《不朽道魂》 第1章 风云初起 第2章 危机临门 “是是是，”赵擎想也不想就揣着五块灵玉出了门，等他被屋外的凉风一吹，才彻底清醒过来。 23us．com “我靠，刚刚怎么回事，老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赵擎清醒之后就是无边的恼怒，甚至恨不得冲回去再理论一番。然而看着不远处的木门，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勇气再进去。 说实话，他深刻地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中邪了，不然怎么会惧怕一个小毛孩子？不过一想到玉凌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神，赵擎就没了胆气。到现在他也隐隐明白过来，那小子恐怕背景不简单，自己还是不要招惹了，反正……目的也达到了对不？赵擎看了看怀中的五块灵玉，如是安慰自己。 …… 另一边。 “这，这算什么事儿？”齐武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擎消失在眼前，完全搞不清状况。他刚刚背对玉凌，所以并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光听见玉凌说了两句话，这平日里横行霸道的赵擎就乖的跟猫一样，老老实实地走了。一时间，齐武都有些怀疑这赵擎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玉凌倒是毫不意外。正如赵擎猜测的，他早已手染鲜血，杀的人起码上百，而常年游走在生死间，最终成为无数弟兄的老大，也让他磨砺出了一股特殊的气质。再说身体前主人也不简单，年仅十二就修炼到了养气境，虽然现在气脉寸断没有丝毫灵力，但养气境高手的气势还是在的，三重因素下来，足以压制凝气境的小小修者。 但他并不愿多做解释，只是淡淡道：“你没事吧？”齐武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认识的人，玉凌自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而且……对方无力还钱还是因为帮自己请了大夫，所以他才出言解决了纠纷。 “我能有什么事，这赵擎惹急了就是个疯子，我早有预料，”齐武耸耸肩，随即道：“不过咱们这几天还是小心一点，保不准那疯子杀个回马枪。” “我先休息一会儿，”玉凌倒是不在意那些，打算再消化一下这个世界的知识。齐武赶忙道：“等等，你先把药喝了，然后吃点东西。” 玉凌才想起来还有这事，只好点点头。待齐武走出屋子后，他才根据记忆运起了内视的法门，发现自己现在的气脉委实惨不忍睹。之前那个玉凌强行用出九幽黄泉刀，完全超出了气脉承载量，把身体搅了个一团糟。照常理讲，现在的他已经不能修炼了。 不过……气脉的情况好像没有记忆中那么糟糕？玉凌仔细地内视了一圈，发现一股股微弱的气流正在气脉中缓缓流淌，逐渐愈合修复着破裂的气脉。玉凌一路追溯着源头，最终目光定格在胸前的玉佩上，无数道细微的白色气流正从中不断涌出，游荡在自己全身各处。 这……好像是母亲留下的东西，被身体前主人一直佩戴在身上，唯恐被人偷了去。之前那个玉凌修炼时也会偶尔受伤，然而没过几天就生龙活虎了，当时他还不知道原因，现在看来应该是玉佩的功劳。 说起那位早年失踪的母亲，玉凌又想起了另一件怪事。玉家高层大部分都修炼《凝玉经》，唯有他从小修炼着母亲留下来的《道原诀》。只不过那时的他完全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还是爷爷帮忙钻研出来的，但诡异的是，爷爷也只能勉强搞明白《道原诀》第一重的内容，后面的他看一点忘一点，记都记不住更别说详细研究了。 不过即便如此，爷爷还是坚持让他修炼《道原诀》。而四年过去，他也成为了养气境高手，灵力远比同层次的人深厚，这才能坐牢靠玉家第一天才的位置。 想不懂的事情玉凌也不再去想，不管母亲有多少秘密，现在都离他太遥远，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又何必庸人自扰？既然玉佩中的神秘力量能帮着恢复气脉，这不就足够了？ 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他一定能回归当初的实力，甚至……成为更强大的高手！ …… 半个月后。 气脉已经愈合了九成，玉凌也早就能够下地走动了，但他依旧躺在床上没乱跑。不然这说出去太过惊世骇俗，照那位大夫的估计，他本得老老实实躺够一个月的。 这当然是神秘玉佩的效果。它不但愈合了破裂的气脉，还治好了胸前的伤势，虽然厚厚的纱布依然缠在那里，但玉凌隐隐感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所以玉凌也将修炼提上了日程，对那《道原诀》，他也好奇得很。随着他心念一动，脑海中顿时出现了运转功法，不知为何，记忆中晦涩难明的口诀在玉凌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难懂的，不知不觉中他就进入了状态。 随着他的心神渐渐沉入一种空灵玄奥的境界中，四周游离的天地灵力也飞快地汇聚而来，源源不断地涌入他宽阔的气脉中，最后汇入丹田气海。丝丝缕缕的白光在丹田中流转，最终凝聚出一个缓缓旋转的白色漩涡，看起来就如星云一般瑰丽迷人。 不知过了多久，玉凌睁开双眼，一道柔和的白光从他眸中一掠而过。他下意识运起内视法门，“看”到了丹田中漂亮的白色灵力，也发现了那个白色漩涡。 “聚天地之灵气，化气海为漩涡，则修成道原诀一重。” 饶是玉凌向来冷静，此刻也不禁愣了一下。就这么……修成了第一重？记忆中那个玉凌可是花费了整整三个月才找到感觉的，自己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因为之前已经修炼过了，玉凌很快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理由，然后就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的灵力是实打实的凝气境巅峰，这比其他一切都顶用。 不过齐叔怎么还没回来？玉凌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发现已经黄昏时分了，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平常这个时候，齐武都已经回来烧水煮饭了，怎么今天却出了意外？难道打猎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难缠的异兽？ 玉凌皱着眉头又等了片刻，终于一翻身坐了起来，伸手扯掉了胸前的纱布，发现只留下了一层厚厚的血痂。随着他灵力运转到胸前微微一震，这些血痂顿时簌簌而落，露出了光洁如初的皮肤，就像从未受过伤一般。 看来身体已经没问题了，玉凌不打算再耽搁下去，万一齐武真的遇到了危险，他每迟疑一秒，就有可能出现新的变故。齐武待他不错，他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 不过玉凌正要踏出房门，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他现在……依旧处于平家的追杀中！ 这个念头一浮起来，玉凌顿时心中冰寒。虽然这半个月来他足不出户，见过他的只有齐武和赵擎两人，但那赵擎肯定巴不得他去死，一旦平家的人搜查到这里来，他就是死路一条！ 正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屋外，随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正是齐武。 他脸上有着遮掩不住的疲惫，更多的却是紧张：“阿凌，你快躲起来！没时间多说了，你的仇家找到村里来了，他们实力太强大，不是你能抗衡的！” 第3章 搜捕大行动！ 这么快？玉凌心中一沉，知道自己醒悟得还是太晚了。 23us．com他毕竟刚来到这个世界，陌生感和迷茫感麻痹了往常的小心谨慎，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更是让他无所忧虑。 然而，他却遗忘了，身体前主人是怎么死的！ 他一直都处在危险中，从未脱离过，半个月的平静生活终究是到头了。不过……齐武是怎么发现的？自己可从未告诉过他关于平家的事情。 “你身上的伤……”齐武进屋了才发现玉凌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不由一脸愕然。玉凌随便解释道：“我有很多疗伤丹药，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齐武也不再多问，当时他在荒坡上看见玉凌的时候，就已经隐隐发觉了他的特殊之处，说不准就是附近哪个大家族的子弟，有些疗伤丹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齐叔，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我的仇家？”玉凌问道。 “我当时救你回来的时候，发现周围有三具尸体，他们身上佩戴着某种相同的徽章。今天我上山打猎，又看见了一群带着这种徽章的人！我就猜测，他们可能是你的仇家，于是一路追踪，没想到他们真的来了村子，我只好赶紧跑来通知你，”齐武匆匆来到了后院，掀开几块青砖道：“下面是我家的酒窖，很是隐秘，你藏在里面不要出声。” “齐叔，多谢了！”玉凌深吸一口气，跳入了酒窖中，现在可不是他逞能的时候。记忆中平家可是出动了一位通玄境的强者，也正是这个人重创了他，如果对方找来了，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齐武见玉凌藏了进去，赶忙将几块青砖盖了回去，踩了两脚之后便恢复原状。随即他慢悠悠地走到了前厅，躺在椅子上一副懒散悠闲的模样。 齐武躺下不久，两个黑衣男子便出现在了门前，其中一人冷声问道：“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玉凌的少年？”然后把玉凌的长相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没有啊，我们村有赵凌张凌白凌，但没听说过你说的这个玉凌啊？”齐武虽然看起来憨厚，心思却极为细腻，此刻无比认真地摇头道。 齐武虽然是个老实人，但老实人撒起谎来才更不容易被人怀疑。两人对视一眼，已经信了齐武的话语，但还是冷冰冰地道：“我们要搜查一下。”齐武耸耸肩道：“尽量别把我东西摔坏了啊。”心中却是有些紧张，生怕被这些人发现后院的酒窖。 两人懒得理会齐武这种小人物，只是各自将几个房间包括后院都搜查了一遍，最后重新汇聚在前厅。“看样子真的没有，”其中一人皱眉道。另一人叹口气道：“真是奇了怪了，那小子能杀了三位养气境的高手，肯定受了重伤，没死已经很神奇了，一个月的时间估计伤都没养好呢，能跑到哪里去？” “古连山脉周围已经被彻底封锁，一只鸟都别想飞出去，所以他不可能离开这附近。而且老大已经把周边十余个村镇搜遍了，就剩下这个临江村了，”第一个人若有所思地道。“再去别的地方搜搜！”另一人咬牙道：“决计不能放跑那个小子，不然后患无穷！” “好，抓紧时间，”两又匆匆离去了。齐武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感慨道：“阿凌到底什么来历啊，竟然有这么多高手追杀他，实在是太吓人了。”话是这么说，这位淳朴善良的乡村汉子还是决定把事情隐瞒到底。当时他在山中打猎看见玉凌的时候，已经隐约感觉到玉凌的身份不简单，但是他实在不忍心对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见死不救，最终一咬牙把他背了回来。 救人就要进行到底，齐武只是理所应当地想着。不过现在还不算彻底安全，齐武本着谨慎的心理，并没有把玉凌叫出来。 而此时的酒窖中，玉凌正在飞速地翻阅着灵戒，寻找着一种变幻之术。 “这事肯定瞒不下去，赵擎已经见过了我的样貌，平家的人一旦问到他，我就会暴露出来，必须得另想办法！”玉凌没有丝毫侥幸心理，很快选定了一种名叫《易形术》的灵技。 之前的玉凌并没有修炼过这种灵技，一方面是因为没必要，另一方面是因为难度太大。这易形术看起来简单，但真正要修炼出水平来，至少得一两个月功夫。身体前主人一心扑在实力的提升上，完全忽略了这种变幻之术。 但现在玉凌只能试一试，不试一点机会都没有！他迅速地浏览了一遍《易形术》，以惊人的记忆力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随即按照它的方法开始运转灵力，散布到全身各处。 在精神高度紧张集中的情况下，玉凌毫不费力地理解了《易形术》的要领，短短几分钟过去，他已经大概掌握了诀窍。玉凌深吸一口气，灵力巧妙地运转在身体各处，只见他原本一米七的个子突然拔高，到了一米八五的高度，而瘦削的身形也在灵力的作用下微微膨胀起来，变得魁梧结实了不少，最后灵力运转到脸部，将五官都改变了很多。 最终，玉凌由一位清秀稚嫩的十二岁少年变成了一位魁梧结实的壮汉，换了齐武都绝对认不出来。就算是这样，玉凌也不放心，又将酒窖中的许多灰尘涂在了脸上、身上，掩盖了原本白皙的肤色。 他刚做完一切，突然听到上方传来一阵喧闹：“哼，区区贱民，也敢蒙骗我们！幸亏那个叫赵擎的识相，把什么都说了，不然差点就被你蒙混过关。那小子绝对藏在你这里，还不把他交出来！” “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齐武强自镇定的声音传来。“不懂是吧，等我打断你几根骨头，再看你懂不懂！”一个阴狠的声音响起。 “齐叔！”玉凌心中一凛，知道最坏的结果已经出现了，便提起一坛酒，推开上面的青砖走了出来，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道：“你们在干什么呢，快放开我表兄！” “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一个黑衣男子不解地看着玉凌，完全没认出他来，便连齐武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玉凌隐晦地给齐武使了个眼色，提着酒走了过去：“表兄，他们是谁啊，我不过是到酒窖里给你选了坛好酒，怎么屋里多出这么多人？” 齐武顿时会意，虽然不知道玉凌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但他还是配合道：“我怎么知道，这两人蛮不讲理地冲进来搜人，我还奇怪呢！” 一个黑衣男子冷笑一声道：“少在那里装傻！那小子在你家里住了整整半个月，你还想狡辩，快点把人交出来！”另一人也威胁道：“不要存有侥幸心理，我数三声你不作回应，就小心你的脑袋！” “三，”那人煞有介事地开始数数。齐武急声道：“他真的不在我这里。”第一个人冷声道：“那你说说，他跑哪去了？” 齐武赶忙道：“今天早上是还在，可我在外面打了一天猎，这会儿回来就没看见他了，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 “你的意思是那小子不告而别了？他这么有先见之明，知道我们要来搜他？”黑衣男子冷笑道：“你蒙骗谁呢！”另一人则是看向玉凌，淡漠道：“他说的是真的？” 第4章 告别宁静 玉凌心中暗叹一声，都怪自己准备不充分，这件事情虽然没有明显的破绽，但也经不起推敲，然而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于是便道：“我跟表兄一块出去打猎，当然是真的。 23us．com” “大哥，我总觉得这人有问题，”第一个黑衣男子怀疑地看着玉凌，嘀咕道。另一个人也皱眉想了片刻，最后道：“你出去问问情况，我在这里看着他们，谅这两人也翻不出我的手心！”虽然两人没将这位魁梧大汉与玉凌联系起来，但还是隐隐地感觉不对劲。 “好，”黑衣男子点点头，凶神恶煞地道：“你们两个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然后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庭院。留下来的这人冷冷地扫了玉凌一眼：“若是被我发现你俩说谎，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齐武心中焦急万分，知道这件事根本瞒不下去了，不由看了玉凌一眼。玉凌表面平静，心中却是念头百转，知道情况已经到了最坏的程度。那个黑衣男子出去一问便会知道齐武压根没有什么表弟，就算他们认不出来自己，为了保险还是会杀掉自己了事。 但是他依旧没有绝望，眼前的这个黑衣男子虽然有着炼气后期的实力，但打架和杀人是两码事，就算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也并非杀不了他。 只有这一个机会了！玉凌暗暗屏息，状似随意地道：“随你们怎么想，反正我们句句属实，你们不信就不信吧。表兄，咱们喝酒！”然后抱起旁边的酒坛，拿出两个碗开始倒酒。而就在倒完酒的刹那，他的身子遮挡住了黑衣男子的视线，从灵戒中取出一株万毒草，用灵力震碎后不着痕迹地洒入了酒水中。 黑衣男子蹙起眉头，觉得这两人如此平静，好像真的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但又处处透着古怪。他不由转身望向门口，期盼着自己同伴赶紧回来，到时候一切都明了了。 就是现在！趁黑衣男子微微松懈的时候，玉凌暗运灵力，将身旁的酒坛狠狠甩了过去，直砸向黑衣男子后脑。同时一柄锋锐的长刀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手中，施展出了一个凝气境最强的灵技刀落银河。 黑衣男子听到后方传来呼呼的风声，下意识转过身子，却见到一个酒坛在视野中极速放大，连忙骇然地闪开，然而酒坛中的酒水却洒了他一脸，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感袭遍全身，令得他顿时惨叫出声。尤其是酒水渗入了他的眼睛，强烈的灼痛感险些让他晕过去。 然而他也不愧是炼气后期的高手，虽然疼得快要疯狂，还是本能地抬起右手，横剑挡在了身前。 “当！”刀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然而长剑虽然灵活，但在这种单纯的硬碰硬中却比不上长刀的势大力沉，加上黑衣男子运力仓促，手中的长剑顿时被磕飞出去，虎口鲜血直流。 玉凌眼神冷如冰雪，却丝毫不给对方松气的机会，脚步一动再次劈出灵技刀落银河。早在地球上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一旦占得上风就决计不能松懈，应该一鼓作气地杀掉对手，否则等对方缓过劲来，死的就是自己了。 “你！”那黑衣男子试图睁开眼睛，入目却是一片黑暗，不由满心绝望。玉凌精心挑选出的万毒草可是毒性最猛的，就算他不出手，黑衣男子也活不成了。然而为了速战速决，玉凌还是不打算耽搁时间。 黑衣男子也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下一刻浩浩银光便覆盖了他的周身，他虽然看不见，却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连忙往旁边狼狈地一滚，然后翻身而起迅速奔逃，想要寻机从灵戒中取出一柄长剑。只是玉凌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黑衣男子跌跌撞撞还没跑远，玉凌便身形一晃追上了对方，又是一招刀落银河。 没办法，他现在就这招使得最顺手，其他灵技威力固然大，然而现在可不是练手的时机，他只求最高效的杀敌。 黑衣男子被逼到绝路，本能地循着风声伸出双手想要夹住玉凌的长刀。然而便在这一刻，齐武已经悄悄绕到了他身后，手中拿着砍柴的斧头对准黑衣男子的脑袋砸了下去！ “砰！”黑衣男子眼睛早就瞎了，哪看得到齐武的行动，此刻终于悲催无比地被暗算成功，后脑鲜血直流重重地倒了下去，口中已经没气了。齐武在山中砍柴多年，灵力虽然没修炼出多大名堂，但蛮力还是有的，一斧头砸人脑门上便是养气境高手也要晕过去。 “阿凌，他们已经发现了，你快跑！”齐武焦急地道。玉凌心中一暖，很少……有人这么关心自己啊，这种感觉真的不错。他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随即动作利落地清理了地面的血迹，运转《易形术》变幻成了这位黑衣男子的模样，又将他的衣服换在自己身上，最后将这具尸体扔入了酒窖。 “你……”齐武微微一怔。玉凌叹了口气道：“抱歉齐叔，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接下来我要逃命去了，他们很可能把怒气发泄在你的身上，你赶紧伪装一下离开临江村。” “别说这些，反正我家就我一个人，无牵无挂的不用操心太多，倒是你一定要小心，”齐武只是担忧地道。玉凌轻轻点头，不顾反对硬塞给齐武一把灵玉，随即走到了大门口，静静地等待另一个黑衣男子。 没过片刻，另一人也急匆匆地回来了，看见玉凌后连忙道：“大哥，快把那两人抓起来，我们被骗了！那齐武根本没有表弟！”玉凌佯怒道：“竟有此事，他们当真好大的胆子！”“就是，真是气死我了，他们没跑吧？”这人怒气冲冲地道。 “放心，有我看着，能跑哪去，”玉凌冷笑道。这人也没有怀疑，点点头便越过玉凌走进了庭院，入目却空无一人，不由回头愕然道：“大哥，他们……” 迎接他的是一道粲然的银光！ “你……”这人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大哥”会偷袭自己，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下一刻便感觉脖颈一凉，眼前的景物迅速黑暗，最终瞪着双眼软软倒地。 玉凌甩掉刀上的鲜血，这个黑衣男子实力较弱，只有炼气初境，面对自己的偷袭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一个照面就死掉了。这也多亏《道原诀》修炼出来的灵力无比精纯，自己虽然只有凝气巅峰的实力，却已经能够媲美炼气中期的高手了。 不过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玉凌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庭院，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从此，宁静的乡村生活一去不复返，迎接自己的只会是腥风血雨。 第5章 故人与宝藏 茂密葱郁的古木中，一行三人正在缓步前行，当先是一位剑眉星目的俊秀少年，看上去十三四岁，身着华美的蓝色衣袍，只是眉宇间隐隐泛着一抹阴冷之意，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23us．com他的身后是两位灰袍仆从，低眉顺目地跟着前方的少年。 “少爷，这古连山脉中异兽横行，咱们可得千万小心，”一位仆从小心翼翼地道。少年不耐烦地点点头：“我自有分寸。东二，你看看地图，咱们离古连沼泽还有多远？” 另一位仆从赶忙从衣袍中取出一份破破烂烂的地图，辨认了半天才道：“这地图上的葬魂沼泽应该就是古连沼泽，以现在的速度走上两天便可以到了。”少年淡淡点头，冷声道：“这藏宝图被我偶然得到也是我明书玉的福分，所以此事我只告诉了你们两个，别的人我一概不信任！” 两位仆从顿时露出感激之色，一人赶忙道：“只是少爷，就凭我们三人，能不能安全深入古连沼泽啊？”少年冷笑一声道：“我既然敢来，就是有所准备的。古连沼泽中只有一种异兽生存，叫做五花蛇，到时候咱们洒上这种药粉，那些五花蛇就不会招惹我们了。” “还有这土行珠，即使咱们陷入淤泥，也可以凭借这东西脱身出来，为了今天我可整整准备了两年，”少年颇为自信地道。两位仆从顿时连连点头：“少爷算无遗策，智珠在握，是我等多虑了。” 少年淡淡点头，脸上突然掠过一抹怨毒之色：“本来一年前我就打算行动了，都怪那该死的玉凌！要不是他之前将我打成重伤，害我境界倒退，我早就把宝贝拿到手了！” 提起玉凌，两位仆从都是一个冷战，赶忙安慰道：“那小子委实是个妖孽，十一岁就修炼到了炼气境巅峰，后来又听人说他已经成为了养气境高手，找遍明域也找不出这样的人物啊！不过少爷你也别灰心丧气，怎么说你也是明家少见的天才，只是在交流大会上输了一场而已，以后一定能找回来！” “不用安慰我了，”少年自嘲地笑笑，目光中满载寒意：“我知道我没法跟他比，不过那家伙只知道修炼，根本不懂阴谋诡计，想杀他有的是办法，现在不必着急。” “是是是，少爷英明！”两位仆从连拍马屁。自家这位少爷修炼天赋上虽然不如他二哥，但却诡计多端，一肚子坏水，不少实力比他强的人都被他整死了，还死得莫名其妙，所以他们俩丝毫不怀疑少年的话。一位仆从还提议道：“少爷，不远处有个叫临江村的小村庄，咱们今晚到那里歇歇？” 突然，远处走来了一道黑衣身影，见着少年三人后脚步一顿，有些疑惑地看过来。少年也是微微一怔，旋即问道：“你是何人？”他谨慎地打量对方，发现那人是一位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子，相貌平凡，似乎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然而对方的气息却深不可测，让他不敢怠慢。 黑衣男子也打量着少年三人，片刻之后笑了笑道：“故人。”少年又是一愣，断然摇头道：“我敢肯定，我从没见过你！” 黑衣男子正是玉凌，他已经离开临江村一天了，凭着这幅样貌蒙混过关了很多次，那些出来搜捕的平家人虽有怀疑，但压根没想到这是玉凌假扮出来的，只是在四周盲目地搜捕。玉凌便一路大摇大摆地来到了这里，同时心中有些犯愁。 根据之前了解到的讯息，平家的人已经把古连山脉四周封锁了，这最后一层防线自己可出不去。之前还能说自己到处乱跑是为了追查敌踪，可是追查敌踪也不能跑出古连山脉吧？必须得另想法子了。 而看到这三个人的一刹那，玉凌心中陡然一惊，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然而等他看清为首少年的样貌后，他却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这位少年他当然认识，对方是明家的人，叫做明书玉。明家也是明域北疆的大家族，只是比玉家的势力弱上不少，这些年跟南方的平家勾搭得热火朝天，想要掀翻玉家的霸主地位。 而一年前玉家与明家开展了年轻一辈的交流大会，在这场大会上身体前主人气不过明书玉出手狠辣，索性将明书玉打成重伤，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甚至境界也倒退了一个层次。 两人可谓有深仇大恨，然而正是如此，才更好利用。玉凌心念一转便定下了计划，嘴上笑道：“怎么，明少爷转眼就不认识我了？我来帮你回忆回忆！”话音未落，玉凌已经逼到了明书玉身前，一式刀落银河直袭而去，荡漾出浩浩银光。 “少爷小心！”两位仆从尽职尽责地冲上来阻拦，然而他们均是炼气初期的实力，保护自己虽然够了，但想要保护别人却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一个照面便被玉凌击退开来，虽然没有受大伤但一时间根本赶不回来。 玉凌气势如虹，长刀已经迫近了明书玉的脖颈，森森寒意扑面而来。明书玉哪想到面前这人说翻脸就翻脸，明明刚刚还一脸温和的笑容，转眼就杀到眼前，这也太无耻了吧？他只有凝气巅峰的实力，哪敢跟玉凌硬拼，赶忙就地一滚。 然而玉凌的长刀也随着划了过去，一副不杀他不罢休的架势。明书玉慌忙从灵戒中取出一块七彩玉石捏碎，一道七彩虹光瞬间包裹住他周身，玉凌的长刀砍在上面，只是荡漾起了一层层涟漪，一时间竟然没有攻破。 “咦？”玉凌微微皱眉，不过这等家族子弟一般都会带有保命之物，他也不是很意外。明书玉则是转身就跑，然而玉凌运转灵力之下速度比他更快，一晃眼便拦在他前方，冷冷道：“你往哪跑？” “少爷！”两个仆从也慌忙往这边赶，明书玉却已经认清了形势，趁着七彩虹光还没消散，他飞快地道：“这位大哥有话好说，我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宝藏，只要你不杀我，我可以跟你分享！” 他心中雪亮，两个仆从赶过来还要两三秒。但自己的速度却远不及这个黑衣男子，根本无法脱身。最糟糕的是，七彩虹光很快就会消散，到时候自己可就任人宰割了，还不如拿宝藏的事诱惑一下对方，说不定能拖延几秒。至于明家？恐怕这名头也就能吓吓一般人，但这个酷似亡命之徒的家伙八成不会惧怕，明书玉可不敢拿自己小命做赌注。 “哦？”玉凌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手中的长刀却依旧毫不留情地挥去，在七彩虹光消散的刹那架在了明书玉脖颈上，悠悠道：“那你说说看？” 第6章 脱离险境 明书玉心中暗恨，这个黑衣男子真是狡猾，明明已经动心了，却依旧如此谨慎，先把自己生死掌控在他手中再说话，自己拖延时间的目的肯定被对方看穿了。 23us．com “少爷！”“你快放开少爷！”两位仆从虽然赶了过来，却已经改变不了结局了，只能色厉内荏地喊道。玉凌却是好整以暇地道：“我可没有多余的耐心，你若是不说的话就上路吧。”虽然宝藏什么的很诱人，但玉凌现在逃命要紧，哪顾得了太多。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杀了明书玉后假扮成对方的样子，大摇大摆晃出去的。 明书玉哪敢迟疑，他也是个心狠手辣、杀伐果决的人，自然清楚同类人的可怕，赶忙道：“东二，把藏宝图拿出来，给这位前辈看看！”能滋润地活到今天，他也不是放不下脸面的人，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小命更重要？ 东二也不敢犹豫，少爷死了他们两个也得陪葬，赶忙把那张破破烂烂的藏宝图摊开，道：“就在不远处的古连沼泽中，两日功夫咱们就能到达。” 玉凌扫了一眼，确认这三人的确没有撒谎，又淡淡道：“什么宝物？”明书玉连忙道：“根据我两年来的考证，应该是一位化尊强者的藏宝之地，这人当年躲避仇杀翻山越岭来到了古连沼泽，将值钱的东西一齐放在了一个地方，因为他并不熟悉这边的地形，还专门画了张地图以供参考。只是后来仇家凭借特殊手段追了过来把他杀掉了，那些宝贝也成了无主之物。” “你怎么会有这张宝图？”玉凌直指要害。明书玉又道：“那位化尊强者一路跑到了秦枫平原，那是我明家的地盘。后来我偶然出门发现了他的骸骨，骨缝间有一颗纳石，可能当年那位强者为了保险，将纳石嵌进了血肉中，最终没有被他的仇家发现，倒是便宜了我，纳石空间虽小，但里面还是有一些值钱东西的。” 在灵戒没有发明应用之前，大部分人都用的纳石，因为它只有不到指甲盖大，带起来十分方便。只是纳石空间太小，后来灵戒出世，就把纳石替换了。 玉凌心念电转，片刻之后判断出明书玉应该没有说谎，天下这么大，别人都有着自己的奇遇，只是明书玉的奇遇被自己横插了一脚罢了。于是他点点头道：“你说的倒也可信，不过你见到那位强者时他已经是一具骸骨了，这藏宝图也破破烂烂的，看样子时隔已久，你确定他的宝物没被人发现？” 明书玉一愣之后说道：“他藏得很隐秘，因为他就是给自己准备的，如果让别人发现了岂不很冤？这概率不大。” 玉凌若有所思地道：“听你的描述，他可能是抢了一个特别珍贵的东西，然后那些人追杀而来，这人就做了两手准备，将东西藏在了古连沼泽。如果他不幸死了，那么谁都别想得到那个东西，但如果他侥幸存活，便可以拿回自己的宝贝。而纳戒藏于血肉中倒也别出心裁，很是保险，只不过他没想到几十年后自己的尸骨还会被人发现。” 明书玉不由点头，心中有些佩服，他自认自己足够聪明了，可却从未想到这些，而玉凌短短几句话就把整个事件猜的**不离十，就仿若亲眼所见一般，这种逻辑推断能力委实强的可怕。 玉凌沉吟片刻之后，忽然淡淡一笑道：“明书玉，你知道我是谁吗？”明书玉一怔，对方竟然见过自己？可是为什么自己没有半点印象？他不由皱眉道：“不知道。” 玉凌右手稳稳地拿着刀，淡淡道：“本来呢，我是打算杀了你的，不过你表现不错，只要你答应帮我办一件事，我可以饶你一命。”“什么事？”明书玉完全摸不透玉凌的想法，这让他很是恼火。 玉凌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运转《易形术》变成了自己本来的面目，似笑非笑地道：“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明书玉不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道：“你你，你是玉凌？！”旁边两个仆从也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中的兵器丢了出去，没想到他们刚刚还在议论这位爷，结果对方现在就出现在了眼前。 “是我，好久不见，”玉凌语气很随意，仿佛在跟多年不见的好友闲聊。明书玉眼中掠过一抹恨意，却立即被恐惧取代。他心中很是苦涩，这玉凌莫非是他命中的克星吗？怎么自己到哪里这人都阴魂不散，而且每一次都是自己倒霉，凭什么啊！ 玉凌慢条斯理地道：“我知道你很想杀了我，可不幸的是，你的小命现在在我手里，我若要杀你只需动动手腕，所以你还是听话一点。” 明书玉死死地盯着面前熟悉的脸庞，心中溢满了不可思议的情绪。这，这真的是玉凌吗？他不是一个只知道修炼的蠢货吗？可是他刚刚那些举动，那缜密到可怕的思维却比他明书玉强了十倍百倍！ 他死死地咬着下唇，良久才沙哑地挤出了一句话：“你想让我帮你办什么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明书玉的心中满是屈辱，可是他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头的冲动。只有活下来，活下来才有希望！ “我需要你带我出去，”玉凌看着明书玉道。明书玉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什么：“原来平家封锁古连山脉是为了杀你！”他们一行人前来的时候，也遇到了平家的封锁线，然而两家关系良好，明书玉还是被放行进去。只是平家的行动乃是机密，他并不知晓他们封锁山脉是要干嘛，直到现在。 “还算聪明，”玉凌淡淡点头：“你若是不想死的话，就发下灵誓，效忠于我，背叛则死。此事结束，你还可以回明家当你的少爷。”明书玉一愣，表情顿时变得阴冷起来：“你想让我当你的狗？” “何必说这么难听，只是我不想出什么差错罢了。不过我耐心有限，给你十秒钟时间考虑，”玉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开始数数：“十，九，八，七……” 旁边的仆从脸色惨白却一动不敢动，明书玉表情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险些咬碎了牙齿，然而颈边的刀锋寒意却越来越盛。虽然他心中已然恨极，但他毫不怀疑玉凌话语的真实性，对方已经被平家的人逼到了绝路上，又有什么不敢做的？ 明书玉嘴唇颤动了一下，在玉凌数到“二”的时候终究满是愤恨地开口道：“我以灵力起誓，效忠于玉凌，永不背叛，如违誓言，灵力散尽而死！”他手中灵力涌动，画了一个看似简单的符文，却散发着一种玄奥的波动。符文陡然一分为二，一份印入明书玉眉心，另一份则涌入玉凌魂海。 玉凌顿时感觉与对方多了一缕联系，似乎只要念头一动，便能致明书玉于死地，而且明书玉一旦动了对自己不利的念头，他也能第一时间察觉。玉凌不禁很是满意，在地球上发个誓毛线用都没有，但在这个世界灵誓却很是管用，或许这便是炼气士的特殊之处吧。他看得出来，明书玉是个很怕死的人，为了活命他可以不要脸面，不要道德，不要尊严，所以他既然发了这个誓言，就不会背叛。 不过明书玉如果真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物，玉凌也早就把他杀了，哪会有这么多废话。既然已经控制了明书玉，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玉凌也微微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暂时脱离了险境。 第7章 深洞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玉凌点点头又道：“这两个仆从哪个对你更有用？”明书玉一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指了指东二道：“他。 23us．com”事实也是如此，从明书玉能将宝图交给东二保管可见一斑。 “哦，”玉凌收回了长刀，突然毫无征兆地再度出手，刀落银河伴着浩浩银光斩向了另一个仆从的脖颈。那个仆从面露骇然之色，完全没想到玉凌会突然对自己动手，想要闪开身体却慢了一拍，下一刻脖子上便多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最终软软倒地。 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便是凝气境的修者也可以杀掉炼气境的高手，更别说这个仆从只是炼气初期。 “你，你这是干嘛？”明书玉心中一寒，因为玉凌杀人之后神色变都没变，仿佛比杀鸡还要风轻云淡。玉凌淡淡道：“这还要问？难不成我就这副模样大摇大摆地出去？”受身体前主人记忆的影响，他对明家的人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好感，杀了也没心理负担。再说这明书玉本就是心狠手辣的人物，这两个仆从能得到他的重用，也肯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东二看着那个仆从的尸体，心中也有种兔死狐悲的伤感。然而玉凌的实力太强，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他也只能在心中感慨两句。不过他的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据说这玉凌都已经养气境实力了，怎么现在看来似乎不像是养气境高手那般强的可怕？ 当然，这个疑问他是不可能问出来的，现在少爷都落入对方手里了，哪还轮得到他多嘴？明书玉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他已经发了誓言，哪怕心中再怨恨，他也不敢反抗，只能道：“你要扮成他的样子随我出去？” 玉凌点点头，明书玉既然带着两个仆从进来，最佳的办法就是扮成其中一个，这样才不容易惹来平家的怀疑。如果他带着三个仆从出去，恐怕少不了一番盘问。玉凌已经吃了不谨慎的亏，现在当然更加小心翼翼，生怕遗漏丝毫破绽。 随即他再次运起《易形术》，变成了这个倒霉仆从的样子，顺带换了一下衣服。便是旁边的东二眼神都有些恍惚，险些以为地上那人又复活了。 瞧见玉凌的手段，明书玉心中更是一片冰凉，对方的修炼天赋已经让人绝望了，现在又展现出惊人的头脑，自己还被迫发下了灵誓……看来这辈子都没有翻盘的机会了。他心中虽有不甘，但更多的还是恐惧，因为现在的玉凌实在深不可测，让他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走吧，”玉凌将那个仆从的尸体深深地埋进土里，最后拍了拍灰说道。明书玉只能沉着脸走在前面，将所有的愤怒憋屈都强行压下。 因为玉凌横插一脚，明书玉也不敢耽搁时间了，本来他还打算今晚到哪个小村歇息一下的，但现在只能全力赶路。三人沉默地行进，速度却丝毫不慢，一天半后便来到了古连山脉山脚下，离古连沼泽只相隔十余里的路程了。 “这不是明少爷么？”前方出现了十几个黑衣男子，均是炼气境的实力，甚至当先的那位紫衣男子根本让人摸不清深浅。玉凌跟在明书玉身后，看见这位紫衣男子不由瞳孔一缩，在他的印象中，就是这个人重伤了自己，幸亏有神秘玉佩才治愈了胸口恐怖的剑伤。 “见过诸位大人，”明书玉微微一笑，强压下心头的紧张。明明知道被发现的概率不大，但他还是有些做贼心虚。那紫衣男子淡淡瞥了他一眼，问询道：“明少爷，你在古连山脉也走了几日，不知看没看见什么可疑人物？” “什么可疑人物？您能说具体一点吗？”明书玉状似疑惑。紫衣男子仔细地看着他，心中却是有些自嘲，自嘲自己太过谨慎。也对，如果明书玉真的遇到了玉凌，恐怕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还能站在这和自己说话？这两人的仇怨可不浅啊。 “没什么，古连山脉异兽横行很是危险，明少爷赶紧离开吧，”搜捕玉凌的事情可是机密，便是平家与明家关系良好，这种事也不能透露，所以紫衣男子只是淡淡说了句。 “哦，”明书玉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如果他答应得太干脆，也会惹人怀疑。不过这一关终究是过了，明书玉心中松了口气，向着古连沼泽的方向继续进发。 当玉凌和东二与紫衣男子擦肩而过的时候，紫衣男子无意识地瞥了玉凌一眼，觉得对方隐隐有些熟悉，但仔细一看，对方不过是个低眉顺眼的仆从，便也不再多想。看来老搜查不到玉凌，他已经神经紧张到出现幻觉了。 直到明书玉三人消失在视野后，紫衣男子才有些烦躁地开口道：“继续搜查！我就不信他能跑到哪去！虽然玉家那边有人封锁了消息，但也拖延不了太久，十日之内你们如果还找不到那小子，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是，大人！”众黑衣男子瞬间噤若寒蝉。 …… “呼，终于安全了，”玉凌也是松了口气，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只不过他情绪控制能力极强，哪怕心中思绪万端，表面上也依旧无比平静。毕竟他能在地球上打拼出偌大的事业，这点养气功夫还是得有的。 “前面就是古连沼泽，撒上这个药粉后就不用担心里面的毒蛇了，”明书玉从灵戒中取出三个玉瓶，解释道。毕竟他已经向玉凌发了灵誓，如果玉凌不小心身亡，他也得跟着完蛋。 玉凌也不担心他耍花招，直接将瓶中白色的粉末均匀地洒在身上，闻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异味，只有一股清浅的芳香。 明书玉又拿出了土行珠，向玉凌解释了一遍用途后，便当先走进了古连沼泽。旁边不时有五彩斑斓的五花蛇游荡而过，但闻见三人身上的药粉味道后，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远远避开。所以三人一路行来，只算是有惊无险。 不知走了多久，明书玉的脚步突然一顿，因为前方的淤泥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直径三米的深洞，幽深阴暗，一眼望不到底。明书玉不由看向东二道：“快拿出地图比照一下，是不是这里？” 第8章 奇怪的玉瓶 东二赶忙拿出宝图比对了一下，应声道：“的确是这里没错……可是，这深洞也太明显了吧？难道……”他想说难道宝物被人捷足先登了？可是看着明书玉阴沉的脸色，他还是自觉地闭上了嘴。 23us．com 明书玉走到深洞前仔细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沉吟半晌后命令道：“东二，你跳进去看看。”东二脸色一苦，谁知道这深洞里有什么危险，万一自己进去后再也出不来了岂不是冤死？但明书玉的命令他也不敢违背，只好纵身跃了进去。 良久良久，这深洞仿佛无底深渊一般，东二跳进去之后一直没有回音。明书玉不由有些烦躁，来回踱着步子，终于忍不住看向玉凌道：“现在怎么办？” 玉凌想了想，从灵戒中取出几根绳索，然后相互串连在一起，竟也有了三百米的长度，然后他一点一点放进洞中。 十米，五十米，一百米，两百米…… 玉凌不由皱起眉头，一直到将近三百米的时候绳索突然往下一沉，似乎被什么人紧紧地拽住了。洞里除了东二也没有别人，玉凌便开始往回拉绳索，不过出于谨慎小心，他还是暗运灵力，万一拉出来的是别的什么怪物，也有反应之机。 片刻之后，洞中出现了东二狼狈的身影，玉凌手中一使劲，彻底将他拉了出来，旁边的明书玉连忙问询道：“怎么回事？” 东二扫了扫身上的泥灰，颇无奈地道：“我没想到这洞居然这么深，恐怕有近千米的样子。我跳进去之后一直坠落，最后摔到了一层白色屏障上，连洞底都没有看到。然后我使劲手段也破不开那屏障，只好往上来爬。不过洞壁实在太光滑了，我爬了七百米就灵力耗尽，还没法盘坐调息。幸亏凌少爷扔下来绳索，否则我根本上不来。” “屏障？”明书玉不由皱眉。玉凌沉吟片刻后道：“要不我们也下去看看？”明书玉心中也有着不甘，闻言自然点头，从灵戒中取出一大堆绳索，相互绑紧之后将一端缠绕在自己腰上，另一端递给了东二：“你在上面等着。” 玉凌也如法炮制，随便找了棵古木将绳索牢牢地系在上面，然后将另一端绑在自己身上，走向了深洞。明书玉当先跳了进去，玉凌也紧随其后。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洞壁果然如东二所说十分光滑，就像镜面一般，也算是一大奇景。两人下坠不久，就看到了下方的白色屏障。那白光柔和润泽，一点都不耀目刺眼，但却带着凛然的天威，仿佛不容冒犯的神灵。 “砰砰，”两人先后落在白色屏障上，却发现这层白光极有弹性，摔在上面一点都不疼。玉凌不由伸手摸了一下白色屏障，入手却是一片温润的触感，仿佛圆滑的玉石一般。 突然，一股柔和温润的气流从玉凌的手指蔓延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就顺着玉凌的气脉游荡到了他的脑部。玉凌不由微微一惊，旋即并没有发现什么不适的感觉，他皱起眉头，发现这股气流只是在他灵魂中缓缓游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明书玉还在远处走来走去，试图发现什么破绽，然而最终他只能不甘地停下脚步，望向玉凌道：“我没有办法，难道只能暴力破解了？” 玉凌刚要说话，脑海中游动的气流却是微微一震，旋即无尽的白光覆盖了玉凌所有的视野。明书玉却是目瞪口呆，在他的注视下，玉凌周身突然亮起了一片白光，甚至将他的身形都淹没其中。待得白光散尽，玉凌便这么突兀地消失在明书玉眼前，而原本缠在玉凌腰间的绳索则是空荡荡地垂在原地。 “这……”明书玉连忙跑过去，却哪还有玉凌的影子？他心中有些忐忑，然而却没有太过慌乱，毕竟玉凌死了他也得跟着死。既然自己还没事，那玉凌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 “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明书玉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愣愣地望着下方的白色屏障。 …… 此刻的玉凌正环绕在无尽的白光中，这些光芒顺着他的毛孔渗入到他身体每个角落，然而他却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反而觉得很是温暖舒服，就仿若大冬天洗了个热水澡一般。 一时间他遗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遗忘了自己与平家的恩怨，甚至遗忘了自己的身份，心神完全沉入一片空灵缥缈的境界，就如同修炼道原诀一般无思无想，无喜无悲，排除一切杂念。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瞬间，也许几百年，玉凌突然苏醒过来，感觉自己的身体中似乎潜藏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然而当他仔细感应的时候却又仿佛是错觉，这让他很是疑惑。不过他的灵力却在不知不觉中突破到了炼气初期，精纯程度则堪比炼气后期的高手。 周围的白光逐渐消散了，露出了洞底的情景。四周还是光滑平整的泥土洞壁，然而面前却漂浮着一颗柔和的白色光团，一闪一闪仿若有生命一般。 玉凌不由自主伸手碰触到了这团白光，白光微微一震，随即急速缩小，露出了一个通体玉白色的瓶子。这瓶子看上去很普通，就仿若寻常的花瓶一般上宽下窄，有着细长的颈部，只是曲线柔和而完美，仿佛暗含了某种玄妙，但以玉凌的境界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玉凌尝试着抓住了玉瓶，入手一片冰凉温润的触感，不过并没有出现什么危险。玉凌仔细地看着它，却发现刚刚那种有生命般的错觉已经消失不见，似乎这瓶子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死物。 然而，它会这么简单？玉凌怀疑地打量着手中的玉瓶，却发现它依旧安安静静。他尝试着注入了些许灵力，却仿若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引起丝毫波澜。玉凌有些不信邪了，干脆灌注进去九成灵力，然而玉瓶却依旧一动不动，什么变化都没有。 算了，以后再研究吧，玉凌放弃了，把玩了一阵，就要将手中的玉瓶放进灵戒。谁料瓶口边缘锋利无比，硬是划破了玉凌的手指，几滴鲜血顺势滚落进去。玉瓶顿时白光大放，覆盖了玉凌全部的视野。待得白光散尽，玉凌手中已经空无一物。 这是怎么回事？玉凌左看右看，也不知道那个奇怪的瓶子去了哪里，搜寻良久无果后，他也只好将它抛之脑后，准备想个法子离开这里。 然而在他回身的时候，却突然看见地上有一个蓝色的灵戒。只不过刚刚白色光团悬浮在上方，将这个灵戒完全遮住了而已。 玉凌便顺手捡起了这枚灵戒，意念探入其中，却不由得有些震惊。 各色的灵晶，各式各样的灵器，奇形怪状的灵草，一排排装着丹药的玉瓶……玉凌一瞬间看的眼花缭乱，下一刻便反应过来，这个灵戒一定是那位化尊强者的藏宝！ 第9章 收买人心 看样子自己是发了？玉凌一眼扫过去便看见了很多玄级灵器。 23us．com灵器共划分了六个品级，依次是凡级、灵级、玄级、地级、天级、神级，每个等级又划分了上中下三个层次。 而这枚灵戒中甚至还有两件地级灵器，虽然是下品，可也很是恐怖了。要知道化尊境强者中拥有地级灵器的也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凑合用着玄级灵器。 还有那些灵晶……灵晶是灵兽全身灵力的精华，只有炼气境以上的灵兽才有。这枚戒指中大部分都是养气境的灵晶，通玄境的有十颗，化尊境的竟然也有两颗，看来这个灵戒的主人也是个了不起的强者。要知道化尊境灵兽保命手段一抹多，就算打不过同境炼气士起码也能跑掉，这人居然能斩杀两头！ 玉凌一一看过去，又发现了很多灵草和炼器材料，看起来很是珍贵的样子。不过大部分都需要他花时间辨认，现在他可没那么闲工夫，便干脆跳过了。 最后他还发现了一千斤左右的灵液，心中又是啧啧赞叹了一下。这么多的灵液，足够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凡人修炼到通玄境巅峰了，当然前提是这人得有相应的资质。凝气、炼气、养气这三大境界并没有什么门槛，只要慢慢积累终究会突破，只不过突破的快慢不一样罢了。然而通玄境却是一道大坎，恐怕十个养气境的高手中才有一个晋入通玄境。 有这些东西，玉凌瞬间感觉自己脱离了草根阶级，进入了小康社会。 不过……那颗黑色玉石是什么东西？玉凌突然瞟到角落里一颗拳头大的黑色玉石，但它并没有正常玉石应该有的圆润色泽，而是仿若黑洞一般吞噬了所有的光线，一点反光都没有，看上去黝黑而深邃，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动。 难道这就是那个化尊强者拼死拼活抢来的宝贝？玉凌脑海中突然弹出来这个念头，虽然毫无缘由，但他却莫名地觉得就是如此。 玉凌沉吟了一下，还是不敢乱动那颗黑色玉石，只是看向了另一边的灵技玉简。化尊强者收藏的灵技一定不是凡品吧？ 随着他目光移动，很快将这二十多个玉简一一浏览了一遍，最终无奈地发现自己都用不了。因为其中十八个玉简都是通玄境灵技，剩下的五个则是化尊境灵技，离玉凌现在的境界隔了十万八千里。好吧，化尊强者的确不会收藏普通的灵技，起码也是通玄境往上走…… 玉凌将意识收了回来，心中很是满意，这次来古连沼泽真的是大丰收，撇开那个莫名其妙的玉瓶不谈，单有这枚灵戒便此行不虚了。 他抬头看了看上方的白色屏障，心中有些犯难。不过自己既然能安然无恙地下来，那么上去也应该没问题吧？玉凌一点脚尖，便想飞掠而上。 然而下一刻他就吃了一惊！ 他只是轻轻一点地，甚至还没开始运转灵力，身体就已经猛窜上去几十米，完全收不住势，最终一头撞在了白色屏障上。好在这层屏障并没有阻拦他，让他成功地穿了过去，抵达了上层。 入目是盘坐在一边的明书玉，也不知道他等待了多久。玉凌乍然出现，明书玉也有所感应，连忙睁开了眼睛，看见玉凌后道：“三天前到底怎么回事？” 三天前？玉凌微微一怔，自己拿东西并没有耗费太久，看来就是白光沐浴的问题了，竟然用去了三日功夫？不过自己的身体……好像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我也不太清楚，等我醒来只看见了一枚灵戒，正是那位化尊强者的藏宝，我收起它后就跃了上来，怎么会过了三天？”玉凌似真似假地说道。他隐隐感觉……玉瓶和白光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他下意识地隐瞒了这些。 明书玉欲言又止，他很想问问玉凌怎么下去的，然而玉凌现在是他的主子，还轮不到他质问，所以他最终还是明智地闭了嘴。不过明书玉心中也有着不甘，自己忙忙活活两年多，最终却为他人作了嫁衣？但不甘又如何，玉凌一个念头就能抹杀了自己，还是老实点比较好。 玉凌似笑非笑地看了明书玉一眼，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忽然开口道：“这次事情你也出了很多力……这些东西你便拿去吧，好好修炼，你现在的实力委实太弱了。”然后他手一挥，面前就出现了一百斤灵液和十颗养气境灵晶，光芒闪烁很是诱人。 明书玉一怔，没想到玉凌这么大方，原本他以为自己一点好处都捞不到了。玉凌见他没有动作，又补了一句：“这可不是我大发慈悲，只不过你还有价值，修炼上也有一定天赋，我需要你赶快强大起来为我办事。”他又挑选了一件玄级上品长剑，淡淡道：“这柄灵器你也拿着吧，想必你们明家中也没有几件同等次的灵器吧？” 修炼上有一定天赋？明书玉暗暗苦笑，在玉凌的面前，谁敢说自己修炼上有天资？不过听到玉凌后面的话语，他却是微微一惊：“玄级上品灵器？！”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寒光闪闪的长剑，有一种做梦般的错觉。要知道他明家仅有的那位化尊强者也只是用着玄级上品灵器，自己竟然也拥有了一件？ “还不收下？”玉凌皱起眉头。明书玉顿时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连忙将身前的灵液灵晶以及长剑收了起来，神色复杂地看向玉凌。明明知道玉凌是收买人心，但他心中的怨憎还是不知不觉淡了不少，因为他实在抵挡不了这些宝物的诱惑。 “我们上去吧，”玉凌也没有拉垂在半空的绳索，自己身体有所变化，当然要试一试。于是运转灵力使劲一踩地，整个人便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直直地冲向了洞口，看得明书玉目瞪口呆。 这，这可是一千米啊，他也敢？！ 他眼睁睁看着玉凌直直地冲出了一百来米，随即在光滑的洞壁上一踩，又借力往上冲，一转眼功夫便消失在了明书玉的视野中。 “等等！”明书玉好半天才回过神，连忙手忙脚乱地拉着身上的绳索往上爬，同时心中无比失落，为什么人与人的差距这么大呢？ 陷入感慨中的明书玉并没有发现，身下那层白色屏障在玉凌离开后不久也开始逐渐消散，仿若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10章 江上激战 洞外。 23us．com 玉凌看着千辛万苦终于爬上来的明书玉，淡淡道：“我需要你帮我弄一份华域的地图。”华域位于明域北方，地域要浩瀚很多，但也要混乱很多。不过华域各阶层的差距也很大，有些地方炼气境便可以称王称霸，有些地方便是化尊强者也要小心谨慎。 “我这就有，”明书玉翻了翻灵戒，从中取出一个光晕流转的玉简。玉凌接过后大概查看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还算详细。”明书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要去华域？” 玉凌看了他一眼：“这你就不要多问了。若是以后有需要你的地方，我自然会去找你，不过这两年你应该可以清闲一下。希望几年之后，你能成为通玄境高手。”明书玉不由腹诽，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变态？两年之后我能晋升到养气境就谢天谢地了。 “知道了，”明书玉嘴上还是乖乖应道。经此一事，他心中的怨恨也淡了不少，一是因为现在的玉凌太可怕，可怕到他根本无法抗衡，二是因为玉凌的收买政策很是成功。而且玉凌虽然逼他立下了灵誓，但并没有强迫他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言语间也算客气，这让明书玉心中好受了很多。 虽然他可以为了小命不要尊严，但他也是有廉耻之心的，能保住自尊他当然乐意。至于玉凌拿走了大半化尊强者的宝物？如果没有玉凌，他压根突破不了那层白色屏障，最后什么都捞不到，现在好歹有不错的收获。这样一想，明书玉心里便平衡了不少。 “我的事情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注意是任何人，包括玉家的人！”玉凌淡淡的话语中透着冷意。明书玉虽然不解，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玉凌最后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你表现好的话，待我成为化尊强者，可以解开灵誓的束缚，还你自由。” 明书玉不禁愣住，心中突然涌起了难以抑制的狂喜。如果是别人说这话，他肯定不以为然。但玉凌是谁？他可是玉家乃至明域第一天才啊，十二岁就成为了养气境高手，说不定二十多岁就能成就化尊境了。如果他所言是真，自己只用熬十来年便可以熬出头了。 玉凌瞧见明书玉的神色，不由淡淡一笑。他曾经建立了偌大的势力，自然懂得御人之道。他不讨厌阴险卑鄙无耻的人，甚至明书玉这样怕死的人他反倒很喜欢，因为有了弱点才好控制。自己已经在明书玉心中树立了威信，再给点希望，他自然会尽心办事。 “你也发个誓吧，不然我还是不放心，”玉凌又看向东二。东二哪敢迟疑，眼前这位爷可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主，赶忙发下了灵誓，保证不泄露半点信息。 “改日再会，”玉凌淡淡说完，身影便逐渐消失在古连沼泽深处。明书玉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道：“终于走了。”面对玉凌，他总有一种莫名的压力，对方的神色虽然淡然，但却透露出令人窒息的威严。然而明书玉知道，这并非对方刻意为之，凡是当惯了上位者的人都会有这样一种可怕的气场。 “明明一年前的他还不是这样……”明书玉抹了抹冷汗，百思不得其解。东二也附和道：“仅仅十二岁便有这样的气势，看来凌少爷以后定会成为大人物，咱们说不准也能沾沾光。” 明书玉神色复杂，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咱们也回去吧。”便找准明家的方向，与东二一同离开了古连沼泽。 …… 两天之后玉凌便离开了古连沼泽，来到了古连河畔。只要渡过古连河，就抵达了末久平原，同时也来到了华域南明州的范围。按照明书玉给的地图，末久平原是静灵派的统治区域，不过这个门派虽然在这一带称王称霸，其实放眼整个华域，连三流宗门都算不上。 因为静灵派中最强的长老也不过养气境初期的实力，这样的门派自然强不到哪去。但这对玉凌来说却是再好不过，万一跟静灵派结仇，自己打不过也总能逃得过。 他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本来样貌，不过却在脸上戴了一个黑色面具。虽然华域与明域互不干涉，但万一有人认出自己，还凑巧是自己的仇敌，那不就倒大霉了。自己现在实力还弱，低调谨慎点总没错。 不过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果长期用《易形术》维持一个样貌，对身体损伤很大。如果不是碍于这个原因，玉凌早就随便变成一个陌生脸孔了。 “船家，渡河过去要多少灵玉？”玉凌远远地就看见一只小船停泊在岸边，于是走近几步问道。船夫是一位面庞黝黑的五旬老人，但身体精瘦，看上去很是健朗，闻言笑道：“也是去华域的？五块下品灵玉就足够了。” 玉凌点点头，这个价钱也算公道，于是从灵戒中翻出五块下品灵玉递给了老人。灵玉是最通用的货币，也分了下品中品上品。比灵玉更高档的还有神玉，不过一般来说灵玉就足以应付大多数交易了。 玉凌本就是玉家下任家主，再加上又继承了那位化尊强者的财产，现在灵戒中有一堆下品、中品灵玉，便是上品的也有一百块，绝对算富裕阶级。 随即他便从岸边直接跃到了小船上，由于力度控制得很好，甚至没让小船受到丝毫震荡。在古连沼泽中行走了两日，他自然早已熟悉了身体的力量，不会再出现手忙脚乱的悲剧情景。 “坐稳了，”老人善意地提醒了一句，随即开始熟练地划船，潺潺水波不断流淌向后方。玉凌悠闲地坐在小船上打量宽广无垠的江面，心中一片宁静平和，仿佛回到了世外桃源一般的临江村。 不知道齐叔现在怎样了？玉凌莫名有些想念，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齐叔，自然有种别样的亲切感。 玉凌心中有些怅然，不禁闭上眼睛，任由清爽的江风吹拂着自己的衣襟，带来清清凉凉的感觉，不知不觉中平静了不少。 突然，远处的江面传来一声轰鸣，江水猛然滔天而起，震荡得玉凌所在的小船一阵晃荡。驾船的老人吓了一跳，赶忙稳住小船，同时向远方张望而去。 玉凌也瞬间惊醒，遥遥看着远处的江面，《道原诀》暗暗运转，随时可以出手。不论怎样，谨慎点总没错。 “师兄，师妹，你们快跑！”一道焦急的怒喝在远处响起，紧接着又有人冷笑道：“想跑？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走！” 似乎是两方人马在江面上激烈交战，而江水也震荡得越发厉害，驾船老人面露慌张之色，小船却依旧平稳不下来，左右不停摇摆，似乎下一刻就要翻船。玉凌不由微微皱眉，脚下暗运灵力，顿时将小船死死地定在江面上。 旋即远处出现了两道狼狈奔逃的身影，其中一人是个眉目如画的清秀少女，一袭紫衣，显得楚楚可怜，另一人是个剑眉星目的俊朗青年，阴沉着脸分外焦虑。两人踩着江面的水飞速前行，周身灵力浩荡，实力竟也不弱。 第11章 出手相救 玉凌扫了一眼便心中有数了，那个少女只是凝气后期，而那个青年则要强些，抵达了炼气初期。 23us．com只是追击两人的那个黑衣男子却有着炼气中期的实力，此刻面带狞笑道：“跑那么快干嘛？你们那位同门可还在后面拼死拼活呢！” “师兄……”少女面露黯然之色，弦然欲泣更显柔弱。那个青年则是沉着脸道：“不要废话，逃命要紧！”黑衣男子不屑一笑：“我倒要看看谁救得了你们！” 青年咬牙，然而看着身后的黑衣男子越追越近，他也有些绝望了。突然，他遥遥看见前方飘荡着一只小船，看见了船上立着一位戴面具的男子，心中又活络起来。能在如此剧烈的震荡中安然而立的，实力也定然不错吧？不过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青年立即高声喊道：“师兄，快救救我们！”旁边的少女不禁一愣，疑惑道：“哪有……”但一旁的青年连使眼色，她也只好压下疑惑闭上嘴。 身后的黑衣男子不由冷笑道：“哦？还有帮手？”脚下的速度顿时又快了几分，与青年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 面对这飞来横祸，玉凌不由皱起眉头，知道那青年是想将自己拿去当挡箭牌。只是他也很明白，这种事情有理扯不清，只会越描越黑。反正那黑衣男子也就炼气中期的实力，自己解决了他再和那青年理论。 青年见玉凌半句话没说，心中也有些发愣，本来他已经准备了一大堆言辞糊弄身后的仇敌，就算玉凌辩解他也不怕。然而那人竟然这么配合？青年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也没再多想，因为黑衣男子已经追上来了。 “师兄救命啊！”青年拉着少女，顺势一个飞掠到了玉凌的身后，喘了口气又开始向远方奔逃：“师兄，这里就劳烦你挡挡了！” “哼，受死吧！”黑衣男子压根没将玉凌放在眼中，手中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锁链，向玉凌周身缠绕而去。玉凌将道原诀运转到了极致，丹田中的小漩涡高速旋动，提供给他源源不断的强大灵力，他握紧手中的长刀，一式刀落银河蛮横霸道地劈了过去！ “当当”锁链顿时被砍得远远抛飞出去，下一刻长刀已经逼近了黑衣男子的咽喉，森森寒气扑面而来。黑衣男子被吓了一跳，没想到随便跳出来一人就是罕见的强者，自己的运气有这么背？ 其实也是他倒霉，单看表面气息玉凌也就是炼气初期。然而《道原诀》委实玄奥，他的灵力完全能够媲美炼气后期的高手，更别说在深洞中受到白光沐浴之后，他浑身力量暴涨，单凭蛮力就能完虐炼气中期的修者。两项相加，黑衣男子哪里会是对手？ 这人连忙放弃了手中的锁链，急中生智沉入了水中，想要逃过一劫。然而玉凌怎会轻易让他逃掉，直接将手里的长刀往江水中一送，浩浩荡荡的灵力猛然炸开！ “哗啦，”方圆十米的江水顿时掀起老高，水花四溅，同时黑衣男子狼狈的身形也从水中显现出来。玉凌轻飘飘地下了小船，在江水中连点几步便逼近了黑衣男子，再次一刀狠厉地劈了过去。 黑衣男子的视线被水浪遮挡，见到玉凌突兀地出现在面前，不由骇然失色，然而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只来得及抽出身侧的长剑迎了过去。 “当！”一个照面间，长剑便被远远击飞出去，而玉凌的长刀依旧去势不绝，下一秒便削掉了黑衣男子的头颅。不得不说，玄级上品长刀就是好用，这些灵级兵器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轻轻一碰撞便被磕飞了。 “噗通，”黑衣男子被分成两半的尸体坠入江水之中，缓缓下沉，鲜血顿时染红了方圆五米的江面，看上去甚是可怖。 玉凌甩了甩刀上的鲜血，发现远处正有两人越打越近，一位是个长相平凡却分外坚毅的少年，另一人明显是刚刚被杀的黑衣男子的同伙，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满脸阴狠之色，将那少年压制得险象环生。 那少年显然刚晋入炼气境不久，但他的对手却是一位炼气中期的高手，这种战斗本就没有悬念。但那个同伙无意间瞟了这边一眼，却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二弟！” 在他的目光中，一个戴面具的男子正悠然立在江面，手中长刀滴血，附近的江水一片血红，隐隐可以见到那位黑衣男子分成两截的尸体。这个结果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这人的眼睛顿时血红一片：“敢杀我二弟，我要你偿命！” 少年看着敌人突然甩开自己冲向玉凌，不禁一脸茫然，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他立即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焦急喊道：“兄台小心！”同时运起灵力飞快地跟了过来。 见着少年的行为，玉凌倒是多了一抹好感，至少这少年比他那阴险的师兄人品上强多了。可以看出，刚刚三人遇到危险，也是这少年一人拼命阻拦，好让同伴逃走，这种舍己为人的人实在是太少见了。 对于冲来的黑衣男子，玉凌只有一个动作，那便是运起灵力再度一刀劈去。在少年的眼中，这副情景倒像是黑衣男子自己往刀锋上冲一般，显得荒谬无比。 黑衣男子收不住势，干脆红着眼举剑相迎。在刀剑相击的前一秒，玉凌手腕微微向下一沉，长刀划过一个巧妙的弧度使刀尖刺入了黑衣男子的眼球，旋即他身形一侧，避让开黑衣男子的长剑。 “啊！”黑衣男子捂眼惨叫，身形顿时沉入了江水中，连手中的长剑都顾不得了。玉凌趁着他毫无反抗之力，直接一刀捅穿了黑衣男子的心脏，送他去了黄泉与他二弟相见。 一旁的少年不禁目瞪口呆，玉凌两人的动作实在太快，在他看来便是两人身形一错，那个黑衣男子就惨叫着坠入河中，最后被玉凌干脆利落地杀掉。从头到尾，玉凌都仿佛轻松得不费吹灰之力一般。 少年咽了口唾沫，好半天才惶恐地道：“多，多谢前辈搭救……” 第12章 恩将仇报 片刻后，在少年胆战心惊的叙述中，玉凌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23us．com 原来这三人本是静灵派下山历练的天才弟子，其中这位名叫冰玄的少年最为出类拔萃，他的师兄易平虽然天资稍弱，但贵在江湖经验丰富，于是便带领着两人。他师妹名叫覃欣，是静灵派门主的女儿，此次也和两人一同历练增长见识。 三人下山之后，易平便提议去明域逛逛，冰玄和覃欣都没什么经验，当然一切都听师兄的。谁料三人刚来到岸边，便遇到了血行宗的弟子，顿时陷入险境。血行宗的地盘与静灵派相邻，然而这宗门却比静灵派强了太多，有五位养气境高手坐镇，算是这沿江一带的大势力，平日里飞扬跋扈没人敢招惹。 三人已经够委曲求全了，然而血行宗的弟子却是看上了覃欣，怎么也不肯放三人离开。无奈之下，冰玄挺身而出想要拦住两人，让自己的师兄师妹成功逃离。但冰玄实力有限，其中一位血行宗弟子轻易甩开他，继续追击。 于是便有了刚才的一幕。 玉凌淡淡点头，道：“先去把你师兄师妹找回来吧。”冰玄虽然惧怕玉凌强大的实力，但还是感激地道：“这次要不是前辈，我们三人很可能就要全军覆没了，前辈务必前往我静灵派，让我们好生答谢。” 玉凌下意识便要拒绝，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刚来华域人生地不熟的，虽然有地图但也不能代表全部，不如趁此机会大概了解一下情况，于是点点头道：“也好。” 冰玄便跟着玉凌向古连河另一边奔行而去，寻找着易平两人。不得不说，易平战斗能力不怎么样，但跑路功夫还是有一手的，短短片刻功夫便抵达了河岸，而且还在向前奔逃。 “师兄，师兄！不用跑了，我们安全了！”冰玄赶忙大声喊道。易平两人不禁一愣，回头便看见一脸欣喜的冰玄和旁边淡然而立的玉凌。 易平心中咯噔一下，尤其是碰触到玉凌似笑非笑的目光时，他不由更加心虚，干笑几声道：“咳咳，师弟，是这位前辈救了我们？”覃欣却是没顾忌那么多，一脸兴奋地跑向冰玄，高兴地道：“师兄，你没事就好！” “感谢前辈出手相救，”覃欣又看向玉凌，俏生生地道。玉凌淡淡点头，看着易平道：“之前算计我，算计得可爽？” 易平暗暗叫苦，勉强笑道：“前辈说笑了，是易平不懂事，冒犯之处还望前辈恕罪……”覃欣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歉然道：“前辈，我师兄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刚情势危急，他才出此下策，请前辈恕罪。” 冰玄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帮腔道：“前辈，你就原谅我师兄吧。”玉凌瞥了冰玄一眼，心道这小子还真是心地善良，那易平冷血地甩下他逃命，他还帮对方说好话。不过他也不是轻易吃亏的人，表情淡然地道：“十块中品灵玉，权当赔礼。” “中品灵玉？十块？！”易平傻在原地，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也才积攒了十几块中品灵玉，眼下居然要自己掏出大半家产？可看着玉凌冰冷的眼神，他隐隐感觉到了对方的杀意，哪还敢迟疑，慌忙从衣袍中掏出十块中品灵玉，强压苦涩说道：“还望前辈宽恕在下的无心之过。” 无心之过？玉凌也懒得和易平争辩，随手将十块灵玉往灵戒中一扔，淡淡道：“冰玄，你们静灵派在哪里？” 冰玄同情地看了一眼易平，恭敬说道：“也在沿河地带，我们可以为前辈带路。”玉凌点点头道：“先找条船吧。”刚刚已经到了河中央，结果因为这场飞来横祸，他又回到了明域这边。 易平为了将功补过，赶忙殷勤地找了一条大船，还自觉地付了船钱。四人坐在船上很是沉默，由于玉凌的突然介入，冰玄三人感觉压力颇大，相互之间的交谈都尽量压低了声音。玉凌本来还想问问他们华域的情况，但见三人如此惧怕自己，也只好缄默不言了。 下船之后，冰玄三人在前面带路，半日功夫便看见了一片连绵的古朴建筑，虽然修建得不是太精致，然而却另有一番韵味，看着很是养眼。 “见过师兄。” “小师妹回来啦？” “冰玄师弟，你们不是才出去不久吗？” 一路上有很多人打招呼，同时好奇地看着玉凌，不知道这个戴面具的男子是何方神圣，但看见易平三人恭敬的模样，这些静灵派弟子也不敢怠慢。 “师父！”易平走着走着突然瞧见一人，眼睛一亮喊道。那位中年男子疑惑回头，奇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这样的，”易平连忙凑过去小声讲述了一遍今天的经历。 中年男子皱眉点头，小声道：“出门在外也不小心一点，这位前辈还算厚道，要是遇到个性情凶狠的，你这么算计人家早就没命了！”然后一脸笑容地迎上来道：“哎呀，多谢这位兄台出手相救，劣徒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兄台大人有大量。” “无妨，”玉凌只是淡淡点头。中年男子热情道：“来来来，兄台既然救了他们三人，自然是我静灵派的朋友，快来屋中坐坐。对了，不知兄台名讳？”玉凌随口道：“我叫秦岳。” “秦兄先暂且歇歇脚，我去给你泡杯茶，”中年男子将几人请进屋中，微笑说道。“我也去帮忙，”易平赶忙献殷勤，跟着中年男子走入了后厅。 离开玉凌视线后，易平顿时变了表情，阴狠地道：“师父，我已经得罪了他，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我平白没了那么多灵玉，真是气死我了！”中年男子脸上也没了笑容，沉吟道：“你说他拥有灵戒？”易平忙不迭点头道：“他收起那十块灵玉的时候我可看的清楚。” “既然如此……”中年男子神色阴晴不定，突然一咬牙道：“我们偌大的静灵派也只有黄长老有一枚灵戒，这秦岳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不如解决掉他，我们平白收获一大笔财富。” “可是……他好像很强的样子，”易平迟疑地道。中年男子冷笑道：“很强？有养气境吗？”易平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没有，按照冰师弟的描述，这秦岳最多是炼气巅峰的高手。” “那就好办了，”中年男子从一个隐秘角落摸出一株幽紫色的小草，冷笑道：“这紫心草毒性极强，便是养气境高手也会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收拾炼气境高手足够了。”说罢他右手灵力一震，将紫色小草化为了一堆粉末，随即细细地撒入了面前的茶杯，淡淡道：“待他喝完这杯茶，就随我们宰割了。” “师父英明！”易平面露喜色，恶狠狠地道：“叫他刚刚那么嚣张，咱们就算打不过，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他！”随即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水，装出一副平静的神色向前厅走去。 第13章 灭魂幡 “前辈请用茶，”易平心中紧张，但面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将茶水放在了玉凌身前。 23us．com随即中年男子也走了过来，与玉凌对面而坐，笑道：“秦兄实力高强，不知从何而来？” 虽然已经决定下手，但对方的身份还是要弄明白的，万一这人背景深厚，自己将他杀了说不准会有很多麻烦。 玉凌瞥了易平一眼，又若有所思地看向中年男子，淡淡道：“我只是一介散修，四海为家，正巧遇到诸位而已。”中年男子顿时放下了所有的顾虑，笑容更加热情几分：“秦兄为人仗义，救下劣徒，章某委实感激不尽，今日便以茶代酒，与秦兄交个朋友可好？”说罢举起茶杯，神色真诚无比。 “相遇即是缘分，章兄不必挂心，”玉凌说着也举起了茶杯，客套道。中年男子眼中异色一闪，爽朗笑道：“秦兄果然豪爽，章某佩服佩服。”然后轻轻抿了口茶水，笑着看向玉凌。 玉凌也将茶杯送到了唇边，易平顿时兴奋紧张起来，心中暗暗呐喊：快喝，喝啊！便是中年男子这等老奸巨猾之辈，心中也泛起了强烈的期待，只要玉凌轻轻喝一口，自己的计划就成功了！ 突然 玉凌右手五指一松，茶杯直直地摔落下去，“哐当”一声裂成了无数碎片，碧绿的茶水顿时四溅开来，洒满地面。但让人心中发寒的是，地面上接连响起了轻微的“嗤嗤”声响，却是被茶水腐蚀出了不少坑洞，其毒性可见一斑。 “真是不好意思，手一滑它就摔下去了，”玉凌语气冰冷淡漠：“只不过……这茶水怎么有问题呢？” 众人看着被腐蚀出无数细小坑洞的地面，均是一阵无言。易平脸色煞白，下意识连退几步，躲到了师父身后。中年男子的笑容也僵硬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裂成无数碎片的茶杯，嘴唇有些哆嗦。 冰玄和覃欣也是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看着中年男子，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一片死寂。 最终是冰玄涨红着脸打破了安静：“师，师叔……你怎么能这么做？要不是前辈将我们救回来，我们早就被血行宗的人杀了！还有……师兄你也是知道的对吧？”他失望地看着易平，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师兄是这样一个人。 玉凌冷笑一声，看着中年男子惨白的脸庞，淡淡道：“恩将仇报？这种倒霉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中年男子半晌没有言语，良久才干涩地挤出一句话：“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们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真当我看不出来？”玉凌冷冷道。在地球上他每天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早就练出洞彻人心的本领。别人对他真好假好，他一眼便能看出。之前强迫易平拿出十块灵玉，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了易平的怨恨，然而这种小角色他实在懒得理会。 没想到易平的师父竟也是个贪婪之辈，虽然满脸热情温和的笑容，但玉凌还是看出了几分端倪。直到易平故作平静地端来茶水，他虽然强行压抑内心的紧张，然而又怎么瞒得过玉凌的眼睛？ 所以从一开始，中年男子的计划就注定成功不了。单论人情世故，这些只晓得埋头修炼的炼气士就算有几分心眼，又怎么能跟玉凌相提并论？ “竟是这样……”中年男子满心苦涩，微微低头，一副失了魂魄的模样。然而下一刻，他眼中突然掠过一抹杀意，铿锵一声拔出身侧的长剑，奇快无比地刺向玉凌的心口！ 众人大惊，却根本反应不过来，谁想到中年男子之前还无比灰心丧气，转眼间就突下杀手。完了！冰玄脑海中只闪烁过这一个念头，哪怕他心中焦急无比，却也改变不了什么。虽然惧怕玉凌强大的实力，然而玉凌毕竟救了他的性命，冰玄内心深处其实很是感激，但现在…… “当！”一声清脆的爆响，中年男子的长剑突兀地抛飞出去，剑身上多出了一道巨大的豁口，显然不能再用了。而另一边，玉凌正手持长刀，眼神依旧冷如冰雪。 这中年男子诡计多端，玉凌当然时时刻刻都小心提防，想暗算到自己这人还不够格。不过对方既然已经动手，玉凌也不再多留情面，身形骤然越过面前的木桌，一刀当头劈下！ 然而中年男子速度奇快，身形一翻便躲闪开去，随即脚一点地，强行破窗而出，同时口中大喊：“门主，长老，有凶徒在门中撒野，快将他制服！” 玉凌眉头微皱，虽然中年男子不是他的对手，但这人毕竟也是炼气后期高手，一心逃命的话自己也无可奈何。不过静灵派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宗门，但好歹有一位养气境高手长年坐镇，自己也不可能凭借一人之力就和一个门派对抗。 真是晦气！玉凌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等到中年男子呼朋唤友完毕，自己想要离开就难了，还不如现在就冲杀出去。 “前辈小心！”冰玄在一旁焦急万分，虽然他是静灵派的人，但他也有着自己判断善恶的标准。玉凌明明救了他们三人，是静灵派的贵客，可转眼功夫就被污蔑成了凶徒，冰玄都感觉气愤难平。 覃欣也有些呆愣愣的，不敢相信局势居然演变成了这个模样。忽然她看见正往门外逃的易平，不由喊道：“师兄，你快劝劝师叔！前辈明明是我们的恩人啊！” “师妹你看清楚了，这人明明是凶徒，哪有恩人？”易平满口胡言，只顾得逃命，他的半只脚都已经跨出了大门，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风声，一股死亡危机顿时笼罩住了他。 “不！”易平回头便看见越逼越近的玉凌，不由恐惧地大叫一声。然而刀光一闪，他的头颅便已经骨碌碌滚了出去，脸上犹自带着惊恐焦虑的神情。 “自作孽，不可活，”玉凌冷冷看了易平的尸体一眼，转身向远处奔行而去。虽然对这静灵派的房屋建筑并不熟悉，但按照刚刚走来的原路杀出去，凭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还是很轻松的。 一路上诸多静灵派弟子都睁大了惊恐的眼睛看着玉凌，竟然没一个人敢上前拦阻，使得玉凌轻轻松松便逼近了静灵派的门口。 “护宗大阵，启！”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喝，无数蓝色流光从玉凌头上飞逝而过，转眼间面前便出现了一道水蓝色屏障，水波潺潺光晕流转，生生拦住了玉凌的去路。 “哼！”玉凌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长刀悍然出击，带着浩浩银光劈向了面前的蓝色光幕。 “轰！”一声爆响，光幕被劈出了一个小口，然而却转瞬愈合，同时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传来，使得玉凌不由自主后退了十几步。 “大胆凶徒，我看你还往哪走！”一个三十来岁的蓝衣男子手持一柄黑色大幡，面庞不怒自威，冷冷地盯着玉凌。他旁边正站着易平的师父，见玉凌望向自己，不由狞笑道：“黄长老的灭魂幡不知道杀了多少养气境高手，秦岳，你就留在这吧！” 第14章 失效的灵器？ “哼，我堂堂静灵派也是这末久平原的主人，岂容得一个外人撒野！”旁边还站着一个红衣男子，冷漠地注视着玉凌，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23us．com 一时间周围出现了很多高手，除去那些凝气境的弟子，单单炼气境高手就有二十多人，那持着黑色大幡的蓝衣男子更是气势滔天，竟是养气境的高手！ 众人包围住玉凌，均向他投去怜悯的目光。在场的都知道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也知道玉凌本是静灵派的贵客，只是……他不该有灵戒。 除去大家族子弟，那些苦苦挣扎的小宗门中恐怕只有养气境高手才买得起一枚灵戒。这秦岳一介散修，却又是凭什么？众人又是嫉妒又是贪婪，纷纷盯着玉凌手上的灵戒，恨不得抢夺过来变成自己的。 原来根源在这里，玉凌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左手，终于反应过来。依照身体前主人的记忆，玉家中大部分炼气境高手都有自己的灵戒，所以玉凌也以为这是很正常的现象。然而现在看来，灵戒却也是珍贵之物，至少足够这些小宗门红眼了。 “父亲，父亲！”覃欣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见场中局势后，顿时焦急无比地转向一位红衣男子：“父亲，你们不能这样做！之前欣儿遇到危险，可是秦前辈出手相救的，你们怎么能杀他！” 红衣男子有些尴尬，冷着脸呵斥道：“欣儿，这里没你事，你给我待到一边去！”然而冰玄却也忍不住开口道：“门主，长老，秦前辈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们却恩将仇报。这事情传出去，外人不知道要怎么说我静灵派呢！” “放肆！”红衣男子面对冰玄却没了顾忌，冷声道：“冰玄，你也是我们门中数一数二的天才，不该说话的时候就不要乱说话，否则本门主就将你逐出宗门！” “父亲，我求你了，咱们这样做真的是不仁不义啊！”覃欣眼中有着水雾，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是这样的人。她到底还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不知道事情背后的弯弯绕绕。 红衣男子脸面也有些挂不住，皱眉看向玉凌道：“秦岳，本门主就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交出灵戒，并且发誓不将此事泄露给外人，我就放你离去！”他的语气很是不情不愿，仿佛让玉凌占了天大的便宜。 “做梦！”玉凌冷冷回道。红衣男子顿时大怒：“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黄长老，这人就交给你应付了！免得传出去，还说我静灵派以多欺少！” “放心！我这灭魂幡不知杀了多少养气境高手，区区一个炼气境修者，能撑三秒都是奇迹！”黄长老森森一笑，很是自信：“你们都退到一边，免得待会误伤到大家！” “黄长老，一切就拜托你了，务必将这挑衅我静灵派的凶徒击毙！”红衣男子也很相信灭魂幡的威能，大笑道。 原来人真的可以无耻到这程度，玉凌已经不想理会这些人了。在红衣男子话音未落的时候，他已经身形一晃，扑向了手持大幡的黄长老。在他的感应中，其他人都无法对他造成致命威胁，只有那黑色灭魂幡带给他一种心悸的危险感。 “哼！”黄长老见玉凌突兀袭来，虽然吃了一惊，却毫不慌乱，手中大幡挥舞，瞬间盖住了周身，同时无数黑色厉鬼尖啸着从大幡中冲出，仿若跟玉凌有不同戴天之仇一般，一脸怨恨地扑了过来。 “当！”玉凌的长刀狠狠劈砍在黑色的灭魂幡上，却有种打入棉花中的别扭感，大幡微微一荡，就将他的气力卸了出去，幡面上仅仅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万鬼噬魂，受死吧！”黄长老狞笑一声，灵力喷薄而出，只见那无数黑色厉鬼半透明的身形顿时凝实了起来，铺天盖地地冲向玉凌，仿佛要将他撕扯成碎片。 玉凌长刀一扫，想将这些东西统统扫开，却发现刀尖轻易地从万千厉鬼中穿过，没让它们受到丝毫影响。黄长老冷笑道：“没用的，灵力根本伤害不到它们，你安心去死吧！” 无数厉鬼顿时尖笑着冲入了玉凌的魂海，贪婪地扑向他的灵魂，似乎要将他吞噬个干净。 “完了！”冰玄和覃欣对视一眼，均是脸色惨白，甚至闭上眼睛不忍再看。黄长老的灭魂幡是出了名的诡异，正是凭着这件灵器，他们静灵派才横扫四方，成为末久平原的霸主。甚至曾经有五个养气境高手联袂来袭，都被黄长老轻易灭掉。没有人知道这神秘的灭魂幡是怎么回事，它直指一个人最脆弱的魂魄，与灵力强弱完全没有关系。 所以从未有人……逃过灭魂幡的灭杀！ “哈哈，这秦岳死定了，灵戒归你们，不过里面的宝物我要挑选一番，”黄长老气定神闲地站在一边，面露得意之色。静灵派门主不由笑道：“黄长老果然厉害，我静灵派能请到黄长老坐镇，实在是覃某的福气啊！” “门，门主……”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道充满惊恐的声音。静灵派门主不悦回头，正要呵斥这个扰人兴致的弟子，却突然发现周围的弟子都是一脸震惊恐惧的神情，就如同大白天见鬼了一般。 静灵派门主涌起不妙的预感，下意识看向场中的玉凌，顿时也傻在原地。 “怎，怎么可能……”黄长老惊骇地看着玉凌，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只见那些本来气势汹汹的厉鬼突然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以更快的速度尖叫着跑了回来，疯狂地涌入灭魂幡之中，凡是跑得慢的都发出痛苦的尖啸，渐渐地化为了一缕缕黑烟，转瞬消失在天地间。 “你你你……”黄长老颤抖着手指着玉凌，一步步后退。玉凌则一脸淡漠地提起长刀，眼中白光一闪，一步便来到了黄长老身旁，运起全部灵力一刀砍去。 黄长老完全被骇破了胆子，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灭魂幡竟然失效了！他大脑一片空白，竟然连掏出灵器抵挡都忘了。归根结底，他实在太相信灭魂幡了，而在以前的岁月中，凭借着这件诡异灵器，他也确实横扫养气境，便是养气巅峰的高手都不敢与他为敌。 然而，他最大的依仗却被玉凌无情地破灭了，黄长老顿时变得失魂落魄，不能接受。直到玉凌的长刀袭到了脖颈，他才大叫一声，向旁边狼狈地一滚闪躲了过去。 “死吧，”玉凌面带嘲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一刀劈下，再没给黄长老闪躲的时间。“你不能杀我！！我师父会为我报仇的！他可是……”黄长老语调尖锐，满脸的恐惧。然而玉凌挥刀的速度却更快了一分，深深地砍入了黄长老的脖颈。 噗！ 鲜血飞溅，黄长老，死！ 第15章 玉凌的野心 其实也是这黄长老状态不佳，如果撇开灭魂幡硬碰硬，输的八成是玉凌。 23us．com不论怎样，黄长老到底也是一个养气境高手，谁想到灭魂幡一失效，他顿时吓破胆，连抗争之心都没了，这才被玉凌轻易杀掉。 不得不说，在实力相差不是特别悬殊的时候，心理素质真的很重要。 “呼，”玉凌一伸手就抓起了黄长老身畔的灭魂幡，带出了呼呼风声。他仔细地看了灭魂幡两眼，最终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万千厉鬼呼啸而来的刹那，他也觉得自己要完蛋了。只是灵魂中突然亮起了白色的微光，这些厉鬼在看见白光的刹那就变得无比惊恐，疯了一般往外逃窜。 白光也跟着扩散了出去，凡是碰触到光芒的厉鬼无一例外都消散了，同时一缕缕冰凉的气流汇集起来涌入他魂海，让玉凌感觉很是舒服。当他睁开眼的刹那，感觉四周的景物变得清晰无比，就连草丛中爬行的细小昆虫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而且所有细微的声音都变得无比明显。 这是一种奇怪的……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虽然他的灵力点滴未变，但玉凌却感觉自己变强了很多，至少他的反应速度提升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黄长老刚要逃窜，他便紧跟着追了上去，将他斩于刀下。这要放在以前，起码得花费个一两秒，到那时黄长老早就安全脱身了。 不过对于想不通的事情，玉凌也懒得深究，反正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收场？ 玉凌拿着灭魂幡环扫四周，所有碰触到他目光的人都慌忙低下头去，露出恐惧的神色。明明是众人包围着他，然而包围者无比恐慌，被包围者却反倒气势凌人，这场面看起来委实怪异无比。 静灵派门主在短暂的呆滞之后终于回过了神，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慌张，突然看向旁边一脸震惊的冰玄，焦急道：“冰玄，你该不会希望我静灵派灭门吧？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静灵派门主满心苦涩。虽说双拳难敌四手，这么多人足以压制这秦岳。可是……灭魂幡落入人家手中了啊，秦岳可以无视灭魂幡的攻击，但他们不行啊！黄长老凭借灭魂幡可以横扫养气境，对方恐怕也差不到哪去。 冰玄终于惊醒过来，暗暗咽了口唾沫，终于压下害怕开口道：“前，前辈……能不能，不要灭我静灵派？门主他们……只是一时冲动，其实，我们……”在强大的压力下，冰玄变得语无伦次，尤其是当玉凌看向他的时候，他更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前辈，欣儿求求你，放过我父亲他们吧！”覃欣更是急得流下泪来，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乞求道。 “前辈饶命啊！” “我们真的没想与您为敌，都是黄长老他们一意孤行！” “前辈，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众多静灵派弟子都慌了，纷纷乞求道。静灵派门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涩声道：“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前辈……章焕，你还不以死谢罪！” “我……”章焕正是易平的师父，此刻他早已蒙了，刚刚他还满心狂喜，谁料到局势竟然变化得如此之快。章焕心中涌起了无边的悔意，要是，要是自己没有受易平的蛊惑，没有给对方下毒该多好？ 可是，这世上从没有后悔药吃。 “嗤”突然，章焕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艰难地低头，却只看到一柄透胸而出的长剑，他嘴唇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软软地倒了下去。 静灵派门主脸色惨白，收回了手中滴血的长剑，低头道：“前辈，首恶已经伏诛，还望前辈大人大量，饶过我等性命，前辈需要什么，只要我覃风做得到的，绝对不惜一切给前辈弄来！” “呵，”玉凌只是淡漠地笑笑，冷声道：“刚才你们将我逼入绝境时，可曾宽宏大量放我一马？” 众人哑口无言，羞愧低头。这事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都是他们静灵派理亏。恩将仇报……这种事传出去，他们静灵派肯定会被大众的唾沫淹死！因为这换了谁看，都太不道德了。 可是……难道就要死在这里吗？众人顿时陷入了浓浓的恐惧与绝望。 “前辈……”覃风苍白着脸开口，却被玉凌淡漠打断：“不过我也不是杀人狂魔，看在冰玄和覃欣的份上，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让你们活命。” 玉凌对这两个少年少女还是印象不错的，在刚刚那般恶劣的局势下，这两人还能鼓起勇气为他说话，实为不易了。尤其是冰玄，虽然胆子小了点，但从一开始的舍己为人，到刚刚的奋力辩解，都让玉凌很是欣赏。虽然他自己不是好人，但并不妨碍他欣赏好人。 “什么条件？”覃风大喜。玉凌淡淡地看向他：“你等发下灵誓，永世效忠于我，背叛则魂飞魄散。谁若不从，我便杀他。”他的语气风轻云淡，然而却透露着森寒的杀意，让众人如坠冰窖。 “这……”众人的心又沉到了谷底。玉凌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眼神淡漠而冰冷。 “我，我周永谦以灵力发誓，永世效忠于前辈，背叛则魂飞魄散而亡，”终于有人颤抖着声音开口道,同时运转灵力刻画着独属于灵誓的玄奥符文。这种符文简单而通用，几乎所有人都会。 而这世上不怕死的毕竟是少数人，有人带头，顿时有不少人咬牙开口。转眼间，便只剩下了二十来人依旧举棋不定。玉凌也懒得废话，灵力注入灭魂幡，向那些人甩去，顿时万千厉鬼汹涌而出，当即有六个人抱头惨叫，满地打滚，良久良久才气绝身亡。 剩下的人顿时一个哆嗦，纷纷发誓。他们的侥幸心理已经被抹杀得粉碎，心知并非是灭魂幡出了问题，而是玉凌太诡异。这灭魂幡杀不了他，但杀自己等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我……”冰玄在一旁苍白着脸。玉凌却及时打断道：“你和覃欣不用。”众人不禁一怔，顿时羡慕地看向两人。然而他们也清楚两人为何拥有特殊待遇，如果刚刚他们也挺身而出为玉凌说话，现在也不会是这个结局。 玉凌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几百人，淡淡道：“从今天起，静灵派就改名为道凌宗，我则是道凌宗宗主。我知道还有很多在外历练的弟子，一旦他们回来，就让他们前来见我，如有不从，就地格杀！” “是！”众人颤声应道。玉凌又看向覃风：“你这人也算有几分决断，很懂得把握情势，副宗主之位就交予你了，你之前的权力我不作变更。不过一旦发生大事，你必须禀告给我。”这覃风勉强也算个人才，见着情势不对，当机立断杀了章焕以求得活命之机，怪不得能当上静灵派门主。所以玉凌便给他个机会，继续施展他的才能。 “遵命！”覃风恭敬应道，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还好玉凌没有把他的权力完全剥夺，不然他的心理落差也实在太大了。 玉凌静静地看着众人，虽然他的眼神依旧冷静如冰雪，但他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无尽浪涛。他一直是个有野心的人，尤其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心中的渴望就变得更加强烈。他要将一切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么，他就必须营造自己的班底，创建自己的势力。 收服静灵派，只是第一步罢了。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万事都是开头难，既然他已经攻克了最初的难关，他就有信心让未来的道凌宗名扬华域。 甚至名扬天下！ 第16章 培养自己的班底 一处幽静的山谷。 23us．com 一个垂朽老者正闭着双眼盘膝而坐，神情平静而安详，但突然间一股细微的波动从他手中的灵戒传来，使得他猛然睁开双眼。 老者眸中内蕴星辰，仿佛可以夺人魂魄，让人看到他的第一眼便会忽略他满是皱纹的脸庞，只会注意到那一双明亮而凌厉的眼眸。他手中一动便出现了一块白色命简，然而却散发着极不稳定的波动，在老者的注视下突然“咔嚓”一声裂成无数碎片。 “霖儿……”老者怔怔地看着破碎的命简，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静灵派不过是个小宗门，有我的灭魂幡护身，霖儿怎么会死掉……” “是谁干的？！”老者眼中陡然绽放出惊人的杀气，周围的花草碎石接连“砰砰”炸碎，一股无形无影的气浪席卷而出，四周顿时变得无比狼藉。 “霖儿你放心，只要不是化尊强者，我定会为你报仇！”老者一字一字冷声说道，话语中杀意森寒，猛然起身，几步便消失在了山谷中。 “咦？这老家伙发什么疯？”一个看来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突然出现在一旁，脸上带着懒懒散散的笑意，自言自语地道：“貌似有好戏看了？嘿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天心石可还在老疯子手里，我可不能跟丢了！”然后身形一晃，也诡异地消失在了原地。 …… 此时此刻，玉凌正摘下黄长老手中的灵戒，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转移到自己灵戒中，最后想了想，还是将对方的灵戒远远地扔出了静灵派。黄长老死前说的话玉凌也是考虑过的，对方貌似还有一个了不起的师父？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两人已经结仇，玉凌只能速战速决杀了对方，不然死的可就是自己了。 谁晓得这枚灵戒上会不会有什么玄机，为了保险玉凌干脆扔的远远的，免得日后惹来麻烦。不过他的心中也涌起一股紧迫感，自己现在的实力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必须得抓紧时间提升了，不然以后麻烦太多。 一边想着，玉凌也看向覃风，沉吟着问道：“这黄长老到底什么来历？”覃风老老实实地摇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名叫黄霖，五年前突然来到我静灵派，那时他还是炼气巅峰高手，凭借一杆灭魂幡横扫所有同境修者，帮我打下了末久平原的地盘，也成为了我们宗门的最强者。” “不过他并不关心俗事，也没兴趣侵占我的权力，只是挂了个长老之名潜心修炼，终于在两年前成为养气境高手。很多宗门垂涎我们的地盘，都被黄长老打怕了，我们也得以成为末久平原的主人，便是那横行霸道的血行宗也要忌惮几分，”覃风解释道。 “你们就不垂涎他的灭魂幡？”玉凌似笑非笑地看着覃风。覃风顿时面露尴尬之色：“这件灵器太过诡异，我们看见黄霖凭借它杀了太多的炼气境高手，实在没那个胆量。” “不过……”覃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虽然我并未听他说过他师父的事情，但他今日既然提起，恐怕他那位师父……不是那么好惹的，宗主您千万要小心。”他们一干人都发下了灵誓，要是玉凌挂了，大家就一起完蛋吧，他自然得尽心提醒。 “此事我自有思量，你先把宗门的详细资料整理一下给我，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玉凌只是不动声色地道。“好，”覃风点头应声，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有什么话就说，”玉凌瞥了他一眼。覃风有些苦涩地道：“黄长老一死，我们再也没了养气境高手，别的宗门还好说，恐怕会观望一些时日，但血行宗那群不怕死的家伙就难说了……” 玉凌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眉道：“传令下去，严密封锁消息，尤其是要小心提防那些在外历练的弟子，谁若是走漏了风声，便等着生不如死吧！”他还是有信心控制住众人的，毕竟这些人都发下了灵誓，生死操控于自己之手，决计不敢到处乱说。不过凡事都有一个万一，玉凌也没打算能彻底瞒住，只希望尽量拖延一些时日。 “冰玄，覃欣，你二人随我来，”玉凌又看向冰玄两人。“是，”两人忐忑不安地应了一声。玉凌又淡淡道：“各自散去吧，记住，管好自己的嘴！”众人被他凌厉的目光一扫，顿时战战兢兢地连声答应。 “那道凌宗之名……什么时候传扬啊？”覃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玉凌想了想道：“非常时期，这件事自己人知道就行了，对外一切如旧，待我万事准备妥当，我自会通知于你。” “是，”覃风点了点头，他生怕玉凌陡然掌握大权，做出什么不智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很熟悉这些管理之事，下达的指令都很合理。 …… 一间静室。 玉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战利品，发现这黄长老出乎意料的富裕，完全不像是一个养气境高手。单单灵液就有一百斤，要知道之前那位化尊强者也只有一千多斤灵液。目光再移，竟然还有一件玄级下品灵器，养气境的灵晶也有整整七块，要是让其他养气境修者看见了，绝对会惊呆。 “果然后台不小啊……”玉凌快速地扫了一圈，发现果然有些棘手。不过事情已经做了，玉凌也不后悔，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战斗，哪一方犹豫了就是一个死字。与其当场被杀，还不如多拖延一段时间，说不准能迎来转机。 即便陷入了险境，玉凌心中依旧一片冷静。常年游走在生死之间，他早已经习惯了，死亡又有何惧？不过但有一线生机，他也会搏上一搏！ 玉凌放下了覃风递来的详细资料，发现冰玄两人还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地候着，不由满意地点点头。这两个少年少女倒是有些天赋，虽然心如白纸，但正是如此才有可塑之机。 “你们两个都是用剑的，我也仔细看过了，冰玄喜欢快剑，而覃欣的风格则是比较柔韧连绵。这本《风行剑诀》冰玄拿去好好练练，而《落雨剑诀》就交给覃欣了，”玉凌从灵戒中拿出两块玉简，话说这还是黄霖留下的，他收藏的灵技中有一堆剑诀，看来除了灭魂幡以外他最擅长的还是剑法。 “这……”两人不禁愣住，没想到玉凌一来就给他们这么大好处。“还有，每人三十斤灵液，足够你们修炼到炼气后期了，”玉凌又拿出两个玉瓶，淡淡道：“好好修炼，你们天资尚可，不要辜负我对你们的期望。” 冰玄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撼激动。静灵派终究底蕴太浅，冰玄到现在只修炼了几本基础剑诀，就连覃欣身为门主的女儿，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剑诀。而且……三十斤灵液？！听说一块中品灵玉也就能购买一斤灵玉，这么多灵液……他们做梦都不敢想啊！ 再听到玉凌的话语，两人心中更加感激，原有的畏惧感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真心诚意的尊敬。 冰玄更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神色坚定地道：“前辈的大恩大德，冰玄没齿难忘，待得日后修炼有成，定以命相报！”覃欣也握紧了手中的玉简与灵液瓶，轻声道：“必不辜负前辈的厚恩！” 第17章 风雨欲来 “你们退下吧，一个月后我再来查看，一旦有所成就，我会再赐予你们三十斤灵液，如果毫无进步……就不要怪我放弃你二人了，”玉凌淡淡道。 23us．com “必当努力！”两人激动应声。得了这天大的机遇，两人心中对修炼的渴望也瞬间暴涨，谁不想自己有朝一日成为强者？只是残酷的现实破碎了心中的梦想罢了。但一旦遇上了机会……自当好好把握！ 待两人离开后，玉凌再次看了遍资料，仔细思索了片刻。之前的静灵派共有两百一十二人，其中三十名仆从，一百六十名凝气境修者，二十几位炼气境高手，根基还算扎实，甚至还有一个不错的护宗大阵。之前事发仓促，覃风只激发出了大阵的三成威力，便是这样就已经阻拦住了玉凌。如果全面启动的话，恐怕能拦下养气境高手。 “看来得在这个阵法上用点心，”玉凌若有所思。覃风布置阵法时用了九块炼气境灵晶和九件灵级中品灵器，对于一个小小的静灵派而言，这已经很烧钱了。但在玉凌眼中，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以后肯定会有诸多麻烦，不如提早准备，”玉凌也是当机立断的人，知道现在不是心疼钱财的时候，从灵戒中翻出了九块通玄境灵晶以及九件玄级上品灵器，相信凭借这些东西足以让护宗大阵固若金汤。 “这奖惩制度也委实简陋，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些制度的重要性？”玉凌继续看资料，不禁眉头大皱：“这覃风也真是吝啬，藏书阁中竟然只公开了这么十几本灵技，而且想要学习所需的贡献也高的离谱，这样的宗门怎么兴旺得起来？” 由于地球上的经历，玉凌是很有管理经验的，再说虽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然而有些东西却是共通的。玉凌顿时将自己觉得严重不合理的地方写出了修改意见，原有的奖惩制度基本上被他否完了，宗门贡献制度也被他大肆改动了一番，最后又挑选出来一堆灵技玉简，准备回头放到藏书阁中。 其实大部分人的修炼天赋都是差不多的，所以拼的还是勤奋刻苦以及积极性。只要调动起来众人的热情，他们自然会疯狂地投入修炼。反正凝气、炼气、养气这三大境界间又没有什么瓶颈，只要拼命修炼迟早会水到渠成地突破，这时候态度问题就很重要了。 “凡一个月之内有所突破者，可得十点贡献。凡三个月之内无所进步者，扣除二十点贡献。” “凡凝气境中突破小层次者，可前往凌升殿领取一斤灵液。凝气境突破至炼气境者，可领取十斤灵液。” “捐献灵级下品灵器，可得十点贡献，中品二十点，上品三十点贡献。” “捐献凝气境灵技，可得十点贡献……” “同门相残者，违反宗规者，出卖宗门利益者……视情节轻重扣除贡献，最低十点，无上限。” “贡献点可以用来兑换宗门灵技、灵液、灵晶、灵器、灵草、各种材料，详细清单请参考凌升殿公布标准。” …… 玉凌整整编纂了一天，终于将这些事情全部搞定，看着焕然一新的各种制度，他当然很有成就感。之前的静灵派毕竟是个小宗门，门规委实太过宽松，既然决定展开自己的事业，玉凌自然倾注了不少心力。幸好这种事情他也很熟悉，所以一天时间便有了雏形。 “以后再慢慢完善，哦对，还漏了一条，”玉凌拿笔又补了几行：“每个月进行宗门小比，每年进行大比。前十名者均有丰厚奖励，详情如下……” 彻底完事之后，玉凌看了看自己的灵戒，突然觉得自己又回归了穷人阶级。不过这些举措如果大有效果，消耗些许东西也算不得什么。再说只要自己开了好头，形成良性循环，那些弟子长老自然会积极参与其中，贡献一大堆灵技灵器，到时候就不需要自己掏腰包了。 “唉，等以后势力稳固，到附近的繁华市镇开个店面赚些小钱，不然总这么入不敷出也不是回事啊，”玉凌已经有了初步计划。 “现在安心修炼，争取早日突破到养气境，再学几个厉害的灵技，”玉凌深吸一口气，带上自己写好的意见清单以及一大堆灵液、灵器，径直走向了覃风所在的屋阁。 …… 两个月后。 “就是这里了，血行宗……”一名垂暮老者静静地站在血行宗山门前，眼中寒光闪烁：“先前我已查出霖儿是在静灵派出的事，可是内部消息却一无所知，那该死的护宗大阵即便是我都破不开，只能另想办法了。” “来者何人！”看守山门的两个血行宗弟子冷声喝道。老者理也不理两人，径直走入血行宗中。“真是嚣张！”两名弟子面露不忿之色，手持兵器直接冲了过来。 “死，”老者眸绽神光，冷冷地看向两人。两名弟子瞬间脸色煞白，抱头惨叫，重重栽倒在地，虽然身上没有半点伤痕，但他们的灵魂已经破裂成无数碎片。 老者面色变都没变，冷漠地走在血行宗中，众多弟子虽然觉得他很奇怪，但却没有多想，依旧各自做着各自的事。老者便一路通畅地来到了血行宗主殿，继续往其中走去。 “留步！”十几名侍卫皱着眉头挡在门前，冷冷道。老者依旧面无表情地向里走去，视若罔闻。顿时有几名侍卫目露凶光，手中兵器朝着老者直刺而来。然而老者只是淡淡抬头，淡淡扫了他们一眼。 “啊！”出手的几名侍卫顿时如遭雷击，嘭地一声栽倒在地，痛苦地滚来滚去。 “怎么回事？”一名身着金衣的中年男子皱眉走出主殿，一眼便瞧见了神色淡漠的老者，心中顿时一凛，客气地道：“不知前辈驾临我血行宗，所为何事？” 老者目光一闪，淡淡道：“你就是血行宗宗主？”金衣男子微微一笑道：“在下正是，前辈有什么要事直说好了。”他看不透面前老者的实力，自然表现得无比恭敬。 “我只问一句，你们对末久平原的静灵派有没有兴趣？”老者眼中寒光闪烁。 金衣男子的眼睛顿时亮了。 第18章 此一时非彼一时 “总算修炼到炼气巅峰了，不过道原诀第二重还真难突破，到现在都没有头绪。 23us．com凝漩涡为晶玉，化气海为星辰，这到底什么意思？”玉凌从入定中醒来，内视着体内的白色漩涡，颇感无奈。 道原诀不突破到第二重，他根本晋升不到通玄境。虽然中间还隔了一层养气境，但以他的天资加上灵液灵晶的辅助，不超过一年就能修炼到养气境巅峰，到时候要怎么办？本来通玄境就是一道坎，自己现在突破的难度还直线飙升，真是…… 不过两个月从炼气初期修炼到炼气巅峰，传出去还是有点骇人。但是之前的玉凌本就是一个养气境高手，重新修炼自然很快。而且由于道原诀的特殊，玉凌这炼气巅峰的灵力足以媲美养气中期的灵力，这也算不多的安慰了。 “不过……这些养气境的灵技为什么这么简单？”玉凌当然也研究了一遍灵戒中的厉害灵技。炼气境的被他扫了几眼就放弃了，毕竟他的灵力相当于正常养气中期的高手，不用养气境灵技也是浪费资源。 按照身体前主人的记忆，但凡养气境灵技都很精妙，不练个一两个月很难有小成，但不知为何……玉凌只花了不到十天就掌握了三四种灵技，而且用出来也很是顺手，就像练习了一两年一样纯熟。 反正是好事，玉凌也不再多想。倒是那灭魂幡被他研究了很久，只是他还是没弄明白其中的端倪，仅仅会用而已，而且他总感觉自己没发挥出这件灵器的全部威力。尤其是……这灭魂幡给人的感觉太诡异，而且完全判断不出它是什么阶别的灵器。 “该出去走走了，”玉凌每隔几天就会在宗门四处转转。那护宗大阵他很是满意，换上自己提供的灵晶和灵器后，大阵威力暴涨，即便是通玄境高手也休想破开。当然，如果是好几个通玄高手不计代价地狂轰滥炸，恐怕也有可能暴力破解掉。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的道凌宗还算安全，至少在这种小地方没谁招惹。而宗内的一切都欣欣向荣地发展着，已经隐隐开始了良性循环。 主要是玉凌出手太大方了，那么多灵液、灵技、灵器，无一不诱惑着众人。别说是一穷二白的众位弟子了，就算那群有一定身家的长老都看得眼馋，一个个拼了老命修炼。以至于先后有两位长老突破成了养气初期的高手，顿时引得全宗一阵轰动。 所以仅仅两个月时间，道凌宗已经焕然一新了，基本上每个弟子都突破了一个小层次，炼气境的高手平白多出了二十几个人，可谓实力暴涨。那几十个仆从也被玉凌赐予了修炼法诀，两个月过去至少也成为了凝气境高手，其中几个天赋好的甚至到了凝气后期。 这番变化使得覃风目瞪口呆，虽然他颁布这些举措的时候已经有所预料，但眼下的局面还是令他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玉凌设定的这些制度看似很简单，但他以前却从未想到。现在他的女儿覃欣已经成功晋入炼气境了，而且还是中期。就连冰玄也大放光彩，抵达了炼气后期，授予了长老之位。 玉凌自己倒没什么惊讶的感觉，天下间有太多天才被埋没在人海中了。他们不缺乏天资，不缺乏悟性，然而很多人都缺乏勤奋和物资。只要调动起这些人的积极性，给他们足够多的灵液灵晶，很多人都会展现出不可思议的潜力。 但玉凌也陷入了财政危机，灵液只剩下四百斤了，灵晶也消耗了大半，虽然灵玉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灵戒中没有变化，但他必须想法子挣钱了，不然再过几个月还得了？现在他出门也是想找覃风安排一下相关事宜，他准备去附近最繁华的明心镇看看有没有商机。 然而他刚刚走出屋门，就看见覃风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脸色凝重地道：“宗主，血行宗的人在阵外请见，让不让他们进来？”玉凌瞥了一眼覃风，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淡淡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覃风沉声道：“他们绝对是倾巢出动！足足有四位养气境高手，三十多位炼气境高手以及一百五十多名凝气修者，恐怕只留下了极少的人坐镇宗门。”玉凌淡淡点头，又道：“来者不善啊，不过他们肯定破不开护宗大阵，留在那里做什么？” 覃风脸上浮现一抹怒色：“这群混蛋一直在外面叫嚣，说我们只会躲在阵中当缩头乌龟，问我们敢不敢放他们进来谈谈。我做不了主，便来找宗主你了。” 的确，有护宗大阵防守，那群血行宗的人拼了老命也进不来，只好使出激将法。然而他们若是不作反应，只是待在阵中，传出去绝对会让人笑掉大牙，到时候宗门颜面何在！ “那便让他们进来好了，”玉凌淡淡道：“血行宗所在的行云山倒也是个宝地，占了也不错。”覃风一愣，有些犹豫地道：“我们两方基层实力倒是相当，可是对方足足有四个养气境高手……” “我来应付就是了，”玉凌手中出现了一杆黑色大幡，淡漠道：“之前我传授下去的九宫战阵他们练得怎么样了？”覃风看见灭魂幡顿时露出喜色，他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利器，闻言赶忙道：“不说纯熟，但全都入门了，只不过实战还是少了点。” “实战……眼下不就是个绝好的机会么？这群弟子长老还是安逸了点，不见点血怎能成长？”玉凌语气平淡，然而却透露着森森寒意。九宫战阵并非什么高级货，但凡有化尊境强者坐镇的家族宗门都会收藏一份。当然这是以玉凌的眼光看，至少九宫战阵放在这种小地方绝对是稀奇东西，覃风当初可是看得双眼发直。 覃风还是有些犹豫，然而玉凌已经向前方走去：“高层战力有我解决，基层战斗有九宫战阵，我们还占有主场优势，如果还打不过血行宗，那你们就是些废物。”覃风顿时惊醒，眼中也流露出一抹狠厉之色。是啊，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我们都应该是胜者，而且还应该赢得漂漂亮亮。 “我这就去召集人手！”覃风面露坚定之色，旋即转身大步离开。久违的热血涌入覃风的心中，他顿生万丈豪情，血行宗又怎样！此一时非彼一时，两个月前我们是要惧怕几分，但现在……惧怕的应该是你们才对！ 第19章 旧仇 此时的道凌宗门口。 23us．com “前辈，如果这群人铁了心当缩头乌龟，我们可要怎么办？”血行宗宗主表面平静，心中也有些焦急，不由看向旁边面无表情的老者。 “安心等着，他们会出来的，否则静灵派从此就会沦为笑话，”老者眼神冰冷，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护宗大阵，心中有些凝重。这么一个小破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阵法？难道这世界已经大变样了？ “可是……”血行宗宗主看了看身后黑压压的人群，皱眉道：“静灵派远非我们的对手，恐怕他们为了性命真的能拉下脸面。”老者闻言也有些不悦，淡淡道：“如果他们死活不出来，我会另想办法的。” “这……”血行宗宗主有些犹豫，然而便是这时，一身红衣的覃风已经出现在了蓝色光罩后，淡淡笑道：“诸位突然驾临，覃某有失远迎了。” 血行宗宗主微微一怔，旋即冷笑：“覃门主，这便是你静灵派的待客之道吗？我等在外等候了半个时辰了，却连门都进不了，说出去还要让人笑话呢！”覃风却是淡定无比地道：“静灵派已经易名为道凌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宗主，所以之前上去通报了一下，耽搁些许时间有何要紧？” 血行宗宗主又是一愣，道凌宗？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而覃风又补道：“不过确实有些怠慢大家，诸位请进吧！”随即覃风退开几步，而面前的蓝色光罩也消散开来，露出通道。 血行宗众弟子面面相觑，随后一同望向了自家宗主，觉得面前这状况有点诡异。血行宗宗主也感到不对劲，什么时候静灵派底气这么充足了？要知道之前的血行宗可是比静灵派强了两倍不止，现在见到自己大军压境，这些人应该早就吓傻了。 可是……血行宗宗主环顾一圈，发现覃风身后整整齐齐立着几百名弟子长老，一个个表情都无比淡定，没有丝毫的惊慌。 难道他们还有后手？血行宗宗主觉得很荒谬，皱眉道：“你说你们改名为道凌宗，那你们宗主何在？” “恭迎宗主大人！”便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整齐的恭敬声音。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位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从人群后方缓步走来，所过之处，无论是弟子还是长老都纷纷行礼，目光中是无比纯粹的尊崇敬畏，甚至……狂热！ 若是没有玉凌，他们根本不会有现在的实力，那些灵液、灵技、灵器……都只在他们梦中出现过，然而现在却真真实实地属于他们！宗主大人赏罚分明，只要努力每个人都有机会，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公平待遇啊！虽然两个月前被迫发下灵誓，众人还心不甘情不愿，然而看着现在脱胎换骨的自己，众人都感到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机遇！ 他们当然心生崇敬。 血行宗宗主瞳孔一缩，眼前缓缓走来的黑衣男子并没有多么高大，然而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血行宗宗主心中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场，有些人当惯了上位者，气场便会极其惊人，这种人不需要动作，不需要言语，就让人情不自禁地折服。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这类人都是天生的领导者。 血行宗宗主的目光凝重起来，这道凌宗宗主决计不是个简单人物！就是不知道他修为如何？不过……血行宗宗主看了看旁边的冷漠老者，心中的底气又充足起来，按照这位前辈所说，只要不是化尊强者他都应付得了，这道凌宗宗主要真有那么厉害，何必呆在这种小地方？ 无论怎样，自己都赢定了！血行宗宗主再次冷静下来。 “你就是血行宗宗主？”玉凌走过人群，打量着面前一身金衣的男子，语气淡然自若。血行宗宗主皮笑肉不笑地道：“阁下好大的威风，鄙人是远比不上了。” “过奖，”玉凌不咸不淡地道。血行宗宗主目光一闪道：“说句实话，这种小地方能有阁下这样惊世的人物，在下颇感意外。不过明人不说暗话，我等的来意宗主应该知晓了吧？” 玉凌似笑非笑地道：“还请宗主具体说说。”血行宗宗主虽然笑着，但笑容却逐渐冰冷：“相信宗主也看清了我血行宗的实力，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是否臣服于我血行宗！若是不同意的话，我也只好采取点过激的手段了。” 真是直接啊，玉凌也不再废话：“可惜，虽然我看清了你们的实力，你却看不到我道凌宗的力量，这种事……无须再谈！”血行宗宗主不禁一愣，而玉凌已经冷冷开口：“道凌宗众弟子听令，结九宫战阵！” “是！”众人早已经摩拳擦掌了，两个月的潜心修炼，两个月的飞速进步，今天……正是考验成果的时候！血行宗？又有何惧！ “敬酒不吃吃罚酒，阁下可要小心了！”血行宗宗主脸色一沉，也冷声喝道：“都给我杀进去！让他们看看，我血行宗的威严容不容挑衅！” “是，宗主！”血行宗众人也早就不耐烦了，闻言顿时跟打了鸡血一般提着灵器冲向敌手。在他们眼中，静灵派众弟子孱弱得不值一提，自己等人只用一个冲杀，这群人恐怕就吓哭了。 “乌合之众，”覃风暗暗冷笑，看着一盘散沙冲上来的血行宗一众，心中信心更足，自己等人可是有着玄奥无比的九宫战阵，如果还被这群土匪打败，那还真如宗主所说都是些废物。 “检验你们的时候到了！谁若是被杀，只能说明你是个废物！”覃风冷喝一声，与八位长老结成九宫战阵，当先冲了过去。两个月过去，他也成为了养气巅峰的高手，早就迫不及待想打一场了。 “受死吧！”血行宗宗主也狞笑起来，手中出现了一杆长枪，寒光闪闪的枪尖直刺向玉凌心口。玉凌冷笑一声，右手长刀很轻松地架开了长枪，同时左手出现了一面黑色大幡，注入灵力之后直接卷向血行宗宗主。 他要的就是速战速决，血行宗来了四个养气境高手，他必须以最快速度杀掉他们，否则就会给道凌宗带来极大的伤亡。 然而 一旁漠无表情的老者突然眸绽神光，死死地盯着玉凌手中的灭魂幡，半晌后发出狂怒的咆哮：“是你！是你杀了霖儿，我要你偿命！！”随即身形一动，鬼魅般急速地冲向玉凌！ 第20章 峰回路转 在场众人都处于激烈的打斗中，突然一声狂怒的暴喝响遍全场，众人手头动作不由一顿，愕然地看向冲向玉凌的老者。 23us．com “保护宗主！”有几个反应快的弟子瞬间拦在了玉凌面前，挥动手中兵器想要拦阻下对方。然而老者只是冷冷抬头，漠然地扫了他们一眼，这几个弟子顿时七窍流血，惨叫着倒了下去，转眼便没了气息。 “这是什么诡异招数？”看见这一幕的众人都心中发寒，下意识后退几步。待众人反应过来时，老者距玉凌已经不足五十米，目光中溢满了浓浓的杀气。 玉凌眉头一皱，霖儿？难道是那黄长老？他侧头看了看左手的灭魂幡，只想到了这种可能。没想到对方的师父这么快便找上门了，还和血行宗的人混在一起。玉凌运起《清灵术》，顿时看出了老者的修为。这《清灵术》是玉家收藏中比较顶尖的辅助灵技，可以查探他人的灵力修为，除非高出自己一个大境界，否则都能一眼看个明白。 养气巅峰？ 玉凌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养气巅峰是很厉害了，可是……也不至于一眼过去，就杀了几个炼气境的弟子吧？就算是化尊境强者都做不到这一点！难道……这个老者另有秘密？ 但随着老者的极速接近，玉凌立即掐断了自己所有杂念，左手灭魂幡飞舞，右手长刀光芒大放，灵技九星转悍然出击！这也是他目前掌握的最厉害的养气境灵技。 然而老者只是冷冷一笑，在离玉凌十米的地方陡然停住了身形，眼眸中神光大亮，仿佛出现了诸天星辰，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一股无形的波动骤然扩散而出，无声无息地袭向玉凌。 “嗯？”玉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抵挡那股无形波动，魂海瞬间一震，一股晕眩的感觉汹涌袭来，眼前的景色都变得模糊。然而他的意志何其坚定，强行保持了一份清醒，硬是稳稳地站在原地。 “咦，”老者一怔，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怎么会……”他之所以凭借养气巅峰的实力就敢跟化尊强者叫板，凭借的就是自己无与伦比的强大魂力，甚至在整个华域，他都是排的上名号的大人物！虽然他炼气的天赋平平，卡在养气境巅峰终生不得寸进，然而众人还是忌惮他！忌惮他诡异莫测的魂力！ 只是……自己已经运转了十成魂力，为什么这个小辈还没死？ 难道他也是圣魂师？自己的运气有这么“好”？！ 旁边的血行宗宗主见玉凌一动不动，不由眼睛一亮，抬起长枪便要刺去。“宗主小心！”顿时有九个长老结成九宫战阵，其中就包括实力大进的冰玄，生生拦下了血行宗宗主。 “哼，我就不信有这么巧！圣魂师……整个华域都凑不够一千人！”老者心一狠，他只有黄霖一个徒弟，他就如同自己的儿子一般，现在杀徒凶手近在咫尺，老者已经疯魔了。 “九魂枪，灭！”老者魂力一动，凝聚出一杆半透明的虚幻长枪，直直地刺向十米外的玉凌。众人慌忙去拦，然而……这杆长枪却仿佛幽魂一般，迅疾无比地穿过了众人的拦截！ “死，”老者死死地盯着玉凌，等着他倒下。 玉凌刚从晕眩中回过神来，便看见一柄长枪一闪而逝，深深地刺入了自己的魂海，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破灭成碎片。剧烈的疼痛直袭而来，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边滚滚而落，幸亏黑色面具遮住了玉凌的脸，不然众人都可以看见他苍白如纸的面庞。 玉凌咬牙硬抗，身形依旧稳定如松，他绝对不能倒下！倒下就是死路一条！坚定的意志令他强行清醒过来，他忍着剧痛看向老者，声音幽幽如一月的寒风：“还有什么招数，尽皆使出来吧！” “这不可能！”老者脸色终于变了，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你也是一位天灵境的圣魂师，为什么要来这种小地方称王称霸！为什么如此不要脸皮杀我徒儿！” 玉凌愕然，这……什么跟什么啊！天灵境？圣魂师？为什么自己从没听说过？自己杀他徒儿，可也是冒着生命危险，怎么就不要脸皮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我一定要杀了你！”老者稍稍冷静下来，发现自己魂力消耗过剧，索性从灵戒中拿出一柄长剑，瞬间跨越十米距离，一剑刺向玉凌咽喉。 他已经看出，玉凌的灵力修为比他还差，不过是个炼气巅峰的高手，自己魂力上灭不了他，那就用灵技斩杀对方，反正结果还是一样！就算自己已经很久没用灵力战斗过了，实力大不如前，但一个炼气修者还是能轻松灭掉的。 玉凌也瞬间抛开了一切杂念，虽然这老者用剑的手法很拙劣，没有丝毫技巧性可言，但架不住人家底子厚，养气巅峰的高手可不是自己能随便应付的，恐怕一个不小心真要交代在这里。 九星转！ 玉凌刀光一闪，已经后发先至拦住了老者的长剑，发出“当”的一声清脆爆响。同时他也将灭魂幡收了回去，因为他隐隐察觉到老者擅长灵魂上的攻击，恐怕灭魂幡根本起不了作用，还不如扔到灵戒中免得自己碍手碍脚。 一股大力从长剑那边传来，玉凌不由倒退了十几步，心中暗暗咂舌。在力量相同的情况下硬碰硬，一般都是使剑的吃亏，然而老者的灵力太过精纯雄厚，处于弱势的反倒成了自己。 看来不可力敌，玉凌瞬间做出了判断，随即准备找九个炼气境长老协助自己。配合上九宫战阵，自己还是有很大几率压制对方的，前提是老者不会再发出那种诡异的攻击，不然自己扛得住，但别人却是被横扫的相。 突然 “老疯子，你也有今天啊，真是看得我心花怒放！”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虽然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谁？！”老者眼神一冷，瞬间回头望去，只见一位白衣青年悠然地步入场中，明明周围的人都在激烈地混战，却影响不到他分毫。青年长相俊美，只是总带着懒懒散散的笑容，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方子衿！”老者神色冰寒，冷喝道：“你竟然跟踪我！”他的目光虽然冷厉，但最深处却透露出一丝忌惮。 第21章 血行宗的末路 方子衿耸耸肩道：“发这么大火干嘛？不知道动怒伤身么，尤其是你年纪这么大了，一个不小心气死了可怎么办？” 老者顿时内伤，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咬牙问道：“你来做什么？”方子衿笑嘻嘻地道：“我来凑热闹呀，这么明显的事情你都看不出来？” 老者沉着脸道：“随你，但请你不要干扰到我！”方子衿撇撇嘴道：“老疯子，你管这么宽干嘛？”老者眼角抽搐，强忍怒火道：“方子衿，你不要得寸进尺！要不是看在你是书院弟子的份上，我早就想杀你了！” “我好害怕哦，”方子衿笑眯眯地说了一句，突然看了看玉凌道：“不过出门在外，好不容易看见一位圣魂师，让你杀掉也太可惜了吧？你还是不要为难别人了。 23us．com” “你定要与我为敌？”老者已经濒临爆发，目光中寒气森森。方子衿依旧一脸笑意：“我跟了你三四个月，你就是不把天心石卖给我，没办法，我只好这么赖下去了。不过老疯子，只要你肯跟我做这个买卖，我就不插手此事。” “做梦！”老者脸一沉，断然喝道：“手底下见真章吧！”方子衿目露怜悯之色，叹气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老者怒极反笑：“黄口小儿，委实狂妄！”随即身形一动，直扑向方子衿。 “封镇，”方子衿看着疾扑而来的老者，摇摇头，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话音未落，他的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绝强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全场，天地间的灵力顿时汇聚而来，变得沉重无比，使得老者的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再也挪动不了身形。 “这……”全场一片安静，因为所有人都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周围的空气变得如同水银一般沉重，自己的身上也仿佛背了座大山，简直要窒息了一样。 “化尊境！”老者动弹不得，半晌才艰涩地挤出三个字，无比愤怒地道：“你明明有如此实力，何必跟我争抢天心石！”方子衿一脸无辜地道：“虽然我主修灵力，但我也辅修魂力好不好，没有天心石，我怎么晋入分灵境啊？” “你！”老者差点被气吐血，但他的心却渐趋冰凉：“你决计不是普通的书院弟子！如此天赋……恐怕年轻一辈中少有人比得上你！” “谢谢夸奖”方子衿没半点不好意思，笑眯眯地道：“本想跟你公平交易，结果你非要闹到这地步。好了，交出天心石，我放你一马。”说话间他已经收回了气势压迫。 老者心中滴血，然而形势比人强，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了一块半透明的白色晶石，黑着脸道：“给！”“这才对嘛，”方子衿把晶石往灵戒中一扔，笑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杀徒之仇未报，我不能走，”老者冷声道。方子衿漫不经心地道：“喂，华域中本来就只有不多一些圣魂师，杀一个少一个的噻，仇怨什么的是可以化解的嘛。” “方子衿，你说只要我给你天心石，你就会离开的！”老者死死地盯着方子衿，然而他只是嘿嘿笑道：“那是刚刚，现在你逼我暴露了实力，这话就不算数了。怎么着，不服气？不服气咱们打一架便是。” “你……”老者恨不得冲上去杀了对方，然而他又深深地明白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最终他只能恨恨看了玉凌一眼，咬牙道：“小辈，算你走运，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随即他也没脸再待，愤怒着拂袖而去。 玉凌虽然很想抹杀这个祸患，但以他现在的实力，能在对方手里保得一命已经是万幸了，多余的他也不敢想。不过听完老者的威胁他也只是冷冷一笑，总有一天？等到那一天自己早就养气境了，谁杀谁还说不准呢！ “前辈！”血行宗宗主傻眼了，没了这位诡异莫测的老者帮忙，旁边那位化尊强者似乎还偏向玉凌那边，他该咋办？ “多谢前辈出手，”玉凌倒是心情不错，行了一礼道。方子衿赶忙往旁边一闪：“喂喂，我可不老，你这么称呼，一股沧桑感油然而生啊！再说我这是顺带的好不好！” 玉凌无奈，第一次见到这么二货的高手，风范什么的完全碎了一地。方子衿倒是浑不在意地道：“不过我对你挺感兴趣的，这么偏僻的旮旯地方都有圣魂师，不如咱们好好聊聊？” 聊天也得分场合吧？玉凌强忍着无语的心情，说道：“现在还在交战，请……阁下略等片刻。”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 “有这么麻烦吗？这事谁挑起的，给我死出来！”方子衿环顾四周，一副睥睨状。道凌宗众人顿时齐刷刷地抬手指向血行宗宗主，令得他脸色煞白。 天，化尊强者，借他十万个胆子也不敢招惹啊！这道凌宗宗主究竟走了什么****运，居然有化尊强者护佑！ “你挑的事儿？”白衣青年完全没有所谓的高人风范，斜眼看着血行宗宗主，一副地痞流氓的姿态。血行宗宗主手一抖，连忙道：“晚，晚辈不敢……” “我有那么老吗！”白衣青年瞬间不爽，一瞪眼道。血行宗宗主无语半晌，终于憋出一句：“您惊才绝艳，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在下只是表示尊敬之心……”白衣青年这才点头笑道：“这话我爱听不过，我看那位道凌宗宗主很顺眼，你们如果想灭了这个宗门，还是趁早放弃吧。” “我……”血行宗宗主强烈不甘心，但却不敢说半个“不”字。玉凌却突然开口道：“且慢。”血行宗宗主一怔，不禁抬头看向他。 “你等欺侮上门，就这么轻轻松松离开也太便宜你们了吧？”玉凌淡淡说道。血行宗宗主不由冷笑：“我还没说什么，你反倒不乐意了，你若是自寻死路，我也不会客气！”玉凌瞥了他一眼，好整以暇地道：“是么？你不如好好看看场中形势，看清楚，看明白了再和我说话。” 血行宗宗主下意识向玉凌身后望去，下一刻他的脸色就苍白起来：“这，这不可能！”在他的视线中，自己宗门的人竟然被对方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无论是凝气境还是炼气境！即便是养气境的三个高手，其中两人被道凌宗同境高手缠住，还有一人也被九个炼气境高手拖得死死的，根本不是设想中大杀四方的情景。 而且短短一会儿功夫……自己的人手已经折损了三四成！ “再过两个时辰，你血行宗就会灭亡了，”玉凌淡淡的话语如同催命符般响起：“我等就要大获全胜，为什么要轻易放你离开？” 第22章 三大体系？ 血行宗宗主脸色煞白，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记忆中的静灵派弱的可怜，无论是基层实力还是高层实力都远远不是血行宗的对手，然而……正是这弱的可怜的静灵派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 “怎么会这样……”血行宗宗主感觉喉间一片干涩，不能接受这样的惨败。 23us．com他抬头看着玉凌平静冷漠的眼神，知道自己还是发现的太晚了，此刻大局已定，他根本无力回天。 “咦，九宫战阵，有点意思。”方子衿见血行宗宗主脸色不对，不禁好奇地回头看了看，眼睛顿时一亮。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厉害的高等战阵，但是出现在这种小地方已经很神奇了。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玉凌淡然说道：“一，继续负隅顽抗，直到你们的人马被杀个干净。不要怀有侥幸心理，护宗大阵一直处于开启状态，你们没人逃得出去。二，立刻臣服并且发下灵誓，我可以给你们活命的机会。” 血行宗宗主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很是挣扎。可玉凌说的没错，那个见鬼的护宗大阵根本破不开，想要逃命都无路可逃，最终恐怕真的是全军覆没的结局。但是自己辛辛苦苦营造了这么多年的势力，难道就为别人做了嫁衣？！ 玉凌没有再出言逼迫，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血行宗宗主，等待对方的回复。他左手的灭魂幡随风飘扬，卷出猎猎风声，形成了沉默的压迫。如果这血行宗宗主真的不识好歹，他下一刻就会动手杀人。 “血行宗众弟子听令，全体撤退！”血行宗宗主满心憋屈，但终究是理智战胜了情绪。能混到这个位置，他已经忍辱负重过很多次，只要能活命，又有什么不可以？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能活下去就是赢家，无论是以什么方式！ “宗主！” 血行宗众人顿时狼狈地脱身而出，聚集在血行宗宗主的身旁。在玉凌的示意下，道凌宗一众并没有追击，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 “是我对不起大家！”血行宗宗主深吸一口气，苦涩地道：“我万邪愿率血行宗一众归顺！” “什么！”两方人都是一惊，血行宗弟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宗主，然而当他们回头看清楚了自己等人的境况后，却是脸色苍白地沉默下来。 到现在，血行宗剩下的人手已经不足来时的一半了，再硬扛下去，结果可想而知。 玉凌这边的人却是没想到这群飞扬跋扈的家伙也有如此低声下气的一天，惊讶之后就是浓浓的兴奋与激动。因为他们纯粹靠着自己的力量，击败了原本看来不可战胜的敌人，这是怎样振奋人心的胜利！ 玉凌却是毫不意外，淡淡点头后道：“愿意归顺的发下灵誓，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只不过会送你去黄泉而已。现在的你们还不足以让我信任，如果你们今后表现得令我满意，我会考虑解除灵誓。” 说罢玉凌也没有再看血行宗众人的反应，只是回头对道凌宗一众颔首道：“不错，两个月时间，总算有了些长进，不全是些废物。你们今天的表现我也很满意，作为奖励……”他沉吟了一下，解开了灵魂中那几百道灵誓束缚，随即补道：“我还你们自由。” 众人只觉浑身一震，灵魂中的灵誓符文消散不见，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感弥漫全身，一时间都有些发愣。他们原以为这辈子都会被发下的灵誓束缚，永世不可翻身，然而只是因为今天取得了胜利，宗主就解开了这道枷锁？ 巨大的惊喜溢满心中，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感激玉凌给他们带来的机遇，然而灵誓就像是卡在喉咙中的刺，没有人能真正释怀。但现在最后一层芥蒂已经消散不见，众人这才真正对玉凌死心塌地。 “谢宗主！”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浑身激动得发颤，连忙单膝跪地大声道。顿时声音连成了一片，众人脸上全是真心实意的心悦诚服。 玉凌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恩威并施才是用人之道。时机成熟之后放开束缚，反而能让众人真心臣服。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血行宗除了个别一些人选择死战到底之外，其他人都默默发下了灵誓。因为玉凌毕竟给了他们希望，又有静灵派的例子在前，只要日后表现好说不准就能恢复自由。毕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残局交由覃风处理，安顿完这些人后明天还要去行云山彻底了结后事。然而这些都不是玉凌最关心的，因为方子衿一直在旁边等着，他要是再耽搁下去保不准这个化尊强者闹什么脾气，虽然对方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一间静室中，玉凌倒了两杯茶，示意方子衿坐下。他并没有刻意地尊敬对方，因为他已经大概了解了这位化尊强者的性格，自己要是把对方当老前辈一样供着，方子衿反倒会受不了。 一坐下，方子衿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很久没见过厉害的圣魂师了，你的师父是谁啊？怎么把你扔到这么个穷乡僻地？”玉凌看了他一眼，终究忍不住问道：“圣魂师是什么？” 方子衿顿时傻眼，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不知道？！”玉凌淡定地抿了口茶，说道：“我的确不知道。” 方子衿一脸不可思议：“你都把魂力修炼到天灵境了，还跟我说不知道？！这也太……”他的话语突然顿住了，因为他才想起来在刚刚激烈的战斗中，玉凌除了站在那里硬抗，好像从没用魂力主动发出过攻击，难道真的……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莫名其妙地把魂力修炼到天灵境的，”方子衿一副被打击了的表情：“唉，天下间怎么会有比本天才更天才的天才。” 玉凌险些被方子衿后半句话绕进去，半天才道：“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请……阁下赐教。” 方子衿盯着他看了半晌，确认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之后，才无奈地解释道：“其实……这世上本来有三大修炼体系的，分别是炼体、炼气、炼魂。炼体的叫古武者，炼气的不用我多说了，炼魂的则叫圣魂师。”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所有人都是三大体系同修，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炼气占据了主流，其他两脉的修炼功法大量遗失，以至于无数年过去，很少再见到古武者和圣魂师。当然，另一个原因则是，拥有炼气天赋的，不论资质高低，满天下都是。但拥有炼体炼魂天赋的，却已经万中无一。” “甚至很多炼体、炼魂的高手，一般都会兼修炼气，因为不随主流那完全是找死的相。最神奇的是，三者之间还形成了微妙的循环克制。一般说来，炼体的打不过炼气的，炼气的打不过炼魂的，炼魂的打不过炼体的。当然，这也并非绝对。” 方子衿说的很清楚明白，玉凌也没有什么理解障碍，只感觉一个全新的世界在面前展开。不过，他本以为自己了解了足够多的东西，却蓦然发现……这世上还是有太多他不明白的事情。 新通知 已经修改完成了，恢复正常更新。不过前面删了一些章节，尤其是开头三章改动较多，主要是针对一些情节和逻辑问题，以前的老书友可以回头看看。不过背景设定这些主体大纲并没有变化，不用担心出现混乱。 第23章 书院与秘辛 “那炼体和炼魂的境界又是怎么划分的？”玉凌整理了一下思路，问道。 23us．com “毕竟不是主流修炼体系，所以这两个划分得比较粗糙，各自只有四大境界。炼体从低到高依次是强筋、炼骨、洗髓、凝血，炼魂则是养灵境、天灵境、分灵境、化灵境。对于炼体我不是很了解，就连炼魂我也只是修炼到天灵境巅峰而已。”方子衿也没有遮遮掩掩，很直白地道。 “那你们又怎么知道我魂力是天灵境？”玉凌感觉莫名其妙，自己修炼的一直是灵力，什么时候又和魂力扯上关系了？居然还悄无声息地修炼到了天灵境？ “因为刚刚那老疯子也是天灵境巅峰，能硬扛住他的魂力攻击，只有同境修者才能做到，养灵境的早就挂了，”方子衿耸耸肩道：“魂力修炼就是这点不好，养灵境只是慢慢温养壮大灵魂，直到天灵境才能汇聚出魂力，具备一定的杀伤力，还是炼气体系比较速成。” “这样……”玉凌若有所思地想着，脑海中渐渐理出了清晰的思路。同时心中很是感慨，这个世界果然有着太多的秘密，自己之前还是太坐井观天了。 突然，玉凌看到方子衿眼中掠过一抹狡黠之色，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光芒就从眼前一闪而逝，随即面上一空，似乎什么东西被远远地击飞出去。 “你这又是干嘛？”玉凌怔了一下才发现脸上的面具已经没见了，心中一阵无语，不知道方子衿又出了哪门子故障。 方子衿却是一副大白天见鬼的表情，一脸的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说小朋友，你今年多大了，这样到处乱跑，难道你家人都不带管的吗？” 玉凌花了两秒钟时间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虽然他的实际年龄远不止于此，但这种事却是没法解释的。况且他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在别人看来，确实太过不可思议。 既然没法解释，他也干脆不解释了，只是淡淡地看着方子衿。方子衿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干咳一声道：“别这样，我这人就是好奇心重了点……我想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我能说介意吗？玉凌一时无言，方子衿却无比热情地凑过来道：“你应该没过十五岁吧？既然这样的话，你不如跟我一块回书院？等你通过入门的小小测验，我就给你介绍几个炼魂的老师，包你三年之内成为分灵境的大高手！” “书院？”玉凌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名词。方子衿不禁一瞪眼道：“你连我们书院都不知道？咋混到今天的？我们书院在整个华域都是数一数二的！” 玉凌无情地反驳道：“我只知道华域前三的势力分别是七星殿、清虚谷和悟玄门。”方子衿老脸一红，继续硬撑道：“那我们书院也是华域前十！” “待我回去翻翻资料，”玉凌不为所动。方子衿恼羞成怒道：“不用翻了，你翻遍所有资料也找不到我们书院的，因为书院并不是什么宗门势力。” 玉凌略感意外，等着方子衿的下文。方子衿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才道：“书院是由华域域主出资建设的，任何宗门、任何家族的人都可以成为书院的一员。最初成立书院，宗旨是为了提升华域整体的实力，以便在十年一度的九域大比中取得一个好的名次。” “九域大比？”玉凌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方子衿点点头道：“封灵星虽然有**域，然而其中有八个域要么实力太差，要么人口稀少，要么就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不参与这件事。所以很久以前，便确定为九域大比，用来磨砺各域的天才俊杰，相互交流共同进步。” “不过说那些太远了，你只要跟我去书院，炼魂的功法多得是，魂技更是五花八门，不然你放着天灵境的魂力不用，也太浪费资源了，”方子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而且不仅如此，我们还有炼体的功法，到时候你想学什么随便挑。至于炼气方面的资源更是多的不用我说，比你待在这穷酸地方强多了！” 玉凌听他夸得天花乱坠，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淡淡道：“随便挑？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恐怕要进你所说的书院，难度不是一般般的大吧？” 方子衿笑容一僵，干咳一声道：“所以我刚刚问你年龄嘛……咳咳，这个……我们书院招收弟子确实有一点点门槛啦，毕竟是培养精英天才么……” 玉凌见他越说越底气不足，耸耸肩道：“请问你的一点点门槛是指？”方子衿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最低要求是……十四岁之前，必须成为养气境修者。然后……还有个小小的战力测试……” 玉凌已经无视了方子衿明显不科学的形容词，越看对方越像那些坑蒙拐骗的不良青年，于是他打算结束这个话题：“我会考虑一下的。” “有什么好考虑的！我告诉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只有每年三月份书院才招人，现在已经十月了，而且你必须提前两个月考虑好，赶路可是很耗时的。”方子衿一脸期待。 “那明年一月了再说，我现在有太多事情要忙，”玉凌直截了当地道。方子衿顿时瞪眼道：“喂，我这么诚心诚意地邀请，你居然这么无情冷酷地拒绝，有没有天理啊！我还就不信邪了，我在你这呆一个月，你必须告诉我考虑结果！” 玉凌顿时头大：“你就不能放过我？”方子衿坚定决然地摇头道：“不能！你既然在十五岁之前成为了天灵境的圣魂师，那什么入门考核就是渣，完全不用理会。我要是放过你，明年雪暮之旅上哪再去找同境魂师啊，呸……”他突然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拍拍嘴，改口道：“咳咳，反正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 “哦，原来这才是真相啊……”玉凌顿时抓住了关键，虽然他并不知道雪暮之旅又是个什么东西。反正自从方子衿出现，一大堆新名词就接连不断地砸来。 “你笨一点会死吗？”方子衿一脸沮丧，决定日后一定改掉嘴贱的毛病，同时说道：“反正就这么着！你们这地方风景不错，我暂住一个月……”然后一脸正经地站起身来，出门就朝左边拐去。 “住宿区域在西边，你应该朝右……”身后传来玉凌无奈的提醒。 “啊啊？哦。”方子衿老脸又是一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堂堂化尊强者的脸已经丢得渣都不剩了，于是他运起灵力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右方。 玉凌无奈地摇摇头，刚戴好面具，覃风就抱着一堆资料走了进来，同时禀告道：“宗主，由于突然加入了血行宗的人，所以西边住宿的楼阁已经不够了。刚好东边空房比较多，我就让所有人都搬过去了，您觉得呢？” 玉凌接过资料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眼方子衿离开的方向，现在他就想说一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24章 全新的商业手段 转瞬秋去冬来，十二月的空气中已经多了几分凛冽的寒意。 23us．com “门主，我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华丽的大殿中，紫玄门的弟子长老汇聚一堂，脸上均带着焦急之色。其中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终于上前几步，沉声说道。 “是啊门主，那个道凌宗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短短几个月功夫就扫平了南明州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宗门，尤其是苏容殿，并不比我们弱多少啊！看他们这架势，我紫玄门根本就不是对手，必须得尽快想办法了！”又有长老面带忧色地道。 “门主，现在南明州大点的宗门只剩下凤华派和清霄阁了，我们最好与他们联合起来，不然的话道凌宗那四十多个养气境高手就足够灭我们几百遍了！尤其是那个神神秘秘的道凌宗宗主，养气巅峰的强者都被他轻轻松松斩杀，我们哪够看啊！”一位长老满脸愁容。 提起道凌宗宗主，众人陡然安静了一瞬，因为他们都想起了对方的种种传奇事迹。这个人就如彗星一般崛起，然而背景来历却一概不知，但这并不妨碍他深不可测的实力。从最开始收服静灵派，兼并血行宗，他率领着道凌宗一路扩张势力，大有浩荡不可阻的气势，短短几个月功夫周围的宗门莫不臣服。 尤其是半个月前的雪峰门一战，雪峰门已经是整个南明州的一流大势力，有整整十八名养气境高手，炼气修者上百，凝气弟子更是多得数不胜数。然而三名养气巅峰的长老却被那个神秘的道凌宗宗主一人斩杀，而且对方还毫发无损，这等战绩实在让人胆寒。 因为南明州只是华域的一个小角落，根本没有通玄境的高手，稍微有所成就的修者都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所以一旦出现一个横扫养气境的修者，对众人来说就是灾难般的存在。 “报”一个弟子突然慌慌张张地闯进大殿中。 坐在高位的紫玄门门主心情已经差到极点，见着此景更是脸色一沉：“慌乱什么，有话好好说！”那弟子一个哆嗦，强自平静地递出一封信：“门，门主，道凌宗已经给我们下了最后通牒……” 众长老顿时脸色一白，接过信纸互相传阅了一遍，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当紫玄门门主看完后，终于忍不住将信纸撕成碎片，强压怒气地道：“这道凌宗委实欺人太甚，竟然命我等三天之内归降，他以为他们真的可以称王称霸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位长老禁不住开口道：“可是门主……我们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吗？”紫玄门门主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才沉声道：“事已至此，我也不能按常理出牌了！看来，只有请那位前辈出手了。” “哪位前辈？”众人相顾茫然。但却有一位长老眼睛亮了起来，惊喜地颤声道：“门主，前辈他……还在华域？” “没错，”紫玄门门主眼中狠色一闪：“那可是玄尊级别的高手，介于通玄境和化尊境之间的层次，就算一百个道凌宗宗主也断无活理！只要他一死，道凌宗群龙无首，便不足为虑！” “当然，前提是……我们必须得拖延半个月，让那位前辈赶回来。所以，我明天就去见见凤华派和清霄阁的掌门，谈好合作之事。”紫玄门门主扫了一眼众人，沉声说道。 “是，门主！”众弟子长老齐声应道，眼中都现出坚定之色。因为他们都明白……三宗联手也只是权宜之计，但这已经是拖延时间的唯一办法了。现在的道凌宗太强，强到让人绝望，也许……那个玄尊强者真的能力挽狂澜吧。 …… “宗主，最后通牒已经给那三个门派送过去了，但我怀疑他们会联合起来抗衡我们，到时候就比较麻烦了。”书房中，覃风皱着眉头禀告道。 现在的道凌宗已经今非昔比，从最开始那个弱小得不值一提的静灵派，到现在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宗门，覃风亲眼目睹了一切的变化，心中早已经对玉凌佩服得五体投地。尤其是玉凌的实力总是那么深不可测，甚至覃风都有些怀疑玉凌是不是已经到通玄境了？ 唯一令他庆幸的是，由于他是最早跟着玉凌的一批人，所以即便后来加入了那么多高手，他副宗主的位置也依旧稳稳当当，很多大事小事玉凌最先过问的也是他。现在道凌宗共有七个副宗主，他俨然是其中之首。 当然覃风自己也有紧迫感，除了处理事务就是努力修炼，现在他已经到了养气中境，总算不是弱者了，也不会有人说他闲话。 “如果他们不笨的话，自然会选择合作，不过即便如此，也只能拖延一段时间，起不了什么作用。当然，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些人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玉凌看着手头的资料，淡淡说道：“等灭了这三大宗门，整个南明州就是我们的地盘了。” 闻言覃风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他做梦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所在的宗门能成为南明州的霸主。曾经的曾经，能守着末久平原这个小地方，已经让他十分满足了。 “就让这三个宗门忙活吧，你们修炼你们的，不用多管，”玉凌最后下了结论：“不管他们玩出什么花样，我们都不能自乱阵脚。” “是，”覃风听着玉凌的话语，莫名安心了不少。玉凌见他要离开，又吩咐道：“把冰玄叫来，我和他一起去一趟南明城，灵运阁的生意也不知道做得怎么样了。” “好，”覃风应了一声。说起灵运阁，他就更加佩服玉凌了，自家宗主不但管人有一手，做生意也无比精通。灵运阁开业不过两个月，生意已经红遍了整个南明州，甚至蔓延到附近好几个州府，简直让人膛目结舌。 主要是玉凌的创意委实太异想天开，但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首先，开业第一天购物者享受六折优惠，并留赠一星会员卡，下次购买也可享受九五折价钱。会员卡可以根据你购买付出的灵玉数量不断升级，最高八星，享受六折优惠。 什么，十块上品灵玉你付不起？好，你可以分期付款，每个月交纳一块就行，但是根据利息，十个月后你得多付一块上品灵玉。 分期付款你也没钱？很好，根据你贵宾卡的信誉程度，你可以赊账使用，然而赊欠灵玉数量不得超过十块上品灵玉。三年之内务必还清所有债务，并附上利息，否则根据合同，我们有权将你缉捕。 而且我们还有各色各样的活动。凡累计购买到一块上品灵玉的顾客，可以赠送十块中品灵玉的购物券，仅供本店使用。 凡此种种手段，覃风闻所未闻，天知道宗主是怎么想出来的。他本以为会大亏特亏，结果抓捕了几个不老实的养气境修者后，生意便越做越红火，每个月净收入都是五十块上品灵玉！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灵运阁中的服务员全是一等一的美女，容貌气质首先是上上之选，礼仪教养也经过了专门的培训，这也是开业第一天吸引了无数顾客的一个重要原因。 另一个原因则是……玉凌的宣传工作做得极好，在开业前几天他专门派了一群弟子到各个城镇发传单，虽然这情景看起来很傻，但灵运阁的招牌却很快地打了出去。以至于开业那天，无数修者都好奇地前往了南明城，就想看个究竟。结果他们一去，就被琳琅满目的灵技灵器等等晃花了眼，再也挪不动步子。 玉凌听着覃风的夸奖，不由有些惭愧，这些手段放在地球上再普通不过，他几乎是照搬了过来。然而这个世界的人更加热衷于修炼，对于商业运作并不怎么上心，这才让他捡了些小便宜。 唯一可惜的是，方子衿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了，照他的说法是，欢迎玉凌随时去书院找他。虽然玉凌并没有答应的意思，但这个明显缺根筋的化尊强者已经认定他同意了，这让玉凌很是无语。 第25章 大买卖！ 不过这些日子方子衿也留下了很多魂技法门，玉凌总算学会了最简单的攻击、防御之术，至于更高等的魂技却是密不外传的。 23us．com而且魂力也有很多辅助功能，比如说查探周围环境，掩盖自己气息，都是很实用的东西。 这么一折腾，玉凌也明白了自己现在的魂力是天灵境初期。随后他就惊讶地发现，修炼《道原诀》增长的并不仅仅是灵力，还有魂力！就在这种潜移默化的修炼中，他的魂力不知不觉突破到了天灵境。 所以，他也就不急着寻找什么炼魂的功法，《道原诀》可是一个顶俩。 有充足的灵液供应修炼，玉凌的灵力早就恢复了之前的水平，甚至缓步增长到了养气中期，可以媲美养气巅峰的高手。加上天灵初期的魂力，通玄境以下他的确是无敌的。 没过多久，冰玄就出现在了眼前，有玉凌的大力栽培，这个少年修炼起来无比勤奋刻苦，几天前刚刚突破到了养气初期，成为了宗门中流砥柱的力量。当然，实力什么的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冰玄绝对忠心，适合出门办事。 “宗主，马车已经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发。”冰玄脸上的稚嫩已经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沉着坚毅，经历了血与火的厮杀，任何人都会有所蜕变。 “那就走吧。”玉凌点点头，与冰玄一同出了宗门，外面早备好了一辆朴素的马车。不是他们买不起更高档的车马，而是玉凌习惯了低调行事，所谓上流社会的奢华享受偶尔体验一下是可以，但长期如此他就不感冒了。在他的世界观中，有闲钱去享受，还不如用于发展建设。 冰玄驾着车，花去了五日功夫，终于来到了南明城。在南明州范围内，这可是最繁华的市镇，没有之一。这里每天都有无数修者、商人出入，常住人口就有十万人！随便在大街上走动，就能撞见养气境的高手，或者什么别的大人物。 玉凌对南明城也很是熟悉，随便拐了几条街道就来到了西区灵运阁所在地。灵运阁共分了四层，前三层都是开放的，分别对应了不同境界的修者，第四层则是灵运阁高层办事之处，每当遇到大买卖的时候才会邀请顾客上去一谈。 而玉凌刚踏进去，就有一个长相甜美的清秀少女迎了过来，脸上带着适度的微笑，和声道：“请问先生需要购买什么？我会带您前往指定区域。” 玉凌淡淡道：“不用了，宫凝水在吗？”清秀少女一愣，宫凝水正是灵运阁阁主，眼前的人竟然敢直呼阁主大名，想必身份很不一般，她当即不敢怠慢，歉然笑道：“阁主正在四楼与贵客谈一笔交易，恐怕您要等上片刻了。” “哦？”玉凌略感意外，能上四楼谈生意的，资金额度必然超过了一百块上品灵玉，自己竟然正巧遇上了？ 正是这时，一位身姿婀娜的绝美女子从二楼走下，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送到了大门。 “顾先生，欢迎下次再来，灵运阁永远是你的朋友！”绝美女子笑着送对方离去。顾姓男子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大家合作愉快！”然后看了旁边的玉凌一眼，就匆匆离去了。 绝美女子也正待返回，余光却突然看见一个戴面具的黑衣男子，赶忙转头看去，神色顿时变得恭敬起来：“宗主，您来了也不通知我们一声，怎么还在这里耽搁。” “宗主？”旁边的几位迎客少女面面相觑，下一刻也反应过来，神色瞬间无比恭敬：“见过宗主！”那个最先和玉凌说话的清秀少女更是有些慌乱，又补道：“不知宗主驾临，梦儿失礼之处，还望宗主恕罪！” “没事，”玉凌倒不在意这些小事，只是看着绝美女子道：“听说凝水在和人谈一笔大生意？”这位绝美女子正是灵运阁五位副阁主之一，名叫林香，虽然修炼上的天赋差了点，但却是管理型人才，就被玉凌派来灵运阁处理事务了。 而宫凝水之前则是鸿雁门的美女门主，所在宗门被道凌宗兼并之后，玉凌发现她在商业方面极有天赋，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可以信任，就创建了灵运阁并托付给她管理。而在后来的发展中，宫凝水也确实没让他失望。 “是的，来人是雾华州的大人物，一进来就说有大买卖要做，要求阁主出来谈。本来大家还觉得他狂妄，但是对方却扔出了一块下品神玉，阁主便不敢怠慢了。”林香感慨说道。 “神玉？”玉凌也来了点兴趣。按常理来讲，一块下品神玉相当于一百块上品灵玉，但事实上神玉所能兑换的灵玉数量还要更多。而且雾华州可不比南明州这个小地方，那边的一流宗门都是有通玄境高手坐镇的，至于有没有化尊级别的强者就不为人知了。 “我去看看。”玉凌吩咐了冰玄两句，便与林香一同上了楼梯。 “姑娘，刚刚那是谁啊？”玉凌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人好奇地询问道。刚才那一幕一楼中可有不少人看见了，但以他们的经验，还从未见过灵运阁对谁客气成这样。 “那是道凌宗宗主，灵运阁都是他开的，连这点见识都没有，出来怎么混啊？”一楼中虽然大部分都是凝气境修者，但有见识的人还是有的。 “道凌宗宗主？！”一众人面面相觑，下意识看向了二楼楼梯口。很多人都后悔不已，没想到传说中的大人物都出现在自己眼前了，自己还不知道把握机会攀个关系，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于是很多人索性不走了，在一楼中兜兜转转，就等着玉凌什么时候下来，自己好去混个脸熟。 当然，此刻的玉凌并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他已经与林香一同来到了四楼。入目是宽敞明亮的房间，一位端庄秀雅的白衣女子面带春风般的淡雅微笑，正与对面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轻声交谈着什么。 听到门外隐隐的脚步声，宫凝水略感不悦，然而当她看见推门而入的玉凌后，神情顿时变得惊讶而激动：“宗主，您怎么来了？”随即赶忙对黑袍人介绍道：“徐先生，这位是我道凌宗的宗主大人，您所说的交易他可以全权做主。” “哦？”黑袍人抬头看向玉凌，然而黑色斗篷遮掩下看不清他的表情，沉默半晌后他沙哑的声音陡然响起：“既是如此，那就好办了。秦宗主的大名我徐某也早有听闻，此次我特地从雾华州赶来，就是想买这些东西，我希望你们能在五日之内准备齐全。”随即他递来了一张长长的清单，补道：“如果你们可以完成，我会付出十块下品神玉的价钱，不知道秦宗主意下如何？” 第26章 有动静 玉凌目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接过清单仔细看了下去。 23us．com 绯金矿石，十吨。蓝明晶，五吨。残雪矿，六吨。三影石，一吨。陨星铁，九吨…… 一行一行看下去，全是清一色的炼器材料，有些珍贵罕见，有些却再寻常不过。玉凌也不意外，对方肯定是要拿这些材料批量生产什么东西，但为了掩人耳目，可能又多要了一些不相干的材料混淆视听。 “虽然徐先生需要的数量有些庞大，但五日之内，以我们的能力还是可以准备齐全的，”玉凌沉吟片刻，放下清单说道：“不过……就我所知，雾华州里也有很多势力能完成先生的要求，徐先生不远千里跑来这边却有些出人意料了。” 黑袍人沙哑地笑了两声：“秦宗主果然是聪明人，那么我也不瞒你。我在雾华州的身份有些不方便，所以不得不通过别的渠道获得想要的东西。否则的话，有些疯狗一样的家伙就会盯上我，这可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理解，”玉凌了然地点点头，随即笑道：“那么我可以做主，这笔生意灵运阁就吃下了，五日之后徐先生就可以过来取货。” “很好，我最喜欢爽快人，希望与秦宗主合作愉快，”黑袍人轻笑一声，随即取出一块下品神玉搁在桌上：“这是定金，请宫小姐验收。” 宫凝水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黑袍人没有作假，淡淡笑道：“徐先生可真是大方，希望日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随即她写了两份交易合同，签字之后递给了黑袍人。 黑袍人也知晓一些灵运阁的规定，此刻也不意外，伸手按在合同上的透明晶石上，输入了自己的灵力气息，最后签上了自己名字。 这也是玉凌想出的保险方法，签合同是大笔交易的正式手段，在地球上很是通用。但这个世界的情况要更加复杂，名字身份造假起来无比容易，索性就在合同上嵌一块测灵晶，以便记录交易者的灵力气息。一旦违约，就能根据测灵晶上的气息进行缉捕追杀。而交易正式完成后，就会销毁测灵晶为交易人的身份保密。 虽然开始有人怀疑灵运阁的用心，但几个月过去，灵运阁的信誉已经有口皆碑，这种方式也就不再被人质疑。 两份合同一份交由黑袍人自己保管，另一份则被宫凝水收好。黑袍人似乎有什么急事，此刻直接起身道：“那就不打扰两位了，五日之后我再来取货。” “徐先生慢走，”宫凝水微笑着起身相送。黑袍人哈哈一笑：“宫阁主不必客气，咱们来日再会！”随即对玉凌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匆匆下了楼梯。 黑袍人一路出了灵运阁，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眨眼间他便转过三四个拐角，先是进了一家米铺，摘掉了头上的斗篷，后又拐进一家珠宝店，换了一身衣服，最终来到了一间看似普通的平房前。 “吱呀，”木门打开，一个灰衣男子谨慎地左右看了看，然后松了口气道：“少爷，快进来吧。” “嗯，”此刻的黑袍人已经换了一身锦衣，用清水洗了洗脸，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看上去甚至有几分稚嫩。他悠然地坐在软椅上，手中捧着一杯香茗，一脸温润如玉的笑容，怎么看都是大家族出来的翩翩佳公子。 “少爷，事情办成了？”灰衣小厮一脸期待地道。俊美少年抿了口茶，淡笑道：“差不多，今天算是个试探，还正巧遇到了道凌宗宗主。”他的声音清朗干净，早已不是刚刚的沙哑。 “哦？”灰衣小厮饶有兴趣地道：“少爷，听说那位道凌宗宗主很快就要一统南明州了，咱们与之交好总没错。”俊美少年点了点头：“这个人很不简单，怪不得能在几个月的时间迅速崛起，我看不透他。” “难道真如外界传闻，此人已经成为了通玄境高手？”灰衣小厮一愣。俊美少年摇摇头道：“不好说，我也不关心这些。此次交易成功后，咱们就可以订一些真正需要的东西了，到时候制成兵器铠甲，千雪卫的实力就能再翻上一番，我也真正有了底气。” 灰衣小厮默然片刻，似乎想要安慰，开口道：“少爷，我们……”俊美少年却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眸光冷如寒星：“无所谓的，你不用想那么多。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动身去书院了，这边的事全交给你照看，切记不要让我那几位兄弟发现。” “属下必不负少爷厚望！”灰衣小厮凝重说道。 …… “宗主，我总觉得……”等黑袍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后，宫凝水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此人身份不简单，恐怕我们接下这笔生意会有不少麻烦。” “这也是你犹豫不决的原因？”玉凌坐在旁边，淡淡说道。宫凝水苦笑一下，道：“看来宗主早就想到这些了。”玉凌淡淡一笑，道：“不用太过在意这些，雾华州虽然实力强大，但那边格局混乱，自顾尚且不暇。待我一统南明州，他们手再长也别想伸到这里来。再说我们是安安心心做生意，某些人想找麻烦也要问问这些顾客同不同意。” 宫凝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玉凌又道：“宗门斗争是一码事，做生意又是一码事。商业方面要学会借势，即便得罪了人，只要那人不是蠢得无可救药就不会针对我们。但是一定要记得诚信二字，刚才那位徐先生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除了准备东西别的不要多提。” “是，凝水明白。”宫凝水也不是笨人，既然事情已经决定下来，她便不再犹豫。 随即，宫凝水进行了例行报告，玉凌听了一阵后觉得大体如常，便点点头起身离开。不过让他一愣的是，他刚到一楼就被一帮人围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是不是仇家上门了，可是这架势又不像？ “请问您是道凌宗宗主吗，我是启宣州知雨门弟子，很高兴见到您！”一个白衣少年挤到人群前方，一脸兴奋地道。 “闪开！您好，我是启宣州鸿天道弟子，我们掌门可是久仰您的大名了……”又有人挤开白衣少年，一脸热情诚恳的笑容。 玉凌总算反应过来，一时无言。这场面……怎么这么像前世明星出场，被一帮记者围住的节奏？不过不需要他烦恼，冰玄已经黑着脸挤开了人群，道：“宗主，我们走吧。” 玉凌没有丝毫犹豫，快步走出了灵运阁，然后几步之下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要真跟那些人纠缠下去，他今天就别想脱身了。 “回去吧。”玉凌不愿浪费时间，往马车中一靠，随意说道。“好。”冰玄也生怕那群疯狂的凝气境弟子追过来，迅速翻身上马，驾车离开了南明城。 玉凌习惯性地散开魂力，照方子衿的说法，时常将魂力散布在外，也是一种修炼魂力的方法，还可以时刻查知周围的动静。不过他只是天灵境初期，魂力外散也只能察觉方圆五十米的距离。 “咦？”马车在密林小道上飞速行进，玉凌游离在外的魂力却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他的眸光骤然锐利，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看向窗外的密林深处。 第27章 内斗 在他的魂力感应中，层层密林的掩映后，正有几个人边打边往这边靠近，仅仅片刻功夫，激烈的打斗声就清晰可闻，一些隐隐的对话也经过魂力的传播清楚地传了过来。 23us．com “赵舒成！你当真要赶尽杀绝？今天我若逃得一命，来日便是你的死期！”一个冰寒的清冷声音响起，载满了浓浓的怒火。 “梦姑娘，你莫非以为，你今天还有活命的机会？不过你可真能逃的，竟然一路从沧澜州跑到了这里，我也不得不道一声佩服啊。”一道阴柔轻佻的声音轻笑一声。 “赵舒成，我死了之后你可要想清楚后果！”那位梦姑娘似乎已经冷静下来，声音更加凛冽。 那赵舒成沉默了片刻，声音中也带了一丝寒意：“放心，我手脚做得很干净，决计不会泄露出去的，你安心等死便是。” “是么？”那位梦姑娘冷笑一声，突然喝道：“漫天花雨！”随即茂密的林中突兀地起了风，一片片洁白的花瓣似从天穹洒下，看上去娇嫩而柔美，却锋利得令人心惊，切断了好几棵古木。 玉凌已经下了马车，几朵洁白的花瓣飘到了他眼前，于是他明白这趟浑水是彻底把自己卷进去了。不过在他的魂力探查中，那些人并没有通玄境的高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咦？”下一刻，密林中掠出了一位蓝衣少女，她面带冰霜，显得不近人情，秀眉如剑，平添几分冷傲坚毅，容貌虽谈不上精致秀美，却别有一番英姿飒爽的冰冷美丽。只是此刻的她嘴角带着血迹，左臂的衣衫也破裂无影，雪白的手臂上有一道狭长的血口，看上去触目惊心。 蓝衣少女看见玉凌和冰玄，不禁微微一愣，随即抿了抿嘴，沉声道：“我是沧澜州书院弟子梦轻云，两位可愿助我一臂之力？事后必有重谢！” “咻咻咻，”蓝衣少女的身后又追来了三道人影，其中一人青年模样，容貌俊朗，身着儒雅的白衣，脸上也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只是眼中却带着几分阴冷，让人看了极不舒服。其余二人则是中年模样，面无表情地站在白衣青年两边，死死地盯着蓝衣少女。 “在下书院弟子赵舒成，这是我们的私事，还望两位不要插手其中，事后赵某也会有所重谢。”赵舒成看见两人，瞳孔一缩，脸上的笑容却是半点未变。 “书院么？”玉凌看了几人一眼，最终望向梦轻云道：“方子衿是你们什么人？”对于那位时常犯二的化尊强者，玉凌还是挺好奇他的身份的。 “你认识大师兄？”梦轻云和赵舒cd是一怔。玉凌听到这个答案也不意外，淡淡点头后道：“你们的事情，我也没兴趣参与，只是路过而已。” “你……”梦轻云咬了咬红唇，神色有些气恼，然而她却是倔强地不肯再出言请求，运转灵力便要从另一边离开。 赵舒成却是目光一闪，温和笑道：“既是如此，打扰之处还望兄台见谅，赵某来日拜会！”他微微低头，眼中寒光一掠而过。 玉凌冷冷一笑，虽然赵舒成掩藏得极好，但玉凌还是感应到了他身上的杀意。也对，赵舒成本就竭力隐瞒此事，现在被别人撞破，他自然想杀人灭口。只是此人很能忍耐，知道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动手吧，杀了他们。”玉凌淡淡看向赵舒成三人，风轻云淡地说道。冰玄微微一愣，不知道宗主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然而还是应了一声，随即抽出长剑冲向了赵舒成的一个手下。 “你！”赵舒成面色一变，没想到玉凌说翻脸就翻脸，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玉凌却是不打算给他反应的时机，天灵境的魂力骤然凝聚为一道尖锥，狠狠刺入了赵舒成魂海深处。 “啊！”赵舒成浑身一颤，神情无比痛苦狰狞，再没了刚刚的温文尔雅。圣魂师本就克制炼气士，虽然玉凌的魂力只有天灵境初期的水准，但对养气境的修者来说，一样很要命。即便他不能像黄霖的师父那样一个念头抹杀敌手，但也能造成重创。 梦轻云在旁边呆住了，他们……不是打算置身事外吗？怎么又突然帮起了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玉凌淡漠的话语却惊醒了她：“还不动手？”梦轻云神情复杂地看了玉凌一眼，发现对方的眼眸幽冷如深潭，根本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她微微恍惚了一下，便不再犹豫，手中的软鞭划过诡异的弧度，瞬间缠住了赵舒成的脖颈，随着她微微用力，赵舒成就摔倒在地，脸庞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少主！”另一个中年属下却是又惊又怒，脚一点地便直直地冲向梦轻云。然而玉凌只是拔出长刀，一记九星转劈在中年人的长剑上，瞬间将他连人带剑劈飞了出去。中年人浑身气血翻腾，狼狈落地之后喷出一大口鲜血，一脸惊惧地看着玉凌。 “梦，轻云……你个，贱女人，真的……敢杀我……”赵舒成拼命地拽着软鞭，想要破开束缚获得一些氧气，口中怨毒地说道。 梦轻云冷笑一声，手中软鞭拖着赵舒成到了自己脚下，冷声道：“有何不敢！你追杀我一个多月，早该想到这个结局！” “你……中了九幽毒……不得好死……”赵舒成的脸已经憋成了绛紫色，眼神都有些涣散，话语却依旧恶毒。 “那也是你死在我前面。”梦轻云不为所动，右手猛然发力，赵舒成身体一抽搐，终于没了呼吸。 “少主！”那个中年属下满脸恐惧，本来已经冲了过来，见着此景却是浑身一颤，扭头向着另一个方向逃去。 “想走？”玉凌再次运转魂力发动了简单的攻击，那中年人顿时惨叫一声，身形摔倒在地，疼得满地打滚。 玉凌随手一刀就了结了这个倒霉鬼的性命，发现冰玄还和对手打得火热。虽然冰玄的灵力只有养气中期，而他的对手是后期，但凭着一股狠劲，他硬是把那个中年男子逼得无可奈何，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玉凌摇摇头，一刀九星转带着蒙蒙青光劈在中年男子后背上，划出了触目惊心的血痕。冰玄连忙抓住机会，长剑往前一送深深地刺入了敌手心脏，往回一抽时带出大蓬鲜血。 “呃，”那中年男子瞪大了不甘的双眼，终究还是软软倒地，没了呼吸。 “宗主，冰玄惭愧。”冰玄这才发现另外两边的战斗早已结束，不由挠挠头，一脸惭愧地退回来。 “你越了一个小境界还能战得不分胜负，已经不错了，”玉凌倒是没有过分苛责，而是赞赏了一句，随即他偏头看向梦轻云，淡淡道：“这位姑娘，现在可以解释一下前因后果了吧？” “好，其实……”梦轻云刚说了三个字，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四周的景物都模糊起来。她心中顿时冰凉，知道是九幽毒发作了，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她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也站立不稳，向后栽倒下去。 第28章 信物 冰玄眼疾手快扶住了栽倒的梦轻云，脸一红道：“宗主，现在怎么办？”玉凌微微皱眉，发现梦轻云左臂上的伤口处缭绕着淡淡的黑气，刚才还不明显，现在已经肉眼可见了。 23us．com “九幽毒……”玉凌想起了梦轻云与赵舒成的对话，在他的印象中，这种毒很是麻烦，需要很多药草才能保得一命。“先回灵运阁。”玉凌当机立断说了一句，既然已经救下了对方，那就救人救到底吧。 …… 灵运阁中，宫凝水愕然地看着去而复返的玉凌两人，又看了看冰玄背着的梦轻云，问道：“宗主，您还有什么事吗？” “路上正巧救了一个人，不过她中了九幽毒，你去准备一下解毒的那十几种药草，越快越好。”玉凌简明扼要地道。 宫凝水知趣地不再多问，干脆利落地应道：“好！”然后便匆匆下了楼。 冰玄将梦轻云平放在一旁的软椅上，迟疑了一下道：“宗主，我们好像卷入书院弟子的内斗中了。”玉凌摇摇头道：“看来你还需要历练，刚刚你是不是想置身事外赶紧离开？” 冰玄微微一怔，说道：“就我个人意愿而言，我也不忍心看着这位姑娘被杀……可是，救她的话麻烦实在太多……”玉凌冷冷一笑，道：“当杀则杀，那赵舒成的事情被我们撞破，他早就有杀人灭口的想法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说转身离开，他杀了梦轻云后同样不会放过我们。” “这……”冰玄又是一愣。玉凌淡淡道：“所以还是先下手为强，这件事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梦轻云更是不会暴露。荒郊野岭的死了人，凭什么怪到我们头上？” 冰玄哑然，知道自己还是太过优柔寡断。玉凌则是看了眼梦轻云道：“你也不需多虑，等她醒来这件事就能弄清楚了，到时候再做安排也不迟。” “是。”冰玄点点头，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不过片刻，宫凝水就熬好药汤来到了静室中，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汤药喂进了梦轻云口中。只见她右臂伤口上缭绕的黑气顿时冒起了“嗤嗤”的青烟，鲜血再度回归了鲜艳的红色。 随即宫凝水又拿出了一种黑乎乎的膏药，抹在了梦轻云手臂上，伤口顿时凝固止血，开始了缓慢的愈合，显然是治外伤的灵药。 “应该没有大碍了。”宫凝水看见梦轻云的脸上有了血色，松了口气道。玉凌散开魂力探查了一下，发现九幽毒正在药力的作用下飞速湮灭，不由点点头道：“好，那你去忙吧。” “如果还有什么事，宗主尽管吩咐。”宫凝水虽然心中疑惑，但却只字未提，说完这一句后就退出了房间。 短暂的安静后，梦轻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睁开了略带茫然的眼眸。当她看清玉凌二人后，方才反应过来，歉然道：“抱歉，九幽毒实在太厉害了，刚刚还没来得及解释。” “无妨，我已经派人找好药材帮你解毒了。”玉凌淡淡道。梦轻云微微一愣，旋即认真地道：“我记得要解毒需要很多稀有药草……一块下品神玉够不够？”她摸了摸手上的灵戒，一块泛着盈盈白光的玉石已经放在了桌上。 “超了。”玉凌简洁地道。梦轻云不禁微微一笑：“多的就当你们救我一命的酬劳。对了，还未请教阁下名讳？” “秦岳。”玉凌随口道。梦轻云秀眉微蹙，似乎在回忆什么，半晌脸上掠过一抹讶色：“你就是那位道凌宗宗主？！” “是我，”玉凌看了她一眼，又道：“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了吧。”梦轻云好奇地看了一眼玉凌，然后才点点头道：“这事说来复杂，其实也很简单。我是书院院长的孙女，赵舒成则是书院一位长老的孙子，我们两个的爷爷一向不怎么对付。加上他在大比中总是输给我，自然记恨在心。” “两个月前，书院举行了一年一度的兰蒙秋狩，我偶然遇到了一头幼生的血石怪，侥幸斩杀后获得了一枚血石，然而却被赵舒成撞见了。不过他虽然心生贪意，但还是勉强克制住了。谁知道后来一头化尊境的行天鸟发了疯，秋狩暂时中断，大家都只顾得逃命，我不幸被余波扫中，受了重伤，这就给了赵舒成动手的机会。” 玉凌也不意外，血石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虽然对炼气士用处不大，但却是古武者梦寐以求的东西。炼体共划分了四大境界：强筋、炼骨、洗髓、凝血。如果有了血石，突破到凝血境就会变得无比轻松。而一般来说，凝血境的古武者完全可以横扫化尊境炼气士，血石的珍贵性可想而知，怕是一块上品神玉都买不来。 “我在逃命中已经与长辈失散了，赵舒成也没给我回书院的机会，我就只好朝着反方向逃亡。他也知道一旦我逃出生天，就该他倒霉了，所以一路紧追不舍，纠缠了一个多月到了这边。保护我的几个通玄境侍卫早就死了，当然也不是白死，至少赵舒成那边也没有了通玄境修者。”梦轻云说着，脸上浮起一抹森寒的冷意。 玉凌静静听完，发现书院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复杂，毕竟只是一个松散的组织机构，其中的利益纠葛导致同门相残再正常不过。也许，华域域主设立书院的时候要的就是这效果，只有经历了鲜血与厮杀的天才才能真正称之为天才。 梦轻云见玉凌不说话，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真的认识大师兄？”玉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了？”梦轻云神色有些古怪：“虽然大师兄是我们这一代最天才的弟子，不过……他的脾气可真是让人无奈。” 玉凌深有同感，不过还是没忘记正事：“现在你已经安全了，接下来你作何打算？”梦轻云想了想道：“我还是早点回书院吧，不然会给你们带来太多麻烦。事实上，你们肯救我已经让我很意外了。” 玉凌也没有挽留的意思，梦轻云是个聪明人，那些虚伪客套话实在没必要说。所以他只是淡淡道：“那么来日再会吧。” 梦轻云见他说的这么干脆，不禁微微一怔，随即正色道：“不论怎样，这份恩情我日后必定回报，这个信物你收好，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派人来书院通知我。要是我帮得上忙，一定不会推辞。”她取出一块菱形的蓝色晶石，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第29章 变数 玉凌看了梦轻云一眼，确定她是认真的后，才点点头道：“那就提前谢过了。 23us．com”他顿了一下，又有些意味深长地道：“说不定不久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梦轻云一愣，不知道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但还是认真地道：“希望如此吧。”她看着玉凌深邃的眼眸，却看不透对方心中的想法，只能轻叹一声，起身道别：“就此别过。” “后会有期。”玉凌目送梦轻云离开，心中的想法却是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这书院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无趣，一样有鲜血，一样有杀戮，就连梦轻云身为院长的孙女都无法避免。 或许……真的可以去看看呢。 …… 五天之后，玉凌两人再次回到了道凌宗，宗内事务一切如常。不过却有一个新的消息传来，凤华派、清霄阁和紫玄门已经结为联盟，共同抗衡道凌宗前进的脚步。 然而没人看好他们，三个门派加起来虽然有三十多名养气境高手，可以勉强抗衡道凌宗的高手数量，然而三大门派不过是一盘散沙，怎么能与团结如一的道凌宗相比？ 玉凌直接给覃风吩咐道：“可以动用那些安插的棋子了，目标只有一个，尽最大可能挑起三宗的内斗，制造的混乱越大越好。半个月内，我要看到成效。” 这时候道凌宗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因为崛起的速度太快，前后加起来也不过短短几个月功夫，所以其他门派想往道凌宗安插内奸，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难成气候。真正得到重用的弟子都是玉凌仔细筛选过的，凭他的辨别能力一旦认真起来，想要瞒过几乎不可能。 反之，三大门派内部却有很多人不看好宗门前景，稍微一威胁利诱就投靠过来。这些人或许不是高层长老，然而挑起混乱纷争却是不难，玉凌自然要物尽其用。 不过不知为什么，明明一切都安排得无比妥当，按说不可能再出现什么变故，但玉凌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可是他想来想去，也实在找不出缘由，只好全心投入修炼中。不论怎样，自己实力强了才是硬道理。 安插的十几个棋子起了不错的效果，先是紫玄门的弟子出手杀了几个凤华派的人，凤华派的棋子也不甘示弱反杀回去。在两派纷争越闹越大的时候，清霄阁的棋子也适时出动，彻底把局面搅成了一锅粥。 底下的弟子怨声越来越大，逼得三大门派的掌门齐齐出面，最终才勉强镇压下来，然而经过这一番内耗，三大门派的基层实力损失了整整两成。虽然最后归于平静，然而这个联盟却濒临破裂，底下弟子互相谨慎提防，更别谈什么亲密合作了。 对此三位掌门默契地采用了“拖”字诀，似乎打算负隅顽抗直到毁灭。玉凌从中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冥冥之中的危机感也越加浓烈。他不知道三人这么拖延时间是为了等待什么，然而能让他们信心如此充足的，肯定是个**烦。 于是玉凌加强了自己周边的防御力量，一旦遇到了什么突发变故，至少还有反应的机会。虽然有些不安，但他并不是面对危险就退缩的那种人。 某一天夜晚，玉凌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看着覃风呈上来的资料。虽然大体事务都由覃风等人处理，但玉凌又不能做纯粹的甩手掌柜，多少还是要掌握宗门的重要信息。很快他便浏览了一遍，看见了资料底下的日期，这才发现再有十天就要迎来新的一年了。 可是无论是在地球上还是现在，所谓的新年都只有他一个人度过。于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习惯了孤独。 虽然有着几千名手下可供使唤，但却没有一个亲人，或者一个朋友。以前在地球上的时候，他多少也有一个兄弟，现在却是再度孑然一身。 玉凌合上资料，一时无言。桌边的烛火依旧在摇曳生姿，跳动的火苗倒映在他的眼眸中，掩盖了他所有的心绪。玉凌静静地看着闪烁的烛火，自嘲地笑了笑，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这可不像是自己的风格。 突然 跳动的烛火猛地闪烁了一下，随即突兀地熄灭，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玉凌目光一凝，不假思索地一拍桌案，身形瞬间出现在长桌右侧。 让他心中一沉的是，他原先的位置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对方微低着头，在一片浓重的暗色中根本看不清面目。最关键的是，玉凌的魂力游离始终游离在四周，却压根感应不到对方的存在！ 高手！ 玉凌瞬间得出了这个结论，而且对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敌非友，自己今天真的危险了。只是……他想不明白，就凭紫玄门三个小门派怎么能请动这样的强者？他们要真有这本事，还会被逼到这么狼狈的境地？ 当然，这些念头都只是一刹那的事情。玉凌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所以他一边急退向门口，一边准备提醒众人御敌。这种层面的高手根本不是他能对抗的，或许只有凭借人海战术才能奏效了。 然而他的身形刚刚一动，就感觉一股厚重如山的气场笼罩住了自己，周围的空气变得如水银一般沉重，仿佛有不计其数的枷锁套在身上，让他几乎动弹不得，甚至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难道是化尊境强者？玉凌心中一沉，知道情况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境地。然而即便如此，他的心神也依旧冷静。因为他已经想明白了一点，如果对方想要杀他，完全不必这么麻烦，所以……自己还有机会！ 他不动声色地运转起《道原诀》，发现四周的束缚略略轻了一些，不禁开始默默积攒灵力。只要自己拖延足够的时间，就能找到机会脱身而出！而且自己还有魂力这个杀手锏，虽然不可能对化尊强者造成什么伤害，但影响一瞬间还是没问题的，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第30章 人生如戏 一片沉寂中，黑衣男子悠悠开口：“你就是道凌宗宗主？果然有几分本事，到现在都毫不慌乱，这份心理素质让人不得不佩服。 23us．com” 玉凌沉默不语，事实上就算他想说话也没办法，不过能拖延时间总是好的。按照他的估计，《道原诀》运转一百个周天的力量就足以突破束缚了，母亲留下来的功诀果然厉害。 不过……听到对方的声音，他的心中却是莫名浮现出一抹熟悉感，但他翻遍记忆也找不出原因来。 “我想你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黑衣男子顿了一下又道：“今天主要是想跟你谈谈，你外面的护卫虽多，然而却没一个高手。我若要杀你，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所以你最好不要做出什么不智的举动。” 玉凌明白对方的意思，如果自己呼救，不等那些手下进来，自己就已经没命了。这么近的距离下，对方绝不是危言耸听。同时他感觉周身的压力微微轻了一些，虽然还是没法动弹，但已经能够说话了。 “前辈是为紫玄门的事情而来？”玉凌默默地运转着《道原诀》，同时冷静地说道。 “没错，你能带领道凌宗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确很厉害。但你也应该明白，一切之所以这么顺利只是因为南明州没有通玄境以上的高手，否则你的处境应该是另一番模样，”黑衣男子淡淡道：“紫玄门门主任啸舟与我有几分渊源，所以请我来帮忙。别的不多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条件？”玉凌微微扬眉，觉得那紫玄门门主真是好运。 黑衣男子道：“很简单，只要你发下灵誓，将道凌宗并入紫玄门中，我就不再参与此事。” 玉凌不禁冷笑起来：“任啸舟的心也真够大的！道凌宗的实力比紫玄门强了好几倍，他有那个能力吃下吗？” “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黑衣男子淡漠说道。玉凌暗自摇头，原本以为这任啸舟是个人物，却没想到只是个野心膨胀的蠢货。弱者想要兼并强者，也得称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不过黑衣男子说的也对，这是任啸舟需要烦恼的事情，跟他们两人都无关。《道原诀》已经运行到了九十周天，玉凌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听你的语气，似乎并不怎么关心任啸舟未来的发展？” 黑衣男子淡然道：“我又不是紫玄门的人，为何要关心这些杂事？好了，不要岔开话题，给你十秒钟时间考虑，然后告诉我结果。” 一片安静的沉寂。 转眼间功诀运转到了九十九周天，就差最后一点点，玉凌默默地调动魂力，准备最后的一击。黑衣男子也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近玉凌，淡淡道：“时间到了，你的想法是？” 昏沉的黑暗中，玉凌勉强看清了黑衣男子的长相。对方有着一双淡然而明亮的眼眸，虽然人过中年，但相貌依旧英俊无比，下巴处有着浅浅的胡茬，整个人看上去冷漠而刚毅。只是……那股隐隐的熟悉感再次浮现，而且这回再也挥之不去。 “咦？”就在玉凌打量对方的时候，黑衣男子的目光也落在了玉凌胸前的玉佩上，神色有些怔然，带着几分迟疑和不确定。 “轰！”玉凌身子微微一震，功诀已经突破了一百周天，周围水银一般的沉重气息被强行震开，他迅速抛开了一切杂念，就要进行最后一搏！ 然而便在这时，黑衣男子突然试探地开口道：“凌儿？” 玉凌一愣，所有的动作顿时僵住，因为他终于想起了什么，只是……这会不会太神奇了？！ 他缓缓摘下面具，有些别扭地道：“……二伯？” 他的爷爷，也就是玉家家主共有四个儿子，他的父亲玉清玄是最小的那个。大伯的儿子就是玉渺，所以之前那位玉凌一直不怎么亲近大伯，三伯的关系也跟他不冷不热。 二伯玉清原是个例外。虽然他常年漂泊在外，很少回家族，但二伯和玉清玄的关系很好，在玉清玄离开后就把玉凌当做自己儿子对待。因为自从妻子死去之后，二伯就没有再娶第二个女人，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子嗣。 虽然记忆中只见过二伯不多几次，甚至最后一次见面离现在已经有四年了，但之前那位玉凌对玉清原的印象很好。因为偌大一个玉家，真正关心他的也只有爷爷和二伯两个人了。 不过……面对这个世界的亲人，玉凌总感觉不大习惯，要让他真正接受，恐怕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您怎么在这里？”玉凌平定了一下心绪，又问道。玉清原看着面前少年熟悉而陌生的脸庞，不禁没好气地道：“抢我台词！我更想问问，你怎么跑到华域来了？你爷爷竟然舍得把你放出来？” “这事说来话长……”玉凌有些尴尬，不过别扭的感觉却是淡了不少，因为他能感觉到，玉清原是真的关心他。 “那你慢慢说，反正二伯有的是时间，”玉清原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玉凌倒也没有刻意隐瞒，玉清原只要回趟家族，什么也都明白了。于是他就把前前后后的纠葛都说了一遍，甚至把自己近来的经历也大概讲了讲。 玉清原听完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无比严肃：“当真如此？”玉凌点点头道：“这种明摆着的事情，您回家一问就知道。” “玉渺那孩子倒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玉清原压抑着怒火，冷冷道：“而且，若说这件事后没有大哥的影子，我打死都是不信的。” 玉凌没有说话。的确，单凭玉渺的力量怎么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大伯必然参与了此事。 “你跟我回去，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玉清原咬牙冷声道。玉凌感觉到了对方的关心，心中不由一暖，然而他还是坚定地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 “难道就在这里躲着？你可是家族下任家主，这么畏畏缩缩成何体统！”玉清原皱眉道。玉凌的神色依然平静：“二伯，你冷静一下。你已经四年没有回家族了，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现在回去，多半还要被各种理由暗算死，很多话……我这个做晚辈的实在不方便说。” 玉清原并不是笨人，已经隐隐明白了玉凌的意思，知道自己的大哥恐怕不是当年那样好对付了。他沉默片刻，缓缓道：“那你认为什么时候回去才好？” “再等等吧，至少……我也要成为通玄境高手，否则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玉凌对这些事看的很明白，身体前主人一心修炼根本不理会其他事情，导致他在玉家的根基太浅，所谓下任家主的地位也是名存实亡。而大伯苦心经营那么多年，玉渺也是个极聪明的对手，自己贸然回去就算有爷爷护着，处境也不会太好。 “也好，”玉清原轻叹一声，想明白了某些事情。随即他也不再提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笑道：“倒是你小子真能折腾，只身一人跑来华域，也让你弄出这么大阵仗，有本事啊！” “哪有二伯厉害，”玉凌半开玩笑地道：“今天要是换了别的化尊强者，我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说完他也有些感慨，这世间的造化命运委实奇妙，看似山重水复疑无路，却柳暗花明又一村。人生就如一场戏剧，谁也猜不到最后的结局。 第31章 美好的夜 “我可不是化尊强者，”玉清原摇头笑道：“真要是的话，最后也不会被你震开灵力束缚了。 23us．com”他的言语间满是赞赏，显然玉凌能做到这一步让他既惊讶又满意。 玉凌顿时想到了一个特殊的阶层：玄尊。通玄境到化尊境也是一道坎，不少人都会滞留在此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干脆形成了一个隐性层次。就像他的爷爷玉道仁，也是玄尊级别的高手，困了整整二十年没有突破。 四年前的玉清原还只是通玄巅峰高手，没想到现在更进了一步。事实上在二伯这一辈中，他也是仅次于父亲玉清玄的天才。 “对了，二伯是怎么认出我的？”玉凌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玉清原笑着看了看他胸前的玉佩：“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你都宝贝得很，这有什么难认的。倒是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家伙，不过四年没见就认不出我了。” 玉凌有些尴尬，毕竟身体前主人的记忆他已经有些模糊，能隐隐感到眼熟就很不错了。于是他赶忙岔开了话题：“二伯，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玉清原也不再追究这种小问题，想了想道：“转眼也四年了，总要回家族一趟。我也得把你活着的消息告诉老爷子，不然以他对你的关心程度，这几个月一定睡得不安稳。如果之后还有空的话，我就过来照看你。” “紫玄门的人可真够倒霉的。”玉凌笑笑道。这件事委实太过荒诞，他们辛辛苦苦请来的强者竟然是玉凌的亲人，不认栽也不行了。 “让他们自生自灭吧。你把南明州占下来，之后还想做什么？”玉清原不负责任地说了一句，随即看着玉凌道。 “这边事了，我就去书院看看。”玉凌倒也没有隐瞒。玉清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书院……是个不错的选择。南明州太小了，对你并没有太大的磨练作用。” “对了二伯，你是怎么无声无息摸到这里来的，我记得我那护宗大阵拦下玄尊强者应该不是问题吧？”玉凌终于问出了最让他不解的事情。 “这世上总有一些奇门遁法可以轻易穿越结界，我这些年在外面闯荡，稀奇古怪的灵技多得是，这本你随意看看。不过你今后也要注意了，下次再有人凭借一些手段潜进来，你恐怕不会有今天的运气了。”玉清原严肃地道，然后取出了一块玉简，上面印着三个大字《越空术》。 玉凌收好玉简，心中微微一凛，今天的事情确实给他敲响了警钟。凡事都有个万一，护宗大阵又不是万能的。 “我走了。”玉清原又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道。玉凌轻轻点头，道：“二伯路上小心。”玉清原微微一笑，轻声感慨道：“四弟有子若此，如果他哪天看见，想必会无比欣慰吧。”他拍拍玉凌的肩膀，身形渐渐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玉凌静静地站在微寒的夜风中，目送玉清原离去。良久，他的眼眸深处才掠过一抹凌厉的光彩，喃喃道：“紫玄门……你们的死期到了！” …… 最后的依仗被无情地毁灭后，三大门派的高层顿时陷入了浓浓的恐慌中。不少长老都暗暗投靠了过来，玉凌一缕接纳。对于投降者，他并没有鄙弃，然而却让覃风做了备档，这些软骨头的家伙虽然能获得不错的地位，但却不会再得到道凌宗的重用。至少，玉凌是不会相信一群墙头草的忠诚度的。 接下来凭借这些内应，玉凌又策划了一次斩首行动，并且由他亲自带领。三大门派中的死忠份子都上了斩首的黑名单，借着夜色的掩护，行动完成得十分顺利。玉清原给他的那本《越空术》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至少紫玄门的护宗大阵纯粹变成了摆设。 他挑选的日子也是研究过的，刚好那天晚上三大宗门的高层都聚在紫玄峰上开会，被他闯入会场来了个一网打尽。等到紫玄门的弟子急急赶来的时候，会场只剩下了满地尸体，血水都蔓延到大殿之外了。 这次行动也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死忠份子一死，三大门派瞬间人心惶惶。而且三位掌门身陨，宗门事务也变成了一锅粥。在凤华派率先投降后，所谓的联盟就崩溃瓦解，再也构不成威胁。 在新年前的最后一天，全部事情都已尘埃落定。剩下的两个门派心知大势已去，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递上了投降书，并入了道凌宗中。玉凌与几位副宗主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把这些人全部打乱、重新汇编，确认彻底控制住局势后才松缓下来。 总之，玉凌此刻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宗里的人都在喝酒狂欢，因为从今天起，整个南明州就是道凌宗的地盘了，这当然值得兴奋庆祝。 不过玉凌却不喜欢过于喧哗热闹的环境，所以他只是独自一人来到宗内的静灵河边，沿着河岸慢慢走着。今夜月色皎洁，繁星满天，整个夜空美得就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梦境，微寒的夜风轻轻拂过，清澈的河水潺潺流淌，一切显得静谧而美好。 空中飘飞着淡淡的微光，那是宗内弟子制作的灵愿灯。按照这个世界的风俗，新年前一天夜晚每个人都会写下自己的愿望，然后放在灯芯中，让灵愿灯带着自己的心愿高飞，这也是一种美丽的祝福吧。 玉凌抬头看着漫天的灵愿灯，怀念的却是另一个世界的灯笼鞭炮。来到这边也有近半年了，可他内心深处还是有着挥之不去的孤独。 “完蛋了，怎么就飞不起来呢！”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懊恼的声音，玉凌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女正坐在河边，苦恼地抱着一个灵愿灯，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灵愿灯就是飞不上去。 “你注入灵力的方法不对，应该这样。”玉凌走到少女身边，伸手按在灵愿灯灯座上，注入了一抹精纯的灵力。灵愿灯瞬间光华大放，悠悠地飘飞起来，化作一点微光没入了夜空中。 “谢谢啦，”少女看着高飞的灵愿灯，稚嫩的小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随即她转头看清了玉凌的身影，神色顿时变得局促不安，呐呐道：“呀，宗主……” “不用紧张，我只是随便走走。”玉凌随意说道，然后坐在了少女身边，问道：“看你挺面生的，应该刚进来不久吧，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听着玉凌温和的话语，发觉宗主貌似没有同伴说得那么冷酷可怕，脸上的紧张之色消散了不少，但还是有些拘谨地道：“我……我叫兰心雨，家住在末久平原，上个月宗门招收弟子，我通过考核进来的……” 听着这个颇像言情小说女主角的名字，玉凌不禁笑了笑道：“你许了什么愿？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兰心雨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有什么……只是想让父亲的病赶紧好起来，还有想让姐姐早点找到心爱的人，想让母亲不再那么终日劳累……” 玉凌听着，大概了解了兰心雨的家中状况，这是一个非常平凡朴素的小家庭。听到兰心雨停住话头，他不由问道：“那你自己呢？” 小姑娘认真地想了片刻，赧然道：“爹娘姐姐开心了，我也就开心了。” 就是这么简单纯粹的愿望，玉凌看着兰心雨清澈干净的双眸，知道她确实是这样想的，不禁有些感慨。或许……这个世界也有着它别样的特点，至少在地球上，很难再找到这样一个简单纯粹的十五岁少女了。 他随意地和小姑娘聊着，全是些闲碎的家常话，不带半点硝烟和纷争。他的心渐渐宁静下来，千百灵愿灯的微光伴着星光月光轻柔地洒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温馨感在心中弥漫开来，驱散了淡淡的孤寂。 眼前的画面就这般永恒地定格在这里，被他静静地铭记在心。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 第32章 启程 新年前的夜晚玉凌就这样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度过了，然而他的心绪却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23us．com在淡淡的微光辉映下，玉凌心中一片平和，仿佛洗净了所有的尘埃，不知不觉中魂力就晋入了天灵境中期。 兰心雨打开了话匣子之后也不再拘谨，叽叽喳喳兴奋地说了半个晚上。但说着说着她就困了，眯着眼睛梦呓一般地道：“林婶家的那条大黄狗……可凶了……每回从门前过，就扑过来乱叫……真不乖……” 玉凌见她这副可爱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把小丫头送回了她住的地方。月光透过窗扉洒在少女稚嫩的小脸上，渲染出柔和的光晕，给那平凡的脸庞增添了莫名的美丽。 “其实……这个世界倒也不错。”玉凌最后看了兰心雨一眼，关上房门走到庭院中，轻轻自语道。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面对一个全新的世界他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有些排斥，虽说早已决定以这个身份继续新的人生，可是……突兀地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故乡，谁都会感到失落和茫然的吧。 不过今晚的经历却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的看法，往昔的岁月已经回不去了，自己又何必执着不放？这个世界也有着它自己的美丽，而这半年来他已经错过了很多事情。 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喜欢这里了，这也许是个很好的开端？玉凌这么想着，心中渐渐释然。他的气质少了一分压抑的沉重，而多了一分超脱的淡然，然而这些变化都很细微，细微到让人看不出来。或许只有玉凌自己才会知道，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对他而言有着怎样特殊的意义。 从今夜起，他真正地接受了这个世界。 …… 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火红的骄阳从东方遥遥升起，映染出美丽的朝霞，新的一天到来了。 “咦，我不是在河边吗，怎么回到了屋里？”兰心雨一觉醒来，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不禁有些发呆。 “喂，雨儿你还在发什么呆，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别这么痴痴傻傻的。”一个青春活泼的少女推门而入，见着兰心雨的模样，不禁嗤笑着数落道。 “我没有啦，”兰心雨小脸一红，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终于忍不住说道：“阿云，我给你说，昨天晚上我在河边放灵愿灯的时候见到宗主大人了！” “然后？”阿云耸耸肩，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兰心雨颇兴奋地道：“宗主大人挺好说话的，帮我放飞了灵愿灯，还听我说了一整晚的琐事，他也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意思。” 阿云嗤笑一声，伸手摸了摸兰心雨的额头。“干嘛？”兰心雨打掉她的手，气鼓鼓地看着她：“你不信啊？” 阿云笑嘻嘻地道：“雨儿你没发烧嘛，怎么还说胡话？宗主大人一天那么忙，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陪你聊一整晚。再说了，昨夜宗门的所有高层都在一起喝酒庆祝，宗主大人会一个人跑到河边去？” 兰心雨一怔，底气不足地道：“你不信算了，我说的绝对是真的！”阿云调笑道：“小妮子，思春了就直说。不过宗主大人那么优秀的男人，我实在是不忍心打击你。” “我才没有！只是，只是……”兰心雨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急得小脸通红。阿云摊摊手，道：“行啦行啦，我就问你一句。你说你在河边碰到宗主大人，那你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兰心雨顿时愣住，一时间没了言语。此刻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怀疑，昨天晚上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境？ 阿云见好友傻傻的模样，不禁劝道：“唉，雨儿，做人还得现实点，与其想着宗主大人，还不如找个天赋不错的师兄，到时候我也能沾点光，嘿嘿。好了不说了，你赶紧收拾一下，咱们待会出门去玩儿！”说完她就走出了房门。 “哦……”兰心雨有些低落地应了一声，表情有些迷茫。突然，她感觉枕头下似乎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不禁掀开枕头看了看，然后她就呆在了原地。 入目是一颗白光盈盈的上品灵玉。 “原来，这不是梦……”兰心雨小心翼翼地捧起灵玉，就如同托着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玉凌一袭黑衣的身影，浮现出他平静深邃的眼眸，终于确定了什么。 兰心雨小心地收好灵玉，心中浮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但她的眼神却坚定起来：“宗主大人似乎有很多故事……不行，我一定要努力变强，然后尽我所能帮他！” 少女暗暗发下了誓言，眼眸如星辰般明亮。 然而此刻的玉凌却不知晓，自己无意中遇到的一个平凡少女，后来会绽放出那样璀璨的光芒。或许世事之间，自有因果，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他现在正处理着三大门派的善后工作，虽然有覃风等人帮忙，还是忙得他焦头烂额。之前兼并门派基本上是把对方打得半残了才接纳剩下的人手，但这三个门派却几乎是不战而降，偏偏家大业大，一大批人还等着玉凌具体的安排。 忙碌了整整六天，总算解决了所有事情，一切都按部就班回到了正轨上。玉凌终于松了口气，给自己放了两天假。 大年初十的晚上，玉清原再度来到了道凌宗，决定帮玉凌照看一年。这当然是意外之喜，玉凌虽然抽了两天工夫把宗门高层挨个敲打了一遍，但离开这么久的时间终归让人不放心，不过有玉清原坐镇，一切就安全多了。 他也不再耽搁时间，毕竟再不动身恐怕就很难在规定时间赶到书院了。而该吩咐的他也早给覃风等人吩咐过了，覃风虽然好奇宗主为了什么急事要离开这么久，但他这个做下属的也不好多问，只是保证一定把所有事情看管好。 玉凌最后去了一趟灵运阁，给宫凝水交代了一些事情，同时得知那位神秘的徐先生又下了一笔订单，还说要与灵运阁长期合作。这也算好事，玉凌大概嘱托了几句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灵运阁。 在一个僻静的街角，玉凌取下了脸上的面具，然后悠然汇入喧闹的人群中，此刻谁也不会把他和大名鼎鼎的道凌宗宗主联系在一起。所以他很是悠闲地转过几条街道，租了一辆上乘马车，自此踏上了去往书院的旅途。 不知前方等待他的，又是怎样的精彩呢？ 第33章 朋友 沧澜州位于华域偏北部。 23us．com随着一路北行，气温也逐渐降低，如果说南明州的冬天还微微熏着一丝暖意的话，沧澜州的冬日就显得格外冷冽冰寒，时常飘扬着浩渺的大雪。 玉凌基本上待在马车中修炼，偶尔醒来也只是透过车窗望望外面的风景。在他的要求下，驾车的中年大汉将速度提到了最快，路途上几乎不怎么休息。虽然这大汉略有不悦，然而在玉凌拿出两倍的车钱后，他什么怨言都没有了，变得更加卖力。 紧赶慢赶之下，终于在二月的最后一天来到了沧澜州的沧澜城，书院正是坐落在城市东区。 玉凌走下马车，呼吸了一口冰寒的空气，感觉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不少。沧澜州的确比南明州繁华太多，至少人流量就不是那边能比的，他只是随意转了几条街就看见了好几个通玄境高手，养气境修者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客栈酒楼到处都是，玉凌随便选了一家作为落脚之处。吃穿住行方面，他还不是那么讲究。 “嘿，明天书院又要招收弟子了，你们家那个去不去啊？” 玉凌刚进客栈，就看见对面桌上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眉飞色舞地说道。他的同伴是个看上去文弱儒雅的中年文士，闻言笑笑道：“那小子不听劝，实力那么差劲还非要跑去试试，我拦都拦不住。” “啧啧，老周啊，你说这话可就违心啦！你们家周盛今年才十三，就已经成为养气境高手了，通过战力测试肯定不成问题。到时候成了书院弟子，我也好沾沾光啊！”魁梧汉子哈哈笑道。 闻言客栈中不少人都看了过来，眼中露出惊色。十三岁的养气境高手放眼华域都是一流的，很多参加书院入门考核的天才基本都是十四岁，大多险险擦着年龄线挤进去。 中年文士脸上也浮现一抹自豪，但还是谦虚道：“哪里哪里，盛儿只能算有些天赋，但远远不能跟那些顶尖天才相比。听说这回红莲州的某个天才才了不得呢，年仅十一岁就晋入了养气境，好像叫什么柳熙月。” 听到这个名字，客栈中的人顿时议论起来，显然这柳熙月名气不小。 “说来今年有不少妖孽级别的天才呢，像咱们沧澜州本地的影家两兄弟，都是十二岁踏入养气境。” “唉，长江后浪推前浪，看着这些年轻人，我不服老也不行了。” “你们还漏了一位，旬雾州白家的白沐寒！这个孩子今年只有十二，虽然他不修灵力，但却是炼魂的高手，已经晋入天灵境初期了。大家都知道，圣魂师天然克制炼气士，白沐寒可是打遍养气境无敌手。”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一个人，旬雾州那个跟白沐寒齐名的言碎月！这个少年也不修灵力，走的是炼体路线，现在已经是炼骨初期了，刚好克制天灵境的魂师。” “不说了不说了，这么听下去我只感觉我一大把岁数都活到猪身上去了，你说我们修炼了几十年还困在养气境巅峰，怎么跟这些年轻孩子比啊！” “没法，说多了都是泪，天底下的妖孽实在太多了。”一个面容粗犷的中年男子叹着气道。 玉凌随便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听着众人的议论，大概了解了一些状况。书院每年招收弟子都会涌来上千的天才少年，只是最后的名额只有不足百位。今年被众人普遍看好的有柳熙月、影落炎、影落轩、白沐寒、言碎月等等，那位中年文士的儿子周盛也算不错。 通过了最初的灵力测验后，就会进行战力考核。考核主持者都是往年的师兄师姐，他们会把实力压制到挑战者的同一境界，挑战者只要坚持十分钟的时间便算通过。这种方式看似很简单，然而往年的师兄师姐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虽然压制了灵力厚度，但境界不一样，战斗技巧也要高明不少，新来者坚持不败已经很困难了。 正当他听得入神的时候，桌面突然被人拍了一把，然后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嘿兄弟，我在你对面坐一会儿可好？” 玉凌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容貌俊美的十四岁少年正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问询地看着自己。他穿着一袭如火的红衣，眉宇间透露着懒散的气息，怎么看怎么像纨绔子弟。但不知为什么，在看到对方的刹那，玉凌却突然涌出一股毫无缘由的亲切感，这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随便。”玉凌无比简洁地道。红衣少年顿时不客气地往对面一坐，自来熟地凑近道：“我叫念羽白，兄弟你怎么称呼？” 玉凌很不习惯对方滥用“兄弟”二字，然而他也没兴趣纠正，只是淡淡道：“玉凌。”沧澜州离明域可谓是远了十万八千里，他在这边闹腾得再凶消息也传不到那边去，所以玉凌也懒得遮遮掩掩，直接用回了本名。 “玉凌，欲凌？你父母倒是好气魄，给你起这么霸气的名字，哪像我家那位……我这名字怎么听怎么像女的，郁闷死我了。”念羽白滔滔不绝，连绵不断。 玉凌觉得对方过分热情，于是并没有接话。但他还是低估了念羽白自来熟的程度，只见念羽白毫不客气地拿过他的茶杯，然后一饮而尽，又随手把空空的杯子往玉凌面前一放，满意地道：“呼，说了这么多，真是渴死我了，这小地方茶还不错。” “诶，玉兄，你也是来参加书院考核的吗？”念羽白见玉凌不说话，仍然兴致勃勃地道。玉凌终于不能再装聋作哑，淡淡说道：“是的。” “为什么你跟我说话总是不超过两个字？太伤人心了！”念羽白颇委屈地看着玉凌：“话说我一看见你就有种亲切感，这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你多少给点反应吧？” 玉凌心中一跳，是巧合吗？他看见念羽白的时候也有种毫无缘由的亲切感，这才耐着性子听他嗦了这么多，换了别人他早转头走了。 “这异地他乡我可谓人生地不熟，既然咱们这么有缘，不如结伴做个朋友，到时候进了书院也好相互照应，你说对不？”念羽白笑眯眯地道。 朋友么……玉凌心中泛起莫名的情绪，但看着念羽白认真的表情，他最终还是点点头道：“也好。” 第34章 阴霾 念羽白一脸无奈地道：“我说兄弟，你多说一个字会死吗？”玉凌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会。 23us．com” “……”念羽白已经彻底放弃，但还是极有耐心地道：“那我们明天一路去书院？”玉凌想了想，反正自己刚来沧澜州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便道：“可以。” “怎么样，有信心通过考核吗？”念羽白最终还是提到了这个话题。玉凌淡淡点头，随即道：“你呢？” 念羽白却不直接回答，只是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你猜？” 玉凌微微皱眉，认真地看了念羽白一眼。单从表面上看，对方的实力极为普通，仅仅是养气境初期，以他十四岁的年龄来说虽然也算是天才，但并不是多么优秀。然而……玉凌总是隐隐感觉，念羽白不像是看上去这么简单。 所以他只是摇摇头，起身走向了二楼的房间。念羽白也赶忙跟上来，颇无奈地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趣，也太不近人情了。对了，你在哪个房间？” 玉凌抬手指了指，念羽白便很兴奋地一拍他的肩膀：“就说咱俩有缘！我在你隔壁，明天联络很方便诶。” “是么？”玉凌不置可否，虽然对念羽白的印象还不错，但他还是有些受不了对方过分的热情。 念羽白看着玉凌的表情，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耸耸肩道：“好吧好吧，你先去休息，咱们明早再一路。” “嗯。”玉凌微感诧异，没想到念羽白这么自觉，于是他淡淡应了一声，就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对于沧澜州和书院，他还有太多不了解的地方，所以他并没有急着修炼，而是拿出几块刚刚在大街上买的介绍性的玉简，大概浏览了一遍。 不过虽然是浏览，但以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看一眼也就记住了，这也是神魂强大后的福利。 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玉凌收好玉简，准备睡一觉养足精神。虽然大部分时间中，他都是以修炼代替睡眠，但毕竟两者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但就在这时，他散布在外的魂力突然微微一震，升起一种被窥伺的感觉。玉凌不动声色地拿起桌角的一面铜镜，将镜面微微旋转，正看到窗外有一位黑衣中年男子默默伫立，似乎在打量着自己。 对方的目光很阴冷，仿若一条毒蛇，看着自己的眼神无情而冷漠，就像是观察一件货物，带着隐隐的挑剔。 玉凌心中浮起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不禁暗运灵力，准备来个突然袭击。他并不认识这个黑衣男子，然而对方的表现更像是敌人而非朋友，所以他也不打算客气。 《道原诀》瞬息运转过了三十周天，玉凌慢慢放下铜镜，突然转身扑向窗户，手中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柄长刀，霸烈无比地劈了过去！ 黑衣男子在他起身的一刻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如幽灵一般突兀地消失不见，玉凌越出窗口，发现走廊上空无一人，就仿佛压根不曾有人来过。他不禁皱起眉头，低头看了看下方的庭院，然而除了茫茫的夜色，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玉凌很清楚刚才的一幕并不是自己的幻觉，所以这更让他感到困惑。对方打量货物一般的目光让他觉得有些不安，被这么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物盯上，怎么看也不像是件好事。可是黑衣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好满心疑虑回到了房间中。 但此刻的他并不知晓，隔壁的念羽白也默默地望着窗外。他招牌式的懒散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难道是……他们？”念羽白喃喃自语了一句，表情有些不确定，但眼眸中已经出现了化不开的阴云：“如果真的是……这几年恐怕就不会太平了……” “唉，希望是我多虑了吧。”念羽白轻轻地叹了口气，又重新躺回了床上，双手垫在脑后，神情复杂无比，不知在想些什么。 …… 被这么一干扰，玉凌也没了睡觉的心思，干脆盘坐在床上开始了修炼。由于《道原诀》比较特殊，所以在修炼的时候他的感知反而更为敏锐，一旦有人接近他就会立即发现。 但是直到天亮，那个黑衣男子也没有再出现。 玉凌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了脑后，毕竟他马上就要进入书院了，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都不可能在书院里撒野。不过想是这样想，玉凌心中还是有了一块阴霾。 吃过早点之后，玉凌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想起和念羽白的约定，便来到了他的门前。玉凌皱着眉头敲了敲门，屋内却没有半分动静。 他略略等待了片刻，却听到屋中传来细微的鼾声，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念羽白是不是太神经大条了，专挑关键时刻掉链子？ 于是玉凌直接轰开了房门，发现某人正斜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玉凌叫了他两声都毫无反应，不禁更加无奈。他现在只好奇一个问题，这天底下还有比对方警觉性更差的炼气士吗？ 玉凌打算采取点极端措施，于是捏了捏拳头，运起一成灵力直接朝念羽白身上招呼过去。 好在念羽白终于有了反应，在玉凌的拳头离他的脸只差零点一寸的时候猛然睁开了眼睛，看见玉凌后，某人还一脸茫然无辜地道：“怎么了这是？咱俩没仇吧，你干嘛要打我？” “已经八点了，你想怎样？”玉凌面无表情地道。念羽白还来不及高兴玉凌终于说了句比较长的话，下一刻他就感应到了浓浓的杀气，顿时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干笑道：“那啥，我就一个不小心睡过头了么……别生气嘛！” 玉凌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念羽白顿时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有些心虚地道：“呃……那个，是我不对。这样好了，接下来我带路，咱们走快点绝对不会迟到！”然后麻利地穿上外衣，风风火火地冲下了楼。 但是半个时辰后…… “不应该啊，明明就是这个方位啊，怎么感觉不太对呢？” 玉凌看着前方依旧满脸困惑来回打转的念羽白，感觉自己已经忍无可忍了。他现在十分怀疑，自己刚见到对方时，怎么会有种见鬼的亲切感？还有，自己怎么会相信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家伙？ 于是他拉住一个匆匆走过的青年，迅速地问清楚了方位，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了书院的集合广场。念羽白赶忙跟上，表情更加心虚：“这真的是个意外……我发誓我已经研究过好几百遍的路线了，谁知道真正走起来不是这么一回事……我肯定是被骗了！” 玉凌强忍着一脚踹开某人的冲动，以最快速度来到了集合广场。此刻所有参与考核的弟子已经到齐了，规规矩矩地站在场地中央，连队列都已经排好。 当玉凌两人突兀地出现在广场边缘的时候，顿时受到了无数目光的洗礼。尤其是负责考核的众多师兄师姐，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了。历年参与考核的弟子哪个不是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别说是迟到了，大部分人都是提前一个时辰就等在了这里。这两个人一点规矩都没有，成何体统？！说出去还败坏书院名声呢！ “你们两个，站到最后，不许交头接耳！”一位身穿蓝衣的俊朗青年还算平静，看了两人一眼，淡淡吩咐道。 第35章 前路已断的少年 念羽白本来还在嘀咕着什么，突然听到这一句，顿时噤声，老老实实地站在玉凌后面。 23us．com 玉凌这会儿也没了生气的情绪，只是偶尔看见念羽白无辜的表情，就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果然交友需谨慎啊，自己第一个朋友就是这样的德行……偏偏不知为何，自己还生不起气来。 玉凌暂时将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抛到脑后，大概扫了一遍前方的书院弟子，发现方子衿并没有在其中，倒是梦轻云正肃然冷漠地站在众弟子中央，隐隐有众星拱月的瞩目感。不过这也不奇怪，梦轻云本就是书院院长的孙女，年仅十四就有了养气巅峰的实力，虽然迟迟不得突破，但依旧是天之骄女。 和梦轻云并肩站在一起的是一个身着蓝衣的俊朗青年，也是刚刚说话的那位。他似乎是考核的最高负责人，周围的书院弟子都敬畏地站在他身侧。玉凌隐隐感应了一下，发现这人肯定是个通玄境以上的高手，但具体如何尚未可知。 周围站着的书院弟子也个个实力不俗，最弱都是养气后期，神色或冷傲，或平静。身为书院的天才子弟，他们自然有资格骄傲。 “好了，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考核就正式开始了。”为首的蓝衣青年淡淡地扫过众人，声音平静地道：“现在开始年龄和灵力测验，不符合条件者趁早离开。” 没有人离开。众人早就知道书院测验的最低标准，所以此刻站在这里的都是能通过第一关的，浑水摸鱼者往年虽然有，但现在早都学乖了。 几十名书院弟子上前开始逐一的排查，众人中凡是合格的都自行走到旁边排成新的队列。由于招收标准早已公布，所以这第一关已经成了走过场。但是众人还是很关注这个过程，想知道这一届中最天才的是谁。 “瞧，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美女就是柳熙月，虽然她只有十一岁，但已经晋入了养气境，恐怕是我们之中年龄最小的了。” “影家两兄弟也不错啊，都是刚刚十二岁踏入养气境。话说双胞胎还真不好区分，我到现在还分不清他们的脸，幸亏这两人没穿一样的衣服。” “那边那个表情酷酷的是谁？好像谁都欠了他一块上品神玉一样！” “白痴，那是旬雾州白家的白沐寒！这位可是圣魂师，天然克制我们，咱们别去招惹。” “看那边，那个言碎月也在诶？听说他和白沐寒一直很不对付，这次一同来书院，说不得日后有好戏看。” “咦？十四岁养气巅峰？这可毫不逊色于梦轻云师姐了！这个少年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 玉凌前面的两个少年一直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少年突然惊讶地提高了声量。玉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位俊美少年正噙着温文尔雅的微笑，把白皙的手从测验晶石上拿下。 晶石上正亮着耀目的白光，养气巅峰的气息波动毋庸置疑，透明的晶体表面还浮现出了“十四”两个字。这是书院专门制作的测验工具，用魂力来探测参与考核者的年纪大小及灵力强度。据说这些测验晶石是由一位化灵境的巅峰强者制作的，除非实力高过他才有可能避开探查。 但有这等实力的，谁还会来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玉凌看着远处的俊美少年，隐隐感觉在哪里见过对方，但任凭他仔细回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将疑虑暂时压下，同时得知了那位少年的姓名：徐澈。 正当他若有所思的时候，前面的少年又咋呼了一声，下一刻全场都有些骚动。玉凌微微皱眉，再次抬头看向引起骚乱的源头一位看上去朴实憨厚的十四岁少年。 此人也是养气巅峰的实力，年龄也完全合格，只是……为什么气氛怪怪的？ “三师兄，这，这要怎么处理？”给少年检测的书院弟子深深皱起眉头，神色中既有震惊又有惋惜，但还是迟疑地看向了始终淡然的蓝衣青年。 三师兄也瞧出了不对，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扣住了朴实少年的手腕，脸上神色第一次有了波澜，良久叹了口气道：“你是哪个州的？家里人是谁？” 朴实少年发现自己变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不禁有些不安地低下头，怯怯地道：“我，我是凡荒州的，没有……没有家人……” “你的功诀是谁交给你的？”三师兄的目光变得分外凌厉。朴实少年被气息压迫得有些不安，喏喏道：“一个……老爷爷，只是，他早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三师兄见他的难受模样，再次轻叹一声，收敛好了威压，沉声道：“你修炼这个功诀的时候难道就没感到不舒服吗？”朴实少年懵懂地点点头道：“有啊，每一次都感觉气脉撕裂了一样疼，突破境界的时候身体也很难受……难道不对吗？” “果然是《裂天诀》，只是不知道是谁的手笔……这门功诀若是没人长期指点，并配合专门药物修炼，就会伤了身体根基……”三师兄惋惜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本来是个好苗子……可惜可惜……” 少年的脸色瞬间煞白，因为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伤了根基？是不是我以后再也没法突破到通玄境了？”三师兄神色有些不忍，但还是叹道：“是这样……除非，你能获得一株元灵神草，但这种东西……唉，你还是弃了这门功法吧，不然再修炼下去，你恐怕活不过十年了。” “元灵神草……”朴实少年默然，虽然他出身平凡，但这种灵药还是听说过。但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化尊强者都未必有这种救命灵草，他又怎么可能得到一株？ “我不知道传授你功诀的人是什么想法，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你……走吧。”三师兄神色恢复淡然，只是眼眸深处有着怜悯。 纵然这个少年天资过人惊才绝艳，但是书院是不可能培养一个没有前途的天才的。 一旁的众人也不禁默然，看着那个朴实憨厚的少年沉默地走出了广场，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他的表情有不甘，有迷惘，有失落，但却没有绝望。即便如此，这样一个前路断绝的少年又有什么未来可言呢？世界上天才那么多，又有哪个大人物会为他消耗一株元灵神草？ 念羽白眼中掠过莫名的情绪，突然拍了拍玉凌的肩膀，小声道：“他叫什么名字？”玉凌也不认识那个少年，于是道：“我帮你问问。” 问了旁边三四个人后，玉凌才回头对念羽白道：“他叫许明渊，倒是可惜了。”念羽白却是微微一笑，似有深意地道：“前路已断却不绝望……我倒是很看好他。” 玉凌仔细看了念羽白一眼，沉吟道：“虽然这个少年道心分外坚定，但他已经没有未来了。”念羽白却神秘地笑笑道：“一株元灵神草而已……这世上什么都有可能。” “是么？”玉凌若有所思地看着念羽白，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看透过这个朋友。正当他思索的时候，测验又继续进行了下去，转眼就轮到了他前面的那位少年。 第36章 话唠与话唠 前面的少年老老实实将手放在测验晶石上，片刻之后晶石上亮起了盈盈白光，正是养气境初期的波动，同时出现了“十三”两个字。 23us．com “你叫周盛？倒也不错。”测验的书院弟子微感诧异，点头之间神色也和缓客气了不少。在场的大多都是十四岁养气初期，这个周盛的天赋也算一流了。 “要是进了书院，可要好好修炼。”这位弟子又补充了一句，显然很看好周盛。玉凌听着这个名字顿觉耳熟，下一秒就想起来自己曾在小客栈里遇到过对方的父亲，没想到转眼就看见了真人。 “一定。”周盛连忙应道。书院弟子淡淡点头，来到了玉凌面前，却是黑着脸道：“该你了。” 周围一圈子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刚刚玉凌和念羽白迟到已经引起全场关注了，既然这两个人敢这么拽，应该也是有几分实力的吧？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测验已经接近了尾声，就剩下玉凌两人，想不引起关注都难，反正众人站在那里也没事干。 玉凌见状不由看了一眼念羽白，后者正一脸天真无辜的微笑，仿佛在说这事跟我无关。玉凌拿他没办法，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把手放在了晶石上。 这种晶石是专门测验灵力的，毕竟炼体炼魂的天才是少数，全场也就寥寥几十人而已。如果不修灵力，则可以跟书院弟子申明，换另一种晶石测试。 玉凌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天灵境的魂力，凡事留点底牌总没错，反正单凭他的灵力，通过战力考核也是轻轻松松。 盈盈的白光再次亮起，养气后期的波动蔓延开来，同时晶体上现出了“十三”的字样。早在两个月的马车路途中，玉凌已经再做突破到了养气后期，不过离巅峰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全场不禁安静了一瞬，柳熙月几个天才也忍不住转头望向玉凌，就连远处的三师兄和梦轻云都多看了玉凌一眼。只是这一看却让梦轻云蹙起了秀眉，不知为何，她隐隐浮现了一抹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玉凌一样。只是任凭她苦思冥想，也愣是没将玉凌和道凌宗宗主联系起来。 没办法，两者反差实在太大，一位是十三岁的稚嫩少年，另一位却是杀伐果决、威震南明州的道凌宗宗主，完全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不过十三岁养气后期……即便在场的都是天才，这等天赋也是最顶尖的那一类了，丝毫不逊色于柳熙月等人。 众人现在就一个想法，果然敢迟到的不是简单货色啊。 测验的书院弟子也是一怔，阴沉的脸色被震惊取代，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比尴尬，只好干咳一声看向了念羽白：“到你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移向念羽白，心想该不会冒出个更变态的吧？就连那书院弟子也不好再摆脸色，迟到毕竟是小事，说不准这两人也不是故意的，但要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妖孽级别的天才，自己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万众瞩目之下，念羽白的测验结果却让众人一阵无言。 十四岁，养气初境。 虽然……这也是百里挑一的天才了，可是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这样的结果只能算最正常的那种，完全没法跟玉凌相比。这让满心期待的众人很是愕然，随即摇摇头收回目光，不再关注这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玉凌却是表情未变，他已经认定念羽白不简单，虽然灵力测验已经摆在这里没法骗人了，但谁知道自己这位神神秘秘的朋友有没有隐藏一些别的实力呢？比如说炼体或者炼魂？ “走吧。”玉凌看了念羽白一眼，走到了旁边排好的队伍中。念羽白倒是毫不在意周围人各种情绪的目光，悠然自在地跟着玉凌到了后边。 “测验已经通过，下面开始战力考核，你等分为一百组，每组十人，各自有一位考核者负责，现在随我来演武场。”三师兄淡淡扫过众人，随即走在前面带路。 考核的书院弟子都是近两年进来的，虽然通玄境是个大坎，但能被录入书院的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大部分都不会止步于此。所以在书院待上三年左右的基本都突破到了通玄境，这等层次的师兄师姐也不会跑来欺负大家。 众人一路来到了演武场，一眼望去竟有不下百个的宽阔擂台，足以让通玄境高手放开手脚厮杀了。大家原本觉得之前的集合广场够大了，现在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书院弟子迅速给众人分了组，玉凌、周盛和念羽白正好在一处。虽然之前还不熟，但周盛明显是个话唠，很快便凑过来道：“玉兄，你还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啊，怪不得之前敢迟到，厉害厉害！” 玉凌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念羽白：“我也不想迟到，但我没想到某个路盲也好意思信誓旦旦给人带路。” 念羽白颇无辜地道：“我真不是路盲！刚刚肯定是出了某些故障。下次！下次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我发誓！” 玉凌点点头表示理解，口中却道：“放心，不会有下次了。”念羽白顿时一脸苦瓜相：“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就一次小小的失误嘛，你就记恨到现在，过分死了！” 玉凌看着念羽白幽怨的眼神，顿时一身鸡皮疙瘩，就连旁边的周盛也差点呛到，好半天才道：“这位……念兄，我觉得确实是你的不对。” 念羽白却是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你就是周盛？我刚来沧澜城的时候就碰到了你老爹，然后他大夸特夸了你的英勇事迹。” “不会吧？他怎么把我的事到处乱说！”周盛有些气急败坏，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 “嘿嘿，有这么天才的儿子，哪个老爹不炫耀一下嘛。”念羽白眨眨眼笑道。周盛到底是心思单纯的少年，被念羽白这么一夸顿时有些飘飘然，干咳了两声道：“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啦，不过念兄，你是哪个地方的人啊？” “我？金幽州的，你可能没听说过。”念羽白目光一闪，笑道。周盛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他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心想可能是个小地方，但他觉得念羽白的性格倒还不错，也没有鄙弃的意思：“哎，也都无所谓了，反正相遇即是缘分，管那么多作甚。” 玉凌见两人聊得热火朝天惺惺相惜，一时有些无语。当话唠遇上话唠，后果还用多说？ “周盛！”台上的书院弟子突然淡淡点名。 “在！”周盛顿时一个激灵，匆忙说了一句：“怎么这么快就到我了。念兄，待会再聊啊。”然后脚一点地跃上了擂台，有些紧张地看着对面的书院弟子。 第37章 焦点 玉凌这一组的成绩无比惨淡，周盛是第八个上场的，前面七人竟然没有一个通过，坚持的最久的也不过六分钟，难怪周盛信心不足。 23us．com 擂台上的那位书院弟子一身紫衣，相貌虽然平凡，却有股不凡的淡然气质，即便是在人群中也很引人注目。此刻他吞服了一枚丹药，损耗的灵力顿时补充回来，随即淡淡地看着周盛道：“你准备好了吗？” “唉，遇上陈师兄也是这一组的人倒霉了，陈师兄可是前年那一届中最天才的弟子，虽然困在养气巅峰暂时不得突破，但已经摸到了通玄境门槛，想必近几个月就会跨出这一步。尤其是他的灵技诡异莫测，我看这周盛也没希望了。” 远处已经有很多少年通过了考核，此刻都站在一边围观。这等层次的战斗多看几场也能增长经验，所以众人并不急着离去。 “或许那玉凌能过关。”一位白衣少年沉吟道，他长得眉清目秀，看上去就和女孩子一样漂亮，脸上总带着几分腼腆的微笑，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亲近。 “玉凌过关是应该的，但他的那位朋友就危险了。”白衣少年身旁还站着一位青衫少年，两人的相貌几乎一模一样，要不是衣服的颜色不同，其他人还真分不清。 这两人正是影家两兄弟，不但外貌相似，就连天赋都是一样的强悍，可谓是这一届的顶尖天才。 “反正也不差这几分钟，看下去吧。”白衣的是大哥影落轩，此刻饶有兴趣地看着玉凌那边，眼眸中有着期待。 至于周盛……虽然有几分天赋，但撞上那位陈师兄也算是倒霉了，通过的几率很是渺茫。 “准，准备好了。”周盛听见旁人的议论，心中更感紧张，连话都说不流利了。陈师兄淡淡点头：“那我便动手了！”只见他周身浮起璀璨的紫光，神秘威严而浩渺无穷，单单气息压迫就让周盛脸色一白。 虽然陈师兄施展的是养气初期的灵力，但灵力精纯程度却比周盛强了太多，加上修炼功诀的缘故，他的实力丝毫不比养气后期的高手差。 “紫气东来！”陈师兄手持一柄纤细的紫色长剑，身形倏忽消失在周盛面前，只余下浩浩紫光铺天盖地地袭向周盛，仿佛要将他淹没其中。 周盛连忙运起十成灵力，只见他的周身浮现了一层蒙蒙黄光，随着他功诀的继续运转，黄光越来越浓，最后竟然看不见了周盛的身形。 “《厚土诀》？这可真是巧，看来这周盛能通过了。”影落轩看着紫气中的蒙蒙黄光，神色有些古怪。 不止他一人，周围的人表情都无比怪异。只因为……《厚土诀》实在是太出名了，号称锤不烂砸不破防御无敌横扫同境的绝世秘典，然而……这《厚土诀》的攻击力却是弱的可怜，所以又被众人戏称为《龟壳诀》。 “居然遇到个练《龟壳诀》的……看来陈师兄也没办法了。”众书院弟子面面相觑，最后哭笑不得地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能练《龟壳诀》的人，肯定是有大毅力大决心的。反正换了我，打死都不练！”顿时有人义正言辞地道，然而话语中却透着隐隐的笑意。 的确，《厚土诀》的防御能力确实强得没话说，但即便是养气巅峰的高手施展《厚土诀》，也不一定能灭杀养气中期的修者。除非是怕死到了极点的人，否则没谁会对《厚土诀》感兴趣。 场中情形也正如众人所料，陈师兄黑着脸足足轰击了十分钟，也硬是没轰开周盛的“龟壳”，最后只能无语地宣布通过。 “嘿嘿，我通过了！我也是书院弟子了！”周盛一脸傻笑，似乎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一下擂台就跟念羽白咋呼道。 “恭喜恭喜！”念羽白强忍着古怪的笑意，诚心恭贺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周盛顿时不爽地瞪眼道。 “咳咳，别闹了，玉兄要上去了，咱们快为他加油！”念羽白的转移话题技能已经进入了大师级别。周盛却不以为然道：“我都能过，玉凌兄那么厉害，能有什么问题？” 那是因为你修炼的是《龟壳诀》……念羽白憋了半天，终于还是不忍揭穿真相。 然而便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陈师兄，你战斗了这么多场，应该也很疲惫了，为了保证考核的公平性，后两场我来吧。”随后一位清冷如月的蓝衣女子缓步走来，仿若冰山上傲放的雪莲。 “哎呀，梦师妹亲自出手了，那两人惨了……”书院弟子顿时一惊，纷纷向玉凌两人投去同情的目光，一副“命背不能怪社会”的表情。 梦轻云的实力比陈师兄只强不弱，尤其是上次兰蒙秋狩失踪了两个月后，现在已经无限接近了通玄境的门槛，随时都有可能突破。而且她身为院长的女儿，灵技都是最顶尖的，战斗经验也无比丰富，可以说横扫养气境没商量。所以这次的考核中，她压根没有出场，不然纯粹是欺负人。 陈师兄也是一愣，迟疑了一下道：“梦师妹，这样不太好吧……”他想说这只是考核不是刁难，梦轻云如果亲自上的话，就有些违反规则了。 “我会压制灵力境界的，占不了多少便宜。”梦轻云语气淡淡的，却是仔细地看着玉凌。当她对上玉凌幽深如渊的眼眸时，心中那股熟悉感更加强烈，只是她依旧没找到答案。所以她才特意跑来试探，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个结果。 “好吧。”陈师兄同情地看了玉凌两人一眼，摇摇头下了擂台。 “这回真有意思了！”影落轩脸上依旧带着腼腆的笑容，眼神中却露出凝重的情绪。同境界的情况下，他都不一定是梦轻云的对手，但坚持十分钟还是做得到的。 影落炎却只是安静地看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不知何时，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柳熙月也来到了这边，黑曜石一样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玉凌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沐寒和言碎月也默默地走了过来，只是两人之间总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相互合作又像是相互提防。 然而最感兴趣的还是徐澈。这个看上去仿若大世家贵公子一样的翩翩少年静静地看着玉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奇怪，为什么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呢？” 在徐澈低头回忆的时候，玉凌和梦轻云已经同时上了擂台，彼此隔着百米遥遥对峙，成为了千百人目光的焦点。 第38章 意外 玉凌看着冷傲如初的少女，心中一阵无语。 23us．com不得不承认，女人的直觉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梦轻云压根没见过他的面目，现在还是怀疑上了自己。 “玉凌，你可要小心了！”梦轻云片刻之间也看不出名堂，决定出手好好试试。她深吸一口气，将气息强行压制在了养气后期，手中出现了一条白色长鞭，看材质很是坚韧。 玉凌见过梦轻云出手，对她的风格也有所了解，此刻神色依旧平静如水，不见半分紧张慌乱。他的右手出现了一柄灵级上品长刀，刀身寒光闪烁，显得分外锋锐。 根据考核的规定，灵器的品级不得超过灵级上品，否则应立即予以更换，这也适当照顾了一些家中不够富裕的平民天才，同时防止往届的书院弟子仗着灵器欺人。 《道原诀》瞬息运转过了五十周天，强大的气息在体内隐而不发，无限接近通玄境！即便是不用魂力辅助，玉凌也对自己有着充足的自信。 梦轻云只是静静地拿着长鞭，等待玉凌出手，毕竟她亲自考核已经有些破了规矩，再主动出手免不了落旁人口舌。 玉凌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灵力瞬间运转到极致，整个人化为一道破风的箭矢，下一刻就迫近到梦轻云身畔，手中长刀仿佛化为了一座巍峨的山岳，当空劈向梦轻云！ 也就在玉凌行动的一刹那，旁边的书院弟子放下了沙漏，当沙子落尽的时候就是十分钟了。不过看到玉凌真的敢主动对梦师妹出手，众多书院弟子还是忍不住佩服他的勇气。 梦轻云整个人如同翩然不受力的柳絮，轻飘飘掠到了一旁，只余下几缕发丝被刀锋斩断，飘飞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软鞭也蓦然化作了出洞的灵蛇，层层叠叠缠向玉凌的脖颈，白色的幻影挥舞得漫天皆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不知所云。 玉凌虽然不打算动用魂力，但天灵境中期的境界也给他带来了无比强大的感知，眼前的幻影没能迷惑他丝毫，他手中的长刀停都没停直接化劈为斩，砍在了面前的空处，让旁边观战的人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但下一刻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只听“当”的一声，长刀不知何时砍在了白色软鞭上，将它远远地荡了开来。而最诡异的是，软鞭就如同一根僵硬笔直的棍子一般，丝毫没了刚刚的灵动，就仿佛遭遇了不可抵御的大力。 梦轻云只感觉手腕一沉，手中的长鞭险些脱手而出，她不由心中大惊。这么恐怖的力量！对方明明是个养气后期的炼气士，如果不是天生神力的话……难道他还是一位古武者？ 就在她有些恍惚的时候，玉凌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长刀的刀锋已经迫近了梦轻云纤长的玉颈。 梦轻云猛然惊醒，手中软鞭一个回卷，同时身形猛地暴退。玉凌当然不可能让软鞭卷住自己的长刀，使刀剑的往往都很头疼用鞭的高手，因为这类灵器虽然很难修炼有成，但一旦有所成就就会分外难缠。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力破巧，管你有多么精妙的招式，我自一力破之。 “当！”长刀再次在强大的感知下准确击中长鞭上的灵力薄弱点，就仿若一条毒蛇被打中了七寸，白色长鞭顿时再次僵直地荡开。梦轻云只觉虎口发麻，浑身气血都是一阵震荡，再也不敢怠慢，将养气后期的灵力施展到了巅峰。 “漫天花雨！”白色的花瓣飘飘扬扬，凄美如漫天大雪，带着九天之上的清冷仙气，席卷向玉凌周身，正是梦轻云最强大的的灵技之一，玉凌也曾亲眼见过。 但正因为他见过，所以在第一朵花瓣飞洒而下的时候，他就已经先知先觉地退开了十多米远，赢得了短暂的应对时间。 防御灵技星涟雨。 淡淡的星光覆盖了玉凌周身，如丝如雨，透着股梦幻的缥缈气息。星河如幕，蒙蒙光华迎上凄美的白色花瓣，虽然泛起了点点涟漪，但还是把一切攻击顽强地阻拦在外面。 星光破碎成点点白光，美得让人心醉，残余的几朵白色花瓣依旧坚持不懈地划向玉凌，却被他挥刀轻易挡住。 “这……”场下众人面面相觑，刚才他们差点喊出声来，因为梦轻云已经凭借这一招杀了不知道多少养气境高手，没想到竟然在考核中用出，难道梦师妹与那小子有什么深仇大恨？ 可是诡异的是，玉凌居然先知先觉地避让开锋芒，准备得恰到好处。两人的战斗根本就像是提前排练好了的表演，而且视觉效果真的挺不错，看着分外赏心悦目。 梦轻云也是一呆，没想到自己的成名灵技就这样被轻易化解。她轻咬红唇，心中浮起不可思议的情绪，却又不愿这样认输。她本来就是极要强的人，让玉凌通过考核倒没什么，但败给玉凌就严重不正常了。 看到玉凌丝毫不歇气再次逼了过来，梦轻云也激起了好胜的心思，轻喝道：“灵蛇影！”只见虚空之中陡然出现了一条高贵威严的纤长白蛇，暗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玉凌，吐了吐蛇信直接向他缠了过去。 玉凌微微皱眉，这招他可从未见过，但散发出的威压竟比漫天花雨还强了几倍。《道原诀》已经运转到了一百周天，丹田的白色漩涡急速旋转，浩浩荡荡的灵力汹涌澎湃地注入手中长刀，提供给他源源不绝的浩瀚力量。 在他看不见的体内深处，一点点莹莹的白光渐次浮现，无声无息地顺着灵力也涌入了刀身，渲染出一种浩然若天威的凛冽气息。 灵蛇虚影感受到这股气息，眸中顿时流露出惊恐无比的情绪，气势骤然弱了半截。玉凌只感觉浑身荡漾着使不完的力气，急需要发泄出去，于是他脚一踏地，整个人如陨石一般直接砸向了灵蛇虚影的七寸！ “轰！” 灵力气流伴随着淡淡的白光狂暴地扩散出去，虽然有擂台防护罩拦下了这些冲击，然而观战的众人还是一阵心惊胆战。哪怕是一脸淡然的陈师兄都变了脸色，因为他自忖若是他站在场地中央，恐怕不死也会重伤。 “梦师妹！”众多书院弟子大惊，然而擂台防护罩开启后就破不开了，在一片狂暴的气流中他们也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只能暗自焦急。 风暴中央，玉凌也有些愕然，自己全力一击也不至于造成这等效果吧？但他反应极快，再度用出了星涟雨护住周身，同时看见梦轻云的身影在一片白光中若隐若现，似乎支撑得很是艰难。 玉凌也没想到会搞成这样，事实上他对梦轻云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当时她虽然被追杀搞得很是狼狈，然而那股倔强坚毅的气息却是别的少女不曾有的，即便误以为玉凌不打算出手帮忙，她也不肯低声下气乞求，这正是他所欣赏的地方，否则他才懒得花大代价给对方解毒。 “你没事吧？”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近梦轻云，淡淡星光飘洒在她周身，为她化去了大半压力。不知为什么，这些灵力气流虽然狂暴异常，但玉凌却没感觉到太大威胁，甚至走在其中还安然自若。 “你到底是谁？”梦轻云抹了抹唇边的血迹，认真地看着玉凌，仿佛不问出个答案就誓不罢休。 第39章 同道中人……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玉凌有些头疼，没想到这个冷傲的少女居然如此执着，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23us．com 梦轻云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道：“当然重要。”玉凌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道：“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梦轻云正欲再问，突然听到几个焦急的声音：“梦师妹，你没事吧？”只见烟尘散尽后，很多书院弟子都围拢过来，要不是破不开防护罩，早就一股脑涌上来了。 “我没事。”梦轻云赶忙回答，毕竟是同门师兄师姐的关心，她要是不理会也太不近人情了。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一个书院女弟子仔细地看了梦轻云两眼，这才放下心来。三师兄也从人群中走出，看见梦轻云无恙后，才无奈摇头道：“梦师妹，你也太胡闹了，万一出个什么事儿，你让我怎么跟院长大人交代？” 梦轻云有些尴尬，声音不由低了一些：“这不是没事么……”随即她下意识看向玉凌，发现他早已经退到了擂台另一边，正和念羽白两人说着什么话。虽然她越看对方越眼熟，但是她终究不能确定一个结果。 沙漏依旧摆在旁边，连五分钟都没过去，但众人好像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只是对梦轻云嘘寒问暖。 因为结果已经再明了不过了，再打下去输的只会是梦轻云，还不如将此事轻轻揭过，多少给师妹留点面子。 不过那小子可真厉害，这等战力……怕是无限接近于通玄境了吧？但他的灵力却是明明白白的养气后期，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天赋能够解释的问题了。 “师妹，你也不要气恼，毕竟你只用了养气后期的灵力，并没有完全发挥出你的真正实力。”三师兄见梦轻云脸色不对，还以为她心高气傲受不了这样的挫折，缓声劝慰道。 “我没有生气……”梦轻云还在思索玉凌的事情，见三师兄误会了自己，想解释却发现只会越描越黑，干脆道：“好了，不耽搁时间了，还有一个人等着考核呢。” “师妹，你现在状态不好，交给我来就行了。”陈师兄连忙道。刚才他犹豫了一下让梦轻云上场，结果整出这档子事，现在他说什么也不退让了。 “这……”梦轻云见到陈师兄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点点头道：“辛苦师兄了。”陈师兄淡淡一笑道：“本来就是我负责，哪有什么辛不辛苦的，师妹你去休息吧。” 等防护罩消散后，他又跃上了擂台，淡淡道：“念羽白！” 正跟玉凌大谈特谈的念羽白顿时收声，赶忙应道：“在在在！”然后一翻身上了场地，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表情，让玉凌和周盛一阵无语。 “念大哥行不行啊？”周盛担忧的表情明显地写在脸上，他虽然觉得念羽白是个不错的朋友，但对方的实力好像并不出色。 “放心吧。”玉凌倒是对念羽白有信心，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对方不简单。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不由抬头望去，正对上远处梦轻云清澈如水的眼眸。 “半年之后，咱们再来比过！”梦轻云遥遥看着他，不容置疑地道。然后不等玉凌回应，就干脆无比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清冷如月的蓝衣身影。 “玉兄，你真可怜……半年之后，梦师姐恐怕早就晋入通玄境了，她这不是故意的嘛……”周盛无限同情地看着玉凌，叹了口气道：“我只能祝愿你也在半年内破入通玄境，不然到时候……” 玉凌顿觉头大，如果不暴露魂力的话，他根本不是通玄境修者的对手，那时梦轻云再来找麻烦，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好应付了。或许也只能如周盛所说，尽量在半年内突破到通玄境，可是……《道原诀》第二重他到现在都没有头绪啊！ 不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玉凌只是抬头看着念羽白，准备趁此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这位神秘的朋友。 然而 擂台上，念羽白一脸严肃凝重地看着陈师兄，用无比认真的语气沉沉说道：“师兄，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陈师兄一愣，但看着对方如此郑重的模样，他还是正色道：“只要不是让我放水，别的都可以。” 念羽白缓缓点头，继续认真地道：“待会动手……不要打脸好不好！” 听着如此奇葩的对话，全场一阵无言。就连陈师兄都有些胃疼，但看着念羽白郑重其事的神色，他也只能无语地点头道：“可以。” “师兄，你真是好人！”念羽白顿时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然后运起灵力，周身顿时出现了一层蒙蒙金光，将他严严实实地遮在其中。 “陈师兄，尽管来吧!”念羽白大义凛然地开口道。陈师兄看着金光中面容模糊的念羽白，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手执长剑，轻喝一声：“紫气东来！”无尽紫光汹涌而来，陈师兄身形如电，瞬间袭到了念羽白身前。 “当当当当” 随即，连绵不断的金铁交鸣之声就覆盖了众人的耳膜。然而观战的众人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沐浴在金光中巍然不动的念羽白，半晌忍不住扶额低头。 “难道是新版《龟壳诀》？可怜的陈师兄……” “这种怕死到了极点的人才会修习的功诀什么时候这么流行了？是这世界变化太快了吗……” 众人无语地看着金光中无比悠闲的念羽白，心中浮起深深的无力感。就连陈师兄这种淡定无比的性格都坚持不住了，一脸的黑线，狂轰滥炸五分钟后终于拉开了距离，长叹一声道：“算你过了。” “谢谢师兄！”念羽白依旧一脸天真无邪的阳光笑容，陈师兄满心的郁闷憋屈瞬间化作了无力，没好气地摆摆手道：“不谢，你下去吧。” 按理说无论什么情况，都要打满十分钟才算数。刚刚梦轻云和玉凌的战斗纯属意外，挑战者险些把考核者打败了，再不算过天理不容啊。但念羽白这种情况……看他轻轻松松毫不费力的样子，就这样坚持半个时辰恐怕都没问题。陈师兄已经懒得浪费时间了，遇上《龟壳诀》一类的功诀，还连遇两人，他只能自认倒霉。 “我过了哦！”念羽白跳回玉凌两人身边，无比灿烂地笑道。周盛赶忙激动无比地给了他一个拥抱，眼泪哗哗地道：“念大哥，我就知道咱俩有缘！啥都甭说了，同道中人啊！” 念羽白笑容一僵，干咳两声道：“我跟你……还是不太一样的……”然而周盛哪听得进去，只是兴奋地道：“刚刚玉兄给我说了句诗文，我觉得特别适合咱俩。诶，怎么念的来着，哦对！同是天涯龟壳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第40章 元灵神草引发的血案 玉凌听得眉头大皱，然而看着周盛激动兴奋的神色，他还是放弃了纠正的想法，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道：“好了好了，大家都过了，从今以后一起努力吧。 23us．com” “嗯嗯！”周盛顿时兴奋地应道。一入书院，他们三人的联系顿时紧密了许多。虽然书院并不限制弟子的自由，每年的各种活动也是弟子自愿参加，但生活在这样一个竞争激烈的气氛中，每个人都会努力向上，恐怕只有那些化尊境的强者才能真正清闲下来。这也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几年甚至十几年中，他们都要一同努力。 考核一结束，周围的人顿时三三两两散去。虽然很多人都对玉凌感到好奇，但是相互之间毕竟不熟，众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上前。反正在今后的日子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有的是熟悉的机会。 “明天早上九点，请通过考核的诸位准时在集合广场汇集，严禁迟到！”三师兄淡然的声音响遍全场，同时着重看了一眼玉凌和念羽白。 看来这误会是洗刷不掉了，玉凌无奈摇头。念羽白则是神经大条地无视了这点：“现在天色还早，阿盛你不是沧澜州本地人嘛，带我们出去逛逛？” “没问题！”周盛很豪气地道：“沧澜城西区最是繁荣，好玩的东西可多了，包你们大饱眼福！” 念羽白顿时眼睛一亮，一拍周盛肩膀道：“真不愧是好兄弟！那咱们就走吧！”玉凌看着意气相投的两人，颇觉无奈，却被念羽白一把拉上，最后也一同来到了沧澜城西区。 “玄级下品灵器风火刀！只要十块上品灵玉，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通玄境灵技《三生瞳》，能看穿一切虚妄，还你真实世界，五十块上品灵玉，挥泪甩卖！” 一走入西区，诸如此类的叫喊声就充斥了三人的耳膜。街边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货物，各类小摊数不胜数，一时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尤其是几个明显来自外地的中年男子，在各个小摊前都流连忘返，显然觉得这些价格太过便宜，便宜得让人心头痒痒。 周盛早就看惯了这类景象，但让他惊奇的是，玉凌两人也神色如常，仿佛早已见怪不怪。周盛顿时有所明悟，看来自己这两位朋友决计不是平民阶级啊。 “这种街边地摊货，偶尔能遇上真品，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坑爹的相，要买东西还是到正规店铺里去。”周盛躲过一位摊主伸来的手，口中解释道。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音越来越大。三人不由对视一眼，挤开人群来到了几百米外的一处店铺前。 “哼，敢强抢我久明阁的东西，你这小子是活的不耐烦了吧！今天不给你点终生难忘的教训，我久明阁的规矩何在！” 一个面目刚毅威严的中年男子正立身阁楼前，冷笑地看着地上被拳打脚踢的少年，语气冷漠得不带丝毫感情。 而让人惊讶的是，揍人的都是通玄境的高手，由此可见被打的那位少年也不是个简单角色。然而当玉凌三人看清少年的脸庞时，却是不由一愣。 “许明渊？”念羽白第一个惊讶地出声道。“怎么会是他……”周盛露出同情和惋惜的表情，他现在还记得清楚，早上许明渊被告知前路已断时黯然离去的场景。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玉凌则是直接向旁边一人询问道。那人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这孩子我也认识，天赋可以说是惊才绝艳，但谁知道书院竟然不录他，于是就跑来久明阁抢东西。但久明阁哪是好惹的？整整有十名化尊强者坐镇于此，通玄境高手更是数不胜数，这孩子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唉。” “抢东西？难道是元灵神草？”除了这个答案，玉凌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许明渊这么疯狂。 “就算没有了未来，他这样做也太冲动鲁莽了，完全是自暴自弃啊。”周盛听完也不禁摇头，叹着气道。 念羽白只是沉默地看着场中被打的狼狈少年，眼眸里掠过莫名的情绪。突然，他挤开人群来到了空地中央，朗声道：“等一下！” “念大哥他干嘛？”周盛一愣，以为念羽白看不过眼要强出头，但是许明渊单论实力可比念羽白强得多，他都被打得这么惨，念羽白上去也不顶用啊。周盛不禁急了，身形一动也要冲过去，却被玉凌一把拉住：“先看看，他不像是那种自己找死的人。” “嗯？你有什么事吗？”阁楼前一脸冷漠的中年男子不禁略感讶异，皱眉看向念羽白。 此时此刻，念羽白的脸上再也找不见平日的懒散随意，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沉稳与肃穆。他静静地看着中年男子，完全无视对方强大的压力，淡淡开口道：“他想抢你们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他付了！” 中年男子一怔，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瞬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道：“你帮他付了？你知道他想要什么吗！那可是元灵神草！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凑什么热闹！” “元灵神草？！”围观的众人顿时惊呼，对许明渊的几许同情也消散无影。这等化尊强者都不一定拥有的绝世奇珍，可谓是久明阁镇店之宝，这个少年居然想强抢？就算是脑子抽了也不至于胆大成这样吧？ 至于那个想帮忙付钱的少年……众人只能投去怜悯的眼神，准备看他如何收场。 念羽白却像是早有预料，突然走近中年男子，轻声道：“一块上品神玉够不够？”中年男子顿时露出震惊之色，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上品神玉？确定是神玉而不是灵玉？？恐怕一个化尊强者砸锅卖铁，全部身家也就一块中品神玉吧？ 念羽白手中光芒一闪，将一块上品神玉不着痕迹地塞给中年男子，淡淡道：“你可以好好检验一下，我是不是在骗人？” “这……这事我无法做主，咱们屋里谈！”中年男子透过指缝看着那颗洁白无瑕的玉石，顿时咽了口唾沫，冷漠的神色全变成了惊骇和恭敬。 “也好，今天的事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如果顺利的话，日后我会多多照顾你们久明阁的生意。”念羽白看着中年男子，神色淡然而沉静，甚至……还有几许凛冽的威压，与他平日里的表现大相径庭。 “是是是，”中年男子哪敢怠慢，连忙陪着笑脸将念羽白请了进去，同时喊道：“好了别打了，快给那位少年拿几颗玄灵丹治伤，然后跟我进来！” “这又是什么情况？”众人面面相觑，均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不知道久明阁这位副阁主发了什么神经，态度来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现在所有人只好奇一件事，刚刚那位红衣少年到底说了什么，居然有这么神奇的效果？ “许明渊，你没事吧？”几个通玄境高手扔下一瓶玄灵丹后，就匆匆进了楼阁，周盛看着躺在地上的许明渊，不禁有些同情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他问道。 第41章 试探 “还行，死不了……”许明渊浑身是血，还混着不少泥灰，此刻勉强咳着血道：“你，你是谁？” “我叫周盛，这是我朋友玉凌，你少说点话。 23us．com”周盛倒出几颗玄灵丹喂进许明渊嘴中，见他气息稳定了才扶着他站起。 “刚刚……是谁帮我？”许明渊虽然被围着拳打脚踢，但声音还是听得见的，似乎有人为他解了围，还要帮他付钱。 “也是我朋友，叫念羽白。”周盛神色有些复杂，他一直以为念羽白是个和他差不多的普通天才，然而今天这一幕却打翻了他的印象。能付得起元灵神草价钱的……会是普通人吗？ 许明渊顿时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周盛转头看着玉凌道：“玉兄，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玉凌淡淡道：“等他出来。” 周盛发现玉凌的神色依旧平静无比，仿佛刚刚的一幕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忍不住问道：“玉兄，你最早和念大哥认识，他到底是哪个地方的人啊，怎么这么厉害？” “我也就比你早认识他一天，这些事情并不了解。”玉凌淡淡答道，见周盛欲言又止，便补充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如果真把他当朋友，就不要在意这些小事。” “哦……”周盛的话顿时被封死在喉咙里，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声。少年时期人的好奇心是最重的，虽然他明白玉凌的意思，可还是禁不住浮想联翩。 “你们为什么会帮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根本不认识。”许明渊脸上有了一抹血色，想来是丹药发挥了作用，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早上在书院见过你，当时挺想帮你来着，可是我要实力没实力，要灵玉没灵玉，只能干看着。”周盛耸耸肩道。玉凌的回答更直接：“是念羽白想帮你，你把这个问题留给他吧。” “这样……”许明渊默默地站着，神色很是复杂。三人之间顿时沉寂下来，也不顾周围人探询的目光，就这么站在阁楼下等念羽白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围观的人群也早没了耐心，开始一一散去。只有个别好奇心过剩的还留在原地，硬要等个结果。 终于，一身红衣的念羽白从阁楼中走出，身旁还有一个长相普通但眼神精明的男子陪着，身后竟有十多位通玄境高手相送。 “念先生慢走，如果下次还有什么需要，千万别忘了我们久明阁！”精明男子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亲和地道。 念羽白点头意思了一下，便直直地朝玉凌几人走来，轻松笑道：“没事了，咱们走吧！”然后走近许明渊，小声道：“元灵神草已经到手了，这里人多眼杂，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 周盛一见念羽白，张口就想问些什么，却被玉凌用眼神制止了。玉凌不动声色地道：“旁边那家沧澜客栈很不错，应该没人来烦扰我们。” 念羽白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放心，不会有人来杀人越货的。我已经跟久明阁的人谈好了，他们会派一位化尊高手暗中保护我们，直到我们回书院为止。” 玉凌微微颔首，知道自己的提醒多余了，念羽白虽然看上去神经大条粗枝大叶，但心思却十分细腻，早就想好了应对办法。毕竟元灵神草的诱惑实在太大，保不准突然冒出个强者杀人越货。 其实久明阁还算厚道的，就玉凌所知，很多做生意的势力本身就黑白两道通吃。一旦买家的身份势力镇不住他们，这些人就会杀人取宝，手脚还做得无比干净，绝对不会影响明面上的信誉。不过念羽白是个聪明人，这些事情应该也被他处理好了，不会留下后患。 周盛听着两人的对话，却听得懵懵懂懂，他毕竟只是个心如白纸的十三岁少年，哪想到买个东西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许明渊更是不关注这些，只是犹豫着问道：“你……为什么花这么大代价帮我？我并不值得。” 虽然念羽白只字未提元灵神草的价钱问题，但许明渊猜也猜得出来，所以他更加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念羽白脸上又出现了招牌式灿烂笑容：“我想帮谁就帮谁，跟值不值得无关。”他的语气虽然和缓，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和霸道。 “可是……”许明渊不禁苦笑：“一株元灵神草，把我卖了也换不回来啊。”念羽白没好气地道：“停停停，我可不要你以身相许，我只对小美人感兴趣。你要是真的过意不去，等你什么时候成为化尊强者了，再来帮我做些事情。” “什么事？”许明渊认真地问道。念羽白懒懒散散地道：“你现在还没到化尊境，着什么急？实话告诉你，我是觉得你有几分天赋，所以做个潜力投资，你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哦！” 许明渊没有说话，但眼眸中却透露出不可撼动的坚定，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念羽白见他一副认真样，不由有些头疼，只好道：“走啦走啦，待在这纯粹是给人当猴看。” 四人便一路渐行渐远，玉凌一直安静地走在右侧，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他早就觉得念羽白不简单，今天这件事只不过证明了一下他的猜测。不过对于朋友的想法和行为，一般情况下他并不会特意干涉。 当转过一条安静的小巷时，一个衣衫破烂的脏兮兮少年正失魂落魄地走来，步履匆匆似乎有什么急事。 众人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关注，沧澜城虽然繁华，但再富有的地方都会有穷人，就比如这条小巷中居住的大部分人都比较贫困。 少年神色空洞迷茫，低着头就要与玉凌擦肩而过。便在这时，玉凌突然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于是他想也不想就向旁边急退了几步。 “咻！”少年的右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刺向玉凌的咽喉。但因为玉凌提前退了几步，这一击便刺在了空处，只带起了一道破空声。 一击不中，少年顿时脚一点地，就要向后方疾掠而去远扬千里。但玉凌的反应速度何等之快，顿时运起魂力刺入了少年脆弱的魂海。 少年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然而却强忍着没惨叫出声。玉凌来不及抽刀，当即踏前一步扣住少年的手腕，随即暗运灵力狠狠一抖，骨裂声顿时连绵不断地响起，却是废掉了少年整条右臂。 少年险些疼晕过去，然而他依旧死死地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玉凌也不给他喘息的时间，直接扣着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拽，抬膝撞在少年的胸膛上。 “咔嚓”少年也不知断了多少根肋骨，顿时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眼神都开始涣散。玉凌的神色却依旧冷若冰雪，只是缓缓俯身，冷漠问道：“谁派你来的？” 第42章 扑朔迷离 少年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声音十分低沉根本听不清楚。 23us．com玉凌微微皱眉，不由靠近了几分。 “这次……只是个开始，远未……结束。”少年费力地吐出一句话，似乎已经离死不远，但就在这时，他的右手突然抬起，一道蓝光盈盈的袖箭便直射向玉凌心口。 玉凌早就防备着他，此刻也不意外，身子微微一偏就闪躲开来。单论反应速度，恐怕通玄境高手都不如他，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暗算。 “看来你是不打算好好说话了，既是如此，我也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玉凌的话语中透出森森的寒意，但话音未落，少年的嘴角已经溢出了一抹黑血，头一歪没了气息。 玉凌看着面前的尸体，眸光明灭若风中的烛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念羽白懒散的表情也难得严肃了起来，刚刚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从少年突下杀手到玉凌将其制服，总共还不到一秒时间。等他反应过来，玉凌已经在问话了，他也不好插嘴说什么，但这个少年显然是被精心培养出来的杀手，任务失败就是死，让人看了顿生寒意。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盛和许明渊已经目瞪口呆，不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 玉凌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他只是缓缓蹲下来，将少年的尸体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了一遍。不出他所料，少年身上很干净，除了那柄匕首和袖箭，任何多余的东西都没有。显然对方也是老手，不会留下任何把柄证据。 玉凌捡起匕首和袖箭看了看，最后无奈地放下。这两件灵器也是大路货，就连袖箭上的毒也是再寻常不过的品种，他根本无法从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念羽白若有所思地看着玉凌的动作，突然向暗中打了个手势，随即一名麻衣男子从角落里走出，皱眉问道：“有什么事吗？” 念羽白看着他道：“久明阁既然派您来保护我们，为什么刚刚您却不出手，差一点我的朋友就被刺杀了。”麻衣男子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眉头皱得更深：“这人虽然只有养气后期的实力，但隐匿之法确实了得，在他没有动手之前，我也只把他当做普通人。等我反应过来，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居然能瞒过化尊强者？”念羽白沉吟片刻，拿出一块中品神玉：“麻烦你们久明阁帮我查查，这人什么来历，资料越详细越好，如果遇到了麻烦，请及时告知于我。” 看到念羽白出手如此大方，麻衣男子也忍不住眼皮一跳，就算是把化尊强者卖了也不一定值一块中品神玉。他的脸色顿时和缓了很多，点点头道：“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仔细查查。敢动我们久明阁保护的人，不知是哪个势力如此不知死活。” “好。”念羽白刚应了一声，玉凌又补充道：“查完之后记得把尸体处理掉。” 麻衣男子不由一愣：“这又是为什么？”玉凌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淡淡道：“我不想被人看出些什么。”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这次交锋看上去像是刺杀，但就玉凌感觉，这更像是一次试探。能拥有如此高明的隐匿之法，少年背后的势力一定不简单，至少也是有化尊强者坐镇的庞然大物。如果真要杀他，何必派一个这么弱的杀手。要是把今天这人换成通玄境修者，结局就难以预测了。 这只能说明，有人暗中盯上了他，并且想要了解他的具体实力。越是如此，玉凌就越要隐藏自己，这些人鬼鬼祟祟，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唯一想不通的是……到底是谁想要对付他？他来沧澜州时间尚短，没有招惹任何敌手。而南明州早已被他统一，别人也不知道他就是道凌宗宗主。难道是玉家那边听到了什么风声？但如果真是玉渺，以他的风格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绝对会倾尽全力杀掉自己，不会仅仅停留在试探的层次。 玉凌理不出个头绪，但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窥视自己的那个黑衣男子，难道……与他有关？ 一想到少年临死前说的“这只是开始，远未结束”，玉凌就感觉心中沉甸甸的。他不怕明刀明枪的战斗，就怕隐藏在暗中的敌人，尤其是……他并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 “算了，现在大街上已经不安全了，咱们还是到书院找个地方住吧。”念羽白担忧地看了一眼玉凌，最终说道。 “我送你们过去。”麻衣男子也不隐在暗中了，索性与众人一同去往书院。这次事情他也有些失职，所幸玉凌反应得快，不然结局如何还很难说。 “把这具尸体运回去，动作利落点，出了什么岔子你们就小心脑袋。”麻衣男子捏碎了一块玉石，片刻之后面前就出现了三位通玄境高手，他大概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同时吩咐道。 “是，大人！”三人在化尊强者面前无比老实，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将尸体收入灵戒中匆匆离开了这里。 玉凌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涌起一抹不安。 …… 僻静的街巷中，三位通玄境高手匆匆走着，偶尔相互交谈两句。突然间，安静的街道上起了风，当微风拂过三人身边时，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眼神变得迷茫空洞。 两道身影从小街的另一头缓步走来，其中一人身着华贵的紫衣，但却被黑色大斗篷遮盖了面目，另一人则是位目光阴冷的黑衣中年男子，观其面目，正是昨天夜里观察玉凌的神秘强者！ “把刚刚那具尸体交出来。”紫衣斗篷人缓缓走到三人身边，轻声细语地道。其中一位通玄境高手眼神呆滞而迷茫，一摸灵戒，地上便出现了刚刚被杀的少年尸体。 黑衣中年男子俯下身仔细看了两眼，伸手按在少年的胸膛上，随即又按了按他被废掉的右臂，最后起身总结道：“目标灵力确实是养气后期没错，但精纯程度可以媲美养气巅峰甚至通玄境的修者。而且目标废掉七号手臂时并没有用灵力，根据强度来算，目标应该还是位强筋巅峰的古武者。” 紫衣斗篷人微微颔首，又道：“七号在死之前神魂已经遭受了重创，这样看来，目标一定是位天灵境的圣魂师，要么是中期，要么是后期。” “有趣，三大体系同修者我也见过不少，但同时修炼还都有所小成的天才，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黑衣中年男子笑了笑，笑容中却没有一丝暖意。 紫衣斗篷人也轻笑一声，道：“而且你昨天晚上初步试探了一下，还被目标发现了端倪，这种敏锐的感知可跟魂力无关，看来目标也是在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真正天才。” “那就将他列入名单，留待日后继续观察。”黑衣中年男子下了定论。“也好，现在他进了书院，很多事情也不方便了。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倒也不用太急。”紫衣斗篷人点点头，又看向三位通玄境高手，淡淡道：“把尸体收回去吧，你们继续。” 随即两人对视一眼，就如来时那般突兀，转身消失在了小街的尽头。 第43章 敲定 接下来倒是没再出什么意外，一行人顺利地回到了书院，找了几间屋子暂住下来。 23us．com毕竟他们是通过考核的正式弟子，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念羽白将元灵神草给了许明渊，让他好好恢复。同时他也打听了三师兄温年轩的住所，准备找他通融一下，看能不能再给许明渊一个机会。 元灵神草的事情他没打算刻意隐瞒，因为他为许明渊出头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想瞒也瞒不了。当然，念羽白也不会主动去提。 最让玉凌无奈的是，念羽白压根不担心他以后的处境。一个能买下元灵神草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是背景简单的人？这件事迟早会被有心人注意到，等到那时念羽白肯定会引起不少关注，凭他现在的实力又完全镇不住场子，天知道以后会有多少麻烦。 不过念羽白这么有恃无恐，肯定也有他的理由。玉凌并不认为自己的朋友是个头脑简单的蠢货，所以这些事情他并没有多说。 “玉兄，我要去找三师兄，你和我一路还是？”念羽白准备完毕后就来找玉凌。 “一路吧。”玉凌看出念羽白有话要说，而且他并没有叫周盛，想必有些事情要避开别人。 “嗯。”念羽白与玉凌并肩走在书院的小路上，脚下是细密的石子，柔嫩的绿草铺在道路两侧，看上去很是青翠喜人。和煦的春风轻轻拂过，带来花草的芳香与生命的气息，一切显得安宁而美好。 “玉兄，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沉默片刻之后，念羽白突然开口问道。玉凌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刚刚想了很久，觉得并没有招惹什么仇家。” 念羽白这回沉默了更久，眼眸里掠过莫名的情绪，又道：“昨天晚上在客栈里……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玉凌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念羽白的眼睛，却看不明白对方的情绪。良久，他才有些凝重地道：“你也看到了？” “嗯，”念羽白轻轻点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犹豫着道：“总之你一定要加倍小心，最好……不要有落单的时候，平日没事的话也不要离开书院。” 玉凌静静地看着他，若有所思地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念羽白露出一丝苦笑：“抱歉，我也不能确定，所以……还是不要说了。” 玉凌从他脸上看到了真诚，于是点点头不再追究：“可以理解。但是……我们只不过认识了两天，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关心我的事情。” 念羽白不由一怔，神色有些复杂，但最终化为了微微的笑容：“那是因为……你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玉凌看着他认真的神色，不由也笑了笑道：“那可真是巧，你也是我第一个真正的朋友。” “听起来很公平。”念羽白的笑容真实了不少，眉宇间的些许沉重也随之化开。玉凌笑笑，并没有接话，但心中的阴云却是淡了很多。或许是因为……自己不再孤独。 ……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三师兄温年轩所在的小院，给看门的两个仆从解释了两句便被放行了。 温年轩正在庭院中看着一枚玉简，听到脚步声后微微抬头，发现是玉凌两人后神色略缓，问道：“现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念羽白开门见山地道：“师兄可还记得许明渊？”温年轩微微一怔，没想到念羽白跑来这里是为了许明渊的事情，不由皱眉道：“怎么了？你要为他求情？”想到那个天资出众却没有未来的少年，温年轩也是心中暗叹。 念羽白摇摇头道：“不是求情，他已经得到了一株元灵神草，所以我想来问问师兄，现在的他能不能进书院？” “什么？！”温年轩瞳孔一缩，目光顿时变得凌厉无比，沉声道：“这件事你如何得知？” 念羽白坦然道：“元灵神草是我买给他的，我当然知道。”温年轩顿时一愣，神色中多了几分古怪：“你买给他的？”他仔细地看着念羽白，似乎要将面前的少年看个通透，然而却一无所获。 “师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念羽白静静地看着温年轩。温年轩虽然暗暗震惊，但书院弟子中本来就没有几个简单角色，这念羽白虽然太过有钱了一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件事我不能轻易定夺，要报告给本院长老。”温年轩深深地看了一眼念羽白，沉吟道。 “有什么好报告的，我代他们同意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随即一位俊美的白衣青年悠哉悠哉走了过来，一脸满不在乎的笑意。 “大师兄。”温年轩看见白衣青年，立即起身行了一礼。方子衿顿时满脸的无奈苦恼：“年轩，我就是反感你这点，怎么总是这样老老实实墨守成规，见了我都要行礼，你也不嫌烦？” “无规矩不成方圆。”温年轩只是淡淡道。方子衿翻翻白眼，干脆不理他了，伸手一拍玉凌肩膀，笑道：“嘿，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会不远万里来找我的，不过怎么不给我通知一声？” “我怎么知道你在哪？”玉凌看到突兀出现的方子衿，顿觉头大。在跟他相处的短短一个月中，玉凌已经不知道自己无语了多少次。如果说念羽白大部分时候还比较正常的话，方子衿则完全不跟常人在一个频道上。 “咦，有道理。”方子衿摸摸头恍然大悟道。温年轩看见这一幕又愣了一下，迟疑问道：“大师兄，你早就跟玉师弟认识了？” “没有很早啦，昨年的事情。”方子衿随意地摆摆手，又道：“咱们先把正事谈妥。许明渊的事我也有所听闻，确实挺可惜的，如果能治好他的旧伤，绝对潜力非凡，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好犹豫的。” “也行……不过战力考核还是得走一场，免得别的弟子觉得不公平。”温年轩犹豫了片刻，最终点点头道。 “许明渊现在在哪里？让他过来一趟，我跟他好好谈谈。”温年轩又看向玉凌两人。 第44章 许明渊的实力 “这不就对了。 23us．com”方子衿刚正常了不到一分钟，就恢复了懒洋洋的笑容，仿佛从来没有什么事情困扰于心。 “大师兄，你来找我应该有别的事吧？”温年轩深知方子衿本性，表情变都没变。方子衿顿时干咳一声，道：“那个……还是师弟了解我……听说你二师姐要回来了，千万千万别告诉她我的行踪，你懂的！” “二师姐要回来了？”温年轩略感意外，看着方子衿紧张兮兮的表情，有些好笑地道：“嗯，我懂。” “拜托了，三师弟你真是好人！”方子衿无比严肃郑重地道。旁边的玉凌两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两人打得什么哑谜，只能一同说道：“那我们先走了。” 温年轩淡淡点头，方子衿却热情笑道：“有空我会请你们喝酒的！” “不用了！”玉凌话一出口，突然觉得自己拒绝得过于干脆，于是又补道：“我不喝酒。”方子衿一脸遗憾地道：“那可不行，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不喝酒呢？这实在是天理不容！” 温年轩无奈扶额：“大师兄，你能不能不要一来就带坏师弟？”“哪有！我明明是给他们指引出了最正确的道路！”方子衿一瞪眼，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玉凌与念羽白对视一眼，同时默契地转身走出了温年轩的小院，再待下去不知道还要发生什么无语的事情。至少在玉凌的认知中，实在很难和方子衿愉快地交流。 …… 次日一早，周盛接替了玉凌的工作，生生将念羽白从床上拖起来。念羽白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跟在玉凌旁边往集合广场走去，不时打几个呵欠，似乎还在梦游。 周盛看得十分无语，终于明白玉凌是怎么迟到的了，摊上念羽白这样的极品朋友，想不出岔子都难。 三人来到广场的时候还算比较早，念羽白顿时一通抱怨，不满自己美梦被扰。玉凌和周盛权当没听见，只是将念羽白扔在一边风干。 片刻之后，温年轩出现在了场地前方，身边跟着一个朴实憨厚的少年，正是许明渊。通过考核的一百来名弟子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 今天是正式场合，所以总共有三位化尊境的书院长老到来，虽然他们都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威压，然而那股渊岳峙的沉凝气场还是令众人一阵屏息，近距离地感受到了化尊强者的强大。 温年轩上前跟一位长老耳语了几句，那位长老听完后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即面向全场道：“在正式讲话之前，我还要宣布一件事情。” 众人安静无比，老实地等着长老发话。那位长老见众人认真聆听的表情，不由满意点头，开口道：“由于一些特殊情况，所以今天占用一点时间再进行一场战力考核，挑战者为许明渊！” 众人顿时愕然，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个淳朴老实的憨厚少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得分明，许明渊前路已断，根本突破不到通玄境，怎么书院的人又改变了主意？ 那位长老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看向温年轩身旁的许明渊，淡淡道：“因为你天资出众，所以书院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 “是，长老！”许明渊虽然被众人看得有些紧张，但他的声音依旧沉着有力，透出不可撼动的坚定。 “很好。风煜，你来主持本次考核！”长老又看向一位养气巅峰实力的书院弟子。风煜被长老点到不由有些紧张，但还是行礼沉稳道：“是！” “就在这里吧，有我们几个老家伙看着，不会出问题的。”三位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身上散发出强烈的灵力波动，随着他们一挥衣袖，风煜和许明渊顿时被一层巨大光罩包裹在其中。 温年轩放下一个沙漏，沉声道：“开始！” 许明渊浑身一震，所有的紧张都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无尽高昂的战意，那瘦削的身体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猛地一踩地面，身形就如出膛的炮弹，直直地冲向风煜，手中巨大的战斧猛劈而去，竟是选择了主动出击！ 风煜顿时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位没入门的师弟如此生猛，仓促抬剑一挡，却只觉一股霸道无比的力量骤然袭入，体内的灵力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这《裂天诀》不愧是华域最强的攻击法诀之一，虽然太过伤身，但攻击力却真的没话说。”一位长老眼睛一亮，感慨说道。 “元灵神草修复了此子身体旧伤，他也能更进一步踏入通玄境了，说不定会成为这一届弟子中晋级最快的人。”另一位长老颔首道。 “若是配合其他几种灵药，他修炼《裂天诀》就不会再有隐患，我华域又能多出一位惊世天才，三年后的九域大比赢面会更大一些。”最后那位长老也不住点头。 就在三人交谈的过程中，许明渊已经彻底把风煜压制在了下风，整个人周身金光荡漾，仿若战神一般霸道伟岸。 “好厉害！”影家两兄弟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就连冷冰冰的白沐寒眼中也是大放异彩，多看了许明渊几眼。言碎月则是认真看着许明渊霸烈无匹的攻击，随即咧嘴笑笑道：“这风格我喜欢，比某个只知道放冷箭的强多了。” “言碎月！想打架直说！”白沐寒顿时目露杀气，冷冷地看向言碎月。后者只是无辜地摊摊手道：“我说你了吗，这么大反应作甚？”白沐寒顿时理亏，冷哼一声偏过了头，不予争辩。 便在众人窃窃私语，惊叹议论的时候，许明渊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手中的战斧砍飞了风煜的长剑，随即垂下眼睑道：“师兄，承让了。” 风煜脸色苍白，灵力已经不足一成，闻言苦笑道：“厉害。”许明渊收回战斧，那股若战神一般的强大气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老实憨厚，闻言挠挠头道：“侥幸胜了一招，如果是生死搏杀恐怕就不一定了。” 风煜心中顿时好受不少，摇头笑道：“师弟不用谦虚，不然师兄都听不下去了。” 众人不由看了看一旁的沙漏，发现时间才过去了六分钟，不由暗暗咂舌，这许明渊还是这届弟子中第一个光明正大击败考核者的。至于玉凌……那一场毕竟有些特殊，众人虽然心里知道怎么回事，但为了给梦轻云留面子谁都不敢多提。 第45章 邂逅 接下来一切都回归了正常轨道，按部就班完成了所有程序后，众弟子开始一一散去。 23us．com 玉凌收好刚发下来的玉牌，开始寻找分配给自己的小院。书院的确财大气粗，给每个弟子都准备了一套院落，环境也颇为清幽雅致，至少玉凌转了一圈感觉很是满意。 念羽白和周盛的院落就在玉凌两边，三人来往也很是方便。照三位长老的描述，书院弟子都比较清闲，平日里的一切活动全都靠自己安排，只不过每年都要进行一次大比，检测一下众人一年来的修炼成果。当然，玄尊及以上的弟子就不要去欺负人了。 书院中最热门的有四个地方，一处是墨香阁，里面全是灵技功诀。只不过分了九层，前三层完全开放，谁都可以进去翻阅玉简。但后面六层不但对实力有限制，还对贡献有很多要求。 一处是灵宝殿，存放着灵器、灵液、灵草、炼器材料等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奇珍，也是书院弟子最眼馋的宝地。只是里面的东西不是用灵玉交换，而是把价码完全换成了贡献点。 还有一处是证道堂，这也是书院传授修炼知识的场所，每隔几天就有化尊长老前来授课，书院弟子也可以在课后询问一些疑难问题。 最后一处则是演武场，书院弟子不允许自相残杀，但凡有私仇者都可以去演武场自行解决，同时这也是众人相互切磋磨练技艺的地方。 不得不说大宗门的确比小地方势力强了千倍百倍，至少书院的管理系统比道凌宗完善了太多，毕竟是无数先辈不断总结修改出来的。玉凌一边熟悉这些规定，一边也将其作为参考，准备日后回道凌宗的时候再好生改动一些。 至于贡献的获取有很多种方式，一是完成书院发布的宗门任务，二是贡献品级较高的灵技灵器等等，三是参与书院组织的各种活动，如兰蒙秋狩，四是在一年一度的大比中取得一个好名次。 玉凌翻看着介绍玉简，得知两个月后书院即将在明远山举办一次春游活动，当然这并不是单纯的让人踏青游玩，明远山上灵兽无数，很是锻炼人的野外生存能力。 虽然这些活动都是弟子自愿参加，但照内幕消息，每年招收完弟子后，书院都会举办一次春游专门历练众人。即便玉凌忌惮着神秘势力的事情，但这次春游却不容他推脱。 也许是想什么来什么，念羽白突然从门外进来，看见玉凌后立即说道：“久明阁已经把调查结果给我了，但是……唉，你先看看吧。” 玉凌从他手中接过一枚玉简，意念沉入后得到这么一段信息：洪谦，男，十八岁，养气后期实力。父母早逝，家中无多余亲人，开始在沧澜州各处乞讨流浪。十岁时突兀失踪，六年后再度出现，在城西开了间木器店潦草度日，从未展现出养气境实力。 “木器店呢？”玉凌看向念羽白。念羽白苦笑道：“四天前已经被人放火烧了，起因过程一律不详，结果是什么都没剩下。” 玉凌微微皱眉，冷笑道：“这洪谦的背景可真是够干净的，干净到一点把柄都没有留下。唯一的破绽也被毁掉了，这些人做事的确小心。不过，洪谦失踪的那六年就是最大的疑点。” 念羽白摇摇头道：“这个疑点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久明阁倾尽全力也查不出那六年间的事情，这洪谦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 “先将它放下吧，毕竟实力才是硬道理，”玉凌也不再无谓地烦恼，只是认真地道：“这次麻烦你了。” “既然彼此是朋友，就不要说麻烦不麻烦的，”念羽白微微一笑，又道：“不过两个月后的春游倒真有些麻烦，到时候咱们一起行动，多少安全一些。” “好。”玉凌送走念羽白后又看了一会儿介绍玉简，然后打算去墨香阁看看。书院的势力比玉家强了无数倍，收藏的灵技功诀肯定数不胜数，玉凌自然要去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 小院的后方是一条僻静的林荫小道，平日里很少有人来，玉凌却是喜欢这种清幽的地方，不禁悠闲地漫步在小路中，暖暖的阳光透过树木枝桠轻柔地洒下，带来独属于春日的清新草木气息。 突然，远处传来悠悠的琴音，轻柔舒缓而宁静超尘，给人飘然于九天之外的感觉，似有和煦轻风从指间流过，似有如绢白云在身边缠绵。琴音落于山清水秀之间，枯萎的小草慢慢的抽芽变绿，百花齐放万物苏醒，空气中充满了温暖的生命气息，仿佛能使人遗忘所有的忧愁烦恼，似乎……天地间，只有这美妙的琴音。 玉凌的心中也一片空灵，神秘势力带给他的困扰似乎也在琴音中渐渐消散。他不自禁地向前走去，想要看看琴音的源头。 不远处出现了一栋秀雅古朴的阁楼，一位紫衣少女正坐在二楼的檐下，轻轻弹奏着古琴。她看上去十四五岁，容颜虽尚有些稚嫩，却已经显出绝世的清丽，仿若深谷中静静盛开的幽兰，淡雅高贵而飘然若仙。 玉凌驻足在阁楼下，静静地看着这位淡雅如月的绝美少女，心中泛起莫名的情绪，一抹遥远的回忆突然从脑海深处浮现。 很久以前，在他还是个初中学生的时候，楼上就有一位安静清秀的少女，每当黄昏日落他放学归家之时，她都会静静地坐在阳台上弹奏古琴。整整三年，悠扬的琴音都回荡在他记忆深处，化为了永生难忘的印记。 他从未跟她认真交谈过，每一个下午他都只是站在楼下静静地听一会儿，等一曲终了便冲她点头示意，在她微笑回应之后继续上楼回家。 他曾经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可是就在某一个下午，那熟悉的琴音突兀地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那个女孩不知何时已经与她的家人搬走了，据说她父母决定去另一个遥远的城市工作。 这一别后，他再未得到过她的音信，像是分隔在了两个世界。 玉凌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此时此刻心中还是浮现了一抹惆怅。也许就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他喜欢着那个淡雅安静的女孩。只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一切就已经错过了，甚至……他很后悔从未询问过她的姓名，就毫无理由地以为她会一直待在那里，永远不会离开。 耳边的琴音渐渐低落婉转，最终停歇下来，只余一道意境悠远的尾音，给人无穷的回味。玉凌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位少女，发现她清澈的眼眸就如水晶一般剔透无暇，仿若冬日宁静的湖泊，让人不知不觉中就平静下来。 他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少女也露出了淡雅如兰的清浅微笑，似乎是回应。 玉凌不由一怔，这幅画面……与记忆中的何其相像。但他是那么清楚明白地知道，往事终究已经逝去，眼前超尘脱俗的女孩是独一无二的另一个人。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又似乎无话可说。于是就像回忆中的无数个黄昏一样，他也微笑回应，随即顺着脚下的石子路走向前方，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 第46章 故人 墨香阁三楼，玉凌拿起一枚名为《焚火》的灵技玉简，虽然只是粗略看了一遍，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简单的养气境灵技实有太多玄奥，甚至他掌握的众多灵技中根本没有能与之相比的。 23us．com 玉凌又随手拿起了六枚玉简，一一翻看了一遍，最终发现这并非偶然。墨香阁一楼中摆放的都是普通养气境灵技功诀，二楼陈列的都是足够厉害的，三楼大部分都是通玄境玉简，仅有的几十枚养气境玉简可谓是精品中的精品。 不过功诀方面玉凌从来都不考虑，到现在他再没眼力也能看出《道原诀》的强大玄奥，虽然它并没有展现出什么特别的属性，攻击防御等方面都很平常，但有一条却是任何功法都不具备的：它可以同时修炼灵力和魂力。 尤其是《道原诀》修炼出来的力量无比精纯，甚至能媲美高两个层次的修者，单论这一点也足以秒杀很多顶尖功诀。 所以他翻看的都是灵技玉简，不过这种东西贵精不贵多，一般来说大家都是掌握两三种强大的攻击灵技以及一种保命防御灵技，辅助性的灵技则要看个人兴趣。 因为灵技越是强大，则越难修炼，根据这类判断标准，从养气境开始灵技就划分了上中下三品。要熟练运用一个上品养气境灵技，大多数人都要花费好几个月的时间，很是耽搁正常修炼。也只有困在养气巅峰迟迟不得突破的那些个修者，才会花大量心思研究上品灵技。 不过……玉凌目前掌握的最强攻击灵技也勉强进入了上品层次，但他学的时候并没有怎么费力，几天时间便能施展出七八成威力，所以他并不担心时间问题。 当他翻看了十几枚玉简后，终于对一个名叫《血影杀》的灵技起了很大兴趣。因为照上面的介绍，这本灵技的攻击力在上品中也是最顶尖的那一类，而且特别适合刀类灵器，只不过杀气太重，提醒使用者务必小心。 杀气？玉凌又不是温室中娇惯出来的花朵，对这类气场早就免疫了，当即将《血影杀》玉简拿在手里，准备找三楼的管理者刻录一份副本带回去。虽然前三层的玉简谁都可以看，但是不能私自带出墨香阁，只能复制一本拿走，否则将受到书院最严厉的惩罚。 然而便在这时，旁边一个不停翻找着什么的青年突然无意间扫过了他手中的玉简，下一刻神色就冰冷下来：“你手上拿的可是《血影杀》？” 玉凌微微皱眉，平淡地道：“是又怎样？”青年顿时冷笑道：“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找这本灵技，识相的赶紧给我，老子也不想多惹是非！” 玉凌眉头皱得更紧，书院的人大多出身不凡，所以言谈举止都很有风范气度，突然听到“老子”这个自称，玉凌顿时感觉十分别扭。 青年见玉凌不说话，以为他怕了，气势不由更凶狠了一分：“记着了，老子姓吴名佑，你出去问问，没几个人不知道我的事迹！所以我劝你老实一点，少耽搁我时间！”随即伸手就要夺过《血影杀》玉简。 玉凌眸中寒光一闪，虽然他隐隐看出吴佑的实力为通玄境初期，但这并不足以让他畏惧，见对方如此不知死活，他心中不由杀意大盛。 便在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位何必因一枚玉简伤了和气，不如一同前往柜台，刻录两份副本就是，这样岂不皆大欢喜？” 玉凌和吴佑同时转头望去，只见一位温文尔雅的俊美少年缓步走来，唇角洋溢着春水般柔和的笑意，让人下意识感到亲近。 徐澈？玉凌对这位俊美少年有几分印象，一是因为对方天赋出群，二是因为心中那抹隐隐的熟悉感，虽然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对方这张脸。 “你又是哪个旮旯地冒出来的小毛孩，敢管老子的事？”吴佑一挑眉，轻蔑地嗤笑道。徐澈温和的笑容丝毫未变，悠悠答道：“雾华州，徐家徐澈。” 吴佑的脸色顿时变了，甚至当他听到雾华州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妙。华域中最厉害的共有四大州府：沧澜州、红莲州、雾华州和旬雾州，书院最顶尖的天才基本上来自于这些地方。 而徐家……更是雾华州真正的庞然大物，化尊高手就有三十多位，甚至传闻中还有幻神境的超级强者，让人听一听都感到绝望。 他吴佑虽然仗着天赋与狠辣的性情得以横行霸道，但完全没法跟这等大家族子弟相比。对弱者嚣张是本事，但对强者嚣张就是找死。而且这徐澈本身实力也有养气巅峰，并不是那种随意揉搓的蝼蚁。 “原来是雾华州徐家……”吴佑神情僵住，半晌才有些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是吴某冒犯了，还望徐兄不要介意。” 玉凌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吴佑，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果然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什么礼仪风度都是虚的，唯有实力势力才最为真实。 “无妨，”徐澈温和笑着：“想来吴兄也有一些紧要事，那咱们现在就前往柜台把玉简刻录两份吧，彼此同在书院，成为朋友总比成为敌人强，吴兄认为呢？” “徐兄所言甚是！”吴佑哪敢有反对意见，这徐澈明显是个精明人物，既然给了自己台阶下，他也不可能再恶脸相向。 于是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融于无形，玉凌见状也懒得挑事，当先走到了柜台将玉简放下：“麻烦您刻录两份，谢谢。” “难得遇到一个有礼貌的年轻人。”柜台后是个双眼浑浊平凡无奇的老人，闻言多看了玉凌一眼，慢吞吞地拿出两枚空白玉简，片刻之后便刻录完毕，往柜台上一放。 吴佑收好一枚玉简，跟徐澈打完招呼转身就走，根本不多看玉凌一眼。在他的感知中，玉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养气后期修者，这种蝼蚁他一根手指就捏死了，有什么好说的？ 玉凌也懒得搭理这类货色，要是以后又碰到吴佑挑事，他不介意给对方一点教训，毕竟通玄境和养气境之间的差距并非某些人想象中那么大。 “多谢你了。”玉凌把刻录玉简扔进灵戒，随即拿起《血影杀》真本准备放回原位。不论怎样，徐澈是真心实意帮他，这份人情玉凌也暗自记下了。 徐澈与他并肩而行，闻言笑道：“小事而已，我知道你并不惧怕吴佑，但这人投靠了一位通玄巅峰的师兄，我们刚来书院不久，最好还是低调一些。”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玉凌一边想着，一边将手中的玉简放归原位。当他转身看向徐澈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眼中掠过一抹莫名的光彩。 “我就说怎么感觉在哪见过你，原来是道凌宗宗主。”徐澈漫不经心地道，但话语的内容却让玉凌心中一震。 第47章 言语交锋 玉凌瞳孔微缩，仔细地看了徐澈一眼，忽然也笑了：“徐先生？” “没想到再遇见你，竟然会是在书院。 23us．com”徐澈见玉凌认出了自己，也不意外，只是笑笑道。 玉凌半靠着书架，也觉得眼下这一幕颇为神奇。一直到现在，那位来自雾华州的徐先生都是灵运阁最大的主顾，双方合作十分愉快。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位十四岁的天才少年，就算放眼全华域都是最顶尖的那一类。 “我很好奇你怎么认出我的？”玉凌随意问道。就连梦轻云苦思冥想都得不出个答案，徐澈又是以何种方式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徐澈微笑道：“我修炼了一种比较罕见的辅助灵技，只要我见过的人都会被我记住灵力气息，无论对方变幻成什么模样，都能辨认出来。不过也只有近距离才起效，就像昨天你离我太远，我就不敢确定。” “这样……”玉凌不得不承认辅助灵技都是些很神奇的东西，就比如说看似鸡肋的《易形术》，曾经可是救了他的性命。 “要是让别人知道，大名鼎鼎的道凌宗宗主竟然是位十三四岁的少年，那些所谓的天才恐怕再也抬不起头了。”徐澈调笑了一句。 玉凌有些无奈，他的心态并不是十多岁的少年，所以这种问题早就被他忽略了。此刻被徐澈提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你离开南明州这么久，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所幸徐澈又想到了另外的事情，笑容一收认真问道。 “我走之前请了一位玄尊高手坐镇，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玉凌淡淡道。徐澈不由哑然，看来玉凌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至少不会是平民阶级，玄尊高手可不是有钱就能请来的。 “能在书院遇到也是缘分，玉兄不妨去我院落小坐一会儿？”徐澈笑着邀请道。“也好。”玉凌倒没有推辞，他乡遇故人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虽然他只和徐澈见过一面，但双方生意上往来了好几个月，已经可以算是熟人了。 两人边走边谈，很快就来到了徐澈的院落，但刚走到大门，一个仆从便匆匆上前跟徐澈耳语了几句。 徐澈微微皱眉，脸上的笑容虽然不变，但眼眸中却多了一分冷意，随即转身对玉凌歉然道：“玉兄，真是抱歉，家中一位兄长来访，恐怕今天不能好好招待你了，不如来日再谈？” “有什么麻烦吗？”玉凌听出了徐澈的言外之意。徐澈叹了口气，苦笑道：“家里的事情向来是一团乱麻，倒是让玉兄见笑了。” 玉凌摇头笑道：“这种事……谁都避免不了，徐兄放宽心便好。”徐澈的意思虽然隐晦，但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用膝盖想也能知道徐澈身陷家族争斗中。不过他这还算好的，玉凌都被追杀到了华域，已经和玉渺不死不休了。 徐澈微微一怔，正在琢磨玉凌话中的含义，一道爽朗的笑声已经响起：“六弟，听闻你昨天进了书院，怎么也不来看看为兄？还得我亲自来找你啊。”随即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便从院落里走出，俊美的容貌和徐澈依稀有三分相似。 徐澈笑得温润如玉，看不出半点虚假：“四哥，我刚进书院，很多地方都不熟悉，正打算明日去拜见你呢，失礼之处还望四哥见谅。” 青年哈哈一笑道：“六弟不用认真，为兄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听说你在这一届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天才，可真给家里长脸，为兄听了甚是喜悦。”然后从台阶上缓步走了下来。 单看这一幕，两人之间绝对是兄弟情谊的表率，字里行间中无不透露着对对方的关心，相处得甚是融洽，不明情况的人说不定还会无比艳羡。 玉凌看着这位青年，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那位大哥玉渺，不由暗自摇头。或许大家族中正规培养出来的子弟，都有着相同的气质或者说面具吧。 “六弟，这位是？”青年走到近前，再也不能对玉凌视而不见。徐澈笑着介绍道：“他叫玉凌，是我的朋友。”随即又对玉凌解释道：“这是我四哥徐蔚。” “玉凌？”徐蔚眼睛一亮，笑着称赞道：“幸会幸会，昨天才听陈师兄提起过你，他对你的评价可是很高啊，没想到我只是随意来看看六弟，就能碰到这一届中另一位顶尖天才。” “陈师兄谬赞了，”玉凌应付这种场面也很拿手，淡淡笑道：“徐公子也是天资过人，比区区在下强了不知多少。” 一旁的徐澈表情不由有些古怪，自己的四哥天赋虽然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罢了，二十岁通玄初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虽说在这种场合下大家都是满口胡话，但看着玉凌说起违心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徐澈还是有些无言。 然而徐澈又是那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四哥从来都没有自知之明。果然，徐蔚闻言笑容顿时灿烂了几分，似乎颇为受用：“过奖过奖。不过咱们站在这里说话也不好，不如进去谈吧？正好六弟是主人，就不要心疼你那珍藏多年的紫庭花茶了。” “四哥有命，小弟岂敢不从。”徐澈的笑容让人无可挑剔，但却隐晦地看了玉凌一眼。玉凌顿时会意，淡淡笑道：“兄弟之间久别重逢，在下就不叨扰了，来日再一一拜会两位。”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徐蔚眼中掠过莫名的光彩，突然笑道：“玉小兄弟何必急着离去？你既然是六弟的朋友，那也算是我徐蔚的朋友，彼此不是外人，一起坐坐又何妨？” 徐澈微微皱眉，但还是笑道：“说不准玉兄另有要事呢？四哥何必勉强。”徐蔚笑着看了一眼徐澈，笑容中却没有一丝暖意：“六弟此言差矣，玉小兄弟不过是担心打扰我们兄弟二人，但我倒觉得不必如此见外。六弟如果还要坚持，却是将玉小兄弟疏远了。” 听着这不着痕迹的挑拨，玉凌不由暗叹一声，虽然徐澈也是个聪明人，但毕竟只是一位十四岁的少年，哪里斗得过徐蔚这类老油条？而之前徐澈示意他离开，也是不希望将他卷入徐家这摊浑水中。 玉凌也不想徐澈太过困窘，于是解围道：“既然徐蔚公子盛情相邀，那我也只好厚颜留下了，不过徐澈兄的名贵茶叶可就遭殃了。” 最后一句略带幽默，顿时让气氛缓和下来。徐澈感激地看了一眼玉凌，同时又有些歉然，因为他的关系，玉凌却是不得不搅进这趟浑水了。 “人生难得遇一知己，更别说又与四哥久别重逢，区区茶叶算得了什么，大家都进来吧！”徐澈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很是热情地道。 徐蔚见着这一幕，脸上笑意不变，眼神却骤然阴沉下来。 第48章 瓶颈 几人进了庭院中，随意在花园里的石桌旁落座，徐蔚已经将心中的所有情绪彻底掩盖，温和随意地与徐澈说着话，讲了很多书院的趣事，再没显露出半点敌意。 23us．com 玉凌静静听着，只是偶尔应答两句。而徐澈如春风般柔和的笑意更是从未变过，似乎与自己哥哥相谈甚欢。不多时，徐蔚起身告辞，徐澈一直将他送到门外。 “好了六弟，你赶紧去招待玉小兄弟吧，为兄另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徐蔚歉然一笑，随即与几个随从渐渐远去。 一直走到小路尽头，徐蔚才转身看去，发现玉凌两人已经不在门前。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与杀意。 “四少，没想到六少初来书院就认识了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凭他的手段以后肯定能拉拢更多天才，到时候对您的威胁可就更大了啊！”一位仆从小心翼翼地道。 “我知道，”徐蔚神色冷漠地道：“你想说什么？”那位仆从迟疑了一下，比了个割喉的手势，小声道：“要不要找机会杀了那个玉凌？” “此人天资出众，偏又精明过人，恐怕连我那六弟都及不上他，恐怕不是那么好杀的，”徐蔚眼中掠过一抹阴霾，沉声道：“况且书院门规还摆在那里，我也不方便和六弟撕破脸皮。” “四少，两个月后所有人不是要去明远山春游吗？这就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又有一位仆从建议道。 “再等等吧，书院的活动多得是，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急在一时。”徐蔚有些犹豫。之前那位仆从也是个精明人物，赶忙提醒道：“可是少爷，那个玉凌今天见了我们之后肯定会有所防备，以后的活动未必会参加，再拖下去等他到了通玄境我们就奈何不得了，必须早作打算啊。” 徐蔚默然，脸上终于露出果决之色，沉声道：“那你们就好生准备一下，两个月后按我指令行事！” “是，少爷！”几位仆从连忙应声。 …… “真抱歉，还是给你添麻烦了。”徐澈坐回了石凳上，苦笑说道。玉凌却淡淡摇头道：“无妨，反正在书院中谁也不敢明着乱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更别说两个月后还有个春游活动，”徐澈面带忧色：“到时候你一定要小心，虽然你没有得罪四哥，但你毕竟和我走得太近。” 玉凌抿了口茶，淡淡一笑道：“这些事情不用再提，难得遇到故人，怎么净说些扫兴的话？”虽然徐蔚是有些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相比起那个只露出冰山一角的神秘势力，这点事根本不算事。 再说接触了片刻，徐澈确实是个不错的人，虽然有些心机城府，但在大家族中已经算比较真诚的了。就算撇开生意上的合作关系，单就人品而言便值得玉凌帮一帮。因为他看得很清楚，徐家子弟之间的纠葛只能算小打小闹，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基本上不会牵扯出上一辈，这样的话自己就算有些麻烦，但也不会太过危险。 徐澈闻言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但这一次他的笑容显得真实了很多：“玉兄的话我记住了，我徐澈朋友不多，但你是其中一个。” “那倒是我的荣幸了，”玉凌不由笑笑：“以茶代酒，共饮一杯吧。” 两人举起手中小巧的茶杯，遥遥一对，随即饮了下去，相视而笑。 …… 转眼两个月时间过去，玉凌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晚上和早上修炼《道原诀》，下午练习灵技，总结收获，同时每隔几天去证道堂听听讲课。而每个黄昏他都会抽出十几分钟的时间漫步在小院后方的林荫小道上，听那位淡雅如兰的少女弹奏古琴。 也许是想祭奠一段回忆，也许是想放松休息一下，也许没有那么多的原因，反正每个日落的时候，他都会去看看她。两个月的时间，他们没有任何交谈，玉凌也想询问一些事情，但每当一曲终了，他所有的纷乱思绪都会宁静下来，最终只是点头微笑，待少女回应之后便转身离去。 少女的眼眸和琴音就是有着这样神奇的魔力，能让人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中安静下来，洗去所有的尘埃烦忧。也不知道是不是琴音的缘故，在某一个黄昏日落之时，玉凌的魂力悄无声息地突破到了天灵境后期，自然得仿佛水到渠成。 《血影杀》灵技早就无比熟练，玉凌还学了一个名为《落天三式》的连环灵技，攻击力丝毫不逊色于血影杀，甚至最后一式还要强出几分。防御灵技方面玉凌找了本叫做《星**》的玉简，正是星涟雨的升级版，虽然也有一些更厉害的防御灵技，但毕竟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除此之外，他还学了一些杂七杂八的辅助灵技，反正加起来也只花了他五天工夫。徐澈的事情令他认识到一点，辅助灵技一旦运用好了，说不定比真刀真枪的拼杀更有用。 而经过两个月的潜心修炼，灵力也缓步突破到了养气巅峰，玉凌自此陷入了一个瓶颈。没办法，《道原诀》第二重实在太难突破，他根本不知从何入手，或许只有慢慢来了。玉凌早有心理准备，也就是无奈一下罢了。 虽然只是两个月，玉凌却几乎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战力已经到了这个时期的巅峰。就算是对上了通玄初期的高手，他也有信心击败。就比如说曾经向他挑衅的吴佑，玉凌已经不把他放在眼中了。 因为通玄初期、中期的很多高手都还用着养气境的上品灵技，那些通玄下品灵技至少要耗去他们大半年的时间去学习，有这功夫他们早就拿来修炼了。单论灵技这一点，他们并没有多少优势，更别说玉凌的灵力精纯度也可以与他们媲美。 这天清晨，玉凌刚刚平复下体内灵力，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念羽白就兴冲冲跑了进来，大喊道：“阿凌，阿凌你在不？”周盛跟在念羽白后面，默默地保持了距离，一副我不认识他的表情。 第49章 她叫紫尘若 念羽白也会起这么早？玉凌这样想着，也便这样说道：“什么事能让你这么兴奋，早早地就跑来我这里？” 念羽白顿时面露尴尬之色，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口。 23us．com玉凌越发觉得有猫腻，于是看向周盛。周盛无辜地眨眨眼道：“阿凌你忘了吗，今天八点要准时集合去明远山春游啊。” “这个理由不成立。”玉凌面无表情地否了。开玩笑，两个月前书院招收弟子时念羽白都敢一睡不起，春游集合又算毛线？ 念羽白顿时干咳一声，勉强笑道：“阿凌，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了解我……”玉凌却是淡淡打断了他：“有事就说，少废话。” “那，那我直说了哦……” “嗯，说吧。” “我，我真的真的直说了啊？” “……嗯，说吧。” “阿凌，我突然觉得还是不要说了，这个，那个……” 玉凌强忍着抽刀砍死他的冲动，冷着脸道：“不说你就利落点滚出去，要说你就赶紧！”念羽白感应到了杀气，顿时一个激灵，颇委屈地开口道：“好歹咱们朋友一场，你怎么动不动就……呃，我说！” 念羽白被玉凌冰冷的目光一扫，顿时老老实实地道：“那个，我发现我喜欢上柳熙月了……” 饶是玉凌向来冷静自若，陡然听到这么一句话也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半晌才无语地挤出一句：“她才十一岁……”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念羽白脸一红，努力争辩道：“十一岁怎么了，我们那边的姑娘十二岁恋爱，十四岁就嫁人了。再说我又不老，只比她大三岁而已！” “你是认真的？”玉凌觉得很荒谬，禁不住确认一下。念羽白一脸严肃认真地点点头：“当然！” 玉凌扶额无言，好半天才说道：“你想让我干嘛？”念羽白既然把这件事告诉他，肯定是有目的的。 念羽白期期艾艾了片刻，才说了句完整的话：“那个，马上不是要春游了嘛，你配合我一下，帮我创造点机会？小盛可已经答应我了！” “我，我什么时候……”一旁的周盛瞪大眼，却被念羽白立即打断：“阿凌，是不是兄弟就看这一次了！”然后一脸的期待兼认真。 玉凌好容易平静下来，也很认真地道：“作为朋友，我真的想跟你提个建议……你能不能等两年再说？”他很想说十四五岁都算早恋，十一岁……能懂个什么？ “等两年就没时间了！”念羽白一急，旋即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什么，不由有些心虚地看着玉凌。玉凌的眸光锐利了一瞬，随即垂下眼睑道：“你很快会离开书院？” “呃……嗯。”念羽白见瞒不过去，便坦然道：“我呆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久，最多等到九域大比完。” “三年么……”玉凌若有所思，也不再进行无谓的劝阻，只是道：“我跟柳熙月不熟，怎么配合你？” 念羽白见他口气松动，顿时也松了口气，恢复了嬉皮笑脸：“不愧是好兄弟！到时候见机行事，你跟她不熟，我跟她关系还不错啦。” “原来是早有预谋？”玉凌看着他。念羽白一瞪眼，气急败坏地道：“我有那么禽兽吗，最开始只是觉得小姑娘可爱，所以比较亲近而已。” 玉凌站起身来，走到念羽白近前，淡淡道：“最后确认一次，你真的明白自己的心意？”念羽白只迟疑了一瞬，随即毫不犹豫点头：“嗯！” 见状玉凌也不好多说，念羽白现在十四岁，正是青春期懵懵懂懂的时刻，会对女孩子心动也不奇怪，唯一让人无语的是，他动心的对象年纪也太小了…… 或许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关，玉凌只能无奈摇头道：“行吧，我也不劝你了。我们先一起吃顿饭，准备好东西再去集合吧。”现在时间还早，三人的时间很宽裕。这次要在明远山上待整整一个月，干粮清水之类的补给物品当然得备齐才行。 …… 集合之后带队的长老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讲话，除了开头十分钟的内容很水以外，后面讲的野外生存方法众人都认真记下了。不过玉凌这一届的弟子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往年的书院弟子就昏昏欲睡了。 不过讲话之后，三位带队长老也没有再耽搁时间，直接启程。至于为什么是三位长老，只因为明远山上有三头化尊境灵兽。如果不让同境人类强者看着它们，随便放跑一头就会给这些弟子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因为这种春游活动主要是给新弟子历练，但凡通玄境后期及以上的弟子大多没有兴趣前来。 众人在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危险，因为领队的还有一位分灵境的长老，在他的魂力探测下，基本上避开了大多数麻烦。 玉凌当然是和念羽白、周盛走在一块，这回来的弟子也不少，起码有三四百人，其中养气境的便占了两百多人。玉凌随意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余光却不经意瞟见了一抹熟悉的紫衣身影。 是她？玉凌的目光顿时越过层层阻碍，看见了一位淡雅如兰的少女，心中莫名一动。起初他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这位少女也不过十四五岁，恐怕进书院的时间也就一两年，来参加春游活动也没什么奇怪的。 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向旁边的周盛询问道：“远处那个紫衣少女是谁？”周盛性子活跃，两个月时间认识了不少师兄师姐，知道的事情也多，说不定就能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果然，周盛看了两眼后便利落地回答道：“是昨年进入书院的紫尘若师姐，她还是那一届最厉害的天才，没有之一哦。” “没有之一？这么厉害？”念羽白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周盛点点头感慨道：“昨年紫师姐只有十三岁，但已经是养气巅峰的高手了，而且……她的魂力当时就是天灵境巅峰水准！” “人比人气死人啊。”念羽白顿时唏嘘道。周盛也赞同地道：“就是就是，我看紫师姐放眼这十几届都是最顶尖的天才！不过，阿凌你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紫尘若么……果然人如其名啊，玉凌随即收敛心绪，淡然自若地道：“有一次在去墨香阁的路上碰见了她，感觉不像是个普通的书院弟子，但一直不知道她的身份。” “这么巧？怎么不给我这样的机会！”周盛也没有多想，只是无比忧伤地道。念羽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还不等他细问，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已经响起：“念大哥你在这啊，我可找了你好半天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50章 突变 玉凌循声看去，一位绿衣少女正俏生生地站在念羽白后方，身形单薄如风中的弱柳，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 23us．com此刻少女正唇角微扬，眼眸明如星辰又清澈似水，容颜虽然稚嫩但更显可爱清丽，气质清新自然如荷叶上的微露。 “熙月？我正说去找你呢。”念羽白见到少女后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次春游我和你们一路行吗？别的人我也不是很熟。”柳熙月微微笑道，一举一动间自有一种柔弱之美，牵动着人的心神。 念羽白顿时大喜，表面上却依旧淡定地笑道：“熙月妹妹愿与我们同行，念大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那就提前谢过大哥啦。”柳熙月调皮地笑了笑，看上去更为可爱。 偏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阴阳怪气地响了起来：“哟，就你这废物还能保护熙月妹妹？我不是听错了吧？” 念羽白皱眉望去，只见一个长相俊秀的少年正一脸不屑地看着他，一身实力也有养气后期。念羽白当即就认出了对方，这也是与他们一同招入书院的新弟子，名叫余宵，算是仅次于柳熙月等人的一流天才。 只是此刻的余宵却是老老实实地跟在一位目光阴冷的青年身后，行为举止颇为恭敬。青年瞥了念羽白一眼，冷笑道：“余宵，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位念兄修炼了新版龟壳诀，抗打能力还是超一流的。” “吴哥说得没错，是我疏忽了。”余宵嘿嘿一笑，语气中却透露出浓浓的讥讽。青年却是掠过两人，直接看着玉凌道：“哟，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两个月不见，不知道你的《血影杀》炼成了没？” 眼前的青年正是吴佑，玉凌闻言眼皮都没抬，淡淡道：“马马虎虎收拾掉你还是不成问题的。”对于这类故意上门挑衅的人，玉凌也懒得虚与委蛇，随便一句话就透出了浓浓的火药味。 “不错不错，敢这么跟我说话，小子有长进，”吴佑眯起眼睛，凑近玉凌，话语中透出森森寒意：“不过明远山上灵兽众多，你可别一不小心失踪了！” 听着吴佑的威胁，玉凌的表情依旧没多余的变化：“我记得通玄灵兽也不少，这句话同样送给你。” “够狂妄！老子等着！”吴佑狞笑一声，眼眸中杀意刺骨。要不是碍于书院严禁同门相残的规定，他这会儿就想动手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杀掉，然后抛去河里喂鱼。 吴佑说完转身就走，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余宵又冷冷地看了念羽白一眼，比了个割喉的手势，冷笑道：“念羽白，你最好清醒点，熙月妹妹不是你能配得上的！” 周盛顿时撇撇嘴道：“切，念大哥配不上……那你又算什么东西！”余宵脸上掠过一抹怒色：“哼，你们两个炼龟壳诀的倒是亲热到一起去了，总有一天我会敲碎你们的龟壳，看你们还能不能这么嘴硬！” “我等着”周盛毫不在意地道。余宵冷哼一声，见吴佑已经走远，连忙跟了过去。 “对，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了？”柳熙月虽然年纪还小，但却是冰雪聪明，听完这番对话哪还有不明白的。 “与你无关，不要多想。”念羽白却是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风轻云淡地道，似乎根本不把刚才那一幕放在心上。但玉凌对他何其了解，早已看出念羽白心中汹涌的杀意。 “阿凌，刚刚那个青年跟你有仇？”念羽白深吸一口气，神色平静地看向玉凌。玉凌随意地道：“嗯，曾经在墨香阁有过冲突，不过都是小事，既然他如此记仇，我也不打算留什么情面。” 念羽白很明白玉凌说的不留情面的真正含义，知道他已经动了杀机，于是笑道：“倒也是巧，看不惯我们的人都自动凑一块去了。” “是啊，挺省事的。”玉凌与念羽白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决定。相处两个月后，两人也变得越来越默契，就比如念羽白并没有质疑他如何干掉一位通玄境的高手。 “什么省事？”周盛听得不明所以。玉凌淡淡道：“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不过你要小心刚刚那两人。”“哦。”周盛也不再多想，反正玉凌和念羽白的对话很多时候他都听得云里雾里。 接下来的旅途还算愉快，念羽白和柳熙月有说有笑地走着，念羽白不时讲一些幽默的笑话，逗得小姑娘咯咯直笑，引得旁边不少人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五天后，众人终于来到了明远山下，抬头看巍峨的山峰，只见缭绕的云雾无规律地流动着，平添了几分出尘的仙意。 一众书院弟子也就此解散，开始了各自的历练，一个月后才会回到山脚集合。超过三天没有归来的，自动定性为失踪，如果那位分灵境长老的魂力扫描不到，就判定为死亡，大家也不会再傻傻地等下去。 玉凌四人上山后也不着急，先是大概逛了逛，然后找了个相对洁净的山洞用来休憩。念羽白则大显身手，在洞口布了数重阵法，就算是通玄境的高手都别想贸然闯入，瞬间赢得了柳熙月崇拜的眼神。 “刚刚我们经过一个小湖的时候，里面是不是有头雪云蛇？如果弄来它的蛇皮，可值一百个贡献点呢！”周盛见念羽白忙完，便兴奋地说道。 一百贡献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足以兑换一件普通的灵级上品灵器，相当于一块上品灵玉。 “行，那我们顺道走一趟。”念羽白检查完几重阵法，满意地点点头，同时对柳熙月说道：“熙月妹妹，那雪云蛇也有养气后期的实力，你待会站在我后面，一定要小心安全。” “嗯我会注意的。”柳熙月十分乖巧地道。一行四人便离开了山洞，很快来到了雪云蛇栖身的湖泊，只见碧绿的湖水幽深不见底，隐隐可以看见一头庞然大物在水中缓缓游动。 “阿凌，你在旁边掠阵，免得这大家伙跑了。”念羽白看向玉凌道。柳熙月一听却是有点担心：“念大哥，你要亲自对付雪云蛇？会不会太危险了……” 念羽白连给玉凌使眼色，玉凌只好无奈道：“放心吧，羽白虽然境界是养气中期，但功诀和灵技比较精妙，解决雪云蛇不成问题，你尽管相信他便是。” “念大哥这么厉害啊？”小姑娘又露出崇拜的表情。念羽白暗自得意，表情却是一本正经：“熙月妹妹，你看着便是。”然后抽出长剑，便要发出攻击。 但就在这时，一道青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重重地轰在水面，湖水顿时汹涌而起，晶莹的水珠溅得漫天都是。一头通体白玉色的大蛇从湖底钻出，森寒的眼眸环顾一圈，顿时死死地盯住了念羽白！ 第51章 尘埃落定 还不等念羽白有所反应，雪云蛇已经游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咬去，浓厚的腥风扑面而来。 23us．com “念大哥小心！”柳熙月小脸一白，手中出现了一条白色丝带，在她的控制下迅疾无比地缠向雪云蛇的蛇头。周盛也吓了一跳，第一时间运起了《厚土诀》，将众人包裹在蒙蒙的土黄色光芒里。 念羽白却显得冷静无比，在雪云蛇蛇头被柳熙月的丝带暂时困住的一刹那，他身形蓦然一动，飞掠到了雪云蛇七寸部位，手中长剑顺势深深地刺了进去，直至没柄。 雪云蛇顿时痛苦地嘶鸣起来，庞大的蛇躯疯狂扭动，但念羽白就像是粘在了它身上，任凭它左甩右甩就是不掉。片刻之后，雪云蛇的挣扎微弱下来，硕大的蛇眸中已经没了神采，渐渐向湖底沉没。 念羽白这才拔出长剑，诡异的是剑锋上没有丝毫鲜血，但他下一刻就长剑归鞘，所以柳熙月几人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诶，阿凌呢？”念羽白正要炫耀一下自己的强大实力，但却突然发现玉凌不见了踪影，不由一怔。 周盛连忙道：“刚刚有人偷袭雪云蛇，阿凌就去追踪他们了，让你完事后去找他。”念羽白眸中寒光一闪：“我就说不对劲，咱们走吧！”随即他将雪云蛇庞大的躯体收进灵戒中，便匆匆向周盛所指的方位追去。 …… “果然是你们。”玉凌的魂力已经完成锁定，在密林间追踪片刻就看见了两道人影，正是吴佑和余宵。 “没想到你真的敢追来，那便留在这好了，”吴佑狞笑道：“不过你那个废物朋友应该会措手不及受点小伤，你居然一点都不在意？” “一头雪云蛇还伤不了他。”玉凌对念羽白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这么肯定？”余宵冷笑一声：“就算他没事，你跟过来也是自己找死！” “好了不废话了，再拖延下去指不定出什么变故。”吴佑手执一柄阔刀，配合狰狞冷酷的表情，显得颇为凶神恶煞，足以让胆小的人丧失对敌的勇气。 但玉凌却不为所动，只是一步步平静地走向两人，一股凛冽森寒的恐怖杀气便弥漫开来，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吴佑修习了《血影杀》灵技，受到的影响相对小些，只是目光凝重了不少。余宵则是脸色惨白，在玉凌距离他二十米的时候终于受不了这种无声的压迫，大叫一声疯狂地冲了过来，一剑刺向玉凌胸膛，只是右手颤抖得厉害，攻击压根毫无章法。 玉凌随意一刀便击飞了余宵的兵器，还顺势劈在了他右肩上。余宵在千钧一发之时猛地往后一仰头，长刀贴着他面门斩了过去，虽然削掉了半个肩头，但终究让他逃过了一劫。 “吴哥救我！”余宵眼眸中满是恐惧之色，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后退去。玉凌仅仅一刀就让他受了重创，右肩上甚至可以见到森森白骨，鲜血更是洒得满身都是。 “还真有几分本事。”吴佑的话语虽然轻蔑，但神色已经变得严肃，显然察觉到了玉凌的威胁。他也不再留手，灵技血影杀蓦然发动，长刀带着滔天的血光劈向玉凌面门，冷喝道：“且让我看看你两个月的成果！” 玉凌冷笑一声，同样运转灵力施展开血影杀，凝聚出来的血光竟然比吴佑还要强上许多，甚至显现出了万千白骨的虚影！吴佑不自主露出震惊之色，玉凌的灵力数量虽然远不如他，但那种精纯的程度竟然能媲美通玄中期的高手！ 而且……吴佑虽然极不甘心，但看着面前的白骨虚影，他不得不承认玉凌在灵技上的领悟甩了他不止一条街。同样的灵技练习了同样的时间，为什么一个养气境的小子比他还要厉害？ 玉凌趁着吴佑思绪恍惚，长刀劈斩得更加凌厉了一分，下一刻便与吴佑的灵器重重地撞在一起，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吴佑虎口发麻，险些拿捏不住兵器，眼中掠过骇然之色。实打实的碰撞后，玉凌沉凝如山的力量又让他吃了一惊，他不禁怀疑起玉凌是不是还修了炼体的功法，不然哪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不等他仔细思考，玉凌又上前一步，施展出了相同的招数，但那股狂猛霸道的气势却渐渐让吴佑喘不过气来。 “当当当当！” 玉凌一鼓作气挥出四记血影杀，吴佑被逼得连连后退，每碰撞一次就要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在玉凌挥出第五记的时候，吴佑已经骇破了胆，一声不吭向着后方的密林急退而去。 “想走？”玉凌冷笑一声，魂力凝成尖锥深深刺入吴佑脑海。通玄境的灵魂是要强大些许，但在玉凌全力攻击之下还是瞬间破防。吴佑顿时惨叫一声，脚下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痛苦地滚来滚去。 “你，你……”吴佑意识都陷入模糊，想要说些什么却压根组织不出语言。旁边的余宵早就看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连忙向旁侧树林逃去。 玉凌也同样凝聚魂力给了他一下，不过余宵的灵魂比吴佑脆弱得多，闷哼一声就没了气息，软软地倒在地上。 “你……是，圣魂师？”吴佑看着玉凌缓缓走近，勉强挤出了一句话，眼眸中满是惊惧。 “恭喜你，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玉凌一刀砍在吴佑脖颈上，鲜血顿时喷洒而出，吴佑浑身抽搐了一下便彻底断气。 “咦？”玉凌突然感应到一抹被窥视的感觉，瞬间转头看向东侧的密林，但除了和煦的微风和葱郁的古木，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又是他们？”玉凌皱起眉头，心中有些微寒。然而那些人神出鬼没，他的魂力探测压根毫无效用，一切都太过被动。 “阿凌，你没事吧？”便在这时，念羽白三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然后便目瞪口呆地看到了两具尸体。 “都，都被你杀了？”念羽白指着吴佑两人，愣愣问道。玉凌耸耸肩道：“不好意思，忘了给你留一个。” “咳咳。”念羽白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无语道：“我又不是杀人狂魔……”他一转头就看到柳熙月小脸发白，显然受不了这等血腥的场面，赶忙抬手挡住她的眼睛：“没事没事，不要怕。” 第52章 担忧 “我，我没有……只是有些不适应。 23us．com”小姑娘嘴硬道。不过这也很正常，像这种天赋超群的大家族子弟都很少参与血腥杀戮，至少也要等到通玄境以后，不然损失一个家族就心疼死了。 “咱们走吧。”念羽白扔了两颗燃火晶，将吴佑和余宵的尸体焚烧了个干净。玉凌看着逐渐熄灭的火光，突然道：“我想一个人行动。” “阿凌，你不会是嫌我们太弱拖累你吧？”周盛顿时会错了意。玉凌摇摇头道：“不，我担心的是我会拖累你们。” “怎么可能？”周盛一头雾水。念羽白却似乎听出了什么，把玉凌拉到一边道：“什么意思？”玉凌的神色有些凝重：“有人跟踪我，我怀疑……是那些人。” 念羽白一怔，表情也严肃起来：“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能单独行动了。”玉凌却淡淡道：“你忘了上次那个杀手？他在化尊强者眼皮底下都敢动手，我和你们一路也没用，很可能还会误伤。” “我……”念羽白还想说些什么，玉凌却打断道：“我知道你实力很强，或许并不逊色于我，可是你家熙月妹妹要怎么办？她和周盛可都是实打实的养气中期，绝非通玄修者的对手。” 念羽白沉默片刻，又道：“可你是我兄弟。”玉凌心中一暖，微微笑道：“放心吧，就算是通玄巅峰高手，我打不过也能逃得了。实话说，我还是一位天灵后期圣魂师，危险来了会有所感应的。” 念羽白闻言微讶，好半天才道：“藏得够深啊……”玉凌摇头笑道：“你保护好他们两个就行了，我自己会小心的。” “你……”念羽白神色复杂，突然从灵戒中取出一块七彩晶石，正色道：“你拿着它，关键时刻能抵挡化尊强者的一击。” “这么贵重……”玉凌话说到一半，念羽白就把七彩晶石硬塞到他手上，严肃地道：“否则你就与我们一路！” 玉凌唯有苦笑，但心底却有暖流涌过。念羽白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不靠谱，但不管他有多少缺点，都是自己的兄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认可的兄弟。 “本来还让你配合我追女朋友呢，净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念羽白瞪了玉凌一眼道。玉凌耸耸肩道：“其实我觉得不用配合了，你们感情已经足够好了，只不过十一岁的小丫头不懂情情爱爱。” “这才是重点！”念羽白没好气地道，正巧柳熙月走近问道：“念大哥，你们谈好了吗？玉大哥为什么要走啊？” “呃……他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念羽白扯谎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是吗？”周盛也凑了过来，一脸怀疑。 “抱歉，我先走了。”玉凌无视了念羽白头疼的表情，转身消失在密林尽头。“这到底咋回事？”周盛刚想阻拦玉凌就没影了，只好将矛头对准念羽白。 这个不讲义气的混蛋！念羽白咬牙暗骂玉凌，然而看着面前两人疑问的神情，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开始绞尽脑汁苦思冥想怎么应答。 …… 玉凌却已经走出了很远，但一路上再没有升起被跟踪的感觉，似乎刚刚那一幕只是幻觉。不过他并没有心生烦躁，面对这种事情他向来都耐心而冷静。 不知过了多久，玉凌散布在外的魂力突然感应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他沉吟片刻，便向前方走去。 “簌簌。”细微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人在丛林中快速前行。下一刻，面前的草叶便被人拨开，一个朴实憨厚的白衣少年出现在玉凌眼前，正是许明渊。但此刻他气息紊乱，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有一抹血迹未干，显然受伤不轻。 许明渊乍一看到面前有人，神情顿时警戒起来，待看清了玉凌的脸庞后才微微松了口气：“玉凌？” “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玉凌疑惑道。许明渊苦笑道：“刚刚在山上杀了头啸虎兽，谁想到惹出它通玄巅峰的父亲，我差点葬身在那里，幸亏一位师姐路过，拦下了那头灵兽。不过她也不轻松，我正想找一些实力不错的师兄师姐过去帮忙。” “哪位师姐救了你？”玉凌随口问道。许明渊挠挠头道：“这个……刚刚太紧急了，没看清她的脸，但那位师姐穿着紫衣，气质很是缥缈淡雅，实力也挺强。” 难道是她？玉凌脑海中顿时浮现出紫尘若的容颜，心中莫名一紧，当即道：“那头啸虎兽在哪儿？” 许明渊下意识答道：“从这往山上走，很快就能看见一个瀑布，大概就在那附近。”说完了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什么，神色一变道：“玉凌，难不成你想……” “你先好好养伤。”玉凌却只是扔下一句话，身形骤然消失在许明渊面前。 他在密林中急速行进，毫不在意抽打在身上的叶片细枝。不知为什么，听到紫尘若身陷险境后，他莫名有些心慌不安，甚至有些害怕自己赶去时她已经葬身虎口。这真是毫无缘由的情绪，他不过是听她弹了两个月的古琴，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多余的交流，为什么他会如此关切担忧？ 但不管怎样，他的心确实乱了，一想到那个淡雅如兰的少女会自此消失，一想到那清灵若仙的琴音会自此离去，他就止不住的焦虑。 玉凌深吸一口气，强行冷静下来。对方是不是紫尘若尚未可知，就算真的是她，照许明渊说法应该暂无大碍，自己完全不必紧张。 时间流速似乎突然变慢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很是漫长，玉凌全速行进，终于遥遥听见了潺潺的水声，魂力蔓延开来果然发现了一道瀑布。 随着眼前豁然开朗，只见遥远处清澈的山水如万马奔腾一涌而下，四溅的水珠仿若天女散花，粼粼烁烁蔚为壮观。但玉凌却没心思欣赏美景，在他的感应中，东边不远处正发生着激烈的战斗，地上隐隐可见裂纹。 玉凌回转魂力完美地掩盖住了自己的气息，同时还不放心地用出了一个敛息的辅助灵技，这才缓缓靠近远处的战场。 第53章 分配 “吼！”一头有五层楼高的巨虎正在疯狂地咆哮着，浑身密布金色的花纹，看上去华丽而高贵，事实上啸虎兽也正是灵兽中比较高贵的一种血脉，通玄巅峰的啸虎兽就连玄尊高手都不愿轻易招惹。 23us．com 因为啸虎兽的咆哮中天然带有灵魂攻击，并不比同境魂师逊色多少。而它的力量也十分恐怖，就比如这头通玄巅峰的啸虎兽，它随意一爪子就能媲美炼骨境的古武者的力量。 然而在啸虎兽铺天盖地的攻击中，对面那道飘然淡雅的紫衣身影依旧恒定如初，震荡灵魂的音波攻击似乎对她毫无效用。便是啸虎兽锋利森寒的利爪也压根挨不到她身上，这位紫衣少女总能在最危急的时刻险险避开。 只是在啸虎兽疯魔的状态下，她迟迟无法脱身而走，只能僵持在这里游斗。玉凌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对方的确是紫尘若，不过她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危急，虽然看起来险象环生，但实则游刃有余。 既是如此，他便没有着急冲出去。因为正面相抗他并不是啸虎兽的对手，贸然加入战局说不定还会给紫尘若添乱。 他只是默默回忆了一遍曾在墨香阁三楼看到过的一本魂技，名叫《覆魂印》。虽然这种魂力应用还停留在比较粗浅的层次上，但更好的魂技都摆在四楼上，他的贡献值压根无法换取。 玉凌静静地看着发威的啸虎兽，耐心地等待在一旁，就等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 啸虎兽久攻不下也有些急了，陡然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浑身金纹大亮，一道道金光互相缠绕而起，瞬间结成一道复杂的符文，不带半分烟火气地袭向紫尘若。而发出这一击后，啸虎兽的气息也变得萎靡，浑身灵力去了大半。 玉凌面色微变，啸虎兽这一击看似普普通通，并没有引动什么大的声势，然而那金光闪烁的符文却让他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不知道紫尘若能不能抵挡。 紫尘若的神情也凝重了一分，左臂平伸，一台精致的古琴便出现在面前，随即她抬起纤长白皙的右手，轻轻抚过琴弦。 “嗡”一道清脆的琴音骤然响起，晶莹如玉的琴弦微颤，一道无形的力量骤然呈半月形扩散开来，与金色符文撞在一起。 “轰！”金色符文骤然光芒大盛，无形的气浪混着点点金光向四周汹涌而去，玉凌连忙退开几百米，这才运转灵力护住周身。 冲击之后金色符文便黯淡下来，但还是坚定不移地逼向紫尘若。紫尘若脸色微白，连拂琴弦，又是两道小一号的无形气刃扩散而去，硬是将金色符文击成粉碎，点点金光在空气中逸散无影。 但这点时间已经足够啸虎兽缓过劲来，在紫尘若旧力用尽的刹那，它庞大的身躯骤然跨越无尽的距离，锋利的前爪直接拍向紫尘若，带出凌厉的破空声。 就是现在！ 玉凌已经悄无声息摸回原位，覆魂印悍然出击，瞬间印入啸虎兽魂海，掀起了滔天大浪。他发现啸虎兽此刻的灵魂防御已经极为微弱，应该是紫尘若多次进攻的功劳。 啸虎兽凌厉的扑击顿时一滞，虽然只有不到半秒的时间，但足以紫尘若反应过来。她瞬间收回古琴，手持一柄紫色长剑，深深地刺入了啸虎兽左眼，灵力随之汹涌而出，绽放出惊人的锋芒。 “吼！”啸虎兽顿时痛苦地翻滚起来，疯了一般胡乱攻击着四周。紫尘若一击已经伤到了它的神经中枢，使它动作起来就跟喝醉了酒一样。 但即便如此，啸虎兽在无序的攻击中，还是逼近了紫尘若，巨大的身体直接狠狠撞去。紫尘若双眸神光一闪，一道半透明的紫色符文已经轰在了啸虎兽魂海，令得它动作一顿。 便在这刹那间，紫尘若如一只紫色蝴蝶一般轻轻落在啸虎兽头上，一剑深深刺入它的颅骨中，紫色的灵力再次大放光芒。 啸虎兽垂死之际更为疯狂，死命地翻滚着身体想要将紫尘若甩下去。玉凌在旁边看得皱眉，从灵戒中摸出一杆玄级下品长枪，直接凌空掷向啸虎兽，下一秒深深地没入了它的咽喉，渗出汩汩鲜血。 啸虎兽的挣扎顿时微弱起来，渐渐没了气息，重重栽倒在地，震出漫天灰尘气浪。 紫尘若身形一动便轻飘飘地落在地面，环顾一周后魂力骤然蔓延而出，与玉凌外散的魂力碰撞在一起。 两人同时一震，连忙收回了自己的魂力。既然已经被发现，玉凌也不再遮遮掩掩，干脆利落地走了出来，看向远处的紫衣少女。 “是你？”紫尘若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淡雅如兰的清浅微笑：“谢谢了。”玉凌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少女的声音轻柔如四月春风，清灵如流水潺潺，让人百听不厌，一如她那仙乐一般的琴音。 “……不客气。”玉凌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半天才道出了三个字。紫尘若倒也不在意，轻声道：“这一战你帮了我大忙，啸虎兽的皮毛理应分你一半。” “这怎么行？我也没帮到你什么。”玉凌摇头道。紫尘若微微笑道：“若不是你，我恐怕会受不轻的伤，你就不要推脱了，就当……交个朋友吧。” 玉凌看着她清澈纯净的眼眸，半开玩笑地道：“我还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紫尘若一怔，旋即轻轻笑道：“这样说倒也没错，不过既然是朋友，你就更不该推辞了。” “行。”玉凌见状便干脆地应了下来。紫尘若正要说话，突然秀眉微蹙：“有人来了，那我先将啸虎兽的尸体装到灵戒里，待会空了再说。”见玉凌点头后，她便把灵戒对准啸虎兽，将那庞大的身体收了进去。 下一刻，一位身形高大面容俊朗的锦衣少年便出现在眼前，看上去十八来岁，目光炯炯自有一番威严。他扫了玉凌一眼后便将目光定格在紫尘若身上，温言关切道：“尘若妹妹，听闻你遇到了一头实力恐怖的啸虎兽，怎么样没事吧？” 第54章 变故 “无妨。 23us．com”紫尘若淡淡答道。少年不以为意地笑道：“你没事便好，不过那头啸虎兽呢？”紫尘若微微蹙眉，平淡地道：“受了点伤，逃了。”她似乎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真正实力。 少年倒也没有怀疑，只是将目光放在玉凌身上，笑问道：“这位是？”紫尘若神色不变，回道：“我朋友，玉凌。” “原来是玉凌师弟，幸会幸会，”少年这才认真打量了玉凌两眼，笑容依旧温和有礼：“早听说师弟是这一届最出色的天才之一，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见见呢。我叫岳秋鸿，不如交个朋友？”说罢伸出手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玉凌虽然隐隐察觉到岳秋鸿有几分敌意，但还是伸手与他一握，笑道：“岳师兄威名远扬，我也仰慕已久。” 事实上……他也不算说谎？岳秋鸿十八岁修炼到通玄中期，虽然天赋不错，但并不算绝顶天才，玉凌之所以有所耳闻全是因为对方的风流美名。据说这位岳秋鸿曾在一个月内换了二十位女朋友，可谓是书院著名的花花公子。但自从紫尘若入院后，这位风流少年不知怎的就转了性子，一心一意追求起她来，虽然没得到任何回应，但他还是痴心不改，让很多人大跌眼镜。 其实单凭岳秋鸿的天赋根本没法与紫尘若相比，但奈何沧澜州岳家是有幻神强者坐镇的大家族，在整个华域都是前十的庞然大物。加上岳秋鸿无心家主之位，还有个厉害大哥罩着他，平日里在书院也是无人敢惹。 所以若非迫不得已，玉凌并不会主动挑事。但若是岳秋鸿硬要跟他过不去，他也不可能软弱妥协。 “威名远扬？恐怕都是些不好的名声吧。”岳秋鸿苦笑一声，却是坦然道。玉凌闻言微感意外，笑笑道：“他人的闲言碎语，岳师兄何必在意。” “唉，说来惭愧，以前太过年少轻狂，做了很多糊涂事。现在想来虽然后悔，可是已经没法改变了。”岳秋鸿边说边看了紫尘若一眼，发现她依旧毫无反应不由有些失望。 “师兄来此可还有其他要事？若是没有，我便先行离开了。”紫尘若淡淡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尘若妹妹，你……”岳秋鸿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停下话头，抬头望向山顶的方向。与此同时，玉凌和紫尘若的神色也微微一变，互相对视一眼后都看到了对方目光中的凝重。 “轰隆！” 一声爆响陡然从遥远的山顶响起，随即一股绝强的气势冲天而起，在漫漫云层中硬生生轰开一个空洞，强烈的日光顿时从中洒下，看上去就如同形成了一道通天的光柱。 整座明远山都开始了颤抖，三人运转灵力这才勉强站稳，但脚下的沙石尘土却诡异地漂浮而起，无序地旋动着。玉凌赶忙施展灵技星**，牢牢地护住了周身，免得那些碎石草屑吹打过来。 当他转头看向紫尘若的时候，她正处在一片朦胧的紫光中，看上去更加缥缈出尘。只是面对如此突变，紫尘若也不禁微蹙秀眉，不知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 岳秋鸿却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陡然苍白起来，半晌才沉声道：“有灵兽突破到化尊境，我们麻烦大了。” “为什么？”紫尘若有些不解。岳秋鸿快速地解释道：“化尊境是灵兽的一道大坎，抵达这个层次后大多数灵兽都可以化成人形。但正因为此，灵兽突破境界时会造成很大的动静，还会释放出化尊灵气，整座山上的灵兽都会因之而实力增长，同时陷入疯狂。我们必须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现在下山已经来不及了！” 紫尘若听完后神色更为凝重，突然拿出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珠，闭上眼感应了一阵后，开口说道：“东南方向一公里处有个山洞，我们先到那里去躲躲。相信几位长老很快就能反应过来，不会坐视我们陷入危机。” “嗯。”玉凌也没有异议，点头赞同道。不过那颗水晶珠显然不是凡物，因为正常情况下天灵境巅峰的魂师只能查探方圆五百米的动静，紫尘若却能凭借它感知到千米以外的事物，单是这个功能就足以让水晶珠的价格值到一块中品神玉。 不过现在这种问题已经不重要了，虽然地面依旧在剧烈震荡摇晃，但三人还是勉强保持平衡向着紫尘若所说的方位前行，只是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很多。 行进到一半的时候，周围已经出现了多头灵兽，三人能避则避，避不了就直接斩杀。但到后来，灵兽的数量越来越多，而且见人就咬，完全不可理喻。最关键的是，那些本来只有通玄初境实力的灵兽现在猛涨到了通玄中境，三人就算合力也难以将其快速灭杀。 眼看着要被灵兽堵在半途，玉凌直接道：“不能再和它们纠缠了，直接冲过去，不然迟早被困死在这里。”话落，他抬起长刀再度施展出了血影杀，只不过这次却是对着一群灵兽。 浓浓的血光横扫而过，养气境的灵兽直接被一刀斩成两半，就算通玄境的灵兽也多出了一道深深的伤痕，凌厉的攻击不由略缓。 岳秋鸿抓住这个间隙，猛然大喝一声，手中出现了一方大印，随着他灵力运转直接向面前的众多灵兽镇压而下。 “轰！”地动山摇之间，面前陡然出现了一片空地，大半挡路的灵兽都化为了血肉碎末被碾进了泥土中，只有几个通玄境的灵兽还在摇摇晃晃挣扎着想要爬起。 紫尘若见玉凌两人已经拼尽全力，便转身面对后方的灵兽，手中长剑挥出了一道半月形的紫色剑光，化为一道天堑将它们尽数拦下。 “走！”紫尘若挥出这一剑后脸色微白，但声音却依旧沉凝坚定。刚刚和啸虎兽争斗良久，她灵力魂力都消耗过大，虽然服了两颗丹药，但还是有些后力不继，只不过眼下情势危急，她并没有表露出来。 第55章 相依相守 “尘若妹妹，你没事吧？”岳秋鸿看见紫尘若苍白的脸色，顿时察觉到了什么，焦急问道。 23us．com玉凌刚想询问，听到岳秋鸿已经出声，便沉默下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没事，我们快走。”紫尘若深吸一口气，脸上微微多了一抹血色，摇头道。然而便在这时，她的神色又是一变，轻喝道：“小心！” 话音刚落，一道锋锐的金光便袭到眼前，三人各自后退闪开，看着那道光芒在身后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均是心中一沉。 随即一声尖啸陡然响起，一头半人高的灵兽伴着金光出现在三人面前，它有着鹰的脑袋，龟的身躯，虎的利爪，不论这种组合有多怪异，但那通玄巅峰的强大气息却是不容置疑。 最糟糕的是，原本通玄巅峰的灵兽此刻虽然没有进阶到玄尊层次，但还是变得更为难缠，至少比刚才那头啸虎兽还要强得多。 “该死，奇龟兽，这下麻烦大了！”岳秋鸿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这奇龟兽不但防御厉害，速度也是快到难以捕捉，虽然攻击力差了点，但若是把他们三个拖在这里，待会可就真完蛋了。 他不假思索地从灵戒中取出一口大钟，翻掌之间就扣向了奇龟兽。然而这头灵兽反应奇快，身形一晃就从大钟下溜了出来，直接猛冲向岳秋鸿。 玉凌瞳孔微缩，眼下必须有什么东西困锁住奇龟兽才行，可是他向来直接拼杀，却是没准备束缚类灵器。突然间，玉凌看见了灵戒角落的灭魂幡，虽然现在这件灵器已经没什么大用了，因为玉凌本身的魂力攻击就比它强得多，但灭魂幡的材质极难损毁，困一头灵兽应该不成问题。 玉凌索性将它取出，运转灵力向远处的奇龟兽卷了过去。奇龟兽本来已经扑到岳秋鸿身前，突然看到一片黑幕盖住了前路，尖啸一声便向后退去。但玉凌哪会给它这个机会，右手灵力一震，灭魂幡便彻底将奇龟兽包裹在里面。 但仅仅刹那之后，灭魂幡的幡面上就出现了无数裂纹，万丈金光从中爆发，硬生生将它炸成无数破布碎片。 好在岳秋鸿也反应过来，手中的大钟猛地笼罩过去，在奇龟兽脱身而出的刹那将它镇压在里面。他有瞬间犹豫，但看着周围不断涌来的万千灵兽，终究咬牙说道：“你们先走！” 玉凌闻言一怔，没想到生死时刻岳秋鸿竟然没有自私地逃走，反而决定留在这里抵挡灵兽。 与此同时，岳秋鸿的声音直接在玉凌耳旁响起：“我知道你也喜欢尘若，所以我拜托你务必保护好她的安全！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位圣魂师，想来作用比我大，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玉凌心中顿起波澜，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紫尘若，但他的确不愿见她身陷险境。不过岳秋鸿的所作所为却让他升起一抹敬意，无论对方以前如何风流轻狂，但现在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勇气。 “若此劫过后，我们都能活下来，我绝对不会跟你客气什么，但现在我希望你不要犹豫，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岳秋鸿见玉凌没有回话，又焦急地传音道。 “好，我答应你。”玉凌深吸一口气，传音回道。岳秋鸿神色顿时一松，高声道：“尘若妹妹，你们先走吧，我会自己小心的。” 紫尘若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看着不断震荡摇摆的大钟，沉默一秒后，向岳秋鸿抛出了一块紫光盈盈的玉石：“岳师兄，你拿着吧，关键时刻可以抵挡化尊强者的一击。” 岳秋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同时催促道：“快走！” “岳师兄，保重！”玉凌暗叹一声，但现在也不是矫情的时候，眼下这情况必须留一人断后。紫尘若显然不能当这个殿后的人，那也就只有在玉凌和岳秋鸿之间抉择了。客观来说，玉凌的炼气实力并不逊色岳秋鸿太多，又有天灵境魂力，保护紫尘若离开再合适不过。 但真的做出选择后，三人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谁都不知道对方能否在这场劫难中安全存活下来。 玉凌与紫尘若对视一眼后，看着周边急涌而来的各种灵兽，终究继续向前突围而去。岳秋鸿虽然生机渺茫，但他们也同样前途莫测，说不定还会遭遇更大的危险。这种时刻，任何关切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反倒会浪费时间。 短短几百米路程，玉凌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头灵兽，身上脸上都是各色鲜血，根本看不清他本来的面目。不幸中的万幸是再没遇到过通玄巅峰的灵兽，不然凭他们现在的力量，恐怕真要交代在这里。 突然，视野尽头出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玉凌顿时精神一振。紫尘若跟在他身边，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似乎随时可能倒下。一路杀来她本就不多的魂力更是消耗得要见底了，好在玉凌一直尽力拼杀，总算没有让她被灵兽伤到。 玉凌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心中再次泛起微澜，突然说道：“我背你吧？”紫尘若苍白的脸上微微浮起红晕，低声道：“我还行……你也很累了，就不要浪费体力了。” “不要紧。”玉凌倒还真没感觉太累，就是灵力魂力消耗过剧，虽然不知道自己体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但眼下也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机。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背起紫尘若道：“小心，就剩最后一段路了。” 紫尘若红着脸嗯了一声，下意识环住玉凌的脖颈，似乎感觉到了某种令她安心的味道。虽然玉凌身上全是灵兽的鲜血，腥味扑鼻而来，但紫尘若不知为何却没有生出嫌弃的情绪，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她静静地看着玉凌挥动长刀，从成百上千的灵兽中杀出一条血路，一步步逼近远处的山洞。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希望这段路再长一点，不过等她反应过来后，却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吓了一跳，一时怔然无言。 “终于到了。”玉凌一刀砍飞一头棕阑熊，脚一踏地飞掠到了山洞前，拨开洞口的草叶钻了进去，将紫尘若放下来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第56章 分灵境魂兽！ 山洞并不深，只有五米远，玉凌本来还担心里面藏有灵兽，但大眼一扫便彻底放下心来。 23us．com “现在还不算安全，”紫尘若扶着洞壁站稳身体，平定了一下心中莫名的思绪，开口道：“你会布阵吗？” “……不太会。”玉凌略略有些尴尬，他全副心思都放在修炼上，哪有工夫琢磨这些东西。不过念羽白却对阵法有一手，玉凌被他天天熏陶多少也明白一点。 “按照玉简中的阵图，你能不能布出来？”紫尘若递给玉凌一枚玉简，询问道。玉凌大概扫了一眼，发现这个阵法并不算难，于是点头道：“应该没问题，可是材料……” 紫尘若当即一摸灵戒，递给他一堆紫光闪烁的晶石，看上去煞是漂亮。玉凌也没有嗦什么，直接将阵图背了下来，走到洞口依次摆好材料，最后插下一杆阵旗，注入灵力后洞口顿时缭绕起了紫色云雾，随即无声无息地隐没在草叶间。 “现在暂时算是安全了，这个阵法障眼效果不错，还有一定防御能力，除非遇到分灵境的魂兽，否则发现不了我们。”紫尘若解释道。 “嗯，你先休息恢复一下。”玉凌只是说道。紫尘若又服了几颗丹药，盘膝而坐，正要入定恢复灵力，突然又睁开双眼问道：“你是不是天灵后期的圣魂师？” “是，怎么了？”玉凌刚拿出一颗回灵丹，闻言疑惑道。紫尘若沉吟片刻道：“我见你使用魂力的方法很粗浅……远不及你灵力强大。按说天灵后期的魂力足以压制通玄后期的修者了。” “我没有厉害的魂技，能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玉凌耸耸肩道。紫尘若想了想，取出一个玉简道：“这个给你吧，你以后可以研究一下。” 玉凌一怔道：“书院的厉害魂技不是只能自己修炼吗？”按照书院的规定，凡是用贡献点兑换来的灵技魂技功诀都不允许借给别的弟子，这可是专门让人发了灵誓的，一旦违背后果太严重了。 紫尘若平静地道：“这是我的东西，并不是书院的。”玉凌又是一怔，这才接过玉简，发现上面刻着三个字：炼魂符。他只是匆匆浏览了一遍，便确认这个魂技绝对不简单，至少也是天灵境上品，起码值一块中品神玉。而这样珍贵的东西，紫尘若却风轻云淡地给了他。 他刚想拒绝便听紫尘若道：“好了，我要恢复下灵力和魂力，你为我护法半日好么？”玉凌点点头道：“行，你好好休息。” 紫尘若便闭上眼，周边游离的点点灵力纷纷向她汇聚而来，甚至在她身旁汇聚出了道道漩涡。朦胧的紫光载沉载浮，映衬得眼前的场景如梦似幻。 玉凌看着她完美无瑕的容颜，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绪。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连忙拿起炼魂符玉简，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过片刻之后，他倒是真的看进去了，开始在魂海中构建炼魂符的符文。 一次失败，两次失败，三次失败…… 玉凌倒也不焦不躁，天灵上品魂技哪是那么好学的，旁人研究个几个月都不一定琢磨出门道，他能看懂已经很不错了。 渐渐地，玉凌沉入了一种空灵玄奥的境界，《道原诀》不知不觉中运转开来，柔和的白光充斥了他周身，而他的魂海中更是大放光明。 在白光的浸润下，玉凌的灵力、魂力开始缓缓恢复，就如春雨滋养下的草木。朦朦胧胧中，玉凌似乎在魂海深处看见了一个白色玉瓶，但下一刻无尽白光就将其遮掩不见。 他指挥魂力时也变得更加轻松娴熟，就如同挥动自己手臂一样简单，在失败了五百六十二次后，他突然灵光一闪，水到渠成一般构建出了炼魂符的符文。 这一刹那，炼魂符在魂海中散发出万丈白光，映亮了每一个角落，就如小太阳般熠熠生辉，透出强大莫测的气息。而玉凌也苏醒过来，看着眼前熟悉的石壁，他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研究魂技时居然莫名其妙进入了入定状态。 这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幸亏旁边的紫尘若还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要是刚刚真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发生了什么变故，那可真是后悔莫及。 随即他就怔然发现，自己的魂力灵力都已经恢复到了巅峰，就像从未损耗过。而身上的伤势也都稳定下来，原本他还打算涂点药膏的。 玉凌目光微微下移，就看到了胸前散发着白色微光的晶莹玉佩，看来又是它的功劳了。每回身负伤势，玉佩就会涌出一股冰冰凉凉的气流，令他恢复的速度快上十几倍，只是……他并不能主动控制玉佩。 便在这时，紫尘若长长的睫毛轻颤，下一刻便苏醒过来，看着玉凌道：“我已经恢复了四五成，你也休息一下吧。” 玉凌看着她关切的眼眸，不禁有点心虚，虽然自己并不是故意的，但刚才的确没尽到护法的责任。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我刚刚服了一些丹药，恢复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挂念我。” 紫尘若一怔，仔细地看了玉凌两眼，发现他虽然满身血污，但精神确实不错，不禁哑然道：“你可真厉害……” 玉凌有些不自在，转移话题道：“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时间才过去一个多时辰，外面肯定还处于混乱状态。”说着他不禁担忧地皱起眉头，不知道念羽白三人怎么样了，如果没有及时寻找到藏身之地，现在恐怕很危险。只希望周盛的龟壳诀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能护的三人周全。 紫尘若见状不由轻叹一声，道：“也不知道岳师兄怎么样了，他愿意为我们殿后，无论如何都是一份恩情。” 玉凌点点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道强大的魂念突然席卷而来，洞口的阵法只不过微微阻拦了片刻，便被那道魂念强行突破，扫向洞中的两人。 “分灵境魂兽！”紫尘若面色一变。虽然单从魂念上看分辨不出对方身份，但书院众人中只有一个分灵境长老，这道魂念气息却很陌生，明显不属于那位长老，那么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分灵境的魂力浩浩荡荡，仿若不可触怒的天威，要将两人碾碎成粉。紫尘若魂力才恢复了五成，面色顿时苍白起来。 玉凌却是霍然起身，不假思索地全力运转魂力，魂海里的炼魂符顿时大放光明，在面前半空中显化出一道虚影，悍然迎向浩荡而来的分灵境魂力！ 第57章 强筋巅峰？ 一人一兽的魂力猛然碰撞在一起，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23us．com周围的碎石尘土陡然震荡而起，四处飞溅，洞口的阵法也在这等冲击下摇摇欲坠，似乎随时可能破碎开来。 玉凌只感觉一道浩荡不可抵御的魂念袭入了脑海，所过之处魂海片片破裂，难以形容的剧痛顿时充斥他的感官，险些直接昏迷过去。 但他知道自己决计不能倒下，否则他和紫尘若都将葬身于此。所以即便无尽的剧痛摧残着他的神经，他也只是死死地咬着牙关硬挺下来，想要让那头魂兽知难而退。 便在这时，洞外响起一声愤怒的咆哮，似乎那头魂兽也遭受了不轻的损伤，但这个结果反倒激起了它的凶性，一股更加沛然浩荡的魂念再次横扫而来。 玉凌闷哼一声，口鼻都溢出血来，魂海中的剧痛不断冲刷而来，简直要超越了人类承受痛苦的极限。他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身子也开始摇摇欲坠，若不是最后一分执念时刻提醒着他，他早已经倒下去了。 “玉凌！”紫尘若焦急地扶住他，苍白的脸上充满坚毅决然，一个半透明的紫色符文浮现在她身前，决绝地迎向冲刷而来的浩荡魂念。 “轰！”无形的魂波荡漾开来，紫尘若的脸庞再没了半分血色，软软地向后倒去。玉凌突觉压力消散，眼前模糊的视野也清晰起来，看见紫尘若昏迷倒下，他连忙一把搂住她，发现她只是魂力耗尽而没有其他大碍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吼！”那头魂兽突然凄厉地吼叫一声，轰地一声撞破了洞前的阵法，一个绿色的圆球顿时映入玉凌的眼帘。 那个绿色圆球只有半人高，悬浮在空中上下摇晃，就跟喝醉了酒一样。它的正面有无数眼睛，此刻全都愤怒地盯着玉凌两人，嘴中不断发出低吼咆哮。 玉凌眼中杀机闪烁，这头魂兽跑这么近就纯粹是找死了。他将紫尘若轻轻背在身后，用一条绫带固定好她的身体，便提起长刀冲向那绿色圆球。 魂兽似乎察觉到了危险，连连咆哮，同时开始急速后退。无形的魂波冲荡而来，玉凌却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毫无抵抗之力，看来连番攻击之下，这头魂兽也受创不轻，实力明显削弱不少。 只是此刻的玉凌却没发现，魂海深处一个玉瓶的虚影时隐时现，点点白光如星雨一般飘洒而出，浸入灵魂的每个角落，将千疮百孔的魂海缓缓修补缝合。而白光浸润过的魂力也变得更加凝练精纯，隐隐抵达了天灵境巅峰的边缘。 魂兽见攻击无用，顿时拼尽全力向洞外逃去。但玉凌哪肯这么轻易放过它，手中长刀顿时划出灿灿血光，血影杀狠狠轰在魂兽身上。 魂兽厉啸一声，震得玉凌灵魂隐隐刺痛，只见它滚圆的身躯陡然缩水了一圈，速度却快了一倍，眨眼功夫就冲出了洞口。 玉凌虽感遗憾，但明显已经追之不上，叹了口气便打算放弃。然而便在这时，洞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光，将那魂兽重重地轰在地上，绿色的血液溅的到处都是。魂兽挣扎着似乎还要飘起，却被下一道黑光直接轰成了虚无。 外面还有人？ 玉凌顿时凛然，能两招杀了一头分灵境魂兽，纵然是头重伤的分灵境魂兽，对方也决计不是简单人物，至少……通玄修者肯定办不到，而且说不定洞外的是一头强大的灵兽而非人类。 他深吸一口气，平心定神，紧握长刀做好了又一场战斗的准备。但令他意外的是，洞外缓缓走来一位中年男子，一身黑袍纤尘不染，目光阴冷中透出对人世的淡漠无情，看见玉凌后却没有立即出手。 “是你？”玉凌看清对方相貌后，心却是沉到了谷底。在他刚来沧澜州的那个晚上，对方就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他，被玉凌发现后就消失不见。虽然只是匆匆见过黑衣男子一眼，但玉凌的记忆力何等出众，早就将这张脸牢牢记下。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中年黑衣男子微感诧异，挥袖之间就在洞口布了一层黑光屏障，免得那些灵兽冲撞进来。但这个举动也同时断了玉凌的后路，令他想要脱身都变得不可能。 玉凌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紧握长刀，做好了拼命的准备，《道原诀》也运转了一个又一个周天。纵然远不是这人对手，玉凌也不打算不战而降。 中年男子看出了玉凌的戒备与决绝，淡淡道：“你不用这么紧张，其实我们并没有恶意。” 这话骗白痴白痴都不信吧？玉凌微微冷笑，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想法。 中年男子也不意外，只是淡漠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静下来好好谈谈吧。”他的身上逐渐荡漾开令人窒息的波动，竟是一位化尊强者！ 玉凌瞳孔一缩，淡淡道：“有什么好谈的？”中年男子见他口气松动，便继续用毫无情绪的语气说道：“我只是觉得……能在华域遇到一个三大体系同修还能有所小成的天才，比较难得而已。” 玉凌微微扬眉，又道：“我不是古武者。”中年男子一怔，似乎从他的神情中明白了什么，有些意外地道：“你不知道？” “什么意思？”玉凌也隐隐察觉到对方话语的含义，只是……自己确实从未修炼过任何炼体的功法啊。 中年男子有些困惑，但片刻之后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漠然：“你炼体已经到了强筋巅峰，你莫非以为……不靠任何功法就能走到这一步？就算天生神力，也是有限度的。” 玉凌皱眉想了想，《道原诀》似乎并没有强化身体的功效，自己很久以前就拥有这样的力量了。难道……他突然想起上次和明书玉前往古连沼泽时，在那个深洞中曾经有无尽白光沐浴过自己的身体，也是自那次以后，他的力量陡然变强了不少。 可是，这样就能成为强筋巅峰的古武者？也太荒谬了吧。 “你应该不是专门来和我谈这些吧？”玉凌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对于他自己都琢磨不透的事物，他并不愿意让别人深入探究。 第58章 再遇徐蔚 “当然不是，”中年男子对玉凌冷冽的目光视而不见，淡淡道：“只是好奇你怎么做到这一步的，就连封域的许多天才也不敢把精力分散到三个截然不同的领域去。 23us．com” 封域？玉凌心中更是凛然，封灵星十七域中隐以封域为首，华域只能算作中等，至于明域更是倒数的地位。这神秘势力竟然跟封域有关，真是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 便在他思索的时候，中年男子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随即抬手点向玉凌眉心。 玉凌一直小心防备着他，无论中年男子说什么都怀有一份警惕，此刻见他突然动手也不意外，只是挥动长刀带着滔天血芒斩向对方。 “当！”中年男子屈指弹在刀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玉凌只觉一股沛然大力汹涌袭来，不禁踉跄退了两步，但又强行止住身形。因为紫尘若还在他背上，他必须小心不能让她撞到洞壁。 只是这样一来，玉凌浑身气血陡然翻腾不休，唇边顿时溢出了一缕鲜血。他强行稳住气息，《道原诀》运转到了一百周天，又是一刀砍了过去。 “咦？”中年男子漠然的神情多了一分凝重，因为他竟然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威胁。玉凌的灵力虽然不弱，但远不能跟他相比，那么这丝威胁的源头是什么？ 中年男子也不再托大，调动化尊强者的独有气场镇压过去。玉凌的动作顿时停滞下来，因为周围的空气变得如水银一般沉重，身上仿佛压了一座万钧大山，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这种感觉在他偶遇二伯时也曾体会过，但运转到一百周天的道原诀就能强行破开束缚，现在却丝毫撼动不了中年男子。 这只能说明，玄尊修者与化尊强者果然有着鸿沟一般的差距。 玉凌心中不甘，调集魂力在身前凝聚出了炼魂符的虚影，向着中年男子的魂海印去。然而对方浩瀚的魂海中却有一枚菱形透明晶石静静悬浮，炼魂符撞在上面未曾引起半分波澜，反倒溃散成点点白光。 玉凌魂念遭受反噬顿时传来剧痛感，但他刚刚跟分灵境魂**战良久，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除了脸色再白了一分之外，意识还是完全清醒的。 中年男子虽然神色如常，但眉头却深深皱起，显然不像表面上这么轻松。“你真是给了我太多惊喜……”中年男子缓缓说了一句，一指点在玉凌眉心上，一股冰冷阴寒的灵力顿时从他指尖流淌而出，袭入了玉凌浩瀚的魂海。 仿若被零度以下的冰水冲刷而过，玉凌感觉思维都有些迟滞，但他还是守着最后一分清明，想要寻找一个反击的机会。 那股冰寒的灵力在魂海中缓缓流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渐渐来到了魂海深处。在中年男子的感知中，玉凌灵魂深处全是流动的白色云雾，还有无尽柔和的白光，根本看不真切背后的事物。 云雾悠然地流转着，渐渐露出一个瓶子的虚影，但还不等中年男子仔细看去，玉凌的魂海骤然白光大放，一股仿若天威般的恐怖气息轰击而来，将他的灵力瓦解成了道道碎片。 中年男子闷哼一声，眼中流露出惊骇的神色，猛地后退了三步。一团白光在他指尖氤氲不散，仿若活物般钻进了他的气脉，搅出滔天大浪，任凭中年男子调集全部灵力，都镇压不下它。 玉凌只觉周围的压力一扫而空，又恢复了行动能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血影杀再度出击。 令他愕然的是，中年男子居然挡都没挡，硬生生被无尽血光击中，喷出一口鲜血后狼狈地退出了山洞，化为一道黑光消失在远方，甚至半句话都没有撂下。 玉凌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于是闭上眼睛内视自己的魂海，但在他看来一切都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唯一变化的……就是他的魂力什么时候到天灵境巅峰了？ 虽然他心中有万千疑云，但看着洞外时不时掠过的头头灵兽，他还是赶忙将这个问题放在脑后，捡起散落在地的材料，开始重新搭建阵法。 反正他不明白的事情实在太多，再多一件也没什么。这算不算变相的乐观？ 玉凌有些自嘲地想着，手中动作却丝毫不慢。无论那神秘势力与封域有什么关联，无论自己的魂海中隐藏了什么秘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活命，天知道这些灵兽要疯狂到什么时候。 转眼间玉凌就摆好了阵法，只要再插下一杆新的阵旗，一切就大功告成了。但就在这时，他外散的魂力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眉头顿时皱起。 “四少，前面那好像是个山洞，我们快到里面去躲躲！” “嗯，这地方倒也隐蔽。现在这些灵兽已经疯了，一点灵智都没有，只要稍微使点障眼法，它们就不会发现这里。” “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一阵交谈声由远及近，下一刻一个银衣少年就出现在洞口，身上虽然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但精神饱满显然没有受到重伤。 他拨开草叶正要进去，突然见到手持阵旗的玉凌，不由一愣道：“四少，里面有……” 回应他的是一道血光！ 银衣少年怪叫一声，猛地往后一仰闪过了刀光，同时向旁边一滚，躲过了玉凌劈出的第二刀。 玉凌眉头皱得更紧，这银衣少年实力虽然只有通玄初期，但闪避能力实在厉害，自己一时半会居然伤不到他。 而就是这么一耽搁，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已经出现在了洞外，皱眉道：“怎么回事？”待他看清了洞中的玉凌后，神色微一变幻，温和笑道：“这不是玉师弟吗？看来是个误会，外面灵兽这么多，能不能让我们进来避避？” “原来是徐蔚师兄，”玉凌也不好再下杀手，只是不动声色地道：“突然见人闯入，是我反应过激了，希望不要介意。” 银衣少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只能冷哼一声，偏过头去。虽然他憋了一肚子火，但玉凌刚才那两刀着实吓到他了，加上徐蔚似乎和对方认识，他也只好忍下怒气。 “后面的灵兽暂时被我扫清了。”就在这时，又一位蓝衣少年出现在洞口，虽然灵力气息有些紊乱，但身上却没有大的伤势，竟是一位通玄中期高手。 第59章 人心莫测 “辛苦雷师弟了，”徐蔚连忙道：“这里有个山洞，刚好是玉凌师弟发现的，我们一起到里面避下风头。 23us．com” 蓝衣少年淡淡点头，径直走进了山洞，看都没看玉凌一眼。徐蔚见状连忙歉然道：“玉师弟你不要介意，雷群就是这个脾气，但他人还是不错的，一路上帮我们斩杀了不少暴动的灵兽。” 玉凌不置可否地笑笑，淡淡道：“你们都进来吧。”徐蔚也不再耽搁，和银衣少年一起跨入了山洞中。 玉凌把阵旗插下，阵法顿时布置完成，从外面来看，洞口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草叶。几头灵兽在附近转来转去，根本没有察觉此地的古怪。 “好精妙的阵法，”徐蔚顿时赞叹一声，突然讶异道：“玉师弟，你背后背的是谁？” 一旁的雷群正盘膝坐在地上，闻言下意识看向玉凌身后，神色微变道：“尘若师妹？”但紫尘若此刻还在昏迷中，却是不可能回答他的话了。 “紫尘若？”银衣少年也注意到了她，顿时愕然道。徐蔚的神色不由有些怪异，道：“玉师弟，你什么时候认识了紫师妹？我记得你来书院也不过两个月吧？” 但他们两人还没有什么过激举动，雷群却是豁然起身，沉着脸走到玉凌跟前，冷声道：“你算什么东西，敢碰尘若师妹，还不将她放下来！” “与你何干？”玉凌面对气势汹汹的雷群，只是淡淡地说出四个字。雷群一时语塞，虽然他一直暗暗喜欢着紫尘若，但的确与她没什么关联，可是自己喜欢的女孩竟然与这个小子如此亲近？他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雷群的脸上浮现一抹杀气，冷冷道：“看来你是想在这次春游中彻底失踪了。”玉凌神色不变，淡漠道：“就怕失踪的是你。” “好大的口气！”雷群怒极反笑。徐蔚见状目光一闪，连忙打圆场道：“大家不要伤了和气，外面灵兽暴动尚未结束，我们应该齐心协力才是。” “徐师兄，此事与你无关，”雷群勉强放缓语气，又冷冷地看向玉凌道：“我再说最后一次，放开尘若！” 随着他这句话出口，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徐蔚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雷群却只是冷冷地盯着玉凌，浑身灵力涌动如即将喷发的火山。 “雷师弟，你千万不要冲动，这山洞如此狭窄，你们打起来了，要是不小心伤到紫师妹怎么办？”徐蔚委婉劝解道。 雷群闻言也不禁有些犹豫，但语气依旧强硬如初：“你将尘若师妹放下，我们到外面打！” “也好。”玉凌在山洞中铺了一层毛毯，这才轻轻解开绫带放下紫尘若。雷群见他轻手轻脚的动作，神色更为阴沉，但还是强行压抑着怒火。 “徐师兄，你们帮忙照看一下尘若师妹。”雷群又看向徐蔚道。徐蔚只是迟疑道：“外面那么多灵兽，你们出去太危险了……” “此事我忍不了！”雷群冷声打断。徐蔚只能叹一口气，道：“你们两个……唉，再怎么说都是同门师兄弟，闹到这一步却是何苦？孟繁，我们到洞口看着他们，免得这两人真要分出个生死来。” 无论怎么看，徐蔚都是一位苦苦劝解的和事老，不忍看着两个师弟兵刃相见。但玉凌却似乎发现了什么，眼中掠过一抹冷笑。 雷群冲徐蔚一抱拳，却是不再多说，当先出了山洞。洞口的阵法只会阻拦外人进入，但要出去却是不受影响。玉凌也一言不发地走向洞口，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两人出去后直接清扫了一片空地出来，眼下不知什么情况，四处奔跑的灵兽少了很多，似乎紊乱的秩序正在重归正常。 “来吧！”雷群漠然地看着玉凌。玉凌心中另有打算，并没有动用魂力，只是抬刀挥出一记血影杀。 雷群目光一凝，左手幻化出一面金光盾牌，将滔天血光尽数挡在外面。同时他不退反进，右手出现了一柄阔剑，蛮横霸道地砍向玉凌。 玉凌神情平静，长刀上抬架住阔剑。雷群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但阔剑却硬是在玉凌头顶上方三寸处停下，半晌不得寸进。 雷群顿时心中一凛，收起了所有的轻蔑愤怒，知道这个玉凌虽然只有养气巅峰的实力，但真正战力却已经能跟他媲美，是个难得的劲敌。 “雷鸣七剑！”雷群毫不犹豫施展出了厉害手段，只见阔剑上顿时雷光闪耀，无尽紫色闪电如灵蛇般蜿蜒攀爬，跳跃出令人心惊的电弧。雷群大喝一声，阔剑一个翻转，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砍向玉凌腰肋。 玉凌回转刀身精准无比地挡住阔剑，但紫色电光却顺势蔓延而来，令他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所幸《道原诀》一直在高速运转，不到半秒就使他恢复了正常。 雷群冷笑一声，接连挥出了剩下六剑，气势节节攀高，紫色的雷光在他周身明灭不定，映衬得他仿若传说中的雷神。 玉凌似乎毫无还手之力，只是被动地接下六剑，连连后退出几十米，电光几乎覆盖了他全身。雷群顿时定下心神，这雷鸣七剑可是他家传灵技，只要完全施展开来，对手就会浑身麻痹，玉凌恐怕也不会例外。 这样一来，他就赢定了！只是，要不要杀了这个惹人厌的小子？ 雷群一边追向玉凌，一边皱眉思索。 玉凌却在他接近的瞬间突然震散了浑身电光，挥动长刀施展出连环灵技落天三式，第一刀就逼近了雷群的眉骨。 雷群顿时大惊，仓促抬起阔剑一挡，却感觉玉凌的力气大得出奇，不由喷出一口鲜血。玉凌得势不饶人，再次踏前一步，又一刀斩向雷群脖颈。 现在变成雷群毫无还手之力，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养气巅峰的炼气士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他仅仅接下两击就感觉难以抵挡，体内灵力完全陷入紊乱。 转眼玉凌又挥出了第三式，气势已经提到了巅峰，浩然若天威。雷群眼中狠色一闪，索性施展出他的杀手锏，浑身灵力化作无尽雷海，瞬间淹没了玉凌。而与此同时，玉凌的最后一刀也击飞阔剑，砍入雷群胸膛。 “雷师兄不会死吧？”银衣少年孟繁看着雷群被一刀劈中，狼狈地倒飞而出，不禁担忧道。徐蔚一脸忧虑地道：“这……我们快去看看吧。” 孟繁刚点了点头，就觉得后心一凉，不禁瞪大眼睛看向徐蔚，道：“你……” 徐蔚冷笑一声，右手的匕首使劲一绞，这才猛地抽出，殷红的鲜血顿时喷溅得到处都是。孟繁也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死死地瞪着徐蔚，身体却软软倒下。 “为了不让你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只好对不起了。”徐蔚神色冷漠，甩掉匕首上的鲜血后，径自走向了雷群。 第60章 算计 此刻的雷群正仰躺在地，胸膛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直接在他身下蜿蜒成河。 23us．com “雷师弟？”徐蔚缓缓走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雷群眼神都开始涣散，看着徐蔚似乎想说些什么，声音却微不可闻。 “唉，弄成这样却是何苦。”徐蔚摇头一叹，给雷群喂入一颗黑色丹药，同时往他伤口处撒了些药粉。只见那狰狞的伤痕顿时有所收敛，流出的鲜血也渐渐变少，雷群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我……不甘心……”雷群咬着牙挤出四个字，声音虽然微弱却充满了浓浓的愤怒。他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堂堂通玄中期高手居然败在一个养气境修者手里，甚至命都丢了一半。 “他死了吗？”雷群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徐蔚一把按住道：“雷师弟你不要命了？你现在伤势这么重，还不好好躺着，让我看看你的脏腑情况。” “徐师兄……”雷群见徐蔚如此关心他的伤势，心中不由很是感激。徐蔚目光一闪，指尖点在雷群的手腕上，一股灵力顺势蔓延进他的气脉，很快游到了丹田地区。 雷群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一时间他也不知作何反应。徐蔚的灵力在他的丹田流转一圈后，突然彼此缠绕着结成了一道印符，随即无声无息地融入雷群所剩不多的灵力中，化为一道不可磨灭的烙印。 “你……”雷群脸色蓦然大变，手肘撑地便要起身。徐蔚却依旧面含笑意按着他的肩膀，只是笑容中不含半分暖意：“雷师弟，都跟你说了不要乱动，牵动伤势可就不好了。” “你做了什么手脚！”雷群死死地盯着徐蔚的眼睛，勉强说道。徐蔚温和笑道：“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师弟潜力不错，所以提前投资一下。从今以后，只要你违抗我的命令，就会生不如死。而这种铭灵印便是化尊强者都发现不了，比灵誓什么的安全多了。” 雷群只感觉遍体生寒，仿佛浸没在零度海水中。一时间他连愤怒的情绪都生不出来了，只是大脑一片空白。 “其实没打算对付你的，不过你硬要找玉师弟一决胜负，还正巧两败俱伤，那就怨不得我了。”徐蔚耸耸肩，很随意地道。 雷群迟滞的思维终于恢复了正常，他深吸一口气，也不顾胸口的伤势，猛然喝道：“玉凌，你快……” 徐蔚反应也不慢，眼中寒光一闪，念头一动便牵引了雷群体内的铭灵印。雷群顿时闷哼一声，话语戛然而止，脸上全是痛苦之色，浑身都无意识地抽搐起来。 “真是不知好歹，看来以后还得多多敲打。”徐蔚冷哼一声，看也不看疼晕过去的雷群，起身走向另一边的玉凌。 玉凌早已清除了雷群的雷电之力，《道原诀》的优势就是无属性，虽然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但也不会被任何属性克制。不过他并没有立即站起，只是放开魂力默默地观察着徐蔚。 徐蔚杀掉孟繁，控制住雷群，玉凌全通过魂力看在眼里，知道对方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中，第一次见到徐蔚，玉凌就明白这是个心机深沉不好对付的人。所以他索性半真半假地演了场戏，让徐蔚误以为自己和雷群两败俱伤。因为只有这样，对方藏在心中的念头才会浮出水面。 玉凌敢肯定，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放出天灵巅峰的魂力镇压住雷群，徐蔚绝对是另一副嘴脸。不过……徐蔚的实力似乎并不是通玄初期？ 随着徐蔚一步步走近，玉凌散布在外的魂力无声无息地探查着，终于肯定了这个结论，但对方具体境界却无从探知。分灵境魂师肯定能探测出他的真正实力，但徐蔚这些年低调谨慎，根本不会与这种大人物碰面。 能隐忍到现在而不露丝毫马脚，这徐蔚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不过玉凌并不担心什么，凭他天灵巅峰的魂力，便是通玄巅峰高手也奈何不得，徐蔚再厉害也不可能是玄尊级别的强者。唯一让他烦恼的是，待会如何收场？ 便在他思索的时候，徐蔚已经来到了玉凌身边，扶起他道：“玉师弟，你怎样了？”玉凌顿时收敛心绪，摇摇头道：“没事，不过我刚刚好像听到雷群在那边喊我？” “唉，雷师弟脾气太过耿直，被你打败了却死活不甘心，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徐蔚似真似假地道：“到底是同门师兄弟，彼此之间还是留一分情面？” “徐师兄，你也看到了，从始至终都是他找我麻烦。”玉凌面无表情地道。徐蔚叹了口气道：“好吧先不说这个，你现在情况怎样，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多谢师兄好意，不过我并无大碍，只是灵力消耗过多而已。”玉凌淡淡道。徐蔚目光一闪，发现玉凌神色如常，的确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只不过玉凌之前杀了太多灵兽，此刻身上全是干涸的血污，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本来模样。 “灵力消耗过多？这便足够了。”徐蔚温和笑道，眸中却寒意渐盛。炼气士没了灵力，又与普通人何异？他两个月前就想对付玉凌，眼下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准备的那些后手也不必浪费了。 “什么意思？”玉凌似乎没反应过来。徐蔚脸上笑容不变，直接反掌扣住他手腕，灵力浩浩荡荡袭进玉凌的气脉，竟有通玄后期的力量！ 在徐蔚的感知中，玉凌一身灵力果然耗去了大半，剩下的那些连养气中期修者都不如，对自己更是没有半点威胁，顿时安下了心。 只是……为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徐蔚的灵力摧枯拉朽般席卷到玉凌丹田，心中却泛起不妙的感觉。这一切实在太过顺利，顺利得有些不真实。徐蔚还记得第一次见玉凌的时候就感觉他不好对付，但眼下竟然如此轻易就被自己摆平了？ 徐蔚下意识抬头看向玉凌的脸庞，却对上他冷若寒星的眼眸。一股无形的波动汹涌而来，瞬间摧垮了他的魂海。徐蔚压根没有料到玉凌还有这手，顿时控制不住地惨叫一声，脑海中的剧痛险些让他晕厥过去。 第61章 一类人 “你……”徐蔚眼前的视野都开始模糊，但却强撑着站在原地。 23us．com他终于意识到玉凌还是位圣魂师，而且境界比灵力修为还要高，否则也不会让自己毫无抵抗之力。 但变故只是刚刚开始，徐蔚还来不及收回右手，便感觉体内的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流淌进玉凌的气脉中，最后被对方丹田中的白色漩涡吞没得踪影全无。 玉凌正要一举灭杀徐蔚，见状也不由愣了一下。他并没有控制白色漩涡，事实上他从来都控制不了，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一时间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 徐蔚通玄后期的强大灵力如溪流入海般消失在白色漩涡中，根本不受他阻拦。他心中满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但却惊慌地发现他对自己的灵力完全失去了掌控权，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踏上不归路。 徐蔚拼命挣扎，却连一个手指都动弹不了，仿佛这具身体不再属于他。一时间他看向玉凌的眼神都变了，仿佛在看着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玉凌的状况却也十分诡异，因为《道原诀》开始了自主运转，就在他愣神的片刻之间就转过了一百周天，这等疯狂的速度完全超越了他的承受极限！他只感到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啃噬着他的身体，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肌肉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万千破碎的血肉。 玉凌死死地咬着牙关，没让徐蔚看出半点异常。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出乎了他的意料，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反倒让徐蔚脱身自己倒霉了。 两人静默地僵持在这里，谁都动弹不得。徐蔚实在忍受不了灵力一寸寸流失的恐怖感觉，他想让玉凌放过他，但努力了半天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不由满心绝望。 就在地狱一般的煎熬中，徐蔚全部灵力终于被白色漩涡吞噬得干干净净，无尽的疲惫顿时淹没了他的感官，令他砰地一声栽倒在地。 玉凌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化作了雕像。因为他实在不敢乱动，《道原诀》的运转速度已经让他头皮发麻，体内的灵力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横冲乱撞，要不是他有着强筋巅峰的体质，早就爆体而亡了。所幸胸前的玉佩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危机，白光闪烁间注入了不少清清凉凉的气流，勉强控制住了局势。 与此同时，他丹田中的漩涡在吞噬了通玄后期的庞大灵力后，终于发生了变化。本来缥缈如雾的白色灵力渐渐凝结为晶莹剔透的实体，就像凝水成冰一样出现了一块白光盈盈的晶玉。 玉凌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块晶玉的形状，似乎圆润如珠，可是又隐隐闪烁着晶莹的棱角，柔和的白光包裹着它，就如变幻不定的大千世界。 白色晶玉静静地悬浮在漩涡中心，挥洒出点点白色星雨，慢慢地融入玉凌气海深处，化作一颗颗似近似远的星辰。 遥遥看去，玉凌的丹田气海就仿若浩瀚的宇宙，白色的星光明灭不定，广阔无垠而神秘莫测，壮观到难以用言语来描绘。就是玉凌也看得有些愣神，半天才反应过来。 “凝漩涡为晶玉，化气海为星辰，则修成道原诀二重。” 此刻他体内的灵力浩荡不休，源源不绝，竟是在不知不觉中抵达了通玄境初期！ 点点白色微光浸入他体内深处，与玉佩中流淌出来的清凉气流一同修复着刚刚的创伤，就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之前的所有疼痛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玉凌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发现一切终于恢复了正常，这才松了口气。不管刚刚的过程有多危险，结果是好的就行。 随即他头一低便看见了徐蔚，蹲下身淡淡道：“徐师兄，你可还安好？” 徐蔚看着玉凌平静深邃的眼眸，心中全是恐惧与寒意，半晌才勉强说道：“你……你修炼的什么功法？” “这很重要？”玉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徐蔚一怔，旋即苦笑道：“是不重要……成王败寇，不过一死尔，我心生歹意在先，你要杀我我也无话可说。” 玉凌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神情：“徐师兄，你临死都不忘摆我一道？”徐蔚心中寒意顿生，强作镇定道：“你什么意思？” 玉凌却只是淡淡道：“明远山灵兽暴动，徐师兄不幸身亡，真是令人遗憾啊。”徐蔚面色骤变，急声道：“你……” “我若是杀了你，徐家自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方法确认凶手，我暂时还不想招惹你们。不过，对我有杀意的人我绝无可能放过。”玉凌直接打断了徐蔚的话语，目光中杀机渐盛。 “玉师弟有话好说！”徐蔚最后的算计都被无情地拆穿，顿时绝望起来，一想到自己将要葬身兽口，他就觉得遍体生寒。 “我们完全可以合作的！在徐家的九个嫡系继承人中，我的资格排在第二，只要再让我准备几年，我绝对能谋求家主之位！到时候……”徐蔚急急说道，要能活命他又怎么舍得死？ “徐蔚，我们都是一类人，”玉凌再一次打断了他，话语中不带丝毫情感：“如果你我身份颠倒，你发现根本控制不了我，你会怎么做？” 徐蔚一时沉默，对于那些掌控不了的东西，他自然会选择抹杀。只是当被抹杀的对象换成自己时，他还是感到深深的苦涩和不甘。 玉凌看着远方相互撕咬杀戮的两头通玄境灵兽，摘下徐蔚的灵戒后就将他扔了过去。下一刻，两头灵兽就一扑而上，将徐蔚撕成两半吞进腹中。 玉凌转身走向另一边的雷群，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按他原本的意愿，当然是斩草除根灭绝后患。但刚刚徐蔚走向自己时，雷群却出声提醒，虽然自己早有防备，但毕竟是对方的一份心意。 正当玉凌犹豫不决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柔和轻缓的声音：“玉凌……” 他下意识回头望去，却发现紫尘若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靠着洞口静静地看着他，只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看上去摇摇欲坠。 第62章 救助 “你怎样了？”玉凌见紫尘若一副虚弱的模样，连忙走到洞口扶住她。 23us．com “没事，魂力消耗过多而已，”紫尘若轻轻说道：“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那头分灵境魂兽离开了？” 玉凌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你发出那道攻击后，它似乎受了重创便逃走了。不过，后来又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随即把徐蔚几人的纠葛说了一遍，毕竟雷群还躺在这里，想隐瞒也隐瞒不了。不过此事的起因还在紫尘若身上，玉凌描述时不禁有些尴尬。 黑衣男子的事情他并没有提，因为他实在不愿意将紫尘若牵扯进这趟浑水。《道原诀》的异变也一带而过，只是说自己用魂力压制了徐蔚，毕竟这件事他自己都不甚明白，说多了徒增烦恼。 紫尘若听完良久静默，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雷群，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玉凌见她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一时揣测不到她的想法，便说道：“先将他放到山洞吧，现在灵兽已经开始恢复正常，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也好。”紫尘若并没有多说什么。 玉凌将雷群抬回山洞，随即把他从昏迷中叫醒。雷群起初还有些茫然，等他看清玉凌的脸庞后，思维顿时恢复正常，脸色一变道：“你……徐蔚呢？” “我还活着，你说呢？”玉凌没有正面回答。雷群沉默了两秒，此刻他才发现徐蔚留下的铭灵印已经消散，不禁道：“原来你早有防备……既然落在你手里，你就给我个痛快吧。” “看在你最后提醒了我一句的份上，我可以不杀你，”玉凌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必须发下灵誓为我保密，就当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雷群不由一怔，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你愿意放过我？”玉凌淡淡道：“不然你以为你还会醒来？” 雷群哑然，但能够活命他当然不愿意寻死，于是干脆利落地发下了灵誓，最后神色复杂地道：“你别以为我会因此感激你。” 玉凌懒得多说，起身便要离开，雷群却又犹豫着补了一句：“不过……我欠你一条命，我会记着的。” 玉凌只是不置可否地道：“门口的阵法摆在这里，等你能动弹了再出去吧。”随即又往阵法中注入了一些灵力，这才大步走出了洞口。 “我们走吧？”紫尘若见他出来，也没有多过问什么。玉凌点点头道：“你有没有专门要找的人？”紫尘若想了想道：“书院里我只有二师姐一个朋友，别的还真没什么在乎的人，你找你的朋友便是。” 虽然紫尘若的语气很平静，但玉凌却隐隐感觉到她有几分落寞，不由笑道：“你在书院中这么受欢迎，怎么会没有朋友？是你看不上他们吗？” 紫尘若只是淡淡道：“不是看不上，只不过我喜欢安静罢了。”玉凌看着她清澈湛然的双眸，却总感觉其中笼罩了一层迷雾，让人看不透她心中的真实想法。但紫尘若既然不愿多说，他也只好转移话题道：“那我们先去东边看看吧。” “嗯。”紫尘若垂下眼睑，敛去心中的怅然，轻轻应了一声。 …… 葱郁的密林中，一人一兽两道身影不断拉近。 在前方奔逃的是一位长相俊美的少年，虽然他已经浑身是伤，但眼眸中的神光不减，依旧平静清澈。后方不断咆哮追逐的是一头火云兽，通玄后期的强大修为狠狠压迫着少年，似乎下一刻便能追上。 少年见情势越来越危急，不由轻叹一声，右手作剑指轻轻划过左手手腕，顿时一缕鲜血喷涌而出。少年蘸着鲜血飞快地划了一道符文，看上去并不玄奥复杂，却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气息。血色符文融入少年身体后，他的速度顿时暴涨，转瞬甩脱了身后的火云兽。 “吼！”后方遥远处传来火云兽的愤怒咆哮，但声音渐渐微不可闻，已经被少年远远地抛在身后。 “呼，”少年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只是步伐依旧不停，向着山下急速冲去。但片刻之后，他的眼前突然掠过一道黑影，有心闪避却后力不继，被那道黑影狠狠抽中，砰地一声撞在一棵古木上，只觉得浑身散了架一般疼。 “嘶嘶，”一条黑色巨蟒慢悠悠地从一棵古木上垂下身子，硕大的蛇眸已经锁定了少年，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吞去。 少年不禁苦笑，他所有的护身宝物都已经用尽，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奇迹，只是就这么死去……真的好不甘心啊。 “咻！” 一道红色流光突然出现在少年眼前，下一刻狠狠击中了巨蟒的蛇头，留下一道恐怖的伤痕。黑色巨蟒一声痛嘶，目露凶光，向着旁侧扑去。 少年勉强偏头看去，却是不禁呆住了。 玉凌身形一晃躲开巨蟒的扑击，又是一刀血影杀劈在它的七寸部位，玄级灵器可不是盖的，直接给黑色巨蟒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而要害受创顿时令得巨蟒疯狂起来，开始无意识地胡乱攻击周围一切事物。 玉凌在巨蟒铺天盖地的攻击中游刃有余，终于瞅着间隙又挥出一刀，准确无误地袭在刚才那道伤口上，成功将巨蟒一分两半。 “砰砰！”巨蟒的两截身体各自落地，发出沉重的声响。 “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玉凌走到古木下，将少年从树中拉出来。 “你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吧？”徐澈微微苦笑，扫了眼玉凌满是血污的衣袍。“也仅仅是看起来。”玉凌毫不在意地道，他现在的形象的确惨不忍睹，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看上去就像一个重伤员。但事实上，这些鲜血大部分是别人的，他不多的几处伤口早被神秘玉佩止住血了。 徐澈不禁无言以对，玉凌能轻轻松松杀了那头通玄初期的大蟒，当然不可能身受重伤。只是存活到现在的书院弟子除非运气逆天，都或多或少带着伤，像玉凌这样若无其事的实在太少。 “本来我已经与几位师兄汇合了，但后来出了些变故，就又各自逃命去了。”徐澈随意解释了一句，突然看见旁边安静伫立的紫尘若，不禁愕然道：“这是……紫师姐？” 上一页回目录下一页 第63章 山巅之上 “嗯。 23us．com”玉凌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徐澈也没有再问，只是给紫尘若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即道：“玉兄，既然你有实力的话，不妨多救一些师兄师姐？” “我尽量，”玉凌淡淡道：“对了，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几个朋友？”徐澈一怔，随即摇头道：“你是说念羽白和周盛？我没碰见过他们。” 玉凌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后道：“那这样吧，我先送你们两人下山，然后再去找别的师兄师姐。” “你一个人吗？也太危险了。”徐澈皱眉道。玉凌平淡地道：“只要不遇到化尊灵兽，自保无碍。” 徐澈看着他平静深邃的眼眸，心中暗暗吃惊，原来他的实力已经到了这一步？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定还会怀疑一下，但徐澈很清楚玉凌从来不口出狂言，他既然说了便一定是真的。 “那好，我就不拖你后腿了。”徐澈便点点头道，就算他战力完好也不过相当于一个通玄初期修者，现在受了不轻的伤，还是老老实实回去休养吧。 “玉凌，你自己小心。”紫尘若眼眸里有着担忧，但却没试图劝阻。虽然她很想和玉凌一起并肩作战，但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她的灵力、魂力都已经降到了低谷，不适合再进行战斗了。 玉凌点点头表示明白，一路将两人护送到山下的临时营地里。 营地中已经聚集了一百多名书院弟子，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神情也是心有余悸。玉凌转了一圈没看到念羽白几人，心中不由更加忧虑，也没心思和其他人闲聊，再次上了明远山。 路过一条小溪时，他顺便换了身干净衣服，洗去了身上血渍，不然黏糊糊的实在不舒服，还有股难闻的腥味。 一路上他放开魂力随意探查，却没发现念羽白几人的身影，倒是救下了不少不认识的同门。按理说他应该把众人护送下山，但他牵挂着自己的朋友，只是送了这些同门一段路就又折返回去。 现在他才发现明远山实在太大，哪怕天灵巅峰的魂力能覆盖方圆五百米的距离，但对偌大的山体面积来说还是杯水车薪。 突然，玉凌外扩的魂力冲撞到了一抹极强的魂念，对方顿时毫不犹豫地反击过来。玉凌连忙调动炼魂符迎击，总算将那道魂念削弱了八成，剩下的虽有震荡但已经不足为虑。 “咦？”一道惊疑不定的声音响起，随即玉凌的面前出现了一位目光炯炯的灰衣老者，待看清玉凌的脸庞后，老者似有些愣神，半晌才道：“你是哪一届的弟子？” 他压根没想到眼前居然是位书院弟子，还以为是哪头不知好歹的魂兽。毕竟前来历练的弟子中……除了紫尘若还有谁是天灵巅峰魂力？但玉凌的长相他却极为陌生，似乎从未见过。 玉凌则松了口气，原来是那位分灵境长老，他还以为又遇到厉害魂兽了，闻言答道：“见过长老，我是今年这一届的，名叫玉凌。” “玉凌？”灰衣老者对这个名字倒很是耳熟，据说是这一届最顶尖的天才之一，只是……没听谁说这位玉凌还是圣魂师啊？ 看来这小子还藏了一手，灰衣老者顿时明白过来，但也不多做计较，只是道：“嗯，现在山上很危险，你不如早些下去。” 玉凌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我的几个朋友还在山上，我准备再找找看。” “胡闹！”灰衣老者顿时皱起眉头，但看着玉凌平淡中透出坚定的神色，他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罢，你便跟我一路吧，我也在寻找幸存的弟子。” “多谢长老。”玉凌自然没什么不乐意的，分灵境长老的搜寻范围可比他广泛得多，而且他的安全也得到了保障。 “跟上吧。”灰衣老者也不再废话，直接向前飞掠而去，他的灵力竟也有通玄境的层次，只是远不及分灵境魂力厉害，那可是能够对抗化尊强者的。不过当他偶一回头，发现玉凌跟在身旁毫不吃力时，不由奇道：“你的灵力是什么境界？” 他看不真切玉凌的真正实力，不过这一点也并不意外。一个天灵巅峰魂师如果竭力掩盖修为的话，配合一些辅助灵技，的确可以瞒天过海。 “通玄初期。”玉凌随口道。灰衣老者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脚下差点一个趔趄。想他辛辛苦苦修炼了五十多年，也不过是通玄后期而已，唯一引以为傲的魂力在玉凌面前也没多大优势。就算成为分灵境魂师很难，但也只是相对于普通天才而言，像玉凌这样十三岁就成为天灵巅峰魂师的，要不了两年就能成功晋升吧？ 灰衣老者一时间感慨无限，颇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悲凉感。不过等等，玉凌刚进书院的时候还是养气后期吧？这才两个月，怎么就通玄初期了？！ 玉凌发现长老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他现在全副心思都放在找人上面，也没多想，直接问道：“长老，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灰衣老者看着他无比认真的表情，一时间感到深深的无力，好半天才道：“没，没有，我们继续找。” 玉凌沉默无言，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兄弟，眼下就是永别了吗？此时此刻，他只希望念羽白的确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能够让他们三人成功扛过危机。 …… 明远山山巅。 “念，念大哥，我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不是说……”柳熙月看着脚下崖边浮动的云雾，小脸不禁有些发白。 “可能，大概，也许，八成……是因为传送启动的一刹那，那头该死的灵兽攻击了一下，导致方位发生了一点点偏移……”念羽白咽了口唾沫，心虚地道。 周盛更是一脸呆滞，好半天才道：“一点点？你确定？！我们的目的地是山脚，但现在我们却是在山巅好吗？我果然不该相信一个路痴……” 柳熙月半晌无言，终于弱弱地说了一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山巅是不是有头化尊灵兽？” “你没记错。”一道轻笑声响起，然而让柳熙月头皮发麻的是，这道声音不属于念羽白和周盛中的任何一人。 三人同时僵硬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姿婀娜的妖娆女子款款走来，一双明亮若星的金色眼眸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们，透露出猫捉老鼠的戏谑意味。 第64章 领域灵技 “前辈，您，您好……”周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却比哭还难看。 23us．com念羽白则是喃喃道：“不是有化尊长老在这里吗，人呢？” 妖娆女子毫不在意地挽着耳边的青丝，轻笑道：“你是说刚刚那个老头？真是不好意思，他刚走不久，说是去寻找幸存的弟子，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三人顿时没了指望。 “咋办？”周盛眼巴巴地看着念羽白。“我看是真要死在这里了……”柳熙月轻声嘀咕道。念羽白却是摇头道：“不行，一定得拖延时间，总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妖娆女子听着三人窃窃私语，脸上戏谑的意味越来越重，懒洋洋地道：“好久没吃过新鲜人肉了，你们三个都不错，谁先来啊？” “不来可不可以，我一点都不好吃……”周盛弱弱地道。妖娆女子很认真地道：“不可以，既然你先开口了，就先过来吧，不要让我亲自动手。” “救命啊，杀人啦！”周盛吓得连退两步，险些脚滑摔入悬崖，不禁撕心裂肺地惨叫道：“啊，我要死啦！” “这不还没死呢吗！”念羽白捂着饱受摧残的耳朵，不满地怒吼道。周盛也不满地争辩道：“马上就死了，还差这点时间啊！” 柳熙月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们，完全不能理解这两人过于粗壮的神经。生死危机就在眼前，他们居然还有心思辩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是她太不淡定了吗？ 就连妖娆女子也一时间有些无语，半晌没有动作。念羽白顿时眸光一闪，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紫蓝色晶石，朝着妖娆女子奋力掷去，同时喝道：“你们快逃！” 周盛完全没反应过来，一时间愣愣地看着他：“那你呢？”念羽白见他那副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你们先给我麻利点撤了，我才好跟上来啊！” “念大哥……”柳熙月也是一惊，随即犹豫着道：“我，我不走！”周盛闻言也连忙道：“反正早死晚死也没差，不如一起死算了。” “你们两个……”念羽白又是感动又是焦急：“真是要气死我啊！”但他却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因为妖娆女子已经从紫蓝色晶石化作的屏障中突围出来，眼神冷冽如冰：“很好，竟然敢算计于我……” 念羽白深吸一口气，完全冷静了下来，低声呢喃：“冷月凝寒！”只见月白色的光华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将妖娆女子完全笼罩其中，却巧妙地避开了周盛两人。清冷的光辉如梦似幻，透着彻骨的冰寒，仿佛要将所有的生机冻结。 “快走！”念羽白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但却稳定如松地站着。周盛两人本要开口，可看着他化为月白色的冰冷双瞳，心中顿时涌起浓浓的陌生感，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远处的妖娆女子已经被一层淡蓝色的冰霜笼罩，但她的表情却更为愤怒，微微一动便将所有的冰霜震散不见。念羽白似乎遭到了反噬，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却又咬牙调动冰霜之力覆盖过去。 “还不走！！”念羽白怒声喝道，身形有些摇摇欲坠。 “可是……”周盛两人动了动嘴唇，却感觉中了定身术一样，无论如何都挪不开步子。难道……真的要抛下他自己逃走吗…… “哼！”妖娆女子也动了真怒，周身红光大放，周盛和柳熙月一个闪避不及，被外放的红光击中，顿时摔入悬崖，转眼间就消失在流动的茫茫云雾中。 “你！”念羽白余光看见两人跌落下去，心中又急又怒，再也维持不住周身的冰霜，又喷出了一口血，无力地跌坐在地。 妖娆女子眼中寒光闪烁，如鬼魅一般飘行到了念羽白身前，一把扼住他咽喉将他提了起来，声音冷冽如冰：“不错，不错，从来没有通玄境的修者能将我逼到这个地步，你很有本事。” “谢，谢，夸奖……”念羽白心知在劫难逃，反倒恢复了本性，略带嘲讽地挤出四个字。妖娆女子冷哼一声道：“老实点告诉我，你怎么能用出领域灵技？就连我们化尊修者都很少有人掌握。” “你想……知道？先，放开，我……”念羽白被扼住喉咙，严重缺乏氧气。妖娆女子也不怕他耍花招，手一松念羽白就砰地一声摔落在地。 “咳咳，”念羽白揉了揉发紫的咽喉，见妖娆女子已经满脸不耐烦，这才慢条斯理地道：“原因就是……你们都太笨了。” “你找死！”妖娆女子顿时杀气大盛。 …… “咦？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玉凌和灰衣老者一路走着，正好来到了一片断崖下，不过玉凌隐隐感觉不太对劲，于是抬头望了望上方，疑惑地道。 此刻正是周盛在崖顶大喊大叫的时候。 “我貌似也听见了。”灰衣老者闻言不由皱眉。他们一路走来已经救下了不少书院弟子，等人数凑够二十的时候，便让众人互帮互助着下山去了，而他们继续搜寻行动。 只是到现在都没发现念羽白几人的踪迹，玉凌不免有些烦躁，虽然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但他想了想还是不再理会，开口说道：“长老，我们还是继续找人吧。” “也好。”灰衣老者点了点头，继续朝前方飞掠而去，同时散开魂力感应着周围的动静。 “轰！”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骤然从山巅爆发，灰衣老者不禁豁然抬首，面上露出凝重之色。 “怎么了？”玉凌虽然也有所感应，但具体什么情况却是不清楚。灰衣老者缓缓道：“山巅有一场激烈的战斗，是化尊级别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咦？” 他突然抬头看去，只见两个黑点正在视野中急剧扩大，转眼间就会砸落下来。 “啊啊啊，死人啦！”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劲风的吹拂中完全走样，听得人浑身鸡皮疙瘩。 玉凌勉强辨认出来这是周盛的声音，沉声道：“长老，快救下他们！”同时他脚一踏地，整个人便如破风的箭矢一般，直直地冲向半空中的周盛两人。 第65章 疑云 灰衣老者也猜到了这是书院历练的弟子，连忙运用魂力操控着两块平滑的大石腾空而起，接向半空中的两人。 23us．com 魂力修到分魂境后，不但杀伤力大增，而且还拥有了意念之力，能够操控周围的草木石树。这也是分魂境修者敢和化尊境修者叫板的底气所在，因为化尊强者已经能够熟练掌控灵力，能脱离大地在空中飞行。分魂境修者虽然做不到这一点，但完全能操纵一个石块托起自己，浮在空中照打不误。 不过玉凌的动作快了一分，先一步接住周盛，向地面落去。随即他看到柳熙月被一块大石托住，这才松了口气。毕竟是自己兄弟喜欢的女孩，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念羽白肯定要烦死他。 “砰！”玉凌虽然控制着灵力尽量减少了冲击，但落地时还是发出沉重的声响，所幸他身体强悍，这点震荡并不算什么。而与此同时，柳熙月也随着大石安然落地。 “念羽白呢？”玉凌想到柳熙月的安全问题，自然就随之想到了念羽白，结果他四下看看却没有那家伙的身影。 “没，没时间多说了，念大哥还在山巅，你们快去救他！”周盛喘着气说道，妖娆女子的攻击大部分被念羽白的灵技抵消了，他们两人只是被气浪掀翻到悬崖外，除了气血震荡外并没有大伤。 “好！”玉凌也不再多问，只是转头看向一旁的灰衣老者。 灰衣老者能理解玉凌的心情，所以异常简洁地道：“过来，我们上去！”随即他便跳上了一块大石。 玉凌也紧随其后，牢牢地站稳身体。灰衣老者顿时运起十成魂力，使得大石冲天而起，带着他们飞向了山巅。 流动的云雾缭绕在耳畔，呼呼的劲风不断吹打着衣袍，玉凌不由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若不是记挂着念羽白的安危，他说不准还要感慨两句。 虽然大石上升的速度已经快到不可思议，但玉凌还是觉得太慢，生怕再耽搁片刻就只能见到念羽白的尸体了。 “呼，”大石终于载着两人来到了山巅，随即稳稳地落在地面上。玉凌立即抬头看向前方，却不由愣住了，就连灰衣老者的表情也变得古怪万分。 因为……眼前的场景委实太过诡异…… 念羽白还好好的，但看他愁眉苦脸要死不活的表情，似乎又显得分外悲惨。因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毫不客气地骑在他肩背上，左手扯着他的头发，右手平伸，指尖透露出白色的微光，将一位妖娆女子牢牢地困在一道白光囚笼中，无论她怎么横冲直撞都突破不了。 念羽白看见突然出现的玉凌二人，顿时露出激动的神色，就要站起身扑过去，好好讲述一下他的悲惨经历。 “咿呀，别乱动！”小女孩顿时撅着小嘴，流露出不满的神色，左手一使劲就将念羽白牢牢地按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 “呜呜，快来救我……”念羽白都要哭了，眼巴巴地看着玉凌二人，拼命地眼神求救。 “这……”玉凌感觉脑袋有些不够用，半晌才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这才注意到旁边多出了两个人，不禁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了过来，随即盯着玉凌惊咦一声：“诶？又来一个？” 灰衣老者顿时满头黑线，明明他和玉凌站在一起，但小女孩却完全无视了他。不过下一刻他就看出了一些端倪，皱眉道：“你就是那个新晋升到化尊境的灵兽？” “对的呀。”小女孩无比天真地回答道。灰衣老者顿时心中一凛，知道这个小女孩不是那么好惹的，刚刚晋升到化尊境就能把那个妖娆女子压制地毫无还手之力，她的血脉肯定非同一般。 玉凌听着对话也明白过来，原来眼前这个粉嫩嫩的小女孩就是引动此次灾难的罪魁祸首，可看她一副天真无邪的可爱模样，却让人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那个，你能不能先放了他？”玉凌看着念羽白狼狈的模样，禁不住开口道。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道：“我没把他怎么样呀，你们是不是兄弟啊？” “当然是！”念羽白只想赶紧脱离魔爪，不假思索地道。玉凌也没多想，念羽白的确是他目前唯一的兄弟，周盛、徐澈等人只能算朋友。 “哦哦，果然如此，明白了！”小女孩顿时从念羽白肩上跳下来，若有所思地道。 便在这时，白光囚笼中的妖娆女子似乎窥见了机会，陡然厉啸一声，浑身红光如血般燃烧起来，撞破了束缚朝远方逃遁而去。 “休走！”灰衣老者面色一冷，顿时操纵着一块大石砸了过去，同时身形如箭追向妖娆女子。“咿呀！”小女孩也微微一惊，整个人隐没在一道白光中，咻地一声追了过去。 “呼，”念羽白见小女孩消失不见，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玉凌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念羽白顿时没好气地道：“我好不容易在那头化尊灵兽面前争取了点时间，就盼着谁能来救我，谁想到这个小家伙突然冒出来，硬是赖上我了。不幸中的万幸是，她还知道帮我拦下对方的攻击，不然你们就给我收尸吧，不，恐怕连尸体都没有！” “你们怎么会跑到山巅的？”玉凌皱眉问道，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这句话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成立的，三人该不至于这么愚蠢。 “咳咳，你看，今天天气不错诶”念羽白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一副认真的神色。 玉凌淡淡点头，说道：“嗯，确实不错。反正周盛和柳熙月还在底下，我问他们也是一样。”说完转身欲走。 “别这样……”念羽白顿时可怜兮兮地拉住他：“之前灵兽太多了，简直杀之不绝灭之不尽，我就拿出一块空间灵石布了个传送阵，谁料在最后一刻有头通玄灵兽攻击了一下，导致方位发生了偏差……” “空间灵石？”玉凌微感诧异，一般来说这种东西是属于化尊及以上强者的，念羽白能拥有一块可谓是无比财大气粗。但真正让他惊讶的是，许多化尊强者都布不出来传送阵，念羽白是怎么做到的？那可需要相当深厚的空间造诣。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不由注视着念羽白的眼睛，缓缓问道：“你能拖住化尊强者这么久的时间……靠的不仅仅是宝物吧？” 第66章 小恶魔 念羽白被玉凌看得心虚，只好道：“其实……我真正实力是通玄后期啦，加上一个领域灵技，拖延一会儿不成问题。 23us．com”他的神色有些忐忑，生怕玉凌再追问下去。 但玉凌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道：“那个小女孩你打算怎么办？” 因为玉凌很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念羽白不愿解释肯定有他的原因。其实这样倒还不错，不说总比随便编个理由糊弄他来得好。十四岁的通玄后期高手放眼全华域都是凤毛麟角的天才，念羽白如此天赋，肯定有着不一般的背景。至少学院测试那一关，念羽白伪装成养气初期的实力可是要瞒过分灵境长老的耳目的。 而领域灵技……更是化尊级别的灵技，甚至绝大部分化尊强者都不曾拥有。因为这种灵技太过深奥难懂，虽说能晋升化尊境的大部分都是天才，但研究好几年都未必能领悟一丝皮毛。念羽白掌握着一个领域灵技，甚至比他通玄后期的实力还让人惊讶。 念羽白见玉凌不再追问，顿时松了口气，闻言苦恼道：“这是我能打算的吗！你应该问她打算把我怎么办！” 玉凌看他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好笑，随口安慰道：“没事，这样也挺好的。那小姑娘长大了肯定是位绝色佳人，你艳福不浅啊。”先是柳熙月，后是这个化尊境小女孩，念羽白对小萝莉的吸引力真是强的可怕。 “阿凌，你学坏了！”念羽白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玉凌口里说出来的，随即无比悲愤地朝他扑了过去。 “咿呀，你们在干嘛？打架的话算我一个！”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念羽白顿时僵在原地，半晌才艰难地转头看去，只见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经归来，正一脸兴奋地看着两人。 念羽白连忙施展转移话题神功：“那个化尊境灵兽怎么样了？” “已经伏诛。”灰衣老者也走了过来，看着小女孩的眼神充满了凝重和惊叹。在刚刚追杀的过程中，对方表现出来的战力实在令人心惊。 “你叫什么名字？”灰衣老者询问道。小女孩歪头想了想，道：“我刚出生不久遇到了危险，有个人救下我，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归云。” “归云……”玉凌泛起莫名的心绪，似乎这个名字含有某种深意，却又让人琢磨不透。正当他有些走神的时候，小女孩突然凑近他闻了闻，无比认真地道：“你身上有那个人的气息。” 玉凌心中一震，下意识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归云的神色变得懊恼，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当时受到重创已经处于濒死状态了，只感觉到有人用一滴精血救了我，等我醒来早就没人了。但对方的气息我已经牢牢记下，我一定会找到那个人的。” 玉凌一时默然，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情绪，只是又问道：“多久之前的事情？” “十几年前吧，那时你可能还没出生呢。”归云老气横秋地道，只是看她稚嫩娇小的外表，总感觉十分滑稽可爱。 玉凌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抛去这些莫名的杂念。仅凭一道气息，又能说明什么？对方是谁他都不知晓，再思索下去也没意义。若有机缘……日后自会知道的吧。 “你现在打算去哪儿？”玉凌平淡地道。归云眼睛一转，斜瞥了念羽白一眼，嘻嘻笑道：“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不行！”念羽白强烈抗议：“你父母都不带管的吗！”归云无辜地眨眨眼道：“我没有父母诶，一直都是一个人。” 念羽白顿时卡住，突然浮起了一丝同情，原本想好的话再也说不出来。灰衣老者却是神色一动，像归云这样潜力无限的灵兽，能跟书院站在一条船上，可谓是天大的好事。要知道灵兽寿命虽长，但修炼起来却无比缓慢艰难。这归云能在十几年的时间中成为化尊强者，简直比人类天才还要厉害。 “那你就跟我们回书院吧。”灰衣老者沉吟片刻后说道。归云顿时开心地点点小脑袋，身形一晃就坐在了念羽白肩上，扯着他的头发道：“那就走呗！” 念羽白身形一沉，好不容易才站稳，顿时一脸悲愤地指了指玉凌道：“你不是跟他亲近吗，为什么还来找我！” “因为你好欺负！”小女孩认真且直白地回答道。 念羽白被气得不轻，恼怒地道：“我明明比他厉害！” 归云认真地想了想，又仔细地看了念羽白两眼，随即点头赞同道：“好像是的。”念羽白刚松了口气，她又认真地补了一句：“可是我还是觉得你更好欺负！” “你你你……”念羽白勃然大怒。归云轻哼一声，使劲扯着他头发威胁道：“我我我……怎么了？” “哎哟！”念羽白只感觉头皮剧痛，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不禁可怜兮兮地看向玉凌道：“阿凌……你快劝劝她。” “你自求多福吧，我爱莫能助。”玉凌权当没看见。某人刚刚还想拖他下水，他现在不落井下石已经仁至义尽了，居然还想他帮忙？开什么国际玩笑！ “走吧走吧。”灰衣老者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幕，带着玉凌踏上了一块大石，随即向悬崖下方飞去。年轻人的世界，他还是不要参合了。 “喂，等等！我怎么办？”念羽白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瞬间傻眼。归云天真无邪地笑道：“不是还有我呢嘛！”但怎么看，她的笑容中都透露出一丝不怀好意。 “啊啊啊啊啊！” 片刻之后，一连串惨叫声震动云霄。 …… “你刚刚鬼叫什么？”断崖下方，玉凌皱眉看着脸色惨白、眼神呆滞的念羽白，发现他什么伤势都没有，不禁有些不解。 “我，我我……恐高……”念羽白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刚刚归云直接带着他从悬崖边冲了下来，速度快到让人心惊胆战，他只觉得浑身鲜血都要脱体而出，偏偏最后关头归云来了个急刹车，这感觉……他发誓这辈子也不要再体会第二次。然而他正要说出实情，却感觉头皮一紧，一道威胁的目光从上方射来，只好乖乖地编了个理由。 “这，这是谁？”周盛两人一脸吃惊地看着归云，后者正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让人看了不由自主心生怜爱。 玉凌大概解释了一遍，柳熙月顿时好奇地看着归云道：“这么说，是你救了念大哥？” 归云点着小脑袋，天真无邪地道：“是的呀。不过……人家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灵力，累得不行想在他身上歇一下，他不但不乐意，还老欺负我，人家好难过的……” “念大哥，你这么做可就不对了！归云怎么说都是你救命恩人啊，你咋能这样？”周盛义愤填膺地道。就连柳熙月也打抱不平道：“是啊，归云这么可爱，你怎么舍得欺负她？” “我……”念羽白眼前一黑，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悲愤到难以言说。自己这是捡了个小恶魔回来？天呐，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咦，那边好像有很多你们书院的弟子。”小恶魔眨巴着纯洁无辜的大眼睛，突然看向东边，认真地说道。 第67章 齐聚 众人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过灰衣老者却忍不住问道：“你还是位圣魂师？”归云天真无邪地道：“嗯啊，不过只有分灵境中期。 23us．com” 众人一阵无语，什么叫只有？！这是存心打击人吗？灰衣老者更是眼前一黑，好半天才缓过神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几人中最差也有养气中期，所以片刻之后便来到了归云所说的地方。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头四层楼高的黑色巨兽，似狼非狼，但力量却是大得出奇，横冲直撞间已经将这片树林夷为了平地。 十几道身影正在狼狈地逃窜，不时有人返身发出一击，但对巨兽来说也只是挠痒痒的力气，它的速度始终未有半分降低。 玉凌一眼过去居然看见了好几个认识的人，有梦轻云，有白沐寒，有言碎月。只不过这些人人数虽多，但通玄境层次的只有三个，最高也不过通玄中期，跟那头通玄巅峰的黑色巨兽相比差的太远。 众人赶到的时候，梦轻云正施展灵蛇影灵技，暂时纠缠住了黑色巨兽，给其他书院弟子几秒喘息的时间。当日一别后，她已经成功破入通玄境，也是这群人中前三的高手。 只不过黑色巨兽岂是那么好惹的，张口吐出一团黑光就将灵蛇虚影破碎开来，梦轻云受到冲击更是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黑色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向她咬去，其他两个通玄高手连忙发出攻击，暂时阻了一阻，梦轻云便趁此时机脱身而出，险险地避开黑色巨兽的撕咬。 玉凌几人终于来到了近前。归云一脸兴奋的神色，身影一晃便出现在了黑色巨兽的头顶，小手中幻化出点点白光，随即凝聚出一柄光剑，狠狠砍在黑色巨兽的脑袋上。 “噗！”白色光剑深深地没入黑色巨兽的颅骨中，带出漫天黑色鲜血。巨兽受此重创，顿时发出痛苦的吼叫，一爪向头顶的归云拍去，就要将她扒拉下来。 但归云却很无赖地放出了化尊境的气场，顿时将黑色巨兽镇压得动弹不得，反倒挥出一剑把它的爪子砍了下来。接下来，黑色巨兽毫无疑问被完虐，梦轻云三人不禁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大脑完全处于当机状态。 念羽白也看得眼皮一跳，他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小恶魔不仅演技高明，而且还具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根本打不过她！这就意味着，在今后的漫长时光中，他还要继续受苦受难…… 想到这里，念羽白默默地泪流满面，禁不住瞪了眼旁边的玉凌，觉得命运委实不公，为什么一定是他受苦倒霉？！ “有事？”玉凌感受到某人的目光，皱眉问道。念羽白咬牙切齿地道：“照小恶魔的说法，你应该跟她渊源不浅，为什么她要来折腾我？”玉凌瞥了他一眼，风轻云淡地道：“因为你好欺负。” “这不构成理由！”念羽白坚决抗议。玉凌想了想道：“我觉得你还是抓紧时间修炼的好，日后还有翻身的机会。虽说归云的修炼速度也很神速，我并不看好你。” 念羽白对玉凌直白的话语感到深深的无言，而这时黑色巨兽庞大的身体已经轰然倒塌，彻底没了气息。 归云拍拍小手，白色光剑也化为点点白光回到她的体内，可谓是一点都没浪费。随即她毫不顾忌梦轻云等人呆怔的目光，悠哉悠哉地坐回了念羽白肩膀上，神情依旧单纯而无害，仿佛那头被蹂躏至死的黑色巨兽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长老！”这时逃窜的书院弟子也意识到危机已然解除，看见灰衣老者后顿时松了口气。 灰衣老者点了点头，和声道：“能坚持到现在，无论是用了什么手段，你们都值得表扬。现在跟我下山吧，历练到此结束。” 虽然这次春游活动不过刚刚开始，但由于一场意外事故，能活下的书院弟子能有一半就很不错了。不过历练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些能保全性命的弟子要么运气逆天，要么极有手段，无论怎样都是实力的一部分。 想到意外事故，灰衣老者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归云一眼，后者只是投来纯真无辜的目光，让人实在怪罪不起来。 而听到长老的话，众人的神色也都轻松下来，这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让他们榨干了潜能，完全疲于奔命，现在终于获救，紧绷的神经便随之松缓。 “请问长老，这位小姑娘是谁？”梦轻云犹豫了一下，还是看着归云问道。众人闻言也竖起了耳朵，刚刚归云把黑色巨兽折腾得完全没脾气，场面实在太震撼人心了。 灰衣老者不禁苦笑道：“她就是那位晋升化尊境的灵兽。”众人顿时面面相觑，随即又一齐看向归云，心中一阵无言。明明罪魁祸首就摆在面前，可看她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谁又舍得真去怪罪？ 念羽白本来还指望谁替他出头，但看着众人呆愣的模样，他瞬间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谁让小恶魔天生长就一副天使样呢？这个外表委实太具有欺骗性，男女通杀老少通吃，完全无解啊！ “可是……”众人注意到归云，也就注意到了念羽白，不禁觉得很是奇怪，这个灵兽怎么和那个少年很是亲近的样子？ “咳咳，他们比较投缘，所以归云打算和我们一起回书院。”灰衣老者一笔带过。众人顿时大生艳羡，有化尊灵兽罩着，谁还敢惹啊，这个师弟倒是一步登天了。 偏偏念羽白看着他们羡慕的目光，心中的苦水却吐露不出半点，因为某只小恶魔已经不着痕迹地抓住了他的头发，威胁之意盎然。 梦轻云也不再在意这个问题，只是走近玉凌淡淡说道：“半年之约已经过去三分之一，到时候我必定成为通玄中期修者，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第68章 仇恨 玉凌顿感无奈，梦轻云怎么还记得这事？可看着她认真肃然的神情，他只好说道：“我知道。 23us．com” 梦轻云淡淡点头，又看向灰衣老者道：“长老，那我们回去吧。”灰衣老者便不再多言，带着一众弟子下了山。随即他又匆匆离开，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找。 只不过玉凌并没有跟去，他主要是找寻念羽白几人，现在目的达到，他也就安心待在临时营地中了。 入夜时分，玉凌正在修炼，突然听到一丝极细微的响动，不由睁开双眼看向前方。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从帐篷口跳进来，喊道：“玉凌，你还没睡吧？” “归云？”玉凌略感意外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归云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道：“这个东西给你，相信会对你有用。”说罢拿出一块散发着淡淡白光的石头，但看上去又有晶玉的光泽。 玉凌仔细看了看，当即辨认出来这是天心石，而且是最高品质的那种。一般来说，天灵境巅峰的魂师要突破到分魂境，都需要一些奇珍来守护灵魂。因为分魂所带来的痛苦会让很多人都无法承受，一旦坚持不住人格分裂都还算是轻的。天心石正是最适合的一种珍宝，而像这种隐隐泛着玉石光泽的更是无比罕见珍稀。 但玉凌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而是问道：“为什么？”归云眨巴着大眼睛，不解地道：“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天灵巅峰了吗，要不了多久就会用到它的。” “为什么给我这么珍贵的东西？”玉凌只好把话说全。归云虽然修炼了十几年，但心性跟她的外表完全相符，不把话说直白点看样子她是不会明白了。 归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理所应当地道：“我们是朋友啊，这东西我用不到就送给你，有什么好奇怪的？” 玉凌唯有苦笑，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单纯吗？归云见他不说话，便直接把天心石往他手里一塞，又说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你要是真的感谢我，就赶紧帮我找找我那位救命恩人，你们肯定关系不浅，会不会是你哪位亲人？” 玉凌微微一怔，问道：“你出生的地方在哪里？”归云想了想道：“应该就在明远山附近，这么多年来我基本没出过远门。” “这就有些奇怪了……”玉凌搜索了一下以前的记忆，摇头道：“我的亲人都在南边的明域，从未有人来过这里。难道……”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家中四处漂泊的只有二伯一人，难道是他？可是转念一想，十几年前的二伯还实力平平，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家族中才对。 “难道什么？”归云好奇地凑过来道。玉凌沉吟片刻，终究摇了摇头道：“我记错了。你不要着急，如果真的和我有关，以后总能遇到的。” “也是，”归云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转眼便将这件事抛在脑后，笑嘻嘻地道：“好了就这样，我要回去找小白玩儿了。” 玉凌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小白就是念羽白，不禁感到几分好笑，这个词的含义可是十分丰富啊。“你就这么喜欢欺负他？”玉凌随口问了一句。 归云嘿嘿一笑道：“我只是感觉这个家伙藏着掖着很多秘密，所以打算一一挖掘出来！走啦。”说完便一蹦一跳地出了帐门。 玉凌看着归云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手中盈盈发光的天心石，莫名叹了口气。其实关于那个问题，他还有一个猜测，只是……他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一点。 除了二伯喜欢行走四方以外，他的父亲也时常在外面历练。而且就是在一次游历中，父亲认识了母亲。救下归云的，很可能是他们中的一人。但玉凌并没有提起，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父母失踪多年，如果真的平安无事，多少也会回来看看。但既然始终没有出现，恐怕是凶多吉少，告诉归云也只是徒增感伤。 或许也是因为，对这个世界的父母，他潜意识里还是有些抵触。 这是人之常情。换了谁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纵然有着融合记忆的影响，也不可能很快地接受自己的身份，更不可能对这个世界的家人有多么亲热。 但想这么多也无用。玉凌深吸一口气，抛开所有复杂的心绪，将天心石放在灵戒中，继续运转《道原诀》修炼。要想从天灵巅峰突破到分灵境，决计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即便他在炼魂方面有些天赋，但也需要长时间的积累。 转眼十几天过去，三位化尊境长老和那位分魂境长老不断找到幸存的弟子，并带回山下的营地。到了最后几天，四位长老已经很难有所发现了。事实上他们也知道，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不大可能还有幸存者了，只是不到最后一刻，他们还是不愿放弃。 终于，在连续搜寻四日无果后，四位长老终于回到了山下的营地，让众位弟子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众人的情绪普遍低落，因为有太多熟悉的人死在了这场劫难中。来的时候有浩浩荡荡三四百人，现在回去的却不足二百人了。 这些日子玉凌也留心着周围的讯息。许明渊、影家两兄弟等人都安全回归，只是……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岳秋鸿的消息。明明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岳秋鸿选择断后必定凶多吉少，可人的侥幸心理总是免不了。 玉凌虽然不是胸襟宽广的伟人，但并不小肚鸡肠。岳秋鸿虽然对他有几分敌意，但对方的所作所为确实称得上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就这般死了真的有些可惜。正如紫尘若所说，他欠对方一份人情，只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还回去的机会了。 在回书院的路途中，归云依旧坐在念羽白的肩膀上，似乎喜欢上了这个位置，让某人无比抓狂。周围的人时不时地看他们一眼，眼眸中包含着各种情绪。虽然归云是引发此事的罪魁祸首，但她并非有意害人，而看着小丫头天真无邪的样子，大多数人都生不起气来。 只是，终究还是有那少数人。 众人刚回到书院一天，就有一位面白无须的长老阴沉着脸踏入了念羽白的小院，身后还跟着一位漠无表情的清秀少年。 “长老，就是她害死了我兄弟程枫，也就是您最得意的弟子！”清秀少年一看见坐在念羽白肩头的归云，就大声嚷嚷道。 第69章 归云的计谋 此时玉凌正和念羽白相对而坐，彼此交谈着此次春游的收获，没想到斜刺里窜出这么两人，一时间不由皱眉。 23us．com 这位化尊境长老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小，周围院落的弟子顿时被惊扰，一个个跑到街道上张望，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 玉凌看着长老身后的清秀少年，隐约间想起这好像是往届的某位天才，名叫屈良。只是此人最出名的不是他十六岁成为通玄中期修者的天赋，而是那睚眦必报的性格。那位程枫与他一届，这两人臭味相投，彼此都是对方唯一的朋友。眼下看来，这程枫一定是不幸死在兽潮中了，屈良便叫来一位长老报仇。 “哼，伤我徒儿，你总要拿出点说法！”那位长老眸中寒光一闪，强大的气势顿时释放开来，碾压向前方的归云。玉凌和念羽白自然受了波及，只不过玉凌早已开始运转《道原诀》，转瞬间就破去了威压，安然不动地坐在原地。念羽白则是周身寒霜一闪，月白色的光华微微荡漾，也不着痕迹地卸开了压力。 “咦？”到此时，这位长老才正眼看了看两人，微微蹙眉。虽然他并没有刻意针对这两个弟子，但仅仅是逸散出去的威压也足以让通玄境的高手动弹不得，这两人能强行挣开，倒的确有些手段。 归云身形一晃，便落在了长老前方二十米处，眨着纯真无辜的大眼睛道：“你要什么说法？” 长老汹汹的气势不由一滞，没想到归云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让他想好的一系列话语完全派不上用场。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甩袖寒声道：“以你之命，方能消除我心头之恨！” 归云认真地想了两秒，一脸为难地道：“这可不行，换个条件好不好？我这里有繁星石，有千秋丹，有火云果，你想要什么可以商量的呀。” 聚在外面观察情势的众弟子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没看出来这个稚嫩的小丫头居然如此有钱，她所说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中品神玉以上的价值，普通化尊强者想都不敢想。 长老也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射出更加凶厉的光芒，杀心更加坚定。这小家伙居然有这么多好东西，等杀了她后，一切都是自己的！ “废话少说，唯有你死去才能消解仇怨！”长老冷声喝道，随即气势再度拔高，一方大印出现在他手中，转眼间就化作了一片乌云的大小，无尽金色海洋在高空之上哗哗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倾倒而下。 “这是孟裕长老的瀚海印！天，他怎么一上来就用杀招！”一位弟子看着天空中如至尊神灵一般的大印，禁不住有些发颤地道。 “凭借此印，孟长老已经杀了十多个同境强者了，我看那小姑娘真的危险了！”有弟子颇为同情归云。 而事实也似乎正如他们所料，归云在大印的攻击下左躲右闪，抵挡得甚是艰难，毫无还手之力。孟裕对这个结果也毫不意外，他本就是化尊后期的强者，收拾一个刚踏入化尊境的灵兽，简直毫无难度，更别说还有瀚海印这种玄级上品灵器相助。 玉凌看得大皱眉头，感觉归云的实力骤然缩水了一大截，而且……她怎么一点都不动用魂力？念羽白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喃喃道：“这不科学……小恶魔这是在干嘛？放水也不带玩命啊！” 听见念羽白这句话，玉凌心中陡然划过一抹灵感，正巧半空中的战斗已经到了无比激烈的时刻，归云向后一躲闪过大印的拍击，抽空回头给两人使了个眼色。 “原来是想……”玉凌顿时会意，对念羽白快速说道：“快去找三师兄过来，不能放任他们这么打下去。” 念羽白似乎也有些明白了，便干脆地点点头，转身就欲翻出院墙。 “想走？哼，你们两个无缘无故与她这么亲近，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吧！”屈良看见念羽白的动作，顿时冷喝一声，扔出一个蓝色宝盒，蒙蒙的光华顿时笼罩住玉凌两人，想要将他们封镇在里面。 书院虽然规定了不允许同门弟子自相残杀，但屈良却巧妙地钻了个空子。他并没有直接出手，只是利用灵器拦住两人去路，就算长老追究起来，也不能判他重罪。 玉凌手持长刀，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一记血影杀砍在面前的蓝色光罩上。只见幽幽蓝光顿时如暴雨中的湖面一样剧烈波动起来，下一刻便“咔嚓”一声碎裂无影。 与此同时，念羽白也如一缕轻烟一般轻巧地翻出了院墙，转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屈良见状一怔，没想到自己的拦截居然失效了，就算是通玄中期高手也得费一番手脚才能破开吧？但当他看到玉凌抬手接住蓝色宝盒时，不由怒声道：“还我灵器！” 玉凌淡淡瞥了他一眼，对这个玄级下品灵器也没什么太大兴趣，随手扔给了屈良。屈良见他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又觉得受了极大的侮辱，这可是玄级灵器！化尊强者都不一定拥有，对方竟然还很是嫌弃？！这还有天理吗！ 屈良愤愤地接住蓝色宝盒，脸色却骤然一白，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只感觉一股无比霸道的力量从宝盒上透来，甚至震荡到了他的内腑。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硬是将涌到喉头的鲜血咽了下去，看向玉凌的眼神已经无比怨毒。 不过当他抬头看到归云和孟裕的战局时，心情却又舒畅了不少。因为此刻的归云已经变得岌岌可危，似乎下一刻就撑不住了。 孟裕不由精神一振，顿时加了一把力。然而十几秒过去，归云依旧是一副岌岌可危的模样，脸色苍白神情虚弱，仿佛马上就要一头栽倒下去。 可是……她似乎维持在这个栽倒的临界点上，努力地垂死挣扎，就是没有彻底倒下。 孟裕的脸越来越黑，就在他痛下决心准备动用杀招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已然响起：“孟长老，你未经允许在书院内大动干戈，可是犯了重罪！” 第70章 未知的敌人 孟裕顿时心中一沉，知道自己太过投入，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23us．com但这实在不能怪他，他久攻不下本来已经打算罢手了，结果归云一直是一副岌岌可危的模样，似乎再来一下就能彻底解决掉她，搞得他不知不觉中又纠缠了这么久时间。 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温年轩已经出现在了庭院中，神情严肃而冷漠，念羽白则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孟裕犹豫了一下，便要收手。虽然温年轩只有化尊初期的修为，但对方的身份地位却比他这个长老还要重要，否则也不可能主持招收弟子的考核。既然已经杀不掉归云了，那就只有日后再慢慢计划。 此时的瀚海印正依照惯性砸向归云，以她的速度完全能够闪躲开来。但不知道归云是太过疲累了还是怎样，竟然不偏不倚被大印砸中，顿时口喷鲜血坠落下去，轰地一声砸出了一个大洞。 温年轩顿时面现怒色，冷声道：“孟长老，你这样行事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还是说，你自觉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书院的规定了？！” 孟裕张了张口，居然有种无从辩解的感觉。真是见鬼了，那小丫头片子明明可以躲过去，这是装什么蒜？故意坑人也不带这样的吧！ 念羽白“哎呀”一声，连忙冲过去把归云从洞里捞出来，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归云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无比虚弱地靠着他，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死，死不了……” “孟长老真是太过分了！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都能狠心下手，还公然违抗书院规定。”一位弟子愤愤不平地道，此刻的归云浑身血迹，小脸苍白，看上去分外楚楚可怜，博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同情。 温年轩见状声音更冷：“无论归云以前怎样，但既然入了我书院，便是我们中的一员，孟长老你无视门规，加害于他，情节十分恶劣，请跟我走一趟吧。” 孟裕不由皱眉，淡漠道：“温师侄，凭你还不够资格命令我吧？”温年轩只是拿出一块玉白色的令牌，冷漠地对着孟裕，缓缓道：“我此刻的身份是书院执法十三使，让你配合工作，很难吗？” 孟裕没想到温年轩准备这么齐全，顿时脸色一沉。书院执法使是最不可招惹的人物，除过那几位高高在上的幻神境老祖，对书院的任何人都有先斩后奏的权力，一旦有所违抗就立即逐出书院，还将受到永久的追杀缉捕。 “哼，那便走吧！”孟裕一拂袖，只能黑着脸道。他这些年待在书院，得了诸多好处，自然不愿轻易背叛。再说他对自己的人脉还是极有信心的，身为长老中名列前茅的强者，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受到多么严重的处罚，最终还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温年轩收回令牌，递给念羽白一瓶疗伤丹药，简洁地道：“放心，此事我会讨个说法的，不然门规岂非虚设！” “多谢三师兄。”念羽白连忙致谢。温年轩也不再多说，与孟裕一同离开了小院。周围看热闹的弟子顿时三三两两散去，只留下屈良一脸阴沉地站在原地，恨恨看了玉凌一眼，才怒哼一声，转头踏出了小院。 “他好像记恨上你了。”念羽白提醒道。玉凌看也不看屈良，淡淡道：“我知道，早就听闻他气量狭窄，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你准备……”念羽白露出探询的神色。玉凌淡漠道：“我已经在他身上刻下一缕魂波，只要他离开书院，我就会找机会灭除后患。” 念羽白点点头，不再多说。玉凌心思一向缜密，对他有杀意的人他自然会借机解决，吴佑和徐蔚就是很好的例子。 “喂，你们两个！居然一点都不关心我？！”就在这时，归云睁大眼睛，怒气冲冲地高声说道，对玉凌两人完全忽视她的行为感到很不满意。只是她的声音中气十足，哪还有刚才那副重伤在身的可怜样？ “早就知道你是装的，骗得了别人还骗的了我们？”念羽白撇嘴不屑道，同时将温年轩给他的丹药往怀里一揣：“嗯，这丹药倒是不错，留给我了！” “明明是我的！”归云一把夺来，眼中掠过危险的光芒：“哼哼，小白啊，你最近是不是皮痒啦？”然后不怀好意地揪住了他的头发。 “哎呀！看在我这么千辛万苦给你搬救兵的份上，你怎么还欺负我啊？”念羽白连忙委屈地求饶。 “哼，看在你还不算笨的份上，饶你一回。”归云撇撇嘴，这才松开了魔爪。玉凌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你这么一闹，恐怕不会有人记恨你了，以后也可以真正融入书院的环境。” “那是，本姑娘天资聪颖，冰雪聪明，灵心慧质，这么点小破事难道还摆不定？”归云得意洋洋地仰起头，一副尾巴翘上天的模样。看她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刚才的重伤绝对是骗人的。 若是她强势出手，配合魂力固然可以将孟裕镇压，但这样一来，书院众人恐怕就不容易接受她了。所以她干脆饰演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把事情彻底闹大，反而博得了众人的同情，这就是她小脑袋里转悠出来的计划。 玉凌也不再多留，回了自己院落继续修炼。刚突破到通玄初期，他还需要好生稳固一下。 六日后，玉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院。因为在他的感知中，屈良终于走出了居住的小院，正往沧澜城西区行去，不知道要办什么事情。 玉凌并不关心这些，既然等到了一个机会，那就不容错过。早日抹杀变故，也免得夜长梦多。 当然，在表面上看来，玉凌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随着人流不急不缓地向西区行进着。突然间，他感觉到有人一直在看自己，便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灰衣男子正在暗暗打量他。 灰衣男子见自己被玉凌发现，露出些许诧异的表情，随即身影一晃，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他微微低着头，快步穿过一条条街道，最终来到一个身着华服的威严男子身前，禀告道：“大人，属下刚刚无意中看见了念羽白的一位朋友，与画像中名叫玉凌的少年相符，需不需要我把他抓来？” 第71章 招揽 沧澜cx区玉凌遥遥看见屈良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拐进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心下不禁浮起几分疑惑，也暂且将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灰衣男子放到一边了。 23us．com 他不动声色地用魂力遮掩住自己的气息，与屈良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也晃进了小巷的另一端，藏在阴影下看着屈良警惕地四处张望。 不过以他的实力还发现不了玉凌的存在，所以见四周无人后，屈良就上前几步，轻轻叩响了一扇粗糙的木门。 “吱呀”木门轻轻打开，一个双眼浑浊的老人茫然地看了屈良一眼，沙哑地道：“你是何人？” “行了别装了，我要委托你们的人做一笔生意，”屈良拿出一个黑底红纹的令牌，在那老人面前晃了晃，压低声音道：“听柴大哥说你们连化尊强者的生意也能做，想必一个区区通玄初期的炼气士更不可能有问题吧？” “通玄初期……你自己应该就能解决了吧？”老者看过那令牌后，浑浊的眼眸便亮起了凌厉而危险的光芒，和刚刚那老态龙钟的模样判若两人。 玉凌不禁心中一凛，感觉这个人的修为起码也在玄尊以上，甚至很可能就是一位化尊强者！ 他顿时收回目光不敢再直视这位老者，所有的魂力都用来遮掩气息，没有外泄出一丝一毫的波动。幸好谨慎起见他离得比较远，而且那老者明显不是圣魂师，否则今天八成要被发现，到时候就麻烦大了。 没想到屈良还有这样的门路，自己出来找他麻烦，却正撞见他想办法对付自己，就凭这几句对话，玉凌也听得出来，这老者应该是隶属某个杀手组织，而且势力决计不小，否则怎么暗杀得了化尊强者。 “我是书院弟子，这种事终归不方便，而且那个人也不是普通的通玄初期，具体的我待会跟你解释。”屈良有些悻悻地道，虽然心里一万个不爽，但他不得不承认玉凌的实力确实不弱。 说话间，屈良已经和那老者进了屋门，小巷再次恢复了刚刚死一般的沉寂。 玉凌眉头微皱，看来这事儿越来越麻烦了，他之前调查过屈良的背景，貌似也是哪个州的小家族少爷，手头应该是比较宽裕的，就算请不动玄尊强者，但通玄巅峰高手却很有可能，而且这种藏在暗处的敌人往往最为棘手。 看样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守在这附近，等屈良出来后干脆利落地杀掉他。如果雇主都死了，在没人付钱的情况下，这杀手组织也不可能再找自己麻烦。 玉凌沉住气，不言不动地等在这里，就像是藏在阴影中的毒蛇，一旦遇到最合适的时机，就会立刻向猎物探出致命的毒牙。 忽然间，他微微散开的魂力传来一丝波动，就像是张开的蜘蛛网被一缕微风轻轻拂过，漾起轻微的震颤。 玉凌警兆突生，当即向身后的墙根退去，同时迅速地转过了身体，只见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灰衣男子，面貌还依稀有些熟悉。 电光火石之间，玉凌已经想起他刚刚在人潮汹涌的时候碰到过这个人，没想到对方竟然无声无息地跟了过来，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 玉凌敏锐地注意到，灰衣男子似乎皱了皱眉，有些小心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巷，眼眸中划过一丝忌惮，显然他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免得招惹上那个神秘的杀手组织。 如水银般的沉重气势瞬间弥漫在玉凌四周，这已经是化尊强者的标志性气场了，虽然玉凌晋入到了通玄境，但在这等强者面前依旧不够看，就算加上魂力也很难成功脱身。只是这个人到底是何意图，他什么时候招惹了这样的强者？ “跟我走一趟吧，你那个叫周盛的朋友早就在另一边等着你了。”灰衣男子冰冰冷冷地开口。 听到“周盛”的名字，玉凌瞬间明白过来，瞳孔一缩道：“你们和念羽白有什么仇怨？” 灰衣男子有些意外地多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少年反应倒是不慢，可惜面对绝对的力量，头脑再聪明也无济于事，所以他只是冷漠地警告道：“不该问的就别多问，免得白白遭受皮肉之苦。” 玉凌知道对方算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测，看来念羽白的身份果然不简单，否则怎么可能招惹到这样强大而神秘莫测的敌人，不过他还是继续问了一句：“周盛被你们怎样了？” “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灰衣男子已经有些不耐烦，强大的气息更加凶悍地压迫在玉凌身上，让他仿佛背负着一座大山，血液都有些凝滞了起来，若不是他身体素质达到了强筋巅峰，恐怕这一下就会受到不轻的伤势。 “别想着耍什么花招，或者给姓念的小子通风报信，除非你不想要命了。”灰衣男子上前几步，冷冷地威逼道。 玉凌不动声色地压下魂海中的魂力，一边思索着脱身之法，一边一言不发地跟在灰衣男子后面，体内道原诀已经开始了一个又一个周天的运转。 对方明显对自身化尊境的修为极有信心，压根不怕玉凌对他造成任何威胁，甚至连禁制都懒得下，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在前面带路，后背要害完全裸露在玉凌面前。 玉凌的确升起过动手的念头，但修炼魂力让他的感知无比敏锐，甚至他能察觉到这灰衣男子的注意力始终游离在周围方寸之间，只要他稍动杀意，对方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而化尊强者的反应速度绝对要超过他好几倍。 所以这并不是最佳的时机，尤其是既然知道了周盛身陷险境，玉凌必须得想想办法将他也救出来，毕竟再怎么说也是朋友一场。 就这么七拐八拐，最终到了一家冷清的客栈，那老板还趴在柜台上打瞌睡，都没有注意到灰衣男子和玉凌的经过。 到了后院二楼的某个房间，玉凌才看到屋中还有一位身着华服的威严男子，对方的眸光十分凛冽幽深，仿佛能看穿所有的表象和伪装，让人感到由心而生的敬畏，显然这是一个久经风浪的大人物，一身气息比这灰衣男子还要深不可测。 玉凌轻轻瞥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睑，但脑海中已经记下了对方的容貌、气质等特征，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要给念羽白提个醒。 而那灰衣男子已经恭敬行礼道：“见过大人，人都已经带到了。” 那华服男子淡淡地扫了玉凌一眼，眼眸中不禁掠过了一抹精光，忽然说道：“你叫玉凌是吧？虽说来自偏远小境，不过天赋倒是不错，有没有兴趣到我手下办事？” 第72章 突然袭击 没想到对方丝毫不避讳念羽白的关系，直接就伸出了橄榄枝，玉凌不禁有些意外，目光微微闪了闪，做出一副迟疑的样子道：“这……你们是……” 华服男子见他没有立即表态，倒也不感觉奇怪，毕竟对于这种少年人来说，对于友情这种东西看得还是比较重的。 23us．com不过他们很快就会明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要能获得更大的利益，所谓的朋友又值几个灵玉？ “念羽白的身份不简单，在封域也是排的上号的少年天才，但我们的人未必比他们逊色，你可要好好考虑考虑，毕竟你们好歹朋友一场，他却始终都未曾向你吐露过真实身份，可见他并不算多么信任你，一个凡事都隐瞒着你的朋友……真的值得你为他卖命吗？”华服男子淡淡地说着，平静得根本不像是在挑拨离间。 玉凌却注意到了“封域”两个字眼，心中不禁微微讶异。这个世界一共**域，其中封域可谓是最繁华、高手最多的地带了，几乎可以说化尊强者满地走，相比起来他所在的明域简直就是穷山沟，原来念羽白是来自那边，怪不得一身的神秘。 至于男子的挑拨离间则完全被玉凌无视掉了，因为对方这话本来就自相矛盾，如果念羽白不信任他也不在意他，那这两个人把他和周盛抓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虽然心里对这种伎俩很是无语，但表面上玉凌还是微微变了神色，喃喃自语道：“他从没跟我说过他是封域的人……” 华服男子见玉凌这么上道，便淡淡笑道：“以你的天赋，若是加入我们，说不定五年之内就能成为玄尊，甚至化尊境也不是不可能，而这些事情念羽白是绝对不可能帮到你的。我希望等我待会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说到这里，华服男子便转向一旁的灰衣侍从，淡淡吩咐道：“你看好他们。” “是，大人。”灰衣男子一直都表现得无比恭敬，让人难以想象他也是一位地位无比尊崇的化尊强者。 玉凌见华服男子走得这么干脆，心中也不免有些遗憾，本来他还想虚与委蛇多套两句话来着，但对方显然也是精明人物，不会轻易泄露身份。 望着华服男子离开的背影，玉凌忽然注意到他的衣角上绣着一道微型的金色花纹，像是一条小蛇，但看着却十分精致漂亮，仿佛某种独特的标记。 “别看了，你要是真的有心的话，待会儿自觉发下灵誓效忠大人，日后你绝对会对今天明智的选择感到无比庆幸。”灰衣男子冷冰冰地道。 玉凌没有回应，只是不动声色地瞥了瞥灰衣男子的衣角，也在相同的位置发现了一个相似的花纹印记，只不过是银色的，而且勾勒得略显粗糙。他顿时可以肯定，这一定是某个势力的身份标识，而且等级森严壁垒分明，自己虽然不认得，但念羽白一定会知道。 体内的道原诀已经运行过了一百多周天，像是海洋的波涛一浪盖过一浪，逐渐变得汹涌澎湃，这样的叠加力量虽然耗时颇多，但优势是灵力波动隐晦，就连灰衣男子都毫无察觉，根本不知道玉凌的力量已经积蓄到了通玄巅峰的层次。 不过这还不够，玉凌一边继续运转道原诀，一边走到了昏迷的周盛身旁，不动声色地用魂力刺激了他一下。 周盛满脸迷惘地悠悠醒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他是沧澜城的本地人，所以刚刚是回家看望父母去了，结果没想到半路上遇袭，被人抓来当人质，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玉凌，正要下意识打个招呼，忽然又瞧见了前方冷冰冰的灰衣男子，心中顿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你、你是谁？想干嘛？我就这么点灵玉你都不放过我，沧澜城那么多有钱人你却不理会，这点眼力见儿怎么干这行啊，你不迟早得亏死……”周盛一醒来，由于心中无比紧张害怕，一张口就是一大串话语连珠炮般轰去。 灰衣男子顿时紧紧皱起眉头，不悦地喝道：“闭嘴！” 哪怕他没有刻意放出气势，但化尊强者的威压还是让周盛一阵窒息，他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身子，苦苦哀求道：“我说大哥，哦不大叔，呃，要不大爷？反正，总之那个啥，我这么穷你就放过我吧，不然你把我关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多浪费你时间啊，有这空档你都可以多抓几个真正的肥羊了是吧……” 灰衣男子已经满头黑线，先是被周盛对他的称呼气了个七窍生烟，然后又被这家伙夹缠不清的话雷得外焦里嫩，他简直不能理解，这小破孩的思维怎么能这么奇葩，他看起来就那么像是专职打劫的吗？ 眼看周盛还要继续说话，灰衣男子果断放开化尊强者的气场镇压过去，免得他很担心等不到大人回来，他就已经将这个吵人烦的小破孩一巴掌拍死了。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周盛的身上自动亮起了一层蒙蒙黄光，圆滑无比地弹开了他的气场压迫，于是周盛就继续喋喋不休地道：“……你看看再纠缠下去对我对你都没好处，你咋就这么死心眼呢，说了我没钱没钱就是没钱，你不信还是怎么地……” “龟……龟壳诀……”灰衣男子两眼有些发直地盯着周盛身上的黄光，一阵无可奈何的力不从心感，这见鬼的早该失传的玩意儿居然还真有人修炼，这华域书院的弟子也太没志气了吧，修炼这种攻击力无限趋向于零的功法是想日后做专职肉盾吗？ 玉凌也有些无言，看样子经过上次山巅遇险事件，周盛的神经是越来越粗大了，面对一个化尊强者还能“侃侃而谈”，不过话说龟壳诀的防御力真心不错啊，连化尊强者的气场都可以消解大半。 而灰衣男子已经忍无可忍地朝周盛走了过来，黑着脸勾勒出一个禁制，就要朝他身上印下去，但他的手伸到一半却被什么东西牢牢地箍住了，然后一大片透明符文不知从哪个地方窜出来，猛地印入了他脆弱的魂海中。 “啊！”灰衣男子猝不及防地惨叫一声，玉凌用九成魂力叠加出的一大片炼魂符可不是好消受的，哪怕他是化尊强者这一刻也大脑一片空白，剧痛得心神失守。而且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周盛身上，哪料到一直安安分分的玉凌会突然出手。 玉凌的道原诀已经浩浩荡荡连绵成了一片，不断冲刷着他的全身筋络，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挣脱了所有束缚，让他感觉经脉也胀痛了起来，像是随时都可能破裂掉。 这已经是第一百四十九个周天，看样子应该是他在通玄初期的极限了，而此时叠加出的灵力早已超乎了正常人的想象，距离玄尊也只差一线，加上玉凌强筋巅峰的**力量，便是化尊强者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也得吃大亏。 玉凌左手紧扣着灰衣男子的手腕，趁他心神失守的一刹那猛地将他往下一拉，在他不由自主俯身的时候，玉凌已经抬起右臂，狠狠地用肘部由上至下砸去，汹涌的灵力顺势冲出，正中了灰衣男子的颈椎！ 第7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咔嚓”一声骨裂的清脆声响，灰衣男子刚从炼魂符的剧痛中反应过来，就又被这一击砸入了深渊，两眼一黑险些没直接昏过去。 23us．com 颈椎虽然坚硬，但也是人体最大的要害之一，在猝不及防地遭受重击后，哪怕灰衣男子有化尊境界也无济于事，闷哼一声就栽倒在了地上，一时间竟有种浑身瘫痪般的僵硬感，脑袋里更是一片晕乎乎的空白，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你先走。”玉凌匆匆对目瞪口呆的周盛说了一句，便从灵戒中抓出了一柄玄级的长刀，汹涌的灵力如大河般在刀身中奔腾流淌，直接向下扎入了灰衣男子的后心。 但刀尖刚刚透入进去，灰衣男子的体内就浮起了一股柔和的力量，结成了一道蒙蒙光华的柔软屏障，玉凌只感觉这一刀像是刺入了棉花，力道不知不觉被化开了七八分。 看来化尊强者终究不是那么好杀的，哪怕玉凌投机取巧进行了突然袭击，对方身上也总有些自动护主的宝物，在真正危及性命的时刻就会及时拦下敌人的致命一击。 眼看灰衣男子涣散的瞳孔已经重新凝聚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想要重新站起身，玉凌只能暗叹一声，知道最佳时机已经被错过了。 他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既然机会已逝，便索性从灵戒中拿出那颗念羽白上次给他的七彩晶石，将其中的能量全部牵引了出来，渲染出一片彩虹一般的七彩之光，直接笼罩住了挣扎着爬起的灰衣男子。 “还想逃？！”灰衣男子已经彻底缓过劲来，心中早已充斥了满溢的怒火。化尊强者不至于连这点抗打性都没有，他之前也是猝不及防被炼魂符打懵了，不然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小的通玄修者占住先机，陷入险死还生的狼狈境地。 然而那七彩之光虽然飘飘渺渺，但罩在身上却如水银一般黏稠，像是一个套子将他兜在了里面，一时间还挣脱不开。 等灰衣男子怒火万丈地打碎七彩光华脱身而出后，房间内已经空无一人，就这么短短几秒钟时间，玉凌便已带着周盛离开了很远。 周盛到现在还处在极度的震惊状态，他没想到玉凌居然这么大胆子，如此生猛地直接和一位化尊强者动手，重点是还成功地让对方吃了大亏，这种事通玄巅峰修者都不一定办得到吧？啥时候阿凌厉害得这么离谱了？ 他脚不沾地的被玉凌带上逃亡，片刻也没有停留便直接翻出了客栈后院，在大街上横冲直撞，顿时引来了一片惊呼咒骂。 但玉凌却没有丝毫放慢速度的意思，反而在道原诀的汹涌下越来越快，因为他清晰地感应到，一股阴冷的杀意已经锁定了自己，就在八百米外不断逼近，显然灰衣男子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不过这又如何，只要能及时赶到书院，他还能冲进去逞凶不成？至于惹出这么大麻烦，以后该怎么办，那也只能以后再说了。 这时候，一行豪华马车突然从右边的转角出现，横亘在了玉凌前方，车队旁还有无数侍卫不耐烦地驱赶着道路两旁的行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傲然优越嘴脸，偏偏这马车速度慢悠悠的，如果等这一列人完全走过去，那灰衣男子早就追上来了。 人在逃命的时候哪顾得三七二十一，玉凌也懒得管这豪华车队的主人是什么大势力的人物，牢牢抓着周盛的手臂就直接带着他一跃而起，踩着马车的车篷便跳了过去，引来一片目瞪口呆的注目礼。 “何人在此放肆！知不知道这是谁的车驾……”众侍从一个不注意就被一个大胆狂徒从上方飞掠了过去，顿时勃然大怒。 玉凌理都没理，周盛却是吓得满脸苍白，弱弱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啊……” “你们给我站住！以为道句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这都什么态度！”一个清脆愤怒的女声从马车中响起，随后一个锦衣少女就翻身而出，又气又恼地朝玉凌两人追来。 “怎么办……又多了一堆追兵……”周盛彻底变成苦瓜脸，满心的委屈和无辜。 玉凌就当后面那锦衣少女不存在，正好场面弄混乱了他好脱身，得罪人也是没办法的事，反正今天离开后也不大可能再遇上对方了。 “小姐莫急，老朽去帮你拿下那两个无礼之人。”眼看那锦衣少女的速度远跟不上玉凌，就要被甩开的时候，一个幽灵般的老者轻飘飘的不知从何处出现，轻声沙哑地说道。 锦衣少女索性也不去追了，气恼地跺跺脚道：“真是的，没想到这沧澜书院附近还有这么没素质的人，横冲直撞还态度这么恶劣，真不知道拽什么呢！” 正说着，又一道旋风从她身边刮过，险些让锦衣少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幸好那老者反应迅速一把扶住了她，眼神微冷地道：“这位朋友行色匆匆，有何要事在身啊？惊扰了域主千金，这责任你付得起吗！” “域主？”灰衣男子本来也无视了这群人，但老者身上陡然爆发出化尊级别的气势，挡住了他的前路，他便不得不停了下来，皱眉说道：“华域域主是吧？此事是我失礼，但我还要追缉要犯，等我抓住了那两人再向二位赔罪。” “我管你什么要犯不要犯的，于伯，你把他们都给我抓过来，气死我了！”这锦衣少女显然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公主式人物，此刻稍稍遇到不顺就火冒三丈，很是刁蛮任性地说道。 灰衣男子顿时浮起不耐之色，他实在没闲工夫和一个刁蛮少女纠缠，但那于伯散发的气息陡然又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让他也不免有些心惊肉跳，没想到这个化尊高手竟然已经到了后期的程度，这放在封域也足以称霸一方。 “不论你们几人有什么仇怨，都是另一码事，现在我去把刚刚那两个无礼小辈抓回来，你们一起向小姐赔罪后，再解决你们的私人恩怨。”于伯冷冷地说了一句，便仿若幽灵一般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在百米之外，这速度让灰衣男子都望尘莫及。 第74章 驱虎吞狼 “诶？阿凌，那个穿灰衣服的好像被拦下了诶。 23us．com”周盛偶然回头一望，不禁轻咦了一声。 玉凌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这一番亡命奔逃将他所有潜力都爆发出来了，他这才发现原来强筋巅峰的身体素质远不止是平日里表现出的那些，因为配合上道原诀运转，他此刻的速度比玄尊也慢不了多少。 至于周盛的话则完全被他无视了，因为灰衣男子被拦下就意味着另有更强的高手，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周盛下一刻就惊呼道：“阿凌，不好了，有个老头追上来了，他他他速度好快！” 看到鬼魅般迅速逼近的老者，周盛话都结巴了起来，就算他再单纯懵懂也知道如果被对方追上会是多么可怕的后果，单是赔礼道歉倒也罢了，反正他们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问题在于若是被老者抓回去，就意味着又落到灰衣男子的手上了。 玉凌虽然没有回头，但也清晰地感应到一股强大气息的逼近，压迫得他的步伐都有些缓慢了起来，看来这个人的修为还远在那灰衣男子之上。 “周盛，我们分开逃，要是你能脱身，就立即去找温师兄、归云他们，越快越好！”危急时刻，玉凌迅速取出一颗晶石烙印上自己的气息，塞到周盛手上后也不等他回复，便直接运转灵力将他向书院方向推了一把。 “阿凌，那你……”周盛晕乎乎地被送出了百米之外，担忧中还想再问一句，但玉凌的身形已经拐过一条街道消失不见了。 那老者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扫了两人一眼后，最终还是向玉凌继续追去，毕竟在他看来周盛的修为略低，这么一会儿工夫想必也跑不出太远。 周盛被老者冰冷的目光扫过，心中顿时一个寒颤，赶忙攥紧玉凌给他的晶石，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疯狂地朝书院方向冲去，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稍慢一刻，玉凌就真的危险了。 头一次，他开始恼恨自己为什么修炼了厚土诀，在真正遭遇危险的时候，超强的防御也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让他显得如此累赘无用，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朋友深陷危机。 阿凌，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少年咬着牙，疯子一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心中却仿佛有一团火在汹涌地燃烧。 …… 玉凌倒没有周盛想的那么高尚，毕竟经过他一番冷静的计算后，唯有如此才能为他争取到一线生机。若是不分头行动，最终结果只会是两个人一起被抓住，那才叫彻底没戏。 事实上周盛离开后，玉凌的速度再次上升了一个台阶，让后面追赶而来的老者也不禁露出了讶色。一个通玄初期的小小修者居然让他追了这么久，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吧？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老者不知施展了什么秘术，原本就飘忽莫测的身形彻底化成了虚影，如幽灵般逼近了玉凌，只相隔不到两百米，这样短的距离几秒钟就晃过去了。 玉凌却眸光一闪，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那排平房，那里正是之前屈良出没的地方。老者实在追得太紧，他没时间逃回书院，便只能用用驱虎吞狼之计了。 他想也不想便直接撞开了那扇木门，正迎上屋内两人愕然的眼神。 屈良刚谈好刺杀生意准备起身离开，怎么都没想到玉凌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时间骇得他手足冰凉，大脑一片空白。而玉凌也有意无意地望了他一眼，悄无声息地甩出一个炼魂符，屈良只觉脑海中嗡地一声，一时间浑浑噩噩暂时失去了知觉。 而老者也迅速追赶而来，扫了一眼屈良二人，唇角泛起一丝冷笑道：“这就是你千辛万苦找到的救兵？” 玉凌不动声色地挪到了窗子附近，淡定地道：“有屈良师兄在这里，你还想逞凶？” “呵，一个通玄中期的小小修者……”老者完全无视了还在眩晕浑噩中的屈良，目光转移到了屈良身后的那人身上，一时间竟然看不透对方的深浅，心下不由一凛。 “在下绰号影沙，朋友来此不知有何贵干？谈生意我很欢迎，但若是特意来闹事，就休怪在下不客气了。”那双目浑浊的老人慢吞吞地起身，气质不知何时变得阴鸷冰冷，像是黑暗中的一条毒蛇。 老者也感应到了危险的气息，不禁微微眯起眼眸道：“老朽是为小公主捉拿一位无礼狂徒，途经此地而已，还望朋友不要多管闲事，事后域主大人会承你一份情，否则你应该能料想到后果。” “华域域主？”影沙抬起了眼皮，不禁多看了玉凌一眼，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还显稚嫩的少年居然这么能惹事，不过老者命令式的口吻让他很是不爽，于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域主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看来我暗旋宫也应当退避三舍才是了。” “暗旋宫……”老者心头一沉，眉头顿时紧皱起来，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居然牵扯到了这群疯子身上，这个生活在黑暗阴影里的地下势力就像是瘟疫一般四处蔓延，十七个域中都有他们的影子，而且没人知晓他们的总部在哪里，可谓神秘而危险，如果说华域域主也有不愿招惹的势力，那暗旋宫肯定位在名单上。 “你们的事情我无意干涉，但这个少年我必须带走，谁也不能阻拦！”老者虽然尽可能让话语显得平和，但久居高位的生活还是令他不知不觉地带上了威胁命令式语气。 影沙偏偏最厌恶这种颐指气使的人，正要冷笑开口时屈良却终于清醒了过来，瞅着空当慌忙开口道：“不是不是，其实他……” “屈良师兄，多谢你今天仗义出面维护于我，那我先回书院了，改日再向你道谢！”玉凌迅速打断了屈良的话语，很是诚恳地拱了拱手后，就翻身从窗户离开了此地。 屈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愣神的工夫，居然就被死敌拿去当枪使，这简直是岂有此理，怎么会有这么卑鄙无耻的人！ 影沙莫名其妙地看着在原地暴跳如雷的屈良，根本不知道刚刚那个少年就是他们要杀的玉凌，只是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而老者看着玉凌脱身离开，也彻底没了耐性，压抑着怒气阴沉地道：“即便是暗旋宫也不能阻拦我捉拿那无礼小辈，今日这笔账我记下了！” 第75章 金蝉脱壳 这老者要是什么都不说直接去追人，说不定这事就这么结束了，但他误以为暗旋宫站在玉凌那边，此番被他们连连阻拦，心中已是不悦到了极点。 23us．com 影沙本来已经心存疑虑，开始察觉到一些疑点，此刻被老者一激，却当即翻起眼皮道：“怎么？阁下还想代表华域域主对我暗旋宫动手不成？” “我现在没时间和你们纠缠，这笔账回头再算！”老者强压火气，觉得还是正事要紧，甩下一句狠话后就破门而出。 屋内影沙的眸光不禁更加阴沉，冷哼了一声道：“这些年华域域主也是越来越狂妄了，手下的人都这么嚣张跋扈，说不得这域主之位也该另选贤能去担当了。” 屈良已经彻底欲哭无泪，幸亏这句话没被那老者听见，不然两人在这里掐起架来，玉凌就彻底高枕无忧了。 他有些无力地呻吟道：“影前辈，刚刚那个人……他就是玉凌啊。” 影沙顿时怔在了原地，好半天才道：“你是说……” 屈良恼恨至极地道：“我一开始就想说的，但他不知施展了什么妖法，害我短暂失去了意识，等我反应过来后事情却演变成了这个模样，真是气煞我也！” “好一个狡诈的小辈……”影沙又好气又好笑，怪不得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感情自己堂堂一位化尊强者，也浑不知情地被人拿去当枪使了，而且算计利用自己的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了，既有恼羞成怒，也有心惊凛然，同时对这胆大包天的小辈也莫名地有些佩服。这该是要何等缜密的心思，才能把他们几个人的反应算计得如此精准，把老者久居高位养成的傲慢性格、两个大势力代表互相不肯退让的面子问题以及屈良的反应全部纳入了考虑之中，而且那小辈一路被追杀，这计划肯定也是仓促之间想成的，若是再给他些时间好好策划，说不定现在自己已经和那华域域主的属下打起来了。 “等等，你说你刚刚短暂失去了意识？”影沙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心中复杂的情绪，这才意识到屈良话语中另一个重要信息。 “是啊……”屈良看着脸色一变的影沙，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你的情报严重不准啊，这个你所谓的通玄初期小修者，恐怕还是位圣魂师，而且起码不下天灵后期，甚至很可能是巅峰。”影沙的目光已经凝重了起来，天才他不知见过了多少，尤其是这里有沧澜书院，年纪轻轻便成就化尊的也比比皆是，但十三四岁的天灵巅峰圣魂师，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怎么可能！”屈良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几乎快尖叫出声。 按照常理，天灵巅峰圣魂师足以和通玄巅峰炼气士抗衡了，自己花血本好不容易才请出一位通玄巅峰的修者，结果搞了半天根本对付不了玉凌，这直接让屈良眼前一黑。 影沙有些怜悯地看着他，淡淡道：“而且我看那小子明显是早有预谋地冲到这里来，说不定你我之间的商谈他已经听见了，如果他能安然度过此劫，那就轮到你倒霉了。甚至刚刚他若不是想利用你，恐怕现在你已经是一具尸体。” 屈良被影沙这么一提醒，这才意识到这点，脸色刷地煞白，虽然他满心的不可置信，但一位化尊强者的判断岂容他质疑？影沙实在没有骗他的必要。 “怎么办怎么办……不，他不敢的，书院有明文规定，他怎么敢杀了我？”屈良到底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平日里放纵蛮横惯了，一旦遭遇生死危机，他顿时满心的惊慌失措，害怕到了极点。 影沙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见状不禁暗暗摇头，相比起来，他反倒对玉凌更感兴趣，因为这两个少年全然不是一个层级的对手，就像是一个老谋深算之人和懵懂少年的反差。 “书院有规定，那你为何来找我？”影沙淡淡地道。 屈良脸色更加苍白，影沙的意思很明显，他屈良都能用暗杀的方式除掉玉凌，玉凌又何尝不能用一些别的手段杀掉他？ “你信息严重有误，险令我暗旋宫损失一位通玄巅峰的修者，这笔生意自此作罢吧，除非你愿意花更大的代价请动玄尊级的高手。”影沙很直接地把定金还给了他，开始下逐客令了。 屈良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被冷风一吹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当然没有那么多钱请动玄尊高手，但难道他就只能坐以待毙？ 一想到一位天灵巅峰的圣魂师盯上了自己，屈良就浑身发寒，他茫茫然站在僻静的小巷中，怔然很久之后才喃喃自语道：“不，会有办法的，还有柴大哥能帮我，对，我必须去找柴大哥！” 恐惧支使着屈良的身体，让他迅速地消失在了沧澜cx区这个时候，老者的神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因为玉凌从窗户翻出去后就平白消失不见了，跟人间蒸发一般。 他已经悬浮在空中，将这片区域尽揽眼底，然而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却并没有玉凌的影迹，也不知道他躲去了哪里。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老者身后响起，老者下意识豁然回头看去，只见灰衣男子也匆匆出现，脸色难看地道：“那小子人呢？” 老者沉着脸一言不发。 “追丢了？”灰衣男子紧紧皱起眉头，心中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他堂堂化尊强者在一个通玄修者手里吃了大亏，这等奇耻大辱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如果被那个滑溜的小子逃脱，那以后恐怕很难再抓到他了。 老者为了掩饰尴尬，缓缓开口道：“他躲得过初一，还躲得过十五吗？既然是书院子弟，我总能把他找出来！对了，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他叫玉凌，还有个朋友叫周盛，都是书院这一届的弟子。”灰衣男子对两人的资料倒是了如指掌，三言两语就简单解释了一遍，但却刻意避开不提念羽白。 “正好小公主要在书院借读两年，我迟早会找出这两个人。”老者也不再进行无谓的寻找，这么久都过去了，天知道那小子逃去哪了。 灰衣男子似是有些不甘，但最终还是说了个漂亮话：“敢招惹华域小公主，这等无礼狂徒确实该严惩！若是阁下日后得知他们二人的动向，还望告知于我。” 老者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这灰衣男子虽然来历莫测，但还算知趣乖巧，不像那个暗旋宫杀手那么冷傲自矜，再加上他已经和小公主赔了罪，老者也不再计较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玉凌身上，不光是因为此人得罪了小公主，更多的却是老者自己的恼羞成怒，捉拿一个通玄小辈最终却空手而归，这要让他那个圈子的人知道，还不被别人笑掉大牙！ 等到灰衣男子和老者化作长虹离开，一条街道上一个俯身挑选玉器的中年男子才微微松了口气，直起腰来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目光中渐渐泛起冷意。 第76章 血缘关系？ 玉凌翻窗而出后就钻入了一间无人的院落，变换成一个样貌普通的中年男子，再迅速混入了人群中，那个仓促学会的《易形术》可谓又一次帮了他大忙。 23us．com 他并没有指望影沙和老者会傻乎乎地打起来，但只要他们稍作耽搁，让玉凌能彻底脱离他们的视线，就足以让他使出金蝉脱壳之法，至于身上的灵力气息则完全可以用魂力来掩盖，毕竟他这天灵巅峰的圣魂师修为又不是白练的。 这一番亡命奔逃也算是足够惊险，直到此刻玉凌方才彻底放下紧绷的弦，毕竟刚刚的无数环节中只要一项出了差错，他这条小命就算是玩完了。 虽然灰衣男子只是抓他作为人质，但他还没那么天真幼稚，不论念羽白会不会为他们前来冒险，他和周盛不逃脱的话都只有死路一条，因为失去价值的人质一般都会被杀人灭口，只有死人才能完全保密。 玉凌就以这幅中年男子的样貌缓缓随着人流行走，渐渐地晃到了书院附近，只见到书院大门口忽然一阵骚乱，随后一行人就风驰电掣地从里面冲了出来，引来周围人一片咒骂。 “抱歉抱歉，借个过，我们有急事……”一个俊美的红衣少年如游鱼般从人群中穿梭而过，一边反复碎碎念着这句话。 在他旁边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乍一看是她被少年拉着前进，但其实那红衣少年却完全是身不由己地被小女孩拽着左冲右突，形成了无比怪异的场景。 玉凌轻咳一声，及时挡在两人前面说道：“没事了，我回来了。” “抱歉借个过……”念羽白下意识要绕开他，甚至归云都已经跃过了玉凌，但两人忽然察觉到不对，刷地一下又倒了回来，由急速前进状态静止在了原地，最后还是归云瞪大眼睛吃惊地道：“诶怎么回事，你咋搞成这个鬼样子了？” 怎么就鬼样子了……玉凌好一阵无言，归云这孩子真不会说话。 他无奈地摇摇头，将两人拉到一个无人的拐角，这才运转易形术恢复了本来面貌，问道：“周盛呢？没跟你们一起？” 念羽白这才放下心来，说道：“他很担心你安全，以最快速度赶到了书院，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灵力已经消耗一空，差点透支昏迷，只是把这枚晶石给我，让我赶紧带归云去救你，我看时间紧急也就没去找温师兄了。话说到底什么情况，我都还没搞清楚。” 玉凌不禁怔了怔，没想到周盛这么拼命，一时间也不由升起几分感动。这个少年虽然总是缺根筋，显得迷糊而懵懂，但却是真的把自己和念羽白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回去再说，这里不方便。”玉凌现在也有些疲惫。 念羽白便点点头，还没开口归云已经老气横秋地抱怨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天就是精力旺盛，时不时惹出一抹多麻烦，下次要向我学习，安分乖巧一点，懂不懂？” “你？安分乖巧？我真是呵呵……”念羽白下意识地鄙夷道，但说到一半他脸色就变了。 因为小恶魔已经熟门熟路地爬到了他肩膀上，稳稳当当地坐好后，瞪着大眼睛斜睨着他道：“小白白，最近我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 “啊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意思是安分乖巧这词语完全不足以形容您高尚的品格呐，应该说知书达理，温柔大方，礼贤下士……”念羽白心中泪流满面，却不得不挤出最真挚的笑容说道。 “礼贤下士？” “下士就是我呀……” “唔，似乎有道理哦。” “是呀是呀，您的每一句话都是道理呀。” “……”玉凌对这两个活宝也是没办法，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也被三言两语间消磨一空。 回了念羽白的院落后，周盛已经从透支状态恢复了一点，只是脸色还是过分的苍白，看到玉凌后顿时惊喜地道：“阿凌，你没事啦？” 玉凌见他下意识要站起来，赶忙将周盛按回椅子上道：“嗯，你先好好歇着，别乱动了。” “哦，那……那追我们的那些人现在怎样了？”周盛又问道。 “我想我们以后有麻烦了。”玉凌说到这里也有些头疼，不过虱子多了不怕咬，暗中还有个一直盯着他的神秘势力，再招惹些人似乎也无所谓了。 玉凌便从头到尾跟念羽白说了一遍，见他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又补充道：“那个人的衣角还绣着一种金色花纹，那灰衣男子身上则是银色的，大概是这个样子。” 他用灵力在虚空中画出了一条白色的蛇形花纹，念羽白顿时目光一沉道：“果然是他们。” “哇阿凌你观察得好细致，我都没注意到这么多。”周盛挠挠头说道，之前念羽白向他询问细节，他只能羞愧地一问三不知。 玉凌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得意的心情，任何一个在生死间摸爬滚打多年的人都得有最起码的观察力，否则一旦错过了重要信息，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是谁？”玉凌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总不能连敌人的身份都一概不知吧。 念羽白斟酌了一下，缓缓说道：“封域的情况比较复杂，没有单独的宗门家族势力，而是由大大小小不同的国家组成，他们是云龙国的人，我来自雪央国，这两个国家彼此是死敌，仇怨已经绵延了几百年。我之前没跟你们说我的来历，就是怕把你们牵连进来，结果没想到还是……” “咦？你们两个不是一个域的人？”归云睁着萌萌的大眼睛，诧异地在玉凌和念羽白之间瞄来瞄去。 “我和他才认识几个月好不？”念羽白也是无语了，小恶魔有必要这么吃惊吗，这多正常的事儿。 归云还是疑惑而吃惊地道：“可是……你们不是兄弟吗？” “嗯？”念羽白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他忽然记起第一次遇到归云的时候，她就问过这个问题，当时念羽白还以为她提到的“兄弟”是指两个人有朋友义气，但此刻听她旧话重提，念羽白却忽然反应了过来，有些好笑地道：“你、你不会以为我和他是亲兄弟吧？我不是指血缘关系的那个。” 玉凌也愣了愣，无奈地摇摇头，归云这理解能力是怎么了，他和念羽白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只是偶然结识的而已。 “我知道你们不是亲兄弟，”归云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下一句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但你们确实有血缘关系啊。” 第77章 华域小公主 “你说啥？”念羽白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般的表情：“小恶……不，归云，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玉凌也怔了一怔，他和念羽白根本就毫无交集，一个来自封域，一个生在明域，这哪来的血缘关系？扯淡都不带这样扯的。 23us．com只是不知为何，归云这话明明无比荒谬，但玉凌却又不自觉地忆起了初见念羽白时的场景，本来他对于这样性格懒散的人是很不感冒的，但念羽白却让他有种奇怪的亲切感，就像是一见如故一般。 可是……不会吧？这关系有点乱啊…… 周盛更是在一边目瞪口呆：“你们俩不是吧？这是要开一场认亲大会？像那种路边卖的狗血话本里那样，啊，我终于找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我哪来的失散多年的兄弟，我家就我和我姐两个好不好！”念羽白简直要抓狂，一不小心又暴露了重要信息。 “我也没有。”玉凌努力地回忆了一下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想得有些头疼，不过这种事根本不用怀疑啊。 归云顿时不爽地撅起小嘴道：“你们仨什么眼神？居然还不相信我，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嘛，曾经有个人用一滴精血重塑了我的血脉救了我一命，阿凌跟那个人应该是有直接关联的，小白白似乎也有一定关系，只是要疏远了一两层，你们应该不是堂兄弟关系就是表兄弟关系吧……” 念羽白顿时呆滞在了原地，好半天才愣愣地道：“这这这……你怎么不早说？” 归云翻了个白眼道：“我怎么知道你们压根不知道？你们这关系还真是好复杂。” 念羽白只能和玉凌面面相觑，这莫名罩上了一层亲戚关系，还真是让人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念羽白完全是匪夷所思的样子，很费解地道：“这不科学啊……这绝对不科学……” 你知道什么是科学吗……玉凌对这个随意剽窃自己地球用语的人表示很无奈。 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有些诡异，这让玉凌不自觉地有些心虚，因为他可以算是鸠占鹊巢的后来者，对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委实不感冒。但他既然借别人的身体继续活了下去，也要接替对方所负载的所有因果，虽说这些因果大部分还处在未知状态。 不过，对那些遥远的事情玉凌也懒得杞人忧天，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刚惹下的这两波麻烦。 念羽白被他一提醒，也瞬间转移了注意力，唉声叹气地道：“这群阴魂不散的家伙……我都跑来华域了都不放过我，看样子我日后只能做阿凌你说的那个什么，宅什么……” “我觉得你不像是闲得住的人。”玉凌绝不相信念羽白会安安分分当宅男。 念羽白苦着脸道：“废话，我还要去和熙月妹妹花前月下，还要去周围逛逛风景名胜，还有一堆听说很精彩的活动都没去参加，虽说书院很大，但天天窝在里面也会发霉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很不幸你们俩也要陪我一起发霉了。” 周盛弱弱地道：“我还要回家……” 归云拄着下巴看着愁眉苦脸的念羽白，扑闪着大眼睛很疑惑地道：“喂喂喂，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还有我？我是干嘛的，都说了要罩着你们，有架打的话我上，你们撤不就是了？” 念羽白顿时眼睛一亮，第一次感到有小恶魔在还是有些好处的，不过他很快垮下脸道：“还是有些危险，你没听阿凌说有个老头是化尊后期的吗，这样的高手要是出面，你逃都逃不掉的。” 归云眨着大眼睛道：“后期怎么了？我已经化尊中期了，加上分灵中期的魂力，和我的种族秘法，后期我也是想怎么踩就怎么踩！” “这样啊？”念羽白感到了突如其来的惊喜，但很快他就回过味来，大惊失色地道：“什么？！你已经化尊中期了？你不是前不久刚刚才……” 归云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模样：“像我这样超凡脱俗的天才，岂是你这等凡人能比拟的，大惊小怪！” 念羽白瞬间眼前一片黑暗，经过上次的生死危机刺激，他好不容易突破到了通玄巅峰，正热泪盈眶地想着离小恶魔的境界更近了一步，结果……小恶魔不愧是恶魔属性的，这修炼速度简直就是在坐火箭啊，别人在化尊层次十几年都不见得前进一步，怎么这家伙天天贪吃贪睡都能突破，这严重不科学！ “阿白你怎么这表情？归云实力强了就可以保护我们了啊，为什么你并不开心的样子？”周盛一脸奇怪。 “我、我我开心，开心得说不出话来了……”在某小恶魔阴恻恻的注视下，念羽白用尽全力，终于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玉凌理解地拍了拍他肩膀：“节哀，顺便。” 忽然几人听到外面的庭院似乎有些喧哗，周盛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连忙说道：“阿白你快去帮我看看，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念羽白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闻言便好奇地跑出院落，往道路另一头张望而去，依稀看到一行豪华车队正在大道上行驶，那排场堪称惊天动地，好多潜修的弟子都被惊动出来，跑到那一边去围观。 念羽白赶忙抓住一人问道：“诶这位师兄，他们在迎接什么人啊，好大的场面。” 那十六七岁的少年匪夷所思地望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你居然连这都不知道？这可是我们华域身份最尊贵的小公主，是域主大人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儿，没看长老们都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相迎吗？” 两人说话间，那豪华车队已经行驶而过，那少年连忙匆匆说道：“行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去看看小公主是不是传说中那么惊艳漂亮！” 看着一溜烟消失在视线中的少年，念羽白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这场景好像阿凌说的追星族啊，也不知道那华域小公主是何许人物？ 他又抓住了几个人打听了一番，见那条街道已经彻底拥堵不堪，便放弃了凑热闹的想法，转回自己院落对玉凌几人说道：“没什么，就是传说中的华域小公主要来书院借读两年，她的父亲华域域主是幻神中期的强者，加上书院毕竟属于华域范围，所以当然得给足面子。” 第78章 高速发展的灵运阁 “华域小公主？”玉凌本来还不在意，但某一刹那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变得很无奈：“不会这么巧吧？” “怎么了？”念羽白一脸莫名其妙。 23us．com 玉凌将影沙和老者的对话在自己脑海里又回放了一遍，终于没了最后的侥幸心理，微微苦笑道：“路上，我碰见的那个少女，好像就是华域域主的女儿，追杀我的那个老者应该是她的保镖……” 念羽白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去，好半天才道：“阿凌……我、我发现我还是低估了你惹祸的能力……” 玉凌没好气地道：“你别忘了这事儿最初的最初是谁惹来的？” “好吧我的错……”念羽白顿时老老实实低下头，这锅他不背都不行。 周盛也紧张了起来：“那怎么办？我们以后刻意避开这小公主？” 再一次被无视的归云很不爽地跳到了桌子上，瞪着三人道：“喂喂喂！不是说了还有我吗？有我罩着，她保镖敢找你们茬我就废了那老头！至于那小公主，你们要是都打不过那就你们活该！”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到时候一大群护花使者愤慨之下一窝蜂涌来，我和阿凌估计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反正你俩死不了就行，多挨揍有助于身体健康……” “我靠这什么鬼逻辑？虽说我真实实力不怕他们，但我现在要低调，低调好不好？” “咦？你觉得你现在低调嘛？化尊境的仇家都找上门了诶！” “……”念羽白就知道自己和小恶魔辩论就是个错误。 “算了，已经都已经了，我先回去修炼了，你们好好休息。”玉凌向来都很现实，懒得去后悔这种已经发生的事情。 当他回到自己院落的时候，却有些意外地发现门口的信箱上正有一颗晶石微微忽闪着光芒，也不知是谁写给他的信件。 玉凌注入自己的灵力气息后，便有些好奇地拿出了那封信，发现落款处却是宫凝水。 难道灵运阁出了什么变故？玉凌不禁微微蹙眉，但转念一想，如果真出了大事的话，那写信的应该就不是宫凝水，而是二叔玉清原了。 玉凌拆开信细细阅读了一遍，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笑意，这倒是个出乎意料的好消息，看样子当初让宫凝水担任灵运阁阁主真是选对人了，这么短的时间灵运阁就被她发展到了这等程度。 信中宫凝水除了例行汇报之外，最重要的是向他请示了一下是否有必要向沧澜城发展。早在玉凌离开南明州向沧澜书院进发的时候，灵运阁的生意就已经遍布了华域南部的好几个州，渐渐地触及到了真正繁华富饶的地方，现在则更进一步，有资格向华域灵宝会提名，若是申请成功，灵运阁便自此鱼跃龙门，可以在沧澜州占有一席之位了，这对于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势力来说无疑是登上华域大舞台的绝好机会。 灵宝会倒不是灵运阁这种商贸组织，它直接隶属于华域域主，负责管理华域境内所有的商业贸易活动，为了获得这个提名机会，宫凝水可没少向灵宝会支部的负责人手里塞钱，眼下终于有了成效。 真正让玉凌意外的是，就算宫凝水和灵宝会的人处好了关系，但要想获得进入沧澜城的提名资格，这起码也得符合一些极其苛刻的条件，譬如月交易金额量最少也要十块下品神玉，流动资金以及贸易规模等等都有着详细的规定，他本来以为要做到这些起码还要一两年，没想到宫凝水在几个月的时间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当然，这之间肯定少不了徐澈的功劳，他手下的人一直和灵运阁保持着密切贸易往来，到现在都是阁中最大的主顾，每个月的交易金额起码不下八块下品神玉，可谓是一个人就挑起了大梁。 灵运阁的发展同时也带动了道凌宗的发展，毕竟那些各色各样的天材地宝对于宗内弟子都一律六折，相当于最高的八星会员价了。两者之间已经达成了完美的良性循环，道凌宗是灵运阁的武力后备，灵运阁则为道凌宗提供足够的修炼资源，可谓相辅相成。 不过玉凌还是有些奇怪，灵运阁的生意越做越大当然是好事，不过南明州就那么大点地方，哪来那么多的资源用作交易流通？ 好在还有一封覃风写给他的信，玉凌看完之后这才恍然。虽然他这个宗主不在宗内镇守，但道凌宗的势力还是无声无息地漫出了南明州的范围，周围的小双州、大双州等好几个小州府都纳入了道凌宗的实际管辖圈中，很多宗门便自此变成了附属宗，那些矿脉和宝物出产地也划给了灵运阁一定的分成，成为了源源不断的资源后备。 当然，这也多亏了有玉清原坐镇，对于南部的几个小州来说，玄尊高手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哪怕玉清原只是安心修炼不理会这些杂事，对他们而言也已经是莫大的震慑。周围一些稍大的州府更是努力交好道凌宗和灵运阁，不愿轻易得罪这个层级的人物。 看到一切走上了飞速发展的良性轨道，玉凌便拿出一份空白玉简将自己想要交待的事情都刻录了进去，灵运阁能发展到沧澜城来，对他而言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免得遥控指挥终究有些麻烦。 至于他为什么不写信……对一个没练过书法的现代人来说，画出那歪歪扭扭的毛笔字绝对是一段非常恐怖的体验，更别说这个世界的文字虽然也是方块象形文字，但跟汉字完全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要不是玉凌继承了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和本能，否则他就会沦落到既听不懂话也写不来字的悲惨文盲境地。 想到灵运阁很快就要出现在沧澜城，玉凌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便从灵戒中掏出了十几块灵技玉简，开始一一翻看。 他现在正式跨入通玄境，那些养气境的灵技已经不足以满足他的要求了，正好当年在古连沼泽的时候收获了一位化尊强者的遗产，里面精妙的通玄灵技可是有十多个，而书院墨香阁同层次的灵技可是要花费一大笔贡献点的，玉凌可不会放着免费灵技不学，反倒去花费自己来之不易的贡献点。 撇开几个不符合他风格的玉简后，玉凌的注意力很快被一个名为《深红之杀》的玉简吸引了，这是一种偏向火属性的灵技，而且完美地结合了阳火的暴烈和阴火的侵蚀，攻击力绝对是同层级中第一流的。 只是，这灵技却是通玄上品的层次，依照常理来说，通玄巅峰的高手要想领悟到小成也至少需要半年到一年，真正大成的话更是要熟练好几年时间，像玉凌这样初入通玄境的修者是想都不会多想的。 第79章 神奇的灵技 玉凌暂且将《深红之杀》放下，将这十几枚玉简都浏览了一遍，最终选出了三个他最中意的灵技，两个攻击，一个防御。 23us．com 然而看着这三枚玉简，玉凌心中却是满满的无奈，究竟是他眼光太高了还是怎样，怎么选出来的这三枚玉简两枚都是上品级别的，这要学会它们得等到何年何月去？ 可是在灵技方面他一向是贵精不贵多的，如果随便将就乱选一个下品灵技，那还不如让他继续用着养气上品的《血影杀》，反正通玄初期的修者一般都来不及进行灵技的更新换代。 最终玉凌还是拿起了那枚通玄中品层次的攻击灵技《暗魔光》，决定先练着试试，如果真的一两个月都一事无成，那他再老老实实练通玄下品灵技好了。虽然玉凌并不觉得自己愚笨，但据说通玄灵技和养气灵技完全是两码事，差不多相当于大学生和小学生的差距，他能迅速熟练养气灵技不代表他就能轻松搞定通玄灵技。 果然这一上手玉凌就感觉出差异了，如果说养气境及以下的灵技是有固定的公式套路的话，通玄灵技的描述就显得过于晦涩飘渺，就像是一篇玄奥的文章摆在你面前，你连其中的专有名词都没弄懂，更别说去理解文章大意了。 玉凌将玉简通读了一遍，就是这样似懂非懂的感觉，仿佛它说的很有道理，但让自己来解释的话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于是打算再细细的多读几遍，这一看进去，一下午的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很快就到了深夜。 玉凌早上被追杀了一通，可谓惊险万分，此刻又一遍一遍看着枯燥晦涩的通玄灵技玉简，到了深夜的时候很快就犯困了，只感觉疲惫就如潮水一般汹涌淹没了他。 只是自从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名修者后，玉凌就很少吃饭睡觉了，晚上的时间通通都是拿来修炼的，所以此刻他习惯性地强压困意，继续研读这枚云里雾里的玉简，体内的灵力也在随之流淌，一遍一遍模拟着暗魔光的原理。 只见他左手中那一缕微渺的弱光根本就不成形，还没有烛火明亮，甚至就连颜色都还只是浅浅的灰色，要想像玉简中所说凝出一束完整而凝实的黑光，根本就是遥不可及的任务。 玉凌倒也不气馁，因为很多通玄初期的修者连下品通玄灵技都练不会，自己能在半天时间内凝出一点微光出来已经证明了他很有天分了，这事情急也急不得。 但这样枯燥单调的循环修炼实在很容易让人疲惫乏味，玉凌坚持着坚持着最终还是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浑噩混沌中，只是由于他最后模糊的意识里还在一遍一遍地凝炼着暗魔光光束，所以他恍惚间哪怕是做梦都在干着这同一件事，渐渐地便也分不清虚幻和现实了，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是醒…… 这个时候，玉凌自然不会知道，他魂海深处的云雾渐渐褪去，一个通体玉白色的瓶子显现出了一角，淡淡的白光就仿佛初春的微雨一般，润物细无声地飘洒了开来，融入了他的灵力中，也融入了他左手中那一缕摇曳而微渺的浅灰色光芒里…… 一夜很快过去，当一缕晨曦透过窗户洒在玉凌脸上的时候，他终于缓缓苏醒了过来，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眸。 很快玉凌便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睡了过去，而且还睡了整整六个小时！这么浪费时间简直不可饶恕，要知道他平日里最多小憩不到一个小时。 但是睡都睡了，他也不能把自己打一顿，算了，就当是昨天比较辛苦，偶尔放个假好了。 这一觉睡得他神清气爽，玉凌随便从灵戒中拿出了几颗鲜嫩多汁的白色果实，就当做了今天的早餐。事实上若不是白灵果中含有充沛的灵力，有助于加快修炼，说不定他连早餐都懒得吃了。 看到自己的灵力更进一步后，玉凌便打算接着进行修炼，他都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暗魔光究竟被他修炼得怎么样了，希望好歹有点成效。 玉简上的内容早已被他背得滚瓜烂熟，所以玉凌心念一动，灵力便流淌过熟悉的轨迹，一缕一缕以特殊的形态凝结在一起，最终幻化出了一束深邃的幽黑色光芒。 等等，一束？而且还是黑色？ 玉凌一愣神的工夫，手中凝结的光束瞬间支离破碎，从他眼底下消失掉了，仿佛刚刚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玉凌平心静气，重新来了一遍，那纤细得只有小指宽窄的黑光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散发出幽暗而深邃的气息，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与周围的空气格格不入。 随着玉凌意念一动，这道黑光就无声无息地径直飞掠了出去，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墙壁，又顺着玉凌的意旨灵巧地拐了个弯飞回来，像是一条听话乖巧的黑色小蛇。 只是这束看似人畜无害的黑光却凝聚了玉凌四成的灵力，而且经过这种特殊方式的构造凝结，它足以无视掉通玄中品的防御灵技，甚至上品的也可以一定程度上洞穿破碎！ 而道原诀凝炼出来的灵力足以让玉凌和通玄后期修者相抗，这便意味着…… 饶是玉凌想来冷静镇定，此刻也不由感到由衷的惊喜，虽然这惊喜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晚上过去，就发生了这样诡异的突变。 要让别人知道一个通玄初期的小修者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将一个通玄中品灵技练到小成，恐怕会惊掉一地下巴。 接下来几天玉凌也不贪多，老老实实继续练习暗魔光，也不知道他是榆木开窍了还是怎地，效果突飞猛进，不到十天时间就练到了大成的程度，足以凝出一束手臂粗细的黑光，而且来去如飞如臂使指，旁人看都看不清它的动向。 甚至玉凌还将其融入到了刀光中，经过玄级灵器的加持，暗魔光的威力又上升了好几个台阶，足以对通玄巅峰修者造成威胁，这比他的魂力也不弱多少了。 心情大好的玉凌走出院落，却正好迎面看见一位身穿火红长衣的高挑女子，她一身气息隐而不发，至少也是化尊级别的强者，只是此刻这位眉目清秀漂亮的女子却是紧紧地蹙着秀眉，脸上带着阴沉和怒气，高跟鞋踩得“噔噔”的响，也不知是谁招惹了她。 玉凌只打量了她一眼，那红衣女子就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停下脚步随口问道：“你看到过方子衿吗？” 第80章 讲座 “没有……”玉凌下意识回答了一句，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位红衣女子居然是直呼方子衿的名字，按理说这位大师兄虽然平日里不着调了点儿，但别人对他还是比较尊敬的，却不知这红衣女子是何身份。 23us．com “方子衿……”红衣女子开始磨牙，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怎么看都怎么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也不知道方大师兄究竟是怎么招惹她了。 她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下一刻玉凌就看到这位红衣女子悬空而起，仿佛受着什么无形之力牵引一般，浮到了书院的亭台楼阁之上，随后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就响彻了这一整片区域：“方、子、衿！我知道你回来了，你还想给我往哪儿躲？！限你今天之内速来见我，否则我就拆了你的子汀院！” “子汀院……院……院……” 听着这传荡开来的回声，玉凌不禁暗暗摇头，这位年纪轻轻好像只有双十年华的女子居然是位化尊境的高手，看样子方大师兄惹的麻烦还真不小，该不是对别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不过那家伙也就二了点，懒了点，但没听说他有多风流啊？ 另一边，方子衿已经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温年轩的院子里，瞪着眼质问道：“三师弟，那天不是跟你说了不许告诉别人我回来了吗？尤其是她！” “反正我没有泄密。”温年轩仰头看了看半空中的红衣女子，淡定地说道。 “那就奇怪了，我回来得这么低调，按理说没人知道啊……”方子衿苦恼地摩挲着下巴，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不会是被玉凌那小子说漏嘴了吧？” 温年轩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道：“他又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就算真是他无意中说的，你不会还打算杀师弟泄愤吧？” 方子衿苦着脸道：“我这不是觉得奇怪么……这煞星一向都是说到做到啊，我他么究竟到底该怎么办……” 温年轩认真严肃地道：“大师兄，你要是及时向二师姐道歉，说不定此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正常的发展节奏是，一旦我出现在她面前，就会被她咔嚓咔嚓大卸八块，然后扔去喂她的爱宠……” 忽然，一个眼神空洞迷糊，仿佛在梦游一般的青年无声无息地飘进了院落，跟幽灵一样突兀地说道：“大师兄，三师兄，你们在做什么？” 方子衿被这道突兀窜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后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道：“四师弟！跟你说了多少次，能不能不要飘着走路！这得亏我们心脏够坚强，否则迟早被你吓死！” 青年茫然地望着他道：“我刚晋入化尊境，这样有助于熟悉灵力的运用……” “两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方子衿毫不留情地拆穿。 青年默默地安静了一会儿，又说道：“大师兄，二师姐找你……” “我知道！用不着你废话！给你三秒钟时间，快帮我想想怎么应付那婆娘！真是的，别让我知道是谁出卖了我！”方子衿直接打断掉他，头痛地揉起了太阳穴。 青年还是那张招牌式的茫然脸，犹豫了一会儿弱弱地补上了刚才没说完的话：“……二师姐找你，然后我跟她说你回来好多天了……” 方子衿顿时凝固在了原地，温年轩愣了愣，不由苦笑道：“四师弟，这种事情……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诚实的……” 方子衿表情扭曲了一下，似乎很想动手但又实在不好对师弟发火，最终哭丧着脸失魂落魄地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 四师弟茫茫然地道：“是啊，真打起来的话二师姐的确不是你的对手……” 方子衿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好半天才无力地道：“你不懂！” 最终还是温年轩靠谱地说道：“大师兄，虽然你无数次地偷走她钥匙滥用职权，但我觉得最严重的应该就是这次拿走了宝库的沁雪环，你若是能补偿回去，二师姐应该能消下不少火气……” “问题是沁雪环已经被我用掉了，我上哪找去……”方子衿真快哭了。 “还有半年就是雪暮之旅了，听说这次长老们不打算开启雪暮秘境，而是把地点定在了冰域，想必沁雪环那边应该有很多吧……”温年轩道。 方子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前提是，现在，此刻，我能活着坚持到今年十一月……” …… 玉凌当然不知道大师兄和二师姐之间的“恩怨情仇”，这种八卦的事情他向来毫无兴趣。 他在意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屈良身上他留下的魂印被人强行抹除了，而且屈良这个人也一瞬间低调了下来，甚至问起旁人时，大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玉凌皱了皱眉后，也不再头疼这种事情，反正屈良本身的修为对自己而言毫无威胁性，他若是从此之后夹着尾巴做人，玉凌倒也清静。 这段时间玉凌一直都待在书院，甚至连自己的院落都没怎么离开，全副心思都放在灵技修炼上，大概掌握了暗魔光之后，他又开始研究那一本防御灵技《六方阵》，这是一种通玄上品灵技，难度上比暗魔光还要翻了几番，但它的效果描述委实太让人心动，前后上下左右六方皆可防护，而且化用了防御灵阵的基础构造，比那种什么铠甲式盾牌式防御灵技不知高大上了多少，如果真能大成的话，玄尊级高手的攻击玉凌都能硬抗了。 只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对于阵法这种东西玉凌完全是一窍不通，所以闭关研究了两天后，他只能勉强搭建一个粗浅不堪、随时可能崩垮的模型，再往后就更加艰深晦涩了。 不过玉凌忽然想起念羽白似乎比较精通阵法，与其闭门造车，不如找他去问问好了。 念羽白现在也进入了“被宅男”的状态，活动范围都在书院以内，除了偶尔找柳熙月交流一下感情，平常都老老实实在修炼，照他的说法是他要好好修炼天天向上，但谁不知道他是被归云神一样的修行速度给刺激到了。 尤其是归云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哎呀呀，昨天睡了一觉，灵力好像一不小心又上涨了一截呢……这可怎么办才好，修为涨的这么快，害的人家心慌慌的，看样子过不了两个月就到后期了呢……” 为了摆脱小恶魔的阴影，小白白也是拼了。 不过今天还没等玉凌找上念羽白，他就主动跑了出来，碰见玉凌后便道：“正好要去找你，今天听说证道堂有一位化尊后期的长老进行讲座，我好不容易才抢到了两张票，周盛在闭关，那我就只好拉上你了。” 第81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讲座？”听着这个名词，玉凌莫名有种正在上大学的感觉，摇摇头将那些遥远的回忆驱逐掉后，他方才说道：“也行，正好我没什么事。 23us．com” 两人边走边聊，玉凌就把六方阵的事情和念羽白说了说，谁料念羽白忽然凝固在了原地，眼神怪异地盯着他看了半晌，仿佛要在他脸上看出朵花来。 “怎么了？”玉凌一脸莫名其妙。 “你先把你构建出的雏形给我看看。”念羽白表情依旧很怪异。 玉凌便运转灵力，在前后上下左右各找了八个节点，构建出了一个立方体似的模型，只是这半透明的屏障委实歪歪扭扭，像是随时都会垮塌掉一样。 对于这根本没什么防御力的六方阵，玉凌也是颇为无奈，尤其是念羽白那怪异的表情实在让他浑身不自在，所以玉凌迅速地回收掉了这个奇形怪状的玩意儿，想了想还是苍白无力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知道很丑，但是好歹……” “不，丑不是重点……”念羽白匪夷所思地望着他道：“重点是你一个从来没研究过阵法的人是怎么在两天时间折腾出它来的？你确定你没有深藏不露来骗我？” “什么意思？”玉凌似乎感觉到这事好像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念羽白看着微微皱眉的玉凌，确认他没跟自己开玩笑后，方才无语地叹了口气道：“我觉得我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别拦着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看着满脸沧桑怅然的念羽白，玉凌直接面无表情地道：“说人话。” 念羽白惆怅地迈开了步子，唉声叹气好半晌后才悻悻地道：“我都不想跟你说话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六方阵灵技是由化尊下品灵阵封镇六方阵衍化而来的，虽然算是缩减版中的缩减版，但这难度绝对比普通通玄上品灵阵还要难五六倍，想当初我学会那个化尊阵法可是花了整整半个月……” “其实你是在吹嘘你自己吧。”玉凌直接抹除了他所有废话，毫不留情地拆穿道。 就算他对阵法再没常识，也知道化尊级的灵阵比同级别的灵技还要困难许多，哪怕只是下品的化尊灵阵，常人要想完全学会没个一两年是想都别想，念羽白学会的时候恐怕连通玄巅峰都不是，只花了半个月已经是神一样的速度了。 念羽白顿时尴尬地咳嗽起来：“阿凌，你有个缺点得改改，不要每次都这么实诚，你看出来了就看出来了，别说出来呀……” “少废话。”不知为何，玉凌每次面对念羽白，耐心都无限趋于负值。 “咳咳，其实我是在夸你你没听出来吗，正常来说一个连三气境阵法基础都没学过的人，要想领悟这么一个防御灵技可能性几乎为零啊，更别说两天时间就能折腾出一个模型出来。” “我只想知道，那个什么封镇六方阵你真的学过？” “嗯，其实说穿了也并不难，只是你要想真正掌握六方阵灵技的话，最好还是从头学习一下阵法基础知识，少年我很看好你哟。” “我没那闲工夫，能学会这个灵技就行。” 念羽白对这个纯功利主义的人也是没办法了：“……那，今天这个讲座你就更该好好听了，那位长老创出过化尊上品的灵阵，在阵道方面堪称是大师级别的，你多听听绝对对你领悟灵技有好处。” 说话间两人速度不减，很快就来到了证道堂，只见前几排稀稀落落地坐着一些人，两人便随便选了个第四排的位置。 “人也不是特别多啊。”玉凌听念羽白吹成那样，还以为自己两人过来早没座位了。 念羽白嘿嘿一笑道：“真相是因为，这个讲座其实是在晚上。” “……”玉凌无语地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东方刚刚透出半轮火红的太阳，正是朝霞最为灿烂的时刻。 所以……这是要干等一整天的节奏？ 念羽白舒服地往软椅上一靠，整个人就陷了进去，只有他迷迷蒙蒙的声音跟梦呓般传出来：“我先补个觉……阿凌你一定要看好咱们的黄金宝座……” 此时此刻的玉凌还没有体会到“黄金宝座”的深层含义，所以他只是无奈地盘膝坐好，索性进入了修炼状态，而他的魂力则分出一缕游离在外，防止有人恶意袭击。当然书院境内不大可能有这种倒霉事发生，这只不过是玉凌常年养成的谨慎习惯。 入定状态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玉凌游离的魂力突然察觉到什么东西在极速靠近，而且还带着一种隐隐的恶意气息。 他瞬间睁开了眼眸，当即看见一个紫衣少年正满脸不耐烦地伸手向他衣领抓来，那随意的模样倒像是玉凌抢了他的座位一般。 看到忽然苏醒过来的玉凌，紫衣少年不禁有些意外，但手上动作依旧没停，甚至连半句话都懒得多说。 对这种莫名其妙来找茬的人，玉凌向来没什么宽容善良的心情，直接扣住对方手腕冷冷道：“你有事吗？” 紫衣少年猝不及防被钳住手腕，挣动了一下却依旧被纹丝不动地固定在原地，脸上不禁露出恼怒之色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玉凌懒得和他废话，手上略微使劲，就将这个通玄初期左右的少年推了出去，他踉踉跄跄地根本止不住身形，最后哎哟一声狼狈地跌倒在地，白皙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愤声尖叫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还不赶紧让位，难不成还要让小公主一直等在旁边不成！” 玉凌皱眉向四周一扫，这才发现早上坐在他左右旁边的人都变成了陌生的面孔，而这些人正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位轻蹙秀眉的少女，她穿着华服锦衣，如丝缎般的黑发飘然垂落，黛眉弯弯如新月，一双星眸清澈而黑白分明，玲珑的瑶鼻下是点绛般的两瓣樱唇，完美无瑕的瓜子脸晶莹如玉，整个人道不尽的清新脱俗。 只是这样娇美如玉的人儿此刻却瞪着眼睛狠狠地盯着玉凌，带着种被人拂逆的不爽和怒气，她身旁的人更是将玉凌两人围了起来，似乎只要少女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即冲上去将这两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弄走。 第82章 真人不露相 这时候玉凌才想起刚刚紫衣少年对她的称呼，没想到自己又遇到了这位华域小公主，而且依旧是以一种极不愉快的方式碰见。 23us．com 不过这位小公主并没有认出他来，毕竟当初玉凌带着周盛凌空跃过的时候，她还坐在马车里，最后只匆匆瞥见了个背影，正如玉凌也压根不知道这位小公主究竟什么模样。 不得不承认，论相貌的精致她比紫尘若也不逊色多少，只是这从小被宠坏的脾气瞬间让她的形象大打折扣，至少玉凌对此很不感冒，也没那个耐心像她的长辈那样宠着惯着她。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你们这么多人随便让一个不就有位置了？”玉凌很不给面子，再说念羽白也让他看好这两个黄金宝座，现在看来某人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知道这些平常来说毫无意义的座位都能引起一场无聊的纷争。 华域小公主惊愕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还有理了，难道他依旧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们都是小公主的朋友，你又算是哪号人物？快点带着你的朋友让开，免得吵到了前三排的师兄，到时候你才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又一个绿衣少年不耐烦地说道。 玉凌后排也有人小声说道：“兄台，还是算了吧，何必跟小公主争一个座位？无论你赢了还是输了，都挺得罪人的，尤其是这群太子党更没一个简单人物……” 玉凌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个人原本是坐在自己右边的，看样子也被这群人轰到了后面去，此刻却不得不忍气吞声。 没办法，这讲座虽然是给他们这届的弟子准备的，不过前三排向来都是默认的留给有需要的师兄师姐，哪怕前头有空位他们也不好逾越，华域小公主虽然刁蛮，但也不想一来就坏了规矩，只好来欺负第四排的同届弟子。其实以她的身份在书院中就是最特殊的存在，哪怕早过了入院时间，长老们依旧是客客气气地将她请进来。 而她一进来，自然就会吸引一大批太子党的拥护，他们倒未必有多喜欢这个刁蛮少女，但只要他们的家族势力想要在华域继续顺利发展，就不得不和域主最宠爱的小公主处好关系，若是小公主肯替他们美言几句，他们在家族中的地位也能瞬间水涨船高。 玉凌不是华域的人，却就没了这种根深蒂固的敬畏心理，再说他之前已经得罪了这个小公主，此刻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心态，很随意地道：“你们想坐哪坐哪，别碍着我就行。”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下来，太子党们震惊地看着这个不知道畏惧为何物的家伙，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这个时候一位穿蓝袍的师兄已经走到场上宣布道：“大家快点坐好，长老马上来了，到时候若是还闹哄哄的一团，长老看了会很不高兴的。” 华域小公主的脸色瞬间冰冷了下来，直接走到玉凌面前狠狠地瞪着他道：“你让不让！” 玉凌权当没看见，甚至连站都懒得站起来。 她脸上顿时浮起寒霜，眸光璀璨如星辰，仿佛在周身漾起了无形的波纹，很多站在她旁边的太子党都莫名胸口一闷，隐隐的竟有些喘不过气来，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骇然。 他们还以为这小公主只是个被娇惯坏了的漂亮花瓶，但没想到她年仅十三，就有了天灵后期的魂力修为，怪不得书院连走形式似的考核都没有给她安排，这样的天才也压根不需要用考核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然而玉凌却依旧淡定地盘膝坐在软椅上，仿佛毫无察觉，但事实上绝大部分的魂力压迫都是冲他去的，只不过是被他魂海中更加精纯浩瀚的魂力给消解掉了。 但放在旁人眼中，却是玉凌被压制得动弹不得，恐怕小公主再一动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要出大丑了。 “你……”小公主却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她很是气堵地发现她压迫而去的魂力像是打入了棉花中，根本无处着力，这感觉难受得她简直想吐血，同时还有说不出的委屈和愤懑，从小到大她哪遇到过如此无赖狂妄之辈，竟然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动静早就引起了前排师兄师姐的注意，梦轻云恰巧也在其内，瞧见这一幕后不禁微蹙秀眉，心弦莫名地波动了一下，忽然淡淡开口道：“瑾儿妹妹，何必动怒？长老快来了，你不如和我坐在一起吧？” “师姐相邀，瑾叶很是感激，不过……”小公主先是甜甜地说了一句，随后又狠狠剐了玉凌一眼，气鼓鼓地道：“不过这里有人实在面目可憎，瑾叶委实咽不下这口气！” 一位绿衣少年赶忙道：“小公主何必因此事动怒，这等狂妄无礼之徒，由我们来拾掇便是。” 说着他便冷冷地转向玉凌道：“今晚讲座后，我们去演武场比划一番，不知你敢是不敢？” “无所谓。”玉凌对这种通玄中期修者的挑衅已经毫无感觉了，若是通玄巅峰他还能提起兴趣来。 绿衣少年简直被他这幅态度气笑了，要不是这家伙不知死活三番五次招惹小公主，他这个当师兄的还真不好意思欺负师弟，当然对方主动找死的情况除外。 小公主束瑾叶蹙着眉头还要再说，但一位月白长衣的长老已经从另一头走了过来，显然就是今天主讲的那位阵道大师了。 书院长老都有特殊的制服，灰衣的一般是主修魂力的长老，月白长衣的是主修灵力的，而主修肉身的黑衣长老则很是少见了。而这位长老的衣领和袖口处还修有三道金边，这就意味着他有化尊后期的修为。 束瑾叶最后瞥了眼玉凌，似是要将这个混帐家伙的脸庞深深刻进脑海中，冷哼一声后方才坐到了梦轻云身边，赌气般再也不肯回头。 其他人也纷纷落座，由于小公主坐到了前面去，那些往届的太子党也殷勤地跟了过去，导致玉凌身边反倒空了下来。 于是被撵到后面的那位仁兄又屁颠屁颠坐了回来，惊叹地道：“兄台你好大胆子，连小公主都敢惹，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对此玉凌也不好接话，只是将左边那个还在睡觉的家伙拍醒，淡淡道：“起床了。” “嗯嗯？什么点了？”某人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 玉凌简直不能理解这家伙为何如此嗜睡，而且他一旦睡着了，周围再怎么吵都吵不醒他，也算是一种能力了。 “原来开始了啊……怎么这么平静呢，没人来抢座位？”念羽白茫然地望了一眼台上的长老，然后又茫然地看向了玉凌。 第83章 别耽搁时间 “……”玉凌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感情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的确是一概不知啊。 23us．com 玉凌右边的那个少年也听见了念羽白的话，瞬间有种给他跪了的感觉：“这位仁兄……你朋友为了你俩的座位惹怒了华域小公主，你还能淡定地睡觉……其实你是专门来害他的卧底吧？” “华域小公主？”念羽白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忽然反应了过来，一脸怪异地道：“怎么又是她？这还真是阴魂不散，你们俩不会是前世相爱相杀，恩怨绵延到了此生吧？” “你言情话本看多了吧？”玉凌懒得听他胡扯，见念羽白摩挲着下巴还要再说，直接面无表情地打断道：“听讲座！” 然后念羽白就真的开始认真听讲座了，因为这位月白长衣的长老第一句话就引起了他的兴趣：“阵法阵法，其实阵和法是两种东西，前者最初来源于战争之道，是行军排列之术，衍变至今含义已有所变化，但仍旧指的是一种有规律性的排列组合。我们排列的是节点，战争中排列的则是士兵。而法也有多重含义，阵法中的法不仅指规则，也指的是保持，凡保持各自的本质特性者，皆称为法……” 这位长老很是严肃古板，语气也平淡得毫无波澜，如果对此不感兴趣的话恐怕听不了几句就会昏昏欲睡了，但他之所以有这么高的人气，是因为他在阵法上的造诣的确十分高超，至少今天这个讲座就足以让很多人耳目一新常人都只管讲阵法节点的构造排列，谁会想到先从阵法的本义开始剖析呢？ “法的最高境界就是近乎于道，是以阵法的巅峰就是阵道，一切规律性的排列组合都在天地大道囊括之中，那些最为接近道的真理往往是简洁明了到令人震撼的程度，所以你们是幸运的，前人呕心沥血创造探索出的阵法规则，你们一开始便可以直接通过他人的讲解来掌握，而不用花大量时间去摸索晦暗的前路。” 对此玉凌深表赞同，他小时候学的那些看似简单的物理公式、化学方程式其实都是别人耗尽心力在无数实验中发现的规律，而他们这些后人则只用简单地记一记，推一推，很难理解前人们的艰辛和劳累，看来这个世界的阵法之道同样如此。 “有时候我就很惭愧，最初创出节点论、将阵法研究推上狂热高峰的修者是谁我都不知道，后来将节点论进一步发展，提出‘点线面’构造的大师叫什么名字我同样不了解，我知道在座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天才，但不要为你们现在轻轻松松就能构造出通玄境阵法而骄傲自大，没有前人们的默默奉献，你们连阵法是什么都不知道。” 现场顿时安静了几秒，好多人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长老严肃的目光，他们来这里本是想听到一些高层次阵法的讲解提点，但此刻那急功近利的心情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的躁动自傲都变成了惭愧反省。 至少玉凌清晰地看到念羽白怔了很久，眼眸中那种闪烁的懒散光芒已经变成了若有所思的惘然，原本陷在软椅中的身子也不知何时坐直了起来。 这个时候，玉凌终于隐隐明白，为什么这个长老讲的如此无趣枯燥，却依旧在书院中享有极高的声誉和尊崇，因为这样的讲座，会让人们浮躁的心不知不觉地冷静下来。 不过思想教育之后，长老还是进入了真正的主题，开始点评一些比较有特色的通玄级防御灵阵，他是默认在场众人有一定阵法基础的，所以很多专有名词玉凌根本不明其意，好在念羽白也不是摆设，总能及时而简略地作出解释。 到快要结束的时候，玉凌已经听得无比疲惫，因为阵法体系委实太过浩瀚庞大，这信息量可不是一时片刻能弥补上来的，不过他也没想着完全听懂，他要的只是一些基础常识，能让他成功练会六方阵灵技就行，而听了这么久，他也的确有了很多灵光，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试试手。 不过长老一句话又让他疲惫的精神再度凝聚了起来：“很多人都喜欢将灵阵简化为灵技，我觉得其中做得比较出色的防御灵技就是六方阵，但它涉及到的阵法是化尊下品级别的封镇六方阵，你们可能暂时还没有接触过。它的构造近似于立方体，以八个节点为支撑，可以防护前后上下左右六面，但懂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四节点一类的阵法多用于变幻比较多的幻阵，并不适合用来防御稳固，所以这六方阵其实另有隐秘，它其实是先构造好两个三节点的面，然后拼接嵌套在一起变成一个四节点面，这同样具备了三节点的稳定性……” “原来是这样……”玉凌整个人豁然开朗，怪不得他弄出的六方阵歪歪扭扭惨不忍睹，原来是他根本没把握到关键的诀窍，长老说的话自动被他翻译成，先弄出两个等腰直角三角形，然后拼成一个正方形，再锁死它们的连接节点，这就算大功告成了。 然而，在没人提点他之前，要想出这个原理来恐怕是千难万难的，今天这讲座哪怕只是为了听到这一句话也是值了。 念羽白看玉凌自己明白了，也是嘿嘿一笑调侃道：“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印堂饱满，面有福相，必有大气运加身，将成不世霸业啊，这本《阵法原理初解》就送你了，争取日后创出幻神以上的灵阵拯救世界吧！” 玉凌收下了他给的玉简，但这段话就自动过滤了。他两大体系兼修就已经耗时耗力了，再去钻研阵法，这辈子是别想突破化尊境了吧？ 讲座一结束，玉凌便直接和念羽白起身离开了，他现在全副心思都放在灵技六方阵上，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一下刚明悟的原理，连刚刚和华域小公主的冲突都暂时忘掉了。 不过他忘掉了可不意味着别人也忘了，玉凌刚走到最后一排的位置，刚刚和他约战的绿衣少年就匆匆拦住了他，面带冷笑地道：“怎么走得这么急？打听出我身份，知道不是我对手现在就后悔了？不守信用可不符合我书院弟子的良好品德啊！” 玉凌看着这个跟苍蝇似的嗡嗡闹个不停的人，知道不解决掉这个麻烦自己是别想好好修炼了，所以很干脆地道：“要战就战，别耽搁时间。还有，你是谁？” 第84章 一场约斗 绿衣少年瞬间黑了脸，他还以为玉凌走得这么急是心生怯意了，毕竟他虽然是一个标准的“修二代”，但同届之中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小公主也要赞他一声天才，结果面前这小子成心气自己的是吧，这半天过去了也不知道打听一下自己的信息？ “我叫钱飞承，你也报上名来！”绿衣少年额头青筋跳了跳，勉强平心静气道。 23us．com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呼，显然钱飞承这名字还是挺有威慑力的，因为众人最畏惧的无疑是两种人：一是实力高强的，二是睚眦必报的，而钱飞承这两样都占了，简直快成了书院知名恶霸。尤其是他的爷爷是旬雾州州主，地位可谓是仅次于华域域主，如果说宗门、家族势力是民间层面的话，他们就代表了政府势力。 “我叫玉凌。” 玉凌话音刚落，小公主就蹙起了眉头，苦思冥想几秒钟后瞬间瞪大了漂亮的星眸，怒火几乎快化作实质在眼中燃烧起来，令她咬牙切齿地道：“原来是你！哼，上一次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居然还有胆来惹我，真是活腻了不成！” 束瑾叶杀气腾腾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来，一把推开钱飞承，独自面对玉凌道：“换人了，我亲自和你在演武场决斗！” “无所谓，随便你们，不过请尽快定好人选，不要耽搁我时间。”玉凌早知道她会有这反应，哪怕得罪了人，在他认为错不在己身的情况下他是不会低声下气向别人赔罪的，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 “你！明明是你不对，你还有理了！”束瑾叶越想越委屈，气得直跺脚。 玉凌看了一眼暴跳如雷的华域小公主，淡淡道：“我承认上次是我不对，有失礼之处……” 小公主顿时一怔，漂亮的大眼睛狐疑地瞟了眼玉凌，觉得这家伙不像是那么容易低头的人，他这是在干嘛，道歉？不觉得晚了点吗？ 然后玉凌下一句话又气得小公主七窍生烟：“但这回你抢占别人座位同样好不到哪去，这一来一回我们也扯平了，所以我也没必要和你道什么歉。” 要不是书院规矩不容轻侮，束瑾叶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这个惹人厌的家伙暴打一顿，她勉强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咬牙说道：“我就问你，敢不敢和我决斗！你输了就得给我道歉！” 钱飞承看小公主气得都亲自出马了，犹豫了一下也不好阻拦，只是劝道：“小公主，你这也太便宜他了吧？这道个歉谁不会啊，说了跟没说一样，要我看……” “唔，有道理，”小公主认真地思索了半晌，严肃而深沉地点了点头，接着道：“那，你要是输了就……就……” 束瑾叶苦思冥想了半天也“就”不出来后半句话，钱飞承阴阴一笑，张了张口正打算给小公主出个足够损的主意，束瑾叶就“啊”了一声，两手一拍道：“你要是输了，就给我当一个月的侍卫，我要你干嘛你就得干嘛，不许你不听我的话！” 众人为之绝倒，还以为这小公主想了这半天是在思索什么歹毒的主意，没想到他们还是忽略了她稚嫩的年龄，这种经过优质良好教育的金枝玉叶岂会有那么多折磨人的把戏，除了性格娇惯刁蛮了点儿，恐怕连骂人都不会骂。 玉凌也是一阵无语，不过对这刁蛮小公主的印象却稍稍好了点儿，这最多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孩子，还算不上什么罪大恶极之徒。 “那就走吧。”玉凌也懒得进行什么“那要是我赢了呢？”“哼，就凭你怎么可能赢得了我？”之类无聊的台词，直接向演武场方向走去。 结果他不问，小公主反倒主动提了起来：“咦？你居然不提提你的条件，难不成你一点赢我的信心都没有？这样你还有胆量惹我？” “等我赢了再说。”玉凌已经开始思索六方阵的事了，他记得他刚刚匆匆浏览那什么阵法原理初解的时候有看到关于多重节点嵌套的问题，这也是他目前要攻克的最大难关，尤其是六方阵的嵌套是整整三重，失败率还是挺高的。更何况灵技不同于阵法摆好了就定型了，这可是要他在战斗中以最快速度构建出来，所以他不但要学会还要练到非常熟练的层次才行。 束瑾叶看见玉凌浑不在意的模样，更是气得牙痒痒，她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如此目中无人的家伙，难道他就不懂得一点点最起码的尊重和礼节吗？这家伙肯定是从哪个穷乡僻壤钻出来的，真是粗鄙不堪！ “小公主，其实您真没必要亲自动手的，有我们教训还不成吗？”钱飞承边走边耸了耸肩。 束瑾叶寒着脸咬牙道：“不亲手收拾他一顿，我如何能甘心！” 众太子党不由面面相觑，也不知那玉凌如何招惹了小公主，能将她气成这等深仇大恨的模样，也算是人才了。既然小公主这么坚持，他们也实在不好违逆，再加上太子党们也很好奇束瑾叶究竟强到什么程度，刚刚她身上爆发的气息已经是颠覆了他们原本对她的花瓶印象。 念羽白却没跟着凑热闹，而是很懒地打了个呵欠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啊，明儿见。” 对这个早睡晚起的家伙，玉凌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语地摆摆手让他随意。其实他有怀疑过念羽白的睡觉是不是等于修炼，否则他真要这么懒，怎么可能在修为上追赶归云。 演武场离证道堂不远，一行人拐了几条街就到了目的地。此刻虽是夜晚，但演武场依旧热闹万分，毕竟对这群大部分处在青春叛逆期的少年少女们来说，热血的战斗无疑比枯燥的静修更有吸引力。 无论走到哪里，华域小公主都是众星拱月跟明星出游一般，路上闲着没事四处晃悠的书院弟子顿时投来好奇的目光，在钱飞承等人毫不遮掩的宣传下，众人自然兴趣更浓，不一会儿就聚了一大帮人，只等着看小公主如何教训某个大胆狂徒了。 “就这里吧。”小公主挑了个五百乘五百的场地，便轻飘飘地踩着阶梯站到了一端，那明亮而黑白分明的星眸在月光中仿佛氤氲着仙灵之气，配上一袭华服锦衣，瞬间衬托得她高贵不可言，和之前那刁蛮娇气的女孩判若两人。 第85章 逆转 “居然是玉凌？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怎么惹上了小公主？”影家两兄弟本来也在演武场切磋，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禁好奇地赶了过来，却发现站在场上另一端的赫然就是玉凌。 23us．com在他们印象中，这似乎不是个爱挑事儿的主啊。 “小公主可是天灵后期的圣魂师，灵力修为也在通玄初期，绝对是整个华域前十级别的天才了，虽然玉凌天赋不错，但这次确实有些鲁莽了。”又一道声音从影落轩的背后传来，他回头一看却是一身黑衣的言碎月。 有言碎月在的地方就一定有白沐寒，影落轩微微偏移目光，很快就找寻到了那位一脸冰冷的白衣少年，只是他性格冷淡，对这种约斗也懒得做出评价。 这一届的四位天才又聚在了一起，说实话他们挺希望玉凌能赢的，毕竟小公主身边簇拥的太子党们大多都是往届师兄，隐隐间已经使这场战斗改变了性质，如果身为这一届顶尖天才之一的玉凌输了，他们脸上也不好看。 只是……他们又那么清楚地知道束瑾叶的真实修为，如果没有奇迹出现的话，玉凌可谓必输无疑，天灵后期圣魂师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然而小公主一开口就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等等，先说好一件事，我们只比灵力修为，别的不管。” 众人瞬间石化在当场，小公主……你干嘛放着最大优势不用，反倒扬短避长？或者说，其实这场战斗你压根就不想赢来着？ “行。”玉凌很无所谓地应了一声，看出了束瑾叶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之色，但对这种小女孩家的小心眼他也懒得理会，正好不用暴露自己的圣魂师身份。 事实上束瑾叶刚刚就试探出玉凌有些古怪，说不定魂力修为比她更高，只是这件事她才不要告诉别人，免得自己多没面子。而且她也偷偷打听过了，这玉凌当初入学测试的时候只有养气后期的修为，现在最多也就养气巅峰，怎么都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但玉凌答应得这么爽快，束瑾叶又不禁心头一跳，这家伙怎么这么自信？哼，不管了，这次不亲手揍他一顿，心里那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然而在旁人看来，却是玉凌厚颜无耻地占了天大的便宜，钱飞承等人好容易才从石化中反应过来，眼见两人马上就要开打，连忙喊道：“小公主，万万使不得！你为何不……” 束瑾叶有些心虚地轻咳了一声，迅速打断道：“单用灵力修为就够了！好了，开始吧。” 她也不顾围观群众们一脸的目瞪口呆，直接取出了两轮弯月一般的轮刃，弧线的边缘闪烁着锋利的寒光，倒映着天穹的月色，晕染出别样的清冷光辉，就如同两芽新月。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月刃就旋转着飞掠而出，倏忽一下消逝在月色中，也不知是袭向了哪里。 玉凌却感觉到一股隐隐的森寒气息直逼眉心，仿佛下一刻就要割出一道血痕来，看样子这小公主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战斗素养还算不错，应当是从小就接受了精英培训什么的。 不过玉凌的魂力感知已经如同呼吸般自然，所以他手中长刀精准地横在了身前，与那无形无影的月刃“当”地一声碰撞在了一起，将它远远地弹飞了开来。 但还不等玉凌发起反攻，束瑾叶手中的另一枚月刃也消失不见，但这次它并非冲着玉凌袭去，而是精准地击中了第一枚月刃，令它划过了诡异的弧线，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绕到了玉凌的背后，直指他后心要害。 “小公主的双月刃终于大成了……”某位太子党看得眼花缭乱，不禁感慨了一句。他一年前就见到过束瑾叶练习双月刃这个通玄上品灵技，那个时候小公主甚至还没到通玄境，足可见她惊人的悟性。 双月刃在通玄境中绝对是排名前十的攻击类灵技，尤其是当搭配好合适的灵器时。虽然在练习中很容易手忙脚乱误伤自己，但只要练好了，就绝对可以所向披靡，哪怕小公主现在只有通玄初期，但就凭这一手就足以抗衡后期修者。因为这灵技特殊就特殊在只要一施展开便很难打断，而且会越来越快，直到敌人再也反应不过来，在高度紧张戒备下渐渐地被折磨崩溃，最终防守不住。 玉凌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妙如艺术的灵技，一环扣一环简直毫无破绽，他现在还没练成六方阵，便只能用养气上品灵技星**来抵挡，但它在这月刃的攻击力下却是根本不够看。 一时间束瑾叶的两枚月刃连环攻击，如同暴风雨般丝毫不停歇，众人怎么看都怎么觉得玉凌毫无希望了，事实上换了他们上去也照样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破解。 唉，这孩子好端端的干嘛要招惹小公主，难不成真以为天下间所有漂亮女孩都是真花瓶？ 尤其是当众人看到玉凌仿佛后力不继，被一柄月刃划破了手臂时，更是忍不住大摇其头，觉得再过十几秒应该就可以结束战斗了。 “咦，不对……”影落轩隐隐间发现了什么，脸上不禁浮起一抹惊诧之色，似是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荒谬。 “哥，什么不对？”影落炎一脸茫然。 “他……他好像是在……”影落轩细细地观察着，发现场上玉凌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静，终于有些难以置信地接着说道：“他在摸索这双月刃灵技的规律，而且，而且好像已经有所掌握了！” “怎么可能？”影落炎也是一呆：“那他怎么会被月刃击伤？” “那只是他的一个试探，恐怕他马上就要反击了……”影落轩话音未落，场上形势已然发生了突变！ 束瑾叶到底是战斗经验欠缺了点，不知道一鼓作气穷追猛打的道理，此刻眼见占了上风，便觉得胜券在握松懈了警惕，甚至已经开始分心思索胜利之后的事了，唔，到时候要让这个可恶的家伙做些什么事呢？真是头疼，反正绝不能让他好过…… 忽然间，她感觉有些不对劲，自己刚刚扔出去的月刃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如果从这里断点了，那后续攻击又该怎么办？ 她有些茫然地往前方一望，只见遥远的另一边，两枚弯月刃已经被玉凌单手牢牢抓住，而他的另一只手则紧握着长刀，在夜色中猛地下劈，一道狭长的黑色光华就仿佛穿过了时空的距离，神出鬼没般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第86章 被气哭的小公主 束瑾叶心中一慌，不由得惊呼一声，好在她虽然猝不及防脑子一片空白，但身体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闪躲，并且施展出了一个通玄中品防御灵技，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纷飞的晶莹花瓣中，看上去就如同梦中的仙女一般清丽，除了那过分苍白的脸色。 23us．com 黑色刀光无比凝炼，穿过了无尽空间竟然没产生太多削弱消耗，可见玉凌对暗魔光的理解控制确实已经到达了一个非常精深的水平，虽然按理说两个通玄中品的攻击、防御灵技撞在一起应当是互相对冲消散掉，但玉凌的道原诀已经滔滔运转到了一百多个周天，此刻的灵力在叠加之下早就远非通玄初期的束瑾叶能比了。 所以只是一个瞬间，束瑾叶周身的防御花瓣层就柔弱地被摧毁破灭掉了，在点点碎光中，那夜色般的漆黑刀光就如同从九幽地狱而来，转眼间就迫近了她的脖颈。 小公主吓得花容失色，她这辈子从未遭遇过生死危机，最多也就是切磋点到为止，但此刻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到了死神阴影的迫近，这种冰凉的绝望感让她僵硬在了原地，仿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沦入死亡深渊。 那漆黑光芒在她脖颈前三寸停了下来，幽幽地绕着她旋转了一圈后，方才灵活地向玉凌回转过去，最后又化作了精纯的灵力重新融入他体内。 束瑾叶身体发僵一动不敢动，脸色苍白如纸，只有一颗颗冷汗不停地从额边滑下。黑光消散后，她差点虚脱地软倒在地，因为刚刚那种冰冷的杀气绝对是她前所未见的恐怖事物，甚至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玉凌倒没有杀她的意思，事实上若不是束瑾叶纠缠不放，他才懒得和这种小女孩扯经，此刻见她还站在原地发呆，便开口提醒道：“如果你没有疑问的话，我就先走了。” 束瑾叶仿佛被这一句话唤回了魂，空白的思维重新恢复了运转，这时候恐惧才如潮水般汹涌到了她的全身上下，令这位小公主越想越委屈，最终又气又恼地跺脚道：“你欺负人！你明明不是通玄初期，却偏偏装出这幅实力，你就是欺负人！” 她明明用的是通玄中品的防御灵技，而那道黑光攻击灵技也是这一层次，如果玉凌只有通玄初期，决计不可能突破花瓣防御圈。更何况束瑾叶修炼的也不是普通功法，灵力精纯度足以媲美通玄中期的修者，所以这毫无预料的惨败让她全然无法理解，除了玉凌掩藏实力这个解释，还有其他更合理的可能吗？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本来就处在玉凌打败了小公主的震惊状态中，再听到这句话更是彻底陷入了石化。尤其是影落轩几人险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什么情况？几个月前玉凌才只是养气后期，怎么眨眨眼工夫就通玄境了？而且小公主还说他的修为可能会更高？骗人的吧！ 玉凌见束瑾叶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觉得这小丫头真是麻烦，难不成打算抵赖不认账？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他已经清晰地看到了束瑾叶通红眼眶中盈满的泪水，这从未受过挫折的小公主已经气恼地泫然欲泣，只是却心高气傲地死死抿着唇，拼命地想要将眼泪憋回去，甚至都不敢眨眼睛。 “你就是故意欺负人，我讨厌你！”小公主已经隐隐带了分鼻音，但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她才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于是委屈而愤恨地甩下一句话后，她就猛地转身跳下了演武场，一个人朝着夜色深处飞奔而去，有些狼狈地消失在了现场。 玉凌无语地看着落荒而逃的束瑾叶，只感到一万个头疼，怎么这事儿好像非但没有解决，反而变得更加麻烦了？这小丫头至于吗，多大点事都要哭，合着要演一出异界版林黛玉吗？要是所有人都像她那样，这活不到二十岁就得哭死了吧？ “玉凌，你……”梦轻云一直在旁观战，起初还担心玉凌被小公主收拾得太惨，正琢磨着到时候该怎么打圆场，结果转转眼工夫小公主就落败而逃，消失在了夜色中，甚至她还清楚地看到束瑾叶偷偷用手背抹着眼泪。 “唉，你怎么就不知道让着她一点……”梦轻云多年前就认识了束瑾叶，而且一直是把她当小妹看的，结果束瑾叶输得这么惨，她也是无奈地瞪了玉凌一眼，来不及多说什么，便赶忙向束瑾叶消失的方向追去。 玉凌更加无语，早知道这场约斗无论输赢都是他倒霉，他才不会吃这种亏，现在他仿佛已经预见到明天这消息风传出去，他立即就会被无数人扣上欺压小公主的恶棍称号…… 趁着众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玉凌也干脆利落地选了个人少的方向，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要是不赶紧走的话，他很怀疑下一刻臭鸡蛋、烂菜叶什么的就要进行覆盖式火力轰炸了。 不过回到自己院落的时候，玉凌才意识到他手里还拿着束瑾叶的两枚月刃，一时间不禁又一阵头疼。 算了，以后有空再还给她吧，现在还是低调点安心修炼的好。 玉凌随手将两枚月刃收进灵戒中，便平心静气拿出了《阵法原理初解》，继续研究三重节点嵌套问题，只要攻克了这个难关，他的六方阵灵技就大功告成了。 至于刚刚手臂上被划破的伤痕，到现在已经止血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愈合，仿佛随着他修为的提高，胸前玉佩流淌的神秘力量也越来越多，看样子日后哪怕受了重伤，也能很快恢复过来，倒是帮他省了不少疗伤膏药钱。 过了小半个时辰，玉凌刚打算试试双重节点嵌套，弥漫在外的魂力就察觉到一股绝强气息的闯入，而且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他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无声无息地走出后门来到院落中，只见一位阴沉着脸的老者正破空而来，正是之前束瑾叶身边那位追杀了他一路的保镖。 感觉到对方满溢的怒火，玉凌只能找归云挡一挡了，不然凭他实力再怎样都不可能和一位化尊后期强者相抗。 而玉凌前脚刚到念羽白的小院，空中悬浮的老者就察觉到了他的影踪，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愠怒，直接从半空中落下阻住了玉凌的前路，冷冷开口道：“你还要往哪逃？” 第87章 于凉的悲惨人生 于凉心中早已蓄满了熊熊的怒火，他从未见过瑾叶哭得那么伤心委屈，她长这么大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结果眼下偏偏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接二连三地招惹小公主，真当他们这些护卫是摆设吗！ 于凉没想到自己前些时日忙着会见书院老友，让他们好生照顾小公主，这才没顾得打听玉凌和周盛的事，结果自己没来得及找他们麻烦，那小辈又干了更过分的事，这回哪怕他是书院这一届有名的天才，于凉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把瑾叶的月刃交出来！”于凉冷冷地命令道。 23us．com 虽然他这幅态度委实让人生厌，但玉凌本也没想着贪墨别人的灵器，就算于凉不说，他也会找个机会还给束瑾叶的，所以便拿出那两枚月刃，干脆利落地扔给了于凉。 于凉阴沉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稍稍收敛了气势，冷声道：“上次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这回你又欺侮瑾叶，莫非觉得倚仗书院弟子身份便可以无所顾忌了吗！” 玉凌懒得多费唇舌，也不想再看于凉这幅盛气凌人的态度。这回明明是束瑾叶挑的事，但他们这种养尊处优、始终高高在上的人才不会管那三七二十一，反正就是铁了心要找玉凌麻烦，他解不解释都一样。 于凉却觉得玉凌是哑口无言心生怯意了，不然这小子怎么会乖乖交还月刃，只是他现在才觉悟实在是太晚了，这回不好好教训他一顿，这小辈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瑾叶是什么身份，也是他能随意招惹的？ “虽然有不成文的规定不许以大欺小，但这也要建立在双方势力相近的条件下，似你这等卑贱之人，让瑾叶受此委屈简直罪无可恕！现在跟我走一趟吧，若是能让瑾叶消下气来，我会斟酌着少给你点教训。”于凉冷冷地看了玉凌一眼，言行之间仿佛已经完全主宰了局势。这回是在书院内，他就不信玉凌还能逃到哪去。 然而出乎他预料，玉凌丝毫没有惊慌忏悔的模样，反倒是镇定地站在原地，淡淡说道：“归云，你有架打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娇小的身影就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化作一束流光出现在玉凌身前，笑嘻嘻地道：“终于有事干了，你们书院环境好是好，就是太无聊了，我都快憋出病来了。” 归云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面前一脸阴沉的于凉，眨巴着萌萌的大眼睛道：“就是他啊？唔，看上去化尊后期，应该有的打，不错不错。” 于凉脸色更黑，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小女孩完全是一副挑选货物般的挑剔眼神，她以为她是谁啊？这么狂的口气也不怕闪着自己。 由于归云习惯性地用魂力遮掩了自己的气息，正在气头上的于凉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特殊之处，只是怒极反笑道：“你这是黔驴技穷了吗？这搬来的救兵比上一次还要不如，莫非以为我不忍心对小孩子下手？荒谬！” 归云转头看向玉凌道：“你上一次搬的什么救兵？” “一个化尊中期的……杀手吧。” 归云登时怒了，娇嫩的小手愤愤地指着于凉道：“你看不起人啊？拿区区一个化尊中期的修者和我相提并论？还说我不如他？真是狗眼看人低，不收拾你一顿简直配不上小白白给我起的外号！” 然而……你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考虑到你其实也只是化尊中期？ 玉凌好一阵无语，只能说归云的战力委实甩出了境界一大截，寻常化尊中期她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他摇摇头转身就走，这里有归云应该就够了，趁着这会儿工夫，他还不如回去继续钻研双重节点嵌套问题，浪费时间是多么可耻的行为。 “我让你走了吗！”于凉勃然大怒，这小辈简直一次比一次嚣张，这回还走得光明正大优哉游哉，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说着他身形一动便要拦下玉凌，结果眼前一花，那个娇嫩柔弱的小女孩又挡在了前面，瞪着大眼睛很不爽地道：“我让你走了吗！” 归云趁着刚刚那会儿时间已经凝结出了很多重魂技，此刻一股脑地全扔向了于凉，瞬间把他砸得头晕目眩，险些跌倒在地。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面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头皮发麻，只见无数道光剑密密麻麻地覆盖了他周身，可谓围得水泄不通，前后左右上都有，绝对可以将密集恐惧症患者逼到发疯。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这不计其数的光剑已经全部对准了他，纷纷流光溢彩地朝他刺来，这简直就是要将他万剑穿刺，扎个透心凉啊。 于凉已经完全没了闪躲空间，只能匆忙施展开防御灵技想要抵挡，但归云笑嘻嘻的声音已经如九幽魔音般响起：“唔，这点不上档次的东西果然奈何不了你，那就正好让我试试刚学会的领域灵技好了，相信你会很喜欢的。” 她、她说什么……领域灵技？！ 于凉的心脏都漏跳了半拍，任何一个领域灵技，就算是最简单的那种也比化尊上品灵技要困难好多倍，于凉能掌握一种化尊上品攻击灵技和同级别的防御灵技就足以横扫一方了，结果这个粉嫩嫩的小女孩居然要放出领域灵技来？这骗人的吧！ 他的侥幸心理很快就崩塌得支离破碎，只见那万千道光剑停下了无谓的穿刺，重新回旋到一起，在夜空中灵巧地编织了起来，仿佛有什么无形之手操控着，很快就化为了一片宽广的剑网，呈半球体倒扣住了方圆五百米的区域，金白色的神光来回穿梭，就如同无数个聪颖的小精灵。 归云双手一张，这片剑网就如同通电了一般，光芒陡然炽盛了起来，仿佛化为了一个地面上的太阳，无数金白光芒简直要刺瞎人的眼睛，完全淹没了于凉的身影。 “好好享受吧，有没有感觉领域灵技就是不一样啊？”归云狡黠地笑着，但配上她那张粉雕玉琢如瓷娃娃般的白皙脸庞，怎么看都怎么可爱，绝对可以瞬间秒杀一片女修者。 “……”于凉已经无法回答她了，他只感觉自己完全陷入了一个无法挣扎的漩涡中，被无数神光来回搅拌碾压，他那化尊上品的防御灵技全然没有抗衡之力，若非归云没有杀他的意思，恐怕他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然而就是这样才更悲惨，于凉憋屈得简直想自己吊死自己，他就像一只可怜的暴风中的小船，身不由己地在狂风猛浪中来回飘摆，恶心得他头晕目眩，只感觉这具身体都已经完全不属于他了。 “砰！” 某一时刻，于凉猛地撞在了剑网光幕上，整个人被摔得七荤八素满眼金星，他脸色惨白地哆嗦着嘴唇，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够了……我从今以后，不找你们麻烦了，还不成吗……快放我出去……” 归云歪着脑袋很困惑地道：“诶？不好玩吗？我可是听玉凌讲了很久，这才设想出来这个创意的诶，明明听他说这种东西有很多人挤着去什么游乐场玩的，我都免收你费用了，你还不喜欢呀？” 好玩？你自己怎么不来玩玩？！于凉悲愤欲死，好悬没喷出一口老血，正要挣扎着说些什么的时候，又一束光芒击中了他，砰地一声把他远远地抛去了剑网另一边，再也没了开口的机会…… 这一定是一场噩梦……可是怎么还不醒啊？！ 第88章 一曲清灵 “小公主，老仆办事不力，让你受委屈了……”于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束瑾叶所在院落的，他只有种将要羽化登仙的感觉，脑袋晕晕的，脚底也在发飘，甚至他都不知道归云什么时候放他出去的。 23us．com所以此刻看着束瑾叶期待的眼神，于凉只能低下头羞愧欲死地道。 束瑾叶的眼眸顿时失望地黯然下来，瘪着小嘴道：“怎么会呢？就算他是通玄巅峰的修为，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啊？” 于凉不禁暗暗苦笑，瑾叶啊瑾叶，你没看见我都被折腾成什么模样了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低头看去，却愕然发现自己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那狡猾的小恶魔一点把柄也没留下，只给他折腾了一身内伤，但旁人从外表上却根本看不出来他现在有多虚弱。 于凉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奈而无力地说道：“我回来的时候才打听到，书院上次组织明远山春游，正好碰上一位灵兽晋级化尊境，还因此引发了一场暴动，让书院死了不少弟子。但最后那化尊灵兽却跟着那小辈回来了，现在完全成了他的保镖……” 束瑾叶还是委屈而不解地道：“那又怎么样？一个刚刚晋升化尊境的灵兽也不是您的对手吧？” 于凉更加无力地苦笑道：“问题在于，她不知什么时候修炼到了化尊中期，再加上分灵境中期的魂力，便足以和我相抗了，而要命的是，她还掌握了一种领域灵技……” 束瑾叶瞬间瞪大了眼睛：“什么？领域灵技？！于伯你不是在骗我吧！” 领域灵技的修炼难度一向是让人望而生畏，差不多相当于幻神境的层级了，化尊巅峰修者掌握的概率也只有五分之一，放在整个化尊境的话就将近百分之一了，这概率跟中奖没什么区别，结果好像不幸的是，他们巧巧地撞上了这个微小的概率…… 看着陷入石化状态的束瑾叶，于凉也不禁叹了口气，面对一个拥有领域灵技的同境修者，他真的是不能不认栽，幸亏被虐了一趟也不是全无收获。 “不过他倒是把月刃还回来了。”于凉将两枚新月般的弯刃递给了束瑾叶，想缓解下她的心情。这双月刃可是华域有名的炼器大师亲自打造的，足有地级上品的品质，赠给小公主当十二岁的生日礼物，她可一向宝贝得很，好在那小辈还有点良心，没有贪婪地占下这件灵宝，否则于凉宁肯不要颜面也得发动书院老友将东西夺回来。 哪知束瑾叶见到月刃，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刚刚的惨败，眼眸中顿时又蕴起了雾水，仿佛下一刻就要难过地哭出来。 “我不管，从没有人可以这样欺负我，于伯你最厉害了，难道连你也没有办法收拾他？”束瑾叶泫然欲泣地瘪着小嘴道。 于凉想到那个名叫归云的化尊灵兽，头皮又是一阵发麻，整个人仿佛再次陷入了那种头晕目眩颠三倒四的状态中，但看束瑾叶这么委屈难过，他最终还是咬咬牙心一横道：“我在这书院中还是有不少老友的，其中几个还欠了我的人情，如果我将他们都发动起来，那小辈自然成不了气候。” “啊？”束瑾叶呆了呆，感觉自己的于伯这次是真的无计可施了，否则也不会摆出这么大阵仗，就算她再不懂事，也知道如果将这么一件小事闹大，恐怕会让书院长老心生反感，甚至影响到自己父亲在书院的形象，那就绝不是她的初衷了。 “这……这么麻烦，那还是算了吧……”束瑾叶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道，有一位战力堪比化尊巅峰的强者护着玉凌，她能有什么办法？要知道调出于伯这么一位化尊强者给自己当保镖，域主府的那些人就已经万分不满了，更别说再派一人。相比起来，玉凌简直是幸运得令人发指。 于凉见她泄气的模样，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说道：“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只要让他身败名裂被书院开除，到时候想收拾他方法多了去了，包管那化尊灵兽不敢多管闲事。” 束瑾叶又是一呆，脸上泪痕还没干，就有些惶然地说道：“啊？这怎么可以？我、我没想害人啊，这是不对的吧……” 于凉不禁暗暗苦笑，域主大人那么杀伐果决的一代枭雄，怎么就教出来这样一位天真善良的乖女儿呢？明明心里愤恨委屈得不行，结果还硬要坚守所谓的道德准则，这能对付得了敌人才奇怪呢。 束瑾叶见他神色阴晴不定，赶忙又紧张地接着道：“算了于伯，这件事你别管了，我就不信离了你们的力量我就完全成了废人，这口气我一定要靠自己挣回来，我绝不会输给一个毫无背景势力的同龄人！” 于凉怔了怔，看着眼前攥紧拳头发誓赌咒的少女，仿佛从她脸上看到了域主刚毅坚韧的影子，一时间不禁恍惚了一下，感觉好像经历了这一番挫折，娇气的小公主反倒长大了。 “诶……瑾叶，你去做什么？” 一头扎进房间中的束瑾叶头也不回地咬牙道：“我要闭关，我要修炼！我一定不会输给任何人！” …… 玉凌可不知道争强好胜的小公主已经将他当成了平生最大的对手，那个刁蛮小丫头的事已经被他完全过滤了，他这些天只是在安安静静地钻研节点嵌套问题。 双重节点嵌套倒不难，他花了两天就掌握了，很快便构建出了六个单独的节点面，只是要将它们嵌套为一个完整的立方体，玉凌却总是顾了东头忘了顾西头，整得手忙脚乱。 好在他并不是一个一遇挫折就毫无耐心的人，他索性暂且放下阵法原理初解的玉简，打算在外面随便走走，放松一下紧绷的心神。 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院落后面那个幽静的小道上，那熟悉而幽雅的琴音若有若无地轻轻飘来，仿佛萦绕在两个世界之间，让人浮躁的心瞬间宁静下来，洗去了尘世的浮华尘埃。 玉凌只觉心神一清，好似进入了无思无想的空灵之境，这些天一直缭绕在他眼前的杂乱节点仿佛也在这一刻变得井然有序，不再让人心烦意乱。 灵光一闪间，玉凌脑海中开始了无意识的推衍，像是受了神灵点拨一般，那六个水火不相容的节点面渐渐地靠拢在一起，八个节点同时开始了第三重嵌套，最终完成了天衣无缝的扣接，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破绽。 他的灵力也不自觉地随着推衍而动，最终一个半透明的白色立方体出现在了他四周，将他完全笼罩了进去，没留下一丝一毫的缺漏，白光辉映之中，玉凌的心神也豁然开朗。 他一挥袖散去了六方阵，抬头看向二楼上的紫衣少女，正好她也一曲终了，留下一个回味无穷的尾音后，一丝淡雅若兰的微笑便轻轻浮现在她的脸庞上，超尘脱俗如九天之仙。 春游事件之后，这还是玉凌第一次看到紫尘若，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喜欢在阁楼上静静地一个人抚琴，每当这时仿佛空气都会变得安静祥和起来，那一袭紫衣的少女便是画中最美丽的风景。 不过，上一次玉凌因她的琴音而魂力突破，这一次也在灵技上得到了超乎想象的收获，这足以证明她所弹奏的曲子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正出神着，那翩然若仙的紫衣少女已经从二楼轻缓地落了下来，像是猜到了玉凌的疑惑，浅浅一笑解释道：“这是我最主要的修炼方式，能同时增长灵力和魂力，刚刚那一曲名曰《清灵》，看来似乎对你有所帮助。” 第89章 诡异的变化 不知为什么，玉凌总觉得紫尘若有股十分特殊的气质，与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这无关乎她飘渺若仙的淡雅清丽，而纯粹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她天生就比所有人高贵许多，硬要让他具体来说的话，就像是灵兽中的皇族与普通灵兽的区别一样。 23us．com 当然，这么说的话也不是很合适，毕竟灵兽皇族可以对同族形成绝对的气息压制，而人族就不会这样。 紫尘若察觉到玉凌的走神，不禁疑惑地轻轻问道：“怎么了？” 玉凌瞬间醒过神来，也不再纠结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而是有些奇怪地道：“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边吗？也没有什么朋友陪着？” 紫尘若的眼眸微微忽闪了一下，似是有些黯然，但语气却依旧平静无波：“也不算是一个人，这一片阁楼其实都是属于二师姐的，我进书院的时候正好是她负责考核，因此就和她结识了，她便特意把我安排到这里来，和她做个伴。只是二师姐经常外出历练，所以总显得比较冷清。” 玉凌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么多话，看样子紫尘若虽然表面上不在意，但心中还是有些触动和刺痛的。 毕竟，没有谁天生喜欢孤独。 然而不知为何，她还是很少离开这片阁楼外出，也不怎么和别人交谈，所以久而久之，有些人便觉得她是故作神秘清高，要不是紫尘若是上一届最出色的天才，这种闲言碎语还会更多。 但玉凌却总感觉她并非是性格高傲，不屑与他人结识，至少在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中，紫尘若的性子更偏向于平静宁和，没有那种小女生的娇气任性，也没有很多天才惯有的高傲自矜，跟她说话的时候其实是很舒服自在的，或许是因为她非常善解人意。 像是害怕玉凌继续追问，紫尘若有些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你的炼魂符修炼得怎么样了？” “应该还可以吧。”玉凌也知趣地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顺势凝结出一道半透明的炼魂符，展现在了紫尘若的面前。 紫尘若顿时一呆，玉凌学习炼魂符的时间也就是两个多月，这么短的时间能学会一个天灵下品魂技都是天资超群了，更别说将一个天灵上品的魂技练至大成，这用奇迹来形容都显得过于不可思议。 幸好她性子比较宁静淡然，虽然感到难以置信，但也不会大惊小怪地咋呼什么，很快便平静下来道：“你在魂力方面的天赋真的很厉害，甚至还在灵力修行之上，可惜现在的圣魂师体系有些没落了，平白浪费了你的天份。如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探讨魂力修行上的问题，总比我们各自摸索好得多。” 玉凌看着一脸认真的紫尘若，半开玩笑地道：“我在魂力方面几乎一窍不通，恐怕帮不到你什么，一起探讨的话，肯定是我比较占便宜。” 他也没给紫尘若谦虚辩解的机会，又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现在的魂力境界好像有些奇怪……是不是晋入分灵境了？” 据说紫尘若昨年进入书院时就已经是天灵巅峰的修为了，以她远超常人的天赋，只花一年便进入分灵境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差不多吧，我在天灵巅峰已经停留了两年了，上次春游的时候又被那只分灵境魂兽的魂念刺激了一番，终于有所突破，不过现在还处在过渡阶段，需要三个月时间来彻底稳固。”紫尘若轻轻点了点头。 玉凌不禁暗暗讶异，原来紫尘若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天灵巅峰了，这样的天才……恐怕放在最繁荣的封域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吧？至少在玉凌的认知中，还没有一人能与紫尘若相比，尤其是她现在可是一位十四岁的分灵境强者，足以和化尊修者媲美，这消息若是公布出去，恐怕整个华域都要哗然沸腾了。 “这么说的话，再过一个月我就得喊你七师姐了？”玉凌倒也没有什么嫉妒的心思，只是随口调侃了一句。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修为达到化尊境并留在书院超过十届的弟子才可以申请成为长老，而在这十届之中，以方子衿为首，共有六位弟子已经拥有了化尊境修为，所以不论大家是哪一届的，都统一叫他们大师兄、二师姐等等。 而其中年纪最小的六师兄也有十八了，足可见紫尘若的天赋有多恐怖，足足将书院最顶尖天才甩开了四年的差距。 紫尘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这件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还希望你为我保密。” 也多亏她知道玉凌不是那种喜欢到处宣扬的大嘴巴，否则她还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现在的修为。至于为什么紫尘若总保持着这种奇怪的低调，玉凌也不便多问，反正他的朋友都藏着一身的秘密，他也是习惯了。 “好。”玉凌干脆地答应之后，紫尘若便拿出了一枚玉白色的玉简，解释道：“这也是一个天灵上品的魂技，主要用于防守魂海，它的效果虽然很好，足以防住普通分灵下品魂技的攻击，但修炼起来却特别困难，有个别地方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你先看看吧。” “这也是你自己的魂技玉简？”玉凌怔了怔道，他很怀疑紫尘若是不是有一套单独的魂力修炼传承，否则她这层出不穷的厉害魂技是从哪冒出来的？ “嗯……”紫尘若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解释这个问题，而是道：“你也不用过意不去，就当上次……你救了我一命的报酬吧。” 玉凌不禁微微苦笑，上回春游事件还真说不清楚是谁帮了谁，但紫尘若这么说却是堵死了他的话，让他实在不好拒绝。 他也不是那种喜欢惺惺作态的人，既然如此便干脆利落地收下了玉简，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紫尘若忽然轻轻蹙眉道：“有人来了。” 下一刻，玉凌也有所感应，不禁转头望向道路另一头，只见一个蓝衣少年正捧着一枚玉简边走边看，纯属无意路过。 仿佛察觉到两人的目光，蓝衣少年豁然抬头，第一眼便看见了紫尘若，不禁惊喜万分地道：“尘若师妹，原来你是住在这边的啊，怪不得我平常都见不着你踪影，你……” 说着他又瞧见了一旁的玉凌，脸色沉了沉后又变得有些复杂，最终别扭地打了个招呼道：“哦，玉凌你也在。” 雷群的惊喜心情瞬间破灭无影，有情敌无疑是一件麻烦的事，如果情敌的实力还比他强得多，那就更加麻烦，再如果他还欠了这个情敌一条命……这麻烦事已经彻底理不清了。 所以，他自己都无法准确地描述出见到玉凌后是什么情绪，不甘？不爽？以及一点点感激？ 雷群使劲甩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甩开，既然玉凌在这里，他也没法和紫尘若搭讪了，反正知道尘若师妹住在这边，以后也可以随时过来。毕竟玉凌放过他一命是一码事，追求尘若师妹那又是另一码事，他才不要轻易放弃。 于是雷群迅速地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不过刚和玉凌擦肩而过，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又倒退了两步说道：“对了，你是不是和屈良有些仇怨？” “你从何而知？”玉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雷群不禁有些无语，上次归云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到现在孟裕长老还被关在书院牢狱中，只要对玉凌稍稍有关注的人，谁不知道这码事？ “反正我只提醒你一下，我上次偶然看到屈良，觉得他变得很不对劲，大热天的还用兜帽遮着头脸，跟见不得光似的，要不是声音变化不大，我几乎以为是另外一个人。而且屈良在书院的靠山是柴京师兄，听说他这段时间特意向别人打听过你的事情，我觉得你还是小心点为妙。”雷群皱眉说道。 第90章 方子衿的邀请 “柴京？”听到这个名字，玉凌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23us．com他并非那种只知道埋头修炼不问世事的人，所以对于书院的厉害人物他其实都有所了解，柴京比他高五届，修为据说两年前就已经抵达了通玄巅峰，是那一届最厉害的天才之一，甚至很多人都怀疑他已经突破到玄尊级别了。更麻烦的是，柴京同时兼修魂力，而且也有天灵后期的程度，这样的对手玉凌可没有击败的把握。 “反正我言尽于此，虽然有个化尊灵兽愿意护着你，但柴京向来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而且很喜欢玩弄阴谋手段，很多人都是被他暗地里阴死的，偏偏长老还找不出半点证据，我可不想哪天突然发现你无声无息地消失掉了。”雷群耸了耸肩，也没再多说什么，捧着玉简便走向了小路尽头。 紫尘若见玉凌微微蹙眉，不禁轻声问道：“很麻烦吗？” 玉凌见她的表情毫无波澜，便知道紫尘若肯定是没听说过柴京的名声，想来也是，她这样潜心修炼不沾染是非的人恐怕只知道有限的一些天才弟子。 “没事，我自己能解决。”玉凌也不想让她平白担心，便平静地摇摇头道。 紫尘若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道：“那你回去好好研究魂技，我也要继续修炼了。” 玉凌看着翩然登上二楼的紫衣少女，不太明白既然她已经晋入分灵境了，为何还如此拼命地修炼，像是有什么事情催促着她，让她不得不在最短时间里得到最强大的修为，而她那一双清澈如湖不染尘埃的眼眸下，也似乎藏着太多的无奈与怅然。 这一刻，他仿佛有种冲动，想要了解她那惆怅背后的心事，但听着那飘渺淡雅的琴音幽幽地飘荡开来，他却又隐隐感受到横亘在两人之间那似近似远的距离，仿佛有一道界限始终围绕在紫尘若心中，阻止着任何人的探询和靠近。 于是他明白，就算此刻问了，恐怕也不会有任何答案。 但是，看着手中的玉简，他又真切地感受到紫尘若如朋友般的关怀。其实……她自己也是很矛盾的吧，既不想让人靠近，却又畏惧一个人的孤独。所以，便只好这样若即若离，进退两难。 不过玉凌终究不是喜欢多愁善感的人，虽然对紫尘若有一丝莫名的好感，但他不可能将全部心神都系在她那边，因为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 回到院落后，玉凌又练习了一阵六方阵的收放，等到耗空了所有灵力后，他的熟练度已经大为提升，只需要两秒就可以构建出来，虽然对这个结果他仍然不是很满意。 很快天色渐晚，玉凌刚打坐恢复好灵力，外散的魂力就感应到有人正在走向他的院门，而且还是一道比较熟悉的气息。 玉凌走到门前一看，这大晚上跑来造访的居然是方子衿，只是方大师兄已经没了那种懒懒散散的玩世不恭气息，那沉痛的脸色像是在思考什么严肃的人生哲学问题。 “有事？”玉凌第一时间想到了之前那位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出方子衿的红衣女子，方子衿现在这状态肯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出大事了。”方子衿沉痛地长叹一声，像是要把肺里的所有气息都呼出来。 “那也是你的大事，和我有什么关系？”玉凌对这位不着调的大师兄委实恭敬不起来，很不留情面地说道。 方子衿痛心疾首地道：“你说你作为师弟，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师兄啊？你知不知道你还能看见活着的我有多不容易？只差一点点，你就可以去参加我的葬礼了。” “哦。”玉凌不咸不淡地道。 “喂，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表现出起码的一点点关心吗？就算是象征性地意思一下也好啊。” “自作孽，不可活。” 方子衿惊得瞪圆了眼睛：“你……你从哪知道的？难道是温师弟向你透露了内幕？不对啊他也不像那么大嘴巴的人呀……” “我并不知道，但一般来说只会是你理亏招惹别人。” 方子衿这才认识到自己在师弟眼中的形象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偏偏他还全然无力反驳，只能叹着气道：“唉，此事说来话长，我也是情非得已啊……” “跟我相关的话你就说，不然我没兴趣听你讲故事。”玉凌拿着紫尘若给他的那枚玉简便打算接着看下去。 方子衿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赶忙道：“记得我昨年跟你说的事吗？今年十一月的雪暮之旅咱们提前组个队吧。” “书院那么多圣魂师，为何偏偏找我？”玉凌抬起头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因为你魂力修为很高啊。”方子衿一副“我很信任你”的真挚表情。 “因为没人愿意和你组队吧。”玉凌对他的理由嗤之以鼻。 “哎呀你怎么又真相了……呸，不是我的意思是，书院为了限制修为高的人集体抱团，所以我的队友必须是低我五届以下的，这些师弟中我还是和你最熟啊，不找你找谁？”方子衿努力地解释道。 “你不说实话我就关门送客了。”玉凌已经将手放在了木门边缘上。 方子衿厚颜无耻地迅速往前滑了一步，相当自觉地帮玉凌关上门，轻咳了一声道：“呃，那个，可能，或许，大概，应该……和我组队有些亏，因为书院专门对我们六个化尊境的人做了特别限制，别人可以组成十人团队，有我的话，上限就削减为三人了，然而你和另一人还是只能获得十分之一的战利品……” “那剩下十分之七呢？” “你别这种眼神看着我，”方子衿咬牙切齿道：“剩下的十分之七无偿上缴给书院，那群老不死的美其名曰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赖书院培养，所以我理应为书院的宝库收藏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哦，那就怪不得了。”玉凌点点头表示理解，书院在十一月是有很多活动的，雪暮之旅专为魂师打造，所以在历练之地灵力会被完全压制，只能动用魂力修为，而在众人的认知中，方子衿的魂力境界只是天灵巅峰，但偏偏因为特殊的身份，组队人数被大幅度削减，很多人不愿和他同路也很正常。 “不过，你上次得到了一颗天心石，应该突破到分灵境了吧？”玉凌忽然想起了什么。 “哪有那么容易，你知不知道天灵突破到分灵有多难？而且一个不小心搞成人格分裂了那真是哭都没地哭去。好歹十个通玄巅峰修者就有一个能破入化尊境，但五十个天灵巅峰魂师都不一定有一个能晋入分灵境好不？”方子衿没好气地道。 “那你这几个月干嘛去了？” 方子衿苦恼地抓着头发道：“我就不明白，灵力修炼我没怎么费力气就到化尊境了，这几个月我更是突破到化尊后期，但这分灵境怎么就那么难，到现在我还处在徘徊过渡期，相当于玄尊这种阶层。” 玉凌好一阵无语，方大师兄真是不知道低调为何物，他这前半句话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会被人打的吧？ “所以，看在我这么诚实的份上，你也诚实点告诉我，你到底和不和我一路去？”方子衿忽然意识到正事还没谈妥，便赶忙问道。 第91章 不靠谱的大师兄 “再说吧。 23us．com”玉凌一时之间也很难爽快地做出答复，因为对雪暮之旅他并不怎么了解，那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也不知可不可信。 方子衿瞪着他道：“喂，我觉得你这拖延症有点严重啊，我问你什么你都要再三考虑，都快急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玉凌看他可怜兮兮、满怀憧憬期盼地望着自己，只能叹一口气道：“行吧，那除了我们两个，还有谁？” “……呃，我还没想好。” “所以，你能再不靠谱一点吗？” “咳咳，你不觉得这种神秘未知的美感才更值得期待吗？” 玉凌无视了方子衿的强词夺理，因为他已经想到了紫尘若，如果她愿意同去的话，哪怕只有三个人，他们也可以凌驾于大部分团队之上。因为这十届弟子之中，除紫尘若以外魂力达到分灵境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四师兄，一个是五师姐。 “行了，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继续修炼了。”玉凌也不确定能不能邀请到紫尘若，所以便没有跟方子衿提起。 方子衿见玉凌已经转身欲走，连忙一把拽住他道：“诶你等等，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现在魂力修炼得怎么样了？” “如果我说只有天灵中期，你是不是会直接收回之前的那些话？”玉凌看了他一眼。 方子衿一脸正气凛然地道：“怎么可能，我向来说一不二，岂能行这种出尔反尔的无耻之事？再说你大半年前也就天灵初期，这么短时间你能修炼到哪去？” 玉凌不禁有些意外，看来方子衿虽然不靠谱了点，但的确是真心为他考虑的，甚至可能还略微带着点帮助他的意思。 “哦，那我实话说，我现在是天灵巅峰。”玉凌想了想还是没隐瞒。 方子衿瞬间石化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道：“你说啥？天灵巅峰？你做梦呢吧，你见过谁不到一年就能从天灵初期修炼到巅峰的？” “不信算了。”玉凌也懒得多费力气给他证明。 方子衿却不信邪地直接开始动手了，强大的魂力直接透体而出，如沉重水银般压迫向玉凌的魂海。 玉凌的魂力顿时产生了应激似的反应，针锋相对地抵抗而去，一时间竟只是微落下风，比寻常天灵巅峰魂师的魂力还要强上许多。 方子衿下巴都险些掉地上去，见鬼了一般指着玉凌，磕磕巴巴地道：“你你你……不是吧，你到底怎么做到的？你这是要逆天啊！” “都是一些意外因素，以后估计不会了……吧。”玉凌不太确定地道。他的魂力修炼一直都很诡异，绝非正常修炼到天灵巅峰。尤其是上次春游遇见那神秘势力的黑衣男子时，对方突然仓皇退走，这让玉凌很是怀疑自己的魂海中是不是有一些莫名的秘密。 方子衿咬牙切齿地道：“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魂力修炼比灵力修炼还要轻松的人，这简直违背了自然客观规律！” 玉凌见方大师兄已经处在悲愤的暴走边缘，便适时说道：“不过我魂力修炼确实仓促了点，到现在也只会一种天灵境的魂技。”当然，他才不会蠢到说出这魂技是天灵上品的级别。 方子衿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又摆出了一副关心师弟的和蔼大师兄面目：“一种魂技确实少了点，这样吧，你这几个月可以用我的名义多去请教一下穆长老，他差不多算是我魂力修行上的导师，应该也可以指点你很多。虽然他并不能直接教授你书院魂技，但至少可以推荐几种最适合你的，然后你自己用贡献去换。” 随后方子衿便给玉凌说了穆长老的地址：“好了，你到时候自己去找他，我明早先跟长老说一声，免得西区的守卫不肯放你进去。” 一般来说，长老们都喜欢清静，所以如果没有长老提前打招呼的话，守卫是不会放寻常书院弟子入内的，当然，像方子衿这样修炼到化尊境的弟子则有特权随意出入。 方子衿离开后玉凌便照常修炼了一晚上，可以说他在灵力方面的天赋还是挺不错的，按照他的估计，恐怕要不了三个月就能突破到通玄中期，要知道大部分天才进入通玄境后修行速度都大为衰减，一两年都未必能有所进益。 不过他的魂力却是卡在了天灵巅峰，恐怕今年之内是不会有大的突破了，除非又发生什么意外事故。 反正他现在也比较清闲，所以隔了几天后玉凌便动身前往了长老的住宿区域，这里也像学生住宿区一样划分了东西南北四块，方便书院进行管理。 玉凌很快来到了西区，跟守卫禀明了自己的来意。 “穆长老？哦，他前不久才跟我吩咐过，你进去吧，不过注意不要打扰到其他长老，否则出了什么篓子我也帮不了你。”守卫说话间多看了玉凌一眼，对书院这一届的几个顶尖天才他还是有所听闻的，更何况前不久玉凌还打败了小公主，这消息让整个书院都陷入了哗然，玉凌也因此真正出名了，虽然是负面的那种。 不过出乎守卫预料，传闻中这个玉凌应该是很嚣张狂妄的，但真正见了面，他才发现这个少年有着远超年龄的成熟稳重，一双漆黑的眼眸深邃不见底，绝无半点年轻人的浮躁自傲，甚至还很有礼貌地说道：“好的，谢谢了。” “西区广兰路十三号……”玉凌走入长老住宿区，脑子里又回忆了一下方子衿说的地址，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处有些偏僻幽静的院落。 他看了看门牌上的“十三”二字，确认无误后就走上前轻轻扣了扣门，结果大门被他一碰就露出了一条缝隙，竟然锁都没锁。 玉凌站在原地不禁愣了愣，因为入目所及院子里一片空空荡荡，好像穆长老并不在的样子，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先进去为好还是站在门前等候。 悲剧的是，这个地方还很偏，周围都没什么可以询问的人，玉凌想了想还是觉得直接进去有些不太礼貌，便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外，继续研究那本防御魂技玉简。 这个魂技名曰《海界》，用意是将魂海自成一界，在外围束起一层严密的界限防御，就像篱笆围栏一般，但凡是不属于玉凌的魂力气息都会遭到抵制和排斥，甚至还会给对方造成反震伤害，但这种界域的构建却极为困难，有一点领域灵技的味道，所以这魂技效果虽好，但真正练起来却真的难到让人抓狂。 玉凌已经苦思冥想了两天了，但真的是毫无一点进展，正出神的时候，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却忽然在旁响起：“你守在我门前做什么？” 玉凌猛地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却见一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注视着他，眼眸中明显地流露出质问的神色。 怎么感觉这穆长老不太好亲近啊？玉凌想到方子衿信誓旦旦地跟他说穆长老有多么古道热肠、和蔼可亲，心中只觉得某人的不靠谱程度更上了一个台阶。 “见过长老，我此来是想请教一些问题。看到您不在院内，就只好在门前等候，冒昧之处还请见谅。”虽然心中暗暗腹诽，但来都来了，玉凌也只好硬着头皮说出了来意。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道：“你的选择很明智，如果你直接踏进我院内，现在不死也得脱层皮。” 第92章 恐怖的测试 “……”玉凌没想到这位长老如此不留情面，这说明对方岂止是不太好亲近，这根本就是生人勿近啊。 23us．com 在他暗暗无语的时候，中年男子又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地道：“你说你找我来请教问题？我跟你很熟吗？” 玉凌不禁微微一怔，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迟疑了一下方才问道：“请问……你不是穆……”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中年男子已经打断道：“罢了，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找上门来，正好我今天也闲来无事，可以指点你几句，不过前提是你得证明你有最基本的实力。” 虽然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玉凌再迟钝也觉悟到眼前这人恐怕不是穆长老，而且对方这性情委实冷漠古怪，他可不要莫名其妙地纠缠下去，于是摆出一副抱歉的态度道：“那个，这位长老，不好意思，我本来是想找穆长老的，结果不小心走错了地方……” 中年男子神色一寒道：“怎么？我难得今天心情好，有兴趣指点下后生晚辈，你反倒不给我面子？” 玉凌再次陷入了无语状态，这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性格阴晴不定的，刚刚还一副看自己很不爽的模样，结果自己已经打算走人了，他反倒又起了兴趣要指导自己，怎么感觉他这是刻意跟人对着干呢？ 但他也不想莫名其妙得罪一位书院长老，所以便转变了心态干脆地问道：“不知长老需要我怎么证明实力？” 中年男子见他这么干脆利落，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直接推开大门道：“你跟我来。” 玉凌看了一眼他身上穿着的月白长袍，知道这是一个主修灵力的长老，只是他目前在灵力方面倒没什么太大问题，最急需的还是一些称手的魂技，总不能全靠炼魂符撑场面吧？ 虽然心里颇为无奈，但瞧见院子里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后，玉凌忽然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仿佛事情的发展走向已经远远离开了预定的轨道…… “不该碰的东西别乱碰，否则我不保证会出什么事情。”中年男子见玉凌认真打量着四周的摆设，于是冷冷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玉凌跟着他一路穿梭，小心地避开了路上各种不明用意的障碍物，如果这些东西都有攻击性的话，那他似乎能够理解为什么中年男子之前说，别人闯入他院子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好了，你就站在那吧，这只是八大基础测试之一，如果你连一分钟都坚持不到，我也没必要指点你什么了。”中年男子忽然停下了脚步，指了指前方的一小片圆形空地。 这空地大概直径有十米，周围围了一圈九米高的圆柱木桩，大概有十八个，彼此间隔缝隙不大，刚好能容纳一个人出入。 玉凌一头雾水地走到空地的圆心位置，完全不明白什么叫八大基础测试，有这么多花样的话，书院干嘛不放在入学考核的时候用？而且，为什么中年男子连解释都不带解释的？好歹说说看这是干什么用的啊。 玉凌只看到每个圆柱木桩上都有上中下三个孔洞，氤氲着淡淡的白光，他站在最中心向四周望去的时候，莫名有种被无数探照灯集火了的感觉，这要放在地球上，可是明星级别的待遇。 “你准备好了的话，我就开始了。”中年男子行事相当雷厉风行，半句废话也懒得多说，这造成的直接结果是玉凌还没来得及问他这究竟是什么测试，他就已经伸手拍在了一个黑色木桩上。 玉凌无语的同时也不敢怠慢，因为他已经升起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要是今天不拼了命认真对待的话，恐怕就是站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十八个木桩同时亮起了微光，各自向对面射出了一条光束，迅速地在玉凌头顶交织成了一片严密的光网，将天空彻底封锁掉了。而且一股莫名的场域也浮现而出，直接当空向玉凌镇压下来。 他完全没有闪躲的余地，只感觉呼吸一窒后仿佛被戴上了什么无形的枷锁，让他感觉极不舒服，但行动之间却是全然无碍。 下一刻，玉凌终于察觉到是哪里不对劲了，这无形枷锁束缚的并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灵力！即便他已经有通玄境修为，但在这股场域的镇压下依旧没有半点抗衡的余地，所有灵力都被禁锢住丹田中，调动不了丝毫。 中年男子看到玉凌略带愕然的神色，不禁冷哼一声道：“愣着干什么？已经开始了，你要是不想被打得太惨，现在就集中注意力！” 可是……等一会儿，自己灵力都被封印了，还进行个鬼的测试啊？难道说…… 玉凌刚刚升起一个无比惊悚的猜测，一束白光已经从面前木桩的中部孔洞飞掠了过来，虽然它的速度并不算太快，但在只相隔五米的距离下，要想及时闪躲开来所需要的反应速度还是相当恐怖的。 虽然玉凌还没完全醒过神来，但多次生死危机的历练已经让他的身体形成了一种强大的本能，先于思维一步做出了闪躲，令那束白光擦着他的右臂射向了身后。 玉凌瞬间作出了简单的评估，这白光的强度差不多相当于养气初期修者的普通攻击，本来对他而言就算是硬抗也全无威胁性，但问题在于，他现在半分灵力都调动不了，在这种零防御力的情况下要是正面挨上一击，那绝对是惨不忍睹的后果。 这束白光刚刚消失，又有两道一左一右地向他飞掠了过来，完全没给他留下任何休息时间，好在玉凌的魂力修为还在，魂海全面运转的情况下，他的反应速度绝对足以和通玄巅峰修者媲美，脚下微微一动便轻松躲开了这两束白光。 但这只是个开始，白光的数量每秒钟都会增多一道，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的攻击已经全然没了规律性，冷不防的就会从玉凌背后突然冒出一道来，要不是他有魂力监控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恐怕早就被偷袭得手了无数次。 半分钟过去，玉凌已经有了度秒如年的感觉，从最开始的游刃有余渐渐变得手忙脚乱，不过他也渐渐地总结出了一点省力的方法，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整个身体一同闪躲，如果白光的攻击点是手，他就收回手微微侧一下身子勉强躲过去就行，因为在几十道白光同时出击的情况下，他的闪躲范围委实狭小无比。 第93章 完美通过 又是漫长的十秒钟过去，已经变成了四十道白光同时攻击，当然说同时也不是很恰当，因为每十道之间还是有一定的先后时差的，只是间隔不到零点一秒。 23us．com 即便玉凌已经总结出了一点闪躲经验，但这种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委实不是那么容易坚持下去的，毕竟人又不是精密无漏的机器，时间长了难免会有疏忽的瞬间。 到第四十五秒的时候，终于有一束白光跟放冷箭似的从斜后方飞掠而来，而这个时候玉凌还要同时闪躲其他白光的袭击，整个人已经避无可避，终究被这束白光打中了肩头。 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弥漫全身，让玉凌不自觉地在原地僵住了一刹那，然而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有两束白光趁机打中了他的身体，可以想见如果他再不闪躲的话，恐怕就真要交待在这里了。 虽然被白光击中的地方已经是血肉模糊，但玉凌还不至于那么娇气，之所以会僵硬片刻也纯粹是因为身体的本能反应，此刻眼看着又有无数白光袭来，他便再次如幽灵般动了起来，艰难地在白光的冲刷下寻找着那不多的一点闪避空间。 受伤并没让他的反应速度变得迟钝，反倒在这疼痛的刺激下，他更加小心谨慎。而且胸前的玉佩再次发出了淡淡的光华，一股股温润的气息流转到了他的伤口处，没过几秒便帮他止住了血，开始缓缓愈合。 玉凌的心神沉入到了最冷静无波的状态，外散的魂力笼罩着十八根木桩，渗入到了那些孔洞深处，提前把握到了里面的能量波动，能让他多一点反应时间。而且在魂力的高速运转之下，那每一束飞来的白光都在他脑海中交织出了清晰的轨迹，在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里就被玉凌计算出了最佳的闪躲路线。 在这样高速的小范围辗转腾挪中，玉凌只觉得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充分调动了起来，虽然带给他微微的疲惫感觉，但更多的却是热身运动之后的舒爽，在汗水不断落下的时候，他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甚至可以毫无道理地突然进行变向，对身体也不会造成太大的负荷。 莫名地他反倒升起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像是将所有潜力都激发了出来，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爽快体验，因为平日里再剧烈运动，消耗的也大多是灵力，跟他本身的力量其实并没有太多关联。 玉凌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而是沉浸在一种莫名的特殊状态中，所以他自然没有注意到中年男子的神色已经从最开始的冷淡变成了欣赏，再继而化为了惊讶，当两分钟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怔在了原地，眼眸中渐渐燃起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火焰。 五十四道光束已经全面开启，虽然强度保持不变，但速度却越来越快，无尽白光彻底充斥了那块狭小的空间，完全淹没了玉凌的身形，足以让外人看的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闪躲。 如果说一分钟前玉凌还有十分之三的区域可以活动的话，现在连十分之一都不到了，只要他一步踏错，或者哪个动作不当，就会在一瞬间遭到十多道光束的集火，这意味着他会瞬间就被打趴下。 然而沉浸在空灵状态的玉凌居然又整整坚持了一分钟也没有出现任何错漏，就仿佛变成了一台程序精密的电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做出大量而无误的计算。 到第五分钟的最后一秒，玉凌摆出了一个无比奇怪而难看的姿势，这才躲过了几十道白光的夹击，正当他下意识准备接着闪躲的时候，忽然发现世界自此陷入了安静，所有的木桩都沉寂了下来，氤氲的白光也渐渐黯淡消失。 这就结束了？玉凌放下抬起的右脚，大脑还是一片空白的茫然，直到十秒钟过去，他确认不会再受到攻击后，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无穷无尽的疲惫瞬间如潮水般淹没而来，让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地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昏迷过去。 但很久很久以前，玉凌就知道一个最基本的常识，就是剧烈活动之后是不能立即休息的，比如长跑几公里后应该停下来再散步一段时间，哪怕再累也不能一屁股坐下来就不动了，因为身体瞬间从动转静，同样会造成不小的负荷和损伤。 所以哪怕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表示抗议，玉凌还是扶着木桩站稳了身体，等着那股疲惫的潮水渐渐缓和了一些后，方才慢慢地走动起来，调整此刻的身体状态。 看着他的举动，中年男子不禁再次动容，因为有些道理虽然人尽皆知，但真正能强行压下疲惫做到这一点的人却始终是少数。有这等毅力和决心的人，哪怕天资稍差，最终也一定能登上修行的顶峰。 尤其是……在这并不注重天赋的古武者体系中。 “炼骨期以下完整地通过反应灵敏度测试的人，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中年男子缓缓舒出一口气，语气很是复杂：“即便是我，当年也没能做到，这算是我不多的遗憾之一。” 果然……听到炼骨期三字，玉凌知道自己是真被带进坑里去了，他明明是来求教魂力修炼的好不好，怎么又扯出了别的？三大体系之中，他对古武者完全是一概不知，就晓得最基本的四个境界划分，然而这四个境界分别是干什么的他都不清楚。 “那第一个人呢？”玉凌随口问了句。 中年男子沉吟了一下道：“你应该没见过她，因为她虽然顶着你们二师姐的名头，但她待在书院的时间一年恐怕连两个月都不到。要不是看在她也是为书院奔波的份上，恐怕第三宝库的钥匙就不会放在她那里了。” 玉凌这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二师姐是兼修武者和灵力体系的，按理说女孩子很少能坚持下来进行这样枯燥乏味、又无比辛苦的身体训练。看样子二师姐能有今天的实力也绝非是运气，她为之付出的劳累和汗水绝对比方子衿要多得多。 “我确实没见过她。”玉凌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天发飙的红衣女子就是二师姐。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很诚实地道：“我是动用魂力进行了预判的，如果单凭身体反应，恐怕根本来不及，所以这有取巧之处，做不得数的，二师姐才是凭了真本事。” 第94章 古武之路 “她和你不一样……”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想解释什么却又有种无从说起的感觉，最终只是道：“至少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遍体鳞伤，只是仍倔强地不肯让别人搀扶，硬是自己爬了出来。 23us．com你用魂力虽然有作弊嫌疑，但这毕竟也算是你自身的力量，因为魂力修炼比灵力更看重天赋，你既然有能力修炼到天灵境，旁人不服也不行。” 玉凌不禁略略有些意外，发现中年男子对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扭转，虽然因为性格因素谈不上多么热切，但比最开始的冷淡排斥已经强了太多，至少从他明显变长的语句中可以感受出来。 “长老谬赞了。”玉凌谨慎地回答了一句，总感觉中年男子一反常态对他大夸特夸明显有问题。 果然，中年男子下一句就说道：“你性格比较扎实，很适合修炼古武体系，尤其是你虽然没经过系统的训练，但能通过反应灵敏测试就已经证明了你的身体基础相当完美，如果你肯沉下心走武者之路的话，日后说不定有希望超越凝血境，走到一个全新的层次。” 玉凌苦笑了一下，说道：“长老想必很清楚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我现在兼修魂力和灵力就已经占据了所有时间，委实没有什么精力涉及其他的领域了。” 中年男子怀疑地望了他一眼：“是这样吗？那你又何必花大力气将古武境界修至强筋巅峰？” 玉凌竟无言以对，他能说他根本就没有花任何力气吗？这从天而降的强筋巅峰实力完全来得莫名其妙啊。 “这个……反正我以后是真没什么时间了……”玉凌只好含糊过去。 中年男子一脸讶然地看着他：“竟然还有你这样的，把最苦最累的时候熬过去了，打下了一个完美而无比坚实的基础，结果却在前程一片大好光明的时候中途放弃了，你这完全是把之前的努力尽数付诸东流啊。” 玉凌心虚地不知说什么好，虽说这种打基础的时候确实是最累的时段，但是……他莫名睡了三天后一切就变成这样了，完全是不劳而获。或许这一切的关键就在那个神秘的玉瓶上，可惜那个瓶子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不然现在说不准还能研究一下。 中年男子却会错了意，见玉凌目光有些闪烁，便沉下脸色道：“是不是你来书院后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所以这才改变了初衷？看来有些观念我必须得给你好好纠正一下了，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所谓的三大体系互克理论？” “嗯。”玉凌点点头，很早之前方子衿就跟他说过这个，一般来讲，圣魂师克制炼气士，炼气士克制古武者，古武者又克制圣魂师。而百万年前经历了一场莫名的大变故之后，除灵力修炼体系还保存完好之外，其他两种都渐趋没落了，这直接导致炼气士成为了当今时代的主流，因此被炼气士克制的古武者也越来越少，人们毕竟是比较功利的。 中年男子冷着脸斥道：“提出这理论的人肯定是别有用心！至少我就问你一点，这所谓的互克理论可有严密的理论依据？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玉凌不禁微微一怔，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只是大家都普遍这么认为，也没谁凭空去质疑什么。但听到中年男子的话语，玉凌仔细一推敲，发现这互克理论还真有些莫名其妙，凭什么古武者就被炼气士克制了？ “我告诉你为什么，不过是因为你现在所看到的古武者其实都已经是伪武者了，他们所得到的传承早已不如万年前的十分之一！威力这样大幅度的衰减，能敌得过炼气士修者才叫奇怪。至于为什么圣魂师还保有超然的地位，不过是因为他们数量急剧下降，人们对魂技变得陌生而不了解，所以连带着魂师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你自己也修炼魂力，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 玉凌不得不点头赞同，想想看当初静灵派对黄霖的畏惧便知道，他们根本不晓得三大体系的存在，看见黄霖随便挥舞一下灭魂幡，对手就莫名其妙地惨叫死去了，这无疑让他们保有深深的敬畏，对于神秘未知的东西人们往往都是这样。只是后来玉凌却发现，修炼到分灵境和化尊境的时候，这种克制就不是很明显了。 “可是古武者传承没落，现在不敌炼气士修者也是事实……”玉凌沉吟着道。虽然他更多是因为没精力没时间去涉及武者体系，但这个原因也算在其内，他从不否认他是一个很功利现实的人。 “你错了，”中年男子一脸肃然，但眼眸中却燃烧着一种狂热的光彩：“我翻阅了很多古籍，最终证明了我的猜想，在遥远的百万年前，三大体系其实是融为一体的，因为有这样一句话……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你好好品味品味。” 玉凌心中蓦地一震，讶然地看向中年男子：“这是说……” 中年男子看他已经明白了，神色不禁更加欣赏，颔首说道：“所以现在的修炼体系将精气神拆开，本就是错误的，我想那些古人的修炼一切都是由肉身开始，毕竟这才是我们的根基，如果你身体无比脆弱，又如何容纳得了强大灵力在经脉中通行呢？至少你可以发现，灵力的修炼同样会反哺身体，只是远不及直接修炼肉身明显罢了。” 玉凌的思维却因此豁然开朗，蓦地联想到了自己的道原诀，他这才意识到这本功法的逆天之处，它能同时增长灵力和魂力只是表象，真正的关键就在“炼气化神”这四个字上！ “我空口无凭恐怕也无法取信于你，那我便说点实际的，让我产生好奇心去探询古史的其实源于我早年的一场奇遇，那是在封域的神荒州，有一处荒山山脉，等你以后实力足够了，可以去那里看看。至少我从那里一个荒凉的石碑林收获了一部武者功诀，它具有炼精化气的效果，否则我今天很难将两个领域都修炼到现在的水平。”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的神色已经无比庄重肃然：“如果你担心古武修炼会影响到你灵力提升，那么大可不必多虑，因为这部功诀可以看做是两者兼修，只是你的魂力修炼可能会受到影响，但平心而论，我实在不想眼睁睁看着一位古武天才就这样错过机会，因为古武的传承不该就这样没落，我最大的梦想就是看到有一天能有人攀登到凝血境之上的层次，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走上这条道路？” 第95章 传说中的幻神强者 气氛一时陷入安静，玉凌没有回避中年男子肃穆的目光，而是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23us．com因为在这一刻他有种隐隐的预感，这个决定对他的修行至关重要，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他一生的命运。 按常理讲，他不应该再花费大量时间去修炼一个全新的体系，但中年男子刚刚的一席话却打动了他，尤其是那个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理论。他不自禁地想到，如果得到对方那部炼精化气的功诀，再配合上自己炼气化神的道原诀，会造就怎样一个震撼的结果？ 这里的修炼体系和另一个世界的科学技术完全是两码事，对地球文明而言科技的发展从古至今当然是一个曲线上升趋势，时间越往后，就发展得越强，但这里的情况却截然相反，好像越古老的传承就越是厉害，后人虽有所创新，但不知为何总是比不上完整的古代传承，唯有阵法等极个别东西除外。 所以若能实现古代强者所推崇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道路，这对玉凌而言无疑是极大的诱惑。 如果他没有太大的野心，那么现在的修为就足以让他无比满意了，但玉凌却不想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至少他还想走出十七域以外的世界，去看看这里是否也是一片布满了各类天体的大宇宙，甚至去搞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个离家乡很遥远的世界。他绝不相信自己跨越了两方天地只是个偶然，只不过这之间的秘密以他现在的实力还远无法去触及。 三大体系同修，或许会让他前进的步伐变慢，但却可以让他更加不受限制地强大，走上一条最接近古代至强者的修行路。也许他会为这个选择付出更多的辛劳和汗水，但如果今天选择了放弃，他恐怕更会后悔一辈子。 短短十秒间，玉凌已经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仿佛走过了漫长的一生。但当他真正下了决定后，他的心神却陡然放松下来，说他贪心也好，说他狂妄也罢，总之在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下还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才更是天理不容。 他还没有开口回答，中年男子却已经从他坚定决然的目光中看出了答案，那张冷漠刻板的脸顿时浮起了一丝不怎么好看的笑容，但却极为真挚和舒畅，像是放下了一道难以释怀的执念。 “你现在累吗？”中年男子忽然说道。 玉凌微微一怔后，便毫不矫情地点了点头。他刚经历了一番反应灵敏度测试的折磨，现在没倒下就已经是心性坚毅了，说不累那是骗鬼。 “那你可要想好了，古武之路远比你所想的还要辛苦乏累，像你今天这样的状态还算是好的。”中年男子提醒道。 玉凌淡淡一笑道：“长老刚刚还殷切地想让我答应，现在怎么又开始说这种泄气话了？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我的灵力魂力也别修炼了算了。” 中年男子定定地看着他，玉凌也毫不回避地与他对视着，平静的眼眸深处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执着，这是深藏在他性格深处的固执，可以说他认为对的事情，哪怕撞破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忽然，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起来，这还是玉凌第一次看到他那张面瘫脸上出现如此鲜活的表情。 “很好，这番话很对我胃口，吃不了苦的人不仅无法成为强者，甚至什么事都干不成。那么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学生。” “学生？”玉凌略略有些意外，敏锐地从这个称呼上感觉到了什么。 中年男子淡淡颔首道：“没错，我这人最厌恶什么条条框框，比起古代严厉苛刻的师徒关系，我还是比较喜欢书院这种师生模式，同样尊师重道但却自由得多，没那些一箩筐的腐朽规矩。” 玉凌是真要对这位便宜老师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他看上去十分古板陈腐，但实际上思维还是挺现代化的。 “还未请教老师名讳？”玉凌忽然想到这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先说。” “……”玉凌好一阵无语，他们这算是书院最奇葩的师生了吧，一切事情都干脆利落地谈妥了，彼此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姓名。 等他报了姓名，中年男子只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没听说过玉凌的事情。对此玉凌倒也不意外，一看自己这老师就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修炼狂，既不在意人际交往也懒得探听周围的消息，只活在他们自己的小圈子里。 “我叫容辰。”中年男子并没有兴趣来一大段的自我介绍，就简单明了地说了四个字。 但玉凌可不像他那样对大事小事都一概无知，容辰这个名字在书院绝对是所有人都如雷贯耳。当然，这并不是说这位便宜老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只是简简单单地因为一个理由他是书院三大幻神强者之一，同时古武体系也修炼到了凝血境。 好吧，怪不得便宜老师一副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的态度，身为修炼界金字塔上最顶层的大人物，他的确有资格保持他那冷漠孤僻的古怪性格，反正谁也不敢看他不爽。 这还是玉凌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幻神境强者，不禁又多看了容辰几眼，可惜在他没有展现出实力的时候，玉凌也实在瞧不出幻神强者和化尊强者有什么区别。 “你到强筋巅峰应该也有快一年了，刚刚的测试又彻底激发了你的潜能，现在虽然是你最疲累的时候，但却也是你突破到炼骨境最佳的时机，跟我过来吧。”容辰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转身走向了一间修炼用的静室。 玉凌抬脚走了一步，却差点没站稳身体，因为无穷无尽的乏累再次冲刷向他的神经，仿佛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跟他强烈抗议。 容辰却丝毫没停下脚步的意思，直接走入了静室中，自顾自地从灵戒中取出一个灵木做的大木桶，然后又倾倒进去了一些不知名的草药药液，按一定比例夹着清水混合在一起，最后呈现在玉凌眼前的就是一桶漆黑如臭水沟里地下水一般的液体，虽然没有恶臭的气味，但却同样刺鼻难闻。 “给你三分钟，把《古荒诀》的第一卷看会，然后立刻开始运转，”容辰递给玉凌一枚玉简，理所当然地说着无比过分的要求，想了想又补道：“还有，炼骨炼骨，顾名思义，待会可能不那么舒服，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第96章 蹊跷之处 第二天回到自己院落的时候，玉凌还处在一个浑身发飘的状态，明明那股钻心的疼痛早已成为过去式，他还是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痉挛。 23us．com 什么叫不那么舒服？他算是发现了，自己这位老师的评判标准委实离谱得出奇，泡在那黑乎乎的药液中岂止是不舒服，那感觉简直像是将他全身的皮肤都撕扯剥下来，然后又将他扔进了一桶辣椒水中浸泡，火辣辣深入骨髓的刺痛灼烧绝对比****还痛苦，即便玉凌自认为他性格还算坚韧，但这样的经历也委实不想再尝试第二遍了。 然而很可惜，便宜老师一句话就将他打入了深渊，这样的浸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简单来说，就是他在炼骨境每突破一个小境界，就要这么来一回稳固修为，甚至容辰很严肃地告诉他，这些药液一滴都不准浪费，因为一桶就差不多相当于十块下品神玉，合着他泡的不是药水而是一堆亮晶晶的灵玉啊。 唯一能够安慰他的就是这对肉身修炼确实很有好处，而且他也水到渠成地晋入了炼骨境初期，最直观的变化就是他的力量、速度、柔韧等各项衡量身体素质的指标都变强了五六倍，这绝对是蜕变式的突破。 而且……还有一项多余的意想不到的好处。幸亏他悟性不错，加上灵力和魂力境界都已经很高了，所以匆忙地在三分钟内浏览完《古荒诀》第一卷，并且真正运转了开来，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血液的流动和身体中潜藏着的一股浩荡汹涌的力量，这股力量与经脉中的灵力息息相关，却又有着截然分明的区别，因为它更直接地来源于修者的本身。容辰的解释是，因其玄妙不可言，故又称其为肉身之玄力，乃古武体系赖以成型的根基。 肉身玄力晋入炼骨境，居然连锁式地带动玉凌的灵力猛涨了一截，提前了两三个月破入通玄中期，可见炼精化气之理论确实不假，而更让他感到之前的决定无比明智的是，他的道原诀与古荒诀毫不冲突，甚至在经脉中交融在了一起，而且由于都是淡淡的白色，看起来完全难分彼此。古荒诀让他灵力增长的同时，也将这股力量导入了道原诀，令他的魂力也更加精纯凝练，只是由于他陷入了天灵巅峰的瓶颈，所以这涨幅才不是那么明显。 这样的连锁反应无疑验证了容辰对三大体系的判断，也证明了炼精化气那一连串理论的可行性，这意味着玉凌这一次真的赌对了，而且也赚大了，比起那些试图单独修炼三大体系的修者，他无疑能节省大量时间，并不会因此而滞缓前进的速度。 饶是玉凌经历了诸多风雨生死，此刻也很难保持平日里的冷静，因为这个发现委实太震撼也太让人惊喜了，若是这样天大的机缘砸到别人身上，估计他们早就兴奋地要疯掉了。 玉凌虽不至于跟疯子一样大喊大叫，事实上他现在也没那个力气，但他的心情却是一派舒畅爽快，以至于念羽白跑来找他时，险些以为眼前这个玉凌是别人假扮的。 “阿凌，你没发烧吧？怎么这么不对劲？”念羽白一脸真切的担忧，介于两人初遇时玉凌委实给他留下了太过冷漠的第一印象，加上之后相处时他也大多面无表情，所以当看到玉凌浮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的时候，念羽白第一反应就是此处必有蹊跷。 玉凌实在受不了他那看怪物一般的古怪眼神，便收敛了笑容道：“什么事？” 念羽白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还是他这幅淡漠的样子比较正常，于是放下心道：“喏，给你一张请柬，一位往届的师兄突破进入玄尊层次了，加上他和小公主以前相识，所以顺势邀请我们这一届的弟子参加一场宴会，也算是让大家多走动交流交流。” “哪位师兄？”玉凌随口问道。 念羽白直接打开请柬将顶端三个字亮给了玉凌，玉凌看着那个名字，不禁微微眯起眼睛自语道：“秦椋越，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 “废话，人好歹是那一届顶尖天才之一，哦现在破入玄尊境后已经可以把‘之一’去掉了，你在哪听过也不足为奇。” 玉凌摇了摇头，眼眸中掠过一丝阴霾，淡淡问道：“你要去吗？” “小盛喜欢凑热闹，我最近闲着没事就陪他去呗，怎么，看你这模样又是懒得出门了？还是说因为有束瑾叶小公主在场，你想刻意回避一下她？”念羽白促狭地扬了扬眉峰。 玉凌这才想到秦椋越是以小公主的名义邀请的大家，不禁有些头疼地道：“怎么到哪都有她，明明上次我又没把她怎样，就是一正常约斗而已，甚至她输了我都没提任何条件，怎么传出去就变成我有多么过分了。” “你是不是傻，漂亮女孩天然属于弱势群体，更何况这些人想巴结华域域主，怎么可能向着你说话，”念羽白翻了个白眼，随后又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地道：“事已至此，要想化解恩怨，只有一个最佳办法了。” “什么？” “努力把她追到手，到时候一切闲言碎语皆成空，还能傍上域主的大腿，然后这一段相爱相杀的经历就会成为你们美好的回忆，完美！”念羽白自我陶醉地打了个响指。 “……再见。” “诶别走嘛，我这么完美的计划你怎么忍心拒绝，难不成你认为华域小公主都配不上你？好吧好吧，别这么盯着我，所以说正经的，这请柬你是不要喽？” 玉凌刚想摇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很认真地说道：“请柬我不要，但这场宴会我还是要去看看，只不过……是以你的身份。” “啊？”念羽白一脸懵逼地道：“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 “希望是我自恋了，要不然这件事就会很麻烦。”玉凌叹了口气，那天雷群跟他提了提屈良和柴京的事情后，他就抽空改头换面，去了一趟沧澜城专门买卖情报的天之楼，得到了一份关于这两人的严密信息，其中有不少值得推敲的蹊跷之处。 比如，此时广发请柬的秦椋越，曾经在一次兰蒙秋狩中受过柴京的救命之恩，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却很少很少。 第97章 报复计划 宴会举办地点是在沧澜城的添香楼，这里不仅环境幽雅，而且菜品的味道也是数一数二的，虽然进入通玄境后，修者对食物的需求已经大大降低，但介于这里的餐点都富含充沛的灵力，还是有很多吃货乐得将修炼与吃饭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所以添香楼的生意可谓是日日火爆，这回秦椋越能包下整个三楼，虽然借了小公主的名义，但肯定还是付出了一大笔灵玉。 23us．com 所以玉凌真心希望这只是个普通宴会，最好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出于惯有的谨慎，他可不敢拿自己和朋友的生命安危开玩笑，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能放过。 周盛虽然奇怪玉凌干嘛要顶替念羽白过来，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他也习惯了不去纠缠某些事情，反正玉凌做事向来都有他的道理，经过上回惊险的逃亡事件后，他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当玉凌跟周盛并肩走入三楼入口的时候，他仿佛察觉到一道隐晦的目光投了过来，但很快便又偏移走了，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嘿，小盛，过来跟我们坐吧！”刚走进来，不远处就有一个青衣少年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周盛笑着回应了一声后，就跟玉凌解释道：“那家伙叫方纾，就住我家对面那条街，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我们过去跟他坐吧？” 玉凌无所谓地点点头，周盛是沧澜城的本地人，加上性格又比较外向活泼，所以认识很多人也不奇怪。 果然，坐到那一桌后，周盛就忙着和众人打招呼去了，因为在这里的十来个人都住在沧澜城，彼此之间相隔不远，就算以前不认识，进了书院之后也会渐渐有所了解，毕竟再怎么说都是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乡，总会有种天然的亲切。 “这位是？”聊了好半天，方纾才注意到周盛旁边还有一位默不作声的朋友。 “他是念羽白，当初书院入院考核的时候认识的。”周盛简单解释了两句。 “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修炼了新版龟壳诀，当初差点让陈师兄呕血三升的人？啊不，小盛你别这么盯着我，我可没有恶意中伤你俩的意思……”一个少年忍着笑意说道。 周盛黑着脸道：“还说没有？！盖蒙，不服我俩单挑！” “嘁，谁脑子抽了才和你单挑，反正打半天连你半根毫毛都伤不到，反倒把我累得够呛……”盖蒙揶揄道。 周盛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方纾这才笑着打圆场道：“行了行了，要单挑回头再说，马上小公主就来了，你们闹成一团像什么样。” 盖蒙嬉皮笑脸地道：“诶小盛，说到小公主，你是不是还有个朋友叫玉凌？” 周盛心中一跳，瞟了一眼身旁的玉凌，干咳一声道：“是啊，怎么了？” “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难不成无颜面对小公主？”盖蒙好奇地问道。 “瞎说什么，他最近修炼到紧要关头，没空参加这些活动。”周盛努力地想要挽回玉凌在众人心中的印象。 “是吗？”盖蒙耸耸肩道：“其实他不来最好，因为秦师兄和小公主相识已久，要是小公主振臂一呼，指不定秦师兄就带着一帮人马将他给就地咔嚓了，也不知道那家伙哪来那么大胆子招惹小公主。” “……”周盛干笑一声，已经完全不知该怎么回答了，他很想说，正主就在你们眼前啊，你们这样对着当事人毫不留情地吐槽真的好吗？ 周盛紧张兮兮地瞥了眼玉凌，发现他依旧淡定地坐在那里，像是此事跟他无关一样，甚至还随口问了句：“你和秦师兄关系很好吗？看你对他这么熟悉的样子。” 盖蒙怔了一下，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摇摇头笑道：“怎么可能，别说秦师兄现在已经成了玄尊，就算他没顺利突破，我这个小小的养气修者怎么可能和他扯得上关联，那都是我听别人说的。” “这样啊。”玉凌神色不变，心中已经确定了这个盖蒙有问题。因为他之前的言语间明显地流露出和秦椋越很熟稔的感觉，但听到自己问话，却又有些别扭地矢口否认，怎么看怎么怪异。而且也是他状似无意地询问自己有没有来参加宴会，得到周盛否定的回答后，却似乎松了口气。 至于他是不是多疑得过分了，很快就能得到证明。 当束瑾叶出现在三楼的时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惊艳的目光，因为小公主特意做了盛装打扮，脸上画着清浅的淡妆，看上去简直精致得毫无瑕疵，就如同从画中走出，贵不可言，明明只是十四五岁的稚嫩少女，这么一精心描绘，便更多了几分婀娜动人。 “原来小公主这么漂亮……”周盛正处在懵懂的青春期，对这样漂亮高贵的少女简直毫无抵抗力，他之前还为玉凌打抱不平，但真正见着了束瑾叶，他就只剩下了一个疑问：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阿凌怎么忍心对她动手的？ 于是与小公主并肩走在一起的秦椋越反倒被夺去了光芒，按理说他本来才是今天的主角，但看他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似乎对此并不介意。 两位正主的出现瞬间拉开了宴会的序幕，经过秦椋越一番真挚的道谢和开场白后，宴会的气氛瞬间活跃了起来，众人要么留在桌边吃饭，要么端着灵露杯互相走动聊天，小公主更是一桌一桌都没错过。 当她款款来到玉凌这边时，方纾、盖蒙等人早就引颈以待多时了，纷纷举起灵露杯献上了最真挚的祝福和赞美。 看着束瑾叶那甜美的笑容，周盛只感觉整个心神都被牵引了过去，鬼使神差地不打自招道：“小公主，之前多有得罪，还请你能原谅。” “嗯？”束瑾叶诧异地多看了他一眼：“你是……” “我是周盛，上次、上次冲撞了你的车队，是我们的不对。”周盛语无伦次地道，只感觉对这位漂亮少女那么不礼貌的行为简直是最不可饶恕的错误。 听到这个名字，束瑾叶顿时反应了过来，这不是上回和那个该死的家伙一起逃命的那个少年吗？听说这两人还是挺好的朋友？ 想到某个让她极为不爽的人，束瑾叶不免有点恨屋及屋，但她的脸色刚刚冷淡下来，忽然眼珠一转，又想到了别的事情。她清楚地看到了周盛眼中对她的爱慕和迷醉，一边得意自己的魅力，一边也禁不住打起了主意，哼，让某个家伙死活跟她过不去，那么报复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要让他众叛亲离！ 第98章 宴会背后 于是小公主就露出了更加甜美动人的笑容，很礼貌地说道：“啊你说那件事，其实没关系的，当初情势危急你也是迫不得已，现在想来其实是我有些任性过分了。 23us．com” “哪里话哪里话，是我们不对才是……”周盛听到束瑾叶软软糯糯的甜美声音，只感觉整个人飘飘欲仙，连忙摆着手说道。 玉凌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合着束瑾叶惺惺作态说几句好话，你就神魂颠倒成这个模样了？你争点气行不？ 旁人见束瑾叶对周盛态度这么热情，不禁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同时也感慨小公主委实脾气太好，要知道周盛跟玉凌可是相当好的朋友，小公主都一点也不介意。 束瑾叶笑意盈盈地又夸赞了周盛几句，方才有意无意地道：“唉，要是某个人也像你这么想就好了，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倒显得我咄咄逼人了……” “没有没有，小公主你当然没错。”周盛连忙宽慰。 束瑾叶心中不禁暗暗偷笑起来，这个少年还真是单纯好骗，轻而易举就让他倒向了自己这边，要是某个可恶的家伙也在这里，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知作何感想？ 然而她刚刚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周盛又接着补道：“不过也请小公主体谅一二，阿凌应该没有和你刻意作对的意思，只是第一回初遇就酿成了误会，他又是个很固执的人，小公主这么宽宏大量，就不必和他斤斤计较了吧？” 束瑾叶笑容一僵，没想到周盛拐来拐去最终还是为玉凌求情，这让她的好心情瞬间化作了不爽，勉强维持着笑容幽幽地道：“是吗？上次他当着那么多人在场都丝毫不给我留情面，换了谁能风轻云淡毫不计较？” “呃，这个……”周盛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只能苦恼地挠挠头，发现小公主看着好说话，但实际上却压根劝不动啊。 “把我当朋友的，我自然会真诚以待，但坚持与我作对的，我也绝无可能放过！”束瑾叶砰地一声重重地放下灵露杯，神色淡淡的毫无情绪，第一次流露出一种久居高位养成的威严，虽然说出来的话语还稍稍有些幼稚。 说罢在周盛呆呆的目光中，她直接转身就走，然后一帮簇拥着她的人群也赶忙跟着去了下一个桌子边。 盖蒙不禁有些惋惜地看着周盛道：“唉，小盛啊小盛，你干嘛要帮你那朋友说话，本来小公主对你态度这么好，现在因为那玉凌的缘故反倒闹僵了。” 周盛丝毫没察觉到盖蒙话里的挑拨离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闹僵就闹僵吧，只是……” 他耸耸肩，向玉凌抛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玉凌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根本没有失望的意思。以束瑾叶的性子能轻易地一笑泯恩仇才叫奇怪，反倒是周盛明明对她爱慕万分，最后却还是试图帮自己说几句好话，看样子这家伙还不算太过重色轻友。 当然，可能玉凌不在场的话也许会是另一个结果，但这种并没有发生的事情玉凌才懒得去猜想。 “算了算了，咱们继续吃我们喝我们的，话说这灵露酒味道真香，一点都不辛辣，而是甜甜糯糯的。”盖蒙迅速地走了一圈，给每个人都添满了杯中的灵露。 “你可别小看灵露酒，虽然比果酒还甜，但比起那些烈酒可丝毫不逊色，一般来说可是那些有钱人家才享用的东西，这小小的一杯可就顶的上一块上品灵玉！”方纾晃着酒杯笑道。 “那咱们今天可是托了小公主的福了，不然秦师兄肯定不会这么破费，来来来，大家都喝，拒绝浪费啊，不然以后这样的机会可就没有了。”盖蒙连忙起哄。 玉凌暗暗冷笑一声，也没刻意不合群，就跟众人一样推杯换盏，不过一会儿酒劲上来了，就有两个酒量差的少年栽到了桌子下面去。 到最后，就只剩下玉凌、周盛还有盖蒙三个还算清醒了，玉凌主要是因为炼骨期的身体素质所以对酒精抗性比较高，但周盛则纯粹是真心的酒量好，这一点玉凌以前都没发现，倒是盖蒙并不意外地笑着说道：“唉小盛，你还是这么能喝，不服不行啊，我不跟你拼了，不然待会儿爬着回去太难看。” 其实周盛也有些迷迷糊糊了，闻言当即爽快地答应道：“好啊，那这次又算你输喽？” “什么输不输的，我可没想跟你比赛酒量，”盖蒙望着周盛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复杂之色，但还是笑道：“走吧不喝了，我们去走廊上逛逛。” “嗯哦。”周盛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有些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倒是盖蒙明显神智清醒，因为他一直忙着给众人倒酒，但他自己喝的其实并不多。 “没想到念兄也是好酒量。”盖蒙看到玉凌扶住周盛，不禁掠过一丝讶色，因为玉凌刚才也受了他的重点“关照”，喝得并不比周盛少。 “废话，他可是……”周盛这一站起来更是头晕目眩，大着舌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玉凌立即打断道：“我们先出去吧，这里实在闹哄哄的。” 盖蒙便带着两人走出了大厅，来到了添香楼背面的长走廊，这里一片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人倚着栏杆，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咦，秦师兄，你怎么在这儿？”周盛虽然已经迷迷糊糊，但还是辨认出了这个人的样貌。 那人转过身形，月光洒在脸上，露出了温文尔雅的微笑脸庞，不是秦椋越又是谁。 玉凌见到这一幕，顿时心中再无怀疑，看来这回保持了惯有的谨慎是正确的，这次宴会虽然是秦椋越交好小公主的举动，但未尝不是想借机对付自己。虽然这阵仗摆的有些夸张，还有很多玉凌想不通的地方，但到了此时此刻一切已确定无疑。 “我为什么在这儿，你很快就知道了。”秦椋越笑容依旧温和，但却渐渐多了一丝凛冽的冷意。 只见走廊另一端，又有一道偏瘦的修长身影走了过来，此人容貌平平无奇，但那目光却炯炯有神，给人一种如星辰般璀璨的深邃感，仿佛能将人的心神也吸扯进去。 这个时候，盖蒙也不动声色地退到走廊入口，自觉地堵在那里帮他们把风，防止有其他人闯入。 “多谢秦师弟，此事一成，你就不欠我任何情分了。”那眸如寒星的少年淡淡地笑着，目光已经放在了玉凌和周盛身上。 由于玉凌来之前已经让归云帮忙遮掩了他的魂力气息，甚至还将灵力气息也压低到了养气中期，所以这个少年一眼扫过，确认他们只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养气修者之后，脸上顿时浮起了更加满意的笑容。 第99章 有惊无险 同一时间，宴会场中束瑾叶也悄然走到了角落，四下一望后有些奇怪地问道：“诶？怎么秦师兄忽然不见了？” 围在她旁边的人不禁愣了愣：“不知道啊，可能秦师兄有什么事先出去了吧？” 束瑾叶不禁微微蹙起眉头，秦椋越可是今天宴会的正主，怎么可能就这么走掉，真是奇了怪了。 23us．com 正在这时，她旁边的一位少年忽然眼神迷茫了一瞬，喃喃自语道：“我刚刚看见秦师兄好像去后面的走廊了，我们去找找他吧？” “看来秦师兄是为了避开大家的敬酒，这怎么可以，他成为玄尊可是件大喜事，别人跑的了他可没道理推辞，我们快去把他抓回来！”顿时有人嘻嘻哈哈地推搡着往走廊方向走去，换了平常他们可没这么大胆，但此刻酒劲上涌，大部分人都变得迷迷糊糊的。 刚刚说话的少年眼神又恢复了清明，挠挠头看着汹涌向走廊的人群，一脸莫名其妙地道：“这是咋了？怎么大家都朝着走廊去？” 他同伴一脸怪异地瞅着他道：“不是你说的秦师兄在那边吗？” “诶？我什么时候……”这位少年还在愣神，就已经被另外的人扯上，一同跟着人潮汹涌而去，只有这个未解之谜一直萦绕在他心里，但却始终没有一个答案…… …… 这个时候，玉凌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外散的那一缕魂力，整个过程丝毫没引起面前两人的注意。 现在可不是和他们正式冲突的时候，能用巧妙的方式无声无息地化解掉自然最好，免得眼前的两人一个是玄尊，一个是同一层次的魂师，他可做不到在保护好周盛的情况下解决掉对方，那么打草惊蛇就得不偿失了。 那个容貌平凡的瘦削少年正是柴京，因为他说完那句话后，秦椋越就道出了他的身份：“柴师兄客气了，些许小事不必在意，当年你对我可是救命之恩。” “什么情况？”周盛还处在半醉半醒晕晕乎乎的状态下，完全听不懂这两人的对话。 秦椋越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眼眸中似乎掠过了一丝怜悯，随即点点头道：“那我先出去了，不然消失太长时间，就引起小公主他们注意了。” “也好，我这边会很快解决。”柴京语气轻松地道。 他当然有这个自信，虽然他的灵力滞留在通玄巅峰，但很少人知道他其实还兼修了灵力，并且借了别人的身份参加了昨年的雪暮之旅，得到了一块品质不错的天心石，虽然分灵境依旧很难跨越，但至少他已经在过渡境界巩固了快一年了，对付两个养气修者完全是杀鸡用牛刀。 玉凌不动声色地扶着周盛挡住了秦椋越的道路，装出一副茫然的模样道：“秦师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秦椋越神色淡淡地道：“你们要怪的话就怪你们的朋友玉凌吧，为了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掉，柴师兄可是费了不少心啊。” 然后他随意地推开两人，就要从走廊走出去，但把守入口的盖蒙却慌慌张张地跑来道：“不好了，小公主带着一大群人过来了，你们快……” 他话音未落，走廊另一端就响起了束瑾叶清脆甜美的声音：“秦师兄，你一个人躲在这边悠闲可不好吧。” 眼看众人就要出现，柴京和秦椋越都同时变了脸色。 “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秦椋越心中一慌，这幅情景可怎么跟束瑾叶解释，要撒一个谎可不容易，尤其是必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好。 柴京的脸色也有些阴沉，他蓦地抬眸深深地看了玉凌和周盛一眼，强大的魂力就如潮水般冲刷而来，汹涌而霸道，仿佛不可抗拒的洪流。 玉凌清晰地感应到他是想洗去自己和周盛这段时间的记忆，于是不动声色地护好魂海，同时给柴京制造出一个成功的假象。 虽然他的魂力的确不如柴京，但魂师是个很特殊的体系，只要魂力修为相差不是特别悬殊，比如说隔了一整个大境界，否则彼此之间很难造成致命的伤害，柴京想要洗去一个天灵巅峰魂师的记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 匆忙之间，柴京也来不及核查一下记忆清洗是否成功，因为他已经隐隐看到束瑾叶将要拐过回廊而来了。不过想来两个非魂师的养气修者也不可能抵挡得了，他便放下心迅速跳下走廊，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中。 柴京的身影刚刚消失，束瑾叶就出现在了秦椋越的面前，刚准备笑着打个招呼，就瞧见了还有玉凌几人，不禁怔了怔道：“咦？你们怎么在这儿？” 秦椋越的额头上已经滑落了一滴冷汗，他紧紧地盯着玉凌二人，发现他们一脸迷茫的表情，心中这才放宽了不少，看样子这两人刚刚的记忆应该是被洗去了，不然的话这件事还真不好收场。 要是小公主再晚来片刻，甚至是一分钟，一切就大功告成了，可惜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来，害的柴京只能提前遁走，因为秦椋越邀请的都是最新一届的弟子，柴京出现在这里就有些奇怪了。 秦椋越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同时给盖蒙使了个眼色。 盖蒙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啊，我们那一桌子的人都倒下了，所以我就和他们俩出来，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刚好就在这里碰上秦师兄了。” “嗯？”束瑾叶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于是下意识望向了周盛。 周盛是实打实被洗去了记忆，毕竟刚才那种情况下玉凌也不好出手帮他抵挡，反正周盛不是魂师，这对他而言也无甚损伤，就只是单纯地少了一段记忆。 所以周盛的印象还停留在三人刚刚来到走廊遇见秦椋越的这一刻，于是愣愣地点了点头道：“对啊，怎么了？” 话虽这么说，周盛还是感觉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点什么，但他仔细一回想却是一片空白，甚至还有些头疼，便索性放弃了。 束瑾叶顿时放下了仅有的一丝疑虑，哦了一声后便笑着走到秦椋越面前：“秦师兄，你看看这么多人都等着给你敬酒，你偷跑到这里来怎么行？” 秦椋越见没出什么错漏，终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虽然心里还是后怕地跳个不停，但神色已经恢复了温文尔雅的平静自若：“我就出来吹吹风享受一下清闲，你们都不肯放过我，罢了罢了，我这就回去便是。” 第100章 各怀鬼胎 “我说这件事怎么越扯越复杂了，合着最开始不就是屈良跟你结仇了嘛，现在怎么柴京、秦椋越等一群牛鬼蛇神都给牵扯进来了？有必要嘛？” 宴会结束后，念羽白听玉凌大概一说，不禁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险些以为玉凌是在一本正经地胡扯。 23us．com “事实如此，我也很奇怪柴京为何如此大动干戈。”玉凌摇摇头道。虽然有天之楼提供的一大堆信息，但他想来想去也始终理不出个思路来，索性将资料玉简拿出来，跟念羽白一起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念羽白忽然指着两行字道：“我感觉这一点很可疑，说不定就是关键。” 玉凌顺势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出身来历未知，疑与暗旋宫有一定关联，最早出现在华域归楠州，疑修有某种特殊功法，可以使自身魂力得到跳跃式增长，但似乎要借助到他人之力，此处有一例证……” 这个例子说的是柴京在几年前曾经救了一个同届的书院弟子，那个弟子很是感激想要报答，然后不知道这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那个弟子忽然退出了书院，在沧澜城某个偏僻的角落住了下来，从此很少出现在人面前，就算出现了也是遮着头脸，仿佛见不得光一样。而一个月后，柴京的魂力就接连突破了两个小境界。 玉凌当时就联想到了屈良，因为这两人的状况实在是太相似了，但除此之外，他也理不出什么多余的头绪，但经历了今天这一番事情，他忽然明悟了什么。 “他的这种功法需要借助他人之力……那么可以猜想，这需要那个人是神智清醒而自愿的，否则无法达成，”念羽白与玉凌对视一眼，缓缓说道：“你说屈良现在也变得销声匿迹，跟这个例证中的书院弟子一样，那么他应当也是和柴京达成了某种协定。屈良付出某种代价助他修炼功法，而柴京则可能是要保证屈良的安全。” 玉凌点点头，这个猜测合情合理，因为那天他借屈良之手摆脱了追兵后，屈良必然会恐慌无比，知道自己撞破了他的事情后肯定会升起对他的必杀之心，而他在那种慌不择路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肯定是要寻求强大修者的庇护。那么根据资料，屈良所认识的人中实力最高的就是柴京了，而且平日里屈良就习惯性把他当做靠山。 “而根据柴京果决狠辣的性格，肯定不愿意被动地等我去找屈良的麻烦，而是想抢先下手直接解决掉我，然后屈良就会死心塌地为他卖命，以某种代价助他修炼功法。正巧柴京现在的魂力陷入了过渡期瓶颈，如果得不到屈良的相助，恐怕他要等上好几年才会突破到分灵境，所以他才如此不辞辛苦摆出这么大阵仗对付我。”玉凌已经差不多明白了，虽然这都只是猜测，但他感觉不会再有第二种解释了。 念羽白耸耸肩道：“按照正常情况下的发展，秦椋越邀请了小公主，你肯定就不会出席宴会，最多只有我和小盛两个人前去。而柴京想通过控制住我们来对你下手，也只有营造机会选择在书院之外的地方，否则书院内人多眼杂委实不方便，而且很难找借口专门支开你。至于小盛那没良心的儿时好友盖蒙，恐怕为了获取修炼资源早就成了秦椋越的忠实走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已经将这整件事完全拆解了，玉凌不禁摇摇头道：“可惜他还是太不小心，从一开始就走漏风声引起了我的注意。” 念羽白翻了个白眼道：“不是他不小心，是你太小心了，再说雷群跟你提起这件事纯属偶然意外，他不可能将所有事情都完全算计好，否则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说着他又瞟了一眼旁边酒醉后呼呼大睡的周盛，无奈说道：“上回因为我的缘故连累了你们，这回又有人因为你的缘故对付我们，咱俩可算是扯平了，小盛就完全是无辜受害者。” 玉凌嗤笑一声道：“哪里扯平了？这回我提早察觉，你可没受半点损伤，至于小盛……还是让他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唉，跟咱俩作朋友，小盛这压力大的，也是够倒霉。”念羽白自我调侃道。 “只能希望他那颗心也跟龟壳诀一样坚强。”玉凌对此也没办法，他从来都不喜欢惹事，如果屈良当初不那么心胸狭窄的话，也不至于衍变成现在这样的结果，可以说这件事发展到现在早就超出了两人的意料。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柴京喜欢先下手为强，我又何尝不是呢？再说如果拖延下去，等他成了分灵境强者，那这件事就更麻烦了。” …… 此时的柴京正在添香楼背后的添香客栈中，只是他的面前还站着一位负手而立的紫袍少年，容貌妖异而俊美，漆黑的眼瞳中偶然会泛起暗紫色的神光，让他天然便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和高贵，配上那种独特的阴暗气息，就像是夜色中的王者。 “少主，您此次远道而来，柴京尚无准备，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少主恕罪。”以柴京的天赋和修为，此刻却在这个看上去比他还要小两三岁的少年面前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逾越。 紫袍少年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道：“柴京，我看你似有郁结不展啊，怎么，平常那么多人被你算计得团团转，现在却吃了谁的亏不成？” 柴京脸上掠过一丝阴翳，说道：“回禀少主，我的确是要对付一个人，但吃亏倒也未必，只是他运气好，我计划的第一步就已经失败了，现在还得另想办法。” 紫袍少年略带好奇地道：“哦？不妨说与我听听？” 柴京犹豫了一下，简略解释道：“您也知道，我修行的《暗化诀》如果有暗侍辅助的话，魂力增长会很快，但暗侍的标准委实太高，我这么多年来也就遇到两个人甘愿主动付出代价，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第三个可能的人，我当然要答应他唯一的要求。但我真正着手布置计划的时候，才发现那人其实很难对付，既有一位化尊灵兽护着他，而且他本身的实力也不弱，至少可以击败不使用魂力的小公主……” 紫袍少年听他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忽然若有所思地道：“等等，你说他叫玉凌？嗯……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您听过？”柴京一脸愕然，要知道这位神秘的少主身份无比尊荣，这恐怕是他第一次来华域，而且还刚到没两天，怎么可能就听说了玉凌的名字？ “哦我想起来了，”紫袍少年啪地一收手中的折扇，笑吟吟地道：“昨天我在沧澜城闲逛的时候，偶然看到了一个熟面孔，是云龙国皇宫侍卫军中的人，他和他手下聊天的时候就提到过你说的那个玉凌，而且还咬牙切齿的样子，如果你的计划有些麻烦的话，不妨考虑考虑他们？” 柴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第101章 倒霉的柴京 接下来几天玉凌的生活继续规律地进行着，只是比他原本的静修要更加辛苦劳累，因为事实证明，古武之路的确不是坐在那闭关就能大成的，那各种有助于锻炼肉身的训练都被容辰拿来给玉凌操练了一遍，甚至八大基础测试也一个没放过。 23us．com 除了那天的反应灵敏度测试，接下来还进行了力量测试，耐力测试，速度测试，防御抗性测试，协调能力测试，柔韧度测试和恢复力测试，总之玉凌有种做全面体检的感觉。 这些基础测试他的魂力就毫无用武之地了，幸好经过那次莫名的白光洗礼，虽然他的强筋巅峰境界像是中奖得来的一样，但确实给了他十分完美的身体基础，绝对是同一境界中最顶尖的层次，最后测试的结果让容辰足足无语了好几分钟，那张面瘫脸上也多了几分古怪之意。 因为正常古武者的身体训练都好歹会有个侧重点，结果玉凌的各项指标都是最完美的级别，而且均衡得毫无偏向，等于那些传说中十项全能的学霸们，这样的人简直就不应该存在于世，换了容辰都想说一句怪胎。 当然真正让他无语的是，他明明已经将测试级别调整到了炼骨初期，但玉凌有两项测试的结果依旧是那么变态。反应灵敏度测试就不说了，反正玉凌总是习惯性地用上魂力作弊，然而恢复力测试又是什么鬼？ 之前玉凌进行反应灵敏度测试的时候留下了三个伤口，他本来还以为玉凌两天之内完全恢复了伤势是因为那天泡了特制药液的功劳，结果……恢复力测试的结果告诉他，这小子的体质本来就这么变态！不需要理由！ 尤其是，这种恢复力不仅体现在玉凌的体力恢复和伤势恢复上，容辰顺带发现他的灵力恢复速度和魂力恢复速度都比同境修者要快两三倍，这意味着别人累成死狗的时候，他已经重新恢复得可以活蹦乱跳了。 对这匪夷所思的现象容辰当然要好好审问一番，结果玉凌只是诧异地反问道莫非别人不是这样吗，这难道不是正常情况？ ……容辰好悬忍住没对他动手，这种话说出来完全就是找打。 事实上玉凌是真不明白，若不是容辰跟他说起，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灵力、魂力恢复速度比别人快那么多，毕竟平常他又不会拿这个跟人去比。 如果说伤势恢复得快是神秘玉佩的功劳，但其他的体力恢复、灵力恢复什么的，玉凌也不禁有些奇怪，他可没那么自恋归功于自己天赋异禀，恐怕这多半是道原诀的功劳，虽然……好像还是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不过他现在并没有精力思索这些事情，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柴京那边，虽然他照常进行着修炼生活，表面上一切如故，但这只不过是麻痹某些人的警觉罢了，另一边他已经拜托归云准备好要开始行动了。 所以这个时候，他真的万分庆幸归云虽有一身强大实力，但心性还是个爱玩的长不大的孩子，否则换了其他化尊强者，就算愿意给他当保镖，但也绝不会心甘情愿被他指使去干这干那，毕竟这种坐镇一方的强者自有他们的高傲和矜持，哪里像归云这么乖巧听话当然，这个评价念羽白是绝不会认可的。 于是柴京的倒霉生活自此拉开了序幕。 那天他从添香客栈回到自己院落后，就一头栽入了念羽白布置好的幻阵中，很不凑巧的是，念羽白的阵法造诣是远远高出他灵力境界的，这个精心布置的幻阵足以困住化尊初期强者几个时辰，更别说是柴京了。 然后由于某人的恶意设定，柴京就会在这个幻阵中经历各种最让人恐惧和痛苦的事情，而且此人心中阴暗面越多，那么就越会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所以这几天玉凌被容辰的训练给折腾得身心俱疲的时候，柴京也在地狱一般的幻境中煎熬得半死不活，别说去实行什么计划了，他觉得自己没有精神崩溃便已经是心性足够坚强了。 好不容易几天过去幻阵的能量被消耗了七七八八后，柴京才找到一处破绽艰难地从中脱离，这个时候他身上虽无半点伤势，但精神上却已经被摧残到了极点，不仅开始怀疑人生，三观也被集体颠覆了一遍，那一场又一场噩梦般的经历委实就如同真实的人生，让他险些疯掉。 憔悴到失魂落魄的柴京已经完全没法冷静思考是谁布置的幻阵了，而且他的倒霉仅仅是刚刚开始。 “哐！” 一只脚毫不客气地踹开了他的院门，随后一个少年趾高气扬地走进来，负手说道：“柴京，我昨天刚练会了一个新灵技，这一次你绝对不会是我的对手，有种咱们再决斗一场！” 柴京空洞惘然的双眸一看到这个少年，顿时燃起了无比汹涌的怒火和恐惧，因为在刚刚的某场噩梦中，他被这个同届的天才狠狠击败，在数万人的注视下身败名裂，那感觉简直让他绝望而恨欲狂，此刻他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然而心中的怨怒却依旧滔滔点燃了起来，瞬间压盖过去了那一丝因噩梦而生的恐慌。 少年被他凶狠如野兽般的目光吓了一跳，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之前那个跑来跟他说柴京因某些缘故实力大跌的师弟该不是蒙人的吧，怎么感觉柴京跟被人抢了老婆似的，完全像炸药桶一点就着啊。 不过想了想两人都是通玄巅峰的修为，这叫做胡朝的少年瞬间又定下了心，从当初两人进入书院开始，他就一直看柴京这种阴沉沉的性格很不爽，但郁闷的是每次找柴京约斗，最终他都输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柴京使了什么妖法。如果有机会能将柴京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那简直就是他这几年来最愉快兴奋的事情。 “你找死……”柴京阴恻恻的声音幽幽飘来，胡朝不禁打了个寒战，越发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很诡异，但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了演武场。 然而当战斗真正开始，柴京下意识地想要调动魂力干扰胡朝的时候，他却惊恐地发现他的魂力早已经在之前那无数幻境的煎熬下消磨一空了，此刻魂海空空荡荡就像是被挤干了水的海绵，稍微一运转暗化诀就头痛欲裂。 完了…… 柴京一愣神的工夫，胡朝的刀光已经迫在眼前，他的脑海中顿时掠过了这个冰凉而绝望的念头，整个人完全来不及防御，就被狠狠劈飞了开来，鲜血淋漓。 周围观战的人不禁一片目瞪口呆，他们本来是看胡朝怎么被虐的，结果没想到某个被欺压了很久的万年**丝居然华丽地逆袭了，而且现在越打越起劲，跟磕了药似的完全是在吊打柴京。 在没有魂力的情况下，柴京和胡朝的灵力本就是同一层次，再加上此刻被胡朝占了先机，他顿时被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淹没，再也没了反抗的机会，尤其是这一幕渐渐地被他和幻境噩梦中的场景重合了起来，两者竟然是如此的相像…… 他的心中已经溢满了绝望的恐慌，如果那些噩梦并不仅仅是噩梦，而是真实的未来经历，他要怎么忍受那些足以让人崩溃发疯的事情，他还怎么活下去？ 忽然间，一个硕大的拳头出现在他脸前，柴京想要闪躲却发现身体上已经满是伤痕，那剧痛的刺激顿时让他僵在了原地，硬生生被这一拳砸中。 “砰！”地一声爆响后，他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人事不知。 第102章 绝不能与你为敌 同时倒霉的其实并不仅仅是柴京，秦椋越和盖蒙同样陷入了一场大麻烦中。 23us．com 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如果盖蒙真是品德操守完美无缺的真君子，或许玉凌还真难找到他的把柄，然而他既然会因为利益就毫不留情地背叛了儿时好友，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道德上毫无污点。 为利益而不择手段的人，想要找出毛病来实在太容易了，玉凌随便研究了一下，一个计划就轻松成型。 在柴京被胡朝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的时候，归云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封举报信送到了温年轩院落前的信箱里。 温师兄无疑是个极为认真负责的好人，每天都有定时查看信箱的好习惯，所以他理所当然地翻出了这封信并且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随后他的脸上就浮起了抑制不住的怒气，当即叫上了几个书院执法队中的成员，在大半夜准时来到了沧澜城中的地下黑域。 无论是哪个地方，只要繁荣发展到一定程度，总会不可避免地出现赌场、生死搏斗场这种比较阴暗的区域，像沧澜城这样的华域大州府自然也无法例外，地下黑域就是这样一个集各种阴暗场所为一体的地方。 书院当然知道地下黑域的存在，也多次请求过沧澜州州府予以打压，免得让这种不好的风气感染到书院弟子，然而地下黑域本就与沧澜州州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州府财政收入的近一半都来源于那里，所以他们最多做点表面功夫，不可能真的去取缔。 书院无奈之下只能加强院规的修订，防止这些本就处在青春躁动期的少年少女们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一旦发现有书院弟子进入地下黑域，就会立即予以严惩。 很不幸，作为一个从小在沧澜城长大的当地居民，盖蒙很早之前就喜欢在地下黑域厮混，最开始他喜欢流连在赌场，后来发现灵玉输得太快，就又加入了生死搏斗场赚钱，只要他能赢一场，赚到的灵玉就足够他在赌场好好玩几笔了。 今天正好又轮到了盖蒙上场，而且他发现对手也仅仅是个养气中期的修者，他顿时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一般说来，这些野路子出家自己修炼的炼气士都不可能比得上书院正规培养出来的修者，这不仅体现在灵器上的差距，同样还有灵技、知识理论上的区别，这些人唯一的优势就是那种拼命的狠辣气势，然而盖蒙除了最开始会感到害怕恐惧之外，现在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想到又将有十块上品灵玉到账，盖蒙的心情顿时变得无比舒畅，尤其是这一场赢过去后，他就有五连胜的记录了，回去又能跟那帮狐朋狗友好好吹嘘一番。 正当双方拉开架势摩拳擦掌的时候，远处却忽然起了一阵喧哗骚动，人群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强行分开，似乎有什么人在往这里闯来。 盖蒙猛地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感觉让他心惊肉跳，仿佛即将有大难临头。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他就已经清楚地看到了当头走来的温年轩，那双眼眸中满是压抑的怒火和寒光。 “盖蒙，你可知罪？”温年轩寒冷的声音幽幽飘荡开来，地下黑域的工作人员想去阻拦，却硬是被他化尊境的气势逼退到了一旁。 盖蒙一瞬间手足冰凉，只感觉脑袋里轰地一声瞬间炸成了一片空白，他再怎样也想不到三师兄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目标如此明确就是为了抓他！ 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可是这绝无可能啊，知道他在这里厮混的只有有限几个铁哥们，甚至他连方纾、周盛等儿时好友都一个没说，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今天被书院发现了？ 他当然不会知道，他的几个铁哥们虽然的确不会出卖他，但以归云分灵境中期的魂力，想要探知几个养气修者的记忆实在太容易不过了，他自以为无比隐秘的事情其实根本不可能瞒过有心人。 所以还是有一句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当盖蒙失魂落魄地被温年轩抓回了书院牢狱时，已经另有人对他展开专门的审讯。 于是玉凌计划的第二步也顺利开展了，凭借着归云早在盖蒙魂海中留下的魂印，他迷迷糊糊地就将秦椋越攀咬了进来，说是秦师兄将地下黑域介绍给了他，同时他在黑域收获的灵玉中有五分之一都会孝敬给秦师兄，前几天秦椋越更是让他用当月收获的灵玉买了个小型聚灵珊瑚当礼物。 然后执法队人员又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秦椋越的院落，果然在秦椋越修炼的静室中发现了一个聚灵红珊瑚，于是秦椋越就犯了两宗大罪：教唆师弟罪以及受贿罪。 虽然看在红莲州秦家的面子上，秦椋越还不至于被逐出书院，但这也决计会让他付出很大的代价，最直接的是秦椋越将被剥夺很多灵玉和书院弟子的特权，同时被书院执法队列为了严密监视对象，禁足在院落中足足一年好生面壁思过，不得外出参加任何活动。 当然，事实上秦椋越的个人品性还是很不错的，就算他是装出来的伪君子，但品行道德上的确很难找到像盖蒙这么明显的把柄，所以可怜的秦椋越完全是被陷害了进去，偏偏他还百口莫辩。 因为前几天盖蒙确实来找过他，只是那个时候是他们商议开办宴会以及对付玉凌的事情，再然后秦椋越就去添香楼忙着准备工作了，宴会结束后他又紧接着去了小公主那边，整个这几天都没回到他自己的院落，更不知道归云已经偷偷地在他静室里放了一个聚灵珊瑚。虽然秦椋越有在院落外面布置禁制，但这对化尊强者来说完全可以无视。 转眼几天功夫，当柴京从昏迷中醒来后，整个世界就已经大变样了，盖蒙被逐出书院而且还要在家中禁足反思三年，灵玉上的损失更是不用多说，而秦椋越也落得了一个很悲惨的下场，这让得知消息的柴京心中冰凉，敏锐地感觉到这一系列事情透着股不寻常的气息，让他涌起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因为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委实来的太过蹊跷也太过巧合，像是背后有人刻意为之，但近段时间跟他们三个同时有仇的还能有谁呢？他委实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玉凌暗中操控的，因为按理说玉凌压根不会知道他们的算计才是。 在柴京陷入了不安紧张的恐慌中时，念羽白已经跑来找玉凌喝庆功酒了。他笑眯眯地往桌上扔下一份书院新闻玉简，悠哉悠哉地道：“一切顺利进行，咱们也算大功告成了。” 归云只是在旁眨巴着萌萌的大眼睛，喝着甜甜糯糯的灵露酒，用的还是玉凌随手自制的吸管，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模样。 玉凌看了眼标题就放下心来，脸上倒没有什么特别得意的表情，只是淡淡说道：“大功告成却还未必，柴京不是还好端端在那里吗？秦椋越和盖蒙充其量只是帮凶，只要让他们接下来别碍事就好了。” 念羽白听到他轻描淡写的话语，不禁倒吸了口冷气道：“哎哟喂，这你都还不满意？你是真想把柴京往死里整啊，我算是发现了，绝不能成为你的敌人，否则这下场是一个顶一个悲惨。” 第103章 强大少主 想到书院这几天引起的轩然大波都是玉凌一手策划而成，甚至他根本用不着正面去打生打死，只是坐在这里看似简简单单地动了动脑子，就造成了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结果，而且那三个倒霉透顶的家伙恐怕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对付他们的是谁，念羽白只觉得这家伙简直腹黑得不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23us．com 实际上玉凌也的确不是，他的真实年龄都三十左右了，眼下随便收拾了几个少年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要不是碍于书院不得自相残杀的院规，他甚至完全无需这么麻烦，只要随便将这几个人引出书院，再让归云将他们埋了就是。 听到念羽白语气夸张的问话，玉凌只是很随意地道：“不然呢？秦椋越和盖蒙只是顺带帮柴京做事而已，我还不至于非得弄死他们，但柴京既是主谋，又是一位不择手段毫无原则之人，我怎么敢放过他？” 念羽白点点头表示赞同，如果柴京不用这些阴谋手段，而是堂堂正正和玉凌一战的话，他也不至于用同样的手段回敬过去。 “我就随口说说，毕竟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只是柴京这人一身神秘，而且行事极为小心谨慎，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真小人，但却没像盖蒙那样留下任何把柄，想靠书院的力量给予他重创，恐怕不容易。” “这一回的确不能指望书院，因为院规看似严厉苛刻实则并不致命，让人被执法队处死的大罪可不是我能陷害到柴京头上的，而这几天将柴京整得那么倒霉，可不是我闲得无聊恶意折腾，只是想先一步打乱他的计划，将节奏掌握到我手中。” “这我自然知道，问题是柴京若是铁了心待在院子里不出门，我们又能把他怎样？” “不会的，他现在得知了秦椋越两人的下场，一定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中，甚至还会猜测是不是我在背后操控，以这种人的性格是不会懦弱地坐以待毙的，他越是害怕就越会加快实行他的计划，只要我死了，他就再也不用畏惧什么了。” “啧，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阿凌，你是不是专门学过你说的那什么……犯罪心理学？” “没有，我这人智商低，学习学得一塌糊涂，不然后来也不会混不下去另寻出路，不过这种事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来吧？” …… 也不知道被自诩为智商低的某人坑得死去活来的柴京听到这句话后是何感想。 他惊魂未定地对着那份新闻玉简发了半天的呆后，整个人越想越惊恐，满身的伤痕也在隐隐作痛胡朝在他昏迷后都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彻底将这几年的怨气统统发泄了出来，好在最后还是有一个师弟比较有良心，将他抬回了院落并敷上了膏药，否则柴京估计现在还躺在冰冷的演武场上。 柴京如同惊弓之鸟般坐立不安地养好了七八成伤势，就再也呆不住了，因为这一系列事情如果是巧合其实倒还好，但若是真有人刻意在背后操控，那他肯定会立马面临新一轮的狂风暴雨，留给他布置计划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虽然对自己窝囊的表现感到万分羞耻，但想到幻阵中那一幕幕噩梦般的场景，柴京就是手足冰凉，万万不能让那些成为现实。 所以，他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偷偷溜出了书院，然后混着人潮随便走入了一家店面，在某个偏僻角落将自己改头换面了一番，确认不可能再有人跟踪的时候才七拐八拐地来到了添香客栈。 他本来不想让这些小事烦扰到少主，但想到疏忽大意可能产生的一系列恐怖后果，柴京还是定了定神，轻轻敲响了面前的屋门。 “柴京？”紫袍少年的声音有些疑惑地传来。 柴京倒并不意外，毕竟少主也是一位准分灵境的过渡时期魂师，还修有一些高深精妙的魂技，能察觉出他的气息也很正常。 “是我。”柴京有些低沉地应了一声，面前的门就吱呀一声轻响，仿佛被什么力量推动着，自己打开了一条缝隙。 柴京不禁露出一丝讶色，惊愕地看着仍然盘膝端坐在床铺上的紫袍少年，又转头看了看自动开启的木门，好半天才震撼地道：“少主……您、您莫非已经跨越了那道坎？” 紫袍少年的魂力微微一动，木门便自己关上了，他还顺手布下了一道屏障，防止隔墙有耳。 “那倒还没有，我的目标是九分魂念，现在才完成到六分，不算完全蜕变，但跟普通四分魂念的分灵境魂师已经相去不远了。”紫袍少年很随意地道。 柴京心中一震，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少主果然非常人也，普通魂师分到三分、四分魂念就不会再继续冒险尝试了，因为这种魂念的分裂既痛苦又危险，一个不注意就会搞成多重人格分裂了，能稳稳当当进入分灵境，就已经是大陆上大部分魂师的梦想。 当然，也有传闻说，现在大陆上的魂师之所以都被局限在化灵境始终无法突破到第五个层次，除了传承的中断以外，也因为在分灵境时期埋下了隐患，如果大家都是魂念九分的话，恐怕无数年下来，十七域中总会有人跨出那一步的，可惜到现在为止却还没听闻过有谁成功，少主对自己要求那么高，可见肯定是有那份突破的野心的。 “对了，你隔了一天又来见我，可是计划出了什么变故？”紫袍少年很快回到正题。 “少主料事如神，我……”柴京苦笑着正要解释一下这几天书院发生的轩然大波，但他刚说到一半，就发现面前的紫袍少年忽地眸光锐利起来，沉声打断道：“你到我跟前来！” 柴京愣了愣，下意识从门口走到了紫袍少年近前，不明所以地道：“怎么……” 忽然间，他发现紫袍少年的目光一瞬间灼灼如烈日，哪怕他的魂力在数量上和紫袍少年并没有太大差距，这一刻仍是感觉魂海一震，仿佛被投下一颗炸弹，瞬间炸得一片空白木然，只有对方那双璀璨如烈阳的眸子深深刻进他全部视野，完全无法挣脱。 柴京感觉到魂海撕裂一般的痛苦，他瞬间面色苍白汗如雨下，不自禁闷哼一声栽倒在地，开始痛苦地翻滚起来，但他心中却依旧是一片茫然的空白，完全不明白少主为何会突然对他动手。 好半天过去，柴京才浑身冷汗地回过神来，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只感觉整个人仿佛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明明两人的魂力境界相差并不大，但这一刻他却深深地感到他和少主之间如鸿沟一般无法跨越的差距。 紫袍少年的声音冷幽幽如寒风吹来：“柴京，我本以为你也算是聪明人，怎么却不知不觉惹上了如此强大的敌人？若不是对方怕被你发现，在你魂海中留下的印记很浅，否则我就算是拼尽全力恐怕也无法给你破除。” 第104章 清单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归云也“哎呀”了一声，小脸上满是讶色：“居然被他发现了？” “怎么了？”玉凌微微一怔，感觉似乎计划有变。 23us．com 归云便把柴京见到一位紫袍少年并称其为少主的事情说了一遍，玉凌顿时微微眯起眼睛，又详细地问了些细节，最终沉吟道：“如果天之楼给我的情报准确无误的话，这个人……很可能是封域那位神秘莫测的暗旋宫少主。真是他的话，修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魂技也很正常，尤其是这样一位六分魂念的过渡期魂师，其实已经不弱于普通分灵境初期的高手了。” 再想到屈良和柴京的关系，以及那一次屈良专门找到暗旋宫的一处分部，聘请杀手来刺杀自己，玉凌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无误。 可是猜到对方身份又如何？这反倒更让他心下一沉，有些头疼这原本很普通的一件小事居然扯出了一连串的人，而且一个顶一个厉害。他能施点手段解决柴京便已经不错了，暗旋宫少主这样真正的大人物还不是他能招惹的，因为对方看似一个人而来，但指不定身后隐藏了多少高手。 如果这位神秘而强大的暗旋宫少主铁了心护着柴京，那这件事就真的很棘手了。 虽然很厌恶这种半道杀出的变故，但玉凌却也不得不中断了自己之后的计划，因为有了这么一个强力人物插手进来，他的顾虑也更加多了，需得重新考量考量。 而且他现在还另有一件事要去做，因为这几天被柴京的事一耽搁，方子衿就再次上门来催促了，玉凌这才想起他虽然机缘巧合认了一位幻神强者做师父，但却把原本的穆长老给忘记了。 “你说我态度惫懒不重视？那请问那错误的地址又是怎么回事？”看到自己送上门的方子衿，玉凌正好跟他算算旧账。 “错误的地址？”方子衿一脸问号。 玉凌看他还满脸的茫然，心知某人这是打算一错到底了，便委实不客气地说道：“广兰路十三号明明是容辰长老的院落，我几天前就跑错了地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穆长老真正住哪好不？” “咦？难道我记错了？”方子衿一脸迷惑不解，然而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等等，你说容辰长老？！你没胡说吧，你要是啥都不知道就冲进了容辰长老的院落，你还能活着站到我面前来？” “……所以方大师兄，你这是承认了你其实是想害死我？” “诶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像是喜欢坑队友的人嘛？你要是死了我找谁组队去？” 跟你组队本来就是一个大坑好吗……玉凌不想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于是直接说道：“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找到正确地址了再跟我说话。” 方子衿顿时急眼了：“喂，就是广兰路十三号啊，绝对一个字都没有错！你竟然敢怀疑一位化尊高手的记忆力！”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事实就摆在那里。” 方子衿就不信邪了：“肯定是你自己的问题！这回你跟着我走，我就不信了！” 然后玉凌就跟着方大师兄重新来到了西区，七拐八拐之后还经过了容辰的院落门前，只不过方子衿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带着玉凌继续拐过了一个弯，来到了与容辰背靠背的那个院落前，指着旁边那个标牌理直气壮地道：“你自己看！是不是广兰路十三号！这么明显的牌子，莫非西区还有两个广兰路不成！” “……西区的确没有两个广兰路，这个也的确是十三号……” “你看吧，我就说是你的问题！看看你找个路都能找错，怎么好意思说是咱书院的新一代天才？” “……你听我说完，但这里不是广兰路了。” 方子衿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又指向左边那个硕大的路标牌：“你不识字吗？它都写得如此清楚明白了！” 玉凌已经对某个白痴的智商表示一万点怀疑：“方大师兄，你真的在书院待了九年了吗？难道你不知道这里的路标牌都是设置在一条路的最里端吗？我们刚刚走来的这条南北向的路才是广兰路，至于现在这条东西向的应该是叫西涟路好不好？” 方子衿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才弱弱地说了一句：“你说啥？我好像听不太懂……” “……我早该知道了。”玉凌想起当初方子衿在小小的静灵派宗门内都能走错路，忽然又觉得释然了。 方子衿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想哪去了，不禁愤怒地反质问道：“你还好意思提昨年那件事！我明明才是对的，你这个当宗主的反倒给我指错地方了，害我后来在你那小破地方兜了一个大圈……” “那也不怪我，手下临时调整了地方，还没来得及通知上来……”玉凌懒得跟他闲扯，于是迅速转移了话题道：“反正你记着，这边的路标牌都是设在每条路的末端十三号那里的，不是从一号开始，至于为什么是这样奇葩的设计，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方子衿咬牙切齿地道：“最好别让我知道当初是谁搞出来的！” “是院长大人这么吩咐的，你有意见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幽幽从后方飘来。 听到这声音的一刹那，方子衿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好半天后才脖子生锈了一般嘎吱嘎吱扭过头去，正看到一位红衣鲜艳的玉人踩着高跟鞋噔噔地从远处走来，整个人就如同一朵傲然绽放的玫瑰，明媚得刺眼。 玉凌也回头一望，发现这人正是上次那个满世界追杀方子衿的红衣女子，不禁好奇地多看了她两眼。 “哎哟师妹啊，啧啧，这三天不见，你又更加明丽动人了啊，不愧是咱书院最鲜艳的一枝花啊……”方子衿拼命地挤出了一丝堪称讨好谄媚的微笑。 “说人话！”红衣女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俏脸含煞地道：“方子衿啊方子衿，你真的是好胆，我这几天详细清查了一遍第三宝库，这才发现你拿走的东西远不止是一个沁雪环啊，你说你不好好珍惜你的灵力天赋，非要去作死地修炼魂力干什么？这次雪暮之旅你不能把这个清单上的东西全给我找齐全，你就自己提头来见我！” 红衣女子“啪”地扔下一块玉简，便头也不回地伴着高跟鞋的清脆声响噔噔地走开了，只留下一个无比高冷的背影。 玉凌转头看了眼瞬间变成苦瓜脸的方子衿，很好心地替他捡起了玉简，又很好心地念出声道：“沁雪环，一枚，衍星钢，半千克，分灵草，三株，无叶果，两颗，末清……” “你够了，还嫌我不够惨是吧……”方子衿狠狠瞪了他一眼，劈手夺过玉简，仔细看了一遍后更是整张脸都苦大仇深地拧在了一起，唉声叹气道：“唉，师妹啊师妹，你竟如此绝情冷酷，当真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啊……” 第105章 逆天的魂诀 “刚刚那是二师姐？”玉凌随口问了句。 23us．com 方子衿哭丧着脸道：“废话，除了她这书院里哪还有如此不近人情丧心病狂的变态，你看看这单子，合计算起来恐怕都得三块上品神玉了啊我的天！” 玉凌看他那悲惨的都快哭出来的模样，想了想还是仁至义尽地安慰道：“可能是你的行径太恶劣，所以二师姐想多给你增加点惩罚让你好好反省吧……” 方子衿无比沉痛凄惨地道：“不，你说说！我和她都是八年至交了，就算没有深情厚谊，天天见面也该有点同门之情了吧？结果你看看！我拿的东西她居然一点不少全都给我写在上面了，别人买东西还能砍价呢，她却丝毫不给我一点机会，哪怕打个九折也行啊！” “……我收回我上一句话。”玉凌已经无语了，他还以为二师姐给方子衿翻了几倍来着，结果原封不动让他偿还他还不满足，这货居然还奢望打折？怪不得二师姐每次见他都没好脸色，某人这纯粹是活该啊。 “诶，怎么连你也站在那疯婆娘那边？你认识她嘛你，咱俩好歹也有一年的交情了吧，你咋这么……” “再见！”玉凌直接甩下某人，径直上前叩响了穆长老的院门。 方子衿的连篇大论顿时戛然而止，因为面前的木门已经自行打开了，院内也传来了一个老者温和的声音：“是子衿过来了吗？哦，还有一位，这是……” 方子衿瞬间换了一副温文有礼的表情，赶忙走进院落道：“穆长老，他就是上次我拜托您指点一下的这一届书院弟子，您现在……” 说到一半他就下意识停住了，因为此刻院内正有两个灰袍长老相对而坐，正在下一盘黑白棋，当然，这种棋的下法其实与玉凌所熟悉的围棋和五子棋都完全不同。 “咦？是你？”穆对面的灰袍老者偶然抬头看见玉凌，也不禁愣了愣神。 穆不禁奇道：“段茂，你认识他？” 灰袍老者便转回头啪地一声落下一颗黑子，笑着解释道：“上次明远山春游的时候，他可帮着我救了不少书院弟子，那位叫做归云的化尊灵兽现在也是待在他那边。” “哦，这我倒是给忘了……”穆微微一笑后便和蔼地朝玉凌两人点了点头：“你们过来吧。” 玉凌也没有出声打扰，等到穆二人将这盘棋下完，方才开口说道：“见过两位长老。” “唉，果然又是我输了……”段茂颇为郁闷地摇摇头，但很快便调整好心情，抬头看向玉凌打趣道：“你这小子最近这段时间可是出够了风头，居然把束小丫头都给气哭了，知不知道你在别人眼里都成了嚣张跋扈、盛气凌人的代名词了？你现在这么彬彬有礼别人看了会不习惯的。” 玉凌不免有些尴尬，谁知道那小丫头心理承受能力那么脆弱，简直就是一颗玻璃心一碰就碎，早知如此他肯定会想点别的办法避开那一抹多麻烦。 “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方子衿一脸迷茫。 段茂对他也是无语了：“小方啊……那个，虽然刻苦修炼是件好事情，但是身为大师兄，你多少稍稍关注一下书院的动态吧？不然这还显得我有多八卦。” 玉凌对此深表赞同，混了这么多年方子衿都能在长老住宿区记错路，传出去书院大师兄竟然是这幅德行，也忒丢脸了。 方子衿也不傻，一边露出讨好的笑容，一边迅速转移话题道：“是是是，长老说的对，那个，你们看玉师弟现在也陷入天灵巅峰的瓶颈期了，却只修炼了一种攻击魂技，别的还有什么比较适合他的吗？” 玉凌对某人拙劣的话题转移技巧表示无言，在这方面方子衿委实得多跟念羽白学学，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人不着调的性格以及路盲的宗师境界都是如出一辙，应该很有共同话题的才对。 穆便温和地询问道：“这个我得先知道你修炼了什么魂力功诀，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大概描述一下属性特质，不然凭空让我说我也不好分析。” 唉，真正的穆长老果然是好脾气，幸好方大师兄还不至于识人不明到这等程度。玉凌稍稍放下心，想了想道：“我的魂力功诀……比较中庸吧，既不偏重攻击，也不偏重防御，真要说特质的话，就是不附加任何属性，最多就是凝炼出来的魂力比同级别的魂师要精纯很多。” “还有这样奇……呃，奇特的功诀。”段茂好悬才把“奇葩”两个字憋回去，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因为正常来看，任何功诀都不可能没有偏向性，就如同一个人若是试图全面发展各项全能，那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最后各方面都平庸无奇一事无成，要么就只有极个别变态能达到各项完美。一般来说，不受到任何属性克制的东西也同时意味着，它也克制不了任何其他人，这种功诀要来何用？ 穆也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玉凌能在这个年纪将魂力修行到天灵巅峰，已经是十分令他惊叹的天才了，结果他所修炼的功诀居然这么平庸普通，这也委实让人不敢相信。 “精纯很多的意思是……究竟会精纯多少？”穆想了想还是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玉凌索性放出了一缕魂力，在空气中萦绕了一圈，留下了无比清晰明显的气息。 穆闭目微微感应了一下，脸上顿时流露出止不住的惊讶之色，甚至他整个人都一瞬间坐直了不少，与同样震惊愕然的段茂对视了一眼后，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难以置信。 “明明还没有开始分灵，就已经不弱于三分魂念了，这怎么可能……”段茂简直不敢相信，这岂止是比别的同境魂师精纯很多，这功诀简直是把玉凌的魂力精炼了两倍还不止，普通天灵巅峰魂师对上他虽然不会被重创，但也肯定会遭到死死的压制。 他顿时感觉自己被玉凌的魂诀给当场打脸了，想到刚刚险些说出的奇葩二字，段茂简直羞愧地恨不得自己钻进地缝里去。就冲这一点，就冲着这一点！哪怕这魂诀毫无属性，毫无特点，也足够秒杀一大片顶尖魂诀了，因为别的就算有增幅，也不可能增幅两三倍之多，这简直就是在逆天！ 第106章 最佳办法 两位长老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连忙千叮咛万嘱咐地让玉凌自己小心，千万别把他魂诀的特性透露出去，不然肯定会有一大堆人拼了命也要跟他抢夺，因为在魂力境界停滞不前的时候，这种远超同境魂师的精纯度足以让大部分人贪婪眼红。 23us．com 玉凌这才意识到他还是低估了道原诀的强大之处，幸亏面前两位长老都是道德品行绝对过关的人，否则他恐怕又要无意间惹出麻烦事来了。 若是让他们知道，道原诀其实是兼修灵力和魂力的功诀，而且玉凌的灵力精纯度也足以媲美高他两个小境界的人，这两位长老会不会直接吓呆？ 玉凌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情绪，道原诀单单是炼气化神这一点就足以让它超脱所有功诀之上了，而这样的功法却是他“母亲”留下来的传承，看样子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远比他原来想的还要复杂。 可是……他甚至宁愿自己无牵无挂是个孤儿一样的身份，也不想跟一些明明毫无干系却又有着血缘之亲的人揪扯不清，因为他虽然无奈地随遇而安接受了现在的生活，却不代表他能毫无芥蒂地认可这个世界的亲人，更别说在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中，那两个人几乎从一开始就没出现过。如此不负责任的父母，就算玉凌真的是玉凌，估计也不愿意承认他们。 好在穆的下一句话又将玉凌的思绪拉了回来：“那……这个问题我们暂且放下，现在说说你自己的喜好吧，你比较喜欢哪一类的魂技？偏向控制型的，还是干扰型的，还是幻相型的，还是纯攻击型的？哪怕就是防御类魂技，也分了界域型的，缓冲型的，等等……” 玉凌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魂技也五花八门分了这么多，就凭这一番话就足以证明穆长老有多专业了。 “我有一个纯攻击型的魂技了，如果再修炼一个攻击类魂技搭配的话，长老认为什么比较合适？”玉凌虚心请教。 “你的魂诀既然没有明显偏向的话，那么幻相型魂技就不太容易发挥出全部威力了，还是再搭配一个干扰型魂技比较好，因为有的时候纯攻击型的魂技并不可能一举重创敌手，等他缓过劲来就比较麻烦了，如果可以有个持续干扰型的魂技让他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你就可以配合灵力迅速解决敌手。”穆很到位地分析道。 “防御类魂技的话，按说界域型最适合你这种没有偏向的魂诀，但是这种魂技要么比较鸡肋，要么就难度太大很难学会……你如果有信心的话可以去试试，因为防御手段就不必那么五花八门了，品级够高，能防护好魂海就行。”穆思考着正要推荐几个这种类型的魂技，玉凌便已经说道：“长老听说过《海界》这种魂技吗？” 穆怔了怔，有些迷惑地思索了好半天后才恍然道:“啊，我想起来了，这个魂技其实绝对是界域型魂技中的完美之作，只不过这个已经属于古魂技的范畴了，按理说早已失传了才是，我还是在哪本古籍上看到的，难不成你……” 玉凌犹豫了一下，见穆已经猜到了什么，便坦然承认道：“嗯，我……偶然得到了这本魂技。” 在场几人的表情顿时再一次变得古怪起来，段茂实在忍不住说道：“嘿，要不是看你对魂师方面的很多常识都一概无知，我还真要以为你是哪个古魂师世家的传承者了，要我说你这运气也太好了点吧？” 玉凌只能随便含糊了几句，心中却是对紫尘若的身份更加好奇了。尤其是她竟然随手就把这么珍贵的古魂技分享给自己修炼，可见她其实也并非表面上那样冷淡。 也许是已经经受了一回刺激，穆很快便重新恢复了淡定，沉吟着道：“这种古魂技确实很难修炼，而且和我们现在的魂技在路数上有很大区别，你不妨去墨香阁旁边的分阁查阅一些相关资料，我恐怕是很难指点你什么。不过界域型魂技有一点都是共通的，你要始终记着你修炼的不是一个魂技，而是在构建一个完整的魂海界，它自成一方天地，不受外界所扰，内部能形成完整独立的运行体制……” 玉凌听得似懂非懂，好像有了点灵感，但又似乎并无法付诸于实践。 穆随后又向他推荐了一些比较实用的辅助魂技，比如遮掩修改自己的魂力气息，当然，对超出自己水平太多的高手就效果不大了，还有什么在别人的魂海中留下隐秘的追踪魂印，甚至那种阴邪歹毒的魂技他也有提到，比如清洗、强行查看别人的记忆，甚至控制对方的思想，将其变成傀儡，这些其实都是魂师最让人惧怕的技能。 不得不说书院长老大多思想都很开明，这种阴毒的魂技他都没有跳过，而穆的解释也很随意，毕竟魂技的存在并无善恶之分，一切只在于使用魂技的人。 聊起这类歹毒魂技，玉凌心中一动，自然而然状似无意地提到：“我好像听谁说过，暗旋宫有一种魂诀，好像可以借助他人之力使自己的魂力得到跳跃式提升，不知道长老了不了解详情？” “暗旋宫其实有三大魂诀都是世间最一流的，但排名前两个的我都不清楚，只知道很是神秘强大，你说的应该是排名第三的暗化诀，这个魂诀是可以借助他人之力，但限制同样很多，那些被借助力量的人被称为暗侍，他们必须是自己在清醒状态下心甘情愿地献出力量，而且这些暗侍的下场往往很悲惨，他们的任何力量，包括灵力和肉身玄力，都会被一点点榨干，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外貌会变得极为扭曲没法见人，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承受惊人的痛苦，所以自愿成为暗侍的人其实很稀少，尤其是这些暗侍一旦死亡，还会反过来影响到修炼暗化诀的人……” 最后一句话当即引起了玉凌的注意：“影响？会造成多大影响？” “那就得看情况了，一般来说暗化诀魂师的魂海会受到轻微创伤，但如果那个杀掉暗侍的人故意顺着暗侍和他的联系追根溯源过去，甚至可以反杀暗化诀修炼者，当然，前提是那个人的魂力境界也要高出很多才行。” 玉凌心中一震，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一瞬间找到了对付柴京的最佳办法！ 第107章 陷阱 “少主，这样……真的行吗？” 沧澜cb区柴京有些忐忑地看着身前的紫袍少年，不免有些紧张畏惧。 23us．com因为这样的计划虽然可行性很大，但却要让他冒着生命危险，柴京虽然是个喜欢策划阴谋诡计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喜欢赌上自己的命。 “怎么不行？设计对付你的人又不是傻子，暗化诀的特性虽然也算隐蔽，但肯定瞒不过个别分灵境强者，他若是有意打听的话，迟早会想到从暗侍这边下手的，要么屈良，要么就是这个前书院弟子了。而相比之下，屈良一直待在书院中，想要杀他必然麻烦无穷，所以他八成会通过我散布出去的蛛丝马迹找到这里来。”紫袍少年负手而立，很淡然地道。 柴京唯有苦笑一声，虽然知道是这么个理，但以自己性命做诱饵，他又怎么可能像少主那么淡定。唯一能安慰一下的就是，虽然云龙国皇宫侍卫军中的那个大人物不便出手，防止惊动沧澜城中潜藏的强者，但他那位手下却不用顾忌太多，再加上少主还带来了两位暗旋宫主殿的殿卫，三位化尊强者一齐出动，就几乎不可能出现什么意外了。 “我只担心那个算计你的人太过小心谨慎，猜到是陷阱后就不敢出手了，那样的话我还真不好对付他，毕竟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紫袍少年的话语已经透出了一丝冷意。 柴京心里咯噔一下，听出了少主对他的不满之意，赶忙说道：“是，此事是属下愚蠢，但……” 紫袍少年摆摆手，也懒得听他辩解：“我只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了，这回我为你摆出这么大阵仗，只是想告诉某些人，暗旋宫的下属不是谁都能动的！等到此事完结，我还有件事要让你去做，如果能办成，我就给你一块最高品质的天心石。” 柴京的心情顿时火热了起来，因为天心石几乎已经是突破分灵境必不可少的圣物了，哪怕是最普通的那种都能卖上一块中品神玉，更别说最高品质的了，恐怕就算出一块上品神玉，都不一定能买来，这绝对是世间最稀少的一类珍宝！ 还没等柴京激动地表几句忠心，紫袍少年忽然目光一凝，沉声自语道：“我感觉到了分灵境强者的气息……” 他沉吟一下，便与柴京悄无声息地退入了身后不起眼的平房中，只透过一扇狭小的窗户看向外面的小路。 在他们的注视下，一个粉雕玉琢的五六岁小女孩正优哉游哉地从小道另一头晃了过来，好奇地张望着两旁朴素的平房，像是哪家屋里偷跑出来玩的孩童，那股天真稚气让人不自禁地感到疼惜怜爱。 然而就是在她身上，紫袍少年感应到了庞大如瀚海般的魂力汪洋，通过他某种辅助魂技的观察，这个看似粉嫩粉嫩的小女孩就是一位化尊中期强者，同时魂力水准也有分灵境中期！ 紫袍少年暗暗吃惊的时候也有些庆幸，要不是他谨慎起见，想办法凑出了三位化尊强者，恐怕他这所谓的陷阱反倒是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他偶然一回头，却发现柴京已然面如白纸，瞪大的眼睛中满是难以置信，要不是害怕被归云发现，他恐怕已经惊叫出声了。 由于有分灵境魂师在，柴京也不敢用魂力跟少主交流，免得魂力波动引起归云的注意，他只能压低声音，有些发颤地道：“我知道、我知道是谁了……居然真的是他，可是这怎么可能……” “嗯？”紫袍少年微微扬眉，看着柴京这幅快惊掉下巴的模样，顿时猜到了什么：“你是想说，暗中对付你的人就是那个你一直想对付的玉凌？那么这个小女孩应该就是那位叫做归云的化尊灵兽了吧？” “少主英明……”柴京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整个人都有些震惊过度地颤抖了起来，他其实已经无数次怀疑过是不是玉凌，但当这个答案真的被证实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一股由心而生的冰冷寒意。原来玉凌早就知道了他的计划，原来秦椋越、盖蒙那一系列事情真的不是巧合，原来自己落得这个下场其实就是玉凌一手策划……原来，他才是那个蒙在鼓里的傻瓜。 紫袍少年不禁蹙起了眉头，对柴京此刻失魂落魄的表现很是不满，自己当年光看到此人天赋不错，以及心狠手辣有些小聪明的一面，却忽略了此人真正面对大事时糟糕的心性，看来以后还是不能将他引为腹心，这种人实在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你怕什么？今天一过，他身边就再无化尊强者保护，到时候想杀他还不容易？至少，他也没了能力对付你，不是吗？给你三秒钟，收起你这幅窝囊的样子！”紫袍少年冷冷道。 柴京悚然一惊，连忙定下心神，再也不敢惹起紫袍少年的不满，否则他日后是别想混下去了。 紫袍少年却已不再看他，只是径直走向了窗前，余光看着归云越走越远，终于停在了一间有些简陋的平房前。 “我找到你了，别躲了。”归云抱着双手很无聊地站在门前，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 然而小巷静静毫无回音，归云只能嘟起嘴不满地嘀咕道：“真麻烦，为什么这些人总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呢？” 她十指交叉微微一错，一束光华就没入了面前的墙壁，顿时轰地一声爆射出漫天灰尘。 “咳咳咳。”一道有些惊慌失措的人影显出身形，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还罩着斗篷，也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 “藏得还不错，害我找了好久，不过既然已经暴露了，你还想走不成？”归云老气横秋地摇摇头，化尊境的气场已经笼罩在那少年周身，将他死死地禁锢在了原地。 然而归云刚刚抬脚走了两步，她脚下平平无奇的碎石路忽然亮起了一条又一条纵横交错的阵法纹路，最终构成了一个复杂无比的图案，溢出的无数光芒形成了封闭的结界，将她的四面八方都封锁了起来。 与此同时，三道人影不知从哪个角落冲了出来，除了其中一位灰衣男子动作有些明显外，其他两人都似乎是受了专门训练的杀手，气息身影都微渺不可见，像是黑夜中夺命的幽灵，乍一出现就逼近了归云的要害，森森寒光已然绽放出狰狞的杀气！ 第108章 柴京之死 杀气如凝固的寒冰，森森冷意冻结弥漫开来，仿佛能将人的行动思维都僵硬迟滞住。 23us．com 归云好似完全没有意料到会遭遇这样的伏杀，一时间猝不及防，虽然躲开了灰衣男子和一名杀手的致命一击，但右臂上还是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伤痕，瞬间鲜血淋漓洒下，但其中却泛着点点诡异的蓝芒，显然对方的灵器上都是淬了剧毒的。 “你们……”她步伐一个踉跄，想要撤身离开，但笼罩在周围的阵法忽地绽放出更加明亮的光芒，让她一时间根本无法突破，而且缕缕光华也从头顶的阵法光幕投射而下，配合着三人对她展开了一场致命的围杀。 归云连忙施展开领域灵技剑网，但不知为何，比起上次收拾于凉的时候，它的威力似乎要弱了不少，虽然成功将三人笼罩了进去，然而在两名杀手鬼魅般的突击下，他们很快脱身而出，只留下灰衣男子还被苦苦地困在里面。 灰衣男子气得只想骂娘，果然不能指望暗旋宫的人有什么团队意识，这两人怎么就不晓得将他给顺便带出来？化尊后期强者就可以这么傲娇么？ 其实他也明白那两人是想让自己牵制住归云的领域灵技，好让他们能放手展开进攻，然而这样被动地陷入危险境地做诱饵，灰衣男子还是一万个不爽。 唯一能安慰他的是，虽然自己被剑网中的金白光芒逼得上蹿下跳，不一会儿就弄得浑身是伤，但归云的情况比他也好不到哪去，在两大化尊后期强者的专业围杀下，归云的领域灵技又被另行牵制，她已然处在真正岌岌可危的境地了，好几次险些被重创了要害。 看着眼前浑身浴血、摇摇欲坠的小女孩，两位冷血无情的杀手毫无情绪波动，只是他们忽然间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具体要说的话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因为这一切计划都进行得太顺利了吗？可是，这样的结果本来就是最正常合理的啊。 直到某一瞬间，两位杀手一前一后进逼向归云，同时释放出了酝酿已久的杀招。归云躲过了其一却躲不过其二，心脏处终于被一柄匕首贯穿而过，而她整个人也僵在了原地。 这个时候一位杀手才隐隐间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不是说眼前这个小女孩其实是一只化尊中期兼分灵中期的灵兽吗？为什么她都重伤垂死了，还没有化出本体？而且……为何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动用过魂力攻击？ 他心头刚刚闪过一个极为不妙的念头，就看到眼前濒临死亡的归云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她的整个身体柔若无骨般紧缩起来，渐渐地融化成了一团淡白色的光芒，在缩到只有头颅大小的时候忽然轰地一声爆炸了开来，透出的毁灭波动竟然接近了化尊巅峰的层级！ 与此同时，领域灵技剑网也陡然紊乱起来，一束束金白光芒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般，纷纷爆炸开来，与归云所化的白光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恐怖如大海怒啸，在这个狭窄的阵法空间里肆意破坏起来。而由于阵法的围困，这些能量始终得不到宣泄，于是便来回重叠增幅，一浪盖过一浪，不过片刻间，叠加出的能量都快突破了化尊境的大关。 灰衣男子最为倒霉，他本就处在剑网中，而这阵法又是暗旋宫的人自己设置的，他拼尽了所有保命灵宝也不过是逃出了领域灵技的范围，但由于不熟悉阵法的运行，他很快就在惨叫中全身崩解，化为了白光海洋中微不足道的血肉尘埃。 两个杀手虽然反应迅速，及时调头逃开，并成功冲到了阵法外，然而在恐怖能量浪潮的冲刷下，哪怕只是短短一两秒，仍然是让他们遍体鳞伤，浑身皮开肉绽，看着凄惨无比。 还没等他们松口气，一个金白色光罩已经当空笼罩下来，两人下意识想要闪躲，但脑袋却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等他们重归清醒的时候，无数道金白光剑已然从四面八方直直射来，仿佛要将他们扎成刺猬。 “怎么会……”饶是他们经历了无数残酷的地狱训练，此刻也不禁有些蒙圈了，因为这剑网再眼熟不过了，不就是那个灵兽的领域灵技吗？只是、只是怎么突然变强了两三倍的样子？ 剑网外，归云的身形好似从虚无中走出，看到里面的两个杀手被折磨得********，不禁抱着双臂一阵摇头晃脑的叹息，怜悯地吐出了四个字：“真是智障。” 随即她便收回了目光，看着被自己重新抓回来害怕得浑身颤抖的少年，有些好奇地掀开了他脸上的斗篷，结果入目的惨状却反倒把归云吓了一跳，赶忙重新放下斗篷，很是嫌弃地退开几步道：“怎么搞成这幅鬼样子？这暗旋宫也太没人性了。” “用不着你管，我自己愿意的，就算你今天杀了我，也别想伤害柴京大哥！”那少年明明害怕到了极点，却还硬着头皮大声说道。 归云很不爽地嘟囔道：“你这模样简直比阿凌说的脑残粉还要夸张，本来我还不太情愿伤及无辜，但看你这幅样子……仁慈善良的我决定及早送你解脱往生。” 她的魂力瞬间侵袭入少年的魂海，准确地找到了一个诡异阴暗的魂印，并且顺着这道印记的联系，渐渐地蔓延到了柴京的魂海，而且还没有引起他的任何察觉。 此刻柴京还在远处的平房内透过窗户伸长了脖子打量，但很可惜归云已经提前在那边放出了迷灵雾，除非魂力高过她一整个大境界的，否则谁都别想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让紫袍少年莫名有些不安，但对殿卫实力的信任和心中不妙的预感化作了对立的两极，让他很是摇摆不定，不知道该不该立即采取一些行动。 就在这样的犹豫和心烦意乱中，紫袍少年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近在咫尺地响起，让他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豁然转头看向身旁的柴京，只见他已经砰地一声栽倒在地，捂着脑袋痛苦地翻滚着，眼珠子都快瞪出了眼眶，神色狰狞如厉鬼，让人看了绝对会晚上做噩梦。 “不好！”紫袍少年心中猛地一沉，但他刚刚蹲下身子还没来得及挽救什么，柴京的七窍已经流出了黑红色的鲜血，他浑身猛地抽搐了一下，便彻底陷入了死寂，再无半点生命气息。 第109章 最好是遇不到他 紫袍少年怔怔地看着柴京渐趋冰冷的尸体，看着他死不瞑目的苍白狰狞脸孔，他的思绪忽然在这一刻陷入了空白，除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外再无他物。 23us．com 良久之后，紫袍少年才缓缓站起身子，眼中的惊愕渐渐地收敛不见，只留下深思和一抹隐隐的迷茫。 虽然他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眼前的结果已经清晰无疑地向他表明，在这场算计的博弈中，他已经全面落入下风，并且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败。 哪怕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么聪明，但至少他也不会怀疑自己的智商，然而今天的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巴掌，他忽然地有些迷惘起来，他是不是真的很傻很愚蠢。 如果跟他在暗中交锋的人是个老谋深算的中年人，紫袍少年还能劝说自己平静下来，但对方实质上却是个年纪比他还小两岁的少年，惨败在这样的对手面前，巨大的挫败感已经冲击得他有些心灰意冷。 当然现在还不是他心灰意冷的时候，因为他忽然有些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吱呀”面前的木门诡异地无风自开，随后一个娇小的身影便优哉游哉地晃了进来，手中还牵着两根绳子，分别绑着两个遍体鳞伤、已经陷入昏迷的杀手。在他们已经重伤的情况下，归云凭借剑网再费点心还是可以轻松拿下他们的。 “你是来杀我的吗？”紫袍少年看着归云完好无损地出现，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也破灭无影。 “你猜？”归云狡黠地笑了起来，像个顽皮淘气而又任性胡闹的小女孩，同时还带着点小狐狸的狡猾。 紫袍少年紧紧地注视着归云，然而对方的眼眸却清澈透亮如月光下的湖水，干净纯粹得毫无杀意，但他却不敢确定这个看似粉嫩的小女孩是不是真如表面上这么想。 他倒也不愧是暗旋宫的少主，并没有像柴京那样胆怯害怕得浑身颤抖，也没有歇斯底里地乱跳乱叫，只是镇定而平静地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逃脱今日的杀局的？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逃脱这个词我很不喜欢，显得我有多狼狈似的，换成‘识破’就比较合理，”归云斤斤计较地批评了一句，随后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道：“虽然，好像，也不是我识破的。” “什么意思？”紫袍少年的目光闪了闪。 “你觉得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我家阿凌有先见之明，猜到了你可能会对此设下陷阱，然后提前就让我小心点呗。嗯，加上本姑娘的智商也并没有离家出走，所以就先用了个种族灵技，制造了个有我五成实力的分身，结果你的几个手下就智障地上当了，这过程毫无波折，害我好没成就感。”归云摊摊手表示遗憾。 紫袍少年嘴角抽了抽，对归云也是无语了，好半天才问道：“还有这样强横的种族灵技？你究竟是什么族的？” “抱歉，个人**，无可奉告，”归云仰起小脑袋一脸傲娇地道：“不如让我来问，你叫什么名字？真是暗旋宫少主？” ……我叫什么名字跟你有什么关系？ 紫袍少年更加无语，不过他忽然转念一想，归云既然愿意跟他这么废话，而没有直接上来将他砍死，说不准……今天还能有一线生机？而且对方特意确认他的身份，看样子对暗旋宫的势力还是有所顾忌的。也幸亏他们不知道暗旋宫的内部机制，他这位少主虽然身份特殊，但真要被杀了其实根本不会有人管，当然，紫袍少年才不会傻得把这一点直接说出来。 “是，我叫安世生。”紫袍少年顿了顿，还是配合地说道。没办法，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可不要因为面子问题傻兮兮地被杀掉。 “哦终于找着正主了，来咱们谈个交易吧。”归云又露出了小狐狸般狡黠的微笑。 她用力地扯了扯绳子，将两个昏迷的杀手扯到了近前来，指着他们道：“给你两个选择，一，现在我把你们全杀掉，然后我们和暗旋宫对上，二，我将你这两个手下还给你，我也可以不杀你，但你必须发下灵誓，从今以后不得再和我们为敌，柴京的事情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看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本正经地跟自己商讨这种问题，安世生忽然有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虽然他明明知道这位化尊灵兽应该已经活了很多年了。 “我选二。”安世生很干脆地发下了灵誓，而且也没在这上面玩什么无聊的文字游戏。 “不错，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 “那请问，我可以带着他们走了吗？” “他们可以走了，你不可以。”归云笑眯眯地道。 安世生蹙了蹙眉道：“你想毁约？” “我只说不杀你，但没说现在就放你走啊，阿凌说他最近经济拮据，亟需别人给点赞助，你既然是暗旋宫的少主，应该有不少神玉吧？”归云的眼睛已经瞄向了安世生的灵戒。 安世生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打劫勒索还要冠上一个如此堂而皇之的理由，这么说的话，他也想要别人给点赞助，没谁会嫌灵玉多。 “你要多少？”安世生强压火气和不爽，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就当破财消灾了。 归云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道：“随便你咯，这是你自己出钱给自己赎命，你觉得你值多少就给多少喽，堂堂暗旋宫少主，不会只值几十块中品神玉吧？” 安世生的脸色顿时黑了，哪有这样的，简直岂有此理！这完全是把他挤兑到了一个进退不能的两难境地，给多了他自己心疼，给少了对方还要嫌弃他命贱，卧槽，他真心快控制不住他自己了！ 淡定淡定淡定……冲动是魔鬼…… 安世生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除了灵戒中个别特别重要的东西，其他的全都被他倒了出来，他强迫自己挪开目光，压下心痛到死的情绪，冷冷说道：“我灵戒中差不多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你要嫌少我也没办法，这几乎是我全部身家了。” 归云迅速地将面前闪闪发光的小山堆扫描了一遍，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立即完成了评估，很遗憾地道：“唉，这最多也就五六十块中品神玉，你们暗旋宫也太穷酸了吧……” 安世生额头青筋跳了跳，强自忍耐道：“这都是我的私人财产，都是我一块一块神玉自己攒起来的，跟暗旋宫没有任何关系！” 归云不禁纳闷地道：“咦？你好歹不是少主呢嘛？怎么还不能滥用私权，调动一点暗旋宫的资源？” 安世生心中顿时一凛，生怕被归云看出什么，便冠冕堂皇地说道：“滥用私权算什么本事？我还不屑为此等不义之事！” “好样的，有骨气！”归云瞬间对他刮目相看，笑眯眯地道：“那我就不嘲笑你穷酸了，最后再问你一句，你从封域跑到华域来，究竟是要做什么事？” 安世生面无表情地道：“抱歉，个人**，无可奉告。” 只是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玉凌也是书院弟子，而且很可能会参加雪暮之旅，这就意味着……可能过不了几个月，他们就要再次见面了…… 想到此处，安世生本就很差的心情再度雪上加霜，他只能祈祷，冰域那么大片地方，他们撞见的概率应当不超过千分之一，最好是遇不到他遇不到他遇不到他…… 第110章 遗留问题 “怎么才五十几块神玉？穷成这个样子，这不科学！”念羽白听完归云的汇报，很是纳闷地挠挠头。 23us．com “有钱人了不起是吧？”归云的眼睛已经不怀好意地瞄向了念羽白的灵戒。 念羽白警惕地往后缩了缩，一边捂着灵戒，一边瞪着眼道：“你想干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了多少好东西，你都那么有钱了居然还惦记着我这点货色，可耻不可耻？” “你们两个有钱人都给我闭嘴。”玉凌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两人的争论。就因为他们对安世生的资产进行了一番不屑的品评，害他的好心情被一扫而空，本来还觉得收获了一笔巨款，结果现在…… “唉，阿凌你对这么几十块中品神玉都看得上眼，真的是经济拮据，要不兄弟给你点友情赞助？”念羽白调侃道。 “好啊，把你灵戒拿过来吧。” “……诶，别这样，谈钱伤感情，知道不？” 玉凌直接无视了某个心口不一的家伙，事实上就算念羽白肯给，他也不会真的去拿，他可没有厚脸皮到那种程度。 而且从安世生身上勒索过来的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了，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灵液、灵器、灵技玉简等固定资产，单纯的中品神玉只有十几块，但用来在沧澜城中买下几间商业店铺差不多刚好。 因为他前天才收到宫凝水的最新一封来信，说他们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覃风和宫凝水打算亲自来沧澜城看看，熟悉一下情况。他们听说这边的地皮可谓寸金寸土，虽然取得了在沧澜城开设灵运阁的资格，但就怕拿不出足够的钱购买店面。 玉凌抽空打听了一下，沧澜城最繁华的商业店铺都开设在西区，黄金地带要买下一间店面差不多要花二十块中品神玉，租金则是一年两块中品神玉，其他的稍次一点的店面则是一两块到二十多块中品神玉不等，像久明阁这样的大店铺可是一口气买下了五间店面，那花费的钱对玉凌来说就是天文数字。 根据宫凝水的汇报，现在的灵运阁可以轻松拿出五十块下品神玉而不会影响到正常运转，而他们这段时间也在拼命攒钱和周转资金，现在勉强可以凑出一块中品神玉来，再多的倒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是肯定会对灵运阁本身造成伤筋动骨的影响，那就不值得了。 只是这点钱对宫凝水而言虽然已经很多了，但对玉凌来说却几乎约等于零。因为玉凌自己就有十几块中品神玉，再凑上安世生的，就差不多三十来块了，足以在沧澜cx区的黄金地带买下一间店面。毕竟照玉凌的想法，要办就要办最好的，尤其是这种商业经营，如果不挑个好点的地段，人流量不够大，怎么吸引得了顾客？ 甚至他自己出去考察了一下，已经选好了地址，而且很让他满意。因为那个位置既不靠近久明阁等老牌沧澜城商业组织，不用在强者的夹缝里艰难求生存，而且人流量同样很大，最重要的是那是一片新建的商业区，玉凌看中的店面附近还有两间无人租买的店铺，到时候等灵运阁全面发展起来了，就可以很方便地扩张店面。 为了防止选好的店面被人抢占，玉凌准备这两天就去交好定金，至于左右两边的空白店面，玉凌也打算先交一年的租金，不管怎样先占着，反正以灵运阁的发展速度，一年之后至少也能买下一间来。 他也考虑过要不要三间全都用租的方式，但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全，因为这里毕竟不是地球，没有那么完备的商业法规，至少灵宝会规定的某一条玉凌看了就很不爽，感觉那完全是给某些权贵人物钻空子留下机会。它规定若是有人想购买被其他人租用的店面，那么等到租用期到期之后，两方人就可以私底下展开协商，决定这间店面的最终归属，无论结果如何灵宝会都不加以干涉。可以想见，这种私下协商完全就是看谁的拳头更硬。 所以，有备无患，玉凌还是觉得先买下一间店面比较安全，这样的话就会受到灵宝会的法规保护，其他人要想侵占就会被视为对灵宝会的直接挑衅，而灵宝会内部成员则不得参与商业经营。 想到宫凝水两人还得两个多月才能赶到，玉凌就觉得这个世界的交通系统委实太过落后，而且还没有电话这样的通讯联络工具，话说怎么就没人嫌马车太慢，考虑下发明汽车这样的东西？要是有机会的话，他真想抓来几个研究性人才，让他们试试看能不能造出以灵力为动力系统的“汽车”来，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个忙着打打杀杀而且杀人不犯法的世界，好像并没有什么搞研究的人才。玉凌也指望不了自己，他会坐车也会开车，然而……他又不是高级机械工程师，怎么也不可能凭空变出辆汽车来。 不过说来这里也有它先进的地方，至少空间技术的开发利用就甩了地球几百条大街，像灵戒、传送阵这样的高级货，地球上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弄出来。 玉凌走神中就去思索两界优劣差别这样的高难度问题了，但归云却不会放任他发呆：“喂，阿凌，我这段时间可是为你的事来回奔波，你也不给点表示？” “嗯？”玉凌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归云道：“哦，非常感谢友情帮助。” “才道句谢你就想完事？” “十杯灵露酒。” “咳咳，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都说了是友情帮助，谈报酬多伤感情是不是？你以为我是那么重利轻义的人吗？其实……” “百杯灵露酒。” “喂，阿凌你再说我可就生气了啊，我明明……” “……十桶灵露酒，”玉凌想了想，又有些心疼地补了句：“一个月。” “成交！” 看着欢快跑出院落的归云，念羽白只能耸耸肩道：“她是不是用错台词了？事儿都帮你做了，还成交个毛啊？” “她开心就好。”玉凌也只能耸耸肩，装作没听出念羽白话语中的委屈幽怨。因为某人自始至终都没想明白，为毛小恶魔就逮着他可劲儿欺负，还义正言辞地说打是亲骂是爱，对玉凌却那么乖巧听话百依百顺，这简直严重不科学！ “她开心我不开心！”念羽白幽怨地瞪着面前的木桌，像是要从上面瞪出朵花来，好半天后才无精打采地道：“还有个屈良，你打算怎么办？让他原地风干？” 第111章 玉凌的底线 屈良已经躲在院落里足不出户很久了，一方面是因为他对自己现在的模样很是恐惧和嫌恶，另一方面则是害怕自己稍稍露头就会不明不白地死掉。 23us．com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柴京能早点解决掉这件事，否则他就得一直龟缩下去。 想到不久之后自己就得向书院提出退出申请，屈良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很是迷惘，毕竟他也在这里待了好几年时间，实在不愿灰溜溜地离开，可是为了活命，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无比后悔，自己当初干嘛要去招惹玉凌，如果不是那样，他又何至于落到今天的田地。 屈良正蜷缩在黑暗的静室里发着呆，却忽然感觉魂海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像是有人拿着尖锥在他脑袋里来回地钻来钻去，令他忍不住痛苦地翻滚惨叫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屈良涣散模糊的意识才重新凝聚起来，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都是冷汗，脸色苍白如纸，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等他从虚弱中缓过劲来，却愕然发现魂海中那股一直笼罩着他的阴暗力量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他呆呆地躺了很久，才想明白了一个让他无比恐慌的事实，那就是柴京很可能死了。 死了……柴大哥居然死了……是谁杀了他…… 屈良还没有从深入灵魂的剧痛中彻底清醒，于是思维还很是迟钝地运转着，渐渐接近了一个让他浑身冰凉的猜测，甚至他都不敢再接着想下去。 原来费尽周折，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死劫吗？ 也许正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没等屈良沉浸入深深的恐惧中，一道淡淡的声音已经透过墙壁传了进来：“给你三秒钟，不想死的话就自己出来。” 屈良顿时一个哆嗦，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但他的身体却已经迅速地做出了反应，赶忙踉踉跄跄地从静室的隐秘入口爬了出来，一仰头就看见了站在外面的玉凌。 “柴……柴大哥是你杀的？”当屈良看清玉凌的脸庞时，心头的恐惧瞬间攀登到了巅峰，仿佛已经感觉到了死神的降临，让他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是，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呢？”玉凌似笑非笑地道。 然而玉凌的否认却让屈良最后的侥幸心理破灭无影，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似乎很想转身逃开，却又仿佛没了一丝一毫挣扎的力气，只能艰难地颤声道：“我们、我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话一出口，屈良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因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主动招惹的，后来更是被玉凌撞见他聘请杀手的那一幕，玉凌若说肯放过他，他自己都不信。 然而玉凌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呆住了：“确实，所以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屈良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似乎觉得玉凌是在戏耍他，但玉凌那副淡淡的表情却又让他看不出任何端倪。 “什、什么机会？”屈良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救命稻草，声音都急促起来。 玉凌看着面前诚惶诚恐的少年，不禁暗暗摇头，屈良这个年纪放在地球上也就是一个中学生，自己这么坑蒙拐骗，貌似有点罪恶。 “南明州知道吗？” “知道……怎么了？”屈良顿时一怔，不知道为什么玉凌忽然提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那里有个道凌宗，从今以后你就为道凌宗效力，同时也为我效力。当然，前提是你得先发下灵誓。” 玉凌暗暗盘算了一下，屈良通玄中期的实力虽然在沧澜城不算什么，但放在南明州那片地方，绝对是可以横扫一大片的强者了，要不是二伯玉清原前些日子来信说他有事将要回归家族，玉凌也不用费心思找人接他的班。 虽然通玄中期比起玄尊强者来说差了很多，但也算聊胜于无吧，而且就撑这么几个月而已，等雪暮之旅的事情结束，玉凌就打算回南明州重新发展道凌宗去，毕竟当书院弟子终究不如当山大王来得自在，而且他也实在不想再搅合某些浑水。 …… “所以你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他？！”念羽白目瞪口呆地望着玉凌，一脸不可思议地道：“唉呀妈呀，阿凌我错怪你了，原来你是这么善良的人，我居然从来都没有发现……” “你觉得我该怎样？”玉凌不太能理解为何念羽白如此吃惊。 “他都那样得罪你了，这种情况不应该直接砍死仇人泄愤吗，虽说书院规定不得自相残杀，但我不信你想不出办法将他给埋了。”念羽白也不太能理解玉凌的想法。 “直接砍死了多浪费人力资源。”要照念羽白这逻辑，当年静灵派几乎全派都得罪了他，难不成他还要把那几百号人全杀光？那现在的道凌宗也就夭折在萌芽中了。 “他想杀你，你不生气吗？”念羽白简直不懂玉凌的逻辑，这个时候你还能这么淡定理智地想到人力资源问题？！ “为什么要生气？”玉凌莫名其妙地与念羽白对视了几秒，方才隐隐明白了念羽白的意思。 只能说，他真是不太懂这些叛逆期少年们的逻辑，或许对他们而言，人若犯我我必杀人就是人生信条，但凡对他们怀有敌意的人就应该统统全干掉，曾经玉凌也有一段时间停留在这种冲动热血的状态。不过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个人情绪就基本不会影响他的判断了，作为一个势力的首领，他更在意的是权衡利益得失，如果不杀敌人比杀了敌人得到的好处更多，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这已经是他习惯性的思考模式了。 没办法，成年人终究还是得有成年人的样子，虽然玉凌也想让自己活得单纯一点，但他发现某些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改不掉了。 然而问题在于，他现在的身体年龄和心理年龄严重脱节，所以在外人看来，他的某些行为委实有些怪异，至少念羽白是显然无法理解的。 所以念羽白只能瞪着眼换了个问题：“所以你不杀那个安世生也是出于利益考虑？就算你不想平白惹怒一个大势力，也不能表现得这么……这么……那个啥……” “倒也不是我没骨气，而是真的没必要也很无聊，你看看一个屈良就扯出了多少人来，我要是把安世生杀了，暗旋宫肯定会派人来报仇，然后我一个一个又一个层层递进杀下去，最后杀到暗旋宫无人为止？你觉得有意思吗？” 念羽白表情怪异，很想辩驳这歪理，但却又不得不郁闷地承认貌似玉凌说的还是有点道理。 最终他只能翻翻白眼道：“别这么有信心，说不定你直接死在半途了呢？对了，还有个问题，就算你真这么想，那你为毛非要把柴京给杀掉？明明直接和你结怨的人是屈良。” “那没办法，谁让他想打你和周盛的主意来着？”玉凌状似随意地说道。 念羽白不禁微微一怔，没想到利益至上的玉凌居然会给出一个如此简单的理由，让他意外的同时也不由泛起了一抹暖意，心中的担忧也悄然无声地轻轻放下了。 或许，玉凌虽然冷静理智得有些可怕，但至少他还有一些原则性的底线是任何人都不可触碰的，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倒真是他的幸运。 第112章 潜藏之杀手 解决了由屈良衍生出来的一系列麻烦后，玉凌的生活也回归了清静，除了每天按时去容辰那里进行训练，就是回来之后自己静修，同时研究灵技魂技。 23us．com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参悟灵技的速度确实比别人快了很多，虽然那次一夜学会暗魔光纯属是个意外，但他参习通玄上品灵技《深红之杀》竟然也在半个月间便有所小成，这要让那些苦苦研究几个月还不得入门的通玄修者知道，非要气吐血不可。 但与之相反的是，魂技《海界》却无甚进展，玉凌遗憾的同时倒也不意外，古魂技本来就比较难练，更何况是古魂技中的界域型魂技，就连紫尘若那样的天才都没能领悟完全，他进度缓慢也很正常。 这时候他也想起了穆长老的建议，于是便结束了这种埋头苦修，打算去墨香阁分阁查阅一些相关资料。 然而事实证明他得来不易的清净日子再次过不下去了。 玉凌刚拉开院门走出去，就看到一道金白光芒打着旋儿向他飞速袭来，仿佛一轮初升的新月，但却透着刺骨的寒光。 玉凌轻轻蹙眉，左手瞬间出现在眉心之前，将那道寒光精准无比地拦截了下来，当上面的金白光芒渐渐淡却后，他顿时辨认出来这是束瑾叶的一枚月刃。幸好他这些天经常在容辰那里进行反应速度训练，就算仓促之间调动不了多少灵力，但也不至于轻易被人偷袭。 “有意思吗？”玉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某个爱哭的小丫头特意在他门前蹲点，就等着他出来展开偷袭。 “你还我月刃！”果然，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顿时气急败坏地从一旁的阴影处跳了出来，咬牙切齿道。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还有下次的话，我就将你的月刃扔了算了。”玉凌淡淡说着，手指便微微一错，左手中的月刃就化作一道寒光凛冽的幻影，直直地朝着束瑾叶飞旋而去。 束瑾叶吓得小脸煞白，想要闪身躲开，却发现身体完全跟不上思维的速度，只是眼前一花那道寒光就贴着她的脸颊飞了过去，还削掉了她一绺青丝。 “你……你敢威胁我！”束瑾叶僵硬了几秒后，脸色又变得通红一片，跺着脚又气又恼地说道。 玉凌看她情绪这么激烈，倒也不好再刺激她，免得这小丫头一不小心又哭鼻子，他就真的要烦死了。 所以他索性直接绕过了束瑾叶，继续循着院落外的小道向前走去。 结果被无视的小公主自然变得更加愤火，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了上来，气愤道：“喂，你有本事给我站住，上次的约斗不算，我们再打一场！” “有意思吗？”玉凌忍不住第二次问道。 小公主蛮不讲理地拦住了他的前路，瞪着漂亮的大眼睛道：“怎么就没意思了？我告诉你，你这是侮辱了我的人格尊严，别以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小丫头怎么就上纲上线扯到了人格尊严？玉凌好一阵无语，半天才道：“等一下，上一次是你输了，我还没来得及提条件，或者说你其实本来就想赖账……” 束瑾叶警惕地看着他道：“我说话算话，才不会无耻赖账，你说，什么条件？” “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谢谢。”玉凌对她也是没办法，这么一个任性刁蛮的小丫头，他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更不可能像收拾屈良柴京那样收拾她，毕竟束瑾叶背后可是站着整个华域。总之这么一个人要是铁了心跟他死缠烂打到底，他真心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束瑾叶惊愕地瞪大了眼，简直快气得七窍生烟：“你什么意思？！明明都是你的错，你不道歉也就罢了，居然还得寸进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 “算了，你想赖账我也没办法。” 束瑾叶银牙咬得咯咯作响，简直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将玉凌掐死，然而她刚刚才说了自己说话算话，这转转眼就反悔也委实太…… 忽然间，束瑾叶捕捉到了玉凌言语间的漏洞，于是眼珠一转，脚下挪了挪步子，站到了他旁边，仰起小脑袋傲娇地道：“我最讲诚信了，当然不可能赖账！你让我不要出现在你面前，我就站你左边右边后边，看你管不管得着！” 玉凌顿时哭笑不得，这小丫头的逻辑思维也实在是太……太奇葩了，这简直是要把无赖精神进行到底啊。 “……我换个条件行吗？” “不行！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那随便你好了。” “喂，你站住！我已经突破到通玄中期了，这回我们再来比过，我就不信赢不了你！” “万一你又输了呢？再像上次那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鼻子，你也不嫌难看。” “这次我绝对不可能再输了！你别想找理由躲开！” “实在不好意思，我也通玄中期了。” “你……”小公主顿时石化在原地，想她难得静下心来刻苦修炼，一连好多天都足不出户，就为了打败某个该死的混蛋，结果当她重新出关信心百倍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却忽然发现玉凌的实力也突破了，这…… 束瑾叶顿时感觉自己被无边无际的绝望给笼罩了，她禁不住越想越委屈，玉凌让她吃了这么大的亏也就罢了，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也暂且不提，然而现在她根本看不到报复回去的希望，明明这家伙就一个土山沟沟里的蛮夷之辈，身份跟她差了十万八千里远，这都是凭什么！ 看到束瑾叶不自觉地瘪起了小嘴，玉凌顿时浮起了不妙的预感，不至于吧，这就要哭了？这小丫头的眼泪怎么就跟长江水似的，简直源源不断滔滔不绝啊。 “不如这样，今年你要参加雪暮之旅吗？” 束瑾叶一脸迷茫，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但还是下意识答道：“当然去了……” “你若是不服气，雪暮之旅再来比过吧。”玉凌只好做出让步，免得她继续夹缠不清。没办法，这小丫头实在太爱哭了，稍一不对眼泪攻势就上来了。 “雪暮之旅？”束瑾叶泫然欲泣的迹象顿时止住了，她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亮，一脸认真地道：“喂，这可是你说的哦，到时候不许反悔！”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玉凌只能在心里这么说说，点点头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将《海界》魂技搞定。 然而他刚刚走出几步，就感觉到一股隐晦而危险的气息波动从旁边一闪而过，那冰冷的杀气虽然不是针对他，但还是让他感觉一阵心惊冰寒。 与此同时，束瑾叶也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叫，她的保命灵宝虽然化作了一道彩色光罩出现在她周身，但下一刻就被击成了粉碎。而她的心理素质到底还是差了点，明明危机已经近在眼前，她却又陷入了浑身冰凉来不及反应的尴尬境地。 第113章 错觉 虽然束瑾叶遇到杀手跟玉凌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他若是置之不理就这么优哉游哉地走掉，后续麻烦事肯定更多。 23us．com至少束瑾叶要是死了，所引发的风波绝对会让整个华域都震上三震，到时候作为小公主死前的唯一目击者，玉凌见死不救的话肯定会被愤怒的群众们淹没。 所以说，这丫头整个就是一超级大麻烦，只要有她在，自己就别想有片刻清静。 玉凌一边无奈地想着，一边已经以鬼魅般的速度重新回到了束瑾叶身前，仓促之间他也来不及展开六方阵灵技了，只来得及凝出一束幽黑的暗魔光，与暗中杀手再度袭来的攻击精准地对撞在了一起。 “轰”地一声爆响后，玉凌便借着吹拂而来的气浪退了开来，当然他还顺手捎带上了束瑾叶，不然这小丫头说不定还在原地石化发呆。 “你、你流血了……”束瑾叶刚缓过神来，又被玉凌身上几条细小的伤口吓得花容失色，伸手指着一脸惊慌地道。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先关心下你自己吗？玉凌觉得本年度“猪队友”的称号不送给束瑾叶简直就是浪费。他那点被气浪波及的小伤口根本无关紧要好吗，也不知道她一惊一乍的是在干嘛。 然而他也没空理会这位猪队友了，因为暗中的杀手已经化作了幻影，直接绕到了另一个方向，如鬼魅般直接欺近了束瑾叶，那寒光闪闪的匕首直接反射出了森冷的色泽，径直抹向了她的脖颈。 束瑾叶慌忙往一旁闪躲，然而那匕首却如影随形，根本不给她脱离笼罩范围的机会，玉凌顿时可以肯定，眼前这位杀手八成是位灵力和古武兼修的强者，很擅长近战。 不过他倒也不是应付不了，虽然这位杀手的灵力已经抵达了玄尊的层次，古武体系也修炼到了炼骨巅峰，但他毕竟不是魂师，所以玉凌还有机会。 魂海中的炼魂符文瞬间大放光明，分裂出了三道透明虚无的影迹，直接引入了眼前杀手脆弱的魂海，仿佛有一股无形之火灼烧而起，要将他的灵魂熔炼焚烧干净。 非魂师修者的灵魂无疑是最为脆弱的存在，这位杀手的意志力绝对是第一流的水准，竟然没有惨叫出声，甚至他的动作也只是迟缓了两秒，要不是他那张脸庞瞬间变得煞白，玉凌都要以为炼魂符对他毫无影响。 “快放防御灵技！”趁着这两秒时间，玉凌已经搭建出了六方阵，同时看到束瑾叶还怔怔地不知所措，无语中当即提醒道。 束瑾叶“啊”了一声，赶忙凝结出了一层光罩，泛着紫红的血色，闪烁着宝石般的色泽，同时她还慌忙捏碎了一颗晶石，又给自己施加了一层防护。 这个时候，那杀手也冷哼一声，不依不饶地继续展开进攻，只是这一次他却是直接向玉凌冲去，因为他算是看出来了，不先解决掉这个碍事的小子，他根本没法靠近束瑾叶，毕竟玉凌的反应速度委实令他也有些心惊。 冰冷森寒的杀气瞬间笼罩向玉凌，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方玄尊境界的气场，强大的压力挤压着玉凌周围的空气，像是要将他碾压成灰。 只是多次感受过化尊强者气场的玉凌已经基本对此免疫了，他的道原诀就算不运转到一百周天也能让他的灵力媲美通玄巅峰的强者，再加上他现在的身体也远比以前强横，所以微微一挣动，就破开了对方的气场笼罩。 这个时候，那寒光闪烁的匕首已经悄无声息地探到了玉凌身前，与他周身的六方阵发生了激烈的碰撞。然而六方阵倒也不愧让玉凌费了那么多心思练会，哪怕是一位玄尊强者的全力一击，它也硬是阻拦了两秒。 这两秒时间已经足够让玉凌抽出一柄玄级上品的长刀，将刚学会的深红之杀猛地劈斩了出去，鲜艳的火光顿时灼烧而起，带着阳火的暴烈和阴火的侵蚀，向那杀手扑面而去。 即便他是玄尊强者，在通玄上品灵技面前也不得不退后了两步，因为他的防御灵技还只停留在中品的层次，这个时候他免不了对这些书院弟子无比痛恨，因为区区一个通玄中期的修者居然都修有这么强大的灵技，还让他们怎么混？ 而玉凌看着仓促倒退的杀手，却是不禁暗暗摇头，感觉出了对方的不专业，一个合格的杀手这个时候就应该看出他已经没机会了，因为玉凌就算奈何不得他，却可以将他拖延在这里，到时候他迟早会被书院强者发现。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束瑾叶终于发挥了点作用，将一颗通红的圆珠引燃并抛到了空中，瞬间向四面八方爆射开来火红色的流光，绝对能让大半个书院的人都清晰地看到。 那杀手也不禁变了颜色，然而他咬咬牙竟然还是没走，只是眼神异常怨毒地盯着束瑾叶，忽然不惜一切代价地合身朝她扑了过去。 玉凌眉头一蹙，长刀一转又是一记深红之杀劈了过去，同时空着的左手也凝结出了一道暗魔光，直直地射向了杀手的后心要害。 然而面对着两记强烈的攻击，这杀手竟是不闪不避，只是在身后凝结出了一道光幕，减缓了一点冲击力，但他的后背还是被轰得皮开肉绽，一片血肉模糊。 那股拼命三郎般的架势再次惊吓到了束瑾叶，好在她似乎已经渐渐适应了现在的状况，不至于像最开始那样愣着不动。她手中的两柄月刃微一交错，就化作了两轮寒光耀眼的新月，向杀手的脖颈一左一右切割而去。 杀手只是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无比森寒的冷笑，左手如鬼魅般上下一动，就将两柄月刃牢牢地抓在了手中，虽然他的大半个手掌都被切割开来，鲜血淋漓地肆意溅开，但他却全然没有痛感一般，根本不在乎。 飞溅的鲜血也溅到了束瑾叶身上，那股血腥味顿时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连后退都退得十分不利索，她眼睁睁地看着杀手的匕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她周身的两重屏障都相继破碎开来，那扑面而来的森冷杀气更是将她完全锁定住了一般，让她渐渐地无法动弹。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终究还是要死了吗？ 束瑾叶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飞掠过这个绝望的念头，仿佛已经感觉到匕首冰冷的寒气破开了她的肌肤，但眼前近在咫尺的杀手却忽然闷哼了一声，满是鲜血的左手痛苦地抱着脑袋，甚至不自主地微微弯了弯腰，像是遭遇了什么重击。 束瑾叶这才想起来她还有魂力可以用，于是也赶忙扔出了一连串的攻击魂技，同时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拼命地想要跟面前的杀手拉开距离。 当她看到玉凌的身影重新横亘在她与杀手之间的一刹那，束瑾叶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像是只要有这个人站在面前，她就再也不用害怕任何危险一样。 然而她这样的感觉只是一晃而过，很快就被浓浓的怨念再次取代，错觉错觉，这一定是错觉，怎么能因为这个混蛋假仁假义帮了她一次，就不顾一切尽弃前嫌呢？这家伙可是欺负了她好几次，这顶多只能对冲掉其中一回！ 第114章 死里逃生 玉凌可不知道束瑾叶心里转悠的那些弯弯道道，他现在全副精神都放在对面的杀手上，因为他发现对方的状态很不对劲，简直恨不得和束瑾叶以命换命一般，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也不知道他和束瑾叶有什么深仇大恨。 23us．com “你找死！”杀手第一次开口，森寒无比地吐出了三个字，渐渐地从那种灵魂的重击中反应了过来，虽然还是一阵一阵的抽痛，但他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既然你一直阻拦我，那你们就都给我去死！”杀手怨毒的话语仿佛将周围的温度都冻结在了零度以下，他脸上渐渐浮起了一抹狰狞而残酷的冷笑，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玉凌不禁心中一凛，趁着这时间再次布出了一道六方阵灵技，同时还捏碎了一颗幽紫色的晶石，又施加了一重防护层，这东西还是从安世生那里搜刮来的。 束瑾叶见他动作，也连忙再度凝结出了防御灵技，只是她心中的危机感却没有半点减弱，因为那杀手怨毒的眼神委实盯得她有些害怕。 某一瞬间，眼前的中年杀手陡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苍老了起来，像是一瞬间走过了几十年生命，来到了人生的尽头，他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乌黑的头发也变得苍白黯淡，诡异得无法言说。 然而身体的苍老却仿佛换来了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令他的境界猛地冲破了玄尊的层次，真正抵达了化尊初期的程度！ 强烈的威压让束瑾叶呼吸一窒，只感觉心跳都停顿了一般，简直喘不过气来，她都不知道站在她面前首当其冲的玉凌又该是承担着怎样恐怖的压力。 想到这里，她心头对玉凌的怨念又变成了复杂和愧疚，若是玉凌真的因为她的缘故死在这里，她恐怕死了都不会好受。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玄尊高手或许玉凌还可以勉强应付，但化尊级别的强者却真的是另一个层面的人物，虽然她外放的魂力明确感应到很多强大的气息正在急速赶来这一边，但恐怕等不到他们过来，她和玉凌就已经死定了。 与束瑾叶陷入绝望不同，玉凌却从来不会轻易放弃，越是危险的境地他反而越是冷静，这样的心理素质是他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后才磨练出来的，与修为、天赋等等因素都并无关联。 在杀手发动致命一击的前一刻，玉凌的道原诀和古荒诀都已经运行到了一百周天，这还是他修习古荒诀后第一次进行生死交战，突破一百周天的两大功诀似乎展开了某种微妙的共振效应，道原诀本就已经让他的灵力趋于玄尊层级了，古荒诀更是在这个基础上推波助澜，让他的灵力、魂力、玄力在这一瞬间像是成为了一个整体，一起变强了三倍！ 玉凌浑身一震，浩荡的白光在他体内涌动，甚至他的瞳孔都泛起了淡淡的莹白色，这一刻他的气息甚至比普通玄尊高手还要强大，距离化尊初期虽然遥远，但也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时候，对面的杀手已经丢开了匕首，双手虚抱，状若实质的暗紫色灵力就在他身前疯狂凝聚，搅起了漫天风云，像是一个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决然地向着玉凌冲撞了过来，想要将他淹没在灵力的怒啸浪潮之中。 玉凌不退反进，长刀上再度扬起鲜艳的血红之色，阳火阴火猛地爆炸出惊人的能量波动，而他便携带着这样的雷霆万钧之势，像是一个不守规则的人蛮横地冲击着秩序世界，硬是破开了一个漏洞。 杀手愕然地看着玉凌浑身是血地冲出了暗紫色深洞的笼罩，完全不能理解一个区区通玄中期的修者怎么可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竟然都可以媲美很多厉害的玄尊了，这简直违反了修炼体系的定论！ 但他也来不及惊愕了，因为玉凌已经向他横冲直撞而来，欺近到了他的身前，右手长刀向上削去，左手则护着自己身前要害，动作快到足以晃花普通修者的眼。 跟他比近战？杀手不禁露出了残酷的冷笑，这小子莫非没看出他古武者的身份么？自寻死路也不用这么积极吧？ 他抬手便死死地夹住了玉凌的长刀，炼骨巅峰的肉身玄力猛地涌动，就化作暗劲透过刀身传入了玉凌体内，要将他全身血气崩散。 但同样有一股暗劲从玉凌体内传出，虽不如杀手的力量大，但却极为精纯深瀚绵延不断，杀手只感觉玉凌手中的长刀一瞬间变得软软绵绵，犹如一条狡猾的灵蛇，一个诡异的摆尾扭转，就滑溜地脱离了他的控制。 杀手顿时暗感不妙，但他刚刚准备做出反应，脑海又是一阵剧痛，那股熟悉的头晕目眩感再度占据了他的身心。 该死！忘记了这小子同样还是个魂师！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居然同时修炼三大体系，并且样样不弱，他的时间难道一天有十三个时辰吗！ 下一刻，心口的剧痛重新唤回了他的神智，因为玉凌已经将长刀重重地捅了进去，溅起了一大片鲜红的血，这样的结果简直令他感到难以置信。 杀手不可思议地瞪着面前的少年，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不但没能杀了束瑾叶，反倒还将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而且还是结果在一个通玄修者手里。 “我说过……你们都得死……”杀手脸上的皱纹抖动了一下，话语沙哑而森寒，深藏在他血肉深处的玄力猛地一震，和灵力一道汇在一处，陡然化作最狂猛的毁灭力量，“轰”地一声冲出了他身体的限制，疯狂地向着四面八方涌荡而去。 玉凌虽然感到了不妙，但没想到这杀手说自爆就自爆，简直跟一枚人体炸弹似的，六方阵只撑了不到两秒就破灭无影，铺天盖地的气浪咆哮而来，强烈的剧痛感瞬间占据了他的神经，若不是他有炼骨境的肉身并且基础打得很完美，单就这一下就足够把他推入鬼门关前。 “嗡” 关键时刻，一道温润的蓝光突然从后方漫溢而来，替玉凌挡住了面前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的毁灭能量。玉凌不禁微微一怔，回头看去时却只见束瑾叶苍白的俏脸满是复杂之色，小声说道：“我们快走，这只能坚持不到十秒。” 玉凌也没有废话，直接带着她向远处退去，虽然浑身是伤，但危急时刻他也顾不得疼痛的冲刷，以最快速度在光罩消失前冲出了近千米，到此时周围的毁灭波动已经渐渐消退了，即便仍有冲击，却也不再构成生命威胁。 “刚才你怎么不用？”玉凌已经又凝聚出了一道六方阵，抵挡着余波冲刷，同时抽空看了眼旁边仍然心有余悸的束瑾叶。 “因、因为需要十几秒时间准备……我刚开始又没反应过来……”束瑾叶第一次没了那种飞扬跋扈的神气，而是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忐忑不安地弱弱解释道。 玉凌只能无奈摇摇头，也不好再怪她配合不给力，至少最后时刻，若不是束瑾叶放出的蓝色光罩，他现在还能不能活着站在这里都是问题。 束瑾叶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又怯怯地道：“那个，你、你没事吧？” “我就好奇一个问题，你那个形影不离的保镖呢？怎么会被人正巧抓住这个机会？”玉凌并没有回答束瑾叶的问话，因为他现在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实际上都不是没事的样子，虽说侥幸逃得一命，但他的伤势也绝对不轻，此刻还能站着自如地和别人交谈，那完全是他意志力坚强。当然，这也是因为胸前的玉佩又开始发光发热了，这身伤势虽然严重，但估计要不了几天他便能养好。 第115章 误会 听到玉凌的疑问，束瑾叶的脸色顿时尴尬起来，小声嗫喏着道：“还、还不是因为你……我是专门趁着于老拜访好友的时候，偷偷溜过来的……” 合着这还怪我咯？玉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束瑾叶是自尊心作祟，既想找回场子又不想被自己保镖发现，不然万一打输的话多丢脸。 23us．com 他也不想跟她纠缠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于是换了个问题道：“这杀手又是什么来历？看他不惜性命也要杀了你，这得是何等的深仇大恨。” 束瑾叶委委屈屈地道：“我怎么知道？我从来都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八成是冲着我父亲来的……啊难道是……” 说到一半，她忽然醒悟了什么，连忙伸手捂住小嘴，像是害怕自己不小心说漏什么机密一般。 “抱歉啊，这件事我不能跟你说清楚，不然的话你肯定会被卷进来……”束瑾叶犹豫地瞟了玉凌一眼。 “那我倒还要谢谢你的好意了。”玉凌耸耸肩，很无所谓地道。 束瑾叶看他这幅不甚在意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真心感觉眼前这个家伙是越看越让人生厌，哪怕他这次险死还生救了自己一命，但她那丝丝缕缕的感激总是会不经意间被玉凌那副淡漠的表情给消磨一空，让她重新回到咬牙切齿的怨念状态。 “哼，不客气！”束瑾叶脸黑黑地道。 “没事的话我就走了。”玉凌也懒得再伺候这种金枝玉叶小公主。 “喂，你……”束瑾叶很不想再理会他，可是看着玉凌浑身是血的模样以及裸露在外的几处狰狞伤口，心里又莫名一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真的不要紧吧？我这里有愈灵膏，可以加快皮外伤恢复……” “不用了，谢谢。”有神秘玉佩在，玉凌哪怕不抹任何膏药，最多七八天也就能完全愈合了，更何况他现在的样子看着可怕，但其实已经止血了。 “你……”听到玉凌干脆利落的回绝，束瑾叶顿时一阵气苦，心里又是愤恨又是委屈，自己难得放下架子关心一下他，他居然还丝毫不领情？这个混蛋真是顽固不化、故作清高！活该死了算了！ 这么一会儿工夫，如狂潮般汹涌的毁灭能量已经风平浪静了，毕竟这等境界的高手展开自爆虽然是件可怕的事情，但也不可能一直无限期持续，冲刷半分钟就已经是他灵力深厚了。可惜的是，玉凌往遥远处的爆炸中心看了看，那个杀手连血肉碎片都没能留下半点，而他的灵戒也断裂成了两截，显然是被他提早就毁掉了。 所以他算是白打了一场而且还落得一身伤，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黄历，不然他应该仔细看看再出门的。不过今天的事好歹证明了一点，遇见束瑾叶准没好事，这已经是经过多次实践证明的真理了，没看他第一次碰到束瑾叶就是处在被追杀途中么？虽然玉凌是个愿意相信科学的人，但这世上貌似总有一些事情就是那么邪门。 然而事实证明他今天的倒霉经历并没有在此刻画上句号，因为他刚刚转身欲走，半空中就划过了几道长虹，随后几位书院长老急匆匆地出现在了玉凌的面前。 这算什么？事儿都完了才赶到，这不应该是电影中幺幺零的标准作风吗？ 虽然对这群早不来晚不来的长老感到无语，但看清楚当头的那位灰袍长老后，玉凌还是停止了自己的腹诽。 “诶，玉凌？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们说说？”穆长老先是被玉凌一身的伤口和血迹吓了一跳，但魂力感应中他的精气神还算充沛，应当是没有伤到要害，而且血已经止住了，便放下心来询问道。 “让她说吧，我想先回去养伤。”玉凌看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不禁浮起某种不妙的预感，于是也不管礼貌不礼貌了，直接这样说道。 “嗯？”几位长老的目光狐疑地在两人之间逡巡了几圈，各自进行了丰富的想象和脑补，然后同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 玉凌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这怪异的表情，束瑾叶却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气恼地跺着脚道：“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瑾叶啊，你怎么知道我们想的哪样？”一个和于凉关系比较好的长老禁不住调侃了一句。 束瑾叶不禁一呆，颇有种不打自招的感觉，只能硬着头皮不肯认输地道：“那你们想的哪样？” 那位长老也不再逗她，面色一肃道：“瑾叶，是不是有人来刺杀你？我们可跟你说了好多遍了，在域主的华云州没有人敢对你下手，可不意味着整个华域都是安全的，你以后可不得再私自脱离于凉的保护了，不然下回就不一定再有护花使者拼命来救你。” 束瑾叶听到前半段还在乖乖点头，然而最后一句话却让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只感觉越听越不对味，下意识不爽地反驳道：“就他还……反正，他才没你们想的那么好心！” 虽然赌气般硬邦邦地甩出这么一句话，但束瑾叶却突然意识到，她好像还真不知道为什么玉凌会出手相救，按理说那家伙看着就一副天性凉薄的冷血模样，应该……的确……大概……八成……不是单纯地出于好心救她吧？ 束瑾叶当然不知道她猜得丝毫不错，有时候女性的直觉确实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之一。 穆则和颜悦色地道：“好了，玉凌你先回去养伤吧，唉你们年轻人的事真是让人搞不懂，之前打得要死要活，现在却又是另一幅样子……” 玉凌终于明白过来四周的围观群众为什么表情这么怪异了，要知道他之前和束瑾叶一场约斗可谓是沸沸扬扬地成了书院大新闻，还有好事者自行脑补，洋洋洒洒编了几万字的前因后果，写得比话本还要精彩万分。结果今天众人却看到玉凌不惜重伤也要护得束瑾叶周全，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之前是不是刻意跟束瑾叶过不去好吸引她的注意力，玩那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所以……这算是再一次证明了，遇到束瑾叶就绝对没好事吗？ 这种时候他完全无法辩解，因为这只会欲盖弥彰，越描越黑，看来以后若无必要，他还是远离束瑾叶珍爱生命比较好。 第116章 生日礼物 “阿凌，要我说你们俩干脆在一起得了，你不要这么扭扭捏捏，要向我学习，知道不？”念羽白对着面前刚换好衣服缠好绷带的玉凌，就是一阵语重心长的教育。 23us．com “……我就不信你跟外面那些人想的一样。” “重点是长老们这么说的时候你也没否认好吗？” “我要是否认，你们觉得我是在欲盖弥彰，我不否认，你们又觉得我是默认，你想让我怎么办？” 念羽白只能递以一个同情的眼神：“没办法，那种时候你要是不救束小公主，她老爹华域域主不发飙砍了你才怪，比起这个结果，现在只是被误会误会而已，好歹你还能活着站在这里。要不然，你就将错就错好了，现在继续执行我推荐给你的计划也还来得及……” “行了，到此为止，这些事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那个云龙国的人有什么新的举动吗？”玉凌已经不想再提起束瑾叶了，从来都只有别人在他手里倒霉吃亏的份，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束瑾叶这就反了过来。 说到正事，念羽白也就不再调侃他，沉吟着道：“我专门让天之楼的人注意了一下，那个人应该是走了，只是……” 他沉默了少顷，忽又苦笑道：“虽然云龙国化尊强者也有数百，但这是建立在他们十多亿人口的基础上，所以平白损失了一位化尊强者，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们既然知道了我的行踪，那这件事就很麻烦了……我原先想待到九域大比完再回去，现在看来却是……” “也就是说，你要离开了？”玉凌意外的同时其实也觉得是意料之中，因为念羽白的身份明显不简单，而且照他的说法，他现在处在历练之中，也就是说并不能借助他身后的势力，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所以他当然不能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处境。哪怕那些人不敢直接冲进书院闹事，但总有些阴招防不胜防，更重要的是，念羽白不想再牵累玉凌和周盛了。 念羽白一脸沉痛地点点头，很是伤感地叹息道：“唉，阿凌，我要走了，你会想我吗？” 虽然……气氛应该确实很伤感才是，然而听着念羽白如咏叹调般抑扬顿挫的夸张语气，玉凌还是感到一阵恶寒，不禁皱眉道：“你好好说话。” “你这人怎地如此冷酷无情，枉我待你一片深情厚谊……”念羽白颇幽怨地道。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念羽白见玉凌一脸面无表情，终于收起了咏叹调语气，很是无奈地摊摊手道：“所以说，你这人就是太严肃无趣，连我开个玩笑都不行，我真想诅咒你注定孤独一生。” “所以你什么时候走？” “我靠你居然没有一点舍不得我的样子？好歹咱们还兄弟一场呐……”念羽白不爽地瞪他一眼，过了一会儿还是悻悻地补道：“我下个月，也就是七月份走，到时候有个什么盛夏之旅的活动，趁着那个时候我混出去也不大显眼。不过……我现在还处在历练期，不能直接回雪央国，所以，咱们几个月后再见咯。” “什么意思？”玉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听说冰域风景不错，我先到那边去消消暑，到时候我就在那边等你们过来呗。” “冰域那么大，你确定找得到我？” “废话，冰域南部就一个入口，我在那边蹲点，总能守到书院的人吧？” 玉凌想了想倒也没错，于是说道：“其实，你跑这么快是想脱离归云光环的笼罩吧？” “一边儿去，小恶魔哪里是光环，明明是阴影！”念羽白愤愤不平，从来都只有别人在他手里吃亏的份，只有遇上归云他才天天倒霉。 玉凌耸耸肩，对此不做评判，反正归云在他面前一向乖巧，他可是半点意见都没有，完全就像宠着普通小女孩一样关照她，也不知道念羽白和归云是不是磁场不和。 不过，念羽白这番话也多少冲淡了一点离别前的情绪，毕竟虽然玉凌表面上没什么波动，但他自然做不到完全冷漠以对，因为念羽白不仅是他唯一认可的兄弟，也是一种知己般的存在。也许是因为念羽白身上并没有太多少年人的浮躁跳脱，哪怕显得不着调了一点，但他其实是比较冷静沉稳的，从来不会锋芒毕露傲气凌人。 虽说某人也会有热血冲动的时候比如当初给许明渊买下一株珍贵的元灵神草，但总的来说，他远比同龄人要成熟，也更要睿智聪明，很多事不需要玉凌过多解释，他便能猜到玉凌的用意，不然的话玉凌委实没有兴趣和这种十几岁的幼稚小朋友深交。 相比起来，徐澈虽然也还算成熟稳重，但或许是他身上家族子弟的气息太过浓厚，所以玉凌只能把他当做一位较好的朋友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而无法再深交下去。周盛则更不用说了，对于这种懵懵懂懂的单纯少年，玉凌完全是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再至于方大师兄……呃，还是忽略掉他比较好。 想了想周围熟识的人，玉凌发现自己的人际关系好像确实有些惨不忍睹，只有区区几个关系较好的，虽说朋友贵精不贵多，但这也太…… 只是没办法，让他热情地和一群晚辈似的小朋友们结交，这还真有点强人所难，尤其是对这些少年们斗得你死我活的意气之争，他可谓尤其特别不感冒。 “喂，阿凌，我可是专门看过了书院的登记资料，你应该是十一月份的生日吧？可惜到时候我应该还见不着你，所以提前把你今年的生日礼物送给你好了。”念羽白忽然想起了什么，在灵戒中好一阵翻翻捣捣，然后拿出了一大堆亮闪闪的晶石，还有一瓶半透明的液体。 “这是……干什么？”玉凌完全不明所以，事实上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另一个星球，他都从来懒得过生日，要不是念羽白主动提起，他早就忘了这回事，没想到念羽白心思如此细腻，居然连礼物都准备好了。 “你在你书房呆一晚上，明天你就知道咯。”念羽白还要卖个关子，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后，就风风火火地带着那一大帮东西跑出了房间。 第117章 离别前 第二天早上，玉凌走进自己静室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因为眼前这个房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23us．com 且不提四周上下墙壁上篆刻的那些古古怪怪的半透明白色花纹，单是地面上突然多了一个庞大的圆形高台，就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 当然，玉凌走进来的瞬间感受最明显的还是空气中惊人的灵力浓度，甚至由于太过浓厚，房间里都开始弥漫起一层淡淡的白雾，始终缭绕流转着仙气一般的光晕，看上去简直如梦如幻。 单凭这一手，让念羽白去地球上搞装修的话，应该会很受欢迎吧。 站在圆形高台上的念羽白直接招招手道：“过来过来，还愣在那干嘛，在这里修炼效果才最好。” 玉凌依言走上高台，发现灵力浓度又得到了一个恐怖的提升，简直达到了外界的三倍还要多！要知道书院底下本就有个大型聚灵法阵，虽然大多数灵气都供给长老们去了，但还是要比书院外强了两倍，也就是说，念羽白布置出的这间静室足足达到了正常情况下的六倍灵力浓度！ 这个结果让玉凌都免不了惊讶，虽然念羽白经常向他自吹自擂他的阵法造诣，但玉凌听多了也就开始自动过滤了，没想到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样厉害的聚灵阵法恐怕唯有化尊境的阵法宗师才能布出了，因为这种一比六的修炼效率足以让全大陆的大部分修者为之疯狂争抢，但他们恐怕很难想到，布出这样阵法的人却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尤其是玉凌大概一扫，就看到了好几种珍稀的灵力材料，其中哪怕最便宜的天晶矿也是一小块一下品神玉，然而念羽白却仿佛不花钱一般到处都嵌的有，更有好几种灵材玉凌根本不认识，可能还是封域的特产。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念羽白已经一本正经地道：“惊喜吧？感动吧？高兴吧？有没有觉得我对你实在太好了？唉没办法，我就是这么慷慨仁义的四好青年，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玉凌的所有话顿时全都被堵了回去。 “咦？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我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你无尽的感激赞美了，你不给点反应我怎么好表现我谦虚高尚的美好品德呢？” 玉凌看着佯装不满的念羽白，只能轻轻叹一口气，微微苦笑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堵我的话。” 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某人顾虑到他可能嫌这份礼物太过贵重，心里会过意不去之类的，所以提前作出这番姿态，免得玉凌心有芥蒂。 念羽白怀疑地瞄了他一眼，明显不太相信。因为他很清楚玉凌其实是个相当心高气傲的人，自己这份礼物几近于恩惠，他这种性情多疑的人恐怕免不了会想多，于是他又笑嘻嘻地补了一句：“你以为你赚了？并没有，记好了，我生日是明年二月初八，到时候我不管你是偷是抢，也得给我凑出一份我看得过眼的礼物来，不然小心我不认你这位朋友，毕竟这个阵台可是我刻了很久才完工的，而且你以后不住这里了也可以把它收进灵戒带走，你可不能对我应付差事。” 玉凌对他的用意心领神会，但也没有直接点破，事实上念羽白为他花这么多心思准备礼物，而且还充分照顾着他的感受，这样的朋友此生能碰到一位便已是最大的幸运。 “我自然会用心准备，就怕你这位土豪眼光太高。”玉凌心念一转，就想到了一些念羽白绝对会感兴趣的东西，只是以他目前的财力，貌似还指望不上。不过等灵运阁在沧澜城开业后，如果发展态势良好，那一切就不是问题了。 “请把土去掉，谢谢。”念羽白没好气地道，不过说到这里，他环顾了房间一圈，又微微扬眉道：“阿凌，接下来几个月可要好好修炼哦，到时候不要差我太远，不然切磋起来多没劲。” “你要是不用领域灵技，现在我就可以和你切磋一场。” “想得美，我凭啥不用？知不知道我修炼一个领域灵技外加机缘巧合也花了整整半年，而且我到现在都没大成，真真是不爽，而且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欺负你这个伤病员。”某人浑然不觉他这番话若是透露出去绝对会被很多化尊强者围殴至死。 “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玉凌对身上的绷带浑不在意，因为那纯粹只是做做样子，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极速愈合了，除非他自己作死，否则根本不可能再破裂溢血。 “装，你接着装，阿凌你这么傲娇你父母知道吗？”念羽白打死都不信。 “你比我更傲且拽你父母知道吗？” 念羽白瞪着眼睛和他对视了几秒，随后自己反倒忍不住先笑了起来：“算了算了，咱们两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家伙在这里说个什么劲，话说也真巧，貌似我伤势的恢复速度也比别人快得多，难道真被小恶魔说准了，我们有个什么血缘关系？这么说的话，你得老老实实叫我哥。” “不可能。”玉凌一口回绝，念羽白叫他哥还差不多。 念羽白丝毫不意外地耸耸肩，忽然一脸严肃地说道：“说件正事，这十几天我估计没空陪你了，我要好好和我家熙月妹妹温存最后半个月，等我以后走了，你要帮我好好照看她，不准让她被别人欺负。还有，朋友妻不可欺，你可不要监守自盗！” 玉凌只能没好气地道：“我会照看好她，另外，我对小女孩没兴趣。” 念羽白也只是开个玩笑，因为他总感觉玉凌喜欢的女孩子恐怕也得是那种成熟型的，至少不能像束小丫头那样刁蛮任性。 “对了，临走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念羽白继续严肃脸。 “什么？”玉凌的神色也稍稍一正。 “阿凌，你给我笑一个好不好？” “……再见。” “唉，好吧，这真是令人遗憾，看来多年以后我对你唯一的印象就只剩下你这张面无表情的冷漠脸了。”念羽白长吁短叹地道。 看着惺惺作态夸张叹息的某人，玉凌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不过片刻之后，他还是浮起一抹最为真诚的笑容，给了念羽白一个很义气的拥抱，郑重说道：“一路保重。” 第118章 入画 念羽白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太多波澜，除了玉凌、周盛、归云等少数几个和他比较熟的人以外，其他书院弟子根本就没在意过这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最多就是温年轩询问了两句，但见念羽白意态坚决，他也不好再劝。 23us．com事实上一个能随便买下元灵神草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出身平凡，温年轩早有这点觉悟。 提起元灵神草，或许除过玉凌几人，就只剩下许明渊对此比较关注了，甚至念羽白提交了退院申请的第二天，他就匆忙跑来找玉凌询问此事。 “他已经走了。”玉凌看着面前一脸焦灼的憨厚少年，摇摇头道。 许明渊不禁一呆：“可是，我还没有……那他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玉凌继续摇摇头，见许明渊满眼满脸的失望，方才补了一句：“过几个月他应该会去冰域，至于他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冰域？你是说今年雪暮之旅要去的地方？可是我又不是魂师……”许明渊唯有苦笑。 “这并不要紧，书院也没规定我们必须待在这里，你不参加雪暮之旅也可以去冰域。” “对啊……”许明渊不禁砸了砸脑门，觉得自己委实太蠢，过了一会儿方才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书院？” “这件事你还不宜掺和进来，他若是愿意告诉你，你日后自会知晓。”玉凌虽然理解许明渊想报恩的心理，但有些事确实不能到处乱说。 “还是我太弱了么……”许明渊不由陷入沉默，事实上他的刻苦程度绝对是此届弟子中数一数二的，因为他内心的负疚感让他并不愿意欠下别人这么大的人情，可是哪怕借着元灵神草的药力和他自身的拼命修炼，他现在也才通玄初期，离化尊境可谓无比遥远，这也是由于他自身的天赋局限。 他从来都不是个天才，只是这世间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人。若不是机缘巧合被传授了《裂天诀》，依靠功法的霸道属性一路横冲直撞，他要修炼到养气巅峰恐怕都无比艰难。毕竟元灵神草能愈合他受损的道基，给他精纯的灵力能量，但却不可能改变他的资质。 玉凌看出了许明渊的落寞自嘲，但对此他却无法安慰什么，事实上许明渊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部极为励志的草根成长史了，然而天赋限制和金钱限制通常都是这类人的硬伤，对于前者玉凌自然无可奈何，不过后者还是可以想办法帮许明渊一把。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等灵运阁在沧澜城扎根后，高手坐镇是必不可少的，就算弄不来化尊高手，聘请几个信得过的通玄修者也能撑住门面，不然灵运阁怎么可能在这里安然发展下去。 不过许明渊也不是那种只会怨天尤人自怨自艾的废柴，他很快便调整好心情，眼神中重新焕发出了坚定毅然的炯炯光彩，沉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化尊强者，绝不会辜负这一株元灵神草的恩情！” 玉凌暗暗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微微蹙眉道：“当初教你裂天诀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许明渊摇摇头道：“我真不知道他是谁，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教我功法。当时我们村有十多个和我同龄的孩童，他让村长把我们都叫出来，一一审视了一遍，明明他们的修炼天赋都比我高，他却最终把这门功法教给了我，除了嘱咐我好好修炼之外，就只简单地将我引导了一下，我还只是凝气境的时候，他便离开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多说。” “他没有说让你日后去找他，或者他过多少年会回来看你之类的？”玉凌真不相信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而且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不是他主张阴谋论，而是天上掉馅饼的概率委实低的可怜，更大可能是掉下来一个糖衣炸弹。 “没有，最多就是说等我修炼有成的时候，应该会可能再次遇见他。”许明渊对此也很是迷惑不解，以前他对那个老者是单纯的感激，感激他将自己引上精彩万分的修炼之道，然而自从得知裂天诀断绝了他的修行路后，他的心里就多了一丝怀疑和复杂。 “他什么实力？” “现在回忆的话，应该至少也是化尊境吧，”许明渊想了想，不禁自嘲道：“没想到我崇拜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化尊强者，小时候就已经见过了。” “你最好小心一点，说句不好听的话，那人可能别有所图。”玉凌见许明渊自己也不清不楚，便只是给出了一个忠告。因为许明渊这种淳朴憨厚的老实人并不怎么会撒谎，玉凌看得出他不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许明渊迟疑了一下，重重点头道：“我知道了。” 看着许明渊匆匆离去的背影，玉凌也从屋中走出，向着院落后那条偏僻小道走去。 这半个月他早就养好了伤势，而且有了六倍聚灵阵，他的修行速度可谓突飞猛进，每天都是全新的面貌，照这个效率发展下去，本来近一年才可能突破至通玄后期，现在恐怕不到两个月就能抵达了。当然，太快了也不是件好事，所以按玉凌的设想，等进入后期后他还要专门拿出一个月时间精炼稳固修为，不能盲目冒进。 同时，他的几个通玄灵技都被他掌握到了堪称炉火纯青的地步，就连那个让他头痛不已的魂技《海界》，在玉凌翻阅了大量古籍资料后，也终于有了点眉目，至于这搭建出来的海界雏形有没有大的错漏，他还是去找紫尘若讨论一下比较好。 走到那条熟悉的小路上，二楼上的紫衣少女依旧娴静淡雅地轻轻抚着古琴，透着遗世而独立的气息，仿佛亘古以来就是如此，任世界沧海桑田变幻万千，她也永远不会改变。 待琴声终了，玉凌下意识问道：“这一曲又叫什么名字？” “我随便弹弹，还没有想好……”紫尘若待他的态度也一如寻常，虽然玉凌和某小公主的事情已经传得满天飞，但紫尘若就是生活在一个完全与世隔离的世界，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无聊的琐事。 玉凌便随口说道：“不如叫《入画》吧，既有高山之巍峨，又有流水之潺潺，兼有空谷之幽静，更有林间之蝉鸣，浓淡相宜，动静皆全，很像一副山水画卷。” “第一次听你这么认真地点评，我还以为你只是随便听听的，”紫尘若似有些意外，脸上浮起一个浅浅的笑容道：“入画吗……我很喜欢，谢谢了。” 第119章 两千贡献 “原来在你看来，我其实是个很没文化的人。 23us．com”玉凌摊摊手，半开玩笑地道。也不知为何，和紫尘若待在一块，他总觉得很是宁静自在，仿佛所有的杂念都在那一双澄净的眼眸中洗涤消解，只留下最纯粹的平和，连带着他也不像平常那样严肃漠然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紫尘若微微一笑道：“谁让你平常都是只听不说的，我还以为你对此并不感兴趣，也不会理解我琴声中的意思……” “我确实不怎么懂音乐之道，平常也懒得学文人才子附庸风雅，只有个别人弹奏的曲子，我能听出其中寄托的深意……”玉凌说到这里，不禁又有种前世今生的恍惚错乱感，只能说紫尘若和他以前认识的那个女生有着极为相似的气质，会让他有种莫名的好感和心动，只是那个女孩已经永远地消失了，以后他也再也不可能遇到，就是不知道紫尘若会不会也在未来某一天突然离开？ 这真是毫无缘由的预感。 紫尘若听到这句话，眼眸深处却不禁泛起了点点涟漪，整个人也有点不太自在。因为玉凌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这样的话可以算是一种变相的表白了，什么叫只有个别人弹的曲子他能听出其中的寓意？这“个别人”的指称貌似也太明显了。 “你……你能听出我什么意思？”紫尘若很想引开话题，但不知怎地，却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然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的琴音美则美矣，却终究太过不食人间烟火，而且总带着点淡淡的忧郁和疏离，像是强行压抑着某些情感和心事，始终不愿向任何人倾诉……” 紫尘若白皙修长的右手不禁微微一颤，食指便不经意地划过琴弦，发出“铮”的一声轻鸣，而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惘然和苦涩，好半天方才幽幽说道：“你是想让我不要刻意隐瞒这些事情吗？” 出乎她的意料，玉凌很干脆地摇了摇头，丝毫没有这个年龄段的少年该有的强烈好奇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只是随便说说，并没有对你苛求什么。或许某些事情，我不知道会更好。” 至少不知道的话，他们还可以保持现在最为纯粹的朋友关系，而不是像念羽白那样被迫离去。 老实说，没有念羽白的日子确实让他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归云更是不爽到了极点，成天向玉凌抱怨她都无聊到生无可恋了。如果紫尘若也在某一天突然消失，玉凌肯定会觉得更加意兴索然。 紫尘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眼眸一向深邃而悠远，让人总难看清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然而在这一刻，玉凌的目光却极为纯粹真诚，让她能清晰地感应到他的心绪，仿佛横亘在两人之间无穷无尽的距离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近。 “谢谢。”良久之后，紫尘若方才轻轻说道，声音微渺得仿佛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只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心底深处涌起了一抹久违多年的温暖。 玉凌又沉默了一会儿，适时转移话题道：“今天不是盛夏之旅的启程日吗？你没有报名？” “没有兴趣。”紫尘若摇了摇头。 “书院的活动你都从来不参加的吗？” “除非是春游这样强制性的。” 玉凌闻言唯有苦笑：“那算了，本来还想邀请你参加今年冰域的雪暮之旅的，看来我得另寻队友了。” 紫尘若目光微微有所波动，略略奇怪地道：“冰域？雪暮之旅不是一般都在寒雪州的雪暮秘境吗？” “据说雪暮秘境出了点状况，现在还没处理妥当，所以长老们换了地图。” “冰域的话……可是完全开放的，遇到的就不止是魂师和魂兽了啊？” “长老们觉得还是多元化发展比较好，毕竟魂师所要应对的敌人，更多的还是炼气士和灵兽。”玉凌摊摊手道。 紫尘若沉吟了半晌，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口道：“冰域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因为有些我需要的魂材只有冰域才有。对了，你还邀请了哪些人？” 玉凌见她居然答应了，不免有些惊喜，能和紫尘若多相处一会儿，他还是相当愿意的，便顺口回答道：“除了你我，就只剩方大师兄了，有他在，名额就会被卡成三个，你要是介意的话……” “没有，人多了我反倒不太喜欢，不过有个问题……”紫尘若很是迟疑了一会儿，方才轻声问道：“那个，方师兄他……真的靠得住吗？” 玉凌不禁有些想笑，没想到方大师兄的恶名连紫尘若这样消息闭塞的人都知道，不过想想也是，紫尘若和二师姐住在一起，二师姐肯定少不了对某人的严词吐槽。 “没事，他靠不住还有我。”玉凌丝毫没有为某人辩解的意思，反正方大师兄确实是个极不靠谱的人。 “哦，也行。”紫尘若居然也就这么接受了他的理由。 接下来玉凌才提到了《海界》的事情，本以为他的速度已经慢到龟爬，但没想到紫尘若还觉得他悟性挺高，因为古魂技就已经让百分之八十的魂师望而却步了，更何况难中之难的界域型魂技，恐怕九成九的人都入不了门槛。照她说法，玉凌既已入门，后面其实也就好办了。 交流了一番修炼经验……准确说，是接受了一番紫尘若的单方面指导后，玉凌也有了更多的灵感，便顺口提到他打算去墨香阁再兑换一个天灵上品的攻击魂技，免得炼魂符还是太单一。 结果紫尘若当即提醒他道，如果修炼了古魂技，那以后还是尽量都修炼这一类魂技，这对魂力的滋养很有好处，而且古魂技之间还有相辅相成的共鸣效果，现在的魂技则完全没有这两种性质。 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想送给玉凌一本天灵上品的魂技，但玉凌委实觉得自己这样太占便宜，就算彼此是朋友也不带白送这么珍贵的东西，所以他最终还是提前婉言谢绝了，然后继续朝着墨香阁行进。 虽说玉凌来书院以来几乎没参加什么活动，然而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还是会积累一点贡献，比如弟子之间的约斗比试他若是赢了就会有相应的奖励，当然更重要的是上次明远山春游，他和念羽白成功地拐带回来了归云，而且还救了不少书院弟子，单凭这么一件事玉凌的贡献就达到了惊人的两千，足以让一些拼命攒了好几年贡献的通玄巅峰弟子眼红到死，因为像玉凌这样入院不满一年的，能凑个一百点贡献就不错了。 直观点来说的话，两千点贡献，便足以换取两三个天灵上品的魂技了。 第120章 诡异的遗忘魂技 今天的墨香阁冷冷清清，因为百分之八十的书院弟子都报名去参加盛夏之旅了，就连周盛也想去历练一下，而且顺便还带着念羽白临走前送他的礼物一颗聚灵元晶。 23us．com虽然念羽白也有想过给他布置一个聚灵阵法，但想了想周盛现在还只是个养气修者，适合他境界的阵法其实效果也不比聚灵元晶强到哪去，便索性放弃了。 至于归云更是闲不住，但她在书院认识的人委实不多，想来想去索性去找段茂玩了，玉凌对此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同情段长老几秒。 经过墨香阁三楼时，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突然传入了玉凌的耳中：“怎么，你没去参加盛夏之旅？” 玉凌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人是柜台后的老者，不禁有些讶然地道：“您还记得我？” 老者依旧是双目浑浊懒洋洋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打瞌睡睡着，任谁都只会以为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事实上玉凌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这回他仔细打量了老者一眼，却忽然觉得对方似乎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这一届弟子中，你应该是来墨香阁次数最少的人了，似乎只有一回？”老者慢吞吞地道。 玉凌不禁微微一怔，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首先墨香阁的魂诀功诀对他毫无吸引力，其次灵技什么的在他进入通玄境后，也就直接修炼手头上现有的了，以至于对普通弟子而言无比重要的墨香阁反倒对他没什么作用，最多也就是上次去旁边的分阁查阅了一些古魂技资料。而且唯一一次来这里，就经历了很不愉快的一件事，虽然闹事的人早已“失踪”在明远山春游中。 不过，老者的这个理由也实在是……呃，只听说过刷脸刷得频繁的会被记住，哪有因为来的次数太少而被人记住的？ 好在老者下一句话终于给出了真正的原因：“你叫玉凌是吧？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容辰对新来的弟子感兴趣。” 听到他直接说出容辰的名字，玉凌不禁心中一动，猜测这个老者应该也不是寻常的书院长老，因为那完全是平等对话的语气，难不成他也是一位幻神强者？可是不对啊，书院三大幻神高手中除了容辰和院长，另外一位则是个身份神秘的女子啊。 老者也丝毫没有解释自己身份的意思，只是眯着眼睛微微打量了一下玉凌，便继续问道：“你这次来是想找些什么灵技？” 玉凌想了想还是坦言道：“我是来找天灵境古魂技的，正想问问长老，不知四楼有没有？” 老者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目光中若有深意：“看来你还是要继续坚持修行魂力，你可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惊才绝艳的天才都想要同修三大体系，最终却穷尽精力沦为平庸？” “我知道。” “哦？那你为何还要坚持？” “我跟他们不一样。” 老者闻言不禁轻轻笑了两声，摇摇头也不知是赞赏还是叹息：“我见过太多这样的少年天才，最初他们都是似你一般自信，总觉得自己和常人不一样，可是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化尊境、分灵境和洗髓境这三座大山横亘在眼前，能翻越其中一座便已是最大的幸运，想要三者皆成，却只是痴心妄想了……” 玉凌自然无法把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秘密说与老者，只能轻轻颔首道：“多谢长老提醒，不过我有分寸。” 老者见他礼貌尊敬之中仍然透着不可撼动的坚定，心里不免有些遗憾，或许这就是年轻人的通病，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等到遍体鳞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走了弯路，平白蹉跎了大好岁月。他本来觉得玉凌身上有种不同于其他少年的沉静稳重气质，但现在看来……也许天下年轻人并无不同。 看来，这种事也只有等玉凌自己觉悟了，容辰也真是的，这么好个苗子不好好珍惜，非要让他继续走弯路，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罢了，你去吧，古魂技在六楼，需要贡献一千为门槛。”老者也不好继续劝阻，想到玉凌居然还要修炼难中之难的古魂技，真不知道这孩子哪来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毕竟老者出于一片好意，所以玉凌还是礼貌地谢过了他，然后才径直去了六楼。 看着玉凌匆匆离开的身影，老者不禁又是一阵无言，他点出贡献一千的门槛本来是想让玉凌知难而退的，结果……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个刚入书院几个月的新进弟子会有这么多贡献？管理院的那帮子长老该不是玩忽职守搞错了吧？ 在管理院的几位长老莫名其妙打喷嚏的时候，玉凌已经来到了六楼，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么高的地方，放眼望去简直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无，除了坐在门口的长老。 问清楚古魂技所在区域后，玉凌就晃到了那边仔细地查看起来，发现它的收藏量确实少得可怜，只有区区二十几本，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下品的，天灵上品的只有两本，几乎没给玉凌留下什么选择的余地。 玉凌看了看玉简旁的说明，发现其中一个是控制型的，一个是幻相型的，貌似都不符合他的要求，看样子……只能从中品里面选了。 玉凌随便拿起一个天灵中品干扰型的魂技玉简，结果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那枚，“砰”地一声它就落在了地上，好在玉简材质足够坚硬，没有发生破裂。 等他顺手捡起放回原位时，却发现这枚玉简的简介说明十分古怪，除了一个《散神印》的名称，就没有任何解释了，连品级都没有划分。 真正引起玉凌注意的是，它的贡献点要求却是一千八，普通的天灵上品魂技也就七八百而已，就算是古魂技也不能这么离谱吧？ 玉凌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把它放回原位，而是拿在了手里准备去找门口的长老咨询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你确定要选这个？”那化尊长老一脸的怪异，看着玉简欲言又止。 “我只是问问。”玉凌看到他这表情，反倒更加好奇了。 长老很好心地提醒道：“这本魂技虽然十分独特，但我真的不建议你修炼，因为它对魂师的要求很奇怪，好像跟资质、天赋什么的都没有关联，就连化灵境的长老也搞不懂，而且它摆在这里以来，就没有任何人修炼成功过。” “任何人？难道化灵长老也不行？” “不行，这跟修为高低也毫无关系，真不知道这魂技是给什么人修炼的，倒不是说它有多么艰涩玄奥，而是所有人都是看一点忘一点，等你看完全部之后，根本留不下任何印象，试问又如何去练习？” 看一点忘一点？玉凌忽然觉得这个特性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想了一想后他才突然记起，自己的道原诀不也是这样吗？除了最开始的第一卷，之后的那些部分谁都无法翻阅，本来他那位爷爷还想帮着他解读参考一下，结果看了就忘，最后只好作罢。 “对了，您说这本魂技很独特？独特在什么地方？” “就是……它之所以没有被标明品级，就是因为它的效果大小是完全和魂师修为成正比的，当你是天灵境魂师，它就是天灵上品的层级，当你是分灵境，它就是分灵上品……本来很多长老都对它很感兴趣，但这种不能修炼的魂技要来又有何用？我劝你也不要白白浪费贡献了。” 第121章 柳家的私事 在化尊长老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玉凌并没有纠结太久就扣除了一千八的贡献，将那枚《散神印》玉简拿走了。 23us．com 虽然这是他一次高风险的赌博，但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如果他成功的话，他就有了一个可以自动不断升级的古魂技，这在后期绝对是不可估量的财富。 所以，玉凌很快便离开了墨香阁，匆匆朝自己院落走去，虽然心里有那么一丝不安忐忑，但他还是想以最快速度验证一下自己的赌博究竟会不会成功。 只是经过一条小路时，玉凌却忽然听到了一个尖利的女声不知在大骂些什么，随后便有人委屈而小声地啜泣了起来。 他无意间抬头一看，却发现这正是柳熙月所在的院落，而且那哭声好像也隐隐透着熟悉，难不成这是有人找她麻烦？ 想到念羽白的嘱托，玉凌不禁微微皱眉，转身走向了院落大门，发现这门户正敞开着，甚至旁边还有不少人被吸引过来围观，对着门内那个高挑的黑衣女子指指点点。 玉凌一眼就看到柳熙月委委屈屈地跪在那黑衣女子面前，不时用手背抹着眼泪，眼圈通红，显然已经哭了很久了，只是她却不敢向黑衣女子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那一脸尖酸刻薄的女子却是越骂越起劲：“嗯？我说你还说得不对了吗？你这小贱人现在就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以后还想抗衡整个家族不成？告诉你，我现在只是来通知你这个既定事实！我再给你一次悔过的机会，现在就收拾东西跟我回去，不要怠慢了家族好不容易请来的贵客！” 柳熙月有些畏惧地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柔柔弱弱地低声道：“我不想去……” “哎哟呵，在书院待了几个月就长志气了是吧？都敢跟姑姑说不了？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小贱种天生反骨啊？真不愧是你娘生出来的，果然跟她那贱人一个德性……”黑衣女子勃然大怒，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然而她的右手刚刚抬起，一颗石子就“啪”地一声准确地击中了她的手腕，疼得黑衣女子瞬间痛叫出声。 “谁敢暗中偷袭？！”黑衣女子明显是长期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物，而且还不像束瑾叶那样从小受着良好的教育，单听她骂人的口吻就让人觉得跟泼妇一般没什么教养。 门外的书院弟子不禁面面相觑，但心中却是同时在暗暗叫好，人们总是习惯性地同情弱者，更别说柳熙月还是这一届中年纪最小的，加上她平日里从没有盛气凌人的姿态，那种柔柔弱弱的感觉分外惹人怜惜，众人早就看那黑衣女子不爽了，但每个人心里都盼着别人替柳熙月出头，结果你盼我我盼你，最终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 此刻玉凌已经大步走进了院落中，虽然他还没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让他眼睁睁看着柳熙月跪在这里被打被骂，那也是绝无可能。 “怎么回事？”玉凌看也不看黑衣女子，只是一把将柳熙月拉起来，结果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显然已经跪了很久，膝盖都发麻了。 柳熙月看见玉凌，自然而然地便想起了念羽白，心中不禁更加委屈，一时间眼泪再也止不住，扑簌簌地往下落，险些放声哭出来。 玉凌也是第一次见柳熙月哭得这么伤心无助，他虽然和她接触不多，但通过念羽白大概也知道这其实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子，至少不会像束小丫头一样玻璃心，能把她逼迫到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谁准你拉她起来的？多管闲事！”黑衣女子明明只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但却打扮得极为成熟妖艳，此刻她那鲜红的唇开阖着，仿佛要把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 玉凌看了眼这浓妆艳抹的女人，心里下意识就涌起一阵反感，尤其是对方那颐指气使的态度浑不把别人当回事，一副老娘天下第一的架势，谁看了心里都不会舒服。这个时候，玉凌都不得不承认，同样飞扬跋扈起来，刁蛮任性的束瑾叶都要比这女人可爱得多。 “到底怎么回事？”玉凌理也没理她，只是放缓声音又问了柳熙月一遍，同时递给她一些纸巾。 柳熙月胡乱地抹了抹眼泪，有些惧怕地看了黑衣女子一眼，小声抽噎着道：“她、她是我姑姑，非要逼我回去，去见什么紫域来的贵客，让我和一个、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订婚，我不想去，我只想和念大哥在一起……” 玉凌不禁一阵无语，这究竟是个怎样早熟而可怕的世界啊，十一岁都可以订婚的吗？之前他还嫌念羽白连这么小这么嫩的萝莉都不放过，现在看来……好吧，是他跟不上这个世界的思维。 封灵十七域中，紫域算是潜排名中的第三位，仅次于封域和金域，比排名第七的华域无疑要强上不少，也怪不得柳熙月所在的柳家这么拼命地巴结对方。 但这样一来，他一个外人就不太方便插手其中了，然而若让他完全放任不管，眼睁睁看着柳熙月回去和别人订婚，日后在冰域碰到念羽白，他不抓狂才怪呢。 在玉凌微微皱眉的时候，黑衣女子才是真正地陷入了抓狂状态，从来都只有她对别人嚣张的份，眼下居然被一个小毛孩子给直接无视了，这让她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余光瞥到现在还红肿着的右手手腕，黑衣女子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也不顾书院的规定，直接从灵戒中抽出了一条软鞭，在灵力化作幽光灌入鞭中的时候，她已经将其狠狠一甩，就朝着玉凌两人抽去。在这么短的距离下，她此番突然袭击恐怕大多数通玄修者都很难反应过来。 但这大多数人中绝不包括玉凌，对黑衣女子一声不吭就突然动手，他甚至连一点意外的情绪都没有，左手自然而然地向前一抓，便精准地扣住了鞭身，任凭黑衣女子怎么用力都挣脱不了。 看到对方涨红了脸使出所有灵力拼命地将鞭子往后拽，玉凌却忽然松开了手，淡定地看着用力过猛的黑衣女子瞬间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就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众人不禁发出一阵哄笑，黑衣女子只感觉无数道嘲讽的目光一齐锁定了自己，一瞬间羞恼得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她之前敞开门其实是刻意羞辱柳熙月，结果没想到现在却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找死！”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恐怕一千个玉凌现在都没命了，然而黑衣女子却只能羞愤地寒声道：“我警告你，这是我红莲州柳家的私事，于情于理都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去管！” 玉凌眉头微皱，他并不怕黑衣女子直接动手，反正对方也就通玄中期，又不能把他怎样，但麻烦的就在于这点，他想要维护柳熙月却压根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反倒是黑衣女子可以理直气壮地以长辈身份施压。 第122章 当嚣张遇上更嚣张 这个时候，反倒是柳熙月鼓起勇气开口道：“姑姑，我、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想和其他人订婚……” 黑衣女子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最为荒谬的事情，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怒不可遏地指着玉凌道：“你难道是想跟我说，你和他……” “不不，不是，”柳熙月可不想弄出什么误会，连忙摇头道：“是另一个人……总之，我不会回家族的……” 黑衣女子怒极反笑道：“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我管你喜欢不喜欢谁，这是家族的命令，身为柳家的人，你就算再不愿意也必须得给我接受！现在，立刻！跟我回去！” “我不！”柳熙月咬咬牙硬着头皮道。 23us．com 玉凌也是第一次发现柳熙月是这样倔强固执的一个女孩子，一旦认准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本来还觉得这么小的孩子懂个什么情情爱爱，结果没想到念羽白本事挺大，居然哄得这个小丫头对他死心塌地，看来这事他是真的不管不行了。 “反了你了！”黑衣女子对柳熙月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然而她刚刚上前一步，就迎上了玉凌淡淡的眼神，心里不由自主一突，下意识地就顿在了原地。 “既然她不愿意走，你就别想强行带走她。”玉凌索性也不讲理了一回，主要是一时片刻他也委实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解决。 黑衣女子怒火汹汹地道：“我不管你是哪的人，有什么身份，都没资格阻拦我！这件事闹大了，我倒要看看是谁先倒霉！” “是吗？难道我也没有资格？”一道清脆的声音蛮不讲理地从后方传来。 玉凌和黑衣女子同时望了过去，只见一位身着锦衣的明丽少女径直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个实力不俗的老者。 玉凌不禁微微一怔，没想到束瑾叶居然也在这里，他还以为大部分人都应该去参加盛夏之旅了才对。 “你又是……”黑衣女子本来满脸的不爽和不屑，然而看到于凉冷冷地掏出一块令牌后，她那轻蔑的表情却以令人惊叹的速度迅速转换成了惊恐，随即又化为了讨好的干笑：“哎呀呀，什么风居然将小公主这样的贵人吹了过来，真是……真是不好意思失礼了……” 束瑾叶对此明显十分满意，轻轻哼了一声后，就得意洋洋地看向了玉凌，完全就像一只骄傲的小母鸡，让玉凌一阵哭笑不得。 “束姐姐……”柳熙月顿时惊喜地唤了一声。 束瑾叶点点头后便趾高气扬地站到了柳熙月身前，双手叉着腰，一副比黑衣女子更加不讲理的嚣张气势：“我不管你干嘛的，敢欺负熙月妹妹，我没把你扫出书院就是够给你面子了，听着，熙月妹妹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们谁都不准强迫！否则就是和我过不去！” 黑衣女子好悬没被一口气憋死，当嚣张之人遇上更嚣张霸道的主，她就算肺都要气炸了也不得不全部忍下，而且还不能表现出一点不恭之意：“那个……小公主，这事儿我说了不算的，这是家族的集体决议，您也不方便插手吧？” “怎么就不方便了？熙月妹妹就跟我亲妹妹一样，你不给她面子就等于不给我面子，不给我面子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哦，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黑衣女子继续忍气吞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可是……可是我必须得把熙月带回去交差，否则……” “我不管！你们柳家的人不服气，就自己找我爹去谈，反正熙月妹妹不愿意的事情，你们谁都别想强迫！” 听着这样的话，玉凌第一次觉得束瑾叶真是霸气侧漏，看来蛮不讲理这种属性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刻，束瑾叶这么嚣张跋扈反倒让人感觉很爽。 所以说，不要试图和女人或者女孩讲道理，哪怕同为女人也不行，对面七窍生烟却无可奈何的黑衣女子就是明证。 “我……”黑衣女子还想垂死挣扎两句。 束瑾叶却丝毫没给她留下任何的机会：“我什么我？还不赶紧带上你自己圆润地滚出去？再让我看到熙月妹妹不高兴，我就亲自去柳家和你们谈谈！” 黑衣女子张了张口，于凉却直接放出了化尊境的气场，压迫得她脸色一阵苍白，最终只能灰溜溜地从后门那边走了出去，再不复来时的气势汹汹不可一世。 “哇，束姐姐你好厉害……”柳熙月崇拜得不行，因为她母亲逝世的早，更多的是这个姑姑管着她，偏偏黑衣女子一直看她母亲很不爽，对她也是多有责骂，甚至若不是看在她父亲的面上，这个凶狠的姑姑肯定早就动手打她很多次了。 “那是，”束瑾叶心安理得地受了夸奖，随后得意地瞄了玉凌一眼道：“我可不想某些人似的，除了一身修为还看得过眼，完全就一无是处，真的遇上事情了还不是得我出马！” 玉凌完全懒得跟她争，反正这件事暂且解决了就好，倒是柳熙月帮着说好话道：“玉大哥也很厉害，总之今天多亏你们了……” “没事儿，举手之劳，不过到底咋回事？”某个粗枝大叶的小公主这才意识到她还没搞明白前因后果。 听柳熙月大概一说后，束瑾叶的脸色不禁略略古怪了起来：“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啊，我怎地不知道？不会是……” 看到束瑾叶扭头看向了玉凌，柳熙月只能无奈地再次解释道：“不是，是玉大哥的好友，但他暂且离开书院了，现在不在……” “这样啊……”束瑾叶下意识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有些纳闷地想，不对啊，听到柳熙月喜欢的人不是玉凌，她干嘛要松一口气？简直有病。 不过她的心情还是无意识地愉快了很多，上下打量了玉凌两眼，便冷嘲热讽地道：“哎哟，这生命力果然顽强啊，这么快就养好伤了，但你这旧伤刚好，怎么就又闲不住出来惹是生非了？果然符合你的风格。” 于凉不禁干咳两声，有些听不下去了：“瑾叶啊，他那次重伤还不是因为……咳咳，你也别讽刺他了。” 虽然上回被归云玩弄得死去活来，但小公主遇刺之时，要不是玉凌不惜重伤救下她来，恐怕束瑾叶就真的凶多吉少了，所以于凉对玉凌也就多了几分感激，之前的不满早就消散了。 束瑾叶这才想起某人的伤势纯粹是因她而起，自己刚刚说风凉话好像确实有点刻薄寡恩，但让她道歉她却是死都做不到，一时间不禁尴尬在了这里。 反倒是玉凌并无兴趣和一个小丫头斤斤计较，只是随口问道：“你怎么没去盛夏之旅？” 第123章 没完没了 “你不也没去嘛！”束瑾叶瞪着大眼睛理直气壮地道，不过她心里却很满意玉凌自己转移了话题，哼，还算某人识相，终于自行觉悟到他之前的行为有多么过分了，现在改变态度还不晚，她可是向来宽宏大量的，不过要不要原谅这家伙呢？这真是个严肃的问题。 23us．com 玉凌只能当自己没问，他不去只是因为安全起见罢了，虽然神秘势力已经销声匿迹了这么久，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暗中盯梢，而且盛夏之旅这类活动对他而言也无甚吸引力，想要历练他以后有的是机会，至于那些珍稀灵材什么的，玉凌觉得自己应该还不算穷，所以并不是特别迫切。 当然，这话传出去肯定会吸引一大片仇恨值，毕竟很多书院弟子都停留在一穷二白的悲剧草根阶层，哪能跟一开始就得到了一位化尊高手全部身家的玉凌相比？恐怕很多富二代、修二代都不敢说自己比化尊强者更有钱。 只是因为念羽白和归云的存在，玉凌总觉得他那点闲钱虽然够他自己修炼，但要支撑起一个势力蓬勃发展却是远远不够，所以他照样还是处在天天为金钱而惆怅烦恼的穷苦阶级。区别是，正常的通玄修者是掰着指头算自己有多少灵玉，他的金钱单位已经至少是下品神玉往上走了。 “上次的事你也经历了，这段时间不太安全，所以域主大人也不放心让小公主出远门，等熬过这几个月再说。”于凉倒是好心解释道。 “我都快无聊死了！大家都出门了，就我一个人在那里陪着你们这些老一辈，听你们谈一大堆我听都听不懂的高深理论，好烦……”束瑾叶委屈地跺脚道。 于凉和颜悦色地道：“你要是不喜欢和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待在一起，可以把玉凌叫过来交流探讨互相切磋啊，正好你们都是年轻人，有共同话题……” “谁跟他有共同话题，我看见他就嫌烦！”束瑾叶气鼓鼓地道。 玉凌丝毫不以为意，说实在话，他也不想经常见到束瑾叶，有她出现的地方就有事端，这事儿已经邪门得不能再邪门了。 “束姐姐，虽然我姑姑这次退走了，但家族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柳熙月依旧是满心愁云。 于凉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瑾叶，你这次确实有些冲动了，虽然只是一件小事情，但域主肯定不喜欢你随便招惹强敌，尤其是紫域的人……” “对不起，束姐姐，我给你添麻烦了……”柳熙月闻言瞬间脸色一黯。 “这算什么麻烦？我就看不惯某些人的嘴脸，咱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你被别人欺负？”束瑾叶很仗义地道。 于凉见束瑾叶对自己的劝阻很是不满，不禁苦笑着道：“我的意思是，这件事远未结束，就算柳家忍气吞声，但紫域的人可不好应付，瑾叶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哼，我当然有准备，必须得跟他们硬抗到底！柳家的人就是这么惹人厌，总是不顾当事人意愿强行安排他们的婚事，幸亏我娘当年硬是没理会他们，否则这世上哪还有我。”束瑾叶一脸的不爽。 于凉只能苦笑摇头，不过束瑾叶也没说错，要不是当年域主夫人坚决地和家族抗衡，嫁给了当时还名声不显的华域域主，她这位小公主也就不存在了。 玉凌却被束瑾叶话语中惊人的信息量搞得一阵头晕，一时间完全理不清这之间的关系，于是只好一头雾水地看向了柳熙月。 柳熙月小声解释道：“束姐姐的母亲是柳家的人，是我父亲的大姐，刚刚那个逼我回家的是我最小的姑姑。所以严格说来，束姐姐应该是我的表姐……只是大姑当年已经和家族闹得决裂了，所以这亲戚关系也就有名无实了。” 玉凌唯有苦笑，没想到这两人还有这样亲近的关系，合着从始至终就只有他是管闲事的外人。对这种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他向来都无比头疼，因为他基本上从来都没搞懂过。 “反正再有人来，你就第一时间告知我，我肯定替你出头，我早就看柳家那一帮子人不爽了，正好为我娘出出气！”束瑾叶摩拳擦掌，一脸的跃跃欲试。 “唉，接下来就看那紫域来人是怎么个说法了，对了，你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吗？”于凉可没束瑾叶那么天真乐观，又向柳熙月具体询问起来。 “不知道……姑姑只是忙着催我回去，说对方是紫域的大人物，但具体是什么势力的却没说清楚，反正神神秘秘的……”柳熙月弱弱地道。 “哼，装神弄鬼，八成是招摇撞骗的！”束瑾叶直接蛮横地下了定义。 于凉唯有哭笑不得，不过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除了给域主写封信及早通报之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那此事暂且揭过吧，熙月，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不妨和瑾叶住在一起，刚好她现在很无聊，你们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好啊好啊，熙月妹妹快去收拾东西！”束瑾叶一听终于有伴了，顿时兴奋起来。 看她那欢呼雀跃的样子，玉凌只能说到底不愧还是个小女孩儿，完全不能体会到于凉现在心里的压力。不过这对玉凌来说也是好事，要是有束瑾叶照料柳熙月的话，他就可以不用费心了。 “对了，玉凌你也一并过来坐坐吧，正好上次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要不是域主大人这段时间比较忙，他都想亲自和你见面一谈。”于凉又道。 “于伯，你干嘛对他这么客气！”束瑾叶觉得于凉简直是背叛了她，胳膊肘尽向外拐！ 于凉闻言不禁微微一怔，随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点点头道：“也是，说不定很快就是自己人了，确实没必要这么客气。” “喂，于伯，你什么意思？！我……”束瑾叶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道。 于凉一脸和蔼可亲的微笑：“啊，没什么意思，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处理就好，我们就不掺和了，走吧走吧，玉凌你也不要推辞了。” “我……”玉凌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明明他想尽早脱离束瑾叶这个超级大麻烦，结果怎么在这漩涡里越陷越深了？ 偏偏柳熙月一脸懵懂地道：“怎么了玉大哥？一起去呗，正好束姐姐现在挺无聊的，难道你有什么急事吗……” “急事倒没有，但……” “那就行了呀，现在书院冷冷清清的，我们几个刚好做个伴，唉，要是念大哥也在就好了……” 当玉凌无奈地和几人走出院门的时候，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围观群众们再次射来了意味深长的怪异目光，显然某个误会他是再也别想甩脱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遇见束瑾叶貌似没遇上什么大麻烦，真正感到麻烦的应该是那位被气走的黑衣女子才对。 然而玉凌很快就发现，他似乎高兴得有些太早了……果然，他就应该早点和束瑾叶保持距离，不然麻烦事只会没完没了地找上来。 第124章 这才是有钱人 “瑾叶妹妹，这位是谁？” 一行人刚来到束瑾叶院落前，就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位俊秀飘逸的蓝衫少年，别人都是习惯性地将灵器放在灵戒中，他却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腰间挎着一柄青绿色的长剑，看那内敛的神光流转，明显就不是凡品。 23us．com 总之要照玉凌的评价，这少年摆明了是将“修二代”这三个大字印在了额头上，成心勾引那些穷到发疯的亡命之徒去抢劫他。 当然，或许说不定这个少年就是故意这么打算的，因为玉凌随便一瞥就发现对方的气息并不弱，至少灵力修为是在通玄境，而且很可能是中期或者后期了。虽然他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但那些真将他当做肥羊宰的亡命之徒恐怕是要倒大霉了。 不过，由于玉凌的观察重点完全放错了位置，以至于他压根没怎么注意到少年眼中若有若无的警戒和敌意，甚至他连对方的这句话也完全过滤掉了。 “添南哥哥，你来啦！”束瑾叶先是露出一个甜美动人的微笑，然后才瞥了玉凌一眼，轻哼一声解释道：“他叫玉凌，是……是……” 她说到这里却是不由怔住了，因为她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玉凌的身份，毕竟她压根不清楚玉凌的背景来历，而若说玉凌是她的朋友吧，小公主本人对此是拒绝认可的。 最后束瑾叶只能不耐烦地摆摆手，随口含糊了过去：“总之是个惹人厌的家伙，你不要理他就是了。” 淳添南不禁露出有些讶然的神色，感觉束瑾叶对玉凌的态度很不对劲，虽然那语气明显是满满的怨念和不爽，但其中却又夹杂着几分委屈，可是如果两人的关系真的是她所说的这个样子，为什么于凉却满脸和蔼的微笑，对玉凌一副招待贵客的模样？ 此处必有猫腻，淳添南果断地下了定义，看向玉凌的眼神也更加警惕了几分，摆着一脸做作虚伪的微笑颔首道：“哦，原来是玉兄，早就听说你是书院这一届最出色的天才之一，没想到现在就遇上了，不知玉兄可有兴趣和我切磋一二？” 玉凌终于感觉到了淳添南眼中不加掩饰的敌意，再看了看旁边一脸莫名其妙的束瑾叶，心中瞬间浮起了一万点无语，怎么又是这种狗血剧情？而且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群小破孩一遇到这种事就会选择决斗这样毫无技术含量的方式？搞得就好像是砰砰哐哐打赢了就能将心爱的女孩抱回家一样。 “没兴趣。”玉凌干脆利落地回绝了某个迫不及待想要展现实力的幼稚少年。 气氛顿时冷场了一瞬间，淳添南勉强挤出的笑容也尴尬地凝固在了脸上，而且他脑子里还空荡荡的一片茫然，完全不能理解这脱离正常剧本的诡异节奏。这个时候，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认怂的好吗？眼前这家伙是怎么个情况？ 于凉也差点没被自己口水给呛死，他是那么明显地感觉到，玉凌对这种小孩子家的游戏完全是兴致缺缺，而并不是因为畏惧淳添南的实力，可是……可是……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少年人该有的反应啊？ “咳、咳咳，玉兄真是直爽，你其实大可不必担心输赢问题，反正我们只是寻常的切磋而已。”淳添南好不容易从风中凌乱的状态缓过来，然而他却郁闷地发现由于玉凌完全不按他的剧本走，他甚至连嘲讽的话语都不好说，只能继续维持虚伪的客套语气。 看着对面坚持不懈拼命挑起事端的少年，玉凌只能叹一口气，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啊？哦……对对，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来自七星殿，不过只是一位普通弟子……” “什么呀，添南哥哥你太谦虚了，你可是七星之连光殿最厉害的天才，而且还是殿主大人的亲传弟子，七星殿的大部分弟子都把你当做偶像看的吧？”束瑾叶直接拆穿。 淳添南不禁面色一僵，心里暗暗发苦，我滴个瑾叶妹妹啊，你把我老底都掀出来了，对面这家伙岂不是更加不肯和我比了？那我苦修一年实力大增，还怎么表现给你看啊？ “哦，七星殿啊，这可是华域最强大的宗门了吧？据说有整整七位幻神强者坐镇？那亲传弟子应该也是很有钱了吧？” “嗯？”淳添南不禁一愣，感觉画风再次突变，这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又扯到了钱的问题？ 束瑾叶却是得意地哼了一声，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那当然，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从某个穷乡僻壤的小破地方跑出来，添南哥哥就算什么都不做，一个月也有十块下品神玉供应。” 玉凌瞬间感觉到了道凌宗和华域最顶尖宗门的差距，虽说亲传弟子已经是弟子中最高的品级，但别忘了上面还有一批庞大的长老层，如果说亲传弟子都能享受这么多的神玉供给，那长老们就更不必说了，恐怕每个月单单是这方面的消耗，七星殿都得准备一大笔神玉开销。 当然，这跟玉凌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他现在为了攒钱也是耗尽了心思，可是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比较来钱的合法途径，既然眼前就摆着一个修二代，他干嘛不搜刮点神玉为自己势力的发展做贡献？ “哦，既然这样的话，如果以五块中品神玉为赌注，我可以和你切磋一场。”玉凌估算了一下，觉得这个价位淳添南应该可以接受……吧？ 淳添南瞬间陷入了呆滞，脑子里只剩下了六个字，神玉？中品？五块？！他确定他没有哪个字说错了吗？要知道普通化尊强者的闲置资金恐怕都不超过十块，就算他是七星殿七大亲传弟子之一，也不可能轻轻松松毫不肉痛地扔出这么多神玉好不好？ “你……你是认真的？”淳添南感觉无比荒谬，下意识觉得玉凌是在故意搪塞调侃他，其实是以进为退，想以体面的方式避开这场约斗。 玉凌也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十分震惊怪异，不过他是个非常讲求效率的人，于是半句废话都没有，便从灵戒中拿出了十块中品神玉，很淡定地道：“你要是嫌少的话？赌十块我也不介意。” 你你你……你不介意我介意啊！淳添南呆滞地看着那亮闪闪的十块神玉，只感觉几乎被晃瞎了眼睛，他一瞬间觉得自己简直弱爆了，其实说实在的，对面那家伙才是标准的富二代或者修二代吧？ “你……你哪来这么多的钱？！”比起呆滞的淳添南，束瑾叶的反应更为激烈，直接进入了震惊跳脚的状态，她一直以为玉凌既然来自一个小地方，这辈子能见过下品神玉就不错了，结果没想到他不声不响地就掏出了这么多中品神玉，连束瑾叶都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嫉妒之火，感觉自己一瞬间被打入了贫困阶级。 第125章 没救的中二少年 于凉的眼角也抽了抽，发现自己好像还是小瞧了玉凌，这家伙该不是那个大势力子弟特意隐姓埋名来扮猪吃虎吧？随便掏出十块中品神玉就不说了，身边还有个能吊打化尊后期高手的灵兽保镖，这简直是……让广大的二代群众们情何以堪呐。 23us．com 淳添南拼命地咽了口唾沫，强行让自己清醒了过来，当他看到束瑾叶匪夷所思的惊讶眼神时，顿时自以为明白了玉凌的险恶用心。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就是想借机展现出他是个妥妥的有钱人从而打动瑾叶，自己决不能被他比下去！ “我身上流动资金有限，不过这件灵器你拿到拍卖会去鉴定，至少也值二十块中品神玉，你觉得如何？”淳添南一咬牙一狠心，就将灵戒中一杆宝光闪烁的黑色长枪取了出来，光是上面透出的森寒冷冽气息，就足以让人感觉到强烈的压迫和窒息感。 玉凌瞬间起了兴趣，仔细观察了一下长枪上透出的灵力波动，断定其品级至少也是地级下品，足以让很多化尊强者都为之心动不已了，哪怕淳添南本人是用剑的不适合枪类灵器，但他完全可以将其拿出去换钱，也怪不得他一副强行压抑着肉痛的表情。 “如果你拿不出价值相当的东西也无所谓，反正我并不介意。”淳添南尽量摆出财大气粗的模样来。 “那我也换个赌注吧。”玉凌随手从灵戒中取出一件地级下品的灵器，并不比淳添南逊色多少。反正那位化尊强者的遗宝中有两件地级下品灵器，只可惜都不是刀类的，所以玉凌还是用着玄级上品的长刀，暂时还没空去换一柄档次更高的。 淳添南盯着面前地级下品的灵器，只感觉心中一阵深深的挫败和无力，他深刻怀疑就算自己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玉凌恐怕也能轻轻松松应对，这家伙的灵戒难不成是个聚宝盆吗？ 不过他很快便振奋了精神，管他的，就算这小子再有钱又怎样，只要自己能打败他，一切都不重要！瑾叶妹妹喜欢的肯定不是暴发户，而是有着强大实力能保护好她的，这方面他可有着绝对的信心。 “那就请于伯做个见证了。”淳添南将两件灵器都递给了于凉，然后深吸一口气，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演武场，只留下束瑾叶和于凉面面相觑。 “于伯，你说玉凌要是真的输了，会不会为他这灵器心痛到死？”束瑾叶瞄了一眼那流光闪烁的灵器，心中再一次涌起了嫉妒和不爽。怎么随便一个小破地方钻出来的家伙，一身家底都丝毫不比她逊色多少？两人的身份地位明明天差地远好伐？ “不知道……”于凉总感觉玉凌对此并不心疼的样子，至少看起来远比淳添南淡定的多，不禁苦笑说道：“瑾叶，你就那么不希望他赢吗？” “当然！”束瑾叶毫不犹豫地断然道，某个讨人厌的家伙总是那一副镇定从容的模样，束瑾叶特别想看看某人吃瘪的时候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不过……话是这么说……要是平白损失了二十块中品神玉，感觉他也是蛮惨的。不对不对，自己怎么开始同情他了？ 就在某小公主陷入严重的纠结情绪时，场上的淳添南已经抽出了长剑，整个人的气势也为之一变，从幼稚无脑的少年化为了一位气息凌厉的剑客，整个人透着惊人的锋芒。 “让你看看我七星连光殿的招牌剑诀！”淳添南手中长剑一挽，便是一个漂亮的起手式，显现出专业与非专业的素养差距。 这个时候玉凌也准确地感应出了淳添南的修为，发现他刚刚还是有些低估了对方，这个最多十五六岁的少年已经有了通玄巅峰的修为，只差一线便能跨入玄尊之境，而且剑意极为精纯凝练，换了别的普通修者，恐怕会直接被他的气势夺了心神，未战先怯。 而且他所修炼的功诀也明显是配套的，虽然还未正式开战，玉凌已经感觉出了淳添南惊人的攻击力，恐怕足以无限趋近于化尊强者了，单论这一个方面很多玄尊都得自愧不如。 看来这冲动无脑的少年虽然有点中二综合症，但的确有着足够强大的实力，不负他亲传弟子的身份。 只是……这孩子一定是平常只顾着切磋了，真正的生死战斗应该没经历多少，明明这个时候都已经开打了，他还在那里摆花哨的起手式，还一脸傲然装逼范地介绍自家剑诀，这么浪费时间真的好吗？ 趁着这么一会儿工夫，玉凌已经将古荒诀和道原诀一并运转到了二十周天，一身气势逐渐升腾而起，反正对他而言，最乐意的事情就是拖延时间，因为拖得越久他就越强，所以每次对手废话磨蹭的时候，他都很好心地从不打断。 当淳添南剑锋一转，真正开始施展正经剑法的时候，玉凌已经凝出了几束暗魔光，绕过诡异的曲线弧度，从他前后左右各个角度袭去，波动隐晦得让人几乎察觉不到。 “你……”淳添南没想到玉凌一句话不说就直接开始“偷袭”，不禁有点手忙脚乱，长剑左抹右挑，方才仓促无比地挡下了三道黑色幽光，但还有一束却从他身后穿梭而过，直接洞穿了他的左肩，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着淳添南捂着受伤的左肩一脸愤怒，玉凌禁不住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也是白瞎了他一身不错的修为，合着还不如那天碰见的杀手，好歹人虽然装备灵技差了点，但专业素养、心理素质都是一流的，这个时候你还有闲情逸致暴怒跳脚？难道不应该直接反攻回来吗？ 既然某人没有反击，玉凌也不会跟他客气，炼魂符已经在魂海中凝聚成形，直接朝淳添南印了过去，同时他手中的长刀也燃起了鲜艳的血色，仿佛一轮鲜红的烈日，绽开了暴烈与阴柔并存的火光。 淳添南只觉脑海里嗡地一声，一阵剧痛就袭遍了全身每个神经，险些让他将手中的长剑都丢了出去，而他这么一愣神的工夫，一片鲜红的血光就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迎面而来的生死危机感直接让他浑身汗毛乍起，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 好在他终于仓促地凝出了一道不太成型的屏障，有些狼狈地从火光中翻滚了出来，也不顾身上东一块西一块被烧焦的狼狈模样，只是愤怒地指责道：“你……你居然还是魂师？你怎么不早说！” 第126章 心理素质最重要 我的天，于凉无奈地捂住了脸，表示看不下去了，他本来以为这好歹也该是一场龙争虎斗，甚至玉凌有很大可能输掉，结果……结果……添南这孩子是怎么了？不就闭了一年关没怎么活动身体吗？怎么连脑子都一并锈掉了？ 就连束瑾叶也感觉脸上有点发烧，第一次觉得淳添南真心没救了，不由轻轻咳嗽一声道：“添南哥哥……你也没问他啊不是吗？” 淳添南不禁一呆，但还是梗着脖子强行辩解道：“可是……反正，这次是我没准备好，我们重来一次！” “随你。 23us．com”玉凌表示无所谓，如果真就这么结束了，他都有些失望。 淳添南暗暗咬牙，这次终于吸取了教训，二话不说就直接展开了连光剑诀中威力最强的几招，只见金色圣光瞬间弥漫开来，仿佛纵横交错的星网，连成了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世界，而玉凌就像是一个落入蛛网中的昆虫，再怎么挣扎都脱离不了星空之网的束缚。 于凉见状不禁微微蹙眉，觉得玉凌有点托大了，连光剑诀可是七星殿几大最强通玄灵技之一，甚至都有了领域灵技的雏形，就算淳添南战斗经验欠缺，但凭着这样一招灵技也足以称霸通玄境了。 尤其是那纵横的星空之网很快就化作了最凌厉的剑气，从各个角度袭向玉凌，可谓铺天盖地无穷无尽，换了个心理素质差的恐怕瞬间就绝望了。 然而玉凌看着漫天遍野袭来的金色剑气，心中却忽然掠过一个有些古怪的念头，这场景……怎么这么像反应灵敏度测试？ 或许对别人而言，这密密麻麻来袭的剑气可谓毫无疏漏，但在玉凌看来，也就只能评个中上罢了，因为他随便一眼扫过去，就发现了几处比较薄弱的地方，这倒不是说连光剑诀有多么差劲，这纯粹是因为淳添南自己掌握得还不到位，毕竟越是强大的灵技就越难大成，淳添南能施展成这个样子恐怕已经花去了不短的时间。 “星光纵横！”随着淳添南手中长剑舞动，一道道剑气化作最为凛冽锋锐的神光，横横竖竖交错着向玉凌切割而去，仿佛要将他肢解在这里，浩瀚的金色星光径直淹没了他的身形，甚至连淳添南自己都看不太清楚了。 束瑾叶见玉凌那边一点动静皆无，不自禁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小声嘀咕道：“不会吧……这家伙这么嚣张上天，难道只有这点本事？明明那天连那个杀手都不能把他怎样啊……” 她转头往旁边一看，却发现于凉一副见了鬼的惊愕神情，直勾勾地盯着演武场中星光最为密集的区域，满眼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在一个化尊后期强者眼中，这点能量压根不能阻挡他们的视线，于是他相当清楚地看到玉凌的身形如游鱼一般轻松自在地穿梭在密集的星光剑气中，甚至连一点衣角都没有被波及，完全就像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般悠闲，只是速度快到常人难以看清而已。但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能那么精准无误地避开所有剑气的横扫，这得要多么可怕的判断力和反应速度？ 尤其是看到淳添南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模样，于凉是真的心里一凉，直觉某人要糟。 果然，当玉凌穿过最后一道星光剑气突兀地出现在淳添南眼前时，他所有的得意洋洋都变成了惊恐和不可思议，甚至傻在原地都没了下一步的反应。 玉凌见状连炼魂符都懒得用了，因为看某人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跟被强大魂技砸中了的后果没什么两样，刚好给他省点魂力消耗。 随便劈出一道深红之杀后，淳添南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整个人就跟焦炭一样，头发根根直立，只剩下眼珠和牙齿还是白的，这感觉分外像……嗯，地球人都知道。 其实玉凌还是留了几分力的，否则淳添南现在就不是形象不好看的问题了，而是真的要在床上躺满一个月，当然，他之所以这么仁慈，很大程度上还是看在即将入账的二十块中品神玉的份上。对于这种主动赶着给自己送钱的好人，他真心希望再来几个。 当玉凌从于凉手上拿过两件灵器转身走人后，观战的人们还处在石化状态根本缓不过来，说好的龙争虎斗呢？说好的强强对决呢？这就完了？你还能再水一点吗？ “唉，原来七星殿的亲传弟子也就这个水平了，亏我之前听到三大宗门的人要跟书院开展一场交流赛，心里还有点小紧张呢，现在看来白担心了，还是回去睡个回笼觉比较好。” 听着周围稀稀拉拉的书院弟子如是议论，淳添南简直羞愧欲死，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大部分书院弟子都不在，否则他丢脸指数还要乘以十。 于凉只能摇摇头叹一口气，将淳添南直接抬回了院落，看到今天这么一场对决，他只感觉自己心中的很多固定观念都被颠覆了。原来境界不是问题，灵技不是问题，甚至灵器高低都不那么重要，这心理素质和战斗经验才是最要命的啊，明明淳添南的修为比玉凌还要强上很多，结果就因为缺乏战斗历练，就被虐成了这幅死狗德性，简直跟大人吊打小孩似的，就算那小孩手里是屠龙宝刀，但在原地张牙舞爪乱砍一气也并没有卵用。 “瑾叶，我……”淳添南简直感觉自己无法再面对束瑾叶了，因为这输得实在太惨。 束瑾叶却是丝毫没有鄙夷嫌弃的意思，反而一脸最真切的同情，深有同感地道：“没事，添南哥哥，我相信你只要多历练几回，一定能重新打败他的。” 同时，小公主也在心里暗暗发誓，没错，就这样，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下，迟早有一天一定能重新打败那个混蛋！一定、必须、绝对！ 淳添南见她这样，心中顿时又是感动又是羞愧，虽然束瑾叶表现得并不在意的样子，但他绝对不能原谅自己的这次惨败！因为他也是突然才意识到，他的输赢其实是与七星殿的脸面直接挂钩的，尤其是两个月后会有一场三大宗门和书院的交流赛，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他还是这个表现的话，恐怕连他自己都绝对无法容忍！ 还有两个月……他就不信邪了，这回他一定要改变方式，绝对不傻傻地坐那儿闭关静修，他要战斗！他要奋发！他要图强！他一定得让这群该死的书院弟子认清一个现实，七星殿才是华域最强，没有之一！ 第127章 开业典礼 淳添南去奋发图强这当然没有问题，问题在于第二天玉凌照常去找容辰训练的时候，路上遇到的书院弟子都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让玉凌完全莫名其妙，直到他碰上了一脸诡异笑容的方子衿。 23us．com “我哪里不对吗？”玉凌感觉所有人都不在正常轨道上。 “啧，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方子衿拿出一枚玉简在玉凌面前晃了晃，玉凌只依稀瞧见这貌似是一份书院新闻周报，对于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视也没有网络的世界来说，这种严重违和的玉简报刊就是唯一的消息散播途径了。 玉凌不明所以地接过玉简，只看了两眼就陷入了深深的无语状态。 “这谁编的？”玉凌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编？这不明摆着就是既定事实嘛？难不成你还想否认？”方子衿一脸促狭戏谑的笑容。 “……你不是从来都不关心这种事情吗？” “哎哟还不是因为你，经过上次的广兰路事件，我回去之后认真反思痛定思痛，决定要认真做好大师兄表率，从现在开始，从细节做起，先了解书院大事小事，才好放眼全局……”方大师兄义正言辞侃侃而谈。 玉凌只能叹一口气，将那份新闻玉简重新扔给方子衿，第一次有了种快没脸见人的感觉。 因为今日书院头条标题赫然写着：冲冠一怒为红颜两天才少年为爱而战大打出手。 ……谁能告诉他，这群中二少年的脑洞怎么可以开得这么大，这完全是在扭曲事实好不好？他为了赚二十块中品神玉容易么？ 而且他刚刚匆匆一眼扫过，发现玉简里面的内容百分之八十都跟这有关，正经一点的会由此衍生出七星殿和书院的交流赛强弱预测问题，不正经的就整个跟言情小说没差，从头到尾都是八卦，而且还加入了笔者们丰富的自我脑补和想象，丝毫不顾真实现状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虽然感觉这帮子人真心没救了，但问题在于人言可畏，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玉凌感觉自己快要混不下去了，明明压根没有的事情，怎么就被他们编的跟真的一样，甚至再被联系一下之前和束瑾叶有关的事情，谁都不会以为那是巧合，肯定是玉凌早有预谋想要追求小公主，只不过方式比较奇葩而已。 想到自己莫名被安上了“束小公主铁杆追求者”的标签，玉凌禁不住又叹了口气，直接跟方大师兄摆摆手，就准备走人。 “哎等一下，你之前说拐骗来……哦不，邀请来一位队友，是谁来着？”方子衿忽然想起正事，连忙拽住玉凌。 “昨年那一届的，紫尘若，你……应该知道吧？”玉凌很怀疑方子衿对书院弟子的了解程度。 “噢，就是和二师妹住一起的那个？哎哟喂，不得了，那么高冷一个师妹你都能拐骗过来，你这是要把书院漂亮妹子全都打包走的节奏？”方子衿瞬间惊叹。 “……是她自己去冰域有些事情。” “行了行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大家都是去冰域的，她干嘛偏要跟你走却不跟别人走？啧啧，以前真是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要不你顺带帮我把二师妹也收了吧，那样我就可以不用还钱了啊哈哈哈……诶你别走啊？” …… 接下来玉凌只有低调低调再低调，尽量不出门，出门也不要碰见熟人，这样的话书院认识他的人还不算多，至少不会被这群精力过度旺盛的八卦少年们围观。 时间就这样在煎熬中缓缓推移到了九月的最后一天，本来往年这个时候是要进行一年一度的兰蒙秋狩的，但由于交流赛是在十月中旬，所以秋狩活动就被替代了。 虽然之前玉凌看似很轻松地就把七星殿亲传弟子虐成死狗，但长老们还是对此再三叮嘱，万万不可因此而轻敌，毕竟淳添南再怎样也是通玄巅峰的修为，配上他十五六岁的年纪，这样的天赋便足以碾压一大片书院弟子。更何况七星殿分为七个主殿，淳添南所在的连光殿也只是内部排名第四，前头还有三个更强的亲传弟子，就算化尊境被限制了不能参赛，但一个玄尊级别的亲传弟子施展着将近领域灵技的强大技能，也足以横扫华域同龄人了。 本来玉凌还有点奇怪，为什么七星殿七个亲传弟子只有一位是化尊强者，而书院这边都从方大师兄一直排到紫尘若了，后来看了资料他才明白，原来七星殿的亲传弟子是有年龄限制的，最迟过了二十就不再享有这个身份了，而可怕的事实是，这么多年来百分之八十的亲传弟子在二十岁之前都有了化尊境的实力，到时候直接荣升长老之位，就不再是弟子级别了。 这也是两者模式的差别，如果说七星殿这种宗门还处在传统的师徒传承模式，那书院就跟现代大学差不多，一边是修炼从娃娃抓起，一边则是挑选一些已经有了一定基础的天才少年进行下一步的深造。而这两种模式一直争辩不休，书院的产生也算是华域的一个试验，所以这种不定期交流赛就是两大教育模式的最佳比拼方法。 可惜书院的资源一直比不得华域三大宗门，所以往年的交流赛也是输多赢少，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书院的蓬勃发展，这种劣势其实也在一点点扳平，至少不会像最开始那样惨败，而时间推移到现在，虽然七星殿依旧保持着绝对自信，但排名第三的悟玄门却已经打起了十二分警惕，真正把书院弟子当成了劲敌。 不过在书院弟子们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的时候，玉凌已经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书院，混在夜色中渐渐来到了沧澜cx区最繁荣的地段。 时隔半年多，他再次戴上了那个黑色面具，仰头看向了面前一片灰色晦暗的楼阁。 这里就是灵运阁在沧澜城的店面了，几天前宫凝水和覃风就到了这里，玉凌并没有直接和他们碰面，只是让归云帮他捎带了一大堆东西过去，除了十几块中品神玉以外，更多的却是珍稀灵材、灵器、灵药什么的，反正玉凌用不上的又比较值钱的东西都被他拿了出来，打算让灵运阁开业第一天就能办一场浩大的拍卖会传播名气。 所以这些天沧澜城随处可见一种名叫“传单”的东西，好在这个世界的人只会对新鲜事物感到新奇，而不是像地球上的人们对传单推销什么的早已深恶痛绝。 另一边玉凌也托方子衿帮忙，在书院范围内扩散开来一条招聘消息，愿意去灵运阁长期坐镇的通玄高手每人每月二十块下品神玉，只是挂名和不定期坐镇的则是两块下品神玉，化尊高手酬劳面议。 到现在为止，宫凝水已经被书院弟子的热情吓了一跳，因为报名人数在几天工夫就蹭蹭上涨到了六十，这可相当于全书院**分之一的通玄修者人数了，剩下的还有很多人对此也表示很感兴趣，只是看着貌似名额已经严重超出，所以才遗憾放弃的。 至于化尊层面，方子衿和归云都跑去挂了个名，至于报酬……归云半颗神玉都没要，只是心满意足地捧着几大桶灵露酒回去了，而方子衿就全指望着玉凌能好好帮他集齐死亡清单上的所有欠款，别的报酬他暂且是顾不上了。 不过宫凝水还没纠结好到底要留下多少通玄高手，玉凌就又提出让她好好办一场开业典礼，对此美女阁主完全是一脸懵逼，开业就开业呗，典礼是什么鬼？ 所以，最后，这开业典礼还是玉凌一手操办的，不，是策划，真正的执行者当然是归云这位半免费劳动力了。 此时此刻，刚好距开业典礼正式开始还有最后的十分钟。 第128章 第一位明星 此时，街道上已经汇聚了不少人群，都是好奇地过来看热闹的，因为传单上写的“开业典礼”这个名词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从未听说过的新鲜事物，很多人自然想来瞧个究竟。 23us．com 宫凝水和覃风早就到了，事实上他们两个对此都是一无所知，所以旁人问起的时候，两人只好摆出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心里却在腹诽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等到还剩五分钟的时候，两人一同从灰暗的楼阁中走了出来，开始宣读早已准备好的开场白，并将开业的很多优惠活动重点介绍了一遍。其中诸如分期付款之类的概念南明州的人早已熟悉无比，但沧澜城的修者们却是头一回听到，不禁感觉十分新奇。 在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灵运阁的促销优惠手段上时，五分钟时间已经悄然流逝，而这个时候宫凝水也自觉地停下了叙述，场面一时陷入停滞和寂静。 还没等众人疑惑询问，一点星芒已经从灰暗的楼阁中间亮起，晕染开来柔和的金白色光彩，看上去如梦如幻，就如同黑暗中最温暖的一点曙光，精准地映射在了宫凝水和覃风的身上，这完全是模拟的明星出场时的探照灯效果。 在众人愕然之间，淡白色的云雾已经不知从何处浮动而起，流淌在众人的脚下，将此地衬托得如人间仙境一般朦胧美好，白紫色的花瓣顺着星光飘落而下，在宫凝水身周轻轻旋舞，像是钟天地之灵秀，让她那本就清雅秀美的脸庞更加超尘脱俗，如同谪仙落入凡尘。 在幽幽笛音飘扬而起的时候，宫凝水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因为即便是她都没料到宗主大人会折腾出这么大场面，尤其是周围人群望向她时惊如天人般的赞叹目光，令她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 虽然她并不能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但她猜也能猜到，今夜一定是她此生最美的时刻。 星光与花瓣中，如谪仙一般的玉人配着笛音清声说道：“欢迎诸位到场参与我灵运阁开业典礼，希望今夜此情此景能让大家一生难忘。” 随后白色云雾便更加汹涌起来，一道细细的声音也传入了宫凝水耳中：“不要反抗，我带你飞上来。” “什么？”宫凝水刚陷入愕然，一股柔和的无形之力已经通过云雾传递而来，让她的身形不知不觉间升腾而起，真如九天仙女一般凌空起来，在星光挥洒间轻轻旋舞，最终渐渐融入光芒深处，像是飞升离开了尘世一般，这美如梦幻般的景象再次让众人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早已震撼得无法言语。 覃风的反应也跟周围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呆呆怔怔地仰头看着，他虽然一直都觉得宫凝水很漂亮，但怎么也没觉得她会超尘脱俗到今夜这般的地步，那感觉真跟谪仙临尘一般，美到仿佛只是一场梦境，好像轻易就会破碎消湮。 然而这场典礼只是刚刚开始，灰暗的楼阁彻底成为了可以随意挥洒的幕布，而归云就隐藏在黑暗间，灵力化作光芒流溢，玩得不亦乐乎。 一点又一点星光亮起在人们的视野，随后渐渐地变得如烈阳一般灼目，金白光辉肆意挥洒，像是要将夜晚点亮成白昼。 九团金白光芒依次映亮，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忽大忽小，轨迹变幻万千，明明是毫无规律的流动，却又让人感觉到一种难以描述的大道至理，仿佛一静一动之间自有玄奥。 幽幽笛音和萧萧筝声也随着光芒变幻而不断交替，这是宫凝水特意高价请来的乐师，据宗主大人的说法，这种表演最好得带上背景音乐才比较有感觉，事实上好像也的确如此。 当九团光芒越舞越急的时候，众人的心绪也随之被紧张地牵动，而这个时候，九团星光忽然毫无征兆地升空而起，直接高高地越过了周围一大片阁楼，轰然一声爆炸开来，燃起的绚烂烟花直接覆盖了大半片夜空，在众人的眼前留下了世间最美的视觉残像，让很多人都情不自禁地惊呼赞叹起来。 毕竟，烟花这种事物也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这种一现即逝的辉煌璀璨无疑会受到很多人的喜爱。 一个少女更是仰着脑袋完全看呆了：“哇，好美……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东西，好浪漫……” 然后她旁边的少年就鼓起勇气道：“灵运阁里肯定有卖，待会我给你买来，有多少买多少，到时候你想看多久就多久！” “讨厌，它美就美在这种一瞬即逝的凋零感啊，要一直看就没意思了啦。”少女禁不住瞪他一眼。 谁知少年又是一声惊呼：“快看快看，还有别的！这个是……” 少女下意识仰起头，却又是不禁“呀”的一声惊叹，因为烟花之后天空中却又多出了无数璀璨的繁星，一颗颗划破夜色的边缘，正如一场最为缤纷绚烂的流星雨。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也没有流星雨、陨石什么的东西，甚至星空中只有寥寥落落几颗不怎么明亮的星辰，倒是将银白色的明月衬托得分外显眼。 此刻月光如雪，夜空无垠，流星雨纷然如梦，又是一幕美得让人窒息的画面，而且人们很快发现，洒落在身上的星雨都带着无比精纯的灵力，甚至很多停滞在瓶颈期多时的人都因此得到了突破，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顿时让众人喧哗一片。 然而下一刻他们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因为眼前灰暗的楼阁陡然光明大放，令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到光芒稍稍淡去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重新睁开。 此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已经不是那平平无奇的灰暗阁楼，而是一幢美轮美奂的典雅建筑，金白色的光芒勾勒出细腻的线条，每一处檐角、每一处砖瓦、甚至每一条走廊、每一面墙壁都雕琢着精致高雅的美感，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宫玉宇，不染凡尘之烟火。 如果这幢楼阁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或许大家只是稍稍赞叹一下，但之前它一直处在晦暗不明的状态，此刻这种摇身一变的华丽感才真正让人感到无比的视觉冲击，更别提之前还有那么精彩的灯光表演作为铺垫，这直接让现场的气氛进入了**，响起了一片惊叹之声。 “这简直就是艺术品啊，我都舍不得走进去了……”看着阁楼中款款走出的两列迎宾少女，刚才说话的少年禁不住再次嘀咕道。 旁边的少女也不自觉地点点头，随后才想起什么似的，恶狠狠瞪着少年道：“看灵物可以，不许看那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否则我才不让你进去！” “哪里花枝招展了，明明很清……”少年禁不住又瞟了一眼那群姿容上佳、特意挑选出来的迎宾少女，但感觉到身旁突然升腾而起的杀气，他最终还是果断闭上了嘴。 “今晚是灵运阁在沧澜城开业的第一天，欢迎各位光顾本店，现在入店的前一百名顾客皆可获赠一张二星会员卡，一百名以后的顾客也不用心急，但凡今日购买我灵运阁灵物商品的，我们都会赠送一张一星会员卡，可享受九折五优惠，另外，在本周内我们都将举行如下促销活动，购买满一块下品神玉，可另外挑选价值十块上品灵玉的商品，而且我们每天皆有不同的买一赠一等活动，详情请见传单上所述……” 迎宾少女甜美的声音传荡开来，众人虽然从未听闻过类似的促销手段，不过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出有很多便宜可占，一时间灵运阁的入口瞬间变得无比火爆，很多通玄修者迫不及待地直接冲到了门口，就为了抢前一百名。 看到情况愈演愈烈，宫凝水不禁蹙了蹙眉，直接从楼上走下，清声说道：“诸位请不要踩踏拥挤，但凡对他人造成伤害者，我们将取消赠送会员卡的资格，还请保持最基本的安全秩序，谢谢配合。” 看到金白光芒辉映下的宫凝水，很多人不禁再次屏住了呼吸，脑子里又浮现出刚刚那美如梦幻的情景，很多人在那一刻已经认定了宫凝水就是心中的女神，此刻看着女神微微蹙起的眉头，很多人都不自禁自责起来，刚发生几起的流血冲突也自此停歇了。 见状宫凝水都是一怔，没想到开业典礼对这些人造成的影响这么大，尤其是这些人看着她那股痴迷爱慕的眼神，让她自己都十分不自在起来，因为这千人瞩目的感觉委实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尤其是他们居然会对自己这位养气境的小小修者这么尊重，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等到一切走上正轨，宫凝水便再次隐入了幕后，女神的离开顿时让众人一片哀嚎叹息，然而想到灵运阁阁主就是宫凝水本人，很多土豪便开始疯狂地一掷千金，为了博美人欢心，他们决定拼了，一定得让女神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然而就是这股疯狂劲头才让宫凝水吃不消的，为防自己出什么差错，她都不敢长时间待在众人面前了，好不容易上了顶楼，她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只感觉世界终于恢复了正常。 “这群人怎么这么疯狂……”宫凝水忍不住叹一口气。 覃风耸耸肩笑道：“那当然，今天晚上我都被你深深惊艳到了，今夜的你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可惜我已经有了妻室，而且欣儿都成大姑娘了，否则回到年轻时候我一定会尽全力追求你。”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而且我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养气境修者……”宫凝水哭笑不得的时候心中自然也有着小小的得意和欢喜，只是想到从今以后可能会多出一大批追求者，她又感觉到深深的头疼。 “这当然是不一样的，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从今以后你可能会成为大陆上第一位明星了，这跟修为高低其实并无关联。”一道声音突兀地传来，似乎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宫凝水回头一看，禁不住吃了一惊：“宗主？您什么时候来的？” 覃风也露出讶然之色，这还是时隔大半年后他第一次看到玉凌，只是宗主大人依旧戴着那张黑色面具，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明如星辰，仿佛能洞彻世故人心。 第129章 莫名尴尬 “典礼前就到了，”玉凌随口回答了一句，又接着问道：“今晚感觉如何？” 覃风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覃风率先开口道：“宗主大人，您是怎么想出这样的……呃，典礼的？这简直是我见所未见甚至闻所未闻之物啊，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灵力幻化出来的神光映射也能表现出这么丰富绚丽的效果，我刚才可是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这真是美到……我，我完全无法形容了。 23us．com” “我也觉得这样的创意真的是前无古人，尤其是最后的那个烟花和星雨，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绚烂的事物……”宫凝水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对这种晶光盈盈的东西完全毫无抵抗力。 “只是……”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俏脸微红地补充道：“宗主大人，您这样过分凸显我……我总觉得很不，很不习惯，我毕竟还不是通玄境修者，这么万人瞩目……实在是有一点……” 看着吞吞吐吐语无伦次的宫凝水，玉凌也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最终只能说道：“你毕竟是灵运阁阁主，总要学会习惯这些事情，以你的容貌气质本就会有很多人追求，那还不如干脆将这一点优势发挥到极致，至少我相信今晚肯定有很多修者愿意为你一掷千金，这也算是明星效应，如果你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充当灵运阁的商品代言人。” 还有一点好处他并没有说出来，这也算是女性的优势之一，毕竟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对一位美女阁主人们总是会显得宽容一点，至少也会保持起码的绅士风度。当然，也不排除宫凝水的名声传扬出去后，总会有别有用心之人想将她占为己有，不过灵运阁现在可是有两位化尊高手挂名，其中归云还是堪比化尊后期的强者，谁想对宫凝水下手也得先掂量掂量。 “商品代言人？这是什么……”宫凝水怔怔地道，她完全没听过这种名词，而且玉凌说她成了明星，她也并不懂得这又是干嘛的。 玉凌斟酌着言辞道：“就是……大概就是说，你应该也差不多明白了宣传对于销售灵物的作用，而宣传手段往往要依赖一种叫做广告的东西……” 看着眼前二脸懵逼的覃风和宫凝水，玉凌只得又继续解释道：“广而告之，就是广告，或者说是一种宣传手段，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你要售卖的东西，而要打好广告，找一位明星当代言人就是其中的方法之一，当然还得辅之以商标品牌，不过这个我已经想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覃风好不容易瞅着间隙，弱弱地插话道：“宗主大人……那个，我们只想知道，我们需要做什么？” 玉凌不禁有点哭笑不得，感情自己刚刚说了半天压根没人听啊，不过也许是他要求太高了，这一大片专有名词砸下来，估计修为再高的修者都得蒙圈，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这种概念。 所以他干脆也顺势说道：“总之我的意思是，凝水你要尽快习惯你现在这种状态，并且保持下去，因为你现在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灵运阁的整体形象，你明白吗？” 这个宫凝水倒是没什么想不通的，很快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单单是知道还不够，你要形成一种自觉意识，要学会利用你现在所具有的优势，这可是那些男阁主比不了你的地方。你既要与顾客们保持一定的距离，让他们继续对你爱慕而尊敬，但与此同时也不能故弄玄虚和刻意疏远，必要的时候你还是要在灵运阁中出现，让他们始终有点盼头和希望，尤其是一些大主顾，你更得努力与之交好，这之间的度，还得你自己把握。” “我……”宫凝水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低下头道：“是，宗主。” “怎么，你不情愿？”玉凌轻易便看穿了她的情绪。 “没有，凝水愿为灵运阁和道凌宗的发展而效力，哪怕是……”宫凝水依旧低着头，但嘴唇却紧紧地抿了起来，眸中有些凄苦和无奈。 覃风见状不禁欲言又止，但玉凌所说也的确没错，这样确实最利于灵运阁发展，只是宫凝水要担负的东西却变得太多了。 玉凌有些诧异地蹙起了眉头，不明白两人为何会这般反应，过了一会儿他脑海中才灵光一闪，醒悟到了什么，不禁摇摇头道：“你们误会了，我并非是让你行出卖美色之事，只是单纯地让你利用好现在的明星身份，尽可能地多博取一些利益而已，这不是女子惯有的天赋吗？哪怕你只是多跟一些人说几句话，微笑一下，就足够了。再过分刻意的话……没有了距离带来的神秘和美感，很多事情也就失去了吸引力，毕竟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见玉凌说的这么露骨直白，宫凝水脸上顿时染开了一片绯红，只是看着玉凌那平静认真的眼神，完全像是在讨论什么严肃的学术问题一样，让她感觉反倒是自己思想不正经…… 不过她心中的别扭和顾虑却也悄悄放下了，毕竟她之前成为鸿雁门的一代女门主，靠的可不是出卖色相，而是实打实的以威望、功劳和修为压过所有人，最终被推选上去的，所以这么多年来，虽然身边追求者不绝，但她却从未真正看上过谁，更别说进一步发展了。 或许……唯一让她感觉有些特别的男子，就是眼前的宗主大人了吧。最初玉凌带领着静灵派突兀崛起，将鸿雁门逼入绝境的时候，她心中未尝没有着恨意。可是后来无奈投降后，玉凌却并未在鸿雁门展开血腥大清洗，甚至对她也从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反倒是委以重任，让她以灵运阁阁主的身份继续走上了另一种形式的巅峰，这让她心中既是感激又是尊崇。 也许正是因为心中的这一点念想，当她误解了玉凌的意图时，心中才又是凄苦又是悲凉，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因为她也是忽然间才发现，在所有人都对她惊为天人、爱慕追求的时候，玉凌的眼神却平静如初，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出去取悦别人。 是以当玉凌否认了她的误解时，宫凝水的心绪刹那间就欣喜了起来，再没有了那种仿佛被抛弃的感觉，经历了这么一番心境的大起大落，她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鬼使神差地问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可是，我对他们而言或许是得不到的，但对宗主大人却就未必了吧……” 话音刚落，宫凝水自己都是一愣，白玉一般的脸颊瞬间又是绯红一片，几乎有种想要立刻转身逃离的冲动。谁能告诉她刚刚是怎么了，玉凌之前说话直白那是为了消解误会，她这是在干什么？诱惑宗主大人吗？ 覃风也不禁目瞪口呆，完全石化在了一旁。这……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位端庄典雅的宫阁主吗？她可是一向厌恶某些女子不自爱的表现，怎么今天她自己却…… 不过忽然间，覃风转念想了想，也说不准是宫阁主真心喜欢上了宗主大人呢？女人不是一向都比较喜欢强大一点的男人嘛，而在此之前，南明州那一片小破地方又有哪个男的比宫凝水更强？从另一方面来说，覃风也不得不承认，宗主大人确实有太多吸引女子的地方，神秘而强大的同时，既有权位又有财富，而且听声音看身形也应该还很年轻，到现在宗里还有不少女长老或女弟子巴望着想投怀送抱来着。 不过话说到这里也有些奇怪啊，宗主大人有着如此优秀的条件，怎么却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人动心呢？究竟是他眼光太高还是……有什么别的问题…… 玉凌可不知道这两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正是因为他完全不清楚，此刻乍一听宫凝水这句话，他足足有两秒钟没反应过来，好半天后才怔了怔开口道：“我……这……” 说到一半他才尴尬地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接话，因为他压根毫无心理准备宫凝水会突然变得这么胆大，她之前不是还挺正常的吗？甚至和自己说话，除了公事之外半句都不愿意多谈的，这今天是咋回事儿？难道一不小心成为明星后连性格都瞬间变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宫凝水一眼，却发现她也偷偷地打量着自己，这么四目一对视，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尴尬，站在一旁的覃风更是恨不得自己压根不存在。因为他想当然地以为，这么一位大美人投怀送抱明确表态，宗主怎么可能不接受，肯定是顾虑到他还站在一边，所以不好在属下面前表现得太那个啥。 正当覃风悄悄地挪着步子准备无声无息地遁走的时候，一位灵运阁的迎宾少女匆匆地跑来了顶楼，一边汇报道：“阁主、阁主大人，有一位客人看上了青皇鞭，而且据说她是书院院长的孙女，身份很高贵，我说这是明天要拍卖的东西，她却坚持要现在买下，我该怎……呃？” 哪怕这少女反应再迟钝，等她看清楚顶楼此刻的景象后，却也能敏锐地察觉出某种弥漫在空气中的诡异气氛，声音便不由得一瞬间弱了下来，但还是循着惯性接着道：“……呃，我该怎么说……” 宫凝水一阵气苦，但同时却又松了口气，一时间心情复杂到难以言说。她既想知道玉凌究竟会怎样表态，但却又觉得太过羞窘尴尬，以至于面对眼前这位迎宾少女，她也不知是该感激还是责怪了。 “呃，阁主大人？”迎宾少女见宫凝水神思恍惚，不禁又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嗯，我亲自去问问。等等，你说是书院院长的孙女？”宫凝水定了定神，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追问了一句。 第130章 束瑾叶等于麻烦？ “是的。 23us．com”迎宾少女点了点头肯定道。 宫凝水不禁下意识地看了玉凌一眼，询问道：“宗主，这位书院院长的孙女是不是上回你救下来的那位小姑娘？” “嗯，她叫梦轻云。”玉凌说到这里才想起来梦轻云好像的确偏爱鞭类灵器，而且随着她现在修为的提升，会看上一件地级下品灵器也不足为奇。 来通报的迎宾少女听见两人的对话，不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宗主大人居然会在这里，而且看样子还没太多人知道。她不由好奇地多看了玉凌几眼，却失望地发现宗主大人果然如传闻中那样一直戴着黑色面具，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倒是个与书院院长交好的绝佳机会，要不要取消青皇鞭的拍卖？”宫凝水犹豫着道。 玉凌沉吟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道：“最好不要，一旦坏了规矩，其他人必群起而效仿，那我们明天的拍卖会到底还办不办了？你也不用为难，我下去和她谈谈。” “那位姑娘在二楼。”迎宾少女赶忙说道。 玉凌点点头道：“你带路吧。” 一行人便走向了楼梯，路途中宫凝水又暗暗看了玉凌一眼，发现他又恢复了那副风轻云淡的从容模样，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这让宫凝水不知为何有些隐隐的失望，难道她的魅力就这么差，宗主大人完全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明明楼下还有一大帮疯狂追求她的人啊。 不过……难得看到宗主大吃一惊的愕然模样啊，宫凝水想到这里又不禁有些好笑，真不知道宗主大人是太迟钝了还是怎么样，居然怔在原地一点反应都没有，好歹你也表个态啊。她好不容易那么主动地表现出心声，结果却根本没试探出什么结果来，真是太亏了。 三人一路走到二楼，都自觉地缄默不提刚才的事情，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看到梦轻云后，宫凝水便即刻上前道：“梦姑娘，欢迎来到灵运阁，很高兴和你再次见面。” “宫阁主也越发容光照人了，怪不得今晚能吸引这么多追求者，看来……”梦轻云努力地搜刮着夸奖人的客套语句。没办法，对这种人际交流她委实不怎么擅长，以她喜欢清静的冷淡性格，其实更愿意谁都不要接触得好。不过她之前就听闻灵运阁即将在沧澜城开业，想到当初南明州的经历，她对宫凝水还是心存好感的，自然第一时间前来支持，结果正巧便遇上了一件十分合眼的灵器。 还没等梦轻云继续斟酌语句，她的目光已经定格在了随之而来的玉凌身上，那股强烈的熟悉感瞬间又冲刷而来，仿佛已经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了。 只是以玉凌一贯的谨慎，哪怕现在戴着面具，他还是会刻意改变一下身形和灵力气息，防止被某些书院的熟人一眼认出。但是气质和眼神却是很难作伪的东西，再加上梦轻云堪称恐怖的直觉，玉凌几乎以为她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好在梦轻云狐疑地盯了他一会儿，又否定了自己那有些荒谬的猜测。因为她虽然承认玉凌是个极为出色的天才，但若说他在一年多以前，也就是十二岁的时候就一手创建了道凌宗，并在南明州发展到现在这样独霸一方的局面，梦轻云觉得这简直是在开玩笑，但凡统领一方势力的，哪个不是杀伐果决、多智近妖的人物？就算再年轻也不能这么离谱。尤其是玉凌现在和束小公主纠缠不清，所作所为跟普通的幼稚少年没什么两样，哪里像是个势力领袖该做的事儿？ 所以说，这个时候谣言还是有好处的。 “秦宗主，既然你也在的话，那就更好说了，我很喜欢这条青皇鞭，但我明天有急事参加不了拍卖会，所以我非常想现在买走，不知我以市价双倍的神玉买下可否？”梦轻云定了定神，强行挥开玉凌的影子，认真诚恳地问道。 “明天？有什么急事？”玉凌不禁一怔，他刚才还纳闷什么时候梦轻云转了性子，开始倚靠身份强买东西，原来他却是误会了。没看梦轻云都提出双倍价钱了么，就算拍卖的话说不准也不会这么夸张，毕竟鞭类灵器并不热门。 梦轻云见他眼神中满是疑惑不解，不禁又暗暗自嘲自己果真是多想了，明天那么重要的事情，但凡书院弟子恐怕没有不知道的吧，如果秦岳真是玉凌，绝不可能装得这么像。 “秦宗主有所不知，本月我书院和华域前三宗门会开展一场交流赛，明天就是三大宗门弟子到场之日，因为我和院长的关系，明天必须得去亲自迎接，恐怕是脱不开身了。”梦轻云解释道。 咦，我怎么不知道？玉凌又是一怔，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这段时间他全副心神都放在修炼散神印上，事实证明他的赌博是赌成功了，并没有发生看一点忘一点的诡异事件，很顺利地就将玉简上的内容全部记了下来。但是古魂技修炼哪有那么轻松，他还要兼顾到海界的构建，所以到昨天的时候他才算真正大成，能发挥出这门魂技的九成多威能了。 “梦姑娘的难处我可以理解，不过规矩不可破，为了拍卖会的照常进行，我不能因你一人而破例。”玉凌很干脆地回绝道。 “你……”梦轻云秀眉微蹙，心里暗生一丝恼意，但想到眼前这个男子对她却有着救命之恩，她的态度终究还是软化了下来，只是看着那碧绿如玉的精致长鞭，心中不免无奈而可惜。 “既是如此，那便罢了。”梦轻云虽然一万个舍不得，但看玉凌那样子完全没得商量的余地，她又不好对他不敬发火，只能满腹委屈地扭头就走。 “梦姑娘请留步。”玉凌见她这么干脆地转身离开，心中不禁一阵苦笑，这丫头果然还是那么有个性，完全不懂得人情世故与变通之处，这么书呆子似的修炼下去迟早情商会变成负数的啊。 “秦宗主还有何事？”梦轻云不免语气有些冷淡疏离。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虽然青皇鞭必须在拍卖会上正常拍卖，但你如果真的十分需要的话，我可以另派人拍下来，然后再和你交易，这么变通一下又有何不可？” 梦轻云不禁一呆，她压根没想到还能这么灵活处理，一时间忽然觉得自己好笨，但看着玉凌这么顾及她的想法，她的心情又莫名愉悦了不少，很干脆地点点头道：“那就多谢秦宗主了，算我又欠你一次人情。” 看着匆匆下楼离去的梦轻云，宫凝水也不禁一阵无语发呆，覃风更是弱弱地开口道：“诶，宗主，话说她是不是忘记了交订金……” “好像是……算了，我相信她不会赖账的。”玉凌苦笑一下，真心觉得梦轻云的直觉强度和情商指数完全是成反比，而且有时候她的心思细腻得可怕，有时候却粗枝大叶到连常识性问题都不知道了…… 三人对视无语间，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已经从下方传来，很快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女就出现在了楼梯入口，正好奇地左看右看。她的身边还寸步不离地跟着一位黑袍老者，一直在警惕地打量着周围，防止任何危险的出现。 宫凝水和覃风看到这少女，眼前不由得便是一亮，不得不说单论容貌精致，宫凝水恐怕都比不得她，只是这少女目前年纪还太过稚嫩，等到十七八岁的时候恐怕就会彻底出落成倾国倾城的佳人。 玉凌看到她却是当即心头一跳，第一时间浮起了不妙的预感。 一次又一次的实践证明，真的不是他迷信，而是遇见束瑾叶的确就没好事，灵运阁开业正是最为重要关键的时候，玉凌可千万不想出现什么差错。 然而……束瑾叶都来了，麻烦还会远吗？ 第131章 四舍五入 束瑾叶挑挑拣拣地转悠了一圈，忽然拿起一本通玄上品的灵技玉简道：“有人吗？这个我想买走。 23us．com” 不过还没等宫凝水回话，于凉已经小声提醒道：“瑾叶，你没看旁边标注吗，这是明天拿去拍卖的物品，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明天帮你拍下来。” “哦。”束瑾叶瞬间变得兴致缺缺，在这位见惯了上等灵物的小公主面前，灵运阁这些物品虽然还算不错，但能入得了她眼的却只有拍卖会上的东西了。 不过这么说也不准确，想到刚刚漫天散开的绚烂烟火，束瑾叶又饶有兴趣地道：“要是刚刚那个叫烟花的东西有卖的就好了，唔，还有那星雨也很漂亮……” 宫凝水通过这几秒钟的观察，已经可以确认束瑾叶身份非富即贵，毕竟当灵运阁阁主时间也不短了，这点眼力她还是有的。 所以此刻她便亲自走过去，微笑问道：“这位姑娘可是对今晚的观赏性灵物感兴趣？这个我们是放在二楼的东南角的。” 说到这里她不禁十分佩服玉凌的远见，之前看归云送来一堆自制的观赏性灵物，宫凝水还一脸的莫名其妙，心想这种纯粹图好看的观赏物怎么可能会有人买？而且玉凌给的定价居然还不低。结果今天晚上经历了一番归云亲自出马的神光映射表演后，连宫凝水自己都感觉被完全征服了。 毕竟对于新鲜事物，人们永远有着旺盛的热情。更别说烟火、流星雨什么的，在此之前都是大陆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人们只看到高手们相互厮杀时会有这种灵力光芒的迸射，但谁会想到刻意用这样的神光进行视觉性的表演？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 “真的有啊？”束瑾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毕竟对于灵物灵技什么的她压根不缺，她最感兴趣的还是这种比较新鲜好玩的东西。 于凉却注意到宫凝水雍容温雅的气质风度，那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像是精心修裁过的一般，这与大世家公主养尊处优之后形成的高贵优雅气质截然不同，宫凝水要显得更加柔和近人一点，像是汩汩流淌而过的清泉，让人看到她便会不自觉地感到亲近。 “这位便是宫阁主了吧？”于凉也看了刚刚的表演，只是他的第一要务是要护好束瑾叶的安全，所以只是放了不多几分心力在观看表演上，但饶是如此，宫凝水的秀美柔雅气质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影响，此刻近而观之，摘去了神环的宫凝水虽然没有了那种特别惊艳的感觉，但却多了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柔和感。 束瑾叶本来没注意看宫凝水的样貌，只以为是个普通的迎宾少女，此刻听到于凉的问话，她才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宫凝水，不自禁地夸赞道：“阁主姐姐，你刚刚真是太漂亮了，简直跟天仙下凡一般，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这位姑娘谬赞了，等再过几年，你肯定比姐姐要出色得多，到时候追求者说不定要环绕沧澜城好多圈了。”宫凝水微微一笑道。 或许是由于宫凝水那种知性大姐姐一般的气质，束瑾叶明显对她很有好感，此刻被这么一夸，平日里刁蛮任性的小公主也不禁俏脸一红，扭捏着道：“姐姐才是谬赞了，哪有这么夸张……” 看着眼前这两人相互吹捧，玉凌真是好一阵无奈，难得看见束瑾叶摆出这么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宫凝水这是没看见她平常蛮不讲理的霸道性情。 不过好在束瑾叶两人的注意力完全摆在宫凝水身上，纯粹是默认玉凌和覃风是随从保镖似的人物了，不然玉凌还真担心她跟梦轻云一般敏锐地察觉出什么。 一行人来到观赏性灵物区，这里已经差不多挤得人潮人海，因为刚刚的表演绝对是打了效果一百分的广告，谁都想买一点回家去自己欣赏。 然而归云又不是专门的炼器师，虽然因为业余爱好缘故，用一些圆柱形晶石制作了一批观赏灵物，但这数量可谓相当有限，只有区区五六百份，而且因为其中浸染了她的灵气，这烟花也不纯粹只有好看的作用，如果多放几次，绝对能小幅度提升一片空间的灵力浓度。星雨类的观赏性灵物就更少了，因为按玉凌的要求，她往其中刻意融入了不少通玄境的灵晶，就像刚刚那样淋一场星雨就能突破修为，所以数量便更加有限了。 束瑾叶过来的时候，星雨类灵物已经售罄，烟花类的也只剩下几十份了，这不免让她不开心地撅起了小嘴，恨不得周围人通通把刚买下来的灵物都还回来。 好不容易于凉帮她抢购了十份的烟花类灵物，束瑾叶还是很委屈而遗憾地道：“我也挺想再看一场流星雨的，怎么就没了……” 宫凝水适时说道：“这次是我灵运阁准备不周，没想到远远供不应求，姑娘若是有需求的话，就具体报个数，我们一定在三天内做好，专门给你预留。” “这样啊……”束瑾叶顿时心情转好：“嗯，我要二十份的星雨灵物，烟花灵物也再来二十份吧，总共应该是……多少来着？二十二块下品神玉？” 她瞄了一眼标价，星雨灵物是一块下品神玉，烟花灵物则是十块上品灵玉，这价格对纯粹的观赏性灵物而言绝对称得上昂贵，但其中蕴含的精纯灵力却很益于修炼，所以倒也算价格合理。 “你只用支付三分之一的订金便好。”又遇到个根本不懂常识性问题的，宫凝水唯有苦笑，而且看束瑾叶这幅要一口气支付全价的架势，看样子真心是位有钱人啊。 束瑾叶默默地掰起指头算了算，然后抬起头一脸懵懂地道：“可是……二十二的三分之一……好像除不尽呀？” 覃风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这个小姑娘简直不要太可爱，于凉也不禁老脸一红，小声说道：“瑾叶，这只是个大概的约数，你不用这么较真的……” 玉凌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还有这样一面，不禁有些好笑地道：“你可以选择四舍五入。”他发现这个世界的数学也是简陋到了极致，居然还停留在小学二三年级的水准，而且明明都会算除法乘法了，为毛就不知道四舍五入呢？ “什么意思？”束瑾叶听到这么个新奇的名词，不禁多看了玉凌一眼，忽然觉得这个人有些莫名的眼熟，不禁微微蹙眉道：“你是谁呀？” 第132章 找茬的下场 宫凝水可不知道玉凌和这位束小公主之间有什么弯弯绕绕，于是很爽快利落地介绍道：“这是我们道凌宗的宗主大人，严格来说，你可以把灵运阁看做是道凌宗的某一特殊的下属机构。 23us．com” 看到束瑾叶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宫凝水生怕惹得玉凌不高兴，又赶忙补充道：“我们这些特色的观赏性灵物其实就是宗主大人的设计，就连今晚的表演也是他自行策划的。” 果然，说到这个束瑾叶才来了兴趣，顿时饶有兴致地问道：“这都是你想出来的？那还有没有别的更好玩的啊？” 覃风不禁蹙了蹙眉，感觉这位小姑娘委实太不礼貌，居然连一点礼节上的尊重之意都没有，瞧那随意的语气神态，完全就不把自家宗主当回事，真是好大的派头。介于束瑾叶刚刚可爱懵懂的表现，他倒是可以不介意，但就怕宗主大人感到不爽。 然而玉凌早就习惯了束瑾叶这样的脾气，只是浑不在意地道：“暂时没有了，不过以后若是有新发明，宫阁主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在充当道凌宗宗主秦岳的身份时，他的声音也是有改变的，所以束瑾叶压根没联想到玉凌身上去，就连最初看到他时那一抹莫名的熟悉感也被她粗心地忽略掉了，事实证明，同样是女孩子，直觉强弱也是有天差地别的。 束瑾叶明显有些失望，正打算再问点什么的时候，地面忽然猛地一震，同时还有轰然一声爆响，猝不及防的她不禁哎呀一声，差点跌倒。 “怎么回事？”束瑾叶虽然及时站稳了身体，但明显对此变故一脸茫然。 玉凌却禁不住苦笑了起来，果然啊果然，果然就出事了，合着束瑾叶是灾星化身还是专门跟他过不去啊，怎么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绝对不会太平呢？偏偏某小公主每次都一脸无辜，因为惹出麻烦事儿的又不是她。 最倒霉催的是，今天灵运阁刚刚开业，或者更准确的说，明天才是真正的开业第一天，那时候他们聘请来的书院弟子才会过来报到，所以现在的灵运阁完全是处于防守无比空虚的最脆弱状态，本来他以为今天大部分人都被宫凝水的容光所摄，应该会克制着不去闹事，但是事实证明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不讨人喜欢的巧合。 “不好意思，可能出了些状况，我要先失陪一下了……”宫凝水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但仍然保持着基本的风度，向束瑾叶微微颔首后，便朝着楼下匆匆而去。 玉凌也不敢耽搁时间，甚至他的速度远比覃风和宫凝水要快，几乎是一晃眼工夫就来到了一楼，发现一个中年男子一脸傲慢地站在中间，冷酷而嘲讽地笑着，而他身前则是一位灵运阁侍卫痛苦地在血泊中挣扎，旁边还有两个侍卫匆匆赶来，一脸警惕畏惧地挡住了中年男子的前路。 “简直就是不堪一击的蝼蚁！这等毫无底蕴弱小得令人发指的商会是怎么敢来沧澜城开店的？一点好东西都没有，还敢在黄金地带这么高调放肆，真是不会做人啊。”中年男子不屑而轻蔑地开口道，说得慢条斯理，生怕别人听不见一般。 “你们两个看什么看？哟呵还敢瞪我？怎么着，还没瞧清楚你们同伴的下场？看在你们辛辛苦苦也算是勉强爬上了通玄境的份上，自己乖乖地让开，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中年男子挥苍蝇般摆了摆手，看都懒得多看挡在前面的两个侍卫。 两人面红耳赤，已然怒到极致，但眼前中年男子却散发着玄尊境界的强大气息，让他们不由自主心生畏惧，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抗衡。 华域最南部的几个小州本来是没有通玄境级别的高手的，但自从灵运阁开办后，生意越做越红火，修炼资源也滚滚而来，道凌宗的两位长老便先后从停滞多年的养气巅峰获得了突破，成为了通玄高手。至于另外一人，则是某位长老偶然在沧澜城结识的朋友，听说灵运阁工资不错而且很有发展前景后，便爽快地加入了进来，但这个人此刻却躺倒在了血泊中，只是一个回合就遭到了惨败。 “阁下究竟是何人，与我灵运阁有何仇怨，竟下此狠手？”宫凝水见状再忍不住，声音冰寒地开口道。 她不动怒时柔和如皎花照水，然而此刻却尽显阁主威严，虽是女子之身，但却同样让人心生敬畏。 只是在修为的巨大差距下，对面这个中年男子却当然不可能怀有敬畏，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容光照人如谪仙临尘的宫凝水，邪邪笑道：“哟，这位便是宫阁主了吧，刚刚看你那番表演，真是精彩且惊艳啊，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干嘛非要折腾这么一个小商会呢？不如早些解散了你这灵运阁，跟着我去吃香喝辣，显然更有前途啊！” “放肆！”覃风冷喝一声，对这蓄意寻衅之徒早已怒到了极点，然而中年男子两眼一瞪，玄尊境界的气势便再度震慑全场，压迫得覃风动弹艰难，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才是放肆！”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渐渐走近了宫凝水，不屑而轻蔑地冷笑道：“两个养气境修者也敢和我过不去？宫阁主，我耐心有限，希望你明智一点，如果你不愿意自己解散这小小灵运阁，我就亲自动手帮你拆了它！” “阁下可要想清楚了，我灵运阁可是有两位化尊强者挂名坐镇，你若是真敢动这里一毫一瓦，后果你显而易见！”宫凝水紧紧地攥着拳头，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摇颤，哪怕她的灵力已经被压迫得凝固不动，但她的声音却依旧铿锵有力。 中年男子发出了刺耳的笑声：“化尊强者？哎呀，我好害怕啊，可是请问，你所谓的化尊强者在哪儿呢？就连通玄修者我都只看到了寥寥三个，哎哟哟，这阵容真是寒碜得可怜啊，还不如我家后花园的侍卫多呐。我现在就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谁能动我一……” 说到一半，他突然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什么重锤击中，话语不由得戛然而止，当他稍稍从眩晕中恢复过来时，一个拳头已经在他的视野中急速放大，渐渐地占据了他瞳孔的全部。 中年男子不禁大骇，但他刚刚升起闪躲的念头，身体还没付诸于行动，就已经被这一拳硬生生地砸中了面门，强烈的剧痛感顿时袭遍了他的所有神经，而那股沛然大力更是让他毫无反抗之力地倒飞而出，砰地一声重重地撞在了一面墙壁上。 这一撞顿时令他眼前金星乱冒，体内灵力也被撞得完全紊乱走样了，还没等他挣扎着爬起来，一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身前，单手掐住他脖子将他提了起来。中年男子拼命地想反抗，然而对方的灵力却浩浩荡荡如汹涌不休的潮水，将他的灵力完全压制了下去，更别提做出什么反击了。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刚刚还威风不可一世的中年男子此刻却变成了孱弱的绵羊，仿佛即将溺死之人在垂死挣扎一般，脸色因为缺氧而涨得发紫，眼睛也瞪得跟死鱼一样，完全没了玄尊高手应有的强大风范。 玉凌看他差不多快要晕过去了，才猛地一甩手，“砰”地一声将他直接扔到了宫凝水的脚前，让他以狗啃屎的姿势跟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中年男子顿时被摔出了严重的内伤，当场喷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气急攻心之下竟是两眼一翻白，径直昏迷了过去。 全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玉凌淡淡的声音飘荡开来：“把他拖下去吧，回头再审问审问。” 第133章 五莲阁与柳家 鸦雀无声中，最感到震撼和不可思议的其实还是覃风和宫凝水，他们压根难以置信宗主大人竟然轻轻松松仿佛没费什么力气就解决了一个玄尊高手，难不成他已经晋升化尊境了？！但覃风作为在场中最早认识玉凌的人，他是那么清楚地知道就在一年多以前，玉凌还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养气境修者，这修为上翻天覆地的变化用奇迹一词都不足以形容啊。 23us．com 震撼归震撼，在这种异样的寂静中，宫凝水到底还是反应了过来，吩咐道：“把他带下去暂且关押在监牢里，回头我再去审讯。” “……是。”两位通玄初期的侍卫这才从震惊石化状态醒过神来，打死他们也想不到一年时间过去，宗主大人竟然变成了这样恐怖的强者，这中间到底是发生了啥？ 不过，不管这之间有什么秘密，看到眼前跟死狗一样扑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再对比一下他之前的狂妄嚣张嘴脸，两人还是心中一阵暗爽，叫你丫横，而且居然敢在宗主面前横，你是活腻了还是活腻了？ 两人老实不客气地将两个禁灵环死死地套在了中年男子的胳膊上，然后飞快地将他拖离了现场。另一个躺倒在血泊中的侍卫也被人搀扶了起来，迅速带下去养伤。 所以等众人回过神来时，场上便只剩下了一些擦拭清理血迹的服务人员，风轻云淡得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很多人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只感觉有一盆冰水当头泼下，整个人都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他们这才意识到，在灵运阁绚烂烟花和星雨的掩盖下，还有更强大的实力支撑，一旦有人来犯，便会露出狰狞残酷的獠牙。 至少，站在场中那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神秘男子，便足以将他们这里的所有人轻易解决。因为就连玄尊高手都毫无抵抗之力地被他揍得跟死狗一样，除了化尊强者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抱歉，因为一点小事故打扰了大家的兴致，还让诸位受了惊吓，我谨代表灵运阁向大家做出一些补偿……”宫凝水已经彻底恢复了镇定，沉吟间又给出了一些优惠政策。 玉凌见状不禁赞赏地点了点头，看来灵运阁商业经营方面交给宫凝水是不会有太大问题了，需要自己操心的只是加强灵运阁的侍卫阵容，防止某些人刻意来闹事。所以他今天算是刻意装逼了一回，就是想要震慑住某些别有用心之徒，事实上不会有人知道，他完全是趁着宫凝水和中年男子对话的期间，将道原诀和古荒诀推到了一百多周天，等到修为积累到巅峰程度时才猛然出手，造成了这样极具震撼性的效果。 看到一楼渐渐恢复了正常秩序，玉凌也不再多留，直接消失在了转角。虽然对于那位中年男子挑事的目的他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还是需要具体证实一下。 而等到玉凌离开，场上顿时有许多人松了口气，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庞大压力这才消解掉。毕竟在华域除了寥寥可数的十多位幻神强者外，就数化尊高手最为强大了，这带给他们的心里压迫显然无与伦比。 “宫阁主，这位究竟是……”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宫凝水倒也没必要隐瞒什么，很坦然地道：“是我道凌宗的宗主大人。” 众人大多数都知晓灵运阁和道凌宗的关系，毕竟宫凝水对此并没有避讳什么，但这位神秘的道凌宗宗主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想到就是这个人一手创建了偌大的基业，将华域南部的很多个小州都纳入了势力控制范围，而且还是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内完成，这简直就是神迹一般的崛起速度。 有人接着问道：“为什么一位化尊高手会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发展势力？而且他为何要戴张面具？” 我也想知道好吗……宫凝水暗暗苦笑，再说明明一年多以前玉凌连通玄高手都不是，谁晓得宗主大人为什么突然间修为暴涨。 “抱歉，这些属于宗主大人的个人**，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宫凝水只能随口含糊过去，要知道道凌宗的自己人都很好奇玉凌为什么总是戴着面具，是因为脸上有什么问题，还是刻意掩藏身份？亦或者纯粹是故作神秘？ 然而玉凌对此根本毫无解释，他们也压根不敢多问。 “咦？刚刚那人还是化尊高手？我居然毫无感觉诶。”束瑾叶和于凉其实也跟着宫凝水来到了一楼，所以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全过程，束瑾叶本来还打算实在不行让于伯出手帮一把，结果一切就在眨眼功夫结束了。 于凉沉吟了一会儿，却断然摇头道：“虽然我看不太真切他的具体修为，但绝对不是化尊修者，要么是他功法比较特殊，要么就是别的什么缘故……” 束瑾叶不禁讶异地睁大眼睛道：“如果他也是玄尊修为的话，凭什么这么轻松地解决同级别的高手？难道和我《月生诀》同一档次的功法已经成了大白菜不成？” 于凉唯有苦笑：“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有那么些人运气好总会撞上某些奇遇？不过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个道凌宗宗主有点眼熟来着，说不定可能是我认识的……” “咦？于伯你也这么觉得？我看他第一眼就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束瑾叶顿时来了精神。 于凉不禁一怔道：“你也觉得？那，那这就真的奇怪了，我还以为是我所处的高手圈子里的人，这么说的话可能就是另外的了……” 束瑾叶冥思苦想半晌之后还是无果，最终只能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想得我脑袋疼，反正这种事以后总会知道的，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明天的拍卖会我就不去了，另安排几个人帮我把那个灵技拍下来就好。” 而在束瑾叶两人离开之后，玉凌也来到了地下监牢，看了一眼里面还在昏迷的中年男子后，他便转向一旁的归云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半个月前归云的魂力就突破到分灵后期了，想要查探一位昏迷的非魂师修者的记忆，还是可以做到的，所以她很干脆利落地回答道：“他跟五莲阁的人有些关系，被他们阁主聘请来挑事的。” “为什么？”玉凌微微扬眉，感觉这麻烦来得略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是买了一间店面，又一左一右租了两间店面嘛，五莲阁的人就盯上了这块位置，想让灵运阁自己感觉开不下去了然后撤走，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接管这三间店面。” “五莲阁……有什么来头？” “是红莲州的一个二流商会，毕竟真正的一流大商会早在沧澜城有一大片自己的店面了，他们是这几年发展起来的，据说是攀上了柳家的关系，现在终于有底气将手伸到沧澜城来了。” 第134章 兰心雨之事 要不是玉凌确信柳家的人不可能知道他就是道凌宗宗主，否则他还真要以为这是柳家刻意支使人过来报复挑事的，因为这委实也太巧了点。 23us．com 不过幸亏他先下手为强，早早地就租买了这三间店铺，否则真要等到宫凝水一行人晃晃悠悠地从南明州赶来，这片新开发的黄金地带商铺恐怕早就卖光了。 “那这个人你打算咋办？随便找个地方埋掉？”归云指了指里面昏迷的中年男子问道。 “他的灵戒我就没收了吧，先将他关在这里，等到五莲阁的人找过来时，再以他为筹码要一笔赔偿金就好。” “阿凌，你这是钻进钱眼里出不来了啊？” “有吗，这赔偿金又不是给我用的，是拿去给灵运阁扩大再生产的，我这么无私辛苦地操劳，怎么就钻进钱眼里了？” “完了，我发现你和小白白待久了，怎么也变得自恋脸厚了不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归云一脸伤感地长吁短叹。 “……反正，总之，你顺便在他身上留个比较复杂的魂印，算是给五莲阁的人一个警告。我就不信他们看清楚了你的实力后，还敢不知死活地招惹灵运阁，当然，如果这群人真的这么蠢，那么下一次我也不会这么客气了。” “这个容易，就是……唉，虽然咱俩关系好，但我制作了那么多观赏性灵物也是好费力气的噻，人家怎么说也是化尊高手，天天这么辛苦劳累地奔波，实在是有点儿……” “怎么，灵露酒又不够喝了？” “嗯咳，这倒不是，就是灵露酒喝多了，委实有点……那个啥，单调？” “原来是喝腻了啊……”玉凌想了想也觉得很正常：“这样的话，你可以自己榨点果汁，然后兑到灵露酒里，比例你自己试着调配，味道应该也不错。” “咦？还能这么玩？我回头试试去。”归云明显对吃吃喝喝很有兴趣，因为她生命中的前十几年可都是枯燥无聊的修炼修炼，直到跟着玉凌和念羽白来到了人类的花花世界，她瞬间就被各种美食饮料征服了。 看着归云跃跃欲试的样子，玉凌也很难猜到她会折腾出什么品种的鸡尾酒出来，虽然这个世界并没有伏特加、威士忌、葡萄酒什么的，只有一些不同种类的灵露酒或者米酒，但饮料这种东西嘛，通常都是混合起来比较好喝，至于如何搭配以及比例高低问题，那就只能靠归云自己的悟性了，他只负责给个崭新的思路。 要是这家伙真能捣鼓出什么新品种鸡尾酒饮料，玉凌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抄袭一下配方，说不定又可以大卖啊。 …… 当然，饮料什么的暂时还只是一些小事，真正引起沧澜城很多修者关注的，还是明日即将展开的拍卖会。 由于华域三大宗门的一大帮子人都来到了沧澜城，这里的人流量也陡然飙升了百分之六十，虽然宗门高层人物都去跟书院长老们会晤去了，但弟子辈的除去一些身份特殊的重要人物，其他人相互碰个面后就彻底清闲无事了，一听说有家新开的商会要举办拍卖，当即就好奇地跑去凑凑热闹。 而且今天也是受聘的书院弟子前来报到的日子，虽然方子衿因为大师兄的特殊身份暂时来不了，但归云却完全可以躲在帷幕后面，只用散发出化尊境的气势便可以震慑全场。 在几十位通玄高手以及一位化尊强者的震慑下，倒也没谁在拍卖会上挑事，尤其是昨晚前来购物的人们亲眼看到了一位玄尊修者被揍成了死狗，这冲击力更是无与伦比的，他们可不想自己作死。 而七星殿等三大宗门的弟子虽然有心想和书院弟子比比高下，但他们可不会挑这种场合，毕竟初来乍到还是低调点得好，再说反正交流赛就在后面，着什么急啊。所以他们虽然对周围晃来晃去的书院弟子敌意颇重，但还是收敛着没主动闹事。 于是拍卖会很顺利地举行了下去，众人的兴致也渐渐地提了上来，因为他们本以为一个小地方来的商会估计很难有什么好货，但没想到玄级灵器一大把就不说了，压轴的居然还有两件地级灵器，这可是连化尊强者都会眼馋的啊。 随着地级灵器的出现，现场气氛瞬间达到了**，青皇鞭被宫凝水托人以二十八块中品神玉的价格拍了下来，另一件灵器也卖出了三十五块的价钱，这数目完全压盖了灵运阁成立以来的所有收入，而且还没算上后面化尊灵技的拍卖。 等到拍卖会最终结束，宫凝水看着手中的账目还犹自有些难以置信，上面的数字简直晃花了她的眼睛。就这么短短的一两个时辰，就有一百五十多块中品神玉入账，这样的天文数字简直是她做梦都没想过的。 然而不会有人知道，其中除了十多块中品神玉的收入是源自于南明州等几个小州的特产灵物以外，其他的都是玉凌拿给宫凝水的东西，让她通过拍卖来打响灵运阁名气的。 她不知道宗主大人这一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收获这么多珍贵的灵物，而且经过了昨晚的事件后，宗主大人又展现出了疑似化尊境的修为，她更是感到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但摆在她面前的一百多块中品神玉却是真真切切做不了假的。 “宗主大人，这些神玉……”宫凝水犹疑着请示道。 “你不用拿给我，还是按照老规矩，一半充作灵运阁的储备资金，用来扩建和发展，另一半给覃风就好了，让他尽最大可能提升道凌宗的实力，如果在这么多神玉和资源的支撑下，一年后还是只有这么点通玄高手，那就说不过去了。” 虽然在之前的很多年，南明州那一片地区都没有出现过通玄高手，但这并非是当地人的资质问题，而是修炼资源所限，因为那里委实太过贫瘠，除了一些特产灵物基本上没有让人瞧得上眼的地方，而紧挨着南明州的又是更为贫瘠的明域，所以华域的高手们向来默认那是一片蛮荒之地，管都懒得多管。不过一旦资源储备供应上去了，恐怕这一片南部地带的人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覃风顿时神色一肃，沉声道：“我等绝不会让宗主大人失望！” 说到道凌宗实力发展问题，他也顺便进行了例行汇报，现如今宗内已经有上万名弟子，这还是他们严格控制了人数，防止有人混进来的结果，比起最初末久平原上小小的静灵派已经是天壤之别。而这一万余人中虽然六千多都还处在凝气境，但他们的修炼速度却很快，还是有充足的上升空间的，然后炼气境的有三千多人，剩下八百多人都是养气境弟子。 长老层面也发生了质的飞跃，除了两名通玄长老的诞生以外，其他的都在养气巅峰，用来和弟子辈作以区分。虽然只有七十多名长老，但管理道凌宗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不知不觉间，现在的道凌宗已经成长为了初建时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虽然还远不及华域的一流甚至二流宗门，但它的发展速度绝对是非常恐怖的，因为每一天都会有近百名弟子实力突破，这样良好甚至疯狂的修炼氛围绝对是大部分宗门比不上的。 这一方面是因为灵运阁源源不断的资源支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随着道凌宗在南部地区的势力扩张，越来越多有天赋的少年少女慕名加入了进来，一开始就属于道凌宗的弟子其实现在还占不到百分之二十。 “冰玄和欣儿一直在努力修炼，现在也是宗内排名前五的天才，”说到这里覃风显然很是自豪，不过很快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有些黯然地道：“本来这一年来修为进步最快的天才是一个叫做兰心雨的少女，虽然起步较晚，但一年功夫就晋入了养气境，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有一次宗门组织风门峡的历练，不知怎地出了意外，虽然她成功地救出了其他人，但换来的却是她自己坠入了深渊……” 玉凌心中一震，手中捧着的瓷杯瞬间洒落了一地茶水。 第135章 半年之约 “宗主？”覃风和宫凝水不禁诧异地看向他，不太明白玉凌为何反应这么大。 23us．com 玉凌只是沉默以对，好半天后才又问了句：“她……死了？” “应该是这样……风门峡下深渊万丈，就是化尊高手跌落下去也是有死无生，更遑论一位养气境的修者，”覃风轻声一叹，犹豫了一下方才问道：“宗主大人，您……知道这位弟子？” 玉凌微微垂眸，掩去了心中的几分复杂，语气依然淡淡地道：“之前在宗内偶然碰到，觉得她心性天赋都很不错，只是……可惜了。” 覃风倒也没多想，点点头深以为然地道：“确实，如果这个少女不死的话，以她修炼的勤奋程度，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就能成为通玄修者了，唉。” 但宫凝水却是心怀疑虑，总觉得没玉凌说得这么简单，只是那张黑色面具掩盖了他的所有神情，便连宫凝水也别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气氛一时陷入安静，玉凌不自禁地便想起了十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以及河畔边那个笨拙得连灵愿灯都放飞不起来的少女。他只见过兰心雨一面，这么长时间过去，他连她长什么样都快差不多忘记了，但惟独那一个美好而宁静的夜让他至今难以忘怀。 毕竟，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度过的第一个新年，而陪伴着他的不是亲人，不是朋友，不是属下，而是一个刚刚认识的平凡少女，听她述说着最简单也最朴实的单纯愿望。就这样平平淡淡，安安静静，没有硝烟和争斗，只有淡淡的星光月光伴着千百灵愿灯的光辉渲染铺洒，如同一场最美的梦境。 就是那一天，他开始真正接受这个世界，不再让自己显得格格不入，而是试图融入其间。然而见证了他这一番心灵蜕变的人，现在却已经不在了。 这倒也谈不上有多么悲伤，毕竟他和那个少女只有一面之缘，但不管怎样，玉凌还是会有淡淡的遗憾和怅然，所以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可惜”。 也许是气氛太过沉重，最终还是宫凝水打破了沉寂：“宗主大人，你这次在沧澜城……会待多久？” 玉凌顿时回过神来，暂且压下了兰心雨的事情，沉吟着道：“反正，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所以最快明年二月就会回南明州，最晚……应该也不会晚上太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雪暮之旅也就三个来月，虽然听起来跑去了另一个域感觉会很远的样子，但其实冰域就在华域的东北方向，从沧澜城过去哪怕是坐马车这种毫无效率的交通工具，也只需要不到半个月，毕竟沧澜州本身就位于华域的偏北部。 覃风顿时露出了喜色：“那真是太好了，如果宗里的弟子知道宗主马上就要回去，他们肯定会加倍努力修炼的。” “最近宗里没出什么大问题吧？” “没有，除了风门峡的那一次事故，别的都是正常发展。对了，宗主您请来的那位玄尊高手有事离开了，不过很快就有一个始终戴着斗篷的神秘人物过来接替，只是他的修为要稍弱一些，不过反正我道凌宗的名声在外，华域南部地带应该也没有谁会刻意为难我们，您不必担心。” “话是这么说，但你们也不能放松警惕，或者心生懈怠，我希望等到我明年回去时，宗内的通玄高手能突破十位数，把附近的这五六个小州彻底纳入掌控之中。” “覃风必不辱命！” 玉凌见他信心满满，便转向了宫凝水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嗯，覃副宗主打算回南明州坐镇，我打算留在这里，毕竟灵运阁是个商业组织，在越繁华的地方才越能得到发展，所以我打算将重心移到沧澜城来，”宫凝水有些小心地说着，发现玉凌点了点头后，她方才暗暗松了口气，语气也重新变得平静自信起来：“等沧澜城有了一定的基础，灵运阁便可以往南方扩散，如果能和南明州那边贯连起来，则大半个华域皆可覆盖，到时候收益必然惊人。不过，前提是每个分部都得有足够的高手坐镇，这一点还得靠覃副宗主给我提供人手。” “很好，你们做得都不错，这大半年的经营也是辛苦你们了。”玉凌微微颔首道。 “宗主过誉了，这都是……”两人赶忙推辞，但他们只说到一半，就被玉凌摆摆手打断道：“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这次赚来了不少神玉，你们也要注意提升自己的修为，否则等到日后宗门高速发展，你们却还滞留在养气境，多少就说不过去了。还有，这些天书院开展交流赛，可是销售灵药灵器的好时机，你们不妨带上一些到书院附近兜售，应该会卖得很好。” 两人自然表示会加紧修炼，玉凌对他们成为通玄修者倒不怎么担心，毕竟他们之前能成为一宗之主，天赋都是上乘的，只不过受限于资源罢了，现在有了合适的条件，恐怕能一路坦途修到通玄巅峰去，至于能不能更进一步成为化尊强者，那就只能看机缘造化了。 离开了灵运阁这边，玉凌便迅速寻了个偏僻的角落，摘下面具运转易形术重新恢复了本来的身形气息，然后不着痕迹地融入人流回到了书院内。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神秘势力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他再也没有了那种被人暗中盯着的感觉，而且云龙国的那位大人物也离开了，所以他完全处在无事一身轻的状态，虽然还保持着惯有的谨慎，一直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但也不会跟之前一样把自己关在书院里足不出户了。 玉凌刚刚踏进书院大门，就看到一行人从面前的大道说说笑笑地经过，明显地分成了四个阵营，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华域三大宗门的人，甚至玉凌很快便瞅见了淳添南，准确说是淳添南一直满怀敌意地盯着他，让他想不注意到对方都不行。 淳添南刻意放慢了脚步，等到四方势力长老辈的人差不多走远了之后，他才经过玉凌身边，咬牙切齿地道：“这次交流赛我们再比试一番，我一定会亲手打败你，你可不要怯战！” 话落，他冷哼一声，也不等玉凌回话，便径自加快脚步，重新跟上了大部队。 对于这种少年人赌气般的幼稚话语，玉凌只能送他两个字：有病。 一个手下败将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摆出这么一副自信满满的姿态，跑来跟你说你可不能怯战，这种行为不是有病是什么。 玉凌摇摇头便打算继续往前走，结果迎面又来了一位冷若寒霜的蓝衣少女，不是梦轻云又是谁。 梦轻云看见他，眼神微微一动，停下脚步淡淡开口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玉凌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梦轻云每次见他都这么一副冷冰冰的债主嘴脸，他又不欠她什么？ “青皇鞭你还没有给我。”梦轻云语气很自然地道。 “我……”玉凌正想下意识接一句我回头就让宫凝水给你带来，但猛然间他却警醒过来，他现在可是以玉凌的身份而不是秦岳的身份站在这里，梦轻云这句话……却是什么意思？ “青皇鞭？你在说什么？”玉凌强行装不知道。 梦轻云明亮而锐利的眼眸仿佛探测器一般将他上上下下扫描了几遍，险些让玉凌有种撑不下去的感觉，好在无论他心里情绪怎么变化，但表面上却始终是不动声色，只是略带疑问地看着梦轻云。 梦轻云见瞧不出什么端倪，便淡淡地哦了一声道：“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我半年前就说要和你再战一场，现在时间到了，你可做好了准备？” 第136章 交流赛开幕 这么大半年过去，玉凌还真是忘记了这码事，然而梦轻云的记性显然比他强得多，到现在还执着不放。 23us．com “这……有必要吗？”玉凌不禁摇摇头，对这个过于固执认真的少女有点无奈。 梦轻云语气淡淡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觉得我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不屑于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见她这么一板一眼地说着如此直白的话语，玉凌只能拐开话题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现在交流赛在即，这个时间点不是很合适吧？” “所以我打算换个形式，毕竟我必须得承认，你能打败淳添南，那就同样能打败我。既然交流赛马上就要正式开始，每胜一场就能获得不少积分，而这些积分稍后也能兑换成贡献点，那么就等交流赛结束后，以积分多少定胜负吧。” 玉凌不禁微微眯起眼睛，有些意味深长地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梦轻云不太自在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语气却依旧平静淡然：“没错，这是最好的比试方法。” “你多虑了，这次交流赛我肯定会参加的，毕竟无论如何，我现在也是书院的一份子，再说淳添南的事情摆在那，我想回避也不可能。”玉凌怎么会看不出梦轻云那点小算盘，她现在只是通玄后期，而之前玉凌将通玄巅峰的淳添南都轻松击败了，所以照她实事求是的性格，自然明白这场半年之约的比试还未开始她便已经输定了。 而她提出换这种方式来比拼，其实也没打算能赢过玉凌，只是想让他必须参与到交流赛来，不然梦轻云真的很担心，以他那种仿佛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性格，说不准会直接跳过这场交流赛，那书院就又少了一位主力大将了。 梦轻云见自己的心思被一语道破，不免有些尴尬，只是她本就是清清冷冷的性子，所以心绪波动也表现得不是很明显。当然，她更多的其实还是感激和放松，毕竟这件事说破了她也就彻底没了担忧。 “多谢，毕竟书院处在劣势已经多年了，爷爷说，或许今年就将面临最大的转折点，让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梦轻云轻声说道。 “转折点这种象征意义的表面话就没必要说了，我感觉你们之所以这么重视这场交流赛，应当是另有原因的吧？”玉凌早就发现书院对此的态度过于慎重，哪怕他这几个月只是在静心闭关，也能感觉到一种疯狂的修炼氛围弥漫在了每一处空气里。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墨香阁和灵宝殿的东西集体打了六折，所需要的贡献点大大减少，简直引起了一股抢购般的热潮。而且这两个月书院给弟子分发的标准修炼物资配备也比之前多了三倍，这样的数据已经足以揭示出什么了。 梦轻云看到玉凌敏锐地察觉出了其间的秘密，也不好再强行隐瞒什么，但还是有些犹豫地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你不可再说与第二人知道……” 玉凌见她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禁淡淡地笑了笑道：“跟九域大比有关？” “你怎么知……”梦轻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还是她那张素来清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看起来呆呆的很是可爱，让玉凌不由饶有兴致地多看了两眼。 “这么明显的事情，猜也该猜到了。” “明显吗……”梦轻云不禁微微苦笑：“好吧，你都这么说了，确实是因为九域大比的缘故。因为每个域参加大比的名额都是固定的，所以这一次交流赛的强弱高下直接决定了名额多少。为了及早推行书院这种教育模式，爷爷他当然打算无论如何也要拼一把，多博取几个名额。” “既然这么重要，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干嘛藏着掖着？” “这件事现在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道，大部分弟子都并不知情，因为长老辈的人担心所有人都知道后，会为了取得比试的胜利而不择手段，平白造成许多无谓的伤亡……事实上，单单只是交流赛性质的话，大家的积极性也同样很高，不需要再推波助澜了，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这倒也是。”玉凌点点头不再多说。 梦轻云便递给了他一块薄薄的玉简，轻声道：“上面是比赛规则以及三大宗门各自排名前十的天才的主要信息，你有空的话不妨看一眼，我很希望你能直接取得交流赛前三，甚至……第一。” 看着梦轻云转身离去的背影，玉凌倒是没料到她对自己这么有信心，要知道淳添南虽然天赋也算顶尖，但比他厉害的人却也有好多个，结果梦轻云一开口便是让他冲前三。 玉凌摊开手中的玉简，仔细看了一遍交流赛规则，然后目光就落在了宗门排行榜最上面的那个人身上，准确说，是落在了一行注解的小字上。淳谷风，玄尊境兼天灵境巅峰，战绩：曾成功伏杀一位化尊初期强者。 虽然后面关于他实力和灵技的分析还有一大堆，但最瞩目的无疑还是他击杀过化尊境强者的事实，至少玉凌对此也并无把握做到。 在化尊弟子不下场的情况下，淳谷风无疑是众弟子中最强了，甚至没有人怀疑他会拿到最终的第一，因为这已经甩开了同龄人太远的差距。不过让玉凌不得不多注意一下的是，这人正好是淳添南的兄长，虽然传闻这两兄弟因为性情不和，一直不怎么对付，但自己弟弟被人欺负得那么惨，他多少也得有点表示吧。 不过这样的对手虽然很强，但太弱的话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正好玉凌上个月突破到通玄后期后，还没有遇上什么像样的敌手，正好借此机会打磨打磨。像那次来灵运阁找茬的玄尊高手，已经不怎么够看了。 两天后，交流赛正式开幕。宽阔的广场在这一刻也显得有点拥挤，因为除了书院弟子之外，还要容纳其他三大宗门的人，不说挤得水泄不通，至少放眼望去也全是人头。 书院的五百来位通玄弟子大多都报名参赛了，养气境弟子虽然知道掺和不进来，但这并不能影响他们旺盛的热情，至少开打的时候，一大帮子书院弟子在底下呐喊助威，这声势上也能压过对手啊。 三大宗门来这里的却全部都是要参赛的，不过人数加起来同样也有将近两千人，彼此泾渭分明地站在场上，一看就和书院的气氛格格不入。 广场本来喧哗无比，但在某一瞬间却突然寂静了下来，只因为真正的重磅人物终于联袂而至，来到了高台上。 第137章 444号与888号 这还是玉凌第一次看到书院的院长大人，对方倒并非他想象中那样是个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人，而是一位气质中正平和的中年男子，当然他的实际岁数肯定不止了。 23us．com硬要让玉凌给一个评价的话，他觉得对方很像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大学教授，虽然没有那种锋芒毕露的强者威严，但却让人情不自禁地感到信赖和敬服。 相比起来，旁边悟玄门门主就更符合人们心中的大人物形象，天然地带有不怒自威的气场，凛如青松，目光炯炯而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七星殿的内部建构则有些特殊，共有七位殿主，但真正做最后决议的还是第一大殿绝光殿的殿主，他一直噙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气质超尘脱俗如同谪仙临尘，绝对是容颜如玉的美男子，丝毫看不出他是华域第一大宗门的掌权人。而清虚谷谷主则是一位淡雅如月的女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容貌虽然谈不上精致完美，但气质却可谓风华绝代，同样很吸引人的目光。 这四个人，便是今日场中最重要的人物了，也是整个华域跺跺脚都会震上三震的无上强者，所以他们一起出现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众人都是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仿佛这样就能引起四人的注意一般。 书院院长进行了一番简单的开场白后，另外三人也依次发了言，虽然是毫无营养如白开水般的勉励话语，但全场的气氛还是瞬间升入了**，仿佛四方势力的弟子恨不得就在这里开战一般。 “院长大人万岁，这次一定要把三大宗门的人揍趴下！”在这样狂热的气氛下，周盛显然已经被煽动成了书院院长的脑残粉。 由于身边一直有玉凌作为榜样，所以周盛的修炼动力还是十足的，而且在念羽白给他的聚灵元晶的辅助下，他在这个月终于突破到了养气巅峰，虽然还是没资格参与到交流赛中，但这丝毫不能影响他兴奋狂热的心情。 “阿凌，这次就靠你了，争取把三大宗门的人全部解决，然后世界就太平了！”周盛拍了拍玉凌的肩膀，一副“拯救苍生的重任就交给你了”的表情。 “你想多了……”世界太平？就连根本没有修者的地球都不可能世界太平的好不好？ 旁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嗤笑：“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就连谷风师兄都没有这么大的口气，除他之外又哪还有人有这种资格？” 玉凌也懒得理会这位会错了意的七星殿弟子，一听这种话就知道这肯定是淳谷风的某位脑残粉师弟，和这种人争辩纯粹是浪费时间且毫无必要。 周盛却不服气地道：“我看你们是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七星殿就是狂妄，真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你也长期呆在华域第一宗门里，就知道我们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了。但很可惜，你并没有资格，”那个少年更是不客气地反唇相讥：“瞧你不过还是个养气修者，连交流赛都参与不进去，在这里吵嚷个什么劲？” “你……”周盛单论嘴皮子怎么可能比得上专门修炼过的某些人，此刻被这刻薄的话语激得面红耳赤，却根本无法反驳。 “你也不过是个刚破入通玄初期的修者，又有什么资格嘲笑我的朋友？就凭你比他多修炼了两年么？我想我朋友两年之后，起码也该通玄后期了吧？”玉凌淡淡地扫了眼那个少年，他本来不想掺和这种小孩子家家的吵闹，可是他更不想看到周盛平白被人欺辱。 这回换七星殿的少年被气得七窍生烟，然而他的确比周盛大了两岁，对此根本无法争辩，最终干脆自黑来抬高七星殿的地位：“这又如何？像我这样天赋的，在殿内比比皆是，我七星殿能人辈出，岂是书院可以比拟？” 正说到这里，少年忽然看见一道人影从旁边匆匆而过，连忙一把拽住他道：“看到没有，别的不说，添南师兄决计就能横扫你们书院弟子一大片，说不定都用不着谷风师兄出手了。” 淳添南莫名其妙被人拽住，听到这句话后才反应过来，他当然并不介意展示一下七星殿的威风，然而一回头看见是玉凌后，他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极差，冷哼一声道：“又是你！看来你是专门跟我七星殿过不去了，也好，这回交流赛定叫你身败名裂！” 听到淳添南咬牙切齿怨气森森的话语，那位七星殿少年都不禁吓了一跳：“添南师兄，你……你这是咋啦？” “我还有急事，先走了。”淳添南看见玉凌就心情不好，冷冷甩下一句话后转身就走。 “阿凌，你手下败将这么嚣张，你都没点表示？”周盛都表示看不过眼了。 “等他嚣张积聚到巅峰再打压下去，效果会更好。”玉凌随口道。 “我看你才是嚣……”七星殿少年恼怒地说到一半，忽然回想起了周盛对玉凌的称呼，一时间不由瞪大眼睛道：“你……你就是那个玉凌？” “反应可真迟钝。”周盛揶揄着道。 少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究还是不敢再出言造次了，毕竟经过了上次和淳添南一战后，玉凌已经名声大振，直接被七星殿定为书院最有威胁的几位弟子之一，跟他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当然，这并不妨碍他愤愤不平地在心里诅咒，诅咒谷风师兄赶紧将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也揍成狗。 这个时候，四方势力的每一位参赛弟子都已经领到了一个写有标号的木牌，当然这个标号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只是纯粹按顺序一一发过去而已。 玉凌看了看木牌上的四四四号，觉得这真心是个不怎么吉利的数字，不过反正他也不是什么迷信的人，无所谓了。 同时发到他们手里的，还有第一轮对战的名单，书院从一号排到五百多号，后面则紧跟着是七星殿从五百多号排到一千多号。玉凌在上面找了很久，才看到自己的对手是八八八号。 ……真是两个有趣的数字，别是故意的吧？ “我去帮你问问这是谁。”周盛当即跑去打听情报了。 但他却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那位七星殿少年已经变了脸色，一边偷偷摸摸地将木牌收了起来，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位置，最后溜到了淳添南跟前，哭丧着脸小声说道：“添南师兄，救命啊。” “怎么了？”淳添南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最多就刚刚见了一面，是以很不习惯这家伙的自来熟。 少年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地道：“我们……我们能不能换个木牌？我刚刚才听到，我的对手就是那个玉凌……” 第138章 针锋相对 “这么巧？”淳添南一脸愕然。 23us．com “就是这么巧。”七星殿少年一副苦瓜脸。 淳添南又发了会儿怔，仿佛才回过神来，一把抓走了师弟手里的木牌，闪电般完成了互换，脸上的神色已经充斥了冷笑和怨意：“真是天助我也，这次我一定要让他第一轮就被淘汰掉，让书院弟子无地自容！看他们还……你那是什么表情？” 七星殿少年瞬间换上了大义凛然的神色，沉声道：“相信此番有师兄出手，定让书院惨败而归！”虽然与此同时，他还是忍不住暗暗腹诽，师兄你确定你真的有信心赢回去？上回可是我七星殿无地自容，要是再来一次……咳咳，管他的呢，反正添南师兄上总比自己上要强得多，就算真的那个啥不幸出了意外，那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淳添南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拍他肩膀说道：“好了，看在你这次帮了我大忙的份上，以后有什么麻烦事可以报出我的名头，相信能帮你解决不少问题。就这样吧，我要准备准备，这次是上天注定他难逃这一劫了！” 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像是在这两个月间取得了什么天大的突破一样，再也不复之前战败时的灰头土脸。 “那谷风师兄……” “哼，这件事我自己就能解决，我像是那种什么事都要求着他的人吗？”淳添南的神色瞬间变得十分不悦。 看来有这么一个天才的兄长，果然不是什么啥好事啊，七星殿少年不禁暗暗感慨，添南师兄虽然天赋已经算最一流了，然而架不住有个更厉害的哥哥做对比，这一比嘛就将他比得黯然无光了，也是有够倒霉的。难怪他连一场失败都无法接受，这么压力山大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肯定自尊心强到不能触犯分毫啊。 “你去告诉玉凌，让他明天在场上好好等着，所有他给我的羞辱我定加倍奉还！”淳添南瞥了眼远处书院人群中的玉凌，脸色更加阴沉。 …… 没过多久，淳添南和玉凌即将对战的消息就传遍了四方势力上下，谁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这才第一场就让两个天才弟子给撞上了，要是没有这种巧合的话，这两个人按说是能一直杀进前二十的才对，然而现在却不得不率先淘汰掉一个了。 对此悟玄门和清虚谷绝对是乐见其中甚至幸灾乐祸的，反正无论是淳添南倒霉还是玉凌倒霉，都是他们赚了，会因此少掉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但七星殿全体上下却已然提心吊胆，生怕淳添南重演悲剧，毕竟两个月前血淋淋的事实还摆在那里。 等到第二天下午两人真正站到演武场上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眼巴巴地望着了，可以说，除了此刻正在其他演武场比试的弟子，其他的大部分人都在此处了。 虽然玉凌的名字进入众人视线也不过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但淳添南身为七星殿亲传弟子之一，却早已经声名鹊起了，要不是他有个更厉害更天才的兄长压着，说不定他还要更引人瞩目一些。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冤家路窄还是怎么回事，居然一开场就撞到了一起，不得不让人感觉到一种宿命对决般的味道，尤其是这两个人的牌号……呃，委实是绝配啊。 然而看着对面一脸森森冷笑的淳添南，玉凌可没有半点所谓宿命对决的感觉，他才不信会有这么巧，恐怕八成是淳添南和谁换了木牌，就是专门在第一场来找茬的。而且……和这么一个自尊心过剩的傲娇少年比试也叫宿命对决的话，委实也太看得起某人了。 不过事实证明，经历了上回的惨败，淳添南还是有认真吸取经验教训的，至少这回长老刚说了开始，他就已经展开了连光剑诀，而且是毫不犹豫地动用了最强杀招星光纵横，足可见他肯定是早就蓄足了灵力。只见金色圣光瞬间如蛛网一般铺泄在整片空间，交织重叠成密密麻麻的线条，将四面八方都完全封镇堵塞，很快便渐渐地压缩了玉凌的所有活动范围，想要将他镇压在最中心慢慢切割肢解。 玉凌微微有些讶异，没想到两个月过去，淳添南竟然将这一剑诀修炼至了大成，放眼望去除了充斥天地的金色圣光外，简直没有留下什么破绽，就算有也是稍纵即逝，让玉凌很难像上次那样闲庭散步地穿梭而过，丝毫不受其困。 眼看眨眨眼工夫无穷无尽的金色圣光已经包围了他，并且迅速地紧逼而来，玉凌之前早就准备好的六方阵灵技便及时出现在他四周，将那灼热得如要燃烧的圣光分隔了开来。 感应到六方阵的隔膜迅速开始扭曲变形，玉凌这才感受到了连光剑诀的真正威力，不愧是无限接近于领域灵技的强大剑诀，怪不得这种技能又被称作半领域灵技，倒是很适合玄尊这样的中间阶层。 淳添南的灵力虽然还没达到玄尊级别，但就凭大成状态的连光剑诀就足以横行化尊境下了，绝对难逢一抗手，除非哪个玄尊也修有同级别的灵技。 玉凌这才知道他这次见到自己后哪来这么张狂的信心，想来淳添南为了修炼剑诀，这两个月肯定也是拼了命地磨练，因为玉凌很敏锐地发现他身上多了一分凶狠和戾气，似乎经历了一些生死实战后，终于明悟了掌控战斗节奏的重要性。 在星光纵横的封杀下，玉凌一时难以接近淳添南周围，而且这家伙也变得聪明了不少，一晃身就融入了金色圣光间，摆脱了玉凌的锁定，甚至能生生忍住一句话不说，硬是不给他留下一丝一毫的破绽。 玉凌一边缓缓散开魂力，如润物细无声的潜流，悄然间铺洒开来，寻找着淳添南真正的方位，另一边也应付着连绵不断的金色圣光，六方阵一次次被熔炼破碎，又一次次被他修补重构。随着他对节点构建嵌套的逐渐熟练，现在勾勒一个六方阵出来，只需要短短半秒即可。而这些金色圣光想要突破六方阵屏障，却需要好几秒钟，这便足够他从容地运转灵力，一周天又一周天地将其推入巅峰。 然而场外的人可并不清楚玉凌的打算，他们只看到金色圣光已经完全占据了所有空间，玉凌虽然暂且能够支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连光剑诀只会在交织重叠中越来越强，终有一刻他会支撑不住而落败的。偏偏淳添南完美地将气息融进了圣光中，玉凌想要找出他来几乎不可能。 “书院的智障们，看到了吧，添南师兄身为我七星殿亲传弟子，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点本事，我看要不了太久，你们的人就会被揍成死狗一样，第一场就被淘汰出去！” 看到对面七星殿弟子们压抑不住的小人得志嘴脸，书院弟子简直快要气炸了肺，但偏偏现在确实形势不妙，他们自己都禁不住万分担忧，手心里一直为玉凌捏着一把汗。只有寥寥几人愤愤不平地反驳道：“别忘了，上次你们的添南师兄才被揍得跟死狗一样！还没结束呢，你们凭什么胡说八道！” 七星殿弟子被戳中痛处，瞬间黑了脸，针锋相对地道：“上次是上次！最重要的是现在！谁知道上回你们的人耍了什么阴谋手段，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这个结果，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白沐寒是个性子极冷傲的人，最受不得这种言语相激，此刻直接踏前一步，冷冷说道：“我劝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有胆的话不如和我赌一场，赌三分钟内我书院弟子必逆转战局取胜，你敢是不敢？！” 第139章 讨厌的魂师 “哟，你们书院哪来的信心？”七星殿弟子反唇相讥道：“你们自己看看场上都什么情况了，连光剑诀施展到这等程度，恐怕玄尊高手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你们的人怎么可能撑过去，还反败为胜？真是不要想得太美！” “我就问你敢是不敢！”白沐寒神色冷沉，丝毫不为所动。 23us．com虽然他和玉凌根本不熟，平日里也没什么往来，但在这一刻，他必须维护书院的尊严。 “算了，你跟他们置什么气……”言碎月不禁微微蹙起眉头，虽然他和白沐寒一直过不去，但毕竟是从小打到大的朋友，此刻又立场一致，他当然感觉看不下去了。 七星殿弟子却有几人忍不住开口道：“好大的口气！我便与你赌一场又如何？我出一块下品神玉，你要是赌赢了你就拿去，你要是输了，我也不屑于要你一块神玉！” 谁知白沐寒却直接右手一翻，拿出了一块中品神玉，面无表情地道：“同样的话我送给你，我书院弟子若是战败，这块神玉你就拿去！” 那七星殿弟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恼怒地盯着那块中品神玉，然而以他的财力，却无论如何也凑不出一块来，只能啐了一口讽刺道：“书院不愧是大家族二世祖的天堂，你们除了钱多，还能有什么能耐？有本事演武场上见真章啊？” 这也是三大宗门厌恶书院的一点，虽然书院中不乏平民百姓，但却是家族子弟汇聚最多的地方，因为这些富二代们打上了家族标签后就无法进入宗门势力了，然而书院却是来者不拒，哪怕是一些地方宗门弟子也无所谓。当然，以华域前十宗门的自尊，就不会有人再跑来加入书院了。 言碎月却是被白沐寒这决绝的态度吓了一跳：“你疯了？我记得你全部积蓄加起来也就几块中品神玉吧，你这是……” 白沐寒看了看金光纵横的演武场，神色淡淡地道：“玉凌未必会输，你们太小看他了。” “什么意思？”言碎月顿时提起了兴趣，因为他很清楚以白沐寒的脾气绝对不会胡乱说话，而且他主修魂力，说不定真有什么常人不知道的发现。 “我修行的一种辅助魂技对魂力波动比较敏感，之前我还察觉不出，但我现在可以肯定，玉凌也是一名魂师，而且比我强得多。”白沐寒注视着场上，头也不转地道。 “你、你确定？！”言碎月被吓了一跳，要知道玉凌最开始入学考核的时候还只是养气后期，现在能成为通玄境修者便已经很吓人了，如果他还修有魂力，而且是远远强于白沐寒的魂力，这也委实太可怕了。 因为大半年过去，白沐寒现在可已经是天灵后期了，这就意味着玉凌他…… 仿佛为了印证白沐寒的话语，场上形势忽然在某一个微妙的时刻发生了变化。 感受到体内浩荡汹涌的灵力，玉凌知道时机已经差不多了，或许对别人而言，长时间的战斗只会消耗灵力变得越来越弱，但道原诀的特殊性就在于愈战愈强，随着体内灵力运行到一百多周天，外界的灵力也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他这边来，让他的气息逐渐提聚到了巅峰，无限趋近于化尊境的水准。 藏身在金色圣光中的淳添南莫名心中一跳，他本来是以最大的耐心想要将玉凌的灵力消磨一空后，再出面找场子，结果他发现事情的发展好像渐渐偏离了预定的轨道，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玉凌的气息不但没有衰减，反倒还像是更加强盛了？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尤其是某一瞬间，玉凌忽然转头向他所在的方位看来，两人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圣光的遮蔽，对视在了一起，淳添南顿时心叫不好，因为这显然意味着他的身形彻底暴露了。 该死的，这家伙不但是一个魂师，而且恐怕还是一位非常厉害的魂师，否则按师父所说，分灵境以下的魂师应当是几乎不可能发现他的影踪的，除非……除非玉凌已经开始分念了。 淳添南刚要有所动作，一股钻心的痛楚和眩晕感就猛然来袭，他明知道自己是中了玉凌的魂技，可还是全然无法防备，思绪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而周围纵横交错的金色圣光失去了他的指挥，也不禁凝滞了一瞬，就趁着这不到一秒的时间，玉凌的身形已经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在密密麻麻如蛛网一般的圣光间来回穿梭，顺着早就计算好的最短路径，下一刻就逼近到了淳添南周围十米。 淳添南刚刚醒过神来，就看到玉凌已经快要出现在眼前，不禁吓了一跳，手中的长剑再次漾出如水一般的圣光，仿佛带动了整个世界，无数金色流星化作狂风暴雨，铺天盖地地向玉凌吹打而去。 玉凌只觉身形一沉，好似陷入了沼泽泥泞之中，知道自己是受到了这个半领域灵技的干扰，眼看淳添南急速后撤想要脱身，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魂力再次追踪而去。 淳添南可以凭借圣光领域来干扰压制他，他又为何不能凭借散神印干扰回去？ 这个被墨香阁认定无法修炼的神秘魂技，终于在今天初露锋芒，随着一道半透明的符文印入淳添南尚未成型的魂海中，他的思维意识顿时被打散，就好像一瞬间陷入了走神发呆的状态，什么也无法思考，什么也无法动作。 虽然它的杀伤力远比不上炼魂符，但散神印消耗的魂力也要少得多，而且释放的间隔时间也很短，不像炼魂符如果一招无法奏效的话，就需要再酝酿很久。 所以淳添南彻底陷入了郁闷甚至抓狂的状态，他每每想做出反击或者调动周围的金色圣光的时候，就会忽然间短暂性的失去意识，往复几次之后，他的灵力都陷入了紊乱状态，险些自己把自己憋成内伤。 也就是这一刻，他才充分理解了为何炼气士们都无比厌恶魂师，因为两方打得最激烈的时候，魂师们总是跟放冷箭一样把魂技一个套一个扔过来，这简直就是在恶心人，还能不能让他愉快地施展出一个完整的灵技了？！ 第140章 两败俱伤？ 然而淳添南濒临抓狂的时候，玉凌已经轻轻松松地穿过紊乱的金色圣光地带，扬手就是一记深红之杀，强烈的火光随之焚烧而起，倒映得周围一片火红，仿佛要将金色的圣光之海蒸发干净。 23us．com 淳添南大惊失色，赶忙释放出一片幽紫色的屏障，暂且阻了阻火势，然而“噼啪”一声脆响，这屏障上就出现了无数裂缝，汹涌的火舌都快扑到了他面前，那强烈的灼烧感让淳添南有种被烤焦了般的错觉，瞬间让他浮起浓浓的心理阴影。 因为上一回，同样是这一招让他惨败，最后害他整个人就跟黑炭一般休养了半个多月，方才好不容易缓过来，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屈辱经历，让心高气傲的他如何能忍！ 淳添南暗暗咬牙，不行不行，必须得想出办法，他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然而他刚刚扬起长剑剑锋，那股诡异的魂力波动就再一次冲刷而来，让他禁不住又陷入了思维空白，等到他重归清醒时，周围已经被无边火海包裹，灼烧得他浑身剧痛。 淳添南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他知道这一次又是他输了，可是他绝不甘心，不甘心在同一个人手里战败两次，尤其是对方的年纪比他还要小几岁，如果今天再一次败北，这样的奇耻大辱他这辈子都会洗刷不掉！这也就意味着，他还要继续活在淳谷风的阴影下，永远都只能作为一个可悲的陪衬。 “玉凌，这可是你逼我的！”淳添南目光中渐渐渗出疯狂而歇斯底里的意味，他的左手猛地抓紧了剑身，淋淋鲜血瞬间从指缝里渗出，然而他却像是没有痛觉一般丝毫不为其所动，直到这柄他最心爱的长剑渐渐散发出一股恐怖的毁灭波动，最后在愈来愈强的金白色圣光中咔嚓一声断为了两截。 玉凌眉头一蹙，仿佛预感到了某种危险的味道，因为此刻的淳添南就跟失去了理智的疯子一般，除了目光中森森燃烧的怨怒之外，就只剩下了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让玉凌完全搞不懂他何至于如此拼命，就算这场战斗他败北了，也不过是再一次丢点脸罢了，用得着摆出一副“此仇不共戴天”的架势么？ 对于这种危险的不确定因素，玉凌反应极快地再次凝出了一道散神印，然而这一次淳添南中招后，却只凝滞了短短的零点一秒，便强行从那种失神发呆的状态脱离出来，将手中的两截断剑猛地抛入了上方无穷无尽的金色圣光中。 “领域崩毁！”淳添南一字一顿咬牙说道，这绝对是半领域灵技和领域灵技的最终极招数，往往用出来就是同归于尽的节奏了，然而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办法？玉凌炼气士兼圣魂师的双重身份完全是无法逾越的大山，便是半领域灵技都无法让玉凌败北，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反正周围这么多长老看着，也不会眼睁睁放任他们死在崩毁中，只要能弄成平手，他哪怕是重伤垂死也是值了！ 听到第三个字的时候，玉凌已经意识到他想干嘛了，虽然对于淳添南此刻表现出来的凶狠气势无比意外，但这并不影响到玉凌飞速抽身后退的动作，他可没兴趣陪某人玩同归于尽的把戏，只要躲过他这最后一招，胜负就不辨自明了。 结果淳添南却不依不饶地扑了过来，随着他身形一动，那片空间的金色圣光也跟着塌陷了，随后引起了一串连锁反应，在不到一秒的时间，无尽圣光便全部陷入了紊乱状态，化作了最为汹涌的毁灭浪潮，无差别地四处溢散。 “嗡”演武场的防御阵法瞬间被激起了半透明的白色屏障，然而一道道裂缝还是触目惊心地出现在了上面，要知道这可是按照化尊初期的规格来设置的，这也就意味着此刻场上的攻击足以对化尊强者都造成威胁！ “不好！”七星殿和书院的长老齐齐变了脸色，怎么也没想到两个小辈的比试战斗会疯狂到这等可怕的程度，就算他们能折腾出这么恐怖的攻击力，却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安然无恙地在其中存活下去！ “咻咻”两位隔得最近的长老迅速闪身跃入了场内，衣袂扬起了急促的破空声，分别朝着玉凌和淳添南所在的方位扑去。 围在演武场周围的弟子也头皮发麻，情不自禁地一退再退，生怕被场上恐怖的余**及到，他们猜测了无数个可能的结果，却没想到这场战斗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要知道淘汰赛中是没有平局的，如此结果却要如何评判？ 没一会儿，一位长老就提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跳下了演武场，众人定睛一看，却是陷入昏迷的淳添南。那位七星殿长老根本没空和别人废话，赶忙叫来几个会治愈型辅助灵技的同伴，直接就地开始抢救，好不容易才让淳添南惨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 嗯？可是玉凌呢？不会死在里面了吧？ 众人刚刚升起疑问，就看到演武场的某个角落，一道圆弧形的水蓝色屏障突然出现，并且很快转移到了场下，随着冰蓝光华的收敛，两道人影也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其中一人当然是书院长老，真正让众人讶异的是，在这近乎于化尊级别的毁灭浪潮下，玉凌竟然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好吧，说是安然无恙也不准确，因为玉凌同样浑身是血，只不过因为他穿着一袭黑衣，所以看起来不是特别明显而已，但他破损的衣袍上裸露的伤口却做不得假。 “阿凌，你没事吧？”周盛第一个冲了过去，他刚才可真是给吓坏了，白沐寒还有心情和七星殿弟子赌斗，他却是全神贯注眼巴巴地盯着演武场，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生怕某个傲娇少年真给逆袭成功了。 此刻见玉凌好端端地站着，他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但走近了发现他身上全是被毁灭气劲切割出来的伤痕，周盛看着都觉得好疼，不禁担忧问道：“阿凌，你要不要疗伤膏药，我这里有一……” “没事儿，我……”玉凌摆摆手示意无妨，结果牵动了伤口，不自禁地眉头一皱，毕竟他又不是没有痛觉，虽然身上大多都是皮外伤，没有真正伤及骨骼内脏，但的确还是很疼啊。 当然，真要比的话，上次束瑾叶遇刺，那个刺客给他留下的伤势远比这要惨得多，所以玉凌其实并不觉得这点伤算什么，但显然这些没怎么见过血的小少年们还是受不了这种直接的视觉刺激。 一旁的书院长老赶忙塞给他一瓶上好的疗伤膏药，并嘱咐他回去好好休息，哪怕后面的比赛参加不了了也不必自责。毕竟在他看来，玉凌这伤势不好好调养个十天半个月是别想乱动了，那后面的比试恐怕八成是得错过了。 都怪七星殿那个该死的淳添南！打不过就认输呗，非要这么死磕下去干啥？就那么想死吗？ 书院长老满心怨念，禁不住又狠狠瞪了昏迷的淳添南一眼，要不是这小子发疯，现在也不至于两败俱伤，你自己参加不了后面的比试不要紧，把别人给连累了就是罪大恶极！真真是不可饶恕！ 做裁判的悟玄门长老却是暗自窃喜心花怒放，要不是场合不对，他恐怕就要仰天长笑几声了，因为两败俱伤这种结果绝对是最最理想的，而且这还是第一轮比试，两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就这么解决了，简直不能更美好啊。 于是他的语气也变得相当轻松愉快：“没有问题的话，这场比试就判书院胜出了。” 第141章 院长的态度 看着淳添南被七星殿长老小心翼翼地带回去养伤，以及玉凌也自行离开了之后，剩下的弟子们不禁面面相觑，满心荒谬。 23us．com “七星殿就是没素质，自己打不过就算了，还非要把别人拉下水！”书院弟子虽然听到了胜负结果，但脸色却依旧无比阴沉，因为照玉凌这状态，接下来的比试要怎么继续下去？这还不是相当于败在了第一场。 按理说淳添南战败，七星殿弟子应该对他满怀怨念才是，然而人家添南师兄为了赢得比试都这么拼命了，没错，是真的快将命都给拼没了，你还能说啥？而且……如果玉凌因重伤而无法继续参赛，那这样的结果也不错嘛。 一位七星殿少年禁不住嗤笑道：“书院也是没素质，刀剑无眼，赛场上谁能控制得那么好？要不是你们的人命硬，如果他也昏迷了的话，这场比试什么结果还很难说呢，你们凭什么指责添南师兄？” 言碎月翻了翻白眼，直接指着那少年道：“你，说你呢，就是你，之前赌的神玉赶紧拿上来！瞪我干什么？你想赖账不成？” 那少年气得七窍生烟，险些咬碎牙齿，黑着脸扔下一块下品神玉后，也没脸再待，直接扭头走人了。 眼看两方弟子越吵越上火，马上就要就地开始一场混战大群殴，四方势力的长老连忙出面干涉，强行将他们分隔开来，免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群殴虽然可以避免，但七星殿和书院之间却是彻底结了怨，对这群本就容易头脑发热的叛逆期少年来说，讲道理那是大人的事情，和他们无关，他们只知道这群卑鄙无耻的七星殿弟子实在欺人太甚，而且专门跟书院过不去，那既然如此，他们也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所以直接表现是，接下来的一轮比试中，两方人马只要相遇就跟仇人见面似的，简直恨不得将演武场给拆了，招招都想将对方往死里打，要不是两方长老及时制止，恐怕今天就真要出人命了。 偏偏第一轮比试又是最为漫长的，因为参赛人数总共两千两百五十人，这也就意味着要进行一千多场比赛，而其中有三百多场都是书院和七星殿的对决，两方长老的内心无疑是崩溃的。 然而引发这一系列麻烦的罪魁祸首此刻却悠闲地在院落中养伤，最多也就奇怪一句：“这明明就是我的私事，怎么其他人反应这么大？” 尤其是听说白沐寒居然因为这事不惜拿出一块中品神玉和七星殿弟子赌斗，玉凌就更加奇怪了。虽说大家都在书院，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他和白沐寒貌似就没怎么交谈过吧，对方干嘛这么积极为他出头？ 周盛不禁翻翻白眼：“阿凌，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重要的是你是书院弟子，而不是你是玉凌，就算今天场上是别人，大家也会群情激奋的。” 玉凌诧异了两秒后也明白了过来，虽然他觉得这件事和别人无甚干系，但书院其他弟子可不这么想，在这种交流赛的场合下，什么私人恩怨都可以置之不谈，重要的是决不能被外人给欺侮了，他倒没想到这些愤青少年们集体荣誉感这么强，或许是这个世界的大环境还比较单纯吧。 “说到这里，真是好气啊，后面的比赛你都参加不了了，白白便宜了别人……”周盛又郁闷道。 玉凌淡淡地笑道：“那倒也未必。” 周盛不禁吃惊地睁大眼睛道：“阿凌，你不会还想着负伤作战吧？就算下一场你遇到的对手很弱，可是再弱也是通玄境啊，你一运转灵力势必牵动伤口，到时候若是留下暗伤，可就得不偿失了……” 也无怪乎他这么忧虑，因为交流赛的日程安排是很紧张的，第一轮淘汰赛两天，第二轮一天，后面的则更加短促，等玉凌养好伤，恐怕交流赛都步入尾声了。 “后天再看吧，你不必担心。”玉凌却并不在意，这些不伤筋动骨的皮外伤对他而言其实并无大碍，如果是内伤的话或许还比较麻烦，但现在凭他本身炼骨境的强大生命力，以及神秘玉佩的帮助，休养一天一夜就差不多能恢复四五成伤势了，只要不遇上特别厉害的敌手就行。 周盛明显还是放心不下，但他刚张了张口，院落外就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他便连忙钻出屋子跑去打开了大门。 没过几秒，梦轻云就一脸肃穆地大步走进了屋内，然而当她看清玉凌满身纱带的形象后，紧绷的唇角却又不自禁微微一动，莫名地感觉到一丝滑稽和好笑，因为某人此刻的样貌委实太过惨不忍睹，非要说的话，只有木乃伊这种生物勉强可以形容。 周盛不禁尴尬地咳了两声道：“梦师姐，怎么了……我缠得可有不妥……” “没什么，只是不够专业而已。”梦轻云强忍着笑意，努力维持住她平日里清清冷冷的淡漠形象。但她的话语如此耿直，让周盛不由更加尴尬，说实在的，这还是他在盛夏之旅的历练中临时学会的，只顾着怎么严实怎么来，要说专业嘛……这个，熟练度也是要慢慢练的啊。 “你想笑就笑吧，我又没拦着你。”玉凌只能叹一口气，虽说他自己完全可以完成包扎工作，但周盛如此积极热情地想要帮忙，他也委实不好阻拦。 梦轻云听着他无奈的语气，唇角终于抑制不住地扬起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算是淡淡的一个微笑。而平日里冰冷淡漠的人一旦露出笑容，就会显得格外明丽动人，仿佛一霎那冰消雪融百花齐绽，不要说周盛看得有些发呆，便是玉凌也不得不承认她偶尔笑起来确实很好看。 “你来找我干什么？”玉凌只能庆幸这个世界还没有照相机这种东西，否则他这幅模样要是被人咔嚓一照，就妥妥的是洗刷不掉的黑历史啊。 梦轻云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干，不由也浮起一丝尴尬。怎么自己就光顾着看玉凌吃瘪的样子了，她又不是专门来幸灾乐祸的。都怪这家伙平日里总是一副冷静从容的模样，换了谁都会忍不住想看看他倒霉时是不是也能这么淡定。 “这是我爷爷托我带给你的上品愈灵膏，还有一颗清琼丹，要是后天你能参战便参战，实在不行我们也不会强迫你，毕竟还是身体最重要。”梦轻云将两个玉瓶轻轻放在桌上，轻声说道。 “院长大人都知道了？”周盛不禁讶然道。 梦轻云微微颔首道：“今天这事闹得太大了，爷爷想不知道都难，可能是矛盾积累了太久，这一次的交流赛终于爆发了出来。当然，你也不必负疚，毕竟七星殿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打压书院，我们几次三番谦逊礼让，但这一回爷爷却不想再韬光养晦了，只要别打出人命来，无论是打伤还是打残，他都是支持的。” 第142章 中了大奖 “这才叫霸气！”周盛又化身为院长的脑残粉了，激动地攥紧拳头两眼放光地道。 23us．com 玉凌真心不明白他不过也就是今天见了院长一面，怎么就被洗脑得如此迅速。可能这就是精神领袖的力量吧，也或许是他早已过了冲动热血的年龄，注定了他想问题不可能这么单纯片面，至少他做不到像这些少年们一样热血沸腾地为书院而战。虽然他也希望书院能成为第一，但这更多的是因为利益而不是情感。 “替我谢过院长。”玉凌也没有矫情地推辞，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两样东西任何一个都不低于几十块中品神玉的价值，但它们的确能助他尽快恢复伤势，这才是梦轻云等人想要的结果。 梦轻云点了点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化为了淡淡一声叹息。 “怎么了？” “没事……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梦轻云的眉宇间满是凝重的阴云，但她却不愿说多了影响玉凌的心情，所以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便起身离开了。 玉凌隐约猜到可能是七星殿的实力带给了书院很大的压力，而他又在第一场便受了不轻的伤，很可能无法出席接下来的战斗，这可不是一个良好的开头。 只是……这些人还是太小看他了，他的恢复速度可是连容辰都为之惊异的，某些人却是高兴得太早了点儿。 …… 第一轮淘汰赛很快进入了尾声，除了玉凌和淳添南那一场对决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外，其他也涌现出了不少黑马式天才。 比如修炼《裂天诀》的许明渊让很多人都大吃一惊，以他通玄中期的修为，第一场就遇上了一位通玄后期的七星殿天才，对方完全是猫戏老鼠的架势想要慢慢磨死他，结果许明渊却是沉得住气，在某一刹那抓住了敌手的破绽，凭借裂天诀强到恐怖的攻击力瞬间翻盘，那一刻绽放出来的光华让场外观看的通玄巅峰修者都有点头皮发麻。 同样属于玉凌这一届的天才，比如白沐寒、言碎月都华丽而精彩地击败了敌手，徐澈也以通玄中期的实力成功晋级。不过除了他们有限的几人外，其他同届弟子却大多都还在养气境徘徊，包括柳熙月和影家两兄弟，他们的天赋虽然被公认不逊色于玉凌等人，但毕竟年纪还是小了点，再给他们一两年时间恐怕也能大放光彩。 但饶是如此，书院的其他弟子还是被新一届的师弟师妹们惊呆了，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生猛，也不知道是谁感慨了一句，从此之后玉凌这一届就被冠上了“黄金一届”的名头。因为常理来讲，他们这些做师兄师姐的大部分都要混上一两年才能晋入通玄，甚至有的五六年才跨进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样的对比委实太伤人了。 当然，往届的厉害天才也不是没有，至少梦轻云就是其中一位中流砥柱，而且她院长孙女的身份也十分引人注目。此外书院还有十多名通玄巅峰弟子，几十名通玄后期弟子，虽然其中大部分玉凌都不认识，但无疑他们才是书院的真正主力。 “其实玉凌也应该是内定的主力之一，只是没想到第一场就出了意外……”于凉高坐在观战席上俯瞰全场，不由得感慨了一句。消去了最开始的偏见和厌恶后，他渐渐地发现玉凌身上有很多很多优点，别的不说，黄金一届弟子虽然个个天赋超强，但玉凌却还是在其中脱颖而出，足以去和往届前十弟子争辉，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异数。 束瑾叶恹恹不乐地道：“哦，谁叫他运气不好，活该。” 作为华域小公主，她虽然来了书院学习，但以她身份却不方便参与到这种立场鲜明的交流赛中，所以她只能老老实实在观战席上百无聊赖地看底下的人打来打去。 于凉明显地听出了小公主的口是心非，但也懒得去戳穿她：“今天第二轮了，他朋友好像在替他抽签，也不知道对手会是谁，如果实力一般的话，说不准他还是有机会的。” 上次见识过玉凌小强一般的生命力后，于凉对他的信心远比其他人要充足，或许对别人来说，那种伤势已经让他们十天半月下不了床了，但玉凌恐怕转转眼就能重新活蹦乱跳。 此刻，周盛已经紧张无比地将漫天神佛都祈祷了一遍，最后才忐忑地走上前去，一咬牙一闭眼猛地抓起了一根细窄的木签，这架势完全就跟抽奖一样患得患失，生怕自己手气太差害惨了玉凌。 “怎么样？”忽然，周盛身旁响起了一道温和的声音，随后一个俊美儒雅的少年就映入了他眼帘。 “你是……”周盛有些呆呆发怔，并不认识这个突兀出现的弟子。 在他一愣神的工夫，那少年却是径直向他走了过来，然后迅速地与他擦肩而过，周盛只觉手上一空，拿着的木签就被替换成了另外一个，然而那少年却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一闪身就没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你这人……”周盛不免有些气恼，同时下意识地瞟了眼手上的木签，但他这一看却是禁不住愣住了，因为木签中间刻着的并不是数字，而是“轮空”两个方方正正的小字。 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误会了对方的好意，要知道抽中轮空签的概率可是低于千分之一啊，对方居然放弃了这样的大好机会，隐晦地让给了玉凌，这简直…… “周盛、周盛？你发什么呆啊，玉凌的对手是多少号，我趁着还有空去帮你问一下。”说话的是周盛的儿时好友方纾，上次秦椋越的宴会便出现过。 “啊？哦，”周盛这才醒过神来，盯着木签好半天，确认自己没看花眼后，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汹涌的狂喜和感激，嘿嘿一笑道：“没有多少号，这是轮空签。” 周围顿时安静了一瞬，然后响起了一大片卧槽惊叹声，显然小朋友们都被周盛的手气给震惊到了。如果这个世界有彩票这种东西的话，他们肯定会怂恿周盛去试试看能不能中大奖。 “什么？轮空签？！”束瑾叶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不禁一阵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她刚刚吐槽完玉凌运气太差，转转眼他就中了大彩，这……这到底该算什么？ 第143章 强敌 等到周盛兴冲冲跑回来跟玉凌报喜的时候，玉凌已经将身上的纱带拆下了大半，剩下的也更多是装装样子，虽然说如果用力过猛还是会让伤口裂开，但他行动之间已经全然无碍了，这等恢复速度绝对会吓死一大片人。 23us．com “怎么了，高兴成这样？”玉凌有些诧异地看向破门而入兴奋过头的周盛。 “阿凌，轮空签诶，你又可以多休息一天了！”周盛简直快要高兴到手舞足蹈。 “这么巧？”玉凌不由微微一怔，同时忍不住开始琢磨，要是让灵运阁搞搞彩票业的话，说不准周盛就能中头奖了吧? “呃……咳咳，其实不是我抽到的，是一个我也不认识的人将轮空签偷偷换给了我……”周盛好不容易忍住没告诉别人真相，但对玉凌就没必要隐瞒了。 听他描述了一下那位少年的相貌，玉凌第一时间想到了徐澈，看样子自己又不知不觉欠了别人一个人情，作为朋友的话，徐澈也算是够义气了。 “嗯，我知道了。”玉凌暗暗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并没有多说什么。等周盛离开后，他便回到了静室继续静修，或许对别人而言，受伤期间运转灵力很容易牵扯到伤口，但他的经脉经过重塑后本就比平常人坚韧几倍，而且由于道原诀的特殊性质，灵力越是流转反倒越是利于温养伤势，配合玉佩中的神秘气流，绝对是事半功倍，否则他绝无可能在两天内就恢复得七七八八。 当然，梦轻云送来的上品愈灵膏和清琼丹也起了很大作用，剩下的药力还顺带强化了他的体质，让他炼骨后期的境界更加稳固。 现在又多了一天时间休养，不说雪中送炭也是锦上添花了，等到明天他重新出现在演武场，恐怕会给很多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 第四日清晨，淘汰赛也正式进入了第三轮，到现在还剩下五百二十多人参赛，其中最弱的也是通玄中期了，而且没一个是简单人物。 “按秩序排好队，一个个过来抽签，不要乱套。” 长老们照例吩咐了一句后，忽然发现面前过来了一位还停留在养气境的少年，不禁微微皱起眉头道：“非参赛人员不要捣乱。” 周盛连忙简单解释了一句，却瞬间吸引来了周围一大片目光，要知道这一轮也是有轮空签的，这家伙不会运气爆表再抽一次吧？ 虽然周盛也忍不住怀着同样的期望，但这种小概率事件本来就不大可能接二连三地撞到，更别说上回全靠某位好心人的友情帮助。 他瞟了眼手中木签上的数字，小声向身旁的方纾问道：“诶，谁是1792号啊？” “我帮你去……”方纾刚下意识地说到一半，整个人便陷入了僵滞，好半天才强忍住跳脚的冲动，死命地压低声音道：“有没有搞错？！你确定是1792号？拿来我看看！” 当看到木签上凹凸分明的四位数字后，方纾彻底死心了，好半天后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盛啊小盛……你让我怎么说你的好，你是不是把所有的运气都花在了昨天那一签？怎么今天一开场就撞上了这位大神……” 周盛也不由浮起了不太好的预感：“一千七百多号……应该是悟玄门的人了吧，你该不会要告诉我，我抽中的是他们的大师兄吧……” “你回答的真是太正确了，我给你一百分……” 周盛瞬间有如雷劈，恨不得自己给自己剁手，早知道他就应该直接让玉凌自己过来抽签啊，现在可好，悟玄门大师兄景月可是这场交流赛中排名第三的大神，别看这名字女气，但人家可是分属悟玄门执法堂的，手底下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啊，便是最被人看好的淳谷风对上他，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这样的人物……恐怕玉凌以最巅峰的状态遇上都不一定能胜，更何况他现在伤势都没好全吧？ 这一瞬间，周盛都有种丢掉木签再来一次的冲动了，然而站在前头的七星殿长老瞧见他脸色不对，当即不阴不阳地说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木签交上来啊，难道你还想偷换为另一个不成？” 在七星殿长老冷酷锐利的目光逼视下，周盛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但在这种被人紧紧盯着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耍什么花样，最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木签呈交上去。 “哦？1792号，这有什么特别？”七星殿长老一把抓过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盛难看的脸色。 旁边的悟玄门长老反应很快地道：“咦？这不是景月那孩子吗？这运气也真是极好……咳咳，我什么都没说。” 迎着书院长老杀人般的目光，他果断地选择了闭口不言，反正这种事嘛，咱偷着乐就好，虽说玉凌本来也是位极有威胁的对手，但他之前那么沉重的伤势，怎么可能在三天之内就恢复完好，这完全就是给咱家景月送积分的啊。 七星殿长老也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拿起笔刷刷地就填好了对战名单，根本不给书院反悔的机会，事实上他们也不可能公然反悔。 周围顿时喧哗嘈杂声一片，比起书院弟子如丧考妣般的模样，其他三大宗门则是飘飘然无比愉快，要不是顾忌着书院长老的存在，说不定他们就直接嘲笑出声了。 七星殿长老却无所顾忌地施放了群嘲技能：“算算时间，玉凌那一场应该是在一个时辰后，你们赶紧去问问他意见，要是他伤势太重不愿参战的话，也尽早给我们个回复，免得平白耽搁时间。放心，毕竟是伤病员嘛可以理解，没人会认为他是专门怕了景月。” 书院长老对他那画蛇添足的最后一句话恨得牙痒痒，但是却根本无计可施，只得拉过周盛道：“玉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周盛弱弱地道：“我也不太清楚，昨天见到他的时候，他还缠着很多纱带，恐怕……” 书院长老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后，方才咬咬牙道：“算了，你跟他说不要逞强，毕竟身体要紧，总不能因为书院的面子问题就本末倒置。” 第144章 疯子 “长老真是这么说的？”玉凌听到周盛的复述，不禁微感意外。 23us．com他本以为在这种狂热的竞争氛围下，书院的长老应该会劝他不惜一切代价试一试的，没想到这位压根不认识的长老却更关心他的身体状况，这让玉凌不由得浮起一抹暖意。 “虽然大家都很不甘心，但我们更不愿意你因此折腾出一身暗伤，所以还是算了吧，说到底都怪我不好。”周盛无比懊恼地道。 “没事，总算没直接抽到淳谷风。” “阿凌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知道你肯定对我有怨气，你还是干脆骂我一顿甚至打我一顿算了……”周盛已经自责内疚得没办法了。 “我有那么无聊吗，这种纯粹凭运气的事，我要是怪到你头上也太不讲理了。”玉凌无奈地摇摇头。 “可是……” “好了，不废话了，我收拾收拾就去演武场。” 周盛不禁一脸呆滞地看着他：“啥？你还要去参赛？阿凌，你千万别这么拼命啊，我不是才说了……” 他的话语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面前的玉凌三下五除二便解下了身上的纱带，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除了脸色还略略有些苍白外，几乎看不出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你你你……”周盛完全石化在了原地，大脑还停留在三天前玉凌满身鲜血伤痕的情景，至少他分明记得玉凌的左手上有一道狭长的伤口一直贯穿了半个臂膀，但现在看去，那里却是光洁如初，最多只有一条浅浅下凹的白痕，显现出和周围皮肤不太相同的颜色。 “走吧。”玉凌也没给周盛缓过神的时间，直接大步走出了院落。 直到进入了演武场，周盛才稍稍收起了怪异的表情，但他的心中仍然残留着几分难以置信。谁能料想到，在所有人都以为玉凌身负伤势无力再战的时候，他却已经差不多全好了？那些在旁边幸灾乐祸的人肯定待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下一场，444号对1792号。”这个演武场的裁判是七星殿的长老，他下意识照着名单念了一句后，忽然反应过来这两个数字所代表的人，不禁表情有些幸灾乐祸地道：“书院的，话说你们的人还来不来参赛？” 周围书院弟子面面相觑，唯有相视无言，尤其是当他们看到一身白衣的景月不染半分烟火气地飘然上台，那种窒息般的无力感就变得更加浓厚。 单看表面，这个柔柔弱弱的白衣少年怎么也不像是传闻中心狠手辣的悟玄门大师兄，甚至很多人看到他第一眼，都会不自禁地眼前一亮，感觉到一种油然而生的明媚惊艳，那如弯月一般浅黛的眉峰，如凝星皓月一般的明眸，唇红齿白肤如凝脂，怎么看都是一位翩翩然的绝世佳人，要是除去那脖颈上十分违和的喉结，那一切就真的完美了。 就连玉凌也没想到这个据说手底下有数百条人命的少年会是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柔弱模样，可见人不可貌相之语果然是古人们的经验之谈。 不过到了他这个境界，自然能隐隐感觉到对方身上含而不露的危险气机，那感觉就像是暗处潜伏着的一条阴冷毒蛇，当你放松警惕的时候它就会突然钻出，给予你致命一击。 景月仿佛也感应到了玉凌的注视，那柔和如盈盈春水般的眸光微一流转，便定格在了他的身上，显出几分疑惑和探询之意。 但等他看到玉凌登上演武场之后，这疑惑之色便化为了释然，重新恢复到那波澜不惊的平静模样，只是略带几分玩味地柔柔说道：“看你伤势似已好全，那我也不必遗憾了。” 喧哗的场地顿时鸦雀无声，在玉凌上场前可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毕竟认识他这张脸的人其实并不多，而且大家下意识地以为他应该不会来了，没想到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玉凌却真的出现在了这里，而且……为什么看上去一点伤都没有的样子？骗人的吧？ 裁判长老的表情也不禁凝固了一瞬，上下打量着玉凌，仿佛要在他脸上看出朵花儿来，然而摆在面前的事实就是，这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诡异的手段，的的确确完全愈合了伤势，可是这尼玛才几天？添南还在屋里躺着都没醒过来，他却已经生龙活虎地继续参赛了，为毛差距这么大？！ 非要用六个字来形容一下观战众人的心情的话，那就是这绝逼不科学！ “长老，可以开始了吗？”景月彬彬有礼地柔声问道，那声音绵绵软软如一位含羞带俏的佳人，反正玉凌怎么听怎么别扭，总觉得眼前这位对手真心应该是悟玄门大师姐才最为妥当。 当然，这不意味着他会小看了眼前的敌手，事实上他体内的灵力早已开始了运转，到现在已经推入了六十多周天。 “哦哦，对。”七星殿裁判长老这才缓过神来，心里不禁暗暗诅咒，最好再来一次两败俱伤，总不能单单只让我七星殿吃亏。 “开始！”他深吸一口气后便吐字开声，话音未落，景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原地不知何时变得空无一人。 “当！”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声清脆的爆响已经传遍全场，随后便是两道身影如鬼魅般交错而过，各自换了方向退开几十余米。 玉凌拿刀的右手已经开始微微有些发颤，纯粹是因为刚才那一下委实撞击过猛，这个看上去柔弱可欺的少年居然是天生神力的人物，否则依照资料上所写，一位炼骨巅峰的武者怎么也不可能有如此霸道蛮横的力量，让他这位炼骨后期的修者都险些招架不住。 与此相反，景月的眸中却满是兴奋的火焰，仿佛他的全身血液都开始沸腾燃烧，与他刚刚那温柔文弱的模样判若两人，因为有如实质的杀气已经缠绕在他周身，与他散发在外的灵力水乳交融，渗透着森森凛冽的寒气，仿佛他正脚踏着尸山血海，以白骨铺路走向前来。 “真是痛快！” 字音未落，景月的身形便再一次消失在了玉凌的眼前，让他根本难以预料对方去了何处。这显然是景月修炼的一种特殊灵技，虽然不至于有隐身那般神奇的效果，但在他高速移动的情况下，却让人难以把握他的前行轨迹。 某一刹那，一股森森幽寒的杀气缓缓逼近，似乎有什么尖锐冰冷的物体已经压在了玉凌的脖颈上，但事实上玉凌眼前却是空无一物。 无数次反应灵敏度测试虽然给他带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阴影，但却也同样锻炼出了他远超思维的敏锐，就像此刻，哪怕他的神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身体却已经先行一步，微微错开了半米距离。 下一刻，一抹冰冷的寒光贴着他的脖颈一扫而过，撕裂的空气刺痛了他的肌肤，但由于玉凌的身体素质也已是炼骨之境，还不至于那么脆弱地裂开一道血痕。 玉凌丝毫不怀疑，要是自己稍慢一步，此刻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或许对于旁人来说这只是平平常常的切磋比试，但对景月这等疯子来说，也许这世上只有生死之战，而他的眼里也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 第145章 玉凌的血 虽然三大体系互克论被容辰批得一文不值，但其中说古武者克制圣魂师却也不是毫无道理。 23us．com虽然武者体系已经失去了大半传承，但精修肉身的他们向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速度快到魂力难以捕捉，魂师往往还没来得及锁定住他们的气息，恐怕就已经被切断了脖子。 现在玉凌就有同样的感觉，他之所以能险险躲开景月的攻击，纯粹是因为他同样具有超强的反应速度，而不是因为他提前把握到了景月的踪迹。 这是一个非常高明的古武者，比那天遇到的刺杀束瑾叶的刺客还要高明得多。 做出这个判断后，玉凌不但没有陷入慌张，反而也感觉到浑身血液开始发热。他向来不是个甘于平淡似水生活的人，这种生与死的游走或许惊心动魄，但他正是喜欢这样刺激的感觉，否则人活一世还有什么意思？ 心念一动间，半透明的六方阵屏障已经构建完毕，出现在他周身，成功挡住了景月接下来的几道攻击，给玉凌赢来了几分宝贵的缓冲时间。 深红之杀！ 在六方阵屏障轰然破碎的前一刻，无穷无尽的焰光便已然汹涌而起，带着冲天耀目的火势，仿佛要焚尽世间万物。 换了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遇见如此攻击都该抽身后退，先用防御灵技挡一挡锋芒，然而这个疯子一样的对手再一次让玉凌意外了，只见他不退反进，哪怕飘扬的衣袂在火舌翻滚中被烧成灰烬，甚至连发丝都炙烤得有些发焦，他却依旧不计代价地冲了过来，一晃眼便欺近了玉凌身前。 刹那间寒光出鞘，恰如一轮清冷的弯月，如此美丽动人，却掩藏着致命的危险。 玉凌下意识地想要偏转身体避开，然而一股诡异莫测的波动却不知何时笼罩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在这短短瞬间竟是无法动弹。 “噗”冰冷锋锐的气劲顿时没入了玉凌的肩头，一刹那寒冰刺骨如入凛冬，仿佛连他的血液也一并冻僵了，幽幽冷气瞬间主宰了他的全身上下。 “你不是我的对手，自己认输吧。看在只是一次无足轻重的交流赛，我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要知道这可是之前数百条冤魂求之不得的殊荣呢。”景月柔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软绵，他的目光微微下移，定格在刺入玉凌肩头的短剑上，似乎有些惊讶对方竟能在最后时刻避开了心脏要害，所以他决定难得的大发慈悲一次，毕竟这么有趣的对手，轻易杀死倒是有些可惜了。 只是……为什么这世上总有这么一些蠢人，明明占得了上风，却非要自己放弃先机滔滔不绝废话一通，如果换了玉凌的话，他就算不杀掉对方，也至少会把敌手彻底打残，保证他没了任何的反抗之力再开口。 而且，景月是不是忘记了他还是一位魂师？哦不，这么说的话倒也不甚准确，毕竟除了少部分人外，其他的应该并不知晓玉凌的魂师身份，而且淳添南也绝对不会那么好心地四处传播散扬。 玉凌暂且抛下了被冰封冻住的灵力，只是忽然抬起头直视着近在咫尺的景月，看着他那张姣好如玉人般的绝美脸庞以及那双如凝星皓月般的秋水明眸。 景月玩味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因为突如其来的重击直接让他脑海里嗡嗡一片，仿佛有无数只苍蝇在周围飞旋，连景物都变得天旋地转模糊了起来。 虽然他一咬舌尖强行清醒了过来，但胸口却在这一刻传来了冰凉与灼烧并存的剧痛，仿佛被什么尖锐的利器贯穿而过。 景月缓缓低头，只看到一柄长刀将他刺了个通透，殷红的血迹在刀锋周围晕染开来，将他不染纤尘的白袍晕红了一片，凄艳如鲜红的花瓣。 很久……没有负伤流血了啊…… 最后的一闪念间，刺入他胸口的长刀便散发出无穷无尽炽烈的白光，仿佛大海般绵延浩荡，冲入了他的全身上下，与景月自己的灵力猛烈碰撞起来。然而还不等景月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又是一记重击印入脑海，让他再次陷入了浑噩和失神的状态。 等他清醒过来后，紊乱的灵力再也无力阻挡，如同出现了一道缺口的堤坝，就此一溃再溃，挡不住那汹涌洪水一泻千里。 终究还是败了吗…… 感应到丹田里已是一片空空荡荡，景月忽然有些惘然，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黑衣少年居然这么能忍，直到最后一刻才显露出了魂技杀手锏，而且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对方恐怕也同样修了武者体系，而且起码也是炼骨后期，否则他的肉身不可能这么强横，换了别人被自己洞穿肩膀，恐怕早就动弹不得无力还击了。 真是藏得有够深沉啊，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个过分隐忍的少年若是撞上淳谷风，还能不能继续笑到最后呢？ 当然，这已经与他无关了。 “嗤”随着玉凌猛地抽刀后退，景月胸前的伤口顿时洒开一片凄艳的血花，而他也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缓缓地栽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大师兄！” “大师兄你没事吧？” “你难道敢杀了大师兄？！” 悟玄门弟子顿时喧哗声一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绝对是他们见过的最短的一场比拼，而且看上去毫无花巧华丽之处，只是简简单单的几次交锋，一切便进入了尾声。然而那惊心动魄的凶险却都在不言中，外人很难看出几分门道。 “你的短剑，还给你了。”玉凌懒得搭理周围群情激奋的悟玄门少年，只是将肩头的短剑技巧性地拔了出来，扔到了景月旁边，然后直接转身离开了演武场。 景月置若罔闻，只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短剑，那上面还残留着玉凌的鲜血，一颗颗顺着剑锋蜿蜒流淌到了地上，没过片刻，那短剑便光洁如新，不留半分血迹，恢复了寒光照人的清冽。 然而这绝对不是正常现象，这柄短剑伴着景月从小到大，不知痛饮了多少敌人的鲜血，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吸收不了的情况。这要么是短剑本身出了问题，要么就是玉凌的血比较特殊。 显而易见，原因只可能是后者。 第146章 黑马含秋丹 书院弟子的欢呼险些震垮了演武场，与之相反的则是悟玄门弟子面如死灰的沉寂。 23us．com 悟玄门的体制又和七星殿有所不同，他们的门下弟子一旦进入化尊境后，便会直接授予长老职位而脱去弟子身份，所以大师兄景月不但是门中化尊境下第一人，也是弟子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天才，除了七星殿淳谷风、清虚谷云千重，再也没人能与他争辉。 然而这近乎不败的神话却在今日被残酷无情地打碎了，甚至连悟玄门长老都几乎不敢设想，失去了景月作为领袖，接下来的交流赛悟玄门还要怎么走下去？要知道四方势力之中，悟玄门本就处在垫底地位，就连往常同为垫底的书院现在都强势崛起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一场比试结束，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与另一个世界古代科举考试的揭榜日并无不同，而且同样是愁的人多，喜的人少。 虽然无数人恶意诅咒玉凌在下午的第四轮比试中再遇强敌，但事实上他抽到的却只是一位通玄后期的敌手，一个回合便轻易地分出了胜负。 等到次日清晨开始第五轮淘汰赛抽签的时候，三大宗门的人看到玉凌的左肩上连纱带都没有包扎，不禁再一次陷入了绝望，这个生命力堪比小强的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开挂了吗？战到现在，大家身上都多多少少有点伤势，他却好像一过夜就满血复活了一样，这绝逼不科学！ 用网游术语来形容，此刻的玉凌在众人眼中就是bug一样的存在。 “下一场，333号对444号。” 听到这个数字，玉凌不禁微微蹙了蹙眉，知道前五百号都一定是书院弟子，自相残杀什么的最讨厌了。 而且……走上台的还是一位熟人。 “我这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吗，还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徐澈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副“怎么这么倒霉遇见你”的表情。 “之前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玉凌看见徐澈也不禁浮起一丝荒谬的喜感。 “免了，我看以你的恢复速度，多一天少一天都无甚区别，”徐澈摊摊手，顺便叹口气道：“就知道3不是我的幸运数字，更何况还是三个3。” 在玉凌忍俊不禁的时候，徐澈已经果断开口道：“行了，我认输，给你省点力气，待会儿好继续发光发热。” “其实我不介意认真打一场。” “我介意！”徐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家伙该不是成心消遣自己呢吧？看他跟别人对敌，下手都是没轻没重的，徐澈可不想白白到床上躺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不过比试到这一轮，徐澈其实也心满意足了，因为以他通玄中期的实力走到这一步已然殊为不易，就算遇到的不是玉凌，撞上其他的通玄后期高手也够呛。 也许是沾了徐澈抽到轮空签的运气，玉凌接下来的六七八轮中都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厉害的敌手，再强也强不过之前的淳添南了。虽然对别人而言，他所谓的“不怎么厉害的敌手”其实一个个都是通玄巅峰境的大神。 而八轮淘汰赛过去，这场四方联合交流赛也真正进入了**，因为还能站在演武场上的一共也只剩下了九个人，也就是说，前十强就这么华丽丽诞生了。 除了景月太早撞上玉凌爆了个大冷门以外，其他的几个人总体来说都不出众人意料，最多也就是一位名叫含秋丹的七星殿弟子在此之前不为人知罢了，虽然他好歹也是内门弟子，但再怎么也不可能和淳添南这种亲传弟子相比较。 在只剩九个人的情况下，淘汰赛的形式就不适合了，长老们果断地展开了轮回赛，也就是说在接下来几天中，每个人都要与另外八人对敌，最后以胜率定名次，这无疑断绝了凭运气混入前几名的可能性。 台上的九个人不禁相互对视了一眼，目光集中在玉凌身上的最多，毕竟他既不像淳谷风和云千重这样成名已久，在此之前也没有立下什么赫赫功绩，但一个能正面打败景月的强者，其实力是决计不容轻视的，就连淳谷风和云千重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玉凌也是第一次瞧见了久负盛名的淳谷风，不得不说看他第一眼，玉凌还以为站在面前的是淳添南，这两兄弟虽然不是双胞胎，但毕竟同父同母，长得还是十分相像的，至少玉凌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何淳添南自尊心强到那等程度。 比如自行脑补一下某个画面：当淳添南在七星殿中散步的时候，偶然遇上了一位水灵灵的小师妹。 “哇，谷风师兄，早上好！”小师妹崇拜的星星眼。 “呃，我是淳添南……” “哦。”瞬间冷漠脸。 啧啧，这画面真是美到不忍卒视。 玉凌止住自己不怀好意的思绪，又瞥了一眼旁边一袭蓝衣出尘的少女，那张绝美清丽的俏脸上却是毫无生气的漠然，像是万古不化的冰山，只是眼眸总是毫无焦距地涣散着，所以玉凌总觉得她有些天然呆。 这位便是清虚谷大师姐云千重了，他们的制度安排倒和悟玄门差不多，看来也就是七星殿和书院比较奇葩。 剩下的几人也大多是三大宗门的亲传弟子，当然还有书院的两名玄尊弟子，加上玉凌的话，这回书院可以称得上是华丽逆袭了，毕竟之前几次交流赛，书院甚至连前九都挤不进去一个人。 玉凌打量了一转，目光忽而落在了一位身材瘦小的少年身上，瞬间与他来了个四目对视。那少年有些慌张地低下头去，攥紧衣角显出十分怯弱的模样，但能进入前九的弟子又哪里会有简单人物？ “玉师弟，他就是这次交流赛的一匹黑马，七星殿之散光殿的含秋丹，据说在此之前只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内门弟子，不知怎地蛰伏了一年之后修为暴涨。”旁边的书院弟子见玉凌一直盯着含秋丹，便小声解释了一句，言语之间甚是轻蔑。 玉凌垂下眼睑，只是淡淡地说道：“风师兄，我劝你们最好还是小心注意着点，这个人……恐怕不简单。” 第147章 车轮战的节奏？ “为何？”风莫一脸茫然，他在书院中也是仅次于方子衿那一届的老辈师兄了，对含秋丹这种尚还稚嫩的少年当然不放在眼中，但是玉凌这么郑重其事地一说，他心底也不免浮起了几丝疑虑。 23us．com 玉凌却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说明。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这纯粹是一种玄之又玄的直觉，或者说预感，是没道理可讲的。 某一刹那，玉凌忽然又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抬头一望却是那位孑然而立的黄衣少年淳谷风，与他平静的神色不相符的是，他的眸光则十分锋锐凌厉，带着寒光凛然的剑意，让人多看一眼仿佛都会被刺伤。 两人四目对视了一瞬，淳谷风只语气淡淡地问道：“你就是玉凌？” “是我。”玉凌随口说着，心想下一秒就应该是最常见的为弟报仇剧情了吧？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淳谷风的养气功夫，虽然有那么一个中二幼稚的弟弟，但淳谷风却并没有被带拐，而是有着远超出同龄人的淡漠和冷静。 “很好，总会与你一战。”淳谷风微微颔首，便垂眸收回了目光，竟然连一句狠话都没有多说，那淡定的模样简直不像是亲弟弟被人欺负了。 但熟悉淳谷风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是不在意淳添南的事情，而是他这个人的性情本来就这样，哪怕对面站着的敌人是化尊初期，他也同样会是这幅淡漠平静的神色。这已经不是绝对的信心能形容了，而是目中无人到了最高境界，根本不把任何人当对手看。 不过，从来未曾一败的淳谷风确也有这等资格，若非狂傲之人，又怎能磨砺出世间最狂傲之剑？传承自第一大殿绝光剑诀的真意，向来便是如此。 第一场比试，玉凌又跟自己人撞在了一起，对面的柳澹师兄也是一脸苦笑。 “玉师弟，请指教。”柳澹在此之前并不认识玉凌，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玉凌大有好感，毕竟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将七星殿亲传弟子和悟玄门大师兄都踩在脚下的，也唯有这位黄金一届的小师弟了，这可是大大涨威风的事情，说出去书院都脸上有光啊。 “柳师兄客气了，应当是由师兄来指教。”除非是在对方刻意挑衅的情况下，否则玉凌一般还是以礼待人的。 “虚伪，”观战席上的小公主一脸鄙夷不屑，不爽地吐出两个字后仍不过瘾，又再紧跟着补了两个字：“做作。” 于凉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听见。反正小公主看别人不顺眼的时候，无论那个人做什么都休想得到她的正面评价。 但柳澹听了却是心中一宽，对玉凌的印象更好了几分，微微笑道：“那这场战斗就点到为止吧，最好多存几分气力留待下一场。” 这个时候柳澹就禁不住暗暗腹诽一下这轮回赛的制度安排了，居然都不给人留时间休息一下，一天之内一连战八场，是人都得累死了吧？更何况眼前这八人无一逊色于他，要想连着打赢几场根本是难于上青天。 “开始！” 然而裁判长老一声令下，柳澹还是以最快速度调集起了灵力，手中长刀以雷霆万钧之势横劈而出，一道如虹匹练便霸道地横亘在演武场上，如同银河化龙飞腾，直扑玉凌前方。 眼看灿灿银河汹涌而去，瞬间淹没了玉凌的身形，柳澹心中却无半点松懈，只是正当他凝神以待如临大敌之际，一阵莫名的头晕目眩感却传遍脑海，哪怕他意志力不算薄弱，这一刻却也难免失神。 不好！ 柳澹刚意识到不妙，身体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道鲜红的火光就透过银河扑面而来，灼热得空气都发烫扭曲起来，倒映得他瞳孔中尽是一片火色。 “嗡” 柳澹迅速抽身后退，防御灵技化作一道半弧形的光幕挡在前方，不多不少恰恰阻拦了扑来的火势，然而一股阴柔缠绵的侵蚀劲头却仿佛渗进了他的光幕内，让这通玄上品级别的防御灵技顷刻间破碎为乌有。 众所周知，先热后寒，一冰一火，最能破坏物体的内部结构，而深红之杀的阳火阴火亦是此理，这也是它远超其余通玄上品灵技的最重要原因，这种性质简直就是各种防护罩的天敌。 当柳澹飞速后退避开汹涌火势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却不免遗漏了后方。玉凌的手指微微一动间，几束幽黑无声的暗魔光就划过诡异的曲线，成功地绕到了柳澹的身后，下一刻便逼近了他的后背几处要害。 柳澹瞬间头皮发麻，感觉到一股寒气袭遍全身，危急时刻，他也顾不得姿势好不好看的问题了，猛地侧身一闪，险之又险地看着几束暗魔光擦着他的衣袍飞旋而过，那幽幽寒气委实让他如坠冰窖。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在玉凌天灵巅峰的魂力指挥下，几束暗魔光灵活而调皮地四处飞窜，始终不离柳澹全身要害，无论身前身后，还是身侧头顶，一切方向皆可能出现。 柳澹很快便疲于奔命，根本没了还手的机会。尤其是某一时刻，他的大脑又莫名其妙陷入了混沌空白状态，虽然只是短短一刹那的停滞，但已经足够暗魔光将他来回扎个通透了，当然玉凌也没那么不留情面，最后关头还是让暗魔光悬停在了柳澹周身，没有真正下狠手。 所以爽利地认输后，柳澹还是不免暗暗感慨一声，幸亏同为书院弟子，玉凌对自家人多少还是比较“温柔”的，否则看看别人的下场，淳添南好像是昨天才刚刚从昏迷中醒来，那位悟玄门大师兄景月则只差一寸便伤及心脉，不躺个十天半个月休想轻举妄动，这简直是个顶个的凄惨。 看着对面收刀而立的玉凌一脸轻松自若，柳澹又不禁浮起一丝苦笑，这位新来的师弟果然好生厉害，怪不得连景月都败在他手上，这修为绝对不掺杂任何水分啊，自己累死累活一番拼斗，他却好像连热身运动都不算，这差距已经大到无法言说了。 “下一场，书院玉凌对悟玄门紫琦。” 七星殿长老漠无情绪地宣布了一句，赶着投胎一般着急上火地催促紫琦迅速上场，然后又麻溜无比地宣布开始。 玉凌不禁微微皱了皱眉，第一场是他上他也就认了，怎么连着两场都是他比试？随机抽取也不带这么随机的吧，这明显是故意性质的黑箱操作啊。难不成七星殿已经恨他到这等程度，不惜以车轮战方式将他耗垮为止？ 第148章 按规矩办事 毫无疑问，紫琦的实力距景月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让人不得不感慨，同为玄尊境，为毛差距会那么大。 23us．com不过也许是因为紫琦并不打算将灵力全部消耗在玉凌这里，所以他装出来的声势虽然很浩大，但其实却并没有多少替大师兄报仇雪恨的想法。看在他这么识相的份上，玉凌也很给面子没下重手，毕竟后面还有那么多敌手等着，让紫琦留点精力去消耗别人的实力，岂不最好？ 于是看似胶着激烈地厮杀了几分钟后，玉凌的长刀刚刚挨着紫琦的衣袍，他就自己惨叫一声，随后喷出一大口鲜血，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一副摇摇欲坠脸色苍白的模样，煞是虚弱地挤出了三个字：“我……认输。” 玉凌握着长刀好一阵无言，这么油滑的家伙是怎么当上悟玄门二师兄的？瞧瞧这演技，不发个奥斯卡金奖简直就是委屈了他啊。 “二师兄你怎么样了？”悟玄门弟子顿时乱哄哄一片，丝毫没看出某人的惺惺作态。他们只当自家二师兄为了替宗门雪耻已然拼尽了全力，哪知道紫琦心中非但不痛恨玉凌，反倒是满心的窃喜感激？毕竟景月就如一座大山一般一直镇压在他头顶，眼下这座大山被推翻了，能为悟玄门出力的，除他之外还能有谁？三师妹到底还是逊色了太多。 只有悟玄门长老见怪不怪一脸淡定，显然对宗门弟子的恩恩怨怨早已习以为常了，压根就没指望紫琦真正拼命，他能装装样子都算仁至义尽了。 “琦儿，这是一颗蕴血丹，你快些服下！”紫琦的师父及时出现，相当迅速地将一颗通红的丹药塞进了紫琦的口中。 “林长老真是舍得啊，连蕴血丹这种上品灵药都愿意拿出。”众人一阵窃窃私语，显然对紫琦的待遇甚是艳羡。 只有一人小声弱弱地道：“为什么……我看着更像是一颗普通的气血丹呢……” “胡说八道什么！没看二师兄脸色瞬间就红润起来了吗，你家气血丹能有这等神效？” 玉凌简直不忍心再听下去，他根本碰都没碰到紫琦好不好，一颗气血丹意思意思就够了，哪还用得着上品丹药，真是一群被蒙在鼓里的可怜孩子。 当然，悟玄门的事儿嘛，跟他有什么关系？ 玉凌想着便要收刀入鞘，然而七星殿裁判长老赶着投胎般的急促声音再一次响起：“第三场，书院玉凌对七星殿含秋丹。” 周围顿时安静了一瞬，再蠢的人这会儿也听出不对劲了，怎么连着三场都是玉凌？这针对性也太明显了吧？ 书院长老更是禁不住面现怒容道：“齐长老，你在搞什么花样？这怎么次次都抽到玉凌，之前两场我也就不说了，这一回还是他就委实说不过去了吧？” 那七星殿齐长老一副笑眯眯的和善模样：“霍兄此言差矣，交流赛自然是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嘛，大家众目睽睽都看到了，我抽签的时候可有专门动手脚？这样的冤枉恕我不能接受啊。” 书院长老气极反笑，简直不想再看见齐长老的无耻嘴脸，谁晓得他暗中动了什么手段，现在这么堂而皇之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鬼才会信他！ 尤其过分的是，齐长老还刻意挑衅一般地转向玉凌道：“你是否也觉得有不妥之处？要是不愿意再战的话，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我这就中止比赛。” 玉凌像是没听出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只是很平静地道：“不必了，下一场我继续便是。” “玉凌，你怎么……”书院长老大急，没想到玉凌居然这么干脆地就服软了，甚至没有一点抗争一下的意思。 齐长老也不免有些意外，他本是想激怒玉凌来着，没想到这十三四岁的少年居然如此沉得住气，究竟是心性隐忍还是不敢和他作对？如果是后者的话，他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在书院弟子一片愤怒哗然声中，玉凌的下一句话却清晰地传了过来：“上届交流赛得第一的宗门为下一届决赛的裁判，掌有抽签决定权，这也是往昔之定则，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 听到前半段，齐长老已忍不住露出了得胜般的笑容，但忽而听见“不过”二字，他却不由得生起了不太妙的预感。 “不过，我好像记得决赛规则中有这么一条，为了避免某些极端概率事件，所以当同一人连续上场大于等于三次，其余人等也要依次进行连续多场的战斗，以确保最基本的公平……诶？齐长老，你脸色怎么这般不好看，难道是今日寒风过盛，有些感冒不成？” 齐长老险些手一抖将木筒里的木签洒落一地，好在他还是强自平静下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我怎地不知还有这么一条？” 玉凌露出诧异之色道：“这等事我怎敢随口胡诌？长老你拿出交流赛细则看一看不就知道了？若是连你这位裁判长老都不熟悉比赛规则，那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不过你如果嫌耽误时间的话，我可以善意提醒你，大概在玉简第七页中间部分的第七十六条附则。” 听着玉凌语气平静地说着戏谑讽刺的话语，众人都忍不住憋得满脸通红，要不是顾忌七星殿长老还在这里，恐怕早就笑出声来了。 齐长老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心中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然而书院长老却跟催命似的不停催促着：“怎么？你还不去看看？你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啊？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帮你翻翻好了。” 齐长老暗暗咬牙切齿，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却是不得不拿出一份记录比赛规则的玉简拓本，意识沉入其间后，很快就在第七页中间找到了那所谓的第七十六条附则。 竟然……真的和玉凌说的一模一样。 该死，这小子居然有心情将这长达几万字的比赛细则从头翻阅到尾？！他平日里得是有多闲，都不修炼的吗？这么枯燥无聊的东西，他这做裁判的都懒得多看两眼，这小子也太奇葩了吧？ 齐长老一时欲哭无泪，虽然当初制定规则的时候是这么写着，可是谁耐烦看这玩意儿，大家不都是凭着自己的经验习惯来举办比赛的吗，怎么轮到自己主持的时候偏偏就碰上了这么一个刁钻的小子？ “哦……嗯，竟然还有这样的规则，这条细则夹在两行大字中间，委实有点不引人注目，我这两年又有些老眼昏花，竟是不小心疏漏了，咳咳，还请诸位见谅。”齐长老强行将扭曲的神色重新扭回平静淡定的模样，只是那张老脸还是禁不住有些微微发烫，恨不得自己立刻从群众嘲讽的注目礼中消失。 “既然长老对此并无疑虑，那我们继续吧，不要耽搁了齐长老宝贵的时间。”玉凌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继续？继什么续？”齐长老还处在羞愤欲死的状态中，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继续第三场比赛啊。” 哪怕玉凌没加重音，齐长老的注意力还是定格在了“第三场”的字眼上，不由大惊失色道：“慢着慢着，你等会儿，刚刚可能是我看错了，这第三场应当是不该你上的……” “齐长老，您身为化尊强者位高权重，怎能随意出尔反尔？刚刚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现在反悔可大大有损您的崇高品德啊。” 听着玉凌刻意讽刺般地用了尊称，齐长老简直被挤兑得七窍生烟，尤其是书院弟子整齐划一地齐声起哄道：“没错没错，我们都听到了，第三场的人选早就定好了，怎么能胡乱更改！长老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第149章 快给我下去！ 齐长老瞬间黑了脸，刚无力地辩解了两句，声音却完全淹没在了书院弟子的嘈杂纷乱中，除了他自己恐怕谁都听不见。 23us．com 没办法，在书院的主场，还想跟书院弟子比人多，比声量？化尊高手也休想。 束瑾叶在观战席上已经险些笑得打滚，好在小姑娘家终究还是比较爱面子，还知道用手捂着嘴偷偷地笑，殊不知这样笑弯了腰反倒十分滑稽。 “就知道这家伙一肚子坏水，肯定没安好心，七星殿真可怜。”束瑾叶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揉了揉笑得发疼的肚子，咳嗽着道。 于凉耸耸肩不做评判，恐怕那比赛规则除了当年的规则制定者，谁还会那么有耐心一条条看过去，更别说记得那么牢靠，仿佛就等着坑人一般，那小子也是真心奇葩。 想都不用想，现在七星殿长老肯定已经懊恼得想一头撞死自己了，本来好好的打算用车轮战磨死玉凌，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等玉凌战完这一场后，就可以悠闲地坐到一边嗑瓜子，等到其他人依次战完三八二十四场，才有可能轮到他继续上，这么久的时间……都够他睡一上午了。 “长老，还不开始吗？”这回换玉凌赶着投胎般催促了起来。不催不行啊，他的灵力在打了这两场后，已经推到了一百五十多周天，再不活动活动手脚他就撑不住了。 含秋丹看着对面一脸风轻云淡的玉凌，却是不自禁眯起了眼睛，这个九人中年纪最小的少年却仿佛远比其他人要成熟，居然将堂堂一位化尊长老都挤兑得没一点脾气，而且从始至终玉凌都彬彬有礼，没有进行任何低俗的人身攻击，结果却比他骂上半天脏话还要给力得多。 说实在的，齐长老被这么一番冷嘲热讽，还能强装淡定站在原地已经很让人佩服了。 不过，齐长老的事跟他也没直接关系，现在含秋丹只是暗暗思索，自己将这个人当做目标，真的合适吗？ 可是如果不这样，任务就很难完成了啊…… 一片嘈杂的哄笑中，齐长老终究还是咬咬牙，带着满腔怨气森森然说道：“开始！” 含秋丹抬起头来，千思万绪瞬间收敛不见，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玉凌身上，紧紧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玉凌不禁微微皱眉，感觉面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对手越发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对方的气息忽高忽低，忽强忽弱，全然不可捉摸，而且自己居然无法对他完成锁定，如果闭上眼纯粹用魂力去探测的话，这个人就跟空气无异。 尤其资料上明明是说，含秋丹只是一位纯粹的炼气士，没有兼修任何别的体系，但此刻和他面对面对峙，玉凌却分明感觉到一种莫名如丝线般的气息一直在他周身缭绕不散，这种反倒被别人锁定的感觉委实令他十分不舒服。 终于，含秋丹似是顶不住这种死寂般沉默的压力，率先开始了动手。他的速度比起别的修者绝对算是相当快的，虽然跟同境古武者还没法比，但已经足够让玉凌认真对待。 只是含秋丹并未向他扑来，而是自己在方圆十米内辗转腾挪，在几秒内迅速地绕了个圈，最后居然又回到了原地，只留下他的残影诡异地凝滞在那里，渐渐地亮起了颜色不同的神光。 下一刻，他的各色残影猛地重叠为一，化作了最为璀璨闪耀的白光，其中似乎掩藏着一层淡淡的灰色阴影，但不仔细观察的话决计发现不了。 这最后的残影白光就如扑火飞蛾一般，瞬间跨越了几十米距离，出现在了玉凌的身前，向他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众人不禁发出一声惊咦，因为这一招含秋丹在之前可是从未用过，这匹黑马倒是黑得够彻底，到现在才真正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 这个时候，玉凌的六方阵灵技早就构建完毕，将这道残影暂且阻了阻。只是玄尊境寻常的通玄上品灵技攻击，六方阵按说足以阻挡两三秒，但此刻却在一秒内便宣告破碎，这让玉凌都不禁有些讶异。 当然，讶异归讶异，他手上动作却是不慢，修长的刀身如破惊云，瞬间乱了风声，在呼啸之中瞬即没入白光残影之中，将它猛地一刀两断，化作零零星星的碎光消失在空气中。 玉凌的眸光却是微微一凝，发现白光残影下掩盖的灰色阴影并未随之散去，而是继续向他冲了过来，只是当玉凌提刀去挡的时候，这层阴影却径直穿透了他，仿佛处在另一个时空一般，根本不受一丝一毫的扰动，但除了扑面而来的一股阴风外，玉凌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 还不等他疑惑细想，含秋丹的下一个攻击灵技又紧跟着冲了过来，却是一片灿灿如长河的紫色光华环带，当空而降重重叠叠，仿佛要将他四面八方都封锁起来，一层一层地将他绞杀至死。 玉凌再次构建出六方阵，长刀一斩如断水流，瞬间破开了一道缺口，让他轻松地从紫色环带中脱身而出，一闪眼便逼近了远处的含秋丹，用得无比顺手的深红之杀再一次焚烧而去。 含秋丹已经好几次看到玉凌的这一灵技了，然而当他真正面对的时候，才知道这有何等威势，这般攻击力恐怕都不亚于某些半领域灵技了，完全是蛮不讲理的破坏式冲击，虽然不够精致细腻，但仿佛是取了乱拳打死老师傅的道理，确实让人难以抵御。 他唯有一退再退，然而正因为乱了步伐，以至于他也像之前的柳澹一般，完全忽略了背后的防御，当几束暗魔光幽幽而至的时候，他拼尽全力还是让其中一束洞穿了他的肩头，鲜血顿时淋漓洒了一片。 眼看前方烈火如海，后方又时不时地有暗魔光放冷箭般搞着突然袭击，含秋丹很快便照顾不过来，赶紧当机立断高声道：“我认输！” 齐长老免不了狠狠瞪他一眼，似是觉得这内门弟子太不争气，当然他也知道是自己要求过高，这场上九人，恐怕除了淳谷风和云千重外，其他人应该都拿玉凌没办法。 “秋丹，你下去吧。”齐长老中止了这场战斗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玉凌已经抢在他前面道：“长老记得想好了再抽签，因为后面的第七十七条可是进行了补充说明，如果同一人进行了三场以上的比赛，那他比几场，其他人也得跟着比几场。当然，如果长老真那么巧，次次都抽到我，那我也不反对，只要大家都不介意就行。” “……”齐长老已经放弃了去翻阅玉简，这小辈简直一肚子坏水，跟他玩文的绝对不行。 “下一场，清虚谷云千重对清虚谷兰仪，”齐长老没好气地念了一句，又瞪着玉凌道：“你还不赶紧给我下去！” 第150章 什么算盘 玉凌下了演武场，顿时被书院弟子跟迎接英雄一般围了起来，最后还是柳澹两位师兄好不容易隔开人群，方才让他有了休息的机会。 23us．com “玉师弟，干得漂亮，真是给我等出了一口恶气！妈的，要是这次我们书院夺了冠，下次也这么整他们七星殿，让他们的人通通比两场，恶心死他们！”风莫看着玉凌连战连胜，简直跟自己赢了对手一样激动，情不自禁拍了拍玉凌肩膀，一副吾心甚慰的模样。 玉凌淡淡一笑，本想说点什么，但被风莫一拍肩膀，他却忽然有点眩晕乏累，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身子晃了晃便险些跌倒下去。 “师弟你怎么了？”两位师兄赶忙一左一右扶住他，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玉凌只感觉有一股莫名的阴寒气息渗进了体内深处，但当他定下神仔细寻找的时候，却完全一无所获，甚至刚刚那一瞬的眩晕感也仿佛只是幻觉。 “没事，许是接连战了三场，有些乏了。”玉凌重新站稳身体，随口敷衍了一句，心里却是警钟长鸣，充满了莫名的不安。 或许换了别人，连续战斗这么久的时间，的确也该十分疲惫了，偶然眩晕一下也属正常，但他的情况他还不清楚？这三场战斗他都并未遇上景月这一级别的敌手，再加上他的恢复速度本就是常人的几倍，到现在灵力都只消耗了六成左右，远不至于让他疲累到脱力的程度。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 玉凌脑海中蓦地灵光一闪，忽而记起了刚刚含秋丹施展出的古怪灵技，想到那白光残影掩盖下的灰色阴影就如阴风般拂面而过，他的心中也仿佛覆上了同样一层阴霾。 “那师弟你先在这边歇着，我去找长老要点上好的丹药，不然后面的比赛你可怎么办？”柳澹两人自是无比关心。 “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又没受什么伤势，”玉凌摆摆手，婉拒了两位师兄的热情帮助，随后又来到了观战席一处比较偏僻的角落，跟周盛轻声吩咐道：“尽快帮我把归云找来。” 既然已经察觉到问题，他当然不能不闻不问，但其他的长老他又不是很熟，想来想去还是归云最为可信。只是含秋丹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暗手，恐怕他也是有足够的信心让别人发现不了异样，所以玉凌自然免不了担忧。 一个寻常的玄尊弟子，而且还并未得到七星殿的七大真传，如何能有这等高明的手段？而且他跟含秋丹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他是只针对自己一人，还是对交流赛另有图谋？ 由于掌握的信息委实太少，玉凌不禁想得有些头疼，正出神间，一只纤细白皙的小手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来回摇晃了一下，方才传来归云活泼清脆的声音：“怎么？找我有什么事儿？” 玉凌也不嗦，让她坐到一边后就开门见山地道：“有人在我身上做了手脚，你帮我仔细看看。” “我又不是你的专职医师，”归云虽然这么嘟囔了一句，但还是乖乖散出魂力，将玉凌上上下下地扫描了几遍，一脸莫名其妙地道：“哪有什么不对？你不是在故意消遣我吧？再说了，你这么精明的人物，谁能在你身上做手脚？” “我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玉凌好一阵无语，但听她这么说却是不由心中一沉，如果连归云这样的分灵境魂师都发现不了异样，这事情就真的麻烦了。偏偏参赛人员是不得中途离开演武场附近的，他也不可能现在跑去找容辰。 归云见他确实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便收敛了疑惑的神色，沉吟着道：“你收起你的灵力，不要抵抗，我再看看。” 玉凌此刻的灵力已经重新平缓下来，所以他毫不费力地就将经脉中所有游离的灵力全部汇入了丹田气海，使得全身上下一片空空荡荡。 归云将白白嫩嫩的小手搭在他手腕上，一身浩荡的化尊境灵力就顺势蔓延进了玉凌的经脉，闪烁着纯白的温润光泽，和玉凌的灵力颜色竟是十分相似。 她的灵力来回运行了几个周天，最后又尽数收敛退回，但归云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困惑不解：“你的灵力没什么问题，经脉更没什么问题，你觉得是哪里不对来着？” 玉凌听她这么一问，也不禁微微怔住，他刚刚只是忽然间感觉有些头晕目眩，然后似乎有什么冰冷阴寒的气息渗入了体内深处，除此之外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等等…… 玉凌忽而心中一动，蓦地抬起左手并指如刀，在自己右臂上划下一道细小的伤口，只见殷红的鲜血顿时细细密密地渗了出来，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幽的色泽。 “你干嘛？自残啊？”归云睁大眼睛全然不能理解，但下一刻她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有些吃惊地道：“你的血……” 她下意识伸出手蘸了一点，随着她指尖透出灵力白光，玉凌的那滴血也在光芒中烟消云散，只是与此同时，却也有一股阴寒的气息随之无形无影地缭绕散开。 “这是什么……像是一种诅咒，却又能化为有形之物，莫不是借用了符文的力量？”归云不禁喃喃自语。 “……你能不能先帮我想想，这玩意儿该怎么解决？” 归云被打断了思路，不禁下意识不耐烦地说道：“哎呀，这不重要。” 等她回过神来，看到玉凌一副无语的神色，方才咳嗽两声，赶忙补救道：“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不用怎么解决，你自己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你确定？” “喂，咱们都这么久的交情了，你难道还怀疑我会害了你不成？”归云瞪了他一眼才道：“如果这种诅咒符文一样的东西是放在别人身上，那他肯定没救了，除非施术者改变主意。但你难道自己没有感觉吗，你的血液正在拼命地排斥这种阴寒气息，否则它肯定会第一时间融入进去，到时候谁都别想发现问题。经我观察，还是你的血脉之力比较强大，不至于被它侵蚀进去，所以你啥都不用管，过一阵子就好了。” “一阵子是多久？我待会儿可还要继续比赛的。”玉凌听她这么一解释，越听越像是自己被什么病毒给入侵了，但由于自身免疫系统够强大，所以还能消化得了。 归云翻了翻白眼道：“你也真是麻烦，要不我行行好，现在就帮你加速解决了算了。” 但还没等她伸出手，玉凌却突然瞥了演武场一眼，意味莫名地道：“先等等。” “干啥？”归云简直被他搞得颠三倒四。 “现在在场上的，其中一个就是暗中动手脚的那人，你要是现在就帮我解决了这件事，他肯定会有所察觉，还是等他打完他那三场比赛再说，总不能只叫我一个人吃亏，大家有祸同当才是，我也好观察一下他真正的目的。”玉凌理所当然地道。 “阴险。”归云对此只有两个字。 “谢谢。”玉凌不以为耻地淡淡一笑，正看到台上的含秋丹再一次使出了相同的灵技，而他的对面，正是剑意凛然狂傲的淳谷风。 啧啧，这就有趣了，这家伙居然连同门师兄都不放过，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第151章 对战云千重 除了淳谷风，和含秋丹对战的还有清虚谷的兰仪和悟玄门的紫琦，可以说比较厉害的人物全都被他给撞上了。 23us．com这倒不是七星殿长老不爱惜自家弟子，而是若能以含秋丹尽可能地消耗掉其他高手的灵力，甚至让他们挂点彩，那对淳谷风可就是大大的有利了。至于刻意安排含秋丹和淳谷风打一场，就完全是想着给后者送积分的。 显然，这位七星殿齐长老根本没有发现，含秋丹已经在悄无声息之间对自家师兄做了手脚，而淳谷风也对此全无察觉。 不过奇怪的是，当面对兰仪和紫琦的时候，含秋丹却根本没有用出那诡异的一招，像是只专门和玉凌、淳谷风两人过不去一般。 他到底是想玩什么花样？ 千头万绪，玉凌却无从揣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当然，这种被动消极的做法一向不为他所喜，最好还是打草惊蛇一下，看看含秋丹会有什么反应。 归云就站在一边，将浩瀚灵力丝丝缕缕地渗入玉凌血脉中，把那些拼命想要侵蚀渗透的阴寒气息统统逼到了一处，随后玉凌划破指尖，略带幽暗色泽的鲜血就沁了出来，一滴滴蜿蜒而下，直至颜色恢复了原本的殷红。 “真是奇怪，有能力施展出这等手段的起码也得是化尊修者，怎么会参加你们这种交流赛？”归云免不了疑惑一句。 “我怎么知道。”玉凌闻言不禁略感意外，怪不得他总觉得含秋丹的气息忽强忽弱，显得十分奇怪，原来是依靠某种秘法压制了修为，不然的话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很容易暴露的。 说话间，玉凌已经抬起头来，有意无意地望向了含秋丹下场的方向，只见他的步伐陡然一僵，猛地转身看向了玉凌所在的位置。 玉凌不闪不避，和他对视了短短一秒，含秋丹便脸色阴晴不定地低下了头，匆匆地离开了玉凌的视野范围。 “你猜他干嘛去了？”归云摩拳擦掌地道，只感觉仿佛又有架可打了。 “既然计划有变，当然是去向背后指使者汇报去了呗，还能干嘛。” “别说得这么肯定，万一人家是单独作案呢？” “理由？” 归云不禁有些丧气，知道说不过玉凌。毕竟一个区区七星殿的内门弟子，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单独作案？而且他动机何在，能从中得到什么利益？ “恐怕他已经不简简单单是七星殿内门弟子了，说不准可能被人掉包了。”玉凌想了想又补道。 “管他的，谁敢打你主意，我直接咔嚓两下砍掉就完事，想那么多我还嫌头疼。”归云绝对是懒得动脑子的人，对她而言，这世上没有一拳头不能解决的事情，如果有，那就两下。 “……长时间不动脑子会变笨的。” “啧，就算像你这么聪明又有个毛用，我现在还不是能秒秒钟解决掉你？” 对这种蛮不讲理的话，玉凌只能无言以对。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归云这么秀气可爱的一丫头，怎么脑子里全是肌肉呢？多可惜啊。 等他将精气神重新恢复到巅峰状态，其他八人也差不多各自轮完了三场，很快七星殿长老便再次不客气地点了他的名：“下一场，书院玉凌对清虚谷云千重。” 看到玉凌轻松随意地登上了场，齐长老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这才多久？！自己紧赶慢赶之下压缩了那么多时间，好不容易将这小子再次支使上来，结果没两个时辰的工夫他居然就完全恢复了？你之前打了三场都不累的吗！ 反观之，云千重虽然还是那副天然呆的表情，但前不久连战了三场，她又不擅于耐力和恢复，此刻灵力气息都尚不平稳，显然离之前的巅峰状态差了不少。毕竟她在玄尊境内虽然称得上是毫无疑问的最强一类强者，但其他几人也不是废品啊，就算她没受什么伤势也免不了有些疲累。 齐长老不由心中哀叹，有气无力地开口道：“开始。” 云千重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呆板而漠无表情的目光变得清亮有神，虽然没有淳谷风凛然锋锐的剑意，但却别有一股惊人的飞扬神采。 随着她素手轻挥，场上仿佛起了大雾，一重叠一重，层层密密而浩无止尽，衍化出瞬息万变流动不休的云朵，明明看上去如丝绢一般柔软梦幻，但却埋藏着步步杀机。 正是云千重苦练多年的半领域灵技云雾界。 之前三场，当她用出这一招后，就意味着战斗差不多要结束了，毕竟这么消耗灵力的灵技她可不愿支撑太久，没想到这回玉凌刚一上场，她就拿出了压箱底的招数，显然对他也是足够重视了。 玉凌只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黏稠如水银，又仿佛陷入了泥泞的沼泽，仅仅是动弹一下便要消耗不少力气。而云千重一袭蓝衣的身影却在其中如若游鱼，飘然间若隐若现，让玉凌根本无法锁定住她的气息，毕竟这位看上去呆呆怔怔的少女可同样是一位天灵巅峰的魂师，甚至很可能已经开始分念了。 一片白光忽然幽幽亮起，掩藏在云雾流转中，丝毫不起眼，若不是玉凌反应及时瞬间消失在原地，恐怕他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后果了。 这么简简单单一动就消耗了近一成的灵力，玉凌不禁心中一凛，六方阵瞬息构建而出，护住了他的前后左右上下六面，同时也将那些流转的云雾隔绝了开来。 但下一刻，这些云雾就如同沉重的瀑布垂悬落下，挤压得六方阵咯吱作响，嵌套的节点一瞬间就出现了变形，眼看便要陷入土崩瓦解的境地。 玉凌直接蔓延开魂力，覆盖向全场，同时又构建出了一重又一重的六方阵，仿佛将他装在了无数层大箱子中。但他这种做法却无异于自取灭亡，从没有哪个魂师在面对另一个同境魂师的时候还敢如此大胆地散开魂力，这简直就像是两个武者交战时，其中一人空门大露，将要害完全暴露了出来。 云千重只微微犹豫了短暂一瞬，便迅速地抓住了玉凌的这个破绽，虽然她明知道玉凌是想借此找出她的位置，但她若是能借此机会直接重创玉凌的魂海，后面的战斗也差不多可以宣告结束了。 于是汹涌如潮的魂力直接卷起滔天大浪，浩浩荡荡地逆卷而去。 玉凌只感觉魂海轰然一震，如此冲击险些令他昏迷过去，好在略有雏形的魂技海界并未让他真正受到重创，不得不说界域型古魂技简直就是bug般的存在，要么干脆入不了门，但只要略有小成，就绝对会让人感到物超所值。 借此机会，他已经锁定住了云千重的魂力气息，散魂印和炼魂符接踵而至，打入了她汹涌而来的魂力浪潮。 云千重没料到玉凌还有反击之力，惊讶的同时也不禁俏脸一白，心道糟糕。但在此之前谁又能想到，玉凌的魂海防御居然如此强韧，哪怕他肆无忌惮地露出了破绽，她竟然还是无法造成太大的创伤，这简直…… 来不及后悔埋怨，云千重的攻击魂技也悍然回击，同时她纤手交错，整个云雾界猛地风起云涌，洁白的云雾化作千千万万的触手，死命地扭绞着玉凌的六方阵，终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中暴力破解了嵌套节点，向着玉凌本身缠绕绞杀而去。 天上地下，前后左右，凡在云雾界内，则皆是云雾。她倒要看看，玉凌如何能躲？ 第152章 反对 无尽云雾流转不休，仿佛化作了无数条锁链，缠住了玉凌周身上下，其中盈漾的灵气也拼命地朝他体内渗透，想要将他的所有抵抗都抹灭。 23us．com 但玉凌又岂会这么简单被制住，炼骨后期的玄力配合运行了几十个周天的灵力一齐发动，猛地挣开了云雾的缠绕绞杀，同时他手中长刀随之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幽黑的暗魔光便仿佛从九幽地狱而来，瞬息间便劈斩向了远处云千重的要害。 虽说深红之杀的威力远比暗魔光要大，但在这种水汽充足的环境下，阳火阴火什么的就不太合适了，反正以暗魔光的灵活机动性，照样可以和云千重周旋得很好。 只见一袭蓝衣的云千重飘然后退，层层叠叠的云雾缭绕在她周身，试图阻挡幽黑的暗魔光，但随着玉凌心意一动，它就拐过了一个诡异的曲线，绕过云雾层的封锁，从侧面继续向云千重发起攻击。 “咻咻” 与此同时，玉凌又劈出了两记暗魔刀光，交叉着绕向了云千重后方，封锁了她的全部闪避空间。 但两人在云雾界中打得激烈，外面观战的弟子们却是不由齐声哀叹，恨不得自己长一双透视眼，将白雾弥漫的演武场看个通透。 每次他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话说你们好好打不行吗，遮遮掩掩的还让不让人看了？然后一闭眼一睁眼的工夫，啥都结束了，甚至都不知道咋结束的，简直让人心痒难耐到郁闷吐血。虽说结果最重要，但好歹给点过程啊？ 不同于弟子们眼巴巴地望穿秋水，四方势力的长老们却是可以轻易地看个分明，哪怕不是魂师，根据灵力波动他们也能大致判断出场上情形，只可惜暂时看来，这两人的修为的确是旗鼓相当，恐怕不容易分出胜负啊。 书院和清虚谷的长老们不约而同捏了把汗，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演武场，时而玉凌落入下风，时而云千重落入下风，都让他们禁不住跟着情绪起伏。所以弟子们干脆盯着自家长老，直接通过他们的表情变化来判断战局。 某一时刻，弟子们发现清虚谷的长老忽然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而书院长老则面沉如水，满脸阴霾，不由得纷纷交头接耳讨论了起来，不知道场上出了什么变故，居然让两方长老都变得这么不淡定。 此时战局已经僵持了三四分钟，而云千重在不知不觉中其实已经偏向下风了，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玉凌是越战越强，但她的灵力却在不断消耗。 终于，云千重止住了闪躲后退的步伐，身形一顿后，便从灵戒中祭出了一道白色的玉环，上面印刻着流动的云雾符文，随着她一声轻喝，这枚玉环就猛地碎裂开来，化作千万点零零星星的白光，融入了整个云雾界中，使这个半领域灵技再次发生了变幻。 “雾杀！”随着她毫无情绪地吐出两个字，她的身形骤然消失在了玉凌眼前，再也找寻不到，仿佛她人间蒸发了一般。 玉凌只感觉周围的云雾变得越来越紧、越来越重，仿佛一层又一层的枷锁套在他身上，渐渐地压迫得他动弹不得，继而连骨骼都被镇压得咯咯作响，仿佛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一般。 但在场外看去，漫天白雾却骤然消散，准确说是全部向一处汇聚压缩而去，最终偌大的演武场，只剩下了一个直径三米的云雾球体。 众人不由得一怔，左看右看也没有玉凌的影子，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恐怕是被镇压在那个狭小的云雾球体中了，这么说的话这一场竟是玉凌败了？ 只有齐长老脸色难看，暗暗呸了一声。败了个毛线，他倒想立即开口宣布云千重得胜，但这群小屁孩真是啥都不懂，没看云千重那脸色都苍白得快透明了吗，现在就看这两人谁先撑不住了，但比耐力的话，他委实不看好云千重。 果然，没过几秒，云千重就开始摇摇欲坠，配上那苍白如雪的脸色，简直如风中弱柳，倔强得令人心疼，但她却始终紧紧地抿着唇，就是不肯放弃。 直到那云雾球体猛然炸开，一道黑衣身影从中大步走出。 云千重顿时浑身一震，仿佛一瞬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在地，再没了清虚谷大师姐的绝世风范。 “厉害。”玉凌轻轻抹去唇边血迹，却是真心实意地叹了一声。 为了从云雾球中挣脱出来，他也是耗尽了所有潜力。但如果不是云千重灵力耗尽，他恐怕直到现在也休想走出。 要是云千重之前没有连战三场，而是以巅峰状态和他对战的话，这场比试的结果就真的难说了，因为这雾杀一式，委实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骨骼内腑都有所破损，如果他压根没有修炼武者体系的话，现在肯定连站都站不住了。 就凭云雾界，云千重便无愧于列在景月之上。 “你还是一位古武者？”云千重怔怔地看着他，勉力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但却险些一个踉跄再次跌倒，还好她及时扶住了演武场边缘的栏杆。 玉凌没有回答，但云千重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此刻也不意外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三大体系……我败得不冤。” 玉凌看着她扶着栏杆一步步艰难地走下演武场，那孑然一身的背影却是如此清傲，即便是败了，也依旧淡淡如水，没有悲愤欲绝，更没有歇斯底里。而清虚谷弟子也只是默默地望着大师姐，没人上前搀扶，不是他们不愿，而是不敢。 因为十年前那个孤单倔强的小女孩就说过，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修行路本该一人独行，求人莫如求己。 这句话，至今还刻在清虚谷弟子殿门前的石碑上。 所以，哪怕云千重败了这一场，但在他们心中，大师姐也永远是最强的。 玉凌收回了看向云千重的目光，两人的对话轻轻浅浅，恐怕除了他们自己，其他人根本无法听见，毕竟演武场的结界还摆在那里。 但当他刚刚动步走向另一边的台阶时，齐长老那惹人厌的嗓音又催命般响了起来：“下一场，书院玉凌对七星殿淳谷风。” 现场安静了短短一瞬后，顿时爆发出纷然喧哗，嘈杂的声浪几乎淹没了所有声音。如果唾沫能淹死人的话，齐长老恐怕已经沉入海底了。 “长老，我反对。” 但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却是淳谷风本人，他淡淡的声音就像锥子般锲入了嘈杂声一片的现场，同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第153章 一剑绝光 齐长老眉头一跳，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被自家弟子给反对了，他不由得没好气地传音道：“谷风，我这也是为你考虑，现在正是你与玉凌对敌的最佳时机，你可莫要迂腐不知变通。 23us．com” 但淳谷风只是淡淡回道：“长老可是认为我敌不过他？” “怎么可能！但你眼光要放长远点，你要打败玉凌必然得耗费太多力气，到时候哪还有心力继续后面的比试？若是一旦……” “长老可是认为我敌不过他？”淳谷风就跟机器人一样重复道。 齐长老真的要被气得跳脚了，他索性不跟这个家伙争辩，直接黑着脸道：“都吵吵嚷嚷作甚？比赛人选已定，而且完全符合规则，你们有什么不服？都闭嘴，开始了！” 淳谷风几乎是被七星殿的几个长老给架到了演武场上去，然而他们最得意的弟子却再一次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只见淳谷风既不抽刀也不拔剑，只是淡定地道：“我给你时间恢复伤势，直到你觉得可以再战为止。” 齐长老又好气又好笑，不由翻着白眼道：“一场比试上限二十分钟！” “哦，”淳谷风显然压根没看过比赛规则，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思忖了片刻只能退而求其次道：“那给你十九分钟恢复灵力，剩下一分钟结束战斗。” 看着一脸平淡全然不似说笑的淳谷风，书院弟子简直快被他的狂妄口吻给气笑了，虽说他之前的几次战斗也的确没有超过一分钟的，但玉凌岂能和那些人相提并论？你淳谷风该是没看到刚刚玉凌和云千重的比试吧，这么放大话也不怕闪着腰？ 不过气归气，众人还是不自禁屏住了呼吸，一边心中暗骂齐老头刷新了下限新低度，一边却紧紧地攥起了拳头，不得不为玉凌深感担忧。先战云千重，后战淳谷风，这排名第二第一的两大强者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之前那一场玉凌都胜得艰辛，现在再带着一身内伤继续战斗，又该如何是好？ 携战胜云千重之声威，玉凌无疑已经成为了和淳谷风同一等级的高手，按理说这两人的战斗足以称为最终决赛，理应放到最后一场去，眼下却因为某些人的暗箱操作而提前了。 只是书院弟子虽无比渴望玉凌能一鼓作气连胜八场，但在玉凌这样的状况下，这种可能却无限趋于零点。若不是书院长老强行维持着秩序，愤怒的书院弟子们恐怕早就一拥而上，将那该死的齐老头剁成肉酱拿去喂狗。 场上的玉凌却显得比其他人淡定得多，因为他早就料到齐长老不会让他好过，只是如此明目张胆地用出卑鄙无耻的手段，还是让他忍不住“高看”齐长老一眼。 他也没有矫情地冲上去立即开战，而是缓缓改变了呼吸，吐一进六，周围的灵气顿时蜂拥而来，几乎在玉凌周身形成了一道大漩涡，甚至演武场外的人都明显感觉到了空气的流动。 淳谷风的脸上也不禁划过一抹异色，如此鲸吞牛饮，玉凌居然还完全控制得住，并且能够做到同步的凝炼消化，这一则说明了他修炼的功诀委实出色，二则也说明了他的灵力掌控能力同样炉火纯青，而通玄之境的通玄二字，指的就是初通灵力玄奥，单凭玉凌今日的这份造诣，他恐怕要不了几年就定能晋入化尊。 只是几分钟时间，玉凌没服用任何丹药，之前一战所消耗的灵力便尽数补充了回来，随着一周天又一周天的运转，他的气息也节节拔高，直至无限趋于化尊境。 但他依旧没有动作，只是趁着尚还充裕的时间，又开始恢复魂力。 看着他如此悠闲惬意地站在原地恢复修为，齐长老都快急得吐血了，然而场上的毕竟是淳谷风而不是他，那小子打定主意不肯趁人之危，便是一万头牛也拉不回来，现在他唯一就指望玉凌的内伤足够严重，让淳谷风能胜得轻松一点。 不到十分钟，玉凌的魂力、灵力尽皆恢复到了巅峰，这速度简直让人瞠目结舌，观战众人忽然也就理解了为何玉凌的生命力就跟小强一样，今天重伤隔天就满血复活了，瞧瞧他现在的恢复速度还有啥不明白的。 但玉凌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的内伤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当然不可能完全调养好，最多也就是在神秘玉佩的滋养下，微微让他的灼痛感减轻了一些，而且魂海的创伤也仍自摆在那里，对上淳谷风这么一位开始分念的天灵巅峰魂师，绝对是致命的破绽。 当然，他也不会因此而怨天尤人，所以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打起了全副精神，认认真真地对待着面前这位强敌。 纵是有伤在身，他也绝不会败。 淳谷风呛啷一声抽出了腰侧的长剑，寒光清冽照人，似倒映着星辰之辉，观其古朴的样式，如不是刻意模仿古人，则一定是有不短的历史了。 这一柄绝光剑，也的确是七星殿镇殿之宝的级别，一直深藏在七星殿剑冢深处，直到那个刚入山门的稚童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地闯了进去，不仅没死，反倒将这柄尘封多年的天剑带出了禁地，从此之后淳谷风之名满山皆知，而绝光剑也一直陪伴着他度过了十多载春秋，风雨秋霜皆不离弃。 地级之上，便是天级，也是这十七域之中最为顶尖的至宝，便是最繁华的封域明里暗里也不超过十件，淳谷风之造化可想而知。虽然以他现在的实力尚无法发挥出天剑的一二分威力，但日后等他登临化尊，甚至幻神，携天剑之威势，试问世间还有几人可堪为敌？ “那便开始吧。”淳谷风一句废话都没有，性情作态与他弟弟截然不同，根本懒得多费唇舌放什么狠话，一切言语自有手中之剑道明。 玉凌神色凝重，淳谷风未动之前，他便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凛冽剑意，精纯到丝毫不含杂念，足可见淳谷风一颗剑心多年来早已打磨的纯粹剔透，嫉妒者骂其狂傲，却根本动摇不了他的心境，只因他的心中唯有所持之剑，其他一切皆为虚无。 没有酝酿，没有递进，也没有缓冲，淳谷风不动则已，一动便是雷霆万钧，抬手即为绝光剑诀，这一刻天地失色，烈阳黯淡，仿佛所有的光线都被吞噬不见，无穷无尽令人恐慌的黑暗中，只有那一柄长剑依旧闪烁着熠熠光华，璀如天上星辰。 一剑，绝光！ 第154章 噬暗咒风波 之前的比试中，淳谷风也只是用了绝光剑诀的前几式，而从未揭开这剑诀最为神秘的面纱，然而此时此刻，所有人却终于见识到了何谓“绝光”。 23us．com 如此完美无缺，如此势不可挡，蛮横霸道到断绝了天下之光，唯有那一剑才是永恒。这样的灵技，同境之中有谁能去阻挡？ 云千重恐怕不行，而玉凌呢？ 如果他还是用那个古古怪怪的六方屏障去阻挡，恐怕也必输无疑。 黑暗中一片寂静，众人完全失神在了绝光一剑中，甚至被夺去了心智，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因此，他们也忘了去质疑，为何淳谷风甫一开始就施展出了最强的招式，而不是用其他灵技慢慢地将玉凌耗死。或许只有玉凌自己明白，这个强得过分的敌手恐怕早已看穿了他的功诀特性，知道玉凌属于那种越战越强似的人物，所以唯有毕其功于一役，才是对付玉凌这种人的最佳策略。 黑暗里唯一的剑光化作最凌厉的光焰，仿佛下一刻就会变成夺命的死神，而玉凌是那么清晰地感觉到，这绝光一剑的气机已经牢牢地锁定住了他，所以躲闪只会平白浪费时间，而无任何效用。 但正面相抗……他对自己能否挡下这一击，真的毫无把握，哪怕他劈出了一记深红之杀作为缓冲，同时还将六方阵强行拆解改造，变成了六堵单一的挡在前方的高墙，他还是没有任何把握。 因为这一剑，已经足以进入领域灵技的门槛，与通玄上品灵技之间的差距却是天壤之别。 在所有人甚至包括玉凌在内静默地等待着结果的时候，这惊艳如天外之剑的光焰却突然偏离了原定的轨道，斜斜地擦着玉凌的上方没入了天穹。没错，是天穹，因为演武场的防护罩也同样阻不住这足以击破化尊强者防御的一剑。 一瞬间天光重现，光明再临人间，甚至很多人都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眼睛酸疼。 等到众人重新睁开眼时，却愕然发现玉凌还好端端地站在原地，除了防护罩上一个明显的破洞，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正当众人不明就里之时，却见如泥塑木雕般定在原地的淳谷风忽然晃了一晃，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随后就仰面栽倒了下去，突兀得让人丝毫没有心理准备。 玉凌也不由怔了一怔，这算怎么回事儿？他什么都没干，淳谷风就自己莫名其妙地晕倒了？ 忽然间，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当即抬头看向了七星殿弟子中含秋丹所在的方位。然而含秋丹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头望着地面，专心致志地看着两只蚂蚁吃力地搬运着一些碎屑，仿佛能这么一直看到地老天荒。 玉凌不禁心中一寒，若是他并未发现深藏在血脉中的符文诅咒，此时的情况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局面？这完全是性命安危尽操于他人之手，随时随地皆有险厄，纵是淳谷风这等天才人物，也全然无法抗御。 可是含秋丹这是什么意思？纯粹地报复陷害他吗？应该绝没有这么简单。 不等玉凌走近淳谷风仔细看看，齐长老已经火急火燎地冲上了演武场，死命地瞪着玉凌，阴沉地喝道：“你动了什么手脚？竟敢害我七星殿弟子？！” 眼看他怒火上涌之下就要不管不顾地对玉凌出手，书院长老也赶忙蜂拥而上，将玉凌严严实实地护在后面，生怕七星殿的疯子无视身份以大欺小。 其他七星殿的长老则是慌忙地检查起了淳谷风的身体状况，只见他看起来外表一切正常，体内也并无异状，唯有一股阴寒的气息始终在身体中缭绕不散，但却无法详细查明根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帮白发苍苍的长老凑在一起，却根本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一个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的老者迟疑着说道：“这……莫非是暗旋宫的噬暗咒？” 这三个字一出，所有人都齐齐变了脸色，只因这噬暗咒委实凶名在外，连他们这些化尊境的长老都为之心悸，毕竟早有传闻，此咒不中则矣，一旦深植入体，则近乎无药可救，除非施术者亲自出手将其解除，否则中咒者是生是死完全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然而淳谷风是何等人物？不说别的，单单绝光剑的持有者这一重身份，就足以让他在七星殿的身份超然于所有弟子之上，便是那些已经晋入化尊境的老牌弟子也不能跟他的地位相提并论，身为华域第一宗门的第一天才，两个“第一”便足以显示出他无与伦比的重要性，或许唯有封域大势力的天骄人物才能和他平起平坐。 宗门未来的希望却遭到如此厄运，性命都操于他人之手，这让七星殿长老如何能忍？！ “暗旋宫……”长老们咬牙切齿，几乎恨不得立刻抄家伙杀去暗旋宫总部，哪怕十七域中大半都有这个杀手势力的影子，也不能让他们的怒火冷却下来，只因为被动了手脚的是淳谷风。 他们并没有怀疑更多，因为之前没想起来噬暗咒也就算了，但经人提醒之后，他们越看淳谷风的症状越像是如此，而且最关键的是，暗旋宫势力虽盘根错节，混杂一团，但唯有最核心的弟子才会掌握噬暗咒的下咒方法，所以一定是暗旋宫本部想要对付淳谷风，而不会是其他什么三教九流乱七八糟的人物。 毋庸置疑，嫌疑最大的就是玉凌，因为除他之外演武场上也没有第三人了，而且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和动机下手。但最说不通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会蠢到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吗？难道他就没有考虑过事后可能出现的结果？ 所以书院长老压根就没有怀疑玉凌，否则这就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唯有于凉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脸色蓦地一变。 “怎么了？”束瑾叶本来蹙着眉头坐在那里，看见于凉神情变幻不定，不禁小声问道。 于凉沉默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道：“但愿是我多想了。” “到底怎么了？”束瑾叶不满地扭了扭身子，撅起小嘴道。 于凉迟疑片刻，终究还是赖不过小公主的软磨硬泡，有些无奈地压低声音道：“瑾叶，我上次没跟你多讲，之前追杀玉凌之所以无功而返，就是因为半路上遇到了暗旋宫的人阻挠，恐怕这小子真跟他们有所关联……但是，也有说不通的地方，希望不是这样。” “啥？”束瑾叶不禁陷入呆滞，她本来是不信玉凌动了手脚，但被于凉这么一说，又好像…… 要是让玉凌知道于凉将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串联在了一起，一定会哭笑不得大感冤枉。 然而七星殿的人却仿佛打定主意要将他冤枉到底了，二话不说便和书院长老对峙起来，声色俱厉地让他们交出玉凌，除此之外一切辩解尽皆不听。 哪怕他们自己也不太相信是玉凌动的手，但若是能趁此机会废掉这混帐小子，再不济让他狠狠吃顿苦头也是好的，毕竟他们一腔怒火怨气委实无处发泄。 第155章 嚣张归云 “七星殿还讲不讲理了？有本事你们就去找暗旋宫发泄怒火，何必牵连其他无辜之人？”书院当头的长老正是穆，别看他平日里慈祥和蔼很好说话的样子，但真正动怒起来，却自有一股迫人的威势。 23us．com 七星殿的气焰也不禁为之一滞，因为这件事怪在玉凌头上好像真有点无凭无据，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耍无赖不讲理：“无辜之人？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无辜之人？你们自己说说看，除了他还有谁嫌疑最大？若是你们找不出个凶手来，就别在这里妨碍我等！” 穆也不禁微微皱眉，低声询问玉凌道：“你可知道怎么回事？” 玉凌摇摇头并没有多说，因为他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的，哪怕七星殿长老将清虚谷和悟玄门也怀疑上，也根本不可能怀疑自家弟子，自己要是指认含秋丹，绝对会被这群人认为是血口喷人胡乱污蔑。 所以，含秋丹才那么有恃无恐地看蚂蚁搬粮食，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模样。 玉凌冷眼旁观看着两方长老此刻就跟一群地痞无赖一般讨价还价，互相对骂，争执了半天也争执不出个结果来。不过让他有些触动的是，哪怕七星殿长老已经将威胁宣之于口，仿佛要带着一干强者来踏平书院，书院的长老们也依旧严厉回绝，根本不肯答应他们的任何无理要求。 这种被人罩着的感觉倒也真心不错，看来书院的长老们还是相当靠得住的。 玉凌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好像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了，喜欢这里自由开放如现代大学一般的环境，更喜欢这里的人和事，当然，个别碍眼的除外，总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不过，如果没有触碰到最基本的底线，两方大势力的纠纷往往都会以相互的利益妥协而告终，而不会像单个的个人那样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斗个你死我活，相信这个世界也不会例外于这道法则。 所以玉凌并不担心什么，果然没过多久，也许是这帮人相互吵累了，也许是七星殿长老更急着去救人，最终吹胡子瞪眼一番，到底还是没打成群殴，只是宣布这场交流赛暂时中止，什么时候淳谷风化去了噬暗咒再说。 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就不转了，但交流赛却可以因为一个人而中途太监，甚至没一个人对此提出异议。只因缺了淳谷风，交流赛哪怕是拿了第一也不圆满，因为始终有这个人的阴影覆盖在上面，怎样都会给人一种名不符实的感觉。 那么，还不如不办。 虽然七星殿长老没能强行带走玉凌，但还是声色俱厉地提出要求，让书院将他严加看管，并且他们事后还要好好审问一番，总不能放过这个头号嫌疑人。 书院长老这次答应得很爽快，然而监禁玉凌的地点是他自己的院落，而监禁他的人则是归云。放水放到这程度，也是不能更明显了。 等到七星殿长老暂且在书院的某处院落安置下来淳谷风，气势汹汹地跑去审问玉凌的时候，某人正悠闲地躺在躺椅上看着某本玉简，而所谓的监视者则看都没看玉凌，只顾着在旁边忙活自己的，似乎是在榨果汁？ 归云忙得不亦乐乎，然后将新鲜出炉的半杯果汁倒进了灵露酒杯里，再跟摇色子似的将它摇匀，一副邀功讨赏的模样将杯子递到了玉凌嘴边，满怀期待地道：“快尝尝，我调的怎么样？” 然而一位化尊境的强者如此放低身段献殷勤，只换来某人不咸不淡的一句：“酸了，下次记得多放点糖。” 书院长老表情古怪站在门口，看到身旁的七星殿众人已经面色铁青忍无可忍，几乎快要火山爆发。 “这就是你们书院所谓的严加看管？！” 书院长老明智地保持缄默。 只有一人小声嘀咕了句：“反正人又没丢，发什么火……” 七星殿长老简直就跟被踩着尾巴的老猫一样炸了毛，但他们搜寻了几圈，也没瞅着是谁火上浇油般说了这么一句群嘲的话，最后只能黑着脸作罢，咬牙切齿地走进了院落。 玉凌很给面子地放下了酒杯以及玉简，只是仍然没有站起来恭迎大驾的意思，最多也就是坐直了身体意思一下。 反正别人是上门找茬的，他那么客气做给谁看？ “咳，玉凌啊，这几位七星殿的长老要问你一些事情，你一定得如实回答。”穆放缓了语气道。 “哦，问吧。” 齐长老简直受不了他这种不咸不淡如同无视般的语气，尤其是他们被气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玉凌依旧是那么一副淡定的表情，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欠揍？！ “我就问你，谷风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手脚？！”齐长老恶向胆边生，瞪着眼睛满腔怒火，毫不遮掩化尊后期的强大气势，这等威压险些让空气都为之凝固，而他刻意针对之下，玉凌更是浑身一沉，原本的内伤瞬间又重了几分。 看到玉凌唇边溢出鲜血，原本托着腮帮子在一边看好戏的归云顿时坐不住了，一瞪眼便翻身挡在了玉凌前面，怡然不惧地同样放出了气势，甚至还丢了个化尊上品的魂技过去，砸得齐长老哎哟一声惨叫，只觉头疼欲裂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然而惹火了归云可没这么简单了结，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娇小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随后使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在了齐长老胸膛，直接让他做了个空中抛物运动，不知飞去了哪里。 “真不讲理，居然偷袭。”归云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睁着漂亮的大眼睛，一副恨不得将这群人统统打出去的架势。 然而这句话分明应该是齐长老的心声才对。 “放肆！”七星殿其余长老终于回过神来，顿时半包围了归云，眼看剑拔弩张就要直接对她动手。 “你们这是干什么！”书院长老也不甘示弱，同样做出了反应。 归云阴沉沉一笑，领域灵技剑网便绚烂璀璨地勾勒出来，充斥着这个不大不小的庭院，虽和连光殿的连光剑诀有些相似，但却少了几分华丽，多了几分凌厉的锐气，森森气劲弥漫全场，几乎让七星殿长老集体失声。 很不幸，在场中最强的也就是齐长老这个层次了，根本没有化尊巅峰级别的高手，再撞上归云这么一位两大体系兼修且同时还练有领域灵技的变态，他们就算一起上也未必能打赢，更何况旁边的书院长老又不是摆设。 “谁再敢动手动脚，我就让你们缺胳膊缺腿地横着出去！”归云毫不客气地放了狠话，一副不服来战的嚣张作态。 第156章 大乱将起？ 等到齐长老一瘸一拐地又走了回来，七星殿长老们是真的集体不吭声了，虽然憋屈得恨不得大打出手，但谁让形势比人强呢，尤其是这么个看上去粉粉嫩嫩的小丫头居然铁了心护着玉凌，他们还能咋办？ 于是原本气势汹汹的审讯就变成了和平谈判。 23us．com “真的不是你对谷风做了手脚？”齐长老被人搀扶着，一遍遍默念冲动是魔鬼，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平心静气地问道。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然而玉凌略带讥讽的话险些让他再次跳脚。 但不可否认，这的确是最有说服力的理由，玉凌不过是一位通玄修者，如何有本事悄无声息地设下噬暗咒？他要是有能力钻研出这种诡异晦涩的上古咒符，恐怕凭着花去的时间都足以修炼好一个半领域灵技了。 “你把谷风当时的情况详细说说。”齐长老深呼吸，再深呼吸，黑着脸换了个问题。 这回玉凌倒是没挖苦他：“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他使出绝光一剑后，气势本来是提聚到了巅峰，不过忽然间就好像断点了一样，灵力完全陷入混乱状态，剑光也就随之偏斜了，然后那股阴寒气息就占据了他全身，而他吐血受伤应该更多的是因为灵力被打断受到反噬，而不是诅咒本身的影响。” 虽然很讨厌这小子，但他说的这番话却是让齐长老暗暗点头，与旁边的几个七星殿长老对视一眼，沉声道：“应当是噬暗咒无疑了。” “这等深入血脉中的诅咒，除非找出那个该死的施术者，否则根本无药可救啊，我们又不能把谷风的血全部放出来，失血过多是会死人的。” “还是回去把这段时间和谷风接触过的人全部找到，一个个排查！” “恐怕没有用……因为下咒的八成是化尊以上的强者，那除了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有谁会接触到谷风？而且，万一他是很早之前下的咒，然后专门挑这个时间点发作怎么办？” 七星殿众人顿时陷入深深的沉默。 直到一人叹息着道：“问题是那个藏在暗中的施术者到底是什么目的？我们七星殿与暗旋宫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们对谷风做手脚并且弄成现在这个局面，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没有人知道，就连玉凌清楚明了地知道是含秋丹下的手，却也始终不明白他的真正用意，因为含秋丹的真实身份还是个谜。 暗旋宫吗……玉凌忽然间想起了那个突兀从封域来到华域的暗旋宫少主安世生，难不成他的到来就是为了负责这件事？ 可是，这种愚蠢的做法除了与七星殿结仇之外，还能有什么收获？ 但从七星殿和暗旋宫交恶的结果倒推的话，玉凌倒觉得很可能是存在一个第三方势力，在刻意嫁祸暗旋宫，想要搅浑华域的水。至于究竟是不是这样，试探一下就知道。 看着面前的七星殿长老满脸忧色地聚在一起探讨商量，玉凌也没有掺和的意思，只是拿出一颗小巧的透明晶石，刻录进去了六个字，然后扔给归云轻声道：“回头给暗旋宫的人送过去，记得送到安世生的手里。” “你写了什么？”归云一脸好奇。 “七星殿，含秋丹。” “这么没头没脑的，他能看明白吗？” “我相信以他的智商应该不会看不懂。” “他智商咋样我不关心，我就关心我有啥好处？” 玉凌很认真地想了一想，然后从灵戒中拿出了一个空杯，倒了点儿清酒，又倒了点灵露酒，最后又混合了些黄檬果汁和雪樱果汁，再扔进去几颗冰糖，晃了晃递到归云跟前道：“你尝尝？” 归云迟疑着抿了一口，然后就咕咚咕咚全部灌了进去，把空杯啪地一声放到玉凌面前，两眼放光地道：“再来一杯！” “回头我教你怎么配。” “成交！”归云便带上那颗晶石风风火火地闪人了，浑然忘却了还有一大帮子七星殿长老在这里。 啧，真是一位好糊弄的小丫头，管吃管喝就心满意足了，要是天下的化尊高手都这么好忽悠多好。 “你就只知道这些吗？”临走之前，齐长老还是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 “我跟他又不熟。”玉凌根本不打算向七星殿透露真相，反正只要不是书院，其他几个势力狗咬狗关他什么事，最好局面越乱越好，道凌宗可是局限在南部一隅之地很久不得扩张了。 然而于凉看着玉凌那张淡然的面庞，却觉得他似乎远比表面上知道的多，也或许是在场中最清楚内幕的那个人。 等到众人一一散去，于凉犹疑了一下，还是没跟着离开，而是走到玉凌跟前，压低声音肃然问道：“你知道施术者是谁？” 玉凌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会知道？” 于凉紧紧地盯着玉凌的双眸，却无奈地发现这小子简直不像个正常的稚嫩少年，神情目光竟然全无破绽，让他根本瞧不出任何端倪。 “华域要乱了，你好自为之。”于凉只能深深一叹。 玉凌无所谓地道：“他们就这么肯定是暗旋宫的人下的手？” “无论是不是，但世人只知噬暗咒出自暗旋宫，而且他们的时间点选的太好了，交流赛本就备受瞩目，所以这件事根本无法压下去，七星殿若是不为淳谷风讨回公道，从今之后还有何颜面在华域立足？还有谁会愿意加入一个连第一天才都保护不好的宗门？而且有些矛盾，并非是现在才出现，华域几大势力的恩恩怨怨积蓄已久，需要的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那你们呢？会选择帮谁？”玉凌状似无意地问道。 “我们不会帮谁，我等只负责镇守华域，不受外人倾覆，然内斗却无需去管，也无力去管。” “看来华域十大宗门的排名又该动一动了。”玉凌淡淡一笑。 于凉默然不语，总感觉和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说起话来全无违和感，就好像是在与一位老友平等交流一般，有些话他说给束瑾叶听她也未必能明白七八分，然而跟玉凌只用讲些细枝末节，他就能自己悟出十二分来。 “最后问一句，你真的跟暗旋宫的人没有牵连？”于凉不耐烦再跟他扯哑谜，说开了又能怎样？ 玉凌怔然看着他，半晌才明白了什么，哑然一笑道：“你误会了，上次是屈良到暗旋宫请人来杀我，我不过是提早撞见，借机摆脱追杀而已，能和他们有什么牵扯？” “如此便好。”于凉莫名心底一松。 “你不陪着束瑾叶，过来看我干什么？”玉凌有些奇怪地问道。 于凉摇摇头道：“夫人正陪着瑾叶，我就不便打扰了，正好过来瞧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玉凌倒没想到华域域主的夫人居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书院，不禁有些讶异地道：“是因为上次柳熙月的事儿？” 于凉点点头苦笑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熙月那丫头的事儿还算是私事，但淳谷风的这场风波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摆平了，我看要不了多久，连域主大人都得亲自过来。” 第157章 域主召见 果如于凉所说，没过几天，华域域主就从华云州赶来了沧澜，亲自坐镇书院处理暗旋宫一案。 23us．com 这件事的立场他们还是比较偏向七星殿的，毕竟七星殿是妥妥的受害者，而且暗旋宫总的来说应该算是外来势力，虽说他们扎根在华域的时间不比七星殿短多少，但这到底改不了他们的本部坐落于封域的事实。 这几天七星殿上下已经心急如焚，因为淳谷风始终维持着昏迷不醒的状态，既没有恶化，也没有好转，就是这么半死不活的才最让人焦躁。 好不容易等来了从七星州连日飞奔而来的宗门援手，他们只给华域域主留下了一封请示信，但实则根本就没等到域主大人的回复，就聚拢一大帮子人直接杀去了暗旋宫在沧澜城的分部，而暗旋宫在华域的分部合共也就四个，反正七星州是没有的。 这一天整个沧澜城都在地震，险些被七星殿拆了半个西区，而其他的无关闲杂人等则是目瞪口呆地仰头看天，只见一大帮子密密麻麻的化尊高手从地上打到天上，再从天上打回地上，这绝对是他们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化尊强者聚在一起打群架。 此战过后，暗旋宫分部被毁，看似是七星殿大获全胜，然而据小道消息，虽然暗旋宫的房子全被拆了，但他们的人员伤亡其实并不多，大部分都战略撤退离开了，反倒是七星殿长老在暗旋宫高手的反扑下死伤了很多。当然，这种事情七星殿的人自然不会傻到主动承认。 华域域主针对此事对七星殿展开了严厉的批评然而不是批评他们对暗旋宫的袭击，而是责怪他们波及到了无辜之人，并且严重破坏了沧澜城的公共秩序。作为惩罚，当然是七星殿长老们变成了任劳任怨的苦力，老老实实去将西区的建筑街道重新整修了一遍。 然而这件事只是刚刚开始。 在长老们外出做苦力的时候，集体住在洪光客栈的七星殿弟子们却遭了殃，据说某一夜忽然出现了大批暗旋宫杀手，悍然斩杀了几位坐镇留守的长老，将十之五六的弟子都砍死砍伤，要不是外出长老赶来及时，恐怕暗旋宫不会给他们留下一个活人。 毕竟对七星殿来说，华域第一宗门的颜面不可辱，但暗旋宫的倨傲程度却更上一筹，作为广布十多域的超级大势力，他们便是在封域跺跺脚也会引发一场大地震，如今被一个华域宗门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七星殿敢跟他们叫板倒也不是纯粹冲昏了头脑，而是暗旋宫的分部自成一体，除非被人完全覆灭，否则总部是懒得理睬的，毕竟越是庞大的势力内部便有越多的派系，彼此勾心斗角都还嫌不够。要不是因为这样，七星殿要和一个封域的一流大势力叫板，恐怕还真要好生掂量掂量。 “华域域主也是失策，他要是不把那些长老派出去整修西区，七星殿那些弟子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归云眨巴着大眼睛，颇有些可惜地道。看样子这丫头果然还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哪怕对七星殿长老们反感到死，但乍一听闻死了这么多人，她还是下意识地有点触动和心软。 “失策吗？恐怕未必。” “喂，你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是故意的不成？” “不好说，这位华域域主从一介布衣登上现在的地位，又岂会是心软良善之辈？这些年七星殿势力发展得越来越大，由不得他不忌惮。而且听说他排外主义很严重，暗旋宫在华域根深蒂固，就像是卡入他咽喉的一根刺，总是让人不得舒服，若是让两虎相争两败俱伤，他的位置便会坐得更加稳当。” 归云听得一阵心寒：“可是七星殿长老不会这么傻吧？他们难道就没料到暗旋宫可能会进行反击？” “可能一是他们低估了暗旋宫在华域布下的力量，二是……他们还不想反出华域，自然不好跟域主明着撕破脸皮，只是表忠心的代价可能有点大了。” 归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就为了表忠心，便能毫不犹豫地牺牲这么多天才弟子的性命？他们疯了吗？” “注意，不是牺牲，只是冒冒风险而已，但事情却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下去了。当然不管怎么说，他们外出整修西区是受到域主的指使，所以这件事华域域主已经被拖下了水，再也别想隔岸观火了，能得来一个强大盟友的支持去对付暗旋宫，也说不准是七星殿赚了呢？要是凭此彻底铲除了暗旋宫在华域的势力，七星殿可就不止是名震华域了，而是名扬十七域，便是暗旋宫总部勃然大怒，恐怕也很难越界管到这边来，毕竟封域域主又不是摆设。” “到时候啊，慕名前去七星殿的天才弟子只会更多，质量更好，此刻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而活下来的弟子看到宗门为朋友们报了仇，也会更加死心塌地。” 归云听得满心寒意，在她那颗单纯良善的小脑袋中，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情背后会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听着这种大势力阴暗处的相互争斗和相互妥协，她只觉得一阵说不出的恶心反胃，毕竟这种政治家的手腕委实太过冷血凉薄，让她觉得那些死去的七星殿弟子委实死得太委屈，也太窝囊。 “所以我更喜欢书院。”玉凌揉了揉归云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归云不满地打掉他的手，仍旧有些不服气地问道：“我看才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呢！我分明看到那些七星殿长老是真的在意淳谷风，才会那么愤怒上火，如果说他们纯是为了利益，我才不信！” “没错，那些长老是心疼他们的第一天才，而且也确实很生气怨愤，但是你要明白，个人和集体是两码事，个人往往会因为感情而不顾利益，但集体不会，任何一个被称之为‘势力’的名词，都是无情的，无数人不同的需求杂糅在一起，最终只会在熔炉中消磨掉个性，只留下最本质的利益。” “我不明白……” “你还太小，以后就会明白了。”玉凌略带调侃地道。 “别这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欠扁模样，我明明比你大那么多，少在我面前装蒜！还有，下次别给我说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我对这世界保留一点美好行不行？” “……明明是你自己要听。” 归云专门摆出了束瑾叶一般的嚣张姿态，双手叉腰学得惟妙惟肖，一脸蛮横霸道地道：“反正我不管！” “笃笃笃。”归云话音刚落，一串急促而不耐烦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玉凌走过去拉开门一看，发现门外正是束小公主，他的表情不禁变得有些古怪，和归云对视了一眼，均觉得想曹操曹操到有些过于神奇。 束瑾叶莫名其妙地迎着他俩古怪的眼神，一脸不爽地催促道：“我父亲要见你，赶紧收拾一下跟我过去，只能你一个人。” 第158章 救不救人 “什么事儿？”走在路上，玉凌便顺便问了一句。 23us．com “我怎么知道！”束瑾叶向来吝于给他好脸色，而且她也想不通明明忙得找不着北的父亲哪来的空当见玉凌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玉凌皱了皱眉，也懒得自寻烦恼，反正华域域主跟他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也不至于纡尊降贵找他麻烦。 倒是于凉在旁边一脸无奈地看着满心不爽的束瑾叶，真心觉得这两个年轻人委实是一对冤家，玉凌倒还好，瑾叶却是斤斤计较始终不肯释怀，成天都在巴望着找个机会狠狠收拾一顿某个惹人厌的家伙，尤其是于凉现在改变了对玉凌的态度，这在束小公主眼中，无疑是**裸的背叛。 于凉想要开口缓和一下冷凝的气氛吧，玉凌又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于是就只好这么冷场下去，直到进入了长老住宿区深处，那里有一处院落专门为华域域主腾了出来。 不一会儿玉凌便登堂入室，见着了那位华域一顶一的大人物从草莽中杀出一条血路，最终踩着白骨登上无上宝座的域主大人，同时也是束瑾叶她爹。 华域域主正然端坐，眉宇间没有那种文人骚客的矫情酸腐气息，更没有那种养尊处优多年故作文雅高贵的韵味，只有一股扑面而来的萧杀之气，让玉凌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些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将军，同样的铁血悍然，杀伐果决。 同时，玉凌也注意到场上并不只有华域域主一人，他的左边和右边还分别坐着一人，左边的那个玉凌不认识，但右边的绝对是书院院长，虽然只见过院长大人一面，但他的忘性还不至于那么大。 “见过域主大人，院长大人，以及……”玉凌看了左边男子一眼，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坐吧，不必多礼。这位是七星殿元老广零大人，也是淳谷风的师尊。”华域域主淡淡一笑，满身的肃杀之气顿时淡却不少，多了几分温煦。 玉凌不禁微感意外，这么几位幻神境的大人物凑在一起，把自己叫来干什么？就算他在这次的交流赛上表现得还不错，也不至于有这待遇。 华域域主显然是个极干脆的人，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耽搁时间，直接开门见山道：“这次让你过来，自然是因为淳谷风的事情。” 怎么，这还没完没了了？玉凌不着痕迹地微微皱眉，但很快又松缓开来，因为他不觉得这三个跺跺脚就能在华域引发一场地震的人会这么无聊。 “几天前洪光客栈的一场厮杀，有个叫含秋丹的弟子失踪了，我们起初以为他死了，甚至连尸体也找寻不到，但后来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查了查，却发现是他自己离开的……” 还没等华域域主继续解释前因后果，那位七星殿元老广零就先一步按捺不住说道：“反正结果是，真正的含秋丹早就已经死了，这回是有人刻意用他的身份来参加交流赛，并且在战斗中以某种灵技为遮掩，对谷风下了噬暗咒。但我想不通的是，同样的灵技也用在了你身上，为何你就没事？” 许是觉得广零的语气有些过于咄咄逼人，书院院长不禁微微蹙眉，温和开口道：“后来有长老跟我聊起，说柳澹和风莫两人和你聊天时，你也曾有过一瞬间的眩晕，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之中的内幕？” 玉凌听出了院长的关切，恐怕他还以为自己压根没发现这道隐患，而之所以到现在都没出事，只是因为施术者暂时还不想让自己出事，是以专门提醒自己一下。 既然七星殿已经发现了含秋丹的事情，玉凌也不好再装模作样，索性点点头道：“含秋丹……哦不，假扮成含秋丹的那个人之前和我对战时，确实也向我下了噬暗咒，就是那个残影灵技。” 广零的眸光瞬间无比凌厉，豁然起身道：“你早就知道？！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们，害我等平白错过了抓住凶手的机会！” 书院院长不着痕迹地化解开广零身为幻神强者的威压，代玉凌淡淡开口道：“广零，你冷静一点，除非你们自己发现问题，否则他在那个时候告诉你们真相，你们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他？” 广零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了几下，最后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怒然坐下，板着脸不再多言。 华域域主倒是始终安然端坐，等到广零稍稍冷静后，才看向玉凌出声询问道：“所以说，你是提早警觉，避开了噬暗咒，还是你真的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掉它？” “我……”玉凌对此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不是他血脉特殊，能自行消化掉噬暗咒，否则归云也救不了他。 广零记挂着爱徒安危，整个人显得异常暴躁，哪怕书院院长还坐在一边，也丝毫不能让他收敛脾气，此刻见玉凌犹豫不定，不禁怒声喝道：“你倒是说啊！” 玉凌虽能理解广零的心情，然而理解不代表谅解，哪怕此刻对着他咆哮的是一位至尊无上的幻神强者，也依旧不能阻挡他心中的不爽。 还是书院院长温言相劝道：“玉凌，你莫要与七星殿置气，在对待暗旋宫一事上，我们华域势力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若真有办法救的了淳谷风，七星殿绝对会百倍回报于你。而且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没有容人之量的人，若是淳谷风就这么死了，你却未尝有机会与他真正一战，难道心中就不会感到遗憾吗？” 玉凌不禁有些哑然，怎么在院长心里，自己就成了那种战斗狂人了呢？淳谷风死就死了呗，他有什么可遗憾的？虽说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的天纵人物夭折在半路上确实有点可惜。 广零终于冷静了一点，强行平心静气，沉声说道：“你要是能救回谷风，哪怕让我给你上品神玉都可以，只要你能做到！” 玉凌摇了摇头，见广零瞬间变了表情，又补充解释道：“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救人。噬暗咒之所以对我无效，是因为我的血自行将它消化掉了而已，我其实并不清楚怎么回事。” 这个原因顿时让三人愣在了当场，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毕竟这种深入血脉的诅咒如果不是血脉本身对其有所排斥，否则怎么可能幸免得了。 “既然如此……”三人沉吟着对视一眼，瞬间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第159章 危境 玉凌很快便离开了域主的院落，区别是比来的时候少了十分之一的血，多了三块上品神玉和一枚不知做什么用的七星殿令牌，据说是专门赠给一些对七星殿有很大帮助的外宗修者的。 23us．com “哼，祝你一路顺风，半路失踪。”看着玉凌将要离开，束小公主送也不送，只是冷哼一声道。 玉凌也懒得跟她计较，只是想到广零要用自己的血来逼出淳谷风体内的噬暗咒，他就心里一万个膈应。算了，还是想点开心的，比如自己忽然间一夜暴富，这钱该怎么用？ 当然，花钱容易挣钱难，他现在最缺的便是更高品级的灵技，得想办法弄到几本。本来还觉着修炼几个通玄上品的灵技就足够了，结果这次交流赛遇到的云千重、淳谷风等人物，甚至淳谷风他弟淳添南都是修有半领域灵技的，看来他也得抓紧时间更新换代了。 不过这倒也怪不得他，毕竟他在通玄境的时间还太短，就算四舍五入也不过一年，而那些修有半领域灵技的天才怪胎都是打小就开始看相关玉简的，也甭管看不看得懂，但至少方便他们后来修炼。即便如此，听说淳谷风能练就绝光一剑，不仅是靠了那颗被打磨得纯粹剔透的剑心，而且也是实实在在地苦修了好几年。 就算玉凌对自己有些信心，也着实猜不出来要练会一个半领域灵技得花去他多少时间。 但时间问题还是小事，大事是市面上好像不卖半领域灵技来着？就算有，也只会出现在某些大型拍卖会上，反正现在是弄不到手的。 当然书院的墨香阁里肯定有领域灵技的收藏，只是那贡献点是要八千还是一万来着？貌似比化尊上品灵技还贵，就算退而求其次，半领域灵技貌似也要五千以上的贡献，这简直是抢劫。 尤其是交流赛都中途夭折了，他也别指望能获得什么贡献点，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先把海界修炼到大成，将自己的魂海彻底打造成龟壳的好。 由于沧澜州比较靠北方，是以冬天也黑得早，此刻不过下午六七点钟，就已经是月朗星稀，夜色沉沉了，路上也人烟寥寥，想必众弟子大多都待在院落里的温室中静修。 玉凌独自走出了长老住宿区，刚刚拐过两条街道，看着前方漆黑深沉的夜色，心里忽然间浮起了一抹不安，说不出周围有什么异样，但这种没来由的预感却已经无数次证明了它的准确性。 有人说，直觉不过是对于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事物的一种迅速识别和深入洞察，是在一瞬间集结了所有潜意识才能察觉到的蛛丝马迹做出的综合判断，所以直觉的本质应该是一种如计算机一般迅捷的理性分析，而不是什么冥冥中的预感。 玉凌不知道这种说法正不正确，他只知道他先是预感到一丝不安，才随后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血腥味便是让他不安的源头。 书院之内，谁敢随意杀人？事出反常，则必有妖。 他的灵力猛地流转起来，在极短的时间便运行了多个周天，而他也没有任何追根究底查明真相的意思，只是毫不犹豫地向着后方退去。 但显然，有人并不想轻易放他离去。 玉凌身形刚动，便又自行停顿下来，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人，正好整以暇地守株待兔。 他冷静地转身看去，只见夜色下，一位中年男子斜靠着墙壁，面目平凡得毫无特色，只有一双手苍白如雪，手中拿着的灵器似剑非剑，两端皆带刃，正一滴一滴掉落着鲜血。 “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啊，今夜这么多人一起行动，你却偏偏撞到了我这边来，好巧。”黑暗中的男子露齿一笑，仿佛在跟一位相别不久的老友打招呼一般，只是他明明笑得甚是温煦，但却只让人感到深彻入骨的寒意。更诡异的是，他明明立身在月光星光下，然而所有的光芒却照不到他身上，仿佛他所在之处唯有最深沉的黑暗。 玉凌迎着中年男子的目光，隐约感觉到几分熟悉，一个人名瞬间便浮现而出。 “含秋丹？不，你到底是谁？” “没事，你很快就知道了。”中年男子依旧维持着和煦的笑容，一步步走近了过来，而此时，他手中那奇型兵刃上刚好滴落了最后一滴鲜血，重新变得寒光照人。 玉凌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本就森冷的气温再次陡降，仿佛要将他冰封冷凝，就连手脚都有些发僵。但这森然寒气漫过了他的经脉，漫过了他的内腑，却终究漫不进他的血脉中，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拦在外。 中年男子轻咦一声，笑着道：“果然有意思，怪不得能化去我的噬暗咒。” 他见玉凌已经横起了刀锋，灵力浩荡流转，不禁略带戏谑地道：“别紧张，我今天不是来杀你的，若是你肯听话，说不定还有一场天大的造化等着你。” 回应他的只是汹涌焚烧而起的火焰，深红中染着点金黄，一阴一阳，杀气浩荡。 然而玉凌精气神汇聚在一起的巅峰一击，却未能让中年男子后退半步，甚至他还有闲情逸致微微叹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急躁，也不给我一个以德服人的机会。” 他每说几个字，周身弥漫的森然寒气就会更重几分，直到面前扑来的汹涌火焰被寒气压制下去，最终连个小火苗都没有剩下。 然而趁着这短短一两秒工夫，玉凌又是一记深红之杀劈飞而出，中年男子不禁眯起眼睛嘲讽道：“你的灵技真是少得可怜，来来回回就是这一招，那天若不是我好心帮了你一把，你恐怕就被淳谷风那惊艳的一剑击成重伤了吧？” 说到这里，向他迎面而来的火焰却忽然间拐了个弯，径直在半路上斜飞入空，炸开了一片绚烂的火光，几乎覆盖了半个书院的天幕，醒目到让人根本不可能忽视。 中年男子脸上和煦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似是有些恼怒自己竟然被一个小辈给戏耍了，话语顿时森然如冰：“你以为你发出讯号，就能有人及时赶来救你么？” 第160章 一滩浑水 中年男子终于真正开始动手，森冷的寒气仿佛化为了实质，缭绕在周围的空气中，浸染着淡淡的暗蓝色，乍一看就如流萤飞舞，美得令人心醉，然而每一点蓝光，其中蕴藏的寒意与杀机都足以让普通化尊高手心惊胆战。 23us．com 事实上，如果中年男子只是个普通的化尊初期高手，玉凌说不准还能周旋一二，然而从那弥散开来的透骨寒意中，他却分明感觉到眼前这人的修为恐怕已经是后期水准了。 想来也是，他既然能以含秋丹身份潜藏那么久而不被发现，除了上好的敛息灵技外，修为自然不可能弱到哪里去。 玉凌暗叹一声，两人此刻的距离委实太近，让他连逃脱都根本不可能做到。他索性绝了最后一丝侥幸，只是悄无声息地从灵戒中取出一颗透明晶石，斩断自己的一缕魂力刻入其内，然后深深地嵌入了身后的墙壁中，看上去毫不起眼。 随后那飘飞漫舞的蓝色流萤就封冻住了他的身体和灵力。中年男子神情冷寒，抬指向天空中弹出一道深蓝色的荧光，斜斜没入北部的天空，便抓住玉凌衣领裹挟着他风驰电掣地飘出了书院。 由于他速度太快，玉凌根本看不清所经过的街道，只大概知道是向北而去。若说沧澜城的西区是最为繁华的商业地段，南区大多是贫穷平民的住所，东区鱼龙混杂最为混乱，那么北区就是一些有钱有势人家的住宿区，没有一定身份地位连进都进不去。 而北区外此刻正停着几辆一看就很华贵的马车，中年男子看都没多看就带着玉凌进入了其中一辆，外面的车夫也不多问什么，只是掉转马头径直朝着北区内行去。 守在北区外的巡逻侍卫正要拦阻，忽然瞧见马车上的某个标志，便各自垂下了武器，站回原地继续一动不动地站岗。 安静的夜色中，除了马车轱辘轱辘前行的声音，再无其他任何动静。 中年男子将一个白色圆环套在了玉凌手上，方才悠闲地往后一靠，脸上再次浮现出那做作而虚伪的和煦笑容，语气轻松地道：“现在没有人打扰了，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玉凌尝试着想要运转一下冰封凝固的灵力，然而即便是古荒诀和道原诀一同发力，却也只撼动了一丝小小的缺口，想要完全破开禁锢，却是不知得猴年马月了。而那个白色圆环则束缚住了他的魂力，根本无法透出魂海一丝一毫。 “你抓我过来，总不是单纯地为了噬暗咒的事吧？”玉凌冷静问道。虽然他暂且看不出脱身的希望，但在这种境地下却更不能自乱阵脚，多少次生死危机都度过去了，他所倚靠的可不仅仅是运气而已。 “不错，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因为这样比较省力，”中年男子笑着说道：“你似乎早已经猜到了我不是暗旋宫的人？” 玉凌并没有立即回答，在所有人都对变幻万千的局势抓瞎的时候，他反倒是了解的最清楚的少部分人。那天让归云给安世生带过去六个字，而安世生回应给他的甚至更少，只有寥寥两字：多谢。 虽然这道谢毫无诚意，因为想必某人还在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而且他心里也清楚玉凌的这番提醒未必是出于好意。不过这多少可以证明，面前这位搅风搅雨的化尊高手恐怕是另一个不知名的大势力埋在暗旋宫中的棋子，而且足够位高权重，不然也不可能有资格修习噬暗咒。 他暗暗斟酌了一下，方才问道：“你们和暗旋宫有何深仇大怨？如今华域域主和七星殿联手还嫌不够，非要将书院也牵连进来？生怕灭不了暗旋宫么？” “深仇大怨当然是有，不然我们何必费这么多心思？不过那些发生在封域的纠纷，就连我也轻易不敢涉入其中，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当做一枚弃子给废掉了，还是来华域比较稳妥。你可知华域为何大乱将起？还不是因为封域已经乱了，这场乱啊，就像一道波纹缓缓向着四周扩散，华域既然和封域接壤，自然最先遭到波及。但是封域为何起乱，就不是我这等小人物能知晓的了。” 中年男子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中的奇形兵刃，仿佛不容许上面沾惹一丝灰尘。等他这番话说完，他也正好将兵刃里里外外擦了个通透，看着手中如镜面般光滑的灵器，他不禁十分满意地笑了笑，将其收回灵戒道：“书院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明明没有什么严格完善的院规，松散到很容易出问题，却又偏偏让你们这些弟子死心塌地，就连你也不例外，真是让人惊讶啊。不过这样才好，这么一个有人情味的地方，第二天那些长老发现死了那么多弟子，你也失踪不见，想必肯定不会冷血凉薄到坐视不理。只要他们离开书院出来找你，我们就可以一拨一拨地将他们劫杀个大半。当然，这笔账肯定又会记在暗旋宫头上，和我们无关。” “你是不是太高估我的地位了？” “怎么会呢，我们可是详细地打听过，听说容辰做了你的老师？而且他就你这么一位学生吧，既是如此，他又怎么会对你不管不顾呢？” 玉凌心中微寒，没想到对方连这种隐秘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要知道无论是容辰还是玉凌都从未将此事对外人宣扬过，恐怕也就书院院长、墨香阁三楼老者等有限几人知晓，中年男子又是从何得知？ “你是不是太低估我所属的势力了？除了容辰的事情外，你和屈良、柴京、秦椋越等一大堆人的纠葛，我们也能凭借蛛丝马迹推断出来，毕竟柴京虽是小人物，但他背后的暗旋宫少主就不可忽视了，你能将这么一群人耍的团团转，虽说是借了外人之力，但也算是你的本事，而看到暗旋宫吃瘪，我便很喜欢。”中年男子继续笑吟吟地道，说得轻描淡写。 听到这番话，玉凌算是明白，自己在书院的大部分经历恐怕都被对方了如指掌，当然他们再往前追查的话，却无论如何也查不到南明州的道凌宗身上去，否则的话也太可怕了。 “你们有信心对付得了幻神强者？”玉凌又回到了上一个话题。 “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不过是个替人跑腿的，你觉得呢？”中年男子眯起眼睛笑道。 一个化尊后期高手都不过是跑腿的，难以想象在上面遥控指挥他的，又该是何等人物。 玉凌算是发现了，但凡牵扯到封域的事情，水都很深，不是他能沾惹的。然而不幸的是，他现在却已经趟进了这滩浑水中，而且还无法抽身而退。 “所以你现在不杀我，只是因为还没利用完我的剩余价值？” “那就得看你自己的选择了，如果你愿意为我们办事，你就可以继续活着。当然无论你怎么选，书院玉凌都必须得死，你要活着也只能以其他的身份。” 中年男子瞥了他一眼，又忽然叹了口气道：“但你心眼太多，我都比不了，恐怕也不甘为人下，我倒是想事后杀了你以绝祸患，奈何大人却对你颇感兴趣，真是让人头疼啊。” 第161章 囹圄 中年男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马车却忽然停顿了下来，他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楼阁，点点头道：“到地方了，你下去吧。 23us．com” 说到这里，他又略含警告意味地瞥了玉凌一眼，森然笑道：“我劝你还是少动什么心思，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要知道形势比人强，再多的阴谋诡计都比不过绝对的力量，要想活命就好好听话。” 对于这个看上去尚还稚嫩的十三四岁少年，中年男子早在交流赛的时候就觉得他很不符合外表的年龄。等到这两天回到组织后详细了解了一下玉凌的资料，他就更加提起了警惕忌惮之心，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将对方当做同等人物来对待了，生怕自己哪里一个不小心就被玉凌反算计到，真若那样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好在已经抵达了自己人的地盘，中途也没见出什么意外，所以中年男子的心情顿时变得愉快了不少。 等到下了马车，走进阁楼之后，那个车夫便不知道去了哪里。玉凌只注意到这楼阁修建得甚是奢华，脚下是镜面一般的净玉石，光滑得不染纤尘，甚至都清晰地倒映出了所有人的影子，像是脚踩着另一个相反的世界一般。而头顶则嵌满了五光十色的晶玉，由于设计精巧，看上去非但不显杂乱，反倒甚是华丽缤纷。虽说照一个正常的地球人的审美观，大厅顶部吊一盏水晶灯什么的才最合理，然而原谅这个世界并没有电力这种鬼东西。 大厅并非冷冷清清，反倒来来往往的有很多人，好像是一个高档聚会场所，因为这些人的穿着打扮都非富即贵，而且那股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气质怎么也做不得假。 玉凌刚打量了一下，身后就传来中年男子阴沉沉的声音：“径直往前走，走过那扇门，不要东张西望。” 玉凌便默不作声地加快了脚步，因为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还是发现在中年男子跨入门内的瞬间，有很多道暗处的目光都汇集了过来，一直紧紧地盯着他们二人。显然这么一个状似聚会场所的地方其实暗中布满了眼线，是被中年男子所属势力牢牢把控着的，既是如此，他也没必要在这里耍什么花样，免得自讨苦吃。 大厅里的人聊天的继续聊天，歌舞得继续歌舞，根本就没注意到玉凌和中年男子的匆匆经过，就算有人看到，也根本不以为意。 穿过另一端的门户后，面前就出现了一片修建得甚是雅致的院落，林木花香相得益彰，尤其是竹林掩映间透出的楼阁檐角更是显得分外清幽典雅，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是某个富人家的豪宅院落。 绕过一片花园时，还有一位一袭青衣的佳人轻轻挽着袖，正提着水壶均匀地浇水，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曼妙地来回穿梭，看上去甚是悠闲自在。 瞧见忽然来了两人，容颜如玉的佳人轻抬螓首，嫣然一笑更胜过满院的姹紫嫣红，风情万种地娇媚说道：“哟，这不是迟江大人吗？怎地回来得这般早，任务都完成了？”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似是对面前的佳人很是忌惮警惕，没什么好脸色地道：“差不多吧，虽说撤退得早了点，但该干的事情都干了，相信死几百个书院弟子和死一千个都差别不大，照样能让书院的那帮老家伙心疼到死。” 那娇媚女子盈盈笑着，眼波微一流转，又落在了玉凌身上，柔柔说道：“你带回来的莫非就是大人提起的那个书院玉凌？” 凭这句话，就大致可以断定，这娇媚女子和名叫迟江的中年男子应当是同一级别，且为同一人效力。而且看迟江对她那副忌惮的模样，两人的实力应该也在伯仲之间，而且说不准是这女子更强一筹。 玉凌暗暗做出判断的时候，迟江也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冷着脸直接从娇媚女子身旁走过。 那青衣女子只是不以为意地浅浅一笑，容颜天然地带着媚意，仿佛能将人的神魂也勾了去，让人看见她这幅模样，脑子里就会第一时间弹出狐狸精三个字。 她笑意娇媚地说道：“玉小弟长得可真是俊俏，可惜呀还是嫩了点，等再过个三五年，有没有兴趣和姐姐共度良宵啊？” 迟江顿住脚步冷冷嘲讽道：“也得等他有命活过这三五年。” 娇媚女子便似笑非笑地道：“哎哟我的迟大人可是吃醋了？可惜你这人太无趣，而且一天一副不一样的面貌，害我辨认得好生吃力，人家委实是提不起兴致来，不如下一次你换张俊朗点的面孔，说不准我便改了主意呢，咯咯……” 听着她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迟江只是皱起眉头嫌恶地骂一句：“妖女！” 等他带着玉凌走远了，身后方才传来青衣女子幽幽的声音：“迟大人，你可要小心悠着点儿，大人的手段你可最是清楚，你若是想寻机害死你身旁的这位小弟，可莫怪我今天没提醒过你，来日大人雷霆大怒，就全靠你自己好生担待着了……” 迟江的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冷哼一声后也没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转眼间就消失在青衣女子的视野中。 过了半晌，他才画蛇添足一般对玉凌说道：“你可莫要被那妖女的表面所迷惑，这女人最是蛇蝎心肠，她兼修了武者体系，但在洗髓期时被人偷袭，体魄重塑失败，变成了一个容貌扭曲身体畸形的怪物。为了重新恢复她的容颜，她不知残忍杀害了多少二八芳华的少女甚至幼儿，以她们最新鲜甘美的血液一次次重新洗髓，最终才恢复了现在这个模样，这种人说出的话又能有几分可信？” 玉凌只沉默不语，觉得迟江欲盖弥彰得有点明显。事实上玉凌早就感觉出迟江一直想杀掉自己，只是忌惮于那位大人的要求，才始终不敢下手。原因也很容易想明白，假如玉凌宁死不肯合作，迟江当然不担心什么，但若是玉凌选择了服从，也成为了那位大人的手下，日后以他天赋肯定要不了几年就能超过迟江，到时候玉凌记恨今日之仇报复回来，那他岂不是必死无疑？ 而且在马车上迟江也自己说过，对于不可控的祸患，他向来喜欢直接抹除。 至于他刻意抖露出娇媚女子所行的残忍之事，玉凌倒是没太大感觉。反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伙人能凑在一起，肯定也没几个良善之辈。 玉凌不说话，迟江也觉得自言自语有些尴尬，便收声继续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就将他带到了一间屋舍。 屋舍下别有洞天，等到穿过一条长长的地道，出现在玉凌眼前的便是一片宽宏广大的地下世界，比起地上的奢华富贵竟还更胜几分，不仅石壁被打磨得平平整整，而且镶嵌的发光晶石也明显不是普通货色，色泽圆润晶亮，恐怕没一块次品。 “你就暂且待在这儿，要不了多久大人就会过来。”迟江将玉凌推进一处布置得甚是精美的房间，便激活了门口的防护屏障，一句废话都懒得多说，转身就走得无影无踪。 第162章 假面女子 实话说，这处房间还真不像个监牢，不但嵌满了漂亮的晶玉，还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甚至名贵的云木桌上还摆放着几盒精致的小点心，怎么看都像是给那些暂居此地的贵客住的，和玉凌现在所处的境遇完全不相符。 23us．com 不过谨慎起见，他并没有触碰任何东西，而是干脆席地坐下，反正地面擦拭得光华锃亮，他都看不出一点灰尘。 可惜门口的屏障远不是他现在的修为能打破的，更遑论他还被封住了灵力魂力，若不是还剩下炼骨后期的玄力，他恐怕跟普通人都没什么两样了。 但即便如此，玉凌还是保持着最起码的冷静，因为用深红之杀放出信号后，书院长老肯定会有所察觉，应该很快就能发现今夜的血案。等归云知道自己失踪后，总会找到那一条街道去，以她对自己魂力气息的熟悉程度，想必不难发现那枚嵌在墙壁中的晶石。 所以他在等，等归云拿到那枚晶石后主动联络自己。虽说切下了一角灵魂绝对是很痛苦的体验，但不如此的话，在这个压根没有手机的世界里，还能怎么联络别人？更别说他现在的魂力还处在被禁锢的状态，也只能靠归云的外力了。 虽然这种消极被动的方式让他很不习惯，但迟江有句话说得对，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阴谋诡计都难登大雅之堂，既然现在实力不足，他当然不会作死地自己逞强。若是再多给他几年时间修炼，那么一切都会变成另一番模样。 玉凌用手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的想法没有什么疏漏后，才偶然间瞥见灵戒还好端端地在自己右手上。虽说自己没了灵力也打不开它，但迟江那么小心谨慎的一个人，没道理会忽略这个啊？他不没收，是因为一时粗心大意给忘了，还是什么别的缘故？ 正疑惑间，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玉凌下意识站起身，便见到一位身形纤瘦如风中弱柳的女子径直穿过了门口的屏障，轻而易举地走了进来。 她脸上覆着一枚淡金色的蝴蝶面具，做工甚是精致秀气，掩盖住了她的大半部分脸庞，只露出红润的樱唇和白皙尖尖的下巴，还有那一双清浅似水的明眸，只是其中总氤氲着淡淡的迷雾，让人看不透彻她最真实的想法。 只是在看到玉凌的这一刻，她那迷雾般的眸子却好似散开了所有烟云，不自禁地流露出最真切的怔然和感怀，其中非但没有丝毫恶意杀意，反倒充斥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柔和。 玉凌暗暗猜测着这位女子的身份，便谨慎地沉默不语。虽然对方气度雍容，举止威仪，但一身实力却让他全然无法判断，像是一个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又像是一位比他老师容辰还要强大得多的强者，让人很难分辨。 不过能出现在这里的又岂会有平凡人？答案只能是后者。这就意味着，眼前这位看上去纤瘦柔弱的女子其实是一位幻神境的至高强者，是真正站在十七域巅峰的大人物。更直接具体地说，迟江为之效力的“大人”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个似乎还很年轻的女子。 玉凌不说话，这位戴着金色假面的女子也不说话，只是那么怔怔地凝视着他，不知在出神地想些什么。等她意识到气氛过于凝固沉寂的时候，才终于收回了思绪，眼眸中的柔和感怀尽数化为毫无波澜的漠然，似乎有些刻意地冷冷说道：“书院放在华域还称得上是大势力，但若与封域相比，则完全不值一提，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是继续固守着书院弟子的身份，还是加入这里，迎接一片更广阔的天地，这都由你自己决定。” 玉凌没料到对方这么直接，一上来半句废话都没有，便直入正题。他目光微微闪了闪，含糊不明地道：“我还没有考虑好。” 女子的唇角微微扬了扬，似乎是笑了笑，那双眸子依旧带着洞彻世事人心的深邃淡然，像是听出了玉凌的刻意敷衍。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反倒极有耐心地道：“反正这些天你都待在这里，时间很充足，你尽可以慢慢考虑。” 说完这句话，她又深深地看了玉凌一眼，眸中似有日月星辰轻轻流转，又仿佛囊括了宇宙万象，如浩瀚虚空一般无垠幽邃，玉凌偶然与她视线相对，只觉得一阵空白恍惚，等他回过神时，女子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并未留下任何多余的话语。 玉凌不禁怔了怔，这算怎么回事儿？这位神神秘秘的大人专程过来就是问这么两句毫无营养的话？若说她对自己毫不在意，又何必第一时间过来见他，若说她十分在意，又为何来去如此匆匆，仿佛只是单纯来见他一面似的。 真是莫名其妙。 此刻，这位莫名其妙的女子已经重新回到了那间独属于她自己的石室，房间内空无一人，她静静地发了会儿呆，方才轻轻地喃喃自语道：“真像啊……不知不觉，凌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可惜小姐却早已不在这里……” 她抬头望向未知无垠的远方，仿佛能透过那重重雾霭，一直看到世界的最深处，脸上显出最真实的惆怅黯然，但又同时带着点欣慰和期待。 “小姐，我好想你……你现在还好吗，那群老家伙就是欺负人，重新回到那个被规则框架束缚得死死的地方，你一定很寂寞吧，也不知道那个男人能不能陪在你身边……”女子怔怔出神，半晌后才苦涩一笑，轻声道：“恐怕不能吧……” “没事的小姐，不要怕孤独，等再过个几年，如果封灵星一切安然无事，我就不在这里枯守了，到时候带着凌儿找你去，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女子浅浅地扬起唇角，似乎是在微笑，然而对着无知无觉的空气说话，这样的情景却分明透着无声的酸涩与落寞。 这一刻，她不是万人之上地位尊高的大人，而只是一个思念亲人的普通人。 下一刻，有敲门声轻轻响起，她便仿佛套上了一重重的无形面具，那双剪水明眸复又被迷雾遮盖，整个人的气质便重新回归了主掌生杀大权的漠然果决。 “进来。” 迟江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屏息凝神，垂首而立，不敢有丝毫逾越之处，就连声音都带着如履薄冰的忐忑：“禀告大人，除了两人被书院长老截杀，其他执行任务者都尽数回归，书院弟子共计杀戮五百一十二人，另有三百五十人重伤轻伤。” “才这么一点儿？”女子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第163章 院长之怒 迟江更是大气不敢出，愧然半跪而下，冷汗已经布满了鬓角：“大人息怒，属下等人办事不力，自请大人责罚！” “你倒是给我好生解释解释，为何我们的人会被书院截杀下来两个？既然书院外围阵法已经被破解，长老又住在遥远的另一边，我想不明白你们为何会如此废物。 23us．com” 听着女子风轻云淡的声音，迟江分明感觉到了凛冽得森然入骨的杀机，一时间不免有些发懵。虽然大人向来处置狠辣，但眼下他勉强也算是完成了任务，至少结果不会有什么分别，为何他却有种死难当头的悚然感？ “都是那玉凌太过奸猾，提早发出了讯号……”等到迟江惶急地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也不知道女子听没听进去，最后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道：“念在你往昔功劳，此次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今晚你就收拾收拾东西，明天趁早回去封域，到无明手下做事吧。” 迟江瞬间脸色惨白，不可思议地道：“大人……” “你有何异议？” 迟江只觉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心中刚刚升起的愤懑不满就烟消云散，只留下最刻骨的寒冷畏惧，他有些哆嗦地开口道：“大人英明……迟江，这就准备准备回封域。” 等到迟江踉踉跄跄离开了房间，一道幽灵般的身影才不知道从哪里飘了出来，幽幽说道：“这般惩罚是不是重了些？落到无明手上做事的，恐怕要不了几天就得被玩废了吧？” “谁让他对凌儿动手，而且还敢在我面前说他坏话？”女子轻哼一声，哪还有刚才那副杀伐果决的枭雄模样，此刻分明就是个蛮不讲理的小女人。 “明明是你自己下的令，现在却又怪到别人头上……”幽影颇为无语地道，说完才又后知后觉地补了句：“你已经确定他就是……” “废话，他长得跟小姐差不多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再加上做不得假的血脉，我怎么可能会认错。至于怪到迟江头上……我当时还不能确定嘛，谁知道这孩子突然从明域跑到了这边来，那个男人的家族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关照着点儿。”女子在熟人面前完全就是另一幅表现，笑意盈盈中带着点嗔怪，也不知道这幅情景被迟江看见了，他会是怎么个表情。 幽影继续无语道：“你能不能不要口口声声那个男人？好歹也是你家小姐认定的丈夫，就算你再不喜欢也得忍着，不然她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问题是她不知道啊，”女子忽然有些沉寂：“我倒是想让她知道，哪怕生气也无所谓，可是现在……” “唉，你这个女人，害我也有些想念我家小姐了……”幽影有些出神地道。 “我看族里那群老家伙就是想得太多，非要说封灵星有异动，结果我们一大帮子人过来查探，险些出师未捷身先死，我死了倒不要紧，反倒累得小姐重伤，要不是如此，能被那个男人捡了便宜？这么狗血的剧情我平常也就笑笑看看，但发生在自己人身边，我就断不能容忍了！幸亏凌儿长得更像小姐，不然他要是跟他爹一个德性，我真怕自己看着那张脸会忍不住动手。” “唉，我家小姐不也是，都是孽缘啊……现在倒好，她们俩都被带回了族里去，光留我们继续查探，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异样都没有，我也觉得族里的长老八成是被忽悠了。” “我不管，若是这次的这番动作还折腾不出什么动静，我就真要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哦还要带上凌儿一起。” “我也是这么觉得，这封灵星的灵力早就被抽干了，大道也残缺不全，不然我早在十几年前就该破入下一层境界了。” “我不也是，所幸这苦日子终于是要到头了，想必要不了十年，我们就能重新见到小姐。” “希望如此……为何我还是有些不安？”幽影呢喃着，随后似是晃了晃脑袋，又道：“我去看看你家的小凌儿。” 女子气苦道：“别去打搅他！我都不敢跟他待久了，怕被他看出端倪，这孩子别看年纪不大，心眼可不少，比小姐当年这个时候还要精明。要是一旦让某些人知道他和我们有联系，恐怕对他未必是幸事。毕竟这些事若是不接触，他还能安安静静修炼过日子，但若是让他知道得太多，恐怕就……” “好吧真是麻烦，话说你就真能这么狠心，一直将他关在那里？而且他要是不领你的情，选择为书院抗争到底，你要怎么办？”幽影揶揄地道。 “我哪里狠心了，虽然见他面前还不能确定他的身份，但保险起见我可是专门挑了间最好的石室，最多也就是让他无聊了点。而且没有‘要是’，他那样子一看就是对书院维护到底了，我又不可能将他一直关在这里，所以他的灵戒我也干脆没让人拿走，等过几天事情结束了，你随便找点人劫狱把他救出去不就好了？这还用我说。唯一可惜的是，我本来想在他魂海里留道魂印防护，结果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将我的魂力打散了，我也只能作罢，就当给他留点精纯魂力方便接下来去分念。” “哎哟哟，考虑得真周到，我都要感动了，可是你家小凌儿却是毫不知情，甚至说不定还要记恨着你哟，尤其是……你真要把他那个名义上的老师给咔嚓掉？” 女子冷哼一声道：“区区一个幻神初期修者，哪有资格做凌儿的老师？不过看在这层情分上，我也不会太过为难他，毕竟我还指望着书院多出点力，把暗旋宫余孽一网打尽。” “随你，反正这些费脑子的事儿我不想过问，我只管出力。”幽影有些懒懒地道。 “……你再不动点脑子，迟早有一天得笨死，”女子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又溢出了一丝冷冽的笑容：“算算时间，书院那些人也应该有所发现了，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此时此刻的沧澜书院。 夜色中弥漫的血腥味让所有人脸上都覆盖着一层浓重的阴霾，尤其是当他们一路路走过去，看到的触目惊心的鲜血尸体，更是让众多长老愤怒地浑身发颤。 他们一边走一边埋，气氛已经冷肃到近乎冰冻的地步，只有一股滔天的杀意和怒火愈演愈烈。 “禀告院长，共计死亡五百一十二人，另有三百五十人重伤轻伤。”几名长老强忍着怨怒，清点了一遍伤亡人数后，声音哀痛而冰寒。 书院院长看着蜿蜒至脚下的血河，一时间沉默不语。 夜风拂起他的发丝，寒冷的空气仿佛让他的声音也凝结成冰：“我书院成立以来，未尝遇此惨绝人寰之事。若我弟子皆可被人无情屠戮，试问我们连这些孩子都保护不好，书院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第164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此事观其手法，应当还是暗旋宫人所为，他们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不一会儿，七星殿长老也知道了书院的血案，虽说他们一直对书院看不顺眼，但兴许是同病相怜之故，听闻此事后他们倒并未有太多幸灾乐祸，更多的却是同仇敌忾。 23us．com 暗旋宫又如何？遍布十多个域的大势力便能无视他们这些地头蛇的能量了吗？更别说这还只是暗旋宫的华域分部，若是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被欺负得惨惨的，这脸面往哪儿放？ 华域域主加七星殿加书院的力量，绝对可以轻易地横扫整个华域，毕竟三者集合起来，上百名化尊强者可不是说着玩儿的，暗旋宫在这当头还敢触怒书院，也是纯心不想活了。 “若不是刚刚有人发了信号示警，恐怕我们得到明天早上才能发现，这绝对是不能容忍的失误！”一位书院长老沉声说道。 说到这里，不免有人奇怪道：“对了，刚刚是哪位弟子或者长老发现了敌踪？怎么现在毫无音信了？” 众人面面相觑，华域域主皱起眉头，正要温声安慰书院院长两句，束瑾叶便怯怯说道：“刚刚那个讯号……我怎么看着那么像玉凌的那个火焰灵技啊？” 她已经浮起了不妙的预感，心里满是不可思议的荒谬。不会那么凑巧吧……自己也就是开玩笑般说了一句祝你一路顺风半路失踪，怎么就真的…… 听着她这句话，全场顿时安静了两秒，因为很多长老弟子也忽然回忆起了，那滔天而起的火光好像分明就是灵技深红之杀，交流赛的时候玉凌可是不知道用过多少次了，虽然这个灵技并不算独一无二，但通玄境中肯定没有谁比玉凌施展得更好。 于凉看着束瑾叶脸色瞬间发白，赶忙请示道：“域主大人，我们不如去那条街道再看看？” 还没等华域域主说话，被嘈杂声惊动的归云就顺着声源来到了这边，一脸迷糊地道：“怎么了这是？今晚发生了啥？” 束瑾叶心里一慌，拉住归云就问：“你有没有看见玉凌那家伙死哪儿去啦？” 归云满脸的莫名其妙：“你问我我问谁去，话说不是你带着他去见华域域主的吗？他现在还没回来啊。” 听归云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断绝了最后的侥幸心理，尤其是书院长老更是心中冰凉冰凉。玉凌对于书院虽然没有淳谷风对于七星殿的那种不可替代的地位，但交流赛才刚刚过去，大部分长老都对这位黄金一届天才印象深刻，甚至仿佛已经预见了他日后成为化尊高手的风光情景，结果这没两天他就出事了？ 尤其是想到今晚若不是玉凌提早示警，书院恐怕还会死伤更多的人，他们心中就更加堵的慌，只觉涩然难言。 归云见众人这幅表情，心头顿时一跳，抓着束瑾叶的袖口急声问道：“他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束瑾叶有些失魂落魄地发着呆，哪怕归云这般无礼，她也没有了平日的不满蛮横，只是说梦话一般将今晚的事情大概叙述了一遍，而归云听到一半就已经变了脸色，根本不管华域域主还在场，便直接推开了束瑾叶，风驰电掣地跑到了玉凌失踪的那条街道。 众人也连忙跟了过去，没想到这个来头神神秘秘的化尊灵兽居然这么在意玉凌，也真是奇特。就连带回归云的段茂也一直不太明白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感觉这位化尊灵兽对玉凌和念羽白有着超乎所有人的亲近，几乎就像是小孩子黏着亲人一般不肯有片刻的分离。而这种依赖般的情感在念羽白离开后，更是全部都转移到了玉凌身上，否则一位正常的化尊强者又怎么可能放下心高气傲的身段，毫不介意地为一个通玄修者跑腿办事？ 等到众人再次遇见归云的时候，她正捧着一颗莹白色的晶石发着呆，闭着眼睛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书院院长仔细一看，却是不禁轻咦一声，明显从中感觉到了玉凌的魂力气息。他顿时宽心了不少，因为这至少证明玉凌还活着，甚至还留了一记暗手，让他不至于完全和书院这边失去联系。 “怎么样，能感应到他现在的情况吗？”书院院长轻声问询道。 归云微微蹙起眉头道：“他的魂海被封住了，我得花些时间强行打破封锁。”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这么说的话玉凌应该暂时还算安全，就是不知对方抓走他是为了什么？ 当然，稍稍有点脑子的人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但明白之后他们反倒更加愤懑无奈。因为这绝对是**裸的阳谋，他们不可能不派人去救玉凌，但是派了人的话却肯定会在半路上遭遇伏杀，然而他们有的选么，就算不为了书院的面子，他们也不可能放弃任何一名书院弟子，哪怕被抓走的不是玉凌也同样如此。 遥远的另一边，盘膝而坐的玉凌忽然觉察到一股强横的魂力顺着某种联系游弋而来，猛地撞在了他魂海外那一层白色隔膜上，让他不由得有点眩晕。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那魂力仿佛源源不绝般锲而不舍地一次次冲击过来，终于撞碎了一道缺口，并由此为突破，将这个白色隔膜都消融不见。玉凌只觉魂海瞬间脱离了禁锢，就如同游鱼入水一般变得自在畅快了起来，而右手上的白色圆环则发出“咔”的一声轻响，猛地出现了一条裂纹。 “阿凌，你现在怎么样？” 听到归云焦急的声音，玉凌不禁轻轻舒出一口气，总算是等到了现在。 “我没事，你暂且不必担心，”玉凌斟酌了一下，把早已想好的计划直接和盘托出：“你告诉书院的长老们，让他们先别急着出动来救我，因为这里的人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至少他们的首领绝对是一位超越幻神初期的强者，你们一旦露面必定会死伤惨重。” “这怎么可以？！他们不救你，我也要过来救你，我管他的幻神强者！”归云简直要急疯了，完全不能理解玉凌为何阻止他们行动。 “冷静冷静，我可没打算在这里长住下去。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没必要让书院冲在前面，因为据我了解，这个势力同样来自封域，而且与暗旋宫有深仇大怨，否则也不必费尽心思千般算计，所以最恨他们的人不是七星殿，也不该是书院，而是被陷害得最惨的暗旋宫。之前安世生沉寂不动，只不过是因为摸不清他们的行踪罢了，现在一旦知道了他们老巢的位置，他还会错过报仇雪恨的天赐良机么？” 归云原本焦灼的神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哎，那句话怎么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这家伙都落在别人手里了，还不忘精心算计一番，简直就跟斤斤计较的奸商一般，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了，他说什么？”第一个按捺不住出声询问的竟是束瑾叶，看模样她的着急程度似乎一点也不比归云少。 第165章 域主的心思（补昨天） 归云把玉凌的打算说了一遍，众人不禁齐齐呆住，随后神情都变得有些古怪。 23us．com 正常情况下，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被人抓走，能保持最基本的冷静就已经极为不错了，然而玉凌非但不惊不慌，反而还能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反算计回去，这未免有点太…… 七星殿齐长老先是下意识暗骂了一句阴险，随后又缓过神来，瞪大眼睛道：“不对啊，他怎么知道那不是暗旋宫的人？” 归云看白痴般看着他道：“你被抓过去仔细观察观察也就知道了。” 齐长老额头青筋一跳，这熊孩子怎么就没句好话，居然还敢诅咒他？然而想到那天毫无抵抗之力地做了空中抛物运动，齐长老还是一忍再忍，决定不能跟一个小破孩一般见识。 归云直接无视了一旁的齐长老，继续用魂力向玉凌询问道：“可是现在暗旋宫不知道隐匿到哪儿去了，我该怎么联系他们？还有，就算两大势力火拼起来，你也会被殃及池鱼的，我们多少还是得派点人来照应着你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近墨者黑的缘故，跟玉凌混久了，原本心思单纯如白纸的小归云虽然依旧良善，但心思却要周全缜密了很多，至少换做最开始的时候，她绝对没法一针见血地问出这两个关键问题。 “你现在通过魂力应该可以精确地知道我的位置，到时候带上个别强者过来就好，人太多就会衍变成三方混战了。至于怎么让暗旋宫知道……这个也简单，你随便找几个人扮成七星殿长老，到城中比较偏僻的地方晃一晃，肯定能把暗旋宫的杀手勾引出来，不过记得注意安全，别玩过火了。” “他们会相信我给出的地址？” “你要是不嫌麻烦，可以通过暗旋宫的人再给安世生送一块晶石详细说说，相信你和他往来了这么多次，虽然恩恩怨怨理不清，但彼此好歹还是有些信誉度的，他怎么也要好生考虑考虑。而且只要让暗旋宫其他人知道此事，他们就绝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因为平白被人陷害得这么惨，甚至下层杀手折损多半，是人都会有火气。这股火憋久了是会内伤的，为了防止内火攻心，他们当然得展开浩浩荡荡的报复行动，将这股火发泄到敌人身上去。” “哦，那我没问……不对，我还有一个问题，暗旋宫真会那么傻被我们当工具利用？他们会不会提出要求让书院和七星殿也一起加入进来？” 玉凌闻言不禁暗赞一声，归云的逻辑思维大有提高啊，问的问题也越来越有技术含量了。 “你多虑了，暗旋宫八成会心甘情愿被利用，毕竟这与他们的目的也是完全一致的，但若说让书院和七星殿加入进来……他们恐怕不会愿意，而且也不敢同意。谁知道三方合作剿敌之后，书院和七星殿会不会立刻翻脸将暗旋宫也一并赶尽杀绝？他们才不会平白暴露自己。顺便说一句，你别把我的事情抖露出去，光给他们一个地址就足够了，前因后果什么的就别说那么清楚。他们要是质疑地址的真实性，你们故作高深莫测就好。” 归云苦着脸听完，摇摇小脑袋道：“烦死啦，我不就想救你出来嘛，怎么搞得这么麻烦，你干脆一并告诉我，还有什么我要注意的？” 唉，这小妮子真经不起夸，刚刚还觉着她有所长进，现在却瞬间原形毕露了…… 玉凌摇摇头无奈说道：“没了，我怎么可能从一开始就将所有事情算得精精确确？到时候还得靠你们见机行事，反正你不要来得太晚，不然暗旋宫的人说不准就顺手把我砍掉了。” “谁敢？！他们要是对你动手，我回头就去把安世生砍掉！不，把他们统统砍掉！”归云杀气腾腾地道。 玉凌哭笑不得的时候心中也升起了一抹暖意，不管这小丫头天真亦或聪明，乖巧亦或任性，她都是归云，那个把自己视作亲人的小女孩，就如同自己的妹妹一般。 虽说这个“妹妹”的实力远比他强了几十倍，但终归还是个会委屈会害怕会撒娇会黏人的孩子啊。 “那你等上几天应该不要紧吧？”归云又担忧道。 “没事没事，就是无聊了点儿，不过现在魂力脱离了禁锢，我也总算有点事儿干。” 只是无聊了点儿？归云对此表示一万点怀疑，因为在她看来玉凌现在是深陷龙潭虎穴，急需他们火速救援，他所处的境遇肯定也是水深火热，不被虐待就不错了，还能这么轻松悠闲？他又不是度假去的，该不是为了安慰自己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不行，得让暗旋宫那群人动作快点，他们等得起，我家阿凌可拖不得！ 等到归云再次将玉凌的计划转达了一遍，在场诸人从头到尾思考了一遍，竟愕然发现全无疏漏之处，一个小小少年如何能有这般缜密周全的心思？而且是在身陷囹圄的情况下想出了破局之法？ 华域域主不禁微微眯起眼睛，唇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对书院院长说道：“你们书院倒是出了一位厉害人物。” 一位通玄修者当然称不上厉害二字，然而当别人还在感慨玉凌头脑聪明的时候，华域域主却并不认为这仅仅是聪明可以形容的，此子心机城府便连他都有些惊异，因为能将暗旋宫各方面的反应都算计得如此精准，需要的可不只是小聪明，而是远超常人的大局观。 但凡具有这种超乎寻常的大局观的人，如果没有夭折在半途，日后必定会成为一方枭雄。 这与淳谷风等人走的路便截然不同了，充其量这些傲气过人的天才都只是一心一意地修炼下去，求得是一个无拘无束海阔天空，哪怕日后成了幻神强者，那也是孑然一身，而不沾染权势争夺。这样的强者要么自在逍遥，要么就是被一方大势力拉拢，去为他人效力。 然而玉凌若是能走到最后，他的路便是成为让别人效力的人。 想到此节，华域域主眸中不禁掠过一丝复杂之色，下一刻却听到书院院长轻咳一声，有意无意地说道：“域主不必艳羡，这样的天才恐怕不会常留书院，日后鱼跃龙门，恐怕自会去封域开拓一片新天地，到时候就是为我整个华域争光争彩了。” “是么？”华域域主不置可否，知道书院院长这番话是刻意让他安心，然而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玉凌若是在封域受了挫折，谁又敢担保他不会回头盯上华域域主的位置？ 不过，他还不至于那么小气，现在就将一个小辈视作威胁。尤其是……他也未必会成为威胁。 华域域主微微抬眸，正看到一旁愁眉苦脸满载忧色的束瑾叶，看样子女儿虽然嘴上对那玉凌厌恶至极，但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恐怕就未必了。日后该怎么对待那小子，就全看瑾叶的想法了…… 第166章 第一次见面（补昨天） 不知不觉间四天过去，玉凌就像是处在一个被遗忘的角落，没有任何人过来打扰他。 23us．com别说是那天见到的那位神秘假面女子，就连迟江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过他倒也乐得清静，尤其是这些天修炼魂力的时候，他居然莫名其妙地进入了分念过渡期，要知道这一步的坎儿他之前迈了很多次都迈不过去，这回竟然水到渠成地就分了一念，终于超出了天灵巅峰的范畴。 玉凌抽空用魂力牵引出灵戒中的天心石，将其融入了浩瀚的魂海中，幸亏归云早早地就给他准备好了，而且还是最高品质的，否则在分念过程中没有特殊灵物护佑，很容易搞成人格分裂甚至记忆错乱什么的，甚至一不小心弄成白痴那可就真的悲剧了。 仅仅是分了一次念，玉凌就感觉自己的魂力精纯度明显翻了一番，再加上道原诀的特殊性，他现在的魂力恐怕比上普通的六念魂师都并不逊色多少，这传出去绝对是耸人听闻的事情。 不过分念过渡期需要循序渐进，切忌连续分念，所以玉凌后面的两天只是稳固了一下现在的魂力境界，并没有继续进行下去。 闲着无聊，他索性伸出两只手，左手画圈，右手画方块，同时并行却毫无违和之处，看来分念之后确实有了一心二用的境界，而且以后还能一心三用，一心四用…… 要是有灵力的话，他恐怕能左手施展暗魔光的同时，右手握刀劈出深红之杀，这才是一心二用之后最直接的好处。 忽然间，指尖触到的冰凉地面起了一丝微微的震动，似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玉凌微微一怔后，不动声色地将魂力导入了地面，悄无声息地向四周蔓延开来，终于察觉到好像有大批人马潜入了此地，只是很快就被发现了踪影，正在相互展开激烈的厮杀。 震动越来越明显，而且也离他越来越近，最终忽然有一道轰鸣声猛地响起，震得玉凌的耳膜都有些微微发疼。 这一声爆响后，玉凌发现周围墙壁上镶嵌的发光晶石猛然碎裂了不少，连带着光线都昏暗了下来，仿佛由白昼变成了黄昏，而门口的屏障更是在“滋啦”一声后黯淡了下来，最后破灭无影。 玉凌下意识起身走到门口，发现外面的回廊上也是这样的昏暗模样，这感觉特别像一片区域整体停电了一般。 走廊的另一端极快地飘过了一道人影，似乎在亡命奔逃，然而慌不择路间他直接向着玉凌这一边冲来，看到前面有个挡路的少年，他也顾不得过多思虑，便随手挥出一道神光，同时低喝道：“不想死就给我滚开！” 玉凌轻轻蹙眉，不着痕迹地闪身躲开攻击。眼前这人一见面就下杀手，玉凌可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虽说对方起码是个化尊中期的高手，倒是不适合进行硬碰硬，但这未必就意味着他无能为力了。随着玉凌心念一动，四道炼魂符便瞬间凝结而出，全部打入了这人魂海。 这位化尊高手似乎之前便受了灵魂震荡，此刻再遇重创，他不禁闷哼一声，险些一个踉跄跌倒下去。这么一耽搁的工夫，身后追兵便赶了过来，只见一道火红色的流光一闪而逝，就穿透了他的心口，带出一大篷凄艳血花。 “呃……”这化尊修者死不瞑目地瞪大了双眼，砰地一声栽倒在地，但他仍然怨毒地盯着退到一旁的玉凌，那滔滔恨意就像是玉凌害死了他一般。不过这么说倒也没错，如果不是玉凌阻了他一下，或许他就能成功逃脱了。 “嗒嗒。”走廊另一头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只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当头的那人随手弹出一道火光，就将地上的尸体焚烧了个干净，而后面的那个紫衣少年则是随意地瞥了一眼玉凌，目光中带着些微审视和疑惑。 “你不是天重阁的人？”紫袍少年眯起眼睛，淡淡问询道。而他前面的中年男子则是默不作声，似乎只负责保护好紫袍少年的安全。 “当然不是。”玉凌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天重阁”三个字上，他也是到现在才知道迟江所属势力的名称，只是这个名字在华域范围内却显得很是陌生，至少玉凌对它全无了解。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紫袍少年的语气中已经带有了一丝逼问。 “这不重要。”玉凌暗暗猜测着紫袍少年的身份，忽然间脑海中掠过了一抹灵光。 紫袍少年的目光径直越过玉凌，望向了他身后精致而华贵的石室，忽地冷笑道：“这已经是天重阁的核心地带了，你能住进这样的房间，起码也是被奉为上宾的人物，莫非以为帮助我等杀掉一个化尊高手，就能瞒天过海了么？” 玉凌看着满脸杀气的紫袍少年，心里好一阵无语，说这家伙愚笨吧，他逻辑推理思维却是有理有据，说他聪明吧，可是这猜测又跟事实差了十万八千里远。玉凌只能说，这孩子真是想太多了…… 紫袍少年身边的中年男子瞬间停下了修理指甲，抬起头瞟了玉凌一眼，森森笑道：“少主，要杀了他么？” 还没等紫袍少年开口，一道更加阴森森的声音就从玉凌身后的走廊响了起来：“安世生！你俩不长记性是吧，你敢动他一下，今天我就把你们一并砍掉！”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中年男子顿时一个哆嗦，脸上下意识露出了畏怯的表情，因为上次被那剑网折磨到昏迷，他的心理阴影面积已经蔓延成大海了，到现在都没完全愈合，对他来说，那个看起来粉粉嫩嫩的可爱小女孩绝对是煞星魔头一般的存在，让他一想起来都忍不住腿肚子打颤。 安世生也是呆呆地看着那个张牙舞爪从玉凌背后走出的女孩，看那杀机毕露挽袖子干活的架势，简直就是要跟他们拼命的节奏啊。 但是……他干啥了吗？他啥都没干啊，对面这家伙发的什么无名火？ 终于，安世生忽地明悟了什么，眼睛一瞬间睁大了一半，脱口而出道：“你就是玉凌？！” 没错，哪怕被玉凌坑走了近乎全部家当，而且之后也打过几次交道，但安世生却根本没见过玉凌本人，正如玉凌也同样不知道安世生长啥样。 在这个天重阁的地下世界里，两人终于第一次碰了面。显然，这应当是个极富有历史意义的重大时刻，只是气氛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尤其是归云不怀好意地说了句：“小安呐，最近我家阿凌又经济拮据啦，不知道你还有没有闲钱再给点友情赞助啊？” 第167章 看戏 我跟你有毛的友情！安世生险些直接骂出声，同时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眼前这混蛋家伙是玉凌的话，他刚刚还废什么话，试什么探啊，就该直接上去把这家伙拿下，先狠狠揍一顿出出气再说，不然他心头郁积之火简直无处发泄，每当看到空空荡荡的灵戒，他就有种控制不住想杀人的冲动。 23us．com 诶？等等，这家伙是玉凌的话，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没道理书院和天重阁勾结在一起啊？ 安世生刚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就看到归云不怀好意的视线瞄向了他的灵戒，当下他也顾不得思索其中的猫腻了，只是强忍着怒气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旁边的中年杀手一脸羞愧，明明他是来保护安世生安全的，结果现在却跟空气无异，因为对面那个看上去很粉嫩的小丫头绝对可以分分钟将他吊打成死狗。 玉凌轻轻咳嗽一声，他现在可绝对称不上经济拮据，毕竟三块上品神玉还安静地躺在他的灵戒中，他所愁苦的事情就是怎么将它们合理高效地花销出去。 “人家攒钱也不容易，这回就算了吧。”玉凌随口说道。 安世生刚暗自松了口气，忽然注意力集中在了“这回”两个字上，这家伙嘛意思？难不成他还惦记着下次继续？！ “也是，每次打劫几十块中品神玉多没意思，不如让他慢慢凑到上品神玉再说，不然那点小钱给我塞牙缝都不够。”归云一脸嫌弃。 安世生险些气得吐血，有种内伤复发的感觉，偏偏归云还“好心”地补充了句：“喂，你还赖在这里干啥，再不去瞅瞅你们暗旋宫的战斗局势，小心待会儿翻盘了还来不及逃命。” ……都怪这两个混蛋，害他连正事都忘了！ 如果可以的话，安世生简直恨不得将暗旋宫高手都集中到这里来，先把玉凌两人大卸八块报仇雪恨再说，然而悲剧的现实是，他现在势单力薄，是生是死都还要看归云心情。 安世生狠狠盯了玉凌一眼，像是要将他这张脸牢牢记住，然后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离去，半句废话都不想多说，因为他真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可怜啊可怜……”归云的语气分明透着幸灾乐祸，还未走远的安世生脚下不禁一个踉跄，强压住转身回来拼命的冲动，深呼吸了好几下，方才阴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迅速走出了走廊。 堂堂暗旋宫少主，被欺负到没脾气，也的确是够可怜。 “别玩了，都回去吧。”冷不丁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险些吓了归云一跳。 玉凌回头一看，只见容辰还是那张木然的面瘫脸，但眼神中却分明透着凝重。 “老师，您怎么来了？”玉凌真没想到容辰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容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确认他完好无损后方才点了点头，嘴上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语气：“因为这两大势力的水很深，你的打算虽然没什么疏漏，但总有些意外不得不防。” 玉凌心中泛起一抹暖意，知道容辰虽然说得平淡，但的确是真心挂念着他，不然也不会亲身犯险来此。 “你们先走，那边有其他长老接应，我殿后。”容辰向来没什么废话，伸手在玉凌肩上一拍，浩瀚的灵力就冲刷而来，将他体内的禁锢尽数瓦解。玉凌只觉丹田一震，被封印了好几天的灵力终于重获自由，如游龙飞天一般，在他经脉中肆意流淌，说不出的通畅爽快。 “好。”玉凌也没有嗦什么，归云更是直接拽上他，向着走廊另一端飞掠而去。别看她人小腿短，但化尊高手的速度绝对可以甩玉凌好几条大街。 玉凌和归云刚刚消失，容辰的眼神就蓦地森冷了下来，眸中的凝重更是丝毫不加以掩饰，冷冷说道：“你还要藏身到什么时候？” 一声轻咦幽幽响起，空气中随后传来了一句飘忽不定的话语：“居然被你发现了……看来倒也不是个寻常的幻神初期修者。” “你在这里多久了？”容辰沉声道。 淡淡的幽影只是一晃而过，也没有和他动手的意思，只是轻轻笑道：“你猜？” 容辰冷着脸不说话。 “本来应当和你过上几招，但今天这日子着实有些不合时宜，那便来日后会有期吧。”幽影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身形骤然向后退去，瞬间杳然无影。 容辰定定地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后背已经全被冷汗湿透，不是他胆子太小感到畏怯，而是这幽影女子的气机威压委实可怖，让他不得不打起全副精神应对，此刻紧绷的弦一旦松懈，不免有种虚脱之感。 之前玉凌说这里有远超幻神初期的高手，很多长老还将信将疑，但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至少容辰可以确定对方不是幻神后期，就是幻神巅峰！这等强者真要杀他，恐怕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幻神境中，每个阶段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只是……这幽影女子究竟是何身份？她明显已经在这里潜伏了很久，既不出手杀人，也不阻拦他们离去，到底是何目的？ 真是难以揣摩，一片混沌不清，就连他这位幻神强者都只能看明白冰山一角。 不知过了多久，地下世界终于恢复了平静，不再有厮杀喧哗声，只有一地的血水和尸体，既有暗旋宫的，也有天重阁的。 当幽影回到假面女子身边时，她正轻轻弹去剑锋上的鲜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你家小凌儿真是好大手笔，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居然将我们都算计了进去。你还担心动乱波及到他，让我去暗中保护，倒是多虑了。”幽影轻轻说道。 如果到现在，她还不明白暗旋宫此次突袭的前因后果，那也委实太愚蠢了。 “计划被打乱，你生气了？”假面女子收剑入鞘，看也不看身前死不瞑目的男子尸体，只是幽幽问道。 幽影嗤嗤一笑道：“我要是生气了，刚刚就应该把他抓过来，好好教训一顿。再说了，这些人就是死干净了我也不心疼，真要生气也该是你生气才对。”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觉得我会心疼这些凡人蝼蚁？”假面女子轻轻勾起唇角。 “难道不是？就算是养狗，养久了也会有点感情的吧？” 假面女子很是冷血凉薄地道：“养狗？你也太看得起他们了，非我族之人，与草芥何异？就算死了一批，很快又可以重新培养起来，能死在凌儿的算计下，也算是他们的光荣。” 幽影无奈摇头，但却并没有反驳什么，她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高气傲？也只有同族之人，才会被他们当人来对待，除此之外，其余人等连蝼蚁都不算。 “凌儿比我想得还要聪明得多，看来以后族里有的热闹了，”假面女子越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最终迈出了门口：“把那些还活着的都召集过来，我们走吧。” 幽影没有问去哪儿，而是问：“然后呢？” “华域已乱，只是还不够彻底，再火上浇点油，我们就回封域好生看戏吧。” 第168章 乱局 时间潮水无止无歇，也无物可挡。 23us．com 入了十一月的初冬，沧澜城的空气已经冷峭到凛冽刺骨，恐怕比南明州最冷的时节还要寒上几分，让城中很多只有凝气、炼气境的小修者冻得直打哆嗦，恨不得一冬天都窝在屋里烤火炉，再也不要出门吹冷风。 然而步入书院，却像是进入了一个四季如春的独立世界，无形结界的温养下，随处可见书院弟子只身穿一件单薄的长袍，在街道上追逐打闹着，丝毫没察觉到外界的冷意。 正如，他们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华域平静的外表下那汹涌如潮的暗流。 距上次暗旋宫突袭天重阁事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沧澜城似乎已经回归了往日的平静，在华域域主、七星殿和书院的联手打压下，沧澜城中再无暗旋宫的影迹，其他与暗旋宫牵连较深的势力也被他们趁势清洗了一遍。在这个过程中，三大势力的地位无疑更加牢固，更加让人敬畏，健忘的人们早就忽略了惨死在一场场血案中的年轻弟子，只津津乐道着暗旋宫灰头土脸地消失不见。 然而对于事情背后的内幕真相，又能有几人知晓得清清楚楚呢？ “十月十六日，红莲州柳家突袭环家，环家覆灭，嫡系尽数被杀，物资财产尽皆被收缴，环家附属家族除极个别几个外，其余皆迅速向柳家投诚。” “十月十八日，旬雾州徐家展开扩张，一连吞并了三个二流家族，将大量灵物资源掌控在手，并且开始对宿敌衡家虎视眈眈。” “十月二十二日，雾华州伞连宗强势崛起，一鸣惊人，到现在共计覆灭了大大小小十余个宗门，一跃成为一流宗派。” “……十一月三日，华域南部成立南联会，到目前为止共有南部八州近百宗门加入其中，大多都是连通玄修者都没有的不入流宗门。此联会以南明州道凌宗为首，副宗主覃风申明只求乱世中自保，与其他州井水不犯河水。” 华域域主靠在躺椅上，似乎已经闭目睡着了，过了几秒才突兀说道：“没了？” “没了。”汇报者是个长相毫无特色的男子，始终板着脸面无表情。 “呵，短短半个多月，就发生了这么多翻天覆地的大变化，恐怕再过半年一年，这华域我就看不太懂了。”华域域主意味莫名地说道。 “华域始终是大人的华域。”男子古板说道。 “是么？”华域域主嘲讽地笑了笑，也不是在嘲讽别人还是在嘲讽自己：“恐怕只有华云州才是我的华云州，这整个华域……我无心去管，也无力去管，平常时候他们还会稍稍顾忌些我的面子，不敢太放肆地折腾，然而乱象初显，有些人就跟嗅到腥味的猫，再也按捺不住爪子了。在他们眼中，我充其量只能算一方较大的诸侯，可不算是华域之君主。” 男子默然以对，无法接话。 “这倒也很正常，相比之下，我这域主当的虽不如封域域主那么风光，但总比隔壁的明域域主强，他始终夹在南北两大家族的争斗中，谁都不给他面子，我总算还没沦落到牵线傀儡的地步。”华域域主淡淡道。 男子继续沉默。 “我那三个儿子，老大太过谨小慎微，宁可错过机会也不敢冒险，老二则完全相反，总是喜欢赌博，甚至不惜赌上性命，老三呢，又太过油滑，只喜欢贪占小便宜，却毫无大局观，真是让人头疼啊……”华域域主轻轻揉着眉心，轻轻一叹道：“人生不过百余年，便是幻神修者也跨不过三百载春秋，我争夺了凡人的大半辈子，心已经老了，这后面两百余年也就不求再争权夺利，若能守下这偌大家业，便已不错。只要没人将手脚伸到我这里来，华域要乱，便任它乱去吧，我也懒得再去理会。” “域主真是这样想？”男子忽然出声。 华域域主若有深意地看着他，只微微一笑。 “属下知道了。”男子行了一礼，便自行告退。 下一刻，束瑾叶蹦蹦跳跳地推门而入，笑嘻嘻地扑入父亲怀里，便是一阵嘴甜撒娇。 华域域主无奈而宠溺地揉着她的小脑袋，叹着气道：“你这孩子，我要是不答应你的话，你还不得跟我怄气到明年这个时辰？” “所以父亲大人最好了嘛”束瑾叶亲昵地环着父亲脖子，用甜到可以腻死人的声音撒娇道。 华域域主却早已习惯，拍拍束瑾叶让她松手站好，方才继续说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去冰域可以，但一定得听于凉的话，同时我还会再派几人暗中保护你，就算你不喜欢这种被监视的感觉，也不许跟我耍脾气。” 束瑾叶苦着脸还想讨价还价：“哎呀，这么多人跟着我干什么呀，那我出去历练有个什么劲儿？” 华域域主却半点没有松动：“还好你是去冰域历练，你要是去华域其他地方，我肯定不许你出门。这段时间华域乱得厉害，要是有人刻意针对我，你就是首选目标，所以我才愿意放你去冰域避避风头，等差不多明年二月回来，想必这里又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束瑾叶哪怕再缺心眼儿，也懵懵懂懂地感觉到了局势的微妙，不禁有些担忧地道：“爹，那你不会有事儿吧？” 华域域主笑了笑道：“傻孩子，谁敢惹到我头上来？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也许每个父亲在子女眼中的形象都是最高大的，是以束瑾叶丝毫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只是嗯嗯着点头道：“父亲大人最厉害了！” 然后华域域主丝毫没有铺垫地突兀说道：“你这回闹着要去冰域，其实是想和那玉凌多呆一阵吧？” 束瑾叶呆了一呆，方才恼羞成怒地跳脚道：“哎呀，爹你想啥呢！我跟他很熟吗？我恨不得你把他给我抓起来，让我好好揍一顿，谁想跟他呆一块儿！” “是吗？” “当然！” “是吗？” 束瑾叶羞恼得脖子都红了，叉着腰硬着头皮瞪着眼道：“爹，你到底想说啥！” 华域域主只笑了笑道：“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掺和了，无论怎样，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然而此时尚还懵懂的小公主自是听不出父亲话里的感慨和深意，她只是沉浸在莫名的心慌和羞恼中，像是个被拆穿了心事的孩子，赌气般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跑开了。 身后，看着那稚嫩少女跑远的背影，华域域主只是悠悠地叹了口气，脸上覆满了下属和女儿都看不见的阴霾。 第169章 就是不科学 凄寒的冬夜，森冷的妖风肆无忌惮地呼啸在荒野上，唯有在一小块地方仿佛被无形的屏障拦阻了下来，圆滑地旋绕而过，未能有半点逾越。 23us．com 屏障之内，却是温暖的篝火噼啪跳动，只是在结界的遮掩下，外面看不到丝毫异样，甚至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里临时驻扎着一大片帐篷。 书院众人围拢在篝火前，安静地听着长老讲述一些必备的基础常识，免得去了冰域两眼一抹黑，最后阴沟里翻船，落得一些很憋屈的死法。 仔细一看，前往雪暮之旅的弟子起码得有上千，这在往年决计是不可能的现象，因为这场活动本是给魂师专门历练准备的，只是今年因为雪暮秘境出了一些问题，所以不得不临时选择了冰域。但这样一来，书院长老们考虑了一下，也觉得没必要再限制什么体系问题了，只是稍稍控制了一下人数。 事实上，这场雪暮之旅的性质早已悄无声息地改变了，由于交流赛半途夭折，四方势力弟子总感觉心里憋屈着一口气，虽说前几名大局已定，但终究不是一个准确的结果，所以这一次三大宗门的人也会派内门、亲传弟子去冰域历练，算是在一个宽松环境下自由竞争。 当然，稍稍懂点内幕，或者嗅觉比较敏感的都能猜到，这肯定与华域将乱的局势有关，将他们这些弟子远远派出，未尝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尤其是书院中汇聚了很多大家族子弟，很多族长乐得将后辈送出华域远离风波，毕竟书院一路行程是保密的，仇家就算有心下手，在偌大个冰域也找不着人啊。 玉凌周围坐着的都是这一届书院弟子，影家两兄弟、言碎月、白沐寒、许明渊、徐澈甚至柳熙月都在，周盛当然是离他最近的，以他现在养气巅峰的实力，在黄金一届中也算是相当厉害的人物了，只有许明渊等极个别通玄修者能压他一头。 事实上，要不是名额有限的话，这场雪暮之旅参与的人数肯定还会翻上几番，毕竟冰域虽然不远，但真正去过的人还是挺少，因为这一直是个极度神秘莫测的地区，展现在世人面前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为什么说只有冰山一角呢？那我就要再问大家一个问题了，为什么九域大比中冰域不在序列之内？” 长老望了一圈，无奈地发现这群小兔崽子打架积极，回答问题就一个赶一个缩头乌龟了，知道答案的要装矜持，不知道的就不敢说，不确定的则是怕万一说错了多丢人，所以面对他的只有一片躲躲闪闪的眼神，一个个都生怕被长老抓起来。 好不容易长老才逮着了一个敢跟他四目对视的，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以最和蔼的笑容缓声道：“玉凌，你说。” 无辜躺枪的某人只得无奈开口道：“因为冰域不适宜人类居住，只有四周边缘地带有不足十万人聚居，且大多是流浪者冒险者，无法形成稳定的社会结构，也组织不出多少人去参加九域大比，干脆放弃了资格。” 长老一副“就知道你一定知道”的欣慰表情，索性继续偷懒道：“那你接着说，为什么冰域显得如此神秘莫测？” “首先，这与冰域独特的地理环境有关。它呈现出环带状结构，大体可分为三环，越往里地壳中冰层越厚，温度越低，据《十七域地理志冰域》考证，边缘地带温度尚还在零下十到二十度左右，而在中间冰层地带，温度最低可达零下一百度，至于核心地带……它揣测应该会突破零下两百度，但具体如何却很难探知，因为最核心的地区据说幻神强者进去了也是一死。” 在书院弟子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中，玉凌倒是很淡定地继续道：“其次，跟上一点也有关系，关于冰域核心地区的猜测一直让众多修者趋之若鹜，因为冰域最冷的地方不是最北部，而是在内环地区，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它又不是在南北极圈范围……哦，当我什么都没说，反正很多人都觉得内环中必有大隐秘。冰域地理志提出了三大猜想，一是有寒冰属性的超越天级的灵器，二是内环是某位超越幻神境的强大修者的隐居地，三是某些极特殊的地理构造，加上一些不为人知的巧合形成。” “此外，冰域中还有很多神秘的奇异现象，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比较值得注意的是，《大陆物种学考究》中有提出一个猜想，内环特殊的环境可能会形成一些比较奇特的种族，据说两千多年前，有人曾惊鸿一瞥，看到过一个雪白肤色的类人种族从内环中走出狩猎，轻易斩杀了一头幻神境的强大灵兽，但因此人言语形容夸张，而且其本身修为是在化尊境，所以他一面之词的可信度还有待考证。” “阿凌，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周盛第一个目瞪口呆表示懵逼。 “看了一些相关的玉简介绍。”玉凌随口说道。事实上他看得可不只是一些，而是上千万字，不过他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哪怕是一亿字他也会认认真真看一遍，免得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虽然长老会说一些注意事项，但终归不如他自己研究来的保险。 刚说完他就感觉眼前一花，方大师兄直接扑过来抓住他衣袖，一副泪流满面的感动模样：“神一样的队友，全靠你了，哦不，我决定了，你直接做队长吧！师兄身家性命都系于你身了，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一切行动全听你指挥！” “你要点形象好不好……” 玉凌费了好大劲才将方大师兄扯开，对面的书院弟子皆是一脸的诡异眼神，于是一时激动过头的方子衿终于老脸一红，却犹自梗着脖子不忘强调道：“嗯咳，不好意思啊大家，玉师弟已经被我预定了，你们另找队友啊……” 预……定……为什么听起来哪里怪怪的？ “大师兄，不是一个队有八个名额呢嘛，快带上我呀！”新一届的弟子还有些不太清楚规则。 于是就遭到了长老无情的打击：“但凡跟化尊境弟子组队的，上限为三人。” “那……不是还有一人嘛……”有人弱弱道。 于是就看到一袭紫衣的玉人翩然而过，不染半分烟火气地来到了玉凌身边，虽然安静无言语，但意思却已经道出了十分。 “尘、若、师、妹？！” 好多人险些没将眼珠子给瞪出来，方子衿加玉凌加紫尘若？这是怎样诡异的组合？！前两个人也就不说了，虽然玉凌这么一个冷淡严肃的人居然会愿意和不靠谱的**大师兄组队，也挺有些奇葩的，但紫尘若这么恬淡超然的性子，连交流赛都高冷地推掉了，居然也愿意和人组队？不是大家猜想中的孑然独行？ 这绝逼不科学啊！ 第170章 刺痛和酸涩 紫尘若恬淡不语，对周围呆滞惊愕的目光完全视而不见，她向来都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无论别人爱慕她说她超尘脱俗也好，还是厌弃她说她故作清高也罢，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世界太小，容不下那么多人，她也只想做她自己。 23us．com 所以，既然大家已经开始呼朋唤友寻找伙伴组队，她便理所当然地走了过来，毕竟这件事早就商量好了，她又何必遮遮掩掩？ 至于她这一举动，会引起怎样的哗然议论，这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负责将弟子们护送到冰域的几位长老也不禁面面相觑，心中满满的都是荒谬。因为他们那么清楚地知道，方子衿和慕绯雨之间决计是水火不容，当然，主要是方子衿做事太不厚道，也不怪慕绯雨满满的怨气。而紫尘若和绯雨丫头住一起，关系可谓是相当的好，她怎么可能会愿意和方子衿呆一块儿？ 那么答案只剩下一个，尘若丫头百分百是看在玉凌的面子上才加入进去的。 咦，那么问题来了，啥时候玉凌把尘若丫头勾搭到手的？那么一个性子清冷的姑娘，平日里对谁都是不远不近不冷不热的态度，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玉凌给拐带走了？ 众人傻眼的时候，束瑾叶更是呆怔在了原地，虽然她从没有自作多情地以为玉凌会喜欢她毕竟那家伙总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冷漠脸，还对她那么不耐烦的样子，谁知道那些荒谬的传言是怎么编出来的但是，在这一刻她不知为何还是感觉脑子里轰然间一片空白，看着一袭紫衣翩然若谪仙的少女安静地站在玉凌身边，映着篝火橘红色的光影，两人看上去竟是般配得仿佛天造地设一般，丝毫没有违和感。 束瑾叶使劲地甩甩脑袋，慌忙低下头不再去看那两人，只感觉心里忽然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酸酸涩涩的很是刺痛，不知不觉间一层薄雾已经盈满了眼眶，同时还有无边无际突如其来的委屈和难过，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和无法接受。 她忽地有些恼怒起来，恼怒自己为何如此不争气，然而心口还是像堵着铅块一般，沉重得无法呼吸，不知不觉间，一颗泪水就掉落在地上的枯草中，仿佛即将决堤的洪水。 束瑾叶顿时变得无比慌乱，她小心翼翼地透过模糊的视野瞟了一眼周围的人，见他们都只顾着盯着玉凌那边，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连忙不着痕迹地用袖子抹了抹眼眶，然而没过一会儿，委屈又化作泪水再度汹涌了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就算他和那个紫衣少女在一起，又关自己什么事儿？这个惹人厌的混蛋家伙，难道自己会喜欢上他？这绝不可能！ 可是……为什么心里又是如此的难过，甚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为什么，这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干…… 束瑾叶死命地咬紧唇，努力地将思绪放空，又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勉强平稳下了情绪，然而她再也不敢看向玉凌那边，生怕那一对天造地设般的身影再一次刺痛她的心神。 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可是，为什么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十成十的怨恨就不知不觉地变成了羞恼，再渐渐地变成了刻意做作想要缠着他，吸引他的注意力？ 然而，情窦初开的女孩儿，又怎么会想明白呢？ 就如同，若是没有今天突如其来的刺激，恐怕她会迟钝到很久很久以后都不会知道这一份埋藏至深的喜欢。 不知不觉间，束瑾叶恍惚想起母亲曾说过的一句话：情不知其所始，但当它离开时，你一定会知道。 所以，母亲决绝地选择了和家族决裂，跨过万水千山再次来到父亲身边，而她呢？她又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 没有答案。 温暖的篝火和喧嚣的众人仿佛和她分隔在两个世界，这一刻她心里空空荡荡，茫然无依，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她孤零零一个人。 玉凌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忽然间陷入失魂落魄的少女，只是继续对长老说道：“我知道的大概就这些，剩下的还是由长老解说吧。” 听到这句话，众人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被方大师兄一打岔，主题都跑偏了，长老也不禁苦笑了下，索性说道：“算了算了，你说的已经足够了，今天你们先自行组队吧，明天我再讲点别的注意事项。” 事实上，玉凌对这道主观论述题的回答决计可以打满分，甚至长老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信息是出自哪里。不过对此他也丝毫不意外，这个有些奇葩的天才少年连交流赛规则都那么仔细地记了下来，这回正儿八经参加活动，恐怕早就把墨香阁中关于冰域的资料全翻了一遍。 看来不出意外的话，玉凌这三人小队肯定是要赚翻了，毕竟知识就是力量啊。 等到长老离开后，现场顿时乱哄哄拥挤成一片，紫尘若微微蹙起眉头，轻声说道：“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嗯。”玉凌理解地点点头，知道她不喜欢这样人多嘈杂的环境。 于是紫尘若前脚刚走，雷群就气急败坏地从人群中钻了过来，把玉凌拉到偏僻的一边，瞪眼说道：“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你不是想脚踩两只船吧你，前些日子还跟小公主纠缠不休，怎么合着还是不肯放过尘若师妹？” 我踩船了吗？玉凌是真心不懂这群人神奇的脑回路，难不成他随便跟哪个女孩子说两句话，就意味着他踩了一只船？真这样的话，念羽白不得第一个找他拼命。 雷群却是被玉凌那莫名其妙的眼神给气笑了，压低声音道：“你实话说，你到底喜欢哪一个？你要是喜欢小公主那我不管，你要是诚心诚意喜欢尘若师妹我也忍了，但你想左拥右抱，这绝对不可以！” “怎么不可以？齐人之福，我也想啊。”方大师兄幸灾乐祸地凑过来煽风点火，结果被某人面无表情看了一眼，顿时一缩头不说话了。 “那是玩火**！要让域主大人知道你想齐人之福，你看他会不会替宝贝女儿宰了你！”雷群翻翻白眼道。 “有道理诶！”方子衿刚开口就又被玉凌瞪了一眼，他终于意识到不妙，于是赶忙换了副讨好谄媚的表情，正气凛然地道：“咳，我的意思是，谣言止于智者，我敢以人品担保，他跟束小公主绝对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你的人品值几块下品灵玉？”玉凌面无表情拆台。 “十块总是有的！”某人不羞不恼，理直气壮，甚至还有那么点小自豪。 其无耻脸厚程度堪称惊天地泣鬼神，可怜的雷师弟瞬间被自家大师兄一句话给惊呆了，虽然早听说方大师兄**青年欢乐多，然而怎也没想到他会二到这样没天理的地步。 “下次别拿这种无聊的事情来烦我，我对束瑾叶没兴趣。”玉凌随便撂下一句话就要转身离去。 雷群赶忙拉住他，不死心地追问道：“那对尘若师妹呢？” 玉凌很想说一句也没兴趣，但不知为何，临到嘴边说出来的却是：“我不知道。” 话一出口，玉凌自己也是一怔，随后摇摇头便不再多想，径直返身走回了自己的帐篷，只留下雷群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直到大师兄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叹气道：“师弟，死心吧，我敢以人品担保，这家伙说出这么含糊不清的回答，十有**是真的动心了，而且紫师妹貌似也对他有点意思。所以说那个啥，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要不另找根草？” 另找根草……可是，真的做得到吗？ 这不仅是雷群的疑问，也同样是束瑾叶的疑问。 她站在阴影处，背对着这边，将所有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只感觉心中再次泛起莫名的刺痛和酸涩。可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悄然无声地钻回了自己的帐篷，望着篷顶怔怔发呆。 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第171章 悍匪来犯 旅途漫漫，虽然长老们为了历练弟子，刻意将速度放快，每日急行九个时辰，只在晚上留三个时辰让弟子休息睡眠。 23us．com于是没几天过去，众人都变得风尘仆仆，灰头土脸跟流浪难民一般，精气神萎靡不振，如果换上一身破烂装束，恐怕说是乞丐都有人信。 没办法，即便众人中最弱的也有养气后期，但三比一的赶路休息时间委实太劳碌了一点，他们的灵力一直处在消耗状态，晚上还不能累得昏睡过去，总要忍着先将灵力恢复到巅峰才行，否则第二天怎么熬？长老可不会照顾个别人的情绪。 这个时候像言碎月这样的古武者就比较轻松惬意了，哪怕持续急行赶路三天三夜，对炼骨境武者来说也不痛不痒，所以这段时间，玉凌总能听到言碎月对白沐寒冷嘲热讽，一路上光听这两人拌嘴便有意思得紧。 白沐寒侧重魂力修炼，灵力却还停留在养气巅峰，每天都累得死去活来，还要耗费力气对言碎月反唇相讥，也是份辛苦活。不过每次看到柔柔弱弱的柳熙月都抿着唇，没有丝毫的抱怨不满，这让周围一片少年都十分惭愧，只感觉大老爷们决计不能在妹子面前丢人，不然还要不要脸？ 于是渐渐地，这些大部分还处在青春叛逆期的少年们终于学会了不知其苦苦中作乐乐在其中，让几位随行长老心中大慰。 当然，这样的情景看在玉凌眼里，却是下意识地想起了军训，那时候一帮从未吃过苦头的少年人头一次在烈日底下暴晒，晒到两眼发黑目光发直摇摇欲坠，然后不小心撞上拉练什么的，更是走得满脚水泡无法见人，然而头天晚上在寝室里哭天抢地地哀嚎挑水泡，第二天大清早再哀怨地爬起来，还不是该干嘛干嘛去？ 渐渐地也就习惯了，甚至后来回忆起这段时光，还会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和美好。 相信这段痛苦的旅程，日后也会变成身边少年们难以忘怀的回忆。 十来天过去，很多人在这样高强度急行中还突破了一个小境界，当然玉凌这种通玄修者是别想了，他唯一的收获是，陪着大家赶了这么久的路，不知不觉地就和周围人混熟了，至少原本只算脸熟的影家两兄弟、白沐寒、言碎月几人，现在都可以熟稔地聊上几句。 这天晚上，长老终于没把玉凌拎出来讲解注意事项，事实上这些天他一直处在待机偷懒状态，全都是玉凌在当苦力作解说，一般二十分钟就能包含极大的信息量，也得亏走上修行路后，大家的记忆力都不错，不然每天晚上肯定是一大片人拿着空白玉简认真记笔记。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听哪一个？” 看着笑眯眯的长老，众人不自禁心里吐槽，多大年纪了，居然还在这里卖萌？卖萌可耻知不知道？ 关键是不等众人回答，长老就自顾自说道：“啊，那我先说好消息了啊，恭喜大家经过十二天的急行，以这样的速度，差不多明天正午就可以到冰域入口了。” 虽然明知道后头还有个坏消息等着，然而这并不能阻止众人欢天喜地一阵乱跳乱叫，管他的，今朝有酒今朝醉，能高兴一会儿是一会儿！ 长老很给面子地耐心等了两分钟，才继续笑眯眯地道：“坏消息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华、冰两域交界带向来鱼龙混杂，据李长老刚刚的测探，已经有一波悍匪盯上了我们，现在两分钟过去，差不多应该快要到了吧？” 他话音刚落，众人就明显地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似乎开始有所震动。 “这算什么坏消息，长老您英勇无敌，盖世无双，随便一出手，就能横扫一大片嘛！” “别拍我马屁，坏消息的下半部分是，我们几个长老不会插手此事，现在就要离开了，明天剩下两百里的路，你们自个儿过去，直直向北走就行，别跟我废话找不到路，路痴也不带这样的。” 瞬间一片哀嚎惨叫。 “长老你不早说！我们赶了一天路，灵力都快耗空了好不好，现在还没来得及恢复，你这不是坑我们呢嘛！” 长老只是笑眯眯道：“好心替你们估算一下，差不多三分钟后他们就会驾临了，有这功夫跟我撒泼还不如省点力气准备迎敌。好啦不废话了，孩子们加油，我们要回书院度假了。” 众人傻眼地看着几位长老潇洒地凌空而起，就要消失在夜空之中。 总算有机智的高声大喊道：“长老！你先告诉我们，来的有多少高手再走啊！” “哦，不多不多的，也就三个化尊修者，两百余个通玄修者，五百多个养气修者吧……” 一脸懵逼的书院弟子石化地看着长老们彻底消失在天边，然后又一脸懵逼地计算了下自己这边的实力，一瞬间小脸发白。 “怎么办？要死了要死了……” “长老不会这么狠心吧，真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管？” “这不废话么！人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怎么这么突然啊，都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众人顿时乱哄哄慌成一团，虽然在场的新老弟子皆有，但书院的历练活动又不可能让他们去杀人，最多也就是挑灵兽下手，那感觉还是相当不一样的，至少杀猪毫不手软的屠夫也未必能眼睛都不眨地宰掉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能被冠以“悍匪”名称的，都是杀人如麻毫不手软，甚至干脆嗜血成性的残忍人物，尤其是前几天才听玉凌讲过，流窜在冰域边缘地带的几股悍匪势力手下都不会留有活口的，而且从来不会顾及什么家族势力，毕竟一群每天提着脑袋过活的亡命之徒，谁管你是家族子弟还是普通百姓？还不都是一刀砍掉，有个毛的区别。 一想到待会儿就要正面撞上这群嗜杀悍匪，被他们残忍地砍去头颅四肢，众人就一阵毛骨悚然，手脚发软。 “所有人，都冷静一下！我们的修者数量远比他们要多得多，缘何未战先怯！” 一道清斥声瞬间传遍全场，众人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循声望去却是一袭黑色劲装、英气逼人的五师姐阳露。 随着方子衿和一位十**岁的黄衣少年一同走出，三位化尊强者的气场顿时弥散开来，让众人焦躁惶惑的心也随之安定下去。 对啊，大师兄、五师姐和六师兄都在这里，他们有什么好畏惧的？ “现在还有两分钟，敌人就要到了，你们这样乱哄哄的成何体统？！我也不求你们结出什么战阵来，但围成圈总该会吧？三百通玄修者围成六层外圈，养气修者在内，每过三分钟，里面一层的人就轮流替换上去，明不明白？” 不得不说，阳露天然就有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凛冽气势，如果披上战袍战甲，绝对是妥妥的女将风范。此刻指挥起来井井有条，安下心的书院弟子们也迅速安静地排好了阵列，毕竟没谁会不珍惜自己的小命。 最外围也是最强的通玄修者并丝毫没有怨言，要是让师弟师妹们顶在前边，他们自己都要呸给自己一脸唾沫，再加上能修行到通玄后期甚至巅峰的，一个个都是绝对自信的人物，又哪里会有意志不坚的胆小鼠辈？ 这时，玉凌忽然开口提议道：“被动防守恐怕会助长敌方气焰，莫如挑选几十人组成尖锥，现在就主动出击凿穿来敌阵型，悍匪虽是亡命之徒，但也不会做无谓的牺牲，若打压下去他们的气势，就会让他们油滑的性情占据上风，到时不必付出太多伤亡就能退敌。” 第172章 杀入敌群 阳露不禁一怔，她下意识地就要与那群悍匪死磕到底，所以才会摆出鸵鸟阵型，但听玉凌这么一说，她忽然间觉得死磕好像全无必要，毕竟他们连冰域的影子都没见着，就在这里伤亡惨重，接下来的路却要怎么走？ 对，他们真正的目标应该是退敌，而不是将所有敌人统统杀光，这就算能做到，也会付出太多不必要的代价。 23us．com 阳露虽为女子，却也是杀伐果决干脆利落的人，心中念头通透后，当即高声喝道：“玄尊修为和通玄巅峰修为的都站出来，只留十余个守在这里，但前提说好了，到时候可别见着血手脚发软，我书院丢不起这人！” “五师姐说笑了，我等谁手上没染过血？”柳澹第一个笑着踏步而出，风莫也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就凑出了一个近百人的小队，其中最弱的都是通玄巅峰。 当然，玉凌虽然真实境界还停留在通玄后期，但其他人可不知道他的确切修为，交流赛一战后，他直接就被打上了玄尊级别的标签，虽然九成九的人都无比纳闷他怎么能够修炼得这么快。 “也算上我一个吧。”这时，于凉也飞掠而来。 玉凌不禁有些讶异地看向他，本以为他只会冷眼旁观，只护好束瑾叶一个人安全来着。 于凉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惊讶什么？瑾叶怎么可能让我站在一边嗑瓜子干看着你们去死？再说还另外有人在暗中保护着她，只是那些人就不是她能指挥得动的了。” 对此，玉凌只能说小公主不愧是小公主，出门历练都会跟着一打保镖，华域域主也是够心疼这个女儿。 想到这里，他不禁下意识地瞥了眼内圈中的束瑾叶，正巧碰到她略有些担忧的目光。只是两人刚刚四目相对，束瑾叶就收起忧虑狠狠剐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撇开了头去，一副懒得搭理你的架势。 玉凌耸耸肩也不再多想，轻声跟五师姐阳露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 阳露眯起一双明亮英气的眼眸，转身望向了远处地平线上渐渐升腾而起的尘嚣，冷肃沉声喝道：“列三角阵，冲杀！” 方子衿这时候终于展现出了身为大师兄的担当，身形一晃就站到了最前方，充当那最为危险也最为尖锐的三角角尖。在他身后，于凉、阳露和六师兄解岩从左到右依次站好，再往后就是柳澹、风莫等玄尊中的拔尖人物，当然玉凌也列在其中。 二十秒，三角阵成。 这时候地面已经明显地颤动起来，滚滚烟尘扶摇直上，伴着黄沙冰屑的吹打，尽是孤尘大漠般的肃杀气氛，远处遥遥出现了一排神骏的乘风马，青色的皮毛幽幽发亮，仿佛正御风而行，绝对是坐骑中的上上之选，尤其适合这样的群体混战。 方子衿的目光已经锁定了马群中最为神骏高大的一匹，上面坐着一位魁梧大汉，胡子盖住了半个脸庞，只留下一双凶光闪烁的眼眸，隐隐泛着猩红的色彩，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他的脸上再没了平日里的懒散不着调，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让人陌生的肃穆萧杀。不得不说，认真起来的方子衿才终于有了那么一点书院大师兄该有的样子，让人不自禁地感到一种信赖和敬服。 “杀！” 铿锵有力的字眼凛然荡开，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凝结，然而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字，却仿佛激起了众人体内的热血，一霎那沸腾喧嚣而起。 “杀！” 众人握紧灵器齐声应和，字破惊云，仿佛震荡开了千万层涟漪，连对面气势汹汹而来的悍匪们都不禁微微凝滞，第一次感觉有些不妙。 然而他们已经无法停下了，在这广阔无垠的荒原上，两方人虽是宽路相逢，但依旧只会是勇者胜。 乘风马在狂奔，扬起得得马蹄声和烟尘无数。 书院弟子们在冲刺，风驰电掣如箭矢破空，丝毫不逊色。 终于，几百米距离一晃而逝，一经相遇，便是淋淋鲜血洒满长空。 还未冲入敌阵中，方子衿就是一手炫酷大招，凌厉的华光仿佛死亡之舞，烁烁然如天上星辉，光华闪耀中，已经割断了一排乘风马的前肢，深得射人先射马的精要。 那么接下来就是擒贼先擒王了。 一片人仰马翻中，方子衿如入无人之境，化尊后期的气势全面放开，让身在后方的玉凌等人都感觉到了恐怖如山的威势。 什么叫摧枯拉朽，什么叫势如破竹，什么叫挡我者死，再没有比眼下场景更形象的了。 白衣染成血衣的方大师兄满脸煞气，身形陡然掠空而起，一脚就踢碎了前方胆敢阻拦他的悍匪头颅，红白之物顿时淋淋漓漓洒了一片，而他已经径自穿梭而过，锋芒直指那一开始就锁定住了的魁梧大汉。 他丝毫没有顾忌周围其余人，因为他相信，有师弟师妹们在，绝不会有人能打扰到他。 事实也的确如此。 “噗！” 玉凌仿佛脑后生了眼睛，一记回手刀就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回旋斩，精准无比地捅入了身后悍匪的心窝，然后顺势收手，又无比流畅地抹过了另一人的脖颈，殷红鲜血顿时化作血雾散开，甚是凄艳美丽。 一路杀一路冲，他们已经深入敌群，就仿佛嵌入激流中的尖锥，无人可挡，也永不止步。 不待身后的悍匪追来，他们已经又冲出了百余步，那悍匪首领拼命地想要拦住方子衿，然而却是自顾不暇，反倒被方大师兄压制得连连后退，喷出了好几口鲜血。 “尔敢！” 旁边两个小头目一般的男子瞪起怒目，调转马头就往这边冲，然而于凉微微冷笑，弹指飞掠而出一点寒芒，就径直贯穿了其中一位化尊初期的小头目眉心，再从他脑后飞出，化作碎光散去。 “呃……”那小头目瞪大眼死不瞑目，手指刚刚触及眉心就已然断了气，身子随着惯性在马上前冲了几米，才被抖落下去，践踏得血肉模糊，连个完好的尸身都没能留下。 另一个化尊境小头目刚刚浮起惊惧之色，就看到阳露横空飞掠而来，劲装衣衫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整个人仿佛女战神一般英气逼人，耀目如灼人烈阳。 “走好不送！”阳露抿唇冷笑，手中长枪瞬间递了出去，如同出洞腾飞的蛟龙，迅若雷霆万钧，根本不容人避让。那小头目也有化尊初期的修为，却只堪堪避开了心脏要害，就被一枪贯穿了胸膛，整个身体都被生生挑起，没几秒就被阳露霸烈的灵力灭绝了生机。 阳露拧腰甩动枪杆，风姿飒爽，那小头目的尸体就砸入悍匪群中，激起一片惊叫。 只有六师兄解岩苦笑道：“你们两个下手这么快，都不给我留一个……” “手快有，手慢无，师弟你还嫩了点儿。”血肉横飞的血腥战场上，阳露却仍有心情调侃一句。 不等解岩接话，阳露便一挑眉道：“愣着干什么，还有那么多玄尊等着杀呢，没看咱们的玉师弟都砍杀了十多个高手了吗，你这个做师兄的再不努把力，可就真被比下去了。” 第173章 蝗虫师姐 玉凌右手长刀劈斩，左手中暗魔光蓄势待发，不过片刻工夫，就撂下了十多具尸体，这杀人效率高的五师姐都有点咂舌，尤其是看玉凌那一脸平静漠然的模样，仿佛只是在割麦子而不是割人头，那一身凛然的煞气却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 23us．com 尤其是阳露还敏锐地注意到，在别的师弟们耗费灵力放大招的时候，玉凌却一直没用他那个杀伤力极大的火焰灵技，而是如游鱼一般随着阵型穿梭在敌群中，长刀简单而狠辣地劈斩着，往往一沾即退，根本不给敌人围攻他的机会，也往往是一击毙命，不给敌人喘息后退的机会。 他出刀多少次，便一定会死多少人。 这种简洁到极致的杀人手法，天知道这位玉师弟是杀了多少人才练就出来的，至少阳露自问是做不到在尽最大可能节省灵力的前提下，还能迅速斩杀这么多敌手。 当然，那是和玉凌同境界对比的情况下，此时此刻阳露身为化尊修者，杀起人来自然比玉凌只快不慢。 在阳露一路披荆斩棘冲杀向前的时候，解岩也紧随其后，清扫出了一大片空白，让三角阵后面的师弟们能迅速跟上，而于凉则是助阵方子衿去了，两人联手之下那悍匪首领魁梧大汉瞬间被逼入了绝境，不多时身上便多了好几道致命伤口。 但他也不愧是当了多年的亡命徒，此刻反倒被激起了凶性，和方子衿两人死磕了一回合后，便高声暴喝道：“都给我冲到前面去，将其他人统统砍杀干净！” 阳露不禁脸色微变，他们已经快要凿穿悍匪阵型，此刻想要回援却是有心无力，因为距离实在隔得太远。麻烦的是，这群悍匪虽然被冲散得七零八落，快要溃不成军，但他们本来也不是训练严明的军队，此刻乱哄哄地涌向前去，恐怕同样会对书院弟子们造成极大的伤害。 她不禁下意识看了玉凌一眼，见他脸上丝毫没有慌乱震怒之色，不免微微一怔。 玉凌却不是故作镇定，只因为紫尘若还在弟子群中，有她这样一位分灵境魂师在，这群凶悍匪徒岂能逾越半步？ 他远远眺望而去，只见一袭清雅的紫衣已经翩然飞掠而出，来到了外圈之外，在其他弟子的惊呼声中，紫尘若却是淡然如仙，平静得不食烟火。 “哟，好一个漂亮妞，是大爷的菜！” “小妞你这么主动地站出来，是想和哥哥我好生亲热一番吗？” “去去去！都别跟我争，告诉你们，是老子最先看上的！” 悍匪们当然不会惧怕这么一位水灵灵的娇柔少女，反倒齐声哄笑着，满怀恶意地调戏了起来，甚至还有心情来个“窝里斗”。 书院弟子们气得涨红了脸，尤其是雷群这种忠实爱慕者哪里容忍得了女神被人这般羞辱，当即抄家伙就要冲出去拼命。 “都站好，不要乱了阵型。”紫尘若却是置若罔闻一般，平静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因为，她从来不对死人，或者将死之人生气。 “铮” 嘈杂喧闹的荒原上，一面古琴横空悬浮在少女前方，随着她纤白的素手轻轻一抹，一声清冽凌厉的琴音就幽幽荡开。 这一刻，仿佛空气化作了湖面，而那琴音就是投入湖中的石子，漾起了一圈圈波纹，无止无尽地扩散出去，连绵不断。 一堵无形的壁垒就这样以紫尘若为界限横亘开来，她的身后是围圈而站的书院弟子，而她的前方则是如潮水一般汹汹而来的悍匪敌群。 一人，一琴，孑然而立，却万夫莫开。 没有华丽的灵技，没有绚烂的光雨，只有溢满了杀伐萧冷气息的琴音，盈漾开的却是死神的鼓点。 悍匪们的冲杀不知不觉地凝滞了，他们不得不停滞，因为前方已经倒了一排又一排的同伴，连人带马，都是无声无息地栽倒在地，明明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却就这样诡异万分地断绝了呼吸。 再看那谪仙临尘一般的紫衣少女，分明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哪怕这些悍匪天天刀口上舔血，此刻也不禁被震慑住了魂魄，只觉得满心皆寒，哪还有刚刚的戏谑玩弄之意？ 杀伐乐章对悍匪来说如同死亡之音，但对阳露等人来说却是让人热血沸腾的如雷战鼓声，仿佛灵力都凭空见长了几成，杀起敌人来都更加带劲。 一队百余人如尖锥一般凿穿了悍匪的阵型，又如尖锥一般凿了回去，当玉凌重新来到抚琴的紫尘若身畔时，再与她一同面对来犯之敌，对面的悍匪们早已没了初来时的凛凛威风，瞧那惊惧慌乱的模样，分明就是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们已然骑虎难下，进退不得，既不敢挑衅那抚琴魔女的威严，又不敢后退逃跑，只得求救般望向首领，谁知接下来的一幕却更是让他们肝胆俱寒。 “退！” 那魁梧大汉瞧见如此情景，不得不咬牙断喝一声，然而还不等他抽身离开，方子衿和于凉却是同时发动了致命一击。 只见一片虚无的幽幽幻影仿佛从冥间降临，缠绕住了魁梧大汉周身，那森森幽寒之气瞬间困锁住了他的四肢，让他短暂地动弹不得。 而就是这么一瞬，于凉甩袖挥出一道神光，径直击碎了魁梧大汉的防御灵技，噗地一声就将他头颅切割下来，那面目还残留着不可思议的惊震和不甘。 方子衿看着迎面飞来的头颅，大袖一挥就将其卷向高空，在无数悍匪呆呆仰头看去的时候，那头颅猛地炸碎开来，脑浆和鲜血如同烟花一般洒满了长空，飞溅得到处都是。 几滴鲜血落到一个呆呆望天的悍匪脸上，瞬间骇得他一声惊叫，仿佛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好端端的首领现在却是死得如此凄惨。 这一声惊叫像是泄去了他们所有的胆气，悍匪们终于彻底溃散，如无头苍蝇一般慌乱地四散奔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逃往何方。 阳露随便带人追杀了几百米，就重新撤了回来，毕竟剩下的悍匪人数可不少，要不是他们被打散了气势，真要死磕下去的话，书院弟子绝对要死伤不少人。 当她回来时，正看到脸色略有些苍白的紫尘若安静地收起了古琴，脸上浮起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容，对身旁少年轻轻说道：“这一曲，也帮我想个名字吧。” “就叫《十面埋伏》吧。”玉凌不假思索地道。 血染的荒野上，两人仿佛看不见满地的尸山血海，全然一派风轻云淡，就像是在花前月下聊着风雅之事。 这样的情景理应很诡异，然而阳露却丝毫没有违和之感。 “紫师妹，辛苦了，你先好生休息一下。”阳露等了一会儿，见玉凌两人并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方才走上前来颔首说道。 “还有，玉师弟，看你并不累的样子，那就继续干活去，把那些悍匪身上的灵戒都搜刮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阳露师姐正气凛然地道。 “我就知道……”解岩翻了个白眼，小声对玉凌说道：“咱们的五师姐有个外号叫‘蝗虫’，你明白什么意思么……哎哟！” 阳露彪悍地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直接让可怜的六师弟手舞足蹈地做了抛物线运动，砰地一声摔倒在悍匪尸体群中。 当阳露扭头重新看向玉凌的时候，某人相当识趣地道：“我什么都没听到。” 第174章 书院八卦 等书院弟子们如蝗虫过境一般将战场清扫了一遍后，发现这群悍匪虽然几乎人人都有灵戒，但灵戒中却几乎没有什么好东西，也就那两个小头目和悍匪首领稍稍富有一点。 23us．com “还说分赃呢，穷酸成这样，每人分一块下品神玉都不够。”五师姐一脸晦气。 玉凌倒是不怎么意外：“要是不穷酸，他们会放着正经事儿不干跑这来当匪徒？再说了，这群亡命之徒向来是日光族，恐怕手里有点闲钱都会立马一掷千金消费掉，不然的话谁知道他们以后还有没有命花。” “有道理，日光族这个词儿有意思，我觉得蛮适合六师弟。”阳露摩挲着下巴表示赞同。 解岩刚刚摔在尸体堆中，才爬起来换了身干净衣服，闻言也不敢再触师姐的霉头，只是委委屈屈地道：“我还是会留着保底的一块上品灵玉的……” “丢人！”阳露没好气道。 解岩瞅着她转身走远，才小声跟玉凌说道：“刚刚忘了跟你说完，咱们五师姐除了‘蝗虫’称号外，还有一个外号叫‘黑龙’，你明白什么意思么……传说中有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种生物叫龙族，据说最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堆成一个超级大宝库，却光看不用，而这种生物中，尤以黑龙性情最为暴虐凶戾，你觉不觉着特别符合咱五……” “咳咳，师兄啊，想不到你这么渊博，再跟我说些别的稀有种族吧，我这人最喜欢听故事了。”玉凌忽然强行打断。 解岩一脸蒙圈，不懂为何画风突变，随后他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六师弟你还好意思在玉师弟面前卖弄学识？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哄哄天真懵懂的小师妹还勉强凑合，就别在这里班门弄斧了，人玉师弟可是把《十七域地理志》都能耐着性子背下来，你行么你？” 五雷轰顶的六师兄一脸僵硬地转过头，在一秒内飞速换上了最为真诚恭敬的微笑：“啊，五师姐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去分赃，啊不，分配战利品去了吗？” “对啊，不过我忽然想到还是先从你这边分起比较好，喏，日光族，这三十块上品灵玉就打赏给你了，好好收着，别盯着你那空空荡荡的灵戒了。”阳露施舍般甩给他一堆灵玉。 “至于玉师弟……你自个儿去那边瞅瞅有没有什么瞧得上眼的，听说你的有钱程度已经让七星殿亲传弟子痛哭流涕了，我就不用上品灵玉来侮辱你了。” 解岩赶忙一把拽住阳露：“没事五师姐，你尽情地拿来侮辱我吧，我不介意的，真的不介意。” “一边儿去，上品灵玉那还叫侮辱你？那分明是给你雪中送炭，你就别跟师弟师妹们抢战利品了。”阳露一脚踹开他，潇洒扭头走人。 看着走远的五师姐，解岩死里逃生心有余悸，长长舒出一口气，便转回身感激得无以复加地道：“师弟，救命大恩，无以为报，我唯有以……” 玉凌毛骨悚然：“我对你没兴趣。” 六师兄哭笑不得道：“想啥呢你，思想健康积极阳光向上点儿好不好？反正以后有什么事儿用得着师兄的，师兄肯定第一个上，好兄弟一辈子！” 高空之上，几道人影立于云端，看着下面的书院弟子有条不紊地收拾整理完毕，继续踏上了前往冰域的路途，不禁相视一笑。 “倒是小看了这帮小家伙，果然未来还是年轻人的天下啊。”一位长老感慨道。 “想起当年刚进书院时，长老们也是望着我们这样感叹的。”另一人调侃道。 “一代又一代，本就是薪火传承，总算书院并没有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我反倒对这十届的弟子很是满意，说不定要不了几年，他们就能带领书院晋入新的天地。” “子衿，阳露，解岩，日后都可独当一面，玉凌……我说不好，总感觉他在某些地方已经超出了正常年轻人应有的层次，以后他走到哪一步我都不会意外，不过我最看不透的还是尘若丫头啊。” “难以想象，她已经分灵境了。” “十四岁的分灵魂师……前所未见闻所未闻啊，恐怕封域都未必有如此出彩的人物吧？这是福是祸？” “祸福本相依，未来的路，终究还得看尘若丫头自己怎么走。我倒是有种预感，恐怕不出十年，她就会站在一个我等远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这丫头究竟是哪里来的人？按说如此天才，总不会是出自平凡乡野中吧？” “别想太多，孩子们的事，就不需要我们这些老骨头多加探究了，就像玉凌的身份来历，我等不也是一概不知？” 几位长老互相笑了笑，其中一人便洒脱说道：“好了好了，现在我们是真要回去度假了，希望这些假期还加班加点修炼的少年们能有个好收获。” 当几道长虹划破天际消失不见时，方子衿似乎若有所觉，疑惑抬头看了看天。 “看什么呐，方大师兄？”阳露随口问道。 方子衿也没瞅出个名堂，毕竟那几个长老飞得实在太高，而且还刻意收敛了所有气息，所以他唯有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在思考人生。” “思考你如何还清二师姐的死亡清单？”阳露调侃道。 方子衿瞬间垮了脸：“实在不行只有卖身了。” 玉凌冷酷无情补刀道：“那也得二师姐愿意要你。” 阳露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也不理苦瓜脸的方子衿，直接朝旁边的紫尘若问道：“嘿紫师妹，你说咱们大师兄卖身的话，二师姐肯不肯要他？” 紫尘若想了想，很认真地道：“不知道，二师姐好像跟我说过，她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快说快说！”第一个涎着脸凑上来的居然是六师兄，瞧他那样子像是发现了天大不得了的事情。 “死开，你个八卦男！”阳露踹他踹得相当顺脚。 方大师兄闻言却是如遭雷劈，如丧考妣，整个人都呆怔在了原地。 “她她她……有喜欢的人了？”方子衿忽然患上了口吃症。 众人一脸狐疑地盯向他。 方子衿瞬间阳光灿烂地笑道：“啊那真是太好了，何方神圣如此有能耐，赶紧将这妖孽收走吧，我就不用还钱了啊哈哈！” 阳露冷笑道：“想得美，二师姐要是有男人了，你就将面临情侣混合双打。” 紫尘若若有所思地看了方子衿一眼，像是明悟了什么，但她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浮起了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容。 第175章 人未至 剩下的路途倒是走的顺畅无比，兴许是灭了这一股势力不小的悍匪后，其他匪徒帮也受到了震慑，再不敢轻易招惹这些看似软柿子的少年少女们。 23us．com 在这两百里路途中，众人明显地感觉到气温在直线下降，等来到冰域入口时，这温度足以将普通人冻得要死要活了。哪怕是他们这些至少养气境的修者也是冷得够呛，只感觉妖风就如刀子般在脸上刮来刮去，如果不时时刻刻运转灵力御寒，恐怕这身体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之所以冰域会有“入口”一说，是因为有一条冰河就如腰带般绕着冰域转了一圈，就像古代的护城河一样，这倒是给研究地理的修者省了事，干脆就把冰河以内的地区统称为冰域，共计300多万平方千米，比华域都要大得多，如果单从十七域面积来排行，冰域绝对排的上前五。 “阿凌，你说这冰河里会不会有什么奇特的生物？” 当走上古人们铸造好的冰桥上时，周盛不禁好奇地望了望桥下缓缓流淌的冰白色河水，很不能理解为何在零下十多度的低温中，它还不会冻结成冰。 “也许有可能，这冰河隐藏的秘密恐怕不小，据说但凡跳入水中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爬出来，但如果是从上边飞过去，却不会出什么事故，后来为了方便化尊境以下的修者通行，前人们就搭建了这一座冰桥，用的是世间最坚固的岩石之一冰銮石，否则其他灵材常年受这里寒气侵蚀，要不了几十年就会崩碎掉。而冰域之所有只有不多几处入口，也是因为冰銮石桥造价太高。” 方大师兄当即回头，两眼放光道：“啥？你说我们脚下踩着的是冰銮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玩意儿不是一小块就能卖出天价来吗？快快快，帮我敲点儿带走。” 看到方大师兄就要挽起袖子干活，玉凌不禁无语道：“你……有点公德心好不好？” “公德心是什么玩意儿？能帮我还清单么？” 五师姐忍无可忍，劈手夺过方子衿刚掏出来的一把小匕首，横眉立眼道：“大、师、兄！你就是这么给师弟师妹们做表率的？！” 方子衿干笑一下，小声道：“那你们先走，我再挖也不迟……” 玉凌叹口气道：“你不想死的话就别乱动，你当前人傻的啊不知道设下禁制？虽说你化尊后期的修为也算不得了了，但人家这可是按幻神初期的标准设定的。” 方子衿倒吸一口冷气道：“竟然如此狠毒，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 “丢人！”阳露已经不想理这个放弃治疗的大师兄了，翻了翻白眼扭头就走。 方子衿脸厚地讪讪一笑，若无其事道：“咳，都看着我干啥，还不快点进冰域？” 众人已经习惯了这个常有惊人之举的大师兄，所以都很淡定地继续向前，不一会儿就走下了冰桥。 然后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我我……草，阿嚏，怎么冷冷冷成，这个鬼样子子子……” 一帮人顿时被迎面吹打而来的风雪冻成了傻逼，在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牙齿打颤，几乎一瞬间就从雄赳赳气昂昂的状态缩成了一团鹌鹑。 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中，方子衿满脸怪异地看着淡定无比的玉凌，纳闷道：“你不冷吗？” 玉凌只是紧了紧衣领口，继续淡定地道：“哦，我这大衣新买的，是用天雪羊毛制成的。” “我靠，就说你这家伙怎么突然换成了白衣服，快给我来一件！”方子衿顿时瞪眼。就算他是化尊修者也不得不早做准备啊，毕竟他现在虽然还坚持得住，但一想到越往里越冷，他就感觉这个世界充满了森森的寒冷恶意。 “紫师妹还没说什么呢，就你娇气！”阳露搓着手哈了口气，结果就在空气中冻成了冰屑簌簌掉落，让她颇为郁闷。 紫尘若还是那一身看上去就很单薄的紫衣，只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寒意一般，很平静地道：“我略懂点阵法，所以早就在衣袍上刻下了小型恒温灵阵。” 方大师兄瞬间被打击得呆若木鸡：“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古人诚不我欺……” 玉凌看他那可怜样子，干脆从灵戒中掏出了十几套大衣，全塞给方子衿道：“我就买了这么多，当然还给自己留了一件备用，剩下的你看谁还需要就分给谁吧。” 三秒钟，方子衿手里就只剩下了一件羊毛大衣。 “你……们……”方大师兄目瞪口呆，完全还没反应过来。 “不错不错，真暖和，大师兄你看我干啥，我这不是还给你留了一件么？”解岩三下五除二扣好纽扣。 阳露却瞪着他道：“脱！” “五师姐，你想干啥？你别乱来啊，我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阳露没好气地指了指旁边冻得瑟瑟发抖的书院弟子们，咬着牙道：“你好意思么你！看着师弟师妹们受苦受难，你一个化尊修者裹那么严实是闹哪样？” 解岩这才意识到周围还有一大帮子人眼巴巴地望着这边，于是惭愧脱下大衣，顺手递给了身后一名养气巅峰的师妹，柔声道：“师妹不嫌弃吧？” 看着俏脸通红羞涩难言的小师妹，阳露只能扶额叹气，这家伙，真是干啥都不忘占便宜，送个大衣还要顺便泡个妞，简直跟毫无公德心的大师兄有的一拼。 “阿嚏！”方子衿刚有些惭愧地将大衣递给了一位养气境的师弟，就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那师弟顿时感动得快要热泪盈眶：“大师兄，还是你自己穿吧，我看你都感冒了……” “啊不是，谁说我坏话呢……”方子衿郁闷地揉了揉鼻子，转转眼就看到师弟屁颠屁颠地将羊毛大衣献给了另一位师妹，两人打情骂俏好不愉快。 吃了一嘴狗粮的方大师兄更加郁闷地转过身来，没好气地对玉凌说道：“瞧瞧你这大衣发出去，虐了多少单身狗。” 再看到安安静静站在玉凌身边的紫尘若，方大师兄已经郁闷到了极点：“靠，早知不跟你俩组队了，还要看你们秀一路的恩爱，我呢我呢？” “别胡说八道，赶紧准备一下，差不多就该出发了。”玉凌对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也是没辙，好在紫尘若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平静模样，像是压根没听到什么。 由于众人早就组好了队，所以这会儿已经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出发了，虽说也有一大帮子人暂时结伴而行，但想必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分散开来，毕竟冰域这么大，要是大家都凑在一堆，还探索个什么啊。再说真要遇到好东西，人太多也分配不过来。 周盛、柳熙月、影落炎、影落轩、言碎月、白沐寒、许明渊、徐澈，还有两个玉凌不认识的同届弟子，一齐组成了一个十人小队，毕竟彼此都熟悉的话，配合起来也会比较默契，而一支小队中能有四个通玄修者坐镇，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阵容了，毕竟来冰域历练的弟子还是养气境的占多数。所以玉凌对他们的安全倒也不怎么担心，尤其是这些天他在路上可没少讲相关注意事项，周盛等人都已经牢牢记下了。 他唯一担心的是，念羽白明明说好在冰域入口等他们，怎么真正来了这里，却压根没见着他人？他到底是压根没来，还是出了什么事故？ 第176章 先下手为强 直到远远离开了那座冰桥，念羽白也始终没有出现，玉凌只能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强行平心静气。 23us．com毕竟也说不准是念羽白半途改变了主意，谁知道他这几个月到处游历，现在跑去了哪里？以这家伙的路痴程度，找不到这里来也不奇怪，而且他还有领域灵技在身，遇上化尊修者打不过也跑的了，自己与其操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队长大人，我们去哪儿？”方子衿丝毫没有身为化尊强者的觉悟，完全一副谄媚讨好的姿态。 没办法，只要能还清死亡清单，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玉凌从灵戒中拿出一副卷轴，轻轻抖落摊开，解释道：“我参考了一下冰域地理志和《十七域地图大全》以及《大陆地理综述》还有……” “所以总之这一定是最准确的地图了吧？”方子衿那眼神狂热得像是盯着藏宝图一样。 “外环我可以担保百分之九十九的准确率，但中环就变得很不统一，相互重合印证的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区域，再往内……无。” “这已经很逆天了啊，神一样的队友，以后谁娶了你这样贤惠的……呸，以后谁嫁给你这样考虑周全的男人，绝对是她……” “闭嘴。” “口误口误，纯属口误……”方大师兄看着面无表情的玉凌，只能怯怯干笑。 “我找出了三条适宜行进的路线，东边这条危险系数最低，但路上也没什么特别好的灵物，不过谁想直接去中环的话，走这个再合适不过。中间这条危险难度适中，最多只会经过一头化尊灵兽的领地，西边这条难度系数最大，但高风险高收益，是我们能力范围内可以冒险获得珍贵灵物的路线。当然，除了个别禁地不能去，我们实际上有很多路线可以选择，只是要想收集二师姐清单上的东西，走这三条最好，哪怕是走东边最安全的这个，也能到手五六件灵物。” 听到最后一句话，方子衿简直快要感动得泪流满面：“师弟，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要是个女孩子，我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你别以为我现在打不过你，你就可以随便胡说八道！”玉凌已然忍无可忍。 “哪能呢，师弟你说啥我都听你的。”方大师兄瞬间摆出了狗腿样。 玉凌直接无视了他，对紫尘若问道：“你挑一个？” “随便。”紫尘若还是平静如水。 “对了，你来冰域，究竟是想找什么灵物？”玉凌顺便问询道。 紫尘若斟酌了一下言语，缓缓说道：“三夜冰月草，据说只会生长在极寒之地，我想冰域这种地方可能会有，所以来碰碰运气。” “什么东西？”没文化的大师兄一脸懵逼。 “这种灵草不是已经绝迹了吗？”玉凌倒是讶异问道。他之前在《草木宝鉴》上好像看到过三夜冰月草，据说其外形“晶莹如冰，玲珑娇小”，而且白日里貌不惊人，只有在夜晚沐浴在月光下时，才会“皎洁如月，尘光氤氲”，一旦采摘，无论用什么器皿保存，都会“三夜之后，凋枯殆尽”，这名字也算是起得相当精确适宜。 “所以我只是想碰碰运气，说不定在冰域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会有，若是没有，便也无妨，纯当一场历练便是。”紫尘若倒是看得开。 玉凌便点点头道：“那就走西线吧。” 方子衿吃了一惊道：“你不用这么拼吧，照你这线路，我们恐怕会经过好些个化尊灵兽的领地，我倒是无所谓，要是万一一个不小心没护好你们……” “她已经分灵境了，至于我……打不过也还是跑得过的，再说太安全了也没什么意思。”玉凌骨子里还是很有冒险基因的，这不是他不惜命，而是如果事事都只求安稳，那他这一辈子活下来必然会平平凡凡，庸庸碌碌，这样无趣的人生对他而言还不如死了算了。当然，他还是经过了权衡之后才做出的选择，至少他再喜欢冒险，也不至于去某些死亡禁区找死。 就比如外环靠近中环的一处冰沼泽，据说化尊强者也在里面交待了好几个，而且活着逃出来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像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玉凌还没那么作死地想要闯一闯。 方子衿下巴都险些掉下来：“啥？紫师妹已经分灵境了？！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记得保密。”玉凌就简简单单四个字。 方子衿艰难地手动合上下巴，脸上还带着匪夷所思，然而玉凌两人已经径直走向了前方，他连忙回过神来迅速跟上。 “接下来，我们会先穿过一片冰原，然后会碰到一个修者聚居点，稍作休整后，就真正进入危险地带了，应该是冰缕狮的地盘，再往后是璃雪蛇，据说那蛇王有化尊初期的实力，甚至不逊色于中期修者，但是它守护的灵物琉璃花就在清单上，所以这份璃雪蛇的资料你先自个儿看看，到时候对付蛇王肯定是你出主力。” 方子衿如获至宝，一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模样，认认真真看起了玉简，忽然某一瞬间，紫尘若突兀提醒道：“小心！” 话音未落，玉凌就已经抬起手，一刀将突兀袭来的纤细蓝光荡了开来，只听当的一声，那蓝光就凝滞下来，变成一只手指长短的小虫，看着倒是肉呼呼的很是可爱，只是能跟一柄玄级上品长刀硬碰硬，这已经证明了这只蓝色小虫的坚实程度。 玉凌不等这小虫返身逃跑，就瞬间构建出了一个微缩型的六方阵，将它圈禁在了其中，任蓝色小虫左冲右突也逃窜不得。 “这个是蓝线虫，一般单独出现，大多通玄境实力，身体中百分之七十都是由精纯灵力构成，很适合炼化了锻造冰属性的灵器，据说还有些重口味的修者喜欢将其炼成丹药，或许蛋白质含量高，但反正我是不会吃的。”玉凌将那小虫锁死后，弹指一道暗魔光就灭绝了它的生机，然后随手将蓝线虫尸体往灵戒里一扔。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一个小小蓝线虫也能卖几十块上品灵玉，扔了多可惜。 “蛋白质？”方子衿关注的重点却是这个。 玉凌无视了他的问题，继续向前走去，但没走出几百米，就忽然顿住了脚步。 三人对视一眼，仿佛形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同时施展开了灵技，目标直指前方厚厚的积雪层！ 第177章 无巧不巧 玉凌出手的灵技并非深红之杀，也非暗魔光，而是这段时日新学的《沉山势》，和势大力沉的刀类灵器非常相配，虽然只是通玄上品层次，但攻击力已经直逼一些半领域灵技了，此刻以他通玄后期的修为全面爆发出来，明黄色的神光轰入雪层后瞬间炸起了万千雪沫，若是换了普通的玄尊高手正面相对，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23us．com 当然，三人自是不会闲得无聊和地上积雪过不去，此番出手只是为了抢得先机罢了，因为潜藏在积雪下的几个修者明显是不怀好意。 这几个人本来是埋伏在这里想要偷袭过路者，结果没想到反倒被玉凌三人提前察觉，此刻猝不及防狼狈地从积雪中跳出，第一个照面就受了不轻的伤。 “撤！”六名潜藏修者互相对视一眼，已经感觉到面前这三人没一个好惹，比之前遇到的几波小修者不知强了多少，还是风紧扯呼为妙。 玉凌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六人中一个中年男子身上，准确是定格在男子手中的紫金色弧形长刀上，他分明记得这是一位通玄初期的书院弟子的心爱宝刀，有玄级上品的层次，那弟子性情爽朗，就是虚荣心强了点儿，最喜欢的事儿就是腰挎着宝刀来回跟好友们炫耀，只是看见玉凌后却不好意思地将宝刀藏了起来，生怕在师弟面前班门弄斧徒丢脸面。 现在，这柄刀却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手里。 玉凌的眸中微微泛起冷意，和紫尘若对视了一眼，她便十分默契地取出了古琴，《十面埋伏》一曲再现，铮铮切切，弦音肃杀入骨。 但听在那六人耳中，却是丝毫听不出音乐的美感，只有无边无际的魔音化作杀气穿透而来，让他们的魂海一瞬间千疮百孔，除了两个通玄巅峰的修者还能勉强跌跌撞撞地逃窜，其他四人已经痛苦哀嚎，开始满地打滚。 不用方子衿出手，玉凌轻轻弹指，六束暗魔光一闪而逝，幽幽如萤火漂浮，各自滑过飘忽莫测的轨迹，噗噗几声响起后，这六人的眉心便都多出了一个血洞，便连那两个跑的最快的通玄巅峰修者都未能例外。 看着六具尸体栽倒在冰雪中，玉凌没急着走上前，只是轻声说道：“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有人死了。” 方子衿这才明白为何玉凌一定要将那六人统统杀死，闻言他也不禁默然了一阵，同样轻轻地说道：“既然选择来到了这里，总是要死人的，我只希望几个月后，还能看到起码三分之一的师弟师妹。” 玉凌走上前将六人的灵戒灵器收了起来，也不等他分配，紫尘若便道：“先都放在你那吧，每隔一阵子统一分配一次就好。” 玉凌倒也没有故作矫情，反正这些东西他都不怎么看得上眼，紫尘若恐怕就更不在意了。 因为闹了这么一出，接下来的路途三人都不免有些沉默，就连方大师兄也不再犯二调侃，不过这种状态下赶路倒是快了不少，天色微黑时，几人便掠过了五百里路程，遥遥看见了一个小镇的轮廓。 走进小镇的时候，玉凌就明显察觉到有一些人暗中跟随了上来，而且起码有几十双眼睛在有意无意地盯着他们，显然是在暗暗掂量着玉凌三人的斤两。 看来这个聚居点也不是什么善地啊。 玉凌脑海中刚划过这个念头，前边便传来一声痛呼惨叫，还夹杂着小女孩的哭声。 三人转头仔细一看，却是几个魁梧大汉强行掳走了一位身段窈窕的清秀女子，还有一个小女孩哭哭啼啼地在一边喊着娘。 周围路人穿梭，竟是对此完全视而不见，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看到玉凌三人有些异样的眼神，一个路旁摆小摊的老者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咳嗽一声，嗓音沙哑地道：“年轻人，劝你们不要随便掺和这种事情……” “简直岂有此理，这也太过分了吧，你们都能装作看不见？”正义感一向很强的大师兄是真心看不下去了，挽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别多管闲事。”玉凌却是面无表情地拽住他袖子，径直打算绕开这片区域。 方子衿愕然看着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何玉凌也是这么一副冷血模样，要是那恃强凌弱的几位大汉是化尊修者那也罢了，可明明那只是几个养气修者，玉凌弹指间就能随随便便灭了他们，为何还要视而不见地容忍如此不义之事？ 正当他呆呆发怔的时候，那小女孩被一个大汉一推搡，就跌坐在了地上，眼看着一人已经狞笑着掏出了匕首，那小孩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不妙，一边哭泣流泪，一边也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拼命地想要逃离此地。但她的速度哪里及得上成年大汉，没跑几步就被追上，眼看就要被那匕首捅进心窝。 方子衿顿时醒过神来，哪还有过多犹豫，直接一挥袖袍，一道金蓝色神光就一闪而逝，切割下了那几个大汉的头颅，鲜血瞬间飞溅得满地都是。 路人们终于抬眼望了望这边，有的摇头，有的叹气，有的神色莫名，反正还是各干各的，匆匆穿行而去，摆明了懒得插手此事。 那清秀女子像是吓傻了，一直呆立在原地，直到那小女孩哭哭啼啼地钻进她怀里喊了声娘，她才骤然清醒过来，一瞬间眼眶通红，梨花带雨，怯怯地走近道谢道：“多谢恩公出手相助，否则奴家今日定然是逃不过此劫了……” “客气了客气了，我也只是顺便而已。”方大师兄面对这么一位含羞带俏的佳人，尤其是迎着她那羞涩的如水秋波，一时间不禁也有点脸上发烧。 这时，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男子从某条街道拼了命般匆匆赶来，看到那清秀女子后，便直呼娘子，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急切地问上问下。 清秀女子好一番解释，中年文士似乎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玉凌三人，不由赧然一笑道：“这、这真是多谢几位了，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来寒舍小坐片刻，也让我略还几分恩情……” 方子衿开始说不用不用，最后架不住那中年文士几次三番盛情相邀，便也就无奈地应承下来，和那文士一路边走边聊，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玉凌始终冷眼旁观，紫尘若也安静得一言不发，只是在此刻终于轻轻开口道：“你真的不拦着大师兄？” “总要叫他实实在在吃一次亏，他才会长点记性，下次不至于这么容易被骗。”玉凌淡淡道。 紫尘若轻轻点了点头：“这个镇子最强的人也就是化尊后期了，方师兄就算吃亏，也不会有生命之忧，倒是你得小心着点。” 第178章 来历莫名的小女孩 一路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僻静院落，等玉凌三人走进大门后，落在最后面的清秀女子就不着痕迹地锁上了门户，而某个粗枝大叶的大师兄对此竟然全无察觉。 23us．com “鄙人不好饮酒，便以茶相代了，还望三位莫要介意。”中年文士斟满了三杯碧绿色的茶水后，就开始和方子衿谈天说地，聊起了很多奇闻异事，便是原本漫不经心的玉凌也略略提起了兴趣，毕竟不论对方怀着什么意图，这些闲聊的话应当是真切无疑的。 “聚在这处小镇的，强者弱者皆有，大部分都是冲着冰缕狮和璃雪蛇去的，冰缕狮的狮毛坚硬如铁，用作炼器材料再好不过，至于璃雪蛇，大多都是通玄后期以上的修者才会打它们主意，毕竟化尊级别的璃雪蛇可不好惹，据说被咬伤一口，化尊以下的修者就几乎是必死无疑了，那种剧毒近乎无药可救，所以倒是有很多喜欢用毒的修者隔三差五抓几只璃雪蛇回来提取毒素，虽说比不得蛇王那么厉害，但对通玄修者也算是很大的威胁了。” 中年文士解说了一阵，又顺便问道：“你们三位都还年纪轻轻，怎么也跑到这里来凑热闹了？冰域可不是什么善地啊。” 方子衿正要开口，却被玉凌淡淡打断道：“只是过来历练提升一下自己，光靠静修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年轻人多走些路，多看点风景自然是很好的，我像你们这么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四处闯荡，现在就比较好逸恶劳喽，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们三个中年龄最大的也不超过二十五吧？”中年文士笑望向方子衿。 方子衿哪里听得出他言语中的小心试探，很直白地抖露出了全部家底：“哦，我二十二，这是我的师弟师妹，都才十四五岁。” “唉，年轻真好啊。”中年文士似是松了口气，轻松愉快地笑了笑道。 这边方子衿和中年文士聊得愉快，另一边那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也凑到了玉凌和紫尘若跟前，眨巴着大眼睛道：“姐姐好漂亮啊，哥哥也好漂亮啊。” 清秀女子无奈地笑了笑，摸着小女孩的辫子道：“娘怎么教你的？对哥哥怎么能用漂亮这种词，你好好想想应该用什么？” 小女孩委屈地嘀咕道：“总不能用美丽吧……” 紫尘若不禁浮起一抹清清浅浅的笑容，抬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然后顺势手一滑，便毫无征兆地伸指按在小女孩的后颈，微一用力，她就骤然昏厥了过去。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那中年文士将右手背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做了个手势，于是本来安安静静的院落突然就变得不那么安静起来。 十几个人影从院落的各个隐蔽角落飞掠而出，其中大部分都朝着方子衿冲去，剩下各有两个分别向着玉凌和紫尘若袭来。 在方大师兄还有些愣神不知所云的时候，玉凌已经伸手精确地夹住了石桌下向他腹部刺来的匕首，甚至他连头都没有低下，只是略带讥讽地望着对面惊讶睁大眼的清秀女子，淡淡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咔嚓”一声，匕首被玉凌断为两截，那清秀女子受到灵力冲击，不自禁地松了手，喷出一口鲜血，只有匕首叮当一声坠落在地。 “玄尊高手？”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惊呼一声，面色煞白，显然意识到今日情景十分不妙。 中年文士脸色陡变，本来是准备向方子衿动手，闻言却是下意识地改变了灵技方向，让那一抹虹光直直地射向了玉凌眉心。 玉凌精准地横刀挡下，也回敬了那中年文士一束暗魔光，只是他显然就没玉凌这么好运了，虽然尽可能地闪躲了半个身子，但仍是被洞穿了左肩肩头，鲜血顿时淋漓喷洒而出。 方大师兄这下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虽然他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前因后果，但这并不妨碍他施展出领域灵技，将来袭的十多个人全部圈禁在了其中，只见一片幽光闪闪烁烁，化尊境的气机显露无疑，那些最强也不过是通玄巅峰实力的修者焉有活理？ 比较起来，这帮人中最强的反倒是那中年文士，有玄尊级别的修为，只是他的灵技灵器好像都不咋样，虽说出手狠辣，但战力比起柳澹、风莫都差了一截，更遑论和玉凌相抗。 都用不着紫尘若动手，方子衿就废去了这夫妻俩的灵力，那清秀女子实际上也就养气巅峰，此刻凄凄然也不去看中年文士，只是幽幽叹道：“给我个痛快吧。” 方子衿本来对她印象不错，但被欺骗之后，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闻言阴沉着脸咬牙道：“我好心好意救你，你们夫妻二人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还算计坑害我们？良心都去哪儿了！” 玉凌淡淡讽刺道：“大师兄，你就别自作多情了，那本就是人家串通好演的一出戏码，你自诩为救命恩人，别人却只是拿你当肥羊。” 方子衿瞬间呆住，中年文士被废去灵力，已是心灰意冷，惨然笑道：“没想到我却是看走了眼阴沟里翻船，还连带着手下弟兄们一起命丧黄泉，你既然早就看出，为何还愿意来走上一遭？这很好玩吗？” “谁让这里有个人过于耿直，不让他亲身经历一番这种事情，他又怎会印象深刻？”玉凌理所当然地道。 然而这种指点后辈般的语气放在方子衿身上却显得十分怪异，看在中年文士眼中，只觉得这两人身份应该对调一番才最为合理，毕竟怎么看玉凌都更像是大师兄才对。 “你们年纪这么小，却有这等修为，想必应该是附近大宗门的天才弟子吧，我倒是死得不冤……”中年文士咳着血道。 玉凌根本没有答话，只是拍了拍方大师兄，不耐烦道：“你还要发多久的呆？这位辛辛苦苦拖延了一会儿时间，应该已经暗中叫好了帮手，咱们再不走的话，你就准备继续大杀四方吧。” 中年文士的脸色一变再变，没想到这也被玉凌看了出来，他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简直不像个少年。 紫尘若轻轻弹指，一抹紫光就洞穿了中年文士的眉心，随后她又恬静地望向清秀女子，平淡问道：“我知道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我稍后会带走她，你还有什么遗言？” 女子勉强挤出一抹凄然微笑：“我不怨你们……当年被他掳来做妻子，这几年认命了为虎作伥，我也活得很不自在……我只想说，我其实不是这孩子的亲生母亲，她应该也不是这个小镇上的人，你不要单独抛下她，否则她肯定活不了多久就会死得尸骨不剩……” “好，我答应你。”紫尘若点了点头，抱起昏迷的小女孩，就见那清秀女子唇边溢出一抹黑血，头一歪便栽在石桌上没了声息。 “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啊？”从始至终都没搞明白的大师兄表示很抓狂。 玉凌指了指天边气势汹汹而来的一帮黑衣修者，淡淡说道：“你先将那一群解决掉，尤其是当头的那个，我就解释给你听。” 第179章 天生幽冥海 接下来的情节自然相当俗套，有领域灵技在身的方子衿对上一个只有化尊下品灵技的同境修者，结果完全没有任何悬念。 23us．com 那化尊后期修者好不容易摸爬滚打混到今天的地步，那自然是相当惜命的人物，别说那中年文士只是他一个微不足道的玄尊手下，就算对方是他亲儿子，他恐怕为了活命也不会在意这些了。所以在他孝敬了一大笔财富并且讨好地发下了绝不寻仇的灵誓后，耳根子软的大师兄也就不好意思再跟他过不去，手一挥就让他们滚蛋了。 如蒙大赦的化尊修者千恩万谢地带着一帮子手下匆匆离去，继续该干嘛干嘛，也幸好这丢人景象是在中年文士自家院落里发生的，外人根本不知就里，否则他在小镇上这无冕之王的地位就要大受动摇了。 “为什么不干脆将这小女孩托给他暂时照料？”玉凌瞥了眼还在昏迷中的稚童，感觉抱着她的紫尘若在这一刻特别有母性光辉，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女还是太脸嫩了一点。 “等她醒来，我再问问她的意见，交给那化尊修者，终究不太让人放心。”紫尘若轻声说道。 “紫师妹真善良。”方大师兄由衷称赞。 “出门在外，也算结个善缘吧，再说……这小女孩也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可能你们刚刚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不是黑色的，而是深蓝，当她仰头对着光芒辉映的时候，这种深蓝就会特别明显。”紫尘若缓缓道。 这下玉凌也是一怔，他光注意着中年文士和清秀女子了，对这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确实没怎么关注，反正这么小的孩子也没开始修炼，而且摆明了对自己“父母”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 “我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这世间有三类很特殊的魂海，分别被称作幽冥海、星辰海和空灵海。拥有星辰海的魂师，魂海就如同一个小宇宙，有万千星辰闪烁，他们的魂力往往同境无敌，而且源源不断永不枯竭。空灵海看起来和正常人的魂海没有什么分别，也是三者中最隐晦的，拥有此类魂海的魂师心性澄明通透，不染纤尘，领悟魂技毫无难度，而且修炼路途中没有任何瓶颈。至于幽冥海……魂海深蓝无垠，就如同真正的大海，而且会折射到眼眸瞳孔之中，此类魂师魂海无懈可击，不会受到任何魂力伤害，就像是天然拥有这世间最为强大的防御魂技，而且还有一些别的特殊能力，我就不多说了。” 紫尘若似是第一次连续说这么多话，语气不免停停顿顿，仿佛在尽力地斟酌语言。等她慢慢说完，方子衿第一个迫不及待地问询道：“你是说，这个小女孩就是幽冥海魂师？” “她还不是魂师，但如果我没猜错，她的确是天生幽冥海，人世间亿中无一。”紫尘若轻轻抱着小女孩，柔声说道。 “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这三类魂海的传说？”玉凌不免有些奇怪，为了融入这个世界，他可一直是如饥似渴地翻阅着所有能翻阅的古籍资料，就连很多长老恐怕都比不得他。 “在古代，这三类魂海的魂师人数虽然少，但也还能偶尔撞见，现在应该是很难见着了，至少我到目前为止，也就见到过这么一位疑似幽冥海的孩子。而很多传说都湮灭在岁月尘沙中了，我也是偶然得知。”紫尘若静静说道。 玉凌听她语气有些轻描淡写地敷衍，知道这可能又涉及了紫尘若自身的一些隐秘，便不再刻意追问，只是轻轻蹙眉道：“你总不可能一直带着她吧？这样很不方便。” “所以我说等她醒来再问问她自己的决定，至于她养父养母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真相了。”紫尘若轻轻一叹。 有时候，谎言未必是出于恶意，可能也是一种无奈之下的选择。 至少，对一个年仅五六岁的孩子，还不适宜破坏她眼中尚还美好的世界，实际上她也很难承受得住所谓残酷的真相。 三人随便选了家看起来比较干净整洁的客栈住下，长了心眼的方子衿顿时注意到暗中有很多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于是脾气本来还算不错的大师兄是真的生气了，索性冷着脸放出化尊境的气势，将所有人狠狠震慑了一通。 “今天的事还要我解释吗？”玉凌有些戏谑地看了眼满脸不爽的方子衿。 “不用了，我已经想明白了，”方大师兄有气无力地道：“最多我还是有点不太理解，他们什么时候在茶水中放了毒？我看大家明明喝得是同一个茶壶里出来的水。” “方大师兄，你江湖经验还需要历练啊，他不在茶水里放毒，难道就不能提前在杯底里洒一层毒吗？无色无味的毒药虽然不存在，但无色有味的毒药还是相当多的，反正你又不知道那茶水本来应该是什么味儿。” 方子衿痛心疾首地道：“你这就不够义气了啊，明知道有毒还默不作声让我喝？万一我出点啥事咋办？” “哦，没事，我相信一位化尊后期修者的免疫力，你看你现在不是还好端端的么？”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方大师兄只能送给他一白眼，但在玉凌走进房间之前，他还是忍不住不甘心地问了句：“诶，你到底是怎么从一开始就看出不对劲的？我咋就没觉着哪里有问题？” “那是你蠢，太多细节都有问题，我就挑几个明显的说。那女子既然是久居于此，会不知道这里鱼龙混杂环境混乱？既然知道，她怎么敢一个人带着孩子出来瞎晃，而且还好巧不巧地让我们几个外来的撞见？而且，那几个地痞无赖掳她走的时候既不搜身，也不揩油，这么规规矩矩干嘛还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而且她做戏也委实有点假，都要被人掳走了还那么淡定，就算她对周围人的人品已经死心了不想喊救命，也该稍微慌张点吧？她孩子都要被人砍死了，还不哭不闹，这委实有点……” 玉凌摇摇头，继续说道：“再说，一开始就有好心人在旁边提醒，让你不要掺和这种事，人家是当地做生意的人，不敢把话说明显了，你自己听不懂意思就怨不得别人了。这小女孩看不透这些事情倒也罢了，但我看你的智商也就跟她同一层次了。” 方子衿讪讪一笑，完全无力反驳，只是小声嘀咕道：“紫师妹一个女孩子天生细心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这么专注细节……” “这是借口吗？”玉凌已经无语了。 “不是，”方大师兄老老实实诚恳说道：“师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定洗心革面知错就改重新做人，从小事入手，从细节做起……” 也许是某人的絮叨委实太过唐僧，被紫尘若抱着的女孩儿似乎被他给吵醒了过来，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就迷茫地睁开了大眼睛，懵懵懂懂地望着对面的方子衿和玉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180章 贤妻良母 玉凌第一反应是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瞳，发现果然带着一种幽蓝深邃的色泽，只是不仔细观察的话，倒也不甚明显。 23us．com 看来这天底下奇闻异事还数不胜数，他所了解的这个世界恐怕只是冰山一角，果然就如古人所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些事光看古籍资料其实用处不大。 小女孩随后才发现她被紫尘若抱在怀里，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挣动下来，她倒也不怕生，兴许是天然感觉到这些人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不解地询问道：“姐姐，我爹娘呢？怎么他们不见了？” 然后方子衿和紫尘若就一齐看向了玉凌。那意思很明显，骗人的事儿你来。 玉凌迎着小姑娘迷茫懵懂的大眼睛，只觉一阵头疼无奈，为什么这种缺德事非要摊在他头上，然而方大师兄明显是缺根筋的嘴笨，紫尘若也显然不是个撒谎小能手，到底还是得他做回恶人。 玉凌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沉重的神色道：“还记得路上你和你娘碰到的那群恶人吗？” 小女孩用力地点点头，满脸愤懑地道：“嗯嗯，一群大坏人！” 玉凌继续昧着良心圆谎：“虽然这位方哥哥帮忙杀了他们，但没过一会儿，又有一拨人找上门来寻仇了，这位姐姐不想让你看到某些不好的场面，就让你昏了过去，你爹娘为了掩护我们逃出去，就被那群人杀死了……” 方子衿听得直翻白眼，如此俗不可耐的狗血剧情，而且还把那两个黑心夫妻刻画得如此正义，简直不能忍啊！然而被玉凌回瞪一眼后，某大师兄也觉得有点理亏，默默低下头去不做声了。事实上冷静想来，玉凌这番说辞还是非常合理的，别说蒙骗一个五岁小孩，就是蒙骗他这个年纪的也足够了。反正那俩夫妻死都已经死了，干嘛还跟死人置气，而且这孩子可不知道养父养母干的亏心事，刻意抹黑他们俩的形象，这女孩一生气不相信了怎么办？ 小姑娘一瞬间五雷轰顶一般呆怔在了原地，在她那单纯如白纸的世界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就这么突兀地没了，她第一反应是难以相信，然后才是迷茫和悲伤，只是人死如灯灭的道理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还是有些过于复杂和不能理解。 “我爹娘……没了？我再也看不见他们了？”小姑娘呆呆地说道，她也只能这么理解。 紫尘若看着女孩儿茫然无措的表情，不免有些心疼，虽然玉凌完全可以编成她父母失踪不见，然而这还不如直接断了她的念想，免得这女孩成天总是惦记着找爹娘。当然，理是这个理，真遇上这么残酷的事，还是让人有些不是滋味。 “你娘之前有跟我们提到过，说他们只是你的养父养母，你真正的爹娘其实另有其人。”玉凌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 小女孩呆愣了两秒，因为这么短短一会儿工夫就出现了这么多冲击她心神的事情，足以颠覆她整个世界，这让她委实有些难以接受，只觉得就像在做梦一样，而且还是最黑暗可怕的噩梦。 “娘说我是她捡来的，我本来不信的……为什么会这样……”小女孩失神地喃喃自语，随后不自禁瘪起小嘴啜泣了起来，然后哭得一塌糊涂撕心裂肺，像是要将这辈子的眼泪都全部哭完。 “吵什么吵！”旁边的人频频回头，有人还狠狠瞪了女孩一眼。 小女孩吓得一缩头，哭声顿时停顿下来，下意识怯怯地往玉凌背后一躲。 玉凌皱了皱眉，冷冷看了那人一眼，魂力凝成尖锥狠狠一刺，那人就不自禁惨叫一声，抱着脑袋倒吸冷气。 “谁更吵？”玉凌淡淡说道。 那男子哪里还敢废话，知道这几个看上去还很稚嫩的年轻人绝对不好惹，至少远不是他一个通玄初期的修者能随便挑衅的，便灰溜溜扭头走人了。其他经过的路人也赶忙收起了不满之色，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 这么一闹，小女孩便彻底沉默下来，自己拿小手抹干净眼泪，便开始茫然地发呆，这模样反倒更让人心疼，就连玉凌也不禁暗叹一声，轻声说道：“别想那些事了，你现在还小，以后还有很长时间都要自己一个人生活，不可能总是依赖着别人。” 女孩儿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仿佛丢了魂儿。 “你叫什么名字？”方子衿也凑过来，柔声问道。 小姑娘总算怔怔地答了句：“我叫冬末，娘说她是在冬日的最后一天捡到的我，她还不让我跟爹姓，我以前不明白，现在……现在……” 如此简单草率的名字，方子衿再一次狠狠腹诽了那对夫妻，不过转念一想，冬末似乎听起来也还不错。 “冬日之末，即是春日之始，”紫尘若轻轻说道：“现在可能对你来说是最黑暗的时刻，不过只要熬过最寒冷的冬日，一切就会万物复苏，都会好起来的。”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她相比同龄人来说已经非常早熟聪慧了，但这样的道理还远不是她能彻底明悟的。 不知怎地，玉凌便想起了一句很著名的诗，然后便轻轻念了出来：“冬天都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这回小女孩似是听懂了，点了点小脑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我知道，哥哥姐姐都是好人，不想看到我不开心，冬末会坚强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方子衿对这个乖巧聪慧的女孩儿已经怜惜得不行了，当即问道。 小女孩怯怯地揉捏着衣角，有些央求地道：“你们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一个人，爹娘已经不要我了，我真正的爹娘似乎也早就不要我了，如果哥哥姐姐也不要我，我……” 方子衿第一个嘴快地应和道：“不会不会，我们怎么会不要你呢，别瞎想。” 冬末这才抿了抿唇角，轻轻嗯了一声。 “我给你弹一支曲子吧。”紫尘若取出古琴，轻柔舒缓的曲调就幽幽地传荡开来，如女子的低吟浅唱，让人听来只觉空灵澄澈，仿佛一瞬斩去了三千烦恼。 玉凌还记得，她说这一曲名叫《清灵》。 此时夜色沉沉，受了惊吓又哭了很久的小女孩儿终于疲累地昏睡了过去，只是睡梦中，她还是不忘抓着紫尘若的衣角，抓得很紧很紧。 紫尘若一曲终了，只能无奈一笑，收起古琴后便在冬末周身设下了一个隔音结界，仰起头对玉凌二人轻叹道：“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这件事怪我。” 方子衿连忙摇头道：“不怪不怪，紫师妹心地善良，真说要怪的话还是怪我，要不是我太笨也不至于弄出这么多事情来，反正那些地痞无赖也不会真的砍死冬末。” “说正经的，你答应得那么嘴快，看样子是真打算带着这小丫头闯险地取灵物了？”玉凌瞥了他一眼道。 方子衿苦着脸道：“那我有什么办法，这种情况下你还能怎么说？难不成你就能冷血地将她丢在这里不管不顾？” 玉凌只好沉默。 最后还是紫尘若迟疑地说道：“或许也不必如此悲观，我明天试试教她蕴养魂力，如果功成，说不定去了某些险地，她比我们还要更安全。” “啥意思？”方大师兄愕然睁大眼。 “幽冥海之所以名曰幽冥，就是因为它不似人间之物，贯通了阴阳两界，据说这世间的某处有一片真正的大海被命名为幽冥，可以通往阴间魂魄归处。如果她真的是幽冥海魂师，等拥有魂力之后就可以借用幽冥海之力，让自身进入幽冥的状态，这时候她不属于人间，也不属于阴间，就好像根本不存在，没人能攻击到她，她也攻击不到别人，总之就是互不干涉。” 方大师兄真的是长知识了：“还能这么神奇？这幽冥海魂师是要逆天啊，要是这种魂师多一点，我们其他人怎么混？” 紫尘若摇摇头道：“恐怕我们这辈子也不会再遇见第二个幽冥海魂师了，哪怕是她的父母可能也不会有，因为这跟遗传无关，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冥冥中的力量在起作用。当然，如果存在幻神之上的强者，还是可以攻击到她的。” 方子衿嘴角抽了抽道：“好吧，你这句话也就约等于，一旦她进入幽冥状态，这十七域就不可能有人能伤到她了，反正你们谁见过幻神之上的强者？恕我孤陋寡闻。” 听着方大师兄不断嘟囔“逆天”“太他么的逆天了”之类的言语，紫尘若只能无奈摇头道：“你说的也没错，那三种特殊魂海的魂师确实是在逆天，所以我怀疑冬末的父母不是不想要她，而是已经为了保护她而死掉了。” “那……还不如失踪呢，起码有个念想。”方子衿不由一呆。 “不说这事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陪着她好了。”紫尘若也没有将冬末的手掰开，而是轻轻地将她放平在床上，又温柔地替她盖好了被子，那模样完全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孩子。 所以等玉凌跨过门槛将门轻轻合上后，方大师兄就调侃地说了句：“师弟，你可趁早抓紧了，以师兄我的火眼金睛，绝对可以百分百确定，紫师妹肯定是万中无一的贤妻良母，你要是真喜欢就早点下手，免得被别人给抢了去。” 第181章 怕鬼的大师兄 玉凌淡淡地瞥了一眼口无遮拦的方大师兄，连话都懒得回，直接走向了隔壁的房间。 23us．com 方子衿锲而不舍地跟上去，继续惋惜地道：“师弟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看紫师妹对你也挺有好感，人家女孩子矜持一点很正常，你要是也这么放不下架子，问题可真就大了，这么好的姑娘，你要是错过我都替你可惜。” 玉凌淡淡讽刺道：“你要嫌可惜你就自己去啊。” “哎哟我是那种人嘛，束小公主脾气太刁蛮任性你不喜欢我能理解，但你和紫师妹都这么情投意合天造地设了，你还不抓紧这次的机会赶紧上，以后可就很难说了。” “你暗恋二师姐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上啊。” 方子衿顿时像被踩着尾巴的老猫，一瞬间炸了毛，瞪大眼睛面红耳赤地道：“喂，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谁准你胡说八道的！” 玉凌只淡淡看着他。 方大师兄顿时一败涂地丢盔弃甲，垮下脸色道：“你从哪知道的？我看你也不像是那么八卦的人啊。” “这么明显的事情，我又不是瞎子，上次听说二师姐有喜欢的人，你反应那么激烈，大家都知道了好不？只是不忍心揭穿而已。” “那你怎么现在就忍心揭穿了！” “你说呢？” 方子衿苦着脸语重心长道：“唉我还不是为你好，我的情况嘛比较复杂，而且现在还多出了一个未知的强大情敌，这辈子八成是没啥希望了，但你和紫师妹感觉就是只差一层窗户纸了，恐怕你一挑明，她说不定就……” “没有说不定。” “别这么没信心嘛，看你交流赛上大杀四方多有自信，怎么在这种事上显得如此消极绝望？” “……谁告诉你是消极绝望了，我暂时没心情也没时间理会这种事，以后随缘吧。”玉凌是真心不懂为何这群人将爱情看得如此重要，对他而言这完全是可有可无的事情，虽然他不否认他对紫尘若确实很有好感，但也仅仅只是这样了，还远不至于没有她就痛苦地要死要活无法度日。 什么叫代沟，他现在就有点这种感觉。 看着方大师兄还要再说，玉凌索性丢给他一份玉简：“自己回去看资料，我特意精简了一下，你把这些记住，相信就算一个人走丢了，也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冰域生存指南手册》？看上去好高大上的样子……师弟你就该早点拿出来卖一卖，保准大捞一笔。”方子衿左瞅右瞅。 “……你动动脑子想一想，我好意思赚同门弟子的钱吗？你就不怕他们一边付钱一边心里骂我不仗义？再说了，还有些方面我不是很确定，等我踩点一圈实地侦测一下再说，不然万一错了多影响信誉度。” 方大师兄头疼地翻了个白眼：“我觉得你一天就是想得太多，知不知道念头杂了不利于心境澄明修为突破？” “想的少了我早就没命了，你看缺心眼的有几个能笑到最后？”玉凌顿了一下，又无情地补刀道：“当然，你是个意外。” “……”方大师兄顿时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玉凌返身走进屋中，便盘膝坐在床榻上继续修炼，他发现冰域的灵力比华域整体上要充盈不少，虽然还不至于有一倍之差，但也相去不远了。当然，这还是比不上书院中被念羽白精心布置过的静室。 晋入通玄后期已经几个月了，根基也打得比较结实牢靠，只需再战斗几场刺激一下灵力的运行，应该便可以跨入巅峰了。而更重要的是，他现在通玄后期的灵力在运行一百多周天后便无限逼近于化尊修者了，等到晋级巅峰之后，会不会出现质的飞跃呢？ 当然，那个时候他就要头疼另一个问题了，如何把道原诀还有古荒诀推入下一个层次去。毕竟功法不先行突破的话，他的灵力也会一直停滞着无法质变。 实在没有思绪的话，那就只能在通玄巅峰将就凑合着过两年了。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玉凌正要从入定中醒来，忽然外散开来的魂力察觉到一丝有些异样的气息，让他瞬间睁开眼眸望向了斜前方。 然而空无一物。 正当玉凌严阵以待提聚气势的时候，那处空间却泛起了水纹般的波动，随后一个娇小的身影带着幽蓝色的光晕渐渐地由透明变实在，最终显出了冬末有些怯怯的身影。 “玉哥哥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有意来打扰你的……”冬末局促而歉然地揉捏着衣角。 “你，怎么过来的？”玉凌望了望锁好的窗户，又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只觉一阵匪夷所思。 “就这么过来的啊……”冬末不解地眨巴着大眼睛，身体轻飘飘地晃来晃去，径直地穿过了玉凌面前的桌椅，幽幽地向他飘近。 如果是大半夜碰见这幅情景，是谁都会觉得自己撞鬼了。 玉凌尝试着伸手碰了碰冬末的脑袋，结果右手却径直地穿透了过去，像是眼前这个女孩儿只是一个虚幻的投影。 “好神奇耶，哥哥居然碰不到我？”冬末也伸手去触碰玉凌，但两人像是隔绝在完全不同的时空，根本没有任何交集。小女孩也不害怕，只是好奇地飘来飘去，昨日的悲伤烦恼像是全部忘却了一般，果然小孩子是这世上最坚强的生物。 “这就是幽冥海？”玉凌若有所思地自语道。 的确很逆天，就是不知另两种和它并列的魂海又该是何等绝伦惊艳？ 察觉到门外有人在接近，玉凌便提前一步拉开了门，紫尘若匆匆抬眼一看，见冬末正在房中来回晃荡，便放下心来，舒出一口气解释道：“我刚刚教了她怎么导引魂力并聚集在魂海中央，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千真万确的幽冥海了，只是还需要多熟练一下这种能力。” 看到紫尘若走近，冬末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下意识张开小手想要扑过来抱住她，只是却浑不着力地穿透了过去，让小女孩不禁一脸郁闷。 “姐姐，怎么变回来嘛……”经过了最开始的新奇好玩，小姑娘终于感觉有点发慌了。 紫尘若倒是笑着安慰道：“没事，慢慢来，不着急的。” 冬末对她甚是信赖，一瞬间便安下了心，有些调皮地道：“我去吓吓方大哥。” 看到女孩儿一晃便穿过了墙壁，玉凌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都怪鬼片看太多被毒害了。 “这几天就别跟她提那些伤心事了，小孩子向来健忘，想必过个十天半月，最多半年一年，就应该差不多了。”紫尘若轻声说道。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隔壁屋中传来一声惊叫，随后方大师兄就狼狈不堪地穿墙撞了过来，激起漫天灰尘。 “这客栈里有鬼啊，你们还傻站在这干嘛？你自己看，快看！”方子衿甚是惊恐地指着身后诡异地悬浮在半空的茶壶茶杯，而且它们还在空气中幽幽地飘来荡去。 “呼。”忽然有人在方子衿脖后吹了口凉气。 方大师兄惊弓之鸟般一跳跳出三丈远，好悬才将“救命啊”三个字憋回去，笑得比哭还难看地道：“真的有鬼啊，我不骗你们！” 看着方子衿满屋子抱头鼠窜，玉凌和紫尘若对视一眼，便一齐会心地笑了起来。 第182章 璃雪蛇突袭 遥遥风雪路中，三大一小四道身影缓缓前行。 23us．com 风雪吹打中，犹自可以听见某人一路幽怨的喋喋不休：“小末啊，你这就不厚道了啊，你扪心自问方大哥待你如何？你竟然如此对我，于心何忍呐，害方大哥掏了那么多钱给那黑心的客栈老板维修墙壁，我挣点钱容易么我……” 冬末还是没找着窍门变回正常状态，便一路飘着一路弱弱地道：“对不起嘛……我、我只是跟方大哥开个玩笑，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大……我错了好不好……” “你没错，化尊修者还怕鬼，我都替他丢人。”玉凌的补刀神功一向让方大师兄招架不住。 “怕鬼怎么了怎么了？凭啥不准化尊修者怕鬼了，这跟修为有关吗？！”方子衿梗着脖子强词夺理。 “以你为例来看，似乎是没有关系。” “……”方子衿算是发现了，跟玉凌争辩问题就是个错误。 “距璃雪蛇的领地还有多远？”紫尘若倒是岔开话题问道。 方子衿迅速翻出地图，然而他比对了半天也弄不清楚众人现在在哪，最终还是玉凌瞄了一眼，答道：“差不多两百里吧，应该今天下午就能到。” 想到自己等人的行进速度已经跟小轿车差不多了，玉凌仿佛也就理解了为何这个世界的交通方式如此落后。 “要是半途遇上冰缕狮群，是不是还得再耽搁一会儿？”方子衿插嘴了一句。 玉凌刚要回答，忽而脸色微凝，无语地看着方大师兄道：“乌鸦嘴。” “不会吧？我就随便说说啊……”方子衿顿时脸色一苦。 “冰缕狮还好，你自己去应付，下次再想到不好的事，你就憋着别说出来，免得祸害我们一群人。”玉凌无情地道。 最终还是紫尘若好心地拿出了古琴，遥遥望向前方滚滚而来的狮群，轻声说道：“当头的恐怕是冰缕狮王，不然不可能有化尊初期的实力。” “没事我来解决，师弟你保护好师妹就行了。”方子衿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紫尘若身为分灵境魂师哪还需要人保护。 至于冬末，当然就没有人担心了，之前方子衿已经依次提高修为试过了，最后哪怕他全力出手也不能伤到小姑娘一分一毫，要知道他施展起领域灵技连普通的化尊巅峰高手都要发怵，结果却径直地从冬末身上穿透了过去。 紫尘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横起古琴，做好了战斗准备。 玉凌随后抽出长刀，等到狮群冲到前方三百米的时候，地面已经隆隆震动起来，仿佛即将天崩地裂，扬起的烟尘似乎都快要扑面而来，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狮王一身华丽的冰蓝色毛发，而且与普通的狮子不同，冰缕狮的毛发真如晶莹剔透一般，而且极为纤长，此刻百狮奔腾浩荡而来，那冰蓝的毛发就如同随风飘扬的柳絮，看上去蔚为壮观。 此时古荒诀和道原诀已经并行了九十周天，随着玉凌扬起长刀蓄满刀势，一瞬间更是全身灵力汹涌，竟有了一百周天之效。当他一记沉山由上至下劈去，本就不断震动的地面更是轰隆一声，在他前方出现了一道狭长的凹陷沟壑，前方两排的冰缕狮瞬间身形不稳，很多都栽进了坑里，然后被后面的同伴踩踏而过，原本整齐的狮群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有时候，战场上对付马群的方法也照样可以搬来对付其他群体性灵兽。 方子衿虽然平日里相当不靠谱，但战斗起来却配合得相当默契，此刻不需要玉凌多说，他就飞掠向前，趁机施展出领域灵技幽锁，一片铺天盖地的幽光就弥散开来，禁锢了一大波冰缕狮的身形。 而这个时候，紫尘若也运起魂力，一曲肃杀的《十面埋伏》便再现尘寰，铮铮切切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有时候真的是一招鲜，吃遍天，紫尘若所掌握的几首古曲中也就这一曲杀伤力最大，但她每次弹奏，却仿佛又衍生了新的变化，全无破绽之处。 只见养气境的冰缕狮一头又一头毫无抵抗之力地栽倒，通玄境的也陷入了发狂状态，癫狂地四处奔跑，根本不理周围的同伴，虽然玄尊级别的还勉强能保持镇定，但却根本无力挽回混乱的局面。 冰缕狮王正要咆哮一声打断紫尘若的琴音攻击，一身白衣飘摇的方子衿就横冲直撞而来，幽锁灵技洒落一片光辉，特意将它层层封禁，任凭狮王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毕竟两方的灵力强度还是差了太远。 方子衿随便两个灵技就破开了冰缕狮王的防御，正要摧毁它最后的挣扎时，却突然瞧见一道不起眼的蓝光在狮王的背上一闪而逝，当他凝神仔细观察时，只见一条只有拇指粗细、不到一尺长的小蛇昂起了脑袋，森寒地吐着猩红的信子，那双蛇眸竟如人类的眼睛一般流露出阴冷暴戾的情绪。 这是…… 方子衿顿时陷入了一瞬间的茫然，当他终于意识到什么时，不禁脸色陡变，大喝道：“小心！” 他只刚刚张口，那条蓝白相间的小蛇就嗖地一声飞掠而出，直直朝他眼睛射来。当方子衿下意识横剑一挡后，这小蛇撞在剑身上竟然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当”地一下又猛地折转身形，只一晃就跃过了方子衿，如闪电般直冲向玉凌两人，快到半空中只留下一串蓝白色的残影。 当玉凌听到方子衿这一声暴喝时，他还站在紫尘若前方十米处，忙着将所有试图往这面冲撞的冰缕狮砍杀，争取不放过任何一只漏网之鱼。 他本以为方子衿对付一头化尊初期的冰缕狮王应当是绰绰有余，因此乍一听他高喊小心，玉凌还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 下一刻，一道闪电般的蓝白色光芒就已经跨越了无尽距离，突兀地出现在了玉凌的眼前，快到让他都有些来不及反应。 玉凌下意识将长刀横在身前，然而他的这件玄级上品灵器竟是直接被撞出了一个凹陷，那束蓝光只是短暂地凝滞了一下，就猛地向下飞掠，不死心地继续袭击。 紫尘若匆忙一挑琴弦，一道无形音刃就猛地砍在那蓝光上面，将它直接砸入了地里。 “小心，这是璃……”方子衿根本顾不得身后还有那半死不活的冰缕狮王，拼了老命地就往回赶，同时仓促而急迫地提醒道。 然而在他说这五个字的工夫，那蓝光就已经拔地而起，砰砰当当反复袭击了玉凌十几次。 不用说，这一柄长刀多了十几个近乎窟窿的凹陷，肯定是废掉了，但玉凌忙得根本顾不得思虑这种问题，事实上若不是旁边有紫尘若帮忙，而且他的反应速度也早经过了容辰无数次训练的话，他肯定早就防不住了，因为这种状况下，他连构建六方阵都来不及。 但总是防御难免会出现疏漏，那蓝白色光芒终于在某一个时刻刁钻地贴着刀身欺近了玉凌身前，径直向他脖颈冲去。 危急时刻，玉凌只堪堪抬起左手，运起全身灵力夹住了这一束纤细的蓝光，并趁着它短暂停滞的工夫给它套了一个小型六方阵，将其暂时禁锢在其中。 也就是这时，他才看清这是一条蓝白相间的精致小蛇，那蛇眸还死死地盯着他，满是阴冷暴虐的气息。 小蛇猛地一摆尾，就荡碎了六方阵的禁锢，然而还不等它继续逞威，方子衿的领域灵技幽锁就紧跟着将它束缚住，最后一剑将小蛇断为两截。 “哎哟我去，璃雪蛇怎么会跟冰缕狮混在一起？而且这化尊初期的璃雪蛇就这么难对付了，那个璃雪蛇王我都不敢抱希望了……”方子衿抹了把冷汗，碎碎念了两句，声音便突兀地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玉凌的左手上，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浅浅的伤口。 第183章 蛇王为镯 玉凌之前匆忙徒手夹住璃雪蛇，当然不可能那么精准地掐住它七寸，免不了被小蛇报复性地咬上一口。 23us．com但问题在于，璃雪蛇是毒蛇，而且化尊境的毒素还相当厉害，之前小镇上遇到的那位中年文士也说了，一旦被化尊级别的璃雪蛇咬伤，化尊以下的修者是绝无幸理必死无疑。 这也就难怪方子衿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玉凌倒还算镇定：“不用担心，我自己可以处理。” 方大师兄哪里肯信，只是这蛇毒压根无药可解，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焦急地问道：“你不是在骗我？” “没有，你先去将冰缕狮收拾掉。”玉凌简单说了一句后，便径直盘膝坐在了冰雪地上。 方子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紫尘若轻声说道：“大师兄你快去吧，我在这里守着便好，你什么时候见过玉凌乱说大话了？更何况这次还关乎他的性命安危。” 眼看无人镇压的冰缕狮王已然暴怒地带着狮群横冲直撞而来，方子衿只得咬咬牙，再次返身冲向了这群不知好歹的冰缕狮，带着一肚子火气和郁闷大开杀戒，不一会儿脚下的白雪就被染成了蓝色，冰缕狮淡蓝的鲜血飞溅得到处都是。 紫尘若轻轻垂下眼眸，掩去了那一丝担忧，她所能做的只是手抚古琴，琴音幽幽萦绕，清灵入神，带着她的灵力渗透在空气里，并进而化作最为精纯的能量融入玉凌的灵力中。 玉凌只觉通体一震，原本就汹涌澎湃到一百五十周天的两大功诀再次被推波助澜，轰然间继续加速流淌，将体内极速蔓延的冰蓝色蛇毒一点一点碾压细碎，不知不觉便突破了两百周天的关卡，那些还顽固不化的零星蛇毒就如同被洪水冲破的礁石，终于渐渐支离破碎，被磨灭得一干二净。 蛇毒散尽后，却有一股冰凉的精纯能量反馈而来，汇入了玉凌浩瀚的丹田气海，通过那些如星辰一般的光点，继而贯通了他全身上下。 于是天门洞开，再上一层楼。 玉凌长呼出一口气，却丝毫不带人体的温热，而是刺骨的冰寒，但这口气吐出后，他的气势却猛地向上攀升了一大截，终于跨入了通玄巅峰之境。 而且还是两大功诀运行了两百周天的通玄巅峰。 当身穿雪白大衣的少年重新站起身的这一刻，那浩瀚如沧海的气势就如同沉重的山岳，向着四周无边无际地扩散出去，方圆百米的雪层一瞬间齐齐下陷，甚至在他十米之内再无任何积雪，只有灰褐色的土层光秃秃如昏黑的暮霭。 紫尘若琴音停滞，微微动容。 世上何以有如此强悍的通玄巅峰修者？竟然仅凭气势便有了化尊级别的巍峨之感？ 然而玉凌却又闭上了眼睛，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灵力攀升至巅峰，比中期攀升至后期还要来的凶猛悍然，虽然炼骨后期依旧是炼骨后期，但凝滞的魂力却随之而动，二念分三念，魂海风起云涌。 一切风平浪静后，玉凌还是玉凌，但却有了近乎翻天覆地的变化。 “玉凌哥哥，你没事了吧？”还处在幽冥状态的小姑娘着急得紧，但战斗过程中她又帮不上忙，只能眼巴巴看着，发现玉凌被璃雪蛇咬伤，小姑娘更是吓得脸色发白，还好现在看来，玉凌应该是化险为夷了。 玉凌淡淡地笑了笑，下意识想揉揉冬末的小脑袋，这也是他对归云的习惯性动作了，只是当右手毫无着力地穿透过去后，他才骤然反应过来，只能无奈摇摇头。 冬末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不过既然紫姐姐说了她总会找着窍门变回来，小姑娘也就不那么心急了，再说这样飘来荡去，走路真的很省力啊。 等方大师兄累死累活地将所有冰缕狮都砍杀干净后，他一身化尊后期的灵力也耗去了十之七八。怪也只怪这冰缕狮族群委实太蠢，根本不懂得留得青山在的道理，在狮王被斩杀后，它们不但没有畏惧地逃窜，反倒还激起了怒火，不畏死地前扑后继，让方子衿杀得心好累，就算是灭蝼蚁，连续捏死一百多只也是份力气活啊。 方子衿也顾不得清理战场，便急匆匆跑回来查看玉凌的情况，等看到某人好端端站在原地，已经跟冬末小姑娘“谈笑风生”起来，方大师兄再一次感觉到心好累。 等他服了颗丹药，灵力恢复得差不多后，便开口说道：“要不咱们改条线路吧？不然这璃雪蛇也太危险了，关键是速度快到防都防不住。” “速度的问题我倒是能想办法解决，”紫尘若将灵力运转到指尖，在雪地上刻画下一个不甚复杂却十分玄奥的符文图案，解释道：“这是中级限速法阵，能将气态的空气化为液态，由此在一定范围内减弱目标的速度，我比较喜欢和中级迷幻法阵配合使用，在魂力层面上也给予扰乱，这样的话璃雪蛇应该会大幅减速。” “呃……可是这个要怎么用？刻到璃雪蛇的老巢去？” “在璃雪蛇王老巢附近布置法阵就行，有效范围我可以做到方圆十里。” “紫师妹破费了……”脑子里只有钱的大师兄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也是布阵材料的金钱问题。 确认化尊蛇毒对玉凌不会造成致命影响后，方子衿才算彻底放心。等周扒皮一般的方大师兄将所有冰缕狮身上可以卖钱的东西都刮走了以后，四人才继续踏上了前路。 身后冰雪渐浓，有寒风森森而起。 一行三人诡异地出现在夜色沉沉之处，一位面容阴鸷的黑衣男子，一位身穿紫色华服的斗篷人，一位浑身罩在黑纱中的曼妙女子，怪异地组合在一起。 “三个排名靠前的目标都聚在了一起，最终令得此番试探无功而返，真是有趣。”紫衣人伸手拉了拉斗篷，轻轻一笑道。 “一段时间不见，目标玉凌的修为似乎提升得有点太快了，不到一年就连破四重天，而且通玄巅峰就有了化尊初期的气势，蛇毒都对他全无威胁。”黑衣男子的眼神更为阴沉。 上回明远山中，他被玉凌魂海中的神秘玉瓶所伤，到现在还有一些散乱的白光滞留在他的灵力中，如附骨之蛆一般极难消解。这对他而言当然是奇耻大辱，然而碍于上头的命令，他却又不能将那少年挫骨扬灰报复回来，当然是满心憋屈。 黑纱女子见状不由掩唇轻笑道：“王大人可是恼羞成怒了？说来也是，这几个年轻人潜力无限，也难怪你感觉威胁深重。” 黑衣男子眉峰一立，冷哼一声正要反唇相讥，却被紫衣斗篷人轻轻咳嗽打断道：“行了，回头有的是时间让你们慢慢吵。这回我和王焱只是跟着看看，不会正面动手，所以有些事还是多多劳驾你了。” “放心好了，时辰到了，我自会动手。”黑纱女子的面容遮盖在层层轻纱后，看不清形容，但却隐隐可以感觉到她唇角上翘似在微笑。 在她那纤纤玉手上，一个蓝白色的手镯甚是精致漂亮，然而仔细看去，这却分明是一条小蛇轻轻咬住尾巴，首尾相接一动不动。 此刻听闻黑纱女子的言语，那小蛇忽然仰起了脑袋，那绿豆大小的蛇眸竟是森森暗银色，没有丝毫暴虐残酷，只有最刻骨的冰冷与无情。 传闻璃雪蛇皆蓝眸，唯蛇王天生银眸。 第184章 幻阵圈套 “璃雪蛇领地最中心就是冰镜湖，冰镜湖中心则是雾寒雪莲，怎么采摘你弄清楚了吗？你大概估算一下需要多久。 23us．com”风雪中的荒野模糊不清，一片惟余莽莽的雪白中，连带着玉凌的声音都有些飘忽不定。 “没有意外的话，就是五秒。”方子衿谨慎地估量了一下，就算他平日里再不靠谱，也不敢在这种高危的事情上开玩笑。 “那最好腾出十秒吧，等中级限速法阵和中级迷幻法阵刻好后，我负责解决那些化尊以下的小蛇，蛇王就拜托你暂且拖住了。”玉凌说着便看了紫尘若一眼。 紫尘若轻轻点头，依旧恬淡澄静地刻画着阵图，两个时辰之后，两**阵便赫然成型，随着紫尘若轻轻一挥袖袍，神光闪烁的阵图就消融在雪地下方，再也看不出影迹。 “冬末，你就在这里等我们一阵子，不要乱跑。”玉凌又跟小姑娘吩咐了一句。虽说把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丢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些不负责，但在冬末近乎于隐身的状态下，别人就算想掳走她也压根碰不到，与其担心小丫头还不如多操心下自己三人。 小姑娘用力地挥舞着小拳头道：“哥哥姐姐加油！” 方子衿朝她洒然一笑，便与玉凌两人一同踏入了璃雪蛇的领地，当然不是大张旗鼓招摇过境，而是尽可能地收敛了全部气息。虽然超一流的敛息灵技极为少见，但中上层次的还是多得数不胜数，像这种必备的辅助灵技三人当然不会疏漏。 没过多久，就可以见到蓝白相间的小蛇在雪地中急速穿行，玉凌和紫尘若悄无声息地散开魂力，能避则避，实在绕不开的就迅速出手斩杀，免得惊动其他的璃雪蛇。 这般偷鸡摸狗做贼一样地潜行了五里路，方子衿只觉得比寻常狂奔一百里还要心累，好不容易遥遥瞧见了一座冰蓝色的湖泊，大师兄真的快有了喜极而泣的错觉，抹了把汗道：“这见鬼的璃雪蛇，大冬天的不好好冬眠，干啥出来乱跑。” 玉凌淡淡道：“冰域一年四季都是这个温度，你还让不让它们出来活动了？” 方子衿顿时哑然。 “我要准备激活两**阵了。”紫尘若提醒了一句，便将两块颜色各异的晶石打入了雪地下，天地之间顿时通体一震，好似空气中悬浮着无数沉重的水珠，那些四处游窜嬉戏玩耍的璃雪蛇顿时变得凝滞起来，养气境的更是几乎动弹不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半静止的状态。 不过三人早已在法阵中铭刻下了自己的气息，此刻丝毫不受干扰，就如脱弦之箭一般，以最快的速度飞掠向前方的冰镜湖。 镜湖如镜，冰莹剔透。 浅蓝色的湖水上，一朵朵雾寒雪莲在浅浅的白雾中若隐若现，美艳不可方物，似羞似怯地笼着神秘的面纱，唯有那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始终幽幽地缭绕在心底。 烟云映雪莲，如梦亦如幻。 白雾乍分，一位婀娜多姿的白衣少女从雾中轻移莲步，款款走来，仿如濯清涟而不妖的雪莲，完美无瑕的俏脸精致纯美，那随风扬起的衣袂恰如飘摇的柳絮，柔弱清丽，仿佛画中谪仙。 本来在璃雪蛇的领地核心出现这么一位少女应当是无比诡异且突兀的事情，然而此情此景映入眼帘，却让人找不出丝毫违和之感，仿佛她一直都在这里，也本就应该在这里。 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你是……”方子衿有些怔怔出神，生怕声音重了惊扰到这位花仙一般的少女。 玉凌在最初的惊艳失神后，心中却浮起了更深的警惕，因为这一幕委实太不合情理，为何这冰镜湖周围竟无一条璃雪蛇？而蛇王更是去了哪里？ 白衣少女乌黑的秀发上，一朵纯白的雪莲摇曳生辉，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三人，声音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我是莲皇，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雾寒雪莲的莲皇么？ 玉凌和紫尘若对视一眼，眸中都泛起了一丝波澜。 方子衿顿时陷入了尴尬，他总不能当着莲皇的面说他们是专门来此采摘雪莲的吧？这会不会被骂采花贼啊？ 白衣少女赤足漂浮在离地三寸的地方，似乎丝毫察觉不到空气中的寒冷之意，只是恬淡地笑道：“相遇即是缘分，这几朵千年雪莲便赠与三位了，来日自会再叙因果。” 少女纯白袖袍随风飘扬，同时飘摇而来的还有几朵纯白的雾寒雪莲，那缭绕的丝丝雾气美如梦幻，淡雅的清香让人怎么闻都闻不厌。 三人下意识伸手接过雪莲，莲瓣晶莹娇嫩，蓝白相间，仿如最完美的艺术品…… 等等，蓝白相间？ 整个世界如同虚无的泡沫，在这一刻轰然破碎，手中清香沁人的雪莲也扭曲幻灭，仔细看去，那分明是通体蓝白条纹的璃雪蛇！ 小蛇紧紧勒着三人的手腕，那锋利的毒牙深深嵌入血管，这几秒时间过去，毒素已经流淌到了全身上下，虽然在灵力本能的消解下尚不致命，但那种阴寒麻痹的气息却是渗进了体内深处，仿佛身体都不再属于自己。 再往前望去，哪有什么超尘若仙的白衣莲皇，唯有一位浑身笼在黑纱中的女子，连面目都看不清楚，幽幽悬浮在半空中，仿如从九幽地狱而来的魔鬼。 看着动弹不得的三人，黑纱女子轻轻飘落在地，笑声妩媚而动人，如果说那幻化出来的花中莲皇就是最纯洁的圣女，那么她就是与之截然对立的魔头，没有神圣的肃穆，只有刻骨而致命的诱惑。 不等三人询问，黑纱女子就已然悠悠开口道：“十年前，我就在这里抓了一只小家伙做我的宠物，后来呢，它渐渐地长大了，那一双漂亮的银眸也越发讨人喜欢，再后来，它就成为了冰镜湖的璃雪蛇王……当然，你们肯定对这些陈年旧事不感兴趣。” 她似乎丝毫不担心面前的三个年轻人翻盘，只是悠闲自若地指了指洁白的雪地，声音依旧妩媚而妖娆：“限速法阵刻的不错，迷幻法阵也有点水平，不过自从知道你们要经过这里，我就早早地用大半日工夫刻下了迷真阵，论起别的阵法，我恐怕比不得小姑娘你，但玩幻术这一行，你还是太嫩了些。怎么样，我这番招待诸位可还满意？” 方子衿面现怒色，然而他刚刚运起灵力想要挣动，手腕上死死缠绕的璃雪蛇王就再次将毒牙深入了一寸，阴冷的气息直入骨髓，让他彻底陷入了麻痹无知觉的状态。 黑纱女子笑着走过来，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银眸蛇王的小脑袋，爱怜地抚慰着自己的爱宠，轻柔说道：“何必费力挣扎？知道你修为最高，有领域灵技傍身，化尊巅峰修者都奈何你不得，栽在我这位同境修者手里，是不是非常憋屈？可惜呀，要怪就怪你们太不谨慎，难道你们就不奇怪，为何会有化尊境的璃雪蛇和冰缕狮王混在一起？为何这一路潜行而来，你们走得如此顺利？为何到了冰镜湖，却丝毫没有瞧见蛇王的影踪？这么粗心可不好，以后可要好好记着姐姐今天给你们上的这一课。” 第185章 阴魂不散 “你到底意欲何为？”玉凌沉声问道。 23us．com 黑纱女子笑着款款走来，轻佻地伸出欺霜赛雪的玉指，在玉凌脸上慢慢划过，带着几分戏谑说道：“听说你上次让王焱栽了个跟头，姐姐真是很好奇呢，不想明远山上那个连通玄境都不是的小修者，一晃眼都快能媲美化尊高手了，他们给你的定位还停留在两百名以后，姐姐都有些为你打抱不平。” 看到玉凌眼神微变，黑纱女子更是咯咯笑道：“这便猜到我的身份了？果然是聪明人啊，难怪能把暗旋宫的少主都算计得欲哭无泪，还驱虎吞狼害得天重阁也不安生，姐姐就喜欢看他们吃瘪倒霉，今天栽在姐姐手里，倒也不能说是你愚笨，毕竟我们在暗你们在明，在明的人往往容易吃亏。” “你们几次三番针对于我，还有完没完？” 黑纱女子楚楚可怜地委屈道：“这话姐姐就不爱听了，不过是与你打了几回交道，如何算得上针锋相对？你自己好生想想，我等若有害你之意，你哪能活到今天？” 玉凌冷笑道：“那你倒是先将这几条小蛇拿走，我才相信你们有几分诚意。” 黑纱女子遗憾叹道：“小女子哪里敢呢，不说你那位能跟化尊巅峰修者硬抗的大师兄，那位分灵境的魂师妹妹便已经很不好惹了，而你看似是三人中最弱的，可前不久实力突破，现在也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了，我要是将你们放开，咱们还怎么好好聊天？” “我不认为有什么好聊的。” “小小年纪就这般无趣，真是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太过死板可怎么讨女孩子喜欢？”黑纱女子笑吟吟地嗔怪一声，纤长的手指就从玉凌的脸上划到了眉心，继续轻柔妩媚地说道：“王焱说你魂海中有个疑似古魂器的玉瓶，让姐姐仔细看看可好？” 未等她运起灵力，忽然间一股钻心的剧痛就刺入了她的骨髓，来得突兀且毫无征兆。 黑纱女子痛得眼前发黑，勉强抬头看去，面前世界却如镜花水月一般破碎幻灭，站在身前的人还是玉凌，但他手腕上的小蛇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两截尸体掉落在地，只有一柄崭新的玄级长刀捅穿了她的心口，带起淋漓的鲜血。 “喏，你的爱宠，还给你了。”方子衿和紫尘若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黑纱女子的身旁，前者还带着几分戏谑嘲讽的笑容，将银眸蛇王冰冷的尸体摔在了黑纱女子面前。 迎着女子惊愕而难以置信的眼神，紫尘若只是淡淡地道：“我三岁时便掌握了基础十八般幻术，你在这里布置的迷真阵，我十岁的时候就能在三分钟内布好，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先前黑纱女子曾嘲讽紫尘若在幻术这一行还是太嫩了，然而又是谁在谁面前班门弄斧呢？ “双重嵌套幻阵……我输得不冤。”黑纱女子的愕然渐渐化为了苦涩，再继而化为了自嘲。显然她已经想明白了，她自以为自己掌控了所有局势，然而那只不过是紫尘若模拟给她的幻象，事实上这三人从始至终都从未落入过她的手里，可笑她还跟跳梁小丑一般自说自话了那么久。 紫尘若接着开口道：“封域有宫殿阁楼四大暗势力，你先前对暗旋宫和天重阁都很不屑，那么你究竟是来自殿，还是来自楼？” 黑纱女子只是笑：“都不是，不必猜了……” 她轻轻咳着血，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挥不去那与生俱来的妩媚之意：“你们也不用费心思再试探我什么，我只能说，幻神境前，还会有人来找你们的……” 黑纱女子轻轻探指捏住刺入心口的长刀，将它缓慢地拔了出来，看着洒满地面的殷红鲜血，她只是怔怔地发了会儿呆，有些艰难地捧起银眸蛇王的尸体，将它重新系在了左手的手腕上，仿佛一只蓝白相间的精致手镯。 三人只是冷眼旁观，不发一语。 因为即便是幻神强者被洞穿了心脏，也唯有一死。或许唯有武者体系中的凝血境才会有足够强大的生命力，能无视心脏受创这种致命伤。 黑纱女子没有歇斯底里地发疯拼命，只是缓缓退到冰镜湖旁，凝望着蔚蓝如镜的湖水。冰域之水，都是这么奇特，哪怕零下几十度也不会结冰，而是保持着零度的水温。 有风吹来，有人坠落湖中。然而在坠湖之前，她的身体就已经化为了支离破碎的光点。 “她死了？”方子衿并没有那种击杀仇敌的喜悦，反倒有些不是滋味。 没人回答他这个过于白痴的问题，玉凌只是走到冰湖旁，开始小心翼翼地采摘那些脆弱的雾寒雪莲。 方子衿便也挽起袖子开始认真干活，不一会儿湖边的雪莲就被两个蝗虫一样的家伙扫荡了一遍，只留下一朵不足百年的雪莲还在柔弱地绽放。 眼看方大师兄还要将罪恶的魔爪探向这最后一株雾寒雪莲，玉凌便不客气地将他的手打了下去：“知不知道做人要留一线？” 方子衿委屈道：“看你杀那个女人杀得那么干脆利落，也没见着你留一线啊？我看人家对你还情意绵绵的，你倒也真够狠心……” 被玉凌冷冷一瞥后，某人便迅速地转换了理由：“哎哟，不拿白不拿嘛，这地方蛇王都死了，肯定会有一拨又一拨的后来者跑到这来，到时候还不是要便宜了他们。” 紫尘若便走近来，围着这最后一株雪莲刻下了一个小型幻阵，此刻再看去，冰镜湖旁已是光溜溜一片，谁都猜不到这之前曾经开满了雾寒雪莲。 方子衿只好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深情款款地凝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温柔说道：“小雪莲呀快快长大，再过十年方哥哥还会回来找你的……” “闭嘴。”玉凌实在看不下去了。 “哎哟师弟你不要总是这么凶神恶煞的，我看那女人刚刚有句话说的挺对，你这么死板怎么讨女孩子喜欢？只有像我这样幽默风趣，才会平易近人的嘛……” “也没见你讨到二师姐喜欢。”玉凌冷漠道。 方子衿顿时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求大师兄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 “也就是说，除了她，暗中很可能还有其他人跟踪着我们。”紫尘若倒是提起了正事。 “销声匿迹了半年，又开始阴魂不散了。他们这伙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若说与我有仇，我的确早就没命了，但如果说心存善意，我也是绝对不信。”玉凌皱眉说道。 第186章 敲闷棍 “我来到书院之后的一两年，也遇到过几次他们的人，至今不清楚他们什么目的。 23us．com”紫尘若摇摇头道。 玉凌心头微凛，看来这神神道道的势力所谋甚大，似乎书院天赋比较出众的天才他们都有监测。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当年来沧澜城，似乎也被人暗中盯过梢，这**年多次外出历练，有几次都发现好像暗中有人跟随，如果他们是同一拨人……这问题就有点严重了。”方子衿后知后觉道。 “虽然她说她不是宫殿阁楼的人，但我总感觉跟封域脱不了关系。”紫尘若道。 看方子衿一头雾水的模样，紫尘若便补了一句解释道：“宫殿阁楼，就是暗旋宫，方圆殿，天重阁，藏剑楼，封域五国是纯粹的本土国家势力，这四方势力则无关乎国界区域，触手遍及十七域各地，只是将总部设在封域，据说任何一个的整体势力都能跟举国之力相抗。” “听起来炸天的感觉啊。”方子衿耸耸肩。 紫尘若像是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又平静地道：“华域的暗旋宫分部恐怕还没有总部八分之一的实力，尤其是毕竟它在暗旋宫内部只排名第七。” “……”方子衿这下真的无言了，排名第七的暗旋宫分部就已经让华域域主、七星殿和书院联起手来剿杀了，这么算起来，暗旋宫的整体实力是真的要逆天啊。 “得想个办法将跟踪者早点揪出来，不然总感觉心里不舒服。”方子衿只好转换话题。 “他们的敛息灵技恐怕是超一流的，除非他们自己露出破绽，否则我们很难发现端倪。而且他们同伴被我们杀了都不管，恐怕他们接下来也是铁了心不露面了。”玉凌早就已经领教过这伙人的神出鬼没。 方大师兄只能翻翻白眼道：“算了，那我们自个儿小心点，大家都是化尊境，我就不信他们能强到哪里去，不过就是玩弄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罢了。” 方子衿显然没注意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忽略了还不是化尊境的玉凌。 在暗中尾随者自己跳出来之前，三人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现在的情况比当初明远山无疑是好了太多，至少玉凌再遇上那黑衣男子王焱，就算依旧打不过也好歹逃得过。 离开璃雪蛇领地后，叫上还百无聊赖等在原地的冬末，三人也没提及刚才发生的变故，免得小姑娘听了白白担心。 “接下来去哪儿？”方子衿完全是啥事也不操心，反正有玉凌在就好咯。 “冰狱谷。”玉凌一个字也懒得多说，直接丢给方子衿一枚玉简。 “感情还是多族群混居地啊，我瞅瞅，阴火狐、云灵、汀沙兽……诶，这地图上冰狱谷西面怎么一片黑漆漆？这是被和谐啦？”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我给你的大地图？！” 理亏的方大师兄哪里敢还嘴，心虚地翻出另一枚玉简，终于在外环的一个小角落找到了冰狱谷的位置，然后便发现冰狱谷的西边是一望无际的深黑，只有四个血红的大字标在正中：禁地暗渊。 暗渊就像是一道蛮不讲理的黑线，从外环一直贯通到了内环，正是因为很可能在负几千米的暗渊中遭遇中环甚至内环的生物，它才被标为禁地，这可比西北角的冰沼泽禁地还要令人闻风丧胆。 “如果顺利的话，冰狱谷差不多可以到手五六件你需要的灵物，当然还会有其他很多天材地宝，到时候看运气吧。暗渊那地方你就别看了，我还想多活两年。”玉凌很直接地道。 “这禁地真的连幻神强者都九死一生？”方子衿好奇地看着介绍。 “废话，那十分之一的生者还是因为没有太深入进去，凭借运气逃出来的，据他们的说法，暗渊中的空气都是有毒的，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 “阔怕。”方子衿不多的好奇心顿时被掐灭在了摇篮里。 是夜，几人还是没能赶到冰狱谷，于是便由紫尘若刻下了一个防御类的灵阵，搭起帐篷随便将就一下。 然而玉凌刚进入入定状态没多久，外散的魂力就感应到几股化尊级别的强大气息从不远处经过，如果仅仅是这样他也懒得理会，然而却有三个熟悉的字眼突兀地闯入了他的耳中。 “还找不到念羽白？你确认他来了冰域？” “大人，千真万确啊，我三个月前就在华域-冰域的入口看见了他，还跟他战了一场，只是这小子的修为突飞猛进，我拼却十年寿元施展秘法才成功逃走……” “万一他在这三个月的时间又离开了呢？” “不会的大人，这段日子我一直都在入口附近隐蔽休养，他绝对没有从这边经过，而三个月工夫，他还不可能横穿冰域抵达其他入口。” “你最好给我抓紧点时间，如果不趁着他这两年必须外出历练的机会将他杀掉，以后再想动他就千难万难了。” “是是是，大人，我一定会抓紧。” “哼，我这边人手有限，就得加倍付出努力，听说堂里其他人也已经赶到冰域了，若是功劳被抢了去，你也只能继续喝西北风。” 这两道声音由远及近，复又再次远去，快要模糊消湮在风雪中，而玉凌却已经没了入定修炼的心思。 他以最快速度将方子衿和紫尘若召集出来，便直截了当地道：“有人要追杀我朋友，我想把他们抓来仔细问问。” “你朋友？你哪个朋友？”方大师兄迷迷糊糊，压根没注意到外面经过的两人。 紫尘若却已经开始修改幻阵阵图，将囊括范围猛地扩大了十倍，正好将那刚刚走远的两人圈了进来。 只见一位四旬的高大男子，一位三旬精瘦男子都愣在了原地，不明白为何周围突然泛起了浓雾。 还是那中年男子率先反应过来：“不好，有人设下了幻阵！你快……” 他话刚说到一半，就愕然看见一柄长刀将那玄尊境的精瘦男子捅了个通透，刀尖的鲜血一滴一滴流淌而下。 随后一股冰冷的杀气就锁定住了他的咽喉，中年男子也顾不得形象，匆忙狼狈躲闪，一柄长剑就从诡异的空无之处穿刺而来，削掉了他一绺头发。 还没等他准备反击，魂海就遭遇了莫名重创，一瞬间昏天黑地头晕目眩，再抵挡不住那诡异长剑刺穿胸口。 “别弄死了。”一道淡漠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放心，我出手还会没分寸？”使剑的那人懒散回应一句，化尊后期的强大灵力就汹涌而去，将中年男子的修为全部镇封，然后又顺手捞走了他的灵戒。 浓雾散去，三大一小四道身形便映入了中年男子的眼帘。 然而让他吐血的是，这番阴沟里翻船，居然不是他猜想中的任何一位宿敌，而是三个最大也不超过二十五岁的年轻人，甚至其中还有一个羞怯的五六岁小丫头，正在旁边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托着腮帮子一副看戏的模样。 第187章 兄弟二字 “你们是谁？”几欲吐血的中年男子咬牙问道。 23us．com “搞清楚你现在的状况，先回答我们，你是哪一只？”方子衿懒洋洋道。 中年男子都快被他气笑了：“你不知道我是谁将我抓住干什么？而且还敢杀害我的手下，谁给你们的胆子！” 方子衿便转头望向玉凌道：“咋办？这家伙不老实，要不给他一下狠的，免得他里嗦。” “我们是友好人士，再给他一句说遗言的机会吧。” 听着某人故作宽宏大量的言辞，中年男子不禁心中一颤，尤其是那十四五岁的少年脸上淡漠的神色毫无端倪，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迹象，让他再也不敢摆架子，连忙开口道：“我是封域云龙国的人，这次来冰域自有要事要做，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 “具体？”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正要撒谎，但对上玉凌冷漠无情的目光，他忽然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咬咬牙后便如实道：“我是云龙国皇家供奉堂里的一名七品供奉，此次奉二供奉之命前来冰域追杀一名敌国的重要人物，此事肯定与几位无关，你们恐怕是误会了什么。要是你们肯将我放走，我可以发下灵誓不追究今日之事。” “还要我挤牙膏么？你前来追杀何人？一次说清楚。” 中年男子目光一闪，沉声说道：“事关我云龙国国家机密，诸位再问下去就过界了，事后我被责罚暂且不提，你们也会被供奉堂其余高手追杀以求灭口，何必好奇心泛滥呢？” 然而面前的白衣少年只是露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念羽白是雪央国什么人？” 中年男子猛地听到“念羽白”三字，心神陡然一震，紫尘若顿时抓住时机将魂力蔓延而去，玉凌也及时施展出散神印和炼魂符。 双管齐下后，中年男子的魂海瞬间被掀起了惊涛骇浪，在他惨叫一声痛苦打滚的时候，他的魂海也出现了十多条裂缝，冲击着他的心神防守。 “念羽白是雪央国什么人？你们派了多少人追杀他？大概都是什么实力？”玉凌语速飞快地问了一连串问题。 眼神涣散的中年男子还想咬牙坚持，然而紫尘若已经取出古琴，“铮”地一声拨动了琴弦，琴音恍恍惚惚，惑人心神，仿佛一枚种子深深种入了中年男子的识海，一步步生根发芽。 几炷香后，中年男子的所有抵抗都在持续不断的魂力冲刷下消湮于无形，如果他是一名魂师，哪怕只有天灵境，紫尘若都不可能控制得了，然而一个纯粹的化尊修者，在灵力已经被镇封的情况下却是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迟早都会一溃再溃彻底败退，更何况一旁还有玉凌推波助澜。 终于，中年男子的瞳孔渐渐涣散，声音也变得迷蒙如同梦呓：“我也不太清楚他的具体身份，只知道他在雪央国的地位很重要，曾经入皇宫面见过雪央国的皇帝陛下，和雪央国的一些重要官吏也有来往，或许二供奉知道内幕，但他却并没有告诉我们。不过我想别的不说，这么一位天赋可怕的天才，也确实值得抹杀，否则十年之后等他成为幻神强者，又将是我云龙国的心腹大患。” “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抓紧问。”紫尘若提醒道。 玉凌点点头，又将刚才几个问题问了一遍，最终轻轻皱起眉头，陷入沉吟中。 照中年男子所言，这回云龙国出动的人数还不少，起码得有十几位化尊高手，他算是第一批抵达冰域的，在入口处就有手下截杀念羽白，只是那手下实力不济险些被反杀了。这也难怪不得玉凌来时没看见念羽白，要是他敢傻傻地等在入口处，恐怕小命早就玩完了。 看着魂海被重创而昏迷过去的中年男子，玉凌的目光难免有些阴沉。不过还没等他开口，紫尘若就已经说道：“他们要杀的人是你朋友？” 玉凌轻轻点头，纠正道：“是我兄弟。” 两字之差，分量却是完全不同。 紫尘若和方子衿都不禁浮起些微讶异之色，方大师兄更是有些不能理解地道：“就是那个入院考核拖累得你迟到差点被骂，修习新版龟壳诀气得陈师弟险些吐血，就偶尔一次出手阔绰送给许明渊一株元灵神草，整个也就在书院呆了半年深居简出毫无存在感的那个叫念羽白的家伙？” ……方子衿总结得如此精辟，玉凌竟无力反驳。 方大师兄故意摆出幽怨脸：“他有什么好，让你一直念念不忘，你有紫师妹还嫌不够，有我还嫌不够，居然愿意为了一个结识不超过一年的人就要跟十多个化尊高手硬抗，我好气哦……” 玉凌瞬间毛骨悚然。 紫尘若的表情也有点不自然，索性别过头去当没听见。 成功恶心到两人的方子衿瞬间弹回了正常模样，哈哈一笑道：“放心，你兄弟就是我兄弟，不就十多个化尊高手嘛，干他娘的！怕个屁！” 紫尘若自动过滤了方子衿的粗俗话语，只是平静地跟了句：“这十多个人既然不是同时出动，那我们大可以各个击破，不过最重要的是早点联络到你那位兄弟，但他藏在暗处恐怕不容易被找到，那便只有我们做出大动作让他注意到我们。这样的话，可以想办法利用一下这个人……” 玉凌的目光也跟着她望向了地上昏迷的中年男子，心念一转间，一个计划便悄然成型。 他也没有刻意跟两人道谢，有些情分放在心里记下便好，说出口反倒生疏了，而且他也不是那种虚伪矫情的人，既然眼下确实需要借助二人之力，那就没必要假惺惺地推辞来推辞去。 “先将灵戒还给他。”玉凌看了方子衿一眼。 方子衿恋恋不舍地将那灵戒套回中年男子手上，唉声叹气跟被抢了媳妇一样。 “舍小利才能钓大鱼，放心，迟早还是我们的。”玉凌随口安慰道。 紫尘若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便取出了一大堆布阵材料开始刻画阵图。看着一袭紫衣的少女优雅认真地来回镌刻图纹，就像是在作画一般，委实令人赏心悦目。 “走吧，先在旁边等上一会儿，迟早他会醒来召唤同伴的。”玉凌瞥了一眼地上的中年男子，声音漠然无情。 希望此番杀戮，能减轻一点念羽白的压力。 第188章 重逢 风雪茫茫，关韶孑然一身慢慢走着，脑子里还有些惘然和不知所措。 23us．com 他明明记得路上莫名遇到了几个很年轻的凶徒，将他好不容易笼络来的手下给一刀砍死了，然后又向他逼供，最后不知怎地他就昏死了过去。结果醒来之后，他居然还好端端的活着，不，他居然还能够醒过来？ 那几个人呢？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又突兀地离开了？ 一头雾水的关韶只能像幽魂一样开始漫无目的地晃荡，直到遇到了一大批卜星狼的突袭，被追杀得狼狈不堪险险逃脱之后，他才意识到这里可是极为危险的冰域，还是赶紧联络上供奉堂的其他人才比较安全。这个时候抢功劳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先将小命保住。 按照约定，三日过去了，今天就该有人来到冰狱谷口跟他汇合了。 谷口一片空空荡荡，只有几块大石杂乱地堆叠着，朔朔冷风在四周凛冽地穿梭，关韶心中莫名泛起一丝深寒，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但他还是压下了那一缕不好的预感，走到一颗灰白色的大石旁，下意识地靠在上边搓了搓手，仿佛这样就能暖和一般。 忽然间，心口传来一阵无法言喻的剧痛，随后温热的液体就飞溅到了他的手上，的确很暖和。 关韶怔怔地低下头，只看到细长的剑锋贯穿了他的身体，然而诡异的是，那些流淌在剑身上的鲜血都被吸纳了进去，除了最开始飞溅出了几滴，其他的竟是一点也没有遗漏。 血液仿佛被贪婪的魔鬼迅速地吞噬着，没过一秒关韶就感到了力不从心的虚弱，他拼命地扭头看向身后的大石，只看到一袭红衣的俊美少年缓缓站起身来，露出了招牌式的懒散笑容，然而目光却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 “念……”关韶嘴唇蠕动了一下，然而他只吐出了这一个字，就被红衣少年猛地拔出了长剑，也同时带走了他一身的鲜血和灵力。 关韶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身体也栽倒而下，一半都陷入了深厚的雪层里。 念羽白随便揉了个一人高的大雪球，就将他彻底地埋在了雪地中，再上去踩上两脚，就平整得看不出任何破绽了，谁都不会想到，这里就掩埋着一位曾经位高权重的化尊高手。 忽然间，念羽白像是感觉到了几束视线的注视，猛地向右边的乱石堆看去，然而还不等他一探究竟，谷口正对的前方就遥遥出现了一行三人，骑着临时抓来的卜星狼坐骑，此刻风驰电掣而来，看着十分拉风。 念羽白已经来不及掩藏身形，便索性站在谷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而那三人瞧见一位红衣少年跟拦路山贼似的堵在前头，不禁也呆了一呆，仔细看清念羽白的面容后，便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念羽白，偌大个冰域，你不好好躲藏便罢了，居然还这么积极主动地送上门来，嫌死得不够快么？既然如此，我三人便成全你好了！” 为首的化尊后期高手简直想要仰天长笑，世上再没有比得来全不费工夫更令人开怀的事情了，他旁边的二人也是同样的神色，正要出声嘲讽两句，远处的念羽白就抛出了一块幽黑色的晶石，轻声道：“起！” 这一抛仿佛画龙点睛之笔，原本干净无一物的雪地上忽然亮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黑色光圈，正好将闯来的三人囊括在内，随后幽黑的光柱便转瞬构建而出，通天而起，仿佛连接了九天和幽冥。 “又是阵法！”三人似乎对此无比恼恨，眼睁睁看着那无比可恶的小子扬起了无比阳光灿烂的笑脸：“诸位慢慢玩儿，我先撤了，后会有期” 然而某人刚刚转身，不远处就飘来一道淡淡的声音：“撤什么撤，直接把他们做掉不是更好？” 念羽白瞬间呆若木鸡定格在了原地，看到从乱石堆后走出的玉凌三人，一瞬间只觉得熟悉又陌生，恍若隔世再见。 直到那位恬静若仙的紫衣少女手结印诀，唤醒了又一重法阵：“镇杀！” 雪地轰隆一声，冰蓝色的神光不知从地下何处射出，密密麻麻如乱箭攒射，直接对准幽黑光柱中的三人开始了狂轰滥炸，没一会儿这三人就狼狈逃窜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却始终打不破光柱跳出来，只能劳累地边躲边挡，灵力分分钟就耗掉了十之七八。 “还愣着干什么？不认识我了？”玉凌拍了拍还在发呆的念羽白，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多了一丝对其他人没有的温暖。 念羽白哑然一笑，本以为即将陷入无休无止的追杀中，但关键时刻玉凌却这么巧合地出现在了这里，将他从地狱重新拉回了人间，这种时候，这家伙怎么能够如此平静淡定？如此理所当然？ 唉，阿凌果然还是阿凌。 再看到那三个惹人厌的家伙，居然打断了他们兄弟叙旧的大好时光，简直是罪无可恕就该凌迟处死啊。 “阿凌，看好喽，哥哥新近大成的领域灵技！”念羽白挑了挑眉嘿嘿一笑，手中长剑就转过了优美的弧线，如同一轮初升的蓝色新月。 正是领域灵技冷月凝寒！ 当年明远山巅，还是通玄后期修为的念羽白施展出小成的领域灵技，就让那头化尊灵兽吃了个暗亏，今时今日，无论是修为还是灵技的水准，他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展现出来的灵技真的有了一种世界雏形的真实感。 寒月皎洁，霜气森寒。于是天地茫茫，只余一片雪白。 被寒气短暂封冻住的三人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双重阵法齐齐镇压，其中两个化尊初期修者在冰蓝光束的狂轰滥炸下瞬间就被重创了要害，拼尽了全力也没能逃脱，最终只能死不瞑目地不甘倒下。 眼看着最后那人还裹着一身的冰霜垂死挣扎，方子衿不禁叹了口气，行行好弹指射出一道幽光，精准无比地洞穿了那个化尊中期修者的眉心，让他很快地步了同伴的后尘，一同赴黄泉。 “真是一点挑战性都没有。”方大师兄大有当世无敌的寂寞感，然而他刚刚长叹一声摆足了高手风范，就被玉凌一句话打回了原形：“很好，后面的十个化尊高手就全部交给你了。” 方子衿瞬间变了脸色哀怨道：“师弟，师兄不能没有你们……” 还好有念羽白打圆场道：“方大师兄，幸会幸会。” “啊，念师弟呀，咦怎么读起来这么不顺口，我还是直接喊师弟吧，嗯咳，老早就听玉凌多次提到你了，幸会幸会。” “啊大师兄，我也久仰久仰了，不过你看我们是不是先把战利品收缴一下，浪费多可耻啊是不是？” “啊没错没错，师弟甚合我意，千年难遇一知己啊！” 看着这两人没两秒就勾肩搭背眉飞色舞混得无比熟络，玉凌只能归结于这两个不在正常轨道的家伙终于撞上了同一频道的人。 等到方子衿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扫荡完毕后，几人就愉快地开始分赃，哦不对，是分配战利品。 再处理掉那三具碍眼的尸体，念羽白才一本正经地看着玉凌道：“阿凌，我觉得咱们久别重逢的开场白有点太平淡了，要不重来一次吧！” ……你以为拍电视剧吗？ 玉凌翻翻白眼，懒得理会这个脾性不改的家伙，然而某人又自顾自地开启了自嗨模式，拖长声音抑扬顿挫地道：“快，看着我的眼睛……阿凌我好想你你想我了吗” 我的天，方大师兄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终于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怪不得玉凌听到啥都能那么淡定，感情早就被念羽白训练出来了啊。 “说人话。”玉凌面无表情道。 某人只能失望地叹了口气：“唉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你这抗性又提高了？我还以为几个月不见，你应该不习惯了才是。” “有十多个化尊高手追杀，你还能没心没肺嬉皮笑脸，我也是不能不服。” 念羽白哈哈一笑道：“这不是有你呢嘛，本来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但既然已经见了面，我就不矫情了。” 第189章 暗渊来人 “话说，你们的三人小队就这样违反规定变成了四个人，不会被书院长老骂吧？” 进入冰狱谷一个时辰了，念羽白才后知后觉想到这个问题。 23us．com 方子衿厚颜无耻道：“怎么会，你既然几个月前就提交了退院申请并且通过了，现在名义上就不算是书院弟子了，咱们这叫拉外援，哪里违反规定了？再说了……雪暮秘境里长老们还能监控全局，但偌大个冰域，他们人都不来咋可能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这又不是算命能算出来的。” 这理由充分的……念羽白真心服气了。 “而且要违反早就违反了，谁告诉你我们只有三个人的？小冬末，来，别怕生，跟这个哥哥打个招呼！”方子衿又打了个响指。 念羽白一脸懵逼地看着虚空中突然从无到有显出一个小女孩的身影，扎着羊角辫，大眼睛一眨一眨似有些羞怯，但最后还是弱弱地飘上前来，低着头小声道：“大哥哥好……” “这这……这是怎么做到的？！”念羽白第一反应是这丫头要是去做刺客，绝逼神出鬼没前途无量啊，恐怕分分钟就能秒杀掉那些自以为资深的刺客前辈们。 “幽冥海，听说过吗？”方子衿已经露出了略带得意的笑容，然而还是故作矜持，准备好生显摆一番。 但念羽白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居然是三大特殊魂海之一？而且还是最为神秘稀少的幽冥海？果然，眼瞳是深蓝色的……” “为什么你们都知道……”方大师兄幽怨地想去墙角画圈圈。 念羽白一脸讶然道：“哎哟，都知道？我还以为这么博学多才的人只会有我一个来着呢，唉，现在这世道真是让人看不懂……” 装逼不成的方大师兄反倒被某人给顺势装逼了，自然心里很不爽，挑了挑眉道：“你当紫师妹是摆设吗？别看她一直不说话，那是人家低调含蓄不显摆，论起博学多才，恐怕你俩有的一拼，诶对了哦，说起这个，你们似乎都擅长阵法？这倒是给撞一起了，有空比划比划？” 紫尘若摇摇头道：“我只会一些中低级法阵，幻阵幻术方面还好一些，恐怕比不得念师弟的造诣。” 虽说念羽白早就闪人离开了书院，不过方子衿师弟师弟叫得相当顺口，紫尘若便也顺着这么称呼了。 只是，然而，她好像从来没叫过玉凌师弟。 念羽白对女孩子一向是谦逊有礼的，照他的话说就是要表现出男人的担当，所以听紫尘若这么一说，他便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好意思地道：“我那也就半吊子水准，吓唬人还成，恐怕是上不了台面的……” “第一次看你这么谦虚不自恋。”玉凌瞬间拆了台。 念羽白却是厚颜无耻地坦然受之，甚至还有心情凑近来低声坏笑道：“哎哟阿凌，不就跟你家尘若多说了一句么，别吃醋嘛，你要相信我的心里只有你……” 玉凌顿时无语，为什么他随便说一句话都要被扯上如此牵强的联系？还让不让人愉快地交流了？ 好在念羽白也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只是挑了挑眉道：“阿凌，你脸皮这么薄可不好哟，要向我学习，资道不？” 不等玉凌回话，他就转向一边伸出手去，好奇地想摸摸冬末的脑袋，但却郁闷地发现根本碰不到她，只能叹口气道：“唉，幽冥海就是幽冥海，不过话说，你们咋这么残忍，现在非战斗期间为啥不让她回归正常状态？” 小冬末只能弱弱地道：“因为我不会啊……” 念羽白无奈扶额：“小姑娘，逆向思维懂不懂？你怎么变过来的，就怎么反着变回去呗。” 小姑娘还是一脸懵逼：“我，我记不太清怎么变过来的了……” “她今年算上虚岁才六岁，按理说还不该开始修炼……”玉凌提醒道。 “唉，算了，怪不得。我还以为她有归云那么大了，对了，说到这里，归云上哪去了？” “跟其他长老去雪暮秘境搞维修工作了，怎么，你要是真的想她的话，回头我可以带你一块过去啊？”玉凌有些戏谑地道。 “开甚么玩笑！我对小恶魔一向敬而远之好吗？她不在这里的话真是谢天谢地，我这些日子老是做噩梦梦见她狂轰滥炸追杀我三千里，想想真是心有余悸……生命如此美好，我可不要终日活在阴影下……” “那我要很抱歉地说一声，归云一直很思念你，她说她明年肯定能突破到化尊巅峰，到时候一定满世界找你玩，哪怕你回了封域。” “啥？！”如果念羽白会英文，此刻肯定满脑子只剩下了无数的哦买告的。 “保重。”作为好兄弟，玉凌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径直经过了还在原地呆若木鸡的某人身旁。 大师兄也跟着同情地拍了拍念羽白的肩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也经常梦见那疯婆娘追杀我三千里，同病那个相怜啊……” 紫尘若也看了念羽白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过去。 最后只有好心的冬末小姑凉在念羽白眼前飘来晃去，弱弱地道：“那个，大哥哥，你再不走的话，就没人了……” …… 不知不觉，这个略显诡异的五人小队就在冰狱谷混迹了半个月。 当然，这半个月大家也没闲着，方子衿忙着搜集所需灵物，玉凌几人就跟着进行历练战斗，尤以可怜的念羽白最为拼命，因为他还卡在通玄巅峰不得突破，眼睁睁看着小恶魔在化尊境一路高歌猛进，他已经深深地感到前途无亮了…… 不过他表现出来的战力却让方子衿刮目相看，撇开阵法不谈，念羽白有大成的领域灵技，而且不知修炼了什么功诀，灵力只比化尊修者逊色一筹，再配合丰富的战斗经验，砍杀起来发挥的作用绝对能媲美化尊初期高手。 尤其是他和紫尘若合作布设了一道大阵后，竟然短暂地困住了一头擅长速度的化尊巅峰灵兽，让方子衿酣畅淋漓地砍杀了一通，那感觉真是不要太好。 对于念羽白的身份，方子衿和紫尘若都没有多问，装聋作哑跟啥都没听见一样，正如念羽白明明感觉到紫尘若来历不简单，但也不会过多探询。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些秘密。 “感觉温度越来越低了，咱们是不是深入冰狱谷几百里了？”念羽白紧了紧领口，在寒风中搓了搓手问道。 “地图给你了你不会自己看吗？” 念羽白理直气壮道：“对于一个资深路痴而言，有地图跟没地图有区别嘛？” ……如此强大的理由，玉凌竟无力反驳。 “我们已经走过一半多一点的路程了，估计再过十二天就能走出冰狱谷。”玉凌大致估算了一下。 说着他又瞥了一眼西方遥远处昏暗的天空和深黑色的阴风，皱眉说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这段路离暗渊太近了。” 念羽白几人刚点了点头，飘到半空处的冬末就惊咦一声道：“哥哥姐姐，你们快看，那边有人！他、他是从暗渊那边出来的！” 第190章 寻踪 众人瞬间如临大敌做好了战斗和跑路的两手准备，然而等一道身影踉踉跄跄从昏黑的西方走入视线后，玉凌等人却是不禁一怔。 23us．com 虽然来人叫不出名字，但玉凌分明记得他是和周盛等人一组的十人之一，然而为什么……他现在变成了单独一个人，而且还是从暗渊那边过来的？ 那书院弟子只蹒跚地走近了几百米，就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不知生死，甚至都没瞧见玉凌一众的存在。 玉凌目测了一下距离，差不多离暗渊有一公里多，这么说的话还算是在安全距离，便给方子衿几人使了个眼色道：“过去看看吧。” 念羽白虽然不是冷血之辈，然而早听玉凌反复提及了暗渊的危险性，此刻不禁蹙眉说道：“太冒险了吧？就算是书院弟子，也……” 玉凌沉声说道：“许明渊、周盛、柳熙月，还有这一届的几个天才弟子都是和这人一队的，我不得不去看看。” 念羽白就算对言碎月、白沐寒等人无感，但听到玉凌着重提到的三个名字，他却不能不在乎了，尤其是周盛和柳熙月，一个是他在书院认识的仅次于玉凌的好朋友，一个是他心动的女孩，哪怕他们中的一个出了状况，他都会咬牙冒险一拼，更何况这两人同时发生了变故？ “希望最好不要出什么事……”念羽白的眉宇间也浮起了阴霾，身形一晃就穿过了这几百米路，来到了那昏迷的书院弟子身旁。 玉凌几人紧跟其后，看见念羽白小心地探了下那个少年的呼吸，再仔细检查了他的身体，方才皱眉说道：“他并没有中暗渊里的暗毒，除了有些皮外伤，其余一切正常，就是灵力耗尽疲累过度。” 正因为少年一切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玉凌想了想，还是从灵戒中掏出一颗回灵丹，混着清水塞进了少年的嘴里，等他情况稍有好转后，便直接用魂力微微刺激了一下他的魂海。 少年跟梦呓一般轻哼了一声，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几个人，等他目光聚焦瞅清楚了玉凌的脸庞后，方才惊喜地坐起身来，松了口气道：“玉凌，是你？啊，还有紫师姐、大师兄……” 玉凌却丝毫没有跟同门重逢的喜悦，只是沉着脸色道：“我在路上不就告诉过你们，暗渊是绝对不可触及的禁地，你怎么会从那边走出来？” 少年被他过于凝重严肃的态度吓了一跳，嗫喏着道：“我、我们都记着的，只是路上遇到了几十头卜星狼追杀，最终逃无可逃只能向暗渊这边冲，如此方才甩脱了那群饿狼，可是路上跑着跑着大家就分散了，最后只剩我一个人，不过我当然不敢越过暗渊的界限，所以摆脱追杀后就想着赶紧离那地方远一点……” 说到这里方子衿也便恍然了，只是玉凌却神色不变，依旧沉声问道：“是这样吗？我记得我还说过，冰域外环从东到西危险程度依次递增，你们不在中、东部历练，跑到这里跟卜星狼凑什么热闹？” 少年只有养气巅峰的实力，自然十分敬畏在交流赛中也算绝对强者的玉凌，此刻被玉凌略带严厉地追问了两句，他顿时脸涨得通红，既胆怯又羞愧地道：“我们几天前还在中部靠东的乱风山脉，结果遭遇了一场特大暴风雪，不自觉地就迷失了方向，等我们好不容易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却发现已经到西部地带了……” 少年的话语合情合理，玉凌也就不再追问这些有的没的事情，只是皱眉道：“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周盛、柳熙月他们去哪儿了？” 少年苦思冥想一阵，方才不太确定地道：“我当时看到好多通玄境的卜星狼，吓得光顾着逃命了，也不太清楚其他人往哪里去，不过我好像有看见，言碎月和白沐寒一路，周盛、柳熙月、许明渊三个在一起，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玉凌沉吟不语，念羽白便替他拿出一瓶涂抹外伤的药膏，递给少年道：“你先恢复伤势，如果没有大碍的话就麻烦带我们去一下当初遇到卜星狼的地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蓝宇生，你是……”少年对念羽白很是面生。 念羽白却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直接无视了这个问题，接着道：“人命要紧，你现在到底走不走得动？” 蓝宇生虽然有些不满他无视自己的疑问，但这个陌生红衣少年能跟大师兄等高手一路，想必也是同一级别的人物，他倒不好随意得罪，便点点头道：“没事，我随便涂抹一下，止血就好。” 三下五除二处理好外伤，蓝宇生便走到前头去带路了，他并没有发现队伍中冬末的存在，怕生的小姑娘如果没人召唤的话，就会一直处在透明状态，免得外人对她指指点点。 匆匆穿过两百里路，几人居然顺着一条狭窄的小道走出了冰狱谷，来到了一方比较平坦的旷野上，然而旷野上四处有着形状各异的冰石，杂乱地垒砌着，看上去就像是艺术家未完工的雕刻品，如果有小孩子在这里倒是很适合玩捉迷藏。 “对，应该就是这里了。”蓝宇生本来还有些忐忑于自己的记忆力，不过看见那些奇形怪状的冰石后，他就变得十分笃定，果然没一会儿就瞧见了地上零零散散的鲜血和一些无人处理的狼尸。 念羽白就跟专业侦探一般，仔细地绕了一圈研究着现场杂乱的痕迹，最后走回来说道：“虽然已经没有脚印了，但看得出来他们边战边分了三个方向逃离，都是偏向西方的暗渊，不过有西北、西南和正西的区分，除了蓝宇生是向正西逃，还有两个方向有可能遇到他们。” 说到这里，念羽白不免多问一句：“你怎么一个人直直向着暗渊跑？不怕一头栽进去死无葬身之地？” 蓝宇生苦着脸涩然道：“我当时反应慢了一拍，结果帮我挡下攻击的好友就惨死在了狼口，我这才如梦初醒开始慌忙跑路，只是追着白沐寒和言碎月跟了一阵，我却给跟丢了，只能换个方向接着逃。” 实话说，遇上卜星狼群，这十人小队还能活下九个已经相当不易了，虽说剩下九个是不是真的成功逃脱了还有待考究。 “怎么办？分头找？”方子衿不免有些为难。 “只能分头行动了，一路西北，一路西南，无论找不找得到，三日后在此地汇合吧，最迟不超过十天，”玉凌沉吟着瞥了蓝宇生一眼：“你想跟着谁找人？” 蓝宇生茫然地左看右看，弱弱道：“要不我还是跟着大……” 没等他一句话说完，紫尘若就提前预感到了什么，肃容提醒道：“似乎又有一群卜星狼过来了！” 第191章 分头行动 当看到旷野的四面八方被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眸点亮，蓝宇生又吓得脸色苍白两腿发软，仿佛重回到了几天前被追杀得上天无门入地无路的悲惨时刻。 23us．com 玉凌看他这不成器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蓝宇生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现在又遇到了阴魂不散的卜星狼群，失态一点也算正常。 到底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初中生少年啊。 蓝宇生好不容易想起身旁还有几位大佬坐镇，刚松了口气，玉凌下一句话又差点将他吓个半死：“嗯，六十四只，全杀光吧？” “头狼是我的，谁都不许跟我抢！”方子衿还刻意强调道。 看着几个人分作不同方向杀了过去，蓝宇生还在原地傻傻发呆。 什么？！全全全……全杀光？确定不是在逗我？ 想到当时三十多头卜星狼就已经让他们一群人濒临死境了，蓝宇生只能呆若木鸡。果然，大佬就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类，差距大到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另一边，玉凌已经对上了一头通玄巅峰的卜星狼，然而还没等它凶猛扑来，玉凌就已经先一步欺近到它腰侧，斜斜一刀就将其斩为了两截。毕竟卜星狼还是属于狼这个种类的，所以铜头铁骨豆腐腰的特征完全成立。 与此同时，又有三头通玄境的卜星狼移步如风，狡猾地从玉凌身后左右三个方位一同扑来，然而它们当然不会知道这个人类还是一名魂师，所以三道炼魂符打过去，这三头卜星狼就呜呜哀嚎着栽倒在地，陷入了痛苦眩晕中。 “噗噗噗！”玉凌长刀舞动，三两下就砍杀了这三只，甚至饶有余力顺势劈斩向斜前方，将又一头急速扑来的卜星狼砍飞。 那只玄尊级别的卜星狼踉跄落地后，摇头晃脑似乎有点没缓过来，但还是跟喝了酒一般晃悠着换了方位不死不休地再次冲来，那锋利的爪子闪烁着寒光，已经贴近了玉凌的后心。 玉凌头也不回，既然来不及凝炼炼魂符，那便一记散神印袭了过去，玄尊卜星狼的动作顿时戛然凝滞在半空，残忍凶戾的狼眸中出现了一瞬的茫然，呆呆地定在了原地。 于是零点二秒后，长刀就转过了漂亮的回旋，只留下鲜红温热的血液飞溅四溢，以及那两截坠地的狼尸。 卜星狼似乎意识到了他的厉害，通玄境的都微微后撤了几步，只有三头玄尊级别的从不同方向扑来，獠牙森森闪着寒光。 玉凌左手暗魔光凝结，咻地一声就击中了一只卜星狼的眼角，本来是朝着它眼睛去的，不过被它狡猾地避了开来，不过这头卜星狼的速度倒是因此缓了下来，比同伴落后了一截。 另两只卜星狼嗷呜一声嚎叫，声音未散，狼身已经扑到了玉凌近前，玉凌挥刀使出沉山势，成功地砍中了其中一头的腰侧，只是还没来得及用力，另一只卜星狼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了玉凌的脖颈，玉凌只能改劈为打，先将前头那一只卜星狼击飞出去。 “当！”仓促之间，玉凌也来不及攻击卜星狼脆弱的腰部，长刀猛一回旋，就劈中了张开獠牙而来的卜星狼头部，再顺手将最后一只迟来了一线的玄尊卜星狼也击退到一边。 一轮攻击过去，还没等他缓一口气，这三只卜星狼就不依不饶地再次扑杀而来，不过这回玉凌终于有空施展出散神印了，趁着三狼停滞的短短一瞬，他的长刀就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劈斩，贯穿了其中一只的腰部，还用暗魔光将另一只卜星狼的左眼给成功废掉。 两只狼铁了心般跟他纠缠不休，那些通玄境的则是警惕地包围在一旁，限制着玉凌的活动空间，不过随着两大功诀渐渐运转到一百周天，玉凌的战局已经完全取得了上风，虽然两只卜星狼也开始拼命，似乎进入了一种类似狂化的状态，但依旧是被玉凌劈砍得伤痕累累，只是勉强避开了要害不至于一命呜呼。 终于，某一时刻玉凌捕捉到了一个明显的破绽，两道散神印再度出击，让一前一后扑来的两匹卜星狼又短暂地凝滞了一秒。 眼看长刀就要横斩而去，玉凌却忽然感觉到了莫大的危险，不假思索便猛地朝左边跨出了一步。 “嗤啦”尖锐的布帛撕裂声随之响起，玉凌的右半边袖袍瞬间变得破破烂烂，他的手臂上也出现了一道狭长的血痕，而且几乎快触碰到了他的骨头，可见这偷袭的卜星狼力气有多大。 玉凌的右手一时间使不上力气，便索性换刀到左边，沉山势重重地劈斩到了那偷袭卜星狼的身上，可惜没能正中腰腹。 那只卜星狼嗷呜一声，便踉跄退开十几米，然而目中却是凶光更盛，随着它气息弥漫开来，已经可以肯定这是一头化尊初期级别的强大灵兽。 眼看着两只满身伤痕的玄尊卜星狼退到了它的旁边，玉凌就觉得一阵头痛，要是人类还知道讲个高手风范，化尊修者一般是不会自降身份和玄尊一块出击的，然而你能跟几匹狼讲这个道理？ 好在关键时刻，铮铮琴音终于从远处飘扬了过来，一袭紫衣飘摇的少女右手抚着悬空的古琴，左手则抽空施展出了一道紫气茫茫的灵技，让她可以从容地与十几头卜星狼周旋。 琴音幽幽而来，包围玉凌的这些卜星狼顿时受了很大影响，连那只化尊初期的也不例外。玉凌瞬间把握住战机，长刀左右一斜斩，就将两只玄尊级别的率先解决掉了，然后长刀刀锋直逼那头化尊卜星狼。 沉山势、暗魔光、散神印，三管齐下！ 此刻玉凌的灵力已经浩荡连绵到了最巅峰的时候，比起化尊高手也再不逊色，这头卜星狼难免节节败退，随着散神印的不断干扰，它身上也不断添新伤，原本残忍凶戾的嚎叫也变成了呜呜的哀鸣。 随着它腿上中了一刀，速度瞬间就慢了许多，终于被玉凌逮着机会横刀一斩，深深切入了它的身体，汹涌浩荡的灵力便逆冲而去，将化尊卜星狼的血肉搅得一片支离破碎。 侧身躲开它的垂死一击后，玉凌的战斗就彻底轻松了，剩下那些通玄卜星狼根本无法构成有效的威胁，比速度，炼骨后期的玉凌跟它们差不多，比力量，配合上灵力灵技，玉凌还要更胜一筹，更别说他还身兼三大体系，几乎没什么弱点。 当他结束战斗后没多久，方子衿几人也从各个方向走了回来。让方大师兄不太满意的是，除了收获了一大堆灵晶之外，卜星狼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地方，然而负债累累穷疯了的大师兄还是将狼尸都搜集了起来，能卖多少是多少。 所以玉凌真心觉得，“蝗虫”这个称号明明更适合方子衿才对。 “蓝师弟，别发傻了，快回神，我们要准备分头行动了，你跟我还是跟着玉凌？”方子衿回去看到蓝宇生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禁拍了拍他肩膀。 蓝宇生有些恍恍惚惚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看不出是什么情绪，这让方大师兄十分惋惜，这可怜孩子，肯定是心理阴影太浓重了，估计以后见着狼类灵兽都会心有余悸。 玉凌也适时说道：“那就我和念羽白一路，你们两人一路，冬末……也跟着你们好了。” “你那伤不要紧吧？”方子衿刚问了一句，发现玉凌刚刚还在流血的手臂已经自动止血了，甚至都没见着他涂抹什么膏药。 他不禁扶额无奈道：“忘了你这强悍的生命力，算我上句话没说。” 等众人重新看向蓝宇生，他迟疑了一阵，最后还是低着头道：“那、那我跟着玉凌你们吧。” 玉凌不禁有些诧异，刚刚问蓝宇生这个问题，他好像是想跟着方子衿来着，怎么没过一会儿就变了主意？ 第192章 神秘黑色玉石 蓝宇生只是低着头没说话，等到方子衿和紫尘若以及透明状态的小冬末离开了之后，他才低声补了句：“我、我还是跟你们一路比较亲近，毕竟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届的……周盛他们也是。 23us．com” 念羽白不禁摇摇头道：“其实大师兄本质还是个挺逗逼的人，你大可不必有什么心理压力，你看他不是挺好说话的？” “是、是这样没错……可是紫师姐那么高冷，大师兄又是那么厉害的化尊强者，连刚才化尊后期的头狼也是说杀就杀，总感觉我还是和他们凑不到一起去……”蓝宇生弱弱道。 “那你就跟错人了，阿凌不也是一副高冷相？难不成你还觉得他好亲近？” “毕竟同届的啊……虽说他不熟悉我，但我还是比较熟悉他的……” 如果蓝宇生是个女孩子，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单相思了。但事实的确如此，一场交流赛后，很多弟子都已经记住了玉凌，甚至连脸都记下了，但玉凌认识的人当然是有限的。 换了平常，念羽白说不得还要打趣两句，但现在周盛等人生死未卜，他已经是强压着急迫焦躁的心情了，哪有闲工夫调侃什么，只是简单向玉凌问了句：“我还是给你包扎一下吧？” “啊对，要不要我帮忙？”蓝宇生也赶忙道。 “随你们吧。”由于伤在右臂，玉凌自己动手的确有点不太方便，就顺势说这么说道。 念羽白还顺带给他涂抹了一层黑褐色的膏药，感觉清清凉凉的，跟神秘玉佩中的气流十分相像，玉凌自己都可以明显感觉到恢复速度加快了很多，接下来用纱带缠了几圈打好结，就已经不影响他活动了。像这种皮外伤，玉凌一向好得很快，恐怕明早就差不多了。 再看了一眼方子衿三人离开的方向，玉凌便收回目光道：“走吧，我们去西南方向。” 这么安排人员分配他当然是有自己的考虑的，首先念羽白和方子衿都是很不靠谱的路痴，所以这两人决计不能排一起，那么让紫尘若和大师兄一路，遇到什么危险几人中最强的方子衿当然可以很好地护住她，而紫尘若凭借地图带路方面应当也是没问题的。至于自己和念羽白一起，毕竟相识已久，互相配合也比较默契，至少打不过也能逃得过，唯一比较意外的是蓝宇生居然选择跟着他们。 “这个给你，若是遇到什么无法抵御的危险，你先逃就是，不用顾忌我们两个，这颗晶石差不多能替你挡下三次化尊初期级别的攻击，你可要收好。”念土豪很大方地递给蓝宇生一颗莹白色的晶石，仿佛他灵戒里一直都有很多类似的东西。 蓝宇生不禁吃了一惊道：“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我……” “我什么我，东西重要还是命重要？”念羽白直接打断。 蓝宇生语塞，只能感激地看他一眼，不再多言。 玉凌冷眼旁观，等两人聊完了，便继续当头带路，看着原本远在天边的昏黑天幕越来越近，他脸上的凝重之色也越发浓郁。 他细细地用魂力感应了一下，发现雪地中残留的痕迹到这里就几乎消失了，天知道周盛众人跑到了哪里去。 念羽白左看右看，却忽然脸色一变，猛地向前方跑去，玉凌一个阻拦不及，只能匆忙跟上，只见念羽白在雪地里刨了几把，将一个稍稍露出头的腰佩抓了出来，却是半块残缺的如意玉。 “这是我送给熙月的……”不等玉凌询问，念羽白就有些怔怔地说道。 玉凌清楚地看到他表面虽然平静，但握着如意玉的手却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平日里总是一副懒散笑容的念羽白终于没了那副天然乐观的模样，而是呆呆的仿佛失了魂魄，干涩说道：“她……难道她……” 玉凌当即沉声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不能仅凭一块如意玉就胡乱揣测，这附近只有腰佩而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迹，未必是你想的那样。” 念羽白沉默良久不语，半晌后才轻声说道：“你看前边。” 玉凌抬头一看，心中不由得悚然一震，不知不觉间，他们离暗渊分界线已经十分靠近了，虽然还有几百米，但那幽黑色的暗影仿佛已然近在咫尺，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黑色帷幕如同最深沉的暮霭，天空也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怎么看都像是身在另一个世界的幽冥鬼域，不似活人所呆的地方。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真的逃无可逃一头扎进了暗渊，你要怎么办？”念羽白不得不问道。 他本来是想刻意回避这种问题的，毕竟玉凌虽待他如生死兄弟，但对其他人的死活向来冷血无情，周盛、柳熙月等人或许对玉凌而言是比较亲近的朋友，若有危难他也会尽力相助，然而若让玉凌拼上性命去救他们，恐怕就…… 玉凌沉默了一阵，终究还是没能给出果决的回复：“先继续在四处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别的发现。” 念羽白轻叹不语，虽然这的确是最稳妥的办法，但柳熙月等人如果真陷入了暗渊，那么多拖一秒，他们就会多一秒的危险，所以他只能涩然道：“要不再去找找大师兄他们商量一下？” 玉凌看着红衣少年黯然的脸庞，心中忽然触动了一下，摇摇头道：“走了这半天，也不知道他们往西北方向去了哪里了，真要找人恐怕得找上好几天，若是真如你所猜测，时间已经拖延不得了。这样吧，再在附近找几分钟，实在不行你准备好比较结实的防护阵法，我们就顺着这条路去暗渊边缘看一看。” 念羽白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把谢字咽了回去，这种冒着生命危险的事情，再花巧漂亮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只能重重一点头，嗯了一声。 “嗯什么嗯，周盛他们也是我朋友，我在你眼中就是那么冷血？”玉凌忽而笑了笑，虽然淡淡的，但森寒的空气中却平白多了一丝暖意。 念羽白还是嗯了一声，只是这次却带上了招牌式的笑容。 有些事，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人就绕着这附近搜寻了一圈，差不多来回走了十几里地，然而却并没有更多的发现，似乎除了一些掩埋在雪中的血迹和残缺的狼尸，便只剩下如意玉佩一条线索了。 这回玉凌并没有过多的犹豫和废话，只是找来一块大石，用灵力刻上去一行信息，大致交待了一下自己三人的去向，便径直走向了前方不远处的暗渊。 念羽白安静地与他并肩而行，只是看见蓝宇生也跟了过来后，他不禁皱了皱眉道：“你就不要来冒险了吧？就在外面等着就好，如果几天后我们还没出来，你就当……就当我们死在里面了便是。” 蓝宇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可是、可是我一个养气巅峰的弱者，独身一人在这片区域根本活不下去啊，还不如跟你们进暗渊。” 念羽白一想也倒是，随便来群卜星狼，蓝宇生就算有自己给他的护身晶石，恐怕也分分钟就会报废掉，要想活着走出西部地带无异于痴人说梦。 “真是抱歉了。”念羽白只能叹一口气。 蓝宇生慌忙摆手道：“啊没事没事，我也想知道周盛他们怎样了，反正之前也是你们救了我一命，就当我现在还回来吧。” “你倒是想得开。”念羽白啼笑皆非地感慨道。 蓝宇生甚至还有心情好奇问道：“死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怎么不知道玉凌在书院还有这么一位好友？我看他似乎只跟大师兄有些来往。” “啥都还没发生呢，别咒自己，我可不想白白挂在这里。”念羽白没好气道。 念羽白一边聊天一边也在布阵。灵阵分了可移动型和固定型两种，相比较而言，后者适宜大范围大手笔的阵法，比如护山大阵什么的，前者就是应用于战斗中的小型法阵，有效范围并不大。为了方便大家活动，念羽白是单独给每个人套了一层如屏障般的防御灵阵，虽然由于时间仓促的关系，来不及呕心沥血花上三天三夜弄个大手笔，但挡下一记化尊中期级别的攻击还是没问题的，初期的话更是能坚持几分钟。 再分给玉凌一颗防御晶石后，准备工作就算差不多了，一行三人朝着近在咫尺的暗渊行进着，很快就感觉世界渐渐地暗了下来，仿佛被一种诡异的阴寒气息给笼罩着，像是从鲜活的人世间渐渐步入了阴曹地府。 幽幽的暗影如流动的云，在前方起伏不定，又仿佛一只只冤魂茫然无神地飘移，让人看了就会有种头皮发麻的毛骨悚然感，要是有人在这里拍鬼片，绝对连特效都可以一并省了。 玉凌的脚步微微一顿，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扑面而来，毕竟暗渊的凶名广为流传，他当然不可能做到不当回事。 但他还是沉声开口道：“走吧，我们进……” “玉凌，你的灵戒，这是什么东西……”蓝宇生忽然惊叫一声，打断了玉凌的话语。 只见一颗拳头大的黑色玉石突兀地从玉凌的灵戒中钻了出来，它并没有正常玉石该有的圆润色泽，而是仿若黑洞一般吞噬了所有的光线，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动。 这种感觉，似乎和暗渊如出一辙。 第193章 崖壁中的真实 玉凌也完全没料到会有这番变故，他看着那颗黑色玉石，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很久以前他还在明域的时候，和明书玉一同去古连沼泽，所收获的一位化尊强者的遗宝，但当时他的关注点都在灵技、灵液之类的修炼资源上，对这神秘莫测的黑色玉石敬而远之，也没想到它会有什么来历。 23us．com 直到现在，这颗幽黑玉石才终于展现出了冰山一角的秘密。 眼看着它悬空浮起，仿佛鲸吞牛饮一般吸纳来了无数缭绕的幽影黑气，玉凌仿佛看到玉石上闪烁过了一道古朴的暗紫色花纹，但还没等他瞧清楚，这花纹就复又黯淡下去，只有那玉石还在拼命地吸噬着黑气，同时猛地突破了暗渊界限，一头扎了进去。 蓝宇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眼瞳中满是敬畏恐惧，有些结巴地道：“玉凌，你哪来的这、这东西，它究竟是……” 玉凌来不及回答他，只是下意识地跟着跨进了暗渊中，眼前猛地一暗后，他便渐渐适应了暗渊中的昏黑光线，只见入目是一个狭窄的谷口，崖壁透着诡异的暗红色，再没了那种漫天皆白的景象，甚至连一丝积雪都找不出，只有头顶一轮妖异的紫红新月洒落着幽幽的光辉。 黑色玉石直直地朝那轮妖异新月冲去，玉凌好险才伸手抓住，但下一刻他却又迅速地松了手，因为这颗玉石忽然间变得极其冰寒，像是零下几百度一般，已经寒冷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地步，真正可以冻死化尊修者，也就是他有着炼骨后期的肉身，只碰触一下还扛得住。 好不容易压下袭来的寒毒，那幽黑玉石已经越冲越高，一眨眼便到了玉凌无法触及的高度，仿佛那轮妖月是吸铁石，将它迅速地牵引了过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三人的视野。 再过了几分钟，整个世界仿佛轰然一震，那妖月猛地黯淡了下去，只有一场黑色大雨倾盆而下，好在三人有防御法阵屏障隔开，否则还真不知道这黑雨有什么门道。 蓝宇生已经呆傻不说话了，只有念羽白讶异问道：“这什么玩意儿啊，怎么弄出这么大阵仗？阿凌你从哪捡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捡来的……被你猜中了。”玉凌无奈道。 对这黑色玉石的突兀异变和突兀消失，他倒没有太多的可惜，毕竟这种不明物体他一向都不感冒，既然原本也没什么用，那么丢了就丢了，谈不上有啥损失。 “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躲雨吧，不要平白浪费法阵能量。”念羽白发现这场黑雨挺能侵蚀法阵屏障的，一直在发出“嗤嗤”的声音。 “嗯，那边崖壁有块凸起的岩石，我们先过去吧。”玉凌点点头，几步便到了那岩壁下，继续打量这奇奇怪怪的暗渊世界。 这片天地仿佛被加了一层紫红色的滤镜，似乎再没有第三种颜色，除了荒凉冷清，就是诡异阴森，反正一看就不是什么善地，还不如冰域那惟余莽莽的漫天白色。 “接下来怎么办？”念羽白有些头疼，因为他左看右看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人迹，仿佛周盛等人压根就没来过这里。 玉凌看了看峡谷对面，入目只是一片深沉的黑色，仿佛幽幽张开的地狱之门，只等着他们过去自投罗网。 “等等，我忽然发现暗渊的空气似乎还算正常，好像并没有什么毒素？”虽然隔着一层法阵，但这么明显的事情玉凌用魂力感知一下就知道。 “好像是，不会是被你那颗黑色玉石给吸走了吧……”念羽白小声道。 虽然这个猜测听上去荒谬绝伦，但玉凌想了想居然觉得挺有道理。 黑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停之后，玉凌甚至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几分，只是那轮紫红妖月却黯淡了很多，只能凭魂力来感知周围的具体情形了。 谷口荒芜一片，只有这么直直的一条道路，所以三人终究还是朝着峡谷另一面继续进发了，当然这也是因为暗渊似乎并没有传说中那么恐怖，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遇到什么致命危险。 峡谷并不长，一路走得也波澜不惊风平浪静，没有突然钻出来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只是快要出谷的时候，念羽白却突然咦了一声：“阿凌你看这边，这面崖壁跟镜子一样诶。” “你个大男人还喜欢照镜子？”玉凌懒得理他。 “我只是惊奇一下不行么……”换了平常，念羽白保不准要自恋地说一句我只是想时常看看咱这俊美的容颜，但现在他显然没这个心情，所以只是小声嘀咕了一下。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玉凌还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发现半透明的崖壁上，三人身形赫然映照其中，一袭红衣的俊美少年站在中间，然而他左右两边的人却不是玉凌和蓝宇生。 在玉凌的位置上，那穿着雪白大衣的人脸庞却完全不同，玉凌要是不转头去看，或许也瞧不出这之间的差别，但正面一相对，就再明显不过。 念羽白不禁哎呀一声，惊奇道：“阿凌，你怎么一晃眼变老了这么多？虽说也挺帅气的，但这到底谁啊？”一边说着，他还不住地瞟向玉凌，生怕他一转眼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玉凌垂下眼睑，掩盖住了心中的复杂，淡淡说道：“就是我啊。” 就是前生身在地球上的秦岳。 前世今生，恍若一梦。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有些回忆就变得无比遥远和浅淡了，甚至再回想起来，就如同是一个冗长的梦境，仿佛他一直都是玉凌，而不是秦岳，那些在地球上的事情似乎也只是他梦中的臆想。 直到现在，他才敢完全肯定，那三十多年的时光终究不是虚假，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 然而这些事情，又如何说与其他人听呢？如此荒诞无稽，便是在这个修者漫天飞的神异世界也不会有人能理解吧。 看念羽白一头雾水还要再问，玉凌索性继续向前走去：“别看了，什么莫名其妙的镜子。”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这面崖壁能映照出一个人最真实的样貌，那他刚刚看到的蓝宇生，似乎就很不对劲了…… 虽然蓝宇生自始至终都没有面向崖壁，但玉凌匆匆一瞥之下，却可以肯定那张侧脸决计不属于他。尤其是那双眼眸，分明殷红如血。 第194章 撕破脸 走出狭窄的山谷，映入眼帘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灰败骸骨，有的保留完整，有的已经风化得不成样子，只有几只黑紫色似乌鸦一般的鸟在骸骨堆中低飞，不时发出刺耳尖利的鸣叫。 23us．com这幅阴森荒凉的画面让人看来，不免有种浓郁的死亡腐朽气息。 然而玉凌几人最先注意到的却不是这冷清诡异的场景，而是四周突如其来的强大压力，仿佛背负了一座大山，身体骤然一沉，有些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念羽白轻轻咳嗽一声，体内灵力轰然一震，勉强解去了几分束缚，脸色沉沉地说道：“我的灵力估计只能动用一半了，剩下一半得用来抗压，否则我的身体恐怕扛不住。魂力倒还能运用自如，但这地方有些诡异，我散开的魂力无法超过一百米，要是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这点距离根本不顶用，还不如眼睛看。” 玉凌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念羽白也是魂师，看来他应该是有很好的掩藏魂力波动的魂器，能屏蔽其他人的感知。 “你魂力什么水准？”玉凌问道。 “六分念。”念羽白倒也没有含糊隐瞒。 对此玉凌倒也不意外，只是点点头接着道：“我魂力的情况跟你差不多，甚至还要惨一点。不过我修了肉身玄力，所以灵力还能动用八成。” 念羽白便转头看向了蓝宇生，因为这里的压力这么大，恐怕养气境修者几近无法存活。 但蓝宇生看上去气色很好，完全浑若无事，对着念羽白的目光有些茫然地道：“有压力吗？我怎么没感觉？” 玉凌目光一闪，默不作声。虽然蓝宇生现在的身份很成问题，但他应该不至于傻到自己暴露端倪，所以他说这话的意思应该是告诉自己两人，此地的压力是随着修者实力高低而变化的。 如此倒也合情合理，否则这个鬼地方连幻神强者都埋葬了一批又一批，没道理会让一些实力较弱的修者重新逃了出去。 玉凌给念羽白使了个眼色，忽然突兀地开口道：“我看这地方也不像是有人迹的样子，恐怕周盛他们压根就没有进暗渊。” 念羽白心领神会，故意皱眉说道：“这么草率判定不好吧？也许他们就在这附近也说不定……” 玉凌淡淡道：“你放眼望去，这里哪像是藏得住人的地方？” “可是……万一他们继续朝里走了呢？” “不大可能，卜星狼显然没有追到暗渊里来，假设他们为了避险，情急之下逼不得已到了暗渊中，也不会继续冒险深入的，毕竟我早就反复强调了冰域中一些危险的禁地。” “那……好吧，再在附近转转，不行了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两人对着前方一望无尽的灰败白骨讨论着，完全将蓝宇生晾在了后面。 他的眼眸中不禁掠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殷红血光，两手间分别出现了一根细小的黑针，不动声色地向玉凌两人的脖颈扎去。 但还没等黑针靠近，玉凌就转过身来，蓝宇生迅速垂下手，做出茫然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玉凌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觉得呢？要不要现在离开？” 蓝宇生勉强一笑道：“不然……再找找看？万一我们错过了呢？反正现在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大可不必着急……” 说话间，他的左手缓缓背到身后，食指向下，其余四指交叉，结成了一个诡异的印诀。 “也行，那就再……”玉凌点点头说到一半，突然毫无征兆地握紧了刀柄，刀光闪烁间，便是一道凌厉璀璨的神光，直指蓝宇生的脖颈。 几乎与他同时，念羽白也将长剑回旋一斩，剑气森然而去，尺寸之间瞬间风起云涌。 按理说，两大通玄巅峰高手一齐对一个养气巅峰修者动手，还是在如此避无可避的短距离之下，便是一百个蓝宇生也会死的不能再死，尤其是他周身的法阵屏障还被念羽白给瞬间撤了去。 然而一道寒光横空而过，反倒是玉凌和念羽白倒退了十几米，而他们的攻击则被一道半透明的月色屏障给阻挡了下来，蓝宇生完全安然无恙。 只见那原本怯懦胆小的少年气质大变，唇角勾起了一道阴森盎然的冷笑，讥讽道：“还要多谢你赠给我的这颗晶石。” 之前念羽白递给蓝宇生一颗护身晶石，没想到现在却被他利用上了，还用得如此顺手。 念羽白对此只是翻了个白眼：“你四八四傻？居然还敢用我给你的东西？” 话音未落，蓝宇生手中那颗晶石就轰然爆炸开来，那毁灭波动简直堪比化尊初期高手的全力一击。 不用说，就算蓝宇生的灵魂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未知生物，但他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养气巅峰水准，再超水平发挥也是有限度的，否则他刚刚也不会用念羽白的晶石来抵挡攻击。 烟尘散尽后，蓝宇生已经粉身碎骨，只有一抹幽魂一般的暗影漂浮在原地，状似人形，但脖子以下都模糊不清，只有一张面庞栩栩如生，尤其是那殷红如血的眼瞳，仿佛蕴藏了血海汪洋。 但此时此刻，这张脸却满满的都是恼恨和气急败坏的神情：“好城府……你早就发现端倪了？” “那倒没有，就算有一丝疑虑，但在照那面镜子之前，我倒还没想太多，只是我这人胆子比较小，胆小的人就比较慎重，做啥都喜欢留一手。”念羽白耸耸肩，语气轻松地调侃道。 有着一双血瞳的魂影桀桀冷笑道：“你们倒是好狠辣的心肠，本来这具身躯里还有你们同门的一点残魂，等我办完该办的事，他就能继续过活，但现在……他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想动摇我们心绪？”玉凌同样冷笑道：“那面崖壁能映照真实，如果他真剩下了哪怕一星半点的残魂，也会显露出来，但事实上却只有你这张脸。” 魂影凝滞了一下，才淡淡说道：“没错，魂镜只会映照出有灵魂的人与物，相由魂生，跟身体无关。所以你也不过是个霸占了别人肉身的外来者，如何好意思说我？” 他动摇不了这两人的情绪，便干脆挑拨离间，至少要让他们两人彼此弥生裂痕。 玉凌没有说话，念羽白却毫不在意地道：“反正我认识的阿凌一直都是阿凌，再之前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就只剩下耍嘴皮子的工夫了么，还是说，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就为了成功祭出杀手锏？” 魂影终于变了脸色，猛地向后漂浮了几米，声音尖利地道：“你胆子可真不小，明知道我在拖延时间，还敢跟我多说？” 第195章 故人 “因为我也在拖延时间啊……”念羽白右手一翻伸向前方，一朵璀璨如莲花般的神光就从他手中绽放而起，精致秀巧如天人之物。 23us．com 莲光起，莲光逝，不过转瞬。 眼看那一朵彩莲就要触及了面门，魂影顿时开始急退，然而它身形刚动，玉凌就将谈话间凝结好的几道炼魂符一股脑全部丢了过去，魂影如遭雷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再也无力躲闪，被那莲光深深地扎根在了眉心。 “你们找死！”魂影急剧波动起来，身形变幻不定，终于砰地一声爆炸开来，化作了无数零碎的黑色光点。 这些光点如流沙一般流淌了几十米，在远处又重新汇聚起来，只是却比之前显得黯淡了很多，甚至这魂影已经是半透明的状态了。 “拿下他们！”随着魂影一声尖叫，玉凌两人脚下的地面就开始了微微的震动。 玉凌回头一望，只见荒野上的骸骨不知何时都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残缺不齐的骨架也晃着身形走来，然而没走几步就散了架，看上去分外荒谬可笑。 只是哪怕能成功活动的骸骨只有不到十分之一，这也是一个恐怖到让人窒息的数量。 眼看白压压的骸骨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荒野之路已经被完全断绝，所以玉凌和念羽白对视一眼，便直接向来路上的峡谷冲去。 “既然进了暗渊，你们还想活着离开？”那魂影桀桀冷笑着，声音刺耳地道：“禁地之名岂是白叫的？你以为你们一路走来为何全无危险？还不是我开了方便之门，你说你们乖乖被我骗去暗渊中心地带不好么，非要撕破脸皮。”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语，峡谷两边的崖壁上已经开始汹涌滚落无尽黑雾，眨眼间就将通道完全淹没，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漆黑的谷道中，无尽冤魂幽幽飘荡，传来凄厉的尖啸声，将本就狭窄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你们还能往哪逃？”魂影尖锐地讥笑道。 “就你话多！”念羽白毫不客气地打赏了它一记剑光，吓得魂影慌忙闪躲。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魂影不幸被余波扫中，魂体又透明了几分，不由恼羞成怒道。 念羽白见魂影一边放大话一边躲到了层层黑雾中，不禁高声喝道：“周盛他们到底在哪里？！” 黑雾中冤魂漂浮，传来魂影嘲讽的笑声：“你们束手就擒，我就告诉你。” 念羽白对此也无可奈何，虽然那魂影修为不咋地，但这里毕竟是暗渊，是别人的主场，他们还是太被动了。 “先离开这里吧。”玉凌虽然也记挂周盛、柳熙月一行人的行踪，但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杀出重围再说。 念羽白点点头，身形便直直地朝着峡谷掠去，同时施展出了领域灵技冷月凝寒，强行在黑雾的封锁中撑开一片冰蓝色的界域。 玉凌与他并肩而行，刚才说话间他的灵力已经运行到了两百周天，轰然一震后又破去了一成压力的束缚，差不多恢复到了全胜状态，堪比化尊初期的普通修者。 随着他一刀沉山势横扫而去，身后汹涌而来的白骨大军顿时扑通扑通倒了一片，留下了一堆残缺骨架，后面的骸骨继续呆滞地往前冲锋，结果却傻傻地被骨架绊倒，半天爬不起来，怎么看都怎么滑稽。 暂时解了后方之危，玉凌又一记深红之杀劈向前方峡谷谷道，那些冤魂顿时凄厉惨叫，在火光中冰消雪融，在他精准的灵力控制下，非但没有和念羽白的灵技起冲突，反倒还有了冰火两重天的效果。 谷道轰鸣不断，两人一路砍杀而去，终于在汹涌的黑雾中重新看到了那只魂影，它一个躲闪不及，又被玉凌的刀光掠过魂体，一瞬间就断为了两截，好不容易才重新拼接起来。 魂影已经怒到极致，血瞳越发猩红，开始默念一种晦涩不明的古语，虽然不知道它在说什么，但玉凌两人却同时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 还没等两人出手打断，一道幽幽的声音就从魂影身后突兀响起：“离魂，不经我同意，就随意在我的地盘上逞威风，你倒是挺过瘾的啊？” 魂影念诵的古语瞬间戛然而止，遭到反噬之后，它那双血瞳都变得暗淡无光，只是眸中那既厌且惧的情绪却再明显不过。 它受了惊般猛地飘离了几米，这才干巴巴挤出一丝笑容道：“啊，暗将大人好久不见，这不是……任务最紧要么，您大人有大量，就不必计较这种细节了吧？” 随着它飘向一边，玉凌两人也看清了那道突兀出现的身影，此人身着厚重的幽黑盔甲，手持一杆紫红色长枪，枪身上那凝固的血迹似乎化为了一种烙印，头盔将他的脸庞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了，只有鲜红的薄唇和下巴露在外面，还有就是那双和魂影一般殷红的眼瞳。 听到离魂虚假无比的阿谀奉承，黑甲人只是冷笑道：“当不起你这声大人，不过规矩不能改，你还是莫要越界。” 看到离魂还在犹豫地漂浮，黑甲人索性挑明了话淡淡道：“等你离开了，我自会拿下这二人，到时候功劳你六我四。” 离魂咬牙道：“我七你三！” “随便。”黑甲人冷漠道。 “很好，记着你的话……”离魂满意点点头，但话刚说到一半，就愕然看到一杆长枪贯穿了它的眉心，完全封禁定住了它的魂体。 “你……”离魂惊愕难言，就听那黑甲人漠然道：“放心，这里早就被我封锁了，你的分魂就算被千刀万剐，也不会被本体知道的。” “越丘，你好大的胆子……”离魂怒然尖喝，但它已经没了拼命的机会，被黑甲人长枪一抖，魂体就彻底碎灭。 剩下几分零星的黑色光点还欲逃走，却被黑甲人伸手招来一只游魂，几秒钟就吞噬了个干净。 四下瞬间寂静无声。 “你是……”玉凌冷眼旁观完这场“窝里斗”，一直安静着没有动作，因为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隐隐感到这黑甲人有些眼熟。 黑甲人沉默了片刻，方才轻轻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布满黑色诡异魔纹的脸庞，两鬓白发飘摇，配上那妖异的血瞳，看上去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厉鬼，无比狰狞可怖，绝对可以吓哭三岁孩童。 然而即便这张脸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玉凌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黑甲人迎着他震惊的目光，只是有些苦涩有些复杂地轻轻说道：“玉师弟，好久不见。” 第196章 出不去了 “你怎么……”玉凌是真的心中震动，能让他惊讶的事情很少，但眼前这件事绝对算在其中，一个本应死去的人居然重新出现在了世间，而且还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暗渊中，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23us．com “我的事情说来话长……现在也不是叙旧的好时机，我先送你们离开这里吧。以后……希望以后不会再见面。” 岳秋鸿重新覆上了头盔，轻声说道。 当年风流轻狂的少年已经不再无忧无虑，曾经那段美好的时光也已支离破碎。 他活了下来，却还不如当初就死在明远山。 念羽白一脸问号地看向玉凌，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惊讶，不过眼前这个人刚刚好像叫了一声玉师弟？难道说他也是书院弟子？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过有一点念羽白算是听明白了，至少眼前这个两鬓斑白的陌生男子是怀着善意而来，跟刚刚那个魂影不是一伙的。 随着岳秋鸿一摆手，面前汹涌的黑雾就连带着那些冤魂一同退回了崖壁中，谷道干干净净再无他物。 三人向着回路走去，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念羽白是啥都不知道也不好插话，岳秋鸿是怔怔地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玉凌则是积蓄了太多疑问，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直到走出了谷口，岳秋鸿才回过神来，开口说道：“周盛、柳熙月还有两个姓影的双胞胎都逃到了这片区域，等他们休息好了我才指挥那些幽魂将他们逼了出去，毕竟这里虽然是我掌管，但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渊兵过来巡查，要是被它们发现我徇私舞弊，到时候就有大麻烦了，所以我只是将一具化尊境的骸骨派了出去，暗中保护他们向东走，你们不必太过担心。” “那你还见到过书院的其他弟子吗？比如徐澈、许明渊、白沐寒几人……”玉凌见他开口说话，便也顺势问道。 岳秋鸿摇摇头道：“没有，我不能离开这片区域，所以不知道峡谷和荒野以外地区的事情。刚才我在崖上面的山林里闭关修炼，要不是后来动静太大，我还不知道离魂跑到了这里撒野。” “对了，我记得你应该不认识周盛他们才对……” “是不认识，不过听他们谈话，一会儿就知道了，尤其是他们老念叨你和一个叫念羽白的人的名字。” “咳咳，正是区区在下……”念羽白只好出声道。 岳秋鸿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道：“暗渊里也有一套森严的结构，中心地区由十二渊将坐镇，统领渊兵，渊将都是幻神强者，正是这些年来身陷暗渊无法离开的‘失踪者’，无数年来一直更替，除了渊将之首一直活着，不知活了多少年，其他的渊将都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位了，我怀疑渊将之首有着超越幻神的修为。至于渊兵……就是些死物了，换言之就是鬼兵，不过也有不少通灵的。” “边缘地带就是我们这些暗将驻扎，人数不定，现在的话应该是八十多人，都是化尊实力，也是进入暗渊后无法离开的修者，只不过呆的时间越长，他们就越被暗渊同化，恐怕拥有清醒神智的不超过二十，想必我再过十年也就成了那副德性。至于我们的手下，就是随处可见的白骨兵了，不值一提。” “同样，暗渊中还有很多天生的魂体，就是一些幽魂厉鬼，大部分都没有灵识可言，而且他们的攻击力都不怎么样，只是擅长一些歪门邪道的鬼蜮伎俩。但也有例外，比如八位幻神境的魂将，依属性不同按八卦命名，刚刚那个就是排在最末的离魂，准确说是它的一缕分魂，它的本体同样不能离开暗渊深处。不过我也不太清楚它为什么煞费心思将你们骗到这来，反正你们早点离开就好。” 岳秋鸿轻描淡写寥寥几语，就将暗渊的等级架构阐述得一清二楚。 “化尊以下的修者还不太受规则限制，比较容易出去，养气境更是完全随意，不过稍稍遇到什么危险，他们肯定第一个先挂。当初我到这里来，就比较倒霉，直接撞上了镇守此地的暗将，而且还是个没有残余神智的，要不是耍了点心眼示敌以弱，恐怕我就直接沦为血食了。结果侥幸杀了他后，却被这具盔甲强行套了上来，然后就再也不能离开了。” 虽然听懂了岳秋鸿是怎么变成暗将的，但玉凌还是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比如岳秋鸿是如何从明远山活下来的？又是为何来到了冰域？而且当初他还只有通玄中期的修为，这一年不到的时间，哪怕是侥幸，他又怎么可能杀得了化尊境的暗将？偷袭也得建立在一定实力的基础上啊。 只是这种问题，岳秋鸿自己不说，他也不太好问。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深黑色的暗渊界限边，岳秋鸿停住脚步，望着眼前通天彻地幽影缭绕的屏障，淡淡说道：“你们走吧。” 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出言询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脱离暗将的身份？” 岳秋鸿微涩道：“要么等我死了，要么就是暗渊之王亲自许可。” “暗渊之王？你是说那个超越幻神修为的渊将之首？” “不是，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外来者，暗渊之王的实力高低没人知道，而且最重要的是……它早就失踪了，失踪了几百年。” 玉凌只能默然，本来他还想着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帮岳秋鸿一把，还上明远山的人情，但听他这么一说……感觉这完全是个死结啊。 看到玉凌和念羽白缓缓走向暗渊边界，岳秋鸿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尘若……她还好吗？”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了，”对着这个按理说是“情敌”的青年，玉凌倒并没有恶感，只是平静说道：“这次书院的雪暮之旅放在冰域，所以很多人都来此历练了，她之前和我一队，为了找寻周盛等人的踪迹，往西北方向走了，有大师兄照应，应该不会有事。再说，她也是分灵境的魂师了。” “你们还是早点出去，让她不要到暗渊来涉险，到分灵境或者化尊境这个级别，就进来容易出去难了。”岳秋鸿轻声道。 他顿了一顿，又有些苦涩怅然地说道：“我现在这个鬼样子，就不要说给她听了，就当我已经死了吧……以后，就拜托你照顾好她了。” 念羽白只觉得这俩人的关系好像远比他想得还要复杂，这对话是越听越怪异，不过现在也不适合他开口询问，便安静地站在一边。 玉凌默然了几秒，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向了暗渊界限。 然而刚一触碰这道屏障，一层幽光就“嗡”地一声扩散开来，瞬间便漫进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不自主地倒退出几十米，喷出一口带着寒气冰渣的鲜血，方才从那种阴冷森寒的僵硬中缓过来。 念羽白也没好到哪里去，紧随其后被屏障反弹开来，脸色同样被冻得一片青白，只感觉整个人如被冰封了一般。 看到两人的异状，岳秋鸿也是一怔，没料到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他皱着眉头走向屏障，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眼神中瞬间多出了几分震骇。 第197章 巡查 “怎么回事？”见到岳秋鸿目光变幻不定，说不清是喜是忧，玉凌便抹掉唇边的鲜血，开口问询道。 23us．com 他倒没怀疑是岳秋鸿故意害自己两人，其一是因为没理由，其二是被屏障反弹回来，两人也没受什么大伤，最多只有一瞬间的僵硬麻痹，岳秋鸿既然没趁着两人无法动弹的时候动手，那就说明他也没料想到会有这番变故。 “怪不得……怪不得暗毒一丝不剩，也怪不得妖月黯淡无光……原来是它回来了……”岳秋鸿只是喃喃自语，怔怔出神。 “他？”玉凌光听口语可听不出来是他、她还是它。 岳秋鸿也没有故作高深，只是有些复杂地道：“是暗渊之王……” “啥？你没搞错吧？”念羽白瞠目结舌，也顾不着礼貌不礼貌了，下意识质问道。 因为若要他相信，那颗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黑色晶石就是传说中的暗渊之王……这、这反差也太大了吧？就算那暗渊之王不是人的形态，好歹也不该是个物品吧？ 岳秋鸿诧异问道：“你们……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念羽白神情怪异地指了指玉凌：“如果……如果你没有说错的话，阿凌刚靠近这里，灵戒中就飞出了一颗黑色晶石，然后就冲向了天空的妖月，再后来就下了一场黑雨……” 岳秋鸿也怔住了，眼神有些恍惚。 当年，他在明远山拼命挡下灵兽让玉凌和紫尘若先走，是玉凌欠了他一份情谊。 现在，玉凌来到暗渊，让暗渊之王回归，使他多少有了一丝离开暗渊的希望。 就好像一个因果轮回。 念羽白仍然难以置信地道：“喂，阿凌，我说你一直带着一个超级无敌大魔王，居然都没出什么事？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么？” “谁知道，我虽然觉得那颗晶石有些奇怪，但扔在灵戒角落里一直没动静，早就忘了……”玉凌无奈道。 “慢着，话说你在哪儿捡到的？” 玉凌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明域北部，古连山脉中的古连沼泽。而且它本来是一位化尊高手的东西，只是那人几十年前就被追杀陨落，只剩下灵戒埋在沼泽的一个深洞里，被我机缘巧合下得到的。” 念羽白不禁摩挲着下巴啧啧称奇：“哎哟阿凌，看不出你人生过得挺精彩，横跨三大域啊，跟我有的一拼。” 玉凌不得不提醒他道：“说正经事，现在暗渊突变，我们好像出不去了。” 念羽白厚颜无耻道：“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就一直赖在这里，总有一天可以离开的。唉，就是没了我最爱的妹子……” 玉凌对这家伙过于粗壮的神经也是无语了。 岳秋鸿皱眉提醒道：“虽然现在暗毒没有了，但暗渊的环境天然具有同化性质，待久了肯定会出问题，尤其是你们还没有暗将或渊将的身份。当然，一旦有了这种身份，却更是遭罪。” 他没说的时候玉凌还没感觉，但岳秋鸿这么一提醒，他好像的确发现有丝丝缕缕的紫黑色气息在从四面八方渗透而来，连法阵屏障都阻隔不了，现在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日积月累下去就问题大了。 “光是气息渗透还好，没个十年是不会有什么大影响的，但问题在于，你们一旦消耗了灵力，在暗渊入定恢复，恐怕你们的灵力也会渐渐变了性质。到最后被同化个五六成，就同样无法离开了。” 听到此语，念羽白才稍稍正了正脸色，他默默地翻出灵戒数了一会儿，唉声叹气道：“早知道多带些丹药了，现在剩下的这些虽然也不少，但只够我耗空灵力完全恢复二十来次。要是倒霉催的经常遇上战斗，这岂不是熬不过一个月？” “别看我，我的还没你多。”玉凌直白地道。 他最挂念的无疑是远在南明州的道凌宗，如果他一直被困在这里，时间久了肯定会出现变故，说不好他辛苦打拼下来的势力就会一朝瓦解。 然而到现在，怨天尤人已是无用，烦躁焦虑更是无济于事，他所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找到离开的办法。 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那一袭紫衣安静抚琴的少女，想起了书院僻静小路上朴素典雅的楼阁，想起了阳光透过树林阴翳淡淡铺洒而下的光束，想起了她的琴声飘荡回旋的每一个午后。 如果再也见不到那位恬静若仙的紫衣少女，想来还是有点儿遗憾的吧。 只是有点。 玉凌沉定心绪，深吸一口气，平静问道：“不介意的话，再跟我们仔细说说暗渊的事吧？反正现在多的是时间。” 岳秋鸿苦笑道：“你们……唉，你们还能这么淡定，我也是真心佩服，想我之前被这幅盔甲强行套上，被迫变成暗将的时候，我可差点儿就崩溃了。” “唉，这叫无可奈何的乐观。”念羽白耸耸肩道。 岳秋鸿便免去了安慰性的话语，直接开始讲最紧要的事情：“你们要是一直待在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渊兵的不定期巡查，而且还是有灵智的渊兵，他们的实力化尊初期到化尊巅峰不等，一旦被发现有你们这种外人，恐怕你们会被直接抓走。” “难道不是直接砍死？”念羽白自嘲笑道。 岳秋鸿眼神有些阴翳：“不是，但我觉得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因为这些年误入此地的外来者要么被迫成为了暗将渊将，要么就是被渊兵带走，再也没有出现过。” “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事情……要不我们还是挪个地儿，不给你添麻烦了，免得连累的你也要被质问。”念羽白道。 岳秋鸿摇摇头道：“暗渊虽然有森严的等级机制，但相互杀戮都是毫不禁止的，暗将可以杀暗将，晋入幻神境了也可以去杀渊将，同样，渊兵也可以反噬渊将，我也可以杀渊兵，反正意思就是，乱的很，没人管的。” “你杀了渊兵，就不会被直属的渊将找上门来么？还有你刚刚还宰了那个离魂……” “渊兵生于暗渊，乃不死不灭之物，我杀了的话，他不过是回炉重造，过一段时间又新生一个灵智，可笑的是这个新生体并不会记得之前的仇人。至于离魂……它的分魂跟分身术还是不太一样的，它能分魂千万，但都是独立体，所以只要提前封锁好别让它的分魂逃走，它就不会知道是我杀了它。” “这……感觉死得好傻，不过我喜欢！”念羽白想了想还是赞道。 “它分魂死了它不会调查调查原因吗？”玉凌有些奇怪。 岳秋鸿继续摇头道：“刚刚才说了，它一般情况下都会分魂很多游离在外，其中一个死了又怎么会引起它的注意？” 玉凌刚放下心来，忽然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脸色又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了？”念羽白询问道。 “我感觉暗渊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了……它其中一个分魂辛辛苦苦将我们骗进暗渊，我想这可能不是个例，它其他更多的分魂呢？” 念羽白和岳秋鸿细细一思虑，也不由悚然一惊。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暗渊要变天了吗？”岳秋鸿喃喃一句，见念羽白投来不解的目光，便眼神阴沉地解释道：“尤其是失踪已久的暗渊之王回归了，这乱子恐怕就更大了，毕竟渊将们都是外来的幻神强者，他们之中的大部分肯定都是想要离开这里的，而能决定这件事的唯有暗渊之王。他们之前不敢对暗渊之王动手，是因为暗渊规则的约束，但幻神强者都心高气傲，哪里会愿意一直臣服于他人？所以……” 玉凌好像隐隐明白了什么，在某一瞬间接近了所有事情的真相，但还没等他理清楚思路，岳秋鸿就忽然脸色一变道：“不好，有未知生物进入我领地了，恐怕八成是巡查的渊兵！不应该啊，距上次巡查的间隔也委实太短了点儿……” 第198章 渊兵顾丁 “怎么办？”念羽白也是一怔，没想到坏事儿说来就来，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 23us．com “躲起来肯定不行，渊兵生于暗渊，对外来者的气息特别敏感，尤其是这种有灵智的，所以……所以……”岳秋鸿皱眉微一思索，便麻利地取出了两幅黑色锁链，加快语速道：“要不要合作阴他一把？” 玉凌和念羽白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念羽白随便拿起锁链往手上身上一绕，同时将周身的防护法阵收敛起来，笑了笑道：“直接宰了他？还是留着一命？” “杀了吧，反正他回炉重造后也不会记得是咱们动的手，”岳秋鸿轻描淡写道：“我正面动手，你们偷袭，不然的话他未必那么好对付。” “很好很好，偷袭我喜欢。”念羽白嘴角上扬，露出了略带些阴险的笑意。 三人刚匆忙准备好，远处地平线上就飘来一位身着紫红铠甲的人，除了标志性的血瞳外，他还有着青黑色的皮肤，而且整个头部都笼罩在头盔中，遮盖得严严实实，只有双手是露在外面的，身形明显比普通人要魁梧了两倍。 看见岳秋鸿后，这位渊兵就声音沉闷地开口道：“此行我是来传达渊将大人意旨的……等会儿，你旁边这两个是谁？” 岳秋鸿上前一步道：“没什么，两个闯入我领地的通玄修者罢了，刚抓起来不知如何处置。” 渊兵目光闪了闪，语调忽然一变：“很好，你做的不错，这两个人我会带去大人那里，功劳分你两成吧。” 岳秋鸿目光瞬间沉了下来，语气阴冷道：“两成？顾丁，不要以为你在渊将大人身边颇得宠信，就可以仗势欺人为所欲为，这两个人分明是我抓到的，与你何干？分你两成功劳都算是我大度！” 渊兵顾丁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有些阴阳怪气地道：“越丘，我还当你是聪明人，隔三差五都不会忘记将好东西敬献给大人，怎地现在如此不识趣？可不要忘了，我实力还强你一筹，你可奈何不得我。想跟我争抢功劳？你自己好生琢磨琢磨。” 不等岳秋鸿回应，他便又冷笑着补道：“说实在的，这次大人让我提前过来传话，就是想跟你说，这段时间闯入领地的修者都别粗暴杀掉，能不整残地抓到手自是最好，像今天这两个就很不错。哎哟，还是通玄巅峰的水准？这就更好了。” 渊兵阴气森森地飘行了过来，岳秋鸿色厉内荏道：“顾丁，我劝你莫要过分，我最多只分你五成功劳！” 顾丁的血瞳中明显地流露出轻蔑的意味，右手中提着的巨斧微微横转，斧面肆意地在岳秋鸿身上拍打了两下，嘲笑道：“怎么，要打一场？” “你当我不敢？！”岳秋鸿煞气起伏，一副剑拔弩张的姿态。 顾丁却狂妄地无视了他，左手抓着玉凌，右手拽住念羽白，便转过身如要离去。 依照他对岳秋鸿的了解，这个年纪轻轻却莫名其妙耗去了几十年寿元的青年绝不是那么冲动的人物，最多口头上愤愤不平罢了，哪里敢正面跟他起冲突？要是越丘还纠缠不休，大不了再施舍他一成功劳就是，到时候他肯定就心满意足地收手了。 背后风声忽起，顾丁掩盖在头盔下的神色顿时变得无比阴冷。 好家伙，还真敢跟他动手，胆子见长啊。 顾丁正要丢下手中的两个少年，返身好好教训越丘一顿，结果在他松手之前，这两个通玄修者就已经突兀取出了兵器，一个狠辣上刺，直戳他眼眸，一个横刀劈斩，精准地向着腰侧盔甲的间隙砍去，一副要将他横斩为两截的架势。 顾丁愕然愣神，完全没料到这两个小修者居然轻轻松松就挣开了锁链，而且一副早就做好准备要偷袭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 玉凌和念羽白之前和离魂的分魂斗了那么久，灵力早就消耗了不少，再刻意一伪装，看在顾丁眼中就是气息虚浮脸色苍白的样子，绝对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至于这两人身上没什么伤势，就被顾丁自动理解为他们和越丘的实力差了太远，所以根本没什么反抗的余地，事实上正常来说的话，化尊修者哪怕是初期，对上两个通玄巅峰修者也确实是毫无压力。 顾丁失神的短暂刹那，三人的攻击都已经迫近了他周身，要害完全被笼罩，时间也仓促得避无可避了。 他只能不甘而怨怒地咆哮一声，不知运转了什么咒法，黑色的灵力就从周身猛地爆发出来，像是扔了一颗炸弹一般，气浪汹涌伴着黑光荡漾开来，将三人的攻击都暂且阻了一阻。 拼命反击之后，眼看着三人再次围剿包抄而来，损失了八成灵力的顾丁哪愿意和他们缠斗，直接卸去了一身鬼气森森的紫红色铠甲。 铠甲分作十几块，如利刃箭矢一般向着三人飞射而去，而顾丁也露出了本来面目。 青黑皮肤的魁梧巨人怒声冷喝：“越丘，你疯了吗，居然勾结外人残害于我？我看你是真的活腻了！” 话音未散，他那布满魔纹的青黑色身躯就轰然破碎成无数黑色流沙，如同银河铺泄般，一瞬间就向远处飞遁而去。 “快拦住他！”岳秋鸿眼神一沉，没想到顾丁如此果决，竟硬是从死境中找寻到了一丝生机，若是此番被他成功逃脱，那就真是麻烦大了。 “冷月凝寒！”念羽白也不敢怠慢，直接将领域灵技向那黑色流沙笼罩了过去。玉凌也同时构建出了好几重六方阵，将流沙圈在其中。 眼看顾丁拼了命地冲破领域灵技和六方阵的阻挠，就要眨眼消失在天边，岳秋鸿只得一咬牙，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手中长枪上，然后毅然决然将它投掷了出去。 关键时刻他也算是超水平发挥，紫红色长枪精准地穿刺在流沙上，硬是让顾丁魁梧的身形重新显露出来，捂着流血不停的腹部，踉踉跄跄速度大减。 念羽白果断将领域灵技再次套了过去，玉凌也劈出了沉山势，让顾丁更加行动艰难。 不等他寻出反击的机会，玉凌两人又紧跟着将一大波攻击魂技扔了过去，虽然不至于击碎化尊中期的顾丁的魂海，但还是让他闷哼一声险些跌倒。 眼看着三人重新围拢，顾丁咬咬牙，狠狠拔出腹部的长枪，往地上一扎，也不顾鲜血横流，只是狞声说道：“两个通玄修者也胆敢欺我至此？我看你们是在找死！” 第199章 又一位暗将 “小心！”岳秋鸿瞬间变了脸色，但还没等他跨步上前，被逼入绝境的顾丁血瞳中猛地绽放出慑人的红光，覆盖全身的魔纹也如活物一般扭动起来，最后突然爆碎成万千弥散的黑气，连带着他青黑色的身体也湮灭在其中。 23us．com 黑气有如活物，油滑地绕开了岳秋鸿，未对他造成半分影响，只是借着气浪将他推到了一边，岳秋鸿强行想要逆冲过来，但他刚刚损耗精血掷出了致命一击，现在已经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气淹没了玉凌两人的身形。 阴森黑气徐徐散尽，顾丁已经人间蒸发，虽然过不了多久会有另一个“顾丁”诞生在暗渊中，但灵智被抹杀，对他而言也跟死亡无异了。 岳秋鸿捂住嘴咳嗽几声，也不顾渗出指缝的鲜血，匆忙跑到玉凌两人近前，焦急道：“你们怎么样？” 念羽白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怎、怎么了？你说刚刚那黑气？我怎么感觉没什么影响啊？” 刚刚黑气拂面而来，念羽白本已经凝神以待，结果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但顾丁拼死一击，总不可能毫无意义啊。 岳秋鸿却丝毫没有松气的样子，依旧沉声说道：“你仔细检查检查你的灵力。” 玉凌皱眉内视，发现汩汩流淌的灵力中莫名多了一条微不可查的黑线，细若游丝流转不休，不知是什么东西。虽然暂时看起来没什么危险，但总让人感觉不安。 岳秋鸿听他一说，咳嗽着道：“只是、咳咳、只是一条黑线？那，那应该还好……” 念羽白赶忙递给他一颗疗伤丹药，岳秋鸿也没客气什么，吞下丹药后紊乱的气机终于渐渐平复下来，他顿了顿方才道：“我也没想到顾丁还有这一手……他知道他拼死一击恐怕未必能杀了你们，索性就玩阴的，种下一缕暗渊黑气，哪怕他重新诞生后没了记忆，也会对你们有着本能的仇恨和杀机。这还不是最紧要的，我刚刚说了，沾染了暗渊的气息，恐怕就算能离开也离开不了了……” 念羽白无可奈何道：“现在说这个也迟了，反正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这有什么区别？至于他记恨我们，以后找着机会，见他一次杀一次，我就不信了。” 岳秋鸿苦笑道：“这次我还能借口说是顾丁太过嚣张跋扈，反正我和他向来不睦，杀了他也不算什么，但以后当着渊将的面再去杀他，就委实有打脸的嫌疑了……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吧，能绕开就绕开，你看看你体内的暗渊之气有多少？要是有拇指粗细，那就问题大了……” 念羽白凝神内视，奇怪道：“我跟阿凌差不多啊，只有一丝一缕，那个叫顾丁的渊兵拼了命就只有这么点能耐？还不如自爆呢，说不准能让我俩受重伤。” 岳秋鸿的眼神变得很怪异：“你们……好吧，就当你们修炼的功诀比较厉害，或者体质比较特殊，否则正常化尊高手挨上这么一下，一身灵力少不了也要被同化个五成……” 看到念羽白满不在意地耸耸肩，岳秋鸿不得不好意提醒道：“不要瞧不起暗渊之气，它应该是一种比较特殊强大的灵力，比普通修者的要厉害好几个档次，恐怕等同于一些顶尖功诀所修出的灵力。一旦被它同化，就必定遭到暗渊规则的束缚，要受到太多制约，否则渊将们早就联手将暗渊之王制服，然后潇潇洒洒离开暗渊了。你们体内有了暗渊之气，就得更加小心，否则要不了两年，就真的……”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毕竟他一直在反复强调这件事，哪怕念羽白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心里已是深怀忌惮。 “顾丁死了，过几天渊将可能会派个人过来询问，到时候我看看来的人是谁再说吧。”岳秋鸿又补了一句。 “嗯，正好我这几天也要好生准备一番。”念羽白掏出了一大堆阵法灵材，其中每一种放在外面都能让人抢破了头，最差也能卖出几十块中品神玉的高价。 岳秋鸿看得心惊肉跳：“你这是要干嘛？” 念羽白一边忙活着一边头也不抬地回道：“唉，没办法，暗渊高手太多，万一对上幻神境的渊将，好歹咱也要有点自保之力啊？” 岳秋鸿默然不语，心知玉凌的这位朋友恐怕来历不简单，毕竟念羽白本身只有通玄巅峰，要想越两重大境界布出能抗衡幻神强者的阵法，这哪里像是一般人做得到的？至少华域之中，他从未听闻过有此等天才。 随后，一连五日过去，也没有人来这片区域询问顾丁身亡的事情，甚至顾丁遗留下来的铠甲也被岳秋鸿保留着，等念羽白准备好了杀手锏后，就开始颇有兴趣地研究上面的魔纹线条。 不同于忧心忡忡满心困惑的岳秋鸿，念羽白倒是既来之则安之，捧着头盔跟玉凌饶有兴致地说道：“阿凌，你看这一块魔纹，就是这头盔最为精巧的地方了，若是能研究透彻，我的防御灵阵造诣又能上一个台阶，哦，还有胸甲护心镜的魔纹，都有点上古灵阵的味道，虽然古代阵法大多都被淘汰了，但还有一些失传的仍旧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这一刻，玉凌觉得满脸兴奋的念羽白特别有当科学家的潜质。 还没等他回话，一身黑甲的岳秋鸿就忽而眼神一沉，开口道：“有人逃进我的领地了，不是渊兵。” “有人？”念羽白瞬间丢了手中的头盔，那激动的样子简直跟见着了柳熙月一般。 也不怪他，这么些日子过来，一个人毛都看不见，虽说还有玉凌和岳秋鸿在，但三个人面面相觑也实在没什么意思，现在要是能见着其他活人，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念羽白都不介意了。 三人身形一闪，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白骨荒野的角落，借着一个不知名庞大灵兽的骨架遮盖住身形，看到远处扬起一阵烟尘，不一会儿便遥遥显现出一行人的身影。 当头的那个中年大汉一脸晦气，卯足了劲往前冲，一边骂骂咧咧道：“林伐，你到底靠不靠谱？那小子敢跑来这种鬼地方，打死我我都不信！” 他左后方那位尖嘴猴腮的精瘦男子苦着脸道：“哎哟，我这不是凭着气运罗盘追过来的吗，谁知道这里是个如此恐怖的险地，我看那姓念的小子八成早死了，我们先冲出去的好。” “冲出去，你说的容易！要不你自己先去把后头那堆骨头兵解决了再说，尤其是那个罩在黑甲里的怪物！”中年大汉怒道。 “别吵了别吵了，都快点跑，那黑甲人要追上来了！”右边那个面容清癯的男子无奈道。 眼看后面一大波潮水般的白骨兵蜂拥而来，其中还有一位身穿红黑色铠甲的将领，这三人已经头皮发麻，纵然他们都是化尊级别的高手，也架不住如此人海战术，更别说那个将领还是一位化尊后期的高手。 但令他们惊愕的是，到白骨荒野的边缘时，那红黑铠甲将领忽然自己停了下来，这顿时让三人欣喜若狂。 只是显然，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越丘，我无意犯你领地，此次你我合作，拿获这三人，功劳对半分如何？” 红黑铠甲将领仰起头，不知遥遥看着什么方向，声音亮如洪钟，浩荡不休。 第200章 围杀 当看到前方又出现了一名黑甲人，林伐三人心都凉了，尤其是那黑甲人身后同样爬起了一大堆骨架，无数暗兵汹涌而来，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完全逃无可逃啊。 23us．com “我靠，咱们什么仇什么怨……”林伐已然欲哭无泪。 “闭嘴，林伐，这倒霉事都你惹出来的，你自己选一个对付，前面的还是后面的？”中间的中年大汉脸已经黑到极致。 “都不选可以吗……”林伐弱弱地说了一句，因为怎么瞅都没一个好对付的。 中年大汉抓起他衣领就要往后头丢。 “啊，等我算一算！”林伐赶忙摸出灵戒里的气运罗盘，盯着上面的指针左转右转。 “还算个毛啊！就是这破玩意儿害我们这么惨！”中年大汉已然气极，劈手夺过气运罗盘就要砸碎。 “啊等等，宫珑！你看，快看那指针！”林伐忽然瞪大眼直勾勾地盯着罗盘。 中年大汉听也不听，直接将气运罗盘往地上狠狠一摔，不过在它碎裂前，他好像依稀瞧见红色罗盘闪耀起了金光，光芒直指斜前方。 “念羽……”右边那个面容清癯的青衣男子已然变了脸色。 只是这个时候找着目标，他却委实高兴不起来，因为现在这处境，八成他们很快就没命了，哪还顾得上其他？ 就这么说了几句话，前方的黑甲人已经紧逼而来，而后头的红黑铠甲将领也没有离去，依旧守在领地界限处，安静地堵住了三人的退路。 即便他的实力比越丘强，但他还是深深忌惮着暗渊规则，因为现在还能勉强保守着灵智，那全是他这二十多年来强行苦苦撑着，若是还敢越界，恐怕他就真的再也撑不住了。 失去灵智的后果，对他而言无异于死。 “向前冲！”宫珑向后瞄了一眼，就知道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向前冲的话，至少那黑甲人看上去远没有后头的那位强。 三人一齐杀向白骨暗兵，岳秋鸿就站在最中心，紫红长枪幽幽发亮，嘴角渐渐勾起了一丝冷笑。 以为他是软柿子好欺负么？ 念羽白这些天闲余时间布设在荒野上的阵法可不是吃素的。 还没等宫珑率先冲到岳秋鸿前面，他的脚下就忽然轰隆一震，似乎有什么怪物即将破土而出。 宫珑心中一跳，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就见着一条巨大的棕黄色土蛇狰狞钻出，头生双角，身躯半透明，荡漾着浓浓的沉凝毁灭气息，决计不下于化尊中期！ 当他刚做完评估，就骇然发现又有两条同样的土蛇破土而出，成品字形将他们三人困在了正中。 这实力对比完全不平衡，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质量上，哪怕他是化尊后期的高手，也架不住这土蛇加黑甲人再加白骨兵海啊。看来今天不拼命，恐怕是不可能离开了，而且还不能只是他一个人拼命。 宫珑目光一闪，看了看身旁的林伐和青衣男子，眼神中的威胁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两人苦笑了一下，也没反驳什么，毕竟当前这局势已经容不得他们拖沓了。 “夜泣！”宫珑第一个施展秘术，灵力逆冲之下让他七窍都溢出了血，然而他还是咬着牙结出印诀，一股淡淡的黑气顿时笼罩在他周身，就如最深沉的夜色，伴着呜呜的诡异风声，如泣如诉。 黑风幽幽地呜咽而出，无形无影，仿佛只是一缕飘渺幽魂，但却能轻易夺人性命。 林伐也咬牙划开了左手手腕，鲜血淋漓洒落，却被他牵引到空中急速划出了一道诡异的血色符文，隐隐闪烁着紫金之气。 “夺运！”林伐往前一指，这诡异符文就猛地金光大放，向那土蛇后面的岳秋鸿直袭而去，毕竟与死物纠缠还不如擒贼先擒王。 他却不知道这阵法压根就不是岳秋鸿控制的。 那青衣男子也没闲着，手中一柄有些长的过分的古剑舞出了赫赫风声，隐隐夹杂着雷电，不知是什么凌厉的剑诀，硬是逼退了一条扑来的土蛇，随后紫光一闪似雷鸣轰动，眼前一大片白骨兵都被他清扫开来。 念羽白藏身暗处，靠着那不知名灵兽的巨大骸骨，冷笑一声道：“这林伐是云龙国的七品供奉，战斗力一般，歪门邪道倒是精通得很，不过知道了他的手段后也很容易就能针对他，反倒那宫珑和易游凭硬实力很难对付。” 随着他魂力操控一变，那三条土蛇就灵活地游动起来，齐齐扑向林伐，将他那夺运的血色符文一口吞入了腹中，压根什么影响都没有，毕竟死物是毫无气运可言的。 宫珑和青衣男子万万没想到这土蛇如此狡猾，居然像是有灵智一般，一时间根本来不及回援，因为骨海一般的暗兵已经将他们完全分割淹没掉了。 “该死！”宫珑遥遥听到林伐的一声惨叫，就知道大事不妙。 事实也的确如此，林伐正狼狈翻滚在白骨暗兵中，右半边臂膀已经被一条土蛇撕扯掉了，鲜血淋漓得让他有些头晕，要不是他躲闪得快，他失去的恐怕就不是胳膊而是脑袋了。 三条土蛇紧追不舍，让林伐完全连骂娘的空当都没有。 他一路拼命地往前逃，只是仍找寻不到宫珑二人的影迹，正当他有些疲惫欲死的时候，如夺命死神一般的土蛇忽然停了下来，不知游荡去了哪里。 林伐刚愣了不到零点一秒，眼前白骨暗兵一分，就露出了手握紫红长枪的黑甲身影。 紫红长枪如出洞蛟龙，转瞬便迫近了他的眉心。 林伐狼狈躲开，但那长枪却似会拐弯一般，还是洞穿了他的左肩肩头，将他整个人都挑了起来。 暗渊之气瞬间袭遍林伐全身上下，让他仿佛被冰冻得快要麻痹，但生死时刻林伐也被激出了狠劲，勉强抬起抽搐发抖的右手，再一次划出了夺运的血色符文。 这一回近在咫尺，他倒要看看这黑甲人如何避开？ 然而岳秋鸿的眼神依旧冷漠如冰，还带着些微不可察觉的嘲讽。 一个淡蓝色的水珠不知从何处漂浮而来，将血符吞噬了进去，眨眼间就淹没不见。 林伐不禁瞪大双眼，失神喃喃道：“破厄咒……念羽白……” 一束暗魔光从斜刺里飞来，径直洞穿了他的眉心，林伐的身体顿时无力地瘫软，生机瞬间散尽，被岳秋鸿轻轻一甩长枪，将他的尸体准确地扔向了宫珑那边。 “砰！” 尸体正好砸到一个白骨暗兵身上，瞬间让它的骨架散了一地，看上去很是滑稽可笑。 然而宫珑却笑不出来。 林伐死了，他却还没看见那三条土蛇，答案可想而知。 “念羽白！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你好歹也是雪央国地位尊高的人物，有本事便出来见我一见！”宫珑第一次感到了绝望，因为他忽然明白过来，传闻中念羽白擅长阵法，那么这诡异的土蛇阵肯定是他鼓捣出来的，可不就是指哪打哪？再配合黑甲人和白骨暗兵，他今日大概是真逃不过此劫了。 可是，他如何能甘心？他堂堂化尊后期高手，如何能甘心杳杳无名地死在这个偏僻荒凉的鬼地方？！ 第201章 音信 对宫珑的话念羽白只是翻了个白眼，嘀咕道：“你以为你是漂亮妹子啊，我干嘛要见你？” 玉凌只能在一边无言，宫珑濒临死境都快要歇斯底里发狂了，不然也不会说出如此愚蠢的废话，但念羽白也真够损的，还不忘补刀一句。 23us．com 随着念羽白打了个响指，另一边和易游纠缠不休的三条土蛇身形一转圜，借助阵法之威变得更加灵活迅捷，终于寻着破绽卷住了易游的身体，将他越勒越紧，甚至都可以听到他骨头嘎吱嘎吱错位的声音。 易游七窍流血，手中长剑奋力削掉了一条土蛇的蛇头，然而另外两条的血盆大口也已经一左一右向他迫近而来，偏偏他却是动弹不得。 “念羽白，你休要得意，别说你被困在这鬼地方必死无疑，就算你能逃出去，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对付得了其他几位六品供奉的追杀！尤其是杜文温！” 易游语速飞快，咬牙不甘心地吼完这几句话，就被一条土蛇咬住了脖颈，一身灵力被完全封锁镇压住，然后就被扔到了地上再也挣扎不动。 “杜文温……”念羽白的目光顿时沉了沉。 “谁？”玉凌见他脸色很不好看，便询问道。 念羽白魂力一动，将剩下两条土蛇牵引去宫珑那边，便压低声音道：“也是云龙国的一位六品供奉，化尊后期，但他却是六品供奉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年轻强者，因为他修有领域灵技，现在也不过三十出头。你也知道，化尊强者寿命不超过二百，到了一百来岁，就开始走下坡路了，所以要想突破到幻神，多半还是靠着前一百年内的努力，杜文温就被誉为铁定能成就幻神的天才。” “不知道和大师兄比，谁更厉害一分？” 念羽白认真思索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杜文温兼修武者体系，据说不下于洗髓初期，应当是比大师兄还在过渡期的魂力强。但这差距并不明显，真打起来……这两人都有领域灵技，恐怕很难分出胜负生死。不过要按年龄算的话，当然必须是大师兄更天才啊。” “算了，先别想那么多，要是我们在暗渊里困死一辈子，这杜文温也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两人聊了这么几句话的工夫，那边岳秋鸿已经配合着土蛇还有汹涌如潮的暗兵将宫珑完全逼入了绝境，缠斗一阵后就将其擒了下来，连同易游绑在了一起。 “还有一个呢？”红黑铠甲将领安静地站在边界线上，只是随手打晕了宫珑两人。 岳秋鸿指了指远处林伐的尸体：“不好意思，这人歪门邪术精通得很，恐怕抓住他也不会老实，万一阴沟里翻船，麻烦事儿就大了。” 红黑铠甲将领点点头也没有再纠缠，只是干脆利落地道：“行，如我之前所言，功劳对半分。” “李鸿水，我记得你以前不是特别在意功劳什么的，怎么现在为了抓人穷追不舍？”岳秋鸿不免有些疑惑。 暗将李鸿水顿了一下，方才问道：“没有渊兵过来给你通知？” 岳秋鸿不免有些心虚，道：“自然有，但他只是说让我尽量抓人，越多越好，却没给我解释……” “其实我知道的也只比你多一点，几天前渊将之首忽然发布命令，说只要抓够三个化尊修者，或者三十个通玄修者，就可以离开领地前往暗渊别处。” 岳秋鸿惊讶道：“他哪来的权限……” 李鸿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打住，有些话不必多说，暗渊……已经变了，在以前，像我们这种外来者只能被暗渊规则控制，但不知是什么时候……总之，渊将的事我不想管，暗渊之王的事我也不想管，我只想离开这里。” “真的……可以离开么？”岳秋鸿喃喃道。 李鸿水沉默半晌才道：“但有一线希望，我也决不放弃。据渊将之首说，完成任务的暗将可以去找他，估计他会告诉我们一些隐秘。” 他向后退了两步，摆摆手示意身后的白骨暗兵撤回，等到一片白茫茫的海洋消失后，李鸿水才毫无征兆地突兀问道：“你藏了外人？” 岳秋鸿下意识想否认，但李鸿水的目光清淡如水，却是丝毫不容置疑。 “怎能算是外人？”岳秋鸿紧盯着他道。 李鸿水露在头盔外的唇角微微牵动，露出一丝涩然的苦笑：“没错，我们都是外人……” 他仿佛没察觉到岳秋鸿已经绷紧身体握紧了长枪，只是自顾自道：“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既然你不愿拿他们去换功劳，我也不多干涉什么。只是你要藏就藏好了，这段时日将会有很多人来暗渊，到时候你我各凭本事。我右边隔壁张犷的领地就很是热闹，前不久他抓了几个少年，后来有一男一女两个化尊级别的年轻人找上门来想救人，张犷拼尽全力也只重创了其中一个，还是叫他们给跑掉了，只不过是被迫逃向了暗渊深处。现在张犷就眼巴巴等着那两人逃回来，那他多少还有点机会。” “化尊级别的年轻人？”岳秋鸿有些诧异。 李鸿水满不在意地道：“不知道是附近哪个宗门的天才，准确说是一个青年一个少女，前者都化尊后期了，后者灵力虽然不到化尊境，但却是分灵魂师，不然的话张犷实力比我还强上一筹，哪能让他们逃走？” 本来远处的玉凌两人只是随便听听，但听到这里他们再迟钝也感觉不对劲了，这描述……怎么越听越像是…… 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暗处走了出来，不顾岳秋鸿向他使眼色，径直向李鸿水问道：“那个青年是不是身穿白衣，少女身穿紫衣？还有那几个被张犷抓住的少年，是不是都十四岁左右，来自同一门派？” 李鸿水目光一闪，唇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年轻人，你倒是好胆魄，不怕我将你抓走换取功劳？我之前可以视而不见，但你这么莽撞自己站出来，说不定我就改了主意。” 念羽白也干脆走出来，索性嬉皮笑脸地道：“哎，像前辈这等英雄人物，肯定说一不二，君无戏言，怎么会像个流氓地痞一样随便反悔？再说了，我们两个通玄修者又不顶事儿，你得抓多少个才能凑够人头，还不如多等等化尊高手呢。” 某人还厚颜无耻地指了指地上昏迷躺着的两人：“刚刚前辈听他俩对话也该明白了，他们可是追着我进来的，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李鸿水对上这么个惫懒货，只有哑然失笑，常年被暗渊之气侵蚀造成的阴戾煞气也不知不觉淡去了很多，摇摇头道：“我家那小子也是这么个无赖泼皮性子，也不知向谁学的，要是我还能活着回去见他……” 他忽地沉默下来，换了话题道：“你刚刚问我的都是对的，看样子那些人应该是你们的熟人了？” 第202章 突遇伏击 “什么意思？”岳秋鸿看见玉凌神色一沉，心中不禁也浮起了不太妙的预感。 23us．com “是方大师兄和尘若……”玉凌终究没有隐瞒什么。 “她……她怎么进了暗渊？！”岳秋鸿脸色瞬间苍白。 “我们二人是被离魂骗进来的，恐怕他们也被人刻意误导了……”玉凌只能这么解释，否则的话方子衿两人绝对不会轻易涉足暗渊。 “你刚刚说重伤的是谁？”岳秋鸿焦急询问李鸿水。 李鸿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道：“我不太清楚……只是跟张犷聊起的时候听他说的，细节方面我没多问。” 岳秋鸿紧紧咬着唇，头盔遮盖下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他的声音却莫名沙哑了很多：“你说他们向着暗渊深处去了？而且到现在还没回来？” “是这样。”李鸿水点点头。 “多谢了……”岳秋鸿茫然失神地在原地呆怔了片刻，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荒野另一侧。 念羽白赶忙一把拽住他：“你要离开领地？你不怕暗渊规则了？” 李鸿水也皱眉道：“越丘，就算那两人对你非常重要，你也考虑清楚再说，一旦走出领地越了界，你就会被暗渊之气加倍侵蚀，恐怕要不了两年你就会……” “那又怎样？要我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暗渊深处，我如何做得到？”岳秋鸿猛地甩脱掉念羽白的手，焦躁不安地道。 玉凌给念羽白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强硬阻拦，放缓语气道：“你先不要冒险，我们去找找，尘若一定不会有事的。” 岳秋鸿烦躁道：“你根本不知道暗渊深处有多么危险！一旦撞上了渊将，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化尊强者也休想逃脱，你们进去是自投罗网。” “你忘了我前些天布置了很久的杀手锏阵法？就算打不过，我们自保也无碍，你先……”念羽白也劝说道。 然而岳秋鸿却径直打断道：“来不及了，我和你们一起吧，见不着她的踪迹，我实在不能心安。” 念羽白只能叹口气，递给玉凌一个无奈的眼神。 玉凌知道劝不动岳秋鸿，便也不再无谓地浪费口舌，只是最后向李鸿水问道：“那几个被张犷抓住的少年呢？他们怎样了？” 李鸿水想了想道：“应该被送去他领地的北部边界了，因为渊兵会定时到那里清点人数并记下暗将的功劳。只是两三天过去了，恐怕……” “去看看吧，反正大师兄他们也是从那里进入暗渊深处的。”念羽白道。 岳秋鸿沉默着点点头，一步跨过了边界线，只见他的盔甲上瞬间亮起了一层幽红色的光芒，仿佛某种诡异强大的力量，让他晃了一晃险些栽倒。 “你怎样？”玉凌一把扶住他，只见岳秋鸿唇角溢血，不住地咳嗽，像是遭受了什么莫名的重创。 “没事……我们，继续走……”他勉强站稳身体，那双血瞳越发殷红幽深，像是浸染着鲜血的光泽，其中暴戾阴森的煞气氤氲不散，却被他强行压抑了下来。 他最后看了李鸿水一眼，咳嗽着道：“这两个人，你都带走吧，希望……你能早点完成任务。” 念羽白看他一步一咳血的样子，情形委实不容乐观，但想到岳秋鸿那雷打不动的强硬态度，又只能放弃劝说。 好在走出几百米后，岳秋鸿不知是适应了还是怎样，又重新恢复了正常，只是周身始终缭绕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黑气，拼命地朝他体内渗透。 三人便开始加速前行，沉默中岳秋鸿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口道：“要是我灵智丧失，你们不要犹豫，直接杀了我。毕竟与其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真是何苦……”念羽白轻轻叹道。 “你不也是为了找人，才冒险进暗渊的么？” 念羽白没有反驳，只是怔怔地有些出神。因为柳熙月和周盛还有影落轩两兄弟都被送离了暗渊，也不知现在漂泊在冰域的何方？只希望他们几人都平安无事罢。 疾行了不知多久，岳秋鸿忽然提醒道：“下了这个坡，前方就是张犷的领地，到时候少不得要和他一场恶战。” “为什么？” “因为只要杀了我这种叛离暗渊规则的人，同样也算一笔大功劳，暗渊规则还会减缓对他的侵蚀。而且，虽然你们两个不是化尊修者，但他恐怕也不愿放过。” “那渊将之首在搞什么鬼，折腾得我们跟过街老鼠一样。”念羽白一万点不爽。 不过他还是翻出了一块长条形玉石，灰扑扑的毫不起眼，但却是布阵最重要的一类阵石，相当于移动型法阵的开关。 玉凌也开始默不作声地继续运转灵力，始终让自己的修为保持在最巅峰的状态。 三人踏入张犷的领地，这一片丘陵地带荒凉冷清，也没看着周围有什么动静。 “奇怪，张犷人呢？”岳秋鸿皱了皱眉，不可能张犷也越境了吧，不然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先去边境线。”岳秋鸿也不再过多犹豫，径直向北方疾行。 三人也不知翻越了多少个山坡，只感觉周围的暗渊之气越来越浓，到达最后一个山头上时，更是看到远方缭绕起了屡屡黑烟，如丝如雾，已然是肉眼可见了。 等来到山脚时，玉凌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吊桥，桥下面看不清是河流还是什么，都被黑雾给遮住了，能见度不超过五十米，桥对面自然也是一片茫茫，甚至都不知道这座桥有多长。 有风吹过，吊桥嘎吱嘎吱摇晃起来，像是年久失修的老古董，随时都可能崩塌垮掉。 “这座桥，应该是通向暗渊深处……”岳秋鸿简单解释了一句，由于心中一直焦灼地挂念着紫尘若的安危，他也不愿浪费时间，直接踏上了还在摇晃的吊桥。 听着那木板嘎吱一声，念羽白真心怀疑会不会一脚下去把它给踩断，但小心翼翼地站上去后，却发现这吊桥远比想象中要结实得多。 玉凌走在最后，也一只脚踩了上去，但忽然间他浮起了极为强烈的警兆，潜意识里感觉极为不对劲。 踏入别人领地，暗将一定是有感知的，这点岳秋鸿早就解说过。但张犷呢？他们都要离开他的领地了，他此刻到底在哪里？ 背后风声忽起，玉凌只来得及喊了声小心，就匆忙抽刀横在身后，勉强挡住了这道突然而来的袭击。 但一股沛然大力汹涌袭来，他瞬间便喷出了一口鲜血，眼前一阵发黑，好不容易转过身，就看到无数红线飘飞而来，仿佛章鱼的触须，只是数量却多到无穷无尽。 第203章 跌宕起伏 玉凌劈出一记深红之杀，火光鲜艳，灼烧得漫天红线噼啪作响，然而却根本挡不住那疯狂的架势，几十根红线如蛇一般灵活地扭动过来，强行卷走了他手中的长刀，随后又密密麻麻地缠绕住了他周身。 23us．com 还没等玉凌使劲崩开，就感觉眼前一花，腾云驾雾一般离开了原地，被狠狠地掼在了地上，翻滚了几圈后，就看到眼前多了一双战靴。 再往上看，却是个青黑肤色的魁梧巨人，穿着和顾丁样式差不多的紫红铠甲，显然是位渊兵。 但是刚才出手的明显不是他。 玉凌向吊桥方向一望，只见一位身形高大的暗将已经开始和岳秋鸿当面厮杀了起来，吊桥吱嘎吱嘎剧烈来回摆动，像是荡秋千一样，但岳秋鸿明显不是他的对手，全靠着念羽白在那边启动了阵法，方能勉强周旋，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处在绝对劣势。尤其是岳秋鸿离开自己领地后实力大减，还要受到暗渊规则的制约，恐怕很快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还在担心你同伴？放心，他很快就会过来陪你，至于越丘胆敢越界，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旁边的渊兵冷笑着道。 他一边说着，就要弯下腰封禁住玉凌的灵力，但在他手指还未触及到玉凌身上时，那密密麻麻的红线就被玉凌猛地挣断开来，炸裂成万千幽红色絮状物，随后一柄长刀就猛地向上捅去。 反正玉凌地级长刀没有，玄级上品的却是一把抓，刚刚丢了一柄也毫无影响。而在这样近在咫尺的状况下，这位化尊中期的渊兵全然猝不及防，加上他身形本就沉重笨拙，一时间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觉得眼前红絮一花，就被那柄长刀重重捅进了他的侧腰，搅得一片血肉模糊。 渊兵痛哼一声，殷红血瞳泛起暴戾煞气，一拳当头向玉凌砸去。 但玉凌却已经翻身而起，弃了手中的长刀，险险地避开了他的攻击。 等看到玉凌抽身后退间又从灵戒中抽出一柄长刀，这渊兵委实被气得两眼发黑，他最不能忍的就是这些外来者人人都有一种叫做灵戒的东西可以储存物品，但他们这些暗渊土著却是一穷二白，甚至弄到灵戒后连用都没法用。 眼看着暴怒的渊兵挥动大斧就砍了过来，玉凌也不跟他硬抗，毕竟就算他有炼骨后期的体质，也不可能和这种天生力大无穷的渊兵比，还是仗着速度躲开为好。 渊兵恼怒向他追去，结果胸腹处火辣辣的剧痛却让他倒吸一口冷气，险些一个踉跄，玉凌当即抓住战机，散神印和炼魂符都一并砸入了他魂海，让渊兵陷入了短暂的浑噩和头痛。 玉凌身如幽魂，瞬间欺近他前方，左手暗魔光一弹，两束黑光直袭他眼珠，同时右手一记沉山势，顺着他腰侧的狰狞伤口就继续劈了过去，一瞬间鲜血飞溅，险些将其腰斩。 渊兵只勉强抬手挡下了一束暗魔光，另一只右眼却是瞬间瞎掉了，他狼狈地半跪倒地，心中犹自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一个通玄巅峰的修者缘何可以如此之强？ “你……三大体系……兼……”他咬着牙，右眼已经被鲜血糊住了，只剩左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持刀少年，心中无比悔恨自己看走了眼。 早听说过兼修者的可怕，不仅仅是以一敌二，也不仅仅是越级杀人，现在撞大运碰上了个三者兼修的怪胎，亏他还以为这个少年是三人中最弱的那个。 最初一失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毕竟生死之战向来容不得一丁点的失误。 玉凌也不给他喘息翻盘的机会，直接换了柄无比纤薄的短刀，深深插入了渊兵的头颅，这看上去很是不可思议，因为这头盔从外面看根本就是天衣无缝，然而杀了顾丁之后，他每天看着念羽白翻来覆去研究那铠甲上的魔纹，已经对它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自然清楚地知道哪里有缝隙。 如果渊兵也算人的话，那他就是玉凌到目前为止独立斩杀过的最强者了，放在以前，遇见一位化尊中期的高手，他能逃得了命就算不错，更别说将其反杀掉。 不知不觉，他已经迫近这个世界的强者圈了。 如果……他能从暗渊活着离开，完成这次的冰域历练，恐怕他整个人都会发生一场蜕变。 玉凌微微调息了一下，就抓起渊兵的巨斧，转身飞掠向另一边的战场。 等靠近吊桥的时候，他瞅准张犷的身形，就将这柄巨斧飞掷了过去，精准地砸向了张犷的后脑勺。 这一下也绝对算是突然袭击，毕竟张犷的注意力全在岳秋鸿和念羽白身上，玉凌对他而言已经算是解决了，哪里想到自己会腹背受敌？ 听到背后突如其来的呼呼风声，张犷还有些愣神，不知道是何人偷袭，等他向右一挪躲闪过这柄巨斧，才瞧见玉凌已经到了吊桥边，手中长刀沉凝厚重，一记沉山势力劈而下。 前面岳秋鸿两人也没闲着，同样齐齐动手配合，岳秋鸿长枪一崩，就诡异地划出了弧线枪，刁钻地直刺张犷心口，念羽白也施展出了冷月凝寒，牵制着他的身形，同时调动阵法镇杀而去。 张犷一时间手忙脚乱，仓促施展出的防御灵技被岳秋鸿一枪捣碎，他索性忽略了玉凌和念羽白的攻击，只挥动长戈拨开迎面而来的紫红长枪，又将笼罩在周围的阵法光芒给强行震开一寸，方才减去了七八分压力。 玉凌的长刀和念羽白的领域灵技都结结实实落在了张犷身上，不过他到底是化尊后期的强大修者，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被蓝色霜华渗透到了体内，但最多只能算一点轻伤。 眼看张犷已经从突然袭击中缓过劲来，玉凌也不敢跟他多做纠缠，身形如轻烟一般，就飘行到了念羽白两人身边。 “我挡着，你们先走！”岳秋鸿再怎么说也是化尊境，再加上身上这套铠甲，实力还是强出玉凌两人一个档次的。他心知肚明要想打败张犷不太现实，只要度过这吊桥，到时候张犷肯定不愿越界，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念羽白也没有拖沓，袖袍一挥，将阵法就全面激活，无数强烈的炽热光芒如流星飞溅一般射向张犷，而他和玉凌已经向着吊桥另一端疾行而去。 “想走？”张犷明显十分不甘，再怎么说那两个少年也是一份功劳啊，早点凑够人数，他就不用始终困锁在这一亩三分地，可以随便到处晃荡了，哪怕不能出暗渊，好歹也比现在自由得多。 但岳秋鸿却是拼了命地挡住了前路，由于这吊桥本就狭窄，张犷一时间竟是无法越过他。 “当！” 长戈与长枪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爆响，这么硬碰硬毫无花巧的一击，顿时让岳秋鸿口喷鲜血，受了不轻的伤。 他无力而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只觉右手虎口一阵发麻，不禁震骇于张犷恐怖的实力，恐怕诸暗将之中，除去个别化尊巅峰强者，他已然有了无敌之势。 不过这又怎样？今日只要能成功逃脱吊桥之外，张犷又能奈何？ 仿佛看出了岳秋鸿的心绪，张犷的嘴角忽而牵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你以为我不会在吊桥对面做好打算？” 第204章 深渊 黑雾浓浓，玉凌和念羽白两人一路疾驰，再回头时已经没了岳秋鸿的影迹。 23us．com “要不要等等他？”念羽白不免有些担忧，他可是清楚地知道这对手的实力有多么恐怖。 “这里不安全，他们恐怕会一边打一边过来，还是在吊桥对面等吧，”玉凌想了想又补了句：“顺便提高警惕，说不准还有什么危险。” 在这种能见度低，薄雾冥冥的情况下，前方的黑暗总像是潜藏着什么不安定的因素，让人下意识感到恐惧。 两人放缓步伐，一边听着身后传来的打斗声，一边向吊桥另一端走去。 黑雾渐渐消散分开，前方空无一物，妖月映照着山崖，光线昏暗而浅淡，透着诡异的凄清荒凉。 玉凌却莫名停下了脚步，握紧了右手中的长刀。 念羽白更是直接施展出了领域灵技，蓝色霜华如水纹一般荡漾开来，直接漫向了对面的山崖。 只见一条半透明的扭曲幻影突兀显现，身形由虚化实，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幽幽的白衣女子。 她的面容模糊不清，身躯还带着一点透明，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凝眸望来，又似乎只是看着虚无，但蓝色霜华却根本无法沾染她周身。 “这又是什么？”念羽白皱紧眉头，只感觉这个白衣女鬼一样的家伙似乎很不好对付。要不是他魂力蔓延过去感觉有危险，他还真不知道前面藏着一人。 “似乎只是一个投影，不像是本体……”玉凌也在观察。 白衣女子却已经幽幽飘来，苍白的纤手轻轻抬起，不带烟火气地微微一挥，空气就瞬间变得无比沉重，再进而像是凝结冰冻了一般，完全封禁了这一片空间。 念羽白的领域灵技顿时被压制了回来，只能勉强护在二人周身，但还是被一寸一寸地压缩着。 “她的灵技很古怪，我好像正巧被压制了……”念羽白脸色一沉，有些费劲地开口道。 “事已至此，必须得闯过去！”玉凌也没想到会突然又钻出个强者蹲点在桥尾，但岳秋鸿对付张犷就已经极为勉强了，他们二人决不能被拖在这里。 他弹指便是十道暗魔光看似胡乱无序地飞掠过去，其实却是他长期练习灵敏度反应测试，已经学会了如何封锁敌人的四方退路，绝对可以最大限度压榨对方的闪避空间。 同时，炼魂符也和散神印一同出击，径直印向白衣女子的魂海。 面对这一轮攻击，白衣女子的身形骤然虚淡下去，随后突兀地出现在了玉凌和念羽白的前方十米，这距离一瞬间近得让人头皮发炸。 念羽白没料到她如此神出鬼没，但手中长剑还是下意识地劈斩了过去，同时也丢了一大堆攻击魂技。 白衣女子微微张开毫无血色的唇，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玉凌两人却感觉耳膜刺痛，像是什么尖利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声音正刺耳地传来，仿佛要贯通他们的魂海。 她苍白的素手轻轻接住念羽白的长剑，明明是**凡胎，但却没被剑锋破开半点伤痕，反而被她轻轻一拉扯，念羽白竟有种握不住剑柄的感觉。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念羽白几乎使出了十二成的力气才将长剑收了回来，看着眼前毫发无伤的白衣女子，他都禁不住涌起了一丝绝望，这玩意儿怎么看上去比后头的张犷还要可怕，简直强到没天理啊。 眼看白衣女子微微偏头，那模糊的容颜似乎“望”向了自己，玉凌也来不及过多思虑，长刀劈出沉山势，如陨石天降一般向她劈砸而去。 白衣女子还是毫无烟火气地握住了刀锋，空着的左手抬起来屈指一弹，玉凌便再也拿捏不住，手中长刀瞬间咔嚓一声断为了两截，坠落了深渊。 那苍白的素手一刹那出现在玉凌眼前，他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一指点中了眉心，一时间他只觉得魂海炸裂一般疼痛，一股诡异莫名的力量势如破竹，眼看就要冲破他海界的防线。 要知道，这可是同境防御最强的界域型古魂技，然而在这个白衣女子面前，却似根本坚持不了几秒。 玉凌魂海大浪滔滔，他难免有些意识昏沉，迷迷糊糊间似乎看到一束白光不知从何而起，与那袭来的诡异力量轰然对撞。 白衣女子第一次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即便那容颜模糊不清，也能明显感觉出她的惊讶，甚至她整个身体都变得透明了几分，似乎行将变成破碎的幻影。 “似乎有些来不及了……”她轻轻地喃语了一句，念羽白却是不禁脸色一变，因为这意味着眼前这人是有灵智的，并非什么浑浑噩噩的怪物。 似乎感觉到了念羽白的目光注视，白衣女子再度幽幽飘来，还是一指轻轻点来，看似毫无力度。 念羽白也顾不得再藏着掖着了，给幻神强者准备的杀手锏直接拿了出来，只见他弹出一颗泪滴般的水色晶石，一片苍白的光华就蔓延开来，带着浓浓的寂灭死亡气息。 白衣女子周身浮起一层水雾，然而还是被这苍白光华抹灭干净，她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淡，但她还是穿透过重重阻碍，一把抓紧了念羽白的脖颈。 念羽白一瞬间浑身无力呼吸困难，但眼看着白衣女子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他还是咬牙要跟她硬撑下去。 但他却忘记了，白衣女子似乎并不是来杀他的。 玉凌好不容易从头痛欲裂中缓过劲来，就看到白衣女子抓着念羽白的脖颈，就要将他不知扔去什么地方。 他再次从灵戒中摸出一把长刀，也不顾和对方的实力差距，以平生最大的力气再次施展出了沉山势，一刀狠狠砍向她纤长的玉颈。 白衣女子伸手去挡，然而她现在的状态比刚刚虚弱了太多，一只手却是根本抓不住刀锋，她只能松开左手的念羽白，两只手一齐紧紧握住了刀尖，将沉山势的力量全部导入了脚下。 “咔嚓！” 一声清脆的裂响，饱经摧残的吊桥终于断了开来，玉凌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向无边无际的深渊坠去。 他下意识地抓住了身旁念羽白的衣领，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猛地扔向了山崖上，然后呼呼风声就充斥了他的整个世界。 “阿凌！” 就连念羽白焦灼的呼喊也变得越来越远。 依稀间，玉凌似乎看见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也飘落了下来，仿佛伸手想要抓住他，模糊的脸上载满了忌惮畏惧之意，也不知她如此实力，还会恐惧些什么。 但最终，她的身形却是虚淡到了极致，还没靠近玉凌就已经破碎成了苍白的光点，被风一吹就消散不见。 第205章 王 一片黑暗，黑暗中只有最深沉的寂静，仿佛容不下一丝多余的色彩。 23us．com 等玉凌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就发现四周充斥着这样令人恐慌的黑暗，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就像是他的眼睛失去了作用。 从不知多么高的吊桥坠落下来，按说他早该粉身碎骨，然而他在黑暗中内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丝伤痕，外伤内伤都没有。 他有些茫然地站起身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当他将注意力集中在丹田，赫然发现自己的灵力已经不再是熟悉的纯白，而是充斥着暗渊之气的幽黑！ 玉凌终于反应过来，四周无垠无尽的并不只是单纯的黑暗，而是无边无际的暗渊之气，并且浓郁到了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境地。 他在这里不知昏迷了多久，就算道原诀和古荒诀再强悍，也不可能在他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还抵御得住暗渊之气的侵蚀，这个结果委实再正常不过。 看来，他很可能真的一辈子都无法离开暗渊了。 想到这个很令人绝望的事实，玉凌却发现自己出奇的平静，竟然就这样接受了这个结果。 也许是因为，他现在连能不能活下去都不敢确定。最起码，他连怎么离开这片黑暗之地都不知道。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却发现四周还是空空荡荡的黑暗，甚至他伸手摸了摸下方，也是空无一物，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实实在在地在这里走动。 难道说，困死在这无止无尽的黑暗里，就是他最后的归宿？ 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比直接死亡还让人崩溃的结果。 饶是玉凌心智足够坚定，在孤身一人茫茫然行进了不知多久之后，也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疲倦和绝望。 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没有色彩，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和无穷无尽的漫长时间，这绝对是世间最可怕的酷刑。也许，他应该选择了结掉自己的性命，毕竟早在坠落深渊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直面死亡的觉悟。 但他终究没有将长刀对准自己，他还没有懦弱到需要自杀的地步。 绝望归绝望，他还是在行走，寻找着没有出路的希望，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直到岁月似乎都流淌到了终点。 在他的感知中，仿佛都过去了几十上百年，然而他的头发依旧乌黑，双手一如原样，仿佛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又或许，一切本就是他的幻觉，其实根本没有过去那么久的时间。 只是为什么……他会感觉一切久远到，连记忆中的人都开始变得模糊？ 似乎有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在黑暗中划过，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他离开这片绝望之地，回归到光明的尘世中来，然而无论他怎样努力，却都记不清这些人的长相，仿佛实在隔了一段太悠久的时光。 他依稀记得，他有一个生死之交的兄弟，名字中好像有个“白”字，但他却偏偏喜欢穿红衣，他依稀记得，他有一方自己打拼出来的势力，叫什么什么宗？那里寄寓着他很多的期望。他还记得，有一个松松垮垮很自由的地方，却让人感觉很温暖，那里聚集着很多他所熟悉的人，有男有女，有一袭紫衣的少女，有白衣风流的青年，有迷糊懵懂的小少年，有一位冷傲的蓝衣少女，有一个刁蛮任性的女孩儿，还有太多太多的人…… 可惜，他都记不清了，仿佛有什么力量，一点一点抹去了他的记忆。 甚至他都快要忘却，他叫做玉凌。 他隐隐觉得，他似乎应该叫秦岳。 两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纠缠不休，让他不由得头痛欲裂，甚至连意识都快陷入了混乱。 他究竟是秦岳，还是玉凌？ 都是，亦或者，都不是？ 他，究竟是谁？ 一副陌生的画面陡然闯入了他的世界，那是一个高大的黑色祭坛，四周荒凉冷清，没有一点人踪，只有一轮紫红色的妖月和无边无际的暗渊之气，还有黑色的潮水无止尽地一起一伏，冲刷着祭坛。 不知是哪一天，祭坛上忽然亮起了一阵光芒，一个淡淡的黑影轮廓化形而出，状似人形，但却通体模糊。 他孤独地坐在祭坛上，待了无尽悠久的岁月，终于，他觉得寂寞了，随着他意念一动，祭坛边便多了无数幽魂，有的吸纳暗渊之气渐渐地化成了实体，变成一个个青黑色的巨人，它们都跪拜在地，称他为王。 他终于不再孤独。 渐渐地，这片寂静荒芜的土地多了一些外来者，他的实力相比起他们尚还弱小，但他有着数量无尽的下属，所以他从不畏惧。 直到将这些外来者圈入了暗渊规则之中，永生也无法离去。 从此，他再也不觉得孤单。只是随着时间继续的流逝，他开始感觉到无聊，他听那些外来者说，这世界很宽广，并不只有他所坐拥的这一片狭小的地盘。 他开始向往，想要去探寻外面的世界。可是他失败了，暗渊规则为他所用，然而他却也不得不被束缚其中。 他暂且忍耐下来，拼命积攒自己的力量，也不知突破到了什么境界，终于被他暴怒地毁了祭坛，冲出了这片对他而言如同囚笼一般的地方。 后来呢，后来？ 黑暗中仿佛有白光炸响，头痛欲裂中，他终于意识到，他不是他。 他是暗渊之王，他是玉凌，亦或秦岳，都无妨。 “你灵魂就如无根浮萍，按理说很容易被取而代之，结果我还是失败了……我很好奇，你的魂海中究竟有什么东西？” 一片黑暗里，只有一道声音带着些许的好奇幽幽传来。 玉凌没有回答，只是定了定恍惚的思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凶险。 不知何时，他已经落入了对方一步一步的侵蚀和同化中，直到记忆中的人和物渐渐模糊，直到他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楚。 他再次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一切如常，但灵力却还是被暗渊之气浸染了个通透，看来最开始的一幕都是真的。正是因为发现了灵力的问题，他的心神才会出现破绽，从而在茫然和绝望之中被一点一点侵蚀。 “看来你自己也不清楚。”对方自问自答一般。 玉凌不禁怔了怔，经历了一次次的事情，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魂海中似乎有什么神物坐镇深处，上次冰镜湖边，那个黑纱女子就猜测说那是不是古魂器。 但玉凌自己着实想不明白，什么时候他的魂海中多了一件东西，他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好时机。 玉凌一切思绪恢复正常，便谨慎地谨守心神，对着面前空无一物的黑暗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道声音中不禁带了些好笑和嘲讽：“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难不成，我还应该在你的灵戒中？” 这一句话，等于承认他就是暗渊之王，也是那颗看似不起眼的黑色玉石。 玉凌心念急转，忽而冷笑一声道：“没想到大难临头，你倒是不急不慌，还有心思在这里和我纠缠，我也不是不能不佩服。” 第206章 聊胜于无 “我大难临头？”黑暗中的声音冷笑道：“你又知道些什么！我可是暗渊之王，谁能对付我？” “一般来说，拼命强调自己有多厉害的，都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23us．com” 那道声音似有些恼羞成怒：“你是不是不清楚你现在的处境？若不是我好意留了你一命，你早就被暗渊之气完全同化，到时候连尸体都剩不下。” “你确定是好意？”玉凌不置可否道。 被他接二连三的挤兑，暗渊之王已经快要压抑不住怒意和戾气，但他最终还是忍耐下去道：“看来你不喜欢这样拐弯抹角的方式，也好，我就直接跟你谈笔交易，不过我奉劝你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千百年来，胆敢这么和我说话的，差不多都成了暗渊之底的枯骨。” 见他这么轻易服了软，玉凌不禁微微诧异，但这丝情绪波动却被他很好地掩藏在心底，只是平静地道：“你说。” 到此时，他总算是扳回了几分主导权，不再一味地被对方牵着走。事实上他刚才几句话是冒了绝大风险的，所幸他猜测无误与真相相符，否则就算暗渊之王情况再不妙，也不是玉凌能轻易招惹的。但既然他愿意压抑怒气和平谈判，就说明对方的处境确实已经到了十分不容乐观的地步。 “我现在形体不存，想借你身体用用。放心，只是一段时间。”暗渊之王很直白地道。 “不行。”玉凌想也不想便拒绝道。 请神容易送神难，刚刚暗渊之王可决计不是只借一段时间的样子，如果玉凌的记忆真的被完全磨灭，那他整个人也就不复存在了。谁知道他魂海中坐镇着的神秘圣物会不会时时刻刻都起作用，万一被暗渊之王鸠占鹊巢只借不还了呢？ 暗渊之王声音微冷地道：“你不想离开这里了吗？” 不等玉凌回答，他又紧跟着补了一句：“还有你的朋友，你宁愿看着他们困死在这里？你应该已经猜到了，被骗入暗渊的人可不仅仅是你现在遇到的这些，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是越来越多。” 他笃定玉凌不可能毫不动摇，因为看他坠下吊桥之时，选择将朋友送入安全之地的举动便知道，这个人对真正在意的人是可以不惜性命的，哪怕他对其余绝大多数人都显得十分冷血。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这并不足以成为理由，”玉凌望着眼前的虚无与黑暗，语音淡淡地道：“因为……如果我不站在你这边，结果只会更好，比你所许诺的还要多得多。” “你到底知道了多少？”暗渊之王的声音中寒意渐盛。 玉凌没有回答。 “我劝你不要故作高深。”他开始森冷警告。 “随你怎么想。” 暗渊之王简直快要压抑不住心中的烦躁，这个少年的修为虽然弱到跟蝼蚁无异，最多只能算是一只强壮的蝼蚁，但偏偏他现在也不再是昔日那个修为强绝的无上王者了，那些昔日他眼中的蝼蚁草芥，如今已经可以真真切切地危及到他。 而且，这个年轻人最可怕的不是修为，而是这份拿捏人心的本事，虽然刚刚匆匆瞥见了他的一些记忆，但那些还远远不足以勾勒出一个最真实全面的玉凌，至少现在暗渊之王完全猜不准，玉凌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纯粹在装腔作势。 “你若是非要选择跟他们站在一起，那么我现在就杀了你，随后再去杀了你的那些朋友，一个不剩！” 听着这杀气腾腾的威胁话语，玉凌反倒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你不相信？！” “我相信，只是……”玉凌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他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罢了，这个暗渊之王空活了悠久岁月，但心思却单纯得跟少年差不多，不会太多的勾心斗角，也不懂得怎么尔虞我诈，这说话完全直来直往都不经过大脑。像这种最直接幼稚的威胁话语，一旦说出来就明摆着是告诉别人，他已经黔驴技穷别无他法了。 “只是什么？”暗渊之王只觉得跟玉凌说话好心累，明明他才是占据上风的人，为什么却被憋出了满肚子的郁闷？ 玉凌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只能联络上你，一是因为你在暗渊之底，二是我本来就和你有着联系。”暗渊之王有些含糊地道。 玉凌听得出他言语有些不尽不实，似乎还隐瞒了什么，不过他说出口的这两个理由应当是确切无误的。 暗渊之王生怕玉凌没听懂，还自觉地补充解释道：“因为你的灵戒沾有我的本源暗渊之气。” 想来也是，他在灵戒中待了那么久，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说了这半天，你到底答不答应？”暗渊之王的耐心已经快被耗光了。 玉凌耸耸肩道：“我魂海中的东西可不是我能控制的，你再跟我说半天也没用。” 暗渊之王似乎有些狐疑，但这回玉凌说的是千真万确的真话，所以他只能冷哼一声道：“麻烦！” 玉凌只见一束黑光不知从何处钻出，如一缕黑烟般钻入了他的灵戒，随后那道熟悉的冰冷声音便再次传来：“我也不逼你，再给你一些时日考虑，到时候希望你不要做出什么愚蠢的决定。退而求其次，我们也可以合作一些别的事情。” “比如？” “我的暗渊可不只是死亡之地，有些灵物都是独一无二的，你莫非一点都不感兴趣？” “我可不敢欠你的人情。” “你们人类谈合作前不是最喜欢讲求什么诚意么，反正这些东西对我也没用了，与其便宜了某些让我很不爽的人，还不如让你拿走，这就是我的诚意，信不信随你。” 不知怎地，听到这句话，玉凌自动在脑海勾勒出了一个少年赌气般的傲娇神情。 咳咳，算了，这脑补的形象委实有点恶意。 “你是不是有些过于高估我的实力？”玉凌实在想不出两人有什么好合作的地方。 “你现在是很弱，”暗渊之王老实不客气地说了一句，不过随后又补道：“还有几个月时间缓冲，难不成你不会抓紧时间修炼上去？我就不信你一点点都突破不了。” “很抱歉我现在正好陷入瓶颈。” 玉凌对道原诀的下一重境界完全摸不着头脑，恐怕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别想着化尊境了，甚至分灵境都是可望而不可即，而且古荒诀也不是啥好应付的善茬啊，他同样有种无从突破的感觉。 “你怎么这么麻烦！”暗渊之王真要怒了，那无可奈何的样子像是天下间明明有无数琳琅精美的灵物，然而没有一件是他的，他能够得着的就是这么件无法沟通的滚刀肉。 暗渊之王气得牙痒痒地道：“待会儿，你离开了这里，就听我的去一趟淬渊池，至少把你的玄力提升到炼骨巅峰，也算聊胜于无了！” 第207章 狭路之战 对暗渊之王来说，这算是聊胜于无，但对玉凌而言，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23us．com毕竟按照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理论，肉身玄力才是一切的根基，偏偏他在这方面起步较晚，就算有一个完美的基础，也不可能拔苗助长，所以到现在还跟不上灵力和魂力的进度。但如果能将这个短板补上来，哪怕只是到炼骨巅峰，他的实力也会发生极大的跳跃。 至少正面对上化尊强者，再不用像现在这般狼狈。 “我现在送你回去，之前谈的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晓了。”暗渊之王警告道。 “嗯。”玉凌也没在言语上刺他，该试探的已经试探完了，再去挑战某人的耐心，就有点自己找不自在的嫌疑了。 随后他眼前一花，就陷入了一种腾云驾雾般的感觉，只是周围都是一片黑暗，他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 直到某一瞬间，这些黑暗如同遇上阳光的积雪，忽而全部消散殆尽，那种突如其来的豁然开朗感顿时让玉凌很是舒畅，哪怕外界依旧不是什么明媚光亮的美好晴天，而是妖月高悬的黯淡光景，但有了色彩和声音，再怎么说也会感觉好很多。毕竟，人终究是一种喜欢光明的生物。 “为防被人发现，我这只是一缕分魂，所以能量有限，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你就不要联络我了。”一缕黑烟从灵戒上袅袅飘起，随后像是忌惮些什么事情，又迅速调头钻了回去。 这么偷鸡摸狗的，怎么也不像是堂堂一代王者该有的气场，不过玉凌也没心情嘲笑他什么，只是抓紧时间问道：“我朋友呢？还有，淬渊池在哪儿？” “我在暗渊之底，怎么会知道地上的事情？刚刚不过是瞥见了你一些记忆碎片，你朋友去哪了我有必要关心么？” “你之前不是冲向这轮妖月了么？怎么一会儿天一会儿地的，反差也太大了吧？” “你既不愿跟我合作，现在问这么多作甚？”暗渊之王不耐烦地道。 玉凌见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也懒得跟这个死要面子的家伙废话。他哪里是不关心地上面的事情，根本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或者说是不敢被人发现他真正的藏身之所，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玉凌往四下一望，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吊桥对面的山崖上，再往回头望去，却是一片黑雾浓浓，吊桥已断，也就意味着这条归路是行不通了。 四周虽然还有战斗的痕迹，但念羽白、岳秋鸿等人都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玉凌倒是不担心岳秋鸿的安全，毕竟化尊强者，桥断了有什么干系，飞过来不就成了？倒是他这种卡在化尊境前的修者，坠落深渊这种死法委实是有点憋屈。 “淬渊池还很远，你先顺着这个方向一路往里走，等走个几百里路我再跟你说。”暗渊之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为什么暗渊之底会是在这里？这地理构造怎么这么奇怪。”玉凌看了眼面前的万丈深渊，随口问道。 “你没发现这一路地势过去，都是倾斜下降的么？暗渊之底就是暗渊最深处，也就是整个暗渊的最底层，除了我别人都不可能进来，这只是斜坡上偶然的一条裂缝，可以让你提前看到底部而已，有什么奇怪的？” 玉凌倒是听懂了，不过换了方子衿或者念羽白来听这番话，估计打死他们都想不明白。 “不是说暗渊最深处是通往冰域内环的么？” “是有一片奇怪的交界地带……但我从来没去过，因为听古雍说冰域没什么意思，要去冰域之外的大域才比较有趣。而且那里有一片封锁屏障，我打碎祭坛后就没有力气再去折腾那个了，不过据我观察屏障那边的人是可以自由过来的，只是这么多年来好像没看见有人越界过。” 玉凌算是发现，跟这位暗渊王者混熟了……好吧，其实压根不算熟，但即便如此，对方还是有成为话唠的倾向，自己随便一个问题他就能吧啦吧啦扯上一大通，像是几万年没跟人说过话了一样。 他好心提醒道：“还有什么重要的事么，没有的话，要不你还是省点能量少说几句吧。” 灵戒瞬间陷入了沉默。 要是念羽白在这里，肯定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反正阿凌的最强技能之一就是冷场，而且还是冷场王级别的。 “……还剩六成，我不说了。” 良久，暗渊之王才默默地传来这么一句，然后玉凌的世界就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这么打击别人的积极性？ 玉凌随便抽出一柄长刀，再清点了一下灵戒，发现玄级上品的还剩下十几件，看来以后还是省着点儿用，不能再大手大脚胡乱浪费了，不然这个破鬼地方可是一点补给都没有。 山崖这一面也是薄雾冥冥，像是身在九幽地狱，说不出的阴森凄清。昏黑的雾霭中，只有参差不平的峭壁峻岩，安静得仿佛没有任何活物。 玉凌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忘记问时间过去多久了，不过刚刚才生冷地结束了两人的对话，他现在再挑起话头似乎不太合适，只好暂且压下这个疑惑。 贴着山崖只有一条狭窄的道路，道路右边就是万丈深渊，如果不小心失足跌下去，估计别人是不会有玉凌的运气了。 在拐弯的一刹那，玉凌外散的魂力忽然微微一动，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波动。 他毫不犹豫地后撤一步，身子向左倾斜，险险地避开了一束幽幽袭来的暗紫色光束，只见他身后的岩壁顿时被洞穿而过，还发出了“嗤嗤”的腐蚀声音，而他的身体显然是没有岩石这么坚硬的，若是被正面击中后果可想而知。 拐角另一边不禁响起一声轻咦，随后似有人影摇晃，将要退入黑雾深处。 玉凌贴着岩壁微一冷笑，他向来不是什么大度宽宏的人物，莫名被人袭击，他要是不礼尚往来一番，怎么对得起别人一派深情厚谊？ 于是弹指间，便是五道暗魔光氤氲而起，同时还有炼魂符追击而去，荡开一片魂力浪潮。 拐弯处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随后玉凌就看见一道身影如幽灵般扑了过来，手中的环形灵器荡起一片潋滟神光，如水纹般涟漪不断。 眼看这环形灵器当头向自己套下，玉凌便往左挪开几步，它却像是安了gps一般继续不依不饶地追来，玉凌索性一记沉山势，由下至上力劈而去，“当”地一声重击后，这环形灵器就被远远地磕飞出去，径直坠落深渊。 然而这个时候，那道隐隐约约的人影也已经紧逼而来，左手捏拳印直袭玉凌面门，右手则谨慎地护住了身前空门，看样子似乎还是个左撇子武者。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重点是玉凌隐隐感觉到暗中似乎还有不少人悄无声息地跟了过来，随时都有可能向他发动进攻。 第208章 怪物 这一战来得莫名其妙，不过暗渊里诡异的事多了，玉凌也懒得思索前后因果，先将这群人打趴下了有话再说。 23us．com 对于这近身杀来的人影，玉凌长刀一转就直接捅向了他的面门，深红之杀燃起烈烈火光，灼热得绝对可以将人烤熟。 这人身形倒是足够灵活，忽而矮身避过，左手拳印不变，继续重重砸向玉凌，只不过这回的落点就变成了心口，而他右手则神光闪烁，像是连成了一片无懈可击的屏障，直接朝玉凌的长刀徒手抓去。 玉凌背靠岩壁，退无可退，索性侧身往前一冲，左手不知何时攀上了来袭者的手臂，将他猛地往后一带，瞬间便乱了对方的平衡，令他一个踉跄险些直接冲到岩壁里去。 同时，玉凌右手长刀回旋，避开了对方那一抓，再携沉山之势从上至下雷霆万钧地劈向这人的头颅。眼看若是削实了，就是一个脑浆飞溅的结局。 关键时刻，来袭者也顾不得形象问题，径直往旁一滚，险险地避开了玉凌那一刀，看着脚下道路被砰地一声劈出碎石万千，那人似乎也被震慑住了，又抽身退开十几米，直接喝道：“一起动手，杀了这怪物！” 怪物？自己啥时候变成了怪物？ 还没等玉凌琢磨一下这个十分令人不爽的问题，拐角另一边，又有几道身影纷至而来，要不是这地形地势委实不适合多人围殴，恐怕他们早就直接一拥而上了。 这么近的距离，玉凌也看清了这些人的脸庞，合共四男一女，刚刚动手的那位年纪最大，但也不超过二十五，剩下的那个少女应该是众人中年纪最小的，最多十五六岁，被众人护在最后面。不过……玉凌好像发现了一张熟面孔？ “悟玄门紫琦？”玉凌微微皱了皱眉，认出了这位交流赛上认识的十分油滑的悟玄门二师兄，但是对方那是什么眼神，怎么恍恍惚惚目光发直？这是中邪了还是怎地？ “咦？刚刚有人叫我吗？”紫琦似乎若有所觉，但这么近的距离，他却像是压根认不出玉凌来，反倒疑惑地东西张望了一下。 ……所以，自己是被无视了吗？玉凌真心陷入了无语。 “紫师弟，别的事情先放一放，咱们先将这头怪物解决了再说！”为首的那位绿衣青年满脸凝重，只是目光中也透着几分恍惚不定。 合着自己已经不止是怪物了，还多了个量词“头”。 玉凌无语中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就算紫琦是瞎的，也不可能这帮人全都瞎了，这么铁了心认定自己是怪物，要么是他们的眼睛集体出了故障，要么就是他们被幻术幻阵给欺骗了感知。 幻阵应当不大可能，毕竟自己也站在这里，那么……幻术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那么问题来了，谁给他们种下了幻术，而且这群人还不自知？尤其是……施术者会不会还潜藏在这附近暗暗地观察着？ 没等玉凌放出魂力细细探查一下周边的气息，那化尊初期的绿衣青年便再次合身扑来，手中又多了一枚环形灵器，直击玉凌面门。紫琦等人也没闲着，各自施展出了灵技，一时间五花八门各色神光都朝玉凌蜂拥而来，完全封锁住了他的四方。 玉凌撑开六方阵，挡下了其他人的一波攻击，毕竟对他而言威胁最大的还是这位化尊修者，玄尊级别的除非是像淳谷风那样惊才绝艳，否则基本可以无视。 “当！” 玉凌手中长刀再次和环形灵器撞击在一起，擦出一溜火星，这回绿衣青年却牢牢地抓住了灵器，巧妙地回旋一套，便圈住了玉凌的长刀，用力往旁边一带。 一瞬的僵持后，玉凌猛地松手，绿衣青年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向后栽去，要不是紫琦一把拉住他，恐怕他就直接坠落后方的深渊了。就算化尊强者会飞行，恐怕也要吓得够呛。 绿衣青年似有些恼羞成怒，一抛手中圆环，便直取玉凌头部，轨迹恍惚不定，若是换了其他修者，恐怕要被搞得头晕目眩不知如何躲避，但玉凌魂力锁定之下，却是非常轻松地矮身闪开，同时回敬给了对方一记散神印。 绿衣青年呆滞失神的短短刹那，玉凌已经欺近到他身前，六方阵再度轻轻松松挡住了其他人的灵技袭击，一记重拳便砸在了绿衣青年胸膛，令他猛地向后倒去。这一下就如同推翻了多米诺骨牌一般，这群人站的实在太密集，顿时一阵人仰马翻，险些全部互相绊倒。 “武翎师兄你怎样了！”那年纪最小的少女惊慌叫道，急得险些落下泪来。 玉凌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将手指缓缓放松伸展，却是不自禁皱了皱眉，也不知是喜是忧。 他还算是手下留情了，但那叫做武陵的绿衣青年恐怕还是会有不轻的伤势，因为玉凌也是才发现，暗渊之气不仅渗进了他的灵力中，还渗进了他的血肉里，坏处是他要受到暗渊规则的局限，好处是在暗渊这个主场上，玉凌的实力无疑是比之前变强了很多，否则他绝无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解决一位化尊初期修者。 紫琦咬咬牙挡在了几人身前：“你们先走，这里我挡着，能逃几个是几个！” “二师兄，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担当，死在这里又怎样！”其他几个年轻人虽然也有些害怕畏惧，但仍是硬撑着说道。 看着悟玄门众人在这里相亲相爱同舟共济，好一派师兄弟携手共进临危不惧的感人场景，玉凌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莫名其妙自己就成了反派**oss，这感觉真是…… 甚至那小女生还在后头期期艾艾地道：“诶？这只怪物怎么呆在原地不动啊，我们……我们要不要赶紧撤，还是……” ……所以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我是听得见的？玉凌也是醉了。 武翎这时也缓过劲来，勉强在师妹的搀扶下站起，沉声道：“你们快走，按原路返回，我殿后！” “武师兄你都这样了……”少女无比心疼，死死地抱着他胳膊不肯放他走。 武翎重伤之下竟是甩脱不开，心中不禁又气又感动，同时他也觉得无比怪异，为什么对面这家伙还是没动静？难道说他其实并没有杀心？可是，这没道理啊？ “玩够了么？”玉凌的眼神状似无意地逡巡了一圈，忽而锁定在了一位脸色苍白似乎有些瑟瑟发抖的少年身上。 少年被他一盯，吓得连忙缩到后头去，眼神却是闪烁不定。 “你是八大魂将中哪一位的分魂？”玉凌冷冷一笑，慢悠悠捡起地上散落的长刀，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凭刚才那一会儿的时间，他外散的魂力已经察觉到了少年魂海中隐隐发散的暗渊之气，虽然对方隐蔽得很深，但玉凌现在的状况对暗渊之气却是再敏感不过，一旦定下心来仔细寻找端倪，他哪里逃得过去？ 第209章 请求 少年的目光中顿时多了一层阴翳，忽然眸光幽幽似万丈深渊，似乎要将玉凌的心神也吸扯进去。 23us．com 然而界域型魂技海界就像一堵最坚实的墙壁，直接将他的魂力反弹倒撞了开来，少年闷哼一声，脑门上顿时多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神色变得阴晴不定。 “把他弄下深渊。”暗渊之王的声音忽然突兀响起，似乎带着点冷酷和贪婪。 玉凌也没多问，反正问了暗渊之王也不会解释，而且他本来就要顺便收拾掉这个心怀鬼胎的魂将分魂，直接砍死和扔下深渊似乎并没有太大区别。 那少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脸色忽而陡变，疯了一般就朝道路另一端冲去，引来悟玄门众人一片诧异不解的目光。 “啊，青师弟跑那么快，我们是不是也得撤了……”紫琦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似乎讨论得有点过久，呃，主要是玉凌太安静了也没趁机攻击他们。 玉凌身形一晃，就直接掠过了紫琦等人，同时他左手中几束暗魔光早已备好，此刻屈指一弹，便直取少年的几大要害，令他避无可避。 少年仓促躲过了几道暗魔光，却还是被一束给洞穿了大腿，身形一晃便险些踉跄倒地。 眼看玉凌身形如鬼魅，转瞬就追近了来，少年也不再无谓地逃跑，而是转身阴毒地盯着他道：“你今天敢动我分毫，我的主魂迟早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想多了。”玉凌魂力紧逼而去，确认少年魂海中再无点滴身体原主人的残魂后，便毫不客气地将他一刀劈下了深渊。 “你……”少年惊怒中带着怨毒，然而当他的身形在深渊中快要消失不见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变成了迷茫和恐惧，难以置信地仰头望着上方的玉凌，只来得及大喊道：“你疯了？！你居然帮他做事，你迟早……” 还未等他说完，下方无穷无尽的黑暗就将他的声音和身形一并吞噬了进去，最终杳无痕迹。 一瞬间，武翎等人只觉眼前一花，似乎周围的景物发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但又似乎一切一如往常。 看着突兀出现在山崖边的白衣少年，紫琦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什么，直到玉凌转过身来淡淡看向他，紫琦这才如梦初醒，满脸怪异地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呢？”玉凌没好气道，要不是看在这是个误会的份上，就冲着这群人口口声声将自己喊成怪物，他就得去讨个说法回来。 悟玄门一众面面相觑。 “你就是刚刚那一头……唔……”天真懵懂的小师妹刚惊呼一声，就被紫琦迅捷地捂住了嘴，一脸干笑道：“啊，玉兄，这都是个误会……咦，怪了，我们刚刚怎么都眼神不好使了，完全没认出你来……” 玉凌只冷笑一声。 紫琦干咳两声抹去冷汗，努力地摆出二师兄应有的模样来：“那个，玉兄，所以是你忽然将青师弟推下了深渊？” 双方的气氛顿时又陷入了凝固。 “你还没察觉到他有问题？”玉凌已经懒得跟这帮反射弧过长的人说话，但看见他们一脸的迷茫，他只好又补了句：“是谁把你们带进暗渊的？” “青师弟说有好几位师弟陷落在了暗渊，所以我们冒险过来想……”紫琦一头雾水地说了两句，忽然脸色一变，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武翎沉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经过最开始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后，这群人的思考能力终于恢复了正常，听到玉凌这句话，就连那位年纪最小的少女也明白了过来。 紫琦的神色顿时变得无比复杂：“那青师弟他……” “但凡被魂将分魂夺舍的，连残魂都不会剩下。” 武翎众人唯有沉默。 “我对你们也算仁至义尽了，再问你们一个问题，便就此别过吧。”玉凌也不想跟这些悟玄门的人过多纠缠，毕竟双方还没熟到这种程度。 “什么问题？” “你们来路上，有没有看到一位二十左右的白衣青年还有……”玉凌一口气把方子衿、紫尘若、念羽白、岳秋鸿几个都描述了一遍。 “你问的是你们书院的大师兄等人？”紫琦摇摇头道：“没瞧见过，但我们进来这片山崖之前，曾远远看到几个书院弟子被人押解着往远处走，那个押解者身形高大，有着青黑色的皮肤，实力恐怕在化尊中期，若非武翎师兄替我们挡了挡，恐怕我们也要被抓去。” 一个悟玄门弟子插口道：“我认识其中一人，好像是书院的……白沐寒？之前交流赛的时候我和他打了一场。” 瞧他悻悻然的表情，显然那一场是没打赢，不过白沐寒主修魂力，而且都天灵后期了，压过他再正常不过。 玉凌倒没想到方子衿等人依旧处在失联状态，反倒意外得知了其他几位同届少年的消息，也算一点收获吧。 “嗯，后会有期。”玉凌点点头便要转身离开。 武翎咳嗽了几声，赶忙开口道：“等等！” 见玉凌蹙眉望来，武翎便紧接着说道：“这片山崖很是古怪，我们之前莫名绕了进来，便再也出不去了，还撞见了好些凶兽鬼怪，所以刚刚才被施了幻术，误以为你也……对了，你是从山崖另一边过来的么？” “那边你们不用去了，唯一的通路吊桥已经断了，你想带着这么多人横渡过去恐怕不可能，因为对面还有一位化尊后期的暗将在领地里等着。” 虽说化尊高手可以飞行，费点劲还是能将这帮人一个一个搬运过去，但别忘了张犷还在眼巴巴等着化尊修者的闯入，武翎过去绝对分分钟送菜。 “这……这暗渊要如何离开？”紫琦一脸苦相。 玉凌摇摇头没有回答，有些事还不适合说出口。 武翎深吸一口气道：“这位书院道友，如果你愿意和我们同路，照顾一下我这些师弟师妹，我可以以此物相谢。” 他似乎是忍痛割爱般拿出一个白色玉瓶，还未开盖便感觉有仙灵之气飘渺不散，他身旁的少女更是惊呼一声道：“武翎师兄！这、这不是你给自己准备的上品洗髓液么，你……” “你应该快到洗髓期了，想必不会不需要吧？”武翎心知刚刚虽然被幻术迷惑，但眼前少年的修为是实打实的，两人近战交锋了好几次，他当然不至于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 “武翎师兄你怎么……我们干嘛这么央求一个书院弟子？”一位悟玄门少年显然对此很不爽。 毕竟书院和悟玄门彼此早就处在竞争戒备状态，更何况眼前这个叫玉凌的家伙在交流赛上直接将大师兄给淘汰了，这简直就是不能忍的耻辱。要不是看在玉凌刚刚帮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的面子上，他们绝无可能心平气和地在这里交谈，更别说低三下气恳求对方帮忙了，这完全是在侮辱人格尊严。 第210章 这回真的是怪物 武翎却只是轻轻咳嗽着，依旧凝视着玉凌，神情十分诚恳。 23us．com 玉凌不禁高看了他一眼，想必武翎在悟玄门中也是第一流的天才，能拉下面子请求于他殊为不易，但对方也是别无选择，之前交战片刻，武翎已经有了不轻的伤势，要想继续在危险的暗渊照料好一干师弟师妹是力不从心了，所以他宁可委屈自己也要尽力把玉凌留下，否则到时候丢的就不是面子而是命了。 虽说跟悟玄门的人半点不熟，这帮人还深怀敌意，但看在双方暂且同路的份上，玉凌答应了也无妨。 武翎见他点头，不由心下一松，伸手就要递出那瓶千金难求的上品洗髓液，玉凌却是径直向前走去，淡淡说道：“出去了再说吧。” 洗髓液当然是好东西，上品的更是价值一块上品神玉左右，但有些事儿吃相不能太难看，再说洗髓液这种东西只能在突破的时候用一次，品质自是越高越好，如果是极品洗髓液，玉凌说不准真会无比动心，但上品的还没那么大的吸引力。反正他离突破到洗髓期还早得早，自然一切都要往最好的挑。 悟玄门一帮人对他印象却是好了很多，虽然觉得玉凌怎么看都不像是做好事不求回报的活雷锋，但不论怎样这样的作态还是会让人打心眼里舒服。 趁着空档，紫琦便将一帮人给玉凌介绍了一遍。玉凌这才知道，武翎虽然被他们叫做师兄，但其实已经是长老职位的修者了，毕竟悟玄门和清虚谷的传统都是弟子不能超过化尊境，一旦晋升上去就会成为候补长老，待贡献值够了就自动转正。不过这次很多年轻长老都参与了冰域之行，恐怕是为两三年后的九域大比做准备。 “这次误入暗渊，也不知能不能回去……”紫琦说到这里不免有些懊丧。这回历练他别说是为门派争光了，看样子都要葬身暗渊不得归，像景月和三师妹带领的小队还不知道在哪里寻宝修行呢，反正是没他份了。 “恐怕暗渊会越来越热闹。”玉凌只淡淡说道。 “什么意思？”紫琦一头雾水，倒是武翎神色微微一变，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显然他已经反应过来，既然他们被骗入暗渊，玉凌等书院弟子也大批进入，那清虚谷和七星殿又如何能避开？而且还不止华域的这四方势力，在盲目从众心理的影响下，很多排名靠前的宗门都派了弟子跟来冰域历练，也不知他们想凑个什么热闹。 “这暗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武翎不禁喃喃自语。服了几颗疗伤丹药后，他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想必休息几日后就能差不多恢复完全了，毕竟玉凌又没下死手。 听到他自言自语，玉凌也没搭话，有些事连他也只是模糊的猜测，那天在暗渊之底故作高深一番更多是为了套暗渊之王的话，结果这家伙倒是守口如瓶，玉凌只能将很多疑惑压在心底。 一行人一边聊天一边警戒着四周，待前方浓雾渐淡，出现一个拐弯后，武翎便小心谨慎地向前慢慢靠近着，似乎随时都准备动手。 好几次，他们就是在这种拐角处撞上凶兽鬼怪，不得不说这些家伙很会挑地方伏击。 “怪不得你们一直走不出去。”玉凌的声音却突兀地从武翎身后传来。 武翎转身疑惑看向他。 “我们所走的这条道路没有岔路，就只有一个方向，但这个方向却是错误的误导，会始终让人在原地兜圈，这个应该算是幻阵分支迷踪阵的一种，要想走出去，就不能相信眼睛。”玉凌说着便直接走向了前方，也不拐弯，就那么一脚莽莽撞撞地踩上了悬崖虚空。 “诶，你……”悟玄门少女不禁有些傻眼，刚想阻拦却发现玉凌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当然不是坠落深渊的消失，而是凭空在原地不见了。 悟玄门一众人顿时懵逼，最终还是紫琦壮着胆子往前踏出一步，瞬间他眼前一花如同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前方的虚无竟是变成了一条曲曲折折的通道。 很快，其他人也迅速跟了上来，武翎几番欲言又止，终究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有个朋友精通幻术幻阵，闲聊的时候她也提到过迷踪阵方面的信息，如果有技巧地试探的话，要找出通路并不难，而且这里的迷踪阵还不算艰深。” 悟玄门一众只能不吭声，就是这“不算艰深”的迷踪阵害得他们在这里团团打转，三两天了都硬是没绕出去，玉凌这话简直就是在打脸，偏偏听他那陈述事实般的语气，他们竟无力反驳。 按照紫尘若传授的经验，玉凌很容易就从一些细节上判断出迷踪阵的视觉错位节点，这跟海市蜃楼有类似之处，都是从别的地方借来一副场景，然后覆盖住原来的景象，不过一个天然而成，一个则是人为布置。 忽然，玉凌脚步一顿，跟在他后头的紫琦险些撞到他身上去，好容易才刹住车茫然问道：“怎……” 玉凌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噤声，随后就传音让众人掩藏好身形，只是他什么解释都没有，悟玄门一帮人难免一头雾水。尤其是那位叫做璇珠的少女看见玉凌一闪身消失在拐弯后，实在忍不住开口道：“他到底在干什么？不是要甩下咱们吧？” “应该不是吧，没道理啊……”紫琦自己的语气都带着几分不确定，因为玉凌这番举动委实太古怪了。 武翎摇摇头，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保持安静。虽然在此之前他并不认识玉凌，不过就冲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他能感觉出这个少年不会是那种不靠谱的人。 可是好几分钟过去，璇珠实在耐不住好奇心，趁着武翎闭目调息伤势，她便偷偷溜到了拐角处，待瞧清楚远处景象后，一声高分贝尖叫就响彻了方圆十里。 璇珠一边尖叫一边呕吐，待她好不容易勉强直起腰，一道黑影已经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前，却是一个只有半边头颅浑身染血的人形怪物，穿着一身鲜血凝固的破旧衣衫，身上有着无数溃烂的伤口和脓疱，还流淌着发黑的鲜血，他的腹部被贯穿了一个狰狞的创口，半截肠子都吊在外边，更恶心的是，在他半个脑袋的创口处，无数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钻进钻出，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啊”看着这人形怪物仅剩的左眼盯住了自己，缓缓伸出白骨森然血肉模糊的右手抓了过来，璇珠在强烈视觉冲击和那股扑面而来的恐怖恶臭味中，几乎快要吓晕了过去。 “你鬼叫什么？” 眼看璇珠的头颅就要被怪物一巴掌拍碎，一道黑色刀光却一闪而逝，在“当”地一声爆响后将那怪物远远逼退开来，随后一道冷冷的声音就在她身前响起。 第211章 交涉 死里逃生和心有余悸的双重冲刷下，璇珠只愣了短短片刻，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委屈的泪水挡也挡不住，对面前一脸冷漠的少年既感激又恼恨，最后还是武翎匆匆赶来问道：“怎么了这是？” “武翎师兄……”璇珠满心委屈地直接扑入了他怀里，只觉得还是自家长老师兄好，哪里像那个讨厌的书院弟子，一句安慰都没有，只会凶她。 23us．com 武翎手足无措地看着呜呜啜泣的璇珠，又一脸茫然地瞅着面前的玉凌，大脑还处在当机状态。 “别抓着你师兄不放了，你这么莽莽撞撞冲过来，眼下说不得必须要恶战一场了。”玉凌对这种遇事只会哭哭啼啼拖后腿的小女生委实是没有过多的耐心，其他场合也就罢了，但危急关头他可没空怜香惜玉。 “这是什么东西？”武翎看到远处飞速逼近的人形怪物，也不由得心中一震，只感觉下意识的恶心和反胃。 璇珠听到动静，吓得赶忙往武翎身后一躲，恐惧支使下，她也顾不得和玉凌置气了。 “我对付它，你回去护好你们悟玄门的人就行，小心暗中还有一位渊兵潜藏。”玉凌也来不及过多解释，刚刚他外散的魂力察觉到前方有动静，便想着藏身暗处仔细查探查探，好不容易看清楚是一位渊兵和人形怪物在远处打斗，璇珠就冒冒失失地冲了过来，那一声尖叫瞬间就将人形怪物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她身上来。 结果那渊兵也没穷追猛打，看了他们一眼后就悄无声息地隐匿在了暗处，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但经历了这么一系列的事情，玉凌用膝盖想也知道对方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多活的修者，毕竟他们每个人都等同于一份功劳。 人形怪物被击退后，速度快得跟漂移一般，下一刻又出现在了玉凌面前，空洞的左眼直勾勾地盯着众人，像是在盯着一顿美食盛宴。 然而玉凌刚举起长刀，灵力晕染开深黑的色泽，那人形怪物就犹疑地止住了步伐，左眼在他身上扫描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他的灵戒上。 “达枯喏……”发出三个意味不明的音节后，人形怪物又伸手挖去了仅剩的左眼，深深弯下腰，用手捶打心口四次，就突兀地转身离开了。 “什么情况……”就连玉凌也愣在了原地。 “达枯喏是我族古语，意为王。”灵戒中飘来暗渊之王幽幽的声音，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你还有族？”玉凌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有些事我记不清了，我的记忆好像有些问题，是错乱还是缺失了……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弄明白。”暗渊之王讳莫如深，说得很是含糊。 “他是谁？”玉凌看了眼前方，那人形怪物已经杳无踪迹了。 “跟你没关系，你不必多问。”暗渊之王又一次拒绝回答。 但玉凌从他的语气中，分明能听出那一分挥之不去的惆怅和愧疚，看样子暗渊之王和那个怪物的关系远比玉凌想的还要复杂。 “你有空八卦我的事，不如小心应付那渊兵。”暗渊之王冷笑道。 “你不是暗渊之王么，连个渊兵都指挥不动？” 暗渊之王有些恼怒地道：“他们当然服从我的第一命令，然后才是渊将，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岂能打草惊蛇？只要你没被直接砍死，都别叫我帮忙。” 玉凌也不再招惹这个玻璃心的家伙，要说打草惊蛇，他回来的时候闹出那么大动静，该惊的早就惊了，现在偷偷摸摸掩藏身份实在有点掩耳盗铃的嫌疑。 忽然后面的璇珠又哎呀一声惊叫，然后便是一阵哄乱，等到当的一声爆响后，玉凌才来得及转过身，只看见场间形势已经完全逆转。 一位青黑皮肤的渊兵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狭窄山路的后方，一手掐着璇珠的脖子提起她，一手则将武翎轰飞了出去，砰地一声嵌入了崖壁中。其他通玄弟子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早已被这位渊兵用材质莫名的黑丝捆绑了起来，乱七八糟地叠在小路上，显得十分拥挤。 这位渊兵恐怕得有化尊后期的实力，不过之前似乎和人形怪物酣战良久，灵力已经消耗了七七八八，但即便如此，也比普通的化尊中期修者要强上一筹，至少武翎完全落入了下风，更别说护好其他人了。 “你放开她！”武翎好不容易才从崖壁中挣扎出来，面色苍白喷出一口鲜血，本就没有完全愈合的内伤更为沉重。 “灵技不错，修为也很扎实，可惜你本就身负伤势，如何与我拼斗？不如老老实实束手就擒，我又不会杀了你们。”渊兵嘿嘿冷笑一声，手中蔓延出无数黑丝，也将璇珠缠绕得严严实实。 他随手把少女往后一丢，璇珠不禁哎呦痛呼一声，又疼得眼泪汪汪，然而现在情势如此不妙，她只能强行压抑着恐慌和绝望，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哭出声来。 玉凌此时也走了过来，刚刚光顾着那诡异的人形怪物了，也没注意到这渊兵什么时候绕到了后头去，不过以对方的境界，要想避开自己的魂力感应恐怕也不难，毕竟他还不是分灵境魂师。 武翎紧咬嘴唇看了他一眼，涩然道：“连累你了……” 刚才这个时候，玉凌本可以直接离开的，毕竟他又不是悟玄门的人，干嘛要顾忌他们的生死？尤其是这渊兵实力极强，玉凌未必能打得过，趁机溜之大吉才是最佳选择。 但他还是走了回来，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别多想，我跑得了一时也跑不了一世，要是你们这么多人都被抓走，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在后头等着。”玉凌淡淡道，目光却是紧盯着前方的渊兵。 渊兵咧嘴一笑，很不给面子地拆台道：“小子，你能跟那老怪硬拼一记，看样子也不是普通的通玄修者，我费那么大劲抓你实在有点划不着，不如你现在离开别掺和这事儿，我就当承你一份情，以后单独遇到你也多给你一次脱身的机会，怎么样？反正你们似乎也不是一个门派的人。” 玉凌看他目光微微闪烁，心下不由冷笑一声，表面上却皱起眉头道：“你此言当真？” 第212章 灵力问题 “不然你我拼个两败俱伤也没什么意思，最近修者越来越多，我看抓一个化尊初期的都比抓你来的轻松容易，这亏本买卖我着实没有兴趣。 23us．com”渊兵大喇喇说道，语气倒是合情合理。毕竟悟玄门众人之前也听说了，这群人到处抓外来修者，似乎化尊级别的一个顶十，养气修者则可以完全忽略。 紫琦等人不禁面色苍白，尤其是璇珠这下真的快哭出来了，武翎师兄明显不是那渊兵的对手，玉凌若是扭头就走，那他们铁板钉钉真要完蛋了。 “玉凌，你之前不是说好了和我们一路出去的吗，你反悔，你不讲理！”少女带着哭腔叫嚷道，生怕自己开口一晚玉凌就消失不见了。 紫琦等人却唯有沉默，换位思考的话，他们肯定二话不说早就走了，只是理解归理解，这般眼睁睁看着希望断绝的感受，还是难免带着许多不忿和凄凉。 玉凌理也没理那无理取闹的小姑娘，只是看了武翎一眼，迟疑着道：“抱歉了，我还要去找我书院的同门，眼下实在……” 武翎看着他的眼睛，分明感觉玉凌似乎另有深意，犹疑不定中，只能配合着苦涩道：“你走吧，确实不关你的事。” “武翎师兄！”璇珠登时急了，再看到那渊兵一脸冷笑，也顾不得生玉凌的气，只尖声叫道：“师兄你快走，不要管我们了！” “我……”武翎只握紧了手中的灵器，寸步未动，因为眼下这般情景，已经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了，而且真要他狠心放着师弟师妹不管，他也实在做不到。 “你师兄走不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走！”渊兵此刻就像是某些电影中的灭世大魔王，别人越恐慌绝望，他就越是高兴畅快，绝对可以拿最佳反派配角奖。 “那我走了。”玉凌仿佛对悟玄门众人弥漫的悲壮气氛视而不见，最后看了一眼武翎，转身就走。 渊兵点点头，忽然冷笑道：“我上句话也包括你。” “你……”玉凌听到此语，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在关键时刻竟是愣了愣神。 随后他的周身就多处了无数弥散的黑雾，由虚化实，来的突兀且毫无征兆，眨眼功夫，这些黑雾就更加细致凝炼，化成了一条条纤细却坚韧的黑丝，紧紧困锁住玉凌，甚至他脚下的泥土中也钻出了如蛇一般的灵动黑丝，先一步缠绕住了他的脚踝，提前断了他逃离的可能性。 黑丝另一端便缠绕在渊兵的手指中，他轻轻往回一拽，玉凌就被强行拉扯到了他面前。 “年轻人，你还是嫩了点儿，其实像你这种能越境杀敌的，比普通化尊修者的价值还要大得多，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渊兵毫不吝啬嘲讽的话语。 这一番惊变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悟玄门几人都是目瞪口呆，但发完呆后，他们却又不禁泛起了一点幸灾乐祸。让你不管我们死活，现在好了，大家都成这样了，要死一起死吧。 看着近在咫尺的渊兵，玉凌原本愕然的神色却是突兀变得冰冷如雪，随着他被暗渊之气浸染为幽黑色的灵力外散而出，那些束缚着他的黑丝就冰消雪融一般在“嗤嗤”声中消失不见，只有一柄长刀猛地穿过淡淡弥散的黑雾，噗地一声捅入了渊兵的腰侧。 “呃……”渊兵一声闷哼，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持刀少年，脑子还有些发懵，不知道他如何能够破开自己的暗渊黑丝。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玉凌的灵力就如狂涛大海一般顺着刀身疯狂地涌入他体内，所过之处竟是搅得一片血肉模糊，虽然从外表看上去他一如往常，但腰间已经爆碎开了一团血雾。 “你的灵力……”渊兵嘴角溢血，只感觉到一种力不从心的虚弱感，体内原本雄浑浩瀚的灵力就像是遇到了上位者的压制一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就被消融干净。 他明白了玉凌为何能破开束缚，却不明白玉凌为何会拥有这么精纯的暗渊之气，甚至比他们这些土生土长在暗渊的灵体还要凝炼纯粹，几乎高出了一个档次。 但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明白了。 当玉凌动手的那一瞬，武翎也反应很快地掷出了环形灵器，当地一声击打在渊兵的头盔上，让他大脑嗡地一声，瞬间陷入了一片混沌。 玉凌的左手也按在了右手上，一齐使劲狠狠一推，长刀刀尖就从渊兵另一侧腰透了出来，将他整个人完全贯穿。幽黑灵力不断蔓延，先是毁去了渊兵体内的灵力结晶，后又绞碎了他的心脏，完全断去了他活下来的可能。 渊兵眼眸中的光彩迅速地黯淡了下去，但其中却并没有太多的愤怒和怨毒，反倒还带着几分嘲讽和怜悯：“咳咳，你杀了我，又如何？终归……走不出，暗渊了，反倒，因为你的灵力，渊将大人，一定会……” 他断断续续的话语戛然而止，终究是没能坚持着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玉凌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只是费了点劲拔出长刀，拂去上面的血迹后，就将渊兵的尸体踢入了万丈深渊。 随后，他弹出几道暗魔光，将悟玄门几人身上的黑丝割断了开来，便看着他们忙不迭纷纷爬起。 “你……”璇珠有些复杂地望着他，一个谢字已经到了嘴边，但几番犹豫后她终究还是拉不下脸说出来。 紫琦几人也只能干巴巴一笑，知道刚刚是误会了玉凌。看样子那渊兵一边拖延时间一边积蓄力量对付玉凌的同时，玉凌也不过是将计就计，同样在暗中蓄力，只有他们在那里傻傻地以为被抛弃了。 武翎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上前来郑重道谢后，便忍不住问道：“他刚刚老是提到你的灵力，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玉凌并不打算过多解释。 武翎看到刚刚交锋的一幕幕，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什么，只是玉凌不愿多说，他也不好再纠缠这个话题。 休整了片刻后，一行人再度前行，所幸这回再没遇到什么变故，有玉凌在前头领路，第二天的黄昏时分，众人就走出了这片布有迷踪阵的山崖小径，出现在眼前的则是一片带着莽荒气息的丛林，就连地上的杂草都能有半人高，不过这里的草木透着股诡异的暗红色，要么就是青黑色，总之一看就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色调。 武翎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很多，此刻开口说道：“这片密林中有块区域似乎有很多灵草灵木，只是厉害异兽同样不少，所以我之前也没敢轻易涉足，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妨一起看看？” 第213章 毛茸茸的小蛇 玉凌本来挂念着方子衿他们，就想开口拒绝，忽然灵戒中又传来了暗渊之王的声音：“那是紫林，你要是能寻着千年以上的木，对于凝神静气温养魂力很有好处，说不准你很快就能四分念了。 23us．com反正顺路，你不去白不去。” 玉凌看了眼面前的武翎，发现他还认认真真地等着自己的回答，对暗渊之王的声音浑若不觉。 “别看他了，我和你有神念联系，你才能听到我说话，其他人什么都感应不到。”暗渊之王不耐烦地道。 “你还剩几成能量？”玉凌递出一缕心念波动，又开始泼冷水。 “不用你操心，我自己有数，刚刚你消融了那么多暗渊之气，我也就顺便补充了点儿，说几句话能死啊？”暗渊之王愤愤道。 玉凌果断放弃和他纠缠，点点头对武翎道：“行吧，我和你去看看，不过他们要怎么办？” 璇珠不禁不爽地撅起了小嘴，听出了玉凌话语中的嫌弃，但偏偏她还无法反驳，因为一旦遇上化尊层面的战斗，他们的的确确就是拖油瓶。 “到时候我们在附近等着便是。”紫琦也不想武翎为难，连忙打圆场道。 武翎嗯了一声道：“我们会快去快回，要不了太久。” 不过现在离紫林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刚才那些话只是提前计划。众人走入这古老丛林后，也就同时提高了警惕，因为照武翎的说法，这里的毒虫多得很，不仅仅是毒蛇，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所以最好是时时刻刻撑开灵力屏障，免得莫名其妙就中了招。 丛林深深，暗影斑驳，在这种昏黑的环境中，璇珠难免有些害怕，不由得又靠近了武翎几分，总感觉周围皆是蒙蒙鬼影，随时都可能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对了，你们一进入暗渊，就是在这里？”玉凌忽然问道。 武翎摇摇头道：“不是，我们进来的时候经过了一条狭窄的通路，两侧皆是峭壁，顺着走出来后才是这片丛林。” 听起来倒是和玉凌刚来时经过的地形有点相像，不过武翎几人一来就被诓骗到了暗渊比较靠中心的地带，这运气也实在是太倒霉。 “那你们遇到白沐寒等人的时候，是多久以前的事？具体在哪里？” “也是在这片丛林，不过算算时间的话，就是将近十天前了。”武翎欲言又止，因为他感觉这么久过去，某些不好的事该发生的话恐怕也早已发生了，玉凌现在再去救人，显然太晚了。 “不过，也不知道他们到处抓外来修者意欲何为，也说不定书院的弟子暂时没事。”武翎想了想还是画蛇添足般安慰了一句。 玉凌不置可否，只是继续前行，武翎则放缓了脚步，负责殿后。 这丛林地区仿佛漫无边际，几人一连走了三天，四周的景色都没有任何变化，感觉就像是在原地踏步一般，不过玉凌心里清楚这回可不是什么迷踪阵，而是这丛林比他想象的还要广大得多，就算摸对了方向想要横穿过去也得花去很多天。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丛林景色渐渐变成了森林，地上少了些灌木杂草，取而代之的则是不知名的参天古木，完全荫蔽住了本就不多的光线，让人仿佛一直在暗夜里行进。 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具庞大的异兽尸体，鲜血暗红，看样子已经干涸了很久了，还有几只暗紫色如乌鸦一般的鸟类停在尸体上啄食着腐肉，似乎要不了几天就会把这具尸体消化成白骨架。 “这是什么东西？”璇珠不禁一脸厌恶，看到那紫乌鸦一般的鸟类吃得津津有味，她都开始反胃了。 玉凌走到异兽尸体跟前，凝视着洞穿它颅骨的圆形创口，伸手比划了一下，恰和岳秋鸿的长枪相吻合，创口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灵力气息。但可惜的是，这异兽都死了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岳秋鸿之后又去了哪里。 “咻”在他弯腰查看尸体的时候，一道风声忽然在他耳畔响起，只见一束手臂粗细的青光一闪而逝，直指他太阳穴。 玉凌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抬手抓住了这道青光，仔细一看却是一种似蛇非蛇的奇怪灵兽，身子呈长条形，尾巴上带着倒钩，但通体却毛茸茸的，饶是玉凌专门翻看过很多权威的灵兽宝鉴，一时间也没想起来这是什么品种。 小家伙被他攥住，逼急了直接张口就咬，玉凌便放出灵力，将它死死地缠绕住，免得它胡乱蹦，最后再构建出一个六方阵将它圈禁进去，就算完事。 然而身后的璇珠又是一声尖叫，颤抖着声音道：“天哪，这么、这么多……” 玉凌抬头一看，只见一片悉悉索索的声响中，无数的这种蛇类灵兽纷纷钻了出来，地上的树上的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简直要让人患上密集恐惧症。不说其中几百条通玄境的小蛇，单单那二十多条化尊境的就很要命了。 被关在六方阵里的毛茸茸小青蛇还在左冲右突，绿豆大小的青色双眸竟流露出了生动的恼恨情绪，死死地盯着玉凌，还隐隐然带着几分威胁之意。 玉凌倒也不惊不慌，直接对这灵智不低的小蛇说道：“你让你这些同族退走，我就放你走。” 毛茸茸的小蛇晃着脑袋，嘶嘶地吐着蛇信，一副信你才怪的样子。 玉凌看这成百上千的小蛇都只围不攻，更加肯定自己手里的这只地位不简单，便索性继续说道：“你想怎样？” 一身青色绒毛的小蛇用脑袋敲了敲六方阵屏障，尾巴上的倒刺又指了指周围密密麻麻的同族，最后昂起头看向玉凌，眼眸里满是凶巴巴的情绪。 玉凌又好气又好笑地道：“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 别说他连手语都看不懂，就算他有这方面的天赋，这小蛇连手都没有，就扭扭身体做出这么几个动作，便让他准确地猜出啥意思，要求也太高了吧。 “你四八四傻，它说它敲三下，大家同时放人，还说它以图腾先祖起誓不会反悔，让你也拿出点诚意来。”暗渊之王成功变身成翻译。 ……这尼玛谁看得懂，简直就超神了。 玉凌禁不住腹诽了一句，好不容易按捺下怪异的感觉，发下灵誓后对那小蛇说道：“你可以数一二三了。” 想到莫名其妙和一头通灵小蛇正儿八经做交易，这感觉也是不能更奇怪。 毛茸茸的小蛇就开始砰砰砰地撞击六方阵屏障，等它撞到第三下，玉凌倒也没跟它玩什么花样，直接拆散了八个节点。这小蛇立马灵动地一闪而逝，直接没入了丛林深处，仿佛多呆一刻都很晦气。不过完全消失前，它还是回头恶狠狠盯了玉凌一眼，像是在说今天这事我记住你了。 看着无穷无尽的青色小蛇如潮水般消失不见，武翎也不由得抹了把冷汗：“这什么灵兽，我来的时候可没遇到过这阵仗，真要打起来，我看也就幻神强者能全身而退了。” 第214章 入林 对玉凌来说，这青色小蛇的事只能算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接下来还是该干嘛干嘛。 23us．com “再走一阵，应该就到紫林了。”听玉凌讲解了木的事情后，武翎才知道了那片奇异树林的准确名称，不禁有些惭愧自己匮乏的学识，他却不知道这完全是暗渊之王的功劳。 玉凌点点头，没过一会儿就发觉周围的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紫色雾气，盈盈绕绕若有若无，似乎还有浅淡的缕缕清香，让人闻了神清气爽。 顺着雾气和清香的源头走去，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棵暗紫色的古木，就连叶片边缘都透着盈盈的紫意，看上去就如雕琢而成的艺术品一般。不过这棵古木还很纤细，估摸着应该不超过百年的树龄。 玉凌也就没摧残古木幼苗，继续朝里走去，紫琦几人对视一眼，很自觉地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嗯，你们尽量不要乱跑，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就捏碎门派令牌。”武翎叮嘱了几句。 几人正要分头行动，紫琦忽然惊咦一声，指了指前方树林阴翳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迟疑着道：“你们快看，那里……那里是不是躺着个人？” 玉凌顺着他手指望过去，这才注意到一颗古木后的枯叶堆里，似乎有个身穿白袍的人，只是那白衣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沾染了很多泥泞，所以都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而且由于粗壮古木的遮挡，这人只露出了半条腿，也亏得紫琦能眼尖看到。 “你们小心戒备，我去看看。”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握紧长刀无声无息地走了过去。 不过一直等他走到那人身前，对方都没有任何反应，趴在枯叶堆中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仔细看去，他的腰部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衣袍，只是上面又被泥土草叶糊住，看起来倒不是那么可怕了。 玉凌缓缓蹲下去，感觉这人的身形有些眼熟，便打算将他翻过来看看正脸。 当他的手指刚刚挨到对方衣袍的时候，一道寒光就从玉凌眼前一闪而过，只留下了一串视觉残像。 这么近的距离下，玉凌根本来不及闪躲，手中长刀也无法回旋挡在身前，他完全是凭本能探手一抓，在一阵刺骨的疼痛中将那寒光牢牢控制在掌心里。 然而对方的劲力猛烈得如同一头洪荒巨兽，玉凌只短暂地阻了一下，就被那寒光挣脱了控制，继续不依不饶地刺向他身体。 好在玉凌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侧身闪开，长刀猛地回转打掉了袭来的寒光匕首，眼看地上的白袍人挣扎着又掏出一柄短剑，他不得不适时出声道：“景月！” 白袍少年怔了一怔，这才停下了手中动作，费力地抬起头看向玉凌，眼神恍惚了一下后，才讶然说道：“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发问。 最后还是玉凌将长刀插回腰间，用右手将景月从地上拉了起来。这位悟玄门大师兄此刻已然狼狈至极，浑身的泥泞鲜血，头发蓬乱披散，一绺一绺地混着泥土碎草，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简直比乞丐还要落魄，只有那双眼眸依旧明亮有神，如皓月当空，亦如星辰辉映。不过由于他容貌显得过于女气，这般难得出现的虚弱模样反倒显出几分楚楚可怜来，换了不知底细的人，恐怕还要心生怜香惜玉之情。 景月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最终吐出一口混杂着尘土的淤血，脸色这才微微好看了几分，他看了一眼玉凌鲜血淋漓的左手，费力而勉强地说道：“抱歉，我以为是……” “我跟你们悟玄门还真是有缘，跟我一块历练的队友走一路丢一路，现在一个也找不见了，反倒是你们越聚越多。”玉凌见他还能站得稳，便收回搀扶着他的右手，从灵戒中拿出了些药膏，随便涂抹在左手上。 “什么意思？”景月微微一怔。 不用玉凌回答，武翎等人听见动静，也纷纷赶了过来，看见凄惨如乞丐的景月，还是璇珠最先反应过来，惊呼一声道：“呀，大师兄，你怎么弄成这幅鬼样子了？” 紫琦心里也不禁有些复杂，虽然他一直和景月不怎么对付，但看到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却也高兴不起来。 “说来话长……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景月又掩唇咳嗽了几声，鲜血丝丝缕缕顺着指缝流出，他没走出两步，好像是踢到了一颗碎石，身子一晃又险些摔倒。 武翎眼疾手快扶住他，只见景月已经紧闭双眼昏迷过去，似乎是再也强撑不住。 “怎么虚弱成这个样子？”武翎百思不得其解，虽说景月腰部确实有一道狰狞的伤痕，但这个位置又不致命，而且他那样子也不像是失血过多啊。 “看来他应该是被人追杀到这里的，恐怕追兵很快就会出现，我们换个地儿再说吧。”玉凌看了眼远方莽莽苍苍的森林，除了萦绕不散的淡淡雾气，安静得有些可怕。 “外面不太好藏身，林木稀稀疏疏的，不如就到紫林里去，至少里面雾气较浓，不太容易被人发现踪影。虽说有些危险，但这危险也是敌我双方共同承担的，能将景师弟伤成这个样子，追兵的实力恐怕深不可测。”武翎凝重说道。 他对景月算是比较了解，知道他生性谨慎，而且最擅长的事就是刺杀与潜踪，或许正面战斗力远不如淳谷风，但生存能力绝对比对方强，所以景月这幅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模样实在是不得不让他心惊警惕。 玉凌也没多说什么，现在这种时候门派之别已经不重要了，他们这些外来修者已经可以算作同一阵营，自保才最紧要。虽说悟玄门这边拖油瓶多了点儿，但也总比他孤身一人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来得好，至少武翎还算比较靠谱。 “都小心注意着周围。”武翎强调了一句后，就背上昏迷的景月，谨慎地走入了紫林。 幽幽紫雾弥漫，周围还是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众人踩在枯叶上细微的簌簌声响。 行进了一段路程，紫雾已经浓郁到十米之内都快看不清彼此的面目了，武翎这才停下脚步，清扫了一遍周围的毒虫和小型灵兽，便将景月放在一块大石上，问询道：“你们谁会布防御阵法？” “我只会最初级的那种，恐怕就能防防通玄级别的……”一位悟玄门弟子惭愧说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也对这个领域完全没研究，因为一旦将精力放在阵法上，必然就要占去修炼灵力和灵技的时间，他们哪来那么多工夫。 最后还是玉凌随便摸出一些布阵材料，草草地布了个六方阵出来，这也是他唯一可以独立自主布置的阵法了，而且品级还不算低。毕竟无数次在战斗中使用六方阵灵技，怎么构建玉凌已是熟得不能再熟，转换到阵法上也不难，反正原理都一样。 “应该能防住化尊初期修者，中期的话，恐怕就只能挡两三下了。”玉凌估摸着大致说道。 悟玄门众人傻眼地望着他，还是紫琦结巴着道：“你你，你怎么什么都会？！” 第215章 时间 “这只是个巧合。 23us．com”玉凌实话实说，念羽白才是正儿八经的阵法高手，他也就懂点皮毛，知道一些布阵的基础，这还是全靠某人平日里的灌输，要不是因为六方阵既是灵技也是阵法，他怎么可能搞得出来。 然而悟玄门一众只是翻翻白眼，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 这年头真的是，说实话都没有人信。 “先看看他到底什么状况。”玉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武翎，便望向了被放在大石上昏迷不醒的景月。 之前景月明显是强撑着一口气，就等着追兵到来进行最后的拼死一击，不过得救之后，他的神经便完全松懈下来，众人无论是摇他还是喊他都再没了反应。 武翎皱着眉头将灵力度入景月身体内，游走了一圈后忽然浑身一震，踉跄退开好几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武师兄，怎么了？”璇珠焦急问道。 “怪不得他这么虚弱……有人在他身体里做了手脚，一点一点蚕食他的肉身玄力，景师弟只会越来越衰弱，甚至他现在昏过去，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醒来……”武翎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怎么会这样……”悟玄门众人皆是一呆，如此说来的话，自家大师兄岂不是要成了废人？ “我来看看吧。”玉凌忽然开口，然后便走上前去将手放在景月身上，幽黑的灵力如潮水般汹涌蔓延。 “诶，小心……”武翎正要提醒，就震惊地看到景月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里都散发出了一股淡淡的黑气，尤以七窍最为严重，这黑烟丝丝缕缕，有如活物，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然后呢？”玉凌继续问暗渊之王，这家伙刚才说要破解很容易，结果吊人胃口似的只说了一半。 “你要记着你又欠我一份人情。”暗渊之王不忘讨价还价。 “说的好像对你没有好处一样，有本事你别吸取这份能量？” “你……”玻璃心的某人又要恼羞成怒了，好半天才声音阴沉地继续开口道：“接下来就需要耐心了，你要帮他梳理一遍玄力，从头到脚反复清洗几个来回，不然若有点滴存留，都等于无用。渊诡咒的特点就是春风吹又生，所以你明白？” “还有，小心渊诡咒是会反噬的哦，要是你受了重伤，我可不帮忙。”暗渊之王语气冷淡地道，似乎还在生闷气。 于是就进入了艰苦的力气活环节，开始几遍梳理都有大量黑气冒出，然后在悟玄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消失不见”，因为全部进了玉凌的灵戒。到后面，黑气越来越浅淡，甚至几近于无，但玉凌还是没停下来。这就像手动洗衣服一样，你以为全部冲干净了，但最后总是发现会残留些许泡沫粉渍，所以还是得多来几遍。 如此往复十多遍，玉凌的灵力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忽然景月身体一震，头一歪便吐出一口黑色的淤血，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似乎便要醒来。 玉凌这才松了口气，要是景月再没动静，他就真要撑不住了。但当他正要收工的时候，一股阴冷的黑气突然不知从哪里钻出，直接没入了玉凌的丹田，速度快到他完全来不及闪躲。 丹田中一片惊涛骇浪，冲撞得玉凌气血散乱，令他不由得喷出一口鲜血，险些控制不住紊乱的气机。 “你傻啊，我才告诉过你会有反噬的，叫你不听？”暗渊之王的话听起来像是幸灾乐祸，但却又带着点气急败坏。 不过还没等到他主动帮忙，玉凌已经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了丹田中那股乱窜的气劲，随后古荒诀和道原诀齐齐运转，幽黑如瀚海的灵力就包抄而来，将那股气劲当做食粮转瞬消化干净。 玉凌的灵力越发宽广深瀚，令他有种行将突破的感觉，但似乎有一层坚实的桎梏横亘在眼前，又将那种突破感强行压抑了下去，仿佛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说来也奇怪，他的魂力已经三分念，为何灵力却迟迟不得进入玄尊的层次？就算道原诀未曾突破，也不该阻拦这种过渡境界啊。眼下他的灵力质量和数量都已经快要超标了，却还只能算作通玄巅峰，跟化尊境一点儿也沾不上。 看到玉凌化险为夷，暗渊之王只能冷哼一声，又没了动静。 “你还好吗？” 当玉凌抬起头，只看到景月已经勉强坐直了身体，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精气神却恢复了很多，不再是那种颓然虚弱的感觉。 玉凌抹去唇边残留的血迹，气血早已平复下来，根本就不算是有什么伤势，所以便摇摇头道：“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景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问道：“为什么救我？” “为什么不救？”玉凌觉得他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这种时候当然是高手越多越好，再说就算他不救，武翎等人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与其如此还不如卖个顺水人情。而且景月如此蹊跷地重伤出现，总得弄清楚前因后果，不然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景月唯有默然。 紫琦等人却是有些惭愧，倒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本来觉得玉凌身为书院弟子，应当是巴不得景月死掉才对，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并不是那么在意门派之别。 事实上，书院也不能算作一方门派。 没等众人问询，景月便开口说道：“我不知你们怎么来的暗渊，但我那个小队忽然失踪了两人，一切蛛丝马迹都指向这里。但进来之后，不但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反倒路上还遇到了一个胡搅蛮缠的黑甲人，完全无法跟他沟通，而且他是化尊巅峰的修为，我侥幸一路逃到这里，那黑甲人倒是没追过来，但途中却又碰见了一个青黑皮肤的巨人，也有化尊中期的实力，而且……” 景月说着看了玉凌一眼，又补道：“而且他当时还带着几名书院弟子，跟你同届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那巨人一直在追杀我，昨天逃出他视野后，保险起见我也没停下，也不知现在甩脱了没有。” “这时间对不上啊？”玉凌又看了一眼武翎。 武翎不禁皱眉道：“什么情况？我们十天前也遇上了那个渊兵，难道他一直带着书院的那几个弟子，也不去向渊将交差？” “什么渊兵渊将？”景月对这些都一概不知。 武翎刚抓紧时间跟他科普了一下暗渊常识，就听到玉凌忽然提醒道：“有人靠近，要不先躲一躲？” 第216章 背叛？ 紫雾弥漫中，一道若有若无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23us．com “咦？！”看清那人样貌后，璇珠便忍不住惊咦一声，目光瞬间落到了玉凌身上。 武翎脸色凝重，下意识按住玉凌肩膀，小声道：“你先别过去，感觉这事有点诡异。” 玉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观察着那位俊美的锦衣少年，对方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和警惕，但更多的则是忧虑，步伐也显得无比沉重。 正是徐澈。 但根据武翎等人的说法，徐澈、言碎月、白沐寒等人应该都落在了渊兵手里才对。 徐澈并没有看见隐匿在一边的玉凌等人，只是似乎走累了一般，随便找了块大石坐下来，语气冷淡地自言自语道：“你还跟着我作甚？不放心吗？” 此言一出，武翎等人瞬间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因为他们全然没有察觉到暗中还有他人，这说明对方的修为恐怕深不可测。 一缕缕黑沙不知道从何处出现，渐渐凝聚在一起，化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毕竟这造化对你的修为而言还是有些超前了，你若是承受不住，我们可白损失了那么多珍贵的灵物。” 徐澈只冷笑一声道：“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嗯，不用那么客气，反正我们现在都是为大人做事，虽说你有些不情不愿，但那些灵物可是做不得假的，你日后感激还来不及呢。”黑沙人影半带调侃半带讥讽地道。 一众人已经屏住了呼吸，就算是平日里最闹腾的璇珠此刻也安静得不敢稍有妄动，因为这么几句话听下来，他们顿时感觉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徐澈漠然道：“废话少说，你确定是在这紫林？” 黑沙人影丝毫不介意他的无礼语气：“当然，这里是弥秋渊将的领地，那几人一进来他就知道了。” “那为何不让他亲自动手？有幻神强者出面，不是十拿九稳么？” “弥秋渊将这几天很忙，一直在追捕前些日子闯进来的那两个年轻人，一个化尊后期，修有领域灵技，另一个是分灵境魂师，精通幻术幻阵，反正都不太好对付。本来那位化尊修者已经受了重伤，眼看就能将他们一并拿下，结果那位魂师少女不知施了什么幻术，险些令他阴沟里翻船。好在这两人也逃不太远，至少在弥秋渊将的追击下，一直没能从这片区域脱身。所以我可是好心帮你挑了个难度较低的任务，你要是用点心就能收获一笔大功劳。” 这段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以至于玉凌都心中一震，不自觉皱紧了眉头。 原来这里已经是别人家领地了，而且还意外听到了大师兄和紫尘若的消息。听着那黑沙人影的描述，应该不太可能出现巧合，毕竟之前也听暗将李鸿水说了，张犷和方子衿两人一战后，使其中一人受了重伤，当时岳秋鸿还很着急地询问是谁，现在听来倒霉的应该是大师兄了。 这个消息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至少方子衿两人还没落入敌手，但被幻神强者追杀，哪怕是幻神初期，也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了。 不过……徐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听起来……他像是在替人办事的样子？ “难度较低？我难道没跟你说过吗，单单玉凌就已经可以随便斩杀玄尊高手了，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徐澈还是冷冷淡淡地问道。 璇珠险些哎呀出声，幸亏她自觉地捂住了嘴，只是还是忍不住瞄了玉凌一眼，似乎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因为听起来……这个书院弟子好像是背叛了他的样子？这语气怎么听也不像是好事啊。 但让璇珠失望的是，玉凌只是垂着眼睑，看不出什么情绪。 “别那么妄自菲薄，多少灵物都用在了你身上，哪怕短时间内你只能消化万分之一，不也是到了玄尊境？要是你悟性好一点，说不准再过些时日就能尝试突破到化尊境了。这可是大人给你的特别优待哦，谁让你那些同伴不识时务，脾气一个赶一个倔，到底大人还是最为看重你，不要让他失望。”黑沙人影语气懒散。 徐澈神色冷漠，一言不发。 “啧，看来你心里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啊，果然年轻人还是太重义气了。等你多活几十年，就会明白人心的莫测与险恶了，今日之好友即是明日之仇敌，毕竟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人……别这么一副冷漠的表情，你听起来或许觉得是歪理，但歪理有时候可比大道理还要来的有用。你既然当初做好了选择，现在就不要无谓地犹疑后悔。就算你实力不够，完全可以智取啊，反正你是自己人，要想让同门放下戒备还不难？更别说你们本就有一段交情。至于其他一些人，不是还有我来应付嘛？” “你话真多，但说来说去都绕不到点子上。” “我好心安慰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没有耐心，”黑沙人影似模似样地摇头晃脑着：“反正紫林就这么大点地方，除了他们也再没多余的人了，你要是连找人都找不到，那我可真要怀疑你的能力了。” 徐澈站起身来，脸色有些阴沉，脚尖胡乱一踢，就将一块碎石远远地踢飞出去，砰地一声击打在树干上，像是在宣泄内心的不满。 “哎哟，火气还不小嘛，动怒容易伤身，你还是悠着点儿好……”黑沙人影调侃道。 徐澈懒得理他，扭头就走。 黑沙人影自说自话也嫌没趣，干脆再度崩解开来，化作丝丝缕缕的细沙消散无踪，再也察觉不到点滴影迹。 很久之后，璇珠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哎哟喂，差点憋死我了……” 见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她倒是天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浑然不觉有什么危机，反正景月大师兄、武翎师兄还有那惹人厌的书院玉凌都在这里，天塌下来也轮不着她操心。 于是璇珠就挑起眉头，语气轻快地道：“喂，玉凌，感觉你同门对你不怀好意啊？瞧你混得这么惨，不如来我悟玄门吧？” 武翎神色微微一动，但还是失笑摇头道：“别胡乱瞎说。” “我可是认真的，没开玩笑！”璇珠撇着嘴道：“反正你找你同门找了一路，最终却是这么个结果，还不如别费那么大劲，至少我们可不会暗地里算计你，你看武翎师兄人还挺不错的吧？” 玉凌淡淡看了她一眼，权当童言无忌。 “你去哪儿？”璇珠看到他起身就走，心里不禁微微忐忑，心想这家伙不至于这么脆弱吧，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确凿无疑了，自己不过是强调了一下，他就生气了？ 第217章 紫雾之毒 玉凌当然没有那么想不开，他只是来到一棵古木的树干旁，弯腰轻轻捡起了一颗碎石，正是刚刚被徐澈一脚远远踢开的那颗。 23us．com 注入灵力后，果然有一段信息显现。 “玉凌，我相信你听了这么一番话，应该能差不多猜出个七七八八了，那么时间有限，一些事我便不再过多解释了。” “我、言碎月、白沐寒还有许明渊四个人在一块，你的朋友周盛，还有其他人我就不知晓去向了。我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所以你大可不必冒险相救，跟着我的黑沙人是八大魂将中坤魂的分魂，差不多化尊中期的战力，他所谓的大人就是这里的渊将之首。他似乎在谋划一件大事，我不喜欢被动徒劳地等待，所以便答应与他们合作。初期合作的情况就是，他们给我一大堆天材地宝助我修炼，然后我帮他们抓外来修者。其他三人不愿意，就继续被那位渊兵带着，但似乎被做了什么手脚，尤其是白沐寒……我总感觉他们对魂师有种别样的关注。” “虽然从私心来说，我也很希望你能救我们离开，不过敌人实在太强，你万事小心为上，切记不要逞强，如能寻出办法离开暗渊，自是最好。” “保重。” 当最后的两个字也消散在眼前，玉凌才渐渐回过神来。 “喂，你没事吧？对着一颗石子发什么愣？”正巧这时，璇珠也已经提着裙子小跑了过来，看那样子似乎生怕玉凌受不了这打击想不开。 玉凌对她的厌烦感稍稍减去了几分，也没遮掩什么，直接将碎石递给了随后赶来的武翎：“你们自己看看吧。” 武翎不明所以地注入灵力，脸色变了几变，又默默地递给了景月。 等到众人传了一圈，璇珠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有些羞恼地道：“你怎么知道他会给你留下信息？” “因为他修有一门很独特的辅助灵技，只要记下了一个人的灵力气息，在距离不远的情况下就一定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所以，他早就知道我在附近。” 璇珠不禁瞪大了眼睛，随后悻悻地扭过头去，嘀咕道：“算我小瞧你们书院了不行么？” 武翎则苦笑道：“看来现在的确不是什么历练的好时机，别说在这紫林里寻找机缘了，这前有狼后有虎的，我看我们能自保便已不错。” 璇珠便掰着指头算了一算：“除去紫林自带的异兽之外，现在就是一个化尊中期的坤魂分魂，还有一个化尊中期的渊兵……要不你们想点办法分别解决掉？” “说得轻松！”武翎揉揉她脑袋，又好气又好笑道。 景月倒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等我养好伤，可以试试。不过得考虑到这里是幻神渊将的地盘，万一他解决了那两个修者腾出手来，我们恐怕连逃都逃不掉。” “说起来那两个修者也是够倒霉的，不过来冰域历练的应该都是各大门派的天才，说不准还是我们熟人呢？就是不知是敌是友。”璇珠道。 玉凌不得不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方大师兄和紫尘若。” 璇珠凝固了一秒，表情怪异地道：“不是吧，你们书院也忒倒霉了点儿，好像就你没遇到什么特别大的危险。” ……没遇到才怪，某个不怀好意的暗渊之王还在灵戒里躺着呢。 想到徐澈也在那边和渊将之首虚与委蛇，玉凌只能说大家都不容易。 “你要去救他们么？”景月问道。 “虽然想是这么想，不过理智来讲，对上幻神强者我应该是拖后腿的料，再说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景月点点头：“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 “你需要几天恢复完好？” “两天，六成，五天，足够。”景月显然没有话唠属性，言简意赅地道。 “如果有五天的时间。”玉凌看了眼紫雾弥漫的紫林，也不知道暗中都潜藏着什么危险。 “就算没有，我也会配合你们动手。”景月淡淡道。 于是悟玄门众人中年龄最小的璇珠师妹又开始童言无忌：“玉凌，之前交流赛的时候你伤势恢复那么快，有啥秘诀吗？现在危急时刻，你要不也别藏着掖着了？” 还没等这帮人浮起好奇心，就被景月一句话封死：“别人的隐秘就不要多问。再说，他那也不是诀窍，其他人学不了。” 玉凌不禁微微诧异，怎么感觉景月像是已经猜出了什么似的，可是自己从未跟他谈及此事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然而景月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服了颗丹药盘膝而坐，直接进入了深层入定状态。 玉凌也索性开始修炼，回复刚刚消耗过多的灵力。不过暗渊里面只有暗渊之气，所以他吸纳来的自然还是幽黑的灵力，但这显然比旁边只能磕丹药的众人强，毕竟丹药有穷尽，但暗渊之气却是无止无尽。 一行人就在六方阵的狭小空间中暂且安顿下来，武翎也在恢复伤势，就让消耗不大的璇珠几人值守，时刻观察周围的风吹草动。 一晃三日过去，已经到了第四天的凌晨时分。 此时雾气正浓，一片静谧，璇珠靠着大石无聊地坐着，忽然一阵困意上涌，眼皮便开始打架。她迷迷糊糊地强行支撑着，但终究抵不过越来越汹涌的睡意，最终头一歪，便无声无息地失去了意识。 其他几位悟玄门弟子也同样如此，都陆陆续续先后睡了过去，只有武翎忽然从入定中醒来，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等他发现一帮人都东倒西歪地睡成一片，不禁心下一沉，赶忙将玉凌和景月从修炼中唤回神来。 “怎么了？”景月的脸色还是略有些苍白，但这几天抽空用清水清洗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和泥垢，又换了身干净衣袍，他已经没了那副重伤虚弱的模样，此刻又重新恢复了悟玄门大师兄的风采。 武翎指了指璇珠几人，皱眉说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们都睡着了，怎么晃都晃不醒，但仔细探查却又没有任何异样……” 玉凌看了一眼，直接用心念询问灵戒里那位：“什么情况？” 暗渊之王倒是随叫随到，仿佛寂寞无聊了太久就等着有人能跟他说话：“哦，我忘记给你说了，这紫林里的紫雾是有毒的，但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化尊修者直接免疫，或者你们这种炼骨期的武者也不受影响，倒是给忘了还有几个比你更弱的。” “说点有用的。” “天底下一物降一物，毒草附近必有解药，这紫雾同样如此。千年以上的木树汁就可以解毒，否则的话他们就会一直昏睡下去，再也不会醒来，而肉身也会一直保持原样，不会腐朽。要是有人想不开要自杀，我觉得这个方式挺不错。” “……树汁，能给人喝？” “你怎么这么孤陋寡闻，有些树的树汁有毒那当然不行，但木树汁生于有毒的大环境下，反倒具备了解毒之功效，你要是能找着万年木，那树汁喝一口就百毒不侵了我说真的。” “现在这么危险，我还到处乱跑去找那千年木？” “这就看你咯，反正他们是死是活我不关心，你别找死就行了。”暗渊之王相当冷血地道。 第218章 突兀遭遇 玉凌不禁皱起眉头。 23us．com 暗渊之王还幸灾乐祸般提醒道：“一旦他们陷入昏睡，就说明中毒已深，如果三天之内不及时救治，恐怕就……” 玉凌直接无视了他，给景月和武翎大概解释了一下璇珠等人的情况。 武翎看着漂浮不散的紫雾，只能涩然道：“是我疏忽了……但我总不能丢下师弟师妹们不管，所以……” 景月还是那副平静恬淡的模样，但却丝毫不带犹豫地道：“我的伤势已经不碍事了，一起吧。玉凌，你是……” “总要留个人在这里看着他们吧？”玉凌只是指了指昏睡中的紫琦等人。 “这……”武翎才意识到还有这么个问题，犹豫了一下，苦笑道：“那不如我在这里守着，你们俩去找找？” 他倒是用心良苦，考虑到玉凌是三人中最强的，在两边都有风险的情况下，谁跟着玉凌一块无疑会更安全一些。 不等景月开口，武翎已经摆摆手道：“你们早去早回，路上千万小心。” “如果三天之后我们还没回来……你就不必再等了，因为超过这个时间，就算有千年木的树汁，也救不了他们了。”玉凌轻声道。 武翎嘴唇动了动，终究只能低着头道：“无论结果怎样，还是很感谢你……毕竟这本来与你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 确实是没有什么关系，但一路共患难下来，要说玉凌可以冷血地完全无视他们死活，这似乎也要求太高了点儿。如果能力范围之内，能帮的话他还是愿意出一份力的。 “如果你要出去，就带着这块晶石，不过这样一来，六方阵也就无效了。”玉凌扔给武翎一颗透明晶石，可以破解嵌套的阵法节点。 离开前一刻，少言寡语的景月只是回望了一眼，轻声道：“保重。” “你们也是。”武翎没有抬头，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仰起下巴，看着空无一人的树林，怔怔地出着神。 前路莫测，谁可先知？ …… “唔，已经有五百年的木出现了，你若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砍掉收进空间戒，对普通的通玄修者还是有不少益处的。” 一路听暗渊之王唠唠叨叨，玉凌也没理他几句，直接让某人处在单机状态。 现在最紧要的当然是找到千年木，所以玉凌只是瞥了一眼旁边那五百年树龄的紫木，决定有时间的话再管这些。 “你再不回话我不给你指路了！”单机了一路的暗渊之王终于火山爆发。 玉凌就跟哄小孩一样漫不经心地道：“嗯，你说，我都听着。” “你什么态度？！” “那你想让我怎样？” 暗渊之王愣了愣，一时间竟不知怎么接话。 “话说，你有名字吗？”玉凌为防某人尴尬中恼羞成怒，便很自觉地转移了话题。 “名字？这东西我怎么会有。”暗渊之王莫名其妙道。 “所以我要怎么称呼你？” “……咦，说得好有道理，”暗渊之王不禁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用商讨般的语气道：“你们人类有没有什么好听的名字？你帮我想一个？” “抱歉，我起名无能。” “那不如我叫王暗渊好了，多省事多贴切而且还霸气，似乎王还是你们人类的大姓来着？” ……幸好玉凌现在没有喝水，否则保不准会一口喷出来。 “你咋不叫龙傲天呢？”玉凌没好气地递出一缕心念。 “唔，这名字也不错啊，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品味的？嗯，就这个吧！”某人全然不知龙傲天一梗，很是认真地思索道。 哪怕玉凌的笑点不低，此刻也实在感觉到了一丝滑稽可笑。 “咳咳，我随便说说而已，你还是换一个的好，别那么想不开。” “哪来这么麻烦！反正名字就是一个代号，你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这不重要！”暗渊之王的暴脾气又上来了。 “玉凌，你怎么这幅表情？”一旁浑然无知的景月莫名其妙地看向玉凌。 “没什么……我在想已经看到五百年的木了，应该正午之前就能有所发现。”玉凌迅速收敛了神色。 景月分明感觉哪里不对劲，但也只能顺着他的话道：“嗯，看来我们运气挺好，已经找对了方向，想必一来一回应该花不到两天。” 玉凌嗯了一声，下意识抬眼看了看天空，却无奈地发现只有一轮紫红色的妖月，不过根据妖月的亮度，还是能大致估算出，现在应该是外界时间的黎明时分。 再过了几十里路，玉凌已经看见了八百年的紫木，想必目的地是真的不远了。 安静了一路的暗渊之王忽然开口道：“我想起来了，我之一族都姓古莫达，翻译过来就是朔……”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玉凌已经无语了，感情这家伙思索了一个多时辰就是在琢磨自己姓啥？ “你就叫我朔好了。”像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一般，暗渊之王的语气变得轻快了不少。 “还不如叫王暗渊呢……” “随便你。”听得出来，暗渊之王自己对此是很满意的，只能说不同种族的审美品位真的不能强求。 “诶，等等……”暗渊之王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当即说道：“你停下，我好像感应到了弥秋的气息……” 玉凌心中一凛，外散的魂力来不及收回，就已经撞在了一堵坚实的壁垒上，反噬回来一片惊涛骇浪，所幸海界的防御足够坚韧，没对玉凌造成什么损伤。 “你还愣着干啥，不赶紧走人？”暗渊之王催促道。 他现在的状态连分魂都不是，充其量只能算作一缕意念，不具备任何力量，能提前察觉到弥秋的存在便已不错。若是玉凌和幻神境的渊将正面对上，他可是完全帮不上忙。 “来不及了……”玉凌四顾一周，分明察觉到空气中出现了无数阴冷的气机，丝丝缕缕缠绕渗透而来。 景月哪怕没有魂力，也感应到了危机的到来，只是一闪念间，他就知道已经没有退路可逃，便索性握紧了手中的短剑，衣袖鼓荡中，一身气势便提聚到了巅峰。 然而比起对面渐渐显现而出的人影，这点气势却如萤火与皓月争辉，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迎面而来的渊将弥秋穿着华丽精致的紫色铠甲，比暗将不知精美了多少，就连配套的长刀也闪烁着如妖月一般的清冷色泽，缭绕着一层薄薄的血雾，像是禁锢着万千不散的冤魂。 看着两个运起了所有灵力的少年，弥秋只是冷淡而轻蔑地笑了笑，突兀开口道：“你们看没看到刚刚经过的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化尊修者，一个分灵魂师。” 第219章 争分夺秒 景月不禁看了玉凌一眼，知道对方问的是书院的方大师兄和紫尘若，没想到这三个人在领地里兜兜转转，居然这么巧地兜到了紫林来，这还真是时也命也。 23us．com “看样子是没有了。”弥秋眯起眼睛，屈指弹出一道紫黑色光芒，一瞬间一化二二化三，三分无数，变成了一片交织的天罗地网，向玉凌两人当头罩下。 两人汹涌燃起的灵力瞬间像被冰水泼过，火苗熄灭殆尽，在幻神强者的压制下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紫黑大网覆盖在身上，就化为了一重坚固严密的封印。 景月虽然还没突破到洗髓期，但他的力气本就比同境修者要大得多，真比拼蛮力的话，未必不如洗髓初期武者。不过还没等他发力挣扎，玉凌便使了个眼色，让他暂且稍安勿躁。 弥秋对两个普普通通的通玄修者也没那么多兴趣，如果他肯多费点心，自然能发现这两个修者都兼修了别的体系，只是满心烦躁的弥秋全记挂着那两个在领地里东逃西窜的年轻人，拿下玉凌两人纯粹是顺路，根本不愿再多花精力。 “你们便老老实实在这呆着，我回头就赐给你们一场大造化。”弥秋淡淡说了两句后，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好几分钟过去，玉凌才轻声道：“应该是走了。” 憋了很久的景月终于将积蓄的力量全部使出，竟然没花太久就崩断了那紫黑大网。 玉凌可没他那份蛮力，一想到眼前这位容颜绝美看上去温文柔弱的少年力气大到这等匪夷所思的境地，那种强烈的违和感不禁再次扑面而来。 由于紫黑大网浑然一体，被景月暴力破坏之后，玉凌便也轻松挣脱而出，回头望了一眼弥秋消失的方向，不免有些犹豫。 哪怕明知道自己现在的修为帮不上什么忙，可这么近距离眼睁睁看着敌人追杀方子衿二人，玉凌又怎么可能装作若无其事？ “有没有什么办法找到方大师兄他们？”危急关头，玉凌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直接询问暗渊之王。 “借你五成灵力，我可以将意念蔓延到大半个紫林。”暗渊之王还真给了回复。 “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 “我能量有限你不知道吗！”暗渊之王没好气道。 玉凌也没工夫和他争吵，当即说道：“你快一点。” “哪有你这么求人办事的？一点诚意都没有……”暗渊之王不满归不满，但还是抽取了玉凌的五成灵力，将一缕缕比头发丝还细的黑气弥漫开来，眨眼功夫便不知延伸出了多远。 “嗯……在那个方向，只有五里路，不过似乎周围还有其他人……” 玉凌直接忽略了他后半句，转头对景月说道：“我恐怕得先去……” 没等他说完，景月便点点头道：“理解，一起吧。” 见玉凌略有些诧异的模样，景月又补了句：“反正是悟玄门欠你的，现在换了你有急事，我多少也得尽力偿还一点。” 虽然上回交流赛景月出手没轻没重，一上来便是杀招，但就冲他现在这份爽快，玉凌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玉凌也不再废话，按照暗渊之王所指方向飞掠而去，速度已经提到了最巅峰。 五里路绝对不长，所以一晃眼的时间，玉凌就来到了一片紫雾浓厚的密林地带，到处都是清一色的七八百年的木，再看不到其他任何树种。 “哪里有人？”玉凌皱眉问向暗渊之王。 “你冷静一点，忘了你的同伴精通幻术不成？” 暗渊之王话音刚落，一道略带些迟疑的声音就在玉凌身畔响起：“玉凌？是你么？” 听到这熟悉的清柔语音，玉凌豁然转身看去，只见雾气渐淡，缓缓现出了紫衣少女清瘦的身形，仿佛一阵风吹来，她就会支撑不住倒下一般，那张绝美的脸庞已经苍白得快要失去所有血色。 “你现在怎样？”玉凌一看就知道她是魂力透支过度，便想从灵戒中摸出几颗丹药来。 紫尘若轻轻摇头道：“我这些天服了太多颗恢复魂力的丹药，都已经不起作用了，你怎么也到了这里？” “叙旧待会再说，我来路上看见了渊将弥秋，他恐怕快要追过来了，方大师兄现在如何？”玉凌这才注意到怎么没有方子衿的动静。 紫尘若唯有默然，轻轻让开两步，露出了身后靠坐在树干上的方子衿，只见他的胸膛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胳膊还有大腿上也是，看上去已经是惨不忍睹的重伤病员了，脸色比紫尘若还要灰暗几分，紧闭着双目也不知还有没有意识。 “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玉凌也不禁一怔，印象中方子衿永远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欢乐**青年，还从没见过他如此狼狈落魄，毕竟一位修有领域灵技的化尊后期修者，已经可以算是横行一方称王称霸的真正强者了，除了幻神高手，谁还能奈何？ 然而不幸的是，这回偏偏就撞上了一位幻神强者。 “疗伤丹药他也服了很多，但暗渊之气却没有办法消除，刚刚走到半途，方师兄就晕了过去，我只能用幻术暂且掩盖一番……”紫尘若的神色虽然还算平静，但眉宇间已经浮上了浓浓的疲惫。只是她性子一向恬淡镇定，哪怕到了眼下这般绝境，也依旧不会歇斯底里地陷入崩溃。 玉凌轻轻背起方子衿道：“不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跟弥秋拉开距离再说。” “你知道他在哪儿？”紫尘若怔然道。 玉凌一句解释都没有，只是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问询道：“冬末呢？” 紫尘若神色一黯道：“她看方师兄受了重伤，硬要去找路上偶然看到过的一株灵药，我想阻拦她却根本拦不住，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玉凌欲言又止，他倒不担心冬末的安全问题，只是找不见人总归无法安心，但现在却也不是静下来聊天的时候，所以他只能默默地寻了个方向疾驰前行。 紫尘若和景月跟着玉凌一路飞掠，不知不觉中就到了紫林深处，因为周围缭绕的紫雾明显更加浓郁，三人明明齐头并进，结果却快要看不清对方近在咫尺的脸庞。 玉凌便停下了脚步，因为暗渊之王跟他说，弥秋追丢了人，已经开始在原地兜圈了。不过玉凌的五成灵力也至此用光，再无法查知其他人的动向。 “这里好像有千年的木了，你可以采集一些树汁，或者干脆砍下来收走。”玉凌抽空对景月说了一声，便找着一块空地将方子衿轻轻放平，开始清洗他体内还在到处肆虐的暗渊之气。 第220章 反噬 虽然一身灵力完全被暗渊之气浸透是件很不爽的事，不过抛开别的不说，在暗渊中还是很有用的，最起码可以救人。 23us．com 按照暗渊之王的指导破解了方子衿体内的诡异黑印后，他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抹血色，体内淤塞的灵力也开始自主运转，气血随之通畅。 紫尘若不禁怔了怔道：“你可以破解这里的暗渊之气？” 玉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了右手，指尖缭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 “你的灵力……”紫尘若瞬间明白了什么，但却浮起了更多的疑问。 “灵力倒不碍事。”玉凌摇摇头并未多说。 紫尘若也没有过多探究，只是轻声说道：“暗渊之气应该是一种等级较高的灵力，你要是能化为己用也确实不会有什么伤害，不过……会不会和你本来修炼的功诀属性相冲？” “没事，我的功法没有属性。”玉凌对这个倒是不在意，无论是古荒诀还是道原诀，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属性偏向，换了别人肯定会觉得这么均衡中庸肯定是废品，但炼精化气的理论就是这么玄妙，足以让这两大功诀高高超脱在上。 景月不禁神色一动，感觉玉凌这人确实和其他修者完全不同。你说不出来他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比纯粹的力量，他不如景月，比灵技的强度，他不如修有绝光剑诀的淳谷风，而且他也不像紫尘若这样掌握有精妙的幻术幻阵…… 但是，仔细想想，他却似乎没有任何弱点，没有弱点就意味着没有破绽。 所以上一次交流赛输得那么惨，想想也不是玉凌侥幸获胜，恐怕再来一遍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景月定了定神，便收敛了所有思绪，走到一棵粗壮的木前，手中短剑噗地一声便入木三分，再往外一挑，这看起来无比结实的树木就开始向一旁倒塌。只是还没等它轰然落地，景月就伸出右脚轻轻勾住，浑然不觉这几百斤的分量有多重。 等到景月在附近溜了一圈，便有十余棵紫木被他收入了囊中，当然他也没敢弄出太大动静，免得被其他人察觉。 他回来的时候，方子衿已经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玉凌第一眼，张口便道：“咦，师弟，你怎么也跟着我挂了？这感情多不好，你要是死了尘若师妹岂不是就要守活寡了？你要对人家负责啊……” 玉凌只感觉手有点痒，特别想再打晕这个口无遮拦胡说八道的混蛋。 “咦，尘若师妹你怎么也在？都是大师兄没用，将你们都连累了……唉，不过已经都已经了，大家不如看开点吧，别都摆着这幅凝重的脸色，咱做鬼也要做个快乐的鬼嘛，不然下辈子投胎也一副苦相脸，多不好看呐……”方子衿继续絮叨。 玉凌看了紫尘若一眼：“我有些后悔救醒了他。” 紫尘若点了点头，但还是恬淡平静地道：“看样子大师兄精神不错，你先照顾着他，我要恢复一会儿魂力。” 等看到一旁转过脸装没听见的景月，某后知后觉的大师兄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大叫一声道：“哎哟喂，我没死？我居然没死？！” “你再这么大声嚷嚷我不保证你待会儿还能不死。”玉凌面无表情道。 方子衿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好半天才弱弱地道：“你的意思是，追兵还在后头？” “废话。” 方子衿瞬间垮了脸：“搞什么嘛，我还以为我脱离危险了呢，整半天还在被追杀途中，我咋这么命途多舛，造的什么孽哟……” 玉凌直接转身走开，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样子。 “树汁你都收集好了？”玉凌看了眼安静站在一边的景月，随口问道。 “不知道怎么收集，我直接全砍走了，”景月很耿直地道，见玉凌脸色有些怪异，便又实诚地补了一句：“也不是全，我还留下了树根。” “好吧……”玉凌也去附近走了一圈，先找了棵两千年的木，寻到合适的位置，便在树干上钻了个深孔，将一个空心管插了进去，取出一个玉瓶接住了流出的汁液。免得将木砍下来后，它失去了生命活性，树汁恐怕就不新鲜了。 差不多填满了十几个瓶子，玉凌也开始了乱砍滥伐的缺德工作，这要放在另一个世界上，保不准就要被带走进行一番思想教育，然后安上一个水土流失国家罪人的名头，幸亏这里可没什么生态环境管理局。 他也不好离开太远，所以参差错开砍下了十几棵紫木后，便又原路折返了回去，发现无聊的方大师兄又纠缠上了景月。 “……诶你们悟玄门的人也被骗到暗渊里来啦，这么说的话七星殿和清虚谷会不会也有人被拐进来啊？你是怎么遇到我师弟的，你们怎么忽然间关系很好的样子啊？你们悟玄门的其他人呢，啊，中毒啦？那你用什么东西解毒啊？你说木树汁，木是个什么东西啊……” “你别啊了行不行！”玉凌简直觉得方子衿和唐僧兄有的一拼。 “呀，师弟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方子衿硬生生将“啊”字憋了回去。 “你有这时间絮叨还不如赶紧恢复伤势，到时候弥秋来了反正还是你上去顶着。”玉凌无情地道。 “那……师弟你呢？” “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方大师兄厚颜无耻道：“精神上也行啊，贡献点魂力啊！哦，对不起我又啊了，你就当没听见啊……” 玉凌扶额无语，摊上这么个极品大师兄，真真是丢人现眼啊，说来景月也是悟玄门的大师兄来着，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呢？ “没事，你们先休养一天，时间上还来得及。”景月很体谅地道，毕竟这趟出来除了半路上遇到弥秋，一切还算顺利，只花了不到六个时辰。 方子衿也大概知道了悟玄门众人急需解毒的事儿，被玉凌面无表情一瞥后，便自觉地服了颗丹药，入定恢复去了。 玉凌也开始闭目养神，将精气神都调养到巅峰，毕竟接下来随时可能遭遇恶战。 只是忽然间，他察觉到身旁紫尘若弥散开来的魂力骤然崩断，当他转头看去时，紫衣少女已经咳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身子晃了晃似要栽倒，然而她却依旧紧闭着双目，苍白的脸上冷汗滑落，像是陷入了无法挣脱的梦魇。 玉凌不假思索迅速扶住她，连唤了几声她都没有回应，反而脸色越来越苍白，甚至痛苦地蹙起了秀眉。 “这是怎么了……”玉凌一片茫然，看着她虚弱而痛苦的容颜，心里也不禁微微揪紧。 “似乎是幻术反噬……奇怪了，怎么会这么猛烈，看来你这位同门修习的幻术很古怪啊，而且她肯定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透支使用，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不过也有些说不通……可能是她心境有很严重的破绽，又一直紧绷着神经处在恐怖的压力下，否则决不至于被幻术反噬趁虚而入……”暗渊之王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第221章 记忆画面 “你直接说怎么办。 23us．com”玉凌打断了暗渊之王思索的话语。 “这么着急上火？看样子你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姑娘？”暗渊之王戏谑道。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玉凌实在没闲情逸致和他打嘴炮。 “有倒是有，不过我不保证你救醒她后她会不会恨死你。” “什么……意思？” “正巧你也是魂师，而且魂力足够凝炼精纯，差不多能勉强凑合着够用。她现在处在魂海紊乱的状态，如果一旦支持不住就会魂海崩溃，所以你要么帮她拨乱反正，要么就等，等她自己度过这一劫，只是她现在魂力几乎为零，所以我表示并不看好。而我刚刚那么说呢，就是因为你一旦将魂力漫入她的魂海，就会看到她的很多记忆片段，如果有什么你不该看的东西，那……就不怪我了。” 玉凌不禁蹙起眉头，想来也是，每个人无论心里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恐怕都不会情愿他人看到自己的记忆，哪怕是亲如父母子女，孩子不还是偷摸藏掖着日记本死也不肯给爸妈看到？而紫尘若本就一身神秘，如果自己犯了她的忌讳…… 他刚刚想到这里，扶着的紫衣少女又咳出了一口鲜血，哪怕是隔着衣袍，玉凌也可以感觉到她身体冰凉得毫无温度，豆大的冷汗已经滑落在地，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平静容颜在此刻显得无比脆弱无助，仿佛压抑了恒久岁月的痛苦与迷惘。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本该是最无忧无虑的花季时节，缘何会有这么多的苦楚和深愁？ 甚至，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压力，她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她的心弦已经快要不堪重负，否则此时此刻她又怎会被所修幻术轻易反噬？ 玉凌怔怔地注视了她两秒，第一次感觉到这位恍若谪仙的少女有了人间的情绪，只是她一直习惯戴着一重面具，将所有的悲伤、痛苦、迷茫、无助都通通压在心底，划为任何人都无法触碰的禁区。 说到底，还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儿啊。 “你说吧，具体怎么做？直接将魂力蔓延进去？可她的魂海本身还有一层坚实的防御……”玉凌不再犹豫，毕竟人命关天，紫尘若要恼恨他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现在意识混沌不清，要突破魂海界限再容易不过，你先将你的魂力化整为零，根据我说的薄弱点渗透过去……”暗渊之王也没再调侃他，而是给出了一步步的指引，玉凌听他那娴熟自然的语气，这种事像是已经干过无数次了一样，绝对的是惯犯，于是玉凌一边分化魂力的同时，心里也不禁又多了一分警戒。 这种穿针引线般的细活虽然只有短短一会儿工夫，但玉凌已经感到无比的心累，还好总算耐着性子将大半魂力渗透了过去，眼前的世界顿时变得大为不同。 放眼望去，尽是蒙蒙灰雾，像是来到了一片混沌未分的世界。相比起来，玉凌的魂海就如真正的海洋，点缀着一些道原诀修炼出来的星辰光芒，但紫尘若的魂海却单调无比，只有无穷无尽无法穿透的迷雾，让人什么也看不真切。 只有无数黑色闪电在迷雾中来回贯穿，眨眼功夫就蔓延开了一大片区域，将灰雾步步紧逼，像是恶魔探出的獠牙。 感应到玉凌的外来魂力，一片黑色闪电便张牙舞爪地扑来，然而在海界的抵御下，玉凌万法不沾身，魂力如若无物，直接飘忽穿梭而过。 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先找着紫尘若的主体意识，免得误伤到她。 沿着灰雾往最深处行进，玉凌只感觉有无数画面在眼前飘过，他知道那肯定是紫尘若的记忆片段，但本着不窥探别人**的准则，他可谓是目不斜视，始终没有多看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已经有很多个时辰，又似乎只有短短几分钟，玉凌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紫色身影，辉映着一片淡淡的光芒。 玉凌不禁心中一震，虽然那紫色光影模糊不清，但猜也能猜到是紫尘若的魂力化形，只是……不是说只有化灵境才会形成这样的魂影坐镇魂海中心么？紫尘若分明只有分灵初期啊。 但他也来不及多想，因为一大片深黑的暗影正扭曲着封锁住紫尘若魂影周身，拼命地渗透而去，让那淡淡的紫色光芒如风中烛火摇曳晃动，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玉凌的魂力瞬间蔓延而去，化作炼魂符印，穿透了那一片深黑暗影。然而这些暗影反噬尤其严重，玉凌的魂力眨眼间就损失了一小半，照这个速度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完全吞掉。 他索性将魂力变幻成散神印，深黑暗影的吞噬顿时受阻，甚至还被震开了一段距离。这倒是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按理说炼魂符在攻击力上应当比散神印强很多才对，没想到现在还不如散神印效果好。 情况顿时陷入了僵持，玉凌一点一点磨掉那些深黑暗影，纠缠中眼前似乎掠过了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面，最终一副图景硬是横冲直撞而来，映入了他的意念之中。 一刹那的恍惚后，玉凌眼前便出现了一片辉煌巍峨的宫殿，宫殿里黑压压跪着一片人，都穿着华贵的紫袍锦衣，男的英俊，女的清丽，无论老少都有一种超凡脱俗的仙人气韵，衬托得这片宫殿如若九天仙宫。 仙宫的最高王座上，坐着一位气度超凡深不可测的男子，只是不知什么缘故，玉凌却瞧不清楚他的脸庞，只知道此人威仪深重，如帝君临尘，恐怕比那封域五大国的皇帝陛下还要高高在上。 而他的身后，依次站着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看着都还十分稚嫩，那位娴静乖巧的女孩儿岂不正是紫尘若？ “陛下，万载春秋已逝，我族实已等待了太过悠久的岁月，再不行动的话，我们这些老骨头恐怕就支撑不住了。”一个颤颤巍巍的垂朽老者是场中站着的不多数人之一，此刻踏前一步，行礼沉声道。 “陛下，末将百年来未尝有所懈怠，十万大军皆已枕戈待旦，只需一声令下，即可挥师再临尘寰！”一位身披铠甲的六旬老将同样凛声说道，杀伐气冲天。 “陛下……” 面对纷纷请缨慷慨激壮的众人，那高高在上的威严男子只是平静说道：“诸位且稍安勿躁，广灵星君虽言封印之力稍有消解，但当下还不足以完全突破而出。” “可是陛下，那星君大人前些时日祭天设阵，大费周折，又是意欲何为？” “广灵星君坦诚言及，如今他只可送一人冲破封印桎梏，而且修为还不能超过天灵初期。” “那……这又有什么意义？”场间无数人错愕。 “人选已定，此事不必再议。”威严男子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玉凌分明看到，站在他身后的紫尘若微微低下了头，默不作声地攥紧了衣角。 第222章 横生变故 画面一转，已经由恢弘的宫殿变成了一处清幽秀雅的花园。 23us．com “尘若，还在怨爹吗？”刚才高坐王座上的威严男子此刻却显得温和了许多，轻轻抚摸着眼前少女的长发。 脸庞十分稚嫩的少女只是轻轻抿起唇：“没有。” “有些事，爹现在不好跟你多讲，毕竟那对你而言还太过复杂……记着，这次出去，你就只用做好一件事，只是一件事便好。” “嗯。”少女垂着眼睑，淡淡道。 看着她波澜不惊的平淡脸庞，威严男子欲言又止，似是感觉到了一种冷漠疏离的隔阂。 一个苦苦想要拉近距离自称爹，一个却始终毫不逾矩称他父皇。 “父皇无事的话，尘若便告退了。”少女行了一礼，语气依然淡淡的。 “等等，”威严男子赶忙唤住她，犹豫了一下才道：“你下个月再走，爹陪你去看一看……看看她。” 少女的眼眸中似泛起了一丝波澜，轻声说道：“我还以为，您已经不记得娘亲了……” 威严男子涩然道：“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未尝敢忘，只是……” 少女安静地等着他，但等了半天也终究没有下半句，她只能低头垂眸，再次行礼，随后轻轻移步离去。 始终没有回头。 她一个人走在路上，一个人回到房中，又一个人轻轻捧起桌上最显眼处的一柄断剑。 断剑已生锈，灵气全无，然而少女却小心翼翼，仿佛捧着这世间最为重要的珍宝。 “娘……” 她痴痴摩挲着断剑上的锈迹，不知不觉中已然泪流满面。 …… 玉凌怔怔出神间，画面骤然消散无影，而那些跟他纠缠不休的深黑暗影也在散神印一次次的冲撞下散却大半，再不成气候。 其实这幻术反噬远不足以对紫尘若造成威胁，但她现在正巧是魂海最为虚弱空洞的时候，这才被心魔趁虚而入。现在玉凌这个局外人稍稍施以援手，那深黑暗影也就不成气候了。 眼见那紫色魂影光芒渐盛，玉凌也不再多做逗留，魂力一闪便丝丝缕缕地回归入海，比起来时消耗了约莫六成。 等他收敛好心神，面前的紫衣少女也睫毛微颤，仿佛蝶翼向上翻飞，露出了那双清澈如湖的秋水明眸。 在短暂的失神和浑噩后，紫尘若似乎终于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一双明眸深深地望着玉凌，其间没有任何情绪。 周围的空气中渐渐弥漫出淡淡的冷意，玉凌是那么清晰地感知到，眼前少女在一个闪念间，已经动了杀机。 他握紧了身侧的长刀，却始终没有动作。因为他在很认真地思索，如果紫尘若真要杀他，他又当如何？ 两人对视着，短短一瞬的凝滞，竟漫长得仿佛一生。 在杀意逐渐浓郁的最后一刹那，玉凌几乎以为她已经要动手了，但不知为何，一切忽然间烟消云散，仿佛刚刚只是他的幻觉。 少女低下头，紧紧咬着唇，眸中掠过无比复杂的神色，还有一些茫然和无措。 “都忘了吧。”紫衣少女轻轻说道。 玉凌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 “对不起……”她又怔怔地出了会儿神，涩然道。 玉凌见她神情渐渐缓和，便开口道：“也是我太莽撞了，本来无意窥探什么，但最后……” “我知道，这不怪你。但是……有些事，一旦被人知道你知道，你真的会死的。”紫尘若声音轻到几不可闻。 玉凌看了景月一眼，发现他还在闭目调息，完全没察觉到这边的动静。 紫尘若的脸色仍有些苍白，缓缓道：“我用幻阵隔了开来，他们都听不到。” “嗯，”玉凌沉默地点点头，最终只是说道：“你好好调养，那些事我不会再去想，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找到冬末和其他人，然后离开暗渊。” “好。”紫尘若又闭上了眼眸，只是从她紧攥着衣角的手来看，她的心里肯定不可能像表面上这么平静。 玉凌刚转过身，就听到暗渊之王幸灾乐祸道：“哟，刚才这丫头居然对你起了一丝杀意？你该不是偷看了人家洗澡的记忆片段吧？” 玉凌压根没理他。 “哎呀，真被我说中了，不是吧这么巧？看来这姑娘对你也是仁至义尽了，不过应该是人家天性善良，你可不要暗自得意，泡妞可不是件容易活儿，尤其是这种比较高冷的女孩子。”某人毫无自知之明，继续喋喋不休。 “你安静一会儿好不好？” “诶，我可是好心好意安慰你，你居然都不领情的？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换个角度想想，你看了人家洗澡她都能容忍下来不砍死你，这才真正证明了这丫头对你一番深情厚谊啊，你还是很有机会的嘛。” “……跟洗澡没关系，谢谢。” “那你看到啥不得了的事了？快跟我说道说道。” 玉凌直接撇下他，闭目开始恢复魂力。 一天一夜后，方子衿的伤势虽然只恢复了三四成，但气色却好了很多，至少不是那么影响战力了，而幻术反噬却让紫尘若因祸得福，心境更加稳固，魂力也破入了分灵中期，足以担当第二战斗主力。 一行人便开始向回路行进，在玉凌和紫尘若的魂力辐射下，一路上避开了大多数危险，虽然走得提心吊胆，但专门绕了路后并未碰到弥秋，不然的话还真不知要怎么应付。 不过由于多绕了段路，所以等众人再次回到悟玄门弟子落脚点时，已经又过去了大半日，幸好还在三日时限内。 玉凌布下的六方阵已经不在了，这让他不禁微微蹙眉，不过紫琦、璇珠等人还是昏睡在那里，武翎也盘膝坐在一旁，似乎在闭目入定。 景月问玉凌要过千年木树汁，便给几人依次灌了下去，虽然他们并未当即醒来，但一缕缕若有若无的紫气却从他们七窍中缓缓弥散而出，想必就是让他们中毒的源头。 “武翎师兄，阵法怎么破了，可是遇到了什么变故？”景月将玉瓶中最后一滴树汁倒入一位弟子口中，便将瓶子递还给了玉凌。他心里也隐隐觉得哪里有些古怪，为何他们一帮人来到这里，武翎却没有任何反应？最起码也该从入定中醒来说几句话吧？ 忽然间，不知从何处响起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当然是有变故喽。” 在“当”字响起的瞬间，众人脚下突兀出现了一片黑色野草，眨眼工夫就疯涨起来，漫过了一人高度，重重叠叠连绵不断，硬是将这整块空间都化作了牢笼，而草叶也是异常坚韧结实，有灵性般专门缠住了几人的脚踝、关节、四肢和脖颈，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第223章 离幽姐姐 一位手持长矛的渊兵从紫雾深处走出，眼眸中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众人的眼神如看砧板上的鱼肉。 23us．com 在此之前，众人都没察觉到他的气机，按理说一位化尊中期的渊兵怎么也不该有这般本事，毕竟紫尘若可已经是同级的魂师了。 “大家都是熟人，我也不必再自我介绍了，前些时日你们运气好逃脱了去，但用你们的人类的话说，躲得过初一还躲得过十五吗？”渊兵冷冷笑着，目光定格在景月身上，微嘲说道：“尤其是你。” 景月抿唇不做声，因为面前这个渊兵正是抓走了徐澈、白沐寒等人的那位，也正是他前些日子追杀自己，害他沦落到那样狼狈落魄的境地。 景月积蓄了所有力量猛地一挣动，许多黑色野草应声而断，然而它们像是春风吹又生一般，又迅速地生长缠绕起来，甚至更加密集紧致，勒得他都有些喘不过气。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景月索性不再挣扎。 持长矛的渊兵从容自若地走近来，嘲讽笑道：“我本来都已经放弃了，结果偶然遇上一位魂将大人的分魂说你们都在这紫林，便过来碰碰运气，结果没想到刚来没多久就撞上了你的这些同门，就索性利用他们好好布局一番，专程等你们回来。” “以武师兄的实力，不可能轻松被你制住，为何他身上连一点伤势都没有？你应当是另有帮手吧？” “哟，脑子不笨嘛，我都说了路上碰见了一位魂将大人的分魂，你不妨猜猜是哪一位？” “坤魂？”景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位和徐澈一路的黑沙人影。 渊兵幸灾乐祸笑道：“不错不错，你已经很敢往上猜了，但还是低估了。” 看他那模样，像是压根不知道坤魂分魂也在这紫林中。 景月沉默不语，坤魂已经是八大魂将中排名第二强的了，连带着分魂也会比其他魂将强很多，既然渊兵用了“低估”二字，那除了位在坤魂之上的乾魂，已经没有更多的可能了。 “乾魂大人可是很看重你们哟，希望你们不要让她失望，争取多贡献点力量。”渊兵很随意地道。 “你们抓这么多外来修者，到底是想做什么？”景月沉声问道。 “何必着急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可是件合则两利的大好事，只是你们这些人始终不肯相信我们，真是让人头疼啊。”渊兵很做作地叹了口气。 当他抬起手想要封禁住景月灵力的一刹那，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旧戈，你还要在幻境中沉迷到几时？！” 渊兵旧戈悚然一惊，一阵头晕眼花之后，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情景。 只见地上的黑色野草不知什么时候被灼烧殆尽，除了景月还站在他面前，其他几人都已经围住了一位如幽灵鬼魂般的白衣女子，似乎都大战多时了。 “怎么会这样……”渊兵旧戈完全懵了，大脑还处在错乱状态。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几个年轻人中有一位精通幻术的少女，更不会知道还有一位战力堪比化尊巅峰的书院大师兄。虽然一开始众人确实没察觉到他的存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然而玉凌等人哪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很快便做出了反应。紫尘若先布下幻境，方子衿再毁掉那些黑色野草，帮众人挣脱束缚，玉凌又凭借暗渊之气锁定住了暗中白衣女子的气息，更是将武翎体内禁锢住他的咒法破解掉，最后除了景月留在那里向旧戈套话，其他人都已经杀向了乾魂分魂。 白衣女子也是猝不及防，好不容易从紫尘若的幻术中警醒过来，她已经落入了下风，被众人围着攻击，一时间毫无还手之力，为了抽出空当唤醒旧戈，她付出的代价就是被紫尘若一记音刃划中，魂体虚淡了不少。 玉凌第一眼看到面前的白衣女子，心中也不禁略有波动，原来那个曾在吊桥另一端拦截他和念羽白的幽灵女子就是乾魂的分魂，怪不得实力如此之强。 想想离魂的分魂才通玄境左右，而眼前乾魂分魂都足以媲美化尊巅峰强者了，这之间的差距简直令人咂舌，不敢想象她的本尊会是多么强悍。 也幸好八大魂将的本体不能离开暗渊最中心处的暗渊海，否则哪还有他们挣扎的余地。 当然，由于各分魂的意识都是独立的，所以眼前的这个白衣女子压根不知道她早已和玉凌照过面了，她也更不会知道玉凌曾坠落过深渊。 “离幽……”灵戒中的暗渊之王喃喃出声，语气惆怅中带着点复杂，似乎还有一些愤慨和怨怒。 玉凌这会儿可没功夫搭理他，虽说暗渊之王难得露出这样脆弱惘然的样子，好像亟需人来安慰，但现在还是战斗要紧。 场中的白衣女子被方子衿牵制着，压根顾及不到玉凌几人，但玉凌他们却可以放手进攻，怎么狠辣怎么来，眼看渊兵旧戈已经反应过来，他们下手的动作也更加紧促。 然而白衣女子并未等到旧戈来支援，因为景月身形一闪，就将两柄短剑插入了旧戈的腰肋，毕竟玉凌曾跟他提及过渊兵铠甲的薄弱点，他当然怎么省事怎么来。 剧痛终于刺激得旧戈回过神来，虽然他心里依旧满满的全是荒谬和不可置信，但这真实的刺痛感却冰冷无情地告诉他，刚刚的一切的的确确就是幻境，亏他还沉浸在美好的臆想中不能自拔。 “你找死！”旧戈又怒又愧，本想撇下景月去支援白衣女子，但谁料到这个连化尊境都不到的小子居然铁了心要缠住他，手中又出现了两柄短剑，刁钻地扎向他的眼珠。 旧戈横臂挡住，就要回转长矛将这小子刺个通透。 然而景月一矮身就撞入了他身前，这般近身缠斗，长兵器压根施展不开，而旧戈想要跟他拉开距离，却发现景月速度快如鬼魅，他甩都甩脱不掉。 “当当当当！” 一连串打铁般的恐怖声响，景月弃了短剑，舒展周身关节，又是捏拳印，又是膝顶，又是肘击，将一身神力都释放了出来，比起洗髓初期的武者全然不逊色。 旧戈的盔甲上顿时出现了几个凹槽，他也不自禁喷出一口鲜血，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盔甲能防利器划伤，然而却防不住这般重击的震荡之力，就跟隔山打牛是一个道理，铠甲完全沦为了一块废铁铁板，形同虚设地被穿透了过去。 这边景月锲而不舍趁胜追击，白衣女子便再也等不到了援手。 她的魂体在连番重创下越发虚淡，连带着那张容颜也越发模糊。 她似是环顾了一圈，最终目光定格在玉凌身上，似是将他作为了突破口，毕竟论境界的话，玉凌确实是最低的，就连武翎也有化尊初期。 当白衣女子一扬袖，无数闪电般的白光向玉凌铺天盖地而来的一刹那，玉凌的灵戒中也激荡起了无穷无尽的暗渊之气，一道幽幽的声音带着惘然和愤懑喃喃响起：“离幽姐姐……为什么背叛我……” “为什么背叛我……” 暗渊之王的声音并不慷慨激昂，但却带着凄寒的死寂沁凉，像是被至亲之人捅了一刀，难以置信中带着无尽的迷茫哀伤。 曾几何时，也是一袭白衣的女子漂浮在前方，然而她的脸上没了平日里温暖如春水的柔和笑容，取而代之的则是形同陌路的冷漠，和一大片突兀袭来的白色闪电，让他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今时今日，又是如此吗？ 第224章 下一步的计划 玉凌听到暗渊之王的声音，不免微微一怔，感觉他似乎还隐瞒了很多事情，和面前的乾魂别有一重关系。 23us．com 但关键时刻这么一失神却很要命，眼看大片的白色闪电已经快要触及到他眼前，传来天威一般的沉重压力，让玉凌避无可避，六方阵也来不及架构了。 这一击白衣女子没有任何留手，杀气森然，想必她也知道如果不能突围而出，她今天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方子衿三人都变了脸色，紫尘若琴音铮铮切切，仿若暴雨密集扑打而下，杀伐而急促，无穷无尽的音刃几乎化为风暴，铺天盖地狂涌而去，方子衿的领域灵技也急速蔓延，但白衣女子眼瞳骤然一亮，不知施展了什么魂技，方子衿不由得闷哼一声，脸色有些发白，铺展开来的灵技也骤然溃散。 而武翎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个是因为他距玉凌最远，其次也是因为他的实力终究差了太远，释放出的灵技只抵消了不多的白色闪电。 最终只有紫尘若的琴音浪潮消去了五成左右的闪电，但剩下的那些对玉凌而言也依旧是极大的威胁。 尤其是那白衣女子身形飘飘，已经鬼魅般欺近了他身前。 玉凌无暇多想，已经调动起了全身潜力，精气神三位一体，若非肉身玄力稍逊一筹美中不足，否则他现在的实力必然被加成到一个恐怖的境地。 眼看白衣女子随着白色闪电冲来，玉凌反转沉山势，以压力对压力，顿时感觉手脚松活了不少，仿佛脱去了一重无形的枷锁。 下一刻，长刀横斩，便是再熟悉不过的深红之杀。 火光扶摇而起，烈焰凶猛灼人。 横溢的闪电扑打到他身上，玉凌只觉周身一阵麻痹，一时间无法动弹，只看到白衣女子竟然在火光中横穿而过，不顾魂体虚淡，明亮的眸光凝视而来，化作无形浪潮袭入玉凌魂海。 “嗡” 魂海中大浪迭起，哪怕有海界作为堡垒，玉凌也是感觉头脑一晕，短暂地失去了一秒意识。 白衣女子没有任何停顿，一指点来，指尖黑气缭绕，仿佛凝固的杀气。 在她的手指离玉凌眉心只差三寸的时候，玉凌的身上忽然也氤氲起了同样的黑气，甚至比白衣女子还要精纯几分。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抬起，结出了一道意义不明的复杂印诀。 黑光乍起，一闪而逝，眨眼间洞穿了白衣女子的头颅。 然而她只是怔怔地凝视着玉凌，目光渐渐下移，着落在他的灵戒上，痴痴地看着那一缕溢散而出的黑气。 “为什么背叛我？”一道声音冷冽地说着，夹杂着强自隐忍的怨怒和质问。 白衣女子的脸上绽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温婉柔和，目光宠溺，带着浅浅的无奈，如同姐姐面对着顽劣淘气的弟弟。 与她这笑容全然不相符的，却是那淡漠无情的话语：“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占据整个暗渊的暗渊之气。”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我没想到，你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的命……”暗渊之王的声音忽而带了点心灰意冷。 “是啊，我只要你的命……来日再会吧……”白衣女子温柔笑着，身形渐渐浅淡，最终消散于无。 同样消散的还有流窜溃散的大片白色闪电。 “可是，我不想杀你……我真的不想杀你……”暗渊之王喃喃自语，仿佛痴傻之人。 “师弟，你没事吧？” 其他几人却压根不知这一番对话，方子衿只是焦急地飞掠而来，看到玉凌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后方才松了口气，又奇怪地道：“对了，那乾魂分魂呢？” “不知为何自己消散了。”玉凌也没法跟他详细解释，只好含糊过去。 “难道她之前一直在强撑着，终于能量耗尽了？”方子衿只能如此猜测。 “先去把那渊兵解决了吧。”玉凌见紫尘若安静地注视着自己，明显不信白衣女子是自行消散的，便转移话题道。 一群人连化尊巅峰的乾魂分魂都能一战，拿下渊兵旧戈自然更不在话下。 战斗之中，玉凌甚至还有心思对暗渊之王冷嘲热讽：“你这一缕意念作用还真不小啊，既能找人，还能随便调动我的灵力。” 虽说暗渊之王也是帮他，但一想到他可以不经自己同意就操纵灵力结出刚刚的印诀，玉凌怎么可能对他放心的了。 暗渊之王全然不复平日的嚣张气焰，只是讪讪道：“我调动的可不是你的灵力，是你体内的暗渊之气，它们跟我同源我才能运转的。” “有区别吗？” 反正结果还是他可以随便操控自己的力量。 “哎呀不行了，能量消耗过多，我好虚弱，这几天别找我……”暗渊之王咳嗽了几声，索性开始耍无赖。 玉凌叫了他几声也没人回应，只能无可奈何作罢。虽然对这家伙的警惕更上一层，但玉凌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毕竟这整个暗渊都是别人的地盘，别说他还不是过江龙，就算真的是过江龙也强压不了地头蛇啊。 说话的工夫，方子衿已经成功擒下了旧戈，开启了审讯犯人模式。 然而方大师兄的审讯实在是……咳，不忍直视。 “你叫啥名字？” “我叫啥名字跟你有关系吗？” “哎哟，还敢横！你叫啥名字！”一阵拳打脚踢滥用私刑。 “我、我叫旧戈……”奄奄一息。 “性别？” “……” “你这么瞪着我干啥？听不懂人话是吧，还是不知道性别啥意思？来来来，我给你解释一下，就是你男的女的？哦不，公的母的？” 玉凌看了眼旁边一脸怪异的景月和武翎，实在无法容忍这家伙继续丢人现眼，强行打断道：“你问点有用的行不？” 方子衿幽怨地白了他一眼：“师弟你这就不懂行了吧？哪有审讯犯人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的，咱这叫策略，声东击西懂不懂！先让他不明其意，再让他迷糊犯晕，最后才能一举功成，套出真相！” “……想法挺好，但你说出来干嘛？”玉凌看到旧戈的眼神都变了。 “还不是你问我！” “大师兄，你让让吧，别挡着位置，你是不是忘了这世上有一个职业叫做魂师？” 强行拖走方子衿后，紫尘若只用了三分钟就问完了所有问题，甚至还多知道了不少东西。 “为什么他这么听话，有啥说啥？”方子衿表示这不科学。 玉凌懒得理他，某人肯定是智商欠费不记得紫尘若擅长幻术了。幻术和魂力刺激一结合，想要套话再容易不过。 紫尘若则安静地理了理思路，轻声说道：“也就是说，他刚刚把言碎月、白沐寒他们送到暗渊海附近，我们暂时还不宜去那边冒险，毕竟照他所说，八大魂将、渊将之首都在那里驻守，随便拿出来一个我们恐怕连逃都逃不掉，只有徐澈可以试着救下来。但这里毕竟是弥秋的地盘，尤其是他现在就在紫林，所以……” 她看了玉凌一眼，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第225章 趁人之危 玉凌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摇摇头道：“徐澈现在倒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且他留在坤魂分魂身边也另有打算，我们还是尽早离开紫林吧。 23us．com” 这么说虽然有些自私，但他现在毕竟不是一个人，必须要照顾到全体的利益。重大局者都得理性高于感性，不能意气用事，这也是无奈之处。 这时候紫琦等人也渐渐苏醒过来，看到突兀多出的方子衿和紫尘若，他们还处在一脸懵逼的状态，直到听景月简单一解释，才知道这短短几天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波折，甚至他们差一点就没命了。 “这个渊兵怎么处理？”紫尘若又看了眼地上的旧戈。 玉凌直接摘下他头盔，一刀砍下，就断去了他所有生机。 与此同时，旧戈身上也浮起丝丝缕缕精纯的暗渊之气，尽数没入了玉凌的灵戒中，只不过他刚好背对众人，所以并没被他们看见。 玉凌就知道灵戒中的某个家伙不会错失良机，不禁嘲讽道：“你不是虚弱休养去了么，看来精神还不错啊，来，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 “啊？你说啥，风太大了，我听不见。”某人开始装疯卖傻。 “……” 玉凌无语的短暂工夫，暗渊之王就又收敛了全部气机，死都不再回话。 玉凌只能施展灵技烧掉旧戈的尸体，只剩下那一套盔甲还在原地熠熠闪光，索性便收起扔灵戒里了。 方子衿倒是有些眼馋：“这铠甲挺精致的，干嘛闲置浪费啊，不如给我穿穿？” “首先，你要体型够得上，其次，这里的铠甲都很古怪，我不保证你穿上去后还能不能脱得下来。” “这么邪门？”方子衿打了个冷颤。 玉凌却是不自禁想起了岳秋鸿和念羽白，吊桥一战后，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只能希望他们暂且平安无事。 一大帮子人便向紫林外行进，当然一路上还是小心翼翼，生怕弥秋从哪个角落突然窜出来。 当接近某一片区域时，紫尘若忽然警觉道：“前面有打斗，我们还是绕过去为好。” 众人当然没什么意见，只是绕路走了片刻后，紫尘若再次蹙起了眉头，轻声道：“战场又向我们移过来了。” “故意的？”玉凌沉声道。 “不是，我设下了移动型幻阵隔离，他们应该察觉不到我们。” “不妨待在暗处看一看？”玉凌提议道。 紫尘若也没反对，屈指一弹后，一片蒙蒙紫光就包裹住了众人，再加了一重隔绝屏障。 璇珠最喜欢的事就是看热闹，哪怕现在身处暗渊也不能改变她的禀性，此刻不禁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巴巴地瞅着前方。 终于，一个毛茸茸的绿色长条映入了她的视野，再定睛一看，却分明是条尾带倒钩的小蛇，只不过很奇怪地长了一身茸毛。 “咦，这不是……”璇珠的眼睛瞬间又瞪大了一圈。 她还清晰地记得来路上遇到的一大群绿色小蛇，要不是玉凌成功地抓住了一条地位特殊的，他们恐怕凶多吉少。 此刻，依旧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绿色小蛇，比他们之前遇到的还要多的多，简直快要连成一片绿色潮水，璇珠简直快要患上密集恐惧症。 玉凌却眼神一沉，分明看到无数绿色潮水的中心站着一人，身披华美精致的铠甲，不是弥秋还能是谁？ 却不知他如何与这群奇特的小蛇起了冲突，被包围在了这里。 玉凌挪了挪位置，终于透过缝隙看到弥秋的右手中正紧紧捏着一条小蛇的七寸，似乎正是先前突袭玉凌的那只，因为只有它的眼眸和其他同族完全不一样，流露着像人一样的生动情绪。 该不是这顽劣的小家伙自己找不自在，去挑衅弥秋吧？那还真是活腻歪了。 玉凌刚这么一想，场间被包围的弥秋就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我抓你们碧绒蛇一族的蛇王炼药那是看得起你们，如果你们真要找死，我可以成全。” “嘶嘶”一群绿色小蛇愤怒地吐着蛇信，死死地盯着中央的弥秋，只是投鼠忌器之下它们却不敢妄动。 “让开道路，我还另有要事，没空和你们纠缠。”弥秋不耐烦道。 绿色潮水沉默不动。 “嘶嘶。”被掐住七寸的小蛇动弹不得，只虚弱地吐了吐信子，似乎在说你们不要管我。 弥秋一挥手臂，一道凌厉的虹光就一闪而逝，一大片碧绒蛇被击中，绿色鲜血横流，连尸体都血肉模糊，辨不出原本模样。 “还不让路？”弥秋杀气森然。 沉寂的绿色潮水终于微微一动。 “不见棺材不掉泪。”弥秋冷笑一声，随后又自嘲地摇摇头，自己跟一帮畜生较什么劲，它们既不知道棺材为何物，也更不会有泪水。 还没等他顺着缺口离开，为首的碧绒蛇忽然仰起了头，浑身绿光透亮，仿佛从实体化为了光源。 一眨眼功夫，大半绿色潮水都点亮了起来，仿佛暗夜中无数绿光灯笼，缤纷亮丽。 绿光如海，向弥秋汹涌而去。 弥秋释放出的防御屏障却被无数重绿光径直地穿透了过去，还没等他讶异，所有的光芒就全部融入了手中的小蛇体内，仿佛它就是一切的源头。 蛇本是冷血动物，然而它的眸中却蕴起了泪。 谁说灵兽就不会有泪水？ 汹涌力量在小蛇体内疯狂激荡，推着它的境界不断向上攀升，在一片咔嚓声中猛地晋入了幻神。 它使劲回转脑袋，一口狠狠咬在了弥秋的手上，很深，很深，深入骨髓。 弥秋闷哼一声，下意识一甩手，想将小蛇甩飞出去，然而它又将尾巴上的倒钩也钉入了弥秋的手背，带着满腔的怒火与怨毒。 “你找死！”弥秋怒不可遏，只觉一股冰冷阴寒的气息疯狂地从手上蔓延开来，让他浑身麻痹又带着剧痛。 他左手拿捏住小蛇的七寸将它猛地拔了出来，右手上的牙印和伤口清晰可见，泛着诡异的惨绿色，一身强横的灵力以惊人的速度被毒素消解，眨眼功夫就被熔掉了三成。 小蛇疯了一般，浑身绿光爆发，硬是将弥秋震得倒退了几步，不自觉松了手。 绿色小蛇阴冷地盯着他，也不调头逃窜，反而一张口喷出一颗浑圆剔透的绿色光珠，如弹球一般瞬间击中了弥秋的心口。 弥秋喷出一口鲜血，裸露在外的皮肤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老化，浮起了皱纹，像是一瞬间老了很多岁。 但小蛇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黯然如黑洞。 弥秋怒极反笑道：“小畜生，你竟敢毁掉碧凝珠！既然你拼了命也杀不了我，我今天非要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他一把抓起小蛇，这回它再也没有力气挣动，只是哀伤地望着剩下的同族，让他们快些逃窜。 弥秋运起急速消解的灵力，狞笑着开始屠杀这些碧绒蛇，只见绿色鲜血飞溅，分明透着无言的惨烈和悲壮。 璇珠躲在暗处看着那蛇王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眸，实在忍不住道：“它好可怜呀，咱们帮帮它吧，再这样下去它的族人就要被杀光了！” 玉凌一把按住她，冷冷道：“别轻举妄动。” 璇珠又气又急，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愤懑道：“你，你简直比冷血动物还要冷血！” 武翎似有些不忍，别过脸不再看场中情景，只是轻声道：“师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璇珠委屈地撅起嘴，恨恨瞪了玉凌一眼，这才死死地咬住唇不说话了。 不过场间的屠杀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弥秋的灵力很快便消耗了个七七八八，蛇毒在他体内大肆渗透，让他不得不盘膝坐下，专心应付那致命的毒素。 绿色小蛇被他下了禁制丢到一旁，完全动弹不得。 玉凌眯起眼睛看着入定中的弥秋，这才沉声道：“动手！” 第226章 至高灵契 一直正义感很强的方大师兄早就按捺不住了，要不是理智告诉他必须得等到一个最恰当的时机才能成功干掉弥秋，他恐怕比璇珠还要先一步冲过去。 23us．com 在他冲到弥秋周身一丈的时候，后者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哪怕有紫尘若的幻阵隔绝，但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机却愈演愈烈，完全遮盖不住。 弥秋一睁眼，瞬间骇得快要魂飞魄散。 只见一重重暗色幽影当头罩下，还有一道道无形音刃仿佛削铁如泥的神剑横亘而来，后头紧跟着一件环形灵器，还有灼人的火海，火海中还有穿刺而来的两柄短剑，甚至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灵技…… 这……这什么情况？ 弥秋只感觉这一刻他好像在跟整个世界为敌。 他仓皇中布下的防御灵技根本没坚持两秒就宣告破碎，偏偏他还没解决体内到处流窜的毒素，一时间浑身麻痹压根动弹不得。 硬生生挨了一轮攻击后，弥秋已经不知喷出了多少口鲜血，本就不轻的伤势一瞬间衍变成了重伤。 他挣扎着踉跄站起，看到方子衿和紫尘若后不禁恨得牙痒痒，没想到追杀了他们这么久，不但没能拿下这两个小辈，反倒还被他们抓住时机趁人之危了，这简直就是最荒谬的笑话。 只是他刚刚站起，又是一大波袭击扑面而来，险些让他重新扑倒。就这么被动挨打了几轮，弥秋已经憋屈得快要怒极攻心了，他索性撇下体内蔓延的毒素，握紧长刀狠狠一劈斩，一层气浪就汹涌卷开。 然而让他郁闷的是，这群小辈跑得一个赶一个快，眨眼时间就蹦到了远处，根本没受什么大伤。 弥秋双眼赤红，手中长刀也泛起了血色，然而还不等他发动灵技，右手手背便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痛楚，只见一条碧绒蛇不知什么时候游曳了过来，咬住了他的手。 这只是个开始。 那些刚刚逃窜走的碧绒蛇又纷纷汹涌了回来，仿佛前仆后继的烈士，找着他身上裸露的皮肤就狠狠咬下，弥秋甩下了一只还有更多的扑上来，很快他就疲于应付，体内的蛇毒迅速地流窜到了五脏六腑。 弥秋怒吼一声，爬满全身的碧绒蛇就被气浪猛地震开，在半空中砰砰炸裂。这凶猛如潮的气势不断扩散，玉凌等人也不由得一退再退，毕竟幻神强者终究是幻神强者，随便一击就能将他们逼入死境，也就方子衿能稍微好点。 但这也是他最后的绚烂了。 当玉凌等人重新靠近此地后，只见弥秋还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血瞳猩红，充满了愤慨和怒气，但他的身体却开始渐渐冰凉，再无半点生机。 蛇毒侵入五脏六腑，复又侵入心脉，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看着飞溅得到处都是的绿色血液，玉凌也不禁默然，仿佛又忆起了无数碧绒蛇前仆后继的悲壮场景，就如那扑火的飞蛾。 弥秋死得很憋屈，就如同被无数蚂蚁咬死的大象，但他也死得不憋屈，为了杀他，一个灵兽族群险些全员战死。 唯一剩下的，只有地上那孤零零流着泪的小蛇。 璇珠急忙跑过去将小蛇轻轻捧起，火急火燎道：“诶快救救它呀，我看它明明没有什么伤口，但好像快不行了……” 玉凌想起了小蛇刚刚喷吐出的那颗绿色珠子，好像被弥秋叫做什么碧凝珠？恐怕那对它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东西，说不定跟它成为蛇王也有很大关联，否则按它的实力本不应该成为一族之首的。 看着小蛇黯然无光的眸子，紫尘若轻轻摇头道：“它自己心生死志，就算生机能恢复回来，恐怕也……” 璇珠捧着冰凉的小蛇，看到入目所及皆是鲜艳的绿色血液，不由得哽咽道：“小蛇，你不要死好不好？你要是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碧绒蛇一族了，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你不要死，是你救了我们，我还没有报答你呢……你要是觉得孤单，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永远陪着你的……” 滚烫的泪珠落在小蛇身上，它茫然地看着这个哭哭啼啼的稚气少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悲伤。 但它能感觉到，面前这个人类少女最真挚的心意，仿佛黑夜中最为光明的一束焰火，美好而动人，暖暖的，亮亮的，让它忍不住去接近，接近了便再也不想离开。 璇珠忽然听到了一道细声细气的虚弱声音：“你真的愿意一直陪着我？” 少女愕然看着手心中的小蛇，它那么娇嫩纤细，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如此脆弱而惹人怜惜。 脸上还有泪痕的少女露出了干净而澄澈的笑容：“你没有了族人，我也早就没了家人，我答应你，会一直一直陪着你，我们……相依为命，不离不弃。” 然后一束绿色的焰火就在她眼前一闪而逝，化作一个精致小巧的蛇形印记印刻在了眉心，衬托得那张清秀的小脸更加自然明媚。 “这是……”众人看着这一番变故，都有些蒙圈。 玉凌忽而记起了某本古籍上的记载，若有所思道：“这是灵兽一族对人类修者的至高灵契，只能由一族族长缔结，从此双方休戚与共，气运融为一体，同生死、共兴衰，互为反哺。但实质上很少会有哪些灵兽将一族族运都寄托在外人身上，所以这种情况极为罕见……” 但对这只绿色小蛇而言，整个一族都只剩下它一个了。 唯一的一个。 看着有些茫然无措的少女，紫尘不禁浮起几分明悟，轻轻说道：“缘之所至，不知所起。一念为善，造化天成。因果既结，莫非前定？” 方子衿苦恼地挠着头道：“师妹你在说什么呀，搞得这么高深莫测？要我说就是这小丫头人品好，心底善，女孩子嘛心思细腻又多愁善感，本来就比较容易和小动物打交道，这也不奇怪。” 小动物…… 被少女小心翼翼捧在掌心里呵护着的小蛇冷冷地转过头，盯住方子衿。 “哎哟这小家伙这么记仇，我又没说你坏话，”方大师兄一缩脑袋，小声对其他人道：“诶，你们说刚刚那一番对话若是撇开这么个情景，是不是特别像言情话本里的台词？啊，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在场都是修者，哪个听不到？ 璇珠恨恨瞪了方子衿一眼，羞恼得小脸通红。 “所以说，这小家伙男的女的？哦不，公的母的？万一也是个小女生，你这么表白就有点不太妥当了吧……” 弥秋一死，看得出方子衿压力大减，特别有心情调侃别人。 “不想死的话就闭嘴。”玉凌好心提醒道。 随后一抹绿影就一闪而逝，方大师兄骇然闪开，只见那小蛇调转过头，继续瞪大蛇眸死死地盯着他，眸子里已经重新焕发了往日的神采，露在外面的毒牙寒光烁烁。 方子衿发怔道：“它它它……怎么全好了？” “刚刚才跟你说了，缔结至高灵契后，双方互相反哺，同生死共兴衰，此处取得是某一方的最大值，璇珠不是一直都好端端的么，它当然也就跟着没事了。”玉凌不耐烦道。 “我靠这么逆天？那岂不是说，如果不能一口气将他们两个全杀掉，那不就等于白搭？”方子衿目瞪口呆。 第227章 深处 带着被取名为碧影的小蛇，一行人休整了两日便再度启程。 23us．com 方子衿的伤势好了个七七八八，却又跟这小蛇杠上了，一直满怀恶意称呼它小毛毛虫，每次都要遭到小蛇突袭扑咬，然而厚脸皮的大师兄丝毫不腻烦反以为乐。毕竟这小蛇失去了碧凝珠后，虽然得到了反哺的生机又重新凝结出来一颗米粒大小的雏形，但修为却也从玄尊滑落到了通玄巅峰，远不足以对方子衿造成威胁。 “现在先找冬末，还是念师弟？”走在路上，紫尘若轻声问询道。 玉凌苦笑道：“这恐怕不是我们想找就能找到的吧？” 紫尘若只能默然。 于是灵戒中沉寂了好几天的暗渊之王突然冒出来道：“去淬渊池啊，你还傻着干啥？” 玉凌实在忍不住刺他一句：“你没死啊？” 暗渊之王干咳两声道：“这不是……休养了几天么，我已经差不多恢复了。” “嗯，挺好，那我们继续几天前的话题。” “咦，几天前我们有说过话么？对不起，我失忆了。” “……”连失忆这种狗血借口都憋出来了，玉凌也是醉了。 “淬渊池怎么走？”他索性放弃了和这家伙继续纠缠。 暗渊之王松了口气道：“你得倒回去穿过紫林，一直一直向西北走，差不多……约莫走个三百里路就到了。” “那不是离深处的暗渊海很近了？” “废话，淬渊池的池水就是暗渊海深处海水涌流上来形成的。” “我的意思是，那里岂不是很危险？” “淬渊池不危险，除非我同意否则谁都进不去，会被那里的本源暗渊之气给消化掉。但去淬渊池的路上嘛……的确会有那么一点危险，因为我记得好像要经过凝生的领地。” “凝生？渊将？” “而且是幻神中期，”暗渊之王顿了顿，又补充道：“反正，你去不去自己决定。要我说你们现在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了，要么等古雍察觉弥秋死了之后派大量渊兵过来查探情况，要么就赶紧离开弥秋的领地，然后继续往深处走或者往回路逃，但无论你们怎么走也都走不出暗渊，最终只能与所有渊兵渊将为敌。” “听起来好像就只有死路一条。” “事实就是如此，但你要是肯帮我，多少会有一些生机。除此之外，你再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还有条路就是，你直接放我们出去。” “呵呵，你觉得可能吗？” “你觉得不可能？” 暗渊之王的声音中便多了一抹冷意：“这个话题我不想再探讨了，你要是敢投靠他们，绝对比帮助我还要死得更惨，好歹我族之人还是讲信用有底线的，但你们人类的莫测人心我已经是领教过了，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还会有更大的**，无止无尽永远不知道满足。” “若非如此，人类又怎会不断进步，直至成为封灵星的最高等种族？” 暗渊之王顿时陷入了沉默。 也正是这时，方子衿又开始调戏小蛇：“毛毛虫，你说我们去哪儿好，要不你选个方向？” 小蛇气极，嗖地一下就消失在原地，愤愤地去咬方子衿的脸。 “诶不要这么亲热嘛，你主人在那边。”方子衿滑溜地往旁边一闪，笑嘻嘻地指了指璇珠，便一把抓住了小蛇的七寸。 “别乱说，碧影和我是朋友关系，不是主仆！”璇珠咬牙切齿纠正。 “哎，都一样都一样嘛，”方子衿瞅了眼手里拼命挣扎的小蛇，一本正经地顺着它脑袋的方向望了望：“你选西北啊，那西北就西北吧，大家说咋样？” 众人哭笑不得，只看到璇珠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抢回了小蛇，心疼地将它捧在手里。 玉凌抬头看了眼小蛇，没有说话。既然这么巧选定了西北，如此也好。 “西北是渊将凝生的领地，其修为幻神中期。”玉凌提前说明。 方子衿倒吸一口冷气道：“那换个方向呗？有没有软柿子好捏？要不咱们掉回头去找张犷的晦气，要不是这龟孙子打了我个措手不及，我何至于弄得如此狼狈。” 倒霉的方大师兄追着蛛丝马迹一进暗渊就遇上了张犷，对方起先和和气气跟他讲解暗渊的相关事宜，等他松懈了警惕才忽然翻脸动手。本来张犷化尊后期的修为也不至于能重伤他，但架不住白骨暗兵如海潮啊，杀了一批又一批，方子衿灵力很快就消耗见底了，最后好悬才保护着紫尘若逃去了吊桥这一端，然后没喘息几天，又更倒霉地撞上了弥秋。 总之，照方子衿的说法，也是遇到玉凌之后，他才开始转运的。 紫尘若摇摇头道：“回去杀了张犷又如何？且不说会被那盔甲强行套上变成暗将，张犷死后，渊将之首肯定会派渊兵前去查探原因，这么一拨一拨又一拨地杀下去，渊兵无穷尽，我们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那怎么办？”方子衿苦着脸道。 “事情总是要想办法解决的，要想了解真相寻出离开的办法，逃避是肯定不行的。但理是这个理，幻神境的渊将对我们而言始终是无法逾越的大坎……”紫尘若轻轻蹙着眉头。 眼下千头万绪，却始终没有破局之法。 “还欠缺一个契机。”玉凌忽而和紫尘若同声说道。 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都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虽然因为上次幻术反噬闹得不太愉快，但两人达成共识忽略了此事后，反倒多了一层默契，也多了一分亲近和信赖。 “行了行了，你俩别眉目传情了，咱们继续往深处走就是，反正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只是除了凝生，还有没有更弱的渊将可以选？” “东北是荀合，幻神后期，而且被侵蚀了几百年，脑子已经不大清醒了。”玉凌问了问暗渊之王，便开口道。 “……那算了，向着西北进发！”方子衿高高举起一只手臂，做豪迈状。 “嘶嘶。”小蛇不屑拆台，傲娇地撇过小脑袋。 “毛虫，你选的路，要是出了问题你担着。”方子衿瞪眼道。 小蛇仰头望天，权当没听见，它又不傻。 景月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好劝解什么，只感觉书院有此大师兄，他也是开了眼界，刷新了三观。 一路行至紫林深处，比刚才还要深入。 直到方子衿跟一头背插双翅的怪异灵兽大战了三百回合将其赶跑后，一棵粗壮到难以形容的古木很快映入众人眼帘，树冠如垂天之云，蔚为壮观。 第228章 荒山野岭花与人 吸纳天地之精华，与日月共枕眠，与天地同寿诞，方才能孕育出如此巍峨之巨木吧？ 众人仰首看去，震撼难言。 23us．com 就是这么一棵古木，恍若撑起了整个世界，入目所及，尽是它的枝桠和那碧绿发亮的狭长型叶片，漂亮得如同少女的丹凤眼眸。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那千年呢，万年呢？ 幽绿静谧的世界中，只有那扑面而来的沧桑气息，仿佛跨越了亘古的时空，走到了岁月的另一端。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和灵气，淡淡的并不馥郁芬芳，但却沁入人心萦绕不散，仿佛世间最醇香的茶，入口清淡却回味无穷，比那烈酒更醉人。 璇珠情不自禁地上前了两步，肩头的小蛇却焦急地“嘶嘶”了两声，使劲地拽了拽她的头发，将她强行拽醒。 “怎么了？”少女一脸茫然。 小蛇探出脑袋，点了点那粗壮的树干，尾巴上的倒钩摇了几摇，也不知它想表达个啥。 璇珠却莫名地有所明悟，目光凝固在深褐色的树干上，乍一看那只不过是粗糙不平的表皮，但其实……上面覆满的都是密密麻麻微小的褐色蝴蝶，数不出是几万还是几十万，甚至几百万？ 璇珠头皮一麻，捂住嘴才没有惊叫出来，弱弱地低声道：“我们、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万一把那些蝴蝶惊醒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暗渊之王也在灵戒中可惜地道：“看来你运气不够好，一年之中十一个月蚁蝶都会在这里沉眠，以十丈为禁区，但还是有一个月会集体外出觅食的，看样子你除非有耐心等上半年，否则是得不到万年木树汁了。” 蚁蝶，蚂蚁的蚁，蝴蝶的蝶。 如蚂蚁一般无穷无尽，又有着蝴蝶的外形，这名字却也恰如其分。 玉凌本来也没抱有什么期望，只是略有些遗憾地点点头道：“保持十丈距离，绕过这里继续前行。” 紫尘若忽然迟疑着开口道：“等等，我试一试。” 少女取出古琴，闭目而奏，琴音袅袅如烟云，又如流水潺潺而过，仿佛缓缓铺就了一副山水画卷，正是那一曲《入画》。 一只蚁蝶的翅膀忽而轻轻一颤，随后它似乎受到了什么召唤，有些迷茫地翩翩飞来，融进了这幅山水长卷中。 在众人震撼的凝视中，越来越多的蚁蝶扑簌簌飞来，绕着抚琴少女翩翩飞旋，明明是土里土气的灰褐色翅膀，但如此情景却平白多了一分仙灵之气。 蝴蝶翩翩舞，山水美如画。 有紫气东来，萦绕不散，落在了最为小巧的一只蚁蝶身上。 它懵懂地看了少女一眼，一身凶戾气息忽而变得柔和，翅膀边缘也染上了一丝紫意，仿佛开了窍般，灵气四溢。 它离开复折返，背上忽而多了几片碧绿透亮的树叶，树叶被精巧地相互串联，打了个结，凹陷处浅浅地盛放着一层薄薄的液体，紫莹莹如雾一般。 正巧一曲终了，紫尘若轻轻接过这个简陋的树叶容器，那蚁蝶便振翅飞起，与其他同伴一齐围绕着紫尘若转了三圈，最后重新飞回了古木树干上，再次变成了沉默不动的塑像。 “这是什么？”璇珠好奇地凑过来。 “万年木树汁。”有暗渊之王做后盾，玉凌绝对是这暗渊中最博学的人。 “怎么感觉跟外头缭绕的紫雾特别像……”璇珠对此心有余悸，之前神不知鬼不觉中了紫雾之毒，差点她就醒不过来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真正意义上的参天古木附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雾气。 “两者本同源，只是互为正反两面，一者剧毒，一者可解天下万毒。那紫雾的源头就在这万年木上，弥散出去的那些还不及它毒性的百分之一。” “你咋知道这么多？”璇珠总感觉这家伙神神秘秘的。 玉凌根本不解释。 璇珠只好退而求其次，好奇地向紫尘若问道：“紫姐姐，你怎么做到的啊，那些蚁蝶居然这么听你话？” 紫尘若平淡道：“算是跟它们做了场交易，蚁蝶的种族技能中有致幻术，我便将我所明悟的幻术真意融入琴音中，让它们得以印证，作为回报就是这样了。” 璇珠似懂非懂哦了一声，玉凌却不禁多看了紫尘若一眼。因为这些蚁蝶中化尊境的比比皆是，甚至刚刚那一只比较特别的更是有幻神境实力，紫尘若能在幻术上提点它们，她在这方面的造诣真是有些耸人听闻。 于是不自禁地又想到了那一片华美恢弘的宫殿，高高在上的威仪男子，底下跪着的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以及那一声声“陛下”。 除了封域有五国，天下间哪还有其他的皇帝陛下？ 但玉凌潜意识里，总觉得那并不是封域五国中的任何一国。 只是他答应过她，不会再去想这种问题了，哪怕冥冥中有种预感告诉他，这件事至关重要甚至关乎生死，但他也不愿再去追究了。 “你收着吧。”玉凌见紫尘若还要继续说些什么，便直接道。 紫尘若犹豫了一下，便将万年木树汁收入了灵戒中，小心地封存起来，万一以后有谁中了剧毒，还可以凭此救人。 穿过紫林深处，眼前复又豁然开朗。 “翻过这个坡，就到凝生的领地了。”玉凌当先走上山路，凝重提醒道。 一位幻神中期的强者，委实容不得他们大意。 “要是真出了事儿，我挡着你们逃，逃出去了以后有机会再来救我，没机会就算了。”方子衿风萧萧兮易水寒地叹道。 不过留在弥秋领地的话，到时候被一大波渊兵围追堵截，那岂不是更惨。 “过了凝生的领地，就能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玉凌看众人都是一副慷慨赴死样，便好意提醒道。 “那遇不到他感情是最好。”方子衿继续叹道。 璇珠却打死也不信：“暗渊中哪里会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然而让她气得胃疼的是，对面那家伙又不解释了。 众人在山坡这头休整了一晚上，第二天便做好了各种打算来到了山坡下，一路偷偷摸摸跟做贼一般穿行在这片丘陵小山区。 一路安安静静，除了偶尔窜出的几头不长眼的灵兽，什么变故也没发生。 “就这样，再走一百多里路，就出去了！”方子衿隔一会儿就要计算一下路程，然后碎碎念道。 小蛇打不过他，只能鄙视地“嘶嘶”两声。 方子衿瞪眼道：“毛虫，你说你傲娇给谁看呐，小心哥哥我看你不爽，将你随便那么一扔，送给那渊将凝生下晚饭吃。” “不许吓它！”璇珠叉着腰护犊子道。 一人一蛇天生磁场不和，斗了一路，玉凌等人都已经习惯了，权当啥也没听见。 只是当玉凌重新从方子衿那边收回注意力时，却发现前方忽而多了一人，一个身穿水绿长裙，姿容风华绝代的女子，她弯着腰轻轻用纤长的手指勾起一朵娇媚的小花，似乎在闻着它的香气。 这幅场景本来应该是极美的，花与人相映成趣，艳丽绝伦，只是在这荒山野岭，忽然多出这么一位绝美女子，总是感觉有些诡异。 哪怕还在跟那小蛇互相瞪眼的方大师兄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凝固，一时间众人忽然全都沉默下来，停住脚步凝望着前方的漂亮女子。 她不慌不忙地松开那朵妍丽的小花，回转头来嫣然一笑，恰胜过了漫山遍野的风光，不妖娆却明媚，仿佛清晨金色的阳光。 第229章 女神……经 哪怕明知道场合不对，众人还是禁不住眼前一亮，只觉得眼前女子明艳不可方物，实在难以浮起恶感。 23us．com 但乍一惊艳之后，方子衿还是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步子，挡在了所有人前头，右手握住剑柄，状似随意散漫地问道：“姑娘可是专程在这里等我的？” “准确地说，是等你们。”绿裙女子笑意柔婉，仿佛没感觉到玉凌等人的警惕戒备。 “你是何身份？”方子衿眉峰一挑。 “我？一个普通的外来修者罢了，和你们一样一直想找到办法离开暗渊。” “所以你在这里等我们所为何事？” 绿裙女子嫣然笑道：“想请你们去一个地方坐坐，顺便商量一些事情罢了。” “有什么事儿在这里说不行？” “不行的呢。” 方子衿眯起眼睛道：“这么神神秘秘？而且这里可是别人的地盘，我不觉得还有哪里更安全。” 绿裙女子掩唇一笑道：“你觉得……月凝宫安全不安全？” 什么鬼地方？方子衿一头雾水瞥了眼玉凌，习惯性等他解释，反正在方大师兄看来，这天下没什么事是师弟不知道的。 然后他就发现玉凌的眼中浮起了一层阴霾：“你是凝生什么人？手下？” 方子衿心里一震，下意识就要拔剑动手，因为对“凝生”这两个字他委实有些神经过敏。 “你猜？”绿裙女子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仿佛没看到对面众人都已经浑身紧绷，一副剑拔弩张的姿态。 方子衿冷笑道：“有本事他何不来亲自动手，叫你一个丫鬟婢女过来，以为就能拿下我们了么？” 绿裙女子怔了一怔，忽而忍不住地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弯下了腰，只有方大师兄一脸莫名其妙不知笑点在何处。 “她疯了么？”方子衿回头看玉凌。 玉凌听到暗渊之王解释了一句，瞬间表情怪异地看着方子衿：“不，是你疯了。” “你说点有用的！”璇珠已经紧张得手心冒汗，愤愤地瞪着玉凌。 玉凌苦笑道：“她就是凝生。” 所有人顿时头皮发炸，没想到刚走到半路就遇上了这位终极**oss，这还有没有办法活啊？ “女女女……女的？！”方子衿结结巴巴，整个人都不好了，亏他还以为眼前这位是个婢女丫鬟，天知道这就是正主啊。等他再一回头看到绿裙女子一脸促狭的笑意，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是长得很像丫鬟婢女么？”凝生先是看了眼玉凌，又特意在最后几个字上压了重音，笑吟吟对方子衿道。 方子衿登时心头拨凉拨凉，这年头宁惹小人也别惹女人，尤其还是修为强大的女人，他不禁哭丧着脸小声跟玉凌道：“师弟你不早说？坑死我了！” 玉凌原话奉送给暗渊之王：“你不早说？” “都撞上她了，早说你也跑不掉，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凝生这女人，好像别有意图啊……”暗渊之王若有所思地道。 方子衿见玉凌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凝生玩味的目光，突然间想起什么，瞪大眼道：“不对啊！暗将渊将不都是穿戴着一身脱不下来的铠甲么，你想蒙我？” “你说这套？你要喜欢我送你怎样？”凝生从灵戒中取出一套紫红色的靓丽铠甲，在方子衿面前晃了晃。 方子衿瞬间被亮瞎了狗眼，目瞪口呆道：“你你你……怎么弄下来的？” 凝生便毫不在意地将铠甲重新扔回灵戒中，悠闲地伸了个懒腰，纤细婀娜的曲线一览无遗，戏谑笑道：“因为我瘦嘛。” ……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行了，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我的月凝宫又不远，一起去坐坐呗，你看我都这么有诚意地邀请了。”凝生丝毫没有幻神境强者的威严风度，话语中自然地带着点女子的娇嗔，软软糯糯的并不惹人嫌恶。 看到面前众人都握紧了灵器，凝生毫不在意地笑道：“你们要是信不过我，那么化尊境以下的可以不去，甚至也可以离开我的领地，反正留下的人能代表你们意见就行。” 虽然面前看似是个娇柔的弱女子，但方子衿之所以一直按捺着不动手，就是因为凝生的气机始终锁定着他们，让他到现在都没能寻出一丝一毫的破绽，真要动用灵技恐怕只会被对方反掌之间镇压。 “师弟，那你和悟玄门的人先走，总要留一些人在外面……”方子衿关键时刻还是很当机立断的。 凝生却笑着打断道：“不行的哦，他得留下。” 方子衿皱眉道：“为什么？他又不是化尊境修为。” 凝生眨了眨眼睛，状似天真无辜地道：“因为他长得帅呀。” ……又是一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方子衿无语道：“那照你这个理，他是不是也得留下？” 此处方子衿指的当然是容颜比女子还要秀美的景月了。 凝生很认真地想了想道：“他那叫漂亮，不叫长得帅。” “……”所以，区别呢？ 凝生笑着补道：“当然，漂亮也不错，看着同样养眼嘛，他要是想留下我当然欢迎咯。” 看到眼前一帮人怪异的眼神，这位跟女神经一样的幻神境强者终于忍不住哈哈一笑，忍俊不禁地道：“算了算了，不逗你们了，实话实说吧……” 她故意顿了几秒，身形忽然鬼魅一闪，下一刻便出现在方子衿面前，还没等他闪躲开来，就被这绿裙女子毫不客气地揉了揉脑袋，笑意吟吟道：“子衿小弟弟，十多年不见，有没有想姐姐啊？” ……这、这诡异的画风是闹哪样？ 众人一脸懵逼，身为当事人的方子衿不仅仅是懵逼，更是完全呆滞在了原地，完全不明白这神奇的剧情走向。 “怎么？还想不起来？要不我干脆揍你一顿，帮你好生回忆一番？”绿裙女子笑意柔和，话语却开始杀气森森。 方子衿苦着脸道：“抱歉啊，我最近得了那什么……那什么……” “老年痴呆。”玉凌好心提醒。 “啊对！老年痴呆！哎哟喂，我这一动脑筋啊就头痛欲裂，十年前的事儿统统都记不起来了呀……”方子衿讪讪笑道。 “哎哟，老年痴呆是吧？啧啧，我回头就跟你娘说道说道，他儿子今年二十多就开始老年痴呆了，你娘又该咋办捏？”绿裙女子戏谑笑道。 她这么一说，方子衿忽然间闪过了一抹灵感，吃惊地瞪大眼睛道：“你你你……你是墨灵笙？！” “嗯？”绿裙女子笑意森然。 “啊不，您是灵笙姐姐啊，哎哟喂，可算找着您老了，十多年不见，我可想死您了……”某人瞬间滑溜改口。 “是吧？是想我呢还是想死我呢还是想我死呢？” “都想！啊不不不，都不想，哎不对，这话怎么说的……”方子衿急得冒汗。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念在你那会儿还小，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在暗渊中化名凝生的墨灵笙懒洋洋道。 这时候璇珠才瞅着空挡小声问道：“方子衿，她到底谁呀？” 第230章 神秘的渊将之首 “我娘的好姐妹，具体身份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我小时候她经常来我家串门，后来不知怎地就消失了……”方子衿小声道。 23us．com 璇珠不禁瞪大眼睛，也小声道：“你娘的好姐妹？！那你不是应该叫姨么？” 方子衿更加小声地道：“她不让啊，我有什么办法……” 墨灵笙直接赏了他个爆栗：“你想叫姨就叫啊，我又没拦着你！我当年逼你叫姐是因为我那会儿还没到二十呐，你叫我阿姨我还开心那是我有病！” 方子衿努力地露出最真诚的笑脸：“啊不用不用，叫姐就好，灵笙姐看起来依旧是如此的青春靓丽，怎么能叫老了呢？” “哟，十多年不见，怎么变得这般油嘴滑舌？这是跟谁学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多正直憨厚一孩子啊，既听话又乖巧还懂事儿，咋我现在越看你越欠揍了捏？” 说出了我的心声啊！璇珠对她的好感度蹭蹭往上涨，早就对某个老欺负她家小蛇的无良大师兄深恶痛绝了，这世上简直没有比他更欠揍的人，就连玉凌她现在都觉得比方子衿顺眼多了。 “那要我怎样？姐你直说，我改还不行么……”方子衿苦着脸道。 有墨灵笙在的时日，绝对是他的童年阴影啊，一天到晚要么是被当时还是少女的她撵得鸡飞狗跳逃无可逃，要么就是被各种恶作剧戏弄，最后哭着跑去跟娘亲诉苦，结果娘亲只笑呵呵在一旁看着，谁也不帮。然而……还没开始修炼的方子衿没人帮忙的话，哪里折腾得过这位古灵精怪满腹鬼点子的灵笙姐姐？ 虽说，当年她突兀失踪的时候，他心里确确实实有那么“一点儿”不习惯和舍不得。但四五岁的小孩子终究不记事，一晃十多年过去，方子衿虽然还有一些印象，但早已不记得墨灵笙长什么样了。 此刻再看面前这位容颜清秀柔美的女子，仿佛才和记忆中的那人重合起来，似乎十多年的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刻下什么沧桑的痕迹。 “少在这装腔作势，我说了你也不会改的，你这家伙打小就是比牛还倔的脾气，当我不清楚？”墨灵笙哂笑一声，看着面前青年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眉眼忽又柔和了起来，轻声道：“走吧，换个地儿再聊，我都站得有些腿酸了。” “……姐，你都幻神境了，还腿酸？”方子衿无语道。 众人便开始边走边聊，由于这么一层关系，大家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还好这位幻神中期的渊将强者不是敌人，否则刚刚那种情况他们还真是逃无可逃。 这么说的话，现在应该算是安全了？ 进入暗渊之后，难得有这种身心放空的感觉，这许多天来的担惊受怕亡命奔逃似乎总算有了个停顿，可以安安心心休息一下了，不用再担心随时可能出现的渊兵渊将，不用再风声鹤唳杯弓蛇影。 方子衿两人扯了半天家常后，忽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询道：“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准确位置？还有，你既然能脱下那铠甲，是不是有办法破开暗渊规则的限制？尤其是……” 墨灵笙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打断道：“你一个一个问行不行？一口气说这么多，我怎么回答你？！” 方子衿讪讪一笑后，墨灵笙方才接着道：“我当年仓促离开是因为家里有点急事，因为我家在金域嘛，所以我横穿冰域过去比较快。结果走到半途遇到一帮子人劫杀，跟他们杀着杀着就稀里糊涂打进了暗渊，最后那些人逃的逃，失踪的失踪，大部分被我杀掉了，但我也受了重伤，还凑巧碰上一个暗将想捡漏，我气不过直接砍杀了他，结果却被圈禁在这鬼地方了。听说想离开的话只能尽力往上爬，那还能怎么办？只能拼命修炼咯，这么多年混下来就成了这样。不得不说，这里暗渊之气的浓度够高，倒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如果没有那劳什子规则限制就更好了。” 听她说得轻松，众人却是一阵无语，方子衿更是弱弱问道：“姐，你刚进来时修为如何？” “嗯？咋啦？化尊中期嘛。唉，我还说二十岁前突破到幻神境，争取一下天下第一天才的称号呢，看样子实在是天赋太差，不是可塑之才啊。”墨灵笙一脸遗憾。 你够了…… 所有人心里都只剩下了这三个字。你以为幻神境是玩玩嘛？说突破就突破？你让那些七老八十了还在化尊境晃荡，甚至一辈子都没突破到化尊境的修者咋整？ 果然，天才的世界，我们不懂。 也是这时候，众人才记起来一个非常惊悚的事实，眼前这个女子并不只是看起来年轻，而是她的的确确就不老，从她刚刚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信息，她现在恐怕就是三十多岁，这对于一位寿命接近三百年的幻神强者来说简直是年轻得不能再年轻。 曾经有人做过调查，但凡能突破到幻神境的便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了，而这些天才当年突破时的平均年龄至少也是四五十了，要想在幻神境中突破一层，那难度就像是造出光速飞船一样，几十年了都未必有所进益。 这就牵扯到了幻神境的精髓。何谓幻神？幻，不是幻术的幻也更不是幻阵的幻，而是取变幻之意，神即意念，说好听点叫神念。变幻神念，方能将意志融入到灵力中，达到对灵力最细微最精确的控制，使同样的灵力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说通俗点就是用十块钱买到一百块的东西来。 但难就难在这里，如何通过统筹规划把十块钱花出一百块的效果来，由于每个人身体状况不同，所修功诀、灵力性质都不同，这就使得修者界幻神强者凤毛麟角，毕竟道理谁不会讲上两句？真轮到自己做事情，那就是另一番感受了。 所以……三十多岁的幻神中期强者，说实在的他们还真是这辈子第一次见着。 墨灵笙像是没看见众人怪异的表情，继续说道：“你问我怎么知道你们的位置？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呀……” 她忽然伸出手摸向方子衿的灵戒，后者下意识缩了缩，结果被墨灵笙一瞪后，又乖乖地伸出手，然后就被取出了一块墨蓝色如深海般的晶玉吊坠。至于灵戒上面附着的方子衿的印记，这对幻神强者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随便也就破解了。 “不错不错，还留着嘛，这上面有我的印记，我当然能找着你咯。嗯不对？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留着？！还没找着女朋友送出去？”墨灵笙先是笑了笑，忽而脸色一变，十分严肃地语重心长道。 方子衿期期艾艾没说话。 “哎哟这可不好，你今年虚岁都二十三了吧，你娘这个年纪你都满地乱跑跟我玩了，你这进度严重落后啊，我送你这生日礼物可不是让你雪藏的，赶紧找个顺眼的姑娘谈一谈，不然一点经验都没有，以后可咋整？姐可是跟你说正事儿呢，你脸红个什么劲，大男人脸皮这么薄真是活该没媳妇儿啊……”墨灵笙碎碎念道。 “求别说了……”方大师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众人幸灾乐祸忍俊不禁，尤以璇珠小姑娘笑得最没心没肺，就连小蛇也摇着尾巴在璇珠肩上打滚，模样可爱至极。 “下下下、下一个问题！”方子衿瞅着空挡匆忙转移话题。 墨灵笙将那漂亮吊坠又塞回他灵戒，倒也没接着继续调笑，脸色忽然真正地凝重了起来：“我先成为暗将，后成为渊将，几年前被那位渊将之首古雍赏识，特意召我去见了他一面。此人修为深不可测，他告诉了我一个法门，说是可以稍稍解去暗渊规则的束缚，还说我试了之后若是有效，以后帮他做一件事，他就会告诉我离开暗渊的方法……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他有没有对其他渊将提起，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甚妥当。” 第231章 怀疑与信任 “我们之前遇见了弥秋，他依旧穿着这身铠甲，想来并不知道渊将之首跟你说的法门。 23us．com”方子衿皱眉道。 墨灵笙斜了他一眼，明摆着不信：“你要是遇到了弥秋，我还能再见到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化尊境和幻神境之间天与地的差距，这可比化尊和通玄的区别还要夸张。” “哎哟我的灵笙姐，我们要是不经过弥秋的领地，怎么可能走到这里来？我可是被追杀了许多天才能缓口气的。” “嗯？”墨灵笙听他把进入暗渊之后的事情大概一说，不禁叹了口气道：“也是苦了你们了，好像就是不久以前，古雍忽然下令发动所有人抓捕外来修者，然后统统送到他那里去，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我去问他他只跟我说与破解暗渊规则有关，多余的一句也不谈。就连八大魂将也没闲着，不知怎么被他说服，派出了大量分魂离开暗渊去诱拐修者进来，除了你们还有很多倒霉鬼。” “比如？” “我已经看到过好多不同宗门的修者了，都是被渊兵押送着经过我的领地，其中大部分是华域的，也有一些金域的修者，甚至还有封域的，反正靠近冰域的三个域经常有修者过来历练，都被魂将的分魂以各种方法拐骗了进来。不过我跟他们又不熟，才懒得多管。” “说到这里，我们在姐你这呆着，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麻烦当然有，但你要是敢离开这里跑出去，我才更要打断你的腿。”墨灵笙老实不客气地道。 方子衿只能苦笑，知道她也是关心自己安全，毕竟现在的暗渊风云变幻诡谲莫测，恐怕就连幻神强者也未必能安全。 “其实你们现在呆着倒还好，要是换了我那个时候，就算是化尊修为要不了几天也会被暗毒侵蚀得岌岌可危，所以要么赶紧离开，要么就成为暗将或者渊将，被暗渊之气同化后也就不会受暗毒的影响了。毕竟说开了，那种毒素就是跟暗渊之气同源而生的，只不过性质不同罢了。” 闲聊间，不知不觉也到了一片以金白色为主调的华美宫殿前，方子衿不禁啧啧赞叹道：“姐，你在这的生活也真够滋润啊，不仅有这么一大片领土，还有这样的豪华‘宅院’，简直就是皇帝级别的待遇嘛。” “你见过谁家皇帝是个光杆司令啊？别跟我提渊兵！那都是死气多于生机的怪物，完全跟我没有共同语言。” 墨灵笙随手开启了宫殿外的禁制，便当先迈步入内，众人跟着她走在宽阔而干净的街道上，只感觉美则美矣，但的确如墨灵笙所说，少了几分人气，长期一个人待在这里，肯定无聊寂寞透顶。 “喏，那边的院落你们都可以住，不用怕有外人来打扰，我早就下过禁令，不许任何渊兵进来，所以这些天你们尽可以安心休息，静观局势变化。”墨灵笙这句话顿时让众人一阵舒爽，盼星星盼月亮虽然还没等到出头之日，但总算可以歇歇脚过个安闲日子了。 唉，有幻神强者罩着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怪不得这世上有那么多人都喜欢抱大腿求靠山。 于是众人就各自挑选住房去了，没错，就是挑选，这里成排成排的空房，简直可以一个人霸占几千平米，简直眼花缭乱让人挑不过来啊。 “我还有些事儿要跟我弟聊，就暂且失陪了啊，对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墨灵笙笑吟吟道。 众人纷纷摇头，都知趣地不打扰这姐弟俩叙旧。 等看着一帮人陆陆续续散去，方子衿才好奇说道：“姐，还有什么事儿要说的？我们刚刚不都聊了那么久了么？” “再聊一会儿会死啊？人家想你了嘛！”墨灵笙故意眨眨眼睛，嗔怪道。 方子衿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咳咳，姐，你有事好好说，注意形象。” 墨灵笙哈哈一笑，环顾一圈确认四周再没有闲杂人等后，方才收敛神容严肃说道：“子衿，你那位师弟叫什么名字？跟你关系如何？” “他叫玉凌，就是我在书院的师弟啊，什么关系如何？”方子衿挠挠头，先是纳闷了一下，方才讶然道：“姐你突然问起他干嘛，不会真的看上我师弟了吧……” “去你娘的……不行，不能骂我姐，总之，你没觉得他很不对劲吗？”墨灵笙先是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然后又赶忙改了口。 “哪里……不对劲了？”方子衿一头雾水。 墨灵笙紧紧地注视着他，发现方子衿确实满脸迷茫之后，才无奈说道：“你这么粗线条真的好吗？别的不说，反正我也不了解他，我只提一点，你难道没发现他的灵力很古怪吗？居然完全被暗渊之气浸染了个透彻，而且还是那种最近乎于本源的暗渊之气……我很好奇他既然跟你一路过来，中间也不过分别了十几天，怎么会变化这么大？而且若是寻常人被这种程度的暗渊之气侵蚀，恐怕早就被炼为飞灰了。” 方子衿不在意地摆摆手道：“哎哟，我师弟又不是寻常人嘛，这有什么奇怪的。姐，我跟你说你怀疑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怀疑我师弟，要不是他，我早就被弥秋抓走了好不好？” 墨灵笙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小心无大错！他有跟你说过，他的灵力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方子衿摇摇头道：“这个他倒没解释，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干嘛非要逼他说出来？” “但问题是……”墨灵笙蹙着秀眉正要辩解两句，忽而脸色微变，不自禁沉声道：“反正我劝你还是注意着点，我刚才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缕印记，然而现在却被他抹去了，一个通玄巅峰修者，怎也不该有这般本事吧？” “那也说不准啊……”方子衿对玉凌的信心已经不需要理由了，反正这位身兼道凌宗宗主身份的师弟总是常有惊人之举。 墨灵笙冷笑一声道：“我对他实在是放心不起来，你别拦我，我要去跟他当面谈一谈。” “姐，你干嘛非要为难我师弟！我可以担保他绝无恶意，而且也绝对没有被那些乱七八糟的魂将分魂占据意识。”方子衿苦恼道。 “我知道！”墨灵笙不耐烦地推开他，看到方子衿一副苦瓜脸，便不自禁心软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也不知该怎么跟你说……反正我直觉告诉我，他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如果我放任不管，我肯定会后悔的。” 方子衿是真没脾气了，女人的直觉，简直是这世上最没道理可讲的东西。 他垂头丧气跟着墨灵笙，决定见势不妙一定要及时拦住她，不然师弟哪里会是幻神强者的对手？而且他总觉得这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但一时间他却又劝不动墨灵笙。 随便向一个悟玄门弟子问清楚玉凌挑选的住所后，墨灵笙便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那间院落门前，先是敲了敲，等了半天没人回应后，她索性直接推门而入，结果院内只有一片诡异的安静，根本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不需要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查找，墨灵笙已经可以确认，玉凌早就离开这里了。 “现在你要怎么解释？”墨灵笙淡淡看了眼方子衿。 看着空落落的庭院，方子衿也是怔了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为什么……忽然间不告而别，连一句话也不曾留下？ 是心虚不敢面对墨灵笙的质问，还是碍于某些因素不愿回答，只能以这种相对体面的方式保留双方最后一丝余地？ 墨灵笙淡淡道：“他若有心躲避，哪怕我明知道他现在还没走出我的领地，也不大可能找得到他了。” 方子衿抿了抿唇，眼中的迷惘忽而散尽，依旧清明而坚定地道：“灵笙姐，这件事你就别再管了，我相信我的师弟是另有苦衷，我相信他。” 一直都相信。 第232章 热闹 玉凌走下一个缓坡，再回头望去时，那片金白色的华美宫殿就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23us．com “为什么这么着急催我离开？”玉凌收回目光，一边继续前行，一边向暗渊之王问道。 “你再走快一点，别慢吞吞的，小心那女人追上来。”暗渊之王不满道。 等到玉凌提速离开了方圆百里的范围，他才继续说道：“幻神强者的眼力太毒，你灵力的问题肯定瞒不过她，她迟早会翻脸的，到时候你要如何解释？” “我灵力变成这样……难不成还怪我了？” 暗渊之王冷哼一声，有些恼怒地道：“已经都已经了，你还提这一茬干嘛，跟我挑衅啊？我现在禁不住有点怀疑，你是不是故作愚钝，专门等着那女人找上门质问你，然后借她的力量来摆脱我了。” “哪能呢，你想多了。” “你这句话说的一点诚意都没有。我可以直白告诉你，哪怕我的存在暴露出去，这一缕意念被人抹杀掉也没什么大不了，到时候倒霉的绝对是你，所以有些念头你就别动了。” “这我当然清楚。” 暗渊之王见他态度良好，心里不禁舒服了很多，换了个话题道：“去淬渊池的路径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不需要我再说一遍了吧？” “不用了，我又不是路痴。” “嗯，幸好你不是，要是跟你大师兄那样不认路，我非得被你急死。” 两人的对话至此告一段落，玉凌一边赶路一边也在思索别的事情。 虽说跟暗渊之王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对他的脾性也差不多摸清楚了，但还有很多事他都语焉不详，还需要玉凌小心试探，说话也是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 玉凌确实有想过借墨灵笙之力摆脱灵戒中的暗渊之王，但后来想一想，就算能成功，他也只能获得暂时的自由，而代价却是彻底惹怒玻璃心的某人，到时候后果很难预料。而离开暗渊的一半希望都寄托在这位暗渊之王的身上，哪怕他现在冒着很大的风险，但其实也是值得的。 不过虽然淡了这方面的心思，但这并不妨碍玉凌借机试探一下暗渊之王。可惜某人口风太紧，翻来覆去就是警告或者威胁，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但可以肯定，有一点暗渊之王绝对在说谎。如果他的存在暴露出去，玉凌铁定会倒霉的同时，暗渊之王估计会更惨，因为他的本体位置恐怕会随之暴露，那么他一直以来的遮遮掩掩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这种事玉凌就不必挑明说了，免得平白惹怒某人。 甚至，玉凌还禁不住想，暗渊之王一直强调让自己去淬渊池，是不是还有别的算计？虽然他说是展现自己合作的诚意，但这种话本身就没什么诚意。 不过在这步步危机的暗渊，玉凌也确实需要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哪怕是一点点，否则他委实是什么事儿也干不成，有些风险该冒还是得冒的。 日夜兼程疾行了三天，玉凌终于走出了墨灵笙的领地，来到了一片荒芜地带。 脚下泥土干硬坚实，除了一些稀稀疏疏的灰白杂草，基本上没有任何鲜活的植物，不过周围却有很多嶙峋的怪石，如树林一般无穷无尽，遮盖住了原本宽阔的视野，让人恍如陷入迷宫一般。 紫红的妖月依旧高悬天穹，与面前的怪石迷宫和穿梭回旋的呜呜阴风构成了一个无比奇幻怪诞的世界。 这就是暗渊之王所说的荒芜石宫，不属于任何一位渊将的领地，最中心处便是淬渊池。 先前暗渊之王已经告诉过他走法了，所以这迷宫一样错乱的道路对玉凌来说完全毫无影响，就像拿着攻略打游戏一样，难度约等于零。 拐了几道弯后，玉凌已经随处可见倚靠在乱石下的白骨，有异兽也有人类，在常年的风化作用下已经显得残缺而疏松，哪怕不小心踩上去，也不会有咔嚓一声脆响，只会踩落很多粉尘。 走了不知多久，玉凌忽然脚步微顿，因为前面拐角处正卧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具尸体。 他的心脏处有个大洞，前后透亮，脸庞满是震惊和骇然的神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甚至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完全是死不瞑目的真实写照。 “不过一个死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暗渊之王见玉凌站住不走，便有些不耐烦地道。 玉凌没回答他，只是自顾自用长刀挖了个坑，将这个人埋了进去。不得不说这里的土质实在太硬，哪怕只挖了浅浅的不到一米，玉凌都累得够呛。 “你啥时候这么善良了？”暗渊之王纳闷道。 “没什么，正巧认识，不过熟人谈不上，连朋友也不算是。”玉凌随口回答。 没等暗渊之王接着询问，玉凌便将土夯平，弹了弹刀身上的泥灰，问道：“他那是怎么死的？” “被噬心兽杀的呗，暗渊里有好多这种异兽，最喜欢挖出人类鲜活的心脏来食用，它们的防御力不高，而且攻击手段单一，只要能防住第一下，其实后面也就好办了。但噬心兽最喜欢从背后偷袭，所以那个化尊修者应该是猝不及防被杀的。” “这么危险的因素你不早点告诉我？” “这荒芜石宫又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渊将暗将，有我在这里，哪个异兽敢不长眼找你麻烦？” “啧，这句话说得终于有点王者风范了，既然你这么厉害，不如带我去暗渊海逛一圈？”听着某人那骄傲上天的语气，玉凌终于没忍住揶揄了一句。 暗渊之王没有像玉凌意想中那样暴跳如雷，而是反常地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暗渊海本就是我的初生之地，你若真想去，迟早会有机会的。” 玉凌不好接话，便继续前行，想到刚刚那个倒霉死的化尊修者，心里已经可以肯定，安世生也来到了暗渊，而且说不准就在这附近。 因为玉凌还记得，那个修者正是他身边保护他的一位杀手，那次在天重阁地下分部中，玉凌便与他们打过了照面。 这片暗渊之地，熟人倒是越聚越多了啊，想必也会越来越热闹。 第233章 路遇 怪石嶙峋的迷宫中，一行五人正小心翼翼地前进，不时四处张望，似乎随时可能从角落里窜出来什么危险。 23us．com 队伍最中间是一位面容俊美的紫袍少年，眉峰似剑，凌厉中又带着点邪气，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眸总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薄唇微抿，显得有些凉薄无情。 但此时此刻，他的眼眸里却没了丝毫玩味的笑意，只有掩藏不住的阴翳和忧虑。 “还要多久才能走出这里？”安世生已经不知是多少次询问了。 队伍最前方的那位化尊高手只能苦笑道：“我怀疑这片地带有天然的迷阵，干扰我们的感知，否则我们早该走出去了才是。” 又有一人有些丧气地道：“而且，就算走出这怪石迷宫又能怎样？这暗渊似乎变得只进不出了，外面有那么多渊将渊兵，岂不是更危险？” 安世生看不惯他的态度，寒声说道：“总比在这里莫名其妙死去强。” 众人不禁一阵沉默，前些日子队伍中诡异地死掉一人，他们至今都没弄明白是什么缘故，这些天也是提心吊胆，生怕同样的厄运降临在自己身上。 安世生又稍稍放缓了语气，接着道：“而且任务总要完成，我们来冰域又不是来观光的，现在既没寻到线索，反而还陷落在了暗渊，你们要是再不打起精神来，我们就要彻底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华域分部被灭，虽然主体实力还保存着，但上面已经不知骂了多少句废物，和天重阁的关系也变得更加紧张，我们要是能圆满完成任务，就算日后和他们真刀真枪打起来，底气也会更足，华域分部的事也不会再成为反复提及的污点了。” 一位化尊高手不免愧疚道：“唉，这事都怪我，我看到那截冰雪断矛，就以为线索在这边，不想到头来只是幻阵……” 便有人安慰道：“这也不能怪你，大家当时都被蒙蔽过去了，就算你不提议，我们也会选择继续追踪下去的。” 安世生也点点头道：“过去的事就毋庸再提了，现在最紧要的是想办法离开暗渊。我想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被骗进来的人应当不止是我们，这里的浑水实在太深，不知什么人在幕后算计，能不搅合进去那自是最好，我看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漩涡之地了。” “想是这么想，可是……到底怎么走出去？”众人苦笑道。 安世生望着阴风呜呜回旋的长路，只能沉默不语。 安静中，忽然队伍最末尾的人轻咦了一声道：“诶？我刚刚似乎看见有人影闪过去？是我眼花了么？” 众人齐刷刷回头看去，后面的三岔口除了弥漫的风沙尘土，根本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什么人影？”安世生皱眉道。 “我就偶然回了下头，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白影，不会是……”那人硬生生把“鬼”字咽了回去，着实是有些忌讳。 “他往哪去了？”安世生继续问道。 那位化尊高手不确定地抬手指了指：“好像是左边那条道？可能是我的幻觉，要不当我没说……” 有人不禁抱怨道：“现在这气氛都够恐怖的了，你还要来吓我们？该不是你神经太紧张出现错乱了吧？” 那人只能讪讪不说话。 安世生目光一闪，沉声道：“我们跟过去看看。” 众人怔愕的时候，他已经一晃而过，径直掠向了那条道路。 安世生站定后极目远眺，却只见黄沙漫漫，除了远处有一个分叉口，根本就是空无一物。 他不禁蹙起眉头，难道自己的直觉有误？不知为什么，刚刚那人说的话大家都不信，他却总觉得那个恍惚而过的白影至关重要。 忽然间，背后似有阴风拂过，死神的阴影骤然覆压而来。 安世生下意识想要躲避，但一股阴冷的寒气却不知从何出现，让他短暂地陷入了僵滞麻痹的状态，连回头都做不到。 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尖锐冰冷的利物正靠近着他的后心，下一刻仿佛就会穿透而过，但他所能做的好像唯有等死。 不等安世生拼命挣扎，“当”的一声脆响就近在咫尺地传入他耳中，那股阴冷麻痹的气息瞬间消散无踪，让他能迅速退开转过身体。 只见一个白衣人背对着他，而一头丑陋恶心到难以形容的异兽正瞪着几十只眼睛盯着白衣人，最终似乎忌惮着什么，缓缓收回了青黑色的利爪，返身消失在怪石迷宫中。 白衣人身形一晃，似乎也即将离去。 安世生瞳孔一缩，赶忙喝道：“玉凌！” 白衣少年顿了顿，没转过身，但却淡淡问道：“有事？” 安世生张了张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时候，暗旋宫的其他人也匆匆赶了过来，看到安世生安然无恙后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不着痕迹地挪动脚步，包围住了这个陌生的白衣少年。 安世生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令道：“都退开，他不是敌人。” 但也绝不是朋友。 暗旋宫四人满头雾水地对视一眼，但还是都退回到了安世生身旁，继续警惕地注视着玉凌，虽然这个少年看着年纪很小，但突兀出现在这种诡异的地方，由不得他们不小心戒备。 玉凌这才转过身看了安世生一眼。 “你怎么在这里？”安世生犹豫着问道，见玉凌没有回答的意思，便换了个问题道：“刚刚那是什么？” “噬心兽。”玉凌简单地把暗渊之王告诉给他的知识搬运给了安世生。 “你……你为什么救我？”安世生终于忍不住问道。 “仅在这暗渊之内，你不要多想。” 安世生看他抬脚便走，连忙接着道：“你去哪儿？” 玉凌本来没有回答的兴致，不想暗渊之王忽然饶有兴趣地道：“他的体质……很适合啊。” “适合什么？” “适合暗渊。” “所以？” “把他也带去淬渊池吧，与其让他白白死在这里浪费了资质，或者落在古雍手里变成敌人，不如掌握在我们手中。” “准确地说，是掌握在你手中吧。” 暗渊之王不置可否地道：“反正现阶段而言，你我利益一致。” 玉凌懒得对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做出评判，只是提前打预防针道：“我只会跟他提一提，至于他愿不愿意去淬渊池，那是他的事情，凭我实力又不可能将这帮人绑过去。” 安世生见玉凌静静的不说话，不禁露出疑惑探询的眼神。 玉凌这才抬头看向他道：“我要去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不过也有风险，你是跟我一路，还是继续待在这里，你自己决定。” 第234章 修行宝地 于是等玉凌再次前行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一行人。 23us．com 出乎他意料，安世生答应得十分果断，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一样，本来玉凌以为照两人非敌非友的复杂关系，他应当多少会考虑一阵子。 但对安世生而言，与其在这里兜兜转转始终走不出去，还要不停应付噬心兽的偷袭，不如跟着玉凌离开此地。而且，他有种很奇怪的预感，如果错失眼下这个机会，他绝对会后悔的。 “其实我更奇怪的是，你居然同意我和你一路走。”安世生沉默了一会儿，忽而说道。 “不然呢？如果你真的‘忘恩负义’，让你手下来对付我，那我也没办法。”玉凌很随意地道。 安世生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仿佛想要查探出他话语有几分真实性，但玉凌的表情始终波澜不惊，让安世生根本无法下定结论，也不知他是装得这么淡定还是真的有所依仗。 要知道他们一行五人无一弱者，而玉凌就算战力超群，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如果安世生记恨旧账动了恶念，玉凌绝对毫无反抗之力。 但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前几次被玉凌算计得太惨给安世生留下了心理阴影，反正他总觉得以面前这家伙的狡诈程度，绝不可能放任自己陷入危险境地，如果自己真敢对他动手，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他最终只是轻轻冷哼一声道：“仅限暗渊之内，你我现在利益一致，都是想找到出路离开这里，等到脱离困境，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真说起来，貌似也就几十块中品神玉的账。” 也就…… 安世生开始暗暗磨牙，你混蛋的，有本事你还给我呀，别在这里充土豪！ 想到自己进冰域前百般祈祷不要遇到这混帐，结果眼下还是好死不死撞上了。好在就目前而言，撞上是件好事，而且总算没有某个小恶魔为虎作伥，自己还是有底气保障安全的。 可怜暗旋宫少主带着一帮化尊高手，面对形单影只的玉凌，也不指望着能清算旧账，但求自保罢了。 玉凌则一边带着路，一边问询暗渊之王：“说实在的，他万一真翻脸动手，你到底能不能保证我脱身离开？” “我要是说不能呢？”暗渊之王坏笑着道。 “……” “哈，开个玩笑，我怎么可能眼睁睁放任你被人砍死呢？虽然说他的体质比你更适合，但放心好了，我这人很专一，不会移情别恋弃你而去的。” “……” “不过他要是不想杀你只想和你沟通一下感情的话，这个我得考虑一下有没有必要消耗能量出手。” 玉凌果断放弃了和他继续谈话，好在看身边的某人虽然暗暗咬牙切齿，但好像并没有翻脸动手的意思，应该是不会有事的吧。 安世生和玉凌沉默不语，其他几人自然也不好开口，不过他们也在暗暗观察着这个来历莫名的白衣少年，更重要的是猜测他跟自家少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光听他们俩刚刚那一番对话，这信息量实在太大，复杂得有点拎不清脑细胞啊。 而且，这个白衣少年为什么对这暗渊十分熟悉的样子？他难道不是外来修者么？在自己等人茫然摸索来回转圈的时候，他却是目标明确，每一个分叉口都毫无犹疑，像是在自家花园里闲逛一般。 不过……明显的好处是，那噬心兽再也没出现，而且这一路上风平浪静，一点危险都没有，也不知道跟那少年有没有关系。要是有的话，也太可怕了。 三天三夜之后，一直处于“冷战”状态的安世生终于忍不住问道：“还要多久？” 要不是所经过的道路没有重复，他都要怀疑玉凌是不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只是故作淡定带他们瞎转了。 “快了。”玉凌只给他了两个字。 安世生眉头跳了跳，强自压抑道：“快了是几个意思？你说清楚点，给个具体数字。” “不知道。” 安世生好悬没被他气死，好在玉凌又补了句：“看见那片黑云了么？” 安世生顺着他的目光仰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天空上垂着一片死寂阴森的暗黑色浮云，笼罩了一大片阴影，让人一看便心生压抑。 “就在那底下。”玉凌淡淡道。 虽然目测已经很近了，但安世生也知道望山跑死马的道理，所以又按捺住了心里的喜意，不过好在有了个盼头，所以他也不再焦躁烦闷了。 忽然间，身后两位化尊强者突兀地吵了起来。 “你撞我干嘛？” “谁撞你了！明明是你自己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还怪我了？” “你不长眼睛啊，没看着少主停住了吗？是不是傻！” 安世生回头一看，眼见两人横眉立眼已经快要打起来一般，不禁皱眉无语道：“多大点事，吵什么吵？” 搞得像是小学生为了胳膊肘越过三八线就吵得要绝交一样。 玉凌若有所思看了眼愤慨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忽然淡淡道：“谨守心神，那片黑云是负面情绪凝聚为实质之后的表征，会潜移默化让你们也被那些情绪所支配。” 他有暗渊之气，全然不受影响，倒是给忘了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安世生不禁一怔，想到自己刚刚也是因为心头一阵莫名的烦躁，才险些向玉凌发火，这才明白过来缘由。 “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安世生不得不问清楚。 “你所修功诀很贴合暗渊的环境，所以要去的那个地方应该可以提升你的修为。”玉凌没有直接解释。 “那他们呢？”安世生指了指其他四人。 “他们的功诀次你一等，所以得看天赋和运气，还有积累的程度了。” “想不到暗渊还有这种宝地。”安世生本来对这里的印象就是荒芜得一毛不拔的死地，没想到还能获取提升实力的机缘。 想到这里，他稍稍缓和了语气，道：“若你所言为真，以前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用不着提前感谢我，要提升实力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到时候你不恨死我我就觉得很不容易了。” “什么代价？”安世生心头一跳。 玉凌抱歉地摊了摊手，示意无可奉告。他要实话实说了，暗渊之王不跟他拼命才怪。 安世生神色阴晴不定地变幻了一下，还是咬牙道：“即便如此，在这种险地我还是要争取一下，如果现在都活不下来，以后的事就没意义了。” 玉凌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由于暗渊之王的暗中护佑，一行人风平浪静地来到了一个深谷，深谷之中曲曲折折，地势不断下凹，像是一直通往九幽地狱。 头上是阴翳的黑云，周身是浓若实质的黑色雾气，安世生倒是不觉得难受，反倒感觉浑身毛孔都舒张了一般，暗属性的灵力跳动得极为活跃。 “你们在这里修炼，我要去里面一趟。”玉凌简简单单撂下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安世生不禁皱起眉头，跟着他走了一段距离，最终却不得不面色发白地止住了脚步。因为越往深处走，暗渊之气就愈发浓郁，哪怕他修行的是暗属性的功诀，也感觉整个人要被熔化了一般，他毫不怀疑自己再往里走，就会被侵蚀腐化为飞灰。 只是……玉凌修为境界还没他高，为什么他就承受得住？ 第235章 功德圆满 不知往深处走了多久，周围已经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了，就如同那日身处暗渊之底。 23us．com 抬头看去的话，只有偶然一个瞬间，能透过浓浓的黑雾窥见那一轮紫红色的妖月，但更多时候它已经被层层重重的雾霭所掩盖，连轮廓都微不可见。 周围的湿气明显变重，阴寒的气息仿佛直入骨髓，哪怕身上温暖厚实的衣物也无法阻挡，那种万古不化的阴冷沁凉似乎能将人冻僵。即便玉凌的身体已被暗渊之气浸染透彻，对这种本源而生的寒气有了极强的免疫性，此刻也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深寒。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汩汩的水流声，不知从何而起，也不知往何处去，在黑暗中根本就看不见任何景象。 “毕竟是暗渊海深处的海水上泛，所以就算是淬体，半个月时间便足够了，即便我低估了你，我劝你也最好别超过一个月期限，否则寒气侵入心脉，我都救不了你。”暗渊之王又提醒了一遍。 “还有，你可以拿一些木出来摆在周围，趁着这段时间温养一下魂力，继续下一步分念。至于灵力修行……我感觉你修炼的功法有些奇怪，似乎必须得功法先行突破，灵力才能继而跟上，否则的话连玄尊这种过渡级别都进入不了，这方面你只能暂且搁置了。”暗渊之王就跟长辈一样殷切叮嘱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关心玉凌。 玉凌刚点了点头，灵戒忽然嗡地一声剧烈震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暗渊之王闷哼一声，仿佛受了重伤一般，声音骤然变得细若游丝：“你……反正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后面的事……我恐怕不能……” 他声音虚弱到几乎微不可闻，玉凌不禁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说什么？” 良久的沉默，在这黑暗的世界中显得异常安静。 就当玉凌以为暗渊之王再也不会回话的时候，一道低沉如幻觉般的声音轻轻响起：“出了些变故……你要是还愿意帮我，就来暗渊海吧，如果我还能再见到你，很多事我都……” 玉凌几乎是集中了所有注意力去听，可后面的字眼他实在是听不清了，只剩下这么戛然而止的半句话。 到底出了什么变故？玉凌皱眉思索了半天也不得要领，他低头摩挲着灵戒，魂力在里面游弋了一圈，发现再无点滴暗渊之王的气息，仿佛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虽说他待在身边的时候感觉如鲠在喉不得自在，但他这么突兀地变得无影无踪，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玉凌却感觉更加不安，并没有太多喜悦的心情。 无数猜测在心头翻滚不休，不知过了多久玉凌才回过神来，知道再往后的路就得他自己慢慢摸索了，不可能再有暗渊之王解说指导，哪怕他的解说真真假假很难分辨，但也总比完全没有来得好。 他深吸一口气，渐渐收敛了心神，毕竟他当下最紧要的事还是提升修为，不然这淬渊池就白来了，其他的那些变故也得等他有了充足的实力才能去解开谜底。 玉凌褪去衣物，慢慢沉入了冰冷深寒的海水中，感觉思维都要被冻得僵滞了一般，但与之相反，被暗渊之气浸染的灵力却活泼异常，像是游鱼入海，无比悠游自在。 千年木的木块漂浮在附近，洒下淡淡的幽紫光芒，成为深寒中唯一的暖意，丝丝缕缕渗透在玉凌的魂海中，如同初春的一场润雨，滋养得魂力如草木般茁壮成长。 精、气、神，再度三位一体，同源同生。 …… 紫红的妖月暗了又亮，转瞬间便是几十个轮回。 安世生不知道第多少次睁开眼睛，出神地望着黑雾深处。 一个月过去，他已经向前挪进了两公里，这简直是突飞猛进般的进步，只是哪怕到了这个位置，他也依旧没看见玉凌的踪影。这让他禁不住有点怀疑，这家伙该不是将他们甩在这里，自己早就离开了吧？ 回头一望，四位暗旋宫的玄尊高手还在如饥似渴地吸纳着周围的暗渊之气，对别人来说在暗渊唯有不停地磕丹药，否则就恢复不了灵力，但暗旋宫的功诀本就以暗属性为主，在这种环境下再适合不过。唯一的缺憾或许就是要受到暗渊规则的限制，但安世生对此也有心理准备，倒也没觉得被玉凌坑了。 可是……到现在，他实在是没事干了。 因为停滞已久的修为已然跨入化尊初期，魂力也到了八分念的地步，最后一分念虽然迟迟跨不过去，但这样雄浑的魂力已经足以碾压分灵初期的普通魂师了。 再让他继续静修苦修，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破入化尊中期，所以安世生当然觉得无聊，并且忍不住开始思考玉凌究竟还在不在这里的问题。 “嗒嗒嗒。” 忽然，轻微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安世生瞬间抬头警觉地望去，等看清那一袭雪白大衣的少年身影后，他的心绪这才尘埃落定。 “我要走了，接下来去哪儿，你随意。”玉凌简单地说了一句。 安世生忍不住问道：“里面究竟是什么地方？” “暗渊海深处海水上涌形成的一个浅池，没什么神秘的。” 安世生盯着他的眼睛，确认他没胡说八道后，涌到嘴边的下一个问题忽然就变了样：“你总得告诉我怎么离开这迷宫区域吧？” 他本来很好奇为何玉凌能安然无恙进入深处，但想了想觉得他肯定不会回答，还不如问点其他有意义的事。 玉凌只瞥了他一眼道：“我有这个义务吗？” 安世生一口恶气险些咽不下去，但对上玉凌波澜不惊的漠然眼神，他忽然又没了底气，貌似……他们关系确实没好到那地步。 在安世生被堵得无言以对的时候，玉凌却忽然道：“从这里出去，向北走，第一个分叉口左转，然后直走，再右转……” 凭着记忆将离开荒芜石宫的道路梳理了一遍后，安世生一边听也一边记了下来，末了玉凌又补了一句：“不过离开这里，也意味着你们要直面渊兵渊将，所以你自行取舍。” 安世生眉峰一立，问道：“那你又为何敢走出此地？” 玉凌没有答复，只是淡淡撂下四个字：“有缘再见。” 安世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终究没有上前阻拦，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不如不见。 越过那四个还在入定修行的暗旋宫高手，玉凌顺着斜坡一路往上，渐渐地又回到了最初的地平线上，一堆怪石乱七八糟地堆砌在深谷外，能有十几米高，看着随时都可能被风刮倒，但实际上重心却很平稳，要放在地球上，保不准又是一个旅游奇观了。 玉凌身形一闪，便来到了怪石之上，放眼望去，视线一片开阔，只见无数大大小小的乱石如星罗棋布般排列在这片平原上，布设出了眼前大迷宫的格局。 像一局天地之棋，更像一个大手笔的阵法。 而阵眼，此刻就在他手中。 玉凌把玩着在淬渊池底部发现的一颗光洁圆滑石子，触感冰凉如玉，看上去就像是一枚黑棋，没人会猜到它具有怎样恐怖的力量。 暗渊之王并没有告诉他这枚黑棋阵眼的存在，也不知道他是没来得及说，还是压根就不想说。 玉凌将黑棋放入灵戒，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面前的空气瞬间被冷凝成冰，仿佛承受不住这等深寒。 而呼出这口气后，玉凌显得过分苍白的脸色也开始渐渐回温，多了一丝人气和暖意。 至此，这番修炼才算功德圆满。 他随意地扫视了一圈，正要跳下乱石堆，忽而目光一凝，定格在荒芜石宫的西北角。 有人在追杀，有人在逃窜，还有人隐藏在自以为别人看不到的暗处。 本来这种无聊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烂俗情景还不至于引起他的兴趣，但问题在于，这三种身份的纠缠中，恰好有一方算是熟人。 第236章 家事之争 “都不过是强弩之末了，你们还要往哪逃？” 阴沉沉的讥讽话语似乎越来越近，少女的脸色也不禁跟着苍白起来。 23us．com 如果不是她修为太低，其他几人本可以从容脱身的，哪怕这些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她也依旧免不了心中的愧疚和自责。 有着青黑色皮肤的高大渊兵不断拉近着距离，比起总是成群结队出现的暗兵，他们的数量就要少了太多，像这样出动了十多人追击同一目标的情况，可以说是极为罕见的。 尤其是，对方总共也就六人，在这追击的路途中，他们本占据绝对优势，却还折损了四个。虽然换来的结果是这六人中除了那少女外人人都带伤，还战死了两位，只是他们的本意其实是抓人而不是杀人，但对方非要玉石俱焚，也实在是没有办法阻拦。 好在虽然追出了大人的领地，但荒芜石宫本就是无主地带，只要不跑到最核心的区域去，几乎没什么阻碍可言，这一行顽强的修者马上就要到油尽灯枯的境地了，而这场漫长的拉锯追逐战也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一直带着少女风驰电掣逃亡的女修者忽然微微一顿，目光决然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老者，沉声道：“我断后，公主就交给你了！” 老者张了张口，但看着身后即将追至的追兵，只能选择沉默地接过少女的手，带着她继续疾行。 “不要！”少女惊呼一声，拼命回头看去，却只见到那化尊女修者猛地冲入那渊兵群中，随后一团亮丽的金光就充斥了她的全部视野。 那轰然一声汹涌向四方的气浪，就是一个人留在这世间的最后痕迹。 束瑾叶死死地咬着唇，再压抑不住决堤的泪水。她恼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脆弱，可看着身边熟悉的长辈一个一个赴死，她又要如何坚强得起来？ 更何况，她本来也不是个坚强的女孩儿。 本来在暗中保护她的五位化尊高手，现在已经去了多半，只剩下于伯和梁伯了。 都死了，都死了，只有她这个最没用的人还活着。 “瑾叶，不许哭。”平日里最为慈祥温和的梁伯此刻却异常严厉地斥道。 束瑾叶透过模糊的视线，呆呆地望着他，在扭曲而朦胧的世界中，老人的脸庞似乎也变得极为陌生，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可是为什么，这场噩梦还不醒来？难道非要她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死绝死尽，一切才会结束吗？ 眼下最残酷的真实和苦厄，是对从小养尊处优不知人世险恶的她前所未有的颠覆。原来，没有了父亲煊赫的权柄，没有了华云州数不胜数的高手，只有她孑然一身的时候，她是如此的累赘和无能，甚至还不如一个出身寒门的普通通玄修者。 至少，他们会比她更坚强和忍耐。 那些过去的美好，仿佛在眼前死神阴影的重压下一点、一点被撕扯得支离破碎。那些她所坚守的，她以为永远不会改变的，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不复存在。 腥甜的气息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她却仿佛没了痛觉。她也不再懦弱地流泪哭泣，也许是忽然之间，她长大了。 只是，会不会太晚？ 晚到连梁伯也冲了出去，鼓荡着他最后的灵力，向那群恶魔一样的渊兵悍不畏死地发动了最后的攻击。 她被于凉拉扯着前行，有些畏惧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回头，也不敢再仔细听任何声音，因为那轰然一震的声响就意味着，又一个她所尊敬的长辈自此烟消云散。 人命怎可以如此脆弱？脆弱得成了一个简单的音节。 然而，没等到气浪漫溢的爆响，而一直拼命前行的于凉也忽而停顿了脚步。 “这是……”于凉怔怔地望着后方，他不过是偶然一回头，想再看老友最后一眼，但那突如其来的惊变却让他完全呆住了，难以理解这是怎样的情形。 乱石，迭起。 如一颗颗棋子，被无形之力操控着悬浮到半空，交织成一堵坚实的墙壁，将梁岗猛地弹飞了回来，也横亘着挡住了那群渊兵的去路。 对这样的突变，渊兵们也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短暂的错愕间，组成这大迷宫的乱石都纷纷飞了起来，仿佛忽然具备了生命，当空砸落下来，就如一场最绚烂的流星雨。 束瑾叶没来由想起了灵运阁开业的那个夜晚，沉沉夜幕中烟火齐鸣，流光溢彩，视觉的残像还未消湮，金白色的流星雨就洒落而下，仿佛编织出了人世间最美的幻梦。 恰如眼前之景。 不同的就是，惨叫声成为了背景音乐，而那飞溅的鲜血则变成了边缘的点缀。 无穷无尽的乱石，无穷无尽的镇杀。 哪怕渊兵再多一倍，再多十倍，恐怕也无法和这一方大杀阵相抗衡。 结束了？ 结束了。 束瑾叶失魂落魄，怔怔出神，脑子里纷乱一片，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还没等她理出个思路，一道冰冷的气息就迫近而来，瞬间贴上了她的脖颈。 她险些惊叫出声，但看到身旁的于凉也被一个突兀出现的修者瞬即制住后，她混乱的心神忽又恢复了几分清明，知道一些事情还远未结束。 最可怕的其实不是渊兵，而是有着莫测人心的同类。 一个中年修者面无表情地押着梁岗走近来，对一位从阴影中走出的少年行了一礼，询问道：“少主，是否需要我等查探一下乱石**纵的根源？” 少年漫不经心地转着右手中扳指样式的灵戒，若有所思道：“按理说，这附近不应再有强者了才对……” 他皱眉思索了一阵，目光忽又落在了束瑾叶身上，展颜一笑道：“小公主，别来无恙？” “音轨！”束瑾叶死死地盯着他，咬牙道。 “小公主，你还是稍稍冷静一点的好，你扣下了我的未婚妻，我都没有你这么火大呢。”音轨皮笑肉不笑道。 束瑾叶呸了一声道：“就你？说你是癞蛤蟆都是高抬了你，还想娶我家熙月妹妹？也不看看你什么德性！” 音轨到底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虽然勉强维持着虚伪做作的笑容，但眼眸中到底多了一丝阴翳。毕竟束瑾叶这话实在是太过蛮不讲理，论家世，他比柳熙月强了一万倍，论相貌，哪里有他这么玉树临风的癞蛤蟆，论天赋，他更是紫域排的上号的天才，怎会像束瑾叶说的这么不堪？ 于凉捕捉到他的神情变化，心头不禁一紧，沉声道：“音轨少爷，就算我们彼此有过节，但那也是家事，怎也不该在这种情况下还窝里斗，眼下最要紧的不应该是想法子离开暗渊么？” 音轨笑眯眯地道：“你说的很对，我现在做的事儿，不就是为离开这里做打算么？唯有实力够强，才能更好地生存啊。小公主如今折损了这么多人手，就只剩你们两个忠心护卫，这让人怎生放心的下？不若听命于我，安全才能有保障啊。至于你说的家事……” 他缓缓走近束瑾叶，后者只是死死地瞪着他，仿佛光靠目光就能杀人一样。 音轨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脸庞凑得很近，邪邪一笑道：“小公主，你害我没了未婚妻，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解决，不如就拿你自己来赔吧？凭你姿色，倒也勉强凑合了，我这人啊可没那么挑剔，你大可以放心。” 第237章 怎么是你！ 束瑾叶死死地瞪着眼前这张无限放大令人作呕的脸庞，忽然毫无征兆地呸了一声，赏给这混蛋一口唾沫，正中他鼻梁。 23us．com 音轨猝不及防，竟是没躲闪过去，等到他反应过来，束瑾叶又低下头，向他的手指狠狠咬去。 音轨仓促狼狈地退开几步，眼神阴沉得如要火山爆发，笑容却反而越发灿烂：“不错不错，华域名气最大的刁蛮小公主，我算是见识了怎么个泼辣法。就是这样，才更加有趣啊，比那些温柔恭顺毫无棱角的女子要有趣得多。” 对此束瑾叶只是翻了个白眼道：“你有病吧？” 音轨又是一滞，实在没想到这位束小公主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为了掩饰情绪，他只好拿出一块干净的纸巾擦了擦脸，勉强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淡淡吩咐道：“给他们每人下一道镇灵咒。” 束瑾叶面色一变，这镇灵咒极为歹毒，一旦种下，就算实力高出施咒者一个大境界，也未必能解开，而劫持住自己的人却是有化尊后期的修为，若是让他得逞，自己这辈子恐怕都要受制于人了。 “音轨，你疯了吗！等我爹知道，他肯定不会放过你！”束瑾叶尖声道。 音轨不在意地摆摆手道：“行啦，这种无聊的话有什么好说的，别说你爹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华域域主，就算他真的能让整个华域听命，又哪里奈何得了我紫域音家？即便你爹肯为了你这么一个女儿跟我们拼命，也得问问华云州的其他人同不同意，否则他一个人单枪匹马杀来，不是我说，那结果真是呵呵呵。” 束瑾叶心中一冷，虽然气得想要咬死面前这个混蛋，但理智上却不得不悲哀地承认他没说错。音家虽然不是紫域最强的家族，但也是排在前十的大势力，可以说是化尊高手多如狗，幻神强者到处走，想要收拾一个华云州，简直再轻松不过。 她眼睁睁看着脖颈边的短刀轻轻移开，随后那位化尊修者就绕到了她正面来，灵力汹涌间便结成了一个印诀，偏偏她在对方化尊气势的压制下根本动弹不得。 也许这次，是真的没希望了。 束瑾叶有些惘然地想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当震惊和悲愤的情绪渐渐淡下后，就是说不出的迷茫和恐慌，无助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在山林中遇见一条毒蛇一般，也是这般的畏惧无措手脚冰凉。 可是，那个时候，她还有于伯，还有很多很多暗中保护她的长辈，但现在呢？ 现在，她已经一无所有，再没有人能帮她了。 不知为何，她忽而就想起了某个也很惹人厌的混蛋，想起了他那张总是漠无表情的脸，明明很是俊俏，但由于线条太过冷硬以至于有些生人勿近，或许有的女孩会比较喜欢这种类型，但她偏偏就很讨厌。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一分厌恶就渐渐地变了味儿。 也许是生死之间他护住自己的背影，也许是那满身淋漓的鲜血，也许是柳熙月受欺辱时，他让那蛮横女子丢尽颜面的情景，也许是交流赛上那从容自若无人匹敌的气势，也许是那一个他失踪的夜晚，也许是篝火旁他和另一个女孩天造地设般的剪影…… 有太多个也许。 情不知其所起，来去无影踪。 其实想起来，他也没有那么惹人讨厌啊，或许自己只是觉得，看不惯他那张总是漠然无表情的脸，带着一丝不服气想看看他生气或者动怒的样子，才那么不计其烦地总是跟他过不去。 真是幼稚呵。 以后恐怕身不由己，再也没有幼稚的机会了，他会不会不习惯呢？ 想必不会吧，他应该……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自己，又怎么会有所波动？ 就如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来冰域，其实只是想和他多呆一会儿，但走过冰銮石桥的分别之际，他都没有再看她一眼，一眼都没有。 浅浅淡淡的苦涩仿佛世间最苦之茶，在心底酿成了苦海，她渡不过去，也不想争渡，只是有些遗憾，没能说出口那一句喜欢。 阴冷的灵力光芒渐渐扩散开来，透过如潮水波纹般的蓝霜光影，她似乎已经看见了核心处的诡异印诀，正逐渐占据她的全部视野。 这一次，真的结束了吧。 她没有闭上眼，因为，她不能再那么懦弱。 所以，她清晰地看到一颗陨石从天而降，以一种让人全然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轰然坠下，仿佛刚刚那场绚烂流星雨的尾声。 面前的化尊修者瞬间被砸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森森白骨裸露在外，但很奇怪的，她居然没有呕吐，也不觉得恶心。 越过半人高的陨石，束瑾叶看到对面的音轨再没了那副淡定自若的风度，反而像是寻常人白日见鬼一般，失魂落魄而无比恐慌，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 她转身，看到一位浑身罩在黑袍里的人慢悠悠地走近，像是在自家花园里闲晃一般。 当她听到一声惊叫，再回过头的时候，对面的音轨已经被一圈乱石围困在了当中，一块凹凸不平的大石就悬浮在他头顶，似乎随时都可以落下。 “你干什么！”劫持着于凉和梁岗的两位化尊高手不禁厉声喝道，同时暗自庆幸还好他们不会施展镇灵咒，所以一直没松手，不然现在连谈都没得谈。虽然早知道附近可能有个厉害高手，但没想到对方的攻击如此神鬼莫测，他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少主就已经落入了险境。 那黑袍人只是淡漠说道：“你放过他们，我放过你，这笔买卖划算么？” 音轨神色阴晴不定，咬牙道：“阁下真敢动我？你是不是不清楚我的身份？” “行了，这种无聊的话有什么好说的，”听到黑袍人轻描淡写这么一句，音轨险些气吐血，因为刚刚他也是这么嘲讽束瑾叶的，现在就被原封不动地反击了回来，但黑袍人下面的话却让他悚然一惊：“音家固然不弱，但在紫域就可以称王称霸了么？要不是看在你家中长辈的份上，我今日又岂会放过你一命？” “你、你是……”音轨的声音都有些发起抖来，因为他忽然间想起了，面前这个人善于操纵大地土石，难不成……是石家的人？ 虽然黑袍人罩在兜帽里看不到面目，但音轨还是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凌厉而刺人，不禁干巴巴勉强笑道：“啊，晚辈什么也不知道……” “早听说谭家这些年发展迅猛，似乎还与你们家主有一段过节？你身为音家少主，还这么不懂事，到处招惹敌人，我都有些替你爷爷着急。”黑袍人淡漠地道。 音轨心头一凛，仅剩的那点怀疑瞬间烟消云散，赶忙恭谨抱拳道：“多谢前辈提点，是音轨莽撞了。” “还不赶紧放人！”音轨使劲瞪了两位属下一眼，根本不敢多看地上被砸成肉酱的那倒霉手下，形势比人强，眼下实在不是记仇的时辰。 “可是……”两人还有些犹豫，万一这来历莫测的家伙说翻脸就翻脸呢？ “可是什么！前辈如此高风亮节，还用你们怀疑？”音轨简直要被他们急死。 两人不情不愿地收起兵器，警惕地与于凉两人拉开距离，这时候黑袍人也摆了摆手，所有的乱石都消失不见，淡淡道：“行了，你们走吧，多余的事情，劝你少花些心思。” “是是是，前辈尽管放心。”音轨赔笑了一句，便赶紧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一行三人迅速地从反方向的小道离去，可谓走得飞快。 束瑾叶呆呆的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那种从地狱瞬间回到天堂的感觉让她处在迷茫失神的状态。 直到于凉和梁岗对视一眼，感激地开口道：“多谢阁下搭救，不知……” 束瑾叶这才醒过神来，也赶忙走近来，弯腰一礼道：“多谢前辈，此番救……救……” 她的话忽然卡住了。 因为弯腰的一瞬工夫，她已经看见了对方掩藏在兜帽下的半张脸庞，一刹那束瑾叶真如被雷劈了一般，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她如触电般跳开几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指着黑袍人结结巴巴道：“你你你……玉凌，怎么是你？！” 第238章 不准死 见被束瑾叶发现了，玉凌只好不再遮遮掩掩，干脆利落地褪去了这一身藏头露尾的装扮，当然前提是魂力探测到音轨几人确实已经走远了的情况下。 23us．com 这下于凉也如遭雷劈般呆滞在了原地，只有梁岗完全不认识玉凌，只是纯粹地惊讶这居然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 束瑾叶傻愣了一会儿，忽然喃喃道：“居然都想出幻觉了……不行，我得醒醒。” 看到她伸手要去掐自己，玉凌真有些哭笑不得：“我说，其实真的做梦的话也会掐疼的好不好？” 诶不对，怎么一张口说成了这个？ 没等玉凌重新修改一下语句，束瑾叶已经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说，你到底是谁？你肯定不是玉凌！” 虽然……以他的正常实力，确实不可能如此轻松随意地弄死一位化尊高手，但谁让这里是荒芜石宫地区呢，谁让阵眼在他手里呢？便是幻神强者，也能斗上一斗啊。 玉凌正打算斟酌着跟束瑾叶解释一下，她已经沉着脸色道：“要是玉凌的话，他绝对不会对我这么和颜悦色，你装得一点都不像！” 这个理由……玉凌真是服气了。 合着他好心好意考虑到某小公主从来没经历过这么残酷的事情，这才缓和了神情打算搜刮点言语好歹凑合着安慰一下她，到头来就是这么个结果？ 这年头，果然好人没好报。 玉凌摩挲着左手中冰凉温润的黑棋，摇摇头转身就走，某后知后觉的少女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慌不择路地拉住他，弱弱道：“不好意思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生气了？” 话一出口，她又觉得有些多余，这家伙，貌似从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哪怕自己“处心积虑”地挑衅了那么多次，他最多也就皱皱眉头，再没更多的变化了，反倒是把自己弄得好气哦。 虽然某粗线条的小公主完全忽略了玉凌的实力问题，但于凉却忍不住疑惑道：“玉凌，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 “仅限这一片迷宫内。”玉凌只是简单解释了一句。 束瑾叶终于把刚刚那个神秘强大的黑袍人和眼前的玉凌挂上了钩，睁大眼睛道：“喂，你怎么那么清楚音家的事情？” 明明玉凌从未踏出过华域半步啊，而且……在此之前，他应该完全不认识音轨才是。 玉凌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上次柳熙月的事情过后，我不是抽空问你要了份介绍紫域势力格局的信息玉简吗？” “不记得了……”束瑾叶讪讪一笑。 梁岗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插话道：“瑾叶，这位是……” 于凉笑了笑道：“他是书院这一届的弟子，玉凌，你莫非没听说过？” 梁岗这才恍然道：“这样啊，我就说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上回瑾叶遭到伏杀，可多谢你搭救了。” “还得加上这次。”于凉无奈道。 两人对视一眼，心知如果能活着走出暗渊，这份人情可真的是欠大了，也不知道域主大人要怎么答谢玉凌才好。 当然，于凉要想的更多一点，如果域主直接将瑾叶许配给玉凌，彼此成为一家人，那倒是不用客气什么了。然而麻烦的也就在这里，照他一直以来的观察，貌似玉凌从来没对瑾叶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喜欢，要是传出去堂堂华域小公主居然陷入了单相思的可悲境地，这也太…… “有件事得说声抱歉，等我看到你们的时候，其他几人已经来不及救了。”玉凌此处指的是那不知道姓名的女修者，当然更早时候为了保护束瑾叶而死的人他更是连面都没见过。 几人不免有些沉默下来，从小保护束瑾叶的七位化尊高手，到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了，这暗渊不愧被誉为绝望之地。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华域域主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也是足够宠溺，就连他的三个儿子他都没有这么对待，最多每人分给两个化尊高手，让他们自己去打拼，生死由命，唯独对束瑾叶他是呵护备至，不舍得让她遭遇点滴不幸。 或许放在地球上，还真有一辈子处在温室里的花朵，不知人世险恶，但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总有些事是逃避不掉的，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意外。 玉凌便转移话题道：“我送你们去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束瑾叶茫然地抬头望着他：“这里不安全吗？” “我又不是幻神强者，有些事实在说不准。” 束瑾叶紧抿着唇道：“你，你就是嫌我累赘吧？” 不料玉凌竟然点了点头，很直白地道：“有点儿。” “你！”束瑾叶一阵气苦，愤愤地剐了他一眼道：“我走行了吧，哼！” 看到她扭头就走的背影，于凉一时间唯有苦笑，轻声开口道：“干嘛这么逼她？” “我也是为她安全着想。”玉凌耸耸肩道。 于凉无奈苦笑，顾不得和他多说，连忙和梁岗追上前头的束瑾叶，一阵好言相劝。玉凌就静静地跟在他们后头，只偶尔跟于凉说说该怎么走。 束瑾叶是鼓足了劲和他赌气，一路上都沉着脸一言不发，从刁蛮公主转性成了冰山公主，身上的寒气仿佛能将人冻伤。 她当然不会承认她一直在等着玉凌上前来和她说话，只要他肯开口认错，哪怕是敷衍式的，她也会顺水推舟宽宏大量地赦免了他，然而…… 这个混蛋！ 他居然一句话都没有，一句都没有！ 束瑾叶几次深吸气深吐气，才勉强按捺住心中汹涌的火焰，亏自己刚刚还那么盼着再见他一眼，起码死之前要把想说的话说完，但现在……对不起，她没心情了！ 自己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玩意儿！ 束瑾叶恶狠狠踢开挡在路上的一颗碎石，听到砰的一声爆响后，心情才舒爽了不少，仿佛那无辜中枪的石子就是身后那个混蛋一样。 于凉和梁岗对视一眼，前者赶忙转过头小声对玉凌说道：“诶，要不，你还是跟瑾叶说两句话吧，这么晾着也不是个事儿呀……” “有必要么？”玉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于凉竟被噎得无言以对。 两天两夜之后，束瑾叶汹涌的怒火早就冷却了，只剩下满腔的委屈和怨念，只是为了撑住面子，她还是几次三番压抑住自己的冲动，死也不肯多看玉凌一眼。 等到离开了这片荒芜石宫，束瑾叶实在忍不住冷着脸问道：“喂，你到底带我们去哪里？” “往前就是墨灵笙的领地，她和方大师兄关系很好，你们尽可以找她庇护一阵子，”玉凌大概解释了几句后便道：“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束瑾叶看到他真的转过身行将离去，不禁气恼地咬了咬唇，赶忙道：“诶！你真的要走啊，你还要干什么事，为什么不和我们一块儿？” 玉凌只是答非所问道：“这些日子小心些，再不要到处乱跑了，否则谁都保护不了你。” “等会儿，你……你站住！”束瑾叶匆匆跑到他面前去，叉着腰凶巴巴道。 “还有什么事儿？”玉凌莫名其妙看着她。 对上他平静得有些漠然的目光，束瑾叶涌到口边的话忽然就没了勇气说出来，最终嗫喏着变成了：“你、你可不准死了。” “放心，我也不想死。”玉凌微微一怔后便笑了笑，越过她径直回了那片乱石迷宫。 束瑾叶仍呆呆地站在原地，眼前仿佛还残留着他淡淡的笑容。 其实，他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好看啊。 第239章 咫尺之遥 “什么？你说有书院弟子过来投奔？”方子衿瞪大眼看着面前的墨灵笙。 23us．com 墨灵笙只是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你还不赶紧去看看！帮我辨别一下真的假的？” 方子衿忙不迭地冲到门外，一路穿过了重重叠叠的道路，终于在月神宫门口见着了束瑾叶三人。 “咦？束师妹？真巧，你怎么也跑来暗渊了？”方子衿不禁讶然道。 束瑾叶苦恼道：“还不是被骗进来的，本来追着一只天雪隼，结果不知怎地就追进了这鬼地方，没多久又被一大群神经病一样的渊兵追杀，害我们死了好几个人。” 方子衿摸着下巴道：“不对吧？他们应该没有杀意啊？” 于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觉得跟玉凌比起来，这位方大师兄虽然天赋超群，但这脑子真的是…… 唉，算了，毕竟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啊，都怪玉凌这个怪胎拔高了他的评价水准。 好在方大师兄被他这么一瞪，也反应了过来，毕竟这群人不是普通的化尊高手，而是保护束瑾叶的侍卫，那当然是拼了命也不会让小公主落入险境的。 “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方子衿说这话的时候，墨灵笙也已经漫步过来，看双方都已经聊起了天，便放下了那一丝不多的疑虑。 束瑾叶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玉凌救了我们啊……” 方子衿这回是真的瞪大了眼睛，吃惊道：“啥？你确定是他救了你们？”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于凉和梁岗，那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 试问一个通玄修者如何有能力救得了两位化尊后期的高手？ 束瑾叶不愉地回瞪着他道：“怎么就不行了？” “咳咳，我不是那意思，反正，那个啥……”方子衿干笑着不知该怎么说。 墨灵笙倒是毫不客气地数落道：“看吧，我就说你那位师弟明显有问题，证据都这么充分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束瑾叶不禁蹙起眉头：“什么意思？” 方子衿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我该怎么跟你说……不如你先说说你们的情况吧，具体点儿。” 一头雾水的束瑾叶自是实话实说。 然后方子衿也把这段时间的经历从头讲了一遍，于凉和梁岗都是禁不住一愣。 墨灵笙更是冷笑道：“这片区域是我的领土我都没办法调动任何一丝力量，只有渊兵愿意听我调遣，他真是好大的本事。” 方子衿已经头痛欲裂，不管他怎么说墨灵笙都不肯放下对玉凌的怀疑，但实际上这也是人之常情，任谁都不可能对一个陌生人毫无保留地信任，哪怕他是自己亲人的朋友。 束瑾叶虽然明知道眼前是位幻神中期的恐怖强者，但听见这种话还是禁不住心头一怒，鼓起勇气道：“不许你这么说他。” 墨灵笙似笑非笑道：“哟，小姑娘，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于凉和梁岗也吓了一跳，赶忙将束瑾叶拉扯到身后，连连道歉：“小孩子不懂事儿，前辈莫要在意。” “我可当不得你们这声前辈，”墨灵笙懒懒散散地转过身去，只撇下一句话：“下不为例。” 束瑾叶气鼓鼓不说话，感觉比她被人骂了还要愤怒。 方子衿真是夹在两头苦，只能尴尬笑道：“我姐她脾气不是太好，你们可别介意……” “你姐？”三人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这个称呼就意味着…… “嗯，我娘认的妹妹，但她也大不了我太多，就叫姐呗。”方子衿解释道。 震惊于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年轻的幻神强者，束瑾叶也不禁呆了一呆，良久后才回过神来，继续板起脸道：“反正我不是太喜欢她。” 于凉唯有苦笑，瑾叶啊瑾叶，现在寄人篱下，你多少得有点觉悟啊？就算是华云州那几位幻神强者，也不一定卖咱们面子啊。 束瑾叶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便低下头去用脚尖画着圆，好半天才幽幽道：“我就是气不过……” 方子衿无奈道：“虽然我们都觉得玉凌是另有苦衷，只能隐瞒一些事情，但我姐跟他实在不熟，所以我也劝不动她。算了，不说这事儿了，你们暂且在这里住着吧。” 束瑾叶点点头，忽然哎呀一声，表情有些焦急。 “怎么了？” “我忘了跟他说……我之前不是跟五师姐他们一路的么，结果为了追那只天雪隼，我们都分散了，恐怕五师姐现在也在暗渊的某个角落，还有柳澹师兄……” “这……能遇上就遇上吧，遇不到也实在没办法了，我们也有好些人找不见。”方子衿叹了口气道。 束瑾叶只能转身望向荒芜石宫的方向，心里默默为某个人祈祷。 不管怎样，我都相信你，你可一定，一定不要有事啊。 …… 另一边，玉凌正要返回石宫，忽而看见西方冲天而起一股气劲，简直快要成为贯通天地的光柱。明明可以看出是很远的地方，但那弥漫开来的气息还是能让人清晰地感知到，这是有人破入化尊境了。 化尊化尊，从此不止是初通灵力玄奥，而变成了熟练的运用和掌控，由此可称尊。 据说化尊的那一瞬间，是一位修者在幻神境前最强的时刻，甚至可以凭此判断一个人的潜力。 但即便如此，照理来讲也不会有人的化尊境强到这样骇人听闻的境地，这简直跟幻神初期的强者都有的一拼了。 会是谁呢？玉凌蹙眉远眺，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觉察到了那一股熟悉的气息。 念羽白！ 他心神一震，默默地在原地伫立了三秒后，才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荒芜石宫的南面，是墨灵笙的领地，而西面，应该是尧界。 一位幻神初期的渊将，实力在渊将中属于垫底的几位，但心智却足够狡猾，否则焉能活到今日？ 念羽白的这番突破分明透着股难以言喻的仓促，却不知是不是遇上了这位渊将。就算不是，他闹出这么大动静，恐怕也是别想掩藏了。 玉凌站在空荡的通道中，阴风呜呜回旋而过，透着诡异的沉默和死寂。 他握紧那枚黑棋，调动一颗颗碎石重叠堆起，转瞬就成了一个小山包，而玉凌就站在最上端，正对着那通天彻地的气浪光柱。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一身玄力鼓荡而起，将身体抗性提到了最巅峰，又在周身布了个六方阵。 随后，一颗颗碎石就呼啸而来，重重地撞在他后背的六方阵壁垒上。 他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一般，以一种无比恐怖的速度瞬间跨越了无尽距离，朝着气浪光柱所在的位置风驰电掣而去。 不到一分钟，他就跨越了这一整片石宫，正常情况下，他恐怕得耗去两三天的时间。 但代价就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即便有六方阵隔着，也让他受了不轻的伤，不知喷出了多少口鲜血，只是为了赶时间，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有时候，晚上一时片刻，可能就会面对一个完全不同的结果。 石宫西部边缘，最后一颗碎石猛地砸来，这回的冲击力度前所未有的大，玉凌只感觉眼前一黑，强压下那眩晕的感觉，方才顺着力道继续冲向那道光柱。 待得旧力用尽，玉凌从半空中飘然落下，晋入第四念的魂力精纯程度已经不逊色分灵初期的普通魂师太多了，此刻意念一动，便消减了落地的冲击和震荡。 此时此刻，他的灵力也汹涌到了一百周天，一身实力正缓缓地推向最巅峰。 终于，离那气浪光柱越来越近，仿佛只剩下咫尺之遥。 第240章 是人是鬼 气浪光柱缓缓收敛，显露出了念羽白的影迹。 23us．com 看着对面双瞳猩红，杀气蓬勃的岳秋鸿，念羽白只能焦急地道：“你快醒醒啊！再这么下去，我们就真的危险了！” 回应他的只是岳秋鸿抖臂甩振而来的枪锋。 念羽白的肩上有一个血洞，就是这柄长枪留下的痕迹，那阴冷的暗渊之气也随之扩散，他差一点点就真的将小命交待在了这里。 然而，哪怕借着灵浆果的充沛灵力破入了化尊，但这样的化尊其实是很不稳固的，毕竟不是水到渠成，这对于追求完美的念羽白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此时此刻，仍然是他最强大的时候。 看着不依不饶刺向心口的长枪，念羽白只能咬咬牙，身影鬼魅般躲闪而过，左臂夹住长枪，猛地往后一带，在岳秋鸿失了平衡的时候，手中长剑猛地横拍在他胸口，将他砰地一声击飞了出去。 饶是念羽白刻意控制了力量，岳秋鸿还是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半天挣扎不起，灵力完全被打散了。 “对不住对不住了……”念羽白苦恼地碎碎念，匆忙小跑上前想要扶起他。 岳秋鸿咳着血，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明，艰涩地开口道：“快，杀了我……” “你这不是说废话呢嘛，我咋下得了手！”念羽白急得跺脚。 岳秋鸿卸下头盔，双目无神地望着念羽白左手中的长枪，猛地一把抓住，直接刺向自己的眉心。 “你疯了啊！”念羽白险险地将长枪夺了回来，索性远远丢开。 岳秋鸿脸上的魔纹泛起了幽幽的黑光，而他黯淡的眼眸中也再次有红芒亮起，他痛苦而挣扎地道：“你还不快杀了我！我一旦永沦黑暗，便再也不可能醒过来了……” 念羽白气道：“麻痹你说得轻松，真换了你你能果断地一枪捅下来？” 岳秋鸿又咳出一口血，费力地挤出一个字：“能。” “……好吧，你赢了，”念羽白真是无语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应该能撑住吧？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这才一个多月的光景，你就失控了？” 岳秋鸿刚要开口，眼中的猩红之芒陡然兴盛起来，疲惫黯然的目光骤然被滔天杀意取代。 明明他已经没了灵力，还是挣扎着抬起手，一拳砸向念羽白面门。 念羽白慌忙躲开，索性将岳秋鸿打晕，再将他背了起来。 “雾草……怎么重成这鬼样子……”念羽白愤愤不平地咒骂道：“都怪这该死的盔甲，平白增重六十斤！” 想了想他又觉得不放心，干脆找出一条绳索将岳秋鸿捆了个结结实实，防止他突然醒来又袭击自己。 触动到肩头上的伤口，念羽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妈的，真要扛不住了……不行不行，念羽白，你可以的，没问题！” 自言自语给自己鼓了鼓劲，他方才运起灵力，径直没入了前方的树林。 就凭自己刚才折腾出的那动静，此地不宜久留啊。 然而刚冲进树林没多久，念羽白又匆忙来了个急刹车，盯着面前好整以暇的未明男子，心头猛地一沉。 “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那人从侧面转到正面，虽然被头盔遮住了脸，但目光中的戏谑意味却分明可见。 念羽白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两步，干笑道：“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这么大个地方居然又撞见你了。” 那人很配合地笑道：“没错，既然咱们这么有缘，不如你也别跟丧家犬一样狼狈逃窜了，一起到我寝宫里喝杯茶聊聊天呗？” “这多不好意思啊，不必了吧……”念羽白讪讪笑着，话音未落，他的左手忽然一扬，弹出一颗泪滴般的水色晶石，一片苍白的光华就带着浓浓的寂灭气息蔓延开来，周围的草木瞬间凋蔽，像是一瞬间走完了千百载的岁月。 化尊上品灵阵，寂灭。 这是他唯一一个能对幻神强者造成影响的手段，否则他哪怕破入了化尊境，也绝对没有丝毫挣扎的能力。 岂料男子面前忽然多出了一个水幕般的镜子，虚渺如无物，但光华闪烁间，竟将那些寂灭气息暂且分隔到了一边，而他的身形也鬼魅般冲向转身逃窜的念羽白，眨眼功夫就重新追上了他。 “上次吃了个大亏，害我平白损失五十载寿元，你以为同样的招数还会对我起作用？”男子冷笑间，手中战刀就劈出了一道道血红色的光华，交织成天罗地网封锁住了念羽白的前路。 每一道光华，都有他的一道意念，可以灵活地随意变幻，任凭念羽白左冲右突，也根本无法突围，这就是幻神强者最厉害的地方。 感觉到身后越来越近的气息，念羽白只能咬咬牙，停住脚步转过身，领域灵技再度挥洒而出，蓝色霜华如同一场雪雨，飘飘渺渺落满尘寰。 然而这足以封冻住化尊初中期高手的灵技对男子却是没有任何阻碍，他冷笑着探出右手，直接抓向念羽白的脖颈，同时周身灵力丝丝缕缕透体而出，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困锁住了这片空间，让念羽白一时间全然挣动不得。 不得不说他时间选的极为巧妙，出现之际念羽白已经过了初入化尊的最强时刻，再怎么也不可能和他相抗。 千钧一发之刻，男子探出的手却忽然微微一顿，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向右挪移开了几米，下一秒一颗巨石就从天而降，狠狠地坠落在了他原来的位置，轰然一声砸出一个大坑。 这只是个开始。 随着无穷无尽的巨石如下雨一般疯狂砸来，男子也不禁心头一凛，仿佛感觉自己在和整个世界为敌。 这番突变登时让念羽白一愣，随后一道声音就传入他耳中：“向东走。” 仓促之际，他也来不及思索为什么这个声音这么耳熟，便抓住时机向右奔逃而去，速度已经提到了他平生最快。 虽然他背后没长眼睛，但外放的魂力还是清晰地感知到，渊将尧界已经根本脱不开身，完全被无穷无尽的大石给包围了，虽然那些都不足以对他造成致命威胁，但却严重地阻碍了他。 不知逃了多久，天空中的妖月已经完全暗淡无光，陷入了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如果放在外界的话，应该是凌晨四点。 不是他不想逃了，而是实在耗尽了所有灵力，也实在没有了任何一丝一毫的力气，当他不小心被一颗石子绊倒后，便直接趴在地上再也不想动弹一个指头了。 正当念羽白昏昏沉沉都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忽而响起：“起来起来，别躺尸了。” 念羽白先是猛然一惊，继而听出对方的声音似乎并没有恶意，便懒散得连回话都不想回了，只想就这么睡过去睡到地老天荒。 嗯？等等，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越发耳熟了，好像是…… “我的天！”念羽白浑噩的大脑刷地一下完全清醒过来，像弹簧一样直接蹦跳起，险些将背上的岳秋鸿甩飞出去。 他惊愕地盯着面前的白衣少年，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第241章 魔纹 玉凌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 23us．com 念羽白又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出现幻觉后，才期期艾艾道：“阿凌……你听我解释，虽然我没有陪你一起死有点不太厚道，但我不是想着先帮你找着大师兄和女朋友，等他们安全了再去底下见你么，你可不要生气啊，我真的没有抛下你的意思……”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玉凌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冷冷道：“你无不无聊？” 念羽白呆呆地看了他两秒，忽然伸出手，直接掐向他胳膊。 “你掐我干什么？”玉凌险险地闪躲开来，对某人奇葩的思路也是醉了。 念羽白讪讪地改掐为拍，确认眼前的人是实体后，才终于从那种不可思议的震惊感中缓过神来，激动得无与伦比地道：“真的呀，阿凌你没死啊！那么高的深渊，你摔下去都能没事儿？你咋做到的，难不成是半路上晋升化尊了？” “……你想象力真丰富。” 玉凌没好气地将岳秋鸿接过来自己背着，又补了句：“你再坚持一段路，我们到前边聊。” 念羽白满腔疑问瞬间被堵得死死的，郁闷地哦了一声，这才跟上玉凌继续往东而行。 等到妖月进入最明亮的“正午”时刻，他才累得跟条死狗一样，终于撑到了石宫地区。 “可以了吧？我真的走不动了……”念羽白哀嚎道。 “……你坐着吧，不，躺着吧。” 玉凌话音刚落，某人就噗通一声瘫在了地上，呻吟着再也不肯挪动了。 “怎么搞得这么狼狈？”玉凌将被捆得跟粽子一样的岳秋鸿放下，也是满腔疑惑。 念羽白用尽最后的力气翻了个白眼道：“哎哟我的亲大爷，您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幻神强者啊，我特么能撑到你来，已经是耗尽了所有潜力好伐？” 等发泄完怨念，念羽白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咦了一声道：“诶？阿凌，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居然都能从幻神强者手里救下我？” 玉凌望了眼手里裂了条缝，不再那么完美无瑕的黑色棋子，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你先讲讲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本来这杀阵只是在荒芜石宫的范围，但为了救下念羽白，玉凌只好违背规则不惜损坏阵眼，也要把杀阵的力量借用过去，好在相隔不超过百里，否则这枚黑棋就算全毁了，也波及不到那边去。 “我？没干啥啊，那天你掉下去后，岳秋鸿就直接飞渡了过来，那张犷也不敢追出领地，只能在那一头瞪眼。我让老岳带着我到深渊去找你，结果越往下暗渊之气越重，到最后完全无法呼吸，他就强行把我扯回去了，我琢磨着要不先找着大师兄他们，确认一下他们的情况，再回来试试看能不能到暗渊之底。但找人啊……真尼玛是个技术活儿，本路痴这才知道没有你带路的日子简直没法过啊。你说老岳？唉，他也就比我强一点点，对于渊将的领地分部状况同样不是很了解，毕竟他又不可能经常离开领地去别处探路。” “我们找呀找呀找，除了半途碰上清虚谷的一帮弟子，带头的是他们那呆萌大师姐云千重，帮了他们一把后，我们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大家各自风紧扯呼去喽。一路逃逃逃就逃到了尧界的领地，我的天，你是不知道我折腾得有多辛苦，好不容易甩脱了他，结果老岳又发起疯来，我都不是他的对手，还好之前经过一片山林地带，采了几颗灵浆果，助我到了破境的边缘，这才能强行突破到化尊，后面的事儿你也知道咯。” 念羽白说起话来总带着一股浓浓的“念羽白风格”，明明是凄惨透顶的事情，硬是给他自嘲着说出几分诙谐风趣出来，以至于玉凌连丁点儿同情都没有，反而忍不住有些想笑。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念羽白怨念满满。 本来玉凌还没笑出来，但看到他这表情再配合上他这话语，最终实在是没忍住。 “算了，看在你笑一次也不容易的份上，哥我决定不跟你计较。” “看在你已经伤得很重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计较称呼问题了。” 念羽白感觉到了不妙，干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的事儿呢？你当时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跟某些话本里写的一样，掉下悬崖后就遇到了世外高人传授百年功力，或者捡着了一本神级功法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这么烂俗的剧情，你看的是三十年前的话本吧？你咋不说一道天雷劈下，从此我就到了另一个世界并且掌握了天地雷罚之力呢？” “唔，这个也不错嘛，你要是照这个想法写部话本，说不准你就一举成名了呐！” 玉凌已经懒得理他，介于暗渊之王已经不在跟前监视着他，所以他也没有死脑筋地隐瞒什么，直接从头讲了一遍。或者说，对于念羽白，他觉得也没必要瞒着什么。 念羽白听完已经有些晕了，默默地梳理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这么说，你最近就是一直忙着救人救人再救人？” “顺带逃亡。”玉凌补充道。 “所以那暗渊之王是赖上你了？他现在不知遇到了什么变故，你还打算再联系他吗？” “按理说，我再找他的话风险太大，可是就这么龟缩在荒芜石宫，我又什么事都干不成，最终还是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暗渊。” 念羽白只能叹了口气，头疼地翻了个身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行我要先睡一会儿，累死我了这些天。” 玉凌无语地望着他，刚想张口，结果发现某人居然真这么躺在地上睡着了，而且睡得甚是香甜，跟躺在温软的席梦思床里一样。 看来，他也是真的累坏了。 玉凌也不敢挪动他，就随便从灵戒中找了套衣服盖在他身上，刚站起身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 对上岳秋鸿那双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的猩红血眸，玉凌果断地再次打晕了他，然后皱着眉头将手放在他身上，开始查探他的具体状况。 岳秋鸿体内的暗渊之气异常暴躁，察觉到外来灵力的渗入，顿时开始汹涌翻滚，凶狠地想要将玉凌的灵力吞噬掉，然而随着玉凌放开灵力气息，这些躁动的暗渊之气瞬间安静乖巧下来，像是老鼠见着猫一样再不敢张牙舞爪。 玉凌帮他梳理了一遍混乱的灵力，随后就发现有一道细长的黑线贯穿了岳秋鸿的魂海，如活物一般扭曲不定，一边搞破坏一边镇压着岳秋鸿的意识，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沦入深渊。 那黑线的源头，正是岳秋鸿脸上的魔纹。 第242章 古雍意旨 “这到底什么东西？”玉凌犹豫了一下，将灵力缓缓游移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魔纹所占据的地区。 23us．com 顿时，就像是将烧红的烙铁放入了冰雪之中，在一片嗤嗤声中搅起了天大动静。 岳秋鸿哪怕是在昏迷中，也猛地喷出了一口泛着紫黑色的鲜血，气息衰弱到了极致。玉凌生怕将他折腾得不对，便赶忙想要撤走自己的灵力。 然而那魔纹就如附骨之蛆，在淡淡黑气弥漫中顺着玉凌的右手爬了过来，让岳秋鸿那张脸显得分外可怖。 玉凌只觉有莫名之力将他的手粘在了岳秋鸿身上，根本无法抽走，眼看着那魔纹扭曲着爬来，将他的灵力片片崩溃瓦解，最终只剩下了最纯粹的暗渊之气。 青黑色的魔纹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危机，扭动着想要退回，但玉凌空着的左手已经将它一把抓住，猛地扯了过来。 暗渊之气化作黑雾席卷，将魔纹囊括其中，疯狂地消融着它的力量，魔纹也不甘落后，猛烈地反抗挣扎，一次次将暗渊之气炸开。 玉凌连喷出几口鲜血，但左手却越攥越紧，绝不给它逃脱的机会，眼看那青黑色细线只剩下了纤弱的一条，马上就要被完全消解，玉凌却忽然觉得左手一空，再看去时那魔纹竟然诡异地消失无影了。 在他微微一愣的工夫，一股阴冷的气息便以快到难以形容的速度直扑他丹田，也幸亏玉凌的经脉足够坚韧宽大，否则被这般横冲直撞，恐怕少不得是个经脉寸断的结局。 他的灵力在青黑色细线面前全然没有抗衡之力，只有浸染在其中的暗渊之气被剥离了出来，在丹田外构成了一道坚实的壁垒，与那袭来的魔纹细线轰然对撞。 “嗡” 玉凌只觉浑身猛地一震，差点失去意识，这一下让他很多细小的血管都禁不住震荡爆裂开来，几乎只是瞬间，无数鲜血就从他毛孔中渗出，令他的模样变得凄惨无比。 吐出一口腥甜的血后，玉凌才勉强缓过劲来，再次内视丹田时，一切已然风平浪静，只有无穷无尽的黑雾在丹田中游弋，遮盖住了原本的璀璨“星空”。 在他修成道原诀第二重的时候，丹田中央的漩涡就凝成了一块光芒柔和变幻不定的晶玉，而漆黑的气海则被白色星雨铺满，仿若宇宙中一颗又一颗的星辰。之前被暗渊之气浸染，虽多了一些黑雾，但怎也不至于完全覆盖，然而消解了那魔纹细线后，玉凌的气海便只剩下了一片黑暗，不是那些“白色星辰”消失了，而是根本看不见了。 这……是福是祸？ 玉凌心情复杂地提聚灵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自从破入炼骨巅峰后，他就再没了短板可言，精气神完美地三位一体，互振互生，似乎比那寻常的化尊初期高手还要厉害几分，而现在…… 那充斥着的强大而汹涌的力量，让他自己都有些陌生。 恐怕这世上，再没有他这么奇怪的通玄修者了。 但如果有机会，只要有机会，他宁愿剥离掉这些外在的暗渊之气不要，毕竟……这不是他自己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力量，终归是不太安稳妥当。 等玉凌重新回过神来，再次看到岳秋鸿的脸庞，心中的复杂之意便稍稍淡却了几分。好在一番辛苦一番忙，虽然过程有些诡异，但结果并没出什么岔子，那魔纹已经从岳秋鸿的脸上脱离掉了，不再占据他的魂海。 玉凌也便盘膝坐下静心调养伤势，感觉到熟悉的气流继续从玉佩中流淌而出，清清凉凉温润着身上的每一个角落，连那些微不可见的暗伤都没漏掉，不一会儿就让他进入了心平气和的空灵状态。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等玉凌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内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了，整个人神清气爽。不知道是因为他的体质越来越好，还是因为玉佩有所变化，反正他现在的恢复能力好像越来越强了。 他刚一站起来，念羽白就凑近来问道：“阿凌，你治好的老岳？” 玉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岳秋鸿，嗯了一声道：“怎么了？” 念羽白厚颜无耻恬不知耻地道：“你现在有没有空？要不也将我灵力中的暗渊之气抽走吧……” 说完他还嫌不够，又犯贱地补了一句：“反正你现在已经这样了，不如成全一下兄弟我，虱子多了就不怕咬嘛是不？” 玉凌面无表情地道：“要不我干脆全送给你，咱们有难同当？” 在念羽白讪讪干笑的时候，玉凌已经伸手按在了他肩上，念羽白不禁哎哟一声惊叫道：“不是吧阿凌？你真说到做到啊？” 等他发现丝丝缕缕的暗渊之气被抽离到半空中消失无踪后，才接着干笑道：“那个，你这是不是有点浪费啊，要不你一并接收了呗？” “你以为我稀罕你这点儿驳杂的暗渊之气？再说了，你这句话想想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时候岳秋鸿也走上前来，当然，在玉凌入定恢复的时候，念羽白已经把他身上的锁链撤掉了。 “玉凌，听羽白说你路上遇见了尘若？她现在是在那个墨灵笙的领地？那儿安全吗？”岳秋鸿张口就是这么个问题，虽然很多事他已经听念羽白讲过了，但不听玉凌确认一遍，他还是心里不踏实。 玉凌点点头道：“对，有一位幻神中期的强者庇佑，总比她自己在别处逃亡来得安全，你要想见她的话，就从这里往南走。” 一旁的念羽白很多余地插话道：“啧啧，真是没见过你们这么奇怪的情敌了。不过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啊，要是你们哪天反目成仇了，老岳你可别怪我不厚道，我是肯定要帮我家阿凌的。” 岳秋鸿理都没理他，只是有些涩然地道：“不必了，我不敢再见她。”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亦是不能。 “其实，除了这一身暗渊之气，你已经自由了。”玉凌顿了顿，还是说道。 岳秋鸿不禁一愣，他只知道自己恢复了神智，但别的还真没注意，此刻伸手往脸上一摸，虽然他看不见自己的样貌，但也能明显地感觉到，那覆盖了大半张脸的魔纹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失神片刻，又开始脱卸身上的盔甲，一片，一片，又一片。 只留下一身单薄贴身衣物的青年就这样呆怔在了原地，一颗死寂冰凉的心忽而重新有了温度，仿佛那回旋呼啸的阴风也不能冷却分毫。 看着岳秋鸿傻站在那里发呆，念羽白不禁小声冲玉凌抱怨道：“阿凌你是不是傻呀，平白给自己添一个情敌？” “……说得好像我不告诉他，他就永远也不会发现了一样。” “哈，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你喜欢紫师姐了！”念羽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不得了的事，颇为兴奋地道。 “……”玉凌对他也是无语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有否认吗？” 念羽白顿时一呆：“你说得好有道理。” 正当他摸出一套衣衫准备上前去叫醒某个还在发呆的痴人时，整片天地忽然轰地一震，随后一道殷红的血光就横贯长空，随后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洪亮声音：“所有渊兵渊将暗将听令，奉古大人意旨，限尔等半月内赶往暗渊海，但有拖延者，斩立决！” 第243章 怪物，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让念羽白有些发懵，完全措手不及。 23us．com 岳秋鸿也不可能再继续发呆，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念羽白吸了口冷气道：“他把你们聚在一起，绝对是想搞事情啊！” 然而关于渊将之首古雍，众人所了解的信息实在太少了，只知道他很强，非常强，强到离谱，别的一概无知。比如他来自哪里，为什么进入暗渊，又如何有了今天疑似幻神之上的修为？众多疑问都环绕着这个一身神秘的人。 玉凌直截了当问道：“你去吗？” 岳秋鸿脸上神情变幻了几度，最终咬牙道：“去！” 虽然他已经破开了暗渊规则的部分限制，但他的身份仍然是暗将，如果不听命行事，古雍肯定是要将他斩立决的，而且岳秋鸿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有能力从这样一个恐怖强者的手里逃掉性命。 念羽白犹疑道：“可是你现在摆脱了很多暗渊规则的限制，会不会……” 岳秋鸿望了一眼地上拆卸成片的盔甲，叹了口气后又重新穿戴了回去：“那不然呢？不去我肯定会死，去了……倒也未必。毕竟照你所说，古雍不是还亲自给别人传授破开限制的法门么？” “问题是他又没传授给你，谁知道呢……”念羽白翻了个白眼，忽然脸色一变道：“糟了，这样的话墨灵笙是不是也得去暗渊海了？” “恐怕是……”玉凌想起那位看着很柔婉秀美的幻神强者，虽然只跟她有一面之缘，但玉凌也能感觉出，这是个内心极为刚硬坚韧的人物，放在地球上就是典型的女强人，她定然不会错过这种明显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还会试图借此弄清楚一切的真相。 “那尘若他们……”岳秋鸿也是变了脸色。 “我们去看看吧，半个月时间，应该绰绰有余。”玉凌估算了一下道。 因为荒芜石宫所在的地区，已经算是暗渊比较靠中心的地带了，距暗渊海只有一千里的直线路程。 由于玉凌修为提升，速度也比之前快了很多，一行人只花了两天功夫，就来到了月凝宫宫门前。 然而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个半圆形倒扣着的巨大光幕，完美地将整个月凝宫囊括在内，看模样应该是宫殿的防护大阵。 念羽白上前凝神观察了少顷，皱眉道：“幻神级别的阵法……我没把握能破开，恐怕不研究个十天半个月，我很难有思路。” 岳秋鸿沉默了一会儿道：“或许，这也算是好事，如果里面没人，墨灵笙也没必要开启阵法，所以尘若他们应该还处在大阵保护之中。” 念羽白张了张口，刚要说些什么，岳秋鸿已经转过身去：“算了，就这样吧，我要走了。” 既然不知道此行是否还能活着回归，那见不见她已经没有意义了，何必徒增感伤。 念羽白又望向玉凌。 在这两天的赶路中，玉凌已经把这段时期的事情全部梳理了一遍，心中早已有了决定，此刻毫无迟疑地道：“我也要去暗渊海一趟。” 念羽白并没有太多的吃惊，只是点点头道：“那就一起呗。” “你确定？” “与其茫然无知地在这里等别人决定自己的生死，还不如去看看最终大决战是个什么情景，至少死也死得明白点儿呀。” 玉凌便不再多言，如果他和念羽白的猜测无误的话，最关键的时刻已经到来了。 是选择站在古雍一方，还是选择站在暗渊之王那边，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最后能活下来，并且活着离开。 …… 一千里长路漫漫，一行三人显得尤为沉默。 随着空气变得越来越湿冷，不用人提醒，他们也知道暗渊海快到了。 暗渊之底，其中百分之八十的地域都是暗渊海。传闻暗渊之气就是因为暗渊海的存在才渐渐形成，并且弥漫了整个暗渊地区的。玉凌更是知道，暗渊之王就是在海洋最中心的祭坛上凝形而出。 “就此分别吧，”岳秋鸿忽然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玉凌两人一眼，轻轻吐出两个沉重的字眼：“保重。” 念羽白嗯了一声道：“老岳，可别轻易死了啊，不然我都没法替你收尸的。” 岳秋鸿面无表情道：“彼此彼此。” 玉凌也道了声保重。 岳秋鸿转过身似要离去，但他的脚却仿佛还钉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说道：“你帮我破开了部分规则限制，旧日之事便算是两清了，从此之后你也不必再记挂什么。” 玉凌安静着等候他的下文。 岳秋鸿顿了顿，仿佛终于酝酿出了足够的勇气，舒出一口气道：“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那以后尘若会喜欢上谁，还是要公平竞争的，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啊。” 玉凌笑了笑没说话。 等到岳秋鸿大步离去，念羽白方才把右手往玉凌肩上一搭，左手则摩挲着下巴道：“啧啧，阿凌，你貌似遇上了强力竞争对手啊，这关系整的真是越来越复杂了，要不兄弟帮你出出主意，先将高冷的紫师姐拿下再说？” “说起来我好像遇到了柳熙月名义上的未婚夫？” 某人瞬间被刺激得要跳脚：“胡说八道！那狗屁不通的音轨算哪个茅坑里的，敢跟老子抢女人？回头哥哥就带人灭了那癞蛤蟆！对了，说到这里，阿凌你就不该放他一命，至少也该把那浑球往死里打！” 玉凌淡定地掰开他勾住自己肩膀的右手，边走边道：“首先，我看束瑾叶给我的信息玉简上写着，音轨作为老家主最宠溺的孙子，魂海中有魂印护佑，我要是杀了他音家家主瞬间就能知道凶手是谁，还会看到音轨临死前的图像，到时候束瑾叶肯定就要倒大霉了。其次，我想你应该有办法对付这种魂印留影，不如交给你自己动手。” “……你告诉我，哪个理由才是重点？” “你猜？” 念羽白厚颜无耻道：“那我就默认是第二个了啊。最好那龟孙子能活着出现在我面前，看我怎么好好教育他做人三要素。” 玉凌懒得理他，只是撂下一句：“接下来小心注意着点儿，现在已经到暗渊海边缘地带了。” 他轻轻散开灵力中暗渊之气的气息，与周围的环境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将他和念羽白的气机波动掩盖了下来。 忽然，一道古怪的身影一闪而逝，速度极快，直直朝着前方奔去。 玉凌微微眯起眼，待看清那道影迹之后，心头不免微微一震。 “达枯喏……”那个只有半边头颅的人形怪物，依旧穿着那身鲜血凝固的破烂衣衫，身上溃烂的伤口和脓疱缓缓流淌着发黑的鲜血，无数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在他头颅上钻进钻出，仅剩的左眼也被他自己挖去了眼珠，只有空洞的眼眶仿佛一个黑洞。 他喃喃念诵着不为人知的古语，状若疯癫，又似痴傻，就这样跌跌撞撞地疯狂奔跑着，转瞬工夫就快要越过玉凌两人。 前方黑雾乍分，一位白衣女子幽幽漂浮出现，脸上带着悲悯和圣洁的神容，轻声说道：“戍，还不醒来？” 第244章 少女暗将 怪物置若罔闻，依旧喃喃念着达枯喏，就要从白衣女子身边穿行而过。 23us．com 然而天幕陡然一沉，白色闪电仿若天地雷罚，浩荡而来，交织成一片电光，将怪物围困在了中间，任凭他左冲右突，也始终冲不破这藩篱。 “吼！”怪物似乎终于意识到了白衣女子的存在，口中发出低沉的咆哮，像是野兽在对危险的事物进行威胁式的吼叫。 “已经完全没有神智了么……”白衣女子若有所思，轻声自语。 她那悲悯圣洁的脸庞骤然冷漠下来，仿佛一点一点被万载冰霜覆盖：“那就死吧。” 无穷无尽的白色闪电仿若从九天落下的银河瀑布，暴怒地冲刷着这个世界，像是要净化掉所有的尘埃。 天地剧震，妖月无光。 待硝烟散尽，此地便只剩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飘然若仙的白衣女子轻轻漂浮在中间，身形猛地下坠，似是去了坑底。 良久之后，她才幽幽浮出，漠然的脸上毫无情绪，只是忽而偏头望向了东南方向。 这一眼望去，玉凌和念羽白的心神都绷紧到了极致，仿佛连血液都僵滞不动了。不是他们好奇心强到非要留在这里作死，而是这整片场地都被对方的气机锁住，他们稍有动静必然会提早暴露自己，到时候只会死得更快。 白衣女子的目光中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在良久的沉寂后，忽然转身离去，半晌后彻底杳无踪影。 又过了一会儿，玉凌两人才敢呼出一口气，竟有种快要虚脱的感觉。 念羽白抹了把冷汗道：“我勒个去，这莫非是乾魂的本体？竟然强成这个鬼样子，怪不得是八大魂将之首，也怪不得之前的分魂就那么厉害了。” “总感觉她其实已经发现我们了。”玉凌微微皱眉，刚刚那一瞬间他绝对是和白衣女子四目对视，哪怕他想转过头都做不到。 “那你得给我找个充足的理由说明她为何愿意放过我们。” 玉凌默然无言，因为这确实没有道理。 两人小心谨慎地来到坑洞边沿，往下望去时只见一片黑暗，一直走到底，也没瞧见那怪物的影踪，就像是被白衣女子灭杀得连渣都不剩了。 念羽白倒吸一口冷气道：“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可真没道理会特意放过我们。” “不说这个了，先离开这里吧，总感觉待会儿还会有人来。”玉凌脚尖一点，在倾斜的大坑坡面上踩了几下，就跃出了坑洞。 身后念羽白悠悠飘飞出来，一脸犯贱作死的笑容：“阿凌，我可是会飞了哟。” “我还可以让你飞得更远。”玉凌皮笑肉不笑道。 念羽白又感觉到了不妙，赶忙从半空中落下，讪讪干笑道：“诶，你要是把我踹飞到天际去，可不就没人陪你说话了嘛，那多孤独无趣寂寞空虚啊……” “走快点，别磨磨蹭蹭。”玉凌直接打断。 离开此地前，玉凌最后望了眼身后的大坑，若有所思。 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些事没那么简单，至少……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样。 接下来几天，两人在路上看到了很多渊将暗将，甚至还有一个照过面的，就是李鸿水。 按理说这群人违背规则离开领地，恐怕会变得和当初的岳秋鸿那样凄惨，只是不知为什么，看他们的模样虽然像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好像并没有那么严重。 联想到之前渊将之首古雍下令，抓三个化尊修者就能离开领地自由出行，当时岳秋鸿还质疑过他哪来的这个权限，李鸿水却是讳莫如深避而不谈。再想到后来暗渊之王的突兀消失和这番紧急召集，其实很多事都已经串联起来了。 就是不知道，古雍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脚下的黑褐色土地渐渐变得松软潮湿，到最后已经隐隐有水迹渗出，只是这却不是什么汩汩清泉，而是幽黑无光如同臭水沟里的废水，不过没有那种熏人的恶臭罢了，但那阴冷森寒的气息却仿佛直入骨髓。 有玉凌散开暗渊之气挡着，念羽白倒还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事实上走到这里，如果灵力没有被同化的话，那肯定早就难受得要死要活了。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座黑色石桥，弯成优美的拱形，上面绣着很多暗紫色的图纹，但由于距离太远，玉凌还看不清楚，包括站在石桥前的两个人，也面目模糊。 他皱眉四下望了一眼，发现除了这石桥，似乎没有别的通路可以走，而且那些个暗将渊将都老老实实从桥上走，没一个飞着横渡过去。 待到小心翼翼靠近了些许，玉凌终于瞧见吊桥下的几许光景，只见深黑色的海水一起一伏间，尽是灰白色枯骨，浸泡在水中不知多少年，竟也没变了形状。无数若有若无的幽影漂浮在水面上，不知低低喃语着什么，像是茫然无知的游魂，偶然有一两个抬头望向桥面，猩红的眼瞳中满是戾气还有至深的恐惧忌惮。 这一幕阴森诡异，衬托得眼前石桥就像是传说中的奈何桥一般，只是对面显然不会有什么孟婆。 “诶，阿凌，你快看，那不是白沐寒么？”忽然，念羽白讶异地拍了拍玉凌，指向石桥边的一道身影。 玉凌的目光从桥下移到桥头，心中也是微微一震，只见那如门神一般守在桥边的白衣少年神情淡漠，但那模样确是白沐寒无疑。 而另外一位则是个冰冰冷冷的银衣少女，和白沐寒没有任何交流，就那么冷若冰山地伫立在桥头。 玉凌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好像是清虚谷的一位天才，也参加了交流赛，但叫什么名字他就不知道了，只是偶然瞥见过一眼。貌似在他击败云千重后，这少女还在台下愤愤地瞪了他好久。 这两个人……怎么忽然间成了门神？ 玉凌还记得徐澈给他的留言中，说古雍好像对魂师有种特别的关注，而那个银衣少女，凭他现在的观察，也能辨认出是位魂力不弱的魂师，只是具体境界却十分古怪，在分念过渡期和分灵境之间不断波动，忽而极强，忽而又衰弱了下去。 像是觉察到了有人注意，银衣少女警觉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但没看到任何人踪后，只好疑惑地收回了目光。 这时，一位暗将也走到了桥边，开口询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听其声音，虽然有些过于生硬，但明显是位女子。 “例行检查，”银衣少女以公事公办的淡漠口吻说了一句后，便接着道：“你先摘下头盔，我们要确认你的身份。” 暗将狐疑道：“谁让你们来这里检查的？” “古大人的吩咐，你有何意见？”银衣少女蹙着眉头道。 “你如何证明？”这位暗将的手已经放在头盔上，却迟迟不摘下。 银衣少女冷声道：“你如此推三阻四，莫非心里有鬼？我们那么多人都检查过了，在这种核心之地，你以为还有什么人敢在古大人眼皮底下耍花样？” “不过多问两句罢了。”女子暗将生硬地说了一句，便取下了头盔。 那是一张绝美清丽的漠然脸庞，甚至还十分稚嫩，充其量只是位十七八岁的少女。她定定地看着银衣少女，眼睛一眨不眨。 银衣少女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问道：“你掌管的哪片领地？之前是谁？” “贺盈，你当真认不得我了？”少女暗将顿了顿，一字一字沉声说道。 第245章 安然无恙 “怎么是她？” 玉凌和念羽白都一阵错愕，没想到她居然会是云千重。 23us．com 此时此刻，身份变成暗将的清虚谷大师姐只是定定地盯着自家师妹，语气生冷地又接着问道：“你到底是谁？” 不等银衣少女回话，云千重周身云雾乍起，丝丝袅袅，仿佛化作了无数条锁链，紧紧捆缚住了她，与此同时，云千重也抬起左手向少女的眉心点去，右手则划出一个半圆，恰好将白沐寒击退了开来。 银衣少女浑身一震，不见她如何发力，就将这些云雾挣脱了开来，随后她连退几步，站在石桥上盯着云千重，冷笑道：“你敢跟我动手？不知死活！” 云千重只是固执而生硬地重复道：“你到底是谁？” 银衣少女理都不理，高声喝道：“渊海亡灵，给我拿下这个叛乱者！” 随着她屈指弹出一道白色灵光，桥下的幽魂忽而骚动起来，继而便如海潮一般漫了上来，无数双空洞的眼睛都盯着云千重，鬼影蒙蒙，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云千重轻轻一咬唇，侧身躲过白沐寒的一道灵技，整个人就向石桥凌空飞去，顺便也将头盔重新戴了回去。 银衣少女不闪不躲，明亮双眸直直逼视云千重，嘴角带着冷笑道：“你真以为我不是你的对手么？” 魂力浪潮在她眼眸中生生灭灭，向着云千重悍然而去，只见这位清虚谷大师姐身子微微一顿，脸色明显苍白了少许，猛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拿下她，交由古大人发落。”银衣少女冷漠地吩咐了一句，那些幽魂鬼影便挣扎着爬上了石桥，尖啸厉叫着扑向云千重。 眼看那道身影被鬼影淹没，银衣少女转身就走，感觉大局已定。 然而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劲风，还没等她闪躲，就被一股沛然大力击中了后背，像是被山岳砸中一般，如要粉身碎骨。 银衣少女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站稳回过头来，只见到眼前一花，穿着铠甲的少女就晃到了她面前，右手摁住了她的脖颈。 银衣少女一阵气恼，自己终归还是大意了，可是，就算那些幽魂厉鬼拦不住对方，不是还有白沐寒么？他干什么去了？ 只是她勉强抬头望了眼前方，却愕然发现那白衣少年早就不见了。 “贺盈师妹呢？被你杀了？”云千重冰冷的声音重新拉回了她的思绪，她的目光依旧木讷生硬，但语气中却浸染了森森杀气。 银衣少女咳嗽了两声道：“贺盈？你是说这具身体原本的那个小姑娘？”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眯起眼看着面前的少女，露出一丝玩味笑容道：“你就是她的大师姐？那个她一直哭着喊着企盼着来救她的云千重？” 云千重杀气更盛，右手不自禁更加使劲。 银衣少女呼吸不畅，涨红了脸，蹙起的眉头显得尤为楚楚可怜。 云千重似有些心软，微微松了点力气，声音依旧冰冷：“我只问你，她还在吗？” 银衣少女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当然还在这里，只不过，我当然也不会放她的意识再出来。” 她昂起头直视着云千重的眼眸，讥讽笑道：“大不了你就杀了我呗，你的师妹一样也活不成。” “你！”云千重一直漠然的眸光也瞬间凌厉了起来。 银衣少女咯咯一笑，继续挑衅道：“怎么？是不是很想杀了我呀？那你动手便是，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云千重忽而收回了按在她脖颈上的右手，还没等银衣少女缓过劲来，无数云雾就组成了白色丝线，将她紧紧缠绕了起来。 “你做什么？”银衣少女面色一变。 云千重一句解释也没有，抓着她便掠向了石桥另一端。 “你放开我！我在这里公事检查，你要是带走我，古大人决计不会放过你的！”少女尖声叫道，但很快就被云千重生硬的话语打断：“我就是带你去见古雍的。” 银衣少女目瞪口呆，还没等她再说什么，云千重已经一记掌刀打昏了她，不久后就消失在石桥另一头。 漫到石桥上的幽魂也如潮水般渐渐退却，隐没在暗渊海中再无声息。 某个隐蔽的角落，念羽白蹲在旁边托着下巴问道：“咋样了他？” 只见白沐寒不知何时已经昏迷着躺在了地上，玉凌皱着眉头用魂力一寸一寸地查探着他的魂海，半晌后才道：“有些古怪……但我为什么看不出什么大问题？” 刚刚云千重和银衣少女对峙，引出了一大堆幽魂鬼怪的时候，玉凌两人就趁乱将白沐寒也制住并且带到了一边。 本来听着云千重那边的对话，猜测白沐寒可能也是同样的情况，被外来灵魂压制了魂海中的自我意识，但玉凌刚刚在他魂海中搜索了半天，也没找着外来灵魂的踪迹。 唯一比较奇怪的，或许就是白沐寒的魂海比玉凌这位四念魂师还要宽广好多倍，只是其中的魂力浪潮却没填满全部范围，估摸着相当于分灵初期的程度，但却如无根之水一般飘来荡去，时而漫向四周，时而收缩起来，很不稳定。 正思索间，白沐寒忽而轻轻一动，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先跟蹲在跟前的念羽白来了个四目对视，又随后瞥见了一边的玉凌。 看着念羽白抬起手又要将他打晕，白沐寒赶忙说道：“打住！” “奏啥？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要不除非你愿意把白沐寒的原本意识还回来？”念羽白还是伸着手，灵力在体内浩荡汹涌。 一向都是冷漠脸的白衣少年这回终于哭笑不得了：“我就是白沐寒，你们也不听我说完就直接动手，好歹让我解释两句啊？” “啥？”念羽白这下真有点傻眼，一脸懵逼地看向了玉凌。 “你看我干什么？”玉凌一阵无语，对上白沐寒更加无语的眼神，心里已是信了七八分，解开他身上的灵力禁锢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淡定道：“你说说怎么回事。” 白沐寒揉了揉脑袋站起身来，顺口问道：“你们刚刚谁下的手？” “当然是阿凌呗！”念羽白厚颜无耻地说道，被玉凌冷冷一瞪后，才干咳一声道：“好吧，我俩不分先后，不过你要是心里有气，还是朝他发吧，我都是信了他的误导。” “念羽白。” 看到玉凌面无表情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念羽白瞬间有点头皮发凉，赶忙道：“诶？刚刚说到哪儿了？对了，你还没跟我们解释一番咋回事儿呢，为啥那清虚谷的小妞翻脸不认人，你还安然无恙？” 第246章 暗渊海 白沐寒怔怔出神了两秒，缓缓说道：“最开始我们本来在冰域外环中东部地带历练……” “那个不用说了，我们已经弄清楚了，你就解释一下最近这段时间的事吧。 23us．com” “最近的话……我、言碎月、徐澈还有许明渊被一路带到暗渊海，没过多久就被分开了，我也不知道其他三人情况如何。我被带着见了那位渊将之首古雍一面，当时还有不少人，约莫三十多个吧，似乎都是魂师，或者兼修了魂力的？除了个别几个被拖走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其他人包括我都被带到了一个阴暗的海下石窟里，里面有密密麻麻无数个洞口，我被随便扔进了其中一个，周围都是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但又好像很吵闹很拥挤，似乎有无数人在嘈杂，我后来才知道那都是残缺的魂体。” “那些魂体都朝我魂海里钻，想吞噬我的魂力，那些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去的，浑浑噩噩魂海剧痛，哪怕我明知道不能昏过去，但最后还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中，眼睁睁看着最后残余的几个魂体继续朝我扑来，那时候我已经耗尽了所有魂力，根本无法阻挡了。” “也许是我运气好，其中一个魂体在撕扯我的魂海的时候，不知看到了我什么记忆片段，忽然恢复了理智，它跟我说，让我好好活下去。然后……它就跟其它几个魂体同归于尽了，现在想来我很感激它，可是……它已经不在了。” 白沐寒说到这里语气中不免多了一丝惆怅，在那段最暗无天日的时光，那个不知姓名、不知来历、甚至不知样貌的魂体或许就是他黑暗而绝望的世界中，最后的、唯一的一点美好。 可是，美好的东西都是那么脆弱，脆弱到轻轻一碰，就再也没有了。 他定了定神，又接着道：“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将我从洞里带了出去，我看到洞窟外还有很多人，其中大部分都已经变了气质和眼神，只有少数几个……其中一位我还认识，是七星殿的茂厉，你还有印象吧？也是交流赛上前九强。” 玉凌思索了一下，点点头，七星殿当时进入前九强的共有三人，一个淳谷风，一个茂厉，还有一个就是含秋丹了。当然，真正的含秋丹早就死了。 “他怎么了？” “茂厉还有其他几个我不认识的少年天才，估计可能不是华域的，反正他们被核验了一下，见还保留着本来意识后，就被特别带走了，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就装作被洞窟魂体取代了意识，后来就被调来这里守门了。” “那你说，被那些魂体占据魂海的人，到底还有没有原本的意识？” 白沐寒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艰难地摇摇头道：“以我的经历来看，恐怕不能了，那相当于是以自己的魂海为战场，在其间角逐厮杀，要么碾碎所有敌人，要么就被敌人撕扯吞噬掉，不可能……再有意识剩下来。” “那云千重带着她师妹去找古雍，岂不是铁定要失望透顶，甚至自身难保？”念羽白摸着下巴道。 “那，你还看到过书院的其他人么？”玉凌则问道。 白沐寒黯然道：“七星殿重灵力和剑诀，清虚谷重魂力，悟玄门重玄力，我书院无所不包，三十几个人中，除去清虚谷占了十来个以外，就数书院最多，有五个师兄一个师姐，他们都被吞噬了意识……” 玉凌沉默了一会儿，把路上碰见徐澈的事一说，白沐寒不禁皱眉道：“那言碎月和许明渊岂不是很危险？他们要是不肯听话的，保不准会被抹去意识，换个听话点的魂体来……” “你也不要先想得太坏了，毕竟什么都还没看到不是？对了，我记得你不是一直跟言碎月不对付么，怎么现在这么关心他？”念羽白揶揄道。 白沐寒面无表情道：“小时候跟他关系还不错，后来家族给我找了个女孩儿定亲，那姑娘还没找到我家门口，那混蛋为了跟她抢一串糖葫芦就把那女孩子打哭了，然后那女孩感觉没面子，就死也不来我家了，这门亲事也就没人再提了。” 念羽白对八卦听得津津有味，就差嗑瓜子了，听到这里不禁笑着说道：“哟，我怎么听着像是言碎月听到你要定亲，然后就吃醋了呢？” 白沐寒被他噎得一阵无语，好半天才勉强接下去道：“你想多了……我前年就听说，后来那女孩子缠上了他，两人感情直线升温，然后……然后他们就定亲了，等他十八岁时成婚。” “噗哈哈哈……”念羽白没良心地笑出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白沐寒黑着脸。 “夺妻之恨呐，我似乎理解了，言哥们做人不厚道啊。” “不过看在小时候那几分香火情的份上，我还是希望他这次能活下来，”白沐寒顿了顿，又面无表情地接了句：“不然他要是死了，我以后揍谁去？” “白兄你就嘴硬吧，我怎么听说你每次跟他打架都是输多赢少呢？” “……” 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某人的欠揍程度似乎更上一层楼啊。 看到白沐寒即将火山爆发，念羽白赶忙站起来向石桥那边走去：“那啥，你继续呆在这守门？我俩先走了。” “你可以离开吗？”玉凌问道。 白沐寒摇摇头：“我身上被一位魂将种下了魂印，恐怕不能擅自离开，不过我现在也没什么危险，你们不用管我……等等，你们要去石桥另一边？” 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脸色一变道：“你们疯了吗？” “难不成你想永远待在这里一直到死？”玉凌只撂下这么一句，便和念羽白走上了石桥。 白衣少年望着他们的背影，久久怔然。 …… 走过了长长的石桥，另一端则是个坡地，可以遥遥看见，坡下是无止无尽的暗渊海水，一个又一个浪潮扑打上来，看上去就像是在海滩边一样。 这里，就是暗渊海了。 看念羽白蹙着眉头有些呼吸困难的样子，玉凌便带着他走到一边，多散开了点儿暗渊之气挡在周围，问道：“还行吗？不然的话，你就……” 念羽白摆摆手打断道：“就这么点破事不算什么，我都走到这里了再半路回去，多没意思。” “那你布个阵，我们在这里休息两天，等你适应少顷后再说。” 这回念羽白没有拒绝，因为这浓郁到几乎快填充满整个天地的暗渊之气实在是让他有些不堪重负了，只感觉被那阴冷的气息侵袭了每个毛孔。 两人寻了块边边角角的偏僻地带，念羽白就布设了一个化尊上品的敛息阵法，既能掩盖灵力魂力波动，还能遮蔽生命气息，甚至从外面看什么也看不见。 等到休整了两日，念羽白苍白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些许，虽然灵力还是有些运转不畅，但已经不是很影响战力了。 “接下来怎么走？继续向深处？”念羽白站起身眺望远方，只见黑色海水起起伏伏，粼粼波纹映照着妖月紫红色的光芒，细碎而纷乱。 玉凌沉默了片刻，抬脚走下斜坡，对着面前一望无垠的暗渊海说道：“暗渊之王，你可在这里？” 第247章 暴露 海水哗哗拍打着坡地，除此之外一片寂然无声。 23us．com 玉凌静等了片刻不见回应，便知道暗渊之王现在的处境恐怕非常不妙，要么是他虚弱得已经感应不到自己的气息了，要么就是他忌惮着什么不敢露面联系自己，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绝不是好事。 他正要转身离开，忽然脚踝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勒住了，还没等他低头看去，一股大力就从斜下方传来，硬生生将他拖入了海水中。 玉凌只感觉眼前一暗，随后无穷无尽的森冷之意就包裹了他，海水沁凉得如同万载寒冰，简直不像是生物能待的地方。 黑暗的海面下一切都模糊不清，只有他外放的魂力察觉到面前有一个巨大的异兽，形貌很像蛟龙，双眸猩红如血，充满着暴虐阴戾的气息，此刻正用尾巴拉扯着自己，往它的嘴里送去。 虽然最开始有点猝不及防，但现在玉凌早就反应了过来，周身灵力一动，就将异兽的尾巴崩离了开来，而他身形也猛地浮到了海面之上。 哗啦一声，那蛟龙也钻了出来，狰狞的头颅摆了摆，就甩落了一大片黑色海水，长长的蓝色尾巴仿佛鞭子，狠狠抽向玉凌。 “什么玩意儿这是？简直丑死了。”念羽白匆匆赶过来，刚才玉凌被突兀地卷下去，他还处在完全懵逼的状态，等他急匆匆跑来海边，玉凌已经跟这头异兽打起来了。 白骨蛟龙怒吼一声，张口便吐出一个黑色光珠，如同炮弹一般朝念羽白砸了过去。所幸念羽白反应也不慢，身形一闪轻巧躲过后，就施展开领域灵技，冰蓝色的霜华和暗渊海的水汽相辅相成，仿佛化作了一块蓝色凝固的世界，将它封冻在中心。 这白骨蛟龙却是蛮力惊人，一身气势全部爆发出来，竟到达了骇人听闻的化尊巅峰，硬是将一身的蓝色霜华全部崩离开来，长长的身子如电般穿梭闪过，狰狞的头颅就出现在了念羽白前方。 浓郁的暗渊之气扑面而来，念羽白被那阴冷气息侵袭得动弹不得，好在玉凌也及时赶到，一记沉山势劈砍过去，蛟龙的身形顿时一沉，险险地擦着念羽白飞了过去。 “妈呀这动静太大了，我们还是赶紧撤吧。”念羽白看着四周海水滔天卷起，心里已经觉得很不妙了。 “问题是……也得它愿意放过我们。”玉凌也很无语，他没招谁没惹谁，这异兽却偏偏跟他过不去，他有什么办法？ 他话音未落，那白骨蛟龙已经恼怒地回转过身形，长长的尾巴再次卷向两人，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玉凌。 玉凌屈指一弹，几束暗魔光就飞射而出，在暗渊这种暗属性的大环境下，倒是非常适合这个灵技，尤其是玉凌运转暗渊之气的时候，这暗魔光的威力比通玄上品灵技都还要更强。 白骨蛟龙的尾巴被一束暗魔光洞穿，要不是它躲闪得快，恐怕眼睛也难保，随着它一声怒啸，周围的暗渊海水都汹涌卷起，从天上倒灌下来。 “不行，还是得抓紧时间解决掉它。”念羽白也发现这白骨蛟龙完全是不死不休的架势，既然退避不得，那只好尽快送它上路了。 寂灭阵法还能再用三次，眼下为了对付这个化尊巅峰的异兽蛟龙，他也不能再藏掖了，否则再这么打下去，天知道会引出什么**oss。 玉凌也深吸一口气，浓郁的暗渊之气在他肺腑中回荡，充斥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但这对其他人而言相当于剧毒的气息却让他的气势提升到了一个巅峰，一个以他目前的修为来说决计不可能抵达的巅峰。 化尊，巅峰。 在那天消化了那道魔纹后，他对灵力的控制能力都没有对暗渊之气这般熟稔，就像是挥动自己的手臂一样简单，甚至能将一束暗渊之气随意地拆分成无数缕，达到最精细的控制和最大效用的发挥。 也许是因为暗渊之气充斥着他身体的任何一个角落，而他对灵力却远无法这么熟悉和了解。不过如果能借鉴现在的经验，说不准对日后突破到化尊境有所帮助？ 玉凌心念一动，暗魔光便一束一束凝结交织，最终不再是单独零散的细碎光芒，而是密集得构建出了一个世界。 一个暗色光芒的世界，交织成最为纯粹的黑暗。 仿佛一个无法挣脱的天地牢笼，将白骨蛟龙禁锢在了其中。 在无数黑色光芒洞穿了它身体的时候，念羽白的寂灭阵法也飘忽而去，灰白色的色彩晕染开来，万物凋蔽，生机皆灭，可以清晰地看到白骨蛟龙身上残余的血肉以惊人的速度枯萎破败，猩红的眼瞳也变得黯然无光。 不知何时，轰然一声巨响后，这头蛟龙终于钻出了黑暗牢笼，但它除了半个脑袋上还有血肉，身上的骨架都多了很多窟窿，似乎再轻轻一戳，就会散架了一般。 它怨毒地盯了玉凌一眼，也无法再发声怒吼，庞大的白骨身体猛地坠入海中，不知要逃匿向何方。 “快追！”念羽白有些焦急，暗渊海中的暗渊之气实在浓郁到他承受不住，所以他只能在海面上干看着。 玉凌噗通一声便跳进海水中，放开魂力“看”到白骨蛟龙如游鱼一般飞速钻向海底，越往下光线越昏暗，哪怕此处海水还很浅，玉凌也不知道最底下有些什么。 冰冷的海水仿佛和他融为了一体，玉凌虽然会游泳，但按理说水性还不至于好到比这些诞生在水中的异兽更强，不过也许是暗渊之气本源相近的缘故，他很轻松便追了过去，周围的水流非但没有阻碍分毫，反而还成了动力。 不等重伤的蛟龙继续逃窜，玉凌便运起所有灵力，其中的暗渊之气和海水共振着，形成了一种莫名的势，让那蛟龙身躯僵了僵，一时片刻竟是挣脱不得。 暗魔光一束又一束凝结而出，短短一秒之间，就已然成千上万。 如万箭齐发，向异兽攒射而去。 黑光淹没了一切，其中一束精准地洞穿了蛟龙的眉心，并穿透了它的头颅。 在异兽蛟龙生机绝灭之际，它的白骨身躯也轰然崩塌，仿佛一瞬间被海水侵蚀吞噬，化作了无数细碎的白色粉尘，只有无数精纯的暗渊之气从其中飘摇而起，有灵性般靠近了玉凌周身。 玉凌顿时感觉到一种无法抑制的渴望，仿佛根本无法拒绝这些暗渊之气的诱惑。待到下意识地吞噬吸收了所有气息，他才忽然清醒过来，心中再次浮起压抑不住的隐忧。 这世间有两种力量最难掌控，也最为危险，一是光明面的力量，一是阴暗面的力量。前者需要始终保持心神无垢，否则就会被反噬，后者则随时要承受负面情绪的侵蚀，一旦沉沦便很难再恢复如常。 他的古荒诀和道原诀都没有属性，但如果长期被暗渊之气浸染下去，会不会渐渐转向暗属性？ 不过，他好像也隐隐明白了为何这白骨蛟龙非要死缠着他，也许在这头异兽看来，浑身充斥着暗渊之气的自己就是最诱人的美餐。 玉凌刚想到这里，海面上便猛地传来一声爆响，连带着整个海水都晃了三晃，无数暗流汹涌卷起，随后一道身影就噗通一声砸落下来，向着海底坠去。 念羽白？ 玉凌心中一凛，知道定然出了变故，等他沉下几米抓住念羽白后，又有几道身影出现在了四周，将他们围困在了最中心。 第248章 无法沟通 三个暗将，一位渊将，锁住了四个方位。 23us．com 那个渊将双瞳赤红，满是暴虐狂躁的气息，似乎根本没有人的理智，一看就是被暗渊之气侵蚀得有些严重，已经没剩下几分清明了。 其他三个暗将中有一个也是同样的状况，不过剩下两个明显就精明得多，似乎察觉到玉凌不好惹，稍稍往后挪了些，似乎打算等着那位渊将率先动手。 玉凌先看了眼念羽白，发现他的状况极为不妙，在暗渊海水的侵蚀下已经快陷入半昏迷状态，等到玉凌清除了他体内的暗渊之气，他苍白的脸色才稍稍好看几分。 “你的伤要紧不？”玉凌发现念羽白的右肩上有一道斜斜的伤痕划拉下来，几乎快到腹部，但如此严重的伤势，他竟然也没有失血过多的症状，甚至伤口似乎已经止血并且开始凝结了。 “没事，死不了，咱这生命力一向比较顽强……”念羽白咳嗽了几下，嘴角刚溢出一缕鲜血，就被黑色的海水冲淡消失了。 “我们杀出去，你选个方向。”玉凌看到那四人已经开始缓缓逼近，尤其是那渊将，目光一直盯住他，那样子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似的。 念羽白传音道：“我用寂灭阵法牵制住那个渊将，你从东边那个暗将处突围。” 玉凌点点头，也没有什么异议。东边那个暗将实力化尊中期，而且神智清醒，这种人往往不愿意拼命，恐怕潜意识里会巴望着那位幻神渊将出手拦住自己两人，只要有了这样的侥幸心理，他就很难使出全力。 不过动手之前，还得做点迷惑性的工作。 宰掉蛟龙之后，玉凌只感觉自己的灵力已经充沛到用之不竭的地步了，哪怕刚大战了一场，他此刻的状态反倒更加强盛，一出手便是无数暗魔光交织成天罗地网，线连成面，面构成一方世界，无死角向四人飞射而去。 三个暗将一阵手忙脚乱，只不过其中一人已经没了神智，所以哪怕身上多了好几个窟窿，还是红着眼横冲直撞而来，那个渊将同样如此，只不过以他的境界，当然不会有什么伤势。 念羽白及时将寂灭阵法扔过去，暂且阻了一阻，便跟着玉凌向东面杀去。 站在东面的暗将顿时变了脸色，心中叫苦不迭，但还是硬着头皮运转灵力，铺展开了一片冰锥箭网，划过一个弧形向玉凌二人收拢而去。 然而玉凌长刀一砍，便蛮横地破开了大网，再一记沉山势，就将这倒霉暗将劈入了海底。 “小心！”念羽白忽然猛地一推玉凌，一道银红色的死光就飞掠而过，擦着念羽白的衣袖消失在了海水深处。而他那块儿的皮肤就像是被墨水点染了一般，晕开一片不正常的黑色，并且还在试图蔓延。 眼看着那渊将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追了过来，念羽白又状况不妙，玉凌也来不及废话，直接将他往海面上一送，斩钉截铁道：“你先走！” 念羽白赶忙把一颗水色晶石塞给了他，这也是他布设的移动型寂灭阵法的最后一次使用机会了，不过如果连眼下这一关都过不去，又何谈未来？ 他也知道危急时刻不是推推攘攘的时候，便顺势向海面上浮去，同时还要压制手臂上扩展的黑色斑纹。 两百米，一百米…… 对幻神强者来说，这都不是距离。 但哪怕只有短短的零点零几秒，也足够玉凌运起所有的灵力，搅动海水发出他能力范围内最强大的一击。 这一击，他融合了暗魔光的暗属性，融合了沉山势的禁锢封锁与压迫，融合了深红之杀的暴烈与阴柔，甚至融合了他以前养气境灵技的精髓…… 一切信手拈来，水到渠成，所有的灵技都在这一刻完美地纳为一体。 难以形容这是何等的威势。 仿佛海水被无形之手搅在了一起，汹涌地碾压着任何一切物体，成为了一个死亡大漩涡，将所有事物都分崩离析。 颠倒，错乱，分离，崩溃。 甚至连玉凌自己都被波及了进去。 他一退再退，吐出的鲜血瞬间被海水稀释不见，因为到最后关头便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了，这甚至超越了化尊修者的能力范围。 甚至他忍不住在想，自己多少年以后，才会重现今日之威？ 毕竟，暗渊之气所带来的力量，终归不可能永恒。若将他打回原形，他什么时候跨越进化尊境这道坎，都很成问题。 更别说，像今天这样，酣畅淋漓地和一位幻神强者正面相抗。 幻神啊……十七域中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自己那位老师就是这个级别。 如此遥不可及，此刻却触手可及。 玉凌也不打算等到结果，直接返身向海面上浮去，因为他心知肚明幻神渊将绝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然而，他似乎还是低估了对方。 准确说，是低估了那套铠甲的作用。 玉凌猛然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危机，勉强侧身一闪，一道和先前那样的银红色死光就贴着他的衣袍飞射了过去，匆匆一瞥间，他也看到那个渊将穿着一身有些变形的铠甲暴怒地冲了过来，速度还是那样快得让人绝望。 除了动用寂灭阵法，他似乎没有更多的办法了，就连刚刚那巅峰一击，也不可能再重现。 但即便用了阵法之力，便当真能借机甩脱对方么？ 虽然他很厌恶运气这样不确定的东西，但此时此刻，却似乎只能看运气了。 还没等玉凌甩出那颗水色晶石，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响起：“达枯喏……” 达枯喏，这三个字眼对他而言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是那个被乾魂叫做戍的怪物，可是它不是已经…… 玉凌只看到后方有一道黑光射出，随后就像是流水一般蔓延晕染了开来，直到覆盖了玉凌的所有视野。 “摩多罗……”那怪物又不知说了句什么，玉凌转过身看向它，发现这个本该被轰杀成渣的怪物居然模样大变，半个头颅恢复了完整的样子，不再有恶心的蛆虫钻进钻出，身上的脓疮也消失不见，只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缭绕在身体表层，而腹部的伤口也愈合如初，不再是半截肠子吊在外头。 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是空洞，眼眶中并没有眼珠。 他见玉凌没反应，直接伸手抓住他肩头，以一种难以言喻的速度带着他冲出了海面，不知向什么地方疾驰前行。 念羽白在远处瞧见这一幕，赶忙急匆匆跟上。起初他还以为这怪物也不怀好意，但玉凌跟他使了个眼色后，他便安心了不少。 不过很快念羽白就叫苦不迭，因为戍的速度实在是快到要超越人类极限，他拼了老命也被拉得越来越远，要不是还有魂力可以追踪，他恐怕早就跟丢了。 好在疾驰了一个时辰后，戍就停在了一个孤岛上，一张口就是：“达里摩斯达枯喏维利安敦？” ……玉凌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除了中间达枯喏他知道是指王以外，别的恕他实在不是语言学家无力解析啊。 戍似乎有些焦急，又接着问道：“沃利农达枯喏芬可达理伊南？” 玉凌一阵头痛，当即道：“你先打住，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不过听到两次出现达枯喏，再联想到之前那一幕，玉凌猜也能猜到戍肯定是在问跟暗渊之王有关的事情，不过……问题是他现在早就跟某人失联了啊？ 第249章 强大印诀 戍似乎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死心不改地继续道：“沃利农达理芬莫德马纳思必盈？” 玉凌只能苦笑道：“你听得懂我说话吗？你要听得懂，就点头。 23us．com” 好在面前的这个怪物点了点头，那么应该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 “你就只用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你刚才是不是问我你的王的事情？” 戍继续点头。 “我现在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情况，不过应该不容乐观，上次在淬渊池我就和他断了联系，你如果想找他的话，我恐怕帮不了你。” 戍人性化地皱了皱眉头，刚要张口就被玉凌打断道：“我倒是想问一下你，你之前遇到乾魂，不是被她灭杀了吗？” 戍摇了摇头。 “你其实还活着，逃过了她的感知？” 戍还是摇头。 玉凌这就有些无法理解了，想了想道：“那就是她放水了，其实不想杀你？” 戍犹豫了一会儿，先点头，后摇头。 “你是说，你也不清楚？” 点头。 “那……乾魂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她到底想不想杀了你们独占暗渊？” 还是不清楚。 戍迟疑了片刻，还是找来一根树枝，在地上粗略地画了一个小女孩的样貌，有着一张大大的笑脸，然后他又划掉了小女孩，再在旁边画出了一个粗糙的女子形象，但表情中的冷漠残酷却生动地表现了出来。看来戍虽然没有眼睛，但似乎并不影响视觉。 “你是说，很久以前乾魂对你的王很好，后来却变了？” 戍点头。 “原因你能表达出来吗？” 戍想了想，画了一个金字塔，指着上面最顶端的位置念了一声达枯喏，然后底下他画了很多渊兵暗兵，而暗渊之王的下面就是八大魂将和古雍。他将古雍和乾魂连接了起来，然后又画了个箭头指向暗渊之王。但画到这里，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最终苦恼地用树枝将整幅图画搅乱得支离破碎，摇了摇头便沉默下来。 “也就是说，很多事情你也不确定或者不清楚？” 戍沉默着点头。 玉凌若有所思，虽然跟戍交流得很是困难，但他也算是得到了不少有益信息。 这个时候，念羽白也喘着气从远方飞了过来，看见玉凌后便当场坠机了，瘫倒在地上不肯动弹，不住地抱怨道：“你们也太能跑了吧，简直跑废我半条命啊，你有没有考虑到我还是个伤病员？” 戍冷漠地“瞥”了念羽白一眼，似有杀机浮起。 玉凌跟他对视着坚决地摇了摇头，戍这才退后两步，安静不语。 又帮念羽白清除了一遍体内的暗渊之气后，某人不禁唉声叹气道：“要不我放弃治疗吧，爱咋咋地，不然这样好不方便。” “现在晚了，暗渊海的暗渊之气绝对能把你消化成渣，知不知道循序渐进的理？” “他是谁？”念羽白便转换了话题，抬头望向戍。 “不是之前才见过吗？”玉凌皱了皱眉头，才意识到现在的戍模样大变，看起来已经跟正常人区别不大了，难怪念羽白没认出来。 其实，他也是靠那一声达枯喏，才先入为主知道戍的身份的。 玉凌解释了一遍后，戍似乎也没有耐心再听他们两人聊天，直接上前道：“艾弗达理特密达……” 这回没等玉凌打断，戍自己就反应了过来，拿着树枝指了指玉凌，又指了指自己，然后画了一条长长的线，不知指向哪里，只在终点念了一声达枯喏。 玉凌绞尽脑汁猜测道：“你让我陪你去找你的王？” 戍点了点头。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摇头。 “……”玉凌好一阵无语：“那你要怎么找他？暗渊海这么大。” 戍画了一个潦草的祭坛。 玉凌皱眉想了想，方才说道：“你既然不知道他在哪儿，又要去最中心的祭坛找他，看样子是想从那里发现点线索？” 戍轻快地点了点头，似乎对玉凌的理解能力很是欣慰。 玉凌却断然道：“你不能去那里，否则你一旦被古雍发现，他会杀了你的吧？” 戍点头，然后便苦恼地沉默下来。 “你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好你的王，还是别的什么？” 戍点头。 “那你没必要一定得找到他，目前对他构成最大威胁的无非就是古雍，最多将乾魂算上，其他魂将、渊将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想必他对他们应该有一定控制力。所以我觉得你盯好这两个人就行了。” 戍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最后缓缓点头。 他忽然弯腰一礼，右手轻轻捶打了心口一下，郑重道：“斯克迪达理，莫诺温离巴兰。” 他空着的左手画了一个圆圈，无尽暗渊之气聚集而来，化为一个凝为实质的黑环，向着念羽白当头罩下。 念羽白微微一惊，但察觉到黑环将他周身的暗渊之气都隔离了开来后，便安然站在原地，任由黑环套到他身上，随后隐伏不见。 黑环消失后，他顿时感觉周围暗渊之气带来的莫大压力尽数散去，让他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只感觉浑身轻松，再无半点不适。 随后戍又低头画了一堆弯弯绕绕的线条，交织成一个莫名的符号，他自己也手结印诀，和地上的符号相辅相成。 玉凌凝神看去，依稀记起似乎那一天遇到乾魂分魂，自己陷入生死危机的时候，暗渊之王似乎就是控制着他的灵力结出了这道印诀。 戍这是……在传授给他吗？ “斯克迪，右里希。”戍最后“看”了玉凌一眼，忽然返身跳进海水中，眨眼功夫便杳无踪迹。 “所以……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你居然能跟他正常沟通？”念羽白看玉凌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外星人。 “我能说我也听不懂吗？” “阿凌，你这就更厉害了……听不懂你还能交流？” 玉凌摊摊手，将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图画都用土沙铺平，只留下那个杂乱的符号，不过等他花了几分钟强行记下后，便也顺手抹去了。 “他给你画的什么？”念羽白好奇道。 “我试试。”玉凌回忆着捏出一道印诀，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尝试了很多遍后他才响想起他还没把那符文融入进去。可是……符文归符文，印诀归印诀，怎么会融为一体呢？ 他苦思良久，一遍遍回想当时的情景，终于在某一瞬间灵光一闪，知道自己曲解了那些线条的含义。 那不是符文，那是暗渊之气运行的脉络。 千万缕暗渊之气在经脉中流淌过杂乱的轨迹，最终却完美地交汇在一起，凝结在他的指尖。 一道黑光由浅变深浮现而出，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也似乎将要吞噬万事万物的所有生机。 玉凌心念一动，黑光便洞穿了脚下的孤岛，完全无视了任何阻碍，甚至可以透过圆洞一直望到海水深处。 深不见底。 念羽白默默地挪远了点，跟玉凌保持安全距离，然后厚着脸皮道：“阿凌，那啥，我刚刚给你的寂灭阵法你用了没？没用的话要不还是还我呗？” 第250章 恩恩怨怨 “就这么一个了，你省着点儿用，”玉凌将水色晶石扔给他，想了想又道：“现在有点时间，不如你再布设几个寂灭阵法？” 念羽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阿凌，你站着说话不腰痛哇，还是说你觉得化尊上品阵法都是大白菜？更何况还是这种攻击力趋于幻神境的。 23us．com我老实跟你说，这就是我目前所掌握的最厉害的攻击法阵了，而且主材料寂灭灵石已经被我挥霍一空了，难不成你指望着我空手给你变个阵法出来？” 玉凌不小心说了外行话，只能耸耸肩道：“那你歇息几天，恢复一下伤势。” “要不了几天，我明儿个就应该差不多了。” 果如念羽白所说，两天过去，他身上那道看着无比狰狞恐怖的伤痕就结痂愈合了，看他行动之间已然无碍，元气似乎也差不多恢复了。 “这么看着我干啥？”念羽白总觉得玉凌看他的眼神着实有点古怪。 玉凌撑着下巴，感觉归云说他和念羽白有点血缘关系未尝没有道理，两人之间似乎有太多的共同点。 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抬头望向念羽白道：“你修行的什么功诀？” 按理说这是一位修者最**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念羽白却丝毫没有犹豫，直接道：“你应该没有听说过，是《道原诀》。” “果然如此。” “你啥意思？” “我跟你一样……不对，现在是有一半一样。” 念羽白瞬间目瞪口呆，玉凌正琢磨着怎么给他解释一下功法来历的问题，某人的下一句话却完全打乱了正常的剧情发展节奏。 只见念羽白沉着脸色无比严肃地道：“我说嘛，阿凌，现在你没法否认了吧？赶紧叫哥，啊哈哈哈……” “……”看到某人佯装正经最后还是禁不住破了功，玉凌真是懒得理他。 这家伙的重点总是这么不着调。 “喂，我跟你说你别想避而不谈啊，这个问题很重要的好吧，说不准你真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诶，要不咱滴血认个亲？” “呵，你咋不dna化验呢？” “什么东西？虽然我不是很懂，但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玉凌瞥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忽然察觉到什么，一扬手就将周围的暗渊之气汇聚起来，恰恰将他们二人的身形遮掩住。 只见远处一道身形如流星般飞掠而过，然而有一道光束却比她的飞行速度更快，后发先至，轰击在了她的身上。 那道人影顿时如同折翼之鸟，噗通一声栽落海水中，再没有浮起来。 “云姑娘，好歹你也是一位化尊高手，何必装死呢？我给你三秒时间，你要是再不露面，我可就要亲自动手了，不过这样的话你可能就没法保持风度了。”一道轻佻的声音调笑着从远方传来。 玉凌遥遥望去，却有些讶异地发现此人竟是音轨。 以他玄尊级别的实力，怎也不可能将云千重逼到这样狼狈的境地，然而云千重似乎本就受了重伤，气机凝滞僵硬，而且音轨手中拿着的一个铃铛也明显十分古怪，虽然他摇晃起来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但玉凌却能明显地感觉到这铃铛之音直透魂海，端的是险恶万分。 等到玉凌观察了一圈，发现只有音轨和云千重两人后，虽然有些疑惑前者的那些个保镖死哪儿去了，但眼下委实是个杀人灭口的绝佳时机啊。 “准备救人。”玉凌简单地说了一句。 “怎么？你看上那位清虚谷大师姐了？虽说那妞长得确实漂亮，而且没有什么坏脾气，但你这么快移情别恋不好吧？”念羽白还不知道那个看着很风骚的俊美少年是哪根葱，完全放错了重点。 “那个就是柳家给柳熙月内定的未婚夫。” 某人瞬间炸毛：“什么？！就是这个一脸犯贱作死的风骚笑容、不知从哪个茅坑里学来的恶心作态、长得还不咋地完全无法跟本帅相提并论的小白脸儿？” “总结得挺精辟，给你一百分不怕你骄傲。” “那尼玛还嗦啥啊，阿凌你给我在旁边掠阵，看哥哥我怎么给他整容！”念羽白磨刀霍霍杀气腾腾地挽开了袖子。 “还有教他做人三要素。”玉凌淡定地煽风点火。 “对哦，你不说我差点给忘了，没错，对付这种货色，直接砍死多不解气，就得肢体教育和思想教育双管齐下，让他心服口服身服神服自己羞愧涕零咔嚓掉自己才是上策！” 念羽白提起长剑就气势汹汹地杀了出去。 玉凌脸色不变，只是调动起周围的暗渊之气，彻底将这方圆十里化为了牢笼，颇有点领域灵技的味道，但却比领域灵技更加无懈可击。 因为，这已经不只是领域，而是一方小世界。 音轨刚数到三，就看到一道神光犀利地直袭而来，锋锐无匹势不可挡，凛冽绝伦得仿佛莅临天下的君王。 一切顺顺利利的，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音轨不免有些手足无措，好不容易侧身让开了这道神光，却不想它竟然拐了个弯砸在了他的后背上。 音轨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毫无抵抗之力地噗通一声掉入了海中。 你娘咧，没听说幻神境以下的灵技能灵活成这样啊？居然还带中途拐弯的？ 还没等他悲愤莫名地理出个思路，一道无形之力已经将他从海里拘禁了出来，海水翻卷间他终于看清了敌手是个一脸冷笑的红衣少年，那模样像是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咋回事儿？我欠你钱还是欠你女人呐？ 音轨脑子里还浑浑噩噩一片，就又被哗啦一声砸入了海水中，浑身剧痛如同被裂解了一般。 淡淡的蓝色霜华在海下蔓延开来，紧紧缠缚住了他的头颅四肢，让他完全挣动不得。然后他就心惊肉跳地发现那混蛋居然还不满足，看样子似乎还想将他给五马分尸？ 这位音家少爷终于抑制不住心头的恐慌，赶忙大声叫喊道：“住手住手！这位朋友，咱们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吧？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于是音轨又被哗啦一声提入了海面上，只见那红衣少年悠闲地踏浪而来，一脸温纯笑容道：“哟，你想跟我好好谈谈是吧？” 形势比人强，活得八面玲珑两袖生风的音少爷早就将节操这种东西送给狗吃了，所以此刻稍稍见着转机，便连忙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对啊对啊，还未请教朋友名讳？” 念羽白漫不经心像是踢皮球一般一脚踹在他胸膛，音轨顿时倒飞出去老远，又噗通一声坠入海中，吐出的鲜血便也晕染稀释在了水里。 念羽白招招手，蓝色霜华就有灵性般将音轨再次提了起来，看到他眼眸深处隐藏很深的怨毒和怒火，念羽白依然温纯笑道：“是不是又委屈又悲愤啊？不知道哪里招惹了我？” 音轨没说话。 念羽白笑容不变道：“你不妨慢慢猜猜，我到底是谁，你又是如何与我结的仇？” 第251章 倒霉的音轨 音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阁下说笑了，我哪里猜得到呢，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念羽白屈指一弹，一道神光就又将音轨砸飞了出去，而且正中他的额头，于是这位音少爷头破血流，流进了眼睛中还无法伸手擦掉，视野里全是一片血红，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23us．com “到这地步，你还觉得有误会吗？没误会你也该恨死我了吧？”念羽白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脸上鲜血横流的音轨，轻声道：“你是不是有恃无恐觉得我不敢杀你？不就是紫域音家么，不就是身上有道音影印么，你以为我真要杀你的话还会让你的家族知道凶手是谁？音影印要想破解的话，用我雪央国的乱象符恰恰好啊。退一步说，就算音家知道是我又怎样？你猜你爷爷肯不肯为了你和雪央国作对？” 音轨瞬间变了脸色，几乎快压抑不住那份恐慌。 “哟，还这么淡定？是不是还在巴望着会有援手出来救你？看得出来重伤云千重的另有其人，所以你是打算拖到他来？我想他实力再高也不超过化尊巅峰吧，不然的话一击就可以灭杀云千重了，哪能让她一路逃到这里。很不凑巧，前段时间我兄弟才将一头化尊巅峰的异兽给轰杀成渣了诶。” 音轨终于陷入了崩溃，哪怕他拼命地想挽回一点尊严，然而眼前这个恶魔厉鬼一般的红衣少年却根本不肯放过他，继续碎碎念道：“我可是个正统的人道主义者，所以给你自己选择死法的自由吧。你是想被五马分尸呢还是凌迟处死呢还是我随便找头海兽将你喂给它，看着它将你一口一口撕咬下来，先是扯下胳膊，再是身体，最后你应该还是清醒的，眼睁睁看着它慢慢咀嚼你的脑袋，嘎嘣嘎嘣脆啊……” 他说得很慢，慢到音轨情不自禁顺着他的话语开始想象，听到最后一句音轨已经脸色惨白，几乎快要呕吐出来。 “行了，别玩了，说得跟真的一样，待会儿估计还有一场恶战，你省点力气好继续发光发热。”玉凌好不容易在海底下找着云千重，将她扶到一块礁石上，这才有空跟念羽白说一句。 被拆台的念羽白一脸苦相。实话说，他又不是心理变态，对那些折磨人的刑罚委实不怎么感冒，之所以说得这么恐怖纯粹是故意恶心音轨，顺便欣赏一下他惊恐崩溃的样子，真让念羽白展开实际行动，指不定谁比谁先吐。 云千重紧闭着双眸，几乎是气若游丝，但实际上她的神智还留了一线清明，若是有人怀着杀意靠近，她定然会被瞬间刺激醒来。 念羽白将她头盔摘下，强行给她塞下一颗丹药，入口即化，当精纯药力流转了一遍，开始滋润云千重的肺腑震伤后，她的气色已然红润了不少。 “我这会儿才觉着奇怪，怎么她脸上似乎没有那种奇怪的魔纹？”念羽白随手将头盔放在礁石上，忽然说道。 看到一旁的音轨眼神闪烁，念羽白便阴阴一笑道：“你看样子是知道咯？” 音轨咬咬牙道：“我说了你就会放过我？” “我说我会放过你你自己信吗？” 音轨顿时被堵得无话可说。 “不过你要是肯把前因后果说一遍，我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否则就真按我刚才说的，你自己挑选个死法，放心，肯定没一种是舒服的。” 音轨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在剧烈挣扎。 玉凌淡淡道：“有这时间不如直接破开他魂海防御，反正他又不是魂师，我们费点劲应该问题不大。” 音轨浑身一冷，只感觉这个白衣少年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过……为什么他总感觉之前在哪里见到过对方？ “我魂海里有魂器镇守，你们休想！”音轨看着念羽白不怀好意凑近来，赶忙警告道。 “有魂器了不起哇，我还有古魂器呐。”念羽白不屑道。 “……”音轨是真的绝望了，怎么忘了眼前这混蛋是封域雪央国的人，比家世恐怕不知道要甩掉自己多少条街，自己有的恐怕他都有，自己没有的恐怕他也有。在比拼家底方面几乎从未受过挫折的音少爷第一次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在念羽白伸手之前，几乎快要精神崩溃的音轨终于抢先一步尖声道：“你等等！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你就算破开我魂海，也不一定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东西！” “早知如此。”念羽白撇撇嘴。 音轨顿时被憋出严重的内伤，还不得不硬忍下去道：“魔纹是暗渊规则的表征，是对暗将、渊将的束缚，但不久前古大人已经破开了部分暗渊规则的限制，虽然所有人依旧无法离开这里，但像魔纹这种直接的限制手段已经没有了。” “你为何追杀她？” “也是奉古大人之令，谁让她犯了忌讳，将古大人指定的巡检人给强行掳走，还妄图恢复她的本来意识，且不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另一方面这也是不给古大人面子。” “没看出来你挺有当狗腿的潜质。” 音轨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念羽白什么意思。 “啧啧，一口一个古大人，还叫的这么流畅自然，你这简直就是跪舔的架势啊。” 音轨脸色沉了沉，但终究不敢反驳什么，只是心里的怨毒恨意更深了一层。 “最后两个问题，你啥时候投靠了你家古大人？还有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追杀云千重？” “……我之前带着我的人误入了一片乱石迷宫，”音轨有些不太情愿地说着，言及此处，他正好偶然瞥过玉凌，心里那种挥之不去的眼熟感又添了一重，怔了怔神后才接着说道：“好不容易从那走出后，没过多久就迎面撞上了巽魂分魂还有几个渊兵，逃了两天后实在没逃掉，就被抓来了暗渊海，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我那几个侍从了，似乎化尊境以上的修者都被聚集在另外的地方。正好某一天古大人有空，就召见了我，让我为他办事。又过了一阵子，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这位华域清虚谷的大师姐捉拿回去。” “哦，这么说的话这铃铛就是你的东西咯？那你放心去吧，你灵戒中的好东西我们会继续替你发扬光大的。”念羽白笑眯眯道。 音轨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快被这混帐家伙气到吐血。 念羽白还嫌不够，添油加醋道：“诶，我们等了这么久，你那个化尊巅峰的同伴咋还没来？该不是瞧见情况不对就不来了吧？” 第252章 谈笔生意？ 音轨已经快气得麻木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死之前，你就不能让我做个明白鬼？” 某人又开始不按常理出牌：“诶，你这句话有语病的喂，你死之前怎么做鬼？” “……”音轨切切实实感觉到了什么叫心绞痛。 23us．com 念羽白却忽然收敛了笑容道：“但是不告诉你就让你去死，那多没成就感啊。我就给你一句话，我叫念羽白，熙月是我的，其他人想都别想！” 末了他还是忍不住多补了一句：“尤其是像你这种纯粹把她当玩的，不仅自命清高，而且还从没真正把她放在眼里。” 音轨愕然看着他。 四目对视了短短一瞬，这位音家少爷忽然疯癫了一般，止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最后甚至快笑出眼泪来。 他好半天才喘上气道：“就是、就是这么可笑的理由？为了一个女人？不，为了一个黄毛丫头？天底下居然还有你这么可笑的人，真是要笑死我了！” 念羽白面无表情道：“那你就笑死好了。” 他心中骤然浮起难以言喻的冰寒与深怒，让他不自禁上前一步，一脚狠狠踩在音轨脸上，将他的笑声瞬间碾压成了惨叫。 “可笑吗？你觉得很可笑？”念羽白右脚狠狠一拧，在音轨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中冷冷问道：“现在你还笑得出来吗？” 等他收回脚，音轨那张还算是上佳的俊美脸庞已经完全破了相，鼻涕眼泪鲜血横流，糊在一起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 “疯子……你这个疯子……不可理喻……”他难以置信地喃喃道，声音已经模糊得几不可闻。 但念羽白还是准确地听到了，眼眸中的深寒不仅更加冷沉了几分。 玉凌皱了皱眉，不是觉得念羽白手段过激，而是觉得他现在的表现有些不太正常，完全不像是他平日里的性情，那眉宇间的阴戾暴虐是如此的陌生。 念羽白刚抬起右手还没动作，就被玉凌一把按住，轻声说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拦我干什么！”念羽白不耐烦地甩开他，那股暴躁之意已经不加掩饰。 玉凌猝不及防退开几步，险些踩到后面礁石上的云千重，念羽白这才微微一怔，神色忽而有些迷茫：“阿凌，抱歉……我这是怎么了……” “暗渊海是暗渊的最核心之地，外来者在此地根本无法久留，就算侥幸寻得方法挡住暗渊之气的外在侵蚀，但心理防线却就未必了。长期受着负面情绪的浸染，就算你心智尚还算坚定，可是一旦你自己升起负面情绪，就必定会被趁虚而入，你现在能重新恢复清明已经很不容易了。” 一道声音忽然不知从何处响起，由远及近，但在此人出声之前，玉凌和念羽白都全无察觉。 玉凌豁然转头看去，只见一位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缓缓踏浪而来，身上既没有什么凌人气魄，也没有什么不世枭雄气概，就像是一位历经无数世事沧桑的老人，中正平和，智慧明达。尤其是那双眼眸静静望来的时候，虽没有夺人心魄的凛冽意味，却别有一种深澈安然的宁静淡泊，仿佛百年老酒，醇香而深厚。 用一句话来概述的话，这是一位很有人格魅力的男子。 可是……对方诡异而莫名地出现在这里，由不得玉凌不去警惕，同时他也暗暗揣测着对方的身份，但猜来猜去玉凌却全然没有头绪。 直到面容全毁的音轨含糊不清地凄惨叫道：“古大人，救我！” 这下无论是暗暗警惕的玉凌，亦或是刚刚恢复清醒的念羽白都是心中剧震，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这等境况下遇到这位已经被神化的人物，这位暗渊之王消失后的暗渊第一强者！ 哪怕他没有任何气机透出，看上去就如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低境修者，但正是如此，往往才最为可怕。 本来玉凌是不信暗渊中会有超越幻神境的强者，但确定眼前这人就是古雍之后，玉凌却不得不信了。 因为，感觉完全不一样。 有剑寒光凛冽，杀伐天下，人人皆惧，有剑藏于鞘中，隐而不发，却更为险峻。 比起幻神强者如同大山般的压迫与威势，古雍的境界则只能用返璞归真来形容了。 玉凌隐隐开始明白，为何暗渊之王时隔多年重返自己地盘，却活得那么憋屈小心，丝毫不敢露出踪迹，因为眼前这个人，确实有资格将他逼迫到那样的地步。 念羽白的右手紧了紧，终究还是颓然松开，默默将水色晶石所承载的寂灭阵法收了回去。与此同时，玉凌悄然凝聚而起的暗渊之气也被他重新散了开来，因为他感觉在眼前这个人的注视下，他的所有动作都无所遁形，而且也毫无意义。 一片安静中，只有音轨含混不清的声音尖利地冷笑道：“你们不是刚刚还很得意么？现在呢？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玉凌和念羽白都没理他。 反倒是古雍轻轻抬眸瞥了音轨一眼，摇摇头后直接屈指一弹，一束黑光就没入了他眉心，随后便响起了他凄惨绝伦的惨叫。 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中，古雍清清淡淡的声音却清晰可闻：“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过不了此劫，死了也别怨谁。” 不见古雍如何动作，音轨的身体就被无形之力推入了海中，噗通一声下坠而去，几秒过后连惨叫声都听不见了。 玉凌的身后忽而有所响动，却是云千重勉力支撑着站起身来，摇晃着却倔强地不肯栽倒。那张清丽的俏脸已经无比消瘦，但还是平日里呆板无表情的样子，只有一双清澈坚毅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古雍，不肯挪开半寸。 古雍便将眼神挪到她身上，淡淡道：“你的师妹已经死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真不肯放下此事？” 少女死死咬住唇，任由那股腥甜味在唇齿间弥漫，也不肯松动分毫，倔强得令人心疼。 古雍平静幽深的眼眸似是泛起了些微波动，不再看着她，而是垂眸说道：“我也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果能熬过去，我就不杀你。” 待到云千重也跟音轨一样落入深海后，场上便真正安静下来，只剩下了三个人。 气氛已然紧张得一触即发，但两方的实力却完全不成对比。 古雍忽而淡淡一笑道：“我本来是来找他的，不过你们二人都很不错，不妨耐心听我说完然后谈笔生意，我想你们绝对会感兴趣的。” 第253章 前因 无止无休的海潮一起一伏，扑打着小岛边缘的礁石，溅起无数细碎的水沫，清清冷冷沁凉入骨。 23us．com “放心，这里很清静，没有别的什么人，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岛上有庭院，院内繁花似锦，只是大多是暗沉的紫红色，美得十分妖艳，而草叶则大多墨绿，不喜欢这种色调的人会觉得浑身不舒服，但喜欢的人自是觉得很好看。 古雍说了一句后，便淡然坐在石凳上，仿佛在招呼两位久别重逢的老友。 已经走到了这里来，玉凌和念羽白便也没有再犹豫迟疑，直接坐到了古雍对面。 古雍仿佛聊家常般随口问道：“你们都来自封域？” “我是。”念羽白简单地说了两个字，便侧头看向了玉凌。 “我从明域来。”这种问题玉凌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哦？”古雍似有些诧异：“难道外界变化这么大么？我记得明域应当是资源贫瘠之地，不甚富饶才对，很难养就你这样的天才吧。” “前辈没记错，明域一直是这样，所以这些年我才外出历练。”玉凌平静对答。 “有趣，我看你们血脉有相似之处，却没想到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古雍顿了顿，见对面两个少年没有接话的意思，便继续问道：“封域现在如何？” “雪央、云龙、蓝岭、七黛、步虚五国并立，封域域主位在五国之上调解争端，所以局势尚还算平静。”念羽白虽然有些奇怪古雍为何关注这些问题，但对方既然没表露恶意，那随便聊聊也没什么。 古雍怔怔出神片刻，方才轻声说道：“九襄国已经不在了吗……” 念羽白愣了愣，努力回忆了一下，开口说道：“九襄国？前辈说的是千年前的那个九襄古国？” 古雍点了点头。 念羽白小心翼翼道：“据说千年前封域只有九襄一国，甚至可以说九襄即封域，统辖九州，睥睨天下。但九襄古国国祚绵延四百余载春秋后，也就是在五百多年前就分崩离析了，步虚大将军胡卿割据为王，遂成为后来的步虚国，另有乱臣贼子挟天子号令天下，待局势稳固后自己登上皇位，改国号为云龙。东南方蓝岭部族趁势而起，立国蓝岭，原九襄国公主在内应帮助下出逃，在西南一隅立国雪央，自居九襄正统，与云龙国争锋相对。七黛国则是当时的皇室大供奉不屑辅佐叛乱之臣，带着一帮高手远赴东北，在苦寒之地立国，与其他四国井水不犯河水。” 古雍静静地听他讲完，垂下眼睑道：“原来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那就你所知，九襄除了那位公主，还有没有皇子剩下？” 念羽白认真想了想，为难地摇头道：“上面的事都是史籍上写的，没什么争议，但皇室子嗣就难辨真假了，这几百年来，封域各个角落都会有人跳出来叫嚣是当年九襄国的宗室子弟、皇亲国戚，但最后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呢？若按史籍所言，当时云龙皇帝可是将九襄皇室斩草除根了，不说诛九族也差不多把近亲都杀光了。” “都死了么……”古雍缓缓闭上了眼睛。 念羽白跟玉凌对视一眼，都不敢开口打扰。 良久之后，古雍似乎才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目光依然平静宁和不见波动，但念羽白却总感觉他跟刚才相比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心境的变化。 古雍轻轻舒出一口气，换了话题道：“那我便直说了，我在这暗渊中待了六百年，虽说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但我还是想离开这里，这一点我和你们的目标应当是一致的。” 玉凌两人点点头没说话。 古雍淡淡道：“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要抓来那么多人？甚至各个境界的修者都有。”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似乎越过玉凌二人，一直落向了暗渊的最深处：“要离开暗渊，必须得先对付一个人，由于我不喜欢乞求别人，所以只有杀了他，我才能获得最彻底的主动权，从此不必受任何人的局限。” “但刚到暗渊那百年，我根本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出头之日，他远比我想的还要强大，不愧为整个暗渊的主宰，那样的境界甚至让我怀疑是不是超越了幻神。而那个时候，我才刚刚进入化尊初期。” “从垫底的暗将，到渊将之首，我便花去了两百载时光。当时我就在想，最长寿的幻神巅峰强者也最多只能熬到三百岁，看样子我很快就要死在这里了。” “直到我心灰意冷地等死等了一百年，发现自己还没死后，我感到既绝望又侥幸，也许是暗渊之气让我的寿命得到了延长，所以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这里的日子是如此的单调重复、枯燥无聊，简直让人活不下去。因此，我的想法就开始渐渐改变，既然死不了，那我一定得离开这里，我想回到故乡，哪怕只来得及回去看一眼也行。” “那么问题又绕了回来，三百年前的我已经是幻神巅峰，可我仍然没有信心打败他，准确说，我仍然没有信心挑衅暗渊规则，因为一旦失败便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反噬，这几百年来我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例子了，那些初来时一腔热血满怀信心以为自己一定能逃离这里的天才修者们，现在又在哪里呢？” “后面的三百年，我开始布局，开始想办法如何破坏暗渊规则，我暗地里尝试了很多，但没有一个起效。最终，我将目光放到了他身上，因为解铃还须系铃人，唯有在他那里才能找到破局之法。所以，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向他灌输外面的世界，他起初不怎么在意，可后来，也许是他也感觉寂寞无聊了，所以越来越喜欢听我讲故事。” “没错，我利用了他，让他自己亲手打破了祭坛，冲垮暗渊规则离开了这里，从此这套规则就出现了致命的裂纹和漏洞。他走后，我研究了整整两百年，终于开始摸清楚一些事情。” “几十年前，他在外面受了重创，连带着整个暗渊的规则都崩塌了一角，那些破绽和漏洞也就愈发明显，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一个可以百分百成功破开规则限制的办法，不过这还需要一个契机。” “只要他一死，我就绝对可以突破暗渊规则。” 古雍斩钉截铁地道。哪怕他说了很多话，也绝不会让人感觉嗦和絮叨，只能说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斥着一种独属于他的特殊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慑服。 此刻，他的目光就着落在玉凌两人身上，平和而真诚地道：“你们……可愿助我一臂之力，破开规则重获自由？” 第254章 未完的战斗 玉凌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为什么是我们？” 以古雍的修为，本没必要搭理他们这些蝼蚁的。 23us．com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心平气和地坐在对面，言语间全无轻视倨傲，反而还十分真挚和诚恳。 “他的阵法和实力都还可以，当然，我最重视的还是你的力量，你的本源暗渊之气。”古雍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动。 玉凌瞳孔一缩：“前辈就是凭此找到我们的？” “若不是之前你和一头异兽大战了一场，我也不一定能发现。” 玉凌再次陷入沉默，深吸一口气后道：“前辈当真信得过我？” 古雍看向他的目光依旧不闪不避，中正平和地道：“我相信你的目的只是离开暗渊，至于站在谁那边应该并不重要。” 玉凌迎着他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而且我猜你应该也不是自愿和他合作，甚至……他最开始或许还试图占据你的身体，只不过失败了才另谋合作吧？” 古雍用的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事实上他也没猜错。 “你的本源暗渊之气会精纯到这种地步……我想你应当去过淬渊池？虽然你足够谨慎小心了，但为了提升实力，有些事确实也很无奈，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你的修为更进一步不假，但你的灵力和肉身却也彻底和本源暗渊之气纠缠在了一起，几乎不可能再分离拆开了，他若想控制你，你恐怕根本没有抵抗之力。相信这一点，你应该已经有所觉察了。” 玉凌沉默了一会儿，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随后忍不住问道：“前辈说几乎不可能？” 古雍见玉凌这么上道，便很轻松地接了下去：“没错，有一种方法可以完全帮你摆脱控制，就是彻底打碎暗渊规则，否则其他任何办法都会损伤到你的根基。” 玉凌微微低下头似乎是沉吟了片刻，然后才迟疑着道：“我要是为前辈办事，难道不会被他发现么？” “我能理解你的忧虑，不过他现在自顾不暇，恐怕不会再有心力对付你。只要你能助我找到他的准确位置，然后我集众人之力灭杀了他，如此方能彻底抹除后患。我不敢保证这个过程中你一定能安然无恙，但如果你连赌都不敢赌一回，那就算我看错了人。”古雍很实诚地道。 见玉凌半天没回应，古雍也没急着催促，反而很是宽宏大量地道：“这种事确实需要你好好思量，我便多给你几日光景，等所有暗将渊将到齐之时你再答复我吧。” 古雍轻轻站起身来，拂去衣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将一块令牌信物扔在石桌上，简单解释道：“这几天你们可以随便四处看看，有这块令牌在手，不会有人阻拦你们。” 等到古雍将玉凌两人送到了小岛外，返身回了院落后，两人还是沉默着没有任何交流。 玉凌轻飘飘踩在水面上，就像是在陆地上散步一般，不知在凝神思索什么。念羽白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终于忍不住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玉凌仿佛才回过神来，望向他道：“嗯？你指的是哪一件事？” 念羽白没好气道：“就是他说的你现在的状况！你当真会受到那暗渊之王的控制？” “嗯，是真的。” 念羽白见他还是那副平静无波澜的模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早不跟我说？！事态都严重成这样了，你装这么淡定给谁看啊！” “首先，我没有装，其次，我跟你说了你也不能怎样。” 念羽白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副苦瓜脸道：“诶，我可是好心好意关心你，你怎么自己反倒不着急？还是说你已经想出办法怎么应付了？” “没有。” “不能吧阿凌，你这么聪明还想不到法子？” “首先，我并不觉得我有多聪明，其次，你再聪明能跟高你两三个大境界的人讲理？” “……你说的也对。” “其实暗渊之王倒还好，勉强还能应付一下，但古雍就完全摸不透深浅了。” 念羽白也收敛了神容正色道：“你觉得他刚刚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不好说，一些基本的信息应该是真的，比如说他这几百年的作为，但一些关键点他要么没提，要么就说了假话。” “举个例子？” 玉凌眯起眼睛道：“例如他这八百年间，为何没有被负面情绪浸染侵蚀？这点他没有做任何说明。还有，我不信他的目的只是杀了暗渊之王离开这里如此简单，假设他聚集这么多外来修者，疯狂提升他们的实力就是为了对付暗渊之王，但这数量也太夸张了。他对暗渊之王的了解肯定在我之上，那么他也应该清楚这位王已经身负重创，实力跌落到了一个低谷，只要找着他的准确方位，随便一些幻神强者便足以应付了。” “而且，破开规则的具体方法他也含糊其辞，似乎生怕别人知道一样，如果他真的只想离开这里，那多一份力量便多一份希望啊，他何必藏藏掖掖？”念羽白接口道。 “所以我觉得这些外来修者提升了实力也最多不会超过化尊巅峰，这些人对暗渊之王的威胁性有限，哪怕是蚁多咬死象，他付出的天材地宝的成本也有点太高昂了，所以这些修者会不会别有用途？”玉凌若有所思道。 两人一时沉默。 好半天念羽白才忽而说道：“给古雍办事，风险性很大，你怎么打算？要不然……他为了表示诚意没限制我们行动，我们干脆跑路了得了？” “童言无忌。” 念羽白讪讪笑道：“你就当我开个玩笑呗。不过，他真在我们身上做了手脚？为什么我一点也感觉不到？” “我也感觉不到，但他怎么可能真那么大方让我们随便乱走？至少也要防备着我反悔了去找暗渊之王吧？” “那你说我们现在咋整呢？”念羽白苦兮兮道。 “趁着机会正大光明去瞧瞧那些修者的情况呗，说不准能发现点端倪呢？”玉凌说完才察觉到自己的话风似乎被念羽白严重带拐了。 “也行。”念羽白刚点了点头，就看到天边一道流星划过，不对，是一个人在天空中飞速行进而来。 当玉凌抬头望去的时候，那个人也正好无意间往下一瞥，四目对视了短短一瞬后，身穿蓝衣的少年就轻轻落下，踏着水面走了过来。 “玉凌，你我之间还欠一战，你想什么时候补上？” 少年腰悬长剑，眸光清冽，明亮得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玉凌眉峰一立，淡淡道：“现在就可以。” 第255章 再遇顾丁 淳谷风按住腰侧的长剑剑柄，绝光剑嗡嗡作响，似有灵性般渴望一战。 23us．com 但他终究还是松开了手，摇摇头道：“现在这个时间不是很好，等我们都离开暗渊，或者说等我们都确定走不了了的时候，再说吧。” 在即将和玉凌擦肩而过的时候，淳谷风忽然脚步一顿，轻声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欠你一条命，以后我也会补上，在此之前，你可别死了。” 不等玉凌答复，淳谷风就猛然提速，身形几番闪烁后，就在远处消失不见。 玉凌注意到他前往的方向正是古雍所在的小岛。 他还注意到，淳谷风似乎已经晋入了化尊境，而且很可能不止是初期。 “这谁啊？跟你说话这么吊？”念羽白望了眼淳谷风消失的方向，奇道。 “七星殿第一天才，淳谷风。” “哦”念羽白拉长了声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过了几秒才补道：“没听说过。” “……”这话要是传出去，玉凌可不敢保证那群七星殿长老会不会抄家伙跟念羽白拼命。 等玉凌把交流赛的事情大致跟念羽白讲完后，两人已经逛到了一处较大的岛屿，就是最正常的中高周低的地形。 刚上岛走了没多远，就有一行巡逻的渊兵警惕地拦住了两人，似乎只要玉凌一句话说的不对，就会立即一窝蜂冲上来将他们拿下一样。 玉凌拿出那块令牌晃了晃，就看到面前的一列渊兵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折，一瞬间变成了谄媚讨好脸，诚惶诚恐道：“不知大人莅临，吾等失礼冒犯，还望大人恕罪……” 于是情况就变成了，似乎只要玉凌一句话说的不对，他们就要当场跪下忏悔一样。 玉凌摆摆手让他们各自离去，只有一个渊兵鼓起勇气询问道：“不知大人所为何事？是否需要我等带路？” 念羽白插话道：“我们就随便来看看，这边的修者都是什么修为？” 渊兵毕恭毕敬道：“这里都是通玄境界以及玄尊过渡期的武者修者，所有的魂师被单独关在海底石窟，由乾魂大人和巽魂大人看管，化尊级别的则在海下的块石山。” “这样啊，那你带我们随便走走吧，我们不会干涉什么。”念羽白又道。 渊兵虽然对他们的来意一头雾水，但他对古雍的敬畏已经深入到了灵魂里，既然这两人有古大人亲赐的令牌，那身份自然毋庸置疑。所以他也没有多问什么，直接点点头，带着二人往里走去。 岛上只有一条山脉，山顶就在岛屿最中心，两人没过一会儿就来到了山腰上，路上碰到的大部分都是渊兵，还有少部分修者状态都很不正常，要么是认命般的失魂落魄，要么就是歇斯底里地发着疯，但很快就会被渊兵镇压下去。 看到一位自杀不成的修者被拖入到旁边的一个山洞中，玉凌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正当他怔怔出神的时候，一道讶然而迟疑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玉凌师弟？” 玉凌转头望去，只见一位形容落魄的青年无比惊讶地注视着他，连眉宇间的颓丧之色都淡却了不少。 玉凌也是微微一愣：“柳澹师兄？” 柳澹迟疑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玉凌身旁明显毕恭毕敬的渊兵，完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个状况。 “发什么愣，还不赶紧走！”押着柳澹的渊兵显然是个暴脾气，一扬手就要狠狠赏他一鞭，看那力度若是抽实了，柳澹免不了会皮开肉绽。 玉凌身形一闪，便晃到了柳澹身前，他一抬手抓住长鞭，再使劲一抖，就将那渊兵震了出去，险些踉跄摔倒。 “你活腻了么！”那渊兵勃然大怒，好容易站稳身形，就要冲上来给玉凌一点颜色看看。 “顾丁，不得放肆！”守在玉凌身边的渊兵吓了一跳，连忙横亘在两人之间，厉声喝道。 顾丁？玉凌和念羽白对视一眼，觉得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诶？这不就是那个…… 对面的渊兵顾丁浑身黑气暴涨，死死地盯着玉凌两人，根本压抑不住心头的戾气：“浪乙，不管你的事，莫要拦我！”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看见玉凌和念羽白后就像是遇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心头全是杀机震荡，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撕碎了这两个人，但这种杀意却是毫无缘由，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念羽白摊摊手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果然冤家路窄啊。你叫浪乙是吧？你说说看他如此冲撞冒犯，甚至还想杀了我们，该当何罪啊？” 浪乙浑身冒冷汗，再顾不得维护顾丁，噗通一声单膝跪地道：“顾丁理应处死！” “处死？浪乙你在说什么浑话？这不就两个普通的外来修者吗，怎么敢如此嚣张？！”顾丁愕然道。 浪乙理都没理他，只是握紧兵器道：“大人可要我动手拿下他？” “算了，你实力只比他强一线，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胜负来，”玉凌风轻云淡地摇摇头，目光便落在了顾丁身上：“那就再送你一程吧。” 玉凌手结印诀，黑光如从幽冥处浮起，影影绰绰，一闪而逝。 顾丁的眉心被黑光洞穿，那错愕的神情顿时凝固在了脸上，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很久，身体才猛地溃散成无数黑色流沙，卷向暗渊海深处，再度回炉重造去了。 想到当初和岳秋鸿、念羽白一同联手，还是在偷袭的情况下才勉强将顾丁斩杀，而现在却只是结一个印诀的事，前后反差之大玉凌不免有些感慨。 “行了，你也不用跟着我们了，顾丁的事你该怎么上报就怎么上报。”玉凌又对浪乙吩咐了一句。 浪乙不用再左右为难，便甚是感激地道：“多谢大人，大人如还有吩咐，可随时叫任何人帮忙，像顾丁这样的意外不会再有了。” 等到浪乙离开，柳澹才如梦初醒般瞪大眼睛看着玉凌，像是打量一个陌生人一般，难以置信地道：“玉师弟，你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事不太好解释……以后有时间了再说吧。之前我听束瑾叶说你、五师姐和她是一组的，那现在五师姐情况如何？” 柳澹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苦笑道：“我们为了追一头天雪隼，最后给分散了，我被抓来这里的时候，路上也看见了五师姐，她是化尊高手，好像被带到海下去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安好……” 第256章 齐聚一堂 “那书院其他人呢？你有没有瞧见？” 柳澹叹气道：“六师兄从始至终我都没见着过，不过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了吧。 23us．com至于书院的其他弟子，这里倒是有好多，大家都成了难兄难弟。当然，倒霉的也不止是我书院，悟玄门、清虚谷、七星殿还有其他一些华域宗门都有人被抓来这里，甚至还有一些人看上去不太像是华域的修者……” 玉凌点点头，忽然说道：“柳师兄，恕我没法救你离开，现在的局势十分混乱，待在外面说不准比待在这里还要更危险。你再委屈一段时间，我会尽量想办法让大家都平安走出暗渊。” 柳澹怔了怔，迎着玉凌认真而坚决的眼神，他不由自主便浮起安然和信赖的感觉，憔悴的脸上便多出了一丝笑容：“好，我等着便是。” “还有，别的事可以顺从，但那些提升实力的天材地宝尽量不要用。”玉凌想了想，又附加了一句。 “嗯？”柳澹一脸迷茫，显然不明白他明明是被抓来的，怎么还会有天材地宝给他用？ 玉凌也不好过多解释，只是随手招来一个渊兵，给他看过令牌后，便吩咐道：“好好照看他，别的事你就不必多管了。” 虽然有令牌在手，他现在的权限貌似很大，但一切命令显然都不能违反古雍设下的前提，所以玉凌也不好插手改变太多。 那渊兵老老实实答应了，便像供着大神一样小心翼翼带着柳澹去了一处山洞，看模样他倒是比柳澹还要紧张。 接下来玉凌就和念羽白随便逛逛，两人更多是观察而非干预，虽然古雍说得很大方，但他们要是真敢打乱他的计划，那肯定没有好结果。 经过一处山洞时，两人看到一个渊兵骂骂咧咧走了出来，头盔都是歪的，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 “看什么看！”那渊兵扶正了头盔，对玉凌两人的注视很是不爽。 “里面关着的是谁？”玉凌随口问道。 “关你屁事啊……”渊兵横眉瞪眼，话刚说了一半，见着玉凌亮出的令牌后，他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浑身冷汗直流的同时，也慌忙跪了下来：“大人恕罪……” “我刚刚问你的事呢？” “啊，回禀大人，里面是两个通玄修者，都是不好管教的刺头，看他们是一个宗门的，干脆搁一起整治，”这渊兵说到这里，不免愤愤道：“这两个少年骨头倒也硬，现在都不肯屈服，我给他们送上门的天材地宝他们都不要，真弄不懂他们在想什么，拾掇了这么多天还死性不改，大人您可一定要管管。” 玉凌的目光便落在了他略有些变形的头盔上。 渊兵尴尬地埋下头道：“属下无能，今天不小心被那个修武者体系的少年偷袭了，虽然没被伤到，但那小子拳头可真硬，我这头盔看样子得换了……” “你起来吧，我进去看看，你在外面守着。”玉凌撇下一句就与念羽白一起走进了山洞。 山洞里黑漆漆一片，全是流动的暗渊之气，但这对玉凌来说已经不成阻碍了，所以他一眼就看到山洞深处靠坐着岩壁的两个少年，他们身上的关节都被锁链贯穿，血液早已干涸凝固，披头散发神容憔悴，已经是受尽了折磨。 听到脚步声，左面的那个少年头也不抬地骂道：“怎么？还想再挨一拳头？我早就跟你说了……咦，你们是谁？” 昏黑的山洞中，玉凌两人又是逆着光走进来，他们根本瞧不清两人的面目。 “言兄，虽然你做事不厚道，但你现在混得这么惨，我想白兄看见了应该会原谅你的。”念羽白见他还能中气十足地说话，心里便放宽了不少。 言碎月顿时愣在了那里，反倒许明渊最先反应过来，身上锁链哗啦一动，有些震惊地道：“你……你是念羽白？” “哎，是我，进暗渊前就想救你俩来着，结果嘛，一路紧赶慢赶都追到了暗渊海来，累死累活险些没命，最终还是救不成你们，现在我都自身难保了。”念羽白盘膝坐到许明渊对面，无奈地摊摊手道。 “那，你你……你是玉凌？”言碎月才反应过来，看向念羽白旁边的那人。 “嗯，我先帮你们把锁链解开。”玉凌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开始动手。 言碎月两人登时被他吓了一跳，赶忙阻拦道：“等等！这锁链不能动……” 然而“咔嚓”几声脆响瞬间打断了他们的言语，在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缠在他们身上的锁链猛地崩断成数截，然后便在玉凌手里化作了缭绕的黑气，丝丝缕缕弥散开来。 “这……你是怎么破解开的？”言碎月呆了呆。 他们两人一直都在跟这锁链较劲，然而最后总是被上面的暗渊之气折磨得痛不欲生，只要稍稍扯动一根，就会浑身剧痛，久而久之他们只好放弃弄断铁链的想法。 许明渊忧虑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这，要是被渊兵发现了，你们要怎么办？” “别担心我们，虽然没法救你们离开，但让你们日子过得舒服点还是没问题的。”念羽白摆摆手不在意地道。 许明渊不免愧然道：“我还欠你一份恩情，如今又……” 念羽白一本正经问道：“你有没有姐姐妹妹或者堂姐表妹什么的都行，长得漂亮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柳熙月你不要了？”玉凌直接拆台。 “咳咳，我过个嘴瘾还不行吗？” “哦，其实你是在心里暗暗地想，咱三妻四妾也没什么不对吧？” “胡说！我这么专一的好男人，不要拿那种花心男来侮辱我！” 言碎月和许明渊两个吃瓜群众完全一脸懵逼。 念羽白被他们盯得有些尴尬，轻咳几声后便摸了摸灵戒，随手扔给他们两颗丹药以及几瓶药膏，等两人手忙脚乱接住后才道：“自个儿抹去，我不管了。” “怎么这么热闹？”一道声音忽然突兀地从洞口传来。 场上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随后言碎月刷地一下站起身，怒声道：“徐澈！你还有脸来见我们？！你既然自己愿意去抱他们的大腿，就别怪我们不认你这个朋友！” 第257章 活下去 徐澈神色有些复杂，淡淡说道：“各人有各人的选择，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与其和你们一样被关在这里受苦受难，为何不能选一条更好走的阳关大道？我倒是要劝劝你们，别再这么执迷不悟了，通玄修者多你们两个不多，少你们也不少，等那些渊兵大人没耐心了，你们真的会死的。 23us．com” “我呸！”言碎月怒极反笑：“徐澈，我看你早就没了骨头，我这段时间看你不爽很久了，今天非要教训你一顿！” “诶诶诶，打住打住！”念羽白赶忙挡住他。 言碎月想要越过念羽白，却发现面前的少年纹丝不动，心中不免微微讶异。在他印象中，念羽白的实力似乎远不及他们，更别说与玉凌相比了。本来他还觉得奇怪，为何一向待人冷淡的玉凌居然会和念羽白成了朋友，现在他才终于察觉到，这个少年远不止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这么一愣神的工夫，玉凌已经开口道：“行了，徐澈你也别演了，洞口已经被我隔绝开来，外面没人能听到你说话。” “你不早说，我装恶人很累的啊。”徐澈无奈苦笑。 言碎月和许明渊只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等到徐澈将自己的想法打算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性格比较耿直冲动的言碎月这才尴尬地道：“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们解释？” “其一，我没有单独和你们谈话的场合，其二，我跟你们说了你们恐怕也未必肯信。当然，今天有玉凌和念兄为我作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玉凌直接问道：“你这些天有什么发现？” 徐澈道：“我知道的恐怕没有你多，上回在紫林兜兜转转半天，坤魂分魂见实在找不着你们，就跟我回来了，他一直监视着我，这几天也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匆匆忙忙回归本尊了。但我的活动范围只能在这片岛上，化尊修者那边还有魂师的情况我都不知道。对了，你们看见白沐寒了没？” 玉凌把之前的短暂相遇简单一说，几人都是松了口气，言碎月更是慨叹道：“还好他没事，要是也失去了意识，那我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 “你抢了人家媳妇儿，确实得愧疚愧疚。” “话可不能这么说，谁晓得那丫头开始看我不顺眼，后来就黏上我了？感情这东西嘛强求不得，反正他们婚都没订呐，我哪里算是抢他媳妇？”言碎月拼命反驳。 念羽白只“哦”了一声。 言碎月只好底气不足地补了一句：“大不了，我日后帮他找个漂亮姑娘赔给他不就是了，一样的嘛……” “啧，这话听着没什么诚意，你不如说大不了让他日后揍你一顿出气来得诚恳，反正嘛他是个魂师，你是武者，他打你又打不疼对吧？”念羽白开始出馊主意。 言碎月不由眼睛一亮：“你说的好有道理……” 徐澈无力地插话道：“喂喂喂，你们别跑偏话题，我们说正事儿呢！” “之前说到哪儿了？”老实人许明渊挠挠头道。 “……”徐澈竟无言以对。 玉凌索性开启了下一个话题：“那你觉得这些通玄修者被大幅提升实力后是做什么用？” 徐澈皱眉道：“我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古雍似乎是想要对付什么人，但以他的实力，何必这么费劲拔高一批低境修者的实力，就算数量够多，也不足以多到产生质变啊，明显帮不到他什么。其实，我观察了这些天，有个不太好的猜测……” 看到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开口，玉凌便道：“你直说便好，我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至于那么过意不去。” “嗯……”徐澈顿了顿，肃容道：“他用大批灵药灵宝来强行提高修者的修为境界，难免让我联想到……对地里种的庄稼强行催熟，等它们长成了便是收割的时候……” “不会吧……”言碎月浑身一寒。 “反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徐澈斩钉截铁道。 玉凌若有所思。 徐澈又道：“而且我也在从各方面了解古雍这个人，按理说幻神巅峰强者的寿命也不超过三百年，他是如何熬过这六百载岁月的？就算他在前三百年就突破到了幻神之上的境界，延长了寿命，那么他是如何突破的？为什么十七域之中，我从未听说过有幻神之上的强者？” 念羽白犹豫了一下道：“也许是有的……” 见几人一齐望向他，念羽白便道：“我只是听说、听说，不是很确定。” 徐澈接着道：“就算有，但数量也决计不多，要想跨过这一步，肯定要付出不为人知的巨大代价，光靠天赋恐怕很难。” 这回念羽白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我还从坤魂分魂那里套出一些信息，他说古雍不仅仅是修者，还是魂师，而且境界同样不低。再联想到他对魂师的特别关注……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玉凌沉思半晌，总感觉已经把握到了一个很关键的点，但却始终像是隔了一层窗户纸，让他难以将所有线索串联到一起去。 古雍的寿命问题……如何突破幻神之上……魂师……对付暗渊之王……乾魂的立场……暗渊规则……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只感觉想得自己有些头痛。 “玉凌，你再说说看你所知道的事情？”徐澈询问道。 玉凌被唤回神来，索性不再纠缠那些线索，将暗渊之王、乾魂、古雍、戍之间的纠葛统统说了一遍。 几人听得惊心动魄，徐澈更是苦笑道：“真是辛苦你了……” “还好，说起来暗渊之王已经跟我脱不开关系，我逃也逃不掉的，只要最后有个好的结果，那一切还可以接受。” “那古雍跟你商谈的事情……” “只能先答应着，我若是直截了当回绝，我自己都猜不到我会是什么下场。” 徐澈轻叹道：“其实，我们都没有选择。” 玉凌看出了他深藏的不甘，没人会喜欢命运操于人手的感觉，他也同样如此，只是也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是世界最强者，生活在这世上难免会遇到各种挫折与不顺。 “没事，总有一天我们也能站在那个位置。”玉凌淡淡道。 徐澈抬头望向他，不自禁有些失神，半晌后才露出笑容道：“你说的没错，我们才刚刚走上修行路，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最重要的是现在先活下去。” 他轻轻环顾一圈，笑意温和，声音却透着不容动摇的坚决，强调道：“我们都要活下去。” 第258章 身影 离开了通玄修者所在的岛屿后，玉凌又和念羽白一路下潜，找到了海底石窟的位置。 23us．com 有那块令牌在，倒也没谁不开眼阻拦他们，不过这石窟实在弯弯绕绕，曲曲折折，哪怕玉凌不是路痴也快要被绕晕了。 念羽白更是小心翼翼道：“阿凌，你走慢点，千万别甩下我啊，否则我就要困死在这里出不去了……” 玉凌无言了半晌，方才开口道：“我能说，我好像也找不到路了吗？” “别呀阿凌，我们的身家性命可全在你身上啊，你一定可以的！”念羽白可怜兮兮道。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玉凌不得不正式通告他：“我必须得说，我们可能真的迷路了。” “那咋整？”念羽白一副“找路的事你别跟我商量”的神色。 玉凌皱着眉头道：“这海底石窟果然很古怪，怪不得将魂师都扔到这里来。我的魂力完全扩散不出去，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将它中途截断吞噬了一样……” 玉凌若有所思地望着周围的洞口，经过其中一个的时候，里面还隐隐传来惨叫声，像是里面的那位魂师正遭受着什么非人的折磨。 不过，若是按白沐寒所说，他们的灵魂被生生撕咬吞掉，这绝对比任何**上的酷刑还要来的可怕。 “你过来看看？”玉凌招招手，示意念羽白走近来。 一片诡异的安静。 玉凌猛地转过身去，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已是一片空空荡荡，完全没有念羽白的影迹。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十几秒前念羽白还在跟他聊天，怎么一眨眼的工夫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以他的实力，按说就算被突然袭击了，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折腾不出来啊？ 玉凌来来回回将附近一片区域都找了一遍，结果还是没有任何发现，仿佛念羽白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玉凌沉默地驻足在原地，想找人问问，周围却连一个渊兵都没有。事实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周就只剩下一个又一个的漆黑洞口，渊兵压根就没出现在这一片地带。 忽然，一声无比尖锐刺耳的厉叫直刺而来，简直如魔音灌耳一般，让他整个魂海都嗡嗡地响成了一片。 玉凌一阵头晕目眩，一股阴冷的气息随之蔓延而来，爬满了他的全身，仿佛有无数双手拉扯着他，将他往一个方向拼命地拖动。 玉凌勉强凝聚心神，运起浑身灵力狠狠向四周震荡开来，但那些拉扯他的力量却根本不受影响，就像处在另一个空间。 正僵持的时候，他忽然脚下一空，然后整个人不知掉进了什么地方，四周全是令人恐慌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呜呜呜……”黑暗中似乎有低低的啜泣和呜咽声，像是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儿，声音隐隐透着几分耳熟。 玉凌来不及细想，无数阴冷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一时间周围嘈杂无比，得意的尖笑声，绝望的惨叫声，痛苦的哭喊声，怨毒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嗡嗡作响，让人不由自主心烦意乱，恨不得撕碎这些惹人厌的声音。 原本风平浪静的魂海也开始被无形之力冲击，海界防线摇摇欲坠。 但也幸亏玉凌修炼的是界域型古魂技，魂海足以防御住分灵中期的攻击，甚至后期的也能挡上一挡，所以趁着短暂的时间，他已经弄清楚了自己现在在哪里。 不知何时，他也坠入了一个洞窟之中，洞口被无数魂体堆积着，几乎出不去。 难以想象这个洞窟中原本待的是谁，玉凌只粗略一看，就见到了好些个足以对分灵魂师造成致命威胁的魂体，它们都贪婪而警惕地飘荡在四周，就等着玉凌支撑不住的刹那冲上来将他的魂力瓜分。 可是……没道理啊，为什么他会突然被拉扯到洞窟中来？ 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玉凌迅速平心静气，镇守着海界防线，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分灵境的魂体也开始按捺不住了，骚动着缓缓向他靠近，仿佛抵御不住美餐的诱惑。 玉凌的魂海防御顿时开始岌岌可危。 他凝聚出几道炼魂符，丢到四周的魂体中，瞬间响起一片惨叫，那嗤嗤的声响仿佛冰水浇到了烧红的烙铁上。 然而这非但没有让那些魂体害怕屈服，反倒像是彻底激怒了他们。随着分灵境魂体也开始猛烈冲击海界防线，玉凌只感觉头痛欲裂，意识渐渐陷入混沌。 但他又是那么清楚地知道，一旦彻底失去意识，他就再也别想醒过来了。 “咔嚓”随着海界裂开一角缝隙，所有的魂体都疯了一般朝着这个缺口汹涌而来，拼命地挤入了玉凌的魂海。 玉凌调动魂海中的炼魂符文去镇压，然而这些魂体近乎无穷无尽，如同扑火的飞蛾死了一批又一批，但始终不断有更多的填补上来，根本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他的魂力急速消耗，不是被炼魂符用去，就是被这些魂体吞噬，到最后他甚至感觉自己也化为了这些魂体中的一个，恍恍惚惚超然在外。 不知过了多久，玉凌的意识突然被一阵白光唤醒，与那深沉黑暗截然相反的白色光华充斥了他的全部视野，温润而柔和，既不刺目也不黯淡，就如同最温暖最让人安心的光明，从世界的原初流淌而来。 白色的河流汇入了他的魂海，仿佛彼此本为一体。 大海浮沉，从刚刚的惊涛骇浪重新恢复到了波澜不惊，安静祥和得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梦境。 似有似无间，玉凌看到一个通体莹白的玉瓶在海中载沉载浮，似乎很遥远，又似乎触手可及。 没有任何道理，在看到它的第一眼，玉凌就知道这个玉瓶便是一直镇守在他魂海深处的那个古魂器。 又或者，它不是古魂器也说不定呢？ 玉凌静静地凝望着玉瓶，看着它散发出的白色光辉铺泄到了魂海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清晨温暖的阳光。 那白色光华融入他的魂力中，似乎有一些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他已经是五念魂师了。 就这样轻易的，跨越了无数人不得寸进的瓶颈大坎。 但玉凌却分明感觉，在魂力被染成纯白色后，普通的五念魂师绝不可能如他这般强大，甚至比一般的分灵初期魂师还要强上几筹。 不同于被暗渊之气融合而暴涨到一个不可思议境地的灵力，这魂力的提升却是实打实的，绝不会有任何隐患。 玉瓶静静地在魂海中央浮沉，仿佛亘古以来就一直在那里。 玉凌感觉到，它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深藏在不知名的地方，而是会一直坐镇中心。不管怎样，这都算是一件好事。 当他睁开眼睛重新看向四周的时候，周围已经安静得出奇，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与刚才的嘈杂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些魂体都已经烟消云散了，不知是化为了他分念的养料，还是被玉瓶给净化了。 玉凌站起身来，刚往洞口方向走了两步，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又转过身子，目光定格在洞窟的最深处。 那里，似乎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身影。 第259章 一个条件 玉凌犹豫了一下，无声无息地走了过去。 23us．com 那个娇小的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靠近，微微颤抖了一下，无比怯弱地道：“不要、不要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玉凌心中一震，脱口而出道：“冬末？” 安静了短短一瞬后，小女孩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玉大哥，是你吗？” “冬末，你怎么在这里？”玉凌快步走到她身边，看到这个年仅五六岁的女孩儿孤单而畏惧地瑟缩在角落，整个人蜷成一圈，紧紧地抱着膝盖，一张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苍白得令人心疼。 “冬末，没事了，别怕。”玉凌轻叹一声，放柔了声音道。 “玉大哥，你是来救我的吗？”冬末满怀希冀地道。 这种情况下，玉凌只能点头道：“嗯，你跟我一块出去吧。” 冬末再也压抑不住，泪水再次流淌而出，低声啜泣道：“我、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呜呜……” “不会了，我带你出去。”玉凌拉着她娇小的手，想将她抱起来。但忽然间，他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为什么……他居然能碰到冬末？她不是处在幽冥状态，不在这一片空间吗？ 他刚将冬末抱起，小女孩就痛哼一声，眼泪汪汪地道：“玉大哥，疼，你先不要动我。” 玉凌皱眉打量着她，直到他运起魂力，这才看见冬末的身上缠满了半透明的丝线，这些丝线贯穿了她全身各处，将她身体的每一个节点都牢牢锁死，其中最粗的一根更是贯通了她的魂海，将她死死地钉在原地。 玉凌心中一冷，一股怒意油然而生：“这是谁干的？” 这该是何等残酷歹毒之人，才会对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下这样恶毒的手段，将她像一个牵线木偶一般钉死在这里？ 玉凌自问已经是心性比较凉薄的人了，但他好歹也有自己不可逾越的底线，怎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但对方却完全没有原则可言，连一个小女孩都不肯放过。 “你的魂力……”随着玉凌沉下心神仔细观察，他还发现不止如此，那些丝线不但将冬末禁锢在这里，还不断地抽取着她的魂力，甚至在她魂力干涸之后，便继续汲取她的魂海本源，这完全是在毁灭她的根基！ 魂海本源一旦干涸，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变成脑死亡的植物人。 玉凌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心头汹涌而起的震怒，放缓声音问道：“冬末，你跟我说，你怎么会被关到了这里来？” 冬末怯生生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本来只是想帮方大哥找灵药，结果却迷了路，我只好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最后看到了一片黑色的大海，遇到了一个中年叔叔，他直接将我打回了我最原本的状态，然后就在我身上穿了无数条线，我真的好疼，但不管我怎么央求他，他根本不理我，最后直接将我扔到了这里来……这里好多幽魂厉鬼，他们虽然不敢靠近这些细线，不敢吃掉我，但我好怕，我怕黑也怕一个人……” “那个中年人长什么样子？” “嗯……他个子很高也很瘦，皮肤很白，头发很长，都超过腰了，穿着一身很朴素的衣服，尤其是他的眼睛很亮很有神，我看着他不像坏人，还以为他很好说话，结果……”冬末瘪着嘴委屈道。 除了古雍，玉凌想不到还有谁有那等实力，将幽冥海的冬末强行打回正常人状态。 古雍……真是好狠的心啊，对一个孩子也下得去手。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救冬末出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汲取魂海本源，最后变成一个不闻不动的植物人吧？ “你想救她吗？” 想什么来什么，正当玉凌毫无头绪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幽幽的声音。 玉凌骤然回头，只见一袭白衣的女子安静伫立，仿佛深夜出没的女鬼，但却有着女鬼绝对没有的绝代风华，那一张清丽绝伦的俏脸素雅而恬淡，如同一朵盛开的雪莲。 “你肯救她？”玉凌没有纠缠她为何突兀出现在这里的问题，只是反问道。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白衣女子静静说道。 “什么条件？”玉凌也不意外，毕竟乾魂委实没道理突发善心，更别说冬末还是古雍亲自抓来禁锢在这里的。 “以后你就知道了。” 玉凌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想要看出她那张恬静脸庞下有几分真诚，最后摇摇头道：“我不喜欢这样不确定的条件。” “我无所谓，那你就让她在这里等死吧。” 白衣女子轻飘飘说着，目光在玉凌脸上回旋了一圈，忽然问道：“我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你？” 不等玉凌回答，她便又补了一句：“除了我在暗渊海边缘抹杀戍的那一次。” 玉凌瞳孔一缩，那个时候她果然发现了自己和念羽白二人，只是她什么都没说便转身走了。 “我遇到过你的分魂，两次。”玉凌没有隐瞒。 白衣女子若有所思，没有追问那两次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形，而是轻轻慨叹道：“分魂知道我的所有事情，我却不知道分魂的事，说起来到底谁是谁的分魂……” 玉凌没有接话。 “想来前两次见面一定很不愉快，否则你不会对我怀有如此之深的忌惮和敌意。”白衣女子忽然道。 她轻轻走近来，走到了冬末的身边，抬起纤白的素手，捏住了她眉心前的那根无形丝线。 随着白衣女子轻轻一弹，贯穿了冬末身体的所有细线齐齐一颤，随后一根接一根崩断，不过刹那之间就完全灰飞烟灭。 “还疼吗？”白衣女子柔声问道。 冬末畏怯地摇了摇头，便躲到了玉凌身后，感觉眼前这个大姐姐似乎很不好亲近。 “你……”玉凌仍然警戒地注视着她。 白衣女子古井不波地道：“是我特意把你拉到这个洞窟里来，还将你的朋友分隔到了另一边。” 她仿佛看出了玉凌在想什么，又接着道：“放心，他没事，那些魂体还威胁不到他，只能沦为他的养料。至于你……我的确是想试探一下你的魂海里究竟有什么，既然你现在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我便不会再为难你。” 说完这番话，白衣女子竟然干脆利落转身就走，快要出洞口的时候，她才微微停顿下来，强调道：“我就当你已经答应了，记得你欠我一个条件。” 第260章 没事就好 直到白衣女子离开后很久，玉凌还处在无语状态。 23us．com 只能说……幻神巅峰的女人也始终是女人，都是一群蛮不讲理的生物。 “玉大哥，她是谁呀？”冬末小声问道。 玉凌摸摸她的头，岔开话题道：“你现在还能进入幽冥状态吗？” “我试试哦。”冬末不太确定地说了一句，然后便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体一点一点淡化消失，直到最后归于虚无。 “冬末？”玉凌四下看了一眼，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 “我在这里，”小女孩的身形诡异地出现在他旁边，有些兴奋和惊喜地道：“玉大哥，我好像可以随便转换了呢！” 到底还是小孩子啊……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件事便满足了，甚至连这些时日以来所遭受的所有委屈和苦楚都忘却了一般。 “嗯，冬末，你听我说，现在外面很乱。不过对你而言，只要别遇到古雍，就是那天你看到的那个中年叔叔，你就是安全的。现在我们自顾不暇，恐怕没有办法照顾好你了，所以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明白吗？”玉凌放缓声音道。 多亏了和归云相处的经验，他现在对哄小孩还是有一套的，尤其是这种本身就很懂事的小孩。 冬末睁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玉大哥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了。” “嗯，这里肯定不能呆了，你先跟我离开，我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安置你。” 等到玉凌带着冬末走出洞口后，没一会儿就迎面碰到了一头雾水的念羽白，后者长长呼出一口气，劫后余生般说道：“我的天，还好还好没跑丢，要是找不见你了，我恐怕真要在这里等死了。” “……我不是跟你说我也找不到路了吗？” “哎没事没事，两个人迷路总比我一个人迷路来的好呀。” 念羽白说完才看到躲在玉凌身后的冬末，不禁讶异道：“诶？你找到她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玉凌把刚刚遇到乾魂的事一说，念羽白不禁若有所思道：“怎么感觉这女人心思很重啊，恐怕她未必和古雍是一条心的，难不成她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过说实在的，古雍下手也太狠了，连这么一个小孩子都不肯放过，他到底想干什么？！” “先走出这里再说吧。”玉凌说完便让冬末先隐身起来。 这回倒是很顺利，绕过几个弯就回到了正道上，抬头看去，淡蓝色的薄膜呈半弧形包裹着整个海底石窟，将所有的海水和水压都隔绝在外，映衬得此地仿佛海底龙宫一般。 玉凌随便对一个过路巡逻的渊兵问道：“听说有个别魂师还能保留自主意识？” 那渊兵见过令牌之后，便很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大人，到现在为止，共有十八个魂师成功吞噬了洞窟中的魂体存活下来，古大人对他们很看重，昨天便将他们一齐召集走了。” “然后呢？” 渊兵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玉凌继续问了下去，好半天才迟疑着道：“这，我也不太清楚，应该还留在古大人那边吧。” 玉凌凝神思索了几秒，点点头道：“行，你继续忙你的。” 他也没有再做停留，直接与念羽白离开了海底石窟。 当周围重新被阴冷的暗渊海水覆盖时，念羽白偶然低头瞥了眼下方的石窟，微微一怔道：“阿凌，我突然发现……这里似乎很像一个阵法。” “什么阵法？” 念羽白没有立即回答，盯着海底石窟看了很久很久，方才轻声道：“这里明显带有古阵法的色彩，讲究‘天然而成’四字，借助现成的地形地貌来布设大阵，然后设阵眼加以引导，便可以事半功倍，与现在喜欢消耗灵晶材料人为布置阵法明显不同……” 念羽白顿了顿，忽然说道：“具体什么阵法我看不出来，但肯定跟魂力相关，而且阵眼不在此地，仿佛……仿佛还要更下面一点。” “再下面？这里已经是海底了。” 念羽白有些困惑地道：“可是我应该没有看错……这个阵法以石窟为节点，但所有节点都是连通的，融归于一，而代表那个一的阵眼绝对是在更下面的地方，奇怪……” 他绞尽脑汁想得无比头疼，最终只能晃晃脑袋道：“算了算了，我们走吧。先将冬末安置下来，我看要不送她到通玄修者的那个岛屿上，就算古雍对那些修者有所图谋，也肯定没那耐心挨个挨个找过去，只要她不跟古雍碰面，那就是安全的。” “也行。”玉凌让冬末显化出来，又跟她叮嘱了几句后，便将她送去了岛屿上。相信只要她自己不乱跑的话，暴露的可能性是极低极低的。 最后一站，玉凌便和念羽白来到了一片深海区，海中有浮陆，浮陆下是几根粗大的铁索贯穿海底，将它稳稳当当地支撑在深海中，不会随便乱飘。浮陆上则也被半透明光罩包裹着，与海水分割开来。 这里就是化尊修者被关押的地方，如果说有什么重要线索的话，这里最可能有所收获。 玉凌刚踏上浮陆没多久，身后就陡然传来一声清喝：“站住！” 玉凌下意识回头一看，愕然发现竟是一身铠甲的墨灵笙，她那张柔婉的脸上此刻却线条冷硬，目光中全是警惕和质疑。 “果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墨灵笙咄咄逼人地道。 玉凌蹙起眉头，平定心神道：“我知道你一直怀疑我，这点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有些事你应当看得出来，我也只是想找到离开暗渊的办法罢了。” “只是？”墨灵笙冷笑道。 “不然呢？” 墨灵笙忽然走近几步，眯着眼睛道：“你能承受本源暗渊之气，想必跟暗渊之王脱不开关系吧？” 出乎她意料，玉凌很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没错。” 墨灵笙不免愣了愣神，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的立场？” “我说了我只是想和我的朋友安然离开这里，无所谓立场。” 墨灵笙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唇，定定地看了玉凌几秒后，便突兀地转身离开了，只撂下一句话语：“我便暂且相信你。” 还没等她彻底走远，旁边的路上便兴奋地蹦出来一道人影，人未至声先至：“嘿，师弟，我就说嘛你咋可能背叛我们，跟我姐那死心眼儿的家伙解释了半天她都不肯信，真是急死我了！” 玉凌怔了怔，等看清是方子衿后，便好心提醒道：“你姐还没走远呢。” 方子衿的表情顿时僵硬在了脸上。 “不好意思打扰了。”远处那道曼妙纤瘦的身影忽地折返了回来，狠狠拧住方子衿的耳朵就将他拖去了旁边的小道里。 “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不管，我只听到你说我死心眼儿？” “啊，那是哪个混蛋说的，姐我帮你揍他！” “不劳您大驾，我自己来！” “啊” 听到方大师兄渐渐远去的惨叫声，玉凌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有些人呐，就是吃n堑也不长一智，方子衿都祸从口出了多少回了也不知道收敛点儿？ 不过……方子衿不应该还在月凝宫里么，怎么跑到了这里来？ 玉凌若有所觉转头望去，只见那条小路上又走出了一个人，一袭紫衣在隔水光罩的映衬下荡漾着深蓝的光斑，美得如梦如幻。 少女轻轻仰起脸看向他，只清清淡淡地微微一笑道：“你没事就好。” 第261章 与暗渊为敌 听紫尘若简单解释了两句后，玉凌才大概明白，原来墨灵笙当初离开月凝宫的时候，本来打算将所有人都保护在大阵里，但方子衿说什么也不肯傻傻地在那里等结果。 23us．com这姐弟俩吵了一架后，最终不知方子衿说了什么，墨灵笙竟然就改了主意。 最后，方子衿、紫尘若还有景月都随着墨灵笙来到了暗渊海，路上就装作是被她抓来的修者。而墨灵笙穿上铠甲后也不跟其他渊将交流，所以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当然，期间束瑾叶也眼巴巴地想跟上一起，但被于凉和梁岗死死地拖住了。他们也知道自家小公主是关心则乱，她若是真过去了，指不定是给人添麻烦而不是去帮忙。 “所以这个浮陆上既有被关押的化尊修者，也是渊将、暗将暂居的地方。景月喜欢单独行动，就没跟我们一起，当然他也有分寸，不会被别人抓到。”紫尘若又补充道。 “你见到五师姐了吗？我听柳师兄说她就在这里。”玉凌道。 紫尘若丝毫没有讶异之色，点点头道：“她现在还好，但我们都不方便救她出来。” 玉凌沉吟片刻，正色说道：“等会儿大师兄过来，我有些事要跟你们说。” 事已至此，之前的经历就没必要隐瞒了，有些话说开了也方便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半个时辰后，几人便在墨灵笙的临时居所齐聚在一起。 听完玉凌那段长长的叙述后，便是墨灵笙也不禁心中震动，喃喃自语道：“原来古雍还瞒了我们这么多事情……” 方子衿则是牙疼般吸了口冷气道：“搞了半天，原来暗渊之王是你带过来的啊，我说师弟你这手笔大的我只能膜拜了……” “说点有用的！”墨灵笙瞪了他一眼。 随后这位幻神中期的天才强者竟是毫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对玉凌说道：“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玉凌怔了怔，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话。 幻神强者的道歉……这委实有点压力山大啊。 “师弟，所以说我姐其实人挺好的，之前的事儿你就当大风吹去好了。”方子衿帮腔道。 玉凌看着他仍然鼻青脸肿的脸庞，只觉得这话委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果然，墨灵笙紧跟着哼了一声道：“那你还说我死心眼儿？” 方子衿苦瓜脸道：“哎哟姐，你怎么就揪着这茬不放了？我都认错一千零一次了，我发誓你一点都不死心眼！” 某人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就是小心眼儿。 墨灵笙满意地点点头，才接着道：“说正事儿，那暗渊之王到底情况如何了？” “我不知道，但他的情况应当和暗渊规则息息相关。之前暗渊震荡，他突兀地从淬渊池消失，我怀疑就是暗渊规则又被古雍破坏了一些，所以他也随之遭受了重创。我甚至忍不住想……” 玉凌顿了顿，神色凝重地接道：“古雍为破坏暗渊规则，从几百年前就开始布局，诱拐暗渊之王向往外部世界，自毁祭坛，也损伤了他的根基。但只要暗渊之王不死，暗渊规则也永不会消亡，所以我怀疑古雍早就算好了无法无天的暗渊之王会在外界受创，然后想方设法重新回归暗渊。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将他带回来的。只要暗渊之王重归，他就落入了古雍精心设计好的圈套里。如果不是古雍早就做好了一系列准备，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地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做出这么多大手笔？” “如果这些都是他早就算计好的，这也太……太……”方子衿喃喃道。 墨灵笙皱紧眉头道：“那依你之见，古雍到底是什么目的？” “我只能说事情肯定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但究竟如何……我现在还难以下定论。”玉凌摇头道。 紫尘若忽然道：“被关押在这里的化尊修者都毫发无伤，没有遭受任何虐待，而且每天都有洗灵水冲刷，改善他们的体质，这要放在外面，可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好事。” 玉凌也听说过洗灵水的神妙，据说这种灵水可以让修者的体质更加亲和灵力，小幅度提升修者的先天资质，同时让他们丹田中能够容纳的灵力几倍增加。 玉凌凝神沉思的时候，紫尘若又轻声说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怎样，安全最重要，你现在处在风口浪尖，可要万事小心。” 对上少女明净而清澈的眸子，玉凌的心底也浮起一丝暖流，微微一笑道：“好。” 虽然和紫尘若之间从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动人言语，唯有这样平淡如白开水般的对话，但撇开了所有花巧的外在修饰后，才最为真挚和温暖。 毕竟，两个性格都沉稳冷静的人，也不可能有那样灿烂热烈的情感，只会有不言自明的默契，玉凌所以为的，朋友之间的默契。 不过这样淡淡温馨的气氛很快被墨灵笙打破：“子衿呀，你眼睁睁看着俩小年轻秀恩爱还忍得下去啊？听姐的，要是能离开暗渊，三个月内你再找不着女朋友，就别怪姐包办婚姻了啊！” 紫衣少女的脸上不由浮起了浅浅的红晕，恰如夕照时那一线红霞。 似乎谪仙一样的人儿也坠入了凡尘之中。 …… 几日时间一晃而过，仿佛什么都没改变，又仿佛已经有暗流汹涌而起。 这一天，古雍来到浮陆上，召开大会，所有暗将渊将齐聚一堂。 那些神智不清醒的都被禁锢在会场角落，古雍第一时间就挥袖散开一片黑雾，包裹住了这些暗将渊将。等到黑雾褪尽，这些人像是被仙人点拨开了窍般，被侵蚀了几十年的心神就这般轻易地恢复了正常，这等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让目睹了全过程的所有人都是心头一凛。 会场上别说落针可闻，以这些强者的敏锐听觉，恐怕掉根头发都能清晰觉察。明明古雍没有散出任何一分压迫性的气场，然而他这几百年来在暗渊的积威却足以让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古雍接下来又传授了一段法门，正是他当初传授给墨灵笙用于破开规则束缚的那一套。 无论这些人愿不愿意修炼，但在古雍淡然的目光注视下，根本没人有勇气反抗，只得当场运起法门。 两个时辰后，会场上就堆满了几十套颜色各异的铠甲。 等到这些暗将渊将换上了久违的长袍后，心中颇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仿佛许多前尘往事也随之涌上心头，让他们有了种重新做人的恍惚感。 在众人的骚动稍稍平息后，古雍方才站起身来，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的话语：“诸位莫要忘记，我们不管来自何方，都始终不属于暗渊，我不知道你们还想不想回去，但从此时此刻起，无论你们愿不愿意，都只能跟着我与整个暗渊为敌！” 第262章 妖月之心 当古雍在大会上抛出自己的重磅计划时，玉凌正无所事事地在浮陆上闲逛。 23us．com 这些天，他见过了五师姐阳露，但始终没有看到六师兄解岩。不过他也并不担心，说不准六师兄压根就没到暗渊来。当然，其他宗门甚至其他域的化尊修者他就没那份闲心关注了。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通了一条小道，来到了浮陆最边缘，往下望去，幽黑的海水就如同洪荒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不知名的猎物自投罗网。 忽然，面前的防护光罩“咔嚓”一声碎裂开来，如同玻璃片一般簌簌掉落，露出一个一人高的空洞。 “塔基马纳灵。”一别数日的戍突兀地从空洞外钻了过来，抓起玉凌的衣袖就将他拉出了浮陆。 “怎么了？”玉凌下意识问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这么复杂的特殊疑问句恐怕戍一时半会儿也跟他解释不清楚。看他那着急上火的模样，估计也没耐心多说。 虽然玉凌更想留在浮陆冷眼旁观事情进展，但戍自从上次被乾魂轰杀后，实力不退反进，估计在幻神境中也是不弱的存在，玉凌根本没办法和他硬抗，只能先静观其变。 戍带着他一路疾驰，半晌后破水而出，却是到了一个小岛前。 玉凌仔细看了两眼，觉得有些眼熟，忽然意识到这不正是古雍独居的那个小岛么？ 戍这是……打算趁古雍召开大会的时候偷偷做什么手脚？ 戍片刻不停地跑到了小岛中心的院落，一间一间破开了很多屋舍后，终于在一间满是灰尘、堆积了无数杂物的小房间停顿了下来。 “你在找什么？”玉凌看他翻翻找找忙得不亦乐乎，不禁插口问了句。 戍犹豫着抬手给他比划了一下，随后似是觉得难度太高，又摇摇头放弃了这一举动，继续翻箱倒柜。 玉凌不禁觉得很奇怪，如果说这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那古雍应该放在自己身上保管才是啊，他又不是没有灵戒？但如果说戍找的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那又更说不通了。 戍几乎将满屋子的杂物都犁了一遍，最后终于在某个旮旯地里翻出了一个黯淡的紫色晶石，形状恰如一轮新月，只是上面满是灰尘，而且还有很多裂缝，像是被小孩子玩烂了的玩具一般。 戍将玉凌一把拉出房间，焦急地将紫月晶石塞给他，然后又指了指天上的那轮紫红色妖月。 “你……你让我做什么？”玉凌完全不明所以。 “古离浪斯登……”戍一着急就开始满口走“鸟语”，说到一半才挠挠头，苦恼地停了下来。 他散开一缕暗渊之气，将手放在那颗破碎的紫月晶石上，然后指了指玉凌，最后又做出了个向上抛的动作。 玉凌勉强猜测道：“你让我将暗渊之气注入到晶石里？然后呢？” 戍急切地点着头，只是笨拙地指向天空中的妖月，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忽然，他神色一变，猛地将玉凌拽到了身后，如临大敌般“看”向前方诡异出现的人影。 玉凌的视线越过戍的肩头，也定格在那一袭粗布麻衣的男子身上。 除了古雍，还会是谁？ 只是……便是玉凌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从会场那边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这好整以暇的模样像是久候多时了一般。 不对，玉凌仔细观察之后，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古雍有些古怪，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破绽，但他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果然，为了妖月之心，你还是愿意涉险的。”古雍淡淡笑着，仿佛一切事情都尽在掌握之中。 戍死死地“盯”着他，威胁式地低吼道：“达理安古力南莫钦敦……” 古雍打断道：“我以前能让你重伤垂死，现在你实力衰退，就更没有资格跟我抗衡了。你若是还执迷不悟，我就只能让你去黄泉下对你的王继续尽忠了。” 戍攥紧拳头道：“达枯喏伯努安塔林克里齐敦，尤茨达理霍可基！” 古雍冷笑道：“别说他连自己来自哪一族都记不清楚，就算他的背后真有什么源远流长的古族，也管不到这里来。” “达理莫德回里英！”戍寒声道。 古雍满不在意地道：“行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事说来说去有什么意义呢？你还是考虑考虑更现实的，就是现在、此刻。” 回应他的便是戍迎面而来的一拳。 “冥顽不灵！” 古雍似乎也并不意外，身形微微一闪就避开了戍的攻击。随后他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了玉凌身前，扣住他肩头便要将他带走。 戍怒喝一声，浑身黑气缭绕，如同九幽地狱中爬出来的恶灵，合身扑向古雍。 “找死！”古雍冷笑间衣袖一挥，一道黑光就飞逝而过，洞穿了戍的胸膛，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空洞。 戍踉跄倒退了好多步，没等胸口的鲜血喷涌出来，伤口便诡异地蠕动起来，片刻工夫便愈合如初，但可以看到他周身的黑气黯淡了很多。 随着他手结印诀，无数黑色蝙蝠般的灵体吱吱尖叫着铺天盖地涌向古雍，而他也锲而不舍地再次冲来。 古雍将玉凌往身后一推，玉凌像是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妖月之心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没等古雍有所动作，一只黑色蝙蝠就抓起了妖月之心，扑闪着翅膀冲回了戍身上。戍下意识抓紧那紫月晶石，抬头“看”了玉凌一眼后，虽然还有些犹豫，但终于转过身去，向着海洋深处亡命奔逃。 古雍紧追不舍，随着他袖袍挥动，天空中也出现了一大片黑云，泰山压顶般向着戍覆盖而下，仿佛要将他活活碾压而死。 戍果断跳进海中，不等古雍追上来，天空中的紫红色妖月忽然轻轻轮动了起来，一束妖异的紫红光芒从天上投射而下，不皎洁而阴森的月光铺洒在古雍身上，仿佛将他定格在了原地。 古雍冷哼一声，周身黑气云涌而起，猛地一震后，就将紫红月光崩碎成零零星星的微芒。 但等他赶到海边时，暗渊海已经一片平静，再也没了戍的点滴气息。 古雍脸色阴晴不定地伫立了片刻，忽地拂袖转身，重新找到了玉凌。 “看样子你是打算帮他们了？”古雍淡淡的声音不带丝毫烟火气，但玉凌却知道自己一旦应答不对，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 他心念电转间，并无多少迟疑便开口道：“我只是不想死。” 但这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却让古雍还算满意，毕竟再多的解释都不如这么六个字有诚意。 因为不想死，所以就算帮助戍和暗渊之王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就是玉凌的言下之意。 古雍又接着道：“那为何我感觉戍得到妖月之心，是你故意为之的呢？” 不等玉凌开口，他便淡淡道：“下不为例，反正单有妖月之心，没有本源暗渊之气，他也做不成什么事。不过，我也得加紧动作了，不能让他先找到暗渊之王。” 他抬头看了眼高悬在天幕上的紫红妖月，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霾，良久后才忽然看向玉凌道：“你跟我去个地方。” 第263章 祭坛上 在无止无尽的黑色海水中央，是一片破碎的祭坛残骸，依稀可以想见它完整时的恢弘气象。 23us．com 玉凌走在古雍身后，不小心踩到一块黑色碎石，非但没有咔嚓一声脆响，反倒咯得他脚底生疼，也不知道这祭坛是用什么石材做的，居然坚硬到了这等程度。 古雍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过话。明明他几天前还让玉凌好好考虑然后给他个答复，但现在他却像是默认了玉凌的选择一般，根本不给他反对的机会。 撕开了那伪善的面目，或许大多数站在巅峰的强者骨子里都是一样的，无论他们外表或霸道或温和或冷酷或慈祥，都会因为力量的日渐膨胀而习惯了一言定人生死的权力，自然也不会喜欢听到反对自己的声音。 但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强者，所以玉凌还是觉得最起码应该保有一分敬畏，坚守一分底线。 然而作为十七域中超脱幻神之上的强者，古雍显然已经无所敬畏。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眯眼望着祭坛最上端，开口道：“你站到那上面去。” 这种情况下，玉凌只能依言而行。 “看到祭坛上的九个符文了吗，你用本源暗渊之气依次勾勒出来，填入凹槽中，就可以唤醒这个祭坛。”古雍淡淡道。 玉凌低头看了一眼道：“我恐怕短时间内没法完成。” “不要求你理解这些符文的含义，只是照着模样画出来而已，五天够了吗？”古雍看着他道。 “唤醒祭坛后，就能引出暗渊之王？”玉凌问道。 古雍点点头道：“至少也能让我察觉到他的方位，这些天，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专心刻画这些符文就行了，有我守在这里，不会有人威胁到你。” 玉凌便盘膝坐下，开始凝神观察那九个形状各异的符文凹槽。 他没有告诉古雍，其实他已经掌握其中一个了。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符文，而是暗渊之气的运行方法，那天戍已经教给他一道印诀了。 以这道印诀为基础，他再看剩下八个，颇有种触类旁通的熟悉感，只是简简单单画出符文的话，其实他现在就能完成。 但他干嘛这么急急忙忙给古雍省时间？至少也要拖个四天，观察观察情况再说。虽然在这两方人之间走钢丝很容易玩火**，但如果不这样，以玉凌的实力搀和在中间，只会更危险。 前两天还风平浪静，到第二天夜里，周围的暗渊海水已经开始震动狂涌了，从祭坛上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白骨暗兵踏浪而来，如同连成了一片白骨海洋。 古雍安然盘坐在祭坛下，平静得像是没看见这些汹涌而来的暗兵。 以祭坛为圆心，方圆百米的圆周却仿佛多了一层不可逾越的无形界限，在这些暗兵高举兵器冲杀而来的时候，便在这条界限上砰地一声炸裂开来，变成了无数骨粉。 从上方俯瞰而去，这景象壮观得让人战栗，无穷无尽的白骨兵一圈又一圈地崩碎成白色的粉尘，袅袅飘散，仿佛将黑色的海水都染成了白色。 这场景分明无声，却让人身心震撼。 玉凌低下头不再去看那些扑火的白骨暗兵，只是漫不经心地画出了第五个符文，当然是在无数次失败之后才“勉强”成功。 在他不动声色的模拟推衍之中，其实掌握的是第五道印诀。 前三道都是攻击印诀，看样子四五六都应该是防御印诀了？ 玉凌不知道这些印诀的来历，不过技多不压身，既然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学点东西。 无数白骨暗兵不知疲倦不畏生死地冲刷到了第三天中午，直到最后一个异兽白骨撞碎在了那层无形界限上，暗渊海才重归安静。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当古雍看到浩浩荡荡的异兽汇聚成潮流奔腾而来的时候，他也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因为这些异兽群的最前方，赫然是一排又一排的渊兵。 “也对，身为暗渊之王，若连这点控制力都没有，也太贻笑大方了。不过，我所控制的那百余渊兵，你应当是指挥不动了吧。”古雍淡淡说了一句，仍然盘膝坐在原地。 那层无形界限终于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仿佛被这些异兽和渊兵顶着，一寸一寸向内缩去。 当第三天夜晚，缩到方圆十米的时候，在界限反震之力的冲击下，周围已经寥寥落落，没剩下多少渊兵异兽了。 古雍这才站起身来，随便一挥袖袍，剩下的那些也如同撼树的蚍蜉一般，被黑光灭绝了个干净。 看古雍气定神闲的模样，这两拨冲击似乎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损耗。 “到多少个了？”古雍忽然问道。 “第七个快完了。” “明天晚上之前能解决吗？” “可以。” 古雍便收回目光不再多问，似乎是在闭目调息。 忽然，天地齐震，妖月的光芒映照在深黑色的海水上，仿佛荡漾起了无形的波纹。 月光向下挥洒，海水向上铺卷。 轰然相连。 身在海天一线之间的祭坛不禁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排挤古雍，要将他一寸一寸碾成飞灰。 “不错，这才有点看头。” 古雍在玉凌周身布下一层无形屏障后，便从祭坛边缘飘然而下，周身黑气云涌，氤氲成墨汁一般的夜色，如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 一个人，立于海天之间，仿佛在与整个世界为敌。 天水相接，仿佛神灵闭上了眼，然而却有人不愿让他合眼。 看着强行撑开整片天地的古雍，玉凌莫名想起了某个开天辟地的神话，当然，眼前的古雍显然没有神话中的盘古那么伟大，不过这番恐怖骇人的景象似乎也相去不远了。 他慢吞吞地将第七个符文勾勒出来，随后它便如有灵性般印刻在了祭坛上的凹槽上，与其他六个交相辉映。 与此同时，背后似有风声乍起。 玉凌转头看去，又见到了戍熟悉的身影。 但还没等戍靠近玉凌，就有一袭白衣硬生生嵌入了他们之间，将两人横亘在两端。 于是古雍和天地相战，而白衣女子则和戍再一次展开了交锋。 玉凌有点想不明白，乾魂到底图的什么？怎么感觉，她好像两边都在帮？ 第264章 唯一出路 海天渐渐合拢为一线，只留下了不足两米的高度。 23us．com 在这狭窄的天地间，两方都斗得火热，只是不同于乾魂这边略占上风，古雍和天地的对抗则显得单薄了太多。 修者汇集灵力，也终归是来自天地之中，又如何与整个天地抗衡？ 但玉凌从古雍脸上却瞧不见任何慌张的表情，哪怕他马上就要被那缓缓覆盖合拢的天与海碾压为齑粉。 “你现在能画完符文吗？”古雍忽然淡淡开口。 玉凌还是刚刚那个回答：“最快明天中午，最迟明天晚上。” “真的不能么？”古雍没有看他，但玉凌却分明感觉浑身一紧，仿佛被无形之力覆压而来，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不能。”玉凌勉强挤出两个字。 古雍这才转过头注视着他，目光中毫无情绪，没有怀疑，没有阴沉，没有不耐，平静得如同最幽深的潭水，泛不起一丝波纹。 玉凌跟他对视着，手上动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那扑面而来的压力仿佛渗入了他的每一寸血肉，不比古雍此刻所承受的天地之重更轻松。但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仍是没有一丝的闪躲和摇晃。 古雍收回目光抬头望天，准确地说是望向那一轮妖月：“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如果你还坚持耍你的小聪明，那我就不得不考虑一下，是不是直接抽取出你身上的本源暗渊之气用起来会更加方便？” 玉凌默然不答。 紫红色的天就悬垂在古雍头上，而他的脚下便是无穷无尽的海水，然而此刻的黑色海水就如黑土般坚实，古雍站在上面就跟站在陆地上完全没什么两样。 他抬手，轻飘飘如同在水中捞月。 却一把握住了天空中那轮始终晕染着紫红光芒的妖月。 妖月猛震，边缘一瞬间化为了虚无，朦朦胧胧的光影绽放出无尽的阴冷红光，仿佛将人的视野也染成了血色。 古雍的右手便如同被镀了一层血光，殷红而可怕。 那层血光顺着他的右手漫向全身，片刻之间就仿佛给古雍套上了一袭血红长袍。 古雍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右手猛地攥紧。 咚、咚、咚。 妖月悸动如心跳擂鼓，仿佛下一刻就会爆碎开来。 血光从古雍身上退却，如千万缕红线抽丝剥茧，游离着消散不见，而被古雍死死攥在手心里的妖月也砰然一声，在一片红雾中杳然无影。 失去了妖月的暗渊，在一瞬间陷入了最深沉的黑暗，仿佛再也容不下半点光亮。 古雍伸手抹了抹嘴角，一丝猩红的血迹清晰可见，但他的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静静看着恢复如常的天与海。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传来噗通一声巨响，随后白衣女子幽幽漂浮而来，轻声说道：“戍逃了。” 古雍嗯了一声，忽然说道：“他已经在你手里逃掉两回了。” 白衣女子神色不变，只是古板地淡淡说道：“事不过三。” “希望如此。”古雍说完便盘坐回了祭坛下，闭上双眸不再言语。 白衣女子站到他身边，目光中闪过一丝异彩，随后她轻抬螓首，目光又定格在了玉凌身上。 玉凌也看着她，这一瞬的对视虽只有短短一秒，却又仿佛无尽。 玉凌看出了白衣女子的警告意味，其中有杀机却无杀心，而古雍恰恰与此相反，是有杀心而无杀机。 善意恶意，有时候仅凭一道目光便很清楚了。 玉凌并没有加快刻画符文的速度，事实上古雍那番话用心险恶，就是在专门试探他。如果古雍已经认定玉凌是在故意拖延时间，那他早就直接杀了玉凌，或者至少也会让他吃些苦头，绝不会是这么风轻云淡轻轻揭过。玉凌要是因此心虚，三一两下刻好符文，这岂不是不打自招？ 不过，跟这等活了几百年的强者耍心眼，玉凌确实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说完全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一步走错，就是全盘皆毁。 直到玉凌在夜里画好第八个符文，周围还是一片平静，仿佛暗渊之王已经放弃了阻拦。 但越是如此，原本一脸平静的古雍反而第一次浮起了几分凝重之色。 “嗒、滴答、滴答……” 天空暗沉如最深的雾霭，忽而有一滴冰凉的黑雨落下，在海面上溅起一圈圈波纹。随后一滴一滴又一滴，顷刻间便化为了瓢泼大雨、倾盆暴雨。 每一滴雨，都是最精纯的本源暗渊之气。 “你护好他。”古雍对白衣女子吩咐了一句后，整个人如同踩着无形的登天之梯，一步步踏空而上。 黑雨如河，黑雨如幕，仿佛有什么鬼魅魍魉在暗中作怪。 白衣女子衣袖拂动，便有一层光罩笼在祭坛之上，让玉凌免于被外界干扰。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玉凌的手一直停顿在那里，怎么也画不出第九道符文。 “怎么了？”她皱着眉头走上祭坛，苍白纤细的手刚搭上玉凌的肩头，一股狂暴的力量就猛地震荡而来，一刹那侵入了她五脏六腑。 白衣女子猝不及防，一瞬间被推下了祭坛，噗通一声坠入了海水中。 祭坛上的光罩如同断了电的灯，明明灭灭闪了两下就破灭无影，无穷无尽的黑雨倾盆而下，浩浩荡荡将玉凌淋了个通透。 “你敢背叛我？”黑雨中，暗渊之王的声音如炸雷般在他的魂海轰鸣。 玉凌一身的暗渊之气也在随之共振，让他不自禁喷出一口鲜血。 暗渊之王声音冰冷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要是敢站到古雍那边去，我就算奈何不了他，也能轻而易举杀了你。” 玉凌压制不了一片混乱的灵力，也没有试图去镇压，只是平静回道：“横竖都是死，你让我又能如何？” 暗渊之王冷笑道：“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你让我又能如何？” 玉凌默然了短短一瞬，便果断开口道：“古雍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不论是他自己，还是那些通玄、化尊修者以及魂师，甚至连那些暗将渊将都被他收拢在一起，你除了戍，几乎已经一无所有。这还只是力量上的对比，心机城府上你更是远远不如他，你别急着冲我发火，自己想想实情是不是这样？” 暗渊之王没有勃然大怒，只是语气冷淡地道：“所以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意义？为你自己开脱辩解么？” 玉凌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幽深天空，不见古雍踪迹，而白衣女子被轰下海后，也再没了动静，仿佛天地茫茫，唯余他一人。 “事已至此，或许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冒这个险？”玉凌站起身来，望向面前的虚无，一字一顿道。 第265章 劫后余生 黑色海水有规律地一起一伏，不知疲倦地一次次漫入祭坛的下层，在浅浅的水渍尚未干涸的时候，第二波海水便又铺卷了上来。 23us．com 不知何时，这场滔天而下的黑雨毫无征兆地停了。然而雨后却没有初晴，天空仿佛被最浓的墨水浸染，依旧是让人压抑窒息的黑幕。 哗啦一声，有白衣女子从海下走出，如同幽幽浮起的水鬼，她的衣衫、长发尽皆湿透，甚至还有一条不知种类的墨绿色水草从她的发丝间一直耷拉到额前。 她轻轻抬指，拈去那一绺发丝中的水草，目光中看不见恼怒愤恨，依旧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无情。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和古雍很像是一类人，无论遭遇到多么狼狈危险的境况，也依旧保持着这样令人摸不透深浅的平静。 一直平静，便是天性冷静，一直冷静，便是天性无情。 她那苍白而纤细的手指依旧缠绕着那一缕发丝，静静地看着发丝末端的黑色水珠渐渐丰润饱满，然后滴答一声没入海中，杳无踪迹。 如此狼狈地浑身湿透，她似乎并不生气，反倒还有些开心。 作为由暗渊之气化形而生的魂体，既然有了人的思想，她便无时无刻不渴望着变成一个真正的人。修炼至今，她的这个愿望已经差不多成真了，她可以感觉到人世的冷热，可以触碰到坚硬或温软的物体，可以行走在坚实的大地上，也可以浸透沉没在深海中。 可惜，她依旧没有心，没有心，就没有温度，也没有人类那滚烫的鲜血，那种她每次杀人后都会喷溅出来的温热的血红色液体。 白衣女子微微抬起头，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祭坛，她终于停下了漫无边际的发呆与走神，轻轻挪步走到了祭坛的最上端。 她每走一步，就会有黑色的烟气从她身上缭绕消散，等到最后，她已经从湿漉漉的状态重新变回了原样。 此刻，祭坛上正躺着一位少年，似乎陷入了昏迷。 那一场淋淋漓漓的黑雨，虽然只下了十几分钟，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很多事情发生了。 白衣女子不敢再随便碰他，只是凝神观察着，在她的视野中，玉凌的体内有无数脱缰野马般的暗渊之气正在疯狂地冲撞着，仿佛以他的经脉、丹田为战场互相厮杀，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 若不是玉凌的经脉足够坚韧，在这种程度的冲荡下恐怕早就全部崩毁了。但即便如此，白衣女子还是瞧见了许多清晰可见的裂缝，如果不及时制止的话，要不了几分钟，这个少年就真有生命之虞了。 她轻轻蹙起眉头，一时间感觉有些无解。 他们还是大意了，暗渊之王摆出那么大阵仗，让他们不知不觉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只顾着小心防备可能出现的危险，却忘了一切的关键还在玉凌这边，只要让他没法再继续刻画符文，那么后面的一切计划自然也无法进行下去。 也不能说他们对此全无防范，然而玉凌体内的本源暗渊之气本就和暗渊之王息息相关，根本难以割断这种联系，所以一旦让暗渊之王找准时机，情况就会变得像现在一样棘手。 “呼” 一阵风声响起，古雍突兀地从空中落了下来，他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但在他深深吐出一口黑气后，状态便好转了很多。 “怎么回事？”看到玉凌身上的生机一点一点减弱，仿佛成为了无可逆转的趋势，古雍的声音也不禁冷沉了几分。 白衣女子默然以对。事实上，也不需要她答复什么，古雍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了然了前后因果。 “这次居然被他算计到了，看来出去混了几十年，终归有些长进啊……”古雍说着瞥了白衣女子一眼：“不过就算是我们大意了，但你办事不利之责，怕也难以推脱。” 他大袖一拂，白衣女子就仿若被无形之力砸中一般，踉踉跄跄倒退几步，魂体也虚淡了几分。 “不应该先救人么？”白衣女子倔强地站稳脚步，语气依旧平平静静，冷冷清清。 古雍将目光收回到玉凌身上，忽然说道：“你过来，将他体内的本源暗渊之气全部导引出来。” 白衣女子神色微动，迟疑道：“未必没有办法救他吧？他亲自运转本源暗渊之气，到底是比我们抽取出来模拟而成的替代品要好得多。” 古雍冷漠无情道：“所以我才说暗渊之王的算计很有长进。救他的话，代价太大，势必影响到我的元气，不救他，就是你所说的后果。” 白衣女子在玉凌身边轻轻蹲下，伸手按在他身上，最后问道：“你已经决定了？” 古雍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白衣女子便轻轻垂眸，看着玉凌的眼神似有些惋惜，微微一叹道：“怪你命不好吧……” 她的指尖渐渐氤氲起了淡淡的黑气，在玉凌体内乱窜的本源暗渊之气仿佛被吸铁石吸引一般，不由自主地汇聚而去。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这些暗渊之气根本就是横冲直撞，没路径也要硬生生撞出一条路来，玉凌的内腑转瞬间就被冲荡出了严重的暗伤，完全是被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即便他胸前的玉佩宝光流转，拼命地修复他的伤势，但也是杯水车薪，无力扭转大势。 如果这神秘玉佩真有那等逆天的功效，之前那位玉凌也就不会死了，后面的故事肯定也完全不一样。 古雍注视着玉凌越来越苍白的脸庞，目光深邃如同一口幽井，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片刻之间，玉凌的生机就衰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他。 而白衣女子的身前，已经汇聚起了半个头颅大小的幽黑光球，变幻不定如烟云袅袅。 这些本源暗渊之气灵性十足，一直在拼命地撞击着白衣女子的束缚，想要流逸到天地之中去，但却被她死死地禁锢在这方寸之地，不得逃离。 最后一缕本源暗渊之气也从玉凌的丹田中游弋而上，被无形之力牵引着，不情不愿地靠近了白衣女子的纤细手指。 随着它被完全剥离出来，玉凌的生机也几乎完全散尽，像是失去了那最后一口气。 古雍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定定地盯着玉凌，似乎若有所思。 最后一刹那，他忽然抬起了手，贯穿了那巨大的幽黑光球，猛地将它拍入了玉凌体内。 黑色的暗渊之气如流雾般蔓延四溢，再度浸入了玉凌身体的各个角落。由于之前暗渊之气已经和他的血肉灵力完全纠缠在一起，所以哪怕刚刚被完全抽离出来，再回归时也没有任何的阻碍迟滞。 就像是本已干涸的池塘重新被河水充盈，玉凌的最后一丝生机终于被险险地维系住了。 随着本源暗渊之气恢复正常的运转，百川归海般安静流入他的经脉、丹田中，他的身体也渐渐回温，脸上也多了一分血色。 白衣女子抬头诧异地看着古雍，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改了主意，古雍却只是注视着玉凌。 不知过了多久，玉凌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像是要将所有浊气都从肺腑中排出，因为他心知肚明，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真正徘徊了一次。 不过，好在这一番赌命，他终究是赌赢了。 而那个无比冒险的计划，也终于完成了第一步。 第266章 序幕 “你现在还能刻画符文吗？”古雍放下手，淡淡问道。 23us．com 他虽然神色如常，但眉宇间却多了几分疲惫之色，显然刚刚那一下看起来轻松，实际上却消耗了他极大的心力。 毕竟，他可不是单纯地将黑色光球拍入玉凌体内，而是要在那一瞬间将所有本源暗渊之气一缕一缕导引到正轨上，这难度就像是普通人在同一时间将成千上万根细线穿过狭小的针孔一般，即便他的境界已经超越了幻神巅峰，也不得不付出很大代价。 不过，刚刚这个年轻人半只脚都踏入了鬼门关，自己要是再犹豫分毫，他就绝对没命了。古雍是个很惜命的人，所以他觉得但凡是修行路上一帆风顺的天才，都应该是很惜命的人才对，尤其是人越聪明，往往就越难像疯子一样赌命冒险。 所以，便姑且认为玉凌是真的险些被暗渊之王抹杀了吧。 古雍很少有不能确定的事，然而对于玉凌的很多举动，比如他之前掉落妖月之心，比如他需要四天多的时间才能刻画完符文，比如他刚刚濒临死境生命垂危，古雍都是处在一种很矛盾的心理状态，既有怀疑，却又觉得似乎合情合理。 也不知道，他这多疑的性情，究竟是好是坏？人啊，有时候想多了才能免于危险，有时候想多了却未必就是件好事。 这个时候，玉凌也勉强支撑着站起身来，只感觉一阵力不从心的虚弱和晕眩，嘴角不自禁溢出了鲜血。 要在古雍这等强者面前耍心眼，作假必须作得跟真的没什么区别才行，所以他的伤势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水分。甚至古雍要是一个闪念犹豫着不肯搭救，他就真的死定了。 即便险险地捡回了一条命来，玉凌此刻也是内腑重创，经脉被冲击出了无数裂缝，像是勉强黏合起来的瓷器，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古雍用眼神示意他先坐下，言语间也不再催促，只是淡淡道：“给你一天时间休养，明天这个时候再说吧。” 玉凌欲言又止。 古雍摇摇头道：“我早就说了，我无法保证你在这个过程中无惊无险，所以你越快完成符文刻画，你就越安全，不然夜长梦多的道理想必你也很清楚。” 所以说，古雍看起来很宽宏大量地让他慢慢休息着来，其实还是在逼他。 玉凌深吸一口气，压下口齿间残留的血腥味，体内紊乱的气机也渐渐平复。而神秘玉佩还在坚持不懈地流淌出清清凉凉的气流，滋润着他的内腑经脉，让那种痛苦的烧灼感减轻了很多。 玉凌并没有耽搁太久，等经脉的情况稍稍稳定下来，他就开始缓缓运转灵力，尝试刻画起了第九道符文。 白衣女子望着他苍白的侧脸和毫无血色的薄唇，那虚弱的样子真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如同大病初愈之人。不过，才刚捡回一条命而已，他要是能迅速地恢复生龙活虎的状态，那才叫奇怪。 就如玉凌想不清楚她的立场，她也很难猜透这个少年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他一定想离开暗渊，而且还要带着他那些朋友一起。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一切风平浪静，再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安静得古雍都有些不习惯了。 他的嘴角轻轻牵起，露出了一抹不明意味的微嘲笑容。 看样子，为了抹杀玉凌的生机，暗渊之王付出的代价不比他小啊，否则眼下不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当然，或许是他觉得大势已定，既然这一局扳不回来，那不如在下一局多花点功夫。 准备了这么多年，期待已久的最终决战也终于要来了。 仿佛和古雍的想法相应和，玉凌手指微动，画出了眼前符文的最后一笔，当黑色符文幽幽嵌入祭坛凹槽上的那一刻，黑色祭坛忽然通体一震，险些将祭坛上的三人抖落下去。 一道黑色光柱通天而起，直入墨色一般的天幕中。 九道符文漂浮而起，围绕着光柱打旋儿，灵性十足，如同眷恋花丛翩翩起舞的蝶影。 “这是……”白衣女子微微失神，仰起头凝视着光柱。 古雍则一步踏出，硬生生挤入了光柱之中，仿佛整个人嵌进了海水里。 光柱猛地扭曲震动起来，想将他排斥隔离开来，然而古雍却纹丝不动，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身在黑光之中，他的身形渐渐模糊虚淡了起来，看上去已经不像是个真实存在的人。 当他完全消融在黑色光柱后，玉凌不禁皱起眉头，看向身旁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平静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原因，但他绝不会有事的。” 天下间，能威胁到一位超越幻神境界强者的，又有多少东西？ 要是古雍如此轻易地死掉，他何至于能将暗渊之王逼迫到那样苟且偷生的境地。 某一瞬间，黑色光柱猛地炸开，无数黑色碎光如同流星顺着天际划向未知的远方，又如同一束烟花璀璨绽放。 玉凌仰头看着这场别致的流星雨，不禁有些失神。 下一刻，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就突兀地出现在他身前，带着他风驰电掣地跨越了无尽距离。 紧随在他们身后的，是以祭坛为圆心轰然扩散出来的一层黑光气浪，气势汹汹如同灭世之光，阴寒得如同要寂灭万物。 好在古雍游刃有余，速度始终要快上一线，否则即便是幻神巅峰的强者，也未必能赶得及。虽然玉凌不知道被那层黑光气浪触及会是怎么个后果，但既然古雍都选择了退避，那么危险性可想而知。 白衣女子也紧跟着两人，她实力虽不如古雍，但毕竟是半魂半人的状态，速度要比正常修者快上很多。 黑光气浪不依不饶地扩散出去几百里，方才渐渐变弱消减，最终归于无形。 古雍放开玉凌，停下脚步道：“我已经锁定了他的方位，乾魂，你即刻向其他几位魂将传令，让他们依计划行事，如果有谁不情愿，便让他去黄泉下继续对主子尽忠好了。” “黄泉下？”白衣女子疑问道。 古雍露出了一丝冰冷嘲讽的笑容：“祭坛上的暗渊规则已经彻底崩毁，那些暗兵渊兵还有魂将，一旦死了便是真的死了，再没有回炉重造的机会。” 白衣女子默然，过了几秒才返身离去。 一片安静中，玉凌忽然开口道：“现在我对你没什么用处了，你要杀我吗？” 古雍听到了他平静语气中那一丝微不可查的颤音，心下不禁微微一叹。 如果面前的少年连这也是装出来的，那他还真的有些佩服。 不过，毕竟只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如果心机深沉到这种地步，也实在太不合常理了，要知道他同样年龄的时候，还在那座没有人情味的皇宫中磕磕盼盼地修炼着察言观色的本事啊。 第267章 灾难 古雍淡淡道：“我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不会过河拆桥。 23us．com不过为了防止他借用你的本源暗渊之气再折腾出什么手段，还是委屈你暂且待在我这里，也当是对接下来的事情做一个见证吧。” “我不会影响到你吗？” “现在还用不着我出手，到最后时刻再说罢，”古雍说到这里，脸上忽而浮起了淡淡的笑容：“好好看着吧，不然你会错过很多精彩的好戏。” 玉凌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方，除了茫茫的黑色海水如呼吸般起起落落，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缓缓流逝，玉凌视野中的茫茫暗渊海终于泛起了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无数黑色雾气如烟云般袅袅升起，又如一缕缕上浮的幽魂，成千上万，无止无尽。 “这是什么？”玉凌心中泛起莫名的悸动，总感觉这些缓缓飘浮而起的黑气烟云如同有生命般，透着一股让他很不舒服的感觉。 古雍没有回答，只是负手凝望着那片渺渺流动的黑气，像是在欣赏什么壮美的杰作。 玉凌终于分辨出了那不舒服的感觉来源于何处，那如烟如雾的黑气中分明透着浓浓的怨气，负面情绪浓郁到了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地步，仿佛将整个人世的苦难都压缩汇聚在了这里。 悲伤、痛苦、愤怒、憎恨、怨毒、绝望…… 所有的都盘旋在天地之间，缭绕不散，如同由心而生的诅咒。 玉凌心中一跳，不免浮起了一阵不详的预感。 他看着那浩渺的黑色烟云缭绕着、纠缠着、盘旋着，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弄着，化为了一个天地大磨盘，世人的悲苦恨怒都逃不出这道藩篱，只能绝望地沉沦。 如果玉凌能飞到附近向下俯瞰，他就会清晰地看到这片黑云的正下方就是那些通玄修者所在的岛屿。 岛屿上充斥着人间地狱般的凄厉惨叫，无数修者如同遭受着世间最残忍的酷刑，在地上翻滚扭动，然而任凭他们怎么挣扎，都丝毫无法减轻那比扒皮抽骨还要难以忍受的痛苦。 若有若无的黑气从他们的身上、七窍间袅袅升起，幽幽漂浮向天空中那个黑色大磨盘。 一个通玄中期的修者疯狂地拿脑袋撞击着山洞岩壁，撞得头破血流都浑然不觉，在痛苦到达极致的时候，他沙哑地惨叫着，终于用尽最大的力气猛地撞在了岩壁上凸起的一块棱角上。 砰地一声巨响后，他整个人抽搐了一下，旋即软软地瘫倒在地上，生机渐渐消散于无，但那一丝一缕的黑气依旧持续不断地从他身上漂浮而起。 某个山洞中，言碎月和许明渊震惊而茫然地听着充斥在各处的凄惨叫声，心中既骇然又恐惧。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怎么了？”许明渊仿佛梦呓般喃喃道。 言碎月则疑惑道：“为什么我们没事？” 忽然，一道身影踉踉跄跄冲入山洞中，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徐澈？徐澈你怎样了？”言碎月神色一变，赶忙将那跌倒的人扶起来。 徐澈大口大口喘着气，嘴角的鲜血不断流淌而下，但比起慌张得手足无措的两人，他的神色却显得十分冷静。 “是之前那些……那些天材地宝……”徐澈费力地挤出了一句话。 言碎月和许明渊对视一眼，心中皆是猛地一震。 “怪不得……”言碎月刚喃喃出声，忽而记起徐澈如今的玄尊实力就是靠那些灵物强行推上去的，脸色不禁变得十分难看：“徐澈，那你……” 许明渊则是慌忙摸出了一颗丹药给他塞进嘴里：“念羽白之前留给我的，你先服下。” 兴许是药力逐渐化开，徐澈苍白如纸的脸色终于渐渐回温：“我、我死不了……之前我就怀疑，那些东西有问题……所以，刚刚发生大变的时候，我就将灵力废掉了……” “什么？废、废掉了？！”言碎月骇然失色，惊得险些撞到旁边的岩壁。 许明渊也是一呆：“你、你辛辛苦苦修炼到现在的灵力……” 徐澈平静地道：“如今我经脉寸断，想必以后也不能修炼了。” 两人怔怔地望着他，震惊过后就是难以抑制的惋惜和难过，但还没等他们开口安慰，徐澈已经坦然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我很知足。” 言碎月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道：“不如、不如你可以像我一样修行武者体系，你现在才十五岁，筋骨尚未完全定型，还来得及的。” 徐澈摇摇头道：“就算我能养好这一身伤势，经脉残缺对于锻造肉身而言也是致命的问题，恐怕我的玄力修不到半途就走火入魔了。” “啊，那、那还有魂力啊……” “魂力基本全靠天赋，我小时候就测试过了，我没那个天赋。” “那……”两人还想安慰两句，但最终只能沉默。 徐澈缓缓闭上眼睛，强行压下心头的无助和软弱，轻声道：“接下来可能要麻烦你们保护我了，我好想活着离开这里。” 哪怕，回去之后当即沦为家族的弃子，他也要再看母亲一眼。 言碎月守在徐澈身边，咬紧唇，只感觉心头灌了铅般沉重，让他有些窒息。 虽然断了修行之路，但徐澈好歹还是活了下来，可是其他人呢？就这么短短片刻工夫，不知多少人会在惨叫中死去。 所谓的强者，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便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为了一己私利剥夺他人的生命吗？ 恕他无法认同。 此刻汹涌在他心中滚烫而灼热的怒火，便是他许多年后再回首时始终不变的初心。 …… 另一边，玉凌仰首看着渐渐成形的黑色大磨盘，神色越来越凝重。 随着黑气不断地填充，磨盘上的纹路脉络也越发清晰，渐渐地仿佛化为了实物，如同一具古老灵器。 “这到底是什么？”玉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浓厚，在那磨盘如蔽日黑云般轻轻移动起来后，他终于忍不住向古雍问道。 “你已经看出端倪了？”古雍浑不在意，风轻云淡地道：“怎么，觉得我太残忍？可是你想想，我只用牺牲这么区区一些蝼蚁的性命，就可以让其他人得到自由，甚至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有人被困在暗渊，这该是何等功德无量？” 古雍的话仿佛和某个亘古无解的命题联系在了一起。 杀一人，救百人，值得么？杀百人，救万人，值得么？杀万人，救天下人，值得么？ 可是玉凌没法像他那样轻描淡写心安理得，他当然不是什么心怀悲悯的善人，毕竟他到现在为止，手上早已不是那么干净。但面对眼下如此具体的情景，他当然也有理由感到难以接受。 如果是他，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交换和选择。 不过连冬末那样稚嫩的小女孩儿古雍都可以断然下狠手，那么眼前的场景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让人意外。 玉凌强行压下翻滚不休的心绪，看着头顶的磨盘渐渐移动到了天空另一边，然后投射下了蔚为壮观的光影。 光影中，一座浮陆哗啦一声破水而出，渐渐地升入了磨盘中央。 第268章 两个人 那是……化尊修者被关押的海下浮陆。 23us．com 玉凌眯起眼眺望而去，终于看见浮陆下还有几十个小黑点，渊将列于中心，暗将则囊括外圈，集众人之力强行将浮陆缓缓推了上去，而本来贯穿浮陆的那些粗壮锁链也不知什么时候断开了。 当浮陆彻底嵌入磨盘中后，黑色的磨盘便猛地旋转了起来，如同被无形之手推了一把，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化为了一团黑云旋风。 然而，它的颜色却越来越虚淡，可以清晰看到丝丝缕缕的黑烟飘渺无定地散入了浮陆上。 这回古雍倒是直接开口解说道：“集天材地宝之精髓，与那些通玄级别修者的灵力、玄力、负面情绪，在磨盘中便会化为最为精纯浩瀚不带属性的原初之力，再融入那些化尊修者的身体中，就可以让他们得到足以颠覆规则的恐怖力量。当然，每个人能吸收几分，终归是高低不齐的。” 玉凌沉默了一下，问道：“如此浩瀚的力量，他们真能承受得住？” 古雍脸上带着一分淡淡的笑容，但笑容中却没有丝毫暖意：“优胜劣汰，如果连这一关都挺不过去，那也是造化注定。哪怕只有一成的人能活下来，也足够了，他们将成为对付暗渊之王的主力。” “不是有那么多渊将暗将吗？” “我只能帮他们破开部分规则束缚，让他们不至于像傀儡一样**控，但他们依旧不能直接对暗渊之王动手，否则规则之力的反噬足以使他们灵力紊乱崩溃而亡。他们的工作，更多是规则破灭之后锦上添花，或者收拾残局。” “那……”一个问题盘旋到嘴边，但玉凌终究没有问出来。 他很想知道，既然这些渊将暗将只是脱离了部分束缚，那古雍本人呢？ 他能否对暗渊之王直接出手？ 但这个问题太敏感了，玉凌暂且还不想触碰古雍的神经。 “怎么不说了？”古雍看了他一眼。 玉凌换了个问题：“那八大魂将是不是也一样？” 古雍很直接地道：“对，包括我在内，都无法直接向他攻击，否则就会遭到暗渊规则的抹杀。” 玉凌怔了怔，没想到古雍倒是毫不避讳，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只是……玉凌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 “他现在……到底在哪儿？”玉凌忽然问道。 古雍望了眼脚下茫茫无尽的海水，淡淡道：“他藏得很深，是深度的深。就连我也是才知道，原来暗渊海底之下，还有一片空间。” “怪不得之前怎么也找不到。”玉凌慨叹道。 古雍转头注视着玉凌的神情，在玉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的时候，古雍才忽然收回目光，也淡淡感慨一声道：“是啊。” “不过，他应该知道被你发现了，难道他不会转移位置吗？” 古雍泛起一丝微嘲的笑容，道：“他的气息已经被我锁定，暗渊就这么大，他还能往哪儿逃？与其跟丧家之犬一样被撵得四处乱窜，还不如借暗渊之底的本源暗渊之气与我一战，说不准还有几分胜算。” 然而听他那平铺直叙的冷酷语气，显而易见他压根不觉得暗渊之王还能翻盘。 玉凌便不再多言，有时候的确是言多必失，他之所以专门问这么几句，还是因为这种时候他若是也跟古雍一样淡然自若地观察事态发展，那才更容易惹人怀疑。 虽然古雍的手笔大得惊人，残酷性也远远超过了玉凌的想象，但好歹结果都是一样的。 接下来，就看暗渊之王能否完美按计划行事了。 由于妖月已经消失不见，所以暗渊彻彻底底成为了黑暗之渊，玉凌只能模糊估计着时间的流逝。 大约三个时辰过去，天空中的黑色大磨盘已经彻底烟消云散，而被暗将渊将强行托到半空中的浮陆也开始缓缓下沉，再次没入了暗渊海中。 玉凌透过朦胧幽暗的海水，隐隐看到那浮陆不但沉回到了原本的位置，甚至还在继续往下深入，似乎要一直沉没到海底去。 “是时候了。”身旁的古雍忽然轻轻低语了一句。 …… 在玉凌看不见的深海之底，巨大的浮陆边缘，几十名渊将暗将肃然伫立，而他们的身前，赫然还有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 男子淡淡望着面前的六大魂将，没错，是六大，其中的震魂和兑魂已经因为不愿臣服而被强行抹杀了，剩下的这六个无论心中是否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至少表面上已经做到了完全敬服。 “接下来要做的事，都清楚了么？” 男子的声音并不震耳欲聋，也不慷慨激昂，但却让在场每个人的心底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谨遵大人之令！”众人齐声应答。 男子的目光越过这一群表面恭顺的渊将暗将，只在其中两个人身上顿了顿。 一个是墨灵笙，一个是岳秋鸿。 岳秋鸿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抹杀的心理准备，不过出乎他意料，古雍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脱离部分暗渊规则束缚的事情，他原本绷紧的心弦也渐渐松缓了下来。 他当然不会知道，海面上，另有一位古雍站在玉凌身边，淡淡开口问道：“越丘的魔纹，是你抹去的？” 玉凌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问题，虽然摸不清古雍是怎么个想法，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毕竟这种事想瞒也瞒不过去。 令他意外的是，古雍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直接揭过了此事，既没有责问质疑，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与此同时，海下浮陆旁的那个麻衣男子最后看了众将一眼，身形便突兀而诡异地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下一刻，他径直出现在了那片弯弯绕绕的海底石窟，走入了石窟最中心处一个幽黑的洞口。 这个石洞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魂体。男子一路向下，再向下，最后整个人都沉入了一片最幽深的黑暗。 这里，就是石窟阵法的阵眼，那个念羽白曾疑惑不知在何处的地方。 成百上千个石洞皆为节点，而所有节点尽归为一。 这个和古雍一模一样的男子，此刻就盘膝坐在这个“一”上。 他轻轻抬头向上看去，而海面上站在玉凌身旁的古雍也恰好向下凝望。 两人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层层壁垒，在虚无之中如惊雷般交汇。 第269章 无处躲藏 玉凌感觉身边的古雍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23us．com 在戍翻找妖月之心，被古雍抓个正着的时候，玉凌就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有些古怪，但让他细说的话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时候了，跟我来吧。”古雍忽然开口，还没等玉凌反应过来，他就被带着沉入了暗渊海中，一路疾速往下，周围的海水如同被无形之力切开，仿佛那沉重的水压无法造成任何阻碍。 玉凌只隐隐约约看到自己似乎经过了海底石窟，然而还没等他瞧清一些具体情况，四周便又陷入了浓墨般的黑暗。 黑暗中，只有一个人背对着他盘膝而坐，模样很是眼熟。 玉凌猛然转过头，看着身旁一模一样的古雍，心中仿佛有闪电划过，似乎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 “猜到了？”古雍的语气依旧淡淡如水。 “你就是这么度过六百年岁月的？”玉凌注视着他。 古雍淡淡笑了笑道：“看来，你只猜对了一半啊，理解还是有偏差。” 在玉凌顺着他的目光，重新看向那个盘膝坐地的身影，怔怔地发现那个一模一样的男子仿佛一瞬间度过了万年的沧桑光阴，身体迅速腐化消散，最后只剩下一缕一缕幽幽漂浮的黑烟。 玉凌心头震动，他起初以为古雍是将自己的灵魂和肉身分离开来，以此避开寿命不足的问题，但没想到他远比自己想的还要狠辣。 他根本就是彻底抛弃了肉身！ 玉凌之前接触到的那个古雍，那个最常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古雍，根本就是暗渊之气塑造而成的，不知施加了什么秘术秘法，看起来就跟真人没什么两样，但那毕竟还是假的。 真正的古雍，早已不是血肉之躯，也就是说，他其实只是一个魂体！ 那么他之前在战斗中会咳出鲜血，恐怕也只是一种掩饰和伪装罢了。 早就有人研究过，修者之所以寿元穷竭，更多是因为身体的衰老垂死，所以那些古武者往往活得比炼气士和魂师要长久。人的灵魂当然也会走向衰竭，但速度要比肉身缓慢得多，古雍似乎便为这个理论作出了最有力的证明。 只剩下灵魂的他，当然可以安然度过六百载时光而不会寿元枯竭。 可是……古雍这样做，仅仅只是为了度过生死大坎吗？ 或许，真相未必这么简单。 石窟之底忽然猛地震动了一下，玉凌险些立足不稳，等他重新站定后，便可以感觉到无数气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起初只是微风拂面，到后来几乎成为了十级大风疯狂呼啸。 飓风呜呜怒卷而来，玉凌几乎睁不开眼睛，只感觉到这些飓风都是冲着古雍去的，仿佛他化身为了一块磁性最猛的吸铁石。 不对！玉凌忽然觉察到，这哪里是什么狂风飓风，这些呼啸而来的气流……分明就是最为精纯纯净的魂力！ 那些夹杂在风声中的呜呜低泣，也绝不是飓风摩擦空气产生的啸音，而是无数魂体惊恐的哀鸣。 “不要，我不想死……” “放开我，放开我！”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 当玉凌沉下心神后，无数嘈杂的声音便充斥了这一方空间。 然而在靠近古雍周身十米后，所有惊慌恐惧的声音都变成了凄厉的尖叫，最后统统归于寂静。 因为之前那个“古雍”化作的暗渊之气，就在他身旁连成了一个黑色圆环，如同效能最佳的过滤器，把那些吸引来的魂力都抹除掉了附载的意识。 无穷无尽的浩瀚魂力都融入了古雍魂体中，难以想象这是何等惊人的能量，恐怕足以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魂师一路推到化灵巅峰，甚至犹有过之！ 然而在这精纯魂力的背后，却是无数条无辜横死的生命。 那些本来前途无量的魂师天才，或许从一开始命运就注定了。无论他们能不能在石窟魂体的吞噬中活下来，结局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如清虚谷贺盈这种被未知魂体偷梁换柱的魂师，现在都不得不敬献出所有魂力，甚至连魂海本源都不会被放过，全都成为了古雍的养料。因为这些魂体本就是这座大阵所孕育出来的，自然也就逃离不出大阵的控制。 而如七星殿茂厉等个别一些侥幸存活的魂师，虽然不会被石窟大阵影响，但反而死得更早，正如玉凌之前向一个渊兵所询问的那样，他们很早之前就被特别挑选出来，送到古雍所在的小岛上，显然是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白沐寒呢？如果像他这样明明还保留着自主意识，但却装作被魂体吞噬，现在是否还能安然无恙？ 玉凌暗叹一声，很难猜到这次暗渊大劫之后，还能有多少熟悉的面孔活下来。至于那些其余宗门他不认识的年轻修者，恐怕更是死了不计其数的人了。 甚至，玉凌都不敢肯定，他自己能不能活到最后。 毕竟，他所算计的人，可是一位超越幻神境界，深不可测的强者啊。 不知过了多久，那汹涌而来的魂力浪潮终于渐渐平歇，眼前的古雍悬浮在一圈黑环之中，长发无风自舞，如同从九幽地狱而来的魔神。 随着他张开双手轻轻往下一压，整个天地都骤然一沉，仿佛无形间塌陷了几寸。 那暗渊之气凝结的黑环也嗡地一声，随之撞向地下。 “轰” 黑暗中一声爆响，如同天地初开时的宇宙大爆炸，又如逆转了乾坤，除了疯狂汹涌的澎湃气浪和那嗡嗡不休的轰鸣，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的事物。 要不是被古雍一道光罩护住，就在这附近的玉凌肯定顷刻之间就被冲荡得粉身碎骨，连尸体都不会剩下。 四周还在剧烈的抖动，以至于他根本站不稳当，早就盘坐下来，只感觉头晕目眩，整个世界都错乱了一般。 天地在颤抖，海底之底突然出现了一个幽黑的漩涡空洞，就像是一扇通往异世界的门户。 那巨大的浮陆早已沉到了海底，一群修者从上面依次跳下，约莫有二十多人。他们似乎早已整装待发，此刻毫不犹豫地鱼贯而入，眨眼间身形便消失在海底空洞中。 古雍缓缓收回如渊似海的浩瀚魂力，带着玉凌出现在空洞旁，清清淡淡地道：“屏障已被我打通，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往哪里逃？” 第270章 对决 一袭白衣的乾魂幽幽漂浮过来，淡淡禀报道：“总共六十三人，活下来二十五人。 23us．com” 古雍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超过三分之一了。” 玉凌却是心中一震，六十多个化尊高手，这该是何等庞大惊人的数量，如果齐心协力的话，足以轻松横扫整个明域了，就算是在中等大域华域中，这样的力量也超越了任何一个单一大势力。 然而在古雍和白衣女子面前，这么多本可以轻松主宰他人死活的强者，却是如此的死不足惜，仿佛只是最单纯不过的一个数字而已。 “活下来的这些人中，最低也是化尊后期的实力了，其中有五人突破幻神境，当然，只是空有力量而无境界的幻神，战力或许要打个折扣，不过肯定比化尊巅峰要强上很多，”白衣女子的纤长食指按着眉心，似乎在思索什么，半晌后又抬起头补充道：“其中最强的一人，是你之前看重的那位七星殿弟子，好像叫淳谷风？同是强行提升上去的幻神初期修为，以他的领域灵技剑诀，足可弥补境界上的缺憾。” 古雍点点头，忽然转头看了一眼玉凌：“你认识这个七星殿少年？” “认识，之前华域举办了一场交流赛，地点就在书院，前三大宗门都是参与者。” 古雍泛起一丝意味莫名的笑容：“这么说，你应该和他交过手？” “打到一半，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半途中止了，不过……”玉凌回想了一下当日的状况，终究不得不承认道：“他的绝光剑诀确实很厉害，我没有信心挡下。” 古雍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像你这样十四五岁的少年人，不是都对自己怀有绝对信心么？你倒是特别。” 玉凌对此无法回答，如果他真的只有十四岁，那当然是会把意气之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就算心里有危机感，表面上也肯定是不会服气的，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问题就比较理智客观了，不会为了争一口气和别人斗得你死我活。 古雍便自顾自接着道：“现在你们再战一场，你觉得结果会如何？” 玉凌皱起眉头道：“不是说，他已经幻神初期了吗？” 古雍摇摇头道：“他在玄尊级别滞留了两年，来到暗渊后因机缘突破到化尊初期，还算是水到渠成，不过接下来凭借灵物晋入中期，就有些勉强了。如果仅仅如此，还不至于影响他的根基，但现在借助磨盘之力强行突破到幻神，他恐怕这辈子都再难有所寸进了。” “即便如此，幻神初期已经是天下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修者都不敢奢望的巅峰了。”玉凌的言下之意就是，幻神初期你们都嫌低，那还让别人怎么活？ “我是想说，本来以淳谷风的心性和资质，我觉得他在有生之年是有很大机会走到幻神巅峰，甚至更高的地步。”古雍淡淡感慨了一句。 玉凌默然不答，因为谁说这话都可以，就古雍说起来怎么听都怎么让人别扭。淳谷风落到这个下场，不就是你自己逼的吗？现在来惋惜个什么劲？ 古雍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摇了摇头道：“我见过他后，便给了他两种选择，现在的路，是他自己想要走的。” 这下玉凌是真有点不能理解了，因为古雍委实没道理骗他。可是淳谷风明明前途无量，用不了多少年就能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登上巅峰，为何现在如此急不可耐地强行提升实力？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尤其是，虽然玉凌只见过他几面，但感觉淳谷风也不是这么急功近利、目光短浅的人啊。 “我给他的第一个选择，就是强行提升修为，然后随我指令参与灭杀暗渊之王的行动，尘埃落定后他可以带着七星殿的幸存者离开暗渊。另一条路，就是维持现状，我不杀他也不干预他什么，事后他能救走多少人就是多少，不过他日后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古雍注视着玉凌道。 “条件的内容是什么？” “暂不确定。” 玉凌沉吟片刻，轻轻舒出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淳谷风的性格谨慎而不保守，相反他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这点玉凌也是如此，断然不能容忍被动消极的态度。而且两人都很厌恶不确定的东西，玉凌到现在都对乾魂那个条件心存芥蒂。 所以，他宁可选择暂时隐忍，亲自参与到行动中来，也不愿意徒劳地等待别人主宰自己的命运。不过，从此修行路断，对原本前途光明的淳谷风而言，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现在你或许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再过十年二十年，恐怕一切就说不准了。我很好奇，如果你不会中途夭折，就这么一路修行下去，最终会不会抵达一个我都没有触及到的境界？”古雍忽然说道。 玉凌总感觉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很是奇怪，似乎并不仅仅是对后辈的欣赏，也不像是单纯的感慨，让玉凌总有点不太舒服。 白衣女子安静地等他们聊完，方才继续说道：“按照之前的许诺，这二十多人都愿意遵从我们的指令，就算他们心怀鬼胎有别的念头，凭我在他们身上做的手脚，也不会给他们反水的机会。” 古雍点点头道：“看样子一切还算顺利，事成之后你就是新的暗渊之王，我毕竟还是要离开这里的。” 白衣女子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抿了抿唇道：“我只是担心，凭这些人能不能杀掉他？” 古雍淡淡笑道：“他当初为了到外面的世界去，自毁祭坛破坏规则，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估摸着只剩下幻神初期左右了，否则也不可能被外头的修者重创。被重创之后，他又沉眠了几十年，即使回来的时候吞噬了不少妖月之力，但为了防止被我发现，吸收的力量是极为有限的，而且十分仓促。就算他没有堕入化尊境，还能剩下幻神初期的实力就很不容易了，别忘了他为了阻止我们开启祭坛，又耗费了不少力气。” 白衣女子轻轻颔首，转过脸看向那海底幽深的空洞，怔怔出神间不再多言。 随着古雍拂袖幻化，一道湛蓝色的水幕就凝结在三人面前，所映射出的景象正是那二十多个修者。 以及，被他们包围在最中心的，一道幽黑而模糊的人形轮廓。 第271章 世界的终点 以乾魂为首的六大魂将都聚集在古雍身边，肃然无声地仰视着那一道湛蓝水幕。 23us．com 水幕中的战斗无声而惨烈，五位幻神强者各自占据一方，还有一人则囊括了半空，强行将暗渊之王死死地镇压在中心的方寸之地。 而其他那些化尊后期、巅峰的强者则围成一圈，只顾狂轰滥炸。而暗渊之王对他们的攻击则被五大幻神强者半途拦截，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 玉凌注意到五师姐阳露就在众人之中，实力被拔到了化尊巅峰的程度。他还注意到这些化尊修者中有一张半生不熟的面孔，仔细一想才记起来是之前追杀念羽白进入暗渊的宫珑，当时和他一起的还有林伐和易游，都是云龙国的皇室供奉。不过林伐早就死了，现在易游也没了踪影，想必是没扛过之前灵力迅猛提升的大劫。 其他的人，玉凌一概不认识，毕竟他之前甚至现在都还只是一个通玄修者，自身的修为决定了他所接触的圈子，虽然书院长老很多他已经眼熟了，但对华域其他宗门的化尊修者，甚至华域之外的，他能认识才叫奇怪。 那些魂将关注的重点当然和玉凌完全不一样。他们本来是暗渊之气化形而生的魂体，魂体凝实之后就成为了半魂半人的状态，其中又以乾魂最为贴近真实的人。按理说，身为暗渊规则的衍生物，他们本该无条件服从暗渊之王的命令，将古雍这个叛乱者乱刀砍死，但毕竟他们是有灵智的生命，自然以自身的生存作为第一要务，所以哪怕心情复杂，他们还是站在了古雍这边，谁让自己的那位王实在太过笨拙迟钝呢？ 白衣女子轻轻道：“看他现在表露出来的修为，应当不超过幻神初期。” 在五大幻神强者加一堆化尊强者的连番轰炸下，暗渊之王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形势岌岌可危。 “不过，他应该也没那么容易被解决掉。”古雍眯起眼睛道。 果然，在战局渐渐稳定，暗渊之王似乎不可能再翻盘的时候，一道黑影忽然突兀地嵌入了激烈的战场上，第一次出手就把两个化尊修者轰爆了头颅，鲜红的血和白色的脑浆溅得到处都是，让旁边几个化尊高手瞬间脸色苍白。 “又是戍。”白衣女子声音微冷。 “果然是个死心眼的家伙，恐怕他无能如何都不会放弃他的王，”古雍淡淡说着，顿了顿方才接着道：“不过仅仅是如此的话，那么这场战斗可以结束了。” 因为他们虽然不能对暗渊之王出手，但对戍却没有任何顾忌和限制。 水幕中便紧跟着出现了又一群修者，仔细看去的话，正是各自统领一方的幻神渊将。 戍还没来得及逆转战局，就被这些渊将包围起来，他只能不甘地怒吼着，赶在最后一刻将妖月之心抛给了暗渊之王。 看着被十多位渊将围杀得伤痕累累的戍，暗渊之王周身黑气起伏，汹涌的怒火已经灼烧到了极致。 水幕上的景象先是剧烈地震动摇晃起来，随后便陷入了一片令人恐慌的黑暗。 “怎么回事？”一位魂将忍不住颤声问道，虽然他也是幻神境界的强者，但暗渊之王的威望已经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所以形势稍有变幻就会心惊肉跳。 古雍蹙起眉头没有答话。 等到一束紫红色的妖异之光透过黑暗铺展开来，即使众人只是透过折射的光影观看，还是感觉到无穷无尽的冰寒之气扑面而来，仿佛连同灵魂都要一并冻结。 古雍瞥了玉凌一眼，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玉凌却分明感觉到了他的不满。毕竟若不是玉凌“失手”掉下妖月之心，暗渊之王很难折腾得出这样的手段。 红光灼人，等到黑暗消失之后，场中的形势再度发生了逆转。 原本包围住暗渊之王的众强者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好些人都生死不知地躺倒在地上，而围杀戍的渊将们也被无形之力逼退开来，大部分都伤势不轻，身上鲜血淋漓。 戍站在暗渊之王身前，发出低低的咆哮，浑身杀气四溢。 暗渊之王不知道轻轻说了句什么，戍似乎有些抗拒，但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暗渊之王一把推向身后无尽黑暗的虚空。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凭借口形，玉凌还是清晰地看到戍焦急地喊了一声达枯喏，但暗渊之王似乎是铁了心让他离开，戍被无尽本源暗渊之气拉扯着，根本挣脱不得。 “看样子，可以结束了。”白衣女子平静道。 古雍盯着水幕画面中那模糊的黑影轮廓，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场中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渊将们缓缓退了出去，只留下那些还能动弹的修者再次挪动脚步，围住了暗渊之王。 由于他只是一道朦胧模糊的黑影，所以也看不出来他的口形，不过看那些修者陡然间变得惊恐骇然的神色，可以想见暗渊之王一定是说了什么惊人之语。 “这是……怎么了？” 看着场上那些修者拼了命般往空洞入口这边逃窜，一位魂将不禁茫然开口道。 古雍神色一沉，袖袍一挥道：“你们先退开。”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水幕就砰然一声崩碎，随后整个海底世界都隆隆震动起来，仿佛遭受了什么恐怖之力的冲击。 “轰！” 海水猛震，如果从海面上看去的话，就能看到无尽大浪汹涌滔天而起，水声哗啦，如同被什么怪兽卷动着，向着天空泼洒而去。 天翻地覆，世界崩离。 只见幽深如墨色的黑暗从那个海底空洞中疯狂地逆卷而上，如同往水中打翻了墨水瓶，以无比惊人的速度刹那间扩散开来，让人根本来不及逃离。 “真是疯了……”饶是古雍也不禁神色一变，喃喃说道。 他没想到暗渊之王会这么决绝，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打破暗渊规则，从此获得自由，然而此时此刻，暗渊之王却是不惜自我毁灭，替他们完全崩碎了规则。 这绝不是古雍想要的结果，因为由暗渊之王动手，和他自己来破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濒临绝境的暗渊之王，似乎打定主意要让大家同归于尽了。 在这个规则崩灭的世界，没有人能逃得出去。 白衣女子望着周围如浓墨铺卷的黑暗，仿佛世界陷入了最深沉的暗夜，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既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也没有任何试图挣扎的动作。 如果世界走到了终点，一切该如何选择？ 第272章 致命的破绽 古雍倒也不愧是一代枭雄，虽然情势走向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还是以最快速度反应了过来。 23us．com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我们是死定了吗？”坤魂根本压抑不住心头的恐慌。 如果早知道横竖都是一死，那、那他还不如选择帮助暗渊之王呢，说不定事情根本不会变成这个模样。 现在好了，暗渊之王死了，暗渊规则也崩毁了，然而谁都无法逃离这个死亡牢笼，都得一起陪葬。 “咔嚓” 一道裂缝忽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坤魂的身边，吓得他赶忙往旁边一闪，才没有被裂解为两半。 放眼所及，整个世界就如破碎的瓷器，开始了无法逆转的坍塌。 古雍神色阴晴不定地闪烁了一下，忽然说道：“现如今……恐怕只有一个办法了，或许可以暂缓暗渊的崩塌。” “什么办法？”几个魂将一齐焦急问道，除了乾魂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古雍的目光落在了玉凌身上，坤魂几人也不禁顺势看向了他。 玉凌向后退了一步，仿佛是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警觉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道裂缝咔嚓一下出现在众人头顶，仿佛闪电划过，本就无比紧张的气氛更是被火上浇油，如同凝固。 “只有你身上的本源暗渊之气可以阻碍规则崩毁的速度，”古雍看着他缓缓道：“我也不想送你去死，但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玉凌刚开口想要说什么，就直接被古雍打断道：“无论你同不同意，你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不过你还是好好想想，虽然你会死，但你的那些朋友都可以活着离开这里，难不成你宁可带着所有人陪葬？” 玉凌默然以对。之前在祭坛上险死还生，他的伤势本就没有好全，此刻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如同陷入了剧烈的心里挣扎。 在凝固的寂静中，玉凌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轻声道：“这是逼我做英雄吗？” 急性子的离魂第一个忍不住，身形一晃便要直接抓住玉凌带走，但古雍却轻轻抬手拦住了他，平静地道：“我可以向你承诺，只要你愿意牺牲自己减缓暗渊崩塌的速度，我就一定会将你的所有朋友安然无恙地带离暗渊。” 玉凌深深呼出一口气，沉默了两秒后问道：“我要怎么做？” 古雍点点头，轻声说道：“以后活下来的人，都会感念你的恩情的。” “我不需要。”玉凌面无表情地道。 古雍便转向白衣女子，吩咐道：“趁着现在的时间，你将所有的幸存者都聚集起来，然后一路往正北方向去。” 白衣女子问道：“你说的是那片有封锁屏障的交界地带？” 古雍嗯了一声。 白衣女子带着几位魂将转身欲走，但最后还是微微一顿，看向玉凌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给你的那些朋友带过去？” 玉凌摇了摇头，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让他们好好活下去，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放弃。如果他们问起我……就说我失踪了吧。” 白衣女子幽深的黑眸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忽然道：“看来有些事情，你也做不到了。” 玉凌知道，她指的是那一个还未完成的条件。但对于白衣女子明显带着疑虑的试探，玉凌只是轻轻垂眸，不予回答。 白衣女子身形骤然一闪，躲开一道突兀撕裂而下的裂缝，便带着早已惴惴不安的其他几位魂将迅速离开了此地。 “现在去哪儿？”玉凌看向古雍。 古雍轻轻一叹道：“生死之际，你还能保持冷静，果然不是那些温室里催生出来的花瓶天才，可惜了。” 玉凌淡漠道：“反正注定要死，与其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还不如给自己留点脸面。” 看着越来越多的裂缝，古雍也没了聊天的兴致，他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海底空洞，直到现在那里都没有任何一位修者从中走出。 看来，但凡参与大战的化尊、幻神修者，包括那个天资惊艳的淳谷风，都没有逃过这一劫。 可惜啊，可惜。 …… 半个时辰后，玉凌就被古雍带到了那座黑色祭坛边。这个时候，整个暗渊已经随处可见触目惊心的狞恶裂缝，如同一道又一道丑陋难看的疤痕，横七竖八地遍布了天空、陆地、海洋各个角落。 准确说，这里已经没有原本的那座高大祭坛了，剩下的只是一堆黑色的石料残骸。 废墟中，古雍将玉凌接下来该做的事情详细解说了一遍，便陷入了短暂而沉默的安静。 “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带着他们平安离开。” 玉凌踩着残骸走到废墟最中央，最后看了古雍一眼。 古雍轻轻点头：“我还不至于自食其言。” 玉凌便闭上眼睛，彻底崩散了一身的本源暗渊之气。 幽暗的黑色烟云从他脚下如海潮般蔓延开来，如同一幅铺展的画卷，渐渐渗入了祭坛深处。 那些破碎的残骸石块忽然亮起了幽幽的黑光，就像是死而复生的尸灵。 看着黑气从下而上升腾而起，淹没了玉凌的身形，古雍便将所有的灵力都注入了脚下的废墟中，化作了最充分的动力。 嗡地一声，一道黑色光柱猛然通天而起，九道熟悉的符文印记围着光柱翩翩起舞，这幅场景一如之前。 然而比起上次轻轻松松的开启，这回付出的代价却是古雍近乎九成的力量，和玉凌所有的本源暗渊之气，发挥的也是祭坛碎石最后的余热。 若非如此，这本已经被毁坏的祭坛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被启动的。就算现在启动了，也不再是完整状态。 但古雍并不需要它的完整状态，只要能稍稍延缓规则崩溃的速度就行。至少，也要腾出足够的时间让他们离开暗渊。 他遥望着通天而起的光柱，站在里面的玉凌身形渐渐模糊，仿佛化成了最为纯粹的暗渊之气，即将消融在天地间，杳无痕迹。 而高大的光柱也挥洒出无穷无尽的黑色烟云，弥散在整个世界，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不断崩灭的裂缝渐渐凝滞了下来，甚至还开始缓缓愈合。 仿佛时光倒流，走向终点的世界渐渐回溯，如同被无形之力往最初始的状态修复。 虽然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但古雍还是轻轻松了口气，知道自己不必给这个世界陪葬了。 当他转身将要离去的时候，他却忽然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妥。 如果说暗渊之王打定主意要让他们所有人同归于尽的话，他不可能想不到还有玉凌这个致命的破绽。只要玉凌散开本源暗渊之气融入破碎的暗渊规则中，一切就会暂时停滞下来。 但刚刚事发紧急，即便是古雍在死亡危机近在眼前的时候，也不可能保持绝对的冷静，以至于他不经意间便忽略了这方面的问题。 古雍的心头猛地悸动起来，一股不妙的感觉迅速席卷全身。 第273章 真相 一柄长刀，以最为刁钻的角度出现，噗地一声从后面贯穿了古雍的头颅。 23us．com 没有鲜血，更没有脑浆，因为古雍早已将自己炼成了一道魂体，虽然保留了人的触觉，但从很多方面而言，他已经跟正常的人完全不同了。 他扣住脑后的长刀，猛地转过身来，只看到浑身黑气缭绕的少年退开几步，目光却依旧牢牢地锁定着他。 下一刻，那通天的黑色光柱中便鱼贯而出了一行人，修为有高有低，但最低的也有化尊后期。 正是海底空洞下，那群本来已经“死去”的化尊、幻神修者。 虽然没有任何人向他解释，但古雍还是一瞬间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他的右手依旧紧握着贯穿头颅的长刀，脸上却浮现出了状似疯癫的笑容，哈哈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好精彩的一出戏剧啊，没想到你竟有能耐将我也算计了进去！” 玉凌静静地看着对面，他的周身全是起伏不定的黑气，映衬得他气质幽森而诡异，如同从地狱降临人间的魔神，甚至连雪白大衣都染成了最幽深的黑色。 他在灵戒上轻轻一抹，又一柄长刀出现在手中，虽然只有玄级上品，但在本源暗渊之气的附着浸染下，无论是攻击力还是坚韧度都无限逼近了天级。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之前一系列的算计和铺垫就要见分晓了。 生死胜败，一切的一切，就是现在！ 在那一天，黑雨淋漓而下的时候，玉凌就和被逼到绝路的暗渊之王定下了这个计划。 暗渊之王让他遭受本源暗渊之气的反噬，凭此来赢得古雍的信任。但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无比冒险，如果古雍放弃救玉凌，那么后面的所有算计都无从谈起。 好在玉凌赌赢了，不但活了下来，还给古雍营造了这样一种印象：自此之后，玉凌便和暗渊之王彻底决裂了，两者再也不可能站到一起去。 接下来暗渊之王静观其变，看着古雍一张一张掀开底牌，从黑色大磨盘、再到集体提升化尊修者的境界、再到抽取所有魂力强行轰开通往暗渊之底的壁垒，一切都按古雍的设想完美进行着。 也按玉凌和暗渊之王的计划完美进行着。 等到众多修者杀入海底空洞，将暗渊之王逼到绝路，他便“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选择了崩毁规则，让整个世界一同毁灭。 看似暗渊之王已经陨落，但一切只是他做出的假象而已。在世界即将崩塌毁灭的危急关头，古雍也压根没时间再去空洞中详细检查他是否还活着。 所以古雍只会很自然地认为，海底空洞一战后，暗渊之王便死的不能再死了，临死前还不忘愤愤地拉上那帮围攻他的修者一起陪葬。 但事实上暗渊之王只是将这些修者轰入了暗渊之底，借助本源暗渊之气的力量暂时将他们禁锢住了而已。 在众修者人心惶惶等死的时候，暗渊之王便将这番计划和盘托出，众人顿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瞬间立场就从古雍那边挪到了暗渊之王一方。 毕竟他们要的很简单，只有两点：一，活着；二，活着离开暗渊。 所以怪不得他们墙头草两边倒，只要有人能满足他们这两个条件，他们当然会毫不犹豫地加入过去。 更别说，淳谷风第一时间就改变了态度，同意按暗渊之王的计划行事，这大大影响到了剩下的修者们。 至于乾魂在他们身上做的那些防止他们反水的手脚，也压根不是问题。凭借本源暗渊之气，暗渊之王很轻松地就将他们体内的所有印记都清洗了个干净。 再然后，玉凌就被古雍带到了祭坛废墟，要以“生命”为引来阻碍规则的崩塌速度。 既然暗渊之王本就还活着，要想凝滞规则的破灭，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而已，所以玉凌根本轻松无压力。 因为海底空洞之下的暗渊之底，与祭坛底部其实是连通的，所以祭坛上发生了什么，暗渊之王一清二楚。 于是，便有了眼前的这幅情景。 古雍之前先杀暗兵、再杀渊兵异兽、再和天地对抗、更是强行散去了黑雨，这都是对他的逐级削弱，更别说为了将玉凌从垂死状态强行拉回来，他可是损耗了不少元气。现在为了开启破碎的祭坛，他更是耗去了九成的力量，正处在最虚弱的状态。 此时此刻，古雍早就不是那个意气风发、超越幻神境界的绝世强者了，否则他也不会被玉凌成功偷袭到，再添一道创伤。 “咔嚓！” 古雍右手用力，猛地将长刀掰断为两截，然后缓缓从自己的头颅中抽出，看也不看便轻轻甩入了海中。 缭绕在玉凌周身的黑气微微起伏着，传出暗渊之王嘲讽的声音：“古雍，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古雍置若罔闻，只是看着玉凌道：“怎么？你宁可相信他也不肯帮我？而且看样子，你从一开始就已经下了这个决心？我很好奇你对他的信任究竟是从哪儿来。” “因为我不敢信你，便只好信他。”玉凌平静地道。 “为什么？明明我的目的和你完全一致，而你和他合作，却要冒着极大的风险。” 暗渊之王化作的黑气猛地震动了两下，他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去你娘的！和我合作怎么啦？我这么讲信誉，哪点不比你强？你特么的说话之前就不能先……” 玉凌皱起眉头打断道：“你好好说话。” 天知道暗渊之王从哪学来的骂人词汇，而且还停留在最粗俗最粗浅的层面。 暗渊之王停滞了两秒，话风一变道：“古雍，反正我不相信你的目的会那么单纯，如果你只是要离开暗渊，根本不必要折腾出这么大的手笔。你这些年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虽然我反应迟钝了点之前没觉得哪里不对，但现在回过头来看……” 暗渊之王顿了顿，沉声说道：“其实你要的根本不是自由，而是想要融合暗渊规则，从此掌控整个暗渊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心头一震。 淳谷风握紧手中的绝光剑，目光锐利地看向古雍，难以想象眼前这个看上去中正平和的男子居然会有这等骇人的野心。 “你将自己炼为魂体，要度过的并不仅仅是寿命大坎，同样也是为了接近我族半魂半人的形态，更方便融合暗渊规则，从而取代我这个暗渊之王的地位。所以你会一次次放过戍，总是企图让他臣服，因为得到了他这个规则守护者的承认，你才能更轻松地掌控暗渊。” 暗渊之王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如重鼓般砸落众人心头。在此之前，压根没有人猜到，古雍的真正想法会是这样。 “只是我不明白，对于你这种外来修者而言，难道自由不是最重要的吗？为何你想要的却是暗渊？” 古雍静静地听暗渊之王说完，面对他的质问，古雍只是露出了一个风轻云淡的笑容，淡淡道：“无家之人，既无念想，要自由作甚？” 没等众人咂摸出他这句话中的寓意，古雍又开口道：“等了这么久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吧。你以为我之前在祭坛上救回玉凌，损耗了那么多的元气，就不会顺便做点手脚吗？” 第274章 乾魂出手 “不可能！我明明已经用本源暗渊之气……”暗渊之王刚说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 23us．com 因为在古雍话音刚落的时候，玉凌就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不知从何处涌起，渗入到他身体的各个角落，仿佛要拉扯着他沦入无尽深渊。 一瞬间，他就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甚至魂海外围也出现了一层诡异的波纹，轻而易举地洞穿了海界防线，向着魂海内部扩散开来。 众人眼看着玉凌被一层冰蓝色的光华笼罩，陷入其中无法挣脱，阳露不禁脸色一变，猛地看向从容不迫的古雍，沉声道：“这是什么！” “蓝襄咒，跟本源暗渊之气无关，想必你们也不会听说过。”古雍淡淡道。 暗渊之王化作的黑气缭绕在玉凌周围，拼命地想要阻拦蓝色光华的扩散，然而两者仿佛处在完全独立的空间，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阳露终于忍不住来到玉凌身边，焦急呼喊道：“师弟，你到底怎样了？” 玉凌透过冰蓝色的世界望着她焦灼的脸庞，想要开口却无法发出声音，整个人完全被禁锢在了蓝色光华之中，无法动弹分毫。 虽然早就猜到古雍会在自己身上做些手脚，但玉凌本以为有本源暗渊之气洗涤清理，应该不至于落入古雍的控制中，只是……他还是低估了一位超越幻神的强者的手段。 他眼睁睁看着蓝色光华蔓延到了全身各处，如同深蓝色的海水荡漾在丹田中，眨眼间便侵入到了本源暗渊之气的核心。 唯一不算太糟的，就是魂海中有神秘玉瓶坐镇，牢牢地封锁着最核心的区域，不至于让魂海也被侵蚀。 “所谓暗渊之气，不过是一种比较高级的灵力，我研究了这么多年，连暗渊规则都可以破解，本源暗渊之气当然也不是什么毫无破绽的存在。” 听到古雍不带感情的淡漠话语，阳露终于压抑不住心头的焦躁，握紧手中长枪道：“只要杀了你，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古雍淡淡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些微讥讽道：“没了暗渊之王的牵制，凭你们这些蝼蚁，如何杀得了我？” “你什么意思？”暗渊之王感觉到了不妙。 飘散在玉凌周身的黑气缓缓凝聚成一道模糊的黑影轮廓，但暗渊之王的身上已经不可避免地沾染了点点蓝色光华，像是中毒了一般。 “他的本源暗渊之气与你息息相关，只要稍作手脚，蓝襄咒就可以同样蔓延到你的身上，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明明在连番重创之后，古雍的身形已经变得有些透明，然而听着他古井不波的语气，却又让众人遍体生寒。 局势几番逆转，让人目不暇接，但他们似乎还是最后的失败者。 本来，他们之所以耐着性子和古雍交谈，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启动绝杀之阵，但没想到古雍相当配合地陪着他们拖延时间，却是准备了更加无解的后手。 蓝色光斑迅速在暗渊之王身上扩散，他轰然一声溃散成无数流动的黑气，随后又在另一处地方重新凝聚起来，只是那些蓝色光华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还侵蚀得更加厉害。 暗渊之王狠声道：“好，很好，古雍，算你厉害。大不了，我们就来一场真正的同归于尽，你也别想悠游自在地活下来！” 古雍怜悯地望着他道：“真不好意思，我的魂力和意念都在蓝襄咒中，你现在，想死都难，不如老老实实等着被我取代吧。” 看着古雍的身体渐渐透明，化作飘散的蓝色星点，暗渊之王不禁大叫道：“快杀了他！” 下一刻，淳谷风的绝光剑诀，阳露的锋锐长枪，还有其他人各色各样的灵技攻击就如海潮般汹涌而去，从四面八方淹没了古雍所站立的地方。 “轰！” 狂暴的气浪将众人远远推开，劲风吹打下他们根本睁不开眼睛，哪怕对接下来的局势无比焦灼，可他们也来不及改变分毫了。 阳露踉跄退开几十步后便顶着狂风强行稳住了身形，她手中的长枪对准前方，跌跌撞撞地继续往来路冲去，那撕裂的气流和澎湃的气浪让她不自禁嘴角溢血，可是她还是像喝醉了酒般拼命地往中心前进。 虽然和玉凌认识不久，但不管如何那都是她的师弟啊，那个让书院无比自豪的天才少年，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里，死在这荒郊野岭的暗渊？ 不应该的，他的舞台应当是在华域，在那无比璀璨辉煌的人世间。 师弟已经为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现在，该轮到她这个当师姐的了。 哪有师姐躲在师弟背后的道理？没有的。 “嗤啦” 狂烈的劲风在阳露脸上、身上划下触目惊心的血口，她却仿佛失去了痛觉般，依旧凭着那由心而生的执念，向着气浪最中心艰难地挣扎前行。 忽然间，一道清冽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冒犯了。” 阳露转过头，只看到手持绝光剑的少年伸出空着的左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带着她逆着风浪冲入到了原本古雍所站立的地方。 不知该怎么形容眼前的景象。 古雍半透明的身体已经有一半化作了零零星星的蓝色光点，然而画面如同被凝固了一般，就这么诡异地定格在这里。 因为有一双纤纤玉手正按在古雍的后背，将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古雍再难以维持那古井不波的从容神情，他没有回头，但脸色却无比难看：“离幽……你……” 白衣女子苍白的素手贴在他的身上，让那些蓝色光点完全被禁锢在此地。她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安静模样，幽幽说道：“很惊讶吗？” 古雍的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着，半晌后才惨然笑道：“呵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我自诩聪明一世，最后却还是沦为了那最可悲的螳螂。你早就知道我的目的是成为新的暗渊之王了？” “我不知道。”白衣女子安静恬淡地道。 古雍的神色僵了僵，只见从他身上飘散开来的蓝色光点犹如时光回溯般全部涌了回来，然而古雍的魂体却越来越虚淡。 “恭喜你了，等我一死，中了蓝襄咒的暗渊之王也活不了多久，以后的暗渊就是你的了。”古雍轻轻叹道。 白衣女子静静地望着他，轻声道：“你错了。” “你错了，”白衣女子又强调了一遍，随后那素雅清淡的脸庞渐渐被冰冷的寒霜所覆盖：“蓝襄咒怎么解开？你告诉我，我就让你死得痛快点。” 第275章 最后一战 古雍愕然看着她，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23us．com “蓝襄咒怎么解！”白衣女子冰寒而凛冽地逼问道。 古雍看着她，那错愕的神色渐渐被一抹诡异的微笑所替代：“原来如此……女人啊，真是不可理喻的生物。” 他轻声补充道：“那么，你也可以去死了。” 白衣女子猛地回头，只见汹涌的气浪中，如幽灵般出现了几十道身影，有的神色空洞木然，有的带着几分挣扎，但都不由自主地漂浮而来，如牵线木偶般将她包围在了中间。 她孤零零地孑然一身，如同与整个世界为敌。 “你以为，我好心给他们破开部分暗渊规则，是为了什么？”古雍轻轻咳嗽一声，虽然魂体已经陷入了半透明的虚弱状态，但那睥睨天下的绝世风采却不减分毫。 到此为止，他才算是显露出了所有的底牌。 用来对付暗渊之王的蓝襄咒，以及被他控制的所有暗将渊将。 虽然，计划中途出了很多意外，比如玉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但这又如何呢？他向来习惯性地多留一些后手，所以他才能一直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 今天，他依然会是最后的赢家。 等这些暗将渊将解决了离幽这个愚蠢的女人，他就可以通过蓝襄咒彻底融合玉凌和暗渊之王的本源暗渊之气，到时候他就是新的暗渊之王。 甚至他都已经想好了，既然暗渊规则是可以生长和扩散的，那么他大可以将整个冰域都囊括进势力范围之内，要是以后有兴趣的话，或许也可以试着称霸天下？ 唔，想必除了封域和有限的几个地方，这世上应当是没有和他同一境界的高手了。 古雍重新恢复了古井不波的淡然神色，因为大局已定，他也没必要伪装给谁看了。天下间能让他惊讶的事情不是没有，只是太少太少了。至少，事情如果就这样结束，也不算是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遥遥看向远处艰难行来的阳露两人，淡淡开口道：“趁着我现在心情不错，你们要是愿意被我种下铭咒，从此臣服于我，我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 毕竟，把所有人都杀光了的话，偌大的暗渊也实在是太过冷清了，那多无趣啊。 阳露呸了一声，根本不予理睬。之前为了大局，她不得不选择克制隐忍，但现在既然已经撕破了脸，要她委曲求全苟且偷生，她便断然无法容忍。 可是事到如今，真的看不见任何希望了。 古雍本人就已经深不可测了，再加上这一群暗将渊将，他们寥寥十几个修者，又要如何与其对抗？ 如果、如果没有那该死的蓝襄咒，一切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毕竟虽然不知道什么缘故，但乾魂似乎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然而，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结束了，看样子，一切都结束了…… 阳露黯然低下头，不忍心看到白衣女子被那群暗将渊将抹杀的惨烈情景，但她的视野中，却忽然划过了一道幽黑的虹光，留下久久不散的残像。 这是…… 她刷地一下重新抬头，只看到那一束从九幽而来的黑光贯穿了古雍的左肩，然后余势未消，继续轰入了暗将渊将的人潮中。 古雍踉跄倒退几步，捂住肩头，惊诧莫名地看向那道漂浮而来的身影，目光中带着些不可思议。 玉凌周身黑气汹涌，如同燃烧着黑色的魔焰，就连他的瞳孔也幽深得如同不见光的黑洞，仿佛能将人的心神也吸扯进去。 他身上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蓝色光华，但不知为什么，却似乎再无法影响他的行动。 “五师姐，淳谷风，你们带人先拦住那些暗将渊将，和乾魂一起。”玉凌看了眼还在发呆的阳露，决然说道。 “师弟，你……”阳露怔怔地道。 “放心好了，这里就交给我！”玉凌斩钉截铁地道。 “好！”阳露定了定神，攥紧拳头做出一个加油的手势，便握住长枪向着那些暗将渊将冲去。 “都跟我来！”淳谷风看了眼身后，只见那些被气浪冲散开来的修者们已经再度赶了过来，他也不等一头雾水的众人弄清楚形势，便直接抬起长剑，断然道。 白衣女子望着远处的玉凌，脸上露出了一个轻轻浅浅的笑容。 如此恬淡素雅，如同一朵无暇的雪莲。 玉凌不自禁想起了那个一袭紫衣的少女，两人都是同样的淡雅出尘，如九天谪仙。不过他也心知肚明，白衣女子的这道笑容并不是对他，而是对暗渊之王。 不过此时此刻，暗渊之王已经和他暂时融为一体，所以白衣女子只能看着玉凌。 “离幽姐姐，辛苦你了……” 说话的人虽然是玉凌，但白衣女子知道，这是暗渊之王的言语。 久别重逢，在误会与背叛之后，所有的黯然落寞，所有的辛酸委屈，都在这一瞬化为虚无。 她轻轻笑着，笑容纯净而澄澈，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如同回到了，那个刚刚化形而出的时刻。 那个时候，他站在高高的祭坛上，好奇而欣喜地望着刚刚塑形诞生的白衣少女，笑着跟她说，从今以后，你就叫离幽吧。 从今以后，我就是离幽了，只属于你的离幽。 我要让这天地颠覆，我要让这规则破灭，不是我想做什么暗渊之王，我只是想让你逃脱这藩篱，可以自由自在地去游览外面的世界，只因为你跟我说过你喜欢。 我一直都记得，你说你想要离开这里，你想要自由。那么，即使粉身碎骨，即使魂消魄散，我也会拼尽所能，给你这份自由。 因为，我是你的离幽姐姐啊。 一直都是，从未改变过。 玉凌看着白衣女子飘然没入暗将渊将群中，心中渐渐激荡起了难言的情绪，欣喜、愧疚、感慨、难过，百味陈杂，不知所终。 他知道，这都是暗渊之王最真实的情绪。 毕竟那个人，陪伴他度过了孤独而永恒的无尽岁月。这无关亲情，无关友情，更无关爱情，那是已经铭刻入灵魂中，无法抹去的执念和习惯。 不过，玉凌还是不得不打扰一下沉浸在感怀中的某人：“还没结束呢，再不抓紧时间杀掉古雍，就白浪费了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 第276章 再见 在这个布满裂缝的凝滞世界，格局已经很明朗了。 23us．com 一边，古雍和玉凌对峙着，另一边，则是大混战，被古雍操控的暗将渊将机械而麻木地遵从着他的指令，以白衣女子、淳谷风为首的一众修者则倾力阻挡。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淳谷风这边的实力则在逐渐壮大。 墨灵笙、岳秋鸿并未**控住，而方子衿、念羽白、紫尘若、景月等人也加入了这处战场，甚至连之前生死不知的云千重都再度出现，和淳谷风一样各领风骚。 此外，还有安世生带着暗旋宫的几人匆匆赶来。一时间，祭坛废墟之上的战场已经变得热闹非凡。 虽然由于渊将数目众多，众人略略处在下风，但形势一时间僵持在了那里，就等玉凌这边的结果了。 古雍皱眉看着玉凌，他可以清晰地感应到自己种下的蓝襄咒根本就没被化解，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玉凌现在还能行动自如？ 就算他魂海有些古怪，防住了侵蚀，不至于变成傀儡，但也不可能再挣脱禁锢发动攻击了啊？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此时此刻，玉凌已经手结印诀，脑海中闪过了祭坛上曾经刻画过的九道符文，那九种独属于暗渊之王一族的强大印诀。 第一道印诀，就成功地在古雍左肩贯穿了一个空洞，到现在他都没有恢复过来。 前三道用于攻击，中三道用于防御，后三道……就连玉凌也不是很清楚具体的作用。 暗渊之王已经把所有的力量都融入了他的身体，此刻的玉凌可谓是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连他自己都感觉很不真实。 最后一战，一战之后，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第二道印诀，转瞬凝成。 暗渊之王称呼它为，妖月之光。 紫红色的妖月拨开雾霭，重新出现在天幕上。那炽盛的红光充斥在天地间，如同给每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殷红的血色。 月光如最烈的阳光，笼罩在古雍身上，无论他如何挪移，都甩脱不掉这束光芒。 “区区妖月，也想阻我？”古雍冷笑一声，周身蓝光大放，通天而去，仿佛要将那妖月砸落人间。 然而紫红妖月先一步坠落下来，如同陨落的流星，带着流光溢彩的尾焰，恍惚间似火凤振翅而飞。 一蓝一红两道华光，轰然相撞。 本就濒临崩溃的暗渊世界顿时再受重创，无数丑陋狰狞的裂缝咔咔开裂，密布在这片天空，如同即将破碎的精致瓷器。 汹涌扩散的气浪中，古雍的魂体更加虚淡，然而他却逆着风浪，鬼魅般出现在了玉凌的近前，一掌拍向他心口。 玉凌抬眸直视着他，目光明亮如晨星，魂海浪潮哗啦一声铺卷而去，无数道如咒文般的炼魂符印出现在虚空，齐齐镇压向古雍。 古雍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缝，但与此同时，他的右掌也落在了玉凌的心口。 玉凌浑身一震，心脏如被重锤敲击，不自禁喷出一口深红的鲜血。 古雍看着他血液中夹杂着的点点蓝色碎芒，冷笑说道：“看样子，即便你能杀了我，你也活不久了。真可惜啊，蓝襄咒是无解的，没有人救的了你。” 玉凌沉默不语，两手食指相扣，第三道印诀翻转而出。 一朵黑色莲花，缓缓在虚无之中旋转绽放，莲瓣一叶一叶抽开，再一叶一叶向古雍飘零而去。 如此柔软精致，如同出自仙人之手的完美艺术品。 古雍周身蓝光闪烁，然而飘零的莲瓣却不受力般轻而易举穿透过去，在他身上划下了一道又一道伤口。 眨眼间，古雍已遍体鳞伤。虽然没有鲜血飞溅，但他的身体已经透明得快要看不真切。 第四道印诀，黑雨如幕，及时出现在玉凌身前，挡下了古雍随后而来的攻击。 隔着如瀑布般的黑雨之幕，玉凌和古雍的目光交汇在一处。 “好厉害的印诀，我输得不冤。”古雍轻轻一叹。他虽然隐约知道暗渊之王来自一个古老的族群，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暗渊之王却依旧孤孤单单地待在这里，想必那古族要么是覆灭了，要么就根本不可能抵达这儿来，所以他也渐渐变得无所顾忌。 然而传承自古族的这些印诀，却明显远远超出了十七域的灵技水准。 不华丽，但的确很厉害。 明明古雍已经认输，但玉凌心头的危机感却丝毫没有淡却，他凝望着黑雨帷幕对面的古雍，就要施展出下一道印诀。 这个时候，另一边的战场也从白热化状态渐渐冷却下来，那些暗将渊将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呆呆地停下了动作，于是离幽、阳露等人也得以将目光定格在玉凌这边。 要结束了吗？ 几经波折，几经逆转，终于……我们要赢了吗？ 阴寒的蓝色光华再度出现在玉凌身上，零零星星地渐渐连成一片。 阳露等人也感觉心头覆满了一层冰霜和阴霾。 眼看着古雍的身形化作蓝色碎光飘散，汇入了玉凌身上的蓝华中，众人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妙。 “阿凌！” “师弟！” 方子衿、阳露、念羽白还有紫尘若都第一时间出现在玉凌身边，看到他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 方子衿刚抬起手，就被一层阴冷的寒意隔绝了开来，他只能焦急问询道：“师弟，你怎样了？” 没有回音，玉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只有冰蓝色的光华在他身上如水纹般荡漾不休，仿佛一层牢不可破的封印。 “刚刚不是已经……”方子衿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玉凌又陷入了这种状态。 念羽白脸色沉沉地道：“恐怕他之前只是暂时压制下去了。” “那要怎么办？”阳露焦虑道。 这个时候，天空中呆愣愣傻在原地的那些暗将渊将忽然又“活”了过来，一阵骚动。 淳谷风等人不禁警惕地包围住他们，只要一个见势不对就要动手。 “我这是……怎么了？”一个暗将忽然迷茫地喃喃自语。 真说起来，这个叫李鸿水的暗将之前和玉凌、念羽白还有一面之缘，无意间透露了方子衿等人的消息。 几秒过去，这些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嗡嗡地嘈杂成一片。 “古雍这是死了？” “我居然恢复正常了？” “之前怎么搞的？怎么忽然间脑袋一晕就不听使唤了？” 淳谷风等人这才放下戒备，看样子这群**控的暗将渊将总算是恢复了神智，应该不会再和他们纠缠了。 “诶？她去哪儿？”一位修者忽然注意到那位恬淡超尘的白衣女子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玉凌那边。 “我来助他们一臂之力。”离幽的声音就如她的名字那般，也清清幽幽的。 不等方子衿等人应答，她就从下至上崩碎成了零落的白色星光，汇入了玉凌身上的冰蓝霜华中。 傻弟弟，离幽姐姐欠你的，现在就给你补上吧。 从今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即使没有我，也不要孤单。 虽然有些舍不得呢，不过还是…… 再见了。 第277章 屏障另一边的世界 当玉凌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只剩下了一点白色星雨，孤单而零落地飘洒而下。 23us．com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于是一朵纯白的雪莲就在他的掌心中静静绽开。 如此恬淡素雅，恰如那一袭白衣的女子。 他的心中不由充斥了淡淡的怅然，知道那个名为离幽的女子，再也不会出现了。 因为她化作的白色星河就在玉凌体内蔓延成海，将所有的冰蓝霜华都消融不见。 按理说蓝襄咒本不应该被如此轻易地破除，但离幽毕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至于古雍最后的魂力意念，玉凌也找寻不到了，兴许同样消融在了白色星河中吧。 不管如何，他终究活了下来。只是，暗渊之王现在由于本源枯竭陷入了沉睡，等他醒来之后得知如此噩耗，又该是何等的悲恸哀伤？ 想到以后还要绞尽脑汁好生安慰一番那个可怜家伙，玉凌就觉得一阵头痛。他所能做的，只是将手中那朵娇小柔弱的雪莲放入灵戒，小心地珍存下来，毕竟它是离幽在这世界上最后的印记。 整个暗渊都是最深沉的黑暗，唯有她一袭白衣，如此出尘而灼目。 “师弟！师弟，你没事了吧？” 一张大手遮盖了玉凌的全部视野，而且还在可恶至极地左晃右晃，生怕玉凌注意不到一样。 玉凌没好气地打掉方子衿的手，直接了当地道：“收拾收拾准备走了，估计要不了几天，暗渊就要彻底崩塌了。” 虽然之前半激活了祭坛，算是暂且稳定了规则破灭的速度，但这终究不可能持久，照玉凌的估计，这里最多只能再坚持五天了。 五天时间，让他们从暗渊海深处赶回到来时的出口去，那显然不切实际，如今只能尝试从最北边交界地带的隔离屏障着手突破了。 玉凌正在琢磨怎么突破那片屏障，忽然眼前一黑，身上一沉，就被某个家伙抱了个严严实实，险些喘不过气来。 “呜呜，阿凌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要是真死了可咋整啊，我这好不容易有个弟弟……” 等会儿，谁是他弟弟？某人自作多情得也太离谱了吧？ “你……放开我……” 玉凌无奈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在大战之后已经消散一空，根本没法把念羽白扯开。 最终还是方子衿一把将念羽白拽走：“你小子还不赶紧腾位置，你们兄弟叙旧待会儿再说也不迟，但你这要是耽搁久了，尘若师妹一害羞转身走掉，师弟不就亏大发了？” 虽然……方大师兄一片诚心诚意很值得感动，但是……你这么大声说出来干嘛？ 紫尘若看了玉凌一眼，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哎哟你还怪我，你看看你这事儿整的！”念羽白毫不客气地数落了回去。 “你俩够了啊，有时间就去把暗渊的所有幸存者聚集过来，然后我们趁早离开暗渊。”玉凌不得不打断道。 方子衿忧心忡忡地凑近来，一张关切脸道：“师弟啊，你认真回答我，你真的没事了？古雍呢？暗渊之王呢？” “古雍没见了，暗渊之王沉睡了，我应该……没事了吧。” “应该？这么不确定的词可不行哦。” 玉凌懒得理他，直接分配任务道：“月凝宫那边的人要接过来，大岛上也去搜寻一下还有没有活着的通玄修者，反正言碎月他们没用天材地宝应该没事，顺便把冬末找到。海底石窟也去看一眼，虽然不大可能有幸存者了，但起码把白沐寒找着。嗯……应该没别的地方了，反正路上要是遇到有别的修者，就都带过来吧，给你们三天时间，还是在这里集合。” 大战刚结束，众人就又陷入了劳碌状态。 方子衿、阳露等人去找书院的弟子，淳谷风则去找七星殿的人，云千重、景月显然也是各找各家的修者。虽然玉凌觉得这样很没有效率，但毕竟大家最关心的人都是本宗门弟子，这也是人之常情。 三天之后，祭坛废墟上已经聚集起了黑压压一大片修者，从通玄境到幻神境不等，有的亲身参与了大战，有的则纯粹是险险避过一劫。 在此期间，念羽白还专门问了云千重，问她有没有见到过音轨。但云千重好不容易熬过那道死劫之后，大战已经开始了，她也顾不得查看周围的情况，便直接赶来参战，音轨下落如何她还真不清楚，甚至音轨那几个侍从也没熬过疯狂提升修为的那一道关卡，直接爆体而亡了。 不过，就算音轨没死，不跟着他们一起离开暗渊，那也会跟这个世界一同走向毁灭。 虽然念羽白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但没奈何找不见人，他也只好暂且将此事放到一边。 玉凌这三天也没闲着，毕竟暗渊虽然是死亡禁地，但天材地宝可不少，可惜的是时间有限，他只来得及在暗渊海附近转悠了一圈，将很多灵物灵草收入囊中，更远的地方就鞭长莫及了。 不过能带走一点是一点，而且事实上这也不能称之为一点儿，恐怕玉凌现在的灵戒亮出去，幻神强者都要心动。 不知不觉，他修为境界虽然还没混上去，但身家倒是丰厚殷实了啊，从今以后也算是进入了有钱人行列。 看着祭坛废墟上这一群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修者们，玉凌也没有强行摆首领架子的意思，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救了这些人不假，但要让这群化尊、幻神修者对他心服口服纳头便拜，他还没有那等王霸之气，在场的人能稍稍心存感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这世上心性凉薄之人同样不少。 墨灵笙倒是很给面子地问道：“现在去哪儿？” 有她这位幻神中期强者的鼎力支持，众人倒还不至于闹出什么骚乱，毕竟现在要离开暗渊，还得靠玉凌的指点。 玉凌忽然往后跨了一步，躲开一道突兀撕开的裂缝，淡淡说道：“继续往北，到暗渊海最深处，有一片交界地带，只要能突破那层隔离屏障，就能到冰域的另一方世界。” “但有些话我也要提前说清楚了，我并不清楚那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边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不过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去闯一闯那唯一的出路。”玉凌提前给这些人打了打预防针，免得他们还满怀期待地以为对面一定是什么山清水秀的美好新世界。 一位之前是渊将的幻神强者开口笑道：“无妨，我等这么多高手汇聚在一起，就算有危险，也大可以强行踏平过去。” 在场十多个幻神强者，近百位化尊高手，这样的一支力量都足以称为华域第一大势力了，也怪不得众人都信心满满。 玉凌摇摇头道：“未必，大家都知道暗渊禁地之名不仅仅是因为它本身的危险性，还因为它直接贯穿了整个冰域。暗渊的最深处，直通冰域内环，也就是说……” 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也就是说，他们就算打破屏障走出了这里，所要面对的，也是无比危险的冰域内环世界。 那片据说连幻神强者也是有进无出的死亡地带。 看到众人的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眼神也开始阴晴不定的闪烁，玉凌便淡淡补了一句道：“就算你们拿下我去填脚下的这个祭坛也没用了，它这次能够半启动已经是耗尽了最后的余热，即便把整个暗渊的本源暗渊之气都塞进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墨灵笙不动声色站到玉凌身边，皱起眉头望向心思复杂的众人。 一位幻神强者干笑着道：“玉小兄弟说笑了，大家现在能站在这里，可全靠你救了我们，我等怎会恩将仇报？” 第278章 暗语？ 直到众人一同向北进发，束瑾叶仍有些愤愤不平地道：“什么人呐这都是，他们刚刚真有那种卑鄙无耻的念头，想牺牲你重新稳定暗渊规则？” 玉凌笑了笑没说话。 23us．com 于是束小公主的注意力就被他的笑容勾了去，一时间呆呆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咳、嗯咳！”念羽白开始在旁边大煞风景，朝着玉凌好一番挤眉弄眼，甚至不忘努着嘴示意旁边还站着紫尘若。 束瑾叶的小脸刷地一下红透了，赶忙扭过头转移话题道：“那个，那个……玉凌，你现在到底什么修为啊？” “通玄巅峰。” “你骗人！”束瑾叶打死也不信。 过了一会儿，她见玉凌还是那副表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怎么会这样？你看看那边那个，都幻神初期了，你再看看那个，人家也化尊中期了，就连不远处这个，也自个儿突破到化尊初期了，明明你才是出力最大付出最多的人，怎么这么不公平！” 束瑾叶指的分别是淳谷风、云千重和景月。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化尊初期了。”念羽白好死不死落井下石。 玉凌完全无视了他，风轻云淡地道：“淳谷风他们毕竟在玄尊境界滞留很久了，此番突破也属正常。” 束瑾叶不开心地撅起小嘴，好半天才眼珠一转开导道：“哼，那是因为他们年纪比你大那么多！你要是也到那个岁数，肯定早就甩开他们十七八条街了！” ……这话说的，好像淳谷风几人有多老似的，撑死了也就比玉凌大两三岁啊。 当然，束小公主肯定会反驳，两三岁也是两三岁啊！ 玉凌无奈地摇摇头，不再接话。 从表面上看起来，他的确是最亏本的那个，但实际上他的收获也不小。 撇开捞了一灵戒天材地宝不谈，蓝襄咒被离幽化解后，流散开来的能量全部都融入了玉凌身体中，玉凌的炼体境界只差一层窗户纸便能捅破，已经是炼骨巅峰的巅峰了，而且是不含任何后遗症的完美基础。而他的灵力境界也是通玄巅峰的巅峰，只要玄力一突破，肯定会引发连锁反应。 魂力是进展最大的，就这么莫名其妙晋入了第九念，一切水到渠成，没有任何阻碍也没有任何危险，到现在玉凌都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不就是蓝襄咒的力量侵入到魂海，然后神秘玉瓶发威将它们碾碎，再然后零落散开的纯净能量就推动玉凌一路破关斩将，顺顺当当地分到了第九念？ 从五到九，这跨越也忒大了点儿。而且，不是说好的魂力越往后越难分念吗？甚至每一次都要遭遇精神分裂崩溃的致命危险？为啥他一点都没觉着？ 玉凌迅速收敛心神，以防自己乐极生悲。 终于，他的三大体系齐头并进了一回，眼下只缺一个契机，就能一齐突破到一个崭新的境界。对此他并不焦急，毕竟他修炼的速度还是太快了点儿，慢慢打磨一下也好，没看很多人在化尊境这道坎上一停就是十几年吗？他好歹也停个一两年意思一下。 不过，他的灵力境界虽然是通玄巅峰，但由于本源暗渊之气还充斥在体内，数量上完全可以和化尊巅峰高手相媲美。这也算是好坏参半，好处是玉凌暂时有着很强的实力，坏处是他不知道还要和暗渊之气纠缠到什么时候去。不属于他的外来力量，终究是无根浮萍，他深刻怀疑自己突破不到化尊境是不是就是暗渊之气有所阻碍的缘故？ 还要说收获的话，就是之前和蓝襄咒僵持的时候，发生了一个意外。 开始玉凌全无抗衡之力，完全被蓝色霜华占据了身体，但当蓝襄咒的力量渗入血液深处后，玉凌就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悸动。 有一种，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力量从他血脉深处涌起，这种力量谈不上霸道，甚至可以说温和而绵长，就像是源源不断的柔水之力一般，硬是将蓝襄咒排挤出了玉凌的血脉，将它挤压得七零八落。 玉凌也是由此短暂地恢复了身体控制权，然后当机立断和暗渊之王彻底融合在一起，借用他的力量和古雍一战。 不过隐藏在他血脉深处的力量终究太过被动，而且像是被什么东西制约封印着，无法酣畅淋漓地发挥出来，所以到最后蓝襄咒又反噬了回来，还是靠离幽的力量才将其崩溃瓦解。 但这么一番折腾后，玉凌感觉自己的恢复能力又强了很多，恐怕现在谁砍他一个血口子，如果比较浅的话当场就能愈合。 所以，综上所述，虽然淳谷风等人突飞猛进，但他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玉凌，我听言碎月他们说，徐澈将灵力废掉了，这才勉强活下来。”念羽白忽然脸色一正道。 玉凌不禁怔了怔：“你是说……” “他现在经脉寸断，按常理来说，以后都不能修炼了。”念羽白缓缓道。 玉凌不禁皱起眉头，下意识想到了自己戴着的那块玉佩，他之前经脉寸断，就是靠玉佩的力量才愈合过来的。可是……玉佩中的气流完全不受他控制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导入到徐澈体内去？ “我那边倒是有一种丹药可以愈合经脉的创伤，但现在我又没法回到封域去给他拿来，所以我干脆没跟他提起。”念羽白又道。 “只能……以后再说了。”玉凌回头看了眼，只见言碎月在后头背着徐澈，两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虽然徐澈的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但总算没有那种心灰意冷的沉沉死气，只要他能暂且扛住这种打击，以后应该会渐渐好起来的吧。 看样子，得想点办法将玉佩中的气流引导出来。 念羽白点点头，瞥见束瑾叶到一边去和于凉聊天了，便忽然变了张严肃脸道：“阿凌，我跟你说个事儿。” “说。” “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了。” “……”念羽白险些被他憋出内伤来，好半天才喘上一口气道：“不行，我还是要讲。” “那你倒是说啊！”玉凌已经对他无语了，这家伙每次都喜欢磨磨唧唧扭扭捏捏卖关子。 “那我说了哦……”念羽白吊足了胃口，才接着道：“老岳已经和你家尘若见过面了。” “嗯。” 念羽白一脸挫败：“我以为你好歹还会问一句，然后呢？” “哦，然后呢？” 念羽白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无奈道：“你这家伙到底是神经大条满不在乎还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我都替你着急啊啊啊！” 不远处的紫尘若不明所以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念羽白瞬间压低声音道：“现在还好，紫师姐还没表现出明显的偏向性，显然她只是记下了老岳的人情但还没有喜欢上他，但我觉得你真该抓紧了啊，不然老岳那家伙，指不定哪天就展开攻势了我跟你说！” “嗯。” “别嗯了，你给点别的反应！” “哦，你说的很有道理。” “然后呢，你是不是该相应的行动起来了？放心，有兄弟我帮你，一个顶俩，没问题的！” “现在最紧要的难道不是离开暗渊？你有那闲情逸致不如想想待会儿怎么破开屏障。” “……”念羽白深深感觉到了什么叫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孺子不可教也。 唉，真是的，果然情商与智商不可得兼，像他这样情智两商并存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哎。 在众人急速赶路之下，只用了半天就来到了暗渊最北部，也就是暗渊的最深处。 看到眼前通天彻地的巨大屏障，众人忽然感觉到了一种由心而生的无力感。这东西……真的能打破吗？ 玉凌刚向前走了两步，忽然一片黑光就在屏障前铺展开来，又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隔膜，随后一道冰冷无情的声音便回荡在众人耳边：“请输入对应暗语。” 第279章 光明 玉凌回头看了眼众人，只感觉他们的脸上全是大写的“excuseme？” 事实上玉凌也有点发愣，暗语？搞毛线啊这是？ 他这才想起来暗渊之王沉睡前给他指出出路的时候，好像还补了一句，他这段时间为了防止古雍那边的人从隔离屏障这边逃出暗渊，所以又附加了一层屏障。 23us．com 玉凌就说你何必多此一举？ 暗渊之王模模糊糊地跟他说他应该可以打开，而且不需要耗费什么力气。 玉凌还没来得及多问，耗尽本源的暗渊之王就陷入了沉睡中，再也叫不醒了。 所以思绪回到现在……凭啥暗渊之王这么肯定，他一定可以打开的啊？他咋知道那家伙设了什么鬼暗语？ 要是被拦在这道屏障前，那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死了都没地哭去。 “要不要我们强行轰开？”墨灵笙干脆利落地道。 玉凌只能叹口气道：“算了，我先试试。” 他便走到黑色屏障前，尝试着说了一句：“达枯喏？” 黑色屏障闪烁了一下，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玉凌强忍住将暗渊之王捞出来吊打一顿的冲动，努力平心静气地思索这个混帐家伙会设下什么暗语。 按理说，应该很简单的啊，否则暗渊之王没道理那么肯定他能打开屏障。 “戍？”还是没反应。 “离幽？”说完玉凌才意识到暗渊之王设下这道屏障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离幽其实没背叛他的事情。 玉凌随便说了一些跟暗渊之王有关系的东西，结果面前的屏障还是一动不动。 墨灵笙干咳一声道：“要不算了吧，还是暴力破解的好？” 玉凌摇摇头道：“我再想想吧，直接破解的话，我怕这上面的本源暗渊之气会四散开来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现在的暗渊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墨灵笙蹙眉道：“那家伙想什么啊，搞个暗语出来？他以为你跟他熟到那种程度了，连他祖宗十八代都知道是谁？” 玉凌苦笑了一下，但听完墨灵笙的话，他忽然灵光一闪，开口道：“朔？” 不对，玉凌迅速地换了用词：“古莫达？” 嗤啦一声，面前的屏障终于幽幽地消散于无形。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要是这黑色屏障死活不给面子，他们只能采取极端措施了，但那毕竟是万不得已的法子。 终于只剩下了后面那道通天彻地的巨大屏障，上面流溢着五彩缤纷的宝光，如同一道彩虹，不断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晕。 虽然还有个别人找不见，比如神秘失踪的戍和其他五个魂将，但眼下时间紧迫，众人也没空再去理会那么多了，先离开暗渊要紧。 “我来试试。”墨灵笙第一个踏前一步，并指一挥，一道墨蓝色神光就斜斜地劈斩过去，当地一声砍在了五彩缤纷的巨大屏障上。 只见上面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凹陷，但很快就在光晕流转中愈合如初。 虽然墨灵笙并不是全力一击，但看到这隔离屏障如此不给面子，还是不由皱起了眉头：“看来，除非我们所有人一齐出手，否则很难打破这道屏障。” “事实上，在暗渊规则稳定的时候，要破坏它的难度还得成倍增加，现在这道屏障已经松动很多了。”玉凌补充道。 “嗯，那我等幻神修者站在前面，你们其他人在后头一起攻击。”一个面容粗犷的中年大汉开口道。 “大家做好安全防御措施，一旦屏障破裂，势必将是天翻地覆的情形，甚至可能会让暗渊世界提前进入彻底的崩塌。”玉凌提醒道。 待众人做好准备后，再度望向那五光十色的隔离屏障，所有人的神经都不由紧绷了起来。 既有对未知的恐惧，还有那么一丝丝复杂的好奇。 屏障对面，就是那传说中有进无出、神秘莫测的冰域内环世界啊，那又该是怎样的风景？ 面对一片茫茫的未来，他们究竟能不能活下来，活着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 谁知道呢。 反正不管怎样，这条路终究还是得走下去。 随着众人中最强的那位幻神巅峰的渊将修者率先动手，墨灵笙等人也迅速跟上，再然后就是玉凌等化尊修者各自施展出了攻击力最强的灵技。 如万花齐绽，牢牢锁定了屏障的某一个点上。 下一刻，深蓝的冰寒气流、火红的尘焰流星、银紫的雷霆闪电、金黄的锋锐神光、幽黑的寂灭暗影、纯白的温润虹彩，各色各样的强大灵技如同一场盛世华焰，点亮了这片暗渊世界。 “嗡” “轰” “砰” 无数嘈杂的声音充斥在众人的耳膜，或尖锐或低沉，隆隆回荡，仿佛耳旁有无数只蜜蜂苍蝇嗡嗡作响不停，除了无穷无尽的喧嚣，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身前是流光溢彩的焰火肆意蔓延绽放，渲染在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而在剧烈的震动和崩塌之间，身后是无数狰狞的裂缝在黑暗的世界撕扯开来，如同一块伤痕累累的破布。 该怎样形容这灭世一般的壮浩景象。 毁灭中似乎又在浴火重生，绝望中似乎又孕育出微弱的光明和希望。 处在光与暗中的众人踉踉跄跄地逃离黑暗，冲向五彩缤纷的光明。 身后的裂缝追赶着撕扯而来，仿佛要将他们吞噬为尘埃，与这个行将破碎的世界一同沉沦，一同葬灭。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剧烈摇晃与嗡嗡作响的世界中，众人已经看不清了周围的景象，也看不清身旁的同伴，只顾着拼命地往前冲、冲出这片死亡的藩篱。 一片混乱中，玉凌想要抓住身旁的紫尘若、念羽白等人，可是一个趔趄之后，他们的身影就变得模糊而遥远，明明触手可及，又似乎横亘了一道天堑。 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剩下前方，那微弱而渺茫的光明。 “嗤啦” 在最后一道裂缝触及到后背之前，玉凌奋力一跃，终于扑入到那片光明的世界中。 一瞬间，由死亡到新生，如同从暮雪寒冬来到了阳春三月。 整个天地，都只剩下了茫茫一片光明的纯白。 玉凌感觉自己跌倒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那嫩嫩的草叶儿划得他脸上痒痒的，但还没等玉凌翻过身来看清周围的景象，一股力不从心的虚弱困倦感便如海潮般袭来，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第280章 鬼地方 半梦半醒、似睡非睡间，玉凌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无法挣脱的梦魇，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从他眼前一一划过，交织成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23us．com 荒凉偏僻的小道上，那个和别人扭打在一起，头破血流的小男孩。 冰凉的暴雨夜中，那个强行压抑着恐慌，第一次拿刀杀人的少年。 破旧枯败的废弃工厂中，那个带着手下躲避追杀，不安地藏身于此的青年。 迷蒙的灯光下，那个坐在最上端，大权在握意气风发的男子。 直到那一天替兄弟报仇成功，接到那个纨绔子弟横死的消息后，男子平静地下令让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属化整为零，按照他提前安排好的后路纷纷离开，或洗白、或继续在这条血与火的道路中走下去。 不过那都跟他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最后的最后，被送去那个阴森冰冷的实验室，躺在毫无温度的冷硬平台上，他才开始回顾即将落下帷幕的一生。 他叫秦岳，他不后悔。 冰冷的世界渐渐被温暖的白光所覆盖，像是躺在柔柔的春水中，又像是惬意地浸泡在温泉里，让人怎么也不愿意醒来。 意识混沌中，他好像看见了一片璀璨绚烂的星空，和星空中央一扇通体无暇的洁白光门。 有光透过那扇门户铺洒开来，遍及了无垠无尽的星空。 他隐隐约约地看到，白光中有一个上下沉浮的玉瓶，线条古朴优雅，仿佛千年前的文物古董。 白光带着玉瓶划过了大半个星空，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一颗深藏在茫茫云雾中的星辰。 白光到此时已经黯淡了很多，只浅浅地包裹住玉瓶，没入了这颗星辰外围的无尽云海中。 几经波折，白光和玉瓶在划破大气层的时候仿佛受了什么颠簸，彼此错开了一个微小的角度。 于是，分别坠落而下的两者就隔开了一个微妙的距离。 不远，也不近。 白光落入一片树林中，玉瓶则砸入了一处沼泽，贯穿了一个幽幽的深洞。 看到这幅画面，玉凌猛然惊醒过来。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有花香，有鸟叫，祥和得如同世外桃源，让人不自禁感到放松和安宁。 玉凌下意识想要从草地中坐起身来，然而刚刚一动，那种力不从心的虚弱感便再度袭来，让他连动弹一下都无比费劲。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凌拼命思索，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梦魇中无法苏醒，完全沉沦在了对往事的回忆中。 可是……不应该啊，他怎么莫名其妙地开始伤春悲秋缅怀过去了？那些记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触及，按理说也不会突兀地回想起来才是。 还有最后看到的玉瓶与白光，这岂不就是…… 玉凌沉心静气，看着魂海中静静沉浮的神秘玉瓶，可以肯定它就是那些画面中的白色玉瓶，而且别忘了，他的确是在古连沼泽中的某个深洞中捡到它的。 所以…… 玉凌心中轰然一震，那伴随着玉瓶而来的白光，难道就包含了他的意念？画面中的那片树林，不就是身体前主人被平家高手围杀的那个地方吗？ 所有的事情，忽然间就被串联在了一起。 他所看到的那些画面……难道是这个玉瓶的记忆？ 玉凌不禁哑然失笑，感觉自己的思维也太离谱了，一个瓶子而已，怎么会有记忆这种东西？感觉它不像是有器灵的样子，否则跟了自己这么久，那器灵再沉得住气也该露头了吧？ 如果这些画面都是真的，那么他和这个神秘玉瓶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来自那扇伫立在星空中的白色光门。 光门背后，究竟是什么？而且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忽然之间让他看到了一些真相？ 突然，一道轻微的呻吟声打断了玉凌的思路，他勉强侧过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正躺着束瑾叶，她那身华美的锦衣已经染上了很多灰尘，而且还有破损之处，看着也不比乞丐装强上多少了。 玉凌努力了好半天才勉强爬起身来，只感觉浑身上下还是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无力感，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 可是他的身体明明好端端，既没有受伤也没有遇到中毒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事儿啊？ 不对！ 玉凌忽然间注意到，自己的灵力完全陷入了沉寂状态，像是被斩断了和自己的联系，再也指挥不动。 在这个灵力为主的世界，一个修者失去了灵力，又与普通人何异？ 不是玉凌忽然间变弱了，只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强大灵力的存在，如果一切突然清零，那种格格不入的不适应感就会让他无比虚弱疲乏。 玉凌心下一沉，关于对光门玉瓶的疑问瞬间被他抛之脑后，现在身在未知之地，又处在一个如此诡异的状态，他哪还有心情好奇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等他扶着一棵树勉强站稳身体，这才注意到周围并不仅仅只有束瑾叶。 方子衿、念羽白、紫尘若、于凉、梁岗、墨灵笙，这些与玉凌距离最近的人现在都和他在一个地方。 但其他人却是完全没有了踪影。 “玉凌？”不远处，传来紫衣少女带着几分虚弱无力的轻轻呼唤。 “你现在怎样？”玉凌慢慢地挪到了她跟前。在他放弃沟通灵力，只专心运转起玄力之后，他的状况便开始渐渐好转，从那种灵力清零的不适感中恢复了很多。 幸好灵力虽然诡异的失联了，但他还有魂力和玄力可以动用，总算不至于沦落到手无缚鸡之力的悲催境地。 “我的灵力……好像用不了了。”紫尘若轻声道。 玉凌顿时再无侥幸心理，轻叹道：“这个地方有古怪，灵力恐怕被封印了，但其他两大体系却不受影响。” “还有……为什么，冰域内环，会是这样的景象？”紫尘若又道。 玉凌不禁一愣，他都险些忘了他们是在冰域中，周围这茂盛葱郁的树林放在别处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情景，但在冰域，尤其是冰域的内环地带，这就透着一股浓浓的诡异感。 “总之，我先把其他人叫醒，然后一起想办法吧。”玉凌只能这么说道。 等到玉凌挨个走了一圈，众人都被唤醒了过来。 原本修为最强的墨灵笙却成了最虚弱的那个，脸色苍白地道：“为什么连我的灵力也完全被封住了？” 束瑾叶讶然道：“怎么会？你不是幻神中期的高手吗？” “姐，一点都用不了？”方子衿也感觉一阵不可思议。 “我骗你们干什么！”墨灵笙深深蹙着眉头，强行压抑着心头的不安和忧虑。 “可是，这也太夸张了吧，连幻神境都没有反抗的余地，这什么鬼地方啊？”方子衿表示前途一片黑暗。 以他们现在这种状态，一旦遇上什么危险，恐怕就要死得无比憋屈了。 兴许是怕什么来什么，紫尘若忽然声音一沉道：“不好，有人来了。” “先藏起来吧。”玉凌说完才意识到众人还横七竖八地躺在这里，貌似除了他这个修有玄力的还能四处活动，其他人根本虚弱地动弹不得。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就从右边响起，随后一杆冰晶长矛就拨开了草丛，走出来两道身影。 第281章 异族 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两个从草丛中走出的人，一时间只觉得如梦似幻，刷新了世界观。 23us．com 两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都身形纤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然而即便再粗线条的人也不会觉得他们是人类。因为这两个人的肤色实在是太白了，不是那种白里透着红的白皙，而是真真正正的“雪白”，简直快要透明了。 雪白的皮肤，雪白的长发，雪白的眉，只有瞳孔是冰蓝色的，就连他们穿着的也是雪白色的兽皮衣物，估摸着不是狐皮就是貂皮。 再配上两人手中的冰雪长矛，任谁看了都会感觉到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眼里只剩下白茫茫一片了。 束小公主呆呆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忽然又冒出了个无厘头的想法，如果这些人的皮肤稍稍多点血色，那他们的轮廓五官应该还是挺俊美的吧。嗯，以人类的审美观。 玉凌观察的重点当然跟她完全不一样，他首先注意到这两人手里的长矛材质坚韧，矛尖锋锐，做工很是精致细腻，恐怕至少也是地级以上的水准，而且两人的手腕上都带着一串镶满蓝色珠子的手链，上面荡漾着一种很奇怪的波动。更让玉凌警惕的是他们眉心间那块菱形蓝色晶体，流光溢彩如同蓝宝石一般，但话说这么嵌在血肉中真的不会感觉疼吗？ 咳咳，想偏了。话说回来……总感觉那菱形晶体不会是什么摆设，说不定就跟这个异族的攻击手段有关。 看他们步伐轻盈飘忽，十指纤长绵软，似乎不像是修炼了肉身玄力的样子，但他们既然拿着长矛，那肯定是有类似灵力的力量，否则魂师是不需要这种直接拼杀的武器的。 玉凌心中念头急转，看到这两人面无表情，便开口说道：“请问这是哪里？” 对面个头高挑的女子转过头对身材瘦弱的少年说道：“塔西谷里诺努？” “伊迪伊迪达斯。”少年疑惑地摇摇头。 完了……这节奏是，又落入了语言不通的悲惨境地？ 之前和戍打交道就已经累得玉凌快吐血了，现在又遇到这种无法沟通的情况，他真的是唯有苦笑了。 只见那女子脸色一沉，冷冷说道：“马里诺斯吴大，秋齐利马嘿！” 玉凌感觉不妙，下意识从灵戒中抽出了一柄长刀，没想到对面的少年瞬间炸了毛般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长刀，大声对女子道：“伊利乌斯，塔基大！” “黑伊利诺，散枯西沃物。”女子面沉如水，矛尖指了指对面，似乎跟少年吩咐着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方子衿浮起了不好的预感。 玉凌没空回答，介于情况不明，他也不好主动出手，不然在这一片陌生茫茫的世界，万一打了两个惹出一堆人来，他们又能往哪儿逃？ 他紧紧对盯着对面的一男一女，注意到那女子忽然手肘微沉，似乎要抬起那戴着手链的左手。 玉凌警觉地身形一晃，手中长刀瞬间便划向了女子的脖颈，准备先将她擒下再说。 然而还没等玉凌靠近对面的女子，她手腕上的蓝珠手链就闪过了一片冰蓝色的光华，化作一张铺开的大网，当头罩向了玉凌身后的方子衿一众。 玉凌无奈之下，只得先回转长刀，刷刷几下将当空而来的大网斩成一堆零落细碎的光点。但这么一耽搁，那个少年已经猫着腰与他擦身而过，又放出了一道冰蓝大网。 玉凌只来得及运起魂力，散神印直袭少年魂海。 但出乎他意料，少年眉心的蓝菱晶体一个闪烁之后，他的魂力就被消解了开来，甚至还有一股清冷的气息逆流而回，嗡地一声撞在了玉凌的海界防线上。 玉凌只觉头脑一晕，眼前的女子便趁机刺出长矛，只见她眉心的晶体一闪一闪地发着光，投射出一道冰蓝色的神华，仿佛流水一般附着在长矛上。 玉凌提刀一拨，长矛便贴着他的肩头刺了个空，但那股扑面而来的冰寒之意让玉凌浑身一僵，仿佛整个人都被冰封了一般。 他对面的女子也没有急着发动下一步攻击，只是带着几分嘲讽说道：“乌里库斯莫里尤。” 玉凌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为了阻挡这个女子的攻击，他刚刚可是漏掉了那个少年，如此一来结果可想而知。 只见众人已经被那冰蓝大网套在了里面，那少年手中的长矛紧贴着方子衿的脖颈，状似威胁地道：“塔里物！” 高挑女子似乎已经意识到玉凌听不懂他们说话，便指了指方子衿众人，做出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玉凌手中的长刀，做了个扔下的动作。 “师弟，不行了你别管我们了，你先逃出去回头再来救我们！”方子衿刚说了两句就被那少年狠狠瞪了一眼，手中的长矛晃啊晃，似乎方子衿再不老实就要在他脖子上刺个洞。 高挑女子虽然也听不懂他们的话语，但似乎也猜出了几分意思，她索性面无表情地拨开草丛，指了指身后。 玉凌透过草丛的缝隙向远处看去，心中顿时一凉。 只见一群雪白皮肤的人都匆匆忙忙向这边赶来，其中当头的那个中年男子看着似乎没什么特别，但却给玉凌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感。 果然，落到别人地盘上，实在是没什么发言权啊。 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就是这群人似乎并不打算杀掉他们，只是带着一种深深的警惕审视着众人。要是能和平沟通的话，应该就不至于是眼前这幅场景了。 “塔里物。”少年盯着玉凌，又重复了一遍。 玉凌看了眼面前的高挑女子，发现她手中的冰雪长矛蓝光流转，依旧无懈可击地对着自己，恐怕短时间内很难擒住她。 而且……最主要的是，玉凌终究习惯了用灵力灵技来战斗，现在只剩下了一身炼骨巅峰的玄力，他只觉得空落落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对敌了。 眼看着那群异族人已经将此地封锁了起来，玉凌索性丢下长刀，表示投降。 高挑女子捡起他的刀左看右看，看得玉凌一阵纳闷，不就是柄普通的玄级上品长刀吗，虽然不算廉价货，但也谈不上有多稀奇啊，你自己都有一柄地级的长矛了，至于这么稀罕一把刀吗？ 这个时候，远处带头的中年男子已经匆匆赶到，警惕地扫了众人一眼后，便转向高挑女子道：“伊萨，乌里诺琼？” 高挑女子摇摇头，把长刀递给中年男子，困惑地道：“斯利斯塔迪迪克？” 中年男子将玉凌那把刀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摇头道：“弗黎安，司阔大益留腾。” 他皱着眉头又看了众人一眼，沉吟半晌之后一挥手道：“露西塔，琼提里诺散霍里屯！” 第282章 囚徒的生活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就被关进了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23us．com “这到底什么鬼情况啊？”方子衿郁闷得快要吐血。 “是不是我们把你拖累了？”束瑾叶看了玉凌一眼，弱弱地道。 玉凌摊摊手，紧紧缠在腕上的锁链便开始哗啦作响：“算了，现在还是想点有用的。就算我丢下你们逃命，估计在别人地盘上也跑不出多远。” 念羽白叹了口气道：“你说你修有玄力，给你缠上锁链也就罢了，怎么连我们都不放过？其实大家到现在都还动弹不了好不好？” 墨灵笙闷着不说话，作为一个原本所向无敌的幻神强者，她受到的打击才是最严重的。以前她总觉得那些兼修两个体系、甚至三个体系的修者都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现在她忽然觉得多一门本事就多一些生存几率啊，总比她现在没了灵力就感觉生不如死的状况来得好。 紫尘若轻轻说道：“我刚刚试着用魂力攻击他们，但却被他们眉心的那块晶体反弹了回来，看样子魂力攻击对他们的作用也极其有限，除非有化灵境的魂师再来试试。” 方子衿苦着脸道：“所以意思是，在我们现在灵力被封、魂力无效的情况下，大家都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众人只能默默看向玉凌。 玉凌无奈道：“看我也没用，我的武者体系还卡在炼骨巅峰不得寸进，这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要我一个人抗衡人家一个族，你们觉得现实吗？” “算了算了，办法慢慢想，大家既来之则安之吧，等我先适应了没有灵力的世界再说，免得现在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念羽白又开始散播粗线条人生哲学。 “就怕那些人忽然看我们不顺眼，就把我们给咔嚓了，到时候死了都没地哭去。”束瑾叶翻翻白眼。 “要我帮忙吗？”一个弱弱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响起。 “都到这地步了，谁还帮得了我们，”方子衿不耐烦地摆摆手，忽然瞪圆了眼睛道：“等会儿，你是……你是冬末？” 看着虚空中忽然跳下一个粉粉嫩嫩的五岁小女孩，束瑾叶几个压根不知道冬末来历的人不禁吓了一大跳。 “哎哟冬末，你居然是跟我们在一起的？怎么刚刚没见着你？”众人惊愕中，方子衿已经直接问了出来。 小女孩委屈地瘪着嘴道：“方大哥，不是你们跟冬末说，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要现身的吗？要不是看大家现在都很着急的样子，我还会继续藏下去的。” 方子衿哭笑不得道：“不是，我说冬末呀，我那么说是怕你遇到危险，但刚才……好吧，幸亏你刚才没出来，不然现在大家都被抓住，那我们才是真的没戏唱了。” 等方子衿给束瑾叶、于凉三人解释了一下冬末的事情后，玉凌便直接说道：“冬末，现在确实需要你帮忙，你就处在隐身状态去上面看看，帮我们摸清楚外头的地形和概况。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毕竟个别强者还是能发现你的存在的，就怕这些异族人有什么奇怪的能力。” 不过既然刚刚那些人并没有看到冬末，应该危险系数并不大。 等到冬末离开后，方子衿才接着道：“可是要逃跑的话，我们身上这堆累赘要怎么弄下来？” 玉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难的？灵戒不是还在身上吗，你们谁有地级以上的灵器借给我用一下，我帮大家砍开不就行了？” 方子衿瞬间被自己蠢到了。 虽然大家灵力都动用不了，但要打开自己的灵戒只用一道意念就行了，这完全不是问题。 看来正如玉凌众人对这个异族全然不了解一样，对方也对他们一无所知，否则正常情况下，人类修者肯定是第一时间先取走俘虏身上的灵戒再说。 “等摸清楚了外头的情况，你们也恢复了正常的行动能力，一切就有转机了，现在还是稍安勿躁吧。”玉凌道。 束瑾叶偷偷瞄着他的侧脸，心里不仅没有丝毫的恐惧焦躁，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安心和踏实，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唔，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里的话，那就更完美了。只要能和他在一块儿，就算被这样一直关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束瑾叶心里转悠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忽然察觉到对面的紫衣少女轻轻瞥了她一眼，那双清澈恬静的眸子中似乎掠过了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 小公主瞬间顿时感觉心头一阵发慌，像是被逮了个正着的小偷，羞怯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于凉将一切看在眼里，禁不住心中哀叹，自家小公主怎么在情网中越陷越深了，而且都快要和另一个女孩子争风吃醋了？ 不行不行，她可是华域唯一的小公主啊，说是金枝玉叶也不为过，怎么能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结果玉凌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垂眸轻轻思索着别的事情。 刚才他们被押送着离开密林的时候，先是经过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地带，然后转下一个坡后，就来到了这些异族人的聚居区。他们的房屋就像是冰晶雕刻而成的一般，漂亮得如同最完美的艺术品，流光溢彩无限华美，哪怕是最挑剔的强迫症患者也找不出任何瑕疵和毛病。 当然，玉凌注意到的不是他们和人族迥异的建筑风格，而是他们建筑物的正门上都会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雕像，虽然容颜模糊雕刻得很潦草，像是在避讳什么一样，但那曼妙的身形和婀娜的姿态却明显是女性无疑，而且可以感觉出，这个女子目光柔和，如同母亲一般慈祥地注视着前方，双手十指在胸前轻轻搭在一起，像是在祝福着什么。 这个女子，对这些异族人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存在。 不过玉凌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一众人就被带到了异族聚居地的中心地带，然后就被关进了这处阴暗的地下室。 没人刻意为难他们，但也没人来搭理他们，仿佛众人就这样被遗忘在了这个偏僻的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头上的暗门吱嘎一声，随后一道身影就顺着斜斜的冰晶楼梯走了下来。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个看上去还很稚嫩的娇小少女，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冰玉盘，上面放着一堆蓝紫色的圆形果实，清香飘逸，闻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伊林诺威塔其里。”少女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有些吃力地将盘子端到众人面前。 啥意思？这是送吃的？还有这福利待遇？ 众人再次看向玉凌，等着他拿主意。经过暗渊一事后，众人已经开始不知不觉地习惯听候玉凌的意见，毕竟事实证明他的确是个相当靠得住的人。 第283章 少女与水果 玉凌想了想，还是接过了盘子，刚想说声谢谢，又想到对方压根听不懂他们的话，便只是微微一笑示意了一下。 23us．com 少女似乎看出了他的善意，小脸上也绽出一个笑容，轻声道：“塔利无库言斯，右基利马忒。” 她笨拙地比划了两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上方。 玉凌只能姑且这么猜测，她是住在这里的，或者说这房子就是她的。 少女又指了指盘中的水果，变戏法似的也拿出来一个，轻轻地从上端剥开果皮，中间的果肉白里透着蓝，水莹莹的一看就很让人很有食欲。 她一边啃了一口水果，一边疑惑地看着玉凌几人，似乎是在奇怪他们为什么不吃。 玉凌迎着少女纯澈的目光，感觉这似乎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女孩儿，心中不免放松了不少。他轻轻放下盘子，也拿起一颗水果，艰难地剥下了一面果皮。 的确是艰难的，缠在他两手上的铁链间隔只有三寸，他动作起来当然很不方便。但在逃跑计划尚未制定出来前，他们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搞开这些锁链。 少女眨着眼睛凑近来，从玉凌手上接过那枚果实，很认真地帮他剥了开来。她似乎根本没有避讳什么的意思，哪怕跟玉凌这位异族人凑得这么近，她也不觉得害羞或者哪里不对。 束瑾叶满心不爽地盯着少女，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就不明白了，你靠这么近干啥，都快跟玉凌头挨着头，脸挨着脸了，你不介意我还介意呢！ 玉凌也觉得哪里怪怪的，便稍稍往后挪了一点。虽然这异族人的五官很是精致秀美，但肤色实在白的跟鬼一样，他的审美观还没那么重口。 少女全无察觉，很善良地将一盘子的水果全都剥好了皮，一个一个送到众人手里。拿人手软的束瑾叶只能讪讪一笑，感觉自己和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生气委实有点没品。 玉凌先尝了一口，虽然对方没道理给他们下毒，毕竟想杀他们的话直接动手就行了，但异族的食物未必适合他们啊，还是小心悠着点儿好。 众人一眨不眨盯着玉凌，完全把他当成了实验品。 玉凌第一个反应是口感不错诶，甜甜脆脆香香的，跟苹果差不多，不过水分更多一点。然后他才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寒之意，让他感觉肺腑之间都被冰封冷凝了一般。 果然冰域长出来的果实也是冰的吗？ 玉凌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随后发现这些冰寒的气息深入体内后，居然和他丹田中失联的灵力融合在了一起，某一个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又能重新调动灵力了。 “能吃不？你咋这表情？”方子衿一头雾水。 玉凌看着手中水莹莹的果实，想了想道：“没毒，不过有点冰，但吃完有惊喜。” “啥惊喜？” “你吃完不就知道了？” “你别坑我啊！”方大师兄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架势，咔嚓一声狠狠咬下了一口。 然后方子衿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冻得牙关格格打颤，一脸悲愤地望着玉凌，一副你果然是在坑我的神色。 但没过两秒，他的表情就变得很微妙，打着哆嗦口齿不清地道道：“咦？我的、我的灵力？” 看着方子衿狼吞虎咽刷刷几下就啃完了一个水果，异族少女不禁开心地笑了笑，似乎感觉方大师兄很给面子。 不过她随后就发现某人冻得脸色发白，浑身哆嗦，不禁一脸担忧地道：“雾里图斯，哈瓦迪？” 方子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傻笑的笑容，指了指那些水果，比划着手势，问她还有没有。 少女伸手画了几个大大的圈，感觉她的意思是说还有很多很多。 方子衿强忍住狂喜的心情，又开始拼命地比划起来，让她多拿一些过来。 “伊迪图耶南？”少女疑惑地捧着手，然后两手一点一点分开，最后就像是捧着整个房间。 “她是不是问我们要多少？”束瑾叶不确定地道。 方子衿就开始夸张地挥舞手臂，那意思显然是越多越好。 少女眨眨大眼睛，也不知道听懂了没，点点头就轻快地跑上了楼梯，然后吱呀一声拉开门离开了这里。 “不就是个果子嘛？怎么激动成这样？”束瑾叶也咬了一口，然后同样被冰的浑身打颤。 等众人强忍着寒意吃完之后，都感觉到沉寂已久的灵力似乎开始了复苏，虽然暂且还是无法调动一丝一毫，但感觉希望已经近在眼前。 或许一个果子不管用，但多吃一些呢？说不准灵力就能恢复了？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心理作用，感觉吃完一枚水果后那种浑身无力的虚弱感缓解了很多，似乎身体终于开始渐渐适应这里的环境。 “要是那好心姑娘多弄点那种果子来就好了。”方子衿感慨道。 他话音刚落，上面就传来吱呀一声。 “诶？她这么快就回来了？”方子衿不禁一愣。 玉凌看着气势汹汹走下楼梯的中年男子，正是之前在树林中遇到的那位，不禁耸耸肩道：“为什么我感觉是麻烦上门了？” 只见那位善良的小姑娘正怯怯地站在男子身后，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委屈，就像一个被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但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的小孩子。 男子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转过头对少女说道：“利兰塔！西迪亚斯里哟，沃托里屯！” 少女泫然欲泣，眼眶泛红。 男子板着的脸禁不住缓和了几分，但还是努力保持威严道：“利兰塔。” 少女眼泪扑簌簌下落，抬起头委屈地望着他。 男子叹了口气，给她擦去泪水后，无奈地挥挥手道：“线思迪哟。” 少女一言不发往楼梯上走，但走到一半还是忍不住道：“阿卡，坦斯里透，帕布连齐亚。” 男子冷着脸不说话，少女只好噔噔噔快步上楼，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男子冷冷地审视着众人，目光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众人老老实实不说话，哪怕他们听不懂话好歹也会察言观色啊，瞧着这一幕，傻子也能猜到肯定是男子觉得自家闺女做事不妥当，将少女给狠狠训了一通，然后又来找他们麻烦。 男子冷哼一声，目光落到了玉凌身上，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他，然后招了下手。 看到转身就走的男子，众人还处在一头雾水的状态。倒是玉凌猜到了什么，迟疑地站起身来。 男子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再次招了招手。 “他们叫你想干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念羽白忧虑道。 束瑾叶赶紧从后面塞给玉凌一柄修长的刀类灵器，道：“你先拿着好防身。” 玉凌也没跟她客气什么，直接将长刀收进灵戒，然后便跟着那男子走出了地下室。 第284章 对话 走出暗门的时候，玉凌注意到这位男子眉间的菱形晶体闪了闪光，而门上也浮现出了一个相应的图案，随后化作了一道坚实的结界隔膜。 23us．com 怪不得他们之前试着推开那道暗门，却发现完全无法撼动，原来门外还有这么一层禁锢。 地下室上面是一间装饰华美的书房，当然，布局像是书房，但其实那些冰晶柜架上摆着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圆盘有雕刻有冰盒，不知道都是做什么用的。 走出这间书房，再穿过一个无比宽阔的大厅，就直接出了这栋建筑。 平滑如冰面的道路闪着七彩琉璃一般的神异光泽，但却并不刺眼，走在上面就像是踩在流动的水纹上一样，事实上这里的一切都流淌着这种如梦似幻的华彩，让人几疑不在人间。 反正套着脚链，玉凌便故意走得很慢，男子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却并没有恶意催促的意思，只是沉默地在玉凌旁边带路。 路上不断有人走来向男子问好，行着异族的古怪礼节，男子倒也没有摆什么架子，都一一回礼过去。 忽然，一个白色的不明飞行物直直地朝着玉凌撞过来，幸好他反应速度还在，往旁边挪了一步后就巧巧地避了开来。 白色飞行物呼啸而过后，就是一个不到一米高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疯狂跑来，似乎是在拼命追赶。 由于男孩跑得太急，一不小心脚底打滑，惊呼一声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如果这男孩在远处摔倒，那玉凌肯定懒得多管，但他都要摔到自己身上来了，玉凌便顺手扶住了他。 男孩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抬头看了玉凌一眼，然后眼睛就生了根般定在了玉凌脸上，那样子完全像是见到了外星人一般的惊奇。 “巫霍利腾散迪斯亦？”小男孩好奇地道。 旁边的男子摇摇头道：“舒里白腾，阿库迪诺。” 小男孩似乎是噢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将手搭在额头上行了一礼，笑着道：“伊利诺维。” 他这是在跟自己道谢？ 玉凌不确定地如此揣测，然后就看到这风一样的男孩子继续拼了老命跑去追那个不明飞行物了。 果然不同种族之间代沟太大，要不是这些异族也有着人类一样的生动表情，他们真要在这里彻底抓瞎了。 玉凌跟着男子继续前行，同时收回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他感觉他现在也是被念羽白带拐了，变得同样的粗线条，明明现在处于一个生死操于人手的危险境地，他不但丝毫不着急，反而还有闲情逸致想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也许是这些异族人给他的观感还不差？虽然他们裹着的都是最简陋的兽皮衣物，但并不是那种不开化的野蛮种族，反而给人一种井然有序、很讲礼节的感觉。 不过一码归一码，能早点脱身的话自是更好，玉凌可没兴趣在冰域长住下去。 算算时间的话，已经约莫三个月过去了，按理说他们早该踏上了回归书院的返程，但事实上众人现在却被困在冰域最深处。 半个时辰后，玉凌跟着男子顺着大道来到了一处恢弘的宫殿前。冰晶堆砌而成的建筑闪闪发光，如同神灵雕刻而成，光正门都有十个玉凌那么高，上面那栩栩如生的女子浮雕也就愈发壮观。 玉凌注意到身旁的男子虔诚地对女子浮雕行了一个奇异的礼节，口中念念有词。 好半天过去，他才睁开眼睛，走到大门前，眉心的蓝菱晶体投射出一束纯澈的蓝光，正好没入了那女子雕像搭在一起的十指之间。 “吱嘎” 大门缓缓推开，没有任何人动它，就像是自动开启的一样。 然后一个巨大的殿堂就映入玉凌眼帘。 殿堂中间是空着的场地，宽敞得都可以当足球场地了，除了正门这一面，其他三面都有着冰晶阶梯，密密麻麻的全是一排又一排的座位。而门对面最上端则摆设着一张蓝白相间的华美座椅，座椅上镶满了蓝色菱形结晶。 此刻殿堂中虽然人不多，但都是坐在靠上方的位置，想来地位都不低，玉凌那天见到的高挑女子和少年就坐在第二层的高位上，仅次于那张最上端的华美座椅。 玉凌刚一踏进去，所有目光都汇集在了他身上，即便玉凌向来不是怯场的人，但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也不禁心头一紧。 玉凌身旁的男子快步走上冰晶阶梯，坐在了高挑女子身边，似乎是低声说了什么。 高挑女子摇摇头，眉宇间似有忧色，递给男子一颗菱形晶体后，就不再多言。 男子拿着那颗菱晶又走回了玉凌身前，将这颗晶体悬在眉心之前，大概比划了一下。 玉凌不明所以地接过来，看到男子催促的眼神，便犹疑地将菱晶贴在了眉心上，一股冰凉而温润的气流顿时弥漫开来，完全无视了他魂海的海界防线，瞬间渗入了进去。 玉凌正要拿开这枚晶体，就听到面前的男子解释道：“这是我族的本源灵晶，你用它应该可以听懂我们的语言。” 男子眉心的蓝色菱晶闪烁着，玉凌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用手按着的那枚菱晶也在微微震动，两者似乎有什么奇异的联系。 嗯？不过他好像确实听懂对方说的话了？ 男子见玉凌神情变幻了一下，便抬头看向坐在上头的高挑女子，直接说道：“殿下，现在可以问了。” 殿下？看样子这女子果然地位尊崇，否则也不可能坐到那样高的位置去。 “喀舍大人辛苦了，你也坐下吧。”高挑女子点点头道。 喀舍？她应该不会直接称呼男子的名字，这么说这应该是个职位称呼？就是不知道具体是管什么的，感觉这个异族各司其职，区分得很明确啊。不过这个男子能跟她坐到一排去，地位应该是相等的。 高挑女子便直接转向玉凌道：“我叫月朵伊萨，这里是雪晶族。外来者，你们是何身份，为何闯入我们的领地？” 玉凌看她言辞还算平和，态度也不算恶劣，就据实说道：“我们无意冒犯，只是从暗渊离开后，就出现在了这里，我们只想离开冰域，如有打扰还请见谅。” 他说话的时候按在眉心的菱晶也在微微颤动，似乎是在传导一些信息。 果然，月朵也听懂了他的话语，蹙起眉头道：“你说暗渊？那是什么地方？” 第285章 代沟 “你们知道冰域吗？”玉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23us．com “冰域？”月朵歪着头困惑地看向身旁的男子，小声问道：“克里叔叔，你知道吗？” 克里思量片刻，也低声道：“我之前好像听栗炎族的一个朋友说过，他们外来者将包括我们在内的一大片地方都称作冰域，我们好像被划分在冰域内环。” “哦……”月朵便看着玉凌道：“你继续说。” 她浑然不知玉凌魂力外散下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事实上玉凌也觉得奇怪，这些人眉心的那什么本源灵晶似乎可以消解魂力攻击，但他们本身却似乎没有魂力的存在。否则在玉凌魂力的试探下，任何魂师都该有所反应啊？ “我们将冰域分作外环、中环、内环，暗渊本来是一片禁地，贯穿了整个三环，我们很多人都不小心陷落其中了，等我们来到暗渊最深处打破屏障后，就直接到了那片树林。” 月朵听得聚精会神，虽然她神色依然沉静，但眼神中却明显透着几分好奇。 “那你们是什么族的？” “人族吧。” “这么没有特色的族名？你们所有的外来者都是这个……人族人吗？” “我在来到这里之前，所生活的世界里只有人族。” “哦，看来你们人很多呀，那你们在外面……”月朵似乎还要接着问些什么，但旁边的克里却轻轻咳了两声，压低声音道：“殿下，这些事可以稍后再说，先问最要紧的。” 月朵便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纯粹是误入此地？但你那把刀作何解释？” “什么解释？”玉凌一头雾水。 月朵定了定神，沉下脸色道：“除了黑甲族使用刀类武器，我再没见到过雪界的哪一族有这种东西了。” 玉凌哭笑不得道：“问题是，我们人族什么灵器……什么武器都有啊，刀、剑、棍、棒，包括你们的长矛、戈、戟、斧，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再说了，我想我们的武器跟你说的那个黑甲族的武器肯定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吧？” 月朵被他说的一呆：“雪神在上……这怎么可能，你们如此贪心，就不怕受神的责罚吗？” 看她那震惊而困惑的模样，似乎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玉凌就不禁纳闷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说呢怎么你们一个族全都用一样一样的冰雪长矛，感情是只有这么一种武器啊？还有，贪心是什么鬼？雪神的责罚又是什么鬼？怎么感觉虽然语言通了，但这代沟还是跟天堑一样啊。 克里倒是率先反应过来，轻声解释道：“殿下，他们是外族啊，是雪界之外的族群，恐怕不信仰我们的雪神。” 月朵表情有些复杂：“不信神的种族……好生大胆，算了，这样的话他们也注定得不到雪神的庇佑。” 玉凌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合着这些异族人都是宗教狂信徒？可千万别跟基督教宗教裁判所一样，恨不得清理掉天底下所有异端。 不过说到雪神的庇佑，玉凌忽然灵光一闪，难道自己等人灵力受压制就是因为这个雪神的缘故？ 冰域内环与世隔绝，听这两个人的交谈似乎还有其他不少种族，而他们则将这里统称为雪界，就是不知道其他族是不是也信仰雪神？ 玉凌心念电转间，月朵又开口问道：“可是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们确实与黑甲族无关？” 月朵身旁的少年小声道：“姐，父亲不是说了他们的刀材质跟黑甲族的完全不同，而且也没有黑甲族人天然带有的侵蚀之力吗？我觉得他不像是在说谎。” “忽蓝！”月朵瞪了他一眼。 少年忽蓝只得悻悻闭嘴，继续听月朵说道：“如果你找不出什么证据，我就只好继续把你们关下去了，直到战争结束。” 玉凌心中一动，问道：“你们和黑甲族是仇敌？正在交战？” 月朵盯着他的神色，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好像是误会了这几个人，但非常时期她实在不好草率判断，如果真是冤枉了他们那也没办法。 “还有一个问题，嘉剌森林南部边缘地带之前发生了大爆炸，连带我们这边也跟着地震，我们过去查看时那一片区域已经湮灭成一片虚无，这是不是跟你们有关系？” 玉凌也没刻意隐瞒：“我们要离开暗渊就得冲破一层屏障，可能屏障破碎的时候对你们有所影响，当时我们有很多人，结果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几个人了。” “很多人？”月朵有些困惑：“我在嘉剌森林只看到了你们几个，绝对没有其他任何人。” 玉凌不禁皱起眉头，不知道其他人是压根没逃出暗渊，还是遗落在了冰域内环的其他地方。 希望是后者吧。 月朵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嘉剌森林是我雪界南部边缘的分界线，现在壁障破碎，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希望雪神不会责罚我们。” 玉凌就想知道，她不停念叨的这个雪神到底存不存在。 虽然莫名其妙来到了这片陌生的世界，但玉凌骨子里还是个无神论者。 跟月朵同一排的一个老者轻轻咳嗽了两声，看向她道：“殿下，依老朽之见，还是暂且将他们监禁起来比较好，不然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玉凌看月朵犹疑不决，便当即开口道：“我对你们这里完全不了解，也给不出你们什么证据，但我们只想离开冰域内环，就是你们的雪界，这对你们之间的战争不会有任何影响。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一路监视我们离开。” 那老者还是面无表情地道：“非常时刻，殿下还是莫要节外生枝。” 月朵咬咬唇道：“算了，今天先散会吧。” 玉凌看着高台上的众人一一走下来，很多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在不住地打量，有好奇，有敌意，有警惕，有疑惑，神情各异。 直到那老者走过来时深深看了玉凌一眼，满是皱纹的脸上唯有那颗蓝菱晶体仍旧平滑晶莹，闪烁着淡蓝色的宝光。 “外族人，你好自为之。”老者警告式地冷声说道，看模样似乎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坚定拥护者。 等到人差不多走光，只剩下月朵、忽蓝和克里三人时，月朵才轻声开口道：“你走近来。” 玉凌看她那一脸认真的表情还以为她要问什么严肃的事情，结果月朵抿了抿唇，忽然说道：“你们人族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啊？” 第286章 一丝解禁的灵力 面对着一大一小两个好奇宝宝闪闪发亮的眼睛，玉凌从十七域的这头说到那头，从天文说到地理，从吃的喝的说到玩的，感觉这起码两个时辰都过去了。 23us．com 反正门外天都黑了。 男子克里已经忍不住要打哈欠了，虽然这些逸闻趣事他听得也很新鲜，但还是不得不提醒道：“两位殿下，要不还是换个地方聊？议事会马上就该关门了。” “啊，”月朵这才注意到天色变化，不禁有些尴尬地道：“那，那就到我的侧殿去吧，我还有些事儿没问完呢。” 克里苦笑着不说话，不过他看着两人的目光就如同看着自己那位女儿一样，柔和中带着点宠溺，所以也没有阻拦的意思：“那我送殿下回去，希望殿下早做决定。” 一行人出了殿堂，在华美的一片建筑物中左右穿梭，这回没过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精致秀巧的冰晶小屋旁，克里跟两人简单告辞后就转身离去了。 听玉凌讲了很久外面的世界，月朵对他的态度明显松缓亲近了很多，走进屋指了指一个座椅道：“你坐吧。” 玉凌刚坐下，这位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就亲自去翻找来一个冰蓝色的方杯容器，忽蓝也殷勤地搬来一个圆嘴壶，倒出了一些雪白色的冰寒液体。 “你说你们那边有很多茶酒很好喝，我们这边就只有一种叫凝雪露的饮料最盛行，你尝尝？”月朵将方杯推给他，里面的雪**体还在丝丝袅袅地冒寒气。 玉凌虽然看她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但……这玩意看着就很冰啊，这一口喝下去会不会整个人都冻僵在这里？ “怎么不喝？”月朵冰蓝色的眼瞳纯澈得如同天国之雪，不染丝毫尘埃，更没有任何机心。 玉凌还没说话，她就自己恍然道：“你不方便是吧？你也别怪我，毕竟你实力不弱，我开始总要防备着点儿……” 她晃了晃手上的蓝珠手链，一道冰蓝色的光芒就一闪而逝，咔地一声切断了玉凌手上的锁链。 这回换玉凌微微一怔，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怕我对你动手？” 月朵嗤地一笑，带着几分不让人讨厌的傲气说道：“真打起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毕竟我可比你大了很多岁。” 忽蓝插口道：“我姐今年应该一百六十九岁了，我比我姐小五十二岁。” 这……完全看不出来啊？ 玉凌怔了怔，道：“你们族的人……都这么长寿吗？” “长寿？这个说法怎么怪怪的，我们年纪又不大，我族的平均寿命就是八百岁啊，族里最长寿的元老大人都过了千岁寿诞了。”忽蓝掰着指头道。 好吧……他就不该以人族的标准衡量别人。 “你刚才说你们的普通人平均寿命只有七八十？这也太短了吧，只有我们的十分之一诶，照比例算的话，你年纪应该还没有我的零头大吧？”月朵眨了眨眼睛笑道。 “这……不能这么比吧。”玉凌无奈道。 说话间，他感觉右手举了太久有点酸，便换了左手继续按着眉心那块菱晶，开口问道：“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你们雪界的情况？” 月朵很爽快地道：“我们这里虽然面积也不小，但没你们外头那么复杂。雪界有六族，整体实力最强的是灵仙族，其次黑甲族，再次就是我们雪晶族，第四是栗炎族，第五莲春族，最后是刹魂族。黑甲族几千年前就跟我们不对付，到现在也是，那群人长得又黑又丑又矮，偏偏脾气还嗜血暴躁，其他几个族都对他们不怎么感冒。但黑甲族尊敬强者，完全把灵仙族捧到了天上去，灵仙族便也相应地庇护着他们。所以我也不怎么喜欢这个第一强族，虽然他们个个都很强，从里到外任何一个角落都很完美，但就是这样感觉太清高了，完全超脱在上，他们总自诩为雪神的代言者，我怀疑黑甲族好多次对外战争都是灵仙族的人在背后指使的。” “那后面三个族呢？” “唔，栗炎族的人很好，其他族都讨厌不起来的，所以我们和栗炎族的往来也比较多。他们脾气比较豪爽大方，而且也善良好客，谁要是成为了栗炎族人的好朋友，绝对是幸福一辈子的事情。不过有一点忌讳，栗炎族不喜战争只爱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反正我是不怎么懂，但你要是说他们做的事没意义，他们肯定会大发雷霆的。至于莲春族……他们性格都很柔和，就是太软了一点，要不是一直和栗炎族抱团，恐怕早就被黑甲族覆灭了。刹魂族我没什么可说的，你要是看到一团幽紫色的人影神出鬼没忽闪忽现，神神秘秘跟做贼一样的，那就是他们了，反正刹魂族很少露面，我也不大了解。” 月朵说完似乎有些口渴，便给自己倒了杯雪**体，咕咚咕咚便一口气灌了下去。 玉凌只好也端起来抿了一口，只感觉舌尖都被冻得发麻，一股寒气冷浸浸地弥漫开来，直到肺腑，险些让他失去知觉。 “好喝吗？”月朵一脸期待。 玉凌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有些口齿不清地道：“你们不觉得太冰了吗？” 忽蓝莫名其妙道：“难道你们喝的都是热的东西？雪神在上，那也太伤害身体了，越冰才越好喝，而且也对身体好嘛。” 月朵有些挫败地道：“哦，看来你们人族果然不适合我们这边的饮食。可是那怎么办，你们要是不吃不喝，会出人命的吧？” 本来……作为通玄境以上的修者，几天不吃不喝光修炼灵力也就过去了，但大家现在灵力被封，恐怕还真要像普通人一样过活了。 “这……冷着冷着就习惯了吧。”玉凌做好了心理准备，又喝了一大口凝雪露，不禁想到了一个遥远的广告词：透心凉，心飞扬。 月朵好心好意道：“算了你别喝了，我看你脸色都不对了。” 玉凌当然不会告诉她，在丹田中如被冰封的灵力忽然震动了一下，然后溢出了一丝微弱的力量，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 虽然这么一丝丝灵力连最低级的凝气境修者都不如，但好的开端就是成功的一半啊。 忽然玉凌察觉到门外有人飞速靠近，然后一串笃笃笃的急切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忽蓝赶紧跳起来跑去开门，一个高大男子便急匆匆走进来行了一礼，语速飞快地说道：“殿下，王上有急事找你们，让你们现在就去见他。” 第287章 信仰与敬畏 “忽蓝，你留在这里，我去见父王。 23us．com”月朵匆匆起身，一脸凝重之色。 前来传讯的高大男子又道：“王上说让两位殿下都去。” 忽蓝为难道：“那他怎么办？让他先回去？” 月朵想了想，看向玉凌道：“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正好我把你的事给父王说一说，毕竟我也不好草率做决定。” “行吧，你们先忙。”玉凌看到了月朵眸中的阴霾，忽而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 他不知道其他异族人怎样，但月朵所在的雪晶族似乎都比较坦诚直率，很少有藏得住事的人，他们是喜是忧玉凌往往一眼就能看出来。 “放心，会没事的，我相信你们跟黑甲族不是一伙的。”少年忽蓝走到一半，突然回头给玉凌摆了摆手。 玉凌笑了笑，目送他们二人离去，发现那高大男子依旧站在屋中没有离去。 月朵虽然给他松开了手上的锁链，却并不担心玉凌跑掉，因为这里已经是雪晶族领地最中心的区域了，玉凌自己都不觉得单凭炼骨巅峰的实力他就能杀出重围。所以月朵根本没有专门吩咐侍卫过来监视他，那么这个高大男子还留在这里作甚？ 玉凌心中警惕，暗暗运起玄力，随时可以从灵戒中抽出束瑾叶给他的那把地级长刀。 高大男子果然朝他走了过来，冷冷说道：“我叫雅里顿，代奕卡大人向你问好。” 这可一点不像是问好的架势，说是兴师问罪还差不多。 雅里顿还不忘补充一句：“奕卡大人早上坐在忽蓝殿下身旁。” 玉凌想了一想才记起来，是会上那个跟他很不对付的老者，离开前还刻意警告了一句，让他好自为之，没想到对方这么沉不住气，一转眼就要对他动手了。 “奕卡大人说了，外族人都不值得信任，尤其是你还花言巧语迷惑哄骗两位殿下，这更是罪无可恕，所以等我现在杀了你后，奕卡大人还会和喀舍大人好好沟通，将你的同伴也全部处理掉……”雅里顿森森然道。 玉凌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杀人还这么磨磨唧唧？虽然很感念雅里顿动手之前还不忘好心地将前因后果解释一遍，但若是换了玉凌的话，他宁可先将对方解决掉。 所以在雅里顿话音未落的时候，玉凌就已经抽出了长刀，当地一声砍断脚链，先下手为强。 雅里顿惊愕的时候，玉凌长刀一旋就挑飞了他手中的冰雪长矛，然后便直接捅向他胸口。 危急时刻，他慌忙朝旁边一滚，不小心打翻了冰莹剔透的方桌，刚才月朵用来招呼玉凌的杯子、圆嘴壶这些东西便也咣当一声摔碎在地上，瞬间一片狼藉。 玉凌的长刀转过一个刁钻的角度，继续不依不饶地向他斜斜砍去，雅里顿险险地抬起方桌挡在面前，下一刻桌子就被咔嚓一声砍断成两截，顿时惊出他一身冷汗。 “你……”雅里顿又急又气，还有几分对奕卡大人隐隐的埋怨，只感觉自己被坑得好惨。 不是说这些外族人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吗？不是说就连面前这个唯一有点力量的少年也只是平庸水准，轻轻松松就被公主殿下拿下了吗？怎么情况完全不是这样？ 汹涌而来的刀风让雅里顿只得一退再退，避开锋芒，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杀机更盛。 不行，这外族人肯定有问题！就算他的刀和黑甲族人的刀很不一样，但这终究是很大的疑点，而且他明明手无寸铁，什么时候变出了一把武器来？而且六族之中，除了栗炎族以外，就黑甲族人肌肉发达膂力过人，这个外族人不也是依仗着纯粹的身体力量？ 雅里顿猛地后撤一步，砰地一声撞开了背后的冰门，大声喝道：“空萨利大，沃托里很！” 不要问为什么又变成了听不懂的鸟语，因为都正儿八经开打了，玉凌怎么可能还将那枚晶体摁在眉心上，这也太影响动作了。 不过他猜也能猜到雅里顿是在求援，毕竟这里终究是雪晶族的地盘，就算雅里顿打不过自己，招呼几个族人来帮忙还不简单？到时候他只需稍稍添油加醋，说是玉凌挑起的争端，雪晶族人不信他难道还信玉凌这个外族人？ 所以，必须得现在、立即、马上擒下对方。 玉凌一甩臂，长刀呼啸而出，趁着雅里顿说话的工夫当地一声正中他脑门的蓝菱晶体。 雅里顿一个趔趄，似乎一阵头晕目眩来不及动作，还没等他缓过劲来，玉凌已经如鬼魅般迅速欺近到他身前，抓住他脖颈就将他的后脑狠狠往冰门上撞去。 砰、砰、砰！ 三下之后，雅里顿已经昏死过去，贴着冰门向下滑倒。正巧这时，门外也出现了大批雪晶族侍卫，纷纷拿着冰雪长矛匆匆包围了此地。 玉凌抓着雅里顿往身后一扔，便看到侍卫头领一脸怒色地走上前来，寒声道：“沃托里西，雅迪斯诺维！” 玉凌将左手中的本源灵晶贴在眉心上，淡淡道：“他要杀我，还不许我反击了？” 侍卫头领顿时神色一滞，但还是冷冷说道：“不管如何，我只看到现在是他躺在地上，你先将雅里顿交出来，剩下的事回头再跟殿下解释！” 一个雪晶族人怒声大喝道：“头儿，你还跟他嗦什么，要是我们晚来一步，他都要将雅里顿杀了，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跟他客气，现在就将他处死算了！” 旁边一大群人附和：“杀了他！我雪晶族人怎能让外人肆意欺辱！” “杀掉他，杀掉这些外族人！” 群情激奋之下，侍卫头领神色也有些动摇，要不是公主殿下跟他吩咐过要善待玉凌，他恐怕第一个就冲上去动手了。 玉凌平静地道：“雪神在上，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是会被神灵责罚的。就算你们信不过我，也好歹得等弄清楚前后经过再说吧？” 这话说的道貌岸然，但对于那些有信仰的人来说，他们还就吃这一套。 人有了信仰，就会有了敬畏，有了敬畏就再不敢肆意妄为，因为神灵就在上面注视着他们啊。 第288章 委托 果然，此言一出这群躁动激愤的雪晶族人顿时安静了几秒。 23us．com 玉凌趁势说道：“你们的两位殿下宽宏大量，虽然怀疑我们却没有立即将我们处决，就是因为怀着对雪神的虔诚信仰，不愿冤枉错杀别人，难道你们要背道而驰？” 这些雪晶族侍卫脸色不断变换，正要开口却又被玉凌抢先道：“我知道你们对我们这些外族人没有好感，所以雅里顿才会奉你们的奕卡大人之命前来杀我，还要与喀舍克里沟通，紧接着杀掉我的同伴。虽然我知道我的一面之词没什么可信度，所以为了表示诚意我并没有把雅里顿怎么样，现在我可以叫醒他，当面对质。” 虽然众人脸上仍旧带着怀疑和怒色，但比起刚才群情激昂的状态已经冷静了不少，此刻听玉凌说完，他们便一齐望向了侍卫首领，等着他拿主意。 “那你叫醒雅里顿，我会让他以雪神的名义起誓，不得说假话。”侍卫首领脸色有点难看，因为他已经预感到玉凌八成说的是真的。 雪晶族虽然整体偏向温和，但再温和的族群也总会有那么一些激进分子，眼里容不下外族人的存在。 王上的三个子女中，大王子就是激进派的典型代表，甚至对雪界的其他五族都怀着浓浓的敌意，担任奕卡职位的莫卢文也同样如此，所以莫卢文一直都是大王子的铁杆拥护者，两人志趣相投合作很是愉快。而公主殿下月朵和三王子忽蓝则恪守着雪神的戒谕，行事较为温和公正，担任喀舍职位的克里也是温和派的一员。 所以若说奕卡大人会专门派人来杀玉凌，甚至还要将其他几人一并赶尽杀绝，这种事一听就不像是假的。毕竟此举乍一看很鲁莽，但如果奕卡莫卢文下手快一点先斩后奏，王上和殿下们也不可能为了几个外族人和他闹翻。 玉凌看这些人已经冷静下来，便放出魂力刺激了一下雅里顿眉心的蓝菱晶体。 果然，他瞬间就苏醒过来，脑子里仍是浑浑噩噩，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雅里顿，是你奉奕卡大人之令过来杀他？”侍卫首领沉声问道。 雅里顿登时清醒了，连忙说道：“可温，明明是他……” 侍卫首领可温严厉打断道：“你以雪神的名义起誓！” 雅里顿张了张口，整个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了下来，挫败地道：“不用了，确实是奕卡大人吩咐我杀掉他。” “奕卡大人是不是还要将其他几个外族人也赶尽杀绝？”可温皱眉问道，见雅里顿点了点头后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玉凌插口道：“为了保障我同伴的安全，能不能麻烦你们和我过去看看？” 可温叹了口气道：“你且稍安勿躁，克里大人应该不会同意，还是等两位殿下回来后再说吧。” “万一拖久了……” 玉凌刚说到一半，人潮外忽然传来月朵熟悉的声音：“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参见公主殿下和王子殿下。”众人连忙行礼。 可温走近来飞快地解释了一遍，月朵只是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从人群中径直走到玉凌和雅里顿跟前。 “你怎么了？”玉凌察觉到月朵和忽蓝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忽蓝一直垂着头不说话，月朵则是眼眶泛红，似乎哭过一样。 “你这把刀又是从哪里弄来的？”月朵冷着脸问道，直接忽略了玉凌的问题。 “这……”玉凌一时间还真没法解释。 月朵定定地盯着他看了两秒，意兴索然道：“我也不跟你追究了，只希望你自己明白，族内比你强的人多的是，你最好别动一些无意义的念头。这把刀我也没收了，等以后我再一并还给你。” 玉凌也没阻止月朵拿走长刀，只是不免有些可惜，毕竟一把地级灵器还是挺珍贵的，希望束瑾叶回头不会跟他发飙。不过玉凌也注意到，虽然月朵神色冷漠，但最后一句话却明显地表露出了某种信息，不禁微微讶异道：“你父王同意放我们走？” “父王让我来决定，只要你们能帮我办成一件事，我就让你们离开。”月朵咬了咬唇，决然说道。 玉凌感觉一定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否则月朵的态度不会发生这样大的转变。 “什么事？” 月朵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身对可温说道：“你们先退下去，你将雅里顿暂且看押起来，回头我再来处置。” 可温点了点头，忽然感觉公主殿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怎么个不一样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公主殿下，这个人很危险！”雅里顿仍自忠心耿耿地表现出护主气节。 “行了，让你们退下就退下！”月朵不容置疑道。 等到这些人走了个干净，月朵才接着道：“忽蓝，你到屋里歇着，我还有些事要办。” “嗯。”忽蓝闷闷地答应了一声，一言不发地跑进了屋中。 玉凌心中疑云更盛，但月朵不解释的话，很多事他也无从得知。 “先去克里叔叔那边看看吧。”月朵径直往前走去。 玉凌见她第一时间关心的是他们这些外族人的安全，心中不禁又多了几分好感。虽然月朵现在状态有些不对劲，但她到底还是存着善意。 匆匆赶到克里的屋舍后，看起来一切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正巧门边就是那个曾给玉凌众人送水果吃的小少女，月朵便快步上前问道：“利兰塔，你父亲呢？” 利兰塔疑惑地指了指屋内道：“月朵姐姐，阿卡就在里面啊，我去叫他出来？”说着她便转过脑袋朝向屋子里喊道：“阿卡，阿卡！月朵姐姐来……” “不用了，”月朵干脆利落地跨进屋门，开门见山问道：“克里叔叔，莫卢文来找过你吗？” 克里赶忙站起身来：“他前脚刚走，殿下是在担心那几个外族人？虽然我对他们没什么好感，但奕卡一来就让我杀掉他们，这怎么可能？我刚准备收拾一下去找殿下你说明情况呢。” 月朵松了口气道：“还好，我有些事要跟他们商量，克里叔叔你忙你的。” 克里明显有些疑惑，尤其是看到玉凌之后，更是感觉匪夷所思。怎么公主殿下就这么放心，把这个人族少年身上的锁链全取掉了？万一他心生恶念怎么办？ 月朵也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只是打开暗门，走入了地下室的楼梯。 玉凌紧跟着月朵走下去，看到方子衿众人一脸惊愕迷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月朵径直说道：“我需要你们去一个地方，帮我找到冰雪之灵。” 说着她便铺展开来一副画卷，看模样应该是地图。 第289章 我们饭量很大 地图画得很粗糙，但界限还是比较分明的，可以看到地图中有一些零零星星的黑色区域，其中西北处的黑色区域最为宽广，上面标了个红色倒三角。 23us．com 月朵指着那个红色倒三角道：“冰雪之灵就在这里，我们现在是在这个位置。” 她的手指瞬间划拉到了地图的最南部，而且是偏东的最南部。 “这是让我们横穿一整个雪界啊？”玉凌看了她一眼。 月朵咬咬唇，涩然道：“拜托了，我很需要冰雪之灵，你可以再叫两个人一起去，其他人留在这里。如果你们能在三个月内将它带回来，我就送你们所有人离开，我现在有这个决定权，你不信的话我可以……” “不用了，我信。”玉凌对这个倒没有怀疑，毕竟他这一路所见所闻，雪晶族的人都对两位殿下无比恭敬，没有丝毫违逆之处，恐怕除了那位雪晶族王上以外，的确就属月朵几人权力最大。 “你答应吗？”月朵定定地望着他。 玉凌谨慎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不自己去？我不可能答应一件纯粹送死的事情。” 月朵幽幽一叹道：“因为地图上这些黑色的区域都是被神遗弃的地方，是有诅咒的不洁之地，我们是雪神的子民，一辈子都不能踏足这些地方，否则也会被雪神抛弃，就算撇开这个不谈，我们六族之人，去过那些区域的都死了，因为我们的力量是雪神赐予的，在那里一切都化为乌有。” “但你们不一样，之前栗炎族遇到过几个人族人，他们去遗弃之地就安然无恙。我不敢保证那里一定没有危险，但这件事除了你们能帮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不怀疑我们跟黑甲族有关了？” “我相信你，但我如果直接这么释放你们离开，我的族人们却未必应允。不过只要你们办成这件事，我雪晶族上下都会感激不尽，到时候你们就是我族最尊贵的客人，去留随意。”月朵冰蓝色的眼瞳与玉凌对视着，真诚而肃穆地说道，她的语气听上去甚至带着几分央求。 玉凌沉默了一下，跟她说道：“你等等，我给我的同伴说一声，然后再做决定。” 月朵欲言又止，但最终只是沉默地站到一边，安静等待。 方子衿迫不及待问道：“咋了师弟，发生了啥？是不是有转机了？” “我长话短说……”玉凌三言两语解释了一遍。 众人听完后面面相觑，然后方子衿和念羽白就齐声说道：“你决定喽。” 玉凌索性直接看向墨灵笙。 “我们现在这状态，要想逃出去只能靠你一个人的努力，难度太大了，如果这事情能办成自是最好，不能成功再继续琢磨逃跑计划吧，所以我的意思是不妨一试。但要是危险系数太大，就果断放弃，不要逞强。”墨灵笙很中肯地道。 “那好，谁跟我去？” 束瑾叶欲言又止，结果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了她身上，她只得开口道：“这个……也不清楚那所谓的遗弃之地能不能用灵力，稳妥起见还是让魂力比较高的人去吧，至少多一重保障。” 说话的同时她心里也满是幽怨，虽然她一万个想和玉凌一起去，但小公主的大局观还是在的。 等等？说起魂师的话…… 束瑾叶的目光瞬间着落在紫尘若身上，心里一阵气苦，为什么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她虽然也有天灵境的魂力，但肯定是比不上紫尘若的，合着自己不能去，反倒是便宜了别人？ 束宝宝心里苦，但就是不说。 “紫妹妹是分灵境魂师，她肯定得去。接下来……子衿，你和念羽白两个魂力都在过渡期，谁去？”墨灵笙又问道。 方子衿想了想道：“还是他去吧，他精通各种阵法，说不定某些时候就起到了关键作用。” “行吧。”念羽白也没推辞。 三言两语敲定后，玉凌便转向月朵道：“他们两个和我一起去，不过一些具体的情况你得提前和我说明。” 月朵黯然的眼眸顿时亮了一亮，赶忙拉开那副地图，开始详细解说：“我已经看过了，你们最好走这条路线，虽然不是最短的，但安全系数比较高，基本上只用经过栗炎族、莲春族和刹魂族的领土，前面两族你不用担心，这几千年他们遇到过一些外来者，但态度一直很和善，不会敌视你们，刹魂族是六族中最弱的，只要你们不主动攻击，他们也不会搭理你们。如果你们足够快的话，一个月时间就能往返，所以你们务必在两个月内找到冰雪之灵，一旦超过这时间，就没有用了……” “行，不过冰雪之灵到底是什么？植物？异兽？还是……” “我该怎么说……冰雪之灵就是冰雪之灵，它有自己的意识和智慧，好像无数年前它们触怒了雪神，然后就被放逐到了遗弃之地，但如果有人带它们出来，雪神是不会管的。它们由纯粹的冰雪本源构成，小的只有半个手掌大，大的就跟你们差不多高了，模样大致像是一颗水滴，但也会稍稍有些流动和变化……”月朵努力地形容着。 “至于遗弃之地，我了解的不是很多，你们只要带回来一个冰雪之灵就行了，大的小的都无所谓，反正越早回来越好。” 月朵看着地图，又说了很多注意事项和信息，玉凌都一一记下，毕竟他们初来乍到，基本两眼一抹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基本概况。 其他人只能眼巴巴望着他俩，毕竟只有玉凌能听懂月朵的意思。 两个时辰之后，月朵说的口干舌燥，想了想应该没什么遗漏的地方了，便直接问道：“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冰雪之灵做什么？”玉凌问道。 月朵冰蓝剔透的眼眸微微一黯，摇摇头道：“不要问了……等你们回来，自然就知道了。” “那，我们还需要一些生活基础物资，比如食物和水什么的……” “哦，我差点忘了，不过你确定你们真的可以接受我族的东西？”月朵有点怀疑。 玉凌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道：“虽然冰了点有些难受，但吃着还是没问题的，你尽量多给我们一些，我们饭量挺大的，吃水果要吃很多才能饱腹。” 方子衿登时来了精神，不住地给玉凌打眼色。他虽然听不懂月朵在说什么，但玉凌的话可是清清楚楚，他现在就巴望着多来一点吃的喝的，争取早点解开灵力的禁锢。 “啊？是吗？”月朵迟疑地道：“你们……你们一顿要吃多少？以蓝冰果为例？” “一顿起码几十……”玉凌看到月朵瞬间变了脸色，便稍稍压低了数目：“至少也要十几个才勉强够。” “雪神在上，你们人族的食量都这么惊人吗？”月朵吃惊地捂住了小嘴。 方子衿等人看见她那表情就大概猜得出她说了什么，一个个不禁憋笑憋得甚是辛苦。 玉凌一脸认真地道：“对啊，我们喝的水也很多，按你们的凝雪露来算的话，起码一天要喝几十杯吧。” 束瑾叶使劲掐着自己才勉强没有笑出声来，因为月朵已经惊讶得呆滞在了那里，那模样甚是可爱。 束小公主偷偷瞄了一眼玉凌，没想到这家伙说起谎话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而且还如此地诚恳认真，完全挑不出毛病来啊。 第290章 危机将至 于是玉凌三人离开的时候，就一人背了一个大包裹，里面盛满了月朵公主的殷殷关切之意。 23us．com甚至连带着墨灵笙几人的伙食也提高了好多档次，各色水果几乎塞满了克里的家。 玉凌也是才了解到，克里的职务是喀舍，喀舍负责的事听起来就跟将军差不多，负责对内肃清叛乱，对外征战讨伐，雪晶族除了一百岁以下的孩童和七百岁以上的老人，人人皆可成为士兵，而克里就是最高统帅，他手下的将领们称作伢飞，共有十二人，各领一到两千的士兵，克里还要负责候补兵源的训练，总之就是他权力很大也很忙。 至于那个跟玉凌过不去的奕卡大人，全名叫莫卢文立旦，奕卡这个职位听着跟祭司差不多，负责和雪神沟通并传达神灵的旨意，所以莫卢文在雪晶族中的声望也很高，相当于精神领袖。 据月朵说，这一套制度并不是他们雪晶族独有的，其实最开始是灵仙族闲着无聊觉得管理混乱，然后决定给一些人分配职务各管各事，然后其他几族就迅速地学了过来，虽然有一些地方有所变化，但大体框架都是如此，或许就刹魂族自成一类体系，但这个最弱的种族向来神神秘秘的，也不抛头露面，低调得月朵完全不了解。 “哥哥姐姐一路小心，我和阿卡会照顾好其他人的。”走的时候，少女利兰塔还不忘挥挥手告别。 虽然她年龄肯定比玉凌他们大，但兑换成人族的寿命比例的话，她估计也就十二三岁。 至于她口中的阿卡，就是对父亲的一种亲昵称呼。反正玉凌已经开始习惯了，来到冰域内环后，整个世界都变得大不一样，称呼、语言、风俗、生活都跟人族迥异，再遇到什么稀奇事玉凌也不会像最开始那么惊讶了。 玉凌给利兰塔招招手道：“我们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等少女蹦跳着关上了门，虚空中便忽然浮现出了冬末的身影，小女孩儿还没搞清楚情况，睁着大眼睛懵懵懂懂道：“哎呀，玉大哥你们脱困了？” “不是，我们现在要帮忙做一件事，如果成功了大家都可以平安离开。”玉凌简单解释了一下。 “哦，这样啊，”冬末有些不好意思地讪讪道：“我转了一圈，差点迷路了呢，不过冬末还是很厉害的，该怎么走我已经大概知道啦。” “辛苦了，冬末做的很好。”玉凌摸摸她的小脑袋夸奖道。 小女孩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过了几秒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不过我快转出去这片区域的时候，忽然遇到了两个人躲在一片树林里谈事情，他们说什么我听不懂，但他们的语言好像彼此不一样，所以他们用一种……嗯，类似魂力一样的意念波动来交流，我就知道他们什么意思了。” 玉凌也没在意，只是边走边随口问道：“他们说什么呀？” “我想想啊……我只记得大概了，好像是一个人说事情已经办成了，不出三个月，那个人就会自然死亡，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到问题，另一个人就问他确定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之前那人说我们办事你还不放心……” “等等，”玉凌忽然打断道：“你说的这两个人，分别是什么样子？” 冬末懵懂地道：“一个跟这里的人一样，都是雪白雪白的皮肤，雪白雪白的头发，还有一个人个子很矮，就比我高一点点，长得跟煤一样黑，就两个眼睛绿油油的发光，看上去怪渗人的，背上还背着一个黑壳，两手拿着刀……” 玉凌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那我跟你说，这里白皮肤的人属于雪晶族，你说的另一个人应该是黑甲族，他们后面又说什么了？” 月朵不是说两族还在交战嘛，冬末看到的又是什么鬼情况？ 冬末哦了一声接着道：“那，就是那个雪晶族人继续说，要是出了任何纰漏，我们合作就必须作废，黑甲族的人就说，我当然清楚，我跟你接触可是冒了天大风险，要是被人知道可就是我们两个一起玩完，雪晶族人点了点头说，如果真如你所言，三个月后等他死了，就是我向你履行诺言的时候，黑甲族人说，我也不贪心，只要你让给我一场大胜仗，让我挤掉诺里秋成为喀舍，从今以后我可以保证两族交战只会是拉拉扯扯僵持在这里，我对你们雪晶族的力量还是很清楚的，就算我族能灭掉你们，恐怕实力也十不存一，到时候万一被灵仙族人捡了便宜就得不偿失了，那雪晶族人就说你清楚就好，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对付刹魂族，黑甲族人就含含糊糊地说这个以后再说，等这次合作完了看看情势变化也不迟，雪晶族的人就说也好……” “妈呀这信息量有点大，容我缓缓……”念羽白一时间头脑发晕。 冬末无辜地睁着大眼睛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只是好奇地听了听，感觉好像很重要的样子，然后强行记了一些。” 紫尘若则是轻声道：“三个月？那位月朵公主让我们赶在三个月内带回冰雪之灵，会不会跟这个有关？他们所说的那个三个月后必死的人是谁？” “不知道诶，他们一直没提，只是用‘他’或者‘那个人’来代指。”冬末摇着小脑袋。 玉凌沉吟道：“那个雪晶族人长什么样子？” 冬末茫然道：“啊？我觉得他们都长得一样嘛，都是白皮肤，白头发，蓝眼睛，额头上有块亮晶晶的宝石……” 玉凌哭笑不得，果然小孩子的世界跟他们完全不一样。 念羽白一本正经地道：“冬末，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那咱们还都是两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呢，你咋不会认混？” 冬末委屈道：“反正、反正我们跟他们不一样嘛，我真的分不清他们的脸……” 这，大概就跟正常人看某一类动物的时候，压根分不清楚它们有什么区别一样。 玉凌沉思半晌，摇摇头道：“算了，这事暂且放下吧，可能我们要找的冰雪之灵，就是为了救那个三个月必死的人，感觉这件事挺复杂，我们还是别去掺和了，早离开早省心。” “对哦，反正我们走了就跟我们没啥干系了。”念羽白一向心很大。 冬末又进入了幽冥状态跟着玉凌三人，小姑娘能隐身这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大用呢，还是带上她比较好。 玉凌将大包裹丢进灵戒里，然后就开始按照月朵给的简易地图行进。 等到第三天快要离开雪晶族领地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觉得……我们恐怕得准备战斗了。” “干啥？”念羽白一脸问号。 “月朵让我们去找冰雪之灵的事情万一被别人知道，我想冬末说的那个雪晶族人肯定会派人来截杀我们。” 第291章 零下两百度 “阿凌，你真是乌鸦嘴。 23us．com” 走到一处谷口后，念羽白外散的魂力就察觉到了一些隐隐流露的气息，不禁无奈说道。 玉凌直接无视了他，看向紫尘若道：“那就用幻术将他们引出来，准备战斗了。” 紫尘若一向话语不多，点点头就直接挥动袖袍，点点梦幻的紫光如同纷落的星雨，幽幽地在谷口飘散了开来。 只见一个身高两三米的白色巨人咆哮着杀了出来，冰蓝的眼瞳空洞无光，就挥动手头上的巨型长矛对着空气穿刺。 看着接二连三冲出来这么一群白巨人，念羽白不禁傻眼道：“这是什么鬼东西？我还以为该是雪晶族杀手呢？” 玉凌摇摇头道：“估计那个勾结外族的雪晶族男子没那么蠢，要是出动自己人，很难做到完全封锁消息，听冬末形容的那番对话，对方明显十分谨慎。” 紫尘若有些意外地道：“它们似乎没有自主意识？是傀儡吗？” 玉凌思索了片刻道：“月朵好像跟我提到过，这种白巨人应该叫雪煞，伴随雪晶族的本源灵晶所生，是雪晶族最忠诚的战士，不过数量不多，只有几百，大部分被他们专门组建为王室卫队，但还有一些随机分散在雪晶族的领土上，他们只有最粗浅的本能。” “那就好办了。”紫尘若轻轻闭上眼睛，一身紫衣无风自舞，她整个人也微微离地而起，如同出尘的谪仙人。 玉凌和念羽白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一股魂力浪潮从紫尘若身上扩散而出，汹涌如大海狂澜。 念羽白不禁咂舌道：“阿凌，你女朋友的魂力有点夸张啊，我怎么感觉这气场比化灵境魂师都不逊色呢？” “你好好说话。”玉凌对他也是无语了。 “噫，反正迟早的嘛，只要你自己不放弃，”念羽白促狭地眨眨眼道：“不过阿凌，你看样子也得好好修炼喽，不然小心差距太大撵不上人家。” 玉凌懒得再跟他扯经，只见谷里的那些雪煞巨人在一瞬的茫然后，又开始疯狂地自相残杀，噗噗几声后，基本每个雪煞身上都被冰雪长矛贯穿了一个大洞。 淡淡的白色液体喷涌而出，这些雪煞没过片刻就从三米高缩到了两米高，随着受创越来越严重，到最后已经跟玉凌三人差不多大小了。 “呜……”一只雪煞的头颅骤然被一柄长矛贯穿，它也瞬间僵直在了原地，呜呜几声后就扑倒在了地面上，身体渐渐融化为纯白的水液。 幻术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杀人于无形，恐怕这些雪煞至死都不知道它们拼命屠杀的敌人其实是它们的同伴。 紫尘若轻轻落回地面，睁开眼道：“我们走吧，总感觉过不了太久就会有人前来查看。” 玉凌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就藏身在附近，看看待会儿有谁会来。” 等到三人顺着一处陡峭的斜坡爬到谷地上方后，底下的雪煞巨人已经全都消融不见，毕竟它们本就从天地中来，死后也自然会化作最纯净的冰雪灵气。 紫尘若施展了一个小幻术掩盖住三人身影，便看到下方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从一个隐蔽的角落绕行了出来。 可以明显看到，这位雪晶族人的脸上充满了震惊之色，他不死心地在周围转悠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最终只能沉默地回到了谷口。 “嘎里物同，林义可吞乾斯农。”雪晶族人喃喃了一句，面带忧色，最后警惕地四处打量了一下，便又顺着来路悄悄消失不见了。 “他说啥？”念羽白望向玉凌。 玉凌将贴在眉心的蓝菱晶体放下，皱眉道：“他说情况不妙，得回去再问问大人下一步计划。” “要不抓住他逼供？”念羽白跃跃欲试。 玉凌面无表情道：“我不得不重申一个残酷的现实，魂力对他们无效。单凭玄力我恐怕还打不过他，你是想要自投罗网？” 紫尘若有些疑惑地道：“但是幻术好像对他们有效？” “感觉雪晶族挺奇怪的，他们自己好像并没有魂力，只是他们的本源灵晶会自动反射所有魂力侵蚀，但如果只是屏蔽他们的外在视觉等感知，他们似乎并不会察觉。”玉凌沉吟道。 “你就没有问问月朵，他们是怎么修炼的？” “问了，不过她对我还没信任到那种程度，只是简单地说他们只要怀着对雪神虔诚的信仰，每天按时祷告，每年进行洗礼，就会得到雪神赐予他们的力量。我猜他们一切力量的根基就是眉心的那块本源灵晶，至于长矛、手链什么的就是他们自己制作的武器防具了。至于他们实力的高低差距，一个是血脉纯净度，一个是信仰虔诚度，越高就越强。” “我靠，你意思是……他们根本不用像我们一样拼死拼活地争夺修炼资源，攒老大劲才能辛辛苦苦突破一层境界？”念羽白震惊道。 “我从没见过你拼死拼活争夺资源，更没见到你辛辛苦苦修炼，谢谢。” 念羽白被玉凌噎得没法接话，还是紫尘若接着问道：“他们不分三大体系？不分灵力玄力魂力？” “这方面的事情有点忌讳，我没跟她深聊，毕竟灵戒和灵力的事我还得瞒着她。不过我感觉他们确实不分这些，他们只有一种力量，可以称作冰雪之力，也可以称作神圣之力，就是他们的雪神赐予他们的。当然，其他五族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这破鬼地方怎么搞得这么复杂，让不让人混了！”念羽白满心幽怨，因为到现在为止他的灵力只恢复到炼气境的水准，这简直塞牙缝都不够。 不是他不想一口气将所有水果和凝雪露都吃掉喝掉，而是这些东西的寒气实在太重了，吃一些就得缓几天，否则他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紫尘若对此倒是无所谓，毕竟她一直以魂力为主灵力为辅，既然分灵中期的魂力还在，那么对她而言就影响不大。 “冬末，你还在吗？”念羽白忽然朝着虚空喊了一嗓子。 “在的在的。”虚无之中传来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 “跟紧我们别跑丢喽。”念羽白提醒了一句。 等到三人重新回到谷底，顺着狭窄的路摸索到另一端的时候，忽然发现谷口有一层薄薄的透明屏障。 “不碍事的，这是六族领地分界线，出了这个峡谷，就到了栗炎族的焱凉平原。这两族关系好，所以也就没在分界线上设什么关卡。”玉凌解释了一句便直接穿过了透明隔膜。 然而刚一出去，朔朔寒风和呼啸的大雪就如同冰雹一样砸了过来，森森冷意直接浸入了骨髓，仿佛连血液、心跳都一并冻僵冷却了。 “阿嚏！”猝不及防的念羽白瞬间抱着胳膊缩起了脖子，牙关得得打颤道：“阿阿阿……阿凌，你你你怎么不不不早说，这里会冷冷冷成这个鬼鬼鬼样子……” 玉凌从灵戒中摸出一顶又厚又大的帽子戴在头上，顺便也递给念羽白两人一人一个，紧了紧衣领道：“没办法，冰域内环不就应该是这温度吗？” 第292章 到哪都有麻烦 正常而言，零下两百度也不至于将化尊修者冻得死去活来，然而问题是……念羽白现在根本没有化尊级别的灵力来御寒啊！ 看着某人勉强用冻僵的手布出了一个小型恒温灵阵后，玉凌便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不用管我，我还适应得了。 23us．com” 虽然炼骨巅峰的体质放在这种环境下也冻得够呛，但玄力修行本就比其他两大体系辛苦得多，玉凌干脆将这种极端酷寒环境当做一种锻炼了，反正玄力就是需要不断打磨。 当然，紫尘若老早之前就刻好了恒温灵阵，就不需要他们操心了。 “为什么雪晶族领地那么暖和？”念羽白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子，在恒温灵阵的保护下总算恢复了点知觉。 “好像是因为，他们的领地下有一片巨大的凝雪矿脉，这种矿石会自动吸纳空气中的冰雪寒气，他们的手链、长矛都是用凝雪矿石做主材料制成的。至于雪界的其他地方……听说只有灵仙族的领地还有一个小型凝雪矿脉了。” 玉凌这一路上一边走也在给两人科普雪界的基本信息，反正都是他从月朵口中听来的，再复述一遍也算加深记忆。 当然，这片神秘的冰域内环大地还是有太多他不知道不了解的东西，毕竟一个世界的组成元素实在是太多样太复杂了，他就连最基本的常识都只掌握了冰山一角。 天黑前，三人终于看到了一个类似小镇的地方，不过大街上人影很少，显得有些冷清。 “要不去歇个脚？那位月朵公主不是说栗炎族人都比较和善嘛？”念羽白提议道。 “那就去看看吧。”玉凌还是存了一分谨慎，毕竟没有亲眼见到，哪怕月朵将栗炎族的人夸上了天去，他也不敢全信。 结果走到小镇边上，三人就被一个身披铠甲的男子拦住了：“空桑斯内达？” 这个男子皮肤火红，眼瞳深紫，个头不高不矮，栗色偏红的头发卷曲着向上堆叠，看着就如同一捧火焰焚烧而起，他的两手都戴着金色的手环，微微一动便叮当作响，身上的铠甲棱角分明，关节处有着微微凸起的倒刺，棕红的颜色如同凝固的熔岩，正是栗炎族人最常见的打扮。 念羽白不禁小声说道：“怎么感觉被月朵坑了呢？” 虽然不懂男子说了什么，但看他一脸冷漠的表情和紫眸中隐隐的敌意，怎么都不像是友好的样子。 男子见他们没反应，皱着眉头抛给他们几串头饰一样的红色链条，示意他们戴上去。与此同时，他自己也给自己套了一条。 “我试试，你们先别动。”玉凌接过来，拿起一条缠在头上，上面那颗红色火焰状的坠饰正好落在眉心处，传来一丝异样的触感。 “你们是什么人？”男子见他戴好，也不废话什么，开门见山道。 玉凌冲念羽白两人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戴上，然后才转向男子道：“我们是外边的人族修者，路过小镇想暂住一晚，不知可否？” 从男子熟门熟路抛给他们这些红链头饰的举动来看，他应该和外族人打过很多次交道了。毕竟换了月朵这些雪晶族人，可是折腾了好半天才觉悟到可以用本源灵晶来解决语言不通的问题。 栗炎族男子深深皱起眉头，冷淡地道：“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欢迎外族修者，你们赶紧离开吧。” 念羽白不死心道：“可是雪晶族的人不是说你们既和善又热情好客吗？我们又不会干扰到你们什么。” 栗炎族男子被他这么一夸，脸上表情微微动了动，但还是绷着脸道：“对不起，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最好赶在晚上初时之前离开这方圆一百里的区域。” 合着对方已经不仅仅是不欢迎了，还直接下了命令要将他们赶得远远的？ 但念羽白仔细一琢磨，却忽然回过味来。如果对方看他们不爽的话，何必还要说对不起？而且干嘛要特意限制时间让他们走得越远越好？ 总感觉这事儿哪里怪怪的。 玉凌和他对视一眼，便开口问道：“请问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男子微微变色，断然摇头道：“没有，跟你们没关系，你们趁早走吧。” 玉凌不禁微微一怔，没想到他就随口这么一问，还真炸出了真相来，索性接着道：“可是要不了多久就到初时了，这么点时间我们可走不出方圆百里。” 栗炎族男子迟疑地道：“只要你们不在小镇上，应该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似乎就有些懊恼，冷着脸道：“别问了，你们还不赶紧走。” 忽然，玉凌看到一位栗炎族老者在一个小孩的搀扶下艰难地走了过来，咳嗽了一声道：“算了古羟，让他们进来吧，天色已晚，来不及了。” “可是焰老……”古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地让开了道路。 老者剧烈地咳嗽了一会儿，搀扶着他的小孩子不禁瘪着嘴难过地道：“阿纳，要不要我再给你拿一些石过来？” “淇淇乖，阿纳没事的，”老者摸了摸小孩如火焰般卷曲的头发，这才转向玉凌三人道：“你们来的真不是时候，如果是前阵子，别说你们暂住一晚，住多久都没问题，但现在……唉，指不定你们就要遇到生命危险。” “到底怎么了？”玉凌适时问道。 “还是我来解释吧，”古羟见老者又捂住嘴开始咳嗽，便叹了口气道：“从一周前开始，这方圆百里的区域就变得很诡异，每天晚上都有族人失踪，我们随后在一些偏僻的角落陆续发现了其中一些人的尸体，但他们身上却没有任何伤痕，我们用各种方法查看都找不出端倪。所以镇上的普通居民都被我们送走了，我们这些留下的人则负责找出真相和根源。” “有收获吗？”念羽白问完才感觉自己说了废话。 古羟默默地摇了摇头道：“反正这些跟你们也没关系，等过了今天晚上你们早点离开便是。” 念羽白张了张口，想安慰两句却又觉得无甚意义，心里不免有些纠结。 如果他们不赶时间的话，他还是挺乐于帮忙的，但问题是月朵的三个月时限就卡在那里，根本不容他们在路上耽搁，所以他只能默不作声。 古羟意兴索然地指了指镇上一处建筑，说道：“我家隔壁那间院落已经没人住了，你们收拾一下暂且歇一晚上吧。” 第293章 紫色梦魇 “呼”呼啸的风雪呜呜作响，平白添了几分凄凉诡异。 23us．com 安全起见，玉凌三人索性待在一间宽敞的屋子里，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和凄寒的大雪，都静默着不说话。 最终还是念羽白打破沉寂，故意用一种幽幽的声音说道：“我现在越想越觉得这跟个鬼故事似的，按照套路，当午夜子时之际，就有一道白衣幽魂飘荡而来，然后轻轻地、轻轻地推开房门，吱呀一声后，她就缓缓伸出冰凉的手，掐住了睡梦中人的脖子……” 忽然，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念羽白登时吓了一跳，刷地一声抽出了长剑。 等看清楚走进屋的是古羟之后，念羽白才拍拍心口松了口气道：“哎哟我的天呐，古大哥你就不能提前打声招呼，吓死我了快。” 古羟一脸迷茫。 玉凌面无表情道：“自作孽，不可活。” 古羟摸摸脑袋道：“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就是忽然有点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们。既然你们都聚在一起而且没有睡觉，那应该就没事了，而且那个神秘凶手应该也没道理跟你们外族人过不去。” “谁知道呢，我觉得我们还是小心点好。”念羽白道。 古羟点点头道：“倒也没错，对了，你们拿好这个东西，可以用作防身。” 他拿出一堆火红色的不规则石头，边缘却凝结着一层寒冰，给人一种矛盾和怪异的感觉。 “只要用力扭开这个凸起的地方，用力甩出去，它就会爆开，当然你们小心别伤到自己。”古羟解说道。 玉凌翻过石头背面一看，果然有一个凸起的按钮似的地方，不禁讶然说道：“这个……这个石头可真特别。” 古羟自豪地道：“你以为这是从山里挖出来的石头？这可是我们自己做的，你可以叫它炎爆石，我们每个小镇上都有一位焰老，是我们最德高望重的长者，我们镇的焰老大人可厉害了，这就是他研究出来的，哪怕小孩子都可以用它来防身呢。” 玉凌看着手中粗糙的炎爆石，忽然有种荒谬的凌乱感，因为这东西……功能不就跟手榴弹一样嘛？而且从古羟口里听到“研究”两个字，玉凌登时有一种遇到科学家的即视感。 哦……原来月朵说栗炎族的人喜欢研究折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莫非就指的是这种？ “嘿，我还从没遇到这么神奇的东西。”念羽白将炎爆石翻来覆去地观察，一脸好奇。 他已经意识到这么个小小炎爆石的巨大价值了，虽然不知道它威力如何，但使用方法确实太简单了，简单到三岁小孩都能用，放在人族就意味着，哪怕一个不修炼的普通人都能迅速具备自保伤敌的力量。 “当然了，你可别小看这块石头，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内里却有很多机巧，稍微一个地方不对，整块炎爆石就废了，要是我族那些手艺不娴熟的加达来制作，很可能半途就会爆炸伤到自己。” “加达？是什么意思？” “加达就是加达啊，族里专门研究这些东西的人叫函可，最权威的函可就是我们的十八位焰老了，加达则负责具体的制作。” “这样啊……”念羽白不禁默默腹诽，这都什么奇怪的称呼，就跟那些喀舍啊、奕卡啊、伢飞啊什么的，完全听不懂是干啥子的。 “唔，我们现在有急事要办，等一切结束了，我们还会来栗炎族好好游览的，古大哥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念羽白笑着道。 “那不会的，”古羟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表情又黯淡下来：“如果那时候我还活着的话。” 念羽白安慰了两句，又感觉有些苍白无力，看着古羟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颇不是滋味。 “栗炎族人确实挺不错，不行的话我们多留两天，看能不能帮上什么。”玉凌把玩着手中的炎爆石，也感觉自己几人就这么一走了之有些太过凉薄无情。 “就怕什么都帮不上，”念羽白叹了口气，望向紫尘若道：“紫师姐，你魂力最强，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紫尘若闭上眼睛道：“等到初时我再看看。” 雪界中的初时差不多就是半夜十二点，所以念羽白刚刚才联想到一大堆鬼故事。 三人各自安静下来，缓缓散开魂力，分配好区间之后就差不多覆盖了整个小镇，准备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搞事情。 夜色渐渐深沉，除了呼啸的呜呜风雪声充斥在小镇间，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 玉凌的魂力主要覆盖住了小镇的东面，不过已经到初时了，镇上还是安安静静，并没有什么鬼鬼祟祟的影迹。 难道正巧今天晚上敌人停工了？ 眼看着初时都要过去了，玉凌不免有些疑惑，但他又左右不了别人的行动，只能无奈作罢。 忽然，他感觉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但一时间却又说不出来哪里诡异，毕竟除了单调的风雪声，其实也没有别的什么响动了。 不对！ 玉凌突然警觉，念羽白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哪里去了？为什么安静得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正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这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此刻却变得无比困难，仿佛眼皮有千钧重一样，但他的意识却是完全清醒的。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陷入了动弹不得也无法开口说话的境地，仿佛被什么未知的东西支配了身体。这种感觉……怎么跟传说中的鬼压床一样？ 但他明明是盘坐在这里，而且前一刻还在通过魂力观察周围的情景。 只是此时此刻，他外散的魂力忽然就断了线，仿佛被什么东西一口吞噬掉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魂力散不出去，玉凌又睁不开眼睛，一时间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了一片令人恐慌的黑暗。 似乎有什么阴冷的力量如潮水般蔓延而来，覆盖了他周身，将他拖向未知的深渊。 如此诡异的情况玉凌还是第一次遇见，他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手段。 在这陌生的雪界，异族纷纭，无奇不有，玉凌对他们的大部分事情都处于茫然无知的状态，不清楚他们的弱点，就更不清楚该如何防范。 他恢复到炼气境的微弱灵力和炼骨巅峰的玄力瞬间结合在一起，向包裹在周身的阴冷力量震荡而去。 结果却是泥牛入海，仿佛这层阴冷的气息压根不受力一般。 玉凌又运起魂力，凝结成炼魂符印，向四周的黑暗狠狠撞去。 不知何处响起一声闷哼，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裂口。玉凌趁势追击，将所有魂力凝成尖锥汹涌而去，终于轰然撞开了这片黑暗世界。 当他睁开眼睛后，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大变样，除了身下躺着的雪地外，四周全是幽幽的深紫色迷雾，如同一个走不出的梦魇。 第294章 智商堪忧 紫色迷雾缭绕在他周围，向他身体拼命渗透而去，触及到玉凌的魂海防线时，便开始诡异地吞噬消融。 23us．com 迷雾深处传来一缕幽幽的声音，似笛声也似箫声，凄凉悲怆，如女子哀伤的低泣，让人神魂震颤。 玉凌瞬间感觉这道笛箫之音有问题，仿佛具有某种催眠的性质，让他不知不觉变得昏昏欲睡，只想合上眼睛沉入梦乡。 魂海中的玉瓶微微浮起，漾开一片温润的白光，玉凌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直接站起身来，望向四周起伏无定的迷雾。 随着他心念一动，九道炼魂符就环绕在周身，白光大放，连成了一片坚实的屏障。 那些紫色迷雾顿时发出了嗤嗤的声响，如同阳光下消融的积雪，大团大团溃散开来。 玉凌趁机放出魂力向四周扫荡而去，眼前的视野瞬间为之一清，变得豁然开朗。 “进入我的雾刹界，你还想从这里安然离开？”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嗡嗡地回荡在这片单调空旷的世界中，如果厉鬼的呢喃。 “你是谁？”玉凌直截了当问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这三个外族人居然都是魂师，多美味的一顿大餐啊，不如你乖乖放弃抵抗，待会儿也免得受雾刹噬魂之苦。”那个声音继续阴森森地道。 玉凌忽然想起了什么，眯起眼睛道：“你是刹魂族的人？” 首先，对方提到了“外族人”三字，说明对方应当属于雪界六族之一，其次，周围这弥散的紫雾也让玉凌想起了月朵对刹魂族人的描述，据说这个六族排名最弱的族群向来神神秘秘，只有一团幽紫色的人影到处神出鬼没。再加上刹魂族这个名字一听就跟魂力有关，玉凌自然而然就做出了这样的猜测。 至于自己为什么听得懂他的话……因为这本来就是两人魂念的交流，不是用嘴巴说出的语言，这种精神波动似的意念恐怕是全天下通用的，不然雪界六族语言都不一样，平日里要如何沟通？ 玉凌问了这么一句后，那道声音便戛然而止，半晌后才有些阴狠地道：“被你猜出来又如何？反正你也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了。” 啧，这些雪界的异族人都好诚实，居然一点心眼都不耍，自己就随便那么猜猜，他就直截了当地认了？ 对付这种耿直的单细胞生物，玉凌便刻意装出不屑的模样激将道：“我那两位同伴岂是好对付的？你与其将我困在这里，不如趁早逃命。” 果然对方就跟炸了毛的老猫一样，恶狠狠讽刺道：“你还指望别人来救你？且不说你有一位同伴的魂力比你还弱，就算另外一个少女明显强出一截，但我们可是有整整三个人一起对付她，说不定她还要死在你前头呢。” 玉凌大致知道了念羽白两人的状况，心下不禁微微松了口气。对方明显低估了念羽白的实力，恐怕他并不会有太大危险，而紫尘若向来神秘，自己的两个古魂技都源自于她，恐怕她对这种魂力交战并不陌生，再不济应该也能护好自己。 那么……他只用顾好自己便足够了，当然还是尽可能早点突破这片雾刹界。 虽然茫茫紫雾无穷无尽，完全无处下手，但很多事物都有相通之处，假设把这雾刹界当做一种奇特的阵法，那么破阵的关键就在这个刹魂族人身上。 必须得找到他的精确位置。 玉凌故意收缩海界防线，做出心神动摇的假象，有些底气不足地道：“你在胡说什么，你们这所谓雾刹界也就仅仅只能把人困在这里，如何伤得了他们？” 唉，感觉自己演得有点假，不过考虑到对方也就那么点智商，这三流演员都不如的演技应该也能凑合着应付过去吧。 毕竟对方连他这么明显的套话都没有听出来，还无比配合地统统交待了一遍，这脑筋委实不怎么灵光。 玉凌眼中智商堪忧的刹魂族人此刻正暗自得意，没想到他如此简单的一番威胁恐吓，对方就开始心神摇曳了，果然少年人就是心智不坚定啊，如果这小子始终谨守心神，他就算能强行侵入到对方的魂海，那代价恐怕也不小。 唔，还是王上说的好，要多动脑子才能成就大事啊，看看、看看，他今天就是做出了最完美的表率，恐怕再接再厉一下，就能兵不血刃地破开这个人族少年的魂海防线了，根本不用花费他半点力气！ 像我这么聪明的刹魂族人，连个像样的敌手都遇不到，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他再接再厉地桀桀笑道：“人族的少年，你也太天真了吧？你莫非以为我族族人天生的雾刹界就只有这么一点儿困人的功能？如果是这样，那你以为之前的那些栗炎族人是怎么死的？” 他声音幽幽地道：“时间差不多了，既然你不愿放弃抵抗，那就好好享受雾刹噬魂的滋味吧，这里每一缕雾气中都有一道枉死的冤魂，或者就是怨气难消的厉鬼，它们会一点一点涌入你的魂海，将你的魂力一块一块撕扯咬碎，放心，你不会死得很快，你会一边听着他们的尖笑和咀嚼你灵魂的喀嚓喀嚓的声音，无法挣扎而生不如死，直到你的魂海被彻底撕咬干净……” 玉凌就纳闷了，这莫名其妙的刹魂族人怎么自我感觉这么良好？他莫非以为他说的很恐怖吗？这连个三流鬼故事都不如啊，听上去连最起码的代入感都没有吧？ 感觉再这么迁就他演戏下去，自己的智商都要被拉低了…… 玉凌都懒得装出恐惧害怕的模样了，直接撤开心神防守，主动露出了破绽。 本来他还担心自己放水放得这么明显，对方会不会察觉到有诈，然而令他无语的是，周围的紫雾瞬间汹涌了过来，无数幽魂在其中闪闪烁烁，尖啸厉叫着，声声夺人心魄。 好吧，他再一次高估了对方的智商，这刹魂族不会平均智商只有五十吧？还是就只有自己眼前这一只特别尤其极品？ 敌人的智商都到这份上了，他就算干脆利落地杀敌破阵出去，也完全没有成就感啊。 玉凌摇摇头不再浪费时间，趁着说话工夫凝结出的几十道散魂印轰然席卷而出，印入了紫雾深处。 顷刻间云消雾散，一片茫茫的紫雾中出现了几十个触目惊心的大缺口，如同一堆丑陋的疤痕。 就在那里！ 玉凌眸中神芒绽放，目光瞬间落在了一点上。 第295章 有惊无险 玉凌身形一闪就没入了紫雾深处，周身九道炼魂符嗡嗡发光，如同一片不可突破的壁垒，将所有冤魂厉鬼都远远隔离开来。 23us．com “还想跑？”察觉到那个智商堪忧的刹魂族人后知后觉地开始惊慌后撤，玉凌不禁浮起了一抹冷笑。 破开层层雾瘴后，玉凌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方的确切实力。按理说对方一开始就算是突然袭击，但能强行将他逼入一种近乎鬼压床的状态，这也不是寻常分灵境魂师能做到的，毕竟玉凌如今的九念魂力已经不逊色于分灵中期的高手了，哪怕分灵巅峰魂师也不能让他毫无抵抗之力。 但现在来看……对方充其量只能算分灵初期的强度，否则不会在自己几十道散魂印的连环攻击下就节节败退。 算了不想了，反正雪界六族的实力高低很难评判，玉凌也不能强行用外界的标准去生搬硬套。 虽然对方的智商不足为虑，但凭着一贯的谨慎，玉凌还是深怀忌惮，万一这个刹魂族人还有一些神秘莫测的手段，那他一个大意说不准就阴沟里翻船了。 看到紫雾深处掠过一个幽幽紫影，玉凌顿时紧逼而去，身侧的九道炼魂符印如流星般呼啸而过，虽然轨迹各不相同，但落点都是在那道身影上。 一刹那，九符轰然炸开，穿透而过。 凄厉的惨叫声让玉凌一阵神魂刺痛，海界防线上也激起了万丈波澜。 “你别逼我！”那道紫影疯狂逃窜，然而玉凌很快又凝结出了九道炼魂符，紧紧地追击着他，完全不给他隐匿脱身的机会。 眼看逃脱不及，刹魂族人又被九道符文印中，浑身如烟云般的紫光不禁轰地一声溃散开来，好半天才重新凝聚。 “坦三利达，库洛兀立敦，汉默亚斯腾……” 他飞快地念诵着晦涩的语言，这回由于不是两人用魂念沟通，所以玉凌也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心中却莫名浮起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炼魂符一道一道轰炸过去，眼看面前的紫光身影再次破碎开来，玉凌却仍旧没有安心的感觉。 他忽然感觉一股莫名的阴冷力量包裹了自己，如沉重的水银般挤压得他近乎无法呼吸。 玉凌再一次陷入了那种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诡异情况，只感觉到那股阴冷气息向着他的眉心汹涌而去，然后便覆盖了他的魂海外围，一点一点破开海界防线挤入了进去。 他的魂力在这股阴冷气息前全无抗衡之力，一瞬间就被吞噬消融，如同遇到了天敌和克星。 一片黑暗中，只有那个刹魂族人森然的阴冷声音：“这都是你自找的，将你之魂献给最伟大的阴神，这也是你的荣幸。” 阴冷气息不断膨胀，如同寄生在玉凌的魂海中，贪婪地吞噬着他的魂力，肆意地来回游弋着。 又是那种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梦魇，被一点一点拖入黑暗深渊的感觉。 但是这一次，玉凌的魂力本就在战斗中消耗了很多，再凝结成炼魂符抗衡的时候不免有些力不从心。 僵持中，那股阴冷力量还是顽强而疯狂地渗透着，渐渐取得了上风。 但它不该触及白色玉瓶周围的禁区。 显然，它并没有那个智慧察觉到，玉凌一步一步收缩魂力防线，就是为了将它拐到神秘玉瓶所在的区域。 原本安安静静的白色玉瓶如同被凡人触怒的神灵，嗡地一声便扩散出来一圈白光波纹，遍及了玉凌整个魂海。 一瞬间如同春暖花开，冰消雪融。 所有的阴冷气息被净化一空，玉凌干脆顺杆子爬，将这片白光导引出了魂海。 “嗤嗤” 一眨眼工夫，茫茫紫雾被驱逐散尽，世界终于恢复了清明。 玉凌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身处在小镇的大街上，怪不得刚刚他是躺在雪地中，而身旁不远处则是念羽白和紫尘若，甚至除了他们三个外还有一个栗炎族小男孩，正是之前搀扶着那位焰老，被叫做淇淇的小孩子。 换句话说，这个男孩将焰老叫做阿纳，而阿纳就是这边对爷爷亲昵的称呼，那么他的准确身份应该是焰老的孙子。 看来这群刹魂族人也挺会挑软柿子捏啊，只可惜他们三个外来者虽然魂力丰厚，但却没那么容易便宜了他们。 看到玉凌突兀苏醒过来，那几团纠缠在念羽白三人身上的紫光人影也不禁开始摇颤，仿佛震惊得难以置信。 玉凌的魂力在玉瓶白光的浸润下已经差不多恢复了过来，趁着魂力中还残留着点白光的余热，他便又凝聚出了一大堆炼魂符，准确轰入了那几团紫光人影身上。 “唳” 凄厉的尖叫不似人声，仿佛魔音灌耳直刺玉凌的魂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听多了，玉凌这回都没了什么大感觉，继续展开了轰炸式攻击。 五位刹魂族人惊惶地向远处逃窜而去，再顾不得和念羽白三人纠缠。 紫尘若忽然睁开双眸，眸中紫光莹漾，看上去她的眼瞳都似乎是冰紫色的，充满了慑人的神光。便连玉凌无意间与她一对视，魂海都不禁一阵摇颤。 紫瞳慑人的少女开始抚琴，铮铮切切，尽为兵戈之声，皆成夺魂之音。 紫气由虚无中凝形而出，化作箭矢追击而去，又如同展翅而飞的神凰，光彩夺人，霸道得无可比拟。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无形的刀枪穿刺而过，五道紫光幽影瞬间定格在了逃跑途中。随后清晰可见的，一点一点风化成了细微的碎芒，被风雪吹打得干干净净。 这一刻，仿佛倾世的大雪也凝固在了空中，安静得如同静止的世界。 直到紫衣少女收起古琴，那一双夺魂摄魄的紫瞳渐渐散去光彩，恢复了原本恬淡清澈的幽黑，如同清冽照人的镜湖。 仿佛有风吹来，那平静的镜湖泛起了点点涟漪，少女不禁轻轻垂眸，掩去了所有的涟漪与波动，这才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不是应该我问你吗？”玉凌知道自己脸色不太好看，因为刚刚那阴冷气息实在太阴毒了，虽然被白色玉瓶护住了魂海核心，但这番折腾还是够呛。 紫尘若浮起一抹浅浅淡淡的笑容，仿佛天地间冷寂的大雪也多了一丝温热。 “咳咳、咳咳咳，”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响起：“诶我说你俩，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间啊，咱不应该先看看旁边那倒霉孩子吗？栗炎族人又不是魂师，他应该毫无抵抗之力，要是救治的慢了指不定就没命了啊。” 第296章 凝魂之术 小镇东部，一间铺满火红飞琉瓦的小屋内，满脸沧桑皱纹的老者不住地咳嗽，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了一句话：“淇淇他……他到底怎样了？” 被平放在床榻上的小男孩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像是坠入了无法挣脱的梦魇，情况看上去很是不妙。 23us．com 玉凌三人第一时间将小男孩带回了焰老这里，紫尘若放出魂力略略感应了一下，微微蹙眉道：“虽然我们反击得已经不算慢，但他的灵魂本身毫无防护能力，也没有魂力作为缓冲，现在灵魂缺失了一大角，恐怕……” 焰老痛苦地闭上眼睛，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嗓音沙哑地哀伤道：“淇淇已经救不回来了吗……” “您先别急……我不敢保证什么，但会尽量试一试。”紫尘若轻声宽慰了一句，目光转向玉凌。 “需要我做什么？”玉凌直截了当地问道。 虽然他现在三大体系已经齐头并进了，但他终究还是以灵力修行为主，无论是作为一个纯粹的武者，还是作为一个纯粹的魂师，他都只有半吊子水准，这方面紫尘若才是专家。 她递出一块玉简道：“这是凝魂术，如果你能够在短时间内学会，配合我一起施展的话，可以很大程度上恢复他缺失的灵魂。” “我尽量。”玉凌不免有些好奇，紫尘若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魂技？而且从她手里拿出的似乎没有一个不是古魂技，恐怕念羽白所在的封域雪央国也未必能有如此完整的传承。 “那我呢？”念羽白看紫尘若如此风轻云淡地交给玉凌一种足以让外人抢破头的强大魂技，心中不免啧啧赞叹，就凭紫师姐这份大方和信任，阿凌绝对是最有机会的了。 “刚才我只是简单驱散了他魂海中残留的吞噬之力，但未必能完全清理干净，这件事就麻烦念师弟处理了。”紫尘若看了看昏迷着的小男孩。 “没问题，阿凌你可要看快点，不然拖久了说不准又有变数。”念羽白朝玉凌挑挑眉头，最后一句话分明一语双关。 玉凌权当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迅速地将凝魂术玉简扫了一遍，大体脉络已经了然于心。 严格定义的话，凝魂术属于辅助魂技中的一大类别：恢复型魂技。只是古魂技不像现在这样划分得这么详细，所以但凡被现在魂师归为辅助魂技一类的，都没有明显的境界等级区分。也就是说，玉凌可以一直将凝魂术用下去，用到化灵境巅峰都无所谓，不会比其他的化灵魂技弱多少。 毕竟古时候哪里像现在这样，各种魂技五花八门，有用的没用的比比皆是，似乎晋入分灵境之后不自己自创一个魂技出来就没面子一样。那个时候的魂技不多，但个个都是精品中的精品，甚至很多都可以从入门的养灵境一路用到最巅峰的化灵境，也怪不得现在的修者都眼巴巴渴盼着淘到一本古董魂技。 当然，由于古魂技质量高，而且时代变迁之后，很多传承方法也变样了，所以学起来很是困难。但或许因为玉凌学的全是古魂技，所以他对修行难度这方面完全没概念，也不知道本来应该花费多长时间才算正常。 反正沉入心神空明之境后没多久，玉凌已经开始粗浅运转凝魂术了。在这种赶时间的状态下，他的领悟能力仿佛也翻倍了一样，半个时辰过去，他便睁开眼睛道：“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念羽白的下巴险些砸到地上去：“我说阿凌，你这也太快了吧，你确定你学到的不是一个假魂技？” 就连紫尘若也微微讶异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的魂力天赋……真的很强，可惜你不愿意以魂师为主。” “开始吧，拖久了不好。”玉凌看到满脸憔悴忧虑的焰老，也不忍心让这么一位老人家一直七上八下地等待着。 念羽白便收回按在淇淇额头上的手：“我检查了五遍，绝对没有任何残留的阴冷气息了，你们来。” “夫天地生灵明，灵明化魂魄……”紫尘若轻轻念着，指尖流淌出淡白色的神华，仿佛浮动萦绕的仙气，从男孩的眉心浸入了他未开化的魂海中。 “魂聚魄定，合五行之本，分两仪之气……”玉凌跟着念诵道，同样有一束温润的白光从他指尖流溢而出，与紫尘若的那道融汇在一起，化为鸿蒙初开时的光明，晕染在男孩一片空无的魂海世界。 白光纷落如春雨，在寂静的虚无中点染着生的气息。 于是万物复苏，冰消雪融，黑暗的魂海世界如同被播撒了一颗嫩绿的种子，一点点抽开嫩芽，茁壮成长。 顷刻间，即为参天大树。 “……故春降雨润，褪荒芜而凝生气，逆乾坤而更命数。”紫尘若声音轻而空灵，一如她飘缈的琴音。 “凝魂之本，是为重塑，塑魂之术，造化天成。”《凝魂术》百余字大纲如潺潺流水萦绕在玉凌的脑海中，他心神放空一片宁和，不需思索话已出口。 参天大树茂密葱茏，扎根在男孩的魂海中，抖落出绿光如雨，那弥漫开来的枝叶铺天盖地，将这原本空无的魂海世界填满了大半。 也填补了他缺失的一角灵魂。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然而参与了奇迹缔造过程的玉凌，心中也是震撼纷纭，哪怕他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一点，这决计不是什么普通的辅助恢复型魂技，这等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比那些只能简简单单加速恢复魂力的魂技不知高出了多少个台阶，或者说，两者根本就不是同一类型的东西！ 《凝魂术》只有一百来字，绝对是玉凌所见到过的最简略的魂技，然而当他念完“造化天成”四字的时候，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一切才刚刚开始，就突兀地戛然而止。 或许，这本就不是《凝魂术》的全部。今天，它能填补一角缺失的灵魂，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如果灵魂已经支离破碎，它同样能将其缝合恢复？ 如果是这样，玉凌简直不敢评估凝魂术的价值，这恐怕比神秘玉佩能恢复他寸断的经脉还要让人震撼和不可思议。 玉凌下意识看向紫尘若，却只看到她恬淡平静的侧脸，她的目光只是注视着床榻上的小男孩，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名叫淇淇的男孩子终于从无边无际的黑色梦魇中苏醒了过来。 “阿纳、阿纳……”他一边睁开眼，一边带着哭腔反复呼喊道。 第297章 淇淇的梦境 “阿纳在这里，淇淇乖，淇淇不哭……”焰老慌忙来到床边，紧紧抱着孙子，深紫色的眼瞳中全是最温和的慈爱，他那双干枯如老树皮的手轻轻摸着男孩儿如火焰般卷曲燃烧的头发，一时间老泪纵横。 23us．com 他只有这么一个孙子，而淇淇父母早逝，他就是淇淇的全部世界。 如果、如果淇淇再也无法醒来，他虽贵为一族焰老，接下来的日子又有什么意义？ 生不如死罢了。 紫尘若轻轻转过身，垂下了眼睑，掩住了那一抹浅浅的忧伤。 很多年前，也有一个温婉的妇人轻轻抱着她，指着花园里的琳琅百花，一一告诉她每朵花儿的名字和寓意。 她一直都记得，娘亲最喜欢的就是洛琅花，它的花瓣小小的，脆弱得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凋蔽，但一大片一大片盛开的时候，却恰如漫天繁星，锦簇着最美好的梦境，纯白而干净，素雅而清丽。 洛琅花一年只开一次，一次只有一刻钟。 如此短暂，短暂到每年盛开时，她怎么看都看不够，正如回忆里娘亲温婉素雅的脸庞，是她再也无法触及到的眷恋。 洛琅花的花语是，只愿珍守这一刹那。 恰如娘亲这一生。 看着眼前那稚嫩的男孩儿在爷爷怀中肆意哭泣，看着老人失而复得后悲喜交集的脸庞，紫尘若一直平静无波的心湖终于泛起了涟漪，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就这样不经意地被触及。 她也好想回到懵懂无知的小时候，可是，那所有的美好都再也回不去了。一想到所背负的沉重压力，她甚至不知道几年以后，她还能不能再坦然面对现在的朋友？ “你没事吧？”玉凌终于注意到紫尘若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只是魂力消耗得有点多。”紫尘若轻轻一言带过。 因为她真的很惶恐，说的太多，玉凌了解得太多之后，会给他带来她绝不愿意看到的灭顶之灾。 她的朋友真的太少，少到她不愿失去任何一位，可是世事总是那般无奈，面前的少年又如何会知道他那天见到的记忆画面足以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如果她只是紫尘若，那该多好，她就不必这般压抑着自己，压抑着所有的喜怒哀乐，不敢放肆而明朗地笑，也不敢懦弱而无助地哭，只能紧紧地将自己裹在清冷淡漠的外壳下，不敢让别人发现任何一丝不妥。 她当然不是听不见别人对她和玉凌的调侃，只是每一次心慌不定之中，她却只能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将所有不该出现的念想或者妄想全部统统抹杀。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她不敢深想，甚至可以说她不敢多想。 如果注定没有结果，那么不如根本不要开始。就这样吧，不远不近，若即若离，只是朋友。 也只能是朋友。 …… 刹魂族夜袭事件后，众人又在小镇上多住了两晚，见再无异状发生后，就向焰老提出告辞了。 “淇淇，记着每天有空的话，就找个安静的地方，放松身体，除了集中注意在一呼一吸之间，别的什么都不要多想，持续两刻种时间，一天两到三次就行。”走之前，紫尘若不忘叮嘱一句。 这其实已经是最简单的魂力修行法门了，当然是入门打基础的那种，不是正儿八经的养灵境修炼。 淇淇虽然似懂非懂，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火红如焰的蓬松头发一抖一抖，看着分外可爱。 “大哥哥大姐姐，我会一直记着你们的，等到淇淇长大了，成为了族里最厉害的函可，嗯……就像阿纳一样厉害，我一定会去找你们报答恩情的。”淇淇仰着脑袋很认真地道。 旁边的焰老欣慰地笑着，看着这个仿佛一夜之间忽然长大的孙子，心中全是说不出的自豪。 “行，我们等着。”念羽白哈哈一笑道。 焰老取下右手手腕的金色手环，郑重递给玉凌道：“这只灼火环就赠与你们了，你们办完事后，以后随时可以去我栗炎族的中心天焰城游览，想必会有很多你们感兴趣的东西。” 虽然焰老没有详细解释这道手环的用处，但猜也能猜到它肯定很珍贵，玉凌便郑重接过道谢了一句。 焰老又轻声道：“至于你们说的刹魂族的事情……我会向族里反应的，弄不好我栗炎族苦心经营多年的和平就要崩塌了。” 刹魂族放着其他五族不理，偏偏跑来跟他们栗炎族过不去，就算他们脾气再好也没有闷声吃亏的理。哪怕刹魂族似乎并不是大家所以为的那么弱小，但栗炎族也绝不会认栽。 “那我们走了？”古羟看向焰老。 “走吧，你用流火舟捎他们一程，顺便路上教教他们怎么用，想必年轻人学这些东西应该很快的。”焰老点点头道。 “嗯？”玉凌不免微微一怔，感觉好像听到了一个新鲜的名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古羟抬头望天，举起一个四方体小盒子，一片绚烂如晚霞的红光就从盒中流溢而出，直冲天际。 “呜” 一阵刺耳的呼啸声突兀响起，一个巨大的不明飞行物划破天际从天而降，仿佛一块下坠的陨石，玉凌三人下意识挪开几步，以免砸到自己。 然而这个庞大的不明飞行物并没有轰隆一声砸落地面，而是在离地一尺的地方来了个急刹车，完美地悬停了下来。 只见一个线条优美的火红舟船散去了一身焰火，唯有船底的红色火焰还在不断地灼烧，看上去就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船中央撑起一根桅杆似的东西，如伞一般撑开了一片白色帆布，恰好可以挡风，但却不至于遮盖住视野。 念羽白目瞪口呆：“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由于解决了神秘杀人凶手事件，古羟心情大好，饶有兴致地解说道：“这也是焰老大人的研究成果，某种程度上来说比炎爆石还要更受欢迎，我们都叫它流火舟，差不多可以承载不超过十人在天上飞行。等它推广全族之后，就出来了一大批相似的飞行器，什么天云船啊，流苏毯啊，都是一样的原理，据说族里有个吃货弄出来一套系列飞行器，形状跟碗一样，上面刻着我族的各色美食，每次我看到那个不饿也饿了……” 看到念羽白还在发呆，古羟一把将大家都拉上流火舟，哈哈笑道：“你们外族应该没有这种东西吧？这次带你们好好体验一把，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走喽” “啊，等等，我还没有准备好啊啊啊……” 看到流火舟在嗡鸣声中刷地一下冲上了天际，还伴随着某人一连串的啊做配音，淇淇不禁嘿嘿傻笑起来。 火红色的舟船很快消失在天边，如同一朵渐行渐远的红云，淇淇停住笑声，忽然看得有些痴了，喃喃说道：“阿纳，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天上都是一片一片的红霞和云朵。可是好奇怪呢，天的另一边却是一片深沉的冰蓝色，在它们分界的地方，有黑压压一大堆人在相互砍杀，我看见地上好多都是我们的族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们是不是死了呀？” 焰老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淇淇浑然未觉：“阿纳，那个梦好可怕，我怎样都醒不来，到最后我看到那片冰蓝色的天覆压了过来，所有的红色都消失了，所有的人也消失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阿纳，也没有族人，淇淇好害怕，要不是大哥哥大姐姐将我拉出来，我感觉我都快死掉了，那个时候我好伤心好伤心，不过一睁眼看见阿纳，我就不怕了……” “阿纳，你怎么了？”小男孩奇怪地看着泪流满面的爷爷，努力踮起脚尖为他擦去泪水。 焰老神色似悲似喜，仰头望着天边的红云，喃喃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吗……可是，可是为什么是淇淇，为什么要让他来承担这一切？” 红霞漫天，无人应答。 第298章 旅途中 “呼呼呼” 几百米高空上，一道红色飞行物瞬间划过天际，只留下一片渐渐消失的火红尾焰。 23us．com “所以我跟你说，其实不难的吧？”古羟随手拨了一下流火舟舟头上的轮盘，让开一只懵懂的飞鸟，转过头笑道。 念羽白面如土灰地道：“就这么安安静静直直地往前飞不好吗，古大哥你不要再突兀地左晃右闪了，我的小心脏委实承受不住啊！” “行了不用辩解了，你这明显是晕机。”玉凌只花了一个时辰，就完全弄明白了操作方法，甚至连流火舟的构造原理也一并了解了。 古羟拍拍玉凌肩膀，哈哈笑道：“念兄弟还是欠点火候啊，或者说是玉小兄弟你天赋异禀？话说我怎么老感觉你对我们的东西很了解一样，我稍稍解释两句你就懂了？换了之前那些外族人，要么不感兴趣，要么感兴趣也折腾不会，更有一个过分的，直接说我们的研究东西毫无价值，不如安心修炼，当时可气得我火冒三丈，差点没将那混帐暴打一顿。” 玉凌正色说道：“我恰恰觉得，你们所研究的这些东西比我们的修炼有价值得多，要是我们那些修者也愿意像你们一样就好了。” 古羟不禁微微一怔，因为玉凌说得十分真挚恳切，绝对不是客套的奉承话，看得出他对流火舟、炎爆石这些东西都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欣赏，这样的态度让古羟既意外又感动，他本以为外族人根本无法理解他们的坚持和追求。 念羽白也附和道：“虽然我有点水土不服……不过不得不承认，你们的东西都很实用，我们外头的修者不到一定境界是没有飞行能力的，就算能飞行速度也远没有这么快，但那种境界的修者毕竟是少数，而且飞在空中也特别消耗灵力，如果有你们这种流火舟之类的飞行器，那我们的世界肯定会变成另一个模样……” 说到这里，念羽白不禁神情一动，下意识想到了将流火舟运用于战争中的可能性。 一分速度就是一分人命。想想吧，如果两方开战，其中一方的养气境、通玄境修者大批大批坐着流火舟展开对敌突袭，捣毁敌人的据点后又迅速开着流火舟离开，这可不就是神出鬼没？机动性可是战争中很重要的指标。 事实上，早在看到流火舟的第一眼，玉凌就想到了很多。它的本质毕竟还是交通代步工具，战争是一方面的功用，但用于发展建设也同样重要。有句话怎么说的？要想富，先修路，交通一向是影响经济发展的关键因素啊。 他一直对这个世界落后的交通感到捉急，没想到栗炎族这边直接脱离了陆地交通工具，去驰骋蓝天了，这简直蹭蹭蹭跨越了好几个档次啊。 这接二连三的新奇事物直接让玉凌给栗炎族打上了“科学家”标签，同时感觉他们的潜力完全可以继续进一步挖掘，指不定哪天又能弄出一些令他惊喜的东西。 等到念羽白好不容易从晕机状态缓过来，古羟已经抵达目的地天焰城了，前后加起来也就三个时辰不到。 天焰城周边的天空上到处是肆意飞来飞去的不明物体，他们架势的流火舟一点都不显眼，倒是玉凌看着满天乱飞的飞行器，不免升起一种“再次穿越了”的诡异荒谬感。 冰域内环的雪域世界，果然是完全不一样的新天地啊，这一趟雪暮之旅，总算有了那么点“旅”的味道。 “呜呜” 忽然间，一个白色大碗呼啸而来，眼看就要撞上玉凌四人的流火舟，古羟却一脸淡定地不闪不避。 “嗖！”白色大碗在最后关头险险地擦着流火舟飞掠过去，又耍酷一般打了个回旋，悬停在了古羟的旁边。 “嘿，古大哥，你可是好久没来天焰城了，走跟我去喝一杯烈火酒？”白色大碗边探出一个少年的脑袋，红色火焰般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一看就是不修边幅的人物。 古羟指着他白碗上镌刻的那盘菜点，笑骂道：“行啊，光酒怎么够，再来盘你最爱的火焰石烧下酒还差不多。” 少年苦兮兮道：“大哥，饶了我吧，我把偷偷攒的钱全拿给赛巴那家伙做研究了，那小子为了追求一女孩子，简直着了魔一样非要成为函可，连他最爱的美食都抛弃了，我也是不能理解！” 古羟伸手狠狠一弹他脑门，少年不禁痛地哎哟一声，委屈道：“古大哥，你干嘛打我？” “你看看连人家赛巴都知道求上进了，你小子还是一天只知道玩，你把你的爱碗溜得再好，又能成什么事？不如学点手艺争取成为加达，以后还可以和赛巴好好合作。”古羟板着脸道。 少年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古大哥，你真没劲，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臭小子还敢跟我犟嘴？”古羟笑骂着作势欲打，少年连忙一拨轮盘，白色大碗就滑溜地拉开了距离，又嗖地一声停在了玉凌三人旁边。 “哎呀呀，被我发现了什么？”少年的半个身子都爬出了碗边缘，凑到流火舟上好奇地睁大眼睛，大呼小叫道：“外族人诶，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 “闭嘴！”古羟没好气道。 少年嘴巴不停地道：“你们好，我叫坦多，很高兴认识你们！你们真的是从雪界外面来的啊，你们是哪族的人？外面好不好玩，跟我们族里一样吗？话说你们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呜呜……” 古羟捂住少年的大嘴巴将他拽到白色大碗的另一边去，回过头一脸尴尬的笑：“咳咳，不要介意，我这位表弟性子就这么咋咋呼呼的，其实他没有恶意。” 念羽白装蒜地感叹道：“年轻真是好啊……” 古羟不禁一脸黑线：“念兄弟，真要算年龄的话，坦多可比你大了六十多岁呢。就算照比例算，你俩也半斤八两差不多。” “哇！你比我小那么多岁！这年龄放在族里岂不就是拉亚那种小不点嘛！你们外族人都这样？”坦多一惊一乍道。 “不会说话你就别说话！”古羟又咚地一声敲在他脑门上，随后驾驶着流火舟落到地面上一块专门停放飞行器的区域，等到坦多也驾着白碗落下来后，古羟已经跳下流火舟，抬头对玉凌说道：“玉兄弟，这艘流火舟就送你们了，就当你们救了淇淇的谢礼，等你们早点办完事，欢迎你们过来玩儿，我估计要在天焰城待好长一段时间。” 坦多也伸长脑袋刷存在感：“还有我还有我，你们来天焰城玩一定要找我！哈哈哈，我要回去告诉赛巴他们，我也有外族朋友啦，羡慕死他们！” “以后再见。”玉凌也笑着挥了挥手，随后便拨动舟上的轮盘，带着一溜烟火红色的尾焰，刷地一声消失在天边。 第299章 不知名的异族少女 三天后，玉凌就驾驶着流火舟飞离了栗炎族的领地。 23us．com 念羽白眼巴巴望着轮盘道：“阿凌，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晕了，让我玩一把嘛，就一把！” 紫尘若则是望了眼下方的茫茫森林，看着地图道：“底下应该是莲春族的盛莲森林，我们已经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了。” “这么快？合着我们在栗炎族耽搁了三天根本就不叫耽搁嘛，能弄来这么一艘飞行器，简直就是赚翻了，又省时又省力。”念羽白讶然道。 要是靠他们徒步行进翻山越岭的话，恐怕还真如月朵估计的那样，来回就得一个多月的路程，但现在有了流火舟，恐怕再过三四天他们就能抵达目的地了。 “来来来，阿凌，时间这么充裕，你看你连着开了三天也累了，换我试试呗。”念羽白又开始拼命怂恿。 玉凌瞥了他一眼，脸上写满了怀疑。 “人都是从不会到会的嘛！”念羽白梗着脖子道。 玉凌望了眼前方，见暂时没什么障碍物，就站起身挪开了位置。 紫尘若欲言又止。 “怎么了？”玉凌看了眼满腹兴奋的念羽白，又看向了紫尘若。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得做好准备了。” “什么准备？” “跳船的准备。” 玉凌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念羽白这个路痴……他知道他在往哪儿开吗？ 不过没发现紫尘若这么幽默啊，居然也会讲冷笑话了。 玉凌探头向外边看了看，就直接没好气地道：“念羽白，调头！我们是往西北，不是往东北！” “啊啊啊？西北是什么方向？这天空上一片茫茫的我分不清呐？” “闪开我来！” “阿凌，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你别动！我可以的！” “你别乱动！不是那边！你看见那片云了吗，你就朝那儿飞算了！” “啊？那么多云，你说的到底是哪片啊？” “……”玉凌决定直接动手抢方向盘。 “你别动！啊我找到了！”念羽白赶紧推开他的手，刷地一下将轮盘往左拨去。 “你……拨了几圈？”感觉到整个流火舟轰然一震，开始疯狂地打旋，玉凌不禁浮起了不好的预感。 “还不是你一吓我，我好像就用力过猛了，一圈两圈三四圈五六圈……吧？” “……准备跳船。” 只见茫茫天幕下，一颗火红色的流星如同断了翅膀的飞鸟，呜呜地破开空气直直坠下。 …… 三分钟后，盛莲森林的某个角落。 看着面前腾腾冒火的流火舟残骸，念羽白弱弱地小声道：“阿凌？” 玉凌面无表情，只是盯着脚前的一块碎片。 “阿凌，反正只剩三分之二的路程了，咱们加把劲应该可以在半个月内赶到的吧？”念羽白小小声道。 玉凌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 念羽白厚颜无耻道：“就怕神一样的队友。” “……”玉凌彻底不想跟他说话了。 “要不我们再回去找栗炎族的人修一修？”念羽白试探道。 “等我们走回去起码三四天，他们要修好就更不知道要多久了，而且我们还没钱，这飞行器怎么也不像是便宜的大路货，你难不成还指望某位加达免费帮你修？除非你能厚着脸皮找到古羟让他再送咱们一架，我就真的服你。” 玉凌说完又看了一眼面前支离破碎、根本看不出原本形状的流火舟残骸，最后冷冷地补了一句：“最重要的是，你确定它还有救？” “阿凌，我错了嘛……”念羽白讪讪地笑。 玉凌等流火舟上的火焰熄灭下来，这才收到了灵戒中，直接扭头就走。 冬末小姑娘也从虚无中现出身影，吐吐舌头道：“念大哥，我觉得你不如好好想想，回头怎么跟那位古羟大哥交待。” “冬末，连你都学坏了……”念羽白悲愤道。 冬末嗖地一下又没了影迹，比刹魂族人还要神出鬼没。 紫尘若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淡定地拉开地图道：“没有流火舟的话，我们可能真的要步行十天左右。” “就当我们从来没坐过这件飞行器。” 念羽白硬着头皮道：“阿凌，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不，是我的错，昨年去书院报道你都找不着路，当时我就决定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阿凌！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呢？” “不好意思，对你没有。” 紫尘若适时开口道：“这件事就算了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我感觉不远处有很多人在靠近我们这一片区域。” “那应该是莲春族人？”玉凌沉吟道。 “感觉不太像……”紫尘若迟疑道。 “簌簌。”远处的草丛开始悉悉索索地颤动。 玉凌刷地一下抽出长刀，示意紫尘若两人站到他身后。 一道身影拨开草丛缓缓飘行而出，没错，是飘行，她的身上有着薄如蝉翼的一对翅膀，如蝴蝶一般扑闪扑闪，而在大大的翅膀中间，则是少女娇小玲珑的身体，一头金色如暖阳的秀发微微带着点卷儿，在腰间轻轻拂动，那张白皙的脸庞精致而完美，长长的黛眉，如水雾般迷蒙的大眼睛，银色的瞳孔显得有些漠然无情，尖尖的瓜子脸配上微抿的朱唇，再加上一身超尘脱俗的仙灵之气，绝对是男女通杀。 这是玉凌遇到的异族中，最接近人族的一个了，除了少女迥异的发色瞳色和那对薄薄的亮翅。 少女漠然的银瞳着落在他们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奇，只有最冰冷的厌恶和杀气。她明明是平视着三人，但却仿佛压根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异族少女轻轻蹙起眉头，冷冷道：“卡亚莫齐，尤里斯安登。” 她抬起纤细的藕臂轻轻一挥，扑闪的薄薄翅膀上就流溢出了无数金色光粉，折射出如梦似幻的神光，飘散在空气中的各个角落。 一时间，周围充斥着一股馥郁的芳香，如同醉人的烈酒。 玉凌顿时感觉头晕目眩浑身无力，赶忙沉心静气运转玄力，强行将周围的金色光粉震开，清喝道：“小心！” “这女孩子看着漂亮，结果却是蛇蝎心肠啊，怎么一上来就想放倒我们？”念羽白对她的一丝丝好感瞬间一扫而空。 紫尘若直接一弹指，紫气流溢四散，顿时将这一小片空间圈入了幻术的世界。 第300章 抓了个圣女？ 弥散的紫雾间，异族少女茫然四顾，如水雾般迷蒙的银色眼眸满载疑惑，似乎想不明白为何敌人突然间消失不见了。 23us．com 忽然，她心生警兆，薄薄的翅膀忽闪一下，整个人就从原地横移了五米开来，只见一道神光瞬间贯穿而过，如果她没能及时躲开的话，说不得身上就要多个大洞了。 可是，为什么她明明避开了，心中的危机感却不降反升呢？ 异族少女闭上眼睛，红唇轻启，于是一阵幽幽的歌声就荡漾开来，如仙籁之音，萦绕在人的心底久久不散。 紫雾渐渐淡却，一柄黑色长刀破开雾气，直袭她的脖颈，明明速度极快，但却寂然无声。 “三菱齐纳美，枯里帕斯顿……”少女依旧在歌唱。 袅袅不绝的歌声仿佛化作了无形的壁垒，在她四周熠熠发光，那袭来的黑色长刀当地一声砍在壁垒上，震开了一圈一圈的如水波纹，却始终未能寸进。 少女的神情半带嘲讽，明明长刀离她不过咫尺之遥，然而却仿佛无法逾越这道天堑。 但下一刻，她的后颈处却忽然传来剧痛，少女闷哼一声就栽倒在地，神情痛苦，但却并没有立即晕倒。 直到所有的紫色雾气涌入她的灵魂，她才终于失去了意识。 “这要怎么处理？直接砍死？”念羽白走近来望了一眼，感觉有些难办。 玉凌则收刀入鞘，转向紫尘若问道：“能不能突破她的魂海防线？” 不得不说，有紫尘若的幻术辅助的确轻松了太多，敌人根本感应不到他们的真实方位，虽然这位异族少女察觉到了几分不妥，但依旧没能发现正面砍向她的长刀完全是假象，玉凌其实是从后方进攻，用刀背砍在了她脖颈上，结果这么一下还没能将她打晕。 “准确说这里的异族人并没有魂海，他们的灵魂核心还是一片未开化的世界，应该也没有开辟魂海的概念。不过这个少女很奇怪，在我们魂海的位置，她却是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之气，难道是异族人的特殊魂力？”紫尘若不确定地道。 事实上玉凌也感觉这个异族有些特殊，除了刹魂族人外，这应该是他们见到过的第二个能动用魂力一类力量的种族，像刚刚少女吟唱的歌声，明显就带着魂力的波动，只是她的魂力远远不如紫尘若，所以很容易就被压制了。 “那能探知她的记忆吗？”念羽白问道。 紫尘若摇摇头道：“她的魂力不强，但那片冰雪之气却带着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恒定力量，仿佛不容任何人冒犯，我感觉我若是强行打破封锁的话，恐怕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那还是算了，小心为上……”玉凌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因为他外散的魂力感觉又是一大帮子人朝着这边迅速接近而来。 “有完没完？”念羽白也在暗运魂力。 看着从草丛中显出身影的一群人，念羽白明显有些愕然道：“这……怎么看着不像是一个族的人？” “废话。”玉凌没好气道。现在出现的十几个人穿着藤条、草叶、花朵织成的衣物，以女子为主，眉心上有着红色三瓣莲叶的印记，头上也戴着各色莲花头饰，披散的绿色长发在耳边随风摇晃，衬得他们的脸庞越发娇小，身高普遍只有一米二到一米六左右。除了装扮和模样不一样，他们也根本没有之前异族少女的一对薄翅，就算大家眼睛再不好使也不可能把他们归为一个种族。 “孔利亚！顾里巴斯连斯磊？”这些人中不多的一个男子瞧见地上昏迷的异族少女，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有些惊慌失措地对领头的女子说道。 领头女子也是一袭绿发，头上的黑莲花瓣柔软随风摇曳，深绿色的眼瞳中也浮现出深深的忧虑。她咬了咬唇才勉强鼓起勇气走上前来，微微低头道：“科利藤乌思达斯莫里依哟，孔巴林丘终呀破。” “这女的咋想的？明明看见我们是外族人还要跟我们说话，不知道我们听不懂啊？”念羽白无语道。 领头女子迷惑地看着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退后两步跟一位族人简单吩咐了两句。 那个族人快步离开，不一会儿就带来了一只巴掌大小的绿色圆球，只见圆球蠕动了一下，忽地探出几条触须来，在空中一摆一摆甚是可爱。 “叽咕，帕里泼索腾。”领头女子指了指对面的玉凌三人，对触须圆球说道。 “叽咕叽咕。”绿色圆球上忽然裂开一道小口，发出了奇异的叫声，就像是它的嘴巴一样。 玉凌三人不明所以地望着绿色圆球，没料到它忽然“张口”道：“奕卡大人让我来翻译，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我我……靠，这又是什么鬼东西？！”毫无心理准备的念羽白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你让我翻译这句？”绿色圆球迷惑道。 “不不不，这个不用，不对我是说……”念羽白语无伦次了一阵子，好容易才缓过劲来，瞪大眼睛瞅着绿色圆球道：“你别急，你先解释一下你是什么玩意儿？” “叽咕不是玩意儿，叽咕就是叽咕。”绿色圆球认真纠正。 玉凌直接抓重点道：“你怎么会我们的语言？” “叽咕会全天下所有的语言，你们的也并不难呀？”绿色圆球摇摆着触须，憨态可掬地道。 “这不科学！”念羽白第一时间道。 “科学是什么东西？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可是叽咕不懂诶。” 玉凌拍了拍念羽白的肩膀，让他赶紧回神：“算了这不重要，到这来遇到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了，再来一样也没什么。” 紫尘若若有所思地道：“语言只是表达思想的一种工具，可能总有一些奇异的存在天生就能通晓不同语言的共性。” 头戴黑莲的领头女子有些焦灼地说了一句，绿色圆球便尽职尽责地翻译道：“奕卡大人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圣女大人会落到你们手上？” “你们不是一个族的吧？”念羽白一头雾水。 “钱库里统，巴布亚斯东？”绿色圆球便转向领头女子，接着翻译道。 没过一会儿，它又奶声奶气地开口道：“被你们抓住的是灵仙族的圣女大人，南亚桐休盛，我们是莲春族的人，我叫区灵巴里蓬，担任奕卡一职。总之圣女大人是我族贵客，你们要是愿意放开她，我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第301章 神奇的莲春族人 “为毛我听到圣女这种字眼就耳朵起茧呢？”念羽白撇撇嘴很是无感，看到绿色圆球翻了个身就要对着莲春族奕卡区灵巴里蓬翻译，他连忙补充道：“这句不用！” 玉凌则皱起眉头暗暗思索，没想到随随便便收拾了一个异族少女，居然还扯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儿？虽然圣女这种词听上去就让人忍不住呵呵，但毕竟反映出这个少女地位不低，尤其是她还是灵仙族的人？那个月朵无比忌惮的第一强族。 23us．com 而且前来要人的这批莲春族人也同样身份不低，面前的区灵可是莲春族的奕卡大人，这地位仅次于一族王上啊。只不过让玉凌意外的是，这群人明明都快急死了，但却依旧耐着性子和他们交涉，怪不得月朵说莲春族人性格软，好欺负，要是没有栗炎族罩着估计早被黑甲族灭了，这毫无傲气怯怯弱弱的奕卡区灵就和目中无人的灵仙族圣女形成了鲜明对比啊。 “但这位灵仙族圣女一上来就要致我们于死地，我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玉凌便准备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他又不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啥事情都要逞个强，如果为了一时痛快把这个劳什子圣女给咔嚓了，然后引来灵仙族人的疯狂追杀，那他们一行人就没法优哉游哉出雪界了。 绿色圆球翻译过去后，这些莲春族人瞬间变了神色，好些少女泫然欲泣，眼眶泛红，根本掩饰不住那股惶恐害怕，而区灵虽然还算镇定，但脸色也苍白了很多，苦涩地咬住唇，半晌后才挤出了一段话。 “灵仙族身为第一强族，不免有些高高在上不食烟火，他们和黑甲族一样都是排外主义的坚定拥护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如果圣女死在莲春族，我族数十万族人都有灭顶之灾，求求你们放过她也放过我们吧，我愿以万年莲心来补偿。”绿色圆球连央求的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 念羽白目瞪口呆，真心感觉莲春族也是没救了，咱这还不算措辞严厉地恐吓呢，咋就被吓成这模样了？ “这句不用翻译，我就问问你，万年莲心是什么东西？”念羽白道。 绿色圆球实诚地回答道：“这是莲春族最珍贵的东西，它象征着一族气运。莲春族有一圣地莲池，莲池最中心有一朵万年紫金莲，它万年一凋蔽，凋蔽三日后重新从最初始的状态生长，是为一轮回。每千年它都会结出一颗莲心，出现九颗之后差不多就该它下一次轮回了。不过莲春族现有历史只有八千多年，而且因为一些事情已经用掉了几颗莲心，现在只剩三颗了。具体功用……可以让死去不久的人重复生机，也可以增加一个人千年寿命，还有别的我就不细说了。” 这回连玉凌也有些发怔了，念羽白更是两眼发直险些咬到舌头，怎么也没想到区灵一开口就要给他们这么珍贵的东西，不是说好的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呢……呢？ 简直大方得让人害怕啊。 玉凌忍不住问了句废话：“她是认真的？” 对面的区灵看上去完全和妙龄女子无异，听完翻译后脸上不禁浮起一丝凄然，又说了一句话。 绿色圆球道：“如果你连这都不愿意，那你想要什么？” 萌萌的小圆球晃哒了一下，自己补充道：“对啊，你还想要什么？” 念羽白无语道：“小家伙，你这胳膊肘是往哪里拐的？你不应该是帮莲春族的吗？” 看到绿色圆球又要张口翻译，念羽白额头上顿时拉下一排黑线：“这话是我问你的，不用你翻译！” 小圆球无辜道：“叽咕不是莲春族人啊，叽咕只是叽咕嘛，我们只是和莲春族共用一片领地互帮互助啊。” “你也是一个种族？”念羽白再次瞪圆了眼睛。 绿色圆球瑟缩了一下道：“对、对的啊，我还有几百个同伴呢！” “才几百个你就敢号称一族？那不然……”念羽白才说到一半就被玉凌拍了一下，没好气道：“说正事呢，你还就跟人聊开了？” “我没跟‘人’聊。”念羽白反驳道。 “没看对面这些人都要急死了，你们到底怎么想的给我个说法？”玉凌指了指满脸焦急甚至都快绝望的莲春族人。 念羽白厚颜无耻道：“不要白不要啊！” 紫尘若犹豫道：“这样是不是……不太道德？” 玉凌便一锤定音道：“行，你跟他们说，他们拿来万年莲心，我们就放人。” 紫尘若有些怪异地看了玉凌一眼，某人一脸淡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没办法呀近墨者黑，跟念羽白待久了，他脸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厚了？ 然而看着对面明明吃了天大的亏，还惊喜得快要喜极而泣的莲春族众人，紫尘若不禁有种不忍卒视的感觉，像这就没办法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得了谁呢？ 区灵绝望的神色瞬间换成了绝处逢生的惊喜，抿着唇摘下一瓣头上的黑莲，递给玉凌，郑重地说了几句话。 绿色圆球恰到好处翻译道：“谢谢你们肯放了圣女，我们莲春族会感念你们的恩情的，这瓣墨莲就当做信物了。” 玉凌愣愣地接过黑色莲瓣，心里满满的都是荒谬感。 这这这……没搞错吧？区灵奉上了他们一族的至高圣物，而且还是只剩下三颗的那种，吃了这么大亏换回来一个外族的圣女，合着不记恨他们就不错了，居然还真心实意地感激涕零成这个样子？究竟是这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 饶是玉凌自认脸皮已经不薄了，但此时此刻还是感觉有些发烧，忍不住反省了一下是不是他们太无耻了？ 不过……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啊，他这完全是按照最正常的套路来的呀，谁知道莲春族的脑回路实在太让人大跌眼镜了啊？ “我突然也觉得有点不道德……”玉凌完全不忍心再看区灵真挚诚恳的眼神。 作为一个还剩下几斤良心的正常人，面对这么好欺负的对象，他都没办法无动于衷地继续欺负下去了。 念羽白小小声道：“要不以后瞅着机会，给他们补偿一点？虽然我也感觉不大自在，但我还是舍不得放弃万年莲心啊，这么逆天的圣物……” 玉凌默默不说话。 于是区灵就返身离开去拿万年莲心，过了好久还真的拿来了一个晶绿的袖珍小盒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了玉凌，绿色圆球叽咕翻译道：“现在你们可以放人了吗？” 第302章 热情的姑娘 事实证明真不是莲春族人智商有问题，这完全是他们一族的性格有问题。 23us．com 没等玉凌三人有所动作，区灵便急忙补了一句，翻译出来是：“你们都退下！” 等到在场的莲春族人陆陆续续离开，甚至都离开了玉凌的魂力探测范围后，区灵才接着道：“如果你们不放心我们的话，我可以一直将你们送到我莲春族的边境线，到时候你们再放开圣女也行。” 都体贴到这份上了……玉凌只能扶额无语，心中仅剩的四分怀疑又消了三分，只留下最后雷打不动的一分谨慎。 晶绿小盒子其实是半透明的，所以玉凌可以清晰看到其中那一抹嫩绿的莲心，卖相上和普通莲花的莲心并没有什么不同，但那股扑面而来的勃勃生机即便是隔了一个盒子的封印也能让玉凌清晰感觉到。看样子莲春族并没有耍什么花样，不过就算他们耍了玉凌也不知道原本的万年莲心应该是怎样的。 念羽白麻溜地背起地上昏迷的灵仙族少女，理直气壮道：“阿凌，你看啥看？有紫师姐在旁边还不够你看，我背她可是为了防止你为难。” “……占便宜你还要找这么多借口。” 灵仙族的圣女身材还是相当不错的，胸大腰细臀圆腿长，一个不漏，那对翅膀反正很薄也不怎么影响。 “阿凌！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我心里只有熙月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 “你站住！你啥意思你给我解释清楚！”某人气急败坏地开始追赶。 “你慢点，小心把别人家圣女摔坏了咱可赔不起，就算没摔坏摔醒了也很麻烦。” 然后念羽白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就将灵仙族圣女放了下来，迅速地捆成了粽子，看得区灵目瞪口呆。 灵仙族圣女呻吟一声，眼睫毛开始颤抖。 某人老实不客气一掌切在她后脑上，她登时翻了个白眼又晕了过去。 区灵扭过头，不忍卒视。 “叽咕，库诺乌里巴萨。”走了一段路后，区灵忽然对绿色圆球吩咐道。 “卡巴特哟。”叽咕欢快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蹦到了玉凌手里，触感软软的，它身上的触须还一扭一扭，蹭得玉凌痒痒的特别想捏它一把。 叽咕浑然不知自己险险地逃过了被蹂躏的命运，犹自奶声奶气道：“接下来我陪着你们，叽咕可是很厉害的哟，我什么语言都会呢。” 玉凌自动给它贴上了“翻译器”标签，随后问道：“你跟我们多久？” “嗯哪，到你们离开莲春族的时候。” 念羽白厚颜无耻凑近来道：“不如你就一直跟着我们吧，啊？” “呀？可是叽咕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片领地啊。”叽咕犹豫道。 念羽白开始诱拐无知孩童：“噢，那你更应该去外面的世界转一转呐，外边可是有很多很多可有趣的东西哟，无论是吃的喝的玩的看的，世界那么大，你应该去看看……” “唔，要是奕卡大人同意的话……”叽咕刚说到一半就被念羽白打断了：“那你去跟她说，让她把你直接送给我们好不好？” 小家伙不开心道：“叽咕不是物品，怎么能随便送来送去……” “哎哟一样的嘛，让她把你交给我们好好抚养。” 绿色圆球就真的转向区灵道：“坦巴里多由，阿林约莫滕？” 区灵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道：“亚丽沃透克里德唷。” “她说我同意的话就可以，”叽咕潇洒豪气地道：“那我同意了！” 玉凌右手贴着额头，完全无语。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哦…… 倒是紫尘若好心问道：“你吃什么需要什么，提前跟我们说清楚？” “叽咕不吃什么，也不需要什么，只要有空气就行，唔，不过空气污染太严重叽咕就受不了啦。”小圆球裂开一条缝，似乎是在陶醉地做深呼吸。 哎呀无成本宠物，好想再养一只啊，念羽白简直找不到不满意的地方。 区灵走在前面带路，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暗，她便转过身说了一句什么。 叽咕翻译道：“你们晚上需不需要休息？我可以带你们去集聚区。” “那走吧。”玉凌点点头道。区灵倒也没必要耍诈，毕竟灵仙族圣女还在他们手上，这么个人质简直比莲春族自己人还要好用啊。 等到夜幕沉沉的时候，四人也来到了一片参天树林，树干粗壮得要十个人合抱，就连树枝也无比结实，在枝桠分叉的地方就修建着小小的木屋，用藤条稳稳地固定在树枝上，也不摇晃。不得不说自然造化就是奇妙，如此冰天雪地的酷寒之地，却依旧生长着一片片顽强的森林，为人们遮风挡雪。 好多根藤条从树上垂下，如流苏一般轻轻摇摆，夜色下的树林迷蒙得就如一个不真切的梦境，奇幻而瑰丽。 区灵轻巧地抓住一根藤条，不见她如何动作就爬到了一棵树上，然后向下面的玉凌三人招了招手。 念羽白笨手笨脚抓着藤条，费了老半天劲才险险地爬上去，完全谈不上半点的潇洒从容，玉凌由于修行玄力的缘故，虽谈不上狼狈，但也同样不怎么熟练，就紫尘若轻飘飘飞上来，衣袂飘摆如灵仙。 区灵指着身旁的木屋解释了一句，经翻译就是：“这是一间空屋，你们暂住一晚上，明天早上我来找你们。” “谢谢了。”玉凌很自然地道，结果被叽咕翻译过去后，区灵竟然愣了愣，神情有些意外，随后温婉真诚地微微一笑，又轻轻巧巧地顺着藤条滑落下去。 一夜无事。 入定修炼了一晚上，早上吃了几颗月朵给的水果，又喝了一杯凝雪露后，玉凌的灵力已经恢复到了炼气巅峰，虽然还是聊胜于无，但好歹有个盼头。 “等我有了养气境的灵力，就可以支撑着布设化尊级别的阵法了，当然中途肯定得换气几次。”念羽白道。 “区灵在底下喊我们了。”紫尘若看了一眼窗外道。 结果等三人走出门，却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只见密密麻麻一群莲春族人都在地上好奇地望着他们，周围的古树树枝上也站满了人，这一眼望过去起码得上千。 本来昨天晚上见着冷冷清清，几人还以为这片聚集区没什么人，敢情莲春族人只在白天活动的啊。 叽咕遥遥听到区灵的话语，翻译道：“大家没有恶意，就是大部分人从来没见过外族人，想瞧瞧你们而已。” 玉凌有些不自在，总有种被当做动物园里的观赏动物的即视感。 不过这些莲春族人确实没有杀意，他也就硬着头皮滑下了藤条，跟区灵说道：“我们现在能走吗？” 叽咕刚翻译了一遍，区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堆莲春族少女就涌了上来，把一堆玉凌还没看清是什么的东西都塞到了他手里。 幸好叽咕转移了阵地待在他肩头上，否则肯定就被挤出去了。 玉凌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念羽白也被包围住了，就紫尘若那边还算清静，那些莲春族少年青年都只敢远远地看着，没有一个靠近来。 “唔，看来她们很喜欢你嘛，可能因为你长得比较符合大家审美观，”叽咕又充当了解说员：“莲春族女孩居多，用人族的话说就是阴盛阳衰。和其他五族不一样，她们比男孩要大胆热情得多，她们送给你的都是表达爱慕的信物，如果你收下了并且将其举起超过头还礼的话，就意味着你愿意和她成为雅多，你们人族是叫情侣是吧？” 什什什……什么鬼？玉凌不禁一呆，险些手一抖将这些东西全撒到地上去。 叽咕认真地道：“不能扔的哦，莲春族姑娘敢爱敢恨，你要是敢将这些东西扔了或者还给她们，就是对她们的侮辱和不尊重，你就算不接受，收下不吭声就行了。” 第303章 刺激 “不是……我就想说，她们只看了我一眼就……这也太随便了吧？” “唔？叽咕不太明白诶，如果看对方顺眼，心里感觉喜欢的话，为什么要忍着不说呢？你怎么会觉得她们随便？她们可不是随便就会找一个人送上信物的，可能因为你是外族人，她们觉得比较好奇，再加上你长得好看，再加上你给人的感觉也还不错，再加上莲春族的男性很少……” 为什么听上去叽咕说了一大堆，感觉最后一句话才命中了重点呢？ “而且，为什么我是外族人也会成为理由？就算她们不排外也不应该有太多好感吧？” “莲春族从自然中来，认为万族皆是自然造化的产物，所以大家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再说你们人族长得和他们也很接近啊？” 玉凌竟无言以对，好半天才想起什么，问道：“你说莲春族男子不多，那她们……” “所以一个青年往往会娶好多个莲春族的女孩，当然她们也有很多选择一辈子不嫁，所以莲春族的人口一直是几十万上不去，不比黑甲族密密麻麻接近千万，明明领地都是差不多大的。 23us．com” 玉凌无奈地看了一眼周围，挤得他完全无法挪动一步，好在莲春族人普遍身高不高，他的视线还是勉强通透的。 于是就和不远处的紫尘若来了个四目相对。 少女浮上了一丝浅浅淡淡的笑，既没有拦阻，也没有帮他解围的意思，竟然有种看好戏的感觉。 玉凌苦笑着对叽咕道：“你跟她们说，感谢她们的热情招待，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现在要离开。” 叽咕吧啦吧啦说了一堆，结果周围的莲春族少女们完全没有退却的意思，有一个姑娘还雀跃地指着一根白色丝巾，叽里咕噜激动地说了好多。 “她说那是她送给你的，就算你不接受她也要好好收着，这是她阿帕传给她的，就是她娘亲，她说她是真的喜欢你，这条丝巾可以带来祝福和好运。” 结果这位少女一开口，周围顿时变得嘈杂一片。 “她说你到底愿不愿意和她成为雅达？” “她说她喜欢你，你喜欢她吗？” “她说你能不能多留几天……” 叽咕语速越来越快，最终无力道：“不行啦不行啦，叽咕翻译不过来了……” 明明这些莲春族少女看着都不像是有多大战斗力的样子，但玉凌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将她们狠狠轰开？然而不将她们轰开，他完全走不动路啊。 只能说……莲春族的姑娘太热情了，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啊…… 嗯，不过，说真的，被人喜欢的感觉那当然还是不错的，总比被人讨厌来得强。 最终还是区灵跟一帮女孩子好说歹说，这才勉强将她们劝了下去，不过她们还是在路边上含情脉脉欲语还休地看着这边。 玉凌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塞进灵戒，周围的女孩们顿时哎呀一声，满脸惊奇，就像是在看魔术表演一样。 “走了走了。”玉凌回头看了一眼念羽白，发现某人还有点愣愣的抱着一大堆定情信物。 念羽白总算回过神来，一脸忧郁地道：“唉，真是没办法，谁让我这么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到哪都太受欢迎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烦恼啊……诶，阿凌你别走啊！” 等一行人重新上路，区灵似乎有些无奈地说了什么，叽咕赶忙积极地翻译道：“前段时日另一个聚集区也出现了几个你们人族的人，同样很受大家欢迎，不过他们匆匆停留了几天就有事离开了，似乎是在找人。” 玉凌微微一怔道：“他们有多少人？大概长什么样子？” “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我并不在场，只是听别人这么一说。我族的女孩儿盛情挽留，但他们还是从北部离开了盛莲森林，不知去了何处，那边应该是刹魂族的领地了。” 玉凌脸色一沉，介于上次在栗炎族遇到的事情，他现在对刹魂族的印象委实不好，便接着问道：“不知奕卡对刹魂族了解多少？” 区灵想了想道：“其实其他五族对他们都了解不多……因为他们只偏居一隅之地，从没有离开过他们的地盘，如果有外人经过的话只要不主动惹事，他们也不会多管，再加上刹魂族人总是神出鬼没阴气森森的，也没谁愿意多和他们打交道。” “那你们怎么知道他们是最弱的一族呢？” 区灵被问的一愣：“这个……我不清楚啊，反正大家都这么觉得，正常情况下和刹魂族也没什么接触，哪怕我们的领地和他们接壤也是一样。或许是因为史籍上说，几千年前刹魂族领土广袤，但灵仙族人不断威逼，他们居然连仗都不敢打，便直接让出了大部分领地，到现在只剩下一片穷山恶水的贫瘠之地，灵仙族人看不上也就没再管了。” “为什么听起来哪里怪怪的？”听着叽咕的翻译，念羽白不禁摸着下巴道。 “哪里奇怪了？”区灵一脸莫名其妙：“你们怎么对刹魂族很感兴趣的样子？” 玉凌犹豫了一下，问道：“听说你们和栗炎族人关系很好？” 区灵颔首道：“对啊，准确地说……我们挺对不起他们的，一直都是他们保护着我们，可是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这世上有的种族天性好战，嗜血暴戾，有的种族却崇尚和平，不喜争端，这也谈不上什么优劣之分，只是在不同的年代会有不同的命运罢了。 “有件事很重要……我们之前经过栗炎族的时候，发现他们一个小镇被刹魂族人袭击，每晚都会有人被吸噬魂魄而亡，你们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区灵听完翻译，瞬间骇然变色：“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事？！刹魂族虽然神秘莫测，但从未听说过他们会吞噬别族人的魂魄啊！” “这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找栗炎族的奕卡问问。” 她震惊得连呼吸都不均匀了，苍白着脸喃喃自语道：“哦，雪神在上，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如此虔诚地信仰您，为何您会降下如此灾厄？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念羽白耸耸肩道：“阿凌，咱是不是对她刺激太大了？” “反正她迟早要知道的啊？而且他们和刹魂族直接接壤，如果真有什么事发生他们恐怕还是首当其冲的。” 区灵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件事影响太大了……如果、如果两族开战，我们又该如何自处，难道真要……” 她目光看向念羽白背着的灵仙族圣女，一阵挣扎惘然，痛苦地闭上眼睛道：“不、我们不能这样……绝对不可以背叛……” 第304章 逆袭的俘虏？ 反正玉凌只弄清楚了一点，那就是莲春族从未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族内始终安详和平。 23us．com但这就很奇怪啊，为什么刹魂族舍近取远，宁可辛辛苦苦穿过盛莲森林跑到栗炎族领地去，也没有挑莲春族人下手？ 刚才区灵提到了雪神……不过也说不通啊，栗炎族同样是信仰雪神的，只是刹魂族…… “刹魂族也信仰雪神吗？”玉凌问道。 区灵惘然道：“我不知道……应该，大家都一样的吧？” 玉凌把上次在栗炎族的经历一说，区灵仔仔细细听完后，脸色更白了一分：“你说他们提到了阴神？难道、难道他们竟敢背弃雪神的信仰……” “如果不是背弃，而是从一开始就未曾信仰过呢？” 区灵怔怔无言。 “我言尽于此了，反正从今往后你们当心点。”玉凌这么大方地说出这些事，就算是作为一点回报和补偿了。 念羽白却是忍不住问道：“我就想知道，这个灵仙族圣女跑来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来着？” 区灵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讲，最终默默低下头道：“你们不要再告诉旁人了……否则我怕我莲春族会人心大乱。南亚桐圣女来找我，是想让我们莲春族脱离栗炎族，成为他们的附庸，否则黑甲族就会放弃难啃的雪晶族，转而来攻打我们。她说这一次他们灵仙族不会再袖手旁观，会和黑甲族联手，让我想清楚栗炎族是不是打得过他们。”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们莲春族投靠灵仙族，不说成为附庸后还有没有种族自尊的问题，你真的以为你们选择屈服就能保全栗炎族？恐怕收服了你们之后，他们下一步就会冲栗炎族开火。” 区灵咬着唇凄然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最强的两个大族联手，我莲春族一向没什么战力，差不多只能全靠栗炎族，可他们如何会是对手？南亚桐圣女跟我说，如果我肯投降，并且能说服栗炎族的话，我们都会成为附属族，但我如果不肯遵从，他们就会将栗炎族百岁以上七百岁以下的男子统统杀光。” “虽然我跟栗炎族也不算特别熟，但我觉得他们性格好相处的同时，骨子里是十分坚毅顽强的，恐怕他们不会选择屈服。” 区灵黯然道：“是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真的不愿栗炎族受到任何伤害，也不愿意背叛他们，可是照你们这么一说，就连刹魂族人也掺和了进来，我们两族如何是对手？” “或许，你们可以和雪晶族合作？我看雪晶族的公主对栗炎族印象挺好，如今你们都是被侵略一方，可以试着谈谈。” 区灵轻轻点头道：“现在也只剩下这么两条路可走了……我会派人去和栗炎族奕卡联络，然后找雪晶族高层商谈。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唉。” 头戴黑莲的莲春族女子神色凄婉，深绿色的眼瞳中满是哀伤，柔弱得仿佛被风一吹就会魂消魄散。 这个阴盛阳衰的族群就仿佛一根柔弱的苇草，每当大风吹来，都只能身不由己地飘来摆去，又有几人会真正在乎她们自己的意愿？ 众人在沉默中度过了一天，区灵又找了个聚集地，当做今晚的休憩之所。 如果几人的灵力还在的话，就算连夜赶路也没什么，只是现在又被打回了原形，炼气修者跟普通人也差不多，都是要吃要喝要睡的，也就晋入通玄境之后，修者才渐渐变得不食人间烟火。 玉凌和紫尘若进了木屋之后，却发现念羽白还没跟上来，一时间不禁有些奇怪。 “我出去看看，你先休息吧。”玉凌跟紫尘若简单说了一句便走出了屋门。 “你干什么去了？”玉凌站在粗壮的树枝上，发现念羽白还在底下怔怔地发呆，一脸的失魂落魄。 玉凌顺着藤条滑下去，拍拍他肩膀道：“怎么了？该还魂了吧。” 念羽白抬头望向他，目光幽幽如空洞，忽然迅疾地抬起右手，长剑刷地一下就架在了玉凌脖颈边。 “你干什么？”玉凌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脸愕然。 一阵幽幽的空灵歌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仿佛夜风的低吟浅唱，凄婉地轻轻呢喃。 不知何时，念羽白背着的灵仙族圣女已经消失不见了。 南亚桐从暗处漂浮而出，薄如蝉翼的翅膀轻轻扑闪着，嘲讽地冷笑道：“卡亚莫立顿，阿亚齐沃，帕布里克吴迪达特，右千利索物哈，塔秋伊迪阿亚破利特？” 一片安静中，只有叽咕傻傻地继续尽职尽责道：“没有想到吧，我早就醒了，只不过是在暗暗积蓄力量而已，你们这些愚蠢的外族人，真以为我那么好欺负？” 说完之后叽咕才反应过来什么，哎呀一声惊叫道：“呀？怎么回事儿？你们是不是有危险了？” “你把他怎样了？”玉凌沉声问道。 叽咕翻译过去后，南亚桐便幽幽漂浮了过来，悬停在玉凌前方，哪怕她离地三寸，也只刚好和玉凌的身高齐平，冷笑着又说了一串玉凌听不懂的灵仙族语言。 “谁让他那么大意，以为捆住我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他现在已经被我的灵仙之乐控制，还不是得乖乖照我的意志办事？你们这些外族人，太自以为是了！” “你到底想怎样？” 少女还是那副目中无人的高傲模样：“等我控制了你，再抓住你们那位同伴，念在你们还有几分实力、杀掉有些可惜的份上，我就暂且留你们一命做我灵仙族的奴隶，正好接下来马上就会连番战争了，用你们的命让我灵仙族少死几人，还是挺划算的。” “你们灵仙族就一直这么高高在上，拿我人族修者当奴隶？” 南亚桐冷哼一声道：“这是看得起你们！我灵仙族是世上最为高贵的种族，若非遵从雪神的谕旨不得离开雪界，你们整个人族都早该成为了奴隶。毕竟你们人族高手又不多，听说族里前几天抓来了一堆人族年轻人，结果像你们这样有特殊本事的屈指可数，其他一些人脆弱得动都动不了，简直可笑。” 如果灵仙族人都像这位圣女一样，那玉凌对这个种族就彻底不感冒了。 玉凌抬指弹了弹架在颈边的长剑，无奈道：“行了别玩了，赶紧管好你家俘虏，瞧瞧她都嚣张成什么模样了？” 第304章 逆袭的俘虏？ 反正玉凌只弄清楚了一点，那就是莲春族从未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族内始终安详和平。 23us．com但这就很奇怪啊，为什么刹魂族舍近取远，宁可辛辛苦苦穿过盛莲森林跑到栗炎族领地去，也没有挑莲春族人下手？ 刚才区灵提到了雪神……不过也说不通啊，栗炎族同样是信仰雪神的，只是刹魂族…… “刹魂族也信仰雪神吗？”玉凌问道。 区灵惘然道：“我不知道……应该，大家都一样的吧？” 玉凌把上次在栗炎族的经历一说，区灵仔仔细细听完后，脸色更白了一分：“你说他们提到了阴神？难道、难道他们竟敢背弃雪神的信仰……” “如果不是背弃，而是从一开始就未曾信仰过呢？” 区灵怔怔无言。 “我言尽于此了，反正从今往后你们当心点。”玉凌这么大方地说出这些事，就算是作为一点回报和补偿了。 念羽白却是忍不住问道：“我就想知道，这个灵仙族圣女跑来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来着？” 区灵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讲，最终默默低下头道：“你们不要再告诉旁人了……否则我怕我莲春族会人心大乱。南亚桐圣女来找我，是想让我们莲春族脱离栗炎族，成为他们的附庸，否则黑甲族就会放弃难啃的雪晶族，转而来攻打我们。她说这一次他们灵仙族不会再袖手旁观，会和黑甲族联手，让我想清楚栗炎族是不是打得过他们。”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们莲春族投靠灵仙族，不说成为附庸后还有没有种族自尊的问题，你真的以为你们选择屈服就能保全栗炎族？恐怕收服了你们之后，他们下一步就会冲栗炎族开火。” 区灵咬着唇凄然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最强的两个大族联手，我莲春族一向没什么战力，差不多只能全靠栗炎族，可他们如何会是对手？南亚桐圣女跟我说，如果我肯投降，并且能说服栗炎族的话，我们都会成为附属族，但我如果不肯遵从，他们就会将栗炎族百岁以上七百岁以下的男子统统杀光。” “虽然我跟栗炎族也不算特别熟，但我觉得他们性格好相处的同时，骨子里是十分坚毅顽强的，恐怕他们不会选择屈服。” 区灵黯然道：“是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真的不愿栗炎族受到任何伤害，也不愿意背叛他们，可是照你们这么一说，就连刹魂族人也掺和了进来，我们两族如何是对手？” “或许，你们可以和雪晶族合作？我看雪晶族的公主对栗炎族印象挺好，如今你们都是被侵略一方，可以试着谈谈。” 区灵轻轻点头道：“现在也只剩下这么两条路可走了……我会派人去和栗炎族奕卡联络，然后找雪晶族高层商谈。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唉。” 头戴黑莲的莲春族女子神色凄婉，深绿色的眼瞳中满是哀伤，柔弱得仿佛被风一吹就会魂消魄散。 这个阴盛阳衰的族群就仿佛一根柔弱的苇草，每当大风吹来，都只能身不由己地飘来摆去，又有几人会真正在乎她们自己的意愿？ 众人在沉默中度过了一天，区灵又找了个聚集地，当做今晚的休憩之所。 如果几人的灵力还在的话，就算连夜赶路也没什么，只是现在又被打回了原形，炼气修者跟普通人也差不多，都是要吃要喝要睡的，也就晋入通玄境之后，修者才渐渐变得不食人间烟火。 玉凌和紫尘若进了木屋之后，却发现念羽白还没跟上来，一时间不禁有些奇怪。 “我出去看看，你先休息吧。”玉凌跟紫尘若简单说了一句便走出了屋门。 “你干什么去了？”玉凌站在粗壮的树枝上，发现念羽白还在底下怔怔地发呆，一脸的失魂落魄。 玉凌顺着藤条滑下去，拍拍他肩膀道：“怎么了？该还魂了吧。” 念羽白抬头望向他，目光幽幽如空洞，忽然迅疾地抬起右手，长剑刷地一下就架在了玉凌脖颈边。 “你干什么？”玉凌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脸愕然。 一阵幽幽的空灵歌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仿佛夜风的低吟浅唱，凄婉地轻轻呢喃。 不知何时，念羽白背着的灵仙族圣女已经消失不见了。 南亚桐从暗处漂浮而出，薄如蝉翼的翅膀轻轻扑闪着，嘲讽地冷笑道：“卡亚莫立顿，阿亚齐沃，帕布里克吴迪达特，右千利索物哈，塔秋伊迪阿亚破利特？” 一片安静中，只有叽咕傻傻地继续尽职尽责道：“没有想到吧，我早就醒了，只不过是在暗暗积蓄力量而已，你们这些愚蠢的外族人，真以为我那么好欺负？” 说完之后叽咕才反应过来什么，哎呀一声惊叫道：“呀？怎么回事儿？你们是不是有危险了？” “你把他怎样了？”玉凌沉声问道。 叽咕翻译过去后，南亚桐便幽幽漂浮了过来，悬停在玉凌前方，哪怕她离地三寸，也只刚好和玉凌的身高齐平，冷笑着又说了一串玉凌听不懂的灵仙族语言。 “谁让他那么大意，以为捆住我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他现在已经被我的灵仙之乐控制，还不是得乖乖照我的意志办事？你们这些外族人，太自以为是了！” “你到底想怎样？” 少女还是那副目中无人的高傲模样：“等我控制了你，再抓住你们那位同伴，念在你们还有几分实力、杀掉有些可惜的份上，我就暂且留你们一命做我灵仙族的奴隶，正好接下来马上就会连番战争了，用你们的命让我灵仙族少死几人，还是挺划算的。” “你们灵仙族就一直这么高高在上，拿我人族修者当奴隶？” 南亚桐冷哼一声道：“这是看得起你们！我灵仙族是世上最为高贵的种族，若非遵从雪神的谕旨不得离开雪界，你们整个人族都早该成为了奴隶。毕竟你们人族高手又不多，听说族里前几天抓来了一堆人族年轻人，结果像你们这样有特殊本事的屈指可数，其他一些人脆弱得动都动不了，简直可笑。” 如果灵仙族人都像这位圣女一样，那玉凌对这个种族就彻底不感冒了。 玉凌抬指弹了弹架在颈边的长剑，无奈道：“行了别玩了，赶紧管好你家俘虏，瞧瞧她都嚣张成什么模样了？” 第305章 就是不安分 “啧，她现在有多嚣张，待会儿就有多绝望，飞得越高摔得更惨嘛，这多有趣？”念羽白瞬间从失魂落魄的模样恢复了正常，一本正经地道。 23us．com 南亚桐看着突然自己开口的念羽白，哪怕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她还是禁不住浮起了不妙的预感。 她红唇微动，正要再度吟唱灵仙乐，念羽白却已经粗暴地回转长剑，直接拍在了她脑袋上。 “咚”地一声，可怜的圣女就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身上沾满了草叶泥土。 “啊”南亚桐疯了一般地尖叫起来，完全陷入了抓狂的状态，但还没等她撑起身体，念羽白已经一脚踩住她的翅膀，又粗暴地将她绑了起来。 哪怕动弹不得，南亚桐还是拼命挣扎着想要甩掉身上的泥土灰尘，但结果只能是她越扑腾越多。 “阿亚帕里特诺伊！”听着南亚桐歇斯底里般的尖叫，念羽白拍了拍灰转向叽咕道：“她说啥？” “她说，我要杀了你们！”叽咕连语气都顺带模仿了。 “噫，就知道是这种没营养的话，不过她至于这么激动嘛，我又没把她怎么着？就跟她愉快地互动了一下嘛。” 叽咕身上的触须一摆一摆，认真地道：“灵仙族人都有洁癖，而且很严重的哦，所以她现在满身灰尘，肯定是生不如死的呀。” 念羽白不禁一呆：“咦？为什么我感觉完全放错了重点？” 他想了想，决定必须得将某个圣女的重点拉回到正轨上来，于是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一脸不怀好意地笑道：“妞，今天呢就当给你提个醒，接下来几天你最好乖乖的别试图耍什么花样，你的灵仙乐对我是没用的，所以我今晚心情好陪你玩玩，以后可就没空了哟。” 叽咕奶声奶气地翻译过去，南亚桐简直被气得浑身发抖，一脸愤怒地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你这个骗子！你们这**猾狡诈、卑鄙无耻的外族人！我诅咒你们被雪神抛弃，凄惨而死！” “不好意思，我不信你们家雪神。” 南亚桐瞪着漂亮的银色大眼睛，怒声道：“渎神者罪该万死！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哎哟我好害怕哟，小妞你再闹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哦？”念羽白拿着长剑在南亚桐面前晃啊晃。 南亚桐面色苍白，但还是愤怒地瞪眼道：“外族人，你不得好死！” 玉凌实在看不下去了，淡淡道：“你再吵就把你丢到最脏最臭的泥沼里去，让你好好在里头泡个澡。” 世界瞬间安静了。 “洁癖真是个好东西。”念羽白感慨道。 “走了走了，该睡觉了。”玉凌拉住藤条，有了几次经验后终于也可以轻轻巧巧、潇潇洒洒登上树枝了。 南亚桐本来还怒气冲冲，目光如欲喷火，但瞧见木屋中安静恬淡盘膝而坐的紫衣少女后，她却不自禁地露出了几分忌惮和一丝不自觉的畏怯。 因为她一直认为，这个少女是三人中最难对付的，那神鬼莫测的幻术简直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 否则光凭其他两个人，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制住她？她好歹也是一族圣女，实力不说顶尖，但也绝对是一流高手了。 “她说他们灵仙族中也有一些人族修者，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认识的熟人？总不可能只有我们几个从暗渊中逃出来吧？”念羽白道。 “清虚谷、七星殿弟子我懒得多管，但白沐寒、言碎月他们还是得帮一帮。”玉凌也补充道。 紫尘若轻轻颔首道：“总之先把冰雪之灵找到，其他人只能尽量看运气了，之前区灵不是也提到，有几个人族修者去了刹魂族领地吗？” “刹魂族……想想总有些不安，他们所信仰的那位阴神委实太过古怪。”玉凌一想到那天那种动弹不得的诡异状态，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这圣女妞咋办？要不要我打晕？”念羽白瞥了一眼南亚桐道。 “还是防备着她一点，别真的阴沟里翻船了。”玉凌提醒道。 紫尘若抬手弹出一道幽幽紫光，南亚桐虽然瞪着眼睛无比不甘心，但最终还是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接下来几天，这位倒霉的灵仙族圣女就一直醒醒睡睡，具体来说是白天醒晚上睡，不知道是不是她对魂力有了抗性，反正每次昏睡的时间越来越短，要是让她从早到晚都陷入昏迷，三人可没那么多魂力消耗。 所幸她也不知道是认命了还是怎样，这些天一直老老实实，没再折腾什么花样。 “今天再休息一晚，明天下午你们大概就能走出盛莲森林了。”区灵眺望了一眼远处，轻声说道。 南亚桐察言观色，大致猜到了区灵在说什么，神情顿时微微一动。 “这些天辛苦奕卡你了。”玉凌礼貌地说道。 如果不是有区灵带路，他们自己在森林里摸索的话肯定还要耗去不少时间。 “不用客气。”区灵跟他们相处了几日，也许是莲春族人天性心软的缘故，对三人也很有好感。 夜色渐渐深沉，四周万籁俱寂。 黑沉沉的小屋中，按理说本应该还处在沉睡状态的南亚桐忽然睁开了眼睛，偷偷地瞥了一眼玉凌三人。 三人各自在床榻上休憩，呼吸声清晰可闻，似乎睡得挺香。 南亚桐的翅膀猛地一震，周身的锁链顿时松弛了不少，她一点一点艰难地从中抽出身来，大气都不敢出。 随着她翅膀上的金粉飘溢到整个屋中，一股馥郁芬芳的香气顿时萦绕不散。南亚桐无声无息地飘到念羽白的床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立即展开报复，只是咬了咬牙，悄悄地飞出了屋门。 “吱呀” 等到南亚桐找到区灵的房间时，她还平躺在草叶织就的被褥中安然睡着，完全没察觉南亚桐的到来。 南亚桐张了张口，就要直接唤醒她，但想了想还是一挥衣袖，无数金色光点顿时凝结成一柄小巧的弯刃，被她轻轻伸出，就要抵住区灵的咽喉。 “当！”忽然一声清脆的爆响，南亚桐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弯刃被击飞出去，化作光点消散，而床榻上的区灵也瞬间睁开了眼睛。 第305章 就是不安分 “啧，她现在有多嚣张，待会儿就有多绝望，飞得越高摔得更惨嘛，这多有趣？”念羽白瞬间从失魂落魄的模样恢复了正常，一本正经地道。 23us．com 南亚桐看着突然自己开口的念羽白，哪怕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她还是禁不住浮起了不妙的预感。 她红唇微动，正要再度吟唱灵仙乐，念羽白却已经粗暴地回转长剑，直接拍在了她脑袋上。 “咚”地一声，可怜的圣女就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身上沾满了草叶泥土。 “啊”南亚桐疯了一般地尖叫起来，完全陷入了抓狂的状态，但还没等她撑起身体，念羽白已经一脚踩住她的翅膀，又粗暴地将她绑了起来。 哪怕动弹不得，南亚桐还是拼命挣扎着想要甩掉身上的泥土灰尘，但结果只能是她越扑腾越多。 “阿亚帕里特诺伊！”听着南亚桐歇斯底里般的尖叫，念羽白拍了拍灰转向叽咕道：“她说啥？” “她说，我要杀了你们！”叽咕连语气都顺带模仿了。 “噫，就知道是这种没营养的话，不过她至于这么激动嘛，我又没把她怎么着？就跟她愉快地互动了一下嘛。” 叽咕身上的触须一摆一摆，认真地道：“灵仙族人都有洁癖，而且很严重的哦，所以她现在满身灰尘，肯定是生不如死的呀。” 念羽白不禁一呆：“咦？为什么我感觉完全放错了重点？” 他想了想，决定必须得将某个圣女的重点拉回到正轨上来，于是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一脸不怀好意地笑道：“妞，今天呢就当给你提个醒，接下来几天你最好乖乖的别试图耍什么花样，你的灵仙乐对我是没用的，所以我今晚心情好陪你玩玩，以后可就没空了哟。” 叽咕奶声奶气地翻译过去，南亚桐简直被气得浑身发抖，一脸愤怒地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你这个骗子！你们这**猾狡诈、卑鄙无耻的外族人！我诅咒你们被雪神抛弃，凄惨而死！” “不好意思，我不信你们家雪神。” 南亚桐瞪着漂亮的银色大眼睛，怒声道：“渎神者罪该万死！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哎哟我好害怕哟，小妞你再闹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哦？”念羽白拿着长剑在南亚桐面前晃啊晃。 南亚桐面色苍白，但还是愤怒地瞪眼道：“外族人，你不得好死！” 玉凌实在看不下去了，淡淡道：“你再吵就把你丢到最脏最臭的泥沼里去，让你好好在里头泡个澡。” 世界瞬间安静了。 “洁癖真是个好东西。”念羽白感慨道。 “走了走了，该睡觉了。”玉凌拉住藤条，有了几次经验后终于也可以轻轻巧巧、潇潇洒洒登上树枝了。 南亚桐本来还怒气冲冲，目光如欲喷火，但瞧见木屋中安静恬淡盘膝而坐的紫衣少女后，她却不自禁地露出了几分忌惮和一丝不自觉的畏怯。 因为她一直认为，这个少女是三人中最难对付的，那神鬼莫测的幻术简直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 否则光凭其他两个人，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制住她？她好歹也是一族圣女，实力不说顶尖，但也绝对是一流高手了。 “她说他们灵仙族中也有一些人族修者，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认识的熟人？总不可能只有我们几个从暗渊中逃出来吧？”念羽白道。 “清虚谷、七星殿弟子我懒得多管，但白沐寒、言碎月他们还是得帮一帮。”玉凌也补充道。 紫尘若轻轻颔首道：“总之先把冰雪之灵找到，其他人只能尽量看运气了，之前区灵不是也提到，有几个人族修者去了刹魂族领地吗？” “刹魂族……想想总有些不安，他们所信仰的那位阴神委实太过古怪。”玉凌一想到那天那种动弹不得的诡异状态，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这圣女妞咋办？要不要我打晕？”念羽白瞥了一眼南亚桐道。 “还是防备着她一点，别真的阴沟里翻船了。”玉凌提醒道。 紫尘若抬手弹出一道幽幽紫光，南亚桐虽然瞪着眼睛无比不甘心，但最终还是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接下来几天，这位倒霉的灵仙族圣女就一直醒醒睡睡，具体来说是白天醒晚上睡，不知道是不是她对魂力有了抗性，反正每次昏睡的时间越来越短，要是让她从早到晚都陷入昏迷，三人可没那么多魂力消耗。 所幸她也不知道是认命了还是怎样，这些天一直老老实实，没再折腾什么花样。 “今天再休息一晚，明天下午你们大概就能走出盛莲森林了。”区灵眺望了一眼远处，轻声说道。 南亚桐察言观色，大致猜到了区灵在说什么，神情顿时微微一动。 “这些天辛苦奕卡你了。”玉凌礼貌地说道。 如果不是有区灵带路，他们自己在森林里摸索的话肯定还要耗去不少时间。 “不用客气。”区灵跟他们相处了几日，也许是莲春族人天性心软的缘故，对三人也很有好感。 夜色渐渐深沉，四周万籁俱寂。 黑沉沉的小屋中，按理说本应该还处在沉睡状态的南亚桐忽然睁开了眼睛，偷偷地瞥了一眼玉凌三人。 三人各自在床榻上休憩，呼吸声清晰可闻，似乎睡得挺香。 南亚桐的翅膀猛地一震，周身的锁链顿时松弛了不少，她一点一点艰难地从中抽出身来，大气都不敢出。 随着她翅膀上的金粉飘溢到整个屋中，一股馥郁芬芳的香气顿时萦绕不散。南亚桐无声无息地飘到念羽白的床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立即展开报复，只是咬了咬牙，悄悄地飞出了屋门。 “吱呀” 等到南亚桐找到区灵的房间时，她还平躺在草叶织就的被褥中安然睡着，完全没察觉南亚桐的到来。 南亚桐张了张口，就要直接唤醒她，但想了想还是一挥衣袖，无数金色光点顿时凝结成一柄小巧的弯刃，被她轻轻伸出，就要抵住区灵的咽喉。 “当！”忽然一声清脆的爆响，南亚桐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弯刃被击飞出去，化作光点消散，而床榻上的区灵也瞬间睁开了眼睛。 第306章 突来的追兵 “你呀你，都撑到最后一天了，怎么还是不肯消停？既然这样，我们临行前只能送你去洗个臭水澡了。 23us．com”念羽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南亚桐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雪白，虽然她听不懂意思，但这道欠扁的声音她已经很熟悉了。再听到叽咕随后的翻译，这位灵仙族圣女瞬间变得失魂落魄如丧考妣。 刚被惊醒的区灵还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望着众人。 念羽白撇撇嘴道：“我说奕卡大人，你的警觉性也太差了，要是我们晚来一步，你就被这妞制住了，到时候她拿你的性命威胁你，不但你会被逼着带人来剿杀我们仨，某些合作你也是不答应不行了。” 区灵听完翻译后，刷地一下转头看向南亚桐，神色又惊又怒。 南亚桐嘴硬道：“莲春族奕卡，你们的态度我已经很不满了，你说你被他们这些外族人威胁，你难道不觉得难堪和屈辱吗？我也是帮你。” 区灵张了张口似要反驳，但最终还是沉默着没说话。 “你说你堂堂灵仙族圣女就会欺负莲春族人好脾气，你逼迫别人臣服，别人不愿意你有什么好生气的？难不成你还有理了？”念羽白禁不住吐槽了两句。 南亚桐眼眸中一片阴翳，身后的翅膀忽然猛地一扇，无数金光就汇聚成星河，向三人铺卷而去，而她的身形则隐没在星河之后，闪烁了几下就要从此地消失。 眼看着她已经冲出了屋外，而那几个罪该万死的人族修者并没有追上来，南亚桐不禁轻轻松了口气，就要再接再厉，直接逃出这片聚集地。 然而“咚”地一声爆响，她只觉脑袋嗡嗡响成一片，再一次扑倒在了地上。 “真是个不安分的妞，不过这智商也委实不咋地，怎么吃一堑也不长一智，又忘了幻术的教训？果真是胸大无脑啊。” 南亚桐周围的景色忽然幻灭，原来她根本就没有逃出去，此刻还栽倒在木屋中的地板上。 “走走走，带你去洗澡。”念羽白直接拎起她。 片刻后，一声抓狂的尖叫声就传遍了半个盛莲森林，可谓余音袅袅绕梁不绝，引来无数聚集地的莲春族人探出好奇的脑袋，可是却找不到声音的源头。 “这样……不好吧？”看着烂泥塘里怎么翻滚也挣扎不出，反倒越陷越深的南亚桐，区灵不禁迟疑道。 “哎哟你们不要总这么心软，像这种圣女表，就喜欢高高在上欺软怕硬，你们越是退让她还就越来劲，你要始终记着你们才是正义的一方，怕个毛啊！”念羽白义正言辞进行思想教育。 区灵不禁陷入沉思。 看到灌了几口泥水呛咳得不停翻白眼，终于气晕过去的南亚桐，念羽白不禁摇摇头一脸深沉地道：“这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太脆弱了，我也是帮你啊。” 眼看南亚桐马上就要完全浸没在泥塘里，区灵赶忙将她打捞上来，以免灵仙族圣女落得一个淹死的悲惨结局。 “那我们走喽？”念羽白潇潇洒洒挥挥手。 区灵轻声道：“路上小心，既然你们说刹魂族有问题的话。” 玉凌点点头道：“你们也好好想想，两族交战不斩来使，这次就算你们谈崩了也不好对这位圣女怎样，但下一次切莫如此软弱了，这种不太平的年代你们如果还是这样，真的动辄就有覆灭之危，毕竟你们总不可能永远依靠栗炎族存活啊。” 区灵怔怔出神，她那清秀柔弱的脸上第一次多了一抹不一样的神采，深绿色的眼瞳中浮起坚毅之色，双手交叉郑重行了一礼。 “受教了。” …… 一出盛莲森林，四周顿时没了遮挡物，肆虐的风雪便再度吹打而来，仿佛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身上，如同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妈呀我们是不是离开的方式不对？为什么感觉周围的画风瞬间就变了呢？”念羽白拉了拉帽子，明明衣服上刻了小型恒温灵阵，但他还是冷飕飕的觉得不舒服，仿佛有一种阴冷的气息坚持不懈地往骨子里渗透。 盛莲森林附近还有一些稀疏的草木，顽强地挺立在风雪中，但三人走出几里路后，周围已经一片荒芜，脚下白雪茫茫，一不小心踩到凹陷处，半个身子都会陷进去，而周围也一片单调，只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紫黑色大石沉默地耸立着，在风雪的模糊下如同择人而噬的怪兽。 如果说之前一派和谐美好，现在就瞬间变得冰冷而残酷，如同从人间仙境跌入了蛮荒地狱。 “怪不得那些莲春族人没一个往森林外跑，这鬼地方换我我也不想来啊。”念羽白感慨道。 “行了少抱怨，刹魂族危险莫测，可不能像我们之前那么悠游自在了。”玉凌散开魂力道。 “叽咕叽咕，你们到底要去哪儿呀？”绿色圆球在玉凌肩膀上蹦了一下。 “我们要穿过刹魂族往西北的遗弃之地走。” 叽咕惊讶道：“遗弃之地？为什么你们要去不被雪神眷顾的地方？听说那里很危险啊。” “你能去那里吗？” “叽咕无所谓啦，只是觉得遗弃之地恐怕空气不好，不过你们坚持的话，叽咕可以忍一忍哒。” 走了不知有多久，玉凌忽然停下脚步，紫尘若也同时开口道：“有人来了……” “咦，这是？”紫尘若怔了一怔，因为雪地中赫然是一条模糊而娇小的绿影死命地拖着一个人向这边跑来。 “璇珠那条小蛇？”玉凌也辨认了出来，再仔细一看，被小蛇拖着跑的人可不就是璇珠？ 但这位青春活泼的少女此刻却紧闭着眼，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一动不动，只有呼吸还一起一伏。 “嘶嘶、嘶嘶！”被取名碧影的小蛇乍一见到玉凌几人，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就跟遇到救星一样，焦急地咬着璇珠的衣服，将她拖了过来，也不知道它哪来这么大力气。 “问题是它在说什么？”念羽白一脸懵逼。 叽咕不开心道：“它说后面有追兵，让你们赶紧救救它主人。” “哎哟叽咕，你连兽语都能翻译？太全能了吧？” 叽咕哼了一声道：“你小看叽咕，叽咕生气了！我都说了我什么语言都会的！” 再说……冲叽咕长的这样子，其实它本来也应该是一种奇特的异兽吧？ “追兵从哪儿来？”玉凌直接问道。 小蛇嘶嘶吐着信子，叽咕解说道：“大概就在北边，它一路逃了好多天了，也不知道甩脱没有。” 第306章 突来的追兵 “你呀你，都撑到最后一天了，怎么还是不肯消停？既然这样，我们临行前只能送你去洗个臭水澡了。 23us．com”念羽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南亚桐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雪白，虽然她听不懂意思，但这道欠扁的声音她已经很熟悉了。再听到叽咕随后的翻译，这位灵仙族圣女瞬间变得失魂落魄如丧考妣。 刚被惊醒的区灵还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望着众人。 念羽白撇撇嘴道：“我说奕卡大人，你的警觉性也太差了，要是我们晚来一步，你就被这妞制住了，到时候她拿你的性命威胁你，不但你会被逼着带人来剿杀我们仨，某些合作你也是不答应不行了。” 区灵听完翻译后，刷地一下转头看向南亚桐，神色又惊又怒。 南亚桐嘴硬道：“莲春族奕卡，你们的态度我已经很不满了，你说你被他们这些外族人威胁，你难道不觉得难堪和屈辱吗？我也是帮你。” 区灵张了张口似要反驳，但最终还是沉默着没说话。 “你说你堂堂灵仙族圣女就会欺负莲春族人好脾气，你逼迫别人臣服，别人不愿意你有什么好生气的？难不成你还有理了？”念羽白禁不住吐槽了两句。 南亚桐眼眸中一片阴翳，身后的翅膀忽然猛地一扇，无数金光就汇聚成星河，向三人铺卷而去，而她的身形则隐没在星河之后，闪烁了几下就要从此地消失。 眼看着她已经冲出了屋外，而那几个罪该万死的人族修者并没有追上来，南亚桐不禁轻轻松了口气，就要再接再厉，直接逃出这片聚集地。 然而“咚”地一声爆响，她只觉脑袋嗡嗡响成一片，再一次扑倒在了地上。 “真是个不安分的妞，不过这智商也委实不咋地，怎么吃一堑也不长一智，又忘了幻术的教训？果真是胸大无脑啊。” 南亚桐周围的景色忽然幻灭，原来她根本就没有逃出去，此刻还栽倒在木屋中的地板上。 “走走走，带你去洗澡。”念羽白直接拎起她。 片刻后，一声抓狂的尖叫声就传遍了半个盛莲森林，可谓余音袅袅绕梁不绝，引来无数聚集地的莲春族人探出好奇的脑袋，可是却找不到声音的源头。 “这样……不好吧？”看着烂泥塘里怎么翻滚也挣扎不出，反倒越陷越深的南亚桐，区灵不禁迟疑道。 “哎哟你们不要总这么心软，像这种圣女表，就喜欢高高在上欺软怕硬，你们越是退让她还就越来劲，你要始终记着你们才是正义的一方，怕个毛啊！”念羽白义正言辞进行思想教育。 区灵不禁陷入沉思。 看到灌了几口泥水呛咳得不停翻白眼，终于气晕过去的南亚桐，念羽白不禁摇摇头一脸深沉地道：“这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太脆弱了，我也是帮你啊。” 眼看南亚桐马上就要完全浸没在泥塘里，区灵赶忙将她打捞上来，以免灵仙族圣女落得一个淹死的悲惨结局。 “那我们走喽？”念羽白潇潇洒洒挥挥手。 区灵轻声道：“路上小心，既然你们说刹魂族有问题的话。” 玉凌点点头道：“你们也好好想想，两族交战不斩来使，这次就算你们谈崩了也不好对这位圣女怎样，但下一次切莫如此软弱了，这种不太平的年代你们如果还是这样，真的动辄就有覆灭之危，毕竟你们总不可能永远依靠栗炎族存活啊。” 区灵怔怔出神，她那清秀柔弱的脸上第一次多了一抹不一样的神采，深绿色的眼瞳中浮起坚毅之色，双手交叉郑重行了一礼。 “受教了。” …… 一出盛莲森林，四周顿时没了遮挡物，肆虐的风雪便再度吹打而来，仿佛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身上，如同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妈呀我们是不是离开的方式不对？为什么感觉周围的画风瞬间就变了呢？”念羽白拉了拉帽子，明明衣服上刻了小型恒温灵阵，但他还是冷飕飕的觉得不舒服，仿佛有一种阴冷的气息坚持不懈地往骨子里渗透。 盛莲森林附近还有一些稀疏的草木，顽强地挺立在风雪中，但三人走出几里路后，周围已经一片荒芜，脚下白雪茫茫，一不小心踩到凹陷处，半个身子都会陷进去，而周围也一片单调，只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紫黑色大石沉默地耸立着，在风雪的模糊下如同择人而噬的怪兽。 如果说之前一派和谐美好，现在就瞬间变得冰冷而残酷，如同从人间仙境跌入了蛮荒地狱。 “怪不得那些莲春族人没一个往森林外跑，这鬼地方换我我也不想来啊。”念羽白感慨道。 “行了少抱怨，刹魂族危险莫测，可不能像我们之前那么悠游自在了。”玉凌散开魂力道。 “叽咕叽咕，你们到底要去哪儿呀？”绿色圆球在玉凌肩膀上蹦了一下。 “我们要穿过刹魂族往西北的遗弃之地走。” 叽咕惊讶道：“遗弃之地？为什么你们要去不被雪神眷顾的地方？听说那里很危险啊。” “你能去那里吗？” “叽咕无所谓啦，只是觉得遗弃之地恐怕空气不好，不过你们坚持的话，叽咕可以忍一忍哒。” 走了不知有多久，玉凌忽然停下脚步，紫尘若也同时开口道：“有人来了……” “咦，这是？”紫尘若怔了一怔，因为雪地中赫然是一条模糊而娇小的绿影死命地拖着一个人向这边跑来。 “璇珠那条小蛇？”玉凌也辨认了出来，再仔细一看，被小蛇拖着跑的人可不就是璇珠？ 但这位青春活泼的少女此刻却紧闭着眼，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一动不动，只有呼吸还一起一伏。 “嘶嘶、嘶嘶！”被取名碧影的小蛇乍一见到玉凌几人，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就跟遇到救星一样，焦急地咬着璇珠的衣服，将她拖了过来，也不知道它哪来这么大力气。 “问题是它在说什么？”念羽白一脸懵逼。 叽咕不开心道：“它说后面有追兵，让你们赶紧救救它主人。” “哎哟叽咕，你连兽语都能翻译？太全能了吧？” 叽咕哼了一声道：“你小看叽咕，叽咕生气了！我都说了我什么语言都会的！” 再说……冲叽咕长的这样子，其实它本来也应该是一种奇特的异兽吧？ “追兵从哪儿来？”玉凌直接问道。 小蛇嘶嘶吐着信子，叽咕解说道：“大概就在北边，它一路逃了好多天了，也不知道甩脱没有。” 第307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反正听小蛇大概那么一说，玉凌也差不多明白前后经过了。 23us．com 包括景月、璇珠、紫琦、武翎在内的十几个悟玄门弟子醒来的时候都在一起，位置差不多是在盛莲森林边缘，他们就是前段时间出现在莲春族面前的外族人了。由于悟玄门很重视玄力，所以就算璇珠、紫琦等人同样以灵力为主，但也有着强筋级别的体质，不至于一没了灵力就跟废了一样。 虽然很感谢莲春族的热情款待，但他们毕竟还是要寻找出路离开冰域内环，听说刹魂族东面有通往外界的雪界壁垒后，再听说刹魂族是最弱的一族并且不会主动招惹事端后，他们就干脆利落地进入了这片贫瘠的荒芜之地。 谁知就此引发了一连串的祸事。 最开始其实是好事，冰天雪地的磨练让景月直接突破到了洗髓初期，也幸好他早就准备好了极品洗髓液，否则的话就要弄得进退两难了。 但他这一突破，动静就有点大，不知怎地就招惹来了几个刹魂族人，由于双方语言不通，所以悟玄门一众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何来意，也就失去了跑路的先机。 等到他们陷入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诡异状态，被拖到刹魂族领地中心的时候，他们才短暂地恢复过来，发现已经身处在一个祭坛上，虽然不知道这群刹魂族人想干什么，但怎么看都绝不是好事。 景月抓住机会带着众人杀了出去，但其他人灵力被封后就杀伤力有限，基本上全靠景月撑着。但景月的玄力对这些刹魂族人很难造成致命伤害，大家逃着逃着就走散了，有的又被抓了回去，小蛇只顾着拖住璇珠往出来逃，哪怕璇珠被一个刹魂族人不知道施了什么手段变成了这幅模样，这忠心耿耿的小家伙也不死心，没想到还真被它给逃了出来，当然追兵是肯定甩不掉的了。 “准备战斗。”听到这里，玉凌眸中顿时浮起了一片阴翳。 小蛇碧影脑袋单纯，只想带着璇珠逃出来，但它却忽略了很多问题。 一个没什么战斗力的异兽就这么拖着它的累赘主人从层层重围中逃了出来？这怎么可能！玉凌又不是没接触过刹魂族人，他们哪是好对付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刹魂族人故意将他们放了出来当诱饵，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人族修者。 如果是这样，他们现在的处境就危险到了极点。 事已至此，玉凌也没心情抱怨小蛇带来的灾祸，毕竟他们三个想要无惊无险地穿过刹魂族领地，同样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反正双方迟早是要打起来的。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才刚刚进入这片领地就暴露了，这绝对是很糟糕的消息。 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如潮水般蔓延过来，仿佛无形的枷锁覆盖在玉凌身上，出现得毫无征兆。 “哎呀呀，多么美味的灵魂啊，如此的精纯强大，真想现在就消化了啊，”一道似有似无的声音萦绕在玉凌的魂海外：“可惜又到了千年祭典的日子，只能将你们献给最伟大的阴神了，这也是你们的荣耀啊。” 趁着他说话的时间，玉凌已经凝结出几道炼魂符，直接砸入了周围的黑暗中。 “啊！”那刹魂族人惨叫一声，玉凌便趁机震开了那股阴冷气息。 几个幽幽的紫光人影如鬼火般漂浮在周围，将玉凌一众人包围在其中，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钻出来的。 紫尘若的手已经按在古琴上，铮地一声拨动了琴弦。 一曲《十面埋伏》，尽是杀伐之音。 无形的气浪荡漾开来，风雪飘摇无限肃杀，但却没有任何一朵雪花能靠近紫尘若周身，都是在半途便被粉碎成了微末。 那几个刹魂族人的身影顿时模糊在了风雪中，一边惨叫一边后退，猝不及防之下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嗡” 琴弦猛震，玉凌也适时丢出了几道炼魂符和散神印，正砸在那几个想要逃跑的刹魂族人身上。 “砰！” 一个刹魂族人的身形顿时炸裂开来，化作无数星星点点的紫芒，还没等他重新凝聚起来，紫尘若又一拨琴弦，无形的气刃就将他彻底割裂。 在三人魂技同时发动的情况下，这几个刹魂族人没撑过几分钟就全部爆碎，根本就不会有尸体这一说。 紫尘若收起古琴，探手按在璇珠眉心上，强横的灵力就涌入了她一片混沌的魂海。 璇珠呻吟一声，终于从阴冷气息的禁锢中挣脱了出来，事实上她的意识也是一直清醒着的，但就是动不了说不了话，仿佛身体不是她自己的一样。 少女哭泣着语无伦次道：“求求你们救救我师兄他们吧，他们会死的！” 紫尘若轻轻一叹。 “我们帮不了你。”玉凌淡淡道。 璇珠抓住他的衣袖，哭喊道：“为什么！你们明明可以很轻松地打败那些刹魂族人，为什么不能救救他们？你不是说过你是把我们当朋友的吗？” 玉凌轻轻一甩手，璇珠顿时狼狈地坐倒在地，满脸都是泪水，倔强又可怜。 “如果我真有你想的那么厉害，我当然不会见死不救，但事实是，我们也自身难保，你以为这几个刹魂族人就代表了他们的最强高手？”玉凌摇摇头道。 真要比的话，这伏击的几个人甚至还不如之前在栗炎族遇到的厉害。 “小丫头，你要想活命的话就老老实实往那边走，到了莲春族的领地，多少你也会安全点。”念羽白指了指后方。 “我不要！”璇珠咬着唇摇摇晃晃站起来，眼眶通红道：“你不救人，我就自己去！” 看到转身就走的少女，念羽白不禁摇摇头冷嘲道：“我说你是傻了吧？你回去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一个不小心说不准还拖累了你师兄他们。如果你是想用激将法逼我们帮你，那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你自个儿找死就别拉上我们陪葬了。” 少女所有的坚强固执都变得支离破碎，她无力地坐倒在雪地间，放声大哭。 小蛇爬到她的肩膀上，嘶嘶地吐着信子安慰着，见璇珠只是绝望地哭泣着，它索性一摆尾，直接向远方游离而去。 “碧影，你去哪儿！”璇珠惊慌起身，想要追赶却一脚踩进空洞中，又噗地一声摔倒在雪地里。 叽咕好心好意道：“它说你待在安全的地方，它帮你去找师兄。只要你没事，它也不会死。” 第307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反正听小蛇大概那么一说，玉凌也差不多明白前后经过了。 23us．com 包括景月、璇珠、紫琦、武翎在内的十几个悟玄门弟子醒来的时候都在一起，位置差不多是在盛莲森林边缘，他们就是前段时间出现在莲春族面前的外族人了。由于悟玄门很重视玄力，所以就算璇珠、紫琦等人同样以灵力为主，但也有着强筋级别的体质，不至于一没了灵力就跟废了一样。 虽然很感谢莲春族的热情款待，但他们毕竟还是要寻找出路离开冰域内环，听说刹魂族东面有通往外界的雪界壁垒后，再听说刹魂族是最弱的一族并且不会主动招惹事端后，他们就干脆利落地进入了这片贫瘠的荒芜之地。 谁知就此引发了一连串的祸事。 最开始其实是好事，冰天雪地的磨练让景月直接突破到了洗髓初期，也幸好他早就准备好了极品洗髓液，否则的话就要弄得进退两难了。 但他这一突破，动静就有点大，不知怎地就招惹来了几个刹魂族人，由于双方语言不通，所以悟玄门一众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何来意，也就失去了跑路的先机。 等到他们陷入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诡异状态，被拖到刹魂族领地中心的时候，他们才短暂地恢复过来，发现已经身处在一个祭坛上，虽然不知道这群刹魂族人想干什么，但怎么看都绝不是好事。 景月抓住机会带着众人杀了出去，但其他人灵力被封后就杀伤力有限，基本上全靠景月撑着。但景月的玄力对这些刹魂族人很难造成致命伤害，大家逃着逃着就走散了，有的又被抓了回去，小蛇只顾着拖住璇珠往出来逃，哪怕璇珠被一个刹魂族人不知道施了什么手段变成了这幅模样，这忠心耿耿的小家伙也不死心，没想到还真被它给逃了出来，当然追兵是肯定甩不掉的了。 “准备战斗。”听到这里，玉凌眸中顿时浮起了一片阴翳。 小蛇碧影脑袋单纯，只想带着璇珠逃出来，但它却忽略了很多问题。 一个没什么战斗力的异兽就这么拖着它的累赘主人从层层重围中逃了出来？这怎么可能！玉凌又不是没接触过刹魂族人，他们哪是好对付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刹魂族人故意将他们放了出来当诱饵，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人族修者。 如果是这样，他们现在的处境就危险到了极点。 事已至此，玉凌也没心情抱怨小蛇带来的灾祸，毕竟他们三个想要无惊无险地穿过刹魂族领地，同样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反正双方迟早是要打起来的。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才刚刚进入这片领地就暴露了，这绝对是很糟糕的消息。 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如潮水般蔓延过来，仿佛无形的枷锁覆盖在玉凌身上，出现得毫无征兆。 “哎呀呀，多么美味的灵魂啊，如此的精纯强大，真想现在就消化了啊，”一道似有似无的声音萦绕在玉凌的魂海外：“可惜又到了千年祭典的日子，只能将你们献给最伟大的阴神了，这也是你们的荣耀啊。” 趁着他说话的时间，玉凌已经凝结出几道炼魂符，直接砸入了周围的黑暗中。 “啊！”那刹魂族人惨叫一声，玉凌便趁机震开了那股阴冷气息。 几个幽幽的紫光人影如鬼火般漂浮在周围，将玉凌一众人包围在其中，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钻出来的。 紫尘若的手已经按在古琴上，铮地一声拨动了琴弦。 一曲《十面埋伏》，尽是杀伐之音。 无形的气浪荡漾开来，风雪飘摇无限肃杀，但却没有任何一朵雪花能靠近紫尘若周身，都是在半途便被粉碎成了微末。 那几个刹魂族人的身影顿时模糊在了风雪中，一边惨叫一边后退，猝不及防之下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嗡” 琴弦猛震，玉凌也适时丢出了几道炼魂符和散神印，正砸在那几个想要逃跑的刹魂族人身上。 “砰！” 一个刹魂族人的身形顿时炸裂开来，化作无数星星点点的紫芒，还没等他重新凝聚起来，紫尘若又一拨琴弦，无形的气刃就将他彻底割裂。 在三人魂技同时发动的情况下，这几个刹魂族人没撑过几分钟就全部爆碎，根本就不会有尸体这一说。 紫尘若收起古琴，探手按在璇珠眉心上，强横的灵力就涌入了她一片混沌的魂海。 璇珠呻吟一声，终于从阴冷气息的禁锢中挣脱了出来，事实上她的意识也是一直清醒着的，但就是动不了说不了话，仿佛身体不是她自己的一样。 少女哭泣着语无伦次道：“求求你们救救我师兄他们吧，他们会死的！” 紫尘若轻轻一叹。 “我们帮不了你。”玉凌淡淡道。 璇珠抓住他的衣袖，哭喊道：“为什么！你们明明可以很轻松地打败那些刹魂族人，为什么不能救救他们？你不是说过你是把我们当朋友的吗？” 玉凌轻轻一甩手，璇珠顿时狼狈地坐倒在地，满脸都是泪水，倔强又可怜。 “如果我真有你想的那么厉害，我当然不会见死不救，但事实是，我们也自身难保，你以为这几个刹魂族人就代表了他们的最强高手？”玉凌摇摇头道。 真要比的话，这伏击的几个人甚至还不如之前在栗炎族遇到的厉害。 “小丫头，你要想活命的话就老老实实往那边走，到了莲春族的领地，多少你也会安全点。”念羽白指了指后方。 “我不要！”璇珠咬着唇摇摇晃晃站起来，眼眶通红道：“你不救人，我就自己去！” 看到转身就走的少女，念羽白不禁摇摇头冷嘲道：“我说你是傻了吧？你回去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一个不小心说不准还拖累了你师兄他们。如果你是想用激将法逼我们帮你，那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你自个儿找死就别拉上我们陪葬了。” 少女所有的坚强固执都变得支离破碎，她无力地坐倒在雪地间，放声大哭。 小蛇爬到她的肩膀上，嘶嘶地吐着信子安慰着，见璇珠只是绝望地哭泣着，它索性一摆尾，直接向远方游离而去。 “碧影，你去哪儿！”璇珠惊慌起身，想要追赶却一脚踩进空洞中，又噗地一声摔倒在雪地里。 叽咕好心好意道：“它说你待在安全的地方，它帮你去找师兄。只要你没事，它也不会死。” 第308章 举族之力 有至高灵契联系着一人一蛇，除非他们同时被杀，否则两者都能安然无恙。 23us．com 璇珠默默地去了莲春族领地，小姑娘似乎还不甘心地想要找莲春族帮忙，但多半是没戏的。哪怕莲春族明知道刹魂族不怀好意，但以她们柔柔弱弱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主动挑起事端？ “咱们这样是不是太冷血了？”念羽白耸耸肩道。 “但就算我们豁出性命，也未必救的了他们。”玉凌摇摇头，心里还在思索刚刚那个刹魂族人所说的千年祭典的事。 听对方的意思，这千年祭典似乎需要抓很多人，将他们的灵魂献给所谓的阴神，就是不知道具体要多少人？而且必须是人族修者，还是说其他五族都可以？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确实处境堪忧。 玉凌与紫尘若一起看着地图，后者轻声忧虑道：“就算不顾我们现在的体质日夜赶路，恐怕也得不眠不休赶五昼夜，但事实上这根本不可能，比较乐观的估计应该是至少一周。” 玉凌沉声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节省魂力，毕竟刚刚小蛇说的大家也知道了，只有魂力才能对刹魂族人造成有效伤害。所以我们三个人轮流放出魂力探查周围的动静，一人负责前方，一人负责后方，因为魂力是扇形分布的，这样左右也可以兼顾到，剩下一人就恢复魂力。” 两人点点头，并无什么异议。 “要不要冬末去前头探路？”小姑娘又从虚无中钻出来道。 “太危险了，异族手段莫测，万一能发现你怎么办？”玉凌皱眉道。 冬末委委屈屈道：“可是冬末不想一点忙都帮不上……” 玉凌摇摇头道：“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突发事故，我们还需要你策应……嗯，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帮忙，现在就不必要了，你还是继续藏好。” “哦……”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着脑袋，身形一点一点虚淡不见。 “走吧，接下来几天恐怕很不好熬啊。”玉凌抬头望了一眼大雪纷飞的迷离世界，刻骨的寒意依旧坚持不懈地渗透而来。 茫茫风雪路，渺渺四人行。 …… 刹魂族领地狭长，从东到西，在地图上看去就如同一双漂亮的丹凤眼。 而在眼瞳的位置，一座高大的深紫色祭坛静默地耸立着，如同不朽的丰碑，衬托得祭坛下那些来来往往的刹魂族人是如此渺小。 祭坛旁边垒起一排又一排阶梯，远远看去十分壮观，更衬出了这座祭坛的宏伟，而在最低一级阶梯旁，三个幽紫色人影正默然伫立。 “奕卡，还有五日就是千年祭典正式开幕的时候了，你那边准备得如何？” 一道幽紫色人影负手而立，身形面目皆是模糊，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透着如渊似海的强大压力。 在他旁边的那个刹魂族人十分矮小，声音沙哑沧桑如六旬老者：“回禀王上，虽然栗炎族的某个小镇出现了一点意外，推迟了几天，但总体而言无碍大局，九百九十名挑选而出的族人都吸收到了足够精纯的魂力，绝对是最完美的祭品。” “唔，喀舍你呢？” 左边那个明显高大许多的刹魂族人声如洪钟，朗声答道：“回禀王上，九名人族祭品数量当然是够的，只是质量上恐怕还得好好挑选。” “怎么？” “这两百年来陆陆续续流落到我们领地的人族修者共有十三人，如果加上前段时日抓住的那些个年轻人的话，就是三十二位了，人数绰绰有余，他们好像是一个宗门的，但可惜的是他们那个修为最强的大师兄逃掉了，我虽然派人去抓，但并不一定能抓回来。除过六位魂师外，其他人的灵魂良莠不齐。” “宗门？大师兄？很奇特的名词，看来人族的世界确实跟我们大不相同。不过真的凑不齐九位魂师之数？” 刹魂族喀舍惭愧道：“人族修者流落到雪界本就是看运气的事，属下也实在没有办法。” “唉，希望这次的千年祭典不会惹来阴神降怒……那你就从剩下的人中好好挑选，年龄越小，他们的灵魂就越鲜美，然后再看他们的灵魂强韧程度，不过既然不是魂师，想必也差不太远。” 喀舍正要应答，忽然一个刹魂族人就从后边急匆匆飘了过来，行礼道：“见过王上、喀舍大人和奕卡大人。” “何事？”刹魂族的王还是冷淡无起伏的音调。 “我们特意放走的诱饵有人咬钩了，但对方实力太强，反倒将我们的人杀了个干净！”那刹魂族人有些惶急地道。 三个刹魂族最有权力的人一时沉默。 “这是好事啊，慌什么？他们有几个人你们知道吗？”刹魂族王上转过身，周身紫气萦绕，如神似魔。 前来禀报的刹魂族人战战兢兢道：“应该、应该是三个……似乎他们就是上次在栗炎族小镇坏了我们计划的人族修者。” 喀舍几乎压抑不住那份狂喜的心情：“这、这真的是阴神显灵啊！否则怎么会在这最紧要的时刻送来三个人族魂师？若是能将他们抓住，说不准阴神就可以提前一千年降临了！” 奕卡深深呼出一口气，感慨万千道：“是啊，距诸神混战的暗纪元已经过去了八千多年，每一次的千年祭典我们都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到如今才终于……终于看到了些许希望。” 刹魂族的王上还算冷静，但周身的紫气也是轰然一炸，散开星星点点的紫色碎芒，他看着仍旧茫然的刹魂族人，沉声说道：“传令下去，不惜全族之力，也务必要抓到那三个人族魂师！” 喀舍踏前一步，躬身行礼道：“王上，我这就率领五千精锐刹或出发，必定圆满完成任务！” 奕卡也郑重道：“那我便去通告全族，发动我刹魂族百万人口，尽全力阻拦那三个人族魂师，直至喀舍的五千刹或赶到。” “等等。”刹魂族王上点点头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举起紫光盈盈的双手伸向天空，像是在召唤什么。 漫天风雪骤然静止，一束紫光破开层层阻碍从天而降，铺洒开来的光线将整个祭坛附近都染成了深沉的暗紫。 刹魂族王上捧着这不知名的一团紫光，双手交给了面前的喀舍：“带上阴神灵魄，就算那几个人族修者魂力深瀚，也终究无法与神灵之力相抗。” “我刹魂举族命运，便在此刻！” 第308章 举族之力 有至高灵契联系着一人一蛇，除非他们同时被杀，否则两者都能安然无恙。 23us．com 璇珠默默地去了莲春族领地，小姑娘似乎还不甘心地想要找莲春族帮忙，但多半是没戏的。哪怕莲春族明知道刹魂族不怀好意，但以她们柔柔弱弱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主动挑起事端？ “咱们这样是不是太冷血了？”念羽白耸耸肩道。 “但就算我们豁出性命，也未必救的了他们。”玉凌摇摇头，心里还在思索刚刚那个刹魂族人所说的千年祭典的事。 听对方的意思，这千年祭典似乎需要抓很多人，将他们的灵魂献给所谓的阴神，就是不知道具体要多少人？而且必须是人族修者，还是说其他五族都可以？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确实处境堪忧。 玉凌与紫尘若一起看着地图，后者轻声忧虑道：“就算不顾我们现在的体质日夜赶路，恐怕也得不眠不休赶五昼夜，但事实上这根本不可能，比较乐观的估计应该是至少一周。” 玉凌沉声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节省魂力，毕竟刚刚小蛇说的大家也知道了，只有魂力才能对刹魂族人造成有效伤害。所以我们三个人轮流放出魂力探查周围的动静，一人负责前方，一人负责后方，因为魂力是扇形分布的，这样左右也可以兼顾到，剩下一人就恢复魂力。” 两人点点头，并无什么异议。 “要不要冬末去前头探路？”小姑娘又从虚无中钻出来道。 “太危险了，异族手段莫测，万一能发现你怎么办？”玉凌皱眉道。 冬末委委屈屈道：“可是冬末不想一点忙都帮不上……” 玉凌摇摇头道：“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突发事故，我们还需要你策应……嗯，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帮忙，现在就不必要了，你还是继续藏好。” “哦……”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着脑袋，身形一点一点虚淡不见。 “走吧，接下来几天恐怕很不好熬啊。”玉凌抬头望了一眼大雪纷飞的迷离世界，刻骨的寒意依旧坚持不懈地渗透而来。 茫茫风雪路，渺渺四人行。 …… 刹魂族领地狭长，从东到西，在地图上看去就如同一双漂亮的丹凤眼。 而在眼瞳的位置，一座高大的深紫色祭坛静默地耸立着，如同不朽的丰碑，衬托得祭坛下那些来来往往的刹魂族人是如此渺小。 祭坛旁边垒起一排又一排阶梯，远远看去十分壮观，更衬出了这座祭坛的宏伟，而在最低一级阶梯旁，三个幽紫色人影正默然伫立。 “奕卡，还有五日就是千年祭典正式开幕的时候了，你那边准备得如何？” 一道幽紫色人影负手而立，身形面目皆是模糊，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透着如渊似海的强大压力。 在他旁边的那个刹魂族人十分矮小，声音沙哑沧桑如六旬老者：“回禀王上，虽然栗炎族的某个小镇出现了一点意外，推迟了几天，但总体而言无碍大局，九百九十名挑选而出的族人都吸收到了足够精纯的魂力，绝对是最完美的祭品。” “唔，喀舍你呢？” 左边那个明显高大许多的刹魂族人声如洪钟，朗声答道：“回禀王上，九名人族祭品数量当然是够的，只是质量上恐怕还得好好挑选。” “怎么？” “这两百年来陆陆续续流落到我们领地的人族修者共有十三人，如果加上前段时日抓住的那些个年轻人的话，就是三十二位了，人数绰绰有余，他们好像是一个宗门的，但可惜的是他们那个修为最强的大师兄逃掉了，我虽然派人去抓，但并不一定能抓回来。除过六位魂师外，其他人的灵魂良莠不齐。” “宗门？大师兄？很奇特的名词，看来人族的世界确实跟我们大不相同。不过真的凑不齐九位魂师之数？” 刹魂族喀舍惭愧道：“人族修者流落到雪界本就是看运气的事，属下也实在没有办法。” “唉，希望这次的千年祭典不会惹来阴神降怒……那你就从剩下的人中好好挑选，年龄越小，他们的灵魂就越鲜美，然后再看他们的灵魂强韧程度，不过既然不是魂师，想必也差不太远。” 喀舍正要应答，忽然一个刹魂族人就从后边急匆匆飘了过来，行礼道：“见过王上、喀舍大人和奕卡大人。” “何事？”刹魂族的王还是冷淡无起伏的音调。 “我们特意放走的诱饵有人咬钩了，但对方实力太强，反倒将我们的人杀了个干净！”那刹魂族人有些惶急地道。 三个刹魂族最有权力的人一时沉默。 “这是好事啊，慌什么？他们有几个人你们知道吗？”刹魂族王上转过身，周身紫气萦绕，如神似魔。 前来禀报的刹魂族人战战兢兢道：“应该、应该是三个……似乎他们就是上次在栗炎族小镇坏了我们计划的人族修者。” 喀舍几乎压抑不住那份狂喜的心情：“这、这真的是阴神显灵啊！否则怎么会在这最紧要的时刻送来三个人族魂师？若是能将他们抓住，说不准阴神就可以提前一千年降临了！” 奕卡深深呼出一口气，感慨万千道：“是啊，距诸神混战的暗纪元已经过去了八千多年，每一次的千年祭典我们都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到如今才终于……终于看到了些许希望。” 刹魂族的王上还算冷静，但周身的紫气也是轰然一炸，散开星星点点的紫色碎芒，他看着仍旧茫然的刹魂族人，沉声说道：“传令下去，不惜全族之力，也务必要抓到那三个人族魂师！” 喀舍踏前一步，躬身行礼道：“王上，我这就率领五千精锐刹或出发，必定圆满完成任务！” 奕卡也郑重道：“那我便去通告全族，发动我刹魂族百万人口，尽全力阻拦那三个人族魂师，直至喀舍的五千刹或赶到。” “等等。”刹魂族王上点点头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举起紫光盈盈的双手伸向天空，像是在召唤什么。 漫天风雪骤然静止，一束紫光破开层层阻碍从天而降，铺洒开来的光线将整个祭坛附近都染成了深沉的暗紫。 刹魂族王上捧着这不知名的一团紫光，双手交给了面前的喀舍：“带上阴神灵魄，就算那几个人族修者魂力深瀚，也终究无法与神灵之力相抗。” “我刹魂举族命运，便在此刻！” 第309章 景月的担当 “这是什么地方？” 此时夜幕沉沉，一行人赶了一天路，除过玉凌有炼骨巅峰的体质尚还无甚感觉外，念羽白和紫尘若都有些疲倦了。 23us．com 这片贫瘠的荒芜之地上有很多散乱的石块，但前方却出现了一片大石堆砌在一起，阻挡了三人的行进路线。 “要绕开吗？”念羽白问询道。 负责魂力外散查探后方的玉凌便也收回了魂力，扫向前方的乱石群。 紫尘若轻轻蹙眉道：“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干扰了我的魂力，我无法探明里面有无刹魂族人，玉凌你呢？” “一样。”玉凌感觉自己散出的魂力仿佛陷入了一个诡异错乱的世界，传达回来的信息都是乱七八糟的。 “冬末，你飞到空中去看看左右两边能不能绕开。”玉凌便给小丫头分配好了活。 小女孩听话地浮到了半空，身影很快消失在暗沉的夜幕下，唯有无穷无垠的落雪还在放肆地纷扬，伴着寒风尽情地吹打在三人脸上身上。 没过一会儿，冬末就刷地一下落回到地面：“这片乱石区域很大，要绕开的话我们需要多走半天，但这里头似乎是刹魂族人的聚居地，我隐约看见好些个紫色人影在里面来来往往的。” “还是绕路吧。”念羽白叹了口气，总感觉他们就跟做贼似的。 “往左绕要稍微容易点。”冬末补充道。 “我们还是退开些距离。”玉凌想了想还是与这片乱石群保持了一公里的间隔，免得被某些眼尖的刹魂族人发现。 绕了大半夜的路，几人才勉强回到正轨上，看到念羽白和紫尘若都有些疲惫憔悴，玉凌便迅速搭好一个简易帐篷，轻声说道：“休息一会儿吧。” 两人默默盘膝打坐，恢复消耗的体力和魂力，睡觉什么的是完全顾不上了。玉凌的状态倒还差不多，便散开魂力警戒周围。 念羽白两人也不敢休息太久，毕竟他们现在委实不适宜在某一个地方久待，所以一个时辰后，大家草草地吃了几颗水果，喝了些凝雪露，就要再度启程。 “在冰天雪地中吃冷的喝冷的，我这真是成心找刺激啊。”念羽白冻得直打哆嗦，便是小型恒温灵阵也温暖不了他的内腑啊。 “嗯？”他苍白的脸色忽然一怔，随后就浮起了一抹无法遮掩的惊喜。 “怎么了？”玉凌奇怪道。 “我的灵力终于他么的恢复到了养气境了！它再不恢复黄花菜都凉了！”念羽白狠狠一锤地，便溅起了碎雪无数。 “等我布置一个化尊下品灵阵再走。”念羽白赶忙从灵戒中哗啦一声倒出了一地的灵材。 也许是因为玉凌和紫尘若的灵力都没到化尊境，所以哪怕吃的喝的都是一样的，两人恢复起来也要慢上很多，至少玉凌现在只有炼气境巅峰的可怜灵力。 “你别急，你忘了灵力对他们作用不大？”玉凌赶紧拦住他。 “有一点是一点吧。”念羽白耸耸肩道 紫尘若忽然开口道：“其实……我们可以布置一个移动型攻击类魂阵。” 念羽白惭愧道：“都怪我以前太贪玩了天天浪费光阴，魂阵什么的我只有半吊子水准，只会一个分灵下品的魂阵，还不是攻击类的。” ……这话说出去，你确定你不会被打？ 紫尘若倒是心平气和道：“我会一个分灵上品的攻击魂阵，而且可以移动，不过它比较特别，需要一定的灵力才能布设成功，而且这个魂阵只有对纯魂师或者至少也是以魂力为主的修者才有效，所以显得有些鸡肋，我之前便没有提起。” “着啊！那群跟鬼一样的刹魂族人不就是跟纯魂师差不多的存在嘛。”念羽白一下来了精神。 “材料我自己有，不过需要你的灵力辅助，毕竟只靠我炼气境的灵力，恐怕三天三夜都布不出来。”紫尘若道。 “没问题！”念羽白爽快应答，养气初期的灵力差不多都是炼气巅峰的五倍了，时间效率的提升还是很显著的。 “那你们布阵，我继续警戒。”玉凌道。 “阿凌，你可别吃醋哟，现在正事要紧嘛。”某人又画蛇添足补了句。 “……”玉凌对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家伙也是无语了，索性撩开挡风帘走到了帐篷外。 夜色茫茫，风雪浩浩，无星无月。 玉凌忽然想起，不知不觉已经二月份了，似乎再过些时日就到念羽白的生日了，他本来打算给某人买本《阵法详解》《灵阵全集》之类的玉简，但现在大家还陷在冰域出不去，这种想法就只能泡汤了。 貌似某个人自己都忘了他即将到来的十五岁生日。 玉凌怔怔出神，外散的魂力忽然微微一动，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但似乎又带着点熟悉。 茫茫风雪中，一个孑然一身的孤单身影渐渐走来，一袭白衣显得凌乱破烂，明显是来不及好好整理。 他的手上拿着寒光闪烁的短剑，明明已经疲惫得步履踉跄，但依旧警惕地张望着四周，当看到不远处的帐篷，以及帐篷前的玉凌时，他下意识攥紧了手头的武器，不过片刻后便松缓了下来。 “玉凌，又遇到你了。” 容貌秀美如女子的悟玄门大师兄沙哑着嗓音，缓缓开口。 “只有你一个人？”玉凌问完才感觉自己是在废话，因为他外散的魂力遍布了方圆一公里的距离，但再也没有多余的气息波动了。 景月疲惫地闭上眼睛，沉沉说道：“我没有护好他们。” 他身形晃了晃，扶住身旁的大石才勉强站稳，深深叹道：“是我选择从刹魂族的雪界壁垒离开，是我对不起他们。但现在不知有多少人还落在刹魂族手里，逃出来的人我也找寻不见了，他们一旦被发现，还不是被抓回去的结局？” 玉凌看到了他深藏的自责与痛苦，这位悟玄门大师兄虽然是以天赋和实力登顶，但他却始终怀着一份很强的责任感，怪不得交流赛上会有那么多悟玄门弟子为他呐喊助威。 真说起来，淳谷风、云千重无一不是这样。身为宗门弟子第一人，或许都有着与众不同的风采和担当。 虽然立场不同，但玉凌确实很欣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 好像说这话的时候，他又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年龄。 “路上我遇到了璇珠，她现在是安全的。”玉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景月的唇边溢出一抹疲惫的苦笑。 “玄力对他们杀伤力有限，除非准确击中他们的魂核，而在这个地方灵力又无法调动，是不是只剩下魂力对刹魂族有用了？” 玉凌点了点头。 景月低下头轻轻咳嗽了两声，忽然取下了指上的灵戒，低沉地恳求道：“我已经弄明白他们的千年祭典就在五日之后，所以就只剩下这五天的时间可以挽回了，我可以将我灵戒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你，只求你助我一次，去救救我的师弟师妹们。” 第309章 景月的担当 “这是什么地方？” 此时夜幕沉沉，一行人赶了一天路，除过玉凌有炼骨巅峰的体质尚还无甚感觉外，念羽白和紫尘若都有些疲倦了。 23us．com 这片贫瘠的荒芜之地上有很多散乱的石块，但前方却出现了一片大石堆砌在一起，阻挡了三人的行进路线。 “要绕开吗？”念羽白问询道。 负责魂力外散查探后方的玉凌便也收回了魂力，扫向前方的乱石群。 紫尘若轻轻蹙眉道：“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干扰了我的魂力，我无法探明里面有无刹魂族人，玉凌你呢？” “一样。”玉凌感觉自己散出的魂力仿佛陷入了一个诡异错乱的世界，传达回来的信息都是乱七八糟的。 “冬末，你飞到空中去看看左右两边能不能绕开。”玉凌便给小丫头分配好了活。 小女孩听话地浮到了半空，身影很快消失在暗沉的夜幕下，唯有无穷无垠的落雪还在放肆地纷扬，伴着寒风尽情地吹打在三人脸上身上。 没过一会儿，冬末就刷地一下落回到地面：“这片乱石区域很大，要绕开的话我们需要多走半天，但这里头似乎是刹魂族人的聚居地，我隐约看见好些个紫色人影在里面来来往往的。” “还是绕路吧。”念羽白叹了口气，总感觉他们就跟做贼似的。 “往左绕要稍微容易点。”冬末补充道。 “我们还是退开些距离。”玉凌想了想还是与这片乱石群保持了一公里的间隔，免得被某些眼尖的刹魂族人发现。 绕了大半夜的路，几人才勉强回到正轨上，看到念羽白和紫尘若都有些疲惫憔悴，玉凌便迅速搭好一个简易帐篷，轻声说道：“休息一会儿吧。” 两人默默盘膝打坐，恢复消耗的体力和魂力，睡觉什么的是完全顾不上了。玉凌的状态倒还差不多，便散开魂力警戒周围。 念羽白两人也不敢休息太久，毕竟他们现在委实不适宜在某一个地方久待，所以一个时辰后，大家草草地吃了几颗水果，喝了些凝雪露，就要再度启程。 “在冰天雪地中吃冷的喝冷的，我这真是成心找刺激啊。”念羽白冻得直打哆嗦，便是小型恒温灵阵也温暖不了他的内腑啊。 “嗯？”他苍白的脸色忽然一怔，随后就浮起了一抹无法遮掩的惊喜。 “怎么了？”玉凌奇怪道。 “我的灵力终于他么的恢复到了养气境了！它再不恢复黄花菜都凉了！”念羽白狠狠一锤地，便溅起了碎雪无数。 “等我布置一个化尊下品灵阵再走。”念羽白赶忙从灵戒中哗啦一声倒出了一地的灵材。 也许是因为玉凌和紫尘若的灵力都没到化尊境，所以哪怕吃的喝的都是一样的，两人恢复起来也要慢上很多，至少玉凌现在只有炼气境巅峰的可怜灵力。 “你别急，你忘了灵力对他们作用不大？”玉凌赶紧拦住他。 “有一点是一点吧。”念羽白耸耸肩道 紫尘若忽然开口道：“其实……我们可以布置一个移动型攻击类魂阵。” 念羽白惭愧道：“都怪我以前太贪玩了天天浪费光阴，魂阵什么的我只有半吊子水准，只会一个分灵下品的魂阵，还不是攻击类的。” ……这话说出去，你确定你不会被打？ 紫尘若倒是心平气和道：“我会一个分灵上品的攻击魂阵，而且可以移动，不过它比较特别，需要一定的灵力才能布设成功，而且这个魂阵只有对纯魂师或者至少也是以魂力为主的修者才有效，所以显得有些鸡肋，我之前便没有提起。” “着啊！那群跟鬼一样的刹魂族人不就是跟纯魂师差不多的存在嘛。”念羽白一下来了精神。 “材料我自己有，不过需要你的灵力辅助，毕竟只靠我炼气境的灵力，恐怕三天三夜都布不出来。”紫尘若道。 “没问题！”念羽白爽快应答，养气初期的灵力差不多都是炼气巅峰的五倍了，时间效率的提升还是很显著的。 “那你们布阵，我继续警戒。”玉凌道。 “阿凌，你可别吃醋哟，现在正事要紧嘛。”某人又画蛇添足补了句。 “……”玉凌对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家伙也是无语了，索性撩开挡风帘走到了帐篷外。 夜色茫茫，风雪浩浩，无星无月。 玉凌忽然想起，不知不觉已经二月份了，似乎再过些时日就到念羽白的生日了，他本来打算给某人买本《阵法详解》《灵阵全集》之类的玉简，但现在大家还陷在冰域出不去，这种想法就只能泡汤了。 貌似某个人自己都忘了他即将到来的十五岁生日。 玉凌怔怔出神，外散的魂力忽然微微一动，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但似乎又带着点熟悉。 茫茫风雪中，一个孑然一身的孤单身影渐渐走来，一袭白衣显得凌乱破烂，明显是来不及好好整理。 他的手上拿着寒光闪烁的短剑，明明已经疲惫得步履踉跄，但依旧警惕地张望着四周，当看到不远处的帐篷，以及帐篷前的玉凌时，他下意识攥紧了手头的武器，不过片刻后便松缓了下来。 “玉凌，又遇到你了。” 容貌秀美如女子的悟玄门大师兄沙哑着嗓音，缓缓开口。 “只有你一个人？”玉凌问完才感觉自己是在废话，因为他外散的魂力遍布了方圆一公里的距离，但再也没有多余的气息波动了。 景月疲惫地闭上眼睛，沉沉说道：“我没有护好他们。” 他身形晃了晃，扶住身旁的大石才勉强站稳，深深叹道：“是我选择从刹魂族的雪界壁垒离开，是我对不起他们。但现在不知有多少人还落在刹魂族手里，逃出来的人我也找寻不见了，他们一旦被发现，还不是被抓回去的结局？” 玉凌看到了他深藏的自责与痛苦，这位悟玄门大师兄虽然是以天赋和实力登顶，但他却始终怀着一份很强的责任感，怪不得交流赛上会有那么多悟玄门弟子为他呐喊助威。 真说起来，淳谷风、云千重无一不是这样。身为宗门弟子第一人，或许都有着与众不同的风采和担当。 虽然立场不同，但玉凌确实很欣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 好像说这话的时候，他又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年龄。 “路上我遇到了璇珠，她现在是安全的。”玉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景月的唇边溢出一抹疲惫的苦笑。 “玄力对他们杀伤力有限，除非准确击中他们的魂核，而在这个地方灵力又无法调动，是不是只剩下魂力对刹魂族有用了？” 玉凌点了点头。 景月低下头轻轻咳嗽了两声，忽然取下了指上的灵戒，低沉地恳求道：“我已经弄明白他们的千年祭典就在五日之后，所以就只剩下这五天的时间可以挽回了，我可以将我灵戒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你，只求你助我一次，去救救我的师弟师妹们。” 第310章 逃亡之始 景月是个很骄傲的人，或者准确说，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天才很少有不骄傲的。 23us．com 他从来不求人，但此时此刻，已经山穷水尽精疲力尽的他却不得不说出了那一个“求”字。 求你助我一次，去救救我的师弟师妹。 在这种时候，谁都可以只顾自己逃命为上，但他不可以。 因为他是悟玄门大师兄。 玉凌竟有点不敢去看他明亮坚毅的眼神，轻轻一叹道：“你太高看我们了，就算我们三个都是魂师，现在也只有逃命的份。” “你们来到刹魂族领地，所为何事？”景月沉默了一下，方才问道。 “途经此地去往遗弃之地，找到冰雪之灵交差，然后才能救出几位同伴。”玉凌只用了简略的三言两语。 景月静默了很久，微不可查地叹气道：“是我不该为难你，毕竟……是我悟玄门亏欠于你，而非你欠我们情分。” 他站直身体，仰头望向夜色下飞扬的大雪，怔怔出神片刻后，轻轻抱拳道：“那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景月想了想，还是纠正道：“希望后会有期。” 他刚要转身离开，忽地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反正，你们只要撑过这五日就没事了，等到千年祭典结束，一切就会恢复正常。如果……” 没等他说完，玉凌外散的魂力忽然微微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咬断了一样，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 玉凌想也不想便朝那个方向丢出了一道炼魂符，结果没想到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一群紫色人影都从暗处闪现，周围的安静瞬间被嘈杂所替代。 “他们要抓住你们。”叽咕紧张地翻译道。 玉凌果断撩开帐篷的挡风帘：“准备战斗！” “难道是我……”景月不禁怔了一怔。 玉凌摇摇头，也没时间跟他过多解释了，炼魂符一道一道从魂海中凝结而出，转瞬就连成了一片符文光幕，熠熠生辉，熔炼得空气都有些扭曲了。 这次暴露却不是景月引来了追兵，完全是因为这些刹魂族人捕捉到了玉凌外散的魂力，然后溯源追踪了过来。这种情况就很让人头疼了，玉凌如果不放出魂力，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但放出魂力警戒周围，却容易暴露出自己的存在，在他发现刹魂族人的一瞬间，对方也会感知到他的方位。 不过现在也不是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我们才刚刚布了一半……”念羽白急匆匆从帐篷中跑出来。 他的身后传来紫尘若清清淡淡的声音：“姑且试试吧。” 只见一道紫色圆环忽地从帐篷中游荡而出，悬浮在夜幕下神光流溢，让人不自禁抬头望去。 “嗡”紫光圆环猛地一震，一圈紫气浪潮铺卷开来，如同大海卷起的狂涛，那些纷扬的大雪被迫逆卷上天穹，只有无穷无尽的紫光充斥了世界。 “啊！” 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惨叫，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刹魂族人瞬间只剩下了寥寥落落不多十几个，孤零零地傻在了原地。 紫光圆环瞬间黯淡下来，从半空中猛地坠落，越变越小，最终被紫尘若伸手接住，刚好变成一个淡紫色的手镯套在手腕上。 “还没完工，所以今晚只能用这一次，我们先离开这里。”紫尘若看了眼远处，只见无数密密麻麻的刹魂族人正从聚居地奔赴而来，一眼望去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恨呐，我们又没挖他们的祖坟，何至于倾巢出动啊？”念羽白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估计这几天什么事都没有他们的千年祭典重要。”玉凌无奈道。 由于紫尘若是布阵的主力，而她的灵力恢复速度又没有念羽白那么变态，此刻不免落后了几步，脸色微微泛白。 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一路疾行。紫尘若下意识抽了一下手，但随后便安静下来，只是脸上却不禁悄然浮起几抹红晕，不过在夜色风雪的遮掩下根本没人注意到。 这种情况下，景月也只好跟着他们，至少也得甩脱了那群疯狂的刹魂族追兵再说。 玉凌三人轮流往后面扔各种攻击魂技，然而还是刹不住越来越多的刹魂族人加入了追兵大潮，而跑着跑着念羽白的体力也跟不上了，全靠景月拖上他。 “我靠，有完没完，这都起码二十里路了吧，怎么还撵着我们不放啊？”念羽白回头望了一眼，发现追兵不减反增，往后望去就是一片绵绵无尽的紫色人影，参差不齐地死命追赶。 “我是杀了你们亲爹还是抢了你们媳妇啊，大家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干嘛要闹得这么凶狠？”某人继续碎碎念。 “你省点力气好不好，别忘了你还是靠别人拖着跑的。”玉凌直接打断。 “我还没嫌弃你重色轻友呢！”念羽白翻翻白眼。 “你们……真有心情。”景月也是无语了。 “因为再拖一会儿，紫师姐就能恢复足够的魂力施展大型幻术了啊，不然我们肯定得和他们玩追逐游戏玩到天荒地老。” 念羽白话音未落，紫尘若空着的右手就在虚空中画出了一道未明符文，她纤长的玉指轻轻点在符文上，一道刺目的紫光就冲天而起，仿若烟花一样绚烂绽放。 紫色星雨纷纷落落，夹在飘扬的大雪间，是怎样唯美而动人的风景。 “我们换个方向跑。”紫尘若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毕竟要想瞒过这么多双眼睛，就必须得施展大型幻术，然而这对魂力的消耗堪称恐怖，她一瞬间就只剩下了保底的一两成魂力。 四人默不作声地更改了前进方向，过了良久后转身望去，只见那群刹魂族人还傻傻地朝着原定轨迹继续追逐，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中。 “不行，让我喘喘，累得我魂都没了。”念羽白直接一屁股跌坐在雪地里。 “别人带着你跑都不嫌累，你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个重色轻友的混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正事，你赶紧起来，现在根本不算安全。” “我就不起来，你打我呀？”某人开始耍无赖。 “我靠你还真的动手，有木有人性啊！”下一刻念羽白就慌急慌忙地翻身而起。 “……”景月只感觉刷新了三观，默默问道：“他们一直都这样？” “习惯就好。”紫尘若抽空服了颗恢复魂力的丹药，淡定说道。 一行人稍稍休整了一下，正要继续上路，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忽然冷不丁地从背后响起：“区区幻术瞒得过他们，却如何瞒得过我？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第310章 逃亡之始 景月是个很骄傲的人，或者准确说，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天才很少有不骄傲的。 23us．com 他从来不求人，但此时此刻，已经山穷水尽精疲力尽的他却不得不说出了那一个“求”字。 求你助我一次，去救救我的师弟师妹。 在这种时候，谁都可以只顾自己逃命为上，但他不可以。 因为他是悟玄门大师兄。 玉凌竟有点不敢去看他明亮坚毅的眼神，轻轻一叹道：“你太高看我们了，就算我们三个都是魂师，现在也只有逃命的份。” “你们来到刹魂族领地，所为何事？”景月沉默了一下，方才问道。 “途经此地去往遗弃之地，找到冰雪之灵交差，然后才能救出几位同伴。”玉凌只用了简略的三言两语。 景月静默了很久，微不可查地叹气道：“是我不该为难你，毕竟……是我悟玄门亏欠于你，而非你欠我们情分。” 他站直身体，仰头望向夜色下飞扬的大雪，怔怔出神片刻后，轻轻抱拳道：“那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景月想了想，还是纠正道：“希望后会有期。” 他刚要转身离开，忽地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反正，你们只要撑过这五日就没事了，等到千年祭典结束，一切就会恢复正常。如果……” 没等他说完，玉凌外散的魂力忽然微微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咬断了一样，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 玉凌想也不想便朝那个方向丢出了一道炼魂符，结果没想到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一群紫色人影都从暗处闪现，周围的安静瞬间被嘈杂所替代。 “他们要抓住你们。”叽咕紧张地翻译道。 玉凌果断撩开帐篷的挡风帘：“准备战斗！” “难道是我……”景月不禁怔了一怔。 玉凌摇摇头，也没时间跟他过多解释了，炼魂符一道一道从魂海中凝结而出，转瞬就连成了一片符文光幕，熠熠生辉，熔炼得空气都有些扭曲了。 这次暴露却不是景月引来了追兵，完全是因为这些刹魂族人捕捉到了玉凌外散的魂力，然后溯源追踪了过来。这种情况就很让人头疼了，玉凌如果不放出魂力，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但放出魂力警戒周围，却容易暴露出自己的存在，在他发现刹魂族人的一瞬间，对方也会感知到他的方位。 不过现在也不是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我们才刚刚布了一半……”念羽白急匆匆从帐篷中跑出来。 他的身后传来紫尘若清清淡淡的声音：“姑且试试吧。” 只见一道紫色圆环忽地从帐篷中游荡而出，悬浮在夜幕下神光流溢，让人不自禁抬头望去。 “嗡”紫光圆环猛地一震，一圈紫气浪潮铺卷开来，如同大海卷起的狂涛，那些纷扬的大雪被迫逆卷上天穹，只有无穷无尽的紫光充斥了世界。 “啊！” 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惨叫，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刹魂族人瞬间只剩下了寥寥落落不多十几个，孤零零地傻在了原地。 紫光圆环瞬间黯淡下来，从半空中猛地坠落，越变越小，最终被紫尘若伸手接住，刚好变成一个淡紫色的手镯套在手腕上。 “还没完工，所以今晚只能用这一次，我们先离开这里。”紫尘若看了眼远处，只见无数密密麻麻的刹魂族人正从聚居地奔赴而来，一眼望去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恨呐，我们又没挖他们的祖坟，何至于倾巢出动啊？”念羽白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估计这几天什么事都没有他们的千年祭典重要。”玉凌无奈道。 由于紫尘若是布阵的主力，而她的灵力恢复速度又没有念羽白那么变态，此刻不免落后了几步，脸色微微泛白。 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一路疾行。紫尘若下意识抽了一下手，但随后便安静下来，只是脸上却不禁悄然浮起几抹红晕，不过在夜色风雪的遮掩下根本没人注意到。 这种情况下，景月也只好跟着他们，至少也得甩脱了那群疯狂的刹魂族追兵再说。 玉凌三人轮流往后面扔各种攻击魂技，然而还是刹不住越来越多的刹魂族人加入了追兵大潮，而跑着跑着念羽白的体力也跟不上了，全靠景月拖上他。 “我靠，有完没完，这都起码二十里路了吧，怎么还撵着我们不放啊？”念羽白回头望了一眼，发现追兵不减反增，往后望去就是一片绵绵无尽的紫色人影，参差不齐地死命追赶。 “我是杀了你们亲爹还是抢了你们媳妇啊，大家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干嘛要闹得这么凶狠？”某人继续碎碎念。 “你省点力气好不好，别忘了你还是靠别人拖着跑的。”玉凌直接打断。 “我还没嫌弃你重色轻友呢！”念羽白翻翻白眼。 “你们……真有心情。”景月也是无语了。 “因为再拖一会儿，紫师姐就能恢复足够的魂力施展大型幻术了啊，不然我们肯定得和他们玩追逐游戏玩到天荒地老。” 念羽白话音未落，紫尘若空着的右手就在虚空中画出了一道未明符文，她纤长的玉指轻轻点在符文上，一道刺目的紫光就冲天而起，仿若烟花一样绚烂绽放。 紫色星雨纷纷落落，夹在飘扬的大雪间，是怎样唯美而动人的风景。 “我们换个方向跑。”紫尘若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毕竟要想瞒过这么多双眼睛，就必须得施展大型幻术，然而这对魂力的消耗堪称恐怖，她一瞬间就只剩下了保底的一两成魂力。 四人默不作声地更改了前进方向，过了良久后转身望去，只见那群刹魂族人还傻傻地朝着原定轨迹继续追逐，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中。 “不行，让我喘喘，累得我魂都没了。”念羽白直接一屁股跌坐在雪地里。 “别人带着你跑都不嫌累，你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个重色轻友的混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正事，你赶紧起来，现在根本不算安全。” “我就不起来，你打我呀？”某人开始耍无赖。 “我靠你还真的动手，有木有人性啊！”下一刻念羽白就慌急慌忙地翻身而起。 “……”景月只感觉刷新了三观，默默问道：“他们一直都这样？” “习惯就好。”紫尘若抽空服了颗恢复魂力的丹药，淡定说道。 一行人稍稍休整了一下，正要继续上路，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忽然冷不丁地从背后响起：“区区幻术瞒得过他们，却如何瞒得过我？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第311章 逃亡进行时 这个人的声音直接震荡在几人魂海中，是以不用叽咕翻译，他们便能明了对方的含义。 23us．com 玉凌豁然转身望去，只见一道幽幽的紫光人影近在咫尺地漂浮着，除了他之外再无其他刹魂族人。 但玉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因为即便只有一个人，对方身上也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意味。 这回是真的遇上高手了，刹魂族的高手。 在他转身的这一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就如水银般覆盖包裹而来，又是那种无法形容的诡异力量，似乎每个刹魂族人都能施展这种手段。 只是这次遇到的刹魂族人异常强大，玉凌运起魂力一连丢出了九道炼魂符，竟也无法挣开这股阴冷气息的禁锢。 如果纯以魂力来评判的话，对方恐怕已经到了分灵巅峰的层次。 “何必挣扎呢？”幽幽的声音在黑暗中萦绕不散，带着蛊惑人心的奇异波动：“将你们的灵魂献给最伟大的阴神，从此之后你们就将与神同在，这是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耀啊。” “睡吧、睡吧，献出灵魂，方得永生……” 那奇异的波动震荡着玉凌的魂海，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就像是一叶随时都会倾覆的小舟，完全身不由己，就连苦苦支撑都很是困难。 “人世间何其痛苦，不如融入神灵中，从此无忧无扰，再无苦厄……” 玉凌强行保持着几分清醒，索性将所有的魂力都收敛到魂海中心，狠狠撞向了那个波澜不惊的白色玉瓶。 “嗡” 魂海剧震，玉凌只觉一阵刺痛，眼前便布满了无穷无尽的白光，和周围的黑暗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白光冲垮了黑暗，如同洪水冲垮了堤坝。 倾泻的白光洪流无畏无惧冲刷开来，涌入到了黑暗最深处，仿佛要映亮整个世界。 “唳！” 黑暗中顿时响起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玉凌险些七窍流血，只感觉头晕目眩无比恶心，比单纯的头疼还要难受得多。 “走！” 破开了阴冷气息的禁锢后，玉凌便干脆利落地清喝道。 念羽白几人也瞬间恢复了正常，看着在雪地中痛苦翻滚的紫色人影，三人震惊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丢出一堆魂技落井下石，然后继续玩命跑路。 那个刹魂族高手再没有追上来，但玉凌几人还是不敢停下。尤其是玉凌虽然莫名其妙重创了对方，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恢复过来接着追杀。 玉凌抽空让冬末飞到高空中帮忙查看周围的动静，没过一会儿小姑娘就脸色煞白地飞了回来，急声道：“不能再往前面走了！” 玉凌赶忙停下来：“哪边没有追兵？” 冬末无比紧张地道：“哪边都有！他们都疯了啊，起码出动了上万人，我一眼看过去感觉地面都是紫的！” “哪边人少？”玉凌只能沉声道。 冬末赶忙指向东北。 虽然跟玉凌想去的西北方向完全不在一个轨道，但现在安全最重要，只能暂且牺牲时间了。 反正，只要熬过这五天，就不用他们到处狼狈地东躲西藏了，至少这群人的疯狂劲头应该会冷却很多。 “我现在恢复到四成魂力，大型幻术是不够了。”紫尘若俏脸苍白，轻声说道。 “不管怎样，都要杀出去！”玉凌斩钉截铁道。 紫尘若怔怔望着他，面前的这个少年总是这样，似乎无论陷入怎样绝望的险境，他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自暴自弃了。 “嗯，我们一定能杀出去。”紫尘若轻轻垂眸，仿佛呢喃。 冬末又飞到高空去监测动静，毕竟刹魂族这种大范围的包围追捕已经不是他们的魂力能完全覆盖的了，要想清楚整个局势，必须得有人从上方俯瞰。 众人开始陆陆续续遇到刹魂族人，但在玉凌和念羽白的狂轰滥炸下，再加上有冬末不停地通告，他们基本上避开了比较厉害的高手，其他普通的刹魂族人根本无法将他们拖住。 “噗！” 景月也没闲着，看到迎面而来一个被漏掉的刹魂族人，他手中的短剑瞬间如蛟龙出洞，没入到对方的身体中央，那是他吃了好多次亏后才找到的魂核所在位置。 一击命中，这个刹魂族人就炸碎成无数紫色光点，消失得杳无影踪。 眼看前方出现了一大波紫色人影，念羽白随手在灵戒里一摸，居然摸出了之前古羟给他的炎爆石，索性拧开上面的按钮，使劲丢了出去。 “轰！” 火光骤起，只见前方瞬间被一片火海淹没，那些刹魂族人惨叫着横冲直撞，在地上拼命打滚才把那些火焰扑灭。 “我我我……靠，居然这么猛？”念羽白有点傻眼。 “还愣着干啥？”玉凌直接拽上他继续往前冲。 “那边那边！”冬末又匆匆忙忙从高空降下，指了一个方位。 四人赶忙调整方向，顺着狭窄的缺口疾驰前行，虽然不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但挡在路上的刹魂族人是的的确确都被轰开了。 “冬末，现在怎样了？还要多久？”念羽白一边喘着气一边冲天上喊道。 “人还是那么多，不过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一片山地了，到时候应该会好藏一点的吧？”冬末攥起小拳头给众人加油鼓劲。 “希望如此。”念羽白又丢出一道魂技，将远处拦路的刹魂族人粉碎开来。 “虽然我还是没弄明白为何忽然间就被人满世界追杀了，他们这反应也太快了点吧？”念羽白郁闷道。 玉凌脸色阴翳道：“首先，他们来追杀的人主要是数量多，高手有限，其次，他们不可能都蹲点在这附近，但既然我们刚一暴露，这群人就迅速地追杀过来，只能说明他们本来就是住在这周围的，而且恐怕是将所有人都动员起来了。这意味着，我们一旦被拖在某个地方，就立马会有真正的刹魂族高手赶来，到时候我们就真的危险了。” “……还是那句话，得多大仇多大怨啊，有没有搞错，居然发动全族来追杀我们，真的不用这么热情啊。”念羽白叹气道。 景月返身击碎一个刹魂族人的魂核，轻声说道：“我们当时被抓过去的时候，好像听到他们说需要九个人族修者做祭品，而且如果都是魂师便最好不过，所以你们难免被盯上。” 第311章 逃亡进行时 这个人的声音直接震荡在几人魂海中，是以不用叽咕翻译，他们便能明了对方的含义。 23us．com 玉凌豁然转身望去，只见一道幽幽的紫光人影近在咫尺地漂浮着，除了他之外再无其他刹魂族人。 但玉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因为即便只有一个人，对方身上也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意味。 这回是真的遇上高手了，刹魂族的高手。 在他转身的这一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就如水银般覆盖包裹而来，又是那种无法形容的诡异力量，似乎每个刹魂族人都能施展这种手段。 只是这次遇到的刹魂族人异常强大，玉凌运起魂力一连丢出了九道炼魂符，竟也无法挣开这股阴冷气息的禁锢。 如果纯以魂力来评判的话，对方恐怕已经到了分灵巅峰的层次。 “何必挣扎呢？”幽幽的声音在黑暗中萦绕不散，带着蛊惑人心的奇异波动：“将你们的灵魂献给最伟大的阴神，从此之后你们就将与神同在，这是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耀啊。” “睡吧、睡吧，献出灵魂，方得永生……” 那奇异的波动震荡着玉凌的魂海，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就像是一叶随时都会倾覆的小舟，完全身不由己，就连苦苦支撑都很是困难。 “人世间何其痛苦，不如融入神灵中，从此无忧无扰，再无苦厄……” 玉凌强行保持着几分清醒，索性将所有的魂力都收敛到魂海中心，狠狠撞向了那个波澜不惊的白色玉瓶。 “嗡” 魂海剧震，玉凌只觉一阵刺痛，眼前便布满了无穷无尽的白光，和周围的黑暗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白光冲垮了黑暗，如同洪水冲垮了堤坝。 倾泻的白光洪流无畏无惧冲刷开来，涌入到了黑暗最深处，仿佛要映亮整个世界。 “唳！” 黑暗中顿时响起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玉凌险些七窍流血，只感觉头晕目眩无比恶心，比单纯的头疼还要难受得多。 “走！” 破开了阴冷气息的禁锢后，玉凌便干脆利落地清喝道。 念羽白几人也瞬间恢复了正常，看着在雪地中痛苦翻滚的紫色人影，三人震惊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丢出一堆魂技落井下石，然后继续玩命跑路。 那个刹魂族高手再没有追上来，但玉凌几人还是不敢停下。尤其是玉凌虽然莫名其妙重创了对方，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恢复过来接着追杀。 玉凌抽空让冬末飞到高空中帮忙查看周围的动静，没过一会儿小姑娘就脸色煞白地飞了回来，急声道：“不能再往前面走了！” 玉凌赶忙停下来：“哪边没有追兵？” 冬末无比紧张地道：“哪边都有！他们都疯了啊，起码出动了上万人，我一眼看过去感觉地面都是紫的！” “哪边人少？”玉凌只能沉声道。 冬末赶忙指向东北。 虽然跟玉凌想去的西北方向完全不在一个轨道，但现在安全最重要，只能暂且牺牲时间了。 反正，只要熬过这五天，就不用他们到处狼狈地东躲西藏了，至少这群人的疯狂劲头应该会冷却很多。 “我现在恢复到四成魂力，大型幻术是不够了。”紫尘若俏脸苍白，轻声说道。 “不管怎样，都要杀出去！”玉凌斩钉截铁道。 紫尘若怔怔望着他，面前的这个少年总是这样，似乎无论陷入怎样绝望的险境，他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自暴自弃了。 “嗯，我们一定能杀出去。”紫尘若轻轻垂眸，仿佛呢喃。 冬末又飞到高空去监测动静，毕竟刹魂族这种大范围的包围追捕已经不是他们的魂力能完全覆盖的了，要想清楚整个局势，必须得有人从上方俯瞰。 众人开始陆陆续续遇到刹魂族人，但在玉凌和念羽白的狂轰滥炸下，再加上有冬末不停地通告，他们基本上避开了比较厉害的高手，其他普通的刹魂族人根本无法将他们拖住。 “噗！” 景月也没闲着，看到迎面而来一个被漏掉的刹魂族人，他手中的短剑瞬间如蛟龙出洞，没入到对方的身体中央，那是他吃了好多次亏后才找到的魂核所在位置。 一击命中，这个刹魂族人就炸碎成无数紫色光点，消失得杳无影踪。 眼看前方出现了一大波紫色人影，念羽白随手在灵戒里一摸，居然摸出了之前古羟给他的炎爆石，索性拧开上面的按钮，使劲丢了出去。 “轰！” 火光骤起，只见前方瞬间被一片火海淹没，那些刹魂族人惨叫着横冲直撞，在地上拼命打滚才把那些火焰扑灭。 “我我我……靠，居然这么猛？”念羽白有点傻眼。 “还愣着干啥？”玉凌直接拽上他继续往前冲。 “那边那边！”冬末又匆匆忙忙从高空降下，指了一个方位。 四人赶忙调整方向，顺着狭窄的缺口疾驰前行，虽然不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但挡在路上的刹魂族人是的的确确都被轰开了。 “冬末，现在怎样了？还要多久？”念羽白一边喘着气一边冲天上喊道。 “人还是那么多，不过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一片山地了，到时候应该会好藏一点的吧？”冬末攥起小拳头给众人加油鼓劲。 “希望如此。”念羽白又丢出一道魂技，将远处拦路的刹魂族人粉碎开来。 “虽然我还是没弄明白为何忽然间就被人满世界追杀了，他们这反应也太快了点吧？”念羽白郁闷道。 玉凌脸色阴翳道：“首先，他们来追杀的人主要是数量多，高手有限，其次，他们不可能都蹲点在这附近，但既然我们刚一暴露，这群人就迅速地追杀过来，只能说明他们本来就是住在这周围的，而且恐怕是将所有人都动员起来了。这意味着，我们一旦被拖在某个地方，就立马会有真正的刹魂族高手赶来，到时候我们就真的危险了。” “……还是那句话，得多大仇多大怨啊，有没有搞错，居然发动全族来追杀我们，真的不用这么热情啊。”念羽白叹气道。 景月返身击碎一个刹魂族人的魂核，轻声说道：“我们当时被抓过去的时候，好像听到他们说需要九个人族修者做祭品，而且如果都是魂师便最好不过，所以你们难免被盯上。” 第312章 没有安全的地方 “他们那劳什子千年祭典到底是奏啥子的？”念羽白一脸纳闷。 23us．com “感觉应该是向他们的阴神献祭，但他们献祭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景月思索着轻声道。 “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儿不？”念羽白忽然道。 “嗯？”景月一脸莫名其妙。 “你说咱紫师姐喜欢轻声说话也就罢了，你一大老爷们怎么也是轻声细语的，虽然我不是听不见，但我还是感觉可别扭了。” “……”景月手一抖就刺歪了，还好玉凌紧跟着补了一道炼魂符。 “你别捣乱成不？”玉凌没好气看向念羽白。 这一刻，景月突然理解了，为何平日里总是冷冷淡淡的玉凌居然会和念羽白互怼得那么起劲。 说实在的要不是时间不对，他也忍不住要内讧了，因为某个人的嘴呀实在太损了。 满世界都是飘荡的紫色人影，这些刹魂族人完全悍不畏死，哪怕大部分人都是飞蛾扑火，还未靠近就炸裂成了紫色光点，但他们还是前仆后继，拼命地想要拖住玉凌几人的脚步。 “你怎么样？”随着魂力的消耗，一直作为主力攻击输出的紫尘若脸色越来越苍白，根本没有恢复的时间，玉凌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心里难免有些不好受。 “我没事，再快一点吧……”紫尘若牵起嘴角，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一如从前那般清丽淡雅，只是那温润的唇已经失去了血色。 她明明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却从始至终都没喊一句累。 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将太多的事情埋在心底，不去说，也不去触碰，宁可沉默着被人忽略，也不愿意让别人发现她的辛苦和隐忍。 尤其是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候，她绝不要成为拖累。 忽然，紫尘若脚下一空，整个身形就趔趄着向前方栽倒，却是不小心踩到了雪地上的凹陷处。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但等了很久都没有扑面而来的冰凉触感，反而身形一空，就碰触到了一阵温暖。 紫尘若茫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玉凌沾满落雪的头发，她轻轻环着他的脖子，倚靠在他的背上，而他的体温就是冰天雪地中唯一的温暖。 仿佛回到了明远山，灵兽暴动的那一天。 那时，也是他背着她，踩着各种灵兽的尸体，淋满一身的腥臭鲜血，跌跌撞撞地杀出了一条血路。 现在，没有鲜血，没有碎肉，只有凄冷的大雪，和炸裂在大雪间飞溅的紫色光点，恍如一场不真切的梦。 紫尘若轻轻张口，想让他放自己下来，但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却始终堵在那里，连一个字都没有发出。 也许是在留恋他身上的温度？ 也许是在留恋这一份久违的温暖。 从娘亲死后，就再也未有过的温暖。 于是她忍不住有些贪心地想着，就再放纵自己一次吧。嗯，最后一次。 可是内心深处，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如果还有下一次，她能不能坚定决然地离开，继续孤零零一个人静默在冰冷而空寂的世界。 有一种温暖，或许得到了就再也不想放下。 紫尘若不禁有些惘然，她轻轻晃晃脑袋，像是要甩去那些吹打而来的恼人雪花，其实却只是想拂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罢了，不管以后如何，就像洛琅花的花语一样，她只愿珍守这一刹那。 …… 等到冲入一片山坡上的时候，玉凌的魂力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也就体力还能勉强跟上。 好消息是，前方终于没有拦截的刹魂族人了，而后头仍自紧追不舍的也被玉凌几人合力清理掉了。 不过，一切或许才刚刚开始。 深入这片山地后，玉凌终于在某个角落瞧见了一处尚还能容身的山洞，虽然里头已经被一头虎类异兽霸占了，但这种时候只能跟它说抱歉了。 火化了虎类异兽的尸体后，玉凌便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山洞，虽然还有股难闻的味道，但也只能凑合着用了，好在紫尘若似乎并不是特别讲究这个。 念羽白恢复了灵力后就在洞口布下了好几重阵法，有警戒的有防御的也有攻击的，紫尘若更是随后补了一道幻阵，想必只要不是太倒霉，众人就算是暂且安全了。 虽然期间一直提心吊胆，但众人差不多魂力、玄力，甚至精气神都完全恢复了，甚至念羽白和紫尘若将那个未完成的魂阵都刻好了，也没有被刹魂族人找上来，按理说这是一件好事，但玉凌不知为何总有种心神不宁的不安感。 “最好能一直平平安安在这里待五天。”念羽白感慨道。 景月沉默不语。 “你就这么想不开？非要去中心祭坛救你的师弟师妹？” 景月还是习惯性轻声道：“现在刹魂族都倾巢出动被引到了这边来，说不定祭坛那边会减少些人手。” “说不定？你别天真了，刹魂族的王上、奕卡、喀舍什么的估计都在祭坛那里待着呢，随便拎一个出来咱们都对付不了。” 景月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不管怎样，我都一定要去试试。反正这对你们来说也不是坏事，我出去后还能帮你们引开一部分人。”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你要是死在这里，你们悟玄门长老还不得心疼死？他们肯定宁愿你好好呆着也不愿意你跟着陪葬。” “他们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景月古井不波道。 “你决定了？”玉凌抬头看向他。 景月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再无更多言语。 玉凌也没有开口劝诫他什么，只是转头跟冬末说道：“冬末，你去看看外面情况如何，帮他找一条刹魂族人少的路。” 景月垂下头没说话，但心里却记下了这份人情。 像玉凌这种人，从来不会表现出无谓的同情心，他向来都是只做不说。 气氛一时沉寂，众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都在怔怔出神。 景月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上古朴的灵戒，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以后也还不上你的人情了，不如就把它……” “轰！” 整个山洞忽然震了一震，景月的话语也瞬间被打断。 玉凌心中的不安感顿时抵达了巅峰，不禁刷地一下站起身来，但还没等他走到洞口，冬末就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语速飞快地道：“我们快走！” 第312章 没有安全的地方 “他们那劳什子千年祭典到底是奏啥子的？”念羽白一脸纳闷。 23us．com “感觉应该是向他们的阴神献祭，但他们献祭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景月思索着轻声道。 “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儿不？”念羽白忽然道。 “嗯？”景月一脸莫名其妙。 “你说咱紫师姐喜欢轻声说话也就罢了，你一大老爷们怎么也是轻声细语的，虽然我不是听不见，但我还是感觉可别扭了。” “……”景月手一抖就刺歪了，还好玉凌紧跟着补了一道炼魂符。 “你别捣乱成不？”玉凌没好气看向念羽白。 这一刻，景月突然理解了，为何平日里总是冷冷淡淡的玉凌居然会和念羽白互怼得那么起劲。 说实在的要不是时间不对，他也忍不住要内讧了，因为某个人的嘴呀实在太损了。 满世界都是飘荡的紫色人影，这些刹魂族人完全悍不畏死，哪怕大部分人都是飞蛾扑火，还未靠近就炸裂成了紫色光点，但他们还是前仆后继，拼命地想要拖住玉凌几人的脚步。 “你怎么样？”随着魂力的消耗，一直作为主力攻击输出的紫尘若脸色越来越苍白，根本没有恢复的时间，玉凌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心里难免有些不好受。 “我没事，再快一点吧……”紫尘若牵起嘴角，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一如从前那般清丽淡雅，只是那温润的唇已经失去了血色。 她明明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却从始至终都没喊一句累。 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将太多的事情埋在心底，不去说，也不去触碰，宁可沉默着被人忽略，也不愿意让别人发现她的辛苦和隐忍。 尤其是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候，她绝不要成为拖累。 忽然，紫尘若脚下一空，整个身形就趔趄着向前方栽倒，却是不小心踩到了雪地上的凹陷处。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但等了很久都没有扑面而来的冰凉触感，反而身形一空，就碰触到了一阵温暖。 紫尘若茫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玉凌沾满落雪的头发，她轻轻环着他的脖子，倚靠在他的背上，而他的体温就是冰天雪地中唯一的温暖。 仿佛回到了明远山，灵兽暴动的那一天。 那时，也是他背着她，踩着各种灵兽的尸体，淋满一身的腥臭鲜血，跌跌撞撞地杀出了一条血路。 现在，没有鲜血，没有碎肉，只有凄冷的大雪，和炸裂在大雪间飞溅的紫色光点，恍如一场不真切的梦。 紫尘若轻轻张口，想让他放自己下来，但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却始终堵在那里，连一个字都没有发出。 也许是在留恋他身上的温度？ 也许是在留恋这一份久违的温暖。 从娘亲死后，就再也未有过的温暖。 于是她忍不住有些贪心地想着，就再放纵自己一次吧。嗯，最后一次。 可是内心深处，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如果还有下一次，她能不能坚定决然地离开，继续孤零零一个人静默在冰冷而空寂的世界。 有一种温暖，或许得到了就再也不想放下。 紫尘若不禁有些惘然，她轻轻晃晃脑袋，像是要甩去那些吹打而来的恼人雪花，其实却只是想拂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罢了，不管以后如何，就像洛琅花的花语一样，她只愿珍守这一刹那。 …… 等到冲入一片山坡上的时候，玉凌的魂力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也就体力还能勉强跟上。 好消息是，前方终于没有拦截的刹魂族人了，而后头仍自紧追不舍的也被玉凌几人合力清理掉了。 不过，一切或许才刚刚开始。 深入这片山地后，玉凌终于在某个角落瞧见了一处尚还能容身的山洞，虽然里头已经被一头虎类异兽霸占了，但这种时候只能跟它说抱歉了。 火化了虎类异兽的尸体后，玉凌便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山洞，虽然还有股难闻的味道，但也只能凑合着用了，好在紫尘若似乎并不是特别讲究这个。 念羽白恢复了灵力后就在洞口布下了好几重阵法，有警戒的有防御的也有攻击的，紫尘若更是随后补了一道幻阵，想必只要不是太倒霉，众人就算是暂且安全了。 虽然期间一直提心吊胆，但众人差不多魂力、玄力，甚至精气神都完全恢复了，甚至念羽白和紫尘若将那个未完成的魂阵都刻好了，也没有被刹魂族人找上来，按理说这是一件好事，但玉凌不知为何总有种心神不宁的不安感。 “最好能一直平平安安在这里待五天。”念羽白感慨道。 景月沉默不语。 “你就这么想不开？非要去中心祭坛救你的师弟师妹？” 景月还是习惯性轻声道：“现在刹魂族都倾巢出动被引到了这边来，说不定祭坛那边会减少些人手。” “说不定？你别天真了，刹魂族的王上、奕卡、喀舍什么的估计都在祭坛那里待着呢，随便拎一个出来咱们都对付不了。” 景月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不管怎样，我都一定要去试试。反正这对你们来说也不是坏事，我出去后还能帮你们引开一部分人。”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你要是死在这里，你们悟玄门长老还不得心疼死？他们肯定宁愿你好好呆着也不愿意你跟着陪葬。” “他们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景月古井不波道。 “你决定了？”玉凌抬头看向他。 景月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再无更多言语。 玉凌也没有开口劝诫他什么，只是转头跟冬末说道：“冬末，你去看看外面情况如何，帮他找一条刹魂族人少的路。” 景月垂下头没说话，但心里却记下了这份人情。 像玉凌这种人，从来不会表现出无谓的同情心，他向来都是只做不说。 气氛一时沉寂，众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都在怔怔出神。 景月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上古朴的灵戒，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以后也还不上你的人情了，不如就把它……” “轰！” 整个山洞忽然震了一震，景月的话语也瞬间被打断。 玉凌心中的不安感顿时抵达了巅峰，不禁刷地一下站起身来，但还没等他走到洞口，冬末就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语速飞快地道：“我们快走！” 第313章 生死一线间 冬末从高空俯瞰下去，这片占据了刹魂族六分之一领土面积的山地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23us．com 从南到北，一线深紫近黑的光芒“缓缓”扩散，但那只是俯瞰时的视觉错位，其实这一片紫光推进的速度绝对赶得上一位化尊修者全力疾驰的速度。 到现在，山地南边的所有区域都浸泡在这片深紫色光芒中，像是被颜料涂抹后改变了色泽。 虽然冬末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哪怕她只是一个单纯懵懂的五六岁小女孩，也意识到了不妙。更别说俯瞰的时候她还在山脉北部看见了一条蜿蜒绵长的紫色封锁线，都是密密麻麻的刹魂族人组成的。 瞧着这番架势，冬末顿时想起了玉大哥教给她的一个成语：守株待兔。 “怪不得他们不急不慌，也根本没有人来搜查，原来打得是这么狠的主意。”念羽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妈的这刹魂族真是疯了，就为了抓他们三个人，至于吗至于吗！这耗费的人力物力他想想都替他们肉疼啊。 “只能往北边逃了。”玉凌沉声说道。 照冬末的形容，恐怕要不了一个时辰，那一线紫光就要推移到他们这个位置了，现在除了往反方向的北面逃，他们根本来不及有过多的选择。 因为这山脉是西南-东北向的，而且更倾向于东西向，所以照他们的速度，恐怕还来不及跑到东边或者西边去，就已经被紫光波及了，到时候是怎样的后果，玉凌完全没法预想。 所以哪怕是自投罗网，也是没办法的事，刹魂族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是抹杀了他们所有选择。 或许唯一的好消息是，至少在山脉内部没有刹魂族人的踪影，他们倒不必躲躲藏藏，只用攒劲往北冲就行了。 一行人好不容易恢复的精气神在疾行了一天一夜后又消耗得差不多了，但即便如此，冬末还是忧心忡忡地汇报道：“后面的紫光速度太快了，再不走的话，恐怕要不了十分钟就会被追上了。” “我看一眼那到底什么鬼东西。”念羽白喘着气爬上一块大石，站在上头往南边眺望，只见一片如海潮般的紫气飞速蔓延而来，如阴阳镜一般将世界切割成了两块。 一块紫气森然，天与地同色，暗沉如地狱，一块则是他们所在的正常区域，对比如此鲜明。 “妈呀看着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我们还是继续跑路吧。”念羽白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 陷在雪界的这段日子，真是他有记忆以来最虚弱无能的时候，连逃个命都喘的跟狗似的，真尼玛不能更落魄了。 “你有没有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玉凌也远远眺望了一下那片紫色的世界。 “你是说？”被景月带着狂奔的念羽白不禁一怔。 玉凌没开口，倒是紫尘若轻声道：“那股阴冷的气息，与阴神有关的神秘力量。” 念羽白苦着脸道：“咱能再跑快点不？感觉不能活啊。” 拽着他跑的景月面无表情道：“你行你自己来啊。” “哎哟景大哥，哦不，景大爷，有话好好说啊，虽然咱们之前不是很熟，但好歹共患难了一番，也算是战友了吧？您可千万别松手啊！” 被他这么一说，景月还真的有点想松手了。 这家伙的神经是铁打的吗，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调侃开玩笑，这等心理素质景月简直叹为观止啊。 紧逼而来的紫线越来越近，不知何时已经只剩下百米之遥了，近到仿佛下一个呼吸间就会追赶上来。 前方的山林间，是影影绰绰密密麻麻的刹魂族封锁线，而身后则是如海潮般汹涌而来的紫色世界。 处在两线之间的众人，终于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山林中的刹魂族人叫嚷着冲杀而来，无数紫色人影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在面前飘移闪烁，简直要晃花了眼睛。 紫尘若弹出那道紫色圆环状的魂阵，弥漫开来的紫意仿佛和身后的夺命紫线连成了一片，只不过前者的颜色要浅淡很多，显得更加仙气飘渺。 “嗡嗡” 紫色圆环如心跳擂鼓，一张一弛，而在每个闪烁间，就是一圈紫色波纹扩散开来，将那些悍不畏死的刹魂族人炸碎成漫天紫雨。 纷落的紫雨中，玉凌几人拼命前冲，只感觉入目所及尽是紫色。 紫色的碎芒，紫色的波纹，紫色的人影，以及身后只剩下五十米之遥的暗紫世界。 无穷无尽的紫光，无穷无尽的敌人。 只是，怎么可以死在这里，怎么能够死在这里？！ 玉凌不知道自己甩出了多少炼魂符，他甚至感觉这段时间不停地使用这道魂技，总感觉它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因为上万次不停歇地施展，就算他再蠢也该接触到了某些本质。 据说古时候的灵技魂技只分了四类，即符、印、术、咒。 符主杀伤，印主控制，术则包罗万象，多为辅助之用，咒最为神秘莫测，歹毒邪恶。 无数次凝炼炼魂符，玉凌已经熟悉到了本能里，几乎心念一动，就有一片炼魂符文闪现，仿佛只要魂力足够，就不用担心凝炼速度的问题。 这道古魂技，在他眼中似乎也没有秘密可言了，炼魂符的每一个线条都清晰地印刻在他脑海里。 炼魂炼魂，万物皆可炼，无物不可炼。 眼前又出现了一大帮刹魂族人，他们挑选的时机也很是巧妙，刚好处在紫色圆环发威完毕的冷却时间。 想捡便宜吗？ 玉凌仿佛找死一样，直直地朝他们冲去。 没等这些刹魂族人召唤来阴神的诡异力量，一片温润的白光就横扫而过，将他们冻结在了原地。 “嗤嗤” 仿佛冰消雪融，十几道紫色人影瞬间汽化，他们至死都没有瞧见那片夺命白光其实是无数符文的组合。 无数的炼魂符，首尾相连，无垠无尽。 就连紫尘若也没有想到，她当时随随便便交给玉凌的这个古魂技，居然能被他运用到这样的地步，甚至连她自己都感觉有些陌生了。 她轻轻屈指一弹，紫色圆环再度一震，终于将前方彻底清扫为一片空白。 短暂的空白。 “走！”玉凌没有回头，直接沉声道。 寂静无声的紫线，已经触及到了他们身后十米，哪怕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一片瀚海般的紫光映照而来。 生死就在一线间。 第313章 生死一线间 冬末从高空俯瞰下去，这片占据了刹魂族六分之一领土面积的山地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23us．com 从南到北，一线深紫近黑的光芒“缓缓”扩散，但那只是俯瞰时的视觉错位，其实这一片紫光推进的速度绝对赶得上一位化尊修者全力疾驰的速度。 到现在，山地南边的所有区域都浸泡在这片深紫色光芒中，像是被颜料涂抹后改变了色泽。 虽然冬末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哪怕她只是一个单纯懵懂的五六岁小女孩，也意识到了不妙。更别说俯瞰的时候她还在山脉北部看见了一条蜿蜒绵长的紫色封锁线，都是密密麻麻的刹魂族人组成的。 瞧着这番架势，冬末顿时想起了玉大哥教给她的一个成语：守株待兔。 “怪不得他们不急不慌，也根本没有人来搜查，原来打得是这么狠的主意。”念羽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妈的这刹魂族真是疯了，就为了抓他们三个人，至于吗至于吗！这耗费的人力物力他想想都替他们肉疼啊。 “只能往北边逃了。”玉凌沉声说道。 照冬末的形容，恐怕要不了一个时辰，那一线紫光就要推移到他们这个位置了，现在除了往反方向的北面逃，他们根本来不及有过多的选择。 因为这山脉是西南-东北向的，而且更倾向于东西向，所以照他们的速度，恐怕还来不及跑到东边或者西边去，就已经被紫光波及了，到时候是怎样的后果，玉凌完全没法预想。 所以哪怕是自投罗网，也是没办法的事，刹魂族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是抹杀了他们所有选择。 或许唯一的好消息是，至少在山脉内部没有刹魂族人的踪影，他们倒不必躲躲藏藏，只用攒劲往北冲就行了。 一行人好不容易恢复的精气神在疾行了一天一夜后又消耗得差不多了，但即便如此，冬末还是忧心忡忡地汇报道：“后面的紫光速度太快了，再不走的话，恐怕要不了十分钟就会被追上了。” “我看一眼那到底什么鬼东西。”念羽白喘着气爬上一块大石，站在上头往南边眺望，只见一片如海潮般的紫气飞速蔓延而来，如阴阳镜一般将世界切割成了两块。 一块紫气森然，天与地同色，暗沉如地狱，一块则是他们所在的正常区域，对比如此鲜明。 “妈呀看着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我们还是继续跑路吧。”念羽白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 陷在雪界的这段日子，真是他有记忆以来最虚弱无能的时候，连逃个命都喘的跟狗似的，真尼玛不能更落魄了。 “你有没有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玉凌也远远眺望了一下那片紫色的世界。 “你是说？”被景月带着狂奔的念羽白不禁一怔。 玉凌没开口，倒是紫尘若轻声道：“那股阴冷的气息，与阴神有关的神秘力量。” 念羽白苦着脸道：“咱能再跑快点不？感觉不能活啊。” 拽着他跑的景月面无表情道：“你行你自己来啊。” “哎哟景大哥，哦不，景大爷，有话好好说啊，虽然咱们之前不是很熟，但好歹共患难了一番，也算是战友了吧？您可千万别松手啊！” 被他这么一说，景月还真的有点想松手了。 这家伙的神经是铁打的吗，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调侃开玩笑，这等心理素质景月简直叹为观止啊。 紧逼而来的紫线越来越近，不知何时已经只剩下百米之遥了，近到仿佛下一个呼吸间就会追赶上来。 前方的山林间，是影影绰绰密密麻麻的刹魂族封锁线，而身后则是如海潮般汹涌而来的紫色世界。 处在两线之间的众人，终于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山林中的刹魂族人叫嚷着冲杀而来，无数紫色人影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在面前飘移闪烁，简直要晃花了眼睛。 紫尘若弹出那道紫色圆环状的魂阵，弥漫开来的紫意仿佛和身后的夺命紫线连成了一片，只不过前者的颜色要浅淡很多，显得更加仙气飘渺。 “嗡嗡” 紫色圆环如心跳擂鼓，一张一弛，而在每个闪烁间，就是一圈紫色波纹扩散开来，将那些悍不畏死的刹魂族人炸碎成漫天紫雨。 纷落的紫雨中，玉凌几人拼命前冲，只感觉入目所及尽是紫色。 紫色的碎芒，紫色的波纹，紫色的人影，以及身后只剩下五十米之遥的暗紫世界。 无穷无尽的紫光，无穷无尽的敌人。 只是，怎么可以死在这里，怎么能够死在这里？！ 玉凌不知道自己甩出了多少炼魂符，他甚至感觉这段时间不停地使用这道魂技，总感觉它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因为上万次不停歇地施展，就算他再蠢也该接触到了某些本质。 据说古时候的灵技魂技只分了四类，即符、印、术、咒。 符主杀伤，印主控制，术则包罗万象，多为辅助之用，咒最为神秘莫测，歹毒邪恶。 无数次凝炼炼魂符，玉凌已经熟悉到了本能里，几乎心念一动，就有一片炼魂符文闪现，仿佛只要魂力足够，就不用担心凝炼速度的问题。 这道古魂技，在他眼中似乎也没有秘密可言了，炼魂符的每一个线条都清晰地印刻在他脑海里。 炼魂炼魂，万物皆可炼，无物不可炼。 眼前又出现了一大帮刹魂族人，他们挑选的时机也很是巧妙，刚好处在紫色圆环发威完毕的冷却时间。 想捡便宜吗？ 玉凌仿佛找死一样，直直地朝他们冲去。 没等这些刹魂族人召唤来阴神的诡异力量，一片温润的白光就横扫而过，将他们冻结在了原地。 “嗤嗤” 仿佛冰消雪融，十几道紫色人影瞬间汽化，他们至死都没有瞧见那片夺命白光其实是无数符文的组合。 无数的炼魂符，首尾相连，无垠无尽。 就连紫尘若也没有想到，她当时随随便便交给玉凌的这个古魂技，居然能被他运用到这样的地步，甚至连她自己都感觉有些陌生了。 她轻轻屈指一弹，紫色圆环再度一震，终于将前方彻底清扫为一片空白。 短暂的空白。 “走！”玉凌没有回头，直接沉声道。 寂静无声的紫线，已经触及到了他们身后十米，哪怕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一片瀚海般的紫光映照而来。 生死就在一线间。 第314章 失去了灵魂 不知道下一秒、下下秒，那近在咫尺的紫光是不是就会覆盖而来？ 前方的嘈杂喧闹与惨叫，与身后的沉静空寂，仿佛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23us．com 而他们，就挣扎在两个世界之间。 刹魂族当然不会直接杀了他们，可是作为献给神灵的祭品，早死晚死不是一样的？ 无论是被身后的紫光触及，还是被前面的刹魂族人拦住，都意味着所有希望的断绝。 他们不能停，一刻也不能。 快了、快了，只要冲破这片山林，就能跃出刹魂族的封锁线，就能逃过身后紫线的覆压。 而前方，已经没剩下几个刹魂族人了。 但就在最后的一刹那，一道幽幽的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棵古木之间，没有什么凌人的气焰，没有任何外放的压力，然而玉凌的心神却骤然沉了下去。 那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矮小紫影就静静地横亘在他们面前，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遮挡在身后，留下的只有一片绝望的死寂。 他轻轻抬起手，仿佛挥苍蝇般轻轻一摆，浮在空中的紫色圆环就悲鸣一声，猛地坠落在地，原本精致如手镯的表面瞬间出现了无数裂痕。 “初次见面，我是刹魂族的奕卡，欢迎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矮小的紫影沧桑而沙哑地开口，如同一位即将腐朽的老者。 四人一同出手，玉凌的炼魂符、紫尘若的紫气光束、念羽白的魂技墨痕、景月的短剑穿刺，一瞬间，全部降临在矮小紫影的身上。 按理说，即便是一位分灵巅峰的魂师，恐怕也死的不能再死了，因为他就那么站在原地，没有防御，更没有闪躲。 尘埃落定后，紫影只是微微一晃，如同平湖起涟漪，然而除此之外，他竟是完好无损，甚至连炸开复凝聚的过程都没有。 莫非，是比同境界的幻神强者还要强上一筹的化灵魂师？ 紫线，几乎已经贴在了四人身后。 哪怕面前站着的是无法战胜的敌人，他们也别无选择，唯有前冲。 玉凌用魂力撞了撞魂海中的玉瓶，然而这时灵时不灵的瓶子今天却偏偏罢工了，它不肯动弹，玉凌也完全拿它没办法。 刹魂族奕卡只是静静地看着冲来的四个年轻人，明明他的面部模糊一片，根本没有眼睛，然而玉凌却无比清晰地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 于是他的世界就定格在了这里，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从这种静止般的状态恢复。 终究只能……眼睁睁等死吗？ 当躺在冰冷的实验台上闭上眼睛时，他并没有太多的不甘心，但此时此刻，哪怕他捡便宜多活了几年，也依旧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里！ 因为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 没等玉凌决绝地运起所有魂力去触怒魂海中的白色玉瓶，一道浅浅淡淡的声音就在他耳畔轻轻响起：“玉凌……我不敢说我是不是喜欢你，但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视线中，一袭紫衣的少女被无穷无尽的紫光所覆盖，分不清是她自己散开的，还是被身后那道紫线所浸染的。 就像，分不清她那恬淡的神色是平静，还是绝望之后的无奈。 仿佛有一颗惊雷在脑海里炸开，玉凌的所有思绪都变得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拦住她，然而在刹魂族奕卡的压制下，他却根本动弹不得。 为什么……难道你从那片华美恢弘的皇宫来到这人世间，就是为了此时此刻死在这里的吗？ 少女融化在了无穷无尽的紫光里，玉凌的视野也只剩下了单调的一片紫意。 紫尘若闭上了眼睛，魂海深处那半透明的紫色魂影绽放出无量神芒，透过她的魂海渲染在真实的世界里。 玉凌曾经很奇怪，为何分灵境的紫尘若会有化灵魂师才有的魂影。 只因为她……天生化灵境。 不过这样的化灵境却根本见不得光，除非她靠自己的努力从无到有晋入化灵，否则一旦提前揭开魂海中的封印，她自己都不知道会是怎样可怕的后果。 但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紫气冲霄，天地皆颤。 这便是天生化灵境的无上威势，哪怕只有这么短短一瞬，短到比洛琅花的绽放还要短。 虽然她也是个很自私的人呢，可是如果用自己的死，可以换得朋友的生机，那总比大家一起死来的好。 真是懦弱呵，到死，也只敢把他当做朋友。 无数的记忆画面从脑海中一一闪过，她伸手想要挽留什么，然而记忆中温婉微笑的娘亲，记忆中漫山遍野盛开的纯白洛琅花，都再也挽留不住了。 直到那个总是如山般矗立，威严到刻板的男子也快要从脑海里消逝。 爹……我从未叫过你爹，但其实，无论我多么恼恨你，多么疏离你，原来在内心深处，终究是斩不断那一丝牵挂与眷恋的啊。 可惜，你交给尘若的事情，尘若再也办不到了…… 都走了、都走了…… 我也该走了，虽然还有那么多的遗憾，那么多的念想，但世间之事大抵总是这般无奈。 至少，我问心无愧，我从不后悔。 少女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哪怕失去了所有意识，她也没有松手。 像是坚守着心中，最后的美好。 …… 紫光覆盖了刹魂族的奕卡，也覆盖了这一整片世界。 于是身后近在咫尺的紫线静止了，周围慌忙赶来的刹魂族人也静止了，天地间永无止歇的风雪也静止了，甚至……连面前强大到几乎无法战胜的奕卡也静止了。 仿佛在这个静止的世界，只有玉凌几人孤零零地活着。 重新恢复了行动的玉凌第一时间抱住从半空中坠落而下的紫尘若，少女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唯有俏脸苍白得令人心疼。 她的呼吸、心跳都是那么正常，然而她的魂海却是一片空空荡荡。 人如果没有了灵魂，光剩下这具躯壳，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已经不再是她了。 莲春族的万年莲心能让死人复活，能让活人延寿千载，但对一个失去了魂魄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很奇怪的，他没有心痛，也没有伤悲，更没有歇斯底里的憎怒，只有一片茫茫的空寂，仿佛色彩斑斓的世界只剩下了最纯粹的苍白。 什么都没有了，空落落的好像只剩下了虚无。 就像是……他根本不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怎么会呢？她可是以十四之龄就登临分灵境的天才，便是封域也未必有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她可是来自一片未知的神秘之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为什么……竟然会死在这里？ 不应该的，绝不应该…… 她只是累了吧，只是睡过去了吧，等她睡够了，她就会醒来的罢？ 玉凌有些恍惚地背起沉睡的少女，抬头看了一眼这静止的世界，轻声开口道：“走吧。” 第314章 失去了灵魂 不知道下一秒、下下秒，那近在咫尺的紫光是不是就会覆盖而来？ 前方的嘈杂喧闹与惨叫，与身后的沉静空寂，仿佛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23us．com 而他们，就挣扎在两个世界之间。 刹魂族当然不会直接杀了他们，可是作为献给神灵的祭品，早死晚死不是一样的？ 无论是被身后的紫光触及，还是被前面的刹魂族人拦住，都意味着所有希望的断绝。 他们不能停，一刻也不能。 快了、快了，只要冲破这片山林，就能跃出刹魂族的封锁线，就能逃过身后紫线的覆压。 而前方，已经没剩下几个刹魂族人了。 但就在最后的一刹那，一道幽幽的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棵古木之间，没有什么凌人的气焰，没有任何外放的压力，然而玉凌的心神却骤然沉了下去。 那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矮小紫影就静静地横亘在他们面前，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遮挡在身后，留下的只有一片绝望的死寂。 他轻轻抬起手，仿佛挥苍蝇般轻轻一摆，浮在空中的紫色圆环就悲鸣一声，猛地坠落在地，原本精致如手镯的表面瞬间出现了无数裂痕。 “初次见面，我是刹魂族的奕卡，欢迎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矮小的紫影沧桑而沙哑地开口，如同一位即将腐朽的老者。 四人一同出手，玉凌的炼魂符、紫尘若的紫气光束、念羽白的魂技墨痕、景月的短剑穿刺，一瞬间，全部降临在矮小紫影的身上。 按理说，即便是一位分灵巅峰的魂师，恐怕也死的不能再死了，因为他就那么站在原地，没有防御，更没有闪躲。 尘埃落定后，紫影只是微微一晃，如同平湖起涟漪，然而除此之外，他竟是完好无损，甚至连炸开复凝聚的过程都没有。 莫非，是比同境界的幻神强者还要强上一筹的化灵魂师？ 紫线，几乎已经贴在了四人身后。 哪怕面前站着的是无法战胜的敌人，他们也别无选择，唯有前冲。 玉凌用魂力撞了撞魂海中的玉瓶，然而这时灵时不灵的瓶子今天却偏偏罢工了，它不肯动弹，玉凌也完全拿它没办法。 刹魂族奕卡只是静静地看着冲来的四个年轻人，明明他的面部模糊一片，根本没有眼睛，然而玉凌却无比清晰地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 于是他的世界就定格在了这里，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从这种静止般的状态恢复。 终究只能……眼睁睁等死吗？ 当躺在冰冷的实验台上闭上眼睛时，他并没有太多的不甘心，但此时此刻，哪怕他捡便宜多活了几年，也依旧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里！ 因为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 没等玉凌决绝地运起所有魂力去触怒魂海中的白色玉瓶，一道浅浅淡淡的声音就在他耳畔轻轻响起：“玉凌……我不敢说我是不是喜欢你，但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视线中，一袭紫衣的少女被无穷无尽的紫光所覆盖，分不清是她自己散开的，还是被身后那道紫线所浸染的。 就像，分不清她那恬淡的神色是平静，还是绝望之后的无奈。 仿佛有一颗惊雷在脑海里炸开，玉凌的所有思绪都变得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拦住她，然而在刹魂族奕卡的压制下，他却根本动弹不得。 为什么……难道你从那片华美恢弘的皇宫来到这人世间，就是为了此时此刻死在这里的吗？ 少女融化在了无穷无尽的紫光里，玉凌的视野也只剩下了单调的一片紫意。 紫尘若闭上了眼睛，魂海深处那半透明的紫色魂影绽放出无量神芒，透过她的魂海渲染在真实的世界里。 玉凌曾经很奇怪，为何分灵境的紫尘若会有化灵魂师才有的魂影。 只因为她……天生化灵境。 不过这样的化灵境却根本见不得光，除非她靠自己的努力从无到有晋入化灵，否则一旦提前揭开魂海中的封印，她自己都不知道会是怎样可怕的后果。 但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紫气冲霄，天地皆颤。 这便是天生化灵境的无上威势，哪怕只有这么短短一瞬，短到比洛琅花的绽放还要短。 虽然她也是个很自私的人呢，可是如果用自己的死，可以换得朋友的生机，那总比大家一起死来的好。 真是懦弱呵，到死，也只敢把他当做朋友。 无数的记忆画面从脑海中一一闪过，她伸手想要挽留什么，然而记忆中温婉微笑的娘亲，记忆中漫山遍野盛开的纯白洛琅花，都再也挽留不住了。 直到那个总是如山般矗立，威严到刻板的男子也快要从脑海里消逝。 爹……我从未叫过你爹，但其实，无论我多么恼恨你，多么疏离你，原来在内心深处，终究是斩不断那一丝牵挂与眷恋的啊。 可惜，你交给尘若的事情，尘若再也办不到了…… 都走了、都走了…… 我也该走了，虽然还有那么多的遗憾，那么多的念想，但世间之事大抵总是这般无奈。 至少，我问心无愧，我从不后悔。 少女的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哪怕失去了所有意识，她也没有松手。 像是坚守着心中，最后的美好。 …… 紫光覆盖了刹魂族的奕卡，也覆盖了这一整片世界。 于是身后近在咫尺的紫线静止了，周围慌忙赶来的刹魂族人也静止了，天地间永无止歇的风雪也静止了，甚至……连面前强大到几乎无法战胜的奕卡也静止了。 仿佛在这个静止的世界，只有玉凌几人孤零零地活着。 重新恢复了行动的玉凌第一时间抱住从半空中坠落而下的紫尘若，少女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唯有俏脸苍白得令人心疼。 她的呼吸、心跳都是那么正常，然而她的魂海却是一片空空荡荡。 人如果没有了灵魂，光剩下这具躯壳，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已经不再是她了。 莲春族的万年莲心能让死人复活，能让活人延寿千载，但对一个失去了魂魄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很奇怪的，他没有心痛，也没有伤悲，更没有歇斯底里的憎怒，只有一片茫茫的空寂，仿佛色彩斑斓的世界只剩下了最纯粹的苍白。 什么都没有了，空落落的好像只剩下了虚无。 就像是……他根本不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怎么会呢？她可是以十四之龄就登临分灵境的天才，便是封域也未必有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她可是来自一片未知的神秘之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为什么……竟然会死在这里？ 不应该的，绝不应该…… 她只是累了吧，只是睡过去了吧，等她睡够了，她就会醒来的罢？ 玉凌有些恍惚地背起沉睡的少女，抬头看了一眼这静止的世界，轻声开口道：“走吧。” 第315章 风雪渐浓 走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23us．com 念羽白两人欲言又止，感觉任何安慰的话语都过于苍白，而且也没有任何意义。 人都已经不在了，再说那些话又能怎样呢？能让她再睁开眼吗？ 不能了。 玉凌背着她，用尽了所有力气疾驰前行，快到周围的景物都变成了模模糊糊的一片残像，仿佛只有这样肆意的狂奔才能填补他空白的世界。 这一份感情，当然不是爱。像玉凌这样谨慎冷静到近乎冷血凉薄的人，是绝对不会容许自己陷入那样没理智的状态。 但仅仅是喜欢，便足够了，足够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她。 无数记忆在空白的脑海里无意识地翻滚，熟悉而陌生，很远，也很近。 远到很多年前，上学归来的少年抬头仰望楼上抚琴的少女，露出一个朋友之间的温和微笑。在黄昏斑斓的光影下，梳着马尾辫的少女也轻轻回以笑容，那张小脸不漂亮，但却仿佛占据了他整个世界。 那个时候，他重复着单调而一成不变的生活，天真地以为一切都永远不会改变。 直到少女忽然搬了家，自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而那间屋子也被另一家人替代，出现在阳台上的变成了一个晾衣服的中年妇人。 深藏在他心中的好感与喜欢，便也无疾而终，他甚至连少女的姓名都没有敢询问。 他自以为不去接近，那脆弱的美好就会一直维持下去，然而这多变的世界与莫测的命运又岂会被他的意志所左右？ 正如近到此时此刻，背着魂海已经一片空无的紫尘若，仿佛时间还停滞在那一个个黄昏午后，一袭紫衣的少女飘然若仙，在阁楼上轻抚琴弦。 可是，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他心里挂念的更多是别的事情，而不是这一份尚还朦胧的感情，经历了太多事情后，他认为这都是可有可无的，毕竟他哪有那么多精力。 再加上……他也不想逼迫她什么，因为他总感觉，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连最基本的朋友都做不成了。 如今想来，在感情这方面，他还真是优柔寡断的可以啊。 也许他的顾忌是对的，但很多事根本不需要他顾虑那么多，算计得那么精准，哪怕错了其实也没关系的。 只是现在，他连错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的魂魄在哪里呢？是消失在了不知名的地方，还是化为了最纯粹的魂力融入了那片紫光中？ 他不知道。 恐怕……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句废话叫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原来他也逃不脱这个可笑的藩篱。 可是，他还是不愿放下她，哪怕希望渺茫到微不可见，哪怕他根本找不到努力的方向，但他还是紧紧地背着她，不肯放手。 “尘若姐姐这是怎么了……”冬末怯怯的声音轻轻响起。 念羽白摸摸她的头，勉强说道：“乖，她只是……只是暂时睡过去了，她已经很累了。” 小姑娘的眼中盈满了泪水：“念大哥你骗人！为什么姐姐的魂海全都空了，她人呢？” 念羽白唯有沉默。 “姐姐、尘若姐姐……”任凭她如何呼唤，一袭紫衣的少女仍自沉寂不动，唯有呼吸平稳地一起一伏，似乎真的只是睡着了。 但玉凌终究无法再欺骗自己。 “冬末，她会没事的，你去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刹魂族人？”玉凌静静说道。 他的声音还如往常那般冷静平缓，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阿凌……”念羽白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事，总之先逃出这里吧。” 念羽白望着面前的少年，看上去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表面的那份平静下，却深藏着汹涌的暗流，不知何时就会爆发而出。 身后的那片山脉被远远甩下，周围也再没看到刹魂族人，似乎他们已经安全了。 玉凌忽然问道：“据你所知，这世上除了封域五国，还有没有其他的国家？” 念羽白微微一怔，断然摇头道：“绝对没有了，十七域只有封域还保留着古国体制，除了历史上诸如九襄国之类的国家，现在不会再有别的。” 玉凌沉默了一下，又问道：“十七域之外，是不是还有更广阔的世界？我是说……其他的星辰。” 对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来说，他们的整个世界就是脚下的十七域，这就是他们的天下。但念羽白知道的，应该会更多。 “传说封灵星之外，还有无穷无垠的星空和星辰，但从古至今，都没有人离开过这里。” “为什么？” “我不知道……”念羽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阿凌，你问这些……” 玉凌没有回答，因为他答应过她，不会把看到的那些画面再告诉给第三个人了，这与信不信任无关。 只因为，他答应过她。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样救回她，他只能用所有的努力去寻找那片宫殿，寻找紫尘若最初的所在，寻找她那位父皇。 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希望。 但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他能够离开这里，离开雪界，离开冰域。 他现在不知道的这些事情，总有一天，等他站到一定的高度，都会真相大白。 希望等到那一天的时候，一切还来得及。 “先休息一下吧。” 不知离开那片山地多久时间，冬末忽然报告说周围已经没有刹魂族人了，三人经过这么一番逃亡，也早就精疲力尽，玉凌便开口说道。 温暖的帐篷将一切风雪都隔绝在外，天色渐渐陷入一片深沉的暗夜。 一两个时辰过去，玉凌的所有力量都恢复到了巅峰，念羽白也跟他差不多，不过景月就要慢上不少。 玉凌看着紫尘若紧握着的那柄断剑，也没有强行把它掰下来，因为他知道这是她娘亲给她留下的遗物，是她心中最深的念想。 每个人，都需要一份念想。 一片沉寂中，念羽白修理着那枚破裂的紫色圆环，忽然说道：“我恐怕只能修复七八成，以后就将就着用吧。” “今晚过去，就只剩三天了。”景月轻声道。 “你最好别动，你看你每次一要走倒霉事儿就来了，这邪门得我都不敢不信了。”念羽白的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景月沉默无言，刚要出口的话就这样被念羽白堵了回去。 玉凌一个人看着地图，不由想起那时紫衣少女还伴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一起研究。 “此地不宜久留，等冬末探明白了刹魂族人的分布状况，我们就动身吧。”玉凌闭上眼，有些疲惫地道。 帐篷外，风雪渐浓。 第315章 风雪渐浓 走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23us．com 念羽白两人欲言又止，感觉任何安慰的话语都过于苍白，而且也没有任何意义。 人都已经不在了，再说那些话又能怎样呢？能让她再睁开眼吗？ 不能了。 玉凌背着她，用尽了所有力气疾驰前行，快到周围的景物都变成了模模糊糊的一片残像，仿佛只有这样肆意的狂奔才能填补他空白的世界。 这一份感情，当然不是爱。像玉凌这样谨慎冷静到近乎冷血凉薄的人，是绝对不会容许自己陷入那样没理智的状态。 但仅仅是喜欢，便足够了，足够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她。 无数记忆在空白的脑海里无意识地翻滚，熟悉而陌生，很远，也很近。 远到很多年前，上学归来的少年抬头仰望楼上抚琴的少女，露出一个朋友之间的温和微笑。在黄昏斑斓的光影下，梳着马尾辫的少女也轻轻回以笑容，那张小脸不漂亮，但却仿佛占据了他整个世界。 那个时候，他重复着单调而一成不变的生活，天真地以为一切都永远不会改变。 直到少女忽然搬了家，自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而那间屋子也被另一家人替代，出现在阳台上的变成了一个晾衣服的中年妇人。 深藏在他心中的好感与喜欢，便也无疾而终，他甚至连少女的姓名都没有敢询问。 他自以为不去接近，那脆弱的美好就会一直维持下去，然而这多变的世界与莫测的命运又岂会被他的意志所左右？ 正如近到此时此刻，背着魂海已经一片空无的紫尘若，仿佛时间还停滞在那一个个黄昏午后，一袭紫衣的少女飘然若仙，在阁楼上轻抚琴弦。 可是，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他心里挂念的更多是别的事情，而不是这一份尚还朦胧的感情，经历了太多事情后，他认为这都是可有可无的，毕竟他哪有那么多精力。 再加上……他也不想逼迫她什么，因为他总感觉，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连最基本的朋友都做不成了。 如今想来，在感情这方面，他还真是优柔寡断的可以啊。 也许他的顾忌是对的，但很多事根本不需要他顾虑那么多，算计得那么精准，哪怕错了其实也没关系的。 只是现在，他连错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的魂魄在哪里呢？是消失在了不知名的地方，还是化为了最纯粹的魂力融入了那片紫光中？ 他不知道。 恐怕……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句废话叫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原来他也逃不脱这个可笑的藩篱。 可是，他还是不愿放下她，哪怕希望渺茫到微不可见，哪怕他根本找不到努力的方向，但他还是紧紧地背着她，不肯放手。 “尘若姐姐这是怎么了……”冬末怯怯的声音轻轻响起。 念羽白摸摸她的头，勉强说道：“乖，她只是……只是暂时睡过去了，她已经很累了。” 小姑娘的眼中盈满了泪水：“念大哥你骗人！为什么姐姐的魂海全都空了，她人呢？” 念羽白唯有沉默。 “姐姐、尘若姐姐……”任凭她如何呼唤，一袭紫衣的少女仍自沉寂不动，唯有呼吸平稳地一起一伏，似乎真的只是睡着了。 但玉凌终究无法再欺骗自己。 “冬末，她会没事的，你去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刹魂族人？”玉凌静静说道。 他的声音还如往常那般冷静平缓，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阿凌……”念羽白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事，总之先逃出这里吧。” 念羽白望着面前的少年，看上去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表面的那份平静下，却深藏着汹涌的暗流，不知何时就会爆发而出。 身后的那片山脉被远远甩下，周围也再没看到刹魂族人，似乎他们已经安全了。 玉凌忽然问道：“据你所知，这世上除了封域五国，还有没有其他的国家？” 念羽白微微一怔，断然摇头道：“绝对没有了，十七域只有封域还保留着古国体制，除了历史上诸如九襄国之类的国家，现在不会再有别的。” 玉凌沉默了一下，又问道：“十七域之外，是不是还有更广阔的世界？我是说……其他的星辰。” 对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来说，他们的整个世界就是脚下的十七域，这就是他们的天下。但念羽白知道的，应该会更多。 “传说封灵星之外，还有无穷无垠的星空和星辰，但从古至今，都没有人离开过这里。” “为什么？” “我不知道……”念羽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阿凌，你问这些……” 玉凌没有回答，因为他答应过她，不会把看到的那些画面再告诉给第三个人了，这与信不信任无关。 只因为，他答应过她。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样救回她，他只能用所有的努力去寻找那片宫殿，寻找紫尘若最初的所在，寻找她那位父皇。 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希望。 但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他能够离开这里，离开雪界，离开冰域。 他现在不知道的这些事情，总有一天，等他站到一定的高度，都会真相大白。 希望等到那一天的时候，一切还来得及。 “先休息一下吧。” 不知离开那片山地多久时间，冬末忽然报告说周围已经没有刹魂族人了，三人经过这么一番逃亡，也早就精疲力尽，玉凌便开口说道。 温暖的帐篷将一切风雪都隔绝在外，天色渐渐陷入一片深沉的暗夜。 一两个时辰过去，玉凌的所有力量都恢复到了巅峰，念羽白也跟他差不多，不过景月就要慢上不少。 玉凌看着紫尘若紧握着的那柄断剑，也没有强行把它掰下来，因为他知道这是她娘亲给她留下的遗物，是她心中最深的念想。 每个人，都需要一份念想。 一片沉寂中，念羽白修理着那枚破裂的紫色圆环，忽然说道：“我恐怕只能修复七八成，以后就将就着用吧。” “今晚过去，就只剩三天了。”景月轻声道。 “你最好别动，你看你每次一要走倒霉事儿就来了，这邪门得我都不敢不信了。”念羽白的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景月沉默无言，刚要出口的话就这样被念羽白堵了回去。 玉凌一个人看着地图，不由想起那时紫衣少女还伴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一起研究。 “此地不宜久留，等冬末探明白了刹魂族人的分布状况，我们就动身吧。”玉凌闭上眼，有些疲惫地道。 帐篷外，风雪渐浓。 第316章 穷途末路 第三天正午，一行人缓缓行进在漫天风雪中，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23us．com “往北，继续往北。” 冬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飞下来通报，所以半天时间过去，他们完美地避开了所有追击的敌人。不敢想若是没有冬末，他们能支撑到什么时候。毕竟洗髓期的景月虽然也能够飞行，但他能看见底下的刹魂族人，人家也照样能发现他，这岂不是自找暴露。 只是每次看到仿若沉眠的紫尘若，冬末都会忍不住偷偷难过，但她又不敢哭出来影响大家心情，所以每回都是飞得高高的再暗暗抹眼泪。 这样被追杀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很难说千年祭典之后，刹魂族人会不会继续恼羞成怒地搜捕他们，到时候恐怕就是正儿八经的追杀了。 浮在高空中的冬末吃力地透过层层风雪往下望，还好刹魂族人都是紫莹莹的很好辨认，如果他们也跟雪晶族一样浑身雪白，那她恐怕还真不容易瞧见。 咦，那一大块深紫色的是什么东西？ 冬末睁着大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飘落下去。反正对幽冥状态的她而言，距离根本不是问题，只要她想的话，她的速度比幻神修者都要快得多。 因为她根本没有重量。 越来越近了，从天空上看，这片区域其实很小，但接近了冬末才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是……这究竟是什么？ 她当然不会认识，一种叫做祭坛的东西。 冬末只注意到，祭坛的最上端矗立着一座雕像，浑身缭绕着森森紫气，分不清是男是女，但就是这个雕像给她一种难言的压迫和窒息感，就像凡人见到了至高无上的神灵。 雕像明明静止不动，但冬末却感觉它好像看了自己一眼，这一眼登时吓得她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冬末赶忙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一直到她跑回玉凌那边，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小姑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小脸苍白，再也不敢去想雕像的事，但那道缭绕紫气的身影却仿佛印刻在了她的脑海，忘也忘不掉。 她使劲晃晃小脑袋，索性运起了转移注意力**，强迫自己将目光转向下方，这一看登时又吓了她一跳，只见一群密密麻麻的刹魂族人正结成整齐的队列，目标明确地向玉凌几人所在的位置赶去。 这是巧合还是…… 冬末心跳如擂鼓，盯着那群人看了一阵，发现他们的的确确在朝这边赶来，没有犹豫没有迟疑，这绝对不是巧合！ 领头的那个高大刹魂族人似乎若有所觉，疑惑地四处张望着，冬末赶紧收回目光，急匆匆从天空降下，把她看到的事情飞速说了一遍。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位置？”念羽白愕然道。 景月也皱眉道：“如果他们早就知道，那之前的事怎么解释？” 很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这帮刹魂族人忽然就能掌控他们的方位变幻了。 景月忽然道：“会不会是之前遇到刹魂族的奕卡，被他做了什么手脚？” 玉凌摇摇头，完全不知从何猜测。 景月沉吟片刻，断然说道：“本来我早就该离开了，反正我不是魂师也帮不上你们多大忙，正好趁现在证明一下，这群人是不是准确地锁定了我们的气息。” “你……”念羽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景月就猛地一踩雪地，整个人如箭矢般破风而去，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两人视野。 地上有一枚灵戒安静卧在雪中，他带走的只是那柄短剑。 “这家伙……我还真没见过找死找的这么勤快的。”念羽白叹着气道。 他捡起那枚灵戒，递给玉凌道：“你拿着？” “你收着吧，希望还有还给他的时候。”玉凌转头就往西边走。 因为照冬末所说，那群气势汹汹而来的刹魂族人就是从东边来，还是反方向行进比较安全。 过了一会儿，冬末突然说道：“那些人好像分出了四五分之一的样子，去追那位景月大哥了。” “这真是个坏消息。”念羽白又叹了口气。因为这意味着，对方是确切地掌握了他们每个人的动向，他们接下来的几天是片刻也别想消停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除了那群如军队般的刹魂族士兵在后头追，在玉凌几人附近的刹魂族人也零零星星地出现，拼了命也要拖住他们，虽然没有什么变态的高手，但两人的魂力还是不断消耗，行进速度也难免受到了干扰。 即便有冬末不停地通告哪里人最少，但人少不等于没有，连续逃亡了半天加一夜之后，哪怕玉凌和念羽白的魂力恢复速度极快，也终究渐渐要耗空了。 “噗！” 玉凌也开始向景月学习，手中长刀猛地往前一捅，就准确地击碎了面前刹魂族人的魂核。 他背上背着紫尘若，左手拽着念羽白，玄力也接近油尽灯枯了，毕竟炼骨巅峰也还没强大到铁打的地步。 “阿凌……”念羽白轻轻叫他。 “闭嘴。”玉凌头也不回地断然道。 因为他已经猜到，念羽白会说些什么。 “其实我修有一个叫清玄术的魂技，专门破解气息锁定之类的手段，只不过用出这个魂技的话，我必然会透支魂力陷入昏迷，到时候你总不可能背两个人吧？不如现在就舍弃我这个累赘吧。”念羽白还是坚持着说道。 玉凌深吸一口气道：“我背着你抱着她，有什么不可以？” “哈，阿凌，别逞强了，可惜你看不见你现在的脸色有多差，否则你说谎之前肯定会好好打草稿的。”念羽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玉凌冷冷道：“你们都死了，就让我活着？凭什么？” “别这样，说不定我不会死呢？我魂海里有一件古魂器坐镇，就算被当成祭品，那阴神或许也没能耐灭了我啊。”念羽白喘了口气道。 “废话，就算真有你想得那么好，那些恼羞成怒的刹魂族人也会紧跟着把你碎尸万段。”玉凌冷笑道。 “说不定他们大发善心就这么放我离开了呢……”念羽白干笑着说着一些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说话间，冬末的身影又浮现在面前，小姑娘一脸泫然欲泣的难过神色，念羽白顿时猜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他们追上来了？” 冬末死死地咬着唇，生怕自己放声哭出来，嗫喏不清地道：“就在、就在后头，不到五里路了……” 玉凌面无表情丢出一个炼魂符，将斜刺里窜出来的那个刹魂族人炸碎成紫光。 “你现在就用你那个清玄术吧。”玉凌转过脸看向念羽白。 “然后呢？” 玉凌仍然面无表情道：“那时候你都昏迷了，还管我那么多？” “我只是想跟你说，你向来都是理性大于感性的人，这次可千万别一时冲动啊，我一个人死在这里总比我们大家一起完蛋来得好，最起码你可以帮我报仇嘛，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像你这么精明的人，可千万别做不划算的买卖啊。”念羽白笑着说道。 第317章 别无选择 “少废话！”玉凌脸色冷硬，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23us．com 要说不划算的买卖……他早就已经做过一次了。 为了给地球上的那位兄弟报仇，他不惜搭上了自己的命，你念羽白还想再来一次？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算事后为他报了仇，也不会感到任何的欣慰和满足。 所以，你得活着，你必须得给我活着。 “行行行，今天就不跟你吵了，毕竟我是你哥嘛。”念羽白笑着咳嗽着，眼瞳中划过一抹青光，如同天与水的颜色。 玉凌只感觉有一股柔和的力量轻轻拂过自己的魂海，仿若春日最和煦的微风，扫去了心中所有的烦恼与愁绪。 似乎只想沉浸在这种温暖中，不愿再醒来。 某一个瞬间，玉凌忽然警觉到不对，他强行让自己脱离那种温暖感的笼罩，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空空荡荡，只有冬末惶急道：“念大哥他跑去那群刹魂族士兵那边了，我、我完全拦不住他！” 小姑娘这回真的急出了泪水：“他说让我劝你不要去找他，他还指望着你逃出去后帮他报仇，我们该怎么办啊……” 玉凌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忍不住骂道：“报仇，报他妈.的仇！” “玉大哥！” 看着调头就往东边跑去的玉凌，冬末只能急呼一声，一边抹眼泪一边匆匆跟上。 念羽白其实并没有跑出多远，在魂力透支、体力耗尽的状况下他能跑远才叫奇怪。 雪地上躺着身穿红衣的少年，已经有几个刹魂族人游离而来，抓起了他的胳膊。 玉凌刷刷丢出几道炼魂符，只感觉空空落落的魂海又是一阵抽痛。不知不觉，他的魂力已经低于一成了，这是一个很危险的界限。 玉凌把紫尘若转背为抱，好不容易才将地上的念羽白拉扯起来背到背上，好在这家伙还不算太重，能给他省点力气。 这个时候，远处已经遥遥可以看见一片紫压压的人影急速追来，整齐地连成一线，扑面而来无边肃杀之气。 当头的高大紫影虽然没有面目，但那股与生俱来般的威压还是让玉凌心头一凛，猜也能猜到对方八成就是刹魂族喀舍。 “外族魂师，你以为你们还能逃到哪去？”刹魂族喀舍声如洪钟，直接震荡在这片天地。 玉凌背着一个抱着一个，转身便逃，拼尽了最后不多的几分力气。 从未有过的疲倦，从未有过的虚弱，好想闭上眼睛躺下去，再也不要动弹一下。 可是，他怎么能死在这里？如果连他也放弃了，还有谁能救这两个愚蠢得令人无奈的痴人？ 还能再快一点吗…… 耳畔风声呼啸，冰寒刺骨，纷扬落雪几乎盖住了他的本来面目，然而玉凌却仿佛失去了感觉，脑海中所有杂乱的思绪都拧成了一股，变得前所未有的纯粹。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玉凌的气息开始紊乱，吸进的冷气冰凉彻骨，而呼出的热气却仿佛带着鲜血的腥甜。 他的视线开始摇晃模糊，眼前只剩下白茫茫无垠无尽的一片。 很单调，很干净，很纯粹。 一片纯白。 仿佛有什么焦急的呼喊就在耳边，但玉凌却怎么也听不清，他只想再快一点，将所有的厄难都远远甩在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得仿佛一年，又似乎只是玉凌的一个闪念。 他终于听清了耳边的声音。 “玉大哥、玉大哥……可以停下了，他们暂时没有追上来，应该是印记抹除后，就追丢了。”冬末充满忧虑的声音怯怯弱弱地响起。 玉凌紧绷的弦骤然一松，噗通一声坐在雪地里，一时间竟然再也站不起来。 他随便从灵戒中取出了一堆丹药，只要是恢复性的，都一股脑塞进了嘴里。几分钟后，他那苍白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他轻轻将紫尘若两人放下，闭上眼疲惫地道：“冬末，你帮我看着周围，如果有人靠近，就立马叫醒我。” “玉大哥，你没事吧……”小丫头眼眶红红地道。 玉凌摇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勉强盘膝坐在冰凉的雪地上，抓紧时间恢复气力。 一个多时辰后，冬末忽然通告说有一小队刹魂族人正无意识地往这边靠近。 玉凌也不想浪费魂力，只是跟着冬末的指挥，继续循着弯弯绕绕的轨迹逃亡。 天色渐渐黑沉，不知不觉便到了第四天的晚上。 眼看成功已经近在咫尺，但人往往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玉凌仰头看着天空，天幕上突然出现了一片蒙蒙紫光，就如滴入水中的墨汁，以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飞速扩散，不一会儿就波及到了玉凌的头顶。 紫尘若和念羽白都没有反应，但玉凌的魂力却被染上了一层紫意，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掉，如同铭刻的印记。 刹魂族的追踪手段，可真是五花八门啊。 既然紫尘若两人安然无事，玉凌只能姑且猜测，他们是凭借魂力追踪的，而紫尘若已经魂消魄散，念羽白也处在魂力透支状态，魂海完全空空荡荡，所以到头来唯有他躲不过追踪印记。 “冬末，你怎么样？”玉凌忽然问道。 冬末仍处在幽冥状态，只有虚无中传来她的声音：“什么怎么样？玉大哥，天空怎么变紫了？” 玉凌没有说话，既然冬末不受影响，那事情就好办了。他默不作声地带着两人继续前行，弯弯拐拐的又重新绕回了那一片山地。 那恐怖的紫线已经消失不见了，看样子既然没抓到他们，刹魂族也不会无谓地消耗能量。 砍杀了零星几个刹魂族人后，玉凌就再度回到了那个山洞中，将念羽白两人依次放下。 他闭上眼睛，直接散去了魂海中的所有魂力，但依旧有一片紫光浸染在他的魂海中，如附骨之蛆般无法抹灭。 既然白色玉瓶没动静，玉凌也实在拿它没办法了。 “冬末，你听我说，”玉凌放缓了声音，像是怕惊吓到她一般：“你就一直乖乖地待在这里，照顾好你的念大哥和尘若姐姐，能行吗？” 冬末认真地点点头道：“冬末不会让别人发现哥哥姐姐的。” “魂力透支的话，差不多十几天后他就能醒了，到时候你念大哥要是发神经，你必须得拦住他，知道吗？”玉凌郑重道。 冬末再次点头。 “叽咕，你也留在这里。”玉凌将肩头上的绿色圆球也放在了地上，小家伙不安地扭动着触须，奶声奶气问道：“你要干什么？” 玉凌默然不答。 看着玉凌忽然起身走向洞口，冬末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睁大眼睛道：“玉大哥，你去哪儿？你……” 玉凌轻轻一叹道：“冬末，你再送我最后一程吧，至少不要让我在这附近就被人发现，否则他们两个还是会很危险。” 冬末终于明白了什么，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玉大哥，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尘若姐姐走了，你也要走了吗？”小姑娘带着哭腔喊道。 玉凌转身看了一眼恍若沉睡的紫尘若，心中的遗憾和惆怅深藏入骨，愈来愈浓。 尘若，对不起了…… 但正如你之前所做的选择，现在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与其还待在你们身边将那些刹魂族人都引来，不如现在就走，至少还能给你们留下一份生机。 不知道你的父皇以后会不会派人来找你？ 可惜就算有那一天，我也看不见了。 好好活着吧，好好活下去。 就算没有我，也无所谓了。 第316章 穷途末路 第三天正午，一行人缓缓行进在漫天风雪中，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23us．com “往北，继续往北。” 冬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飞下来通报，所以半天时间过去，他们完美地避开了所有追击的敌人。不敢想若是没有冬末，他们能支撑到什么时候。毕竟洗髓期的景月虽然也能够飞行，但他能看见底下的刹魂族人，人家也照样能发现他，这岂不是自找暴露。 只是每次看到仿若沉眠的紫尘若，冬末都会忍不住偷偷难过，但她又不敢哭出来影响大家心情，所以每回都是飞得高高的再暗暗抹眼泪。 这样被追杀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很难说千年祭典之后，刹魂族人会不会继续恼羞成怒地搜捕他们，到时候恐怕就是正儿八经的追杀了。 浮在高空中的冬末吃力地透过层层风雪往下望，还好刹魂族人都是紫莹莹的很好辨认，如果他们也跟雪晶族一样浑身雪白，那她恐怕还真不容易瞧见。 咦，那一大块深紫色的是什么东西？ 冬末睁着大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飘落下去。反正对幽冥状态的她而言，距离根本不是问题，只要她想的话，她的速度比幻神修者都要快得多。 因为她根本没有重量。 越来越近了，从天空上看，这片区域其实很小，但接近了冬末才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这是……这究竟是什么？ 她当然不会认识，一种叫做祭坛的东西。 冬末只注意到，祭坛的最上端矗立着一座雕像，浑身缭绕着森森紫气，分不清是男是女，但就是这个雕像给她一种难言的压迫和窒息感，就像凡人见到了至高无上的神灵。 雕像明明静止不动，但冬末却感觉它好像看了自己一眼，这一眼登时吓得她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冬末赶忙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一直到她跑回玉凌那边，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小姑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小脸苍白，再也不敢去想雕像的事，但那道缭绕紫气的身影却仿佛印刻在了她的脑海，忘也忘不掉。 她使劲晃晃小脑袋，索性运起了转移注意力**，强迫自己将目光转向下方，这一看登时又吓了她一跳，只见一群密密麻麻的刹魂族人正结成整齐的队列，目标明确地向玉凌几人所在的位置赶去。 这是巧合还是…… 冬末心跳如擂鼓，盯着那群人看了一阵，发现他们的的确确在朝这边赶来，没有犹豫没有迟疑，这绝对不是巧合！ 领头的那个高大刹魂族人似乎若有所觉，疑惑地四处张望着，冬末赶紧收回目光，急匆匆从天空降下，把她看到的事情飞速说了一遍。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位置？”念羽白愕然道。 景月也皱眉道：“如果他们早就知道，那之前的事怎么解释？” 很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这帮刹魂族人忽然就能掌控他们的方位变幻了。 景月忽然道：“会不会是之前遇到刹魂族的奕卡，被他做了什么手脚？” 玉凌摇摇头，完全不知从何猜测。 景月沉吟片刻，断然说道：“本来我早就该离开了，反正我不是魂师也帮不上你们多大忙，正好趁现在证明一下，这群人是不是准确地锁定了我们的气息。” “你……”念羽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景月就猛地一踩雪地，整个人如箭矢般破风而去，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两人视野。 地上有一枚灵戒安静卧在雪中，他带走的只是那柄短剑。 “这家伙……我还真没见过找死找的这么勤快的。”念羽白叹着气道。 他捡起那枚灵戒，递给玉凌道：“你拿着？” “你收着吧，希望还有还给他的时候。”玉凌转头就往西边走。 因为照冬末所说，那群气势汹汹而来的刹魂族人就是从东边来，还是反方向行进比较安全。 过了一会儿，冬末突然说道：“那些人好像分出了四五分之一的样子，去追那位景月大哥了。” “这真是个坏消息。”念羽白又叹了口气。因为这意味着，对方是确切地掌握了他们每个人的动向，他们接下来的几天是片刻也别想消停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除了那群如军队般的刹魂族士兵在后头追，在玉凌几人附近的刹魂族人也零零星星地出现，拼了命也要拖住他们，虽然没有什么变态的高手，但两人的魂力还是不断消耗，行进速度也难免受到了干扰。 即便有冬末不停地通告哪里人最少，但人少不等于没有，连续逃亡了半天加一夜之后，哪怕玉凌和念羽白的魂力恢复速度极快，也终究渐渐要耗空了。 “噗！” 玉凌也开始向景月学习，手中长刀猛地往前一捅，就准确地击碎了面前刹魂族人的魂核。 他背上背着紫尘若，左手拽着念羽白，玄力也接近油尽灯枯了，毕竟炼骨巅峰也还没强大到铁打的地步。 “阿凌……”念羽白轻轻叫他。 “闭嘴。”玉凌头也不回地断然道。 因为他已经猜到，念羽白会说些什么。 “其实我修有一个叫清玄术的魂技，专门破解气息锁定之类的手段，只不过用出这个魂技的话，我必然会透支魂力陷入昏迷，到时候你总不可能背两个人吧？不如现在就舍弃我这个累赘吧。”念羽白还是坚持着说道。 玉凌深吸一口气道：“我背着你抱着她，有什么不可以？” “哈，阿凌，别逞强了，可惜你看不见你现在的脸色有多差，否则你说谎之前肯定会好好打草稿的。”念羽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玉凌冷冷道：“你们都死了，就让我活着？凭什么？” “别这样，说不定我不会死呢？我魂海里有一件古魂器坐镇，就算被当成祭品，那阴神或许也没能耐灭了我啊。”念羽白喘了口气道。 “废话，就算真有你想得那么好，那些恼羞成怒的刹魂族人也会紧跟着把你碎尸万段。”玉凌冷笑道。 “说不定他们大发善心就这么放我离开了呢……”念羽白干笑着说着一些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说话间，冬末的身影又浮现在面前，小姑娘一脸泫然欲泣的难过神色，念羽白顿时猜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他们追上来了？” 冬末死死地咬着唇，生怕自己放声哭出来，嗫喏不清地道：“就在、就在后头，不到五里路了……” 玉凌面无表情丢出一个炼魂符，将斜刺里窜出来的那个刹魂族人炸碎成紫光。 “你现在就用你那个清玄术吧。”玉凌转过脸看向念羽白。 “然后呢？” 玉凌仍然面无表情道：“那时候你都昏迷了，还管我那么多？” “我只是想跟你说，你向来都是理性大于感性的人，这次可千万别一时冲动啊，我一个人死在这里总比我们大家一起完蛋来得好，最起码你可以帮我报仇嘛，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像你这么精明的人，可千万别做不划算的买卖啊。”念羽白笑着说道。 第318章 祭品 山脉之北五十里外，玉凌静静地靠在一块大石上，低头看着手中被紫光浸染满是裂痕的长刀，随手把它往雪地上一抛，便慢慢地坐了下去。 23us．com 他现在已经可以精确地得知，击碎四十二个刹魂族人的魂核后，他们天生自带的阴冷力量就会废掉一柄玄级上品灵器。 冬末已经回去了，小姑娘是哭着离开的，这一次玉凌没有温和地哄着她，而是摆出了不近人情的冷酷态度。 毕竟……没有一个人照看念羽白他们的话，他们的处境同样谈不上安全。 不过他已经从山脉那头杀到了这头，应该不会有人再注意到他们的藏身之所了，玉凌就不信已经倒霉到这份上了，还会继续倒霉彻底。 一路行来，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好在刹魂族是一种接近魂体的奇怪生物，根本没有鲜血的存在，所以玉凌身上除了沾染的雪花，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咚、咚、咚。 他听到了雪地的轻微抖动，身后倚靠的大石也开始扑簌簌落下积雪，洒了他一身。 被紫光覆盖的天幕依旧一片阴沉，如同无数乌云堆积在上方，不可得见一丝天光。 不过玉凌的心情还算不错，凭他又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那两个人应该会更安全一些。只可惜，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恐怕是撑不过去了。 远处天雪一线，一片茫茫紫影突兀出现，阵容整齐得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而随着他们的到来，雪地的震动也越发明显。 玉凌也是刚知道不久，刹魂族普通人并没有那么强的杀伤力，但他们从百万人口中层级挑选上来的五千刹或却是精锐中的精锐，从小就被训练成最厉害的战斗机器，也是刹魂族最引以为傲的杀手锏，可笑的是其他五族对此根本不知情。 六族最弱，真是个讽刺的名头。 玉凌摩挲着灵戒，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玄级上品的灵器了，只剩下束瑾叶给他的那柄地级长刀。 但他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挥动武器了，甚至站都站不起来。 魂力早已耗空，只留下最后微弱的一缕，连凝结一个炼魂符都不够了，仅仅是保证他不会直接昏迷过去，而玄力也差不多挥霍得干干净净，至于那点微乎其微的灵力，更是早就消失在了玄力的前头。 真所谓一穷二白，仿佛回到了刚穿越过来的那个时候。 当玉凌勉强扶着身后的大石站起来的时候，周围早已经被那群刹或包围，队形依旧整齐划一得令人赞叹。 准确地说，面前还不是五千人，毕竟分出去追杀景月的那一拨人到现在也没归队，也不知道景月现在情况如何。 估计也比他好不到哪去，毕竟景月连魂师都不是。 远处的刹魂族喀舍缓缓走到玉凌面前，第一次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狼狈落魄至极的人族魂师。 他有信心这绝对是此次千年祭典最完美的祭品，这个人族少年如此年轻，恐怕连十八岁都没有，但魂力却是那么强大，像这样天赋惊人的魂师，简直没毛病可挑啊。 不枉费他带人在雪地里兜兜转转，辛苦至极地追杀了这么多天。 “你的两个同伴呢？”刹魂族喀舍有些遗憾地传出魂念。 玉凌冷笑道：“你们这次是根据魂力气息来追踪的吧？既然没有感应到他们的存在，难道你还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刹魂族喀舍惋惜道：“何必呢，与其自毁魂力悲惨死去，还不如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伟大的阴神，与神同在可是你们万年也修不来的福分啊。” “说得好听，要不是我现在废去魂力也没用了，你以为我还能等到你们追上来？”玉凌冷冷道。 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进行最后一番误导了，如果刹魂族以为念羽白他们都已经死去，想必也就不会再派人搜索了。 刹魂族喀舍似乎是露出了微笑，继续传递魂念道：“这是你的幸运，千年祭典之后，你就会知道你所享受的至高荣耀。” 真是不懂，为什么这群信仰阴神的家伙个个都跟神经病一样，他们的逻辑到底在哪里？ 不过自己死到临头还有兴致思索逻辑问题，也挺神经病的。 那股让人很不舒服的阴冷气息再度如潮水般蔓延而来，封闭了玉凌的所有感知。 也不知道如果按外面的境界划分的话，他们的雪神、阴神之类的神灵，到底应该算什么实力？ 肯定不止是幻神了。 虽然被当做祭品这种死法有点惨，但自杀这种死法似乎也好不到哪去。而且是人就有侥幸心理，哪怕魂海中的那个该死的瓶子依然老神在在岿然不动，但玉凌依旧忍不住指望它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动弹一下。 他很少指望别人，这次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神秘莫测不可控的瓶子上，或许他真是疯了。 如果能不死，他当然不想死，但如果真那么倒霉，那他也只能认了。 反正本来就是已死之人，就当这多余的几年是赚的了。 黑暗中，玉凌思绪纷乱，无数画面在眼前闪闪烁烁，但他一副也抓不住。 记忆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明明地球上的三十多年是那么漫长，然而他在这个世界的短短几年却更为清晰深刻，从明域的小山村开始，到华域、到冰域，一切历历在目，所遇到的人和事都深深印刻在脑海中。 希望你们，都能平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黑暗忽然退了潮，当玉凌睁开眼睛后，周围的景物已经大不一样。 一个面目模糊的紫影近在咫尺，既没有身披皇袍也没有头戴王冠，但那种万人之上与生俱来的威压却清晰可见，如同一座巍峨而高不可攀的山岳。 那位刹魂族喀舍正在禀告着什么，由于他直接说着刹魂族语言，玉凌便一句也听不懂了。 刹魂族王上淡淡点头，走到玉凌近前后，便震荡出魂念道：“这回为了抓住你们，奕卡已经先去一步了，只在临死前锁定了你们的魂力波动，没想到你们另有手段化解了，最后还是本王召来阴神神力，方才捕捉到了你的魂力气息，我刹魂族人殒命者不计其数，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你最好不要让本王失望。”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为什么可以如此理所当然理直气壮？感情是这刹魂族王上脑子不正常，才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啊。 “喀舍，你去把魂罗果拿来，让他在千年祭典之前能恢复全部魂力，否则这样的祭品阴神肯定不会满意的。” 刹魂族王上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吩咐道。 第317章 别无选择 “少废话！”玉凌脸色冷硬，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23us．com 要说不划算的买卖……他早就已经做过一次了。 为了给地球上的那位兄弟报仇，他不惜搭上了自己的命，你念羽白还想再来一次？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算事后为他报了仇，也不会感到任何的欣慰和满足。 所以，你得活着，你必须得给我活着。 “行行行，今天就不跟你吵了，毕竟我是你哥嘛。”念羽白笑着咳嗽着，眼瞳中划过一抹青光，如同天与水的颜色。 玉凌只感觉有一股柔和的力量轻轻拂过自己的魂海，仿若春日最和煦的微风，扫去了心中所有的烦恼与愁绪。 似乎只想沉浸在这种温暖中，不愿再醒来。 某一个瞬间，玉凌忽然警觉到不对，他强行让自己脱离那种温暖感的笼罩，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空空荡荡，只有冬末惶急道：“念大哥他跑去那群刹魂族士兵那边了，我、我完全拦不住他！” 小姑娘这回真的急出了泪水：“他说让我劝你不要去找他，他还指望着你逃出去后帮他报仇，我们该怎么办啊……” 玉凌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忍不住骂道：“报仇，报他妈.的仇！” “玉大哥！” 看着调头就往东边跑去的玉凌，冬末只能急呼一声，一边抹眼泪一边匆匆跟上。 念羽白其实并没有跑出多远，在魂力透支、体力耗尽的状况下他能跑远才叫奇怪。 雪地上躺着身穿红衣的少年，已经有几个刹魂族人游离而来，抓起了他的胳膊。 玉凌刷刷丢出几道炼魂符，只感觉空空落落的魂海又是一阵抽痛。不知不觉，他的魂力已经低于一成了，这是一个很危险的界限。 玉凌把紫尘若转背为抱，好不容易才将地上的念羽白拉扯起来背到背上，好在这家伙还不算太重，能给他省点力气。 这个时候，远处已经遥遥可以看见一片紫压压的人影急速追来，整齐地连成一线，扑面而来无边肃杀之气。 当头的高大紫影虽然没有面目，但那股与生俱来般的威压还是让玉凌心头一凛，猜也能猜到对方八成就是刹魂族喀舍。 “外族魂师，你以为你们还能逃到哪去？”刹魂族喀舍声如洪钟，直接震荡在这片天地。 玉凌背着一个抱着一个，转身便逃，拼尽了最后不多的几分力气。 从未有过的疲倦，从未有过的虚弱，好想闭上眼睛躺下去，再也不要动弹一下。 可是，他怎么能死在这里？如果连他也放弃了，还有谁能救这两个愚蠢得令人无奈的痴人？ 还能再快一点吗…… 耳畔风声呼啸，冰寒刺骨，纷扬落雪几乎盖住了他的本来面目，然而玉凌却仿佛失去了感觉，脑海中所有杂乱的思绪都拧成了一股，变得前所未有的纯粹。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玉凌的气息开始紊乱，吸进的冷气冰凉彻骨，而呼出的热气却仿佛带着鲜血的腥甜。 他的视线开始摇晃模糊，眼前只剩下白茫茫无垠无尽的一片。 很单调，很干净，很纯粹。 一片纯白。 仿佛有什么焦急的呼喊就在耳边，但玉凌却怎么也听不清，他只想再快一点，将所有的厄难都远远甩在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得仿佛一年，又似乎只是玉凌的一个闪念。 他终于听清了耳边的声音。 “玉大哥、玉大哥……可以停下了，他们暂时没有追上来，应该是印记抹除后，就追丢了。”冬末充满忧虑的声音怯怯弱弱地响起。 玉凌紧绷的弦骤然一松，噗通一声坐在雪地里，一时间竟然再也站不起来。 他随便从灵戒中取出了一堆丹药，只要是恢复性的，都一股脑塞进了嘴里。几分钟后，他那苍白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他轻轻将紫尘若两人放下，闭上眼疲惫地道：“冬末，你帮我看着周围，如果有人靠近，就立马叫醒我。” “玉大哥，你没事吧……”小丫头眼眶红红地道。 玉凌摇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勉强盘膝坐在冰凉的雪地上，抓紧时间恢复气力。 一个多时辰后，冬末忽然通告说有一小队刹魂族人正无意识地往这边靠近。 玉凌也不想浪费魂力，只是跟着冬末的指挥，继续循着弯弯绕绕的轨迹逃亡。 天色渐渐黑沉，不知不觉便到了第四天的晚上。 眼看成功已经近在咫尺，但人往往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玉凌仰头看着天空，天幕上突然出现了一片蒙蒙紫光，就如滴入水中的墨汁，以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飞速扩散，不一会儿就波及到了玉凌的头顶。 紫尘若和念羽白都没有反应，但玉凌的魂力却被染上了一层紫意，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掉，如同铭刻的印记。 刹魂族的追踪手段，可真是五花八门啊。 既然紫尘若两人安然无事，玉凌只能姑且猜测，他们是凭借魂力追踪的，而紫尘若已经魂消魄散，念羽白也处在魂力透支状态，魂海完全空空荡荡，所以到头来唯有他躲不过追踪印记。 “冬末，你怎么样？”玉凌忽然问道。 冬末仍处在幽冥状态，只有虚无中传来她的声音：“什么怎么样？玉大哥，天空怎么变紫了？” 玉凌没有说话，既然冬末不受影响，那事情就好办了。他默不作声地带着两人继续前行，弯弯拐拐的又重新绕回了那一片山地。 那恐怖的紫线已经消失不见了，看样子既然没抓到他们，刹魂族也不会无谓地消耗能量。 砍杀了零星几个刹魂族人后，玉凌就再度回到了那个山洞中，将念羽白两人依次放下。 他闭上眼睛，直接散去了魂海中的所有魂力，但依旧有一片紫光浸染在他的魂海中，如附骨之蛆般无法抹灭。 既然白色玉瓶没动静，玉凌也实在拿它没办法了。 “冬末，你听我说，”玉凌放缓了声音，像是怕惊吓到她一般：“你就一直乖乖地待在这里，照顾好你的念大哥和尘若姐姐，能行吗？” 冬末认真地点点头道：“冬末不会让别人发现哥哥姐姐的。” “魂力透支的话，差不多十几天后他就能醒了，到时候你念大哥要是发神经，你必须得拦住他，知道吗？”玉凌郑重道。 冬末再次点头。 “叽咕，你也留在这里。”玉凌将肩头上的绿色圆球也放在了地上，小家伙不安地扭动着触须，奶声奶气问道：“你要干什么？” 玉凌默然不答。 看着玉凌忽然起身走向洞口，冬末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睁大眼睛道：“玉大哥，你去哪儿？你……” 玉凌轻轻一叹道：“冬末，你再送我最后一程吧，至少不要让我在这附近就被人发现，否则他们两个还是会很危险。” 冬末终于明白了什么，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玉大哥，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尘若姐姐走了，你也要走了吗？”小姑娘带着哭腔喊道。 玉凌转身看了一眼恍若沉睡的紫尘若，心中的遗憾和惆怅深藏入骨，愈来愈浓。 尘若，对不起了…… 但正如你之前所做的选择，现在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与其还待在你们身边将那些刹魂族人都引来，不如现在就走，至少还能给你们留下一份生机。 不知道你的父皇以后会不会派人来找你？ 可惜就算有那一天，我也看不见了。 好好活着吧，好好活下去。 就算没有我，也无所谓了。 第319章 希望 没过一会儿，身形高大的刹魂族喀舍就捧来了一颗紫光透亮的果实，看外形倒是其貌不扬，跟普通的橘子一样，只不过是紫色的。 23us．com 但这魂罗果根本不是实体，只是精纯魂力的凝结物，也就没有味道好坏可言了。 这枚果实很快化为无垠紫光散入玉凌魂海中，星星点点消失不见，而玉凌原本一片空无、几乎完全干涸的魂海就如同涨潮了一般，迅速化生出无数纯粹的魂力。 魂海汹涌，一浪高过一浪，蔚为壮观。 玉凌的头晕头痛瞬间就被治好了，眼看着魂海浪潮波澜万顷，他分开的九念在这一瞬间也交融为一，心神一片澄澈空明。 白光普照，神芒无量。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壁垒咔嚓一声破碎消湮。 魂海中央，一团白光凝聚而生，变幻不定，如同混沌初分时的光明，温润而柔和，玉凌九念尽数融入其中，仿佛最基础的骨架。 这是…… 玉凌怔然良久后才反应过来，没想到早不来晚不来，他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破了？ 魂海无垠，大浪迭起，魂力一瞬间充盈了九倍，强大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境地。 这就是分灵境。 白色玉瓶在魂海中央沉沉浮浮，如同一枚定海神针，看似无甚特殊之处，但那团白光就浮在玉瓶上方，两者辉映开来的光辉联结成了一片，共同挥洒在整个魂海。 明明道原诀还尚未突破，但魂力却率先一步升境了，想必这样神奇的特殊情况很难再出现第二次了。 也由此说明，刹魂族真是舍得下血本，虽然玉凌对他们那魂罗果完全不了解，但就凭自己眼下所见，便足以证明它是稀世珍宝了。 当然，别人可不是好心助他突破，只是虔诚地供奉他们那至高无上的阴神罢了。 刹魂族喀舍没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直接将一团不知名的紫光按进了玉凌的眉心，一股比漫天风雪还要冰凉阴森的气息瞬间蔓延开来，原本纯白澄澈的魂海便被紫光替代，如同陷入了凝固封冻的世界。 在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诡异状态中，时间的流逝仿佛也没了意义。 不知道什么时候，玉凌终于能够重新睁开眼睛，此时他已经躺在深紫色祭坛的最高处，映入眼帘的首先便是一个缭绕着森森紫气的雕像，辨不清是男是女。 事实上如果刹魂族人没有高矮胖瘦之分的话，玉凌觉得他们其实是长得一样的。 这具雕像明明没有眼睛，但玉凌在看到它的瞬间，仿佛也感觉对方正看着自己，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天然而生的冰寒沁凉。 刹魂族王上已经足够有王者风范，但还只停留在人间帝皇的层面上，这具雕像却是真正的神灵姿态，高高在上不食烟火，没有面对蝼蚁的轻蔑不屑，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漠然平静，无喜无悲无怒无忧，理智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大抵世间众生，对它而言都并无不同。 周围一点都不安静，反倒十分嘈杂，喧喧嚷嚷的不知是什么声音，似乎有无数刹魂族人在吟唱着古语。 玉凌可以清晰地看到无数紫色光影漂浮而起，如同夜幕下的鬼火，闪闪烁烁，尽数没入雕像身体中。 在最高层祭坛上，似乎除了他之外，还有好些个人，但玉凌现在根本动弹不了，也看不见周围有谁。 他所能看见的便是深紫色夜幕下高高耸立的雕像，以及雕像周身如紫海涌动的光影，所有浩浩扬扬的风雪都无法靠近它分毫，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浮起的紫色光影越来越近了。 玉凌终于明白过来，这些恐怕就是作为祭品的九百九十个刹魂族人的魂魄。除了他们九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外族修者，其他祭品恐怕都是满心虔诚狂热无尽的。 但作为一个正统的无神论者，玉凌是无法理解他们的心情了。 祭坛周边，从低到高的无数级阶梯上，那些刹魂族人依旧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吟唱，可以看到紫色光影从他们身上飘离而出，一层一层往上推进，直到将整片空间都染成了紫色。 千年祭典，祭奠千年。 阶梯越往上，刹魂族人越少，但他们的灵魄却也越发纯粹，紫光透亮而纤尘不染，竟仿若透明一般。 随着无数紫色光影如百川归海般汇入雕像之中，原本就轮廓模糊的雕像更加朦朦胧胧，边缘完全被紫光所浸染，哪怕颜色深紫，却也同样刺眼。 终于，玉凌的左边也飘起了一道半透明的魂魄，和那些刹魂族人浸满紫光的身影完全不同，这明显是个面目清晰的人族修者，玉凌看着还有几分眼熟，不知道是悟玄门的哪位弟子。 对方似乎也看见了他，露出一个无奈而凄苦的惨淡笑容，动了动唇似想说些什么，但只剩下魂魄的情况下却根本发不出声，最终他连挣扎都没有便直接被紫光侵吞包裹，也汇入了雕像中。 终究还是轮到了玉凌。 魂海中的紫光如同海绵一样，贪婪地吸噬着他的魂力，任何边边角角都不肯放过，从四周边缘渐渐往中央攻伐。 白色玉瓶还是老神在在，一动不动，以前稍有刺激它就会很勤快地将一切异物都清理掉，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变得越来越懒。 唯有它上方的那团魂力本源白光一收一缩，绽放出无尽光华，拼尽全力想要阻拦紫光的扩张。 然而没用，就算玉凌现在突然暴涨到化灵期，恐怕也抵不过紫光的吞噬。 只是忽然间，斜刺里杀出一道黑气，然后便是某人熟悉的气急败坏的声音：“什么鬼玩意儿？想鸠占鹊巢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玉凌不禁一怔，貌似他真的将暗渊之王给忘在脑后了。 不过等等……鸠占鹊巢是几个意思？要占也占的是我的吧？ “混小子你怎么搞的？你不是一向挺精明的吗，怎么把自己弄到了这么凄惨的境地？”暗渊之王散开黑气，勉力支撑着局势，好不容易抽空说道。 玉凌叹了口气道：“你还不如别出现，免得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望。” 因为实力大跌尚未恢复的暗渊之王也根本不是紫光的对手，撑开的防线节节败退。 “你小子会不会说话！不感激我也就算了，还一个劲给我泼冷水！”暗渊之王一腔闷气，死死地抵抗着紫光的侵蚀。 第320章 渎神者 然而紫光还是坚持不懈地、不容置疑地缓缓推进着，暗渊之王的败退明显是时间问题。 23us．com “算了，你不如趁早撒手躲起来，至少我死了还不会影响到你。” 暗渊之王没好气道：“妈的闭嘴，看你也不像是意志力薄弱的人啊，怎么今儿个净说丧气话？你这让我感觉，你自己一心求死就是我在多管闲事啊！” 这么一个死不认账不肯承认现实偏还满心傲气的无赖货，此时此刻却一点都不让人讨厌。 “你是真把我当朋友的？”玉凌无奈笑问道。 某人傲娇地呸了一声道：“想得美！就你那丁点给我提鞋也不配的微末修为，要不是我知恩图报还惦记着你那一点情分，我管你死活！”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微微发颤，因为紫光带来的压力委实太强大，强大到他本来早该支撑不住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很厉害，既然你这么厉害，现在实力还没有恢复就这么憋屈地死在这里，我都替你不值，赶紧收拾收拾撤走藏好吧。”玉凌感觉自己完全是在哄小孩。 暗渊之王恼怒道：“让你闭嘴！你特么要是真敢给我死在这里，我就占了你的身体到外面胡作非为，吃你的饭、花你的钱、泡你的妞！” 饶是玉凌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也从未听到过如此奇葩的威胁。 紫光还在一寸一寸推移。 暗渊之王已经不吭声了，他这段时间沉睡积攒出来的力量，再加上不久前吸收魂罗果得到的力量，所有的所有，又快消耗一空了。 可他么的该死的这到底什么玩意儿，居然强到这样离谱的地步？简直不比他全盛时期弱多少啊。 他当然不想承认，这道紫光背后的存在恐怕比他全盛时期还要强得多。 玉凌没抵达过那个境界，还模模糊糊弄不清楚，但他却可以无比肯定，对方确确实实已经踏出了那一步，真正抵达了一个崭新的层次。 那个灵念相通、融汇虚空的层次。 就连古雍真正意义上而言都不算完全踏出了这一步，最多只能算半步，如同通玄境与化尊境之间的玄尊层次。 但这样的层次本来是不应该有的，成就成，不成便罢，只因为在大道残缺的封灵星，所以众人才会被卡在中间阶层。 暗渊之王本以为，不可能会有人跨出完整的一步，但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残酷。 哼，玉凌这小子修为不咋地，但惹祸的本事倒比幻神修者还要厉害，要是能撑过这一劫，看我怎么收拾他！ 暗渊之王苦苦支撑，心里一万个不想承认，这一劫恐怕是撑不过了。 不行、不行……一定有办法的…… 对了！ 他的注意力突然转向了玉凌魂海中央的玉瓶，当初就是这个破东西妨碍自己，否则早在最初的最初他就已经抹去了玉凌的意念鸠占鹊巢了，虽然现在看来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这么一件忠心护主的……姑且称之为魂器吧，为什么现在忽然间不听使唤了？看着也不像是能量耗尽坏掉了啊？ 妈的没办法了，只能姑且这么一试，死马当活马医吧！ 暗渊之王心里那股狠劲又浮了起来，也不跟玉凌打招呼，便带着所有的本源暗渊之气疯狂地撞向了那个巍然不动的玉瓶。 “你干什……”玉凌话刚出口，就感觉整个魂海嗡地一声轰然一震，一时间他头晕眼花也顾不得说什么了。 多大仇多大怨啊，你这么攒劲撞过去，那瓶子不会碎掉了吧？ 玉凌好不容易才从头晕中缓过神来，事实上要是撞击有用的话，他早就试过很多遍了，只是力度上当然没有暗渊之王这么疯狂，毕竟这是他的魂海啊，要是玩坏了他往哪哭去？ 白色玉瓶依旧安安静静浮沉在中央，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破瓶子，出大事了！你个欺软怕硬的怂货，就知道跟老子过不去，现在遇到个更厉害的，就在这里给我装死！”暗渊之王骂骂咧咧道。 “你是睡着了还是死了啊，还不赶紧起来工作，妈的你主人都快没命了你还优哉游哉杵在那儿，有你这么当魂器的吗！我就……” 暗渊之王骂到一半，玉凌忽然递出一缕魂念道：“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嗯？”暗渊之王茫然四顾，发现不知何时那些蜂拥而来的紫光已经静止在了原地。 暗渊之王小声说道：“好像是有点不太对劲……啊哈哈，今天天气真好，要不我先撤了啊？” 只见缭绕在玉凌魂海中的黑气以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杳然无踪。 下一刻，无边无际的白光如同洪水决堤，疯狂地倾泻而出。 倾泻在玉凌的魂海，倾泻在魂海之外，倾泻在深紫色祭坛上，甚至倾泻在这整个天地间。 再没有剩下一丝一毫的紫色。 眼前一片白茫茫，玉凌感觉自己就像是瞎了一样，雕像不见了，周围的紫色光影也不见了，仿佛在这个单调的白色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情况是……瓶子终于发飙了？ 玉凌魂海中的紫光也消融在了白光里，点滴未剩，虽然有无数精纯魂力化开，但一丝一缕都没给玉凌留下，估计全都被瓶子自个儿吞了。 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感觉比刹魂族的神灵还要厉害的样子？ 忽然，周围的世界猛地一震，玉凌险些从最高层的祭坛滚落下去。 只见白光世界中硬生生穿插出一束紫光，直直地朝着玉凌魂海袭来。 “外族蝼蚁，也敢伤我灵魄？” 难以形容这道声音给人的感觉，既不是男性的雄浑粗犷，也不是女性的尖细柔婉，只充斥着一种冰冷无情的漠然，浩荡在玉凌的全部世界。 玉凌魂海猛震，幸好所有力道都被白光化解了开来，否则他真心怀疑自己会不会在这一道声音下就魂消魄散。 在对方面前，仿佛世间一切生灵都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白色玉瓶第一次飞离了玉凌的魂海，轻飘飘顺着紫光溯源而去，当地一声砸在了那高高在上的雕像身上。 紫莹莹的雕像顿时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上透着温润的白光。 “咔嚓、咔嚓” 裂缝如蛛网般肆意蔓延开来，没一会儿整个雕像都被裂纹布满，看着触目惊心，仿佛它随时都会炸碎开来。 “帕萨伊顿！” 几声怒吼从远处传来，刹魂族的王上第一个出现，喀舍紧随其后，向着玉凌直冲而来，那愤恨的模样像是玉凌把他们爹妈给砍了一样。 不，或许还要更严重一些。 亵渎了他们至高无上的神灵，就是把玉凌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也根本不能缓解他们的震怒。 第318章 祭品 山脉之北五十里外，玉凌静静地靠在一块大石上，低头看着手中被紫光浸染满是裂痕的长刀，随手把它往雪地上一抛，便慢慢地坐了下去。 23us．com 他现在已经可以精确地得知，击碎四十二个刹魂族人的魂核后，他们天生自带的阴冷力量就会废掉一柄玄级上品灵器。 冬末已经回去了，小姑娘是哭着离开的，这一次玉凌没有温和地哄着她，而是摆出了不近人情的冷酷态度。 毕竟……没有一个人照看念羽白他们的话，他们的处境同样谈不上安全。 不过他已经从山脉那头杀到了这头，应该不会有人再注意到他们的藏身之所了，玉凌就不信已经倒霉到这份上了，还会继续倒霉彻底。 一路行来，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好在刹魂族是一种接近魂体的奇怪生物，根本没有鲜血的存在，所以玉凌身上除了沾染的雪花，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咚、咚、咚。 他听到了雪地的轻微抖动，身后倚靠的大石也开始扑簌簌落下积雪，洒了他一身。 被紫光覆盖的天幕依旧一片阴沉，如同无数乌云堆积在上方，不可得见一丝天光。 不过玉凌的心情还算不错，凭他又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那两个人应该会更安全一些。只可惜，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恐怕是撑不过去了。 远处天雪一线，一片茫茫紫影突兀出现，阵容整齐得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而随着他们的到来，雪地的震动也越发明显。 玉凌也是刚知道不久，刹魂族普通人并没有那么强的杀伤力，但他们从百万人口中层级挑选上来的五千刹或却是精锐中的精锐，从小就被训练成最厉害的战斗机器，也是刹魂族最引以为傲的杀手锏，可笑的是其他五族对此根本不知情。 六族最弱，真是个讽刺的名头。 玉凌摩挲着灵戒，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玄级上品的灵器了，只剩下束瑾叶给他的那柄地级长刀。 但他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挥动武器了，甚至站都站不起来。 魂力早已耗空，只留下最后微弱的一缕，连凝结一个炼魂符都不够了，仅仅是保证他不会直接昏迷过去，而玄力也差不多挥霍得干干净净，至于那点微乎其微的灵力，更是早就消失在了玄力的前头。 真所谓一穷二白，仿佛回到了刚穿越过来的那个时候。 当玉凌勉强扶着身后的大石站起来的时候，周围早已经被那群刹或包围，队形依旧整齐划一得令人赞叹。 准确地说，面前还不是五千人，毕竟分出去追杀景月的那一拨人到现在也没归队，也不知道景月现在情况如何。 估计也比他好不到哪去，毕竟景月连魂师都不是。 远处的刹魂族喀舍缓缓走到玉凌面前，第一次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狼狈落魄至极的人族魂师。 他有信心这绝对是此次千年祭典最完美的祭品，这个人族少年如此年轻，恐怕连十八岁都没有，但魂力却是那么强大，像这样天赋惊人的魂师，简直没毛病可挑啊。 不枉费他带人在雪地里兜兜转转，辛苦至极地追杀了这么多天。 “你的两个同伴呢？”刹魂族喀舍有些遗憾地传出魂念。 玉凌冷笑道：“你们这次是根据魂力气息来追踪的吧？既然没有感应到他们的存在，难道你还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刹魂族喀舍惋惜道：“何必呢，与其自毁魂力悲惨死去，还不如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伟大的阴神，与神同在可是你们万年也修不来的福分啊。” “说得好听，要不是我现在废去魂力也没用了，你以为我还能等到你们追上来？”玉凌冷冷道。 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有进行最后一番误导了，如果刹魂族以为念羽白他们都已经死去，想必也就不会再派人搜索了。 刹魂族喀舍似乎是露出了微笑，继续传递魂念道：“这是你的幸运，千年祭典之后，你就会知道你所享受的至高荣耀。” 真是不懂，为什么这群信仰阴神的家伙个个都跟神经病一样，他们的逻辑到底在哪里？ 不过自己死到临头还有兴致思索逻辑问题，也挺神经病的。 那股让人很不舒服的阴冷气息再度如潮水般蔓延而来，封闭了玉凌的所有感知。 也不知道如果按外面的境界划分的话，他们的雪神、阴神之类的神灵，到底应该算什么实力？ 肯定不止是幻神了。 虽然被当做祭品这种死法有点惨，但自杀这种死法似乎也好不到哪去。而且是人就有侥幸心理，哪怕魂海中的那个该死的瓶子依然老神在在岿然不动，但玉凌依旧忍不住指望它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动弹一下。 他很少指望别人，这次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神秘莫测不可控的瓶子上，或许他真是疯了。 如果能不死，他当然不想死，但如果真那么倒霉，那他也只能认了。 反正本来就是已死之人，就当这多余的几年是赚的了。 黑暗中，玉凌思绪纷乱，无数画面在眼前闪闪烁烁，但他一副也抓不住。 记忆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明明地球上的三十多年是那么漫长，然而他在这个世界的短短几年却更为清晰深刻，从明域的小山村开始，到华域、到冰域，一切历历在目，所遇到的人和事都深深印刻在脑海中。 希望你们，都能平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黑暗忽然退了潮，当玉凌睁开眼睛后，周围的景物已经大不一样。 一个面目模糊的紫影近在咫尺，既没有身披皇袍也没有头戴王冠，但那种万人之上与生俱来的威压却清晰可见，如同一座巍峨而高不可攀的山岳。 那位刹魂族喀舍正在禀告着什么，由于他直接说着刹魂族语言，玉凌便一句也听不懂了。 刹魂族王上淡淡点头，走到玉凌近前后，便震荡出魂念道：“这回为了抓住你们，奕卡已经先去一步了，只在临死前锁定了你们的魂力波动，没想到你们另有手段化解了，最后还是本王召来阴神神力，方才捕捉到了你的魂力气息，我刹魂族人殒命者不计其数，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你最好不要让本王失望。”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为什么可以如此理所当然理直气壮？感情是这刹魂族王上脑子不正常，才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啊。 “喀舍，你去把魂罗果拿来，让他在千年祭典之前能恢复全部魂力，否则这样的祭品阴神肯定不会满意的。” 刹魂族王上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吩咐道。 第321章 黑暗后的光明 白色玉瓶懒洋洋地调了个头，一片白光就呈扇形铺展开来，横亘在玉凌身前，硬是让刹魂族王上和喀舍不得寸进。 23us．com “多诺伊斯通！” 两人行了一个古怪的礼节，周身忽然紫光大亮，眼看着就要强行冲破白光的封锁跨入祭坛上方。 那紫光盈盈的雕像也开始猛烈震颤，像是被凡人触怒的神灵。 深紫光束透过它身上的裂缝一丝一缕透射开来，仿佛雕像身上有无数不规则的斑斓花纹，看着奇异无比。 玉凌只觉神魂颤动，周围的世界忽然间就变得虚幻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不可抗衡的力量在拉扯着他的魂魄，要将他强行扯入雕像中。 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仿佛他一瞬间变成了两个人，一个还躺在地上，一个却已经漂浮而起，浑不着力地被吸扯而去。 不过没等他彻底脱离身体，一声爆响就在不远处震荡开来。 “当” 就像是敲钟一般，白色玉瓶狠狠撞在了雕像的头颅上，然后就镇压在那上面一动不动了，完全就是要将渎神大业进行到底。 如果给白瓶配个音就是：你丫不是高高在上吗，那我偏就比你更高一尺，你又能把我咋地？ 雕像暴怒震动，紫光万丈，一道人影如同从樊笼中走出，不远处的刹魂族王上、喀舍连忙跪地相迎。 可以看到紫色人影身形一晃便来到了刹魂族王上面前，然后两人就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白色玉瓶悠悠飞到玉凌面前，如临大敌。 刹魂族王上缓缓从跪地状态站起身来，仰头望天。一束紫光不知从何处来，由天幕上倾泻洒下，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他的身上。 他往前走一步，这束紫光也跟随而行，仿佛两者本为一体。 “渎神者，死！” 冷漠无情的魂念响彻天地间，震荡着玉凌的魂海。 白色玉瓶嗡嗡颤动，将那道绝强的魂波隔离开来，否则要不了几秒，玉凌恐怕就会魂海崩碎而亡。 紫气，白光，两大世界轰然对撞。 仿若虚空破碎，天塌地陷，玉凌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如脆弱的玻璃一般，被无数裂痕布满，一片一片剥落下来，剥落之后便是最虚无的黑暗。 错乱的空间，分割的世界，如同一场光怪陆离的幻梦。 白紫两色纠缠不下，僵持在中间。 玉凌的余光忽然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她突兀地从虚无中闪现出来，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勇气和力气，狠狠地将那布满裂纹的雕像推下了祭坛。 “当、当、当……” 雕像急速跌落下无数级阶梯，清脆的爆响如落下的鼓点一般密集地连成一片，如同钢琴奏鸣曲。 “当！” 眨眼之间，布满裂纹的紫色雕像就滚落到了地上，终于不堪重负般，哗啦哗啦彻底碎裂开来。 世界忽然安静了一瞬。 生平难得胆大一次的小姑娘似乎用光了所有胆量，赶忙又缩入虚空中，飞快地逃掉了，都来不及跟玉凌多说一句话。 白光世界猛地推移过去，将所有的紫气都侵吞淹没，只剩下刹魂族王上还苦苦支撑着周身最后的领土。 不过可以清晰看到，白光依旧在一寸一寸坚持不懈地推进着，很有耐心，不急不缓。 刹魂族喀舍瘫坐在地，魂念震荡着喃喃道：“阴神在上，为什么会这样……” 只见刹魂族王上身体里骤然分离出一抹紫影，顺着天穹上洒落的紫光，飞快地溯源而去。 虽然它逃跑得很优雅，但再优雅也是逃跑，跟落荒而逃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噗通。”与此同时，刹魂族王上也重重地仰面跌倒，如同一瞬间经历了千万年的时光，从脚到头一点一点风化消失，一旁的刹魂族喀舍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白色玉瓶微微一晃，一束白芒就不客气地打断了天穹上投射下来的紫光，于是那逃跑的紫影也不得不狼狈跌落下来。 白瓶冲上去裹挟住那抹紫影，然后就化作一道白色流光，重新没入了玉凌魂海。 这回世界是真的清静了。 玉凌有些茫然地站起身来，怔怔地看着恢复正常的世界，脑子里还有点缓不过神来。 就这么……结束了？ 可是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弄明白？ 反正他只大致知道，首先是瓶子发飙了，然后那雕像破裂了，再然后一道莫名其妙的紫影从中走出，附身在了刹魂族王上的身体里，接着两边打起来了并且僵持在了那里，再然后就是冬末突然钻出来把那雕像推下去摔碎了，最后……最后刹魂族王上就挂了，那抹紫影也被瓶子镇压了。 不对，等会儿，如果他刚刚没眼花的话，瓶子是把那道紫影裹挟回了自己的魂海里？ 玉凌浑身一凉，这家伙……可千万别玩大发了啊。 “帕兰莫索斯敦……”刹魂族喀舍还失魂落魄地瘫坐在那里，不知道喃喃自语着什么。 玉凌顿时反应过来，现在也别管那么多了，再不趁着机会跑路，恐怕他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最终还是得交待在这里。 他意念微微一动，便离地悬浮而起，但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之前躺在玉凌左边的那个悟玄门弟子一脸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玉凌大眼一扫，发现这些人魂魄归位后虽然无比虚弱，但好歹性命还在，可能之前雕像一破碎，他们的灵魄便也释放出来回归了自由。 其中有两个魂师已经是中年模样，都是分灵初期的魂力，此刻刚刚苏醒还处在一头雾水的迷茫状态。 玉凌果断开口道：“两位前辈，现在脱身要紧，烦请你们各自带上两人，随我离开此地！” “你是……”其中一个魂师明显还神思恍惚。 “别管那么多了，走吧！”另一个魂师反应速度就快上很多，强压下满腹疑惑，随便抓起悟玄门的两个弟子，就匆匆飞到了半空。 玉凌一左一右拎起两人，他这才发现紫琦居然也倒霉地被抓来了此地，此刻正一脸懵逼地望着他，想问什么又不敢问，只能憋闷地卡在那里。 夜幕下，三道身影飞入天穹中，迅速消失不见。 远方晨光熹微，不觉已是黎明。 第319章 希望 没过一会儿，身形高大的刹魂族喀舍就捧来了一颗紫光透亮的果实，看外形倒是其貌不扬，跟普通的橘子一样，只不过是紫色的。 23us．com 但这魂罗果根本不是实体，只是精纯魂力的凝结物，也就没有味道好坏可言了。 这枚果实很快化为无垠紫光散入玉凌魂海中，星星点点消失不见，而玉凌原本一片空无、几乎完全干涸的魂海就如同涨潮了一般，迅速化生出无数纯粹的魂力。 魂海汹涌，一浪高过一浪，蔚为壮观。 玉凌的头晕头痛瞬间就被治好了，眼看着魂海浪潮波澜万顷，他分开的九念在这一瞬间也交融为一，心神一片澄澈空明。 白光普照，神芒无量。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壁垒咔嚓一声破碎消湮。 魂海中央，一团白光凝聚而生，变幻不定，如同混沌初分时的光明，温润而柔和，玉凌九念尽数融入其中，仿佛最基础的骨架。 这是…… 玉凌怔然良久后才反应过来，没想到早不来晚不来，他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破了？ 魂海无垠，大浪迭起，魂力一瞬间充盈了九倍，强大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境地。 这就是分灵境。 白色玉瓶在魂海中央沉沉浮浮，如同一枚定海神针，看似无甚特殊之处，但那团白光就浮在玉瓶上方，两者辉映开来的光辉联结成了一片，共同挥洒在整个魂海。 明明道原诀还尚未突破，但魂力却率先一步升境了，想必这样神奇的特殊情况很难再出现第二次了。 也由此说明，刹魂族真是舍得下血本，虽然玉凌对他们那魂罗果完全不了解，但就凭自己眼下所见，便足以证明它是稀世珍宝了。 当然，别人可不是好心助他突破，只是虔诚地供奉他们那至高无上的阴神罢了。 刹魂族喀舍没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直接将一团不知名的紫光按进了玉凌的眉心，一股比漫天风雪还要冰凉阴森的气息瞬间蔓延开来，原本纯白澄澈的魂海便被紫光替代，如同陷入了凝固封冻的世界。 在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诡异状态中，时间的流逝仿佛也没了意义。 不知道什么时候，玉凌终于能够重新睁开眼睛，此时他已经躺在深紫色祭坛的最高处，映入眼帘的首先便是一个缭绕着森森紫气的雕像，辨不清是男是女。 事实上如果刹魂族人没有高矮胖瘦之分的话，玉凌觉得他们其实是长得一样的。 这具雕像明明没有眼睛，但玉凌在看到它的瞬间，仿佛也感觉对方正看着自己，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天然而生的冰寒沁凉。 刹魂族王上已经足够有王者风范，但还只停留在人间帝皇的层面上，这具雕像却是真正的神灵姿态，高高在上不食烟火，没有面对蝼蚁的轻蔑不屑，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漠然平静，无喜无悲无怒无忧，理智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大抵世间众生，对它而言都并无不同。 周围一点都不安静，反倒十分嘈杂，喧喧嚷嚷的不知是什么声音，似乎有无数刹魂族人在吟唱着古语。 玉凌可以清晰地看到无数紫色光影漂浮而起，如同夜幕下的鬼火，闪闪烁烁，尽数没入雕像身体中。 在最高层祭坛上，似乎除了他之外，还有好些个人，但玉凌现在根本动弹不了，也看不见周围有谁。 他所能看见的便是深紫色夜幕下高高耸立的雕像，以及雕像周身如紫海涌动的光影，所有浩浩扬扬的风雪都无法靠近它分毫，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浮起的紫色光影越来越近了。 玉凌终于明白过来，这些恐怕就是作为祭品的九百九十个刹魂族人的魂魄。除了他们九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外族修者，其他祭品恐怕都是满心虔诚狂热无尽的。 但作为一个正统的无神论者，玉凌是无法理解他们的心情了。 祭坛周边，从低到高的无数级阶梯上，那些刹魂族人依旧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吟唱，可以看到紫色光影从他们身上飘离而出，一层一层往上推进，直到将整片空间都染成了紫色。 千年祭典，祭奠千年。 阶梯越往上，刹魂族人越少，但他们的灵魄却也越发纯粹，紫光透亮而纤尘不染，竟仿若透明一般。 随着无数紫色光影如百川归海般汇入雕像之中，原本就轮廓模糊的雕像更加朦朦胧胧，边缘完全被紫光所浸染，哪怕颜色深紫，却也同样刺眼。 终于，玉凌的左边也飘起了一道半透明的魂魄，和那些刹魂族人浸满紫光的身影完全不同，这明显是个面目清晰的人族修者，玉凌看着还有几分眼熟，不知道是悟玄门的哪位弟子。 对方似乎也看见了他，露出一个无奈而凄苦的惨淡笑容，动了动唇似想说些什么，但只剩下魂魄的情况下却根本发不出声，最终他连挣扎都没有便直接被紫光侵吞包裹，也汇入了雕像中。 终究还是轮到了玉凌。 魂海中的紫光如同海绵一样，贪婪地吸噬着他的魂力，任何边边角角都不肯放过，从四周边缘渐渐往中央攻伐。 白色玉瓶还是老神在在，一动不动，以前稍有刺激它就会很勤快地将一切异物都清理掉，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变得越来越懒。 唯有它上方的那团魂力本源白光一收一缩，绽放出无尽光华，拼尽全力想要阻拦紫光的扩张。 然而没用，就算玉凌现在突然暴涨到化灵期，恐怕也抵不过紫光的吞噬。 只是忽然间，斜刺里杀出一道黑气，然后便是某人熟悉的气急败坏的声音：“什么鬼玩意儿？想鸠占鹊巢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玉凌不禁一怔，貌似他真的将暗渊之王给忘在脑后了。 不过等等……鸠占鹊巢是几个意思？要占也占的是我的吧？ “混小子你怎么搞的？你不是一向挺精明的吗，怎么把自己弄到了这么凄惨的境地？”暗渊之王散开黑气，勉力支撑着局势，好不容易抽空说道。 玉凌叹了口气道：“你还不如别出现，免得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望。” 因为实力大跌尚未恢复的暗渊之王也根本不是紫光的对手，撑开的防线节节败退。 “你小子会不会说话！不感激我也就算了，还一个劲给我泼冷水！”暗渊之王一腔闷气，死死地抵抗着紫光的侵蚀。 第322章 近在咫尺 等玉凌重新回到那个山洞时，冬末第一时间就哭着扑了上来，死死地抓着玉凌再也不肯放手了。 23us．com 玉凌轻声道：“冬末，刚刚是你推翻了那座雕像？” 小姑娘满脸泪痕怯怯地道：“是、是我……我之前在天空上就看到过那个雕像，总觉得它很危险，就想着不能让它伤害玉大哥，我、我该没有做错什么吧？” 玉凌放缓声音道：“没有，冬末很勇敢，做的很棒，不然这次玉大哥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毕竟瓶子虽然很厉害，但当时的的确确是平局，再僵持下去谁都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冬末破涕为笑，鼓起勇气道：“玉大哥，下次遇到什么事你不要总是一个人承担了，冬末其实也可以帮到你们的，真的！” “好，我当然相信，冬末一直都很厉害的。”玉凌摸摸她的小脑袋。 小丫头仰头望着他，一脸认真地道：“玉大哥，你是答应了吗？答应的话我们就拉钩，不许反悔哦。” 玉凌无奈地做着幼稚的举动，一片空无冷寂的心中终于浮起了些微暖意。 “玉大哥，还有一件事情……”冬末犹疑着就是不敢开口。 “说吧。” “这个你得先答应我。”小姑娘很严肃。 “行，说吧。” 冬末委委屈屈道：“以后不许再那么凶我，冬末好难过的……” 玉凌不禁哑然，这小丫头居然还挺记仇，不过这倒也是件好事情，至少原本那个怯怯弱弱很容易被欺负的小女孩儿总算是有了点长进，也知道捍卫自己人身权利了。 “以后不会了，”玉凌轻轻地说了一句，顿了顿又道：“外面还有一些人，短期内将会和我们一路，毕竟现在还不算完全安全，至少得逃出刹魂族领地再说。” 冬末乖巧地道：“嗯，冬末去看路。” 还没等玉凌说话，她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虚无中，真的是来去皆不带走一片云彩。 玉凌的目光又看向念羽白，发现他还处在魂力透支状态没有恢复过来，但比玉凌原本预计的十几天时间要快得多，恐怕要不了五六天他就能醒了。 然而看着恬静安睡的紫衣少女，玉凌心中刚刚浮起的一丝暖意再度沉寂下去，复又被无边无际的沁凉覆没。 无论他再如何愧疚自责，都已经改变不了眼前的现实，而他每次看到紫尘若的第一眼，总会有种恍惚的错觉，似乎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从“沉睡”中醒来，重新露出清清浅浅的微笑。 可是，他的理智却冰冷而无情地提醒他，那都是假的。 为什么会心神一片空白？因为他不敢多想，不敢深想，否则后悔与哀伤就会如巍峨巨山般碾压下来，沉重得让他窒息。 可他终究不是个只会自怨自艾，整日沉浸在伤春悲秋中的人。 可以说他坚强不脆弱，也可以说他冷静到冷血。 但他不是对所有人都冷血，总有那么些人值得他用生命去珍守，这便是他的念想。 当她魂消魄散之后，他没有流泪，甚至没有露出任何的悲伤哀戚，这不代表他对此毫不在乎。只是因为……只是因为他从来都不喜欢把诺言挂在口边。 他只是暗暗发誓，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一定要将她救回来。 无、论、怎、样。 这不仅仅是因为喜欢，或许还有一份难言的责任。人的动机往往都是复杂的，然而无数个原因融汇在一起，最终却只会生成一个结果。 他只用知道这个结果，便足够了。 …… 茫茫风雪中，依稀可见一行如蚂蚁般的黑点在“缓缓”行进。 玉凌和那两个分灵魂师各自位于前、中、后，以防出现变故后来不及应对。不过等第二天冬末探明一个消息后，众人便大大地松了口气。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自刹魂族王上身陨后，刹魂族一直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有人建议喀舍成为新王，但他最近却一直处在恍恍惚惚的状态，对此心不在焉，这就让很多人心思活络了起来，一直蠢蠢欲动想要“浸魂灯”。 刹魂族领地下方有条很长很宽的暗河，传闻阴神降魂灯于人间，镇守刹魂族族运，魂灯沉入极阴之地，漂浮于暗河之上，从此这条暗河就成了禁地，同时也是圣地。唯有信仰虔诚纯净、魂体透彻通明、身负大气运者方能深入暗河，见到无数魂体凝结而成的魂灯。如能使魂灯浸入暗河深处，阴神便会赐下祝福，整个刹魂族的实力都会因之提升，所以成功“浸魂灯”的人便理所当然被视为刹魂族万人拥戴的王，这已经成为了刹魂族约定俗成的规矩。 所以要想成为刹魂族王上，“浸魂灯”是必不可少的步骤。不过据说刹魂族喀舍与人聊天时曾无意中透露，他并不看好任何一人。 按理说五六百年才会出一代新王，但现在却出了莫大变故，这一任王上不满三百年就提前陨落了，阴神灵魄又遭受重创，恐怕残存的族运已经不足以支撑一位新王出世了。 这对刹魂族无疑是灭顶之灾，原本的勃勃野心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不但冷却了，甚至还被无尽惶恐所取代。 一族无王，试问如何生存？ 但不论他们如何忧虑，都跟玉凌无甚关系了，反倒因为刹魂族陷入一片混乱，现在根本没人顾得追杀他们，所以众人心情还算轻松。 当然，为防夜长梦多，他们还是以最快速度赶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玉凌在半路上遇到了景月，也没等他多说什么，就将本属于他的灵戒还给了他。景月疑惑地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玉凌完全没心情过多解释。 事实上在场诸人中，恐怕除了玉凌之外，根本就没人知道前后经过。哪怕是那两个中年分灵魂师，同样是一头雾水。众人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肯定跟玉凌脱不了干系，但看他那副一问三不知缄默不言的模样，众人也只好放弃了追问。 反正他们活着逃出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有冬末在上方监视，众人一路无惊无险，异常顺利地穿过一片荒原，彻底离开了刹魂族领地。 这一片地带处在刹魂族和黑甲族交界区域，其实是两不管的地方，反正刹魂族应该不会跃出领地来追杀他们，再说了他们自己还在大乱斗呢，恐怕是心无余也力不足了。 于是众人就此分头，悟玄门弟子要绕回莲春族领地，去把璇珠找到，然后再想办法离开雪界，而那两位分灵魂师，包括一个天灵巅峰的中年男子，都是这百年内误入雪界的倒霉修者，并没有什么阵营可言，三人跟玉凌道谢后便去自行寻找雪界出口了。 虽然他们诚意满满地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和原本所在地区，但玉凌完全心不在焉，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有仔细去记。 毕竟人都是健忘的动物，等他们离开了雪界重返人世间，心情激荡之下又会惦念几分恩情？就算还存着一丝感激，但这样淡薄的人情根本也经不起多少消耗，玉凌日后若是挟恩图报，反倒惹人嫌弃。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情了。 玉凌的心念头一次变得如此纯粹，只剩下离开雪界和救紫尘若两点，甚至连道凌宗的事情都被他暂时压在了下面。 很快了，一切都很快了…… 玉凌看着地图上那片黑色区域，似乎已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第320章 渎神者 然而紫光还是坚持不懈地、不容置疑地缓缓推进着，暗渊之王的败退明显是时间问题。 23us．com “算了，你不如趁早撒手躲起来，至少我死了还不会影响到你。” 暗渊之王没好气道：“妈的闭嘴，看你也不像是意志力薄弱的人啊，怎么今儿个净说丧气话？你这让我感觉，你自己一心求死就是我在多管闲事啊！” 这么一个死不认账不肯承认现实偏还满心傲气的无赖货，此时此刻却一点都不让人讨厌。 “你是真把我当朋友的？”玉凌无奈笑问道。 某人傲娇地呸了一声道：“想得美！就你那丁点给我提鞋也不配的微末修为，要不是我知恩图报还惦记着你那一点情分，我管你死活！”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微微发颤，因为紫光带来的压力委实太强大，强大到他本来早该支撑不住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很厉害，既然你这么厉害，现在实力还没有恢复就这么憋屈地死在这里，我都替你不值，赶紧收拾收拾撤走藏好吧。”玉凌感觉自己完全是在哄小孩。 暗渊之王恼怒道：“让你闭嘴！你特么要是真敢给我死在这里，我就占了你的身体到外面胡作非为，吃你的饭、花你的钱、泡你的妞！” 饶是玉凌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也从未听到过如此奇葩的威胁。 紫光还在一寸一寸推移。 暗渊之王已经不吭声了，他这段时间沉睡积攒出来的力量，再加上不久前吸收魂罗果得到的力量，所有的所有，又快消耗一空了。 可他么的该死的这到底什么玩意儿，居然强到这样离谱的地步？简直不比他全盛时期弱多少啊。 他当然不想承认，这道紫光背后的存在恐怕比他全盛时期还要强得多。 玉凌没抵达过那个境界，还模模糊糊弄不清楚，但他却可以无比肯定，对方确确实实已经踏出了那一步，真正抵达了一个崭新的层次。 那个灵念相通、融汇虚空的层次。 就连古雍真正意义上而言都不算完全踏出了这一步，最多只能算半步，如同通玄境与化尊境之间的玄尊层次。 但这样的层次本来是不应该有的，成就成，不成便罢，只因为在大道残缺的封灵星，所以众人才会被卡在中间阶层。 暗渊之王本以为，不可能会有人跨出完整的一步，但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残酷。 哼，玉凌这小子修为不咋地，但惹祸的本事倒比幻神修者还要厉害，要是能撑过这一劫，看我怎么收拾他！ 暗渊之王苦苦支撑，心里一万个不想承认，这一劫恐怕是撑不过了。 不行、不行……一定有办法的…… 对了！ 他的注意力突然转向了玉凌魂海中央的玉瓶，当初就是这个破东西妨碍自己，否则早在最初的最初他就已经抹去了玉凌的意念鸠占鹊巢了，虽然现在看来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这么一件忠心护主的……姑且称之为魂器吧，为什么现在忽然间不听使唤了？看着也不像是能量耗尽坏掉了啊？ 妈的没办法了，只能姑且这么一试，死马当活马医吧！ 暗渊之王心里那股狠劲又浮了起来，也不跟玉凌打招呼，便带着所有的本源暗渊之气疯狂地撞向了那个巍然不动的玉瓶。 “你干什……”玉凌话刚出口，就感觉整个魂海嗡地一声轰然一震，一时间他头晕眼花也顾不得说什么了。 多大仇多大怨啊，你这么攒劲撞过去，那瓶子不会碎掉了吧？ 玉凌好不容易才从头晕中缓过神来，事实上要是撞击有用的话，他早就试过很多遍了，只是力度上当然没有暗渊之王这么疯狂，毕竟这是他的魂海啊，要是玩坏了他往哪哭去？ 白色玉瓶依旧安安静静浮沉在中央，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破瓶子，出大事了！你个欺软怕硬的怂货，就知道跟老子过不去，现在遇到个更厉害的，就在这里给我装死！”暗渊之王骂骂咧咧道。 “你是睡着了还是死了啊，还不赶紧起来工作，妈的你主人都快没命了你还优哉游哉杵在那儿，有你这么当魂器的吗！我就……” 暗渊之王骂到一半，玉凌忽然递出一缕魂念道：“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嗯？”暗渊之王茫然四顾，发现不知何时那些蜂拥而来的紫光已经静止在了原地。 暗渊之王小声说道：“好像是有点不太对劲……啊哈哈，今天天气真好，要不我先撤了啊？” 只见缭绕在玉凌魂海中的黑气以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杳然无踪。 下一刻，无边无际的白光如同洪水决堤，疯狂地倾泻而出。 倾泻在玉凌的魂海，倾泻在魂海之外，倾泻在深紫色祭坛上，甚至倾泻在这整个天地间。 再没有剩下一丝一毫的紫色。 眼前一片白茫茫，玉凌感觉自己就像是瞎了一样，雕像不见了，周围的紫色光影也不见了，仿佛在这个单调的白色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情况是……瓶子终于发飙了？ 玉凌魂海中的紫光也消融在了白光里，点滴未剩，虽然有无数精纯魂力化开，但一丝一缕都没给玉凌留下，估计全都被瓶子自个儿吞了。 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感觉比刹魂族的神灵还要厉害的样子？ 忽然，周围的世界猛地一震，玉凌险些从最高层的祭坛滚落下去。 只见白光世界中硬生生穿插出一束紫光，直直地朝着玉凌魂海袭来。 “外族蝼蚁，也敢伤我灵魄？” 难以形容这道声音给人的感觉，既不是男性的雄浑粗犷，也不是女性的尖细柔婉，只充斥着一种冰冷无情的漠然，浩荡在玉凌的全部世界。 玉凌魂海猛震，幸好所有力道都被白光化解了开来，否则他真心怀疑自己会不会在这一道声音下就魂消魄散。 在对方面前，仿佛世间一切生灵都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白色玉瓶第一次飞离了玉凌的魂海，轻飘飘顺着紫光溯源而去，当地一声砸在了那高高在上的雕像身上。 紫莹莹的雕像顿时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上透着温润的白光。 “咔嚓、咔嚓” 裂缝如蛛网般肆意蔓延开来，没一会儿整个雕像都被裂纹布满，看着触目惊心，仿佛它随时都会炸碎开来。 “帕萨伊顿！” 几声怒吼从远处传来，刹魂族的王上第一个出现，喀舍紧随其后，向着玉凌直冲而来，那愤恨的模样像是玉凌把他们爹妈给砍了一样。 不，或许还要更严重一些。 亵渎了他们至高无上的神灵，就是把玉凌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也根本不能缓解他们的震怒。 第321章 黑暗后的光明 白色玉瓶懒洋洋地调了个头，一片白光就呈扇形铺展开来，横亘在玉凌身前，硬是让刹魂族王上和喀舍不得寸进。 23us．com “多诺伊斯通！” 两人行了一个古怪的礼节，周身忽然紫光大亮，眼看着就要强行冲破白光的封锁跨入祭坛上方。 那紫光盈盈的雕像也开始猛烈震颤，像是被凡人触怒的神灵。 深紫光束透过它身上的裂缝一丝一缕透射开来，仿佛雕像身上有无数不规则的斑斓花纹，看着奇异无比。 玉凌只觉神魂颤动，周围的世界忽然间就变得虚幻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不可抗衡的力量在拉扯着他的魂魄，要将他强行扯入雕像中。 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仿佛他一瞬间变成了两个人，一个还躺在地上，一个却已经漂浮而起，浑不着力地被吸扯而去。 不过没等他彻底脱离身体，一声爆响就在不远处震荡开来。 “当” 就像是敲钟一般，白色玉瓶狠狠撞在了雕像的头颅上，然后就镇压在那上面一动不动了，完全就是要将渎神大业进行到底。 如果给白瓶配个音就是：你丫不是高高在上吗，那我偏就比你更高一尺，你又能把我咋地？ 雕像暴怒震动，紫光万丈，一道人影如同从樊笼中走出，不远处的刹魂族王上、喀舍连忙跪地相迎。 可以看到紫色人影身形一晃便来到了刹魂族王上面前，然后两人就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白色玉瓶悠悠飞到玉凌面前，如临大敌。 刹魂族王上缓缓从跪地状态站起身来，仰头望天。一束紫光不知从何处来，由天幕上倾泻洒下，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他的身上。 他往前走一步，这束紫光也跟随而行，仿佛两者本为一体。 “渎神者，死！” 冷漠无情的魂念响彻天地间，震荡着玉凌的魂海。 白色玉瓶嗡嗡颤动，将那道绝强的魂波隔离开来，否则要不了几秒，玉凌恐怕就会魂海崩碎而亡。 紫气，白光，两大世界轰然对撞。 仿若虚空破碎，天塌地陷，玉凌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如脆弱的玻璃一般，被无数裂痕布满，一片一片剥落下来，剥落之后便是最虚无的黑暗。 错乱的空间，分割的世界，如同一场光怪陆离的幻梦。 白紫两色纠缠不下，僵持在中间。 玉凌的余光忽然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她突兀地从虚无中闪现出来，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勇气和力气，狠狠地将那布满裂纹的雕像推下了祭坛。 “当、当、当……” 雕像急速跌落下无数级阶梯，清脆的爆响如落下的鼓点一般密集地连成一片，如同钢琴奏鸣曲。 “当！” 眨眼之间，布满裂纹的紫色雕像就滚落到了地上，终于不堪重负般，哗啦哗啦彻底碎裂开来。 世界忽然安静了一瞬。 生平难得胆大一次的小姑娘似乎用光了所有胆量，赶忙又缩入虚空中，飞快地逃掉了，都来不及跟玉凌多说一句话。 白光世界猛地推移过去，将所有的紫气都侵吞淹没，只剩下刹魂族王上还苦苦支撑着周身最后的领土。 不过可以清晰看到，白光依旧在一寸一寸坚持不懈地推进着，很有耐心，不急不缓。 刹魂族喀舍瘫坐在地，魂念震荡着喃喃道：“阴神在上，为什么会这样……” 只见刹魂族王上身体里骤然分离出一抹紫影，顺着天穹上洒落的紫光，飞快地溯源而去。 虽然它逃跑得很优雅，但再优雅也是逃跑，跟落荒而逃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噗通。”与此同时，刹魂族王上也重重地仰面跌倒，如同一瞬间经历了千万年的时光，从脚到头一点一点风化消失，一旁的刹魂族喀舍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白色玉瓶微微一晃，一束白芒就不客气地打断了天穹上投射下来的紫光，于是那逃跑的紫影也不得不狼狈跌落下来。 白瓶冲上去裹挟住那抹紫影，然后就化作一道白色流光，重新没入了玉凌魂海。 这回世界是真的清静了。 玉凌有些茫然地站起身来，怔怔地看着恢复正常的世界，脑子里还有点缓不过神来。 就这么……结束了？ 可是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弄明白？ 反正他只大致知道，首先是瓶子发飙了，然后那雕像破裂了，再然后一道莫名其妙的紫影从中走出，附身在了刹魂族王上的身体里，接着两边打起来了并且僵持在了那里，再然后就是冬末突然钻出来把那雕像推下去摔碎了，最后……最后刹魂族王上就挂了，那抹紫影也被瓶子镇压了。 不对，等会儿，如果他刚刚没眼花的话，瓶子是把那道紫影裹挟回了自己的魂海里？ 玉凌浑身一凉，这家伙……可千万别玩大发了啊。 “帕兰莫索斯敦……”刹魂族喀舍还失魂落魄地瘫坐在那里，不知道喃喃自语着什么。 玉凌顿时反应过来，现在也别管那么多了，再不趁着机会跑路，恐怕他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最终还是得交待在这里。 他意念微微一动，便离地悬浮而起，但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之前躺在玉凌左边的那个悟玄门弟子一脸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玉凌大眼一扫，发现这些人魂魄归位后虽然无比虚弱，但好歹性命还在，可能之前雕像一破碎，他们的灵魄便也释放出来回归了自由。 其中有两个魂师已经是中年模样，都是分灵初期的魂力，此刻刚刚苏醒还处在一头雾水的迷茫状态。 玉凌果断开口道：“两位前辈，现在脱身要紧，烦请你们各自带上两人，随我离开此地！” “你是……”其中一个魂师明显还神思恍惚。 “别管那么多了，走吧！”另一个魂师反应速度就快上很多，强压下满腹疑惑，随便抓起悟玄门的两个弟子，就匆匆飞到了半空。 玉凌一左一右拎起两人，他这才发现紫琦居然也倒霉地被抓来了此地，此刻正一脸懵逼地望着他，想问什么又不敢问，只能憋闷地卡在那里。 夜幕下，三道身影飞入天穹中，迅速消失不见。 远方晨光熹微，不觉已是黎明。 第322章 近在咫尺 等玉凌重新回到那个山洞时，冬末第一时间就哭着扑了上来，死死地抓着玉凌再也不肯放手了。 23us．com 玉凌轻声道：“冬末，刚刚是你推翻了那座雕像？” 小姑娘满脸泪痕怯怯地道：“是、是我……我之前在天空上就看到过那个雕像，总觉得它很危险，就想着不能让它伤害玉大哥，我、我该没有做错什么吧？” 玉凌放缓声音道：“没有，冬末很勇敢，做的很棒，不然这次玉大哥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毕竟瓶子虽然很厉害，但当时的的确确是平局，再僵持下去谁都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冬末破涕为笑，鼓起勇气道：“玉大哥，下次遇到什么事你不要总是一个人承担了，冬末其实也可以帮到你们的，真的！” “好，我当然相信，冬末一直都很厉害的。”玉凌摸摸她的小脑袋。 小丫头仰头望着他，一脸认真地道：“玉大哥，你是答应了吗？答应的话我们就拉钩，不许反悔哦。” 玉凌无奈地做着幼稚的举动，一片空无冷寂的心中终于浮起了些微暖意。 “玉大哥，还有一件事情……”冬末犹疑着就是不敢开口。 “说吧。” “这个你得先答应我。”小姑娘很严肃。 “行，说吧。” 冬末委委屈屈道：“以后不许再那么凶我，冬末好难过的……” 玉凌不禁哑然，这小丫头居然还挺记仇，不过这倒也是件好事情，至少原本那个怯怯弱弱很容易被欺负的小女孩儿总算是有了点长进，也知道捍卫自己人身权利了。 “以后不会了，”玉凌轻轻地说了一句，顿了顿又道：“外面还有一些人，短期内将会和我们一路，毕竟现在还不算完全安全，至少得逃出刹魂族领地再说。” 冬末乖巧地道：“嗯，冬末去看路。” 还没等玉凌说话，她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虚无中，真的是来去皆不带走一片云彩。 玉凌的目光又看向念羽白，发现他还处在魂力透支状态没有恢复过来，但比玉凌原本预计的十几天时间要快得多，恐怕要不了五六天他就能醒了。 然而看着恬静安睡的紫衣少女，玉凌心中刚刚浮起的一丝暖意再度沉寂下去，复又被无边无际的沁凉覆没。 无论他再如何愧疚自责，都已经改变不了眼前的现实，而他每次看到紫尘若的第一眼，总会有种恍惚的错觉，似乎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从“沉睡”中醒来，重新露出清清浅浅的微笑。 可是，他的理智却冰冷而无情地提醒他，那都是假的。 为什么会心神一片空白？因为他不敢多想，不敢深想，否则后悔与哀伤就会如巍峨巨山般碾压下来，沉重得让他窒息。 可他终究不是个只会自怨自艾，整日沉浸在伤春悲秋中的人。 可以说他坚强不脆弱，也可以说他冷静到冷血。 但他不是对所有人都冷血，总有那么些人值得他用生命去珍守，这便是他的念想。 当她魂消魄散之后，他没有流泪，甚至没有露出任何的悲伤哀戚，这不代表他对此毫不在乎。只是因为……只是因为他从来都不喜欢把诺言挂在口边。 他只是暗暗发誓，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一定要将她救回来。 无、论、怎、样。 这不仅仅是因为喜欢，或许还有一份难言的责任。人的动机往往都是复杂的，然而无数个原因融汇在一起，最终却只会生成一个结果。 他只用知道这个结果，便足够了。 …… 茫茫风雪中，依稀可见一行如蚂蚁般的黑点在“缓缓”行进。 玉凌和那两个分灵魂师各自位于前、中、后，以防出现变故后来不及应对。不过等第二天冬末探明一个消息后，众人便大大地松了口气。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自刹魂族王上身陨后，刹魂族一直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有人建议喀舍成为新王，但他最近却一直处在恍恍惚惚的状态，对此心不在焉，这就让很多人心思活络了起来，一直蠢蠢欲动想要“浸魂灯”。 刹魂族领地下方有条很长很宽的暗河，传闻阴神降魂灯于人间，镇守刹魂族族运，魂灯沉入极阴之地，漂浮于暗河之上，从此这条暗河就成了禁地，同时也是圣地。唯有信仰虔诚纯净、魂体透彻通明、身负大气运者方能深入暗河，见到无数魂体凝结而成的魂灯。如能使魂灯浸入暗河深处，阴神便会赐下祝福，整个刹魂族的实力都会因之提升，所以成功“浸魂灯”的人便理所当然被视为刹魂族万人拥戴的王，这已经成为了刹魂族约定俗成的规矩。 所以要想成为刹魂族王上，“浸魂灯”是必不可少的步骤。不过据说刹魂族喀舍与人聊天时曾无意中透露，他并不看好任何一人。 按理说五六百年才会出一代新王，但现在却出了莫大变故，这一任王上不满三百年就提前陨落了，阴神灵魄又遭受重创，恐怕残存的族运已经不足以支撑一位新王出世了。 这对刹魂族无疑是灭顶之灾，原本的勃勃野心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不但冷却了，甚至还被无尽惶恐所取代。 一族无王，试问如何生存？ 但不论他们如何忧虑，都跟玉凌无甚关系了，反倒因为刹魂族陷入一片混乱，现在根本没人顾得追杀他们，所以众人心情还算轻松。 当然，为防夜长梦多，他们还是以最快速度赶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玉凌在半路上遇到了景月，也没等他多说什么，就将本属于他的灵戒还给了他。景月疑惑地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玉凌完全没心情过多解释。 事实上在场诸人中，恐怕除了玉凌之外，根本就没人知道前后经过。哪怕是那两个中年分灵魂师，同样是一头雾水。众人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肯定跟玉凌脱不了干系，但看他那副一问三不知缄默不言的模样，众人也只好放弃了追问。 反正他们活着逃出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有冬末在上方监视，众人一路无惊无险，异常顺利地穿过一片荒原，彻底离开了刹魂族领地。 这一片地带处在刹魂族和黑甲族交界区域，其实是两不管的地方，反正刹魂族应该不会跃出领地来追杀他们，再说了他们自己还在大乱斗呢，恐怕是心无余也力不足了。 于是众人就此分头，悟玄门弟子要绕回莲春族领地，去把璇珠找到，然后再想办法离开雪界，而那两位分灵魂师，包括一个天灵巅峰的中年男子，都是这百年内误入雪界的倒霉修者，并没有什么阵营可言，三人跟玉凌道谢后便去自行寻找雪界出口了。 虽然他们诚意满满地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和原本所在地区，但玉凌完全心不在焉，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有仔细去记。 毕竟人都是健忘的动物，等他们离开了雪界重返人世间，心情激荡之下又会惦念几分恩情？就算还存着一丝感激，但这样淡薄的人情根本也经不起多少消耗，玉凌日后若是挟恩图报，反倒惹人嫌弃。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情了。 玉凌的心念头一次变得如此纯粹，只剩下离开雪界和救紫尘若两点，甚至连道凌宗的事情都被他暂时压在了下面。 很快了，一切都很快了…… 玉凌看着地图上那片黑色区域，似乎已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第323章 遗弃之地 遗弃之地边缘，玉凌搭了个帐篷，打算暂且休整两天，至少也要等念羽白醒来再说。 23us．com 最重要的是，之前只顾着离开刹魂族领地，一直没来得及具体查看魂海的状况，但如果那天玉凌没看错的话，白色玉瓶居然把那道紫影给镇压在了自己魂海里，这简直就是一颗巨无霸定时炸弹，玉凌能一路忍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魂海中白色光团如太阳般高高悬浮，普照着万顷海水，波光荡漾就如真正的海洋。 白色玉瓶还在原来那个位置一动不动，只不过可以明显看到玉瓶下方有一点微渺的紫光在拼命挣扎，但它不挣动还好，一挣动反而散出丝丝缕缕的紫气，被炼化成了纯净的魂力白光。 似乎感应到了玉凌的观察，一抹紫气幽幽飘起，一道模模糊糊的意念随之传来：“渎神者，你可知你犯了何等滔天大罪？” 玉凌也懒得和他客气，冷笑着递出魂念道：“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你现在的处境？还是说，你以为刹魂族人还能来救你？” “我乃神灵灵魄，你若再执迷不悟冥顽不灵，迟早要被抹杀！”紫气动荡，语音森然杀伐。 “你说的挺有道理，要不我先将你抹杀了比较稳妥？”玉凌其实也就吓吓他，毕竟他又指挥不动白色玉瓶。不过看眼前这状况，这所谓的阴神灵魄也迟早会被瓶子消化掉。 紫气顿时安静了一瞬，随后它平静漠然的语气中终于带了点怒意：“渎神者！你当真要找死吗？” “反正也是你先死，既然没别的什么事的话，我就慢慢等你消失吧。”玉凌说完就要收回魂念，回归外界。 像这种脑子拎不清的家伙，必须得好好敲打，否则都沦为阶下囚了还要摆出一副恶心人的傲气姿态，简直让人无语。 果然，在玉凌即将消失的前一秒，紫气终于有些匆忙地阻拦道：“等等！” 它语速飞快地补充道：“你要清楚，得罪神灵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要是让我回归，我可以对你既往不咎。” “你说话管用？就算管用我凭什么信你？” 紫气被问得一滞，像是用尽了所有耐心，勉强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吾为阴神灵魄，与神灵本为一体，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阴神的意念，这些事我自然可以做主。想必你一个不敬神灵的外族魂师，恐怕也不会理解阴神自古长存，万世不灭，怎会失信于蝼蚁？信与不信，全都在你。” “话说的好听，但一点诚意都没有，我现在很忙，没空理你，你自己好好在这里反省吧。”玉凌听他这语气就知道对方还没认清现实，便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魂海。 反正他只用知道，白色玉瓶已经将对方牢牢镇压限制在了那里，否则阴神灵魄也不会“低声下气”地求他放人。 玉凌随便翻出两个月朵给的雪晶族水果，又喝了一杯凝雪露后，不禁有种快冻僵了的错觉。 但这次等他缓过劲来后，沉寂在丹田中的灵力又复苏了一片，终于抵达了养灵境的层次。 照这个速度，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完全恢复。 玉凌闭上眼睛，开始慢慢梳理自己的灵力、玄力，然后又开始巩固刚刚破境的分灵魂力。虽然境界上他只是初期，但魂力质量已经不弱于分灵后期魂师了，尤其是被玉瓶的白光浸染了魂海之后，他的魂力好像发生了某种性质上的变异，变得更加……怎么说呢，更加具有威压了。 本来魂师之间的差距就不容易拉开，分灵后期魂师如果只靠魂力，也不可能将一位分灵初期魂师致于死地，但玉凌感觉自己这变异魂力却杀伤性惊人，只是没经过试验，他还不敢完全肯定。 可惜，因为紫尘若的事情，他实在是没心情喜悦欣慰什么。 就如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同样是以十四岁的年龄登临了分灵境。 谁让玉凌现在的身体年龄和他的心理年龄严重脱节，他很多时候都想不起来这方面的事。 不过总有那么一个人死性不改地拼命提醒他：“咦？阿凌，你没死啊，不对不对，我没死啊？你咋做到的，哥哥我居然还活着？” 玉凌侧头看了一眼忽然苏醒过来的念羽白，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念羽白不依不饶问道：“到底咋回事儿？中间发生了什么，你最好不要告诉我，我们就跟开了挂一样成功避开了所有追杀的刹魂族人，轻轻松松逃命成功？” 冬末小姑娘从虚无中钻出来，看到玉凌完全没有解说的兴致，便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小声给念羽白说了一遍。 念羽白听得一愣一愣：“别急、慢着来，什么意思这是？就算他魂海里有个古魂器，也不至于那么牛掰直接把阴神给整死了吧？这明显不科学啊。” “阿凌，你倒是说句话啊？别不理我呀？”念羽白伸手在玉凌面前晃了晃。 冬末小小声道：“念大哥，你的做法好像让玉大哥很生气。” 念羽白讪讪地赔笑道：“阿凌，你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嘛，干嘛还惦记着这事不忘呢？难不成我把你推给刹魂族然后自己逃命，你就开心了？” 玉凌抬头看向他，淡淡道：“有你这样当兄弟的？只准你把我当兄弟，不许我把你当兄弟？” 念羽白一脸认真道：“谁让我是你哥嘛。” “滚。” 念羽白厚颜无耻道：“那这件事就愉快地揭过了啊，咱们该干嘛干嘛。” “再有下次……” 念羽白赶忙抢先道：“不会了不会了，没有了！哎哟像我这么言而有信知错就改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四好青年，绝对值得信任！” 玉凌没有说话，只是背起紫尘若就往帐篷外走去。 念羽白跟他一路走出，轻声道：“以后我们并肩作战，谁都不要轻易放弃。” 帐篷旁，风雪中，一袭红衣的少年身形模糊在纷扬的大雪里，只有脸上的认真坚定是如此清晰。 玉凌的心中再度浮起些微暖意，点了点头后就遥遥指向正北方向：“前面就是遗弃之地了，你如果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就过去。” 念羽白顺势看去，只觉不远处的世界自成一体，与这边泾渭分明。 黑色的雪如同不洁的诅咒，黑色的大地如同最深沉的夜色，而在高高耸立的黑色山脉背后，却又是怎样神秘而未知的风景？ 没有屏障，没有过渡，世界就在眼前突兀地从白到黑。 这便是被雪神诅咒的遗弃之地。 第324章 运气不好 其实真正走入遗弃之地后，感觉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也许因为他们并不信仰雪神的缘故。 23us．com 也就念羽白忍不住嘀咕一句：“这鬼地方怎么跟暗渊似的，都是黑漆漆一点光都没有，不，暗渊好歹还有个月亮，这里啥都没有，就一个劲下黑雪，总感觉心里渗得慌。” “你对暗渊有意见？”一道不善的声音忽然响起。 念羽白登时被吓了一跳：“哎哟喂这是？他什么时候醒的？” 只见一缕黑气不知从何处飘起，出现得无声无息。 玉凌瞥了他一眼道：“你之前不是能量耗尽了吗？不接着睡了？” 暗渊之王跟阴神神力硬碰硬之后，之前沉睡时攒的能量又消耗一空了，算是刚一醒又得继续睡。 暗渊之王幸灾乐祸道：“你魂海里那一只拎不清现实的天天被抽离出好多能量，虽然九成九都给瓶子吞了，但好歹我也能分摊一点，就算远不足以让我恢复巅峰，不过也不用再往死里睡了。你难道就没发现你的魂海也在吸收逸散的紫气能量？要不是因为你功诀的限制，恐怕要不了几天你就能再次破境了。” 念羽白好奇道：“哪一只？阿凌你魂海怎么了？” “就是阴神灵魄，”玉凌刚解释了一句就看见念羽白脸色一变，便紧跟着道：“不过没关系，它已经翻不起大浪了，估计最多再过半个月，就会被彻底消化。” “行了别打岔，你小子叫念羽白是吧，下次别再说我坏话。”暗渊之王不爽地道。 “我说的是实话好不好？反正暗渊都不在了……”念羽白下意识反驳了两句，旋即考虑到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便又闭上嘴缄默不言了。 漂浮的黑气微微一滞，暗渊之王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有些迷惘地道：“是啊，暗渊都不在了，我又算什么呢？” 虽然一直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视作牢笼，总是天天渴盼着想要获得自由，但无论怎样，暗渊都是他的家，是他诞生在这个世上的地方，是一切最初的最初。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暗渊已不复存在，他又算哪门子的暗渊之王？ 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无处安身的可怜浪子罢了。 “以后叫我朔吧。”他有些落寞地低声道。 玉凌两人明智地保持沉默。 “对了，离幽呢？”他终于忍不住开始询问，虽然已经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但侥幸心理是任何时候都避免不了的。 玉凌从灵戒中拿出了那朵清丽素雅的莲花，纯白的花瓣轻轻摇曳，仿若有生命般流淌着光晕，一如那一袭白衣的女子。 漂浮在空中的黑气瞬间定住了，良久之后才传来一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离幽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 弥漫的黑气轻轻托起莲花，那么的小心翼翼，仿佛生怕一个疏忽，这脆弱的花儿就会随风消逝。 这一刻，背着紫尘若的玉凌，完全能够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绪。 失去离幽的朔，和失去紫尘若的他，是同样的难以置信和难以接受，直至心神空白，到最终沉默。 不过对于离幽，朔的感情可能还要更深一些，毕竟他很大程度上还有一抹如对亲人般的依恋。 也许在暗渊的无数个日日夜夜，生活一片单调枯寂的他，全部世界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而那一袭白衣的女子无疑是最为瞩目的存在，像恋人，也像朋友，更像亲人。 玉凌把离幽解开蓝襄咒的事情一说，朔就彻底陷入了沉默，只轻轻裹着莲花没入灵戒之中，再没有半点动静传来。 旁边的念羽白轻叹一声，忍不住有些出神地思索，若是有朝一日熙月也出了事，他又会怎么样？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干嘛去想这么晦气的事，这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熙月肯定早就回书院了，安全着呢。 不过紫师姐……唉，也不知道阿凌能不能振作起来，总感觉他现在表面上无甚变化，既没有发疯也没有愤怒，但这样压在心底不去发泄反而会一直积累下去，直到有一天成为执念，甚至成为心魔。 念羽白小心翼翼地瞅了眼玉凌的脸色，开口转移注意力道：“阿凌，你说冰雪之灵到底会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 冬末自告奋勇道：“我去天上看看，说不定很快就能找见了呢。” 玉凌点点头，只是让她注意安全。虽然他现在晋入分灵境也具备了飞行能力，但堂而皇之在空中乱飞实在很容易被当成靶子，要是遭受到不明攻击那就惨了。 念羽白苦笑道：“这片遗弃之地比刹魂族领地都要大，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就算有冬末在上面看着，但冰雪之灵那么小的一丁点儿，她飞高了就看不见，飞低了寻找效率就会降低……” “碰运气吧，反正还剩两个多月，用五十天来找足够将这片地区翻个底朝天了。” 念羽白小声嘀咕道：“我觉得我们这一路，运气委实不怎么好……” 玉凌正要开口，忽然斜刺里窜出一道黑光，如箭矢般直直地射来，一眨眼功夫便临近了玉凌面门。 念羽白这个乌鸦嘴…… 玉凌以最快速度拿出那把仅剩的地级长刀，恰恰挡住了这道黑光，不过反射过来的大力让他都有些手腕发麻，这简直不比炼骨巅峰的玄力弱多少了。 黑光当地一声反弹回去，却是个团成球的刺猬一样的异兽，只是浑身漆黑，简直跟煤球一样。 异兽咻地一下又闪到了念羽白身后，这回玉凌直接丢了一串炼魂符过去，它顿时尖唳一声，痛苦地翻滚起来，就要向远处逃窜。 “以为我好欺负是吧？”念羽白也丢出一道魂技，运起那微弱的养气境灵力就把一柄长剑贯穿了煤球异兽。 异兽如老鼠般“吱吱”尖叫几声，浑身黑血流淌，挣扎间终于没了动静。 念羽白刚抽回长剑，整个人就跟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瞬间呆滞在了原地。 只见远处一片黑潮连成一线，疯狂地汹涌而来，一眼望去完全无法计其数量，无数双墨绿色的眼珠森森然盯着他们，全是不加掩饰的仇恨和杀气。 “这这这……我该不会是杀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不，兽物吧？”念羽白目瞪口呆。 “你还胡说八道什么！”玉凌直接一把抓起他，二话不说就飞入空中开始风驰电掣。 无数黑色异兽在地上死命地追赶，速度飞快，看这架势简直是要不死不休，楞要等到他们从空中降下来为止。 “我就说我们运气委实不太好……”念羽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道，到哪都要被追杀。 冬末赶忙从虚无之中现身道：“玉大哥，我们往西边走，我刚刚看到那里有一片宫殿，好像没有人的样子，要不我们先去那儿躲躲？” 第325章 神秘老人 玉凌跟着冬末飞了一段距离，就看见了她所指的那片宫殿，因为它的占地面积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远远地俯瞰而去，甚至有一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恢弘感。 23us．com 宫殿一片阴森的昏黑色调，瓦砾、房檐、地面、墙壁都是黑的，只不过黑的深浅不一，偶尔会有深紫色、墨绿色、暗红色这种同样处于深色系的颜色，一股压抑的萧杀之气便扑面而来。 最诡异的是，如此广阔的一大片宫殿，放眼望去竟是一个人影皆无，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冷清感。 “不对，还是有一个人的……呃，那个是活人还是死人？” 念羽白眼尖地瞅到宫殿正门前似乎有人靠坐着一根柱子，但十几秒过去了，他还一动不动，像是一具尸体一样。 “我怎么感觉心里毛毛的，要不咱还是换个地方吧？”念羽白小声道。 玉凌皱眉道：“前面全都是这片宫殿的覆盖范围，后面就是那群追杀而来的异兽，你自己选？” 念羽白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无垠无穷的黑色潮水还在不断汹涌而来，不知是有上万只，还是十万只，甚至百万只？ 就跟这片宫殿一样，完全没有尽头。 念羽白苦着脸道：“我选我们在原地停下好不好？” 玉凌淡淡道：“用魂力牵引飞在空中很消耗力量，最多五个时辰，我们还是得下去。” 下方的黑色潮水停止了涌动，无数只黑色异兽吱吱叫着，墨绿色的眼瞳死死地盯着天空中的玉凌几人，看这架势别说五个时辰，就是十天半个月，它们也愿意等下去。 念羽白无可奈何地咒骂一声，沮丧道：“那还是往前走吧，要是情况不妙再想办法。” 玉凌保持着警惕，带着念羽白向这片宫殿群缓缓飞去，可以看到底下的黑色异兽仍旧坚持不懈地跟着他们。 可惜玉凌的飞行高度只能到这里了，不然的话要想甩脱它们其实很容易。 离宫殿群只剩百米的时候，那群黑色异兽忽然出现了骚动，后面的还在坚持不懈往前涌，但前头的那些却开始焦虑地吱吱叫唤，在原地打转着不肯前进。 等到五十米，黑色异兽已经停在了原地，只是依旧仰着头“目送”着他们。 一直到玉凌飞到了宫殿正门前，这些黑色异兽直接转头三三两两地散去了，那铺天盖地的黑色海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失不见，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为毛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念羽白压低声音道。 那些黑色异兽离去前，墨绿色的眼眸中分明充斥着冷酷与嘲讽。 玉凌忽然从空中坠下，轰地一声落在地面上，脚下的大坑如蜘蛛网般蔓延出无数裂缝，烟尘与黑雪四处飞扬。 即便他有炼骨巅峰的体质，这么一下还是让他浑身气血逆冲而起，头晕眼花的同时也不禁嘴角溢血，好半天才勉强平复下紊乱的气机。 他当然不是自己想下来，而是刚一靠近这片宫殿，周围的空气就仿佛沉重了无数倍，硬生生将他砸落地面。 不过在他落地的一瞬间，这沉重的压力也突兀地消失不见了，似乎只要不飞行，就不会出事。 念羽白赶忙自己站好，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黑雪，小声道：“诶，要不我们也走？” “走不了了。” “嗯？”念羽白顺着玉凌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那个如尸体般的人忽然站了起来，甚至很有闲情逸致地伸了个懒腰。 一头稀疏的白发，浑浊无光的眼眸，满脸的黑褐色斑点，脸上的褶皱交错纵横如同无数条山脉，甚至连伸懒腰的动作都无比迟缓，慢吞吞的像是刚从沉眠中醒来。 似乎是一个很普通的老人，放在大街上随处可见。 然而这里是雪界，更准确地说是遗弃之地，他却是个毋庸置疑的人族修者。 虽然完全看不出他的修为深浅，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者能在零下两百度的气温中安然无恙地生存？就算他穿得再厚再保暖都不可能，更别说他其实只穿了一层单薄而破烂的灰袍。 老者慢吞吞地在周围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从角落里摸到了一根红木拐杖，然后又慢吞吞地缓步走来，完全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这么久的时间按说足够玉凌离开得远远的了，但且不说那些黑色异兽到底有没有走远的问题，单就面前这个老人就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没有威压，没有杀机，但玉凌却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感，仿佛被什么东西锁定了一般，哪怕逃去天涯海角也无法抹去这种不安全的感觉。 两人就跟雕塑一般站在原地，等老者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地走了过来，冬末也紧张到了极点，死死地抓着玉凌的衣角，一动不敢动。 老者抬起左手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道：“啊，原来是两个少年人和一个小丫头啊，你们怎么会活着来到冰域内环的雪界？” 听着老人跟晚辈唠家常一般的语气，玉凌却不敢放松分毫，只是谨慎地说道：“说来话长，总之就是运气和侥幸了。我们误入此地打搅了前辈清修，还请前辈莫要……” 老者咧嘴一笑，脸上的皱纹更加分明，如同海沟和高山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没等玉凌说完便打断道：“唉，老头子我好多年都没见着外边的人啦，今天看到你们，总算感觉这死寂之地有了点人气，老头子很高兴啊……” 他咳嗽了几声，忽然哎哟一声道：“瞧我这记性，来来来，都别站在外边了，跟我进去坐坐吧，这偌大个地方，也就只剩下不多的一些人喽……” 这鬼地方莫名其妙，反正念羽白是一万个不想进去，然而老人越是和和气气，他反而越是感觉到一种难言的危险，一时间竟是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玉凌勉强说道：“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没办……不如今天就不叨扰前辈了，来日再来拜访。” 老者漫不经心道：“不就是来寻找冰雪之灵吗？老头子我不妨告诉你们，在外头晃荡的冰雪之灵都被主人抓到这里来了，所以你们也不必再去浪费时间了。” 玉凌心中一震，全然不能理解为何老者会洞穿他们所想。 面前的老人搓了搓手，似乎是有些畏寒般缩了缩脖子，沙哑地微微笑道：“我这几百年遇到的同族修者，来这里都是寻找冰雪之灵的，所以你们用不着这么惊讶。” 第326章 凝血强者 “走吧走吧，在外面站着说话可不是待客之道，主人知道了肯定会嫌弃我没有礼数。 23us．com”老者的说话和动作都是那么慢吞吞的，仿佛一直处在慢动作回放的状态。 他很自然地拉上玉凌便往正门里走，明明并没有用多大力气，但玉凌却根本挣脱不开，身不由己地便登上了大门前的阶梯。 老者回头望了一眼念羽白两人，和善地微笑道：“你们不一起吗？” 念羽白干笑着赶忙快步走近：“一起一起，当然是一起的。” 他不动声色地给玉凌递了个眼色，玉凌迟疑了一下，还是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虽然总感觉这个地方怪怪的，但老者毕竟没有表示出杀意，而且玉凌的所有玄力都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化解开来，这等修为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了。 恐怕他真要杀掉自己几人，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最多幽冥状态的冬末可能逃过一劫。 走入宫殿大门后，玉凌才发现宫殿内部一片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一毫的黑色落雪飞进这里边，似乎是有一层无形的结界将一切隔离开来。 如果看习惯了这种沉闷的昏暗色调，倒也不觉得有多阴森压抑了。 老者很是伤感地慨叹道：“这些年呀，人是越来越少了，很久以前主人占据此地后，这里还是热热闹闹的，但人呀终究抵不过岁月无情，除了主人始终还是主人，我们都已经老了，一群暮气沉沉的老家伙待在这里，也是挺无聊的……” 玉凌试探地问询道：“不知道前辈的主人是何方神圣？” 老者转头看了他一眼，认真地问道：“你知道八千年前的诸神混战吗？” 玉凌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雪界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清楚。而且老者一张口就是八千年这么大的数目，想想整个中华文明前后凑一凑才五千年呢，这时间跨度也太长了。 “你知道暗纪元吗？” 玉凌再次摇头。 “那你知道雪炎之战吗？”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一问三不知。 老者叹着气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算告诉你主人是谁，又有什么意义呢？” 念羽白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老者，见他暂且还算温温和和，没有表露出什么恶意，便厚颜无耻道：“前辈这么渊博多识，反正时间还多，不如就给我们解释解释您说的这些名词？不然我们不说话也挺无聊的。” 老者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还是不温不火的语气：“雪界六族现在的历史都只有八千多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就算时隔久远有些事流传不下来，但怎也不至于一片空白吧？” 玉凌沉吟道：“跟他们信仰的神灵有关？您刚才提到诸神混战，其中定然是有雪神了，是不是还有阴神？甚至更多……” 老者有些讶然地望向他：“少年人，你从哪知道的阴神？你去过刹魂族领地？” 念羽白小声道：“不但去过，而且还是被撵出来的……” 老者的目光便落在了玉凌背着的紫尘若身上，缓缓道：“所以，你这位同伴就是间接死在刹魂族人的手上？” 玉凌抿紧唇，强行压抑下心头翻滚的戾气。 老者歉然一笑：“我不是故意刺激你，但她魂消魄散，残碎的魂魄即将从天地归于幽冥，很难再救回来了。” “很难？”玉凌豁然抬头看向他，心中掀起滔天波澜。 老者摇摇头道：“对你来说，应该是绝无可能了。最多一个月，任何人的魂魄都会归于幽冥，消散在虚无之中，也许你会在一些话本上看到轮回转世之说，但那些事谁能证实呢？退一万步讲，就算轮回为真，轮回后的人失去了记忆，改变了性格，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他还会是他吗？一经轮回，前尘因果便彻底了断了。” 玉凌像是没听见他后面的话，只是固执而坚持地问道：“您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回她？！” 老者有些怜悯地道：“化灵之上的魂师，或许有办法聚回消散的魂魄，但这么短的时间，你要去哪里寻找这等人物呢？可惜我的主人并不是魂师，否则他或许会有心情帮帮你们。” 至多一个月……三十天…… 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十天了。 超越化灵境的魂师……这个世上真的有吗？就算有这等惊才绝艳的人物，他又凭什么来帮助自己？ 玉凌心神一片空空荡荡，被深藏的执念刺得有些疼痛，压抑已久的戾气和绝望就如野草般疯狂蔓延，要覆盖他的所有思绪。 “啪！” 老者忽然重重一拍他的肩头，玉凌一身玄力顿时紊乱不堪，完全不受他控制逆冲横行，一股剧痛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险些令他跌倒在地。 不过，他终究是清醒了过来，那突兀涌起的暴戾绝望如同一场幻梦，又倏忽间了无痕迹。 “唉，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也曾为情所困，但我就比你爽快得多，看着心爱的女孩儿跟别人跑了，当天晚上我大哭一场，也算是发泄了大半，再过了几年看他们生活得那么幸福，忽然就觉得我根本没必要怀着那么深的执念，”老者指了指心口，缓缓叹道：“所以有什么事啊，还是别死死地压在心里，就算再坚强的人也总有被压垮的时候，人的那根心弦其实是很容易崩断的啊。” 玉凌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抹去了唇边的血迹。 老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如果放不下，那就不要放弃，老头子我呢，说的也不一定全对，你可以选择不信。或者你什么时候见过了我的主人，也可以跟他问问，说不准他会知道哪里有超越化灵境的魂师呢？” 不知为什么，玉凌心里忽然平静了很多，对老者的忌惮和警惕也消去了不少。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右边忽然传来一阵腥风，似乎有什么黑影急速闪过，直奔他们几人而来。 老者轻飘飘抬手一挡，咔嘣一声，他的右臂就被黑影血腥地撕扯开来，只是还没等血雾散开，所有的血液就回流到他胳膊上的断口处，只见无数红色血丝密密地蠕动生长着，没过几秒他竟然又长出了一条手臂，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玉凌和念羽白一时震惊无言。 就算他们恢复速度惊人，但那也只限于伤势好得快，绝不可能一条手臂断了，还能秒秒钟重新长回来，这简直已经不像是人类了。 念羽白震撼地失声喃喃道：“凝、凝血境！” 武者体系四大境：强筋、炼骨、洗髓、凝血。传闻凝血境血气通畅，换血修身，断肢亦可再生，听上去简直厉害得反人类，然而对比眼前这一幕，除了凝血境这个解释外，念羽白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老者似乎并不生气，只是遥遥望着抽身后退的黑影，对方似乎是种不知名的异兽，浑身都缭绕在黑雾里，只有头颅露出来，跟马很像，但头上却有一对弯弯的犄角，嘴边也长着两根粗粗的黑色胡须，软软地耷拉下来随风飘荡，一双暗紫色的瞳孔没有暴虐，甚至还有种恬静的乖巧感。 如果抛开它正在鲜血淋漓地咀嚼着老者手臂的画面的话。 第327章 不属于人族 “行了小夜，这两个人你不能动，还是回去吧。 23us．com”老者摆摆手，对刚才的事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念羽白不禁有些佩服他的神经坚韧程度，面对面看着一头异兽把自己的手臂嚼下去，正常人早就炸了好吗？ 还是说，这位老者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头身体隐没在黑雾中的异兽晃了晃脑袋，舔去了嘴边的鲜血，目光便移向了玉凌两人。 明明是澄澈而好奇的眼神，但玉凌却总感觉对方是在打量食物一般，就算有好奇也是好奇他们两个好不好吃。 “小夜！”老者严肃喝道。 异兽露出了人性化的委屈眼神，“依依不舍”地回望了一眼，方才一步三回头地飘走了。 老者无奈道：“主人这么多年闲着无聊，就会豢养很多宠物，这一只算是性子比较温和的，就是肚子饿的时候会饥不择食而已。” 温和…… 念羽白抽了抽嘴角，打死他他也没看出来哪里温和，你家的温和指的就是一上来招呼都不打便扯走一条手臂嚼啊嚼？ 老者慢吞吞地笃着拐杖继续往前走：“啊，刚刚说到哪儿了？后面一打岔，我就记不太清了，这人老了呀就是记性不大好……” 念羽白还惦记着那头神出鬼没的异兽，东张西望间心不在焉地道：“前辈刚刚说到雪界八千年前的历史一片空白……” “对对对，”老者抱歉地笑了笑，温吞吞地道：“八千多年前，其实雪界百族林立，也有很多神灵，雪神、阴神、尸神、妖神、炎神等等……具体多少老头子我也说不清啊，反正诸神混战之后，就只剩下了两大神灵，雪神和炎神。其他神灵在大战中都陨落了，阴神则选择避退潜伏，龟缩在了雪界的某个角落，对外被认为是失踪了。所以这些神灵所庇佑的族群也随之消亡，到现在一点印记都没能留下，其实冰雪之灵也是其中一个种族，因为还有一些价值就只是被放逐到了遗弃之地。” “那炎神呢？”念羽白忍不住问道。 老者慢慢说道：“你看看现在的情况，猜也能猜到一点了吧？炎神自然是消失了，不过作为支撑到最后的神灵，他的实力其实只比雪神逊色微弱的一筹，不可小觑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摇摇头笑道：“当然，主人怀疑炎神只是消失，而并非陨落，也许在万年轮回之前，他会再度降临雪界，那个时候啊……想必这冰域内环又会无比精彩了。” 玉凌一直沉默地听着，到此时方才开口道：“栗炎族……” 老者讶然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对，栗炎族就是信仰炎神的族群。其他如灵仙族、雪晶族、黑甲族、莲春族这四大族才是雪神的虔诚信仰者。当年为了重创炎神，雪神耗光了十多个族群的族运，那些种族便渐渐消亡在历史中了，只留下今天的四个。” 念羽白心中震动，不可思议道：“这……这怎么可能？！我们去过栗炎族，他们明明是信仰雪神的啊……” 虽然嘴里在下意识反驳，但事实上念羽白已经信了七八分。无论是栗炎族的长相还是族名，以及他们所掌握的力量和各种细节，都与这雪界格格不入，之前他们就觉得水火不相容，总感觉栗炎族哪里有些违和。 老者淡然道：“你们可看到过栗炎族人每天按时祷告，可看到过他们进行洗礼？他们名义上是信仰雪神的，事实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族人也只知道雪神，但十几位焰老和栗炎族王上却一直都很清楚真相。但炎神已经消失了太久，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自己的信仰，所以只好刻意淡化，某种程度上已经很像我们这些无信者了。” 对比起雪晶族人和莲春族人一口一个雪神在上，玉凌两人好像确实从未在栗炎族中听到过类似的言语，关注点全都是他们各种奇奇怪怪的发明物。 念羽白喃喃道：“可是为什么……那些不信雪神的族群除了刹魂族外都已经消亡了，为何栗炎族至今仍在？” 老者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刹魂族为何还存在？” 念羽白下意识道：“因为阴神不是还没死呢嘛……” 说一出口，他便神色剧变。 阴神还没死，所以刹魂族还在。同样的道理，栗炎族还在，是否意味着…… 念羽白难以置信地摇摇头道：“可是雪神会放任她的大敌不管？她难道不应该早就……” 老者平淡地道：“我之前便说过了，炎神并不比雪神差到哪里去，雪神为了让他陨落，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小，这么多千年恐怕一直在沉眠恢复，而且由于只剩下这么几个族群的缘故，信仰之力很是微薄，她现在醒没醒着都是个问题。” “那她一旦醒来，发现栗炎族的存在，会不会……” “你说呢？”老者微微一笑。 念羽白神色复杂。 说实在的，他们对栗炎族的印象其实是最好的，毕竟在雪晶族的经历并不愉快，而莲春族人又显得太过软弱，可谓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刹魂族就更特么不用说了。到最后想想还是栗炎族人最为豪爽大方，很容易交朋友。 然而雪神一旦苏醒，他们面临的结局便只剩下了被抹杀。 “唔，所以诸神混战和雪炎之战的那一千年，就被称为暗纪元，这八千年嘛就是雪纪元了，原本的神界便改名为雪界，只剩下了雪神一个声音，这里的温度也陡然降到了零下两百，可以说冰域就是因此而形成的。主人那一族在八千年前有一位大贤者，曾经预言说八千多少年后……诶，具体多少年来着？老头子我记不大清了，反正预言的内容就是：绝阴夺魄，冰消雪融，暗元再现，雪界归一。” “什么意思？”念羽白一脸茫然。 “意思就是……”老者悠悠一叹，话风突变道：“我也不知道。” 看到念羽白满脸无语之色，老者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主人也不知道，就这么十六个字他猜了几千年也没得出肯定的结论，虽然他继承了一族的记忆，但却不包括那位早亡的大贤者。” “你主人不是人族的？那你为什么……”念羽白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老者一笑置之，并没有回答。 只有一道稚嫩的声音在一边老气横秋地响起：“我当然不是人族的，因为这片神界本就不属于人类。” 第328章 喜怒无常 玉凌豁然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孩童老气横秋地双臂交叉抱于胸前，黑色的眼睛大大的，很亮也很有神，只是却莫名地让人不敢与他对视。 23us．com他的样貌也很是古怪，不说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几乎快触及膝盖，就连他穿在身上的也是一种奇特的黑色复古长袍，上面绣着不明其意的古怪花纹，谈不上好看，只有一种特殊的气韵。 “参见主人。”老者恭恭敬敬上前行礼。 “免了，你一睡就是几十年，好不容易清醒着就别干这种浪费时间的事儿了。”孩童懒洋洋地道。 老者正要张口，孩童就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唉，老冈，加上你现在也只剩下二十七个人了，我真的好无聊啊，你快想想办法。” 玉凌和念羽白面面相觑，均不知这个来历莫测的孩童是何方神圣，刚刚老者正要介绍他的身份，他就自个儿蹦出来打断了。如果光听他这番言语的话，似乎和普通爱玩的小孩没有什么区别？ 但他能成为一位凝血强者的主人，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的小孩！ 老者苦笑道：“主人，几千年了，就算不停地变着花样，也没什么可玩的了。” 孩童抬起头轻轻瞥了玉凌几人一眼，便理所应当地道：“唔，加上他们三个，刚好凑足三十个人，要不咱们玩把大发的？” 看到冬末怯怯地站在后头，孩童不禁咧咧嘴笑道：“小妹妹你别害怕嘛，我又不会吃了你们，大家长得这么像，我还没有那么重口味。就算你是幽冥海，在这里也是逃不掉的哦，不如乖乖听话比较好。” 玉凌心中一凛，这个人果然不简单，要知道紫尘若当时认出冬末是幽冥海，还来回确认了好多遍才敢肯定，但对方就只是这么轻飘飘一眼。 冬末对这个“同龄人”却明显不感冒，整个人都缩在了玉凌背后。 孩童拍了拍脑袋道：“哎呀，差点忘记自我介绍了。嗯，我叫安瑞卡杰弗登诺，属于雅戈族，可惜诸神混战之后，活下来的人就只剩下我一个了，我的族人们将记忆都传给了我，由于信息量太大，所以我这人有点脑子不清楚，要是吓着你们了可千万别介意啊……” 前一刻他还在做自我介绍，下一步话头就跳到了老者身上：“啊，他叫冈迭，是我几百年前……啊不对，几千年前？算了我忘了，反正就是很多年前救下的一位你们人族的修者，你们是不是被黑齿兽撵过来的？那应该和老冈挺有共同话题，他当年差点惨死兽口，谁让他那会儿还没到洗髓期，飞都飞不起来。” 老者露出一个惭愧“腼腆”的笑容，看得念羽白毛骨悚然。 安瑞卡说着说着，目光忽然又定在了冬末身上，轻轻皱起眉头道：“不对，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点眼熟呢？” 他刷地一下消失在原地，下一刻直接出现在冬末身边，使劲嗅了嗅她身上的气息。 冬末吓得慌忙后退，忽然踩到一个碎石子，整个人便猝不及防跌倒下去。 还没等玉凌扶住她，安瑞卡就抢先一步抓起她胳膊，若有所思道：“你是……你是……” 他苦恼地敲了敲脑门，终于眼睛一亮道：“啊，我想起来了！我一百年前的时候见到过你！” 冬末一脸懵逼，事实上玉凌和念羽白也好不到哪去。 一百年前？excuseme？冬末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六岁好不好？ 安瑞卡不爽道：“喂，你们什么表情？虽然我经常记忆错乱，但幽冥海我还真就只见过她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记错。一百多年前……嗯，你爹娘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你一路逃到遗弃之地，后头有这么这么粗的一道白色雷霆追杀而来……” 安瑞卡夸张地张开两只手臂，环抱着比划出一条比人还粗壮的雷电，继续道：“为了挡住那道雷霆，你爹死了，但随后还有无边无际的白色闪电从天幕上砸来，你娘凝结出一大片冰晶将你封冻在里边，便继续抱着你往南边走了，我就说幽冥海这么逆天的存在是要遭天谴的，还好我不是你们人类，也不需要担心这种问题……” 冬末呆呆地不说话。 虽然安瑞卡的话听着就跟胡扯乱编出来的故事一样，但…… 但不知为何，她觉得就是真的。 她真正的爹娘，而不是那个养父养母，她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这就说明…… 冬末颤声道：“我娘呢？” 安瑞卡摸摸头，搅了一手的银色发丝道：“我怎么知道，你既然没印象的话，应该也是死了吧。我还好奇一百多年过去了，你们人族按理说应该长得很快的呀，你怎么才这么丁点大，害我半天没想起来。” 冬末浑身颤抖，满脸泪水。 “你……”玉凌皱着眉头，也不好多说安瑞卡什么，毕竟人家只是实话实说道出了真相而已，所以他只能选择去安慰冬末。 安瑞卡一脸莫名其妙道：“哭什么嘛？女孩子就是脆弱，当时我们一族族人全都死了，我都没你那么伤心激动。” 老者冈迭轻声道：“主人，人族最重生养之恩，一般来说父母都会将孩子带大到成年，才会让他们离开闯荡，这种感情纽带比单纯的血缘关系还要深厚，这便是我们的人之常情。主人所在的雅戈族生育出后代后，最多一年便置之不理了，所以你们对长辈并不会有这种特殊的依恋感。” 安瑞卡撇撇嘴道：“真是脆弱的种族。” 但他还是不情不愿地走近来，不情不愿地说道：“喂，别哭了，搞得像是我故意欺负你一样，既然你是为天所不容的幽冥海，你才更应该快乐自在地活下去，否则你还不如别浪费你父母赐予你的生命。” 冬末被他的气场震慑，一时间连啜泣都不敢了，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安瑞卡烦躁地揉了揉满头的银发：“算啦算啦，我不会安慰人，你爱咋样咋样吧，给你一天时间恢复心情，我们明天好好玩把游戏，不然我都要无聊死了。” “什么游戏？”玉凌不由得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安瑞卡诡异地笑道：“当然是杀戮游戏最好玩啊，这段时间黑齿兽的数量似乎又要无限增殖了呢，可不能放任它们霸占整片遗弃之地。明天你们三一个组，我们二十七个人一人一组，看谁最快杀掉一万只，如果你们垫底或者说根本办不到，那我就杀了你们，除了她。” “能换一个吗？”念羽白小心地道。 安瑞卡笑容越发灿烂：“不能的哦，这里的游戏规则我说了算。不过……若是你们表现得足够精彩，我会考虑考虑将一只冰雪之灵送给你们，但你们什么时候能走，那就得看我心情喽。” 第329章 扎堆的高手们 “一万只，他是在搞笑吗！” 被冈迭暂时安排到一座居住的宫殿后，念羽白便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23us．com 他掰着指头愤愤不平地数道：“假设完美状态下，我们两个用魂力配合着两三秒杀一只，且不考虑魂力恢复的问题，也要杀六七个小时，但我们怎么可能中途不休息！他们那些人恐怕最差也是凝血境级别的高手，我看一秒杀五只都绰绰有余，这根本就……” 玉凌淡淡道：“不能这么简单地算，因为那些跟老鼠一样的黑齿兽有强有弱，弱的恐怕我们也能一秒杀五只，但强的我们或许反倒还要逃命，最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当我们杀到一定数量后，几头非常强的黑齿兽跑出来追杀我们，到时候我们说不定保命都难，更别说效率了。” 念羽白苦着脸道：“而且我们上次宰掉的那一只不知是何方神圣，我怀疑我们一露面就要被兽海战术淹没了。” 冬末低着头揉捏着衣角道：“对不起……都是冬末没用，完全帮不到你们……” 虽然她的幽冥状态几乎万能，自保方面完全不成问题，但她本身的魂力其实才刚刚起步，还处在养灵境的层面，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 “怎么没用，冬末你注意帮我们瞅着局势，如果有特别厉害的黑齿兽靠近，就提早告诉我们战略转移，反正要尽快完成任务，我们只能拣软柿子捏了。”念羽白叹了口气道。 冬末点点头，又弱弱地道：“我觉得他可能只是说说而已，不会就因为这么点事动手杀人吧？” “冬末你长得可爱又跟他有一段渊源，所以他当然不舍得杀你，但我们两个凭什么？你没发现那个叫安瑞卡的性格喜怒无常，根本捉摸不定吗？我觉得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念羽白肃然道。 玉凌也轻轻点了点头。 别看安瑞卡只是一个稚童的模样，但喜欢玩杀戮游戏的又岂是心慈手软之辈？更别说他曾亲眼看到全族被灭，只余他一人，随后又经历了如此孤独漫长的岁月，就算他心理没扭曲估计也神经不太正常了。 “那怎么办？”冬末泫然欲泣，小丫头本就性子柔弱，爱哭的习惯恐怕短时间内是改不掉了。 念羽白深深呼出一口气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杀呗！反正不是杀人是杀异兽，我还没那么大心理负担。老子既然没死在刹魂族，就不信反倒要死在眼前这一关！” 冬末抿唇点了点头，勉强露出微笑道：“念大哥玉大哥，你们最厉害了！” “要是明天场面太血腥，你就别看了。”念羽白摸摸她的脑袋道。 冬末拼命地摇着头道：“不，我要帮你们看着局势，还要帮你们计数和收集尸体，你们只管放手杀就行了，其他的琐事就交给我，不能耽搁你们时间。” 玉凌一时有些莫名的感慨。地球上像冬末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本该是抱着洋娃娃在温室里无忧无虑地成长，终一辈子也不太可能瞧见杀戮与血腥，但这个世界的小孩子却似乎习以为常了，勇敢坚强得让人无法不怜惜。 三人各自沉默，入定调整状态。 一道有些消沉疲惫的声音在玉凌魂海中响起：“明天要帮忙吗？” 玉凌“看着”魂海里缭绕的黑气，递出魂念道：“你还好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现在真是和你同病相怜了，”朔没了那种意气风发的作态，只是轻轻地道：“不过没关系，即便如此，我也一定会让她重现世间！” “你也一样。”朔更轻地补了一句。 玉凌灵戒中，无边无际的本源暗渊之气包裹着那朵纯白的雪莲，一点一点将它浸染成了黑色，仿佛在重新孕育一个生命。 然而，这个过程或许会漫长到难以想象，但对朔来说，这就是他唯一的希望，最后的希望。 “凭我现在剩下的能量，我可以帮你杀三千只，再多的话就不是时间问题了，恕我目前抽调不出更多的暗渊之气……”朔接着道。 “理解。” “话说，那个被瓶子镇压的家伙快不行了，我看你现在再跟他谈判的话，成功几率会大很多。” 玉凌淡淡道：“快不行了还不够，要等到他真正不行了的时候才有用，有些人不死到临头是不会改变作态的。” “那你就再等几天吧，前提是你先熬过眼前这一劫，”朔很实诚地道：“老实说，那个小屁孩一样的家伙我很可能打不过，我现在恐怕最多只能应付幻神中后期的高手，而且还是短时间的那种。” “我没指望你能救我们。” “这话说的可真是令人伤心。”朔自嘲地道。 玉凌便开始静心调息力量，虽然魂力先一步反常规突破了，但道原诀依旧没什么动静，他知道这是由于自己没能真正领悟道原诀第三重口诀真义的缘故。 熔晶玉为天心，化气海为寰宇，则修成道原诀三重。 还是这种完全不懂它是什么意思的奇怪表述。 事实上玉凌上次突破到第二重就莫名其妙的，全靠了徐蔚过剩的灵力才强行冲关成功，他都不知道正常情况下是不是应该这么修炼，以至于他现在对下一步全然无头绪。 如果道原诀不能突破，他的分灵境界恐怕也名不符实。 玉凌有想过从古荒诀入手先让武者体系突破，可是这部功诀同样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意思清晰易懂，不比道原诀写的云里雾里，但……如果没有合适的契机，他就只能纯靠积累来突破了，然而这种积累往往需要一两年的时间。 不过这种事急也急不得，所以他也只能放宽心态。 一夜无话。 第二天，玉凌将紫尘若安置好后，几人便跟着冈迭等一众人走出宫门外，当听到这二十多个老者相互谈话间透露出的信息，念羽白也是彻底死心了。 这些人居然都是清一色的凝血强者！ 什么时候凝血强者都成了大白菜，一抓一大把！这个世界明明是以灵力为主流的，哪来这么多厉害武者扎堆出现，而且还是一打一打的！ 这绝逼不科学！ 念羽白在心里骂了无数句脏话，忽然发现大家都停下了脚步，一起望向了他。 某人瞬间心里发毛，咋滴？难道你们还有读心术不成？我就这么骂了几句你们还盯上我了？ 安瑞卡负着手不耐烦地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既然你昨天吸引了那么多仇恨值总不能浪费了吧，还不赶紧到前面晃一圈，把那群黑齿兽从洞里引出来，不然我们在这干看着啊？” 第330章 所谓奇迹 苦逼的念羽白作为拉仇恨的最佳标杆，事实上也的确不负众望，刚走出没十里路就成功地将一大批黑色潮水从不知名的地方吸引了过来，个个瞪着仇恨的墨绿色眼瞳盯着他。 23us．com “所以开杀之前，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哪里惹着它们了？”念羽白只觉莫名委屈。 劳资不就是特么地宰掉了一只黑齿兽嘛，就一只啊啊啊，有没有必要全族出动大追杀啊，你们异兽难道每天都这么闲吗？ 冈迭淡定地收起红木拐杖，依旧温吞吞地道：“这遗弃之地的黑齿兽估计有上百万，但它们只有几十个类似斥候兼信使的特殊黑齿兽，我们姑且称之为‘黑齿侯’，它们的地位仅次于黑齿兽王，实力不一定多高，但对各种气机都很敏锐。如果遇到信仰雪神的异族人，它们会立刻通知大批族人出动，一个异族人都不会放过，像我们这种人族修者就看它们心情了。只要杀了黑齿侯，整个黑齿兽一族都会发疯。” 念羽白目瞪口呆。 “行了，说这有的没的干嘛，时间很紧张，从现在开始计时了啊，待会儿自己到正门口集合去，要是尸体不够一万只，我可是最讨厌不讲诚信的人了，后果你们自己设想。”安瑞卡森森一笑，露出尖尖的牙齿。 明显他这番话就是冲着玉凌几人说的。 安瑞卡话音一落，他自己就没了踪影，而冈迭等人甚至比他消失得还要快，连残影都没留下便直接不见了。 “我草，这群人也太……”念羽白风中凌乱。 玉凌已经直接开始动手了。 一片炼魂符横扫过去，起码能波及到上百只黑齿兽，瞬间秒杀的一般会有三分之一，其他的若是痛苦地翻滚尖唳着爬不起来，玉凌再补一刀便能接着砍死十几只。 不到半个时辰，他的杀戮效率就越来越高，不但能以最快速度搞定一大片黑齿兽，还能在此基础上最大程度节约玄力魂力。 虽然都是一些耍小聪明般的技巧，但不得不说的确很有效。 念羽白也一遍一遍地施展着魂技，如果看到有那种浑浑噩噩的黑齿兽便也跟上去补一剑，免得浪费了漏网之鱼。 开始两人还有各自为战的嫌疑，但并肩作战一个时辰后，两人已经对彼此的战斗技巧熟悉到了骨子里，甚至念羽白往前方一眼扫过去，就能猜到玉凌接下来会攻击哪些黑齿兽。 冬末匆匆忙忙跟在两人后头用灵戒收集着尸体，一开始小姑娘看着喷溅的黑色鲜血还有些恶心欲呕，但一个时辰后她也变得麻木了许多，满脑子就只剩下了一串不断增长的数字。 十个二十个五十个一百个……三百个五百个八百个一千个两千个…… 三七八二个！ 冬末麻木地数着数着，忽然精神一振，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已经完成了一万的三分之一还多一点了，小姑娘仿佛看见了希望。 然而下一刻，一盆彻骨的凉水就泼了过来。 一个老者悠悠从上方飞过，偶然往下一瞥，摇摇头沙哑地道：“年轻人，你们可要加油了啊，可别到最后真的不如我们这帮老头子，我好心提醒你们，现在一半人都完事了，剩下那一半人估计也快要收尾了，你们再不抓紧，主人可不是跟你们开玩笑的啊。” 玉凌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手中长刀平稳地没有丝毫颤抖，刀光瞬间抹过了五只黑齿兽的腹部。 杀了这么多只黑齿兽，他现在的视野里就只剩下它们浅灰色的腹部位置，那里就是它们全身最脆弱的地方。 黑压压的世界，仿佛容不下一丝光明。 玉凌就如同锻造出来的最精确的机器，每一刀都恰到好处，每一个魂技都不会出现误差，甚至每一丝每一缕的力量都会压榨出最大的效果。 不知疲倦，不知乏累，只知杀戮。 杀、杀、杀，杀破眼前这片暗黑的世界。 这场杀戮盛宴就像是最好的发泄方式，将他心中深藏的所有怨怒和戾气、所有绝望和不甘都统统发泄出来，而不是积压成执念和心魔。 仿佛又回到了，紫衣少女魂消魄散的那一刻。 绝望、不甘、震惊、憎怒、迷惘、怨恨…… 所有的所有。 都在刀尖流泻而出，都在魂力浪潮的白光中奔腾而出。 黑色血液飞溅中，他身上的雪白大衣也染成了黑色。 但他的心，却在一点一点重归光明，仿佛死寂之后的涅重生。 身旁的念羽白适时放出魂技覆盖了一大片黑齿兽，玉凌也与此同时将炼魂符重叠了上去，两重魂技发威之下，当即便有超过二分之一的黑齿兽被秒杀，只留下保持完整的尸体被无数同伴践踏而过，血肉模糊。 只用三秒，剩下的所有漏网之鱼也一消而空，比他最开始一个一个拿刀去捅不知快了多少。 冬末的声音忽然焦急地响起：“不好，有三只特别厉害的黑齿兽向这边杀过来了，别的都在给它们让路！” 玉凌置若罔闻，继续与念羽白配合着杀戮，吝啬得连一点时间都不肯浪费。 “吱吱、吱吱吱” 远处连成一片的黑色潮水如被一柄巨刀切开，缓缓分流，只有三只半人高的恐怖黑齿兽疾驰而来，墨绿色的眼瞳中填满了冰冷和暴虐。 玉凌的左手摸上灵戒，轻声道：“朔。” 他早就打算好了，一旦遇到这种无可奈何的危急时刻，就让朔出面解决，这样效率才最高。 “冬末，待会儿收拾尸体的时候你注意安全。”玉凌简单吩咐了一句，便抓住念羽白的胳膊，整个人离地而起，在空中一闪而逝。 既然这处杀场已经没法再待，那么转移阵地便是。 在玉凌两人飞出十里路后，身后的一大片区域便轰然一震，无数黑色流光从天而降，仿若一场淋漓肆意的暴雨。 暴雨之后，就是遍地尸体。 当朔化作一缕浅淡的黑气重新回归灵戒的时候，玉凌还在杀戮。 哪怕玄力已将近枯竭，哪怕魂海已濒于干涸。 哪怕心停，手也不能停。 …… 这个黄昏，黑雪骤停，暗沉的天幕罕见地透射出一缕缕金色的阳光，拨开无数重黑云的遮蔽，如同光明冲破了黑暗。 “天气真好呢。”安瑞卡懒洋洋靠在柱子上仰望天幕，怔怔出神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人，西蓬也要回来了。”冈迭忽然说道。 安瑞卡抬头望去，被金色的阳光刺得微微眯起了眼，只看到天边远处有一个老者急速飞来，不比冈迭的满脸皱纹，他就要鹤发童颜许多。 “唔，真是可惜，西蓬已经是最后一个人了，看来那两个人族少年是放弃了么？”安瑞卡无聊地用手绕着银色的发丝。 “主人，您真要杀了他们？”冈迭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他们差了我们这么多个境界，其实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对啊。”安瑞卡笑眯眯地道，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他拍了拍黑色复古长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忽地站直身体道：“但我最喜欢的，就是奇迹这种东西，不然杀戮游戏我早就玩腻了，能让我不无聊的只有那种未知的神秘和无法预测的奇迹。” 冈迭低头道：“奇迹本身就意味着几乎不存在。” 安瑞卡幽黑的瞳孔倒映着金色的天光，透出完全不符合年龄的沉静深邃，他神色平静地幽幽道：“正因为几乎不存在，奇迹才最为可贵，这便是最令我心动的地方。” 他意味莫名地牵起唇角，不知是讥笑还是苦笑：“本以为这两个人族少年奇迹般地走到这里来，应该会很有意思，看来我还是太高看他们了。” 第331章 去留之间 西蓬已经飞到了正门附近，正要从空中落下，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刷地一下飞掠了过去。 23us．com 下一刻，脸色苍白的冬末就出现在了安瑞卡的面前，火急火燎地将一枚灵戒塞给了他：“一万只，你数好！” 安瑞卡一边接过灵戒，一边有些茫然地道：“那两个人呢？” 冬末眼眶通红，紧紧地抿了抿唇，看也不看落在自己身后的西蓬，只是催促道：“反正我们不是最后一个，你说的我们都做到了，希望你不要言而无信！” “唔……”安瑞卡扫了眼灵戒，里面其他东西都腾空了，只有无穷无尽的黑齿兽尸体，如同密密麻麻堆叠而成的小山，有的尸体完整，有的则几乎被一刀两断，黑色的鲜血还未完全凝固。 西蓬走上前来笑道：“小姑娘，你这就有些不讲理了啊，我应该是比你们先杀完的，只是回来得慢了点。” 一向性格怯弱的冬末这次却气鼓鼓地蛮横道：“我不管！反正我比你早到，早一秒也算！” 一位老者摇摇头笑道：“老西，你跟一小姑娘争什么，越活越回去了？” 西蓬哈哈一笑道：“逗逗小丫头而已，难得遇到一位幽冥海，自然觉得有趣得紧。” 冬末倔强地望着安瑞卡道：“你还没回我话。” 安瑞卡黑黝黝的双眸安静地注视着她，微微牵起唇角道：“你就这么在意那两个人？” 他摇摇头道：“何必呢？你是亿中无一的幽冥海，而他们不过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罢了，别急着反驳我，虽然他们的天赋在人族修者中算上乘，但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唯有你这样生而特殊的人才是最珍贵的，找遍世间也很难再寻出第二个。你跟他们，总有一天会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不许你胡说！”冬末恼怒道。 一群老者面面相觑，这么多年来敢这样跟主人说话的早就被他以各种方法整死了，但这个小丫头三番两次地语出不逊，主人却依旧是平静而温和的模样，这性子简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扭转。 安瑞卡柔声道：“你的亲人都死了，而你的幽冥海更是这世间的唯一，我……也同样如此。” 冬末怔了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面前的这个人，同样失去了所有的族人，偌大的雅戈族零落至今，也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她是唯一的幽冥海，他是唯一的雅戈人。 同样如此。 所以，他才会始终温和而包容地对待她，与对待其他所有人都截然不同吗？ 安瑞卡恬静的黑眸如同最纯粹的黑曜石，干净而澄澈，就这样平静地望着面前不知所措的懵懂女孩儿。 有点像一位历经世事沧桑的老者望着自己的晚辈，有点像一位大哥哥望着自己懵懂无知的妹妹，有点像一个同龄人望着自己最亲近的知己，但又似乎……什么都不像。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感，而冬末远远无法明白。 “我们彼此都是孤独的，但遇见你之后，我便不再孤独。”安瑞卡静静地轻轻地说道。 这听上去很像恋人间的情话，可是真实的情况却远比那更要复杂，而安瑞卡纯黑的瞳孔中也没有倒映出任何炽热的情爱，而是如一缕金色的阳光，一缕透过重重暗黑的乌云透射而下的阳光。 他不知从何处拿出半截破碎的腰佩，腰佩上的白玉只剩下了多半块，上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缝，但还是隐隐可以看见，白玉上雕刻的花纹不是佛像也不是神像，而是一个灵秀可爱的女孩儿。 “之前忘了说，你父亲就死在遗弃之地，他将这块玉佩给我，让我以后交给你。上面刻着的应该就是你爹娘预想中你长大后的模样了，可惜跟你现在完全不像，”安瑞卡看着呆住的冬末，笑了笑道：“我本以为你一辈子可能都不会来到遗弃之地了，不过我还是记下了你的气息，既然你终究还是来到了这里，那么……物归原主。” 冬末捧着破碎的玉佩，怔怔地看着上面的裂纹，甚至可以看出这枚玉佩早就碎成了七八块，但却被人细腻地全部粘接在了一起，没有一丝错漏。 这显然是安瑞卡一块一块帮她粘好的。只是她不会知道，那无数个孤独的日日夜夜，他都会把玩着这块看似普通的玉佩，看着上面那个秀气的女孩儿，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一直陪在他身边。 银发黑瞳的男孩淡淡地道：“你要是愿意留下，我就送他们一只冰雪之灵，并让他们离开这里。” 冬末心中仿佛被重锤敲击了一下，忽地一片惘然和空白。 她下意识地就想摇头，可是玉大哥和念大哥如此辛苦努力，历经了千劫万险才到达了这片遗弃之地，难道就因为她的任性空手而归吗？那其他的哥哥姐姐又要怎么办，他们可还在牢狱中日日企盼着玉大哥早点回去啊。 只要她点头同意，一切就可以结束了。那些对她很好的哥哥姐姐们便可以恢复自由，踏上返程，继续回到他们原本的生活轨道，这便是他们现在唯一的愿望。 可是……一想到从今以后只能和这样一些陌生人待在一起，待在这个偌大而空旷、无比孤独的地方，她就不免满心惶恐和害怕。 她只是一个不满六岁的小女孩。 还没等冬末开口，地面忽然隆隆震动了起来。 众人一齐眺望向远方，只见一片接天连地的黑色潮水疯了般狂涌过来，而潮水的最前方便是一只体型无比庞大的黑齿兽，简直快要达到两米高。 天空上，两道人影跌跌撞撞地飞向这边，还没靠近宫门就如折翼的飞鸟一般，斜斜地滑翔而下。 那只巨大的黑齿兽尖唳一声，四爪狠狠一蹬地，就如出膛炮弹般直直地飞去，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那两人吞进腹中。 安瑞卡不禁皱了皱眉。 冈迭便无声无息地凌空飞起，如鬼魅般闪到了巨大黑齿兽的下方，狠狠一拳砸中了它浅灰色的腹部。 “嗷”黑齿兽一声怪叫，毫无抵抗之力地倒飞出去，腹部炸开一片淋漓的黑血。 冈迭抓住玉凌两人，便带着他们安然返回到宫门前，而那群黑齿兽焦躁不安地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在安瑞卡冰冷的注视下默默地退了潮。 玉凌和念羽白已经变成了“黑”人，从头到脚都淋着黑色的血，有的凝固了，有的却还顺着衣角一滴一滴往下落，以至于完全看不出他们自己身上的伤痕。 “不行了……劳资头疼，让我先趴一会儿……”念羽白刚被松开就直接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完全不顾及形象问题。 玉凌显然已经疲惫至极，浑身一点魂力玄力都没剩下，似乎只要一合眼便会直接睡过去一样。 但他还是强行扶着身旁的柱子站稳身体，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沙哑而疲惫地开口道：“冬末，你想不想留下全看你自己真正的意愿，不用顾虑我们的事情，你要是不想，没有人能强迫你！” 第332章 冬末的选择 冬末怯怯道：“玉、玉大哥……你都听见了？” 玉凌轻轻咳嗽几声，殷红的血瞬间从嘴角溢出，但很快就融入黑齿兽的黑血中了无痕迹。 23us．com 等他们杀够一万之数后，就被那头黑齿兽王疯狂地追杀上来，要不是它不能飞行，恐怕玉凌两人早就被它吞入腹中了。 但那个时候玉凌的魂力本就已经干涸，可以说完全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跌跌撞撞地带着念羽白往这边飞来，稍不留神或许就会从空中坠落。 按理说，魂力透支状态的他本来早该昏迷了，但偶然听到冬末和安瑞卡的几句交谈，玉凌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闭上眼睛。 跟冬末说完那句话后，玉凌的世界已经一片朦胧模糊，像是在做梦一般，恍恍惚惚地听见安瑞卡轻声说道：“留下吧。最多一百年，我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冬末委屈道：“你知不知道那些很厉害很厉害的高手总共也只能活两百多年，那个时候我都……” 安瑞卡怔了一怔，黑色的眼瞳一片幽深的空无，有些低落地道：“那你就陪我五十年，五十年好吗？” 冬末撇开头，有些不敢与他对视，因为她很害怕自己会心软：“为什么……你不能离开这里，和我们一起离开？” 安瑞卡淡淡地道：“有雪神在的一天，作为被放逐的雅戈族人，我都不能踏出遗弃之地半步。” 他的眸中燃起最深切的怨怒，冰冷刺骨地嘲讽道：“雅戈族只剩下了我一个，不是因为我侥幸逃得一命，只是因为我承载了所有族人的记忆，她觉得其中还有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直接抹杀掉我会有些可惜。” “你以为我不想离开吗？” 冬末被质问得脸色苍白，轻轻退开两步，嗫喏道：“可是、可是我……” 安瑞卡深藏的负面情绪被挑起后，终于不再一味地温和，他强行压抑下有些狰狞的脸庞，深吸一口气道：“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如果你非要离开，那你们就都给我留在这里，一个都别想走！” “安瑞卡！你……”冬末看着他拂袖便走，连忙含着眼泪疾呼道。 “我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安瑞卡冷硬地道。 冬末咬咬牙，就要开口的时候却被玉凌一把拽住。 冬末含泪回头，只看到玉凌半张脸上都染着黑色鲜血，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怖，但胆子一向很小的她却并没有觉得害怕，只是感到说不出的难过和愧疚。 “玉大哥，都是我不好……”冬末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乖，我们先、先回去，这些事……你慢慢想，不要委屈自己……”玉凌勉强挤出一句话，虽然他还想接着安慰几句，然而他面前的世界却渐渐变得模糊而遥远，最终只剩下了黑暗一片。 …… 小屋中，看着床榻上昏迷的玉凌，冬末只能怔怔地发着呆。 念羽白已经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但还是靠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道：“冬末，你千万别做傻事啊，我看那小破孩就是一时激愤，你好好跟他商量商量，或许不至于那么糟糕。” 冬末只轻轻嗯了一声。 念羽白警惕地道：“你可别一声不吭开溜啊，我可是在这里看着你的。” 冬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会好好想想的。” 念羽白努力地撑起身体，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微微笑道：“冬末，可别听别人花言巧语几句你就跟着跑了，我们才是你正儿八经的监护人啊，我们都不同意，那家伙凭啥拐走你？他想得美！” 念羽白越说越来劲：“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到底有没有考虑一下你的感受？这么个破鬼地方大倒是大，但一丁点人气都没有，把你一个小女孩子关在这里，成天对着几十个老头以及一个不是老头却比老头还无趣的神经病，迟早也得把你逼得跟他一样脑子不正常，这简直就是在摧残我们未来的花朵！” 冬末并没有被逗笑，只是默默地看着念羽白。 念羽白的笑容便也渐渐凝固在了脸上。 冬末轻声道：“我知道……念大哥，你们都对我很好，冬末心里也很感激，毕竟当初是你们救了我，也是尘若姐姐教会我怎么修炼，是你们一路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明明我那么娇气软弱，你们也从来都不嫌弃我，反而一直都包容着我……呜，冬末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反正你们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着，以后也绝不会忘。” “冬末！”念羽白忽地站起身来，一把抓向她，厉声喝道。 然而小女孩却先一步消失在了虚无中，连衣角都无法触及。 宫殿的另一边，安瑞卡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娇小身影，意味莫名地笑道：“你决定了？” 冬末点点头，咬了咬唇道：“你答应过的我的事还算数吗？” “当然，雅戈人是最讲诚信的种族，”安瑞卡灿烂笑道：“既然你愿意留下来，那我明天就将冰雪之灵给他们，送他们离开。” 冬末的心中填满了莫名的哀伤，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流。 “别哭，”安瑞卡走近来，轻轻帮她拭去泪水，柔声说道：“以后的日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等到雪界改天换日的那一天，我就带你离开这片地方。到时候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去不得？” 拥有二十多位凝血强者做手下，自身实力也深不可测，他当然有资格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冬末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虽然稚嫩得如同五六岁的孩童，但他的目光却始终那么幽远深邃，像是承载了太多的沧桑。 她的心里忽然平静了不少。 玉大哥、念大哥……你们为我付出了那么多，这一次，就换做我来帮你们吧。 你们不要总是让自己活得那么累，不然冬末会很难过的。 “安瑞卡，你站住！”一道声音忽然由远及近，充满了气急败坏的意味。 安瑞卡本来已经拉着冬末即将走开，闻言不禁转过头去，只看到一身红衣的少年气喘吁吁地疯狂跑来。 他冷漠地勾起唇角，似乎是在嘲笑这个人的不自量力，黑色袖袍微微一挥，念羽白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猛然倒飞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在一处墙壁上。 “她已经答应我了，不要胡搅蛮缠，否则下一次，我就杀了你。”安瑞卡冷漠道。 第333章 真理塔中现亡魂 念羽白咳着血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怒声喝道：“你这个疯子！你有没有想过，一百年对她而言是怎样可怕的折磨！你一个人在这里度过了无尽岁月难道还不够吗，非要让她也陪着你一起绝望疯狂？她才只有六岁啊，你居然自私到要毁了她世界里的所有美好，甚至连她的未来也要一起葬送！” “你怕孤独，但你非要逼她在这里待一百年，她更会孤独到发疯！” 安瑞卡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晦暗不定：“不会的，我会陪着她。 23us．com” 念羽白怒极反笑道：“你陪着她？你陪着她又有个屁用！你一个人就能代替一个完整的世界？她应该生活在那个无比精彩有趣的人世间，而不是这片冰冰冷冷空寂无人的宫殿！你能给她一串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吗，你能给她那种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吗，你能给她无数个同龄的朋友吗，你能给她一个世界吗！你不能，你什么都不能！” 冬末慌张地拦在安瑞卡面前，生怕他一时冲动就将念羽白给直接杀掉。 安瑞卡的脸色阴晴不定，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他伸手轻轻拨开冬末，盯着念羽白的眼睛，冷冷说道：“然而我实力比你强，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也终究改变不了什么。” 念羽白讽刺道：“什么时候以智慧扬名神界，迎来百族敬仰的雅戈族也变成了力量的奴隶？你们不是一向以蛮力为耻，而以智慧真理为永恒的追求么？” 安瑞卡怒喝道：“智慧有什么用！真理有什么用！不都在那个该死的雪神手下碾成了齑粉！都死了，他们都死了，如果我们有足够的实力，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脸庞狰狞地吼道：“我早就明白了，唯有力量才是这世间永恒不变的真理！” 他挥动袖袍就要出手，然而冬末却死死地挡在他面前，带着哭腔喊道：“安瑞卡，我不许你杀他！” 死寂一般的沉默。 安瑞卡额头上青筋暴跳，就在念羽白准备闭目等死的时候，他却突兀地平静了下来，神情悲伤如同换了一个人。 他闭上眼睛道：“弗斯末、铁里安、阿然、休颇里克特、伍德连飒……你们告诉我，真理有什么用，智慧有什么用……如果没有用，我们雅戈族追求了万年的东西难道是一片空无吗？如果有用，为什么你们都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 “如果有用，我就能留下她吗？” 没有人回答。 但安瑞卡却神色恍惚，仿佛听到了冥冥中的无数道声音。他们都在跟他说，雅戈族的使命就是维护真理。 因为雅戈的本意就是追求智慧，启迪蒙昧。 他本来可以成为大贤者，然而当他选择力量，选择修炼人族的武者体系后，他就再没有可能成为一位大贤者。 唯体悟天地之理，通晓古今之变，方为大贤者。 然而，他已经迷失在力量的追逐中太久太久了。但他从来都不想承认这一点，直到今天被那个人族少年一语点破，让他终究无法再逃避下去。 他这唯一的雅戈族人，却已经不像是雅戈人了。 “念羽白，你看见那座高塔了吗？”安瑞卡忽然抬手，遥遥指向北部一处高耸的黑色尖塔，建筑风格就如他的衣袍一般复古，透着股莫名的沧桑韵味，那是时间和历史的厚度与积淀。 安瑞卡冷漠道：“那是我雅戈族的圣塔，是我拼了命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你们要是能过关斩将走到最顶层，之后你们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干预。” 念羽白沉声道：“包括带走冬末？” 安瑞卡拂袖便走：“别高兴得太早，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就连我至今也没能走上顶楼。” 他的步子不快，每一步的间隔也很小，但几步走出，就诡异地没了踪迹。 冬末抹掉眼泪道：“念大哥，我……” 念羽白板着脸道：“下一次不准再这么不告而别了，不然你以后再也别想见到我们！” 如此没有杀伤力的威胁，却把小姑娘吓得脸色苍白：“不、不是的，冬末只是……” “先跟我回去，等阿凌醒了，我们就去爬塔。”念羽白拉上她就走。 冬末弱弱地道：“可是听他的语气，这座塔好像并不好爬……” “管他么的，反正情况再坏也坏不过刚才了，就算我努力过之后依旧没什么卵用，但不努力劳资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念、念大哥，不要说脏话……” “哎哟，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冬末委屈地闭上嘴。 一夜过去，玉凌就从魂力透支的状态缓了过来，毕竟他这次远不如念羽白上回透支得那么严重，不至于昏迷个七**天。 更何况，那个悲催的阴神灵魄无时无刻不被瓶子抽取着精纯的魂力，有这样源源不断的滋养，玉凌自然很快就醒了。 再入定了两个时辰后，玉凌的魂力玄力已经恢复到了巅峰，就连身上被黑齿兽撕裂开来的几处伤口也几近愈合了。 所以听念羽白把情况一说，玉凌也没浪费时间，直接与两人走到了那座黑色高塔下。 高塔层数不多，但每一层都有近十米高，所以仅仅六层便显得尤其“出类拔萃”。 念羽白下意识握紧长剑，无声无息地推开塔门，却发现映入眼帘的只是一片开阔而宏大的世界，有无数个光点载沉载浮，无规律地漂浮移动着，就如同梦境世界。 光点如星辰般闪闪烁烁，美丽得令人震撼，三人走在其中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天地，一时间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一个白色光点忽然飞近，渐渐幻化成一道半透明的人影，却是一个银发黑瞳的青年人。 青年微笑着道：“你们好，人族的朋友，就由我作为圣塔的第一关守护者，虽然我更喜欢把它叫做真理塔。” “你是……”念羽白惊愕道。 青年彬彬有礼地道：“我叫阿尔克伊斯特，如你所见，我只是雅戈的一缕亡魂，寄寓在真理塔中，现实的我早已归于永恒的寂静。或者说，你是在奇怪语言的问题？人族是如此有智慧的种族，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两族便来往密切，所有的雅戈人都会你们的语言，这并不奇怪。” 虽然青年的咬字发音都有些奇怪，但并不会造成理解障碍，看来他说的的确是几千年前的人族古语。 “那么，我们便开始吧？”阿尔克微微鞠躬，行了一个人族礼节。 念羽白一脸懵逼道：“你等等！开始……开始什么？你总要先告诉我们，我们该干啥吧？” 第334章 真理之辩 阿尔克微微疑惑道：“嗯？安瑞卡没跟你们说吗，圣塔是求真之地，是我雅戈族最神圣的地方，也是论道之所。 23us．com” 他抬手向上指了指，接着道：“真理塔第六层存放典籍无数，唯有大智慧者或我族大贤者方可踏入，而一到五层你们会依次遇到五个守关者，只要你们的回答能让守关者满意，你们就有资格进入下一层。” “等等？感情我们是文比？”念羽白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阿尔克笑了笑，直接说道：“我的问题是，为何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无法脱离大地的束缚？叶落归根，花落成泥，这之间是怎样的规律在发生作用？” 念羽白和冬末大眼瞪小眼，完全懵逼。 他咳嗽两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咱能打个商量，换个问题成不？” 阿尔克依旧维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如果你们选择放弃，走的时候请带上门，谢谢。” 念羽白苦笑道：“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嘛，有什么好问的？你就不能问点有意义的话题？” 阿尔克微笑道：“这便是我们所探寻的真理，无关乎意义。或者说，你所以为的有意义的事又是什么呢？” 念羽白一个头三个大，只感觉完全无法沟通。 玉凌却是松了口气，还好，对方的这个问题还算常规，至少随便从地球上拎个初中生，都能胸有成竹侃侃而谈，哪怕他学习不咋地都能轻而易举说出答案。 感谢牛顿。 “因为世界有万有引力，所以任何东西都无法长时间停留空中，就算强行抛上去，它也会自己掉落下来。” “万有引力？有趣的说法，能给我具体解释一下吗？”阿尔克点了点头道。 玉凌搜肠刮肚回忆了一下某些遥远的知识，接着道：“任何物体之间都存在相互作用，它们通过连心线方向上的力相互吸引，这两个物体质量越大，这种相互吸引力就越大，它们距离越远，吸引力就会变小。而我们生活在这片大地上，质量相对于脚下星球的质量来说又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星球上的绝大部分物体都无法脱离星球的吸引。” 念羽白两人已经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只有对面的阿尔克露出兴奋的表情，拍拍脑袋道：“啊，你的这种说法跟莫零大贤者很像诶，当时几位大贤者为这个问题争执不休，虽然我一直觉得莫零贤者是对的，可是又找不出证据来证明，唔……你这么一说思路很清楚，就算没有证据也很有说服力。” “不过呢，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跟你讨论一下。既然任何物体都存在相互吸引的倾向，为何我们彼此之间不受影响呢？”阿尔克继续追问道。 “我们任何人之间当然也存在着万有引力，不过质量不抵达一定量级，这种引力就非常微小，所产生的影响也可以忽略不计。而质量大如星球，它们之间的引力又受制于距离，彼此靠近的话就会形成轨道绕着恒星旋转，卫星又绕着行星旋转，一级一级递进，但距离远的话，双方还是互不干扰，这便是宇宙的规则。当然，我这么说可能有些简单化了，还有离心力和向心力等等因素，引力只是无数基本规则中的一部分。” 阿尔克不好意思地道：“刚刚太激动，忘了你早就说过了引力和质量成正比。” “准确地说，是和两物体质量的乘积成正比。” “唔，那为什么你们人族修者修炼到一定层次，就可以脱离引力？” “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深入研究过……但万有引力也是一种力，它的方向始终指向球心，所以我们给物体一个相反的力，就能使它们短暂地离开大地飞到空中。而修者所做的就是尽可能延长这个过程，洗髓期武者伐经洗髓，使身体内外通透，排尽杂质，以达到天人合一的状态，他们通过改变体质、以肉身玄力抵抗万有引力的笼罩，同理，分灵魂师用魂力来对抗引力，化尊修者就是灵力了，总要存在一个相反的力使他们能滞留空中。但修炼不到这个层次，他们的力便不足以让他们脱离引力的束缚，这是一个量变引起质变的问题。” 阿尔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产生了你所说的万有引力？它的本质是什么？” 玉凌不禁微微一怔，虽然凭着地球科学家的智慧结晶让他捡了个便宜，但事实证明雅戈族人也不是那么愚蠢好糊弄的，面前还只是个青年，都会举一反三、一步步深入到力量本质的问题了。 原谅他只有那么点可怜的知识，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如果换一位理科学霸来或许还差不多。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引力的产生原因应该跟磁场力和带电粒子的自旋运动有关，它的本质可能是空间的凹陷，具体怎么回事我没有深入了解过。”玉凌实话实说道。 阿尔克听到两个新鲜名词，不禁眼睛一亮，不过他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有些遗憾地道：“我已经问了太多问题，不能再耽搁你们时间了，以后有空可以经常来找我讨论啊，现在我送你们去第二层。” 面前的光点辉映如海洋，当三人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开之后，已经到了另一个寂静的空间。这里也有很多飞散的光点，然而比起第一层的无垠无尽，眼前就显得稀疏了很多。 一个蓝色光点从空中落下，化作一位中年男子，他正襟危坐在桌边，脸庞含笑道：“你们好，我是库尔兰威德，很高兴见到人族的贵客。” “你好，威德先生。”玉凌也回了一礼。 念羽白这才醒过神来，小声道：“阿凌，你刚刚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你的每一个字我都知道意思，但连在一起我就不懂了？” 冬末也仰起脑袋，一脸崇拜道：“玉大哥好厉害，虽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就是感觉你很厉害。” ……那种中学生都知道的常识，真的有必要值得骄傲吗？ 玉凌只能无语。 库尔兰笑吟吟道：“我的问题是，你认为未来可以预知吗？” “这个没有固定答案吧？”玉凌看向他。 “没错，与其说是问题，不如说是探讨，我们雅戈族的九位大贤者有六位都试图预知未来，最后的那位莫零大贤者更是留下了十六字谶言：绝阴夺魄，冰消雪融，暗元再现，雪界归一，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是否会应验。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我们究竟应不应该去预测未来？如果知道了一个既定结果，却终究无法改变，那么或许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知道。”库尔兰有些伤感地道。 第336章 不管你是谁 “你说让我们找到一种只有一个面的物体？” 九位大贤者面面相觑。 23us．com “这怎么可能？”一个脾气比较急的老者直接断然摇头。 玉凌“心狠手辣”补充道：“画出来是不行的，必须要有实物。” 那个老者一脸怀疑道：“你确定你自己真的知道答案？” 莫零轻声道：“瑟齐亚，不要随便质疑客人，他问之前我从没思考过这种问题，但现在仔细想想，说不定真的会有这种奇妙的结构。” 玉凌不由心里一突，这才几秒钟啊，难不成就被这位莫零大贤者想了出来？为了提高难度，他连纸带和曲面都不敢提起，就怕几人分分钟想出三维化二维的方法。 虽然在地球上，十几岁的中学生都知道莫比乌斯带的构造，但如果没有那位德国数学家首创提出，到时候别说中学生了，恐怕大学生都不一定能想出这种只有一个单侧曲面的魔术般的神奇结构。 毕竟知道和创造是两码事。 好在莫零还没理出思路来，只是和其他那些大贤者轻声讨论了起来，念羽白更是扯了扯玉凌袖子，小声说道：“阿凌，你真的没有胡扯吧？” “没有。” “你是认真的？这种鬼东西怎么可能会有，简直反人类啊。” “你要是知道你就是雅戈族大贤者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念羽白百思不得其解。 “别人的构思创造，被我拿来用用而已。” 两人说话间，对面那些雅戈族大贤者已经开始动手操作了，期间还爆发了激烈的争论。玉凌看到他们从各种立方体一直研究到了平面上来，心中不禁微微一凛。 他是不是有些低估这些大贤者了？本以为他们只是纯粹的哲学家，没想到这节奏是要奔向全能啊？ “平面上我看是绝对不可能存在那种结构的！”一位大贤者断然说道。 “两个面化一个面还有些盼头，那些多面的立方体岂不是更不可能？”有人反驳道。 “但多面立方体好歹每个面之间还有角度变化，平面结构却是阴面和阳面截然对立，两者根本不可能融为一体！” “说到角度……会不是角度问题？如果平面发生弯曲……”莫零若有所思道。 念羽白莫名浮起了不好的预感，赶忙跳出来道：“那个、那个，五分钟到了！” “这么快？”好几位大贤者一脸诧异。 一人看了看塔壁上高高挂着的时间刻表，有些遗憾和沮丧地道：“确实到了，而且还超了好几秒。” 一位老者抓了抓头发道：“这个问题算你们过了，但是我非得把它想出来不可，就差那么一点点了，你们在旁边等一会儿！” 念羽白只能无语，这群人完全沉迷研究无法自拔啊，害怕。 又过了几分钟，莫零忽然抬起头望向玉凌道：“我们想了想，你所说的这个结构必须在曲面上才有可能实现，是不是将一个平面扭曲一百八十度，实现阴面和阳面的对接？” 这一刻玉凌忽然有点庆幸，幸亏莫零“自作孽”给自己五分钟时间限制，也幸亏这些人愿赌服输。 玉凌点点头，随便用一个纸带绕出了莫比乌斯带，轻声说道：“的确是这样。” “很有趣的结构，如果以这个为基础构建成阵法的话，恐怕便是一个无止无尽的高明幻阵，唯有用暴力手段才能强行打破。”莫零感慨道。 提起阵法念羽白就来了精神：“大贤者，您也知道阵法？” 莫零微微笑道：“准确说，阵法的原初就是我们和人族修者一起研究而成的，我那位人族朋友提出了节点论，从此阵法构建就变得有序可循了，大幅度削减了偶然性的存在。” 念羽白登时有种见到了历史人物的错乱感。 “你如果对阵法有兴趣，不如把这个神奇的曲面结构解析成阵法，应当会成为幻阵方面的一大突破。”莫零思索着道。 “呃，我尽量……”念羽白拿起纸带看来看去，只能毫无底气地弱弱说道。 “下一个问题？”一位老者迫不及待地问道，看那模样竟然还有点小兴奋。 他们实在是无聊了太久，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意思的年轻人，当然就满怀期待地想从他那里挖掘出更多有趣的东西。 然而玉凌已经有种忽悠不动的危机感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一只貂掉进了一个五米深的洞里，一秒后到底，所以这只貂是什么颜色？” 虽然这道题原本应该是北极熊来着，然而他上次看地理志的时候发现这个星球的南北两极都没有熊这种异兽，只好拿冰银貂来充数了。幸好两个世界的重力相差不大，某些原理也是相通的，不然好多问题都会不适用。 说开了这道题其实很简单，就是乍一看有些莫名其妙而已，但涉及到的知识却是毫无难度，不过放在这个世界，让面前几位大贤者在五分钟之内琢磨出重力公式，也实在是有些为难人了。 几位大贤者这回一刻不敢耽搁就开启了讨论模式，好几个人吵着吵着都快打起架来，念羽白赶忙拉着冬末远离战火区。 “阿凌，不是我说，你的问题怎么一个赶一个奇葩？”念羽白小声道。 玉凌淡淡道：“我不刻意为难人，我们就要被安瑞卡为难了。” 念羽白一脸怪异地道：“有时候真想挖开你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忽而问道：“那次、那次刚入暗渊的时候，我在那面崖壁上看到的你……真的是你吗？” 念羽白似乎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艰难地挤出了这个问题，玉凌却并不意外地道：“你能忍到现在才问，可真是有耐心。” 念羽白苦笑不语，那段时日危机汹涌，根本不是时候追根究底，事实上他也一直不敢追问，生怕得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结果。 但他现在忽然想通了，有些事玉凌愿不愿意说是一回事，但他如果不问的话，才始终是一个解不开的心结。毕竟兄弟之间，可以有秘密，却不该有这么一根刺。 “我只能说，你所认识的我始终都是我，但在那之前，我却不是玉凌。” 念羽白茫然道：“什么意思？”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废话，当然是真话！” “两年前，我从另一个世界来到了这个世界，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 “……阿凌，你就算是扯淡能不能先打个草稿再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扯淡还扯得如此一本正经险些让我信以为真的人。”念羽白扯扯嘴角，似乎忍不住想笑。 玉凌没有再说话。 念羽白的笑容顿时僵住，有些艰难地道：“真的是真的？” “……” 念羽白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不是我刻意隐瞒，事实上这也不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这种事说出去不但没有意义，反而会被当成神经病，就连你现在其实也还是半信半疑的吧。” 念羽白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沉默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微微笑道：“算了，你说得对，那都没有意义，只要我认识的你始终都是你，其他的也不重要了。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念羽白最好的兄弟！” 第335章 刁难 “如果一切早就被决定好了，那么未来当然是可以预知的，有一种观点叫宿命论，还有一种观点叫科学宿命论，也就是决定论。 23us．com决定论认为整个世界始终由客观规律和因果关联维系着，世间的各种变量是相互联系，相互影响且相互作用的。” “同样，人的一切行为活动可称之为果，有果必有因，所以可以根据人物的经历和生长环境来预测他的所有行为，也就是说一个人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决定好的。非决定论者则认为事物的发展、变化是由不可预测的、事物本身的自由意志决定的，未来是模糊不定、可以改变的。怎么说呢，两者都有各自的道理吧。” 库尔兰温和问道：“那你认为呢？” “我不认为一切早就被决定好了，因为我不认为这个世上有神的存在，没有人能完全超脱在上，洞察这世间的每一个变量和因果，人们或许可以做一些简单的预知，然而很多时候都会有变数来打破这种预知，便是世间再厉害的修者，也不可能完全掌控整个世界，他们所能掌握的永远只是一部分。除非……宇宙本身存在着自己的意志，但我很好奇宇宙之外又有什么，宇宙意志能掌握宇宙之外的规则吗？谁又能走到这片空间的尽头一看究竟呢。” “所以你并不相信未来可以预知？” “信，但不全信，因为预知到的东西未必一定是真的，因果之间存在变数，概率是个很微妙的东西。所以预知具有概率性，这个概率可以提高，但我觉得不可能完全等于一。” 库尔兰微微笑道：“有趣的说法，同时……也很油滑。” 信，却不全信，便可以从容地游走在两者之间，无论结果是真是假，都不会毁灭他的认知，这当然可以称之为油滑。 不过，也算油滑得很有道理。现在的人族少年……看问题都已经深刻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如送他去下一层，也让那些老朋友们惊喜惊喜。 …… 第三层的老者问的是，何谓真理？ 然后就被玉凌随便以绝对真理和相对真理论糊弄了过去。他是发现了，这些雅戈人问的都是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所以只要能提出一些让他们感觉新鲜的观点，他们差不多就会放人。 所以这种时候，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摸清出题“老师”的心理意图。 几人就在一堆类似的哲学问题的轰炸下好不容易来到了第五层，念羽白还感觉如梦似幻难以置信。 说实话，他跟玉凌相处了这么久，头一回发现这家伙居然这么能扯，别说他云里雾里听不懂，就连那些似乎很聪明的雅戈人都被忽悠得不要不要的，感情阿凌说起大道理来，比他的修炼天赋还厉害啊？ 而且这逼格，想来是比嘴炮神功高上好几个档次的。 所以怎么说呢，有神一样的队友罩着，还用他发什么愁，这不蹭蹭蹭地就到最后一关了么？只要干掉……不对，是以理服人掉最后那个老头，看安瑞卡小破孩不痛哭流涕纳头便拜，到时候还要看他个屁的脸色！ “阿凌，我们给你加油！”念羽白比玉凌都要兴奋，就差挥旗子鼓舞了。 “对，玉大哥加油！”冬末已经完全变成了崇拜的星星眼。 玉凌无奈地扫了眼打酱油二人组，索性转回头看向面前零零星星的几个光点。 下一刻，这些光点都化为了半透明的老者，有的神情严肃，有的面含微笑，有的睿智明达，容貌各异，气质也各不相同。但他们身上都有一种非常相似的气韵，也许便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吧。 “这、这么多人吗……”念羽白有点方，这怎么跟说好的不太一样呢？ 玉凌倒是若有所悟，轻声问询道：“请问诸位便是雅戈族的大贤者吗？” “准确说，我们已经变成了一缕亡魂的执念，寄寓在真理塔中不愿消散，”为首的老者微微笑道：“你们好，人族的朋友，我叫莫零皮撒克。” “你好，莫零大贤者，我听第一层的阿尔克提到过您。”玉凌回之以礼。 莫零有些伤感地道：“阿尔克是个很有智慧的孩子，可惜我雅戈族人全员皆亡，只剩下安瑞卡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记忆和怨恨，这么多年来，他其实过得很不容易。” 念羽白不禁偷偷翻了个白眼，他不容易，我们也挺不容易的好不好，各种被刁难。 又有一位老者道：“以前真理塔的考验是没有我们参与的，现在我们待在第五层，那么规则也改变了。” “变成你们来问我们三个问题，但凡我们有两个回答不出，就算你们通过。”有人补充道。 玉凌几人不禁一怔，明明是如此狂妄的言语，然而他们却不觉得有丝毫狂妄之感，甚至反而感觉理所应当。 因为雅戈族是万年前神界最有智慧的一族，而大贤者更是雅戈族中最有智慧的人。如今九位大贤者齐聚一堂，他们恐怕对这个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他们是有资格狂妄的，或者说这应该是自信而非狂妄。 “那简单啊……”念羽白眼睛一亮，正要开口。 莫零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微笑着道：“有一个限制条件，你们问的问题必须是有合理答案的，而且你们自己也要知道答案。不然的话，如果是像前面几层那种讨论的形式，那争执半天也就没意思了。” 玉凌虽然对这几位大贤者有所敬意，但这并不代表他在涉及利益时会手下留情：“还得有时间限制，否则诸位一个问题思考三四天，我们后面还有很多急事要做。” 一位老者朗声笑道：“少年人，看来你很有信心啊，不过你放心好了，这世上恐怕没什么问题是我们九人需要思考三四天的，除非它本身并没有固定答案。” 莫零轻描淡写道：“便以五分钟为限，如何？” “可以。”玉凌点了点头，脑海里闪电般划过了地球上各种刻意刁难人的奇葩问题，这种关键时刻委实容不得他心慈手软，只能对不起这几位大贤者了。 没错，他们的确是这世上最有智慧的一类人，但遥远的地球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那些科学家数百年的智慧结晶绝不是他们几分钟时间就能思考出来的。 虽然很遗憾，玉凌自己也不懂那些高端的科学知识，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挑选一些他知道的并且尽可能让别人不知道的刁钻问题。 那么，先用莫比乌斯带来试试水吧。 第337章 底气 这回五分钟过去，几位大贤者仍然没有得出答案，还在那些辛苦推导着重力公式。 23us．com 一位老者颇有些不甘地道：“少年人，你是怎么想到的这种题？我总感觉似乎并不难，但就是欠缺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才推不出来。我就想知道逆推的话，是不是先要弄清楚这只貂所在的地理区间，然后不同的地理区间存在着某种不同的差异？” “掉落速度上的差异？”莫零轻轻蹙着眉头道：“这之间似乎有某种恒定的规律，但我们暂且推导不出来，恐怕要花费一段时间仔细研究才行。” “这也是别人的研究创造，其实公式本身很简洁……”玉凌正要开口。 “停停停！你别说，我们非得自己研究出来不可！”一位老者赶忙打断。 更有人感慨着道：“能不能告诉我们是谁研究出来的这种恒定公式？要是能见他一面就好了。” “他已经不在了……” 就算他还在，你们也见不到啊。 一人惋惜道：“真是遗憾，你们人族的寿命实在是太短了，如果你们也能存活五六百年的话，想必会做出更多的贡献。” 念羽白小心翼翼凑上来道：“那个……所以算我们通过了吗？” “我们说话算话，通过是通过了，但你们别急着走，还有没有什么有趣的问题，一并都说出来好了。”一位一看就是研究狂人的老者急忙开口道。 “真没了……”玉凌头一次感觉问别人问题也这么的心累。 那位老者锲而不舍地道：“怎么会没了呢？我分明感觉还意犹未尽啊？” “对啊小友，我们在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一遍，就算是帮我们找点事干啊。” “小友，要不你留在这儿陪我们天天探讨问题我也是不介意的啊？” 可是我介意啊…… 玉凌发现自己完全被包围了。 “请问怎么出塔……”玉凌勉强插了句话。 “你从那边楼梯就可以上第六层，第六层有阵法直接传送到底下。” 莫零刚说了一句，一位大贤者便摆摆手道：“这都不重要，小友你仔细想想你有没有遗漏掉一些有意思的研究……” 有意思的研究海里去了，问题是我自己也不清楚啊！ 玉凌给念羽白打了个眼色，便匆匆说道：“有这么一个悖论……一位克里特的本地先知说，所有的克里特人都说谎话，又馋又懒，那么他的话是真是假？” 趁着一众大贤者怔怔发呆的时候，玉凌赶紧脱离包围圈，以最快速度与念羽白两人冲向了楼梯。 等到莫零等人醒过神来，哪里还有他们几个的踪影？ “这孩子，居然专门设了个套把我们绕进去，然后好自己跑路。”一位老者失笑摇头道。 “但这个套我还真就钻不出来，如果那个人在说谎，那么‘他在说谎’就是一个谎言，因此他说的是实话，可是如果这是实话，他又在说谎，最后绕来绕去完全没有答案啊。”又一个大贤者苦笑道。 “现在的人族年轻人真有意思，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到他。”莫零轻声感叹道。 “来来来，我们别纠缠这个悖论了，还是推导上面那个公式比较有意思。” …… “呼，好险好险。”六楼楼梯口，念羽白抹了把冷汗道。 冬末小声道：“应该说好险的明明是玉大哥才对吧？” 念羽白促狭地挑了挑眉道：“阿凌，被一群大贤者众星拱月地包围着，有没有感觉特别有成就感特别骄傲自豪啊？” “自豪个鬼。”玉凌没好气道。 明明是如履薄冰才对，谁让他肚子里就那么点墨水。 “哇，你们快看，这里有好多好多的书呢！”冬末忽然一声惊呼。 两人扭头看去，只见第六层塔楼全是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上面分门别类地堆放着一列列线装古书，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沧桑而古老的书香气韵，让人不知不觉拂去烦躁，变得澄澈宁静。 实话说，玉凌对这种线装书反倒比对常用的玉简要亲切得多。 “能不能拿走啊……”念羽白眼巴巴地望着，忽然间就有了收藏癖。 “不能的哦，你们可以翻看或者刻印，但是不能损坏或拿走这里的书籍。”一道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 “你是？”念羽白瞪大眼。 “我就是这座塔啊。”那道声音听起来辨不出是男是女，甚至辨不出是老是少，但就如汩汩清泉一般让人听着很舒服。 “你居然有意识？”念羽白问完才觉得自己好白痴。 塔灵一般的存在答非所问道：“如果你们要走的话，从正中的这道传送阵离开便是。” “谢谢诶。”念羽白赶忙补救道。 “不客气，人族的朋友，既然你们能来到这里，就证明了你们的智慧。雅戈族一向与人族关系密切，所以这里的书都是有人族语言版本的。”塔灵温和地道。 念羽白和冬末面面相觑，汗颜得不敢开口。要不是全靠玉凌，他们第一层就被刷掉了好吗？ 玉凌并没有丝毫自得，反正他只是个无耻的搬运者，别人的智慧结晶又不能算作他的功劳。 几人顺着书架一一走过去，虽然很想将每本书都刻印在玉简中，但这里毕竟汇聚了雅戈族无数人无数年的成果，所以要想一本本刻印下来，那就不知是猴年马月才能完成的事了。 玉凌挑着感兴趣的刻印了几百本后，忽然看到旁边的书架上写着两个不认识的雅戈族文字，好在下方又用人族古语注明着：阵法。 “羽白，大后天就是你十五岁生日了，这些就当做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玉凌轻轻敲了敲书架问道。 念羽白翻翻白眼道：“阿凌，你这也太捡现成了吧？” 不等玉凌开口，某人便抑制不住地眉开眼笑道：“不过如果不是你，我也走不到这里来。啊这么多阵法书，简直不要太幸福啊！” 三天之后，玉凌便带着刻印好的几万本历史、地理等各种类型的古书离开了圣塔，这还是他多次精挑细选之后权衡出来的，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空白玉简容量不够了、不够了！ 玉凌粗略一算，一枚玉简约莫能容纳百万字左右的信息，所以这节奏是……他起码刻印了几亿字。 就算他修炼魂力有了过目不忘的强大能力，但……这么多东西他有生之年真的看得完吗…… 出圣塔没多久，几人就在路上碰见了安瑞卡。 这回念羽白终于可以底气充足地道：“我们已经去第六层溜达了两天，如果你没什么疑问的话，我们就要带着冬末收拾收拾离开了啊？” 第338章 成交 匆匆跑进圣塔求证，然后又匆匆跑回来的安瑞卡一脸震惊，盯着玉凌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朵花来。 23us．com “这不可能！你……你是从哪里知道那么多高深的知识？”安瑞卡喃喃道。 玉凌实在没忍心告诉他，其实那些知识根本不算高深好吗？ 安瑞卡渐渐平静下来，沉默良久之后，才有些苦涩地道：“冬末，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不愿意留下来？” 冬末有些于心不忍地道：“对不起，我真的不喜欢这里……不过，等我以后成了非常厉害的魂师，我会回来看你的。” “真的吗？”安瑞卡幽黑的瞳孔中似乎闪过了一抹光亮。 冬末认真地点了点头。 跟着玉凌一路经历了这么多事，比起那些同龄的小女孩，她无疑早熟了太多，但她终究还是单纯而善良的。 安瑞卡轻声说道：“我会等你，你也要等我。” 他一挥袖袍，漫无止尽的黑色落雪就倒卷开来，天空中骤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一束阳光便透过空洞铺洒而下，昏暗的天地一瞬间就光明了起来，所有深寒都被温暖取代。 阳光下的冬末似乎连头发和眼瞳也被映成了绚烂的金色，整个人如在发光。 安瑞卡微微笑道：“你现在要走，我便送你一个晴天，希望你以后的日子也都是这样的晴天。” 冬末的心中忽然填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你们回去收拾吧，稍后我会把一只冰雪之灵送到。”安瑞卡说完，转身便走。 似乎是害怕停留太久，他就会改变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安瑞卡！”冬末突然唤了他一声。 银发黑瞳的男孩儿安静地转过身，金色的阳光渲染在他的身上，却似乎无法带来任何温度。 “这个还是你收着吧，我以后会来找你重新拿回它的。”冬末将破碎的半截玉佩轻轻递给他，脸上绽出一个笑容。 她的笑容似乎比阳光还要温暖。 安瑞卡紧紧攥着玉佩，没有说话。 “对了，你知不知道哪里有超越化灵境的魂师？”冬末看了玉凌一眼，开口问询道。 “外界我不知道，但这雪界中，除了神灵，再不会有超越化灵境的魂师了，”安瑞卡有些感伤地道：“本来莫零大贤者只差一步就可以进入那个层次，但是……” 但是整个雅戈族都被雪神抹杀了。 因为他们是不信神的种族，他们只信真理，这在那些神灵眼中便是无法饶恕的罪恶。 所以雪神降临的那天，阴神没有阻拦，妖神没有阻拦，他们都只是冷眼旁观。 炎神阻拦了，但是没有用。 安瑞卡沉默下来，身形渐渐远去了。玉凌可以遥遥看到，他去往的是圣塔的方向。 也许他已经意识到，雅戈虽亡，但雅戈的精神和遗产永远也不会消亡，总有些东西是时光也无法彻底抹灭的。 …… 是夜，玉凌内视魂海，一切一如往常，区别只是那团被镇压的紫光越发淡薄，如风中的烛火一般，似乎很快就会熄灭。 察觉到他魂念的出现，那团紫光登时坐不住了，焦急地传出意念道：“我跟你说过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了？只要你让我离开，以前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很好，它的话语中终于没有那份令人厌恶的高傲了。 玉凌继续敲打道：“希望你弄清楚一件事，现在主动权是在我手里，无论我让不让你离开，你都不可能把我怎样。” 紫光愠怒地道：“你若是真敢抹灭了我，日后踏入刹魂族领地，定然会被我的主体镇压抹杀，魂飞魄散！” 玉凌冷漠道：“反正我也不可能再踏上刹魂族领地。” 紫光忍气吞声道：“那你到底怎样才肯放我离开？” “只要你能救我那位失去魂魄的同伴，我就答应你。” 刚刚被安瑞卡一提醒，玉凌顿时想起了阴神灵魄。刹魂族与魂力有莫大关联，如此说来阴神应该便是超越化灵境的“魂师”才对。 所以玉凌的语气虽然依旧平淡冷静，但他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无止无尽的波涛。 有患得患失，也有焦躁不安，因为他很害怕这一份得之不易的希望很快就会令他失望。 “你在开玩笑吗？虽然她的魂魄暂时还没有归于幽冥，但我也不可能再找寻得到了，”紫光顿了顿，忽然说道：“不过你要是愿意再去一趟刹魂族，我可以联系到主体的魂力帮你试试。” 玉凌冷笑道：“你当我傻吗？我再去刹魂族领土跟找死何异？” “你若是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毕竟我的魂力都没剩下几成了。”紫光油盐不进道。 “你要是依旧这么没有诚意，那你还是在这里等死好了。” 紫光又急又气道：“我的大部分力量都被这个白瓶吞噬了，我怎么可能办得到你这种要求？而且你的怀疑简直毫无道理，既然你的魂器足以与我主体意识硬抗，我诓骗你又有什么用，要是真能杀了你，你那天就已经死了！” 玉凌不禁一怔，他还真没想到瓶子居然这么厉害，原来那天瓶子对抗的并不仅仅是阴神灵魄，而是阴神本身！ 紫光冷冷地道：“你要诚意，我也实在没有更多的诚意给你。但是我着实不想落得个如此悲惨的死法，如果有刹魂族人敢找你麻烦，再不济你也能……” 也能用它的性命来威胁他们。 “不过有件事我要先跟你申明，就算能调动主体的魂力来招魂，但我不保证她一定能复活过来，而且就算召回了魂魄，恐怕也不一定能保持完整，如果出现错乱和缺失，这都是无法避免的，到时候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紫光警告道。 玉凌沉默不语，因为阴神灵魄说得有理有据，如果它满怀信心担保说一定能让紫尘若完好无损地苏醒过来，那反而不可信。 “你到底愿不愿意做这个交易？”阴神灵魄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点，因为它感觉自己虚弱得随时都可能消散。 原本作为神灵的一部分，它应当是万古长存、百世不灭的。 它无畏于孤独，无畏于寂寞，但它却无比畏惧死亡。 玉凌一时间没有说话。 用莫大的风险去换一个微渺的希望，值得吗？ 也许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放弃。 但那个希望，却是玉凌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的，哪怕只有一线可能，他都会拼尽全力去试一试。 所以短暂的沉默后，他便一字一顿地沉声道：“成交！” 第339章 一日不可无王 “阿凌，你说什么？你就这么答应它了？！”念羽白顿时从座椅上震惊地弹了起来。 23us．com “我们好不容易辛辛苦苦从刹魂族逃出来，就是为了让你再一次回去送死的吗？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一露头，那些刹魂族人不发疯才怪！”念羽白激愤地说了半天，然而玉凌的脸色却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你……”念羽白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又缓缓地瘫坐回椅子上。 他翻了翻灵戒，轻声说道：“就算你真的要去，也等我准备一下。毕竟阴神灵魄的话虽然不是不可信，但也不能全信，总要自己做好防范才最为保险。” “冬末，到时候你跟他去，随时注意着动静，我就不去拖后腿了。不过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布好一个传送阵，如果情况不妙你就可以激活阵法回到遗弃之地。”念羽白叮叮当当倒出了一大堆材料，很多都是亮晶晶的空间晶石。 “你确定不会把我传送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 念羽白没好气道：“就算是奇奇怪怪的地方也比你待在刹魂族领地安全得多！” 他一边忙碌着布设节点，一边抱怨道：“妈的，要不是我灵力到现在都只有养气境那么一丁点儿，我弄一堆起码化尊上品的厉害杀阵送给你，保准把刹魂族全都给推平了！” 念羽白当然是有底气的，玉凌在暗渊里搜刮了那么多天材地宝，足够他肆意挥霍了，可惜东风具备，作为基础条件的灵力却掉了链子。 玉凌的目光便轻轻移向床榻上静静“沉睡”的少女，无论醒着还是睡着，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安静。 安静得甚至让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存在。 明明是天纵之才的分灵魂师，她却没有任何刺人的锋芒，反而努力地收敛着，如同天地间最微不足道的尘埃。 然而即便如此，她的优秀却始终难以掩盖。 那些或淡雅或清灵或杀伐的琴音一直都萦绕在玉凌心中，从未曾忘却。 尘若，如果这一次你能醒来，那么我会弥补掉所有的遗憾。 下一次，下下次，以后的无数次，我都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哪怕就是死，我也一定会死在你前面。 只要你能醒来…… …… 总有一份感情，淡淡如水，没有爱情如火般的炽烈，却更加历久弥香。 就像安瑞卡对于冬末，就像玉凌与紫尘若。 长得就像水滴一样的冰雪之灵暂且交给了念羽白，玉凌则背着紫尘若重新回到了刹魂族领土。 原本就很荒芜的土地显得更加冷清，撇开死于刹魂族内乱的人不谈，单就上次玉凌和念羽白几人的杀戮，就让刹魂族折损了起码几千人口，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虚弱至极的阴神灵魄勉强递出意念道：“没有刹魂族人进行祭典的话，祭坛是没法沟通到我的主体意识的，所以得去地下暗河找到那盏魂灯……” 虽然玉凌试了试，好像可以跟瓶子“虎口夺食”弄出阴神灵魄，但现在还是得让瓶子帮忙镇压着，否则万一它耍出什么手段提前溜掉了，玉凌就又要开始一场惊心动魄的亡命奔逃了。 “那条暗河在哪里？” “你再往这个方向前进百里，有一个地洞可以进入暗河。” 玉凌之前好像听冬末解说过，刹魂族的暗河魂灯是族运的象征，是很多年前阴神赐予他们的圣物，那么通过魂灯沟通阴神，应该是可信的。 由于这次刹魂族人并没有展开什么轰轰烈烈的大搜捕，都是零散分布在路上，所以玉凌在冬末的通告下轻轻松松就避开了这些人，很快就找到地洞来到了那条阴冷的暗河旁。 地洞下一片深沉的黑暗，除了汩汩的流水声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响动，不过玉凌有魂力探测，倒不至于一脚踏空跌进水里去。 在这片迷宫一般的地方兜兜转转了半天后，玉凌终于隐隐看见了一缕微弱的光，循着光线走出几百米后，眼前就豁然开朗，狭窄的石壁陡然分出了几十米的空当，而暗河的中心则静静浮沉着一盏白紫色的魂灯，蒙蒙紫光仿若烟云缭绕，映亮了这一片空间。 还没等玉凌靠近，远处就传来一阵意义不明的交谈声，似乎有很多刹魂族人正在往这边走来。 玉凌瞬间闪身到另一边的黑暗中掩藏好，下一刻就看到十几个紫色人影陆陆续续地来到魂灯旁的岸上，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叽咕凑到玉凌耳边，小小声地道：“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想要浸魂灯，后面的人有的支持，有的不看好，站在最后头的那个似乎是刹魂族的喀舍？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最前方的高瘦刹魂族人面向众人，不知慷慨激昂地说了什么，然后就开始调动魂力，气息汹涌而起。 “他说他要开始了，如果他能成为这一任王上，便多谢诸位的支持。”叽咕压低声音道。 玉凌眯着眼睛不说话。 在场众人中，魂力最强的无疑是那位刹魂族喀舍，虽然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跌落到了化灵初期左右，但仍是其他人无法企及的存在。 这个连化灵境都不到的刹魂族人却是有些狂妄了。 不过倒也不能怪他们不自量力，毕竟刹魂族王上、奕卡先后死去了，刹魂族最强的高手就折去了三分之二，只剩下了喀舍。 可以看到那个高瘦刹魂族人简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拼命地汇聚着魂力，甚至连他自己的魂体都有些紊乱了。 无限逼近于化灵境的强大魂力当空而降，如同无形巨手，“轰”地一声覆压在了魂灯之上，激起暗河水哗啦四溅开来。 白紫色的魂灯一寸寸下降，在水波起伏汹涌的暗河间慢慢沉没着。 五分之一、四分之一、二分之一…… 眼看魂灯大部分都沉入了水下，那高瘦刹魂族人顿时浮起难言的惊喜，拼命地压榨着最后一分魂力，继续压盖着那盏魂灯。 然而最后一瞬，魂灯忽然燃起一缕紫色火焰，将他的魂力轻轻反弹了开来。 高瘦刹魂族人闷哼一声，无力而踉跄地倒退了几步，若不是被其他人扶住，恐怕他就要狼狈地跌坐在地了。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就要成功了，为什么你不承认我！”那刹魂族人明显已经情绪失常，愤怒地吼叫了一句，然后被叽咕迅速地翻译给玉凌。 刹魂族喀舍漠然走上前，吩咐了几个人将他抬走。 那刹魂族人拼命挣扎，咆哮道：“不是这样的，我一定可以成功的！你谁都不承认，你到底想怎样！我刹魂族一日不可无王，一日不可无王啊……” 喀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拖走，声音还在地下暗河世界隆隆震荡着，只是却越来越微弱了。 终于有一位刹魂族人忍不住说道：“喀舍大人，不能再拖下去了，现在除了您根本没人能得到魂灯的认可，他最后那句话是对的，我刹魂族一日不可无王啊！” 第340章 谁是新王？ 刹魂族喀舍沉默良久，方才轻轻叹道：“你以为我没有尝试过吗，事实上连我也得不到魂灯的认可了。 23us．com” “怎么会这样……”这位心腹顿时如遭雷劈。 喀舍沙哑而疲惫地道：“千年祭典损失惨重，阴神灵魄不知所踪，神灵震怒，降罚于我等，我又能怎么办呢……” 刹魂族人颤声道：“大人，您是说神灵不愿再庇佑我们了吗……” 喀舍又陷入了沉默，很轻很轻地说道：“如果只是神灵震怒，或许我们还能弥补，重新聚起族运，但我怕就怕……是神灵有心无力，没办法再让我刹魂族出现一位新王了……” 他身旁的刹魂族人浑身一抖，惘然道：“不可能的……阴神万古长存，有什么是神都做不到的……” 刹魂族喀舍没有说话。 那刹魂族人忍不住激愤地道：“大人！我们必须得将那几个人族魂师抓回来，否则这种状况再持续下去，我刹魂族恐怕真要……真要……” 喀舍有些心灰意冷地道：“抓回来？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就算知道了，我们能越界去抓人吗？就算我们敢越界，我们真的能成功吗？那时候全员出动围捕他们三人，最终好不容易抓来一个，却反倒给我刹魂族带来了灭顶之灾，我早就已经悔不当初了……” 气氛一时沉默。 “你先回去吧。”喀舍忽然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 刹魂族人行了一礼，就渐渐地飘远了。 很久很久之后，刹魂族喀舍才浑身颤抖地跪倒在地，朝着魂灯的方向行了一礼，痛苦地说道：“阴神在上，我族与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请您赐予我们一条出路吧，不然我刹魂族恐有覆灭之危啊！” 白紫色的魂灯静静地漂浮在暗河上，铺洒开来的蒙蒙光亮映染着粼粼波光。 滴答、滴答。 除了岩壁上的水滴落入暗河中的清脆声响，周围只有一片死寂的安静。 “我族不可一日无王，可我刹魂族的新王究竟在哪里……”喀舍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如同一只漫无目的的孤魂野鬼，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了远处的黑暗中。 又过了很久，玉凌才从另一边的岩壁后闪身而出，同时在魂海中问询道：“你要怎么做？” 阴神灵魄没好气地道：“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你放我出去，我进入魂灯中沟通主体意识，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放心。”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但我必须以魂灯为媒介进行沟通，所以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你将魂灯中的力量导引到你魂海中与我发生接触。” “随随便便将外来力量引入魂海？你就算是想借刀杀人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被折磨了这么多天，阴神灵魄早就没了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傲气，已经彻底沦落为情绪化的普通人，闻言不禁又急又气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我一直都被你的魂器镇压着，就算借刀杀人我何必赔上自己？！” 听到阴神灵魄确实已经处在火山爆发的边缘，玉凌只能姑且信它一次。 这也不能怪他太过谨慎，紫尘若为了救他们可以付出性命的代价，他当然不是一点险都不愿意冒。他只是不愿冒了险却还是一无所获，以至于最后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也许是因为，得到了这个希望后，他的心境已经不再无波无澜，而是变得患得患失。 换了别的时候，在对阴神灵魄的言语存有疑虑的情况下，玉凌肯定会选择追根究底把主动权完全握在自己手里，可是现在…… 恕他实在无法再保持绝对的理智与冷静。 身后背着的少女就这样无知无觉地倚靠在他的肩上，身体依旧带着暖暖的温度，几缕调皮的青丝顺着他的肩膀滑到了前方，偶尔在他脸旁掠过，轻轻的痒痒的。 仿佛她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 他也想让她一直都在，而不是只留下一具躯壳。 所以，哪怕心里仍存有几分疑虑，他还是静静地走上前去，走到了岸上离魂灯最近的地方。 近到仿佛一伸手，就能碰触到那白紫色的光芒。 玉凌分灵境的强大魂力悠悠散开，千丝万缕铺洒而去，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盏载沉载浮的魂灯。 结果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和反弹，就这么轻易地深入到魂灯的核心，看到了一团如阴神灵魄般的蒙蒙紫光。 当魂力与紫光交融的瞬间，玉凌只觉沉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入目所及尽是茫茫紫气，有深有浅，有明有暗，虽然阴寒得毫无温度，但他却并不觉得冰冷刺骨，反倒如游鱼入水，无比亲近自在。 一个恍神，便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当玉凌瞳孔中的紫光渐渐黯淡下去，暗河上的白紫色魂灯已然消失不见。 阴神灵魄不等他开口，便先一步解释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要浸魂灯，就是因为当魂灯触及暗河之底，也就是那极阴之地时，才能和我的主体意识最好地进行沟通，很快他的力量就会透过魂灯传达到我这里来，到时候在招魂的过程中，你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我，包括你自己，否则出了差错你别怨我。” 玉凌不禁微微一怔，没想到他倒是狐假虎威，借助阴神灵魄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就将魂灯沉入了暗河之底，要让那帮刹魂族人知道，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 有紫光从天穹至深处垂落而下，如同一条紫色银河倒挂在天地间，又如一座巨型瀑布无垠无尽，通天彻地。 紫光纷落如雨，漫天挥洒，仿佛无数只紫色的萤火虫在天上盘旋徘徊，美到让人窒息。 大地在颤动，无数刹魂族人跑出简陋的石屋，呆呆地遥望着那无比恢弘壮丽的天地异象，一时震撼难言。 那个被拖走之后情绪失控如疯子的刹魂族人忽地安静了一瞬，死死地盯着那座紫色瀑布，随后神经病般狂笑不止：“浸魂灯！浸魂灯！浸魂灯啊……哈哈哈哈，浸魂灯，我成功了，一定是我成功了，我是王，我是刹魂族的新王！” 架着他的两个刹魂族人都被他震开到一边，面面相觑间也是难以置信的震撼，一人浑身颤抖地道：“我刹魂族有希望了……是喀舍大人吗……” “什么喀舍！他算什么玩意儿！你、就是你，还不叫我王上，我是我族的新王啊！”那个疯子紧紧抓住他，手舞足蹈地叫嚷着。 另一个人怜悯地看着他，索性重重敲打在他的魂核上，让这个疯子自己在昏迷中做梦去。 “你还理他做什么，快，我们快去暗河看看，究竟谁成为了我族的新王！”前一个刹魂族人激动得声音发颤。 这一刻，数以百万计的刹魂族人都不约而同地从各个地方向暗河赶来，如百鸟朝凤，如圣徒朝拜。 第341章 阴与阳的距离 玉凌虽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但总感觉时间拖久了容易生变，刚想催促两句，便看见一束紫光投射而下，将这一片地区都笼罩了进去。 23us．com 沐浴在紫色神华中，玉凌感觉自己的魂力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具体来说的话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现在完全不关心这个，只是提醒道：“你可以开始了吗？” “我不是已经开始了吗？接下来你别打扰我！”阴神灵魄没好气道。 只见无数紫光在周围风起云涌，恍若被什么无形的大手拨动着，荡起如水般的波纹，与暗河相映成趣。 玉凌将紫衣少女轻轻横抱着，目光不由自主定在她清丽绝伦的脸上。 其实以前相处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细细打量过她，只是有那么一个觉得她很漂亮的印象，可是真正回想她的脸庞时，却始终是模糊不清。 仿佛她的身上笼着一层无法穿透的迷雾，又仿佛……他从未静下心来好好地看她一眼。 看她额前浅浅的刘海儿，看她并不纤细但还是很好看的黛眉，看她如蝶翼般长长的睫羽，看她额头上以及鬓边几颗无伤大雅的小痣，看她并不凉薄的温软红唇，看她这张虽然稚嫩却精致秀美的脸庞。 多希望……她现在就睁开那双恬淡而澄净的眼眸，如同冬日无波无澜的湖泊，浅浅淡淡，上善若水。 也许，很快了。 又也许，一切竹篮打水一场空。 玉凌第一次感觉这么彷徨无措，面对生死他都可以淡然从容，但在此时此刻，他却被无边无际的忐忑和紧张包裹，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出。 不敢奢望，却又忍不住希望。 一个从来不信如果的人，此刻满脑子都是荒谬绝伦的如果。 如果她能醒来，一切都像往常那样…… 可是……真的有这个如果吗…… 如果有如果？ 魂海中荡漾着阴神灵魄不明其意的吟唱，旋律谈不上好听，甚至可以说凄凄冷冷的让人毛骨悚然，但玉凌的焦躁忧虑却渐渐平复了很多。 仿佛面前的紫光海洋也在随着歌声起舞，零落的碎光如同一场盛世星雨，又如同漫天飘飞的紫色花瓣，干净得纤尘不染。 紫光纷纷扬扬飘落而下，飘洒在少女的身上，仿佛和她那一袭紫衣融为了一体，就像衣袍在发光。 是真的在发光，少女死寂空无的魂海在发光。 这一副画面，何其绝世倾城。 紫光浩荡汹涌，如同一条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往何处去的大河，河水间是茫然无措的幽魂，河水后是宽广无垠的幽冥。 幽冥中，似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紫光迷茫地漂浮而来，无意识地汇入了少女发光的魂海。 一点一点，如微弱的星火。 但再微弱的星火也终会燎原。 她的魂海已成光海，点点紫光粼粼烁烁，在潮起潮落间沉沉浮浮。 玉凌怔怔地看着，仿佛下一刻她就会睁开眼眸。 然而遥远的幽冥那边，似有什么无形之力在拼命吸扯，汇入紫尘若魂海的紫光渐渐无力抗拒，仿佛被吸铁石吸引的铁粉，被硬生生拉扯了过去。 “你找死！” 玉凌顿时被无边暴戾覆盖了心神，他的魂海荡出波涛万顷，如同天河之水，狠狠砸向幽冥深处。 “轰！” “哗啦” 幽冥之河掀起大浪，那些零散的紫色光点瞬间被卷进去很多，都沉没在河水中消失不见。 “尘若！” 玉凌焦急呼喊，他的魂力化为屏障，硬生生横亘在紫色光点与幽冥河水之间，然而却依旧无法阻止它们被吸扯而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那些紫色光点忽聚忽散，恍若有一位脸色苍白的少女似有似无地浮现而出，神色复杂而目光柔和地望着他，露出了一个熟悉的清浅笑容。 她轻轻张口，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她说的是，对不起。 玉凌看懂了她的口形，可是他不懂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明明是他对不起她，她何曾有半点过错？ 为什么付出了性命，却还要说一声对不起？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徒劳地伸手想要抓住她，然而那透明而模糊的身影却顷刻间碎裂为零星的紫色光点，渐渐地、渐渐地沉沦在幽冥中。 那些透过他飘走的紫光，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然而它们都从他的身边、从他的指尖，一一地飘走了，无法挽留，如同一场不真切的幻梦。 如同流沙透过指缝，如同流水落入湖中。 剩下的，还有什么？ 玉凌想要冲进幽冥，然而一道无形的屏障却砰地一声将他弹飞出去，仿佛两者之间横亘着一个无法逾越的世界。 阴界，与阳界。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这一切？ 既然给了他希望，又为何在即将成功的最后一刻将其狠狠地剥夺？ 只是为了戏弄他吗！ “尘若姐姐，不要走……” 遥远处是冬末焦急的呼喊，她冲入幽冥之中，拼命地阻拦着那些紫色光点的流逝，以一种近乎可笑的姿势将它们抱在怀中。 “滚开，你们滚开！”小女孩哭喊着，抱着那些紫色光点狼狈地在幽冥河水的袭卷中左躲右闪。 然而每一次浪头掀起，都有很多光点被卷入，再也找寻不见。 冬末蜷成一团，拼命地保护着那些紫色光点，满脸泪水地道：“玉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啊！” 还有什么办法……还可以有什么办法…… 怎样……才能救回她，怎样……才能阻止这该死的一切？ 无数记忆如风暴般呼啸而起，玉凌在无数画面中迅速游离，只为了寻找一个微不足道的希望。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他想要的东西。 “夫天地生灵明，灵明化魂魄……” “魂聚魄定，合五行之本，分两仪之气……” “故春降雨润，褪荒芜而凝生气，逆乾坤而更命数。” “凝魂之本，是为重塑，塑魂之术，造化天成。” 是她曾经教给他的凝魂术。 世事造化，一饮一啄，此番因果，莫非前定？ 玉凌的魂海以惊人的速度迅即干涸，然而他却全然不觉，只是将凝魂术念诵了一遍又一遍。 一遍又一遍。 直到漫天的紫色光点重新浮出，在幽冥之河和紫尘若之间拉锯僵持。 玉凌的视野开始模糊摇晃，恍恍惚惚如做梦一般。 他不知道他的魂力早已透支，而白色玉瓶正在努力地渡给他一股股白光，但很快就被凝魂术挥霍干净。 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可他依旧在喃喃念诵着那一百来字的凝魂之术。 直到紫色光点逆流而来，如雨般挥洒在她的魂海中。 直到幽冥河水渐渐虚淡消失，归于不见。 直到紫衣少女毫无生气的脸上终于多了一抹生命的灵气。 直到他心弦一松，终于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第342章 最好的结果？ 很漫长的黑暗，但黑暗中却似乎有一些别的东西，不知不觉吸引着玉凌的注意。 23us．com 他好像看到了一座华丽的皇宫，皇宫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吃力地拎着长剑，不断地重复着拔剑、前刺、拔剑、前刺的动作，一板一眼一丝不苟，无聊枯燥得令人发指。 男孩身旁有一个中年男子冷漠地注视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的欣赏或满意，只是偶尔开口指点两句，但那种指点也全是厌恶的喝骂和斥责，没有丝毫的温和与鼓励。 他似乎是对男孩失望透顶，让他站在那里保持刺剑的动作不许动。 男孩就如同一座沉默的塑像，倔强地维持着一个姿势，从早到晚，夜色渐沉。 “叮当”一声，浑身脱力的男孩终于昏迷过去，但右臂依旧直直地伸着，紧抓着那柄长剑。 没多久，他就醒了，是被中年男子一盆冰水泼醒的。 十二月的寒风冰冷刺骨，男孩满身冰渣地艰难爬起，脸上是病态而异样的红润。 他依旧沉默着，没有辩解，没有抱怨，明明还很稚嫩的脸上却只有死寂与漠然。 不知道他是以何等的毅力继续开始了新一天的练剑，还是那枯燥到让人难以容忍的两个基础动作，但中年男子却就是不满意。 男孩终于病倒了，然而明明几颗丹药就可以解决的事，中年男子却根本置之不理，完全放任他自生自灭。 身处在偌大而华美的皇宫，但男孩却始终孤零零一个人，别说有宫女侍女前来照料，甚至连药都得他自己去熬。 他摇摇晃晃地抱着灵药往房间走，但却虚弱地跌倒在地，药材散落得到处都是。 他挣扎了半天也没能站起来，只能艰难地在地上爬，一棵一棵将那些灵药抱在怀中，当他的手伸向最后一根藤蔓灵药时，一只脚却狠狠地踩了上去，甚至示威般地碾压了几下。 男孩趴在地上抬起头，幽黑的瞳孔中依旧漠无情绪，只是死寂之中却多了几分冰寒。 “呸！废物！有你这样的弟弟真丢人！”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一脸嫌弃，被一群侍从众星拱月地围着，衣着华美气态优雅，和狼狈的男孩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侍从用脚碾完那株灵药后，幸灾乐祸地将它踢到了男孩脸上：“吃啊，我好心帮你加了点料，应该会更好吃才对啊！” 又有一位侍女咯咯娇笑道：“对的呢，可不要浪费了嘛，你师父只跟神药殿订了这么些药材，你可别指望他还会再给你备一份，毕竟你师父的弟子那么多，他哪有心力管你这最废柴的一个呢？” “哈哈哈！” 一群人说说笑笑，扬长而去，听他们谈论的话题，已经转移到某某某天才的传奇故事上了。 男孩在雪地中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捡起了那株被踩得稀烂的藤蔓，轻轻抱在了怀中。 即便是如此的侮辱和恶意，他也没开口咒骂，没怨天尤人，没歇斯底里，就像是聋子瞎子哑巴一样。 雪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向前爬去，就这样艰难地蜿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痕迹。 去向一个他完全不知道的莫测未来。 …… 无边无际的黑暗猛地下沉凹陷，仿佛被光明驱散，渐渐远去。 玉凌有些恍惚地睁开眼睛，脑袋依旧有些抽痛，还有种空空荡荡的虚弱感。 他费了好半天工夫才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因为昏迷中看到的那个男孩的故事仿佛占据了他的心神，让他有一瞬间分不清楚自己是谁。 就像是做了一个悠长的梦境，大梦初醒时总有些不真切的错乱感。 不对！尘若呢？尘若怎么样了？ 玉凌猛然间恢复了清醒，赶忙将那个梦境一样的故事抛之脑后，开始寻找周围紫尘若的影迹。 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奇怪而简陋的石屋中，身下躺着的也是冰凉的石台，甚至连床榻都称不上。 当他猛地坐起身来时，一偏头却正好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一袭紫衣的少女安安静静地坐在石台边，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尘若？”玉凌怔怔地看着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时间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梦中梦。 她“醒”了？她真的还魂了？ 面前的少女那双秋水明眸依旧定格在他脸上，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尘若……”不知为什么，突如其来的惊喜过后，玉凌却敏锐地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他忽然有些不安地问道：“你……你还记得我吗？” 之前阴神灵魄早就提醒过他，就算招魂成功也不可能一切完美，而魂魄不全很可能会造成记忆缺失或混乱。更别说在和幽冥之水拉锯僵持的过程中，那些代表紫尘若魂魄的紫色光点被吞噬了很多，玉凌已经不敢再揣测下去了。 “嗯？”紫衣少女疑惑地望着他，似乎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明明还是那双恬淡而澄澈的眼眸，明明还是那个温柔而安静的女孩儿，但总感觉有些地方变得十分陌生。 玉凌无法压抑患得患失的心情，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紫尘若的衣袖，似乎想要确认一下面前的她是不是真实存在。 显然，他没有做梦，看到的也不是什么幻影。 她真的是她。 可是…… 在玉凌怔怔发愣的时候，面前的少女忽而露出迷惘之色，下一刻她眼睛一眨，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就变得截然不同。 紫衣少女紧紧抓住玉凌碰着她衣袖的手，脸上浮现出一种绝对不符合她性格的娇憨神色，楚楚可怜而泫然欲泣地道：“凌，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了两天了……” 玉凌呆呆地望着这个无比陌生的她，只感觉如遭雷劈，脑海里一片荒谬绝伦的空白。 等等！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他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就算是做梦也得有个最起码的逻辑和底线吧，这又算是什么？！ 还没等玉凌从三观崩塌的状态中反应过来，少女就直接扑入他的怀中，带着哭腔哽咽地道：“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你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玉凌顾不得回话，全副精神都沉入了魂海中，直接找到那团虚弱无比的紫光质问道：“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你快放我出去！难不成你要反悔？”紫光有气无力反质问道。 “你先给我解释清楚！” “你想让我解释啥啊？因为你最后那个神奇的魂术，再配合上我的招魂之法，效果好到不可思议，所以她的魂魄基本上全部归位了，并没有太多的缺失，更不会失忆或者记忆错乱什么的，你不感谢我就罢了，你还……” “问题是她现在是怎么回事？这完全不是她的本来性格，你确定没有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 阴神灵魄已经快火山爆发了，没好气地道：“你有病啊！她这根本就不算是问题好吗？只不过她之前强行揭开封印突破到化灵境造成现有境界崩溃，虽然在招魂之法和凝魂术的温养下恢复到了分灵巅峰，但她在分灵境分了九念，现在却没法再拧成一股了，简单来说就是，她现在分裂成了九种性格……” “……” 感觉到玉凌的魂念传递出某种危险的信号，阴神灵魄赶忙补充道：“但是！等她重归化灵境，一切就可以恢复正常。虽然破境之后再重修会非常艰难，但以她的天赋恐怕要不了几年就能晋入化灵，这样的结果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第343章 这样的她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玉凌忽然有些迷茫，既然她的魂魄并未缺失，记忆也一如往常，甚至要不了几年她就能完全恢复，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只是对现在的她感觉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23us．com 不，也不能说是难以接受……只能说是，他很不习惯。 不习惯原本那个娴静恬淡的少女忽而变了性格，而且还是整整九种完全不同的性格，他简直就是在面对着九个截然不同的人。 就算他神经再坚韧再粗壮，怎么可能眨眼功夫就坦然接受这个现实？ 曾经有这么一个有趣的问题，如果一个人改变了记忆，改变了性格，那么他还是原来的他吗？ 至少玉凌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因为面前的紫尘若记忆还在，但如果性格完全不同的话，他都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还会那么喜欢她。 究竟是喜欢她那种安静温柔的性格，还是简单而纯粹地喜欢着她这个人？ 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明确的界限。 不过看着少女梨花带雨的脸庞，玉凌还是不由得心头一软，难以抑制地浮起几抹怜惜。 其实……就算她改变了性格，他也很难割舍掉那一份喜欢，只是一时间会对这种转变感到茫然无措和不适应罢了，但她始终还是她。 “你还不放我出去？难道你真想反悔？！”魂海中的紫光又开始愤愤地吵闹。 玉凌不禁皱了皱眉，等他心神渐渐冷静下来后，便不由得多了一抹狐疑：“你这么急着催我干嘛？” “废话！本来就该你履行承诺了，你这么拖拖延延又是何居心？”阴神灵魄怒道。 “这里是哪儿？”玉凌冷冷问道。 “……”阴神灵魄忽然没了声音。 如果玉凌没记错的话，他当时可是在地下暗河边昏迷了，那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按照最正常的情况分析，他应该早就被刹魂族人发现了才对。 既然他现在能安然无恙地苏醒过来，只能说明那些刹魂族人还顾虑着什么，这才没有将他直接杀掉。 若是他现在将阴神灵魄放走，那岂不是连最后的威胁手段都没了？ “我答应你的前提是，我得处在一个安全的境地，你觉得现在合适吗？”玉凌反问道。 “你最好不要说话不算话！”阴神灵魄冷哼一声，竟然没有再跟他继续争执下去。 玉凌忽然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思索了两秒之后他才记起一个非常不对劲的地方。 刚刚紫尘若说他已经昏迷两天了，按理说这时间虽然不久，但对于早就虚弱无比的阴神灵魄来说却足以致命，它早该被瓶子彻底吞噬干净了才对，怎么还在这里活蹦乱跳的？ 玉凌不动声色地内视了一下魂海，发现自己的魂力中不知何时已经浸染着一层蒙蒙紫光，而阴神灵魄完全与这些紫光融为了一体。 白色玉瓶当然不会吞噬玉凌自己的魂力，而此刻的阴神灵魄显然已经被它判定为玉凌魂力的一部分了。 “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又是怎么回事？”玉凌声音微冷。 “什么怎么回事？你哪来这么多问题？”阴神灵魄开始装傻。 玉凌冷冷刺道：“怪不得你这么优哉游哉，丝毫不像之前那么焦躁，原来是我现在根本威胁不到你的性命，你只用安心等着恢复自由即可，算计得可真好啊。” 阴神灵魄见糊弄不过去，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你还好意思理直气壮质问我？若不是我留了这么一手，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就被你的魂器彻底吞噬了！” 玉凌虽然有些理亏，但还是沉默着不说话。 阴神灵魄的气焰不由得弱了几分，主动解释道：“这对你而言不但全无害处，反而是一场大造化，当你浸魂灯成功的那一刻起，你的魂力就拥有了我主体的属性，到时候那些普通的魂师焉能是你对手？” 虽然它这话很狂妄，但想到那种阴冷诡异的神秘气息，吃了很多次亏的玉凌终究还是没有反驳，只是抓住了几个字眼。 “浸魂灯？难道我之前不是帮你沟通魂灯中的主体意识，而是……” 说漏嘴的阴神灵魄顿感不妙。 “原来如此啊……”玉凌冷笑。 阴神灵魄赶忙补救道：“只有浸魂灯才能进行沟通，这两者本来就是一样的……” 玉凌完全无视了它的辩解，只是自顾自说道：“浸魂灯之后，我的魂力不可避免就要染上阴神的气息，从此便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我情不情愿，反正我都不能再伤害你了，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阴神灵魄默不作声。 没等玉凌继续追问，紫尘若的声音就委屈地传来：“凌，你为什么不理我？” 于是阴神灵魄、刹魂族什么的瞬间被玉凌抛之脑后，看到少女近在咫尺的清丽脸庞，玉凌一时间竟有种不敢呼吸的感觉。 他有些尴尬地挤出一句：“那个……尘若，你能不能，对我换个称呼？” 虽然称呼得这么亲热总不是件坏事，然而恕他实在习惯不了这突变的画风啊。 总感觉这一重性格的紫尘若完全是将冬末的怯弱、归云的依恋以及束瑾叶的娇气各取了三分融合在了一起，最终简直让他不忍卒视。 虽然……虽然，这种状态下的紫尘若，意外的有点萌萌的可爱？ 算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少女委屈地望着他道：“可是你就这么叫我的啊，难道你非要让我喊你师弟你才乐意？” ……能不能换一个性格，就算换不回原来那一个，换成别的也行啊，他真的快招架不住了！ 然而看样子，似乎没有什么外来刺激的话，她的性格是不会突然发生转变的。 玉凌正头疼着，紫尘若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凌，我有点饿了怎么办……” “灵戒里应该还有月朵之前给的果子吧……” 紫尘若只是眨巴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玉凌茫然道：“怎么了？” 她抱住他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人家是想让你给我喂嘛，讨厌……” 救命啊……这真的还是紫尘若吗…… 玉凌已经不敢再看她的脸了，但被她这么晃来晃去，他难免有些头晕，只能苦笑着道：“行行行，你先松开。” 紫尘若乖巧地松了手，托着腮帮眼巴巴地看着他。 玉凌从灵戒里摸出一颗跟橘子差不多的水果，只不过皮是白色的，果肉是淡蓝色的，看着晶莹剔透如要发光一般。 他轻轻剥开果皮，摘下一小瓣递到她唇边，看着她脸上露出孩童般纯净灿烂的笑容，他那些无奈烦恼的愁绪忽然间便消散一空，只留下了一种淡淡的温馨和温暖。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笼在她身上的那层疏离而遥远的迷雾已经散去，这样的她反而真实而纯粹，真实到触手可及，就这样真真切切地陪在他身边。 她的所有情绪，喜怒哀乐，他都可以如此清晰而明显地感觉到，不再像是她以前那样，深深地掩映在心湖深处，任何人都无法触及。 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本来就该是这般模样才对。 第344章 喀舍的交易 解决了一堆水果后，玉凌就从石台上站起身来，顺便问道：“你是什么时候醒的？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暗河边，当时已经有一些刹魂族人赶了过来，我还以为我们可能要再死一次了，不过那位刹魂族喀舍忽然叫人封锁了暗河入口，最终真正见到我们几个的其实只有少数刹魂族人。 23us．com” 紫尘若指了指安静待在一边的叽咕，接着道：“他们说的话都是叽咕翻译给我的，我不太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诶？为什么刹魂族喀舍并没有杀掉我们的意思，只是掩人耳目地将我们偷偷押送到这里来，除了周围有几百刹或严密看守以外，似乎并没有想把我们怎么样？” “冬末呢？” “冬末出去查探情报了，她也不知道那刹魂族喀舍究竟是怎么想的，”紫尘若一脸困惑，苦恼地摇摇头道：“对了哦，他们好像在等你苏醒过来，我们会不会有危险啊？” 看着少女脸上从未有过的怯弱畏惧神色，玉凌不但生不起任何厌恶反感的情绪，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惜温和。 按理说，他本来是极不喜欢那种花瓶一样遇事只会哭闹害怕的女孩，但放在此刻的紫尘若身上，他心里却只有歉疚，以至于他脱口而出道：“没事，我会保护好你的。” 决不允许，再发生那种事情。 毕竟这次能从幽冥中找回紫尘若的魂魄，已经是无比艰辛了，甚至还是因为几分侥幸才勉强功成，玉凌绝不会容许同样的事发生第二遍。 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已是一个轮回。 紫尘若轻轻嗯了一声，脸上再度浮现出天真灿烂的微笑：“凌，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就是如此简单的四个字，却让玉凌心中泛起莫名的悸动。 他忽然间想到，紫尘若魂魄既已完全，眼下不过是改变了性格，就算她变成了一个天真烂漫的普通少女，也不可能随便就和一个人这么亲近，至少无论是什么性格，她对自己的看法应该是始终不变的。 那为什么，她在眼下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喜欢和依恋，在之前那种安静恬淡的性格中，却是没有流露一星半点的好感？ 她究竟……是不是喜欢着他呢？ 如果换了以前，玉凌恐怕并不会选择问出口，然而经历了这些事后，他觉得无论她的回答是什么样子，有些话都应该说出来才对。 不过……眼下她这一重性格，问不问恐怕都没有区别，毕竟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不如等下次她换成另一种性格时再问，到时候应该是最真实的答案了。 “你是要出去见那些刹魂族人吗？”紫尘若有些怯怯地望着他的脸色。 “嗯，光拖着也无助于解决问题，放心，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害到你的。”玉凌轻声说道。 他轻轻拉住她柔若无骨的手，少女的脸颊顿时映满了红霞，慌乱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然而她终究没有挣扎，更没有抽出手来。 仿佛她也在眷恋着，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简陋的石屋外风雪正浓，无数紫色人影规规整整地肃立在周围，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玉凌清晰地感觉到紫尘若的手心里渗满了冷汗，便柔声安慰道：“别怕，我就在这里。” 少女抿着唇抬头望向他，幽幽说道：“不，我虽然怕死，但我更怕你死。” 玉凌一时间怔怔无言。 尘若……这便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可是他，一直都不知道。 周围的刹魂族人反应很快地围拢过来，虽然没有立即动手的意思，但却警惕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玉凌让叽咕翻译道：“你们的喀舍呢？” 一位刹或一板一眼地道：“我们会通告喀舍大人的，他马上便到。” 玉凌便拉着紫尘若退到石屋房檐下，轻轻扫去她衣袍上的落雪，再给她戴上了一顶御寒的帽子，仿佛在照顾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 紫尘若却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回以一个甜甜的微笑。 就是这样的笑容，填满了他心中那片空寂的空白。 不过玉凌没想到，先抵达这边的不是刹魂族喀舍，而是冬末。 “玉大哥，你终于醒了！”冬末显得惊喜而雀跃。 “嗯，我没事。”玉凌习惯性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色玉瓶太逆天了，反正他每次魂力透支，别人都是半条命没了，他却一两天工夫就再度变得生龙活虎，完全是在朝小强进化。 冬末开心过后，小脸上就多了一抹担忧：“玉大哥，我观察了好久，感觉那位刹魂族喀舍怪怪的，现在刹魂族普通族人都认为族里已经出了一位新王，但他们却不知道是谁，关于我们的消息完全被封锁住了，也不知道那个喀舍在想些什么……” 玉凌淡淡道：“他所求无非是保住刹魂族的安定，以期进一步的强大，关于他这些举措的用意……我猜也能猜到一些。” 冬末小姑娘一脸懵懂地望着他。 “行了，这些事你们就不要多操心了，我来应付便是。”玉凌摇摇头道。 冬末刚要开口，紫尘若已经拉了拉玉凌的衣袖，小声说道：“有个很强的人过来了。” 玉凌神色一凝，看着远处渐渐走近的那道高大身影，心中一瞬间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仿佛只是一眨眼间，刹魂族喀舍就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前，直截了当地递出了魂念：“我们进去谈吧。” 玉凌重新走进石屋，随便坐在一个石墩上，对面正好是刹魂族喀舍。 “我叫卡莫纳多叩萨，”他简单地报上姓名后，就开门见山地道：“是你在暗河成功浸了魂灯？” 玉凌也递出魂念道：“喀舍找我不是想跟我说废话的吧？” 卡莫纳多哑然片刻，继续传递魂念道：“既然你并不是那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族修者，那我就直说了，眼下这种情况，我想跟你谈一笔交易，对你对我皆有益，不知你是否有兴趣？” 第345章 走为上策 “你说说看。 23us．com”玉凌不动声色地道。 事实上他已经猜到了什么，只是需要面前这位刹魂族喀舍出言肯定一下。 卡莫纳多沉声说道：“我希望之前的恩怨你可以暂且放下，毕竟这是合作最基本的前提。尤其是你这位本已‘死去’的同伴已经复生，所以你们的损失跟我刹魂族比起来应当是微不足道的。” 玉凌冷笑道：“喀舍大人，你这句话就没什么意思了，你们作为挑起祸端的主使者，就是损失再大也不该跟我哭诉吧？” 这感觉就像是一个人主动挑事，打了别人一巴掌，结果自己手断了，反倒责怪别人脸太厚一样。 卡莫纳多被他噎得没法接话，好半天才开口道：“我提这件事并不是跟你哭诉什么，毕竟千年祭典是我刹魂族古已有之的传统，你当然没错，但我也不认为我们有错。我只是想说，我族损失如此惨重我也愿意放下恩怨，所以你更没必要再执着于旧怨不放。” “说正题吧。”玉凌已经懒得跟他争辩了。 “现在我刹魂族的情况想必你也很清楚，没有一个人可以得到魂灯的认可，但你的魂力和阴神灵魄的力量交融之后，却重新唤起了我族即将枯竭的族运，有魂灯坐镇极阴之地，我刹魂族再度迎来了希望，所以现在只有你能……” “所以你让我一个外族人成为你们的新王，你不觉得荒谬吗？” 卡莫纳多苦涩道：“不，我刹魂族不可一日无王，既然你能够得到魂灯的认可，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我别无选择。” 玉凌对刹魂族完全不感冒，只是淡淡说道：“既然魂灯已经重新聚起了你们的族运，那有没有王有什么影响？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以后跟你们井水不犯河水好了。” “你还是不明白吗？浸魂灯本身只是一个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魂灯的认可就意味着得到了神灵的认可，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毋庸置疑的王，否则其他人都没有资格。现在你已经拥有了阴神的力量，从此以后与我刹魂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的气运早就联结在一起了，从现在开始的几百年内，都没有人能够取代你的地位。无论你承不承认，你现在已经是有实无名的新王了。”卡莫纳多苦笑道。 玉凌瞥了他一眼道：“你很不甘心？” 卡莫纳多语气复杂地道：“我当然不甘心，有史以来，从来都没有外族人成为我族的王上，但现实已经如此，我不甘心又能如何？” 玉凌冷笑道：“正好，你不愿意我更不愿意，我决不可能留在这里当你刹魂族的王上。” 卡莫纳多垂下头去，但却无比坚决地道：“你不能离开这里！” “你要跟我动手？” “不敢。”卡莫纳多依旧垂着头。 玉凌站起身来，卡莫纳多就像是他的影子一般，同样站了起来，强调道：“这里除了我，还有一千刹或，虽然你们实力很强，但绝无可能逃走。” “这就是你跟别人谈交易的方式？可真是有诚意啊。” 卡莫纳多一丝不苟地道：“我也不想这样，但既然你不愿意，我只能以这种方式保证你的安全。” “我不在刹魂族更安全。” “那不一样。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无论你情不情愿，我们双方的气运已经绑定在一起，如果你死了，我刹魂族好不容易聚起的族运就会瞬间崩塌，而且这回将彻底永无翻身之日，等待我们的只有几百几千年后无声无息的消亡。而如果我们被大肆屠戮濒临灭亡，你的根基也会遭到重创。” 卡莫纳多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坦诚道：“你可知我们为何一定要举办千年祭典？这都是为了给阴神献上足够的魂力助他恢复，如果阴神能早点重临人间，信仰雪神的四族必将死无葬身之地。相反，如果雪神率先苏醒，那我刹魂族必亡无疑，她是不会容忍我们继续存在的，到时候你同样会被抹杀。” “然而这一次的千年祭典全完了，我不知道你究竟是用什么方法镇压了阴神灵魄，就算你现在再将灵魄归于神灵，这一千年之内他也没有力量降临人间了，也就是说，雪神势必会先一步醒来，到时候……” 玉凌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怪不得刹魂族人会显得那么绝望，毕竟这种事只要慢了一步，那就是灭族的厄运。按照诸神混战时期雪神表现出来的狠辣，她显然是不可能手下留情的。 然而倒霉催的是，他现在和刹魂族已经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刹魂族完蛋了，就算他能逃得一命，估计不死也半废了。 “你还真是给我挖了好大一个坑。”玉凌将心神沉入魂海，对着阴神灵魄冷笑道。 “要是有的选，你以为我会选你？虽然你杀不了我了，但我也同样不能把你怎样，连仇都报不了！”阴神灵魄愤愤不平地道：“现在事已至此，我都不能再回归主体意识了，如果留在人间坐镇刹魂族，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你的主体到底在哪儿？” “在极阴之地下的空间夹层中。” “藏得够深啊。” 玉凌还以为阴神是在天穹之上，没想到那不过是他的障眼法。 对面的卡莫纳多已经继续说道：“所以这种情况，你只能选择跟我们共同进退。我也不需要你帮我们做太多事，只要你能归还阴神灵魄，并且待在这里温养我刹魂族族运，其他的事我自会安排妥当，不用你费神。” 这位刹魂族喀舍说得好听，但实质上却完全是把他当做了傀儡，除了象征性的作用，任何实际事务都还是由卡莫纳多自己负责，玉凌名义上是他们的王上，然而不但一点权力都没有，反倒事事都得听从卡莫纳多的安排。 “我如果不同意呢？” 卡莫纳多不卑不亢道：“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玉凌冷笑道：“你的意思就是，我不同意也得同意是吧？” 卡莫纳多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所以你跟我解释这么多，其实只是在给我下达通知，而不是在过问我的意见？” 卡莫纳多终于浮起了一分火气：“你毕竟只是一个外族人，不要得寸进尺！如果不是你获得了神灵的力量，别说过问你的意见，我恐怕早就直接杀了你！眼下你能保住一命就该知足了，更别说我还得费心费力维护你的安全，你还想怎样？！再说你用魂力温养我族族运，你同样能得到反哺，比你自己修炼快了不知多少，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气氛一时死寂的安静。 紫尘若大气不敢喘，只是担忧地望了一眼玉凌，生怕两人吵翻后，卡莫纳多会一时冲动杀了他。 玉凌跟面前暴怒的刹魂族喀舍对视着，直到对方渐渐地冷静下来。 玉凌抬起手点在眉心，从魂海深处牵引出一团紫光，淡淡说道：“阴神灵魄还你们了。” 卡莫纳多不禁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位人族少年忽然服了软。 他的语气便也缓和了不少：“抱歉，是我太激动了。既然该说的事都已经说清楚了，那你们就暂且住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说，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等到卡莫纳多离去很久之后，紫尘若才怯怯地开口道：“凌，我们真的要被软禁在这里吗？” “当然不，你看看你有没有遗漏什么东西，没有的话我们就走吧。”玉凌摸了摸灵戒，直接掏出了那天念羽白送给他的空间晶石。 至于他闪人之后卡莫纳多会不会气得心脏病突发，他才懒得多管，反正雪神现在还没苏醒，只要刹魂族不会被灭族，别的事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第346章 搞事情的冰雪之灵 说实话，玉凌还是头一次体验通过传送阵的感觉。 23us．com 当然，这种感觉一点都不美好，即便他的魂力玄力都不弱，但好半天都没从那种空间错乱的眩晕感中缓过来，总觉得周围的景物还在扭曲摇晃，整个人头重脚轻别扭无比。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不要再来第二次了，这简直比晕车还要强上好几个量级啊。 不过念羽白布置这种传送阵也挺费力气的，不仅仅是等价于好几颗上品神玉的昂贵材料，而且中距离传送阵甚至远距离的，起码需要他几天时间来完成，所以众人之前即使被追杀得那么狼狈，他也完全无计可施。 好在传送阵的终点确实是在遗弃之地附近，没发生什么狗血的变故。有时候玉凌真的很好奇，像念羽白这样完全没有方向感的路痴是如何学会如此艰深晦涩的空间阵法的？ 幽冥状态的冬末倒是没什么感觉，但奇怪的是，紫尘若居然也没任何反应，这就让玉凌很尴尬了。 紫尘若眨了眨眼睛道：“凌，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一脸关心地凑近来，担忧道：“你是不是感觉不舒服啊？没事的，多来几次你就会习惯的，这都需要一个适应过程啦。” 多来几次……你确定我不会被玩死？ 玉凌越发觉得古怪，怎么感觉紫尘若这口吻，好像经常用传送阵一样，她不会真的跟封域某国有关吧？ “我还好，等我们待会儿找到念羽白，就带着冰雪之灵从黑甲族那边离开好了。”玉凌想了想道。 与这块遗弃之地接壤的就是刹魂族和黑甲族两个，既然现在要尽可能避开刹魂族，那就只能如此选择了。 虽然感觉……两边都不好走的感觉。 没过一会儿，玉凌几人就重新来到了那片宫殿前，这回守在门边的不是冈迭，而是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虽然玉凌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好歹之前也算见过，对方便直接送他去了念羽白那边。 还没进屋，就听到念羽白满怀怒气的咆哮：“多少次了！多少次了！你到现在还不死心，还想跑？再有下回，你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发生了什么？”紫尘若一脸茫然。 “我也想知道。”玉凌一把推开门，只见念羽白正和一个半人高的水滴状物体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听到吱呀一声，念羽白下意识一边转头一边怒气冲冲地道：“你帮我去问问安瑞卡，这破玩意儿到底怎么回事，它就不能给我听话一……诶？” “哎呀阿凌你回来了！哎呀，这是紫师姐？阿凌你竟然成功了？！” 于是冰雪之灵的事瞬间被念羽白抛之脑后，看他那上蹿下跳唾沫横飞的激动模样，简直比当时的玉凌还要惊喜一万倍。 玉凌伸手按住念羽白，免得他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晃得心烦，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冰雪之灵道：“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你跟它生什么气？” 模样就像是一颗巨大的白色水滴的冰雪之灵畏怯地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甚至还在嘤嘤哭泣。 “装！你丫就给我装！之前那么生龙活虎到处折腾，现在一看到别人来了就装无辜搏同情，我看你丫就是欠收拾！”念羽白怒发冲冠。 “嘤嘤嘤……”冰雪之灵发出委屈的叫声，叽咕好心翻译道：“它说不关它事，是你太过分了。” “我草？！它还敢说我过分？不行，你们都别拦着我，劳资今天不跟它理论清楚，劳资就把名字横着写！” “难道你以前是竖着写的吗……”玉凌一阵无语。 紫尘若赶忙上前劝阻道：“念师弟，它也怪可怜的，你就别欺负它了吧……” “不是，紫师姐，你听我解释，你这是没瞧见它之前干了些啥，我简直一说起来就一肚子火……”念羽白顿时竹筒倒豆子一般开始吧啦吧啦滔滔不绝。 玉凌这才知道了念羽白两天来的悲惨经历。 这一切都源于一个悲伤的误会。 昨天早上，玉凌与冬末刚离开不久后，安瑞卡就让冈迭送来了这只冰雪之灵。 没过多久，冰雪之灵就开始发出各种奇怪的叫声，念羽白本来就挂念玉凌的事，又被它吵得更加心烦意乱，索性布了个阵法将它困在里面。 没想到冰雪之灵强行冰冻了阵法，从冰层中钻了出来，顺带将念羽白也冻住了，再然后它就从门口溜了出去，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念羽白的养气境灵力完全没辙，魂力又不起作用，就这么硬生生地在冰块里面冻了整整四个时辰才被冈迭解救出来，原因还是冈迭看到了那只溜走的冰雪之灵，感觉不对劲才过来查探究竟。 委屈愤怒的某人直接向那只该千刀万剐的冰雪之灵发动了魂技，结果没想到这丫的魂力居然比他还强，居然是他么的化灵境。 没错，化、灵、境！ 魂力遭到严重反噬的某人当场昏迷，过了一个晚上才悠悠转醒，还是被满屋子的寒气冻醒的。 某只冰雪之灵一不做二不休，将整间屋子都冻住了，然后再次溜掉。 当然毫无疑问的，又被冈迭抓住送了回来，看到脸色雪白嘴唇乌青冷得瑟瑟发抖的念羽白，老前辈还好心好意语重心长地一番劝导，让他们两个好好相处，不要再互相伤害了。 念羽白气得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互相伤害？！互相这两个字是什么鬼，您老人家就没发现受伤的一直都是我！是我好不好？！ 冈迭走了之后，便留下念羽白和冰雪之灵两个大眼瞪小眼。 虽然某人心中全是熊熊的怒火，但考虑到实力问题，他只能憋屈地选择暂时隐忍，至少等阿凌回来了再一起想办法收拾它也不迟。 好，某人开始认真吃饭，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但他刚拿出一颗水果，就听到咻的一声，然后手中的水果就被某只冰雪之灵叼在了口中。 我忍、我忍还不行吗！ 念羽白满腹怨气又拿出一个，然后一个两个三四个…… 直到灵戒里的数百颗水果都被那混蛋吃了个干净! 是可忍孰不可忍！ 某人终于小宇宙爆发，拿起板凳就往冰雪之灵头上招呼。 当然，结果肯定是毫无悬念的。 等到某人饿着肚子又被冻了大半天后，冈迭才第三次将冰雪之灵抓了回来，老人家看向念羽白的眼神里不免有些幽怨，毕竟说好的让你们好好相处，怎么没过多久又闹掰了？ 念羽白心里苦，但他说不出。 好，这还没完，他已经忍气吞声决定真的不能招惹这个棘手货了，结果等他昨晚睡着后，今天早上起来却发现灵戒不翼而飞了！ 屋子里就像被强盗犁了一遍一样，全都是他灵戒里的各种东西杂乱地堆得到处都是，而某个角落中，正是冰雪之灵叼着他的灵戒到处翻翻找找。 这样的画面摆在面前……某人的仇恨值和愤怒值瞬间就爆表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接下来发生的故事请自行想象。 反正又是几个时辰过去，冈迭第四次将念羽白从冰块中解冻了出来，一脸无奈地拎着冰雪之灵，完全不想再跟他们两个说话了。 等念羽白累死累活收拾完房间，看到某冰雪之灵无辜的模样，实在是忍无可忍地咆哮了起来。妈的劳资打不过，还不许劳资发泄一下嘴瘾吗？ 玉凌几人就是在这么一个复杂的大背景下，重新回到这里的。 “我忽然间觉得你这几天的生活比我精彩多了啊？”玉凌摸了摸鼻子道。 第347章 莫非是他？ “精彩？！阿凌，你有没有良心啊，你不同情我也就罢了，你居然还落井下石？你够意思嘛，够兄弟吗？！” 某人满满的都是怨念。 23us．com “嘤嘤……”冰雪之灵弱弱地发出声音。 叽咕尽职尽责继续翻译道：“它说它饿。” 念羽白恶狠狠道：“你问问它，为什么就是不肯安分，非要不停地搞事情！” 冰雪之灵水滴状的身体上，两只如蓝宝石般的大眼睛满是楚楚可怜和委屈，又低低地叫了两声。 “它说它饿。”叽咕就跟机器人一样重复道。 念羽白肺都要气炸了，倒是紫尘若隐隐明白了什么，睁大眼睛道：“哎呀，你的意思是你因为饿，所以才会一直缠着念师弟让他给你东西吃？所以你才会拿走他的灵戒找吃的？” 冰雪之灵欣喜地叫了两声，飞过来绕着紫尘若转了两圈，显得无比亲近与依赖。 这种性格下的紫尘若完全禁不住萌物的诱惑，顿时心疼地抱住冰雪之灵，将灵戒里的水果全都拿了出来，道：“呐，都给你啦，我可没有更多的了，你以后要乖乖的哦。” 冰雪之灵一脸乖巧地点着脑袋，还在紫尘若手上蹭了蹭，似乎在表示我一定听话。 然而看着它一口就将那几百颗水果连皮连核一起吞掉，玉凌只感觉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僵硬。 因为念羽白已经没粮食了，紫尘若也“一时冲动”全贡献给了这只大胃王，所以意味着他灵戒里不多的那几百颗水果就成了他们全部的干粮？ 不行啊，这事儿整不成，必须得跟安瑞卡要够粮草，否则这路走不到几天，就要被这只无底洞吃垮啊。 “紫师姐这是怎么了？”后知后觉的念羽白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目瞪口呆道。 明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人，可是为什么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着股诡异的气息？这神色、这表情、这眼神、这语气，完全不像之前的紫师姐啊！ 玉凌叹了口气道：“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总之我们先去向安瑞卡要够粮草，路上我边走边说吧。” 留下冬末和紫尘若在这里哄着冰雪之灵后，玉凌就在路上简单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解说了一遍。 念羽白一脸懵逼道：“你意思是紫师姐现在是九种性格，相当于九个人？怎么……怎么会搞成这样？那你不是……” 玉凌无奈道：“我能怎么办？” 念羽白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忽然转念一想道：“诶，阿凌，换个思路想想其实也挺好的嘛，至少紫师姐总算是活过来了，而且九种性格也不是坏事嘛，总有你喜欢的那一款呀，相当于同时和九个人谈恋爱，想想就爽啊！” 玉凌面无表情看着他。 念羽白的声音登时弱了下去，干笑道：“反正总能恢复的嘛，而且你看紫师姐以前那样子，不说冷冰冰的，但总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现在你们俩关系多突飞猛进啊，起码她应该是有三四个性格和你足够亲近吧？” 虽然话是如此…… 但玉凌心里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两人还没靠近圣塔就遇到了冈迭，老者示意他们不要进去打扰主人，只是开口问道：“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冈迭前辈，请问冰雪之灵吃什么？我们好像没有足够的东西喂养它……” 冈迭一脸诧异，忽然看向念羽白，恍然大悟道：“哦，怪不得你老和它起冲突，我还以为你们特意来寻找冰雪之灵，应该是对它有很深的了解才对，唉，怎么给忘了这么关键的问题……” “其实给它吃冰沅果的话，一天一两颗就足够了。”冈迭带着两人去了一处仓库似的地方，从地下冰层中取出一堆月白色的椭圆形果子，扑面而来的寒气登时让念羽白望而生畏。 “这、这都送给我们了？”玉凌总感觉这冰沅果应该很珍贵才对。 冈迭不在意地摆摆手道：“反正都是用来饲养冰雪之灵的，我们正常人哪会吃这玩意儿？就算我有凝血境的体质，每回也冻得够呛，要口感没口感，吃它干啥。” 玉凌一股脑塞进灵戒里，感觉一天一颗的话，这冰雪之灵一年的伙食都够了。 冈迭慈祥和蔼地笑道：“行了，你们早点走吧，免得主人万一提前出来看见你们，估计又会不开心，要是他突然改变主意，我们可拦不住。” 玉凌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们都是因为被安瑞卡救过性命，方才留下来为他效力的吗？” “不全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们彼此之间也不会去打听。”冈迭一概而过。 “安瑞卡修的是我们的武者体系？” “据说是很久很久以前，雅戈族刚被灭族的时候，一个我族强者教给他的，雅戈族天然就有纯净而强大的魂力，但并不具备多强的杀伤力，毕竟他们最在意的事是追求真理和智慧，而不是用来打打杀杀，然而正是因此，他们在那时的神界才有超然在上的尊贵地位，百族都很敬仰大贤者。由于两族经脉构造有所不同，主人修炼不了灵力，就只能选择武者体系了，到现在他应该早已超越了凝血的层次。” 玉凌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你不好奇凝血之上的世界？”冈迭笑道。 “那对我来说还太远了，等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玉凌平静地道。 “你的身体基础很完美，即便是我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不过有所得就有所失，如此均衡的完美带来的代价就是，你要突破的难度必然会比其他人大得多，如果你始终被困在洗髓期之前，你可以尝试着选取一个侧重点来突破，比如力量或者速度。” 玉凌跟冈迭道谢之后，便与念羽白一起告辞离去了。 看着两个少年人远去的背影，冈迭不禁有些莫名的感慨，仿佛预感到了未来的一丝轨迹。 一道淡淡的影迹忽然从圣塔中飘出，伫立在冈迭的身畔。 “主人？”冈迭有些讶异地看着突兀出现的安瑞卡。 “他的魂力什么时候沾染了阴神的气息……”安瑞卡蹙眉眺望着远方，玉凌已经变成了他视线中的一个小黑点。 安瑞卡喃喃道：“绝阴夺魄，冰消雪融，暗元再现，雪界归一……难道是……对了冈迭，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天周围的温度提高了一两度？” 冈迭惭愧道：“这个真没注意，主人，有什么问题吗？你是说大贤者的这个预言……” 安瑞卡的眉宇间覆盖了一层阴翳，但他幽黑的眼瞳中却汹涌着异样的情绪：“难道已经开始了？绝阴夺魄的那个人……莫非就是他？” 冈迭神色一震。 安瑞卡眼眸如黑曜石般神光熠熠：“冈迭，你去通知其他那些人，恐怕要不了几个月，雪界就要变天了，从此雪界不再是雪界，遗弃之地也不再是遗弃之地！” 他攥紧了拳头，仰头望了一眼晦暗的天空，铿锵有力地道：“大贤者，我雅戈的亡魂们，我这个唯一的生者定然不负你们的期望，我会向这片世界证明，我雅戈族从未消亡，我会向这个世界，重新为我雅戈族正言！” 第348章 巡逻的黑甲族 黑甲族领土，黑岭山脉。 23us．com 一行三人在墨黑色的山岭间匀速前行着，除了沙沙的声响，便只剩下各种蚊虫的鸣叫。 念羽白百无聊赖地问道：“阿凌，我们一直顺着这条边境线走，是不是可以直接到达东南区域的雪晶族领土？” “嗯，黑甲族领地范围仅次于灵仙族，所以我们这一路过去，其实都在黑甲族势力领域，得小心注意着点儿。要不是因为黑甲、雪晶两族接壤，他们也不至于打得那么火热。” “唉，走的时候轻轻松松，怎么回来的时候这么艰难，听说黑甲族人排外尤其严重，见着人族修者就杀？” “如果忽略月朵言语中的情绪化主观性倾向的话，那么是这样没错。” 念羽白郁闷地不吭声。 因为刹魂族那边才是正儿八经的没法走，虽然这次不至于被追杀至死，但玉凌只要一被发现，肯定就会被卡莫纳多严密“保护”起来，而且在他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后，怎么可能还会让玉凌第二次悄无声息地走掉？ “要是我学会了超远距离传送阵那该多好，分分钟横跨一千公里诶。”念羽白感觉到了理想和现实的差距。 空间一直是个极为神秘的东西，可以表现为空间灵技、空间阵法、空间晶石、灵戒等各种方面，然而不懂行的人总认为他们很厉害很风光，但却完全不知道他们钻研时的艰辛痛苦。念羽白已经算是天资惊人的了，但到现在掌握的也不过是一点皮毛，至少他的根基全在阵法上，离了阵法他就完全没有施展的手段。 外人想当然认为他轻轻松松布个阵，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但实际上布设传送阵的时候每一个途径联结的节点他都得计算好，否则稍有错漏后果就不堪设想，轻则传送到不知名的地方，重则陷入空间深处的虚无乱流中，秒秒钟被搅成渣渣。所以本着生命诚可贵的至理，念羽白只敢将传送阵的终点布设在自己去过的地方，要让他不管不顾随便将终点定在一百公里外，他咋知道那里是怎么个鬼地方，怎么准确地联结节点？ 当然，空间造诣高的哪怕没去过，也可以轻松地掌控所有空间节点，但原谅念羽白只学习了四五年，实在没达到大神的境界。 “要是我姐在就好了，她学了不少空间灵技，脑子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说不定我跟她一沟通一合作，就能搞出一个超远距离传送阵啊！”念羽白感叹道。 “有那么容易？”玉凌感觉这家伙说得可真轻巧。 从距离长短来划分的话，传送阵分了短距离、中距离、远距离、超远距离四个层次，界限分别是一公里、十公里、一百公里和一千公里，据说十七域中距离最远的传送阵就在封域的雪央国中，能瞬间横渡八千多公里跨越整个封域，而布下这个传送阵的修者就是百年前发明了灵戒的那位。 不计算空间晶石材料问题，念羽白呕心沥血个三天三夜最多也就能布置一个介于中距离和远距离之间的传送阵，离一千公里的超远传送阵不知道差了多少遥远的距离，结果他转转眼就夸下了海口。 “我姐是个天才，你要相信这一点！”念羽白义正言辞地说了一句，随后又小声补充道：“当然，也离不开本天才的功劳。” “你亲姐？” “绝逼是亲姐！” 不知为什么，玉凌总觉得念羽白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点奇怪，仿佛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悲愤、几分思念，以及……几分畏怯？ 唔，看来这两个人之间别有一番故事啊。 想想方大师兄和墨灵笙的例子，是不是可以总结这么一个规律？每一个成功的弟弟背后，都有一个从小喜欢欺负他的姐姐？ “她比你大多少？”玉凌随口问道。 “我们双胞胎。”念羽白一脸苦相，仿佛想起了某些不美好的回忆。 难得听念羽白提起他的亲人，玉凌正想追问两句，面前的虚无中就显现出了冬末的影迹，向几人提醒道：“前面有一队巡逻的黑甲族人，要绕开吗？” “巡逻？”念羽白一脸莫名其妙：“这里又不是雪晶、黑甲两族接壤的边境线，对面明明是刹魂族，他们有什么好巡逻的？” “不知道诶，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人……”冬末眨巴着大眼睛道。 “算了，闲事别管，我们还是绕开吧？”念羽白探询地望了一眼玉凌。 玉凌点点头，冬末便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那就从这走，我从高空俯瞰的时候，他们有好多巡逻的队伍，都在这一片区域，估计绕路要绕很远。” 玉凌皱了皱眉，总感觉这事哪里有些奇怪，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冰雪之灵，可千万别在半途上浪费时间了。 一路跟着冬末的指引不断绕路，甚至还有好几次不得不原路折返，这种山地区域本就不好走，这么一来，众人兜兜转转了好几天，都没能走出一百公里，只是勉强接近了黑岭山脉的边缘。 到某一天的傍晚，冬末忽然苦着脸沮丧地道：“我们好像绕不开了，周围的黑甲族人越来越多，现在我们前后左右都有他们的人，而且他们好像还拉起了封锁线，不知道是在针对谁，我们要想无声无息走出这里看样子是不行了。” “真麻烦，他们这是搞什么啊？”念羽白一脸无奈，知道肯定是被殃及池鱼了。 “冬末，你选一个人稍少的方向，我们大不了杀出去。”玉凌只能这么决定，虽然黑甲族不是在针对他们，但他们肯定不介意顺手解决掉几个人族修者，再耽搁迟疑下去，他们的处境就真的危险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追杀习惯了，玉凌现在都有些佩服自己还能如此平静。 “有很多人在靠近这边。”紫尘若忽然开口道。 她这几天似乎又换了一种性格，一直冷冰冰的不说话，完全惜字如金，玉凌到现在才稍稍习惯了一点。 毕竟她从之前那种爱撒娇爱黏人的怯弱性格忽然转成了高冷漠然的样子，这画风实在跨越得有点大。 冬末飞上天看了一眼，也惶急地说道：“是一队黑甲族人，距我们只有两百米了，我们如果要避开他们，那就得撞上右边那人数更多的一大队……” “那就朝左，先下手为强吧。”玉凌沉声道。 紫尘若直接唤道：“雪灵？” 冰雪之灵嘤嘤叫了两声，叽咕的翻译也同步响起：“它说它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了，不会让敌人伤到大家的。” 也只有这种时候，念羽白才会感觉到这个贪吃贪玩的混蛋终于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这些天冰雪之灵一直都游离在紫尘若跟前，仿佛天然和她无比亲近，完全是一副乖宝宝的形象，哪怕紫尘若性格变了好几次，它也没有任何疏离的意思。 第349章 无用的人质 而冰雪之灵肯出力的话，几人相当于多了一个幻神级别的保镖，哪怕路上危机重重，但心里多少也踏实一点。 23us．com 没多久，玉凌就看见了灌木丛对面的十几个黑甲族人，果然如传说中那样又黑又矮又丑，跟莲春族的身高有的一拼，但审美观绝对和人族背道而驰，怪不得他们也看人族不顺眼。背着个龟壳一样的黑甲就不说了，长相也歪瓜裂枣，脸庞又宽又圆，眼睛小嘴巴大，也就鼻梁高这点勉强算个优势，但也无力挽救他们的整体相貌了。 当然，正儿八经观察的话，重点应该是这些黑甲族人重心很稳，肌肉线条棱角分明，肤色黝黑发亮，一看就充满了力量的爆发感，偏偏行走之间无声无息，想来速度也是他们的强项。所有黑甲族人都手持双刀，一柄修长厚重，一柄窄小灵巧，看模样就知道有不同的用途。 在玉凌几人发现他们的时候，这一队黑甲族人同样也有所察觉，齐刷刷向灌丛这边望来，眼神先是惊愕，后是不加掩饰的杀机。 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冰雪之灵已经悠悠飘出，一股寒气瞬间弥漫四溢，将这些黑甲族人连同周围的草木都一起冻住了，完美的是并没有继续波及到别的区域。 玉凌随手划开一道刀光，冰层瞬间粉碎成屑，这些黑甲族人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也碎成冰渣找不见了。 随着几人继续前行，附近的黑甲族人也越来越密集，完全是地毯式搜索的架势，还好他们之中并没有特别厉害的高手，光靠冰雪之灵就能轻松摆平。 但这么杀了几百号黑甲族人，他们再迟钝也反应了过来，本来之前都是偶遇碰上的，现在已经变成了他们主动来围剿玉凌几人，一时间黑岭山脉的这片地带可谓鸡飞狗跳。 黑甲族人越来越多，虽然没法对冰雪之灵造成威胁，但它也忙得不亦乐乎，所以没过多久，玉凌三人也开始出手对敌，一路杀一路往黑岭山脉边缘冲。 “沙沙。” 前方的草丛一阵耸动，玉凌下意识握紧长刀就要斜劈下去，结果一个人影直接从草丛中扑出，浑身鲜血地跌倒在地。 “帕里普利肯顿！”远处传来一位黑甲族人的冷笑，声音越来越近。 “看你往哪跑！”叽咕明明奶声奶气的，还非要做出杀气腾腾的语气，最终怎么听怎么搞笑。 跌在草丛里的人努力挣扎着想要爬起，然而身上的血却越流越多，最终只能绝望地握住身侧的长剑，一把向追来的黑甲族人掷了过去。 “当！” 黑甲族人轻松挑飞长剑，正要上前结果这个人的性命，但他一抬头就看见了玉凌三人，不禁眯起眼睛道：“巴诺吴体伊斯安！” “原来还有同伙！”叽咕说完又苦恼地补充了一句：“不对，伊斯安似乎还有漏网之鱼的意思？哎呀我该怎么说呢……” 然而玉凌几人压根没顾得理会翻译问题，冰雪之灵将那黑甲族人冻住之后，对方竟然迅速挣脱了出来，高喝道：“叶利库很！” “他在召唤其他人。”叽咕已经放弃直译转向意译了。 “怎么回事？难道他是黑甲族的奕卡或者喀舍？”念羽白真没想到冰雪之灵的封冻居然会失效。 “不太像，他的模样很年轻。”玉凌摇摇头道。 “可是他的力量不比凝血境弱多少了啊。”念羽白疑惑道。 “玉、玉凌小友，救我……”正在这时，那浑身染血的人一边咳血，一边费劲地挤出了几个字。 玉凌仔细看了眼他染血的侧脸，这才勉强辨认出他是李鸿水，就是之前暗渊的一位暗将，玉凌还记得他唯一的执念就是活着离开冰域，回到妻儿身边。 念羽白迅速弯下腰背起他，在这个过程中对面的黑甲族人似想阻拦，但冰雪之灵的寒气却凝成了一堵冰墙，四四方方地将他困锁在中间。 李鸿水剧烈地咳嗽着，仍不忘艰难地道：“岳秋、咳咳、还在后面，还、还有清虚谷，以及，你们书院、咳咳咳，好多人……” “行了我们知道了，你省点力气少说话。”念羽白感觉他再努力说下去就要断气了一样。 “这些黑甲族人追杀的就是你们？”玉凌这才明白了什么。 李鸿水虚弱地点点头，不顾念羽白的劝阻，依旧坚持着说道：“追杀我的，咳咳，是、是黑甲族的……二殿下，最好、最好能抓……抓住他。” “唔？没想到还是条大鱼？”念羽白望了眼前方，那黑甲族人被冰雪之灵折腾得完全没脾气，因为冰雪之灵几次三番被他挣脱冰层，恼羞成怒之下已经打算跟他死磕到底了。 “那就早点拿下他。”玉凌也知道不能错过这样的天赐良机，如果能以这个二殿下的性命胁迫黑甲族人，他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离开黑甲族领地。反之，他们在无数黑甲族人的封锁追杀下，就算有冰雪之灵当保镖打手，也完全候不住啊，更别说救其他人了。 玉凌瞅准时机，炼魂符凝成一片，直接向那位二殿下当头砸去，紧随其后的还有念羽白的墨痕魂技，紫尘若更是早就拿出古琴，弹奏起杀伐之音。 三重打击下，黑甲族二殿下瞬间僵滞在了原地，被无数寒气里里外外冻结在一起，念羽白更是麻溜无比地摸出一套绳索，三下五除二就将这坨冰块缠了无数圈，可谓裹得严严实实。 “咔咔咔”冰层渐渐开裂，黑甲族二殿下的神色都变得无比狰狞，然而碎冰簌簌掉落之间，缠在外头的绳索却仿佛有灵性般越裹越紧，顺着冰层上的裂缝就勒在了他身上，让他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 “别挣扎了，我跟你说呢，这条绳索可是大有来头的，上次给灵仙族圣女用的也是这根，你们黑甲族不是向来都是灵仙族的狗腿子嘛，有没有感觉特别荣幸啊？”念羽白笑眯眯道。 叽咕翻译过去后，黑甲族二殿下震惊得都忘记了挣扎，好半天之后才面色酱紫地暴怒道：“你们敢如此亵渎圣女，你们不得好死！” 念羽白一脸晦气道：“妈的说错了，这不仅仅是狗腿子，简直就是脑残粉。” 叽咕愁苦地道：“呀，脑残粉是什么意思啊？叽咕不会翻译了耶。” 没等它纠结出个答案来，对面已经有一片黑色潮水汹涌而来，将这片山林围得水泄不通，但看到被捆得严严实实裹在冰层里的二殿下，这些黑甲族人踌躇良久，终究不敢走上前来。 直到一位头戴黑色佩饰的女子面色阴沉地踏前一步，冰冰冷冷地说了两句话，场间的气氛顿时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叽咕惊讶地道：“她说给我们十秒时间，让我们赶紧放了他弟弟，否则……” “否则什么？”念羽白撇撇嘴，感觉对方八成是甩下了一句毫无意义的狠话。 “否则她就直接杀了我们，连她弟弟一起。” 第350章 虚情假意的合作 “我靠，天底下还有这么狠心的姐姐？”念羽白目瞪口呆。 23us．com “什么黑甲族二殿下，感情一点卵用都没有啊。”念羽白恨恨地踹了一脚面前的人形冰块，心里一万点怨念。 “已经十秒了。”叽咕好心提醒道。 “妈的，这是来真的啊！”念羽白看到周围的黑甲族人已经齐齐举起了长刀，队列整齐地冲杀而来。 作为人质的黑甲族青年也是一脸震惊惶恐，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姐姐，墨绿色的眼瞳中满是阴翳。 “皮库桑亚千波利浓！”他忽然高声叫嚷了一句，周围冲来的黑甲族士兵顿时犹疑地僵滞在了原地，左看右看满脸纠结。 黑甲族那位颜值惨不忍睹的公主殿下只是冷声说道：“帕普里洪，古诺亚斯明承！” “吵起来了。”叽咕小小声道。 漫山遍野的黑甲族士兵进退不得，不知道该听从公主殿下的命令还是听从二殿下的指令。 两人来回争吵了几句后，那位公主殿下咬咬牙，直接向身前的黑甲族将领亮出令牌，寒声道：“那林斯坦无秋克里普顿！” “我以黑雪令的名义，命令你现在就动手！”叽咕紧张地翻译道。 那位黑甲族将领面色挣扎，垂下头道：“公主殿下，这不合规制，二殿下的天赋是王上三十多个子女中最优秀的，甚至已经被定为新王候选人之一，便是黑雪令也无权命令我杀掉他。我认为即便是一百个外族人的性命也比不上二殿下一人。” “你知道什么！”黑甲族公主怒声道。 听到这句话，作为人质的黑甲族二殿下顿时神色一变，有些惊疑不定地望向她，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恐惧。 “古力奉，你若是再不动手，就将以叛族罪论处！”黑甲族公主咬牙说道。 将领古力奉怔怔地望着她，犹豫着道：“公主殿下，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二殿下可是您的亲弟弟啊，您为什么非要……” “有些事我本来不想提的，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回头我会亲自和父王解释，责任由我全权承担！”黑甲族公主不容置疑地道。 “可是……” 还没等古力奉纠结出个结果，黑甲族公主已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一串话。 “哎呀，叽咕没听清她说什么……”叽咕晃着触须，弱弱地道。 众人只见到古力奉一副震惊的神色，难以置信地道：“怎么可能！公主殿下，您可有证据……” “古力奉伢飞，你若是再耽搁时间，我今天就先杀了你，反正你已经铁了心要当叛徒了。”黑甲族公主冷冷说道。 古力奉浑身一个冷战，知道公主殿下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事实上他一直都是佩莉公主的心腹手下，要不是今天公主殿下的决定实在太过疯狂，否则他是不会有任何顶撞的。但佩莉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如果自己再不表态，恐怕从今以后不但再也没法得到公主殿下的信任，甚至真的有可能今天就死在这里。 毕竟佩莉只需要他作为一把尖刀，而不需要他有任何自我意志。 今天的事或许也是佩莉公主逼迫他彻底表态，如果他真的下令杀了二殿下斯琼，那么以后就只能老老实实托庇于佩莉的羽翼下了，否则他注定会被其他伢飞排挤，甚至杀掉。 几十年追随公主殿下的经历让古力奉再也没有任何迟疑，直接高声喝道：“全体列阵冲杀，不要放走一个活口！” 对，就是不能放走一个活人，只要所有外人都死在这里，那么斯琼的死因就可以任由他们编造了。到时候呈现给王上的起因经过只会是：斯琼殿下率先发现敌踪，遇害，佩莉公主救援不及，怒而将所有敌人斩杀，为弟报仇。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怎么到哪都有同室操戈这种烂俗的套路？”念羽白听完叽咕的翻译，简直忍不住要骂娘。 “好像感觉没那么简单……”玉凌看了一眼斯琼心虚惶恐的神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塔库秋里廷，坡亚沃利库根！”斯琼感觉到了玉凌的注视，赶忙语速飞快地道。 “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我们可以合作！”叽咕迅速翻译。 “你想怎么合作？” “往南边逃，只要逃出三十里，就会有人救我们，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片区域，”斯琼惶急地道：“到时候我可以承诺放过你们，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他忽然咬咬牙，又狠声补充道：“如果你们愿意帮我杀了佩莉，我可以将我黑甲族的许多神物送给你们。” 玉凌不置可否道：“我可以答应你前一个合作，不过你得先告诉我还有一些人族修者在哪里。” “他们都分散了，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只要助我逃走，克帕飒伢飞如果发现他们，我可以保证在不伤害他们的前提下将他们带过来。” 斯琼越说越急，最后几乎是嘶吼着道：“你答不答应倒是快说啊，不然来不及了！” 冲杀而来的黑甲族士兵已经迫近了五十米内，斯琼简直无法理解为何这几个人族修者还能如此冷静。 “雪灵，封冻。”紫尘若言简意赅地道。 “我们走。”玉凌背着李鸿水，左手抓紧念羽白，右手则拎起了斯琼腰上的绳索。要不是他有炼骨巅峰的体质，否则还真有些候不住三个人的重量。 斯琼目瞪口呆地看到一圈环形的冰霜波浪以他们为中心铺卷开来，在那些黑甲族士兵被冲刷得人仰马翻的时候，玉凌几人已经腾空而起，眨眼间便远远地甩下了地面上的包围圈。 过了十几秒，水滴状的冰雪之灵方才悠悠跟上来，嘤嘤叫了两声。 紫尘若将一颗冰沅果喂给它，轻轻抚摸了一下冰雪之灵的前额，它便欢快地绕着紫尘若转了一圈，显得很是开心。 斯琼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现在并不能算是安全，我们最好还是早点降到地面上去，因为我们对于两百米以下的低空物体其实是有很多杀伤性手段的……” “我知道。”玉凌当然不会白痴地以为飞在天上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否则他之前何必让大家徒步行走，直接从天上刷刷飞过岂不是更快？ 飞出一定距离后，几人方才重新落到地上的山林间，继续保持高速行进状态，只是注意着消除身后留下的痕迹。 斯琼倒是比他们更紧张：“快了，还有十里路就差不多到了，克帕飒伢飞就在这附近。” 第351章 蹩脚阴谋 十里路转瞬即逝，路上除了偶尔遇到几队听命于佩莉公主的黑甲族士兵外，众人终于没再碰见什么倒霉的事情。 23us．com 干净利落地斩杀了那几队士兵后，冰雪之灵就将他们的尸体冻裂成了碎冰，可谓毁尸灭迹的行家能手，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更不可能让后头的大部队追杀过来了。 眼看前方的草丛一阵响动，又是一列黑甲士兵整齐地鱼贯而出，玉凌便下意识举起了长刀，正要劈下去的前一刻斯琼连忙劝阻道：“等等！” 由于叽咕的翻译存在延迟，玉凌已经一刀劈出，闻言只来得及在最后关头扭转了一下方向，只见长刀刀光瞬间没入地下，那幽深幽深的裂缝让斯琼一阵惊异，只感觉这个人族少年的修炼路数和他们很像。 一样的用刀，一样强横的**力量。 虽然纯力量上肯定是不及他的，但玉凌在年龄上却要小他很多，想来这个少年在外族人中应该也算是一流天才级别了。 对面的黑甲族士兵也瞬间僵硬在了原地，警惕地望着玉凌，明显地感觉到这个人不太好惹。 “库华诺！”斯琼赶忙开口。 “二殿下！”当头那个小队长似的士兵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望着充当人质的斯琼。 “外族人，你们好大胆子，还不快放开殿下！”库华诺杀气腾腾地道。 “这不是重点，我只想知道克帕飒具体在哪里？” “回禀殿下，伢飞大人就在后头，您现在是要……”库华诺犹疑地道。 斯琼咬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道：“佩莉她疯了，为了成为新王，她不惜将我和这些外族人一起杀掉，恐怕再有一段时间，她就追杀过来了！” “什么？！佩莉公主怎么会是这种人？”库华诺明显陷入了震惊。 “没时间了，库华诺！”斯琼急声道。 “啊，”库华诺如梦初醒，慌忙道：“二殿下，我马上带你们去见伢飞大人！” 当玉凌抓着斯琼经过库华诺身边的时候，斯琼忽然低低地说了一串黑甲族语言，而库华诺的神色也明显变了一变。 “哎呀，叽咕又没听清……”小家伙很是烦恼，总感觉没做好本职工作。 玉凌微微眯起眼睛，敏锐地察觉到库华诺紧张地打量了自己一眼。 呵，看来这位人质还是不死心啊，不愧是排外主义坚定的拥趸，既想保障自己活命，同时也难免会动点别的念头。 玉凌装作什么也没注意到的模样，继续跟库华诺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就看到前面有大批士兵来回巡逻，而穿过他们之后，可以看到一位对于黑甲族人而言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快步迎来。 “二殿下……”伢飞克帕飒先是行了一礼，随后满怀敌意地冷冷注视着玉凌几人。 “呀，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冬末忽然惊呼一声。 “嗯？”玉凌不禁微微一怔。 冬末抓了抓头发，终于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道：“他好像是、好像是上次我在雪晶族边境外看到的那个黑甲族人，就是跟一个雪晶族人偷偷谈事情的那个……” 叽咕摇着触须懵懂地道：“卡其……” 玉凌迅速按住肩头上的绿色圆球，无语地道：“叽咕，这你就别翻译了！” “叽咕……”叽咕只能委屈地闭上嘴。 念羽白挠挠头道：“怎么感觉我们仿佛陷入了一个天大的阴谋……诶？等等，你说那位黑甲族公主之所以那么狠心要杀自己弟弟，是不是不仅仅因为新王候选人的竞争问题，而是她发现了一些他们勾结雪晶族的蛛丝马迹……” 玉凌没有说话，心中念头百转。 至少，斯琼和克帕飒伢飞的关系是抹不开的，而克帕飒上次和一位雪晶族人秘密会谈的事也是确切无疑，再加上斯琼刚刚那心虚惊惶的表情，有些事情似乎已经很分明了。 毕竟这些异族人玩阴谋的手段，实在是简单粗暴得让人不忍卒视啊。 在这方面，不得不说还是人族更有优越感，虽然阴谋家并不是什么好词。 唔，这么说来的话，克帕飒上次已经和那个雪晶族人议定好，他负责让一个人三个月后“自然”死亡，而作为交换，那位雪晶族人则负责助他打一场胜仗，挤掉现任的黑甲族喀舍诺里秋，好让克帕飒成功上位。 而克帕飒一旦成为新任喀舍，在他的鼎力支持下，想必斯琼成为新王也是铁板钉钉了，毕竟他的修为距凝血境那种层面已经相距不远，足以秒杀一片兄弟姐妹。 玉凌稍稍理清了思路，便听到斯琼有些焦急地道：“克帕飒，我怀疑佩莉已经猜到什么了，那些事……” 克帕飒面色剧变，断然道：“不可能！我已经将所有可疑的痕迹都抹除了，她没有任何证据。” “我也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反正自从你上次大胜雪晶族而归后，她就似乎起了疑心，这些天一直阻挠你登上喀舍之位，很多事也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或许正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她才会那么决绝地想要直接杀掉我。”斯琼苦恼地道。 他倒也不怕叽咕翻译给玉凌几人听，毕竟在他看来这些外族人对个中内情完全一头雾水，想必听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但他不知道的是，有些事就是那么的巧。 玉凌仔细地看了眼克帕飒的神色，发现他对飘在紫尘若身边的冰雪之灵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他应该还不知道冰雪之灵可以救治那个三月必死之人。如此也好，免得事情越弄越麻烦。 克帕飒脸色阴晴不定，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道：“殿下，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来不及纠结哪里出了错漏，那么现在唯一的补救方法，就是……” 斯琼狠狠地点了点头：“我已经别无选择了，都是她逼我的！看她刚刚的表现，现在这件事应该只有她和古力奉知道。” 克帕飒眯起眼睛，神色冷酷狰狞。 斯琼便扭头看向玉凌，努力做出最诚恳的表情道：“怎么样？我刚刚跟你们说的合作你们考虑得如何了？” “我不是已经将你送到这里了吗？”玉凌淡淡道。 斯琼一阵气苦，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在装傻，只得亲自挑明道：“只要你们愿意帮我杀了佩莉，我可以用我黑甲族的神物相偿，你不是也注重**的锤炼吗？我可以给你几瓶我们的黑骨液，保准你的实力可以提升好几个档次。” 李鸿水服了几颗念羽白给的丹药后，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听了叽咕的翻译后不禁神色一动，轻声道：“玉凌，不如答应他吧，反正那黑甲族公主同样追杀了我们一路，我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等东西拿到手，我们即刻就走，即便这小子有别的心思，也来不及行动了。” 第352章 包围 李鸿水混了几十年当然不是白混的，像玉凌和念羽白这种晚辈都能看出来斯琼不怀好意，他自然也心知肚明。 23us．com毕竟这些异族人的阴谋算计实在太蹩脚了，在他们这些人族修者眼里完全是通通透透毫无秘密可言。 玉凌便转向斯琼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先帮我找到我们的同伴，并且以雪神的名义起誓不违背合作。” 斯琼面色微微一变，最终还是说道：“我，斯琼内亚，以雪神的名义发誓，帮你们找到同伴，并完成与你们的合作，绝不毁约。” 玉凌又看了一眼克帕飒，对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道：“我克帕飒向雪神起誓，只要你们完成承诺，我会将你们送到我族领地之外，绝不毁约。” 这两人话说得好听，李鸿水却不禁撇撇嘴，心中暗自冷笑。 这种誓言上的文字游戏，咱们当年玩烂了的时候，你黑甲族人还在和泥巴呢吧。真当我们听不出来你们两个的主语都只涉及自己，而没有囊括你们这成千上万的士兵手下？而且什么叫“将你们送到领地之外”？就算将我们的尸体送到领地之外，那也不算是毁约吧？ 唉，真是智商堪忧的族群，怪不得一直是雪界中的万年老二，被灵仙族压得死死的。 玉凌也懒得再逼迫他们，毕竟这种话一旦挑明，最后彻底撕破脸对众人而言也不是好事，毕竟斯琼死不死无所谓，但他可不想让大家一起跟着陪葬。 “接下来我会让我的人切断佩莉公主的后路，只让她带着少数人追杀过来，到时候就需要你们出手杀掉她了。当然，与此同时我也会另派人马帮你们寻找同伴，你看如何？”克帕飒提议道。 “可以，不过她具体什么实力？” “比二殿下弱上几筹吧，反正不会超出你们的能力范围。” 克帕飒的言下之意就是，既然二殿下都被你们抓住了，那杀一个更弱的佩莉公主，难不成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先给你们一瓶黑骨液，剩下的恐怕得等我回去之后才能拿给你们了。”克帕飒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粗糙石瓶，险些让念羽白怀疑他也有灵戒。 当然，从玉凌的角度却可以看得分明，他是从背上的黑壳中取出的瓶子，没想到黑甲族的“龟壳”既可以防御，还可以装东西，也算是一物多用了。 玉凌不动声色接过石瓶，魂力上上下下扫描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才放进灵戒里。看来克帕飒还没蠢到在这上面动手脚，估计他也担心万一被玉凌发现，不但合作谈不成，斯琼也会陷入险境。 “二殿下，佩莉公主应该快到了，我先退下了。”克帕飒行了一礼，便开始向远处的黑甲族士兵发号施令。 只见这些人如潮水般隐没在树林间消失不见，进退之间整齐有序，撇开他们的智商不谈，绝对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精锐士兵。 几人也没急着立即动身，一直等到冬末从半空上飘下来汇报道：“他们快追上来了，就在五百米外。” “走吧，我们继续跑。”念羽白还是背起了李鸿水，免得他现在这状况走路都嫌费劲。 李鸿水张了张口，但涌到嘴边的道谢话语终究还是咽了下去，毕竟在暗渊那鬼地方孤独沉寂了这么多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习惯性沉默寡言的人，只是暗自在心里记着，他已经欠了玉凌几人好多条命了。 有些情分，现在或许还不上，但以后总有机会的。 “李大叔，你真重，该减肥啦！”念羽白忽然抱怨了一句。 李鸿水哑然失笑，心中浮起一丝淡淡的暖意，自嘲地调侃道：“说的有道理，不然带着这么一身膘回去，老婆肯定会把我嫌弃到角落里。” 斯琼不明所以地看着这群人面露微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所以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被人追杀他们也会这么开心？难道人族修者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毛病？ 他暗暗瞥了一眼抓着他疾驰的玉凌，心中杀机汹涌，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别说玉凌几人是外族人，就算他们是黑甲族人也死定了，不就是靠那只奇特的异兽才能将他抓住么，他们本身的实力完全不足为虑。 到时候，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唔，等到他们杀了佩莉，自己再杀掉他们为姐姐“报仇”，一切简直不能更完美啊，那些不知情的外人就算心存疑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又能怎么挑刺呢？反正父王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即便有些风言风语也不会在意的吧。 斯琼的嘴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身后有很多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许多人即将追赶过来。 我亲爱的姐姐，你送死可真积极啊，这么快就赶来了呢。 本来姐弟一场，纵然互为竞争对手，我也是很崇敬你的，但你既然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竟然想狠心杀掉我，那我也没办法啊，都是你逼我的。 “谈库尼都野喏！”后方的丛林忽然响起一声断喝，随后这一片树林都作响，每个方向都有一群黑甲族士兵封锁拦截，完全将玉凌几人包围在了中心。 玉凌回头看去，只见那位又黑又矮的佩莉公主拨开灌木走了出来，带着冷笑说了几句话。 “终于还是被我抓到了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再往哪里逃？”叽咕一本正经翻译道。 斯琼用他拙劣的演技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高声道：“佩莉，你真敢杀我？！” 佩莉冷着脸道：“有些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既然我无法阻止你，那么也只能用这种方式结束一切了。” “动手！”佩莉果断喝道。 古力奉当先将一柄佩刀甩到天空上，而其他的黑甲族士兵也是同样的动作，一眨眼功夫树林上空就密密麻麻悬浮着一片刀海，刀尖的黑光连成一片，将上方死死地封锁住了，生怕玉凌等人故技重施飞走脱身。 冰雪之灵放出寒气，众人作势从西边突围，但古力奉却率先一步躲开冰层，一跃而起，硬生生挡在了众人的去路上。 他抽出那柄厚重修长的大刀，直接劈向冰雪之灵，吓得它身形一晃，连忙躲闪到紫尘若身边。 趁此时机，佩莉也当空抛出了一颗墨黑色的光珠，映染出千丝万缕的黑芒，一时间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黑暗。 冰雪之灵散出的寒气瞬间被逼得收缩而回，效果大不如前。 “齐苦浓塔！”佩莉冷笑一声，也握住长刀加入了战圈，直接向紫尘若身旁的冰雪之灵立劈而去。 第353章 幻术迷惑 玉凌当即凝结出一片炼魂符，全都送给了佩莉，紫尘若和念羽白也没闲着，几乎与他同一时间出手。 23us．com 佩莉顿时痛哼一声，劈出的长刀气力全无，左手下意识抱住脑袋，一脸痛苦之色。 紫尘若衣袖一挥，一片紫光便飘摇散开，强行将佩莉拉入了幻境之中。 只见这位黑甲族公主就跟疯了一样，不断向空处挥舞长刀，没有一次是真正冲着众人来的。 斯琼看得目瞪口呆，浑身寒意凉透，不知道佩莉是中了什么邪，他本来以为这几个人类中只有玉凌有一定威胁性，却没想到这个紫衣少女的手段更加诡异莫测，怎么感觉……和灵仙族的一些术法十分相像呢？ 古力奉面色剧变，但还没等他冲上来，便同样陷入了紫尘若的幻境中，至于其他的黑甲族士兵，自有冰雪之灵轻松解决。 玉凌看了一眼神色冷淡的紫尘若，心中情绪略有些复杂。 有时候他都险些忘了，紫尘若如今已经是分灵巅峰魂师，加上她那些精妙无双的古魂技，恐怕不比真正的化灵魂师弱多少，更何况她其实本就天生化灵境。 真要打起来，他还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呢，又何谈保护她？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修行速度还是太慢了，慢到很可能会被她远远甩下。 什么时候，才能跨过横亘在面前的大山，晋入洗髓期呢？ 玉凌心绪波动间，手上动作也没停下，先是干脆利落地用长刀抹过古力奉的脖颈，再随后调转刀锋，直接拍晕了那位还在劈砍空气的佩莉公主。 斯琼微微一惊，赶忙道：“不是说好的杀了她吗？难道你们要毁约？” 玉凌淡淡道：“我其他朋友的影子都没见到，你就想让我现在杀掉她？” 斯琼心中暗恨，只觉得人族修者就是反复狡诈，看样子不帮他把那些人找到，他是不肯履行承诺了。 周围寒气弥漫，佩莉公主带来的那些士兵都变成了栩栩如生的冰雕，随便挥出一层气浪，他们的尸体就变成冰屑风化在了空气中。 克帕飒从暗处走出，皱着眉头望了一眼玉凌，又看了看地上昏迷的佩莉，只能不甘心地道：“请你们稍等片刻，我手下的人很快就能将其他人找到。” 玉凌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在原地等待着。 十分钟后，最先被带到这里来的人是几名不认识的清虚谷弟子，随后言碎月、徐澈、许明渊、白沐寒等书院弟子也一一出现，还有零零星星几位之前的暗将渊将，包括岳秋鸿，到最后一批人的时候，玉凌才看见云千重。 看到玉凌在这里，这些人都陆陆续续安下心来，本来他们还以为此次是难逃一劫了，没想到被黑甲族人发现后，不但没有被直接杀掉，反而还被安然无恙地带到这里来见着了熟人，想来他们也不必再辛苦逃亡了。 念羽白好奇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多人都凑在一起？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只剩下不多几个人了。” 言碎月翻翻白眼道：“我觉得你身边有玉凌一个人就足够了，比一百个我这样的都顶用。” 许明渊则老老实实解释道：“其实我们最开始也是两拨人，到黑甲族边境上才偶然相遇的，之前我们书院的和几个暗将渊将都陷在一片沼泽里，费了好大劲才从那地方走出来，早知道还不如呆在里面安全，刚出来没多久就被这群奇怪的人追杀，偏偏他们说啥我又听不懂。” “你看你们运气多好！居然是在一片三不管地带，我们才是正儿八经的倒霉。”念羽白愤愤不平道。 “没看出来你哪里倒霉了。”白沐寒淡定地道。 言碎月很有默契地补充道：“我只看到你们现在依旧混得风生水起。” 众人扎堆聊天聊得甚是愉快，玉凌忍了好几分钟才不得不开口做恶人：“路上再聊吧，先离开黑甲族领土要紧。” 云千重点点头，让那些清虚谷弟子各自安静下来后，忽然定定地看了玉凌两秒，开口道：“你到分灵境了？” “嗯。”玉凌见她已经发现，便大大方方承认下来。 “卧槽？这么快！”言碎月一个不留神就脱口而出道。 一帮清虚谷弟子幽怨地盯着他，总觉得被抢了台词。 你一个书院弟子惊讶个鬼啊，真正惊讶的明明是我们好不好？ 本来还觉得自家大师姐终于勉勉强强领先了一步，可以扳回交流赛上那一局，现在好了，感情分分钟过去玉凌又追上来了，还能不能让大家愉快地玩耍了？！ 偏偏言碎月还一脸古怪地补充道：“玉凌，你是不是打算二十岁前晋升到化灵境啊？这速度简直要突破天际。” 靠，本来言碎月不提他们都忘了，这个玉凌貌似是才入书院不过一年的弟子，照这么说的话，他现在应该也就十四五岁？ 清虚谷弟子心中仿佛有一万只***奔腾而过。 为什么总感觉大师姐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呢…… 真是淡淡的忧桑，不，深深的忧桑。 于是克帕飒就上前打断了他们忧桑的气氛：“现在该放人了吧？” 玉凌只是淡淡说道：“你的二殿下我现在还不能放，得等我们安全离开黑甲族再说。你若是不答应，大不了我杀了斯琼然后大家各拼本事便是。” 克帕飒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后才道：“你们要去哪儿？” “雪晶族领地。” 克帕飒眼神挣扎了一下，阴沉地点点头道：“可以，反正我马上就得领兵去边境继续与雪晶族交战，不过别怪我没提醒过你，雪晶族同样是不欢迎外人的种族。” “这个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克帕飒冷哼一声，只能愤愤地闭口不言。 接下来七天，一大帮子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就这么在黑甲族领土上晃荡而过，当然克帕飒是不会让他们大肆招摇的，所以真正看到这幅景象的人其实不多，都是他的绝对心腹。 终于到了两族交界边境地带，克帕飒递给玉凌几瓶黑骨液，实在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说的我都做到了，该你们履行承诺了吧？” 玉凌给紫尘若使了个眼色，虽然她现在性格冷漠不怎么开口说话了，但两人之间的默契却已经根深蒂固，不需要他多说什么，紫尘若已经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一片紫光不着痕迹地弥漫开来，克帕飒眼神一个恍惚，只感觉面前的景象仿佛发生了某种错位，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 还没等他细细思量，对面的玉凌已经一刀砍掉了佩莉的头颅，让冰雪之灵毁尸灭迹后，方才点点头道：“当然，合作愉快。” 克帕飒总算看到佩莉人头落地，心中的不安感终于散去了很多，稍稍缓和了脸色道：“还有二殿下呢？” 他感觉面前的景物又有一阵奇怪的扭曲和恍惚，但当他疑惑地环视一圈时，却没发现任何异样的地方，只当是自己疑心过甚。 第354章 吉雅？ 众人却不知道克帕飒刚刚陷入了幻术之中，所以言碎月一脸莫名其妙地小声问道：“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有人跟他说话吗？” 念羽白努努嘴道：“这个你得问阿凌，我还想知道他刚才忽然提着黑甲族公主飞走，然后又空手而归是几个意思？” 玉凌理了理衣袍道：“没几个意思，就是突然觉得留那位佩莉公主一命，让黑甲族越乱越好，我总觉得这群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就让他们慢慢内耗去，也算是给他们找点乐子玩。 23us．com” “阴……”言碎月好容易才将“险”字咽回去。 “虽然我将那位黑甲族公主扔到了安全的地方，但刚刚尘若给克帕飒和斯琼施了幻术，所以在他们眼里，佩莉已经死了，你觉得克帕飒是在自言自语，但其实他自己觉得是在跟我说话。”玉凌又简单解释了两句。 “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诚信？”念羽白摸了摸下巴道。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跟敌人讲诚信。” 克帕飒见这群人只顾自己聊天却没人理他，不禁脸色阴沉地强调道：“你们还不赶紧放开二殿下？” 玉凌脸色不变地递给念羽白一些东西，淡淡道：“你们先走，我很快就会跟来。” “不会有事吧？”就连许明渊这种老实人也看出来气氛不对劲。 “雪灵，你陪他留在这里。”紫尘若直接开口道。 雪灵不舍地嘤嘤叫了两声，但还是飘到了玉凌身边，蓝宝石般的大眼睛在克帕飒身上瞄来瞄去。 玉凌便望向克帕飒道：“等他们离开安全距离之后，我就会放开斯琼，想必你也能理解我的顾虑吧？除非你压根没打算放我们活着离开。” 克帕飒听着叽咕的翻译，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故作平静道：“当然不会，我只是希望早点保障二殿下的安全罢了。” 玉凌牵起唇角，似乎笑了笑，但克帕飒却总觉得他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因为玉凌是那么清楚分明地感知到，周围的山林间全都埋伏的是黑甲族的士兵，只等克帕飒摔杯为号，哦不，是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一齐冲杀出来。 但克帕飒却不知道玉凌已经发现了他的伏兵。 想必克帕飒已经打好主意，哪怕其他人趁此机会走出很远，但他依旧可以调动军队迅速追上去，把所有漏网之鱼统统斩杀，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完美大收官。 玉凌却已经提早就让冬末查探清楚，对面十几里外就有雪晶族的军队驻扎，而月朵之前给过他们一根冰雪长矛当做信物，玉凌也把雪晶族的本源灵晶给了念羽白，到时候只需一沟通，众人的安全就有初步保障了。 克帕飒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和月朵之间的联系？ 十几分钟过去，克帕飒率先忍耐不住道：“差不多了吧？” 玉凌暗自估算了一下，觉得众人差不多应该抵达目的地了，便点点头松开了斯琼身上的绳索，将他扔到了克帕飒身前。 斯琼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地冷笑道：“你胆子可真是不小，居然敢冒险留在这里，正好我现在最想杀的人就是你，倒是方便了我。” 克帕飒阴森森地道：“殿下，你想怎么杀他？要不要我为您代劳？” 斯琼残忍地笑道：“不不不，克帕飒，你忘了吗，咱们可是对雪神发过誓言的，我们两个可不能亲自对他动手。” “说的也是。”克帕飒将一颗黑色石头抛到空中，一团黑色的暗影就轰然炸开，仿佛某种信号。 山林瞬间打破了寂静，草木悉悉索索地抖动起来，无数黑甲族士兵从林木后闪身出现，眨眼功夫就将此地彻底封锁，当然更多的人则是朝远处追赶而去，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赞叹的整洁阵列。 “你们敢毁约？”玉凌感觉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假，因为他实在是没什么演戏的动力。 克帕飒冷笑道：“不然呢？年轻人，虽然你已经足够谨慎了，但这里毕竟是我黑甲族的地盘，你就是机关算尽也休想逃离！” 斯琼墨绿色的瞳孔中满是嗜血的兴奋与狰狞，直接下令道：“先抓住他，别一下子就将他弄死了！” 听到斯琼叽里咕噜亢奋地说了一大堆，叽咕无比嫌弃地道：“太血腥了，他好变态啊，居然要把他们黑甲族的酷刑全都给你来一遍，我还是不翻译给你听了，因为我也听不下去了，你赶紧把他弄死吧？” 连叽咕这么善良的孩子都萌生出了弄死别人的念头，玉凌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动手了。 随着他魂海中的魂念微微一动，斯琼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二殿下！”克帕飒大惊失色，焦急地望着在地上翻滚的斯琼，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玉凌淡淡地道：“我之前就在他灵魂中刻下了一道魂印，想必你们黑甲族是没有能力解开它的，你就安安静静等着他灵魂破碎吧。” “你！”克帕飒大怒道：“你快给二殿下解开！否则我就杀了你！” 玉凌冷笑道：“我解不解开，你都要杀了我吧？” 克帕飒险些被他气吐血，怒睁着双眼，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们可以商量，只要你肯真真正正放过二殿下，我可以向雪神起誓……” 玉凌摆摆手道：“免了，我懒得跟你们玩文字游戏。” “那你想怎样！”克帕飒已经处在暴走边缘。 玉凌忽然运起魂力，毫无征兆地开口道：“你那天在树林里会见的雪晶族人究竟是谁？” 魂力震荡之下，克帕飒的神情顿时恍惚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道：“是吉雅……” 他刚说到一半，玉凌的魂力就再也压制不住克帕飒潜意识的反抗，心中不免有些遗憾，果然这种等级的强者几乎很难控制住他们的心神。 要不是克帕飒惦记着斯琼的安慰，已经心神大乱，恐怕玉凌的魂力根本就没法趁虚而入。 吉雅……吗？总感觉第二个字他也没有说完全，是雅还是言还是央？ 不过这个人地位一定不低，等他回到雪晶族稍稍一问，应该就有头绪了。 “你从哪里知道的！”克帕飒又惊又怒，死死地盯着玉凌。 玉凌只是露出一个微微嘲讽的笑容：“后会有期。” 叽咕刚要张口翻译给克帕飒，冰雪之灵已经呼啸着转了几圈，浓浓的寒气瞬间铺天盖地释放而出，还另外分化出一堵堵冰墙横亘在克帕飒面前。 “砰！” 等暴怒的克帕飒一刀轰碎面前的冰墙，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中已经没了玉凌的踪影。 第355章 霸气侧漏 “玉凌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雪晶族驻扎的山林间，许明渊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询道。 23us．com 念羽白悻悻地道：“能有什么事？别看那个水滴一样的小家伙人畜无害的，那都是它装出来的表象！实际上这混蛋攻击力直追幻神强者，我都在它手里吃了多少次亏了……” “嘤嘤？” 听到这个熟悉的叫声，念羽白的神色顿时僵硬了下来，一抬头果然看到冰雪之灵当空落下，欢快地飞到了紫尘若身边。 玉凌随后落在地面上，揶揄道：“幸亏它听不懂你说什么，不然你估计又要在冰块里反思几个时辰了。” “怎么样了？”众人立马凑上来问道。 “什么怎么样？” “你有没有顺手把那位黑甲族二殿下弄死？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他极其不顺眼。”念羽白挑挑眉头道。 “弄死当然不可能，我虽然提早在他灵魂里刻了一道魂印，但他自身实力也不弱，最多就是让他痛苦一阵子。”玉凌摊摊手道。 言碎月嘿嘿笑道：“不弄死也好，让他和他姐窝里斗去，我们看戏就好。” 念羽白感慨地拍拍他肩膀道：“言兄，我果然没看错你，你这种人就是表面热情爽朗，实则满肚子坏水，俗称腹黑，怪不得当年无声无息地就拐跑了白兄的媳妇儿，而且还拐得让他无话可说。” 白沐寒的脸色瞬间拉黑。 言碎月苦笑道：“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个梗了？” 许明渊挠挠头道：“没关系，反正我们大家都知道了。” 一位清虚谷弟子火上浇油幸灾乐祸道：“对呀对呀，我们也知道了。” 白沐寒终于忍无可忍火山爆发道：“言、碎、月！你有什么可自豪的，到处炫耀？！我们决斗吧！” “啊哈哈，今天天气真不错喂……”言碎月干笑着瞬间逃离了事发现场。 “你给我站住！”白沐寒一个魂师居然也爆发出了令人望尘莫及的速度，刷地一下就追了过去。 “靠，不是吧你来真的？” “……” “喂，白沐寒，我可是在让着你你没看出来吗？你再逼我我还手了啊？” “……” “我草，决斗就决斗，真当劳资怕你啊！” 听着渐渐远去的声响，作为罪魁祸首的念羽白只是故作沧桑地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众人：“……” 过了一阵子，云千重忽然走近来，还是那副天然呆的招牌神色，轻声问道：“玉凌，你还见到过其他人吗？” “我在刹魂族领地遇见过景月，不过他们悟玄门的人又折返去莲春族了，想必他们要么已经找到离开雪界的出口，要么就还在那附近徘徊。” “淳谷风呢？” “没看到过。” 云千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我们最初醒来的时候就在一块雪界壁垒旁边，但我们想尽了所有方法都打不开一个缺口，如果我们灵力还在的话或许还有希望，但现在……” “所以你是想集众人之力，玄力也好魂力也罢，一起试试看能不能突破壁障？” 云千重点了点头。 玉凌沉吟了一下，拉开地图问道：“具体在什么地方？” 云千重侧着头，认认真真地望着地图，好半天都没有开口。 清虚谷大师姐的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尴尬，因为她委实找不见那块地方在哪。 修炼方面的事情还算简单，但东南西北这种东西对她而言实在是太复杂了。 地图就那么大，她凑过来和玉凌一起盯着看，两人几乎是头挨着头，但偏偏他们都毫无察觉。 正当云千重纠结着要不要叫别的清虚谷弟子过来时，一道冰冰冷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身边响起：“你离他远一点！” 呆萌的清虚谷大师姐有些发懵地被人一把推开，当她抬头一看，却愕然发现是那位一直安安静静待在旁边不说话的紫衣少女。 “你也离她远一点！”紫尘若带着一丝怒气冷冷说道。 玉凌怔怔地望着她，感觉她似乎又换了一种诡异的性格。 众目睽睽之下，紫衣少女毫不避嫌地瞪着眼睛道：“以后不许你跟别的女人说话超过三句，冬末除外，听到了没有？！你给我记清楚了，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真……真是霸气侧漏得一塌糊涂…… 吃瓜群众们一脸懵逼，完全被震慑了。 “这是假的紫师姐吧……”书院弟子感觉世界观都崩塌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岳秋鸿绝逼是在场众人中最不能接受的那一个。 为什么原本温柔安静恬淡清冷的紫师妹突然变成了这副样子？就算她喜欢玉凌，以她的性子也绝无可能这么大声说出来啊，确定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奇怪的？！”紫尘若狠狠瞪了一圈，众人纷纷转过头去，各干各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生气了，你自己看着办！”紫尘若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密林中。 “到底什么情况？”作为当事人的云千重完全一脸茫然。 玉凌看了她一眼，终究没敢再跟她说话，只能无奈地拍拍念羽白道：“你解释吧，我先走了。” 看着玉凌一闪身也顺着紫尘若消失的方向离开了，场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诡异。 念羽白讪讪干笑道：“啊哈哈，没事的大家不用管，过几天就一切正常了，反正都是阿凌的私事，不会影响到别人的哈。” 一位清虚谷弟子怒气冲冲道：“怎么不会影响到？她凭什么欺负我们大师姐？” “怎么不会影响到？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岳秋鸿第二个怒气冲冲走上来。 念羽白含糊不清地道：“就是我们紫师姐修炼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分化的神念无法拧成一股，所以就分裂成了好多个性格，你们习惯习惯就好了啊。” “还会有这种事情？”同样是分灵境魂师的云千重不禁一愣。 “哎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总之你们淡定一点别放在心上，大家互相谅解嘛……”念羽白干笑道。 清虚谷弟子面面相觑，暂且不吭声了。 然而岳秋鸿就没那么好糊弄了，满脸狐疑地压低声音道：“我不信，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岳啊，不是哥们我不帮你，毕竟阿凌更是我兄弟啊，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是放弃吧。”念羽白语重心长道。 岳秋鸿无语地道：“不行，好歹输也让我输个明明白白，这算怎么回事？” 念羽白正要张口，斜刺里忽然钻出一道声音：“诶？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鼻青脸肿的言碎月不知从哪个旮旯地里探出头来。 “你错过了很多。”一位书院弟子喃喃道。 “言碎月！”白沐寒从后头拨开草丛，紧追而来。 “别闹别闹，听八卦了！”言碎月赶紧掰开他。 听到书院弟子们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窃窃私语，念羽白只能感叹一声道：“可怜阿凌的伟大形象毁于一旦啊。” 打听清楚前后经过的言碎月一脸幸灾乐祸，拍拍念羽白肩膀道：“来来来，我赌一块上品灵玉，玉凌恐怕是要跪搓衣板了。” 念羽白啧啧两声道：“年轻人，你太嫩了，你信不信待会儿他俩回来的时候保证一片风平浪静无限和谐？不信的话，我跟你赌一块上品神玉怎么样？” “妈的有钱人。”言碎月悻悻地捂住了自己的灵戒。 “别打岔，到底怎么回事？”岳秋鸿不爽地道。 “说来话长啊……”念羽白收敛了笑容，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356章 绝不后悔 另一边的密林中。 23us．com 玉凌一脸无奈地看着满面寒霜的紫衣少女，叹了口气道：“尘若，我错了还不行吗……” 玉凌还不至于小气到这种事也要怪怨她的地步，事实上对于现在的紫尘若，他心里只有愧疚和自责，毕竟当初是她舍了性命去救他们，现在她变成这个样子，他当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说他也没做错什么，但道句歉能让她开心一点，那也是好的。 紫尘若只是扭开脸，气鼓鼓地道：“我不需要你道歉！” 还没等玉凌开口，她便咬了咬唇，硬邦邦地开口道：“我只想知道，是不是我变了性格，你就不喜欢我了？” “我没这么说……” 她重新转过头盯着玉凌的眼睛，有些莫名哀伤地道：“没错，你是对我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好，但我心里清楚，你只是因为愧疚，所以才选择包容和迁就我，事实上无论是之前的哪一个我，你都根本不喜欢，你喜欢的人只有最初最原本的我，是不是这样？” 玉凌无奈道：“怎么，你还要吃自己的醋吗？” 少女固执地道：“我是她，但她不是我！” 是啊，无论她像现在这样刁蛮霸道，还是像之前那样冷若冰霜，亦或怯弱可爱，她都是紫尘若，然而真正的紫尘若却永远都只是那个娴静抚琴的温柔少女。 少女忽然垂下眼睑道：“对不起。” 玉凌微微一怔，摇头道：“应该是我对不起你……” 她仰头认真地注视着玉凌的眼眸，第一次没有再躲躲闪闪，而是无比坦诚地道：“不，我说的对不起是指，以前的那个我明明一直都很喜欢你，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开口过，她不敢让你知道，甚至都不敢让自己知道……” 少女说着说着，人称就变得有些混乱：“但是你不要怪我好吗，因为有太多太多事情压在心底让我无法抛却，之前的我只会选择下意识的压抑和遗忘，但今天我却不想再那样隐忍下去了，我就是不开心你不理我，就是不开心你和别的女孩说话，就是不开心你不喜欢我，这些不开心，我全都要说给你听，我要让你知道我真的很不开心……” 少女认真而霸道地道：“我要让你知道，我就是喜欢你！至于你喜不喜欢我，那是你的事情！” 就连玉凌也有点被这种性格下的紫尘若震慑到了，现在的她和以前的那个她完全是相反的两种性格，一个霸道而率真，一个温柔而隐忍，如此对立而矛盾，但玉凌却忽然发现，现在的这个她同样让他无法讨厌。 不仅仅是不讨厌，应该是很喜欢。 虽然她语气强硬得不容人反驳，吃醋得也着实有些厉害，但至少她终于不再把心里的想法死死地掩藏在深处，至少她终于肯开口坦诚地说出来。这样的优点，或许便足以掩盖住其他所有缺点了。 之前的那个少女，可谓温柔安静，恬淡若仙，固然很好，甚至挑不出多少毛病，但终归让人感觉隔了一层什么，所以玉凌的内心深处其实总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如果不是她那次在刹魂族牺牲了性命，或许他对她的喜欢会一直停留在淡淡的层面，不会再深化下去了。纵然她有千般优点，但一个不真实的人总是让人很难亲近。 而此刻的她，就仿佛从高高在上的九天之仙变成了一个同样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女孩。她的喜怒哀乐，都是如此鲜明而生动，让他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她的真实想法。 所以这个时候，玉凌觉得自己再不说些什么，就真的太不像话了。 “尘若，做我女朋友吧。” 有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听着他无比自然的语气，对面的紫尘若似是呆了一呆，方才气恼地道：“不行不行，我不准你说！” 玉凌不禁愣了愣神，所以……这算是怎么个反应？ 他眼前忽然一花，少女温软的唇瓣就印在了他的嘴上，甚至还狠狠地咬了一下。 不等他反应过来，紫尘若就退回原位，不容置疑地道：“给你留点记号，免得你去惦念别的女生，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就算你介意也没用！” 我倒是不介意啊……可是尘若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玉凌简直不敢想如果她突然恢复了本来的性格，会不会羞窘得无地自容。 总感觉……今天的画风变得有点快……他的思维已经跟不太上了…… 紫尘若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轻哼一声道：“我才不管之前的她会怎么想，反正现在归我做主，错过这次还不知道要扭扭捏捏拖到什么时候去，我已经不能忍了！无论以后会怎样，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等着，我都绝不后悔。” “诶，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觉得发展太快了？可是之前那个我已经暗恋你大半年了，如果我记忆没出错的话，我其实第一次见你就对你很有好感了，”少女歪着头打量了一下玉凌，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长得歪瓜裂枣，那我恐怕到现在也不一定会喜欢你。” 玉凌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这样的紫尘若……实在直白得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啊…… “其实……”玉凌正打算回应两句，紫尘若已经摆摆手打断道：“行了，有你刚刚那句话就够了，真是的，主动权明明在我手里，被你抢了去我还真有点不爽，以后你乖乖听我的就行，别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她忽然叹了口气，又有点不高兴地道：“算了，也谈不上以后，反正我这样的性格也维持不了多久，你就算不喜欢我，也给我憋过这几天，反正你已经答应我了！” 玉凌算是整明白了，她现在就处于那种传说中的霸道女王性格，他还是暂避风头的好。 少女便主动拉起他的手，发自内心地笑道：“我们回去吧，总算办成了一件大事，看来我比其他那些性格实在是强出几百条街嘛。” 虽然依旧有点不太适应她这样的个性，但看着少女毫不作伪的灿烂笑容，玉凌心里还是轻松愉快了很多。 这样直白而痛快，不用藏着掖着什么，当然很爽，仿佛拨开阴霾见阳光。 不过，还是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啊，她居然真的就这样答应了自己，说起来即便算上地球上的时光，她也依旧是自己第一个女朋友。 因为他以前艰难奋斗时，并没有好运地遇上看得起他的女孩，等到后来混出名声有了地位，倒是有一大堆姿色不俗的莺莺燕燕凑来献殷勤，但那个时候性质就已经变了。 现在重新变成一个少年，还真的是头一次正儿八经谈恋爱。 所以，无论她是怎样的性格，温柔也好刁蛮也罢，怯弱也好霸道也罢，他都会很喜欢很珍惜。 哪怕明知道她身后还有未知的重重阻碍，但正如她今天说出口而他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无论未来会怎样，他都绝不后悔。 第357章 重见月朵 等到玉凌重新走回去的时候，树林里已经“没人”了，只剩下念羽白、岳秋鸿等不多几个。 23us．com 但……这群人是不是忘记了他还有魂力这种东西？你以为你们躲在树上面树后头就能让他看不见吗？ 念羽白洋洋得意转过脸，对言碎月说道：“年轻人，看到了吧，姜还是老的辣，你居然还不相信我？来来来，一块上品灵玉拿过来，就当是给你长记性了！” “靠，你随手就是上品神玉还好意思问我要灵玉？太没人性了吧！”言碎月宁死不屈。 “蚊子再小也是肉嘛，愿赌服输啊……”念羽白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言碎月拔腿就跑，直接冲向玉凌道：“玉凌，你快管管他！要我说你们之所以有那么多麻烦事都是这家伙弄坏流火舟导致的，你这都能忍，要换我我肯定早就把他大卸八块了！” 念羽白气急败坏地道：“言碎月！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阿凌你是不知道，这家伙刚才还在你背后幸灾乐祸地想看你跪搓衣板，你这都能忍吗，要换我我肯定早就把这混蛋弄死一遍了！” “没有的事！”言碎月见势不妙直接夺路而逃。 “千真万确，我可以作证。”白沐寒面无表情地补刀。 “哈哈，二比一，言碎月你往哪里逃！” 看着这群风一样的少年们从旁边刮过，玉凌只能一阵无言。 唉，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啊。 最后只剩下岳秋鸿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好半天过去才咬咬牙走上来道：“玉凌，既然尘若是真心喜欢你，那我也无话可说。我只希望刹魂族的事情不要再出现第二次了，如果你根本保护不好她……” 紫尘若一脸不耐烦地打断道：“行了少废话，凭啥非要他来保护好我啊，明明我修为境界比他高好不好？当时那情况就两种选择，一个大家一起死光光，一个我死他们还能活下去，换你你咋选？还有，他现在是我男朋友，轮不到你来责怪他，你再敢说他一句不是，我们就决斗吧!” 可怜的老岳瞬间石化在了原地。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期期艾艾地道：“不是，尘若师妹，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说……” “行了，我早就想说了，咱俩很熟吗？明远山那次的人情我会一直记着，如果你以后需要我帮忙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但一码归一码，我和他之间的事儿就轮不到你管了，你明不明白？” 岳秋鸿呆呆地下意识点了点头。 紫尘若满意地道：“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大家各干各事吧，以后没什么事就别来烦我。” 玉凌看了眼完全被紫尘若的气场震慑住的岳秋鸿，只能明智地保持缄默。 “等等，现在去哪儿？” 玉凌忽然发现紫尘若方向性很明确，雷厉风行地就拨开草丛绕到了一片空地，冰雪之灵更是殷勤地紧跟而来。 “赶紧问清楚月朵在哪里，把方子衿他们救出来啊！虽然我对那帮子人毫无好感，墨灵笙我压根不熟，方子衿老惹得绯雨姐不开心，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简直不想看见他那张脸。尤其是那个华域小公主束瑾叶，你居然还跟她纠缠得不清不楚，我告诉你我可生气了，这次见着她你要是再敢跟她暧昧不明，你看我怎么收拾她，就算加上她那两个保镖也没用！” 原来这才是尘若的真实想法吗……太可怕了…… 想到她之前文文静静、心平气和地和方子衿相处，玉凌还暗暗奇怪她不是和慕绯雨关系很好么，怎么好像看起来对大师兄并没有什么偏见的样子，原来……原来她只是没说出口而已。至于束瑾叶……玉凌之前也没看出来紫尘若对她有什么意见，结果事实证明…… 要不是紫尘若今天说出口，可能玉凌一直都不会知道真相。 正好看到一队巡逻的雪晶族人经过，紫尘若便直接让叽咕翻译道：“请问月朵公主现在在哪里？还是在雪城吗？” 领头的那个雪晶族人摇摇头道：“殿下现在正好在这边，因为前段日子我族惨败，其中原因有些蹊跷，殿下便亲自过来主持大局，顺便查探一下情况，但到现在并没有什么收获。” “你可以帮我们通报一下她吗？”玉凌问道。 雪晶族人指了指树林深处道：“我还要在这里巡逻，走不开，你们要见公主殿下的话就往那边走，很快就能看到一个营地。” “行，谢谢了。”紫尘若风风火火拉上玉凌就走，完全从慢性子转成了急性子。 路上的时候，紫尘若便抽空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把黑甲族的事情跟她说说比较好，毕竟不管我们情不情愿，看在别人眼里我们和月朵的关系已经抹不开了，如果她到现在还蒙在鼓里，那个和黑甲族勾结的雪晶族人恐怕会将我们一并收拾掉，所以得尽快弄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之前向克帕飒套话，他只说了吉雅两个字，而且第二个字只发了一半的音，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线索。” “问问月朵就知道了。” 当两人凭借冰雪长矛信物在营地中央见到了月朵时，这位雪晶族公主显得很是疲惫憔悴，神情恍惚如同梦游。 紫尘若直截了当地道：“月朵公主，冰雪之灵就在这里，你承诺我们的事该做到了吧？” “啊？”月朵如梦初醒，目光瞬间定格在水滴状的冰雪之灵身上，直勾勾的一动不动，吓得小家伙身子一缩就躲到了紫尘若背后。 看来胆子这东西真的跟实力高低没有太大关系。 “你们做到了……你们居然真的做到了？”月朵喃喃念着，整个人悲喜交加，如同一直紧绷着的弦忽然松懈了，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 “有救了……有救了……”她又哭又笑，明显变得不能自已。 紫尘若轻轻皱眉，从灵戒中取出古琴，将《清灵》一曲弹了一半，等到月朵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后，才接着问道：“月朵公主，有些事你该坦诚告诉我们了吧？” 月朵的目光依旧恋恋不舍地黏在冰雪之灵身上，歉然道：“不好意思，这些事其实跟你们没关系的，你们就不要趟这滩浑水了，至于我答应你们的事我自然不会反悔，等我过几天回到雪城，我就将你们的同伴带来，送你们一起到东边的雪界壁垒去。” 第358章 帮助 “你知道怎么开启雪界壁垒吗？”玉凌直接问询道。 23us．com 月朵不禁愣了愣神：“这……你说到这个，我才想起来，好像之前那些出现在雪界的外族人，到最后一个也没能离开，都老死在这里了……” 玉凌心中一沉，想到之前云千重说的事情，渐渐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从没想过离开雪界，所以也不知道壁垒那边是怎样的情况……如果无法开启壁垒的话，那事情确实有些糟糕……”月朵想了想道：“你们先别急，总有办法的，我回去帮你们仔细问问。” 说着她将手搭在额头上，诚恳地行了一礼道：“我代表整个雪晶族，向你们表示最诚挚的谢意。我不敢说永远，但这百年间，你们会一直是我族最尊敬的贵客！” 紫尘若冷不丁说道：“你想让冰雪之灵帮你救一个人，是救你的父王吗？” 月朵听到叽咕的翻译，整个人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望向紫尘若。 紫尘若自顾自地道：“我们又不是傻子，能让黑甲族和你族的某个人费尽心思想要弄死的一个人，肯定身份不低，而你委托我们这件事的时候，那种悲伤绝望几乎都无法掩饰了，再加上现在你这幅感激涕零的模样，以及我们从头至尾都没有见到过雪晶族的王上，这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不是？” 玉凌并没有露出太过意外的神色，事实上所有线索串联成一线，也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妥当。 月朵低下头，好半天过去才艰难地道：“你、你说什么？我族有人和黑甲族人勾结，想要杀害父王？可是他……” “可是什么？可是他明明只是患了重病，绝不是被别人动了手脚？你别天真了。”紫尘若毫不客气地数落道。 月朵浑身颤抖地道：“是谁？你们知道是谁吗？！” 玉凌淡淡道：“那个黑甲族人是克帕飒伢飞，而这个雪晶族人叫吉雅……” “吉彦迪尔？不、这不可能……”月朵刚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再次剧烈波动起来，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 她冰蓝色的瞳中泛起极致的哀伤，就这么怔在原地，如同变成了静止的雕塑。 “吉彦迪尔是谁？”紫尘若扭头看向玉凌。 玉凌思索了一下，神色微微变幻道：“我好像听谁提到过，是雪晶族的大王子，吉彦迪尔伊萨……” 紫尘若撇撇嘴道：“真无趣，黑甲族那边窝里斗才刚刚开始，感情雪晶族也不安生。” 月朵渐渐缓过神来，咬着唇问道：“你们从哪知道的事情？可以确定是真的吗？” 紫尘若三言两语将前因后果一说，月朵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便也断绝了。 事实上她心里未尝没有一些疑虑和猜测，但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心存侥幸，不敢深想下去，直到如今被人一言道破，所有的那些细节都萦绕在她脑海里，每一个都在印证着那个无比残酷的真相。 “吉彦迪尔……吉彦迪尔，你好狠的心……”月朵的声音渐渐冷凝，仿佛一月最酷寒的冰霜。 她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几天后我和你们一起回雪城。” “月朵公主，最后提醒你一句，你可不要一时冲动毁了全局，如果我是你，我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等到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压制他所掌握的势力，才会实施反击，否则打草惊蛇只会提前撕破脸，这对你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紫尘若不得不告诫她几句，免得她一时间脑子不清楚做什么傻事。 “我知道了……”月朵依旧闭着眼睛，低声说道。 紫尘若便干脆利落地与玉凌一同转身离去，如果换了其他的性格，说不准她还有兴致安慰几句，但她现在委实是没有多余的同情。 “喂，你刚刚跟她说话超过三句了。”紫尘若忽然开口道。 “月朵也算吗……”玉凌一阵无言。 “哼，要不是看在她是异族人的份上，否则我早就跟你算账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下不为例！” “……” 五天之后，一大帮子人便来到了雪城，被关了两个月的方大师兄几人也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当然，其实他们过得也没那么苦逼，不但管吃管喝管住，而且并没有遭到任何惨无人道的虐待，时不时克里还带他们到处转转透透气，免得几人闲得发霉。 当紫尘若再次见到方子衿和束瑾叶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尖锐冲突，因为昨天她就已经又变了一种性格，既内向还容易害羞，动不动就脸红，玉凌也是没辙了。 怎么她每次性格转换都是那种翻天覆地型的啊，难道就不能有个过渡吗…… 好不容易等他适应了一种，结果另一个模样的紫尘若便映入眼帘，仿佛她一直都是全新的自己，玉凌还真有种交了九个女朋友的罪恶感。 “妈的终于恢复自由了，我们赶紧收拾收拾走人吧，我憋得都快生锈了！”方子衿就跟老人家一样在旁边活动起了手脚。 “大师兄，要点形象好吗……”言碎月好心提醒。 “谢谢哈，原来我在你们心中还有形象啊！” “……”对于这种自甘堕落的货色，言碎月明智地闭上了嘴。 “徐澈，我跟你说件事。”玉凌忽然走到沉默寡言了很多天的少年身前。 这位出身世家大族的少爷在成为废人后，虽然不至于变得死气沉沉，但也没了那种意气风发、长袖善舞的自信感，甚至他以前在书院交好的那些朋友都有意无意地疏远了他，只剩下言碎月等少数几人还时不时跟他聊聊天说些笑话。 玉凌一切都看在眼里，也不好责怪那些书院弟子什么，毕竟那种因名利而交好的朋友本就没有什么患难友情可言，得势时拥护，失势时疏离，或许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是恒定不变的人之常情。 用句很酸的话来说就是，世态炎凉，冷暖自知。 徐澈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那种招牌式的温文如玉的笑容，而是平静地轻声说道：“你也来安慰我吗？这就不必了。” 玉凌跟他走到一个无人的僻静角落，摇摇头道：“我从不说废话。” 徐澈疑惑而探询地望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徐澈，我是拿你当朋友的。”玉凌缓缓说道。 徐澈的脸上多了一丝真诚的笑容：“我也是，不过现在的我已经……” 玉凌轻声道：“睡一觉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伸指轻轻点在徐澈眉心上，魂力刺激之下少年顿时昏迷了过去，脸上还犹自残留着几许惊愕之色。 玉凌将自己的那块神秘玉佩挂在了徐澈脖颈上，分灵境的浩瀚魂力随之荡漾而出，将玉佩里的清凉气流一点一点牵引出来，渐渐地流遍了徐澈全身。 之前以他过渡期的魂力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的，但晋入分灵境后，玉凌却意外发现他已经可以初步操控玉佩里的气流了，既然如此，就凭他和徐澈相识已久的情分，这点忙他还是愿意帮的。 就是不知道，徐澈的经脉要完全恢复正常，需要温养多久时日了。 第359章 失踪的冰雪之灵 等徐澈重新醒来的时候，他只觉得浑身仿佛浸泡在清凉的温水中，舒爽而又通透，甚至都有些不想睁开眼睛。 23us．com 不过他很快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赶忙抬头望向前方，只见玉凌还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见他醒来只是点点头道：“估计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好好休养吧。我相信这种事你不会跟别人说的。” 看到玉凌转身离去，徐澈整个人还处在懵逼的状态，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抬起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最后终于感应到了那股清清凉凉的气流的来源。 徐澈顺着脖子上的线摸索着拿起了一块玉佩，触感温润光滑，如同女子的肌肤，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上面镌刻的花纹也十分复杂细密，但看不真切究竟是符文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徐澈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枚玉佩似乎是玉凌之前戴着的，可是这样的东西即便没有什么实际价值也应该是一种很珍贵的纪念物吧？ 等他满心疑问地走出去十几步，他忽然如雕塑一般定格在了原地，脸上先是怔愕，后是难以置信，最终才是无法抑制的震动和惊喜。 “我的经脉……”徐澈喃喃着说了四个字，便果断停下了话头，神色又从惊喜变成了茫然和复杂。 他已经打定主意这件事必须烂在心底。 事实上如果他是玉凌，或许打死他他也不会再让第二个人知道这枚玉佩的功效，否则即便是封域的化尊、幻神强者，说不定都会出手抢夺，这等弥天大祸绝对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然而玉凌就这么轻轻易易地将玉佩给了他，甚至都没逼他发下灵誓什么的保守秘密，只是风轻云淡地说了句我相信你。 便是最好的朋友，也很难做到这一步吧？ 当然，少年人最重讲义气，或许一个冲动之下便懒得顾及太多，然而徐澈却是清清楚楚地知道，一个身为一宗之主的人物，就算不冷血凉薄，却也难免心思重重，有的人天性多疑，有的人却是不得不让自己多疑。所以玉凌的信任绝对比其他任何人都显得弥足珍贵，而且徐澈能感觉到，他并不是出于功利性的收买目的，而只是纯粹地以朋友的身份施以援手。 林间有风穿过，树叶哗啦作响，一阵光影驳乱，映衬得少年脸上明暗不定。 徐澈抿紧了嘴唇，一个人默默地站在林间，直到心中所有的惊涛骇浪尽数平静下来，方才收敛了神色，如往常那样静静地走回了众人的聚居地。 也幸好，如今的他被视为废人，再没有往日那般万众瞩目，所以他的来来去去，都是这般的悄无声息，毫不引人注意。 ……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又是一个寒气森森的深夜。 玉凌对灵力的恢复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只是依旧习惯性地盘坐在冰晶床榻上，继续日常的修炼。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些心神不宁，完全没法沉入平静空灵的状态。 玉凌索性推开门站在呼啸的风雪中，不一会儿头发衣袍便凌乱得惨不忍睹，几乎快被密集的落雪埋成了雪人。 门外确实有一个半人高的雪人，两道身影鬼鬼祟祟地缩在墙角，很认真地一捧一捧地将地上的雪往上面堆，看模样是在制作雪人的头。 玉凌无声无息地走了过去，那两个专心致志的家伙顿时被吓了一跳，齐齐往雪人背后一躲，结果便响起了哎哟两声痛叫。 “躲什么啊？”玉凌一阵无语。 冬末探出一个小脑袋，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是玉大哥，没事的。” 紫尘若羞窘得脸颊通红，弱弱地低着头道：“我是不是太幼稚了……” 玉凌笑了笑道：“怎么会，你本来也只是一个小姑娘。” 说完他才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按年龄算的话，他和紫尘若这明显属于不正当的早恋啊，要是放在中学时代，肯定是要被拖出去斩了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世界大家都习以为常的样子，十一二岁嫁人的比比皆是，当然五六十岁还不嫁人的也比比皆是，这种风俗习惯实在是让玉凌长了见识。 “哪有……”紫尘若似乎想反驳两句，但声音却微弱如蚊呐，连句完整的话都凑不下去了。 玉凌知道这几天她性格害羞内向，便直接从地上抓起一捧雪，堆在雪人的头上按了按，笑着道：“没事，我们一起堆吧。” 紫尘若的脸上绽出一个纯真而开心的笑容，轻轻嗯了一声，掌心也捧起一些干净的白雪，忽然有些伤感地道：“还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小时候和娘亲一起堆过雪人，后来就再也没有人陪我了……” 玉凌没有追根究底，只是轻声说道：“你娘亲应该跟你一样温柔安静吧。” 紫尘若将手里的雪放在雪人头上，低低说道：“我娘……她是个看着很柔弱，但其实一直都很坚强的人，无论受了什么苦楚和委屈，都只是温温柔柔地笑着，什么都不说，可惜我远比她脆弱得多……” 玉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倒是冬末拍拍手上的雪，将两颗圆圆的黑色石头按在雪人眼睛的位置上，笑着道：“差不多算是堆好啦，再高我就够不上了！” 玉凌看着面前的雪人，心中不由得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小时候，但那时的他是一个人躲在屋子后面，一个人安静地堆起一个小雪人，虽然很孤单但是并不忧愁。 “玉凌……”紫尘若忽然弱弱地开口。 “嗯？” “几天前我说的话你不要介意啊……”紫尘若声音微弱得完全淹没在了风雪中，玉凌还是用了魂力才勉强听清。 “什么话？”玉凌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就是你以后跟别人说话……总之，你不用管我之前说的那些……”紫尘若羞赧地埋下头，有些窘迫地道：“我、我其实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嫌我烦……” 玉凌哑然失笑道：“不用这么委屈地替你自己道歉，我又没觉得有什么。” 话说地球上的很多女孩子们更彪悍吧，要是敢盯着别的女人看几秒就该准备回去写八千字检讨了，当然，这种事情开玩笑的性质更多一点。 “不是……那个，就是感觉，有点对不起你，其实我……”紫尘若语无伦次道。 她话音未落，街道另一边就急匆匆奔来一个雪晶族人，脸色满是惶急焦灼，到处东张西望似乎在寻觅着什么，看见玉凌两人后便直接跑过来，急促地说了一大堆话。 叽咕跟着道：“他说出了大事情，公主殿下本来已经将冰雪之灵带到了宫殿，想让它帮忙救治王上，可是她只离开了一小会儿，去叫那些侍卫守在外面，回过头来冰雪之灵就已经不见了！” 第360章 王宫政变 雪城王宫。 23us．com 月朵满脸泪水，焦灼而绝望地坐在一个冰晶石台上，情绪激烈地波动起伏着，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紫尘若小声安慰道：“月朵公主你别急，说不定是它比较顽皮喜欢到处乱跑，回头我们就帮你找到它。” 月朵摇摇头含泪道：“绝对不是！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皇宫上上下下都已经找遍了，它又有半个人高，并不是什么微小的东西，再怎样也该找见了。只可能是……只可能是……” 她痛苦地埋下头，抓着雪白色的长发无助而悲愤地哭泣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你就这么想让父王死吗！” 玉凌微微沉下脸色。 他已经意识到，今天晚上注定不会平静，整个雪晶族都会翻天覆地，然而此刻的月朵却完全没有感觉到危机将至。 玉凌缓缓开口道：“月朵公主，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既然他已经做出了这种行动，无论他之前准备得充不充分，现在都得将所有后手一齐发动了吧？” 月朵有些惘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过了几秒才领会到他话语中的含义，整个人脸色剧变。 “雪……这些雪……”月朵抬头看着满天呼啸的风雪，苦涩而绝望地道：“来不及了……” “都怪我、都怪我……”月朵痛苦地闭上眼睛：“你们快逃吧，不然以他的性格，外族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如果以纯理智的角度，月朵的表现可以说是无比糟糕，根本就不是值得投效的明主，不但从头到尾都被人欺瞒，甚至手下的心腹被收买了也不知道，事发之后只晓得哭哭啼啼，也不去赶紧行动挽救事态，根本就不是当首领的那块料。 但玉凌一众人早就和她捆绑在了一条战线上，而且那大王子吉彦迪尔更是强烈的排外主义者，所以他们别无选择。 事实上，毕竟和月朵打了多次交道，玉凌对她的心性还是认可的，虽然单纯迟钝了一点，但还算是善良信义，比起吉彦迪尔那种心狠手辣无原则的人而言，总归是更值得信任的一方。 “月朵，现在还没走到最后一步，你先打起精神来，我们……”玉凌定了定神，心中思绪百转。 月朵痛苦而绝望地道：“不，你们不知道这场雪意味着什么，这是雪神的赐福，他现在肯定是在祭神台上接受雪神的馈赠，等到所有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便是克里叔叔也不会反对他成为新王的。” 紫尘若忽然神色一冷道：“嗦！你们雪晶族的人都是死脑筋吗！只因为雪神认可他，所以无论你们心里同不同意，都只能选择同意？是不是连你也觉得，他既然被神灵选中，那么他自然是命定的雪晶族王上？” 月朵呐呐不语。 玉凌将紫尘若拉到一边，轻轻说了几句。 紫尘若点点头道：“我也觉得只能这样了，不然的话我们完全处在被动的境地，到时候所有人都得跟着玩完。” 她又压低声音道：“不过我那边的行动你就别跟月朵这些雪晶族人说了，否则到时候他们又要磨磨唧唧，说不定还根本不领我情，想想就烦。” 玉凌神色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紫尘若挑眉道：“怎么？不认识我了？才几天不见而已，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一遇到危险其他的那些我都不顶用，这也是我九重魂念自我保护意识的最优选择了。” 看到玉凌张了张口，紫尘若摆摆手直接打断道：“最初的那个我你就别想了，她的意识打散在九道魂念之中，是埋藏最深的那一重，除非我重归化灵境，否则她是不会再出现了。你不高兴也没用，接受现实吧。” 紫尘若转身飞掠而走，忽然想起什么，微微顿了一下道：“其他的事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 看到她雷厉风行地消失在夜空中，玉凌其实暗暗地松了口气，虽然这个性格的紫尘若变得无比强势，但的确如她所说，一旦遇到危险，这种状态的她肯定是比害羞内向的她或者怯弱撒娇的她要强出无数倍，今晚她要做的事如果一切顺利，那他们就能摆脱一多半的危机了。 “月朵，我希望你想清楚，今晚一旦被他得势，那么你的弟弟、你的父王还有你统统都得死！”玉凌沉声说道。 月朵茫然道：“怎么会……他杀掉我和父王还可以理解，可是忽蓝他还那么小……而且他这么做，别人会怎么看待他？” 玉凌冷笑道：“想让你们死得悄无声息还不容易？总之无论你们什么死法，反正明面上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到时候他只用假惺惺地追悼两句，痛定思痛追杀凶手，然后拎出几个替罪羊宰掉，就算是仁至义尽为你们报了仇了。” 月朵浑身一颤，而她的脸庞本就是如雪般的白色，也看不出来有什么更多的变化。 “月朵，你再不行动，就真的晚了，你最好搞清楚一点，像他这种品性的人如何会被雪神看中？说不定他是用什么方法欺瞒了神灵……” 玉凌之前说了那么多月朵都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然而这两句话一出口，月朵顿时激愤地站起身来：“他怎么敢？欺瞒神灵，这是罪无可恕的死罪！” “不行，这件事我一定得弄清楚，忽蓝、父王，大家都不会死的！”月朵冰蓝色的眼瞳就像是被点亮了一般，重新焕发了神采，坚定而执着地开口道。 “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还愿意留在你身边的人应该都是忠心耿耿的，你们先守住这一片地方，保证好自己的安全，现在王宫应当是被封锁住了，你们最好不要贸然突围，否则很容易在混乱中被杀掉，我可以飞出去找到克里……” 玉凌刚说到一半，紫尘若就匆匆飞了回来，脸色凝重地道：“不行，你先别急着往外走，这一片宫殿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我用幻术还可以脱身，但你一个人哪怕是飞都不可能飞出去。恐怕等吉彦迪尔那边的仪式一结束，他就会亲自赶过来，带领大军完成政变。” “这些别翻译，”玉凌先给叽咕叮嘱了一句，才转向紫尘若道：“总之你的事情先进行着，一旦到时候发生骚乱，我就可以寻找机会脱身了。” 紫尘若蹙眉道：“也不知道雪灵被拐到哪里去了，如果它能救活雪晶族王上，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两人忽然凝固在了原地，对视两秒后同时想到了一个东西。 万年莲心。 第361章 对质 “其实要不是事态逼到这份上，我真的不想浪费那么珍贵的神物……”紫尘若望了一眼旁边的雪晶族王上的寝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23us．com 把万年莲心递给月朵的时候，虽然月朵是欣喜若狂的表情，但紫尘若却始终恹恹不乐，仿佛被人重重地捅了一刀一样。 “我总觉得这种能救活死人的神物以后会有大用，但是……”紫尘若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但是如果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情都解决不了，谈论以后也就没有意义了。”玉凌接口道。 “没想到辛辛苦苦跑了一趟遗弃之地，最后却发现其实我们在莲春族就可以打道回府了。”紫尘若耸耸肩，很无奈地道。 “以冰雪之灵的实力，别人恐怕很难伤到它，它很可能是被骗走了。”玉凌道。 “真是伤脑筋，也不知道它现在跑哪去了。”紫尘若倒也不担心冰雪之灵的安全问题，八成这个贪吃的小家伙是被一些好吃的给拐跑了。 “吱呀”一声，月朵推开冰门，激动得语无伦次地道：“父王、父王的情况已经好转很多了，我也是才发现他体内有一种很歹毒的力量被一点一点清除了出去，应该要不了几巴卡他就能醒来了！” 巴卡是雪界的一种时间计量单位，差不多相当于四十到五十分钟，但在眼下这种紧急时刻…… “还要这么久？！”紫尘若皱了皱眉，不禁嘀咕道：“早知道我就真的不用万年莲心了，好浪费。” 叽咕刚张口，就被紫尘若瞪了一眼道：“学聪明点，有些话不该翻译的就别翻译！” 叽咕委屈地往后一缩，瑟瑟发抖。 “没事，这意味着我们只用坚持一两个时辰就好了，”玉凌抬头看了眼茫茫落雪纷飞的夜空，接着道：“我在这边看着随机应变，祭神台的事情按计划来。” “总之你别太卖命了，这里所有人都死了你也不能死，听到没有？”紫尘若蛮不讲理地甩下一句，随后才施展幻术，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忽然，一个雪晶族侍卫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月朵浮起一丝不太妙的预感，但还是镇定地道：“怎么了？” “包围住圣雪宫的共有四位伢飞，以勃利科为首，他们似乎发生了争吵，想要此刻就进攻圣雪宫内。”这个侍卫声音不免有些发颤。 然而由于月朵之前毫无准备，根本来不及调动忠于她的大部分力量，到此时圣雪宫内才只有一两千的人手，要想抵御四位伢飞所统属的六千多人，难度实在太大了点。 “启动冰晶神界，能拖多久是多久！”月朵咬咬牙，迅速做了决断。 只要雪晶族王上能醒来，吉彦迪尔今晚的所有作为都会变成闹剧。 所以，一切的一切只在这短短的一两个时辰之间见个分晓。 冰蓝色的光芒有如落雨之幕，将整个圣雪宫包裹在其中，如同一层巨大的蛋壳。 月朵抬头望着无数白色光芒划破夜空，在蓝色屏障上敲打出一大片涟漪般的凹痕，眼神无比复杂。 他们现在的处境，就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随地都有倾覆之危。 玉凌低声跟月朵说了几句，她咬住唇沉默了两秒，便点点头，毅然决然走下了圣雪宫的冰晶阶梯，来到了冰蓝色的屏障前。 她的背后，是巍峨恢弘的冰晶宫殿，前方，则是无穷无尽黑压压一片士兵。 那四位听命于吉彦迪尔的伢飞眼神有些躲闪，偏过头不想与她对视。 呼啸的风雪间，月朵的声音清脆如珠玉敲打，每一个字词都清晰地响彻众人耳畔：“吉彦迪尔勾结黑甲族谋害父王，触犯我雪晶族根本族规，如此滔天大罪理当处死，尔等定要执迷不悟，参与谋反？！” 四位伢飞身后的黑甲族士兵寂静了两秒，顿时开始止不住的哗然和骚乱。 玉凌眯起眼睛没有说话，果然这些雪晶族士兵大部分都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指使来了这里，一听到谋反这两个字眼注定无法平静。 “肃静！肃静！”四位伢飞没想到月朵一上来就放出了重话，连忙怒喝道：“月朵公主，你污蔑长兄，又是何道理？你可有任何证据！” 月朵凄然冷笑道：“证据？父王在三个月内毫无前兆地逐渐衰竭、走向死亡不算是证据，那前段时日我雪晶族莫名其妙大败于黑甲族，损伤数百精锐算不算证据？父王尚还在宫中休养，你们今夜便带着大批人马前来攻打圣雪宫算不算证据？！” 她语气越来越严厉，底下的士兵不由得更加骚动。 “我前些日子就到前线去和黑甲族打了一仗，我就说明明形势一片大好，怎么忽然之间大家就溃败了，事后追查下去，只说是黑甲族突有一路大军横插而来，切断了前后两路，但明明是我们打埋伏，为何黑甲族会未卜先知般钻出一队奇兵？我早就觉得这其中有鬼。”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说是月朵公主要谋害王上，所以需要我们及时赶来救援，结果这情景看着不像啊，而且公主殿下也不会是这种人……” 听着底下一帮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伢飞勃利科冷声打断道：“肃静！需要你们多嘴什么？光听她一面之词，你看她拿得出任何证据吗？再耽搁下去，王上就真要被她害死了！” 月朵平时在黑甲族向来平易近人，口碑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多雪晶族人的仰慕对象，今晚众士兵稀里糊涂地被拉出来集合就已经很让他们莫名其妙了，后来发现矛头直指月朵，其实很多人都是心存疑虑的，只是不好反抗命令罢了。 但如果公主说的是真的，吉彦迪尔殿下确实勾结了黑甲族人，那他们…… 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相信谁，只听到勃利科冷冷说道：“公主殿下，你污蔑长兄的时候就没想过，你自己也在勾结外族吗？这些人族人来历不明，居然被你全都释放了出来，你是暗中跟他们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月朵怒极反笑道：“他吉彦迪尔勾结黑甲族人谋害父王，我不过是让几个人族人去遗弃之地寻找冰雪之灵救助父王罢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现在冰雪之灵带回来了，他们当然是我雪晶族的大恩人，结果就在今晚，冰雪之灵突然失踪不见，你说还能是谁动的手脚？” 众士兵更加迷茫了，停下来不再进攻冰蓝屏障。 勃利科硬着头皮，镇定地道：“公主殿下编故事的能力见长啊，可惜你只会说一面之词，还是无法给出任何证据。当然，我如果现在就否定你，那就显得我心虚了，不如你把那个外族人交出来，我们好好对质一番？” 第362章 反复无常 “对质？你想对质什么？恐怕他刚一走出冰雪神界，就要被你迅速杀人灭口了吧？”月朵冷笑道。 23us．com 勃利科被她这么一挤兑，只能道：“大家都在这里看着，我又能做什么手脚？公主殿下你莫不是心虚了吧？” 月朵冷冷道：“你有什么想问他的，在这里问不行吗？再说了，你要是真想杀掉他，随便找些人动手，然后将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我又能把你怎样？我希望大家弄清楚一点，这些人族人带来冰雪之灵，本就是我雪晶族的大恩人，要是因为我做出错误的决定而死在这里，我还有何面目面对雪神？” “公主殿下，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是我雪晶族的恩人，我可是半点证据都没找到，冰雪之灵在哪里呢？怎么这么巧就失踪了？公主您该不会又要污蔑是大王子殿下动的手脚吧？谁不知道您和大王子一向意见不合，但大殿下对王上的一片孝心诚心也是全族皆知的，他怎会害死自己的父王？此事疑点颇多，您还是交出那个外族人，让我们问清楚细节，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我勃利科立即当场向您请罪！” 旁边一位伢飞也附和道：“对啊公主殿下，勃利科说得已经很公允了，如果我们隔着屏障向他问话，那谁知道你们有没有串通一气呢，反正我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可能把他怎样，这件事总要想办法解决的吧？” 另有一人森森然道：“殿下，为了弄清楚真相我们都已经停下进攻了，您还想怎样？难不成是你心虚了？” 月朵暗自生怒，明明是她及时捅出吉彦迪尔的阴谋，让这些士兵疑虑重重不愿进攻，哪里是这几位伢飞主动停下的？要是他们能控制住场面，恐怕早就攻破冰雪神界防线，将自己等人弄死在乱军丛中了。 “没事，我来应付吧。”玉凌淡淡说了一句，便直接跨出了冰雪神界。毕竟这层防线只防止外面的人进来，却不拦着里面的人出去。 月朵慌忙上前两步，却没来得及拦下他，正要焦灼地开口，玉凌已经面向那一片黑压压的雪晶族士兵，很平静地道：“道理自在人心，有些人搬弄是非颠倒黑白，越是咄咄逼人，便越显得外强中干，月朵公主平日为人如何，雪晶族上下都清清楚楚，从没有人伪装作秀可以伪装得一百多年滴水不漏，你们纵然不敢完全相信她，心里也总应该仔细思虑思虑，不要别人说什么就觉得是什么。至于某些心思不正的人，我希望你们也要记得一点，你们做的事情雪神都在上面看着，一切都逃不出她的眼睛。” 虽然对那位雪神毫无好感，但这并不妨碍玉凌在关键时刻扯大旗狐假虎威，反正这群雪晶族人就吃这一套。 叽咕的翻译随后响起，虽然它说的奶声奶气，但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可笑，在众士兵沉默的注视下，几位伢飞神色各异，有的低头不语，有的脸色阴沉，还有的则目光躲闪，怎么看都不像是特别理直气壮的模样。 勃利科心脏陡跳，他算是大王子最坚定的追随者，然而一想到自己等人所做的事情都看在雪神的眼中，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这辈子究竟能不能善终？雪神会不会抛弃他的信仰？ “废话少说！将他带过来，好好审问一番！”勃利科盯着玉凌，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他，但正如月朵被他挤兑得进退两难一样，他也同样没法当着众人的面将玉凌杀掉，相反还得竭力护好他的安全。 一位伢飞冷冷地走到玉凌跟前，声音低沉地道：“我劝你想清楚你现在的处境，如果你不肯配合我们的话，你就是死路一条，现在不能杀你，不代表以后也不能！” “你想让我做什么？”玉凌似笑非笑地道。 这位身材魁梧高大的伢飞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感觉这外族人一定是脑子不正常，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这么镇定从容，好像胜券在握一样，谁给他的这般自信？ 他忽然间发现玉凌的眸中闪过一道奇怪的紫光，不过他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反正这些外族人不信仰雪神，自然也就没有神灵赐予的力量，虽然之前听雅里顿说过，这个人族少年本身体魄很强，但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他还能翻了天去？ “等吉彦迪尔殿下从祭神台回来，月朵公主就再也不可能翻盘了，你可要想清楚了是否要为一个死人效命，如果你肯配合我们让她身败名裂，多的我不敢给你承诺，但至少可以保你一命，还有你那些同伴。”这位伢飞低声威逼利诱道。 “行啊，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身旁的伢飞勉强压下去鄙夷和厌恶的情绪，只道人族修者的骨头本来就是这么软，也没有怀疑什么，便语速飞快地道：“你先说你们确实找到了冰雪之灵，然后等勃利科仔细逼问细节的时候，你就语焉不详一点，再然后该怎么做，就不需要我解释了吧？” “嗯，我知道了。” 这位伢飞便不动声色地和勃利科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再警告式地瞪了玉凌一眼，便带着他一路走到了人群中央。 众目睽睽之下，勃利科直截了当地问道：“月朵公主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么明显的事实还用我重复吗？” 勃利科冷笑道：“哦？那你仔仔细细从头到尾讲一遍，你们如何走到那么远的遗弃之地，又如何遇到了冰雪之灵，怎么将它带回来的，细节一个不要漏，你若是说谎，大家都能听出来！” 勃利科死死地盯着玉凌，就等着他主动留下言语上的破绽然后进一步逼问下去，结果玉凌像是没看见他的目光一般，不紧不慢地开始讲故事：“月朵公主委托给我们这件事后，我们就一路从栗炎族出发，先是到了他们的一个小镇……” 玉凌说得无比详细，九真一假，全然没有任何破绽，甚至那些雪晶族士兵都不自禁地将自己代入进去了，表情时而紧张，时而新奇，早就忘了原本的重点。 勃利科几次想要打断，但又怕别人认为他是做贼心虚，最终只能生生憋气，努力地想着各种刁钻的质问。 “你不是跟他说好了吗？”勃利科偏头瞪了一眼刚刚那位伢飞。 “我也没想到他忽然反悔了，现在可怎么办？”这位伢飞更是恨不得冲上去砍死玉凌，压低声音又急又怒地道。 “我看他是找死！”勃利科恨恨地道。 忽然周围一片惊呼，场面突兀地变得乱糟糟起来，勃利科顿时浮起不妙的预感，连忙转头望向人群中央的玉凌。 第363章 没按剧本来 众人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甚至原本对人族全无好感的雪晶族人都不知不觉改变了一些看法，结果忽然之间一根冰雪长矛从后方刁钻地横穿而过，直接刺入了玉凌的身上。 23us．com 场上在一瞬间的寂静之后，顿时炸开了锅，还没等勃利科弄明白怎么回事，一大堆士兵就已经将玉凌围在了中心，群情激奋地开始寻找凶手。 “他！就是他，他的长矛没见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定格在一个雪晶族士兵身上。 “克林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被质问的雪晶族士兵一脸苦相，慌忙地道：“不是我、不是我，刚刚洛里期抢走了我的长矛，你们再不拦住他，他就要从这里走掉了！” “我就说洛里期怎么忽然之间就没影了，快拦下他！” 勃利科目瞪口呆地看着完全陷入混乱的现场，脑子里还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啥忽然之间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月朵透过冰蓝屏障，远远地看见这边的骚动，顿时怒声说道：“勃利科，你好大的胆子，你真敢这么明目张胆杀人灭口？！” “我没有……”勃利科下意识反驳了一句，结果被众多士兵怀疑的目光盯着，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怒喝道：“你们想造反吗！都给我退回去！” 他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挫败和沮丧，本来想得好好的，这么多人直扑圣雪宫，分分钟就能掌控局势，到时候杀掉月朵和忽蓝，就是大功一件，大殿下对手下人的赏赐那是毫不吝啬的，结果没想到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出乎他的意料，准确说他实在是低估了月朵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一听说要向公主举起长矛，这些原本无比听话的士兵就变得不那么乖巧了。 就算大家拖在这里也没什么，最多就是自己捞不到功劳而已，等到吉彦迪尔完成仪式赶过来，那么一切就还在正轨上，结果这接二连三的意外是怎么回事？ “洛里期抓到了！” 随着一个雪晶族士兵被扭送过来，众人的目光就又被吸引了过去。 “谁让你动手杀这个外族人了？”一位大库本上前一步，逼问道。 库本在士兵中的声望仅次于伢飞，统属百人左右的分队，而大库本更是所有库本的首领，相当于伢飞的副手。 洛里期满脸茫然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做什么了？” 一位伢飞为了撇清关系，便严厉地道：“洛里期，枉我平日里对你无比信任，你怎能做出如此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你最好交待清楚，谁指使你动的手，否则我就按军法处置直接杀了你！” 看着那伢飞一步步走近，洛里期眼中掠过一抹诡异的紫光，忽然疯了一般叫嚷道：“勒立，不就是你让我杀掉他，免得他说出一些对我们不利的话吗？你现在为了推卸责任就想灭我的口，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胡说什么？！”那伢飞完全是无辜躺枪，一愣之后便是勃然大怒。 看着混乱不可开交的场面，勃利科只感觉头痛欲裂，恨不得让他们统统闭嘴。 被一堆人挤在最后头的玉凌已经没人理会了，事实上这些雪晶族人本来就不在意他的死活，他们之所以那么激动愤怒，只是觉得受到了欺骗而已，经过这么一件事，大部分人都不自主地偏向了月朵，认定是吉彦迪尔和勃利科几人串通起来陷害公主殿下。 玉凌眼看没人注意自己，就慢吞吞地坐起来将那根冰雪长矛拔出来扔到了一边，伤口牵动之下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早知道这群雪晶族人这么好骗，刚刚就别对自己下手那么狠了，他不过是玩了一个早就被淘汰了的栽赃陷害套路，估计几百年前的古人都不乐意用这种老土的路数了，结果这帮人轻易地就被忽悠了进来，玉凌原本想的很多后手也就用不着了。 虽然和刹魂族绑定在一起很让人不爽，但他的魂力浸染了阴神的力量后，就发生了一种奇妙的性质变化，原本对雪晶族人毫无效用，不过现在却不再遭到他们眉心那块本源灵晶的反弹，所以玉凌刚刚就找准了一个实力不高不低的雪晶族人，慢慢地将魂力渗透了过去，直到可以短暂地控制他的思维举止。 这个人当然就是洛里期了。 就让这群人慢慢吵着，估计尘若那边的行动也快要收尾了。 玉凌随便服了颗疗伤的丹药，虽然玉佩给了徐澈，但他现在的恢复力本身就足够强悍，没过几秒便渐渐地止了血，应该要不了几个时辰就能完全愈合。 他抬头望了眼落雪纷扬的夜空，深邃黑暗得无垠无尽，但不知什么时候，一层茫茫白色渐渐渲染铺开，如同一幅蔓延的画卷。 黑夜渐渐化为了白昼，争吵的众人都不自禁抬头望天，脸上全是迷惘。 一道悲悯神圣的声音忽然响彻天地：“吾佑雪晶，万世不衰，故降天国之雪，赐福于吾民，愿无病无灾，多福德而少厄难。” “是雪神！雪神显灵了！” 所有雪晶族人都震撼得浑身颤抖，就连月朵也无法置信地呆呆望天，激动得难以言表。 地上瞬间哗啦啦跪了一片，“雪神在上”的虔诚声音此起彼伏。 玉凌忍住笑，伸手接住一片白雪，蕴含在其中的精纯魂力便渐渐化开，虽然只是很微弱的丝丝缕缕，但这些雪晶族人却瞬间感觉耳聪目明，神清气爽，整个世界都焕然一新了一样。 那位“雪神”的声音渐渐变得冷凝严肃：“奈何吾族子民渐失仁义，有弑父杀亲之徒，不思悔改而屡次作乱，罪孽多端而迷失本心，然盲从者甚众，雪晶一族已入歧途，吾惜之叹之，终不忍视而不见，吾族子民需切记，唯信仰虔诚而心思通明者，方可为雪晶之王，莫为小人蒙蔽，陷于沉沦颓靡之境。” 漫天白雪，凄凄狂狂。 月朵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手搭在额头上哽咽道：“雪神在上，原来您一直都在，您一直都知道……” 勃利科如遭雷劈，傻了一般跪在原地，心中一片冰凉深寒。 完了、全完了…… 果然，雪神一直注视着他们，没有什么是瞒得过神灵的眼睛的，可笑他们还如跳梁小丑一般辛苦策划筹谋着，然而这番话一说出来，大殿下肯定是身败名裂了，而他们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勃利科脑子里空白一片，各种思绪纠缠在一起，最终化为了强烈的求生的渴望。 一片寂静中，他忽然站起身来，朝着月朵行了一道雪晶族的至高礼节，高呼道：“勃利科参见新王！之前久被蒙蔽，勃利科罪该万死，如果王上愿意恕罪，我一定痛改前非，竭力辅佐王上！” 玉凌不禁愣了一愣，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完全打乱了原来的剧本啊。 第364章 黄雀在后 月朵也是愣在了原地，张了张口刚想说声什么，结果面前这些雪晶族士兵就一齐开始行礼，异口同声地道：“参见王上！” 便是漫天呼啸的风雪也根本无法压盖上万人的高喊。 23us．com 月朵傻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因为父王明明还好端端地躺在圣雪宫里，要不了多久就能醒来，结果这群人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将她认定为新王，这…… 这就很尴尬了。 “请王上移步祭神台！”勃利科自以为机智地高声喊道。 然后一帮子雪晶族士兵自然迅速响应，就跟附声虫一般。 玉凌看得好一阵无言，之前这群人应该大部分都是忠于吉彦迪尔的吧，怎么现在反水反得如此麻溜利索，甚至毫无心理负担？ 不就是“雪神”发话了嘛，结果分分钟吉彦迪尔众叛亲离啊。 啧，有信仰的种族真是可怕。 月朵憋了几秒正要解释几句，旁边的一位伢飞就压低声音道：“公主殿下，事已至此，只能去祭神台了，既然神灵选中了您，那一定是有道理的，不然您如果再三推诿，恐怕就会失去威信。” “你先去帮我看看玉凌怎么样了？”月朵有些担忧地道。 刚刚她距离太远，只看到一阵骚动，然后就瞧不见玉凌的影子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如果因为自己的事把别人连累到，月朵恐怕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更别说冰雪之灵和万年莲心都是这些人族修者带来的。 那位伢飞便找来几个士兵吩咐了几句，过了一会儿这些人满脸古怪之色地小跑回来，轻声禀报道：“公主殿下，他负了伤，但大体无恙。” 月朵长长地松了口气，心神落定后便从容自若地道：“那就去祭神台吧。” 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真的去了祭神台的方向，玉凌一时间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又给紫尘若找事干了。 这么多人啊……她的幻术究竟能不能糊弄过去？总感觉好悬啊。 圣雪宫已然空空荡荡，只剩下冰蓝色屏障依旧流转着神圣的光晕，玉凌刚站起身来，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雪晶族奕卡，莫卢文费瓦。 但他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密密麻麻一大片士兵，几位伢飞漠然肃立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看着玉凌。 玉凌心中一沉，这才想起他遗忘了这个很重要的人，足以颠覆全局的人。 如果拥护月朵的不是喀舍克里，而是奕卡莫卢文的话，那么今天的事发展到这一步就差不多可以完美收官了，但奕卡的身份就决定了他在雪晶族中超然无上的地位，因为他是神灵的代言人，这些士兵可以怀疑吉彦迪尔，可以怀疑月朵，可以怀疑克里，也绝对不会怀疑莫卢文。 只要莫卢文坚持雪神钦定之人是吉彦迪尔，那月朵刚刚所取得的优势和威信不说荡然无存，但肯定会遭到极大的动摇，很可能那些士兵就会再次反水回去。 但……为什么莫卢文刚刚不出现，非要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才站出来？ 现在的话，想要扭转吉彦迪尔的劣势就比较费劲了，难道莫卢文是想…… 玉凌定了定思绪，周围的雪晶族士兵已经沉默无声地将冰雪长矛对准了他，完全将他封锁在了这方寸之地。 莫卢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毫无情绪地道：“去圣雪宫把冰雪屏障打开，我就饶你一命。” 由于玉凌之前在冰雪神界内，所以已经被屏障自动认可了，可以自由出入，而莫卢文虽然带了几千士兵，但想要凭蛮力破开屏障的话估计还要不短的时间，想来他也担心再拖一会儿会出现变数。 如果莫卢文真的秉承雪神的意旨，那么这就意味着……或许不需要紫尘若的幻术，月朵就能在祭神台上获得雪神赐福，不然莫卢文完全没必要这么赶时间。 “你此言当真？”玉凌迟疑地道。 莫卢文脸色冷漠没有回话，只有他旁边的伢飞嗤笑一声道：“不然呢？你还想讨价还价不成？你如果现在不去，那我们就直接杀掉你好了。” 一个雪晶族士兵献殷勤般走上前来，将腕上的蓝珠手链直接套到了玉凌手上，威胁道：“你如果敢进去了不出来，雪珠就会直接封冻掉你所有生机，你最好老实一点。” 这蓝珠手链套到手腕上后就会自动收紧，想来这个外族人在没有神灵赐予的力量的情况下，单靠他自己显然是弄不下来的。 那位士兵的直属伢飞不禁满意地拍拍他肩膀：“做得不错，以后有机会了就升任你做库本。” “多谢大人！”那士兵压抑着喜色连忙行礼。 没有人看到，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眸中闪过的诡异紫光。 “你径直去圣雪宫最中心的殿堂，随便将一颗冰晶石拿走，冰雪神界就会破损消失。”一位伢飞直接下了命令。 玉凌一言不发，在众多冰雪长矛的“护送”下一路走入了冰雪神界中，然后身影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内。 绕过一堵冰晶墙后，玉凌就随手将蓝珠手链扯了下来，扔到了身旁的角落里，然后开始一丝一缕地收回外散的魂力。 刚刚的事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不这样的话莫卢文等人肯定不会放心，当时那种情况下玉凌和他们硬碰硬只有找死一途，就算是飞到空中也来不及，与其让他们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手段限制自己，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控制一个雪晶族士兵再说。 至于那个可怜的倒霉蛋待会儿会不会被暴怒的莫卢文砍死，玉凌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虽然双方无仇无怨，但现在却是妥妥的敌人，他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不一会儿，玉凌就来到了最中心的冰晶宫殿，路上遇到的侍卫侍女也没有阻拦他，只是有些好奇他为什么忽然回到了这里来。 等走到雪晶族王上的寝宫前，玉凌便停下脚步，向守在外面的一个侍女问道：“你们的王上还没有醒来？” 那个侍女摇摇头道：“还没有，不过王上的生机在迅速恢复，最多两巴卡应该就能苏醒了。” 她将手搭在额头上，一边行礼一边感激地道：“这次多谢你们救助王上，等公主殿下稳定了局势，她应该会为你们专门举办一次神赐之礼。” 玉凌苦笑了一下，对所谓的神赐之礼毫无兴趣，别说他对神灵之类的存在本身就不感冒，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和阴神捆绑在了一起，要是被雪神发现肯定是第一时间灭杀的对象。 侍女好奇地问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我刚刚听到了雪神的声音，而且还有很多人在喊参见王上？” 第365章 乱战 玉凌也没有隐瞒什么：“他们误会你族王上命不久矣，‘雪神’又揭穿了吉彦迪尔的用心，所以伢飞勃利科就主动投效了月朵公主，她被怂恿着去了祭神台，如果不去的话反倒显得她心虚了。 23us．com但现在情况有点不妙……” 本来侍女已经露出放松和欣喜的神色，听到最后一句却不禁有些紧张地道：“怎么了？” 玉凌答非所问地道：“一族奕卡可以当王吗？” 侍女愣了愣神道：“这个……虽然有些奇怪，但也不是没有，事实上奕卡秉承神灵旨意，如果成为一族之王的话应该会更令人信服……啊，你是说？” 她顿时脸色大变。 玉凌缓缓道：“只有这个解释了，既然他放弃了帮助吉彦迪尔，并且同样没有选择月朵，甚至手下还聚拢了三位伢飞的军队，明显图谋不轨。” 最重要的是，莫卢文还让他打开冰雪神界的屏障，只要莫卢文能进来杀掉雪晶族王上，掌控圣雪宫这片最核心的区域，到时候收拾月朵这种心思单纯的小姑娘还不容易？以他在族中的声望，恐怕轻轻松松就能镇住场面，不起任何波澜。 如果玉凌没记错的话，莫卢文的全名是莫卢文伊萨，也就是说他和雪晶族王室本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他成为新王可谓名正言顺。 这事就有点棘手了，要是能想到办法杀掉莫卢文就好了，可惜一位幻神级别的强者，就算他不出动手下的几千士兵，玉凌也把他没办法啊。 面前的侍女明显被他的话惊吓到了，好半天才呐呐地道：“可是、可是这么多人一齐进攻，冰雪神界恐怕坚持不到两巴卡……” 玉凌皱了皱眉道：“难道圣雪宫里就没有那种通往外界的密道什么的？” “有是有……可是只有王上才能激活雪晶钥匙，别人都不行的……”侍女弱弱地道。 玉凌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月朵在祭神台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其他的军队都掌握在克里那儿，恐怕克里根本都不知道王宫这边的惊变。 嗯？不过也说不定，刚刚紫尘若弄出的幻相恐怕将半个雪城都覆盖了，也许克里已经察觉到不对，带人往这边赶了。 人力有时穷啊，今晚的情形变化实在太快太复杂，玉凌也没办法将所有事情都算得清清楚楚，至少奕卡莫卢文就被他疏忽掉了，本以为他是吉彦迪尔的坚定支持者，没想到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没过多久，玉凌看到头顶的冰蓝屏障忽然间涟漪阵阵，想来莫卢文那边已经等不住开始发动进攻了。 玉凌绕着圣雪宫转了一圈，发现四面都分布的有士兵，不过北面火力最猛，莫卢文就坐镇在那边。如果到最后实在不行，大不了他就往南面突围，总不能生生地将自己困死在这里。 只不过，那就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了。 冰雪神界外的天空就如白昼一般明亮，可以看见天国之雪纷纷扬扬，浩渺无尽，遥远处有一道白色光柱通天而起，充满了神圣纯净的气息。 玉凌怔怔地看着那道光柱，总觉得这么大的阵仗，似乎不太像紫尘若弄出来的幻术，难道真被他们歪打正着，月朵实实在在地获得了雪神的认可？ 祭神台本来应该在很远的地方，结果隔了几公里玉凌都能将那道光柱看得清清楚楚，看样子应该是不假了。 半个小时过去，玉凌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回头一看居然是一脸疲惫之色的紫尘若。 “呼，终于找到你了，月朵那边不用管，她居然激发出了九丈直径的光柱，这应该是最完美的标准了，都不用我动什么手脚，”紫尘若缓了口气，接着道：“外面怎么回事？祭神台那边，吉彦迪尔都已经被手下人反水抓起来了，正往雪牢里面关押，那些军队又是从哪钻出来的？” “奕卡莫卢文。”玉凌无奈地道。 紫尘若愣了愣，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原来是他想当王上，却把吉彦迪尔推出去挡刀，也是够阴损的。” “你自己小心，我去看看克里他们到了没有。”紫尘若来不及休息，便再度施展幻术让自己进入类似于隐形的状态。 玉凌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不过他现在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巴巴地在这里等着。 但没过多久，玉凌就注意到轰击着冰雪神界的力量都消失了，外面隐隐有厮杀声传来，不过听得不是很真切。 玉凌缓缓浮到半空，只见圣雪宫外面早已不复平静，两拨雪晶族士兵互相混战，全是一片明晃晃的冰雪长矛，而淡蓝色的血液也溅得到处都是。 宫殿北面，莫卢文正和克里打得热火朝天，虽然克里稍逊一筹，但两人短时间内也分不出胜负来。不过可以明显看到，即便克里带来的军队数量远比莫卢文多得多，然而战斗力却逊色了好几个档次，估计他是把那些候补兵源都拿来充数了。 好在候补兵源也算是兵源，总算把局面僵持住了，只要再撑过半个多时辰，莫卢文就会收到一个大大的“惊喜”。 玉凌刚落回地面，就看到了一袭紫衣的少女转过街角匆匆走来，一路风风火火毫无形象可言，不过玉凌反而感觉更加亲切。 “不行了让我歇会儿！”紫尘若随便往一个冰晶石台上一坐，揉着腿道：“这次你该感谢徐澈，我之前用幻术模拟雪神的声音，他听到后就猜测可能是我们这边出了事情，早早地让克里整合军队去了，不然的话等我一来一回估计这片屏障就不保了。” 玉凌倒也不意外，毕竟在那一群少年中，徐澈应该算是比较早熟聪慧的了，毕竟脑子聪明与否与实力高低并无正相关关系。 “念羽白呢？”玉凌不禁有些奇怪，按理说这家伙虽然看着傻傻的，但实际上比谁都敏锐精明啊。 紫尘若表情有些古怪：“他去找冰雪之灵了。” “呃？” “照言碎月的转达，你兄弟被雪灵冻了太多次，已经牢牢记住它的气息了。” “……可是，冰雪之灵那边应该有很多人看着吧？” “所以他把云千重那些稍微有些战斗力的人都叫上了，不过我想只要他们能成功见到雪灵，看守它的人就不可能看得住了。” “忽然觉得……他多被冻冻也是一件好事……”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念羽白。 紫尘若忽然不爽地开口道：“诶，你身上这伤口是怎么回事？谁干的，我帮你打死他！” 玉凌有些尴尬地道：“还是不要了。” “嗯？” “因为是我自己整出来的……” “……” 紫尘若深吸一口气，扭过头不理他了。 正巧之前那位雪晶族侍女小跑过来，询问道：“外边怎么回事？打起来了？” “嗯，你去将圣雪宫的千余名侍卫也召集起来，帮喀舍应付着点儿，不然估计他还是有些吃力。”玉凌点点头道。 第366章 地下宝库 本来照玉凌的设想，最正常的结果应该是雪晶族王上苏醒后，走出圣雪宫迅速平定这一堆乱摊子，然后能顺手把造反的莫卢文干掉自然是最好。 23us．com 结果……就在雪晶族王上醒来的前十几分钟，也不知道莫卢文是未卜先知还是怎么样，居然迅速地整合军队甩脱了克里一方的追踪，逃出雪城外再也没了音信。 对此玉凌总觉得喉咙里梗了一根刺一样，毕竟莫卢文带走的逃兵可不少，除了一位伢飞被俘，所统领的一千多士兵也缴械投降了以外，其他三位伢飞都跟着他离开了雪城，天知道藏去了哪里，说不准以后找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再次跳出来，毕竟精锐的五千雪晶族士兵足以拥有颠覆性的力量。 不过……最焦头烂额的应该是雪晶族王上才对，反正依照莫卢文的强烈排外心理，玉凌得不得罪他其实都一样。 在祭神台成功唤起天地异象，得到雪神九丈光柱赐福的月朵便顺理成章接任了奕卡一职，故而莫卢文的离开并未引起整个雪晶族的大乱，但一些汹涌的暗流和骚动当然是少不了的。 吉彦迪尔也被押入了雪牢，后半辈子就要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度过了，虽然外人看来难免觉得雪晶族王上有些妇人之仁优柔寡断，但毕竟那是他亲儿子，就算明知道吉彦迪尔要弑父，他也极难狠得下心。 反正在玉凌眼中，这一场称得上“儿戏”的政变总算是结束了，他们也是时候研究一下怎么离开雪界的问题了。 此时此刻，一众人行走在无比宽广的地下宝库中，到处都是亮晶晶的闪光，真可谓是晃得目不暇接，不知道往哪里安放眼睛才好。 雪晶族王上一挥手，很大方地道：“除了最里面冰台上的那些东西，其他的你们都可以随便拿，当然，冰台的宝物你们也可以取走四五件，毕竟这次若非你们援手，我族恐怕就真的要被颠覆了。” 如果光是救了他一命，雪晶族王上就算感激肯定也不会这么慷慨大方，但吉彦迪尔的问题还是玉凌这些外族人率先发现的，而莫卢文最后没能攻破圣雪宫，也多亏了玉凌的周旋，所以从大局来说，他们这些“有功之臣”当然是应该被大肆封赏的。 玉凌礼貌地道谢之后，雪晶族王上就摆摆手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提醒道：“不过有的东西你们可能用不了，所以最好问问这里的侍卫。” 这位王上前脚刚走，方大师兄就一脸幸福地扑入了一堆蓝莹莹如钻石般闪亮的冰块中，张开胳膊如同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喃喃道：“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一众书院弟子不忍卒视地扭过头，权当没看见他这个人。 “那边还有沁雪环……”玉凌刚说了半句，方子衿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弹了起来，先是哗啦一声装走了大半的钻石冰块，然后迫不及待地又冲向了另一边的石台，双眼放光地道：“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书院众人仿佛看见了隔壁清虚谷弟子们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玉凌想了想道：“虽然人家话是那么说，但我总觉得多少还是给他们留一些吧，不然再多的情分也会瞬间挥霍干净。” 念羽白小声道：“我总觉得雪晶族那位王上那么大方，肯定是有原因的……” 一个时辰后，众人就明白了这个原因。 “为、什、么我都用不了？！”言碎月悲愤而心痛地将灵戒中的大半东西又倒回了原位，一脸生无可恋的绝望。 白沐寒感慨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玉凌也有些无奈地道：“毕竟是雪晶族的库藏，我们这些外族人能占多少便宜？” 一旁的许明渊只是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上拿着的一张表单，然后一件一件地把东西从灵戒中掏出来，同时碎碎念道：“不能用、不能用、不能用……” “好吧，只剩这点了。”老实人一脸遗憾地挠挠头，手里捧着可怜巴巴的一些晶石药草，身前则堆着山峰一般的宝物。 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可以试着改信雪神，然后就都是你的了。”念羽白拍拍言碎月的肩膀，毫无诚意地安慰道。 “最心痛的明明是我！本以为走进了一座巨型大宝库，结果到头来能用的只有微不足道的这么一点儿东西……”方子衿痛心疾首地幽怨道，同时心里对雪晶族王上滔滔不绝的感激之情已经尽数变成了吐槽和悲愤。 怪不得他表现得那么大方！ 反正九成九的东西他们都用不了！ 妈的，换我我也可以这么大方！ “大师兄你冷静啊，你没看阿凌拿的东西比你还少吗，他出的力气该比你多吧？”念羽白迅速转移了安慰对象。 方子衿的注意力也迅速地被转移了：“咦？就是说诶，师弟你怎么这么善良，本来能用的就不多，你还只拿这么一点儿？那种温养魂力的琥珀冰挺不错的，你咋不弄走一些？” 玉凌面无表情道：“我怕我魂海会爆掉。” “呃？” “这里绝大多数东西都带有雪神的气息，我的魂力已经被阴神的力量浸染了，你猜我用了琥珀冰之类的东西会怎样？” “师弟，你好可怜。”方子衿只能递以真挚的同情的眼神。 对于这种毫无力度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的安慰，玉凌只能视而不见。 方大师兄赶忙补救道：“没事没事，等我回书院还清了巨额债务，剩下的灵玉我都赞助给你，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怎么样，师兄我够意思吧？” 念羽白煽风点火地道：“首先，你很可能还不清，其次你还清了也未必能剩下多少，我记得阿凌跟我说过，上回淳谷风他师尊可是给了他三块上品神玉，大师兄你把自己卖掉也攒不起这么多钱哟，到时候你不问阿凌借贷就算我佩服你！” “人、艰、不、拆！”大师兄深吸一口气，只能咬牙切齿地吐出四个字。 等到离开地下宝库的时候，其实玉凌也没有那么不满，虽然比起别人而言他是惨了那么一点，但收获同样不算太少。 除过一些冰域特有的珍稀灵药，以及沁雪环这种人族修者也可以用的宝物之外，他最感兴趣的其实还是最里层冰台上摆放着的一枚黑色方印，方印下面刻着四个古朴的文字，似乎是专门用来盖章的东西，这个一看就不像是雪晶族的物品，很有可能是很多年前某位人族修者遗失在这里的珍宝。 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古董这种东西谁都不嫌多的，万一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呢？只要别像暗渊之王朔这样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就行。 刚走到地面上，月朵就匆匆跑来道：“我让侍女们帮我一起查过资料了，就是关于所有你们人族修者的事情，但是……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第367章 天焰城前 听月朵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之后，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刚刚收获宝物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23us．com “所以说，冰域内环果然如传言所说那样，是有进无出了？”玉凌还保持着最基本的冷静。 月朵小心翼翼地道：“反正，有记载的历史中，确实没有任何一个外族人成功离开过这里。” 玉凌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身看了一眼众人，先让叽咕别翻译后，才开口说道：“我看……只要雪神一日存在，我们就一日无法离开。” 听完月朵的描述，玉凌已经再无怀疑。雪界壁垒就是雪神的力量凝结而成的，那是种超越幻神之上的恐怖神力，就算是将他们这些外来者全部聚集在一起，也绝无可能突破得了。 “总要想办法的啊。”念羽白苦恼地道。 “幻神之上……”云千重也轻轻一叹，虽然她并不是个缺乏自信的人，然而这么沉重的字眼还是让她有种此生永无出头之日的感觉。 月朵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但看脸色也能猜出一些，便安慰道：“其实……其实或许也没那么糟，你们有没有感觉到，雪界的温度似乎比几个月前要高了一些，我听人说壁垒屏障也在渐渐变薄，说不定会有机会的。” “呃？这又是怎么回事？”方子衿一脸疑惑地道。 月朵歪着头想了想，认真地道：“不知道诶，不过自从那天我去过祭神台后，就隐隐有了一种感觉，雪神快要苏醒了，也许神灵重现世间的那一日，就是雪界壁垒消融的时候吧，到时候你们应该就能离开了？” “快要苏醒是怎么个快要？”玉凌心中一紧。 “最快一个月，最慢一两年？”月朵不确定地道。 众人一齐松了口气，如果只是一两年的话，那他们还是等得起的，要是百年千年什么的那才真是抓瞎了。 等到月朵离开了，玉凌脸上的沉重之色才不加掩饰地显露出来。 “阿凌，到时候你会不会被……”念羽白也是一脸忧心忡忡。 “就算我侥幸不死，她的苏醒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八千多年前的暗纪元是诸神混战的岁月，然而现在阴神已经无力染指雪界，炎神也杳无踪迹，可以说雪神很容易就能彻底统一雪界，而她打开雪界壁垒，很可能就是想要……” 念羽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哎哟不是吧，这女人野心这么大，难不成还想争霸全世界？” “反正你在封域倒不用太担心，但华域、方域和环域就很危险了。” “说起来华域确实最危险，反正方域环域都是排名靠后没什么存在感的地方，地广人稀资源也不怎么样，估计那雪神也看不上，但如果她走出冰域攻下华域，就真的会成为很大的威胁，”念羽白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小声说道：“真想诅咒她赶紧陨落。” “小心，这种话别乱说。”玉凌真担心突然降下一道霹雳打在念羽白身上。 念羽白也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左右，再次压低声音道：“那阿凌，我们怎么办呀，她肯定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们得早作打算，不能束手待毙啊。” “跟雪神为敌，且实力比较强的我现在只能想到三个人，安瑞卡、阴神和炎神。安瑞卡肯定不会轻易出手，除非能让他看到打败雪神的希望。而炎神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阴神更是待在极阴之地没法出现了……”玉凌说着说着忽然愣住了。 “咋了？” “绝阴夺魄，冰消雪融，暗元再现，雪界归一？”玉凌喃喃道。 “呃？”念羽白也怔了一怔，突然醒悟到什么，瞪大眼睛道：“你该不是说，绝阴夺魄的意思就是，断绝了阴神的降临，夺走了他的灵魄，而冰消雪融……月朵刚刚才说最近雪界的温度在升高……” “暗元再现很好理解，就是说八千年前诸神混战的暗纪元会再度出现，所以……难道炎神会重临人间？”玉凌不得不开始大胆地猜测。 因为栗炎族还在，那么炎神很可能真的没死。 “那雪界归一是什么鬼？归到谁手里啊？”念羽白抓了抓头发，禁不住吐槽道：“我草，那位预言者也不说清楚，劳资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含含混混的东西，还不如别告诉我！” “那位预言者……不就是你之前见到过的……莫零大贤者吗？” “……哦，我收回我上一句话。”念羽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们接下来去栗炎族看看吧。”玉凌忽然说道。 “你想找到……” “就当碰碰运气，实在不行，也总比我待在雪神的领土上强。” “唉，月朵那小妞还不知道这件事，这次一别，说不定以后只能战场上见喽。”念羽白摊摊手道。 玉凌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但还是摇摇头果断地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势之下，谁都不可能手下留情。” 玉凌正要去跟众人提起这事，忽然顿了顿，又跟念羽白说道：“你去问问云千重，看他们现在作何打算。” 念羽白坏笑地挑挑眉头：“怎么不自己去？” “废话！” “哎哟，反正紫师姐现在的性格热情开朗，平易近人，不会让你跪搓衣板的。” 玉凌懒得理他。 “噢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怕紫师姐恢复那种性格后找你秋后算账，啧啧啧，阿凌你想的可真远，不愧是老奸巨猾啊。” “你去不去！” “去去去。”念羽白脚底抹油，迅速溜走。 于是一帮人就这么达成了共识，反正闲着没事就当去栗炎族天焰城“旅游”了。 等到离开了雪城，念羽白才陡然响起一件事，脸色惨白。 “阿凌……” 玉凌迅速堵死了他的话：“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反正流火舟是你弄坏的别想甩脱。” “我会不会被古羟打死？”念羽白心虚地弱弱道。 “应该不会，”玉凌认真地想了想道：“依栗炎族人的性情，你可能会被拿去做切片研究。” “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就很恐怖的样子……” “祝你好运。” “阿凌，你不能见死不救！” “你都死了我还救你什么？” “我说真的！我不会出事吧，总感觉好害怕啊……要不我卖身做点苦力活弥补一下？” “我很担心你连做苦力都不会，到时候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阿凌，你嘴又变毒了……” “谢谢夸奖。” 于是路上就多了一个成天忧心忡忡唉声叹气的杞人。 由于人多了点，最关键的是很多人都是单修灵力，所以现在就跟没修炼的普通人一样，完全走不动路，最后磨磨蹭蹭了十多天，才终于抵达了天焰城城门前。 玉凌在灵戒里摸索着焰老给他的金色手环，忽然眼前一暗，就有什么东西从空中直直坠下，还伴随着一片惊慌的叫声。 第368章 逛一圈 玉凌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色大碗划拉出金红色的火星，跌跌撞撞地晃荡飘下，显然已经稳定不住了。 23us．com 众人下意识往旁边闪去，赶忙躲过事发现场，只剩下玉凌一个人站在原地，抬起手将这个大碗飞行器稳稳当当地托住。 “哐当。”等玉凌将白色大碗放到身旁的空地上时，碗里的几个栗炎族少年少女还仍自惊魂未定，傻愣愣地看着他。 “啊，颇索里！”其中一个少年忽然惊叫一声，整个人如梦初醒。 叽咕适时翻译道：“他说，啊，是你！” 玉凌耸耸肩没说话，所以朋友和陌生人的区别就只体现在两个字上，是你或者你是。 “坦多吗？”玉凌很轻松就记起来对方的名字，毕竟之前和古羟来到天焰城门前的时候，貌似就只遇到过这么一个栗炎族的少年。 “嗯嗯，是我是我！啊，你们居然还记得我！”坦多小鸡啄米般点头，火红色的头发蓬松跳动，看起来萌萌的很是可爱。 念羽白忍不住伸出了邪恶的爪子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结果被烫的龇牙咧嘴，苦兮兮地道：“不是吧，我还以为你们的头发只是看着像火焰，没想到还真是啊！” “嘿嘿，”坦多只是傻笑两声，直到他旁边的朋友伸手拍了拍他，他才骤然缓过神来，赶忙介绍道：“啊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嘛，我可是认识很多很多外族朋友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少年全然忽略了他刚才看见这么一大票人时，心中的惊讶可是半点不少。 有个栗炎族少女小声道：“原来外族人跟我们长得也差不多呀，跟那些异兽完全不一样呢。” 众人只能哭笑不得，权当童言无忌了。 “她叫丽帘，是我表妹，他叫赛巴，是我好兄弟，以前跟我差不多，都喜欢四处浪啊浪，但这半年完全沉迷研究无法自拔，他一直觉得飞行器的发展空间很大，所以试图在载重量和速率上再做突破，结果不知道是哪个零件出了问题，刚刚动力系统完全崩溃了，我差点以为我这辈子就结束了……”坦多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道。 “他在说什么东西，为什么我感觉听不太懂？”方大师兄小声询问道。 “你真的听不懂？”念羽白一脸严肃。 方子衿用力点头。 “没关系，听不懂就对了，我也听不懂。”念羽白很欠扁地接道。 “……”方子衿只能愤愤扭头。 玉凌则瞥了眼白色大碗斜下方一条细密的烧灼裂痕，随口说道：“会不会是材料问题？毕竟要提高载重量和速度，都会要求更高的能量转化率，这对飞行器材料的负荷会更大，硬度、韧性还有熔点都得注意一下。” 坦多身旁那个身形削瘦的少年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喃喃自语道：“没道理啊，考虑到动力平衡的问题，我已经将供给能源换成了性质更温和稳定的岩血石，虽然爆发力不足，在灵活性上和增减速方面不能尽善尽美，但可以更平稳地保持动力输出啊，按理说不会对材料造成太大的负担才对……诶？你说的熔点是什么？” “通俗来说，就是一种物质由固态化为液态的临界点，一般而言转化的诱因都是高温灼烧。” 赛巴啊地大叫一声，倒是把旁人吓了一跳，只见他风风火火跳下白色大碗，蹲下身子敲了敲碗底，恍然大悟地道：“怪不得！原来是持续高温灼烧把边缘的空星铁给熔化了，然后堵住了能源转化器输出口，我就说为什么之前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不对劲了……” 少年脸上全是研究的狂热，兴奋地抓着玉凌的手，激动地近乎语无伦次地道：“谢谢、谢谢啊，要不你和我一起做研究吧，我看你懂的比我都多呢！” “不是，其实我……”玉凌刚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回头一望，众人齐刷刷往后面挪了两步，一副此事与我们无关的无辜模样。 念羽白还煽风点火道：“阿凌，你可以的！虽然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叽咕腼腆地道：“叽咕也不是很懂，是不是我翻译的不对呀？” 玉凌迅速转移话题道：“坦多，古羟还在天焰城吗？” “啊，在的在的，你们要找古大哥？”由于刚才的事情，赛巴的热情度明显提高了一万倍，很积极地抢先道。 “就是想问他件事儿……”玉凌说到一半，余光就看见念羽白偷偷地往人群后面缩，便伸手一把将他扯出来，继续接着道：“那个，如果我们不小心把流火舟弄坏了，要怎么办？” “这个啊，我看看坏的严不严重，我研究的主要方向就是飞行器，修理一下还是没问题的。”赛巴很爽快地道。 “如果说……坏得已经完全看不出形状了呢……” 赛巴明显愣了一愣：“你不会是说，从天空中坠下，然后粉碎性损毁的那种吧？” “没错……” 赛巴沉默许久，才开口道：“那个，我能不能问你们一件事？” “嗯？” “我很好奇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念羽白脸上全是大写的汗。 倒是坦多卖弄知识道：“哎呀这个还不容易，我听古大哥说有些外族人都是会飞的啦，就跟我们的飞行器一样！” 谁跟你家飞行器一样了……这孩子会不会说话？ “那你们为什么要用流火舟飞行？”求学好问的赛巴一脸疑惑。 坦多得意洋洋道：“我不是说了嘛，飞行器会消耗能量，他们飞在天上肯定也很费劲嘛。” 够了！我们不是飞行器！ 众人心中一万点吐槽。 “咳咳，所以流火舟坏掉了，我们该怎么赔？它贵吗？”念羽白硬着头皮问道。 “当然贵咯，难不成你们觉得一件飞行器很容易就能造出来？从设计构造、材料选用、具体制作拼装都是很耗时耗力的，差不多一位手艺很好的加达要做一件出来都需要十天的时间，很多人家里都买不起这个的。” 念羽白的冷汗都下来了。 “不过你们又不用赔，”坦多最后才大喘气地补充了一句，满脸无辜地道：“反正是古大哥送你们的。” 念羽白只觉手痒痒的，甚至还有那么点儿想打人。 “你们要找古大哥的话，我现在就带你们去，不过他可能还在工作，要不我先带你们去城里逛一圈儿？有好多好玩的呢！”坦多伸手指了指城门，无比积极地道。 第369章 有钱人与手下败将 走到这座如火焰燃烧般的城门下，玉凌看着高高的暗红色城墙，仿佛感觉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热度，算是冰寒的雪界中难得的温暖。 23us．com 守在门边的栗炎族守卫还算客气，只是摇摇头道：“不好意思，天焰城只能由我族族人入内，你们可以去别的小镇游玩。” 玉凌取出焰老给他的金色手环，解释道:“之前有位……” 他一句话才刚开了个头，那位守卫就瞪大了眼睛，震惊地道：“这是、这是焰老给你……哦不，给您的？” “是这样……”玉凌不是很懂为什么他这么大反应。 城门边的守卫们顿时炸了锅，一个个都跑了过来，将双手十指相扣放在身前，仿佛是一个不知名的礼节：“既然是焰老认可的安炎，那你们可以进入天焰城。” “什么？”念羽白一脸茫然。 丽帘小姑娘望着玉凌一脸崇拜：“呀，原来你是安炎啊，之前几百年也有外族人来我们这里，但历史上能成为安炎的只有不多几个人呢！” “什么意思？”念羽白只得再问了一遍。 还是坦多解释道：“安炎就是对我族有很大帮助和贡献的人，而且品格德行也是绝对值得信赖的，只有焰老才能授予外族人这样的身份，你们救了淇淇，相当于保住了我族的一脉传承，我们都很感激的。” 玉凌有些尴尬地道：“但是并不是我一个人救了淇淇，最主要其实还是……” “这个没有分得那么清，安炎并不只是仅指一个人啊。”坦多挠挠头道。 一行人聊天的同时也走入城中，只觉映入眼帘的建筑道路虽然都十分朴素，但不知为什么却有种迎面而来的震撼感。 也许是深红色如琉璃般的方形石块在地上堆砌得整整齐齐，如同一条凝固的炎流，又仿佛是一副粗犷大气的画作；也许是黑红白三色交杂的石屋一排排蔓延出去，并没有其他五花八门的多元色彩，相互间隔的距离仿佛拿尺子量过一般，有种严密的规整和肃穆；又也许是那些从天空上呼啸而过的飞行器都有着固定的航道，明明成百上千，却井然有序毫不乱套。 各种不同的元素交织在一起，便给人一种强烈的冲击，这般浓郁的异域风格既新奇又神秘，虽然和人族的审美完全相异，但给人的整体感觉却依旧别具风味。 如果说第一印象的话，那众人脑海里率先弹出来的字词一定是：整齐、热情、质朴、严谨。 也许便是栗炎族的族群性格了吧？ “我先带你们去我最常去的地方了啊？看到那座高塔没有，那就是火罗塔，从上面可以俯瞰整个天焰城呢，不过塔顶的平台是用来停放飞行器的，今天中午应该有一场飞行比赛，虽然我们玩不成了，但过过眼瘾也好！”坦多很兴奋地道。 一旁的丽帘也笑了起来，不像人族少女那般喜欢掩着唇，而是爽朗灿烂毫不做作，一如那炽热燃烧的焰火：“对呀，表哥十天有八天都泡在那儿打比赛，不过他也是很厉害的，不仅极速转向飞行从来没输过，而且综合飞行大赛一直都是族内前十呢！” 坦多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甚至还进一步吹嘘道：“那当然，我最高一次拿了第二，但要不是我飞行器的性能比佩法那小子差了几分，或许我就能拿冠军了！” 赛巴轻哼一声，泼冷水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亏你还拿来吹嘘，有比赛的时间不如跟我好好做研究！” 坦多幽怨道：“研究研究，你就知道研究，美食也不爱了，比赛也不玩了，我一个人练多没劲啊，你还怪我水平退步。你说你研究了这么久，都考过二级理论测试了，也没见艾米斯多看你一眼啊？” 赛巴神情一黯，板着脸嘴硬道：“成为函可是我的梦想，又不是专门为了艾米斯我才去学的，你不懂！” 坦多翻翻白眼，不理他了。 念羽白自来熟地拍拍赛巴，笑着道：“少年，失恋不要紧的，再说她看不上你或许只是因为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你，就算你再优秀，成为最厉害的函可，或许她也只是崇敬你而不是喜欢你呢？” 赛巴登时愣在了原地，仿佛被某个老司机一言戳中。 某人故作沧桑地感慨道：“少年，爱情事业两不误，才是成功之道啊，我很看好你哟！” 赛巴回过神来，毅然决然道：“坦多，我下午去请艾米斯吃冰火盛宴，你借我点钱！” 坦多骂骂咧咧，一脸心痛地拿起腰间的布袋，不情不愿地摸出了几块亮闪闪的红色石币。 “我走了，再见！”赛巴连道谢都省去了，风风火火将石币装进钱袋，就嗖地一下冲向了街道另一头。 “赛巴，你要是追不到艾米斯，就还我双倍的钱，听到没有！”坦多提高了分贝大喊道。 念羽白目瞪口呆：“我靠，现在的年轻人……真特么说到做到，心动不如行动啊。” “没事不管他，我们玩我们的。对了，我的飞行器怎么办？”坦多回头看了一眼白色大碗，一脸无奈。 “我先帮你收着。”玉凌随手塞进灵戒。 坦多和丽帘一齐震惊地张大了嘴：“你你你……怎么做到的？” “这个……太复杂了，回头再解释吧。” 众人往火罗塔走的时候，街上的栗炎族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甚至有些人借着和坦多聊天的名义，顺便就和玉凌等人聊开了，于是等来到塔下的时候，周围已经聚了一大帮子人，真所谓是浩浩荡荡跟打群架一样。 正巧对面也走来一群浩浩荡荡的阵仗，被拥簇在最中心的少年无意间往这边一瞥，便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永远的手下败将啊，怎么，你这些年水平越来越差，难道还不服气吗？” 坦多顿时拉下脸色，怒气冲冲道：“佩法，你不要过分！你除了仰仗着你飞行器一流的性能，还有什么本事？” 佩法摊摊手，无所谓地道：“那我有什么办法，零花钱实在太多，就算我每个月都更新换代买最好的飞行器也花不完啊，我也很苦恼诶。” 这话说的，连念羽白都觉得这小屁孩太过欠扁了。 “妈的，最讨厌你们这种有钱人！”言碎月愤愤不平地斜瞥了一眼念羽白。 “看我干什么？”某人一脸委屈。 坦多作为当事人，更是快要气炸了肺，连头发上的火焰都汹涌腾起了一寸：“佩法！那我们再比一场，这回我绝对不会输给你！” 佩法懒懒地道：“算了吧，你这话都说了多少遍了，结果还不是次次都是手下败将？跟你比赛一点挑战性都没有，纯粹浪费我时间。” 坦多怒声道：“有本事我们就租借两件性能一样的训练飞行器，你敢不敢比一比？” 第370章 开始！ 火罗塔塔顶平台。 23us．com 也不知道栗炎族做出了什么布置，反正天焰城方圆百里之内都是无风区域，高度也有四五百米，否则那些飞行器别说比赛了，恐怕刚一冒头就要被外界的风雪吹打得摇摇欲坠。 平台上人潮汹涌，坦多走在其中不免有些失神，因为这一个月他都很少来这里了，更多是老老实实和一位加达学习零件制作与装配，也算是对赛巴的研究有所助益。 没想到佩法居然爽爽快快地答应了他，要知道这奸猾的家伙以前绝对不会同意的，总是倚仗自家飞行器的优越性能来碾压别人，结果这回竟然转了性子，也愿意公平比赛了，虽然坦多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摩拳擦掌，决定好好找回场子，让某个嚣张过头的家伙深刻地认清现实。 “嘿，佩法，你今天是单刷还是和人比赛啊？要不咱们组个队玩团体赛，有你的话我们肯定横扫无敌啊！” 一个脖子上套了一个金属圈的青年吊儿郎当地走过来，笑嘻嘻地拍了拍佩法。 佩法还没开口，旁边就另有一个少年嗤笑道：“法利末，你别做梦了，要是佩法跟咱们组队，还有谁敢跟我们打团体赛啊？” 这记马屁拍的如此低端没水准，然而佩法还是笑眯眯地收下了，丝毫没有谦虚几句的意思。 “可惜帕尔洛最近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好几天都没有来这里，你天天单刷多无趣。”青年法利末耸耸肩道。 佩法笑吟吟斜瞥了一眼坦多：“没办法，就是因为太无趣了，所以偶尔虐虐手下败将，也算是找点乐子。” 法利末像是才瞧见坦多一样，一脸夸张地道：“不是吧，坦多你又重出江湖了？难道是最近闭关苦修，水平暴涨了吗？真是屡败屡战、可歌可泣的榜样啊，我都快被你折服了。” 坦多反唇相讥：“别高兴得太早，某个性能控今天都跟我玩一样的训练飞行器，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还赢得了我！” 法利末不禁愣了愣神，诧异地道：“佩法，你……” “啧，手下败将不服气，我当然奉陪到底啊，不然他还以为他有多了不起。”佩法无所谓地摊摊手。 “那算我一个，我也来！”法利末嘿嘿一笑道。 佩法也没有戳穿他那点小心思，毕竟坦多在这方面还算是知名人物，法利末输给他没什么可丢脸的，但万一赢了可就是咸鱼大翻身了。 “搞什么嘛，他们凭什么这么瞧不起表哥！”丽帘小姑娘气得脸都涨红了。 紫尘若则是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我也想玩一把！” “啊？”玉凌这下真是一愣，但转念一想，这几天紫尘若一直都是阳光开朗的外向型性格，喜欢这种刺激冒险的东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 “尘若，你确定你会这个？” “这有什么难的？上次看你开了那么久，我早就看会了，稍稍试试手就行。”紫尘若理所当然地道。 没等玉凌回话，紫尘若便一把拽上他，略有些兴奋地道：“走走，我们一起去！” “啊，你们也来？”坦多怔了怔，道。 “这个……不可以吗？”玉凌还以为有什么忌讳。 丽帘赶忙道：“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有点惊讶而已，要不是我恐高，不敢玩飞行器，我肯定也上手了。说起来……哈，还是第一次看到外族人驾驶我们的飞行器，想想就好有趣！” 念羽白一脸担忧地道：“这个弄坏了要赔钱吗？” “少乌鸦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玉凌没好气道。 念羽白小声委屈地道：“所以我就没掺和了嘛……” “没事，坏了我赔，这个不贵的！”坦多豪气地拍拍胸膛。 “真的啊，我也想玩，这个上手没限制吧？”方子衿也将脑袋凑了过来。 “那个，方大师兄，像我们这种毫无方向感的就算了吧，不然我怕你待会飞上去后跟不上大部队，然后迷路了可咋整，到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念羽白语重心长地道。 “你说的好有道理。”方子衿顿时愣住。 玉凌已经翻身跳进了一架训练飞行器中，虽然它还是舟船的模样，但两侧却像飞机一般有着侧翼，起稳固平衡的作用，不过这件飞行器的外观就很简陋了，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修饰，而且也只能恰恰容纳一个人。 玉凌侧头一望，正看到紫尘若好奇地鼓捣来鼓捣去，便温声提醒道：“方向盘你应该知道怎么用了，脚下那两个按钮不要乱踩，左边是加速，右边是减速的，如果要转向就踩住加速按钮，然后转一圈方向盘就好了。” ……怎么说起来跟开车有点像。 “那这个是干什么的？”紫尘若扭头看了看，指着舟尾的一个短小横杆道。 “你拉起来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紫尘若愤愤嘀咕一句，伸手用力一扯，一大片白色帆布一样的东西就自动弹了起来，成弧形将左右后三个方向都包裹住，只剩下前方视野还算开阔，一看就知道是挡风用的。 “不过这种挡风布会增大空气阻力，所以要保持最快速度的话还是收回去的好，反正天焰城附近风也不大。”玉凌补了一句。 紫尘若托着下巴好奇地道：“玉凌，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栗炎族的这些东西都好神奇，你居然一上手就会。” 玉凌只是笑了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着这俩人聊得欢快，方子衿只能忧郁地叹了口气，背过身道：“我不就是在地牢里关了几个月嘛，为什么师弟和紫师妹的关系就突飞猛进到了这个地步？天天秀恩爱我都看不下去了，真的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难道不应该为他们终于修成正果感到由衷祝福吗？”念羽白耸耸肩道。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嘛，难道你不觉得他们在一起后就没意思了吗？” 念羽白老老实实摇头道：“没有啊，难道你不觉得阿凌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吗？” “呃？说的也是……”方大师兄不禁陷入沉思。 一个不知名的裁判少年站在场边，大声道：“准备好了吗？这次还是最经典的环形飞行好了，起点终点都是这里，以方圆十里的航道为基准，不设障碍物，纯拼速度！”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就三、二、一、开始！” 第371章 惊魂飞行 “开始”两个字余音未散，几架飞行器就几乎同一时间冲了出去，在天空中留下一串渐渐消散的残影。 23us．com 不过几秒之后，几人的差距就明显地表现了出来，坦多冲在最前头，佩法紧随其后，不时想要从旁边掠过，但都被坦多不着痕迹地拦下了。 第三谁都没想到居然是紫尘若，玉凌都不敢将加速按钮踩到底，看着她嗖地一下从附近窜了出去，玉凌真有点担心她会不会玩脱。 “咻” 眼看后头那个叫法利末的青年鼓起了劲往这边赶，玉凌倒也能理解他急切的心情，毕竟输给坦多也就罢了，结果到头来连他们两个外族人都不如，换谁都要抓狂。 玉凌左脚用力，飞行器的速度便再度提升一档，他不用回头都能猜到法利末的表情一定是难以置信兼目瞪口呆，因为环形飞行不比直线飞行，后者可以将速度冲到最大，什么都不管不顾，但环形飞行的轨迹是一直在变化的，如果只朝着一个方向横冲直撞，过上几百米误差就会拉得很大。 不过对于赛车而言，有种技术叫漂移，对于飞行器也同样可以这么玩。 当然，有个前提是不能过火，否则这训练飞行器的材料还没坚强到那种程度，要是急速转向造成能源转换器疯狂升温，然后轰地一声爆掉，可绝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烟花。 难得放肆一把，而且在天空上风驰电掣的感觉绝对比地面上更爽，玉凌索性也将速度加到了最大，在角度偏差抵达一定程度后，猛地松开加速按钮，一转方向盘。 “嗖”飞行器打了个漂亮的回旋，速度不减继续前冲。 “我草，太太太……太帅了！”方大师兄仰着脖子往上看，已经羡慕嫉妒恨到不能自已了。 他都成了这个样子，束瑾叶更是挪不开眼睛，好容易才忍住没变成花痴脸。 旁边的清虚谷弟子直接怂恿道：“大师姐，你也去试试呗，你看玉凌玩起来毫无难度嘛，你肯定也行的！” 云千重随手扫了扫衣袍上毫不存在的灰尘，淡定地道：“没钱。” “没事大师姐，我们可以借啊！” 云千重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你们想玩就去玩呗，干嘛非要扯上我。” 一个清虚谷少年小声跟同伴道：“诶，有小道消息说大师姐恐高，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真的有生命危险了……” “大师姐，你不能杀人灭口！”少年嗖地一声就躲到了人群最后面。 这速度，都赶得上玉凌的空中大漂移了。 不过玉凌很快发现，貌似紫尘若并不会转弯，每次都是直直地飞出去一段距离后，然后掉个头继续直直地飞，别人都是走圆形路线，她却给拐成了正方形，平白多出几公里。 紫尘若看到玉凌经过旁边，不禁懊恼地道：“你怎么做到的？我每次转向就手忙脚乱，根本顾不过来。” “转弯的时候你先减速，然后打方向盘，虽然会影响速度，但……”玉凌说着说着后头的法利末就锲而不舍地再次追了上来。 “算了，我决定作弊好了！”紫尘若斩钉截铁地道。 没等玉凌反应过来，她的飞行器就划过了一道令人惊叹的完美弧线，嗖地一下狂飙了出去，渐渐地都要追上最前头的坦多两人了。 这个…… 好吧，用魂力操纵强行转向，绝对是开挂的无敌模式啊。 玉凌苦笑了一下，忽然间又想起什么，不禁暗暗叫糟，赶紧也开挂追了过去。 他都忘记提醒紫尘若了，这训练飞行器的材质有限，虽然理论上速度可以开到最大档，但如果长期保持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爆掉。 然而两人都以最快的速度疾驰着，彼此距离也不可能缩短，只能僵持在一百米左右。 好在一圈环形飞行也快要结束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大的转弯。 坦多和佩法在转弯的时候不约而同一起减了减速，免得对飞行器造成太大负荷，然后两人就惊愕地看到紫尘若从旁边一掠而过，原本白色的飞行器已经灼烧得通红。 “这个外族人疯了吗？”佩法一脸惊愕。 听到后面又传来一阵呜呜的破空声，佩法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又是一架同样疯狂的飞行器急速冲来。 佩法咬了咬牙，眸中掠过一丝阴翳，连带着嘴角的冷笑也无比阴沉。 速度，最大档，左转，冲刺！ “呼咻” 佩法脸色狰狞，飞行器刷地一下来了个诡异的转向，能源转换器附近的铁板也变得通红一片，毫无征兆地撞向了左前方的坦多。 等坦多意识到不对回头看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变向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佩法冲撞而来。 “你……” 坦多没料到这家伙居然疯狂到这等程度，这已经超出了比赛的范围，是真正要人性命啊。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他有十条命也绝对不够。 千钧一发之际，一架飞行器忽然从后方窜来，刁钻地撞在了佩法飞行器的侧翼上，“咔嚓”一声就将其折断了。 “啊！” 佩法惊呼一声，整架飞行器瞬间失去了平衡，打着滚儿斜斜地窜了出去，“滋啦”一下在坦多的飞行器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裂痕，火星迸溅。 “玉凌，你没事吧？”坦多的飞行器就像喝醉了酒一般跌跌撞撞地在空中飘着，他也顾不得管比赛了，只是焦急地看到玉凌和佩法的飞行器一同变成了两团大火球，直直地向下坠落。 “我当然没事。”玉凌悠悠浮在半空，肩头上的叽咕紧跟着奶声奶气地翻译道。 坦多犹豫了一下，还是快速说道：“你救救佩法吧，他要是真死了……” 玉凌不禁暗暗摇头，坦多还是太善良了，佩法刚刚那表现分明就是想让他死，结果自己把佩法撞下去后，坦多就于心不忍了。 “快来不及了，他真的会摔死的！”坦多焦急催促道。 玉凌意念一动，爆炸成废品的飞行器残骸就静止在了半空，然后缓缓地托着佩法漂浮了上来。 坦多顿时张大了嘴，跟看魔术一样，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佩法早已不复刚刚的嚣张跋扈模样，就跟普通的小孩子一样，在生死危机面前直接被吓哭了，不过无意间跟坦多一对视，他便赶忙扭过头去，狠狠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我记住你了！”佩法惊魂稍定，就恶狠狠地瞪向了玉凌。 对这种小屁孩毫无营养的威胁，玉凌直接选择了无视。 “啊” 随着玉凌魂力一动，佩法躺着的飞行器残骸就急速向塔顶平台坠落而去，吓得他又疯狂尖叫起来。 等到最后一刻，飞行器残骸才来了个急刹车，缓缓地落在了平台上。 险些心脏病突发的佩法连滚带爬地挪到地面上，瘫坐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被飞行器残骸风化的黑粉吹打在脸上，他才如梦初醒，怔愕得说不出话来。 天呐，别告诉他飞行器的残骸早就已经变成粉末了，结果却被哪个外族人强行拼凑着维持了原本的形状，硬生生载着他落了地？ 这也太可怕了！ 佩法傻傻地仰头看去，只见天空下，又是一团大火球爆炸开来，恍若一朵红色的焰花。 第372章 愤怒的古羟 紫尘若的飞行器在高速行驶了几分钟后，到底还是寿终正寝了。 23us．com 但她还是硬生生用魂力将飞行器粘结在一起，驾驶着这团大火球落到了塔顶平台上，迎来一片看外星人的惊恐目光。 少女努力维持着风度，淡定地从一片火光中走出，可谓是从容自若，无限翩然优雅。 如果除去那一缕烧焦的头发和半截焦黑的衣袖的话。 “紫师妹太帅了……”方子衿已经一脸呆滞。 “帅得惨绝人寰……”念羽白不禁后怕地咽了口唾沫。 “是不是我第一？” 处在争强好胜性格下的少女两手叉着腰，威风凛凛地望向那个同样一脸呆滞的裁判少年。 少年嘴角抽搐，无力回答。 “嗯？”紫尘若不爽地皱起了眉头。 “啊，是是是，你是第一！”少年终于缓过神来，忙不迭地道。 “第一有奖品吗？”少女紧跟着问道。 “啊？这个真……”在紫尘若目光威逼之下，少年愣是挤不出“没有”两个字。 “抠门！”紫尘若愤愤道：“亏我花了这么大力气！” 少年抹了把冷汗，急中生智道：“啊，我回头让加达为你做一份冠军的荣誉奖章，还有你损毁的飞行器就不必赔偿了。” “只有我不用赔吗？” “哦对对对，你同伴的也不需要赔！”少年头晕脑胀地道。 没办法，今天这阵仗实在是超出他小心脏的承受范围啊，虽然说是打比赛，但没让你们真打起来啊！蹭蹭蹭几下，除了法利末的飞行器还活着，其他的都变成大火球了，就算训练飞行器不贵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败家，太败家了！过分！ 然而沉浸在心痛中的少年却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嘴上在胡言乱语什么，只是下意识地附和着这个恐怖外族少女的话。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天哪我到底说了什么，我居然说不用赔？！ 少年心伤欲死地走到塔顶边缘，有那么一点想跳楼。 “痛快！真他么爽翻了！”坦多的飞行器第二个落回塔顶平台，侧壁上还有一条长长的狰狞划痕，裁判少年更是感觉自己被人砍了一刀一样疼。 坦多跳下飞行器，一副意气风发的小人得志模样：“佩法，你再吹牛逼啊，叫你以后再说我是手下败将，今天的教训你可记清楚了！” 玉凌随后落回地面，瞧见这一幕心里不禁有点怀疑，坦多非要让他救下佩法，是不是专门为了留他一命来扬眉吐气秀优越感的？ 佩法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老猫，蹭地一下弹起来道：“坦多，你又不是第一，有什么好骄傲的？” “啊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可是我朋友，我们谁赢有区别吗？你要是不服气，要不我们组队打团体赛啊？” 不要啊！当裁判的少年险些锥心泣血脱口而出。 妈呀，这群人各比各的都搞成了玉石俱焚的惨烈架势，要是打团体赛，恐怕分分钟就能将所有训练飞行器挥霍干净啊！呜呜，回头又要被骂得狗血林头扣工资了，我容易么我…… 幸好佩法冷哼一声，虽然强撑着脸面，但终究没有应承下来，只是另开了个话题道：“坦多，实话说飞行比赛只是我的副业而已，我这些年一直在学习技术和制作手艺，有本事我们就一起去考技术水平测试，看谁虐过谁！” “就你？”坦多顿时露出不屑的表情。 佩法冷笑道：“怎么，你不敢？我可是打算连考二级的，你可不要一级都挂掉！” “考就考！从今以后，你的身份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了！”坦多咬咬牙道。 “这话说得太早了。”佩法转身就走。 等到看热闹的一帮子人渐渐散去，坦多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怎么办，我要完了，我就算是找加达狂补，也来不及了，我能考过技术水平测试才是见了鬼了！” 念羽白也是无语了：“那你刚刚答应那么爽快……” “帕里苦桑莫忒西亚！”坦多愤愤地道。 叽咕认真思索了一下，才翻译道：“用人族的话来说，就是输人不输阵，或者人争一口气？” “没事，有阿凌帮你，没问题的！”念羽白毫不犹豫地卖队友。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玉凌真是醉了。 结果坦多还真的眼前一亮，充满希冀地道：“啊，对哦，玉凌你一定要帮我，有你帮忙我肯定能过！” ……这，谁给他的信心？ 玉凌自己都没有这般自信。 “就是说，玉凌你要不也去考考？直接考过十级？”连紫尘若也唯恐天下不乱地加入了进来。 “呃，总共只有五级，考过五级就是加达了，我们全族才几十个人……”坦多挠挠头道。 “小坦多，好好努力吧，我们看好你哟！”念羽白笑道。 坦多登时将所有的烦恼都抛了开来，摸着头傻笑了两下，才哎呀一声道：“对了时间差不多了，古大哥应该快下班了，我带你们去找他！” “说起这个，我们晚上住哪儿？” “就住古大哥那呗，反正他就一个人，待在那么大一间院子里，平日里可无聊了，”坦多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句，才神神秘秘地补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哦！” “什么？” 坦多神秘兮兮地道：“古大哥可是有钱人！” “哦，早就看出来了。” 坦多顿时一脸挫败，险些憋出内伤。 “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肯定不知道！”为了挽回面子，坦多开始垂死挣扎。 “哦。”念羽白故作漠然，害得坦多连吊胃口的心思都没了。 “古大哥可是考过了四级理论测试的天才，他这次来是考五级的，只要通过他就是族里最年轻的函可了！”坦多一脸由衷的崇拜。 “啊，这个真没看出来。”念羽白真心有些惊讶。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理论测试和技术测试分别考些什么，但想想就知道肯定不容易过。 说话间，坦多已经带着他们转到了一片无比繁华的地段，周围全是一些不知名的商铺，卖的东西也是稀奇古怪。 “这个是炎爆石，你们见过的，威力很不错！” “那个是卖骨材的地方，不过都没有加工过，只是经过了最初级的处理。” “还有，这些都是比较好玩的小东西，你们回头可以过来仔细逛逛，不止是小孩子的玩具哦！像这个就是家居必需品，可以自动吸纳灰尘，还有净化空气的功效。”坦多伸手指了指一个通体布满小洞的铁盒子，也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好神奇……”众人只感觉三观都被颠覆了，一路看到眼瞎。 “嗯，古大哥就在前面工作，他应该快出来了……”坦多笑着指向前方一座三层建筑，样式和颜色都有些古怪，和旁边的房屋明显地区分了开来。 “砰！” 忽然间有人摔门而出，满脸怒色，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远。 “啊，古大哥，怎么了？”坦多愣了愣才看清那人脸庞。 第373章 栗炎族的日常 古羟看见坦多，怒气腾腾的脸庞不禁怔了一怔，缓和下来道：“坦多？你怎么在这里？” 坦多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一大群人，古羟不禁看得眼花缭乱，好半天才从人群中看清了玉凌几人的身形，惊讶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天焰城？而且还有这么多人……” “今天刚来，我才带他们去溜了一圈火罗塔来着。 23us．com”坦多挠挠头笑道。 古羟无奈道：“你小子果然对飞行器念念不忘，十几天没玩是不是又手痒了，借此机会徇私呢吧，对了你和赛巴的试验怎么样了？” 坦多唉声叹气道：“还是不行，我回头问问加达有没有什么……呃，熔点高的材料，不然载重量和速度都会受到严重制约。” “没事，你们已经很不错了，赫奇加达前几天才跟我夸过你，说你天赋和悟性都是有的，就是性子太惫懒了一些，还需要好好收心打磨，这种改进飞行器的事也急不来。”古羟安慰道。 坦多眼睛一亮，兴奋而雀跃地道：“加达真的这么说？” “是啊，不要辜负了他一番心意，毕竟你也算是他最喜欢的几个学生之一了，”古羟说着便走近来跟玉凌几人打了个招呼：“喏，这是我家的旋钮，你们从这条街往后面直走，然后拐几个弯就到了，坦多应该知道路的，我现在还有些事要办，晚上才能回去。” 玉凌接过那颗纽扣般的黑色石头，边缘上还有螺旋状的纹路，应该就是栗炎族版的钥匙了吧。 “古大哥，说起这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刚刚的表情好可怕。”坦多也没有遮掩什么，直截了当地问道。 古羟脸上的几许笑容瞬间消失不见，深吸一口气道：“还不是焰老的事情，上次我去画焰镇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全靠石维持着，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这回来天焰城，主要就是想讨到烈火之精帮焰老延长几十年寿命，结果一个月前召开会议，八位焰老都断然否决，认为生老病死乃天理循环，没必要特意延续寿元。” “太过分了！舒布焰老为族里做了那么多贡献，我最崇拜的就是他了，凭什么连一点烈火之精都不舍得分出来！”坦多瞬间义愤填膺。 玉凌却注意到古羟说的是一个月前的会议，那他现在这么生气恐怕另有原因。 果然，古羟脸色阴沉又接着道：“我跟他们吵了一架之后，就丢了原本的职位，又在议事会从头做起，但他们却并没有任何让步，哈纳焰老以前跟舒布焰老有旧怨，便冷嘲热讽说除非有人能闯过烈火焚桥，抵达炎神境，否则这件事想都别想。” 丽帘也压抑不住怒气，大不敬地道：“他一定是疯了！烈火焚桥百里之内都是禁地，有史以来敢去那里闯荡的族人都死了，更别说到达神灵之境了。他不愿意帮舒布焰老也就罢了，干嘛还要这么说！” 古羟深紫色的眼瞳中仿佛有火焰灼烧，那是愤怒和哀伤混杂在一起产生的复杂情绪：“今天有位焰老忽然找到我，告诉我昨天晚上，淇淇一个人收拾东西去了烈火焚桥那边，等消息传来天焰城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了……” “什么？！”坦多和丽帘一齐呆在了原地。 “舒布焰老知道吗？”坦多喃喃追问。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衰竭到了极致，清醒的时候还没有昏迷的时候多，镇上的族人一直照顾着他，也是他们率先传来的消息，估计这件事他们谁都不敢跟焰老说起。”古羟深深叹道。 “那我们快去追上淇淇啊！”坦多焦急地抓着古羟的手。 古羟痛苦地闭上眼睛道：“来不及了，议事会在每个镇上都有分会，淇淇昨天就在分会那边借好了飞行器，等我们追过去，估计早就已经……” “议事分会的那些人有病啊，干嘛借给一个小孩子飞行器？！他们是不是不知道淇淇要做什么？” “淇淇直白地说他要去闯烈火焚桥，然后那些人就借给他了，我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古羟将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那现在怎么办啊？”坦多难过地道。 “我要去中信塔一趟，把这件事给白焰镇的族人说一说，他们离烈火焚桥那边最近，看能不能找到淇淇。”古羟只能苦笑道。 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多么渺茫的万分之一都不到的希望。 “那我们一起去……”坦多刚说了半句就被古羟打断道：“不用了，你们干你们的事，我一个人可以。” 看着古羟匆匆离去的背影，坦多终于感觉到了几分愁滋味。 “淇淇不会有事吧……”丽帘忧心忡忡地说完，才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 坦多看了众人一眼，意兴索然地解释道：“古大哥算是舒布焰老最得意的学生，他一直都把淇淇当自己亲弟弟看的，焰老的事情已经让他很不好受了，如果淇淇再出了事……” “唉，我以前也经常去画焰镇来着，都是古大哥带我去玩的，听说上次镇上莫名失踪死人，淇淇也差点没命，还是你们救了他，结果没想到转转眼又遇到了这样的事……”坦多消沉地道。 这回玉凌也帮不上忙了，不是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怎么轮到淇淇这里就变样了？ 坦多将众人一路带到一片红白建筑前，稍稍提振精神道：“这是古大哥的阿卡留给他的，因为他阿卡和阿帕都去得早，所以他就不愿意一个人住在这，很小的时候就去画焰镇拜师学艺了，所以他对画焰镇比对天焰城还要亲近得多。” 虽然因为淇淇的事情，坦多和丽帘都变得非常低落，但清虚谷一众弟子对此就没什么感觉了，只是惊叹地望着这一大片房屋，就算他们毫无栗炎族的金钱概念，也能猜出这肯定价值不菲。 等到玉凌用旋钮开了门后，坦多便简单介绍道：“那边是古大哥的研究室，后头有很多空房，我去帮你们收拾收拾吧。” “啊没事，我们自己来就行。”众人本来不打算这么麻烦别人的，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不麻烦别人的话，他们根本就生活无法自理！ 坦多和丽帘无比利索地从仓库搬来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先是用众人之前见到过的那种布满小洞的铁盒子将屋子里的灰尘清理了一遍，然后又用一团海绵般的东西将柜子床榻擦干净，最后当空抛出一团月白色的晶石，爆炸开无数细细碎碎的水滴，就如同绵软的春雨一般，还有股淡淡的馨香气息。 整个过程中，众人完全处于吃瓜群众干看着的状态。 “那个……我问一句，你们的床榻这么硬，你们都睡的习惯吗？”念羽白弱弱地插了句话，生怕自己问了什么弱智问题。 第374章 半夜搜查 “哦我忘了说，”坦多赶忙跑过来，指了指床头的一个黄色按钮：“为了方便，我们直接用刚柔石做床榻，它的硬度是可以调节的，床底下有加热装置，你按一下这个按钮，装置就会启动，等到刚柔石软化到你觉得合适的地步，你再按一下按钮加热装置就会进入保温状态。 23us．com等你睡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再按第三下，加热装置就会熄灭，当然你要一直开着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太浪费能源了，加热可是需要消耗暖玉的。” “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念羽白无比诚实地道。 坦多无奈扶额：“算了我做个示范。” 等他跑去按按钮的时候，方子衿又好奇地问道：“那个红色按钮又是干什么的？” “刚柔石床上面还铺了一层垫子，垫子里也有加热装置，如果你们嫌冷的话可以按红色按钮升温，当然在雪界你们应该是不会嫌热的吧……算了，反正我说多了你们也不懂。”坦多已经放弃他们了。 “没事，你都说给我师弟听好了，回头让他给我们解释就行。”方大师兄厚颜无耻道。 玉凌已经懒得理他了，只是随口问道：“那你们有没有直接调节室内温度的装置？这样不是更方便？” 坦多登时愣在了那里：“啊……你说加热空气？这个、这个还真没有人想过，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玉凌不禁也怔了一怔，事实上他只是想到了空调而已，但空调制冷靠的是汽化和制冷剂，制热靠的是气体液化会释放热量，但这可不是直接加热空气啊？ 但话说回来……在栗炎族这边，或许直接加热空气要来的更容易一点也说不定。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你们要吃饭的话，晚上古大哥回来，你们可以一起吃顿夜宵，等明天了我带你们去吃我族的那些美食，你们肯定会喜欢的。”坦多摸了摸床榻，感觉软化得差不多了，便轻轻敲了一下黄色按钮，站起身来道。 念羽白也好奇地伸手按了按，惊讶地道：“居然真变得跟棉絮一样柔软，太神奇了吧！” “这有什么神奇的，我倒是觉得你们那个戒指好神奇，飞行器那么大一个东西，居然都能装进去，怎么做到的？”坦多好奇问道。 “空间方面的知识，你不懂。”念羽白终于找回了点优越感。 坦多撇撇嘴，也没心情跟他争吵，只是又跟玉凌介绍了很多家居用品，才最后挥手告别道：“我和表妹先回去了，明天你们来我家的时候再把那个坏掉的飞行器还我就行。” 玉凌看着周围与人族迥异的生活环境，恍惚间不禁有种再次穿越了的错觉。 但很奇特的是，在栗炎族这里玉凌居然找到了一点在地球上生活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普通人过着最平常的小日子那样。 反正在外面，玉凌是没有感觉到一星半点的生活韵味，修炼固然好，但却变得不食人间烟火了很多，吃穿住行什么的都大打折扣，完全不怎么讲究。 玉凌正一一琢磨着各种物品的功用，忽然灵戒里的旋钮就震动起来，不知道在提醒他什么。 他愣了几秒才猜测是不是有人敲门，赶忙跑到大门边一看，外面果然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栗炎族女子，有着一双漂亮的狭长眼眸。 “古羟在吗？”女子看到一大堆外族人，也是满脸怔愕，嘴中无意识地问道。 “他晚上回来，有什么事吗？”玉凌打开大门道。 女子并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回过神来，冷漠说道：“那你们就转告他一句，介于他屡次违反规定，他已经被议事会正式开除了，再有下次，我们会考虑取消他的理论水平测试资格。” “为什么？”玉凌皱起眉头道。 “我只负责下达通知，不负责解释，他要是有什么问题，就自己去议事会询问，不过他若是执意闹事，那就是我刚才说的，会取消他的测试资格。”女子一板一眼道。 “不带这样的吧，你们也太不讲理了！”念羽白不禁为古羟打抱不平。 女子冷冷道：“给你们一句忠告，古羟和舒布焰老的事你们最好别多管，如果你们敢违反规定，就算你们是安炎，议事会也会将你们逐出天焰城。” 似乎感觉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女子又缓和了脸色道：“当然，如果你们只是单纯来天焰城游览，我议事会不会有任何干预，只要不涉及一些原则性问题，我们可以随时给予你们帮助。” “言尽于此。”女子刻板地行了一道礼节，便直接扭头离开了。 “这怎么搞的，古羟算是遇上了飞来横祸？”念羽白一头雾水。 玉凌对这些事情也完全不了解，所以根本理不出什么头绪来，他只知道栗炎族没有王上，只有一个议事会，遇到重大问题就由十二位焰老投票决定，平时这些焰老想待在天焰城就待在天焰城，想回自己的小镇上也无所谓。 “不知道……或许栗炎族虽然对外族人没有什么意见，但任何一个族群，内部争斗都免不了的吧……”玉凌想了想道。 因为没有竞争，就只有消亡。 “你是说议事会有人在故意针对古羟？” “现在先别乱猜，等古羟回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不过一直到晚上十一二点，古羟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去了中信塔之后又遇到了什么事。 众人刚来天焰城，一切都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法出门寻找古羟，只能压下担忧暂且休息一晚上，等明天坦多来了再说。 玉凌入定修炼了一会儿，索性躺在软软的石床上打算睡一觉，毕竟这样新奇的体验以后可就没有了。 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魂海忽然嗡地一震，一种说不出的眩晕感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让玉凌一阵头晕恶心。 等他沉心静气内视魂海的时候，一切却重新变得风平浪静，也不知道刚刚那一下是怎么回事，毕竟只听说过身体会抽筋，但魂海可不会抽风的啊。 但折腾了半天，玉凌也没找出原因来，最终只能带着一丝不安作罢。 还没等他翻个身接着睡，灵戒里的旋钮又不安分地震动了起来。 这钥匙该不是坏掉了吧？大半夜的谁会来敲门？古羟自己应该还有另一把钥匙的啊？ 玉凌只能无语地爬起来，披上外套以最快速度来到了大门边，本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脑袋一瞬间就完全清醒了。 因为门边正站着黑压压一片栗炎族人，瞧这阵仗绝对不是来问好的。 至少有一点很明显，他们并不是在敲门，而是直接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将大门给撬了开来，正挨个往进来走。 “你们是……”玉凌莫名其妙地开口问道。 “我们是安察会的人，我叫顿克法庆德，是执行部的桑钦，这是我的身份牌，”当头的那个壮硕男子走上来，晃了晃一个石牌，不容反驳地道：“有人举报古羟在私自研究浸火液，我们现在要进行地毯式搜查，你和你的同伴有包庇嫌疑，最好也随我们走一趟，否则我们会申报议事会，取消你们的安炎身份。” 第375章 栽赃陷害 “浸火液？那是什么东西？”玉凌皱起眉头，感觉这件事肯定有猫腻。 23us．com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顿克法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我们刚来天焰城不足一天，能知道什么？”玉凌耐着性子道。 “唔，虽说你们很可能是被牵连进来的，但谨慎起见你们还是得跟我去安察会做个记录，等到这件事彻底结束后我们会重新安置好你们，”顿克法理了理衣袍，一脸严肃凝重地道：“毕竟浸火液是禁忌之物，早在百年前族里就禁止任何人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因为收集实验材料的第一步就是将我们这些活生生的人扔到天骨火中炼化，提取出炎髓，然后再进一步加工做成威力无比恐怖的浸火液，只需一滴就能将一个小镇毁得七七八八，这种东西绝对不允许制造出来！” 玉凌听完也是心中一震，紧蹙眉头道：“你们对古羟的了解应该比我多得多吧，他怎么可能会冒大不韪干这种事情？” “老实说我也是不愿意相信的，但这种事干系甚大，总不能因为个人感情左右判断，所以搜查还是要搜查的，毕竟我也是公事公办。”顿克法沉着脸色道。 “问题是你们怎么知道浸火液是什么样子？”玉凌心念一转，直接问道。 “浸火液绝对不会有，因为用炎髓加工合成浸火液是一个无比危险的过程，谁都不可能在天焰城里操作，但只要发现任何一颗炎髓，这件事就绝对错不了！”顿克法摇摇头道。 玉凌和他说话的时候，那些来搜查的栗炎族人已经分头行动，去往了各个角落，看这搜索的严密程度，估计连一只蚂蚁都别想逃过。 “古羟现在在哪里？”玉凌忽然问道。 “当然是在安察会总部，否则他先一步跑回来把东西收拾好，我们还能搜出什么来？”顿克法叹了口气道：“虽然我不太相信他会偷偷研究浸火液，可是人一旦被逼急了，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什么意思？” “你们可能不知道，之前哈纳焰老放话说只要他能闯过烈火焚桥去往炎神境，议事会就会给他一些烈火之精，但禁地岂是那么好闯的？不过要是有浸火液开路，说不定这事真的能成。如果古羟一时想不开，要以一些族人的命换舒布焰老的命，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顿克法的猜测合情合理，事实上如果浸火液的事情被捅出去，恐怕很多人都会这么理解。 可是玉凌虽然认识古羟的时间不久，但就凭他自己的眼睛观察，他断然不信古羟会是这种人。 然而他又有种无比强烈的预感，今天这番浩浩荡荡的大搜索，或许真能搜出一些原本这里绝不会有的东西。 不行，如果放任事态这么发展下去，等这群人真的搜到了浸火液，恐怕古羟被处死都是轻的。 正好这时候众人也一一被叫醒，强行带到了大门这边来，大部分人都是睡眼惺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懵懂模样。 玉凌不动声色地跟紫尘若递出魂念道：“今天这事儿有些古怪……” 三言两语解释完后，紫尘若便迅速领会到了他的意图：“行，那我和冬末去找找看，如果真有那种东西，我会提前销毁的。” “我问了一下，炎髓大概就是一种指甲盖到半个手掌大小的朱红色不规则圆球，表面凹凸不平，有血光流转，应该很好辨认。” 紫尘若点点头，径直施展幻术，在原地留下了一个表情略有些呆滞的幻相，就与隐藏在虚无之中的冬末悄然离开了。 念羽白被夜晚的冷风一吹，也清醒了不少，一边整理着衣袍上的褶皱，一边皱着眉头小声道：“我怎么感觉栗炎族里有人想把古羟往死里整啊。” “我也感觉是某些人提前下好了套，中午才将他逐出议事会，晚上就来搜查民宅了，想必身为议事会一员的话，古羟应该是有一些特权可以保证他基本利益不受损害的，所以必须将他开除出去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会不会是那个劳什子哈纳焰老？” “有可能，但如果是他的话……这也太明显了吧？” “唉，看来哪个族都少不了这种无聊的纷争啊，从黑甲族到雪晶族再到栗炎族，真是够了……” 两个时辰后，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一个脸色疲惫的栗炎族男子匆匆走来，低声禀报道：“桑钦大人，并未发现任何疑似炎髓的物品。” “哦？”顿克法神色微微一动，似乎是松了口气，有些复杂地下令道：“再搜查两遍，回头把情况报给安察会和议事会，我先回去等候结果了。” “你们跟我去安察会总部做个记录，早点弄完你们也可以早点休息。”顿克法转头看了一眼众人，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 玉凌正打算拖延两句，身后就有人拍了拍他，轻声道：“好了。” 玉凌回头一看，紫尘若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用魂念传音道：“我在他研究室的一个暗格用魂力扫描到了几颗赤红色的圆晶，还有一些类似的东西我都销毁了。” “果然有吗……”玉凌轻轻叹了口气。 “有没有想过万一真的是古羟自己想要制造浸火液？”紫尘若突兀地道。 “这可能性不超过一成，我看人还是挺准的。” “自恋。”紫尘若撇撇嘴道。 玉凌只能苦笑不语，看来自从他向念羽白学到了脸厚之后，又紧跟着将自恋也学了过来。 紫尘若忽然笑眯眯地道：“不过自恋得我很喜欢啊。” 玉凌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又感觉直白得招架不住了。 一想到紫尘若还有好几种性格没来得及出现过，玉凌就有种头大如斗的无力感。 等到左绕右拐地去了安察会总部，顿克法也没有太过为难他们，问了一些常规性问题，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就让他们去隔壁的住宿区暂且休憩了。 事实上折腾了大半晚，到现在都已经黎明时分了，谁还有心思去睡回笼觉？ “怎么到哪都不能安生。”一个清虚谷弟子不免抱怨道。 “行了，少说几句。”云千重只是淡淡的六个字，听起来毫无威慑力，但一帮清虚谷弟子却噤若寒蝉。 “咚咚咚！” 忽然，一阵剧烈的拍门声从外边传来，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大喊道：“有人吗？” 玉凌刚拉开门，就看到脸色苍白的坦多惊惶地站在外面，掩不住担忧地道：“怎么回事？我今早刚起来就听到很多人议论古大哥制造浸火液的事情，我气不过跟他们骂架他们还说我消息滞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76章 巧遇 “谣言罢了，安察会的人搜了一晚上也没搜出什么东西来。 23us．com”玉凌淡淡道。 “呼……”坦多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愤愤不平地道：“气死我了，真不知道那群人在想什么，古大哥就算挂念焰老的安危也不会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儿啊，肯定是有人陷害他！” “你觉得是谁在陷害他？” 坦多怔了一怔，讪讪道：“我、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其实我没有这个意思……” “不，是真的有人在陷害他。” 坦多听着玉凌无比笃定的语气，一时间不禁有些发懵：“啊？怎么会呢？这没道理啊……” 他忽然表情一僵，惊呼道：“不会吧？难道是……” “是什么？” 这位栗炎族少年拧着眉头道：“你们也知道，古大哥人挺好的，既没有傲气也乐于助人，所以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什么仇恨他的人……不过、不过如果反向推理，古大哥一死的话，得利最大的人就是斯雷，因为为了保障函可的权威性，族里的五级理论测试五十年才举办一次，每次只会推选出一人，而且所有人终生只可参加一回，除非他日后在理论研究上做出什么大的突破，否则是不会破例了……” “斯雷是族里仅次于古大哥的天才，本来这次理论测试所有人都认为他一定能通过，但没想到古大哥后来也报名参与进来，所以大家就更倾向于古大哥了。只是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因为斯雷和古大哥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按理说他不可能会……” 坦多一脸苦恼。 “嗯，这件事你先别想了，古羟会没事的。”玉凌点点头道。 “安察会的人应该快回来了吧，我们再去问问情况好不好？不然我总是放心不下。”坦多愁苦地道。 玉凌便和坦多一起来到了安察会正厅，迎面就碰上了正往出来走的顿克法。 顿克法行色匆匆，瞥见他们后也只是简单地道：“行了，你们可以重新回去了。” 坦多赶忙拦住他道：“顿克法桑钦，既然古大哥是被冤枉的，你们赶紧公示出来啊，免得大家都在怀疑他。” 顿克法摆摆手道：“虽然大局已定，但还有些收尾工作要做，再过几天没什么问题了，议事会的人会予以澄清的。” 坦多张了张口还想问什么，顿克法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少年只能挠挠头道：“这……应该算是没事了吧？” 玉凌摇摇头没说话，如果那位陷害者不死心的话，说不定还会被他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等到一行人重新回到古羟家里歇了几天后，一脸憔悴的古羟才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还没等众人安慰几句，古羟就疲惫地摆摆手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玉凌倒也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毕竟焰老和淇淇的事还压在他心底没有解决，结果紧跟着又被议事会开除，还遭遇到这等不讲理的陷害，换了谁都不可能没心没肺转眼恢复过来。 “还有一个月就是五级理论测试了，古大哥这状态能行吗……”坦多倒是比古羟更为忧虑。 试想亲人生命垂危，弟弟也九死一生，还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烦心事，这种情况下还怎么好好考试？不是强人所难嘛。 但这种事别人也帮不了他，只能靠古羟自己调整心态了。 第二天一早，古羟就背着一个大包裹从屋里走出，玉凌瞧见后不禁一怔，怎么看他这样子像是要出远门？ “我打算回画焰镇，过一个月再回来考试。”古羟有些消沉地道。 玉凌只能叹一口气。 古羟摇摇头道：“放心，我没事，我还没有那么脆弱，只是想着淇淇多半是回不来了，最后的时日我还是多陪陪焰老吧，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之前去中信塔……” “虽然消息送到白焰镇那边了，但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古羟沉默了一下，勉强提振精神道：“没事，你们在天焰城好好玩，有坦多陪着应该没问题。” 看着古羟驾驶着一艘白色飞舟消失在天边，玉凌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毕竟他在栗炎族认识的人本就不多，满打满算也就舒布焰老、淇淇和古羟几个人而已，坦多和丽帘还是这几天才混熟的。 等到中午的时候，坦多才知道古羟离开的事情，不过少年人总是积极多于消极，所以他很快便调整好心情，带众人去附近的一家饭馆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总的来说栗炎族的口味还是比较符合众人的，不像雪晶族基本只以水果为食，栗炎族更多是捕获异兽做成肉食，再配合一些无毒的植物炒在一起，尤其是烤肉的手艺真的是没话说，闻着那香味，众人不饿也饿了。 “冰火盛宴可是我的最爱，当然族里大多数人都特别喜欢这个，蓝冰草和火兽肉炒在一起，虽然又冰又烫，但口感超级棒有没有！”坦多殷勤地给每人都乘了一盘子：“赛巴那天请艾米斯吃的就是它，说起来我好几天没有看见赛巴了，也不知道他泡妞成功了没。” 坦多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一道少女羞涩的声音：“不能老是你请我吧，再这样我就不和你出来了。” “让你请我那才叫奇怪呢，今天想吃什么啊？”另一道少年的声音听着尤其特别耳熟。 坦多瞪大眼转过头，嘴巴可以塞进一个大鸭蛋：“赛赛、赛巴？！你你你、你也在？” “为什么我不能在？”赛巴理直气壮。 看得出经过爱情的滋润，少年胆气渐长啊。 身穿白色长裙的少女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目光在玉凌等人身上不断回旋。虽然以人类的审美观来看，异族人都谈不上好看，但以栗炎族的眼光来说，这个少女应该算是相当漂亮了。 “哈，艾米斯你好，这是我的人族朋友们。”坦多直接打招呼道。 “哇，坦多你居然认识这么多外族人，而且他们还是安炎呢吧？”艾米斯无比羡慕地道。 赛巴向坦多递过去一个恨恨的眼神，然后一本正经地道：“艾米斯，其实他们也是我的朋友。” 看到赛巴眼睛抽风了一般不断打眼色，众人只能忍着笑认真地点点头。 艾米斯嗔怪地道：“那你不早点跟我说，我之前就听说城里来了很多人族人，结果一直都没遇到，原来你们都认识啊。” 赛巴尴尬道：“啊，我没想到你对他们这么感兴趣……” 坦多幸灾乐祸地拆台大笑。 一堆人理所当然地拼了桌，谈笑风生聊着各种有趣的事，当然主要是艾米斯不断追问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冷不丁一个声音从斜刺里响起。 “啊！”坦多几个栗炎族人一齐被吓了一跳。 “老师好！”坦多慌慌张张站起来，赶忙行礼。 “阿卡……”艾米斯则揉捏着衣角，满脸的心虚，但栗炎族人的肤色本就偏红，也看不出她脸上有没有发烧。 “见过加达！”赛巴更是紧张得手足无措。 身形瘦小的中年男子板起脸，冷哼一声道：“好啊艾米斯，这就是你说的出来研究学习？研究我族的美食有多么好吃，还是研究怎么谈情说爱啊？” 第377章 研究难题 “不是，阿卡，我……”艾米斯无比窘迫，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23us．com 中年男子又将目光移到赛巴身上，冷笑道：“赛巴，你也挺能啊，不动声色就把我家艾米斯拐了去，还成功地瞒过了我？” “没有，不是，加达，我只是……”赛巴更加语无伦次。 赫奇加达板着脸冷冷道：“艾米斯，你出来玩我不是不同意，但这不代表你可以耍心眼骗我，接下来一个月你就在屋里老老实实待着吧，等考过了技术水平测试再说。” “阿卡！”艾米斯又惊又急。 “老师，没有这么严重吧……”坦多鼓起勇气才插了句话。 赫奇丝毫不通融地道：“这不是严不严重的问题，是我以前太宠着艾米斯了，害她现在这么无法无天，我必须得好好管教她了。” “艾米斯，跟我回去！”赫奇作势扭头就走。 小姑娘紧紧攥着衣角，泫然欲泣。 赛巴连忙匆匆跑到赫奇前面，大声道：“加达，这件事是我不对，跟艾米斯没有关系，都是我让她出来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赫奇顿住脚步，逼视着面前的少年，直到赛巴浑身颤抖，却仍旧没有让开一步。 “我跟你很熟吗，你的事自有你的阿卡阿帕来管，我怎么教育艾米斯，那也是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掺和。”赫奇不耐烦地摆摆手道。 “不，艾米斯是我的女朋友，哪怕您是她的阿帕，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赛巴咬咬牙，脸色苍白地挤出一句。 啥？！ 坦多和艾米斯一齐傻眼，这这这……赛巴也太胆大包天了吧，居然虚假捏造两人关系？ 震惊过后，坦多不免有些佩服，艾米斯则更多是感动。 赫奇被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气笑了，伸手将他推到一边，拉着艾米斯就走，头也不回地道：“想和艾米斯成为雅多，你经过我同意了吗？等你通过了二级理论测试，再来跟我说这话！” 看到赛巴满脸焦急还要往那边冲，坦多赶忙一把抱住他：“冷静、冷静，老师最讨厌不听话的人了，你还是忍一忍别招惹他！” 赛巴一脸沮丧，最终只能不甘地颓然坐下。 到头来还是某老司机凑上来，语重心长地道：“少年呀，你还是太嫩了点儿，我看只要你通过测试，这事保准能成！” 赛巴意兴索然地揉着头发道：“赫奇加达明显不待见我，你从哪来的信心？” “你怎么知道他不待见你？唉，到底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你就没发现他是故意板着脸装的很凶吗，这多半是想试试你的心性值不值得他将艾米斯托付给你罢了，你刚刚跑上去阻拦他，其实赫奇加达眼睛里都是笑意啊。而且他嘴上说跟你不熟，但他为什么知道你要去参加一级和二级的理论水平测试？你好好想想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念羽白拍拍他肩膀道。 赛巴顿时呆滞在了原地，怔怔出神。 “来来来，吃饭吧小伙子，先保证足够的精力才能继续泡妞和事业嘛！”念羽白乘了一盘子冰火盛宴端到赛巴面前。 赛巴拿起叉子狠狠往下一扎，将一块炒得酥红流油的火兽肉塞进嘴里，脸上重新焕发了斗志。 “不就是二级理论测试嘛，我一定可以！”少年咬牙切齿地道。 坦多目瞪口呆望着赛巴，然后又望向了念羽白，显然已经对某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玉凌一边动叉子，一边淡淡讥讽道：“不错啊，三言两语就劝回了迷途少年，某人这是泡了多少次妞积累出来的经验啊？” 念羽白恼羞成怒道：“无师自通、生而知之不可以啊！我的心里只有熙月！” “哦，我信了。” 念羽白哪听不出来他是在说反话，愤愤不平道：“阿凌，不带你这样的，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人格！” 紫尘若从百忙之中抬起头来，语速飞快地道：“幸亏我家小凌儿没什么经验，要是跟你一样我还真有些害怕。” “紫师姐……” “嗯？” “这些不会都是你吃的吧……”念羽白咽了口唾沫道。 紫尘若偏头看了一眼身旁堆起老高的一摞盘子，淡定地转回头来道：“是呀，怎么了？” “呃，为什么你只是变了个性格而已，连饭量都一起变了……” “哦，也许因为吃货也是一种性格属性吧？” “……”念羽白小小声道：“我的娘咧，跟我姐有的一比……” 大吃大喝了一顿后，满怀斗志的赛巴少年就冲回家去继续研究飞行器了，众人顺便也跟着过去，把那天那架坏掉的飞行器放到了赛巴的研究室里。 看到坦多帮着赛巴手艺娴熟地将一架偌大的飞行器拆解成一堆零件和铁板，众人也是开了眼界。 “果然是能源转换器出了问题……”赛巴一脸无奈地看着和一面铁板熔化黏结在一起的能源转换器，叹了口气道：“这么说空星铁也不行，那还能有什么高强度材料？” “最完美的材料当然是复合炎铁了，据说是好几位加达一起研究出来的新型合成材料，既耐高温又坚韧还好看，就是锻造熔炼的时候比较麻烦。”坦多挠挠头道。 “你漏了一点，重点是它很贵。” “对哦，你上次欠我的钱还没还我呢！”坦多哪壶不开提哪壶。 赛巴恼羞成怒道：“等我通过一级和二级理论测试，有了奖金再还你！” 坦多忽然开口道：“赛巴，要不我们自己研究一种好用的材料？” “你想什么呢，材料合成技术连那些通过了三四级技术测试的族人都不敢打包票，你从哪来的信心？” “试试呗，不然你想要改进飞行器，材料一关都过不去啊。” 赛巴苦恼地道：“但这种事花的时间都不可估量，我要通过二级理论测试，总得有点拿得出手的创意发明吧？” 坦多便扭过头望着玉凌，一脸期待地道：“诶，你们的戒指是怎么容纳空间的，是什么原理？” 众人整齐地摇头。 废话，会用不代表他们知道灵戒是怎么造出来的啊，鬼知道是什么原理。 念羽白同情地道：“少年，别痴心妄想了，这在我们人族世界也是最高端的研究，别说我也没太弄明白，就算我什么都知道现在也来不及教给你了。” “你说说看，保不准我能听懂呢？”坦多不死心地道。 “呐，灵戒最基本的原理就是空间折叠技术，你懂吗？” 坦多灰溜溜闭嘴不吭声了。 玉凌忽然瞧见角落里一个模样奇特的小盒子，便随手拿起来问道：“这是干什么的？” 第378章 对讲机的诞生 赛巴没精打采地道：“我以前随手折腾出来的一个半成品，不，准确地说是一个废品。 23us．com当时族里开采技术有所突破，在恒亚山脉地壳深层发现了一种奇特的……矿石？呃，也不能说一定是矿石，至今大家还没完全研究出来它的性质，只是姑且称呼它为奇异石。因为它就像有生命般，一直在散发一种奇怪的信号式的波动，所有的奇异石之间都有这种内在的联系。” “那你这东西原本干啥子的？”念羽白插口问道。 “我之前是想，既然这奇异石彼此之间会互相传递信号，那么两个人各自拿着一块，就可以清晰地知道对方的位置，这岂不是很方便？但后来我开始实际研究的时候却发现，奇异石所感应到的波动根本不具有区分性，也就是说只要别人身上有奇异石，你都能感应到，但这样就失去意义了……族里的函可们也尝试过改造，只是最终都失败了。” “我觉得这个很有意思诶，要不咱们就琢磨琢磨这个吧？”念羽白顿时来了精神。 赛巴翻翻白眼道：“函可都放弃这项研究了，你觉得我们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少年，这点我要严肃批评你，虽然你耐得住寂寞安心搞研究，但实在是太迷信权威了，一听说函可加达办不到，你就下意识地选择放弃，干嘛不挑战一下自己？” 赛巴不服气地道：“挑战自己也要实事求是啊，再说我又不是没琢磨过，是真的不行。” “哎哟，你不行不代表我们就不行啊？”念羽白一本正经拿起奇异石制成的小盒子，装腔作势跟神棍一般念叨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语，然后豁然伸手指向屋子里的一个角落，信心满满地道：“还有一块奇异石是不是在那里？” 赛巴张大嘴，满脸难以置信地道：“你你你……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蒙的吧？” 念羽白直接搬开屋子角落的柜子，从底下掏出一块满是灰尘的黑褐色石头，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如何？” 赛巴整个人都凝固在了原地。 玉凌实在忍不住拆台道：“行了别装了，用魂力感应的话，我们这一大帮子人都会。” 念羽白登时一脸幽怨。 “魂力？你们是在说什么？”坦多和赛巴都是一脸茫然。 玉凌从念羽白手里拿过小盒子和奇异石，融入魂力静静地感应了两秒，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等等我做个实验，”玉凌忽然抬头看向念羽白：“你，往出去走，随便走到哪去，离开这里五百米之外。” “干嘛？”念羽白手里又被塞了一块奇异石，满脸都是懵逼。 “让你去就去呗。” 念羽白不明所以地带着奇异石离开了房间，然后在众人的目送下越走越远，直到走到了外头的大街上去。 过了一会儿，玉凌将一缕魂念融入奇异石中，说道：“你现在在哪？” “我怎么知道在哪，我拐了好几条街都要迷路了……”念羽白的魂念透过奇异石清晰地传递过来，带着几分抱怨。 下一刻，他的话语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怪叫：“什么鬼？这这，这早就超出我们魂力感应范围了吧，我怎么还听得到你说话？” 玉凌置之不理：“你再往远走。” 又过了好久好久…… “阿凌，你还听得见吗？”念羽白的声音有些模模糊糊。 “凑合着还能听。” “我草？我都快走出天焰城了，就算直线距离也有二十多公里了吧？” “才二十多公里啊。” “才？！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等到念羽白气喘吁吁跑回来，屋里的众人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干什么。 玉凌放下奇异石制成的小盒，淡定地道：“鉴定完毕，可以勉强当第一代手机用了。” “手机？什么鬼东西？” “不明白？不明白很正常。” 玉凌转头看向赛巴和坦多，琢磨着道：“我觉得这个很有研究价值，但目前有两个难点，一个是如何让没有魂力的普通人也能使用，一个就是区分不同奇异石信号的问题，我有一点思路，但还有待具体实践。” “没事还有一个月，咱们慢慢来！”念羽白感觉自己在见证一个重大的历史时刻。 事实上，在一个月后奇异石对讲机正式面世的那一天，也确实成为了无比重要的纪念日，不仅仅是栗炎族的，后来也同样成为了人族的。 …… 人族历法五月七日晚。 玉凌一个人来到火罗塔塔顶平台，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凉如水的茫茫夜色。 他从灵戒中取出一个黑褐色不起眼的小方盒，轻轻撬开盒盖，里面便显露出一片斑斓的星点，整齐有序地排列着，不过下方还有一大片空白。 玉凌轻轻按在一颗小小的星点上，一股奇特的波动就荡漾开来，在一阵意义不明的杂音后，便渐渐凝聚成了一道清晰的声音：“喂，阿凌吗？” “怎么样？听得见我的声音吗？”玉凌对着小方盒说道。 念羽白有些兴奋地道：“当然听得见，那不说了，我去问问其他人怎么样。” “行。”玉凌再次按了按那颗星点，便结束了对话。 等到挨个试了十多个人后，玉凌便关上小方盒，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一个月里紧赶慢赶，最后一次实验总算是成功了，他们都已经做好准备，如果到最后关头都没调试好所有问题，那几天后该上还是得上。 但不论如何，一个成熟的作品总比问题一大堆的半成品来得更加引人注目才是。 看着手中毫不起眼的盒子，玉凌心里不禁有种如梦似幻的荒谬感和错愕感，仿佛不能相信他们只用了短短的一个月，就将地球上那些人几年几十年的研究成果从无到有给弄了出来。 当然，这也得益于这个世界的特殊之处，虽然这里很多东西都显得尤其落后，但三大体系的修炼者却有不少得天独厚的地方。 至少信手拈来的魂力很轻松就替代了电子技术和卫星信号，而奇异石本身的特性也是功不可没的，事实上他们真正做的事情并不算多么复杂。 因为魂力探测之下，很容易就能发现每块奇异石的不同波动，所以区分工作并不算难，而奇异石本身的特性又是可以容纳魂力的，配合念羽白的转换阵法，每块奇异石不仅自成系统，而且在同系列阵法的联结下同样能相互传递信号，共处于一个大的系统网络的支配中。 其间阵法系统调配出现了很多问题，经常互相干扰陷入紊乱状态，不得不说这方面念羽白花了很大力气，几乎是自创了一套系列阵法，才将这个问题最终解决。所以玉凌有时候觉得自己并没帮上多少忙，只是偶尔提出一些意见建议而已，但众人却一致认为他是最大的功臣。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要不是玉凌提出这个构想，奇异石对讲机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世上。 没错，是对讲机，玉凌原本称呼为手机，结果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反对，认为这名字既奇怪又不好听，玉凌只好退而求其次，虽然大家对对讲机也同样不满意，但好歹它揭示出了主要功用，暂且想不出什么好名字的一帮子人只能勉为其难接受了。 谁让他们想的那些名字更让人吐血，什么奇异机、魂力机、交流器，一听就像是什么假冒伪劣的地摊货。 好在虽然过程并不顺利，但总算有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走起，我们今晚去兰拉饭店，喝他个一百桶烈火酒，不醉不归！”坦多噔噔噔跑上塔顶平台，身后已经聚集了一大波人。 明天，就是各级理论、技术测试的正式报名日了。 真是值得期待的一天。 第379章 考试 五月六日清晨。 23us．com 已经在昨天报好了名的众人按时来到测试大厅，人潮汹涌的程度让人望而生畏。 “最好别告诉我，这么多人都要参加测试……”念羽白苦着脸整理着衣袍，刚刚被推来搡去还被踩了一脚，某人的好心情已经一扫而空。 “唔，那你总不能阻止别人看热闹呀，今天按雪界历法来算，正好是一月一日，是新年的第一天，按照我们栗炎族的习俗，所有人都不会在屋里待着，会带着自己的亲朋好友出来闲逛，而每十年一次的技术测试和理论测试也选在这重要的一天，他们来看看有什么奇怪的？” “啥？大过年的你们不好好待屋里一家团聚温温馨馨过初一，居然还反其道而行之，统统跑出来？我也是不能理解，而且你不觉得新年的第一天就考试，这种事情实在很悲催吗？” “悲催吗？哪里悲催了，这才能显示出测试的重要性啊？如果考得好，一年都会很开心，如果考不好，那就更该督促自己在新的一年好好学习研究呀。” “不是很懂你们怎么想的……”念羽白扶额无语。 坦多同样摇摇头道：“我也不是很懂你在想些什么。” 唉，这族与族之间的代沟。 “加油考试，我们在精神上支持你们！”言碎月拍拍念羽白的肩膀，满满的幸灾乐祸。 念羽白斜睨了他一眼，道：“小言子，我看你在技术测试方面颇有心得，要不你帮我代考？” “那怎么行呢，研发对讲机的主要就是你们几个，像我这么正气凛然的四好青年可不敢将别人功劳据为己有！”言碎月明明一脸坏笑，却义正言辞道。 白沐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安慰道：“没事的羽白，虽然你复习得有些匆忙，但总要试试的，万一撞上及格了呢？” 念羽白顿时受到了重创：“够了！第一次发现正经人损起人来杀伤力更大！” 玉凌淡定地道：“没事，选择题靠蒙，填空题靠猜，论述题瞎掰，六十分还是有希望的。” “阿凌，你为什么好有经验的样子……” “好多年前的经验了，我都已经记不太清了，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别找我。” 本来念羽白是死都不愿意参加考试的，看别人绞尽脑汁累死累活那才是人生乐趣，然而作为研究对讲机的主力之一，如果两种类型的一级测试一个都通不过，那他说话就太没可信度了，到时候介绍对讲机内部阵法运行原理的时候肯定会被各种质疑。 所以弄到最后，坦多、赛巴就不用说了，玉凌和念羽白也是必须过过场的，这段时间两人一边折腾对讲机，一边也在死记硬背各种理论知识，而且还要学习栗炎族文字，幸亏魂师在记忆力方面，绝对是甩出普通栗炎族人一百条街。 本来坦多搬来了一堆书籍，还担心玉凌两人来不及看完，结果当他发现这两个家伙根本就是光速扫描，哗哗哗就翻完了一本书并且还记得无比牢靠之后，坦多的世界观就发生了崩塌。 当然，记下来是一回事，理解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念小白很忧郁啊。 等到四人艰难地从人群中挤过进入正式的测试考场后，四周顿时清静空落了不少，正好今天天气不错，阳光透过窗边挥洒进来，映开一片金色的光影，温暖而又静谧。 不过栗炎族的测试制度就没有地球上那么严格了，座位都是随便坐的，而且每两个座位之间都有不透明的屏障隔开，这场景跟古代科举考试其实挺像。 玉凌随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面前的石桌其实很是粗糙，只有最上面是经过打磨的，就如镜面一般光滑。 想想多少年没考过试了，虽然当年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现在却有种莫名的怀念和感慨。 有时候不得不说，栗炎族真是一个特别的种族，一些方面显得原始而落后，但一些方面却又十分现代，尤其是飞行器绝对是一种令人惊叹的发明，把十七域的人族修者甩出了一道鸿沟的距离。 没过多久，一位穿着黑衣的栗炎族女子便出现在桌边，将一叠兽皮纸和深墨笔放到了玉凌面前，还好奇地多看了他一眼。 由于正儿八经考试的缘故，所以叽咕就被搁在了外头，玉凌好不容易记起当时古羟给了他们几条头饰一般的红色链条，可以起沟通作用，便赶忙戴上说了声谢谢。 栗炎族女子善意地笑了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外族人来参加测试，祝你好运。” 等她离开后，玉凌拿起那叠兽皮纸数了数，不禁有些眼晕，栗炎族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就这么一早上的工夫，就让他们搞定这么多题，怪不得光是一级测试就能刷掉百分之九十的人。 不过……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虽然没有abcd这种选项，但换成一二三四五六七有区别吗？ 不过栗炎族的选择题还真是不好蒙啊，七个选项摆面前，得多好的运气才能蒙对？ 玉凌忽然有点担心念羽白。 虽然一个月紧赶慢赶学到的栗炎族文字并不是百分百完美，但这些题也并没有抠字眼，所以只要理解大意，就差不多可以上手写了。 等到玉凌迅速地将十几张羊皮纸填的只剩下最后一页，大半个早晨已经过去了，正当他感觉时间不太够用时，忽然发现最后一张纸上其实就一道题。 请介绍现阶段最通用的几种能源转换器，并说明其内部结构及工作原理。 附注：如提出相关改进建议，可酌情加分。 其实玉凌更想对这套测试卷的设计提点建议，作为考试题，怎么可以没有题号和分值呢，而且连钟表都没有，这也太不人性化了，让考生怎么把握时间？ 这都是小时候无数次考试逼出来的强迫症啊，看样子是没得治了。 玉凌当即开始洋洋洒洒写“作文”，把五种常见的能源转换器挨个捞出来说了一遍，不仅把结构和工作原理解说了，连优缺点都一并写了上去。 “……综上所述，以上五种能源转换器各有优缺点，其中以科莫加达设计的‘焰九’能源转换器最具改进价值，如要克服其管道设计复杂以致启动运行缓慢等问题，可以考虑提高管道运行效率，此处可做两种尝试，一，减少管道数量，二，设计管道并行结构……” “瓦莱加达的‘狂风’能源转换器也具有一定提升空间，其能耗过大问题，一方面可以寻找节约型能源并提高能源利用转化率，另一方面从优化内部结构入手，可以适当延长中管道的长度，而将直径变小……” 当玉凌放下深墨石制成的细笔后，正好那位栗炎族女子也走了过来，提醒道：“时间要到了，你如果还没写完的话，就抓紧一点。” 第380章 欢呼与落寞 走出考场后，四周一片喧嚷，到处是栗炎族的少年少女紧张地凑在一起讨论着今天的考题，和某个世界的考后情景并无不同。 23us．com “阿凌，感觉怎么样？”念羽白第一时间凑过来道。 “感觉没什么感觉。” “我感觉我要完了！”念羽白哭丧着脸道：“本来我觉得自己一气呵成，简直完美，然而走出来一听这些人的议论，我忽然觉得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没事，他们说的不一定是对的。” 念羽白翻了个白眼道：“再怎样也比我这种外行强啊，早知道我就不考理论测试了，说不定技术测试更简单一点。” 念羽白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个栗炎族少年失魂落魄的沮丧声音：“完了完了，这回一级技术测试怎么难成这个鬼样子？第一道题就是让我们手动组合科莫加达的‘焰九’能源转换器，我折腾了半早上才搞出来，后面的题都来不及好好做了。” “你够了！你好歹还折腾出来了呢，我连个雏形都没搭建完整，后面的题更是一个赶一个难！”一个栗炎族少女委委屈屈地道。 念羽白讪讪干笑道：“啊哈哈，还是理论测试好，多少我能死记硬背瞎猜一点出来。” “希望你运气足够好。” 念羽白忽然四处张望了一下，奇道：“咦，坦多和赛巴呢，怎么不见他们？” “他们不是早就说了要接着考二级测试吗？只有三级考才需要出示二级资格证明，他们既然准备了这么多年，当然要去试试，尤其是赛巴已经破釜沉舟了。” “啧，为了爱情，少年任重道远啊……”念羽白感慨地摇摇头，又接着怂恿道：“阿凌你也去试试呗，虽然通过概率不大，但万一撞鬼了呢？” “你这句是跟白沐寒学的？” “什么跟我学的？”白沐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念羽白后面。 “哎哟我的娘咧，吓死我了！”念羽白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言碎月懒懒道：“我只知道这家伙的出场方式是跟四师兄学的，是吧大师兄？” 方子衿语重心长地道：“白师弟呀，你要学好的不要学坏的呀，你知不知道就因为四师弟天天神出鬼没，已经人神共愤引起我们一票人的众怒了吗？除过偷袭的时候，以后走路要记得带上声音，资道不？” “不要为你怕鬼找借口。”玉凌淡淡道。 方子衿恼羞成怒道：“再说！再说我诅咒你考试不过！” 念羽白苦着脸道：“别呀大师兄，他要是都过不了那我咋办呀？” 一群人站在大厅外闲扯了一下午，总算等到坦多和赛巴从不同的考场走了出来。 “坦多，你怎么这个表情？”念羽白好奇问道。 坦多没精打采道：“废话，我都将‘考挂了’三个大字标在脸上了，你还要再问我一遍揭伤疤啊？” “你考挂了不打紧，重点是赛巴不能挂啊，赛巴你有信心吗？”念羽白已经开启了采访模式。 赛巴拧着眉头，一脸的纠结沉重，口中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他这是咋地了？考不过受刺激严重？”念羽白索性转向坦多问道。 赛巴深红色的眉毛皱得更紧，不耐烦道：“别吵！” “按理说冰火石的爆破性配合剧毒的雾烟草粉，完全可以做出一种新型杀伤武器，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赛巴喃喃道。 看着这个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少年，众人只能面面相觑。 学霸的世界，果然凡人难懂。 “最迟后天中午，所有成绩都会出来了。”坦多紧张兮兮患得患失。 “想多了也没用，不如回去睡觉。”念羽白现在是爱上了刚柔石做成的大床，再说接下来三天的三四五级测试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不如养足精神等到自由展示作品的那一天。 “古大哥怎么还没回来？他之前报了名却不参加的话，对他的信誉会有很严重的影响啊。”坦多忧虑道。 他当然不会知道，远在画焰镇的古羟已经在老人的病床前枯坐了整整三天，看着老人从回光返照直到最后彻底的油尽灯枯。 当焰老的手无力地垂下时，古羟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又是整整一宿没有动弹分毫。 直到黎明熹微，他才缓缓站起身来，冲着焰老行了一道大礼，痴痴地看着镇民们将焰老的尸体送上炎神台，在烈火中焚烧为灰烬，从此归于永恒。 他踉跄地坐进飞行器中，冲霄入天穹，到此时泪水才肆意流下，在狂风中凌乱飘洒。 五级测试那一天，一架飞行器当空而降，落在火罗塔塔顶平台，那个消瘦憔悴到极致的男子跌跌撞撞冲入考场，场上本就不多的几个人顿时将视线都定格在他身上。 所有人都认为，这种状态下的古羟已经必败无疑。 除了他自己，心中依旧有股火焰在熊熊灼烧。 因为他答应过焰老，一定会成为函可，决不让这一脉传承自此消亡。 所以，他绝不会失约！ …… “砰砰砰！” 随着有人激烈地敲门，玉凌灵戒里的旋钮也疯狂地震动起来。 当他跑过去拉开大门，门外的坦多已经激动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地道：“古大哥、古大哥他回来了！” “怎么样？”玉凌看了看天色，按说这个时候五级测试早就结束了才对。 “七个焰老每人问了他一个问题，他全都答出来了，虽然哈纳焰老不停地刁难，但到最后反倒被古大哥辩得哑口无言！啊啊啊，可惜我不在场啊，那场面一定很精彩！”坦多又蹦又跳，兴奋地道。 “那现在他怎么没回来？” “焰老当场为他举行成为函可的火焰仪式呢，走走走，我们一起去看！” 当玉凌一众人赶到现场时，周围已经人山人海，站在最高处的古羟一脸平静，由于匆忙赶路过来，他还带着满身的风尘仆仆，由于几天几夜没合眼更是憔悴到了极致，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看着古羟头发蓬乱、不修边幅的落魄模样，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出言嘲讽，因为面前这个年轻的栗炎族男子，此时此刻就是一位伟大的函可了。 理论方面上，无可置疑的最高权威。 在众人欢呼如潮的时刻，古羟却像是分隔在另一个寂静的世界，只有高台周围的火焰噼啪跳动作响。 没人看得出，男子平静的神容下那一分落寞和苦涩。 答应焰老的有些事，他做到了。 可有些事，他永远都无法办到。 远去烈火焚桥的淇淇再也不会回来，连焰老逝去前的最后一面都没能看见。 如果可以让在意的人重新回到身边，他宁愿不要这个函可。 第381章 不起眼的小盒子 终于到了自由展示的交流日。 23us．com 人族的五月十日，栗炎族的一月五日，这一天注定会被众人铭记。 火罗塔前的平台被强行划开一片空地，人群只能被拦在外面，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着。 不能怪自由展示日为何如此热闹，因为每十年一次的理论、技术测试对栗炎族人而言最终只能看到一个分数而已，也就五级测试尤其轰动且值得期待，但今天就不一样了，理论和技术的结合才是最完美的杰作，也是最为展现族人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时刻。 记得二十年前的那一次展示，古羟率领的小组特别惊艳，根据他所构想的高压冷凝理论合成了一种高强度的稳定材料，取名为青冰铁，后来被科莫加达采用，“焰九”能源转换器的内部管道就用的是这种材料。 古羟也因此免考四级理论测试，直接在今年的五级测试中大放光彩，将那些少有的质疑声统统淹没。 好奇源于未知，未知使人探索。 不知道这一个十年，又会看到怎样的惊喜呢？ 在万众瞩目之下，一些年轻的栗炎族人从火罗塔后方走出，各自带着准备好的成品和材料，到平台中央抽签。 坦多随手一抽，发现是个不前不后的位置，不禁无奈地抱怨道：“什么运气，中不了头彩让咱们压轴也行啊，中间的处境最尴尬了好吗？” “坦多，你也太没信心了，咱们这么伟大的发明，不论放到哪一个位置都会大放异彩的，谁都挡不住！”念羽白信心满满地道。 事实上将一级测试整整地考了六十分的某人确实是自信心爆棚了。 啊，六十，你比五九多一分，你比六一少一分…… 不多不少恰恰好啊。 虽然念羽白的好心情在看到玉凌的九十九分后就已经大打折扣，哪怕玉凌跟他解释了半天，他只是因为最后一道题加了十分才这么高，然而念小白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玉凌不加那一句还好，加上去之后念羽白不禁更加愤懑，满心就只剩下了：阿凌，你跟我说清楚，就算减十分也有八十九呢，你还嫌少是吧？ 尤其是念羽白听说这种测试永远都不会给满分，历史上只有不多的几次破例之后，他就已经绝望了。 坦多当时说的几句话顿时道出了念羽白的心声：玉凌，我怎么感觉你比我更像栗炎族的人啊？你为什么不去考二级试一试，多浪费人才。 对此玉凌只是实诚地回答道：还没来得及背。 这个回答又对念小白造成了一万点伤害。 不过在某人强悍的自愈能力影响下，几天过去他就重新恢复了生龙活虎的状态，毕竟不管怎么说，他总是及格了呀！超越了百分之九十的栗炎族人啊！人活着要知足啊！ 至于阿凌……正常人不能跟他比。哼，谁让他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虽然念羽白对此仍旧抱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怀疑，但这并不妨碍关键时刻他将其拎出来当借口安慰自己。 闲聊中，前面的那些小组已经开始挨个展示和介绍成品了，有些发明让人眼前一亮，有些发明则让人忍俊不禁。 眼前一亮的譬如某小组设计的升级版速熔剂，可以将很多特别坚硬的物体迅速熔炼为液体，方便材料的锻造过程，比栗炎族现有的高温速熔剂要优化了一个档次。 忍俊不禁的譬如另一个小组设计的旋转机玩具，虽然并不是什么高水准的发明，但在场的小孩子都眼巴巴地望着，恨不得赶紧抓一架到怀里。 坦多和赛巴看得聚精会神，对此不怎么感兴趣的念羽白就有些昏昏欲睡了，好半天过去，他忽然被人猛拽了一把，迷糊地睁眼一看，却是坦多咬牙切齿地拽着他道：“佩法那家伙还真当自己不得了了，不就是个破开路机嘛，待会儿轮到我们的时候非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创世纪的伟大发明！” 念羽白满脸茫然地抬头望去，只见场中摆放着一台两人高的庞然大物，也不知道佩法那些人怎么搬运过来的，这台机器外观狰狞无比，前后四个轮子，前排小而后排大，前方还有两个大的锯齿形物件，如果旋转起来的话恐怕秒秒钟就能将人搅成碎片。 场上佩法正慷慨激昂地道：“实不相瞒，‘开拓’号冲锋机我们已经研究了二十多年了，正如大家所见，它是一架堪称完美的战争机器，我们采用了最优的‘焰九’能源转换器，能源配置是破虹石，也就是众所周知爆发性最强的晶体能源，为了保障攻击性和破坏性，我们不得不在材料耐久度和成本方面做了牺牲，不过在采用复合炎铁的情况下，‘开拓’可以保持整整一天一夜的最大档输出……” 念羽白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呵欠。 不凑巧，佩法正好望向他这个方向。 “敢问这位外族安炎可有什么意见？”佩法沉下脸色，皮笑肉不笑地道。 念羽白无辜地道：“没意见啊，你说你的，看我干嘛？” 原本以为他是想挑衅的佩法登时语塞，但看到一旁的坦多抱着手臂看好戏的模样，他心中又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淡淡冷嘲道：“也对，安炎你来我族不过一个多月，想必这些方面的知识也了解不深。” 坦多优哉游哉道：“是不深，前几天才通过了一级理论测试而已。” 周围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无数双惊叹的目光全都锁定在了念羽白身上，有羡慕，有崇敬，有佩服，就算是嫉妒也没有嫉妒到忌恨的地步。 佩法也呆了一呆，一个外族人居然只花了一个月时间就通过了他们的一级理论测试？开玩笑的吧？要知道他隐忍多年，就为了今日的一鸣惊人，但他自认自己必能通过一级测试也是花了三十年的时光，就算按比例换算过去，那也相当于人族的五六年啊！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天才？ 人群持续嘈杂，佩法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浑浑噩噩带着‘开拓’冲锋机下去的，甚至连他后面的介绍和展示都忘记了。 但已经没人再注意他的开拓号。 虽然佩法之后还有五六组才轮到玉凌一众，但一帮栗炎族人明显心不在焉，所有的期待都已经放到了他们身上，因为众人确实很好奇本族人和外族安炎的组合会带来怎样的创造？ “煎熬”了十几分钟后，玉凌几人终于走到前方，这回可谓是名符其实的万众瞩目。 “我们的作品就是我手中的这个小盒子，我们叫它对讲机。” 坦多紧张之下，那些准备好的花哨开场白全都忘记了，好不容易才勉强没让自己结巴。 众人看着那再普通不过的黑褐色小盒，不禁大为失望。如果换了在人族的话，恐怕早就嘘声一片了。 “这是干什么的？”一位焰老忽然开口问道。 第382章 万众瞩目 平日里性子活泼外向的坦多此刻紧张得手心冒汗，反倒是赛巴沉静镇定地上前一步道：“焰老，我们的发明并非是破坏性的，更不是什么所向无敌的战争机器，但我相信它的出现会让我们的生活从此走向新的世界！” “好大的口气！”佩法盯着那个不起眼的小盒子，忍不住酸溜溜地嘀咕道。 23us．com 他旁边的法利末也深有同感地道：“我们都没夸海口说我们的‘开拓’号会改变战争，他是从哪来的信心？要不是他们一打岔，我们所能取得的轰动肯定更大一些，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一鸣惊人。” 几位旁观的焰老互相对视一眼，有的暗自摇头，有的不动声色，只有一人露出微笑道：“你具体说说看？” “它的功效很简单，只有一个，在场的诸位可以随便走出十个人，就当做个验证。”赛巴自信从容地道。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一位焰老和九个年轻的栗炎族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好奇问道：“怎么个验证法？” 赛巴扭头看向玉凌，玉凌便从灵戒里取了十个对讲机出来，一人发了一个，解释道：“现在你们从这里离开，去往任意方向，距离在三十公里以内皆可。如果感觉到手中的对讲机在震动，就打开盒盖，按一下最上面的红点。” “什么神神秘秘的？”有急性子的人忍耐不住问道。 “诸位稍安勿躁，很快大家就知道了。”赛巴故意卖关子道。 “也罢，今天我还真被吊起了好奇，如果你们的发明确实有那么重要，我今天可以允诺你们某级测试免考，具体是哪一级就得看情况了。”那位焰老温和地笑了笑道。 “多谢焰老。”赛巴礼貌道谢，面前的十个人就各自去往了天焰城不同的地方。 “到底是在搞什么啊？”人群已经开始骚动，佩法更是冷哼一声道：“装神弄鬼！” 十分钟过去，正当众人忍耐力到达极限的时候，赛巴忽然打开盒盖，按下一个星点道：“好了，我们先来听听阔西焰老在什么地方。” 念羽白随手开启了早就设计好的扩音法阵，赛巴紧跟着问道：“您好，焰老您现在在哪里？” 一群栗炎族人已经完全懵逼，不能理解他们是疯了还是怎么了。 还没等佩法出言嘲讽，一道有些犹豫的声音便传遍全场：“嗯？你是赛巴？” “对啊，焰老。” “那个……为什么，我能听到你说话？你不是还待在广场那边吗，这个声音从哪来的？” “焰老，这就是我们发明的对讲机啊，方圆三十公里以内，只要两个人各持一个对讲机，就随时可以交流。”赛巴看了一眼众人，微笑着说道。 不知是说给焰老听，还是说给所有人。 “还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便是想象力再丰富的栗炎族人都蒙住了，场上完全炸了锅。 然而当赛巴再次开口时，人群却瞬间屏息，在两秒之内迅速安静了下来：“由于时间仓促，我们在这一个月内只做出了初创版本的对讲机，所以覆盖范围有限，而且只能容纳五十个不同的对讲机信号，不过我相信随着研究的深入，还可以继续完善对讲机功能，直到最后可以跟远在千里之外的族人们聊天，这就是我们下一步的目标了。” “最后补充几句，它的主体材料是奇异石，想必很多人都还记得它吧？奇异石对讲机的构想最初就是来源于我身边的这位安炎，研究思路方面他功不可没，而具体的技术则由另外这位安炎操作，他使用了人族神奇的阵法，然后我们所做的工作就是将两族的智慧结晶结合在一起，最终诞生的就是你们所看到的对讲机。” 赛巴将黑褐色小盒子高举过头顶，这一次却再没有人失望或轻视。 一片寂静中，佩法忽然推了推法利末，后者顿时反应过来，大声道：“我们要亲自证明一下！” 赛巴看也不看他，风轻云淡道：“可以啊，在场诸位谁愿意上前一试？” 法利末刚要动步，就另有一位少年好奇地凑上前去，接过对讲机左看右看，挠挠头问道：“那个，怎么用呀？” “这上面的每个小星点都是有编号的，分别对应一个对讲机，你要记住每个编号对应的是谁，现在你可以在前十个里面随便挑一个人，编号一是焰老拿的那个。” 少年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试探地道：“请问有人吗？” “谁在说话？”对面传来一个少女受到惊吓的声音。 “啊，是艾雅，我听到她的声音了！”少年雀跃道。 周围的众人再也压抑不住惊讶和震动的心情，当即跟自己的亲人朋友谈论点评起来。 “好神奇诶，居然真的可以这样！” “赛巴他们果然没说大话，这小玩意确实会改变我们整个族的生活！” “哈，想想以后不用出门就可以跟朋友聊天，也省得我往出去跑了。” “唔，关键是遇到什么急事，第一时间就可以告知熟人，至少三十公里的话整个天焰城都覆盖进去了。” “坦多，还紧张吗？”念羽白打趣道。 “太太太……太激动了。”这位栗炎族少年双手颤抖，惊喜、自豪、幸福、痛快，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已经不是激动可以形容的了。 赛巴则安静地拿着对讲机，目光骤然和赫奇加达交汇在一起，还有加达旁边的艾米斯。 “阿卡……”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口。 赫奇叹了口气，脸上既无奈又欣慰，最终复杂地笑了笑道：“去吧。” 少女便提起裙摆，欢快地冲入了场中，直接给了赛巴一个大大的拥抱。 “赛巴，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不枉我暗恋你这么多年！”艾米斯兴奋地道。 “什……什么？！”赛巴顿时淡定不起来了，张大嘴一脸呆傻。 艾米斯碾着脚尖，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爽爽快快地道：“是啊，不然你以为随便请一个女孩子吃几顿饭，她就会喜欢上你呀，尤其是你这么笨笨的，又不会说什么漂亮的话……可是我还是喜欢你笨笨的样子呢。” “哎哟我去，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坦多夸张地道。 “滚！”赛巴狠狠瞪他。 当他转向艾米斯的时候，表情瞬间从凶恶变成了温柔：“艾米斯，和我成为雅多吧。” 艾米斯低下头，揉捏着衣角道：“喂……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一些许诺的话吗，就这么一句啊？” “啊……我……”赛巴顿时愣住，根本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艾米斯叹了口气，主动拉起他的手，灿烂笑道：“算啦，本来我也没指望什么，只是女孩子嘛总喜欢听些好听的，但我知道有些话你从来都不会说出口的，其实一样啦。” “艾米斯……”赛巴抿了抿唇，只是紧紧地反握住她的手。 “咳咳、咳咳咳，你俩先停一停啊。”坦多冒着遭天谴的风险强行打断了两人，指了指外面那些兴奋地往这边涌来的人群，又指了指下一组展示的一群栗炎族少年，言外之意就是咱们该撤了。 但显然，几人是别想走脱的，因为刚一走出展示区域，周围的人顿时汹涌包围了过来。 “啊，安炎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可以给我签个名吗？”一位栗炎族少年努力地挤到玉凌面前，兴奋地递出了纸笔。 “安炎、安炎，你们是怎么想到设计对讲机的，好厉害啊！”又有一位少女紧跟着问道。 第383章 突来的劫持 当众人一个时辰之后好不容易从现场逃脱，形象上已经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23us．com 除了坦多一个人嘿嘿傻笑，满脸突如其来的幸福，其他人已经无力吐槽了。 最不开心的当然是艾米斯，她之所以那么急切第一个跑上场，就是担心自己的赛巴被别的女孩儿抢走，结果她明明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赛巴表明了关系，一路上还有无数栗炎族少女缠着赛巴表达爱慕，艾米斯挡都挡不完。 于是脱身之后，赛巴就开始一脸愁苦地认罪道歉，然而艾米斯的脸还是臭臭的，盯着他脸上的某个位置不说话，因为刚刚她看得清楚有个少女直接冲上来啵了一口，还好异世界并没有口红这种东西，否则那里妥妥的会有一个唇印。 坦多则在旁边喃喃自语：“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 “坦多，你在干嘛？” “别打断我，我在数刚才有多少个女孩子跟我表白，啊，我又得重头数了！”坦多气恼地拍拍脑袋。 紫尘若轻轻瞟了一眼玉凌，小声嘀咕道：“幸亏是在异族。” 玉凌有些尴尬地道：“对啊，所以你放心好了。” 不料紫尘若话锋一转道：“你自己数数，刚刚有多少个栗炎族女孩问你要签名？” “这……这不算吧？” 紫尘若白了他一眼，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玉凌只能暗自庆幸，幸亏紫尘若现在的性格还比较讲道理，要是换了某一重性格……恐怕他今天解释八个时辰都没有用。 旁边又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冷哼，只见束小公主冷着张脸，带上于凉、梁岗两保镖，扭头就走，纯当眼不见心不烦了。 自从玉凌和紫尘若确定关系之后，最痛苦的人无疑就是束瑾叶了，但偏偏是她一厢情愿又不好说什么，每次这两混蛋在她面前“秀恩爱”，她就尤其特别想打人。 最气不过的就是，姓玉的大混蛋明明对谁都是冷冷淡淡，似乎很高冷的样子，然而一面对紫尘若，那副形象瞬间就垮塌了，简直要多温和有多温和，要多包容有多包容，哼，就从来没见他对自己这么温柔过！ 有因爱生恨迹象的小公主一万点矛盾，既想再也不要见到那混蛋，但每次看见他还是禁不住会开心，让她无数次对自己的不争气恼羞成怒。 但事实已经如此，她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这次来参加什么狗屁倒灶的雪暮之旅果然是个错误！简直是她人生中最失误的败笔！ 束瑾叶已经下定决心，要是还能回到华域，打死她她也不要再给某人好脸色看了，从、此、恩、断、义、绝！ 念羽白瞥了眼悄然离去的束瑾叶，仿佛感觉到了她心中恶狠狠的念头，又瞥了眼唇角微微翘起的紫尘若，禁不住摇摇头暗自感慨，女孩子的事啊，就是麻烦，还是我家熙月好啊。 众人刚回到古羟的院里，就有人来送口信道：“经几位焰老共同商议，给予参与研究的两位族人和两位安炎免考四级测试的资格，恭喜你们。” 虽是意料之中的喜事，但坦多和赛巴还是相当振奋。 念羽白厚颜无耻凑上来道：“那啥，我不需要免考资格，咱能不能换点实际的东西？” 送口信的栗炎族人一脸懵逼：“实际的东西？比如说？” “哎哟，非要让我把话挑那么明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众人一齐翻白眼，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若说这伙子人中念羽白脸皮最厚，大家绝对全票通过。 栗炎族人茫然了好半天，才试探地道：“你是想要一些……实物奖励？” “对啊对啊。” “没问题！”这位栗炎族人爽快地点点头，迎着念羽白惊喜的目光说道：“而且你们还是第一二个通过了我族测试的外族安炎，我会跟焰老提一提，让他给你们颁发特殊徽章的！” 看着大步离开的栗炎族男子，念羽白顿时傻在原地风中凌乱。 “哈哈哈哈！”一帮损友幸灾乐祸笑出声。 只有许明渊于心不忍安慰道：“羽白，其实你应该直接把话说明的，我发现栗炎族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念羽白扶额无语，一脸悲苦。 劳资要徽章有什么卵用啊啊啊，你以为那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我会感兴趣吗，就算你来点栗炎族特产也比特么徽章强得多呀…… 念小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聊胜于无。” “约等于无。”言碎月嘿嘿笑着落井下石。 “小言子我们单挑吧！”念羽白咬牙切齿抹袖子。 然而某人已经脚底抹油迅速溜远，动作娴熟得不能再娴熟。 等到众人和古羟聚在一起高高兴兴吃了顿晚饭，一群人大多数都喝烈火酒喝到烂醉如泥，就连古羟也昏昏沉沉地趴到了桌上。虽然他对于自己通过五级测试很平静，但今天看到众人居然鼓捣出了对讲机这样神奇的发明，他却是由衷感到开心畅怀，一不小心就喝高了。 “来，再来一桶，我还能喝……”坦多一脚踩在桌上，迷迷瞪瞪抱着烈火酒桶，放眼四顾大有举世无敌的寂寞之感。 玉凌果断往他后颈上一砍，坦多就翻着白眼倒在了长椅上，下一秒就沉睡不醒了。 “喏，你们看着他们，我去找点醒酒的东西。”玉凌四处看了一眼，发现紫尘若、念羽白和白沐寒等不多几人还清醒着，便开口说道。 “阿凌，你这叫众人皆醉你独醒……”念羽白打了个酒嗝，有些迷迷糊糊地道。 “咦，你也濒临喝醉了？” “不，你自己看都几点了，我困，我可是从不熬夜的好孩子……” 准确说，不仅仅是从不熬夜，某人一天还比正常人多睡了那么一两个时辰。 玉凌站起身来，毫无心理负担地打开坦多的钱袋，将饭钱一付后，便径直走出了大门。 门外冷风一吹，他顿时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玉凌依稀记得这条街上好像有家专门卖药材的小店，不知道这半晚上了还开着没有，实在不行的话，只有多出点钱，让酒馆帮忙抬人了。 等他一边思忖一边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外散的魂力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下一刻，斜刺里就窜过一道黑影，将一个冰冰凉凉的利器抵在了玉凌脖颈边。 “不想死的话，就跟我走一趟。”一道刻意放低沉的声音森森说道。 第384章 套话 玉凌只是静静地反问道：“你们找我干什么？” 藏身在黑暗中的栗炎族男子依旧压低声音道：“有人想跟你们谈笔生意，就是关于对讲机的事。 23us．com” 玉凌本来都打算丢给他一道魂技，然后秒秒钟毁尸灭迹来着，听到这么一句反而起了点兴趣，继续问道：“你说的是谁？” “你去了就知道。”那人又警告了几句，居然就这么放下了利器，只是催促玉凌快点走。 玉凌也是无语了，真心没见过如此不专业的劫持，或者说，对方是把他当成专心搞研究的无战斗力人员了吗？ 可是貌似，打架杀人什么的才是他的主业啊。 不过最近这一个多月他确实没有干过主职工作了，看来今天晚上又可以重操旧业。 虽然早就知道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不过早上对讲机才引起了轰动，晚上就有人来堵截自己，这效率真是不得不令人惊叹啊。 玉凌索性跟着那人左拐右拐，竟然就这么拐出了天焰城去，来到了城外的一处树林。 不过这里的树木和叶片都是雪白色的，放眼望去和茫茫风雪完全融为了一体。 树林中间有一片空地，十几个栗炎族人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玉凌第一眼就落到了一个身材修长的栗炎族青年身上，对方长着一张标准的栗炎族版的英俊脸庞，然而以人族审美观那就只能呵呵了。 青年负手而立，温和笑道：“人族安炎，在这种情况下和你见面也非我本意，其实我是诚心想和你谈一笔生意的。” 玉凌顺着他的话直接说道：“什么生意？” 青年一脸真诚地道：“我希望你们能将对讲机技术转让给我，当然我也需要你们一同参与研究，只是有件事想必你们应该很清楚，以你们的人力物力财力在初期研究方面是毫无问题的，但随着研究的进一步深入，无论是人手还是资金都会显得力有不足。我相信你们肯定不愿意看着这项研究半路夭折，所以，不妨做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哦很抱歉，我的朋友，是我太心急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斯雷汉诺，想必你应该听说过我。”青年风度翩翩很有自信地道。 玉凌确实听坦多提到过，然而并不是说他什么好话，眼前的这个青年可是有着栽赃陷害古羟的嫌疑啊。 “我必须得说，我没有权利转让对讲机的技术，这并非我一个人的研究。”玉凌淡淡道。 斯雷笑吟吟道：“不不不，我相信只要你同意，你一定可以说服其他几人，毕竟对讲机的构思是你提出来的，不是吗？而且坦多和赛巴都不是什么特别有主见的人，而我今天也观察过了，你在人族安炎之中也很有地位和威望。” “所以我很好奇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准确地截住我的？” “安炎，这并不重要，不过你坚持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自从你们白天离开广场后，我就一直派人盯着你们，终于等到有人落单的时候。” 不知怎地，玉凌总觉得斯雷说话的口吻和语气很让人不舒服。 就是那种养尊处优、高高在上惯了的富家子弟故作礼貌的感觉。 既然知道了怎么回事儿，玉凌也就懒得再磨叽时间，直截了当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斯雷表情一僵，笑容中微微带了丝冷意：“安炎，我希望你好好考虑再做回答，我是真心诚意想和你谈这笔生意，如果你是这样的态度，我只能表示遗憾。” 玉凌淡淡冷嘲道：“我想你是不是忽略了古羟？有他支持的话，人力物力财力号召力都不是问题吧，难道一位函可的支持会比你差？” 斯雷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只是强自忍耐道：“你是在挑衅我吗？安炎，对于你这种表现，我恐怕不得不采取一些很抱歉的做法了。” 旁边的十几个栗炎族人面无表情围拢过来，斯雷则阴晴不定地道：“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玉凌牵起唇角冷笑道：“但你现在改变主意已经来不及了。” 斯雷还没琢磨出他这句话的含义，眼前就忽然消失了玉凌的影迹，下一刻他只听到一串密集的砰砰拍击声，只是眼睛一花的工夫，十几个栗炎族人就全部摔倒在地上，或抱着腿哀嚎，或陷入昏迷，或被踢飞了出去爬不起来，没有一个撑得过一回合的。 只有最开始劫持玉凌的那个男子慌张地丢出一块炎爆石，然而火光炸起间，玉凌的身形却鬼魅般闪过，直接出现在了斯雷的面前。 “你……”斯雷的瞳孔剧缩，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寒气。 玉凌锁住他喉咙，轻声说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斯雷拼命挣扎，然而他的力气根本比不过玉凌的炼骨巅峰，最终脸庞涨的酱紫，几乎无法呼吸。 从小就没经受过这等危机的斯雷顿时懵了，他向来都喜欢玩弄手段、玩弄阴谋算计，却从没和人正面打过架，甚至他对那些自恃武力的人一向都很不屑，总觉得比脑子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有时候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放、放开我，我、我让你走，你要什么……都可以……”斯雷用尽全力才挤出一句变了调的话语。 “哦？此言当真？我这人其实很好说话的，我对钱什么的没有兴趣，只要你把你收藏的药材财宝什么的拿个七成八成的给我就行了，比如复合炎铁啊陨星钢啊什么的……” 如果念羽白在这里，肯定会赞美玉凌敲诈起人来已经得了他六分真传。 玉凌稍稍松了点劲，斯雷便开始大口大口喘气，如同一只即将溺死的鱼终于回到了海里，好半天才接着道：“我、我立即让我手下的人去拿，你不要违约。” “放心，东西到手了，今晚的仇怨就一笔勾销。” 斯雷赶紧给手下打眼色。 玉凌优哉游哉道：“谅你也不敢再去叫人来对付我，不然的话先死的肯定是你，想必你不会这么不珍惜生命吧？反正我是外族人，又不用遵从你们的规则。” 斯雷的表情顿时僵硬起来，心中刚浮起的一些小念头瞬间熄火。 在他情绪大起大落的时候，玉凌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口道：“之前为了制成炎髓，你是不是花了不少精力？” 在玉凌魂力震荡之下，斯雷顿时脑子一晕，下意识道：“是啊，杀了几十个人才制成了几颗炎髓，最可气的是最后还没什么用，古羟他……” 斯雷豁然惊醒，脸色瞬间一片煞白。 第385章 翻脸不认人 虽然斯雷只说了半句，但对玉凌而言已经足够了。 23us．com 斯雷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玉凌，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忽然微微一动。 “啪！” 玉凌的动作却比他更快，空着的左手狠狠弹在斯雷手腕上，将他紧紧攥着的那颗炎爆石打飞了出去，在远处点亮了一片火光。 斯雷惨白着脸浑身颤抖，已经不敢再思索下去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结局。 “你是不是在想有你背后的汉诺家族做支撑，你就算是陷害古羟也未必会死，最多就是付出一些惨重的代价而已，但以后未尝没有机会东山再起？” 斯雷如坠冰窖，浑身寒冷。 “我倒是觉得你已经犯了两宗大罪，一是对外族安炎出手，而且想要强取豪夺他人技术研究，恐怕没有哪个焰老会容忍此风盛行，二是你栽赃陷害同族，尤其是这位同族现在已经成了最年轻的函可。只要古羟稍稍花点心思，和你们汉诺家族沟通沟通，听说你有个尚还年幼的表弟天赋不错？如果古羟愿意做他的老师，你觉得你会不会成为弃子呢？反正这事儿本就是你理亏啊。” 斯雷声音颤抖，近乎歇斯底里地道：“不！我阿卡不会不管我的！” 玉凌冷笑道：“虽然你阿卡是现任家族族长，但自己儿子犯此重罪，你以为他的威信不会受到影响？我听说你们汉诺家族竞争也挺激烈的，尤其是你阿卡将你二叔那一脉打压得很严重啊。” 斯雷已经恐慌畏惧到了极致，再也不敢深想下去，疯了一般吼道：“你没有证据！你休要胡说！” 玉凌淡淡道：“刚才那两句话我已经用录音石记下来了，这个算是我们研究对讲机的附带品吧，可以当物证，至于人证么……” 玉凌回头望了一眼那些失去战斗力倒地不起的栗炎族人，毫无温度地笑了笑道：“如果你们不愿作证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这群人惶恐不安，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事实上他们都不知道斯雷在暗地里做了这么多事情，他们可以听命逼迫玉凌就范，但却从未想过自家少爷居然干出了陷害栽赃古羟函可的勾当。 除了之前劫持玉凌的那个男子大声怒喝道：“你们谁敢背叛！” 玉凌从灵戒中摸出长刀，直截了当一刀劈去，漆黑的夜里便骤然闪过一道寒芒。 “你你你……”斯雷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玉凌，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杀人，而且杀完之后还平静得如同没事人一样。 当半截尸体滚在地上的时候，那些栗炎族人大多慌了神，也不知道谁先开口，最后嘈杂的声音便连成了整齐的一片：“我们愿意做人证！” 玉凌抬手随便指了一个人：“你，过来，将他绑起来，送到安察会去，其他人去议事会通报此事。” 看着这群人犹豫不决畏畏缩缩的样子，玉凌便漫不经心地转起了手中的长刀，虽然脸上一片平静，但杀气却愈来愈浓。 一个栗炎族人用尽所有力气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胡乱地接过玉凌递给他的红色链条，就将斯雷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你不是说只要我把那些东西给你，你就会放了我吗？”斯雷仿佛溺水的人，拼了命要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哦不好意思，既然真的是你栽赃陷害古羟，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这笔交易就算作废了。” 看着斯雷怨毒的眼神，他的这些手下也只能在苦涩中狠起了心肠，知道在玉凌这番逼迫后，他们已经不可能被斯雷原谅了。 哪怕心中百味陈杂，但这些人的念头却不得不坚定了起来。 玉凌跟着众人往天焰城行去，心中琢磨着还有没有什么缺漏，正出神间，灵戒里的黑褐色小盒就微微震动了起来。 玉凌打开盒盖，轻轻按了一下最上面的红色按钮，念羽白的声音就清晰地传来：“阿凌，你干什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等玉凌随口解释了几句，念羽白已经痛心疾首地道：“阿凌你太不够义气了，这么好玩的事干嘛不叫上我，我在这边看着酒鬼说梦话已经无聊到死了！” “那你过来啊，刚好帮我‘护送’一下人证们。” 那边商量了一下，只留下了白沐寒等不多几人守在酒馆里，念羽白和紫尘若都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说起来真是好久没打过架了，我都要生锈了，不，我都忘记我的领域灵技该怎么用了！”念羽白颇幽怨地道。 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来到冰域内环确实好几个月了，玉凌也有点记不起来自己之前最为顺手的那些个灵技了。 他现在最习惯的就是近身格斗外加魂技配合，看到敌人第一反应已经不是迅速调动灵力了，而是下意识直接提刀上去。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走了一段路，紫尘若忽然脸色一变，蹙眉道：“感觉那边有一群很强的人在往这里靠近，不对，有一些气息还很熟悉……” 还没等玉凌散开魂力仔细辨认一下，一行雪白的身影就从树林另一头出现在眼前。 居然是雪晶族的人！ 玉凌一眼就看见领头的月朵，她不再像从前那般穿着华贵的兽皮长衣，而是身着一袭素雅的白袍，如同仙光凝聚而成，干净得纤尘不染，那张精致无暇的面庞神圣而肃穆，冰蓝色的瞳孔漠然无情，超然在上，如同换了一个人般。 “嗨，月朵公主！”念羽白热情地打了打招呼，玉凌肩头上的叽咕赶忙翻译过去。 然而月朵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漠然地扫了众人一眼。 她的目光有些厌恶地掠过那些栗炎族人，带着几分冰冷刻骨的杀机，随后定格在玉凌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丝毫的暖意，只有不加掩饰的憎恶和杀意。 玉凌第一时间就警觉到不对，月朵虽然是在看他，但又不仅仅是这样，他感觉自己的魂海就像是被穿透了一般，海界防线嗡嗡颤抖。 “快走，这里交给我！”玉凌攥紧长刀，断然道。 念羽白张了张口，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为什么月朵会突然带着一干高手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她就像陌生人……不，就像仇人一般看着自己等人？ “这翻脸不认人的女人！”危急关头，紫尘若的性格再度发生了悄无声息的转变。 “我们走！”紫尘若没有丝毫犹豫，冷冷瞪了一眼那些傻在原地的栗炎族人，语速飞快地道：“不想死的话就跟上来！” “可是……”念羽白刚说了两个字，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们留在这里不但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因为雪晶族人对魂力有很强的免疫性，而且早点去天焰城求援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 “你带着他们，我先走一步！”紫尘若匆匆飞向天焰城，手上拿着对讲机，已经按下了对应着阔西焰老的星点。 早上引起轰动之后，阔西焰老就干脆将那个对讲机要了过去，现在看来却是值得庆幸的事了。 第386章 救兵突至 月朵漠然地看着一众人仓促狼狈地跑远，似乎并没有阻拦的意图。 23us．com 她的目光重新定格在玉凌身上，忽然开口说道：“科洛迪亚无听思达伊？” “她问你你跟阴神是什么关系？”叽咕无比紧张地翻译道，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月朵明明是众人的好朋友，结果转转眼工夫就变成了这副态度。 玉凌轻轻呼出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月朵如何一眼看出他和阴神的联系，但很明显的是，如今的月朵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月朵了。 她的目光透着股刻骨的冰凉和陌生，像是根本不认识玉凌一样，但听她这句问话，就知道她的记忆肯定都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性情大变。 月朵见他不说话，轻轻蹙起眉头，继续问道：“是你们寻找冰雪之灵的途中出的事？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随着她皱眉的动作，她整个人略略有了点情绪变化，出现了一些昔日熟悉的影迹。 然而这份熟悉感就如同泡沫般一闪而逝，随着月朵的目光重归漠然，玉凌再次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和陌生。 玉凌缓缓开口道：“我该叫你月朵公主好呢，还是雪神好呢？” 他说得很慢很慢，仿佛每吐出一个字就要用尽所有的力气。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月朵漠然说道。 所以……这算是默认了吗？ 玉凌心底说不出是遗憾还是惋惜，还有种大难临头的涩然，但他的声音却一如往日般平静：“你猜得没错，我们经过刹魂族领地的时候，我阴差阳错就和阴神灵魄建立了联系，就算我想抹去也没办法。” 月朵好像对具体过程并不感兴趣，只是毫无情绪地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待我抹去你灵魂中的阴神印记，你和你的同伴一齐臣服于我，助我拿下天焰城，我就不会杀你们。” 听着她天经地义一般理所当然的语气，玉凌一时间只觉无比荒谬。 “你确定抹去阴神印记之后我不会死掉？” 毕竟是玉凌自己的魂海，他当然无比清楚那些紫光已经和他的魂力融为了一体，近乎无法分割，就跟暗渊之气和他灵力的联系一样。 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才不想和刹魂族揪扯不清。 月朵平静而漠然地道：“你不会死，就是废掉魂力而已，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如果你不同意，那即便以前有一番因果，我也会选择杀了你。”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然而内容却是如此的冰冷无情。 “你是雪神的一缕灵魄？”玉凌忽然问道。 月朵答非所问：“至少杀掉你还是轻而易举的。” 她身后的雪晶族强者一个一个走出，身上的寒气仿佛比那呼啸的风雪更加冰冷。 咔嚓、咔嚓。 四周冰层蔓延，如同平地里耸起一座座冰山，彻底将这片空地围成了方寸之间的樊笼，无法挣脱也无处可逃。 玉凌握紧长刀，身形一闪而逝，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月朵面前，又以最大的力道和最决绝的态度一刀劈去。 “当！” 长刀砍在一堵厚厚的冰墙上，在一声清脆的金铁之鸣后，冰墙上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裂痕。 一只纤细的素手穿过冰墙，直接捏住了玉凌的刀尖。 “咔嘣！” 不见她如何用力，这柄地级灵器就像是豆腐渣工程一般，轻而易举地碎裂开来。 寒气弥漫，如同升腾的白色烟雾，渲染得此地如同人间仙境。 然而身处其间的玉凌却丝毫没有赏景的心情，因为那些寒气深彻入骨，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月朵轻轻伸指点在玉凌的眉心上，一股比零下两百度还要寒冷的气息就在他魂海肆意晕染开来，如同不可控制的瘟疫。 玉凌紫色的魂海瞬间陷入了沸腾状态，可以看到在紫色烟气的流转中隐隐掠过一丝温润的白色，原本密不可分的两种力量在月朵强行抽离之下，竟然渐渐开始了分崩离析。 然而这种分崩离析自然是一起的，当紫色烟气被完全剥离的那一刻，玉凌的魂力也会支离破碎，整个魂海的根基都会遭到重创。 玉凌拼命收敛了所有魂力，聚拢在白色玉瓶的周围，到此时它仿佛才懵懂地觉察到有外敌入侵，开始迟钝地做出反应。 “嗡” 随着一圈白色波纹扩散开来，玉凌的整个魂海都在随之震动，仿佛化作万顷狂涛，一齐汹涌而去。 那些肆意弥漫的寒冷气流瞬间被打散，猝不及防的月朵猛地倒退两步，眼中骤然闪过一抹讶色。 不过这并不要紧，虽然有一股不明力量守护着玉凌的魂海，但月朵还是自信一切问题都可以慢慢解决。 “瑟达乌里每顿。”月朵漠然下令。 跟随她而来的那些雪晶族强者便向包围在最中心的玉凌冲去，似乎是打算一齐拿下他。 玉凌深吸一口气，提聚了所有力量，包括可怜的养气境灵力，就要叫上灵戒里的朔做最后一搏。 因为在这樊笼之地，前后左右上下都是冰晶屏障，他本就无路可退。 “轰！” 就在这时，玉凌身后的冰雪壁垒忽然崩塌，碎冰四溅之中，一道幽幽紫影毫无征兆地漂浮出来，抓住玉凌就带着他向后方急速退去。 那些雪晶族强者正要拦阻，那道紫影却忽然释放出一圈半透明的紫色波纹，瞬息间就在四周扩散开来，让他们不由得头脑一晕。 月朵沉下脸色，手中骤然出现一杆冰晶长矛，如闪电般直接掠过无尽距离，刺向紫影的后心。 “咻” 千钧一发之际，紫影只来得及微微偏转身形，虽然还是被冰雪长矛穿透了身体，但终究没有被刺中魂核。 玉凌抬头看了看，虽然在他眼里刹魂族人都长得差不多，但拥有眼前这位实力的却别无分号，除了卡莫纳多还会是谁？ 虽然玉凌完全不能理解，他是如何跨过万里之遥，如此精准地找到了自己？ 凑巧吗？恐怕绝对不是。 即便被抓回刹魂族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总比落到月朵手里被废去魂力来得强。 卡莫纳多来不及跟他多说，只是急促地向周围一片影影绰绰的刹魂族高手吩咐了几句。 于是一群汪洋大海般的紫色鬼影就从树林深处匆匆赶来，险险地拦住了追击卡莫纳多的月朵。 虽然高手实力上刹魂族处于劣势，但这种差距还没大到不可弥补的地步，所以在人海战术之下，即便是如今实力深不可测的月朵也被死死地拖住，硬是追不上来。 卡莫纳多带着玉凌一路风驰电掣，待到身后一大片人被远远甩下之后，才终于抽空递出魂念道：“我早就跟你说过，雪神苏醒在即，你自己不拿性命当回事，也不要连累我们！” 第387章 回族 卡莫纳多伸手拔出贯穿身体的冰雪长矛，紫色的魂体瞬间虚淡了很多，看样子似乎受伤不轻。 23us．com “这次通过神灵灵魄将你的魂力气息打上了标记，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如何在我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消失掉！”卡莫纳多冷冷说道。 显然，对于上次玉凌悄然离开，卡莫纳多肯定是暴跳如雷大发脾气，不过毕竟隔了一个多月，虽然他依旧余怒未歇，但总算没有什么过激举动。 玉凌这才隐隐明白过来，之前他某天晚上睡觉时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的恶心，原来是那边的刹魂族顺着联系追踪到了他的魂力气息。 早知道就不把阴神灵魄还给他们了……不过这么说也不对，要不是卡莫纳多及时赶到，玉凌的下场才是真的不堪设想。 既然这回铁板钉钉要被带回刹魂族了，玉凌不得不出于现实考虑的目的，临时抱佛脚和卡莫纳多缓和一下关系。 “抱歉，上次我是有一些紧要的事情必须得做，但现在雪神已经苏醒，我也不会再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卡莫纳多狐疑地看了玉凌一眼，虽然仍抱以不信任的态度，但不管怎么说，介于他良好的认错态度，卡莫纳多的情绪的确平静了不少。 “那个雪晶族的公主，或者说奕卡，还不能算是雪神，她现在的状态准确来说是被雪神灵魄附身，虽然记忆不变，但主观意志其实已经不再是她了。”卡莫纳多解释道。 玉凌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如果换了之前的月朵，哪怕明知道他和阴神扯上了关系，恐怕以她的性格也不会这么果断地直接与自己为敌。 “你认识她？”卡莫纳多忽然问道。 “我们最初来到雪界，就是在雪晶族领地。” 卡莫纳多警告道：“我不管你们之前在雪晶族是怎样的地位，和他们有什么关系，现在无论你情不情愿，你和他们都只能是敌人了。” “我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玉凌的语气波澜不惊，然而内心深处还是免不了一丝遗憾和惋惜，毕竟一个多月以前，他还在和月朵并肩作战啊。 然而世事造化就是如此不如人意。 “你的同伴呢？你不和他们说一声？”卡莫纳多又开口道。 玉凌看了卡莫纳多一眼，才不信他会善解人意体贴到这份上。如果玉凌将念羽白他们叫来，恐怕众人也得跟着软禁在刹魂族里，成为卡莫纳多要挟他的把柄。 正巧这时对讲机又发生了震动，玉凌想了想还是从灵戒里掏出来，对卡莫纳多说道：“那我跟他们解释几句。” 卡莫纳多满是愕然，怔怔地道：“你在这里怎么说……” 下一刻，他就看到玉凌打开盒盖，很自然地对着那个黑褐色小盒说道：“喂，羽白，你们怎么样了？” “哎哟阿凌你还活着呀，我们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样了，栗炎族的几位焰老和加达发动族人杀到天焰城外的时候，我就找不着你人影了……滋啦，滋啦。” 玉凌蹙了蹙眉，感觉对讲机的信号很不好，而且隐隐可以听见念羽白那边不断响起的轰鸣声，似乎他正处在一个激烈的战场上。 “喂、喂？阿凌你还在……吗？”念羽白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我没事，我被刹魂族的人救走了，你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啥？！你这还叫没事？我怎么觉得你落到刹魂族手里也不比落到月朵那边好到哪里去啊？” “至少魂力保住了，别的我也没办法。” “哎那怎么办，要不然我们来救你？” “算了，你们过来也救不走我，反倒会把自己搭上。” “可是……” “羽白，相信我好了，我还不至于沦落到闷声吃亏的地步。” “说的有道理！阿凌，咱实力不行就智商碾压吧，反正我觉得这群外族人就没有特别聪明的，你肯定可以搞定他们！”念羽白义气凛然地说了几句，忽然间声势又弱了下去，苦兮兮地道：“可是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反正我们现在也出不去，正好我去刹魂族领地上的雪界壁垒看一看。” “那边……滋啦、滋啦……轰隆……” 于是又听不清了。 过了好几秒，念羽白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地传来：“天呐，月朵现在……什么情况，这么生猛……天焰城……打起来了，我们这边……我感觉她是想……占天焰城，啊不说了，战况已经……不妙……” 兹兹一声后，对讲机的信号就彻底断灭了。 玉凌沉着脸色，心中免不了满是担忧。 “你在和谁说什么？”卡莫纳多还是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手中的小盒子，再加上他也听不懂人族语言，和玉凌的交流是纯凭魂念。 玉凌抬头看着他道：“雪晶族这次来明显是想攻占天焰城，碰见我算是个巧合，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赶时间。” 在栗炎族待了一段时间，玉凌已经对他们的整体实力有所了解，在失去了炎神的庇佑后，他们已经没有了神赐的力量，如果不是那些函可加达钻研出了许多高级的战争武器，恐怕他们几乎是零战斗力。然而在月朵这回的突然袭击下，栗炎族根本来不及做好战争准备，天焰城被攻破不是没有可能。 卡莫纳多满不在意地道：“天焰城被占了就占了，希望他们争气一点多消耗下雪晶族的力量。我也不知道雪晶族这回为何突然发动，不过要我猜的话，可能跟炎神有关，哦说到炎神，你可能还不知晓……” “我知道暗纪元的事情，这么说雪炎之战后，炎神确实还活着？” 卡莫纳多讶异地望着玉凌，不明白他从哪知道的这等秘辛，好半天才接着道：“反正阴神认为炎神并未彻底陨落，只是换了一种隐晦的存在形式，具体我就不知道了。也许雪神察觉到了什么，就让一缕灵魄提前苏醒，试图来栗炎族阻止什么……” 玉凌试探地道：“从共同利益上来说，我们不应该暂弃前嫌，和栗炎族一同对付雪神吗？如果你能让雪晶族这次的行动无功而返，形势对我们而言应该会更加有利。” 卡莫纳多对他言语中的“我们”很是满意，但对玉凌的建议却不屑一顾：“看来有些事你还不是特别清楚，要说积怨之深，在雪神强盛崛起之前，阴神和炎神才是冲突最为激烈的，毕竟一阴一阳，天然对立。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一定是朋友，就算我们肯热脸相向，栗炎族也绝对不会放下宿怨的。既然雪神先冲着栗炎族去了，我们最好的选择就是等他们两败俱伤。” 玉凌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番恩怨纠葛，不由苦笑道：“所以你们之前才专门对栗炎族人下手，夺取魂魄？” “是也不是，主要是雪神的信徒不能碰，否则会提前刺激她苏醒，栗炎族就无所谓了。”卡莫纳多听到身后的树林作响，回头一看却是之前阻拦雪晶族的那些刹魂族人陆续回归，虽然人数上折损了许多，但总算还剩下了三分之一。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回族。”卡莫纳多不容置疑地道。 第388章 分歧与争执 虽然玉凌现在是一万个不想走，毕竟念羽白他们生命安全都还是问题，但没奈何这群刹魂族人没一个听他的，一边口里喊着恭迎王上回族，一边却根本不管玉凌意愿，强行将他带走。 23us．com 玉凌费了好半天口舌，才终于说动卡莫纳多，让他留下了一些刹魂族人做耳目，在天焰城那边时刻关注情形发展，并每隔一段时间回来一个人报信。 “回禀喀舍，一个时辰前的情况是，天焰城大战激烈，雪晶族公主带着一众强者强行冲锋，几度杀上天焰城城头，但都被栗炎族那些奇奇怪怪的战争武器逼退了回去，目前战况胶着。” “回禀喀舍，最新战况是，雪晶族公主一人冲入了天焰城内，大肆杀戮，无人可阻。” “回禀喀舍，栗炎族情势不妙，恐怕很快就会被攻破防线。” …… 直到黎明熹微的时候，又一位刹魂族人急匆匆出现在众人面前，汇报道：“回禀喀舍，栗炎族已经退入城内作战，具体情况不明，恐怕天焰城很快就会落入雪晶族掌控之中。不过雪晶族也为此战死六人，剩下那些除了雪晶族公主，均人人负伤。” “唔，看来栗炎族还是有点用的，”卡莫纳多毫无同情的意思，只是偶然瞥见玉凌凝重的神色，突然良心发现多问了一句：“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些人族修者？” “开始依稀看到几个人族修者帮忙作战，不过后来就没注意了……哦对，有一件很奇怪的事，那位雪晶族公主看见一个落单的人族人，并没有杀他的意思，直接忽略过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玉凌直到这时心里才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月朵的主观意志虽然已经被替换了，但潜意识里的一些东西却依旧在不着痕迹地施加影响，否则雪神灵魄没道理会放过外族人。 现在距离太远了，对讲机也派不上用场，他只能希望众人都能平安无事。 但接下来一整天，却没有一个刹魂族人回来，仿佛他们都消失在了天焰城那边。 玉凌刚平静下来的心弦再度紧绷，生怕出现了什么无比糟糕的变故。 时间在等待中无疑是煎熬的，玉凌甚至有些怀疑，他所认识的那些个栗炎族朋友，比如古羟、坦多、赛巴，他们现在还安好吗？ 可是大势这种东西，永远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可以随意改变的。 煎熬到深夜时分，终于有一个魂体虚淡、几乎快半透明的刹魂族人跌跌撞撞跑了回来，声音发颤地向卡莫纳多禀告了一大段话。 叽咕迅速翻译道：“他说都死了，大家都死了，只剩下他离得比较远，才逃了回来。但正因为他没有靠近天焰城，所以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一大片火红的云从北而来，随后一个巨大的火球就当空降下，重重砸落在天焰城里，那些待在城边或者潜入城里的族人瞬间就死掉了……” 玉凌紧紧蹙着眉头，心里浮起一个隐隐的猜测，但他又觉得过于荒谬。 当他转头和卡莫纳多对视了几秒后，终究还是卡莫纳多率先递出魂念道：“除了炎神回归，我想不到第二种解释。” 玉凌沉默不语，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卡莫纳多感慨道：“栗炎族还真是好命，覆灭关头形势陡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逆转，看样子那位雪晶族公主不死也悬乎了。” 玉凌摇摇头，心里百味陈杂。说实在的，他既不想看到天焰城被攻破，也不想看到月朵陨落，然而以他现在的立场，这两种想法都是不合时宜的。 卡莫纳多却以为他是在摇头否认，便开口问道：“怎么，你不觉得是炎神现身？” “不是，我只是在想，炎神回来得挺巧，而且……他是真身降临，还是像月朵那样……” “这些事我也不清楚，回去问问神灵灵魄，它应该都知道。” 一路疾行，卡莫纳多似乎是忌惮着天焰城那边有人赶过来，所以根本没有留出休息的时间，直到离开了栗炎族领地，他才下令停止前进，进入休整状态。 那边卡莫纳多安排着轮换巡逻的事情，玉凌这边也有一堆刹魂族高手严密看守，这架势完全不像是对待王上，而是在监视嫌犯。 玉凌对此倒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群人要是对他敬若神明纳头便拜，那才叫见了鬼。 忽然，玉凌余光瞥到一个刹魂族人不时地望他一眼，没有那种警惕加看守的意味，而是有种莫名的迟疑和犹豫。 玉凌转头看过去，正好和那人四目对视，吓得对方赶忙低下了头，就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一般。 好半天，他才鼓起勇气嗫喏着道：“那个……那个，王上，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虽然他这一声“王上”叫得无比别扭，但总算没有其他人那种一半嘲讽一半冷漠的意味。 而且，玉凌也没从他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看样子他纯粹是出于善意的关心。 这个倒是少见了，玉凌不禁有些诧异，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帕莫加萨米……”这位刹魂族人有些不自然地回道，因为就说了这么两句话，别的族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让他如坐针毡。 玉凌暗暗记下了这个对他态度最好的刹魂族人，也没有让他继续为难下去，直接说道：“没事，我不饿。” 以他炼骨巅峰的体质，只要有清水喝，一个月不吃东西都不碍事。 “哦……”帕莫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不敢再特立独行下去。 这个时候，卡莫纳多也走了回来，挥挥手便让这帮刹魂族高手加入了巡逻队伍。 玉凌可以清晰地用魂力听到帕莫加一干人边走边谈的对话。 “帕莫加，你对他那么客气干嘛？真把这个外族人当自家王上了？”一个刹魂族人没好气地数落道。 帕莫加苍白无力地辩解道：“不是……我觉得他也挺可怜的，之前本就是我们对不起他，追杀了他们那么久换了谁都不可能毫无芥蒂，如果从他的立场来看，他才一直都是受害者，就连这个王上恐怕也不是他愿意当的，现在他孤零零一个人，都没有人和他多说几句话……” “哎哟帕莫加，收起你那泛滥的同情心吧，站在咱们的立场上，我们在追杀途中死的人更多好吧，他们根本毫无损失。现在我们没找他麻烦就不错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道理不能这么说……”帕莫加许是意识到讲不通，索性换了思路道：“不管怎样，你都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我们全族实力提升了一个档次，喀舍大人实力尤胜从前，你我只差一点就能突破到圣境，这是谁的功劳？人总是要有点感恩之心的吧。” “这……”那位刹魂族人一时语塞。 “唉，行了别吵了，虽然帕莫加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我最多保持不冷不热的态度，要让我认可一个外族人当王上，那是绝无可能。”又有一位刹魂族人断然说道。 第389章 淇淇的诺言 同一时间，遥远的天焰城。 23us．com 如今的天焰城可谓是名符其实，高高的城墙上灼烧着炽烈的金红色火焰，噼啪跳动摇曳生姿，远远看去如同一座烈焰之城。 但这样的天焰城却丝毫不让人陌生，仿佛它从亘古以来一直都是如此。 城中已经没有雪晶族强者了，月朵在最后关头动用了所有力量，与那团大火球相撞。火球一瞬间爆裂，变成纷落的火雨，就在这火雨之中，月朵消失了影迹，不知是生是死。 以天焰城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冰雪尽皆消融，周围的温度一瞬间攀升到了三十多度，甚至还在缓缓增长。 那一场纷落梦幻的火雨缤纷而下后，所有的栗炎族人都在懵懂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像是某种深藏的力量在缓缓苏醒。 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力量，沧桑而古老，陌生而熟悉，明明他们从未接触过，但运用起来却得心应手，好像很多年前这种力量就一直陪伴着他们。 十几位焰老和个别加达已经齐聚火罗塔塔顶，望着通红的天空泪流满面，随后虔诚地跪拜下来。 一位年长的焰老此时却像小孩般泣不成声：“炎神、炎神终于回来了……” “我就知道神灵绝不会抛弃我栗炎一族！”一位活得最久的加达也激动得浑身颤抖。 八千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们在绝望与希望之间游走挣扎，一直在等待神迹的出现，然而换来的却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失望。 他们别无选择，他们只能自食其力。 失去了信仰，失去了神灵的庇佑，只靠自己的双手和头脑，去闯出一片栗炎族的天地。 于是有了函可，有了加达，有了栗炎族八千年来迥异于其他族群的奇特传承。 虽然他们为此骄傲也为此自豪，然而就像是失去了母亲的孩童，即便成长中打拼出了一片广阔的天地，心里也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遗憾和委屈。 他们不是无信的种族，他们只是在漫长岁月中等待着，等待着那个人的回归。 他们始终坚信，神灵一定会出现，不论以什么方式，不论在什么地点，他一定会重临人间。 八千多年过去了，他们终于等到了。 从此栗炎族再无遗憾。 …… 古羟的小院中，一个小男孩默默地走在深红色琉璃石堆砌的石子路上，半晌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遭遇了什么无法排解的烦心事，狠狠地将一头如火焰般的红色卷发揉成了乱糟糟的篷草。 他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大门外，那里正有一群人嘈杂地谈论着什么，最前面则是古羟掏出旋钮打开了门。 “不是，羽白你说真的啊？玉凌他一个人被带到刹魂族去，我总觉得这事儿整不成啊，咱们不能这么不讲义气吧？”言碎月大呼小叫道。 念羽白翻了个白眼道：“你过去干嘛，给阿凌添堵啊，还是看他倒霉啊？” “当然是看他倒霉喽，话说我还从没见过那家伙被别人收拾的模样。”言碎月瞬间原形毕露。 白沐寒冷讽道：“真要让你看见了，你回头就会被他收拾得死无葬身之地。” 徐澈摇摇头道：“我觉得他那边不用我们担心，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刹魂族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了。” “哇，澈儿你好大的信心，我看那家伙自己都没你这么乐观。”言碎月啧啧道。 “不要再叫我澈儿！”徐澈忍无可忍。 “好的澈儿，没问题澈儿。”言碎月“从善如流”地道。 徐澈重重地一拍额头，无语地扭头就走。 这个梗起源于，他之前有一次意志消沉，发了小半天的呆，言碎月就变换了各种方式叫他，从徐澈叫到徐兄叫到徐哥叫到徐大爷再叫到徐妹妹叫到阿澈叫到澈澈……总之各种能想到的称呼都被他挨个试了一遍，直到最后言碎月抽风了一般柔情款款地叫了声澈儿，徐澈忽然下意识嗯了一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反正现在还愿意搭理徐澈的，都统一把称呼变成了澈儿。 而在此之前的十多年中，只有看似柔弱实则坚强的娘亲一直这样叫他。 这群混蛋每叫一声澈儿，徐澈都会忍不住开始想家，想念终日操劳不辞辛苦的娘亲。 他忍不住内视了一下自己恢复如初的经脉，那段时日的消沉绝望仿佛只是噩梦一场。 他还是他，徐澈还是徐澈。 但他又是那么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玉凌的那块玉佩，他这辈子恐怕都走不出这场噩梦。 徐澈抬头望了眼北方，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玉凌，我可等着你几个月后归来将东西还给你呢，虽然别人不相信你，但我却从未怀疑过，因为…… 因为你可是道凌宗宗主啊。 忽然一道声音切入进来，直接打断了徐澈的思绪：“嘿，澈儿，你看古羟怎么了？那孩子是谁啊？” 徐澈先瞪了言碎月一眼，然后才将目光挪到旁边，只看到火红的石子路上，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抱头痛哭。 “是淇淇？”念羽白震惊道。 就连脸色不太好看的紫尘若也微微一怔：“咦？他什么时候回来了？古羟不是说烈火焚桥是死地吗？” 一众人不敢走近，只远远地听着古羟和淇淇的对话。 “呜呜，阿纳死了……阿纳不要我了……我都没来得及见到他……”淇淇伤心地哭泣着，绝望得如同失去了一整个世界。 “淇淇，你都知道了……”古羟一时间百味陈杂，只伸手狠狠抹了把泪水，强行压抑着满心的酸楚。 “淇淇想阿纳了，我只想让他回来……”淇淇喃喃道：“通过考验又怎样，有这一身力量又怎样？这有什么意义呢，我只想让阿纳回到我身边……我好想再看看他……” “淇淇，你在说什么？”古羟茫然地望着他。 淇淇低下头，良久没有说话，只是用袖子狠狠擦拭着泪水，但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声音一抽一抽地道：“古大哥，要打仗了，和雪晶族，和黑甲族，和灵仙族，甚至和莲春族，和刹魂族，我们……我们注定举世皆敌，古大哥你怕吗？” 古羟虽然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还是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怕什么呀，古大哥还要保护你呢。这一次，我再不会放任你陷于险境了。” 淇淇摇了摇头，坚决而不容置疑地道：“古大哥，这次换我保护你了。” 他很轻很轻地道：“不仅仅是保护你，我还要保护其他的族人们，保护我栗炎族……所有人！” “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任大家孤独奋斗八千年。” 第390章 好人 半个月后，刹魂族“王宫”中。 23us．com 这真心是玉凌这辈子加上辈子所见到过的最简陋的王宫，与其摆上这么一个高大上的称呼，玉凌更宁愿叫它石窟。 也幸亏他对物质享受并不怎么在意，只要稍稍有块地能坐能躺能遮雨就行了。 介于他一路上都老老实实没折腾什么幺蛾子，当然更重要的是魂海里被贴上了莫名的标记，所以卡莫纳多很放心地将他扔到了这里，然后忙得成天见不着人影。 加上刹魂族中也鲜有愿意搭理他的，所以唯一陪着玉凌，可以随时说话的便只剩下了…… “人类，你在想什么？” “人类，你不无聊吗？” “人类，你确定你三天不说话不会出什么问题？” “人类……” 玉凌终于忍无可忍道：“我有名字。” “哦，我知道，问题是我叫你名字感觉很奇怪诶。”阴神灵魄化为一团紫光，在半空中飘啊飘，大晚上看过去就跟鬼火一样。 “你叫我人类我感觉更奇怪。” “好吧……玉凌？” “嗯，你有事吗？” “没事。” ……如此脑残的对话，玉凌感觉再待下去他真要智商堪忧了。 “我的意思是我当然没事，不过卡莫纳多之前问我炎神的事情，我现在好像想起来了一点。” 玉凌这才多了几分兴趣：“你想起什么了？” “严格来说，炎神已经死了，这世间不可能再出现一个和八千年前的炎神一模一样的存在。但他应该留下了一些东西，所以会有一个新的炎神代替他守护栗炎族。” 阴神灵魄斟酌着语言，举了个例子道：“就像是……这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但却有很多极为相似的叶子。” “本来我还不确定这个猜测，但按照卡莫纳多的描述，我已经有八分把握了。栗炎族会出现一位新的炎神，但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新神或许会继承他的力量和记忆，但两者却绝对不会是一个人。” “因为新神也有独属于他自己的一份记忆？” “可以这么理解。” 不知怎地，玉凌忽然想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也是继承了前人的身体和一部分记忆，虽然潜移默化之中他受到了不少影响，至少他远没有以前那般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但他却绝对不再是原来的那个玉凌。 “笃笃笃。” 石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紧张而忐忑的敲门声。 玉凌走过去拉开门，意外地发现门外站着的正是帕莫加，看他那样子就跟做贼一般局促不安，时不时地瞥一眼阴神灵魄，敬畏中不敢开口说话。 阴神灵魄便从门边一晃而过，不动声色地丢给玉凌一道魂念：“那我出去转转。” 作为神灵遗落的灵魄，它现在的处境也很尴尬，因为要保持阴神的崇高神秘地位，它就不能在刹魂族人面前过多露脸，所以它很多时候都只能和玉凌待在一块，尽量不要碰见别人。 帕莫加慌忙让到一边，注视着阴神灵魄诡异地消失不见，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有什么事吗？”直到玉凌开口，帕莫加才转回注意力，取下背后背着的包裹道：“我、我没什么事……只是给王上送一些东西。” 玉凌拆开他递来的包裹一看，发现全是些不知名的水果，而且长得都很奇形怪状，不禁诧异说道：“你们平常也是吃这些吗？” “不是，我们吃的都是魂果，但王上吃那些肯定吃不饱，我就在巡逻的时候顺便带了这些果子，好不好吃我不知道，但肯定都是没毒的……”帕莫加说了几句话后便放开了不少，也许是因为附近并没有人盯着他们俩。 “谢谢。”玉凌便收下了他这份好意。 帕莫加赶忙补道：“其实喀舍大人也跟我们提起过，他还是很关心王上的。” 玉凌不以为然道：“他只关心我不要死掉。” 而且还是饿死这种愚蠢的死法。 帕莫加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王上，你很讨厌喀舍大人吗？” 玉凌抬头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地笑了笑，答非所问道：“帕莫加，你年纪不大吧？” “啊？我也有两百多岁了。”帕莫加愣了愣，有点反应不过来。 以刹魂族一千年的寿命看，帕莫加其实也就相当于人族中二十多岁的青年。 怪不得这么耿直单纯，还有点傻傻的善良。 “按年龄算，你的天赋应该属于族中的一流水准了吧？”玉凌问道。 “这个……”帕莫加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以前天赋只能算中上，王上浸魂灯之后，不知怎地我就提升了好几个境界，到现在已经濒临圣境边缘了。” 刹魂族的圣境，指的就是魂力的化灵境了。 “但是真正处在圣境中的，似乎只有卡莫纳多一个人？” “是这样，因为圣境真的很难突破，虽然跟我同一层次的有几十个人，但我们恐怕再过一百年也不一定能抵达圣境。” 玉凌看着面前的幽紫人影，心中终于做了一个决定，缓缓说道：“有一个方法，或许能助你迅速突破到圣境，但我也不敢百分百保证，而且还有一定风险，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帕莫加却没有什么过多的犹豫，干脆利落地点点头道：“如果真有这样的办法，我当然愿意，毕竟听喀舍大人说，要不了多久很可能就要打仗了，我很想早点变强帮到大家。” “那好，由于这件事不确定性太多，既然你愿意相信我，就由你先来试试，如果有效的话，再推广出去。在实验成功前，你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卡莫纳多。” “为什么？”帕莫加疑惑道。 玉凌面不改色地道：“因为你一旦告诉他们，他们肯定会立马开始尝试，到时候一旦出了问题，就是一大片人一起倒霉，这样的场面你应该不愿看到吧？” 帕莫加凛然道：“王上说的是，我以阴神的信仰起誓，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的，等到我确认没有风险再说。” 看到帕莫加一副风萧萧兮赴死的模样，玉凌赶忙补道：“只是有一定风险，需要谨慎对待罢了，总之你就这么做……” 等到玉凌解释了半个时辰如何冥想蕴养魂力之后，帕莫加的接受能力倒也不赖，已经完全被人族魂师的修炼方法给吸引进去了。 没错，魂力修炼当然没有什么速成法，但既然两族是完全不同的法门，玉凌倒是觉得不妨可以做个实验，反正照他推导，理论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帕莫加已经迫不及待准备回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试一试了，不过临走前他忽然想到什么，赶忙又扭过头来道：“王上，你刚刚还没告诉我呢，你是不是很讨厌喀舍大人？” “只是立场不同而已，没什么讨不讨厌的。站在我这边看，毕竟是他追杀了我们那么久，当时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敌人，但站在你们的角度上，他却是一心为族，当然是十足的好人。” 帕莫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小声说道：“王上，其实我觉得你也是好人，我说真的。” 在玉凌微微一愣的时候，帕莫加已经掩上门，飞快地扭头飘远了，只留下一道紫色的残影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 第391章 夺权第一步 又过了几天，玉凌才看见了卡莫纳多的人影，看样子应该是有事找他。 23us．com 卡莫纳多开门见山地道：“现在族里还缺一位奕卡，但一时间我也找不着什么合适的人选。” “问题是，现在除了你，其他人都不是圣境吧？” “但有很多处在圣境边缘的，我觉得比较有希望突破的有七个人，只是奕卡之位却不能拆成七份。比较好的办法是，由你主持阴灵试炼，挑选出信仰最虔诚、魂力最纯净的那个人。到时候再将积攒起来的族运赐予他一部分，他很容易就能突破到圣境。不然的话，大战将至，没有奕卡实在太危险。” “怎么危险？” “奕卡的职责主要就是请神降神、传达神旨和辨别吉凶，虽然现在神灵已经无法现世，但后两个职责还是很重要，至少他可以敏锐地察觉到炎神和雪神的气息，不至于别人打到门前还不知道。” “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 卡莫纳多花了半个时辰将阴灵试炼和族运引导的具体步骤解释了一番，玉凌便有意无意地问道：“你看好的人都有谁？” 卡莫纳多也没疑心什么，直接说道：“飒摩里那弗耶，伦雅颇缇德……” “嗯，我记着了，”玉凌没听到帕莫加的名字，便不动声色地提议道：“我觉得在阴灵试炼之前，不妨先举办一场比试大会，毕竟内定有种黑箱操作的感觉，显得不够公平公正，或许有些人自己实力不行但偏偏自恃甚高，遇到这种情况就很难服气，到头来人选确定了又跳出来闹事。” 卡莫纳多不禁一怔，他倒是没想到那么多，不免有些犹疑地道：“应该不会的吧，他们还敢不听我的？” “有个词叫阳奉阴违，他们对你当然不会不服气，但对新任奕卡就未必了，很多人或许会暗暗地想，这家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真要比试起来还未必打得过我呢，凭什么就让他当了奕卡而不是我？” “这……”卡莫纳多顿时愣住。 “大战在即，必须得让新任奕卡迅速确立威信，如果他在比试大会上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然后又在下一步的试炼中拔得头筹，经过这两步缓冲，哪怕他以前没做出什么贡献，也会让人们更容易接受一点。” “所以你是想让所有徘徊在圣境门槛上的族人通过比试一决高下？” “对，如果是你看好的那几个人，这就有助于为他们树立威望，如果还有其他人脱颖而出，也不至于将他遗漏。” 卡莫纳多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索。 玉凌便适时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提议，因为这种比试大会在人族中是很常见也很有效的选拔形式，但具体办不办还是看你。” 卡莫纳多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人族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神色，并没有迫切焦灼地盼望他答应，仿佛真的只是为刹魂族着想，提了一个比较中肯的建议。 想到这些天来玉凌一直待在王宫里，并没有什么不老实的举动，卡莫纳多便也消去了几分疑心，虽然他还是隐隐感觉哪里怪怪的。 卡莫纳多状似无意地道：“既然你对这方面有经验，那比试大会你便一并负责组织了吧，最后选出八到十个人就行。” 玉凌摇摇头道：“我对刹魂族的事情并不熟悉，就不越俎代庖了。” 卡莫纳多也没有坚持，起身说道：“那行，就这样吧，过段时间我会叫你去主持阴灵试炼的。” 快要走出门的时候他又回头望了玉凌一眼，发现他正拿着一枚玉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对刚刚那番对话浑不在意的样子。 卡莫纳多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也对，毕竟一个少年人而已，就算再聪明也终究太年轻了，自己倒也不必那么警惕提防。 等到卡莫纳多走远多时，玉凌才轻轻放下玉简，舒出一口气。 虽然这位刹魂族喀舍并不算脑子特别聪明的那种人，但他的性格中却有着多疑的因子，而且魂力高深的人往往对于他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玉凌要装出浑若无事的平静模样还真不容易。 帕莫加，机会给你争取了，能不能上位，可全看你自己努力了。 不过，玉凌对自己看人的水准还是很有信心的，帕莫加所欠缺的或许就是一股东风而已。 …… 比试大会开始后，不知道卡莫纳多出于何种打算，也把玉凌叫到了现场去，虽然魂力的比拼过程很无聊，有时候不知怎地就分出胜负了，但不得不说这是个了解刹魂族实力的绝好机会。 玉凌记不住那群人的脸，只能记他们的魂力气息，一天过去，他就差不多将那些濒临圣境的高手名字和人对上了号。 由于人数本就没多少，所以第二天就真正开始决赛了，也许是修炼了人族魂力法门的缘故，帕莫加大放异彩，除了飒摩里那弗耶之外，其他人都明显比他弱了一档。 这让很多熟悉帕莫加的人不由得大跌眼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实力暴涨了一大截。不过他们倒也没胡乱怀疑什么，因为刹魂族修炼确实很奇怪，有时候一百年都寸步难进，有时候一年就能刷刷刷登上几个台阶，他们权当帕莫加人品爆发了。 八强、四强都很快出台，卡莫纳多看好的七个人赫然在列，看样子他的的确确是凭实力挑选的，没有给谁走后门。 看着台上对峙的飒摩里那和帕莫加，卡莫纳多不禁有些意外地道：“帕莫加我倒是给漏掉了，没想到走到最后一步的两个人中居然有他。” 站在石台上的飒摩里那更加意外，印象中他一直都没将帕莫加当做自己的对手，也就伦雅颇让他稍稍看得上眼，结果最终一战的对手就是这么出人意料。 “魂术，死亡烟刃。” 随着飒摩里那开始念诵刹魂古语，对面的帕莫加虽然有点如临大敌的紧张，但反应却是丝毫不慢。 “魂术，千旋灵转。” 两人的魂术几乎同一时间成型，飒摩里那的魂力一瞬间化作成千上万的漆黑刀刃，从天穹上如审判般降落，纷落如暴雨。 帕莫加周身却充斥着魂力波纹，如同一道道扭曲的屏障将他护在最中心，把砸落的刀刃一一溶解。 一招不成，飒摩里那迅速变换，一连释放出了三五种不同的魂术，看得玉凌都有些眼花缭乱，真心感觉这魂技都要被玩得跟灵技一样花哨了。 然而无论飒摩里那怎么变化，帕莫加都只重复释放着同样的魂术，叠起一层又一层的扭曲屏障，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 飒摩里那终于涌起了一丝火气：“帕莫加，你就只会躲在后面吗！用你的攻击魂术！” 第392章 做人不能太放肆 帕莫加的身影模糊在重叠的幻影中，根本看不真切，哪怕被飒摩里那狠狠骂了句“懦夫”，他也没有任何打乱自己节奏的意图。 “有趣……”卡莫纳多终于看出了关键，不禁有些好笑地道。 他发现帕莫加的魂术自然是远不如飒摩里那锤炼得精纯娴熟，但帕莫加的魂力却要强上一筹，所以他果断选择慢慢将飒摩里那耗死，也不肯露出一丝破绽。 然而如此简单的战略意图，飒摩里那虽然看的分明，但就是拿帕莫加没办法，因为这家伙铁了心缩在千旋灵转魂术打造的坚实壁垒后，任他百般挑衅也不露面。 不知怎地，玉凌就想到了周盛的龟壳诀，一时间也有些忍俊不禁，仿佛回到了初入书院的时候，当时面对龟壳诀，那位陈师兄也是一脸的绝望。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 场下已经一片嘘声，开始各种窃窃私语。 飒摩里那忍无可忍道：“帕莫加！我算你赢行了吧？” 帕莫加一脸认真地道：“这样我胜之不武，我们还是真正分出胜负再说吧。” 如果飒摩里那是人族的话，保不准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四分钟，五分钟，六分钟过去了…… 玉凌真心有点同情处于绝望崩溃边缘的飒摩里那。 十多分钟后，耗尽魂力的飒摩里那终于遂了心愿昏厥过去，被两个刹魂族人抬下了场，而帕莫加在场上也已经摇摇欲坠，只是强撑着不肯倒下而已。 “阿卡，我赢了，我真的赢了……”帕莫加喃喃着道。 一个刹魂族人冲上石台，紧紧抱着帕莫加，激动得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着又哭又笑和父亲走下台的帕莫加，玉凌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执念，在耗到最后一刻前绝不肯认输。 因为每个人，都有为之奋斗拼搏的执念，或者说念想。 玉凌并不知道帕莫加和他阿卡之间的故事，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虽然帕莫加的取胜方式让底下的人完全无语，但他之前的那些比试却是实打实毫无水分的，所以寂静了片刻后，无数刹魂族人就汹涌到帕莫加身边，献上了最真诚的祝福和敬意。 卡莫纳多有些错愕和感慨地道：“第一居然是他……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了。” “喀舍大人，这么说他会成为奕卡了？”旁边有人问道。 卡莫纳多摇摇头道：“这都不确定，比试大会前八名我都会给予他们试炼的资格，毕竟实力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最重要的是能够得到阴神的认可。” “那我先回去了？”玉凌站起身来，一副兴致缺缺的无聊模样。 “你去吧。”卡莫纳多点点头。 等到玉凌走远了，一位刹魂族人才不屑地开口道：“大人，我看你这番心思是白费了，你叫他过来本来是想让他了解一下族人的实力，结果他根本就不感兴趣，我看接下来的战争也别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 卡莫纳多淡淡笑道：“无所谓了，要是他甘愿一身清闲听我做主，倒也是件好事。怕就怕那种志大才疏，什么都不懂还非要指手画脚的，到时候为了照顾他情绪还有得我头疼。” “大人说的是，我就觉得没必要让他掺和进我族事务，有大人您做主就足够了，到时候等雪神炎神两败俱伤，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又有人拍马屁道。 卡莫纳多笑了笑没有说话，但他心中却有挥之不去的隐忧。 虽然他绝不缺乏自信，也认为打仗方面靠他一个人就行了，但他不得不承认大局观上他终究差了几分，要是之前的王上在就好了，也不至于让他有这么大压力。 本来觉得这个人族少年头脑挺聪明，既然他没什么威胁力的话不妨让他多了解一些刹魂族的事情，关键时刻说不准还能帮自己出出主意，但他明摆着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卡莫纳多也就只能断了念头。 当然，他的真实想法其实也很矛盾，玉凌完全不掺和吧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但玉凌要是对这些事无比热衷上心，他又会忍不住多出几分怀疑。 想来想去，还是保持原状，就现在这样好了。 卡莫纳多一边出神一边站起身，忽然看到玉凌并没有走远，而是被几个刹魂族人拦住了，似乎还发生了什么冲突。 “我说的就是你怎么了，难道我哪里说错了吗？”站在玉凌前方的刹魂族人不屑地嗤笑道。 他大不敬地伸手指指点点，毫不客气地数落道：“要不是你走了狗屎运，你以为你能当上我族之王？撇开你是外族人不谈，就你这点儿可怜的实力，给我当手下都不配！” 玉凌沉着脸没有说话。 那刹魂族人不禁更加放肆：“要我说你就是一牵线傀儡，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整个刹魂族都没人把你当回事！” 卡莫纳多远远听见，不禁声音微冷地询问道：“那几个人分别叫什么名字？” “啊，是提米路，还有……”旁边的刹魂族手下迅速辨认了出来，报上了四个名字。 卡莫纳多淡淡道：“有些话是他能说的吗，也太放肆了。” “是是是，喀舍大人，我回头就将这几个抓起来。”手下赶忙道。 “回什么头，现在就去！”卡莫纳多斥道。 “是是是，我现在就去！”手下也不知卡莫纳多是真怒还是假怒，反正这也不是他该琢磨的，他只需要以最快速度跑过去将那几个以下犯上的族人抓住就行。 他前脚刚走，卡莫纳多就瞬间平静下来，完全看不出生气动怒的模样。 事实上他本来也并不生气，因为提米路等人说的确实是大实话，但有些事看破却不能说破，毕竟玉凌现在是名义上的王上，是神灵选定的人，提米路看不起玉凌可以，然而把话说到这份上就有对神灵不敬的嫌疑了。 就算玉凌是选定的傀儡，也至少应该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要是连这点都要撕破，那刹魂族动荡混乱起来，就不是卡莫纳多想看到的局面了。 还没等他扭头走人，那边的局势却又发生了变化。 面对挑衅上门的三个人，玉凌很平静地道：“凭我的实力，确实不够资格当你们的王上……” 提米路几人愣了愣，一时间有点索然无味，这家伙都软弱到这份上了，他们再折腾也显不出什么威风来。 几人骂骂咧咧两句就要离开，一片白色的符文之光却倏忽闪过，重重击打在他们的魂核上。 “哎哟！” 提米路三人只觉浑身剧痛，魂体几乎炸碎开来，不禁摔倒在地痛苦地翻滚起来。 玉凌这才把后半句补上：“但收拾你们却足够了。” 等他慢悠悠从倒地的三人中间走过，又轻飘飘甩下一句：“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当初为了追杀我们死了多少人？” “你……”提米路痛得头晕目眩，根本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玉凌转头看了一眼急匆匆赶来，却被这番突变惊得目瞪口呆的喀舍手下，淡淡道：“把他们抬走吧。” 兴许是被玉凌此刻的威势吓住，这位原本是打算来救场的刹魂族人下意识道：“遵命！” 直到玉凌离开良久，这个刹魂族人才疑惑地拍拍脑袋道：“妈的中邪了啊？干嘛那么听他的话？” 他索性就把不爽发泄到了提米路几人身上，恶狠狠斥道：“就你们一天事多！以后别随便招惹他，这是喀舍大人的命令，听到没有？” 第393章 破而后立 等到提米路几人垂头丧气满心惶恐地被带到卡莫纳多面前，他却并没有雷霆大怒的意思，只是平静地道：“纵然他只是一位人族少年，也不是你们可以随便招惹贬损的，我只希望你们时刻记住一件事，当初为了抓住他们，我族近乎全体出动，普通族人死了几千，前任奕卡也死了，到后来连旧王也死了，你们以为这都是侥幸吗？要是他真有杀心，你们抵不过一个照面，更别说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 几人登时冷汗直流，不怪他们忘性太大，而是玉凌这段时间的表现实在太安分了，都让人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到现在他们才反应过来，全族上下真正能镇住玉凌的或许只有喀舍大人一位，其他人，哪怕就如帕莫加这样濒临圣境的恐怕也未必能把玉凌怎么样。 一个被追杀了上千里路还反杀了一堆高手的狠人，哪里是他们招惹得起的？ 他们会生出玉凌很好欺负的错觉，全都是靠卡莫纳多来狐假虎威。光凭他们本身，像刚才那样挑衅上门还真的是自寻死路。 “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就去阴炼谷好好反省十年，这十年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卡莫纳多摆摆手道。 “喀舍大人……”提米路苦兮兮地说了半句，又明智地赶紧吞了回去，知道卡莫纳多一旦做下决定，就轻易不会更改了。 虽然阴炼谷是个专门折磨人的鬼地方，但好在十年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再怎么说他们也保住了性命，要是依照以前的族律，以下犯上可是死罪啊。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卡莫纳多其实罚得太轻了。 押走提米路等人之后，一位手下才犹疑地道：“喀舍大人，你说他之前那么隐忍，今天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出手杀鸡儆猴，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卡莫纳多不在意地道：“你想多了，他隐忍只是不想招惹我而已，但对别人就未必了，少年人毕竟是少年人，莽撞冲动很正常，而且憋屈了这么多天，要是面对几个小杂鱼的挑衅他还能忍下去，那才叫不对劲。” “可是大人，我总觉得他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人……” “那又如何？到底还是要凭实力说话，但他年纪摆在那里，如何在短时间内超过别人几百年的苦修？他要想跨过圣境这个瓶颈，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他跨过去了，也仍然不会是我的对手。” 那位手下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他脑海里还萦绕着刚刚玉凌平静淡漠的面容，在不由自主说出那一声“遵命”之后，他就再不敢小觑这位外族王上，因为那种久居高位的威压绝不是寻常人能装出来的。这样的人，真的会甘愿受他人控制吗？ 不过喀舍大人也没说错，咱刹魂族不比古时的雅戈族，咱们纯靠拳头说话，而不是靠真理吃饭，只要那位年轻王上实力跟不上来，那就暂且不会有什么威胁。 …… 顺路收拾掉提米路几人后，玉凌的周围终于清静了些，再没有不长眼的来找虐，因为刚刚的事情足够帮刹魂族的人“重温”回忆了，就连那些个处在圣境边缘的高手也多了几分警惕和慎重。 虽然玉凌的魂力卡在了分灵初期不得动弹，但他厚积了这么久，加上道原诀和阴神气息的双重加成，对付人族分灵后期的魂师都不在话下，而对付刹魂族人就更简单了，被阴神力量浸透的紫色魂力稍微一散开，就足够将圣境以下的大部分人压制得服服帖帖。 可惜道原诀的突破是以灵力为根基的，然而玉凌的灵力还跟暗渊之气难舍难分，就算找到朔本人，他也是一脸无辜表示爱莫能助，玉凌好几次都有打他一顿的冲动。 好吧，事实上就算没有暗渊之气捣乱，玉凌想要突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虽然晋入通玄巅峰以后发生了不少事情，然而时间上却没过去多久，没看淳谷风、云千重那些个天才也愣是磨了一两年时间才突破上去，玉凌又能强到哪去？ 回到那个空寂无人的简陋王宫后，玉凌无意识地翻着灵戒里的东西，忽然间目光就定格在了几个小瓶上。 那是从黑甲族敲诈来的黑骨液。 对呀，怎么把这玩意儿给忘了？ 指望不上灵力魂力，但玄力还是有盼头的，毕竟来到冰域内环之后，恐怖的低温相当于是最好的炼体环境了，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虽说古荒诀还没有突破的思路，然而魂力都已经破例一次了，说不定玄力也可以？ 反正好几瓶黑骨液，浪费一瓶就一瓶吧。 玉凌已经铁了心要抓紧时间提升实力了，不过他还是非常谨慎地将几瓶黑骨液挨个检查了一遍，又滴了一滴抹在手上，确认没什么不良反应之后，才随便在王宫里找来一个大石缸，将黑骨液混着清水一并倒了进去。 看着一缸不断咕噜着水泡的墨黑色液体，玉凌真心有点心理阴影，都是在书院那段时间每突破一个小境界，就要去容辰那边“泡澡”给折腾出来的，就算他神经还算坚韧，但也实在没有越挫越勇的受虐精神啊？ 算了，争取一次成功。 跳进水缸后，玉凌就将所有杂念都统统抛开，古荒诀也从沉寂中开始运转，一丝丝热流就从心脏中汹涌出来，漫进了全身每一处血管，在奔腾中渐渐地滚烫。 皮肉、经脉、筋骨、气血，在这一刻都融入沸腾的玄力中，可以看见无数黑气从外界涌入，仿佛化为了最猛烈的动力与冲击，与玉凌的玄力融为一体，一齐向一层无形的壁障发起了进攻！ “嗡” 玉凌浑身震动，喷出的一口黑色鲜血瞬间消失在黑色的水缸中，然而他不但没有受伤的气闷感，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清爽和畅通。 不过那层壁障还在，只是稍稍有些松动。 原本要跨越到洗髓期，唯有他每日苦修不辍，靠水磨工夫来慢慢削弱壁障，最后找准时机一举功成，然而玉凌现在委实是等不起了。 黑骨液就如灼烈如刀的烈酒，将他一身的气血全部燃烧了起来，虽然痛苦绝伦，却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玉凌凭着那股狠劲，在第一次的试探后没有再莽莽撞撞草率出击，而是默无声息地开始积蓄所有力量，浑身玄力如百川归海，渐渐汇聚汹涌。 如同暴风雨前死寂的沉默。 沉默到最后时刻，玉凌浑身已经一片通红，高度运转的古荒诀聚集了无比恐怖的力量，好几次险些让他控制不住，然而失控的下场绝不是他可以承担的，最轻也是爆体而亡。 他是在玩火，然而他只能毕其功于一役。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就是现在！ 压抑到极致的汹涌玄力如同倒卷上天的瀑布，蛮不讲理地横冲直撞了过去，毅然决然，绝不回头。 “轰！” 难以形容这剜骨钻心的痛苦，仿佛整个人都要从内及外炸裂了一般。 然而玉凌还是没有松劲，直到最后一股玄力也冲击了上去，化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缸墨黑色液体已经变得一片暗红，血腥气弥散。 但最后时刻，一切终于水到渠成。 正所谓破而后立，易经洗髓。 第394章 奕卡之争 等到第二天早上，玉凌从缸里爬出来的时候，身上还黏着一层厚厚的血痂，然而那难闻的味道他已经闻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突破成功，他能勉强保持清醒稳固了一下玄力境界就已经不错了，躺在缸里昏睡了一晚上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好在周围冷冷清清也没有人，不用担心被谁瞅见这幅狼狈模样。 等到玉凌清清爽爽洗了个澡，穿好衣服重新盘坐下来运转古荒诀的时候，汹涌出来的力量登时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从灵戒里拿出一块硬度不错的石头，轻而易举就给捏碎了，甚至玄力一流转，就只剩下了簌簌的石粉从指缝间滑落。 洗髓初期和炼骨巅峰的差距，终究不是盖的。 玉凌甚至可以隐隐感觉到，在玄力和魂力都先一步突破的情况下，阻拦灵力的那层壁障也变得薄弱了不少，只要他能想个法子将暗渊之气剥离出来，晋级恐怕就水到渠成了。 毕竟外来力量不是自家生长的，要不是他魂力突破在先，然后才被阴神的力量浸染，否则玉凌现在的分灵境也别想了。 正在稳固境界和适应力量的时候，一位刹或忽然敲了敲门，在外面禀报道：“王上，喀舍大人让我来通知你，现在可以去主持阴灵试炼了。” 要是换了之前，他肯定不可能这么客气，然而昨天众目睽睽之下，提米路几人好歹也算是族里的一流高手，就那么毫无抵抗之力地被虐得在地上翻滚，明智起见他还是少惹点事为妙。 “行，我知道了。”玉凌这才想起来还有这码事，他的注意力全被自己新突破的洗髓境界给转移了。 等他理了理衣袍走到昨天的比试会场的时候，石台上已经挨个站好了一拨人，正是帕莫加、飒摩里那等八位圣境边缘的刹魂族高手。 卡莫纳多则站在前方的高台上，看到玉凌来了之后便点点头示意他站上来。 周围还是人山人海，不对，应该是紫影如潮，就如同一片幽幽的鬼火连成了紫色的汪洋火海，只有玉凌这么一个异类行走在其间。 这些刹魂族人很自觉地让出了道路，情绪极为复杂，有憎恶，有反感，有畏惧，有冷漠，反正是没什么好脸色，但比起昨天来讲，他们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们要多出了一分尊敬。 到底是一个以实力为尊的族群啊。 玉凌走到卡莫纳多旁边，发现飒摩里那几人一直盯着自己，无一例外都对接下来的阴灵试炼有些紧张和急切。 毕竟能不能成为奕卡，之前的八强排名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今天的试炼选拔。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玉凌直接问道。 八人一起点头，动作整齐无比，都是肃穆而庄重的模样。 “开始之前，我先提醒你们一句，无论最终是谁脱颖而出，那都绝不会是侥幸和运气，所以你们现在彼此不服气可以，但如果事情结束了还要有所质疑，那就是对新任奕卡的不尊敬，换句话说就是以下犯上！” 玉凌淡淡的话语没有任何杀气和冷厉，然而底下的八人却俱是心神一凛，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帕莫加不由得有些怔怔出神，遥遥望着前方高台上的那个人族少年，恍惚中感觉他似乎本来就该是这个模样，而这个模样才真正像是一族王上。 卡莫纳多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妥，不过玉凌很快转头望向他，探询地道：“卡莫纳多喀舍，你要不要再说几句？” 卡莫纳多刚刚浮起的疑心顿时烟消云散，摇摇头道：“不说了，直接开始吧。” 阴神灵魄便悄无声息地从高台后面钻出来，漂浮在玉凌身前，和他魂海中的紫色魂力遥相呼应，渐渐地融为了一体。 千丝万缕的紫光从玉凌魂海中释放而出，映衬得他整个人都沐浴在深浅不一的紫色光晕里，平添一份不可侵犯的神圣威严。 紫光浸染如海潮，铺泄在天地之中，如同在一副空白画卷上尽情描摹，渲染出玄奥莫名的线条。 以魂力为笔锋，以天地为宣纸，好一副宏大的画面。 所有刹魂族人都情不自禁地屏息，看着那个高高在上透发着紫光的身影，心中的憎恶和抵触不知不觉消散了不少，因为这一刻玉凌的气息如神临尘，和他们供奉了千万年的阴神毫无区别。 于是所有复杂如染缸的情绪都渐渐地纯粹单一，化为了最深的敬畏。 即便他们在心里暗暗地强调，他们敬畏的是万古不灭的神灵，而不是那个人族少年。 然而这一刻，其实两者并没有实质的分别。 有些东西，不必刻意去做，就会在潜移默化之中无声无息地改变，而人心正是这世上最不易改变也最容易改变的东西。 玉凌已经注意不到这些人目光的变化了，他只是全神贯注地在勾勒着这个空前庞大的符文，虽然他并不知道它的具体含义，事实上就连卡莫纳多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了，但之前他已经将这道符文的每一笔线条都记了下来，现在原封不动地描画出来还是不难的。 只是得小心，一笔都不能画错，否则这番功夫就白费了。 在万众瞩目之下，天地间一个巨大的紫色符文渐渐成型，正可谓是顶天立地，紫光万丈，如同平地里升起一轮紫阳。 “谁能走进符文之中，得到它的承认，谁就是新任奕卡。” 玉凌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圣境边缘的高手忍不住冲了过去，他起初速度很快，但在迫近符文百米内的时候整个人就跟蜗牛爬行一样了，每一步都挪动得十分艰辛。 然而艰辛的并不只是他一个。 八个人从同一起跑线出发，不一会儿就都变成了龟爬的速度，步履维艰地蹒跚前行，如同背负着一座大山。 但一段时间过去，八人的差距很快便突显出来了，飒摩里那一马当先，帕莫加甚至连第二名都不是，只是处在第四个人的位置慢吞吞前行着。 没有人注意到，他从一开始就不是猛冲猛撞，而是一直保持着这样缓慢的匀速。 而除了玉凌之外，其他人也看不见一缕缕若有若无的紫色烟气正缭绕在帕莫加周围，如同跳动的小精灵，一丝一丝融入他的魂体中。 众人只是在远处议论纷纷，商量着自己看好的人。 “飒摩里那要赢了！绝对是他！” “别急着放话，伦雅颇也不比他慢多少啊，别看飒摩里那现在走得快，他明显后力不继啊！” “怎么就没人看好帕莫加了呢……” “哎哟，帕莫加都落到哪里去了，前头还有三个人怎么轮都轮不到他呀？我看他之前胜过飒摩里那也是侥幸。” “大人，您觉得是谁？”终于，一位心腹手下也忍不住向卡莫纳多询问道。 卡莫纳多不置可否地道：“你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我觉得飒摩里那希望最大啊。” 卡莫纳多摇摇头道：“非要我说，我看好帕莫加。” “为什么？”手下满是愕然。 第395章 高级版收买人心 卡莫纳多没有回答，而是注视着场上那个始终步履平稳的身影，目光愈发深邃。 23us．com 在别人越走越慢的时候，只有帕莫加依然不受干扰，甚至还有隐隐间变快的感觉。 意外吗？或许有一点，但不知道为什么，卡莫纳多更多的却是平静和意料之中。 随着时间在沉默中推移，渐渐地底下的刹魂族人也感觉到不对了。 “咦？是飒摩里那他们越来越慢了，还是帕莫加越来越快了，为什么……为什么他都快反超他们了？” 众人一个没留神，原本不被看好的帕莫加就已经赶到了飒摩里那旁边。 在飒摩里那和伦雅颇等几人惊讶的目光中，帕莫加仿佛和他们不处于同一世界，就那么悠悠然从旁边走了过去，自始至终都是那样不紧不慢的速度。 一步、一步、一步。 就这么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地走着，但他离紫色符文渐渐地只剩下了十米之遥，将所有人都远远甩在身后。 飒摩里那等人不自禁地停下了步伐，怔怔地看着那个并不高大的身影缓缓伸出手，碰触到了发光的符文上。 一刹那紫光汹涌，将整个天地都化为了最纯净的紫色海洋。 而在海洋的最中心，只有一个人静静肃立，任潮起潮落也岿然不动。 在无尽紫色神芒的簇拥下，帕莫加的身影缓缓上浮，整个人都融入了紫光符文之中，仿佛两者本为一体，不分彼此。 “轰！” 紫色符文尽数没入帕莫加体内，只有一道通天彻地的紫色光柱从他身上喷薄而起，冲霄入云天，随后化作飞溅的紫色星雨，淋淋漓漓倾世而下。 紫雨透彻冰凉，却闪耀着动人的光晕，当第一滴紫雨落在一位刹魂族人身上时，他的身体也跟着开始发光，仿佛从外到内都被升华了一般。 从上方俯瞰，一点点紫光萤火依次亮起，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渐渐地连成星河，再汇聚成紫色的星海。 这幅画面，何等恢弘壮美。 卡莫纳多伸手接住一滴紫雨，在一刹那的惘然和复杂之后，他心中涌起的更多是激动而不是忌惮。 因为如今的刹魂族不怕有高手出现，怕的就是到了最危险的关头，却仍然只有他一个人可堪一战。 在发光的紫色星海中，那颗最亮的星辰缓缓从半空中落下，正好落在玉凌身旁。 所有刹魂族人都禁不住抬头望去，然后这一副情景就永久地铭刻在了他们的记忆中，直到很多年以后都未尝遗忘。 那高台上的人族少年通体光芒，他的左边是同样紫光氤氲的新任奕卡，而右边则是沉稳如山的喀舍大人。 他们恍惚间有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三个人，仿佛从亘古以来就站在这里，仿佛就靠他们，便能撑起整个刹魂族的脊梁。 一族兴亡，尽系于身。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和感动。 虽然他们很快反应过来，他们的王上是一个外族少年，但心中的震撼却依旧无法消散，最终留下的更多是复杂，而不是最开始的抵触厌恶。 …… 阴灵试炼结束后，帕莫加直接跟着玉凌来到了王宫中，因为只有在这里玉凌才能完美地汇聚族运融入他魂体之中。 玉凌习惯性地盘膝坐下，面前的帕莫加忽然轻声说道：“王上，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 帕莫加认真地道：“要不是您交给我一套新的魂力修炼法门，我肯定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你错了，”玉凌摇摇头，在帕莫加愣在原地的时候，才继续补道：“就算你魂力弱一些无法成为比试大会的冠军，但你也仍旧会在八强之列，你之所以胜过他们，不是因为你魂力最强，而是因为你的心。” 帕莫加还是迷惑不解。 “他们想得太多，情绪太复杂，心思便不纯粹了，而你的念头始终纯净如一，唯有心境澄明方能使魂体通彻如一张白纸，去容纳最多的神力。” “容纳神力？”帕莫加愕然道。 “试炼的本质不是向你们施加压力，而是从符文上不断逸散神力，融入你们身体中，他们心念驳杂就很容易排斥掉那些力量，所以越走越不顺，而你接纳得越多，则前行得越容易。”玉凌解释道。 “这样吗……”帕莫加喃喃道。 “所以你现在没什么感觉，但融入了那些神力后，你以后的修炼会轻松很多，飒摩里那等其他人也同样如此，只不过没你这么明显罢了。” 帕莫加怔然片刻，还是郑重地行了一礼：“王上，还是要谢谢你，成为冠军再成为奕卡，才能将质疑降到最低，不然如果我只是八强最末，至少飒摩里那他们不会服气的。” “不服气有什么用，今天过后你就是圣境了。”玉凌笑了笑道。 仿佛感觉到了周围族运的汇聚，帕莫加也同样忍俊不禁。 族运本无形，此刻却化作一柄重锤，狠狠地敲打在了帕莫加魂体上。 “轰！” 他的魂体顿时炸碎，然后又一点一滴艰难地凝聚起来。 帕莫加痛苦得神情扭曲，然而他还是死死地忍住了所有痛楚，一声不吭。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仿佛一块千锤百炼的坚石，在极致的锻造和打磨之中缓缓靠近了那层如大山般的壁垒屏障。 第五十多次魂体崩散后，帕莫加久久没能重新凝聚起来，就连玉凌也浮起了一丝担忧，正想插手帮他一把的时候，帕莫加虚弱的声音却不知道从哪里飘来：“没事，我可以的……” 为了自己，为了阿卡，为了刹魂族！ “嗡” 气浪平地汹涌而起，如搅乱了天地风云。 紫光缓缓消散，只留下帕莫加半跪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他的魂体已经一片通透空灵，如同紫晶琉璃塑造而成，绝对完美无瑕，虽然魂力上仍旧不如卡莫纳多几百年苦修，但纯净度上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玉凌伸出手，这回帕莫加没有拒绝，任凭玉凌把他拉了起来。 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两人却仿佛多了一重无形的默契。 “恭喜你了。”玉凌微微笑道。 帕莫加没有再道谢，只是郑重说道：“日后王上但有所命，帕莫加万死莫辞！” “言重了，你阿卡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吧，他老人家还指望着你继续让他长脸自豪呢。”玉凌轻声道。 帕莫加莫名心头一酸，旋即填满了浓浓的感动和温暖。 “你的阿卡是不是之前被人重创留下了很难痊愈的魂伤？不过你现在已经登临圣境，应该可以慢慢帮他梳理好，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尽可以跟我说。” 帕莫加不好意思地道：“不用麻烦王上了……” “帕莫加，是朋友就用不着这么客气。”玉凌拍拍他的肩膀道。 朋友吗…… 帕莫加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少年，然后很用力地重重点头。 玉凌感慨道：“你可是我在刹魂族第一个朋友，或许也是唯一一个了。” “不，王上，他们只是不了解你，只要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大家肯定都会接受你的。”帕莫加坚定地道。 玉凌笑着摇了摇头道：“没那么容易，你之所以不讨厌我，肯定是另有原因的吧，否则没道理的。” 第396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 帕莫加不好意思地道：“说起来……从某种程度上，我是应该感谢王上的，因为当年我阿卡之所以受了魂伤，就是因为在竞争奕卡之位的时候被前任奕卡所重创，到现在魂体始终有所缺损，不得圆满。 23us．com所以……” 玉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帕莫加的好感是来源于这件事，他们当初误打误撞杀了前任奕卡，倒相当于是给帕莫加报了仇。 帕莫加低下头道：“我阿卡一直都有着执念，所以我从小就特别渴望成为奕卡，到现在我终于成功了，阿卡这些天真的很开心很开心，我总算是替他完成了这个愿望……” 沉默了几秒后，帕莫加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哎呀一声道：“差点忘了说，王上你之前教给我的修炼法门我没觉着有什么问题，甚至短短这么几天就让我的魂力增长了将近一倍，就算不用族运加成，我恐怕要不了几年就能自然而然突破。” 玉凌笑着摇摇头道：“你觉得几年很短，但现在马上就要开始战争了，这几年时间就很关键了。” 他沉吟着想了想，又补充道：“保险起见，你再挑选几十个信得过的人试一试，不过你得提前告诉他们这事有风险，让他们自愿参与，同时还要严格保密。” 帕莫加不疑有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差不多十天就能见成效了，十几天后如果没出什么问题，我就将这个修炼法门公布出去，推广到全族，到时候所有人的实力都会提升一个档次吧。” 帕莫加笑着道：“这个我有信心，要是给大家一个月的时间修炼，最后不说能对付信仰雪神的灵仙四族，但起码其中之一是毫无问题的。” “你还是认为灵仙族最强？”玉凌忽然问道。 帕莫加一头雾水道：“不然呢？” “想想看，为什么雪神灵魄选择附身在雪晶族公主身上，而不是灵仙族圣女身上？” 帕莫加骤然神情一凛。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雪神四族，很快就要变天了。” 帕莫加迷惑地道：“什么意思？” “既然炎神已经回归栗炎族，那么短时间内雪晶族是别想拿下天焰城的，就更不可能绕过栗炎族来找我们麻烦了。如果他们想要有大动作，是不是得先统和一下内部力量，拧成一股绳之后再来征讨外敌呢？” 帕莫加惊讶道：“王上，你是说雪神四族会统一在一起？但是雪神似乎又偏爱雪晶族，那灵仙族和黑甲族都不会服气的，莲春族倒是没什么战斗力不足为虑……” “别小看莲春族，没战斗力不代表派不上用场，这种辅助性的族群才最是可怕，如果跟你拼杀的对手眼看要死了，你们都已经筋疲力尽的时候，对手忽然在莲春族人的帮助下恢复了七八成实力，你看最后死的是谁？不过我很好奇一个问题，莲春族这么几千年来能存活下来全靠栗炎族的保护，现在打起来了她们到底要向着哪边呢……” 帕莫加费解地道：“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雪神选择了雪晶族而不是灵仙族，这样的话他们内耗会很严重啊？” 斜刺里突然钻出一道声音：“因为雪晶族才是雪神的根，是她最初的本源之族。” 帕莫加被忽然冒出来的阴神灵魄吓了一跳，惊愕而尴尬地望着它，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阴神灵魄很不满意地道：“你现在已经是奕卡了，怎么还这么大惊小怪的？” “阴神在上，我……”帕莫加哪里做得到像玉凌那么淡定。 “我虽然是他分化出的灵魄，但我跟他完全是两码事，你不用那么紧张。”阴神灵魄很直白地道。 玉凌看帕莫加还是手足无措的样子，便索性接过话头道：“你说本源之族？” “对，起初每个族群都有一位神灵庇佑，神灵则是由族运和信仰凝形而出，其中雪神就来自于雪晶族，像灵仙族、黑甲族、莲春族什么的，都是最后关头改变了信仰皈依雪神，他们原来的神灵是自愿散却气运向雪神投降，以求得族群的延续。于是几千年之后的今天，这些族群的人都已经不记得最初的信仰了，只知道至高无上的雪神。”阴神灵魄带着几分讽刺说道。 “原来如此……”帕莫加震惊地喃喃着，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惊心动魄的秘辛。 “你们雪界的事儿真复杂。”玉凌摊摊手道。 阴神灵魄反唇相讥：“你们人族的事儿更复杂。对了，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雪神对外族人可不怎么欢迎，你们想离开雪界可能性几乎为零，她只会让你们选择臣服于她，第二条路就是死。” 玉凌淡淡道：“只要她死了，一切不就结了？” 阴神灵魄登时被他给震惊到了：“你真是想我之不敢想啊，我都不指望着能杀掉她，就算太阳从北边升起来了，我的本体能降临雪界，并且和绝不可能合作的炎神合作，也最多只能和她打成平手。” “太阳还是可以从北边升起来的。” 比方说在南极点的时候。 阴神灵魄怪异地道：“我真是小看你了，好大的野心。” “我只是不想老死在雪界而已。” “你们人族的寿命就是麻烦，”阴神灵魄又晃荡出了门：“我走了，你们继续聊。” 帕莫加哪还有聊天的心情，一边震撼地消化着这些信息，一边急匆匆道：“这、这么大的事情，我得赶紧告诉喀舍大人。” 玉凌有意无意地道：“帕莫加，你现在已经是奕卡了，就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否则你再过一百年也没法独当一面。卡莫纳多喀舍之所以这么急着选出奕卡来，可不是让你给他打下手，而是让你帮他分担压力的。以后遇事多想想，最好得有自己的主见。” 帕莫加惭愧道：“是，我知道了……” 事实上倒也不能怪他，一个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普通年轻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看到帕莫加匆匆离去的背影，玉凌忽然间觉得自己有点可耻。 毕竟很大程度上，玉凌是在利用帕莫加，指望着他早点培养出来自己的一批势力，去和卡莫纳多分庭抗礼，从而扭转自己在刹魂族毫无话语权的不利地位。 不过之前说的那些话，固然有收买人心的成分，但玉凌确实是有几分真心的，毕竟偌大一个刹魂族，就帕莫加和他稍稍亲近点。 但有些事，他必须得做，因为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被别人掌控节奏的人，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宁可我来独裁，也不要让别人独裁。没有权力，实在是寸步难行。 今天虽然争取到了帕莫加的支持，不过他的夺权之路还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第397章 巧遇故人 十来天过去，帕莫加已经基本坐稳了自己的奕卡身份，首先他的圣境实力已经毋庸置疑，其次他确实尽职尽责，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23us．com 当他前去王宫向玉凌汇报那几十个人的修炼成果时，别人还以为他是日常述职。虽然很多人觉得这位新任奕卡没必要那么在意玉凌的意见，但介于那天玉凌展现出来的实力足以压制刹魂族绝大部分人，所以众人还是明智地保持了缄默，没有说三道四。 显然，人族的冥想法早就经过了实践检验，就算搬到异族身上也没什么不适用的，所以听说那五十个人并没有遭遇什么危险，只是修炼进度有快有慢后，玉凌也是意料之中。 因为他选的魂力功诀虽然不是什么高级货，但也不是垃圾货，属于那种特性比较温和的，正常人都很难修炼出什么岔子来。之所以让帕莫加先找人试验，纯粹是为了给他一个培养心腹的机会，等这些人先修炼一段时间，就会跟那些后来者拉开不少差距。 似乎也是时候向整个刹魂族推广了？毕竟现在这种情况下，刹魂族越强，他也越安全，至于自由不自由那是第二位考虑的事情。 玉凌径直走出了王宫，去找住在一处别宫里的卡莫纳多，路上碰到的巡逻侍卫都没敢阻拦他，只是分出了一个小队默默地吊在他后头。 毕竟卡莫纳多下的命令是保护玉凌，而没有明说是软禁，虽然前段日子的确有软禁之实，但现在谁还敢去触这个霉头？要是玉凌看谁不爽直接灭了他，他以上杀下完全无罪啊，这死法也忒冤枉了。 不过还没等玉凌走出多远，就有一队刹或急匆匆赶来，看见玉凌后连忙走上前道：“王上，有未明刺客深入王城，喀舍大人已经派人去捉拿围捕了，为了安全考虑，请您先回宫休息。” 什么鬼这是？ 玉凌完全一头雾水，不懂什么叫未明刺客？话说这种刹魂族的大本营还能潜入刺客？真心不是在跟他搞笑？ 那个刹或库本一脸的焦急无奈，几乎是央求道：“王上，事态紧急，刺客虽然实力不是很强，但行踪确实神出鬼没，我们都没有探清楚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保险起见您还是不要涉险了。” “等一等，你们怎么肯定那是刺客？他们有表现出什么目标吗？” 刹或库本愣了愣道：“啊？这个……反正听说不是我族的人，肯定来意不正。” ……真的是，如此强大的理由。 玉凌一边往回走一边多补了句：“能抓到活口就留下活口吧，至少得弄清楚他们干什么来的，以后再有什么事也好防范。” 这事儿整的还真是蹊跷，这里已经是刹魂族领地核心了，能潜入这里的异族人肯定是有备而来，但他们是从哪个方向跑过来的？刹魂族东边是雪界壁垒，不可能有人通行，而其他接壤的地方就只剩下了莲春族和遗弃之地。 算了也甭猜了，反正过不久就能弄明白了。 玉凌径直打道回府，无聊地翻出一本玉简，纯当打发时间消遣消遣了。 忽然外散的魂力捕捉到一丝异样的波动，玉凌当即合上玉简，身形一闪就藏到了石屋外的角落。 “先在这里躲躲吧。”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几个人悄悄地潜进了房间，同时还在警惕地四处打量。 “这里没有人。”又是一道清冽的女声，听起来似乎松了口气。 “但也不是久留之地，如果长期待在这里，迟早得被他们抓到。”之前那个男声凝重地道。 “那怎么办啊大师兄？”有人苦兮兮地道。 “咦？总觉得这个地方很奇怪啊，怎么到了这里就没什么人了，难道这还是什么特殊的地方不成？”也有人疑惑说道。 “这个稍后再探讨，我先分配一下任务，林长，你们几个到附近看看哪边的人少，方便突围，注意安全不要被发现，其他人刚才出力较多，现在原地休息，我和阳露研究一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是，大师兄！”几人齐声应诺。 藏在暗处的玉凌不禁一脸怪异，怎么也没想到所谓的“未明刺客”居然是淳谷风等七星殿的人，而且还有五师姐和他们混在一起？ 玉凌正打算走出来，忽然一道风声响起，一个沉厚的男声就开口道：“抓紧时间现在就走，那些刹魂族人要追上来了，这里好像是他们的王宫。” 众人登时被吓了一跳，有人赶忙问道：“那岂不是说这里还有他们的王上？可是我什么也没看到啊？” “这些都别管了，听前辈的，走吧！”淳谷风果断道。 这前辈又是什么鬼？玉凌想了一想才记起来，当初那堆渊将中，似乎有那么一位是化灵境魂师，看样子也被淳谷风他们好运遇到了。 “藏在暗处的，你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曾经的暗渊渊将忽然冷厉开口。 玉凌也不知道他是在诈自己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反正在雪界之中远离了华域纠纷，所有人族修者都是同一阵营的盟友。 在玉凌大大方方走出来的时候，远处也响起了一阵喧嚣，似乎有很多刹魂族士兵再往这边围拢追杀而来。 “不好，快走！”那位化灵魂师顿时焦急起来。 当他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所有人都呆呆望着前方，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化灵魂师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站在墙边的玉凌后，也是见了鬼一般的不可思议。 “你怎么在这里？”一位七星殿弟子呆愣愣地道。 阳露第一个冲过去抓住玉凌的衣袖，焦急地道：“哎呀都别管那么多了，师弟你和我们一起走吧，这里不安全！” “呃……”眼看阳露架着自己就走，玉凌也是哭笑不得。 “五师姐，其实……”玉凌刚说了半句，就有一个刹或库本破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堆杀气腾腾的士兵。 “你们快放开王上！”看到阳露和玉凌拉拉扯扯，这位库本登时急了，又惊又怒地递出魂念道。 玉凌也是无语了，这还亏得是自己人不用担心什么，要是眼前的这些真是敌人，这么一句上来岂不就暴露他身份了？这到底是想救他还是想害他啊？ 算了，想想刹魂族的平均智商，也就那样了。 阳露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张大嘴难以置信地道：“师弟？他在说什么？！” “那个……”玉凌真心有些无奈，想了想还是直接说道：“你们先留在这里吧，不会有事的。” 随后在一众人呆若木鸡的注视中，玉凌又走到那位刹或库本面前，摆摆手道：“他们是我朋友，不是什么刺客，你们先退下吧，等卡莫纳多来了我再和他解释。” 第398章 一场“误会” 这位刹或库本半信半疑地退出屋外，还时不时往里头张望两眼，不过想到这些“未明刺客”都是人族修者，那看样子确实可能是王上的熟识？ 真要是这样，今天保不准就是搞了个大乌龙…… 屋里的一众人已经处于集体傻眼状态，跟玉凌关系最亲近的阳露第一个忍不住问道：“师弟？你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我听觉和视觉没出问题的话，你是他们的王上？” “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不过反正现在的确是这样。 23us．com”玉凌有些莫名尴尬。 一向英姿飒爽镇定从容的五师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人事实给整蒙了，张大嘴吃吃地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可能啊！” “这些容我稍后解释，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玉凌疑惑说道。 七星殿弟子面面相觑，随后一齐望向了淳谷风。 这位七星殿大师兄看了玉凌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很快便下定决心开口道：“我们不是来当刺客的，但确实没怀有什么好意，简而言之就是我们在替灵仙族办事，帮他们观察一下刹魂族的真正实力，而要想有一个比较准确的认知，就只能来王城。不过我没想到，他们的王上居然是你……” 虽然淳谷风有些傲气得目中无人，但他做事爽快倒也算一个优点，关键时刻绝不拖泥带水。 阳露有些紧张地道：“师弟你不要误会，我们当初醒来就落到了灵仙族的手里，要不是亢前辈是化灵魂师多少为我们争取了一点地位，我们恐怕会直接沦为奴隶。但饶是如此，我们也不得不受制于人，很多同伴还被关在灵仙族里，被他们拿来要挟我们办事，所以我们也是没办法，那段最艰难的日子还是靠着谷风极力周旋才勉强熬过去的……” 玉凌倒没有生气的意思，毕竟当初他们在雪晶族也是相似的处境，好在月朵比灵仙族圣女的品性要强了不少。 不过看到阳露这么紧张小心地为淳谷风辩护，玉凌不免感觉有些怪异，似乎这么几个月过去，书院的五师姐和七星殿的大师兄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可告人的故事啊…… 毕竟都叫那么亲热了，要说什么都没发生谁信啊。 玉凌佯装什么也没听出来，只是坦诚而无奈地道：“师姐，就算你们真是来当刺客的我也不会介意什么，因为……啧，你们很快就会明白我的处境了。” 看到远处出现了卡莫纳多的身影，玉凌便不再过多解释，反正在场的都不是蠢人，有些事观察观察他们自己就能想清楚。 “什么意思？”阳露迷惑地问了句，便看见一个高大的紫色幽影从石室外闪了进来，直接开门见山地质问道：“你确定这些居心叵测的外族人是你的朋友？就算真是，你也不能保证他们没有怀揣恶意！” “喀舍又是如何断定他们不怀好意呢？”玉凌心平气和地道。 卡莫纳多气焰一滞，稍稍冷静了少许，但还是愤愤不平地道：“难道你觉得他们鬼鬼祟祟潜入进来还有理了？” 玉凌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语气：“如果他们光明正大来到刹魂族领地上，恐怕走不出几公里就被乱刀砍死了吧？” 卡莫纳多顿时被堵得无话可说，好半天才有些憋屈地道：“你铁了心要护着他们？” 玉凌看出了卡莫纳多的威胁和怒意，但还是平平淡淡地说道：“喀舍你误会了，我没有和你作对的意思，我只是想请你冷静下来听我讲讲道理，你应该知道领地东部有一片雪界壁垒，他们只是途经此地想去壁垒那边离开雪界而已。不过我已经告诉他们，雪界壁垒是无法逾越的。” 卡莫纳多愣了愣，情绪缓和了不少，但还是怀疑地问道：“那他们潜入王城做什么？” “喀舍你又误会了，不是他们特意深入王城，而是他们经过这里的时候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了，见情况不妙就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索性一路逃到了这里。不然的话你想想他们的行动轨迹，哪里像是一开始就目标明确往王宫这边来？” 看着玉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颠倒黑白，七星殿的一众弟子顿时目瞪口呆，油然而生一股钦佩之情。 哎呀，之前怎么能看他那么不顺眼呢？其实这位书院天才多好一人呐，关键时刻多有担当啊，把咱们这烂摊子收拾得整整齐齐，简直就是起死回生啊。 阳露、淳谷风和那位名叫亢全思的化灵魂师则是哭笑不得中又有一些担忧，他们终于意识到玉凌刚刚那句话的真正含义了。按理说身为一族之王，绝不应该对下属如此低声下气，但看卡莫纳多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倒像是他才是王上一般，如此看来玉凌的处境确实不是太妙。 卡莫纳多被玉凌这么一忽悠，还真开始回想这群人的逃跑路线了，然后越想越像是那么一回事，毕竟这群人族修者就跟无头苍蝇一样胡乱地转，每次都是寻找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突围，而城外早就被他布好了天罗地网，也难怪他们可着劲往王城里头冲。 “既是如此，那我……”卡莫纳多一时间有些犹豫，他注视着淳谷风众人，满满的都是警惕和不信任。 玉凌索性接口道：“喀舍不必担心什么，他们已经打算留在这里了，就算你怀疑他们是别族派来的探子，他们也不可能把消息传回去了吧？” 几个七星殿弟子顿时瞪大了眼，哎哎哎，我什么时候说我要留在这儿了？ 但还没等他们骚动，淳谷风就转过头警告地瞪了他们一眼，这几人只能乖乖闭嘴，让他们和大师兄唱反调，他们还没那胆子。 卡莫纳多这才放心不少：“我会派人监视他们一段时间，并且他们短期内不得离开王城。” “喀舍请自便。”玉凌并没有拦阻，毕竟以卡莫纳多的犟脾气，拦了也没用。 卡莫纳多见玉凌这么自觉，原本一团糟的心情顿时舒缓了不少，也顺势做出了让步：“既然是王上的朋友，那确实是我误会了，现在局势紧张，我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还望诸位体谅，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可以随时找附近的侍卫。” 卡莫纳多话音刚落，一道焦急的声音就迅速从屋外飘了进来：“喀舍，听说城里出了刺客？王上没事吧？” 第399章 来龙去脉 帕莫加一听到消息就火急火燎赶了过来，但他也知道自己知道得太晚了，不禁满心懊悔，生怕玉凌出了什么事，那他就真的要愧疚自责一辈子了。 23us．com “虚惊一场，都是误会，他们是王上的朋友。”卡莫纳多简单解释了两句。 帕莫加怔了怔，环顾一圈发现果真都是人族修者，不禁有些尴尬地道：“哦，这样啊……那个，你们好。” 听到这个刹魂族人笨拙地打着招呼，众人一时间忍俊不禁。 只有亢全思没那么神经大条笑出来，因为他是那么清晰地感觉到，帕莫加一身精纯魂力赫然已经到了化灵之境，虽然比旁边的卡莫纳多要逊色一个小境界，但也同样不容小觑。 “我先去解散紧急制令了。”卡莫纳多也没过多耽搁，毕竟还有好多刹或在满城搜捕刺客，总不能继续让他们处在紧张繁忙状态。 卡莫纳多一走，场间的气氛顿时轻松舒缓了不少，甚至连帕莫加都暗暗松了口气，毕竟他登临圣境时日尚短，就任奕卡也是这么十多天的事情，心态上还没有完全摆正过来，对积威了上百年的卡莫纳多总有种下级见了上级的敬畏。 “王上，你没事就好，现在有这么多朋友陪你，你应该也不会无聊了。”帕莫加笑着道。 等玉凌大概介绍了一下阳露等人，帕莫加便爱屋及乌地道：“你们要是有什么困难或者需要帮助的地方就来找我好了，反正你们都是王上的朋友，也不是什么外人，不用不好意思什么的。” 众人对帕莫加的好感度蹭蹭飙升，甚至对刹魂族的总体印象都上升了一个档次。 “那你们先聊，有什么事就叫我。”帕莫加聊了几句，便知趣地带上门离开了。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阳露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师弟，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你跟刹魂族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既然是他们王上，怎么跟刚刚那个人说话还委曲求全的？” “这事有点复杂……”玉凌揉了揉太阳穴，整理了几秒钟思路才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从雪晶族到刹魂族再到雪界的一些秘辛，反正重点都讲清楚了。 一帮人听得惊心动魄，甚至连七星殿这些以前对玉凌毫无好感的少年少女们也开始替他打抱不平，感觉他这日子过得实在是不怎么容易。 阳露虽然预料到玉凌在刹魂族的处境不是太好，但也没想到真相是这么个样子，合着他名义是王上，但实际却如阶下囚一般，就孤身一人在这个充满敌意的环境中待了这么久，而且就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还愣是找到了一个助力。 “师弟，真是太委屈你了……”阳露颇为心疼地道。 也许是因为比玉凌大了几岁，所以混熟之后她潜意识里就把他当自己的亲弟弟看了，虽然玉凌并没有大吐苦水说他混得有多艰辛，但阳露听完他的经历，想也能想出他有多么不容易。 毕竟在阳露眼里，玉凌还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啊。之前在暗渊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很没用了，现在还是靠师弟一个人承担起了这么多责任，都没有什么人能帮他分担一点。 而且她总觉得玉凌这个年纪正应该是最为血性冲动的时候，虽然这位师弟一直表现得很冷静沉稳，但他怎么可能全无棱角？一想到他这么多天和卡莫纳多虚与委蛇，不得不处处忍让，阳露就是忍不住的心酸。 “还好吧。”玉凌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下意识瞥了淳谷风一眼，发现他的神色果然有些不自然。 啧，七星殿大师兄到底还是要面子，吃醋都吃的这么不明显。 阳露完全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只是幽幽一叹道：“本来我已经觉得我们挺不容易了，但跟你一比倒显得我太脆弱了。” “对，师姐你还没说你们这几个月的经历呢？” “啊，我们呀……”阳露刚说了半句，淳谷风已经面无表情地轻咳了两声，不动声色地道：“那个还是我来说吧。” “啊？哦。”阳露迷糊地看了一眼淳谷风，只能摸不着头脑地退开了两步。 玉凌强忍住笑意，只能说咱们的五师姐可能情商为负啊，不过有一点很明显了，就是这两人虽然有歼情，但似乎还没有捅破彼此的心意。 要不要加把火呢？作为一个助人为乐的人？ 算了他怎么会这么想，一定是最近太无聊了，都开始没事找事了。 这么没品的事情还是放在以后，交给念羽白这种专业人士比较好。 淳谷风同样长话短说，他们当时直接落到了灵仙族领地，醒来之后发现没了灵力，大部分就直接沦落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悲惨境地，要不是有亢全思这位化灵魂师护着，恐怕他们连命都保不住。 但后来还是没逃出灵仙族，被他们的喀舍带领士兵给抓了起来，只差一点就要被当成奴隶使唤，到头来还是靠亢全思和淳谷风辛苦周旋，灵仙族便将一半人关起来，让他们这另一半人为灵仙族办事。 他们被逼着吃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众人起初以为是控制他们的毒药什么的，但随后就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灵力居然在慢慢恢复，两三个月之后就差不多回到正常状态了。 再然后灵仙族的圣女就让他们去刹魂族查探情报，如果事情办妥了她就会将所有人都放了。 玉凌听完不禁有些讶异，虽然月朵给他的那些个水果也能恢复一定的灵力，但那速度实在是慢到惨不忍睹，而且玉凌现在沾染了阴神的气息，也不敢再吃那些东西了。没想到灵仙族倒是有办法，居然只用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让他们恢复了巅峰实力。 “雪界对灵力的禁制应该还是跟雪神有关，她恐怕是刻意针对外来者的，而灵仙族给你们的东西应该含有和雪神同源的气息，所以能让你们慢慢恢复灵力？”玉凌沉吟着，姑且这么猜测。 一个七星殿弟子忍不住说道：“我只想说，我们真的只能被留在这里了吗？那其他同伴怎么办？” 阳露无奈道：“像刚刚那种情况，你还能怎么说？那个刹魂族喀舍是实际掌权的人，要是跟他闹翻了，不仅师弟会陷入极其被动的处境，我们也会被他杀掉。” “可是这件事办砸了，灵仙族会怎么做？”那个七星殿弟子一脸愁苦。 第400章 卡莫纳多的转变 淳谷风摇摇头道：“正常来说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如果我们失踪的消息传回去，灵仙族只会以为我们是任务失败都死了，这时候杀掉其他人就毫无意义了，他们很可能会选择将其他师弟师妹们也放出来恢复灵力，继续让他们做刺探情报之类的事情。 23us．com” 一位叫林长的七星殿弟子喃喃道：“可是大师兄，最坏的结果还不是他们被灵仙族杀掉，而是被当成……当成奴隶……” 淳谷风紧紧攥起拳头，眼眸深处也掠过了一丝痛苦之色，灵仙族对他们这些外来人口完全没有好感，他刚刚那番话其实更多是安慰大家，真实的情况或许正如林长所言。 阳露不禁有些焦急地看向玉凌道：“师弟，你最有办法了，能不能帮我们想一个两全的法子？” 玉凌苦笑道：“五师姐，你真当我无所不能啊，我现在也还被困在这里，很多事情都施展不开，刚刚能保住你们就不错了。” 阳露难掩失望之色，但她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了，毕竟玉凌自己都还需要别人帮忙。 不过玉凌还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沉吟着道：“人必须是得救的，但灵仙族高手如云，想把他们安全带出来绝不是易事，而且这种事必须得讲求一个时机……放心，这个时机应该不远了。如果灵仙、黑甲、雪晶三族发生动乱，未尝没有机会去救人……” 阳露摇摇头道：“问题是我们根本没法离开刹魂族，倒是得有人手去分配啊？” “人手的事反倒好说，我找人联系一下大师兄他们，如果真的有合适的时机，凭他们的力量足够了。”玉凌笃定地道。 因为留在天焰城中的一帮人决计不容小觑，紫尘若擅长幻术，念羽白擅长阵法，而且他们两个论头脑也绝对是顶尖聪明的人，前提是紫尘若处在一个正确的性格上，不过遇到大事她应该挺靠谱的。 此外，还有冰雪之灵这位强力打手，像云千重、言碎月、白沐寒等等一些人也有不弱的实力，当然最关键的是栗炎族的飞行器！如果古羟他们肯帮忙，众人驾驶飞行器过去，再带上一堆栗炎族的杀伤力武器，简直个个都可以充当人形炸弹啊。 阳露呆了一呆道：“你、你在这里怎么联系他们？” 玉凌随手翻了块空白玉简，将重要信息刻录好之后，便抬起头来说道：“这个还不简单？叫帕莫加派人送到栗炎族不就行了，这么长时间没见朋友，我给他们送封‘信’问候一下怎么了？” 到时候让那个刹魂族人带上对讲机，教给他用法之后，在城外吼一嗓子把念羽白他们叫出来就行。虽然他不会说人族语言，但用魂念也可以解决这方面的问题，再把灼火环信物给他，通行上应该无碍，总体来说还是蛮有可实施性的。 阳露惊喜交加道：“对啊，还是师弟你有办法！” 她兴奋地按住玉凌的肩膀摇了摇，毕竟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儿，心里阴霾一散便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开怀，而不是故作矜持地装什么深沉。 玉凌被晃得头晕，赶忙转移话题道：“五师姐，你看看你背后。” 阳露不明所以地转过身，正看到淳谷风收回目光，略有些尴尬地偏过头去，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阳露迅速扭回头来，一头雾水地道：“咋地了？” “没什么……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等不到合适的时机，我是不可能让大家去送死的。”玉凌道。 淳谷风点点头道：“我也没理由强迫他们不顾自己危险去救别人，只是就算有机会，他们当真愿意帮忙吗？” 毕竟那里大部分是他们七星殿的人，只有个别几位书院弟子。 玉凌轻描淡写道：“他们不是那么不顾大局的人，这点你放心。” “嗯，大家一定能平平安安离开雪界的！”阳露握紧拳头坚定地道。 淳谷风看着英姿飒爽毅然决然的少女，目光又开始不经意地恍惚。 她总是这样，仿佛从来不会绝望，从来不会放弃，永远都是这样积极乐观，对未来充满期望，就像是一束暖人的阳光，时刻挥洒着光和热量。 或许，这就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 一直沉默的亢全思忽然问道：“那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 玉凌正色道：“我想早点掌控刹魂族的局势，至少不能像现在这么被动，这既需要你们帮忙，也同样需要等待一个时机。” 亢全思很干脆地点头道：“行，现在所有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好了。” 玉凌也没客气什么，给他们安排好房间后，就径直去找帕莫加了。 …… 当几位刹魂族人动身前往遥远的天焰城的时候，玉凌也挑了个时机将魂力修炼法门告知给了卡莫纳多，他当即召开了最高等级的大会，聚集了一万多位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刹魂族人，让玉凌当场把冥想法公布了出来。 经此一事，大部分刹魂族人对玉凌印象大大改观，多出了几分感激和认同，而只要能提升整个族群的实力，卡莫纳多也就不在意别的了。 甚至相处了这么一段时日，介于玉凌在他面前良好的表现，他已经开始认真思索一个问题，要不要真正意义地奉玉凌为王上？毕竟不管怎么说，玉凌现在所做的事情已经足以弥补他之前给刹魂族带来的损失了，甚至还远远超出。 不过真正让卡莫纳多下定决心有所改变的是另一件事。 某一天晚上，当听到雪晶族在边境战场上大败黑甲族，并举族之力一路破关斩将兵临黑甲王城的时候，卡莫纳多不由自主地想到之前玉凌对局势的判断，虽然那是经由帕莫加转述给他的，但与目前的情势走向竟是完全吻合。 卡莫纳多当即动身去王宫找到玉凌，第一次收起了轻视不屑的心思，开始认认真真地审视面前的少年，心中依旧是止不住的惊讶。 同样，他也是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开口道：“王上，你是如何提前预料到雪晶几族的事情的？” 玉凌并没有丝毫得色，只是风轻云淡地道：“除了灵仙族，其他五族我都去过，多少也算是有些了解。月朵既被雪神选中，那么雪晶族统一其他三族，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黑甲族不仅顶着冒犯神灵的心理压力，内部也早早地分裂成了两个派系，根本无法保持全族同心，面对雪晶族如何不败？” 卡莫纳多愕然道：“黑甲族不就一个王上吗，哪来的两个派系？” 第401章 神秘人来访 “黑甲族王上已经年迈，早就列出了好几个新王候选人，其中大公主佩莉和二王子斯琼已经决裂，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争斗不休，想必这内斗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 23us．com”玉凌简单解释道。 卡莫纳多怔了怔，没想到这位王上知道的还挺多，恐怕情报方面能秒杀刹魂族所有人啊。 “不过雪晶族想攻破黑甲王城也不容易，只要僵持一段时间，灵仙族必定出面干涉，我猜接下来他们两族会展开和谈，但被雪神灵魄附身的月朵肯定不会罢休，说不定表面上和平谈判，私下里就会调动军队直接杀去灵仙族，而灵仙族当了几千年的霸主，定是高傲惯了，总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不把别族放在眼里，他们会吃大亏的。” 卡莫纳多不自禁有些恍惚，仿佛眼前已经出现了灵仙族人节节败退的画面，虽然这都是玉凌的猜测，但他感觉就像是真的一样。 “那，就剩下莲春族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择？”卡莫纳多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中多了一丝钦佩。 “莲春族大多性格软弱，连他们的奕卡都没能强势一点。正常情况下，他们肯定会老老实实待在自己领地上，等着雪晶三族打完，然后再去归顺胜者。不过这之间存在一个变数，至少莲春族奕卡是很感念栗炎族的恩情，如果栗炎族那位新的炎神提前去莲春族一趟，威逼也好，晓之以情也罢，说不定莲春族会选择背叛雪神阵营。当然，这个可能性虽然存在，但概率不是很大。” “为什么？”卡莫纳多正听得暗暗点头，最后一句却又让他有些纳闷了。 玉凌摇摇头道：“因为我并不知道新神是谁，更不清楚他的性情如何、想法如何，如果他看在几千年来的交情上不屑于或者不愿意强迫莲春族，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是吧，栗炎族那些焰老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卡莫纳多不解道。 “他们的族群性格就是那样，重情不重利，重义不重理，你觉得有便宜不占是白痴，但他们却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玉凌淡淡道。 卡莫纳多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王上，你很欣赏栗炎族？” 玉凌也没有遮遮掩掩：“是啊。” 卡莫纳多沉默了很久，忽然换了个话题开口道：“如果……事情真如你所猜想，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做点什么使利益最大化？” “什么都不做最好。” “为什么？如果雪晶三族内战得一塌糊涂，我们趁机插手岂不是很有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虽然有风险，但我觉得值得一试！”卡莫纳多有些不能理解。 玉凌看着他，缓缓地摇摇头道：“想法很好，但不合适。那边的战场实在太远太远，你们全速赶过去就要半个多月，你们熟悉那边的环境吗？了解他们的具体战况吗？你要带多少人过去比较好？带多了就会导致本土兵力空虚，带少了无济于事，而且在不熟悉的地方作战，你们很容易成为孤军，到时候后勤补给什么都跟不上，你们想逃回来都不容易，毕竟路程这么长。再说了，你只能从遗弃之地那边走，万一途中再在遗弃之地遇到什么变故，比如黑齿兽群的围攻什么的？你觉得划算吗？” 卡莫纳多被噎得无话可说，刚浮起的热度瞬间冷却了下去，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道：“难道就只能错失良机，眼睁睁看着他们好整以暇地完成统一？如果运作得好，我们完全可以重创三族主力！” “我相信你的领兵能力，不过我更相信你出现在三族战场上，他们肯定会立即停下互斗一致对外，就算你能带着主力突围回族，但刹魂族这么几千年的韬光养晦就白费了，所有的实力都直接暴露给了雪神，她要是因此起了警惕之心，先来攻打刹魂族怎么办？” 卡莫纳多哑然，憋屈了好久才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总之……如果一切如你所料，我愿意真正奉你为王。” 玉凌见好就收：“不必了，我就只能出点主意，还没法服众。” 看他如此知趣，卡莫纳多顿时放心不少，顺势说道：“服不服众可以慢慢来，现在族里确实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来统观大局。” 等到卡莫纳多离开后，亢全思才走上前来，轻声说道：“我看他好像并没有完全死心？你不再劝劝他吗？” “也得我劝得动他。”玉凌淡淡说道。 亢全思笑着叹道：“也倒是，你该说的都说了，不过你也得理解一下，像这种等级的高手都是极其固执的人物，轻易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有时候他哪怕明知道有些不妥，但还是忍不住会去冒险一试。” “到时候再说吧。”玉凌也站起身来。 看着面前这个平静从容的少年，亢全思难掩钦佩欣赏之色，玉凌刚刚的那些分析连他听了都忍不住感到惊叹，这哪里像是一个年轻人能想出来的，就算绝顶聪明的人没有经历足够多的风浪，也很难有这等眼界见识。 看来玉凌当初能跟老奸巨猾的古雍相互算计，也确实不是侥幸。 接下来几天玉凌过得优哉游哉，倒是卡莫纳多天天紧张地等消息，不过玉凌对此一点都不看好，毕竟等那头的消息传过来，都是多少天前的事情了。 同样紧张焦灼等消息的还有七星殿一帮人，虽然明知道急也没用，但一想到灵仙族里的同伴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就实在难免愧疚。 某一天清晨，玉凌从入定修炼中苏醒过来，刚跳下石床活动了一番手脚，就有一个刹魂族侍卫一边敲门一边禀报道：“王上、王上？有几个人要见你，说是你的朋友。” “谁啊？”玉凌打开门疑惑问道。 “我也不认识……反正跟王上同族。”那侍卫尴尬地道。 难道是念羽白他们找过来了？不是说了让他们别来自投罗网吗？ 玉凌皱了皱眉，但还是迅速说道：“请他们过来吧。” 没过一会儿，就有一架白色飞行器从低空滑行过来，随后几道身影便从上面跳了下来。 玉凌一眼就看到了徐澈、墨灵笙，还有两个清虚谷弟子，不过最可疑的还是一位浑身裹在黑袍里的矮小神秘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捂得那么严实。 徐澈走近来轻声说道：“念兄、紫师姐他们已经动身去灵仙族了，因为听说雪晶族一边和谈，一边派兵杀入了灵仙族腹地，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当然，我们过来不仅仅是为了送信，更重要的是……” 徐澈使了个眼色，玉凌顿时心领神会，朝周围那些刹魂族侍卫吩咐道：“你们先退下。” 等一行人进了屋子里，玉凌又布下一层屏障之后，才疑惑问道：“到底什么事情？” 徐澈却没有解释，反而还退开了两步，玉凌只见到那个神神秘秘的瘦小黑袍人走上前来，一把掀开了宽大的兜帽。 兜帽下是一张稚嫩的脸庞，有着淡红色的皮肤、深紫色的眼瞳和栗色卷曲的头发，显然是一位栗炎族人。 玉凌惊愕地看着他，半晌才讶异地道：“淇淇？怎么是你？” 第402章 两个人的合作 淇淇嗯了一声，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玉凌，只见他怔了怔神后，脸上便浮起一丝真挚的笑容：“古羟可是担心你好久了，既然你没事，恐怕他比自己当上函可还要高兴得多。 23us．com” 淇淇垂下头，有些低落地道：“可是阿纳死了……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如果我能早一点回来该多好。” 玉凌只能轻声安慰道：“生老病死，本就命定之事，像我人族最顶尖的高手也跨不过三百载春秋，焰老他至少是善始善终，听古羟说他走得很安详，既然你也没事，那他就真的是没有遗憾了。” 淇淇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只是……还是有些舍不得……” 当然会舍不得，毕竟放在人族，淇淇恐怕就是一位十岁出头的孩子，他的世界还太小太小，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和牵挂，又岂是短时间内可以消弭伤痛？ “淇淇你要振作起来，想想看，还有古羟陪着你，还有坦多、赛巴他们陪着你，如果你把我们当朋友的话，我们也会陪着你，你的身边还是有很多人关心你在意你的。”玉凌慢慢地说道。 “我当然不会自此消沉，因为……”淇淇轻轻喃语着，他独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重新注视着玉凌，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忽然充满了肃穆和郑重：“不过……玉大哥，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另一件事。” “什么事？”玉凌不由得一怔，总感觉这个稚嫩的男孩儿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淇淇深紫色的眼瞳十分明亮，一眨不眨地道：“你真的是刹魂族现在的王上？” “这个……名义上是，不过他们不是很听我的话。”玉凌摊摊手道。 淇淇便低下了头，似乎在纠结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良久后才忽然开口道：“那，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我去了烈火焚桥，去了炎神之境，我现在……就是新的炎神。” 当淇淇话音落下时，屋子里一片死寂的安静，就连徐澈、墨灵笙几人也傻怔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连少年都称不上的栗炎族男孩儿，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一般。 淇淇只是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玉凌，他虽然还小，不懂那些复杂的算计和善变的人性，但小孩子对人心却有一种无比敏锐的直觉，他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好意还是恶意，他往往能一瞬间洞悉。 玉凌在短暂的震动和惊愕之后，看到徐澈几人也是如出一辙的震惊表情，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诧异道：“你……你还没告诉古羟他们？” 淇淇没想到玉凌第一句话是问这个，他看到了玉凌惊讶之后的关切，于是心中不多的几分警戒和紧张便随之消散于无形。 因为他知道玉凌还是玉凌，哪怕他当了这么多天的刹魂族王上，但他一如当年画焰镇初遇时，那个施展凝魂之术将自己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的玉大哥。 放下戒备后，淇淇就不自禁流露出几分惘然和苦恼：“我谁都没说，因为这些天我心里始终很乱，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我想保护大家，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也就一直没敢说……” 淇淇难过地道：“玉大哥，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也不想这样逃避，可是我更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们……” 玉凌使了个眼色给徐澈几人，众人面面相觑之间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知道现在这情况不好打扰他们。 “淇淇，你是担心你将自己的身份公布出来后，大家就没法再想以前那样对待你了吗？”玉凌放缓声音道。 淇淇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你告诉我，你觉得自己首先是淇淇，还是炎神？”玉凌注视着他深紫色的眼眸，一字一顿问道。 “我当然是淇淇啊。”男孩儿下意识回答道。 玉凌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道：“那不就结了，不要总想着你是新任炎神，你一直都是淇淇，以前、现在、以后都是，就算你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栗炎族男孩，你也会尽自己最大的所能保护亲人朋友，保护整个栗炎族的，对不对？” 淇淇不禁呆了呆，因为玉凌的这番话，也因为他那亲昵的动作。 “你、你不介意我现在的身份吗？”淇淇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玉凌反问道：“那你介意我现在的身份吗？” 淇淇摇了摇头，眼中的迷惘散去了不少，似乎想通了什么。 “正如我首先是玉凌，是一名人族修者，其次才是刹魂族王上，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也不要顾虑那么多事情，回去好好跟你古大哥讲一讲，他还是会把你当成亲弟弟来看待，你信不信？” 淇淇仿佛解开了心结，小脸上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重重点头道：“嗯，我信。” “所以你没必要纠结什么，大家都会帮你的，没人会强逼你一个孩子出谋划策，那么多焰老又不是当摆设的，如果有需要你出力的地方，他们当然不会跟你客气什么。” 淇淇抿紧唇有些愤愤地道：“我很讨厌哈纳焰老，以前他一直跟阿纳过不去，还有其他人也好过分，要是他们当初肯分一点烈火之精出来，阿纳就不会死了！” 还没等玉凌劝慰两句，淇淇就沮丧地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颓然道：“虽然我也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因为哪怕轮到他们自己也同样不会浪费烈火之精，但我就是有些气不过……” “我也正要提醒你，因为我在栗炎族认识的人不是很多，所以我觉得绝对可信并且地位足够高的人只有古羟，你可以让他成为焰老重归议事会，到时候你哪怕不想跟其他焰老打交道，古羟也可以帮忙转达大家的意见，这样也能防止有些人故意利用欺骗你。”玉凌想了想道。 虽然栗炎族给人的整体印象不错，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有那么些人比较另类。 “我知道的，他们如果敢骗我，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淇淇笃定地道。 看着玉凌有些愕然，淇淇禁不住开心地笑了笑道：“玉大哥你忘了？尘若姐姐走之前可是教了我魂力修行法门，我之所以能通过烈火焚桥，跟这个也有一定关系，现在我能很容易看出别人什么情绪、什么心思。” 这个……光是魂力可做不到这么厉害，除非比别人高一个大境界，淇淇这应该是天赋异禀吧？ “那你来找我，还有什么别的事吗？”玉凌忽然问道。 因为淇淇千里迢迢跑过来，总不可能只是为了告诉他这个秘密，然后倾诉一番烦恼的吧？ 淇淇也收敛了笑容，很认真地道：“玉大哥，那我就直说了，我想和你合作，我们两个人的合作。” 第403章 艰难抉择 从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嘴里听到“合作”二字，应该是个相当有喜感的荒谬事情，但此时此刻淇淇却是无比郑重肃穆，甚至让人禁不住忽略了他的年龄。 23us．com 玉凌不禁怔了怔道：“你想……怎么合作？” 淇淇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觉得光靠我们对付雪神恐怕是不够的，虽然透过那些零散的记忆，我并不怎么喜欢刹魂族，但既然玉大哥你是他们的王上，我就想着能不能联合两族之力……” “是你自己想到的这些？”玉凌有些讶异。 淇淇摇了摇头道：“自从知道雪神是敌人之后，族里的人一直都在聊这个，除了几位焰老，其他人都不知道和刹魂族的宿怨，所以他们就想寻求合作……” “合作倒是没问题，但是我现在指挥不动刹魂族，其次合作之后我们应该做什么？”玉凌心念急转，淇淇的身份来得实在太突兀，以至于玉凌原本想好的计划都不得不推翻重来。不过这也是件好事，本来他就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栗炎族在前头送死，现在能帮到忙自是再好不过。 淇淇老老实实地道：“我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但玉大哥你一定能想好的吧？” 玉凌开了个玩笑道：“你就不怕我把栗炎族给卖了？” 淇淇想都没想就断然道：“不会的。” 玉凌不由愣了愣，随后浮起一丝笑容道：“行吧，这事容我仔细想一想，有些情况我必须了解清楚之后才能稳妥地作出计划。” 淇淇嗯了一声道：“如果需要我帮忙，玉大哥你不用客气的！” “你可以在这里待几天？”玉凌又问道。 淇淇歪着头想了想：“五六天应该没问题，毕竟雪晶族那边还在打，暂且顾及不到我们，只是族里那些人一直在琢磨着要不要派兵插手进去，但又有人担心会是陷阱……” 这个玉凌也没法帮着做决定，因为具体战况他全然不了解，栗炎族趁火打劫可能会收获颇丰，但确实也可能撞入雪晶族布好的罗网中，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几天时间足够了，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找其他人谈谈。”玉凌帮淇淇戴好兜帽，便大步走出了房门。 门外徐澈几人还在轻声私语，表情各异。 玉凌的目光直接掠过徐澈和墨灵笙，对其他两个清虚谷弟子说道：“淇淇的事情你们切莫往外传，否则严重性不堪设想，他当着你们的面说出来是信任你们，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这番认可。” 一个清虚谷少年正色保证道：“我们知道轻重。” “行，那你们去旁边几间石屋休息吧，把飞行器收起来，什么时候要走了再用。”玉凌说了几句，便转过身看向了徐澈。 等到墨灵笙三人离开后，徐澈才将一块温润的玉佩递给了玉凌，轻声道：“我的经脉已经好了，不过在雪界灵力被压制得厉害，所以一时片刻我也没法恢复。” “等你重新开始修炼，灵力会恢复得很快的，而且以后突破化尊境也会容易很多。” “你怎么知道？”徐澈疑惑道。 “猜的。”玉凌只能含糊过去。 徐澈失笑道：“借你吉言，我的事倒还好，主要是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很快就会有转机了，不过两族合作的事我只有一个初步的思路，而且困难重重……”玉凌轻轻一叹道。 徐澈帮着分析道：“其实两族的普通族人都不知道当年的旧怨，所以麻烦只在那些焰老和卡莫纳多身上。我觉得对于刹魂族这边，你可以先说服阴神灵魄，反正它已经被你收拾得没脾气了，到时候再邀上帕莫加，三个人一起上，卡莫纳多多少也能听进去一点。栗炎族那边得看他们对淇淇……不，对炎神的尊敬程度，就我所知那些焰老大多对你印象不错，因为他们都被对讲机收买了，拿人手短嘛，如果转圜一下语言说主要是与你合作，应该问题不大。” 不得不说多个人就多条思路，玉凌只觉得头脑一下子开阔了不少，之前纠结的许多事情也有了一些别的灵感。 “行，我大概知道要怎么做了，到时候就拜托你们配合淇淇说服栗炎族那边了。”玉凌道。 徐澈点了点头，忽然怔怔出神道：“玉凌，你说我们能安然无恙回归华域吗……” 玉凌淡淡一笑道：“暗渊都走过来了，雪界又如何？” 徐澈笑着叹道：“你总是这样有信心，不过你也总是能创造奇迹。” “所以我相信你！”徐澈重重一拍玉凌的肩膀。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喀舍、喀舍大人，最新情报！” 一个刹魂族士兵鬼魅般迅速飘到卡莫纳多的门前，砰砰砰急促地敲着。 “进。”卡莫纳多简洁地道。 士兵赶忙推开门，一边行礼一边禀报道：“因为路程缘故，情报迟滞了五日左右。五天前，雪晶族和灵仙族谈判期间，雪晶族精锐士兵奇袭灵梦城、灵心城等六余所城镇，一路破关深入灵仙族腹地，几入灵仙王城，于是谈判破裂，雪晶族正式与两族开战，然其势锐不可当，以一敌二竟不落下风，有消息称雪晶族一伢飞用计歼灭黑甲族三千精锐，黑甲族王上吐血昏迷，生死濒危，而值此危急之刻，黑甲一族非不能团结以应外敌，反陷于内乱不休，此事尚在探听证实之中，但可信度颇高……” 卡莫纳多心中剧震，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士兵后面在说些什么，此刻他满脑子萦绕的都是玉凌之前的推论，与现在的事实何其相符！ 世间果有未卜先知之人？ 卡莫纳多不禁有些恍惚，与其相信玉凌有预知的能力，还不如相信他确实是根据大势推导出的结论，但他不过是一个人族少年而已，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呢？ 想到他之前一时冲动做出的承诺，卡莫纳多心里登时一苦，但他最看不起的就是翻脸毁约的行为，所以无论怎样他也得硬着头皮接受现实了。可是奉一个外族年轻人为王，他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下去吧。”卡莫纳多摆摆手让那个士兵退下后，还是纠结得满心踌躇，颇有进退不能、骑虎难下之感。 也许是怕什么来什么，门外又有人禀报道：“喀舍大人，王上、奕卡他们一起来找您了。” 卡莫纳多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这么巧，消息刚传来玉凌就迫不及待来逼他表态了？ 于是当玉凌走进门的时候，就发现卡莫纳多似乎情绪不大好，如果他有脸庞的话，那肯定是一张臭臭的黑脸迎着自己。 玉凌刚斟酌着语言，打算先礼后兵耐心地跟卡莫纳多讲一讲两族合作的好处，就见到面前的刹魂族喀舍大人像是用尽全力做出了什么艰难的选择，猛地上前几步，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道：“答应你的事我当然不会食言，从此之后我会真心实意奉你为王，听候差遣！” 第404章 心有千千结 玉凌先是被卡莫纳多不甘狰狞的语气吓了一跳，然后才听清了他话里的内容，一时间不禁愣了愣神，没想到他的注意力全在这上面。 23us．com 不过这也是好事情，虽然玉凌并不指望卡莫纳多能立马说到做到，但这至少也是一个重大转折点了。 “喀舍，你这是？”帕莫加在旁边完全懵逼。 卡莫纳多一言不发，良久才将暴躁的情绪勉强平静下来。 而等他缓和之后，玉凌这才开口道：“其实我来找你是因为另一件事。” 卡莫纳多愣了愣神，错愕道：“什么事?” “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如果能和栗炎族合作共进，哪怕是面对雪晶四族，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卡莫纳多皱眉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们和栗炎族根本不可能合作，毕竟……” 玉凌直接打断道：“如果栗炎族同意呢？” “这不可能！”卡莫纳多断然否决。 “我没有问你可不可能，我只是告诉你如果两族合作的话，远比各自为战的情况要好得多。毕竟按你先前所想，等栗炎族消耗完了敌人的实力，光剩下刹魂族孤掌难鸣，胜率实在不大，我们并没有能抗衡雪神的存在。”玉凌淡淡道。 卡莫纳多怔了怔，有些不习惯玉凌这样不容置疑的强硬语气，毕竟在此之前玉凌一直本本分分，凡事都是由他来安排，但他也是现在才意识到玉凌其实从来都不愿意做任人摆布的傀儡。 正当他下意识有些不悦的时候，他又忽然想起自己那个该死的承诺，一时间只能生生忍了这口气，放缓语速道：“我知道栗炎族一亡，我们更不可能抵挡得住，所以我之前才建议在雪晶四族内战期间插一把手，直接重创他们。此事若不冒险，以后就没有冒险的机会了。” “但明明有更稳妥更适宜的选择。”玉凌旧话重提。 卡莫纳多摇摇头，匪夷所思地道：“就算我同意有什么用？栗炎族那些个焰老能同意才是见鬼了，你根本不了解当年的积怨有多么深重……” “这么说你同意了？”玉凌直接忽略了他后面的话。 卡莫纳多顿时沉默下来，迟疑不语。 一团幽幽紫光从玉凌背后飞了出来，传来阴神灵魄有些无奈的声音：“卡莫纳多，情势在变化，你不要冥顽不灵，旧怨已逝，你们终究还是得向前看。” 卡莫纳多难以置信地道：“您同意跟那些栗炎族人合作？” “炎神都死了，我跟他的族人较什么劲？再说了……”阴神灵魄说到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转换了话题道：“卡莫纳多，你还是答应吧，主要是今天你不同意也不行了。” “为什么？”卡莫纳多忽然浮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目光陡然犀利如箭矢，直刺帕莫加，然而帕莫加已经先一步低下了头，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喀舍，王上说的没错，为今之计只有合作才能谋生存，昔日旧怨是一码事，但现实利益考虑又是另一码事，况且神灵灵魄都答应了……” 卡莫纳多怒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说理不通就威逼是吧？我今天倒要看看，如果我就是不同意你们能拿我如何？” 玉凌静静地退开了两步，于是两道身影就和他擦肩而过，取代了玉凌之前的位置。 一人是亢全思，另一人自然是淇淇。 淇淇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原地，深紫色的瞳孔一片冰冷漠然，此时此刻他完全不像是一个稚嫩的男孩儿，而是那个高高在上俯瞰人间的炎神。明明是他抬头去看卡莫纳多，然而卡莫纳多却感觉自己卑微渺小到连一粒尘埃都不如，那是鼓起了全身勇气却仍旧无法抗衡的颓丧绝望。 “我都答应了，你有什么不愿意的？”淇淇运转魂力，直接传出了这么一道魂念。 卡莫纳多如梦初醒，骇然道：“你、你是……” 阴神灵魄的声音更无奈了：“他就是现在的炎神。” 曾经的两个生死对头，此刻却无比心平气和地共处一室，阴神灵魄并不是真正的阴神，但却可以代表阴神，而淇淇也不是昔日的炎神，但同样可以起代表作用。 也许经过这么一层缓冲，虽然两方仍有些相看生厌，无比别扭尴尬，但总算不至于一见面就打得你死我活。 卡莫纳多一时竟无话可说，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人家两个正主都不在意那些恩恩怨怨了，倒是他还纠缠不放，怎么着都像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只是……怎么会呢，为什么忽然间这两个人就凑到了一起，和和睦睦地谈开了合作？如果没有人牵线搭桥，这种事就算是再荒唐的梦境都不可能发生的。 卡莫纳多豁然看向了不远处的玉凌。 玉凌平静地道：“喀舍，我并不想逼迫你什么，就算你今天不答应我也不可能杀了你，不过大势如此，既然合则两利，为什么不放下成见试一试呢？” 卡莫纳多眼神凌厉盯着玉凌，死死地压抑着心中翻腾的情绪。 淇淇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道：“看什么看，你要是敢对玉大哥不利，我今天就杀了你，没人能拦我！” 玉、大、哥？卡莫纳多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堂堂炎神居然会认一个外族人当大哥？真的不是在跟他搞笑？ “卡莫纳多，你一心为刹魂族，为此不惜多年操劳辛苦，这点我很佩服你，但现在危机当前，若是再不变通，你好不容易训练培养出来的那些刹或士兵很多都会白白枉死，我想你也不愿看到无谓的牺牲吧？合作的事，我希望你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刹魂族如今最需要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你最后还是要固执死守着毫无意义的旧怨，那就当我看错了人。”玉凌给众人使了个眼色，帕莫加、亢全思就不动声色地退出了屋外。 “言尽于此，告辞。”玉凌拉上淇淇，最后看了卡莫纳多一眼，也走到了房门外，只剩下阴神灵魄唉声一叹，慢慢地顺着门缝飘了出去。 一时间原本热闹嘈杂的屋子瞬间一片寂静，只有卡莫纳多一个人发着呆。 他们居然就这么走了？难道玉凌叫来这么多高手不是专程来逼宫的吗？ 卡莫纳多只感觉攒足的劲气无处发泄，像是一拳打在不着力的棉花上，难受得要让人吐血，随之而来的还有无尽的惶惑和迷惘。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百种思绪纠缠在一起，像是一个解不开的结，卡莫纳多只能颓然跌坐在石凳上，所有的愤懑和怒气都化作了茫然…… 第405章 灵仙族的算盘 “王上，我们这样能行吗？”走出好远了，帕莫加才小声道。 23us．com “那不然呢？真要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答应你才高兴？”玉凌反问道。 “不是不是……”帕莫加赶忙摆手道：“我只是觉得，咱们这样有点无用功，既不是威逼，也没有好言相劝……” 阴神灵魄有气无力懒洋洋道：“然而卡莫纳多就吃这一套。” “诶？”帕莫加怔住了。 阴神灵魄没好气道：“他那臭脾气你还不了解？根本就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你好言相劝，他那么刚愎自用能听得进去？你强行威逼，他更是会下意识地暴怒反弹。所以只有给他展现出足以抹杀掉他的实力却并不真正动手，既可以让他收敛忌惮，也不至于伤到他的自尊，这个时候再恰到好处点出他最在意的关键之处，然后留给他自己思考空间，他才会无意识顺着我们留下的思路斟酌权衡，最后他自以为得出的结论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但其实已经被我们预设好了，只不过这样会给他留下台阶，不会让他太过抵触。” 淇淇撇撇嘴嗤笑道：“怎么听着就跟小孩子一样，明知道大人是对的却死不认账，非要逆反对着干，最后两败俱伤有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谁是小孩子。”阴神灵魄不爽地道。 “谁在那里说怪话就是谁喽。”淇淇撇过头道。 阴神灵魄怒道：“我说的明明是事实！” “我说你了吗，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淇淇不屑道。 玉凌一个不留神，旁边两个就吵得热火朝天了，也许真的是一阴一阳天生相克，真没片刻消停，而且吵得还是如此幼稚的话题。 啧，淇淇也就罢了，怎么阴神灵魄也搞得跟个小学生似的，都多大一把年纪了？ “可以了可以了，我们下一站去莲春族看看吧。”玉凌有些头大。 淇淇气鼓鼓道：“玉大哥，他刚刚阴阳怪气地专门对着我挑衅！” 阴神灵魄同样怒气腾腾地道：“玉凌，我可是看在你面子上才勉强容忍了和他合作，你也不管管这小破孩！” “谁是小破孩，你把话说清楚！”淇淇直接挽起袖子，开始放火烧人了。 “什么人呐，恕我不伺候了！”阴神灵魄散开一片冰寒的紫气，挡得一击后顿时溜之大吉。 “你别跑，你站住！”淇淇气得跳脚，就要不管不顾追过去。 玉凌赶忙一把拉住他：“淇淇，我们该办正事了，这种人你跟他有什么好纠缠的，也不嫌他幼稚。” “就是，连我都不如！”淇淇悻悻地收手，将挽起的袖子重新抹了下去，忽然仰起头一脸认真地问道：“玉大哥，我是不是比他沉稳多了？” “是是是，淇淇最成熟了。”玉凌忍住笑意道。 淇淇顿时无比满足和骄傲，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等他走出了几米才突然想起什么，赶忙扭回头来道：“对了，玉大哥你刚刚说啥，什么正事来着？” 玉凌唯有哭笑不得。 …… 莲春族，盛莲森林。 走在茂密的树林间，淇淇伸手拨开一片高大的灌木丛，有些不是滋味地说道：“我依稀记得莲春族之前是信仰木神的，不过她性格柔弱，和大家关系都不错，也包括了雪神，所以在雪神崛起之后，她是第一个投降的……” “所以你是在鄙夷还是同情？”玉凌回头看了一眼淇淇。 淇淇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感觉莲春族就像是这些藤蔓苇草，柔弱得必须要找一些东西来支撑自己，与世无争到你根本讨厌不起来，只会想着怜惜和保护……” 这么有水准的话可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能说出来的，现在的淇淇肯定是被残留的炎神记忆给影响了。不过有性格多变的紫尘若当先例，玉凌对他忽而稚嫩忽而成熟的表现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会争取到一个很大的助力。” 玉凌话音刚落，外散的魂力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波动，于是又无奈地补了一句：“好像看样子不会顺利了。” 树林间闪过两道翩然的身影，一看那透明的薄翅就知道肯定是灵仙族人。 似乎被人捷足先登了？但感觉又不太像。 “等我去听听。”玉凌身形一晃就提前堵到了树林另一头，看着那两个灵仙族人越飞越近。 “库里南唷，帕林科诺顿瓦萨。”那个灵仙族少女面带忧色，小声地跟同伴说着。 玉凌弹了弹肩头上的叽咕，它这才从迷迷糊糊中苏醒过来，不满地叽咕了两声。 由于在刹魂族全靠魂念交流就可以，叽咕感觉自己毫无用处就直接进入沉眠状态了，但这回来莲春族考虑到交流问题，玉凌还是把它一并捎上了。 等那个灵仙族少年回应了一句，叽咕才懒洋洋地翻译道：“他说不用担心，莲春族人最好对付，一吓一骗，绝对乖乖听话。” 灵仙族少女不满地剐了少年一眼，撅着嘴道：“问题是你没发现这回莲春族的区灵奕卡态度强硬了好多，说考虑几天，都考虑了半个月了，圣女气得不行亲自跑来跟她谈判，她都硬是顶住了压力，也不知道她到底向着哪边。” 少年安慰道：“没事没事，她一个奕卡犟什么犟，我看他们王上似乎已经有所动摇了，只要咱们再添一把火……说来也幸亏圣女离了族，不然听说那边和雪晶族打得激烈，王城都差点被攻破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间这么厉害。” 于是话题瞬间被拐到了雪晶族那边去。 灵仙族少女不忿道：“真不知道为什么雪神选择垂青他们，明明是我灵仙族最强才对，除了王上、奕卡和喀舍大人，我们还有好几个圣境高手呢，雪晶族不就是他们那位公主奕卡比较厉害？等我们把莲春族带过去当援助，雪晶族肯定很快就会被打退！” 少年同样一脸傲色：“雪神迟早会发现，我灵仙族才是最合适的选择，雪晶族不就猖狂一时嘛，由得他们去，这一局我们总能扳回来！” 两人说着已经走远了，玉凌也没打草惊蛇，只是默默退了回来，沉思着刚刚得到的这些信息。 灵仙族倒是打得好主意，一边跟雪晶族纠缠，一边已经开始寻找外援了，要是莲春族真被他们拉拢过去，那边的三族战场形势或许真就不一样了。 “玉大哥，怎么样？”淇淇好奇问道。 “没事，我们路上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等找到区灵再说。”玉凌虽然感觉事情有些棘手，但让他就此放弃那也是绝无可能，毕竟希望还是有的。 第406章 再一次扑街的圣女 路过一个聚居地的时候，玉凌随便跟一个莲春族人问了问区灵在哪，少女告诉了他具体位置后，还很好心地提醒他那边有很多灵仙族人，劝他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安全。 23us．com 玉凌当然不可能无功而返，毕竟身边的淇淇简直就是外挂一般的存在，就算是好多个幻神强者一起上，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好在这里已经离中心聚居地不远了，夜幕降临之前玉凌两人就来到了莲春族最为繁荣的心腹之地，名为王城，但实则更像是一片如梦如幻的花草世界，漫步其中满目皆绿意葱茏，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茫茫白色中渲染出勃勃生机的青碧。 玉凌用魂力避开人群密集的地方，身形如鬼魅穿梭在掩映的林木间，就算被人看见了，也只是一道淡淡的残影，根本不引人注意。而淇淇的速度比他只快不慢，更不担心被发现。 好不容易绕进莲春王城深处，那些坐落在古木枝干上的木屋反倒稀疏了不少，但修建得更为精致华美，显然住在这里的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人。 但莲春族原本的平静却不复存在，只见许多灵仙族人鸠占鹊巢般穿梭在古木之间，看上去甚至比莲春族人的数量更多。 玉凌左闪右躲，最终还是不小心撞上了一个灵仙族少女，对方吃疼地哎呀一叫，瞪大了漂亮的银色眼眸，仿佛不敢相信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个人类。 玉凌迅速从她身边一掠而过，同时运转魂力侵入少女的魂海，强行将这几秒钟的记忆抹成了空白。灵仙族少女在短暂的失神和呆滞后，不禁疑惑地东张西望了一阵，总感觉自己忘掉了什么，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差一点就暴露了，玉凌不禁暗暗道了声好险，赶忙闪到一株古木背后，调整了一下略有些紊乱的气机，而淇淇也紧跟着他寸步未落。 “玉大哥，好麻烦啊，要不我们直接闯过去好了，没人能拦下我的。”淇淇跃跃欲试道。 玉凌哭笑不得道：“我当然知道这里没人是你的对手，但打草惊蛇就更麻烦了，而且莲春族现在什么状况我都还没搞清楚，就这么大闹一场很多事就没法收拾了。” “哦……”淇淇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左耳进右耳出。 “应该就是那里。”玉凌仰头看了看远处一座高高的尖顶木屋，样式比周围那些屋子还要更精致一些，就像是被众星环绕。 虽然总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因为这处木屋周围一片寂静的空空荡荡，但解释成众人不愿打扰奕卡休息也说得通。 玉凌四下看了看，见没有那些飞来飞去的灵仙族人后，就抓着藤蔓轻轻巧巧地爬到了枝干上，敲了敲面前的木门，没想到门压根没锁，吱呀一声便开了一条缝隙。 “区灵奕卡，你是住这儿吗？”玉凌出于礼貌并没急着进去，而是先问了一声。 “坡亚，可蒙里达斯奇？”屋内传来区灵疑惑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疲惫和恹恹不乐。 “她说是我，你有什么事吗？”叽咕小声翻译道。 玉凌这才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屋中有些憔悴的区灵，她依旧穿着那身草叶织成的裙衫，绿色长发柔软地铺洒在身前身后，头上佩戴的黑莲轻轻摇曳着，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却充满了疲色，像是积郁着什么心事。 区灵看清楚玉凌的身影后，脸上顿时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猛地站起身来，焦急地说了一堆话语。 叽咕赶忙道：“她说你怎么来了？赶紧离开这里，这是灵仙族布好的陷阱，她已经被软禁在这里好几天了。” 玉凌微微一怔间，一束金光就当头笼罩下来，将他整个人都圈禁在其中，让他一举一动都无比艰难。而与此同时，他脚下的木板缝隙间也疯长出一条条藤蔓，顺着他的脚踝迅速攀到了腰际，仿佛绳索般紧紧缠绕在他身上。 这番惊变委实来的太过突然，门外的淇淇赶忙跑过来，急声道：“玉大哥，怎么回事？” 玉凌心念急转，最终还是给淇淇使了个眼色，用魂念传音道：“没事，你先到一边藏着，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搞鬼。” “可是……”淇淇犹豫间忽然看见一道身影从上空飞临下来，只得迅速闪身躲到了木屋背后。 “没想到才几天功夫，就有人按捺不住了啊，区灵奕卡，看来族里关心你的人还是蛮多的嘛。”一道戏谑的声音由远及近，随后一个金发银眸的绝美少女就落到了木屋门前，背后的透明薄翅缓缓收拢。 当她走进屋里仔细一看，顿时和刚刚的区灵一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怎么是你？！” 由于叽咕还在尽职尽责地翻译，所以南亚桐的目光很快落在了玉凌肩上的绿色圆球上，吓得叽咕微微瑟缩了一下，赶忙往后躲了躲。 南亚桐也开始浑身颤抖，当然，不是吓的而是气的，身为灵仙族圣女，她地位尊崇就不用多提了，结果上回竟然落到了一群卑贱的人族修者手里，还被扔到烂泥塘里挣扎了好久，这等奇耻大辱她一辈子都没遭遇过。 南亚桐死死地盯着玉凌，尖声怒笑道：“很好、很好，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你那些同伴呢？” 玉凌直接忽略了她的问题：“你把区灵奕卡软禁在这里？谁给你的权力？” 南亚桐冷笑道：“我灵仙族做事还需要看别人脸色？我就是把她软禁在这里，她们王上也不敢说半个‘不’字，等她那一派系的莲春族人坐不住跑过来救她，我就可以顺便收拾掉这群冥顽不灵的家伙，到时候还有谁敢违抗我族的意旨？” 她仰起尖尖的下巴，冷冷地瞥着面前的玉凌，冷嘲热讽道：“至于你，算是意外收获了，谁叫你好死不死撞进来，也正好让我清算清算旧账！” 区灵不安地拦在南亚桐身前，焦急道：“圣女何必牵连旁人？他的事又与我莲春族无关。” “但跟我有关。”南亚桐冷冷道。 她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区灵，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区灵苍白而焦灼的脸庞，戏谑道：“要不这样？我放了他，你同意臣服于我族，就当做个交易？” 区灵咬紧唇，脸上全是挣扎之色，一时间完全无法抉择。 “不愿意就算了，我还不想这么便宜地放过他呢。”南亚桐径直跃过了区灵。 区灵墨绿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她匆忙一把拽住了南亚桐，带着几分疲惫和悲戚说道：“你不要迁怒于他，我、我答……” “我说南亚桐圣女，你这么欺负人就说不过去了吧？”玉凌直接打断了区灵的话。 南亚桐愕然转头，只看到玉凌身后闪过一团火焰，将笼罩着他的金光和紧缚的藤蔓都灼烧殆尽，随后他竟然完好无损地从火光中悠然走出。 淇淇不知何时来到了屋中，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南亚桐，兴致勃勃地问道：“玉大哥，杀她还是抓她，你说。” 第407章 突变 几秒钟后，看着面前被火红锁链捆得结结实实的灵仙族圣女，玉凌不禁摸着下巴有些伤脑筋地叹了口气，心里琢磨着怎么收场才好。 23us．com 区灵好半天才从这番惊变中回过神来，先是惊愕地看了眼玉凌，随后又将目光着落在了淇淇身上，讶然道：“你、你是……” 南亚桐脸庞涨得通红，拼命挣扎却全然徒劳无功，忽然间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都静止了下来，嘴唇颤抖了几下才难以置信地道：“不对，栗炎族不可能还有这样的力量……你是、你是现在的炎神？！” “是啊。”淇淇随意地道。 南亚桐脸色煞白，所有的精气神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似的，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区灵也是心神剧震，触电了一般惶然退开两步，有些手足无措地行了一礼道：“啊，我……莲春族奕卡拜见炎神。” 淇淇挠挠头，尴尬道：“哎哟不用这样，我其实……哎玉大哥还是你跟她说吧？” 虽然拥有了炎神的七八成力量，也拥有了守护栗炎族的责任和觉悟，但潜意识里他仍旧无法把自己定位为高高在上的神灵。毕竟，他更愿意把自己视为阿纳的淇淇。 玉凌点点头道：“区灵奕卡，我长话短说了，你们莲春族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如果现在让你们做出选择，你会站在哪一边？” 区灵偷偷地瞄了一眼淇淇，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为何炎神会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听到玉凌的问话她才陡然回过神来，赶忙道：“啊，现在族里分为了三派，喀舍他们坚持站在雪神那边，但我觉得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该背叛栗炎族，至于王上态度不明，所以还有中立派……” “谁占多数？” 区灵有些沮丧地道：“自然是中立派，毕竟族里还是王上说了算，本来我还有一点话语权，但自从灵仙族的人来了之后，族里的风向就开始大幅度偏转了。” 玉凌注视着区灵的眼眸，她虽然有点惶惑不安，但却并没有闪躲。 “你真的能完全抛弃对雪神的信仰？”玉凌一字一顿道。 区灵脸色白了白，黯然道：“我不能……” 她将一缕发丝挽到耳后，语气顿了顿又道：“但也许，我并不是个虔诚的信仰者。自从前段时间知道了八千年前的那些秘辛，这些天我就一直很挣扎，我徘徊在信仰与现实之间，感觉自己陷在了最可怕的噩梦里，怎么也无法得到救赎。我想了很多很多事情，然而我既不能完全割断我的信仰，也不能无视这么多年来栗炎族对我们的帮助，不，说帮助实在是太轻浅了，便是救命之恩也不足以完全形容……” 淇淇神色一动，但终究还是安静着没有说话。 区灵幽幽道：“直到那天晚上，我随口问一个族里的小女孩儿，她就那么不假思索地告诉我，如果没有栗炎族，莲春族早就不复存在了，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呢？是啊，我禁不住想，这几千年来，一直欺压我们鄙弃我们的是同一信仰的灵仙族，而帮我者救我者不求回报的却是异信之族，如果从信仰上来说，我自当毫不犹豫站在雪神那边，然而多少年了，雪神从未在意过我们，也许因为我们本就不是原信徒吧，所以我最终决定自私一次，就单单纯纯地为我莲春族自身考虑，为了情谊而不是信仰……” 南亚桐茫然望着交谈的双方，由于叽咕只翻译成了栗炎族语言，所以她压根听不懂区灵在说什么，不过看脸色她也能猜出一些，不禁紧张地尖声道：“区灵奕卡，你忘了自己的本职吗？！你定要与雪神为敌，彻底背弃自己的信仰？” 叽咕翻译过去后，区灵的神情却反而平静了下来：“南亚桐圣女，其实你自己也清楚吧，除了雪晶族，我们其实都不是雪神的原信徒，你们灵仙族最初的信仰应当是妖神？” 南亚桐神色变了变，恼羞成怒般尖声叫道：“那段历史早就过去了！你都是给自己找的借口，难道你从出生到现在信仰的不是雪神而是无数年前的木神吗？” 区灵神色晦暗，轻轻别过头去道：“没错，是借口，但我需要一个借口让自己正视现实，现实就是这几千年来，在你们和黑甲族垂涎侵吞我族领土的时候，是谁在为我们遮风挡雨，让我们得享千年平安？” “便是雪神，也没有教导她的子民恩将仇报吧？” 区灵最后一句话彻底将南亚桐噎了回去，因为相同的信仰确实没有阻止他们占有莲春族的土地，甚至历任灵仙族王上都想将莲春族彻底变成自己的附属族。 气氛一时沉寂，良久后玉凌才轻声说道：“你若是这样想，那我们就放心了。” 淇淇莫名有些鼻子发酸，虽然他还小，但他同样很清楚，在族群利益和信仰拷问的两座大山前，那所谓几千年的情谊是多么微不足道，区灵能做到这一步，真的不能苛责更多了。 但还没等淇淇开口说些什么，外面突然响起一个灵仙族人惊慌的声音：“圣女殿下，大事不好了，有雪晶族的人杀来了！” “什么？！”南亚桐顿时呆住，万万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 由于经过叽咕一道翻译程序，所以众人的反应要比她慢上半拍，这个时候那灵仙族人已经破门而入，瞧见屋内情形后不由呆滞在了原地。 “雪晶族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南亚桐都忘记了自己还是俘虏，急声问道。 那灵仙族青年惶惑不安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按理说他们应该还在那边的战场才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南亚桐苍白着脸喃喃道：“我族东部边境与莲春族接壤，难道是他们攻破了灵珂城，从那边一路打了过来？不对啊，他们的目标不是王城吗……” “不是，圣女殿下，您现在这是……”灵仙族青年急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关键时刻，南亚桐的脑子终于好用了几分，焦急开口道：“人类，以前的旧账我不跟你算了，现在迫在眉睫我们不妨合作迎敌？否则我们都会有大麻烦。” 玉凌反应也不比她慢，很快接口道：“行啊，你让你们族的人拦住雪晶族士兵，高手交给我们应付，不过你的身份还是俘虏。” 南亚桐气道：“我这个样子怎么去发布命令？” 玉凌直接道：“淇淇，你给她打个记号，就是那种可以控制她死活的。” 淇淇非常麻利地伸手往南亚桐身上一点，她的额头上就多出了一团火焰印记，疼得她又是尖叫一声。 玉凌一把解开她身上的锁链：“行了，你可以去发号施令了，逃出去之后我们会去找你的，如果不想死的话你就自觉一点，不要给大家添麻烦。” 第408章 生死危机 南亚桐咬牙切齿地带着满腔怒火和怨毒飞了出去，倒是区灵满脸忧心地道：“你们这不是将她彻底得罪了吗？” “就算没今天这一回，她见了面不照样想要我的命，有区别吗？”玉凌无所谓地道。 23us．com 区灵一时哑然。 “时间不多了，你现在就将愿意听从你的族人召集起来，向南直接去栗炎族。”玉凌斩钉截铁道。 “啊？现在就……”区灵怔了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咬着唇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知道今日的抉择一旦做出，就再也没有回旋和反悔的余地了，从今以后她就彻底背离了雪神的信仰，选择和栗炎族同生共死相依为命。 “要不要我再去问问王上他们……”区灵犹豫着道。 玉凌果断道：“不要耽搁时间，如果雪晶族迟来片刻，我都可以去尝试尝试，但现在你们王上肯定已经做出了选择。” 事实上玉凌也有些可惜，眼看已经将南亚桐控制住了，要是没有雪晶族来打扰，玉凌就可以从容带着淇淇去跟莲春族王上好好“谈一谈”，但现在这情况，雪晶族定然是有备而来，以莲春族软弱的性子，在大军压境的时刻肯定不会负隅顽抗到底。 区灵只能黯然一叹，但真正断了最后一丝侥幸后，她反倒镇定冷静了下来，再没有那种挣扎痛苦的模样。 等玉凌两人跟着区灵将一拨莲春族人聚集起来的时候，听闻要彻底投奔栗炎族，虽然有十几个人在犹豫不决中选择了离开，但大部分人都没有丝毫动摇，毕竟在他们当初作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谢谢你们……”淇淇喃喃着道，心中浓郁的感动仿佛潮水般涤荡不休，虽然面前的这些人相对莲春族的总数来说少得可怜，但远比他最初的设想要强了太多。 “玉大哥，你们先走，我为你们殿后！”淇淇坚定地道。 玉凌也没犹豫什么，放开魂力便找了个人少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的数百莲春族人也赶忙跟上。 他起初还担心这些柔柔弱弱的莲春族人会跟不上他的速度，然而事实证明在森林中，人家的优势远比他要强，那些树木、藤条、草叶都仿佛活了一般，拥簇着众人穿梭前行，区灵甚至比他还要快上几分。 终于，视野里出现了几个通体雪白的雪晶族士兵，手里的冰雪长矛森森闪着寒光。 玉凌握着长刀的手微微一滞，一时间竟有些无法狠心下杀手，但看到几个士兵毫不犹豫地向他投掷出长矛后，玉凌轻轻叹息一声，身形如幽灵般闪了几闪，长刀已经挨个抹过了他们的脖颈。 “走吧。”玉凌看这些莲春族人脸色煞白，明显不适应这种血腥的场景，便动用那可怜的几分养气境灵力，施展了一个简单的灵技毁尸灭迹了。 在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秘辛之前，玉凌对栗炎族印象最好，其次就是雪晶族了，然而造化弄人，他现在不心狠手辣，死的就是他们了。 虽然前方出现的敌人越来越多，但好在玉凌的魂力性质发生变异后，对雪晶族人也有了杀伤力，所以玄力和魂力并用之下，玉凌短时间内倒也还维持得住，毕竟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遇到特别厉害的高手。 玉凌这念头刚刚闪过，面前就真出现了一个气机幽深的雪晶族人，看这打扮似乎还是一位伢飞？不过玉凌之前并没见过他，可能一直在前线作战。 玉凌身形刚一动，一片弥散的寒气就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微微一滞，眼睁睁看着一道冰雪长矛飞射到了面前。 他勉强举起长刀用巧劲拨开冰雪长矛，然而周围的森森寒气却不可避免严重影响了他的速度，让他根本无法靠近那位伢飞。 眼看其他雪晶族士兵已经直扑身后的莲春族人而去，玉凌不得不消耗了大量魂力，释放出一片紫光盈盈的炼魂符。 这些雪晶族士兵顿时跟喝醉了酒一般，惨叫着跌跌撞撞，好几个都摔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那位伢飞脸色一冷，扬起手腕上的蓝珠手链，几束冰蓝色光芒就划过不同的轨迹，直袭玉凌周身。 玉凌躲过了大半，然而在寒气的影响下速度却始终提不上来，终究被最后一束蓝光擦过了手臂，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区灵不由得惊呼一声，内疚地望着玉凌，终于咬咬牙伸手按在地面上，于是周围的草叶灌木都开始疯长，如同平地而起一座森林，将那些雪晶族人都死死地纠缠在其间。 玉凌趁势摆脱了寒气的笼罩，一晃身就到了那伢飞的身前，在他疲于应付那些草木的束缚时一刀劈去，再配合魂力攻击，终于斩下了他的头颅。 这场恶战结束，区灵明显沉默了很多，苍白的脸上不知是迷惘还是歉疚。 玉凌看得出她对伤害雪晶族人始终有抵触的心思，事实上这位莲春族奕卡恐怕几百年都从未杀过任何一人，但在这种情势下她不得不被迫出手，这对她的心灵世界定然又是一次强烈的冲击。 “谢谢。”玉凌也没过多安慰什么，只是示意众人继续跟上。 马上就要离开中心聚居地了，到时候雪晶族的追兵应该会逐渐减少，他也不用这么辛辛苦苦累死累活了。 然而就在这时，玉凌看到了一个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就在前方的树林间，那个白裙及地的少女漠然伫立，雪白的长发，雪白的肤色，雪白的长裙，她整个人如同最清寒的冰雪，就是那双蓝色的眼瞳也同样像是冰封的湖泊。 “你身上的阴神气息再明显不过了，你还想逃到哪去？”少女清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仿佛比漫天大雪还要凄寒。 “你是专门来阻截我的？”玉凌深吸一口气道。 月朵只是漠然道：“一开始不是。不过既然察觉到你的气息，那我自然要先来堵住你，莲春族的事可比你好解决得多。” “以前的情分已经用尽，这次我会直接杀了你，不过我可以容许你留下几句遗言。”月朵注视着他，依然是毫无波动的冷漠语气。 玉凌不动声色地从灵戒里摸出对讲机，撬开盒盖按下了其中一个星点。 “淇淇，月朵在这边！”玉凌用栗炎族语言飞快地说了一句话，毕竟在栗炎族呆了那么久，连他们的书面文字都学会了，口语更是顺带的。 月朵皱起眉头，虽然听不懂玉凌在说什么，但她却仿佛能洞察万事万物，声音冰寒地道：“你在求援？” “来不及了。”她身形一动就来到了玉凌前方，白裙飘飞仿若一场盛世大雪，她整个人就如同超尘脱俗的神灵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玉凌瞳孔一缩，以最快的语速断喝道：“月朵，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吗！你忘了你的父王是谁救的吗？” 等叽咕翻译过去，月朵的指尖离玉凌的眉心已经不过一寸之遥，而那上面流淌的寒气足以将玉凌的生机在一瞬间完全封冻。 她的脸庞依旧面无表情，然而她的动作却在这一刹那停滞了下来。 玉凌一边抽身后退，一边抬起左手手指上的灵戒，紧接着喝道：“朔！” 第409章 安全抵达 墨黑色的暗渊之气一瞬间如流烟般铺泄开来，遮盖住了茫茫寒气的雪白。 23us．com 玉凌的速度几乎到了平生最快，恐怕一些洗髓后期的武者都比不上他，然而如今的月朵却是强得离谱，朔的暗渊之气足以阻拦普通幻神强者，但在她面前却支撑不过三秒。 眼睁睁看着一身雪白的月朵破开黑暗飘然而来，玉凌顿时感觉到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刚刚他那一句质问似乎惹怒了雪神灵魄，此刻浓郁如实质的杀机扑面而来，似乎比那冰雪还要寒冷。 千钧一发之际，月朵的身形忽而又僵滞在了原地，只见她的脚踝上不知何时已经缠满了青绿色的藤蔓，无数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如同游蛇般迅速攀爬着，紧紧地束缚着月朵周身。 她那纤白的手掌虽然印在了玉凌身上，但却无法再继续着力，只能看着玉凌的身形倒飞出去，砰地一声狠狠撞在了一棵古木树干上。 “咔咔” 月朵面无表情伸开双臂，缠缚着她的藤蔓花草一瞬间炸碎成了无数纷飞的草屑，随着寒气的流转弥漫，周围的所有生机都在迅速凋零枯萎，陷入了死寂的冰封。 玉凌咳嗽着试图站起身来，但侵入体内的森寒气息却仿佛将他整个人冻住了一般，一时间根本动弹不得。 “你们在找死。”月朵漠然的冰蓝色眼瞳冷冷扫过区灵等莲春族人，崩断摧毁了那些草木后，她们顿时显得萎靡不振起来，如同抽走了精气神。 当月朵的目光重新定格在玉凌身上时，不待她有所动作，一团大火球已经从天而降，周围的冰雪瞬间在嗤嗤声中急速消融，化作一片水汽白雾升腾入空。 月朵仰头望去，只见淇淇匆匆赶来，面带怒色道：“天焰城的账还没跟你算呢，这次你别想跑！” “玉大哥，你们先走。”淇淇紧盯着月朵，伸手按在玉凌身上，化去了他体内的寒气。 玉凌轻轻一叹，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头看了看一众莲春族人。 “没事，我们还可以。”区灵脸色有些苍白，头上的黑莲也蔫蔫的，好像随时都会枯萎一般。 众人默然无声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走的时候玉凌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看到一片火红的世界和一片冰蓝的世界轰然相撞，淋漓的寒气和熊熊的火焰四散溅溢，如同永恒对立的两极。 如果月朵死了，他们就少了一个大麻烦，但想到昔日的那些事情，玉凌实在有些不是滋味。 一路疾行了两个多时辰后，周围已经看不到雪晶族人的影子了，玉凌便让这些疲累到极致的柔弱莲春族人暂且休憩下来，他也开始恢复消耗过剧的魂力玄力。 “我们不等……不等炎神吗？”第二天继续启程的时候，区灵忍不住问道。 “他都不知道我们在哪，怎么等？”玉凌反问了一句，区灵顿时哑口无言。 “而且我们直接去天焰城不就好了，淇淇同样要回去那边。”玉凌又补充道。 区灵怔怔出神片刻，忽地幽幽叹道：“雪界已经大乱，不知要乱到什么时候呢……” 她这么一说，玉凌不自禁又想到莫零大贤者的那句预言，可惜就算它会成真，但“暗元再现，雪界归一”这么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也琢磨不出众人最后的结局。 玉凌轻声道：“别想那么多了，未来谁都预料不到，问心无愧无悔就足够了。” 区灵不禁抬头多看了他一眼，这个人族少年总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他本不该是这个年纪似的，他说的话和做的事都显得那么特别。 玉凌又拉开一副地图说道：“你选一条去栗炎族最快的路线，最好能多经过一些聚居地，带上和你关系亲近的那些族人。不然的话莲春族若为雪晶族接管，肯定会**控着展开大清洗，到时候她们这些曾经表态支持你的就会受到镇压。” 区灵黯然道：“可是现在这种情况，那些追随我的族人恐怕只来得及带走三四分之一，其他人可怎么办？” “我只能说尽量，这世上从没有尽善尽美的好事，既然莲春族不够强大，总是免不了要受人宰割，不要指望战争期间还能不死人。”玉凌冷静得甚至有些冷血。 事实上他也不想看到那些善良热情的莲春族姑娘枉死，但这种时候软语安慰她们还不如说些狠话让众人早点认清现实。 一众莲春族人都显得有些悲戚，倒是区灵的承受能力比玉凌设想中强了不少，她默默拿过地图，不一会儿就画出了一道路线，轻轻说道：“就这样吧，最后应该能聚起几千族人，而最多七八天就能抵达栗炎族领地了。” 玉凌看了她一眼，收起地图没有说话，倒是区灵轻叹着道：“我知道你也是为我们好，如果我们也有雪晶族那么强的实力，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玉凌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疲惫，但更多的却是清亮的坚毅决然。 区灵抿着唇道：“你放心吧，这一次我们不会再拖后腿了，栗炎族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也是时候有所回报了。” 这些柔弱如苇草的莲春族人，在这一次的生死洗礼中，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也许草木固然脆弱，但草木也同样坚韧，便是焚烧为灰烬，来年也同样碧绿葱翠。 …… 八日后，天焰城前。 一架架飞行器密密麻麻从空中降落，除了驾驶者是栗炎族人，飞行器上载着的几乎是清一色绿发绿眸的莲春族人，浩浩荡荡约莫有四五千。 玉凌带着一帮人来到两族边境的时候，就已经有一堆栗炎族人等候了，因为淇淇早早地就回到了族中，等他坦诚了身份，栗炎族高层一边大受震动，一边又被莲春族的事转移了注意力，匆忙派人去迎接莲春友人。 后面的事就轮不着玉凌操心了，反正他只负责路上保护众人的安全，事实上除了遇见月朵有些惊魂之外，后来的路途就基本没什么危险了，而安顿莲春族人等相关事宜也有那些焰老负责。 “玉大哥，你们终于到了！”淇淇第一个看见玉凌，当即兴奋地跑过来道：“我还在想你们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变故，怎么好几天都没有音信。” 玉凌哭笑不得道：“淇淇，以你速度那还不是想去哪去哪，可是你得考虑一下，这么几千人要想走到这里来，只花了八天已经很快了好不好？” 淇淇左右望了一眼，见暂时没人注意他，就小声说道：“那个，我跟古大哥，还有那些焰老都说了……” “嗯，怎么样？” 淇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的确是我想多了，古大哥还是那副样子，把我当小孩子一样护着，我让他成为焰老，议事会的人也不敢反对。” “这样不挺好？对了，那天你和月朵……”玉凌实在忍不住问道。 淇淇愤愤道：“又被她跑啦，不过她也受了重伤，那一丝雪神灵魄几乎被我打散了。” 第410章 灵仙王城 听到月朵逃脱，玉凌第一反应却是松了口气，随后心里不禁满是复杂。 23us．com 他晃了晃头决定不再纠结这件事，转移话题问道：“南亚桐呢？” 淇淇撇了撇嘴道：“她挺不老实的，不过有印记追踪，我昨天就将她抓了回来，没等她逃到灵仙族去。” 当然了，这位灵仙族圣女都快高傲上天了，上回在莲春族抓到她，她不是可着劲儿折腾了一路？她哪里是甘心认命的人。 不过不认命也没办法，谁让她遇到了淇淇呢？ “你念大哥他们没回来吗？”玉凌一边往天焰城里走，一边随口问道。 “还没呢，我就在想他们是不是在灵仙族那边遇到困难了？要不用南亚桐将他们换回来？”淇淇忧心忡忡地道，其他人他还不是很熟，但紫尘若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之一，念羽白也是熟人了。 其实玉凌抓住南亚桐，也是出于这个打算，他想了想道：“我回头跟她谈谈吧。” 正聊着天，一道熟悉而兴奋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响起：“嘿，玉凌，你回来啦！” 玉凌扭头一看，却是坦多一脸兴冲冲地跑过来，身后还跟着赛巴，只见他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道：“告诉你个好消息哟，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已经研发出第二代对讲机啦！” “呃，这么快？”玉凌愣了愣，貌似他去刹魂族待的时间前后也就一个月吧？ “哦对，他们前天才鼓捣出来的，就是这个。”淇淇已经麻利地从衣兜里摸出了一个小巧的黑盒。 “来来，淇淇你跟他说！”听坦多这咋咋呼呼的语气，似乎压根不知道淇淇的身份一样。 淇淇最开始也是怀着“众叛亲离”的忐忑勉强鼓起勇气说的，不过说完之后他却讶异发现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不但没有敬畏疏远他，反而还把这事儿特别自豪地拎出去跟别人吹嘘。后来他也想明白了，栗炎族经过了几千年的无神无信时代，跟其他的几族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在大家眼里炎神只意味着拥有很强的力量，但淇淇仍旧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淇淇。 “喏，最直观的就是缩小了一半的体积，这个可能对你们没什么意义，反正你们有灵戒……但我们携带起来会方便很多，还有就是念大哥之前又优化了阵法结构，现在可以容纳一百个不同的魂力波段，最远距离也扩展到了一百公里，当然通话质量还是六十公里内为佳。”淇淇解释道。 “你们发展也太快了吧？”玉凌讶然道。 坦多挠挠头，赧然道：“啊，其实是因为……族里上下都被调动起来了，现在有三位焰老都参与了研究，还成立了好多个研究小组，每个组专门负责一方面的改动。因为议事会商议决定，对讲机的更新换代不仅对方便生活益处很大，战争期间也同样至关重要，比如军队部署调整，用这个就很快……” “嗯，现在最热门的三大类研究就是对讲机、飞行器及战争军械。”赛巴补充道。 “说起这个，对讲机火起来还跟斯雷有关，他胆大包天陷害古大哥，当时把他抓去安察会审理的时候，城里好多族人都跑去看了，听到他还威胁你们交出对讲机技术，大家都义愤填膺恨不得亲自动手处决他。尤其是你后来消失了那么久，好多人以为你遇害了……”坦多又道。 赛巴疑惑道：“对啊玉凌，这一个月你到底去哪儿了？” 玉凌转头看向淇淇，淇淇无辜地道：“你的事我没跟他们说呢，暂且只有焰老知道。” 坦多的好奇心登时上来了，愤愤不平道：“什么事啊淇淇，你们居然合起伙来瞒着我，还把不把我当哥啊！” 淇淇道：“说出来怕吓着你。” 坦多不屑道：“谁怕谁啊，我坦多是吓大的不是？不把我当朋友就算了！” “哦，因为玉大哥是刹魂族王上，所以他之前是回刹魂族了。” 坦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结果人没事却咬着了舌头，痛兮兮地含着眼泪，犹自难以置信地道：“不不不……不是吧？玉凌又不是刹魂族的，这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啊？” “这个事情有点复杂……” “哎哟淇淇，咱俩什么关系哦，哥今天请你吃冰火盛宴，你好好跟哥说道说道。”坦多立马献殷勤。 看到他们还是那么正常，玉凌也就放心了。本以为这群人知道淇淇身份后或多或少会有点不适应，但事实证明他们的神经远比玉凌想象得还要大条。 不过玉凌并没在天焰城待多久，只是和古羟几人吃了顿饭聚了聚，他就准备动身去灵仙王城了。 介于某圣女实在是太不老实，淇淇和玉凌只能亲自押送她回族，顺便也可以去探探战况。 南亚桐在路上本来还想耍点花样，但没想到玉凌直接开着飞行器去，在茫茫高空上，她顿时傻眼了，原本想的计划根本派不上用场。 玉凌将南亚桐晾在那冷却了几个时辰后，见灵仙族领土已经遥遥在望，忽然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灵仙族最终会败在雪晶族手里？” 南亚桐瞪着眼睛气鼓鼓地道：“没想过！这不可能！” 玉凌冷冷讽刺道：“然而真实情况是你们已经岌岌可危了，黑甲族陷于内乱发挥不出最大战力，而你们之前更是险些被攻破王城，你自己往下面看看，多少灵仙族城市已经被占领了？而你们寄希望于收服莲春族，现在也被雪晶族抢了先，我实在想不出你们还有什么翻盘的可能。” 南亚桐闷声不说话。 “是不是倚仗着你们王城守备森严，根本不可能被雪晶族攻破？那很好，人家只用扔下灵仙王城，将其他的领土都占据，黑甲族那边也是一样，你们龟缩在王城里倒是无所谓哦，你们在外面的将士不会寒心？他们要么投降，要么被杀，反正雪晶族消化了这些力量之后只会更强，到时候雪神真正降临，你们除了归顺还能如何？” 南亚桐扭过头不看他：“如果雪神真的选择了雪晶族，那我没什么好说的，归顺就归顺。” 玉凌皱起眉头道：“你就一点都不在意被雪晶族踩在头上？” 南亚桐转回头，神情冰寒地盯着他道：“你似乎搞错了什么，不论我们如何内斗，我们始终都是雪神的信徒，我固然不服气雪晶族高居于上，但这不代表我会背叛这个阵营，像区灵那样的叛徒简直比你这种渎神者还要可恨，我要是有能力，见一个杀一个！” 玉凌摇摇头放弃了劝说，啧，被洗脑的就是麻烦，信仰这种东西实在无药可治，如果同样的格局放在外面的人类世界，这样的不利局势足以让灵仙族动摇了，然而面对雪神的信徒，任他舌灿莲花也扭转不了这些人根深蒂固的思想。 “到了，你下去后就把你之前抓的那些人族修者放了，然后再帮我打听一下其他人的消息，如果事情顺利我们就会放了你。”玉凌开始降低飞行器的高度。 南亚桐狐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你如果活着，能给雪晶族制造更多的麻烦。当然，你要是太不听话，我就只能表示遗憾了。”玉凌稳稳地将飞行器停在了灵仙王城外的一片平原上，随即站起身来淡淡说道。 第411章 大军袭卷 不得不说论外观的话灵仙王城绝对是诸族中最华丽的，不同于刹魂族的幽异简陋，不同于莲春族的清新天然，也不同于雪晶族的凛冽肃寒，更不同于栗炎族的热情简约。 23us．com整个灵仙王城如同一座耸立在地面上的岛屿，完全是立体式的多层结构，充满了瑰丽奇幻的色彩，如同将童话故事里所有美好的因素都转嫁到了这里来。 走在如透明水晶般的路面上，周围随处可见拍打着薄翅飘忽飞行的灵仙族人，各色各样的建筑充斥着五彩斑斓的光辉，房屋大多是圆顶的，高高地矗立在道路两旁，比之摩天大厦也毫不逊色，然而对于这些灵仙族人来说，飞上飞下又并不费力。 南亚桐刻意挑了人最少的路，但走了没多久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一队巡逻的灵仙族士兵。领头的那位库本一脸讶异地看了一眼玉凌两人，错愕问道：“圣女殿下，他们是……” 南亚桐心情很不好，摆着张冷脸道：“你就当没看见他俩。” 当她飘出去几米后，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扭回头来问道：“你叫丹平是吧？我记得那群外族人是由你的直属伢飞看管的？” 这位库本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是、是的。” 南亚桐狐疑地盯着他，直到丹平紧张地低下头去，才开口道：“你瞒着我什么？” “啊……没、没没有。”丹平语无伦次，眼神不断躲闪。 “怎么回事？说不清楚我就送你们去地下监牢里好好反省反省，直到你想起来为止！”南亚桐冷冷说道，此时此刻她才有了那么一点儿圣女殿下的风范。当然，事实上她一直都有，只是每次遇到玉凌都比较倒霉罢了。 丹平吓得都快哭出来了，苦兮兮地道：“圣女殿下饶命，属下罪该万死，是我等守备不力……” 南亚桐好半天才搞明白，原来很多天前灵仙王城险些被攻破的那段时日，所有王城内的士兵都被调集去前线了，只留下了寥寥几人守着牢里的人族修者，结果等战况稍稍缓和，大家各回各位的时候，丹平等人才愕然发现监牢不知何时已经一片空空荡荡，天知道那群毫无战斗力的外族人怎么溜出去的，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前发现不对劲。而这种状况下，他们也不好再浪费人力物力去搜寻逃犯。 就在丹平忐忑不安以为死定了的时候，南亚桐却是淡淡道：“行了，守城要紧，现在非常时期我也不便重罚，你就在稍后的战役上将功抵过吧。” 看到南亚桐三人就这么轻飘飘走了过去，丹平还在原地一脸懵逼，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一向苛刻严厉的圣女大人居然变得如此好说话。 南亚桐刚走开几十米，就再也忍不住，回头瞪着玉凌道：“你耍我呢是不是？他们肯定是被你的人救走的！” “哦，救走了啊，那就没你什么事了。”玉凌轻描淡写道。 南亚桐险些被他气吐血，又有些患得患失地道：“你、你说好的会放了我，现在到底作不作数？” “作数啊，不过你什么事儿都没干，我总觉得我这趟来的不值啊。” 南亚桐咬牙切齿道：“你想怎样？！” 玉凌盯着她看了两秒，南亚桐顿时警惕地退开了几米，黑着脸道：“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 “哦，我对你没兴趣，别想太多。” 南亚桐气得险些从半空中摔到地上，对面前这个该死的人类已经零容忍了。 “先跟我说说你们和雪晶族的战况，越详细越好，最好再配个地图解释解释，要是把黑甲族的情形捎带上就更好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离族好久了得回去问问，你们要不暂住一晚？”南亚桐眯起眼睛道。 “这个无所谓，不过我要提醒你两点，一是别忘了你的性命还掌握在我们手里，玉石俱焚什么的对你而言貌似有点可惜啊，二是就算你硬要玉石俱焚，最好也先想想你能不能折腾出超越圣境的力量来。” 南亚桐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扭头就要飞走。 “喂，你是不是得告诉我们一声住哪儿啊？”淇淇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跟、我、来！”南亚桐的声音从牙缝里狠狠透出来。 等到玉凌两人被安置在一处僻静无人的楼阁中，南亚桐一刻也不想多呆，第一时间就往灵仙王城的最高处建筑飞去了。 “玉大哥，既然你那些同族都被救走了，我们还待在这里干嘛？”淇淇有些不解地道。 “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最清晰地了解到真实的战况，到时候也方便做出下一步判断。” “哦，我们真的不要在灵仙族做点什么？” “把灵仙族折腾垮了，不是便宜了雪晶族吗？” 淇淇干脆晃晃脑袋不想了：“算啦，玉大哥我都听你的，想得我头疼。” 对一个实际年龄还很稚嫩的小孩子来说，这种事情实在是又麻烦又讨厌。 没过多久，南亚桐就不情不愿地重新出现在屋外，摊开一副地图，用毫无情绪波动的语气飞快地把现在的战争形势讲了一遍，不过介于时间的延迟，她所说的都是几天前的。 地图上有一根触目惊心的红线，红线内是灵仙族现在的领土范围，红线外还有一大片被标成浅红色的区域，就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陷落的城镇。 玉凌不禁有些讶异，没想到灵仙族多半领土都已经被雪晶族占据了，东部地带更是被完全打通，一直连接到莲春族那边，也就是说南亚桐现在再想去找莲春族王上已经不可能了。 “雪晶族现在这么厉害？”玉凌随口问道。 南亚桐面无表情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整体实力忽然强了很多，但原本也不至于压制得我们毫无抵抗之力，主要是因为我族的人太久没有经历真正的战争，第一场败仗之后就被打懵了，到现在好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而且他们打着雪神的旗号，族内的意见就有一些分裂，尤其是上次雪晶族奕卡，也就是他们的公主殿下月朵俘虏了我族的一位伢飞后，他不知为何就对雪晶族死心塌地，甚至试图说服前线其他几位伢飞也跟着投降，虽然没成功，但军心很受影响。” 玉凌点点头也没做评析，毕竟一族之败落，往往都是因为多种复杂的因素作用而成的，只能说大势如此。 南亚桐伸手点了点地图上灵仙王城东北部的几座城镇，沉着脸道：“现在的前线就是这一带，看得出来雪晶族想要分步蚕食我们的有生力量，族里虽然传去消息让灵登城那边的守军暂且弃城聚集到一起，但在重重包围下想实现这一点几乎不可能，所以我们的重点就放在了后一层防线，而且黑甲族的佩莉公主已经答应会派兵来援，只要守住这一边，情势就不至于跌落最低谷。” “圣女殿下、圣女殿下？”屋外忽然传来一声焦急的传呼。 南亚桐赶忙拉开门飞出去：“怎么了？” 一个灵仙族青年的声音急促地传来：“王上召开大会，请您赶快过去，刚刚传来的紧急消息，灵登城一带已全线覆没，不知从何处出现了刹魂族大军，将我们的驻城守军和侵犯的雪晶族士兵一齐包了饺子，现在也不知道刹魂族到底作何打算，我们得赶紧做出应对决策！” 第412章 诡异的顺利 “什么？！”南亚桐如遭雷劈，像木桩一般呆在了原地。 23us．com “圣女殿下？”来传讯的灵仙族士兵急得不行，毕竟这事儿已经火烧眉毛了，他自己都很难相信昔日那么强大的族群居然会沦落到四面楚歌的境地。 “刹魂族……他们也敢来捡便宜？”南亚桐回过神来，怒火已经熊熊燃起。 “诶，你去干什么？”玉凌看到南亚桐咬牙切齿的怨恨神色，心里不禁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肯定是卡莫纳多按捺不住出兵了！这下要坏事，灵仙族的反应好像比预想中还要激烈得多，该不会……该不会因为这件事彻底将他们逼到雪晶族那边吧？ 南亚桐顾不得搭理他，直接飞出了楼宇。 “殿下！这两个人……”那灵仙族士兵犹疑地看着屋内的玉凌两人，赶忙追着南亚桐飞了一段距离。 “不要对他们动手，就当他们是空气好了。”南亚桐匆匆撂下一句就彻底没影了。 灵仙族士兵一脸懵逼地停在半空中，又为难地回头望了一眼，想不通这么两个大活人杵在这儿，怎么可能把他们当成空气？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他越想越不放心，忍不住飞回来警惕地问道。 由于淇淇整个人都罩在黑袍里，他还以为这两个都是人族修者。 玉凌哪有心思跟他纠缠，满脑子都在琢磨卡莫纳多的事儿，只是随口敷衍道：“你们圣女殿下不是说了么，有些事别多问。” 灵仙族士兵浮起一抹怒色，小声骂了句什么，终究还是没敢动手，悻悻地扭头飞走了。 叽咕翻译道：“他骂你们卑贱的人类，这些灵仙族的人也太过分了，都落到这种地步了还看不起人。” “他们一直都这样，我记得最开始妖神是最强的，但正是因此遭到了围攻，后来妖神重伤，被雪神捡了便宜，妖神不忍部族随他陨落，便以死亡为代价换来了灵仙族的长存，雪神也信守承诺没有对灵仙族做什么手脚，所以几千年过去，灵仙族倒是发展得比雪晶族更好。”淇淇若有所思地回忆道。 “但雪神的根抵终究在雪晶族，她也不可能选择降临在灵仙族人身上。”玉凌揉着眉心，感觉事情走向要脱离原定的轨道了。 淇淇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问道：“玉大哥，是不是那个叫卡莫纳多的喀舍又不听话了？早知道上次走之前我应该再警告他一下的。” “你警告他也没用，以他固执的性情，不自己撞个头破血流，否则绝对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我得搞清楚他带来了多少人，看来不来得及拦下他。” “那现在怎么办？”淇淇问道。 “等南亚桐回来，弄清楚情况就走。”玉凌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有些焦灼的心情。 现在只能希望卡莫纳多运气不要那么背，只要别撞上雪晶族主力，应该还有的回旋余地。 …… 灵登城一带平原。 一片密密麻麻的紫影如鬼火般在平原上穿行，安静无声而肃杀冷冽。 “喀舍大人，我们下一步往哪走？”一个刹魂族人飞到卡莫纳多身前，一边行礼一边恭敬问道。 卡莫纳多眺望着远方，头也不回地道：“伤亡统计出来了吗？” “回禀喀舍，伤亡人数不大，共有六百五十一人死亡，两千二百三十九人魂体受创，其中又有四百六十六人重创，暂无法形成战力，请喀舍指示。” “嗯，重伤的人汇编在一起，下次遇敌让他们先上。”卡莫纳多冷酷说道。 然而所有刹魂族人都习以为常了，对他们而言死亡不过是回归阴神的怀抱，与其让重伤员拖累整个队伍，不如发挥他们最后的剩余价值，这固然是毫无人性味的残酷，但它同样是刹魂族无数年来约定俗成的默契。 “顺便让第六分队出去打探情报，以雪晶族行踪优先，差不多再打几场，我们就该收拾收拾回族了。”卡莫纳多吩咐道。 那位刹魂族人小声说道：“喀舍大人，你说王上知道这件事会不会……” 卡莫纳多有些不自然地道：“他的主张太保守了，如此天赐良机，我们若是错过以后就再没机会了，你看我们第一仗不就打得漂亮么？再说我也知道轻重，不会等到雪晶两族合围过来的。” 这个刹魂族人顿时不吱声了，他隐隐感觉到了喀舍大人的变化，要是放在以前，别人敢这么质疑他早就勃然大怒了，然而他现在却在和和气气地耐心解释？看来这段时间，那位人族王上确实让喀舍改变了很多。 “我就不信我打赢几场大胜仗回去，他还能指责我什么不成？”卡莫纳多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点软弱，便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有喀舍大人指挥，我们定能大胜而归！”刹魂族士兵赶忙表忠心，同时他不禁浮起一个有些荒谬的猜想。难道是喀舍大人发觉王上威信渐长，有了一种危机感？专门需要几场胜仗来重新稳固自己的地位？ 不过这也不是他一个小小库本能妄加揣测的。 一天后，四千刹或外加一万普通士兵又在一处谷地与雪晶族三千人狭路相逢。 此役，刹魂族再度大胜。 接下来几天中也不知道是卡莫纳多运气爆棚还是怎样，老是遇到小股的雪晶族士兵，从来没有上万的规模，就在这样接连的胜利下，众人的回程就一拖再拖，走的时候那些忐忑不安生怕被王上责骂的刹魂族士兵也安了心，就等着进一步扩大战果，回去让王上好好震惊震惊。 于是十多天过去了，卡莫纳多狂热兴奋的心情也渐渐冷却了下来，感觉到了一种不太妙的兆头。 因为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诡异，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大战，只以伤亡三千的代价就干掉了雪晶族近万的士兵，如果雪晶族真的这么菜，那又何至于将灵仙族逼迫到那样狼狈的境地？ 卡莫纳多仰头看了看，今日又是一个阳光烂漫的好天气。说来也奇怪，雪界一直都是永恒不变的凄凄风雪，但最近这段时间不仅气温越来越暖和，而且晴天也占据了多数，照这么发展下去，雪界恐怕要升到零下一百度以内。 现在一个艰难的抉择就摆在他面前，是继续打下去，还是即刻回族？ 他这两天已经小心了很多，一直在派人查探情报，然而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看出任何可能的陷阱，或许他们真的恰好避开了雪晶族的主力也说不定？ 前进一步，可能是深渊，但也可能是最诱人的胜果。 卡莫纳多挣扎良久，脑子里忽地闪过玉凌走之前的那番警告，让他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传令下去，所有分队必须赶在天黑之前集合，我们即刻回族！”卡莫纳多终于沉声开口。 “喀舍大人，现在就……”很多刹魂族士兵都露出了不解且不甘的模样。 “别耽搁时间！”卡莫纳多摆摆手道。 “是！”传令士兵只好迅速离开，不敢再做争执。 然而没多久，一道紫影就凄凄惶惶地冲了回来，惊骇说道：“喀舍大人，不好了！第三分队完全失去了联系，就在灵方城那边！” 第413章 南亚桐的剩余价值 灵方城上空，一架飞行器稳稳地悬浮着，上面载着玉凌、淇淇和南亚桐。 23us．com “就是这里？”玉凌转头看了一眼南亚桐，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下方，声音冷冽道：“我们来晚了。” “什么意思？”玉凌稍稍降低了飞行器的高度，只见下方的城池面貌大变，从外墙到里面的各式建筑都缠满了青绿色的藤蔓草叶，完全遮盖住了灵方城本来的模样。 南亚桐冷笑道：“刹魂族也是在自寻死路，这里已经是雪晶族新占城池中的腹地了，他们居然就这么莽莽撞撞地从灵登城那边一路杀了过来，现在雪晶族应该准备收紧口袋了。” 她扭头望向紧皱眉头的玉凌，疑惑道：“怎么？你很在意这个？” 南亚桐当然不会知道玉凌现在是刹魂族王上，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惹人厌的人族修者罢了。 “莲春族也参与进战争了……”玉凌俯瞰着灵方城，没想到这么快雪晶族就让莲春族人派上了用场。毕竟刹魂族人的魂体也是实质化的，同样能被藤条之类的植物干扰束缚。 南亚桐注视了一阵子道：“看这些痕迹，应该是一天前留下的，而且雪晶族不会有兴趣抓刹魂族俘虏，据说这一族的人口风都特别紧，死都不会透露秘密的，所以……刹魂族那些士兵应当是全军覆没了，估计是个几百人的分队。” 南亚桐说着便坐回飞行器里，漠然道：“想捡便宜的往往都会被更大的利益诱惑，他们要是几天前及时撤走，说不定还不至于掉坑里，但现在来不及了。雪晶族的风格我知道，一旦开始动手就是连锁式的，绝不会给你任何补救的机会。而且看地图也很分明，这块的地形比较接近盆地，盆地中央的大平原很有迷惑作用，唯一比较好突破的出口就是他们从灵登城那边进来的地方，但那个缺口肯定已经被堵住了。” 玉凌不禁有些讶异地看了南亚桐一眼，没想到她在这方面这么在行，看样子倒也不是个花瓶圣女，难怪她战力不是最强，但灵仙族上下都很尊敬她。 “你若是刹魂族的将领，现在发现不妙后会怎么做？”玉凌忽然问道。 南亚桐不屑地撇撇嘴：“我从一开始就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真以为我们和雪晶族交战就一定有便宜可捡了？要不是我现在不得自由，我早就回去叫大军过来一起包抄刹魂族了。” 玉凌看了她一眼，莫名笑了笑。 “你笑什么？”南亚桐很不舒服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刚刚对你有所改观，觉得你在某些方面其实挺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玉凌轻描淡写道。 “你考我是不是？”南亚桐咬牙切齿道。 “我可没说，就是觉得那些真正厉害的人哪怕是陷于险境也能力挽狂澜，但你的层次似乎要低了点？” 南亚桐愤愤道：“你不懂行就别乱说！层次低才会让自己遇险，看得出那位刹魂族喀舍勇则勇矣，可当一员悍将猛将，但这脑子委实不怎么行，鲁莽有余而智计不足，难道你还推崇这种人？” “说的也是，你这么懂得趋利避害，才会聪明得落到这般境地。”玉凌漫不经心地拨着方向盘，反讽道。 南亚桐气得冷哼一声，扭过头道：“我懒得跟你争！我要是那位刹魂族喀舍，现在就会把人分成数拨，舍弃四分之三的士兵当敢死队，保留最主力的部分冲入拉演山脉，向东进入莲春族领地。” “哦？去遗弃之地不是更好？反正雪晶族没法进入那里。” 南亚桐翻了个大白眼，嗤笑道：“你想到的别人想不到吗？他们要是敢往遗弃之地那边突围，我担保死得不能更死，因为雪晶族的防线重点肯定就是那儿。虽然去莲春族同样也要受到他们的围杀，但死的人会少很多，你信不信？” “说得很精彩啊，既然这样那我就放了你吧。”玉凌笑吟吟称赞道。 南亚桐怔了怔，仿佛不敢相信幸福来的太突然，愣愣地道：“你说真的？” “对，我们还有急事，你现在就可以走了。”玉凌很大方地一伸手。 南亚桐气得脸上一片通红，尖声叫道：“你耍我是不是？！这里还是雪晶族的包围圈，我走不出几步就会被他们扣下！” “你莫非还指望我好心好意送你回灵仙王城？”玉凌揶揄道。 “难道不应该吗？”南亚桐瞪着眼道。 “算了吧，南亚桐圣女，我敢担保我们前脚解开你身上的印记，你后脚就会招呼灵仙族一帮人过来围杀我们，不对，主要是我。你会想办法将淇淇支开，先将我杀掉吧？” 南亚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你要是信不过我，就将我放到交界地带，到时候你们有飞行器，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走掉了？” “话说关于刹魂族的事儿，你们族内是不是做决定派出大军过来，和雪晶族一起围剿？你们就不怕雪晶族收拾完刹魂族，将你们顺带也解决掉吗？” 南亚桐被他突兀的话题转移搞得一愣，下意识答道：“不会，有三位伢飞带着军队来了，暗中还有两位伢飞随时可以出现在此地，雪晶族要是敢翻脸，我们就趁势吃掉他们这几万人。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灵应城了。” 玉凌看了看地图，意味深长地道：“我送你到灵应城以东两百里，剩下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 南亚桐惊怒道：“你什么意思？我要是落到雪晶族手里，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圣女殿下，这就要看你运气喽，顺利的话，你就能遇上你们族的伢飞，不顺利的话，那你就只能去雪晶族观光旅游了。”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南亚桐完全不能理解。 玉凌驾驶着飞行器在云间风驰电掣，很快就停降在一片平地上。淇淇抹掉南亚桐身上的火焰印记后，也不等她追赶上来质问，玉凌就将飞行器调了个头潇洒而去，只留下一句话飘散在空中：“那么，有缘再见了。” “你混蛋！你回来！”南亚桐气喘吁吁地追了一阵，累得险些瘫坐在地，最终只能咬牙切齿地拍打着翅膀，以最快的速度向着灵应城方向飞驰而去…… 淇淇回头望着变成小黑点的南亚桐，疑惑地道：“玉大哥，你把她扔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吸引雪晶族注意力呗，但也不能让她直接落在那些人手里，这个距离不长不短刚刚好，等雪晶族人发现她行踪，肯定会派人捉拿她，而她的族人也会忙着赶去营救，这不就给卡莫纳多减轻了好大压力？”玉凌转着方向盘，随口说道。 第414章 有何不敢 飞行器在高空上穿梭着，玉凌也隐隐瞧见地上有许多小白点在南亚桐所说的盆地四周活动，其中遗弃之地的确集结了密密麻麻的一片。 23us．com 而盆地中央的一片紫影似乎对这一切还懵然无知，正缓缓朝着遗弃之地的东北方向行进。看得出来卡莫纳多也想收手撤兵了，但终究太晚了。 情况比玉凌设想得还要恶劣，就算刹魂族众人向着拉演山脉方向进发，恐怕最后能活着回族的人只会有十之一二，那刹魂族就是元气大伤了。 玉凌凝神望着下方广袤的大地，心中忽然跳出一个有些疯狂的念头。 “淇淇，我们可以分头行动，你去栗炎族找援兵，能有多少就多少，都调到拉演山脉这一带来，这场仗是不可避免了，与其让卡莫纳多他们被撵得狼狈逃窜，不如我们合作一次，大干一场，将这几万雪晶族人都做掉。” 淇淇被吓了一跳，讶异道：“可是玉大哥，这也太突然也太冒险了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雪晶族肯定以为吃定卡莫纳多他们了，他们的主力大部分还在灵仙王城附近攻城略地，小部分在守卫自家领土，这几万专门来围杀刹魂族的精锐士兵能抽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们的机动力量其实所剩不多，如果我们速度够快，在几日之内完成行动，此役还是大有可期的。” 玉凌的语气很冷静，说的话却很疯狂，不过细细想来，此举看似鲁莽，但成功概率好像还真的不小，毕竟雪晶族已经胜券在握，怎会预料到另有生力军介入？ 淇淇犹豫道：“我就怕焰老不肯配合……” “栗炎族总要练兵的，如果现在连雪晶族几万人都不敢出击，以后和统一的雪神四族对上，那岂不更是兵败如山倒？” 玉凌又望了眼刹魂族领地的方向，沉声道：“我跟卡莫纳多谈一谈，然后就会再去找帕莫加调集更多兵力支援，这么多人围剿雪晶族数万士兵，就算败也不会损失过于惨重，而一旦胜了，日后就是很大的优势！” 淇淇抿着唇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脑袋道：“那好，干了！” 玉凌从灵戒中又找出一架飞行器，淇淇便轻巧地翻身进去，灿然笑道：“玉大哥，等我好消息，你也注意安全！” “没问题。”看着火红色的飞行器渐行渐远，消失在重重云雾中，玉凌也不禁深吸一口气，心中既有大战前的紧张凛然，还有一种渐渐酝酿而起的疯狂决然。 形势走到这一步，他们可以说准备得十分仓促，但这可是栗炎族和刹魂族的第一次真正合作，希望能有一个良好的开端。 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 “喀舍大人，第七、第九分队也失联了！”浩浩荡荡的紫影中，一个刹魂族人迅速飘来惶急地禀报道。 卡莫纳多阴沉地道：“现在汇聚了多少人？” “其余十几个分队都已经汇合在这里，大人，我们还要查探失踪的三个分队的情况吗？” 卡莫纳多断然道：“没时间浪费了，我们现在就往拉札山脉那边走，就算雪晶族有埋伏，我们以最快速度突围至遗弃之地，他们就无计可施了。” “是！” 全军近万人立刻加快了行程，路上诡异地没有遇到任何雪晶族士兵，也没有灵仙族的人，仿佛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了他们。 卡莫纳多心中的不安感愈演愈烈，遥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起伏峰峦，明明看上去拉札山脉已经近在咫尺，然而望山跑死马，他们真要赶到那边起码还得三四天。 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他却莫名地有了种后悔的感觉，仿佛有一层层无形的大网正覆盖而来，一点一点缩紧，压迫得他快要窒息。 他甚至想发布命令换个方向突围，但如果从拉演山脉进入莲春族，更不知道要遭遇几重伏击，而且万一是他多虑了，其实雪晶族的主力压根没顾得着他们呢？ 卡莫纳多想了又想，终究忍不住派出了一支几百人的分队，去拉札山脉那边打探打探实情。 不过还没等那支分队回归，他就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流淌在魂体中的力量都加速了几分。 是玉凌。 通过阴神灵魄留下的印记，卡莫纳多当即仰头看去，果然见到一架纯白的飞行器从云间一穿而过，然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附近。 那个人族少年一脸平静地从近万大军中走到了卡莫纳多面前，没有任何责备动怒的意思，但卡莫纳多却感觉到了难言的紧张和忐忑。 “不错不错，这么十几天工夫，就歼灭了九千多名雪晶族士兵，挺厉害啊。”玉凌淡淡地道。 卡莫纳多谨慎地保持沉默，总感觉玉凌话里有话。周围的刹魂族士兵也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低着头不敢直视玉凌的眼神。 “然后你们这一万四千人再被雪晶族吃掉，那就更厉害了，尤其是五千刹或消去大半，我们后面的仗可能也就不用打了，大家收拾收拾准备投降吧。” 卡莫纳多被玉凌淡淡讥讽的语气激出了几分火气，不服输地道：“王上如何知道我们一定会惨败？就算雪晶族有埋伏，我们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不信？”玉凌微微冷笑道。 卡莫纳多没有吭声，算是无言的反驳。 “还有谁不信？派出十个代表来。”玉凌淡淡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动作，生怕玉凌是故意诈他们，收拾那些不听话的。 没想到玉凌直接伸手点了十个人，然后转身走向了远处停放着的飞行器，头也不回地道：“卡莫纳多，你也来，上面视线好，有些事你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卡莫纳多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跟了过去，等到玉凌驾驶着飞行器，将选出来的这些人带到几百米的高空上时，他们俯瞰着下方拉札山脉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白点，一时间皆是震动惊骇。 “从这个视角可以一览无余，但其实他们都隐藏在林木间，你派出的那个分队可能只会发现一些小股的雪晶族士兵，然后回来告诉你没有危险，再然后你们就能兴高采烈地撞入人家的包围圈了。” 卡莫纳多要是人类的话，肯定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呐呐地看着玉凌，震撼得魂体一阵波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他才垂头丧气地道：“王上，事已至此，我们总要想办法啊……” 听到他口气软化，玉凌才轻轻叹道：“不然你以为我过来是干什么？” “可是现在……”卡莫纳多心念急转，焦急中又有些绝望，完全想不出破局之法。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敢不敢打场更大的？”玉凌忽然道。 “什么意思？”卡莫纳多一怔。 “三天，无论如何你也要撑过三天，你向拉演山脉行进，我回族里调兵，栗炎族也会来支援，不过这都需要时间。你敢不敢以自身为饵，我们干脆将这几万雪晶族精锐全都做掉？”玉凌注视着他，凛然说道。 卡莫纳多一瞬间心潮激荡，杀气腾腾地沉声道：“有何不敢！” 第415章 群英汇聚 六七月间，华域诸州已是一片青葱碧绿，绿树成荫，夏日此起彼伏的蝉鸣随处可闻，然而冰域还是一片凛酷的冰寒，尤其是在战火硝烟之中，更是平添几分肃杀与阴冷。 23us．com 被困冰域的众人当然不会知道，七星殿、清虚谷、悟玄门和书院早在三月已经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联合派出了三十名化尊长老去冰域搜寻弟子，但三个月过去玉凌等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音讯。 在雪晶各族征战不休、华域各州也混乱不堪的时候，四大势力甚至包括华域域主那边都达成了共识，一齐抽调出了百名化尊高手，五位幻神强者，踏上了第二次寻人的漫漫长路。然而他们再怎样也不会想到，这些尚还稚嫩的天才弟子们在这半年多的时间中经历了怎样惊心动魄的历程。 冰域外环的某个地下洞窟中，书院长老找到了被困几个月的周盛和柳熙月，又在一片天然形成的幻阵森林中，找到了已经快成为野人的影家两兄弟，甚至还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偶然翻到了冰雪下深埋着的白骨。 然而发现的弟子始终是少数，四分之三的少年少女仍是杳无音信，要是这么多人都死在冰域，对四大势力来说绝对是无比惨痛的打击，恐怕几十年后就要面临青黄不接的致命情形。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一场普普通通的冰域历练会弄成这个样子，从那些人畜无害的纷扬白雪中，谁都看不出背后隐藏着怎样危恶的凶险。 而华域原先看似平静的局面早就被打破，汹涌的暗流已经不再遮遮掩掩，各大家族、宗派的争斗如火如荼地上演着，然而大部分人的目光焦点都集中在最繁华的沧澜四州，没有人注意到华域南部那个偏僻的小角落中，已经有一些势力向着初创不久的南联会虎视眈眈，准备将这个松松垮垮的小联盟纳入囊中。 更没人知道，道凌宗上下已经风声鹤唳，进入了紧急应战的戒备状态。对于一消失就是一两年的宗主大人，要说众人没怨言那是不可能的，如今宗门到了生死存亡关头，宗主仍联系不上，很多人都已经悲观地想要卷铺盖解散走人了，要不是覃风、冰玄、覃欣等人辛苦维持着，而且还有灵运阁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持，恐怕人心早就垮了。 但灵运阁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不知是谁传来小道消息，由于灵运阁的生意越做越大，沧澜州有某位大人物看上了名气渐长的宫凝水，已经开始使手段想要人财兼得，连带着南联会周边的许多势力人心浮动，想要拿下道凌宗向那位大人物示好。 在这个炎热的夏季，无论是普通弟子，亦或冰玄、覃欣等小有名气的少年天才，甚至覃风、宫凝水等人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宗主大人，你到底在哪里？ …… “大师兄，你说这么久过去了，宗门是不是早就将我们忘了啊？” 茂密的林木间，一个少女拨开面前半人高的灌木丛，有些埋怨又有些委屈地问道。 她身旁那位秀美如绝世佳人的少年只是轻声细语地道：“不会，四大宗门的弟子差不多都在这里，恐怕长老们早就心急如焚了，但他们又怎么找得到冰域内环来？” 璇珠垂头丧气地道：“说的也是，到底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可是那雪界壁垒真的打不破啊，我们又能怎么办，真要老死在异域啊？” “办法总是会有的，实在不行就合众人之力一起试试，当然前提是我们得先找到玉凌他们。”武翎道。 璇珠逗弄着碧影小蛇，没好气地道：“玉凌玉凌，就知道玉凌，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上次你们遇险，他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就想着置身事外，你们干嘛这么倚重书院的人？” 这话说得众人皆是一愣，好像不知不觉间遇到困难，他们的确会下意识先想到玉凌，这似乎不是个好现象啊。 紫琦弱弱地道：“师妹呀，但不管怎么说，上次的确是他又救了我们一次。再怎么算也轮不着他欠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人家在无偿帮助啊？” 璇珠张了张口，竟全然无法反驳。这么一说好像是诶，暗渊的时候就是玉凌在帮忙，以至于现在她都觉得一切理所应当了，但他们这些人一点回报都没有好像确实说不过去。 她硬着头皮勉强挤出一句：“我不管，你把他想的太高尚了，哪有人那么乐于助人不求回报啊，更别说他还不是我们悟玄门的。” 景月摇摇头轻声道：“他不是故意作秀收买人心，但也不是乐于助人不重私利，他看问题的角度跟我们都不太一样，有时候我们碍于宗门之别有些太狭隘了，但他却更注重大局，只要我们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对他而言合作者是谁都没有区别。” 璇珠委屈地道：“大师兄！连你都为他说话，我看要不了多久，大家都要被收买了。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他，随你们怎么说！” “没想到你对我成见这么深啊？”一道声音突兀地在众人身后响起。 璇珠吓得一声尖叫，嗖地一下就窜到后头去了，只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往那边一看，那走在密林间的不是玉凌还能是谁？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居然还偷听我们聊天，无耻！”璇珠又是惧怕又是惊怒地道。 悟玄门一干人也愣住了，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这尼玛也太神奇了吧？ “不对，还有人……”景月刚准备和玉凌打个招呼，忽然目光一凝，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只见玉凌身后的树林掩映中，漫山遍野的都是幽暗的紫影，那是……那都是刹魂族人！ “我路过而已，正巧碰到你们，你紧张什么？”玉凌瞥了璇珠一眼，把小姑娘吓得一哆嗦，都不敢还嘴了。 “你你……你背后，那是……”璇珠只是牙齿打颤地道。 还没完，当看到淳谷风一干七星殿弟子和阳露的时候，就是景月也有些头脑发蒙了，完全不清楚眼前这是怎么个状况？ 帕莫加飘到玉凌跟前，望了一眼景月等人，也没多问什么，只是小声禀报道：“王上，前方百里就是拉演山脉了，雪晶族的封锁线更是只有五十多里距离，我们是杀过去还是小心隐匿行藏？” 玉凌刚要开口，灵戒中沉寂已久的对讲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他迟疑地打开盒盖，听到的居然是念羽白的声音：“嘿，阿凌，好久不见，那些人我们已经救到栗炎族了，听淇淇说你要干票大的？带上我怎么样，我们大部队已经开到拉演山脉南段了，淇淇问你要不要汇合？” “那就汇合，一起杀过去！”玉凌眯起眼睛眺望着远处幽深的树林，仿佛已经透过层层荫蔽看见了那片浩浩荡荡的雪晶族士兵。 第416章 恶战在即 “所以我还是不太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看着周围飘忽的幽紫色鬼影以及走在最前方的玉凌和帕莫加，景月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23us．com 当初在刹魂族他们被追杀得那么惨，险些就把命丢在那了，结果转转眼工夫玉凌就成了刹魂族王上？神转折都不带这么夸张的吧？ 不光悟玄门一干人竖起了耳朵等着解释，当初玉凌顺手救下的三个被当做祭品的中年魂师也是一头雾水。 阳露简明扼要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听得武翎等人不断咂舌，感觉好像玉凌在的地方就从来没有安生过。 “也就是说，除非雪神陨落，否则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离开雪界？”景月直接抓住了最重点。 “没错。”阳露点点头道。 “可是，我们怎么可能杀得了幻神之上的强者？”景月蹙眉道。 淳谷风淡淡道：“在暗渊的时候不就做到了吗。” 景月一时哑然，只有璇珠不服气地反驳道：“暗渊那是各种巧合，加上暗渊之王和乾魂离幽才成功的，现在情形又不一样。” “当时在暗渊，情形一样是险恶到极点，可有人看好师弟他们？雪神固然强大，但我们也有淇淇帮忙，甚至安瑞卡也有可能按捺不住，就算仍处于劣势，但谁又敢说毫无希望？”阳露忍不住道。 璇珠张了张口，最终只能愤愤地扭过头。 就算她心里一万个不想承认，但事实上从暗渊走到现在，玉凌的功劳根本不容抹杀，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景月忽然看了淳谷风一眼，迟疑地道：“你的修为……” 旁边有个七星殿弟子不明所以地解释道：“怎么了？我们在灵仙族的时候吃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灵力就恢复了。” “我不是说这个。”景月摇摇头道。 所有人都望着淳谷风，他坦然说道：“我废境重修了。” 景月的神色震了震，有些佩服又有些叹息地道：“我若是你，恐怕做不到这么平静果决。” “其实很好选择，换了你你也不会甘心一生止步幻神初期的，未来还长，为什么不试一试？就算失败了也不会留有遗憾。”淳谷风淡然道。 “也是，”景月抿着唇想了想，释然地轻轻颔首：“那你现在……” “化尊中期。” 景月牵起唇角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洗髓中期和化尊中期，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也许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默契，两人对视一眼后，又同时看向了最前方的玉凌。 玉凌正拿着地图和帕莫加商定着路线，突然若有所觉，回头莫名其妙地望了淳谷风两人一眼，想了想还是没理他们，直接掏出对讲机道：“喂，羽白，你们现在到哪儿了？” “唔，应该不远了，还有几十里路吧，很快你就能看到史上最壮观的景象，而且这景象跟你有很大关系。”念羽白嘿嘿笑着卖了个关子。 “我怎么了？” “你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诉你。”念羽白无比欠扁地道。 “再见。”玉凌说着就要摁下挂断的按钮。 “唉别呀阿凌，要不换一个条件，你叫声哥我就告诉你。” “你让淇淇跟我说话。” “哎哟才说了几句你就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兄弟啊？诶你别挂断啊，我说还不行吗，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闲聊的时候提过一句，让栗炎族试着在飞行器上装配杀伤性武器？之前碍于能源转换器承担不了这么大能耗，所以这方面研究一直进展艰难，但‘焰十’推出后，这个问题就解决了，现在的飞行器简直神了，吓得我这两天走路都要时不时注意下头顶……” 可以想象念羽白肯定在那边兴奋地唾沫横飞，不过玉凌也是怔了一怔，想到单纯的飞行器自此升级为战斗机，不兴奋都不可能啊。 虽然念羽白又随后补充了一下，现在的飞行器攻击力还有限，不可能轻轻松松炸死一片人，但炸伤和制造混乱还是没问题的，相信再研究上几个月，又会有更厉害的新品种飞行器出现。 “啊不说了阿凌，你很快就能看见我们了。” 对讲机挂断几分钟后，一片流线优美的纯白飞行器就出现在头顶的高空上，如同上千只飞鸟，整齐有序地盘旋着。 当这些飞行器降落后，几千身着铠甲的栗炎族士兵依次翻身下来，列阵在前，动作毫无拖泥带水之处，绝对是精兵中的精兵。 淇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焰老只答应派这么多人，不过我们装备物资带的很齐全，而且大部分新式飞行器都在这里了，应该对战局有很大作用。” “足够了。”玉凌本来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栗炎族人实在不愿配合刹魂族，只派个几百人意思意思，这场仗还是得打下去，没想到那些焰老倒也果决，一口气送来了几千精锐，最主要的是舍得砸钱。 各架飞行器上只留了一位驾驶员，每人都配备了一个对讲机，淇淇跟他们招手示意了一下后，他们就再度破空没入云霄，随时待命。 从没见过这番景象的七星殿和悟玄门弟子都是一阵失神，张大了嘴呆呆地望着那些飞行器，就像是在看外星球的东西。 这个时候清虚谷少年们就有了一种难言的窃喜和优越感，洋洋得意地开始讲解在栗炎族的所见所闻，听得同龄人们一惊一乍，既羡慕又好奇。 “最近在刹魂族过得怎么样，没吃亏吧？”紫尘若不知何时走近来，柔声问道。 玉凌看着她一阵失神，恍惚间感觉她似乎变回了最初的模样，这恬静的神容和浅淡的微笑都透着股熟悉而亲切的感觉。 紫尘若被他盯得脸一红，扭过头嗔怪道：“看什么啊，不认识我了？” 玉凌苦笑了下，好吧是他错觉，尘若现在的性格又指不定是怎么个样子。 “诶诶，我说师弟，你俩亲热可以，咱能不能先把正事儿说了，我们辛辛苦苦跑去灵仙族把人救回来，你也没点表示？”方大师兄不满地搅场了。 “辛苦的肯定不是你。”玉凌神色不变道。 众人全都噗嗤笑出了声，只有方子衿糗着脸站在中间，尴尬得里外不是人。 “我代表大家发言不行啊？”某人硬着头皮挤道。 “出力最多的明明是紫师姐，要不是她用幻术掩护大家，咱能神不知鬼不觉溜进灵仙王城？”念羽白义正言辞地说了一半，便开始挤眉弄眼：“阿凌，快给点表示，奖励奖励紫师姐啊？” “亲一个、亲一个！”言碎月开始起哄。 紫尘若羞窘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干脆一挥衣袖，施展幻术消失不见了。 “小言子，看看你干的好事，紫师姐最近几天脸皮薄不知道吗？”念羽白瞪了瞪言碎月。 “嗨哟，谁起的头啊，还怪我咯？”言碎月不服气了。 “别闹了，说正事……”玉凌又开始隐隐头痛，为什么每次遇到这群货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能让他省点心吗？ 方子衿嘿嘿笑道：“这就是大家都是单身狗，就你两个秀恩爱的必然结果。” “哇，大师兄，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哲理了？” 这边书院弟子们闹腾不休，那边七星殿也展开了认亲大会，淳谷风等人都在忙着对刚被解救出来的师弟师妹们嘘寒问暖，然后再对方子衿等人献上谢意。 闹哄哄吵了半天，众人才终于安静下来，因为照一位刹魂族士兵的禀报，前方十里外就是雪晶族的最外层包围圈了。 相逢的喜悦总是迅速淡去，一场恶战已然近在眼前。 第417章 反包围、大逆转 人族历法六月二十一日爆发的这场战争后来被称为“化雪之战”，也是整个雪界大战正式拉开帷幕的起点，甚至人们在回过头来重新研究该战役时，一致认为若没有化雪之战的辉煌战果，栗炎和刹魂两族绝无可能在后面的战争中赢得主动地位。 23us．com 然而对于当时身在战场上的三族来说，未来还是一片模糊的混沌，只有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幽深的森林间，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报告伢飞，刹魂族近万士兵已进入拉演山脉包围圈。”一位手持冰雪长矛的雪晶族士兵恭敬行礼道。 东里木伢飞低声骂道：“这群刹魂族的恶鬼，白浪费了我们早先在拉札山脉设好的埋伏圈，现在仓促中只能从那边调来一万精锐了，两万多人要吃掉他们……恐怕胜也是惨胜，就看那些莲春族的顶不顶用了。” 另一位叫做达娅的女伢飞轻蔑笑道：“两万人就够看得起他们了，这群蠢货恐怕到现在还没发现问题，真以为我雪晶士兵都那么好对付？再加上一千莲春族人，他们虽然打仗不行，但控场能力挺强，而且还能照顾好我们伤员，要是这都打不来一场大胜仗，我们岂不成废物了？” “那是当然，公主殿下还在养伤，我们可不能给她添堵，应该传回大捷报才是，”东里木说着就转头吩咐道：“传令下去，前五分队率先出动，从正面拖住刹魂族大军，中四分队从左翼包抄，后四分队走右翼，最后六分队随时待命准备从后方出击，机动策应！” “是！”众库本纷纷应诺。 待得众人退下，东里木便笑道：“我倒要看看这回刹魂族还能往哪里逃。” “灵仙族的人始终没出现？”达娅皱眉问道。 “他们还在找那位南亚桐圣女，我们也有一位伢飞往灵应城那边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先一步将她控制住。”东里木道。 “总感觉这事情有些奇怪，灵仙族的圣女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怎么会放任自己身陷险地？” “谁知道，但这事是千真万确的。我们要考虑的就是要不要打完刹魂族，紧接着去解决掉那些灵仙族士兵？” “看时间上赶不赶得及吧。” 几位伢飞言谈轻松，虽然还带着几分慎重，但怎么也不认为那些陷入包围圈的刹魂族士兵还能翻起什么浪花了。 听着不断传来的报告，形势也正如他们所预料，按计划进行着。唯一比较意外的是，刹魂族似乎早有准备会遇到伏击，只慌乱了短短的几秒。 “报告伢飞大人，目前粗略估计刹魂族死亡上千，刹或精锐也交待了一百余位，他们正目标明确地向拉演山脉以东突围，由于他们行进速度很快，路线也飘忽不定，我们的人有点拖不太住，左右翼大军也疲于奔命。” 东里木脸一黑道：“收紧第二道封锁线，再让他们跑了，你也别回来见我了！” 然而刹魂族的滑溜还是远远超出众人的想象，虽然已经将他们堵成了瓮中之鳖，但没想到这只鳖这么能扑腾，硬是搅闹得众人鸡飞狗跳。 终于在突破到第四道封锁线的时候，只剩下七千余人的刹魂族士兵已经举步维艰，基本上僵持在了拉演山脉中部动弹不得，似乎只能一点一点被蚕食消灭。 “传令下去，再派入两个后备分队，其他人在外围机动策应，防范刹魂族垂死挣扎、护送重要人物突围，尤其是不能放走他们的喀舍！”东里木沉声道。 事先他还是研究过刹魂族现在的情报的，只是由于刹魂族实在太过封闭，很多事情就变得模糊难明，东里木只大概知道刹魂族之前出了场变故，族里死了很多人，然后他们就换了一位新的王上，但实际掌权者好像是喀舍卡莫纳多，所以这次哪怕死上一万雪晶士兵，能杀掉那位喀舍也是划算买卖。 东里木闭目沉思着，似乎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了，但为什么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呢？ 他忽然爬上一株古木，站在高高的树枝上遥望远处斜坡上的战场，对那触目惊心的惨烈景象无动于衷，只是在琢磨着那一股不安感的来源。 “东里木，看什么呢？你也太疑神疑鬼了吧？”一位伢飞不解地道。 “不对、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无数次与黑甲族拼杀征战养成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地方被他疏漏了。 东里木的目光赫然定格在一个刹魂族人身上，就这样直勾勾地盯了他几分钟，直到那个刹魂族士兵被一杆冰雪长矛刺穿魂核而倒地身陨。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蓦地睁大双眸，冰蓝色的眼瞳中一瞬间布满了阴霾。 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这群刹魂族士兵明明已经身陷绝地，为何会表现得这么平静？平静地看着同伴死亡，平静地看着自己死亡，没有绝望，没有畏惧，没有疯狂，这绝不正常！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还有希望，这个希望只可能是……援兵！ 东里木被自己的推测震撼得手脚冰凉，险些从树枝上摔下去。他好不容易站稳身体，连滚带爬地从古木上跳下来，急促而焦灼地道：“不行，有危险，快抽调四个分队的人手出来！” “东里木，你疯了吧？你在说什么？”达娅不解地看着他。 “他们肯定还有援兵！”东里木急得两手乱舞。 几位伢飞都嗤嗤笑了：“怎么可能？谁知道他们被困在这里了？其他刹魂族人恐怕还龟缩在他们自己领地上等着好消息呢。” 东里木的思路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如果栗炎族和刹魂族合作，他们的飞行器可以在一巴卡内飞跃上千公里！” “栗炎族和他们合作？”众人惊愕地面面相觑，笑得快要直不起腰来：“东里木，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虽然说敌人的敌人可以成为朋友，但这两个族根本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好不好？你当中间的莲春族是摆设吗，他们要是经过盛莲森林，早就有消息传给我们了。” 东里木心烦意乱，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这群同伴，忽然间他似乎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嗡嗡声，起初他还以为是幻觉，但当他偶然一抬头时，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如泥塑木雕一动不动。 一千架飞行器像是精致完美的艺术品，在蔚蓝的天空中优雅地展翅翱翔，然而一束束流火炮弹却狂风骤雨般从高空上轰炸而下，疯狂地倾泻向大地。 “轰轰轰轰！” 一连串爆炸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几位伢飞一个立足不稳，就哎哟一声跌倒在地。 “这……这是栗炎族的……不、这不可能！”达娅失声惊叫。 与此同时，一个雪晶族士兵跌跌撞撞地跑来，焦急地禀报道：“伢飞大人，不好了，拉演山脉东部忽然出现了两万刹魂族士兵和几千栗炎族士兵，我方毫无防备，封锁线一下子就被打散了，恐怕他们两股力量马上就能汇合，我们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震骇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有东里木颓然跌坐在地，喃喃道：“失算了，大势已去……” 达娅面容抽搐了一下，有些狰狞地咬牙道：“不、还有机会的，我们不能放弃，快，我们必须截断他们，不能让他们会合在一起！” 看着达娅疯了一般奔向战场，东里木只能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一刻，几位雪晶族伢飞俱是心如死灰。 第418章 不复障碍 “姓名？” “……” “不说是吧，我们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看着满脸颓丧一声不吭的东里木，一位刹魂族伢飞直接伸指点在他眉心，阴冷的紫色光芒就流淌遍东里木全身，传来剧烈的痛苦和森森冰寒。 23us．com 东里木死死地咬着唇，但身体还是无意识地开始抽搐，他禁不住嘶哑地开口道：“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 刹魂族伢飞拍了拍他的脸颊，笑吟吟地道：“哟，我们怎么舍得杀你呢？身为雪晶族的伢飞，你应该知道不少东西吧？” 东里木低头不语，已经无法抑制心中的绝望。 这场战役他们败了，而且还是大败惨败，栗炎族的空中轰炸对众人来说是完全没有遭遇过的恐怖袭击，他们也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而在他们最慌张无措的时候，刹魂族和栗炎族的联合援兵也杀来了，几乎是摧枯拉朽地穿透了他们的几重包围圈，直接和最里面卡莫纳多的几千人会合。这一会合，雪晶族便再也无法扭转败北的结局。 虽然输得很突兀也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东里木却绝望地发现，同样的情况再来一次，恐怕胜率仍旧微乎其微。哪怕对方在人数上并没有占据绝对优势，甚至彼此配合也压根不默契，但谁能做到一边应付面前的敌人，一边应付头顶的攻击？ 所以东里木最绝望的不是自己被俘后将要面临的可怕后果，而是雪晶族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如何兼顾天上地下的两面夹击？ 如果这个问题始终无法解决，那未来简直是一片黑暗。 随着浑身的痛苦愈演愈烈，东里木已经无法保持清醒的神智，迷迷糊糊中他的意识越来越涣散，眉心的蓝色晶体也暗淡无光。 看到东里木昏迷过去，一位刹魂族库本赶忙讨好地凑上来道：“大人，提取到他的记忆了吗？” 这位伢飞好不气恼地踹了东里木一脚，愤愤道：“这家伙骨头还挺硬，我只能看到一些不连贯的记忆碎片，要想得到完整的信息，恐怕还得慢慢折磨他几天。” “大人，反正王上也没规定时间，咱只要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就行。听说其他两个雪晶族伢飞的意志也挺顽强，要不是立场敌对，我还真有些佩服他们。” “意志顽强？分明是冥顽不灵！死到临头了他们的雪神也不会来救他们，真不知道这群人还傻傻地坚持什么。”这伢飞正在气头上，就算原本残存的几分敬佩也变成了恼怒。 “拖走拖走，等他醒了我再继续，哎哟喂真是累死我了，不行我得歇一会儿。”伢飞抱怨着就要飘走。 忽然周围的人群猛地分开了一条通路，这位伢飞抬头望去，瞧见玉凌和帕莫加后，整个人一个激灵，连忙行礼着毕恭毕敬地道：“参见王上和奕卡。” “嗯，你叫维筹是吧？审讯的事就辛苦你们了。”玉凌在这方面也帮不上忙，而且他也生怕这几个被俘的雪晶族伢飞之中有认识他的人，到时候就太尴尬了。 伢飞维筹颇有些受宠若惊，心里一热便道：“回禀王上，这都份内之事，属下绝不敢怠慢！” 玉凌本来也是路过，随口鼓励了几句便从另一边走远了。 看着王上渐渐消失的背影，维筹不禁悠然神往，第一次见到玉凌时的轻蔑厌恶早已经烟消云散，这回三千里救急大行军，不但保下了几千精锐，还打了个无比漂亮辉煌的大胜仗，连带着和栗炎族这位盟友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新王的能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若是换了之前那位王上，可能还厉害不到这等地步。 “都看我干什么？”维筹忽然回过神来，发现手下这些人都悄悄地望着他。 众人讪讪无言，维筹倒也能猜出他们那点小心思，无非就是自己被王上亲口表扬了，把这群家伙羡慕得不行。这表扬或许之前不怎么值钱，但经此一役后，玉凌的声望威信却瞬间在族内抵达了顶点，毕竟刹魂族人大部分都比较现实主义。 有两个刹魂族士兵已经抬起了地上昏迷的东里木，维筹赶忙摆摆手阻拦道：“停住停住！把他放那儿！泼盆水咱继续！” 回想着王上刚刚的鼓励和赞扬，维筹顿时头也不疼了，心也不累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虎视眈眈地盯着可怜的东里木，又摩拳擦掌准备着新一轮的审讯了…… …… 刚走到王宫大门前，玉凌就看到了老老实实立在一边的卡莫纳多，比起初见面时他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现在的喀舍大人却是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等着受罚的学生。 玉凌仿佛没看出他心里的紧张忐忑，直接从他身旁走过。这一来卡莫纳多却是傻眼了，本来已经准备好接受玉凌的连篇责难，结果玉凌一个字都没跟他说出来。 眼看玉凌几步就要走远了，卡莫纳多赶忙跟上去，犹豫了好久都没能鼓起勇气开口，最终只能求救地望了一眼帕莫加。 等到玉凌进屋后坐下，帕莫加才小心翼翼地道：“王上，这件事喀舍虽然有些冲动，但好在结果是好的，您就原谅他吧？” “他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有什么原不原谅的？”玉凌随手拿出一枚玉简，一边翻看一边漫不经心地道。 卡莫纳多心里一跳，终于硬着头皮开口道：“烂摊子是我整出来的，我不会推卸责任。” “然而你内心深处始终觉得你是为了大义，为了整个刹魂族，虽然捅了篓子，但你也问心无愧，毕竟在那种情况下，为了未来的战局形势冒险一搏，本就是无可指摘的，是不是？”玉凌淡淡道。 卡莫纳多被挤兑得一阵无言，心中莫名有些慌乱。 “行了你出去吧，你都这么大义凛然了，我能怪你什么？我一个不受信任的外族人又敢怪你什么？反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就算出力再多也远远不及你的鞠躬尽瘁。”玉凌继续翻着玉简，头也不抬地道。 “王上……”帕莫加听着这话，心里挺不是滋味，不禁有些埋怨地给卡莫纳多使了个眼色。 卡莫纳多如雕塑般在原地静默着，一动不动。 空气像是冷凝了一般，好半天过去，玉凌才忽然开口道：“你怎么还不走？等我亲自送你出去？” 卡莫纳多望着玉凌平静的神色，那眉宇间依稀有几分疲惫，毕竟来回奔波了几日，以最快速度将几万援兵带来，玉凌的辛苦不比他轻松多少。 一丝愧意和悔意不知何时萦绕在他心间，让他终究无法再那么理所当然和心安理得。 毕竟这回若不是玉凌成功绝地反击，将两族援兵带到拉演山脉，很可能他卡莫纳多就交待在了那里，刹魂族也差不多算是玩完了。 第一次，他庄重地朝着玉凌行了一道刹魂族的大礼，沉声缓缓道：“以前是卡莫纳多以下犯上多次僭越，既然王上还容得下我，从今以后卡莫纳多若再有违令之处，当以族规论罚！” 看着这位刹魂族喀舍告退离去的背影，玉凌终于轻轻舒出一口气，唇角泛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因为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刹魂族中最后一大障碍也就此冰消瓦解。 第419章 战火连天 化雪之战一个月后，雪界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23us．com 然而这绝不是暴风雨的结束，或者说最终的决战从现在起才真正开始。 这一个月，黑甲、灵仙两族除各自的王城外，其余领土尽数沦陷，若不是在化雪之战中雪晶族损失惨重，这一进度或许会更快。 栗炎族和刹魂族都没有干涉三族内战，因为众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碌，虽然两族之中夹着一个莲春族，并且盛莲森林边上还有大量雪晶族士兵驻扎，如同一条银河般将他们隔绝开来，但还是挡不住栗炎族人驾驶着飞行器跑来刹魂族这边。 雪神诸族忙于内战的时候，两族也在忙于军事演习的训练，经过一个月的战术模拟之后，最初的生疏滞涩已经被默契取代，甚至很多伢飞都满怀信心地认为，如果再来一次化雪之战，他们的伤亡肯定能压到五百以内。 栗炎族那边的焰老函可们也没闲着，全族上下都全副热情地投入了研究中去，于是这一个月，各种战争军械又迎来了井喷式发展，对讲机已经更新到了第三代，飞行器也改良出了新的版本，甚至按照玉凌的建议分成了几种不同的类型，包括侦察机、运输机、轰炸机等等，反正地球上空军怎么搞的，都可以借鉴借鉴呗。 不过碍于时间限制，想要打造出一支无敌的空中飞行器部队那是别想了，毕竟任何一项新研究的出台都需要各种条件同时满足才行，能源转换器、材料、理论技术等，有一项是短板这件事就整不成。 当然玉凌也没打算一步登天，能有一支草创的空军雏形，他就已经很满意了，毕竟有空中力量和没空中力量完全是两码事，更别说现在两族士兵已经天上地下配合得无比默契了，这战斗力蹭蹭就上了好几个台阶。 此外栗炎族也差不多掏空了家底，诸如炎爆石等各种各样的杀伤性武器基本人手一份，甚至还能给刹魂族分点，充分证明了战争打得不仅是人命，更主要是技术和钱。 现在所有人都满怀信心，就巴望着什么时候真正开打，将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检验检验。 终于，在七月下旬，玉凌和栗炎族议事会议定，主动出击，“收复”盛莲森林！ 虽然有飞行器可以用作两族往来，但不把中间的这根刺取掉，始终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如果能将莲春族领地贯通，两族就进可攻退可守了。 作战计划一下达，两族士兵都兴奋地集结起来，各自从南北两边杀向中部的盛莲森林，而第一道关卡，就是驻扎在莲春族领地边境上的万余名雪晶族士兵。 …… 雪晶王城。 喀舍克里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似乎有些不适应那灿烂的阳光，禁不住往檐角的阴影下缩了缩，对愈来愈温暖的气候始终不太习惯。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烦意乱地想些什么，只是心里头莫名地有些不安，仿佛预感到今天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吱呀”身后的冰门缓缓开了条缝，利兰塔小心翼翼地走上来，捧着一盘剥好了的晶莹水果，小声道：“阿卡，该吃午饭了。” 克里轻轻一叹，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任凭冰寒的汁液从手上滑过滴在地上，神色怔怔的出着神。 “阿卡，你在担心什么吗？”少女很懂事地仰起头问道。 克里摇摇头，又点点头，苦笑道：“不仅仅是一件事情，有时候我在想灵仙族和黑甲族什么时候会撑不住投降，有时候我在想月朵殿下的事儿，有时候我又在反省一个月前的那场化雪之战……” “化雪化雪……真是痴心妄想，雪神永恒常在，就算我们暂且输了一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利兰塔气鼓鼓地道。 克里几口吃完了水果，随手将果核放进另一个盘子里，苦笑着不知该怎么跟单纯的女儿解释，这可不是输不输一场的问题，而是整整几万雪晶族士兵被全歼，没死的也都成了俘虏，至今东里木、达娅几人都杳无音讯。 “阿卡，你也在想月朵姐姐的事啊？”利兰塔忽然道。 克里揉了揉她的雪白长发，轻轻道：“怎么了？” 利兰塔低着头失落地道：“说实在话，月朵姐姐受到雪神的垂青和眷顾，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看到她现在如陌生人一般，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克里一阵沉默，叹息着道：“我又何尝不是？听说王上已经打算退位，想必公主殿下这几天就要接替了……” 利兰塔张了张口正要说话，一位雪晶族士兵就气喘吁吁地从远处疾跑而来，焦急地高喊道：“报盛莲森林突遭栗炎、刹魂两族南北夹击，我族守军死伤近万，仅两千余名侥幸撤离，莲春族领地大部已被占领……” “什么？！”克里只觉眼前一黑，没想到栗炎两族这么大的胆子，还没等自己等人展开报复，反倒又被他们抢先出击了。 “我知道了，我即刻去找公主殿下！”克里强行压下震惊纷乱的心绪，也顾不得和利兰塔多说，直接匆匆赶往了圣雪宫。 战场之事无善了，从来都只有你死我活。既然栗炎两族已经率先动了真格，那他们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真当雪晶族是软柿子，谁想捏就能捏吗？ …… 七月二十六日，栗炎两族占领莲春族四分之三领土，仅余西部五处聚居地还掌控在雪晶族手中。 七月三十日，灵仙族和黑甲族毫无征兆突然宣布投降，雪神四族彻底归一，交接工作正紧密进行。 八月五日，雪神四族联兵奇袭栗炎族青焰镇、林焰镇等四处小镇，屠戮普通栗炎族人数千，系化雪之战的报复性行动。当日，四族同时对栗炎两族正式宣战。 八月六日，栗炎族和刹魂族也向雪神四族宣战并发出声讨，大军集结直扑雪晶族东北边境。 八月十一日，六族在细雪平原及雪风山脉一带展开激烈交战，是为第一次六族大战。雪晶四族共计出动近三十万人，其中黑甲族数量最多，占了三分之二，对比栗炎两族的八万余人，兵力上形成了压倒性优势。然而经历了半个月的僵持拉锯后，四族却输多赢少，节节败退，最终雪晶族东北边境全面失守，不得不退居长崖山、破纹岭一线。 八月二十七日，双方进入休整状态，第一次六族大战结束。 九月六日，栗炎两族率先对长崖山四族驻军发起进攻，双方互有伤亡，战果持平，第二次六族大战拉开序幕。 然而整整一个九月，双方都僵持在长崖山一线，谁都无法动弹分毫。雪晶四族逐渐开始适应敌方的打法，并且以死伤了十多万人的惨痛代价总结出了几套经验，虽然对于空中力量仍是无可奈何，但比起六族大战时毫无抵抗之力的情形却强出了许多，而且这一带区域多山地，雪晶族也能发挥主场优势，借地利将栗炎两族牢牢地阻挡在山外。 于是九月的最后一天，卡莫纳多和阔西焰老各率三万大军从遗弃之地绕行，进逼黑甲族大后方，自此开辟了第二战场。 第420章 戍的消息 “报” 刹魂族王宫，一位士兵急匆匆跑来禀报道：“王上，喀舍大人和栗炎族的阔西焰老已经率军攻入黑甲族墨克平原一带，共计狙敌四万余人，其中大部为黑甲族士兵，另有两千为灵仙族和雪晶族人。 23us．com还有……” 玉凌听着战报，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因为这听上去像是大捷报，但黑甲族本来就是六族中人最多的，能成战力的士兵恐怕能有近百万，光是人数上的消灭委实没有什么太大意义。因为据调查，黑甲族的繁殖能力简直让人瞠目，二十岁就能生育，而且一次就是五个以上的后代，对比一下他们平均五百岁以上的寿命，这比细菌分裂的速度都不慢多少了。 “还有什么？”玉凌瞥了这个士兵一眼，不知道他在吞吞吐吐犹豫什么。 “还有就是……喀舍大人一般都会习惯性派出两个分队到前方查探敌情，哪怕现在有栗炎族的侦察机巡视，但有些视线不开阔的地方他们也看不真切有没有隐伏的危险。” 玉凌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这位刹魂族士兵便有些忐忑地道：“王上，您看地图，墨克平原南部有一片沼泽区，不宜大军通行，所以那两支分队就选择从西边的一小块遗弃之地绕路，但不知为何他们进去一天了都没有传回来消息，一个人都没有回来。所以喀舍大人有些犹豫，想要问问王上下一步该如何走？是继续派人去查探那一块遗弃之地，还是费点功夫从沼泽区行进，亦或放弃第二战场……” 按理说零下几十度就该是永久冻土，不会有沼泽什么的了，只是雪界虽然大部分地区都极为寒冷，但总有那么一些地方气温异常，甚至能抵达零上，墨克沼泽就是这么一块神奇的地方。 玉凌沉吟着没有回答，因为此事确实不好抉择。卡莫纳多和阔西焰老带去的人不多，要的就是兵贵神速，而不是跟黑甲族打持久战的，趁现在主战场的四族联兵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还能进一步扩大战果，若是在墨克平原耽搁久了，到时候就该卡莫纳多撤兵回族了。 然而隔了这么远，玉凌哪知道那一小片遗弃之地出了什么问题，毕竟雪界中到处都是零零星星的遗弃之地，地盘最大的就是安瑞卡那儿了，要是真有什么未知的变故或危险，那纠缠半天岂不是白浪费时间？ 放弃第二战场也不可能，毕竟黑甲族在持续向长崖山主战场那边增兵，栗炎两族的优势在地利和人海战术的狂轰滥炸下渐渐消弭，必须得在别的地方扳回一局，否则形势将会长年累月僵持下去，迟早有一天自己这边会被耗垮，毕竟雪晶四族的家底委实丰厚了太多。 那么，似乎只剩下沼泽区一个选择了？可是那地方委实难以通行，刹魂族倒还好，能飘着过去，但栗炎族就必须实打实踩在地上了，偏偏飞行器数量有限，也不可能载着大军飞过去…… 这要怎么办才好？ 玉凌也有些难住了，那位士兵本来眼巴巴指望着王上能想出解决办法，但看着玉凌也一筹莫展，他只能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去。 玉凌心中闪过了很多念头，但都被他一一否决，毕竟时间最重要，一切都必须得快。 无意中，他的目光掠过了窗外，那里正有一片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开得正艳，甚至像是爬山虎一般密密麻麻地填满了半面石壁，算是单调的世界中罕见的清新风景。 玉凌忽然闪过一丝灵感，在刹那间便酝酿成型。 “我记得是不是有五百莲春族人跟着两族联兵去了墨克平原那边？”玉凌问道。 “是、是啊……”刹魂族士兵愣了愣，不知道玉凌突然提起这个干什么。 “去，用速度最快的侦查机把消息带过去，让那些莲春族的朋友帮帮忙，催生一下沼泽里的那些植物，在那些软软的淤泥上铺个半米高，应该足够让栗炎族大军通行了，至于瘴气什么的，也让他们净化净化。” “这样也行？”刹魂族士兵下意识怔在了原地，等他回过神来，连忙狠狠一拍自己脑袋：“遵命，王上，我这就去传达！” 草木固然柔弱，但玉凌记得曾经有人做过一种简易陷阱，在深坑上铺一层茅草，一些小动物爬过去浑然未觉，甚至一些体重轻的小孩子都不会掉下去，可见植物能承担的重量还是不容小觑的。 等他静心修炼了两天，本以为墨克平原那边不会再出什么岔子，结果又有一道急报传来，说大军穿过沼泽区后遭到了不明力量的袭击，死伤数百，最后还是卡莫纳多出场才伤到了对方，据说是个身份不明、长相怪异的人族修者，好像是从遗弃之地那边出现的。 “衣衫破旧、长相怪异、浑身黑气、没有眼珠……这怎么听着像是……”玉凌听完手下人的转述，禁不住愣在了原地。 “是戍！戍居然在那块遗弃之地？”朔第一个激动地从灵戒里钻出来。 “感情你还活着啊？”玉凌没好气道，这家伙一直缩在灵戒没动静，也就上回遇见月朵，他才临时出了把力，平常真就跟死了一样，想跟他说几句话都没人搭理。 “嗳，好歹咱也是共患难过的战友，你说话咋这么不吉利呢？”朔愤愤不平地说着，幻化的黑气在玉凌周围激动地飘来飘去。 玉凌摆摆手让那位刹魂族人退出去，审视着面前的袅袅黑气，一言不发。 朔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不自在地道：“怎怎怎……怎么了？你有话直说。” “你这么正常，我感觉很不正常啊。” “喂，你能说人话吗？”朔不由怒道。 玉凌摸着下巴，忽然道：“怎么？离幽活过来了？” “快了，就差一点点！”朔跟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地说了两句，突然愣了愣道：“你咋知道的？” “你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之前消沉得跟万念俱灰一样，现在却这么激动跳腾，除了离幽的事还能往哪儿想？” 朔讪讪无言，纠结了一会儿，又有些忐忑地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她现在……她现在，唉，你自己看吧。” 一朵幽黑的莲花便从玉凌的灵戒中轻轻浮出，明明被淡淡的黑气缭绕在周围，但不知为何却仍然散发着超尘脱俗的仙气。莲瓣柔软地舒展着，仿佛有生命般轻轻一收一张，如同呼吸一样规律。 玉凌怔了怔，实在不忍心打击满心期待的朔，原来那位白衣灼人的素雅女子现在却是这么个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能成功的节奏啊？ “这个……嗯，你继续努力吧，我们要不要收拾一下，去看看戍？”玉凌迅速转移了话题。 “那走呀，好久没看见他了，害我白担心了几个月，险些以为他没逃出去。”朔也浑然无觉地被转移了注意力。 这朵柔弱的黑莲重新沉入了灵戒深处，玉凌和朔都没注意到，莲心中有一股缓缓凝聚成形的意识正在悄无声息地苏醒，仿佛一个如白纸般的懵懂孩童，正在好奇而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世界…… 第421章 敌踪现 一天后，墨克沼泽南部。 23us．com 卡莫纳多愕然望着从飞行器上跳下来的玉凌，又紧张又无可奈何地道：“王上，你怎么亲自来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人族修者一直潜藏在附近，不时地袭击我们，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 “他不是人族修者……”玉凌刚说了半句，卡莫纳多就变了脸色道：“那不是更危险了？这件事我们还应付得来，王上你不用为此大动干戈。” “但我认识他。”玉凌无奈地补上了后半句。 “啊？”卡莫纳多瞬间傻眼，感觉玉凌的交际圈有点广泛得过头了。 “没事，我去找他谈谈，不会有危险的，你们继续按计划行进，想来最快两天最慢四天，黑甲族应该会做出反应，派兵来阻截大家了，到时候要及时收手。”玉凌道。 “这……我陪王上一起去吧。”卡莫纳多还是不敢放心。 忽然队伍后头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刹魂族人慌急慌忙地跑来道：“他他他、他又来了！” “我去看看。”玉凌倒是反应很快，没等卡莫纳多阻拦，就迅速闪身来到了队伍大后方。 只见一道肉眼几不可见的黑影正如鬼魅般不停穿梭，每一击都能抓出一个刹魂族人的魂核，遥遥看见卡莫纳多的身影后，他便迅速抽身后退，毫不恋战地就要闪身逃离。 “嘎波那！”朔急匆匆从玉凌的灵戒里飘出，好不容易追上了奔逃的戍。 感应到熟悉的气息，戍登时停下了步伐，很是惊喜地道：“达枯喏？东帕里物替连斯从？” “他说什么？”玉凌赶紧问叽咕，想到当年和戍沟通得无比困难，现在终于可以无障碍交流了。 “他说，王，你怎么会在这里？”叽咕奶声奶气地道。 说话间戍也发现了玉凌，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来，毕竟后头还有个卡莫纳多。 朔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玉凌和刹魂族的关系，戍这才停下脚步，警惕地“望”了一眼周围的重重紫影，走到玉凌身边不吭声了，只是有些赧然地将手里的一大把魂核递给了他。 玉凌哭笑不得地拿着这一堆魂核，很想说他要这个有什么用？戍还是跟以前一样耿直得让人无话可说。 “王上，他到底是……”卡莫纳多强自忍下心里的火气，一边瞪着戍，一边问道。 “这个……算是我朋友吧。”玉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戍张口说了几句什么，叽咕翻译道：“他说对不起，没想到他们是你的人，他只是看着坤魂他们快不行了，所以才需要魂核去帮助恢复疗伤，要是他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他愿意出力。” “坤魂？”玉凌愣了愣，没搞明白这又是什么情况。 戍便解释了几句，原来当初离幽带走其他五位魂将后，便在他们身上下了禁制，然后扔给了他看管，直到暗渊快要彻底崩灭的最后一刻，戍才带着五位魂将从屏障那边逃离。经过一阵子的兜兜转转后，由于没有暗渊之气的温养，坤魂几人都萎靡不振，魂体虚弱到了极致，戍本来不想搭理他们，然而真正看到他们快要死了，戍又有些不忍心了，正巧在遗弃之地这边看到刹魂族人路过，他们的魂核对于几个魂将来说绝对是大补，戍便盯上了刹魂族大军。 朔很不开心地道：“那几个家伙在哪儿？我亲自去见见他们。” 戍说了位置之后又有些忐忑不安地道：“王，如果您不想救他们，那我……” “嘁，就这么让他们死了我多划不着啊，赶紧的把人救活了拉过来当苦力，免得也太便宜他们了……” 显然朔这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坤魂等人背叛了他站到了古雍那边，但毕竟几大魂将都是他凝聚暗渊之气化形出来的，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朔还真有点狠不下心。 “哦……”戍挠挠头便去找人了，没过一会儿，几位虚淡得快要透明的幽魂就出现在玉凌眼前，可不就是当初在暗渊中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那几个魂将？ 坤魂几人一来就诚惶诚恐地向朔请罪，如果他们是人类的话，恐怕早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边抹边哭诉当年猪油蒙了心，才会跟着古雍搅闹云云，虽然这样的请罪有多少水分还不知道，但朔被三说两说，已经摆不出恶狠狠的样子了。 坤魂尤其虚弱地道：“王，看在我们马上就不行了的份上，当年的事您也别多想了，不然最后气坏了伤到的还是您自己……” 朔没好气道：“哟，一段时间不见，人都变傻了啊？不知道负面情绪越多，对我越是有利吗？你是不是都忘记暗渊之气的本质是什么了？” 玉凌有些忍不住想笑，本来坤魂这多正常一句煽情的安慰啊，怎么搁到朔这儿就行不通了呢？ “喏，给他们弄点滋养魂力的东西，”朔跟玉凌说了一句后，就重新转向哑口无言的坤魂等人，冷冷说道：“想死没那么容易，旧账我也不跟你们多揪扯了，以后还有那么多年呢，你们就用几百年时间慢慢还吧。” “是是是，王，我们都知道错了。”几位魂将真叫一个劫后余生呐，别说讨价还价，早就感激涕零了。 玉凌当初离开暗渊之前，确实搜刮了不少灵药，随便挑了一些温养回复魂力的就扔给了坤魂他们。等几人消化了之后，魂体顿时凝实了不少，一个个都赔着笑脸跟在朔后头，继续一边反省检讨一边说好话。 卡莫纳多一头雾水地看着这番变化，哪里知道众人在暗渊的那番纠葛，玉凌也没解释的意思，只是伸手指了指那几位道：“记住他们啊，接下来上战场尽管让他们上去，只要别逼死人，辛苦一点不要紧，不要白浪费了苦力。” “啊，这个可以吗？”卡莫纳多瞠然道。 “朔，可以吗？”玉凌随口就问。 “有什么不可以，你们几个听见了没？别给我点头哈腰的，该出力气跑不了你们，我饶你们一命可不是因为我心软，要是你们一点用都没有，你们就自己找个地方消失掉吧。”朔语气不善地道。 “是是是，王，不就是杀人嘛，完全没问题！”坤魂立马打包票，打完之后才小声道：“就是那个……我们才恢复了三四成，还有没有别的恢复魂力的东西？” 卡莫纳多适时道：“族里有很多魂果，可以回头让运输机带过来。” 玉凌看他并不怎么上心的样子，便轻声道：“这几个人，全盛时期都是圣境。” “啥？！”卡莫纳多差点摔倒在地，一脸懵逼兼难以置信，什么时候圣境这么不值钱了？ 他回头望过去，正迎上坤魂几人有些谄媚讨好的笑容，瞧这德性，哪里像是圣境强者了？！ “反正人手给你了，你好好用就是。”玉凌补充道。 “除了戍，其他几个不用跟他们客气！”朔接着补充道。 “啊，哦，好……”幸福来得太突然，卡莫纳多的脑子已经当机了。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也不要恋战，免得重蹈覆辙。”玉凌说着便要取出飞行器离开这里。 这个时候卡莫纳多带着的对讲机却开始嗡嗡震动，传来高空飞行器上一位栗炎族人的声音：“卡莫纳多喀舍，我们侦查队看到你们的西南方向十二公里处有十几万黑甲族士兵会合，似乎是冲着你们去的。” 第422章 伏笔 卡莫纳多微微一怔，便向对讲机说道：“收到，我们会即刻迎击。 23us．com” “空中火力业已准备完毕。” 听着两人的交流，玉凌恍惚有种打现代战争的错觉，不过很快他就觉察到哪里有些不对劲，皱眉问道：“按理说黑甲族的反应不会这么快才是，就算他们消息传递速度有所突破，但短时间内也很难汇聚十几万人手，更别说他们好像还是有组织的会合？” 卡莫纳多沉思不语，脸色倏然一变，阴沉地道：“或许有这么一种可能。” “你是说……”玉凌也反应了过来。 卡莫纳多缓缓道：“雪晶四族早就料到我们在长崖山一带久攻不下会转而开辟第二战场，而首选的突破口就是黑甲族洼里平原至墨克平原地区，否则没法解释我们刚刚从洼里平原打过来没两天，这边就如此迅速地做出了反应。” “看来四族联军也不乏聪明人啊。”玉凌叹了口气。 卡莫纳多有些遗憾地道：“既然他们早有准备，那墨克沼泽以南肯定早就挖好了陷阱等着我们，这第二战场只能暂且放弃了，否则我们的兵力还不足以支撑两线持久作战。” “这种情况确实得撤兵了，不过就这样草草离开似乎不是很划算啊。”玉凌望着身后阴暗低洼的沼泽区，别有意味地道。 “王上是说？”卡莫纳多一时把握不透玉凌的意图。 “你看这样能不能行……”玉凌三言两语就将刚刚拟成的计划解说了出来。 卡莫纳多犹豫了几秒，终于拍板道：“我觉得可行！王上就等我们好消息吧！” …… 发生在十月三日的这场遭遇战由于位于墨克沼泽地区，故被称为“墨克之战”。 当是时，栗炎两族共率六万大军，其中包括六百空军和五百莲春族人，而敌方则共计十七万人，具体为十四万黑甲族士兵、一万雪晶族士兵、两万灵仙族士兵和两千莲春族人。然墨克之战后，雪晶四族却损失惨重，粗略估计伤亡不下十万，而栗炎族和刹魂族付出的代价却不足万人，战报传回雪晶王城，族中上下一片哗然，此等相差悬殊之惨败比化雪之战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直到五日后，雪晶族才弄明白前后因果。原来四族联军本已会合一处，按原定计划准备好了伏击战，向着墨克平原遗弃之地南部出口进发，就要打敌方一个措手不及。当他们瞧见刹魂族派出的几支探路分队后，本来打算隐伏起来，等到对方大部队出现，结果不知怎地被那几支刹魂族分队发现了行踪，不得已之下，四族联军只能选择杀人灭口。 然而意外的事却发生了，那几个刹魂族分队中竟有圣境高手，四族联军完全阻拦不住他们遁入墨克沼泽，当众人慌急慌忙也追进沼泽区时，却遭遇了敌方蓄谋已久的伏击，再加上栗炎族空中火力的轰炸，原本的伏击战就这样变成了被伏击战。 “好，就照你们说法，沼泽区太过泥泞，不便行动逃跑，但同样的地形，栗炎族和刹魂族也同样不便追击，这不是你们死伤如此惨重的借口！” 雪晶王宫中，克里暴怒地训斥着跪在面前的伢飞。 那伢飞苦着脸道：“回禀喀舍大人，我也不知道栗炎族他们怎么想到的，他们那边有几百莲春族人相助，在我们陷在淤泥里的时候，他们却踩在藤蔓草叶上健步如飞，等手下人传回来这个消息时，我们虽然及时发动了莲春友人帮忙，但也改变不了之前的损失了……” “蠢货！废物！”克里呆了呆，随后便更加愤怒地骂道。 “那栗炎两族联兵现在在何处？”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啊，见过公主……不，见过王上。”克里下意识回头一看，赶忙行礼道。 月朵漠无情绪地从大门走入，身上的纯色衣袍纤尘不染，如白雪仙光织就，和周围人简陋的兽皮衣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伢飞更是紧张得浑身哆嗦，好半天才磕巴着开口道：“王、王上，他们……他们在墨克之战后，就从沼泽区退走了，恐怕现在早已回族……” 克里又是气得不轻，明明己方兵力远胜敌手，结果从化雪之战以来就输多赢少，都没打出什么像样的成绩，月朵上次重伤休养了几个月才刚刚出关，听到这消息岂不得勃然大怒？ 克里当即半跪而下，低头道：“启禀王上，是我等作战不力，克里愿负全责，求辞去喀舍一职，请王上择族中俊杰代之。” 月朵沉默不语，大殿气氛顿时冷凝如一月的寒冰，让人喘不过气来。 良久，月朵轻轻抬步走到克里近前，出乎意料地扶起了他。 克里怔怔地望着她，一时间都忘记了这是多么失礼的举动，而月朵似乎也不在意这些，冰蓝色的眼眸依旧如冬湖般澄澈冰凉，毫无情绪地道：“克里喀舍，一个月内，雪神便会降临尘寰，胜也好，败也罢，一切都要结束了。我想再怎么样，你也不至于连最后的一个月都撑不过去吧？” 克里震撼难言，如做梦般恍惚了几秒，蹬蹬退出两步才猛地醒悟过来，激动地行礼道：“雪神在上，克里必不辱命！” …… “斯琼殿下，好久不见啊。” 重重紫影中，斯琼绝望地躺在地上，周身早已被锁链紧紧缠缚，让他丝毫也动弹不得。而栗炎两族对待这个貌似身份不低的黑甲族俘虏，也根本不会温柔起来，所以当玉凌看见斯琼时，他已经是奄奄一息的模样了。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斯琼迟钝而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当玉凌的身影倒映在他瞳孔中时，他原本绝望黯淡的目光瞬间被凶戾取代，整个人都开始猛烈挣扎。 阔西焰老还在一边解释道：“安炎，黑甲族的人都比较刚烈，宁死也不当俘虏，不过这个人好像身份比较特殊，所以我们抓到他后就没有立即处理，你看有没有必要审讯一下……啧，这家伙怎么突然又不老实了？” 阔西焰老皱着眉头踢了踢不断挣动的斯琼，却发现他一直死死地盯着玉凌，那目光中有愤恨、有怨毒，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再想到玉凌刚刚说的话，阔西不禁讶然道：“安炎，你认识他？” “认识，他是黑甲族二殿下斯琼。” 阔西愣了愣，惊喜交加道：“啊，这么说这回还算逮到大鱼了？你看我们能不能……” 玉凌摇摇头，直接给他泼了盆冷水：“不行，黑甲族的佩莉公主巴不得他死掉。” 阔西顿时失望道：“那要他就没什么用了，最多能榨出点情报来，但意义也不大，我们短时间内又不可能再攻打黑甲族这边。” 这些话叽咕都翻译给了斯琼听，他所有的凶恶怨毒一瞬间都化为了对死亡的畏惧和绝望。 “不，他还是有点用的。” 玉凌意味莫名地笑了笑，缓缓走近斯琼蹲了下来，解开他身上的锁链轻声说道：“斯琼二殿下，你是不是很想杀我？也很不甘心将王位便宜了佩莉那个女人？” 斯琼警惕愕然地望着他，小心翼翼站起身来一言不发，但玉凌却知道自己没猜错。 “你看啊，墨克之战后，佩莉那边死的人好像比你还多，现在你们俩各自掌握的兵力勉强算是持平了。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斯琼惊疑不定地审视着玉凌，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更不知道自己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然而没有折磨，玉凌只是退后几步吩咐道：“给他治好五六成的伤，再把他送到墨克沼泽深处。” “你……”斯琼不可思议地瞪大墨绿色的眼眸，几乎怀疑玉凌脑子出了问题。 玉凌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毫无温度地笑道：“我等着你，成为黑甲族的新王。” 第423章 决战在即 时间缓缓地推移到了十月中旬。 23us．com 长崖山的战事还在僵持，偶尔栗炎两族能推进几十公里，但很快又会被四族联兵挤压回去，就这样你来我往，谁也没法取得大的优势。 然而随着“丛林王”的研发成功和批量生产，栗炎两族瞬间信心高涨，甚至已经拟订好了半月之内推平整个长崖山的作战计划。 但某一天，一架侦察机在天上兜兜转转的时候，偶然间能源不足，只能匆忙迫降在长崖山某一谷地深处，那位栗炎族人随后发现此地不知何时建造起了一座大型祭坛，顶端赫然是一座堪称完美的冰晶塑像，其轮廓正是雪神。 整座祭坛都是晶莹剔透，完全由冰玉晶雕琢而成，而且每一层都摆放着各种稀世罕见的珍宝，显然是作为贡品使用，这等大手笔登时让那位栗炎族人惊呆了，不惜启动了侦察机紧急装置，以最快速度飞回了长崖山栗炎族军队驻地报告此事。虽然因此毁了一架宝贵的侦察机，然而这个令人惊悚的消息却显然更为重要，所有人都庆幸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因为据炎神淇淇和阴神灵魄的共同分析，那座祭坛应当是降神祭坛无疑，是雪神莅临人间的媒介或者说坐标，这便意味着要不了多久，雪神就会降临长崖山，亲自参与到六族大战之中。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这么突然，毫无心理准备，最强的敌手就要出现了，甚至若非一位栗炎族人误打误撞提前发现了祭坛，他们可能会一直蒙在鼓里，直到雪神真正降临的那一天才惊觉，到时候就真的晚了。 玉凌为此特意去了一趟遗弃之地，结果安瑞卡避而不见，只有冈迭温言相劝说如今局势还不甚明朗，主人不会同意冒险云云。 玉凌直接问他安瑞卡怎样才肯出面，冈迭只是含混不清地说，至少要让他们看到胜利的希望再说。 然而这样的希望就连玉凌自己也看不到。 雪神究竟会强大到什么样子？玉凌根本无法想象，也无从揣测。当初的古雍不过是踏出去半步，就已经强到离谱了，照淇淇的说法，雪神可是完全踏出去那一步的存在。 这样恐怖的强敌，让他这么一位还挣扎在洗髓期、分灵境的小人物来应对，实在是超出了能力范围太多，他所能做的只能是尽力、尽全力。 当玉凌回转刹魂族后，一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却让他瞬间振奋了不少，据说那个深谷中的祭坛雕像忽然无故失踪，雪晶四族由此大乱，栗炎两族趁势猛攻，“丛林王”第一次现世便所向披靡，占据了长崖山大部，除了祭坛深谷有四族联兵死命把守以外，其他地区皆不足为虑，众人几乎连破纹岭也一并拿下了。 不过说实在话，好端端的雪神塑像怎么会弄丢了呢？ 玉凌隔了两天见到冬末才弄明白，原来是这小丫头胆大包天，跑去那座深谷将雕像给偷走了，现在这座晶莹剔透的雪神冰雕就摆在他面前，还是那么神圣超凡而不可侵犯。 淇淇一拳砸过去，金红的火焰就灼烧而起，然而这座冰雕却并未冰消雪融，只是出现了几道微不可见的裂缝，甚至还有一道冰蓝色的神光反弹回来，要不是淇淇躲闪得快，恐怕就不知道是什么后果了。 “这可怎么弄？”淇淇颇有些郁闷地揉着发麻的拳头，很气恼自己连一座雕像都搞不定。 “留在这儿迟早是个定时炸弹，总得想办法处理了才是。”玉凌也挺头疼。 冬末只能弱弱地道：“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如果祭坛没了最核心的雪神雕像，他们就得重新再造一个，能拖延些时间对我们终归是有利的。”玉凌摸摸冬末的小脑袋劝慰道。 “我来解决吧，把它扔掉就好。”阴神灵魄忽然飘出来道。 “你扔哪儿去？”淇淇冷哼一声道。 阴神灵魄阴阴笑道：“这还不好办？雪界里有那么多空间夹层，随便选一个不就结了？” “阴险。”淇淇睁大了眼睛。 “过奖。”阴神灵魄故作谦逊道。 玉凌哭笑不得，只能摆摆手道：“去吧去吧。” “唉别急啊，小姑娘，既然你有这么厉害的能力，不如再帮我们一个忙呗？”阴神灵魄对着冬末循循善诱道。 “你想干什么？”玉凌皱眉道。 “莲春王城就不说了，其他三族的王城神殿里都供奉着雪神的雕像，你不如顺带把那些全都偷出来，这些东西一损毁，对他们的族运就是毁灭性的打击啊，雪神的力量也会有所削减。”阴神灵魄道。 冬末张了张口刚要答应，玉凌就赶忙拦住她，警惕地望着阴神灵魄道：“你先说清楚有没有危险。” “哎哟，雕像死物能有什么危险？如果这小姑娘进入幽冥状态，整个雪界能伤到她的人只有四个，雪神、我的主体、炎神和雅戈族安瑞卡，但雪神还没苏醒，她又能奈何？”阴神灵魄苦口婆心地劝道。 淇淇不乐意了：“喂，你居然把我排在你后面，要不我们打一架看看？” “小破孩，成年人才不在意这个呢。”阴神灵魄不屑道。 玉凌头痛地看着淇淇勃然大怒追杀着那团紫光远去，再回头看安安静静的冬末，顿时觉得还是女孩子比较乖巧。 冬末扯扯他衣角，小声道：“玉大哥，有没有地图呀？” “你真要去？”玉凌总担心她遇到危险，地球上都法律规定不能驱使童工呢，怎么能把这么大的责任压在孩子身上。 冬末轻轻点头道：“我、我想帮到你们嘛，反正我也只能做些这种事儿。” 看玉凌还在犹豫，冬末便吐吐舌头道：“那我去找念大哥要地图去，反正大家都有。” 完了，连冬末也不乖了…… 玉凌无奈地递给她一张地图，沉着脸严肃说道：“如果行不通你就回来，不许冒险。” “知道了啦。”冬末喜滋滋地将地图塞进灵戒，走出没几步就消失在了玉凌眼前。 唉，这破事整的，连五六岁的小孩子都发动起来了，玉凌真有种负罪感。 不过该干的正事还是得干，玉凌随便问一个刹魂族伢飞借来一份地图，目光掠过僵持了数月的长崖山，落到了其后的丘陵地带。 越过这片丘陵，就到了雪晶王城，到时候便是真正的大决战了。 和月朵，和克里，和曾经的那些个熟人，决一死战。 第424章 不知何处 “阿凌，马上就到十一月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23us．com” 看着澄澈剔透的蓝天，念羽白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不再是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懒散模样，而是有些莫名的感慨。 “是啊，来到冰域快一年了。”玉凌被他这么一提醒，才骤然想起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正是他们初来冰域的日子。 转眼间，就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待了近一年，书院的人和事仿佛已经遥远得仿佛横亘了一个世界，当初谁又会想到会在冰域经历这么多惊心动魄而离奇的事情呢？ 从暗渊挣扎到雪界，正儿八经的历练还没怎么进行，所遇到的反而都是那种几乎无法抗衡的强敌。 “有时候我也挺矛盾，既想让那雪神早点出现早点完事，有时候又宁愿多拖一点时间。”念羽白叹了口气道。 玉凌冷静地道：“因为你没信心我们能从她手里活下来。” “说得你有信心一样。”念羽白翻翻白眼道。 玉凌只是仰头看着碧蓝天穹中悠悠流动的如绢白云，安静地出着神，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念羽白瞄了他一眼，忽然说道：“我以前以为你是那种永远不会轻易放弃和绝望的人，现在看来还是有点误差，你应该是那种……就算绝望了也不肯放弃的人。” “听上去很傻。”玉凌不置可否地道。 念羽白从旁边拉来一个石凳，坐下去翘着二郎腿道：“我可没这么说，你要是傻那咱们这些人也不用混了。我只是想说……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我们能做的事、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这不是我们愿不愿意能改变的。” 玉凌摇摇头道：“我没你那么豁达。” “哈，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是缺心眼呢。你想的事太多了，担在自己身上的责任也太多了，当然不可能豁达得起来。说句不好听的，你以为你是谁啊，干嘛揣着一副忧国忧民为天下的高尚情操？就算大家玩完了也不能怪在你身上啊。” “你真把我想得那么高尚？”玉凌意味莫名地扯了扯唇角。 “好吧，知道你是不想看着我们死掉。但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失去的总比得到的要多，我曾经试图把所有我在乎的人和事都保护得好好的，但到头来却因为太过贪心，差点一无所有，后来啊我就只能让自己的心小一点，在意的人也少一点，这样活得就轻松很多了。你可以说我自私，但自私的人往往比无私的人要自在快乐，所以呢你也想开一点，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没人会埋怨你没保护好大家，相反我倒是觉得我们的责任本应该更重一点。” 玉凌转头望向念羽白，他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仿佛一直都无忧无虑没心没肺，但玉凌却知道，他所经历的事情绝对比那些同龄的少年们要坎坷得多。 玉凌的心绪忽然平静了不少，也许是念羽白的安慰起了效果，也许是他自己想通了一些事情，反正这场六族大战发展到现在，确实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料到最终的结果了。 “雪都化了。”玉凌低头看了一眼地面，忽然说道。 不知何时，雪界的气温已经上升到了零度，而且一连一个月都没有降雪，这绝对是不正常的异象。 “看来不管我们愿不愿意，雪神马上就要苏醒了。”念羽白摊摊手道。 “也不知道两族联军来不来得及在这之前攻破雪晶王城。”玉凌微微皱起眉头。 半个月前长崖山、破纹岭一带出现缺口后，栗炎两族就顺势向着雪晶族腹地进逼，只不过那处有祭坛的深谷依旧被几万雪晶士兵仗着地形牢牢把守着，卡莫纳多在损失了上万人手后就果断放弃了此地，决定先将雪晶王城拿下再说。 “我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你帮我理一理思路。”玉凌也坐在了石凳上，用手支着下巴道。 “嗯，你说。” “雪晶四族的目的应该是想办法支撑一段时间，直到雪神苏醒降临雪界，所以他们并不需要在战场上取得压倒性优势，只要僵持住就行了。” “对的。这段时间他们节节败退但依旧井然有序，没有出现哗变或溃散，足以证明这点。” “而雪神真要降临，也不是我们能阻止得了的，所以我们的目的是在此之前尽可能削弱她的根基，比方说摧毁雪晶王城，以及像冬末之前做的那样，将那几座雪神雕像弄走扔到空间夹层里。” “所以为了防止这点，雪晶四族会尽最大可能守住三族王城，尤其是雪晶王城以及长崖山那个深谷。” “那么问题就来了，雪神到最后只会选择一个地方降临，而我们现在并没有能力一齐攻占四处，你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在哪里？” 念羽白脱口而出道：“雪晶王城，或者长崖山深谷。这两个地方或许都建有祭坛，互为障眼法。甚至说不定……灵仙王城也有可能，但这可能性不大，因为雪晶族的冰玉晶似乎不足以建设三个大型祭坛。” 那次去过雪晶族的地下宝库，念羽白当时还对那小山般的蓝色晶玉非常眼馋，然而听说那是雪晶族人才能使用的物品后，他就只能悻悻然放弃了。 “或许你遗漏的那个地方才是真正的答案。” 念羽白睁大眼睛道：“你说黑甲王城？这不可能吧！” “最不可能的地方往往是最可能的地方，因为大家都想不到那里去。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黑甲族百万大军一半都在王城附近，而没有派到战场上来？真要对比的话，其实黑甲王城才是三城中最难攻破的地方。” 念羽白怔怔无言，神色严肃地沉声道：“阿凌，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万一猜错了，我们……” “报” 一个刹魂族人急匆匆飘来，念羽白登时停下了话头，转身看向他。 只见这位刹魂族士兵无比激动地道：“禀报王上，雪晶王城被我们攻破了！现在雪晶族人都在匆忙往西部和北部撤离。” 然后他就发现玉凌的脸上并无半点喜悦激动之色，不禁忐忑而疑惑地道：“王上？怎么您不觉得……” 玉凌只是站起身淡淡道：“看来我们以为最可能的地方只是个幌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雪晶族是战略性放弃了王城，他们的伤亡应当不大吧？” 刹魂族士兵惭愧道：“王上英明，我方共计战死五万余人，杀敌十三万，其中十万都是黑甲族人……另有一百多架飞行器在进行低空轰炸时损伤，各种军用器械的损耗也将近四分之一……” 念羽白苦恼地道：“不是雪晶王城……难道真的是？” “长崖山深谷那边如何？”玉凌继续问道。 “雪晶族应是提前囤好了军用物资和生活物资，到现在都没有捉襟见肘。而且那里地形委实易守难攻，飞行器几乎轰炸不到，除非再调集十万人手过去，否则很难攻破。” 念羽白叹了口气道：“阿凌，你不能否认长崖山也有可能。” “没错，那就从前线撤出十万人手，攻打长崖山深谷吧。”玉凌淡淡道。 刹魂族士兵大惊道：“王上，那前线的战事……” “已经没有意义了，这场战争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在简单的输赢层面上，就算我们杀得雪晶族只剩下一个人，或许也是我们输了。” 玉凌看着这位刹魂族人迷茫的神色，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理了理衣袍，径直走出了大门。 第425章 王城下的雕像 黑甲王城。 23us．com 在侍卫队环绕下巡视完一圈的仪仗缓缓转回王宫，而斯琼也重新坐在了那张精致华美的王座上。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黑菱石扶手光滑的表面，任由冰凉的触感沁入指尖，心里似乎想了很多事情，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他只用知道，最后坐在这里的人是他便足够了，那些曾经的惊险和屈辱，早已成为了封尘的历史。 底下诚惶诚恐跪拜着的黑甲族士兵，就是这一切最好的明证。 要是没有雪晶族压在头上，那一切就更完美了。 斯琼摇了摇头，强行沉下心底那些大不敬的念头，挥挥手淡淡道：“没事的话都退下吧。” 黑色潮水便整整齐齐井然有序地向着宫门外退却，原本他还做不到这么令行禁止，但等他亲手砍下古力奉伢飞的头颅，那些听话的不听话的人都瞬间老实了。 至于佩莉公主？ 听说她壮烈牺牲在雪晶王城攻城战中，真是不幸啊，作为弟弟的他只能宣布全族哀悼三日，然后由他来接过姐姐手里的担子了。 当几日前垂垂老矣的父王宣布退位后，他就顺理成章地登上了王位，坐在了这个梦寐以求的位置上。 这样高高在上的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愉悦啊。难怪自古以来，那么多人都前仆后继，不惜送命也要爬上这个王位。 当众人都退下去后，宫殿里已是一片冷冷清清，只剩下他一个人安静地待在这里。 斯琼喃喃道：“要是能将那个该死的人族修者杀掉，就真的完美了。” 他心里也只剩下了这一个疙瘩，虽然他知道那个人类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否则自己这种等级的俘虏怎么也不可能被轻易放掉，然而他这么多年来顺风顺水，只在玉凌手里栽了几次大跟头，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正当斯琼的神情变得有些狰狞的时候，大门处忽然出现了一片阴影，挡住了外面蓝天倾泻下来的光芒。 “既然你这么想念我，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好了。”一道淡淡的声音随之在空寂的大殿里回响。 斯琼眯起眼睛望着那两道逆光的人影，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其中的一人是那么的眼熟，熟悉到他哪怕做梦时都不会忘却。 当这个噩梦一般的人类真正出现在眼前，斯琼所有的怨毒憎恨都一瞬间化为了惊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害怕，明明他的实力并不比对方弱，然而那一股由心而生的寒气还是刹那间弥漫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斯琼豁然起身，张了张口，就要传唤那些守在宫殿周围的侍卫，但看着玉凌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你、你居然敢来这里？”斯琼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至少不要让声音发颤，但可耻的恐慌感却仍在他心中不断发酵。 “不错嘛，离上次分别还不到一个月，你就大翻身成为了黑甲族王上，果然没让我失望啊。”玉凌的笑容里毫无温度。 “你少要胡说八道！”斯琼沉下脸，鼓起了所有勇气冷冷说道。 “别急着撇清关系，先给你看一样东西好了。”玉凌笑着举起了右手，手中攥着一枚墨黑色的吊坠，上面的墨绿色晶石还反射着深邃的光芒。 斯琼难以置信地倒退一步，哐当一声险些撞翻了王座，他却只是浑然无觉地盯着玉凌手里的吊坠，厉声喝道：“这件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你……这不可能！” “嗯，没错，正如你想的那样，佩莉公主还活着，只要我一个命令传回去，你很快就能再见到她。”玉凌慢条斯理地道。 “不可能，她已经死了，死在雪晶王城了！”斯琼吼道。 “只是失踪而已，是你在黑甲族大肆传播她牺牲在前线的消息，怎么谎话说了一千遍，你自己都当真了？”玉凌毫不在意地将吊坠甩给斯琼，又接着道：“怎么，你想不想再见到你亲爱的姐姐？” 斯琼狰狞的神情瞬间化为了恐惧惊慌，他噗通一声颓然跌坐在王座上，两手死死地攥着扶手，咬牙切齿地道：“你到底想怎样？” 尽管他无比痛恨这种被威胁的感觉，但理智却不得不承认，如果佩莉重新回到黑甲族，那么他刚刚夺来的王位又会遭到极大的挑战，毕竟那群人虽然不愿意为一个已死的公主效力，然而一个活着的佩莉却足够让他们毫不犹豫地倒过去了。如果再给他半年一年，他有信心将整个黑甲族都牢牢掌控住，但现在……他才刚刚登上这个位置啊。 “你要是想让我背弃雪神的信仰为你效命，我告诉你那绝无可能！”斯琼色厉内荏道。 “别那么激动，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罢了。”玉凌语气轻松地道。 斯琼稍稍冷静了少许，警惕地盯着他道：“什么问题？” “黑甲王城下，是不是有一座大祭坛？”玉凌注视着斯琼墨绿色的双眸，缓缓问道。 斯琼的心跳仿佛停滞了两秒，他神色如常地道：“当然有啊，但凡信仰雪神的族群都会设下供奉神灵的祭坛。” “别装傻，我说的是降神祭坛！”玉凌重重地道。 斯琼的脸上一瞬间失去了血色，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才艰难地道：“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啧，很好，我回头就去将佩莉公主请来，你们姐弟好好叙旧吧。”玉凌毫不拖泥带水，拉上身旁的淇淇转身就走。 斯琼如坠冰窖，无力地看着玉凌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整个人都开始颤抖，陷入了最痛苦的挣扎。 终于，在玉凌一只脚跨出大门时，斯琼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声音嘶哑地道：“我、我带你们去那里，但你事后必须把佩莉杀掉！” 玉凌转回头，微笑说道：“没问题，斯琼王上，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一点，重利益甚至重过信仰，比灵仙族那位冥顽不灵固执不化的圣女不知强出了多少。带路吧？” 斯琼失魂落魄地走下高高的台阶，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只有冷汗涔涔淌下。 当他开启了密道，带着玉凌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终于来到一片空灵静谧的地下空间后，斯琼才默默地挪开身形，怔怔地望向面前那高耸的巨大祭坛，上面的每一处角落都闪烁着冰蓝的宝光，澄澈得仿佛能映照人心。 雪神的雕像矗立在最高处，虽然面容一片模糊，但那目光却柔和如母亲一般慈祥地注视着前方，她的双手十指在胸前轻轻搭在一起，像是在祝福着什么，又像是在庇佑信奉她的芸芸众生。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斯琼忽然后悔了，他疯了一般嚎啕大哭，提着双刀就张牙舞爪地冲向玉凌两人，涕泪纵横地咆哮道：“出去，你们滚出去！” 淇淇切了一声，随手一推，斯琼就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出，砰地一声印入了石壁中，挣扎了半天都没能爬出来。 玉凌则伸指点在眉心，从魂海中牵引出一团紫光，淡淡道：“把这个雕像也扔了吧。” “好咧，”阴神灵魄很兴奋地冲上了祭坛，看着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冰雕，狞然笑道：“雪神，你也有今天啊……” 然而在它触及雪神雕像的前一秒，一道雪白的身影却忽然从雕像后绕了出来，浓郁的冰霜寒气瞬间弥散在这个地下空间，硬生生将阴神灵魄逼退开来。 “你们终究还是找来了这里。”月朵静静地站在雪神雕像下，神色漠无情绪，语气却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怅然。 第426章 唯一坐标 同一时间，长崖山深谷。 23us．com 谷口谷外的各族尸体已经堆积成山，蓝色的、绿色的、红色的鲜血交杂在一起，染成了腥黑的液体，然而所有人早已杀红了眼，那刺鼻的臭味根本没人在意。 一架架战争器械隆隆驶入谷中，很快又在雪晶族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中崩溃成一摊零件，残肢断臂混合着纯白的冰霜，或者是炽热的火焰，整个深谷从早到晚都是轰鸣声嗡嗡不绝。 “快点、再快一点！”卡莫纳多暴躁地咆哮着，虽然刹魂族人死亡之后只会魂体溃散而不会留下尸体，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伤亡比栗炎族低，事实上就连几位焰老都有些震惊于他的疯狂，那根本不是打仗，而是让手下人送死填命。 “卡莫纳多喀舍这是怎么了？”一位焰老趁着空当，赶忙向一个刹魂族伢飞询问道。 “雪神降临在即，地点要么是在这里，要么就按王上所推演的在黑甲王城，现在时间紧急，王上和炎神已经去往那边了，我们也得加快进度。”那伢飞匆匆回复着，随后又忙不迭地开始指挥手下人冲杀。 “炎神什么时候去了黑甲王城？这不是、不是胡闹吗？”那焰老目瞪口呆。 古羟倒是提前听淇淇说了，闻言面带忧色道：“我们抓有黑甲族新王的把柄，倒是不怕他耍什么花招，但万一那边真的有降神祭坛，就肯定危险重重了。” “怎么忽然间这么赶时间？”一位焰老疑惑道。 “还没感觉到吗？”古羟指了指冰消雪融的地面，脸色沉重道：“雪神已经收回了所有外散的力量，甚至还抽走了雪界本身的灵气，说不定她下一刻，甚至这一刻就会苏醒。” “那我们为什么不早点找降神祭坛的踪影？” “没用的，如果真在黑甲王城，那附近可是有几十万黑甲族人，真要发动起来恐怕一两天就能建成祭坛，早去了什么都没有。” 几位焰老不由得通体生寒，也纷纷下令让栗炎族军队加大进攻力度，原本还有所保留的军事器械也不心疼了，一个个全都扔上了战场。 然而雪晶族的抵抗也比之前更加凶猛激烈，到后来堆积在谷口的尸体已经好几米高，那些军用器械险些开不进去，还要先清扫掉这些残肢断臂。 “照这个进度，恐怕我们十万人死完了都未必能杀进去，这谷口实在太狭窄了，里面的雪晶族人轮换了一批又一批，咱们的人却根本施展不开！”一位栗炎族人焦急地道。 阔西焰老痛苦地闭了闭眼睛：“那有什么办法？现在已经不是心疼人命的时候了，如果我们慢上一线，到最后就是全族覆灭的结局，那……” “轰！” 一声突如其来的爆响打断了阔西的话语，也让战场之外的众人一齐仰头望去，只见高远的天穹上划拉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线，袅袅尘焰熊熊而上，一架飞行器已经撞在了谷口上方的狭窄裂缝里，轰然间支离破碎，只有无数燃着焰火的碎块簌簌落下。 众人震撼间一时寂然无声，呆呆地看着第二架、第三架、很多架飞行器视死如归地呜呜破空而下，如同扑火的飞蛾，在狭窄的石壁缝隙间粉身碎骨。 原本窄窄的谷口在高温和爆破冲击下渐渐地敞露开来，那扭曲变形的豁口是如此震动人心，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些栗炎族人最后的温度。 这一场疯狂倾泻的红色星雨，该是何其壮烈。 每一次爆炸和震动，就意味着一个生命的逝去。 生命永远都是这么不值钱，但同样又是那么值得铭刻在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和停滞下来，在一串惊心动魄的爆炸之后，便是无数黑红色的烟尘飘摇入空，徐徐消散。 死寂一般的沉默中，只有卡莫纳多有些沙哑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响起：“杀” “杀！” 那些愣在原地的刹魂族人再一次疯狂地向前冲去，任凭冰雪长矛穿透魂核，也仍是将整个魂体撞入雪晶族人身上，带着他们一起同归于尽。 “我栗炎族儿郎，都是好样的！”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栗炎族人湿润了眼眶。地上的人在悍不畏死地冲杀，天上残余的飞行器在顺着打开的缺口狂轰滥炸，那些栗炎族的少年、青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咬着牙狠狠按着输出装置的按钮，一秒也不肯松开。 不知是什么时候，当最后一个雪晶族士兵倒下之后，这片深谷早已面目全非，几乎快被夷为平地，只有中央的祭坛依旧耀耀闪着冰润的华光。 “是这个吗？”卡莫纳多仰头望着高大的祭坛，一时失神。 古羟取出淇淇走之前留给他的一颗红色晶石，小心翼翼地爬到祭坛最高处，将它轻轻放下。 一秒、两秒、三秒…… 祭坛安然不动，毫无反应。 “坏了，不是这个……”古羟脸色一变，那颗晶石凝聚了浓浓的炎神之力，如果这个真的是降神祭坛，它肯定会有激烈的反弹。 众人一阵沉默，牺牲了这么多人，到头来就是这样的结果？ 卡莫纳多猛地抬头，高声喝道：“现在还不是惋惜低落的时候！至少我们证明了一点，真正的祭坛就在黑甲王城！” 古羟猛地惊醒，沉声道：“没错，我们得赶紧去往黑甲王城。栗炎族五千炎卫出列，即刻登上飞行器出发！” “四千刹或出列，你们作为先头部队随栗炎族飞行器先行赶往黑甲王城！”卡莫纳多也果断下令，他遥遥望向天空的西北方向，心中深深的担忧却是未露半点。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 “雪晶族公主……不，你现在是王上了吧？凭你似乎还拦不住我。”淇淇上前一步，审视着从祭坛最上端缓缓走下来的月朵。 月朵的神色还是那么平静，平静得冷静，冷静得冷酷无情。但玉凌却隐隐感觉，她似乎有什么地方和之前不一样了，准确地说，是多了一丝她最初的气息。 玉凌忽然说道：“你不是雪神灵魄，你就是月朵。” “嗒。”月朵的一只脚已经落在了下一级台阶上，但她整个人却僵滞在了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抱歉，既然走到这一步，你我都不可能再回头。”玉凌看着她，很平静地道。 月朵沉默着走下祭坛，终于抬起头看向他道：“不用说抱歉，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倒是我始终欠你一份人情。或许正常来说，我放了你的同伴们，你帮我救回父王，是一个互不相欠的交易，但王宫政变的那一晚上……如果没有你们，可能我早就死了。” 她垂下眼睑，忽然轻轻问道：“你现在后悔那个时候帮我吗？” 出乎她意料，玉凌几乎没有过多的停顿，便回答道：“没有什么后不后悔的，那个时候你还是我们的朋友。” 月朵怔怔地望向他，冰蓝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良久后才道：“谢谢……于我亦如此。” 她慢慢地收敛了所有情绪波动，淡淡说道：“其实你们都弄错了，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降神祭坛，雪神也不需要用祭坛当坐标降临雪界，硬要说的话，唯一的坐标就是我，无论是活着的我还是死了的我。那些祭坛唯一的功能就是供奉神力，我雪晶族死的人越多，神力就越汹涌……” “炎神，你固然很强，但说实在的，以你现在的神力，连雪神三分之一都不到，你可有什么遗言要讲？” 冰冷的地下空间，寒霜无情地爬满了石壁与地缝，正如月朵那冰寒无情的话语。 第427章 自欺欺人 淇淇的周身浮起一层淡淡的焰火，将那些侵犯而来的寒威与冷气通通逼退开来，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月朵，不怒自威道：“遗言没有，因为你一定会死在我前头。 23us．com” “斯琼，别跑了，你以为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偷溜出去？”淇淇忽然头也不回地道。 已经无声无息挪到门边的斯琼顿时僵硬在了原地，当死亡迫近的时候，他刚刚所有的激愤和惭愧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了最深沉的求生**，然而场上看似没有人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但其实一切变化都映在几人心中。 “背叛者，唯死而已。”月朵淡淡地说着，斯琼顿时浑身颤抖，惊恐叫道：“不！月朵，你不能杀我！我、我还有……” “你还有用？有用我也不敢用啊。”月朵伸指轻轻一点，蓝色的冰霜就蔓延而去，在斯琼半只脚跨出大门的最后一刻将他封冻在了原地，他脸上那惊慌失措的表情是那么栩栩如生。 当整个地下世界变成冰的世界后，那一座高大的祭坛就开始通体发光，光芒挥洒中月朵也仿佛被映衬了一圈光边，如同仙灵。 冰蓝色的光柱从祭坛上喷薄而起，穿透了地面，直入九霄，到达了冥冥天穹的最深远处。 一道宏大的声音不知从何方响起，清灵缥缈却也神圣庄严：“信吾者吾佑之，背吾者吾弃之，吾之使徒，代行吾旨，凡信仰所至，皆为光明。” 月朵虔诚地将手搭在额头上，深深行礼，喃喃道：“雪神在上。” 她的手中如同仙光凝形，幻化出一柄冰雪长矛，那溢散开来的蓝光皆为最冰冷的寒气。 淇淇不屑嗤笑道：“雪神，有本事你就亲自下来啊？什么时候你怯懦到需要指使同族之人送命，来削弱我的实力了？醒都醒了，还不敢一战？！” 然而他的激将根本没有换来任何回应，只有一杆冰雪长矛破空而来。 玉凌脸色沉肃，心知雪神刚刚苏醒，实力还未能完全恢复，当然需要让别人替她攻击，要是真被月朵拖延在这里，那他们的胜算就更加微乎其微了。 一柄长刀握在手中，但看着淇淇和月朵的交战，玉凌却有种无从插手的感觉，因为这两个人任何一个都比他强了千倍万倍。 别看淇淇平日里萌萌的就是个懵懂的小男孩儿，但他的的确确继承了炎神之力，到现在比八千年前的那位炎神也不弱多少了，而月朵虽然本身只是圣境左右，但背靠着祭坛的冰雪之力，她短时间内竟也不显败势。 甚至玉凌一退再退，退到了角落才勉强承受得住这两人战斗的余波。看着近在咫尺喷涌着蓝色光柱的祭坛，玉凌直接转头问阴神灵魄道：“阴神当真没办法出力？” 阴神灵魄没好气地道：“早跟你说了，都是被你那瓶子害的，我的主体意识完全被斩断了和雪界的联系，他要从极阴之地下的空间夹层出来得消耗大量神力，这方面你就别想了。” 玉凌淡淡道：“以前的事已经没意义了，真要深究也是你们理亏。你有抱怨的工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帮上忙？” 阴神灵魄恹恹不乐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虽然有办法短时间调动我主体意识的一半多神力，但那付出的代价很大，一是我会烟消云散，二是刹魂族族运将萎靡大半，三是我需要一个载体……” 玉凌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载体？你说我？” “对，就像千年祭典那一天我借力给上任刹魂族王，我本身虽能调集神力，但却无法承载和容纳，你明白我的意思？”阴神灵魄心不在焉地看着淇淇和月朵的交战，接着道：“但即便是圣境强者也未必能承接那么多的神力，所以我提前跟你说清楚，你如果非要动用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么你很可能会死，因为你的身体和魂海比圣境高手还要脆弱得多。” 没有什么难理解的，这就像是往一个气球里拼命吹气，当超出它所能容纳的限度后，它就会毫无疑问地爆开，阴神灵魄绝没有危言耸听。 “而且除你之外，没有别的载体了，因为身负刹魂族族运的人，只有你一个。”阴神灵魄缓缓道。 玉凌一时沉默，他注视着远处弥漫的冰霜和熊熊交替的火光，瞳孔中却似乎没有倒映出任何影像。 他似乎只是恍惚了一个刹那，但淇淇两人的交锋却已经渐渐分出了上下。 温暖的焰火铺洒在这个地下世界，似乎连那晶莹剔透的祭坛都要覆盖遮掩，冰雪在烈焰中消融，化为了水汽嗤嗤腾卷，而月朵的气势也在急剧衰落。 她忽然攥紧长矛，义无反顾地向着淇淇冲去，仿佛和手中的武器融为了一体。 矛尖冰蓝神光弥漫，如同一场纯净而没有硝烟的梦境，和那汹涌的火舌交替缠绕着，一冷一热的两个世界就这样冲撞在一起。 “嗡” 这片地下世界轰隆震动，无数碎石伴着冰屑或火焰簌簌落下，一瞬间狼藉不堪。 一道蓝色流星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轰然一声嵌入了石壁深处，只有弱弱的蓝色微光还在闪动。 玉凌就在石洞的近前，似乎还能依稀瞧见月朵的身影。 她艰难地、却很迅速地爬了出来，那张脸庞始终是一片雪白，只有冰蓝色的双瞳黯淡了神光，如同一具毫无生气的木偶。 这么近的距离，是个很危险的距离。然而脚下的冰霜却仿佛将玉凌定在了原地，让他根本无法脱身而去。 淇淇在拼命往这边赶来，然而一堵堵冰墙却阻拦在他的前路上，他只能一拳一拳轰碎阻碍，短时间内根本赶不及。 “你还不出手吗？”月朵忽然突兀地说道。 玉凌拿刀的手微微一震，外间冰雪的寒气似乎不仅仅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更是让他的心神也变得冷酷冷硬。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抬起了长刀，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直截了当地捅了出去，直到刺穿了月朵的心口，喷溅出了淡蓝色的血液，淋淋漓漓地洒了一地。 也许他一直都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哪怕这个敌人是昔日的朋友，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玉凌有些惘然，月朵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作为朋友，我不想看到你死，但作为敌人，你却必须得死。现在好了，我死在你前面，就不用亲眼看着你死了，你们人族似乎有个词语叫掩耳盗铃？说的就是我这样自欺欺人的人吧……” 她的眼眸里说不出是歉然还是惋惜，只有越来越微弱的声音仿佛梦中的呢喃：“可惜，你终究还是要死的……” 玉凌慢慢松开了刀柄，月朵便颓然跌倒在地，她痴痴地凝望着上方，不知是在虔诚地注视着雪神，还是在惭愧自己背弃了神灵的嘱托，没有帮她杀掉这个代表阴神的人族修者。 无尽冰雪簇拥在她周围，她轻轻闭上了眼睛，仿佛恬然睡去。 亦如初见时，那位天真纯粹的雪晶族公主。 淇淇不知何时来到了玉凌身边，他静默地望着地上的月朵，心里的厌恶和怒气忽然消散了不少，甚至有那么一丝无法言说的怜悯。 有时候信仰就如枷锁，越是挣扎便越是挣脱不出。 “玉大哥……”淇淇轻声唤着，有些担忧地看着玉凌。 玉凌如同从梦中苏醒，脸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但淇淇却知道，他无论是悲伤还是喜悦，都不会过多地表现出来，只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一点也不在乎。 “雪神还没出现，淇淇你可以吗？”玉凌缓缓说道。 第428章 真理与你同在 淇淇轻轻点了点头，忽然说道：“玉大哥，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他仰起头看着玉凌，深紫色的眼瞳中仿佛有火焰燃烧，声音轻缓地道：“如果我死了，你要照顾好大家。 23us．com” 玉凌终究没有进行那些毫无意义而苍白无力的安慰，只是将手放在淇淇瘦小的肩膀上，郑重道：“我答应你，如果我也死了，还有其他人会照顾好他们的。” 淇淇嗯了一声，迈步向冰蓝光柱走去，同一时间，光柱中也缓缓浮出了一道澄澈剔透的淡蓝色身影，她高高在上地在无尽光芒中沉浮，浑身都缭绕着冰蓝的圣辉，仍是那副神圣悲悯的面容，唯有眼眸中透着冰雪的漠然无情。 “终于舍得出现了？”淇淇一步步走去，凛然不惧地讽刺道。 祭坛上的雪神雕像在蓝色流光中破碎成缤纷的光点，尽数融入了光柱中，那道蓝色身影渐渐落在祭坛的最顶端，取代了雕像原本的位置，她的双手十指在胸前轻轻搭在一起，正是雪晶四族所供奉的雪神形象。 她无喜无怒地平静说道：“炎神，好久不见。可惜，我还是八千年前的我，你已经不再是那时的你了。” “少废话，今日这一战我就算死也会拉上你！”淇淇周身火光跳动，将所有来犯的寒气都逼退四散，在这冷寂的冰雪世界中，一点红色的焰火渐渐扩散开来。 玉凌明显地感觉到了淇淇的变化，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天真可爱的栗炎族男孩，而更多的是八千年前的那位炎神。纵然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有一点却始终是一样的，那就是守护栗炎族的信念。 雪神安静而漠无情绪地道：“然而八千年后的今天，你的结局依旧不会有什么不同。因为从一开始，你就注定了不是我的对手。知道为什么吗？” 淇淇脚下周围的冰雪统统消融，他的身后是炽烈的红色世界，如同滚滚流淌的炙热岩浆，而身前却是一片白茫茫的寒霜。 “没兴趣知道。”淇淇似乎已经明了了答案，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不屑的嗤笑。 玉凌不得不退出了这片地下空间，免得淇淇为了保护他还要分心，雪神的力量有多强大他不知道，但淇淇却明显已经用出了全力。 走之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月朵，总不能让她在这片战场死无全尸。直到现在玉凌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杀了她，虽然很久之前他就预料到最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这一天真正到来时还是让他难以平静。 如果是陌生人，那立场敌对之下杀便杀了，玉凌绝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如果是紫尘若、念羽白这样的熟人，那他肯定不会选择出手，但最纠结遗憾的就是这样交情不深不浅的朋友，谈不上有多么悲伤，但心里始终有挥之不去的歉疚和惆怅。 淇淇和雪神的交战渐渐激烈，无数红色、蓝色流光在整个地下空间如同旋风般飞窜绞杀，连带着玉凌所在的密道走廊也开始崩塌，无数碎石簌簌落下，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摧毁。 玉凌压下了那些五味陈杂的心绪，匆匆往密道外行去，他可以预见到地上的黑甲王宫肯定已然乱成一团，而这片地下世界在两大神灵的交锋下也绝对坚持不了多久，迟早他们得从地下打到天上。 但如果月朵刚刚说的话是真的，淇淇的神力确实远逊于雪神的话，那怎么看他们都希望渺茫。 玉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事态真的走到那一步，他也只有选择采用阴神灵魄所说的办法了，与其让所有人一起等死，不如他拼死去搏一搏。如果能伤到雪神，哪怕不是重伤，或许也能促使安瑞卡一同出手。 只是……只是苦了淇淇啊。 当玉凌以最快速度来到地表的黑甲王宫时，王宫里的所有建筑都在瑟瑟颤抖。玉凌只能匆匆飞到半空，回头望去时，只见到一副无比壮观宏大的画面。 “轰” 一束蜿蜒着冲霄而上的冰蓝神光纠缠着一道熊熊喷薄的火焰长舌，从王宫下的地面轰然破空而出，那些黑色的瓦砾顷刻间化为乌有，所有的房子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形扭曲，或是在火焰中烧成灰烬，或是被冻裂成冰渣碎块。无数黑甲族人被神力波及，轻则重伤惨嚎，重则直接蒸发为空气，连尸体都未能剩下。 整个天空都变了颜色，一半是绚丽的红彩，一半是冷寂的蓝色，中间地带则是一条激烈冲突的黑色地带，仿佛死亡的分割线。 这一副画面，和八千年前的雪炎之战何其相像。 玉凌抬头怔怔地仰望了一会儿，将月朵的尸体轻轻放到一块暂时不受波及的地方，看着她那张恬然安静的面庞，心里又浮起了一丝自责和歉疚。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那么果断地捅出那一刀吗？ 他不知道。 正如他不知道今时今日的雪炎之战会走向一个怎样的结局。 …… 一天一夜过去了，红色天空已经被压迫到了极致，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湮。 安瑞卡站在圣塔下，仰头望着明暗不定的天空，脸色有些犹豫和挣扎。 他轻轻登入塔中，第一层的阿尔克便缓缓浮现而出，微笑问道：“亲爱的安瑞卡，有什么事让你苦恼和困扰吗？” “我要见大贤者。”安瑞卡直接道。 阿尔克露出一个歉然的神色：“抱歉，真理塔的规则限制着我们，你必须回答完四个问题才能进入第五层。” 安瑞卡有些烦躁地道：“那你问啊。” 阿尔克耸耸肩道：“你心不静，是走不到第五层的。” 安瑞卡深呼吸一口气，强行压抑着情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废话，雪神已经重临人间了你没看见吗？我雅戈族能不能重归神界就看现在了！” 阿尔克安静地看着他，好奇地道：“你在纠结什么呢？要么留在遗弃之地，坐看雪界归一，要么就出手与雪神为敌，尽力以求心安，如何选择全在于你。” “你不明白……”安瑞卡抓着头发，患得患失地道：“我们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我如果稍稍走错一步，就是全盘皆覆，你让我如何做得到那么风轻云淡？” 阿尔克怜悯地看着他，柔声道：“莫零大贤者曾经说过，未来如何自有定数，不要为难，不要焦虑，随心而行吧。无论如何，我们都支持你。” “我们都支持你。”第一层那千千万万个光点都化形而出，那些男女老少的雅戈族人环绕着最中心的安瑞卡，脸上的微笑或和蔼，或包容，或灿烂，或温和，仿佛他们一直都陪伴在他身边。 安瑞卡低下头，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强自压抑着哽咽道：“这可是你们说的，我若是做错了什么，可不许怪我。” “去吧，问心无愧就好。”阿尔克轻轻微笑道。 “真理与你同在。”所有的雅戈族人齐声说道。 安瑞卡抿着唇用力地点了点头，他庄重地理好了衣袍，便转身大步而去。 第429章 结束了？ 同一时刻，已成废墟的黑甲王城外。 23us．com “你没跟我开玩笑？你真的决定了？”阴神灵魄犹豫地漂浮在半空，再三确定道。 “少废话，你没看见淇淇都快撑不住了吗？”玉凌冷冷道。 阴神灵魄不情不愿地道：“他不是还活着呢嘛，你这么着急？” 玉凌没好气道：“你非要等到他死了才愿意出手？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牺牲自己？” “我本来就怕死，而且这种死法毫无价值，很可能我们全都交待了雪神还安然无恙。”阴神灵魄拖延道。 “那你觉得该如何？”玉凌反问道。 阴神灵魄顿时哑口无言。 “阿凌，你要干什么去？”一旁同样仰头观战的念羽白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疯狂赶路，一千架飞行器以最快速度赶到了黑甲王城附近，带来了栗炎两族近万的最精锐士兵。像念羽白、紫尘若这样有分灵境左右实力的人族修者也跟着来了，很快便找到了王城废墟外不远处的玉凌。 玉凌沉默着不知该怎么回答，只看到那几千栗炎族士兵忽然齐齐跪下，开始吟唱一曲古老的歌谣。 “这、这有什么含义吗？”方子衿不解地问道。 卡莫纳多摇摇头道：“歌谣本身没有任何意义，但凝聚的是他们的信仰之力。一族若人心松散如流沙，那信仰之力就如无根之水迟早湮灭，但如果一族万众一心，那就是……” 就是无数虚幻的火光冲霄而上，如同一片红色的瀑布，填入了那片岌岌可危的红色天空。 “嗡” 大地在震颤，天空在晃动。 那抹红色如同火山爆发，迅疾地弥漫开来，冲破了黑色分割线，冲入了那片冰蓝色的世界。 “轰！” 蓝色流星伴着火雨从九霄之上零落洒下，每一滴都足以毁灭一片土地。 “再看看吧，说不定有转机？”阴神灵魄开始耍赖皮，反正刀不架在脖子上，他是绝不肯动弹的。 玉凌也没工夫理他，只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重新激烈起来的交锋。 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隐忧，因为就算有栗炎族人的信仰供奉，但淇淇也不可能突然间强大了这么多啊？居然反倒将雪神的神力压制了下去，怎么看都怎么像是回光返照？ 九天之上。 淇淇的身影已经淹没在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里，他如同最凌厉的箭矢，带着一身浩瀚无垠的神力，毅然决然地冲向了雪神的冰封领域，将那些寒气冰霜搅了个天翻地覆。 雪神没有说错，从一开始他就注定不是她的对手，这跟神力无关。 只因为她受着雪晶族的供奉，她是真正的超然在上的神灵，而他从始至终都不惜消耗自己的神力去守护栗炎族。 她活在天上，他活在人间。 她的力量因信仰和供奉而日渐强大，而他却在一天天削减衰落。 但他不后悔，哪怕从头再来一遍，他也不会改变自己所走过的路。因为他坚信，身为炎神，他自该守护他的族人。 对，是族人，而不是信徒。 他本就不喜欢做高高在上的炎神，而今时今日，他更只认为自己是淇淇。 如果可以换来族人的百世平安，便是拼却这一身神力又如何？ 他愿意做一个普通人。不，他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 烈焰化作流星，化作最锋锐的劲气，向着雪神越来越近。 可以看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讶然，和那一丝让人厌恶的悲悯。 “就这样结束吧。”雪神的十指间渐渐凝聚出最清寒的冰雪，如袅袅飘拂的尘烟，徐徐弥散开来。 “轰！” 冰雪与火焰相撞，嗤嗤冒起的白雾和碎光模糊了一切。 一片纷乱迷离中，最后一丝火光缓缓从淇淇身上飘散，他有些疲累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唤了声阿纳，随后失去了所有力量的他就从万丈高空中坠落而下。 一层冰霜如同跗骨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爬满了他全身，在不知不觉中掠夺着他微弱的生机，似乎只需刹那便可夺去他身上最后一丝温度。 “雪神，你别过分。”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银发黑瞳的男孩儿伸手接住了淇淇，身上的黑色复古长袍在劲风中肆意吹打。 安瑞卡按住淇淇的心口，血气蒸腾之下，那层覆盖而来的冰霜迅速消融，总算保住了他最后的几分生气。 一层金光护在昏迷的淇淇周身，将他缓缓地送到地面，而安瑞卡则紧紧地盯着对面不远处的雪神，眼眸中深藏的仇恨怨毒终于不加掩饰。 雪神悲悯地注视着他，恬淡说道：“最接近真理的种族，也看不穿最后的结局吗？” “你什么意思？”安瑞卡寻找着她的破绽，然而她就那么满身破绽地漂浮在那里，反倒无懈可击。 雪神安静地道：“雅戈大贤者没有告诉过你吗，雪界终将归一，归于雪晶族之手。否则为何不是神界归一呢？” 安瑞卡冷笑道：“随便你怎么说，八千年前的宿怨是时候清算了。” 他身形一晃，悍然一拳砸出，便轰碎了万千冰雪，整个冰蓝的世界仿佛被捅了个大窟窿，寒气尽皆溃散。 那些酷寒的冰霜很快倒卷而回，然而安瑞卡却不闪不避，任由蓝辉覆盖全身，却依旧没有干扰到他分毫。 无数蓝色的流光穿透他身，安瑞卡浑身都在流血，然而转眼工夫他就恢复了原样，毕竟凝血强者都可以断肢重生，以他的境界就算整个身体都崩散了，也无碍于安危。 雪神终于开始后退，仿佛在避让他的锋芒。两人一追一逃，转眼间便跨过了无尽天空，从黑甲王城来到灵仙王城，再来到雪晶王城，随后又返回了原点。 “你就只会躲吗？这可不像你啊！”安瑞卡所有的怒火都倾泻了出来，带着八千年的憋屈和怨恨。 雪神果真停下了身形，还是那样高高在上地悬在半空，如同一轮冰蓝色的明月。 这一刻，无尽蓝光尽汇于此，在安瑞卡的四面八方打造成了密不透风的牢笼，在无尽冰雪的封锁下，他一时间竟突围不出，从脚到头渐渐被蓝霜覆盖，直到最后化为了晶莹的冰雕。 “最后一个雅戈人，就这样消亡了啊。” 雪神淡淡的话语飘散在风中，听不出是悲悯还是惆怅。而与此同时，那座冰雕也风化消失，完全没有留下安瑞卡的影迹。 “结束了。”雪神静立在原地，目光开始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逡巡，栗炎族和雅戈族都已不足为虑，剩下的就只是更加弱小的刹魂族了。 雪界，从始至终都是她的雪界。 忽然，一道血光倏忽闪过。不知何时，遗弃之地的冈迭等人都聚在了一起，整片荒凉的宫殿都闪烁着浓浓的血色，一束束如长虹般冲霄而起，映照着整个天穹。 血光中渐渐凝聚出一个瘦小的身影，他的眼瞳中是无尽血色和暴戾，而他的拳头则穿透了雪神的身体，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空洞。 “这才是，结束了，”安瑞卡脸色苍白，眼神却充斥着疯狂，他森森冷笑道：“为了这一拳，我可是等待了整整八千年。” 第430章 力挽狂澜 雪神还是恬静而悲悯的神容，但她的身形却静止在了原地，一点点化作破碎的冰雪，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23us．com 安瑞卡缓缓收回拳头，脸上忽然浮起一丝惘然，他看着自己一丝鲜血都没有沾染的手，不禁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八千年的深仇血恨，就这样一朝得报？ 虽然和炎神大战了一天一夜，雪神神力衰减孱弱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但真正取得了最终的胜果，安瑞卡却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天空一片澄澈的蔚蓝，安静得如同一场没有硝烟的梦境。 安瑞卡缓缓落到地面，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好念羽白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不用你扶我。”安瑞卡打掉他的手，倔强地自己站稳。 “安瑞卡，你没事吧？”冬末从虚无之中化形，也下意识搀扶着摇摇欲坠的他。 “还好……我刚刚是真的死了一次，不过我提前布好了后手，凭借留下的几滴精血重新复生，只是元气损耗过重，恐怕要休养十年几十年了。”安瑞卡咳嗽着道。 念羽白不禁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哪，我扶就被推开，冬末扶你就欣然接受了？ “等等，雪神真的死了？”念羽白还是感觉跟做梦似的，不可思议地问道。 安瑞卡对他就没好脸色：“你自己不会看啊？” 看什么？看天空，一片风轻云淡，看四周，全是黑甲王城的废墟残骸。 “这不科学啊？雪神这么轻易就死了？”念羽白费解地道。 安瑞卡险些被他气吐血：“轻、易？！” “啊没什么没什么，既然这样，一切都结束了，咱们可以收拾收拾回家了吧？”念羽白迅速转移话题。 回家，多么美好的字眼啊，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淳谷风脸部线条也柔和了很多。 “诶？阿凌你在干什么？”念羽白看着突然飞上半空的玉凌，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道。 “你们上来看。”玉凌似乎觉得高度还不够，索性换乘飞行器。 “怎么了？”一架飞行器上顿时挤满了人，一个个都不知道玉凌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 “雪界壁垒还在。”玉凌沉声道。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极目远眺，只见云端下依旧有一片模模糊糊的屏障，闪烁着冰雪的光辉。 “这、这怎么会？雪神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没死，她肯定没死，否则没法解释为什么雪界壁垒没有随之溃散。”玉凌沉着脸色道。 “不可能啊，那她在哪里？”安瑞卡也神情一变。 “不是吧，咱白忙活这么久啦？”念羽白看了看底下被栗炎族炎卫簇拥起来、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淇淇，不禁苦着脸好绝望地道。 玉凌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她应该还活着，只是她既然没有立即出现，那说明她的神力也受到了极大的损耗，至少一群幻神级别的强者一拥而上是能对她造成威胁的，所以她应该在某个地方慢慢恢复实力……” “雪界这么大，上哪儿去找啊？”方子衿急道。 “答案应该不会很复杂，让我想想……”玉凌喃喃着，脑海里千思万绪纠缠在一起，终于划过了一线灵光。 “玉凌，你去哪儿？”紫尘若见玉凌转身就走，赶忙问道。 玉凌匆匆道：“月朵说过，那个祭坛不是降神祭坛，是为雪神供奉神力的媒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雪晶族人此刻定然是不惜自杀也要献出信仰之力，而雪神如果要接收这些力量，只可能在下面的祭坛！” 一众人急急忙忙来到黑甲王宫的废墟上，路上但凡有所阻拦的黑甲族士兵都被炎卫和刹或斩杀了，在他们飞速的清理下，终于找到了一处硕大的深坑，可以通往原来的地下空间。 “这是……” 等众人来到地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月白的光辉，澄澈得不染纤尘，仿佛从天穹飘下的落雪。 那处高大的祭坛沐浴在圣辉中毫发无损，其上虽然没有雪神的影踪，但谁都能感应到那浩荡无边的力量，似乎在暗暗地酝酿发酵。 “不行，得赶紧阻止她！否则就功亏一篑了！”安瑞卡焦急道。 “你慢点。”冬末见安瑞卡刚走出两步就差点摔倒，赶忙扶住他道。 安瑞卡已经虚弱得毫无力气了，只能喘着气道：“所有的圣境强者都聚集起来，必须在一刻钟内打破这道屏障，否则、否则等她的实力恢复十分之一，即使圣境也全然无用。” “一刻钟，那根本来不及啊。”卡莫纳多也无比焦灼。 在场的圣境，也就是幻神境级别的高手只有他、帕莫加、亢全思、五大魂将、戍和三位焰老，甚至这几个焰老还是在淇淇觉醒后才跟着觉醒了力量，都是初入圣境的样子。 安瑞卡懊恼道：“都怪我把冈迭他们都安排在遗弃之地为我假死复生做准备了，否则他们几十个人说不定能起作用。” “先试试吧。”卡莫纳多只能叹息一声。 十二位幻神级别的强者齐齐出手，其中多数都是魂师，那汹涌开来的魂力浪潮连身后的众人都觉得头痛头晕，眼前的雪白屏障也涟漪阵阵，光芒一瞬间耀目得刺眼。 等众人重新睁开眼看去，只见横亘在面前的屏障依旧完好无损，里面的冰晶祭坛看上去是那么触手可及，却根本遥不可及。 安瑞卡黯然道：“看来不行了……雪神早就算好了一切，这处屏障浸润了她的神力，除非同一级别的存在，否则没机会了……” 他一瞬间变得意兴索然，想到苦苦等待了八千年，期间醒醒睡睡，就为了熬到某一天看到雪神陨落的希望，然而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局。 但他也实在没什么好责怨的，那位炎神已经尽所有能力做到了最好，现在甚至都神力尽废沦为了普通人，或许换了他他都做不到这一步。 他只是看起来像小孩子，但淇淇却是真真正正的小孩子。 “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一位焰老不甘地道。 “那你说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安瑞卡烦躁地道。 “还是有办法的……”玉凌一把抓住想溜的阴神灵魄，然后将灵戒和肩上的叽咕都塞给了紫尘若。 “你要做什么？”紫尘若浮起了不太好的预感。 “放心，没事的，很快大家就可以离开了。”玉凌看着她笑了笑，目光刹那间扫过了所有人，这些熟悉的或者不甚熟悉的人。 “我不准你去！”紫尘若伸手要抓住他衣袖，但阴神灵魄却已经认命地融入了玉凌的魂海，一层淡淡的紫光顿时将她弹了开来。 “不要！”紫尘若呆呆地看着无尽紫光在冰雪的世界渲染开来，如同墨汁浸在清水中，短短一会儿工夫就消融了屏障的一角，而玉凌的身形也出现在了祭坛下。 “这……怎么会？”众人都愣在原地，有震惊、有迷茫、有不知所措、也有浓浓的担忧和紧张。 “王上……”卡莫纳多一时间五味陈杂，他知道玉凌在做什么，正因为知道他的心情才更加复杂难言。不可否认，他心里对玉凌始终有几分芥蒂和埋怨，因为若不是他，阴神早已降临人间，后面的这一系列事情或许根本就不会发生，但此时此刻，那些旧怨却全都烟消云散了，因为在最后的时刻，玉凌终究还是站了出来，不惜以性命为代价。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玉凌几步便登上了祭坛最高处，汹涌在魂海里的力量涨得他头痛欲裂，甚至这些阴冷的气流还顺进了他的经脉和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强大到令人震骇的力量。 阴神灵魄早已消融在紫光里，剩下的便全看他自己了。 第431章 无法改变的结局？ 看着脚下晶莹剔透的冰雪祭坛，玉凌整个人忽然沉静了下来，一时间无思无想，抛开了所有的焦虑和顾忌。 23us．com 魂海深处的紫光缓缓凝结为一道不明意义的符文，波荡着阴冷深沉的力量，这种阴冷与冰雪的酷寒不同，后者是纯粹的低温，前者则是带着负面影响的灵魂上的阴寒。 玉凌似乎能隐隐感觉到那位阴神的存在，从那遥远的空间夹层中顺着一股诡异的联系，源源不断地传来这股阴冷之气，然而对此玉凌却没有半点不适，反倒感觉如鱼得水般毫无抵触。 当他的魂海完全浸染着莹莹紫意，只有最中心的白色玉瓶还在闪烁着微光时，所有的阴冷气息都被玉凌自然而然引导出了魂海，化作最真实的狂涛冲击着脚下神圣不可侵犯的祭坛。 没错，他的魂力已经处在了半实质化的状态，就像是灵力一般可以真正干扰到周围的空间世界，但即便强大到这种程度，却依旧不是阴神那种层级的全部力量，就连玉凌也为此感到心神震动。 这种级别的强者……怪不得会被雪界诸族奉为神灵，因为他们的力量估计比原子弹都差不了多少了。 “轰！” 当玉凌带着全部力量一拳砸在祭坛上时，这看似不可摧毁的冰晶祭坛也瞬间布满了裂缝，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破碎的瓷器。 一层冰霜随之蔓延到他身上，但在紫光的映照下迅速消融为乌有，玉凌已经感觉不到冰雪的寒气了，因为在最初的震撼过后，他已经头痛欲裂得不堪重负，整个魂海都被阴冷气息无限填充着，似乎随时都会膨胀爆开，甚至他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可以坚持多久。 一分钟，甚至三十秒？ 玉凌勉力维持着清醒，拼命宣泄这股强大到几乎无法承载的力量，原本完美得如同艺术品的冰雪祭坛迅速便垮塌了一角，整个都在嘎吱嘎吱摇摇欲坠地摇摆着，似乎下一刻就会完全崩毁。 众人不禁都捏了把汗，只是在冰雪寒气的弥散和玉凌身上紫光的映照下，他们根本看不真切玉凌的身形，都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阿凌不会有事吧？”念羽白总觉得心神不宁。 紫尘若咬着唇狠狠道：“怎么会没有事……任何人妄图掌控远远超过他所能承受的力量，都只有爆体而亡一个下场……” 方子衿脸色大变道：“不至于吧？如果他能及时收手……” 紫尘若凄然道：“来不及了，这种层级的力量都具有自我修复性，如果没有同样级别的强者为他导引出来的话，它们只会在他的魂海里不断发酵壮大，直到、直到……” “轰” 忽然一声震动整个深坑的巨响，好多人一个立足不稳就跌倒在地，方子衿更是条件反射般惊慌道：“怎么了怎么了？不是师弟出事了吧？” “祭坛碎了……”淳谷风目光一凝道。 “那是……那是雪神？”景月也透过冰雪的尘烟隐约看到了一道冰蓝色的人影，正从崩溃的祭坛碎冰中缓缓浮现出来。 众人皆是神情凛然，不敢想象直面雪神的玉凌压力会有多大。 安瑞卡烦躁地抓着头发道：“我真是受够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相信玉大哥，会没事的……”冬末抽了抽鼻子，小声说着自己也不怎么相信的话语。 在冰雪中，玉凌紧紧盯着那个虚淡的冰蓝色身影，看着她雪白的长发、雪白的肤色，以及仿佛冰雪凝聚的衣衫，还有通体缭绕的蓝色圣辉。 她轻轻地开口，声音如天籁绕梁一般余韵不绝，但却如冰雪般清清冷冷：“可悲的人类，天下万物都在我眼中，你也不例外，你们……没有机会的，雪界终将归一，这就是命运。” “可惜，我不怎么信命运。”玉凌讥讽一笑，话音未落整个人便消失在了雪神的视线中。 他的前方是无尽凄寒的冰雪，而身后则是一片阴寒的紫光，如同无垠的紫色海水，化作暴怒的狂澜汹涌起了滔天大浪。 雪神的十指搭在胸前，庄严而悲悯地凝望着他，身形一动未动，然而那些浩荡而去的紫光却仿佛无法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哪怕冲破了一重又一重的冰雪，却始终无法触及雪神的衣角。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却是淡漠得不近人情：“你已经撑不住了，何必还要坚持呢？反正结果总不会有什么不同。就算你自以为能杀了我，但你其实根本触及不到我的本质，又有何用呢？” “即使整个雪界圣境以上的人都聚集在这里，即使你从一开始就和炎神、安瑞卡联手，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玉凌的视野已经开始摇晃，那个仿佛冰雪塑成的身影一会儿分成两个，一会儿合为一个，他知道自己的魂海已经处在最危险的边缘了。 但他还是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你话真多……” 如果就特么这样倒下，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坚持也好，执念也罢，不管如何，今天雪神必、须、得、死！ 要么就你死我活，要么就同归于尽，就这么简单。 也许是临死前最后的疯狂，那无比胀痛的魂海始终刺激着他心里的偏执和怨怒，无尽紫光如同洪水般汹涌前冲，而他自己仿佛也融入了洪流中，带着必杀之决心，就那样拼命地靠近着远处的冰蓝色身影。 从没有一刻，他的心思如此纯粹唯一，所有驳杂的思虑都在紫光中化为乌有，他的世界、他的眼前，这个模糊而摇晃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那个朦朦胧胧的身影。 不再思索原因，不再思索结果，所有的所有，都只剩下了这样一个念头。 杀了她！ 紫光一泻千里，终于突破了冰雪封锁，淹没了雪神立足之地。 所有人什么都看不见了，视野完全被紫光吞噬，仿佛浸泡在最阴寒的海水中。 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后，玉凌的魂海也一瞬间空落了下来，虽然下一刻就有一缕紫色星点急速扩散，再度膨胀充斥着整个魂海，甚至玉凌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的魂海壁垒已经出现了裂缝，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崩塌。 好冷、好冰寒的感觉…… 玉凌几乎快冻僵失去了知觉，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已经被冰霜覆盖，更不知道在所有的紫光消散后，一道虚淡的蓝色身影如同不死之身，再度缓缓浮现而出，在他身前悲悯地凝望着他。 “早就说了，无论如何你们的结局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何必挣扎呢……”淡漠的声音映入玉凌的耳朵，但他却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不知道这道声音说的什么，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就是有一股莫名的执念支撑着他站了起来，哪怕在他起身的过程中，魂海已经在片片碎裂。 有紫色的光透出玉凌的魂海，映照在外，而他茫然无焦距的眼眸也无意识地盯住了近在咫尺的雪神。 他要做什么？ 他要杀了这个人，不，这个被奉为神灵的存在。 魂海在破碎，在崩塌，那是难以言喻的撕裂般的痛苦，比世上任何酷刑都要来得极端凶猛。而无尽冰雪之力也在他的身体中蔓延绞杀，封冻着他的生机与气血，要将他埋葬进最黑暗的深渊。 但似乎一切都没有感觉了。 凭着最后最纯粹的执念，在魂海彻底炸裂的前一刻，玉凌突然冲了上去，早已冻僵的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扼住了眼前之人纤长的脖颈。 于是那张始终淡漠悲悯的面容终于变了神色。 第432章 生死不知 紫光不知何时变成了纯澈的白光。 23us．com 不是冰雪的颜色，而是神秘玉瓶温润柔和的白芒。 这样的白光和冰霜的纯白混合在一起，一时间整个世界便只剩下了一片苍白的茫茫。 “这是……这种力量……”雪神的脸上既有惊愕，也有对这种未知变数的迷茫。 她几乎算准了一切，算到了淇淇、算到了安瑞卡、算到了阴神灵魄，正如她所说，所有的风云变幻都在她眼中，毫无秘密可言。 然而，正如当初阴神丝毫没有料想到千年祭典的变故一样，她从一开始也算漏了白色玉瓶的存在。 它不知来历，不知用途，从最初就安安静静地坐镇在玉凌魂海中。它似乎并不属于任何一种魂器，但内蕴的力量却足以和雪界诸神的神力相抗。 这样的变数，玉凌无法控制，雪神更无法掌握。 也许阴神之力不足以毁灭她根基，但此时此刻，她所有的自信和淡然都在这片白光下化为了乌有。 这是真真切切的死亡的威胁。 因为她表现得再从容不迫，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她此刻的实力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从最开始冬末弄走几处王城的雕像为开端，到与淇淇、与安瑞卡的大战，再到与阴神神力的对耗，她这几千年沉睡所积攒的神力又快要挥霍一空了。 玉凌几乎油尽灯枯，她又何尝不是强弩之末？ 只看谁先撑不住罢了。 然而这个人类的意志和这个突兀出现的变数，都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在她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生死危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她的冰雪之力在白光中迅速消融，浮动在她周身的蓝色圣辉也渐渐衰弱熄灭，到最后她看上去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雪晶族人。 准确说，一万多年前雪界尚无诸神的时候，她是第一个觉醒了力量的雪晶人，从此，便被奉为真神。在百万族人的供奉下，她崛起于乱世，终成暗纪元之后的最强者，唯一的雪界之主。 可是没道理的……在八千年的沉眠后，一朝苏醒后竟然面对的是陨落魂灭的结局？ 她试图挣脱白光的海洋，然而她的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茫茫的白色，如同一个无法逃离的囚笼，一点、一点将她湮灭。 面前的人族少年已经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但依旧顽强地站在那里，眼瞳中透出明澈的白光，仿佛能映照出她的身形。 到头来，竟是同归于尽？ 她淡漠得毫无情绪波动的心湖也不由得开始晃动，有难以置信，也有不甘，更有怒意和轻蔑，因为她难以容忍自己会死在这样的蝼蚁手里。 但一股力不从心的虚弱感却已经席卷她全身，她是那么清晰地感觉到了死神的临近，甚至她原以为当她超越圣境的那一刻起，这世间就再不会有任何力量危及她的性命。 只是，总有那么些事物，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 白光普照下，雪神开始吟唱古老的曲谣，弥漫着凄凄冷冷的幽寒气息，她的身体渐渐分崩离析，化作最纯净晶莹的白雪，不知要归落何方。 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她所立足的地方就再无人影，只有白雪在轻轻飘飞。 玉凌迟钝浑噩的思维已经无法分辨出雪神是不是真的陨灭了，他怔怔地望着纷扬的落雪，似乎不能理解雪神为何突然消失了，又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这些雪是往上漂浮而不是落于地面。 在玉瓶白光的笼罩下，他行将崩塌的魂海勉强维持在一个危险的临界点，让他涣散的思绪还能够缓慢运转。 他想了很久很久，久到那些白雪都快要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才终于想明白，这些雪花中还载有雪神最后的灵念。 她当然不会甘心死亡，哪怕要再沉睡千年万年，也总比直接陨落来得好。 玉凌有些头痛欲裂，因为他迟缓僵硬的思绪已经不知道他接下来该怎么做，该怎么挽回他拼尽所有才换来的一线生机。 无法思考，那就干脆不想了。 凭借着最后的本能，他指使着遍布周围的白光一拥而上，将所有的冰雪都笼罩住，把它们死死地往回拉。 白雪与白光顿时僵持在了半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光总是会消散的。 似乎到头来，他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杀了她？ 好困、好沉…… 哪里有什么白光呢？他的世界分明是一片黑暗？ 再怎样坚持、也终究坚持不住了…… 他已经竭尽全力，但他还是心有遗憾。 玉凌努力地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最后一线清明，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他依稀看到一缕冰雪似乎受到了什么吸引，遥遥消失在了远方，那里似乎有什么事物在拉扯着它一样。 会是什么事物呢？还是一个人？ 他似乎知道，但他想不起来了。 他下意识地将那些冰雪推向了那个方向，雪神最后的灵念仿佛也变得和玉凌一样浑浑噩噩，只残存了隐约的一线本能。她只想远离这片白光，是以对那个有些熟悉而亲近的气息没有任何的抗拒和抵触。 于是两者越来越近，直到彻底融为一体。 玉凌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结束，但他再也无法抵挡黑暗的席卷。 真的很累啊……从未有过的疲倦和困乏，还有魂海破碎的无尽痛苦。 明知道闭上眼或许就再也无法醒来，可是他终究没法再坚持下去了，就连一秒都不行。 “阿凌！” “玉凌你醒醒！” “师弟，说好的一起回去呢……” 是谁的声音？好熟悉，却也好遥远，遥远得仿佛相隔了一整个世界。 当所有的声音都渐渐微弱远去，属于他的还是永无边际的黑暗与寂静。 只是黑暗的深处，却有一抹微弱的光明。 …… “安瑞卡，到底怎么样了，你说句话啊？” 看着身上覆满冰霜昏迷不醒的玉凌，一帮人都已经急得快要爆炸了，安瑞卡却始终沉默着不说话。 “安瑞卡？”最终还是冬末轻轻唤了一声。 银发黑瞳的男孩缓缓抬起头，神色有些复杂地道：“我不知道……按理说他已经必死无疑了，魂海完全崩塌破碎，生机也被冰雪之力抹杀封冻，换了我也不可能再活下来。” “你有话一口气说完！”念羽白焦急道。 安瑞卡抿着唇惑然道：“但很奇怪，他的魂海中有一片白光弥漫，将他的魂魄碎片都聚拢在一处，我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怎样，不过短时间看他应该不会魂消魄散。至于他身上的冰雪之力，虽然没有任何人能帮他消除，但他的血脉深处似乎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守住了他最后的生机，而且还在渐渐地……苏醒？或者说觉醒。只是这种苏醒十分缓慢，除非有同源血脉助他复苏，否则还是很难抵消冰雪之力的侵蚀……” 第433章 谢幕前夕 方子衿狠狠一拍脑门道：“同源血脉？问题是师弟的亲人在哪我们都不知道，更别说现在找人哪里还来得及？你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安瑞卡无奈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现在一丝力量都没剩下，否则雪神都死了，我帮他抹掉这些冰雪之力还不容易？” 众人齐齐沉默，好些书院弟子已经难过地开始抹眼泪，毕竟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到头来他们能安然无恙回到书院，却看着玉凌死在这里？ 真要说起来，他们还是玉凌的师兄师姐啊。 23us．com “要不……要不我来试试？”一片沉默中，一道不太确定的声音忽然响起。 言碎月愕然看着说话的念羽白，呆呆地道：“我说羽白，我知道你们是好兄弟，但你们又不是亲兄弟，这怎么行？” 念羽白哪里还管三七二十一，将玉凌周边的人都扫开之后，他便咬咬牙划开了手腕，但划完之后他就愣住了，尴尬道：“不是……我说然后怎么办？” 安瑞卡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实在没心情跟这家伙开玩笑，既然他非要试试，那就死马当活马医算了。 “你不是古武者的话，那应该不懂血气运转法门，这样吧……你用你的血在他心口画出这道血符，毕竟心脏是血液运行的最关键枢纽……” 安瑞卡一边说一边迅速地在地上画下了一道不是特别复杂的符文。 “诶？你什么时候止血了？”安瑞卡一抬头，却发现念羽白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凝固了，似乎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这是怎么个情况？这家伙又没有修炼武者体系，怎么这恢复力居然仅次于凝血修者？ “我记得师弟的恢复速度也很变态，你俩不会真的是？”方子衿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不应该啊，你是二月份的，玉凌是十一月的，这才相差**个月，怎么都不可能凑一块啊？”言碎月也有些动摇了。 “他是我表弟不行啊，哎你们别吵了，啥时候了还说废话。”念羽白盯着那符文看了几秒，然后就狠狠心，再次划破了伤口。 虽然好痛呜……但为了救人，妈的这算什么。 安瑞卡让开位置，疑惑地望着不断割破手腕放血的念羽白，皱眉喃喃道：“也不对啊……同源血脉必须得直系嫡亲才能起作用，如果是隔了一层的血缘关系，那作用就微乎其微了，但为什么……” 但为什么，这两个人的血脉却惊人地相似？ 不是同源的嫡系血脉，但属性特质却几乎完全一样，这种现象该怎么解释？ 人类实在有太多东西让他弄不明白。 只是不论如何，在血符凝成之后，玉凌那微弱的气血瞬间变得汹涌起来，如同越来越激荡的暗流，在一片冰雪中横行穿刺，硬是杀出了一条通路。 他身上的冰霜缓缓消融，渐渐出现了一丝人体应有的热度。 但没有人注意到，他胸前的玉佩不知何时化为了淡白色的液体，一点点融入玉凌体内消失不见。 “我不行了……”念羽白也同时跌坐在地，脸色比冰雪还要苍白，明明不算失血过多，为什么他却有种精气神全部耗空的感觉？ 念羽白有气无力地道：“阿凌，你特么千万得给我活过来啊，不然我也忒不划算了，你要是能醒来，咱俩还是好兄弟……” 紫尘若也轻轻蹲下身，开始念诵凝魂之术，虽然她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她能帮他的，也只有这些了。 当她原本汪洋一般的魂海渐渐空落无物后，她便声音柔缓地喃喃道：“玉凌……我还没有重归化灵境，还没有找回最初的那个我，你一定得好好活下去，等着我……回来……” 不同的性格，却是同一个人，同样的温柔而缱绻的眼神。 直到魂力透支，她的脑海里还回旋着那一天的画面。 他站在阳界伸出手，在紫色的莹流中试图拉住她，然而她却在阴界的幽冥河水中无法挣脱。 曾经的遗憾，无论如何她也不要再重演。 哪怕损伤到魂海根基，她也仍是固执地念出了完整的凝魂之术。 只要他能回来，其他的事都无所谓了。 “尘若姐姐……” 冬末赶紧托住昏迷的紫尘若，阳露也迅速上前将她轻轻背到身后，有些难过地道：“师弟到底能不能醒过来？” “我不知道，我无法担保。”安瑞卡疲惫地道。 “那我们现在还能做什么？”方大师兄好苦恼，总感觉自己就是个摆设。 但在场能帮上忙的，本就寥寥无几。 “走吧，先出去再说，我还没琢磨明白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雪神到底算不算陨落了……诶那个是什么东西？啥时候出现的？”安瑞卡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一株冰白色的小草上，他明明记得之前那个位置空无一物啊。 “晶莹如冰，玲珑娇小……莫非是三夜冰月草？”念羽白疑惑道。 “管它是不是，先弄走吧，紫师妹好像需要这个，等她醒来问问她。诶不行，这玩意儿是不是过几天就自己枯萎了？”方子衿说着说着就有些苦恼。 “理论上它无法用任何器皿保存，但我有天地玄冰块，如果冻在里面的话，可以多维持十几天。这应该是雪神逸散的冰雪之力造就的吧，否则没道理会出现这种绝种的珍稀灵草。”念羽白若有所思道。 等保存好这株疑似三夜冰月草的神物，又有栗炎族人驾着飞行器在高空上绕了一圈，然后落回来汇报道：“雪界壁垒已经消散了。” 众人登时精神一振，甭管雪神怎么样了，只要壁垒散去能离开就是万幸。 于是阳露背着紫尘若，方子衿背着玉凌，言碎月背着念羽白，一行人好不容易爬出深坑，周围的栗炎族炎卫已经将几架飞行器开了过来，很热情地道：“你们现在就走吗？不多留几天？” “不留了，困在这地方一年了，我只想回家……”一位书院弟子恹恹地道。 “要多少飞行器，我们都送你。”几位焰老很大方地做了决定。 许明渊挠挠头道：“送我们我们也不会开啊。” 而会开的玉凌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没事，我们送你们一程吧，反正雪神一走，应该也没什么紧要的事了。”阔西焰老道。 “不对。”安瑞卡忽然开口，小脸阴沉如水。 “什、什么不对？”众人被多番变故弄得已经一惊一乍了。 “你们难道没有感觉温度在急剧下降吗？”安瑞卡仰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就我们从底下走出来的一会儿工夫，气温似乎就降到了零下十度。” 众人如遭雷劈，方子衿有些结巴地道：“你你你……该不是说，那那那个雪神，还还还特么活着？” “我不知道，但有时候你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安瑞卡苍白着脸色道。 “温度确实在下降……”淳谷风皱起眉头，这几乎每一分钟过去，就会下降几度，就算大家再不想承认都没法忽略。 “可是那雪界壁垒？”有人纳闷道。 “谁知道怎么回事，照我说趁现在赶紧走！”安瑞卡斩钉截铁道。 “你……什么意思？你该不是让我们全族大迁徙，搬出雪界？”一位焰老难以置信地道。 “不然呢？万一还有雪神残魂什么的，现在还有谁能应付？”安瑞卡反驳道。 “明明是我们胜了，为何到头来还是我们灰溜溜地逃走？”卡莫纳多感觉无法接受。 “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如果事实并没有那么严重，那随后再搬回来不就行了？但万一要是晚上一步……一步……”安瑞卡忽然顿住了，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一步什么呀？你把话说清楚？”众人焦急之下，哪还顾得安瑞卡也是一位神灵级别的强者。 当他们顺着安瑞卡的目光望去，一个个顿时也惊呆在了原地。 只见视线的尽头，白茫茫的天空和白茫茫的地面连成一线，一道雪白的身影如同一缕幽魂，慢慢地、慢慢地朝着众人走来。 第434章 谢幕后的相遇 所有人如坠冰窖，那道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雪白身影岂不像极了雪神？ 难道……即便是那么多人几乎拼尽了性命，仍是不能让她陨落？ 即便是神灵，也不该强到这样离谱的境地吧？！ 明明最正确的决定应该是坐上飞行器，立刻逃离此地，但众人的脚却像是冻在了原地，硬是一步也无法挪动，只能呆呆地看着那道身影渐渐靠近。 23us．com “咦？”念羽白盯着那个人的脸庞，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这这……这是月朵？！”念羽白惊得险些咬掉自己舌头。 我的天，这是什么鬼情况？阿凌之前不是说月朵死了吗？这啥意思，诈尸吗？ “我我我草，好像真的是……”方子衿的眼神也呆滞了。 “你们的关注点到底在哪？没发现这个雪晶女人浑身都充斥着神力吗，还不赶紧逃！”安瑞卡简直无法理解这些人有什么好惊讶的。 “她不是雪神……”方子衿下意识道。 安瑞卡要不是没力气，早就怒到跳脚了：“不是雪神也差不远了，她继承了雪神残余的神力，虽然不足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但足够轻而易举杀掉我们！” “问题是逃也来不及了啊……”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句。 安瑞卡顿时泄了气，抬眸盯着越来越近的月朵，心里大泛苦水，没想到正主雪神都被灭了，现在却要这么憋屈地死在这里，有没有搞错啊？ 月朵一言不发地走到近前，在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她却是微微顿住了脚步，声音清冷地道：“雪界终将归一，这是无可更改的宿命。” 她的目光落在被方子衿背着的玉凌身上，微微闪过一丝复杂之意，最终她只是深吸一口气，越过众人继续往前行去，只留下一句淡淡随风飘散的话语：“给你们三天时间，所有人都离开雪界，否则我会自行清理掉所有敌族。你们可以不满，但你们无权反对。反正三日后，雪界温度将比零下两百度更低，在冰雪之力覆盖的世界，你们本就无法长久生存，言尽于此。” 众人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月朵彻底消失在视野后才如梦初醒，面面相觑间皆是满眼的疑惑和难以置信。 “她就这么、这么走了？”一位七星殿弟子只感觉劫后余生，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三天三天，大家抓紧时间，不然好不容易活下来，最后的死法却是冻死，冤不冤呐？”念羽白赶忙提醒。 月朵成为了新的雪神，却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念羽白只隐隐猜到肯定和阿凌有关，但具体如何他却一概无知，总感觉旧时恩怨虽然告一段落了，但这些事情却并不算彻底结束。 毕竟月朵究竟怎么想的，是什么心绪，只有她自己知道。 …… 两天两夜之后，栗炎、刹魂两族甚至包括几千莲春族人全都从之前刹魂族东部的雪界壁垒处离开了，虽然由于时间极度紧张，过程累得够呛，但好在有许多飞行器不断地来来往往运输，总算赶在期限之前将三族所有人都运出了雪界。 不知该如何形容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几千人就可以满满当当塞完一个足球场，几百万人就更是一个骇人的天文数字了，硬要说的话，这可相当于一个市的人口数量，就算再紧凑地拥挤在一起，也要占据老大一片面积。 好在正因为人多，加上高手都排布在外围，冰域中环的异兽固然都是化尊、幻神级别的，但瞧见这阵仗哪还敢惹事，只要盯着这群人离开了它们的领地，它们也懒得多管。 经过三天休养，念羽白也差不多恢复了一些，便拿上冰域地图跟卡莫纳多和几位焰老商量起来了。 “你们这么多人总要找个地方安置，我必须得说句难听的，你们不适合进入人族领地，因为这很容易被视为整个异族对人族的入侵，所以会激起无数强者的敏感反弹，到时候你们就算不全军覆没也会元气大伤，所以我推荐你们在冰域外环打下一片领地自给自足，像这里、这里都可以考虑。”念羽白伸手在地图上点了点。 没办法，阿凌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也只有他先顶替着出谋划策了。 “我们这几天也是这样初步考虑的。”卡莫纳多点点头道。毕竟听这些人族修者描述，外面随便一个域就有十几、几十个圣境修者，他们才不想花那么大代价引起人族世界的公愤。 “安瑞卡，你呢？”念羽白又转向脸色还是很苍白的安瑞卡。 “冬末必须得和我一起。”安瑞卡着重强调。 “哦，这个没问题，问题是你要去哪儿？” “这……”安瑞卡忽然愣住了。 对啊，天下之大，他人生地不熟的，去哪里比较好？虽然有冈迭这么多凝血强者当保镖，足以横扫一个域，但说起来他还真没有明显的倾向。 “安瑞卡，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呗，听说华域可好玩了，我们可以先去书院逛逛嘛，我还没有去过呢。”冬末微微撒娇地道。 “这个……好吧，我无所谓。”安瑞卡最终还是摊了摊手，没有反对。 “念大哥，那你去哪儿啊？”冬末又问道。 念羽白苦着脸道：“我本来打算直接走的，天知道阿凌现在这情况，起码我得等他醒过来再说吧？不然我走得也不安心啊。” 帕莫加也很愁苦地道：“明明王上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啊？他体内残留的冰雪之力不是马上就要完全消散了吗，魂海的情况似乎也稳定愈合得差不多了，为什么王上还是没有醒来？” 确实挺奇怪，自从在念羽白外力刺激之后，玉凌自身的血脉迅速发挥了效用，被冰雪之力封冻的生机渐渐恢复，早已没有生命威胁。而他的魂海在神秘白光的滋养和紫尘若那天的凝魂之术作用下也从破碎中修复了过来，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一切如初了，但他到现在都没有一星半点苏醒的迹象。 “你走哪去？难道你和玉凌不是家住一起的吗？”言碎月奇怪地问道，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两人的“亲戚”关系。 “不是的诶，我去书院之前都不认识他的好不好？”念羽白无力地辩解道。 “真是有缘千里来认亲……你们也别太悲观了，我觉得玉凌命挺硬，应该魂海完全修复了就会醒来的吧？”言碎月道。 “哎哟喂，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醒是醒了，一个不小心失忆了或者变傻了或者像紫师姐那样性格大变了，我会很忧桑的……”念羽白叹了口气。 “你说的好有道理……”一时间众人也有些发愁。 “我觉得你们应该发愁的是另一个问题，”安瑞卡又探了探玉凌的身体状况，接着道：“他体内的冰雪之力已经差不多散尽了。” “这不好事嘛？发什么愁？”众人一脸莫名其妙。 “不是，我是说冰雪之力散尽后，我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他承载了远远超出他极限的力量，甚至还硬是坚持了那么久，他现在全身经脉都断了，用你们的话说就是修为尽废，而且以后似乎也不能再修炼灵力了？”安瑞卡皱眉道。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良久后方大师兄才炸了毛般气苦地道：“不是吧？师弟拼死拼活最后要是醒过来见着是这般情景，他岂不是要想不开自杀去？” “没没没……没那么严重吧？”言碎月喃喃地道。 然而经脉寸断……对绝大部分人来说就是根本无解的问题。 除了念羽白和徐澈不这么认为。 只是两人都不好开口解释什么，而且玉凌现在人都还没醒，说这个也不嫌太早。 “警报！前方有大批人族高手正在接近此地，警报，他们已发现我方踪迹。”这时候，忽然有栗炎族人通过对讲机报讯道。 “收到，空中火力准备。”古羟下意识吩咐了句。 “等等，别急着打，万一是认识的……”念羽白赶忙提醒道。 待到能飞行的十几个人飞到半空中眺望了一下远方，他们登时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些警惕地打量着栗炎三族数百万族人的人族高手，岂不正是书院、七星殿四方势力的长老们？ 第435章 结束与开始 “所以、总之、反正、大概……就是这样了。 23us．com”方子衿弱弱地望了一眼面前对着昏迷的玉凌发呆的容辰，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完全变成了垂头丧气的样子。 五方势力联合起来的搜寻队伍可谓是无比阵势浩大，一百多名化尊高手和五名幻神强者，哪怕是深入冰域中环也毫无压力。但他们从六月找到现在的十一月多，几乎可以说是把整个冰域任何一个角落都跑了一遍，都没有发现门下弟子的一丝影踪，要不是内环的雪界壁垒实在打不开，恐怕他们都要壮着胆气杀入雪界了。 本来大部分长老都已经绝望了，决定十二月前返回华域，汇报一下这无比诡异的情况。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承认，事实都很明显了，这些失踪了一年的弟子恐怕八成是遇难了。 谁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众人都已经放弃的时候，却又这样毫无征兆地相遇了，这一下不光是长老团激动得快要热泪盈眶，书院、七星殿等几大宗门的少年少女们也像是迷途已久终于找到了归家之路的孩子，好多都抱着自家长老哭了出来，委委屈屈地说着这些骇人听闻的遭遇。 毕竟众人之中最小的只有十四五岁，最大的也不过是二十出头，大多都从未经历过如此险恶之事，好多次他们都以为自己再也没法回到华域了，再也没法看见自己的亲人师友，属于他们的只有被遗弃在这片冰天雪地中的孤单寂寞。 有的时候，拼命的坚守和努力未必会有回报，但如果从一开始就选择放弃，那就一定不会有所回报。 一年或许很短暂，但对劫后余生的人们来说，却是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发生的事情和遇到的那些人都比他们前十几年的人生都要惊心动魄。 书院的长老们都围在玉凌身边，听完方子衿、阳露几人的讲述后，唯有长叹一声，一时间心绪之复杂，已难以言表。 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会让这些还很稚嫩的孩子经历这样惊魂的历程，承担这样沉重的责任，他们绝不会在一年前把他们送到冰域来。 但是看着这些仿佛涅重生的坚毅面庞，看着少年们脸上的稚嫩渐渐被坚韧取代，他们在愧疚自责中却也有莫名的骄傲自豪，就像是发现自家顽皮淘气的兔崽子终于长大成人懂事了一样，虽然这个成长的过程委实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叹息之后，众人便沉默下来，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最可惜也最心疼的当然还是玉凌，毕竟按照众人的叙述，这一路走来他的担子是最沉最重的，先是在暗渊和一个活了八百年的老怪周旋算计，后又在雪界中直面一位超越幻神境的神灵，这样的压力就连他们想一想都感觉窒息。 可是付出了那么多，承受了那么多，就算玉凌能苏醒过来，却要落得个修为尽废的结局，甚至以后都不能再修炼灵力玄力，说不定连魂力也保不住，这换了谁能坦然接受？ 方子衿低着头抹了抹眼角，黯然道：“都是我不好，我就是废物，什么用都没有，完全没有保护好大家，我根本不配当大师兄……” 他扬手就要狠狠给自己一下，但却被容辰及时一把抓住。 容辰轻轻一叹，看着面前这个眼眶通红而无比憔悴的青年，刻板的面容也微微柔和了棱角，缓缓道：“子衿，你已经把你能做的都做了，何必再责怨自己？真要怪也是怪我们没有照顾好你们，让你们这些孩子去面对那些远超出想象的强敌，是我们没有尽到责任……” 方子衿再也忍不住泪流而下，哽咽道：“长老，我们没有怪你们，毕竟、毕竟当初谁能想到……” “对啊，当初谁会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呢？”容辰直起身摸了摸方子衿的头，目光也变得分外柔和，他环顾了一圈这些大难不死的书院弟子门，破天荒无比温和地道：“你们能坚持到现在，都是最好最棒的，我很欣慰书院有你们这样的弟子，同时也很自豪你们的今天。” 看到容辰无比郑重肃穆地弯腰鞠了一躬，所有的少年少女都呆住了，吓得动弹不得，还是方子衿率先反应过来，惶恐不安道：“长老，您、您这不是折杀我们吗？我们……” “你们当得起，这是任何人对强者应有的敬意。孩子们，从今天起，你们都是独当一面的真正强者了，或许你们的修为还不足以傲视华域，但经过这场蜕变，你们已经有了百折不挠、坚韧不拔的强者之心，此后一生你们无论遇到什么挫折困境都会无所畏惧！”容辰掷地有声地道。 众人鼻子一酸，不知不觉已是满脸泪水。 一年的艰辛苦难，一年的委屈害怕，一年的辗转难眠……在这一刻，尽皆化为虚无。 也许不值得，也许一切都是值得的。 破茧成蝶，总要经历常人所不能承受之苦痛。 他们还是他们，但他们已不再是昔日的他们。 容辰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意，他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少女们，声音很轻很轻地道：“孩子们，我们回家吧。” 回家，多么美好的字眼。 当一切落下帷幕后，萦绕在心中的，是否饱含曾经的激荡和感动？ 这一幕幕悲欢离合的故事，和那些永生也难以忘却的画面，却一定是所有人心中最刻骨铭心的回忆。 也许充满了创痛，但多年之后又何尝不是一种回味？ 十一月的初冬，他们来到了这里。还是一个十一月的冬天，他们踏上了归家之路。 仿佛一个轮回。 谁说不是呢？书院弟子在这边含着笑与泪，七星殿的少年也在和长老们大吐苦水，清虚谷和悟玄门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另一边还有华域域主的夫人搂着自己闺女，两人相对抱头痛哭。 一切都结束了。 无论过程多么曲折坎坷，当找人的和被找的人们相聚在一起后，这场漫长而艰苦、如幻梦一般的雪暮之旅，终于是划上了句号。 然而漫长的未来，却刚刚翻开全新的一页。 第436章 八百年沧海桑田 还是漫长而无止尽的黑暗。 23us．com 黑暗中还是那一片华丽的宫殿。 玉凌不知自己是以何种方式存在，他只知道他待在这里很久很久了，久到他已经快要忘记了自己是谁。他看着皇宫中那个小男孩渐渐长大变成少年，有时候他恍惚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人。 玉凌还记得，不知道是哪一次做梦的时候，自己就梦见过这个男孩儿，那时候他被师父逼着练剑，在寒风大雪中冻到昏迷，染上重病也无人照料，甚至辛苦弄来的药材也被人踩了个稀烂，最后还是他一点一点爬回了自己的住所。 玉凌对男孩那种麻木冷漠如死人一般的目光十分印象深刻，那原本不该属于一个孩子。 从上次梦见这个男孩到现在，他似乎已经从五六岁长大到了十四五岁，只是他的面目始终模糊不清，让玉凌看不真切。 这个孩子究竟是谁？为什么自己一直梦见他的事情？ 这些疑惑已经在玉凌脑海里盘旋了很久，但却始终没有答案。仿佛他将一直处在这个黑暗而寂静的空间，看着这个男孩从生到死一辈子的经历。 开始玉凌还很焦急，既然他意识完整，为什么不能苏醒过来，其他人肯定会很担心他的安危，但时间久了，他所有的情绪也被磨没了，甚至外面有哪些人在关心他，他都记不太清了。 仿佛他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被这个男孩的记忆所取代。 这种类似的事他好像经历过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算了，想不起来了。 玉凌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宫殿里练剑的少年，对方所经历的那些事情足以让任何人感到心冷发寒。 十岁的时候，男孩认了一个姐姐，是这个冰冷皇宫中的侍女，也是他唯一的温暖。少女会偷偷给他送好吃的，也会给他讲一些很有趣的故事，会跟他一块儿玩，会关心安慰在意他，但某一天少女私藏的糕点忽然被人发现了，她被宫里的侍卫抓了起来，打到半残，吊在监牢的大门前，鲜血淋漓洒了一地，至死也不瞑目。 那一天，男孩跪在监牢的门前，哭了一整个晚上，直到被侍卫呵斥着滚开。 后来，他趁着侍卫换班的时候将少女的尸体取了下来，埋在自己的小院里，不过谁都知道是他做的，为此他的师父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毒打到只剩半条命。 为了养伤，他花了整整半年，而这半年，训练量却没有减少，反而在加大。 仿佛所有人都在和他作对，他早已遍体鳞伤。 如果心渐渐冷硬，那便再也容不下任何光明。 十二岁的时候，宫里传出谣言，说他连皇帝陛下的私生子都不是，根本就是那个早已死去的贱女人和不知道哪个人的野种，否则怎么会废物成这个样子。 皇帝震怒，几日之内宫内几百侍女被处死，流言乃止，然而越是如此**反而越是有人相信，从此包围着男孩的目光除了冷漠之外，还多了鄙夷和厌恶。 十四岁，少年不得不暂离皇宫避开风头，他的师父将他扔到一处荒无人烟的绝地后就不管不问，此事皇帝虽有阻拦之意，但最终不知为何还是同意了。 在荒凉的戈壁大漠，他睡在沙堆里，和那些秃鹫抢着吃腐肉，喝的是兽血，偶尔运气好碰见绿洲，就是最大的幸福。 在阴暗的沼泽森林里，他无数次被蚊虫毒蛇叮咬，好几次命悬一线，最后险险地在附近找到解毒的药草，捡回一命来。 在山岭峭壁间，他像野人一样和异兽为伍，直到最后一群灵猿都将他视为了同伴，成天厮混着寻找吃食，这反倒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因为他忽然明白，有时候人心比野兽还要险恶可怕。 他在这片人烟稀少的地方流浪流浪，看过了很多风景，也经历了很多事情，当三年后他自己从万里之外的地方重回皇宫时，已经没有人认识这个野人般的少年了。 没人想到他还能回来。 他们以为他还是曾经的废物，但其实在生与死间磨砺了无数个来回的少年，早已比野兽还要凶残可怕。 只是他从异兽身上学会了生存之道，那些尚还弱小的昆虫总是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伪装自己，呈现给外人的总是温和无害的模样。 于是他也变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味生人勿进地冷漠，而是将所有的锋芒獠牙都收敛起来，显得温和乖巧而善解人意，凭着野兽般的直觉，他对周围人的人心变化敏感得仿佛能一眼洞彻，然而再没有人能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像一条耐心潜伏的毒蛇，对，那些毒蛇在盯上猎物准备出击之前，都是悄无声息不露端倪的，而一旦出现就是一击致命，这是他无数次被咬伤总结出来的经验。 二十岁那年，他已经暗暗培养出了一脉只听命于他的死士，于不动声色间拉拢了一系看好他的朝臣，借着一个精密设计的刺杀案，他留下了层层线索，最后矛头直指他的某位皇兄。 就是小时候将他的尊严践踏得支离破碎的那个少年。 没人怀疑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他，虽然此事还不足以弄死那位皇兄，但对方的名声也被彻底搞臭了，从此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暗中布局多年，他的复仇计划终于开始缓缓启动，挡在他面前的，和曾经与他为敌的人都将粉身碎骨。 待得时机成熟，原本的太子殿下在对方征战中被敌方所掳，是他向敌对阵营一位首脑泄露出去的消息，当然，他的手脚自然做的很干净，不会有人追查到他身上，线索只会在一个不相干的人那里断掉。此事令皇帝震怒，直接废掉了太子，只是新的人选却迟迟不能定立。 只因十多个皇子特别优秀的几位中，有的因刺杀案永无出头之日，有的早夭在历练中，有的因为一场丑闻再无复起机会，一时竟无满意之人。 不，满意的有，但那个少年皇子却碍于尴尬的出身，几乎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 当少年渐渐变成青年，在对外征战中立下赫赫功劳，南定蓝岭部族之乱，囊括大片西南领土，加上一些朝臣的屡次谏言，皇帝陛下不禁渐渐动摇了。 虽然他没有证据，但他知道很多不可与人说的事情都是那位心狠手辣的儿子做的，不过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只要有能力坐稳这个位置，似这般心性凉薄如狼的狠人才是最合适的。 不过，还需要一个契机。 如果这个强势崛起的儿子能创下不世之功，做到前人不可为之事，那么反对的力量应该会降到最低点。 所以他将这位渐渐成长的起来的青年送去了冰域，让他继续开疆拓土，将九襄古国的疆域覆盖到封域之外的土地上。 然而青年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 因为，他失陷在了暗渊。 而八百年后，一切已是沧海桑田。 第437章 执念与残魂 最后的时候，玉凌终于看清楚了那个青年的面容。 23us．com 那张脸，赫然就是他自己。 难以形容这一瞬间的震动，玉凌明明感觉他已经猜到了这个青年的身份，有一个名字都快要呼之欲出，对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他。 然而恐慌的是，那些属于他的记忆都已经遥不可及，反倒是这个人从孩童到中年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仿佛要占据他整个心神。 不行，不行……他必须得想起来，这个人究竟是谁，他自己又是谁？ 玉凌开始头痛欲裂，像是那一天魂海爆炸破碎般难以形容的痛苦，他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然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河岸越来越远。 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又是一副画面在他眼前倏忽闪过，那是一个孤独的少年沉默地坐在院落里，一遍一遍练习着新学来的灵技。 从早到晚，少年有些累了，绕着走廊走到了一片花园里，路上遇到的丫鬟侍女都小心翼翼地避着他，他似乎有些厌恶这些人的如履薄冰，冷冷淡淡开口问道：“爷爷呢？” 被他抓住询问的丫鬟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道：“回、回禀凌少爷，家主、家主还在书房，处、处理……” 少年意兴索然地放开她，径直往书房走去，身后是那个丫鬟忽然间变得惊喜起来的声音：“呀，渺少爷您回来啦！您出去忙了几天肯定累坏了吧，我现在就去给您烧热水！” “谢谢你们啦。”少年回头看去，只见自己那位总是温润如玉的大哥还是那副无可挑剔的完美笑容，被侍女们众星拱月地围在最中心关怀着，而属于他的只有孤身一人的落寞。 “有什么了不起的。”少年赌气般冷哼一声，扭头加快了脚步，然而酸酸涩涩的味道还是在心里弥漫开来。 “凌弟，凌弟？”玉渺在身后轻轻呼喊。 少年置若罔闻，脚下生风，逃也似的往前冲。 “嗨，凌弟你走得真快，”玉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前边，温和地笑着递给他一个锦盒，眨了眨眼睛道：“喏，我记得你挺喜欢西街的糯米糕，我这次出去帮你带了一些，你看……” “我不要！”少年不耐烦地将锦盒扫到了地上，玉渺似乎是愣了一下，无奈地笑着弯腰去捡，少年却恶狠狠地一脚踩碎，冲着他骂道：“谁稀罕你虚情假意，装给谁看啊！” 望着气冲冲跑开的少年，玉渺还怔怔地呆在原地。 “渺少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一向都是这样冷冰冰的不给人好脸色看，你这么好心待他，你看他怎么回报你的？我们都替你不值。”一位丫鬟嘟囔道。 玉渺冷冷看着她，不怒自威道：“怎么说话呢？” “渺少爷我……”丫鬟也意识到了什么，一瞬间脸色煞白。 “带下去杖罚三十，下不为例！”玉渺阴着脸吩咐一句，甩袖便走。 等到他走远了，一众丫鬟才开始劫后余生地窃窃私语。 “我也觉得渺少爷对他太好了，简直就跟亲弟弟一样，结果那个白眼狼哪里领情了？” “嘁，说他？他就只知道修炼修炼再修炼，也亏得他还修出了点名堂，不然的话他什么都被渺少爷甩得远远地，岂不是更加心里不平衡？” “不平衡有什么用，不如别人就是事实呗，我看他是修炼得脑袋都坏掉了，要是我才不会辜负渺少爷一番美意呢，嘻嘻。” “你个小妮子，渺少爷要是对我这么好，要不是高攀不起我早就以身相许了，哪儿轮得着你呀？” 一众丫鬟瞬间打闹成一团，然而谁也没看见，早已离去的那位少年一直靠在另一堵墙边的阴影下，脸上神色五味陈杂…… 画面骤然破碎。 玉凌不禁有些茫然，他就是这个少年吗，似乎很像，又似乎根本不是。 无垠的黑暗中，似乎有一道声音焦急地响起：“你快醒醒，你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办到，怎么能就这样沉沦？” “你是谁？”玉凌只觉得头好疼，无数混乱的记忆交融在一起，如同一个怎么也理不清的乱局。 “我是玉凌，你就是现在的我。”那个声音说道。 仿佛有一道闪电惊雷划过，玉凌骤然如梦初醒，一幕幕画面放电影般在他眼前划过，他怔怔地道：“你不是……死了吗？” “我连残魂都不是，只是一缕还未消散的执念。有人在抹去你的所有记忆，包括我的这一部分，所以我被短暂刺激醒了……” “你说的人是……”玉凌模糊而混沌的记忆在缓缓凝聚。 “我不知道，但你一定清楚。” 那个遍体鳞伤的男孩，那个与异兽为伍的少年，那个机关算尽的青年，那个四处征战无所不克的男子，那个陷在暗渊八百年的人…… 他是古雍。 “如果你意志稍稍薄弱一点，可能我连唤醒你的机会都没有，我和你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清除得干干净净。”魂海里的声音还在回旋。 玉凌的神智渐渐清醒，他有些复杂地问道：“你不恨我？” “什么意思？” “是我占了你的身体，你的身份，你所有的一切……你一点都不在乎，还愿意帮我？” “很简单啊，因为帮你，就是帮我自己。既然是已死之人，只能由别人来帮我完成我最后的执念了……” “杀了玉渺吗？我一直记着的。” “嗯，算我贪心，能不能临时再加一条？” 玉凌忽然有些好笑：“你不用这么客气。”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帮我照顾好爷爷、二伯他们，别让我在意的人受委屈，就这样吧，我知道你有能力做到，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你确实比我强很多。” “那也是因为比你多活了十几年？” “这个解释我喜欢，我认你这个朋友了。我……还没有别的朋友呢。” 玉凌忽然有些惆怅，因为他知道这是两人最后的一番对话了。 连残魂都没有留下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复生的可能。 “我都答应你。”玉凌轻轻说着。 “那么，再见了……”那个声音渐渐地消散远去。 是再也不相见。 “古雍，非要等我逼你出来吗？”玉凌的意念一瞬间遍及魂海的任何一个角落。 最终，他在白色玉瓶下方的阴影里找到了一些星星点点的蓝光。 是蓝襄咒的蓝光。 “真是好厉害的手段，连我也以为你的的确确魂消魄散了，没想到却是一记金蝉脱壳，不愧是差点登临九襄国至尊之位的皇子啊。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让这个玉瓶认可你的存在的？”玉凌冷笑道。 古雍的声音这才幽幽响起：“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他这么一说，玉凌也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离开暗渊后，他好几次昏迷时都会梦见自己以前的往事，要么就是梦见古雍儿时的记忆，那都是蓝襄咒在一步步侵蚀他的魂海本源，或者说是同化。 正是因为这种病毒式的同化，让白色玉瓶将古雍的残魂判定为和玉凌同一性质的魂力，是“自己人”，所以也就没有当做异物消除。 而后来玉瓶几次失效，在面对外来攻击时并没有及时保护玉凌的魂海，都是因为古雍在暗中干扰。 终于，古雍等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就是玉凌魂海彻底破碎，记忆崩散的机会，他终于可以从容趁虚而入，在玉凌无力反抗的时候将他原本的记忆渐渐抹除，换成自己的。只是没想到这具身体前主人的执念会被刺激苏醒，直到唤醒了玉凌的全部神智。 “我确实没算到他会帮你。” “难不成你以为他还会帮你？”玉凌冷笑一声。 “不不不，我和他谈过一笔交易了，我说我有办法帮他恢复残魂，到时候和他共存一具身体中。” 玉凌不禁微微一怔，虽然熟悉古雍的人都知道这话假的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但身体原主人又不是特别精明奸诈的人物，在这样的诱惑下居然没有答应他？ 古雍有些无奈地道：“没想到，我骗了那么多人，最后却骗不住一个头脑单纯的少年，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 玉凌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也许是因为，聪明人可以骗得了心思驳杂的聪明人，但那些单纯而一根筋的人却往往不敢相信他们。 古雍忽然道：“做笔交易怎么样？”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反正你现在还没办法抹杀掉我。” 玉凌一时沉默，残余的蓝襄咒已经与他魂海融为一体了，凭玉凌现在的力量，还真无法抹去古雍的残魂。 古雍很有耐心地等着玉凌的回答，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那你说吧。”玉凌最终还是淡淡开口道。 第438章 醒来之后 沧澜州十一月的初冬已经凛冽刺骨，而南方的南明州却还温暖如春。 23us．com 当玉凌睁开眼的时候，深呼吸的就是微微有些轻寒的空气，不过比起冰域来说却要温暖多了。 眼前是有些熟悉而陌生的横梁，他微微怔了几秒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在书院的居所。 书院？ 没想到他已经从千里之外回到这儿了…… 玉凌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却发现紫尘若正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睡得很香，少女的侧脸线条依旧是那么柔和而唯美，在夕阳的斜照下，她整个人就如同镶上了金边，仿佛黄昏最美的云霞。 似乎是听到了玉凌起身的响动，紫尘若猛地惊醒过来，睡意朦胧地揉着眼睛，那副娇憨懵懂的样子在之前的她身上是绝对瞧不见的。 “困了我就送你回去睡吧？要是你不介意，在这儿睡也行。”玉凌半开玩笑地道。 紫尘若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盯着他看，然后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确认不是做梦后便像小孩子一样哭了出来，紧紧抱着玉凌抽泣道：“你、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整整半个月啊，我们都从冰域回到书院了，你还没有醒，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呜呜……” “好好，我的错我的错……”玉凌赶忙安慰。 “你有什么错，都是我没用，我什么都帮不到你……”紫尘若哭得更伤心了。 玉凌轻轻帮她抹去泪水，笑了笑没说话。 “你还笑！”紫尘若气得锤了他一下。 “谁说你帮不到我了，我看见你心情都变好了。”玉凌笑着道。 紫尘若呆了呆，一时没说话。 玉凌被她看得有点发毛，摸了摸脸，又摸了摸手，不自然地道：“怎、怎么了，突然这个样子？” 紫尘若一脸担忧关切地道：“凌，你不会也跟我一样，性格分裂了吧？” 这都什么呀……玉凌一时哭笑不得，紫尘若还无比认真地补充说明道：“你以前没有这么油嘴滑舌的。” “那只能说明你对我了解还不够，其实我挺幽默的。”玉凌耸耸肩，说完自己都有些不信。 紫尘若反倒更担心了：“凌，你跟我说实话别瞒着我，你这样真的不像你诶……” 玉凌无奈道：“我真没事，大难不死还不许我开心一点儿？” 尤其是见证了古雍那么多年的悲惨经历和阴暗人生后，他现在真的是无比珍惜所拥有的光明与美好。 “可是……”紫尘若欲言又止。 “怎么？有事就直说啊。”玉凌奇怪地道。 紫尘若最终还是低下头道：“算了，待会儿再说吧，大家都挺关心你的，你等一会儿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她几步跑到门边，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道：“你等着啊，别急，别乱跑乱动。” 没过多久，玉凌的这间卧房就挤满了人头，甚至连梦轻云、慕绯雨、温年轩、四师兄、解岩等人都来了，简直要让他患上密集恐惧症。 等到同样从冰域归来的书院弟子们献完关心和问候，屋子里终于空落了几分，留下的都是和他比较熟悉的人。 “你没死就好。”束瑾叶看到紫尘若在场，心里总是有那么点抑郁，甩下一句之后，终于也扭头走了。 于凉和梁岗无奈地对视一眼，也摇摇头跟着离开。他们却是知道，这小丫头嘴上说着不在乎，但这段日子的关心和担忧一点也不比别人少，几乎时时刻刻把玉凌挂在嘴边，除了最开始和父母相逢激动了几天之外，后面的日子一直都茶不思饭不想心不在焉的。结果现在玉凌醒了，她又什么都不说了。 唉，真是一段乱七八糟的孽缘啊。 方子衿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弟，你怎么昏迷了这么久？吓得我以为你又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玉凌随口含糊过去，古雍的事他并不打算跟别人多说。 念羽白有些闷闷不乐地道：“那啥，既然阿凌醒了，我可能要跟大家伙说再见了。哦，顺便我还要借叽咕一用。” “你现在就回去？”玉凌抬头望着他。 念羽白有些牙疼地撇撇嘴道：“我再不回去就要出人命了，都怪我姐一天胡搞。” “呃……你姐胡搞跟你有什么关系？” 念羽白一脸的痛不欲生：“她扮成我的样子胡搞，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妈的小时候就让我背了一吨的黑锅，现在锅都没法用吨来计算了，我得赶紧回去阻止她，顺便拯救世界苍生。” 念羽白身旁，是玉凌好久没见的周盛，少年有些忐忑犹豫地道：“可是羽白，你就这样走了，熙月怎么办？” “没事儿，熙月妹妹那啥子名义上的未婚夫已经被我弄死在暗渊了，不会再来找麻烦了。”念羽白大手一挥道。 “不是，我是说熙月会很想你的……”周盛的神色有点复杂和不自然。 念羽白神色一黯道：“我、我……你告诉她，最多五年，不！三年，我一定会回来接她，娶她的！” 周盛静静地望了他几秒，意味莫名地说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否则……” 还没等众人咂摸出他话语间的深层含义，周盛已经转向玉凌轻声道：“阿凌，你好好休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直接跟我说就好。” 等到周盛默默走开了，玉凌才有些奇怪地道：“这……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明显不像以前那个活泼开朗、迷糊懵懂的小少年啊？ “小盛也挺不容易的，听长老说他和熙月逃离卜星狼口后，就掉进了一处地下洞窟，被困了好几个月。为了照顾熙月妹妹，他把灵戒里的干粮全给她了，他自己吃的都是一些虫子、地鼠什么的，我都不知道那段日子他怎么熬过来的。有一次他还被毒虫咬了，险些因此丧命，唉，他大概从来没经历过这些事，难免有些改变……”念羽白叹了口气道。 众人也是心有戚戚焉，好歹他们都是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虽然经历更加惊心动魄，但至少还能彼此打气支持，更重要的是有玉凌担当重任，但周盛却完全是自己一个人撑着，辛苦程度恐怕比大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个，师弟啊……”方子衿忽然吞吞吐吐地道。 “你们有事说事，怎么都这幅表情？”玉凌皱眉道。 “咳咳，不是，师弟呀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先答应我你一定要淡定……” “你有话就说。” 方子衿深吸一口气，然后又将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不行，为什么偏要我做这个恶人？我说出来师弟会恨死我的！” “大师兄你有没有搞错？难不成你还要将责任推到我们这些师弟身上？搞得好像你不说玉凌就永远也不会发现了一样。”言碎月无语地道。 方大师兄哭丧着脸道：“师弟，你自己就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吗？” “哪里不对？”玉凌一脸莫名其妙。看看身上，啥伤势都没有，再内视魂海，一片风平浪静，紫光与白光缤纷闪烁，最后内视丹田……咦？ 虽然丹田里一片空空荡荡是有点不对，但原本和他灵力纠缠得不分彼此的暗渊之气却已经消失不见了，残留的灵力赫然闪烁着温润的白光，正是最原始最初的模样。而最重要的是，原本坐镇丹田中央的灵力晶玉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变幻不定的透明云气，仿佛回到了他最开始修炼时的模样，但又决计不是如此。 难道…… “熔晶玉为天心，化气海为寰宇，则修成道原诀三重。” 玉凌此刻的丹田，不正是一片广袤无垠如宇宙一般的大世界？ 在玉凌怔住的时候，方子衿已经语重心长地道：“师弟，我知道你可能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但好歹你还有魂力不是？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灵力没了还可以想办法，命没了问题可就严重了，容辰长老已经帮你去寻找那种可以治好经脉的神药去了，你……” 念羽白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方子衿痛心疾首训斥道：“念师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没看师弟都惨成什么样子了你还笑！就算你俩是亲兄弟也不能这样吧？” “没有没有，不用管我，你继续。”念羽白强行掐大腿，憋住。 方子衿立即转向玉凌，无限伤感地道：“师弟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是心里难过，你就冲着我来，我绝对不还手……” “行了别嚎了，多大点事儿，还有完没完了。”玉凌赶紧制止。 方子衿戛然顿住，然后伸出手摸了摸玉凌额头，喃喃道：“没发烧啊？怎么这么不正常呢？” 众人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原本想好的一大堆安慰的说辞全部都被憋了回去，因为谁也没想到玉凌居然这么淡定，虽然好像也没见他不淡定过，但这个……这个实在有点出人意料啊，不能就这么自然而然接受现实了吧？！ 第439章 十万火急 “你真没事儿？”方子衿难以置信地道。 23us．com “真没事。”玉凌真的好无奈，半个月过去了，他的经脉早都恢复正常了，甚至比原来又坚韧了许多，这群人肯定是没检查过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既然这样，他也不打算说出来了，因为有些事他还有所顾忌。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要花多久恢复原来的修为了，按照上一次的经验，应该不会太久吧？玉凌想着不禁有些自嘲，换了谁能像他这样一次又一次经脉寸断还安然无恙地活下来？估计十七域也是没谁了。 “真不会想不开？”方子衿还是有点心里没底。 “我就算舍得你，也舍不得尘若啊，行了吧？”玉凌没好气道。 屋子里顿时笑翻了一群，方大师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最后无比幽怨地道：“重、色、轻、友，亏我这么担心你想不开，再见！” 紫尘若也是羞窘得不知说什么好，尴尬地走出屋外当没听见。 “嗯咳，阿凌你好好休养，我真走了，走之前叫声哥给我听听呗？”念羽白贼贼地笑道。 “滚。”玉凌只回敬他一个字。 “什么人哪，你这条小命能救回来，哥我差点失血过多好不好？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应，咱们友尽了。”念羽白也无比幽怨地道。 玉凌面无表情看着他道：“我叫你一声哥你敢答应吗？” 念羽白差点被口水呛到，无比狼狈地干笑道：“咳咳，哈哈，那个啥，阿凌你要是想我了就去找我玩儿哈，我实在是有急事先走了……” 众人早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天底下还真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两兄弟。 “师弟，你比我们想的坚强多了，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后要有什么事儿，或者你看谁不爽，师姐我帮你去揍他！”阳露挽着袖子道。 “行，不会忘记五师姐的。” 玉凌一一跟众人聊了几句，到最后留下的就是徐澈，也许大家认为他们两个“经脉寸断”的比较有共同语言，所以准备让徐澈再安慰安慰。 “你不打算告诉他们吗？担心暴露玉佩的事？”徐澈疑惑地道。 “也不全是，”玉凌斟酌着语言，缓缓说道：“现在同去冰域的那些弟子应该都知道，刹魂族和栗炎族跟我的关系吧？甚至还有朔、戍他们……” “这个自然。”徐澈点点头，到现在戍和五位魂将都还呆在书院里，成天新奇地到处乱晃，好几次都吓着了书院弟子，以为半夜撞鬼。 玉凌意味深长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安然无恙，日后还有无限发展的可能，身后又有数百万异族和十几位幻神级别的高手支持，听在某些有心人耳中是什么感受？别忘了，华域早已进入乱世，正是群雄割据的时候啊……” 徐澈悚然一惊，长吁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玉凌淡淡补充道：“但如果我只是一个废人，那数百万异族和幻神高手们就不可能会为我卖命，随我争霸天下了，最多会念及往日情分照顾好我的安全，这样的我对他们就没有威胁了。你或许想说，如今的我有这般势力又何须隐忍，但别忘了他们都是外族人，我不可能凭着他们挑战整个华域的人族高手。” “你说的也是……”徐澈顿了顿，换了话题道：“这些天我帮你留意了一下道凌宗和灵运阁的事情，我不得不说情况不是很好，但你应该能解决。” 徐澈递给玉凌一份玉简，玉凌看着看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六月十一日，华域南部浔阳州五大宗门联名向南联会发起诘难，称南联会违反和平宗旨，侵犯浔阳州南部领土，如不将狼盐山脉一带交回，五大宗门将于六月底向南联会正式宣战。 六月十五日，南联会拒绝了浔阳州的不合理要求，声称狼盐山脉从古至今都属于小双州范围，让五大宗门莫要无理取闹。 六月二十日，浔阳州五大宗门发出最后通牒，以出兵威胁南联会各宗，声明只取狼盐山脉，不涉及南联会其他宗门的领土。 六月下旬，南联会人心浮动，争议不断，有人坚持团结迎敌，有人则另有打算，不愿消耗本宗门的力量去守卫别宗的领土。 六月底，浔阳州五大宗门悍然出击，强占狼盐山脉及附近丘陵地区，华域南部一片哗然。 七月初，南联会一片沉寂，并未对此作出反应，权当默认。 七月中旬，沔因州三大家族也蠢蠢欲动，依循浔阳州事例如法炮制事端。南联会苍白抗议，最终大双州半数领土也被侵占。 …… 十月上旬，南联会共有三十九个宗门退出，另有六十七个小宗门被侵占了全部领土，无奈归降他州，至此南联会已岌岌可危，名存实亡。而作为南联会核心骨干的道凌宗也人心浮动，据称有一位副宗主连夜潜逃，不知所踪。 十月二十八日，局势出现惊人扭转。道凌宗有一天才弟子强势崛起，带领宗内若干余人于落弥山一带大战沔因州、浔阳州、广谷州等数州各大家族、宗门的数十高手，战况空前惨烈，众高手尽皆埋骨，据称这位天才少女名为兰心雨，与其同行者有冰玄、覃欣等人。 十一月十六日，沔因数州外请强援，据称有化尊高手去往华域南部，扬言必杀兰心雨，踏平道凌宗。 又据小道消息，这位化尊高手名为钟南鹤，是沧澜州的某位大人物，曾调戏威逼灵运阁阁主宫凝水成为他的女人，但被宫凝水当场冷脸回绝。在钟南鹤屡次骚扰后，宫凝水不得已离开沧澜州回到道凌宗，而钟南鹤一边指使手下人侵吞灵运阁财产，一边仍不愿放过宫凝水，故有踏平道凌宗之狂言。 一时间，道凌宗、灵运阁、南联会再遇存亡危机，而且外人看来除投降之外根本无法可解。 玉凌慢慢放下玉简，脸色还是看不出深浅的平静，但目光中却蕴藏着无尽的冰寒和杀机。 徐澈轻叹道：“今年华域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南明州那边还算平静的，沧澜州也还好，但旬雾州、雾华州、红莲州都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我的家族也是屡次遭遇危机，甚至就连域主大人的华云州都有人不长眼去挑衅。总之大致的局势变化我也附在玉简里，你可以回头慢慢看。” “我知道了，谢谢。”玉凌收起这份玉简，并没有多言。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日，还来得及，你如果用飞行器，两天就到南明州了，但钟南鹤起码得两个月。”徐澈道。 玉凌耸耸肩道：“看来我还真是没有片刻清闲。” “能者多劳嘛。”徐澈笑了笑道，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一个化尊高手而已，玉凌就算不请别人动手，自己也都能解决了。 “对了，栗炎三族现在在哪儿？” 徐澈拿出一副冰域地图，指了指道：“他们在冰域外环的这一块儿开辟了一片领地，而且还在不断扩展，你过去很容易就能找到。” “那我走了，你就跟别人说……我回家休养去了，”玉凌拍了拍徐澈的肩膀，正色道：“保重。” “保重，正好你也避避风头。”徐澈点点头道。 毕竟某些人肯定不会放过玉凌背后的庞大势力，就算他们认为他没有威胁了，但正是如此玉凌才显得比较好控制，他要是不早点走人，迟早得被一帮人拉拢来拉拢去，烦也烦死了。 “我去帮你叫回朔、戍、安瑞卡他们，至于飞行器，你院子里就停了一架，这可是栗炎族的焰老专门给你留的专机哦。”徐澈笑着便走出了门。 玉凌也开始慢慢活动手脚，望着窗外唯美的夕阳晚霞，和晚霞下仰头欣赏美景的少女，他的心里也渐渐充满了温暖和感动。 虽然前方的路途仍旧布满荆棘和险恶，但如果幸而有人相伴相随，那一切又有何惧？ 第440章 高手如云 走之前，玉凌想了想还是去拜访了一下容辰，毕竟不提前一步拦着，这位面冷心热的老师说不准真跑去封域给他求药了，玉凌可不想让他白白去辛苦。 23us．com而且自己的事告诉他也没什么，反正书院高层都知道他血脉比较特殊，无论是院长还是容辰，都不会是那种大嘴巴到处乱说的人。 等谈了一两个时辰，玉凌刚刚离开容辰的院落后，就迎面遇上了灰头土脸的方大师兄，瞧他那模样像是被摧残了人生观一样，不住地唉声叹气，一脸的生无可恋。 “怎么了你？”玉凌一头雾水，这才过了多久，怎么方子衿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就变成了这德性。 方子衿见到他登时吓了一跳：“哎哟师弟，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快快，回去歇着，你还不好好休养？” 玉凌无语地道：“我又没缺胳膊断腿的，休养什么？” 方子衿顿时呆住：“你说的好有道理……” “到底咋了？” 方子衿瞬间一脸凄风苦雨：“不是啥大事，算了，你不懂的。” “哦，不说那我走了。”玉凌作势迈步。 “哎哎哎师弟，你不能这么没有同情心吧，我就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不管我啦？” “真矫情。” 方子衿讪讪道：“嗨这不怪我，说来这事儿有点丢脸，唔……我也不好意思跟人说啊。” 玉凌瞥了他一眼，这扭扭捏捏跟大姑娘似的，还真不像是平日里那个无耻到无下限的大师兄。 方子衿抓着他的衣袖，无比可怜兮兮地道：“师弟，我要是告诉你，你一定要帮我啊，用上你的丰富经验，说不定师兄我就咸鱼翻身了……” 玉凌淡淡道：“直说吧，缺钱还是缺女人？” 方大师兄顿时如遭雷劈，愣在了原地。 玉凌摇摇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轻飘飘撂下一句：“看来都缺，顺便还缺爱。” 方子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赶忙拦下他，神经紧张地道：“师弟，你不是刚醒吗，你从哪知道的？” 玉凌看白痴一样地看了他一眼，怜悯地道：“你都写脸上了，你问我从哪知道的？是不是二师姐疑似跟别的男的跑了，而且对方天赋不比你差，而且还比你有钱，还没有像你一样的犯罪前科，还有可能是传说中那个二师姐喜欢的人？” 方子衿彻底五雷轰顶，呆滞地喃喃道：“全、全中……” “那啥，我现在有急事要忙，可能没空帮你泡妞什么的，感情这事儿你也别强求，我只能安慰你一句，二师姐那种性子的一般不会喜欢那种温文尔雅、正人君子之类的人，你暂且放宽心啊，说不定你一直缠着她，哪天她就不习惯没有你的存在了呢？”玉凌随口瞎掰两句，将一块上品神玉塞到方子衿手里，补充道：“借你的，没利息，就当给你点儿信心和底气了，相信你总有一天能熬出头的。” “师弟，啥也不说了，患难见真情啊……”方大师兄已经感动得语无伦次了。 等到玉凌走远了，方子衿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急事？师弟刚醒能有什么急事？真有事儿咱可以帮忙啊！ 然而等他好不容易找到玉凌的院落时，却傻眼地发现后院空地那架飞行器早已消失不见了，同样消失不见的还有朔、戍、五大魂将、安瑞卡、冬末等人以及归云、紫尘若…… …… 两天后，南明州高空中，一架纯白的飞行器在天穹里穿行而过，只留下一片被扰乱的云痕，如同一只自在翱翔的大鸟。 如果有人抬头望去，就会骇然发现在白云之上，还跟着上千架样式不同的飞行器，上面载着的都是迥异于常人的异族高手。它们紧紧跟随着那架纯白飞行器，始终没有超出五百米的距离。 “玉凌，你在这儿真有一个州的领地？”安瑞卡趴在飞行器边缘，好奇地眨着眼睛往下瞅。 玉凌一边操纵着飞行器，一边哭笑不得道：“是我措辞有误吗？这不叫领地，叫势力范围。” “诶，有什么区别？反正这块地上你最大，是不是？” “你非要这么说也可以……” “那你们这儿有什么好玩的不？” “说实话没有，你要是呆腻了随时可以走，不过也随时可以回这里歇着。” 安瑞卡转回头认真地望着他道：“这算是家的感觉吗？” 玉凌心中蓦地一动，像是看见了安瑞卡眼底的忧郁与期盼，也许长期处在遗弃之地的被遗弃之族，总是会有些不为人知的落寞。 “你要是愿意，当然可以。” 安瑞卡抿了抿唇，严肃说道：“那我就把真理塔暂且放在这里了，谁一天不长眼敢来惹事，我第一个把他们废了。” 冬末嗔怪道：“胡说什么呢，你现在还不好好休养，就知道打打杀杀。” 安瑞卡摸了摸下巴道：“没说我亲自动手啊，我好歹也是很高很高的高手，做事总要符合我的身份呐？交给冈迭他们不就好了。” 那些追随他的二十多个凝血强者，除了八个请假回去探亲的，其他十几位都跟在安瑞卡身边，也就是说别看这一千架飞行器上载的人不多，但这股力量足以抗衡大半个华域的所有高手了。 玉凌也没想到这么多人愿意跟着他来南明州，他不过是去冰域外环找到众人把情况一说，然后刹魂族几乎全族暴动，群情激奋要帮王上干掉所有敌人，栗炎族也磨刀霍霍，开始翻箱倒柜准备重新研制战争器械了。 玉凌好说歹说才让这些人弄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众人不能公然大批出现，不然很容易引发种族战争，而且他的南明州显然也不足以容纳几百万人口。 卡莫纳多和古羟商量了一番，以最快速度挑选出了十万合适的族人，而莲春族合计也就几千人，干脆全跟着来了，正好这些莲春族的少女也对人类世界特别感兴趣。 最终冰域外环的那片领土还是作为栗炎、刹魂两族的基础大本营，卡莫纳多和一位圣境焰老坐镇在那里，加上栗炎族丰富的军用器械，就算冰域中环也无异兽敢惹，安全问题倒不用担心。而帕莫加、包括古羟、阔西在内的八位焰老甚至淇淇都跟着玉凌来到了华域，挑选出来的十万族人拥挤在一千多架飞行器上，其中也是高手如云，化尊或者说分灵境这个级别的都有几百。 怎么说，要是把这些人换成名正言顺的人族修者，玉凌哪还需要犹豫什么，早就踏平半个华域了。 当玉凌一拨方向盘，开始减速下降的时候，淇淇不禁好奇地问道：“到了？” “嗯，就这儿，你们先住在这片丘陵山区，如果遇到人族修者，就清除掉他们这段记忆将他们送出去，等到我解决了一些小麻烦，再让你们试着和我宗里的人沟通。这个过程可能会很久，总之慢慢来吧，都需要一个适应的阶段。尘若，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就暂时帮照着点儿，我可能有些细节顾不上。” 紫尘若轻轻颔首，没有多言。 毕竟说好听点，这些人是不知名的异族，说不好听点，在常人眼里就是怪物了。 帕莫加点点头道：“这个我们也知道，王上不用担心我们心里不爽，就算……诶？王上，底下那是？” 玉凌顺着帕莫加所指的方位望过去，眼眸顿时微微眯了起来。 第441章 天塌下来有我 灌木丛林间，两方人正在激烈地交战，而且都杀出了真火。 23us．com “哟，小美妞，火气不小嘛，有这力气挣扎扑腾，不如待会儿到爷床上去翻滚？”一个脸庞削瘦、嘴唇凉薄的男子正眯缝着自己的三角眼，一边阴阳怪气地调笑着，一边手底下却狠辣无比，斜斜一记灵技飞斩过去。 他对面眉目秀美的少女气得满脸通红，怒声喝道：“去死！” “哎哟哟，别生气嘛，生气就不好看了呢。”男子抓住机会，身形一闪就出现在少女右手边，手中修长的剑锋如鬼魅般刁钻地上撩而去，若不是少女反应迅速挪开一步，恐怕脖颈处就要见血了。 “照，别废话了，赶紧干掉这一拨道凌宗的‘英杰’人物，他们这小破宗门也差不多该垮了。”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催促道。 “急什么嘛，你以为他们还跑的出去？”照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腔调。 随着他打了个响指，周围的密林里又刷刷窜出了十几道人影，个个都是起码养气后期的修者，完全将秀美少女一行人包围在了最中心。 少女面色一变，便听到身旁的蓝衣少年断然说道：“师妹，你带着他们先逃，我殿后！” 少女眼眶一红，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倔强地抿着唇道：“不行，不能每一次都是你冒着生命危险帮我们脱身，这一次换我来为你做点什么吧！” 蓝衣少年急道：“师妹，你糊涂啊！你落到他们手里会是什么后果？！” 少女咬牙道：“我就算死也不会落到他们手里，但你已经是宗门里除心雨姐姐之外最重要的人物了，我们都死了你也不能死！” 她没有再喊师兄，而是毅然提着长剑冲入了敌群，大喝道：“冰玄，你还不走！” “师妹！”冰玄登时急了，紧紧攥着长剑，哪里肯就这样脱身而走，直接带着满腔怒火与焦灼将一个来犯之敌踢飞了出去，也追着覃欣杀入众围之中。 然而他们这十几个人的小队很快便捉襟见肘岌岌可危了，覃欣几次催促冰玄离开，然而他又怎么可能当真抛下自己的师妹。 “早就说了，何必挣扎呢？你们今天迟早都得死在这里，接下来用不了多久，你们引以为依仗的那个叫兰心雨的小姑娘也会跟着陪你们，还死守着你们的小破宗门，真是脑袋被驴踢了。”照狞笑着讥讽道。 “不许你说我的宗门！”覃欣勃然怒道。 照不怀好意地瞄着她道：“小妞啊，爷跟你说，你现在脱光衣服跪下来求饶我说不准有兴趣放你一码，但你们那小宗派是真的铁定完蛋了，没看你们宗主就那么有自知之明，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指不定早溜哪儿去享福了！” “宗主大人决不是你说的这样！”冰玄再压抑不住心头的怒气，狠狠一剑斩去，闪出一道清亮的神光。 照就是故意激怒他，如今瞅着破绽，身形一飘就轻易地躲闪而过，随即一回手横剑削去，眼看冰玄已经躲无可躲。 “师兄！” 覃欣一声焦急的呼喊还没有落下，照忽然惨叫一声，整个人都抽搐着跌倒在地，一瞬间由咄咄逼人的姿态变得奄奄一息。 濒临绝境的道凌宗十余人顿时怔住了，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周围的敌人都一个个一声不吭地向后栽倒，直接气绝身亡，在此之前根本毫无征兆。 “怎、怎么回事这是？”一人茫然地四顾着，惶惑不安地道。 “看看看，天、天上那是……”忽然有人惊恐地疾声道。 冰玄和覃欣也下意识仰头望去，透过林间的缝隙，原本一望无垠的蓝天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一堆密密麻麻的不知名怪鸟，让人油然心悸，不对，也不是鸟，天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还没等众人陷入恐慌，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忽然从那堆奇怪的飞行物上面悠悠飞下，轻轻落到地面上走了近来。 熟悉的一身黑衣，熟悉的黑色面具，熟悉的从容不迫的气质，只是一年不见，总感觉哪里有些陌生了…… “宗、宗主大人？！” 冰玄震惊得一时间都忘了礼数，就那么傻傻地愣在原地盯着久违的玉凌。 看着这些惶然不知所措的道凌宗弟子，大多都是十八岁以下的稚嫩面庞，然而现在的他们却都已经手染无数鲜血。玉凌只能轻轻一叹，千言万语回旋过心间，最终说出口的话语却永远是那么简单：“我回来了，你们所受的委屈，接下来我会让那些人千倍万倍奉还！” 覃欣不知何时已满脸泪水，喃喃道：“宗主大人，我们不委屈……您回来了就好。” 玉凌能理解他们这一年来，尤其是这半年所承受的压力和苦楚，或许这些事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然而对尚还孱弱的道凌宗来说却是不可负载之重，更何况还是这些稚嫩的少年少女来挑担子。 “漂亮话我也不会多说，既然我回来了，今后谁还敢骑到宗门头上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玉凌斜瞥了一眼还在地上哀嚎翻滚的照：“这个人还有没有用，没用我就处理了。” 覃欣犹豫了一下，还是隐忍着委屈道：“他是浔阳州破云派的长老，地位不低，而且也知道很多情报，还是留着他能拷问出很多东西，实在不行也能当人质交换……” 玉凌看到覃欣低下头紧抿着唇，忽然想起刚刚听到的照调戏她的只言片语，暗道自己糊涂，现在这些人肯定恨不得将照千刀万剐了才对，自己还循着大势力之间利益交换的规则模式，在这种化尊高手都拎不出一个的小地方，谨慎可以有，但太谨慎就完全没必要了。 现在被欺压到极致的道凌宗，早就不需要什么隐忍了，要的就是干脆利落的反击和碾压！ 玉凌直接摆摆手打断了覃欣的话：“没必要了，这人交给你们了，想怎么收拾怎么收拾吧，不用留活口，他的价值，没你们想的那么大。” 覃欣惊讶地怔怔道：“可是宗主大人，破云派可是有玄尊高手坐镇的，我们这样恐怕会……” “破云派又如何？玄尊又如何？这次我回来，就是要将沔因州、浔阳州、广谷州这些敢于来犯的所有敌人都统统清理干净，就算化尊幻神高手来了也没差别，华域南部的格局，是该换一换了。你们如果还愿意相信我，就不要有那么多顾忌，从现在开始，我不需要你们再压抑委屈，想做什么就做吧，天塌下来有我担着！”玉凌斩钉截铁道。 众人只觉一股热血涌到脑部，一时间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当压抑到极致的心弦骤然放松下来，所有憋屈的怒气和戾气便全部火山爆发，像是被压缩到底部的弹簧终于失去了一切束缚。 “这个人交给你们了，五分钟内处理完伤势和尸体，我们回宗。” 随着玉凌淡淡的话音落下，这些少年少女们只觉早已冷却的热血再一次激荡燃烧起来，仿佛有一口气不吐不快。 宗主大人回来了，华域南部也该变天了。 也许终有一日，道凌宗能真正威凌南方，甚至威凌整个华域！ 第442章 搞事情就统统弄死 末久平原，道凌宗主殿。 23us．com 覃风、宫凝水、冰玄、覃欣等人依次落座，而最上首那个一直空着的位置，今日终于有人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上面。 玉凌瞥了一眼右下方那位浑身罩在黑袍里的人，倒是没想到屈良居然一直老老实实在这里坐镇到了现在，反而见势不妙跑掉的那个副宗主正是曾经的血行宗宗主万邪，据说这家伙不知傍上了浔阳州哪个宗门的大腿，拐带了几个心腹连夜潜逃，气得覃风几天几夜都没睡好。 在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大殿内众人的时候，众人也在偷偷瞄着久违的宗主大人，以及玉凌身后那几个奇奇怪怪的人。 为什么说奇怪呢，是因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和三个老头杵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和谐，然而跟宗主大人一路的肯定是高手，众人倒也不敢造次。 宫凝水的目光却始终着落在玉凌身上，因为她总感觉宗主大人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直到她思索了良久良久，她才愕然发现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居然来源于玉凌的身高。 没错就是身高，宗主大人居然……长、高、了？！ 什么鬼这是？ 宫凝水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只是她明明记着很清楚啊，上次在沧澜城灵运阁和玉凌相遇的时候，玉凌绝对比她要矮上那么一点点，但刚刚一行人进入大殿的时候两人擦肩而过，玉凌却要高出她一个额头，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宫凝水明知道在这种宗门存亡关头应该想点严肃郑重的事情，但她却不得不羞愧地承认，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诡异而意外的发现。 忽然场上莫名的寂静下来，宫凝水微微一怔，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她身上，覃风也无语地向她使着眼色，似乎不能理解这么重要的场合宫凝水竟然还会走神。 啊？他们刚才在说什么？ 宫凝水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早已锤炼得波澜不惊的心境瞬间一片紊乱，不由得尴尬地抬头看向玉凌。 玉凌倒也没责怪她，只是平静重复道：“宫阁主，你先来说说灵运阁遇到的困难，以及现在所剩的资金状况。” “嗯……”宫凝水定了定神，收敛了所有乱七八糟的思绪，沉声道：“我不得不说情况很不理想，之前灵运阁已经在华域四十多个州内都开设了分阁，但截止现在，除南部十三州还能勉强维持经营之外，其他州的分阁都被打压得十分惨淡，尤其是沧澜城的灵运阁已经不得不关门撤资了，甚至前段时间连那块地皮都要被人强行夺走，如果宗门还不能有所振作，灵运阁唯有全面收缩辐射范围，撤回到南明十三州一带。” “至于目前所剩的资金……固定资产如地皮、未出售灵物等等，共计价值约有一块上品神玉加六十多块中品神玉，本来还有更多的，但南明十三州之外的灵运分阁都被当地的地头蛇以各种方法，变相掠夺了大半财物，我的周转折现速度根本跟不上他们那些鬼蜮伎俩……流动资金共计八十五块中品神玉，本来我一般会留下保底的一块上品神玉，其他的用作宗门的发展建设，但现在能保留这些我已经尽力了……” 听着宫凝水有些疲惫的声音，覃风等人俱是黯然，没人再苛求责怨她什么，因为在这种岌岌可危的境况下，她还能维持住这么多资金真的极其不易了，换了谁都很难做得更好。 玉凌不禁暗暗讶异，没想到一年多时间过去，灵运阁的发展居然走到了这一步，其中恐怕少不了宫凝水的个人努力，因为那次开业大典直接将她塑造成了明星式的人物，好处是生意经营会顺畅很多，坏处就是人怕出名，总有那么些自诩大人物的苍蝇喜欢盯上她。 “辛苦你了。”玉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最终只能轻轻叹道。 宫凝水蓦地心中一酸，原本早已麻木漠然的心弦忽然就充满了委屈，就像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的孩子本来默默舔舐着伤口，却被亲人发现了一般。而她又是那么笃定，宗主大人既然回来了，就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覃风也在做着汇报，等他将浔阳州、沔因州、广谷州等敌方势力大致介绍完，所统计出来的数字就有些触目惊心了，至少对华域南部的小宗门来说是这样。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要面对一位即将出现的化尊中期高手，十二位玄尊高手，几百名通玄修者，几千养气修者……”覃风声音涩涩地道。 而道凌宗现在且不说人心惶惶毫无战斗力的问题，除去之前那些或投降叛变或偷偷潜逃的弟子长老之外，总共也就剩下了一千余名养气修者，三十几位通玄修者和唯一一位玄尊修者。 在此之前，玉凌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目前宗内的第一高手居然会是兰心雨。当初知道她在试炼中命丧深渊后，玉凌还有些遗憾和可惜，没想到转转眼一两年过去，她居然重新活着出现，并且摇身一变成为了玄尊级别的修者。 以她现在十七岁的年纪，放在书院也绝对是一流天才了。 “如果南联会能团结起来，我们就算在顶尖高手方面不是对手，但基层修者却绝对不是问题，好歹总也能支撑着一战。只是现在南联会也只剩个名义上的空壳子了，说到底还是只能靠我们自己。好消息是这两个月应该不会有大的火拼，但坏消息是两个月后，那位化尊中期的高手钟南鹤就会抵达宗门了，现在浔阳州他们之所以表现得比较安静，就是在等着这位高手出面收拾我们。”覃风苦笑道。 玉凌环顾一圈，尽是消沉悲观的面孔，毕竟让这一群通玄修者试图面对化尊高手，难度实在太大了一点。 “如果撇开那些化尊、玄尊高手，你们还有信心吗？”玉凌忽然说道。 覃风精神微微一振，又垮下去苦笑道：“宗主，这怎么有办法……” 归云实在忍不住撇撇嘴道：“不就一个化尊中期高手么，有什么好在意的？真是不懂你们绝望什么。” 一位副宗主强忍着火气道：“小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简……” 他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归云忽然浮空而起，化尊巅峰级别的气场直接威压全场，压迫得所有人齐齐噤声。 “嗡” 在众人呆滞的注视下，归云随手那么一挥，一道硕大的光柱就直入云霄，轰地一声在无垠蓝天中炸开，只留下大殿穹顶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 “咕咚。” 这是所有人集体咽口水的声音。 归云懒懒地道：“真是没见识，喏，看见这三个老头没？他们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我厉害，就你们宗主大人凑合着也能收拾一个化尊中后期的高手吧，也不知道你们心虚自卑个什么劲儿，我们这么多人撑腰还嫌不够啊？不够就让你们宗主再去找十几个幻神高手过来，谁一天活腻了撑的敢来惹事，直接统统弄死！” 第443章 兰心雨的师父 众人良久没有声息，因为普通的小修者乍然见着真正的大神级人物，第一反应绝不是惊喜而应该是惊恐。 23us．com 直到十几秒过去，众人僵硬的思维才开始缓缓转动，终于反应过来归云刚刚说了些什么。 反正眼前这个的的确确是化尊高手跑不了了，那后头三个老者居然比她还要厉害？啥意思这是，意思是幻神强者的意思？！ 惊吓加惊喜的双重震动下，一帮人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家宗主也可以随便收拾一个化尊中后期高手？额滴神呐，真的假的啊！ 覃风等人却是瞬间想起了一堆往事。比如沧澜城灵运阁开业大典时有不长眼的玄尊来闹场，结果被宗主轻轻松松解决掉了，当时他们就怀疑宗主是不是化尊高手，现在显然是确切无疑了。就连冰玄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刚刚见到宗主大人时，他好像是从那堆不明飞行物中飞下来的……飞下来的？！ 好吧，除了化尊以上的高手，谁还能在天上飞啊。 咦，这么说来，他们到底在惊慌个什么劲啊，自己这边化尊以上的强者忽然间变得这么多，就算浔阳州、沔因州、广谷州的长老全部合在一起乘以十也怕他个卵啊？一个化尊高手足以轻松搞掉几十个通玄修者还毫发无损的吧。 兴奋了，众人一瞬间就从蔫头耷脑的样子兴奋了起来，甚至陷入了狂热的幻想之中。 对于这群小地方的修者来说，啥都没有化尊高手来的实际，就算一百万养气修者相比起来都是渣渣，可以说他们对于这个级别的高手有一种近乎看待神明般的狂热崇拜。 没办法，以前的华域南部十三州打死都打不出个通玄修者来，稍稍有点发展前途的早就被沔因州这些偏南地域的州挖走了，化尊高手那就是传说般的存在，也是这群人做梦敢脑补的最高限度了。 众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帮穷吊苦命娃自力更生奋斗了十多年，忽然有一天来了一帮大富大贵的亲戚来认领，然后他们梦寐以求一辈子都争取不到的东西就这样轻轻松松到手了，以前居高临下欺负自己十几年的恶人也一瞬间变成土狗了，这简直不要太爽啊！ 玉凌没想到归云看似莽撞地出手一折腾，这群人的士气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啥煽情的话都不需要了，看他们这状态，恐怕自己吆喝一句冲啊，他们就会抄家伙跟土匪似的嗷嗷杀上去了。 归云递给他一个得意的小眼神，传音道：“你跟他们嗦啥呀，直接上手效果多好啊？” 玉凌一时哭笑不得，好吧，小地方有小地方的规则，归云这是告诉他，层次太低了不需要动脑子，直接拳头可以解决一切。 于是战斗动员的效果就完美达标了，至少在道凌宗上层，悲观的气氛已经一扫而空，完全变成了磨刀霍霍的亢奋狂热。 玉凌简单地了解完现在的局势情形后便散会了，毕竟他刚刚回来，隔了一两年好多事情都有些陌生了，还需要慢慢熟悉之后再开一场真正的动员会，全面转向反攻。 “兰心雨怎么没来？”玉凌边走边问道。 覃风赶忙回答：“落弥山一战后，虽然我们战果颇丰，但她也受了重伤，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只是这件事又不好让宗内弟子知晓，免得又弄得人心惶惶，所以她现在多是深居简出。” “我去见见她吧，她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当初你不是说……” 覃风也有些困惑和惊叹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是十月二十多日突然回宗的，当时我们也没太在意，毕竟她一年多以前虽然名气不小，但宗门的发展速度在大量资源的支持下绝对是惊人的，现在养气境弟子都一千多了，她也算不得太特殊。但没想到，兰心雨当初失陷深渊时只是养气后期，一转眼就成了玄尊高手，落弥山一战后，我们全宗上下都震惊了。” 玉凌不禁暗暗摇头，看来兰心雨在风门峡深渊下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宗主大人，恕我多言，您之前说今年二月便能回来，后来是遇到了什么变故吗……”覃风小心翼翼地问道。 玉凌一笔轻描淡写带过：“嗯，不小心困在了一个地方，不过也因祸得福遇到了一些高手。” 哪些高手？当然是旁边这个人畜无害、一蹦一跳的小女孩儿，以及那三个至今看不出来深浅的老者。 覃风心里那一丝丝微不可查的埋怨瞬间烟消云散，甚至还有种莫名的庆幸。虽然他至今都搞不太懂玉凌什么时候成了化尊高手，但结果都摆在面前了，原因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冰玄也弱弱地问道：“宗主大人，我也想问一句……那个，您之前来时，那一堆不明飞行物是什么东西啊？” 要是他看清楚了飞行器上的那些异族人，恐怕他的反应还要更激烈。 “哦，我正要说，湖化丘陵那一带暂时列为禁区，你们约束一下弟子长老，以后不要去那片地方，至于原因，我稍后慢慢解释给你们听。”玉凌说着说着发现已经走到了一片幽静的阁楼前，兰心雨就暂且在这里闭关养伤。 众人知趣地没去打扰，玉凌一个人走了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超出了他的意料，只见开门的是个面色阴沉的中年女子，凤目含煞冷冷地盯着他，像是双方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你是……”玉凌还没整明白，这个中年女子已经皱着眉头将他上下扫了一眼，分外不客气地道：“让你们宗门主事的过来，我正有话要跟你们吩咐！” 吩咐？玉凌也皱了皱眉，感觉到了这个女子高高在上的飞扬跋扈，他的语气不免也冷淡下来，盯着她道：“我就是道凌宗宗主，你是来谈事情的还是来闹事的？” 中年女子怔了怔，随即勃然大怒，指着他鼻子骂道：“原来你就是那个秦岳！你早干嘛去了，丢下你的烂摊子不管，反倒害得我徒弟为了守护这里弄得一身伤，现在事情完了你才出现，有你这样当宗主的吗？雨儿要是有半点闪失，我把你的小破宗门拆十遍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屋内的兰心雨似是听得动静，慌忙跑到房门前，果真看见了久违一两年的宗主大人，悲喜交集之下她不知为何又是心头一酸，抿着嘴唇便不自主地热泪盈眶。 “雨儿别哭，为师这次一定为你讨回公道！”中年女子有些不知所措地哄了两句，便恶狠狠转向玉凌，眸中神光骤然大亮，一股外人很难察觉的魂力浪潮瞬间向玉凌铺天盖地而去。 咦？倒还是个圣魂师？ 玉凌犹豫了一下，虽然这女子态度恶劣得无比欠扁，但她貌似是兰心雨的师父，而且这件事自己确实有点理亏，他便没有放出炼魂符，只是凝出一道散神印回击了过去。 中年女子的魂力竟是有分灵巅峰的水准，按理说玉凌目前分灵中期的魂力在道原诀的加成下，至多和她拼个旗鼓相当，但他魂海沾染了阴神气息后，对其他无属性的魂力就有了压制性的优势。中年女子一时不查，只觉一股阴寒之气渗透而来，让她不由得闷哼一声，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 “不可能……你到底是谁？”中年女子不自禁倒退两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所有的怒火蔑视都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惘然。 第444章 经历了什么 宛庭秀全然没料到，在华域南部这个偏僻得连通玄修者都是稀有动物的小地方，会碰上同一层级的高手，而且还是一位比她更强的分灵境魂师，这概率简直比她在红莲州碰上一个幻神强者还要稀奇。 23us．com 她一瞬间便意识到，这个失踪了一两年的道凌宗宗主决计不是普通人物，而且也不可能是华域南部十三州的土著，说不准看似风雨飘摇没有靠山的道凌宗背后就站着一个庞大的势力，只是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罢了。 “我就是秦岳。不过我倒要问问，阁下来此究竟意欲何为？”玉凌淡淡道。 宛庭秀这才回过神来，咬了咬牙，仍是不打算更改原定的主意，半带威胁地道：“我来自红莲州宛家，相信你应该有所听闻，雨儿是当圣魂师的好苗子，我绝不能让她在这种小地方被耽搁了。你要做什么是你的事，我没兴趣过多干涉，反正我一定要带走雨儿，否则我们家主会亲自来找你谈谈！” 玉凌的目光落在兰心雨身上，发现她脸上的苍白之色果然是因魂力透支留下的后遗症，而且她并不是什么玄尊高手，更准确的说，是分了三念的过渡期魂师，她的灵力还停留在通玄初期的地步。 玉凌并没有搭理宛庭秀，只是静静地望着兰心雨道：“你想跟你师父去宛家吗？如果你要走，道凌宗这边不用担心，有我足够了。” 兰心雨轻轻咬着唇，有些痴痴地望着两年未见的玉凌，她看不透那张黑色面具下的神情变化，她只能看到他的眸光一如从前那般深邃幽远，仿佛一重天然的面具，让人看不真切他在想些什么。 少女轻轻低下头，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坚定地道：“师父，我要留在这里。” 宛庭秀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急切道：“雨儿，你不要受别人干扰！这小破地方哪里好了，要资源没资源，要高手没高手，一点发展前途都没有，你要是不跟着我回家族，你的绝好天赋就要被浪费掉了啊！” 兰心雨的神色有些虚弱，但语气却一点都不软弱：“师父，这儿是我的家，在有人侵犯家园的时候我却远走高飞，天底下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宛庭秀张了张口，一时竟无法反驳。在风门峡的深渊下，那一年多的时光中，她已经深深见识到了这个少女倔强起来有多么固执，恐怕撞破南墙也不会回头，她就算费尽口舌似乎也很难劝她回心转意了。 但是……但是这怎么可以？经历过那些事情的磨练后，兰心雨的魂力修炼道路几乎已经是一片坦途，怎么能因为资源跟不上而白白蹉跎大好光阴？她的起步本就比别人晚了太多啊。 宛庭秀努力压下心里的不爽和怨念，尽可能心平气和转向玉凌道：“秦宗主，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吧？你宁愿眼睁睁看着雨儿的魂力资质平白浪费掉，也不愿让她得到更好更长远的发展？你要是能劝劝她，就当我宛家欠你一个人情！甚至你道凌宗若是有什么困难，我回去也可以和家主多商量商量，尽可能帮衬你们一点。” 玉凌淡淡道：“若是灵力修炼，在这里确实有点浪费，但魂力本就是依赖天赋胜过依赖资源的体系吧？她若是在这里能更平静心安，当然是比远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修炼得更快。” 宛庭秀又被憋屈地噎了回去，这时候左看右看都不是滋味了。 兰心雨似有些歉疚地道：“对不起，师父，您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会铭记在心的，来日雨儿一定尽全力报答，只是……只是我真的更想留在这里。” 玉凌对兰心雨是留是走倒是无所谓，毕竟如今的道凌宗已经不需要她拼命挑担子了，所以这件事主要是看兰心雨自己的意愿，她要是觉得宛家更好更适合她，玉凌也不会阻拦。但如果她想留在家乡，玉凌也不会放任宛庭秀强迫她。 眼见宛庭秀还在犹豫，玉凌直接开口道：“你也是分灵巅峰级别的魂师，不会不知道心境对魂力修行的影响有多大，心雨生于斯长于斯，早已习惯了这样自由自在的氛围，你硬要把她带到一个充满纷争的家族环境中去，让她一天疲于应付别人的恭维或者嫉妒，她在苦恼发愁的情况下又如何静得下心来好好修炼？” 宛庭秀只觉一阵无力，明明她是来劝人的，结果现在反倒要被玉凌说服了，好不容易她才抓住一点垂死挣扎道：“你们道凌宗现在四面楚歌，这么乱的情况下，雨儿都弄成了魂力透支，难不成你觉得她在这里会更好？” “以前是这样，但以后不会了。”玉凌不容置疑地道。 宛庭秀下意识想反唇相讥一句你哪来这么大的信心，但仔细一想，面前这个人居然是个比她还厉害的魂师，而且指不定背后有什么背景，她顿时泄了气，懊丧地道：“你口说无凭，我这段时间先照顾着雨儿，如果让我看到哪里不好，我还是会尽可能带她走的。” “阁下自便，不过不要影响到宗门的正常运作。” “你！”宛庭秀被气得不轻，结果下一刻就瞪直了眼睛，因为玉凌正从灵戒里掏出一堆光晕流转的灵物，一件一件地指着跟兰心雨解释道：“这是魂心果，对恢复魂力很有帮助，这是还魂丹，主要是滋养魂海比较有用，这些蓝灵花、紫藤叶什么的，都是专门治疗魂力透支后遗症的药材，回头让人帮你熬药喝，效果挺好的，还有这个……” 宛庭秀已经完全呆滞了，这这这……这些她认识的或不认识的灵物，透露出来的魂力波动都是世上罕见的珍品啊，光她听说过的那几种药材，随便哪一个都是几十块中品神玉都不一定能买到的，这个道凌宗宗主是从哪弄到手的？！ 谁跟她说的南部十三州都是些穷得连下品神玉都没见过的小破地方？你家破地方能把这些加起来能有两三块上品神玉价值的灵物不当回事儿，随便扔得满桌子都是？ 宛庭秀忽然就没有脸再说这里资源不丰富了，就算南部十三州是出了名一毛不拔的贫瘠之地，但这个神秘莫名的宗主秦岳却是富得流油啊，也亏得他是分灵巅峰魂师，否则这些东西亮出去，早就被人抢劫得一滴不剩了。 “啊，宗主大人，用不着这么多，你没必要都给我啊……”兰心雨还在慌乱地推辞，然而宛庭秀已经恨不得替她收下了，因为她堂堂一个分灵巅峰魂师在旁边看着也好眼馋啊。 “用不完你就留着以后再用吧，就当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力挽狂澜的辛苦费了，是我对不起你们。”玉凌轻轻一叹道。 兰心雨红着脸嗫喏道：“不是的宗主，我本来就应该守护宗门的，尤其是那些人实在太过分了……” “该收拾的人我自然不会放过，倒是你和你师父是怎么回事儿？你在风门峡……究竟发生了什么？”玉凌迟疑了一下，还是探询地问道。 场间一瞬间寂静了下来，宛庭秀和兰心雨俱是沉默不言。 第445章 翻身仗 发生了什么？ 兰心雨的神色有些惘然和恍惚，记忆里只剩下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如同要将她完全吞噬的梦魇，一回想起来就是无尽的绝望和痛苦。 23us．com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也许是怀着一份执念，不愿永远地离开爹娘和姐姐，也许是怀着一份思念，想再次见到宗主大人，也许什么都不是，只是想单纯地活下去。 活下去，就是这样简单而纯粹的求生的渴望，无论是暗无天日的恐惧孤独，还是深入魂海的灼烧之痛，都没有将她的念想破灭。 兰心雨的心弦莫名有一丝颤抖，连带着她的身子也在微微发颤，因为这灾难般的噩梦如果再来一次，她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撑得下去，虽然只是看似短短的一年多时间，但对她而言却漫长得恍如一整个世纪。 她惶惑而畏惧，如同掩藏得最深的伤疤被人血淋淋地挑开，狰狞得连她自己都不敢去看。 如果宗主知道了一切，他还会有这样温和而关怀的目光吗？他一定会厌恶她的吧。 宛庭秀冷着脸寒声道：“你别问了！雨儿已经很不好受了，你还要让她再痛苦地回想一遍？！” 玉凌皱了皱眉，也懒得搭理这个性情骄横的女人，按理说人过中年了一般不会再这样浮躁泼辣，甚至说话都不经过大脑，然而越是浑身带刺极力表现出凶狠刻薄模样的人，其实往往是在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软弱和孤独。 “你好好养伤，这段时间不要再动用魂力，应该十来天就能完全调养好。”玉凌早就过了好奇心躁动的年纪，既然两人是这样的表现，他也就不再多问。 在玉凌即将转身的前一秒，兰心雨才低低地道：“其实也没什么……风门峡下的深渊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无穷无尽幽魂般的存在，它们相互吞噬，相互融合……如果有修者不小心坠落进去，它们就会寄生在活人的身上，一点一点压榨和吸噬灵力，继而侵占灵魂，在这个过程中，最开始我们是完全清醒的，到后来就会渐渐迷失，然而迷失还不意味着死亡。” 她似乎是有些难堪地停顿了下来，良久后才勉强接道：“总之这个地方很危险，恐怕就是化灵魂师也很难活着离开，我纯粹是运气好，加上有师父的帮助，最后我们两个才勉强逃了出来。” 虽然兰心雨说的含含糊糊，让人听着一头雾水，但玉凌却也不好追问，只是点点头轻声道：“抱歉，过去的事就别想了，无论怎样，现在你的家人还有我们都陪在你身边。” 明明是如此拙劣的安慰，兰心雨一片冰凉漆黑的心境忽然多了一抹暖意和光明，她怔怔地望着玉凌，仿佛透过他脸上的黑色面具望见了他最真实的模样，于是一瞬间她的心就安定了下来，如同迷失的飞鸟找到了栖息之所。 “谢谢宗主，我没事的。” 玉凌眼中有些陌生的少女终于露出了一丝熟悉的笑容，一如从前那般干净而纯粹，仿若一朵随风摇曳的纯白花瓣，如此柔弱亦如此坚强。 等到玉凌走了，宛庭秀才叹着气无奈道：“雨儿，你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怎么他说什么你都听，他问什么你都答？” 兰心雨绞着手指低头道：“师父，你的事我可是半点没说。” “我没说我！我那些糗事说穿了也没什么，就是倒霉催的迷失了心智，被那群鬼魂一样的东西吞噬来融合去，最后碰见你才机缘巧合恢复了神智，但你不一样啊……”宛庭秀连连叹气，到最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兰心雨平静道：“我有什么不一样的，不也是在迷失中挣扎求生吗。” 同样是迷失，但宛庭秀清楚自己是毫无知觉地失去了所有意识，而兰心雨却是始终坚守着最后一分清明，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的发生，却全然无力阻止。 没有什么比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更加痛苦了。那段黑暗的岁月，不是吞噬别人，就是被人吞噬，没有新鲜甘美的食物和温暖明媚的阳光，只有灵魂撕裂融合的痛苦，以及咀嚼那些杂乱的幽魂时，无法排解的恶心与反胃。 兰心雨现在纯澈浩瀚而潜力无限的魂海，背后都是无数幽魂的骸骨铺就的，如果幽魂也有尸体的话。 宛庭秀不知道雨儿如何能夺回神智和自主，但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两个孤独而异类的灵魂相依为命的时光，比她前几十年的人生还要刻骨铭心。 宛庭秀有些怜惜地将她额前的碎发抚到一边，摇摇头道：“不说了不说了，既然你这丫头真不愿意跟我回家族，我就在这里多待一阵时日，看看那秦岳会不会委屈了你。” “不会的，宗主大人最厉害了！”兰心雨笃定地道。 宛庭秀苦笑无言，为什么一提到秦岳这个名字，雨儿就一瞬间激动振奋了起来，甚至眼睛里都是满满的光芒。这是喜欢，还是崇拜，还是无条件的信任？ 她不知道。 宛庭秀只是语重心长地道：“雨儿你可要想清楚，你那位宗主大人指不定是我这个年纪的人了，就算再年轻也不可能年轻到哪去，你这么痴痴地念着他合适吗？” 兰心雨托着腮，脸上终于多出了一丝属于少女的羞涩，喃喃道：“没有啦，而且师父你不是说，过了三十岁的男人才最有魅力吗？” “……”宛庭秀竟无言以对。 说实话真有点不服气，凭什么一个雨儿只见了不多几面的小破宗主就能把她哄得死心塌地，合着自己这么一个并肩作战几个月的战友兼师父都远远比不上，这秦岳到底哪来这么大本事？ 接下来几天，她就在道凌宗有意无意地晃悠，反正玉凌提前打过了招呼，也没人特别关注她。这么一看她就有些诧异了，之前死气沉沉的小宗门像是注入了一潭活水一般，瞬间变得生机勃勃战意高昂，就连兰心雨先前在落弥山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都没见他们这么兴奋狂热。 练武场，是一千养气弟子从早到晚霍霍哈嘿地相互切磋，或者操练着战阵。 藏书阁，是长老弟子们安静地在各个角落翻阅着玉简。 凌升殿，是众人来来往往匆匆兑换着所需的药材灵物。 住宿区，可以清晰看到不同境界的弟子都在屋内打坐修炼，彻夜不眠…… 这样拼命狂热的修炼，简直不能用勤奋来形容，而应该是疯狂，偏偏不止一个两个是疯子，现在的道凌宗上上下下都充斥着这样可怕的气氛。 直到半个月后的某一天，玉凌忽然发布命令，集结了一半多养气以上的长老弟子，浩浩荡荡地带着大队人马杀向了浔阳州边境的破云派分部。 这将是他正式回归后，第一场逆转形势的翻身仗。 第446章 神奇的晶石与火油 浔阳州边境的这处破云派分部最高也只有几位通玄巅峰修者坐镇，在玉凌带领道凌宗众高手的围杀下，几乎没翻出什么大浪花就安静了，只留下满地的血水与尸体。 23us．com 等到道凌宗修者离开一天之后，才有人发现了破云派分部的惨案，消息传开后震惊的不止是破云派，浔阳州五大宗门、甚至沔因州和广谷州都震动了起来，难以想象一直以来表现得尤为软弱的道凌宗竟然会突兀强势反击，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三州各势力反应过来，浔阳州其他四个宗门的分部也被道凌宗人马“拜访”了一遍，确保待遇公平。当然，真要比较的话还是破云派最惨，毕竟之前下手最狠的就是他们，玉凌也特意对破云派进行了着重照顾，直接挑了五个分部。 于是小地震由此演变成了真正的大地震，不仅浔阳州一片哗然，其他对道凌宗动过手的势力也开始暗暗心惊，匆匆派出手下人打探，道凌宗这是整的怎么回事。 消息探听得很顺利，因为道凌宗根本没有任何隐瞒，甚至是刻意向外宣布，消失了一两年的宗主大人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候回来了，整个道凌宗也由此有了主心骨。 虽然玉凌离开了很长时间，宗门的弟子长老不免对他有些生疏，尤其是这两年加入了不少新面孔，这些人只是听说过关于宗主的传奇故事，对玉凌本身是完全陌生的，但经历了这一串反攻后，憋屈已久的众人只觉得郁气全消，不说对玉凌彻底死心塌地，至少也多了几分信赖和认同。 在这个信奉力量的世界，声望终究是靠打出来的。 玉凌的时间点卡的很准，三天之后就悄无声息地带着大部队返回了南明州，只剩下浔阳州抓狂的五大宗门到处搜寻他们的踪影，最后郁闷地发现人家早就回老巢了。 然而五大宗门哪里是好欺负的？你道凌宗敢特意跑过来挑衅，我们难道就不能打回去？ 一场紧急会议之后，五大宗门第一次全面达成一致，气势汹汹地发动了一半多的高手，浩浩荡荡地杀去了末久平原。 虽然五大宗门坚信道凌宗是在找死，但这仍然不能排解他们心里的郁闷。本来么，他们只用优哉游哉地守在屋里等着那位化尊高手踏平道凌宗，然后再跟上去看能不能喝点汤，结果道凌宗死到临头还要拼命挣扎一下，这就弄得大家很不开心了。 两天后，浔阳州的一众修者已经抵达了长痕谷，目标直指道凌宗。 只是五大宗门信誓旦旦以为的精锐之师在阔西焰老看来连个杂牌军都不如，他无聊地驾驶着飞行器悬停在高空的云雾中，忍不住向一旁的玉凌抱怨道：“这对手也太弱了吧，一群乌合之众，一点挑战性都没有，我感觉我们盯梢这么久有点不值啊？” 玉凌摊摊手道：“可是焰老你要想想，他们带来了三百多名通玄修者和三千养气修者，而我这边就寥寥三十几个通玄的。” 阔西焰老笑道：“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刹魂族随便拨几百刹或出来，都不用你和帕莫加出手，我保证半个时辰内敌方全灭。” 玉凌无奈道：“焰老，你说这个才是真的没意思，明知道我不方便让你们露面。再说以后遇到的敌人只会更多更强，总不能每次都麻烦你们吧？” 阔西焰老也只是开个玩笑，玉凌的顾忌他当然清楚，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便开口道：“这些人快到谷口了，让你的人准备吧，我们会看情况帮忙的。” 此刻悬停在云间的轰炸式飞行器共有五十架，如果放开手全力进攻的话，足以将五大宗门的修者轰杀个七七八八。但阔西知道玉凌的目的更多是为了锻炼道凌宗的弟子长老，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是不会出手介入战场的。 “要我出手吗？”紫尘若道。 玉凌看她那兴致缺缺的样子，只能苦笑道：“你都写在脸上了。” 紫尘若直白地道：“像这种毫无难度的事情，你指望我有什么兴趣？” “你和归云冬末玩吧，这种无聊的事我自己来就好。”玉凌无奈道。 谁让他是宗主呢，堂堂分灵境魂师沦落到欺负通玄修者的地步，也确实挺无聊的。 什么，你说领队的还有三个玄尊？这种一分钟内就能解决掉的对手根本不在玉凌计算范围内。 想想一年前他都能和玄尊斗一斗了，现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等到玉凌飞落至下方的谷口上，道凌宗众修者都是紧张兮兮地看着宗主大人，好多养气弟子都手心出汗了，因为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能赢的样子。 “列阵迎敌，多余的废话我懒得多说，要是你们连浔阳州都不敢对付，又何谈杀去沔因州、广谷州？地利在我们这边，又是一场伏击战，不要让我发现你们操练了半个月的战阵都是废品，连这群乌合之众都打不过。”玉凌冷冷的声音清晰地在每个人耳畔响起，其中森森杀气瞬间刺激到了所有人的心弦。 “三个玄尊交给我，你们也不要让我失望。”玉凌的语气淡淡如水，一点都不激昂热血，然而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语，却让众人仿佛憋着口气，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宗主大人证明他们的实力。 狭窄的谷地中，五大宗门的修者拉成了长蛇，前面的已经走过了一半路程，最后头的却才刚进谷口不久。 “就是现在！”玉凌话音刚落，众人已经将早就堆砌好的巨石滚木推下了陡坡，轰隆隆如山崩地裂一般向着底下的众多修者汹涌而去。 然而浔阳州修者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毕竟长痕谷这种适合伏击的地形他们提前也观察过，只是要去末久平原，这里却是必经之地，他们唯有尽可能提早做出防备。 在察觉不对劲的第一秒，这些修者就踏地跳起，躲避着巨石滚木的横扫，还别说他们虽然不会飞行，但毕竟最差也是养气修者，反应和灵活程度足以应付这对普通人而言必杀的攻势。 很多修者都禁不住嗤笑了起来，还当道凌宗有多大本事，到底也只敢跟他们玩阴的，这一套攻势早就被前人用烂了好不好，真把他们当傻子，觉得他们不会提前防范？ 只有个别修者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因为那些巨石滚木似乎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上面那些黏糊糊的液体是什么，油吗？ 下一刻，无数火红色的晶石倾泻如雨落，都是栗炎族提供的低阶炎爆石，虽然爆破轰炸效果不足以弄死一位通玄修者，但足以将火油点燃了。 顺便一提，这还不是普通的火油，而是经过栗炎族特制的，否则正常的火海还不足以对通玄修者造成太大威胁，他们开着防御灵技的护罩说不准就能冲杀出去了。 当金黄色的火焰充斥整个长痕谷时，无数声惨叫哀嚎也随之响彻，就连道凌宗弟子也禁不住吸了口冷气，看着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影在火海里挣扎哭喊，想想都觉得好疼。 本来他们还觉得奇怪，宗主大人从哪弄来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在这一刻，这些不明来历的晶石火油已经充分展现出了它们恐怖的威胁力，还不用道凌宗众人出手，底下的修者就要死个一半以上了吧？ “发什么呆，都到谷口两边准备继续战斗，谁要是放跑了一个，事后自己回宗门领罚！”一直到玉凌冷酷的声音响起，瞠目结舌的众人这才回魂，忙不迭地下坡守到了长痕谷两边，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第447章 进退两难 跑的最快的自然是三个玄尊，不过他们两个在前方开路，一个在末尾殿后，所以玉凌先解决了殿后的那位，才不紧不慢地飞到了另一个谷口处。 23us．com 那两位倒霉玄尊显然是没玉凌飞得快，而且他们还要边跑边躲避火焰密集的地方，可谓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别说照料五大宗门的修者了，完全就是自顾不暇。 等到两人死里逃生般冲到谷口边，简直就是劫后余生一样快要热泪盈眶了，不过慌忙归慌忙，他们还没忘记自己眼下的处境，道凌宗既然早就做好了这么阴险的布局，谷口肯定是有人堵着，真正的危险或许才刚刚开始。 两位玄尊顶着厚厚的一层防御灵技光罩方才猛冲出了谷口，同时一堆攻击灵技也胡乱地朝前方招呼了过去，这种先下手为强的策略固然不错，然而他们遇上的是玉凌。 玉凌安静地浮在半空上，悠哉看着底下一堆绚烂的灵技炸开了花，周围站的远远的道凌宗长老也是一副看傻逼般的怜悯眼神，因为这两位玄尊此时此刻的表现完全就是在和空气较劲，整个和精神病人没啥区别。 光芒还未消散，玉凌已经通过灵力气息追根溯源，锁定了两人的身形，然后一堆炼魂符便不客气地砸了过去，两位玄尊瞬间失去了意识，如木桩般栽倒在地。 如果他们是分念过渡期的魂师，说不定还能挣扎挣扎，但普通玄尊根本就无法抵挡玉凌现在的魂力攻击，其中蕴含的阴神气息对于任何生命体来说都是绝大的威胁。 道凌宗众人见宗主大人这么威武，不到一秒就搞定了两个他们只能仰望的玄尊高手，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叹服还是该兴奋了，不过他们的反应还是挺麻溜，没等玉凌吩咐就结好战阵堵在了谷口。 有人还想给那两个玄尊补一刀，结果发现他们早就断了气，毕竟魂海破裂而死虽然不会留下任何伤势，但他们也别想像植物人一样半死不活，呼吸心跳都会跟着渐渐停止，直到生命体征完全消失。 这下连道凌宗长老都有点受到惊吓，妈呀没见宗主大人干啥啊，怎么这两个挺厉害的高手就死得悄无声息呢？这可不是宗主看谁不爽，谁就得落下个如此诡异的死法？ 众人暗暗地咽了口唾沫，平复了一下砰砰乱跳的心脏，见到又一拨通玄境的敌人带着浑身的金黄火焰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谷口，也没人再想着宗主大人的实力问题了，赶紧麻利点把该杀的杀了，免得回头丢脸。 玉凌也没有再出手，只是飞到高高的斜坡上注视着两边谷口的战局发展。 情况还算不错，这些长老弟子虽然修为弱了点，但并不是真的废物，甚至其中有不少可塑之才，如果给他们七星殿亲传弟子的待遇，他们恐怕未必会弱到哪里去。虽然关于修炼天资，一直有血脉论、悟性论等多种流派的争议，但无可置疑的是，在软硬件设施相等的情况下，小地方同样会出现很多令人惊艳的天才。 玉凌暗暗地记下了一些面孔，又发现冰玄、覃欣的表现确实是众弟子中最出彩的几位，甚至由于冰玄已经突破到了通玄境，宗内有不少人都提名他成为长老，只是冰玄一直觉得自己资历不够便拒绝了，现在他可是道凌宗几乎无人质疑的大师兄。 兰心雨没来，虽然她已经从魂力透支中恢复过来了，但玉凌还是让她多休息休息，加上宛庭秀也死拉着不肯让她再去卖命，兰心雨只好无奈地待在宗内等消息。 当然，要不是对玉凌有着绝对的信心，她肯定早就第一个冲锋上阵了，管它魂力透不透支的。 道凌宗众人已经找着了感觉，由于谷口空间有限，大部分人都在后方处于闲置状态，所以他们每隔几分钟就会将后面的轮换到前头去，开始在轮换过程中他们还有些手忙脚乱，险些让谷里的修者逃掉，但后来大家都学乖了，在配合中渐渐找着了感觉，又在最外围拉出了一道封锁线，几乎就杜绝了漏网之鱼的可能。 为什么说几乎，因为总有那么一些神奇的修者，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绕到了斜坡上，愣是从包围圈薄弱处滑溜地脱身出去，然而不幸的是，天上的几十架飞行器都盯着呢，反正闲着无聊，偶尔摁着按钮输出一下，就把那些自以为安全逃脱的修者送上了路。 至于还有一些修者费尽力气从两旁陡峭的斜坡爬到了最高处，都已经被火焰弄成了轻、中度烧伤，结果玉凌随便几个炼魂符就将他们轻而易举地打发了。 全歼本来是个理想化的名词，但今天这一仗却完美地达成了目标。 或许唯一不完美的就是，道凌宗的死伤也很惨重，死了七个通玄修者，近一百个养气境弟子，剩下的人也几乎都带着伤。虽然比起杀敌数量，这点损伤人数并不算什么，但道凌宗的修者本就不多，这已经是个让人无比肉痛的伤亡人数了。 玉凌当然可以出手救人，但这样一来和他下令让飞行器全面出击，杀光所有敌人有什么区别？正如他对阔西焰老说的，他不可能总是护着众人，终究是需要他们自己一步步成长。然而这个成长的过程不可能不死人，甚至应该说要死很多人。 大战之后的长痕谷一片狼藉，还有力气的人都去打扫战场了，自己人的尸体回头当然要好好葬下，敌人的就随便挖了个大坑，一起埋进去了。 虽然气氛免不了有些伤感，但想到就是凭借对方五六分之一的人手成功以少胜多，甚至将敌人全歼，这梦幻般的结果还是让众人无比激动，再也没人对接下来的战事悲观惨淡，仿佛只要宗主大人还在这里，他们就绝不会败。 等到玉凌将收缴上来的灵戒物资重新按战功分配给了参战众人，道凌宗的情绪再一次抵达了顶峰，把那些凝气境、炼气境的弟子们看得好生艳羡，恨不得自己也提把刀跟着杀上战场去。 在道凌宗全宗狂欢的时候，长痕谷一战的细节也被有心人传播了出去，对比南明州一派欢腾气象，浔阳州可谓是死寂一片，五大宗门几乎以为这是个假消息。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吧？那可是三百多名通玄修者和三千名养气修者啊，这么多高手足以将道凌宗来回踏平两遍不止啊！ 什么，你说伏击战？你说一半多的人还没出手就在峡谷里被烧死了？火海攻势能厉害成这样，你当是一群火焰灵技啊？ 虽然无数人都坚定地认为长痕谷一战有黑幕，肯定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但有两点毋庸置疑，浔阳州确实是损失惨重，而那位道凌宗宗主也确实是化尊级别的高手，否则他不可能斩杀掉三名玄尊。 浔阳州被镇住了，五大宗门甚至开始收缩防线，小心翼翼地提防隔壁的沔因州和广谷州下黑手了，而沔因两州也有些犯难，一时间进退不得。去打道凌宗吧，人家好像已经强势崛起了，还有个近乎无敌的化尊强者坐镇，不打道凌宗吧，又怕那秦岳主动来找茬，这可咋整？ 第448章 有刺客 然而身处风口浪尖的玉凌却没急着展开下一步计划，因为收拾了浔阳州后，原本已经分崩离析的南联会忽然就复活了，而玉凌貌似还是名义上的会长。 23us．com 长痕谷一战三日后，南联会忽然召开大会，共计五十多个小宗门的宗主门主都火急火燎地跑来了南明州，脸上写满了“求抱大腿”的可怜相。 事实上早在玉凌挑了五大宗门众多分部的时候，这些人就在小心翼翼地观望了，但他们还不能确定浔阳州的报复性行动会不会再次摧垮道凌宗，所以众宗门还是齐齐保持沉默，直到长痕谷之战结束，五大宗门虽然没覆灭，但也是元气大伤了，众人这才跳出来表忠心，一个个都表现得无比积极，请求组织南联会的重建工作。 当然，还有几十个宗门继续沉默着观望，因为沧澜城那位化尊境大人物还没来呢，万一玉凌不是人家的对手，他们岂不是又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人人都知道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重要，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雪中送炭的勇气。 不过这场会议却让众人大跌眼镜，谁都没想到玉凌这么决绝，直接在会上宣布南联会解散，在场的宗主门主一个个都傻在了原地，只呆呆地看着这位道凌宗宗主转身走出了会场。 总算有人反应过来，急声叫道：“秦宗主，为什么要解散联盟？好歹也要有个理由吧？” 玉凌只淡淡道：“因为它没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一句话，瞬间秒杀全场。 所有人羞愧无言。南联会成立的初衷是什么？是为了在乱世中求自保，毕竟华域南部地带实在太孱弱了，尤其是南明十三州，之前弱的连个通玄修者都没有，若不是这块小破地方实在太贫瘠，加上华域域主那边的约束，否则他们哪里有存活空间？ 但他们又做了什么？在浔阳几州伸出爪子侵占领土的时候，众人齐齐抛下了那几个被侵犯的宗派，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种作为岂不让人心寒？ 南联会的信誉早已一败涂地了，与其名存实亡地挂在这里，不如彻底解散。 不过玉凌还是没走成，这帮宗主门主哪里肯甘心一事无成地回去，他们专程跑来参加大会可不是闲的蛋疼，而是存亡危机迫在眉睫，求道凌宗来拉他们一把。 “秦宗主，我雷霆宗之前在南联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狼盐山脉那一次实在是因为我们距离太远了插不上手，否则我绝无二话，肯定竭力相助盟友！但这次沔因州实在逼得太紧了，我们宗门上下几百人马上就是灭顶之灾啊，秦宗主……”看着眼前一位中年男子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玉凌实在是不胜其烦。 “秦宗主，我梦花派五百号人好多都还是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啊，您忍心看着我们被灭门无家可归吗……”玉凌一个不留神，又被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子拽住了衣袖，这位梦花派宗主也是仗着女士优先，几乎快将整个身子都贴了过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然而若是一个绝世美人如此作态，说不准还真能让人生起几分怜香惜玉之情，但一张姿色平庸的大饼脸还要夸张地浓妆艳抹，怎么看都怎么让人望而生畏。 玉凌真想运转灵力将这群人轰出去，奈何短短的十几天内，他的灵力才恢复到养气巅峰，面对几十个人的包围委实是没有什么绝对优势。 如果只是灵力耗尽再恢复，那他半个时辰就能重归巅峰，然而筋脉寸断虽不至于断了他的修行之路，但相当于是把他的灵力根基摧毁了重新再来，哪怕玉凌已经有了一次经验，要想一口气冲到化尊境还是需要时间的，更别说他还要同时修炼《古荒诀》，现在这个进度已经算非常快了。 玉凌索性开口道：“南联会既已解散，诸位莫要多做纠缠，现在你们有三条路可以选。” 众人顿时安静了两秒，就等着玉凌的下文。 “第一，去投奔沔因州或者广谷州，前提是人家愿意要你们，第二，抗争到底，第三，成为我道凌宗的附属宗门，随你们选吧。”玉凌趁着这群人呆住的机会，赶紧将他们拽着自己衣服的手拨开，就准备脱身而走。 然而一个胖子却是硬生生赶在最后一秒横在了大门前，还一个立足不稳跌倒在地，眼看玉凌半只脚都要跨出去了，赶忙抱住他的腿就开始哭：“秦宗主，你得给我们一条活路啊，你这三个选择我们哪一个都无法接受啊，你这不是故意刁难我们嘛！” 众人心里都是哇凉哇凉的，瞧玉凌这无可转圜的语气，这哪里是刁难，分明就是赤果果的嫌弃啊。好吧，虽然对于一个化尊高手来说，他们这全宗上下加起来都没两个通玄修者的小宗派确实是上不了台面，但好歹也念念旧情吧，明知道他们既没有能力抗争到底，也不愿投效任何势力，秦岳还故意这么说，岂不是要逼死大家。 咦，难道秦岳就是这么打算的？通过解散南联会逼得他们无路可走，要么归顺道凌宗卖命，要么借机甩脱他们这些小宗门的累赘？ 怎么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啊？ “你再不让开我就动手了。”玉凌用最后的耐心跟挡住自己的胖子说道。 谁知道这胖子却抱得更紧了，一副打死也不肯松手的模样，还悲壮地说道：“秦宗主，既然你不肯给我们一条活路，那我死在这里跟死在宗门里有什么区别？” “……”玉凌又好气又好笑，抽出一丝魂力结了个散神印，估摸着应该不至于把这货弄死，就准备丢过去。 然而魂力运转的这一刹那，玉凌忽然察觉到了一丝极为隐晦的冰寒杀意，就在他的身后如芒在背。 是古武者，而且还是炼骨到洗髓之间过渡期的高手。 不能怪玉凌反应迟钝，因为魂力探测只对灵力特别敏感，也特别容易锁定住灵力气息，但对古武者的玄力就比较木讷了，所以有武者克制魂师一说，难以锁定武者的气息就意味着魂师的被动。 玉凌不假思索就迅速凝聚起了短时间内所能集结的所有魂力，全部凝成了炼魂符向着身后杀意传来的方位扔了过去，也亏得这人还处在过渡期，否则若是个货真价实的洗髓高手，玉凌今天说不定真要出状况。 趁着这一刹那的时间，玉凌也运起了微弱的灵力玄力，将缠着他的胖子踹到一边，迅速地转过了身来。 这一转身，便见着一个面色扭曲狰狞的人强忍着魂海传来的剧痛，依旧紧握着长刀，向玉凌的脖颈狠辣地一刀劈下。 第449章 一朵奇葩 “啊啊啊”梦花派那位有点影响市容的女宗主瞬间高分贝尖叫起来，吓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扑簌簌颤抖。 23us．com 不仅玉凌觉得她有点吵，这位洗髓过渡期的武者也面色抽搐，仿佛这魔音贯耳比玉凌刚刚的魂力攻击还要难受。 还没等他这一刀劈到玉凌身上，面前这位道凌宗宗主就诡异地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原地那个胖子傻傻地瘫坐着，一脸惊恐地望着突兀发飙的刺客。 “啊”胖子的尖叫声和梦花派宗主混为一片，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耳膜不堪重负，简直要给这两人跪了。 人家正主都没吭声，你俩打酱油的叫唤得这么起劲干啥呢啊？！ 这一刻中年武者都泛起了一股不可抑制的冲动，想先砍死这个烦人的胖子再回头继续砍死原定的目标，但考虑到大局为重，他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先向旁边躲闪了几步才转回头寻找玉凌的踪影。 在转头的这一瞬间，中年武者已经意识到了不妙，直到一片半透明的符文在他眼前晃过，魂海的痛苦登时叠加在了一起，纵然他意志再坚强也终究是陷入了意识模糊的状态，在栽倒前最后一刻，出现在他视野里的还是胖子那张惹人厌的惊恐脸。 这结果当然毫无悬念，玉凌就算彻彻底底只剩下魂力也不是个玄尊级别的武者可以挑衅的，虽然这个人在过渡期修者中称得上是顶尖层次的，然而这也没有什么卵用，想越级挑战不是那么容易的。 哪怕是最擅长当刺客的武者进行偷袭。 只是这人一看就是业余刺客，丝毫没有一击不中就撤身走人的职业素养，都偷袭失败了还硬要将场子撑下去，主动作死怨得了谁呢。 玉凌轻而易举就将魂力渗透进了中年武者破碎的魂海，掠过一大堆无用记忆后，终于是提取到了关键信息。 原来是广谷州登天门的第一高手，不过不是登天门门主，而是大长老。说起来登天门这名字虽然看着很是嚣张欠揍，但他们也的确是广谷州第一宗门，有三大玄尊级别的修者坐镇。正因为实力强，之前道凌宗落魄时，他们也是可着劲下黑手，态度积极得不行，要是玉凌再晚回来几个月，可能登天门就要第一时间响应钟南鹤的号召，一起去踏平道凌宗了。 玉凌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浔阳州那事儿肯定刺激到了沔因两州，只不过登天门最先坐不住，派大长老混入南联会来刺杀他罢了。像南联会这么松散的组织，都不需要提前卧底什么的，很容易就能混进来，这也是玉凌决意取消南联会的一个原因。 然而他站在这里琢磨正事，周围一圈人却全给吓傻了，众人还没整明白咋回事呢，那突兀发难的刺客就躺地上了。虽然玉凌完好无损，但南联会混入了这么严重的威胁，玉凌一生气，肯定就更加不管他们的死活了啊。 这下胖子都不敢哭嚎了，只是小心翼翼地缩到了角落，生怕玉凌跟他算账，毕竟他刚刚死命纠缠着玉凌，实在很容易被视为帮凶。 等玉凌回过神来，却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胖子，脑子里还回旋着这货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简直跟梦花派宗主相得益彰，伤害叠加。 然而梦花派宗主再怎么说也是个女的，这货算怎么回事？ 胖子被玉凌这么一看，又受到了一万点的惊吓，险些没直接哭出来，嘴唇一哆嗦就鬼使神差地道：“秦秦秦……秦宗主，这不关我事啊，真的不关我事，我跟这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宣布我弓焰宗从今以后就是道凌宗的附属宗门……” “……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当上宗主的。”窝囊胆小成这个样子，也是一朵奇葩啊。 胖子委屈地道：“我爹英年早逝，就把担子甩给我了，我还没玩够呢我的大好青春……” “你……年纪不小了吧？”玉凌竟无法从胖子的长相推断出他的年龄。 胖子更委屈地道：“人家才十六呢……” 尼玛，你以为你芳龄二八呐？周围人顿时恶寒得落了一地鸡皮疙瘩，不过这胖子所言为真的话，他相比在场的一堆中年男女，确实是最嫩的那个了。 “你叫什么名字？”玉凌忍不住多看了胖子一眼，虽然十六岁养气巅峰只能算中等资质，但一看就知道这胖子肯定是那种偷奸耍滑从不好好修炼的二世祖，这种情况下还能在资源贫瘠的小地方修炼到养气巅峰，似乎是个可塑之才，前提是得把这不求上进的脾性改了。 “我……我姓任，名来凤。”胖子惴惴不安地望了一圈，最后小心翼翼地将目光转回玉凌身上，仿佛在辨识他有没有杀意。 吃瓜群众们齐齐翻白眼，任来凤？我看这丫是人来疯才对吧？ 这货带头归顺还不完，立场瞬间挪到了玉凌那边去，鼓动着众人道：“嘿，大家伙儿，沔因州那些宗门家族肯定看不上咱们这些人，人家只想要咱的地盘，你就是倒贴过去人指不定还要怎么嫌弃呢，更别说到时候寄人篱下会有多惨。抗争到底我也想啊，问题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啊，你们拖着拖着终究还是得有个决定吧，难不成还会有奇迹发生吗？这数来数去，还是秦宗主比较靠谱，就算是变成附属宗门，秦宗主好歹也是自己人，不会欺压咱们的吧！” 玉凌眯起眼看着任来凤，发现这胖子虽然胆小怕事，但脑子倒也不笨，知道利用这群人进退犹疑的心理，他这番话说完，如果在场的有人动心加入道凌宗，他就是最大功臣，玉凌也不好亏待他。而且这最后一句话说的极有水准，看似是无心之言，但这么多人听着，玉凌以后就不好为难附属宗派了，否则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毕竟弱者也有弱者的生存之道，他们可以不要脸，但道凌宗不能没有信誉。 不过玉凌倒也不讨厌这个胖子，有点小聪明总比一个完完全全的傻缺来的有用，至少任来凤证明了他的价值。 “做好决定的就来道凌宗找我，仅限三日之内。别跟我说距离远赶不及，南明十三州这么点地方，三天跑个东西来回都够了。”玉凌淡淡撂下一句，径直拎着登天门大长老的尸体出了门。 “老大、老大，等等我！”任来凤第一个连滚带爬地追了过去。 留在屋里的众人面面相觑，眉目之间尽是愁苦与挣扎。 但任来凤没说错，再挣扎他们终究也要做出抉择的，毕竟奇迹这种东西实在太遥远了。 第450章 白捡一闺女 接下来几天末久平原热闹无比，随便在道凌宗里逮着个人，说不定就是哪家宗门的宗主。 23us．com一时间众人就跟走街串巷似的，转过一个路口就能碰见熟人，老兄老弟亲亲热热招呼两下，然后就勾肩搭背一起去办理手续了。 当然，玉凌也不是善心大发开收容所来者不拒的，毕竟这些小宗门实在是良莠不齐，像有个叫蒙洛楼的宗门，加上门内打杂的也才四十个人，就敢号称拥有一个平原的势力范围……当然，这话没毛病，确实是一个平原，只不过是山间盆地最中心的一小块平地而已，刚好够他们四十个人活动活动。 所以玉凌提早定下了审核标准，宗门有一百以上养气修者的直接免试通过，如果没有，那么就要参与资格测试，只要门内有十人资质过关，该宗派也可以成为附属宗门。 开始这帮人还大喜过望，才十个人而已嘛，这么低的门槛不跟玩儿似的？结果等他们拉着宗门弟子信心满满地来参与测试，结果……现实就是那么残酷，一百个所谓的天才弟子上去，最后刷的甚至一个人都留不下来。 倒是玉凌本来没抱多大期望，最终结果反而让他意外了下，因为他是三大体系的测试都摆那儿了。魂力资质最好测，紫尘若给他了个奇奇怪怪的水晶玻璃珠，可以自动探测测试者的魂海潜力，能让玻璃珠发亮就算拥有最基本的魂力修炼资格，一秒及格，三秒中等，十秒良好，半分钟优秀，一分钟……不好意思，除了兰心雨有这等天赋，玉凌还真没遇上这么惊天动地的天才。 灵力资质测试就比较偷懒了，玉凌随便扔下去一张年龄对照表，从十一岁到二十岁每个不同年纪应该达到哪个境界才算合格，列的详详细细，所以道凌宗的工作人员只用测年龄和修为境界就可以了。至于二十岁以上？这些小宗门可没有通玄修者，超过二十岁还是养气巅峰不是说就没有前途了，但培养价值的确不高，你以为你们是覃风和宫凝水啊？ 当然，最偷懒的还是玄力资质测试……事实证明，除非身怀特殊血脉，否则武者体系确实是一个靠勤奋多过靠天赋的领域，于是测试宗旨就被定成了怎么考验吃苦耐劳怎么来，道凌宗众人不怀好意地折腾了一百种折磨人的测试方式，然后饶有兴致地在旁边看着被测试的弟子们鬼哭狼嚎。 最终选拔出来，有魂力天赋的居然有上百个之多，分别来自几十个不同的宗门，不得不说大浪淘沙还是有珍珠的，其中资质优秀的便有三人，也就是说他们如果早早地开始修炼魂力，最多三年就能抵达天灵境，这还是不用任何稀有资源辅助的情况下。 毕竟魂力天赋跟血脉传承毫无关系，不是说两个特别厉害的魂师就能有一个同样天赋过人的后代，这种撞运气的事完全看人品，玉凌能撞出三个来已经很满意了。 灵力资质就谈不上运气不运气了，选拔出来最“天才”的也比不过随便一个书院弟子，毕竟真有天赋的早就被挖走了还轮得着玉凌二次挖掘。不过收获了一堆十六七岁抵达养气境的弟子，好好培养的话肯定是比三四十岁的那些顶用。 啧，这么说来，任小胖子倒还算南明十三州中的顶尖天才了？ 玉凌哭笑不得地拿着名单继续往下看，玄力资质测试虽然被搞得乌烟瘴气跟娱乐节目一样，但效果倒是没打折，最终选出的这一百余人都是毅力心性绝对过关的，只是输在了先天天赋上。 忽然虚空一闪，冬末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桌前，要是换了别人指不定被小姑娘吓一大跳，但玉凌早就免疫了，头也没抬地道：“嗯，怎么了？” 冬末没吭声，玉凌终于舍得抬头望她一眼，发现小丫头忐忑不安地揉捏着衣角，一副做错了事又害怕又委屈的样子。 “怎么了？”玉凌放缓语气又问了一遍。 冬末嗫喏道：“珠子坏了……” “什么珠子？”玉凌微微一怔。 冬末无辜道：“尘若姐姐给你的，那个测试魂力资质的珠子……” “哦，没事，拿来我看看。” “已经没了……” “嗯？” 冬末吞吞吐吐地道：“我看你们测试完了嘛，就想拿来玩一玩，本来我是想让安瑞卡试试的，还想看看你和尘若姐姐能坚持几分钟，结果一不小心就把我的魂力融进去了……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玉凌可想而知，这位可是幽冥海啊！ “然后珠子就化掉了……”冬末眼泪汪汪委屈地道。 我就知道…… “没事不哭，应该不要紧的……吧？”玉凌也不知道这珠子是什么玩意儿，反正紫尘若身份来历神秘，肯定传承了上古魂力修炼的某一大流派，有些魂力体系方面的宝物也不奇怪，就是不知道这种测试人资质的玻璃珠珍不珍贵了。不过再怎样，尘若也不可能跟冬末生气。 “呜呜，问题是弄坏了尘若姐姐的东西，我好难过……”冬末瘪着小嘴越想越伤心。 得，玉凌索性扔下玉简不看名单了，先把小丫头哄好再说吧。冬末和归云那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极端，虽然看着都是粉嫩粉嫩的小丫头，但前者简直是水做的，后者就跟团火似的咋咋呼呼，好在俩水火小姑娘相处得还算不错。 忽然“砰”地一声门就开了，一个肉球圆润地滚了进来，口中还不住兴奋地唠叨着：“秦宗主、秦宗主！截止时间到了，我已经统计好了，一共有三十七家宗门决定成为附属，不过通过资格测试的只有十三个，我弓焰宗就不说了，还有庆修门、梦花派、丹……丹……” 胖子直起身来就傻住了，只见玉凌抱着个哭啼啼的小女孩，压根就不像是在处理正事的样子，似乎也没有注意他在说什么。 胖子傻呆呆地静默了几秒，忽然福至心灵，讪讪笑着没话找话道：“啊，秦宗主，不好意思，您女儿啊？” 女、儿？！ 冬末瞪大眼望着这个冒冒失失的胖子，惊得险些咬到舌头，偏偏这厮还在不知死活地道：“哎哟我就说嘛，哪家闺女能这么漂亮乖巧，钟灵毓秀，简直人见人爱，我见犹怜，楚楚可怜……呸，不对，反正我就那个意思，您意会、意会就好啊！” “……”玉凌竟无言以对。 胖子悄无声息地放下名单，早已意识到场上气氛不对，努力挤出一个最真挚的笑容，就飞快地闪人撤退了：“啊秦宗主您忙，小的不打扰了！” 真难以想象，一个养气巅峰的修者还能带着二百斤肥肉跑得飞快。 冬末目瞪口呆道：“这谁啊？” “你不认识，不用管他。” 就这么白捡了一闺女，玉凌此时的心情完全是哭笑不得的。或许唯一比较欣慰的是，不用他再安慰什么了，冬末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到了另一个位面。 “这人……真逗。”冬末歪着脑袋，只能这么评论一句。 随即小姑娘就蹦到了地面上，眨眨眼睛笑脸灿烂地道：“爹，那我走啦！” 第451章 天才养成计划 念羽白不在，方子衿不在，言碎月不在，很好，这段黑历史就可以这么过去了。 23us．com 玉凌继续看名单干正事，然后开始在人名后头勾勾画画，毕竟资源有限，不可能让所有弟子都享受到同等豪华的待遇，你当这是社会主义高级阶段啊，还整按需分配？ 目前道凌宗分了五个层级的指标，五星级待遇当然是给副宗以上的最高层领导的，四星级是给宗门高级干部以及一部分贡献突出的长老的，三星级是给基层干部，也就是基层长老的，二星级是给比较有天赋的弟子，一星级就不用解释了。 当然，由于三四五星级加起来总共也就不到一百人，所以针对庞大的几万弟子群，二星待遇又做了高中低三个小层次的划分，而玉凌现在备注的也正是这样的记号。 之前加上冰玄、覃欣在内，能享受二星高级待遇的，也只有寥寥八人罢了，玉凌从冰域转了一圈回来，虽然上品神玉不见长，但灵戒早已塞满了暗渊的、雪界的珍稀材料，人一财大气粗就会变得特别豪爽，二星高级待遇的直接被玉凌提到了三十六人，中级、低级也是成倍增长。 当然，就算人数再多一百，玉凌也负担得起，但问题是物以稀为贵啊，如果人人都是这么好的待遇，那些弟子的积极性就又会消减了。 相应的玉凌也把长老干部层的待遇提了提，虽然大部分人年纪都大了，没什么发展前途，比如覃风自知再修炼一百年也修不到化尊境，要不是这段时间情势危殆，他都要考虑退休了。但这些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能寒了别人的心，就当发养老金慰问了。 通过资质测试选拔出来的别宗天才现在已经算是道凌宗的自己人了，毕竟这一点玉凌提前就说好了，众多宗门为了保住自己，也只能捏着鼻子卖天才求生存了。 至于这些天才会不会心里不情愿？这根本不是问题。 南明十三州本来就是一个集体抱团的独立文化区间，加上之前南联会的成立又让众人的联系更紧密了一些，这些小宗门弟子走进道凌宗都是怀着一种朝圣般的敬仰之情，分分钟就可以培养出归属感，当然，如果一些弟子愿意有情有义多帮衬着他们原本的宗门，这也不冲突啊。 玉凌又特别勾出来了五人，算是所有天才中他最看好的几个。 冰玄，严亦，任来凤，千君君，蓝书洌。 其中冰玄和严亦都是原本的道凌宗弟子，任来凤就不说了，千君君原本是鹏阳门的人，资质平庸，但魂力天赋却是选拔出来最强的，只差几秒就可以坚持到一分钟，至于蓝书洌的来历……玉凌看着资料都有点捉摸不透，一看这名字就不像是爹妈随意乱取的。 蓝书洌，男，十五岁，小双州人，原属天湖派，半年前入门，因天赋优异迅速成为宗门新星，目前修为养气初期，有望二十岁前突破通玄…… 虽然这属性跟书院弟子比那是弱爆了，但别忘了书院可是华域四大顶尖宗门之一，当然用宗门称呼似乎有点别扭……反正书院对于普通的华域民众来说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百分之九十九都只能眼馋地望着却连大门都进不去，玉凌一直接触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天才中的天才，早就脱离基层群众了，事实上像蓝书洌这样已经足以成为一些小州的翘楚级人物。 玉凌感兴趣的是蓝书洌来历不明，如果他没来道凌宗也就罢了，但既然放在了玉凌眼皮子地下，玉凌当然不会容许不确定因素的存在。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把这五人都叫来看看呗。 没过多久，五个年轻人就出现在了书房内，除了千君君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其他四人都是少年，当然从任来凤那张肥肥圆圆的脸上，玉凌愣是看不出他只有十六岁。 “老大您叫我啊？”任来凤嘿嘿傻笑着，眼睛都眯缝得没见了，绝口不提之前的闺女事件，连称呼都变得谄媚了起来，看来这胖子已经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其他四人傻愣愣地望着他，有点匪夷所思这货还能当上一宗宗主。 “你站一边去。”玉凌道。 任来凤委屈道：“老大怎么了嘛，不是你叫我来的……” “哦，我的意思是，你挡着我视线了。” 胖子往那一杵，活活埋没了背后三个人的身影。 任来凤委委屈屈挪到了墙角画圈圈，千君君已经忍不住嗤嗤地笑起来，到底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只觉得这胖子二缺得可爱。 严亦则是动都没动，整个人就如标枪般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如职业军人一般，只是玉凌却敏锐地注意到他的两手都在微微颤抖，显然内心早就无比紧张，只是没露声色而已。 冰玄还是老样子，只是心里微微有些惋惜，宗主居然没叫覃欣。但这其实也是意料之中，覃欣虽然修炼也很刻苦，玉凌也给她划了二星高级待遇，然而她的后期潜力终究差了冰玄一截，玉凌固然是个念旧情的人，但也不会认不清现实。 当玉凌把目光移向站在最右边的蓝书洌时，明显地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闪躲，虽然是一本正经地站在原地，但那股不知来源的心虚和紧张却是暴露无遗，因为这少年似乎有个自己都没发现的习惯性小动作，一紧张就会不停地摩擦中指和拇指。但他就算掩饰得再好也没用，这小子问题实在太大了。 炼骨后期的玄力，通玄巅峰的灵力，十五岁，这正常吗？ 或许在书院还勉强算正常，但放在南明十三州，就绝对是个鬼故事了。 举个例子，上次交流赛的时候，淳谷风、云千重、景月都是玄尊实力，而他们的年龄都是十六七岁，这已经代表了华域最顶尖天才的水准。 蓝书洌如果正常发展，一年之后应该也是玄尊级别。那么问题来了，随随便便一个人就有华域前十的天赋？ 玉凌脑子里回旋了一堆华域各州各势力的信息，最终却是毫无头绪。虽然华域有大大小小十几个蓝氏家族，但都不像是能培养出这种天才的势力啊？ 一个可能，蓝书洌是某个大宗门弟子，不知为何跑来了小双州，另一个可能，他不是华域人。 蓝书洌被玉凌看得有些紧张，低头也不是，和他对视也不是，最后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嘿，别紧张嘛，小伙子打起精神来！”任来凤只当这孩子怯场，赶忙鼓舞士气道。 玉凌瞥了一眼任来凤，这家伙优点有，但缺点也是一抹多，不仅好吃懒做，还正儿八经是个人来疯，眼里完全没有规矩。 “你不说话没人……”玉凌刚起了个头。 任来凤迅速捂嘴：“我是哑巴。” “噗嗤。”千君君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但考虑到现在的场合，她赶忙也死死地捂住嘴巴，生怕面前这位化尊境的大高手一生气就把她打发走了。 玉凌一时竟拿他没辙，这小胖子趋利避害、察言观色的能力挺强，完全跟泥鳅似的滑不粘手啊。 “叫你们过来，主要是考虑到你们天资不错，如果只是二星资源有些委屈了，所以我特许给你们四星资源供给，此外就是想具体看看你们擅长哪一方面，然后有针对性地给你们制定训练目标。”玉凌终于把正事说出来了。 第452章 有问题的少年 五人齐齐一怔，没想到忽然天降大礼包，冰玄和严亦是震惊，千君君是惊喜，蓝书洌是惊吓，只有任来凤一个人没心没肺地两眼放光道：“老大，四星资源是什么标配啊？我才刚来不是很清楚诶？” “基础供应是每个月五块下品神玉，另外还会发放价值十块下品神玉的灵丹、灵材和相应物资，如果你不需要可以去凌升殿兑换别的东西。 23us．com额外福利是可以在紧急情况下向宗门透支二十块下品神玉，每年仅限三次机会。”玉凌简单解释道。 这福利听得蓝书洌都是一呆，按理说南明十三州这种穷地方能见着一块上品灵玉都是天幸了，神玉是什么东西估计很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结果道凌宗居然这么财大气粗？这怎么听着有点夸张啊？ 不过转念想想，这已经是宗内第二高的资源供给了，能够享受的只有寥寥十几个人，听说灵运阁收益不菲，那每个月供给道凌宗一千下品神玉估计都不是问题。 玉凌看到蓝书洌神情恍惚的样子，就大致猜到了他心里在想啥。不过这少年似乎并不震惊也并不惊喜，只是有些意外和恐慌，这么说他背后的势力确实不简单。毕竟玉凌还记着，像淳添南这种七星殿亲传弟子每个月的标准配给是十块下品神玉，估计蓝书洌原本享受的待遇应该也和这个差不多，甚至可能更高。 任来凤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痴痴地道：“老大，不是吧，神玉？是不是我听错了什么，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一块神玉啊！” 蓝书洌有些嫌弃地望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这胖子实在太没出息。 冰玄则是无语地提醒道：“任来凤，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称呼问题？” 任来凤混不吝地道：“啥称呼？叫老大多亲切啊，叫宗主这不就生分了吗，而且前者才能深深地表达出我的追随和敬仰之情呐！再说了，我也是宗主好不啦？麻雀虽小你也不能无视我啊……” 连玉凌都说不过这小胖子，冰玄更是三秒完败。 “先听我说完，待会儿你们拿这块令牌去凌升殿找葛长老领东西，冰玄和严亦带路没问题吧？”等冰玄两人点点头后，玉凌便接着道：“顺便给你们一个特权，如果有什么急需的物资材料，可以随时来找我汇报，如果确实对你们现阶段有帮助，我会特批给你们。但给你们这么多资源不是无条件的，我希望你们自己也清楚。就比如任来凤吧，要是一个月内不能突破到通玄境，我会考虑取消你们的特殊待遇。” 冰玄第一个郑重道：“宗主放心，冰玄定尽全力修炼，争取早日晋入玄尊境界！” 严亦和千君君也赶忙紧随其后，蓝书洌虽然有些勉强，但好歹也做出了相似的承诺，唯有任来凤这个小滚刀肉苦着脸道：“老大，我我我……我不行呐，我资质这么平庸，这要突破通玄境保不准十年就过去了呀！” 玉凌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哦，这样啊，那是我勉强你了，你回去继续当你的弓焰宗宗主，一切照旧吧。” 任来凤目瞪口呆，玉凌已经转向冰玄道：“行，我先看看你现在的修炼状况，其他人在门外稍等片刻。” 千君君幸灾乐祸地朝任来凤挤眉弄眼，然后轻快地退出了门，严亦则是冷冷斥道：“不求上进！” 哗，一转眼功夫，三人都出去了，就留下任来凤还在原地傻傻地站着。 “你还不走？等我送你？”玉凌头也不抬地道。 小胖子都快哭出来了：“老大，宗主，我真滴不行啊，咱能不能通融一点儿……比方说五年三年什么的？” “嗯，我没逼你啊，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让你白白享受着四星待遇，做出的贡献却连一星的弟子都不如？” 任来凤胖脸一红，哪怕他确实有这么点小无耻，被玉凌直接挑明后还是禁不住有些惭愧，最终期期艾艾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冰玄，你先送他出去吧。”玉凌摆摆手道。 冰玄毫不犹豫架起胖子就往门外拖，任来凤凄惨地叫了几声，一时间纠结得快要精神分裂了，一边是美好而安逸的生活，一边是一辈子都没见过的神玉，啊为什么会有这么惨无人道的选择？ 终于，在被冰玄拖出去的最后一秒，胖子险险地扒住了门框，声嘶力竭地道：“老大，我保证刻苦修炼还不行嘛就是修炼效果我实在没法打包票啊，不能我尽了十成十的力，最后实在过不去那道坎就否决了我所有努力啊……” 不用玉凌吩咐，冰玄就默契地放开了胖子，站在一边嘿嘿一笑。 任来凤被他这么看着，忽然间就感觉自己掉进了坑里。 而且还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超级大坑。 “哦，早说嘛，原来是个误会啊。修炼效果不用担心，我早就为你量身定做了一套日程表，你只要保质保量完成了，通玄境肯定不是问题，要相信自己的天赋啊。” 任来凤已经听出了玉凌平静语气下的嘲讽和揶揄。 “从今以后，你们五个就组成一个修炼小组吧，冰玄负责管理，重点照顾对象就是任来凤了，我回头就把他的房间安排到你隔壁，你要好好监督照顾他，有问题吗？”玉凌道。 任来凤惊恐地睁大了小眼睛，冰玄抢在他前面无比爽快地道：“没问题！” 哈，为什么看着小胖子倒霉的样子，自己就是一阵莫名的暗爽呢？ 冰玄强忍着笑将任来凤推出了门，然后砰地一声迅速关掉，一本正经走回原位开始汇报自己现在的修炼情况和疑难问题。 以玉凌目前的实力指导这几个人，简直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千君君完全不知道魂力是个什么东西，玉凌只能简单介绍几句，回头再给她具体讲解，毕竟万事开头难，要想让她打好魂力修炼基础，玉凌估计是有的忙了。 终于轮到了蓝书洌，少年满心不情愿地低头走进门，还要装出一副荣幸的模样，玉凌都替他感到心累。 “其实对于你，我没什么好指点的，因为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早就有高手给你规划盘算好了吧？” 玉凌突如其来一句话，蓝书洌已经变了脸色，眸光锐利地盯着他，就像是警觉的猎豹随时都可能出手。 “紧张什么？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怀疑到你？毕竟十五岁抵达养气境在你看来只是一个垃圾得不能再垃圾的资质了吧？” 玉凌越说，蓝书洌的表情就越苍白，他猛地抽出一柄长刀，毫不犹豫地向玉凌劈了过去，在刀光骤起骤落间，少年已经速度惊人地抽身后退，就要破门逃出。 第453章 预期收入资金 玉凌反应却比他更快，由于蓝书洌刚刚就一直站在那里，玉凌很轻松就能锁定住他的魂力气息，此刻随便抽出一丝魂力，就让蓝书洌陷入了看不见听不见的黑暗世界。 23us．com 等到蓝书洌重新恢复神智，却是绝望地发现劈出的刀光根本没对玉凌造成任何影响，只是将面前的办公桌给一分两半，而他自己也被千丝万缕的魂力气机缠绕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少年瞬间心如死灰，虽然早知道化尊级别的强者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但败得如此干脆利落，还是让他无比苦涩。 “看来你之前并不知道我是分灵魂师而非化尊修者，否则你恐怕根本不敢出现在我面前吧？”玉凌走到倒塌的办公桌前方，审视着蓝书洌道。 蓝书洌倔强地与他对视着，恨恨道：“好歹也是一宗之主，要杀要刮干嘛不痛快点儿？” “我们无仇无怨，我也没有随便杀人的习惯，只是你身份来历不明，我很担心哪天莫名其妙找上来一群强者想将我道凌宗给端了，这种不确定的事情想必谁都不会喜欢吧？”玉凌反而心平气和地道。 蓝书洌怔了怔，看着他不说话。 “我倒是没怀疑你是别宗派来的卧底，毕竟谁舍得让一个天赋位列华域前十的天才不惜性命跑来冒险？而且道凌宗也根本不放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我还没有那么自信或者说自恋。这么一来就有两种可能了，其一，你是某个大势力子弟出来随便游历的，其二，你是来避难的，你觉得哪一个可能性最大呢？” 蓝书洌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眸里满是苦涩。 “说吧，你的来历以及你的仇家。”玉凌根本没给蓝书洌过多考虑挣扎的时间。 蓝书洌终于开口道：“我说与不说又怎样？好像我全盘告诉你了，你就敢收留我一样。” “哦？看样子你躲避的人中多半有幻神强者，而且还不止一个？”玉凌平静地道。 蓝书洌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似乎不能理解这个分灵魂师如何能以这样满不在乎的语气评点着幻神强者。 “有十个吗？” 蓝书洌下意识摇摇头道：“三个人……” 说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懊恼地道：“你至于这么八卦吗？我现在就走还不行？” “但你已经在道凌宗待过了，而且很容易就能追查出线索。” “你到底想怎样？”蓝书洌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逼到这份上不禁又是恼火又是无可奈何。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说清楚你的来历和仇敌的信息，然后一心一意为我道凌宗效力，如果有人找你麻烦我来应付。第二，我将你关起来，等那三个人找到这里来时，再把你交出去。就这样，选吧？”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那是三个幻神强者！其中一个还是幻神中期！凭你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他们！”蓝书洌烦躁地道。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蓝书洌下意识就要反唇相讥，然而看着这个道凌宗宗主似笑非笑的眼神，和那张幽深莫测的黑色面具，他忽然间就弱了气势，因为谁知道这个秦岳是什么来头？ 或许他的背后也站着一个庞大的势力？但是……但是他居然愿意为自己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天才，去和三个幻神强者硬碰硬？他背后的势力能答应？ 这人不是疯了吧…… 蓝书洌呆呆地不说话，玉凌却莫名其妙地发问道：“那三人有钱吗？” 蓝书洌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废话，好在刹住了车改口道：“他们背后的家族是音家，足足有二十几个幻神强者，随便一个人肯定都有很多上品神玉吧……” 玉凌微微意外道：“音家？紫域的那个音家？” 这回换蓝书洌意外了：“你、你怎么知道？” 隔域就如同隔了一个世界，远在三千公里之外的道凌宗宗主怎么会知道紫域的势力分布？ “你的真名？” “白书洌……”少年犹豫了一下，很勉强地道。 “你这假名……也起得太不用心了吧。” 白书洌涨红了脸道：“我……我以为到这边不会再有人注意到我了。” “这么说倒也是，毕竟从紫域跑到这边来，你也挺不容易的。” 白书洌狐疑地望了玉凌一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间态度变得这么好，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玉凌也没跟他解释自己和音家那点恩恩怨怨，反正音轨都死在暗渊了，还是死无对证，音家就算抓狂也找不到自己身上来。 “唔，紫域白家？似乎不比音家弱吧，怎么让你落到这种境地？” 白书洌索性破罐子破摔，消沉黯然地道：“你们外域的人不知道，紫域早就乱了，比华域还要严重，如今的音家早已不是十大家族中垫底的那个了，他们是踩着我的家族上位的，谁也不知道音家为什么忽然间多出了那么多高手，如今白家已经被打散了，大家各自逃命，我在族里又不是最顶尖的天才，无论是大哥还是二姐都比我强得多，所以护着我的只有一位幻神强者，他……他已经死了……” 玉凌不再追问事情原委，只是旧话重提道：“你的选择？” 白书洌咬咬牙，当然不甘心大仇未报就横死异乡，沉声道：“你要是真能对付得了三个幻神强者，也有胆量跟音家过不去，我就算为你道凌宗卖命又如何！” 在强大的压力下，没有崩溃的人往往都会显示出惊人的偏执和疯狂。 玉凌点点头道：“那行，你回去吧，至于住哪儿冰玄会告诉你的。” 白书洌又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道：“你、你就这样不管了？” “管什么？现在不是还没人追来吗？” 白书洌神色恍惚地望着他，本来以为这一劫自己是过不去了，没想到结果却是有惊无险，这个道凌宗宗主不知是心太大还是确实无所畏惧，居然从始至终都轻描淡写的，浑不在意音家的压力。 没有过多的盘问，也没有逼他发下灵誓，就这样恍若没事人一般。 “怎么，还有什么事？”玉凌弯下腰收拾着散落的玉简，随口问道。 白书洌尝试着动了动，发现玉凌早就放开了对他的魂力禁锢，不禁有些尴尬地走上前，帮他把地上的资料捡起来，弱弱地道了声对不起。 等到白书洌又重新搬了张桌子过来，这才保持着匪夷所思的复杂心绪，默默地从屋子里转身离去。 这个时候，玉凌已经在玉简的资金预算中括号备注了一笔。 未来预期收入资金：附加三位幻神强者全部身家，预计十块上品神玉。 第454章 嚣张钟南鹤 白书洌离开没多久，又有人上门拜访。 23us．com 玉凌看着这位浑身裹在黑袍里的神秘人，没等他开口说话，就扔过去一个玉瓶道：“这是千年梦愈花的花露，就算是暗化诀给你造成的损伤，应该也可以很快恢复过来。” 屈良手忙脚乱地接住玉瓶，一时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吃吃地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玉凌反问道。 屈良张了张口，先前组织好的一大堆话语却是一个字都挤不出来。他没想到玉凌回宗这么久，完全就将他晾在了一边不闻不问，好像压根没发现他的存在一样，倒是把屈良整的无比忐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非敌非友的故人。 仿佛感觉到了屈良的难以启齿，玉凌替他说道：“想离开？” 屈良小心翼翼地道：“我……我还有家人，之前听说我娘得了重病，我想回去看看……事情结束了，我一定会立即回来。” 昔日那个睚眦必报、飞扬跋扈的少年早已被磨没了所有棱角，尤其是经过那一系列事情之后，玉凌就成为了他最恐惧的梦魇，屈良生怕自己哪个字说的不对，就惹来灭顶之灾。 “什么病？”玉凌随口问道。 屈良有些哀求地道：“是以前内腑的暗伤复发了，这次特别严重，我真的想回去见我娘最后一面……” 看着玉凌端坐在原地似乎无动于衷的样子，屈良咬咬牙，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去。 不过他没跪成，因为玉凌又抛给他一个小瓶，淡淡说道：“暗伤复发也不是好不了，这还是一瓶梦愈花花露，你可以拿回家试试。” 屈良手足无措地抱着两个玉瓶，他虽然不知道梦愈花花露具体有多珍贵，但玉凌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是价值不菲的奇珍灵物。可是这没道理啊？就算玉凌需要他继续卖命，也用不着花这么大代价收买一个通玄修者。 没等屈良回过神，玉凌又补充道：“你回去了，就不用再过来了。” “啊？”屈良有些茫然。 玉凌已经解开了对屈良的灵誓束缚，平淡地道：“当初让你做的事你已经做了，现在你自由了。有时间的话，多陪陪家人，也挺好的吧？” 屈良震惊地睁大眼眸，难以置信地道：“你、你是说，我可以走了？” “嗯，有什么问题吗？” 屈良呆呆地望了玉凌几秒，难以形容此刻千丝万缕的复杂心绪，明明他现在的落魄很大程度上是玉凌造成的，但再往前追溯，又何尝不是他自己没事找事？ 于是不得不承认，他此刻的心情再五味陈杂，也终究是多出了一丝真切的感激。 起于明远山春游的旧怨，在两年多的时光中似乎早已渐渐淡却。 屈良低下头一阵沉默，最终轻声道了句谢谢，便珍而重之地将两个玉瓶放进灵戒，轻轻退出了房门。 终于，可以回家了。 多陪陪家人，是挺好的。 ……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道凌宗已经恢复了原本正常的发展轨道，全宗上下井然有序，长老弟子都各行其是，呈现出蓬勃向上的良好氛围。 或许唯一还处在惨淡状态的就是灵运阁的经营，由于华域各州已然乱作一团，在道凌宗势力难及的异地他乡，灵运阁可谓是遭到了本地各种宗门家族的排挤打压，而南明十三州这边又实在没太多油水可捞，导致跟随宫凝水的一批下属都成天没精打采，望着账本好生发愁。 明明应该压力最大的宫凝水却最是轻松，仿佛彻底放下了灵运阁的生意，每天在道凌宗里好不悠闲，偶尔碰见宗主大人，那就是她最大的惊喜了。 不是她没心没肺不在乎，而是玉凌已经说过了，灵运阁这种萧条状况只会是短期现象，最多三个月，一切就能重新回到正轨。 因为此后，道凌宗打到哪里，哪里就是灵运阁分店所及之处。 很少看到宗主大人那么认真的样子，仿佛他一旦认真起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所以这一两个月，哪怕道凌宗上下显得分外安静，都没有继续报复浔阳三州，宫凝水也丝毫不担心，因为无数次经验证明，宁可怀疑自己的判断也不能怀疑宗主，因为到最后他总是对的。 算算时间，钟南鹤似乎快到了…… 想到这个一直对她死缠烂打、无比恶心的化尊修者，宫凝水现在一点都不厌恶，反而对他未来的下场有点同情和怜悯。 因为钟南鹤即将面对的，可是宗主大人啊。 宫凝水无意识地修剪着花花草草，脸上不由自主浮起一抹微笑，但笑着笑着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少女般的花痴，尤其是完全无条件地相信宗主，这哪里像是她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样子？ 看着清澈湖面上自己的倒影，宫凝水不免又有些发愁。再过几个月，她就二十七了，虽然因为保养得好，没留下什么皱纹，但终究是比不得年轻少女那种青春烂漫的勃勃生气了，会不会就是因为自己年纪太大，所以宗主自始至终都对她毫无感觉？ 宫凝水放下剪刀，托腮望着自己的倒影发呆，直到一个浑厚的男声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宫阁主，找你好久了，原来你在这儿啊！” “怎么了？”宫凝水瞬间收敛了所有思绪，站起身一看，却是满脸凝重的覃风。 覃风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我说宫阁主，你可真是进入休假状态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刚刚有人在宗门口闹事，不等高手赶过去就提前走了，只留下一封信，让交给宗主。” “钟南鹤？”宫凝水只能如此猜测。 “应该不是钟南鹤本人，但信里的内容确实是如此，他倒挺嚣张，直接对宗主指名道姓的，让他三天之后到赫门山山巅，一对一单挑，谁输了谁滚蛋。末了还说，如果宗主不去，他就踏平道凌宗，亲自来带走自己的女人。” 宫凝水丝毫不动怒，只是嗤笑道：“这人从来都是这种作态，自以为很有风度，其实只是风骚。” 覃风忍着笑道：“宫阁主你太含蓄了，宗主大人的评价就两个字，智障。” 宫凝水也忍不住扑哧一笑：“嗯，这话没毛病。” “本来我还担心你白白为这种垃圾货色生气，看来我是低估你的接受能力了。”覃风见她全无怒色，便摊摊手道。 宫凝水平静地道：“我从来不跟死人以及将死之人生气。” “宗主大人已经准备好去把智障变成死人了。” 宫凝水点点头道：“不过钟南鹤虽然风骚了点，但修为却是货真价实的，而且他又不是真傻，他不可能不知道宗主也是化尊高手，既然他还这么嚣张，恐怕是另有依仗。” “……可是宫阁主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因为我想到的想不到的宗主都能想到，就算钟南鹤忽然变成化尊巅峰高手了，我相信死的也是他。” 第455章 诡异的走向 三天后的清晨，玉凌才慢吞吞驾着飞行器启程，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抵达了赫门山山巅。 23us．com 虽然评价钟南鹤是智障，但这并不是针对他的智商，而是他那种单方面宣布对宫凝水主权的智障行为。玉凌当然清楚，一个能活着成为化尊高手的修者，自然是天赋、运气、脑子缺一不可的。就算这人性格有点别扭，但他既然这么信心十足嚣张上天，估计是早就准备好了一系列手段对付自己。 所以为了保险，玉凌就顺带叫上了归云和冈迭。虽然幻神强者过来有点欺负人，但反正冈迭闲着也是闲着，老人家也挺想出来旅旅游看看风景什么的。 没错，钟南鹤对于冈迭而言跟空气没啥区别，他出门的主要目的是透透气活动活动，其他什么的那是顺带。两人就待在飞行器上，云雾遮掩下倒是看不明显，也亏得归云爱玩折腾，花了一周时间就把飞行器开得溜溜的。 玉凌站在山巅上也觉得有点无聊，别觉得被山风肆意吹打很潇洒，事实上除了拍电视剧，真实状况应该是风中凌乱才对，无论男女都一样，什么大袖飘飘、长发飘扬、恍如神仙中人，那都是骗人的。 话说钟南鹤这货这么嚣张地把他约来，结果现在却整迟到，玉凌都感觉自己这么积极是不是有点丢分了。 他刚刚已经用魂力探测了一遍，发现山巅上本没有做什么手脚，没有阵法，也没有埋伏，但据宫凝水所说，钟南鹤可不是个光明坦荡的人啊，甚至还挺喜欢玩弄阴谋诡计才对。 不过就算抛开归云和冈迭不谈，就玉凌自己也完全可以对付十个钟南鹤。因为两个月时间过去，他的玄力、灵力已经全面恢复，甚至比起之前还有所突破，灵力水到渠成地晋入了化尊初期，和玄力的洗髓初期相对应，魂力略略领先，位于分灵中期。不得不说，到这个层次后，修炼速度确实变慢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估计半年一年才能提升一个小境界吧。要换了天赋更不好的，那何年何月才能晋级真是只有天知道。 三大体系的变态之处终于初步展现出来，当玉凌将两大功诀一同运行过两百周天后，所施展出来的力量足以跟化尊巅峰高手相抗。而他现在的经脉在第二次破碎重塑后更加坚韧宽阔，足以承受三百周天的运转，虽然这种情况玉凌也维持不了太久，但在那种状态下，就是化尊巅峰修者也要发憷，只比幻神强者逊色几分。 虽然在暗渊和雪界的时候，玉凌几度拥有远甚于此的强大力量，但那毕竟是无根浮萍的外力，而非踏踏实实属于他自己的修为。 无论如何，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好在钟南鹤也没迟到太久，玉凌很快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出现在他魂力感应范围内，随后一个难以形容的男子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为什么说难以形容……因为确实难以形容。 首先，是这个男子的迷之审美，穿着一身珠光宝气的金黄色长衫，这亮闪闪的一晃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做的伪劣龙袍，而且不止于此，在这黄衫上还镌刻着无比醒目的花纹，还是五彩缤纷各色都有，像是开了染房似的，这么乱糟糟地搭配在一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其次，是这人的迷之长相。玉凌来到这世界还真心没见过哪个男的会扑粉化妆，然而眼前这人成功地刷新了他的认知，脸上那厚厚的粉可谓是一步一落，那肤色抹得跟女鬼一样白森森，额头上还画着花纹，反正最终呈现在玉凌眼前的，已经看不出他的本来样貌了，效果比易容还好。 最后，是这人的迷之表情，那一脸诡异的似笑非笑是什么意思？跟蒙娜丽莎学的？难道不应该是大写的嚣张跋扈吗？ 玉凌好半天才找到了一个形容词，还是宫凝水用过的，那就是……风骚。 “真是不好意思，让秦宗主久等了啊。”眼前的迷之男子悠悠开口，声音倒不难听，就是语调很做作。 “你是……钟南鹤？” “哦不是的呢，我叫黄三途。” 听到这人不是钟南鹤，玉凌不知为何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人呢？”玉凌接着问。 “秦宗主不要心急，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虽然呢，钟兄起初确实是有口气咽不下，想来找道凌宗的麻烦，不过来了这边，听说了秦宗主这两个月的威风事迹，钟兄甚是钦佩欣赏啊，这就想着大家能不能化敌为友，毕竟多位朋友就多条路嘛，怎么也比冤冤相报何时了来得强。”黄三途抑扬顿挫地道。 这什么意思？莫非听说自己也是化尊修者后，钟南鹤就认怂了？但以他性格不应该啊，玉凌忽然感觉这事情走向有点诡异。 玉凌皱着眉头道：“那他为何不亲自过来，而且前几天还在我宗门前如此做派？” “哎哟哟，秦宗主你也是聪明人，非要我直说呀。钟兄好歹也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就算改了主意想和秦宗主结交，这中间总也得有个缓冲和转折不是？不这样做，钟兄面子上也不好过嘛。”黄三途抛了个幽怨的眼神。 “……”玉凌真心有点承受不能，迅速转移话题道：“那你现在过来干什么？” “这不山下有个小镇嘛，如果秦宗主肯赏脸化干戈为玉帛，咱们就去喝喝茶聊聊天，钟兄早在那候着了，如果秦宗主不愿意，那就很遗憾了。” “哦？怎么个遗憾法？” “哎哟秦宗主你这人真是的，什么都要我把话说全，故意的不是？”黄三途却是轻轻回避了。 他不说玉凌也知道，软的不行自然就只能来硬的了，刚好回到原定的对决轨道上。 “哎呀忘了说，还有秦宗主的一位故人，也在茶馆里坐着呢。”黄三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谁？” “秦宗主去了不就知道了？”黄三途眨了眨眼睛，脸上又扑簌簌掉了一些粉尘。 “走吧。”玉凌也没跟他磨蹭，原因是不忍心再继续欣赏这张鬼一样的脸。 虽然感觉事情有些诡异，但天上有归云两人跟着，玉凌倒不觉得钟南鹤能玩出什么花样。对他而言，最大的惊吓就是旁边这个神经病的出现。 “秦宗主真是爽快呢！”黄三途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恢复了那似笑非笑的迷之神色。 玉凌一边下山，一边用魂念联系到高空的归云，给她简单吩咐了两句。原本没精打采以为毫无悬念的小姑娘顿时兴奋了很多，反正她就唯恐天下不乱，事情越复杂她才觉得越好玩。 山下的小镇倒是不远，进去后没多久就看见了一家茶馆，茶馆里清清静静倒也没有太多的客人，只有一个中年男子端坐在一张长凳上。 “秦宗主？请坐。”中年男子也没起身，就像对着老朋友一样，随意地点了点对面的位置。 茶馆的老板利落地添上了两杯茶，茶水清清洌洌，玉凌魂力一扫就知道没毒，钟南鹤显然也没那么无聊。 眼前的中年男子身着紫袍，由于脸庞削瘦，显得眼睛大了不少，不时有精光闪过，虽然他穿衣打扮也很是讲究，就连发型都是打理得一丝不苟，但显然比身旁黄三途这货不知道正常了多少。 “钟兄真是诚心诚意找我一叙？”玉凌坐下后直接开门见山道。 第456章 反复莫测 “秦宗主说笑了，钟某从来不是喜欢刻意做作的人，既然请你来谈一谈，自是心怀诚意的。 23us．com”钟南鹤很是心平气和地道。 玉凌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他倒想看看，此人何以前倨而后恭。 “看来秦兄对我成见很深啊，那钟某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之前不把道凌宗放在眼里，自然是因为没有同级别的高手，不过秦兄既然也是这个位置上的人，倒是钟某太过唐突了，就是有一点很好奇，秦兄为何会来到这偏僻之地开荒呢？莫非是厌倦了大势力之间的争斗，觉得不如独身一人当山大王更加潇洒？”钟南鹤改了称呼，有意无意地试探道。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担心玉凌背后潜在的势力背景？ 玉凌有些恍然，但又觉得不是这么简单，索性不动声色地道：“钟兄应当知道有些事我不方便挑明。” 钟南鹤看了看他脸上的面具，释然笑道：“也是，外面很多人都猜测秦兄为何要戴张面具，我想应当与美丑无关，而是秦兄不方便暴露身份吧？” 玉凌默然不答。 钟南鹤也不在意，接着道：“我背后的势力，想必秦兄应该清楚了？” “旬雾州钟家？” “没错，我打听秦兄身份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想了解一下，我们之间有没有势力或者说利益冲突？” “没有。” 确实没有，如果不是钟南鹤非要缠着宫凝水不放，玉凌和钟家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钟南鹤笑道：“那事情就好说了，灵运阁之事我自会给秦兄一个满意的答复。还望秦兄谅解，我也是家族授意，必须在沧澜城尽早抢占更多的经济利益，宫阁主固然是位罕见的美人儿，但既然是秦兄的人，我也不会再打主意。” “我不觉得我能帮上你什么忙。”玉凌不为所动，钟南鹤这么放低姿态，肯定是有事相求。 “秦兄莫急着下定论，我们两方还是有很大的合作空间的，你看这幅地图……”钟南鹤慢慢摊开一副卷轴，卷轴上正是华域各州的版图，东南部还有一个大红圈，圈内囊括了南明十三州以及旬雾州。 而南明州和旬雾州之间，还有沔因州、浔阳州、广谷州以及东河州。 玉凌看了一眼便道：“怎么，钟兄对东河州有兴趣？” 除了这个也实在没有过多解释，沔因三州虽然没有南明十三州这么穷酸，但也富庶不了太多，应该还放不到钟南鹤眼里，唯独东河州是个异数，资源产出不比旬雾州逊色太多，只有一个障碍横亘在那里，就是东河州的第一高手，阮华章。 “秦兄果然是聪明人，如果我能占有东河州的一半资源，就足以让我的家族在旬雾州更上一层楼了。”钟南鹤道。 玉凌提醒道：“阮华章可是幻神强者。” 钟南鹤傲然道：“那又如何？不过是个垂垂老矣的幻神初期高手而已，要不是我们实在没耐心再熬几年等他老死，他还能安生过个晚年。” “这么说，你有办法对付他？” “还需要秦兄的帮助啊。” “我？” “没错，根据我收集到的信息资料，秦兄应当是分灵魂师吧，而且不止分灵初期？” “中期。”但事实上，以道原诀的特殊和阴神气息的加成来看，普通的分灵中期魂师根本没法和玉凌相提并论。 “这便更好了，不知秦兄有没有听说过百光魂阵？” “你说的是上古时期的那个百光魂阵？” “大体上是，虽有几处缺漏，但也削减不了太多。你想啊，阮华章寿命已经快到头，再有专门折杀人寿元的百光魂阵推波助澜，只要凑够十个分灵魂师，再拖延上短短一会儿时间，便足以送他上路了。可惜我钟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到处拉拢也只暂时请来了九位分灵魂师，这不一听到秦兄的事情，我就觉着是雪中送炭嘛。” “好巧。”玉凌才不信他会成为那个九缺一，天知道钟南鹤十句话里有几句是真。 钟南鹤像是没听出他的怀疑，神色不变地道：“正是啊，这一切都是缘分。如果秦兄愿意相助，我们就可以谈谈条件了。” “你先说说看。” 钟南鹤似是早有准备，侃侃而谈道：“其一嘛，虽然以秦兄实力，拿下沔因三州问题不大，但总是需要消耗不少时间的，毕竟道凌宗的通玄修者实在差了太多。我可以承诺，接下来一个月暗中派人马帮秦兄占领这三州。其二，东河州事成之后，我也会分给你一成的资源，每年持续有效，除非我死了。此外，我可以保证灵运阁的生意在旬雾州和沧澜城恢复正常运作，出了什么事自有我的人担着，不知秦兄是否满意？” 见玉凌似在思索，钟南鹤又补充道：“如果秦兄还缺什么，我们可以继续谈。” 这么大方，倒是让玉凌没有理由拒绝了，他话锋一转道：“可是钟家有三大幻神强者，对付一个阮华章不必这么百般周折吧？” 钟南鹤笑道：“秦兄这话说的，我们哪里方便正面对阮华章下手，他在外面的人缘还是不错的，但如果让他‘自然’老死，那就不能怪到我们头上了。而且一位幻神强者铁了心要逃，哪怕我钟家强者齐齐出动，也未必能拦下他，稍有闪失这件事就麻烦了。” “那我问句题外话啊。” 钟南鹤不禁怔了怔，但还是保持着礼貌道：“秦兄请说。” “钟兄之所以对东河州的资源这么上心，是不是因为急着想要扳倒旬雾州的徐家？” 钟南鹤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恢复常态道：“秦兄果然敏锐，徐家毕竟是老牌家族，这几个月虽然过得险象环生，但根基犹在，尤其是几位新秀迅速崛起，为他们挽回了不少声誉，如果我不想点别的办法，恐怕很难彻底压制徐家。不过秦兄问起这个……可是和徐家有什么渊源？” “哦，没有，只是想到了随便问问而已。” “那……秦兄对我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了？”钟南鹤迅速将话题转了回来。 “你们应该不是特别着急吧，给我三天时间考虑一下。” 钟南鹤的笑容有些牵强：“秦兄如此果决有魄力的人，也需要这么长时间慢慢权衡吗？像这样合则两利的事情……” 玉凌看着他，淡淡一笑不说话。 钟南鹤轻叹道：“也罢，三日后清晨，还是此地见面，秦兄有时间吗？” “可以。” “希望合作愉快。”钟南鹤站起身来，伸出手。 看来事情就到这里结束了，玉凌也礼貌地和他握了握手，但在他即将收回手走人的前一秒，一股沛然大力却从钟南鹤那边汹涌而来，悍然袭入了玉凌周身经脉。 玉凌似是猝不及防，怔怔望着突然发难的钟南鹤，唇角溢血间不由自主重新跌坐在长凳上。这个时候黄三途和那位茶馆老板也骤然动手，两道不同的魂技齐齐印入玉凌魂海，压制得他魂力无法外散分毫。 第457章 才三个？ 钟南鹤依旧紧紧扣着玉凌的脉门，脸上渐渐浮起一丝诡秘的笑容：“秦宗主，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忽然间灵力和魂力不太听使唤了？” 不等玉凌答话，旁边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神情的黄三途跟着接口道：“秦宗主哟，你真当我这身衣服和脸上扑的粉纯粹是用来恶心人的？我想你现在应该反应过来了吧？” 虽然黄三途整个人都不太正常，但显然他是故意的而不是无意的。 23us．com这次钟南鹤特地拉上他，就是为了更十拿九稳地解决道凌宗之事，因为很少有人知道黄三途的存在，钟南鹤也自信玉凌查不到他的资料。 而黄三途的拿手绝活就是借这身诡异的装扮迷惑敌人，然后他只用趁别人不注意，将衣服上的染料和脸上的粉尘混合在一起，抹到对方身上就行，刚刚他带着玉凌下山，要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点实在太容易了。 至于黄三途自己为什么不受影响……作为一个精通毒道的高手，第一门课就是学会各种防毒手段。 钟南鹤知道玉凌是分灵魂师，当然不会傻到直接在茶水里下毒，这样一来正可以放松玉凌的警惕，而黄三途那迷之扮相，更是让人无语得不会想再看第二眼，这点钟南鹤很有信心。 因为除非万不得已，他自己都不愿注视黄三途超过三秒钟。 “秦宗主，你说你何苦呢？如果你爽快答应跟我们去东河州，哪里会有现在的事。”钟南鹤还是一副诡异的笑容。 “你那百光魂阵缺少的一人，具体来说应该是缺一个最关键的人送死吧？”玉凌抬头望着他道。 “不错不错，秦宗主果然头脑过人，这年头修炼到分灵境的魂师都很惜命，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嘛，只有让秦宗主你牺牲牺牲了，如果成功拿下了阮华章，我们都会记着你的好的。”钟南鹤笑吟吟道。 “他是谁？”玉凌盯着低头不语的茶馆老板，一直看不真切他的具体长相。 “秦宗主我可没骗你哟，这可真的是你的故人，要不给你们几分钟时间叙叙旧？”黄三途做作地笑着。 茶馆老板终于抬起头，取下头上的草帽，现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庞，只有一双眼眸锐利如剑，带着深深的怨恨和杀意。 玉凌怔了怔，花了好几秒时间才想起来，这个人……好像是…… 当初静灵派黄什么来着，哦对，黄霖的师尊？貌似当时这个老者来找玉凌寻仇，只不过半途被方大师兄强行打断，然后灰溜溜地走了，再然后几年过去都没见着他的踪影，都快从玉凌的记忆里淡却了。 没想到，此人却突然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还和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一起组的队。 钟南鹤“好心”解释道：“秦宗主，这位甘潜先生你不会不记得了吧？他说他这两年来一直都惦念着你呢，这不我在来的路上正巧认识了甘先生，就大家一起同路了。乍遇故人，有没有很惊喜啊？” “两位分灵境魂师，一位化尊修者，你准备得倒很充分啊。”玉凌道。 “没办法，虽说纯粹咱俩单挑呢，我也未必会败，但有更轻松容易的法子，我干嘛要弃之不用，学那些只凭蛮力的勇夫？” 钟南鹤戏谑笑着：“秦宗主，我帮你算算啊，从这里到东河州，再到我们动手对付阮华章，应该还有约莫半个月的时间，这可是你最后的时光了。我这人很好说话的，给你两个自由选择，一个是你待在这边，亲眼看着我们抹掉你的道凌宗，带走宫美人儿，另一个是我派人送你去东河州，我个人推荐你选择后者。” 甘潜森然道：“我送他去东河州好了，正好可以慢慢清算以前的旧账，只要不立刻弄死他，别的没关系吧？” 黄三途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道：“甘先生你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小心秦宗主都不敢选第二条路了。” 甘潜狞笑道：“那不正好，让他眼睁睁看着道凌宗毁灭，我也一样痛快！” “我说你们还越聊越起劲了？”一道声音忽然插入进来。 三人齐齐一怔，猛地回头看向玉凌，但长凳上却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深蓝色星光不知何时纷落如雨，从虚无的半空中浩渺洒下，将茶馆这一片的空间完美地覆盖遮掩，镇上的路人依旧神色如常地穿行经过，仿佛根本看不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这、这是……领域灵技？！”黄三途第一个惊叫道。 “不好！”钟南鹤也跟着神色大变。 然而不等他们做出反应，深蓝神光已经细细密密地交织而过，光线穿透他们的身体，仿佛无形的锁链，将他们牢牢地定格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钟南鹤运起所有灵力拼命挣扎，然而他越是挣动，光线的束缚却越发缩紧，到最后他的视野只剩下了蓝汪汪的一片，如同身处大海之中。 蓝光如海，一道身影慢悠悠从海洋深处走出，不是玉凌还能是谁。 玉凌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甘潜身上，对方眼里的怨恨已经被浓浓的震惊与恐惧替代，还带着点不敢相信的迷茫，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玉凌能反制住他们。 “很抱歉啊，看你临了临了还能再创新高突破到分灵境，似乎也挺不容易的，不过旧怨无法善了，我也没有任何理由放过你。或许你自己觉得自己没错，但我也不觉得我哪里有错。”玉凌伸指一点，蓝色光辉就涌入甘潜周身，吱嘎吱嘎地挤压着他浑身血肉骨骼。 “咔嘣、咔嘣……” 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中，甘潜凄厉地惨叫着，浑身血雾弥散，痛苦得脸色都扭曲成一团了。在剧痛无止尽的冲刷下，他的精神终于也渐渐崩溃模糊，原本还算坚固的魂海防线终于抵挡不住玉凌魂力的侵蚀。 等到玉凌收获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就索性给了甘潜一个痛快，毕竟他也没有喜欢折磨人的变态癖好。 看到一个大活人在血雾中生生消散，黄三途和钟南鹤都是一个激灵。 “该你们了？”玉凌转过头，平静地注视着两人。 钟南鹤只觉一股寒气弥漫四肢百骸，奋力吼道：“秦岳！我身上有家族的音影印，你敢杀我从此就要与钟家为敌！若是你这次放过我，我们可以真正商谈合作，我保证你会得到更多的利益……” “你们钟家几个幻神强者来着？我指明里暗里加起来的总数。” 钟南鹤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道：“三个！我钟家可是有三大幻神强者，包括闭关了几十年的老祖！” “哦，才三个啊？” 钟南鹤整个人都石化僵硬在了原地。 才？！这个道凌宗宗主疯了吗，身为旬雾州的一流大势力，钟家放眼华域都是巨无霸般的存在，没看地位超然的书院也是三位幻神强者吗？ “那我就送你一程吧，路上好走。”玉凌话音刚落，无穷无尽的蓝光就淹没了钟南鹤，只是几秒钟时间，这个化尊中期高手就彻底人间蒸发了。 当玉凌最终看向黄三途的时候，这人吓得两眼一翻白，差点直挺挺晕过去。 第458章 不解之谜 “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玉凌没立即动手，而是探询似的开口道。 23us．com 甘潜的徒弟死在自己手里，这仇怨是化解不了了，而钟南鹤虽然有一定利用价值，但此人心思诡变，并不那么好掌控，加上留着他也是恶心宫凝水，不如杀了干净。反倒是这个人妖一样的黄三途似乎还可以发挥点别的作用？ 当然，具体怎样还是得看他表现。 黄三途脸色苍白，是真的苍白，他脸上那些特殊的粉尘已经被深蓝神光冲刷得干干净净，露出的本来面目倒也没有那么奇葩，甚至可以称得上清秀俊朗，那股子惹人厌烦的做作姿态在生死危机之下自然也早没了。 黄三途慌忙而仓促地道：“我我我……秦兄你要相信，其实我和钟南鹤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而已，我其实是天之楼的人。天之楼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专门卖情报赚钱的一个组织，所以你抬出它是想威胁警告我什么？” “啊不不不，不是，我只是想证明，我隶属于天之楼，除了买卖情报之外，平常我们偶尔也会接点出卖劳力的私活，钟南鹤是楼里的常客，我跟他的关系仅止于卖给他几次情报而已，秦兄真的真的不要多想！要不是我这段时间手头紧，也不会因为五十块中品神玉千里迢迢跟他跑过来对付你……” 玉凌瞥了他一眼，看出来黄三途是真急，而不是刻意撇清干系。不然的话，他若真的是钟南鹤好友什么的，现在不可能一点怨恨都没有，只是着急自己的死活。 “行，我姑且相信你和钟南鹤关系不深，不过刚刚的事你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黄三途都快哭了：“秦兄，秦大哥！我也是穷人啊，要不我把我灵戒里的值钱东西都给你，或者为道凌宗卖命几年，您要怎样直说吧！” “天之楼一个月给你多少神玉？” “啊？”黄三途有点适应不了忽转的画风，茫然道：“一个月一块中品神玉，年底看情况给三到五块的额外奖励……” “也就是说一年不超过二十块中品神玉？” “呃，是这样……”黄三途完全摸不着头脑。 “嗯，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发下灵誓为我道凌宗效命，我每年发给你一块上品神玉。” 黄三途登时傻掉了。 我的天，我听到了什么，神、玉？上、品！真的假的我草？！ “第二个选择就是跟你旁边那两人一样，给你十秒钟时间考虑吧。” 黄三途一个激灵，以最快速度回过神来，大脑中还是一片空白，嘴里却已经下意识发起了灵誓。 “这半年的五十块中品神玉先给你了。”玉凌直截了当地扔给他一个钱袋，瞬间打消了黄三途心里仅剩的疑虑。 然而对于玉凌来说，反正是刚从钟南鹤灵戒里扒拉来的，扔出去一点都不心疼。 黄三途却已然陷入不能自已的激动状态。 妈的拼了！上品神玉啊那是，幻神强者都要眼馋啊，他一个分灵魂师啥时候享受过这待遇？ 本以为要被无偿压榨劳动力n年的黄三途顿时感觉整个人都活了，眼下这状况能保命他都已经万幸了，更别说还能见到这辈子都没见过的上品神玉，哪怕是发下了卖身契，他也感觉值啊！ 至于天之楼？这还犹豫啥啊，直接跳槽不解释！这么一比，天之楼简直穷成土鳖。 “你既然在天之楼待过，应该很擅长情报搜集整理什么的吧？”玉凌问道。 黄三途讨好笑道：“当然当然，我最开始就是跑腿搜集情报的，好不容易晋升分灵境，这才能优哉游哉坐到前台主持交易买卖。” 玉凌慢慢散去外界的灵力，于是这片深蓝色的空间也缓缓恢复了正常，可以明显听到黄三途松了口气的声音。 虽然玉凌确实可以无偿压榨黄三途的劳动力，但那种情况下他肯定是消极怠工的，既然这人会愿意为了五十块中品神玉就辛苦跑来对付自己，那金钱攻势应该可以轻松调动起他的积极性，事实证明效果的确不错。 “回宗后，你立即拟订一份计划，我道凌宗也是时候成立一个情报部门了，只要你不嫌弃低层修者比较多。” 虽然道凌宗也有专门的一些长老负责收集情报，但那种兼职似的工作在效率上自然无法和黄三途这种经过专业培训的人相比。 黄三途赶忙道：“低层修者才好，才最好！除非是一些核心机密情报，普通大量的情报填充都是由中低层修者完成的，尤其是人们往往容易怀疑招进宗内的高手，却从来都会忽视那些打扫卫生的、烹饪做饭的普通人……” 单听这句话，似乎就可以肯定，这黄三途确实是有真材实料的。 玉凌抬脚走在小镇的街道上，忽然头也不回地道：“你是不是还在想你放的毒为何会失效？” 黄三途一愣，干笑着不敢应答。 “有种东西叫万年木树汁，可解天下万毒。” 黄三途一阵茫然，完全没听说过什么木，事实上这似乎也是暗渊的特产，并且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紫尘若之前就将万年木树汁分给了玉凌一些，虽然黄三途用毒确实防不胜防，但服用过木树汁的玉凌却对各种剧毒有着极强的抗性，加上他现在的血脉也变得异常凶悍，那些粉尘之毒根本没法影响到他。 见黄三途不说话，玉凌又淡淡开口道：“或者说，你还在担心钟家的事情？” 黄三途小心翼翼地道：“钟南鹤在钟家的地位着实不低，宗主最好早作打算，估计真的会有幻神强者找上来……” “就算他们三人一起来，也没有什么关系，更何况现在钟家很忙，估计是抽不出这么多人手了。” 黄三途目瞪口呆，实在无法理解玉凌哪里来的这么大自信，直到他看见一架不明飞行物从天而降，随后蹦跳出一个粉嫩粉嫩的小女孩。 “太过分了！打起来了都不告诉我，合着你把我叫来真的只是让我看风景啊？”归云一万个不满。 “算我高估钟南鹤了，他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你就当出来散散心吧。”玉凌无奈道。 黄三途一阵木然，钟南鹤准备的计划多周全啊，简直毫无破绽，心平气和跟玉凌聊了那么久才突然发难，换了谁都会反应不及，难道两个分灵魂师加一个化尊中期强者还少了不成？ 好吧，事实证明确实少了，而且这个秦宗主居然也准备了外援？ 黄三途所有的侥幸都碾成了齑粉，现在已经开始庆幸自己麻溜地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嘿，我可是看见了，你那个领域灵技跟谁学的，好精妙的样子，我怎么从来没见到过？”归云开始追根究底仔细盘问。 她是真的很奇怪，之前她就已经满怀八卦之心地跟冬末和紫尘若了解清楚了暗渊、雪界的事，知道玉凌并没有在这期间学会什么领域灵技，那这才两个月工夫，他怎么忽然间就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领域灵技修炼到几乎最顶峰的状态了？ “想学我教给你？”玉凌答非所问。 归云切了一声道：“谁稀罕呐，领域灵技这种东西，有一个就够了。你不跟我说清楚可以，告诉我一个新品种饮料的配方，这件事就可以算了！” 所以说，归云还是蛮好哄的。 冈迭则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黄三途一眼，仿佛一个慈祥老者和蔼地笑道：“年轻人，好好干吧，不要浪费自己的才能。” 黄三途浑身不自在，他都已经是三十奔四的人了好吗，年轻人这种词怎么也安不到他身上来吧？而且这个老者……怎么隐隐间感觉，好危险好厉害的样子？ 想到玉凌对幻神强者满不在乎的样子，黄三途顿时心中一凛，做出一本正经的乖巧模样道：“前辈说的是！” 归云也凶巴巴补了句：“没事的时候就别把你那张脸涂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叫黄三途，又不是黄三涂，我看着膈应！” “是是是……这位……咳咳，说的是！”黄三途尴尬道。 “我不叫咳咳，我叫归云！”归云迅速纠正。 “啊是是是。”黄三途只顾着点头了，忽然间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归云、归云？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对于一个在沧澜城活动了多年，情报背得溜溜溜的天之楼成员，黄三途瞬间反应过来，这不是那个两年前加入书院的化尊灵兽吗？ 归云的资料闪电般在黄三途脑海里划过，他一瞬间有点发懵，因为情报里好像说归云一直都只喜欢黏在两个人身边，一个是书院这两年强势崛起的天才，玉凌，另一个人身份比较神秘，连天之楼都查探不清楚，应该是叫念羽白。但这两个人……跟秦岳八竿子都扯不着关系啊？ 嘛情况这是？ 饶是黄三途拥有丰富的想象力，也委实无法将秦岳跟玉凌或者念羽白联系起来，所以他只能无限纠结不得其解。 “叫你上来啦，发什么呆！”归云实在是看不惯黄三途出场时的惊悚模样，所以说话也分外不客气。 “啊啊，哦。”黄三途手忙脚乱跳到飞行器上，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归云已经哗一转方向盘，整架飞行器瞬间在隆隆声中腾空而起，嗖地一声消失在云雾间…… 第459章 好好修炼天天向上 回到道凌宗的时候，黄三途一下飞行器就用仅剩的力气爬到一个草丛边，开始虚弱无力地大吐特吐。 23us．com 为什么？因为飞行器是归云在开啊，如此简单的理由。 吐了好半天，看着浑若没事人的玉凌，黄三途已经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表达钦佩的心情了，最终只能有气无力地挤出一句：“宗主……抱歉，我实在……不行了，给我……一点时间，缓缓……”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水平？”归云瞪眼道。 黄三途苦着脸费力道：“没有，真没有……您水平太高了，是我档次太低承受不起……” “你当我傻啊，还不是在拐着弯儿吐槽我！”归云气得要跳上去，还好被玉凌一把拉住道：“有些人天生晕机，很正常。” 但事实上不晕机的人坐上归云开的飞行器，也九成九要晕，起码……也得洗髓期的武者体质才担待得住吧。 归云切了一声，不屑道：“太弱了，说你呐，以后好好锻炼身体，就算主修魂力也不能整的手无缚鸡之力吧？” “是是是……”黄三途瘫在地上，无力地道。 “那我把这家伙抬回去？”归云指着瘫软的黄三途，扭头问玉凌。 黄三途的脸色更白了，堪比他抹粉之后的颜色。 玉凌果断道：“不用了，这点小事还用得着劳驾你，随便找个人把他弄回去就行，你去找坦多他们玩吧，听说他们最近的课题就是进一步改造飞行器。” “啊，这么有趣，那我闪了！”归云说闪就闪，毫不拖泥带水。 黄三途泪流满面：“宗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反正玉凌也不是很懂，为什么大家看见归云就跟看见小恶魔了一样，明明小姑娘挺活泼可爱又好哄啊？ 随便指使了个人把黄三途带到长老住宿区去，玉凌就转了个弯去了不远处的弟子住宿区，看看五人小组最近的修炼情况。 宽阔的院落里，一个胖子正满头大汗绕着檐角呼哧呼哧地跑步，那一副生无可恋的悲惨神色真是要让人掬一把同情之泪，偏偏其他四人都无动于衷，还在冷酷无情地催促胖子加速。 “不错啊，任来凤，很努力啊。”玉凌走到院子里，正好任来凤也跑到了门口，差点收不住脚撞他身上去，结果这一停步，胖子一个腿软就趴倒在地，正好给玉凌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 “不用这么客气，任宗主平身。”玉凌揶揄道。 其他四人顿时笑得快要打滚，就连一直保持严肃脸的严亦都绷不住了。 “不能啊宗主，怎么连你也欺负我！”小胖子快哭了。 “也？” 冰玄赶忙澄清：“没有的事！宗主，我们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坚决督促任来凤修炼，您可是不知道，他一天变着法子偷懒，有时候我们一个不留神他就缩到角落打呼噜去了……” 任来凤眼泪汪汪辩解道：“没有的事！宗主你是不知道我被虐待得有多惨，我真不是偷懒啊，我实在是跑不动嘛，我稍微一慢，他们就在旁边修炼灵技，只不过释放出来的灵技全是往我身上招呼，这日子还有没有办法过啊，您看我都瘦了多少斤啊……” 这一下惹了众怒，千君君瞪着大眼睛道：“偷懒你还有理由了？我们是为你好知不知道？要不是我们督促，你啥时候才能修炼到通玄境去？” 玉凌摆摆手道：“谁想的让他跑步这个法子？” 众人一下安静了，因为看不出玉凌的表情变化，也不知道他是赞同还是否定。 冰玄义无反顾站出来道：“是我……宗主大人您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妥，我换个方式就行……” 任来凤仿佛看到了光明。 玉凌接着道：“嗯，确实有些不妥。” 任来凤已经快要喜极而泣。 冰玄失落地低下头，涩涩地道：“还望宗主大人指示。” “跑步效率多低啊，而且他边跑还可以边发呆，根本就不动脑子的，我今天给你们布一个阵法，特别适合你们五人修炼。” 众人呆呆地望着玉凌，任来凤喜悦的表情直接凝固在了脸上。 等到玉凌左手拿着玉简上的布阵图，右手摆弄材料布好了阵，任来凤只觉一股不妙的预感从头到脚袭遍全身。 “可惜我对阵法不太熟，效果可能不是那么理想，总之你们凑合着用吧，冰玄你们四个站东西南北位，任来凤站正中。我大概解释一下啊，你们四人是主阵的，就把任来凤当敌人攻击就好了，要操控这个阵法需要挺精妙的指挥能力，所以对你们灵力运转训练很有帮助，如果你们累了就直接下去休息，只要有一个人在位就行……” 由于玉凌语气如此的平淡平和，四人一开始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等到大家终于反应过来，一圈人又笑得快要打滚了。 “任来凤，你认命吧！”看着呆若木鸡的任来凤，千君君快要笑到岔气。 “老大，老大！你不能这样对我啊啊”任来凤终于还魂，开始杀猪般的惨嚎。 “我对你够好了，你看这么大的场地都随便你活动，又可以锻炼身体，还可以锻炼灵力运转操控能力，你要珍惜这么好的机会啊。”玉凌说着转身就走。 “老大你回来！”任来凤手忙脚乱要拽住他。 然而玉凌现在都已经是妥妥的化尊高手了，随便一挪就躲了过去，撂下一句“你们加油”就没了踪影。 冰玄坏笑道：“大家伙儿，咱们开始吧？” “不要、不要，救命啊”任来凤扭头就想跑，但白书洌如果不隐藏实力可是在场中第一高手，偶尔爆发一下，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拎住任来凤？ 千君君也跟着坏笑道：“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的，嘎嘎嘎……” “我启动阵法了啊。”严亦已经开始忙碌了。 “嗯嗯启动吧，亏我以为宗主大人嫌我过分了，原来是嫌咱们太仁慈了，吓我一跳……”冰玄道。 白书洌不由分说将惨叫中的任来凤摁到阵法中心，抽空感慨了一句：“宗主看着风轻云淡波澜不惊，其实切开是黑的啊。” “宗主大人本来就喜欢穿黑衣，表里如一嘛。” “兄弟们注意了，要开始了，戴耳塞戴耳塞戴耳塞！” 五秒钟后，某胖子的惨叫声瞬间充斥了半个道凌宗，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第460章 合作愉快 当然，第二天道凌宗就安静了，因为胖子嗓子哑了，正好省去了大家头疼的工夫。 23us．com 与此同时，一个重磅消息也四散开来，因为钟南鹤的嚣张约斗根本不加掩饰，早在几天前这事儿就传到沔因州那边去了，虽然碍于钟南鹤的警告没人敢去围观，但这并不妨碍众人事后查探，发现秦岳倒是安然无恙地回了宗门，钟南鹤却自此人间蒸发。 结果就很明显了。 浔阳州第一个积极地将事情散播出去，指望着旬雾州那边的钟家发难，好缓解一下他们这群苦逼压力山大的生活。无数人都在暗自摇头，觉得秦岳这次过于冲动，走了个昏招，就算钟南鹤过于狂妄嚣张，但人家背后可是钟家啊，钟家可是放眼华域都鲜有人敢惹的巨无霸啊，这么把钟家得罪死了，道凌宗的死期还会远吗？ 但钟家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反而是道凌宗又率先动手了，而且一动手便是雷霆万钧。 一月二十日，道凌宗宗主率众弟子长老直接攻破浔阳州破云派山门，此役之后，破云派覆灭，未战死者选择归降。 一月二十二日，知蒙宗覆灭。 一月二十五日，克虚门覆灭。 一月二十七日，兰真派覆灭。 一月二十八日，昼明宗全宗投降归顺。 于是转眼七八日工夫，浔阳州所有抵抗力量尽数瓦解，快到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人道凌宗已经筹备起庆祝活动了。 这两三日攻破一个门派，吃瓜群众都是目瞪口呆，尤其是浔阳州本地的散户修者，一直觉得五大宗门就是头顶上最大的那片天，没想到竟然也有天崩地裂的时候。 沔因州和广谷州已经紧张得全民警戒了，尤其是广谷州登天门更是心虚得不行，显然南联会那次的刺杀事件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秦岳真要找麻烦，他们绝逼是第一个躺下，然而还有什么可以阻挡一位化尊修者？尼玛把一百个通玄修者绑起来也奈何不了人家啊？ 一场紧急会议之后，沔因州三大家族已经和广谷州各宗门迅速地绑定在了一起，虽然是一盘散沙，但看着几百个通玄修者和十几个玄尊高手的人数，多少也有点安全感呐。各势力已经制定出了最正确的方针，那就是拖！拖到钟家出面收了那个妖孽。 那些家族族长和宗门宗主齐齐派人给钟家送消息，结果却是石沉大海，也不知道钟家在忙什么，对于旬雾州的局势，他们显然是没有了解太清楚。 钟家着实很忙啊，谁管他道凌宗宗主跳腾来跳腾去啊，这百光魂阵的最后一人始终找不出来，众人都捉急上火了，毕竟南明十三州那种穷乡僻壤，战略地位上哪有东河州来的重要啊？不就是一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化尊修者，回头随便找几个人弄死不就行了？ 直到忙忙碌碌又是十几天过去，钟家的人才忽然注意到一个重要信息。 咦，那个叫秦岳的，好像就是分灵魂师？ 我草，那还找个屁呀，直接抄家伙去把那人绑来啊！这下正事、报仇两不误，简直完美啊！ 正巧钟家家主的弟弟，也就是族里第三幻神强者闲着没事，听闻刚好有个分灵魂师撞枪口上，他索性打断了众人的会议研讨，决定亲自走一趟。 钟无癸是说走就走，什么都没准备，事实上众人也不觉得他有必要准备东西，一个幻神强者对付一个分灵魂师，哪怕是一位很厉害的分灵魂师，还不照样是手到擒来？这是修炼界的铁律，基本没什么例外，有例外也一定是失误。 众化尊高手也就不操心了，该干嘛干嘛去，有大神出手，他们跟着去也是看戏，不如继续发挥劳动力，压制住徐家重新崛起的势头。 尤其是徐家年轻一辈出了个不得了的人物，还遮遮掩掩深藏身与名，众人打听了好半天才弄明白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化尊高手，啧啧，徐家这是要逆天的节奏？ 好像华域史上最年轻的化尊高手就是十六岁吧？那还是两百年前的人物了，如果徐家这不是假消息，恐怕这就意味着几年后一位新兴幻神强者的诞生。 如果有机会杀掉这个少年化尊高手，钟家一帮人决计愿意花费比杀掉阮华章更大的代价。 …… 旬雾州，徐府。 “澈儿，还在看资料啊，你一回来就闭关，闭完关又忙这忙那，怎么都不好好休息？”一位温婉秀美的中年女子端着一碗汤走入书房，有些嗔怪又有些心疼地道。 徐澈连忙起身接过汤碗，温和笑道：“娘，又给我熬的乌蒙汤啊，辛苦了吧？” “哪有你辛苦，你这孩子也不晓得爱惜自己，从白天忙到夜里，我又帮不上你什么……”女子轻轻叹道。 “我没事的，忙起来总比闲得无聊好。”徐澈一勺一勺细细地抿着汤，眼神却还是不离桌面上的玉简，嘴角不知何时微微上扬，牵起一丝好看的弧度。 徐澈娘亲有些好奇地道：“怎么了，前段时间看你那么发愁，这几天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徐澈微笑道：“钟家要折损一位幻神强者了，当然是好消息啊。” “啊，什么时候的事？” “不久的将来。” 徐澈娘亲有些好笑地道：“澈儿，你什么时候还学会预言了啊？” 说着她也瞥了眼玉简，轻咦一声道：“南明州那边动静挺大啊，居然都把浔阳州吞并了？那位道凌宗宗主还是化尊高手，把钟南鹤给杀了？不过……钟无癸如果铁了心要对付他，恐怕……” 徐澈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娘，你相信我好了，死的绝对是钟无癸。” 女子不解道：“你怎么知道？幻神强者不是那么容易遇险的吧？” “因为我认识那位道凌宗宗主呀。” “难不成他还隐藏了实力，也是一位幻神高手？” “这倒不是，但他那边有很多幻神修者，钟无癸恐怕是有去无回了。嗯，所以我们也得早作准备，只要钟家一乱，就可以痛打落水狗了。” 徐澈娘亲呆呆地望着他，完全不能理解徐澈哪里来的信心，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却好像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图景一样。 “娘，总之你拭目以待便好。”徐澈轻轻摊开地图，目光在旬雾州和南明州之间轻轻游离着。 虽然他和玉凌之间并没有对话，也没有联系，但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将两人交织在了一起。 玉凌杀掉钟南鹤，如果再跟着杀掉钟无癸，钟家必将举族震动，这便是徐家的机会。 而礼尚往来，徐家紧接着对钟家动手，钟家便别想再抽出多余的力量找道凌宗的麻烦，玉凌那边就可以后顾无忧，优哉游哉慢慢收拾掉沔因、广谷州。 这一番合作式的利益交换，或许除了徐澈和玉凌，再不会有旁人知晓。 玉凌并没有事先通知徐澈，但他却相信徐澈能做出完美的配合。 毕竟大势力之间的争斗，不像军队厮杀主要看将领的统帅能力和士兵的普遍战斗力，而更注重底蕴和顶尖高手的数量。 拼底蕴，徐家并不弱于钟家太多，而顶尖高手，三大幻神强者去其一，便足以动摇钟家上下人心。 徐澈抬头遥遥望向南方，微微笑着在心里说 合作愉快。 第461章 来自东河州的请柬 道凌宗，演武场。 23us．com “新式装备大家适应得怎么样了？”玉凌看着底下还在辛苦操练战阵的弟子们，随口向覃风问了句。 覃风汇报道：“那个……对讲机比较好掌握，大家稀奇过后其实只花几分钟时间就了解了。炎爆石的使用虽然有误伤，但只要小心一点不会有大问题，我们已经组成了一个前锋队，专门用炎爆石开路，扔完一轮再退回来换主力上场。” “至于其他的军用器械……这个就比较考验技术水准了，飞行器只有百人初步上手，要完美达成空中地面配合进攻，恐怕还需要再磨练两三个月。‘杀戮号’、‘丛林王’这些大杀器也不太好掌控，都还是需要进一步的深入练习。” 说到这里，覃风实在忍不住惊叹地问了句：“宗主，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儿弄来的？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似乎华域其他地方也没有吧？” “这些都是秘密武器，现阶段还是以战阵练习为主，不到逼不得已的关头，你们不要轻易动用，如果在道凌宗羽翼未丰前就暴露出去，恐怕就要大难临头了。”玉凌答非所问道。 覃风心里痒痒，但玉凌不直接回答，他也不敢接着追问，只能郑重点头道：“宗主放心，我选的几百人都是一两年前就在道凌宗的‘老人’，忠诚度绝对可靠。只是……宗主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让它们登台亮相比较好呢？” 玉凌知道覃风见识过栗炎族军械的厉害后，肯定是憋不住想要展现一下威风，便劝慰道：“快了，等拿下沔因州、广谷州，消化了他们的资源和力量，宗门的通玄、玄尊高手就不再是薄弱的断层了。至于化尊以上高手，那更加不是问题。” 道凌宗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三气境的基层修者一大片，数量绝对雄厚，也很有发展前途，问题是这么短短几年功夫，也不可能将这么多人都拔苗助长上来。所以道凌宗通玄、玄尊修者奇缺，也是没办法的事。而玉凌从冰域带回来了一堆顶尖强者，虽然帕莫加、阔西等异族高手不方便出面，但紫尘若、归云、冈迭等人却是不用顾忌，更别说现在又多了个黄三途。 总而言之，道凌宗现在是两头大，中间小，要弥补这个中间阶层其实不是特别难，覆灭浔阳州之后，这个空白就已经填补了不少，等再解决沔因州、广谷州，道凌宗这种怪异的修者结构就彻底可以回归正常轨道了。玉凌所要思虑的，更多是如何培养这些投降者忠诚度的问题。 打下一块地盘很容易，但要完全消化，解决好内部的矛盾冲突，可不是一日两日能办到的。 当然，时间是消磨一切情绪最好的工具，只要奖惩措施得当，过上一两年，这些后来归顺的修者也就渐渐习惯了。 一两年而已，玉凌还是等得起的，反正他也没什么事特别着急。 按他的计划，等道凌宗在华域这边的势力差不多稳定了，他就可以带着众高手回明域解决旧怨了，毕竟这是他答应别人的事情。 “宗主，你这战阵又是从哪看到的？感觉并不复杂，但却特别有效，肯定是真正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覃风又道。 “还好吧。”玉凌依旧没有回答。 因为这依然是栗炎两族的智慧结晶，现在的人族修者习惯了个人英雄主义，高手一对决，胜负一分，好，就没下面人什么事了，该投降就投降吧。这与战场厮杀又不同，军队并不是个讲求个性的地方，所以高手的存在往往只会特立独行，破坏掉原本的战阵安排。所以玉凌总结了一下两族的战争经验，转回来在道凌宗基层推行战阵，由通玄长老统领全局，玄尊高手就不必参与其中了。 虽然如今的道凌宗已经不止原先的三十几个通玄修者了，但浔阳州的人玉凌目前还信不过，所以战阵的事并没有让他们立刻加入进来。 覃风还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神情有点小郁闷，几次想继续追问但都生生忍住了。 玉凌眼睛看着演武场，却忽然开口道：“你真的想知道原因？关于战阵和装备军械？” 覃风干笑道：“这不宫阁主问我好几次了嘛，虽然她知道我花钱是为了换军械，但这军械来源不明，她当然会有些好奇。” “真相可能会让你承受不起。” “没事，宗主你直说，我虽然上了年纪，但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 “呵，那好，我回头带你和凝水去一个地方。”玉凌转念一想，觉得一直瞒着也不是回事，似乎确实应该让一些人尝试接触一下栗炎几族了？ 覃风顿时大喜，连忙应是。 玉凌正打算回去修炼，演武场外就出现了黄三途行色匆匆的身影，看那探头探脑的样子似是在找人。 “哟，宗主，可算看到您了！”两人四目一对视，黄三途便忙不迭地跑了过来。 在归云的强烈要求下，黄三途这段日子都乖乖地穿着朴素的黄衫，脸上也什么都没涂抹，看着再正常不过了，否则道凌宗早就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有什么事？” “工作上没事，这不覃副宗给我选了批绝对信得过的人手，我正在慢慢培训，只是需要一定时间，别的没啥大问题。就是刚刚有人将一副请柬送到宗门口，我手下的人就顺带捎回来了。” “给谁的？” “当然是给宗主你咯。”黄三途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薄薄的红色请柬，递给了玉凌。 玉凌接过来发现并没有拆封，看来黄三途也学得无比乖巧，细节上不敢有丝毫逾矩。 等玉凌抽出来一看，里面只有张纤薄的纸片，上面写着寥寥几行字。 覃风没有偷看，而是直接问询道：“宗主，谁给你的啊？” 玉凌淡淡道：“阮华章。” “谁？”覃风一时没反应过来。 “东河州第一高手？”倒是黄三途愕然道。 玉凌有些玩味地道：“五日后是他的两百岁寿辰，是以广发请柬，邀各州英杰共聚东河。不过他所邀请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起码也是十几个化尊高手坐镇的势力吧，像徐家这种有幻神强者的更是不会错过。” 覃风神色凝重，玉凌的言下之意就是，道凌宗何德何能，能被一位幻神强者看重？ “那……宗主你要去吗？”覃风不免有些担忧，感觉这场寿宴定然不同寻常，但要说鸿门宴却还不至于那么夸张。 “我大概能猜到这位幻神强者的意图，去一去倒也无妨。”玉凌道。 覃风怔怔道：“可是宗主，且不说你路上安不安全，钟家那边……” “我自会留下高手坐镇宗内，你不用担心，而且钟无癸又没有飞行器，哪里能来的这么快。” 覃风讪讪一笑，哪怕是幻神强者从旬雾州往这边赶，也需要二十多天的。 玉凌将请柬收好，又吩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去湖化丘陵一带找安瑞卡了。 毕竟光他一人去高手云集的东河州，那八成是在找刺激，这种事怎么能不带保镖呢？而且还是不要钱的免费保镖。现在不好好利用资源，等哪天安瑞卡忽然来了兴致要出去旅游，到时候上哪找这么一打凝血强者去？ 第462章 师徒 五天这么充裕的时间，玉凌第四天晚上走，开着飞行器两个时辰就到东河州上空了。 23us．com其实他这请柬算是收到的比较晚，因为这回阮华章几乎邀请了全华域有头有脸的人物，毕竟作为一个老资格的幻神强者，虽然背后没有什么大势力，但他的地位还是毋庸置疑的，当然别人给不给面子过来又是另一码事。 既然这么多人，总得给别的州一点赶路的时间，所以像红莲州、雾华州这种偏西部的州府老早老早就接到请柬了，至于再远一些的……阮华章就直接放弃了，毕竟如果来回一趟就是十个月，谁愿意那么辛苦地跑过来就为了吃顿饭？ 玉凌这次还带上了冰玄和兰心雨，算是让他们见识见识大场面。虽然这么好的机会，挺适合让五人小组一起过来，但一张请柬的上限只准他再带四人，所以玉凌谨慎地选来选去，还是选了实力本就比较高的兰心雨，以及性情稳重的冰玄。 不然的话，白书洌身份敏感不方便，千君君刚修炼魂力没多久还比较孱弱，任来凤指不定会惹出啥事来，严亦也是实力稍逊。最终比较出来，冰玄作为道凌宗大师兄，无论是心性还是身份都是最合适的。 此外还有俩免费保镖，分别叫张重和丘暮言，这两人失陷在雪界前是什么身份，玉凌其实并不怎么清楚，但他们既然选择留在安瑞卡身边而不是请假去探亲，那应该是跟外面的世界无甚瓜葛了。毕竟他们的实际年龄虽然是一百多岁没超过大限，但他们在遗弃之地醒醒睡睡，其中沉睡的时间可是有近千年。 当然，真比睡的话，谁都比不过安瑞卡，为了等到雪神完蛋的那一天，他常常一睡就是一百年，醒着的时候到底有多久，连安瑞卡自己都有些迷糊。 但不用沉睡法拖时间，寿命限制就是这么无情，怎么可能让他撑过八千多年？ 玉凌去要人的时候，安瑞卡倒也大方，险些小手一挥就把剩下的十几个人全拨给玉凌了，但玉凌要的可不是这么夸张的效果，且不说请柬有限制，这么多人他也不好安排啊，再说人还不一定愿意全听他的。 最终冈迭留在道凌宗坐镇，玉凌带出来的这两位老前辈算是对他态度比较和善的，不然玉凌也没兴趣热脸贴冷屁股。这么两个凝血强者，其中一个还是凝血中期，就算出了啥变故也足够应付了。 一行五人下了飞行器，随便问问就知道了阮府所在，本来路程也不是特别远，奈何路上委实太挤，人挤人，车挤车，阮府附近更是寸步难行，就连天上飞的也是一抹多，随便目光一扫就能看到十几个化尊高手，甚至玉凌亲眼看到两个不走心的居然在半空撞到了一起，差点火拼起来。 当然有人维持秩序，但在庞大的人口数量面前，寥寥几十个“工作人员”实在是不够看啊，毕竟最后一天来的人最多，他们也是目瞪口呆地发现原来华域竟有这么多高手。 “失算了，应该提前一天来的。”玉凌也很无奈，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别人来得晚那是人家路程远，他这个就在东河州边上的，偏偏还偷了个懒踩点到。 “大家别走散了。”玉凌提醒了一下冰玄两人，至于后头俩老前辈，谁挤得动凝血武者？ 兰心雨懊恼地道：“我还说顺便来东河州看风景呢，现在除了人恐怕也没别的风景了。” 冰玄苦笑道：“宗主大人，怎么会这么多人啊？” “你做个简单的数学题，华域有四十多个州都收到了邀请，像旬雾州这种大州起码有十多个势力有不止一张请柬，假设平均每个州有二十张请柬，那就是一百个名额，四十五乘一百是多少，而且我还是保守估计。” “也就是说至少四五千人……”冰玄只能弱弱地道。 虽然阮府修建得够豪华恢弘了，但要一口气容纳几千人，还不能是密密麻麻的拥挤状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啊。 “所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玉凌又道。 冰玄和兰心雨皆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宗主大人什么意思。 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因为排着长队走到阮府门口时，人家那侍卫很是不屑地看了请柬上“道凌宗”三个字一眼，随手就将他们打发去了最偏僻最不起眼的一处住房，离大人物汇聚的豪华地段差了n个回廊。 不过冰玄两人却挺满意，因为清静啊，本来他们也不是冲着观摩高手去的，现在这地方偏是偏了点，但收拾得还算干净，也没什么人打扰，五个人都可以一人住一个房间，有啥不满意的？ 玉凌见状也就放心了，本来还怕两人心里不平衡会失落什么的，倒是他多想了。 夜深时分，众人各自回房休息或者修炼去了，玉凌也盘膝入定，缓缓运转古荒诀和道原诀。 忽然，他的魂力气息察觉到有人在靠近他的房门，不过对方倒也没有掩饰脚步声，很坦然地敲了敲门。 玉凌跳下床拉开门一看，台阶上却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身着一袭朴素的白衫，气质淡如流水潺潺，没有丝毫咄咄逼人的锋锐气机，给人的感觉内敛而干净。 “请问是道凌宗宗主吗？”少年语气有些不自然的生硬。 玉凌点了点头，少年便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秦宗主，家师有请你一叙，就在院外树林里。” “尊师名讳？”玉凌疑惑道。 “自然便是此间主人了。” 玉凌淡淡笑道：“阮前辈何等人物，用得着专门来见我？” “秦宗主妄自菲薄了，家师一向以为南明十三州素无英豪，但秦宗主你却算得上一位。这次发来请柬，也是希望商谈钟家之事。”少年跟背诵一样一板一眼地道。 果然…… 能让一位幻神强者将目光移到南明州来，除了钟家的威胁，玉凌再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玉凌注视着面前的白衣少年，对方倒是光明磊落无比坦然，目光平和，一点都不躲躲闪闪。 事实上这个少年也不是普通人物，虽然看着只有十七八岁，但一身气机端的是幽深莫测，估计很可能是一位化尊境的高手。 “劳烦带路。”玉凌心念一转，也没有再拖泥带水。 少年转身就走，听到玉凌突然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阮应琅。” “是阮老前辈的后人？” “义子。”少年似乎不善言谈，很简明扼要地道。 玉凌不禁意外了下，看样子这位阮应琅很可能是孤儿，只是被阮华章偶然之下收养，不然这两人年龄差一百八十多岁，这可对不上。 “阮前辈只有你一个弟子吗？” 阮应琅嗯了一声，除此之外再无回答。 玉凌也不再发问，本来他就不是个话唠，一旦陷入单机模式便不愿多说了。要是换了念羽白，就自言自语也能一路滔滔不绝下去。 好在沉默的时间不长，毕竟出门左拐，两分钟就到了。 如雪月光洒落林间，透过缝隙掩映静静渲染，一位白衣老者伫足此处，在银光下超尘脱俗，丝毫不染烟火气，如同羽化之仙。 难以想象一个年近两百的老人浑然没有腐朽垂暮的感觉，反倒是鹤发童颜，跟一位普通的五旬老者差不多。 “应琅，该说的话都说了吗？”阮华章问道。 “背完了。”阮应琅古井不波地道。 玉凌一时哭笑不得，感情他刚才那几个颇有水平的长句子还是背下来的？怪不得语气那么生硬，这孩子得是有多不会说话？ 第463章 世界这么小 阮华章似乎也有些无奈，不过他早就习惯了这个年轻义子的脾性，屡屡把他派出去待人接物，就是指望他能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几秒，但阮应琅却还是故态依旧，对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 23us．com “看来秦宗主早已猜到了我邀请你来的目的？”阮华章开门见山道。 “是对付钟家吧？不过承蒙前辈抬爱，在下的道凌宗应当还不入幻神强者眼中。” 阮华章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老朽原本以为秦宗主招惹钟家有些冲动了，不过今日见了这一面，我倒是觉得是天下人小看了你。” 因为玉凌面对着钟无癸的压力和威胁，却仍是表现得如此风轻云淡从容不迫，傻子也知道他定然有恃无恐。 阮华章很直接地道：“秦宗主带来的两个年轻人我就不多说了，另外两个老者，莫非都是老朽这一层面的人？” “差不多。” 凝血与幻神，打起来确实五五之间。 阮华章没有追根究底张重两人的身份来历，毕竟他和玉凌的对话已经算是直白得交浅言深了，再多问别人的秘密就不太合适了。 不过这样坦诚和谐的气氛其实挺难得，或许有时候人与人的接触确实存在着一个微妙的直觉感应，那种第一眼的投缘和第一眼的厌恶都挺没有道理，但却会影响双方接下来的相处。 虽然这位身份神秘的道凌宗宗主戴着一层面具，但这并不妨碍阮华章对他的欣赏和一丝油然的好感。也许是他说话的风格比较直白？ 阮华章便也没有兜来兜去委婉试探，而是言简意赅地道：“如果秦宗主也想对付钟家，我们可以合作。” 一位幻神强者郑重其事地要和一位化尊修者谈合作，这幅画面要是被旁人看了去，定然会觉得十分荒谬。但事实上阮华章的态度却无比认真，这份认真更多是针对玉凌背后深不可测的势力。 “看来前辈早就知道钟家不怀好意了？” 阮华章自嘲笑道：“活了两百年，有什么看不透彻的，钟家控制的势力范围本就与东河州接壤，几十年前他们就对这里垂涎欲滴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华域还是和平年代，他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悍然对东河州下手，但现在嘛……呵呵，真当我不知道他们在到处拉拢魂师，准备百光魂阵？” 玉凌明智地没有插嘴，他虽然不是蠢人，但比起阮华章这样摸爬滚打两百年的老前辈来说，或许确实是嫩了点。 阮华章叹息道：“然而这是阳谋，我即便知道，也没办法阻止他们，因为东河州。” 玉凌仿佛感觉到了阮华章的无可奈何，他终其一生守护的这片土地，他的家乡，就是他决不愿割舍的牵绊和念想。所以他明知道钟家在精心准备对付他，但他还是一步都不能退，只能尽数接招。因为东河州……再也没有第二个幻神强者了。 老人却很平静地道：“时间是把软刀子，最是能杀人。如果他们真能布出百光魂阵，以东河州万千平民百姓来威胁我出面，我确实必死无疑。” 一直木着脸站在一边的阮应琅似乎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是深深垂下了头，看不清他的神色。 玉凌望着阮华章并不显老的面孔，那眼眸中的沧桑却仿佛流转着百年春秋，有无奈，有疲惫，有苦涩，但更多的却是眷恋和无法割舍。 是啊，就算没有百光魂阵的威胁，这个垂垂老矣的人也已是时日无多，也许要不了三五年，就会归于尘土。 然而他放不下，放不下这片他所眷恋的家乡。 一个幻神强者或许会有很多重无形的面具，但玉凌却可以肯定，他此时此刻看到的这个悲伤而孤单的老人，无助而无奈的老人，却是最真实的一面。 虽然道不同，但玉凌心里还是油然浮起一丝敬意。 “阮前辈有什么计划？” 阮华章深深地望着他道：“你可知为何钟无癸不惜千里迢迢亲自跑来对付你？” “知道，百光魂阵九缺一嘛。”玉凌摊摊手道。 “嗯，这次寿宴我也邀请了钟家，因为距离近，钟家家主钟无庆亲自来了，我想他稍微有点心的话，应该能注意到你也来了。” 玉凌心思一动，大致猜到了阮华章的计划，不过并没有急着发问。 阮华章却是笑着提起了另一件事：“作为一个新兴势力，往往会面临诸多难题，不过你的道凌宗比较特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宗门内好像不缺顶尖强者，而是比较缺中层修者？这个问题我不能帮你解决，但另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声望，我举办的这次寿宴或许可以成为你的机会。” “阮前辈的意思是？” “吃饭毕竟吃不了多久，宴席结束后以武会友的切磋才是关键。你如果有足够的信心，我可以安排正巧让你上场。毕竟宗门跟家族不同，前者往往是靠单个几位高手撑起来的，只要你名扬华域，道凌宗的名字自然会随之响彻，再后面就不用我多说了。” 确实，很多人选择宗门往往是根据这个宗门最强者的名气判断的，可以算是一种变相的偶像崇拜，如果玉凌出了名，自然不愁没有人注意到道凌宗，到时候很多有潜力的天才慕名而来，就是一个完美的良性循环了。 阮华章正是看出，道凌宗不缺实力，缺的就是底蕴，具体来说就是资历和威望。但这些东西没有足够的时间是很难深入人心的，要想速成就只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舞台展现他们的实力。平日里或许很难将华域众高手汇聚一堂，但寿宴的举办却是提供了绝好的机会，前提是玉凌确实能力压群雄。 “一对一的话，我倒还真不惧大部分幻神以下的修者。” 明明如此狂妄的话，玉凌却说得平淡如水，让人不由感觉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阮前辈所说的合作仅止于此吗？”玉凌又问道。 “你要是不怕我心怀恶意的话，现在可以随我去见一个人，一起商谈此事。我想来想去啊，真正可以让我完全信任的好友，确实只剩下他了。”阮华章轻轻慨叹道。 玉凌也没多问，和那位沉默寡言的阮应琅一左一右跟在老前辈后头，不一会儿就拐到了一间僻静的屋舍。 屋舍里油灯轻轻闪烁，晕开昏黄的光芒，看着里头那隐隐约约的人影，玉凌忽然浮起了一股熟悉感，这个人……好像是……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阮华章已经推门而入，笑了笑道：“怎么，还在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刻苦修炼？” 屋里那人波澜不惊地淡淡道：“不然呢？这二十年再不努力，我就彻底进入下滑衰落期了，那时候再想有突破，除非出现奇迹。” 熟悉的淡漠声音，熟悉的古板面庞，玉凌这一刻忽然有种转身逃走的冲动。 不能吧，这世界就这么小？随随便便就能碰到自己认识的人啊？ 第464章 迷之尴尬 玉凌真心没想到阮华章的好友居然是容辰，两人这不差了一百多岁吗？难道还是忘年交？不过真要说起来，容辰古板淡漠的性子似乎确实比较适合和老人家做朋友。 23us．com 完了……这种情况下碰到，他该怎么说？ 进去乖巧地道一声老师好？还是装作压根不认识？ 但考虑到容辰好歹是位幻神加凝血强者，而且自己的《古荒诀》还是人家教的，玉凌已经有了暴露身份的思想觉悟。 话说冷静下来想一想，就算被老师知道了自己是道凌宗宗主也没什么吧，反正以他性子，向来懒得理会这种俗事，更有可能的是，容辰八成没听说过道凌宗。 不过……这种情况下见面，开场白还是有点尴尬啊。 玉凌心里闪过了无数念头，其实现实里也就两三秒的事，阮华章刚刚拉开门走进去，阮应琅还是一言不发紧紧跟在他身后。 “坐吧，”容辰随手一指，抬起头看见玉凌，似乎是怔了一怔，讶然道：“老阮，你这又请的是谁？” 玉凌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觉得气氛迷之尴尬，旁边的阮华章一无所觉还在介绍道：“道凌宗宗主，反正你也不关心不认识，我就不多做介绍了，咱们直入正题吧。” 阮华章倒是了解容辰的性情，但这一次显然是出现意外了。 容辰一眨不眨地盯着玉凌，表情渐渐地变得有些怪异，扯了扯嘴角道：“你确定我不认识？” “啊？”阮华章一脸茫然。 容辰很不客气地道：“你还傻站那干什么，装路人甲？” 阮华章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玉凌说的。 玉凌好生无语加无奈，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被认出来，但老师你要不要这么耿直啊，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吧？ “咳咳，老师你也在啊……”玉凌说完才发现自己这句话要多傻有多傻。 可是，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戴张面具干什么？做亏心事了？”容辰还在继续发扬他的耿直。 玉凌完全无法反驳，只能取下面具无奈道：“有些事不太方便……” “你不是回家去了么？” “……”原来容辰这么咄咄逼人，感情是被欺骗之后的不爽啊。可是这要玉凌怎么解释？我其实不是回家，是抛弃书院去发展势力了，指不定日后还要杀个回马枪跟华域各大宗门杠上？这位便宜老师接受得了么。 旁边的阮华章二人也是无语惊讶状态，完全没想到那张黑色面具下，居然是位尚还稚嫩的少年，这和原先所有人预想的沉稳威严的中年男子形象严重不符啊。 好半天阮华章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又一次讶然道：“等会儿，我没太搞明白，怎、怎么个意思？” “我就一位学生，你有什么搞不明白的？”容辰理所当然地道。 阮华章愕然无言。 这个，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要让我把南明州的道凌宗宗主和书院天才玉凌合并到一起去，好歹也得给我点时间缓冲一下吧？ 容辰不客气地瞪了玉凌一眼，玉凌只好转向阮华章道：“不好意思，阮前辈，我的确是玉凌。” “但传闻不是说你已经……”阮华章只感觉自己真的老了，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过来。 容辰没好气道：“还不明白？他修为全废只是假消息而已，我还以为他只是想图个清静，回家避过风头，谁知道这小子到哪都要折腾点事出来。” 玉凌明智地保持缄默，至少等容辰不生气了再说。 阮华章张了张口，哭笑不得道：“不是我说，如果我手头的资料没出错的话，道凌宗三年前就创建了吧，这时候你应该还没有进入书院？而且……而且你现在才多大，三年前，这也、这也太……” 真要传出去，一位十二岁的少年就独自创立宗门，打下一个州的领土，谁都要目瞪口呆啊，扯淡都不能这样离谱吧？ 容辰也怔了一怔，诧异道：“三年前？” 显然，只知道闭关修炼的容辰才不会关注华域南部一隅的势力变动。 玉凌只能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呃，当时我在南明州偶然碰见了方大师兄，才动念去书院的。” 容辰皱眉道：“等会儿，你到底是家住哪里？” “明域北部。” 又是一个无比令人意外的答案，阮华章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论是道凌宗宗主还是书院玉凌，身份来历都无比神秘，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很多好事者都在猜测，他是不是来自西方五色域，毕竟除了黑域之外，金域、紫域、蓝域、青域都是比较发达的地方，位列华域之前，毕竟穷地方很难出高手或者天才，这已经是人们习以为常的定理了。 如果让大家知道，真相其实是明域的话，不知道这群信誓旦旦的人会不会泪流满面。 容辰也无语了好几秒，才难以理解地道：“你十二岁的时候，你家人就放心你随便跑出来？还是跨域？” 貌似三年前，方大师兄也问了这个同样的问题。 “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我们不是来讨论正事的吗？”玉凌好无奈地道。 说到这里，话题都不知道跑偏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去了。说好的来商量对付钟家，结果玉凌一摘面具，全都变成了对他身份的刨根问底。 气氛顿时有些迷之尴尬，幸好在场的人都不是好奇心旺盛的八卦分子，否则换了别人，今天说不定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把玉凌的祖宗十八代全弄清楚才罢休。 虽然玉凌身上还有好多解释不清的地方，但容辰和阮华章也不再追问，因为看得出玉凌并不想再纠缠这些事情。 阮华章调整了几秒钟心态，这才打破沉寂开口道：“弄了半天原来是自己人啊，早知道我就不费那工夫查资料了，那咱们说正事，说正事。” 容辰接着吩咐玉凌道：“虽然我不太清楚你现在在干什么，不过老阮让你帮忙你就应着，我欠他很多情分，前几十年一直没机会还上，没想到现在却是落到了你这里。” 阮华章微微尴尬道：“我怕我说完原定的计划，你会忍不住将我轰出去。” “没事，你先说，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 “呃，可是……我打算，让你学生当诱饵直面钟家家主，你也不介意？” 容辰沉默了几秒，指着门口道：“我就不轰了，你自己出去。” 第465章 切磋切磋 “说好的这么多年的交情呢？”阮华章无奈道。 23us．com 容辰面无表情地道：“哦我忽然想起来，我书院挺需要一个顶尖天才去七星殿大闹一场，震慑一下他们，我看应琅就挺合适的。” “一点都不合适！开什么玩笑？”阮华章秒拒。 容辰冷漠脸：“这么多年的交情呢？” “……”阮华章被怼得无话可说，这一回合完败。 到头来还是玉凌圆场道：“没事，阮前辈你先按原计划说完吧，哪里不合适了再商量。” 于是阮华章解释了五分钟后。 “我不同意！”容辰想也不想坚决地道。 阮华章一脸尴尬，毕竟原计划中玉凌确实要承担很大的风险，但一开始谁知道会是自己人呢？ “必须得改。”容辰紧跟着补充道。 阮华章已经是第n次无可奈何了：“小改动可以有，但大改动的话，整个计划就没什么存在的价值了。” “本来就没有！”容辰很不给面子地道：“要我帮忙卖命可以，但你好意思让年轻人拼死拼活吗？” 容辰火气一上来，阮华章也不好开口了。 虽然他很想说，玉凌是个年轻人不假，但除了这幅外表，他干的那些事……哪里像是一个年轻人了？ 阮应琅自然是不会吭声的，最后还是玉凌道：“我倒觉得这个计划挺好。” 容辰眉峰一立，脸色很不好看，但还没等他开口，玉凌又紧跟着道：“这点风险倒也不算什么，还比不上暗渊雪界时的百分之一。” 容辰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虽然从雪界回来的书院弟子们都没有怪怨他们救援不力的意思，但这件事终归是容辰心里的疙瘩，他总是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责任。 玉凌哪会看不出容辰的心绪，连忙道：“其实换个角度想，是老师你太苛责自己了，本来就是一次意外，再怎样也不能怪到你们身上。而且，你们能护着大家一时，却不可能保护一世，终归有一天大家还是得自己面对现实，虽然这个时间提前了点，但也算是有利有弊。” 容辰还只是单纯地感到自责，但对整个书院来说却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毕竟很多丧生的弟子都是大家族后人，许多家族的不满抱怨虽然不足以动摇书院根基，却也够让院长头痛了。 不过在这个没有文明法制的社会，一切本就是赤果果的残酷竞争淘汰，最强的不一定能活到最后，但能活到最后的都一定是有本事的，这就是利弊之分。 书院的低迷状况玉凌是帮不上忙了，不过在这场华域乱局中，书院明哲保身还是没问题的。 容辰也不是那种控制不住情绪的人，很快便深吸一口气，调整了心态道：“我在说你的事，你反倒安慰起我来了。” 玉凌想了想，觉得对容辰还是说点实际的比较好，不然恐怕很难劝得动他。 “就算真遇到什么危险，朔也能帮着我点，他已经差不多恢复到幻神境了。”玉凌道。 毕竟玉凌从暗渊搜刮来的各种天材地宝，到头来还是将一大部分贡献给了朔，刹魂族滋养魂力的魂果也对他挺有帮助。不过幻神境虽然对朔本人而言算不得什么，考虑到他原先可是幻神之上的强者，但这个级别其实已经是华域金字塔最顶层了。 阮华章实在没忍住问了句：“你的身边到底有多少幻神级别的强者，包括凝血、化灵，还有那些异族的高手……” 玉凌愣了下，盘算了一会儿道：“都算上的话，总共二十八个，异族占十三位吧。” 容辰和阮华章都不说话了。 玉凌总算没告诉他们，其实安瑞卡的手下中，还有十一位漂泊在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阮华章转头问容辰：“华域总共多少幻神级别的修者？” “你比我更清楚吧？”容辰没好气道。 阮华章神色怪异地道：“大概五六十、六七十？” 反正不管怎么说，玉凌身后有这么多强者，已经足够让人眩晕了。 玉凌赶紧补道：“说数量没意义，他们又不可能完全听我的。” 阮华章松了口气，这么说才正常，毕竟幻神强者也不是廉价大白菜啊。 容辰冷不丁问道：“愿意听从你指令的有多少？” “这也不好区分啊，反正让人家卖命肯定是不现实的，但一般情况下让他们帮帮忙，应该都不会拒绝的吧。” 阮华章哭笑不得，合着真遇到事了，玉凌还是能在最短时间内调集二十多个大高手，要不是其中一半多都是异族，恐怕他一声令下，踏平华域也不是难事吧？ 容辰莫名有点失落，总感觉自己好像没什么地位可言了，或许玉凌确实也不需要他。 但即便这么暗暗想着，他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倒是阮华章在一边感慨道：“这么说来，你放出假消息倒是最正确的选择了，这么一股庞大的势力可全是靠你维系凝聚起来的，如果你仍然是位潜力无限的天才，那这威胁就太可怕了，估计所有人都会想让你死。而在全华域的压力下，书院也不可能护得了你，甚至还会遭遇灭顶之灾。” 容辰怔了一怔，没料到玉凌还有这样一番良苦用心。他之前是没深想，所以才会不理解玉凌的用意，但被阮华章这么一提醒，容辰又不是蠢人，眨眼功夫也理清了这之间潜藏的凶险。 玉凌点点头道：“不过假消息也只是暂时的，因为总有人会忍不住怀疑，然后到处求证，这种情况下还是会给书院和我造成很大影响，最好的选择莫过于让我消失一段时间，从乱局中彻底脱身出去。” 阮华章顿时明了了他的意思，不由微微笑道：“脱身出去的是玉凌，而不是秦岳吧？” 玉凌道：“养着这么多人呢，不多弄点地盘和资源怎么行。” 容辰张了张口，最终只是轻叹着道：“你要是缺什么，我也可以帮你。” “没事的，华域这么大，我自己慢慢来就好了。” “……”容辰又陷入了帮不上忙的失落。 阮华章笑道：“你看你学生多给你省心，你能碰到他也是你的福气了，再板着个死人脸，我都要替他不高兴了。” “那也是我学生，你管不着。”容辰不容置疑地道。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啊，趁现在还有些时间，不如让两个晚辈切磋切磋？”阮华章忽然道。 “定了？定什么？”容辰完全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商量好的计划啊。”阮华章笑眯眯地道。 容辰一阵气苦，他还没张口呢，这一老一小就把事情敲定了，他这个旁观者兼参与者真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那边阮应琅一听到“切磋”两个字，却是一瞬间活过来了一般，战意盎然眼眸发亮。 “能不打吗？”玉凌也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间就开始切磋了？ “让你上你就上。”容辰发现自己这学生有变懒的倾向，是不是身边高手太多了，所有事情都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了？ 阮华章补充道：“输赢无所谓，我和应琅所修的《涅诀》只有在无数次战斗中才能强化提升，所以你不用顾忌什么，别放水就好。” 想来阮华章也是心里清楚，像玉凌这样怪胎的三大体系兼修者，协调得好的话，可比同境修者强出三倍不止，虽然他对阮应琅的实力有信心，但不得不承认差距还是有的。 不过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那走过路过就不能错过了，应琅可是很久没有遇到过能让他全力发挥的同龄高手了。 第466章 人情练达 两个幻神强者联手布下屏障，这一片院落顿时与外界隔绝开来，就算里面打得天翻地覆，也不会影响到别人。 23us．com 没有人说开始，阮应琅便直接从灵戒中抽出了一柄长矛，而且似乎还是古时期专门用来杀人的战矛，矛锋血气氤氲，锐气无匹，比月光更清寒。 那瘦弱秀气的白衣少年握着远比他身高超出两三倍的战矛，明明是无比冲突矛盾的画面，在这一刻却仿佛浑然一体，杀气冲霄。 矛与人合一，如同杀戮场上的金戈铁马，直直地冲刺而来，没有飘忽诡异的刁钻，没有炫丽花哨的虚招，只有最纯粹的尸山血海凝炼的杀气，返璞归真而洗尽铅华，于是便光明磊落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地。 玉凌虽然没有轻敌的意思，但确实没想到这个人畜无害的少年一转眼就变成了战斗狂人，当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哪里是寻常的化尊修者可以比拟。 面对气势如虹锐不可当的对手，最合适的做法自然是避其锋芒，等他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但玉凌却敏锐地察觉到这样的方法对阮应琅是行不通的，你若是一退，便是你的气势一泻千里，从此再无翻盘之机。 没错，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人，居然已经养就了一股“势”，如同七星殿的淳谷风施展绝光剑诀，一出手就给人一种无法呼吸的压迫感。 或许这便是天人合一之效？ 玉凌没有闲暇深入思考，因为只是一瞬的工夫，阮应琅已经连人带矛冲到了他面前，如同彗星撞地球，决绝得一往无前。 玉凌的魂力还没锁定阮应琅就被他所携带的“势”冲击开来，如同一座沉默的礁石，不容任何潮水淹没。 既然如此，那便硬碰硬吧。 有洗髓期的玄力打底，还有同样化尊境的灵力，玉凌本就不需要畏惧任何同级修者。 “当！” 玉凌的长刀在间不容发之际猛地上挑，凭着洗髓境的玄力，愣是将阮应琅的战矛斜斜震开，而与此同时，玉凌也一个滑步，悄无声息地欺近到阮应琅身前，长刀一个漂亮的回旋，就从上至下劈向他的肩头。 阮应琅衣袍拂动，如云雾般微微转了半圈，就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重新拉开了两米，也趁势将战矛重新转了回来。 没给玉凌紧跟着动手的机会，阮应琅周身已经弥散开来一片金光，仿佛将他的眼眸也映成了赤金之色。 金光如箭雨而落，重重叠叠，密密麻麻，将这一片空间彻底封锁。 领域灵技？ 玉凌只是略略讶异了一下，但也不算多么吃惊。反正他是发现了，这些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化尊修者的天才手里头要是没有个领域灵技，恐怕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或许对于常人来说，领域灵技一辈子都钻研不透，但对这些人来说，也就是费一两年的苦功而已。 金光倾泻而下，如同瓢泼暴雨，然而每一滴都汹涌着恐怖的灵力。 那金雨中的少年带着一身的璀璨辉煌，战矛再次扬起，脚步声如擂鼓咚咚炸响。 这一次有领域灵技之助，他的气势再度攀上一个高峰，若是换了寻常一位化尊初期修者，很可能就此心神失守，忘记还击。 玉凌没有闪避，再一次悍然迎上，矛与刀相接，又是一次金铁交鸣的爆响。 “当当当当！” 金光暴雨中，两人你来我往，眨眼间已经打得一片火热。这样毫无花俏毫无技术性可言的战斗，或许对旁人而言挺没意思，因为全都是正面硬碰硬，根本就像是两个不通灵技之人在比拼蛮力。 玉凌道原诀和古荒诀汹涌运转，眨眼便是一百周天，自是越战越强。但阮应琅也是丝毫没有衰落的疲态，实力节节攀升，同样是打得酣畅淋漓，甚至还越战越亢奋。 说是切磋切磋，但阮应琅那惨烈决绝的态度，分明就是在面对生死之战。 这样拼命疯狂的架势，玉凌只在景月身上看到过。 “哧” 终究还是玉凌在玄力支持下更快一筹，身影一花便在阮应琅身上留下了道不深不浅的血痕。但少年却像是没有痛觉一般，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不顾鲜血浸染透衣袍滴答淌下，手中的长矛依旧是凌厉如天隼。 他的手很稳，稳如泰山，势若雷霆。 不知不觉，玉凌身后三米处就是院墙，显然他已无路可退。 然而洗髓玄力和化尊灵力的结合哪里是那么简单，当玉凌将速度提到最巅峰时，轻而易举便如幽灵般消失在阮应琅的前方，寻常人或许都看不见他的行动轨迹。 长刀从侧方劈来，阮应琅却像是长了眼睛般挥动长矛，又是“当”的一声脆响。 战斗在继续，仿佛一场旗鼓相当的平局。 不知是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阮应琅的动作忽然微微迟缓了一线。 不是他疲乏迟钝，而是他的灵力在这样激烈高强度的交锋中，终于渐渐耗空。 玉凌长刀轻轻一拨，面前的白衣少年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但手里依旧紧紧握着他的武器，怎么也不肯松开。 胜负已分，一直目不转睛注视着战斗的阮华章方才开口道：“怎么样？” 玉凌收刀归鞘，脸色如常，一点也看不出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淡淡一笑道：“很厉害了，有淳谷风的大势，有景月的决绝杀气，领域灵技也是一样的精妙，看来阮前辈没少花功夫培养。” 阮华章忽然问道：“你没用魂力？” 玉凌摇摇头道：“本来想用的，后来却感觉不太合适，如果打断了他的势，这场切磋对他而言就没有意义了。” “你能锁定应琅的气息？” “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做不到。只不过我的魂力有点特殊，换了其他分灵初期、甚至中期的魂师，一时半会儿都很难锁定住。” 阮华章沉默着似在思索，片刻后笑了笑道：“多谢了。” “没什么。”玉凌倒是不在意这些。 阮应琅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眸依旧明亮如星辰，开口问道：“你还留了几分力？” “不多一些吧。” “以后我还可以找你切磋吗？”阮应琅丝毫没有被打击到的样子，依旧是满满的战意盎然。 “有空的时候吧，”玉凌说着便给容辰和阮华章打了个招呼：“那我先走了？” “嗯，你早些休息吧，明天的事也挺多的。”容辰点点头道。 等到玉凌戴上面具渐行渐远，阮华章才感慨道：“这么好的孩子，怎么没让我提早遇上？多可惜啊。” 容辰顿时不爽：“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耽误了他不成？”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觉得他很有希望冲击幻神巅峰甚至幻神之上。” “那必须的，你这是嫉妒了吗？”容辰扯了扯嘴角。 “我家应琅也很好啊，嫉妒你什么？明知道我感慨的不是这个。” 容辰仿佛没听见他这句话，撤去了屏障后便转身回了房间。 阮华章只能无奈摇头，看着旁边木讷站着似乎还在回味这一战的阮应琅，那无奈的神色就更明显了。 对应琅的天赋和心性，他固然是很满意没意见。但这孩子的情商实在是太令人担忧了……要是有人家玉凌的一半该多好？ 阮华章当然知道，以玉凌的实力，本无须和应琅硬碰硬打这么久，但碍于容辰和自己的交情，玉凌却是刻意给了阮应琅全力施为的机会，不仅没有用魂力打断，甚至还选择了最符合阮应琅风格的战斗方式，让他可以肆意打个酣畅淋漓，发挥所有的潜力。 所以这其实不是一场切磋，而是一份人情，阮应琅若是消化了今日之战，实力定然可以再上一重楼。 这样的深层用意，玉凌虽然没有点破，但阮华章又岂会不明白？对这样知情体贴的年轻晚辈，他当然免不了几分感动和感慨。 看来玉凌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聚拢如此庞大的势力，都不是侥幸啊。 “应琅，准备好了的话，明天就上场跟全华域的少年天才过过手吧。”阮华章望着渺渺月色，轻声说道。 “嗯。”少年头也不抬，只是轻轻擦拭着手中的战矛，眼眸中的战意却炽盛如火。 第467章 初露锋芒 次日，阮府一派喜庆气象，府邸人来人往，不时可见端着果盘如穿花蝴蝶般来往的丫鬟，也有侍卫来回巡逻维持秩序。 23us．com 宾客早早就坐，与周围的熟人笑着聊天，而这座位自然也是有讲究的，凡是背后有幻神强者的势力都被安排在最前方几桌，虽然没有明显的次序排位，但彼此之间却是泾渭分明，众人也是心里有数。 玉凌的位置不前不后，但在最高只有化尊高手坐镇的各势力之中，他却已经算是最靠前的了，道凌宗五人往那一坐，前边后边左边右边都有人投来诧异的目光，然后便是一阵窃窃私语。 “这人谁啊？出席寿宴还要戴个面具？” “而且居然能坐在这个位置？我冰霖宗有十八位化尊修者都只能排在他后头，我怎么没注意到华域突然冒出来个这么厉害的宗派？” “我想想看……难道是那位道凌宗宗主？据说此人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自身修为也深不可测，至少能杀掉钟南鹤的话，起码也是化尊后期吧。” “你说道凌宗？那不就一个小宗门嘛，如果是十几个化尊后期修者我也认了，问题是道凌宗全宗上下就他一个异数吧，阮前辈怎么会把他安排在这个位置？” “天知道，诶对了我说，钟家是不是也来人了？而且好像还是钟家家主亲自出面？” “唔，你这么一说……我似乎觉得有好戏看了？” 这些人虽然有掩饰着音量，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并不引人注目，但兰心雨可是分念过渡期魂师，不想听也会被动地注意到，此刻不禁有些担忧地道：“宗主，钟家也来了人啊？那我们……” 玉凌平静地道：“放心好了，人家两百岁寿宴，他们敢在公众场合制造血案，那就太不给人面子了。” 冰玄迟疑道：“可是宗主……他们会不会使手段故意让我们出丑丢脸什么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我们要主动掐灭他们的机会。” “啊？什么意思？”冰玄和兰心雨都是一脸茫然。 玉凌眼神示意了一下最前方那片宽阔的平台，解释道：“你们当这片空地是干什么用的？等吃完饭就是以武会友的助兴时间了，任何人都可以下场切磋，与其待会儿让钟家的人主动挑衅，不如你们先一步下场，证明自己的天赋和实力。” 冰玄难免有些紧张，在场委实是天才如云，他在其中一点都不显眼，不由忐忑道：“可是，好像很多人都比我强啊。” “有时候场面的胜负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输了心态，”玉凌转回头望着两人，缓缓说道：“我相信你们可以。” 冰玄如同拨开云雾，刹那间一片心神清明，他握紧了身侧的长剑剑柄，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本来也不是懦弱自卑之人，只是乍然见着大场面，免不了会有些忐忑和不适应，但玉凌简简单单两句话，冰玄却忽而平静了下来，重归了他原本沉稳的心态。 因为他，绝不能让宗主大人失望。 至于兰心雨，就用不着玉凌劝慰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绝对远比大多数同龄人坚强，虽然玉凌并不知道她在风门峡下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不过，从甘潜魂海里搜到的那些记忆中，玉凌也大致有了一些猜测，但还需要日后闲暇时慢慢证实。 寿宴很快结束，正如阮华章所说，吃顿饭怎么也花不了太久，能吃一两个时辰已经是众人边吃边聊的结果了。 不时可见众人觥筹交错，或者在桌凳之间穿梭，但道凌宗这边却是冷冷清清，一个是众人对他们坐的那么靠前有些不满，另一个则是没人愿意冒着得罪钟家的风险和一个即将过气的小宗门结交，玉凌旁边那两桌简直是恨不得和他拉开十米远的距离。 玉凌随便动了下筷子就开始观察场间诸人，他发现今天来的熟人还真是不少，华域十大宗门都很给面子地派了些长老弟子前来祝寿，虽然淳谷风、云千重和景月都不见人影，但次一级别的三大宗门弟子却是来了很多，比如悟玄门的武翎、璇珠等人。书院这边也来了几位玉凌认识的长老，容辰就不说了，玉凌还看到了梦轻云和三师兄温年轩。 再说各州的宗门家族势力，虽然不认识的居多，但华域域主夫人、束瑾叶以及于凉等保镖总也不能当摆设吧。 这么多熟人……压力好大啊。 还好玉凌昨天见过容辰后就觉得自己太容易暴露给熟人了，清晨出门前就已经用《易形术》改造了一番，现在个头高了一些，身形也魁梧了一些，甚至保险起见，虽然脸上面具照戴，但面具下却也变成了一副三十多岁的模样，对，没错，就是“秦岳”本来的面容。 气质眼神什么的就实在没办法了，玉凌只能尽可能收敛一点，别作死地去和熟人们四目对视就好。 反正众人最多怀疑一下，但真让他们理智上相信玉凌和秦岳是一个人，估计众人自己都会觉得荒谬。首先是道凌宗早在三年前就创建了，其次是玉凌放出的修为尽废的假消息，换了谁都只会觉得这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 宴席一结束，助兴节目就可以开始了，首先自然得是年轻人上场，说白了就是各势力天才之间的比拼切磋。虽然大家都不会放下最顶尖的天才，但略次一级的试探却已经足够显示出一个宗门或家族的底蕴了。 由于不是正儿八经的交流赛什么的，所以场上也没有严格的规章制度，众人谁想上就上，就连排队也排的乱七八糟，反正哪个等不及了就强行凭实力将其他排队的打趴下，自个儿上台就是。 冰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上了台，以他通玄后期的基础修为加上玉凌精心给他挑选的通玄上品灵技，倒也连胜了三场，一时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是哪家的天才？实力稳打稳扎的，战斗经验也很是老道，足以比拟通玄巅峰修者了。” “他刚刚好像报了名字，叫什么……冰玄？似乎是道凌宗的人？” “道凌宗？你说的是南明州的那个小宗门？没跟我搞笑吧？” “人可不是小宗门，人连钟家都敢惹，你敢嘛？” 众人闹哄哄地议论着，很多人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要是华域南部有这等天才，应该早就被挖走了吧，还能留在道凌宗？ 终于，某宗门的一位通玄巅峰少年忍不住了，上台等冰玄休息了几分钟后，两人可谓是惊天动地酣畅淋漓地大战了一场，这气势简直直逼玄尊境。 冰玄确实已经很努力了，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最终却还是以平手告终，毕竟能修炼到这级别的，灵技差也差不到哪去，除非是半领域灵技或者领域灵技才能拉出一道鲜明的差距来。 然而没等冰玄下台，一道淡淡讥讽的声音就不知从何处响起：“哟，这就是道凌宗大师兄的水平？我看也就这样了。” 第468章 是金子总会发光 冰玄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黄衣少年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脸上全是冷笑和蔑视。 23us．com “我阆丙昆来领教领教！”黄衣少年飘然入场，好不潇洒写意，迎来一片少女的星星眼。 “我也不占你便宜，给你十分钟时间恢复灵力。”阆丙昆看似大方地说着，但其实十分钟哪里够，除非像玉凌这种恢复速度异于常人的才可能。 “阆丙昆，你还要不要颜面啊，别人都打了好几场了你才上，专门捡便宜是吧？”上一场和冰玄切磋的少年实在忍不住了，两人打了个旗鼓相当也算惺惺相惜，如果阆丙昆捡漏把冰玄打趴下，这就意味着他也不是阆丙昆的对手。 阆丙昆傲然站在空地上，头都不回地道：“我看道凌宗也是没有人了，才指名他们这位大师兄的，要是能换人那就换啊，我没意见。” 合着这家伙专门是冲着道凌宗去的啊，众人心下恍然，传闻阆家和钟家关系亲近，似乎是不假了。眼下钟家不方便直接出面羞辱道凌宗，就给了阆家帮忙的机会。 阆丙昆虽然不算是阆家第一天才，但其实力也不容小觑，在族里算是排的上名号的。 “冰玄，换我来吧。”兰心雨淡淡走上台，脸上无喜无怒，平静得不像是一位不满十八的少女。 “哎哟喂，这位是？难不成道凌宗还有个大师姐？”阆丙昆看着冰玄十分乖巧听话地就那么下去了，不禁有些讶异地道。 “你非要这么理解也不算错。”冰玄已经准备看好戏了。 真要说起来，兰心雨才是道凌宗真正的第一天才啊。 “随便你们了，反正是谁结果都一样。”阆丙昆极尽嘲讽，然而当他放开灵力之后，众人都是神色一变，没想到这个少年确也有嚣张的本钱。 十七岁，玄尊境，这等天赋在华域也是百中无一了。 兰心雨还是淡然自若地站在原地，那通玄中期的灵力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仿佛怒涛汹涌的大海上一艘随时都可能倾覆的小船。 “才通玄中期？啊哟真是笑死我了，道凌宗果真是无人了啊，以为叫个女孩子上来我就会放水了？那也得先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的姿色啊！”阆丙昆这话出来，众人就有点听不入耳了。 兰心雨的相貌确实谈不上精致漂亮，最多只能说清秀，但女孩儿哪有不在乎自己长相的，阆丙昆这么人身攻击就有些太过分了。 出乎众人意料，这个看似稚嫩的少女完全不为所动，只是缓缓从灵戒中抽出了一柄清亮的长刀。 刀锋寒光清冽，一如明月照人，按理说她这样纤瘦的女孩子用剑和鞭这样轻巧的灵器才最为适合，但兰心雨却是选择了不太符合她气质的长刀。 为什么？因为宗主大人用的就是刀类灵器啊。 由于埋藏在心底那份萦绕不散的情愫，她总是下意识或者无意识地想要接近和模仿玉凌的一切，小到灵器，大到那种从容不迫、冷静淡然的性格。 或许是隐隐间觉得，宗主大人所有的所有都是最好的吧。 兰心雨仿佛没感受到身边流动的压力，她只是偷偷瞟了一眼台下，看到那个一袭黑衣的男子正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温和而鼓励。 他在看着自己呢，少女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和感动，而前面那个嚣张跋扈的少年根本没有映入她的眼眸。 唔，还是赢得干脆漂亮一点比较好。 兰心雨这么想着，魂海中安安静静的魂力便骤然大浪迭起。 “轰！” 魂海浪潮正中阆丙昆，将他准备了一半的灵技精确地打断，兰心雨没有丝毫犹豫，魂力源源不断输送出去，只是一个刹那，手中长刀就横斩而去，片刻间已然迫近阆丙昆的面门。 危急时刻，脑子里一片混混沌沌的阆丙昆完全失去了先机，下意识就是狼狈地翻滚躲开，然而兰心雨却像是早就预判到了他躲闪的轨迹，长刀如影随形劈下，在阆丙昆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恰恰停在了他的脖颈前。 “你输了。”万众瞩目之下，一共就只挥出了两刀的少女平静而认真地说道。 阆丙昆的神智这才缓缓凝聚清醒，难以置信地仰头盯着兰心雨，嘴唇一颤道：“你、你是分念过渡期的魂师！” 兰心雨收刀退回原地，仿佛没事人一般，但那种岿然不动的气度却一瞬间折服了在场的许多人。 阮华章一边抿着茶，一边不住地犯嘀咕，真是难为那孩子在偏僻贫瘠的南明十三州还能挖出这样的天才，而且看样子还被他培养得不错，天赋心性皆是上乘。想想日后一个顶尖天才手下汇聚了一群对他死心塌地的天才，这事儿咋这么吊诡呢？ 战斗还在继续，阆丙昆沉不住气又和兰心雨打了一场，然而他的灵技每每在一半就被打断，憋屈得他恨不得吐血，在这种缚手缚脚的难受状况下，阆丙昆自然又是一场惨败，看样子他明显缺少对阵魂师的经验。 兰心雨的对手开始走马观花地变动，由于化尊级别的天才还没有那么不要脸跑下台，所以玄尊级别差不多就是场上的第一梯队了。 当一位钟家天才实在忍不住和兰心雨对打了一场后，结果却是输得无比难看，险些当场昏迷过去，最后还是被人半搀着下台的。 众人一片哗然，看着淡然如初的少女，只觉得完全深不可测，之前冰玄几连胜已经让众人对道凌宗刷新认知了，现在这位异常强悍的少女简直是惊掉一地眼球。 不知道是谁在底下嚷道：“兰心雨姑娘，有没有兴趣来我芳华宗？” 刷刷刷，一波人循声望去，说话的却是个如阳光般明媚清丽的少女，笑嘻嘻地伸长胳膊晃悠道。 “凛儿别乱说。”芳华宗副宗主一脸无奈地道。 少女却是浑不在意地道：“兰妹妹我很看好你哟，我芳华宗就是缺你这样帅气又霸气的女孩子，你要是愿意过来，我们全宗欢迎！” 众人面面相觑，这么明目张胆地挖墙脚，就算芳华宗也是华域的一流大宗门，终归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吧？ 尤其是这少女生怕闹得不够大一般，还专门站起来找到了玉凌的身影，喂了一声道：“那位道凌宗的宗主，我说你好意思耽搁兰妹妹这样惊才绝艳的天才嘛，我要是你，早就明智地送她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了，干嘛还把她死赖在南明州这样的破地方啊？” 芳华宗副宗主果断地给身旁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位二十多岁的女子也眼疾手快地将喊话的少女拉回座位捂住嘴，尴尬地笑道：“咳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大家继续。” 这倒不是芳华宗怕了道凌宗，主要是兰心雨虽然出彩，但道凌宗却铁板钉钉是钟家要收拾的对象了，这个时候芳华宗插一脚挖人，很容易让钟家的仇恨转移一部分过来，这就是芳华宗不愿看到的了。 现在处在钟家阴影下的道凌宗就像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谁都不敢碰啊。 至于兰心雨……唉，确实可惜了。 无数人为之惋惜的主人公却是无比平静，收拾完那位钟家天才后就走下了台，一言不发回到了道凌宗的坐席边。然而这一来一去，众人看她的眼神却已经从漠视变成了惊叹。 下一个上场的人，却一瞬间将场上的气氛带入了**。 因为上台的，是阮应琅。 第469章 登台上场 虽然昨晚阮应琅和玉凌切磋的时候留下了点小伤，但用膏药大概敷一敷就差不多不影响了，毕竟说好的切磋，玉凌还不至于下狠手。 23us．com 当阮应琅上台之后，场上一时间安静得出奇，无数人暗暗观察着这位阮华章的义子，也是唯一的徒弟，都指望着别人上去试试，结果你看我我看你，却没一个人动弹。 最终第一个上去的还是玉凌的“熟人”，就是淳谷风他弟，淳添南。 玉凌不禁有些同情地低下头抿了口茶，这倒霉孩子看样子是最近刚突破到了化尊境，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的实力，尤其是束瑾叶也在场的情况下。诚然淳添南也不弱，但和阮应琅打就实在有点受欺负了，唉，真是作的什么孽啊。 “宗主，你不看吗，他们都是化尊境的诶，好厉害！”冰玄有些艳羡地道。大家都是同样的岁数，结果别人已经化尊了，他还在通玄后期挣扎。 “不看了，就当给那谁留点脸面。”玉凌继续喝茶。 “谁呀？”冰玄和兰心雨都听不懂他在说啥。 然而，玉凌在书院和淳添南的梗，他们是不会知道的了。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 淳添南也就只坚持了三分钟，除了最开始几十秒他还有板有眼攻防兼备，到后来就全无还手之力了，哪怕是连光剑诀也被阮应琅拼命三郎般的打发压制得毫无脾气。 淳添南羞愤欲死地下了台，已经不敢看那边的束瑾叶了，为什么他每一次试图在心爱的女孩面前展现实力，最后都是这么悲催的结局？ 不过十几分钟后，他的心情就平复了很多，因为他忽然发现他坚持的时间已经算长了，别人在阮应琅手里过一遍，很多连一分钟都没抗下。 失败的众天才不禁泪流满面，有没有搞错啊，大家都是化尊初期，用不用这么生猛啊，一分钟都坚持不住，对方还不是什么魂力、玄力兼修者，真真是简直了。 等看到阮应琅和化尊中期的武翎都有来有往打得异常火热后，众人已经彻底麻木了。 好吧，我们都是正常人，才不跟怪胎比。 一场两场三四场，直到阮应琅将武翎也击败之后，他直接盘膝坐下吃了颗丹药恢复起灵力来。 十多分钟后，这个恶魔般的少年又站了起来，继续！ 吃瓜群众一片目瞪口呆，心里一万句卧了个槽。 就算是阮华章前辈的弟子，也不能这么牛逼吧？还给不给广大群众一点活路啊？ 众人从震惊到麻木，再到彻底淡定，却是经历了两个时辰的心路历程。其间这个看似文弱的少年根本就没有下场，除了中途偶尔休息二十分钟恢复之外，其他时间就是一场接一场的大战，而且还越战越强，要不是来到东河州的化尊天才数量有限，众人深深怀疑阮应琅能一直打到第二天去。 等最后一个化尊中期的天才和阮应琅战成了平手，这场空前浩大的车轮战终于结束了，众人木然地看着那位白衣少年盘膝坐下，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中迅速入定，径直突破到了化尊中期。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什么言语能表达众人复杂无语的心绪了。 这样变态的怪胎，还是不要再有第二个了，否则我们还混什么啊！ 在场中唯一最欣慰的自然是阮华章，这也是他两百岁寿辰中最开心最开怀的时刻。 毕竟到了人生暮年，年轻时喜欢与人拼斗的热血激情早已消退，最高兴的事莫过于后继有人了。 虽然应琅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但已经足够让他为之自豪骄傲。 白衣如雪的少年仿佛浑然不觉众人的注目，就那样平平常常地收起了战矛，平平常常地回到了阮华章身边，认真地轻声说道：“义父，我做到了。” 在这场寿宴中，他便是最耀目的主角，三十余场战斗，未尝一败。 看着少年安静坐在满是皱纹的垂暮老者身旁，端起一杯热茶奉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敢打扰。 一老一少，仿佛一个轮回。 阮华章的时代早已逝去，然而属于这个少年的灿烂辉煌，或许才刚刚拉开帷幕。 众人的心里涌动着莫名的感慨和触动，哪怕是心思叵测的钟家家主，这一刻也是默然不语，眼眸中闪过一丝阴翳。 今天阮应琅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但正因为这个少年天才名声大噪，钟家反而不好顶风对他下杀手，阮华章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啊。至少钟无庆可想而知，跟钟家一直不怎么对付的徐家和钱家定然会极力拉拢阮应琅。毕竟他已经化尊中期了，以其天赋，简直板上钉钉会在十年内破入幻神，除非是半路发生什么意外。 但是东河州……钟无庆却也决不愿放弃。 杀掉阮华章的希望，很大程度上就寄托在那位道凌宗宗主身上了啊。钟无庆的目光透过热茶浮动的雾气，不着痕迹地落在了玉凌那边。 他已经打定主意，寿宴结束后，就找个合适的地方，提前截住这个秦岳，决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唔，算算时间，无癸应该也在东河州附近，最好是叫上他一起，那样便万无一失了。 钟无庆暗暗地盘算着，已经自动屏蔽了周围所有声音，以至于玉凌忽然站起身来的时候，他还惊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啥。 “家主、家主？”一位下属小声唤道。 “怎么了这是？”钟无庆诧异道。 下属连忙道：“刚刚有位量云州的化尊高手点名道姓挑衅秦岳，他去应战了。好奇怪诶，我们的人还没说什么呢，这秦岳到底是招惹了多少势力？” “先看看也好。”钟无庆摆摆手，眯着眼看着走上台的玉凌，似乎在暗暗掂量他有几分实力。 阮应琅大战众天才后，小一辈的切磋算是结束了，虽然钟家家主这个级别的大人物不会轻易出手，但还是有很多化尊修者按捺不住想要借这个机会露露脸，所以接下来的以武会友依然会很精彩。 “我叫云乘风，来领教领教秦宗主的高招！”量云州的那位高手毫不拖泥带水，拱拱手直入正题。 玉凌和他对视了一眼，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估计这位就是阮华章请的托了，专门挑衅挤兑自己上场，有这样一个开头，钟家及其附属实力便能肆无忌惮跟着派人上来了。 “那就开始吧。”玉凌拔刀出鞘，一派风轻云淡。 毕竟对面这位云乘风只是一位普通的化尊中期修者而已，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第470章 力战群雄 这一刻，众人都将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台上，哪怕是后排那些比较远的修者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毕竟这段时间道凌宗折腾的声势还真不小，小宗门难免心生嫉妒，大宗门难免心生警惕，反正不管怎样，这位道凌宗宗主决计是所有人都想弄清楚的对象。 23us．com 关于其身份来历的猜测，早就流行了不下百种版本了，但正是因为众说纷纭，真相反而无人触及，哪怕有好事者忍痛花大代价去天之楼求取信息，也仍旧弄不明白秦岳的来头，最多只知道秦岳将原本的静灵派改成了道凌宗，但这个人从何处来却是一片混沌未知。 反正搞来搞去，华域上明面上的大势力和秦岳都不像是有关联的样子，他要么来自外域，要么就是什么深山老林里的隐世势力吧，钟家是懒得再深究了，自家可是有三大幻神强者坐镇，管他秦岳啥背景，要是外域大势力越界跑来华域，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梦轻云、束瑾叶这些熟人也抬头望着玉凌，总觉得这个黑衣男子有些莫名的眼熟，事实上梦轻云已经怀疑过一次了，但由于一直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而且玉凌这次经脉寸断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所以她强行挥走了那一股熟悉感，秦岳就只是秦岳而已。 没人注意到，璇珠肩上的小蛇本来懒洋洋地趴着不动弹，在察觉到玉凌的气息后却是猛地仰起了头，一双碧绿色的眼眸狐疑地盯着台上的人，已经将这个黑衣男子和暗渊遇到的那位少年等同起来了。 毕竟异兽对于气息的敏感，实在是人类所不能及。 璇珠浑然无觉，只是托着腮注视着，毕竟她之前又没见过道凌宗宗主，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早就不知道被她抛到哪里去了，现在就是认真观战而已，看看这个秦岳能不能活着熬到最后。 唔，云乘风出招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化尊中品灵技。 璇珠嚼着点心，一脸百无聊赖。 唔，那秦岳回击了，也是一个普普……嗯？诶？居然是化尊上品灵技？这个厉害了啊。 璇珠稍稍来了精神，看到一片湛蓝纤薄的神光从玉凌刀尖倾泻流溢，打了个回旋就将云乘风困锁其中。 云乘风在蓝光中左冲右突也挣脱不得，只能艰难地缓缓移动着，眼睁睁看到玉凌如鬼魅般欺近到身前，刀光倏然一闪。 “轰！” 蓝光爆开如碎雨，云乘风狼狈地翻滚出去，差点跌落下台，然而还没等他翻身起来，一金一紫两重交叉的神光就迫近了他面前，这下却是躲无可躲了。 咦？璇珠吃惊地忘了嚼点心，这这这……又是一个化尊上品灵技？这秦岳还真不简单。 容辰也在台下满心诧异，啥时候玉凌学了这么多化尊上品灵技，正常情况下，就算他再天才也需要一个月小成，半年大成吧？他在雪界的时候还什么都不会，怎么两三个月工夫，就将两个化尊上品灵技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而且……凭容辰的眼力，总觉得这两个灵技哪里有些奇怪，似乎不像是给刀类灵器用的，而应该是剑类灵器才对。 所以相应的，无论是之前那个限制类的湛蓝灵技，还是现在这个攻击类的交叉双重灵技，风格都偏向轻灵迅捷，与刀类灵器霸道厚重的感觉半点没沾上。 观战众人惊讶的时候，云乘风的反应速度已经跟不上来，被两道扑面而至的交叉神光彻底轰到了台下，半天都爬不起来。 其实玉凌已经够给他留面子了，至少没受啥大伤，没缺胳膊断腿不是？毕竟是阮前辈请的托，玉凌想了想还是客气一点。 云乘风一声不吭地回到了原位，苦兮兮地给玉凌传音道：“我说秦宗主，用不用下手这么狠啊？难道阮老没跟你说？” “狠……吗？”玉凌表示不解。 云乘风泪流满面刚想回一句难道不狠吗，但看到已经有人急冲冲跑到了台上，便也不好再打扰玉凌了。 不过一分钟后他就明白了，玉凌对他确实已经无比温柔了。 第二位上场的仁兄明眼人都知道是钟家某附属家族的高手，显然玉凌也心知肚明，心知肚明的表现就是他几乎没有留手的意思。 为什么说几乎，自然是因为还给这位仁兄剩下了半条命啊。 经过两场试水，众人已经明白是时候该化尊后期以上的高手出面了。 “副宗主，你去嘛你去嘛，不然那秦岳还以为没人治得了他呢！”被唤作凛儿的芳华宗少女又开始怂恿。 芳华宗共有两位幻神强者，一位是宗主，一位是大长老，都是女性，一看这宗门的名字就该明白点什么了。到场的副宗主米蕙蕙便是一个化尊后期的老牌高手，想了想不妨趁此机会向钟家示个好，于是便站起身来笑道：“秦宗主，那咱们切磋切磋吧，点到为止。” 玉凌随便和米蕙蕙打个招呼意思了一下，就发现这看着秀美温婉的女子动起手来却是半点不含糊，手中一截丝缎般的灵器微微一晃，整个台上便云遮雾绕，完全看不到了她的身形。 向来米蕙蕙也清楚不能让一个分灵魂师锁定住自己的气息。 重重叠叠的丝缎飘渺飞扬，如同流动的星云，将玉凌完全困锁在了方寸之间，随后那些看似纤软的绸缎轻轻垂落，已然在不动声色间逐渐收缩紧缚，像是一条蟒蛇将猎物圈禁缠绕，紧随其后的便是用力绞杀。 玉凌也没有再掩藏什么，领域灵技化作蓝色微光铺散开来，从小溪化作河流，从河流化作海洋，所有的绸缎在眨眼间便片片碎裂，不成形状。 深蓝色的海洋携带着万钧重压向米蕙蕙汹涌而去，将她一步一步压迫到角落，直到灵力无以为继。 “这是……领域灵技？！” 观战众人又是一惊，没想到这秦岳还藏了一手，除了那些天才中的绝顶人物都有招牌式的领域灵技外，其他人想要领悟一个领域灵技，恐怕一辈子都未必能进入门槛。 因为天赋、悟性、苦功、运气，都是缺一不可。 而秦岳所施展的这个领域灵技，在场所有人竟然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就有些夸张了。因为领域灵技也是分层次的，显然这个深蓝如海的领域灵技绝对是上品中的上品，还被秦岳修炼到了几乎最巅峰的地步，就凭这一手，他就足够在化尊境中称雄了。 这么厉害的领域灵技，为什么众人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阮华章也是一阵惊愕，下意识望向容辰，却发现容辰同样怔怔地看着，似乎事先也并不知情。 阮应琅喃喃道：“原来他也有领域灵技……” 少年终于隐约明白，玉凌在跟他切磋时恐怕留的不止是一点点力，应该是只出了一点点力才对。 否则领域灵技加魂力一起攻击，阮应琅无论怎么盘算都觉得自己好像支撑不了太久。 少年开始认真反省，为什么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同龄人能厉害到这样离谱的境地？是自己历练不够吗？ 可是当他从黑域游历归来的时候，他的战矛下已经有数百亡魂了。 玉凌可没注意到自己打击了多少人，因为在米蕙蕙支撑不住主动认输后，下一个上场的已经是化尊巅峰高手了。 第471章 奇迹缔造者 这位化尊巅峰高手也没有针对玉凌的意思，就是单纯的见猎心喜，想要过过招切磋一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必须看着钟家的脸色行事。 23us．com 像化尊巅峰这个级别，滞留超过二十年的几乎就没什么希望突破了，有人统计过在化尊巅峰终老的人数可是晋入幻神人数的七倍！能成为化尊高手的又岂有平庸之人？然而饶是如此，幻神大关依旧让人望而生畏，大家除了闭关修炼，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不断的战斗，在战斗中寻找突破的机会。 那么问题来了，化尊巅峰高手又有多少？全华域凑一起倒是有几百个，可是大家都各自坐镇宗门或者家族，华域又那么大，从南跑到北就要半年，谁闲的能把几百个同级高手挑战一遍？所以眼看着送上门来一位高手，还是拥有领域灵技的！这么好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啊。 “秦宗主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这位化尊修者很客气地道。 玉凌掩饰性地服了颗丹药，装模作样休憩了几分钟才道：“嗯，可以开始了。” 钟无庆的脸色很不好看，尤其是在看到玉凌和一位化尊巅峰修者都战得旗鼓相当的时候，他发现他还是低估了这位偏僻小宗门的宗主，对方就算对上幻神强者，机灵点儿也能逃走，真要抓住这个人，哪里是手到擒来的轻松差事？ 钟无庆头疼地揉着眉心，已经放弃了原本纯用武力的方案，开始思考有没有更加简单省力的方式。他现在对于死去的钟南鹤，早就不再是原本的回护和同仇敌忾，而是忍不住暗骂了无数句白痴，要不是这家伙为了一个女人惹是生非，哪至于有现在的麻烦事？ 就钟无庆思索了几分钟的工夫，台上已经分出了胜负，结果很不如他愿，又是秦岳获胜。 毕竟玉凌的基础实力已经十分强悍了，灵力在道原诀的加成下直接媲美化尊后期，魂力有阴神之力的浸染，杀伤性比分灵巅峰的魂师还要强出一筹，再加上登峰造极的强大领域灵技，他撇开玄力便足以压制普通化尊巅峰的修者了。更别说，他还有越战越强的属性。 众人木然地看着玉凌的对手不断更换，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连平手都没有出现，全都是被玉凌击败。 年轻一辈有阮应琅出尽风头，现在又有玉凌接替了阮应琅的位置，强大到让人绝望，转眼就是十几连胜的辉煌。 我了个草，这个世界究竟还有没有救啊？还让不让人类活了啊？ 那个戴面具的家伙居然还没有下台，居然还站在上面等人来挑战，就算你灵力魂力跟得上，难道你精神上不累吗？这到底何方神圣啊，简直变态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吃瓜群众再一次泪流满面，救命啊谁还能收了这个妖孽，以后谁再跟我说南明十三州是鸟不拉屎的小破地方，我特么的就跟谁急！ 你家的旮旯地方能有这么厉害的高手？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呀！ 仿佛在响应群众的心声，钟家一位化尊巅峰修者终于忍不住了，豁然起身上场。 众人望着他的背影，这一刻像是在此人身上看到了救世主般的光芒，不是说众人跟玉凌有什么深仇大怨，但这样强的过分让人绝望的存在还是不要出现的好，否则大家伙儿咋混呐？ 一场寿宴从早上办到了晚上，众人却浑然未觉，主要是因为这以武会友的助兴节目实在是太太太凶悍了，无论是阮应琅还是玉凌，都简直是反人类的存在。 钟明心沐浴着月光，也就是众人眼里的救世主光环，飘然落在台上，沉声说道：“如果大家不急的话，就给你半个时辰休息。” 不急不急，我们一点都不急，吃瓜群众就眼巴巴盼着钟明心成为连胜终结者。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看得热血沸腾，紧张地关注着事态，希望这个连胜的奇迹能持续到最后。 梦轻云就是其中一位，对于这个曾救过自己性命的道凌宗宗主，她当然是好感更多几分。她轻轻抚着手里的青皇鞭，暗暗地说道：秦岳，我相信你一定是最终的胜者。 玉凌只休息了十分钟，就淡淡开口道：“开始吧。” 梦轻云不禁暗自叹息，这位秦宗主怎么忽然就沉不住气了呢，是因为对方是钟家的人吗？可是钟家的险恶用心就是想趁着你被车轮战损耗到最虚弱的时候，出面来捡漏啊，你这样岂不正中他们下怀？ 钟明心假惺惺地推辞道：“哟，秦宗主好气魄啊，真不需要再休息休息？万一你输了，可别赖我不给你机会啊？” 众人开始觉得钟明心犯贱了，这话说的，秦岳连战了十几场，就算休息几天都未必能完全恢复过来，你捡漏就捡漏呗，非要大声说出来干啥？ 然而没人知道，十分钟就足够让玉凌消耗的灵力魂力恢复完全了。 在一场接一场的战斗中，两大功诀早已高速运转到了两百周天以上，此刻的玉凌不仅没有被损耗虚弱，反而抵达了真正的巅峰状态。 这样的巅峰状态，连幻神强者他都敢拼上一拼，钟明心又有何惧？ 当钟明心一上来就放出自己青绿色的领域灵技后，连冰玄和兰心雨都禁不住为宗主捏了把汗，因为这意味着玉凌的灵技优势已经不复存在。 当钟明心运起魂海中的万顷波涛，魂技几乎化作实质汹涌而出的时候，众人仿佛预见到秦岳这次真的是麻烦大了。 万众瞩目之下，钟明心的唇角已经泛起了冷笑，想当年他可是钟家第一天才，兼修魂力灵力，还有领域灵技缔造辉煌，秦岳便是再惊才绝艳，也终究是要灰头土脸滚下场了。 青色领域和蓝色领域轰然相撞，便在一片令人牙酸的吱嘎吱嘎声中相互破碎消湮，虽然深蓝海洋占据了上风，但这并不构成绝对优势。 钟明心自信他的魂技绝不比秦岳弱多少，毕竟他也是分灵巅峰的境界啊。 然而当淡金色的魂符和玉凌那半白半紫的魂力光束碰撞在一起时，钟明心的表情却渐渐凝固了。 他仿佛感觉到一片幽深不可测的黑暗笼罩而来，眨眼间就将他的所有感知剥离，只留给他一片紫色茫茫的雾气世界。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是脱胎于刹魂族雾刹界的恐怖魂技。 在阴神气息的包裹下，钟明心顿时陷入了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看不见听不见的绝望处境，他感觉自己被一个紫色的大茧禁锢了，于是他用尽全力恐慌地挣扎着，歇斯底里地用所有魂力冲击着，如同溺水之人拼命想要浮到水面上呼吸一口空气。 光明，他终于看到了光明。 是深蓝如梦的光明。 不好！ 钟明心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玉凌的领域灵技如万钧海水轰地一声碾压而来，像是抛废品一般将他抛飞了出去。 随后，便是一金一紫交叉的两道神光如闪电般袭来，钟明心于间不容发之际无比惊险地躲过了要害。 还没等他喘口气，对面的玉凌已经双手结印，一道幽黑如墨的光束直直地穿透了他的身体，随后是一轮妖月和一朵黑莲。 分别是玉凌在暗渊中学到的三道印诀：寂世之光、妖月之光和黑莲之光。 在深蓝海洋的遮掩下，黑暗的色泽实在太容易被人忽略。 雄心万丈正准备大展身手打垮玉凌的钟明心彻底悲剧了，躲过了一道攻击又如何，玉凌这边多的是精妙高级的灵技，根本不给他丝毫喘息翻盘的机会。 曾经的钟家第一天才如死狗般被轰到了台下，连三分钟就没能坚持下来，浑身是血就那么昏迷了过去。 台上台下俱是一片死寂。 没有意想中的龙争虎斗，实力如此强劲的钟明心竟然败得如此之快，根本没有僵持拉锯的过程，就直接被碾压过去了，完全让人措手不及。 这便意味着，玉凌在之前的战斗中依旧没有出全力。 这个人，这位道凌宗宗主，究竟到底有多强？！ 或许除了幻神强者，已经没有人能试出他的深浅了。 “还有人吗？”一片安静中，玉凌淡淡的话语是那么清晰。 场下还是鸦雀无声。 玉凌缓缓走下台，人群也不由自主地向两边分散开来，就那样默默地注视着他走回了原位。 走回了那个属于道凌宗的地方，也就是今天一系列奇迹的起点。 第472章 委屈的小蛇 寿宴结束的这个夜晚，所有人心里都是颇不平静，因为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啊。 23us．com 接下来几天，大家也没急着离开，总不能真是吃顿饭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还有很多祝寿活动呢。 于是每个祝寿的人都会跟着夸一句阮应琅，少年都快听得耳朵起茧了，阮华章倒是一点都不嫌多，始终笑眯眯很是自豪地应着。 玉凌的小院倒是冷冷清清，人们虽然很佩服这位强势崛起的道凌宗宗主，但前提是他得从钟家的追杀中活下来，这个危险的节骨眼，谁敢明着跟钟家作对？ 不过也有意外，比如梦轻云硬是好说歹说拉着书院的一帮人过来找玉凌。 “秦宗主，你们这是打算走了？”梦轻云刚来就看见冰玄、兰心雨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呀，是梦姑娘啊。”冰玄连忙打招呼。 梦轻云清清冷冷的脸上不禁浮起一抹微笑，颔首道：“一两年不见，你现在也很厉害啊。” 冰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不行不行，高手实在太多了。” 少年偷偷瞄着面前英气勃发的蓝衣少女，感觉她现在似乎更漂亮了，明艳得让人不敢直视。 温年轩适时插话道：“师妹，你和他们早就认识？” 梦轻云丝毫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嗯，之前秦宗主救过我的性命，只是我一直帮不上他们什么忙。” 这话一出，众书院弟子瞬间对玉凌好感飙升，视为了自己人。 温年轩也没有追问细节，只是转向玉凌郑重地道：“既然如此，如果秦宗主有什么麻烦的话，我想容辰长老应该是愿意帮你这个忙的。” 玉凌强忍住笑，幸亏容辰没一起过来，否则让这位不苟言笑的老师强行配合演戏，也真是难为他了。 “不要紧，钟家的事我自己可以应付。”玉凌道。 梦轻云诸人面面相觑，事实上就连冰玄和兰心雨也不太懂玉凌的信心从何处来。 张重和丘暮言两位凝血保镖已经变幻了样貌，在他们收敛气息的情况下，大家还以为是两个普通的道凌宗长老，谁都没想到其实是两尊大神。 “那是我多虑了。”梦轻云注视了玉凌几秒，觉得他应该不像是那种死要面子逞强的人。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温年轩便客气地告辞了：“秦宗主有空的话，不妨来书院做做客，毕竟你帮过梦师妹，大家也算是朋友了。” 其实……本来就是朋友啊。 玉凌将众人送到门外，发现梦轻云都走远了，冰玄还痴痴地注视着她的背影，不禁轻咳一声提醒道：“怎么？喜欢人家姑娘？” “啊，没有，宗主……”冰玄顿时受到惊吓。 “解释就是掩饰。”兰心雨好心地给他留了半句。 冰玄涨红了脸支吾了两句，最终还是破罐子破摔道：“是、是有一点好感……梦姑娘长那么漂亮，人好，天赋也好，谁都不会不喜欢她吧……” “嗯，没错，书院追求她的人差不多可以绕沧澜城三圈。”玉凌道。 冰玄顿时被打击得无以复加。 “不过至今也没见她看上哪一位。”玉凌补充道。 冰玄不禁泪流满面，宗主，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样大喘气？ “所以好好努力，你还是有机会的，等这段时间的事情结束了，我有空带你去书院转转。” “啊，谢谢宗主！”冰玄无限感动。 “不过有个问题，你要是早就喜欢她，两年前干什么去了？” 冰玄呐呐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兰心雨理解地解释道：“因为梦姑娘对于南明州而言，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吧，所以冰玄就算有好感，也不敢说出口的，因为距离差了太远。” “是啊……”冰玄讪讪一笑，他本来早就把那一丝丝妄想掐灭了，结果今天重新见到梦轻云，万千感慨那是一齐涌上心头啊，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离她这么近了。 兰心雨打趣道：“我说冰玄，你这么追着梦姑娘去了，覃欣可怎么办呀？难道说青梅竹马注定都是悲剧啊？” “啥？”冰玄完全懵逼。 兰心雨叹气摇头，可怜欣儿一颗芳心全系在她的冰玄师兄身上，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这种事她就不掺合了，说来自己也是一厢情愿无着落呢…… 少女的心里不免有些幽怨和忧愁。 “准备好了的话，你们就先走吧。”玉凌已经将计划给张重和丘暮言交待过了，如果钟家的人没有阻截兰心雨两人的意思，张重、丘暮言就会倒回来和玉凌汇合。 “那宗主你呢？”冰玄奇道。 “我还有些别的事要处理，你们不用担心。” 玉凌将四人送上马车后，回头却撞上了悟玄门一行人。 “秦宗主还不走吗？”武翎也不好装没看见，由于一丝莫名的好感，他还是主动打了个招呼。 “嗯，明天就走。”玉凌也礼貌地点点头。 璇珠好心提醒道：“你路上可要小心点啊，毕竟钟家可不是……咦，碧影你干什么呀？” 只见小蛇嗖地一下窜到了玉凌面前，仰起头狐疑地注视了他几秒，嘶嘶地吐着信子。 玉凌下意识接住小蛇，看着这小家伙歪着脑袋打量自己，心中不禁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碧影咻地一下回到璇珠肩头，嘶嘶地跟她说着什么。 璇珠的表情一瞬间迷茫而怪异。 “咳咳，没事我先走了。”玉凌真心好无奈，我说小蛇啊小蛇，你能别这么八卦吗？ “诶，等等！”璇珠火急火燎跑到他面前，瞪大了漂亮的眼睛道：“我家碧影的意思好像是说我认识你，可是……你到底谁啊？” “认错人了吧？”玉凌话音刚落就看见碧影那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碧影还不会说人话，表达的意思比较模糊，不然一句“他是玉凌”，他再怎么掩饰都没用了。 璇珠不死心地道：“你摘下面具我看看？” “什么情况啊？”武翎等人面面相觑。 “你们回避一下好不啦？”璇珠摆摆手，这姑娘还知道玉凌不方便暴露身份。 众人无奈地压抑着好奇心，纷纷走远表示不偷看。 “这位小姑娘，你真的是误会了……”玉凌取下面具，露出的自然是“秦岳”的面庞，顺便还倚老卖老了一句。 “啊？”璇珠不禁呆了一呆，就连小蛇也不吭气了。 这张陌生的脸，她自然是不可能见过。 “咳咳，那个，对不起啊秦宗主，是我唐突了……”璇珠顿时语气一弱，紧张地左右望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补道：“话说……你不会杀人灭口吧？” 玉凌哭笑不得：“没事，你不给别人说就好，再见了。” “哦，再见……”璇珠怔怔地望着玉凌走远，禁不住埋怨道：“碧影，你看你搞的大乌龙……” 小蛇嘶嘶吐着信子，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不动摇。 可是好委屈啊，怎么跟主人解释不清楚呢？ 第473章 大手笔 钟家所在院落。 23us．com “禀报家主，秦岳雇了一辆马车将除他之外的四人都送走了，我们要不要半路阻截？”下属收到情报后就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钟无庆叩着桌面微微沉思了几秒，摇了摇头道：“算了，那几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放走秦岳。除了这个，他还有什么动静？” “他似乎没有立即走的意思，而且书院的人还专门拜访过他，经我们的人旁敲侧击打探了一下，好像是他曾经救过书院院长的孙女梦轻云，具体怎么回事不清楚。” “嗯？”钟无庆不禁皱了皱眉：“书院的人也要掺和进来？” “还在观望……但据说书院的容辰长老似乎和阮华章私交甚笃。” “这个我知道，我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对付容辰的？你继续派人盯住秦岳。” “是。” 随着时间流逝，消息一个个接着传来。 “家主，书院的人离开了，不过容辰没走。” “阮华章回院里休息了，没有别的动作。” “秦岳又雇了三辆马车，看样子是打算用其中两辆来混淆视听。” 钟无庆不禁冷笑道：“他倒也不蠢，知道我们会盯上他，不过他恐怕不知道，我钟家经营了这么多年，阮府早就有很多我们的耳目了，他又能逃到哪去？” “家主英明，那三辆马车走的是不同路线，确实是想分散我们注意力。但我们的人主动接替了原本的车夫，秦岳的行踪一直在掌控之中。” “嗯，没让他发现不对吧？” “没有，秦岳虽然有试探，但我们的人在东河州车行也是潜伏了多年了，没什么疑点。不过秦岳也算谨慎，目的地是大双州，看样子应该是打算在那里换乘。” “唔……”钟无庆摊开地图，眯起眼睛道：“无癸现在在至明山一带，就在这里动手吧。” “家主，车马已经备好。” “嗯，你们径直回旬雾州，我亲自带人去会一会那位道凌宗宗主。”钟无庆声音森然。 属下连忙应是，心中充满了对秦岳的怜悯。两大幻神强者外加九位分灵魂师啊，这阵容，啧啧，哪怕同是幻神强者也要翻船吧，这秦岳也是够倒霉的，惹谁不好非要惹我钟家。 …… 三天过去，玉凌终于是优哉游哉晃到了大双州边境的至明山一带。 坐惯了飞行器这样的高科技代步工具，现在再坐马车简直是遭罪啊，一路咣当咣当晃成了，一点都不舒适。 “明天就到大双州了。”车夫提醒道。 “嗯，行，酬金先给你吧。”玉凌说着便掏出了一块上品灵玉。 车夫连忙道：“不不不，不能乱了规矩，等送到地头再说吧。” “真敬业啊。”玉凌随口赞一句。 真是敬业的好演员啊，这个世界没有演艺圈多可惜。 车夫继续敬业道：“您是先到附近小镇上歇一晚，还是想连夜赶路？” “不歇了，早点走吧，不过你要是累了或者饿了，可以休息一会儿。” 车夫不禁暗暗冷笑，这秦岳也是心里不踏实啊，就想着尽快回到他的道凌宗去，不过想想也是，面对钟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他能全然不在意才是怪事。 “我去买个麦香饼填填肚子，您要不要也来一份？”车夫努力做好一位“养气境”修者该有的样子。 “随便了。” 不一会儿，车夫就带着两大饼回来了，还跟打广告似的介绍道：“我跟您说啊，这尤记麦香饼味道是一顶一的赞，您要不尝一尝？不然我就全解决了？” 饼是挺香没错，可是钟家也太无聊了吧，还是下毒这种毫无创意的下三滥手法？ 香味已经弥散开来，车夫当然不在意玉凌吃不吃，反正毒药都已经挥发了，其他的事就无所谓了。 不过看到玉凌吃完一块饼，那效果自然是更好喽，尤其是对方还跟自己说了声谢谢，车夫好悬才忍住没笑出来。 谢我？谢我送你去黄泉？ 唉，不过这几天相处，这秦岳人倒还不错，真是可惜了，跟钟家作对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啊。 车夫一边暗自摇头晃脑，一边扬起了马鞭，在山路中继续晃荡前行。 行驶到某一段路时，车夫感觉到怀里的一块晶石忽然隐隐发烫，便骤然停下了马车，回头唤道：“秦宗主？” 没有反应。 有反应才奇怪了呢，那特制毒药足以让通玄修者小命玩完，就算化尊级别的也够吃一壶了吧。 车夫撩开帘子，看见玉凌似在盘膝入定，目光闪了闪便悄无声息地将手伸了过去。 还没挨着玉凌衣袍，玉凌便忽然睁开了眼睛，疑惑道：“怎么？这就到地方了？” 车夫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是啊，到地方了，我叫了秦宗主几声，见你没有反应就进来看看。” “哦，刚刚不小心睡着了。”玉凌说着便要起身，但突然一个踉跄又跌坐回了原地。 “嗯？”玉凌似乎察觉到不对劲了。 “晚了！”车夫阴阴一笑，再不掩饰一身化尊初期的灵力。 不过他的灵力不是冲着玉凌去的，再咋说也是寿宴上力战群雄的强者，哪怕中毒削弱了实力，也不是他一个初入化尊境的伪高手可以应付的，他所做的事情只是将所有灵力都灌注到马车内部，然后整个人飘然暴退。 随着马车轰然化作一团燃烧的焰火，这片区域也一瞬间面目全非，以马车所在地方为中心，周围那些看似普通的灌木草丛再也无法遮掩阵纹的光芒，如果从高空俯瞰的话，此地赫然是一处大手笔的强悍灵阵！ “咻咻咻” 一束束阵法光芒直入云霄，不仅将方圆五里完全封锁，而且还编织成了一片天地大网，轰隆隆如同天道镇压，向着下方浩荡垂落。 玉凌刚从炸裂的马车中翻身出来，瞧见这阵仗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钟家真是不惜花费大代价也要抓住他，如果说下毒这种手段有些太小气了，那这幻神下品级别的阵法绝对很大气啊，而且这还没完，钟无庆和钟无癸肯定早就守在一边等候多时了吧？ 本来阮华章让他将计就计演演戏就好，但瞧瞧人家这手笔，玉凌哪还用假装什么，就算真心拼了命要逃，也不容易逃掉吧？ 紧跟着幻神下品灵阵的，还有一道化灵下品的魂阵，虽然主阵者是九位分灵魂师，但威力却也发挥了个三四成，将玉凌的魂力基本上死死地限制在魂海里，只能抽调出不多几许。 双重禁锢镇压下，玉凌估摸着除非两大功诀迅速运转到两百周天以上，或者让朔立即出手，否则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林木间终于出现了钟无癸和钟无庆的身影。 钟家家主好整以暇地道：“秦宗主，别来无恙啊？” “用不用这么夸张啊……”玉凌好一阵无语，原来自己这么重要啊，瞧这阵仗多豪华。 “呵呵，秦宗主几日前大杀四方，连胜那么多场，我当然是印象深刻啊，不准备周全，我们就亏大了。”钟无庆皮笑肉不笑地道。 “就为了拿到东河州对付徐家？”玉凌道。 “事到如今说穿了也无所谓了，对付徐家其实是次要的，拿到东河州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东河州下，可是有一条举世罕见的升灵晶矿脉啊，这个秘密恐怕连阮华章自己都不知道。”钟无庆悠悠慨叹道。 第474章 阵法我们也有 升灵晶！ 玉凌心底一震，有些怀疑地道：“东河州会有这种东西？那里的灵气还没浓郁到这等程度吧？” 钟无庆随口道：“反了反了，正是因为东河州孕育出了升灵晶矿脉，才几乎耗尽了这一片区域的灵气，但即便如此，东河州的资源产出依旧是华域南部地带中最丰饶的。 23us．com” 没想到一切的真相竟是因为升灵晶…… 玉凌心里也是一阵波动，以他现在的财力，对大部分奇珍异宝都已经不怎么看得上眼了，但升灵晶决计是例外。因为这种东西堪称逆天神物，哪怕是最寻常的升灵晶也可以微微改善灵力资质，而那种最顶尖纯度最高的升灵晶足以从根抵上改变一个人的天赋，哪怕砸十块上品神玉都买不到。 这样的东西在封域都是供不应求，更别说在华域了，玉凌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华域唯一的升灵晶矿脉。 照钟无庆的说法，说不准要是没有这条矿脉，整个华域的灵气浓度都会翻上几番。 “你们怎么知道的？”玉凌问。 钟无庆笑道：“秦宗主，你可真是挺闲的，有工夫关心升灵晶，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不然……” 他刚说到一半，玉凌周身灵力骤然汹涌，一层浓郁的蓝光氤氲在他周围，短暂地将灵阵的镇压弹了开来。 玉凌身影一晃就朝钟无庆两人径直冲来，领域灵技的神光顺着刀尖浩浩倾泻而出，如同一条奔腾不休的蓝色长河。 他此刻携带的声势便是化尊巅峰修者也要变色，然而钟无庆两人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幻神和化尊的差距，基本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而且这两者之间还没有任何过渡境界，这一步迈出去便是鲤鱼跃龙门，迈不出去那就在化尊巅峰终老一生。 “秦宗主，我是该赞叹你的勇气呢，还是惋惜你的愚蠢呢？都到这一步了，你垂死挣扎又有什么用？” 钟无庆根本没有动手，只有他身旁的钟无癸一步踏出，非常嚣张地一拳砸来，“当”地一声和刀光悍然相撞。 玉凌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砰地一声砸在山壁上，灵阵魂阵的双重镇压紧随其后，将领域灵技嘎吱嘎吱压迫得只剩薄薄一层，要不是他有洗髓期的身体素质，这一下怕是要彻底瘫痪在这里。 不过气血震荡之下，他只僵滞了短短一个瞬间，很快便恢复过来，向着反方向迅速脱逃。 “还不死心？”钟无癸表面嗤笑，心里却是一惊，他可是心知肚明自己这一拳毫无保留，哪怕是有领域灵技的化尊巅峰修者也该重伤躺下了，结果玉凌却像没事人一般起身就跑。 玉凌头也没回，直接将十颗炎爆石丢了过去，身后顿时被一片火光火海淹没，钟无庆两人哪料到会有这种一次性的强力杀伤性武器，一时间不免被搞了个灰头土脸，纵然没伤到，但还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这家伙快跑出灵阵范围了！”钟无癸难免有点焦急，只见玉凌又扔出了一堆那种古怪的火红色石头，硬是将灵阵轰开了一角缺漏。 钟无庆也很无奈，天知道玉凌在双重镇压下居然还能动弹，而且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手段，硬是将这万无一失的局面扯开了一道破绽，毕竟灵阵又不能移动。 不过魂阵倒不影响，钟无庆连忙吩咐了一下暗中的九位魂师跟上，便迅速向玉凌追击而去。 一行人风驰电掣地在山林间穿梭，速度都是快到极致，那几个分灵魂师很快就被甩得远远的了，就只有钟家两人勉强拉近着距离。 “一个化尊修者都能跑这么快。”钟无癸好纳闷。 钟无庆沉着脸道：“看来他还藏了一手，除非他是洗髓武者，否则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钟无癸惊道：“不会吧，洗髓加化尊加分灵，这世上还有这么恐怖的人物？” 钟无庆冷冷道：“他八成不是华域的人，不过他今天别想跑掉。” 钟无癸犹豫着，“大哥，我们不会惹下滔天大祸吧……” “你怕什么！外域大势力胆敢干涉华域，除非他们能跟全华域的幻神修者抗衡！就算他们真有这个底蕴，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人这么不理智。”钟无庆断然道。 见钟无癸有些沉默，钟无庆寒声道：“无癸，事到如今，你以为我们还能退回去？” 从玉凌杀了钟南鹤开始，他们早就骑虎难下了。 报复道凌宗固然有风险，可是不还击，钟家的声望就会一落千丈，他这个家主也是选无可选。 “快追，不能让他逃了！”钟无庆极力拉近着距离，眼看玉凌马上就要进入他的攻击范围内了。 结果玉凌又甩出了一堆炎爆石，气得钟家两人几欲吐血。 如此反复几次，钟无庆也是发狠了：“我就不信他这东西还无穷无尽了！” 钟无癸却是隐隐不安道：“大哥，他之前不是中毒了吗，就算是洗髓武者，也不能压制这么久吧？” 钟无庆不禁怔了怔，的确，这事儿有点诡异啊…… 正想着，又是一堆炎爆石轰炸而来，钟无庆哪还有平日里沉稳淡定的模样，此刻简直想要跳脚骂娘。 “快！先拦住他！”钟无庆眼看玉凌要脱离视野，这下真有点急了。 他的灵力固然比弟弟要深厚几分，但问题是成为家主后，他已经很少亲自动手了，现在这对敌经验、反应能力都下降了不少。 钟无癸直接从炎爆石火海一穿而过，顾不得身上的灼伤，以最快速度冲向了玉凌。 玉凌忽然停下了脚步，不再奔逃。 “怎么？终于跑不动了？”钟家两大强者一前一后将他堵在中间。 “确实。”玉凌很实诚地道。 “早知如此……”钟无癸冷笑。 “两位看看天上？”玉凌抬头示意了一下。 “秦宗主，你真够无聊的。”钟无庆不禁摇摇头，这伎俩早被玩烂了好不好。 钟无癸已经谨慎地来到了玉凌近前，发现他的气息的确是掩饰不住的衰弱，不知道是因为压制不住毒性了还是在对抗和逃亡中消耗了所有力量。 “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玉凌也摇了摇头，忽然话锋一变道：“朔，交给你了！” 钟家两人本能地一惊，随即就看到一股黑烟毫无征兆地扑面而来，与此同时，还有一道硕大的光柱浩浩荡荡从天而降。 “呵呵，钟无庆，钟无癸，别来无恙啊？” 相似的情景，相似的话语，然而主客之势却已易位。 看到阮华章和容辰不知从何处飘然出现，钟家两大强者终于脸色大变。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另两个方位，张重和丘暮言也无声无息地把好了关。 再加上正中的朔……正好是五大幻神强者！ “阵法啊，我们也有布置，两位可要小心喽？”阮华章站东方青龙位，脸上的笑容毫无温度。 “轰！” 那浩浩荡荡的光柱终于垂落而下，如同一道无可抵挡的通天之瀑。 第475章 任重而道远 猝然生变之下，钟家两人顿时如坠冰窖，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绝杀的陷阱等在后头，事实上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什么时候秦岳和阮华章搅合到一起去了？ 然而不管眼下的情景是多么匪夷所思，生死危机却已是迫在眉睫。 23us．com 钟无癸想也不想便猛地朝玉凌冲了过去，不管怎样先抓到个人质再说，但那缕飘飘忽忽的黑气却幽幽然扩散开来，像是一张无可挣脱的大网，反而将钟无癸牢牢地束缚在了原地。 “哥，你先走！”钟无癸奋力挣扎不出，眼看光柱已经轰隆而下，不禁有些绝望地道。 “想走？当我不存在啊！”朔很是不爽地说着，黑气如云雾般流淌逸散，寂世之光、妖月之光、黑莲之光三大杀招齐齐出击，比玉凌施展起来不知强上了多少，毕竟这样的印诀本就更适宜暗渊之气。 钟无庆根本来不及施展防御灵技，险险地躲开黑光，却被紫红色的妖月镇压住了身形，随后的黑莲直接将他切割出了无数血痕，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但深入骨髓的暗渊之气侵蚀起来却很要命啊。 于是接下来就没玉凌什么事了，他只负责将钟家两位幻神强者引到这个埋伏地点就行，后面的完全用不着他操心。 不过说来容易，他刚刚的那一系列历程却足够惊险了，恐怕换了大部分化尊巅峰修者都根本完不成任务。这么疯狂的计划，容辰之前不答应也很正常，不过玉凌盘算了一下，觉得还是值得一试的，虽然钟家的大手笔有点超出他预料。 好在结果应该是没有什么闪失了，五位幻神级别的强者加提前布置好的强力杀阵，更重要的是钟家两人全无心理准备，这种情况还能让他们逃走，阮华章就不配是老牌高手了。 玉凌站得远远的，优哉游哉看着这片山林几乎被夷为平地，那尘土浩浩、地动山摇、光芒四溅，简直比世界大战还精彩啊，就差搬个凳子磕个瓜子什么的。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你不去帮忙吗？” “帮不上啊。”玉凌随口回了句，然后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谁在跟他说话？ 但他的四周除了树木、空气和虫子，什么都没有啊？ “你在找什么？”那道声音继续好奇地问。 “你是谁？”玉凌真心感觉遇到灵异事件了。 “我是谁……”对方忽然陷入了迷惘，似乎被这个深刻的哲学问题难住了。 “我不知道啊……”弱弱的回答。 “你在哪儿？”玉凌想了想，换了个直观点的问题。 “我在你旁边啊。”语气很认真。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吗？ 玉凌索性放开魂力，在方圆十米之内开始地毯式扫描，最后扫来扫去……居然锁定在了自己的灵戒上？ 什么情况这是？ 玉凌将意念探入灵戒，终于在某个布满黑气的角落找到了声音的来源，然而这个发现却让他震惊得险些崩散了这一缕魂力。 “离、离幽？”玉凌怔怔道。 只见一朵黑莲正嫣然绽放，那一袭黑衣的少女轻轻踩在莲瓣尖端，幽黑清澈的眼眸恬淡如冬日之湖，干净得仿佛能倒映出天地万物的光影，明明黑色是压抑而神秘的颜色，在她身上却显得如此纯粹而超尘。 “我叫离离幽吗？好奇怪的名字诶。”黑衣少女好奇地望着玉凌的魂念，带着那朵黑莲轻轻飘来，接着问道：“你认识我？” “呃，你叫离幽……”玉凌下意识纠正了一句，看着这位死而复生的乾魂，心绪一时间难以平静。 “唔，那我为什么不认识你呢？”黑衣少女歪了歪脑袋，疑惑而认真地问道。 玉凌开始头痛，“这个问题有点复杂，那个，你等一会儿啊，马上有人来跟你解释……” “哦好。”黑衣少女显得懵懂而乖巧，居然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了黑莲莲心上，没有再追问什么。 倒是玉凌忍不住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少女不解。 “好吧，没什么。”玉凌看她那样子，明显前尘往事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朔不介意的话，其实这样全新的开始，或许也挺好？往日的恩怨，再不会成为负累…… 玉凌收回魂念，不禁这么思索着。 “新生的灵体，是不会有任何记忆的，你可以看做是一次转世轮回，她是离幽，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却又不是了。”魂海深处，有人开口说道。 “谁造成的？”玉凌对古雍是一点好感都欠奉。 不过这事儿说起来真是吊诡啊，当年暗渊大战打得那么天崩地裂，把暗渊都给整垮了，结果当事人中，玉凌、朔、古雍、戍，还有以另一种方式重回人间的离幽，现在都好端端在这里…… 那当初那么拼死拼活的，也不知道是在折腾啥。 古雍淡淡道：“这话就没意思了，彼此为敌，你指望我会愧疚？” 对这个可怜又可恨的人，当然不能指望他有什么多余的同情心和感触，毕竟一个从来没有感受过光明的人，自然也不会知道光明是何物。 “你打算什么时候帮我去找人？”古雍见玉凌不说话，便继续接道。 “我尽量，就凭我现在这身份，直接去雪央国腹心的话肯定会被撵出来，起码也得再发展一两年吧。”玉凌道。 “反正我不急，急也应该是你才对。”古雍平静地道。 “这话就没意思了，不急你老问起它做什么？如果你根本不在乎，这交易是不是有点亏啊？” “八百年的因果，早该了结了。” “其实你还是放不下的吧？”玉凌问。 “至少了结之后，就会变成单纯的回忆，而不是执念。” “虽然知道你可能不会告诉我，但还是想问一句，你找到九襄国皇室血脉后人，又能做什么呢？复国不成？” 古雍很不给面子地道：“那你还问？我们交情没到这一步吧？” 准确地说，不仅没有交情，就连纯粹利益交换的合作，也显得十分勉强才对。 玉凌有古雍的全部记忆，而且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楚，古雍当年所修习的灵技自然是一个不落。不过知道归知道，但想要凭此顺理成章地用出来，难度还是太大了，所以其中一项交易就是，古雍将经验和诀窍都告诉玉凌，并且在一些细节上指点一下，在这样近乎作弊的基础上，玉凌才在两个月内将好多化尊上品灵技和一个领域灵技都修炼到了最巅峰的境地。 至于灵技不是很匹配刀类灵器……这个，有总比没有强，将就将就还是不影响威力的。 不过古雍提的要求看似简单，只是找人而已，但要玉凌径直去往雪央国皇宫，这事儿未免有点天方夜谭了，如果不是雪央国有人引荐，外地修者哪怕是幻神高手也未必能进去，毕竟这是个信任度的问题。玉凌都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日后找念羽白走走后门？就是不知道那家伙在雪央国具体是什么身份。 当年九襄古国土崩瓦解后，那位九襄国公主逃到西南一隅立国雪央，这是铁板钉钉没有疑问的，至于民间有没有隐藏的九襄国皇子后人，那大海捞针就谈何容易了，反正玉凌从来不指望这种纯靠运气的事。 要是能早点将魂海里这个定时炸弹送走，玉凌当然很愿意，毕竟和古雍的约定中，古雍只承诺找到人时他立马就走，但他没说出口的潜台词两人都心知肚明在没找到人之前，一旦有机会，古雍还是会毫不客气落井下石占据这具身体的。而且这种事别人也帮不了玉凌，因为哪怕是化灵之上的魂师，也未必能把古雍的残魂和玉凌的魂海割裂开来。 可惜路得一步一步走，凭玉凌现在的修为连华域都不能横行霸道，更遑论高手云集的封域了，这事儿急也没用啊。玉凌所能做的只有小心警惕，别再搞个魂力透支甚至魂海破碎什么的就行了。 到这个时候，山林间的惊世大战也终于进入了尾声，结果没有丝毫意外，也很难再有什么意外，因为阮华章一点机会都没给留，直接把钟无庆两人轰杀成渣了。 第476章 扩张的年代 玉凌走来一看，战场上什么都没剩下，只有一片焦黑的土地冒着烟，原本茂盛的林木是一棵都没剩下，没看两个大强者都被抹杀得干干净净了吗？ 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阮前辈，话说直接把他们这么杀了，是不是有点浪费……” “浪费什么？保险起见，还是早点弄完，免得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23us．com”阮华章不以为然。 “这样似乎会错过一些有用信息……” “哦？什么信息？”阮华章似笑非笑道。 玉凌心中一动，终究没有隐瞒什么，直接说道：“刚刚钟无庆动手前，说东河州下有一条升灵晶矿脉……” 他注视着阮华章的面庞，发现这位老者果然没有特别惊讶的样子，只是有些恍然地点点头道：“原来钟无庆死之前引以为依仗的秘密是这个。” 玉凌无语道：“那您还这么果断地下了手？” 阮华章笑道：“不然呢？我在东河州这么多年，其实也有一点猜测，只不过没想到升灵晶这上面去。你跟钟无庆打交道不多，这个人啊，必须得以最快速度将他杀掉，否则多拖一秒，他都能玩出一堆花样来。你别看他今天死得很轻易，但若不是因为他觉得对付你一个化尊修者不至于出现什么危险，否则千金之子可是坐不垂堂的。” 容辰面无表情地咳嗽了一声，阮华章顿时结束了长篇大论，一脸关切道：“小凌啊，你没受什么伤吧？” “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玉凌汗。 “为了表示长辈的身份啊，可是想了想叫小玉似乎不太合适，你觉得呢？” “……”玉凌还能说什么，前辈你开心就好。 “没死我就走了，还有什么事吗，你们俩？”容辰见玉凌无甚大碍，便直截了当地道。 “我没事了，有空常来坐坐啊。”阮华章感慨道。 容辰直接无视了他，扭头转向玉凌。 “我也没什么事了。”玉凌摇了摇头。 容辰想了想，忽然问道：“钟家是不是还剩了一位老祖？” 老师你反射弧真够长的…… 玉凌无奈道：“不用担心，像这种大势力一旦被削弱到一定程度，剩下的就不用我们头疼了，我看不出几个月，钟家恐怕就要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老容，学着点儿，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看问题还没你学生透彻。”阮华章道。 “后会有期。”容辰理都没理，直接走人。 阮华章笑眯眯地道：“那我也该走了，小凌要不要再去我府上坐几天？” “不用了吧？”玉凌微微一怔。 “商讨一下升灵晶的事情？”阮华章这才慢吞吞补充道。 “那就叨扰前辈了。”玉凌瞬间改口。 笑话，升灵晶这种举世难寻的宝物，就是他也不能淡定无视啊，只要随随便便捞走一点，就是旁人一辈子也修不来的财富。 张重和丘暮言对视一眼，很知趣地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好，这次真的辛苦两位前辈了。”玉凌该做的姿态还是得有的，说两句好听话又不要钱。 “我呢我呢？也来点感谢呗？”朔赶着凑热闹。 “你就不必了吧？” “你！”朔已经处在暴走边缘。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说！”朔没好气地道。 “进灵戒，自己看，记得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到外界，谢谢配合。” 朔满肚子狐疑飘到灵戒里，几秒后整个灵戒就轰然一震，仿佛里面的空间彻底爆炸了一般。 唉，果然这种事，就不能指望他淡定得起来，幸好玉凌已经将离幽那一片角落专门隔离开来，否则这么一折腾，那些灵药灵材岂不是全都得废了。 …… 从东河州回到道凌宗后，玉凌的心情可谓是一片大好，因为阮华章那出乎意料的大方。 估计史上再难重演这样奇葩的合作商谈了，别人都是攒着劲漫天要价，艰辛地一步步砍下来，但阮华章一张口就直接送玉凌东河州的两成资源，以及四成升灵晶矿脉分成，这笔财富足以让幻神强者头晕目眩了。 毕竟升灵晶矿脉的价值哪里是神玉可以衡量的，就连上品神玉也不行。 虽然玉凌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阮华章这样的回报决计不是玉凌帮他解决钟家两人所能比拟的，这位垂暮之年的强者已经开始未雨绸缪，为他义子的未来做谋划了。 寿宴上阮应琅出尽风头，现在全华域都知道了这样一位惊人的少年天才，哪怕阮华章日后死了，阮应琅也会很吃香，到时候肯定是各大势力争着抢着拉拢他，尤其是在钟家已经没有威胁的情况下。 但这样还不够，玉凌可以肯定，升灵晶剩下六成绝对是由阮应琅来继承。而玉凌这边拿了四成，便有义务有责任守护好这片矿脉，不然光凭阮应琅很难打理的好，他估计也没心思关心这种“杂事”。 所以封锁消息、开采矿脉，这样的事只能玉凌来做，事后再跟阮应琅四六分成。阮华章为了照顾义子，真的是不能更用心了。不过这也从侧面上反映了他对玉凌的信任和看好，毕竟消息不可能一直封锁一辈子，所以道凌宗必须得尽快强大起来，有能力保住这片矿脉。 哪怕高收益往往意味着高风险，玉凌对这点自然有心理准备，阮华章纵然有这样那样的考虑，但不管怎么说对玉凌已经是足够厚道了，当然这肯定是看在容辰的面子上。 玉凌回宗之后就找安瑞卡联络人手，最终安排了五位凝血强者坐镇矿脉，当然人情这种事也不能拿饭吃，还是得给别人一点好处的，所以玉凌也没吝啬什么，将自己那四成收益又分了一半给五人。 对于升灵晶的诱惑，即便他们已经是凝血强者，也实在是难以漠视，尤其是他们的灵力还停留在化尊阶段，要是能天天泡在升灵晶矿脉里，指不定就能突破到幻神境了。就算撇开这个不谈，在浓郁的灵气环境中，也很有助于延年益寿啊。 玉凌转头又找覃风拨出了两百养气弟子，忠诚度上必须是信得过的，就算这两百个人里面有一两位有异心，但在五位凝血强者坐镇的情况下，他们也别想溜出矿脉。当然，让这些少年不见天日打一两年的工，确实有点不人道，所以玉凌将补偿待遇和他们将要面临的处境都说得清清楚楚，只是隐瞒了关键字升灵晶，让他们自己选择，而且郑重叮嘱不可中途反悔。 最终答应的有一百五十余人，因为玉凌开出的补助金实在是太诱人了，一个月一块下品神玉以及同等价值的相关修炼资源，连通玄修者大部分都没见过神玉，就更别说这些养气境的少年了。 升灵晶的事解决了，玉凌也没闲下来，因为是时候调集人手，趁早拿下沔因、广谷二州了。 毕竟夜长梦多，只有到手的才是自己的，道凌宗的扩张进度是该加快了。 第477章 热爱和平的道凌宗？ 夏去秋至，时间一晃便到了秋分时节，华域南部的州府已经开始浸染上了些微凉意。 23us．com 从二月到九月，华域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二、三月间，原本众人以为必死无疑的道凌宗却是笑到了最后，钟家两大幻神强者莫名失踪，看来是凶多吉少，而如日中天的钟家也仿佛在一夜之间倾颓，落井下石者不计其数，钱家、徐家、白家、言家等大势力带头围攻而上，钟家老祖出关迎敌，最终寡不敌众，一路逃到了外域不见影踪，而钟家也在一个月之间就被众人瓜分殆尽。 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岂不让众人感慨？ 继道凌宗宗主秦岳在东河州阮府寿宴上大战群雄后，道凌宗崛起之势显然已不可抵挡，钟家障碍一除，锦上添花来求合作的不在少数，警惕戒备者更是繁多。 然而不论外人怎么看，道凌宗的发展进程却丝毫不受干扰，先灭登天门，拿下广谷州，再临沔因州，沔因三大家族一者被灭，一者投降，还有一方四分五裂，家主携心腹连夜出逃不知所踪，其余人等率众归降。 至此，加上南明十三州，道凌宗已经占据了整整十六个州的范围，再没人鄙夷蔑视地称其为南部小宗，因为如今的道凌宗绝对是盘踞在华域之南的庞然大物。 四五月份，人们都心惊胆战地观望着道凌宗下一步的动作，然而这个强势崛起的宗门却藏剑入鞘，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安安分分守着十六州，没有任何再四面出击的意思。 随后，东河州宣布和道凌宗结盟，两家守望相助，共为一体。 这时候人们才后知后觉地咂摸出一点味道来，有心人敏锐地注意到这两方肯定是早就勾搭在了一起，说不定就是秦岳联合阮华章下了个套，将钟家两大强者给坑了进去，否则没道理钟无庆两人突兀地人间蒸发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两大势力紧跟着发布声明说，结盟只为合作自保，绝无意觊觎他州主权，来犯者必杀无疑，来合作者则大力欢迎。 像声明中什么我们热爱和平，只求生存这种言辞统统被大家过滤了，因为哪家不是喊着和睦相处的口号啊，结果华域现在乱成了什么样子？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最重要的是看他们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 于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道凌宗和东河州真就这么安静了下来，整个华域北部中部地带战火连天打得不亦热乎，结果南部地带却和平得跟世外桃源似的，这结果不能不让人目瞪口呆。 原来这两家说真的啊？ 一时间华域展开了浩浩荡荡的人口大迁徙，大势力自然是稳如泰山在自己州府里继续抢占资源，而那些被压迫得无路可走的可怜小宗门索性带着一家老小直往南明州跑，算是寻求“政治避难”了。 到九月份，华域南部十七州人口激增，比原来的基数多了三四倍，可见被逼得没有立足之地的小势力是何其多也。 人多有人多的好处，至少道凌宗的附属宗门涨了一倍，新弟子数量也翻了一番，而且这些外来人口的天赋资质还是很高的，虽然他们是竞争角逐中的失败者，但那也是相对于有幻神强者坐镇的大势力而言，其实随便一个都足以扫荡没有道凌宗的南明州了。 但人一多问题也就多了，总有那么些不自量力的宗门、家族想着跑来华域南部重建势力东山再起，然而玉凌会放任他们跟自己抢地盘？我收留你就不错了，你还想着反客为主？ 像这种不长眼的，啥也别说了，统统灭掉！ 开始覃风还会跟玉凌汇报一下，今天我带了多少人，在哪里灭了一个某某某宗门，在哪里打散了一个某某家族，到后来数量实在太多了，他都懒得报告了，等黄三途把具体情报给他，直接带人干活。 再后来，覃风也懒得管了，这事儿移交给了冰玄，任来凤尤其起劲，索性五人小组一齐出动，带着一帮高手到处晃荡，成为了赫赫有名的清道夫。 年轻人嘛，当然不会嫌打架烦，愁的就是没架可打浑身长锈啊。而且这多好的机会，天天都可以进行实战演练，几个月工夫，为道凌宗培养了多少战斗经验丰富的综合素质人才啊。 于是道凌宗清光殿就这么成立了，清光清光，全部清理光，我们的目标，就是不留死角！ 因为外来人口中有不少化尊强者，所以没事的时候玉凌也会出去溜一圈，就当练灵技了，不然一直不动手，他迟早得跟钟无庆一样退化掉。 再加上紫尘若、归云的友情帮助，化尊级别绝对是横扫一片无敌手。至于化尊以下的，那更简单了，道凌宗消化了浔阳三州后，中层修者的空白已经渐渐填补上来了，浔阳三州的原修者本来还有点低落不情愿，但一见有外人闹事，那激情一瞬间上来了，对于打压外来户口可谓是尤其特别积极。毕竟比起这群新来的，他们也可以摆出“老人”的风范了。 虽然玄尊级别略有不足，但道凌宗庞大的基层修者又不是吃干饭的，战阵一结，配合栗炎族新式装备的战术一出场，那群乌合之众分分钟崩溃瓦解。 现在华域南部的外来修者不怕道凌宗，甚至不怕秦岳，就怕穿着清光殿成员特制青衫的人，这简直快成为了他们的梦魇。 到九月份的时候，虽然移民迁徙还在继续，但华域南部的纷乱已经平息下来，在清光殿持续不断的巡逻下，整个十六州的治安焕然一新，就连外来户们自己的内部争端都少了许多，本来原先互相看不顺眼的矛盾冲突在强大压力下瞬间偃旗息鼓。 什么，你也被清光殿的人整过？ 对呀对呀，被抓过去当苦力劳工，折腾得我可惨了，哎哟真是不堪回首呐！ 唉，那这一块下品神玉我也不要你的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煎何太急啊！ 于是这群来自不同地域，本来天差地别的修者们开始惺惺相惜同病相怜，总算找着知己一起骂清光殿了。 不过闲暇时候，他们也会好奇地猜测，那位秦宗主当真就此罢手了，当真不掺和华域争霸了？凭道凌宗现在的实力，光凭这贫瘠荒僻的十六州，恐怕很难供得起这么多人吧？ 这个问题，同样是宫凝水想问的。 第478章 不速之客 “宗主，这是九月上旬的经营概况。 23us．com”宫凝水将一份玉简轻轻放到书房的桌子上。 玉凌拿起来大概看了一下，点点头道：“还不错啊，灵运阁差不多算是回到正轨上了。” 虽然华域乱局依旧，不过只要实力足够强，就是发战争财的好时机，之前废弃的灵运阁分阁都再次开张。由于道凌宗半年来一直安安静静，不少家族宗门都开始试探地和灵运阁合作，虽说也有那么些不欢迎灵运阁抢生意的，但总之灵运阁的经营规模差不多算是恢复到全盛时期的水准了，甚至犹有过之。 旬雾州那边有徐家、白家和言家合作照应，钱家也和灵运阁有贸易往来，沧澜城那边则是由书院护佑，梦轻云时不时就会去灵运阁逛逛，有这两大块收入，灵运阁的支架就算是撑起来了。至于其他两个比较繁荣的州府红莲州和雾华州，后者倒还好说，前者就有些麻烦了。 在柳家的支持下，五莲阁迅速地发展壮大，不知怎地又和秦家搭上了线，现在几乎垄断了红莲州及附近州府的经营，灵运阁在那边的影响力约等于零。 不过就算缺失了这么几州的范围，对灵运阁的总体经营还是影响不大的，毕竟除过灵宝会这样官方性质的商业组织，其他的都很难地跨太多州府，灵运阁算是范围相当广了。 宫凝水早就忙起来了，现在还是抽空回了一趟道凌宗，闻言便接口道：“其实比原来还要好很多，毕竟合作者变多了，现在月交易额差不多有三十多块中品神玉，纯利润约莫十块上下。” 毕竟又不是什么暴利行业，正儿八经的经营能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收益率，已经极为惊人了，虽然其中有很多是来自东河州的资源。 “下个月举办一场大型拍卖会吧，你看怎么样？刚好我手头有一些用不上的东西。”玉凌道。 “在南明州吗？还是沧澜州？”宫凝水一怔。 “湘霓州吧。” “为、为什么是湘霓州？”宫凝水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玉凌漫不经心地道：“湘霓州可是四大州府之下最发达的那一梯次了，你觉得不合适？” “这……可以倒是可以……”宫凝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因为湘霓州算是灵运阁辐射范围中最偏远的一个州，因为它紧邻红莲州附近，那边的生意实在不好做。 “喏，这是一份清单，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把这些东西给你了。”玉凌也递出一份玉简。 宫凝水看了没两眼就呆住了，这么多奇珍异宝，怎么看都怎么像是别人家的东西啊，居然都是宗主的私人财产吗？ 宫凝水吃吃地道：“宗、宗主，不能老是你倒贴钱吧，其实灵运阁现在……” “无所谓了，这些东西放我这也没用，我现在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留几块上品神玉备用就足够了，能早点让宗门和灵运阁发展起来才是最好。” 留几块上品神玉备用…… 这么霸气的话，估计全华域也没多少人能底气十足地说出来吧？ 宫凝水哭笑不得地站着，倒是玉凌继续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宫凝水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咬咬牙开口道：“宗主，其实……其实大家都想知道，我们难道就这样……停止了？真的继续和平发展？” “你不甘心吗？”玉凌道。 宫凝水小心翼翼道：“倒也不是，只是觉得……有点可惜，因为错过这次机会，华域的格局恐怕又要稳定几百上千年了。”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们继续往外伸手，别的势力会怎么想？弄不好就是群起而攻之的下场吧？” 宫凝水不禁呆住。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是华域千年未有之变局，如果不能抓住机会，道凌宗就没有未来可言了，只能做个偏安一方的小诸侯。” 宫凝水有点晕了，“宗主大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道凌宗现在不能主动招惹别人，否则就会捅了马蜂窝，但为什么我们拿下浔阳三州，却没人有任何意见呢？” 宫凝水脱口道：“本来就是浔阳三州先欺压的我们啊。” 她神色微微一变，终于明白了什么，缓缓道：“我知道了……我们不可主动进犯，但若是有别的州府势力跑来攻击我们，我们再反过去将他们解决掉，这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 “任何事都需要一个顺理成章的借口，这半年沉寂不动，只是因为不适合。道凌宗还没有完全消化新来的中层修者，还不够资格去争霸天下，而且这么多外来人口天天都在制造事端，我们杀出去了，后院却起火了，这就得不偿失了。” 宫凝水试探地道：“所以沉淀消化了半年，现在时机合适了？” “在湘霓州举办大型拍卖会，可不光是为了捞钱啊。”玉凌笑了笑道。 宫凝水不禁吸了口冷气，已经预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灵运阁在湘霓州大张旗鼓，必然会将红莲州那边的修者吸引过来，因为玉凌拿出的灵物实在是一个比一个珍贵，不怕他们不动心。但这样一来，就是变相地抢了五莲阁的生意，秦家和柳家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只要他们有所动作，这就是一个绝好的借口了。 宫凝水有些不敢相信地道：“我们、我们对红莲州动手？” “不然呢？灵运阁跟五莲阁积怨已久，这么好的铺垫和伏笔，日后从商战发展到州战也不算突兀吧？不对他们动手，难道还对徐家、白家、言家这些合作者动手？” “可是宗主，就算红莲州夏家和宛家在一边冷眼旁观，但最近一年，秦家和柳家关系是越来越好了，他们两家联手，可是整整五位幻神强者……”宫凝水禁不住提醒道。 “我记着的，你当我们这边没有幻神高手？” “有吗？”宫凝水一脸懵逼。 “连你都不相信我们有胆子向秦柳两家挑衅，他们肯定也不会猜到我们的目标是红莲州。所以……不过是重演一遍钟家事件罢了。”玉凌淡淡道。 宫凝水莫名心中一寒，至今钟家的轰然垮塌还是一个未解之谜，很多人都觉得是道凌宗运气好，但听宗主这语气……这背后必有黑幕啊。 “覃风在不在？我看是时候让你们去一个地方了。”玉凌随口道。 “笃笃笃。”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宫凝水拉开门，不由讶然道：“诶？真还说到就到啊？” “什么说到就到？”覃风茫然。 宫凝水刚要开口解释，覃风已经转向玉凌汇报道：“宗主，有个不知来历的化尊修者想找你商谈一笔合作，他说你一定会感兴趣的。我问他具体的，他却含含糊糊只愿和你面谈，这人见是不见啊？不见我就让他走了。” 第479章 这都什么事儿 片刻后，玉凌打量着面前身穿墨绿长袍的中年男子，虽然对方已经极力收敛了外泄的气机，但那股子视人命如草芥的杀气却还是若隐若现，若是换了普通人，在对方目光注视下少不得要浑身发凉胆气发虚。 23us．com “还未请教阁下名讳？”玉凌直接询问。 “我叫张树桦，来自黑域，久仰秦宗主了。”与男子嗜血阴冷气质不符，他面对玉凌时表现得还算礼貌客气。 当然，这八成是看在玉凌近乎幻神之下无敌的修为份上。 “张兄过誉了，话说我虽然没去过黑域，但从那边过来路程也不近啊，张兄此行定有要事吧？” 黑域位于华域以西，两者虽然接壤相依，但两域的范围都不算太小，张树桦至少也是千里迢迢而来，对于这帮没有飞行器的人们来说，路上花的时间可想而知。 张树桦微微笑道：“秦宗主一看就是爽快人，那我也不浪费时间了，直说正事吧。” 他轻轻抿了口茶，似乎是在斟酌语言，随后放下茶杯肃然道：“其实我是从黑域到了明域，然后再转而来华域寻求合作的，不知秦宗主对明域了解几何？” 玉凌心中不免有些怪异，一个外域的人问一个土生土长在明域的人对当地了解多少，这问题怎么这么吊诡呢。 “明域格局并不复杂，我也算略知一二。”玉凌倒要看看这人怎么扯上了明域。 张树桦道：“那就好办了，我就猜道凌宗紧邻明域，秦宗主应该对那边有些了解。虽然在外人眼里，明域不过一介穷乡僻壤，不足挂齿，但其实整个明域加起来，也未必就那么贫瘠。我想再怎么说，也应当比华域南部十六州要强得多。” 玉凌微微眯起眼睛道：“张兄的意思是……” “看来秦宗主已经猜到了，你可能不太了解，平家在五年前就开始和黑域的许多高手联络，想要北上踏平玉家一统华域，最后顺便收拾掉明域域主，把域主印掌控在手，到时候明域就会成为全天下唯一一个大一统的分域了。” 张树桦侃侃而谈，哪里知道面前坐着的这位道凌宗宗主就是玉家的人。 玉凌一时间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感情大老远跑来一位找他合作的高手，谈的却是想要联合他的势力去踏平自己的家族，这种事情实在是…… 玉凌有些无言地道：“那这对我有什么意义？” 张树桦浑然没有察觉，还在努力劝说：“秦宗主，你不要受华域人固定偏见的影响就瞧不起明域，你想想你建立道凌宗之前，这南明十三州可有通玄以上的修者？但明域北部的玉家再怎么说也有近二十位化尊高手，要不是地域灵气所限，说不定还会出一位幻神强者呢，你若是能助我等一臂之力，一起瓜分了玉家，少不得也会分你三成收获呢吧？你要是不满意，我们可以慢慢谈，这个不要紧。” 玉凌已经不想说话了……好像他还是名义上的家主继任者吧？你拿我的东西来诱惑我，而且还是其中三成……你确定不是在搞笑吗？ 张树桦只以为玉凌的沉默是在考虑，于是趁热打铁道：“说直观点吧，玉家的神玉灵玉加灵材灵药等等所有物资，总资产决计不下十块上品神玉。而且这件事如果有秦宗主参与，我们两面夹击，玉家必然毫无抗衡之力，所以你大可不必顾虑失败什么的。” 你以为我缺钱吗……玉凌继续无语。 不过在正常人看来，道凌宗所占据的州府都不怎么富裕，浔阳三州虽然好点，但连二流州府都比不上，张树桦就满心以为玉凌可能连上品神玉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张兄既是黑域的人，如何知道我这里的道凌宗？”玉凌问。 “秦宗主过谦了，现在全华域都知道南部道凌宗的厉害啊，而且我从明域一过来就到了秦宗主的势力范围，所见所闻全是对你的夸赞和崇拜。再说这地理位置多好，再远一点的州府，也没法将手伸到明域这么远，但道凌宗和明域就只隔了一条古连河，这多方便。”张树桦道。 玉凌算是明白了，张树桦也是刚来华域不久，虽然知道道凌宗如今强势崛起，但对灵运阁什么的就全无了解了，否则他绝不会信心满满以为几块上品神玉就能让玉凌不惜一切代价拼命。 张树桦继续劝道：“秦宗主虽然发布声明不会侵犯华域别的州府，但明域就不一样了啊，道凌宗显然还需要进一步发展壮大，秦宗主被限制在这里多可惜，既然不能往北，那往南不就是了？” 虽然……张树桦的说客工作做得还算不错，但可惜，他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对象。 玉凌自然不可能和他们合作一起灭掉玉家，不过既然敌人先一步找上了门来，那不妨假合作套点信息也好啊。 “你说的倒也在理。”玉凌叹了口气。 张树桦顿时精神一振，感觉自己揣摩准了玉凌无奈的处境，接着道：“秦宗主可要考虑考虑？这笔合作绝对是稳赚不赔的，我想没有谁会嫌钱多吧？” “只是钱吗？不能有点地盘什么的？”玉凌道。 张树桦微微尴尬道：“秦宗主抱歉啊，我们和平家合作，他们占地盘一统明域，我们拿神玉和灵物，这是合作最基本的一条。” “哦这样啊。” 张树桦见他并没有坚持的意思，便松了口气道：“资源方面的分配，更多就要看秦宗主给我们带来的帮助有多大了，我黑域虽然乱了点，但能混出来的都是讲信誉的，这点你放心。” 玉凌有意无意道：“你们有多少化尊高手？这么肯定我们联手就能拿下玉家？” 张树桦轻轻咳了一声道：“反正比玉家要多就是了，只是僵持下去容易出变故，所以还是需要秦宗主这样的外援，助我们势如破竹一口气解决。” 玉凌也知道合作尚未正式开始前，人家才不会透露重要信息，便点点头道：“可以，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的，不过我现在还没法立刻做决定，至少要知会一下高层。” “理解理解，只要不泄露出去就好，秦宗主什么时候能给我答复？”张树桦并不意外，这种合作能一次性全部谈妥才是怪事。如果秦岳积极过头，那才是别有用心。 “五天后吧。”玉凌随口道。 张树桦便起身说道：“那好，我们五日后子时在古连河心上见，到时候还有其他的一些朋友，我真心希望大家能合作愉快。” “好的。”玉凌也站起来将张树桦送到门外。 “秦宗主不用送了，后会有期。”张树桦抱了抱拳，很潇洒地就走了。 玉凌站在屋檐下摇摇头，这都什么事儿啊。 等他转回去找到覃风和宫凝水，两人免不了一阵好奇：“宗主，刚才那人找你谈什么啊？” “回头再说，我现在带你们去湖化丘陵。”玉凌说着便从灵戒里取出了飞行器。 覃风一阵愕然：“宗主，你不是将那块划成禁地了吗，怎么现在又……” “禁地不会是永远的禁地，只是有些事怕你们一时间接受不了罢了，不过你们自始至终都是跟着我的老人，我还是信得过的。”玉凌示意两人上飞行器。 覃风和宫凝水面面相觑，一边感动也一边疑惑，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看到的会是什么情景。 第480章 这就是异族 飞行器在高空呼呼穿梭着，覃风沉默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道：“宗主，战阵和那些神奇的军械都是从湖化丘陵来的？包括……飞行器？” “对啊。 23us．com” 覃风继续猜测，“之所以把湖化丘陵隔离开，是因为那边住着一些重要的人？专门研究军械？” 玉凌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是一些，是十万人。” 覃风和宫凝水一起吸了口冷气，怪不得要占据这么大一片地方，要不是做决定的是玉凌，而他的威望在道凌宗无可替代，底下的弟子长老早就要质疑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宫凝水试探地问道。 “我如果说不是人族，你会不会让我把飞行器重新开回宗门去？” 两人顿时呆住，哪里还有心情注意玉凌后半句的冷笑话。 “是异兽？！”覃风瞪大眼，语气满满的都是荒谬。 “错了，是异族，虽然肤色长相外貌和人族不太一样，但从生物学的严格定义上来讲，他们也算是人类，或者说类人种族。” 两人良久没有声音。 玉凌停下飞行器道：“接受不了？那要不我们回去吧？” “啊不不不，我只是有点惊讶过度，宗主你让我缓缓……”覃风迅速表态。 宫凝水也呆呆地道：“这这这……他们具体长什么样啊，又从哪里来，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帮我们？” “对对，我也想知道。”覃风赶忙点头附和。 “他们原本住在冰域内环，那里被称之为雪界，后来出了点事，他们必须迁徙到雪界之外，所以大部分留在了冰域外环，还有一部分跟我来到了南明州，分别有栗炎族、刹魂族和莲春族……”玉凌介绍了足足五分钟。 “明白了吗？没什么难理解的吧？”玉凌眼看着湖化丘陵快到了，就停止了讲解。 “完全不明白！”覃风两人无比肯定地道。 “慢慢就明白了，不懂就问呗。”玉凌道。 宫凝水又有些紧张地道：“啊，那他们有什么忌讳的吗，我们就这样直接去见他们？” “忌讳？不要触犯他们的信仰就行了，另外保持人与人之间应有的尊重，别的没什么怪癖，你不要太紧张。这样吧，我先带你们去找栗炎族，他们对于外族人比较热情耐心。”玉凌一人给发了一条红色头饰。 “这是什么？”两人二脸懵逼。 “戴头上，免得语言不通无法交流。”玉凌倒是不受影响了，反正在栗炎族待了那么久，连书面文字都一并学会了。 两人怀着忐忑且好奇的无法描述的心情，老老实实跟在玉凌后头进入了湖化丘陵。 刚一踏进去，“嗖嗖”就有两道紫影飘过，跟游荡的鬼魂一般，看得宫凝水无比悚然。 “哎大家别动手！”一道紫影刚要放出魂念，忽然察觉到玉凌熟悉的魂力气息，连忙向同伴提醒。 “参见王上！”周围看似静谧的树林顿时窜出来十几道紫影，一齐规规矩矩向玉凌行礼。 “这是在干嘛？”不是魂师的覃风自然没有魂念这种东西，所以什么也听不懂，只能一脸茫然转向宫凝水。 “我怎么知道？”宫凝水一样的茫然。 覃风小声道：“这是不是宗主说的刹魂族人？” “好像是吧……”宫凝水不确定地道。 感觉好可怕，真的不是人族啊……覃风这句话只能憋在心里，生怕说出来犯了人家的忌讳。 两人胆战心惊地看着玉凌在前面和十几道紫影交流，不知说了句什么，这些刹魂族人就散开了，只有一个似乎是在前头带路。 “走啊，愣着干什么？”玉凌转回头便看见了两个呆头鹅，只好开口提醒。 “哦哦。”两人继续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啥也不敢多说。 “真不用这么紧张，其实你们说话他们也听不懂……”玉凌无奈道。 两人顿时大大松了口气，覃风抹了把汗道：“宗主，你确定是类人种族？为什么我一点都没看出来……” “唔，栗炎族应该会好一点？莲春族是最像的。”玉凌道。 宫凝水小心翼翼地问道：“宗主，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听你的？” “这个故事有点长，而且我说出来会有自我吹捧的嫌疑。”玉凌道。 走着走着，前面忽然又出现了一道紫影，而且还目标明确向着三人直奔而来。 覃风两人一惊之下险些开始调动灵力，倒是玉凌无比淡定地继续往前走，随口道：“帕莫加，你怎么也来了？” “王上，好久不见，有点想你，我还以为你把我们忘在这里了。”帕莫加有些委屈地道。 “怎么会，这半年是因为有好多事情要处理，现在差不多告一段落了，我觉得是时候让你们和外界慢慢接触融合了。”玉凌道。 帕莫加有些兴奋地道：“是吗是吗？之前紫姑娘施展幻术掩护我们到附近的人族城镇去玩，感觉好热闹好有趣的样子，可惜我们都不敢露面，只能听听看看。” “哦？这么说，大家都不抵触外面吗？” “抵触什么？我们其实好羡慕人族的，吃的喝的玩的什么都很丰富，这么一比我感觉我们的日子过得好简陋。” “很好你们终于觉悟了。”玉凌感慨道。 “王上，你说什么？”帕莫加一时没听清。 “没什么，你们有空可以向栗炎族和人族学习学习，不用再过那种全民皆兵般的苦日子了。虽然过分享乐会让人堕落，但完全不休闲放松，对一个族群而言也是不健康的畸形发展。” 帕莫加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玉凌随口道：“尘若经常带你们出去玩？” “对呀，紫姑娘人真好，不仅帮我们安顿下来，适应了这边的生活，而且每周都会带一些人到外边城镇去，每次抢名额大家都要争好久。”帕莫加感慨着笑道。 玉凌没想到紫尘若想得这么周全，有她带领着三族族人去接触观光人族的风土人情，那日后大家接触融合起来就会容易很多，至少刹魂三族这边是问题不大了。 “尘若现在在哪儿呢？”紫尘若一直是两头跑，哪边有事去哪里，玉凌也不可能时时掌控她的行踪，不过她百般辛苦都还是为了帮玉凌，这点他一直记在心里。 “应该在栗炎族那边吧，紫姑娘总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搞研究，而且她很聪明嘛，所以很快就跟上栗炎族许多项目的进度了。”帕莫加道。 “嗯好，我没什么事，就是带人随便来看看。”玉凌道。 帕莫加好奇地瞄了一眼宫凝水两人，“是王上宗门的人吗？” “对，左边是覃风，右边是宫凝水。” “啊，我听紫姑娘提到过，说他们是王上的得力下属？王上可以帮我向他们问好吗？”帕莫加的态度明显亲近了不少。 虽然覃风两人的修为还不入他眼，但在道凌宗最艰难的时间，两人依旧苦心周旋坚持，这点便足够让帕莫加尊敬了。 玉凌转过头对两人说道：“这位是刹魂族奕卡帕莫加萨米，你们叫他帕莫加就好了，我代他向你们问好。” 覃风和宫凝水顿时受宠若惊：“啊，你好你好。” 说完两人才反应过来，对方似乎听不懂…… 不过没事，反正有宗主帮着转达。 等到了栗炎族的地头，帕莫加就离开了，不过有这么一次接触，覃风两人已经不那么紧张了，开始适应这个满是异族的氛围。 走下一个斜坡后，两人的视野里就充斥了无数火红肤色的怪人，看得两人无比惊奇。 咦，居然有人的皮肤是红色的！ 他们的眼睛居然是紫色的！ 他们的头发好奇怪啊！ 哎呀，这就是异族吗？ 带着一连串的惊叹号，两人终于正式踏足了栗炎族的居住地。 第481章 目瞪口呆 半年多的时间，早就够栗炎族重建一座天焰城了，虽然和雪界中有所不同，但也算是一种怀念。 23us．com 要不是前头还有玉凌走着，覃风两人真要怀疑自己穿越到了什么别的世界。 由于玉凌戴着面具，栗炎族众人一时真没认出他来，不一会儿，一个栗炎族少年就风风火火跑来问道：“你们是谁？” 虽然按理说有刹魂族在外边巡逻守着，不可能放进来不明身份的人，但湖化丘陵腹心忽然出现三个不认识的，栗炎族人不免有些奇怪。 “坦多，是我。”玉凌用栗炎族语言应了一声。 坦多讶然道：“咦？你戴个面具干什么？” “这……回头再说吧，你最近不忙吗？”玉凌问。 坦多一副痛并快乐着的表情：“忙啊，怎么不忙了！我一边参加了第三代对讲机研发小组，一边又跟着赛巴折腾强化版轰炸式飞行器，今天要不是因为尘若姐过来帮手，我哪有工夫偷个懒，哎不说了，走咱们一块去吃饭，我请你！” 虽然从年龄来说，他应当是比紫尘若大几十岁，但真正按比例来算的话，坦多只相当于十五六岁的少年，毕竟寿命越长的种族，生理发育和心智成长都会相应延缓，这或许是自然客观规律。 “哦对了，这两位谁啊？”坦多说着说着才发现自己晾下了两个人。 “那个，你好，我叫覃风……”覃风两人都戴了那种特制的链条头饰，所以当然听得懂坦多在说什么。 “我叫宫凝水。”宫凝水心不在焉地说着，事实上她和覃风已经竖起了耳朵，因为听玉凌和坦多的对话，好像坦多认识的是不戴面具的宗主？两人真的很好奇啊。 “嗯嗯，你们叫我坦多就好，虽然以前不认识，但一起吃顿饭就认识了嘛！”坦多的热情程度委实让覃风两人有些不适应。 不过热情总比冷漠好啊，两人也算放心了不少。 “你不叫上赛巴他们？”玉凌又问。 坦多翻了个大白眼道：“叫什么啊，那小子要么沉迷研究，要么就跟艾米斯腻歪在一起，哪里顾得上我，古大哥那比我更忙，他可是研究主力，闹了半天就剩下我……哦不对，你等一会儿，我去叫上淇淇！” “诶……”玉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坦多就一溜烟没影了，这家伙还是个毛毛躁躁的性子。 “宗主，你朋友吗？感觉他年纪不大的样子？”覃风小心翼翼问。 “栗炎族寿命跟我们不一样，他虽然有一百余岁了，但其实只相当于人族十五六的年纪。”玉凌解释道。 “哦，怪不得……”覃风就感觉坦多完全还是孩子心性，不过宗主大人居然也和他玩得到一起去？ 没过一会儿，同样清闲无事的淇淇就被坦多拉来了，一帮人就近挑了家饭馆，坦多直接包办了菜点，当然还是他喜欢吃的那些，像冰火盛宴、火焰石烧什么的，烈火酒也是直接拎来了三桶。 “淇淇还小，别给他喝酒。”玉凌看坦多风风火火地摆上来五个酒杯，赶紧提醒他收敛一下，这孩子连淇淇都不放过，也太没谱了。 “一杯一杯，没事的吧淇淇？”坦多厚着脸皮道。 淇淇委屈道：“可是玉大哥不让我喝啊？” 玉凌看他那眼馋的样子，只能没好气地压价道：“最多一口。” “可怜的淇淇，早点长大吧哈哈哈。”坦多幸灾乐祸地道。 淇淇努力争辩道：“按人族的算法，我也十二岁了。” “才十二岁嘛，离成年差了好远呢！”坦多一边拆台，一边揉乱了淇淇的头发。 覃风两人忍俊不禁，只觉得这个委委屈屈的小男孩儿真可爱，哪里会想到他曾是栗炎族的炎神，全天下最强的几个存在之一。 如今的淇淇虽然没有了神力，但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切重归了正常轨道，只要大家还是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覃风两人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温馨轻松氛围，等点好的菜端上来，他们的目光不由一齐转向了玉凌，因为宗主大人总不可能戴着面具吃饭啊？ 说实在的，就算是不八卦的人也难免会好奇玉凌的身份，更别说他们这些跟着宗主打下一片江山的老成员了。 事实上玉凌将两人带过来，本来就没打算再隐瞒下去，毕竟道凌宗上下他最信得过的人无非就那么几个，覃风和宫凝水自然是排在最前头的。有些话迟早都要说开，与其日后被意外地发现了身份，不如主动跟他们说清楚。 “别太惊讶啊，不然我会很尴尬的。”玉凌半开玩笑地说了句，就将那张黑色面具拿了下来。 于是场景就这样诡异地定格在了这里，对面的淇淇和坦多埋头大吃，浑然未觉，这边的覃风和宫凝水却根本是一动不动，就那么目瞪口呆地望着玉凌。 因为……与他们预想中的形象，实在是反差太大了啊。 由于玉凌行事风格给人的印象，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应该是位积威深重的中年男子，再不然也应该有三十岁，谁知道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俊美少年，既不威严，也不霸气，只有那份平静从容的感觉还算熟悉。 这这这……该怎么说呢，偶像破灭的失落感？ 原本玉凌戴着那张面具，覃风心里满满的都是神秘敬畏，说话做事丝毫不敢逾矩，结果现在看着真人了，那股子敬畏全都被难以置信和荒谬取代了。 宫凝水也是浓浓的震惊，不过震惊完了她又禁不住想起半年前刚见到玉凌时的场景，那时候她还奇怪宗主大人疑似长高了，现在看来不是疑似，而是确实就是，本来这年龄段就是长身体的时候吧…… 宫凝水颇有种哭笑不得欲哭无泪的感觉，宗主原来是这个样子，顶了天也没到十八岁呀，她心里那份隐隐的情愫和好感瞬间被她果断掐灭了，不然这也太羞耻了，她比人家大那么多岁，怎么下得去手啊？ 美女阁主顿时陷入了深深的忧桑和难过，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中意的人，结果发现人家年纪做她弟弟都嫌太小了，这简直让人情何以堪呐？ 怪不得之前她那么明确地表示爱慕，宗主一点反应都没有，有才奇怪呢！而且宗主不但不像某些人猜测的那样可能脸上有伤疤，这长相简直比她还要漂亮，哦不对，用这个词好像不是很合适，但似乎也找不出更合适的词了…… 玉凌被两人盯着看也是浑身不自在，索性转头挑菜吃饭去，结果过了好久旁边还是没动静，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对两人的冲击着实有些大…… 至于吗？玉凌颇有点纳闷，他本来以为两人的性子够沉稳了，应该很容易就能接受啊，结果他们连饭都不吃了，就在那发呆。 第482章 找错对象 “别人都快吃完了，你们真不尝点儿？”玉凌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 23us．com 覃风和宫凝水终于回魂，面面相觑之后啥也没说出口，只是默默地夹菜吃饭。 好几分钟过去，也许是被栗炎族美食转移了注意力，两人终于平静了不少，只是脑子里还是乱糟糟地黏成一片，全是各种不解和疑问。 宗主到底是什么身份？从哪里来的人？他这个年纪居然就已经打遍化尊境无敌手了？而且他三四年前才多大，就带着他们创立了道凌宗？这怎么越想越扯淡啊。 两人想问又不敢问，实在快要憋成内伤了，只能眼巴巴望着盘里的菜，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 玉凌随便吃了一点，作为一个化尊修者尤其是洗髓武者，他对吃饭委实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一看那两个还是心不在焉的模样，索性开口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两人瞬间有种解脱了的感觉，覃风几乎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才问出来：“宗主，你到底是哪儿的人，你的真名是……” 覃风算是问的比较委婉，虽然面对一个跟他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人，他本应该毫无压力才对，但一想到这位可是宗主大人啊，他就免不了心里发虚，赶忙又补充道：“不方便说就算了。” “都到这时候了，说出来也无所谓，反正我相信你们不会再往外传了。”玉凌不在意地道。 覃风和宫凝水不禁松了口气，第一次发现怎么问八卦也这么压力山大，不过这种被信任的感觉还是蛮不错的。 “我其实叫玉凌，是明域北部玉家的人。” 玉凌刚说了一句，就看见面前两人再次瞪大了眼睛，似乎对于这个消息又要消化好久。 “明域不是穷……”覃风下意识说了几个字，然后慌忙自己捂住了嘴，恨不得把刚刚说出来的这句话吞掉。 玉凌倒是并不介意，因为明域确实是穷乡僻壤，否则也不会连九域大比的资格都没有，也就是拿明域最大的家族去和华域最弱的南部小势力相比，才会有明显的优越感。但实际上即便是最穷的南明十三州，也以自己是华域人而自豪，少有人看得起隔壁明域的。 宫凝水则是讶然道：“原来宗主你就是玉凌，怪不得……” 不同于长期坐镇南明州这边的覃风，宫凝水其实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在沧澜城，尤其是交流赛之后，她几乎天天听见有人谈论玉凌的事情，对这个名字那是绝对不陌生。后来听闻玉凌等一干书院弟子失陷在了冰域，她还一阵惋惜，没想到这位书院天才其实就是自家宗主。 怪不得宗主带回来了这么多高手和异族人，怪不得他是这样厉害的天才，只是…… “只是外面传闻说你……”宫凝水犹疑地道。 “那是我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玉凌也没过多解释，因为凭宫凝水的智商，完全可以自己想明白。 果然她怔了几秒后，就已经明晓了其中关键，不由感慨道：“真是福兮祸之所伏，也是挺凶险的。” 覃风已经听不懂了，他只是觉得玉凌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哪里了解得像宫凝水那么清楚，此刻赶紧传音问她，宫凝水也三言两语解说了一遍。 覃风还在一边吃惊，宫凝水已经接着问道：“所以宗主你来华域是因为明域资源有限吗？” 玉凌一时间有种接受记者采访的感觉，不过想到明域那边的火都烧到道凌宗来了，他还是将一些必要的事情跟这两位得力下属说清楚比较好，免得他们对那边的情况两眼一抹黑。 “倒也不全是，我先跟你们大概介绍下明域吧。”玉凌开始努力搜索那些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完全忘掉的就算了，就挑记得着的说呗。 明域的格局那倒是比华域简单了千万倍，毕竟小地方本就没啥油水，很难有几十个势力各自割据，所以北疆玉家和南河平家就差不多奠定了基础格局。 像明家、盘家这些半依附于玉家，挣扎生存的小家族，虽然数量很多，但其实无碍于大局。所以明域的面积虽然有华域二十多个州的大小，但分布的势力却要少得多。 覃风就顺便问道：“那两大家族各自有多少高手啊？” “各自？差不多十几二十个化尊高手吧，通玄修者的数目不太稳定，我也不怎么清楚，五六百应该是有的？反正就这样了。”玉凌不太确定地道。 什么叫就这样了…… 覃风默默地泪流满面，宗主你是嫌少吗？不是的吧？ 想当年找遍南明十三州也没有通玄修者啊，就算换了现在，也没有十几个化尊高手这么多吧？我总算是知道那个时候您为啥不隐藏灵戒，感情您是以为大家手头上都有啊！ 覃风忽然感觉当年静灵派惹来的灭门之灾是多么冤枉，不过还好没真的伤到玉凌，否则人玉家找上门来，那可不是死上一百遍的节奏？现在这事儿真是越想越荒唐，就算覃风脸皮再厚，一想到那时候发动全宗对付一个连少年都算不上的男孩，这尼玛真是太不要脸了。 到头来只能说宗主表现得太淡定，谁想得到他年纪那么小啊…… 诶？不过说到这里，宗主家人都不带管的吗，居然放任他随便乱跑？ 覃风想到就问了，当然是一种委婉的问法，玉凌思考了几秒钟就成功地圆了一个弥天大谎。 因为不说谎不行啊，他这前后智商上的差距委实太大了，总不能前脚还是个被人追杀得死去活来的单纯少年，后脚就跑来华域南部搅风搅雨创立了道凌宗？正常人一听都会觉得不对啊。 于是在玉凌的修饰下，故事就变成了这样…… 由于他父母早早失踪，只有一个爷爷护着，所以处境孤立无援，而家族势力大多把控在大伯手里，虽然他是名义上的家主继承人，但其实所有人都更倾向于大哥玉渺。等他懂事之后，为了自保就只能表现得很无知，只是又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毫无价值，所以干脆打造成了一门心思潜心修炼的形象。 结果没想到大伯那边那么沉不住气，他才修炼了两年就直接对他动手了。既然玉家暂时待不下去，那不如去寻求更广阔的发展空间，而华域显然是更合适的选择。 编完之后玉凌才反应过来，合着怎么弄成一出狗血的豪门宅斗剧了？虽然原剧情确实也挺狗血的。 其实他说的都是客观事实，只有他自己的主观意愿被扭转了一百八十度，这一扭就从单蠢无知型变成了隐忍潜伏型，虽然还是有些说不通的地方，但那些细节玉凌自己都记不太清了，也实在是没办法，姑且凑合下去吧。 唉，圆谎真不是个容易的活，尤其是要忽悠的人又不笨。 覃风和宫凝水哪里知道玉家的恩怨纠葛，玉凌这么合情合理地一说，两人的目光已经充满了同情，覃风更是主动提议道：“宗主，那现在时机也差不多了，你恐怕都比玉家第一高手还要厉害了，要不咱带上宗门精锐直接杀去明域？” “不忙不忙，说起这个，你们还记得刚刚来找我的那位化尊修者吗？” “嗯，他到底来谈什么事儿？”覃风一边倒了杯烈火酒，一边好奇问道。 玉凌一本正经地道：“谈联合平家灭掉玉家的事。” “噗！”覃风刚喝了一口酒，于间不容发之际好悬才将酒水喷到了自己的盘子里，然后呛得上气不接下气。 宫凝水一脸怪异道：“宗主，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活着走出宗门的？” “钓大鱼啊，他还约了我去古连河见他那些个朋友来着。”玉凌道。 宫凝水不忍卒视地低下头，心里已经为张树桦默哀了三秒钟。 这倒霉孩子找谁合作不好，非要找玉家未来家主商量灭掉玉家的事，这是嫌死得不够勤快吗？ 第483章 二人世界 “你们说什么呢，感觉好热闹的样子。 23us．com”坦多和淇淇也差不多吃完了，由于听不懂人族语言，一抬头见到满脸无语之色的覃风两人，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 玉凌迅速转换成了栗炎族语言：“没什么，吃完饭你带他们到各处去参观参观，也让大家互相熟悉一下，我就不必了。” “哦好。”坦多爽快地答应了。 覃风两人早就没了好好吃饭的心情，所以点的菜基本上全靠坦多和淇淇消灭了，直到一行人走出饭馆，两人还有种如梦如幻般飘飘忽忽的感觉。 因为他们真的是毫无心理准备，宗主就把一切事情坦诚相告了，偏偏真相的信息量又是那么巨大，换了谁也不可能分分钟轻易消化啊？ 所以看到旁边一身黑衣的少年，两人依旧是满心怪异，有点接受不能。 覃风现在是百分之一万的理解了玉凌为何要戴面具，掩藏身份就不说了，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如果让大家知道自家宗主其实只有十五六岁，换了谁都会有种极不靠谱的感觉吧？宗主想要树立威信，即便有实力摆在那里，估计也是千难万难，不如戴个面具，让大家自己胡乱猜测去，反而会多出几分神秘敬畏之心。 虽然心情有点恍惚复杂，但多年的不解之谜总算是透彻了，两人又有点说不出的释然和轻松，按理说这正是个表忠心的最佳时刻，只是两人的状态实在是调整不回来啊？ 走到研究所后，玉凌就暂且和几人告别了，他想先去看看紫尘若那边。至于覃风两人，有坦多领着参观和介绍，就算专业术语听不懂，但也能对一些东西了解个大概吧。 他前脚一走，覃风和宫凝水就更加自在了，总算不用再陷于尴尬别扭的纠结状态，而坦多介绍起这些研究成果来，那更是滔滔不绝连绵不断，完全不必担心冷场的问题。 “这些都是能源转换器，可以说是最核心的基础研究之一，毕竟百分之八十的器械，不管是军用民用，都需要转换器供给能量，你们看啊，从左到右，依次是最早的第一代能源转换器到最新的‘焰十’、‘迷红’，具体的内部结构我就不过多解说了，估计你们听不懂也不想听，我大概说说功能和应用范围吧……”坦多巴拉巴拉就是一大段话。 覃风两人硬着头皮听着，虽然坦多已经尽可能使用了最简单的语言陈述，然而他们还是跟听天书一样，十句里勉强能搞懂一两句就不错了。 离开这间研究室后，覃风终于插话道：“坦多，你们和宗主怎么认识的？” “宗主？谁啊？”坦多挠挠头。 “玉大哥吗？”还是淇淇反应快。 “对对对。”覃风还是喜欢听故事，因为听得懂…… “那说来就话长了，可能一下午我都讲不完。”坦多道。 “没事没事，宗主就是打算让我们来参观两三天的。” “是吗？那我从一开始讲起好了，不过他在雪晶族的事情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能大概说说。” …… 这边坦多眉飞色舞地讲故事，玉凌也在某间研究室里找到了紫尘若。 “啊，你来了呀，快帮我看看这个零件是怎么回事？坏了吗？”紫尘若一看见他就直接发问。 玉凌拿起这块薄薄的白色亮片，透过阳光映下的光影看了看，伸手指了指道：“你看这里有条划痕，是不是之前试验的时候磨损了？这种小零件是一点都不能出问题的。” “这样啊？刚刚我启动装置启动失败了，可能伤到了零件，你再帮我看看这装置哪里不对？”紫尘若一点都没跟他客气。 “我才刚来，怎么可能知道……”玉凌无奈道。 “帮帮我嘛，好不好嘛！”紫尘若拽着他的袖子就开始撒娇。 “好吧好吧，你在研究什么？”玉凌也是拿她没办法。 “幻相探测仪，别的研究太难了，我要想做出点成果来，只能从我比较擅长的地方找突破口啊，我想这东西做出来应该是有点用的吧，如果成功的话，可以识别幻神上品的幻术哦！”紫尘若将手里奇形怪状的小盒子递给玉凌，一副期待表扬的神色。 “这么厉害？”玉凌讶异道。 紫尘若很满意他的反应，又接着道：“等幻相探测仪做出来了，我就继续研究幻阵破解器，我定的最低目标是可以破解百分之七十的幻神上品幻阵，到时候带上这两个东西，就不用怕幻术幻阵类的攻击了。” “我就说你这段时间忙忙碌碌在干什么，这研究如果成型，那就是跟对讲机同一级别的重大发明了。”玉凌笑了笑道。 紫尘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行不行的，这个造价太高，不能量产……嗯，你猜我弄出这个半成品花了多少材料？” “总不能是一块上品神玉吧？”玉凌道。 紫尘若弱弱地道：“差不多，就算除去零头也要两块上品神玉，等真正成品出来，就算我尽可能优化成本，估计也得一块多上品神玉。” 玉凌默默地将小盒子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怎么了？”紫尘若问。 “我怕一不小心摔坏了，这可是两块上品神玉。”玉凌道。 “所以嘛，我都是构思得差不多了才开始研究，不然中途我可能还要浪费更多的材料。” 玉凌在这一刻充分体会到了，做研究等于烧钱是多么牢不可破的真理。 “快来帮我一起想办法呀，你一定可以的吧？”紫尘若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 这让人怎么说，在这种情况下，不可以也得可以啊。 “大体思路和结构应该没有问题……” “嗯嗯！” “材料也选取得很合适，虽然有点贵……” “嗯嗯！” “除了刚才那个零件，其他的部分都没有损毁。” “嗯嗯！” “所以这个白色薄片是做什么用的？” “嗯嗯！” 玉凌无奈地望着只会嗯嗯的紫尘若。 后者终于反应过来，赶忙解释道：“是传导装置的一部分，核心装置是我设计的幻阵分析检测结构，外围灵敏探测装置会自动对周围环境取样，而传导装置介于两者之间，相当于联结纽带……” “既然传导装置出现损毁，应该就是这里问题最大了。” “嗯嗯！”紫尘若又开启了应声模式。 于是这一个下午以及晚上就这么过去了，玉凌就待在研究室里帮紫尘若折腾传导装置。 等到最终解决了，玉凌才后知后觉地道：“不对啊，这问题又不是很难，你幻术造诣比我强那么多，早该发现……” “别说出来嘛！”紫尘若委屈地道。 玉凌怔了怔，终于明白了什么，苦笑道：“怎么？想让我多陪你一会儿就直说啊。” 紫尘若撇过头道：“要是被你拒绝了岂不是很难看。哼，你一天那么忙，都不怎么搭理我，还不如在雪界的时候呢！” 玉凌刚要解释两句，想了想说这些废话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干脆道：“这几天没事，我陪你出去逛逛？你想去哪儿？” 紫尘若刷地一下扭回头：“你说的啊，可不许反悔！” “不会不会，去哪儿啊？” “哪里都行，只要你陪着我就好啦。”紫尘若顿时黏上来了。 “听说东河州的九月灯会很漂亮的，要去看吗？” “嗯嗯！” “或者你喜不喜欢红莲州的音乐节？” “嗯嗯！” “雾华州有很多特色美食，听说也不错。” “嗯嗯！” “选一个啊？”玉凌无奈道。 “都去好不好？”紫尘若继续撒娇。 “行啊，那先就近去东河州吧。”玉凌说着就拉开了研究室的门。 身后传来紫尘若轻声的呼唤：“玉凌……” “嗯？” 少女垂眸敛去了那一缕淡淡的愁绪，轻轻感慨道：“要是能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第484章 详谈 现在道凌宗的发展早已进入正轨，所以玉凌跟冰玄、黄三途几人打了个招呼后，消失几天还是不影响什么的，如果什么事都要他这个宗主亲力亲为，那才叫失败。 23us．com 四天时间玉凌带着紫尘若逛遍了大半个华域，不得不说飞行器居功至伟，否则坐马车的话，估计也只能去小双州、大双州转个来回了。 过了几天二人世界，紫尘若心情明显好了很多，玉凌见她这么容易满足，心里不免有些愧疚，说起来这大半年他确实是忙这忙那，偶尔碰见紫尘若也是跟她谈公事，要么就是她帮忙镇压那些不听话的化尊高手，总之两人还没有好好相处过。 这显然就是没经验的结果了，要是换个性情泼辣的女孩子，哪里还跟他废话，估计早吵着要分手了。 所以像紫尘若这样只是委委屈屈埋怨两句的，他要是还不好好珍惜，就真的太过分了。看来他必须反省反省，抽时间多陪陪她。 “今晚子时我要出去一趟……”玉凌大概把张树桦的事情一说。 “嗯，你忙你的就好。”紫尘若很体谅地道。 看着少女如星云般漂亮的明眸，玉凌一时间有些发怔，这般恬淡温婉的神情却是熟悉而陌生，仿佛回到了从前的她。 “干嘛这么盯着我看啊？”紫尘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玉凌一时间有些恍惚分不清了，不同的性格交织成一个人，等他习惯适应了之后，仿佛觉得她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似的，究竟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她？ 也许最初的尘若早就回到他身边了，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察觉？ “没事，等我回来。”玉凌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她，有些话终究是没有问出口。仿佛一旦说穿了，她就会消失在身边一样。 紫尘若有些慌乱地避过他的眼神，片刻后才抬起头，痴痴地望着玉凌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发现了吗？他已经猜到了？ 直到玉凌离开了很久很久，紫尘若还在怔怔出神。 这是多么脆弱的美好，不知能再维系几年？ 她没有告诉他，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哪怕只剩下一年两年，她也舍不得放手。 …… 子时，古连河心。 一艘小舟悠悠顺流飘荡着，舟头挂着一盏暗黄色的灯，幽幽的如鬼火一般，既不是特别显眼，但也不会让人完全无视。 玉凌四下看了看，最后就将目标锁定在了小船上，凌空飞落而下。 谁料他还没站稳，一记精准狠辣的刀光就扑面而来，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连那杀气都是如此冰寒阴森。 玉凌来不及拔刀，只能仓促退开，从小船飘落到了水面，来人却是不依不饶如跗骨之蛆，刀光倏忽一闪，反倒更加凶猛霸道。 玉凌索性不再后退，一身血气汹涌，于间不容发之际一掌拍在了刀面上，便是“当”的一声脆响。 如今他比寿宴上力战群雄之时又有进益，毕竟半年多时间不是白过的，三大体系稳步提升，玄力到了洗髓中期，灵力到了化尊中期，魂力更是分灵后期，单挑的话，化尊境中确实没有多少人是他对手了。 所以硬碰硬之后，反倒是对方狼狈退开，险些跌入古连河中。 “周桓！”小船船舱里有人惊呼了一声，随后一个中年男子就掀开帘子急匆匆出现在外面。 玉凌掠上小舟后也没有再追击，只是淡淡道：“张兄这是何意？” 出来的这人正是张树桦，闻言不禁尴尬道：“秦宗主，误会误会，周兄脾气比较火爆，听闻你有化尊巅峰的修为，就手痒想和你切磋切磋，我们决计没有与你为敌的意思。” “要是有的话，他已经死了。”玉凌漠然道。 这话虽然嚣张，张树桦却并没有动怒，只是继续赔礼道歉：“真是抱歉抱歉，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周兄看到有人靠近，猜到是秦宗主来了，就急不可耐冲出去了，哎呀呀这事确实是我们不对。” 周桓好容易站稳了身形，松了口气后，才满脸讶异之色地看向玉凌，沉声道：“秦宗主果然好身手。” 玉凌却是没看他，只是对着张树桦道：“张兄还是不够爽利啊，想要试探我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张树桦尴尬地咳嗽两声：“是我多此一举了，秦宗主进来坐吧。” 玉凌掀开帘子，发现船舱里还坐着八人，个个都是化尊级别的高手，而且强弱不一，最强的那位男子懒懒散散地靠在最上首，一双丹凤眼狭长而漂亮，唇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不免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 加上张树桦和周桓，就是整整十位化尊修者齐聚于此了，这可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秦宗主请坐。”阴柔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磁性，微微笑着起身相迎。 玉凌可以肯定，如果自己在和周桓的交手中稍有示弱，现在面对自己的肯定就不是这个待遇了，不得不说黑域的人将丛林法则发挥得淋漓尽致，纯粹只奉行强者为尊的理念。 等到玉凌走近来和阴柔男子一同坐下的时候，座位已经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变成了两人平起平坐，看样子在场众人是认可了他的地位。 毕竟周桓好歹也有化尊后期的实力，在偷袭的情况下还被玉凌迅速压制，试探的结果已经很分明了。 张树桦坐的位置就在阴柔男子旁边，此刻赶忙将众人一一介绍了一遍。 “这位是我们的老大，关舒远，化尊巅峰修为，也是我们黑域鼎鼎有名的高手了。” “这位是秦星，我们这个小团体的第二高手，哈，刚好和秦宗主是本家呢。” “接下来这位是……” 等张树桦介绍完，他还补充说明了一句：“今天还有一些弟兄没来，不过那是因为他们各有要事，如果今天和秦宗主相谈顺利，回头大家就会慢慢认识了。” 玉凌点点头，不咸不淡地向众人问了个好，关舒远便笑着开口道：“秦宗主看来不喜欢拐弯抹角，那我就直说了，考虑了五天，秦宗主意下如何呢？” “关兄都带来这么多高手了，我再拒绝就白白错过一个大好机会了。”玉凌道。 关舒远聚集了十人，显然是明摆着告诉玉凌，你看我们这些人再加上平家的高手，可不就三十多位了吗，如果道凌宗肯再搭把力，覆灭玉家还不是铁板钉钉？ 关舒远笑道：“秦宗主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不过还是有些细节需要仔细商谈妥当。比如，道凌宗可以出多少人手，包括通玄境的？” “化尊修者不多，加上我最多六人，不过其中三个都是化尊巅峰兼分灵巅峰。”玉凌说前半句的时候，看得出在场诸人还有点失望，但后半句一出来，连关舒远也是眼神变了变。 因为化尊境各级别差距非常大，化尊巅峰足以解决五个化尊后期修者，玉凌这是质量远胜数量啊。 但事实确实如此，他，归云，紫尘若，都是巅峰级别的，再加黄三途，以及两个原属浔阳三州、新近突破到化尊境的修者，就是道凌宗化尊层次的全部数量。 “玄尊十来人，通玄修者五六百吧。”玉凌补充道。 关舒远好几秒没有说话，显然是被通玄修者数量震了一震，他当然知道为了镇守宗门，玉凌不可能将道凌宗全部人马都派出去，但这就意味着道凌宗真正的高手数量还会更多，这……就是宗门的力量吗？ 像黑域，大家都是几个高手彼此拉个小团体，保障不被人欺负就行了，根本就没有正儿八经经营的宗门或者家族势力，若说化尊高手数量，他们当然是完败道凌宗，但这基层修者实在是多得有点可怕啊。 “秦宗主既然这么坦诚，那我就接着问了，对于三成的资源，你是否满意？”关舒远心里已经隐隐起了结交之意。毕竟华域和黑域也是接壤的，日后万一他们在黑域混不下去了，在华域有个不弱的势力照应，总归是件好事。 第485章 一根筋的黑域人 “那我首先要知道，这三成指的是总共所有的资源呢，还是被平家拿完后剩下的？”玉凌似模似样地和关舒远谈起来了。 23us．com “秦宗主贪心了啊，平家的目标虽然主要是域主印和地盘，但玉家的家底并不逊色他们，平家自然不可能分毫不取，我们商量了很久，最终决定四六分，我们占六。”关舒远道。 “哦？也就是说我是六成中再取三成了？关兄觉得合适吗？” 关舒远笑吟吟道：“所以嘛，听秦宗主刚刚那么一说，我觉得确实有点亏待你，不如秦宗主提提你的意见？” “我们平分怎么样？”玉凌轻描淡写道。 关舒远脸色一僵：“秦宗主说笑了，我们可是十几个弟兄混饭吃呢。” 玉凌道：“我们可是一整个宗门十万人混饭吃啊。” “秦宗主比人数就没意思了吧？” “但你也不能说几百个通玄修者都毫无用处啊？” 关舒远开始头痛：“秦宗主，我们要讲道理啊，这件事要不是我通知你，你恐怕还不知道呢吧？” “对啊，讲道理的话，如果你们根本不需要借助我的力量，那你和平家分成不就好了，现在既然要我帮忙，总得有点诚意吧？” 关舒远果断放弃打嘴炮：“我明说了，最多剩下六成里再给你们分四成，五五分决不可以！” “那四成五怎么样？”玉凌想了想道。 关舒远显然不是个谈生意的高手，一脸无奈加无力地道：“秦宗主，你是认真的吗？” “是啊，你说五成不可以，我还没说四成九呢，四成五已经很认真了。” “最多四成……”关舒远快要吐血。 “从三成到四成，我怎么觉得没什么变化啊，要不你去问问平家，让他们匀给我半成？” 关舒远苦笑道：“我、我只能保证，回头帮你问问……” 不过玉凌这么一点一点讨价还价，关舒远无语的同时倒是觉得，这位秦宗主看样子是真的想参与进来，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哎哟这合作谈的，怎么感觉比跟化尊巅峰高手打一架还累呢？ “那先不纠结这个了，你说说看你们的计划？总不能是将所有高手集合起来一窝蜂杀去玉家吧？”玉凌问。 “我们起初是这么想的……”张树桦还真的点头了。 这回换玉凌无语，感情黑域的法则就这么直来直往的简单吗？今天看谁不爽，就带上弟兄们抄家伙冲上去一通砍杀，这爽倒是爽了，但问题是家族势力争斗又不是市井流氓打架……平家要是能同意才是见了鬼了。 果然，关舒远紧跟着道：“但是平家直接否决了，他们负责制定计划，我们执行就好。” “所以你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玉凌问道。 关舒远回想了两秒，很肯定地道：“他们有全盘计划，但很多地方太复杂了，而且跟我们没有关系，所以我就没仔细看，不过接下来要做的事我还是知道的。” 我说……好歹也是化尊巅峰高手，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表现得这么明显？ 玉凌无奈道：“嗯，要做什么事？” “前半截我们不用管，后半截才需要我们出手。就是玉家这几年出了个特别厉害的人物，叫玉渺，因为他在黑域混过两年，所以我也略有听闻，算是明域这种地方难得的天才吧，现在不到二十五岁，已经有化尊后期的实力了，要不是玉家家主一直态度模糊，恐怕他早都是铁板钉钉的继承人了。” 玉凌不禁怔了怔，没想到一晃眼，当年那位本就出色的大哥已经蹦到化尊后期了，不愧是玉家年轻一辈的领军人啊。 关舒远全然没有察觉到玉凌的心绪变化，继续道：“平家早就研究过了，现在玉家最有威胁的年轻人就是玉渺，当年好像还有个谁来着也挺厉害，不过死得早，名字我记不得了，反正现在的情况很简单，只要玉渺一死，玉家就后继无人了。所以平家那些人正在努力让玉渺身败名裂，削弱他的势力羽翼，等到没什么人保护他的时候，再由我们去截杀，这对玉家便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诶？再接下来干什么来着，老三你还记得不？”关舒远眼神示意了一下张树桦。 张树桦不确定地道：“好像是打击玉家的某个死忠附属家族，震慑住其他小家族让他们不要参与浑水？再然后经济封锁双管齐下？最后逼得玉家众叛亲离、无路可走，应该是这样的吧？” 关舒远扭头看向玉凌：“嗯，差不多就这样了。” “那个，能靠谱点吗？”玉凌叹了口气。 周桓一拍大腿道：“照我说就一股脑将玉家端了多好，谁知道平家人婆婆妈妈搞什么名堂，弄得这么复杂！” 玉凌无奈扶额，得了吧这位大哥，势力争斗真的不适合你，要是天底下人都跟你一样一根筋，那这世界该多简单哟。 然而玉凌认为相对比较稳重的关舒远居然很赞同地点了点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想了想，可能平家这么做也有他们的道理吧？” 玉凌实在忍不住了：“咳咳，诸位，你当人家是聚成一团站那让你们杀啊，狡兔还有三窟呢，你们直接冲去人家大本营？你确定你们知道的大本营就是真的？而且哪个家族会将所有高手都放在一起，地盘那么大，很多重要的地方不要人镇守吗？还有，你们刚一接近那些地方，就立刻会被当成可疑人物锁定，一旦你们动手，高手尤其是重要人物早卷着物资跑了，剩下的随便你们打砸抢，反正伤不到元气。” 一帮子黑域高手呆若木鸡，半天不吭声。 “行了，这个话题跳过吧，我再问问，什么时候需要我们动手？”玉凌道。 关舒远还没缓过神来，下意识道：“这次来找秦宗主主要是初步接触谈谈，真轮到我们出手，至少也得三个月后吧……” “好，那你们到时候再来联系我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们之间的合作除了平家以外，再不要泄露给别人了。” 关舒远顿时有种被怀疑智商般的感觉，当即正色道：“秦宗主，我们办事不至于这么糊涂，这么重要的事，要让玉家知道了，道凌宗岂不就失去了奇兵的作用？” “嗯，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回去了？” “行，我回去先帮秦宗主问问那半成的事情，下次再来找你。” 两方人就这么愉快地散伙了，既然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玉凌就暂且抛之脑后了，不过追杀玉渺这种事，要不要玩把真的？感觉很有可行性啊。 算了先不想了，回去准备湘霓州拍卖会的事吧，要是能争取在三个月之内搞定秦家柳家，那才是道凌宗真正迈向一流势力的重要一步啊。 第486章 杀一儆百 十月上旬，灵运阁宣传了十天的大型拍卖会终于即将开幕，一时间湘霓州人头攒动，无比热闹喧嚣，便是化尊高手也屡见不鲜。 23us．com “听说了吗？这次拍卖会居然有神灵果，这个东西在华域不是早就被七星殿垄断了吗？而且这种能强行助人破境的灵物还只列在普通清单上？” “我也很好奇，灵运阁不像是这么有底蕴的一流大商会吧？怎么忽然间拿出这么多奇珍异宝来，像灭神草、无青叶……我真的看着每一样都很眼馋啊。” “你说会不会有幻神强者跑来湘霓州灵运阁分阁，直接把这些东西抢走？我怎么觉得灵运阁这次声势整得太大了，风险很高啊。” “可是灵运阁背后是道凌宗，我们能想到的人家想不到？虽然我搞不太懂他们哪来的自信，但如果连场子都镇不住，以后还要不要脸面继续混了？” “哎谁知道，管他那么多，只要东西是真的，能拿到咱们手里，别的都不重要！” 诸如此上的议论屡见不鲜，实在是因为灵运阁宣传的拍卖清单惊爆了一地眼球，这真不愧是大型拍卖会，上面的东西连大商会都不一定能供应出来，灵运阁是偷来的抢来的还是从哪弄来的？ 虽然猜测纷纭，但众人想来想去灵运阁也不至于跟大家开这么大的玩笑，所以才有了如云高手齐聚湘霓州的大场面，比上次阮华章开寿宴也逊色不了多少。 “我没眼花吧，那个走进客栈的人是不是悟玄门大长老？” “这算什么，你看那是不是七星殿的连光殿主？他旁边那两个长得很像的年轻人难道是淳谷风和淳添南？” “哎哟，刚刚那走过去的好像是旬雾州钱家的人，真热闹啊。” “快看快看！重头戏来了，那绝对是红莲州秦家的人，幻神强者！哟呵，旁边还有柳家，这两家是真心结盟了啊？” “感觉他们脸色不是很好看的样子……该不会是过来找灵运阁麻烦的吧？” “明目张胆搞事情不太可能，但暗地里耍手段就说不准咯。” 很多修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大人物，几乎在街上随便转转就能碰到一位，这回头跟朋友们说起，都是吹嘘的本钱啊。好多人连句式都想好了：想当年，哥我距离某某宗门的幻神强者只有五米之遥，就问你服不服？ 于是一场大型拍卖会成功地带动了湘霓州的服务业，客栈茶馆酒馆饭馆什么的都生意爆棚，很多老板是发自内心地感谢灵运阁带来的人流量。 玉凌、宫凝水等人早就到了湘霓州，各路高手也准备就绪就等着看有没有人来砸场子了，说实话出了雪界，冈迭、张重等人也挺无聊的，虽然老人家需要保养身体，但偶尔运动一下也不介意啊？再说了凝血武者又不是幻神修者，本来就是靠身体素质吃饭的。 这回玉凌足足请来了五位大神，当然人情这种东西也不能当饭吃，所以虽然冈迭五人没有任何索要报酬的意思，玉凌还是先将暗渊土特产里的一些神物灵物拿出来，委婉地打了个包当礼物送给了五人，而且专门是挑他们需要的送，五位老前辈自然是满意得很。 当然，玉凌绝不会告诉他们，真相是因为这些实际上价值不菲的土特产并不能在拍卖会上亮相。像万年木树汁什么的，外界人哪里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就算灵运阁说的天花乱坠，别人也是半信半疑啊，非要卖也不是不可以，但事情就会整的比较复杂。 而最重要的是，暗渊独有的灵物一亮出来，这不明摆着暴露玉凌的身份吗？既然如此，还不如送给前辈大神稳固一下彼此的交情。 玉凌正在灵运阁里跟宫凝水聊着天，忽然看到丘暮言走上楼梯，压低声音道：“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这几天鬼鬼祟祟的人确实很多啊，都是想要摸清楚我们把那些奇珍异宝放哪儿了。”宫凝水感慨道。 “嗯，这次这个不一样，应该是个幻神修者。”丘暮言道。 “哦？看来他们已经找好目标了啊。”玉凌起了点兴趣。 “对，就是冲着你来的。”丘暮言很肯定。 “要不要我主动给他制造点机会？”玉凌问。 “那是最好，我们在顶楼上候着了啊。”丘暮言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他们五个人对一个幻神强者，那真的是毫无压力。 “宗主，还是小心一点。”宫凝水虽然知道玉凌有准备，可是再怎么说那也是直接面对一位幻神强者啊，她不担心才怪。 “是要小心一点，免得动静太大会影响到大家。”玉凌认真思考了两秒。 宫凝水哭笑不得，只能目送玉凌一个人优哉游哉上了顶楼。自从那天知道了玉凌真实身份后，她现在是丁点儿幻想也没有了，现在彻底端正态度好好工作，不过一想到宗主连二十岁都没有，她那不断升腾而起的类似姐姐般的关怀情绪是怎么回事啊！ 唉，真相这种东西，一旦知道了，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宫大阁主怀着一丝丝莫名的忧桑，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嗖地一下窜去了顶楼，要不是有哗的一下风声，她单凭肉眼还真的什么人影都看不到。 这可怜的家伙，也不知道是跟秦家有关还是跟柳家有关，总之祝你好运咯。 不一会儿，整个灵运阁轰地一震，然后左右一摇，大家茫然四顾，正在纠结是不是发生了地震，一切却又重归平静，仿佛刚刚只是他们的幻觉。 “搞什么呢？”于是挑选灵器的继续挑选灵器，寻找丹药的继续寻找丹药。 还有人给出了一个自以为靠谱的猜测：“搞装修呢吧。” “我咋感觉是搞拆迁呢？”旁边立即有人翻白眼。 不过真相很快揭晓了，因为灵运阁外已经沸腾一片，吃瓜群众以最快速度搭起了围观的人墙，而围观的重点自然是一位被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幻神强者。 “还真有闹事的啊，就这德性，还幻神强者？”有人表示怀疑。 被五大凝血强者联手下了封印的男子满心憋屈地回瞪过去，那股子幻神强者的气场还是在的，于是成功震慑了一片吃瓜群众，不过这丝毫没有改善他的处境，反倒是给灵运阁长了威风。 “我草这不是苏安州的莫厉其吗，一位独来独往的幻神强者，这兄弟怎么这么想不开去找灵运阁的麻烦？”说话的修者浑然忘记了他之前还在担心灵运阁的财产安全。 立即有人给出了解释：“就是孑然一身才光脚不怕穿鞋的嘛，可能这位仁兄苦修十年仍旧没有突破，所以这次看上了什么东西拼命一搏吧！嗯，应该就是这样！” 莫厉其恨得牙痒痒，什么时候这群养气境、通玄境的小修者也敢和幻神境的称兄道弟了？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还有阴谋论分子天马行空地猜想道：“说不定就是秦家和柳家在背后操控哟，只是自己不方便动手，所以支使别人出头？我好像听说莫厉其和柳家颇有渊源？嗯，我看就是这样！” 莫厉其脸色越来越黑，心里有一万只某神兽在奔腾。 天杀的灵运阁，士可杀不可辱啊，他认栽就认栽了，可是谁特么一口气面对五大强者也得栽啊，妈的这次真的是被人坑惨了！身败名裂的死法可比什么酷刑都要来的狠毒！ 尤其是灵运阁还有人冒了个头道：“诸位不用客气啊，以前被幻神强者欺负过的，现在都可以找找平衡啊，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哦，往死里弄也不要紧的！反正像这种挑事的，我们向来不留活口。” 第487章 故人来 大型拍卖会前一天的风波可谓搅得沸沸扬扬，全湘霓州都知道了，当然莫厉其也彻底出了名，虽然是反面教材。 23us．com 本来对于人才资源一向很珍惜的玉凌这回却毫不手软，原因嘛就比较复杂了，毕竟一个幻神强者还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其次眼下这关头灵运阁迫切需要杀人立威，但最重要的是，莫厉其的性格典型的要面子不要命，那宁死不屈的态度玉凌想想就只能可惜地放弃了。 至于唆使莫厉其来挑事的是谁，玉凌也没能问出来，毕竟一个幻神强者，就是化灵魂师也不可能对他进行搜魂啊，他死都不开口，玉凌有什么办法，不过这些事都不重要了，有杀一儆百的效果才是关键。 这场风波结束了，那些游荡在灵运阁里的鬼祟身影顿时一扫而空，连幻神强者都被收拾得那么惨，他们还是珍爱生命远离盗窃吧，赶快回去禀报一下灵运阁有幻神修者坐镇的重磅消息才最要紧。 如果说上次钟家事件只是让大家有些怀疑道凌宗背后有幻神强者，那这次拍卖会就是彻底证实了这一点，至于为什么灵运阁不早点抖露出来，这决计是扮猪吃虎想坑人啊，可怜的莫厉其就这样成为了牺牲品。 然而并没有人注意到，道凌宗其实从来没有刻意隐瞒什么，只是由于接触到的对手层次太低，一直用不着幻神强者罢了，直到现在有人挑事上门，道凌宗才显露出了凛冽的锋芒。 大势力纷纷震动头疼，小势力却是偷着乐，巴不得横空杀出个道凌宗，继续把水往浑里搅，这个道理从古至今都是如此，身居高位最怕出乱子，也最讨厌变法者，往往为了求稳定不惜将局面变成没有活力的死水，而底层的人本就一无所有，最喜欢的就是出乱子，然后才有上位的机会。 然而小势力及散户修者通常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人数，所以展现给大家的就是其乐融融翘首以盼拍卖会的和谐场面。这帮人就准备将多年的积蓄砸出来，抱走现阶段最为急需的天材地宝，压轴的那些他们也不指望了，翘着二郎腿看大势力们争得头破血流就好。 拍卖会自有宫凝水去主持，虽然之前受了钟家事件的干扰，但道凌宗危机解除后，她的人气不降反升，宫大美女一登场，流着口水大呼女神的不计其数，那嚎叫险些把会场给震垮了。 现场明着看没有任何安保措施，但冈迭五人都分散开来，将全场包括贵宾席都覆盖了，只要谁带头闹事，绝对可以在一秒钟内将人拖走。 当然，为防被一些同去过雪界的熟人认出来，五人都是变换了样貌的，凝血武者改变个身高体型长相那还不容易。 宫凝水应对这种场面早就从容自若了，先是感谢了一番大家的厚爱，然后做个短暂精炼的开场白，就直接宣布开始了，一点拖泥带水浪费时间的意思都没有。 第一件拍卖品就成功带动了现场的气氛，像神灵果这种助人破境的灵物，除了那种有志冲击幻神境的天才们担心后遗症而不屑一顾外，普通人还是无比渴望的，尤其是这个对化尊后期高手都有作用，简直是通杀在场百分之九十的修者。 于是参与拍卖的人声嘶力竭地报价，对神灵果不感兴趣的就看女神去了，毕竟在座的终究是男修者居多。再说了，就算把宫美女换成帅哥，女修者们也不可能那么不矜持地大声嚎叫啊，最多就是偷偷发花痴而已，毕竟十七域还是个相对保守的世界。 “三十块中品神玉，还有没有人加价！神灵果在华域可不多见哦，错过这次机会大家就只有去加入七星殿了。”宫凝水开着玩笑。 顿时有人起哄：“三十五块！不过我还有个问题，宫阁主怎么会有神灵果，难道是从七星殿弄来的？” “我只能说来自外域，别的无可奉告。三十五块中品神玉，还有人加价吗？” 到最后，一颗神灵果被抬到了四十六块的高价，确实是高价，因为幻神强者用不上，就是化尊高手们在竞争，就算他们再土豪再有钱，也不可能弄出一块上品神玉来，否则早就被人抢劫了。 “好，那么神灵果就属于这位先生了。如果您不打算参加接下来的拍卖，现在就可以到后台验货。”宫凝水道。 一个戴着斗篷藏头掩面的家伙迅速地消失在了座位上，看样子就只是冲着神灵果来的。不过别人也能理解他的压力，这位一看就不是大势力出身，毕竟是四十多块中品神玉啊，要是走半路上被人劫杀了，岂不得哭死？ “下一个，灭神草。这个也不用我过多介绍吧，大家懂行的都知道，以灭神草为主材的话，就可以做出令人闻风丧胆的灭神毒丹，这名字虽然嚣张了点，但这个神并不是跟幻神强者过不去，而是跟魂师不对付。灭神丹能消解分灵巅峰魂师的魂力，而单单只是灭神草，效果也能有五六分，诸位要是有意向，千万不要错过哦。” 又是几分钟无比热闹的争夺，最终被雾华州的一个大家族以四十二块中品神玉的价格争了去。 “下面是无青叶……” 拍卖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气氛可谓无比热烈，就连最冷门的一个灵材也卖出了十二块中品神玉，众人简直不敢想象，这场拍卖会开完，灵运阁能赚多少钱。 要不是有幻神强者坐镇，大家真的好想直接抢劫灵运阁啊。 忽然有人上台跟宫凝水说了一句什么，宫凝水不禁怔了怔，跟那位灵运阁少女吩咐了几句，然后跟众人解释道：“有位先生中途过来要将一件物品加入序列清单，所以拍卖会要稍作调整。” “什么东西啊？”众人当场就问。 “大家很快就知道了，具体鉴定结果还要几分钟才能传达过来。”宫凝水说着便继续拍卖下一件物品了，众人也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 拍卖会场后台，玉凌打量着面前浑身笼在黑袍里的神秘人，颇有种看到主角出场般的感觉，那些话本里不都这样嘛，人家拍卖会开得好好的，主角就是早不来晚不来，中途冒个泡要将某宝物加入拍卖，还偏偏就是堪比压轴拍卖品的奇珍异宝。 不过这神秘人一张口就暴露了：“阁下就是道凌宗宗主吗？我想我这件东西虽然认识的人不多，但秦宗主应当是识货的。” 哎哟，居然是安世生这货？原来这家伙没死在暗渊啊？ 玉凌不禁惊讶了一秒，因为众人从暗渊逃到雪界后，安世生就再没有音信了，玉凌还以为他在雪界哪个旮旯地变成了失踪人口，结果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活着熬过了雪界大决战，安然无恙地重新回到了外面？ 第488章 方圆殿少主 “秦宗主？”安世生被玉凌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拉了拉兜帽，提了提领口，几乎将下巴也遮住了。 23us．com “哦，东西我看看。”玉凌风轻云淡地说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事实上他心里一万点疑问，安世生要是有什么好东西，在暗旋宫不就内部消化掉了吗，何必辛辛苦苦跑来他这里兜售，难道这玩意儿见不得光？但暗旋宫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杀手组织啊。 想到安世生堂堂一位暗旋宫少主，却是一介穷逼吊丝，玉凌不禁陷入沉思。 安世生哪里知道面前就是玉凌，否则他再缺钱，打死也不会跑来灵运阁，不过此刻的安少主却是懵然无知很爽快地将一颗残缺的玉石拿出来了。 玉凌研究了两秒也没想明白这是什么，直到他运转灵力玄力魂力三管齐下后，体内的血气才猛地轰然一震。 “变异血石？”玉凌有些不敢确定地道。 安世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自己找到了答案，本来他还在纠结玉凌要是不识货的话，他要怎么陈说变异血石的价值，好在这位秦宗主还是蛮给力的。 “不过，有些残缺了啊，最多只能值原来的六七成功效吧？”玉凌补充道。 “即便只是六七成功效，也比普通血石强吧？”安世生当然是极力抬升价值。 “不过这也倒是，阁下从哪弄来的？感觉很有岁月的痕迹啊，不会是从古迹遗迹挖出来的吧？”玉凌还真有点好奇。 安世生坚决不透露：“抱歉秦宗主，涉及个人**的话，灵运阁也无权过问吧？” “随便问问而已，阁下可真紧张啊。”玉凌调侃道。 安世生险些炸毛，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秦宗主好感度瞬间变负，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猜出自己的心思和情绪。 “秦宗主，一句话，你要不要卖？”安世生冷冷道。 “当然了，这种堪比压轴的宝物，我要是错过也太亏了，底价一块上品神玉你看怎么样？” “差不多，像这种我们寄售的物品，分成应该是二八制吧？” 由于拍卖的形式一般会拔高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两百的价格，所以举办拍卖的商会抽走百分之二十的利润，也算是十七域通行的规则了。 “对，阁下可以坐这儿等，也可以去休息室，等拍卖结束我们会统一清算。” “我去休息室了。”安世生不知为什么十分看不惯眼前的道凌宗宗主，扭头就去休息室了，他倒也不怕玉凌私吞，因为只要他出去吼一嗓子，灵运阁的招牌就彻底砸了，这种自毁信誉的事大商会是从来不干的，甚至还要提防别人栽赃陷害。 玉凌转手就让人把变异血石拿去了宫凝水那边，虽然他日后去突破凝血境时也需要血石来辅助，但这块变异血石跟《古荒诀》的属性不太搭配，《古荒诀》倾向于攻击和破坏性，但这块青绿色跟玉石一般的变异血石却是强化韧性和防御力的，如果有需要的人遇上了，自然会卖出高价，但玉凌就没太大兴趣了。 要是有和《古荒诀》属性匹配的变异血石就好了，不然寻常的普通血石都是兼容无属性的，各方面都有照应，但都不是特别突出，只是单纯地帮助破境而已。 安世生的事只能算小插曲，不过拍卖会上也没有大事出现，反倒是玉凌听说方大师兄也来了，而且为了个滋养魂力的还魂丹争得头破血流，玉凌都有些不忍心了。他也是搞不明白，为何方子衿对于魂力修行有着那么大的执念，他要是多花点工夫在他更有天赋的灵力修炼方面，说不定他都幻神境了呢。 诶？等等，方子衿用来拍卖的钱，该不会是自己当初借给他的吧…… 玉凌一时间哭笑不得。 到了拍卖后半段，小势力和散户修者都安静了下来，都只是眼馋地望着台上的天材地宝，看着那些贵宾席或者包厢里的大势力高手抢得火热，心里一万点羡慕嫉妒恨。 基本上华域前十几名的宗门都有拍到东西。像七星殿、清虚谷、悟玄门这种大宗门自然是不甘落后，甚至因为旧怨一度展开对掐，蹭蹭蹭就把价格抬上去了，书院众人的表现就显得无比淡定自若（隔岸观火），只是偶尔插一句不动声色地再提一提价而已。 当然，旬雾州、雾华州、红莲州的各大家族们更是拼命地刷存在感，虽然玉凌和旬雾州的很多大家族关系不错，但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呢，平常谈合作可以给友情价，正儿八经拍卖大家都是公平待遇咯。 虽然大势力们都很有钱，但玉凌还是没想到他们这次如此疯狂，基本上大部分物品都是底价的一倍还多，就算彼此间有恶意竞争的成分，也不至于这么豪爽地烧钱吧？ 玉凌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一个很关键的点，不过在拍卖完安世生的变异血石后，很快三件压轴物就上场了。 和东河州阮老前辈约好才拿出来的一块升灵晶，千年梦愈花以及……一枚玉简。 没错，就是一枚玉简，还是雅戈族的库藏书，玉凌好不容易去了真理塔六楼，带回来一堆“智慧的结晶”，总要有点用吧？这一枚玉简可是他精心整理出来的上古阵法大全，主要是布设这些阵法的灵材到现在还没有绝种，否则雅戈族记录的阵法，百分之六十到现在都无效了。 虽然阵法在不断地发展，但总有很多上古阵法还是相当有价值，只不过后来失传了，玉凌刻录的这枚玉简所记载的一百种阵法，全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这三样东西一出来，在场众人已经彻底狂热了。升灵晶就不用多说了，千年梦愈花那是何等罕见的奇物，没看它的花露都能卖出天价嘛，更别说它本身了，这种能将仅剩一口气的人救活的灵花谁不想身上带一个以防万一啊，毕竟啥重要都没有命最重要。 由于灵运阁之前故作神秘，并没有直接公布三件压轴物是什么，现在三样东西摆在台上，无数火辣辣的目光都锁定了上去，恨不得伸手去抢啊。 可惜，莫厉其这位先行者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众人哪里敢那么不要命，而大势力哪里敢那么不要脸。 于是阵法玉简先拍卖，宫凝水随便给大家念了一段，在场会阵法的已经不能淡定了，虽然这玩意儿受众较小，但这价值绝对不亚于另外两者，毕竟知识就是力量啊。 在闹哄哄争抢了十多分钟后，最终得主却让人大跌眼镜，因为这人是坐在普通席位上的，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啊。 这个看着不超过二十岁的少年人淡定自如，根本没有藏头露面的意思，哪怕被众人的目光集火，他也毫不紧张畏惧，甚至还阳光灿烂地笑着，伸手跟众人打了打招呼。 “卧槽，方景成？！”在休息室的安世生刚疑惑地探头看了一眼，整个人都险些跳起来。 “谁啊，这么激动？”安世生刚震惊完，就发现那个讨厌的道凌宗宗主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到了他旁边，完全是自来熟的语气。 “不认识！”安世生瞬间冷漠。 “阁下这话也太假了吧……下次撒谎能不能用点心？”玉凌无语。 然后安世生就看到玉凌一边转身一边喃喃自语：“方景成？感觉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回去查一查。” 安世生也感觉自己反应过激了，尴尬地咳了咳，没好气地道：“就是方圆殿少主了，没想到他居然来了华域。” 第489章 行走的上品神玉 玉凌很想说，你都能来，为什么不能让别人来？ 不过考虑到方圆殿的情况确实跟暗旋宫不大一样，玉凌也就不再纠结了。 23us．com方景成肯花五块上品神玉买一本玉简，倒也不是乱花冤枉钱，因为方圆殿确实以阵法闻名于世，第一代殿主所创的方圆阵名字看着简单，但却是十七域皆知的神级阵法，至今无人能破。 安世生之所以惊讶是因为方圆殿一向行事低调，算是宫殿阁楼四大势力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虽然在很多域设有分殿，但基本上毫无存在感，就比如上次书院交流赛后，暗旋宫、天重阁互掐得不亦乐乎，华域的方圆分殿完全就没冒泡。 方景成在四大势力内部，则被誉为蜜罐里长大的少主，就是因为方圆殿对他宝贝得紧，一直雪藏在总部不肯让方景成外出，没想到这回这家伙居然跑到了华域来？难道方圆殿改变策略了？ 遥望着那笑脸灿烂的少年，安世生很不爽地扭过头去，嘀咕道：“几百年没出风头啊，得瑟成这样。” “阁下似乎很不喜欢这位方圆殿少主？”玉凌随口问了句。 “当然，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着实讨厌得紧，偏偏还有一身的毛病和怪癖，全仗着他爹娘和方圆殿老祖宗维护，我看方圆殿内部喜欢他的人也很有限吧。”安世生不屑地道。 啧，为什么这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羡慕嫉妒恨呢？ 玉凌也没拆穿容易炸毛的某人，只是抬头望了一眼那位纨绔子弟方景成，表面上感觉好像没安世生说的那么不堪啊，不过也许人不可貌相也说不准。 “那我就想不通了，像宫殿阁楼这种层级的大势力，还会容许一个扶不上墙的人做少主？”反正闲着没事，玉凌索性继续问八卦。 而且严肃来说，这也不算是八卦，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内部消息，要不是安世生也是体系内的人，他哪里会了解这么多对旁人而言很隐秘的事情。 安世生看样子也是对方景成憋了一肚子的吐槽，顺势接着道：“首先，他命好，方圆殿二十多年前和藏剑楼的人死磕上了，不过那陈年旧事我也不是很懂，反正方圆殿嫡系现在就他一个独苗，而且因为娘胎里落下的病根，从小身体很差，调养了快十年才勉强正常，他爹娘只觉得亏欠，哪里肯让他受半点委屈？其次，虽然他吊儿郎当的不怎么修炼，但即便如此，天赋还是超出常人一大截，加上方圆殿老祖宗特别喜欢他，这少主的位置便坐稳了。” “只是……”安世生撇撇嘴，又道：“照他现在这德性，以后要真成为方圆殿殿主，我担保方圆殿从此之后将声名狼藉。其实真要说的话，方圆殿第一天才公认是旁系的方清秋，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但两年前就是化尊巅峰修为了，最重要的是阵法造诣强的没话说，能布出幻神下品的灵阵。” “很厉害啊。”玉凌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因为他见过阵道造诣最高的就是念羽白了，能越级布出幻神级别灵阵的，都绝对是妖孽级别的天才。 “可惜有这么一位纨绔少主压在头上，方清秋实在是希望不大。”安世生无限同情地道。 说话间升灵晶和千年梦愈花已经拍卖完了，分别落入了七星殿和雾华州某家族手里，一场浩大的拍卖会总算是进入了尾声。 接下来就是拍卖到东西的众人跑来后台领取灵物了，玉凌直接去了隔壁休息室坐下，虽然这间屋子隔音效果已经算是不错了，但由于这帮人实在闹哄哄的太吵，玉凌想听不见他们说话都不行。 “先生，你的灭神草……” “先生，你的无青叶……” “先生，你的变异血石……” 宫凝水坐在一边监督，分发核对物品的杂事自然有灵运阁选出来的专门人员负责，只见拿到拍卖物的人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虽然不知道灵运阁从哪弄来这么多奇珍异宝，但反正东西是真的就行了。 等到人陆陆续续走完了，宫凝水才发现还有三位杵在自己面前，安世生就不说了是拿钱来的，还有一人是方子衿，宫凝水倒也能猜到他的来意，最后一位嘛…… “先生，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宫凝水疑惑而不失礼貌地问道。 方景成晃着手里的玉简道：“没啥，就想问问，你们从哪弄来的这个，全都是精品啊，你们莫不是穿越到上古时期捞回来的？好神奇哦！” 宫凝水有些膜拜眼前这位的脑洞，但还是坚决地道：“商会**，无可奉告。” “哎哟这位姐姐，不要这么绝情冷酷嘛，看我长得这么可爱，你对别人无可奉告，但是可以告诉我呀！”方景成这话说的无比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方子衿目瞪口呆，真心感觉自己弱爆了。 宫凝水也被雷得无言以对，咳嗽着道：“不好意思，先生不要胡搅蛮缠，既然东西拿到了，就早些离开吧。” “不行不行，这问题不搞明白，我今天就赖在这不走了！”方景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还翘着二郎腿晃啊晃。 看到宫凝水一脸黑线，某人依旧恬不知耻地道：“美女姐姐，脸色别这么难看嘛，我就占用你们一立方米的空间，又不吃你们喝你们的，看我多有道德节操啊！” 然而你的节操早已经碎了一地好吗…… 宫凝水只觉得头好痛。拍卖会保密条例本就是十七域通行，偏偏这货硬要撒泼打滚问到底，她该怎么办啊…… 关键时刻，还是安世生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运起灵力不耐烦地踢开方景成的椅子，径直走到宫凝水跟前道：“宫阁主，那个，先谈谈我的事吧。” “哦对，你的变异血石卖出了一百五十块中品神玉，按八成来算应该是……”宫凝水刚停顿了半秒，某个不肯消停的家伙已经高声道：“一百二十块！” “嗯？好像是这样……”宫凝水怔了怔，她还没开始算呢，方景成居然就抢先报出了答案。 “哎呀没办法，人家就是这么聪明绝世，让大家惊讶了啊不好意思……” 在场的三个人都已经对这货忍无可忍了。 安世生以最快速度接过钱袋就要转身离开，结果背后忽然间风声一闪，他的兜帽就被掀到了一边去，随后一张放大的脸就占据了他的视野，某个十分可恶的声音夸张地大笑道：“哎呀呀，果然是小安安耶，你藏头掩面的干什么呢，不要总是这么见不得人嘛！” “滚！”安世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刷一下扣回兜帽，简直愤怒得快要爆炸。 方景成一副作死的节奏，伸手摸摸安世生的头，笑眯眯地道：“来，帮你顺顺毛，这么容易生气可……” 他话只说到一半，安世生周身便黑光汹涌，轰地一声将方景成嵌入了灵运阁的墙壁上。 “咦？居然真没带保镖？不应该啊。”安世生稍稍出了气，冷静下来后就开始疑惑地左望右望。 这家伙在方圆殿，那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次跨域溜达居然没个侍从保镖？难道方圆殿终于忍受不了这货，决定放任他自生自灭了吗？ 要真是这样，绝对是全十七域的好消息啊！ 然后安世生就看见那厮优哉游哉从硝烟尘土中摇晃着站起来，周身五光十色的都是符文的光芒。 “草！方圆阵符？！方圆殿居然这么舍得烧钱！”安世生瞬间给跪了。 传说中的方圆阵衍化的方圆阵符，那可是承载了方圆阵一半的效力啊，想想这神级阵法至今无人能破，这一半威力的阵符恐怕只有许多幻神巅峰强者狂轰滥炸好久才能破开，这就意味着方景成横行十七域都毫无问题啊。 安世生不禁泪流满面，在一个人身上刻下方圆阵符的花费，简直是他几辈子都挣不来的，起码也得上百块上品神玉的材料吧？天啊，这货原来已经成为行走的上品神玉了吗？ 第490章 怼得你无话可说 安世生已经不想说话了，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现在这货哪怕是自己找死恐怕都死不了，还有谁能收走这只妖孽？ 好绝望啊…… 算了，趁现在，撤！ 安世生抬脚便准备溜走，那货却更快一步堵在了门口，叫嚣道：“美女姐姐，不要放他跑了呀，他破坏建筑不应该罚款吗！” “宫阁主，一块中品神玉够吗？”安世生牙齿咬得咯嘣响。 23us．com 宫凝水扶额无语，一堵墙而已……一块上品灵玉都嫌多啊。 方景成再次抢答道：“那肯定不够啊！据我目测，这可不是一堵平凡的墙，它是有背景有历史有深度的，起码一块上品神玉才对嘛！” “方景成，我跟你拼了！”安世生咆哮。 “小安安，我就站这不动，随便你拼！”方景成大义凛然横亘在门口。 “欺人太甚！”安世生抓狂。 方景成无辜道：“喂，都是你在喊打喊杀好吗，我动都没动……” 沦为吃瓜群众的方子衿和宫凝水面面相觑，心里满满的都是对安世生的同情和怜悯。 “你到底想怎样！”安世生彻底绝望，打又打不痛，骂又骂不过，他还能怎么办？！ 方景成委屈道：“就是好久不见想和你叙叙旧嘛，你这人一点面子都不给，一见我就跑，这么多年的交情呢？枉我待你一片深情厚谊……” 宫凝水已经捂住脸不忍再看。 “都说了这么多句了，该叙完了吧？”安世生只想死。 方景成滔滔不绝：“哎哟刚刚那只是个开头，现在进入正题了啊，我跟你说我这几年过得有多无聊，大家都不陪我玩，还不许我出去玩，要不是我几个月前强拉着爹娘出门逛街，然后在路上随便抱住一个美女喊了声姨娘，然后我娘就跟我爹掐起架来巴拉巴拉……否则的话我可能长这么大还被关在屋里呢！” 这回连安世生都目瞪口呆了，感情这货还不是通过合法途径出来的，好同情那位莫名多出一个老婆的方圆殿殿主啊。 “你娘居然真的信了？”安世生都忘记了走人。 “哎哟小安安你智商怎么了？我娘肯定不信的啊，但我随便喊别人姨娘，肯定就是我爹管教不力导致家门不幸呗，反正怎样都是他的锅嘛！”方景成丝毫不以自黑为耻。 安世生晕晕乎乎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道：“你过来不是问玉简的事吗，缠着我干什么？” “唉，见着你太激动了，来来来，咱们一起问完然后我再接着跟你讲我这几个月的精彩经历……”方景成勾着安世生肩膀，一副好哥们的样子。 “滚，谁要跟你一起问！我还有事要先走！”安世生怒道。 方景成扭头就跟宫凝水道：“美女姐姐，小安安让你快点说，说完我们好走。” 安世生吐血，为什么好好的一句话就被歪曲成这个样子了？ 方景成大惊失色：“哎呀小安安你怎么了，你坚持住啊，好歹死之前把你灵戒的烙印抹掉给我啊，我这次出门可是定了一个小目标，先赚他一百块上品神玉的……” 让我死吧……安世生已经生无可恋了。 “咳咳。”玉凌实在忍不住从隔壁走了过来，而且是直接从那面坍塌的断墙后绕来的。 “哎，师……”方子衿刚兴高采烈地准备打招呼，不过考虑到场合不太合适，于是生生将“弟”字咽了回去。 “是、是秦宗主啊。”方子衿勉强完成了一个生硬的转圜。 玉凌冲他点点头，便转向方景成道：“像那种上古阵法，我这里还有很多，不过都没有拍卖的那枚玉简那么有价值了，你还想要吗？” 方景成瞬间转移了注意力，凑过来欣喜若狂地道：“要啊要啊，有多少要多少！” 玉凌拿出来五枚玉简：“这些也是上古阵法的精品之作，不过由于材料问题，现在已经布不出来了，不过你如果只是想研究结构的话，还是有很大参考价值的。” “嗯嗯，谢谢啊！”方景成很自然地伸手去接。 玉凌却拿着玉简纹丝不动：“你伸手干什么？” 方景成茫然道：“啊？你不是给我的吗？” “你以为不要钱的吗？”玉凌道。 看着方景成呆若木鸡的样子，安世生第一个笑出声来，天可怜见，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货吃瘪的样子，虽然他对这位秦宗主也无甚好感，但方景成永远排在他心里的第一仇恨序列上。 方景成的表情渐渐地凝重了、沉重了、阴沉了，就那么定定地看着玉凌，一字一顿缓缓道：“这可是你逼我的，别怪我放大招……” 刹那间一股风雨欲来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在场诸人一瞬间紧张了，方子衿运起灵力，神经高度戒备，完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只见下一秒！ 方景成还是那副阴沉严肃的表情，刷地一下掏出一个钱袋道：“十块上品神玉够不够？” “咣当！” 是方子衿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倒的声音。 其实你是来搞笑的吧……玉凌完全无语，连他都以为这货要动手强抢了。 方景成环顾一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愤怒地道：“你们什么眼神，你们什么态度，我这么有节操有道德有底线有操守的四有青年，会干出强抢这么没品的事情吗？” “应该是四无青年才对吧……”安世生无力地呻吟。 “行，十块上品神玉，成交。”玉凌已经干脆利落地道。 事实上这些玩意儿在别人眼里就是废品，也就方景成这种玩阵法的把它当宝贝，这样的冤大头宰一个是一个，不得不说有钱人就是爽快啊。 方景成吃惊地道：“你居然都不挣扎一下提提价什么的？太不会做生意了吧，灵运阁怎么开到今天的？” “那二十块上品神玉？”玉凌道。 方景成果断把十块上品神玉扔给了他，然后将五枚玉简迅速拿过来塞进了灵戒里。 “诶，还有没有啊，你这些资料到底从哪里来的？”方景成继续纠缠。 完了完了……感情绕了一大圈又绕回了这里……宫凝水好无力。 玉凌点点头道：“我可以告诉你。” 方景成赞叹道：“爽快啊！我就喜欢秦宗主这样的爽快人！” 三秒钟后…… “那个，你怎么不说呀？”方景成见玉凌毫无动静，不禁弱弱地道。 “你以为不要钱的吗？先付一百块上品神玉再说吧。”玉凌淡定地道。 “你怎么不去抢！”方景成跳脚大叫。 “瞧你说的，像我这样的四有青年，会干出强抢这么没品的事情吗？”玉凌道。 其他三人已经笑得抽筋了。尤其是安世生，别提心里有多舒爽，简直浑身经脉一片通畅啊。 方景成怒气冲冲瞪着他道：“我记住你了！” 玉凌无动于衷：“谢谢，下次想买什么直接来就好。” 这回换方景成要吐血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我记住你了！” “嗯好的，欢迎下次光顾，喏，你这次共计消费了十五块上品神玉，送你一张最高的八星会员卡，可以打六折的，请收好。”玉凌顺手就将一张卡递给他了。 “……”方景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什么事吗？”玉凌问。 方景成磨着牙放狠话：“待我闭关苦修一个月，我还会回来找你的！就找你！” 第491章 顽强的大师兄 等到方景成走远了，玉凌才感叹道：“一个月后？我早都不在湘霓州了吧……” 宫凝水禁不住噗嗤一笑，对安世生的同情已经完全转移到了方景成身上。 23us．com 这天底下真是一物降一物呀，宗主大人不仅打架厉害，怼人也是世间超一流的啊。这么个脸皮奇厚让人吐血的混世魔王，在宗主这三分钟都没坚持下来就完败了。 不过爽是爽，但想到从今以后招惹上了一个超级无敌大麻烦，宫凝水不禁又有些担忧。 “秦宗主，谢了，后会有期！”安世生的感激之情已经无以言表了。 不过他若是知道眼前这人是玉凌，这份感激还能剩下多少就很难说了。 安世生一扭头看到宫凝水表情凝重，便劝慰道：“宫阁主，不要紧的，这家伙我还不熟悉？他说是去闭关苦修一个月，没准前脚踏出灵运阁，后脚就去找好吃的了，再说了，他这个苦修指的应该是修炼嘴皮子工夫吧，他还不至于专门跟灵运阁过不去。” “我看也是。”玉凌很同意安世生的看法。 安世生咳嗽道：“那是因为他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在秦宗主你身上了啊……那个，咳咳，祝你好运。” 玉凌好心提醒道：“你确定要从正门走出去？” “啊？”安世生刚迈出一步，便又茫然地转过身来。 “我觉得他很有可能在正门附近蹲点等着你出去。”玉凌道。 安世生呆了呆，一时间觉得好有道理。 “看在几十块中品神玉的情分上，你从那走向左拐，就可以看见一道隐秘的后门……”玉凌伸手指了指。 “是吧？谢谢啊！”安世生二话不说，就匆匆离开了房间。 他还以为这几十块中品神玉的情分指的是拍卖变异血石的分成，哪里想到是玉凌n久以前从他身上剥削的全部积蓄。 “妈的，我憋了好久了，终于人都走完了……”方子衿拉开椅子就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长长舒出一口气道。 宫凝水咳了两声，表示一下自己也是人。 “那个……宫阁主……”方子衿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那个，你们聊，我还有事要处理。”宫凝水很知趣地走到屋外，顺便还带上了门。 现在就剩玉凌和方子衿两个了，方大师兄登时觉得无比自在，毫不见外地将两条腿往桌子上一搭，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道：“哎，师弟，你坐嘛。” 瞧这语气，倒显得玉凌是客人一样。 “找我干什么？”玉凌很不客气地问。 “想你了不行嘛？”方子衿笑眯眯地道。 “什么时候还我的一块上品神玉。”玉凌直接放大招。 本以为方子衿还要苦兮兮拖延一下，结果没想到某人财大气粗地捞出一块上品神玉，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道：“我没用呢，现在就还你。” “那你刚刚拍卖哪来的钱？”玉凌不禁诧异，难道方大师兄一夜暴富了吗？ “院长给的。”方子衿理直气壮。 “不科学啊？”什么时候书院院长还要体贴入微地开展扶贫工作了？ “师弟，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方子衿比他还要诧异。 “什么跟什么？”玉凌一头雾水。 方子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没想到你也有沦落到消息链最底层的这一天啊，真是……大快人心啊！” 玉凌想了好久：“最近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吗？” “九域大比啊亲！”方子衿加重了语气。 嗯？玉凌不禁怔了怔，他还真将这码事忘记了，好像他刚去书院的时候长老们就有提到九域大比，不过那是两年前的事儿了，后来举办交流赛似乎也是为了选拔九域大比的名额？结果中途太监了，现在玉凌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就是明年九月一日，在封域云龙国首都进行，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真的不记得了……”方子衿无语地道。 “跟我有关系吗？”玉凌无动于衷。 方子衿无奈道：“我说师弟，你明明好端端的，干嘛不去呀？就算你淡泊名利，去封域旅旅游长长见识也好啊，反正容辰长老都给你留好名额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啊。难道你以为你还能将自己安然无恙的事情瞒大家一辈子？” 玉凌思索着没有说话。 方大师兄继续幽怨地喋喋不休：“最过分的是，你瞒别人也就罢了，你居然连我也一起瞒了！你知不知道我当真以为你修为尽废，我心里有多难过，结果你倒好，没良心地放个假消息，转身就闪人回南明州兴风作浪了，要不是我早知道你是道凌宗宗主，去找容辰长老问了个明白，我到现在还要活在内疚惋惜中呢，你对得起我嘛！” 方子衿越说越激动，玉凌只是轻描淡写地道：“我要是早早地告诉你，你会怎么做？” 没等方子衿接话，玉凌已经自言自语道：“嗯，这个好消息不能只憋在我这里啊，就算别人不能说，但信得过的人都可以告诉他们，免得大家担心啊！嗯，先告诉二师妹，嗯，三师弟也挺关心的，再告诉他好了，嗯，四师弟也是靠得住的，五师妹、六师弟都没有问题！嗯，还有言碎月他们，也绝对不会乱说的，嗯对还有长老们都可以……好了，全书院都知道了。” 方子衿张了张口，竟无力反驳。 “我知道让你们担心不太好，但有些后果不是我和书院能承担的，老师应该给你解释过了。”玉凌道。 如果容辰没解释过其中的凶险，方子衿肯定就不只是幽怨了，估计一见玉凌就要劈头盖脸狂轰滥炸了。 方子衿弱弱地道：“所以我一直憋着没跟任何人说嘛，你还不许我向你吐槽两句？” “院长给了你多少补助？”玉凌直接跳了这个话题。 “啊？”方子衿的思路一瞬间跟不上了。 玉凌又重复了一遍，方子衿才感慨道：“三块上品神玉，没想到吧！天可怜见，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钱，好感动啊……” “哦，你不追二师姐了？”玉凌又问。 方子衿无语道：“师弟，你的思维能不能不要这么跳跃……” “咦？这明明是紧密相关的问题啊。你问我借钱不就是想装有钱人追二师姐吗，现在看你这样子是打算全部自己用了？” 方子衿长叹一声，生无可恋地道：“一言难尽啊……” “二师姐是跟人订婚了还是成婚了，把你打击成这样？” 方子衿悲伤地道：“不知道啊，她跟人跑了！” “嗯？”玉凌表示这节奏发展得有点快。 方子衿将翘到桌子上的腿收回来，双手托着下巴，一脸萧索地道：“我向她还清债款之后，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跟那个杀千刀的男人走了，这都是半年前的事了！一点机会都不给我留啊！” “节哀顺变……”玉凌也没法安慰什么，因为他跟二师姐又不是很熟。 “你这安慰太迟了，都半年了，我早想开了，妈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百分之九十九的初恋都是要完蛋的！劳资要重新做人，好好修炼！”方子衿刷地一下拍桌而起。 “嗯，那你回书院好好修炼吧，以后再见。”玉凌不得不感慨大师兄的生命力和自愈能力真是顽强啊。 第492章 柳家的对策 拍卖会结束后，有心人已经觉察到了一些悄无声息的变化。 23us．com 比如说红莲州五莲阁的人气冷清了不少，很多修者都跑去了附近的湘霓州灵运阁，因为后者不仅物美价廉，而且还有这样那样的优惠措施，甚至一些灵运阁的特色灵物放眼全华域都是独一份的，比如曾经在沧澜城开业典礼时出现的观赏性灵物，以及很多生活上很实用的小物件，其中大多是栗炎族的贡献。 虽然像炎爆石这样的军用器械玉凌暂不打算出售，但一些日常用品就无所谓了，像自动清理房间、清洗衣物、调节室内温度等等的器具。尤其是紫尘若研究出幻相探测仪，即便两块上品神玉的标价让人望而生畏，不过作为特色灵物，还是很吸引人气的。 当然，并不仅仅是栗炎族在做贡献，莲春族和刹魂族也不甘落后，三族现在共处一地，交往密切，对栗炎族研究感兴趣的两族族人都各自加入了一些研究小组，最终成果颇丰。 莲春族培育出了许多新品种的植物，室内室外都有，不仅卖相上佳，最重要的是可以延年益寿，固本培元，在刹魂族人参与进来后，更是加入了滋养魂力的功能。 而且覃风也渐渐挑选出了一些可信的弟子，开始尝试性地和三族族人接触，现在彼此相处得还算愉快，估计要不了多久，等栗炎族研究小组弄明白灵力运行的规律，这些植物便又可以多出聚灵的功效了。 同时莲春族也配制出了很多特色饮料，这个研究归云参与得特别积极，好喝的不好喝的都是她第一个尝鲜，几乎快成了专业饮食鉴赏家。这些饮料的功效甚至比普通的丹药还要好，但成本却相应更低，于是灵运阁专门空出了一个楼层，布置得跟咖啡馆茶馆一样，因此又吸引了不少人流量。 刹魂族的贡献多在魂力方面，配合莲春族培植的灵草灵花，简直就是人造了一堆天材地宝，摆在灵运阁货架上后，无数魂师趋之若鹜。 这些变化，都是在这场大型拍卖会前后发生的，而且是循序渐进、缓缓展开，没有丝毫突兀之感。 五莲阁本来只是冷眼旁观，因为他们知道灵运阁底蕴有限，虽然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堆奇珍异宝开了场惊爆人眼球的拍卖会，但一个商会的能量大小还是要看平时工夫，灵运阁搞出这么大动静八成就是昙花一现。 但万万没想到……灵运阁确实拿不出拍卖会规格上的那些惊世奇珍了，只是整个商会却不知何时焕然一新，虽然还是不可能和老牌商会相比，可那些特色产品却是让人无可奈何，大家只能眼睁睁看着灵运阁经营得越来越红火。 五莲阁终于渐渐反应过来，因为他们忽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这场大型拍卖会固然是昙花一现，但是……灵运阁凭此赚了多少钱？ 就连最冷门的灵物也卖出去了十几块中品神玉，就算扣除成本，也难以想象五十多件奇珍异宝会赚取多少利润，尤其是那三件压轴宝物…… 起码也得三十块上品神玉吧？ 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数字！ 一位普通幻神强者一辈子的积蓄也很难超过十块上品神玉，一夜暴富的灵运阁赫然已经真正跻身一流商会层次了。 有这么多钱，难道宫凝水还不会趁势到各个地方收购大批灵草灵材，将灵运阁越做越大？ 资本的运行规律就是这样，越多的本钱就意味着每一次流通时，所赚取的利润也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只要灵运阁攀上了这个层次，再无人打击压制的话，他们定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真正成为一个底蕴丰厚的顶尖商会，甚至站在比五莲阁更高的地位上。 毕竟五莲阁虽然有秦家和柳家支持，但终归也是这几年新兴崛起，比不得那些传承了数百上千年的老牌商会。 想明白了此间道理，五莲阁阁主向呈睿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去找柳家家主了。 从亲戚关系来讲，他还是柳家家主的二女婿呢，虽然不是很懂秦家怎么也加入了进来，但这些事情向呈睿素来不会一根筋地追究到底，毕竟关系有是有，只是他再怎么说也是外人。 “笃笃笃。”向呈睿忐忑地轻轻敲着门，生怕自己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会被家主骂个狗血淋头，毕竟这一代的柳家家主委实是个强势而狠辣的人物，当初挡在他面前的人，现在都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请进。”屋子里传来淡淡的声音。 向呈睿忐忑地推开门，发现柳家家主柳无声正在把玩着一株青绿植物的嫩叶，似乎并没有在处理公务。 向呈睿不禁怔了怔，这个叫不出名字的植物……不正是灵运阁的特色商品之一？ “坐。”柳无声头都没转，仿佛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株植物更吸引他的东西了。 “家主，这……”向呈睿打好的腹稿瞬间乱了套。 柳无声伸手指了指花盆上一个奇异的图案，直接问道：“好像灵运阁的所有特色商品都有这个花纹图案，你给我说说看这是为什么？” 向呈睿傻眼地望着那个圆形图案，背景是一片浩渺的星空，上面有九颗白色星辰尤其明显，而正中最大的那颗星辰半黑半白，中间以一道优美的曲线分割开来，黑中有白，白中有黑，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玄奥和深邃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这个图案什么意思，听灵运阁自己的说法，好像是叫做……商标？”向呈睿小心翼翼地说着。 “商标？有什么意义和作用？”柳无声继续问。 我怎么知道……向呈睿心里发苦，在危急情势下拼命绞尽脑汁，忽然灵光一闪道：“主要是宣传吧，或者说是一种占有性的标记，为了表示是灵运阁独家生产的。而且当人们逐渐习惯了这个图案后，可能就会形成一种依赖和信任的心理，会更倾向于继续购买灵运阁的灵物。” “我不怎么清楚商会的事情，不过据我所知，十七域还没有哪一家商会拥有商标这种东西？”柳无声道。 “是这样……”向呈睿抹着汗。 “那为什么灵运阁会有如此创见？而且他们的特色灵物都是从哪里来的，这些你有没有关注调查过？”柳无声哪怕是平常说话也带有一种质问般的压迫感。 向呈睿的冷汗已经变成瀑布了：“这……我……可能跟道凌宗宗主秦岳有关吧，这个人很神秘，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查出他的身份来历……” 柳无声皱了皱眉，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道：“五莲阁，不该再放任灵运阁这么发展下去了。” 向呈睿赶忙点头道：“是的家主，我感觉灵运阁专门在湘霓州开拍卖会，就是故意针对我们的，他们肯定不甘心无法插手红莲几州的生意，所以便想着通过这种方式逼我们让步，好占据我五莲阁的市场。” 柳无声寒声道：“一次让步倒没什么，只是一旦开了这个先例，灵运阁必然会步步紧逼，以他们的发展势头，恐怕到最后五莲阁的生存空间就所剩无几了。灵运阁打得好算盘，但不管有多大压力和亏损，五莲阁都必须撑下去！” 向呈睿苦着脸道：“五莲阁当然不至于破产，只是这个月的利润已经比上个月缩水百分之三十了，这样大的损耗，长此以往下去……” “不会长此以往！”柳无声冷笑道：“不要忘了，灵运阁的根抵终究在道凌宗，他们敢通过商会向我们施加经济压力，我们又何尝不能主动出击，让他们自顾不暇？” “啊？这岂不是会……”向呈睿生生地将“落人口舌”四个字咽了下去。 柳无声冷然道：“这种事何至于让我柳家亲自动手？虽然道凌宗受到重创，明眼人都知道跟我们脱不了干系，但没有直接的证据，谁又能多嘴指手画脚？就如灵运阁想要打开红莲州的局面，却并不直接跟五莲阁交涉，而是用大型拍卖会来吸引人流，这样的手法你难道不明白？” “可是家主，哪怕我们出动幻神强者，但道凌宗也未必好对付，钟家家主之死很可能跟他们有直接关系……”向呈睿犹豫地道。 “一个两个不行？那五个呢？”柳无声淡淡道。 向呈睿目瞪口呆：“家主，您不是打算把秦家和我们的所有幻神强者加一起，甚至您也亲自出动吧？这这这……” “当然不是，这五个人都跟秦柳两家无关，你就不用操心这方面的事了，趁现在有时间，你不如想想灵运阁被打压下去后，怎么继续发展五莲阁。”柳无声神情冷酷如冰雪。 第493章 为了上品神玉！ 五莲阁却没有想到，玉凌的打算本就是逼迫他们对道凌宗动手，只是无论是柳无声，还是向呈睿，都下意识认为他们不会这么疯狂，所以也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23us．com 对于向呈睿来说，他虽然搞不懂家主哪找来这么多高手，而且还不属于秦柳两家，但柳无声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绝对靠谱的。他一回五莲阁总阁，就已经着手拟订计划，准备实行反击策略了。 然而让向呈睿咬牙切齿的是，灵运阁浑然不知大祸临头，还在蹦来跳去垂死挣扎，拍卖会结束不久就跟一家有名的车马行合作，搞起了什么快递物流。向呈睿起初还没琢磨明白这是干啥子的，等到湘霓州的灵运分阁将各种灵物运到了红莲几州，他才弄明白这是啊，都免去了这些修者赶路的时间，简直不能更贴心了。 长宁车马行几乎快成了邮局，因为它的分布点很广，基本每个州都有十几个分行，所以有需求的修者只需要出门走不远的路，就能将订货清单和订金交给车马行专门负责快递的人员，然后十天左右差不多就能等到购买的灵物了。虽然时间长了点，但不用自己辛苦跑腿，众修者还是很乐意的。 至于信誉问题，灵运阁都开了几年了，从未发生过任何自毁招牌的事情，而且它背后的道凌宗也在蓬勃崛起，没人觉得他们会干出杀鸡取卵的不智举动。加上灵运阁给人的印象从各个方面都很好，在一批又一批人尝试了这种快递方式后，大家便纷纷加入了进来。 于是五莲阁的本地优势又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打击，向呈睿看着利润的下降比例，跑去砸了灵运阁的心都有了。 忽然某一天，向呈睿收到了一封来自湘霓州的信件，看到落款是灵运阁，他下意识地就想给撕了，好在向阁主深吸了一口气，总算忍住先看了一眼内容。 看完之后，这封信的命运并没有什么改变，还是被撕成了粉碎。向呈睿咬牙切齿地在原地平复了好久，才抽出一张白纸开始写回信。 果然如他所料，灵运阁在占据了相当优势后，就开始露出狰狞的獠牙，想要插手红莲几州的商业经营了，虽然信中的措辞很委婉，说什么让五莲阁放开封锁限制，大家和睦相处共同开发云云……但意思不就是想要瓜分利益吗？ 真真是欺人太甚！ 向呈睿一动怒，险些又拿不住笔了，不过想到灵运阁也嚣张不了几天了，他心情忽然又愉悦了不少。 宫阁主啊宫阁主，你当真以为吃定我五莲阁了？秦柳两家可从来不是任人揉捏只会妥协退让的软柿子，你这步棋可是走得太荒谬了，为了些许利益反倒要惹来杀身之祸啊！ 写下“此事毋需再议”六个字，向呈睿心中大爽，随便叫来一人就让他把信寄出去了。管他灵运阁怎么跳腾，反正五大幻神强者联袂出击，道凌宗是铁定完蛋了，灵运阁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去？只是可惜了宫凝水啊，这位整个华域都知名的大美人儿，要是能落在自己手里那就真的完美了。 …… 湘霓州，灵运阁。 “回信果然很强硬啊。”宫凝水随便看了一眼就将信纸连同信封一起扔到了垃圾堆里。 玉凌淡淡道：“这一代的柳家家主柳无声性格强硬，能答应才见鬼了。不过柳家和秦家的关系，我还是没怎么搞懂，黄三途手下的人刚安插到柳家附近，还需要一段时间查探。” “嗯……他们肯定会对宗门下手的，只是不知道会派来多少高手？”宫凝水怔怔出神。 “最少三个，最多五六个吧，再多的话，除非秦柳两家派出自己的人，但他们应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暴露。”玉凌道。 “五六个？他们怎么能凑出这么多幻神强者？”宫凝水惊讶道。 “什么都有可能，不过就算是七八个，也无所谓了。” 玉凌这浑不在意的态度让宫凝水哑然无语，这一个两个七八个数着，怎么跟数大白菜似的？什么时候金字塔顶端的幻神强者也这么没地位了？ 不过考虑到玉凌背后站着的一帮高手……全华域也就他能这么轻松无压力了。 “我先回南明州了，你这边没有别的事情了吧？”玉凌问。 宫凝水点点头：“只要宗门无碍，向呈睿纵然有万般针对灵运阁的手段，也终究欠缺了契机而不敢去做，像这种斩草不除根的事情，他一向比较谨慎。” 玉凌正要离开，宫凝水却忽然想起来什么，连忙道：“宗主，要是那个……那个方圆殿少主找上门来问你去处，我……” “直接告诉他就好了，他又不难对付。”玉凌很随意地道。 宫凝水唯有苦笑，方景成这种杀伤性超强偏偏防御力也超强的混世魔王，敢说不难对付的恐怕只有宗主了…… 玉凌开着飞行器，很快就回了道凌宗，虽说快递有飞行器才算能真正发展起来，但问题是现在还不方便暴露，就只能将就着草创一个无比简陋的物流雏形了。毕竟玉凌再大能耐也折腾不出互联网来，更不可能有网购这种东西，所以这异界版快递业真的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刚回宗门不久，黄三途就赶紧凑上来禀报道：“宗主，有新发现。” “嗯？秦家的还是柳家的？” “不是不是，但反正也有关系，您一直让我关注紫域那边来的幻神强者，我这几天渐渐锁定了可疑目标，完全符合您所说的条件，就是那种不停地流动到各个州，人数为三个的，还有一个姓音的……” 黄三途递上来一副地图，上面标注着一条行进路线：“筛选之后，我觉得这三个人特别可疑，音蒙，庞天湖，支宁，一个幻神中期，两个幻神初期。从紫域来到华域后，一个月内跑了十个州府，现在到了红莲州附近，我的人明眼看到他们去柳府待了一天，然后就把握不到踪迹了，应该是刻意隐匿了行藏……” 之前他能清晰地知道音蒙三人的动向，自然是因为三大强者大摇大摆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但现在转变了策略，就越发可疑了。 “嗯？怎么和柳家扯上了关系，你最好能再详细查探一下，这件事很重要，是这段时间最重要的，别的都可以暂且放一放。”玉凌皱眉道。 “知道了。”黄三途虽然有点惊讶，但还是知趣地没有多问。 “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比如人手、资金什么的？”玉凌问。 黄三途嘿嘿一笑道：“宗主，人手、资金这种东西，倒是不紧缺，但是越多越好嘛，只是人员方面质量最重要。” “那短时间内人手你是别想了，资金再拨给你五块上品神玉吧，你个人还有没有什么需求？” 黄三途先是为五块上品神玉震惊了一下，随后才呆呆地道：“个人？需求？宗主你是说奖励吗？” “对啊，不需要吗？那就算了吧。”玉凌道。 “不不不，要的要的，必须要的！”黄三途立马将节操脸皮什么的都扔得远远的。 “看你这次的表现了，表现不好除了工资什么都没有，表现好……一块上品神玉也不是不可以。”玉凌轻飘飘说完便走。 黄三途一个人傻站了半晌，忽然间如梦初醒反应过来，立马挽起袖子二话不说向着自己的办公间冲了回去。 为了上品神玉！啥都别说了，必须拼了！ 第494章 方景成的苦恼 在黄三途码足干劲的情况下，没过半个月玉凌就收到了大量相关信息。 23us．com 因为来回传递情报的弟子都是练习过飞行器驾驶的，纵然还不是很纯熟，但哪怕不是飙比赛般的速度，也比坐马车快了不知多少，基本上每一天都有各种情报信息汇集到黄三途手上。 虽然秦柳两家的具体谋划外人是查探不到了，但很多信息和事实堆积在一起，总能看出些蛛丝马迹来。至少玉凌可以肯定一点，那三个属于音家的幻神强者不知怎地就和柳家勾搭到一起去了，有人在苏安州偶然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看这架势似乎是直冲着道凌宗而来啊。 而柳家高层的活动也被黄三途的人紧密盯梢着，虽然无法得知他们和别人的具体商谈内容，但他们在什么时候见了什么人还是可以查出来的。黄三途汇报说，柳家的一位幻神强者这段时间先后见了两个同级高手，都是那种独来独往没有势力背景的，这两个人现在正往南明州这边行进。 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虽说独行侠们很难修炼到幻神境，但十七域中的黑域却是个特别的地方，基本上附近好几个域的高手都会去那边混一混。在这个自由杀戮没有任何宗门家族势力的世界，一切都是拳头说了算，哪怕是一个人孑然一身都能过得风生水起，捞一大笔天材地宝，所以独行侠幻神强者大多都有黑域经历，这两人也不例外。 “宗主，我还发现了一件事，也是手下人在柳家打扫卫生的时候无意间知道的，原来秦柳两家关系走近是因为一次联姻。”黄三途侃侃而谈。 “联姻？”玉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联姻并不是原因，而是一个媒介。因为宛家和夏家走得越来越近了，将隔壁深和州全部纳入了掌控，这是秦家柳家都要面临的危机，加上他们之前也没有什么宿怨，最多就是大家族之间都有的那种利益纠纷什么的，所以要想走近还是比较容易的，而联姻便是个很好的方式。” “谁和谁联姻？”玉凌问。 黄三途显然准备得很充分，一秒钟犹豫都没有，直接道：“柳家家主的孙女柳熙月和秦家家主的孙子秦椋越，两家已经商量妥当了，准备年底的时候成婚。说来感觉有点仓促啊，像这种大家族子女，不该准备一年两年什么的吗，柳家那位姑娘等到年底也才十四岁啊。” 黄三途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摇头感慨：“感觉这件事两位当事人都不怎么情愿，但家族之命实在没办法嘛，柳家之前想要攀上音家少爷的关系，结果那位少爷是失踪了还是怎么着，反正这事儿就黄了，现在碍于情势，又想着和秦家强强联手。可惜柳家阳盛阴衰，到柳熙月这一代，也就她一个容貌天赋上佳的姑娘了，年龄什么的就只好不管了……诶？宗主你怎么了？” 玉凌手里的茶杯已经裂开了几丝缝，他现在很想打个电话给念羽白，告诉他又有人抢你媳妇了，不过对讲机的距离可达不到这么远，这货看来只能待在封域什么都不知道了，每次都还是得玉凌帮着收拾烂摊子。 话说柳家也真是坚持不懈地想要卖闺女啊，还以为音轨死了就算完了，没想到转手又想卖给秦家？至于秦椋越……这位当初被玉凌栽赃陷害得挺惨的仁兄，似乎对束小公主很有好感，估计心里也不是那么情愿的吧。 “柳熙月是什么反应？”玉凌直接询问，这位小姑娘看着柔弱，实际可是强硬倔强得很，要是她不愿意，估计别人说破天也没有卵用。 “这小姑娘死活不同意，柳家的人就跟书院请了假，将她抓回家里了，严加看守了两个月后，她好像就认命了，到目前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黄三途收集的情报确实够详细的。 “嗯，那赶在年底之前把秦柳两家解决掉吧，你派人去宛家找宛庭秀，表示一下合作意愿。”玉凌想了想道。这位兰心雨的师父早就离开道凌宗了，既然她家雨儿不愿意走，她只能无奈自己动身了。 “啥？”黄三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怎么，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黄三途瞠目结舌道：“我只想到那五个幻神强者是来对付我们的，但我没想到原来是宗主你故意挑起的事端啊！这这这……不会玩火……” “玩火**吗？正好想对付的人都凑一起了，干脆一波解决，省时又省力。”玉凌淡定地道。 黄三途已经石化在原地，他很想知道玉凌哪里来的信心，但还没等他问出口，门外已经传来了覃风的声音：“宗主，那个、那个方圆殿少主跑来了，护宗大阵对他完全没有作用，恐怕他马上就要找到这里来了……” “这么快？”玉凌诧异了一秒。 不对吧，没有飞行器的话，从湘霓州到南明州，怎么着也要二十天吧？方景成居然只花了几天？ “我也不知道啊宗主，他实力挺强的，根本没人拦得住他，不是说他前几天还在湘霓州吗……”覃风很无奈。 “傻，知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传送阵？”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哐当！”看着破门而入的少年，屋内的黄三途和屋外的覃风面面相觑。 “你们先回去各干各事吧，不要紧。”玉凌索性吩咐道。 宗主，你确定真的不要紧吗……覃风和黄三途表示一万点忧虑。 “反正你们在这里也不能做什么。”玉凌又道。 两人泪流满面，宗主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 “就是就是，别碍着我视线，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方景成叫道。 覃风瞄了一眼这货，感觉修为并没有到幻神境的样子，嗯那就无所谓了，宗主对化尊巅峰都是一打一群，这个方景成应当也不会有太大威胁。 于是覃风飞速地扯上黄三途走了，免得自讨没趣。 “你不是要闭关苦修一个月吗？”没等方景成说话，玉凌已经先问了一句。 方景成怒道：“我那么说只是为了让小安安放松警惕而已，结果你把他放跑了，我找不到他不来找你找谁？！” ……所以这货嘴里的话八成是不能信的吧？每一句都充满了坑点啊。 方景成发泄怒火的方式就是无情的吐槽：“你瞧瞧你这宗门，别的我就不说了，那都什么垃圾护宗大阵啊，居然连幻神下品灵阵都不是！对上我这种阵道高手，简直是一点卵用都没有啊！” 方景成满心期待地盯着玉凌的眼睛，就想看到他生气的样子，结果对面这人只是风轻云淡地道：“是吧？我也觉得。” “……”方景成呆住。 “要是你看不过眼的话，不如帮我重新布个阵法？高的不说了，随便一个幻神下品灵阵就差不多凑合了吧，材料什么的我提供给你？”玉凌道。 方景成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比我更无耻的人！哎我说，这是你的宗门，你居然还这么理所当然地叫我帮你打白工？” “那不然呢？我看你并不像是缺钱的样子，要不给你几块上品神玉辛苦费？”玉凌问道。 方景成已经凌乱在原地了，好半天才拍着桌子道：“喂喂喂，重点不是打白工，哎呀话题都跑偏了，我的意思是，我明明是来找你麻烦的，你这都什么反应啊？！” “嗯对啊，我就在这里，你想找什么麻烦你随意啊。”玉凌道。 方景成这下真愣住了，诶对哦，他辛辛苦苦布个传送阵跑过来能干嘛？打这家伙一顿？不行啊，这人半年前就能挑一群化尊巅峰高手，而且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简直就是一块无懈可击的滚刀肉啊！ 第495章 不要浪费人才资源 “说真的，你要是没事干的话，不如帮忙布阵法吧？刚好我这里还有一些上古阵法的玉简，就当一个交易了。 23us．com”玉凌显然不想错失人才资源。 “你还有？不可能了吧，百分之九十的上古阵法其实都已经没价值了，后人的创新发展早都把前人的阵法淘汰得差不多了。”方景成不信。 “但是前人研究阵法的心得笔记还是很有价值意义的，比如那位创出阵法节点论的高手，比如那位提出点线面理论的大师……” “喂，这早都失传了好不好，我方圆殿都没有！”方景成瞪眼。 玉凌直接甩出一枚玉简，方景成下意识拿起来瞟了几眼，然后脸色一万点纠结，以莫大的毅力沉痛地将玉简重新扔到了桌上，咬牙切齿道：“你想收买我，没这么容易！” “公平买卖而已。” 方景成叫道：“我明明是来找麻烦的，不是来做交易的！” “有冲突吗？你都没想好怎么找麻烦，不如你先慢慢想着，咱们先把这件事做完，又不影响什么。” 方景成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反驳，可是他真有点被玉凌给绕进去了，一时间全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事儿我不干！”虽然反驳不了，但方少主的立场还是很坚定的。 “那你干什么？” “我要报仇！反正有我在这里，你啥也别想做成！”方景成一心一意死扛到底。 玉凌诧异道：“报什么仇？我把你怎么样了吗？” “……”方景成又呆住了，好像是的哦，他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损失，但为什么就是这么火大郁闷呢？ 连连受挫的方少主真有点萎靡不振了，自己气势汹汹跑来找麻烦，结果人家爱答不理，完全不为所动，自己一个人嚷嚷半天反倒显得无比幼稚。 只是这口气怎么就咽不下去啊！ 无限憋屈而纠结的方景成真想转身去撞墙。 这时候玉凌灵戒里的对讲机却忽然震动起来，玉凌拿着走到了门外，结果方景成也跟了过来，一副甩不脱的牛皮糖模样，玉凌只能按了接听按钮：“喂？归云？” “对讲机！第三代！五百公里！相当于横跨南明十三州还不止啊！”归云直接甩来了一串惊叹号。 “都到这一步了？”玉凌也微微惊讶。 “嗯嗯，阔西焰老研究出了新材料，绝对是质的突破！新嵌入对讲机的传导装置可以大大扩散奇异石辐射波动，这不就把有效通话距离延长了嘛，要是核心阵法方面也能做出相应的调整，说不定就能成倍增长到一千公里呢！可惜小白白不在！”归云这激动的语气就像是她研究出来的一样。 “好，我回头来看看，现在还有点事……”玉凌并不想在方景成跟前说太多，因为归云这音量真的是毫无遮掩，哪怕目前对讲机还没有免提的功能，这声音也是穿透到了五米之外。 方景成呆呆地指着对讲机小盒子道：“这这这是什么东西？你在跟谁说话？” “太复杂了，跟你也解释不清。”玉凌随口道。 “不可能！肯定是靠什么阵法弄的，传音阵吗？”方景成努力猜测。 “是有一套阵法，但并不完全是传音阵，那个成本实在太高，还要用到空间晶石，根本没法普及，我可没那么多闲钱。”玉凌道。 “拿来我看看。”方少主显然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很理所当然地道。 “你又不帮忙研究，我给你看干什么？”玉凌很直白。 方景成再次遭到重创，憋气得无以复加，然而玉凌这话没毛病，叫他帮忙他当然是不肯的。 “哼，不就是用传音阵折腾出的小玩意儿嘛，骗骗不懂行的还行，到我这你以为我稀罕啊？给我几块上品神玉买材料，我也能做出来！”方景成故意不屑。 “问题是它的成本最多只有一块上品灵玉，不算研究经费的话。”玉凌道。 核心阵法，是念羽白帮着设计好的，主材料奇异石，几乎零成本，栗炎族离开雪界的时候可是搬走了一个山的奇异石，大家用灵戒装着，一点都不费力。其他的材料林林总总加起来，都不是特别稀有值钱。不然的话，若是压根不能普及，对讲机也不至于引发这样火热的研究。 “不可能！”方景成坚决不信。 “而且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也可以用。”玉凌继续道。 “不可能！”方景成咬牙。 “而且传音阵是两人单向的，对讲机却可以联系一百多个不同的人。” “不可能……”方景成已经有些无力了。 他好不容易才想到一点来反驳：“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没在灵运阁看到，你要是卖出去，肯定早就被人抢破头了吧？该不是你这玩意有什么致命的缺陷？” 玉凌无语道：“你是方圆殿少主你不怕，问题是我们这种草根势力一旦将它暴露出去，到时候别人跑过来强取豪夺，很麻烦的好不好？” 方景成好奇道：“你就不怕我回头告诉方圆殿，跑来抢你的东西？” 玉凌想了想道：“我相信你的节操。” 才怪。 虽然方圆殿是个大势力不假，但也不可能无法无天啊，封域方圆殿主殿肯定是没法跨域过来的，而华域的分殿……说老实话，寥寥两三个幻神强者玉凌还真不怕。 所以玉凌说这话完全是在说反话调侃他，方景成的节操？那显然是不存在的。 然而这位自我感觉良好的方少主却真的信了，甚至还怀着一丝丝感动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就冲这点，我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 “……”玉凌终究没忍心跟他解释清楚。 方景成却自己感觉不对劲了，明明他是来找麻烦的不是吗？为什么不知不觉间就心平气和地和这家伙聊起天来了，而且刚刚那种如遇知己般的感动是怎么回事啊喂！ 没等方景成改正态度，玉凌又道：“说来对讲机的核心阵法还是我一个朋友设计的，他跟你年纪差不多大吧，阵道造诣倒是和方圆殿方清秋一样厉害，都能布出幻神下品灵阵。” “我也可以！”方景成炸毛了，显然方清秋这个名字严重刺激到了他。 “是吗？看不出来啊？”玉凌诧异。 “那是你眼瞎！”方景成怒道。 “你证明一个看看？”玉凌神色如常。 “证明就证……证个屁呀，你拐来拐去就是想骗我给你布阵法吗？想得美！”方景成磨牙。 “本来传闻就说你的水平远逊于方清秋，大家公认的啊。不说幻神下品阵法，我觉得对讲机上面的阵法你都搞不懂吧？”玉凌道。 “不可能！”方景成决然道，这回他也学乖了，拿出一块上品神玉便道：“我买一个研究研究，你看我搞不搞得懂！” “搞得懂又怎样……只是理解结构的话随便一个阵法比较好的都能弄懂吧？如果换了方清秋，说不定还能创新一点什么的。”玉凌虽是这么说着，但还是接过了那一块上品神玉，递给他一部崭新的对讲机。 “废话，我肯定能弄出比这个更好的阵法！”方景成这赌气的模样像是跟方清秋较上劲了似的。 “哟，那你这几个月岂不是都要浪费出去了？” “哪里用得着几个月，你给我等着！”方景成断然道。 于是某人到底还是掉坑了。 满腔怒火和不服气的方少主扭头就走，充满了雄赳赳气昂昂的干劲，那背影真叫一个毅然决然。 玉凌心满意足回屋坐下，继续看黄三途呈上来的情报，虽然浪费了一番口舌，但总算是没有浪费白白送上门来的人才资源啊。 第496章 对讲机4.0 “宗主，不是我说，你就这么把一部对讲机给了他？”覃风不可思议地道。 23us．com 整整一个月，方景成全在闭关苦修搞研究，覃风原以为这货要将道凌宗掀一个底朝天才罢休，结果没想到方少主安静得毫无存在感，他起初还没整明白为啥，直到玉凌给他解释了一番。 覃副宗主无比焦灼地道：“宗主！那可是对讲机啊！核心研究机密啊！怎么能暴露给外人？” “还好吧，你觉得他能弄明白原理再造一个出来？”玉凌反问。 覃风怔了怔道：“没有奇异石，也没有栗炎族的工艺技术，他当然不可能自己制作一部对讲机……” “那你担心什么？” 覃风一万点纠结：“可是、可是他如果回去告诉方圆殿，我们……” “不排除此种可能，所以要尽可能将他拖在这里，等再过几个月解决了秦柳两家的事情，将我这边的幻神强者亮出来，整个华域就不会再有哪个势力敢随随便便对付我们了。”玉凌道。 覃风迟疑地道：“宗主，你不打算再隐瞒身份了？” “我从冰域回来已经一年了，该沉淀的、该积累的其实都差不多了。”玉凌道。 覃风一时间有点没琢磨明白，为啥一年前非要隐瞒身份，现在却又无所谓了？ 玉凌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道：“无非就是一个利益权衡的问题，如果代价大于利益，那一件事就没人去做了。一年前我刚回华域，什么都是两眼一抹黑弄不清楚，而且修为也跌到了最底层，那个时候别人想杀我很容易，他们完全可以绕开我周围的幻神强者直接使手段灭掉我，我背后的冰域诸族便也失去了凝聚力，不再构成威胁。” “但现在不一样了，就算我正面对上幻神强者，打不过也可以走得掉，如果这次能攫取到秦柳两家的地盘和资源，道凌宗便能真正一跃成为一流大势力了，纵然化尊修者人数有点少，但幻神级别的却足够多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奈何不了我，也奈何不了道凌宗，便不会再轻易对我们动手。” 覃风终于也反应过来，换句话说，一年之前的道凌宗和玉凌都还羽翼未丰，自然会被群起而攻之，然后瓜分干净。但现在他们有底气了，便无惧于任何来犯之敌，再说其他大势力本就不是一条心，在这种情况下只会想着渔翁得利而不会主动做出头鸟。 “可是红莲州虽然离我们不太远，但也不是接壤啊？这岂不是弄成了飞地？”覃风小心翼翼地问。 很好，覃副宗主终于跟上了玉凌的思路，已经将秦柳两家的地盘视为了私有财产了。 “如果打通苏安州和湘霓州，不就接壤了？我想来想去，最富庶的四个州红莲、沧澜、雾华、旬雾，沧澜州不方便，雾华州在北边，太远了，旬雾州维持合作关系比较好，那不只剩红莲州了？再次一级的州府，我没兴趣花这么大力气。”玉凌指着地图道。 “宗主，这这这……就算我们有能力，可是也得有理由吧？”覃风哭笑不得。 “湘霓州还不容易？灵运阁都快将那边的生意垄断了，没了经济来源，那些小宗门很快就会支撑不下去，他们自己破产那是客观规律的作用，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至于苏安州，大多都是秦柳两家的附属家族，随便制造个事端表现出他们宁死护主的态度，然后我们就只好一并送他们上路了。”玉凌轻描淡写地道。 覃风倒吸了一口冷气。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别告诉我制造个借口都弄不来，实在不行我就让黄三途去做了。”玉凌道。 覃风心里凉凉地道：“宗主，所以你一开始举办大型拍卖会，就打得是一箭双雕的主意？既盯着湘霓州，也盯着秦柳两家？” “顺便赚钱。”玉凌补充道。 “……”覃风竟无言以对，即便早就知道了玉凌的身份，他还是不敢相信面前这位只是个不满十八的少年人。 “所以拍卖会后，我才将栗炎三族的特色产品拿出去卖，如果有心人注意到的话，肯定已经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了，只是没有飞行器对讲机这样标志性的东西，他们也只能是怀疑而已。不过柳家并没有和我一路经历雪暮之旅的同伴，所以柳无声应该还猜不到什么，这些事你不用担心。”玉凌道。 覃风默默地泪流满面，他想得到的玉凌都能想到，他想不到的玉凌也能想到，要他这个副宗主干嘛吃的？ 我是不是该退休了……覃风幽幽地想着。 “这段时间可能又要忙起来了，恐怕有的你辛苦了。”玉凌这么一说，覃风顿时不惦记退休了，毕竟对付秦柳两家可是非常关键紧要的事，咋说也得等大功告成后再事了拂衣去啊。 走之前，覃风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道：“宗主，那个柳家的小姑娘柳熙月……是不是跟你同一届的书院弟子？” 玉凌嗯了一声。 覃风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心里已经明了了答案。 个人的情谊，在这样的势力争斗中永远是那么渺小。即便是玉凌也不能代表整个道凌宗，柳熙月就更不可能代表整个柳家了。 在玉凌眼中，柳熙月和柳家本就是截然分开的，对付柳家并不意味着跟柳熙月过不去。寻常的少年人会因为一个人而对一个家族有好感，但玉凌从来都是冷静到冷血的地步，这根本无法动摇他一丝一毫。 如果柳家覆灭，对那个柔弱的小女孩而言是灾难，还是终于挣开束缚的解脱？ 覃风胡思乱想着，迎面却撞上了一个头发散乱、脸色苍白、满眼红血丝的怪人，惊得覃副宗主瞬间倒退三步，好不容易才瞅清楚眼前这厮居然是方景成。 “方少主，你这是……”覃风一脸懵逼，一个月不见，这货怎么搞成了这幅德行？ 方景成置若罔闻，径直冲入玉凌书房，“啪”地一声将对讲机按在桌子上道：“你自己看！” 还没等玉凌反应过来，方大少主就拿起茶杯咕咚咕咚灌了半杯水，然后呛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呸呸呸一边嫌弃地抱怨道：“什么破茶叶，难喝死了，一点品位都没有！” 某人左右看了一眼，一点都不见外地凑过来道：“喂喂，我要洗澡，你快叫几个有经验的侍女来！” “自己洗不会吗？”玉凌冷漠。 “一点都不懂得享受，我鄙视你！哎话说你多大了，起码也二三十了吧，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生活如此无趣！”方景成无比嫌弃。 玉凌理都不理他，只是细细观察着桌上的对讲机，虽然外表没变，但内里的阵法却已经焕然一新了。虽然他并不懂阵法结构设计，但至少他也能判断出来，这部对讲机的配套阵法已经与新型传导装置完美协调起来，通话距离估计真能达到九百至一千公里！ 咦？没想到这位方少主倒也不是水货啊，虽然名气臭了点，但认真起来还是挺厉害的。 “凡人，震惊吧！”方景成仰着头一脸傲然。 玉凌直接摸出一面铜镜对着他此时此刻的尊容。 不是照妖，而是…… “啊啊啊！我的形象！”方景成惨叫。 “完了完了，我就说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帅气逼人，来的路上居然没有一个妹子发花痴，都是你害的！”方景成怒道。 “出门左拐五百米再右拐，差不多就到弟子住宿区了，那边有澡堂。”玉凌仁至义尽地道。 “澡堂？！”方景成瞪大眼震惊道：“你居然让如此尊贵的我，去和一群俗不可耐的普通弟子挤大澡堂？” “单人间啊，也是有的……”玉凌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方景成傻愣愣等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你他么的又要坑我钱？！” “我们自己人是免费的，像你这种外来户口，其实也不贵，一小时一块上品灵玉而已。” 是不贵，但是…… “我没有零钱啊啊啊！”方景成怒。 “你给我一块上品神玉也行啊，反正我是不介意的？”玉凌道。 “我介意！”方景成叫道。 “那你先赊着吧。”玉凌改口。 “我死也不会欠别人钱！”方景成大义凛然。 “那就别洗了。”玉凌一锤定音。 “啊啊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方少主彻底崩溃了。 第497章 消失的人 最后这件事以方景成付了一块上品神玉，玉凌找给他九十九块中品神玉而告终。 23us．com 至于零头……财大气粗的方少主干脆不要了。 洗个澡而已，他容易么！ 等到方景成清清爽爽洗好澡换好衣服走出来，终于收获到了应有的一堆花痴目光，方少主的心境顿时暴雨转晴，准备再去找那家伙好好说说对讲机的事儿。 结果推开门，先回过头的居然是一位脸上戴着蝴蝶型面具的紫衣少女，正满眼诧异地望着他看。 “你朋友？”紫尘若转回头问玉凌。 “不是。” “哦。”紫尘若瞬间没了打招呼的兴致。 “哎美女，我叫方景成，方是方圆的方，景是风景的景，成是成功的成，非常荣幸认……”方景成虽然只能看到紫尘若的眼睛和半张脸，但以他纯熟的经验，瞬间判断出这位一定是罕见的绝色，不容错过啊！ 紫尘若冷漠打断道：“我有男朋友了。” ……于是一切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方景成瞠目结舌道：“谁、谁啊，除了我还有谁配得上你？” 紫尘若径直跟玉凌说道：“这种精神有疾病的人就不应该放进宗门里吧？” “美女你肿么能这么说，我可是十七域屈指可数的顶尖天才之一！”方景成痛心疾首地道。 “我只看到你是十七域屈指可数的顶尖神经病之一。”紫尘若很认真地道。 没等方景成反驳，紫尘若已经反问道：“那不然你说说看，你哪里天才了？” “阵法！美女你不要不信啊，不信我证明给你看……”方景成自信满满。 “幻阵会吗？” “当然！我可是阵法全才！” “那就好，十三夜幻阵会吗？” 方景成不禁呆了呆，怎么一张口就是一个幻神下品的厉害幻阵啊，不过在妹子面前决不能丢脸，某人还是毅然决然道：“给我三天时间，我肯定能布出来！” “给我三小时就够了。”紫尘若淡定地道。 方景成如遭雷劈，目瞪口呆。 “你要不信，我现在证明给你看？正好我这里有材料。”紫尘若道。 方景成张了张口，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这么点水平，也好意思自称天才？”紫尘若摇了摇头，直接挽住玉凌胳膊，语气瞬间从冷漠变得活泼起来：“我们去湖边转转嘛？” 方少主呆呆地望着两人扬长而去，再也不敢小瞧这个藏龙卧虎的小小华域了…… 但事实上玉凌两人并没有去风花雪月，而是开着飞行器到了湖化丘陵一带。 “三天前黄三途手底下的人最后一次看到音蒙几人的踪迹，按进度算的话，他们今天应该会经过这片丘陵地区。”玉凌道。 “那还有两个人呢？”紫尘若问。 “跟在后头，不过拉开了一段距离，看样子柳家倒是打得好算盘，想让音家的人先试试水。” “所以你之前让我设在北部丘陵地带的大型幻阵其实是为了切断这两方人的联系？” “对，如果柳家请来的两位幻神强者找不见音蒙三人的踪影，他们虽然会疑神疑鬼，但肯定不会立即转头就跑。如果分开击破的话，对我们而言就更容易了。” “他们好死不死地非要撞来湖化丘陵，也是赶着投胎啊。”紫尘若感慨道。 “那没办法，从苏安州过来，走这片丘陵区就是最近的路程了。” “你叫了多少高手？”紫尘若又问。 玉凌认真地数了数道：“五大魂将，三位凝血强者，帕莫加，还有阔西焰老也很热情地要帮忙，本来还想叫朔，结果他一门心思全在离幽身上，根本没理我。” “十个同级高手打埋伏，你还不满意啊……”紫尘若汗。 “总要万无一失的好……诶？我好像看见他们了？”玉凌从飞行器俯瞰下去，顿时锁定住了湖化丘陵以北三个可疑的黑点。 因为那移动速度，绝对是幻神级别强者专有的。 …… “已经进入南明州范围了，大家打起精神来。”音蒙一边在密林中穿梭，一边提醒道。 “白家那小子能跑这么远？我怎么觉得有点扯啊？”庞天湖左看右看，狐疑地道。 “问题是找了这么久都一无所获，既然柳家有线索，不妨死马当活马医吧，再说人都跑来了，你后悔也来不及了。”支宁无奈道。 “你们觉得这小子最可能躲到哪？”庞天湖又问。 “道凌宗嫌疑最大。”音蒙斩钉截铁道。 “我们直接杀上门去问？那小子肯定见势不妙就溜了吧？”庞天湖咂咂嘴道。 音蒙没好气道：“动点脑子好不好？一个偏远小区的小宗门，连个幻神强者都没有，我们还不是随便就潜进去了？先把那道凌宗宗主抓来问问，他要是不知道，我们就封锁了整个末久平原，让他们宗门的人自己展开内部搜查，一个也不放过！” 支宁犹疑地道：“柳无声不是说让我们顺手把秦岳灭掉吗？让他欠一份人情说不准日后用得着。” 音蒙森森笑道：“人情这东西太虚无缥缈了，我音家还稀罕一个华域小家族的人情？要是柳家真成了咱们亲戚还差不多。照我说，不如先将秦岳控制住，回头再跟柳家卖个好价钱，直接杀了多浪费啊。” “有理有理。”庞天湖连连点头，三人中音蒙的地位自然是最高的，谁让人家是嫡系的音家子弟呢？比他们这些被招揽的外姓高手委实强了太多，更别说音蒙修为也是幻神中期。 “白书洌……这小子辛辛苦苦跑了上千公里，倒也真能折腾啊，可惜就到此为止了。”音蒙冷笑。 支宁忽然轻咦一声道：“你们看，这周围怎么有雾诶？” 庞天湖不以为意道：“南明州这地方本来就挺潮湿的，有雾很奇怪吗？” “嗯？”音蒙却也皱起了眉头，望了望身后，又望了望左右：“好像是有点不对，刚刚有雾吗？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雾又没毒？不用这么紧张吧？”庞天湖虽是这么说着，却也不免跟着警惕起来。 结果一分钟，两分钟，半小时，一小时过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围还是浅浅的云雾若隐若现，仿佛只是这片丘陵地带特有的景观而已。 虽然音蒙还是说着小心，但他的心弦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松懈了，毕竟没有谁能一直保持高度警戒状态，那也太累了。 三人浑然不知，他们已经走进了湖化丘陵的腹地。 一道淡淡的虚影从三人面前晃过，支宁不禁警觉地道：“什么东西？你们有看到什么吗？” 庞天湖看的却是另一个方向，闻言不禁诧异道：“怎么了？你不是紧张得出现幻觉了吧？我就不信我们三个幻神强者在这里，还能出什么事？” 音蒙也莫名其妙地道：“支宁，你放松一点，别那么紧张……” 支宁张了张口，只能讪讪地道：“小心无大错啊。” “你那不是小心，你是胆小！”庞天湖嗤笑道。 “行行行，我看着前面，你们注意一下左右和后面。”音蒙打圆场道。 几人各自盯着一个方向，没过一会儿，音蒙似是觉得有点压抑，便笑着说道：“哎哟大家不用这么自己吓自己，我只是说小心一点，又没说……” “庞天湖不见了！”支宁忽然焦急道。 音蒙刷地回头去看，身后哪里还有庞天湖的影子？怪不得忽然间这么安静，原来是少了这家伙的喋喋不休。 “人呢？”音蒙震惊，结果周围还是一片安静。 更诡异的是，等音蒙回过头，支宁也消失不见了。 第498章 收尾 这绝对是一个鬼故事。 23us．com 音蒙怔怔地站在原地，环顾了好几圈都完全没有看见其他两人的踪影，仿佛俩大活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人间蒸发了。 可是没道理啊，有谁能轻轻松松抓走两个幻神强者？就算是幻神巅峰也未必办得到吧？ 白雾还在悠悠漂浮，山林间没有一丝风声，音蒙却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是谁？！”他终于受不了这诡异压抑的气氛，朝着周围厉喝道。 除了回声荡漾开来，全无任何响动。 “装神弄鬼！”音蒙强行平定心神，作为一个幻神中期强者，他当然不至于那么脆弱，只是眼下面对的处境委实有点尴尬，是继续向前找到其他两人，还是当机立断立即撤退？ 他站在原地谨慎地张望着四周，渐渐地冷静了下来，这一冷静，他就禁不住暗自叫糟。 对方如果真有绝对的实力，那还何必故弄玄虚？直接一上来把他们三人干掉不就行了？现在非要将三人分散开来，偏偏又没有人来对付自己，答案很可能是，对方正在趁此时间集中全力解决庞天湖二人！ 必须得赶紧找到他们！ 音蒙咬咬牙，不退反进，继续向白雾深处前行。 高空的飞行器上，玉凌看到这里便收回目光，因为大局走向完全不出意外，最后的结果也没什么悬念了。 其实庞天湖和支宁就在音蒙身边不远，只是被幻阵切割开来了而已，三人此刻就像是处在互不干扰的平行空间一样，完全察觉不到同伴的存在。 音蒙的猜测有一半是对的，确实有两位魂将和两位凝血强者在集中全力对付庞天湖二人，还有帕莫加在一旁施展着各种刹魂族魂术牵制。庞天湖起初消失就是因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了帕莫加的雾刹界，陷入了知觉丧失的困境，然后就被迅速地拖走了。 然而音蒙以为敌方绝对实力不强，那就大错特错了，十大强者便是正面对上他们三个，那也是想怎么虐怎么虐，毕竟张重是凝血中期，坤魂原本是化灵后期，现在恢复到中期也已经是顶尖强者了。 之所以没有选择强攻，一方面是因为几人想省点力气，避免无谓的损耗，更多的则是因为……要腾出人手截断柳家那两人的后路。 一时间音蒙搁在那完全无人理会，大家都在忙着解决四个幻神初期的修者，先弱后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顺序了。 可怜柳家请来的两大幻神强者还在湖化丘陵外头，小声商量着要不要跟着音蒙三人进去，结果忽然间飞来横祸，两人被三位魂将、一位凝血强者和阔西焰老堵住，上来就是一通狂轰滥炸的狠揍。 其中一人的防御灵技明显弱了一个档次，坚持了三分钟就被阔西焰老放出来的火焰烧成了焦炭，另外一人似是被吓破了胆，在生死关头直接大喊投降。 刚好大家正需要一个活口问话，便索性将这人擒下了。虽说幻神境的强者一般都是意志坚定骨头比较硬的，但也不排除有个别一些特别尤其惜命呢？怕死本来就是人之天性啊。 阔西焰老都摁下对讲机跟玉凌对话了：“抓到一个主动投降的，要不要把他带回去问话？” “嗯。”正好玉凌很多细节都没想明白，对柳家的情报也需要进一步完善，这对黄三途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 “行，那我们去对付音蒙了。”阔西焰老便很爽快地放下了对讲机。 玉凌将飞行器开下来，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被绑得跟粽子一样毫无美感的幻神强者，那表情真叫一个惨兮兮。 “行了我老人家也不想动弹了，一起回宗吧。”那位名叫梅珂的凝血强者懒散地说了一句，就老实不客气地自己上了飞行器。 不过这也是因为大家混熟了，现在还跟在安瑞卡身边的凝血强者有十几个，但或许是因为性格原因，跟玉凌关系比较近的却只有四五人，包括最开始认识的冈迭，还有张重、丘暮言和梅珂。每次说帮忙，差不多这几位都会积极地凑过来，玉凌都感觉有点过分压榨别人劳动力了。 阔西焰老将那位俘虏往飞行器上一扔，就迅速地跟几位魂将闪人了，毕竟再放任音蒙在那边自由溜达，说不准人家就晃悠出幻阵范围了。 “你叫什么名字？”玉凌一边开着飞行器，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那位俘虏。 “康烁……”俘虏一副呆呆的样子。 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一位幻神强者心神失守了，但这番遭遇却真的让康烁难以接受。道凌宗居然有这么多幻神强者？竟然一边拖着音蒙三个，一边还腾出了五人将他们两个给收拾了？还有，那位火红皮肤的怪人是什么存在……那几个幽魂一样的鬼物又是什么东西啊？ 好崩溃啊这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 这么说起来，钟家栽了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好吗，道凌宗也是真够阴的，明明有这么多高手，却偏偏藏着不说，专门扮猪吃老虎坑人呢不是？ 康烁真的是满心悲愤。 顺便，他还想知道，这个能在天上飞的是什么灵器？翻遍十七域都没有这东西吧，我是不是穿越了？ 一大堆疑问充斥在脑海里，康烁已经恍惚了。 玉凌继续问：“你跟柳家什么关系？” 康烁赶忙申明道：“说白了就是雇佣关系！虽然我和柳家一位幻神强者是好友，但交情这东西嘛，其实这些年已经淡了，他请我出手是付了两块上品神玉的价钱。” 本来他觉得两块上品神玉已经是大赚了，不就对付一个化尊境的修者嘛，不说手到擒来那也是毫无难度啊，结果现在才明白，这根本就是深不见底的大坑啊，怪不得柳家自己人一个都不动，全叫他们来试水，这一试就完蛋了。 “你那个同伴也是吗？”玉凌问。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感觉他和柳家的关系更亲近一点，好像是之前受过柳家某个人的救命之恩？”康烁努力地搜索记忆。 怪不得自始至终都没有投降的意思，在黑域混过的人都江湖义气颇重，为了救命恩人赴死那是一点都不稀奇。 “你知不知道音蒙三人是为什么找到这里来？” “他们在找一个人，具体是谁我不太清楚，柳无声说很可能在南明十三州，所以这三个紫域人就跑过来了，我们本来是打算跟在后面看情况的……” 但没想到情况还没看到就把自己搭进去了，康烁很悲愤地把后半句吞了下去。 玉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然不太明白柳无声怎么知道白书洌的行踪，不过白书洌逃到华域的时候经过了红莲州，说不定被柳家的人注意到了也说不准。 又问了一些相关的事情后，玉凌忽然毫无征兆地道：“你要是愿意加入道凌宗，我可以给你一位幻神强者应有的待遇，一个月五十块中品神玉打底，还有其他的灵材灵药……” 康烁早就料到玉凌会有这么一句，虽然知道不答应就是死路一条，但他还是禁不住有些犹豫，勉勉强强地道：“我、我再考虑一下……” 这语气，分明已经是半推半就了。 玉凌也没有再强行逼迫，毕竟幻神强者矜持一点完全可以理解，玉凌本来都没盼着会有人投降，如果康烁答应，那是意外之喜，不答应，那也是意料之中。 聊天的工夫，玉凌已经回了末久平原，那边张重也通过对讲机，告诉他一切解决。 可怜音蒙三人，就在一片不起眼的丘陵里死不瞑目，还是远离紫域的异地他乡。 “大家没受伤吧？”玉凌还是表示了一下关切。 “别说音蒙真不愧是三人中最强的，最后垂死挣扎那几下，差点把我一条胳膊给卸下来。”张重感慨道。 “这么严重？”玉凌一怔。不至于吧，大家这么多人一起上，就算音蒙是幻神中期，也不可能蹦几下啊？ “不严重啊，我已经好了。”张重道。 玉凌一阵无言，好吧，忘记这位是凝血强者了。这偶尔放点血，合着是为了促进新陈代谢？ “我也回去休息了。”梅珂也招呼了一声。 虽说他已经是老人家，但玉凌送了他一些莲春族温养生命本源的神物后，梅珂的外貌看起来已经跟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差不多了，一点都不显老。 “我呢？”俘虏康烁欲哭无泪地还趴在飞行器上。 第499章 一波三折 “你发完灵誓，我再给你解开？”玉凌一副商量的口吻。 23us．com 康烁悲愤地道：“我灵力被封印得结结实实还捆得这么粗鲁，我都要喘不上气了……” 玉凌丝毫没有给他松绑的意思：“反正彼此还是敌人，死不了就行了啊。” 康烁面色涨红，也不知道是被绳子勒的，还是悲愤交加给气的：“我、我总不能就这样躺这儿吧？” “所以你赶紧做决定啊，要不然你还要考虑多久？”玉凌道。 康烁的表情写满了纠结和挣扎，一分钟过去才犹疑地问道：“我要是加入你的宗门，你真的会给我保底五十块中品神玉？” “你觉得我给不起？”玉凌直接拿出几块上品神玉，康烁登时看直了眼，从怀疑的神色变成了呆滞。 “灵运阁开的那场大型拍卖会，你没去吗？”玉凌淡淡道。 “去、去了……”康烁这才反应过来，这位不仅是道凌宗宗主，那也是灵运阁的幕后操纵者啊，话说柳家急慌慌的要对付道凌宗，不正是因为灵运阁造成的经济压力？ “咳咳，那好，我同意加入。”康烁说着便开始发灵誓。 突然间 康烁周身的绳索骤然炸开，而他的身形也猛地一跃而起，直扑近在咫尺的玉凌！ 他身上明明点滴灵力的气息都没有，但偏偏充满了无比凶悍的力量，像是一头远古的洪荒猛兽，随时择人而吞噬。 他小心翼翼遮掩到现在，终于没有被人发现，其实他还是一位凝血初期的强者！ 这么近的距离，玉凌根本来不及闪躲，直接被一拳正中，整个人猛地倒飞出去，砰地一声砸垮了一堵墙壁。 “咳咳……”玉凌倒在一堆砖石碎片中，只觉得头晕目眩，血气翻腾间同时伴随着浑身剧痛。 还没等他站起来，眼前便骤然一花，康烁已经再度逼近，直接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这番动静早就引起了道凌宗弟子的注意，甚至还有一些热血上涌，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但康烁却是冷笑着，完全不把这群蝼蚁放在眼里，凝血境的气场释放出来，轻轻松松就将众人镇压得动弹不得。 “宗主！”众人无比焦急。 “都别过来！”玉凌直接喝道。 康烁轻蔑冷笑道：“当然了，你们过来也只是送死罢了。” “秦宗主，你现在有什么感想啊？”康烁明明是被包围的那个，却显得无比从容自若，甚至还有心情揶揄道。 “演技不错。”玉凌感慨道。 “是吧？我可是忍了很久，好不容易等到所有幻神强者都走了，现在我倒是有点好奇，还有谁能救你？”康烁戏谑道。 “你一定要杀我？”玉凌问。 “不然呢？柳家对你可是下了必杀令啊，真是不好意思秦宗主，之前是我说谎了，其实我原本姓柳，不姓康，不过我和柳家的故事太复杂了，等我讲完估计一下午就过去了，现在就不过多解释了啊。秦宗主，你应该庆幸刚刚没有羞辱为难我，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对你这么客气。”康烁笑吟吟地道。 他一边说着，脚下却是根本不停，径直抓着玉凌往道凌宗外冲去。 显然，他是在忌惮梅珂等凝血强者，现在不杀玉凌，只是拿他当人质而已。 “哟，那小姑娘倒是勇气可嘉，还追过来了，这么在乎你，难道是你的女人？”康烁偶然一回头，看到的却是紫尘若疾驰的身影。虽然她脸上戴着个蝴蝶型面具，但光看半张脸也能猜到她年纪不大。 “你还有心思八卦？”玉凌淡淡道。 “我为什么没有心思？该急的是你才对吧，秦宗主？”康烁嗤笑道。 这一路直接跑出了道凌宗，渐渐地来到了一片密林里。 康烁回头张望了一下，见梅珂等人还没有追来，便暂且停下脚步，冷冷笑道：“秦宗主，还有遗言吗，不然我就送你上路了？” 话音刚落，一阵呼啸声就传了过来，康烁警觉地回头一望，没想到追来的还是那个紫衣姑娘，只不过她是开着飞行器从天上来的。 “速度倒挺快的嘛，可惜不是幻神修者。”康烁正打算拿出几柄长矛将那架惹人厌的飞行器弄下来，却没想到紫尘若自己俯冲而下，收起飞行器跳到地面，冷冷地道：“放开他！” “小姑娘，不要这么幼稚吧？”康烁夸张地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位关心则乱，送死得这么积极。 玉凌和紫尘若对视一眼，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紫尘若便一甩袖，一些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紫色微光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她仍旧固执而冷冷地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小心日后后悔！” “哎哟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好奇啊，秦宗主你不妨主动一点，说说你什么身份，让我惊讶惊讶？”康烁完全是调侃的语气。 他的的确确不怕什么，因为秦岳手下这么多幻神强者，明摆着不是华域的人，但外域的大势力根本不可能倾巢出动跨域来报复，就算他们真的这么丧病，康烁帮柳家做完这件事后，他已经打定主意离开华域了，毕竟昔日情分了断，他算是彻底无牵无挂。 “我倒要看看秦宗主你这张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是外域大势力子弟不敢暴露身份？”康烁一边戏谑地说着，一边直接摘下了玉凌的面具。 然后他就真的惊讶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怀疑自己抓错了人。执掌一方大势力的宗主，曾经力战一群化尊巅峰修者的高手，怎么都不该是一位十几岁的少年吧？ 就在他惊愕的这一刹那，看似被制住的玉凌却早已蓄力到了巅峰，两大功诀运转到了两百周天以上，浩浩荡荡的灵力更是在经脉中奔腾不休。 精气神三位一体，完美共生。 雾刹界和散神印先行出击，紧随其后的还有紫尘若后来教给他的炼魂符升级版分灵上品的灭魂符，当初寿宴上大战群雄时玉凌还没完全学会，但这半年多时间过去，这个魂技他早就大成了。 而散神印因为其独特性，玉凌升到分灵境，它便有分灵上品的层级，所以完全不用淘汰。 三大魂技连环攻击，便是康烁是幻神强者，这一刻也不禁头晕目眩，暂时失去了神智。 下一刻，玉凌的领域灵技蓝夜，还有那两个化尊上品的灵技，包括从朔那里学来的三道印诀全部朝康烁招呼了过去，几乎将他淹没在一堆飞溅的光影里。 康烁好不容易醒过神来，脑子里还是晕乎乎的，结果浑身便是一阵剧痛，伸手一摸，全是淋漓的鲜血。 虽然以凝血强者的生命力，眨眼功夫便恢复过来，但对方领域灵技留下的阴冷气息却还在不断地折腾，让康烁一时间都消化不了，毕竟他的灵力还处在被封印状态。 “倒是小瞧你了，你演技也不错啊……但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你真能凭此逃掉吧？”康烁寒声说着，目光已经锁定住了抽身急退的玉凌。 康烁身形一晃，没几秒钟就追上了玉凌，这回他再无任何犹豫，直接握住长矛，直接刺穿了玉凌的身体。 而且还是心脏要害。康烁收回长矛，正打算毁尸灭迹，忽然间他又感觉哪里有些不对，那位追来的紫衣小姑娘呢？怎么消失不见了？ 就在这时，一柄长刀仿佛从虚无之中伸出，康烁只觉得心口一痛，当他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去时，却只看见一截染血的刀尖，从他的后心贯穿到了胸前。 第500章 终结 康烁还没死，早就有人做过分析，凝血强者的难杀程度比幻神强者要高九倍，毕竟这生命力实在太顽强了。 23us．com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身后的玉凌已经弃刀而去，非常干脆地自爆了领域灵技。 康烁这才隐隐约约明白过来，他自以为已经杀死了玉凌，其实却是中了那个紫衣少女的幻术。只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察觉到？ 但他已经没法再反省了，因为领域灵技破碎后的蓝光已经充斥了他的全部视野，连空间都被撕裂了几道缝隙，康烁已经感觉自己要粉身碎骨了。 必须冲出去！ 康烁绝不想死，他拼命地向着一个薄弱点猛冲，哪怕身上被蓝光削出了无数伤口，但他都浑然不在乎。 凝血强者的恢复力不是无限的，康烁也感觉到了自己在渐渐虚弱，但他还有什么办法？如果不从领域灵技的爆炸范围冲出去，留在原地那绝对是等死！ 玉凌就站在这处缺口外，和康烁不过十米之遥，放在平时，这点距离简直连一秒都不用便跨过去了，但现在却遥远得仿佛横亘了一个时空。 康烁脸色狰狞，蛮横地冲撞而去，玉凌徒劳地横刀去拦，却哪里阻挡得了一位凝血强者？ 终于……终于冲出去了吗？ 康烁大口大口喘气，身后破碎的蓝色光影是那么美丽，但却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你也可以死了。”康烁掷出长矛，直接将玉凌钉在了树上。 这一次不会有意外了，康烁的目光随即转到了紫尘若身上，嘴角泛着冷笑，便直直地朝她冲了过去。 近了、更近了……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慌张，甚至都不垂死挣扎地闪躲一下？ 康烁又觉得不对劲了，但是……已经迟了。 周身如剔骨般的剧痛让他禁不住惨叫出声，甚至连意识都模糊起来，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摇晃，渐渐地支离破碎…… 康烁半跪在地，茫然地看着周围如海般的蓝光，以及那撕裂开来的空间。 同时被撕裂的，还有他的身体。 当他抬头望去时，只看见玉凌和紫尘若都并肩站在领域灵技之外，都是完好无损的样子。 又是幻术…… 双重嵌套幻术？！ 康烁惊骇难言，这样的幻术造诣……就是很多幻神强者都比不上吧，一个化尊境的修者竟然这么厉害？这不可能啊…… 然而不可能的事却活生生地上演在他面前，而他为此要付出的，却是自己的性命。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玉凌固然不弱，但那个紫衣少女的威胁却同样不小，他应该先杀了她才对的。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从来都没有逃出过领域灵技的爆炸范围，因为在幻术引导下，他自以为的缺口，根本就是完全错误的方向，只会一头撞入自爆的核心。 已经逃不出去了…… 但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康烁心底浮起最后的狠辣，索性运转浑身血气，整个人骤然爆成了一团血雾。 “轰” 混乱疯狂的气浪朝着四周疯狂地吞噬扩散，玉凌却早有准备般拿出了飞行器，载着紫尘若和自己迅速地脱离了现场。 也不知道康烁临死前有没有看到这样的情景，如果有，那他可能真的要悲愤至死了。 整整几分钟过去，汹涌的气浪才算渐渐平息下来，这一片树林却彻底被夷为了平地，光秃秃的只有一个大坑摆在面前。 看到玉凌飞行器一转又飞了回去，紫尘若不禁奇怪道：“干嘛？” “捡灵戒啊。”玉凌很诚实地道。 “……”紫尘若一阵无言，瞪了他一眼道：“你刚刚真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你最好别告诉我你是故意落他手里，然后体验一把强杀幻神强者的经历来过过瘾的！” “我还不至于那么丧病……”玉凌无奈道：“虽然感觉他有点问题，但这人演技真心不错，我只是有点怀疑他藏了什么后手，但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凝血强者，刚刚是真没反应过来……” “是吗？我看明明是你修为日渐提升，对幻神强者的警惕心理就跟着日渐下滑啊？”紫尘若表示怀疑。 玉凌直接承认了：“确实有点儿，不过事实证明，差距还是挺大的。” 紫尘若没好气道：“你知道就好，你现在是化尊中期又不是化尊巅峰，下次再这么不小心，我、我就不理你了！” 少女赌气地扭过头，玉凌却伸手将她的脸扳了回来，按理说这时候直接亲上去才是最合适的，但一想到紫尘若只有十六七岁，这心里怎么就那么过意不去呢…… “你看我干什么，飞行器要死了！”没人掌控方向盘，飞行器已经开始直线坠落了，紫尘若慌忙地伸手一拨，总算勉强稳住了。 这么一闹，紫尘若装出来的生气就维持不下去了，只能无奈地转移话题道：“你到底听没听进去啊？” 玉凌点点头道：“你说的话我都记着的。” 紫尘若刚感动了不到零点一秒，玉凌已经稳稳地降落了飞行器，头也不回地道：“哎你帮我看看，灵戒不是被他毁了吧？按理说他那会儿根本来不及啊……” 气氛顿时被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紫尘若好生气地道：“不知道！自己找！” 玉凌还真的自己找到了，不过是一枚有些破碎的灵戒，弄了半天居然打不开。 “好可惜……”玉凌想了想还是没扔，回头找方景成问问看，还有没有得救。 紫尘若无语地道：“你变了……” 为什么感觉在书院的时候，玉凌还不是那么在意金钱这种身外之物呢？ “毕竟现在不是一人吃饱就全家不饿，养着这么多人呢，再多神玉都不经花啊。”玉凌无奈道。 紫尘若不自禁心一软，安慰道：“等灵运阁和道凌宗彻底成长起来，就不用你辛苦贴钱了。” “嗯，很快了……”玉凌点点头，正打算说些什么，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呼喝：“喂，那个谁，你死了没有？死了我帮你收尸啊！” 这是……方景成的声音？ “快快快，面具！”紫尘若眼疾手快从灵戒里随便拿出一张黑色面具，赶忙帮玉凌戴好。 毕竟之前那个早都在战斗中被毁得连渣都不剩了。 “诶？你居然还活着？”某人惊讶的声音继续传来。 等玉凌回过头，发现梅珂已经先一步到了，方景成的速度到底还是要慢上一点，不过这家伙是人未至声先到。 “没事就好，这次是我大意了。”梅珂也是松了口气，要是在自家地盘上阴沟里翻船，那真的是说出去惹人笑话。 “那个幻神强者呢？”方景成左望右望。 “你来凑什么热闹？”玉凌很不给面子。 方景成很遗憾地道：“当然是想看看你倒霉的样子呀，顺便感谢一下那位仗义出手的前辈，结果倒好，真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一旁的梅珂盯着这货，只觉得手有点痒。 “走吧，一起回去，又辛苦前辈跑这一趟了。”玉凌完全无视了方景成，只是对梅珂说道。 “那个叫……康烁的呢？”梅珂也有点疑惑。 “逃了吧？”方景成替代回答。 “死了。”玉凌两个字概括。 “你杀的？吹牛吧？！”方景成瞪大眼。 “当然不是。”玉凌半句说完，方景成刚松了口气，结果玉凌又接着道：“我们两个人杀的。” “不可能！”方景成死都不愿意相信。 扯淡呢吧，一群化尊巅峰高手都不可能奈何一位幻神强者啊，这两个人能干成什么？ “这是他的灵戒，你不是会点空间阵法吗，帮我看看里面的东西还能不能取出来？能成的话，我分你一半？”玉凌直接问道。 第501章 鸿门宴？ 于是方景成不信也得信了。 23us．com 虽然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两个化尊修者如何能杀掉一位幻神强者？ 一路上都在冥思苦想这个问题的方少主，根本没顾得研究手里的灵戒，等到下了飞行器后，他才被闹哄哄的人群吵醒过来。 “宗主，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覃风自然是第一时间焦急地迎上来。 “让大家担心了，你先去稳定一下秩序吧。”玉凌也没急着走，如果不让这群弟子长老亲眼看见自己没事，稍后指不定传出什么谣言来。 不过这件事并不算是结束，而是一切的开端。 十月二十五日，道凌宗忽然发布声明，矛头直指红莲州柳家，痛斥柳家在商业经营上公平竞争比不过灵运阁，便另使手段派人暗杀本宗宗主，其行为无视规则，令人心寒，必须为此事付出代价。 同时曝光的还有黄三途辛苦搜集来的情报，对康烁两人和柳家的关系进行了详细解释，甚至另外一人的尸体也挂在了湘霓州灵运分阁旁，当做无可辩驳的物证。 至于音蒙三人的事情……这个就不好明说了，现在主攻目标是柳家，还是别忙着跨域去拉紫域音家的仇恨了，而且一个弄不好把白书洌给暴露出来就很难收场了。 不过把音蒙三人当枪使的事，柳家更不好说出口，最好的处理只能是双方一齐缄默，就当那三人是凭空消失的就好了。 但即便只曝光了康烁两人的暗杀事件，华域上下也是一片哗然。 像这种经济上争不过别人，然后私底下派人暗杀首领的事实在再正常不过了，但如果暗杀变成了明杀，反被别人抓住了小辫子，这就超出了潜规则的范围。 无论柳家怎么辩驳，都绝对是道凌宗占理。别看这种道德上的制高点似乎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舆论一向是非常强大的力量，对于不知内情的普通修者来说，他们只知道是柳家做了亏心事，道凌宗若要反击那是再正当不过了。 你说道凌宗之前那个和平相处的声明？总不能别人都对宗主下手暗杀了，你还不闻不动，闷声吃亏吧？ 道凌宗如果对柳家还击，没人能多嘴什么，这就是玉凌想要的结果。 一时间，众人对柳家群起而攻之，旬雾州徐家等众家族都发表声明声讨柳家的不义行为，坚决支持道凌宗。毕竟大家都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动动嘴皮子搏人情那是相当愿意的，只不过要让几大家族真正派高手相助，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然后东河州阮华章也随后表示声讨，甚至连书院都有人谴责柳家，顺便还又爆料了柳熙月的事情，鄙视这个大家族只知道卖自家闺女来获取利益，柳家的下一代还有什么未来？ 紧跟着，红莲州宛家和夏家也表明态度，威胁柳家如果不对此事做出解释，他们将立刻对柳家采取行动云云。 虽然两家人说得好听，说什么维护华域和平，坚决制止这种不正当行为等等，但谁都知道他们是在痛打落水狗，眼馋柳家的地盘和资源。 只是无论怎样，柳家此刻面临的形势竟然是四面楚歌，好像一瞬间全世界都是敌人一样。 有心人已经注意到，众人发布的声讨都有意无意避开了秦家，这是否是一次挑拨离间，想将秦柳两家刚成雏形的联盟斩断开来？ 在这种情况下，秦家当机立断和柳家撇清关系，然后一起发动声讨才是最佳选择。 没想到隔了几天，在十一月初的时候，秦家竟然宣布了对柳家的无条件支持，同时表示对道凌宗和灵运阁所谓证据的怀疑，拿一个被烧成焦炭的幻神强者尸体，就能随便往柳家身上栽赃陷害吗？ 一时间整个华域都安静了一瞬，只感觉秦家家主是不是疯了？ 证据这东西很紧要吗？甭管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反正大势如此，柳家都要倒霉完蛋了，你秦家还凑什么热闹？重点明明是道凌宗表现出来的恐怖实力啊，此次暗杀事件充分证明，起码他们宗里有两三个幻神强者坐镇吧？就算化尊高手少了点，但也足以跻身为华域一流势力了。 然而秦家的立场却异常坚定，紧跟着宣布两家彻底结为盟友，并且为了展示双方的立场，原本的联姻提前到十二月上旬，欢迎大家前来出席喜宴。 也不知道秦柳两家是不是故意的，这次广发请柬，居然还发到了道凌宗门前，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这这这……你不邀请道凌宗，说不定秦岳都会带人去砸场子呢，秦柳两家的信心也太足了点儿吧？ 可以想见，那一天跑去大闹喜宴的会有多少人，反正众人占着理，就算胡搅蛮缠不给面子，柳家也只能理亏认了。 众人现在都在议论，柳家这喜宴会不会变成丧事啊，不怀好意的人实在太多了。 但也有人警惕，觉得这很可能是个大坑和陷阱，秦柳两家就是想将大家哄骗到一起一网打尽。只是这个观点很快被人否了，因为到时候会有多少幻神强者聚集到一起去啊，秦柳两家加起来也就五大强者，还能奈何这么多人？ 无数人观察着道凌宗的动静，覃风也觉得这之间必有猫腻，八成就是个鸿门宴。 结果没想到玉凌还真收下了请柬，抬头就问：“有谁和我一起去啊？” “我我我，砸场子什么的我最喜欢了！”第一个举手的居然是方景成。 “你？”玉凌盯着他。 方景成理所应当地道：“怎么着？看不起人啊？十七域有谁能伤到我，你说、你说！” 差点忘了这货身上的方圆阵符……玉凌一阵无言。 方景成不怀好意地道：“再说有谁注意我啊，你肯定才是被集火的重点目标！我可以帮你收尸哟！” “我想想看带谁去。”玉凌干脆没理他，这几天玉凌也没闲着，去找安瑞卡正儿八经谈了谈正事，安瑞卡把他的意思一转达，最终愿意成为道凌宗正式长老的只有四人，对，没错，还是冈迭他们四个…… 其他人固然愿意没事的时候帮帮忙，但要长期把自己和道凌宗绑定在一起，他们却是没什么兴趣，要是道凌宗宗主是安瑞卡那还差不多。 安瑞卡愿意借人那更是多半看在冬末的面子上，否则他对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跟玉凌的关系只能算比常人好一点。 玉凌直接给四人划了六星待遇，真要说的话比他这个宗主还高，每个月都是五十块中品神玉的供给外加一些灵物材料。覃风是既喜且忧，喜的是终于有四个大高手真正坐镇宗门了，忧的是每个月都要献上两块上品神玉，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心痛啊。 还好灵运阁的经营越来越红火了，还勉强供应得上，不然换做以前的道凌宗，肯定是养不起任何一位幻神强者的。 “我也一起去。”紫尘若为了防止被熟人认出，刻意换了身打扮，现在她穿着一身青衣，戴着一张覆盖全脸的白色面具，还简单地扎起了长发，和玉凌站在一起，这外形风格上真是无比契合。 “来来来，还有谁！”方景成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就这些人了。”玉凌把五大魂将留下来坐镇宗门，防止柳家玩阴的，而冈迭四人则跟着同去，不过他们还是变幻了容貌。 其实不变也没关系，在莲春族神物滋养下，四人的面容比当初不知年轻了多少，已经很难看出他们的本来身份了。 至于朔，还是在灵戒里当他的宅男，不过这是一位有女朋友的宅男，虽然平常时候他根本顾不得搭理玉凌，但要是真遇到了危险，朔还是不会装瞎的。 从零开始的离幽前尘往事尽忘，但对朔的亲切感却还在，在最初的失落后，朔很快也接受了这样新的生活，毕竟有一份牵挂和念想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第502章 又是一年生日 一行七人就这样奔赴鸿门宴去了，由于用飞行器不太方便，很容易在半空中被人发现，所以玉凌还是准备租辆马车，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晃悠去红莲州了。 23us．com 结果租马车也不安生，方大少主嫌弃这嫌弃那，折腾了半天也没个他看得满意的，最后相中了个刻着加速阵法和减重阵法的豪华马车，死活就要选这个。 玉凌真心是不能理解：“你不是跑出来体验生活的吗？就那边那种普通大马车，不是已经挺好了吗？” “生活的乐趣在于享受，你不懂！体验生活也不能委屈自己啊！”方景成反驳。 玉凌直接无视了他：“老板，别听他的，就那个吧。” 方景成愤怒地拍出了一块上品神玉：“那我付钱还不行吗！” 老板顿时被震慑了，一块上品神玉？这简直把最高档的马车买下来都不是问题啊！ 玉凌瞬间改口：“那随你便吧。” “我早就看穿你了，你就是舍不得花钱！小气！”方景成一万点鄙夷，转头就去勾搭紫尘若：“美女美女，你看看你跟着他有什么前途，要找男人就要找我这种大方靠得住的，我跟你说……” “十三夜幻阵。”紫尘若淡淡道。 方景成的声音戛然而止。 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要上路了，方景成又去采购了一堆吃的喝的，简直是将这次出行当成了度假，这货的天赋不止是在阵法和修炼上，更多是在吃喝玩乐上才对。 玉凌上了马车后本来试图入定修炼，结果被方景成吵得根本没法安心，一睁眼就发现这厮死皮赖脸拉着几位老前辈打牌，而且还是异界版纸牌游戏…… 玉凌忍无可忍盯着他，某人还恬不知耻地向他招手：“来来来，一起嘛，修炼多无趣啊！要懂得享受生活！” 故意的，这货绝对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让他好好修炼。 玉凌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直接放大招，于是手动制作了一副扑克牌，往桌上一放道：“你那个没意思，不如来打挖坑吧。” “你这是啥？”方景成一脸懵逼。 “这已经是规则最简单的纸牌游戏之一了，大概就是……”玉凌三言两语简单解释了一下。 “诶？有点意思，来来来！玩一盘！”反正只要能打断玉凌修炼，方景成就是开心的，而且这个听起来确实蛮新鲜的。 “没点赌注怎么行？”玉凌道。 “我赌一块上品神玉！”方景成迅速入坑。 “行。”玉凌也很干脆地拿出一块。 “我俩也来试试。”张重和冈迭跟着报了名。 玉凌迅速洗牌发牌，三分钟过去……一局结束了。 结果？毫无悬念啊。以玉凌十多年的玩牌经验，会输给几个才入坑的新手菜鸟？ “靠，这局是你运气好，居然有三个三，再来！”方景成不服气。 第二局过去…… “你的顺子居然从四连到了十，作弊呢吧，我来洗牌！”方景成怒。 第三局过去…… “张前辈你到底哪边的啊，这局是他坐庄，我们是一队的啊，你把我的牌吃了干什么……”方景成无力地吐槽。 “啊抱歉抱歉，我以为各打各的呢？唉人老了，记不住规则啊……”张重赶忙表示下次不会再犯。 第四局、第五局、第n局过去…… 一天过去了。 只赢了寥寥几局的方景成已经输得身无分文，玉凌那边的上品神玉却是码成了一座小山。不得不说方少主还是相当有钱的，刻在身上的方圆阵符值一百块上品神玉就不说了，还随身带着好几十块，简直是一座移动小金库。 “再来！”方景成有气无力咬牙切齿，充满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精神。 “你没钱了吧？”玉凌好心提醒。 “不可能！”方景成伸手去摸灵戒，结果还真的没有上品神玉了，只剩下一堆阵法材料。 对于钱他倒是不心疼，可是让一个热爱阵法的修者交出材料来，那真的是比死了还难受。 方景成破罐子破摔道：“我回头帮你的宗门布阵法，材料你出，下一局继续！” 然后毫无悬念地又输了。 输成穷光蛋甚至还要卖身的方少主满心凄凉，虽然还想继续，可兜里没钱了啊。 玉凌却伸手把那小山般的上品神玉推到了方景成面前：“年轻人啊，这次就当给你长个记性了，自己回去好好练吧。” 方景成愕然望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这些钱又是自己的了。 “那啥，布阵法的事还是算数的啊。”玉凌补充道。 方景成依旧呆呆地没反应过来。 然后玉凌终于可以安心修炼了，旁边的紫尘若也布好了隔音阵法，任凭方景成这边打牌咋咋呼呼，两人这一块都是安静得毫无声息。 旅途过得飞快，随着玉凌的玄力先一步晋入洗髓后期，灵力也紧随其后突破到了化尊后期，更不用说层层推进下，魂力更是真正到达了巅峰，分灵巅峰。 从冰域离开到现在一年了，玉凌的三大体系算是各自提升了两个小境界，这速度他自己丝毫不觉得快，但其实晋入化尊境后，修行已经是日渐缓慢，很多人几年十年都不一定能提升一个小层次，玉凌这已经是坐火箭般的速度了。 也难怪有人说，真正的天才要在化尊境后才见真功夫，前期冲得再快，后期一蹶不振那就算不得什么了。只是可惜的是，大部分人冲进化尊境后年纪就不小了，随便混几年就二三十的岁数了，人们最关注的却往往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天才。 这十几天方景成一直在苦练牌技，张重这几个老人家都玩腻了，他却还是坚持不懈刻苦不休，这精神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啊。 “今天下了好大的雪啊，我们出去堆个雪人吧！”紫尘若拉着玉凌道。 “对七！” “对八！” “对二！” 方景成几个还在摔着牌，根本没注意到下雪不下雪的。 “年轻人真是有毅力啊！”玉凌感慨了一句，也没去打扰勤奋刻苦的方少主，直接和紫尘若下了马车赏雪景去了。 车夫也暂且停了下来，到附近的小镇上买食物买水去，这十几天几乎是日夜不停地行进，哪怕他是通玄修者也有点吃不消。 玉凌仰望着落雪纷扬的天空，忽然就想起了冰域的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个时候的雪界又是什么模样呢？月朵是成为了雪神高高在上？还是继续待在雪晶族中？那位一直跟他过不去的灵仙族圣女又在做什么？斯琼死后，最后是谁成为了黑甲族的新王？那个佩莉公主吗…… 那些事情早已结束，可是对于他、对于雪界，都是全新的开始。 忽然间，玉凌的脖子被什么凉凉的东西砸中，他伸手一摸，衣领间全都是细碎的雪花，紫尘若笑着拍了拍手上的雪，迎着他怔愕的目光俏皮地道：“生日快乐哟！” 玉凌哑然失笑。 “我没记错吧，就是十一月十八啊，念师弟跟我说的。”紫尘若看他没什么反应，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能力。 “说起来，我还没有给你好好过一个生日。”玉凌道。 虽然记得紫尘若是一月七的生日，但今年的这个时候，他却全忙着道凌宗的事情了，根本没有怎么好好陪她。 “没关系啦，话说你去年的生日……你去年的这个时候还在昏迷中呢，大家都很着急地等你醒过来，别的事都顾不上了。”紫尘若回忆着不禁有些感慨。 玉凌已经堆好了一个雪人，有些调侃地道：“看这个像不像你？” “不像，丑死了！”紫尘若撅着嘴，才不答应。 她几步走上前，将雪人那歪歪扭扭的头和身子扳正，然后又加了好多装饰品，最后将一顶红红的帽子戴在雪人的头上，这才满意道：“现在就好看多了。” “这么花哨，更不像你了。”玉凌表示。 紫尘若一本正经地道：“那像你总行了吧？” 两人开着玩笑，紫尘若突然捧着一颗深紫色的宝石递给了玉凌，轻声道：“送你的礼物，你可要收好了，我丢了它也不能丢。” 第503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那只是一颗小小的宝石，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作用，但玉凌知道这对紫尘若而言肯定有特殊的意义。 23us．com 他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地将这颗紫宝石放到了灵戒最深处。 “唔，这个雪人不错，我要留着。”紫尘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饶有兴致地将这个花里胡哨的雪人收到了灵戒里。 “这有什么宝贝的，随时可以再堆啊。”玉凌无奈道。 “不一样的！”紫尘若却很坚持。 两人又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看车夫回来了，便重新上了马车。 “顺子！四四五五六六！”方景成还在奋战。 其实方少主的水平已经突飞猛进了，所以玉凌现在才不跟他打了，之前是欺负他没经验，但方景成擅长阵法，计算能力那是没话说，再打说不准玉凌就要输了。当然，如果用魂力作弊偷看别人手上的牌的话，那又是另一码事。 又是十天过去，一行人终于到了红莲州，先随便挑了家客栈住下，然后就发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显然柳家这场喜宴吸引的人气并不比阮华章那次少。 不过给阮华章祝寿的多半是善意，现在来柳家的却是各怀鬼胎了。 此时此刻的柳府早已张灯结彩，随处都是鲜艳喜庆的红色，甚至有人恶意调侃说，如果这红色染成血色，那才是相得益彰。 人们对于被迫联姻的两个小辈都是无比同情的，秦椋越在家里人天天持续不休的劝说下，虽然越来越感到厌烦，但也知道此事已成定局，索性只能接受了。而另一个当事人柳熙月，听说最开始闹腾得挺凶，到现在早就安静下来，似乎是认命了。 柳熙月一直被软禁在柳府的闺阁中，成天都是没精打采恹恹不乐的样子，但丫鬟们瞧见她并没有过激的举动后，同情就远远大于提防了，毕竟这位即将出嫁的姑娘才刚刚十四岁，看上去完全就是稚气未脱的样子。 再有六天，她就要正式嫁人了，也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柳熙月趴在梳妆台前怔怔出神，完全没听见身旁女子的喋喋不休，对方却是越说越起劲：“我说你也十四岁了，自己脑子放清醒一点别给家族惹事生非，姑姑帮你看过了，秦家那孩子相貌天赋都是一等一的，性格也好，诶对，你之前在书院应该见过他吧？那你应该清楚，你嫁给他呀，那绝对是一辈子的福气，家族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黑衣女子巴拉巴拉说了半天，见柳熙月还是那副恹恹的样子，不禁提高了分贝尖声道：“你听见了没有啊？聋了是吧？！” 柳熙月平静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十四岁的少女没有哭没有闹，更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怨恨，但就是这样平静无波的目光却让黑衣女子莫名心中一寒，甚至气势都弱了下去。 “我知道的。”柳熙月很平静地道。 黑衣女子登时醒过神来，暗骂自己没出息，居然被这个一向软弱可欺的小妮子给吓住了，她不禁有些恼火地道：“你知道就好，乖乖听话别惹事，发挥好你应有的作用就可以了！” 柳熙月没有说话，黑衣女子却得寸进尺道：“真不知道你早干嘛去了，那时候音家少爷不比秦家强了太多？当时你不珍惜，现在才醒悟过来，也不嫌晚了点！” “姑姑，有些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柳熙月轻声道。 “什么话？终于服软了，看出姑姑以前对你的好了？”黑衣女子嘲讽道。 回应她的却是一记重重的耳光，“啪”的一下将她彻底打懵了。 “我忍你很久了。”柳熙月一字一顿道。 黑衣女子瞪大了眼睛，捂着红肿的脸庞，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外表柔弱的小姑娘，柳熙月目光中的冷意和杀气是如此的清晰，简直让她如坠冰窖。 这样的目光……她只在家主身上看到过。 有人笑话柳家一代不如一代，再没有柳无声身上的威严强硬，但在这一刻，黑衣女子却恍惚觉得这个少女像极了家主，一样的坚定决然而不容置疑。 她这么多年来都表现得那般柔弱可欺，其实那只是最外层的表象，这个女孩子绝不是真正的软弱懦弱，她的心其实比谁都要坚韧刚强。 只是一直欺负惯了柳熙月的黑衣女子只觉得荒谬绝伦，完全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 “贱人、你这个小贱人，竟敢打我？你疯了是不是？”黑衣女子歇斯底里地尖叫道。 外面的丫鬟顿时慌乱地涌进屋子里来，柳熙月却是陡然站起身冷冷道：“谁都别护着她！” 不知何时，昔日柔弱的小姑娘已经成为了通玄巅峰的高手，灵力威压覆盖下，这群丫鬟噤若寒蝉，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们熟悉的那个柳家小姐。 柳熙月盯着黑衣女子的眼睛，寒声道：“刚刚是替我娘亲还给你的。” 黑衣女子慌张地不敢和柳熙月对视，忽然间又是“啪”的一声，她的另一边脸也跟着火辣辣地肿起来，柳熙月不知用出了多大力气，黑衣女子一个立足不稳便摔倒在地，惊恐地叫道：“疯了、她疯了，快拦住她，她要逃婚！” 丫鬟顿时骚乱起来，柳熙月却是清喝道：“都站着别动！”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柳熙月居高临下看着无比狼狈地往后缩的黑衣女子，冷笑道：“我就在这里不会逃，倒是你自己想清楚，你为柳家做过什么，又凭什么有资格说我？大概你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借家族之名作威作福吧？” 丫鬟们开始议论纷纷，她们本就更倾向于柳熙月，而这黑衣女子确实是柳家极惹人厌的人物，大家没几个喜欢她的。柳熙月这番话一说，众人都是心底暗爽。 “你胡说！此事我要跟家主说清楚，让他做主！”黑衣女子尖叫道。 “那你去啊，都快三十的人了，也不害臊。”柳熙月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回了房间。 “小贱人！”黑衣女子咬牙切齿，赶忙找到门外看守柳熙月的化尊高手，蛮不讲理地道：“你快去，她已经无法无天了，快收拾她一顿，不然以后还有谁能管得住她？！” 那化尊高手无动于衷：“只要她没踏出这个院落，别的不归我管。” 黑衣女子气得七窍生烟，偏偏无可奈何，看着她狼狈离去的背影，就连这位化尊高手也是满脸鄙夷地道：“什么货色，当年真是被宠坏了。” 这一天，柳家被黑衣女子折腾得鸡飞狗跳，然而却根本没几个人应和他，柳家家主更不可能为了这个事情把柳熙月怎么样。毕竟只要她愿意嫁人，其他的事都好说，再说黑衣女子又不是她亲女儿，柳无声可是连婚都没结，柳熙月这一系都是他大哥的后人，只不过大哥因为早年留下的暗伤，五十岁就死了，才由柳无声接手。 柳熙月的母亲怀她的时候被人袭击，落下了病根，早早地便去世了，而她的父亲甚至死得更早，就是在出门为妻子寻药的时候失踪在了绝域，那个地方幻神强者去了也是九死一生。所以这么多年来，柳熙月基本是被她姑姑照看长大的，只是由于一些陈年旧怨，这位姑姑一直态度恶劣，柳家上下虽然看在眼里，但也没什么人愿意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苦小女孩出头。 揭开了说，每个大家族的幕后都充满了这样那样的阴暗龃龉，柳熙月的事情绝不是个例。 就在这样一个有些混乱的晚上，一个丫鬟鬼鬼祟祟地摸进了柳熙月的房门里。 第504章 风波开端 柳熙月愕然望着面前这位丫鬟，友情客串的束小公主赶忙伸出食指压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23us．com “你怎么在这里？”柳熙月不敢说话，改用灵力传音。 “混进来的。”束瑾叶也传音回道。 “多危险啊。”柳熙月担忧。 “大家可关心你了，和你一届的书院弟子简直想跑来把柳家给炸平了，其实我也想。”束瑾叶毫不遮掩她对柳家的愤怒。 “太冒险了，你赶紧回去。”柳熙月左右看了看。 “熙月妹妹，你不是真认命了吧？”束瑾叶惊讶道。 “我研究了这么多天，根本没办法逃出去，他们在我身上刻下了灵印，我走到哪里都会被察觉。而且围绕这个院落，有八位化尊高手在盯着，这个数目最开始还要更多。”柳熙月道。 束瑾叶瞟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平静并不像是放弃了的样子，便耐心等着下文。 “只有一个机会了，成婚当天他们会抹掉我身上的灵印，免得让秦家的人看了心里不舒服，那个时候我才能找机会逃掉。”柳熙月接着道。 “拖到那时候就迟了！我看得另想办法。”束瑾叶鬼鬼祟祟环顾一圈，锁上房门便开始和柳熙月嘀嘀咕咕。 两人这算是交换情报，束瑾叶对柳家的安排不太了解，而柳熙月则是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两个小女孩这么一商量，本来全无出路的绝境竟然愣是被他们找到了一线生机。 “我看可以！”束瑾叶越说越兴奋。 “那试试吧。就是这样……会不会有点委屈周盛啊？”柳熙月犹豫着道。 束瑾叶邪恶地笑道：“委屈的是秦师兄才对吧，我好想看看他挑开盖头发现是周盛时会是什么表情啊。” “别这样……听说秦师兄挺喜欢你的。” “切，他喜欢我我就会喜欢他呀，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小公主很骄傲，但骄傲之后却有些莫名低落。 “还在想玉大哥啊？”柳熙月叹了口气。 束瑾叶嘴硬不承认：“才没有！” 然而面对柳熙月清亮的目光，束小公主迅速软化了，没精打采地道：“我只是看那家伙可怜而已，他家到底住哪儿的啊，怎么一回家一年都没个动静，不是真打算跟普通人一样平平凡凡度过一生吧？他怎么受得了这种日子啊。” “说不关心，其实还是很关心的啊。”柳熙月取笑道。和束瑾叶聊了一会儿，小姑娘总算恢复了点活力。 “我关心有什么用啊，人家有自己女朋友关心呢！”束瑾叶很生气地道。 “紫师姐真的跟他走了？”柳熙月还是习惯书院那一套称呼。 “谁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束瑾叶冷哼一声。 柳熙月明智地保持缄默。 束瑾叶没好气地道：“以后别跟我提那个浑蛋，随便他死哪去好了，再让我看见他反倒惹得我心烦！” …… 同在红莲州的玉凌不禁打了个喷嚏，心里还在纳闷这天气并不算冷吧。 再冷也冷不过冰域啊。 方景成很积极主动地打听了一堆消息，也不管真的假的全部说了一遍，亢奋地道：“咱们怎么砸场子啊？抢亲？还是杀人？还是两个一起？” “见机行事。”玉凌就简简单单四个字，反正他是不会眼看着兄弟内定的媳妇嫁给别人的。 “见机行事什么的一听就弱爆了，主动出击才比较帅气啊！”方景成唯恐天下不乱。 “那你去啊，我支持你。”玉凌淡淡道。 方景成恬不知耻道：“我一个人去多没劲啊，大家一起上才有感觉嘛！” “我跟你很熟吗？” “我这辈子都记住你了，你说熟不熟！”方景成拍桌道。 “你跟我熟不代表我跟你熟，所以还是不熟。” 方景成差点被绕进去，最后悻悻地道：“你就得瑟吧，指不定柳家要怎么对付你呢。” “如果真有这种事，我会及时拿你当盾牌的，不用白不用。” “我肯定离你远远的！看着你死！”方景成才不干。 “说到做到？”玉凌问。 “必须的！”方景成无比干脆。 “那你现在就做到吧。”玉凌道。 方景成怔了一怔，终于反应过来，愤怒拍桌道：“靠，想甩脱我是吧，没那么容易！” “那你想怎样？” 方景成不禁陷入沉思，这个问题问得好啊，离玉凌远了，他还怎么干扰这家伙，可是离玉凌近了，万一成了这家伙的天然肉盾怎么办？真是头痛啊。 …… 时间渐渐推移，两家大婚的日子终于是到了，在一片欢天喜地的气氛中，没人注意到柳兴城外，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痴痴地站着，与周围匆匆而过的人群是那么格格不入。 “不知不觉，已经十二年了啊……”男子看着十分憔悴，削瘦的身体仿佛被风一吹就要倒下。 “萦儿，我来晚了……”男子的神情带着痛苦，眼眸中倒映着回忆的沧桑与疲惫。 他孑然一身孤独地站在这里，喃喃自语道：“月儿也该是一个大姑娘了吧，嗯，她今年有十四岁了呢……” 像是漂泊在外多年的孤苦幽魂，终于找到了心灵的寄托之所。 男子深吸口气，快步进城，却愕然发现周围都是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他不明所以地拉住一个路人，问道：“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路人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你不是来参加柳家的喜宴的？” “什么喜宴？”男子茫然。 “哎哟，你这消息太落后了吧，现在柳兴城谁不知道啊，柳家姑娘柳熙月今天就要嫁人了，是秦家公子秦椋越迎娶，不说了，我要占个好位置，新郎马上就到城门口了！”路人赶忙拨开男子。 “什么？”男子如遭雷劈，呆立在原地。 为什么……月儿要嫁人了？这么早？是她自己愿意的吗，不可能吧…… 各种纷杂的思绪一齐涌上心头，男子忽然焦躁起来，又拉住一个人问：“这桩婚事是谁订的？女孩子这么小就让她嫁人？！” “当然是柳家家主点头同意的啊，听说柳家那小姑娘挺不情愿的，但她不同意又有什么用，秦柳两家都同意了……”那人看疯子一般看着眼前这个不太正常的男子。 男子原本憔悴的面容顿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替代，有一股无名之火灼烧着他的心肺，让他难以抑制地怒喝道：“但我不同意！” “哎，你干什么……”路人们惊愕地望着一个神经病一样的男子横冲直撞而去，引发了一片抱怨。 但很快他们就抱怨不出了，因为这个男子似乎是感觉街道上人太多，直接凌空而起，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天边。 会飞的，不都是化尊境以上的修者？而且这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啊，起码也是化尊高手中的高手吧？ 但凡看见这景象的人都不禁咂舌，很多人更是兴奋起来，直觉柳家要出大事了。 这一场喜宴，从一开始就注定会充满风波。 第505章 馊主意 此时的柳府满满洋溢着喜庆欢腾的气氛，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众宾客依次就坐，等着秦家新郎官进城入柳府。 23us．com 很多人都期待着出点啥乱子，结果到目前为止，众人都是你望我我望你，没一个愿意做出头鸟。 没看宛家夏家的人，甚至那位道凌宗宗主都老神在在地坐着呢嘛，轮得着他们操心？ “这就是你的见机行事？新郎都要到场了，你还一动不动？”方景成已经开始抱怨。 玉凌的脸色有点古怪，不过在面具的遮掩下没人看得出来。 “你说话呀你！要照我说，与其对柳家小姑娘打主意，不如从新郎那边下手，咱抢不到新娘，但可以把新郎抓走啊，这婚事一样得黄！”方景成出起鬼点子那是一顶一的高手，就连玉凌也是微微一怔，对呀这方法多好，大家都盯着柳熙月，好像真没谁关心过秦椋越的安全。 不过…… “已经有人先下手了。”玉凌解释道。 “不可能！我咋没看出来？”方景成茫然四顾，这分明一片平静啊。 “说明白点，新娘已经被掉包了。”玉凌补充道。 “啥？哪里来的高人，我要去膜拜膜拜，太腻害了！”方景成惊叹。 玉凌瞟了眼远处席位上淡定自若喝着茶的束瑾叶，明明白白看出了小公主眼眸里的狡黠和窃喜，那妥妥的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只不过束瑾叶努力收敛着罢了。 今天凌晨紫尘若偷偷用幻术潜进柳府，以她的精深造诣，在非战斗状态下，便是幻神初期的强者也发现不了，绝对可以无声无息地将柳熙月劫走。结果没想到紫尘若一去，正好撞见了精彩的一幕。 当她回来告诉玉凌的时候，玉凌几乎有点不敢相信，束瑾叶居然胆子大到玩起了掉包，掉包也就罢了，居然还让周盛男扮女装，带着一颗幻相石偷偷混进了柳府，在柳熙月身上的灵印被抹除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互换。 不是柳家的人太疏忽，而是柳熙月这段时间这么配合，他们的警惕心理难免有些下降，毕竟哪有人能从早到晚打起一万分精神防备一个小姑娘？束瑾叶问父亲借来的幻相石就连幻神强者也不容易看破，更别说那些化尊高手了。以柳熙月对柳家布局的熟悉，一旦没了灵印束缚，在幻相石遮掩下溜掉还不容易？ 但问题在于……周盛是怎么答应她这个馊主意的？ 玉凌一想到周盛先是扮成丫鬟，再跟着装成柳熙月的情形，就有种不忍卒视的感觉。 所以古代式的婚礼真的充满了槽点啊，只要新娘盖个红盖头，里面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人是鬼完全看不出来啊！这种狗血电视剧里面的情节居然就这样活生生地上演了，玉凌除了无语只能无语。 所以计划就转变成了，在周盛彻底暴露之后，怎么在秦柳两家的重火力之下把他抢救出来的问题。不过束瑾叶要是稍微有点良心的话，应该会抓住时机给予掩护和救援的吧？ 但不管怎么说，周盛要冒的风险还是很大的，看来为了救出柳熙月，他也是拼了。 看着婚礼仪式一步步顺畅地进行着，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流程，玉凌真心有点同情秦椋越。 这孩子人生中第一次婚礼就这样被束小公主给毁了啊，这得是多么惨无人道的打击啊，估计要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啊。 对，还有周盛，这孩子人生中第一次婚礼也被束小公主给毁了啊，如此清醒地和一个男的拜堂成亲，还要小心着不能出错，这得多么强悍的神经和毅力才能坚持下去啊。 束瑾叶丝毫没有愧疚之心，还在那边宴席上一抽一抽强忍着笑，倒是坐在她旁边的华域域主夫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但此时此刻却尤其特别淡定。 眼看已经到了进入洞房的时候，紫尘若都忍不住拉了拉玉凌衣角，小声道：“你说待会儿大家会不会听到秦师兄惊恐的尖叫？” “更有可能的是直接被吓傻了吧。”玉凌猜测。 “好可怜。”紫尘若同情道。 她话音刚落，一阵突如其来的破空声忽然响起，当大家仰头看去时，一道长虹已经如彗星般直直砸下，完全无视了柳府的阵法防御，“轰”地一声重重落在了地上。 在地震一般的摇晃中，在场诸人都是一愣，随即便看到这个悍然出场的男子从烟尘中冲出，直往新郎新娘那边跑去。 “站住！”柳府的高手早就防备着有人砸场呢，结果重点防范对象，比如说秦岳一直坐在那动都不动，正诧异怎么没人出手，终于就来了个捣乱的。 一时间五位化尊高手围了过去，结果来人却是无比凶悍，直接放出了幻神境的气场，袖袍一挥，这五人就狼狈地倒飞出去，在地上做起了翻滚运动。 好强！ 宾客们都震惊了，卧槽，居然来了个幻神强者？说好的前戏呢？铺垫呢？啥都没有就直接上大招了吗？这剧情走向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正当大家瞪大眼的时候，来人却被阻拦了下来，柳府的幻神强者也早就准备好了。 在一刹那对峙的静止中，众人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长相，却是一位看着四十来岁的男子，虽然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倦容，但足以称得上是俊朗的美男子，有着难以形容的沧桑魅力。 “广陵？！怎么是你……”第一个不淡定的居然是那位柳家的幻神强者，那神色完全跟见了鬼一样。 “哐当！”华域域主夫人也陡然站起身，不顾掀翻了身前长桌，便猛地冲入了场内。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男子，震惊地喃喃道：“二弟……你、你还活着？” 周围鸦雀无声，大部分人是茫然，只有极少数人渐渐地回忆起了什么，然后纷纷变了脸色。 柳广陵……竟然是柳广陵？ 他不是早年为妻子寻药未得，孤身入绝域，然后一去不回了吗？都十二年过去了，他居然没死？！ “什么情况？”方景成小声问玉凌。 “不知道……”玉凌还在努力地思索。 “要你何用！”方景成撇嘴。 玉凌却一瞬间将线索串联了起来，记得束瑾叶很早之前就跟他说过，她的母亲曾经是柳家大小姐，只是为了嫁给华域域主，选择了和柳家决裂，那么她口中的“二弟”自然就是…… 柳广陵。 更具体地说，是柳熙月的父亲。 他已经可以预想到，这对柳家而言是怎样巨大的冲击。 场上的柳广陵直接一把推开柳家那位幻神强者，没有任何叙旧对话的意思，径直朝前走去。 “你不能……”柳家幻神强者只是愣了一下，就赶忙再次拦住了他。 柳广陵骤然站住了脚步，带着愤怒冷声道：“我为什么不能？你告诉我哪点不能？这是我的女儿，我不同意，你们谁能逼她嫁人！” 这一句话放出来，全场哪怕不知底细的也大跌眼镜，只觉得一片眩晕。 我的天，这是柳熙月她爹？ 居然这时候出现了？ 这绝对要出大事情啊！ “柳广陵，你站住！”看到对面的柳广陵要强行闯阵，柳家幻神强者连忙拦阻。 结果他由于太过震惊，出手时不免迟疑和恍惚了一下，而柳广陵已经趁此机会闪身到了“柳熙月”的旁边，一把拉住他就要带走。 完了完了，要出大事了！ 束瑾叶惊恐地张大了嘴，已经不敢看下去了。 早知道熙月妹妹有老爹救场，哪还用她出这个馊主意啊！ 第506章 乱上加乱 束小公主的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拼命祈祷柳广陵不要掀开盖头。 23us．com 然而事与愿违，一个十二年没见着女儿的父亲，怎么可能不第一时间瞧瞧自己闺女长成了什么样子？ “哗啦”一下红盖头一掀，束瑾叶已经捂住了眼睛，周围更是一片死寂的安静。 华域域主夫人柳广烟虽然知道自己女儿折腾出来的掉包事件，但谁想到剧情发展这么快，她还沉浸在二弟未死的震撼与惊喜中，哪顾得一转眼周盛就暴露出来了。 现场的气氛只能用万籁俱寂来形容。 宾客们大多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但此时此刻一个个都无比失态，仿佛在比赛谁的嘴张的更大一样。 其实要说最尴尬的人……明明是周盛才对啊。 为了救出柳熙月，委屈自己一下男扮女装已经够突破极限了，现在还被人家父亲逮了个正着，别说周盛本来脸皮就不厚，就算再厚也扛不住啊！ 旁边的秦椋越更是处在石化状态，傻愣愣望着跟自己拜堂的新娘变成了一个少年，而且居然还是书院的同学！ 话说当初为了帮柴京，他还特意坑过周盛一把来着，虽说最后并没有坑成功……那些陈年旧事一齐涌上心头，秦椋越已经风中凌乱了。 这场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在短暂的安静之后，柳广陵还在原地发着呆，众宾客却已经哗然了起来，紧跟着哗然的自然是柳家的人，不知是谁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是谁？柳熙月呢？！” 要是换了以前的周盛，在众目睽睽的逼视下指不定早吓得语无伦次大脑空白了，但冰域历练归来后，他性子比以前成熟坚忍了太多，此刻竟然还稳稳地站在原地，丝毫不退让地道：“她已经被救出柳府了，你们别想找到她！” “救？！”柳家的人当场炸毛：“你怎么说话呢！你到底谁呀，还敢管我柳家的私事，扮成这个样子还要不要脸了？快把他拿下！” 眼看着很可能要被柳家侍卫乱刀砍死，周盛心知逃不出去，索性放出自己的龟壳诀，就那么站在原地，随你们打打杀杀去。 反正在这一刻，龟壳诀超强的防御力终于是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通玄巅峰修为的周盛竟然硬抗了好几位化尊高手的攻击，虽然他也被震得吐血，但若是换了其他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众人傻瞪着龟壳诀配合防御灵技形成的淡黄光罩，他们真心是几百年没看见过修炼龟壳诀的奇葩了，现在终于有幸感受到了这个变态功诀可怕的防御力。 “月儿被你们救出去了？她在哪儿？”柳广陵却是急着问。 周盛还晓得用传音：“暂时藏身在青莲客栈。” 柳广陵哪里还有废话，左手抓着周盛便要破空离去。 “柳广陵，你要反出柳家不成？！”柳家那位幻神强者一急，已经口不择言了。 柳广陵的忍耐限度本就到了极致，此刻见他还要阻拦，怒火攻心之下根本不顾此人的长辈身份，冷冷回道：“如果我只是想保护自己女儿，也算是反出柳家的话，那我柳广陵认了！” “你你你……你疯了不成？”柳家幻神强者气得浑身哆嗦。 “柳央明，既然你一而再再而三如此作态，别怪我不把你当做长辈！我于柳家可有半点亏欠？但你们是怎么对我的！萦儿受人袭击，你们不闻不问更不加反击，我认了，在她伤势复发生命垂危的时候，你们心疼灵药不肯给予任何帮助，我也认了！我让你们照顾好她们母女俩，我不靠你们，自己去外面找灵丹灵药，你们是怎么做的？居然逼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子嫁人，我不知道你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柳家已经落魄到这等地步了吗！”柳广陵怒喝。 “我从不欠柳家，但柳家欠了我多少！”柳广陵字字诛心。 柳央明竟哑口无言。 事实，永远是不容辩驳的。 另有一位柳家老者站出来，放缓了语气道：“广陵啊，你不要这么偏激，陈年旧事都已经过去了，你能活着回来，我们都很高兴，只是有很多事情，你都没有了解清楚。不论如何，这都是我们自家人的事，自家人有什么仇怨化解不开的呢？你先冷静冷静，有很多事我稍后给你慢慢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熙月才要紧啊，她要是被什么歹人劫持了……” 柳央明也醒悟过来，对柳广陵决计不能来硬的这套，赶忙改变态度传音道：“广陵，你有怨气我们都理解，家族确实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有什么事不能私底下解决呢，家丑暴露给外人，岂不平白惹人笑话？于你于我都不是光彩的事啊。熙月的事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要是不和秦家联姻，我柳家都要被人灭了你知不知道！” 柳广陵皱着眉头，先将周盛护到身后，随后才道：“你们什么意思？” 他的确是刚刚回来，好多事情都没弄清楚，两个柳家长辈态度一软化，他反倒不好冷脸相对了。 只能说，纵然他对这个家族充满了诸多不满和怨气，但这藕断丝连的感觉总是让人无法完全割舍，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其中一份子。 柳央明趁热打铁继续传音，把这段时间的局势变动迅速解释了一遍，痛心疾首地道：“广陵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道凌宗这一挑头，我们唯有和秦家联盟以求自保啊，你对家族有再多的怨恨和怒气，也好歹得等这段时间熬过去了再说啊，我们保证会给你一个完满的交待。” 柳广陵有些犹豫，柳央明已经指了指玉凌，小声道：“那个就是道凌宗宗主，仇人都嚣张地坐在这里了，我们却还是无可奈何啊……” 这么一番颠倒黑白，完全略去了玉凌接到请柬的事，倒显得他是故意来砸场子的一样。 “你们当我不存在是吧！”柳广烟冷哼一声，柳家那些阴暗的算计她一猜就知道了，再看到柳央明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和小动作，她敢一万分地肯定这位长辈是在祸水东引。 “大姐……”柳广陵恍惚了一下，感慨万千地唤了声。 当年那位极重义气的大姐头带着他们几个小跟屁虫嘻嘻哈哈的日子，虽然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回忆里却还是那般的亲切和鲜明。 柳广烟丝毫不留情面地道：“二弟你听清楚了，熙月才十一岁的时候他们就逼她嫁给紫域音家少爷，那件事我挡下了，现在他们还是不死心，总想着把熙月当做筹码换取足够的利益。而他们为熙月做了什么？十四年不冷不热，偌大一个柳家，熙月一个人孤零零的，遇到什么委屈，只能憋着忍着，唯一照顾她的是小妹，小妹一直都忌恨萦儿，你又不是不清楚，熙月这么多年都怎么过来的，我这个外人都不好多嘴了！” 你不好多嘴你还说这么多！柳央明简直要气炸了，他几次三番想打断，奈何柳广烟也是幻神初期强者，气场上凛然不惧，愣是将这一大段话流畅地说了出来。 一旁的柳广陵如遭雷劈，木然地立在原地。 他心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对柳家的幻想，就这样彻底烟消云散。 “柳广烟！你注意言辞，休要胡说八道！”柳央明暴躁的脾气又上来了。 然而他越是这种表现，柳广陵就越是心冷，而且他很清楚，大姐没有任何理由说谎骗他。 骗他的，一直都是柳家的人，这些所谓的自己人。 从十几年前，就一直是这样。 “怎么着？这件事柳家上下谁不清楚，你们真把所有人当傻瓜看啊？”柳广烟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如果她性格温软，当年又怎会有勇气和柳家决裂，毅然决然去找自己的爱人。 “就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束瑾叶也跳出来，坚定支持自己娘亲。 第507章 柳家的杀手锏 柳家的陈年往事以及这复杂的亲戚关系已经彻底把众人绕晕了，主要是柳广烟这位曾经的柳家大小姐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是如此生猛的爆料，每一句话的信息量都大的惊人啊。 23us．com “真的假的啊？柳家这都干得什么混账事啊？”宾客们议论纷纷。 “肯定真的啊，域主夫人不就是被柳家强行逼婚，然后断然和家族决裂，一意嫁给了域主吗？她有什么必要说谎？” “啧啧啧，真是想不到啊，柳家发迹起来，是不是全靠卖闺女呀？”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过分，柳央明的脸色也黑的跟锅底一样，偏偏他又不善言辞，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辩驳。而且这种事，越解释岂不越显得心里有鬼？ “广陵……”那位辈分很高的柳家老者还想劝解几句，结果他刚刚张口就被柳广陵打断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怎么可能到此为止呢？怎么个为止法呢？众人纷纷投来目光。 柳广陵淡淡道：“从此之后，我与柳家恩断义绝，熙月也不会再回来了。” “广陵，你莫要冲动，这件事……”柳家老者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开口。 “这件事就这么着了！二弟，你要是不忙的话，咱们回华云州好好叙叙旧？这是瑾叶你还认得不？”柳广烟丝毫不给柳家面子，一只手揽着束瑾叶，笑吟吟地道。 “啊，瑾叶都长成大姑娘了，跟你娘一样漂亮。”柳广陵的笑容虽然有点勉强，但却是真心实意的。 他知道大姐是在变着法子安慰他，只是突然间完全割断与柳家的联系，又哪里有他这一句话说的这么轻松？他不难过，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有时候他真的很佩服自己大姐，当断则断，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也绝不后悔。 “二舅好……”束瑾叶羞羞答答攥着衣角，哪里有平日里的刁蛮模样，简直装的比乖乖女还要乖，一旁的秦椋越都不禁看直了眼。 不过等会儿……今天这场合，又不是给他们亲人重逢互相叙旧的？ 秦椋越忽然间反应过来，回头一望，秦家的众高手已经忍无可忍坐不住了。 “柳熙月到底在哪里？”秦家有人质问道。 柳家众人一怔，对啊，重点难道不应该是赶紧找回新娘吗，怎么话题不知不觉跑偏这么远了？ 可是……现在这情况，找回柳熙月又有什么用呢？柳广陵能答应吗？ “肯定跑不远，把柳兴城封锁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重点搜查各个客栈！”柳央明果断下令。 他虽然不擅口舌，但脑子又不笨，柳家走到这一步已经骑虎难下了，如果这场婚事被搅乱，柳家的颜面何在，秦家的颜面何在？ 就算柳广陵回来了，也不能阻止什么！ “你们敢！”柳广陵直接往前一站，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柳央明已经没了劝解的意思，毕竟妻子死后，女儿就是他唯一的逆鳞，决计不可触犯，加上往日的积怨，柳广陵这才怒而反出柳家，而他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去的话也不可能再收回，所以柳央明瞬间调整了心态，不再有丝毫的动摇和手软。 “虽然出现了这样那样的意外，但终归还是要拨乱反正的。”一道淡淡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众人左望右望，终于看见了说话的那个人。 是当代柳家家主，柳无声。 众人莫名心中一寒，涌起了不太好的预感。 宛家一位幻神强者站起身来，冷冷笑道：“今天我算是长见识了，堂堂柳家竟是如此做派，不惜卖女求荣，柳无声，我都替你丢脸啊！” 夏家也有人嗤笑道：“人家姑娘的父亲都找上门来说不同意了，你们还在这纠缠着不放手，看来这家丑马上就要传遍整个华域了！” 两位大佬发言完毕，众人的目光又积极地转向了玉凌，毕竟道凌宗才是真正和柳家积怨最深的啊。 玉凌好整以暇坐在原地，淡然道：“这么欺负一个小女孩儿，确实太过了吧。” 虽然这话一点都不霸气，但他这么一开口也算是表态了，一时间众人争先恐后，纷纷发动了声讨。 柳央明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是他居然还沉得住气，就那么站在柳无声一边冷眼旁观，这副态度顿时让众人面面相觑，直觉不妙。 今天这场喜宴……不会真是一场鸿门宴吧？可是哪怕秦柳两家五大幻神强者齐齐到场，再东凑西凑多弄来几个，也不可能把在场十几位幻神强者怎么样啊？ “诸位定要与我秦柳两家为敌？”柳无声很平静地发问。 全场忽然安静了下来，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压力一点一点弥散开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柳无声，你还想将我们所有人杀掉灭口不成？”柳广烟很不客气地直呼其名。 “这就要看诸位的选择了。”柳无声淡淡道。 什么意思？ 众人一片哗然，这话也太嚣张了吧，这潜台词是，如果众人不配合秦柳两家，他还真敢把大家杀掉？你哪来的信心，哪来的勇气？ “不对不对，有问题！”方景成脸色忽然严肃起来。 “废话。”玉凌只是注视着柳无声。 “快快快，都聚到一起，要出事情了！”方景成一把拽住玉凌衣袖，另一只手急急忙忙地将张重几人也拉了过来。 几位凝血老前辈一脸懵，不知道方景成在折腾什么。 方景成还不忘去占紫尘若的便宜，结果紫尘若直接无视了他伸过来的手，只是紧紧拉住了玉凌。 “靠，多好的一朵鲜花，就这么……”方景成愤愤不平。 结果他刚说了半句，周围的空间就轰隆震动起来，一片突如其来的银光几乎闪瞎了众人的眼睛，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颠倒错乱的感觉，恶心得人想吐。 这……怎么这么像是传送阵？ 玉凌刚闪过这个念头，身体便猛地一沉，再猛地一松，浑然不着力般开始飘飘荡荡，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其实念羽白曾经跟他解释过，传送过程中，人本身是不动的，这一系列摇摇摆摆的错觉完全是因为空间的重叠压缩造成的错乱感，如何保持舒适自然的传送，这样的课题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攻克，封域的高手都是晕着晕着就习惯了。 忽然间眼前光芒大亮，玉凌知道传送要结束了，赶忙提醒道：“大家小心！” “不错不错，你居然并不难受的样子？”方景成还在一边惊讶。 玉凌老实不客气地将他往身前一扯，打算拿这货当肉盾了。毕竟秦柳两家折腾出这么大阵仗，总不可能是闹着玩儿的，被传送的这个地点肯定充满了凶险。 “干啥啊你，别拉拉扯扯的！”方景成不满。 下一刻，众人一阵头晕目眩的失重感，像是陡然从几十层的高楼上坠落了一般，哪怕脚踩在了平地上，但还是有种不断摇晃飘摆的感觉。 甚至还没等几人站稳，一道殷红的血光已经一闪而逝，径直冲着几人面门袭来。 “啊哟！”方景成首当其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砸飞了出去，身上的方圆阵符还在一闪一闪。 玉凌不禁暗自庆幸，还好有这家伙当肉盾缓冲了一下，否则这一击若是冲着他来，决计要落得个重伤啊。 两大功诀已经在他体内浩浩汹涌，玉凌迅速环顾一周，只见周围的景象已经大变样，不再是精致秀雅的柳家楼阁，而是一片灰蒙蒙无边无际的世界，唯有他们脚下窄窄的吊桥还算真实，但吊桥之下，却是一望无际的红色火海。 第508章 困境 这是什么地方？ 而且好像只有他们七个人？ 玉凌还在失神，方景成已经惨叫道：“怎么没有人来救我啊？” 玉凌怔了怔，发现这货被砸飞出去后还在做自由落体运动，眼看已经向火海直直坠去了。 23us．com 可是不应该啊？他好歹也化尊境了，不晓得自己飞上来吗？ 玉凌下意识运转灵力，结果他很快发现，在这个奇诡的地方……勉强跳起来几米还可以做到，但飞行似乎被完全禁止了，仿佛一旦越过某种界限，就会有种莫名的怪力将他重新按回地面。 不知道飞行器能不能行？ 玉凌刚刚动念，就看到一束红光飞射而过，再次轰到了方景成身上，将他击飞得远远的，几乎快要淹没在那蒙蒙的灰域中。 这红光……难道是有人故意操控？ 下一刻，一道冷笑声已然响起：“秦宗主，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用你自己，来换我手上这个人。” 这句话说到一半，一个身影已经闪现出来，一把抓住了方景成。 玉凌眯起了眼睛，看着诡异现身的柳央明毫不着力地悬浮在半空，有点诧异这鬼地方禁止飞行为何是差别对待的？难道这之间有什么秘密？ “秦宗主，我给你十秒钟时间考虑，不然我就将他扔进这火海里了。”柳央明残酷地冷笑着。 “哦，扔吧，随便。”玉凌风轻云淡一抬手。 柳央明的冷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这这这……为什么剧情走向完全不按设定来？难道抓住的这家伙和道凌宗不是一伙的？ 不对啊，那他们为什么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秦宗主，你以为这样故作姿态表现得满不在乎，我就会放了他？别天真了。”柳央明冷冷道。 玉凌想了想道：“要不我们换个交易？他交给你们随便处置，你放我们离开怎么样？” “我靠你要不要脸啊？！”方景成怒。 “你安心地去吧，我们会记着你的。”玉凌淡定地道。 方景成叫道：“我说柳家这位你还愣着干啥啊，快去把这个无耻之徒抓住千刀万剐啊，你不觉得他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污染空气吗？” 柳央明已经石化了。 这两方人到底啥关系啊，他怎么完全弄不明白呀？瞧这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互相掐起架了吧？ “你到底是谁？跟他们什么关系？”柳央明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下抓住的俘虏。 “我方景成啊，我跟那家伙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要杀他是吧，来来来我帮你，咱们一起上吧？”方景成同仇敌忾地道。 柳央明有点头晕，等等，为什么方景成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呢…… “对，没错，他就是那位声名狼藉的方圆殿少主。”玉凌看柳央明神色大变，便很体贴地补充道。 “你才声名狼藉！那都是世人嫉妒我的才华横溢和天纵之资，故意诋毁我的英名！”方景成大声辩解。 “不是，我说，什么时候方圆殿和道凌宗搅合到一起去了？”柳央明已经不是头晕了，是头痛。 “没有的事！我跟那家伙只有仇没有友谊，咱别废话了，先联手将他们拿下再说吧！”方景成怂恿。 可怜的柳央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现在脑子里完全是一团乱麻，虽然方景成叫嚣着要干掉玉凌，但天知道这家伙是在胡说八道还是在插科打诨，听着完全没有可信度啊！ 而且……如果方圆殿真的和道凌宗有来往，他们再对付秦岳的话，会不会惹来大麻烦？ 柳央明挣扎着怀疑道：“方圆殿少主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外边来？” “你刚刚攻击他的时候，没看到他身上的方圆阵符？”玉凌提醒道。 对啊，柳央明才发现这货居然毫发无伤，还在中气十足地不停嚷嚷。 等会儿，方圆阵符？！卧槽，方圆殿这也太特么的烧钱了吧？这简直就是犯罪啊！ 一想到这货身上刻着一百块上品神玉，柳央明就想把他扔到火海里活活烧死算了。 忽然，一片蓝光骤然渲染开来，猛地包裹住了柳央明周身。 柳央明猝不及防，虽然及时放出了防御灵技，然而玉凌放出的领域灵技却并不是为了重创他，而是将他猛地拉扯到了吊桥这边来。 柳央明用错了力，毫无防备地就落到了张重四人的包围中，四大凝血强者早就准备就位，积蓄的攻击齐齐向他招呼上来。 “哎哟哟，别打我啊四位前辈，咱们好歹也算老牌友了啊！”方景成捂着脑袋从包围圈中奋力挣扎出来。 柳央明瞅准破绽，猛地跟着方景成冲出，结果紫尘若的魂技和幻术却紧跟着砸来，柳央明一个恍惚，便再也脱身不出。 毕竟四打一啊，还有玉凌和紫尘若在一边牵制，柳央明能怎么蹦？ 尤其还是近战的情况下，凝血武者会输给幻神修者那才叫见了鬼。 柳央明眨眼间便已经遍体鳞伤，但他的神色却淡漠下来，冷冷说道：“没有用的，到了这个地方，任凭你们有天大本事，也只有乖乖受死。四位凝血强者是吧，我记住了。” “砰！” 梅珂一拳重重砸在柳央明心口，绝对是阻断了他全身生机，结果柳央明倒地后却化作了灰雾飘散，仿佛不是活人。 “这什么情况？我总感觉这地方偏心啊？”梅珂收回拳头郁闷道。 方景成却左看看右看看，随后跑回来一脸深沉地道：“我告诉你们一个惊天大秘密。” “说。”玉凌没心情跟他废话。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我还没跟你算刚才的账呢！”方景成不满。 “我用得着求你吗，你自己说要告诉我们一个惊天秘密。”玉凌道。 方景成一阵憋气，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这是个非常特别的地方。” “废话。”玉凌已经转身向吊桥另一端走去了。 “哎哎哎你站住，你走再远也没有用的，乖乖听我说完！”方景成叫道。 玉凌转回头望着他。 “这里不是华域任何一个地方，我们被困在别人的灵器里了。”方景成很肯定地道。 玉凌怔了怔，随即问道：“证据？” “我靠你居然质疑我的眼力，有没有文化啊？”方景成鄙夷地吐槽。 “你到底说不说？”紫尘若不耐烦。 方景成登时态度逆转一百八十度，开始侃侃而谈：“有一部分很特别的天级灵器会形成一片独立空间，就像灵戒一样，只不过灵戒的空间是完全空白任由我们填充的，而天级灵器空间首先大小有限，其次功能并不仅仅局限于储物，很可能具备极强的攻击性，再次这片空间是完全受其主人操控的，如果不能回到外界，你在这里绝对打败不了灵器的主人。” “那柳家弄个传送阵干什么？直接放灵器不就行了？”玉凌问。 “你傻啊，大家会乖乖站在原地不动，任凭自己被收进灵器中啊？但传送阵就不一样了，一旦开启，像你们这种不懂阵法的人根本反抗不了也无法打断。”方景成不屑。 “但你刚刚不是也没有打断？” “距离太短了好不好！我刚刚有个念头，我们就已经被传送到这里来了，这么点时间换你你能干成啥？”方景成绝不背锅。 “所以你现在能不能找到通往外界的缺口？”玉凌懒得跟他进行无谓的争辩。 “废话，这么点小事难得着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学无术！”方景成还记恨刚才的事呢，现在时时不忘吐槽玉凌。 “嗯，那快点吧，我们都等着呢。”玉凌道。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拿出点诚意来好不好？”方景成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了。 玉凌想了想道：“回头打牌我让你赢一局？” “要不要脸啊你？！”方景成简直吐血。 “所以你就不想出去了吗？”玉凌问。 第509章 寻寻觅觅 这种无意义的争辩并没有继续下去，因为方景成虽然高枕无忧不用担心自己生命安全，但一直呆在这里真的很无聊的好不好！这哪里是享受生活应有的态度？ “我需要找一个相对薄弱的节点突破出去，这里并不是最合适的地方。 23us．com”方景成刻画了几道阵符印入周围的空间，闭着眼睛推算了好久，最后锁定了一个方位道：“朝那边走，那边的空间壁垒不是特别稳定，有机会。”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位看过去，只看到了一片茫茫的灰域，以及下方灼热的火海。 方景成尴尬道：“那个，也许我们需要绕路？” 玉凌却取出了飞行器，试着拨了两下方向盘，便向众人招招手道：“这个没问题，都上来吧。” 紫尘若赶忙放出幻术打掩护，毕竟这是在别人的灵器空间里，若是被发现他们有飞行器这种近乎作弊的东西，肯定会遭到重点打压。 “这都可以？！这玩意儿不用灵力的啊？”方景成目瞪口呆。 “准确说，它能飞行更多是靠巧妙的机械构造，提供的能量其实远远没到化尊级别，所以才不会被这里压制吧。”玉凌猜测。 玉凌把飞行器的速度压到最低档，毕竟周围一片茫茫灰色，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未知的危险，要是一个不小心飞行器被击毁，他们掉到下面的火海里去，肯定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紫尘若蹙着眉头道：“现在有三个问题，其一，柳家怎么会传送阵？其二，柳家哪来的天级灵器？其三，柳家把所有人困进来，到底想做什么？真把大家杀了，柳家就真的捅了马蜂窝了，到时候决计不止宛家夏家对他们动手。” 玉凌沉思道：“很显然，柳家这回是早有预谋。你觉得秦柳两家联起手来，能不能解决宛家和夏家？” “势均力敌吧。” “但问题在于，这回宛夏两家一共来了四位幻神强者，专门砸场子来的，如果他们死在这里，你觉得还会势均力敌吗？” “那宛家和夏家就各自只剩一位幻神强者了，而且会人心大乱，全面恐慌。” “还有我们，秦柳两家的计划里肯定少不了对付道凌宗，如果我们死在这里，道凌宗也就不成威胁了。”玉凌冷静地分析着，“至于其他人……柳家未必会杀掉他们，毕竟这些人只是口头上声讨而已，很难跨州将高手带过来分一杯羹，所以柳家会震慑他们、压制他们，但不会赶尽杀绝。不过……柳广烟这种身份特殊的人，我也猜不到柳家会怎么对待。” 张重感慨道：“大家都以为群雄齐聚，秦柳两家能自保便不错了，哪里想到他们还真要一网打尽，如果他们的计划顺利成功，宛家、夏家还有我们都不复威胁，甚至他们能趁势将红莲州全境一口吞下。” “这就是秦家坚持与柳家站在一起的原因？”紫尘若问。 “感觉没这么简单……谁知道他们背后怎么商量的。”玉凌无奈道。 阴谋的产生，大多都是因为信息的不对等，作为情报缺失的这一方，往往会被算计得狼狈不堪。 但这有什么办法？谁让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不过秦柳两家同样也有不知道的地方，即便柳央明发现他们有四个凝血强者，但飞行器这种东西就不在他们算计范围内了，而且玉凌这边还有朔，这种时候哪怕是多一个幻神级别的高手，说不定一切就不一样了。 “其实我很奇怪，如果是灵器空间的话，为什么还会天然形成这种吊桥？直接把大家淹在火海里烧不是更直接么？”梅珂问。 这个玉凌也解释不了，倒是方景成理论知识非常丰富：“这个灵器空间应该本来只有底下薄薄的一层火海，这些吊桥是人为添置的，如果所有人都在火海里可着劲挣扎，说不准就把底层打通逃出去了，所以我看这吊桥上另有凶险，总不能是画蛇添足吧？” 他话音刚落，底下的黑色吊桥就通体亮起了幽紫的诡异光芒，从这一头一直蔓延到另一头，而且这光芒还噼里啪啦跳跃不停，扭动出了令人心惊的轨迹。 几分钟过去，这紫光又毫无征兆地淡却消失，一切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这是在搞什么？太阴险了吧？”方景成真心没想到这吊桥说变就变，而且翻脸之后还能迅速翻回来。 “要不你下去亲身感受一下？”玉凌问。 “你怎么不去！”方景成瞪眼。 “因为你有无敌的阵符啊。”玉凌摊摊手。 “有阵符也不代表我有受虐癖啊！”方景成怒。 反正不管怎么说，待在吊桥上未必就比待在火海里安全，玉凌敢肯定他们如果没有飞行器的话，刚刚绝对会被吊桥折腾死，不死也绝对不好受。 所以没有飞行器的其他人……玉凌真心觉得很悬乎。 没过多久，他们原先所处的吊桥附近就出现了好几道身影，其中包括了“死而复生”的柳央明。 “人呢？”柳央明左看右看，完全不能理解对方怎么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 方景成远远地看着，嘴里已经赞叹开了：“美女你好厉害啊，这幻术连幻神修者都识破不了，要等你到了幻神境，那岂不是更强大了？” “呵呵。”紫尘若冷漠。 方景成恬不知耻继续套近乎道：“你用的什么幻术啊？说不定我知道呢？要不咱们探讨探讨？” 张重四人咳嗽声一片。 紫尘若瞥了他一眼道：“你有资格跟我探讨幻术？” 方景成呆若木鸡。 张重四人继续憋着笑咳嗽。 玉凌则是感慨道：“这些人还真是不死心啊，非要找到咱们不可？话说他们到底是什么存在形态，可以无限次死亡吗？” 又到了卖弄学识的时候，方景成登时来了精神：“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比较厉害的天级灵器确实有这个功能，如果灵器空间的主人主动配合，外界的其他人可以将自身投影进来，当然最起码也得是化尊修者，他们的实力虽然会削弱两三成，但死多少次都不要紧。” 张重也跟着感慨道：“老喽，外面的世界变化真是大啊，老长时间没出来，居然灵器都发展到这一步了，想当年哪有灵器空间这种东西。” 方景成石化：“张张、张前辈，那个，您老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吗？灵器空间不是八百多年前就有了吗？” 张重笑笑没说话，虽然他实际年龄是一百多岁，但沉睡的时间却有一千年，当年关于空间的一切技术都远远没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甚至还用着最古老的纳石，连灵戒都没见过。直到近百年内，有一位修者误入雪界遗弃之地后，张重等人才知道灵戒这个概念。 只是这些事，方景成显然是无法理解的了。 “你们说那群傻逼还要找多久？”方景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焦急茫然的柳央明几人。 “随他们去吧，我们先找到你说的那个薄弱点，不然在别人的灵器空间里实在太被动了。”玉凌道。 可怜的柳央明几人还在吊桥周围苦苦寻找，玉凌已经开着飞行器潇洒地走人了，没过两分钟，后方就被蒙蒙灰域覆盖，也看不见其他景象了。 忽然间，方景成指着下方大呼小叫道：“快看快看！那儿有人，好像是新娘她爹，还有那个敢于掉包的！” “嗯？”玉凌稳住飞行器，侧头一看，这才在灰蒙蒙的视野中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吊桥，上面好像正是柳广陵和周盛。 第510章 隔阂 “他们好像情况不妙诶！”还是方景成眼尖。 23us．com 玉凌拨转方向盘，飞行器悠悠地靠近了那处吊桥，视野也随之清晰起来。 只见周盛瘫倒在吊桥上，浑身萦绕着一层诡异的紫光，柳广陵则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上也时不时闪过一道如蛇般扭曲的光芒。 “肯定是被吊桥给阴了！”方景成无比同情。 “居然连幻神强者都无法抵御吗？”张重皱眉道。 柳广陵像是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要是此刻有人对他不利，他肯定毫无抵抗之力就被解决了吧？ “走走走，把他们捞上来研究研究！”方景成撺掇道。 没想到玉凌还真的将飞行器开了过去，方景成不禁满脸讶异地道：“哎哟，不错不错，觉悟渐长啊，怎么以前没见你这么善良？” 玉凌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既然巧巧地遇上了周盛，让他无动于衷看着朋友去死，他还没冷酷无情到那种境地。 等到飞行器悬停在半空，玉凌随手构建了个六方阵将周盛圈在里面，就像是安放了一个隔离罩一样，随后才用魂力将他弄到了飞行器上。 结果就在这时，柳广陵忽然苏醒过来，猛地转身道：“谁？！” 这位幻神初期的强者袖袍一挥，就卷来一片凌厉的气劲，玉凌赶忙拨转方向盘闪躲开，柳广陵却不依不饶继续冲来：“你们就只会耍弄这些阴谋手段吗？” 玉凌将飞行器拔高了几十米，在幻术遮掩下，柳广陵什么也看不到，不自主停下了脚步，犹疑地四处张望。 结果一直都没有动静，柳广陵正要出招试探，吊桥上又泛起了蒙蒙紫光，他急忙施展开防御灵技对抗，但等到吊桥光芒散去后，还是有很多丝丝缕缕的幽紫气息渗入他体内，让他再次陷入了动弹不得的境地。 “诶诶诶？你咋这么偏心，只救一个？”方景成看到玉凌开动飞行器就这么走了，不禁傻眼道。 “柳广陵毕竟是幻神强者，不会有致命危险，而且他只是和自己家族决裂了而已，最多从此变成熟悉的陌生人，他不可能转而对付柳家，柳家也没道理拼了命杀他。但我可是柳家的主要敌人之一，保不准他看我不爽呢？毕竟我看他很难完全舍弃对家族的挂念啊。”玉凌头也不回。 “这么说来那位华域域主夫人很厉害啊，说决裂就决裂，感觉她现在把柳家往死里整也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啊！”方景成感叹。 “好了，你去看看他身上的紫光是什么东西。”玉凌在半空中停住飞行器，转头打量着被隔离起来的周盛。 “你又拿我当实验品！”方景成大声表示拒绝。 “我看看。”张重却已经走到周盛近前，相当轻松地破开玉凌的六方阵，重新设了道隔离屏障。 梅珂在一边调侃道：“小心啊别中招了，我们可没人救你的。” “谁指望你这种不靠谱的，老冈你时刻准备着帮手啊！”张重赶紧呼叫冈迭当外援。 “你放心地去吧。”冈迭道。 “这话怎么听着也很不靠谱呢？”张重虽是这么说着，但还是伸出手按在了周盛身上。 一刹那紫光大亮，晃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张重一身血气浩荡，顷刻间就将这紫光压制了下去，但很快又遭到了更加强烈的反弹。 “老张你悠着点儿！你硬碰硬倒是不怕，可别把这孩子给折腾死了！”梅珂提醒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靠谱！”张重头也不回。 梅珂登时被噎得没话说，上回不小心没发现康烁隐藏了实力，害的玉凌差一点没命，这件事已经成了三人翻来覆去吐槽的梗，偏偏梅珂还洗刷不掉。 炽亮的紫光一点一点被抽离出周盛的身体，虽然这些光束不断挣扎扭动，如同活物一般，但张重凝血中期的实力却足以压制住它们，只是看张重的脸色，这个过程似乎并不轻松。 终于，所有的紫色莹光都渐渐暗淡了下去，张重血气汹涌，攥紧最后一道光束就狠狠地掐灭了它。 等到张重将一丝玄力送入周盛身体，他原本沉寂的生命机能顿时被唤醒过来，很快恢复了所有知觉。 周盛茫然地坐了起来，左看右看不知道面前这些人是谁，直到看见那位戴着面具的道凌宗宗主，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警惕道：“你们想干什么？” 方景成清了清嗓子，狞笑着走上前来，凶神恶煞地道：“打劫！把你身上的所有钱财物都交出来，要是没到一块上品神玉我们就杀了你！” 周盛一脸懵，愣愣地道：“你是谁？” “你是不是傻，我当然是劫匪啊！”方景成严肃脸。 周盛匪夷所思地道：“不是我说，难道你们费这么大劲把我救过来就是为了抢钱？这这这也太……” 方景成老脸挂不住了，还是张重老前辈靠谱地解释道：“现在我们是在别人的天级灵器空间里，得想办法从这里突破出去，否则不会有机会的。” “啊？那怎么办？我们被困在这里，他们岂不很快就能找到熙月将她重新抓回来成亲？”周盛焦急道。 他慌忙站起身，结果却傻眼地发现他们此刻正立身在一个诡异的不明飞行物上面，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 “这、这是……”周盛呆若木鸡。 方景成得意洋洋道：“没见过世面吧？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知道那就对了！” 某人显然是得瑟上天了，浑然忘记了他第一次见到飞行器时，那震惊得能把一个鸭蛋吞下去的样子。 没想到下一秒周盛直接转身注视着玉凌，激动惊喜而又难以置信地道：“阿凌，是你吗？真的是你？” 玉凌本来也没指望能瞒过他，毕竟飞行器这种东西太标志性了，像言碎月这种特别能侃的，随随便便就能宣传得全书院皆知。 “是我。”玉凌轻轻叹了口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周盛再无怀疑，只是憋了一肚子疑问无处宣泄，偏偏现在还不是个聊天的好时机。 “你先换身衣服吧？穿成这样多别扭。”玉凌取出一件长袍。 “咳咳。”周盛只能尴尬咳嗽，无地自容道：“阿凌，不是，我那个也是，没办法啊，不然熙月她就……” “没有没有，我只是同情你，束瑾叶这主意也太邪恶了。”玉凌道。 周盛赶忙将这一身零零碎碎的新娘装换成了普通的衣袍，幸好还有内里的贴身衣物遮挡，否则当着别人面换衣服也是挺怪异的。 等到他用清水洗了把脸，总算从面目全非的状态恢复了正常，只是比起一年前个头更高了些，也更加坚毅成熟了几分，不再像昔日那般迷糊懵懂而稚气未脱。 最初重逢的惊喜过去，众人之间的气氛不免有些沉默，只有玉凌操纵着飞行器继续往前行进。 方景成摸着下巴，目光在玉凌和周盛之间来回逡巡，心里不免有些好奇玉凌的真实身份。 “紫师姐好……”周盛有些尴尬地给紫尘若打了个招呼。 “嗯。”紫尘若点点头，没有多说。 “阿凌……那个，你刚刚没看到柳叔叔吗？他不是和我一起的？”周盛终于开口问道。 “他是幻神强者，自保无碍，但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护住你，如果再耽搁些时间，你就有生命危险了。”玉凌解释。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为什么不让他和我们一起？”周盛不能理解。 第511章 突破口 “他心里还是有柳家的，和我走不到一路去。 23us．com”玉凌道。 周盛不禁一呆，这才反应过来玉凌现在的身份。 对啊，他是道凌宗宗主，是柳家的头号大敌，柳广陵就算不记恨他，也绝不可能有好脸色看，两人站在一起，只是徒增尴尬和难堪。 “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周盛有些难过地道：“熙月和我们大家不都是好朋友吗，有什么话说不开的？要是柳叔叔知道你曾经帮了熙月那么多，他肯定不会对你冷脸相待的。” “没必要。”玉凌淡淡道。 “怎么没必要了？这种误会解释开，大家心里都会舒服很多啊，不然熙月夹在中间多难受。”周盛急道。 “解释？解释什么？但有丝毫可能，我都会尽全力覆灭柳家，到时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周盛张了张口，有些无力地跌坐在飞行器上，沉默了很久才不解而低落地道：“为什么？阿凌你为什么非要跟柳家过不去？你明明知道熙月就是柳家的人……” “是又如何？个人的情谊，跟势力之间的争斗有关系吗？”玉凌毫无情绪地道。 “阿凌，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周盛不知为何，涌起一丝莫名的怒气。 也许是因为玉凌的语气是如此的冷漠而满不在乎。 周盛无法理解，为何他对柳熙月可以十分关怀和维护，但对柳熙月所属的柳家却可以毫不留情地摧毁覆灭，仿佛这两者之间毫无关联一样。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玉凌很平静地道。 周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虽然我很讨厌柳家也确实恨不得他们去死，免得熙月前些年被欺负得那么惨，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柳家覆灭了，熙月该何去何从？再怎么说，柳家也是她唯一的家啊！羽白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但凡大势力出身的子弟，一旦失去了背后的支柱和倚靠，不都会落得无根浮萍一样的落魄结局？ 而身负被灭门的血海深仇，柳熙月如何能完全不在乎？但偏偏她的仇人，却是曾经的好友。 “那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玉凌道。 “明明可以避免的，只要你……”周盛焦急道。 玉凌直接打断：“只要我什么？就算我放弃对柳家动手，情势都走到这一步了，他们会放过我？难道我应该自缚双手上门去负荆请罪，然后将整个道凌宗乖乖献给秦柳两家，大家握手言和重归于好，你才满意吗？” 紫尘若心中一凛，知道玉凌也有些生气了。 因为周盛从始至终都站在柳熙月那边，而丝毫没有考虑到玉凌的立场和处境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周盛神色一滞，但还是坚持着说道：“可是你这样……让大家怎么收场啊？如果换了言碎月、白沐寒他们的家族，一旦和你对立，你也会毫不留情地将言家、白家灭掉吗？” 玉凌没有说话。 但周盛望着他毫不动摇闪躲的目光，却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他张了张口，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有些莫名的心冷和不忿，仿佛感觉到有一条深深的沟壑，将他和玉凌隔阂开来。 他们似乎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气氛顿时陷入了压抑的凝固和沉寂，就连方景成也不自在地左看看右看看，仿佛浑身不舒服一样。 玉凌默默地叹息一声，重新调整心情，继续控制飞行器的行进。 他也不想一见面就和周盛吵架，但周盛有自己的坚持和立场，他又何尝不是？生活中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无奈，矛盾和冲突始终贯穿其中，人们不可能不做出取舍。 怪周盛太天真太幼稚，分不清家族和个人的区别吗？ 倒也不是，毕竟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人，大多都是如此。玉凌只是感觉，从雪暮之旅到现在，两年时间没怎么接触相处，他和周盛已经有些陌生和隔阂了。 昔日那个迷糊懵懂的话唠少年不识愁滋味，也还没有形成个人独立的主张和定见，生活自然无忧无虑，甚至快乐得没心没肺，但人总是要长大的，长大之后有了自己的看法和立场，有些事情就难免改变了。 这也是无法避免的。 人生一世，又有几个一辈子的朋友？ 只是这种时候，难免还是有些遗憾和惋惜。 周盛一个人怔怔出神，忽然看见紫尘若递来一颗丹药，不禁有些意外地道：“紫师姐……” “先恢复一下灵力吧，待会儿出去还有一场恶战，到时候我们未必能完全保护好你。”紫尘若道。 周盛默默收下丹药，有些难过地低声道：“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 “你还当他是朋友吗？”紫尘若问。 周盛下意识道：“当然啊，可是、可是我……”说着又陷入了纠结。 “如果柳家没有柳师妹，你会怎么想？” “那我管他们死活！”周盛不假思索地道。 “那就在撇开柳师妹的情况下，你觉得玉凌的做法有哪里不妥吗？” 周盛张了张口，竟完全无法反驳，只能低下头闷闷地道：“可现实不是这样啊……” “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先是道凌宗宗主，其次才是你和柳师妹的朋友。如果因为个人关系就能左右势力发展的话，道凌宗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任何势力都是如此。”紫尘若平静地道。 周盛欲言又止。 “作为朋友，他并不亏欠你们什么，不是吗？” 周盛顿时怔住，书院时候的往事忽而一幕幕划过，包括那次被云龙国的化尊高手抓走，逃亡时玉凌让他先走的画面，他的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搅紧了，难受得无法呼吸。 “大家都不容易，他从未以自己的立场苛求你们什么，就是因为朋友之间最基本的默契和宽容。”紫尘若的声音淡淡的，很和缓，但周盛却像是被针刺了一般，心神再次抽紧。 紫尘若已经起身离开，周盛却还是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所有的不解、质问和忿怒都变成了复杂和茫然。 “方景成，你看看是不是快到了？”玉凌忽然开口。 “啊？啥？什么快到了？”方景成迷茫地抬起头。 “……就是你说的突破口啊。”玉凌无语。 方景成匪夷所思地望着他，有点不能理解这家伙刚跟人吵完架，居然风轻云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没看周盛都已经后悔难过郁闷得要死要活了吗，连带着作为看客的方景成心里都有点不好受，结果当事人之一已经开始下一话题了？ “怎么，你找不到吗？”玉凌又问。 “废话！我的水平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揣测的，你找一百年找不到，我一分钟就可以了！”方景成被刺激得迅速回归状态。 “五十九。”玉凌道。 “你干啥？”方景成发懵。 “五十七。”玉凌继续。 “靠，你这就开始计时了？！我这只是个约数好不好？”方景成发飙。 “五十二。” “……”方少主已经没有时间吐槽了，疯狂刻画阵符中。 终于，在玉凌数到倒数八秒的时候，方景成赶忙大吼道：“往那儿开、往那边！” 玉凌移动着飞行器，一点一点靠近了方景成所指的方位。 “嗯？有人？”方景成看到蒙蒙灰域中有个身影幽幽地悬浮着。 “不奇怪，说明你找对了。”玉凌道。 “那是！我的水平岂是……”方景成顿时开始得瑟。 “尘若，幻术准备，不要让别人察觉这里的动静。”玉凌直接打断了方景成。 “几位前辈准备好了吗，还是像刚刚对付柳央明那样。”玉凌又看向张重几人。 “没问题。”张重四人很爽快地道。 而这个时候，玉凌的两大功诀也再度推入了两百周天以上。 第512章 灵器之主 玉凌率先动手，一金一紫两道交叉的神光已经迫近了那道人影的周身。 23us．com 只见那人迅速躲闪开，从蒙蒙灰域中直接朝这边冲来，只是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任何影踪，这个中年男子难免有些迷惘。 “就是现在！”玉凌一身灵力汹涌浩荡而起，领域灵技蓝夜弥漫开来，缠绕住了近在咫尺的中年男子，将他猛地扯到了飞行器上。 “砰”地一下砸到实地上面，中年男子明显有点发蒙，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灵觉受到了幻术的干扰。 不过幻神中期的实力全面爆发下，紫尘若的幻术也出现了很多破绽，终于无法再遮掩众人的身形。 幸亏这架飞行器空间并不小，勉强可以让张重几人施展开来，毕竟武者主要还是以近战为主，不像练气士一样随手一个灵技，就会横扫过几十米。 此刻四人早早地就将中年男子围困在了最中心，不等他施展什么灵技，就是一顿蛮不讲理的狂轰滥炸。 中年男子怒发冲冠，好不容易瞅着空档要施展开一个防御灵技，结果玉凌抓住机会就将散神印和雾刹界印入了他的魂海，虽然远不至于控制住一位幻神中期强者，但干扰半秒还是没问题的。 最重要的是，中年男子的灵技就这样被打断了。 当他第二次想要放出防御灵技的时候，紫尘若的琴音却已经铮铮而起，同时伴随着她的攻击和控制魂技，再一次中止了中年男子的灵技运转。 男子憋屈得快要吐血，终于狠下心不管不顾也开始全力出击，结果哪里是张重四人的对手，他的情况也就是比柳央明稍稍好上一些罢了。 但玉凌心里却莫名浮起一丝不安，因为这个男子始终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玉凌一万个希望张重几人的攻击速度能快一点、再快一点，但再怎么说敌人也是一位幻神中期强者，哪怕身上伤势越来越严重，却也渐渐适应了这种节奏。 某一瞬间，男子硬生生吃了张重三人的一击，整个人合身向梅珂撞去，梅珂下意识避其锋芒，却差点被男子冲出包围圈，还好张重反应快，配合玉凌、紫尘若两人的魂技干扰又重新将他逼了回去。 但这个空档，却足以让男子做点别的事情了。 “在我的灵器空间，你们还想翻了天不成？！”男子阴沉着脸，周围的灰域忽然剧烈地滚动起来，下方的火海也一瞬间高涨，卷起一道滔滔火浪向着飞行器扑来。 不好！ 玉凌没想到灵器空间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位，赶忙拨转方向盘，险险地避开火浪的侵袭。 然而扑面而来的灰色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玉凌的灵力一瞬间僵滞住了一般，运转得十分艰难。 他撑开领域灵技，勉强维持住了一片深蓝色的领域空间，但在灰域的挤压下，却是越来越岌岌可危。 即便如此，男子也面现讶色，因为他已经认出来玉凌是道凌宗宗主，不然还有谁没事戴个黑色面具？可是这个秦岳明明没到幻神境啊，灵力何以会如此强大，此刻的威势比起幻神初期修者都不逊色几分了。 紫尘若匆匆道：“飞行器我来，你别分心！” 这种情形又不是什么飞行比赛，紫尘若魂力操纵飞行器自然是稳当无比，精准完美地避开了一道道铺卷而来的火浪。 玉凌全心全意展开领域灵技，三种体系的力量再度浑然一体，这片深蓝如海的世界仿佛一层坚硬的保护壳，虽然被一点一点压缩着，但根本没有崩溃涣散的迹象。 男子眼中阴翳渐生，抬手便是一道灵技直袭玉凌，而在这种状况下，玉凌一旦忙于闪躲，必然会影响到领域灵技的施展。 结果没想到玉凌稳稳地站在原地，只是伸手抓起一边的方景成当盾牌，在方少主愤怒的咒骂声中，这记灵技对他而言根本是毫无伤害。 男子看着方景成身上闪烁的方圆阵符，不免有些失神和发呆，张重四人却是不会错失良机，赶忙逮住他又是一阵狂风暴雨的围殴，丝毫不给他脱身之机。 男子唯有苦苦支撑，毕竟是一位幻神中期强者，现在没了紫尘若和玉凌的魂技干扰，他的节奏渐渐地稳定下来，虽然有些狼狈地落在下风，但短时间内很难有生命危险。 可是……玉凌的领域灵技明显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男子算计得无比精准，玉凌却也不会坐以待毙，赶紧吩咐方景成道：“别看戏了，你是不是只能找到薄弱点，却不能突破出去？” “我的水平岂是……”方景成勃然大怒。 “给你一分钟。”玉凌语速飞快地道。 “靠，三分钟！”方景成叫道。 “那你快去！”玉凌不客气地道。 紫尘若也压缩了飞行器活动范围，就围绕着这片薄弱地点左转右转，上下飞旋，愣是没有被一道火浪打中。 男子登时急了，要是被这帮人跑了，今天这计划岂不就失败了一半？ 虽然柳央明已经给他说了方景成的事，但男子还是将玉凌列在必杀名单上，方圆殿又怎么了？封域的方圆主殿又不能跑来干涉华域的事，单是华域的方圆分殿又如何？反正方景成又不可能被怎么样，只是杀杀道凌宗的人而已，他们至于为了这个拼命？ 所以决不能让他们跑出这里！ 男子心意已定，下方的火海彻底狂暴起来，在轰隆隆的巨响中彻底拔地而起，灼烧得空气都在扭曲，如同一片火红的地毯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这么一分心，男子的处境顿时更加不妙，被张重四人打得没脾气，然而火海的灼热已经近在咫尺，就要将这架飞行器包了饺子。 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怎么办！ 男子咳着血，心里却在冷笑。 下一秒，他就呆呆地看到紫尘若操纵着飞行器直直地向着火海迎面撞去，而这架飞行器忽然倾泻出一片绚烂的神光，向着前方的火海一阵狂轰滥炸。 在密集的火力覆盖之下，火海瞬间被打穿了一个微小的空洞，紫尘若完美地抓住时机，操纵着飞行器一闪而过，除了留下些许灼烧的痕迹之外，飞行器的主体完全是完好无损。 这这这……这到底什么鬼东西，不但会飞还会发出攻击？ 这已经超出男子的理解范围了。 趁他愣神的工夫，张重瞬间将他打趴在地，冈迭三人自然是配合得相当好，迅速跟上痛打落水狗。 看样子不等玉凌领域灵技告破，男子就要没命了。 虽然这只是他在灵器空间的投影，死了也无所谓，可是玉凌等人一旦回了外界，那就真的要出大事情了。 偏偏这时，方景成雪上加霜大叫道：“快好了，大家准备冲出去！” 随着他打出最后几道阵符，天空中银光连闪，这片空间瞬间陷入了紊乱扭曲的状态，一个小黑点幽幽出现，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扩大。 “冲啊！”方景成很兴奋地道。 就在大功告成的这一刻，男子也狠下心咬牙道：“休想！” 第513章 大混战 “小心！”玉凌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一片灼热的红光就从男子身上扩散出来，而他整个人也诡异地消融在了光芒里。 23us．com 然而这红光却不是向着任何一个人去的，而是狠狠砸在了飞行器上。 “轰”地一声爆响，飞行器不受控制地朝着火海坠落，离那个出口黑洞越来越远。 紫尘若再也无法操控飞行器，只见它跟喝醉了酒般东摇西摆，方景成险些被甩出去，还好玉凌眼疾手快将他拉扯了回来。 “哎呀！”结果方景成倒是拉回来了，但远在飞行器另一端的周盛却没人顾得上了。 众人为了避免战火波及到他，刻意离他远远的，没想到此刻突生变故，便是张重反应再快，却还是差了一点距离。 眼看着周盛离飞行器越来越远，他眼眸中分明有着对生的渴望，却还是咬牙说道：“你们快走！” “走什么呀……大家一起完蛋吧。”方景成很无奈，因为飞行器也在坠落，而这个地方实在无法飞行。 “尘若，启动紧急装置！”玉凌吩咐了一句便跳出了飞行器。 “玉凌，你……”紫尘若刚摁下按钮，一回头却发现玉凌直直地朝火海坠去。 她赶忙调转飞行器也跟了过去，只看见玉凌一把抓住周盛，将他抛了上来。 “咻”飞行器回旋而下，险险地接住了周盛，玉凌却噗通一声掉进了火海中。 “阿凌！”周盛瞬间呆在原地，心里哪还有什么不解和怒气，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掉入火海的那个人是自己。 紫尘若刚刚说的话再一次在他脑海里回旋不休：“作为朋友，他并不亏欠你们什么，不是吗？” 更准确地说，是他们一直在亏欠着他。 实力不足并不是帮不上忙的理由，更不是心安理得拖累朋友等着别人来救的借口。 自己为阿凌做过什么吗？ 几乎没有。 那自己有什么理由质问他，责怨他，苛求他？ 为了柳熙月吗？ 这太自私了。 周盛的视野已经被完全模糊，无边无际的悔恨让他恍恍惚惚，仿佛彻底与外界隔绝开了一样。 直到有人拍了拍他肩膀，用非常熟悉的声音跟他说：“发什么呆？还没结束呢。” 周盛慌忙抹掉泪水，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个人，愣愣地道：“阿凌？你……你没事？” 他望了望下方的火海，又望了望面前的玉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偏偏还有一个聒噪的声音不停地碎碎念：“喂喂喂，你特么能不能给我省点心啊你，每次出了事都是我来救场，我要是不在你是不是都死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无数次了？没看我正忙着跟离幽聊天呢嘛，你这是给我折腾啥呢，还能更讨厌一点吗？” “有说这话的工夫，你完全可以回去继续聊天。”玉凌道。 “靠，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你浪费我多少时间多少青春多少金钱，你说你赔不赔我，不赔就是赖账，我不跟你发点脾气你还真当我是免费打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想怎样就怎样是吧？！”朔怒气冲冲。 “能别吵了吗？”玉凌无奈。 “不能！今天这事你不跟我说清楚……” “你忍心把离幽一个人晾在那吗？” 世界瞬间安静了。 朔匆匆甩下一句“你下回给我等着”，然后就钻入灵戒再没了声息。 有朔散开暗渊之气隔开火海的灼烧，玉凌自然是安然无恙，等到紫尘若驾驶着飞行器冲下来，他轻轻松松就重新跳了上来。 虽然朔在那边喋喋不休，但飞行器已经调转方向飞上了高空，径直向着方景成打开的缺口急速冲去。 不急不行啊，启动了紧急装置的情况下，飞行器虽然恢复了掌控，但也只能坚持三分钟，三分钟之后就完全彻底报废了。 虽然这么一架飞行器是栗炎族人专门给玉凌打造的，可以说颇为昂贵不菲，但现在明显是要命要紧，钱什么的还是排在其次吧。 赶在飞行器报废前一秒，众人终于顺着缺口冲出了灵器空间。 这个时候，周盛也低声说道：“阿凌，对不起……” “没事，你小心一点，战斗才刚刚开始。”玉凌只是握紧了刀柄。 眼前骤然银光大亮，等到一切恢复正常后，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柳家的一片亭台楼阁。 只不过原本热闹的喜宴现场已经宾客皆空，只有寥寥可数的一些人。 “熙月！”周盛一眼就看见几个柳家侍从将一位少女强行拽到了场上，不由得无比焦急，就要往那边冲去。 “冷静点，别过去。还有，不要说破我的身份。”玉凌伸手拦住他。 “可是……”周盛眼睁睁看着一个柳家侍从狠狠一推搡，柳熙月就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 但玉凌的目光却放在其他几人身上，包括秦柳两家的五大幻神强者，以及那位拥有天级灵器的神秘男子。 六个幻神强者！这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应付的范围。 当然，若是就此逃走的话未尝不可以，只是这么灰溜溜离开，玉凌冒险来参加这场喜宴又有什么意义？ “撕开一个缺口会对灵器空间有什么影响？”玉凌望见那位神秘男子脸色十分难看，便直接问询方景成。 “相当于割破了你的大动脉。”方景成没好气地道。 “他的灵器空间会崩溃？” “对，严重的话，他这个天级灵器就毁了，我估计要不了几分钟，里面的那些幻神强者就能脱身出来。”方景成道。 “几位前辈能撑过这几分钟吗？”玉凌问。 张重皱眉道：“他们有两个幻神中期强者，我们最多一对一拖住四个，还有两人就顾及不上了，你们能行吗？” “如果方景成愿意当肉盾的话……”玉凌刚说了一句。 “想得美！”方少主简直恨不得掐死他。 “有尘若的话，两个幻神初期修者，拖一拖还是可以的。”玉凌看到对面的六大强者已经盯住他们开始形成包围圈了。 “我靠你要不要脸啊，居然还让美女冒着生命危险打打杀杀，有没有点责任和担当啊？”方景成鄙夷。 “那你上啊？”玉凌道。 方景成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上吧，白白成了免费劳动力，不上吧，他这种旁观看戏的岂不更没有责任和担当？ 方少主好生纠结。 但敌方的六位强者却已经不再纠结，打算趁最短时间解决玉凌一行人。 张重对上了那位天级灵器之主，冈迭三人也分别出手，其中丘暮言压力最大，要拖住幻神中期的秦家老祖。 这也亏得柳家两人都是幻神初期境界，否则三个幻神中期强者冲上来，那真的是够呛了。 虽然丘暮言没几招就落在了下风，但凝血武者的生命力绝对是分外顽强，他或许不是秦家老祖的对手，但死缠烂打拖住一会儿完全不是问题。 秦柳几位强者对这样的局面显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腾出了两人对付玉凌和紫尘若，他们显然信心十足，自认为几分钟时间足够解决这位道凌宗宗主了。 “小心幻术！”拥有天级灵器的男子打斗中还不忘提醒一句。 柳央明和秦正都有些不以为然，就算这紫衣少女幻术再厉害，她本身境界也终究不是幻神级别，现在大家有了心理准备，只要小心一点，哪里会被她的幻术左右？ 第514章 完美配合 一袭紫衣的少女奏起了《十面埋伏》，萧杀的琴音仿佛战场的鼓点，重重地敲打在柳央明两人的心神中。 23us．com 两人皆是神情一凛，收起了几分轻视，因为对方明明是分灵巅峰的魂力，但不知修炼了什么魂诀，魂力强悍到几乎跨越了化灵与分灵之间的沟壑，让他们恍惚感觉自己面对的就是一位化灵魂师。 “哗啦” 忽然有水声荡起，还没等柳央明冲到玉凌近前，深蓝如海的领域灵技就已经遍布这片空间，让两人不由得身形一沉，速度瞬间削减了三分。 柳央明暗骂一声，只觉得无比头痛，之前虽然也用投影和玉凌一行人交过手，但他的注意力基本集中在张重四人身上，虽然觉得玉凌和紫尘若的魂技攻击很烦，但并没有将他们视为真正的威胁，此刻面对面交锋，他才感觉到这两人似乎并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他们真的能在几分钟之内解决这两人？柳央明已经有点怀疑了。 但这种时候，他们别无选择。 冲！ 柳央明挥动长枪招架住玉凌的两道灵技，终于欺近到了他身前，而秦正也从另一边绕行而来，玉凌此刻要面对的正是两大幻神强者的夹击。 至于紫尘若？那并不是他们的第一击杀目标，总之先干掉秦岳再说。 在此种境地下，玉凌却并没有闪躲，也没有动摇，只是调动领域灵技之力，镇压着两人的身形。 一轮妖月和一朵黑莲向着左边的柳央明袭去，而玉凌自己则拔刀硬撼秦正的剑锋，玄力灵力绵绵不绝浩荡而起。 “当！” 刀剑相击，玉凌竟是半步未退，反倒是秦正面现讶色，只觉得一股大力沛然袭来，让他整条手臂都有些酸麻。 这还是一个化尊修者应有的力量吗？ 秦正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哪有化尊境能跟幻神境硬碰硬的道理？但玉凌的力量却如洪水般凶悍不绝，他对灵力的操控显然还没到幻神境那般精微，可是灵力的质量和精纯度却已经强大得令人骇然了。 秦正定了定神，继续挥剑迎上，哪怕玉凌的实力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但别忘了玉凌另一边还有柳央明呢，两人夹击之下，他焉有活理？ 没错，柳央明已经强行劈开了妖月和黑莲，手中长枪如出洞蛟龙，狠辣地刺向了玉凌后心。 咦，这秦岳怎么躲都不躲？他难道没注意到柳央明的存在吗？ 看着一心一意和自己纠缠的玉凌，秦正只觉得匪夷所思。 算了，管他的，他要是不躲，那就是自寻死路。 “刷！” 柳央明的长枪破空而至，迅捷如雷霆闪电。 很厉害，但是没刺中。 秦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柳央明的长枪刺了个空，而诡异的是，柳央明的脸上还保持着狰狞的冷笑，像是玉凌已经被他杀掉了一样。 “柳央明，你在干什么！”秦正绝无法接受柳央明这个低级错误。 柳央明置若罔闻，只是收起长枪对着空气冷笑道：“你也太小瞧我了吧？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秦正有些发呆，玉凌却趁此机会一阵猛攻，竟然把这位幻神强者打得节节败退，那边和张重对战的神秘男子抽空瞧见这幅情景，简直要被气得吐血：“跟你们说了小心幻术，当我开玩笑呢是吧！” 紫尘若的琴音还在铮铮不休，秦正之所以毫无感觉，就是因为她的幻术全渗透在琴音中，都向着柳央明招呼过去了，否则他也不至于陷在幻术模拟的场景中，丝毫没有察觉。 “柳央明！”秦正好不容易将玉凌的攻势挡下，赶忙一记灵技不轻不重地打在柳央明身上，总算帮他挣脱了幻术控制。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局面有所改观，紫尘若没有再施展幻术，但魂技却随着琴音一个个接踵而来，完全打乱了两人的攻击节奏，使得玉凌在同一时刻只用面对一位幻神强者。 比如秦正一剑刺去，玉凌横刀相挡，正是柳央明进攻的大好时机，但魂技干扰下，柳央明愣是迟滞了一秒，玉凌便轻轻松松避让开来，甩手又是一个灵技赏给柳央明。 仿佛有一种莫名的默契，让玉凌和紫尘若一主一辅，配合得无比完美，就算有什么缺漏之处，玉凌自己也会施展魂技打断秦正两人的攻击。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 “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神秘男子怒喝道。 跟梅珂对战的柳无声脸色也很不好看，两大幻神强者，竟然还拿不下一个化尊修者？传出去简直会成为整个华域的笑话。 但更重要的是，灵器空间已经岌岌可危，里面的十多位幻神强者马上就要冲出来了。 柳央明咬咬牙，和秦正对视一眼，拼着担下玉凌的灵技，也要把攻击招呼到他身上去。 没几秒钟，三人身上都很快见血了。 柳央明的一条胳膊差点被玉凌砍了下来，秦正的后背也多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口，而玉凌的身上也出现了各种伤痕。 秦正两人刚刚精神一振，就见到玉凌的那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止血凝固结痂，仿佛在短短几秒就走完了几天的历程，给人的感觉就是那血痂一脱落，他已经恢复完好了。 这怎么可能！ 两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这……秦岳该不是凝血强者吧，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恢复力？ 所以他们这以伤换伤的打法是多么愚蠢。 两人顿时意识到，必须在一瞬间重创玉凌的要害，否则光是给他添些皮外伤，真的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柳央明给秦正使了个眼色，秦正肃然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柳央明通体金光透亮，猛地震开了玉凌领域灵技的束缚，那千丝万缕的金色光华纷纷划过优美的曲线，锁死了玉凌的四面八方。 柳央明浑身颤抖，嘴角流淌着鲜血，显然有些承受不住体内疯狂奔涌的灵力。 但已经没有时间了，必须杀掉秦岳！ 玉凌左冲右突，结果那些金色光华如活物般紧跟而来，秦正也死死地缠着他，让他几乎无法脱身而退。 一丝纤薄的金光洞穿了玉凌的手臂，瞬间如瘟疫般在他体内兴风作浪起来，而更多的金光也已经迫近，让他几乎躲无可躲。 柳央明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但看到无数金光死死地缠住玉凌，他还是咬着牙继续撑了下去，唇齿间尽是血腥味。 秦正没让他失望，带着幻神级别的强大灵力递出了最巅峰的一剑，直接洞穿了玉凌的胸膛。 结束了吗？ 柳央明瞬间泄了气，瘫坐在地上。 “柳央明！你快醒醒！” 嗯？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喊他？ “噗嗤”一声，柳央明忽然觉得越来越虚弱，越来越力不从心，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无法抵御的剧痛感。 他低下头，只看见一柄长刀没入了他的心口，殷红的血早已浸染了他的衣袍。 对面站着的人，不正是玉凌？ 柳央明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玉凌身上无数细小的伤口正在迅速地愈合着，只是这些伤口远不足以对玉凌的行动造成太大的影响。 怎么会？难道是…… 柳央明瞬间充满了不甘，怎么会又无知无觉地中了幻术？ 但随着长刀的抽离，他还是无力地软倒在地，最后只看见不远处，秦正还在一片阵法光影里苦苦挣扎…… “谢了啊。”玉凌收起长刀，随口跟方景成说道。 刚刚他的确是被那些金丝一般的光华缠住了，不过在秦正冲上来的前一秒，方景成已经将一个空间阵法套到了秦正身上，秦正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传送开了两百米，等他拼了命冲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柳央明又特么中了幻术。 可是秦正刚刚喊了一声，方景成便放出一个移动型幻神下品杀阵，紫尘若紧跟着拨弄琴弦，一道道无形音刃配合杀阵剿杀，灵力消耗过剧的秦正顿时自顾不暇了。 “谁稀罕你道谢，我还指望着哪天亲手砍死你，哪能让你这么便宜死在别人手上！”方景成不屑。 结果玉凌已经径直跃过他，联合紫尘若一齐狂轰滥炸杀阵中的秦正去了。 “我靠你信不信我撤回阵法啊……”方景成不忿。 但他只说了半句，秦正已经招架不住，虽然最后的垂死挣扎成功摧毁了杀阵，然而玉凌两人早就抽身退开，所受的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废物！”方景成恨恨数落着已经挂掉的秦正。 而这个时候，一片银光陡然闪现，原本空空落落的柳家院落瞬间又挤满了人影。 第515章 扫尾工作 一时间嘈杂的声浪瞬间沸然而起，众人惊愕地互相望着，好多人都没搞清楚刚刚是什么状况。 23us．com 但宛家和夏家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因为他们被吊桥之力侵袭后，很快便遭到了秦柳两家强者的突击，现在人人都带着伤，宛家一位幻神强者被重创，夏家更是直接陨落了一人，要不是忽然从那个鬼地方回到了外界，他们真有点担心会全军覆没。 然而离玉凌近的那些人却是安静得鸦雀无声，因为他们刚从灵器空间脱身就看到了无比劲爆的画面秦正和柳央明两大强者的尸体一前一后地躺在玉凌脚边。 这还用多说吗？这还用解释吗？这不明摆着两人是被秦岳杀掉的吗？ 不过道凌宗其他幻神强者呢？ 随着众人转动目光，很快他们又傻眼了，因为秦柳两家见势不妙已经开始紧急撤退了，而张重四人正紧咬不放穷追猛打，一时间柳无声等人简直是惶惶如丧家之犬。 “诸位还等什么！杀啊，别放他们跑了！”方景成唯恐天下不乱地扯着嗓子大喊。 对哦，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众人瞬间反应过来，这被柳家坑的这么惨，可决不能闷声吃亏，怎么说也得将他们的人留下一两个吧？ 宛家和夏家的人一句废话也没有便径直冲了过去，其他几个原本是来看热闹的幻神强者也赶忙跟上，瞎子也看得出来秦柳两家要倒大霉了，现在赶紧痛打落水狗不仅是为自己报仇，而且也能趁机卖给宛家、夏家还有道凌宗一份人情啊。 虽然有三个幻神强者选择了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然而这并不能改观柳无声等人的狼狈局面，十多个幻神强者对他们四人狂轰滥炸地追杀，连逃命都成了一件非常勉强的事情。 “先撤吧，留得性命来日报仇！”那位不知身份的神秘男子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还是觉得要命要紧。 柳无声和秦家家主秦雪恭也迅速调整了情绪，虽然原本设计得极为完美的计划被毁得支离破碎，甚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但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保存有生力量，不能再继续这种损失了。如果他们这些幻神强者能逃掉，秦柳两家最多是受到重创，还是有翻身之机的。 “走！”四人下定决心，速度顿时提升了一个档次，只是柳无声不免有些无奈，就算今天能逃掉，柳府也注定被愤怒的众人摧毁，那造成的损失简直是任何人都会心痛。 “快追！”众人哪里肯放跑这几个罪魁祸首，那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呢，张重果断地高声喝道：“先主攻一个！” 毕竟柳无声几人是拼了命地跑，但大家又不是拼了命地追，这速度迟早会拉开差距，与其最后重创四人但放虎归山，还不如留下一个是一个。 众人的集火目标瞬间全都转向了柳无声，毕竟秦家老祖和神秘男子都是幻神中期强者，相比起来秦雪恭和柳无声这两位家主反倒好对付得多，而大家对柳无声的仇恨值显然更在秦雪恭之上。 柳无声的处境顿时岌岌可危，秦雪恭三人也不好丢下他就逃，无奈只能返身相救，但若是这么拖下去，他们四人肯定会死在愤怒的群众手里。 这可怎么办？ 秦雪恭和自家老祖对视一眼，心里都很无奈，这救吧，可能会把自己搭上，不救吧，秦柳两家的联盟岂非成了空谈？ 还好神秘男子没让他们为难太久：“我掩护他，你们先走！” 秦家两人要的就是一个台阶下，当即不再犹豫继续奔逃，众人纠结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转移集火目标。 玉凌瞥了眼战局，直觉要坏事，转过头小声问紫尘若道：“你魂力还够吗？” 紫尘若点点头道：“不透支的情况下，可以对幻神初期修者维持幻术十秒。” “那就把秦雪恭引开吧。”玉凌道。 “咦？你们不是在集火柳无声吗？”方景成诧异。 下一秒他就明白了，因为神秘男子来到柳无声身边后便抬手一挥，一片刺目的金光瞬间充斥了众人的视野，好多人避之不及险些被晃瞎，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金光之后又是一片茫茫大雾，众人的魂力探测和灵力探测都不起作用，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柳无声和神秘男子去了哪里。 “他们就这么跑了？！”众人简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然而这片茫茫雾气却是异常的顽强，任凭众人各种攻击都没有散开。 人都找不到了，还追杀个什么劲呀？ 众人憋屈得要死，已经绝望地放弃搜寻了，却没想到雾气中忽然闪现出一道身影，直直地朝着众人这边撞了过来。 诶？这不是秦家家主秦雪恭？ 众人怔怔地望着他越来越近，仿佛根本没看见大家一样，继续朝前方冲去。 “雪恭！”雾气中传来秦家老祖焦急的呼喝。 秦雪恭如梦初醒，终于挣脱了紫尘若的幻术影像，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之前他们四人面对十几位幻神强者就已经苦不堪言，现在他独身一人……这结果还有悬念吗？ 张重带头下，没过几分钟秦雪恭就死在了乱战里，让人难以相信一位幻神强者的生命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这可是秦家家主啊……怎么也算是一方诸侯吧？现在却死得如此轻易，恐怕一位化尊修者都不会这么憋屈窝囊。 众人望着秦雪恭的尸体发着呆，被算计的怒气已经渐渐平息了。而张重还盯着面前的茫茫大雾，等着看那位秦家老祖会不会冲回来救人。 然而没有，一直等到这片无边无际的白雾消散，众人也没有再看见柳无声三人的影踪。 算了，再怎么说也杀了一个，心里那口郁气总算是有地发泄了。 当然，宛家和夏家的几人还是心有遗憾，巴不得一口气将敌人全灭掉，然后红莲州就可以彻底改天换地了。 “怎么样？要休息吗？”玉凌的目光却已经转回到紫尘若身上，今天能杀掉三个幻神强者，紫尘若可谓出力不少。别看秦雪恭等人中了幻术死得无比冤枉，但紫尘若肯定也不轻松。 “我没事。”紫尘若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半张蝴蝶面具遮住了她的面孔，也不知她现在是否脸色苍白。 玉凌递给她一些滋养魂力的丹药，紫尘若也没推辞，正要说些什么，旁边已经走来了一行人。 “秦宗主好生厉害，秦正和柳央明居然都折在了你手里，真是大快人心啊！”宛家的一位幻神强者走上前来笑着说道。 玉凌像是没听到他言语中的试探之意，另开话题道：“接下来还有不少收尾工作，不知两家家主对合作之事考虑得如何了？” 宛家、夏家的人表情难免有些不自然，因为他们起先并不怎么看得起道凌宗，以为玉凌这边顶了天最多也就一位幻神高手，但现在道凌宗四大强者就在面前，其中张重还是凝血中期，单论高层实力的话，道凌宗都足以挤进华域前十了。 玉凌倒是很体谅地道：“合作之事暂且不急，如果两位家主考虑好了，回头再给我消息也不迟。但今天的事却必须紧急处理，几位意下如何？” 宛夏两家的人顿时松了口气：“自然是斩草除根！” “可是柳府的宝库要怎么分配……”宛庭秀也在这里，此刻神色有些复杂地道。 她万万没想到道凌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眼前这四大幻神强者，简直是让人窒息的数量啊，而且天知道他们还有没有隐藏的实力，感觉道凌宗特别喜欢示弱坑人。 “我们两家各取三成，秦宗主拿四成？”夏家一位幻神强者探询地道。 “照我的意思，我们三方各取两成，剩下四成……分给大家。”玉凌平静地道。 这也太大方了吧？这秦岳看着不像这么豪爽的人啊？宛庭秀不禁有些发呆。 但宛夏两家的幻神强者却瞬间醒悟过来，纷纷点头道：“还是秦宗主考虑周全。” 第515章 扫尾工作 一时间嘈杂的声浪瞬间沸然而起，众人惊愕地互相望着，好多人都没搞清楚刚刚是什么状况。 23us．com 但宛家和夏家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因为他们被吊桥之力侵袭后，很快便遭到了秦柳两家强者的突击，现在人人都带着伤，宛家一位幻神强者被重创，夏家更是直接陨落了一人，要不是忽然从那个鬼地方回到了外界，他们真有点担心会全军覆没。 然而离玉凌近的那些人却是安静得鸦雀无声，因为他们刚从灵器空间脱身就看到了无比劲爆的画面秦正和柳央明两大强者的尸体一前一后地躺在玉凌脚边。 这还用多说吗？这还用解释吗？这不明摆着两人是被秦岳杀掉的吗？ 不过道凌宗其他幻神强者呢？ 随着众人转动目光，很快他们又傻眼了，因为秦柳两家见势不妙已经开始紧急撤退了，而张重四人正紧咬不放穷追猛打，一时间柳无声等人简直是惶惶如丧家之犬。 “诸位还等什么！杀啊，别放他们跑了！”方景成唯恐天下不乱地扯着嗓子大喊。 对哦，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众人瞬间反应过来，这被柳家坑的这么惨，可决不能闷声吃亏，怎么说也得将他们的人留下一两个吧？ 宛家和夏家的人一句废话也没有便径直冲了过去，其他几个原本是来看热闹的幻神强者也赶忙跟上，瞎子也看得出来秦柳两家要倒大霉了，现在赶紧痛打落水狗不仅是为自己报仇，而且也能趁机卖给宛家、夏家还有道凌宗一份人情啊。 虽然有三个幻神强者选择了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然而这并不能改观柳无声等人的狼狈局面，十多个幻神强者对他们四人狂轰滥炸地追杀，连逃命都成了一件非常勉强的事情。 “先撤吧，留得性命来日报仇！”那位不知身份的神秘男子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还是觉得要命要紧。 柳无声和秦家家主秦雪恭也迅速调整了情绪，虽然原本设计得极为完美的计划被毁得支离破碎，甚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但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保存有生力量，不能再继续这种损失了。如果他们这些幻神强者能逃掉，秦柳两家最多是受到重创，还是有翻身之机的。 “走！”四人下定决心，速度顿时提升了一个档次，只是柳无声不免有些无奈，就算今天能逃掉，柳府也注定被愤怒的众人摧毁，那造成的损失简直是任何人都会心痛。 “快追！”众人哪里肯放跑这几个罪魁祸首，那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呢，张重果断地高声喝道：“先主攻一个！” 毕竟柳无声几人是拼了命地跑，但大家又不是拼了命地追，这速度迟早会拉开差距，与其最后重创四人但放虎归山，还不如留下一个是一个。 众人的集火目标瞬间全都转向了柳无声，毕竟秦家老祖和神秘男子都是幻神中期强者，相比起来秦雪恭和柳无声这两位家主反倒好对付得多，而大家对柳无声的仇恨值显然更在秦雪恭之上。 柳无声的处境顿时岌岌可危，秦雪恭三人也不好丢下他就逃，无奈只能返身相救，但若是这么拖下去，他们四人肯定会死在愤怒的群众手里。 这可怎么办？ 秦雪恭和自家老祖对视一眼，心里都很无奈，这救吧，可能会把自己搭上，不救吧，秦柳两家的联盟岂非成了空谈？ 还好神秘男子没让他们为难太久：“我掩护他，你们先走！” 秦家两人要的就是一个台阶下，当即不再犹豫继续奔逃，众人纠结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转移集火目标。 玉凌瞥了眼战局，直觉要坏事，转过头小声问紫尘若道：“你魂力还够吗？” 紫尘若点点头道：“不透支的情况下，可以对幻神初期修者维持幻术十秒。” “那就把秦雪恭引开吧。”玉凌道。 “咦？你们不是在集火柳无声吗？”方景成诧异。 下一秒他就明白了，因为神秘男子来到柳无声身边后便抬手一挥，一片刺目的金光瞬间充斥了众人的视野，好多人避之不及险些被晃瞎，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金光之后又是一片茫茫大雾，众人的魂力探测和灵力探测都不起作用，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柳无声和神秘男子去了哪里。 “他们就这么跑了？！”众人简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然而这片茫茫雾气却是异常的顽强，任凭众人各种攻击都没有散开。 人都找不到了，还追杀个什么劲呀？ 众人憋屈得要死，已经绝望地放弃搜寻了，却没想到雾气中忽然闪现出一道身影，直直地朝着众人这边撞了过来。 诶？这不是秦家家主秦雪恭？ 众人怔怔地望着他越来越近，仿佛根本没看见大家一样，继续朝前方冲去。 “雪恭！”雾气中传来秦家老祖焦急的呼喝。 秦雪恭如梦初醒，终于挣脱了紫尘若的幻术影像，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之前他们四人面对十几位幻神强者就已经苦不堪言，现在他独身一人……这结果还有悬念吗？ 张重带头下，没过几分钟秦雪恭就死在了乱战里，让人难以相信一位幻神强者的生命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这可是秦家家主啊……怎么也算是一方诸侯吧？现在却死得如此轻易，恐怕一位化尊修者都不会这么憋屈窝囊。 众人望着秦雪恭的尸体发着呆，被算计的怒气已经渐渐平息了。而张重还盯着面前的茫茫大雾，等着看那位秦家老祖会不会冲回来救人。 然而没有，一直等到这片无边无际的白雾消散，众人也没有再看见柳无声三人的影踪。 算了，再怎么说也杀了一个，心里那口郁气总算是有地发泄了。 当然，宛家和夏家的几人还是心有遗憾，巴不得一口气将敌人全灭掉，然后红莲州就可以彻底改天换地了。 “怎么样？要休息吗？”玉凌的目光却已经转回到紫尘若身上，今天能杀掉三个幻神强者，紫尘若可谓出力不少。别看秦雪恭等人中了幻术死得无比冤枉，但紫尘若肯定也不轻松。 “我没事。”紫尘若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半张蝴蝶面具遮住了她的面孔，也不知她现在是否脸色苍白。 玉凌递给她一些滋养魂力的丹药，紫尘若也没推辞，正要说些什么，旁边已经走来了一行人。 “秦宗主好生厉害，秦正和柳央明居然都折在了你手里，真是大快人心啊！”宛家的一位幻神强者走上前来笑着说道。 玉凌像是没听到他言语中的试探之意，另开话题道：“接下来还有不少收尾工作，不知两家家主对合作之事考虑得如何了？” 宛家、夏家的人表情难免有些不自然，因为他们起先并不怎么看得起道凌宗，以为玉凌这边顶了天最多也就一位幻神高手，但现在道凌宗四大强者就在面前，其中张重还是凝血中期，单论高层实力的话，道凌宗都足以挤进华域前十了。 玉凌倒是很体谅地道：“合作之事暂且不急，如果两位家主考虑好了，回头再给我消息也不迟。但今天的事却必须紧急处理，几位意下如何？” 宛夏两家的人顿时松了口气：“自然是斩草除根！” “可是柳府的宝库要怎么分配……”宛庭秀也在这里，此刻神色有些复杂地道。 她万万没想到道凌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眼前这四大幻神强者，简直是让人窒息的数量啊，而且天知道他们还有没有隐藏的实力，感觉道凌宗特别喜欢示弱坑人。 “我们两家各取三成，秦宗主拿四成？”夏家一位幻神强者探询地道。 “照我的意思，我们三方各取两成，剩下四成……分给大家。”玉凌平静地道。 这也太大方了吧？这秦岳看着不像这么豪爽的人啊？宛庭秀不禁有些发呆。 但宛夏两家的幻神强者却瞬间醒悟过来，纷纷点头道：“还是秦宗主考虑周全。” 第516章 再度扩张 毕竟今日之事不管怎么说，其他人都有参与进来，而且也出了不少力，如果分配战利品的时候将他们排除在外，这显然会引发众人的不满，而且对玉凌三方势力的名声也不利。 23us．com 最重要的是，如果带上众人一起完成对柳府的扫尾工作，再一起瓜分柳家宝库，无论众人愿不愿意，他们已经被绑上了玉凌三方的战船上，反正在外界看来，是大家一起对秦柳两家下的手。 这些潜在因素可比单纯的物资财富还要重要。 众人封锁了柳府便是一阵赶尽杀绝，秦柳两家瞬间折损了十多位化尊修者，还有很多人直接投降，像秦椋越这种身份比较特殊的就被抓起来，暂且关押在柳府一处院落里。这算是宛夏两家做出的陷阱，专门引诱秦柳两方的高手来救援，然后将他们一齐解决。 柳熙月倒是没人为难，柳广陵直接带着自己女儿离开了，既没阻止众人的强盗行径，也没参与其中，真正像是无干人等一样冷眼相待。 但谁都知道，他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柳广烟很快带着束瑾叶追了过去，看样子似乎还要跟自己二弟好好叙旧一番，不过离开之前，她忽然在玉凌面前停下了脚步，嫣然笑着邀请道：“秦宗主有空的时候，不妨来华云州做做客？我域主府随时敞开大门欢迎。” 玉凌礼貌地客套了一句，便看见束瑾叶也凑热闹似的说道：“听说灵运阁最近出了很多新商品？你们不如也来华云州开个分阁啊，我让我爹给你们开后门！” 玉凌哭笑不得地道了声谢，柳广烟倒是很赞同地道：“确实，我华云州的顾客数量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秦宗主有兴趣的话，我回头就去跟灵宝会说一声，让他们提早给你们准备一片黄金地段的店面。” “多谢域主夫人好意。”玉凌也知道柳广烟是在刻意交好道凌宗，毕竟任何一个拥有幻神强者的势力都值得他们郑重对待。 “秦宗主客气了，希望日后能在华云州再见到你。”柳广烟笑着告辞离去。 这位华域域主夫人，当的是爽快利落又心思细腻，确实是女中豪杰似的人物。 而且柳府就在她面前被众人拆的支离破碎，也没见她眼皮子跳一下，看来她是真的不把自己当一个柳家人了。 “阿凌……”看着众人走得差不多了，周盛才上前来小声道。 “你是回书院还是去找柳熙月？”玉凌问。 “呃，我还是先去看看她吧……”周盛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问道：“阿凌，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虽然不再芥蒂柳家的事情，可是两人现在的交集确实越来越少了，周盛难免有些惆怅。 “我还会回书院的。”玉凌轻声道。 “真的？”周盛又惊又喜。 “嗯，明年六月之前。”玉凌点了点头。 “你也去参加九域大比吗？”周盛期待地道。 “这个……好像我不去也得去……” 玉凌万分怀疑，如果自己到时候不回书院，容辰会不会直接杀来南明州找他。 “到时候一定要一起呀！我在书院等你！”周盛认真地望着他，良久之后才轻轻说道：“那……我走了？” “嗯，保重自己。” “对了，你的事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我知道。” 就这么几句简单的对话，周盛本来憋了一肚子的不解与困惑，比如玉凌为什么要隐藏身份，为什么忽然间变成了道凌宗宗主秦岳，但这一瞬间，他又觉得这些问题很没必要。 因为迟早都会真相大白的。 更何况，无论阿凌是什么身份，他都是自己的好朋友。 …… 秦柳两家的联姻中途夭折，一场喜宴果然染红了鲜血，只是其中风云波折委实让外人目瞪口呆。 先是新娘掉包事件，后是柳熙月失踪多年的父亲回归并与柳家决裂，又有神秘男子展现出传送阵和天级灵器空间，险些将众人一网打尽，但最后关头局势又被道凌宗乾坤逆转，三大幻神强者被杀，乃至柳府变成了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 这么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都是在短短一日内发生的，一波三折之转圜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但人们最关注的还是结果，结果就是道凌宗借此事件一战成名，彻底崛起成为盘踞南部地带的一流大势力，纵然化尊高手少得有些尴尬，但四位幻神强者坐镇，别人不服也得服气。 最可怕的是，道凌宗宗主的实力彻底成了未知数，按理说他绝无可能忽然从化尊巅峰一跃到幻神境，可是但凡参与了喜宴的人都说他们亲眼看到秦岳斩杀了两大幻神高手，于是玉凌彻底被打上了迷一样的标签，因为他的身份来历、真实面目现在连带修为都一概模糊不明。 不过这件事远未结束，因为秦家家主秦雪恭虽然死了，但秦家老祖和柳无声都还在。 秦柳两家的势力大幅度缩水，其实却是由明转暗，除了柳府被毁给柳家造成了重创外，两大家族的根基其实都还在，虽然不复昔日之强盛，但也绝不至于一蹶不振。 威胁仍然存在，没过两天宛家家主和夏家家主就邀请玉凌商谈合作，本来这种扯皮的事情可能一两个月都很难扯出个结果，但三人只用了短短一天就敲定了所有细节。 没办法，情况紧急，大家又都是知道分寸的人，虽然谈判中少不了讨价还价，但总体氛围还是和谐顺利的，最终很快拍板解决。 于是宛夏两家不仅在红莲州打压秦家柳家的明面势力，同时也派出人马去往苏安州和湘霓州，清剿着那些不听话的小宗族或者宗门。 按照玉凌和两位家族的商定，苏安州和湘霓州的地盘全归道凌宗，作为两家帮忙的补偿，灵运阁在红莲州的收益可以分给他们四成。 四成可决计不是个小数目，因为红莲州修者众多，高手更多，需求量可谓是相当之大，一年就能赚一块多上品神玉，分四成也有五六十块中品神玉，就算再平摊到两家头上，也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而且灵运阁还给两家开出了不少优惠，比如不同星级会员卡的发放，以及一些商品的优先购买权，都很让两位家主满意。 湘霓州早就在灵运阁的经济控制下软化了，等两大家族众高手前来一番震慑后，这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自然是非常管用的，湘霓州第一个被道凌宗纳入了掌控中。 苏安州也有一半多的柳家附属家族选择归降道凌宗，剩下的一部分在摇摆，一部分是秦柳两家的死忠，双方利益早已绑定在一起休戚相关，道凌宗对于前者只能威逼利诱加紧步伐，对于后者自然就是血腥清洗了。 每一天都会有一两个家族被灭，这样的清洗无关正义与否，都是残酷竞争淘汰机制的体现罢了，如今道凌宗对于这些家族而言是强者，自然就没有他们挣扎反抗的余地。至于枉死了多少无辜之人……玉凌对这种事向来都很冷血淡漠。 他所关注的，只是道凌宗的势力范围一天天扩大着，半个月后，苏安州还没有归顺的家族主要只剩下了两个，其他更小的家族完全不足为虑。 一个量家、一个时家。 前者是和柳家绑定在一起的附属家族，必须彻底剿灭，后者则是墙头草中实力最强的一个，虽然没有幻神强者，但二十个化尊修者的数量真是甩出道凌宗十几条大街。 第517章 我很看好你 时家玉凌打算放在最后解决，因为这么多化尊修者正好能填补道凌宗的空白，如果能劝其归降那是再好不过，不过时家家主传闻油滑奸诈，绝不是什么好哄骗的蠢人，看样子他是要坚持等到秦柳两家被彻底覆灭后才愿意投诚了。 23us．com 不管怎样，量家还是要解决的，正好也可以借此对时家敲打敲打。 思考着以后的计划，玉凌忽然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已久的五人修炼小组，也不知道几个月时间过去，他们的进度怎么样了。 冰玄、严亦几个应该不会偷懒，但任来凤啊……这家伙的惫懒性子实在是个大问题。 嗯，还是得每隔一段时间亲自督促一下比较好。 而且马上快过年了，这一整个十二月宛家夏家和道凌宗都在忙着镇压秦柳两家的势力，大过年的总该休息几天了，像这种大宗族每次过年都有太多的事情要干，祭祖都只能算其中之一。 玉凌也索性提前给弟子长老们下达了放假通知，允许他们从大年三十到大年初七之间都可以回家和亲人过年，这决定顿时让道凌宗上下欢腾一片。 兰心雨家就住在末久平原，她算是回家最方便的一个，不过小姑娘还是很恋家的，早早地就收拾了东西赶在第一批回家过年去了。 玉凌还给她准备了新年礼物，兰心雨红着脸收下，当天晚上甚至开心得没法冥想修炼。 玉凌来看五人修炼小组的时候，严亦和千君君也在收拾行李了，不过没有大包小包背身上，毕竟大家都有灵戒装东西。 “任来凤呢？”玉凌左右环顾了一圈。 “老大！你看不见我吗？”就站在一边的任来凤委屈得泪流满面。 “诶？你是任来凤？”玉凌愣了愣。 这这这……几个月不见，小胖子已经消瘦了一大圈，脸上那夸张的肥肉都变成了含蓄的婴儿肥，看着反倒肉嘟嘟的挺可爱，玉凌一时间还真没认出来。 任来凤悲愤大叫：“你看看你们对我有多残暴！我这瘦的老大都认不出来了！” “减肥你还不满意？我还嫌自己胖呢！”已经非常娇小纤瘦的千君君翻着白眼道。 “而且我们帮你提升了多少修为？你居然还不晓得感恩！”冰玄痛心疾首地道。 “要是你自己单独一个人修炼，你现在可能已经死了。”白书洌补充道。 “我跟你们一块修炼才真的是要死了！”任来凤一把辛酸泪。 “如果你毫无进步，你觉得宗主大人还容得下你？”严亦也冷冷地插了一句。 “我们对你可是救命之恩！”千君君语重心长。 任来凤张了张口，冰玄已经抢先道：“宗主，你说是吧？我们几个月来丝毫没有懈怠，十二个时辰轮流监督任来凤的学习修炼，完全杜绝了他任何偷懒的可能，证据就是他轻了整整三十斤！” “老大，你看他们还在欺负我……”任来凤可怜兮兮想要寻求安慰。 “做得很好，过完年继续！”玉凌当即表扬了冰玄几人敬职敬业的模范行为。 “老大，你不能这样对我……”任来凤惨叫。 “是吧？你这么喜欢修炼啊，那我把你的假期取消了吧？”玉凌道。 任来凤惊恐地捂住了嘴。 “要过年的回去好好过年，有什么事提早跟我说。”玉凌又对严亦和千君君两人叮嘱了两句。 “我还是待在宗里，有人陪我吗？”冰玄左看右看。 “算上我吧。”白书洌的脸色有点黯然。 他早已无家可归了。 不过时间过去这么久，他早就没有了悲痛欲绝的情绪，尤其是来追杀他的音蒙三人都陨落了，白书洌已经放开了所有包袱，这段时间过的很是轻松。 只是他终究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在这样一个阖家团圆的时节没有亲人在身边，总难免有些难过和孤单。 “没事没事，我们两个人可以组队去玩啊，要是宗主大人允许的话，我们可以去东河州凑热闹，那边活动可丰富了！”冰玄也没有多问，只是安慰道。 “允许是允许，不过本来还有很多事情想交给你们办的。”玉凌道。 “啊，那正事要紧！”冰玄赶忙道。 “也不是正事，只是……想让大家过一个不太一样的年。”玉凌怀念着那些遥远的记忆，从灵戒里取出一副对联，还有一些烟花爆竹，解释道：“这个叫对联，你们赶在年三十晚上之前把它贴到大家门前，除夕夜我们可以一起放烟花还有鞭炮。” “哇，听起来好有感觉。”冰玄好奇地拿着对联上下打量。 千君君则是诧异道：“宗主，您不回家看看吗？” 回家吗……可惜，那个遥远的星球早就回不去了。 对于这个世界的玉家，玉凌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并没有太多感情，更不可能将那里当做自己的归属。 有句话叫做，吾心安处即故乡。 所以…… “这里就是我的家了。”玉凌平静地道。 气氛顿时有些莫名的沉寂，千君君像是说错话了一般，又是紧张又是愧疚。 “怎么都闷在这里？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还是说……冰玄你和白书洌都不欢迎我留在宗里？”玉凌打破了沉默。 “啊，没有没有！能和宗主一块儿过年，那再好不过了！”冰玄慌忙表态。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假……”玉凌道。 “哎哟宗主，又不是第一次一起过年了，我当然喜欢人多热闹啊！”冰玄苦着脸道。 “附议。”白书洌还是不太敢跟玉凌开玩笑，说起话来也比较谨慎。 “老大，那我也走了？再不回去我的弓焰宗就要散伙了！”任来凤小心翼翼凑上来。 “散伙了才好呢，免得你老以此为借口！”千君君撇撇嘴道。 任来凤只是眼巴巴望着玉凌。 “嗯，没事的话，那就明年再见了。”玉凌道。 任来凤大喜过望，就要冲回屋子收拾东西，结果跑了两步又刷地一下折回来，赶忙道：“老大，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那个……那个……”任来凤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全身勇气才勉强问出口：“老大，我这地狱般的修炼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啊？我几个月就瘦了三十斤，照这样计算，要不了几年我就瘦没了！” “哦，这问题不存在的。” “存在的老大！”任来凤急了。 玉凌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先给你定下一个小目标……” “只要完成了我就可以结束了吗？”任来凤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热泪盈眶地道。 “对的。” “什么目标啊老大，保证完成任务！”任来凤斗志满满。 “什么时候你能打败我，你就可以不用这么修炼了。”玉凌道。 任来凤“噗通”一声跌倒在地，面无人色。 旁边一群损友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认命吧胖子！”千君君拍了拍他的肩膀，潇洒走人。 “大家再见，我回去过年了。”严亦礼貌地和众人道别。 “我去贴对联喽！”冰玄当即问玉凌要了几十张对联。 “带上我！”白书洌赶忙跟上。 “要不我也去？”玉凌拿着剩下的对联认真思索。 “老大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打败你啊！”任来凤凄厉地叫着。 “我很看好你，加油吧少年。”玉凌径直捧着对联走了。 任来凤一个人孤零零跌坐在那里，这背影满满的都是凄凉萧索。 十二月的寒风呜呜吹呀，十七岁的少年透心凉啊。 第518章 封灵星之外 虽然宗门走了一大半的人显得有些冷清，但挂满各处的红灯笼以及精心准备的对联却平添了几分喜庆热闹。 23us．com不过由于两个世界的风俗差异，这个年委实过得不伦不类，一边是烟花在夜空中尽情绽放，一边又是灵愿灯的微光如星辰般闪闪烁烁，地上还有爆竹噼里啪啦的炸响，总之完全乱套了。 但是过年嘛，反正就是图个热闹，只要大家玩的开心，乱不乱的也无所谓了。 “这玩意儿怎么弄啊？”方景成不知从哪偷来了一串爆竹，然后就盯着它犯难了。 “点火就行了。”玉凌正在忙忙碌碌帮紫尘若放烟花，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这么简单？”方景成一万点怀疑，但还是左手拿着鞭炮，右手释放了个小小的火焰灵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被炸得满脸土灰的方少主愤怒叫道：“我靠，你故意坑我！” 玉凌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无语了：“谁让你拿在手上就点火啊……”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方景成气势汹汹。 “我没说你不晓得看啊，又不是你一个人在放。”玉凌已经不想搭理他了。 理亏的方少主只能冷哼一声道：“什么破玩意儿，我还是放我的灵愿灯去。” “随便啊，你开心就好。”玉凌无所谓地道。 方景成恨得牙痒痒，正要扭头走人，便看见一道火光平地而起，嗖地一声窜入了夜空中，在星光辉映下砰然炸开，点亮了一片五光十色的绚烂华彩。 “哇，好漂亮！这什么东西我也要玩！”方少主蹭地一下就窜了回来。 玉凌递给他一个烟花圆筒，就看到方景成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地面上，然后隔开了十米远的安全距离，才将一道火星弹到了引线上。 一串烟火直入云霄，吓得方景成迅速抱头，跟鸵鸟一样缩在那里，结果等他反应过来抬头去看的时候，烟花早就燃放过了。 “再来一个！”方景成心里苦，正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什么味儿还没尝着，一切就结束了。 “要钱的哦。”玉凌道。 “我……”方景成心里瞬间掠过了一万句脏话，还好方少主是有素质的人，最终只憋屈地吐出来一句：“我靠，你怎么什么时候都不忘坑钱？！” “等价交换啊明明是。” 方景成果断伸手指向天空：“哇，快看，美女放的烟花好漂亮！” 玉凌抬头望天，方景成赶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他面前，劈手就抓过了几个烟花圆筒。 “太无耻了！宗主我来帮你！”冰玄义愤填膺站出来，抬手就扔出了一个火焰灵技。 “哎呀！”闪躲不及的方景成瞬间又被炸得浑身漆黑。 虽然有方圆阵符在，他根本不可能受什么伤，但这外观嘛……反正方少主那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帅气形象是一去不复返了。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方景成瞬间怒气值爆棚，转身就去追杀冰玄了。 “要不要脸？你都化尊境了还欺负一个通玄修者。”玉凌直接拦下。 “要不要脸？凭啥大家都是免费的你专门从我手里抠钱？”方景成理直气壮。 “他们都是自己人，你是吗？”玉凌反问。 方景成瞬间被噎得无法呼吸。 他在道凌宗确实是个异类般的存在，偶尔帮忙偶尔添乱，反正立场凌乱得一塌糊涂，原本想好了是来找麻烦的，结果来了之后完全被玉凌给整晕了不知从何下手。 到现在麻烦一点没找，反而因为一次打牌输光了全部身家最后不得不卖身，给道凌宗布了一个幻神下品的护宗大阵，虽然方少主现在依旧是华域无敌的有钱人，但这都是玉凌高抬贵手放了他一马的结果。 方景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明明对面前这个家伙是一万点痛恨绝对不带丝毫好感，但折腾来折腾去根本奈何不了对方，从来都是坑别人的方少主这回却被别人坑了无数次，真叫一个血淋淋的惨痛教训啊。 然而最让人无奈的是，这混蛋分寸把握得刚刚好，每次都憋屈得方景成想吐血，但又决计上升不到生死之仇的地步，在别人看来他根本就没吃亏啊有什么好生气的，但方景成已经无数次郁闷得想死了。 我堂堂方圆殿少主，怎么可以沦落到这等境地！ 不行，这场子必须得找回来！ “这个你应该也没见过吧？”玉凌仿佛没察觉到方景成熊熊而起的杀气，伸手递给他一根有些特别的铁丝。 “这是什么？”方景成慌忙接过，一脸懵逼。 玉凌弹出一道小火星，这根铁丝顿时亮了起来，一点一点往下端燃烧。 “喏，你自个儿慢慢玩吧。”玉凌指了指旁边一位道凌宗弟子，那少女正挥舞着这根铁丝，在空气中画着各种各样的图形，玩得不亦乐乎。 方景成试着动了动手，面前的空气果然留下了一道金亮的痕迹，不过他知道这其实是利用了人的视觉残像，但这么个玩法还是第一次见，很有创意诶。 方少主顿时沉迷玩耍无法自拔。 找场子？那是什么东西？哎哟，回头再说吧。 “快来这里！”另一边，紫尘若也在向玉凌招手。 “我找到了一个地方，视角特别好！”紫尘若兴冲冲拉着玉凌来到了道凌宗最高的阁楼上，正看到一团又一团灿烂的焰火在星空下肆意绽放。 好一幅倾世唯美的画面。 到这时，紫尘若才放飞了手里捧着的灵愿灯，仰头看着这一点微光在夜空中渐行渐远，痴痴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金色的，蓝色的，白色的，红色的，各色交织，闪烁不休的神光映亮了少女的脸庞，她那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无数烟火的璀璨华彩，绝美不可方物。 如果有照相机的话，玉凌真想把这一刻永远地定格在这里。 少女轻轻将头枕在他肩上，仿佛在眷恋着留恋着这一份暖暖的温度。 在一片安宁而美好的静谧中，她喃喃着说道：“这是娘亲走了以后，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年了。” “那明年也这么过？”玉凌轻声道。 紫尘若笑了笑，这笑容纯粹而干净，仿佛一瞬间夺走了漫天烟火的光彩，然而背后却藏着淡淡的怅然与苦涩。 “如果还有明年。”她在心里轻轻地说。 有些早就该办的事，她已经拖了太久了，可是她还想继续拖下去。 虽然有些自私，但她还是在努力地延长着那个无形的倒计时。 可惜，什么都不能说出口啊。 不过……在不涉及某些机密的情况下，提醒一句总是可以的吧。 “玉凌。”紫尘若还是靠在他的肩上，凝望着深邃无垠的夜空与星辰焰火。 “嗯？”玉凌明显感觉到她的心绪有所变化。 “最早两年，最迟三年，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紫尘若抬起头，明亮的星眸认真地与他对视着，珍而重之地道：“有一个地方你要记住，封域蓝岭国的蓝岭山区，有座山叫月牙山，山腹最中心有一处上古传送阵，用一百块上品空间晶石可以激活一次，一次可以传送一万人。如果……无路可走的时候，你可以带人去那里。” 玉凌怔了怔，没想到紫尘若毫无征兆地说了这么一番话。他没有问为什么，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会传送到哪？” 紫尘若抬起头继续注视着夜空，沉默了良久才幽幽说道：“封灵星之外的世界。” 第519章 找呀找 除夕夜很快过去，玉凌将紫尘若送回她暂住的阁楼，此时已是蒙蒙天亮了。 23us．com “我什么都没有说，对吧？”开门的时候，紫尘若很认真地转过头问道。 这样可笑的自欺欺人，玉凌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只能点点头嗯了一声。 紫尘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打了个呵欠道：“好累啊，我要补补觉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玉凌帮她掩上房门，心里也浮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都是化尊修者了，一夜未睡又怎会疲累呢？是因为某些压力太过沉重，让她一旦想起就会疲倦不堪吗？ 还记得在暗渊的时候，她被幻术反噬险些沉沦不醒，玉凌当时就很奇怪她的心境为何会有这么大的破绽。 不过他也能理解，有些事不是她故弄玄虚不想说，而是真的不能说。 她昨晚的那一句提醒，应该已经背离了她的立场吧？ 蓝岭国，月牙山…… 两年之内，他一定会去看看的。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赶紧解决秦柳两家和明域的事情。 玉凌固然有不少缺点，不过他从来都不是好高骛远的人，先踏踏实实把近在眼前的事情做好再说。 等过完年，就可以集中精力对付量家，再想办法收服时家了。 不过这几天时间也不能浪费，是时候去风门峡一趟，研究研究那里的构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之前搜索甘潜的记忆时，玉凌清晰地看到他之所以从天灵巅峰晋入分灵境，基本上是靠了风门峡的机缘。 不得不说他的运气比兰心雨和宛庭秀好得多，他没有跌落风门峡深谷，而是不知怎地从一片山林里左转右转直接来到了谷口，甘潜不明所以地走了进去，没多久就看见一片密密麻麻飘荡的幽魂朝他扑来，还好他反应快赶忙冲出了深谷，将死咬着他的两只幽魂顺手斩杀了。 没想到幽魂陨落之后，两股精纯的魂力就涌入了他的魂海，瞬间将他推入了分念过渡期。 甘潜大喜过望，哪里肯放过此等修行宝地，于是他用了整整半年时间，一次次进入风门峡又出来，每次都小心翼翼只进去十米，勾引到几只幽魂便赶忙逃出来。 本来以他的资质，就算有最高品质的天心石也很难突破到分灵境，然而因为这个前所未有的机缘，甘潜只花了半年就摇身一变成为了分灵高手。 玉凌只能庆幸，还好甘潜发现风门峡的时候雪界战争都已经进入白热化时期了，否则他要是早早地成为了分灵魂师杀回道凌宗报仇，那真的是无人可挡，分分钟灭宗的节奏啊。 也许是甘潜在风门峡用光了所有运气，等他信心满满重新出山，偶然遇上“志同道合”的钟南鹤后，玉凌早都已经从修为半废的状态恢复了过来，随随便便就把他们收拾下了。 于是甘潜好不容易撞大运发现的风门峡谷口，就成为了玉凌可资利用的对象。 想想看，半年就能让一个魂力天赋不咋地的人从天灵巅峰一跃成为分灵魂师，虽然不可否认甘潜有厚积薄发的因素，但这对魂力修行的促进效果已经毋庸置疑了，而且兰心雨的事也算是一道明证。 唯一麻烦的就是，风门峡的危险系数不可控，要想利用好这个资源，还得好好摸清楚情况再说。 大年初三的时候，玉凌叫上紫尘若，还有强行黏上来的方景成，一起去了湖化丘陵。 虽然方景成这个外人的可信度还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但玉凌也是无可奈何，这货就跟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脱，就像方少主很气恼自己拿玉凌没办法，事实上玉凌也拿他没办法，一个有方圆阵符保护的人，用武力对付根本就不行啊。 所以只能无奈地随他去吧，被看到这么多机密也只能认了，反正看方景成这架势，似乎是打算在道凌宗长住下去了。 上次飞行器损毁后，栗炎族很快送给玉凌一架崭新的，性能又强化了不少，毕竟这种东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新换代的，所以他们倒也不怎么心疼。 玉凌开着新式飞行器来到了刹魂族聚居地，在栗炎两族的友情帮助下，刹魂族终于不再是简陋得令人心酸的石头建筑了，这片区域楼宇林立，花草萦绕，总算有那么点上档次的感觉了。 “哇，那是什么东西？！”看到一个刹魂族人从面前飘过，方景成不禁瞪大了眼睛，跟看外星人一样。 “不是东西……是异族人。”玉凌无奈扶额。 “异族……人？这么说他们也会说话，也会和我们一样修炼、生活、吃饭、娱乐了？好神奇诶！”方景成惊叹道。 “少见多怪。”紫尘若看不下去了。 “嘿，美女，你别说我还真没见过。”方景成那脸皮厚度，这点攻击力完全无视啊。 “再大呼小叫你就别跟着一起了。”玉凌道。 “谁想跟你一起啊！就你一天碍事，挡着我和美女交流感情！”方景成瞪眼。 他当然知道玉凌和紫尘若的关系，不过正因为此，方景成才乐此不疲地挑衅玉凌，看他什么时候会忍不住暴跳如雷。 然而没有。 反倒是紫尘若认真说道：“我好想给他扔一道幻术怎么办？” “扔吧。”玉凌点点头赞同。 “干啥？你们想干啥？”方景成嗖地一下窜到玉凌跟前，拽住他不肯放手，生怕自己无知无觉中了幻术，然后走到沟里去。 玉凌扯了扯袖子居然没扯动，方景成的力气倒是大得出奇，不会还兼修了武者体系吧？ 玉凌只能无奈地拖着这个累赘找到了帕莫加，让他调集一些高手帮忙办事。 帕莫加对他那是无条件服从，不到十分钟就召集了几十个分灵境级别的刹魂族人，都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在王上面前大展手脚了。 “王上，够吗？不够我再叫人！”帕莫加看样子还不太满意。 “够了够了，只是去打探下情况而已。”玉凌三言两语把风门峡的事情一说。 “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帕莫加如果是人类的话，此刻肯定是两眼放光了。 魂体什么的，对刹魂族人来说决计是大补啊。 玉凌顿时有点后悔没把五位魂将叫来，不过今天探探路，回头再叫人也不迟。 “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走吧。”玉凌带着一帮人马就径直杀去了风门峡。 再然后……众人就陷入了尴尬的找路模式。 “喂喂喂，你到底靠不靠谱啊？这兜兜转转多久了，你不会打算兜三天三夜吧？”方景成已经无聊得闲不住了。 “分头行动吧。”玉凌果断将大家打散，毕竟甘潜自己也是误打误撞从山林中走过去的，要凭借他那模糊的记忆找路，难度委实有点大。 可惜这种山林地带，用飞行器在上面俯瞰也不管用，有些时候只能踏踏实实靠自己的两只脚。 “我要是比你先找到的话……”方景成斜眼看着玉凌，已经准备立下赌约了。 “那就太好了。”结果玉凌却不给他机会。 方景成再一次心口堵得慌，只能带着一身内伤郁闷地走远。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 于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眼看天都要黑了，玉凌也有些无奈，正打算停下来和紫尘若休息一会儿，对讲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等他摁下按钮后，另一端便迅速传来方景成鬼哭狼嚎的叫声：“救命啊，快来人啊” 第520章 好吃的 几分钟后，玉凌看着面前毫发未伤的方景成，不禁无语地道：“你有方圆阵符你还鬼叫个什么劲啊？” “你懂个啥，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有精神上的创伤啊，我去吓死我了！”方少主惊魂未定。 23us．com 虽然他运气很好第一个找到了风门峡深谷入口，但晃悠进去没多久，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魂体就铺天盖地向他冲来，最后方景成连滚带爬好不容易才脱身而出，到现在他眼前仿佛还有无数张幽魂的面孔在晃动。 “你可能有密集恐惧症。”玉凌想了想道。 “啥意思？”方景成茫然。 玉凌指了指脚边一个蚁穴：“看这个，有什么感觉吗？” 只见无数只密密麻麻的黑色蚂蚁在蚁穴周围爬进爬出，忙忙碌碌地搬运着食物，浑然未觉众人的注视。 “哎哟我要死了！”方景成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受得只想撞树。 “这么严重啊？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玉凌道。 方景成已经搬来一个大石将蚁穴堵住了，闻言头也不回地道：“啥？” “密集恐惧症这种东西啊，可是治不好的。” 方景成只想哭：“那怎么办？” “说起来，你以前都没有感觉的吗？” “以前哪有这么严重啊！今天实在是太过分了，铺天盖地四面八方到处都是那些恶心的幽魂，全部往我身上扑，我甩都甩不掉，啊不能说了我要死了！”方景成抓狂。 “或许只有一个办法了……” “快说快说！”方景成赶忙追问，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再去一次吧，恶心着恶心着你就习惯了。” “滚！”方景成大怒。 “我说真的，越是怕什么就越不能逃避，否则只会越来越严重的，真的勇士，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要敢于正视密集恐惧症。”玉凌劝道。 方景成不禁有些动摇了，因为玉凌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好了我们进去看看吧。”玉凌招呼众人道。 “什么什么，这就走了？”方景成被他拽着走了几步，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大惊失色。 “不然我们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玉凌反问。 方景成已经被拖到了谷口，此刻死命地抱住了一块凸起的岩壁，坚决不肯再挪动一步，哭丧着脸道：“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年轻人要有点勇气啊，不然你这病会发作得越来越厉害的。”玉凌开始夸大其词了。 方景成刚犹豫了零点零一秒，看到谷口几个飘荡的幽魂后，他立马扭回头，宁死不屈地道：“我放弃治疗还不行吗……要去你们去……” “啧，像你这样子，连个密集恐惧症都搞不定，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方清秋？我觉得他当方圆殿少主比你合适多了，至少他没有密集恐惧症啊。”玉凌道。 “那混蛋哪里比得上我？！”方景成怒气冲冲。 “光说不干谁都会，有本事你进去溜一圈啊？”玉凌道。 “进去就进去！”方景成深吸一口气，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毅然决然，大踏步直接跨进了深谷谷口，死死地瞪着那些来回漂浮的幽魂。 一步，两步…… “不行我受不了啦！”第三步还没跨出去，方景成已经惶惶如丧家之犬，转身就往外跑。 玉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直接将其扔进了前方密集的幽魂堆里。 “啊”方景成的惨叫声险些震破了众人的耳膜。 “王上你为了帮他治病，真是用心良苦啊。”帕莫加同情地道。 紫尘若小声道：“其实是为了利用方圆阵符的防御力，测试一下风门峡深谷的危险程度吧？” “对啊，有他在前面开路，如果发生什么危险，我们完全可以及时撤走啊。”玉凌很坦率地承认了。 “……”帕莫加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说话间，几十只魂体已经张牙舞爪地朝众人扑了过来，不过用不着玉凌动手，刹魂族几十位高手已经一拥而上，迅速地瓜分了这些幽魂的精纯魂力。 “真的是大补啊！我感觉再来几百只，我就可以突破到圣境了！”一位刹魂族人惊叹地道。 “再来几百只，我也可以突破一个小境界了吧？”帕莫加也很兴奋。 “既然效果不错的话，那就继续往里走吧。尘若，你给那谁丢道幻术，把他的方向感颠倒一下就可以了。”玉凌点点头，很无情地道。 “好的。”紫尘若相当配合。 方景成自以为自己在很努力地往谷外冲，但其实反倒是越来越深入腹心了，可怜的方少主全然不知情，还在重度密集恐惧症的折磨下苦苦挣扎。 方圆阵符终究是死物，又不是万能的，就算防的了玄力灵力魂力攻击，但这种迷惑性的幻术类魂技它就无能为力了，而方景成本身的修为境界还不到幻神境，紫尘若用幻术误导一下他可谓是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转眼间几百米过去，路上遇到的幽魂少说也有上千只，然而这个数量完全不能满足几十位刹魂族高手的期望，再来几千只还差不多。 “这里的魂体到底是怎么形成的？难道真还无穷无尽了不成？”玉凌也解决了几十只幽魂，分灵巅峰的魂力可谓更进一步。 虽然……吞噬幽魂这个过程确实有点恶心，跟嚼苍蝇似的，但它们所带来的魂力却是无比精纯，根本不需要进一步提炼加工，就可以化为己用，怪不得甘潜能这么快晋入分灵境，而且还没有任何后遗症。 玉凌唯一担心的是，这深谷核心有什么未知的凶险和隐秘，所以他一直控制着行进速度，都是等一片区域的幽魂完全被消灭了，才继续往前行走。 不知不觉已经深入了几公里，这可是甘潜完全没有触及的地带，也不知道这里算不算是到了深谷的核心区域。反正周围的幽魂质量明显提高了几个档次，最弱也是天灵巅峰级别的，甚至还出现了几个分灵巅峰的。 “今天就到这里吧。”玉凌示意紫尘若收回对方景成的幻术。 因为这一路上已经遇到了上万只幽魂，这几十位刹魂族高手都快吃撑了，再继续下去估计就要消化不良了。 玉凌自己也斩杀了几百只魂体，魂海已经无比充盈了，要不是道原诀没晋入第四重，说不准他今天就一鼓作气直接突破到化灵境了。 雪界那次借魂罗果之力提前冲入分灵境，终究只是个意外，想再来一次哪那么容易。 心满意足的刹魂族众人都纷纷点头，就急着回去慢慢消化猛涨的魂力，结果玉凌的灵戒忽然逸散出一抹黑气，接着就传来朔好奇的声音：“咦？这什么地方？好多好吃的诶！” 好吃的…… 原来这些幽魂在朔眼里都只是食物吗…… “你们都别动，放着我来！”朔无比兴奋地冲出灵戒，只见一缕黑烟在狭窄的深谷里一晃而过，几百只幽魂瞬间如泡沫般消散不见。 “这效率……”帕莫加目瞪口呆。 “他干什么去了？”玉凌一个不留神，离幽也幻化而出，疑惑地左看右看。 她的身形半透明，一袭黑裙神秘而深邃，上面一层层的褶皱恰如一朵黑莲的莲瓣，而她的眉心也有这么一道浅浅的黑色印记，整个人看起来美得有些妖异，唯有那双澄澈的眸子依旧不染纤尘，清亮地倒映出尘世的光影。 “哇，好多好吃的诶！”没等玉凌回答，离幽也眼眸发亮地说了一句。 “等等我啊！”她遥遥看见那一缕黑烟，赶忙身形一闪匆匆追了过去。 第521章 魂力域场风暴 “这怎么办？”眼看两人都晃得没影了，紫尘若不禁有些犯难。 23us．com 原本都打定主意要走了，谁晓得朔一看见“好吃的”，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什么怎么办？快走啊！”方景成已经撒腿向谷外冲去。 玉凌一把扯住他道：“别急，你看你这精神面貌多好啊，是不是已经有点习惯了？” “习惯个大头鬼啊！别拦着我，老子要出去！”方景成努力地想抽出胳膊。 玉凌朝后头看了一眼，便淡定地放开手道：“我相信你还会回来的。” “想都别想！”方景成一秒钟也没耽搁，继续向谷口方向冲刺。 五秒之后他就狼狈不堪地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紧咬不放的幽魂，无比崩溃地道：“啊啊啊，怎么回事啊，它们不是已经被杀掉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 “可能系统设定，副本小怪每小时刷新一次吧。”玉凌想了想道。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方景成发呆。 众人三两下料理了那些追杀过来的幽魂，紫尘若不得不提醒道：“虽然这些魂体会死而复生是件好事，可以循环无数次利用……可问题是我们现在再不走，待会儿陷入包围，可能就走不了了。” “对呀对呀，大家赶紧一起杀出去吧？”方景成举双手双脚赞成。 “可是朔还有离幽怎么办？”玉凌皱着眉头，这家伙每次都嫌弃他不让人省心，其实朔自己疯起来，更让人不省心好不好。 往前方望去，朔倒是把那些魂体吞噬得干干净净，留下了一条无比安静的光明大道。 “要不跟着去看看，实在不行，赶在这些幽魂下一次出现前离开就是了。”玉凌最终还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出了事你负责！”方景成叫道。 “我们都出事也轮不着你出事啊，你激动什么？”玉凌道。 “我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摧残和伤害！”方景成抗议。 “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玉凌无情地道。 “你混蛋！”方景成恨得牙痒痒。 “我们走了，你随意。”玉凌带着几十位刹魂族高手继续向前行进。 “喂，等等啊！”方景成站在原地挣扎了几秒钟，看到后方有幽魂飘过来，便赶忙死皮赖脸地跟了上去。 没想到众人追了几公里也没瞧见朔的踪影，他这效率也太可怕了吧？得是饿了多少年？就算有离幽帮忙，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玉凌却是有点头痛，朔的巅峰实力那可是幻神之上啊，而且离幽曾经也是化灵巅峰的魂力境界，这两个人要是放开手脚全力恢复实力，把整个风门峡塞给他们都不够的吧？ 算了，再追他们半小时，要是他们还没有走人的意思，那玉凌也只好先离开了，毕竟这已经彻底深入风门峡深谷了，周围的魂体要是复活过来，估计化灵境都是一片一片的。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玉凌忽然发现这里的地形是不断下陷的，此刻再抬头望向天空，只剩下了窄窄的一线，都不知道离上方的平地有几千米落差了，他们这绝对是处于悬崖底部。 “好厉害的魂力域场……在这里修炼的话，估计一天比得上外面十天。”紫尘若有些讶异地道。 “这个风门峡深谷里……到底有什么？”玉凌却是觉得有些不安。 能生成无穷无尽多的特殊魂体，甚至不乏化灵境级别的，现在更是出现了一片魂力域场，这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华域居然也有魂力域场？还是纯天然形成的？！”方景成有些不敢相信。 整个十七域，灵力浓郁的洞天福地数之不尽，但利于魂力修行的天然魂力域场却少得可怜，就算是最顶尖的封域也唯有不到十处而已。其他的都是化灵魂师们聚在一起配合魂阵人工制造的，只是效能就大打折扣了。像这种十倍效率的天然魂力域场，放眼封域都是最顶尖的。 等到方景成巴拉巴拉一堆惊叹说完，玉凌却越发感觉不对劲了，福兮祸之所伏，且不说这个魂力域场到处都是强大的幽魂，根本没法利用起来，像这种全十七域顶尖的宝地，难道一直都没有被别人发现吗？ 再隐蔽的地方，几千年下来也早该被探索得差不多了吧？ 玉凌正思考着，忽然感觉脚下的地面有些隐隐的震动。 “不好！快走！这个魂力域场有问题！”方景成不知想起了什么，慌忙说道。 玉凌也顾不得多想，第一时间取出飞行器，载着众人就往上方的一线天空飞去。 “完了完了来不及了！”方景成却是苦着脸道。 “轰！” 一道无形的魂力浪潮猛地从下方喷薄而出，地上的沙尘碎石都很平静，根本不受任何影响，但波及到众人时，却比十二级狂风还要猛烈凶险。 “嗡” 玉凌只觉魂海猛地一震，几乎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瞬间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等玉凌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飞行器已经停在了一片草地上，身旁横七竖八躺了一片刹魂族人，都还没有苏醒过来。 “唔，你醒了啊？”一张大脸近在眼前，玉凌辨认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方景成。 “你没事？”玉凌扶着头坐起身来，只觉得还有些莫名的眩晕。 “哥好歹是有方圆阵符的人好不好？虽然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晕过去了，但凭着我强大的决心和毅力，还是把你的飞行器开到了上面来，怎么样，伟大吧？”方景成已经陷入了自恋模式。 玉凌坐在原地没说话，还在慢慢缓解头晕的症状，过了一会儿才问道：“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他真有种心有余悸死里逃生的感觉，毕竟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别说他了，就算换个化灵魂师来，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啊。 “这么说吧，火山分了活火山和死火山，魂力域场也是的，不过现存的那些都是历经几千年完全形成固化了的，可以安全地供人修炼利用，但这里的魂力域场可能是活的，也就是说刚形成不久，还不太稳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爆发一次魂力风暴。要不是你们都有分灵以上的魂力，估计就不止是昏迷而是魂海破裂而死了。”方景成解释道。 玉凌不禁有些头痛，好不容易捡着宝了，结果却发现是个不稳定的炸弹，随时可能炸伤自己。看来要想好好开发资源，还得回去多研究研究相关资料，想个稳妥的办法才是。 “叫你老欺负我，遭报应了吧？”方景成不怀好意地笑着，手里拿着一枚灵戒晃啊晃：“怎么样，有没有很眼熟啊？对，没错，就是你的，你求我几句，说不准我心情好了就还给你喽？” 方少主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爽，几个月以来的憋屈郁闷统统一扫而空，简直叫一个飘飘欲仙浑身通畅啊，真是多亏了这一场魂力大风暴，终于可以拿捏住这家伙的把柄了，现在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于是斜刺里就窜出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把你的脏手拿开，那是我的！” “咻”的一声，方景成手里的灵戒就消失不见了，只看到一缕黑烟卷着玉凌的灵戒一晃而逝，这速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方景成只能目瞪口呆。 明明是我的好不好……玉凌一阵无语。 说起来，朔这家伙占着他的灵戒这么久了，一毛钱房租都没交啊，怎么感觉有点亏呢？ 算了，看在他好歹也救过自己几次的份上，暂且把房钱免了吧。 第522章 有敌来犯 玉凌内视了一下魂海，虽然在刚刚的魂力风暴中受到了一定震荡，但现在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了，并没有什么大伤。 23us．com 真的是好险啊，自己居然毫无防备地晕过去了。如果古雍趁机动手，很可能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毕竟在蓝襄咒的同化作用下，白色玉瓶已经将古雍视为了自己人，根本不可能帮玉凌镇压他。 至于古雍为什么没动静……也许是因为朔就在跟前，而且不知道吞噬了多少魂体，实力肯定恢复了一大截，绝对不好对付，像古雍这种谨慎的人，在把握不大的情况下，显然不会贸贸然动手。 “你刚才去哪儿了？”玉凌转头问朔。 “没去哪儿啊，就一直往里头走，这里的魂体质量真心不错啊，可惜我只来得及吃了六成饱，那什么魂力域场就暴动了。”朔干笑着。 玉凌盯着他不说话。 “喏，灵戒给你。”朔将灵戒甩给他，话题转移得无比生硬。 玉凌继续望着他。 “干啥呀你？不认识我了？”朔语气里分明有点心虚。 “域场风暴肯定和你有关系。”玉凌淡淡地道。 “我没干什么，真没干什么，就是在最中心看到了一只特别纯净特别鲜美的魂体，然后一个忍不住就将它给吞了，再然后周围那些魂体都发疯了，开始拼命冲击中心的那根白色柱子，然后就发生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真的不怪我……”朔努力辩解。 “哎哟我靠，我还以为是因为域场不稳定，自然爆发的不定时风暴呢，搞了半天你才是罪魁祸首啊！”方景成瞪大眼，很生气。 生气自己好不容易弄到一个可以威胁玉凌的东西，转眼之间就被这家伙抢了回去。 玉凌叹了口气道：“勉强算是个好消息吧。” “啥？”没有听到玉凌的责难，朔不禁有些发呆。 “如果域场风暴是你人为的而不是纯天灾，至少说明它是可控的，这地方还有利用的价值。”玉凌道。 “咳咳，其实这域场挺稳定的，就是中心地带好像碰不得……”朔仿佛还在留恋那个鲜美魂体的味道。 “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玉凌问。 “才幻神巅峰，扫兴！要是再来几十个那种纯净而强大的魂体就好了。”朔无比憧憬地道。 方景成的嘴角抽了抽，要不是实力不够，他真想冲上去把那家伙揍一顿。你丫幻神巅峰都嫌不够，你到底想怎样？！ “你这是什么形态啊，为什么吸纳的是魂力，恢复的是灵力？”方景成有点搞不懂。 “孤陋寡闻，灵力和魂力难道不能相互转化吗？”朔不屑地道。 “能吗？”方景成又一次瞪大眼睛。 “一般人当然不能，但我是谁！”朔傲然道。 “你是一个连身体都没有的游魂。”玉凌淡淡拆台。 朔瞬间炸毛，叫嚣道：“喂喂喂，就你这点微末蝼蚁般的修为，不要命了是吧还敢跟我叫板？信不信我占了你的身体出去为非作歹？！” “离幽呢？她怎么样了？”玉凌问。 朔顿时将为非作歹什么的忘了个干干净净，柔情满满地道：“她毕竟是新生的魂体啊，所以一次还不能吸收太多的魂力，否则就过犹不及了，不过最大的好处就是帮她稳固了魂力根基本源，估计要不了几年她就能恢复到曾经的巅峰了。” “咳咳咳。”方景成看不下去了，本来他对朔是满满的怨气，结果看见他完全被玉凌牵着走，心里就只剩下了同病相怜的同情。 唉，幻神巅峰又怎样？还不是被拿捏得死死的，脑子是个好东西，一定要记得带上啊！ 感慨这话的方少主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身形几乎已经完全凝实的离幽重新回到灵戒里，朔自然是跟着和她聊天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成天有什么好聊的。 “玉凌，你下次小心一点。”紫尘若其实醒的还要更早，只是一直没说话而已。 “知道了，今天这事儿实在是有点防备不及……”玉凌苦笑了一下。 “不是，我是说你下次小心一点你旁边这位，我醒来的时候他不但拿走了你的灵戒，似乎还琢磨着要往你身上套个阵法什么的。”紫尘若道。 玉凌转头看向方景成。 “没有的事！”方景成打死不承认。 “多大仇啊？”玉凌问。 “此仇不共戴天！”方景成很严肃。 “你还干了什么？一次说清楚吧。”玉凌道。 方景成颇不甘心地道：“美女你醒那么早干什么，我啥还没来得及动手呢，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天赐良机了！你好歹给我点时间，让我在他脸上画一只小乌龟啊！” 玉凌下意识摸了摸脸，面具早就没了，怪不得一醒来就看见方景成凑得那么近，这家伙果然是不怀好意啊。 看来以后得防火防盗防方景成了。 “喏，还你。”方景成一本正经地将那张黑色面具递给玉凌，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然而方少主还是忍不住嘴欠地问了句：“你到底多大啊，不会比我还小吧？” “刚十六啊。”紫尘若代答。 方景成登时泪流满面：“老子最讨厌的就是比我更天才的人了，啥也不说了，我跟你的仇又多了两条！” “两条？”紫尘若觉得这位有点不识数。 方景成恨恨地道：“老子还讨厌全天下所有长得好看的男的，虽然比我还差那么一点点，但你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我的仇恨！” 玉凌无所谓地道：“都已经不共戴天了，再加二也没什么质的变化吧？” “我后悔了！刚刚就应该把你扔下飞行器摔死你！”方景成怒气值爆棚。 “明天我还要找人来这里，你继续跟着大家一起吧？”玉凌道。 “你休想！打死我我也不进去了！”方景成无比坚决。 “哦？难道你不觉得你的密集恐惧症有所缓解？” “屁个缓解！更严重了！”方景成吼道。 “唔，那很好啊，说明你正行走在正确的方向上。” “……”方景成已经不能明白他的逻辑了。 “物极必反啊，总有一天你会痊愈的。”玉凌解释道。 “没到物极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方景成怒道。 “那也很好啊，天下间终于少了一个祸害。” “你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明明你才是那个最大的祸害！”方景成叫道。 “方少主你太谦虚了，在这一点上你完全可以有十足的自信，我哪里比得上你呀。” 方景成真的要抓狂了，因为他完全说不过这个混蛋啊啊啊。 忽然，对讲机响了，玉凌接起来一看，闪烁的是第四个光点，对应覃风。 “怎么了？”玉凌问道。 “有一批高手突袭宗门，大致有二十多个化尊高手与一位幻神强者，他们暂时被护宗大阵挡住了，虽然危险性不大，但他们久攻不下应当会很快撤走，宗主你跟张重长老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帮着拦下这批人，我实在是指挥不动几位前辈……”覃风苦笑道。 第523章 密谋 玉凌赶忙用对讲机一一联系了张重四人，然后重新启动飞行器道：“我们也回去吧。 23us．com” “干啥呢这是？”方景成不明所以。 “有打架，你要去吗？”玉凌问。 方景成顿时兴奋起来：“打架啊，当然要算我一个啦，我早就……” 忽然间他又反应过来，警惕道：“喂，你不是拿我当打手吧？” “不笨嘛。”玉凌拨转方向盘，飞行器悠悠然划过一道曲线，就向着末久平原破空而去。 “谁都别拦着我，我要跟你拼了！”方景成已然忍无可忍。 “年轻人火气这么大可不好。” “你有什么立场在这里倚老卖老！” “有种东西叫做心理年龄。” 方景成已经抹起袖子要跟他干架了，紫尘若忽然说道：“要不要送他一道幻术让他自己跳下飞行器去？” 方景成瞬间心里一凉，痛心疾首地道：“美女，枉我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能为虎作伥呢？” 玉凌随口说道：“算了吧，不用那么狠，幻化个一万只蜜蜂围着他就行了。” “这个有道理诶。”紫尘若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竟然如此狠毒！”方景成大惊失色。 “我是帮你治病。”玉凌道。 “你才有病，丧心病狂！”方景成大叫。 紫尘若作势抬起右手，方少主顿时一溜烟窜到了飞行器最后边去，一秒钟变身鸵鸟。但其实抱不抱头，对幻术有什么影响？ 不过考虑到可能出现的噪音污染，紫尘若还是没有运转魂力，只是问玉凌道：“这种时候，有谁会跑来突袭宗门？胆子也太大了吧。” 虽然过年期间道凌宗难免有些人去楼空，防守松懈，但也不是随随便便来些高手就能兴风作浪的啊？ “应该不是秦柳两家，否则的话他们不会只出一位幻神强者。而且这种没把握的事情，这些大宗族很少会干。”玉凌推测道。 “那会是谁？”紫尘若不解。 “看看就知道了。” 等玉凌将帕莫加他们送回湖化丘陵，再转而回到道凌宗，这一场战斗都已经收尾了，那一拨突然窜出来的高手半天打不破护宗大阵，就猜到可能是幻神级别的阵法，二话不说扭头就跑，但张重几人已经及时赶到，一番追杀之后，根本没放跑一个。 不过这群人倒也刚烈，虽然张重尽可能想留几个活口问话，但没奈何他们是拼了命地想要同归于尽，最终人都杀完了，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来历。 幸好黄三途见多识广，最终愣是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推断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都是量家的人，不过这个幻神强者哪里钻出来的我就不知道了。”黄三途很肯定地道。 量家是柳家的附属家族，如果有幻神强者的话，他们哪里会甘心这种卑微的地位，早就脱离柳家自立门户了，所以黄三途才有点搞不明白。 “是我情报工作的失误，没有及时发现量家的动作。”黄三途赶忙反省。 虽然这些人完全没给道凌宗造成任何损失，但这终究是他的失职，黄三途还是有些紧张和忐忑的。 玉凌没批评也没安慰，只是说道：“你那边是不是人手不够，处理不过来？” 黄三途苦着脸道：“宗主，不是我推卸责任啊，是宗门的发展脚步太快了，我真心有点跟不上，一般像一个成熟稳定的势力，有哪些盟友哪些敌人都差不多是固定的，再针对性地安插棋子打入内部，慢慢地总能混到一定地位。但宗门现在的敌人变化太快，秦柳两家转入地下，已经不好探知情报，而苏安州那些家族一天灭一个，我这根本来不及安插人手就结束了，我能怎么办……” 黄三途说得合情合理，玉凌也不好说这是借口，只能叹口气道：“确实有些难为你了，不过困难还是要克服的，这次的事就算了，但以后局势稍稍稳定下来，就不要再出现这样的疏漏。话说你在天之楼的时候有没有一些同样擅长情报工作的好友？如果有的话，你可以跟他们联系一下，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来这边工作。” “有倒是有，不过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说动他们，抽空我去问问吧。”黄三途谨慎地道。 “嗯，就算有人来，也依旧是以你为主导，报酬差不多一年保底五十块中品神玉吧，如果有这种有经验的人帮忙，你应该也能轻松很多。”玉凌道。 黄三途顿时松了口气：“谢谢宗主关心！这件事我会记着的。” 覃风叫人处理完尸体，才走过来笑道：“宗主，这量家真的是赶着来送死，倒是好一份新年大礼！” “我看量家一大半的高手都交待在这里了。要不这两天加个班，叫上宗里还剩下的高手，把量家彻底清理了，免得他们见势不妙直接卷铺盖跑路，到时候就斩草不除根了。” “这件事我去安排。不过宗主，要是赶时间的话，能用飞行器吗？”覃风问道。 “载人当然可以，但轰炸式飞行器先不要用，不然就暴露了。”玉凌道。 “明白。”覃风心中大定。 是夜，百余架飞行器破入云霄，在茫茫夜色中呼啸前行。 目标，苏安州量家。 …… 大年初五，正是走亲戚串门的好时节，家家户户都显得无比喜庆热闹，尤其是对于低层修者来说，他们更多还是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远没有那般不食人间烟火。 但苏安州的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人们串门的时候除了例行的恭贺和问候，总免不了要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地问一句：“听说了吗？量家昨天被灭啦，量府都拆得不成样子了。” 然后就会有人摇头晃脑地感慨一声：“作孽啊，量家化尊高手再多，也不是幻神强者的对手啊，道凌宗要是动真格的，他们哪里有反抗的余地？还不如早早归降了算了。” “还以为柳家会出人救援呢，结果看样子他们也是被打怕了，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哟，我看要不了几个月，秦柳两家也要不复存在了。” “嘿，时家是不是还在观望？我看量家一灭，道凌宗就不会放任他们在那里作壁上观了。” 到处都是这样的窃窃私语，众人压低声音的讨论哪里瞒得过高手的耳朵，此刻的时家家主时煦辉走在街上，心里满满的都是烦闷。 烦啊，真烦！ 道凌宗怎么强成这个鬼样子，原以为量家多少也能拖延半个月吧，结果年还没过完呢，就被完全抹杀了，还让不让人愉快地生活了！ 时煦辉的思绪杂乱地搅在一起，茫然地思索着未来的出路，不知不觉就拐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 一道冰凉的刀锋忽然贴在了他的脖颈上，死亡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吓得时煦辉完全僵硬在了原地，连呼喊也不敢。 确实不敢，他再咋说也有化尊后期的修为，就算心神不宁有些发呆，同级别的高手也绝无可能轻松制住他。 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幻神强者。 我滴个乖乖，出门散个步而已，就被幻神境的大佬盯上了？有没有搞错啊，抢劫还是干啥啊？ “时煦辉？”幻神强者站在他身后，淡淡地问了一句。 “是我，前辈有什么事吗？”时煦辉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 “哦，跟我走吧，有一桩大事需要你配合，如果你做得好的话，时家现在的困境将迎刃而解。”背后的人森森说道。 “啥、啥大事？”时煦辉有点蒙。 “当然是跟道凌宗有关了，不然呢？”这位不知名的幻神强者冷笑一声，不着痕迹地劫持着他，强行将他带到了一间简陋的屋舍。 屋子里坐着很多人，不过时煦辉只认识一个，那就是柳家家主，柳无声。 第524章 时家的归顺？ “笃笃笃。 23us．com” “请进。” 覃风拿着一封信走进屋里，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喜悦道：“宗主，好消息！” “哦？”玉凌抬头望着他。 “时家派人过来，表示愿意归降，但还有一些具体的问题，时家家主都写在信里。”覃风将未拆封的信放到了桌子上，这也是最起码的规矩，总不能玉凌还没看，他们就已经拆开来看完了。 “坐吧。”玉凌示意覃风坐到一边，打算跟他一起看看。 这封信并不长，几分钟后玉凌就已经看了一遍，不过他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又从头到尾再看了两遍。 “你怎么看？”玉凌问。 覃风思索着道：“他说的这些问题和障碍确实是真实存在的，毕竟柳家向来对时家保有一定的控制，所以他偷偷摸摸不敢大张旗鼓也算情有可原。” 信上时煦辉以非常诚恳的口吻述说了他对道凌宗的服从和敬意，也非常直白地提到了时家所面临的困境，因为他们毕竟是柳家的附属家族，虽然不像量家那样关系紧密休戚相关，但经济命脉和家族成员很多都掌控在柳家手里，在如今局势还未尘埃落定的情况下，实在不好贸贸然倒向道凌宗。 但时煦辉也表示，他个人是愿意服从的，如果道凌宗能够理解他的苦衷，他虽然不会在名义上宣布归顺，但实质上可以将时家的掌控权转移一部分到道凌宗手里，总之时家不会成为道凌宗控制苏安州的障碍。 为了证明他这些难处不是借口，时煦辉愿意将他们所掌握的柳家情报尽数告知秦岳宗主，并尽可能帮助道凌宗早日解决秦柳两家的遗留问题，到时候时家自然会真正发表声明归降，这就是他的诚意。 只是这些情报都非常重要，不方便假手他人送到道凌宗来，所以时煦辉希望秦宗主能抽空去苏安州一趟，约定个见面地点，详谈一下具体事宜，因为有太多细节没法在信里全部阐述。 反正覃风看完一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对时煦辉这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语气感到有些好笑。 玉凌运转灵力将这张信纸“毁尸灭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宗主，怎么回他？”覃风问。 “就跟他说，十天后正午，在苏安州南部风元镇的风元客栈见吧，具体商谈地点见了面再说。”玉凌道。 覃风知道这是宗主习惯性的谨慎，虽然时煦辉将姿态摆的很低，时间地点随便玉凌挑，但玉凌还是防了一手，选了个人多眼杂的地方见面，就算时煦辉有什么别的心思，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摆弄。到时候玉凌再另选地方详谈正事，主动权完全是掌控在他手里。 “稍后再派几个化尊级别的高手去接触一下时煦辉，顺便让黄三途的人注意观察时家的动向，看看他们是不是说到做到。”玉凌想了想，补充道。 覃风不禁有些诧异，宗主这也谨慎过头了吧？量家覆灭的阴影压在时家头上，他们赶忙递来投降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感觉玉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玉凌看了覃风一眼，淡淡道：“你是不是觉得道凌宗走到这一步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现在可还没到大功告成的时候啊，就算志得意满也还差了点时间吧？” 覃风顿时心中一震，惭愧得说不出话来。老实说看着道凌宗高歌猛进，一天灭一个家族，几乎势如破竹地将湘霓州和苏安州控制在了手里，秦柳两家更是苟延残喘不成大患，他仿佛感觉光明的前程就近在眼前，而且有四位幻神强者坐镇呢，就算出了事又怕他什么？ “就算秦柳两家覆灭了，也得保持一份最起码的谨慎，毕竟那些大宗族都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们还没有度过势力崛起的适应期，周围盯着我们出错的宗派家族不知有多少，尤其是我们拿到了这么多的资源和地盘，就更让人眼馋了，我相信一旦宗门出了什么闪失，就算是今日的合作伙伴宛家夏家之流，也会毫不留情地落井下石，这些道理你不会不明白。”玉凌缓缓说着。 “宗主，我知道了。”覃风真的是好生汗颜，想想宗主年纪还没他一半大，却半点得意骄狂的情绪都没有，到现在还是如此的冷静谨慎，他居然还没一位年轻人沉着稳重。 其实麻痹大意玉凌不是没有，那次毫无防备被康烁偷袭到就是例证，只不过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就绝对不可饶恕，小心一点总不是坏事。 “嗯，风门峡的事情怎么样了？”玉凌见覃风已经有所醒悟，便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啊，上次五位魂将去风门峡深谷再次查探，发现只要不触及核心区域，别的地方都没关系，他们吞噬了上万只魂体，也没有引发什么域场风暴。”覃风道。 “风门峡深谷中心看样子是有大隐秘，我感觉那个地方暂且碰不得，只要能利用好魂体资源就行了，我回头会让五大魂将轮流去深谷坐镇，你也可以尝试着派一些有天赋的魂师到深谷五百米范围内修炼，但必须让他们发下保密灵誓，而且叮嘱好不要让他们深入进去，免得好奇心害死猫。”玉凌道。 “知道了，但兰心雨……怎么说？”覃风有些犹豫。 玉凌也沉默了一下，虽然风门峡秘密的发现跟兰心雨有很大关系，但她显然对那个地方有心理阴影，连回忆都不愿再回忆，还是别往她伤口上撒盐了。 现在玉凌也能大致猜测出来，兰心雨肯定是被困在深谷苦苦挣扎，和那群魂体吞噬来吞噬去，最后不知为什么还能保留住神智。玉凌这些人都是有足够的实力和把握才去深谷查探的，所以丝毫没感觉到那些魂体有什么威胁，但兰心雨那个时候连最基本的养灵境魂师都不是啊。 “别跟她说了，反正那地方她也不会去了。”玉凌最后说道。 覃风点点头，转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对了宗主，怎么好几天没见着那位方圆殿少主？他走了吗？” “没有。”玉凌两个字一出口，就看见覃风满脸失望之色。 对此玉凌表示一万分的理解，因为方景成这段时间在道凌宗上蹿下跳，虽然没搞什么破坏，但成功地搅乱了宗门的风气，不仅带坏了一帮男弟子跟他吃喝玩乐打牌赌博，而且几乎把每一个有点姿色的女弟子都调戏了一遍，甚至连覃欣都没放过，要不是覃风打不过他，估计早就抄家伙为女儿出头去了。 “不过他这段时间应该可以消停一下，因为他现在天天都和归云混在一起，要么在栗炎族看别人搞发明研究，要么在灵运阁调配饮料，反正他自个儿玩得挺欢乐。”玉凌无奈道。 对于大部分人包括念羽白来说，归云都是不折不扣的小恶魔，绝对是超级大祸害兼破坏狂，但玉凌一个不注意，归云居然和方景成混到一块去了，也许是因为同样吃喝玩乐的兴趣爱好并且同样唯恐天下不乱的恶作剧脾性？ 反正玉凌觉得世界清静多了，他对归云没意见，但经过上次的事情后，还是要防火防盗防方景成的。 “方圆殿怎么会让这样的纨绔子弟当少主，我看下一代是毁了……”覃风摇头叹气。 “行了别为他们瞎操心了，这几天宗门事务先交给你，我带一些人去苏安州，见见那位时家家主。”玉凌吩咐道。 第525章 形势逆转 给紫尘若好好过了个生日后，不知不觉十天时间就一晃而过了。 23us．com 苏安州风元客栈前，玉凌抬头看了眼招牌，便跨步走到了大堂内。 里面吃菜的喝酒的聊天的吵架的乱成一团，玉凌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安安静静饮茶的中年男子，对方身后还跟着两个化尊境的保镖。 应该是时家家主时煦辉吧？玉凌也不太确定，毕竟他又没见过对方。 好在他认不出时煦辉，但时煦辉却一眼看见了戴着面具的玉凌，当即放下茶杯站起身子，不动声色地走过来小声问道：“秦宗主吗？” “走吧，换个地方聊。”玉凌点点头，便转身走出了大门。 时煦辉抬眼一看，门外已经有两个面目陌生的男子候着玉凌了，看那晦涩幽深的气息波动，估计八成是幻神境的强者。 瞧瞧人家秦宗主，带的保镖都是幻神级别的，自己简直是差了整整一个档次啊，根本没有可比性…… 时煦辉一边暗暗感慨着，一边走上前低声道：“秦宗主，情报资料我已经带上了，先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商量吧？” “嗯。”玉凌淡淡应了一声，带着时煦辉三人左拐右拐，拐得时煦辉这个苏安州本地人都有些头晕了，玉凌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就这儿了，你看如何？”玉凌随口问道。 这里是一片比较僻静的居民区，玉凌随便租了间小院，也花不了几个钱。 “挺好挺好。”时煦辉自然没有反对意见。 “你们在外头候着吧。”等走到屋门前，时煦辉便转头向两位保镖吩咐了一句。 两个化尊高手顿时走得远远的，如木桩般守在院落外，表示出不会偷听的意思。 玉凌便给张重和冈迭也使了个眼色，两人径直设下隔音结界，然后就搬了两把椅子，优哉游哉坐在玉凌两边了。 时煦辉不免有些尴尬，迟疑地看了玉凌一眼。 玉凌似笑非笑道：“怎么了时家主？这两位前辈又不是我的手下，你所说的机密情报也根本不必避讳他们，反正我回头也是要跟他们讲的。” 时煦辉只好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索性开门见山道：“这些天我已经让我的人放松了控制，秦宗主是否有所察觉？” “嗯，时家主的诚意我是知道的。”玉凌点点头。 这十天时间，时家已经开始不着痕迹地调换人员，原本由时家扶持的经济势力，比如车马行、店铺等经营都渐渐转移到了道凌宗手上，到现在根据覃风的汇报，道凌宗已经控制了时家四成的经济命脉。 在时家自己露出空档的情况下，黄三途也轻而易举将大量棋子安插进了时家内部，时煦辉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但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 如此一来，时家只会被道凌宗慢慢蚕食，然后逐步掌握在手中，而不是像对量家那样的血腥清洗。显而易见，自然是前者更让玉凌满意，毕竟主动归顺所收获的利益会更大。 “那我就直接说柳家的事了。”时煦辉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张重和冈迭，只见两人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坐在一旁，好似对此并不关注，只是时煦辉总觉得有两股气机始终锁定着自己，这还不是张重两人刻意为之，只是幻神强者自然而然外散的气场罢了。 时煦辉不禁抹了把汗，感觉有些压力山大，他从灵戒里取出一堆玉简资料，就要站起身递给玉凌。 没想到张重却先一把接过，好奇地翻来翻去道：“哟，你知道的还不少嘛，就是不知有多少是确定无疑的？” 时煦辉有些无奈地道：“这位前辈，上面有标注的，哪些确定哪些不确定，我都有写。” “是吧？那我们看这个就行了，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咱们下次再见？”张重抱着一堆玉简，很理所当然地道。 时煦辉瀑布汗，挣扎着道：“我还有些事要跟秦宗主商量……” “关于时家接下来的出路？”玉凌问。 时煦辉赶忙点头：“对对对，秦宗主，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我这样做实在是冒了太大的风险，谁知道柳家人现在藏哪儿去了，我时家又没有幻神强者，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背叛了柳家，就算只柳无声一个人都能轻轻松松将我时家血洗一遍，这事儿不得不防啊！” “这件事来的路上我已经考虑过了，不过具体怎么应对，我得先看看这些情报资料，过几天再给你个答复。”玉凌道。 “那几天后怎么联系？”时煦辉追问。 “三天后还是在风元客栈见面吧，到时候再说。”玉凌轻描淡写道。 听上去很不靠谱很不负责，但时煦辉也不好再过多问询。 “没什么急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玉凌已经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时煦辉有些慌忙地起身，焦急道：“秦宗主，还有件事，我……哎哟！” 他一个没注意就被面前的凳子绊住了，直直地往地面扑倒而去。 “时家主，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眼看时煦辉就要摔到自己跟前来，玉凌便伸手扶了他一把。 “不好意思，秦宗主，见笑了，其实我想说……”时煦辉脸上还挂着惭愧尴尬的笑容，但灵力却已经汹涌运转起来，全部注入了手里的一块晶石。 刻有单向传送阵的空间晶石。 一片银光瞬间亮起，时煦辉死死地抓着玉凌的胳膊，愣是没让他躲闪开来，而旁边的张重两人也匆忙伸手去拦，可是空间传送是何其之快，连半秒钟都没到的工夫，这处房间已经消失了玉凌和时煦辉的影踪。 又是那种熟悉的恶心而眩晕的感觉，但只有短短一刹那，说明传送的距离并不长。 玉凌刚运起灵力，眼前的银光就如潮水般消退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刺目的金色。 他正身处在一道金色光柱的范围内，空气仿佛固态一般粘稠得可怕，让他连一根指头都挪动不了，只能硬生生静止在这里，眼看着一片半透明的白色光粉扑面而来。 根本躲无可躲。 是驱魂粉，由去魂草为主材料制作而成，专门克制化灵以下的魂师，一份驱魂粉就能卖出好几块上品神玉的高价，由此可见其功效之凶猛。 玉凌分灵巅峰的魂力瞬间被驱魂粉溶解了个七七八八，这还是他魂力比较特殊的缘故，若是换了同境界的其他魂师，肯定毫无悬念就被全废了。 但对方没有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驱魂粉之后又是一道符文印在了他的身上，将灵力也一并封禁住了。 透过金色光柱，玉凌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时煦辉，他正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虽然玉凌已经没了对他动手的能力，但这位时家家主还是显得无比畏惧，苦着脸道：“秦宗主，你可别怨我啊，我也是为了活命呀，要是不这么做，我十天前就没命了，谁让柳家的人先找上我呢？” “行了，时煦辉，没你的事了。”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 柳无声从黑暗的阴影里走出，依旧还像昔日的柳家家主那般不怒自威，没有丝毫的狼狈憔悴，仿佛这段时间柳家的惨痛损失根本不存在一般。 他不是一个人，秦家老祖、那位不知身份的神秘男子，甚至还有一位蒙着面纱的曼妙女子，都在柳无声身旁。 “是是是。”时煦辉二话不说，赔着笑立即走人。 金色光柱渐渐收敛，化为又一重封印隐没在玉凌体内，他望着面前四位幻神强者，轻轻一叹道：“没想到是你们操控时家诈降……” “看来秦宗主都已经明白了，正好也省得我再去多说。”柳无声牵起唇角，笑容没有丝毫温度：“看在秦宗主也是一方豪杰的份上，你可有什么遗言要讲？” 第526章 幕后操纵者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 23us．com 玉凌大致猜到，柳无声等人提前截住了时煦辉，逼迫他参与这个诈降计划来对付自己，时煦辉为了保命，显然也别无选择。 自己虽然尽可能谨慎对待，一直将时间地点这种主动权掌控在手里，时煦辉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但这都在柳无声的预料之中，那位不知身份的神秘男子似乎对传送阵颇有掌握，这回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单向传送阵，由时煦辉拿着作为阵石开关的空间晶石，只要他能接触到玉凌，就可以立即激活晶石，强行将玉凌传送到这里来。 所以柳无声只用提前布置好埋伏点，然后守株待兔就可以了，因为无论玉凌选择在哪和时煦辉商谈，总也跑不出苏安州，那他们的计划完全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只要把玉凌留在这里，道凌宗不说顷刻崩塌，也威胁性不大了。 这也是所有初建势力的通病了，一个宗门家族迅速崛起，多半是因为个别人的引领，而不像一个成熟的势力，早已建立了一套完整的运行机制，哪怕是宗主家主死了，也会有人迅速顶替，继续运转这套机制。 然而道凌宗不可以，至少没有玉凌的话，根本没人指挥得动张重四人，他们还没有形成可以独立运转的机制，所以玉凌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 而柳无声看准的就是这一点，只是他也知道，如果不使手段的话，根本没人杀得了幻神强者保护下的玉凌，更别说玉凌自己也并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弱者。 所以柳无声因势利导，在量家覆灭后，控制住时煦辉，让他诈降将玉凌诱出宗门，再通过传送阵将他和张重几人切割开来，就能人为制造出玉凌落单的机会。 这个计划很简单，根本没有什么复杂之处，但妙就妙在一切合情合理，换了谁都很难有所防备，除非他有被迫害妄想症。 在这种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柳无声还是有心情嘲笑玉凌两句的，毕竟就是这个人将他们逼迫到这种藏头露尾的狼狈境地，现在好不容易全盘反击回去，不说点什么也太没成就感了。 虽然人们总是鄙视反派死于话多，但设身处地想一想，除非是冷冰冰无情绪的机器人，换了谁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都难免会心情大好得意洋洋，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柳无声问玉凌有什么遗言，玉凌却并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神秘男子一眼，直接问道：“他到底是谁，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这个人看上去年纪不大，就已经有幻神中期的修为，而且还精通传送阵，身怀天级灵器，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寻常人物。 “对对对，一直忘了跟秦宗主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万沿风，来自金域万家，这些年闲着无聊四处游历，正好到了华域，说起来我早就知道秦宗主的大名了呢。因为我这人啊，对探险寻宝什么的最有兴趣了，我身上带着的灵宝罗盘在金域也是独一份，对顶尖珍稀灵物尤为敏感，这不就在东河州感应到了升灵晶的气息嘛。” 万沿风漫不经心地说着：“本来呢，我是指点了钟家家主一把，想借助他的力量杀掉阮华章，然后一起平分升灵晶矿脉的，但谁想到钟无庆那么废物，哦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秦宗主你藏得太深，居然手下有四位幻神强者，钟无庆也算死得不冤。只是你这么一弄，升灵晶的事就泡汤了，我只能另找合作对象。” “正好在红莲州，我结识了柳家主和秦家主，而灵运阁和五莲阁的冲突也越来越明显，我索性将这件事提出来，两位家主也对升灵晶非常感兴趣，这桩合作算是谈成了，我们商量好借联姻之事将所有敌对势力一网打尽。结果秦宗主你再一次给了我惊喜，原本大好的形势硬是被你逆转瓦解，逼得我们不得不再次修改了计划。” “幸亏道凌宗幻神强者虽多，但却是个创立没几年的新兴势力，基本全靠你个人威望维系，所以只要解决了你，那道凌宗也就不成威胁了，至于稍后怎么对付宛家夏家，我们也有了详细的打算。虽然我们互为敌人，不过我还是很欣赏秦宗主你的，毕竟能让我屡屡惊喜的人实在是不多啊，所以作为尊重，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好了，免得你死都死了，还不知道我是谁。” 万沿风里嗦说了一大堆，真的是解释得不能再清楚了，而且还将前后所有的事都串联了起来。 玉凌真没想到一切的起因就是这位金域万家子弟偶然游历到了华域，发现了升灵晶，然后搅合出了这么多腥风血雨。 而这个人始终藏得很深很深，直到他觉得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才从阴影里站了出来，但在此之前，玉凌却只知秦柳两家，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位幕后黑手在推动。 “你为何不直接杀了阮华章，独占升灵晶？”玉凌一针见血地问道。 万沿风笑着摇头：“秦宗主，我也想啊，可是那么大片矿脉，我一个人怎么开采得过来？再说了，我毕竟是个外来户，这种见不得光的事还是假手于本地人比较好。我倒是很好奇秦宗主是什么来历，你若是来自外域，难道就不怕身份暴露之后被当地域主制裁吗？总不能……你就是秦家的人吧？” 这个冷笑话真的是一点都不好笑，别说姓秦的遍布十七域，哪怕就是在华域之内，百分之九十姓秦的修者都跟红莲州秦家一点关系都没有，除了一些特别无聊的人心血来潮编个故事将秦岳和秦家扯上某种狗血的联系，其他人根本不会多想。 “我什么来历很重要吗？难道我来自某个外域大势力，你们就不会杀我？”玉凌讥讽道。 那位一直没有说话蒙着面纱的女子却咯咯笑道：“秦宗主真是无趣，好奇心人皆有之嘛，说不准咱们还是同一个域的熟人呢？” “我不认识你。”玉凌很干脆地道。 万沿风哈哈大笑道：“哟，大名鼎鼎的云仙子都会被人无视呢，看来秦宗主当真不是我金域的人啊。” 面纱女子幽怨地瞄了玉凌一眼，声音软软糯糯的很是勾人：“真讨厌，人家还以为西方五色域的高手中，没几个人不认识我呢，秦宗主你故意的不是？” “咳咳。”秦家老祖实在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表示提醒，他身为在场年纪最大的老人家，实在担心夜长梦多，而且雪恭和秦正都是直接或间接死在玉凌手里的，秦家老祖的仇恨值早就满溢了。 “行行行，我这就动手，老人家莫急，人家专程从封域赶过来，当然不是来旅游的。不过……万哥哥，你答应我的条件可别忘了哟。”云仙子一个媚眼抛给了万沿风。 万沿风的笑容有点勉强：“等这件事彻底结束，我就回去给你找几个合适的鼎炉。” 云仙子咯咯笑道：“行啦，万哥哥的信誉人家自然是信得过的。” 她款款走到玉凌面前，那薄薄的面纱根本遮挡不住她那张精致秀美的俏脸，那一双如迷雾般的剪水明眸似嗔还怨，带着柔柔的万种风情，配上那绵绵软软的声音，真比狐狸精还要多上几分魅惑。 “秦宗主，好可惜呢，像你这样厉害的奇人，人家可是特别感兴趣的，不过我后面几位都非常忌惮你，所以我也只能遗憾地说声抱歉了。不过人家好心提醒一句，若是你放弃魂海的抵抗，只会死得无知无觉，不会有多少痛苦呢！”云仙子柔柔地说着。 “哦？不直接杀了我吗？”玉凌不急不慌地道。 万沿风耸耸肩笑道：“真抱歉啊秦宗主，你身上有太多秘密，我必须得了解清楚才能送你上路，要是换了平常，就算化灵初期魂师也很难攻破你的魂海防线，但中了驱魂粉嘛，我劝你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了，反正早死晚死一样得死，不如选个轻松舒服点的死法？” 第527章 大清洗前夕 “行了，都别说废话了。 23us．com”秦家老祖再次催促。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是因为玉凌表现得太过平静，丝毫没有焦急绝望的样子吗？ 可是没道理啊，他的灵力魂力都已经被封住了，甚至根本动弹不得，所有的埋伏都是按照幻神境的待遇来的，哪怕玉凌真的是幻神初期的高手，也绝对毫无反抗之力。 事实上离玉凌最近的云仙子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妥，面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始终平静得无波无澜，那双幽深的黑眸根本毫无情绪，让她莫名地升起了一丝寒意。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一片黑气已经扑面而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周围已经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怎么回事？”云仙子顿时感到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慌张，然而她的声音没有任何人回应，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一道幽幽的声音阴森地响起：“我是出没在深夜的恶魔……最喜欢吞噬你这样新鲜甘美的生命，放弃抵抗吧，你会死得无知无觉，不会有任何痛苦……” 黑暗如潮水般笼罩而来，云仙子一时间无法呼吸，只觉得脖颈被越勒越紧，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厉鬼在索命，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没有丝毫作用。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云仙子完全陷入了绝望，本来一位化灵魂师的心神防线绝不至于如此脆弱，然而在这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却有无数负面情绪不断地冲刷而来，让她根本无法坚持下去。 “行了，别玩了，小心放跑了万沿风。”黑暗中有人很不客气地说道。 “靠，你能不能别这么扫兴？既要我出卖力气，还不许我玩一玩？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人嘛，再有下次你信不信我看着你死也不帮你！”之前那道幽幽的声音瞬间变得气急败坏。 “我提醒你一句怎么了？你小心一个不注意他就通过传送阵溜走了。” “切，在我眼皮子底下他还能翻了天去？你也太小看……卧槽，这家伙还真要开溜啊！” 玉凌无语地道：“跟你说了你还不听，溜走了没？” “被我弄死了？”朔很不确定地道。 “你靠点谱成不成？” “你别急，等我研究一下怎么回事……” 三秒钟后。 “靠！”朔忽然大叫一声。 玉凌语重心长地道：“你都恢复到幻神巅峰了，还让一个幻神中期的修者从眼皮子底下跑了路，你说你以后一个人出门，我怎么放心得了啊？” 朔愤愤地道：“是他太狡猾了！我特么的还真没见过这么怕死的人，这是他修炼某门秘法形成的分身，他真身鬼知道躲在哪儿呢！” “……算了，灵戒总是真的吧？”玉凌问。 “喏，三个都在这。诶对，我好像忘记了那个女人？那几个垂死挣扎都挺激烈的，她咋这么安静？我这一不注意都给忽略了。” 听完这一长串对话的云仙子已经石化了。 感觉到周围黑气涌动，真切的死亡威胁如鲠在喉，云仙子瞬间惊醒过来，赶忙抛出灵戒道：“我投降！” “天真，你以为投降不杀吗？”朔一边嘲笑，一边相当顺溜地接过了灵戒。 黑气急剧地挤压在这片空间，云仙子瞬间嘴角溢血，只觉得再过几秒就要浑身骨骼碎裂，变成一团血雾了。 完全无法抗衡…… 这就是幻神巅峰的力量？ 云仙子满心苦涩，已经来不及记恨万沿风将她拖入了这个大坑，只能用尽所有的灵力勉强开口道：“秦宗主……你手下不是缺化尊修者吗，我可以让我掌控的近百化尊修者都效忠道凌宗，包括我也可以……” “哎哟喂，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又来一个这么怕死的？”朔啧啧赞叹道。 云仙子紧紧地抿着唇，指甲深深地陷在肉里，弥漫在心中的尽是执念与痛苦。 那个人还没有死……她又怎么能死在这里？ 在马上快要成功的时候功亏一篑？ 她绝不甘心！ 不能死……无论要承受什么样的代价，她都必须活下去。 没等玉凌开口，她就已经自己发下了灵誓，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 寂静而黑暗的空间，唯有她带着疲惫和沙哑的声音轻轻回旋，和刚刚那个充满魅惑气息的诱人女子判若两人。 灵誓结成后，云仙子就沉默下来，等着玉凌的回答。 如果做到这一步都不行，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短暂的几秒沉默，在这决定生死的时刻，对她而言却是漫长得如同一生。 玉凌终于开口道：“你手下的那些化尊修者现在在哪里？” 听到这句话，云仙子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完全是死里逃生捡回来一命的虚脱感。 “在金域，如果以最快速度赶路的话，我可以在一年内将他们带到这里来。”云仙子赶忙说道，生怕玉凌没耐心等太久时间。 所幸周围的黑气渐渐收敛消散了，当云仙子再次看见玉凌的时候，她早已没了之前猫戏老鼠掌控一切的心态，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忌惮和敬畏。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有一位幻神巅峰的强者在身边保护？ 可是左看右看，除了玉凌，周围并没有任何多余的人影啊？ “你在金域掌控的是什么势力？”玉凌接着问。 “啊？”云仙子还在游离的目光顿时回到了玉凌身上，慌忙说道：“我、我没有什么势力……” “那你手下的这些人……”玉凌不免有些疑惑，因为云仙子决计没胆子在这种问题上骗他啊。 “他们、他们都是我的……”云仙子涨红了脸，嗫喏着无法回答。她浪荡了这么多年，早就不是脸皮薄的小女生了，但这种时候还是莫名的羞于启齿。 根本说不下去啊怎么办！ 云仙子有些崩溃地道：“反正我保证他们都是听命于我的，加入道凌宗绝对不会有什么障碍。” 玉凌一头雾水没整明白，想了好久才记起来之前云仙子和万沿风的对话，顿时也感觉气氛充满了迷之尴尬，便转移了话题道：“你是金域的人？真名就叫这个？” 云仙子的情绪莫名低落下来，良久才幽幽地道：“我其实……是封域云龙国的人，我的真名叫燕云眉。” 她说到这里就沉默下来，再没有更多的解释。 玉凌想了想也没再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燕云眉看样子是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你对万沿风了解多少？”一想到跑了一个，玉凌总觉得心里有点膈应。 “他确实是金域万家的人，是现任家主最小的弟弟，曾经也是万家数一数二的天才，只不过他对权势没有什么兴趣，只喜欢四处游历，万家就将灵宝罗盘给了他，随便他在外面晃荡。” “他的这个分身秘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啊……兴许他灵戒里有相应的玉简法门吧？”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早就认识了，西方五色域还有封域的幻神强者，我大半都知道，这次我本来是到华域找三环草用作炼丹，因为是这边凡荒州的特产，所以我在西方五色域一时半会儿还收购不到。路上正巧遇到万沿风，他就跟我说了升灵晶的事……”燕云眉有些忐忑地道。 “你都已经幻神初期兼化灵初期了，还这么需要升灵晶？”玉凌随口说道。 一般来说，能两大体系兼修并成为幻神强者的，那天赋都是一流中的一流，普通品质的升灵晶都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我……还不够。”燕云眉咬了咬唇，轻轻地道。 玉凌便转身走向地下室的暗门，顺便问道：“你跟他们待在一块儿，对秦柳两家的内情应该是比较清楚的吧？” 燕云眉赶忙跟上：“他们的重要人物和高手躲藏在哪儿我差不多知道，但一些零散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哦？在哪里？” “一部分在红莲州，还有一部分就在苏安州……” “那很好，现在就把苏安州的处理了吧。” “我、我一个人？”燕云眉不禁有些发呆，虽然秦柳两家已经没了幻神强者，但让她一口气杀掉几百上千人，其中还包括好多化尊高手，这个也实在太…… 玉凌伸手推开暗门，头也不回地淡淡道：“不是还有时家吗？” 第528章 一个时代结束了 时煦辉小心翼翼地走在街上，虽然周围人来人往分外热闹，但他还是害怕得脚步发飘。 23us．com 千万别被道凌宗那两位幻神强者逮到啊，不然十条命都不够死的啊！ 时家主小声碎碎念道：“秦宗主你别怨我啊，我真的只是为了活命而已，你死了就死了吧，可千万别化作厉鬼纠缠我啊，要缠你去找柳无声别找我呀，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大不了我每逢今日给你烧烧纸钱什么的……”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一道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黑衣男子，时煦辉噗通一声就跌倒在地，面色惨白地道：“哎哟我的秦大爷，你怎么说来就来啊，这还大白天呢，你也不讲究一下……是我对不起你我承认，但这都是柳无声逼的啊，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哪儿那么多废话，你要是不想死的话，现在回去把时家的化尊、通玄高手都召集起来，一个时辰内办到。”玉凌直接吩咐道。 “啊？啥？”时煦辉一脸懵逼，转头看到燕云眉，那就更懵逼了，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燕云眉很直接地道：“时家主你还发什么呆？柳无声和秦家老祖都死了，你要是不想步他们的后尘，赶快抓紧时间办事！” 时煦辉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嗡嗡地乱成了一团，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死了？ 柳无声和秦家老祖都死了？ 怎么可能？谁干的这是？总不能是秦岳大发神威把他们都干掉了吧？ “再耽搁时间，你也不想活命了是吧？”燕云眉催促道。 “啊？是是是，我立即去召集人手！”时煦辉晕晕乎乎地说道。 等他连滚带爬站起身，这才如梦初醒反应了过来，迅速扭回头小心翼翼地道：“那个……召集人手干什么？” “当然是清洗秦柳两家的高手啊。”玉凌淡淡道。 “噗通”一声，时煦辉又坐地上了。 他哭丧着脸道：“秦宗主，不是我说，我时家就这么点人，清洗什么的真心做不到啊……” “哦没关系，苏安州也有一些我道凌宗的人手，他们会帮你的。”玉凌道。 时煦辉脸色煞白地道：“我我我……这种送命一样的事情，我恐怕没法保证我手底下的人完全服从啊……” “哦不要紧的，我旁边这位会跟你去时家，谁要不服从，杀了便是。”玉凌轻描淡写道。 时煦辉脸色更白了，没等他继续努力地搜寻借口，玉凌便冷冷说道：“时家主，我现在不杀你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想要一点代价都不付，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我……”时煦辉心中一寒，只感觉死亡的阴影已经近在眼前，哪里还敢跟玉凌讨价还价，连忙应声道：“我、我这就去！” 时煦辉满心苦涩，但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今日时家一旦对秦柳两家的修者动手，双方就彻底成为了敌人，说不定时刻会有秦柳两家的高手记恨着他跑来刺杀他。而且时家就算完成了苏安州的大清洗，也必将元气大伤损失惨重，从此之后除了紧紧依附于道凌宗求生存，便再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这对道凌宗来说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但对时家而言却是一场大灾难。 弱者的命运总是操于人手，现在时煦辉就体会着这样的无奈。先是被柳无声逼迫，后是被玉凌逼迫，从来都由不得他自己选择。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能保住一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看着旁边面无表情的燕云眉，时煦辉心里忽然平衡了不少。柳无声和秦家老祖都死了，这位云仙子还能活命，肯定付出的代价比他多得多，这对心高气傲的幻神强者来说才是最难以承受的吧？ 像这种大人物都落得了这样惨淡的下场，自己这又算什么呢？ 唉，只能这么苦中作乐安慰自己了。 …… 一天之内，苏安州在平静的表象下已经是血流成河。 有燕云眉这个“内奸”指引，加上时家、道凌宗的一众高手出力，毫无防备的秦柳两家修者根本逃脱不出这个天罗地网。 一天的清洗便斩杀了二十多位化尊高手，四百多名通玄修者，就算有个别漏网之鱼，也决计不会太多。 而且接下来几天时家也没闲着，还在到处搜寻可疑修者的踪迹，这回不用玉凌督促，时家人就表现得分外积极。 因为不积极不行啊，那些跑掉的漏网之鱼要是找个地方苦修一年两年，然后重新回来报复时家，他们就要更加损失惨重了。 时煦辉已经连着几晚做了噩梦，想要安心入定修炼，那更是绝无可能，最终只能憔悴着脸继续加紧清洗扫尾工作。 就这样，在苏安州的修者们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这片土地已经彻底换了主人。 接下来，就是红莲州了。 …… 当时间缓缓推移到一月底，整个华域都陷入了冰天雪地的寒冷之中，各个州府的街道上都冷冷清清，颇有万径人踪灭的感觉。 窗外大雪纷飞，屋内却温暖如春。 柳广烟轻轻拨弄着炉火，听着下属对自己丈夫的汇报，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柳家……已经完了吗……”倒是柳广陵忍不住有些黯然，垂下头默默无言。 华域域主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妻子，那通红的火光在她幽黑的眼眸里跳动，一时间竟也无法看穿她此刻的心绪。 “烟儿……”华域域主不免有些担心。 柳广烟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丝毫无温度的笑容，轻轻说道：“真是大快人心啊。” “大姐，你……”柳广陵皱了皱眉，但最终唯有叹息一声。 “爹，没关系的，你还有我呢。”柳熙月剥好一枚水果，伸手递给柳广陵，柔柔地安慰着。 柳广陵苦笑着，也没有避讳一旁的华域域主和柳广烟，轻叹着说道：“月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无论怎样，都很对不起你。” 柳熙月平静地道：“其实没关系的，反正有没有柳家对我而言都没什么区别，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柳广陵愧疚道：“都是爹对不起你……” 柳熙月赶忙将剥好的水果塞进柳广陵嘴里，堵住了他那些自责的话语，微微嗔怪道：“爹你烦不烦啊，从你见我那一天到现在，你天天都道歉，你不嫌烦我都嫌烦了，我又没怪你什么。” 柳广陵唯有尴尬地笑。 “其实说起来，我在书院还是过得蛮开心的，大家都宠着我护着我，把我当一个小妹妹看……”柳熙月回忆着道。 “那，月儿你要是想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书院。”柳广陵赶忙说道。 “啊，我也想回书院玩儿！”束瑾叶举手附议。 “别闹！”柳广烟瞪了她一眼。 束瑾叶抱着她的胳膊就开始撒娇：“娘马上就九域大比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能将我关在屋里活活错过吧？” 柳广烟没好气道：“又没说不让你去！急什么啊，书院的人六月份才走呢！” 束瑾叶吐了吐舌头，转头又跟柳熙月道：“熙月妹妹，咱们一块儿去好不好？有个伴就不无聊了嘛！” “嗯一起去。”柳熙月说着说着忽然有些走神。 束瑾叶坏笑道：“哎哟哟，是不是想你的念大哥了？别急别急，九域大比这种事谁都不会错过的。” “没有的事！”柳熙月登时急了，毕竟柳广陵还坐在一边呢。 柳广陵板着脸道：“你真的喜欢那个姓念的小子？” “呃，我……”柳熙月弱弱地不敢回话，在这种问题上，任何父亲都会变得非常敏感而不能忍受，她生怕自己一个说不对导致父亲对念羽白印象很差。 柳广陵冷哼一声道：“九域大比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这个少年有什么本事，让我女儿天天心心念念记挂着不忘。” “嘿嘿嘿。”束瑾叶在一边偷笑。 柳广烟没好气道：“还笑！你还说别人呢，有本事你也让我少操点心！” “没有的事！我这么乖……”束瑾叶转着眼珠子。 华域域主淡淡道：“那从今以后就别让我再听见玉凌这个名字。” 引火烧身的束小公主顿时苦着脸赌咒发誓道：“爹，我已经跟他划清关系了，提他名字是一码事，他就算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绝、对、不、动、摇！” “是吗？”华域域主不置可否。 “是吗？”柳广烟不屑一顾。 “是吗？”柳熙月当场反击。 束瑾叶顿时溃不成军败退而走…… 第529章 重名？ 秦柳两家覆灭后，虽然还遗留了不少漏网之鱼，但也很难再成气候了，盘踞南方的道凌宗在不声不响间，已经从最初那个连通玄修者都寥寥可数的小势力摇身一变成了庞然大物，任谁提起来都不得不心怀忌惮。 23us．com 一开始，根本没人看好道凌宗，甚至认为他们铁定会终结在钟家手里。但秦岳回来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道凌宗就这样一步步循序渐进地崛起，在短短的时间里走完了别人十年几十年的进程。 从南明州默默无闻的小宗门，成长到今日毋庸置疑的一流大势力，道凌宗只用了四年，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速度。 而更骇人听闻的是，道凌宗并非是拔苗助长恶性膨胀，在宗主秦岳极为巧妙的掌控下，它的发展始终没有脱离健康的轨道，道凌宗每一步向前都是稳打稳扎踏踏实实的。 这才是最令人惊叹的地方。 这已经是一个趋于成熟的稳定大势力了，纵然资历尚浅，底蕴不足，但在华域的威望却已经无人可以质疑。 毕竟倒在道凌宗面前的，可是钟家、秦家、柳家堆起来的累累骸骨。 这或许是华域乱局中最大的获利者？不可复制的奇迹？ 自从秦柳两家覆灭后，在这个崭新的一年里，原本纷乱的局势便渐渐平稳下来。虽然各个势力间依旧保持着警惕，随时可能动手，但不得不说局面确实平静了太多，再没有那种一天十几个势力覆灭的景象了。 因为九域大比，马上就要到了。 虽然限定年龄三十岁以下，但这并不仅仅是年轻人的事情，更关系到一个家族一个宗门的未来。 能在九域大比中脱颖而出，哪怕只是前五百名，都是名扬十七域的莫大殊荣，连带着整个家族宗门都面上有光。 会八方豪杰，战九域群雄，登临世界之巅，这样的字眼想想就足以让这些年轻人热血沸腾。 而更重要的是，九域大比可是名利双收的盛事，虽然每一个报名名额都需要缴纳一定的灵物，但众人贡献的神玉灵物占了六成，还有四成却是由封域域主自主承担，各种举世罕见的珍稀灵物都不足为奇，随便得到一样都足以改变一个家族的实力。 没人知道九域大比最初是谁提出来的，反正这个十年一度的盛会从古一直延续至今，封域域主换了一任又一任，不过这件事却从来都没有中断过。 虽然封域域主倒贴那么多珍贵灵物举办比赛，对他自己而言好像并没有任何好处，但身为十七域最有权势的人，他倒也不至于因此变得穷困潦倒。 总之，九域大比几乎快成为了自然而然的习俗，但凡是对自己有点信心的天才，都会去封域一试身手，为这个世界添上一点属于自己的印记。 反正因为九域大比的临近，华域暂且平静了下来，不过华云州却渐渐变得热闹非凡。 因为九域大比分给各域的名额是固定的，华域在上一次、上上次、很多次的综合排名都是第七，所以名额只有三千，由华域域主进行分配。谁都知道多一个名额就多一个机会，每到这个时候，各大家族都会殷勤地派人去华云州走后门，也正是这个时候，华域域主的存在感才特别强。 一般人们默认华域前十宗门和前十家族占据两千名额，然后剩下的一千就是其他人努力争取的对象，但僧多肉少啊，这要是不走后门，最后分配到手里的名额也太吃亏了！ 只是今年横空杀出个道凌宗，华域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人们对于道凌宗始终难以完成定位。 四个幻神强者，排在前十宗门里，那是妥妥的。 但是道凌宗的化尊高手又少得可怜，而且除了兰心雨、冰玄等人，几乎没听说有多少出色的天才。 这就让人很尴尬了，名额拿多了吧，天才弟子又没那么多，名额拿少了吧，那位秦岳宗主能甘心吗？ 玉凌倒是一点都不纠结，让覃风跑了一趟华云州，就跟华域域主定下来十个名额。 这个数目可谓少得让人掬一把同情之泪，一点都不符合道凌宗现在的地位，但玉凌也没办法啊，道凌宗有天赋的弟子不少，但一个个都刚开始修炼没几年，哪里像七星殿清虚谷这种大宗门一样都发展了几百上千年，缺啥都不可能缺天才。 至于玉凌自己……这不容辰都给他决定好了，蹭的是书院的名额啊。 而且不止是他，归云和紫尘若也是借书院的名额，估计言碎月、白沐寒、徐澈他们都是能蹭的就蹭，帮自个儿家族减轻压力。 所以书院被称为大家族二代三代们的天堂，那还是相当有道理的，等于凭空给这些家族附赠了好多名额。 道凌宗的预定名额一亮出来，整个华域都无语了，无语完了是窃喜，窃喜完了是感激，众人对玉凌的好感那是油然而生啊，就这么少了一个天大的竞争对手，还是人家主动让出的，多么高风亮节道德高尚呐！ 事实上就连这十个名额该怎么分配，玉凌都头疼得没办法，最终干脆让道凌宗举办了个内部大比，直接挑选前九名就是了。 为什么是前九……兰心雨免试通过，所有人都没意见的。 道凌宗在热火朝天地大比，七星殿、清虚谷、悟玄门和书院也没闲着，赶紧把之前半途太监的交流赛又举行了一次，第一毫无疑问是淳谷风，然后云千重、景月紧随其后，书院弟子们对此愤慨不已，纷纷怀念起了玉凌还在的时候。 四大势力争名额忙得不可开交，玉凌这边就清闲很多，偶尔去大比现场督促一下，就引得一众弟子们亢奋无比，拼了命也要在宗主面前留下好印象，要不是玉凌下了死命令不准弄出人命，这内部大比估计都会控制不住了。 “宗门清查得怎么样了？”闲暇时候，玉凌便找到黄三途询问道。 清查，自然是针对内奸。 接过了秦柳两家的一半资源后，道凌宗差不多就稳定下来，开始慢慢积攒底蕴了，而这种时候往往会有大量的卧底内奸潜入道凌宗，正如黄三途也会往外安插许多棋子一样。 “确定了可疑对象三百多个。”黄三途递上来一枚玉简。 “嗯。”玉凌便开始细细地浏览。 “那个……宗主，我跟以前天之楼的同行联系了一下，愿意过来的有三个人，他们差不多快到了。”黄三途又道。 “嗯，都叫什么名字？”玉凌随口问道。 “连茂，邦元，还有王焱，等他们来了我再跟宗主具体介绍。”黄三途道。 “王焱？这名字有点耳熟啊……”玉凌本来忙着看玉简，压根没多想，但他忽然反应了过来，脸色瞬间一变。 黄三途浑然未觉道：“咦？宗主你听说过他？其实我跟他关系一般般，虽然同是天之楼的人，但他一贯神神秘秘的，和谁好像都不大亲近，不过这次我好几个朋友都推辞了，他却很感兴趣的样子，毕竟人才资源难得嘛，我就答应了。” 玉凌心念百转，但并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王焱吗……此王焱是不是彼王焱？是重名，还是一个人？ 反正谜底很快就要揭晓了，我就在道凌宗等着你过来。 第530章 玉家大变 都说多事之秋，但这个冬天却是有够繁忙的。 23us．com 王焱的事儿玉凌还没琢磨完，久别了好几个月的张树桦却再一次找上门来。 迎着覃风看死人般的怪异目光，张树桦一头雾水地来到了书房，还很关切地跟玉凌说道：“秦宗主，我看你们那位副宗主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啊，你要不多多关注一下？” “哦，他没事，你坐吧。”玉凌淡定地道。 张树桦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便听见玉凌问道：“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出了什么变故吗？好像你们之前说三个月后动手，现在这都四五个月了吧？” 张树桦苦笑道：“秦宗主，你是不知道，真的出了大事！” “哦？”玉凌微微诧异。 张树桦叹了口气道：“玉家变天啦，我们之前的计划几乎被全盘打乱，所以就耽搁到了现在。” “变……什么天？”玉凌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张树桦很愁苦地道：“玉家家主玉道仁被软禁起来了，他的长子玉清河一夜夺权，清洗了上下百余人，完全掌控了玉家大权，更要命的是他从黑域请来了一位幻神强者撑腰，还和明域域主结盟……” 玉凌心头一震，良久之后才定了定神，沉声问道：“你说具体一点。”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啊，谁晓得玉家那些恩恩怨怨，反正现在玉道仁成为了名义上的家主，真正掌权的是玉清河，他儿子玉渺那更是众星捧月，被誉为玉家的一代天骄。玉清河的那几个兄弟中，二弟玉清原也被他软禁起来，三弟玉清尚没有任何反应，四弟……他四弟是谁来着，我怎么没印象？哦对，好像是很久以前就失踪了。所以现在根本没有人能对玉清河造成威胁。” “所以平家现在打算怎么办？”玉凌问。 张树桦道：“他们也花费了很大代价去黑域请了位幻神强者，不过玉家暂时还不知道，原计划是让玉渺身败名裂后再对他动手，现在只能强杀了。等玉渺一死，玉清河乃至整个玉家都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需要我这边做什么？” “现在玉家和平家已经是交战状态了，玉家好死不死地把玉渺派了出去，前段日子突袭了平家的踏风城，杀了几十个通玄修者还有一位化尊高手，平家已经在浮月城摆下了陷阱，就等着玉渺去自投罗网。不过高手越多越好，所以秦宗主最好抽出一定数量的人手，我们争取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拿下玉渺！”张树桦道。 “这样啊，我们的人从这边赶过去，时间上有些来不及吧？”玉凌问道。 “那也不要紧，反正秦宗主人手派到位，总有用武之地，再拖下去就真来不及了。”张树桦道。 “行吧，那我先派十位化尊高手够了吗？” “什么？十、十位？！”张树桦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怎么，嫌少？” “不、不是……这个……”张树桦有些头脑发蒙地道：“秦宗主，你们哪来这么多高手，你之前不是说只有……”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玉凌漫不经心地道。 回到南明州后，玉凌就送给了燕云眉一架飞行器，她用魂力操纵很快就会开了，虽然很惊奇这个东西的来历，但她也知趣地没有多问，只是以最快速度完成了一个往返，将金域的五十多个化尊高手都带过来了。 本来她所控制的有将近百人，但玉凌却只让她带一半，燕云眉知道这是玉凌有所提防，担心她手底下高手太多，难免会有一些别的心思，对此她也只能装作没有察觉。 “真、真有这么多人的话，那就实在太好了……”张树桦只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 随后玉凌把燕云眉叫来，让她带着十个人先去明域平家那边，等张树桦知道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女子居然是位幻神强者后，吓得险些一屁股坐地上。 毕竟黑域的等级秩序是很森严的，张树桦最大的愿望就是享受一下幻神强者的待遇，现在他眼前就出现了这么一位传说级别的人物，真的是惊讶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更令他目瞪口呆的是，这位幻神强者竟然是听命于玉凌的，这在黑域是决计不可能出现的状况，大家都是比拳头大小。地位？权势？财富？那都是与实力直接挂钩的，怎么可能会有幻神强者听从化尊修者的命令？ 要跟一位幻神强者同行，张树桦压力山大啊。 这回去的路上，少不得要一直战战兢兢了。 “宗主，那我们走喽？”燕云眉幽怨地瞄了玉凌一眼。 玉凌无动于衷，只是点点头道：“路上小心。” 好没有营养的废话，若是去封域也就罢了，一位幻神强者去明域，有什么好小心的？ 燕云眉一阵气苦，玉凌绝对是她见过的对她最没有兴趣的男人了，哪怕她曾经装作不经意地摘下面纱，露出那张足以称得上精致无暇的绝美容颜，也没见玉凌改变态度。仿佛她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普通的幻神强者，一个下属而已。 真的是太失败了，燕云眉前所未有的受挫。 她坚定地觉得一定是玉凌在警惕提防她，所以对她不假颜色，而不是因为她魅力下降的缘故。 张树桦和燕云眉前脚刚走，紫尘若就闪身出来，很满意地道：“那狐狸精总算走了。” 所以真相其实是在紫尘若的监督下，玉凌别说对燕云眉有什么非分之想了，那是连一秒钟都不能多看的，紫尘若现在吃起醋来可不是不声不响，那是一定要让他做检讨的。 玉凌只能咳嗽一声，生硬地转换话题道：“听黄三途说，那几个天之楼的马上要来了，到时候你跟我去看看那位叫王焱的？” “好啊，我也很好奇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神秘势力跟天之楼有什么关系。”紫尘若若有所思地道。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道凌宗的内部大比已经结束了，冰玄、白书洌、严亦、任来凤都位列前茅，只有千君君魂力修炼起步太晚，灵力虽然有升灵晶提升天赋，但也不可能瞬间连破数重境界，所以并没有入选。 但除了兰心雨等人外，其他五人的天赋都是比不上千君君的，其中四个都是湘霓州、苏安州选拔出来的天才，还有一个则来自浔阳州，最大的那位年纪都二十五六了。 玉凌只能将就凑合着用，他这十个名额都嫌多，要是真弄上一百个名额，到时候道凌宗就要徒惹人笑话了。不过玉凌本来也没指望着让宗门在九域大比里大放光彩，只是单纯地想让兰心雨他们多点历练，顺便开开眼界罢了。 本来冬末小姑娘也想要一个名额凑热闹，但被玉凌和紫尘若一齐制止了。 开玩笑，冬末这一上场，开启幽冥状态，那简直就是bug啊，还让不让人愉快地比试了？这先天就立于不败之地啊！ 而且幽冥海一旦暴露，天知道会引发多少风波，两人表示可以带冬末去封域玩，但上场什么的就算了吧。 “对了，你要去九域大比吗？”玉凌忽然想起来还没问过紫尘若。 “我会去封域，但不会参加比赛。而且……我还想抽空去明域一趟。”紫尘若犹豫着道。 “去明域？”玉凌顿时感觉好巧。 “嗯，我自己去就行了，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的。”紫尘若道。 “正好我也要回明域一趟……” “嗯？”还不等紫尘若细问，黄三途就敲着门道：“宗主，连茂他们到了！” 第531章 天之楼的水很深 玉凌拉开门，黄三途便带着三个人走进了书房里。 23us．com “这是连茂，这是邦元，这是王焱。”黄三途迅速地把三人介绍了一遍。 玉凌的目光轻轻掠过前两人，在王焱身上微微一顿，便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睑道：“欢迎三位来我道凌宗，待遇报酬什么的黄长老应该大致跟你们讲过了，你们还有什么额外的要求吗？” 连茂显得有些紧张，也许是因为玉凌在传闻中已经被夸大为了一个幻神强者，所以他难免有些局促，闻言赶忙摆摆手道：“没有了没有了，秦宗主的条件很优渥，我只是过来证实一下，如果是真的我愿意加入道凌宗。” 邦元则心思活络得多，虽然实力也跟玉凌差了老远，但至少还算是坦然自若地笑道：“秦宗主，我就想问问，如果活干的好，有没有额外奖励啊？” “这个自然有，黄长老对奖惩制度已经很熟悉了，你们大可以问他。”玉凌道。 “我也有一个问题。”王焱忽然开口道。 玉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很平静地道：“大家有什么疑问就直说好了，免得日后在一些细节上纠缠不清。” “我们几人，如何分工？”王焱便干脆地问道。 “我对你们三人的能力高低暂且不太清楚，而黄长老已经在宗门待了不短的时间，可以说是很有经验了，你们姑且当他的副手，日后考察你们表现情况再做升迁变动，如何？” “我没意见。”连茂并没有斤斤计较什么。 “至于你们各自具体做什么工作，也由黄长老安排，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也就不指手画脚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点问题不至于协调不好吧？” 几人都是笑了笑。 “行，你们先跟黄长老四处逛逛熟悉下情况，这几天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如果几日后你们确定要留下来，那就可以去找覃副宗主先领这个月的月俸了。”玉凌道。 连茂免不了心下感慨，道凌宗虽然是暴发户式的崛起，但瞧瞧人家秦宗主这风度，绝对的慷慨大方豪门气派啊，道凌宗日后的发展前途真的是不可限量。 几人正要转身离去，玉凌却忽然说道：“王焱兄能稍留一下吗？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嗯？”王焱不禁一怔，左右一望，连茂三人也是一脸诧异。 “这……秦宗主有什么事？关于天之楼的吗，我一个人可能知道的不太清楚，不如大家都听一听？”王焱谨慎地道。 玉凌摆摆手道：“不必了，我要问的事，在场只有你知道。” 黄三途心里一万个好奇，但还是强行丢开那些念头，给连茂两人使了个眼色，便带上门和他们一起离开了。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玉凌、紫尘若和王焱三人。 王焱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一种不妙的预感霎时间传遍全身。 玉凌悠悠说道：“原来你是天之楼的人啊，我不管你来道凌宗有什么目的，但很不幸你是自投罗网了。” 王焱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他紧紧盯着玉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秦宗主，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怎么？才过了两年，你就不记得我了？”玉凌伸手摘下了面具。 王焱的瞳孔瞬间缩到针尖大小，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少年，大脑里有如天雷炸响，思绪骤然混乱一片，甚至连逃跑都忘记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他？！ 这个少年……就是他跟了两年的目标啊。但冰域那一次，因为玉凌深入暗渊，王焱不得不选择放弃，再到玉凌重新回到华域时，传闻他修为全废，王焱还不太相信地四处查证，发现那些跟玉凌同去冰域的人，无论是七星殿弟子还是书院弟子，都是众口一词，他就再无侥幸了。 一个修为已废的天才，当然不值得再跟踪下去。 所以这一年多的时日，没有接到新任务的王焱可谓是过的清闲至极，甚至他自己都有些闲不住了。直到黄三途跑回天之楼挖墙脚，上面才派给了他又一个任务，那就是在道凌宗扎根潜伏下来。 这其实只是天之楼非常普通的一个任务而已，但鲜少有人知道，王焱是天之楼的核心成员，和黄三途、连茂等人有着本质的区别。黄三途可以随便跳槽，但王焱却是发下了灵誓，绝不可能背叛组织。 他是真正的一切为了天之楼的利益服务。 道凌宗作为新近崛起的大势力，像天之楼这种贩卖情报的组织当然没可能放过，于是借着黄三途偷偷摸摸回来呼朋唤友的机会，就将王焱顺便塞了进来。 这并不是针对玉凌什么，因为每个大势力里都有天之楼的人安插在内，他们不是为某一方服务的内奸，而是纯粹为钱服务。 但王焱是绝没想到，这位来历神秘连天之楼都弄不清楚的秦岳宗主，居然就是书院的玉凌，那位已经淡出人们视野的少年天才。 这一刻，对他的震撼和冲击几乎要颠覆了他的认知。 于是等王焱回过神时，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抽身跑路的机会，这一整片空间都荡漾着深蓝的光辉，那是玉凌的领域灵技，将他压迫得一动不能动。 三年前的明远山，玉凌的修为还压根不被他放在眼里，随便放出化尊高手的气场就能将这个少年死死地镇压住，但现在……情况却是完全反了过来，他变成了那个毫无挣扎之力的蝼蚁。 一样的时间，他只是从化尊中期修到了化尊后期，但玉凌却是从养气巅峰一跃成为了可与幻神修者一战的高手，这样的差距说出去简直不会有人相信。 而且别忘了，玉凌还是三大体系同修。 这已经没法用天才来形容了，这个少年的修炼天赋……简直强得可以称之为妖孽。 紫尘若也取下了面具，淡淡地道：“之前老跟着我的那位，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你们跟天之楼到底什么关系？” 王焱死死地咬紧牙关，承受着领域灵技的压迫，哪怕浑身骨骼已经不堪重负，他还是没有开口。 “看来你是不会说了，那我们自己看吧。”紫尘若的魂力已经缓缓弥漫开来。 王焱唇角溢血，但却冷笑着道：“别费心思了，你们就算杀了我也没有丝毫作用，天之楼……远比你们想的还要可怕，你们现在就算藏得再深，也迟早是要暴露出来的。” 玉凌皱了皱眉，也运转所有魂力强行冲入了王焱的魂海，除了最中心有个魂器镇守外，玉凌几乎没遇到任何抵抗，毕竟王焱并不是魂师。 王焱在魂海剧痛的冲刷下已经面色惨白意识模糊，而玉凌和紫尘若联手冲击之下，那件魂器根本没坚持多久就破碎毁掉了，这一刻王焱的记忆完全是不设防的。 但紫尘若却忽然脸色一变道：“不好，快退！” “怎么……”玉凌微微一怔，便看到一点诡异的红光从王焱魂海深处亮起，以令人惊骇的速度瞬间膨胀扩大，然后轰地一声爆炸开来。 即便玉凌以最快速度撤回了魂力，也还是被余波扫及，魂海边界险些被那红光冲垮。 “你没事吧？”紫尘若赶忙问询。 “还好……这算是怎么回事？”玉凌强压下那头晕目眩的感觉，仍自有些莫名其妙。 第532章 挑明 “他被人种下了记忆魂锁，是我大意了……”紫尘若懊恼地道。 23us．com “记忆魂锁？” 紫尘若点点头，凝重地道：“一般来说这种魂锁只会在死士身上看到，一旦有人查探触碰他们的记忆，魂锁就会瞬间发动，毁灭整个魂海，这是种极为罕见和歹毒的魂技，但也很高明……” 玉凌稳住了自己的魂海后，才重新看向王焱，只见他紧闭双眼躺在地上，呼吸、心跳都已经渐渐停止了，甚至体温也变得冰凉，显然在记忆魂锁发动后，他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好可惜……”玉凌没想到白忙活了一场。 紫尘若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说道：“不过，我还是截取了一个短暂的记忆画面。画面中有他，还有一个身穿华贵紫袍戴着斗篷的人，以及我们在冰域遇到过的那位将蛇王当宠物的黑衣女子。他们三人都在下首向一个男子行礼，我觉得这个人一定是关键，或者至少也是个身份比较重要的人物……” 她坐到椅子上，闭着眼睛想了想，用魂力在虚空中幻化出了一副图景，让玉凌直观地瞧了个真真切切。 玉凌盯着那位高高在上的男子，那是一张很陌生的脸庞，不过他却是深深地将其印在了脑海里。 现在不认识，不代表以后也遇不到。 这个人……起码也是一位幻神强者吧？ 玉凌一边思索着一边运转领域灵技，将王焱的尸体处理得干干净净。 “天之楼……就是那个神秘势力本身，还是只是一个下属机构？”紫尘若也在思索。 “总有一天会知道的。”玉凌望着窗外，遥遥出神。 “对了，你刚刚说你也要去明域？”紫尘若也不再纠缠这种虚无缥缈的话题。 “嗯，我本来就是明域的人。”玉凌道。 “啊？”紫尘若不禁微微发呆。 “不用这么吃惊吧？”玉凌有些无奈。 “我……可是……”紫尘若明显慌乱了起来：“你不会是要带我去见、去见……你父母吧……” 原来紫尘若的关注点在这里…… 玉凌哭笑不得道：“那个不是重点，再说了，我父母早就不见人了，最多就一个爷爷还有一位二伯比较关心这个。” “那不是一样的嘛！”紫尘若还是很方。 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什么，弱弱地道：“那个，你父母他们……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老早就失踪了，你就当他们不存在吧。”玉凌很随意地道。 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但这句话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像是赌气。 紫尘若并没有安慰他什么，只是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道：“抱歉，本来不该触及你**的，但有些事到现在，好像不说也不行了……” 她抬眸注视着玉凌的脸庞，很认真地道：“其实，他们都不是你真正的亲人吧？因为我一开始就看到……你的魂，和你的身，不是一个人。” 她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又轻轻地说道：“但我又看得出来，并不是你强占了这具身体，否则你的身魂之间一定会有排斥，所以我弄不明白，我觉得可能是我看错了，而且我想你应该也不愿意被人提起这个问题，因此我就一直没有跟你说……” “你可以不给我解释为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化灵境会在魂海形成你自己的魂影，你如果维持这样的现状继续下去，你的魂影只会是你最原本的面貌，这不仅会影响你接下来的魂力修炼，引发身魂之间的不协调，也很容易将这个问题暴露给外人……” 紫尘若仔细斟酌着言语，而玉凌只是安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断。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你破入化灵境的时候彻底抹除你本来的印记，换句话说，就是舍弃过去的你，真正和现在的你融为一体。不过那样的话，势必会牺牲一些东西，属于你本身的痕迹将会彻底消失不见，能证明你过去存在的事物，只有你自己的回忆……甚至，连你的性格，也会尽可能向身体原主人靠拢……” “我知道了。”玉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紫尘若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叹息一声。 “你不介意吗？”玉凌静静地看着她。 紫尘若也很平静地道：“决定一个人的，终究是他的魂，而不是外在的身体皮囊……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是真的不介意，而不是敷衍或者安慰。 玉凌不免有些意外，但转念也就释然了。紫尘若第一次遇见他就看出了真相，如果她芥蒂这件事，又怎么可能还继续和他接触靠近？ “其实……我要是说我本来在另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你相信吗？” “相信。”紫尘若毫不犹豫地点头。 “……”玉凌不禁愣了愣，便听见紫尘若继续说道：“这个世界很大很大的，封灵星只是万千星辰中的一颗，对这片浩瀚无垠的星空而言，是那般的渺小。” “也许以后你还会找到你曾经的故乡。”紫尘若鼓励道。 “很难吧。”玉凌摇了摇头。 “说不定呢？一切皆有可能的。” “我那里，是一个没有修者的世界啊，跟这片星空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玉凌分明记得，他和魂海里的玉瓶一同穿过了一道光门，才来到了这个世界。 谁知道那扇门在哪里呢？ 也许永远都回不去了。 虽然心底依旧有着叶落归根的念想，但四年过去，他早就看开了，只是有点淡淡的惋惜而已。 毕竟除了对故土的怀念，他对那边的世界其实也没有太多的牵挂了。 “没有修者？”这回换紫尘若愣住了。 她困惑地道：“不可能啊，星空中会有很多没有生命的星辰，但每一个地方都或多或少有灵气的存在，就算是再懵懂的文明，经历几百年几千年岁月，也总能摸索出一定的修炼方法啊？不然的话，岂不是连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们的文明，跟栗炎族很像。” 紫尘若顿时恍然：“原来如此……” 所以玉凌很容易就接受了栗炎族的那些发明研究，并且有着自然而然的亲近和熟悉。 她托着腮望了玉凌一眼，安慰道：“可是你原本的相貌和我们也没什么不同啊，很可能就在这同一片星空里，只是因为什么特殊的缘故，和外界隔绝开来了吧。” “谁知道呢，这片宇宙无边无际，实在有无尽的可能。”玉凌感慨道。 既然挑明了这些事，玉凌也没有再瞒着紫尘若什么，很平淡地就把那些陈年往事简单地叙述了一遍，紫尘若也只是安静地听着，并没有大惊小怪地咋呼什么。 故事总有说完的时候，玉凌看紫尘若听得那么认真，不禁有些好笑地道：“你真的愿意相信吗？” “你说的我都信。”紫尘若点了点头。 她透过窗户望着高远的天空，柔声说道：“好想有一天，和你一起去这片宇宙的尽头，看一看你的故乡，感觉是个很有趣的地方呢。” “希望如此。”玉凌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完全割断那一份情感和留恋。 但他终究是理性大于感性的人，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他属于当下，而更重要的却是未来。 “再过几天，等你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我们就一起去明域吧。至于你的这些秘密……还是不要让你的那些亲人知道了。”紫尘若轻声道。 “当然，否则我也会很尴尬的。”玉凌道。 紫尘若笑了笑，站起身走到了窗前，眼眸里的笑意已经变成了几许歉疚。 玉凌，对不起…… 你可以毫无保留地说出你的秘密，但我却无法做到同样的坦诚。 世间之事，大抵都是这般的无奈吧。 第533章 惊恐的明书玉 “什么？宗主，你又要走了？这么关键的时刻……” 覃风一听到玉凌说要离开，顿时变得无比惊恐。 23us．com “放心放心，这回不会一走一两年了，我只是去明域一趟而已，有飞行器代步，最多两三个月就回来了。”玉凌解释道。 覃风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玉凌有些犹豫。 覃风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承受不住了，苦着脸道：“宗主，你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吧，我这么一上一下的实在是……” “九域大比我也是要去的……”玉凌道。 “那宗门怎么办？”覃风苦兮兮道。 “其实还好吧，我走之前会给那些凝血境的前辈们打声招呼，如果有人不长眼来惹事，那他们就自求多福吧。” 覃风纠结道：“可是别人又不知道我们有那么多凝血强者……要是惹出了乱子，还是不好处理啊……” “等我六月份去书院的时候，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了。虽然那些前辈大部分都不是为我道凌宗效力，但要是有外敌来犯，他们也不会不管不顾，而且还有五位魂将，以及栗炎三族的高手，谁想过来挑事都要掂量掂量吧？” 覃风顿时怔住。 也对哦，虽然那些异族高手不方便充作主力对外征伐，但如果是别人找上门来闹事，他们帮着应付外敌，这却没什么毛病。 唉呀妈呀，如果只是守成而不是扩张的话……这么一数，咱们这边二十多个幻神级别的强者，简直是要逆天的节奏啊！ “实力方面没问题，处理事务的话，现在各个组织都成型了，你统筹安排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吧？再说了，以对讲机第四代的辐射范围，我在明域北部完全可以和你联系，有什么重大变故的话，你跟我说一声，我要不了一天就能回来。”玉凌道。 覃风彻底定下心来，不禁暗暗感慨飞行器和对讲机真是跨时代的好东西呀，这发明的重要程度堪比灵戒啊！ “那我走了？”玉凌最后跟他打了声招呼，就与紫尘若登上了飞行器。 覃风忽然想起什么，赶忙大喊道：“宗主、宗主！方景成怎么办！” “呼咻” 飞行器已经拔地而起，上面遥遥传来玉凌的声音：“让归云看着他，实在不行把他扔到风门峡深谷去……” 覃风顿时好同情方景成，你说堂堂方圆殿少主，还有无敌的方圆阵符护佑，咋还混得这么惨呢？ …… 这一趟明域之行只有玉凌和紫尘若两人，毕竟这种私事，玉凌还不想整的兴师动众。 王焱的事就被玉凌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就说自己发现他别有用心，还没怎么试探王焱就抽身要跑，最终只好将他杀了。黄三途几人虽然有些惊讶，但明显和王焱关系一般，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倒是黄三途诚惶诚恐感觉自己又办砸了事，玉凌当然不会怪责他。 “你要去的那个地方是在平家的势力范围内，我送你吧。”玉凌开着飞行器，看了紫尘若一眼。 紫尘若没有说她为什么要去那里，更没有说她要干什么，而玉凌也没有问。 “好，过一阵子我去玉家找你。”紫尘若道。 两人随口聊着天，由于明域远不及华域那般广袤，所以一天工夫，玉凌就将紫尘若送到了南河平原。 “你自己小心一点。”玉凌下意识叮嘱了一句。 “我可是有幻术的哦，你才要小心一点呢，玉家的那些人肯定会想尽法子对付你。”紫尘若柔声道。 “除了那位被请来的幻神强者值得我注意一下，其他人的威胁性就很有限了，我又不会傻到随便他们算计。”玉凌笑了笑道。 “我很同情那些即将和你作对的玉家人。”紫尘若真心实意地道。 “是吧？我也很同情他们。” “你什么时候变得跟念师弟一样自恋了？” “大概近墨者黑吧。” “你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哪有，你把这话跟他说，他也只会当夸奖。”玉凌笃定地道。 紫尘若扑哧一笑道：“话说起来，我有时候也挺奇怪的，你的朋友好像就没几个正经的，和你的风格严重不搭调啊？” “可能从一开始，就被念羽白带拐了画风吧……”玉凌想了想道。 “你说他现在干什么呢？”紫尘若问。 “他不是说他回去阻止他姐，顺便拯救天下苍生吗？” “他姐是有多厉害……” “估计破坏能力还在方景成之上吧！”玉凌姑且这么猜测。 “有机会一定要认识一下。” “加一，我也挺好奇的。” 和紫尘若暂时告别后，玉凌重新启动飞行器，又花了几个小时重新回到明域北疆。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找不着路了。 怎么办，本来记忆就不清楚，又隔了这么几年，他已经不记得玉家在哪里了？ 算了，找那谁问问吧，当年他发下灵誓，现在这印记还在，完全可以追踪过去。 那谁叫什么名字来着？ 哦对，明书玉。也不知道四年过去，这个心思颇重的少年混成什么样子了。 …… 明英城一座豪华酒楼里。 一群少年人围成一桌，正喝得东倒西歪，其中好几个都已经躺下了。 一位迷迷瞪瞪的少年已经醉得满脸通红，还是举着酒杯道：“明……明哥，来来来，这一杯还是要敬你，可不许躲啊，今天可是你破入玄尊境的好日子，必须……值得纪念啊！” 明书玉来者不拒，豪爽地一杯干掉，酒劲上涌之下，他也有些醉意了，大力拍着桌说道：“玄尊……算什么！我的目标……那可是化尊境，你信不信？” “信信信，能不信吗，明哥这么厉害，那可是我明域数一数二的天才！”有人起哄道。 “数一数二不敢当……数三数四……还是没有问题的……”明书玉大着舌头道。 “不错，挺有自信啊。”一道突兀的声音插进来。 “那是当然了！我可是……”明书玉傲然说着，忽然一偏头瞧见来人，他的表情顿时凝固在了脸上，话语也戛然而止。 一群醉醺醺的少年大多毫无察觉，只有一个比较清醒的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哎哟，这谁啊？老板去哪儿了，怎么随便放进来一个外人？我要投诉！” “你走错房间了吧，怎么还不出去？”那少年不耐烦地对玉凌说道。 明书玉有些迷糊的大脑已经完全清醒了，甚至浑身上下瞬间冰凉一片。 他怔怔地望着玉凌，好半天才骤然反应过来，赶忙连滚带爬地冲到门口，低声道：“那个、那个，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成不成？” 说这话的时候，明书玉的心脏还在狂跳，他万万没想到，离开了四年的玉凌会突然回到明域，就这么直接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个人……绝对是他最不愿意面对也最恐惧的梦魇。 “行啊，隔壁没人。”玉凌无所谓地道。 明书玉赶忙转头跟这些朋友说道：“我有点事，你们先吃先喝，我马上回来，不用管我！” 第534章 玉凌归来 “你……你回来了？” 沉默了几秒后，明书玉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毫无营养的废话。 23us．com 玉凌却半点没有耽搁时间的意思：“给我份明域的地图，我有些地方记不清了。” 明书玉哪里知道他所说的“有些地方”指的就是玉家，此刻赶忙翻找出来一份地图，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等到玉凌坐在对面安静地看起了地图，明书玉的呼吸和心跳才渐渐平稳下来，感觉自己有点紧张过头了。 靠，我好歹也是玄尊级别的高手了，表现得这么狗腿，也太丢脸了吧！ 但要他在玉凌面前从容自若镇定如常，明书玉真心做不到啊！ 明书玉偷偷瞟着玉凌，心里有一大堆疑问，但他一个都不敢问出口。 玉凌一边翻着地图，一边忽然开口道：“怎么？在猜我现在是什么境界？” 被看破心思的明书玉吓得险些跳起来，最终只能干笑道：“是、是有点好奇。” 他倒也清楚，在玉凌面前还是不要试图说谎了，该承认就承认吧。 “那你就继续猜吧。”玉凌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明书玉郁闷得不说话，只能在心里将玉凌吐槽了个一万遍。 等到玉凌收起地图，明书玉终于忍不住道：“你、你知不知道玉家发生的事情？你要是直接回去恐怕会有危险的。” 说完明书玉就想扇自己一巴掌，妈的，让你狗腿，让你狗腿！你说说你现在这谄媚的样子，比人家小弟还小弟啊！ 算了，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灵誓的束缚还在呢，他才不想给玉凌陪葬。 “嗯我知道。”玉凌淡淡地道。 明书玉又郁闷了，索性闭嘴不说话。 正生闷气呢，明书玉忽然感觉浑身一轻，却是玉凌将他的灵誓给解除掉了。 明书玉不禁呆住，玉凌倒是毫不在意地道：“看你这几年也挺不容易的，送你一颗百炼丹吧，想必对你接下来的修炼有所助益，以前的事就算两清了。放心，没毒。” 玉凌将玉瓶放到桌上，转身便走，明书玉这才如梦初醒，赶忙喊道：“诶，等等！” “还有什么事？”玉凌问。 “你、你找我就是为了问我要一副明域地图？”明书玉只觉得满满的都是荒谬。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不妨也明说，以前让你发下灵誓，除了方便逃命，我确实也有借你控制明家的想法，但现在嘛，没必要了。” “为什么？”明书玉完全懵逼。 “费那么大劲，收获又不大，多麻烦。”玉凌随口道。 明书玉险些气得跟他拼命，就算你玉家是北疆第一大族，也不能这么藐视我明家吧？啥叫收获又不大，感情现在明家根本不放在你眼里啊！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玉凌说着就拉开了门。 “喂……”明书玉看着桌上的玉瓶，心里不停地挣扎，虽然很想硬气地摔烂瓶子，潇洒地说一句谁稀罕啊，但他的手还是不自觉地伸了过去，将那颗百炼丹收进了灵戒里。 瞧你这点出息！明书玉自己都想鄙视自己。 可是拿人手软啊，虽然玉凌是免费赠送的样子，但明书玉还是有点不安，赶忙说道：“你可要小心了，玉家请来的那位幻神强者，就是玉渺在黑域认下的师父，我在黑域混了两年，这点还是清楚的，他绝对是站在玉渺那边，你……” “知道了。”玉凌只是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明书玉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怎么这样，自己好不容易良心发现提醒他，结果得到的就是这反应？反正灵誓都解开了，不如让他死在玉家算了！ 但是看着玉凌远去的背影，明书玉却恍惚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 凝玉城，玉府正门前。 玉凌静静地伫足在门口，与周围川流不息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心绪明明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但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五味陈杂，仿佛来自于记忆的最深处。 毕竟，这对于他来说虽然是个极为陌生的地方，甚至连位置都记不清了，但原先那位玉凌可是在这里生活了十二年，那是浸透到骨子里的熟悉和亲近。 玉凌下意识想要撇掉所有不属于他的情绪波动，然而想到紫尘若之前的告诫，他还是暗叹一声，任由那些情感在心底里发酵。 属于他的已经过去了，如果要真正融入这个世界，那么他必须得让自己相信，他就是玉凌。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该承担的更不能躲避。 在这一刻，他不是秦岳，而是一位远行归来的游子。 玉凌迈步走到了门口，门边的侍卫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了，此刻毫不犹豫地横起兵器，呵斥道：“来者止步！” 见到这么一幕，路上的行人都不走了，以惊人的速度赶忙汇聚起来扎堆在旁边，各种看热闹。 “这哪家孩子去找玉家的麻烦？找死也不带这样的吧？”有人摇头叹气。 “也不一定是找麻烦吧？毕竟就他一个人诶，可能是有事上门相求？”也有人分析道。 “好俊俏的小哥诶，玉家的门卫也太凶了。”还有发花痴的。 反正围观群众永远都是乱哄哄的一团。 所有人都期待着发生点什么，然而没有，玉凌根本不予回答，直接踏上台阶越过了门槛，然而那两个门卫傻了一样，呆立在原地根本没有阻拦。 “咋滴了这是？”众人面面相觑。 “喂喂喂，你们放跑了一个人知道吗？”有人试图喊醒门卫。 好半天过去，两门卫才清醒过来，有些迷茫地对视了一眼后，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骇之色。 要知道他们好歹也是通玄巅峰的高手，可不是随随便便两个看大门的，结果那个少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就丢了魂魄一般，完全失去了意识。 “不行，得赶紧汇报家主！”两人都急了，因为视野里早就没有了玉凌的影踪。 于是一个门卫留着继续看门，另一个马不停蹄地就冲向了书房，一边走还在一边观察着动静，结果玉府平静得让他有些害怕，仿佛所有人都没发现家里多出了个陌生人。 完了完了，那个少年躲哪里去了，简直要人命啊！ 这位通玄修者欲哭无泪，玉凌却是不紧不慢地在另一边走着，根本就没有躲躲藏藏的意思。 他虽然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来玉府，但这里的布局却是熟悉到骨子里，不用问别人他就知道该怎么走。 拐过一道走廊后，玉凌就看到了他住了十二年的居所，他本以为这里早该荒废下来，说不准野草都该一尺高了，结果院落里却是整整洁洁干干净净，仿佛还有人住一样。 玉凌怔了怔，走进院落里环顾一圈。 一派冷冷清清，并不像是有人气的样子。 “沙沙沙。”忽然，一阵轻微的声响传入玉凌耳朵。 他转头望去，只见一道门户半掩着，依稀可见里面有位少女一丝不苟地清扫着灰尘，专注得根本没发现有人在看她。 过了好久，她才干完活走出门，随便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渍，本来红彤彤的小脸在寒风的吹袭下迅速降了温，虽然还没有瑟瑟发抖，但那双裸露在冰冷空气里的小手却苍白得令人心疼。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这位再平凡不过的小丫鬟看见院里的玉凌，顿时蹙起眉头语气不善地问道。 第535章 那些年的往事 “你又是谁？”玉凌注视了少女几秒，并没有在记忆里搜索到近似的人，想来应该不是很熟。 23us．com “喂，有没有礼貌啊，不知道要先回答别人的问题吗！”少女不满地嘟囔道。 “小玲、小玲！你上哪儿去了！”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呼喊。 “啊，来了来了！马上！”少女慌忙抱着一堆清洁工具，就往门外冲去，结果却不小心在雪地里一打滑，哎哟一声就要摔倒下去。 “你小心点。”玉凌顺手扶住她，小丫头惊魂未定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两人离得太近了，有些脸红地退开几步，再没了刚刚有些凶巴巴的气焰，只是嗫喏着道：“谢、谢谢啊。” “那个，你到底是谁？”少女定下神来，还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玉府里就这么几百号人，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几乎没有不认识的，但这个少年却眼生得紧，难道是新来的侍卫？可是没听说啊，再说这个人又不是一张大众脸，要是自己见过他，哪怕只是一面，也绝无可能忘掉。 “小玲！你死哪儿去了！死妮子偷懒不是？”门外已经传来河东狮吼。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偷懒……”小姑娘一着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找了你半天了，你果然是在这儿啊，你说你这丫头咋这么死心眼儿，虽然老头子之前确实吩咐过让咱们时常来这里打扫，可是谁都知道不会再有人回来了，你说你这么殷勤给一个死人清扫院落，多费事儿，还晦气呢！” 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叉着腰走近来，虽然也是丫鬟的装束，但比这位叫做小玲的少女却强上许多，看那股子颐指气使的傲然姿态，要是换身华贵的衣服，指不定就被人当做了哪家的刁蛮小姐。 “哎哟，这还有人呢？我说你这小妮子该不会是借着打扫卫生的名头，跑过来和小情人幽会吧？那么多活儿都没人干呢，你要是真敢偷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汇报上去，把你逐出玉府？”女子瞧见玉凌，那语气顿时更加尖酸刻薄。 “不是、不是的，我不认识他，我我……我这就去干活！”小玲急得语无伦次，根本不敢还嘴。 “那这人是谁？”女子狐疑地走到玉凌正面，第一眼感觉他有些莫名的眼熟，第二眼觉得这少年模样倒是生的好看，第三眼…… 女子瞬间睁大了眼睛，有些惊骇地倒退几步，牙齿打颤地道：“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啊？”小玲看见她这么大反应，不禁一脸茫然。 她迅速扭回头重新审视着玉凌，这一看顿时也浮起了一股强烈的熟悉感，一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 小玲呆呆地站着，手里的扫把砰地一声掉在地上，无比惊讶地道：“凌、凌少爷？” 旁边的女子已经吓得腿软，不自主跌坐在雪地里，又赶忙狼狈地爬起来，尖叫道：“啊，有鬼啊！” 小玲却是无比确信，真的是玉凌回来了，绝对不是她们白日见鬼，因为刚刚玉凌扶住她的时候，显然是有呼吸有温度的，这位失踪了四年的玉家第一天才，现在重新回来了！ “是我，你去屋里歇着吧，接下来的事与你无关。”玉凌平静地道。 小玲不知所措地站着，又听到门外一阵喧哗，隐隐夹杂着一声“就在这边”之类的言语。 玉凌瞥了一眼那无比惊恐的女子，依稀记得这是玉府的大丫鬟，甚至有幸被赐名玉雅若，地位比一些旁系子弟还要高。当然，能让玉凌记得她的真正原因是，这位大丫鬟一直是玉渺的铁杆拥护者，反正每次发花痴的都有她，不过她虽然对玉凌很不屑，但表面工作却做得很好，反正在别人看来，玉雅若算是特别照顾玉凌的了。 但想想她今天说的这些话，傻子也知道她以前全是装出来的好。 玉凌没空跟她计较，因为外面已经有一大堆追兵追到这里来了，整个玉府都被搞得鸡飞狗跳的，就是因为莫名其妙混进来了一人。 “快快快，人就在这，抓住他！”众人瞧见玉凌的身影，纷纷如潮水般涌进院落，霎时间便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你怎么了这是？”玉府大管事瞧见失魂落魄的玉雅若，不禁皱起眉头疑惑道。 玉雅若浑身一个激灵，慌乱抓住大管事的衣袖，另一只手指着玉凌道：“他他他……他回来了！” 大管事下意识抬头看向玉凌，他之前光顾着指挥人手包围了，现在才有空仔仔细细端详玉凌的脸庞，这一看他也震惊地瞪大了眼，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虽然过去了四年，玉凌的长相也有所变化，但还是能辨认出昔日的影迹的，长相上的变化其实远不如身高上的变化大。 不，不仅是个头，还有气质……比起以前那种生人勿近的孤僻冰冷，现在的玉凌虽然还是冷冷淡淡的模样，但却多了几分从容自若与沉稳淡然，哪怕这么多高手包围着他，也没见他脸上神情变幻一下。 “都住手！”大管事也慌了神，赶忙叫道。 众人一脸莫名其妙，不过那些处于玉凌正面的玉家修者，此刻大多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面前这个少年越看越眼熟…… 仔细看的话，他们一眼就能辨认出来，但是……没有人愿意相信，也没有人敢相信，他们宁肯这是两个长得像的人，是他们眼睛花了，也不愿接受真的是玉凌回来了。 哪怕玉凌的存在感一直很弱，根本没人把他当做下任玉家家主，但谁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天赋真的强的可怕，不仅是玉家第一天才，更是明域第一天才。要是换了别的家族，有玉凌的话早就高兴疯了，但玉家的情况实在太尴尬太复杂了。 十几二十年前，正是玉清玄在玉家乃至明域独领风骚的时代，那个十二养气，十四通玄，十七化尊的少年是当之无愧的一代天骄，强到让任何人无话可说。当他二十岁从外域游历归来，已是化尊巅峰，还带回来一位超尘脱俗如谪仙般的女友，名叫云梦蝶，这时候的玉清玄可谓是人生中最春风得意、羡煞旁人的时期。 当玉道仁宣布由他接替家主之位的时候，纵然野心勃勃如玉清河也不得不选择沉默，因为论才华论天赋，他都远远逊色于这位比他小了八岁的弟弟，在玉清玄的光辉覆盖下，他们完全黯然失色。 等到玉清玄娶妻生子，登临幻神境界后，南河平家都快要颤抖了，他们简直无法想象，这么一个人成为玉家家主，平家该如何自处？难道明域就要这样南北统一了？ 可是在玉家最辉煌最巅峰的时刻，一次毫无征兆的变故却突兀地降临了。 第536章 一样的虚伪 那年，玉清玄二十四岁，玉凌还不满两岁，云梦蝶正第二次怀上身孕。 23us．com 没人说得清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仿佛所有人集体失忆了一样，留下的都是一些似是而非、模糊不清的传言和猜测。 大家都以为是玉家刻意封锁消息掩盖实情，但其实玉府自己人也不太明白怎么回事。 反正他们只知道结果是云梦蝶突兀地消失了，仿佛她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关于她的一切记忆都在众人脑海里逐渐淡化，到最后就连这个名字都完全忘却了。 但玉清玄的屋子里，他所能接触到的一切地方都刻满了云梦蝶的名字，透着一股死也不愿忘却的疯狂执念。 再过了没几天，玉清玄说他要找回自己的妻子，将玉凌托给了父亲玉道仁照料，然后他就决然离开了。 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玉清玄这一走，玉家的主心骨就像是被抽掉了一般，原本如日中天节节攀升的气势瞬间瘫软下来，整个玉家由盛而衰。 其中尤以玉家家主玉道仁受到的打击最大，在他准备卸下担子交给玉清玄的时候，却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给人意兴消沉的感觉。 这个时候又有一些风言风语起来，说玉清玄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父亲、家族和儿子都可以舍弃，这样一个人若是当了家主，怕也是极不负责的吧？ 众人纷纷开始物色下一任家主人选，老二玉清原天赋虽不错，但却不喜权位，只喜欢四处游历，看样子不行，老三玉清尚庸庸碌碌，从来唯大哥马首是瞻，怎么看都是玉清河最为合适。 虽然不如玉清玄那般才华横溢、天纵之资，但玉清河生性沉稳，精于算计，如果撇开玉清玄不谈的话，已经是非常合适的人选了。 所有人都以为玉道仁会将权力移交给自己的长子，然而一年过去、两年过去、五年过去…… 玉清河还是玉清河，玉道仁已经有些苍老了，但依旧紧紧抓着家主之位不放。 他到底在等什么？大家都不能理解。 直到玉凌一天天长大，开始按部就班地修炼，并迅速展现出跟他父亲不相上下的惊艳天赋。 十二养气境，众人仿佛又看见了昔日玉清玄的影子。 玉凌，会是下一个玉清玄吗？ 可是性格上，他却与玉清玄截然不同，沉默寡言到生冷孤僻，谁都不愿意热脸去贴冷屁股，而且除了修炼天赋之外，他似乎并没有任何可以称道的地方。 但也许是太过怀念自己的小儿子，玉道仁直接宣布玉凌为家主继承人，完全忽略了玉清河这一代。 所有人都无比同情玉清河，这么一位非常合适、没毛病可挑的人选就这样空等了二三十年，最终却并没有等来任何结果，玉家家主实在是太偏心了。 更何况玉凌并不像是能做好家主之职的样子。没人质疑他的天赋，他们质疑的只是他的性情和能力，尤其是跟他的大哥玉渺相比起来的话。 很多人都觉得，就算玉道仁要略过玉清河这一辈，最佳人选也应当是玉渺才对。 玉凌在玉家的处境，就是这么的奇怪。 在所有人恭敬和尊崇的表面下，却都是怀疑和审视的目光。他们不愿提及玉凌，甚至刻意淡化他的存在感，然而在外界看来，玉凌却已经被打上了钦定继承人的标签，是重中之重的人物。 维持着这样怪异的情形，众人都感觉别扭无比，幸好没多久，玉凌就被平家高手伏击，自此生死不知，玉家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玉清河和玉渺的嫌疑无疑是最重的，但这又怎样？你有证据吗？没证据你瞎掰什么？玉清河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人脉势力，早已是玉道仁之下当之无愧的第一人，谁能撼动得了他？ 家主继承人被刺，这么大一件事，居然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甚至玉家向平家发动的反扑看上去都是那般绵软无力。 可是都这样了，玉道仁还是没有让位，仿佛贪恋权势般怎么也不肯放手。 于是又是三四年过去，玉家格局终于发生了大变。 玉道仁被软禁起来，玉清河上位，二弟玉清原坚决不认可他的地位，于是也被一并软禁，整个玉家从上到下都被清洗了一遍，对于其他的反对派，玉清河就没有对父亲和二弟那般“心慈手软”了。 这样大的权力更迭，玉家居然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动荡，也许因为大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而当玉清河从黑域请回来一位幻神强者后，他的家主之位就彻底稳住了，再没有任何人有理由反对。 可是玉清河成为新任家主没多久，失踪了四年的玉凌居然回来了？无论是大管事还是玉雅若都只觉得如遭雷劈，五雷轰顶。 气氛沉寂得可怕，众人包围着玉凌，但大管事却让他们住手，好多人都一头雾水，不过也有人渐渐地辨认出了玉凌的身份。 终究不可能一直沉默下去，大管事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试探地道：“是、是凌少爷吗？” 玉凌直接问道：“我爷爷和二伯都在哪里？” 来了来了，一上来就问这个！大管事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脸色苍白、笑容勉强地道：“当然都在家里啊，凌少爷别急，有些事情比较复杂……” “有什么复杂的？不就是玉清河按捺不住野心，把爷爷和二伯软禁起来，好方便他自己上位吗？”玉凌一点情面都不给留。 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大管事心里哀叹，感情玉凌什么都知道了啊，那他回来是干什么的？专门来讨要说法的吗？ “不不不，凌少爷，这之间有误会，你稍安勿躁，慢慢听我们解释……”大管事苍白无力地说道，纯粹是在拖延时间。 他隐晦地给身旁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赶忙无声无息地抽身走人，第一时间去找玉清河了。 “他来的时候，有人看出他的身份吗？”大管事当即向之前那位门卫传音问道。 那门卫都已经惊呆了，闻言下意识道：“没、没有，我之前都没认出他……” 大管事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如果只有在场这些人知道，那这件事还可以控制，毕竟场上都是自己人，只有一个小丫鬟站不清立场，但要对付她还不容易？ “那你解释啊？怎么不说了？”玉凌淡淡问道。 大管事呆了呆，没想到玉凌这么配合他们拖延时间，可是……解释什么？事实本就如此，他能怎么解释？ 大管事索性开始胡扯：“凌少爷，家主他们只是意见不合而已，外界那是听着风便是雨，越传越夸张，其实哪有那回事啊，家主当然好端端的在家里……您跟我来，咱们先坐下再说吧，您看您好不容易回到家，这不知走了多远的路，先歇歇缓一缓才好……” 众人面面相觑，就听着大管事在这里颠倒黑白。 小玲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但又不敢开口，只能糊里糊涂跟着大家往院外走，不知不觉地就迎面碰上了匆匆而来的玉清河。 “哎呀真的是凌儿啊，我刚听到消息，真有点不敢相信，这四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呢！”玉清河一眼看见玉凌，眼瞳不自禁缩了缩，但面上却是浮起了最慈祥和蔼的笑容，几步走近来很亲昵地道。 不愧是父与子啊，玉渺和他爹真的是太像了，连虚伪都虚伪得这么相似。 玉清河很自然地伸手要摸摸玉凌的头，玉凌却不着痕迹地挪开两步，冷冷淡淡地问道：“我爷爷他们呢？” 气氛顿时又冷却凝固了下来。 玉清河却是脸色不变，轻轻一叹道：“唉，说来话长啊，凌儿，你先在屋里坐下，我慢慢跟你说吧。” 第537章 无人可挡 若是换了平常，玉凌说不准还有心情冷眼旁观，跟玉清河扯扯皮什么的，但在这个特殊的地方，他已经打定主意真正把自己当做玉凌，所以，那就选择一个最适合身体前主人性格的解决方式吧。 23us．com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也有这个实力。 实力不够时，可以用阴谋诡计来平衡高低差距，但就现在而言，玉凌完全可以用最简单粗暴不经过大脑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因为哪怕是玉家的这些高手加起来，也不能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碍于亲人情面去虚与委蛇？为了日后更好地主掌玉家而营造一个正面的形象？ 那都没必要。 就是不要玉家的势力，又能如何？ 虽然近二十位化尊高手也算是一股不弱的力量，但对玉凌来说，有道凌宗就足够了。 锦上添花的事，本就可有可无。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委屈自己？ 所以面对玉清河的温言相劝，玉凌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淡淡问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把我爷爷他们关到哪里去了？” “放肆！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样子吗？”玉府的侍卫长踏前一步，怒气冲冲地道。 玉清河赶忙伸手拦下他，摇摇头无奈地道：“唉，凌儿啊，你这脾气确实得改改，有些事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这几十年对父亲可有不孝之处？你怎么就轻信了外人的谣言？” 然而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是在暗自庆幸，幸好玉凌出去了四年，虽然修为肯定有长进，但这性子还是跟当年一样冲动，想要对付他应当并不难。 “我们还是坐下慢慢说吧。”玉清河状似关切地拉着玉凌，为防这位脾气很大的侄子将他甩开，他已经是运起了六七成灵力。 虽然玉清河的修炼天资平平，到如今也只是化尊初期，但他却不觉得玉凌年仅十六又能强到哪去。 然而玉凌一甩袖，玉清河却是一个踉跄，有些狼狈地倒退了几步，脸上浮起了几分难以相信的惊愕。 侍卫长玉漭可是玉清河的死忠，见状简直对玉凌忍无可忍，喊了声“大胆”就伸手向玉凌抓来，准备先给他点教训。 玉漭当然有这个自信，因为他可是玉家最强的几人之一，凭着化尊巅峰的实力，他在整个明域都是赫赫有名，根本没谁敢把他看低一等。 然而玉凌的速度却更快，后发先至地扣住了玉漭的手腕脉门，玄力灵力一同发动，就将他远远地甩飞出去。 “砰”地一声，反应不及的玉漭瞬间撞垮了一堵墙，倒在了满是灰尘的碎石砖瓦间，半天爬不起来。 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傻愣愣地望着玉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们早有心理准备，猜到玉凌这四年修为肯定突飞猛进，但再怎么猛进也不能这么猛吧，连化尊巅峰高手都能轻易解决，这这这……简直比他父亲当年还要夸张得多啊！ 冲击最大的自然是玉清河，他本来以为玉凌最多也就玄尊级别，顶了天化尊初期，但怎么也没想到连玉漭也敌不过一个回合，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吧？难道玉凌还冲入幻神境了不成？ “什么情况？乱哄哄的。”一个黑衣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场边，皱着眉头望向玉清河。 玉清河如梦初醒，赶忙道：“见过前辈，这个、这个有些私事处理不当，不想惊扰了前辈，真是抱歉抱歉。” 玉清河先一步放低了姿态，黑衣老者也不好冲他发火，而且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徒弟的父亲，多少也要卖他点面子。 于是他的目光就移向了玉凌，有些惊疑不定地问询道：“这又是谁？” 以他幻神初期的修为，自然能察觉到玉凌体内流转不休的浩荡气息，这样强大的威压绝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年人身上啊？ “是我侄子玉凌，年轻人脾气有点冲，前辈千万担待着点儿。”玉清河还是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 黑衣老者惊愕道：“也是你们玉家的人？不可能啊。” 怎么就不可能了？众人虽然明知道他是幻神强者，心里却还是有点莫名的不爽。 “就是在西方五色域，也几乎没有这个年纪就化尊巅峰的天才啊，不是我看不起你们玉家，这实在是……”黑衣老者不住地摇头，很是匪夷所思地道。 众人竟无法反驳，因为他们自己也是同样的难以置信。而且有黑衣老者亲口认定，众人更是心里哇凉哇凉的，怎么也没想到四年一晃过去，玉凌就成为了这样的绝顶强者？作弊呢不是？ 玉清河更是暗暗叫苦，当年没能杀掉玉凌，果真是酿成了心腹大患，他现在都到了这个实力，还有谁能制得住他？ 渺儿的这位师父龚破影倒是可以，但……但根本不方便对玉凌动手啊？ 玉清河只觉得无比被动，偏偏玉凌还火上浇油地开口道：“既然你不愿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 看到玉凌扭头就走，玉清河顿时有点傻眼，今天的事实在来得太突然，他都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匆忙给龚破影传音道：“前辈，明人不说暗话，今天必须得拦下他，整个玉家只有他能对渺儿造成威胁，当年我们……” 等到玉清河三言两语将那些恩怨纠葛解释了一遍，龚破影免不了一阵责怨：“竟然是这样？你们早知道他天赋出众，就该把事情做干净点啊？现在可要怎么收场？” “办法总是有的，但总得先把眼下这关头应付过去啊？前辈，现在只能靠你了……”玉清河苦笑道。 龚破影深感麻烦，但玉渺早年已经把事情做绝，现在他再无奈也得站在玉清河这边，可惜了那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终究只有死路一条。 眼看玉凌都要走远了，龚破影身形一晃赶忙拦在前方，直接放出幻神境的气场，假惺惺地劝解道：“有什么事非闹到这一步不可？你还是听你大伯把话说完吧……” 然而龚破影自己的话都没说完，玉凌三大体系的力量一齐运转，轰然一声便震开了幻神气场的压迫，淡淡说道：“今天没人能拦得了我。” 如此狂妄的话语，在场却是一片沉寂，包括龚破影都是暗自心惊，对玉凌的实力再次提高了评判。 真的很强，估计幻神以下都近乎无敌手了。 不过……终究是没有到幻神。 龚破影忽然有点暗自庆幸，要是玉凌再忍几年成了幻神强者才回归，那即便是他估计也形同虚设了，偌大一个玉家，根本就没有可以和玉凌抗衡的存在。 “你这小辈有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龚破影顺势也不再留手，这回是真真正正用了**成力，便是对付同级高手也足够了。 然而他的庆幸很快灰飞烟灭，因为对面的玉凌仍是凛然不惧地走上前来，运转到两百多周天的两大功诀已经达到了最巅峰，反倒逆行而上压制了龚破影的气势。 龚破影不由得连退两步，只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玉凌，心里的惊骇震动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化尊修者！ 这、这简直违背了正常的境界体系！ 哪有化尊境压制幻神境的，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落伍了？ 龚破影余光瞥见周围人惊掉眼珠子的神色，老脸也不禁火辣辣的，他这一百来年的修炼难道都白费了？竟然连个少年人都搞不定，简直是耻辱！ 不行，哪怕今天以大欺小全力出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第538章 失而复得的感动 一位幻神强者究竟有多强？ 在场众人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答案。 23us．com 哪怕龚破影根本没有针对他们的意思，但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压力还是让众人难受得几欲吐血，很多人不由自主地趴伏在地，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小玲也跌倒在地，但她还是努力地抬起头望着龚破影对面的玉凌，心里充满了浓浓的担忧。 她几乎不敢想象，玉凌面对着怎样恐怖的压力，那可是十七域最顶尖最高高在上的幻神强者啊，她在龚破影面前连一个字眼都不敢多说，但凌少爷居然要与他为敌？ 虽然她以前和玉凌并没有多么熟悉亲近，事实上玉府也没谁和他亲近得起来，但小玲着实是个善良的姑娘，就冲着玉凌刚刚扶住她，让她小心一点这样简简单单的举动，她便下意识地不想看到他狼狈受挫的模样。 可是……怎么办啊，那可是幻神强者，他怎么可能是那种大人物的对手？ 小玲越想越难过，结果视线中的那位少年一点慌张的样子都没有，反倒还淡淡地开口道：“真是麻烦。” 真是麻烦？这种懒散嫌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吗？ 小玲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下一秒，就看到那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幻神强者在一个回合内就被玉凌一拳轰飞了出去，险些也像玉漭那样撞垮一堵墙。 石化，所有人包括玉清河都石化在了原地。 是不是他们的眼睛出了问题？这样强大的幻神高手，散逸出来的气场就能压制得他们动弹不得，怎么在玉凌手里却不堪一击？ “幻神修者？杀过好几个了，怎么你也想吗？”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吹牛的吧？胡说的吧？这简直是天底下最狂妄的笑话！ 众人脑子里嗡嗡乱成一团，下意识拒绝相信玉凌的话，然而龚破影却觉得浑身一紧，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 这个少年……绝对不是在说大话，他是真的……有这个能力！ 龚破影眼睁睁看着玉凌一步步走远，虽然心里汹涌的耻辱感催促着他冲上去，但理智却告诉他，如果他敢上前，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龚破影终究是僵在了原地，没敢动弹一下，直到玉凌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中，他才松缓下来，竟有种死里逃生的错觉。 脸面是彻底丢尽了，龚破影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拂袖而走，心里一万个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出头，要传言出去自己居然怕了一个化尊修为的少年人，自己在黑域的名声可就全部毁了！ 眼看着玉凌和龚破影都没见了，玉清河是彻底感觉到大事不妙，他发现自己实在小看了这位侄子，他根本不是无脑鲁莽的冲动，而是的的确确有着压制整个玉家的恐怖实力，当差距大到这个地步，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显得是那么苍白…… 怎么办？连龚破影都选择了退让，他还能怎么办？ 一向足智多谋的玉清河彻底心乱了，一时间根本无法下达有效的命令，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局面…… …… 凭着从某个玉家侍卫那里搜索而来的记忆，玉凌很快找到了一处地下通道。 玉府其实有不少地下暗牢，但针对玉道仁和玉清原的却显得条件好很多，至少并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也没有太过阴暗潮湿，更没有一些虫子老鼠之类的恶心生物。 显然玉清河虽然对父亲充满了怨气和不满，但终究没有丧心病狂到离谱的地步。 通道里有不少看守两人的侍卫，但大多是通玄修为，玉凌随便运转一下魂力，就让他们昏迷了过去。 “谁在那里！”最终还是惊动了那位实力最高的化尊修者。 玉凌一个散神印丢过去，那化尊修者就呆滞地僵在了原地，再被玉凌一记掌刀切在后颈，就彻底人事不知地倒在了地上。 所谓严密无漏的重重看守，对他现在的实力来说就是一个笑话。 一路走到了最里层，只有左右两个房间，玉凌透过窗子，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人。 玉清原他毕竟见过一回了，所以很容易就认了出来，另一位看着十分憔悴落魄的老人，应该就是他的爷爷了吧。 记忆里，对他最好的人就是这位爷爷，一直毫无条件地护着他，陪着他，哪怕耽搁了公事，也不愿意看着玉凌一个人孤零零的样子。而他做错了事情，爷爷也只是温和而耐心地劝导，连一点苛责和批评都未曾有过。 这样的爱，近乎溺爱，可是依旧很温暖。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老人，但玉凌心里却泛起了阵阵波澜，那些汹涌的情绪不属于他，但却被他真切地感知着。 玉凌没有抗拒由心而生的感触，他随手破掉了门口的屏障，便轻轻走到了老人面前。 玉道仁靠在那张简朴至极的木床上，头微微低着，似乎是在打盹，那张满是皱纹沟壑的苍老脸庞写满了疲倦与憔悴，他的眉头深深地皱着，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已不在，只有满心的郁结无处排解。 等到玉凌走近，老人忽然微微一动，玉凌还以为他要醒了，没想到玉道仁只是无意识地紧了紧被褥，似乎畏寒一般。 是身寒，还是心寒？ 玉凌不知道，但“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和隔阂却在渐渐地淡化消失，这一刻，他是真的很怜惜这位老人。 他轻轻坐到床边，帮老人把被子盖好，然后又运转灵力，驱散了这间屋子里的寒意。 玉凌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位照顾了他十二年的爷爷，一句话都没有说，生怕吵到他的休息。 老人原本是半靠着，但睡着之后身形就不自主地滑了下去，歪着的头猛地向下一点，就忽然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他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玉凌。 老人顿时呆住，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玉凌的脸庞，忽然间两手就发颤起来。 “凌儿？”他有些不敢相信地轻轻喃语，声音带着沙哑和无法掩盖的疲倦。 他下意识地伸出颤抖的手想要碰触玉凌，可伸到一半他却迟疑了，因为他害怕眼前这个千思万想的少年只是一个梦中的幻影，脆弱到轻轻一碰就会变没了。 “爷爷，是我。”玉凌犹豫了一下，终于是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这个称呼，虽然是那么的别扭和不习惯。 他轻轻握住老人的手，触感是那么的粗糙和松弛，那都是不可逆的岁月留下的痕迹，让玉凌不自禁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奶奶，在父母死于一次施工事故后，因为爷爷早早病死，便只剩下年迈的奶奶艰难地支撑着那个脆弱的家，那一双手是同样的粗糙，上面全是早年做农活磨出来的老茧。 小时候，当她用那双粗糙的手抚摸他的脸颊的时候，还不懂事的他总是疼的哇哇大叫，一个劲地往旁边躲，完全看不见奶奶眼中的失落。 再后来，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将他抱在怀里，给他讲故事，陪他玩，逗他笑，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帮他擦去嘴边的饭粒，那略有些刺痛的粗糙触感永远也不会出现了。 而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老人，却仿佛和另一个世界的奶奶重叠在了一起，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却是一样慈爱与温柔的目光。 玉凌不自禁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动，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凌儿，你回来了？”老人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猛地抓紧了玉凌的手。 “嗯。”玉凌点着头。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玉道仁焦急而担忧。 “那些事我稍后再说吧，我先去把二伯叫上，你们别待在这监牢一样的地方了。”玉凌说着便站起身来。 第539章 大权更迭 当玉道仁被玉凌扶着来到走廊后，看着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侍卫，他只觉得恍惚如做梦一般，很难相信玉凌就这么一路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 23us．com 凌儿如今究竟是什么实力？玉道仁简直无法猜测。 “二伯，我们走吧。”玉凌又把玉清原也带了出来，顺便解开了两人身上的灵力封印。 “凌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玉清原惊讶地说着，他看上去虽然也有些憔悴，但精神状态明显比玉道仁好得多，毕竟四十多岁的年龄可谓正当壮年。 “就今天啊。”玉凌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玉道仁咳嗽一声，有些尴尬地道：“凌儿，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扶着我，我还没老到那种不中用的地步……” 玉凌回头一望玉道仁，只见老人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慈爱与惊喜，所有疲倦神伤的郁气都一扫而空，仿佛整个人都焕发了生气。 而这一切的变化，只是因为见到了自己。 玉凌握着老人的手，将一股精纯的玄力渡过去，才轻轻退开到一旁。 “在外面过了四年，凌儿还是不爱说话啊？”玉道仁有些失落。 玉凌一时哑然，摇了摇头道：“只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玉道仁自嘲道：“是啊，与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还有些事没处理完，现在还不是聊天的时候。”玉凌赶忙解释。 玉道仁怔了怔，便听见玉凌询问道：“玉清……呃，我大……伯，要怎么办？” 玉凌真心是一万个别扭，对他来说这完全是强行认亲戚，玉清原也就罢了，毕竟之前那次偶遇，称呼起来已经从不习惯到习惯了，玉道仁也能接受，毕竟这位老人真的是全心全意为了他好。但除了这两个人以外，玉凌对玉家其他所有亲戚都很不感冒，要不是碍着玉道仁在面前，他还是更习惯对玉清河直呼其名。 唉，要装一个乖巧的晚辈真是不容易啊。 玉道仁和玉清原对视一眼，都沉默下来。 “先逃离玉府再做打算吧。”玉清原沉声道。 “嗯？”玉凌不由一怔。 玉道仁也有些艰难地缓缓道：“也只能先这样了，有幻神强者为这逆子撑腰，短时间内也实在拿他没办法。这么多天，他肯定已经将整个玉家都控制住了。” 玉凌一个晃神的工夫，两人都已经开始详细制定出逃计划了，好半天玉凌才找着机会插话道：“那个，其实，我想说……并不用逃走啊？” “为什么？”玉清原完全不能理解。 忽然“哐当”一声，地下通道的大门被强行轰开，十几个玉家侍卫慌慌张张地就冲了进来。 “不好！”玉道仁脸色一变，下意识就将玉凌拉到了身后护着，转头跟玉清原说道：“清原，你先挡住一部分人，我带凌儿冲出去！” 玉清原点点头就要出手，谁料看见他这架势，为首的那个玉家侍卫赶忙“砰”地一声跪下，近乎五体投地地呼喊道：“拜见家主！” 哗啦啦，其他人也瞬间跪成了一片，一个个都高声参拜。 玉道仁愣住了，玉清原也愣住了。 倒是玉凌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问道：“怎么？玉清河要跑了？你们这么着急跑来投诚？” 哎哟坏了，怎么又直呼其名了…… 玉凌一阵无奈，看来他实在不适合装乖巧啊，这种事简直比打败一个幻神强者还难。 好在回头一看，玉道仁还在发呆中，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种小细节。嗯，很好，免得久别重逢，一见面就给老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这多伤感情啊？ 一众玉家侍卫看见他，登时跟看见了地狱恶魔一样，那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只有一人结结巴巴地道：“他、他已经离开玉府了，还有那位幻神强者……” 玉凌没想到玉清河反应这么快，根本没有留下来和他背水一战的意思，居然就这么跑路了？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是玉清河太过孬种，而是他别无选择。毕竟玉凌连幻神强者都能轻松打压，就算他再没头脑，这么直接的**下来，也照样没人敢不要命地反抗啊？此刻不走更待何时？难道还要等玉凌救出玉道仁他们，然后把他这个叛徒抓起来不成？ 如果玉凌是外人，那他即便是实力惊人，玉清河也不会这么果断地选择放弃，那肯定是拼死也要跟他斗下去，但问题是这件事本就是他理亏，玉道仁一旦被解救出来重新主掌大权，换了谁都挑不出刺来，反正都是内部自己人的权力更迭，玉家很多人都没有鲜明的立场可言，支持哪个都成。 一判断出这可怕的后果，玉清河那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明哲保身，不是有句老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吗？逃出去，还有机会翻盘，逃不出去，那就一切完蛋。 “我去看看他跑哪儿去了！”玉凌也不再耽搁时间，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地下通道，只留下玉道仁和玉清原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玉道仁感觉自己好像估摸错了形势。 玉凌一走，在场众人都齐齐松了口气，那股子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简直让玉道仁一头雾水。 “家主，您不知道吗？”一个侍卫小心翼翼地问。 “知道什么？凌儿什么都没跟我说啊？”玉道仁困惑道。 “咳咳，凌少爷真是太谦虚了，可能不好意思在您面前自夸什么……”有人赶紧解释道。 众人纷纷鄙视这位，人玉凌都不在了，你还这么谄媚狗腿地夸奖褒扬，有意义吗？ 还真的有意义，但凡是夸自己孙子的，玉老家主是一点都不嫌多。 “是吗？凌儿这性子也实在是，总那么低调，他到底做什么了？”玉道仁感慨着道。 卧槽，这马屁技术，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太高明了！ 众人齐齐瞻仰着这位高明的同伴，对方已经三言两语把玉凌刚刚对阵玉漭和龚破影的事情说了一遍，各种能套上的溢美之辞都丁点不漏全往玉凌身上放，简直要把他捧到九重天上去。 这么假的夸赞简直让人不忍卒视，但偏偏玉道仁特别受用，不住地点头道：“这样啊，不愧是我孙子嘛。” 玉清原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尴尬地咳嗽两声道：“那个，我们边走边说吧。” 等一行人回到地上，玉道仁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重整秩序，这明明又是一次权力更迭的巨变，但玉府却显得比上一次还要平静。 毕竟玉道仁当了这么二三十年的家主，众人都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命令。而且玉清河的死忠都跟着他逃命去了，留下的这些人并不会有什么激烈的抗拒。 对他们而言，只要玉家的主人还姓玉，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凌儿怎么还不回来啊？”没过几分钟，玉道仁就开始担心了。 玉清原无奈道：“哪有那么快。再说了，以凌儿现在的身手，几乎明域无敌啊，还怕他遇到什么危险？” 第540章 家事最难断 说是这么说，但没亲眼见着玉凌，老人家还是免不了担忧。 23us．com而且四年没见玉凌，玉道仁可是憋了一肚子话想跟他说，现在自然会感到失落。 玉府上下都说他太过偏爱玉清玄，玉道仁并不否认这一点，四个儿子他不可能每个都分摊到一样的爱，对于那个天资出众又善解人意的小儿子，他难免会更喜欢一些。 在玉清玄和云梦蝶失踪后，这样的偏爱便大多倾注到了玉凌身上。玉道仁总是想着，自己这可怜的孙儿没有父母照料，已经很孤独辛酸了，他要是不多陪着点儿，凌儿心里会有多难受？ 哪怕是疼爱到溺爱又如何？再怎样都填补不了凌儿缺少的那两份爱啊。 玉凌不在明域的这四年，玉道仁每天都有不少时间挂念着他，担心他在外边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没人照顾怎么办？一个人孤单了怎么办？有没有朋友跟他相处？修炼的顺不顺利？在华域会不会不习惯？ 一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在那么远的地方独自生活，玉道仁就会充满无止无尽的忧虑。 虽然听玉清原再三说玉凌在华域那边自己折腾出了一个宗门，日子过得挺好，但玉道仁哪里会放心，不停地派人去华域搜集消息，时刻关注着玉凌的情况。 可是那些消息都是模模糊糊的，他只知道玉凌去了书院，好像还挺有名气的，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玉凌去了冰域之后就再没了消息。这一两年，玉道仁只觉得天天都无比煎熬，他不止一次做噩梦，梦到玉凌再也没法回来了。 老人就这样一天天憔悴下去，就连玉清河阳奉阴违折腾的那些小动作，他都懒得理会了。 是心冷了，还是厌倦了？ 他说不清，他只是想要看到自己的孙子平安回来。 于是毫无征兆的，玉凌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仿佛只是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所以当玉凌去追击玉清河后，玉道仁免不了开始患得患失，仿佛玉凌一刻不在他的视线里，他就一刻也不得安心。 “爹，别这样，凌儿肯定没事的。”玉清原看着翘首以盼的老人，实在忍不住劝慰道。 有时候，玉道仁对玉凌那过分的关切和偏爱，甚至连他这个当二伯的都会感到些许嫉妒。 玉道仁忧心忡忡地道：“凌儿就算实力很强，可这孩子那么单纯，万一不小心被清河算计了怎么办？” “……”玉清原无言了好半晌，才弱弱地道：“爹，凌儿没你想的那么……那个什么。他其实，能组织起一个宗门，甭管大小，肯定也不至于那么容易被人骗到啊……” 玉道仁正要张口，忽然门外边一阵骚乱，等他转身看去时，玉凌正用绳子拖着一堆人，跨上了玉府的门槛。 “我给你点面子，自己走进去吧？”玉凌将拖着的那群俘虏甩进门，对着身旁那灰头土脸的男子说道。 众目睽睽之下，玉清河哪里愿意多留一秒，低着头就匆匆走进了玉府，心里的耻辱感简直快要化作狂涛，偏偏他根本奈何不得玉凌。 “凌儿，你没事吧？”玉道仁看都没看玉清河，第一时间先关心着玉凌。 “当然没事，可惜跑了一个。”玉凌随口道。 “谁跑了？”玉清原问。 “那个叫什么……就那个幻神修者？”玉凌道。 “龚破影……”旁边有人弱弱地接话。 “嗯对，我追出去的时候，他早就不见了，你觉得他会回来救你吗？”玉凌转向玉清河。 玉清河阴沉着脸不说话。 玉道仁和玉清原已经呆住了，那可是幻神强者啊，凌儿这满不在乎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都把人家逼得到处逃跑了，凌儿还不满意？真要把龚破影抓回来不成？ “我看是不会了吧。我要是他，大概会带着玉渺销声匿迹，等到平家和玉家斗得差不多了，再看看有没有渔翁得利的机会，你说是不是？”玉凌似笑非笑地问道。 玉清河心底一寒，对玉凌的认知再次发生了变化。 这位失踪四年才复归的侄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男孩了，他能看到这一点，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头脑。 这么说，他今天看似鲁莽冲动的出手，其实只是选择了最省时省力的方法，而不是他真的有勇无谋。 可以用拳头解决的事情，显然不必要再费那么多脑子了。 “真是麻烦啊，被一位幻神高手盯着，我倒是不担心，但爷爷你们还是要多多注意着点儿。”玉凌提醒道。 玉道仁赶忙道：“凌儿，你也别大意，万一那位幻神强者不要脸面地偷袭，还是很危险的……” “嗯我知道。”玉凌也没有拂却老人的一片好意。 他最后看了玉清河一眼，便知趣地道：“爷爷，你先处理正事吧，我们稍后再聊。” 等到玉凌走远了，玉道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面前的玉清河。 气氛好像凝固了一般，两人都静止着一动不动。 最终还是玉道仁冷冷呵斥道：“逆子！还不跪下！” 玉清河还是站着一动不动，表情漠然。 “大哥，你不要太过分了！”玉清原皱眉道。 玉清河抬起头定定地望着玉道仁，脸上忽然浮起一丝自嘲的笑容，轻声说道：“我过分？” 他的脸上像是覆满了一月的冰霜，唇边的笑容渐渐变得癫狂，眼角抽搐着道：“我过分？！你怎么不想想，这三十多年来，你是怎么对我的！” 四周一片鸦雀无声，不知何时，在场只剩下了玉清河三个人。 父与子，就这样面对面对峙着。 玉清河也不给父亲开口的机会，仿佛豁出去了一般，无比愤恨地道：“你说我是不是你儿子！自从四弟出现，你就再也没有多看我一眼，凭什么，凭什么你那么偏心！明明就是因为他，娘才会难产而死的！” “你住口！”玉道仁紧紧地攥着拳头，忍无可忍地喝道。 玉清河这一刻一点也不像是个四旬的中年人，只是凄凄地冷笑道：“那就是事实！我讨厌他，如果没有他，娘就不会死了！我就不信你一点也不难过！” 玉道仁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你扪心自问，我们兄弟四个，你对我们三人的关注，可及得上对四弟的十分之一？好，这也就算了，等到我后来长大了，我也不在乎这些了，毕竟再怎样都是一家人。即便四弟那么厉害，那么天才，夺走了我身边所有的目光，我也可以忍，我也可以试着为这么一个天资惊人的兄弟而高兴。” “我承认我不如他，所以你将他作为继承人，我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四弟走了之后，仍然把我当做空气！我苦苦等了那么多年，你居然宁可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定为继任者，也不愿意让我上位，你让我如何能甘心、如何能不在意！我不否认我更多是因为野心才想将你掀翻，但你自己想想，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我吗！我也是你儿子啊！”玉清河近乎咆哮地道。 玉道仁仿若遭到重创，脸色瞬间苍白下来，他脸上的皱纹像是起伏的山峦，更加沟壑分明，而他的背也微微佝偻起来，如同一个心灰意冷的迟暮老人。 看到他这个样子，本来慷慨激昂还要继续说下去的玉清河忽然停住了话头，他沉默了很久，声量又低沉下来，淡淡地道：“算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随便你吧。我劝你最好还是杀了我，否则我一天活着，就一天也不会甘心。” 玉道仁沉默不语，玉清原也深深地叹了口气。 大概这世间最剪不断、理还乱的，就是家事了吧。 谈不上谁对谁错，往往争斗到最后，只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谁都不是最终的胜者。 第541章 无须愧疚 玉凌漫无目的地在玉府中闲逛，待遇似乎和四年前并无不同，那些侍卫丫鬟依旧是躲得远远的，只是心里暗藏的不屑情绪已经变成了十足的敬畏。 23us．com 忽然“咣当”一声，玉凌转头看去，只见刚才见过的那位丫鬟小玲正笨拙吃力地搬着一桶水，结果走到一半就忍不住将木桶重重地放在了地上，不住地喘着气。 毕竟，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炼气境小修者了。 “你怎么不歇一会儿？”玉凌感觉这也太压榨别人劳动力了，而且怎么能让这种十五六岁的少女来做粗活重活？貌似她刚刚才打扫完了一整个院落啊。 “啊，凌少爷！”小玲明显受到了惊吓。 “你去休息下吧，我让别人帮你就行了，诶对了，你这桶水要搬到哪里去？”玉凌问。 小玲弱弱地道：“我、我去烧水，给凌少爷你接风洗尘啊……” “哦，那算了，不用了。”玉凌随手就将木桶拎到水房，将里面的水又倒了回去。 真是个麻烦的世界，还需要自己打水，要有自来水管道多方便啊？ 可惜那么浩大的工程，玉凌一个人可搞不定，回头跟栗炎族的人说一说，想来他们还是很有兴趣研究一下的吧？ 小玲慌张地道：“凌、凌少爷，你今晚不洗澡吗？” “我灵戒里有水，不用这么麻烦。”像玉凌这种长期在外奔波的人，灵戒里不存个几吨水，那哪儿行啊？ “哦、哦……”小玲只是呆呆地应着。 “一直是你在帮我打扫院落？”玉凌随口问道。 小玲怯怯地道：“是、是啊，因、因为家主吩咐过的嘛，我反正有一点空余时间，就每几天去清理一下……” “怎么忽然间这么紧张？你刚开始遇到我的时候，不是还挺凶的吗？”玉凌笑了笑道。 小玲吓得都要哭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凌少爷是我不对……” 玉凌真没想到这小丫头胆子这么小，也不敢再刺激她了，转移了话题问道：“你觉得你现在累吗？如果你不想再做丫鬟了，我可以给爷爷说一声。” 小玲愣了愣，低着头绞着手指道：“也、也没有很累啊，我已经习惯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从小就在这儿长大，以后也不想离开的……” 玉凌也没有强行给她规划人生路线，毕竟他以为好的，小玲并不一定真的喜欢，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尊重小姑娘自己的意见：“行吧，如果你以后想换一种生活，可以随时跟我说。” “嗯嗯，谢谢凌少爷……”少女弱弱地道。 “你叫什么名字？就叫小玲吗？”玉凌问道。 小玲有些低落地道：“是啊，我听别人说，我爹娘养不起我，就把我扔到了路边，之前的那位玉府大管事好心将我收留了，我的名字就是随便被取的。” “要不你也姓玉好了？” 小玲赶忙摇头，紧张地道：“不不不、不行的！” “怎么不行了？” “那不就跟少爷你的读音重了……” 玉凌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不禁哑然失笑：“好吧，随便你了。” 再待下去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和小玲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该感谢的感谢完了就行了。 而玉凌前脚刚走，小玲就被一帮子同为丫鬟的好友叽叽喳喳地围了起来。 “凌少爷跟你说什么了？他居然还对你笑了，天哪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凌少爷会笑诶！”一个少女大呼小叫地道。 “小玲你也太幸福了吧，凌少爷连幻神强者都打败了，这么厉害的大高手，要是能跟我说两句话，我能跟人吹一辈子啊！” “喂喂喂，你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难道不应该是凌少爷现在变得好帅吗？我感觉比渺少爷还好看呢！” “哎哟你这个小妮子真是花心，之前谁信誓旦旦地说非渺少爷不嫁呢？现在凌少爷一回来就变心了，我早就看透你了！” 一堆乱哄哄的声音连绵不绝地轰炸而来，小玲只感觉头晕脑胀，赶忙投降道：“你们围着我干什么，自己去找凌少爷啊！” 一堆丫鬟瞬间鸦雀无声，好半天才有人弱弱地说道：“不敢啊……” 她夸张地比划着手势道：“万一凌少爷看我不顺眼，咔嚓一声把我砍了，我找谁哭去啊？” “不至于吧……为什么我感觉凌少爷挺好说话的啊？”小玲弱弱地道。 “他对你好说话不代表他对我们好说话啊，我现在好后悔，以前不该说他那么多坏话的……”一个少女唉声叹气地道。 “呜呜我也好后悔，早知道凌少爷现在这么厉害，我当年就该跟他拉好关系啊！” 小玲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好生无趣，费劲地从包围圈中挣扎出来，便匆匆说道：“我干活去了，随便你们吧！” 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丫鬟而已，就算因为很偶然的缘故和高高在上的凌少爷发生了一点交集，但他们终究还是两个世界的人。 与其不切实际地胡思乱想，她还是更愿意做好自己，踏踏实实地度过这简单快乐而平凡充实的生活。 …… 等玉凌再次见到玉道仁的时候，老人正有些恹恹不乐地站在窗边，望着那满院的姹紫嫣红发着呆。 玉凌没有掩饰脚步声，所以玉道仁老远就听见了，他并没有回头，而是有些低落地问道：“凌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玉凌已经从别人口中知道了玉道仁的处理结果，跟随玉清河的一干死忠大多被斩杀，只有个别劳苦功高的，譬如玉漭，被废了修为逐出玉家，单从这点来看，老爷子的处理绝对称得上果决狠辣。 然而面对玉清河，玉道仁却再也无法那么狠心，尤其是在玉清河说了那些话之后。 所以玉清河只是被软禁到了地下暗牢里，连他的一身修为都没有废去。 玉凌可以想见老人心里的郁结和挣扎，毕竟无论玉清河做了什么事，无论玉道仁有多忽略这个长子，但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又怎么可能真正狠得下心？ 其实要不是顾忌玉道仁的情绪，玉凌肯定直接顺手把玉清河杀了，但考虑到老人本就遭受了这么多风波辛苦，还是别让他再受什么刺激了。 反正说实在的，玉凌还真不怕玉清河再翻出什么浪花来。 “大伯是不是向你抱怨了很多以前的事情？”玉凌问。 玉道仁转过身看着他，怔怔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玉凌平静地道：“猜的。这种事本来就说不上谁对谁错，他那么说，一方面是心里确实有怨气，但另一方面也是在逼你，逼迫你没法对他下狠心。” 像玉清河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只是纯粹地发泄不满？哪怕是表达情绪，他也同样会下意识带有别的目的。 他不想死，他肯定还不甘心，所以他正好借机让玉道仁感到愧疚，让他能有一线未来的希望。 “是这样吗……”玉道仁有些失神。 “爷爷，你觉得你亏欠他了，但其实你已经尽到了作为父母的责任，你并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只能说……在有对比的情况下，你对他还不够好而已，只是这并不意味着你需要愧疚，从始至终，都是做子女的亏欠父母，他只是理所应当地觉得你应该对他更好更关注才对。” 玉凌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看得很透彻。 但说是这么说，玉道仁还是无法完全解开心结，最多只是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勉强浮起一丝笑容道：“凌儿长大了，也懂事了，我很欣慰。不说你大伯的事了，你给我讲讲，你这些年在外面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第542章 安插在平家的棋子 玉凌陪老人聊着天，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 23us．com他当然是报喜不报忧，专门挑一些有趣的事情说，像那些惊心动魄的危险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你交的那几个朋友，都很有趣啊。”玉道仁暂时放下了玉清河的事情，好多次都笑得眯起了眼。 “不过那个叫念羽白的少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和你有血缘关系？”玉道仁禁不住有些疑惑。 “我也不太清楚……”玉凌摇了摇头。 玉道仁沉吟了一会儿，脸色有些凝重：“他肯定跟我玉家没有任何联系，只是和你有关而已，你的母亲……唉，说个实话，我至今也不知她的来历，当初要不是看着清玄打心眼儿喜欢她，我其实不是很愿意他们在一起，说到底……像那么个仙女似的人物，着实让人感觉很不踏实啊……” 玉凌不好接话，只能保持缄默。 玉道仁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你也长大了，当年的事，我还是告诉你比较好，只是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 “其实那一年，你娘她并不是无缘无故地失踪了，而是有人来到家里找她，那个人很强，强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像幻神强者看上去也比他要孱弱太多，因为清玄当时都幻神中期了，还不是他一合之敌……” “他非要带走你母亲，但偏偏我们都阻拦不了，我到现在还记得清玄当时有多愤怒和绝望。” “那个人一出手就要抹去我们所有人的记忆，甚至还想杀了清玄，幸好你娘拦住了他，但两人就这么走了，而关于你母亲的一切，我们都在一点一点忘掉，仿佛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但是清玄不甘心，他将你娘亲的名字刻在了所有他看得见的地方，还有他们相识相知的那一幕幕往事，那些事……他死都不愿意忘却，这个痴儿啊。” 玉道仁轻轻叹着气：“又过了几天，你娘和那个男子忽然回来了，我不知道她跟对方达成了什么协议，又怎么说服了他，她问清玄愿不愿意跟她走，代价就是他以后想回玉家会特别困难，因为她所在的地方真的很远很远，来回往返的空间晶石花销是个天文数字，而她的族人是不会给清玄免费提供的。” “清玄真的很痛苦，他不愿意舍弃自己的妻子，还有你那位未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但他也不想舍弃自己的家族和亲人，他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可是我也很自私，我无法帮他做决定……” “他问你娘，能不能将大家都带走，但那个男子却很冷漠地说，能容忍他这个卑贱的蝼蚁跟着一起，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清玄本来想提到你的事情，但你娘却偷偷跟他说，绝对不能让她族里的人发现你的存在，否则她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你幸福安然地长大，到时候将你带回族，你所遭受的只会是无边的压力和痛苦，只因为……你和她流着一样的血脉。” 玉凌忍不住问道：“然后，我父……亲，就选择跟他们一起离开？” 对那位素未谋面的爹，原谅他实在没法叫得太亲热，那拗口的程度甚至比叫玉道仁爷爷还难受。 玉道仁黯然地摇摇头道：“不，他本来选择的是留下。” “那为什么……” 玉道仁沉默了一会儿，叹息着道：“因为他所想出来折中的办法是，让你娘再多留十个月，等那未出世的孩子平安生下来再说，但那个实力很强的男子却坚持说必须回族里生，否则会错过最佳的什么什么期？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娘跟那人争执了很久，最终各退一步，决定让清玄一起去她的族里，等到孩子生下来，再用比较高级的传送阵送清玄回来，来回最多花费两三年。不过仅此一次，因为那种传送阵的开启代价太大了。清玄觉得这个时间还可以接受，就跟他们一起离开了，只是……只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一个很狗血也很莫名其妙的故事。 玉凌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了，他只知道自己有些头痛。 “那个男的到底是谁？” 要是自己那位父亲的情敌，那麻烦可就大了。虽然玉凌对自己所谓的父母没多大感觉，但这种狗血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不知道，他一直称呼你娘为灵女殿下，但却没太多恭敬的意思，始终板着脸，态度不冷不热的，只是反复强调族里长老的命令，一个劲地催你娘回族。他对我们所有人都表现得很不屑一顾，三句话不离蝼蚁二字。”玉道仁有些不忿地道。 听起来不像是情敌……但具体什么关系就琢磨不透了。 “算了爷爷，别想这些事了，以后遇到了再说吧，遇不到就更没必要烦扰了。”玉凌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些。 因为父母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更多是名义上的称呼，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含义，毕竟他已经习惯了没有父母的生活。 玉道仁涩涩一笑道：“要是清玄能回来看看多好，他如果知道自己儿子长这么大了，变得这么出息，肯定会很高兴的。可是，我真的好怕，等我死了都看不到他最后一面……” 玉凌只能安慰道：“没事，还有我呢。” 玉道仁像是被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眼击中了心弦一般，一时间老泪纵横，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轻轻抚摸着玉凌的脸庞道：“好、好孩子，爷爷有你这样的孙儿，真好……” 那带着老茧的手自然是粗糙而刺痛的触感，不过玉凌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躲开，而是怔怔地想起了很多遥远而温馨的回忆，像是隔着时光的两端融为了一体。 “爷爷，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你这些年都挺劳累的，以后不会了。”玉凌看了看天色，轻轻说道。 因为……以后再有什么事情，就由我来承担吧。 玉凌回到他住了十二年的院落，躺在那张他睡了十二年的床榻上，没有入定，没有冥想，就这样像普通人一样睡了一晚上，睡得安安心心，踏踏实实。 接下来几天他也没有游手好闲，而是帮玉道仁减轻负担，处理着玉家大大小小的事务，在了解了玉家的基本情况后，以他当宗主的经验，虽然经营宗门和经营家族有一定区别，但也有许多相通之处可以帮忙。 直到第三天的晚上，玉凌灵戒里的对讲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对应的那个光点却是燕云眉。 方景成研究出来的第四代对讲机早就被栗炎族人照猫画虎地实现量产了，玉凌也给了燕云眉一部。明域又没有华域那么大，以如今对讲机的辐射范围，完全可以横跨整个明域，并且犹有超出。 “宗主，我们已经到南河平家了，不过听说北疆玉家又发生了大变，所以他们取消了对玉渺的围杀计划，甚至玉渺还提议说要与平家合作，只是平家态度暧昧暂且没有答应。我们下一步干什么？”燕云眉汇报道。 “你们没有坐马车？是直接日夜行进赶到了平家？”玉凌有些讶异地道。因为坐马车的话，没有一个月时间，那是别想抵达南河。 “赶时间嘛，看小张那么着急，人家挺不忍心的呢。”燕云眉慵懒地道。 玉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口里的“小张”应该指的是张树桦，听她这亲亲热热的语气，燕云眉该不是连这位黑域修者都不放过吧？ 算了，随她去吧，不影响正事就行。 “下一步……你们先在平家待着，多听多看，尽量多了解点重要情报，但不要做得太明显了。如果平家要求你们做什么事，先给我汇报一下再说。”玉凌道。 第543章 都是废话 等到玉家彻底从这场风波走出来，并重新回到原先的轨道后，玉道仁便召开了一次高层集体大会，将玉家几乎所有通玄以上的修者都召集到了一起。 23us．com 但他并没有提前透露要商量什么事情，所以众人一头雾水地来到玉府，到处打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很多人都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因为他们之前没少讨好玉清河，大家都将其视为了玉家下一任家主，只当玉道仁让位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万万没想到，玉清河在掌控了大权之后还会被人翻盘，而且还是惨败在那个失踪了四年的少年手里，当众人知道这一系列发生的变化后，那真的是吃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上。 十六岁都能对抗幻神强者了，这是啥概念？ 明域几千年历史上都没出过这等人物吧？ 众人之前虽然看好玉凌的天赋，但最多也只觉得他是第二个玉清玄，怎也没想到他比他父亲还夸张，居然强到这个地步，哪怕就是西方五色域的顶尖天才也不过如此了吧？ 此刻大家汇聚一堂，虽然都安静着没说话，但目光都止不住地往玉凌身上瞟，只是看来看去，他们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令人震骇的事实。 “今天召集大家过来，主要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玉道仁一开口，众人的目光赶忙又移到了他身上。 “从今天起，由玉凌接任玉家家主之位。”玉道仁淡淡说道。 全场鸦雀无声。 众人只是呆呆地望着玉道仁，似乎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否则怎么会听到这么荒谬的一句话语。 这不是真的吧？！家主是在开玩笑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我脑子有点晕…… 就连玉凌也是愣了一下，因为玉道仁事先并没有跟他提起，怎么这么突然就…… 玉道仁仿佛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凝固，只是平静地道：“我担任家主之职已三十五载春秋，是时候退位让贤了，希望诸位尽弃前嫌，精诚合作，共创我玉家的辉煌未来。” 还是没有任何人说话。 谁要听这种空话套话啊！家主你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忽然就把最重要的职位让给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还尽弃前嫌？精诚合作？这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放心得了啊！ 但是听玉道仁那坚决的语气，却分明透着股不容置疑。 “这不是我仓促做出的决定，我觉得由玉凌来担任玉家家主，会比我更加合适，事实会证明一切。”玉道仁斩钉截铁地道。 “哗啦”一声，有人推开椅子站起身来，情绪激动地道：“家主，三思啊！现在正是最紧张最危急的时候，南部平家虎视眈眈，外有黑域高手相助平家，现在大权更迭，岂不平白叫外人捡了空子？万一决策有误，我玉家几百年基业都会毁于一旦啊！” “我附议。”一位老牌化尊高手也开口道。 “家主，三思啊……”众人都纷纷苦苦相劝。 一时间，只剩下个别一些人没有吭声，但他们其实并不是支持玉凌，而是态度有些犹疑，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毕竟玉道仁经营玉家三十五年，他肯定更不愿意看到自己一腔心血付之东流，但他仍然做了这个选择，恐怕不止是因为玉凌是他最疼爱的孙儿这么草率简单。 然而玉道仁连多余的解释都没有，直接起身说道：“会议继续，我有些倦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众人傻眼地望着玉道仁说走就走，几秒钟工夫就消失在了视野里，根本不给大家继续反驳的机会。 这……这态度也太坚决了吧？根本就没有留下反悔的余地啊？ 而且哪一次家主换任不是要经过一系列严格的程序？怎么玉道仁就这么随口一说，这事儿就结了呢？完全是坏了规矩啊！ 但玉道仁坏的规矩又岂是这么一次？隔代传任，已经是不符规则了。 等等，隔代传任？ 众人一团浆糊的大脑忽然清醒了过来，看看玉家嫡系剩下的这些人吧，玉清河显然是要被软禁一辈子了，玉清原向来不喜欢插手政事，玉清尚更不用说了，完全随波逐流，似乎玉道仁只有找隔代的继承人了…… 然而玉凌这一代中，玉渺本来是最合适的人选，然而谁让他爹是玉清原呢？显然也没指望了。接下来玉清原没有子嗣，玉清尚那一儿一女也跟他们父亲一样庸庸碌碌浑浑噩噩，似乎选来选去，真的就只剩下玉凌了？ 至少……玉凌的能力虽然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但一身修为实力当个玉家家主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众人恍然大悟，自以为理解了玉道仁的无奈心情。毕竟玉道仁确实是上了年纪，再加上这接二连三的大变与打击，他早就疲倦不堪，这个时候有这么一位让人骄傲的孙子回归家族，他让位给玉凌就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光是实力强也并不代表能解决平家的威胁啊？众人实在不敢相信，他们将在玉凌的带领下去和如狼似虎的平家争斗……这这这，玉凌倒是不怕，但玉家能撑得住吗？ 一片死寂的安静中，众人面面相觑，如果这件事已成定局，那他们再抗议似乎也没用了。面对能跟幻神强者硬抗的玉凌，大家可以在心里一万点怀疑，但却没胆子当着他的面叫嚣。 玉凌好像没察觉到气氛的诡异，对他而言这事儿虽然突然了点，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如果玉道仁真的想休息了，他也不介意接过担子。 “据我所知，玉家明里暗里的高手加起来，除过我爷爷的话，共有化尊修者十八位，通玄修者六百八十二位，三气境的修者以及附属家族的那些人就暂且不计算了，而平家本身的高手数量与我们并不算太悬殊，就算他们隐藏了一部分力量，但我估计他们的化尊修者也不超过二十五位，通玄修者最多七百出头，也就是说单比拼硬实力的话，玉家并不处于多大的劣势。” 玉凌淡淡地分析着，在场还是一片安静，但众人已经从崩溃绝望的心情中稍稍缓过神来，不自主地被他的话语所吸引。 “那么平家的威胁在哪里？首先，他们从黑域请来了十余位化尊高手，前段时间因为龚破影的威胁，似乎又请了一位幻神修者？虽然个人很难左右大势，但如果平家的化尊高手达到我们的两倍，便足以形成压迫性威胁了。” “其次，软实力方面，平家所在的南河区域资源不如北疆丰富，但他们占据了有利的地理位置，与更南方的南域相连，在座的应该都知道南域的厉害，毕竟人家可是有资格参与九域大比的大域，甚至还位列华域之前，平家长期与南域交往贸易，可谓有着扎实的经济底蕴。也就是说，打持久战的话，玉家会被先一步耗垮。” “再有，平家图谋了这么多年，作为主动进攻的一方，他们的准备定然十分充足，说不准在座的哪位就是平家的卧底。他们早已制定了严密的计划，而玉家的应对却被动仓促，这也是劣势之一。此外，因为玉清河的事情，玉渺和龚破影不说会倒向平家那边，但他们肯定不介意浑水摸鱼添添乱子，这也不可不防。” 玉凌说到这里，已经有很多人频频点头了，虽然这些结论并不难得出，但考虑到玉凌的年龄，有这样的眼光就很厉害了，至少他们这些人也强不到哪去。 正当众人对玉凌有所改观的时候，这位年轻的玉家家主却忽然轻描淡写地说道：“当然，我以上所讲的都是废话。这场仗就算你们随便乱打一气，笑到最后的也照样是玉家。” 第544章 毫无存在感 众人齐齐呆住。 什么鬼？玉凌这哪来的迷之自信？他刚还分析了一大堆平家的威胁，怎么眨眼功夫就把自己的结论给推翻了？这是在搞什么，我怎么看不懂了？ 玉凌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径自说道：“我点到名的请留一下，其他人早些各回各位吧，不然省得被平家钻了空子。” 会议就这么结束了，众人脑子晕晕地走出玉府，还有些消化不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在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上，玉家却突然换了家主，这天知道会引发怎样的后果，玉道仁就算真想让玉凌接替，也好歹多留点时间缓冲一下啊，哪有这样搞突然袭击的？惊吓的完全都是自己人啊。 虽然玉凌也不是完全靠不住，但他今天那句十分狂妄的宣言，听着就很不靠谱啊，众人丝毫没有吃了定心丸的感觉，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好在玉凌并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有按照他的意愿大肆调整人员安排，看样子他们至少不用担心下岗失业，也不用担心以前说了玉凌的坏话会被清算的问题。单从这方面来说，玉凌表现得还是十分大度的，是真心实意地要“尽弃前嫌，精诚合作”。 就是不知道他点名留下的那几十个人是什么情况。 事实上被留下的这些人更想知道玉凌是几个意思，他不把话说明白，他们着实心虚得紧。而且玉凌还把他们分成了两拨，彼此泾渭分明地面面相觑，都是一头雾水。 玉凌却不急着说话，而是一一看过去，很多人都神色不自然地左望右望，或是低头不语。 玉凌忽然走下了台阶，径直来到了人数较少的那一批人前方，毫无征兆地开口道：“你们是自己了断，还是让我帮你们一把？” 众人心神一震，尤其是玉凌正对面的那十几个人都吓得心脏快要蹦出胸腔，只有一位通玄巅峰的修者沉声问道：“家主这是何意？我等效忠玉家都已十数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家主要杀我们也得有个理由吧？” “还要嘴硬？你不妨转回头看看，你的这些同伴脸色苍白成什么样子了。”玉凌淡淡道。 这个修者根本没有回头，而是不卑不亢地道：“还请家主明察！我玉珀自认二十年来无一对不起玉家，家主若要取我性命，恕我不敢苟同！” 玉凌冷冷一笑道：“玉珀自然没有对不起玉家的地方，但你就未必了。” 站在另一边的三四十人都是脑子一蒙，仿佛猜到了玉凌接下来要说什么。 “但凡为家族效力的高手，哪怕是旁系子弟，也必须发下灵誓不得背叛，这很大程度上减少了内奸存在的可能性，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们大可以冒名顶替，比方说你趁玉珀外出的时候将他杀掉，然后取代他的身份潜伏在玉家。像那种变幻身形样貌的灵技再普遍不过了，如果你早有准备和训练的话，恐怕能将玉珀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提前整理清楚，顶替的时候就能天衣无缝了。” “你说是不是？”玉凌似笑非笑望着面前的这位通玄修者。 他的脸色不知不觉地苍白起来，眼角抽搐着没有说话，仍然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 “家主，要照你这说法，我玉家岂不是大部分人都有可能是内奸？”这人还在嘴硬。 “不好意思，我是魂师，通玄境修者的魂海对我而言几乎是不设防的，只要我想，我就能轻松获取你的记忆。怎么，不明白？哦，我忘了明域的人都不知道三大体系的概念。”玉凌漫不经心地说着。 这位通玄修者还要张口，玉凌径直打断道：“你的真名叫平佑，是平家的庶出子弟，十五岁自愿进入平家双影堂参与训练，二十岁成为通玄修者，三十岁通玄巅峰……” 玉凌几句话就将平佑的履历说了一遍，他从最开始拼命想插话，到后来已经彻底沉默不语了。 “还有其他诸位，需要我再把你们每个人的身份挨个说一遍吗？”玉凌淡淡地扫了一眼其他那些人。 一个玄尊修者浑身颤抖，眼中骤然闪过一抹狠色，猛地抽出长刀向玉凌劈砍而去。 “当！” 毫无悬念，玉凌随手一弹，这柄长刀就抛飞出去，那个玄尊修者也在惯性作用下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气氛一片死寂，这群人终于支撑不下去了，索性撕破了脸，齐齐向玉凌发动了攻击。 他们也知道彼此的差距大到无法跨越，但总不能束手待毙，只是闭目等死吧？ 不过也有些人对玉凌虚晃一招后，很快就扑向了另一拨玉家修者，打算临死前再拉上两个垫背的。 只是在领域灵技的笼罩下，这些人恶狠狠的身形瞬间定格在了原地，任凭他们怎么挣扎也无法前进一步。 短短的沉默之后，平佑嘶哑着声音冷冷道：“你别指望能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情报信息，你如果真的看到了我的记忆，就应该知道我们什么酷刑和折磨都经受过了，我想你也玩不出什么更厉害的花样吧？” “事实上我也不需要，诸位一路好走。”玉凌话音刚落，深蓝的海洋便猛地一震，将这十几人瞬间抹灭，连尸体也未能剩下。 在那边旁观的三十多人早就看傻了，他们万万没想到朝夕相处的同伴竟然会是平家的卧底，想想平日里还亲切地跟他们谈天说地，不知道泄露了多少关键信息，众人顿时满脑门的冷汗。 等到玉凌将目光移到他们身上，众人都是一个激灵，当即就有人表忠心道：“家主！我们可不是内奸啊，我们真的……” 玉凌直接打断道：“内奸肯定还有。” 众人吓得脸都白了，就要大喊冤枉。 “不过根据我的观察还有我爷爷的介绍，你们都是绝对可以信任的。”玉凌补道。 众人泪流满面，家主，你有话一次说完啊，不带这么折腾人的，简直要把人逼得心脏病突发啊！ “好了说正事，平家估计很快就会知道我们这边的变化了，他们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恐怕下一轮进攻就在眼前了。我看地图，东光城和月心城都有可能遭受攻击，你们需要做好这些准备工作……”玉凌径直拉开地图吩咐道。 等到这场小会议开完，这三十来人已经对玉凌刮目相看了，因为玉凌并不是纸上谈兵，他的所有分析都是逻辑严谨而且具有可实施性的，也许由他担任玉家家主之职，真的是最佳选择？ “对了，有谁能联系上明域域主？我有事要和他谈谈。”玉凌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玉凌为什么忽然想起了这位毫无存在感的域主大人，玉家和平家都斗了几百年了，明域域主换了一任又一任，都没人敢管闲，就算前些时日玉清河和明域域主结盟，那也是出于名义上的考虑，众人反倒觉得是明域域主高攀了他们玉家。 “这个……可以送信去域主府，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晃荡，但每隔一阵子还是会回去看看的，之前我们都是这样联系的他。”有人说道。 第545章 此事必有蹊跷 玉凌本来觉得华域域主已经混得挺惨了，根本无力掌控整个华域大局，但跟明域域主一对比……果然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明域域主都已经沦落到毫无存在感的可怜地步了。 不过同情归同情，该欺负的还是要欺负的。如果不把域主印掌握在手里，万一日后道凌宗大量高手跨域来援，被明域域主调集整个明域的气运进行镇压怎么办？ 玉凌大致了解过十七域的历史演变，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划分了这十七个域，整个封灵星有着统一的帝皇，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到后来这个庞大的帝国分崩离析，十七域域主各自称雄一方，打得硝烟四起无限惨烈，人口锐减了三分之二，最后大家发现谁都没法压过谁，才最终停战。 签订和平协议的时候，各域域主都同意了各域大势力不得跨界的规则。比如说，要是紫域大批修者入侵华域，华域域主有权用域主印调动一域气运镇压来犯者，紫域域主也必须根据协议予以约束。正是凭借于此，十七域才进入了相对和平的年代。 但必须指出的是，域主印只认可在该域出生的修者，并且对本域域民并没有镇压的功能，所以发展到后来，某些地域的域主权力被架空，那也不违反和平协议，谁让你自己没本事来着？ 明域作为一个偏安一方的小域，域主印的气运加成十分有限，明域域主之位就没太多人稀罕了，谁爱当谁当去，反正平家和玉家争斗了这么多年，都不怎么鸟明域域主。而在明域几千年的历史中，更没有什么外域大势力入侵，谁让明域南北两边的华域和南域都是资源丰富的地区，他们才懒得对明域动什么手脚。 所以……种种因素综合下，明域域主就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虚职，大家完全把历任域主当做空气。 只是现在这情况，玉凌何必放着道凌宗众高手不用，就只凭借玉家的家底和平家苦苦对耗？他又不是脑子有问题，能更轻松地解决事情，干嘛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 不过由此涉及到大批修者跨域的问题，玉凌却不得不早作防范，先把域主印抢到手再说。到时候道凌宗高手就可以随便跨界了，完全不需要看别人脸色。 等到写好信送到域主府，又过了好几天，玉凌才收到了那位明域域主的回信。 对方显然不知道玉凌不怀好意，毕竟双方还是盟友关系，所以他很爽利地约好了时间地点，说是三日后长仙城白云客栈见。 正好，他这么配合，也省得玉凌费事了。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玉凌就开着飞行器，两个时辰就到了长仙城。 白云客栈前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玉凌茫然地站了很久，也不知道哪个人是明域域主，他这才想起来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好像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失算了……这位域主太没有存在感，玉凌一门心思都在域主印上，结果别的事都忽略了。 这要怎么办？玉凌站在客栈门口，心里很纠结，总不能大喊一声：哪个是明域域主，我来找你了！ 没等玉凌纠结出个办法来，店小二已经不耐烦地吆喝道：“喂，我说这位小兄弟，你到底打尖还是住店啊，老杵在门口做什么？很影响我们生意好不好？” 理亏的玉凌只能无奈地找了个靠门的桌子坐下，就要了杯茶慢慢地喝着，店小二看他的眼神便更加不善了。 玉凌哪里会管店小二的怨念，他现在已经有点怀疑，那位明域域主不是放了他鸽子吧？因为左看右看，也没一个疑似的人。 嗯？等等……明域域主就算再没存在感，也好歹是化尊级别的修者吧？干脆就根据灵力境界锁定一下目标好了。 于是玉凌的目光就定格在了对面那张桌子上。 只见四个人刚好围了一桌，划拳喝酒玩得不亦乐乎，也幸好他们的位置比较偏僻，否则这么吵吵嚷嚷，估计周围人早就不满了。 整个客栈，只有一个人是化尊修者，而且还是化尊巅峰的修为，这个男子年龄约莫三四十，长得毫无特色，气质也并不出奇，以至于他跟其他三人闹哄哄地喝酒开玩笑，看上去一点都不违和…… 这……玉凌第一时间觉得，自己可能是找错人了…… 不过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玉凌还是站起身走过去，轻轻敲了敲桌子道：“那个，打扰一下，请问阁下是何身份？” 这话问的失礼而唐突，那个男子愣了愣，诧异反问道：“你是谁？问这个干嘛？” “我是玉家的人。”玉凌只能言尽于此了，不然万一找错人了多尴尬。 旁边一个络腮胡大汉已经不耐烦地嚷嚷起来：“玉家的人怎么了？我们在这玩我们的，碍着你什么事了？” “咳咳，诸位，那你们继续玩，我失陪一会儿。”男子却是尴尬笑着站起身来。 玉凌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终于是蒙对了。 两人走出白云客栈，那男子就禁不住问询道：“不是说你们玉家的家主找我有事么？你是……” “我就是现在的玉家家主。” 男子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你？！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还不满二十吧，难道玉家没人了？不然怎么会……” “行了这不重要……我最后确认一遍，你真的是明域域主？怎么你还约了人一起喝酒吗？”玉凌问。 “没有啊，我其实不认识他们，只是半天等不到人，干脆和他们一起玩玩打发时间。”男子很诚恳地道。 “……”玉凌已经无言以对了，他还以为那几个都是明域域主的朋友来着，没想到这位完全是自来熟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不像是明域域主？”男子无奈地道。 “不像。”玉凌很肯定地道。 “扯平了，我看你也不像玉家家主，难道不应该是玉道仁吗？”男子还是有点匪夷所思。 “你的消息有点太滞后了……” 男子上下打量着玉凌，忽然恍悟道：“哦，难不成你就是最近回归玉家的那位天才？玉道仁居然这就把家主之位让给了你？” 眼看话题越跑越偏，玉凌不得不提醒道：“那个，还是谈正事吧。” “其实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谈的，反正我也做不了啥事。”男子摊摊手道。 显然这位明域域主已经有了充分的自觉，自己都把自己当空气了。 玉凌都有点不忍心欺负这位了，可是该干的事总还是要干的。 “我需要你的域主印。”玉凌收敛了神色，直视着面前的男子，缓缓说道。 男子愣了几秒，怪异地问道：“你想当明域域主？” 玉凌点点头，已经做好了强抢的准备。虽然有些不道德，不过把东西弄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谁知道男子干脆利落地从灵戒里摸出一方黑色大印，爽快地拍到玉凌手里，语气轻松地道：“喏，给你了。” 玉凌一阵发呆，他只想知道，这位明域域主到底怎么了，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这么欢欣雀跃地就将域主印交了出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男子一本正经地道：“我早就不想干这活了，你爱当就当去吧，我要带上老婆孩子去环游世界了，有缘再见！” 这这这……这松了好大一口气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眼看男子都要转身离开了，玉凌直觉不对劲，赶紧拦住他道：“等等，你把话说清楚！” 第546章 往事莫测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啊？”男子一脸茫然。 “你如果早就不想当域主了，那当年为什么要接手域主印？”玉凌怀疑地问道。 “嗨，这还怪我咯？都怪我那时太年轻，轻易地信了那死老头的话，嗯，就是上任域主，他都那样苦苦哀求让我接过域主印，我这不是心一软就答应了这倒霉差事嘛，结果这么多年屁好处都没捞着，我还委屈呢我！”男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玉凌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这不构成理由，你要是不想当了，随便找个人接手不就行了，何必拖到现在？” “哎哟，这不是没人愿意当嘛！我这人就是太善良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像你这样主动来要域主印的，我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瞧见，明域的未来就交给你了！”男子语重心长地道。 ……为什么他说了这么多，玉凌却感觉没一句靠谱啊？ 把域主印当烫手山芋巴不得扔掉的，估计全十七域也就眼前这么一位奇葩了。 “好了不说了，我还有事要忙，后会有期了啊！”男子匆匆地就要离开。 “你站住。”这事儿不搞清楚，玉凌哪里肯放他走。 “还有啥事儿？”男子一脸疑惑。 “你就接着装。” “没装啊，我本色出演啊！”男子脱口而出道。 “所以还是在演戏了？” “我说你这年轻人啊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疑神疑鬼的，应该有点朝气锐气才是啊，你都可以跟幻神强者对抗了，还担心个啥啊？”男子无奈道。 “你既然知道不是我的对手，该交代清楚的就干脆点说出来吧，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讲不讲理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还想怎样？不要太过分了啊！” 玉凌直接踏前一步，深蓝如海的领域灵技如流水般铺泄开来，完全将其他人隔离在另一个世界。 “还真动手啊？”男子一边惊呼，一边手底下却不含混，不见他如何动作，这片领域灵技的空间就轰然一震，硬是被他破开了一道缺口。 “咦？”玉凌不禁微微讶异，这个人看上去完全没有高手风范，但化尊巅峰的修为终究不是假的，此刻他全力动起手来，这气势扶摇直上，绝对是幻神境下最强的那一拨人了。 男子已经抽身后退，就要顺着那道缺口从玉凌的领域灵技里钻出去，但他反应快，玉凌的反应却更快，蓝夜领域微微荡漾，无数蓝光已经交织铺开，一瞬间就弥合了缺口。 “靠！真麻烦！”男子停住脚步，身形一顿后便直接向玉凌冲来，一扬手便挥洒出一片五颜六色的光点，看着人畜无害，但灵力波动却十分强横。 “哗啦”一声，蓝光如海浪卷过，就将这片光点淹没其中，玉凌挥动长刀斜斩两下，便是一金一紫两道神光交叉而去。 男子幻化出一片暗色光罩，顶着压力就冲了过来，虽然这道光罩很快被两色神光击碎，但终究没能阻挡他的脚步。 随着他伸掌一推，一片蒙蒙黄光就覆压而去，像是承载了整个天地的重量，当头便朝玉凌笼罩下来。 等到玉凌调转领域灵技消化了这道攻击，男子已经又破开了一道缺口，就要闪身逃脱。 不过……一道散神印加灭魂符双管齐下，男子便神思恍惚地僵在了原地，再次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你还是魂师？！”男子终于清醒过来，看上去很崩溃。 “你知道三大体系？”玉凌倒是意外了一下。 “废话！我要是哪儿都不去，一直待在明域，怎么可能修炼到现在这个境界。” 男子翻了个白眼就开始喋喋不休：“话说你有完没完啊，你要域主印我都给你了，你得了便宜还卖乖，非要跟我纠缠个啥啊？不要浪费大家时间好不好？” “你把事情说清楚我就让你走。”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男子愤愤道。 “那么扯淡的理由，拿来骗人合适吗？” “我没骗人啊，你看我真诚的眼神。” 然而话音刚落，积攒了好半天灵力的男子毫不犹豫地放出了大招，只见一圈金黄色的光芒以他为中心扩散而出，所过之处气浪汹汹，搅动出一片翻天覆地的混乱，连玉凌的领域灵技也受到了很大影响。 “再见啦年轻人！”男子终于从领域灵技中冲出，也不理会周围路人惊恐的眼神，心情一片大好。 然后他就撞上了一片黑雨之幕。 “咣当”一声，男子眼前金星乱冒，登时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虽然这是玉凌从朔那里学来的防御印诀，但用来挡人也挺方便的。 于是一片蓝光就彻底包裹束缚住了男子，玉凌随手将他扔进旁边一个偏僻无人的巷道，紧跟着走近问道：“还要嘴硬吗？” “多大仇啊？至于吗你？”男子挣扎了好半天，都破不开蓝光的禁锢。 这人生真是太失败了，搞了半天连一个少年人都打不过，这几十年是白活了吧？ “反正你没修炼魂力，我大可以慢慢破开你魂海防线，到时候想知道什么还不容易？”玉凌道。 “太恶毒了吧，我招你惹你了？”男子愤愤不平地道。 “谁让你不说实话？”玉凌作势要动手。 赶在最后零点一秒，男子终于叫道：“我说还不行吗？” “嗯，姓名？”玉凌道。 你审讯犯人呐！男子有气无力地拖长了声音：“朱承裕。” “让你说真话有那么难吗，干什么磨磨蹭蹭的？” 朱承裕哭丧着脸，认命地道：“因为我说了，你肯定会把域主印又扔回给我，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见一点希望的曙光……” “哦？” “现在明域域主的位置就是个大坑……”朱承裕叹了口气。 “怎么了？”玉凌皱了皱眉。 “唉，这要从十多年前说起，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风华正茂，不谙世事的少年……” “说重点！” “……”被粗暴打断的朱承裕顿时噎住了，好半天才继续说道：“那个时候还是死老头当明域域主，他收养了很多孤儿，我是其中一个。某一天，有人来域主府找他，看着年龄不大，但态度却特别嚣张，完全就把其他人当蝼蚁看，我后来才知道，这是个幻神之上的强者……” “嗯？具体是十几年前？” “我记不太清了，大概……大概十四或者十五年前吧……” 玉凌脸色凝重起来，顿时想到了玉道仁提起过的，那个来玉府非要带走他母亲的男子，时间上貌似完全吻合啊，而且都是那种远超幻神境的修为…… “你继续说。”玉凌道。 “他逼老头发了灵誓，让他必须看管好南河平原的某一块区域，绝对不能放任何人进去。说完这件事，这人就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什么区域？你还记得吗？”玉凌问。 “这个……我得看着地图啊……” 玉凌干脆利落地摊开一副地图，同时稍稍松开了对朱承裕的灵力束缚。 话都说到这里了，朱承裕也没打算逃跑了，索性伸手点在南河平原上，迟疑地道：“大概就是这一片吧。” 玉凌看着地图，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你咋了？”朱承裕感觉他跟中了邪似的。 玉凌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然后呢？” 第547章 气运光柱 那片区域……正是紫尘若要去的地方，玉凌亲自开飞行器把她送去了那里，怎么会不知道？ 她究竟要做什么？那个幻神之上的男子又为什么不让其他人进入那里？ “那个人虽然消失了，但这件事并没有结束，等老头子将域主之位强行传给我之后，我又没发下灵誓，当然懒得去管那片区域。 ” “可是我刚接任明域域主没多久，也就是六年前，又有三个人来找我，他们都是幻神强者，而且不止是初期的样子，反正我毫无反抗之力，就被逼着发下了和老头子一样的灵誓。而且这三个人居然没走，就一直待在那里，好像听他们那个意思，那块区域是一个干啥子的节点，必须要有域主印在那里长期镇守气运才行，反正我也不是很懂……” “所以谁当明域域主，都会是这个遭遇吧，虽然我很不爽，但实在打不过那三人。最后跟他们争取了好久，才得到每个月出来两三天的假期，唉，说多了都是泪啊。要不是外域人不能掌控域主印，我都想上交给他们算了……” 朱承裕说着说着便看见玉凌转身欲走，不禁诧异道：“诶诶，你干啥去？” 玉凌根本不予回答，径直消失在了朱承裕的视野中。 走了？这位年轻的玉家家主就这么走了？ 朱承裕有点懵，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玉凌好像还拿着那块域主印…… 这么说，他居然自由了？！ 一瞬间，朱承裕对玉凌的不满和悲愤全都化为了浓浓的感激，这是一个多么有担当有勇气的年轻人啊，居然这么毅然决然地向着三个不知深浅的幻神强者去了，这样伟大的精神真真是值得钦佩啊！ 这么天大的喜事当空而降，朱承裕早已经激动得心神飞扬了，他扭头就重新回了白云客栈，继续划拳喝酒去喽…… …… 高空中，一架飞行器急速呼啸而过，直直地向着南河平原上空驶去。 三个幻神强者，而且还不止初期，玉凌简直无法想象，紫尘若要怎么从他们手里逃得一劫，尤其是他打对讲机居然还联系不上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要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危险，他肯定不会放任她只身赴险地啊！ 虽然已经好多天过去了，但玉凌还是要亲眼去看一看，只希望……她还平安无事。 南河平原很快就到了，玉凌辨认了一下方向，就朝着朱承裕所说的那片区域行去。 平原上只有青草随风低伏，一望无垠，但玉凌却没什么赏景的心情，只是绕着这片区域的外围转了一圈，放开魂力搜索扫描。 没有……都没有紫尘若的气息。 玉凌只能踏入了这块禁区，顺便给朔打了一声招呼。 朔很不满地道：“你说说你，老找我帮忙，要你何用！” “你能恢复到幻神巅峰是靠了谁？” 朔顿时被噎住了，只能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又过了一会儿，朔忽然开口道：“喂，有人来了，好像是幻神中期。” 很快一个阴沉着脸的中年男子就出现在玉凌面前，语气不善地道：“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此地，给你一分钟时间离开这里，否则我就送你上路！” “我是来找人的，你有见过一位十六七岁模样的紫衣少女吗？”玉凌问道。 他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中年男子，随时做好了让朔出手的准备。 对方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没见过！找人也不能来这里，赶紧出去！” “这附近都没有她的踪影吗？” “不可能有！我实话告诉你，这一片区域都是禁地，任何人都不可能入内！” “嗯？”玉凌这就有点搞不懂了，他们没发现紫尘若？是她用幻术瞒过他们了吗？ 可是……如果紫尘若安然无恙的话，她为什么会不接对讲机？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哦，我这就走。”玉凌说着便慢慢朝后退去，但心里还是一片困惑。 紫尘若的幻术虽然可以短时间影响一位幻神强者，但这三个人都是幻神中期以上吧？她就算瞒得过一时，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好几天？ 玉凌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只能先暂且退去，整理一下思路再说。 但没等他在中年男子的监视下走出这片区域，脚下的大地就轰然一震，险些让人立足不稳。 “这是……”那中年男子登时变了脸色。 他甚至都顾不得玉凌还在这里，扭头就疯狂地朝着某个方向冲去，那架势像是遇到了生死危机一般急迫。 “怎么回事？”玉凌很是疑惑，难道地震了不成？但仅仅是地震的话，这个人怎么会这么慌张？ 玉凌当即跟了过去，同时听到朔啧啧赞叹道：“哇，好强的气运光柱，这是出了大事情啊！” “哪有气运光柱？”玉凌左看右看，什么都没有啊。 “这个需要专门的望气法才能看到……”朔直接念给他一段口诀。 玉凌的学习能力在这一刻全面爆发，很快就学会了这个法门，然后他的视野里就出现了一道通天彻地的紫气光柱，几乎要亮瞎人的眼睛。 在这道无比庞大的光柱下面，任何人都显得如尘埃一般渺小。 玉凌忽然感觉到灵戒里的域主印在发烫，就如燃烧的火焰一般。 这玩意儿也没什么严格的认主程序，只要是明域出生的人，拿到谁手里谁就会自动成为域主，此刻这股热度像是传递到了玉凌身上一样，让他感觉自己的血液流速都变快了。 “到底什么情况？”玉凌问朔。 没等朔回答什么，一道人影就从远处倏地折返回来，一把抓住玉凌衣领，风急火燎地道：“域主印在你手上？朱承裕死哪去了？” 玉凌认出是刚刚见过的那个中年男子，此刻他完全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哪里还有幻神中期强者的傲然从容。 玉凌还没说话，对方就恶狠狠地道：“算了不管了，你要想活命的话就乖乖听我指令，如果你能阻止这件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弄来！” “要我动手吗？”朔懒洋洋地传音问道。 “先看看情况再说吧。”玉凌已经开始默默运转两大功诀。 这位幻神强者带着玉凌一路风驰电掣地来到了紫气光柱下，玉凌隐隐约约可以透过光柱看到里面的一道人影，不是紫尘若还能是谁？ 她在光柱中心沉沉浮浮，手里结着一道莫名的印诀，整个人在紫光的映照下超尘脱俗如谪仙临尘，不染丝毫烟火气息，仿佛与气运光柱融为了一体。 “不行，根本没法透过光柱伤到她！” 这里已经有两个人站着了，他们一直在攻击这道光柱，然而里面的紫尘若根本不受干扰。带着玉凌的中年男子刚过来，就有一人焦急地说道。 “他手上有域主印，还来得及！”中年男子把玉凌推到前面，迅速说道。 两人顿时露出狂喜之色，其中那位幻神后期的强者赶忙吩咐道：“快，把你全部力量注入域主印中，按我说的这个法门来……”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玉凌却根本没有任何动作。 “你想死吗！”中年男子顿时怒了。 玉凌似笑非笑道：“等你杀了我，再去周围找一个明域本地人，我看就真的来不及了吧？” 第548章 大祸临头？ 中年男子杀机大盛，但玉凌却不为所动地站在那里，只是仰头看着光柱里的紫尘若。 她的全副精神好像都凝聚在气运光柱上，根本没发现玉凌的临近，也完全不在意那三人的攻击，仿佛陷入了一种超尘无我的境界。 玉凌只能猜测紫尘若是专门等到朱承裕走了之后才动手，这样便可以避开域主印的镇压，等她唤醒了气运光柱，这三个幻神强者再去找朱承裕就根本来不及了。 虽然玉凌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但他的立场肯定是站在紫尘若那边，叫他帮这三人镇压气运，那是绝无可能。 眼看气运光柱越来越强盛，那位幻神后期的强者实在坐不住了，他直接将灵戒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在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强忍着不耐和怒气道：“年轻人，你要是按我们说的做，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玉凌瞥了一眼，发现这位还挺有钱，这些奇珍异宝加在一起，恐怕都能值几十块上品神玉了，足以让绝大多数人红眼。 “等我帮你们做完事，你们过河拆桥怎么办？”玉凌继续拖延时间。 “你！”其中一人勃然动怒，但那位幻神后期强者却强自忍耐下来，半点时间也不愿意耽搁，直接发下灵誓表示绝不会卸磨杀驴。 另外两人也知道时间紧急，虽然心里对玉凌恨得牙痒痒，但没奈何所有希望都系在域主印上，只能憋屈地发下了相同的灵誓。 “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快一点！”一人焦急地催促道。 “这气运光柱到底是做什么的？”玉凌问。 最早遇见玉凌的那位中年男子已经忍无可忍了：“你哪儿那么多废话！事情办完了再说不迟，没看见我们现在赶时间呢嘛！” 还有一人稍稍冷静点，劝说道：“总之镇压了气运光柱，对你们十七域的人也有好处，如果你今天不阻止这一切，那就是整个封灵星的灾难！” 虽然这人可能夸大了言辞有些危言耸听，但玉凌还是一阵诧异，不知道紫尘若如何做出了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的心里骤然闪过了一系列从紫尘若魂海看到的记忆画面，似乎有什么事渐渐地明了起来，可是他又有些不敢相信。 玉凌莫名有种预感，今时今日，就在明域这个偏僻的小地方，会成为一个被历史铭记的重大时刻，他此刻所做的选择，或许真的会影响十七域的命运。 可是……这是多么荒谬的想法？历史大势，何曾会因为一个人的意念而改变？ 但想到紫尘若无数次的欲言又止和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忧郁，其实有些事……他早就应该明白了。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三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幻神强者，此刻都焦急得快要原地爆炸了。 玉凌看着紫光中少女完美无瑕而庄严肃穆的脸庞，缓缓将手按在域主印上，开始运转三人所说的法门。 三位幻神强者齐齐松了口气，要是玉凌死活不肯帮忙，他们真的是再急迫也没有用，谁让他们不是明域人，拿着域主印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无形的明域气运向着域主印疯狂汇聚而来，玉凌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明域的气运集合在一起，浓郁到极点后便是淡青色的光彩。 “再快一点，抓紧时间！”又有人催促道。 玉凌可以感觉到汇集的气运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像是积蓄到极致的洪水，必须要找到一个缺口肆意宣泄出去。 于是他就将这宏大的气运全部压在了三个幻神强者身上，一时间竟让他们动弹不得。 “你在干什么！”三人都惊愕地望着他，满脸的难以置信。 玉凌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更没有回应任何一句。 “你疯了吗！你一定会后悔的！”那位幻神后期强者怒喝一声，猛地挣脱了气运束缚，便向玉凌冲杀而来。 “朔。”玉凌终于开口。 一股黑烟袅袅而起，瞬间将这三个人纠缠在一起。毕竟幻神境中每一个层次的差距都很大，哪怕是十个幻神后期强者一起上，也最多只能跟幻神巅峰打成平手。以朔如今的实力想要对付他们轻轻松松，更别说还有玉凌的气运镇压。 那三个人在黑雾中不停挣扎，但在暗渊之气的侵袭下，反抗力度却是越来越微弱，三人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因为紫尘若所唤起的气运光柱已经彻底成型，再也无力扭转大势了。 那位幻神后期强者颓然地放弃了挣扎，只是惨笑一声，幽幽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最后一个薄弱节点，但你却放任她唤醒了气运，彻底撕开了封印，恐怕要不了几年，封灵星就彻底完了，你们这些十七域的人，也会统统沦为奴隶！” “有这么夸张吗，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朔明显不信。 玉凌却神色复杂地道：“不，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三人都呆住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那位幻神后期强者醒过神来，怒不可遏地道：“原来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不按我说的做，你真的是疯了！” 玉凌望着光柱中高高在上的紫尘若，淡淡道：“因为她已经与气运光柱融为一体，如果我用那么庞大的明域气运镇压下去，不仅光柱会崩散，她也会死。” 所以哪怕他真的有些动摇和挣扎，但最终想到这一点，他却怎么也做不到亲手杀了她。 因为她是紫尘若，是与他相知相识多年的知己，是他同生共死的战友，也是他最喜欢的女孩。 这就是全部所有的原因。 如果玉凌今天不动手，那么他以后也许会后悔，但如果他动手了，那么他一定会后悔。 该怎么选择，已经很分明了。 玉凌的眼瞳里倒映着通天的紫光，仿佛整个天穹都变成了莹莹紫色，透着神秘深邃而优雅高贵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紫光渐渐散去，一道翩然如谪仙的身影缓缓从天幕落下，紫衣随风飘摇，道不尽的超尘脱俗。 她轻轻落在地上，下一秒就与近在咫尺的玉凌四目相对，然后她便怔怔地愣在了原地，满脸的讶然与不知所措。 玉凌的目光却缓缓地掠过她，望向了紫尘若身后忽然出现的两道人影。 那是两个年龄差不多的青年，都穿着一身华服紫袍，那俊美到几乎没有瑕疵的容貌似乎也有几分相像，只是更像的却是气质，当他们和紫尘若站在一起的时候，会让人自然而然地觉得他们是一类人。 紫尘若顺着玉凌的目光，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去，便看见了自己身后的两个青年。 “大哥、二哥？你、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紫尘若有些迷惘地喃喃道。 一个青年眨眨眼睛，笑着说道：“这不是想你了嘛？” 另一位便显得严肃很多，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只是轻轻颔首道：“小妹，这些年在外面苦了你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族里的人去完成吧。如今只差封域节点没有突破，是广灵星君送我们出来先探探情况的，不过缺口有限，我们两人能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小妹，咱们待会儿再聊吧，这里还有几只讨厌的苍蝇需要收拾掉呢！”第一个说话的青年脸上带着笑，抬抬下巴示意那边还有三个幻神强者。 第549章 暂时的离别 那三人对上紫衣青年那冰寒的目光，顿时如坠冰窖，想也不想便分作三个方向奔逃。 朔一时间有点分不清敌友，在原地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阻拦三人，而且玉凌也没有说话。 “呵，还想逃吗？”紫衣青年笑了笑，身形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与他同时消失的还有他的大哥。 二十秒，只是二十秒，刚刚那三个还高高在上的幻神强者连逃都没逃掉，就变成了尸体。 玉凌心中一凛，没想到紫尘若这两个哥哥看着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左右的样子，但修为却已经抵达了幻神巅峰，这绝对可以让十七域近乎所有的年轻天才黯然失色。 “这两个人很强。”朔已经回到玉凌身边，语气第一次充满了凝重。 “你也打不过吗？”玉凌用魂念问道。 “怎么可能！我是谁，还会败在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年轻手上？”朔不屑地道。 玉凌却知道这家伙纯粹是打肿脸充胖子，他现在只恢复到幻神巅峰，要以一敌二显然不现实，更别说这两个青年似乎战力远超同境强者。 紫尘若的二哥已经将目光转到了玉凌身上，因为这里已经没有更多的活人了。 看到玉凌并没有惊慌逃跑，他倒是流露出一点欣赏的意思，笑着说道：“刚才的事我也知道一点，多谢你没有出手，否则事情还真有点麻烦。有这重情分在，日后我族重归封灵星，自然也不会为难于你。” 那位稍稍年长的青年看着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始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只是冷冷淡淡地道：“你现在就发下灵誓，不要暴露我们的存在。” 那种命令式口吻让玉凌眉头一皱，紫尘若更是心里一紧，带着点嗔怒说道：“大哥！这是我朋友！” 玉凌注意到，她说的是朋友，不是男朋友。 他知道……是她不敢暴露他们两人的关系，否则她的哥哥定然会勃然大怒，以玉凌的修为，肯定是讨不了好的。 玉凌不禁暗暗有些自嘲，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在华域混得风生水起，更可以随便掌控明域大局，有了绝对不弱的修为和地位，可是在这些人眼里，还是如蝼蚁一般不足道也。 那些意气风发，又算得了什么？ 他还是不够强，否则，此刻又何须有丝毫隐忍？ 纵然玉凌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紫尘若却像是看出了他的心绪，不禁有些担忧地望着他。 玉凌摇了摇头，缓缓舒出一口气，终究没有说什么。 他早已不是热血上脑一时冲动的少年了，今天要是跟紫尘若的亲人打起来，就算在朔的帮助下可以全身而退，但紫尘若夹在中间，心里会有多难受？ 就算今天不被人放在眼里，但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紫尘若的两个哥哥却没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她的大哥皱了皱眉，用一种很怀疑很审视的目光看着玉凌，确认似的问道：“你朋友？” 紫尘若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嗯，认识好几年了，他救过我的性命，你们不要为难他。” “原来是认识的啊？我就说他刚才为什么没出手。”紫尘若二哥恍然大悟道。 紫尘若顺势介绍道：“嗯，他叫玉凌。这是我大哥，紫秉元，我二哥，紫秉文。” 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玉凌知道紫尘若不好详细说家里的事，便也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说道：“之前听说这里有三个幻神强者，怕你有危险，所以来看看你，既然没什么事，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没等紫尘若回答，紫秉元已经淡淡道：“当然是去封域了。” 他深深地看了玉凌一眼，也没有再提让玉凌发下保密灵誓的事情，只是毫无情绪地说道：“看在你救过小妹的份上，我劝你好自为之，有些事这两年之内不要外传，否则族里的其他人可没我们这么好说话。” 玉凌一点都没觉着他好说话，明明大家都是同样的人类，对方的态度就像是高等种族对着低等种族一样，完全是居高凌下俯视的态度。 玉凌并没有热脸贴冷屁股，强行和这两人处好关系的意思，只是将目光转到了紫尘若身上。 紫尘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哥哥，我有事要和他单独说说。” 紫秉文瞟了一眼大哥，见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便抢先开口道：“行吧，我们先去四处逛逛熟悉下外面的环境，过一会儿再来找你一起去封域。” “小妹……”紫秉元有些狐疑地望了玉凌一眼，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什么猫腻。 “大哥，人家就说几句话而已，你把小妹管那么严干什么，小妹还在叛逆期呢，要是不高兴了以后不理你了，我看你怎么办。”紫秉文道。 有这家伙插科打诨，紫秉元也不好再说什么，直接凌空而起，消失在了天边。 “叛逆期……”紫尘若还在无语状态。 紫秉文无辜地朝她眨眨眼睛，又看了玉凌一眼，也挥挥手走人了。 于是就只剩下了玉凌和紫尘若两个人沉默以对。 “你已经恢复到化灵境了？” “我已经重新到化灵境了。” 良久之后，两人同时开口，然后一起愣了愣。 “什么时候的事？”最终还是玉凌继续问道。 紫尘若低下头，揉捏着衣角，轻声道：“三夜冰月草你还记得吗？” 玉凌点点头。 “用这株近乎绝迹的珍稀灵草，还有一些其他的稀有灵物，你在书院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恢复了，到南明州后没几个月，我就到了化灵境。”紫尘若道。 玉凌有些自嘲地笑道：“我早该想到了。” 到化灵境后，紫尘若便会九念归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虽然还会表现出不同的性格，但其实都是她故意为之，不想被玉凌发现罢了。 “这样自己骗自己，是不是很傻？”紫尘若也自嘲地笑了笑。 她抬起头，一双如星云般的明眸凝视着玉凌的脸庞，喃喃说道：“可是，我只是想让那样美好无忧的日子，更长更久一些罢了……但前些日子到了化灵中期后，我知道，实在是没理由再拖延下去了。” “你怨我吗？瞒了你那么多事情。”紫尘若轻轻地问道。 “但现在我都知道了，你要杀人灭口吗？” 紫尘若苦笑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玉凌静默了几秒，才开口问道：“你要走了？和他们一起？” “嗯。”紫尘若沉默下来。 玉凌也没有说话，他当然想让紫尘若留在他身边，可是他哪里拦得住她那两位幻神巅峰的哥哥？ 玉凌在这一刻，真的很想拥有幻神之上的力量，如果那样，他就不需要顾忌任何人的脸色。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紫尘若走近来，轻轻地抱住他。 一个轻轻的，冰冰凉凉的吻。 没有心猿意马的绮思遐想，只有行将离别的无奈与苦涩。 “我本以为还有两年时间可以和你在一起，但现在……”紫尘若松开手，压抑着心中汹涌的情感，只是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玉凌手里，轻轻道：“这是我才做出来不久的幻阵破解器，送给你了。” 她慢慢地向后退去，玉凌几次想要抬手拦住她，但最终还是如木桩一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尘若。”在相隔十米的时候，玉凌终于还是开口了。 “嗯？”少女不敢看他，似乎怕多看一眼，就不舍得走了一样。 “这不是结束。”玉凌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紫尘若下意识望向他的眼睛，然后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终有一日，我会去找你的。”玉凌说道，“那一天，不会太久。” 紫尘若怔怔地望着他，心里的沉重和压抑忽然间像是拨开云雾重见天日，让她有着说不出的温暖和感动。 少女的脸上也渐渐浮起一抹笑容：“我知道的。或者说……等我什么时候能打败我哥和父皇，我也会来找你的。” 在紫尘若走出几十步后，她忽然转过身来，大声喊道：“我告诉你哦，不许趁我不在勾搭别的女生，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那你呢？”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哥哥又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紫尘若道。 玉凌忽然想起了一句话，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我会等着你的！”紫尘若大声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终于狠下心转回身去，向着远方渐行渐远。 玉凌依然望着那个方向，此时此刻，夕阳无限好，漫天薄云都浸染着金光。 只是近黄昏啊。 不过…… 这只是一次离别，而不是永别。 还有未来，可以改变。 第550章 跨域大作战 高空上，紫秉元俯瞰着下方广袤的土地，终于忍不住说道：“二弟，我就不信你看不出小妹和那个人有问题。 ” “当然，我又不是眼瞎。”紫秉文撇撇嘴。 “那你还……”紫秉元有些动怒。 “放心吧，小妹你还不了解，她一直都很有分寸，不至于陷在儿女情长里出不来。”紫秉文道。 紫秉元冷冷道：“我看是你不了解小妹，她有多固执你不知道？只要她认准了的事情，你和我加上父皇都拉不回来。而且父皇理亏，根本都不敢对小妹太苛责。” 紫秉文斜斜看了一眼大哥：“你反应这么激烈做什么？那种普通人再怎样也不可能和小妹在一起的啊，这种原则性的问题根本没商量，父皇绝对不可能答应。” 紫秉元没好气地道：“我是怕小妹坚决不肯放弃，以后也不嫁人了。” “那不好事嘛！我才不爽小妹嫁给别人呢。”紫秉文理所当然地道。 “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紫秉元简直无语。 “天底下的哥哥不都是我这样想的？难道你想见到小妹日后跟一个陌生男子亲亲热热？”紫秉文反驳。 紫秉元不说话了。 “哎哎，小妹找过来了，我就说嘛，她才不会赖着不走了呢。”紫秉文忽然遥遥望见了紫尘若的身影。 紫尘若径直说道：“不用打量地形了，十七域的地图我大部分都有，一些基本的情况我也知道，你们打算下一步做什么？” 紫秉元本来还想问问玉凌的事情，紫尘若已经摊开了一副卷轴，解说道：“这是封域的，最近要举行九域大比，排名前九的域都会派天才去参加比试……” 等她介绍完了相应的情况后，紫秉元便点点头道：“先去封域看看，熟悉一下情况吧，我还没有弄清楚封域节点具体在哪个地方。照你的说法，封域高手挺多，恐怕我们两个人也不能横行霸道，还需要从长计议。” 紫尘若点点头道：“嗯，据我所知，封域幻神巅峰的修者总体有几十个，毕竟是十七域中最强的一域，而且说不准有幻神之上，踏出了半步的高手，确实不可掉以轻心。” “居然还有人能踏出半步？封印节点还没有解开，他们怎么做到的？”紫秉文诧异道。 “不要小看了这些人的智慧，除了血脉之外，我们并不具有智商上的优势，至少我就遇到过很多幻神之上的高手。”紫尘若淡淡道。 “很多？”紫秉文咂咂嘴。 “在冰域。” “冰域……我记得万年前，据说我族族人刚来到封灵星的时候，这里还是异族的天下，那些个异族神灵好像还挺厉害的，寿命比人族长很多。”紫秉元思索着道。 “异族神灵现在还有几个活着，是真正的融虚境，解开封灵星的封印之后，或许还会变得更强。”紫尘若道。 “哦？这么说倒是不可不防，日后还得早些告诉父皇，让他提前做好准备。”紫秉元道。 “总之，先去封域吧。”紫尘若平静地道。 紫秉元两人对视了一眼，看她这风轻云淡仿佛没事人一般的样子，终于没有再纠缠玉凌的事情…… …… 玉凌一个人回了玉家，各种思绪缠结在一起，让他很久没法安然入定修炼。 偏偏还有个货在他身边不停地聒噪：“少年，我可以理解你失恋的心情，但你要打起精神来啊，不要这么消沉下去，毕竟你女朋友只是跟她哥哥走了，又不是跟别的男人跑了，你看看你那位大师兄，那可是真的被拐跑了心爱的姑娘啊，他还能那么坚强地活下去，你也……” “能安静一会儿吗？”玉凌不耐烦道。 朔顿时火了：“我靠，我好心好意安慰你，你还不领情？你以为我愿意浪费跟我家离幽相处的时间来跟你墨迹口舌？亏我还担心你心里不平衡，现在想来真是我太特么的善良了，像你这种……” “能安静一会儿吗？”玉凌强调道。 “哼，算了，你爱咋咋地，反正我有我家离幽，羡慕死你！”朔傲娇地甩下一句便钻回了灵戒，只留下玉凌哭笑不得。 不过被朔这么一闹，他的心情终于也渐渐地平静下来，不管十七域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提升实力才是最要紧的。 毕竟他总不能一直依靠朔的帮助，那终究是别人的力量而不是自己的。 当玉凌静下心来修炼的时候，他却发现了与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不用他刻意聚集灵力凝炼入丹田，天地之间的灵力就疯了一般朝他汹涌过来，而且好像还有什么无形的力量随着灵力一同进入他的身体，慢慢地蓄积了下来。 玉凌运起望气法，终于辨别出那是一缕缕微弱的淡青色气息，也就是明域的气运。 域主印还有这功能？ 在这一刻，玉凌就像是整个明域的宠儿，所有游离在外的灵力都无比顺从他的意志。 这算怎么回事？难道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吗？ 玉凌有些疑惑，但这种问题也找不到人来解答，他只能暂且记在心里，日后遇到哪位域主了再问问。 一晚上过去，玉凌的灵力可谓是突飞猛进，比他平常修炼快了十倍，这算是得到域主印的意外惊喜了，而且汇聚来的明域气运说不定日后还有别的功效。 等玉凌推开门走到庭院时，他深吸一口气，总觉得明域似乎渐渐地发生了某种变化。 整个域的灵气浓度，似乎在缓缓凝聚上升。 是因为解开了封印节点吗？ 这又是一个无人解答的问题。 玉凌拿出对讲机，开始联络覃风。 “喂，宗主？” “最近情况怎么样？” “嗯，还算稳定吧，没什么人敢来惹麻烦，因为九域大比的缘故，大家都比较收敛，没心思再折腾别的了。” “这样的话，我需要你抽调一些高手过来，张重长老他们就不麻烦了，把三位魂将叫上吧，还有通玄的玄尊的化尊的……” 覃风都怔住了：“宗主，你要干啥？对付平家吗？” “赶紧解决这边的事，我就去书院了。”玉凌道。 “呃，可是……我们这么多人跨域，不太好吧？”覃风很纠结。 玉凌风轻云淡地道：“没事，现在明域域主印在我手上，我允许你们跨域。” 第551章 乍然相遇 “……”覃风竟无言以对。 敢问还有哪家宗主能这么霸气地告诉下属，没事，你们尽管跨域，有我罩着怕什么！虽然明域只是一个没太多油水的边远小域，但域主什么的，听起来还是很吊啊！ 覃风很纠结地道：“宗主，那个，你把之前那位明域域主……杀了吗？” “没有啊，我找到他让他把域主印给我，他就兴高采烈地给我了。”玉凌道。 覃风：“……” 宗主你骗鬼呢？你以为我会信吗？会信吗？ “虽然这件事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玉凌想了想道。 覃风只想说，宗主你确定只是有点儿？！ “实情有点复杂，我现在也不好给你解释，反正你尽快准备抽调人手吧，该留下多少人坐镇宗门，你应该也算得清楚，我就不废话了。” “啊，宗主，等一下，我们用什么过来？飞行器可以吗？”覃风问道。 “用吧，只是注意不要暴露了道凌宗的痕迹。” “这我知道，那位燕……前辈是不是还在平家呢？” “没错。”玉凌把最近的一些情况一说，便结束了通话，结果对讲机刚安静下来没多久，又猛地震动了起来。 玉凌瞥了一眼光点序号，摁了接听按钮道：“燕云眉？” “嗯哪，宗主，您现在有没有时间呀？”那边便传来了一道慵懒娇媚的绵软声音，足以引发人无限遐思。 “没正事我就挂了。”玉凌淡淡道。 本来紫尘若被迫离开他心情就很不好，哪还有空听燕云眉开玩笑。 “别呀宗主，当然是有正事的嘛，你这个人，也不肯听人家好好说完，讨厌……”燕云眉的语气幽幽怨怨，真个叫铁石心肠也要融化了。 “说。”玉凌就一个字。 燕云眉似是受到了打击，恹恹地说道：“宗主，你不是叫我多注意玉渺的事情吗，他好像和他那师父向着黑域去了。” “哦？你知道他们的大概路线吗？”玉凌问。 “他们一直在小心掩藏行踪，不过在平家密切监视之下不可能不露蛛丝马迹，平家现在就在犹豫，是把玉渺的踪迹告诉玉家，让他们两败俱伤，还是盯着玉渺去黑域比较好。”燕云眉已经收起了慵懒的语气，很正常地说道。 “呵呵。”玉凌冷笑。 “怎么了宗主？”燕云眉有些不自然地问。 玉凌淡淡道：“以我对玉渺的了解，他定然是主动露出破绽的，否则平家绝无可能发现他。” “咦？宗主你认识那个年轻人？”燕云眉好奇道。 “嗯，这个人绝对不能低估，否则你们会吃大亏的。”玉凌道。 “至于吗？不就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只是化尊境而已，还能翻了天去？”燕云眉不以为然。 玉凌没说话。 “呃，宗主，那个，我没有说你的意思，毕竟你的情况不太一样……”燕云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尴尬地道。 “但你心里确实是那么想的，如果没有朔的话，像我这样的化尊修者，根本就不被你放在眼中吧？”玉凌半带讥讽地道。 “宗主你真讨厌，这么说让人家如何是好啊……”燕云眉娇滴滴地说着，一笔轻轻带过。 玉凌也没再跟她纠缠这个话题：“我跟你直说了，我们要帮的是玉家，要灭的是平家，你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些天，你可摸清楚了平家的情况？” 燕云眉惊讶道：“灭平家？为什么忽然间……” “原因你很快就知道了。” 燕云眉稍稍一愣后，也不再关心帮哪边的问题，反正全看玉凌的指示呗，谁让她发下了灵誓卖身契。 “有些机密我当然没法了解，但大致情况已经差不多了，平家的人老实说对我还蛮不错的，这么恩将仇报，人家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呢，要不宗主你给点补偿安慰下我好不好？”燕云眉又开始习惯性地娇媚说道。 “哦，你要多少上品神玉？” “哎哟这么说人家可伤心了，人家像是那种在意身外之物的人嘛，不如……宗主你把自己给我可好？”燕云眉调笑道。 “所以你知道玉渺现在在哪吗？”玉凌像是没听到她上一句话。 对付燕云眉这样的人，你越跟她说她还越来劲，直接不理就好了，她自己感觉无趣就不会再纠缠了。 “知道啊，怎么啦？宗主你不是说他故意暴露行藏是有陷阱吗？”燕云眉只好先说正事。 “我亲自去截杀他。” “哎哟不是吧？宗主你好意思欺负小朋友吗？你跟那年轻人多大仇啊？” “这你就不用管了。” 燕云眉把大概位置一说，还没等她继续调侃几句，玉凌就直接挂断了对讲机。 “哼！”自言自语了几个字的燕云眉顿时气恼地将对讲机一摔，愤愤不平地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这态度一天比一天差！我招他惹他了吗？” 燕云眉生了一会儿闷气，最后还是将对讲机捡了起来，左看右看确认没摔坏后，才黑着脸大踏步出了门。 “哟，燕姐，急匆匆的要去哪里呀？”张树桦迎面便看见了走得风风火火的燕云眉。 平常这时候，燕云眉说不得还会勾起他下巴调笑几句，但今天她却跟吃了火药似的，冷冷地嗯了一声就直接转去了平府正门，人都快要消失了才转回头说了句：“我去去就回，你们不用多管。” 张树桦只能摸摸脑袋，一脸问号，不知道哪位胆大包天把这位幻神强者给惹火了，看样子那人得自求多福喽。 …… 得自求多福的某人已经开着飞行器，以最快速度来到了燕云眉所说的那块区域，这里已经快到明域和黑域的交界地带了。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玉凌或许还没兴趣亲自动手，但玉渺就不一样了，既然已经做出了承诺，那玉凌一定会做到。 有陷阱，有伏击又如何？玉凌知道是玉渺故意泄露的行踪，就是为了引诱他追过来，但如果能早点杀掉他，冒冒险也没什么。 反正有朔这个免费苦力，不用白不用啊，再不用指不定这家伙哪天想出去浪，玉凌拦都拦不住。 没看戍都跑出去好久了，说是什么要为他家达枯喏寻访他的族人留下的痕迹，也不知道戍现在跑到了哪个域。 玉凌挺怀疑，语言都不通的情况下，他一个人要怎么找？但反正戍的实力也在迅速恢复，玉凌和朔都不担心他吃亏。 等玉凌提前把情况跟朔一说，这家伙登时没好气地怒道：“三次！我最多再帮你三次，我们就友尽了！” “要不打个商量，十次吧？” “你想的美！最多最多不超过五次！” “嗯好的。” 朔看他答应得那么爽快，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被耍了。 五次？再帮他五次，这家伙自己就幻神境了吧？！ 朔努力地挣扎道：“这次也算在里面！” “嗯？你说什么？” “装，你接着给我装！” “乖别闹了，你嚷嚷那么大声，小心被别人听到。” “……嚷嚷你大爷的，我不是在用魂念跟你交流吗？鬼听得到啊？！” “我要找人了，有什么事稍后再说。”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朔已经体会到了方景成之前的心情，那是一万句卧槽都无法形容的憋屈。 玉凌走着走着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外散的魂力感应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波动，当他回过头去时，正看到身后的灌木丛被一双修长的手拨开，随后一个温润如玉的白衣青年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第552章 逃命宗师 这是玉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遇见这位堂兄。 那些似是而非的记忆涌入玉凌脑海，还混合着一些莫名的复杂情绪，他就站在原地与灌木丛前的白衣青年对望着，谁都没有先动。 “凌弟，好久不见，你现在变化可真大啊。”最终还是白衣青年牵起唇角，笑容依旧完美得无可挑剔，一举一动皆是从容优雅，根本不像是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模样。 “你还是老样子。”玉凌淡淡道。 玉渺注视着他，温和笑道：“时间过得真快，算来似有四年多未见了吧，凌弟的天赋果然让人望尘莫及啊，不得不说大哥在这方面确实不如你。” “你不如我的恐怕不止是这方面。”玉凌微讽一笑，语气淡漠地道：“想好你要葬在哪儿了吗？我给你一个挑选墓地的权利。” “凌弟，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不太好吧？”玉渺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 玉渺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笑容：“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从小就非常厌恶我，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 “对我好的方式就是想方设法送我上路？” 玉渺摇摇头，似乎很遗憾地道：“我一开始并不想的，我也试图和你好好相处，如果我们能齐心协力，一起让玉家变得更加繁荣强盛，那多好啊？可是你却没给我机会，我承认四年前的事跟我有关，只是那也是无奈之举啊。” “说的挺好听，你自己信吗？”玉凌冷笑。 玉渺一脸认真和诚挚：“毕竟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堂兄弟啊，如果有和平相处的可能，我怎么也不愿意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行了，你能忍着恶心说下去，我也听不下去了。拖延了这么久时间，你准备好对付我的杀手锏应该差不多了吧？”玉凌问道。 玉渺瞳孔一缩，神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但还是疑惑地道：“凌弟，你在说什么？不是你千里迢迢非要跑来追杀我吗？” “哦？看来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是不是还在蓄力啊？”玉凌四处望了望。 然后，他便抬脚向玉渺走了一步。 玉渺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摇摇头叹息道：“为什么我们之间总是不能好好地聊聊天呢？既然如此……” 他抬眸注视着玉凌，眼瞳幽黑而深邃，缓缓说道：“你也别怨我非杀你不可了，这都是你逼我的啊……” 玉凌也是无话可说了，像这种虚伪到骨子里的人，明明是自己心怀忌惮要斩草除根，却非说成是别人不给他机会步步相逼，换了谁都只有无语。 当他扬起刀锋斜斜斩出一金一紫的交叉神光后，玉渺仍是一动未动，直接在两道神光下支离破碎，变成了一股袅袅飘散的烟尘。 “嗯？”玉凌皱起眉头，没想到出现的这位还不是玉渺真人，而是一道投影之类的东西。 与此同时，一片血光当空覆压而下，压迫得玉凌浑身骨骼一沉，虽然在洗髓后期的玄力流转下还能支撑住，但也让他短时间内动弹不得。而最诡异的是，他的脚下忽然出现了一个幽蓝色的黑洞，就如泥淖沼泽一般，一点一点让他往下陷去，灵力越是运转，周围的压力反而越大。 “年轻人，别挣扎了，我徒弟从来都不会轻视你，所以他早就去了黑域，根本不在这里，你也不用费心寻找了，我倒是很好奇，在流沙漏斗的吞噬下，你今天要如何逃得一劫？”丛林中忽然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 显然是龚破影无疑。 但是，似乎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玉凌可以明显察觉到，控制这个漏斗灵器的另有其人，而且修为似乎已经到了幻神中期。 “我好想就这么看着你陷下去不管你啊，你觉得怎么样？”朔幸灾乐祸地道。 “不怎么样。”玉凌早就开始运转两大功诀了，到此刻直接推入了两百多周天，无比逼近三百大周天的最巅峰状态。 当他的半个身子都陷入幽蓝色黑洞后，玉凌猛地运起领域灵技，同时手一翻就是一道寂世之光向着漏斗灵器的核心飞射而去，借着一瞬间爆发的冲力就往外挣脱而去。 “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让你逃脱？”龚破影冷笑道。 仿佛应和着他的话语，漏斗灵器上方的血光轰隆隆继续覆压而下，要将玉凌的身形重新按入幽蓝色黑洞中。 但龚破影的冷笑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因为一股无形的力量忽然降临在他身上，让他一个没防备险些仆倒在地。 “这、这是什么？”丛林另一边，也传来一道惊诧莫名的声音。 玉凌左手托着域主印，右手紧握长刀，身形一晃就来到了密林中，一眼便看到一位红衣男子手里拿着一个小型的迷你漏斗，上面正涌动着强烈的灵力波动。 明域气运在玉凌的调集下迅速汇聚而来，大半都镇在了这位男子身上，让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玉凌一步步走来。 玉凌的领域灵技蓝夜也弥漫而去，组合成了双重镇压，一位幻神中期强者愣是被压制得快要跌落幻神境边缘。 玉凌将雾刹界和灭魂符一并施展开来，三大攻击印诀也挨个来了一遍，结果没等他继续施展攻击灵技，这位红衣男子所在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了一座人形石雕熠熠闪光。 这是变得什么戏法？ 玉凌还真没见过这种古怪灵技，放眼四顾，那红衣男子就如人间蒸发一般，完全不见了踪影。 不过……他以为这样便逃得掉？ 玉凌闭目感应着域主印中的异样气息，终于确定了方向，闪身追寻而去。 至于龚破影……晾那过一会儿解决也不迟。 那红衣男子施展了诡异的替死术后也没能跑太远，只是他速度飞快，玉凌半天追不上，感觉就算是幻神中期高手也未必能有这速度吧？得是又用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灵技。 等玉凌翻身上了飞行器，追了好几分钟才重新看到了红衣男子的影踪，他听到了后方呼啸而来的声音，一回头瞬间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完全不能理解载着玉凌的是什么灵器。 “小兄弟有话好说！今天这事儿我认栽了还不行吗，这个流沙漏斗就当赔礼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啊，咱们不如一笑泯恩仇吧？”那红衣男子一边跑的飞快，一边往后扔出那个流沙漏斗。 玉凌看都没看，因为朔告诉他那漏斗灵器上做了手脚，足可见这位红衣男子绝对不是什么纯良之辈。 见玉凌不上当，那红衣男子只能咬咬牙道：“小兄弟是看不上眼吗，我这里还有很多特殊的地级灵器，只要你肯放弃追杀，我都可以送给你！” 回应他的是一片幽蓝色的光华，也就是玉凌的领域灵技。 双重镇压再现，红衣男子顿时定在了原地，半天挣扎不动。 妈的早知道这么一个少年居然是明域域主，他说啥也不会跨域跑来掺和这事儿啊，龚破影简直就是个坑货啊！ 危急时刻，红衣男子只能忍痛掏出了一块刻好了定向传送阵法的空间晶石，然后便在一片银光中再次消失了踪迹。 玉凌一个人在原地顿了顿，心里也泛起了一丝无语，这红衣男子好说也是一位幻神中期强者吧，怎么这战斗力没怎么表现出来，展现得尽是宗师级逃命技能啊，不用怕死到这个份上吧？ 第553章 现在的年轻人真可怕 玉凌也懒得再追了，索性让给朔去解决，毕竟再跑下去，那红衣男子肯定能在他开着飞行器追上来之前跑到黑域范围，到时候玉凌的域主印就根本奈何不了他了。 等玉凌在密林中穿梭，重新堵住龚破影的时候，对方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冷汗涔涔滑落。 “玉渺已经去黑域了？”玉凌问道。 龚破影神色复杂地道：“我起先还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用双影灵技制造一个幻影留在这里，而不是亲眼看着你死，现在……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轻视你是对的。” 龚破影简直无法想象，一个年仅十六的少年会强横到这个地步，就算不用域主印，他也不会是玉凌的对手，这要是再给玉凌十年，难道还能天下无敌了不成？ 自己那徒儿固然天赋不错，可是跟这个少年比……终究还是逊色了太多啊。龚破影真的很担心，玉渺日后要如何从玉凌的追杀中活下来。 不过他脑子一向聪明，应当不至于那么容易丧命吧？ “他是去黑域了，但不会一直留在那里，你还是放弃吧，因为你不可能再找到他了。”龚破影平静地道。 玉凌微微讽刺地笑了笑：“就算一两年找不到，他也终究不可能隐姓埋名一辈子。玉渺这个人我还不清楚？让他安安分分在某个旮旯地孤老终生，他宁可轰轰烈烈辉煌而死，只要他冒头，不论他变成什么身份，我也迟早会找到他。” 龚破影面色微变，但还是无比笃定地道：“不，你再也不会发现他的踪迹了。” “九域大比他也不去？” 龚破影没有说话。 “那我先送你上路吧。”玉凌凝聚明域气运，重重地压盖在了龚破影身上。 在深蓝色的领域灵技中，龚破影近乎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玉凌施展出了一道又一道攻击灵技。 龚破影深吸一口气，七窍忽然渗出了血丝，一张脸庞也显得无比狰狞，如同厉鬼一般，无尽汹涌的灵气从他体内骤然喷涌而出，一瞬间轰然爆炸，气浪滚滚而起。 玉凌早防备着龚破影的临死反扑，此刻浑然不受力般向后方飘然退去，虽然受到了些许震伤，但以他的体质，只要不是重伤，都可以转瞬痊愈。 抹去唇边的血迹，玉凌重新回到原战场，只见一个深深的大坑摆在面前，龚破影已然尸骨无存，只有一枚半残破的灵戒躺在角落。 毕竟灵戒的构造还是很坚固的，不懂空间方面的灵技阵法，很难将其完全摧毁，虽然龚破影一万个不想便宜了玉凌，但他最多只能将灵戒半毁，玉凌拿回去让方景成修一修，还是能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的。 玉凌收好灵戒，又看了一会儿这处大坑，最终还是将这里填平了。毕竟撇开玉渺的因素，他和龚破影本身其实无仇无怨，但立场缘故，这矛盾根本不可能化解，玉凌可以心安理得地送他上路，但还是保有最起码的尊重。 等玉凌在这一片兜兜转转，最终找到朔的时候，那红衣男子正半瘫在地上，一脸的崩溃与欲哭无泪，无力地对着环绕在周围的黑烟说道：“没有了，真没有了！” 朔看见玉凌，赶忙招呼道：“来来来，快过来帮把手，这家伙家底很殷实啊，身上藏了好多灵戒，我觉得非常有必要全部压榨出来！” 玉凌往地上一瞟，只见三个灵戒并排横在地上，红衣男子很是崩溃地道：“我就这么多灵戒了，哪里还有？！谁一天没事弄那么多灵戒啊，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我走？” “真没有了？”朔狐疑地道。 没等红衣男子开口，玉凌就很肯定地道：“绝对还有！” 红衣男子无奈道：“绝对没有了！狡兔三窟就够了，我藏那么多灵戒干什么？” 玉凌眯着眼睛望向他，淡淡说道：“其实说起来我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要你交出所有的灵戒，并且发下灵誓从此不与我们为敌，我就可以放你离开。” “当真？”红衣男子眼睛一亮，仿佛瞬间充满了希望。 “不是你说的冤家宜解不宜结，一笑泯恩仇什么的吗？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信不信由你。”玉凌似笑非笑地道。 红衣男子小心地审视着他，发现这个少年确实没有什么杀意，便稍稍安下心来，发完灵誓后很迟疑很犹豫地脱下鞋，从内壁摸出一枚灵戒放地上。 “再掏。”玉凌神色不变。 红衣男子表情纠结，缓缓地将手伸到头发里，摸索了一阵又抖落出一枚灵戒。 “非要我挤牙膏一遍遍说吗？”玉凌道。 男子面庞一阵抽搐，认命般叹了口气，将腰带撕破一个口，从里面摸出一枚灵戒，很是心痛地放在地上。 已经六枚灵戒了。 一旁的朔早就目瞪口呆，第一次遇到这种藏灵戒藏到巅峰境界的。 “没了。”男子一摊手，很愁苦很无奈地道。 “你这样没诚意，我可不好放你走啊？”玉凌道。 男子在他的目光逼视下，痛苦得像是被凌迟了一般，心不甘情不愿地张开嘴，又从舌头下面抠出一枚灵戒来。 “这次真没了。”男子苦着脸道。 玉凌盯着他不说话。 “真的真的没了！”男子强调道。 “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的仇家为了他身上的宝物，追杀了他好几个域，但最后一无所获，你猜他把东西藏在哪儿了？”玉凌忽然讲起了故事。 男子浮起了不太好的预感，果断摇头道：“不知道。” “他把一颗纳石嵌在了血肉里，你觉得这一招怎么样？”玉凌皮笑肉不笑地道。 红衣男子脸色变了三变，最终长叹一声，如丧考妣地划破左臂，从伤口中夹出了一枚带血的灵戒，叮当一下扔在地上。 朔已经彻底石化了。 “发什么呆，我当年就是凭着那人纳石中的藏宝图去古连沼泽捡到的你，不要装不知道。”玉凌看了一眼朔。 朔反驳道：“我本来就不知道好不好？我那会儿都沉睡了几十年了，谁晓得外边是啥动静。行了不说这个了，那谁谁，你还藏了多少灵戒？” “这回真没了！我可以对天起誓，我身上半个灵戒都没有，全在这儿了！”红衣男子很是绝望地道。 玉凌拿起八枚灵戒看了看，微微诧异道：“不错嘛，东西不少，估计价值不下十块上品神玉了吧？” “这可是我攒了好多年，为突破幻神后期做准备的资金啊！”红衣男子锥心泣血地道。 玉凌将那些东西都移到了自己的灵戒中，然后将八枚灵戒放到红衣男子手上，很自然地说道：“还你了。” 红衣男子：“……” 你以为我会稀罕这些空壳灵戒？你有本事将里面的东西还我啊？！ “那么后会有期了。”玉凌也没再耽搁时间，虽然没截杀到玉渺让他心里有些不爽，但收获了一大笔意外财富也算是缓解了一下心情。 等到玉凌和朔走了好久好久，红衣男子才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眼，确认再无旁人后，终于缓缓舒出一口气道：“我了个草，龚破影那家伙坑死他自己也就算了，还连累的我险些身无分文，幸好老子留了一手，不然还真特么的成了穷光蛋！” 等到他伸手切开旁边那棵古木，从中挖出了一枚灵戒后，这才心满意足起身离开，劫后余生地喃喃道：“那小兔崽子看着年纪不大，怎么那么阴险，现在的年轻人忒他妈可怕了，要是换个好骗的，老子少说也能多留两三枚灵戒啊！现在可好，一朝回到十年前，天晓得啥时候才能奋斗去幻神后期……草根的生活咋这么不容易捏……” “还是黑域好啊，黑域人多单纯善良啊，老子再也不来明域混了，什么鬼地方啊这都是……”这位被欺负到没脾气的幻神强者仰天无语，惟有泪千行，只能恶狠狠无比坚定地发誓道。 第554章 解心结 玉凌还当真不知道自己漏了一枚灵戒，因为从红衣男子那里走开后，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玉凌忽然站住脚，毫无征兆地冷冷问道。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密林沙沙作响。 玉凌没有丝毫废话的意思，直接翻出域主印，就要将这道异样的外来气息镇压住，再看看对方是何身份。 “等等！”一道焦急的声音赶忙响起，随后一袭黑裙的美艳女子就拨开丛林走了出来，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道：“宗、宗主……是你吗？” 玉凌皱眉看着她，淡淡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燕云眉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和茫然无措中反应了过来，此刻娇滴滴给了个委屈的小眼神，软软糯糯地细声道：“人家这不是担心宗主的安危嘛，所以才想着过来看看，万一有什么预料外的事情，人家多少也能帮点忙啊……” “你在平家是不是有点太闲了？”玉凌道。 “讨厌……宗主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可是时时刻刻注意着情报信息的，比如化尊修者的数量啊，分布情况啊，还有那位请来的幻神高手的身份啊，人家都用心了解过了呢。”燕云眉幽幽怨怨地道。 “那你说说看。”玉凌不为所动。 “宗主想知道的话，我都整理在这份玉简中了，你现在要看吗？”燕云眉嫣然一笑，伸手递出一枚玉简。 玉凌刚接过来，燕云眉便顺势抓住了他的手，巧笑倩兮地道：“宗主，别那么无趣嘛，除了公事，咱们还可以谈点别的啊？” 玉凌没想到燕云眉胆越来越肥了，直接将手抽回来，正准备说两句，面前的美人儿却哎呀一声，像是脚底打滑一般，整个人都贴了过来，勾着他的脖子轻轻吐气道：“宗主，人家脚扭伤了，你背我一阵好不好嘛？” “燕云眉，你疯了是不是？”玉凌冷冷说着，就打算将她推开，结果没想到燕云眉像是黏在他身上一样，愣是没有松开，甚至还将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眼眸迷离地咯咯笑道：“宗主，我还真没想到你年纪这么小呢，既然生得如此好看，干嘛要戴张面具遮着，多可惜啊……” 再这么让她黏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玉凌可没有玩火的兴致，直接运转法门催动手里的域主印，但燕云眉却抢先屈指一弹，域主印顿时跌落在一旁的草丛里，她弯起月牙般的眼眸，笑得像是个小狐狸，娇声软语地道：“宗主大人，人家今天吃定你了呢！” “你真以为没了域主印，我就治不了你？”玉凌冷笑道。 燕云眉委委屈屈地道：“人家哪里对不起你啦？为什么总是对人家这么凶啊？” 被她那双似嗔还怨的秋水明眸近距离凝视着，玉凌不由一阵恍惚，心里莫名涌起了几分怜惜和惭愧。 不过魂力流转间，他很快清醒过来，道原古荒两大功诀重新破入两百周天，汹涌的力量如潮水般连绵不绝，领域灵技蓝光盈漾，瞬间将燕云眉震开了三四步，而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愕然神情。 “到底是一位心高气傲的幻神强者啊，看来朔能逼你发下灵誓，却终究无法令你心服口服，说白了，你还是从未将我的修为放在眼里。那今天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打败我，之前你发下的灵誓自此作废。”玉凌淡淡地道。 燕云眉呆呆地望着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你不要尝试一下吗？我不会用域主印压制你的力量。”玉凌道。 燕云眉轻轻咬了咬红唇，并没有立刻做出答复，而是幽幽说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幻神境的下属，和其他那些人并无不同吗？” 她挽起一缕发丝，手指绕了几转，语气更加幽怨地道：“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把我当成一个女人？” 玉凌沉默了片刻，才慢慢说道：“本来我也无权干涉别人的想法和行为，不过我一直以为，一个能晋入幻神境的女人，便已经站在了金字塔的上端，不必要再像一根柔软的藤蔓，只知道攀附高大的树木，你完全可以……也成为一棵让人仰视和尊敬的巨木。” 燕云眉神色一震，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果你找那么多炉鼎只是因为你的兴趣爱好，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但如果你是为了修炼，为了获取更大的力量，你完全没必要选择这么作践自己的方式。不管你要面对多大的困难，多强的敌手，你也应该对自己有点信心才是。毕竟……能走到幻神境和化灵境的你，已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强太多了。” 燕云眉低下头，紧紧地抿着唇，一个字都没有说。 因为她怕自己一张口，心里久久积压的酸楚会一瞬间汹涌而出，化作最不争气的泪水。 她不愿那么软弱，更不愿意在玉凌面前大哭流泪，所以她死死地憋着，使劲将那些翻滚不休的情绪全部压抑回去，一点也不要露出。 玉凌还是第一次看见燕云眉这幅模样，平日里她总是言笑晏晏，风情万种，仿佛一支火辣诱人的鲜艳玫瑰，能把一群人迷得神魂颠倒，但她此刻却失了魂魄般软弱无助，只是拼命地维持着最后一丝尊严。 玉凌有些诧异地回顾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也不知道哪一句对燕云眉刺激这么大，不过现在这情况，他也不好多说什么，索性捡回域主印，径直往林外行去。 快要走出密林的前一刻，一直沉默地跟在后面的燕云眉忽然开口道：“宗主……谢谢你。” 玉凌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袭黑裙妖艳的绝美女子已经不复刚刚的迷惘脆弱，脸上依旧是那勾人魂魄的盈盈笑容：“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尊重呢。” 她的笑容很真诚，比往日也要多出一分明朗纯粹：“你说得对，我本不该对自己那么没信心的，我不比任何人差，我同样可以……向幻神巅峰奋斗！” 她的眼里少了几分阴翳，多了一丝明快，像是重重黑云的深厚雾霭中透下了一缕金色的阳光。 “虽然不知道你以前那些往事，不过，还是恭喜你解开一个心结。”玉凌感觉燕云眉像是经历了一场蜕变，现在看着似乎顺眼多了。 燕云眉嫣然笑道：“宗主大人，你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 “当然。”玉凌沉心静气，继续运转两大功诀。 “那，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哟，宗主可要小心了！”燕云眉脸上的笑意还未淡却，她的身形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一瞬间分化出了万千幻影。 第555章 一统在望 如果只是单纯的幻影分身，在玉凌的魂力洞察下根本无所遁形，但燕云眉也不知施展了什么灵技，每一个幻影都毫无破绽，前后左右，天上地下，动作各不相同。 前面的燕云眉双手合抱，灵力瞬间汇聚成一团流转的云气，呼啸着绞杀而来，上方的燕云眉伸掌一推，一片五颜六色的神光凝聚显现，轨迹变幻万千，让人眼花缭乱，又有一位燕云眉屈指结印，双手灿若莲花，无数晶莹的花瓣如被风吹拂舞动，悠悠然散落漫天…… 一刹那玉凌仿佛举世皆敌，四面八方全是凌厉的劲气，完全将他困锁在这方寸之间，不得不应对这十几种截然不同的灵技。 领域灵技蓝夜化作湛蓝如梦的光辉，如水纹般缓缓扩散而出，但在这无穷无尽的灵技攻击下很快岌岌可危，涟漪阵阵不断摇颤。 玉凌心神一凛，难道燕云眉真有化身万千的本事，每一道幻影都能发出真实的攻击？ 可是她如果真有这么厉害，恐怕幻神后期高手都会被她生生磨死，按理说她不应该强横到这等地步啊？ “其实答案很简单的，要不要我告诉你啊，我跟你说……”朔当即插话进来。 “不用了。”玉凌直接打断。 这家伙急不可耐想甩掉一次出手机会，但哪能这么便宜他？ 玉凌心念转动，灵力源源不断注入领域灵技中，抵挡着天上地下前后四方的攻击，暗暗猜测着燕云眉这个古怪灵技是不是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毕竟越是厉害的灵技消耗灵力也越厉害。 然而十几秒过去，半分钟过去，玉凌的脸色却渐渐凝重起来，因为随着他两大功诀的运转愈加汹涌，领域灵技也愈发坚固，但燕云眉却丝毫不显疲态，甚至跟他一样越战越强。 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修炼的功诀也是拖得越久，实力越强的类型？ 玉凌总感觉自己遗漏了非常关键的一点，他索性放开一丝缺口，让一个燕云眉的身影冲杀进来，无数根纤细的金丝向他万箭齐发，仿佛要将他扎成刺猬。 玉凌凝聚出一片黑雨之幕，那些金丝叮叮当当地打在身前的雨幕上，玉凌的身形却鬼魅般闪烁突进，一眨眼功夫就逼近了燕云眉身前，一刀斩落而下。 燕云眉闪躲不过，身影如泡沫般破灭消散，但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个完好无损的燕云眉从虚空中出现，轻轻笑道：“宗主，要不要认输呀，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你肯定会耗尽所有力量的，要是伤着了你，人家也是会心疼的。” 玉凌环顾一圈，将所有燕云眉的身影纳入眼中，然后，他只是平静地结出一道印诀，一片蒙蒙雾霭就幽幽散开，一瞬间覆盖了整片空间。 几十道燕云眉的身影都凝神以待，结果这灰雾丝毫没有杀伤力，让她不由露出了迷惑愕然的神情。 下一瞬间，所有灰雾如丝线般轻轻渺渺，重新向玉凌收缩而回，最终变成了一根纤细的灰色丝线，在他的指尖消散无形。 玉凌疑惑地望着最后一缕灰气消失，渐渐陷入沉思。 他所施展的是朔教给他的九道印诀中的第七道，名为追锁之雾，用途就是追踪敌人的身形气息，防止对方脱逃。由于玉凌平日里有魂力代劳锁定气息，所以这道印诀他几乎没怎么用过，直到此时他才拿来试了试。 但追锁之雾却并没有锁定任何一个燕云眉，而是覆盖了所有人，最终却又否定了所有人。 都是幻影，或者都不是幻影？ 玉凌的魂力一直在外流转，但却根本确定不了燕云眉的真身。他终于明悟到了什么，索性收敛所有魂力，闭上了眼睛。 “宗主，你是要认输吗？”燕云眉咯咯笑着。 玉凌没有回话，紧跟着收回了领域灵技，所有的力量尽数内敛于体，整个人完全处在不设防的状态。 “宗主，你要认输就直说嘛，不要不好意思啊，你这样不吭声，小心我下一招打伤你哟？”燕云眉继续调侃，但语气却出现了一丝异样的波动。 玉凌不动，包围着他的几十个燕云眉也停止了攻击，一时间风平浪静，也不知是山雨欲来还是雨后天晴。 “原来如此。”玉凌一步踏出，所有的燕云眉身影都消散不见，只有一道虹光从天而降，如垂天瀑布，浩浩荡荡莫可匹敌。 玉凌运转到三百周天的灵力汹涌澎湃，领域灵技蓝夜化作一汪大海，浪涛迭起逆卷上天，与虹光瀑布轰然相撞，溅起碎光如星雨。 剧烈的冲击下，玉凌内腑震荡，不由得退开数步，喷出一口鲜血，而虹光隐没后，燕云眉一袭黑裙的身影也踉跄倒退，好容易才稳住脚步。 “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燕云眉没有继续动手，而是讶然问道。 玉凌解释了两句追锁之雾的效用，随后说道：“追锁敌人到头来却追锁到我自己身上，只能说明那些幻影都是假的，你根本不在其中，但我之前以为必有一个是真的，所以它们在我的臆想下就变成了真的，我打了半天……其实都是在跟自己较劲吧？你所做的只是引导和误导而已。” 燕云眉鼓着掌，笑意盈盈道：“宗主真是聪明呢，能看破我这一秘技的一般都是修为高我两个小境界的，化尊修者按理说绝无可能瞧出其中奥妙，宗主果然不同常人。” “你不打了？”玉凌看她悠闲地说着话，丝毫没有接着战斗的意思。 燕云眉幽怨地瞥了他一眼：“讨厌，人家最厉害的秘技都被你破了，藏在秘技之后的偷袭也被挡下，再打下去可讨不着便宜，把自己弄那么狼狈，可就不好看了呢。” “随你吧。”玉凌不置可否。 燕云眉灵力都没怎么消耗，真要再打下去，结果还很难分明，如果是切磋的话，玉凌很大可能会跟她打成平手甚至略胜一筹，但若是生死之战，谁知道燕云眉这种两大体系兼修者会藏了什么致命的杀手锏？最差也能和他同归于尽吧？ 虽然幻神四个小境界之间差距明显，然而兼修者往往能越级挑战，所以像容辰、燕云眉这样的人，谁若是把他们当成普通的幻神初期修者，那就要倒大霉了。 “诶，宗主，别急着走嘛，方不方便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燕云眉看玉凌转身就走，赶忙高声说道。 “我叫玉凌，现在是玉家家主。” 燕云眉一呆，啧啧叹道：“宗主你真阴险，把平家玩弄于股掌之中啊。” “没事我就走了。” “等一下嘛……人家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 “什么？” “宗主大人，人家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我可不会放弃的哟。”燕云眉眨了眨眼睛。 “既然你这么闲，我就再交给你一件任务吧。”玉凌遥遥望着平家的方向，脸上渐渐浮起一抹冷笑。 快了，要不了多久，明域就将结束南北割据的局面，完成几千年未有之大一统。 第556章 平家的算计 “什么？！你说域主印落到了玉家家主手里？” 书房内，乍然听闻这个重磅炸弹般的消息，平家家主平云勃然色变。 禀报消息的下属苦笑道：“我们的人亲眼看见朱承裕大摇大摆向华域那边去了，本来还诧异他什么时候胆敢自曝行踪，结果他把家族高手打伤后就撂下一句，他已经把域主印送人了，就是现在的玉家家主玉凌……” 平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几乎忍不住咆哮出声：“他有病吗？八年前为了保住他那个破烂域主印，我们的人到处追杀他也不肯松手，宁肯跑到明域各个角落躲藏行迹，现在居然平白送人，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下属苦着脸道：“谁知道朱承裕是不是故意和我们作对呢，这些年一直找不见他人影，不然域主印早就被我们拿到手了，何至于现在受制于人？” 平云毕竟是一家家主，虽然心里恨不得把朱承裕拖来千刀万剐，但终究还是迅速冷静下来，开始急急思索解决之道。 “是我大意了，本来没怎么把朱承裕放在眼里，没想到他居然把域主印拱手相让，这么一来，我们请来的黑域高手作用就大打折扣了，不过……若是不正面遇上玉凌，他们的战力倒是不受影响。”平云缓缓道。 下属恶狠狠道：“必须得想办法除掉这位玉家家主，要不玉道仁也行，如今的玉家屡次遭逢大变，已经经不起这样的动荡了。” 平云冷哼一声道：“真那么容易就好了！玉凌年纪虽小，但他是那么好对付的角色吗？有域主印在手，他在明域几乎无人可敌，而玉道仁也势必被他紧密保护起来。” 下属苦思良久，忽然眼睛一亮道：“家主，我们大可以旁敲侧击啊，没必要正面对付玉凌，虽然玉渺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但玉清河还被关在玉家，他定然不可能甘心被囚禁终生，如果玉家再次生乱，大可以扶他上位……” “玉清河是有一定利用价值，不过这个人也不太好摆布，决不能扶他上位，否则玉家依旧是一个棘手的强敌。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平云揉了揉眉心，随手翻阅着玉家的资料，目光忽然间凝固不动，定定地盯住了一个地方。 良久，平云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诡秘的笑容：“呵呵，我倒是给漏了一个人，这个人，在玉家毫无存在感，连带他的子女也是一样，放到这种时刻说不定能起到奇效啊……” “家主是说……” “给你们几天时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尽快控制住玉清尚一家，不要被任何人察觉，尤其是玉凌！” “是，家主！” …… 半个月过去，玉家和平家的明斗暗战已经愈发激烈，双方的化尊高手都已经投入其中。不仅仅是争抢那些具有重要意义的城镇，也开始了经济资源上的挤压争夺，像那种出产丰富的矿脉都必须得有大量高手把持。 这一阶段，双方人员伤亡不多，但家族底蕴却在急速消耗，这无疑是平家乐意看到的，毕竟打持久战的话，怎么都是对玉家不利，凭着从南域几个家族借来的贷款，平家现在可谓腰包充实底气充足。 玉家支持的商铺、车马行等经营在平家强大的金钱攻势下，破产的破产，变卖的变卖，好多都顶不住压力被平家直接收购过去，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个月，玉家就要陷入经济崩溃的窘境。毕竟养着那么多人，低层修者总不可能不吃不喝吧，灵器灵药等资源总要用灵玉买吧？一旦玉家被逼入没钱的恶性循环，平家就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而在城镇的争夺中，玉家也显得无比被动，只是见招拆招，全无还手之力，就算能抢来几座平家控制下的城镇，但很快又因为高手数量不够，被平家派黑域高手重新抢回去，这么一来一往，反倒是玉家消耗更大。 任谁看来，两大家族之争，玉家已经渐渐落入下风，如果不作出改变，恐怕只有被平家一点一点摧垮。 但身为玉家家主的玉凌却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完全放弃了一般。一时间玉家人心浮动，在平家暗中煽风点火后，玉家众修者越发觉得玉凌终究还是太年轻，不能担当如此大任，于是呼吁玉道仁出来重掌大局的声音沸然而起，众人私下里都是怨声载道。 平家隐忍准备了多年的后手一一亮出，先是经济上的压制，后是让玉家众多附属家族纷纷倒戈，一多半人都悄无声息地跑到了南河平原，投向了平家的怀抱，这样的局面不得不说是对玉家的又一次重创，原本就浮动的人心更加涣散。 唯一让平云有些意外的就是明家，在众多附属家族中，明家可谓是最冒尖的，平日里与玉家的摩擦和矛盾也最多，但在这种关头，反倒是明家待在北疆一动不动稳如泰山。要是明家能倒戈过来，那这次策反行动才叫真正完满，可是现在却总感觉有些缺憾。 不过平云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个，反正这些附属小家族的实力有限，他们倒戈更多是对玉家气势上的打击，真要让他们做点实际的事情，他们还真没那个能力。 按计划走到这一步，一切可以说是非常顺利，平云也换位思考过，如果他处在玉凌的位置上还能如何应对，但想来想去也不过是拖延一下玉家被灭的进程而已，很难再有什么翻盘的神来之笔。 只是平云总觉得有些不安，所以他纠结了很久，终于还是放弃了拖延持久战的想法，决定尽早解决玉家，免得夜长梦多。 毕竟该做的准备，该布的伏笔都差不多了，十年的蛰伏，几代人的积累，等的可不就是现在这一刻么？ 平云不禁暗暗冷笑，玉凌，你还有什么招就尽管使出来吧，不然再过一个月，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平云说了声请进后，一袭黑裙艳光照人的女子便款款移步走入，嫣然笑道：“平家主，你找我什么事儿呀？人家闲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事情做了么？” 平云不禁暗暗咽了口唾沫，要不是燕云眉身为幻神强者高不可攀，他早就按捺不住要将她收入房中了，这女人真的是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透着股妖娆的魅惑，估计连狐狸精都比她逊色太多。 平云努力地压下心头的绮念，摆出了最正常的礼貌笑容：“刚从玉家得来一个消息，玉家家主玉凌要亲临玉煌城收复失地，这样的机会不容错过。” 燕云眉不动声色地道：“可是他手上有域主印，便是我和赵夏两人联手，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啊？” “不不不，”平云牵起一丝诡异的微笑：“想杀他几乎不可能，所以我需要的，只是你们配合我布下的阵法将他困在玉煌城，让他暂时失去对玉家的控制。” 第557章 玉煌城之战 “吩咐给你们的事情，都记住了吗？”临行前，玉凌最后看了一眼这几十位心腹手下。 “可是家主，我们这么做……真的能行吗？就这样，一鼓作气彻底压制平家？”其中一人迟疑地说着，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 因为玉凌的嘱咐委实有点匪夷所思，他怎么知道平家接下来的行动？玉家哪来一堆厉害的强援？前段时间还被平家压着打，现在怎么突然就转入全面反攻了？这一系列安排怎么听都怎么不合理啊。 “我现在不好跟你们解释，但只要你们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平家将不足为虑，你们至少该相信我，我不会拿玉家的千年基业开玩笑。”玉凌淡淡道。 众人点头应是，毕竟玉凌上任后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虽然焦急家主半个月来毫无行动，但他们却也清楚玉凌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而不是如外界所说茫然无应对之策。 “有空的话，去给明家捎个信，问他们愿不愿意参与到行动中来，如果他们错失这个机会，那就当我看错了人。”玉凌说完便拉开门走出了屋子。 众人面面相觑，不太能理解玉凌这句话，什么叫看错了人？难道家主还在明家安插了人手？怎么感觉他交代下来的事情都神神道道的，完全让人看不明白啊？ 不过……有事情做总比坐以待毙的强，希望这些安排真的能起到逆转局势之奇效吧。 …… 玉煌城前，玉凌眯眼看着高大的城墙，身后一众精锐高手肃然无声，杀气暗涌。 外人不知道的是，这半个月时间他并非是虚度光阴，而是对照着燕云眉搜集到的情报资料，将平家各个方面的情况，包括人员部署、资源分布、家谱传承等等都完全弄了个清楚明白，甚至可以说玉凌现在比大部分平家人还要更了解平家。 只有放手让平家全力进攻，才能更容易地了解到这些信息，而在玉凌的安排下，玉家实质上的损失微乎其微，只是气势上受到了压制。 通过半个月的观察，玉凌可以肯定玉家还有内鬼，而且身份地位还不低，否则平家绝无可能对玉家的动向掌控得一清二楚，虽然他还没找出来这位内奸，但他大可以将计就计，让平家自己栽进自己挖好的陷阱里去。 这一次，用不着玉凌做什么，因为该安排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剩下的就看道凌宗跨域而来的高手们的作为了。 玉煌城已变为一片空城，街道上寥落冷清，丝毫没有人气，而玉凌带着人前脚走进来，后面的城门就自己关上了，幽森的金光一瞬间遍布全城，将这里封锁成了进出不得的囚笼。 “怎么回事？” “家主，有埋伏！” 跟在玉凌身后的众多精锐顿时沉下脸色，刷刷抽出武器，凝神以待。 “结好战阵，跟我来！”玉凌吩咐了一句，便径直往前行去。 “家主，我们这是去哪儿？”众人不免有些疑惑，因为玉凌好像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难道家主早就知道玉煌城不对劲？那他们为什么还偏向虎山行？ “戒备周边，不要掉队。”玉凌话音刚落，包裹住玉煌城的金光屏障就一阵波动，无数金色射线飞掠穿插，专门就是冲着玉凌一行人而来。 玉凌展开领域灵技，硬是挡住了所有攻击，玉家众人也反应过来，各自施展防御灵技，紧跟着玉凌往城中某个角落冲去。 金色的雷霆、射线、火焰、光柱连绵不绝轰炸而来，其势越来越凶猛，要不是玉凌用领域灵技消解了大部分，光靠这些通玄修者肯定早就扛不住了。 众人看着周边滴水不漏的蓝色波纹，不禁一阵心驰神往，不管玉凌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是否被他们接受，但这一刻跟着玉凌一路冲杀过去，众人却不由得热血沸腾，仿佛感觉只要玉凌还在这里，他们就绝不会倒下。 忽然间，玉凌挥刀斜斩，一金一紫两道神光交叉闪过，轰地一声将前方的屋舍炸没了半截，一道人影从烟尘中冲出，脸上犹自带着几分意外和愕然之色，一刻不留转身就走。 “你以为你还走得掉吗？赵夏。”玉凌冷笑一声，域主印光芒闪动，明域气运风云汇集，化作无形的大手向赵夏覆压而下。 赵夏身形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虽然他及时稳住了身形，但动作已经迟缓了太多，根本不可能再脱身逃走。 他索性回转身来，盯着玉凌沉声道：“玉家家主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今日你即便能杀了我，也休想走出玉煌城这方寸之地！” “就凭这个粗陋的阵法？”玉凌冷笑道。 “正因为粗陋，所以你们只能采用最笨的办法破解，而不可能有丝毫取巧，等你从玉煌城脱身，玉家大概已经换了主人。”赵夏同样冷笑着道。 “如果杀了你，破解这个阵法就能简单许多了吧？” 赵夏阴冷地道：“玉家主，你太自信了，想杀我哪有那么容易？不信的话……”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就在原地突兀地消失不见，只有一道无形无影的凌厉劲气向玉凌切割而来，如同死亡之线。 玉凌的领域灵技刹那间裂开了一条缺缝，赵夏如幽灵般穿梭而过，竟全然不受域主印的影响，手中的匕首泛着幽幽冷光，已然迫近了玉凌的脖颈。 快，太快了，快到玉凌身后的众多高手都来不及动作，甚至连一步都未踏出，赵夏便到了眼前。 然而就在最后一瞬，赵夏的瞳孔里忽然倒映出了蒙蒙紫光，那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冻住了他的四肢躯干，让他一时间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 这、这是什么灵技？ 赵夏拼命挣扎，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玉凌一刀穿过他的胸膛，溅起鲜艳的血花。 剧痛刺激之下，赵夏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死死地摁住玉凌的刀锋，手中黑气弥散，只见长刀在嗤嗤声中迅速溶解成了一堆废水，而且还继续向玉凌握刀的手扩散而去。 玉凌果断松开刀柄，手中印诀转瞬凝成，寂世之光一闪而逝，又给赵夏添了一道新伤。 赵夏咳血倒退，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仿佛丧失了所有反抗之力，但他背在身后的右手却屈指一捏，一点黑光幽幽亮起，并逐渐膨胀成了一团旋转的黑云。 还没等他亮出杀手锏，一道轻笑声便在赵夏身后响起：“哟，这还是黑域大名鼎鼎的‘黑煞’赵夏吗，这幅模样可真是狼狈得令人心酸啊。” 赵夏脸一黑，沉声道：“燕云眉，你有空说风凉话，还不如赶紧动手！” “嗯嘛，看你都这么惨了，那我就好心帮你一把。”燕云眉咯咯笑着，玉指轻弹，一缕缕雪白的丝线就在虚空中勾勒成型，然后铺天盖地地向赵夏周身缠绕过去。 赵夏猝不及防，被裹了个结结实实，蓄势待发的灵技顿时被打断，反噬得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体内灵力已经紊乱不堪。 “燕云眉，你干什么！”赵夏就像是被蛛网紧紧裹缚的猎物，半天挣扎不出，他根本没想到燕云眉会对他出手，于是便毫无防备地遭了暗算。 燕云眉笑吟吟地瞥了他一眼，款款走到玉凌身边，邀功讨赏地道：“宗主，你要怎么奖励人家呀？” 第558章 玉府动荡 “这个奖给你吧。 ”玉凌从灵戒深处摸出一块半白透明的晶石，放到了燕云眉摊开的手掌上。 燕云眉顿时呆怔在了原地，她本来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玉凌竟然给了她一颗品相最高的升灵晶，这样的稀世奇珍即便是放到封域，也能引起一次腥风血雨的争抢，十块上品神玉都未必能买到一小块。 她千里迢迢跑来华域，答应与万沿风合作，都没奢望他能分自己一块升灵晶，然而她最梦寐以求的东西却就在这样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了面前，而且的的确确是属于她的。 是在做梦吗？ 燕云眉恍惚地发着呆，赵夏也是呆若木鸡，根本没想到燕云眉居然是玉凌安排的人。 可是……可是她明明来自华域的道凌宗啊，这难道意味着…… “你、你就是……道凌宗宗主？”赵夏嗓子发干，无比艰难地挤出了这一句话。 “不然你以为呢？看在安世生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杀你，不过你要记得告诉他，他又欠了我一个人情。”玉凌似笑非笑道。 赵夏震惊地睁大眼，下意识道：“你、你怎么知道少主……” “潜伏黑域十多年，排名第二十九位的‘黑煞’赵夏，难道不是暗旋宫安插在黑域的二把手吗？你灵力的暗属性这么明显，想藏住都不容易啊。”玉凌淡淡道。 “灵力暗属性的又不止是暗旋宫。”赵夏反驳道。 “但暗属性功诀最强的就是暗旋宫，其他散落在十七域的同类型功法，或多或少都有些不纯粹。” 赵夏便沉默下来，不再多说。 “好了，放他走吧。”玉凌看向燕云眉。 燕云眉如梦初醒，赶忙把升灵晶放进灵戒，抬指一点，解开了赵夏身上的重重白丝。 “不杀之恩，赵夏来日再报。”赵夏默然片刻，抱拳说完这句话，几个闪身便没了影踪。 “家主，他要是回了平家继续跟我们作对怎么办？”有人焦急地说道。 玉凌淡然道：“是平家重金聘请求他来帮忙，又不是他主动甘愿为平家办事，他有什么理由对平家那么死心塌地？” 不待众人继续问询，玉凌已经摆手说道：“走吧，回凝玉城。” 众人不禁愕然：“我们不去平家那边了吗？” “那边自有人动手，不用我们操心，趁着时间还来得及，不如先回家族看一场好戏。”玉凌微微冷笑道。 谜底很快就要揭晓，玉凌是真的很好奇，那位内奸到底是谁。 …… 玉府，幽暗的地下监牢。 玉清尚小心翼翼地走在其中，不断地吞咽着口水，他本来就是个胆子极小的人，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他就紧张得心脏狂跳，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终于，他来到了最深处的牢房，只见憔悴清瘦的玉清河依靠着墙，闭着眼似乎是在打盹，看着无比落魄凄凉。 “大、大哥，我来看你了。”玉清尚的声音都在发颤。 玉清河缓缓睁开眼，有些意外地道：“三弟？你怎么来了？” 长期处在这个幽暗的角落，玉清河还以为自己早已被外界所有人遗忘了。 “大哥你还好吧？”玉清尚小声问道。 “你觉得呢？”玉清河半是自嘲半是冷笑。 玉清尚的声音低沉得几乎让人听不见：“我、我来救你出去。” 玉清河愣在原地，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没等他说话，玉清尚身后站着的两人就猛然运转灵力，蓦地斩杀了几个看守牢狱的侍卫。 “哐当！”门锁被暴力轰开，玉清河只发呆了短短一瞬，便赶忙起身走出了牢房。 “有人劫狱！”尖锐的大叫在幽暗的牢狱中刺耳地响起，几十个侍卫顿时慌慌张张往这边跑来。 “三弟，你从哪找来的高手，居然这么厉害？”玉清河匪夷所思地望着玉清尚。 玉清尚苦着脸没有说话，紧张得手心冒汗，只看着那两个化尊巅峰的高手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三一两下就斩杀了十几个守卫。 玉清河却是精神大振，笑着说道：“三弟，这回多亏你了，没想到我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不过你们怎么绕开玉凌的？” “他去了玉煌城，不在这里。”玉清尚干笑道。 “哦？现在平家和玉家是什么情况？”玉清河问道。 玉清尚为难地道：“我、我也不太清楚这种事情，等大哥重新执掌大权，一问便知。” 玉清河也没指望从这个庸庸碌碌的弟弟嘴里知道什么详细信息，只要他能恢复自由，其他的事情就都不重要了。 不出一盏茶功夫，这些守卫已经被斩杀干净，玉清河正打算跟这两位神秘高手表示一下谢意，一道寒光就从他面前闪过，瞬息洞穿了他的心脏。 “呃……”玉清河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对面一脸冷酷的男子却是毫不手软地抽回了长刀，嘲讽地看着玉清河软倒在地。 “你们……是，平家，的人……”玉清河胸口血染了一片，他硬是凭着最后一口气，不甘地挤出了几个字眼。 “恭喜你，答对了。玉家前家主隐忍数月，逃狱失败，与守卫同归于尽，你觉得这个说法怎么样？虽然有点假，但谁会在意这个呢？”那位平家高手戏谑地道。 玉清河气得眼珠凸起，喉咙里嗬嗬几声，身体猛地一抽搐，终于彻底断了呼吸。 玉清尚早已吓呆了，惊声叫道：“你们、你们不是说会让大哥出面重掌大权的吗，为什么要杀了他！” “真是天真得可爱呢。”平家高手狞笑着拿染血的刀面拍了拍他的脸，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玉清尚浑身颤抖，刚浮起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 “你们到底想怎样……”玉清尚牙齿打战。 “告诉你个好消息，等我们的人杀了玉道仁和玉清原，你就会成为新的玉家家主了，惊不惊喜，开不开心，激不激动？”平家高手嘲讽笑道。 另一个人也调侃道：“我们怎么舍得让你死呢？只要你乖乖听话，你的妻子孩子都会享受到最优裕的生活，但如果你不肯配合，那就怨不得我们了。” 玉清尚浑浑噩噩地道：“我、我都听你们的，不要杀我，不要伤害我的子女和荫儿……” “现在跟我们出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玉府应该已经被控制住了，待会儿按我们说的做。”平家高手冷冷道。 玉清尚恐慌地应着声，被两人推搡着走过一片残肢断臂的血水，终于来到了牢狱门口。 当他颤抖地推开门后，却愕然发现外面正站着一人，正是他的父亲玉道仁。 “啊！”玉清尚的手像是被蝎子蛰了一般，猛地从门边收回来，满脸惊恐不知所措。 “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玉清尚结结巴巴地道。 第559章 明域归一 玉道仁的身后是密密麻麻一众高手，其中很多面孔玉清尚见都没见过，但他们身上却都有着化尊境的强大威压，压迫得玉清尚如要窒息。 “这不可能！”那两个平家高手也懵了。 玉道仁冷笑道：“怎么？还在找你们潜伏在府里的高手？来人啊，把那些尸体扔上来。” “啪嗒啪嗒”仿佛下雨一般，十几具尸体顿时被甩到了两位平家高手的面前，一瞬间把他们打入了最寒冷的冰窖。 “怎么会……”两人连逃跑都忘记了，完全呆若木鸡，不能理解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哪里出了问题。 玉道仁的目光却已经挪到了玉清尚身上，透着几分悲哀和苍凉地说道：“我真没想到，是你在暗中帮助平家的人……” 玉清尚浑身冰凉，扑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地道：“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也不想这样，但他们在荫儿和我那两个孩子身上做了手脚，我要是不听他们的，我的妻子儿女都会没命啊！” 玉道仁木然看着涕泪纵横的玉清尚，唯有长叹一声，一阵神伤疲惫。 他原本以为四个儿子中，玉清尚固然是最不争气的那一个，但至少安分守己，不会招惹祸端，没想到泄露出那么多重要情报的，却偏偏就是玉清尚。 可是他也没法生气，因为他很清楚以玉清尚懦弱的性格，一旦被拿捏住了妻子孩子，根本不能指望他自己想办法救出家人，玉清尚所做的只会是无奈的屈从。 玉道仁慢慢地说道：“你起来吧，罚你禁足十年，一切职务和供奉尽数取消，自己在府里好生反省吧。” “爹，可是荫儿他们……”玉清尚弱弱地道。 平家那两个高手像是被提醒了似的，赶忙厉声喝道：“玉道仁，你还要不要你儿媳和孙子孙女的命了？” 一个嘲讽的声音骤然响起：“看来你们还没想明白你们的计划坏在了哪里。” 两人豁然抬首，只见身着一袭黑衣的少年缓步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美貌妇人和一对少年少女。 “玉、玉凌？！”两人惊得快将眼珠子给瞪出去。 “不可能！你不应该被困在玉煌城里吗？”其中一人歇斯底里地叫道。 “行了，送你们早点上路吧。”玉凌袖袍一挥，漫漫蓝光便浸染而出，将这两个化尊巅峰高手轻而易举地碾成了血肉碎末。 “夫君！” “爹！” 那美貌妇人和少年少女已经扑到了玉清尚身前，几个人抱头痛哭。 玉道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凌儿，你回来了？看来玉煌城那边还算顺利？” “嗯，剩下的就不必我再动手了，只用在这里等着便是。”玉凌道。 “他们没事了？”玉道仁看了一眼玉清尚那边。 玉凌轻描淡写道：“也是我忽视了，他们身上被下了咒印，不过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想要解开并不难。” “凌儿现在真的很厉害呢，都用不着爷爷做什么了。”玉道仁又是欣慰又是失落地道。 新上任的玉府侍卫长玉铭也笑着称赞道：“家主确实是深谋远虑，之前吩咐我们严密保护您这边，同时重点监视牢狱的动静，我们还有些莫名其妙，现在才知道家主的真正用意。这种事若是不早作防备，可就真的危险了。” 玉道仁的心情好转了一些，但看着黑洞洞的牢狱，他又沉默了下来。 几个玉家侍卫进去将里面的尸体都抬了出来，当看到玉清河死不瞑目的样子，玉道仁再也克制不住，一时间老泪纵横。 玉凌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安慰，因为玉清河之死可谓是他故意安排之下的结果，他吩咐玉府高手守候在牢狱外面，而不是等在里头，就是想到平家应该不会放任玉清河重新出台主掌大权。玉凌自己不方便杀掉玉清河，那么借平家之手除掉他就是最好的选择，免得玉清河一旦有机会，就会成为不可控的祸患。 只是现在看着玉道仁如此难过，玉凌也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爷爷，别太伤心了，对身体不好。”玉凌最终只是轻声说道。 玉道仁恍若未闻，只是抱起玉清河的尸体，踉踉跄跄往花园那边走去，玉凌赶忙跟上，想帮老人接过手，玉道仁却摇了摇头拒绝了。 玉凌默然看着玉道仁把玉清河埋在了一棵高大的杨絮树下，然后一个人轻轻地对墓碑说着话，几个时辰过去，玉道仁就这样靠着墓碑睡着了，还是玉凌将他背回了卧房。 人心实在太复杂，就像此时此刻的玉凌并不能完全理解玉道仁的感受。 可能他终究觉得有些愧疚和亏欠玉清河吧。在这位长子活着的时候，玉道仁总觉得他性子太过虚伪阴沉，不讨人喜欢，但当玉清河长眠于世之后，玉道仁却是难免悲痛和怅然。 玉凌帮玉道仁盖好被子走出门，被清爽的夜风一吹，心神便再度冷静下来，他缓缓舒出一口气，也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是打开对讲机摁下一个光点道：“情况怎么样了？” “宗主，一切顺利，平府已经控制住了，平家高层包括平家家主平云均被斩杀，那些黑域高手选择归降。”对面说话的是道凌宗一位新晋副宗主，他原本是广谷州的玄尊高手，归顺过来后抓紧资源努力修炼，因为天赋不错，现在已经到化尊中期了。 旁边还有坤魂隐隐约约的声音：“有我亲自看着呢，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很好，接下来挑一些平家投降归顺的中层修者，先借助他们的力量把平家的灵物资源掌控住，再把各个城镇的平家人手清洗一遍，速度要快，不要放跑太多漏网之鱼。等局势稳定了，我会派人逐步接管填补平家各个职务的空缺。”玉凌吩咐道。 玉凌要的并不是一个完全毁灭的平家，而是要尽量留下平家的基本骨架，因为一个大家族很难从根底上彻底覆灭，但如果釜底抽薪，将平家的中高层全部换成玉家的人，再把平家嫡系统统斩杀清洗，便能最大程度上消化平家的财富资源，而不至于造成太多破坏和浪费。 在主要的清洗和抹杀之后，剩下的便是藏在阴影里看不见的战斗，在南河平原的许多角落，这样的暗战到处都是，很多人根本察觉不到硝烟与战火，只是迷糊地发现周围的商铺不知不觉中已经换了主人，而那些巡逻城镇的守卫人员也变成了全新的面孔。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属于平家的印记正在一点一点被抹灭干净，玉凌并没有亲自出手参与什么，这些事都是交给手下人处理，遇到变故了再另外派人帮忙就是了。 凭着域主印，玉凌的灵力飞速增长，或许别人还没察觉，但他却注意到整个明域的灵力浓度也在迅猛上升，比起封印节点开启前起码浓厚了三倍。 到这个地步，明域的灵气浓度整体上已经不逊色华域太多了，而且这个攀升的势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终于，玉凌的灵力成功破入了化尊巅峰，只剩玄力暂且停滞在洗髓后期。 如果三大体系皆至巅峰，那幻神境就遥遥在望了。 玉凌从入定中醒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开着飞行器便来到了南河平原，准备视察一下平家被整合的情况。 听完手下人的汇报后，他便来到了平府的地下监牢，里面大部分都是被关押起来的黑域高手，包括关舒远、张树桦等人。 玉凌走进来的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他的身上。 关舒远眯起眼睛，下意识想要站起，但身上的铁链却哗啦作响，仍是将他禁锢在原地，他索性盘腿坐好，盯着玉凌冷冷道：“玉家主？或者我该叫你秦宗主才是？真是高明啊，把我们这些蠢人骗的团团转。” 第560章 重回书院 到这个地步，关舒远等人自是什么都明了了。 那日平府中的道凌宗高手们忽然发动，斩杀了平云一干平家高层，他们起初还震惊茫然，但等到投降后被关进牢狱中，他们终于渐渐明白了真相。 原来玉家家主玉凌和道凌宗宗主秦岳，根本就是一个人！ 亏他们还傻乎乎地送上道凌宗邀请合作，完全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现在来看我们，是不是想逼我们加入道凌宗为你效力？”关舒远寒声道。 玉凌悠悠说道：“关兄大可不必这么激动，不妨先听我说完，这对你们也大有好处。” 关舒远冷笑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与你合作？” “为什么不呢？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何会从黑域不辞辛苦远来明域？” 关舒远有些摸不清楚玉凌的想法，稍稍冷静下来，谨慎地道：“自然是为了更多的财宝和资源。” 玉凌颔首道：“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黑域虽无大势力，但仍有错综复杂的小团体，关兄自两年前与米通决斗败北后，声威大受打击，连带着你这一伙的人也陷入窘境，生存空间被严重挤压，无奈之下才选择与平家合作？” 关舒远黑着脸不说话，权当默认。 “如果是为了利益，那么我们何尝不能合作？”玉凌淡淡笑道：“要是按单纯的恩怨来算，你们对玉家如此图谋，我早该杀了你们才是。” 关舒远定定地注视着他，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玉凌也收敛了神容，郑重说道：“我不需要你们加入道凌宗，相反你们还需尽可能淡化和我的联系，这项合作只存于阴影里，只有我双方核心人员可知。我会给你们提供一定的修炼资源和灵物，并且会让一位魂将帮助你们重归黑域扎根下来，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扩大势力，提高地位，以得到更多的资源。” 关舒远冷冷道：“说白了还是控制我们为你抢占黑域的财宝灵物。” “关兄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你们回到黑域后完全是自由的，我又不会对你们指手画脚什么，而你们得到的好处也并不少，如果关兄还不满意，只能说是你胃口太大要求太高了。”玉凌淡淡道。 关舒远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如果我不同意，你会怎样？” 玉凌笑了笑，没说话。 关舒远心中渐渐浮起一丝寒意，面前这个少年看着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但心狠手辣的程度却未必比他们这些黑域人逊色，如果他们不同意，恐怕明年的今天就是他们的忌日。 关舒远涩声道：“所以，我们本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关兄此言差矣，选择死亡也是一种选择，不过能更好地活着，我想这应该是更明智的选择才对。”玉凌说着便伸出了手。 关舒远沉默了一下，也抬起手穿过牢房的铁栏与玉凌相握。 “合作愉快。”玉凌说完便直接打开了所有牢房的门锁，解开了众人身上的铁链，丝毫没有拖沓的意思。 张树桦等人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虽然心里仍有些芥蒂和郁闷，但也有些钦佩玉凌的爽快利落。 “没逼你们发下灵誓，我的诚意已经足够了，希望诸位也不要让我失望。黑域虽混乱不堪毫无秩序，但正因为此，昔日的弱者随时可以成为今日的强者，黑域才充满了无限的流动性和可能性，诸位若能抓住机会，有朝一日也可以站在黑域的顶端受人仰望，我想这应该就是你们最大的追求吧？”玉凌徐徐说道。 关舒远轻轻呼出一口气，扫开了心底的纠结情绪，直接问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事吗？” 玉凌从灵戒中取出了一堆晃花人眼的奇珍灵物，在关舒远等人目眩神迷的时候解释道：“这些东西都是你们的了，此后每个月，都会有价值一块上品神玉的灵物给你们，随着你们发展的进程加快，给予道凌宗的回报越高，你们所能得到的也越多。你应该明白，这是个良性循环。” 关舒远默然点头，将这些灵物收起来，对张树桦等人说道：“回去了再给大家分配吧。” 张树桦望了玉凌一眼，慎重地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别急。”玉凌刚说了两个字，这些人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玉凌也没急着解释，而是取出十几部对讲机，还有一架训练式飞行器，解说了一遍功用后才道：“这些东西都非常实用，你们先熟悉一下，起码培训出一个会开飞行器的再说。” 对这种先进的高科技，这些黑域人自然是一脸懵逼，摆弄了好半天，终于玩会了对讲机，但十几个人一一试过飞行器后，险些没把它给整报废，最终还是周桓有这方面的天赋，一个时辰就差不多明白基本操作了。 玉凌这才送给他们一架崭新的飞行器，又将一位化灵初期的魂将叫来，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南河平原。 接下来玉凌又在玉府待了一段时日，等到扫尾工作差不多完成后，便派人前往南域，重新与南域几大家族商定了经济合作。 反正对那些人而言，合作者是平家还是玉家都无所谓，只要能提供给他们需要的资源就行了。本来他们还以为平家欠他们的巨额贷款是要打水漂了，没想到玉凌居然帮着偿还了一部分，算是给出了相当的诚意，南域的这些人不免好感倍增，自然合作愉快。 总之忙完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待一切重归平静之后，原本料峭的春寒已经冰消雪融，化为了微醺的暖人春光，人间四月天可谓万花斗艳，正是美得醉人的时节。 玉凌跟玉道仁说了九域大比的事情后，老人就让他安心去封域，不必担心这边的杂事。玉凌见他已经渐渐从玉清河身死的悲痛中走出来，便也放下了心。 反正如今的明域已经大一统，北边华域有道凌宗交相呼应，南边与南域的合作正热火朝天，西边黑域有关舒远等人开拓发展，东边的方域人烟稀少不足为虑，可以说格局已经很稳定了。 玉凌本来还想将域主印留在玉家，但古雍却坚持让他带上，虽然离开明域后没办法再有那么快的修炼速度，但无形气运的滋养终究是件好事。照古雍的说法，越是惊才绝艳的人物越容易早夭，反倒是大气运护身的人更能笑到最后。 玉凌又在道凌宗待了一个月，见一切都在预定的轨道上正常运转后，便开着飞行器去往了书院。 除了冰玄和兰心雨也想去书院逛逛以外，严亦、任来凤、安瑞卡、冬末等人径直去了封域，同行的还有安瑞卡手下的几个凝血强者和燕云眉，到时候再与玉凌汇合。 归云和方景成不用说，这两人打死都绝对不会放弃凑热闹。 可惜少了紫尘若啊。 飞行器在高空穿梭呼啸，归云和方景成在角落里忙得不亦乐乎调配新型饮料，冰玄则坐立不安，一会儿欣喜，一会儿紧张，兰心雨实在看不下去了，无奈说道：“我说咱的大师兄啊，你就不能沉稳一点儿，我觉得梦姑娘应该比较喜欢沉着可靠的类型。” 冰玄苦着脸道：“我我我，实在冷静不下来啊。” 以前他是觉得彼此差距太大，根本没有希望，所以还表现得比较从容，现在在升灵晶的辅助和他自己的刻苦修炼之下，冰玄离化尊境也不过一步之遥，心里反倒上上下下起来。 兰心雨叹了口气，故意说道：“宗主，要不咱们不去书院了，直接去封域吧。” “啊？不是说好要和梦姑娘他们一起同路吗……”冰玄登时慌了。 玉凌随口说道：“要不要我帮你在梦轻云面前美言几句？或者直接找书院院长效果更好？” 冰玄不禁一呆：“宗主，你和他们很熟吗？” “嗯……比较熟吧。” “比较熟是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知道了。” 透过重重云层，沧澜州已遥遥在望。 第561章 故地重游 “底下就是沧澜城了吗？居然有这么大的城镇。 ”冰玄好奇地俯瞰着。 “什么什么，这就到了？”归云险些把刚喝进嘴里的饮料喷出来，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嗯，飞行器现在升级得越来越快了，一天时间足以横穿华域。”玉凌道。 方景成很是挫败地道：“靠，飞行器要是再这样发展下去，要我传送阵还有何用！” “传送阵也在发展，如果一个长途，一个中短途搭配着使用，就可以大幅减少赶路消耗的时间了。”玉凌思索着道。 “不说这个了，你准备好了吗？”方景成一脸贱兮兮的笑容。 “准备什么？”玉凌莫名其妙。 “准备踩人打脸啊！这种事最狂霸酷吊拽了，想想那群人以为你修为尽废过来找麻烦，结果却被你一招放倒，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啊！”方景成已经开始充分发挥想象力了。 “……你想多了。” “为啥，难道你要假仁假义地放过他们？” “那个，我们去的是书院，不是七星殿，也不是清虚谷……” “靠，那还有什么意思？我们先去七星殿吧，打脸从这里开始！” 冰玄好不容易弱弱地插了句话：“那个，宗主你们在说什么？” 方景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少年，我很同情你被这家伙蒙蔽了这么多年，现在是时候还你们一个真相了。不过，你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做好绝对充分的心理准备……” 冰玄一脸茫然，绞尽脑汁想了很久很久，忽然惊讶地说道：“宗主，你该不是想说，你其实是书院的长老吧？” 方景成险些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无奈地道：“少年，你的想象力还需要进一步的发挥。” “还能怎么发挥？宗主总不能是书院院长吧？”冰玄撇撇嘴道。 “你太高估他了，他连书院大师兄都不是……” “那？”冰玄和兰心雨面面相觑。 玉凌取下了面具，淡淡说道：“从此，道凌宗秦岳就是玉凌。” “宗主，你……”冰玄两人登时呆若木鸡。 方景成啧啧道：“你看看你把人打击的，像你这种祸害就不该存在，省的让人看了心烦。” “不许你说我家小凌儿！不然咱们友尽！”归云瞪了他一眼。 “开个玩笑而已嘛，别那么认真。”方景成毫无节操地瞬间改口，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等下了飞行器，冰玄和兰心雨还有些神思恍惚，事实上也并不是他们接受能力太差，主要是秦岳和玉凌之间的落差感实在如同悬崖一般陡峭，他们这些和玉凌接触越久的人反而越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冲击。 “宗、宗主，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好半天，冰玄才怔怔地开口问道。 他一直都把玉凌当前辈长辈来看，结果整了半天，宗主其实是跟他一样的同龄人，冰玄越想越觉得脸上发烧。 “他叫玉凌，玉石的玉，凌乱的凌。”方景成懒洋洋解释道。 归云又不满意了：“你这个组词太难听了，应该是美玉的玉，凌云的凌。” “哎哟我的姑奶奶，合着他在你眼里什么都好，犯了事也是别人的错跟他无关是吧？”方景成也是醉了。 “当然！”归云傲然昂首。 方景成耸耸肩道：“这岂不是传说中的脑残粉吗？” 归云冷哼一声道：“小方方，别忘了你的研究成果都在我手里。” 方景成顿时满脸春风般的笑容：“哎我说咱俩谁跟谁啊，不要因为这点事情就伤了和气嘛，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就是了。” 方景成你还要不要脸了？玉凌好生无语。 冰玄和兰心雨几次被这两个活宝插科打诨，心里的复杂情绪不知不觉就淡化了，忍不住在旁边偷笑。 天下间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方景成搅得整个道凌宗不得安宁，还不是栽在了归云手里？真真是大快人心啊。 几人顺着沧澜城的人流来到了书院，冰玄忍不住又看了玉凌一眼，虽然他们偏安一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两耳不闻窗外事，玉凌之前在书院的辉煌事迹道凌宗大多数人都知晓，只是这几年玉凌销声匿迹，他才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一想到宗主重回书院即将引发的轩然大波，冰玄也不由得一阵期待，毕竟不管宗主什么身份，多大年纪，他都是自己追随多年的宗主大人，玉凌站得越高，冰玄也会跟着激动骄傲。 想想宗主现在年纪轻轻却已经名扬华明两域，冰玄觉得自己也该更加努力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晋入化尊境，或许以后连站在宗主身边的机会都没了。 兰心雨也是默默地注视着玉凌的背影，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她已经平静了下来，只是心念愈加纯粹坚定。 她不求扬名天下，不求万众瞩目，只要能一直跟随在玉凌身边，能这样静静地注视着他，而不是被远远甩下，对她而言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她甘愿当他的影子，只要能守住这一隅之地。 不过宗主这么优秀，她又怎么能碌碌无为呢？ 如果天赋不够，那就拿勤奋来弥补吧，反正她从来都不是那么聪明的女孩子。 兰心雨只觉一片平静空明，心念通达澄澈，于是魂海风云骤起，在天心石熠熠光芒的照耀下，分散的九念渐渐融化归一，互为一体。 原来停滞许久的分灵境，就近在眼前。 原来平凡如我，卑微如我，也可以成为分灵魂师。 兰心雨悄悄浮起一抹暖暖的微笑，她终于明白，魂力修行最基本的一点，就是保持一颗平常心。 依我本心，便是化灵境也未尝不可企及。 宗主大人，我会努力……和你站在一起，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此时此刻，玉凌已经走进了书院，入目所及大多都是生面孔，想来多年过去，书院又多了几届新生，一代又一代连绵传承，正如生命的轮回永恒流转。 这些青春活泼的少年少女，应该大多都是他的师弟师妹了吧？ 兰心雨和冰玄先去找梦轻云了，归云也带着方景成四处乱遛，玉凌却没急着动身，只是随意地漫步在书院小路上，感受着熟悉又有些不熟悉的气息。 他慢慢走过那个熟悉的树林荫翳的小路，下意识抬头望向二楼，仿佛那里还有一位娴静抚琴的紫衣少女，当一曲终了后她会朝他轻轻点头微微一笑。 但那些逝去的时光，终究不会再回来了。 阁楼幽静无人，冷冷清清，只有一些不知名的白色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在房檐上一跳一跳。 慕绯雨不在，紫尘若不在，这里就彻底空落荒弃了下来。 “清气升而浊气降，去浊存清，怀抱太虚，驰骋无忧之境，乃凝虚为实，灵法自成……什么玩意儿啊这都是，就不能说人话吗！”一个苦恼的声音忽然在远处响起，还带着一些气急败坏。 玉凌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脸上有些小雀斑的清秀少年正在恶狠狠地瞪着手中的玉简，一副看不惯它又干不掉它的样子。 “这几句是养气之法，人体分清浊二气，去浊存清是为养气，同时也为日后通玄打好基础，你修炼的时候要静气凝神，最佳为忘我之境，配合适当的呼吸吐纳法门蕴养灵力，自能排除浊气，凝练清气。”玉凌缓缓说道。 “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个养气初期的小少年顿时兴奋了，很是感激地道：“谢谢师兄啊！这本《凝虚诀》实在太难了，我都是半懂不懂糊里糊涂修炼下去的。” 第562章 齐聚一堂 “半懂不懂你还能修炼到养气初期？”玉凌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凭直觉嘛，我也是误打误撞的。” 玉凌一阵无言，想了想他好像也没有说别人的资格，他的《道原诀》同样是稀里糊涂修炼到现在的，完全是走一步看一步，根本不知道以后要咋办。 “你是今年这一届的新生？”玉凌随口问道。 “嗯嗯，我叫韩飞华，就是今年三月份招生的时候进来的。师兄你是哪一届的啊？感觉你很厉害的样子！”少年好奇地问道。 “你这个名字……略难念啊，我比你高三届。” 韩飞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嘿嘿，我已经习惯啦，老有人叫我韩辉华或者韩飞乏，哎呀无所谓啦。这么说的话，师兄你是黄金一届的诶，怪不得这么厉害呢！” “我出去了一两年，都不太清楚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韩飞华的消息倒是很灵通，谈性很浓地道：“嗯，师兄你们那一届厉害的人可多了，言碎月师兄现在已经洗髓中期了，白沐寒师兄分灵中期，许明渊师兄化尊初期，柳熙月师姐的情况不太清楚，她应该至少也玄尊了吧，他们都要去参加九域大比的。好羡慕诶，要是我有一天也能去封域见见世面多好。” “哦？大师兄他们呢？” 韩飞华愣了一下，摸摸脑袋问道：“那个，师兄，你说的是你们那一届时候的大师兄，还是我们现在的啊？” 玉凌怔了怔，暗道自己糊涂，书院大师兄又不是固定不动的，方子衿已经入书院十多年了，估计都升任长老了吧？ “嗯，都说说吧。”玉凌想了想道。 韩飞华道：“让我想想啊……师兄你们那个时候，大师兄应该是方子衿吧？现在他已经是长老了，你们的二师姐慕绯雨还有三师兄温年轩都升任了，我们现在的大师兄是你的四师兄良修，不过他们都没到三十岁，应该也会去九域大比争光夺采的。” “哎哟，说了这么多，都忘了问师兄的名字，师兄你也要去封域吗？”韩飞华很期待地望着玉凌。 “会去的……”玉凌刚说了一半，一道声音就远远地传来：“表弟，表弟！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还说待会儿带你去灵宝殿转转呢。” “诶，表哥！我走着走着没注意路，就拐到这里来了，刚好这附近比较清静……”韩飞华一边说一边回头。 玉凌抬头一看，正与来人四目相对。 “怎么是你？！”雷群一阵愕然，有些恍惚地道。 “好久不见。”玉凌倒是很随意。 韩飞华左看右看，懵懂地道：“表哥，你们认识？” 雷群这才回过神来，表情有些复杂地道：“你、你回来了？” “回来看看。”玉凌平静地道。 雷群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我、反正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直说便是。” “还好吧，没什么事。”玉凌摇摇头。 雷群四处瞟了一眼，见再无外人后，这才凑近来说道：“哎，你从冰域回来，不是有很多高手跟着嘛，你现在怎么一个也不带，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能有什么危险？” 雷群一阵气结：“你别以为你销声匿迹了一两年大家就把你全忘了，七星殿、清虚谷他们都盯着你从冰域带出来的那些个幻神强者呢，你现在要是暴露行踪，肯定又会被他们盯上。” “多谢关心，不会有事的。”玉凌笑了笑道。 雷群看着他不住摇头，无语地道：“你这个人啊，神经也太大条了吧……算了随便你吧，话说你之前把尘若师妹拐跑了，她现在在哪？” 玉凌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她已经去了封域。” 雷群不禁一怔，良久才斟酌着言辞小心地道：“喂，你也别太伤心了，像这种十年一度的盛会，尘若师妹去参加一下也很正常，她应该不是想抛下你……” 雷群说着说着不禁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呸了一声道：“见鬼，我为什么要安慰你，我的初恋都被你破灭了，活该你这样才是。” 韩飞华弱弱地道：“表哥，你们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听不太懂……” “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雷群没好气道。 韩飞华委屈道：“表哥，你就比我大六岁……” “大六岁也是大，这是成年与未成年的差距！”雷群一句话说的韩飞华不敢吭声，只能偷偷地做了个鬼脸。 雷群这才转向玉凌：“你来的时候刚刚好，再早一点，你那些熟人都还没到书院，再晚一点，我们就要出发走人了，要不要我把言碎月他们叫来？你们聚一聚？” “行吧。”玉凌点了点头。 于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堆人就拥挤在了方子衿的院落里，吵吵嚷嚷无比热闹。 “嘿，快两年没你消息，我还当你变成失踪人口了！”言碎月还是咋咋呼呼的性子。 白沐寒只是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阿凌你终于来了，这眼看着都要六月了，我还以为你把这事儿给忘了。”周盛也很激动。 温年轩、良修、阳露、解岩、岳秋鸿也一一打过招呼，玉凌环顾一圈，总感觉少了个谁，忽然反应过来道：“许明渊呢？” 众人都是一愣，随后面面相觑。 “对啊，许明渊怎么还没来？他又不是路痴，总不至于找不着书院了吧？”言碎月拍了拍脑袋。 “你们谁有听说过许明渊的消息？”白沐寒皱眉道。 温年轩沉吟道：“他半年前找我登记，说是回家探亲去了，按理说凡荒州离书院也不算太远，他一来一回最多三四个月就行了啊……” “那这就奇怪了。”众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玉凌的脸色却渐渐凝重起来，缓缓说道：“许明渊的《裂天诀》，很不对劲。传授他功法的那个人，肯定别有所图。” 等玉凌把许明渊的事情详细一说，众人都变了脸色，温年轩沉声道：“你是说，许师弟有危险？” 玉凌摇摇头道：“我只是这样猜测。” “过几天我们谁去凡荒州看看吧？最好叫上几位长老？”言碎月左右望望。 玉凌看气氛这么紧张，便松缓了语气道：“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或许许明渊回家被其他杂事耽搁了也说不定，毕竟现在才五月中旬，还有十几天的期限。” 众人又聊了几句，暂且转移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话说这一两年怎么完全没你消息？你家住哪儿啊，这么偏僻。”言碎月好奇问道。 “明域。” 众人顿时被噎住，这……这确实够偏僻的。 “你这次过来，总不会是专程来看我们的吧？”言碎月又问道。 “我带了很多飞行器，去封域云龙国的话两天就够了，免得大家舟车劳顿一路颠簸。”玉凌道。 “不愧是好兄弟，太感动了！”言碎月重重一拍玉凌的肩膀。 “谈什么呢这么热闹？”门外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看着推门而入的徐澈，众人赶忙表示热烈欢迎。 “要是许明渊也在，就真的人齐了！”言碎月感慨道。 “咳咳，人齐了我就要宣布一个消息了。”方子衿忽然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第563章 身份大白 “啥消息？”众人一脸茫然。 方子衿特意清了清嗓子，感慨道：“妈呀憋了我一年了，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好，现在请大家屏住呼吸竖起耳朵，静气凝神平和心绪，承受能力差的还有心脏不好的都可以出去了。” “大师兄你烦不烦？”虽然方子衿已经升任长老了，但言碎月还是习惯这么称呼。 “说的就是你！”方子衿瞪了他一眼，方才慢吞吞地道：“其实师弟好着呢，啥事儿都没有，之前那些都是骗人的。另外，他还是道凌宗宗主。” 周围一片安静。 “为什么你们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方子衿纳闷道。 言碎月弱弱地道：“大师兄你说啥，风太大了我没听清。” “早就说了，像你这种承受能力差的……”方子衿连连摇头。 言碎月登时扭头看向玉凌，一脸的匪夷所思，探询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徐澈淡定地先一步回答。 “哎哟，徐师弟你早就知道了？”方子衿诧异道。 “确实是真的。”周盛也道。 “哎哟为什么你们都知道？”方子衿很是挫败。 言碎月、白沐寒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阳露瞪着大眼睛道：“师弟，你故意的不是？骗得我们这么惨，亏我们还担心你……” 还没等众人展开批斗模式，方子衿已经迅速解释了一遍其中因由，这一下大家才算明白了玉凌的苦衷，阳露赶忙讪讪地道了句歉。 “诶，等等？玉凌你怎么恢复过来的？这么说的话，澈儿是不是也痊愈了？”言碎月忽然后知后觉地道。 “不要叫我澈儿！”徐澈强行抑制住想打人的冲动。 言碎月故意叫了三声澈儿，笑嘻嘻地道：“来来来，我看看澈儿现在什么境界了？” “收拾你足够了！”徐澈忍无可忍，直接运转灵力。 “我靠，化尊后期？我总算知道徐家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天才高手，说的就是你吧澈儿？哎别打脸啊！”言碎月怪叫着抱头鼠窜。 “干得漂亮。”白沐寒面无表情地道。 “唉，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啊，一见面就打架，感情真深厚。”方子衿摇头晃脑地感慨。 温年轩则看向玉凌道：“这么说来，容辰长老留的那个名额就是给你的？” 方子衿抢过话头道：“对啊这家伙特别无耻，放着道凌宗不管，专门来蹭书院的名额。” 屋子里顿时咳嗽声响成一片。 “咋地了，言师弟你眼角抽风了吗？”方子衿不明所以。 玉凌淡定地道：“蹭名额的又不止是我一个，方长老你小心引起众怒。” 方子衿赶忙咳嗽几声掩饰过去：“诸位，我不是针对你们，师弟你故意祸水东引啊！他们跟你能一样吗，你好歹也是一宗宗主，不能这么不要颜面吧？” “那让老师把名额留着，我回去了。” 方子衿赶忙道：“诶诶诶师弟你别走，我开个玩笑而已，书院还是很需要你这样的高手争光添彩的！” 言碎月鄙视道：“大师兄你还要不要脸？” 方子衿一摆手道：“那是什么？不存在的！” “……大师兄，你的不要脸神功足可排进华域前十了。” 众人一阵笑闹，言碎月忽然撺掇道：“话说大师兄你刚刚晋入幻神，要不要和玉凌切磋一下？” “我支持！传闻不是说师弟你也幻神境了嘛？”阳露笑道。 “其实还没有……”玉凌道。 言碎月松了口气道：“吓死我了，我就说你要是现在就幻神了，简直就是作弊啊！” 周盛弱弱地道：“但其实，阿凌真的杀过幻神强者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方子衿咳嗽两声，正气凛然道：“切什么磋啊，马上就九域大比了，我们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不要内斗消耗能量！” “大师兄，其实你是怕输了不好看吧……” 方子衿顾左右而言他：“哎话说师弟，七星殿去封域的路上正好要经过我们书院，他们这几天应该就要来了，要不你去踩踩他们的气焰，免得上次交流赛之后，他们都要嚣张上天了。” “再说吧，我这几天住哪儿？” “容长老发过话了，你院子还留着呢，而且还有人定期清扫。” “嗯，我待会儿去看看老师，如果过几天许明渊还没来，我就到凡荒州找找他。” 众人去添香楼热热闹闹一起吃了顿饭后，回到书院门口时却正巧碰到华域域主一行人。 “你怎么来了？”束瑾叶看见玉凌，不由得一呆。 “走走走，别耽搁人家叙旧。”言碎月一脸暧昧的笑容。 众人一阵挤眉弄眼，玉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群人就相当迅速地没影了。 “玉大哥，好久不见。”柳熙月也打了个招呼。 华域域主定定地看了玉凌一阵，忽然意味深长地道：“没想到你其实是金蝉脱壳，硬是瞒过了所有人，这一手激流勇退倒是玩得漂亮啊。” “爹你在说什么？”束瑾叶不解地道。 华域域主直接翻出一枚方印，整个华域的气运风云汇集，熊熊向玉凌镇压下来。 玉凌身形一沉，灵戒里的域主印却骤然发烫，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瞬息凝成一片淡青色的光华，轰然反击过去。 “嗡”地一声巨震，两块域主印都不断颤动，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玉凌目光一凛，心知十七块域主印必然是互有感应的，华域域主只要遇见他，就能察觉一些端倪。 “原来明域域主印现在是在你手里，这么说来你起码也有化尊中后期的修为了吧？甚至还要更高？”华域域主缓缓道。 柳熙月和束瑾叶已经呆住了。 “果然瞒不过域主。”玉凌也没再遮遮掩掩。 华域域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你修为仍在，那么这一两年你应该不止是回明域抢了个域主当当吧？毕竟你的身后可是有那么多幻神强者支持。” “域主看来已经猜到了。”玉凌眯起眼睛。 华域域主眸光一闪，似笑非笑道：“我该叫你玉凌，还是秦岳呢？” 一旁的柳广陵浑身一震，死死地盯着玉凌，沉声道：“你就是那位道凌宗宗主？” “是我，不过我很好奇域主是如何知道的？”玉凌平静地道。 “灵运阁的商品，很多都是华域前所未有的，瑾叶跟我讲过她在冰域的经历，我难免有所怀疑，不过也只是怀疑而已，直到刚刚确认你修为未废，而且还成了明域域主，我才敢肯定下来。”华域域主道。 玉凌笑了笑道：“这的确是唯一的破绽。” 华域域主轻轻叹了口气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也只有你有能力也有胆量，在短时间内将华域搅个天翻地覆了吧？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佩服你的。放眼华域所有年轻人，再没有人能做到你这一步了。” 柳广陵神色复杂，覆灭柳家的元凶就站在他眼前，但却是这么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年，他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你你……”束瑾叶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反倒是柳熙月迅速镇定下来，一双明亮的星眸静静凝视着玉凌，忽然轻声开口道：“玉大哥，谢谢你。” 第564章 被宠坏的天才 玉凌不禁怔了怔，照理说柳熙月不恨他就已经不错了，怎么也不可能道谢吧？ “月儿，你说什么！”柳广陵也完全不能理解。 柳熙月却无比平静地道：“不管如何，你都是那个一直照顾我的玉大哥，我很感念你对我的关照。至于柳家的事情，我并不怪你，毕竟这种你死我活的斗争，谁都不可能让步，我还没有那么天真。” 少女的脸上渐渐浮起一抹干净明朗的微笑，轻轻说道：“其实柳家于我而言，虽有眷恋与牵挂，但离开了这个囚笼，我反倒更加自在。除去了所有外在的依赖，我才会真正只靠自己，靠自己的力量走的更远。” 这番话一出，华域域主也不禁动容，仿佛在这一刻，从柳熙月的身上看到了昔日柳家家主的影子。 虽然他很不爽那位岳父不肯将烟儿嫁给自己，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人有着宁折不弯的强硬傲骨，哪怕柳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也绝对不会倒下。柳无声与他大哥相比，终究还是逊色了一些。 而现在这位柔弱的豆蔻少女，骨子里竟也是一样的清傲倔强，就如苍苍翠竹一般坚韧挺拔。 华域域主不禁暗暗感慨，此女若不夭折，日后必成大器。 玉凌也注视着面前的少女，轻轻慨叹道：“熙月，你长大了。” 虽然这句话由他说出来会有些怪异，但玉凌此刻确实是这样想的。 比起初见时那位害羞内向的十一岁少女，如今的柳熙月已经足够沉着坚强。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像以前那样，你尽管说便是。”玉凌慢慢地道。 柳熙月笑了笑道：“虽然熙月没有玉大哥这么厉害，但自保之力还是有的，只怕这么些年过去，我越来越赶不上念大哥的脚步了。” “他要是把你忘了另寻新欢，我第一个收拾他。”玉凌半开玩笑地道。 “咳咳。”柳熙月赶忙眼神示意柳广陵还在这里。 柳广陵黑着脸，语气冷硬地道：“我现在越来越想见识一下那小子了。” 束瑾叶缓和气氛地干笑了几声，问询道：“玉凌，那你也要去参加九域大比吗？” 小公主才懒得管什么明域域主、道凌宗宗主这些乱七八糟的，一听到玉凌安然无恙，她心里顿时抑制不住地浮起几分欢喜，甚至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话语中的期待。 于是华域域主的脸也黑了下来。 束瑾叶感觉到了不妙，连忙表情一沉，气势汹汹地道：“你倒是把大家骗得团团转，自己逍遥自在，等到九域大比，我们再来算账！” 小公主昂首阔步走进了书院大门，然而眼角余光还是禁不住偷偷地瞄向玉凌。 华域域主无语地扶额叹息，半晌后收敛了神容，正色问道：“你如果无意娶我女儿，我希望你莫要再招惹于她，免得瑾叶日思夜想，至今仍没断了念头。” 玉凌沉默了一会儿，只能说道：“我会离她远一点的。” 华域域主彻底无言，如果有玉凌这样一个女婿，他倒也能勉强接受，可惜玉凌摆明了对束瑾叶无意，否则他也不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这段孽缘……也不知瑾叶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其中啊。 华域域主和柳广陵对视一眼，脸上满满的都是无奈。 天下父亲，总是为自己的女儿操碎了心。 …… 玉凌跟容辰报道后，便去了自己的院落修炼，冰玄、兰心雨也被安顿下来，不知不觉就混过了几天。但这几天书院可谓鸡飞狗跳苦不堪言，罪魁祸首，自然是方少主方景成了。 凭着一身方圆阵符不怕打的属性和超厚的脸皮，方景成可谓搅闹得风生水起，大家根本拿他没办法，从此书院女弟子如避瘟疫绕路走，还有一帮无知少年被他聚在一起三天两头打群架，更过分的是赌博斗殴闹事完美地被方景成连成了一条龙服务，现在的书院就跟当初的道凌宗一样被折腾得乌烟瘴气。 “师弟啊，现在只有你才能拯救书院了！”方子衿实在受不了了跑来敲门。 “师弟我也无能为力，忍忍吧，他马上就要走了。”玉凌道。 “这货可是你带来的！你不管谁管！”方子衿强调道。 “方长老此言差矣，是他非要跟着我不放，我也不想把他带来的。再说了，你们都姓方，说不定还有什么亲戚关系呢？要管也该是你管啊。” “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方子衿抓狂。 说曹操曹操到，方景成“哐”地一声踢开门，兴奋地道：“嗨，那谁谁，别闭关了，该你出来活动了，七星殿的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你还不赶紧让他们惊喜惊喜？”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和七星殿有仇？”玉凌实在不能理解方景成为何这么激动。 方景成表情一滞，顿了顿才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七星殿……和藏剑楼的关系。” “哦？具体说说？” 方景成干咳两声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不能过多透露了，反正我方圆殿和藏剑楼是血海深仇，七星殿要是倒霉，那简直是喜从天降啊。” 玉凌似笑非笑道：“所以你就盼着我去杀杀七星殿的威风？” 方景成连忙点头。 “这么无聊的事情，我要是帮你一把，你多少得给点诚意吧？” “你又觊觎我的上品神玉！”方景成叫道。 “跟神玉无关，只要你接下来收敛一点，别去祸害书院了。” 方景成很是纠结地想了想，好半天才沉痛地道：“成交！” “走走走，一起去！”方子衿登时心情舒畅。 方长老万分积极地将玉凌带到会客堂，结果得知七星殿众人现在正在演武场，原因是双方火药味实在太浓了，一点就炸，也不知道是谁先挑起的事，反正一次好好的拜访会晤很快擦枪走火，演变成了两方弟子的切磋大会。 估计还是上次交流赛太让书院憋屈了，本来玉凌还在的时候，他们好歹数一数二，结果重新举办了一次，书院就排到第四了，七星殿稍稍一嘲讽，所有书院弟子都群情激奋红了眼。 于是玉凌三人又转而去了演武场，只见台上已经有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得激烈了，其中一个人连光剑诀舞得行云流水，可不就是淳添南？ 虽然连败给玉凌两次，随后又败给阮应琅，但淳添南也算是屡败屡战越挫越勇，如今修为已经到了化尊中期，而且凭着半领域灵技，在同境修者中足以算得上高手。 当那位书院弟子落败后，七星殿天才们的嘲笑顿时不加掩饰，气得书院众人恨不得将他们的嘴撕烂。 “瑟个屁啊！玉凌你快上！”方景成同仇敌忾。 玉凌瞥了他一眼：“你这么积极你怎么不去？” “哎哟我什么身份，要是被人发现了，藏剑楼那货肯定会嘲笑死我的，我得留待有用之身去对付他才是！” “你说的那货是指藏剑楼少主？” “废话，不然还能有谁？诶快看，又有人上了，感觉脸好嫩啊，别又被七星殿踩了。”方景成说着说着发现擂台上又开始打了。 “咦？是秋师弟？”方子衿遥遥望去，不由得一怔。 “谁啊？”方景成大大咧咧道。 “秋永晨，这两年来书院风头最劲的天才，刚来的时候十四岁天灵巅峰，直接免试入门，现在十六岁，灵力化尊初期，魂力分灵中期，由于他当初分了八念，足可媲美分灵后期，长老们都要把他宠上天了。”方子衿脸色有点不自然。 “怎么了？”玉凌敏锐地注意到了什么。 方子衿苦笑道：“这位秋师弟兴许是被宠坏了，加上他魂力天赋真的让人没话说，现在小小年纪就不把他那些师兄师姐放在眼里，有一次他某个师兄教育了他几句，他就直接将人叫到演武场，把人家打成了重伤，还鄙夷地说对方白活了二十岁，不过是个垃圾而已。反正……书院里对他毁誉参半吧。” 第565章 从幕后到台前 方景成不禁连连摇头：“现在的小屁孩啊，真是一点都不成熟稳重，哪里像我……” 方子衿一脸木然，你以为你好得到哪里去吗？是谁给你的自信？ “不过那小屁孩似乎也有两把刷子，魂技的施放节奏把握得刚刚好，我看七星殿那位是要倒霉了！”方景成幸灾乐祸道。 淳添南确实是难受得要吐血了，又是这样！每回都是这样！魂师怎么这么讨厌啊，能不能愉快地让自己施展一个完整的灵技了？这么不停地被打断下去，他的灵力又开始不由自主地陷入紊乱状态，再也无法运转如意了。 不过屡败屡战的淳添南终于是成长了不少，也会多动脑筋了，看着对面那位一脸傲然仿佛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的少年，淳添南就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要对付这样的人，攻心远比硬拼来的更重要。 于是淳添南开始逐步地收敛气机，连光剑诀渐渐地变得有气无力，再也不复刚开始金光纵横交错的强大锋锐。然而比起被动溃散，他这样的主动收缩却保留了更多的余地，随时可以探出致命一击。 书院弟子的欢呼和嘲笑仿佛被分隔在另一个世界，淳添南就如同一位旁观者，心神一片冰雪般的冷静，在数次受挫之后，他早已改掉了轻敌骄纵的毛病，甚至还会主动观察敌手性格上的破绽。 连光剑诀已被压制到周身方寸之地，秋永晨的嗤笑声近在咫尺地响起：“喂，你行不行啊，不行了就赶紧认输，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听说你还有个称号叫常败将军是吧？你是不是只能欺软怕硬啊？” “怎么不说话？没话可说了吗？你再死撑下去，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淳添南置若罔闻，只是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差不多了，就是现在！ 这一刻，场下的众人还在讥讽嘲笑着淳添南的不自量力，只有不多一些人察觉到了危险。 “那位秋师弟要输了。”玉凌淡淡道。 “嗯？你从哪看出来的？”方景成一脸懵逼。 “淳添南现在大有长进啊，都学会示敌以弱绝地反击了。”玉凌道。 他这句话没说完，场上形势便发生了突变。 只见被压制在淳添南周身的纵横金光蓦地消失不见，而整个擂台上却一霎那光芒闪烁，如同流淌不休的金色星河，以秋永晨为中心交错穿梭，完全将他困锁在了方寸之地，躲无可躲也逃无可逃。 “这怎么可能！”秋永晨惊叫出声，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上便瞬间多出了十几个血洞，这还是淳添南手下留情没有冲着他要害招呼的结果。 擂台下的嘈杂声响一瞬间寂静下来，仿佛空气都静止了一样。 “不过如此。”淳添南淡淡撂下一句，便从瘫在血泊里的秋永晨身边走过，再没有多看他一眼。 “这个逼装的我给满分。”方子衿小声说道。 “我说方长老你到底向着哪边啊？”方景成无语道。 方子衿便转向玉凌一本正经地道：“喏，师弟，是时候该你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了！” “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突兀的声音插入进来，方子衿扭头一看，只见淳添南一脸意外地望着玉凌，正朝这边走来。 于是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跟着他一齐转向这边，但凡是认识玉凌的，都不由露出了惊异之色，还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七星殿弟子还只是单纯地感怀往事，并没有太多的恶意，毕竟属于玉凌的时代早已过去，他们只是有些遗憾玉凌和淳谷风那未完的一战，而且那些去冰域历练的七星殿天才甚至还惦记着玉凌的人情。 但七星殿长老们互相对视之中，心思却要复杂得多。玉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既然选择了销声匿迹，那就没道理再把自己暴露出来，而且好像还是独身一人？跟随着他的那些冰域强者都去哪里了？二三十个幻神高手，总不能平白无故人间蒸发了吧？ 淳添南见自己无意中引来了这么多目光，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只能用传音跟玉凌说道：“你好自为之，我们长老很多都打过你的主意，你最好小心一点。”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安危了？”玉凌有些意外地道。 淳添南沉下脸冷哼一声道：“既然我哥欠你一份人情，我不认也得认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再说什么，顿了顿便径直从玉凌身边走过。 书院弟子提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要是淳添南惦记着旧怨非要跟玉凌过不去，那他们还真来不及阻止什么。 七星殿长老们眼神幽晦不定，互相传音不知说着什么，但众星拱月位于最中间的绝光殿殿主却是神色波澜不惊，始终负手而立，一派飘渺出尘的凌然气度。 玉凌注意到一位化尊巅峰的长老悄然跟绝光殿主说了句什么，绝光殿主微不可查地轻轻颔首，随后那位长老就拉过一个化尊初期的弟子耳语了两句。 那弟子一脸的讶异莫名，最终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从七星殿人群中迈步而出，咬咬牙鼓起勇气道：“对面可是书院玉凌？久闻威名，今日还请赐教切磋一番！” 短暂的寂静后，书院这边顿时一派哗然，大骂那位七星殿弟子不要脸。 要是这里是菜市场的话，估计这个少年身上已经被扔满菜叶子烂鸡蛋什么的了，不过面对千夫所指的目光，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继续朗声说道：“玉凌，你不敢应战吗？” 书院弟子再也忍不住，好多直接站出来要替玉凌应下这一场比试，结果那七星殿少年却铁了心不理不睬，只是遥遥盯着玉凌。 “我了个草，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等无耻之徒，简直太特马欠揍了！”雷群都忍无可忍开始挽袖子了。 他身旁的韩飞华已经陷入了呆滞，好半天才拽拽雷群，弱弱地道：“表、表哥，我昨天遇到的那位师兄，他他他，就是玉凌？” 雷群黑着脸道：“对，就是你偶像，现在偶像破灭了吧？” 韩飞华顿时惊喜万分地道：“我居然见到了这位神一样的师兄！啊啊啊，他居然还跟我说过了话，还指点过我修炼，不行我好激动啊！” 雷群：“……” 你走开，我不要你这样丢人现眼的表弟！ “他已经修为全废了。”雷群不爽地提醒道。 “那有什么关系！就算英雄终将淡去，但传说却永远不会朽败，我要是能做到玉师兄做过的任何一件事，我这辈子就圆满了！”韩飞华用力地挥舞手臂，满脸激动。 这个中二少年！雷群重重地一拍额头，真想转身就走。 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玉凌并没有任何逃避推挡的意思，只是很平静地说道：“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不过你最好再确认一遍，你真的要和我交手？” 第566章 两年之战 那位七星殿少年也怔了一怔，没想到玉凌真敢答应，趁着书院弟子们还在发呆，他赶忙应声道：“当然！我说话算话！” 七星殿长老们的脸色就像晴雨表，再次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淳谷风皱了皱眉，正要说话，绝光殿主却意味深长地拦下他道：“别急，先看看吧。” 淳谷风心中一动，目光渐渐扫过方子衿、温年轩、阳露等人，终于觉察到了一丝端倪。 “那家伙在搞什么？”淳添南眼看着玉凌走上擂台，不禁匪夷所思地道。 淳谷风沉默了一下，淡淡说道：“也许，全华域都被他骗了。” “你的意思是……”淳添南顿时呆住：“但这不可能啊，你不是说你们那么多人都亲眼所见，他浑身经脉寸断，修为全废吗？” “这件事是真的没错，但天下间或许总有一些办法能愈合破碎的经脉，谁知道呢？”淳谷风道。 “这……”淳添南还有些无法相信。 连光殿主按住淳添南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才缓缓说道：“就算他经脉能愈合完全，也必须从零开始重新修炼，我们关心的是，这一两年的时间，他究竟能进展到什么境界？” 淳谷风敏锐地察觉到了连光殿主外泄的一缕杀意，事实上七星殿长老都是一副凛然的神色。 他们害怕了，怕玉凌背后站着的庞大势力，那是足以颠覆华域的恐怖力量。 “殿主……”淳谷风缓缓开口。 绝光殿主转头看向他，眸光澄澈淡泊，平静无波地道：“我知道你想留着他当你的磨剑石，不过……这也要看如今的他还够不够那个资格。如果他现在还可以当你的对手，那我等想杀他也几乎不可能了。” 淳谷风默然颔首，能得到绝光殿主这样的表态，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擂台上，那七星殿少年从来都没受过这等程度的注目礼，已经紧张得快要哆嗦了，而且他也隐隐觉察到，玉凌胆敢应战，定然是有所依仗。 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他无论如何也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否则他日后也别在七星殿混了。 “我叫丰栝，请指教！”少年沉声说着，手中青色长剑已经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正是盘光剑诀的起手式。 七星之盘光殿排名不前不后，和连光殿差不多，而丰栝的盘光剑诀虽未臻至圆满，但也算大成了。 只见演武场上流动的光芒重重叠叠，永无止尽，清辉如同盘根交错的树根，一圈一圈叠起，直到最后覆盖了整片空间，比野草的蔓延还要汹汹烈烈。 所有盘叠的光芒一重一重如海浪般朝玉凌当头扑去，仿佛探出了无数狰狞的爪牙，放眼望去根本没有容人立足之地。 然而玉凌却闲庭散步般不急不缓地朝丰栝走去，对扑面而来的压力置若罔闻，没有施展防御灵技，也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 但让众人瞪大眼睛的是，那一层层迭起的青光却根本不能靠近他周身，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生生阻碍，像是撞在礁石上的海浪，悲鸣一声之后便不得不退返。 随着玉凌的走近，丰栝的脸色也渐渐苍白起来，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沉重，手脚似乎被无形之力紧紧束缚，连动弹一下都显得无比艰难。 在场外众人惊愕无言，暗自揣测玉凌施展了什么诡异灵技的时候，场上的丰栝却是一滴滴冷汗不停滑落，唯有他心中无比敞亮，这只是最纯粹的灵力压制而已。 当灵力差距太大，所出现的上位者的压制。 可是……只有在相差整整一个大境界时，才可能出现这种一面倒的镇压，丰栝根本无法相信，玉凌会是幻神境界的强者，整个十七域加起来，包括封域都不可能有十六岁的幻神修者！ 丰栝脑子里嗡嗡乱成一团，当玉凌走到他身前五米时，强大的压力已经彻底击溃了他的灵力防线，平日里乖巧听话的气流不安地到处乱窜，让丰栝不自禁咳出鲜血，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力量。 “我……我认输。”丰栝拼尽了所有力气，如说梦话般挤出了这几个字眼，整个人已然失魂落魄。 台下安静了少顷，随后嘈杂的声浪险些震垮了整个演武场。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难以置信，但不一样的是，七星殿除了震惊还有屈辱和愤懑，而书院则是纯粹的做梦般的惊喜，恨不得用尽全力去狂吼欢呼。 尤其是那些与玉凌一路经历了冰域重重生死的少年少女，他们遥遥望着那个仿佛永远都屹立不倒的身影，忽然间便眼眸一酸，一时竟是百感交集，发自内心地欣喜微笑，同时也发自内心地落下泪来。 天无绝人之路，昔日那个带领他们走出绝境的少年，现在终于回来了。 仿佛他从来也没有离开。 七星殿那边死一般地沉寂，只有绝光殿主依旧风轻云淡，超尘若仙，仿佛所有喜怒哀乐皆不沾染于身。他忽然若有所觉，抬头望去时正对上书院院长深邃莫名的目光。 两位幻神强者只对视了短短一瞬，随后就不经意地偏开眼神，重新落回了玉凌身上。 在七星殿某位长老的示意下，一位化尊后期的弟子咬咬牙，毅然迈步走向了擂台，沉声说道：“我黄芝也来领教一番！” 七星殿弟子们顿时议论纷纷，因为黄芝可是幻光殿殿主的亲传弟子，以其二十岁化尊后期的天赋，足以在七星殿排进前十，而他的佩剑幻影剑也是赫赫有名的一把地级上品灵器，便是化尊巅峰高手也有很多败在黄芝手里。 这一下换书院这边忧心不已了，七星殿直接派出了一员主力大将，摆明了就是要杀杀玉凌的威风，玉凌能轻松镇压化尊初期的丰栝，但并不代表着他就是黄芝的对手啊，七星殿的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在同一平面上。 结果还没等大家忧心完，一道清冽的声音便响遍全场：“何必这么麻烦？就在今日，了结两年前那一战吧！”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淳谷风一袭黄衣飘摇，身形凌空而起，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擂台上。 黄芝顿时脚步一僵，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深的阴翳。 淳谷风想战便战，根本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这完全是没把他放在眼里，黄芝在这一刻仿佛感觉到周围所有人都是嘲笑他的神情，一股无形的烈火顿时在他心胸中灼烧而起，让他难受得几欲发狂。 然而黄芝又是那么清楚，淳谷风的性子向来如此，比起秋永晨幼稚浮躁的狂傲，淳谷风却是目中无人到了骨子里，仿佛他的世界很小很小，只能容下非常有限的几个人。 而这几个人中，显然没有他黄芝，但一定有玉凌。 七星殿看不惯淳谷风的人很多，但绝大多数人都因为彼此差距太大，实在生不出嫉妒之心，所以崇拜敬佩者更占上风。 事实上大家心里也很清楚，看不惯他又能怎样呢，淳谷风从来都不在乎，除非你能跟他站到同一个高度。 只是这样惊艳的人物，实在太少太少了。 “黄芝，你先回来吧。”幻光殿主不禁轻轻叹息。 黄芝面无表情地退回人群，死死盯着擂台上的淳谷风，这一刻他甚至巴不得淳谷风输掉，让这位未尝一败的天才也品尝一下失败者的滋味。 “那便开始吧。” 万众瞩目下，玉凌稳如泰山，风轻云淡地说道。 第567章 就这么简单 两年前，交流赛一战未分胜负，而两年后，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所有人都不自禁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生怕一个不留神，就错过了最关键的时刻。 明明玉凌之前面对黄芝的时候，书院弟子们还有些难以抑制的担忧，但此刻换了更强的淳谷风，众人反倒平静下来，不自禁期待玉凌成为最终的胜者。 哪怕他们清楚地知道，如今的淳谷风已然化尊巅峰，便是距离幻神之境也不过一线之隔，但他们还是期待着，期待玉凌能破开绝光剑诀不败的神话。 “这一战，冉殿主认为淳谷风有几成胜算？” 一片寂静中，书院院长忽然轻轻开口。 绝光殿主淡淡一笑道：“一个月以前，谷风曾深入黑域，亲手斩杀排名第二十三位的古元海。” “绝光剑诀果然名不虚传。”书院院长也笑了笑道。 绝光殿主目光微凝：“梦院长莫非一点都不担心？” 书院院长平和地道：“冉殿主何必试探于我，用不了多久，一切自将真相大白。” “我拭目以待。”绝光殿主微微颔首。 简单的几句话后，演武场这一整片区域都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越来越压抑的气氛，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知是谁偶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这一看顿时让人心神震颤，只见原本一望无垠的蔚蓝天穹已经暗沉如浓墨，厚重的乌云不知从何而起，又从何而终，天与地从未间隔得如此之近，仿佛下一刻黑云就将盖顶而下，将所有蝼蚁碾为尘埃。 吊儿郎当的方景cd露出了惊异之色，啧啧叹道：“居然引动了天地大势，绝大部分强者都未必能做到这等程度，真是好霸道的灵技，好霸道的性格。” 招式熟练百遍炉火纯青乃为技，一技之长通达于心天人交感乃为势，大势滔滔万法归一乃为道，灵技练至“势”的层面，已经算是超出表象完全化为己用，脱离了它本身的框架。要做到这一点，完全与灵力多寡无关，悟性、天赋、机缘可谓缺一不可。但毋庸置疑的是，由技入势者，越境杀人绝非难事。 如果说两年前的淳谷风只是触及了“势”的边缘，那么如今的他已经真正越过了这道门槛。 因为他只修一技，只练一剑。 正如他的性格，孤傲不折，一往无前。 绝光剑诀，从来有去无回，不屑阴谋诡计，不屑奇峰迂回，不屑花样繁多。 深重的黑云阴影下，淳谷风中正平和地直视玉凌，腰侧的绝光剑微微震颤，仿佛随时都将破鞘而出。 玉凌深吸一口气，体内两大功诀连绵流转，从刚刚跟丰栝对战起便不断叠加，到现在，正好是三百周天。 这一次，他没有用刀，因为翻遍灵戒，他也寻不出和绝光剑媲美的灵器，那么不如不用，免得平白多出一道破绽。 也许是沉淀在玉凌体内的无形气运发挥着作用，天地大势的压制根本无法欺近他周身，他就像是嵌入潮水中的一颗礁石，“势”的力量无法摧毁他，便只能沉默地分流绕路。 这一刻，玉凌精气神再度三位一体，滚烫的血液、莹白的灵力和浩瀚的魂力完美圆融，宛如同根同源，循转不休。 深蓝如梦的领域灵技缓缓扩散，以虚空为白纸肆意泼墨，浸染了一片天空，而紫红的妖月在玉凌背后缓缓轮转，幽邃的黑莲惊艳绽开，寂世之光如同最深沉的阴影，在玉凌脚下无尽蔓延，这样奇诡的景象仿佛自成一片世界，让人禁不住目眩神迷。 玉凌没有用那两个化尊上品灵技，因为对淳谷风的绝光一剑而言，那都是多余的，如果不到一定层次，那些灵技只是白白消耗自己的灵力罢了。 当雾刹界的浓浓紫意伴着灭魂符的神光静静融入这片奇诡的异象时，对面的淳谷风也终于按住了身侧的剑柄，缓缓抽出了那柄惊艳天下的绝光之剑。 没有犀利的剑光，没有炫目的神华，只有漆黑如墨的寂暗，仿佛世间的所有光芒都被剥夺，留下的只有最空洞本质的黑色。 黑暗，才是这个世界最终的本源。 生命从黑暗中来，又将冥归于黑暗。光明是相对的，而黑暗永无止尽。 没有起点，亦没有终点。 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 这才是一剑绝光。 只见寂世之光簌簌震颤，被亘古无垠的黑暗一口吞噬，而绽放的黑莲也一瓣一瓣凋落，娇弱地飘逝无影，直到那一轮紫红色的妖月也黯淡下来，像是月食之日没入深渊，不自禁地回归暗夜的怀抱。 涌动着紫雾的蓝色领域被沉默的黑色潮水侵吞着，被片片切割成单薄的蓝光，如同一场纷落的碎光星雨，无声无息地凋零融化，葬于黑暗幽冥的最深处。 当最后一星一点的蓝光从众人眼里消逝后，所有人都觉得瞎了一般，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无边无际令人恐慌的黑暗，容不下一丝一毫的光彩。 如果世界只剩下了黑暗，那么将无生无死，无因无果，没有了存在，也就没有了消亡。 幻神以下的所有人都开始变得混沌恍惚，仿佛整个身心都与黑暗融为了一体，不知本我，不知外界，就连意识也不复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个瞬息，又仿佛已经沧桑百年。 黑暗来临得无声无息，褪去的却突兀迅猛。 暖暖的阳光晒在身上脸上，众人如梦初醒，抬头望去时，哪有阴暗沉厚的乌云，唯有澄澈如镜的蓝天映亮着漆黑的眼瞳。 难道刚刚只是一场噩梦？ 好几秒过去，众人才反应过来淳谷风和玉凌还在比试，于是忙不迭地赶紧将目光挪到擂台上。 到底谁输了，谁赢了？ 擂台两端，淳谷风安静伫立，绝光剑仍在剑鞘之中，仿佛他从未出过手。 而玉凌也站在原地一步未动，衣袍长发一如原样，就连呼吸也平和如初。 这两人到底打过了吗？ 众人有些晕了，仿佛须臾前吞没一切的黑暗只是他们的一场幻觉。 “你的绝光剑诀……应该不止于此。”寂静中，玉凌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 因为淳谷风只用了灵力，而魂力分毫未动。 淳谷风静默片刻，坦然说道：“若我一剑圆满，今日必分生死。” 他停顿了几秒，又继续接道：“你应该……也未尽全力吧？” 玉凌轻描淡写地道：“你也说了，切磋而已，不必分生死。” 淳谷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是如何化解掉这一剑的？” “最笨的办法。”玉凌很随意地道。 淳谷风顿时恍然：“最笨的办法，也是最无懈可击的办法。而且……我见过的所有人中，也唯有你一个人能用这个办法。因为你，没有破绽。” 黑暗能吞没万物，然而玉凌自成一方天地循环，不受外物所扰。纵然他的灵技远未臻至“势”的层面，但黑暗却不得不在他周身停滞却步。 如果换了其他人，只要被撕开一道裂口，就会被黑暗的洪水一点一点冲垮，再也不可能有翻身之机。 但精气神三位一体的玉凌，完全无懈可击。 “希望九域大比还有机会再战。”淳谷风说完便走下擂台，飘然无踪。 玉凌也回到了方子衿那边，还没等方长老说话，方景成已经急不可耐地抓住玉凌逼问道：“你咋弄的，居然连由技入势的灵技都能破掉？啥叫最笨的办法？” “最笨的办法就是，磨掉了他所有的灵力。”玉凌摊摊手道。 方景成目瞪口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第568章 唇枪舌战 玉凌和淳谷风一战后，虽然并未明确地分出胜负，但七星殿和书院的比试切磋也不自觉地到此为止了，因为这两个人已经代表了两方最巅峰的水平。 不过架打完了玉凌却还是不能走人，因为七星殿的长老、殿主们已经将目光定在了他身上。 书院院长远远地递来一个眼神，玉凌顿时心领神会，心知有些事情必须做以了断，方才算功德圆满。 还没等众多书院弟子凑上来欢迎一下玉凌的回归，他已经抬脚走到了书院院长身旁，而这一个小圈子里虽然人不多，却个个都是幻神强者。 七星殿来了四位殿主和两位元老，除了之前见过一次的绝光殿主之外，玉凌只认识一个人，就是淳谷风的师尊广零，其实他也是前任绝光殿主，只不过后来为了腾出时间专心修炼，便早早地从这个位置退下了，交付给师弟冉溪。 书院这边就要势单力薄很多，除了书院院长和容辰之外，便只有一位头发稀疏双目浑浊的老者，看着似乎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区别。 但玉凌却一眼认出，这是当年墨香阁三楼管理玉简的老人，玉凌还曾猜测过对方的真实身份，只是一直没有明确答案，现在这位老者居然站在这个幻神强者的小圈子里，想来绝不平凡。 只是书院三大幻神强者，第三位据说是个身份神秘的女子，然而几年过去，玉凌也从未看见过对方。 被九位幻神高手注视着，玉凌仍是平静自若，仿佛所有压力都在他周身自动地化于无形。 “既然域主也在，不如移步一叙？这里都是老朋友了。”书院院长又遥遥转向另一边的华域域主。 华域域主坦然走来，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深意：“诸位齐聚于此，难道是在开会吗？” “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商量清楚，以免日后不好处理。”绝光殿主冉溪平静地说道。 众人表面上都是一派的风轻云淡，然而彼此的气机却在微妙地纠缠流转，七星殿六人隐隐针对着玉凌，而华域域主和书院院长三人却是不动声色地对抗回去。 “首先，恭贺玉凌小友经脉愈合，修为更上一重天，足可与我等并驾齐驱。”冉溪不疾不徐地说着，周身流淌的气机却渐渐冰封凝固，仿佛气温也陡降了几度。 “冉殿主过誉了。”玉凌体内玄力灵力奔涌流淌，将所有试探而来的气机尽数化解。 “不知玉凌小友可是一人来此？”冉溪问道。 “当然不是。” 冉溪淡淡笑道：“冰域之事我也略有耳闻，对所谓异族强者颇感兴趣，不知他们此刻是否身在书院，好让我等见识了解一番？” “怕是让冉殿主失望了，他们大多还在冰域定居，对于人类世界虽有兴趣，却也不会大举前来。” 冉溪深深地看了玉凌一眼，缓缓说道：“不知这是小友个人的意见，还是那些异族人的想法？” “其实大同小异，栗炎三族无意扰乱天下格局，只求一片安身之地，当然，他们也很乐意结交更多的人族朋友，尽可能地融入外部世界。” “我虽然相信小友的诚意，然则小友如何代表数百万异族的想法？若非亲眼所见，我还是难以尽信。”冉溪道。 玉凌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道：“那依冉殿主之意，又当如何？” 冉溪从容说道：“首先，还请小友详述栗炎三族的具体定居之所，我等好择日拜会，如果这些异族人真如小友所说对人族足够亲善，那便可以进一步扩大异族与我们的沟通。为防引起不知内情的人族修者的恐慌，双方的交流融合还需谨慎对待，不如先挑出几个试点，由点及面逐步促进不同族群之间的了解，我七星殿愿意率先尝试。” 玉凌不禁暗暗冷笑，冉溪说的好听，但用心却极为险恶。如果被他知道了栗炎三族的所在地，除去帕莫加、卡莫纳多等有限一些强者之外，其他异族人的生死性命将尽操于人手，毕竟三族还有太多的老弱妇孺。 而冉溪提议的异族人族大融合，也全向着七星殿的利益而去，如果由他们第一个做尝试，抢先给异族人留下良好的印象，栗炎三族必将更加亲厚七星殿，日后少不得被冉溪利用，成为七星殿对付其他宗门的工具。而且冉溪肯定对栗炎族创造的飞行器、对讲机以及诸多战争军械无比动心，如果双方相处愉快，还怕弄不到手这些东西？ 更重要的是，冉溪完全可以借这个过程一点一点淡化玉凌在异族人心中的烙印，人类世界的万丈红尘对异族绝对是无可抵御的诱惑，而当这些异族人在他们的引导下接触到更加丰富有趣的生活，沉沦在这花花世界之中，各种**必将接踵而至，如果冉溪借机加以引导，满足这些异族人各式各样的要求，他就将取代玉凌成为众多异族最大的恩人。 当然，这些阴暗里的算计都不可能宣之于口，光听冉溪表面上的提议，那是绝对的大公无私，合情合理。 冉溪见玉凌一时没有开口，便又转向华域域主道：“域主代表了整个华域，如果华云州也成为一大试点，想必会有更加积极的带动作用，我等自当以域主为首。” 这是想将华域域主一起绑上战船了，冉溪不信华域域主察觉不到这之中惊人的利益，如果华域域主点头赞同，这件事多半可以定了。为防华域域主生出忌惮提防之心，冉溪还刻意放低了姿态，表了表忠心。 然而出乎冉溪的预料，华域域主却是似笑非笑地说道：“冉殿主，世事未必尽如人意啊。” “域主此言何意？”冉溪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华域域主缓缓道：“冉殿主有所不知，异族与人族的交流融合，其实早在一两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你我再推动此事，不过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啊。” 冉溪目光一凝，心中顿时凛然。 “具体如何，玉凌知道的比我更清楚，还是由他来说吧。”华域域主轻描淡写地道。 冉溪心神再度下沉，他敏锐地察觉到华域域主和书院院长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好像断定他不能对玉凌造成任何威胁一样。 玉凌淡淡一笑道：“冉殿主不是想问我栗炎三族的聚居地吗？他们大部分在冰域，还有一部分，则在我道凌宗。” 道凌宗三个字一出口，七星殿六人皆是心神巨震，哪怕向来平静从容的冉溪也缩了缩瞳孔，几乎难以抑制心头的震撼。 寂静了几秒后，冉溪才深深凝视着玉凌，一字一顿道：“原来秦岳便是玉凌？” 玉凌微微颔首，对周围凝固的空气置若罔闻。 冉溪轻轻叹息一声：“没想到我还是低估玉凌小友了，以你如今的势力，大可以傲视华域，无所畏惧了。” 玉凌微讽一笑：“冉殿主不必捧杀于我，如今乱局已定，道凌宗不会再继续北上。如果殿主有意，我们大可以合作共赢，没必要为一些事争得头破血流。” 第569章 欢迎回来 “不知小友想要如何合作？”冉溪意味深长地问道。 “主要是经济方面的合作，栗炎三族有很多独创的特殊器械，我想冉殿主应当有所听闻，这些东西可以优惠卖给七星殿，与七星州的特色灵物作为交换。” 冉溪斟酌着言语道：“那么我有一个问题，小友这些东西是面向全华域的呢，还是只选择几家出售？” “其实要不了多久，如飞行器之类的东西就会在灵运阁里公开上架了。” “那我们的合作又有何意义？” “当然有意义了，就拿飞行器来说吧，不同的材质，不同的能源转换器，不同的结构设计，便会造就性能完全不一样的飞行器，而且还有许多不同的类型。我们在灵运阁出售的飞行器，自然是有所局限的。” “唔，虽然不是很明白小友所说的能源转换器什么的……不过你大概意思就是，这些出售的特色产品也是参差不齐有优有劣的？” “没错，稍后我会让人给冉殿主送去一份清单，里面的东西都是很少在市面上出现甚至根本不会出现的，相信冉殿主应当会有兴趣。” 玉凌说着又转向书院院长和华域域主：“这个合作，对院长和域主而言也是同样。” 华域域主半开玩笑地道：“怎么？不多给书院一点优惠吗？” 书院院长摇头笑道：“别为难玉凌了，生意上的事，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那我先答应了，回头看看清单再具体商量。”华域域主点点头道。 他这一点头，七星殿六人就陷入了为难的境地，书院不需说，那肯定是站在玉凌那边的，但华域域主如果也支持玉凌，七星殿想要捞取更多的好处，那就几乎不可能了。 连光殿主不动声色地说道：“域主果然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只是长此以往，华域命脉势必为灵运阁所控，域主真能放心？” 这么**裸的挑拨，容辰都皱起了眉头，但还没等他说话，华域域主已经轻描淡写地道：“游殿主多虑了，以玉凌小友如今的身份，自然说一不二。倒是七星殿若想对付道凌宗，还需要再三斟酌啊。” “域主言重了，我自然更倾向于合作共赢，怎会主动挑起争端？”冉溪平和说道。 华域域主若有深意地道：“冉殿主最好连‘被动’挑起争端也尽量避免，不说玉凌背后支持他的二十多位幻神强者，华域南面的明域，也尽在玉凌小友掌控之中。” 这又是一个重磅消息砸的七星殿几人头晕眼花，冉溪目中精芒一闪，沉声问道：“原来小友来自明域？” “没错，我是明域的人。”玉凌坦然说道。 连光殿主皮笑肉不笑道：“玉小友这算是越界了吧？” “游殿主此言差矣，道凌宗上下尽是华域本地人，只我一人跨域而来，怎算得越界？只要域主同意，这也算不得违反规定吧？” 华域域主很配合地道：“十七域和平协议只规定不许外域大势力跨界干涉，玉凌独身一人来华域历练，算是他个人自由，我也没道理多加干涉。” “可是那些从冰域而来的高手呢？这已经严重扰乱了华域秩序，还请域主明察！”连光殿主看样子已经打定主意要和玉凌反着来了。 华域域主哂笑道：“华域秩序早就乱了，诸位都是乱中取益，彼此有何不同？总之，此事所涉及的三大域，冰域域主印早就遗失，也无域主之职，可以忽略不计，我作为华域域主，并不认为此事违反规定，至于明域域主……本就是玉凌小友。” 连光殿主顿时被挤兑得哑口无言，深深地感觉华域域主肯定是早就和玉凌串通好了，故意把七星殿摆了一道。 他却不知道，玉凌心里也满是讶异，没想到华域域主如此立场鲜明地支持自己，实在是帮他省了不少事。 不过……华域域主今日可以表示支持，但如果玉凌日后要跟他对着干，这些事就会瞬间变成把柄。有域主印在手，张重、五大魂将等外域强者根本奈何不得华域域主，这便是他的依仗和底气。而且他今天坚定维护玉凌，也是一份不可忽视的人情。 玉凌倒并不介意留给华域域主一道把柄，如果他丝毫没有制约自己的力量，两人的合作也根本不可能达成，保持现在这个局面却是刚刚好，能平白少掉许多无意义的猜忌。 而七星殿六人也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冉溪便不再犹豫，温文如玉地微笑道：“游殿主心直口快，实则并没有太多恶意，还望玉凌小友莫要心生芥蒂。如此合则两利之事，我等自无拒绝之理由。” 看着这些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七星殿高手，容辰不禁暗暗翻了个白眼。冉溪这话倒是说得漂亮，但谁不知道他和连光殿主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之前以为玉凌势单力孤好欺负，所以步步相逼，想要攫取更多的利益，但随着玉凌道凌宗宗主和明域域主的身份曝光，加上华域域主的鼎力支持，七星殿顿时见好就收，再也不提跨域之事。 因为冉溪心里也明白，拥有道凌宗的玉凌已经算是羽翼丰满，七星殿几乎奈何不得，更别说整个明域都是道凌宗的大后方，就算华域所有势力联合起来打压玉凌，也绝不可能覆灭道凌宗。既然如此，还不如换上笑脸，大家好好合作。 虽然有些遗憾得不到更多的利益，但冉溪还是禁不住有些佩服玉凌，这么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年居然都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从冰域归来不骄不躁，反倒急流勇退销声匿迹，慢慢蛰伏积攒力量，硬是走上了华域巅峰才重新露面，这样的隐忍岂是常人所能拥有？ 双方的谈判自此告一段落，没过多久，七星殿众人就离开了书院，向着封域云龙国重新踏上征程。 玉凌便适时说道：“方才多谢域主声援表态。” 华域域主淡淡道：“说几句不要钱的话，便能交好一位前途无量的天才，这买卖自然是划算的。当然，我帮你也是看在瑾叶的面子上。” 玉凌报之以李道：“如果域主对南域的灵物资源感兴趣，我也可以跨域运来。” 华域域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你真的不愿意迎娶瑾叶？” 玉凌一时愕然无言。 华域域主冷哼一声，拂袖道：“以前你数次相救瑾叶的情分，到现在就算用尽了，我可以容忍道凌宗继续在华域发展下去，不过也希望你莫要超出我的底线。” 看着华域域主转身大步离去，玉凌明智地没有再开口说话。 因为此刻的华域域主只是一位正在气头上的父亲，不可以常理度之。 “玉凌，刚才我有句话忘了说……”书院院长忽然开口，玉凌下意识迎向他深邃如夜的眼眸，仿佛看到了其中涌动的暖意。 “欢迎你回来。”书院院长微微笑着，笑容温暖如春日的惠风。 书院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随时可以离开这里远游四方，也随时可以在疲倦时回来休养生息。 这就是，家的感觉啊。 第570章 所谓妖魔 五月下旬，玉凌开了个小小的培训班，把言碎月这些熟人挨个拉上飞行器训练了一遍，最后总算选出了一位最靠谱的驾驶员白沐寒。 因为就算技术跟不上，他的魂力也可以救急。当然，还有言碎月等几位替补人员，防止意外事故出现。 书院弄到手的名额总共是一百五，一架中型运输机就可以解决了，不过玉凌还是多给他们了几架当备胎。 于是在五月的最后一天，这一百五十位书院精英们便踏上了前往封域的征程，同行的还有冰玄、兰心雨、归云和方景成。 至于玉凌……他要先去凡荒州看看。 因为到了现在，许明渊也没有回到书院，可以想见一定是出了变故。 本来书院还想派几位长老和玉凌同去，结果听说玉凌灵戒里有幻神巅峰境界的朔之后，众人就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虽然方少主也很想跟着去凑个热闹，不过他掐指一算，在外面浪的好像有点久了，还是赶紧回封域跟老爹他们报个道再说，免得又要被他们叨叨叨烦上很久。 最终玉凌一个人开着飞行器到了凡荒州，这里已经是华域边境地带了，凡荒州北面就是封域的神荒州。走之前容辰还跟他嘱咐过，可以顺道去神荒州的荒山山脉看看，因为《古荒诀》正是出自那一片区域。 玉凌顺着书院给的地址找啊找，翻山越岭折腾了好半天才在某个山脚旮旯里找到了一个小村庄，这应该就是许明渊的老家？ 什么叫真正的草根，这就是了。 此时正值傍晚，小山村在夕照晚霞的映衬中显得尤为温暖宁和，炊烟缕缕升腾，饭菜的香味四处飘荡，很多院子里都豢养着猪狗，还有许多人背朝着夕阳在田地里劳作，不时有三五成群的孩童嬉笑打骂着跑过乡间小路，当家里大人呼喝他们名字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往家里走。 玉凌一时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像是穿越到了古代的某个山村，而不是身在一个满是修者的世界。 这些村民和孩子，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自己该不会找错了地方吧？ 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向村口走去，不过还没等他进村，一只大黄狗就汪地一声窜出来，恶狠狠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他的小腿。 “小黄！”一道清脆的孩童声音适时响起，那只大黄狗盯着玉凌，嘴里发出一阵威胁式的低吼，没有再上前但也没有退开。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气喘吁吁地跑来，长得不算是多么漂亮秀气，脸庞也晒得有些发黑，只有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非常清澈。 “你是谁啊？来我们村做什么？”小女孩一副小大人的口吻，上下审视着玉凌。 “我来找人，许明渊是你们这儿的人吗？”玉凌直接问道。 “我不知道诶，你在这站着别动，我去问问村长！”小女孩歪着脑袋摇了摇头，匆匆撂下一句，就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玉凌也没意外，毕竟这个女孩才四五岁的年纪，认识的人肯定有限，何况这个村子也不算太小。 结果他等了没几分钟，全村的村民都拿着锄头扫把之类的工具冲了出来，满是敌意地团团围住他，那模样像是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一般。 “年轻人，你找许明渊做什么？”一个颤巍巍的老头被人扶着走出来，目光锐利地盯着玉凌。 “许明渊怎么了？”玉凌皱起眉头，怎么他找个人还引起众怒了不成？ “村长，还跟他废话什么，此人肯定是跟许明渊一伙的邪魔妖物，我们赶紧去找仙长帮忙！”一个青年人警惕地握着一柄大斧头。 玉凌一阵莫名其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他已经看不太懂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一遍。”玉凌注视着那位青年，催动魂力破入了他的魂海。 青年浑身一震，表情迷茫地道：“五个月前，许明渊回到村里，他不知从哪里学来了很多可怖的妖术，轻轻松松就能劈开一块大石，还说要将这些妖术传给全村的人。我们都信了他的鬼话，将妖术当成了仙术，从早到晚地修炼，直到三个月前一位仙长云游经过我村，才一语惊醒梦中人，告诉我们已经被妖术所惑，再这样修炼下去，迟早会魂消魄散，沦为他人的养料。” “我们那时猪油蒙了心还半信半疑，直到几位妖术进境最快的村人半夜惨死，我们才知道仙长是对的，他带着大家去看许明渊住的房间，里面全都是飘荡的冤魂，吓得大家头皮发麻。我们求仙长救命，他说还需要我们的帮助，让我们把九十九枚镇魔钉埋在屋子周围。大家一一照做，最后仙长好不容易才制服了这个妖魔，将他带去了山上慢慢镇压炼化，说是最多半年，便可彻底铲除祸患。” “……”玉凌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群愚昧的村民，他们错把许明渊的善意当做害人之术，而把真正的恶人当做救命的仙长，许明渊心里该是何等的痛苦绝望？ 愚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当玉凌慢慢收回魂力后，那位青年也如梦初醒，骇然地大叫一声，指着玉凌嚷嚷道：“妖魔！他果然也是妖魔！他会控制人心，大家别靠近他！” “大家快去找仙长，这里我来撑着！”一个壮实的农家汉子咬咬牙，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决然模样，挥动锄头就朝玉凌冲了过来。 村民顿时乱成一锅粥，玉凌根本没心思和他们计较，因为许明渊现在的处境确实极为危险，必须得赶紧找到他。 甩下这群无知的村民后，玉凌径直往山上走，魂力如海潮般蔓延开来，开始一寸一寸地搜索。 “嗡” 魂力蔓延到某一处后，像是撞上了坚实的一堵墙壁，顿时倒溃而回，玉凌目光一凝，毫不犹豫向着那边飞掠而去。 穿过重重茂密的草丛后，一个窄小的山洞便出现在玉凌眼前，洞口只有半人高，里面传来阵阵阴冷的气息，便是六月的炎热也丝毫不能掩盖。 玉凌抬手碰了碰洞口，一股无形的反弹之力顿时传递而来，幽暗的光芒一闪一闪。 玉凌便不再留手，化尊巅峰的灵力汹涌而出，一刀劈砍而下，重重落在洞口的屏障上。 仿佛玻璃破碎一般，屏障一瞬间四分五裂，“哗啦啦”变成碎光消散无影，玉凌一矮身便钻了进去，发现洞内的空间远比外面看着要宽阔，上下足有两三米高。 “滴答、滴答。”不停地有水珠顺着头顶突出的岩刺坠落下来，冰冰凉凉地溅在地上，周围则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若是胆小的人估计早就害怕得疑神疑鬼了。 玉凌魂力扫了一圈，只发现了一股极其微弱的生命气息，就在山洞的最深处。 当他保持着谨慎一步步走过去后，出现在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瞳孔紧缩，心神一阵凛然。 第571章 九融** 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的人贴在岩壁上，密密麻麻的粗黑钉子洞穿了他的身体，深入岩壁不知几寸，伤口周围的血液早已发黑凝固，透着股难闻的腥臭味道，而这个人就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整个身躯千疮百孔，几乎不似人形。 这……这是何人？总不能是许明渊吧？ 玉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个人身体臃肿无比，像是被吹起的气球一般虚浮，和许明渊没有一丝一毫相似的地方，但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钉子却像极了那位村民所说的镇魔钉。 “你是谁？”玉凌保持了一定距离，出声问道。 被钉在岩壁上的人毫无反应，像是死了一样，但玉凌分明感应到，他体内还有一股微弱的生机。 玉凌运起灵力在这人周身流转了一圈，对方终于微微一动，抬起了低垂的头颅。 真的是许明渊！ 虽然这张脸也浮肿无比，无数狰狞的黑气在脸上游走蔓延，但仔细辨认的话，还是能看出他原本的样貌。 “许明渊，是你吗？”玉凌还是确认了一下。 许明渊空洞无神的眼眸在他身上定格了几秒，仿佛这才缓缓从梦中苏醒，茫然地说道：“玉凌？你怎么在这里？” “我先救你出去，待会儿再说吧。”玉凌说着便抬起了手。 “别碰我！”许明渊大叫一声，脸上浮现出强烈的恐慌。 玉凌身形一滞，疑惑道：“怎么了？这些钉子有古怪？” “你快走！你现在就走，走得远远的，不要管我了！”许明渊焦急道。 “我是来救你的，你先告诉我，你身上这些钉子怎么弄掉？”玉凌怎么可能转头走人。 许明渊焦急的神色忽然一点一点沉寂下来，重新恢复了空洞麻木的模样，他梦呓一般地说道：“我不知道，没有用的……” 玉凌伸手按住钉在他肩头的一枚钉子，一股冰凉阴森的气息顿时直袭而来，锋锐的气劲仿若刀剑，一瞬间割破了玉凌的手指。 玉凌下意识收回手，殷红的血珠从他指尖滚落，而这个伤口竟然很久都没有愈合。 按理说这种小伤，以他如今的体质，本应该转瞬痊愈，然而那股锋锐的气劲却久久不散，甚至还继续往他体内深处蔓延。 玉凌调动灵力玄力，两大功诀滔滔运转，终于磨灭了这丝气劲，他思索了几秒，感觉这道气息和许明渊的《裂天诀》极为相似，也不知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好甘美的血液……”一道幽幽的声音近在耳畔，充满了肆意的贪婪。 玉凌豁然抬首，正对上许明渊空洞的双眸。 他的眼瞳犹如绿油油的鬼火，跳动着邪异诡谲的幽光，仿佛能摄人魂魄。 玉凌不自禁一阵恍惚，眼前的世界顿时被一片幽碧的惨绿色覆盖，无数冤魂野鬼在他面前蠕动，挣扎着、哭泣着、尖啸着、嘶吼着，无数嘈杂的音浪直刺耳膜，却反而衬托得这片世界无比阴森空寂。 分灵巅峰的魂力在他的魂海中猛一跳动，所有幻觉都倏忽远去，玉凌的心神终于挣脱控制回归清明，然而他的周身还是一片诡异的幽绿。 绿色的鬼火在他四周飞旋跳动，而他脚下的地面仿佛融化成了一滩惨碧色的黏液，吞吐着腥臭的泡沫，玉凌的鞋子很快便被腐蚀溶解，那黏液仿佛会攀爬一般，向着他的血肉渗透而去。 玉凌毫不犹豫地撑开了领域灵技，所有鬼火都无法近身，而那些腥臭的绿色黏液仍旧锲而不舍地蔓延着，嗤嗤地腐蚀着蓝色屏障。 “你到底是谁？”玉凌脸色凝重，重新打量着许明渊。 许明渊的眼瞳绿光幽幽，仿佛要将他一口吞噬，嘶哑地怪笑道：“你问我是谁？我不就是许明渊吗？” “你不是来救我的吗，快来啊，你在犹豫什么？”许明渊的声音忽高忽低，诡异无比。 这样的场景完全超出了玉凌的理解能力，他已经有些弄不清楚，面前的人究竟是许明渊，还是一个不知名的怪物？ “咦？竟然是九融**？现在居然还有人掌握这种秘技？”魂海深处传来了古雍微微讶异的声音。 “九融**？”玉凌皱起眉头。 “这种法门极为歹毒邪恶，而且非常容易半途走火入魔疯癫而死，在我那个时代，几乎已经绝迹了，发明这个秘技的人要么是个天才，要么就是个疯子。”古雍的语气也颇不平静。 “具体的修炼方法我也不太清楚，我只大概知道，这个**吸取了魂师九念过渡期的灵感，也就是一念分九念，九念归一念，你可以将九融**看做肉身层面上的分念，修炼者以自残的方式熔炼自己的躯壳，依次融合八具不同的躯体，最终完全归于一身，这样他就可以拥有九种不同的身份，九种不同的功法，甚至以此突破幻神境的桎梏，打破封灵星的规则，彻底超脱在上。” “可是这人起码得有幻神中期的修为，许明渊如果是他挑选的一具躯体，修为上未免差了太远吧？”玉凌眼看着自己的领域灵技不断被鬼火压缩，脚底绿色的黏液仿佛下一刻就会渗透进来。 “我才说了，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古雍淡淡道。 “那你知不知道如何破解？”玉凌问道。 “你的这个朋友已经被融合了一半了，我看很难再拯救回来，除非你能将那个人逼出他的身体。”古雍道。 玉凌无奈之下又跑去问朔，可是朔大半辈子都待在暗渊，对什么九融**完全是一无所知，他倒是能轻松帮玉凌脱离险境，也能轻松斩杀敌手，可是怎么救许明渊却是无计可施。 “是你传授给许明渊《裂天诀》？”玉凌索性开始套话。 “桀桀，大难临头，你还有闲情逸致关心别人？”许明渊眼中鬼火跳动，沙哑地笑道。 不知是不是玉凌的幻觉，许明渊的脸像是蠕动了一下，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但很快一切又回归原样。 “你明知道《裂天诀》很容易修炼出岔伤及自身，为何还是放任许明渊自行修炼？若是没有元灵神草帮他疏导劲气，别说化尊境了，他连通玄境都不可能达到。你选他作为九融**的一具躯壳，实在让人不能理解啊。”玉凌不紧不慢地道。 许明渊眸中的绿火急速跳动，他的脸再次变成了一个老者，带着几分匪夷所思嘶声说道：“你怎么知道九融**？这天下间理应只有我一人知晓才对！” 玉凌看他这幅模样，蓦地心中一动，继续刺激道：“我为何不能知道？我曾亲眼见过一人修炼此种法门，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彻底功成了。” “不可能！”老者的脸已经彻底取代了许明渊，他表情狰狞地喝道：“除了我，不可能再有人掌握九融**了！只有我，我是唯一的一个！” 他猛地伸长脖子，眼中的鬼火森森跳动，死死地盯着玉凌，寒声说道：“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不然你说清楚，你在哪里见到过那个人！” 玉凌瞳孔一缩，因为老者探出脖子之后，这具肉身的头颅就变成了两个，许明渊还被死死地钉在岩壁上，而老者的唾沫星子都快透过屏障溅到玉凌脸上来了，这幅恐怖的景象任谁看了都会毛骨悚然。 第572章 道高魔高 还没等玉凌继续刺激他，老者似是意识到了不妥，猛地缩回脖子重新融入许明渊体内，脸庞几番变换，最终又变成了诡异的浮肿模样。 玉凌不禁暗叫可惜，老者似乎已经冷静下来，发出沙哑难听的冷笑：“好小子，原来是在诈我，想救你的朋友？告诉你已经晚了，你就算杀了我，他也会跟我一起陪葬，更别说，你如今是自身难保。” “我恐怕不适合成为你九融**的选择吧？”玉凌不动声色地道。 老者舔了舔嘴唇，阴森笑道：“但你的血很特别啊，如果喝干你的血液，我的身体必定会更加完美。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就算再拖一两个时辰，也终究会耗光所有灵力，这结局又有什么不同呢？要是你放弃抵抗，我可以让你死得无知无觉，一点也不痛苦。” 玉凌的灵力急剧消耗着，周身的领域灵技不断摇颤，仿佛下一刻就会破灭无影。他不知道对方施展的什么诡异法门，这些绿色的鬼火和黏液性质极为奇特，带着股浓浓的寂暗死气，同时还包含了《裂天诀》的锋锐气劲，仿佛能侵蚀腐灼一切有生命的东西，玉凌原本毫无破绽的精气神硬是出现了缺漏，无法再达成生生不息的完美循环。 “好古怪，他的灵力居然包含了多种截然不同的性质，是因为修炼了那什么九融**的缘故吗？”朔的声音也透着一丝凝重：“估计幻神后期修者在这里，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磨死。” “能制住他吗？”玉凌用魂念问道。 “暗渊之气倒是不被克制，问题是制住他又能怎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救你那朋友啊？”朔无奈道。 “先制住再说吧，办法可以慢慢想。”玉凌道。 说话间玉凌便开始主动收缩防线，周身的蓝色光罩飘摇如风中的烛火，渐渐地稀薄消散。 那些幽绿的鬼火和黏液顿时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但还没等它们近身，暗渊之气已经四处弥散，所过之处一片干干净净，毕竟论起侵蚀性来，玉凌还真没见过比朔更强的。 “这是什么？”老者惊叫一声，虚浮臃肿的身体一阵扭动，竟然将九十九枚钉子从岩壁中带出，整个人落到了地面上来。 一片惨碧色光芒直冲玉凌而来，几乎晃花了他的眼睛，朔倒是不受影响，幽幽黑气迅速浮动蔓延，一瞬间包裹住了老者全身上下。 凄厉的惨叫声从黑雾中传来，听得玉凌直皱眉头，赶紧提醒道：“你别把人弄死了。” “哎呀放心，我这么有分寸的人……”朔一边说着，弥漫的黑气渐渐收缩凝聚，化为了一条条漆黑幽暗的锁链，将老者缠了个结结实实。 老者拼命挣动，铁链不断地“哗啦”作响，越缠越紧，死死地勒进他血肉中。 “你是什么东西？”老者惊怒交加地看着面前漂浮的黑气，难以掩饰心中的恐慌。 “呸，你才是个东西呢，不对，你就不是个东西！”朔很不爽地道。 “行了别说废话了，你现在已经落到我们手里，我想要什么结果你应该清楚。”玉凌盯着老者淡淡道。 老者的面目在那张浮肿的脸庞上若隐若现，刺耳地讥笑道：“落到你手里又怎样？有什么酷刑你尽管使出来好了，反正我无所谓。” 朔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愤愤地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这么无耻的人！折磨你有什么用啊，难受的还不是别人？” “你知道就好啊，何必浪费口舌，我是绝对不会从他身体里分离出来的。”老者桀桀笑道。 玉凌冷静心神，缓缓说道：“这么耗下去对你我都没好处，我可以发下灵誓，只要你放过许明渊，我也会让你离去。” 老者的厉笑声如同两块金属板在摩擦，刺得人耳膜生疼：“我告诉你，晚了！我和他的身体已经融合了一半，如果强行中断九融**，我必死无疑。既然横竖都是死，你觉得我会怎么选？” 玉凌不禁深深地蹙起眉头，他对九融**的了解实在太少，根本不知老者说的是真是假。可是就这么放弃许明渊，又实在是不甘心。 “要不把他带上去封域，那边能人异士可多了，说不准会有人知道解决办法。你那个叫念羽白的朋友不是雪央国的人嘛，而且身份不低的样子？从凡荒州过去，就是雪央国的神荒州。”朔提议道。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玉凌轻轻一叹。 “实在不行了，就只能准备好棺椁，把你朋友风风光光厚葬了吧，毕竟你已经尽力了……”朔干咳两声道。 “……”玉凌沉默了几秒，伸手抓住老者身上的铁链，就要将他提出洞口。 然而当他的手落在铁链上的一瞬间，一枚粗黑的钉子忽然从老者肩上飞震而出，将玉凌的手掌死死地钉在了老者身上，那连绵不断的锋锐气劲肆意蔓延，玉凌只感觉右手一片麻木，完全失去了知觉。 掌心殷红的血顿时顺着钉子流淌而下，流入到了老者的身体里，这么一番突变委实出乎了玉凌的预料，就连朔也没来得及拦阻。 “你想死是不是？”朔勃然大怒，滔滔暗渊之气重新漫向老者。 老者讥讽地笑道：“来啊，杀了我吧，咒融钉只有我能控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浑身血液流尽，最后死在这里。” 玉凌只觉一股阴冷诡异的力量从洞穿手心的钉子那里流淌而出，一瞬间便占据了他全身上下，森然的侵蚀之力，冻骨的冰寒之力，幽幽的灼烧之力，锋锐的凌厉气劲，各种不同性质的气息蜂拥而来，将他的玄力灵力搅得一片混乱不堪，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僵硬麻木得连动都动不了。 朔又急又怒地道：“你放开他，否则你死定了！” “桀桀，我早就说过了，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让我拉个垫背的。”老者阴森笑道。 玉凌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灵力玄力已经被摧垮了防线，不过魂力尚还保存完全，只是分灵巅峰的魂力还不足以对老者造成太大威胁，他必须得积攒到一定数量。 这咒融钉仿佛具有一种诡异的吸噬力量，不断扯动着他的血液流淌而出，没过一会儿，玉凌就感觉到一种力不从心的虚弱，偏偏他仍是动弹不得，更别说将手抽出来了。 唯有魂海大浪迭起，一重一重涌动不休，玉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狠下心对失血过多的虚弱不管不顾，他稍稍将注意力从魂海移到了老者身上，这一看顿时令他心神一震。 只见面前这具浮肿的身体像是被什么灵丹妙药医治了一样，已经基本上回归了许明渊的正常体型，唯有那张脸庞变换不定，一会儿是许明渊的样貌，一会儿是老者满是褶皱的面目，一会儿又是一些完全陌生的脸庞。 老者眼中鬼火跳动，与玉凌四目对视着，桀桀一笑道：“多谢你的血了，等你死了，我差不多就能和这小子完美融合，真是帮我省了太多工夫。” 玉凌眼神一凛，先劝住一旁无比焦躁的朔，然后便平心静气，开始汹汹汇集魂海中的所有浪潮。 但在他动手的前一秒，却是异变陡生。 第573章 始末缘由 玉凌的手掌被咒融钉穿透，正按在老者的心脉上。 所以他清晰地觉察到，老者的心脏忽然猛地悸动了一下，剧烈得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去一般。 老者勃然色变，不自主发出一声惨叫，慌乱道：“怎么回事？这不可能！” 玉凌微微一怔的工夫，老者的身形就发生了诡异的蠕动扭曲，浑身青筋暴跳，血管凸起，心跳咚咚咚如擂鼓一般，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炸裂。 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玉凌想出个所以然来，这具身体就如吹气球般鼓胀开来，看着比三四个人的躯体凑在一起还要庞大，九十九枚咒融钉嗡嗡震颤，最终被一股未明的力量弹飞出去，玉凌也不由自主随之倒退开来，险些摔倒在地。 “你的血……”老者鼓胀的脸上满是骇然之色，声音尖锐中带着无法言喻的震惊恐惧。 “小心！”朔幻化的黑气赶忙包裹住玉凌周身，下一刻一股无比狂暴汹涌的力量就冲击而来，直接将玉凌轰出了这个山洞。 虽然有朔护着，玉凌还是一阵气血震荡，头晕目眩，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小心翼翼地重新走进山洞里面。 魂海深处悠悠传来了古雍微讽的冷笑：“你的血脉已经初步觉醒，岂是这种普通人所能承受的？既然消化不了，那就唯有死路一条。” 山洞内已是一片狼藉，血腥味扑鼻而来，殷红的血液混着点墨绿，斑斑点点洒的到处都是，看着十分阴森可怖。 两具血肉模糊的身体躺在地上，其中一人一动不动不知生死，另一人还在挣扎着想要爬起。 朔顿时毫不留情地痛打落水狗，暗渊之气铺卷弥散，直接钻入了老者的浑身窍穴，摧毁侵蚀着他的生机。 老者惨叫着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这样……” “废话真多，看我怎么弄死你！”朔恶狠狠打断。 刚才一个没留神，玉凌就陷入了生死险境，朔只感觉自己非常没面子，满腔怒火都冲着老者发泄过去。 老者不住地翻滚惨叫，身形忽然变成了一个削瘦的中年人，灵力带着幽幽的灼烧之力，向着暗渊之气卷动火舌。 “嗤嗤”在暗渊之气的镇压下，火焰顿时熄灭不见，这个中年人只坚持了短短几秒，所有生机都被抹灭。 诡异的是，中年人死后，他的尸体迅速蠕动变化，又变成了一个面目阴鸷的男子，浑身寒气慑人，周围的空气都一瞬间冷凝冰封。 又是四五秒过去，这个男子也生机绝灭，换成了一个仙风道骨的五旬老者，然而与他外表不符的是，那森森袭来的死气却像是从幽冥河水中浮出，带着浓浓的寂灭万物的晦暗。 等这个人再次死后，这具不断变幻的身躯才变成了最初的那个老者，他凹陷的眼瞳中鬼火跳动，不顾一切地嘶吼道：“别杀我，我可以交出九融**！” “谁要你这么变态恶心的功法啊，趁早送你上路算了！”朔无比嫌弃。 老者惨叫嘶吼道：“我还收藏有很多……” 玉凌直接打断道：“杀了他吧。” 暗渊之气袅袅浮动，一瞬间将这个老者腐蚀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再无点滴生命气息。 朔这才松了口气：“这劳什子九融**也太可怕了吧，看样子许明渊应该是他第五个吞噬融合的目标，他才修炼了一半，就已经有了如此实力，等他彻底圆满，难道真能完全超脱幻神境不成？” “怎么？后悔了？刚刚你还是有机会拷问出这门功法的。” “切，我才不要呢，我有精神洁癖！” 玉凌也没再跟朔多说，还是先看看许明渊现在的情况要紧。 许明渊浑身是血躺倒在地，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他的本来样貌，好在玉凌魂力一扫，发现他还剩下了一缕极为微弱的生气。 玉凌翻了翻灵戒，掏出了一大堆救命的灵丹妙药，比如千年梦愈花、千年莲心等等，全都和着清水给许明渊服了下去。 “你就不怕给人补过头啊，下次别乱瞎整。”朔啧啧道。 “反正我记得，这些灵药彼此属性不冲突就行。” 两人说话间，许明渊微弱的呼吸便渐渐有力起来，满身的内伤外伤也开始逐步愈合，看样子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玉凌在旁边守了几个时辰，许明渊终于悠悠苏醒过来，目光茫然涣散地望着不断滴水的山洞岩壁，好几秒才恢复了神智，有些不敢相信地道：“玉凌？我、我还活着？” “嗯，你伤势很重，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估计要多休养一阵。”玉凌道。 许明渊下意识想坐起身来，结果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不自禁闷哼一声，痛得冷汗直流。 “你先别动，至少要一两天，你的外伤才能基本愈合，内伤就比较麻烦了，起码也要一个月吧。”玉凌示意他稍安勿躁。 “又是你救了我，我总是这么没用……”许明渊有些惭愧地说着，沉默了少顷才问询道：“那个人呢？” “死了。” 许明渊情绪有些低落，复杂地道：“他传给我《裂天诀》，不过是想吞噬我罢了，如果我早点知晓，也不会毫无防备着了道……” 等许明渊慢慢将事情始末道来，玉凌这才明白了其中的许多疑惑曲折。 老者所吞噬融合的人，都是修有特殊而强大的功诀的，当他融合了第四人后，他所遇到的阻力也越来越大，他索性四处游历，挑选适合修炼《裂天诀》的孩童，然后亲自培养他们，这样便能最大程度上减少吞噬的阻力。 许明渊也是后来才知道，《裂天诀》看重的是心性的坚毅不拔与持之以恒，哪怕天赋差点也无所谓，所以老者选来选去，最终确定了五十余个人选，许明渊本来只是其中一人，而且并不是老者最看好的，所以老者教给他功法后便很快离开了，重点培养他最中意的那几个少年。 不过几年过去，得到元灵神草的许明渊反而后来居上，修炼到现在已是化尊中期境界，在书院也是赫赫有名。老者听闻消息后，就悄无声息回到了许明渊的老家，将他定为了第五个融合目标。 说到这里，许明渊脸上难免露出了悲哀凄凉的神色：“我父母走得早，从小吃的是百家饭，很受村民们的照顾，所以修炼有成后我就想将灵力修炼之法传授给村人，不说让他们变成强者，但至少也可以帮他们强身健体延长寿命，只是我没想到原本善良的他们被人欺骗后竟然会这样对我，那九十九枚咒融钉上全都是他们的怨念杀意，不断地侵蚀着我的血肉，让我根本无法挣脱……” 许明渊沉默了一会儿，似是不愿再提起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其实那个人培养我们还有一个目的，如果他融合了我们，就可以用我们的身份参与九域大比，去获取他想要的东西，而且也能借此机会遇到更多的天才，挑选下一个合适的目标。” 第574章 演戏 “都已经过去了，你先好好养伤吧。 ”玉凌轻轻叹道。 许明渊勉强点了点头，牵起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玉凌，你的修为什么时候恢复的？感觉你都可以和幻神强者相媲美了。” “经脉寸断对我而言并不要紧，没多久就好了。本来我也是去参加九域大比的，结果书院的人都要出发了还没有你人影，我就猜测你这边可能出了变故。”玉凌道。 “让大家担心了……”许明渊黯然道。 “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但结果还好，反正九域大比还有三个月才开始，你不用着急。” 许明渊便在这个小山洞里休养了几天，在各种珍稀灵药的作用下，虽然他内腑的伤势还未好转，但外伤已经基本愈合，跑跳行走全然无碍了。 而且他也算因祸得福，由于他之前已经与老者融合了一半，双方的灵力彼此杂糅交融，许明渊的力量也因此水涨船高，离幻神境不过一步之遥。甚至他现在的灵力性质也变得有些诡异，除了原本《裂天诀》的锋锐气劲外，又多出了老者的灼烧、侵蚀、冰寒、死气等四种不同的属性，只不过主要以《裂天诀》为主导。 “你现在怎么打算？”等许明渊伤势稳定下来，玉凌便问询道。 许明渊沉默了一下，反问道：“你要去神荒州的荒山山脉？” 玉凌点点头，许明渊便思索着道：“听说那里会封印魂力灵力，只保留最基本的肉身玄力，我就不和你一起了，等我处理完村里的事情，我自己去封域云龙国吧。” “你要怎么处理？”玉凌问。 许明渊涩然一笑：“总得把事情说清楚吧，那里毕竟是我的家。” “不是我说，他们未必会信你，你回去很可能是自己找不痛快。”玉凌道。 “那要怎么办……”许明渊苦涩道。 “其实说简单也简单，我唱白脸你唱红脸，演一场戏就好。” …… 不多时，一个仙风道骨白须飘飘的老者就来到了山脚小村中。 村民们顿时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放下了手头的农活，赶紧跑来迎接。 “仙长，您回来了？” “那妖魔现在怎样了？” “仙长，您看我有慧根吗，可以修炼法术吗？” “大家安静一下，别惊扰了仙长。”颤巍巍的村长老头赶忙说道。 “我不是告诉你们每晚必须诅咒妖魔，一次都不能缺漏的吗，现在不知你们谁偷懒，妖魔挣脱了束缚，早跑的没影了！”老者寒声说道。 “怎么会这样……” “仙长，我们绝对没有偷懒啊！” “仙长救命啊，我不想死！” 村民们顿时慌了。 老者冷笑道：“事已至此，只剩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只要是仙长说的，我们一定办到！”村长老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颤声说道。 “就用你们的命来填吧！”老者抓住一个村民的脖子，手上一用力，这个村民就两眼翻白晕了过去，被老者随意地扔在地上，生死不知。 短暂的寂静后，所有村民都惊声尖叫，反应快的都开始撒丫子狂奔，反应慢的还呆呆地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老者。 “仙长杀人了！” “救命啊！谁能救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们，仙长？” “你以为你们跑的了吗？”老者冷笑一声，无形的屏障就封锁了这片区域，跑得快的村民一头撞上，顿时头晕眼花栽倒在地。 众人顿时被绝望占据了心神，这时东边的屏障忽然碎裂，许明渊仿佛救世主一般及时出现，他脸上还带着几丝别扭和不自然，但还是迅速念出了台词：“大家快走，这里我来拦着！” “怎么回事？”这些村民已经晕了，根本分不清好坏善恶。 眼见“仙长”和许明渊打得热火朝天，在本能的驱使下，村民们还是迅速逃离了现场，跑的越远越好。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了，才有几个胆大的悄悄摸回了村，发现场面一片狼藉，许明渊“浑身是血”地坐在村口的大石上，虚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村民们犹豫着不敢接近他，许明渊“艰难”地扶着墙站起身，指了指地上一具焦黑的尸体，虚弱地道：“我已经杀了他，以后不会再有危险了。还有小胖哥，我也把他救活了。” 之前那个被“掐死”的村民正心有余悸地喘着气，满脸感激地道：“明渊，是我们对不起你，要不是你，我就真的被这妖人杀死了！” 村长老头咳嗽着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明渊解释道：“这个人心怀不轨，要对大家不利，我撞破了他的阴谋，他就先下手为强，污蔑我为妖魔，我好不容易找着机会逃脱，他就重新来到村里害大家，还好我回来的及时……” “是这样吗？”众人面面相觑，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许明渊脸色苍白，虚弱地咳嗽几声：“事实就是这样，如果大家不信我，我现在离开这里便是……” “明渊！”小胖哥赶忙拉住他，有些责怨地环顾一圈：“我们之前那样误会他，明渊心里该有多伤心？为什么我们要相信一个不知来历的外人，而不肯相信朝夕相处十多年的自己人？” 众人呐呐无言，村长打圆场道：“明渊，这个……这个实在是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能力，大家一时间还有些接受不了，如果、如果你还有别的证据，我们一定会相信你的。” 许明渊凄凄冷笑道：“我没有什么证据了，既然你们始终不愿信我，那我现在就走！” 他一步迈出，整个人便晃了三晃，等到再坚持着走出两步，便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明渊你没事吧！”小胖哥顿时无比自责，当他发现许明渊已经“昏迷”过去，便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大叫道：“都这样了，你们还不相信他，这是要把明渊逼死了你们才愿意吗！我不想管那么多了，他可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村民们一阵骚动，纷纷围拢上去，心中仅剩的怀疑顿时冰消瓦解，全变成了愧疚自责。 玉凌站在某座屋顶上看的清清楚楚，到此才点点头道：“这群人还算有点良心，也不必我再增补一些后续剧情了。” “没想到这老实孩子演起戏来功力还不错，比你逼真多了，话说你有啥感想没？”朔啧啧评点道。 “感想？嗯……当反派的感觉其实挺不错的。”玉凌想了想道。 “你这是什么逻辑……”朔吐槽道。 “好了，应该没我们什么事了，下一站就去神荒州吧。” 第575章 初临荒山 半个时辰后，玉凌就进入了神荒州的荒山山脉。 山里山外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间隔着，当穿过这条界限后，玉凌的灵力魂力一瞬间失去了感应，只剩下玄力跳动得异常活跃，与周围的环境交相呼应。 玉凌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浑身上下仿佛受着无形的滋养，如果长期待在这里，恐怕很有助于玄力修炼。 “这里有一种奇怪的力场，会压制所有后天修炼的力量。但在这种力场下，先天之力却能得以很好地温养增长。”朔忽然开口道。 “怎么说？” “魂力灵力都是后天之力，但玄力却是一个人最根本也最本质的先天力量，前者可以被封印被压制，但修者的肉身玄力却永远不会，生命和玄力紧密相连，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自身就是一个大宝藏。” “看来我应该在这里多待一阵子，说不定玄力就能突破到洗髓巅峰了。” “随便你了，不过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在这地方差不多算是废了，一切只能靠你自己，如果你死了，我会替你收尸的。”朔幸灾乐祸地道。 “……你个乌鸦嘴。”玉凌一阵无言，因为朔话音刚落，一片闪亮的刀光就迎面向他劈来，还好玉凌一直警戒着周围，险险地闪躲开。 “哎哟，瞧瞧你这运气，现在没有魂力为你查探周围的动静，也没有足可与幻神境媲美的灵力，你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洗髓后期修者，努力地活下去吧少年！”朔嘿嘿笑道。 玉凌已经没工夫理会他了，因为面前的山林忽然窜出来三个黑影，领头的洗髓初期，后面两个也有炼骨巅峰的修为。 这三人一言不发地直冲上来，互相配合着，招招狠辣，净往玉凌身上要害招呼。 不过有了准备后，玉凌便从容了很多，手中长刀一个回旋，便逼退了两人的进攻，同时磕飞了第三个人手里的武器。 “老大，点子扎手！”那个人虎口发麻，整个右手都失去了知觉，不由得惊骇说道。 那个洗髓初期的高手面色一变，手里的大刀硬是被他挥舞出了赫赫风声，重若千钧地砍向玉凌的脖颈。 玉凌微微冷笑，身形如鬼魅般一闪一晃，就从劈来的刀影中挣脱出去，反手一刀便在这个老大的后背划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这位洗髓高手惨嚎一声，不由自主地扑倒在地，鲜血瞬间在他身下积成了一滩，很快就是进气少出气多了。本着铲草要除根的原则，玉凌又紧跟着补给他一刀，确认这人完全断气了才收回手。 那两个炼骨巅峰的小弟瞬间吓得快要魂飞魄散，当即分了两个方向忙不迭地逃跑，只恨自己少生了两双腿。 玉凌很轻松便追上了其中一个，干净利落地捅穿了他的心口，然后又折返回去，截住了另外一人。 这人顿时面如土色，痛哭流涕地跪倒道：“前辈我知道错了，小的在城里还藏了许多财宝，如果前辈不杀我，我可以将所有东西都献上！” “废话少说，先给我介绍一下这荒山山脉大概是什么情况。” 这人稍稍定了定神，仍是有些心惊胆战地道：“您是第一次来这里吗？荒山的格局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这里的第一强者叫薛元空，他几十年前来这里时就已经是凝血巅峰的修为了，当时荒山的统治者眼馋财宝派人追杀他，薛元空几乎血洗了整个荒山，踏着鲜血白骨上位，成为了这些年来的统治者。” “只是……只是他五年前闭关后就再无音信了，许多人猜测他可能已经死了，所以现在荒山内部硝烟四起，一派混乱，八位凝血强者各自为阵，峰头林立，像我们这种没背景的人连投靠他们都没人要，只能靠打劫外来者为生，不然这日子根本活不下去啊。” “嗯？我看你们老大也是洗髓初期的高手了，这都没人要？” “前辈，不是我说……因为荒山山脉的特殊性，外界的很多武者都会蜂拥而来磨砺玄力，实力弱的根本混不下去，如果你在荒山见到强筋武者，那肯定是有上面有人罩着，否则他们早都被人杀了。炼骨期的在底层苦苦挣扎，洗髓期也一抓一大把，除非洗髓后期或者巅峰，否则凝血境的大佬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 “整个荒山山脉，有多少洗髓武者？” “具体数目小的也不太清楚，不过起码得有几百上千吧？当然，像前辈这样的高手还是相当有限的，实力越高那自是待遇越好。” 这个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窥探着玉凌的眼色，讨好地笑道：“要是前辈不嫌弃的话，小的在荒山山脉也待了几年了，大体情况都比较了解，前辈若是需要向导的话，小的完全可以代劳……” “你要跟着我混？”玉凌瞥了他一眼。 青年顿时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有前辈这样的高手罩着，那简直是小的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那你知不知道荒山哪里有一片荒凉的石碑林，土壤是紫色的，人迹很少。” 青年茫然地苦思了半晌，方才弱弱地道：“这个……这个恕小的见识短浅，不过前辈放心，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能打听出来！” “你到哪儿打听？” “附近不远就是三和城，整个荒山山脉大的城池只有十几个，基本上都被凝血境的大佬控制着，三和城是杨火辛的地盘，那可是位凝血中期的强者，繁光城和飒园城都属于他的势力范围，效忠在他手底下的足足有两百多位洗髓高手，要是能搭上杨大佬的线，咱们都可以在三和城横着走了。”青年感慨道。 “那就先去那边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岳潇。”青年赶忙回答。 玉凌转回去处理好两具尸体，岳潇就这样看着，神情并没有太大波动。玉凌不禁暗暗思索，要么是他天性冷血凉薄，要么就是荒山这样的事实在太多了，见惯了也就麻木了。 说起来，这里的环境似乎和黑域有些相像？ 但玉凌在外头还可以跟幻神强者硬碰硬，现在在荒山估计连个一流高手都排不上，毕竟他并不是很擅长只靠肉身玄力的战斗。就算在冰域，他还有魂力可以感应查探周围的环境，现在却像是个聋子瞎子一样。 而且在朔没法帮忙的情况下，玉凌就真的只能一切靠自己了。 岳潇在前面领了一阵路，没过多久玉凌就看见了一座屹立在山巅上的城池，这座山像是被削去了峰顶似的，最高处平滑如镜，三和城修筑在上面可谓稳稳当当，远远望去云雾浮动，竟如同超脱尘世的天空之城一样。 爬山的时候，岳潇不禁有些忐忑地道：“老大，那个……进城是要缴费的，因为城里是安全区，谁都不可以动武，所以每座大型城池都会收保护费……” 他生怕玉凌容忍不了这样的规定，不过玉凌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只是点了点头道：“多少？” “呃，一块下品神玉……不过只要交了钱，无论在里面待多久都行。” “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吗？”玉凌敏锐地注意到岳潇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第576章 突来的桃花运 “老大，我们这次出门可谓空手而归，所以、所以……”岳潇难以启齿地道。 “哦，你的那份我帮你付了就是。”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岳潇顿时一呆，几乎快要感激涕零：“前辈，以后你就是我岳潇永远的老大了，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玉凌不置可否地往前走，心知肚明岳潇这话掺杂了多少水分，像这种油滑机变的人，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一块上品神玉也休想让他们卖命。 付了所谓的进城费之后，岳潇便积极地打探消息去了，玉凌在城内漫无目的地闲逛，打算先找家客栈什么的休息两天，毕竟听容辰所说，那个石碑林他也是误打误撞进去的，真正要找的话恐怕并不容易。 三和城里人流量并不小，玉凌观察了一转，发现确实如岳潇所说，一多半都是炼骨武者，洗髓境的也比比皆是，他走在人群中一点也不显眼。 玉凌随便进了家看着比较上档次的三层阁楼，里头倒是修建得富丽堂皇，只是比起暴发户似的金砖碧瓦，这里的装潢就含蓄内敛得多，只有一种贵不可言的高雅大气。 “不知先生需要什么？一层主要是各种基础玄力功诀和武技玉简，还有一些适宜强筋、炼骨层次修炼的灵药丹草……” 玉凌刚进门，就有一位容貌秀美的少女迎接上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从容自然地介绍着。 “有变异血石吗？”玉凌等她说完了才问道。 少女怔了怔，讶异地道：“没想到先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这么厉害的修为？变异血石都在三楼，不过需要一定的门槛……” “什么门槛？一块上品神玉够吗？”玉凌隐秘地拿出神玉晃了晃，终于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感觉。 少女呆呆地望了他两秒，直到玉凌将上品神玉收回灵戒，方才如梦初醒道：“啊，先生，不好意思，请您稍等片刻，我、我需要去联系下副阁主……” 周围的人瞧见这番景象，也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他们虽然没听见两人之前的对话，但看着少女如此郑重对待的模样，也猜到玉凌肯定是说了什么惊人之语。 瞧玉凌这个年纪，应该也不至于是特别厉害的高手，那么八成就是有后台了。 没过多久，一位蓝衫男子就满面笑容地下楼迎来，长相也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让人见着便油然而生一股好感。 “小友，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不妨上去说话。”蓝衫男子笑着邀请道。 玉凌跟他上了三楼，四周果然清静不少，只有寥寥几人审视着货架上的商品，个个都气息幽邃，显然不是寻常人物。 蓝衫男子将玉凌带进一处隔间，开门见山地问道：“小友对变异血石有兴趣？不知具体是哪种类型？” “如果有的话，我都看看吧。”玉凌道。 这位副阁主倒也爽快利落有分寸，丝毫没有探寻玉凌身份来历的意思，只是命人将四块变异血石都取来，摆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小友来的时间正好，如果再晚一阵子，这些东西就要在拍卖会上出售了。”蓝衫男子笑吟吟地道。 玉凌细细打量着面前四块变异血石，随口说道：“我可以多付一些价钱。” 蓝衫男子点到即止，微微笑道：“呵呵，小友客气了，按定价便好。” 玉凌心知此人特意点出拍卖会之事，不过是想多落自己一份人情，估计这位副阁主以为自己有什么背景，便想要主动交好。 在外做生意的，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 不过玉凌也不在意这些，只是指着一块幽红色的血石道：“这个标价怎么比其他几块贵出那么多？” 蓝衫男子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小友运转玄力，一试便知，不过可要小心别被伤到。” 啥时候血石还能伤人了？玉凌诧异地伸指按在上面，浑身玄力凝为一体，缓缓地流淌而去。 “嗡” 幽红血石猛地一震，扩散出一圈凄艳的血光，玉凌只觉一股霸道绝伦的力量从指尖传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斩断他全身筋络。 玉凌果断收手，讶然说道：“好霸道的力量。” “不瞒小友，这块血石就出自荒山山脉，我们的人偶然在一处密地发现，为了得到它可是死了三个洗髓巅峰的高手，我敢担保它的品质绝对是变异血石中最顶尖的，只是力量过于霸道，一般的功诀修炼出来的玄力恐怕消化不了。”蓝衫男子道。 玉凌目光扫了扫其他三块变异血石，都跟古荒诀的性质不太搭调，他沉思了几秒，终于还是掏出了八块上品神玉，断然道：“就这个吧。” 蓝衫男子不禁面现讶色，既惊异玉凌的腰包丰厚，也佩服他的果决利落：“小友决定好了？这块血石可不容易降服啊。” “如果一点挑战都没有，一个平庸无奇的凝血境也没什么意思。”玉凌还是有信心古荒诀能消化得了的，毕竟一部炼精化气的罕见功诀，岂是寻常法门可以比拟？ 而且随着修为日益深厚，玉凌越来越感觉到，在古荒诀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却涌动着不容挑衅的决绝霸道，这一点和中正平和的道原诀可谓截然不同。 一者雷霆万钧，一者细水绵绵，正好是一刚一柔。 若非如此，淳谷风又怎会感慨，玉凌是他遇到过的唯一一个没有破绽的人。 但其实他这话也不算全对，至少玉凌自己心知肚明，他其实更多以道原诀为主导，仿佛他的体质更契合它一般，两大功诀没有发生碰撞排斥已经是奇迹，玉凌实在很难寻求一个绝对完美的平衡。 如果能借助变异血石强化一下古荒诀，这样的平衡无疑会更加稳定，而他的战力也能变得更强。 “那这块血石就是你的了，欢迎小友下次光顾。”蓝衫男子便很爽快地将锦盒递给了玉凌。 等到玉凌走出隔间门时，却正好迎面遇上一位身形微胖的粉衣少女，她那张圆嘟嘟的脸本来还称得上光润可爱，结果偏偏浓妆艳抹了厚厚几层，让人看着难免有些膈应难受。 玉凌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正要从少女身边走过，却发现对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眼睛一瞬间变得贼亮贼亮。 玉凌刚刚涌起一丝不妙的预感，这少女就娇滴滴地哎哟一声，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抓着栏杆，整个人摇摇欲坠，楚楚可怜地道：“哎呀，人家头好晕，有没有好心人扶一把啊……” 玉凌：“……”还是当没看见吧。 他刚下了两级台阶，粉衣少女就脚底一滑，半个身子都栽倒过来，以一种令人惊叹的弧度斜斜地靠在玉凌身上，娇羞地抛了个媚眼道：“这位公子，多谢你了……” 你这样腰不会痛吗？ 玉凌一阵无言，赶紧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女扶好，道了声不客气，就打算匆匆下楼走人。 没想到少女看着有些虚胖，但身手却极为敏捷，还没等玉凌抽身离开，就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衣袖，抽风般不停地眨着眼睛，柔柔地软语说道：“公子，别急着走嘛，人家还没来得及报答你呢……” 第577章 甩不掉的麻烦 玉凌正打算运转玄力将这个麻烦推开，身后却传来了蓝衫男子惊讶惶恐的声音：“小姐，您怎么来了？您这是……” “唔，最近修炼到了瓶颈，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派上用场，你不用多管，忙你的就好了。 ”粉衣少女懒洋洋道。 “呃，小姐，你和他……”蓝衫男子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玉凌，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 粉衣少女的表情瞬间变得柔情满满，声音甜得快要腻死人：“哎呀，这是人家的救命恩人啦。” 救、命、恩、人？！开什么国际玩笑？ 玉凌都愣住了，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女好不好？难道就因为他扶了她一下，就变成了救命恩人？再说好像也不是他主动扶的，纯粹是这姑娘自己倒过来的…… “还没请教公子大名呢，这回遇见了，人家定要好生感谢一番才是。”粉衣少女煞有其事地说着，眼波盈盈流转，始终不离玉凌脸上。 如果是个美女，来个桃花运倒也不错，问题是…… 玉凌轻轻咳了咳道：“姑娘你认错人了吧？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 粉衣少女赶忙打断道：“公子有什么要事啊？人家在这三和城里也算是说一不二的了，公子不妨说来听听，人家肯定能帮上忙的！” 蓝衫男子虽然表情有些怪异，但还是迅速帮腔道：“这位小友，小姐所言绝无虚假，便是三和城城主都必须听从小姐之令，因为小姐可是杨火辛大人的宝贝心肝，在整片荒山山脉都是说得上话的。” 不会吧？一位凝血强者的女儿就是这德行？ 玉凌真心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而面前死死拽着他的少女则露出了一个自以为非常完美的笑容，娇腻地道：“对啊，人家芳名杨昭可，昭明的昭，可人的可，公子来这里可相中了什么东西？人家可以做主送给你哟。” 蓝衫男子的眼角抽搐了几下，有些牙疼地道：“小姐，他刚买了那个价值八块上品神玉的变异血石……” “是吗？”杨昭可也浮现出了惊诧之色。 不过下一秒，她又“笑靥如花”地道：“哎呀，人家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那就给他打个半价呗康叔？” 半价也是四块上品神玉啊小姐！蓝衫男子苦着脸，您就算是“泡妞”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吧？ 好在玉凌当即拒绝道：“不用了，我真的还有事要做。” “嗯，什么事情嘛，人家真的可以帮忙的……” 玉凌使劲抽了抽手，结果衣袖却纹丝不动，没想到杨昭可的力气还挺大，估计至少也有洗髓中期，绝不是什么依仗家世的纯粹花瓶。 与此同时，杨昭可也是眼眸一亮，又是讶异又是娇羞地道：“哟，公子也是洗髓武者呢？你是荒山的本地人，还是从外面来的啊？” 玉凌索性说道：“我来这里找一个地方，你知不知道哪儿有一片荒凉的石碑林，很少人去，而且土壤……” “是紫色的？”杨昭可探询地接道。 玉凌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位杨家千金还真的知道这些东西，于是便点了点头。 杨昭可掩唇惊讶道：“公子怎么要去那里？那儿可是荒山的核心区域，最为神秘也最为危险，传闻与荒山独特力场的成因密切相关，洗髓高手进去也是九死一生呢。” “嗯，你知道怎么去？” 杨昭可幽怨地白了他一眼：“公子何必不惜性命前去冒险呢，多不值得啊。” “岂不闻富贵险中求？” “但你又不穷。”杨昭可撅着嘴。 “……”玉凌顿时被噎住。 杨昭可唉声叹气地道：“公子非要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过几天我爹会带人到荒山禁地一探，因为前阵子那边好像有些不寻常的波动，不光是我爹，其他那些凝血强者也蠢蠢欲动，公子要是不怕死，人家也只好舍命陪你走一趟了。” “不劳烦姑娘，你给我份地图，我自己去就行。” 杨昭可泫然欲泣道：“瞧你这话说的，你是人家的救命恩人，人家生也要跟着你，死也要跟着你。” ……为什么这子虚乌有的救命恩人越扯越离谱了？！ “那个，我们压根不熟吧……”玉凌无奈地道。 杨昭可嗲声嗲气地道：“要是公子愿意，人家就以身相许了，哪里不熟啦？” 这发展得也太快了吧？玉凌一点也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直接说道：“不好意思，姑娘不必跟着我冒险，我先告辞了。” 杨昭可便露出了小狐狸般的狡猾微笑：“公子一个人，可是进不去荒山禁地的哟，除非……你能打得过凝血强者。”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禁地固然危险，但荒山最珍贵的灵物都是从那里得来的，包括你刚刚买下的这块变异血石。这样的地方，我爹他们早就联手封锁了，根本不许外人进出，不过公子要是和我一路，就绝对不会有人拦你啦。” “……”玉凌已经无话可说了，当年容辰来这里的时候，还是薛元空主宰荒山的时代，估计封锁线什么的还没拉起来，怎么换了他就这么倒霉呢？ 偏偏灵戒里还传来了朔的嘲笑声：“哎哟，佳人盛情难却啊，你就从了吧。” “你除了幸灾乐祸还有没有别的作用？” “唔，在这个鬼地方，恐怕是没有了。哦对了，我还能在你死了的时候给你收尸，开不开心感不感动？” “……再见。” 对面的杨昭可已经再三催促道：“公子，你到我府上稍住几日，咱们再一起去禁地那边呗？反正你现在急也没用嘛。” “我去住客栈就好。” “这样啊？真是可惜呢。”杨昭可笑得不怀好意。 玉凌不自禁浮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并且很快得到了验证。 杨昭可一直不紧不慢跟在他后面，就这样跟着他逛遍了全城，最后玉凌愣是没找着一家还有空房的客栈，那些老板一瞧见杨昭可，脸色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连几次后，玉凌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看少女那一脸无辜的样子，恐怕打死她都不会承认是她动了手脚。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玉凌无奈地道：“杨小姐，你为什么非要赖着我不放？” “谁让你是人家的救命恩人嘛。” “……究竟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唔，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嗯……因为你长得好看呀，本姑娘一眼就相中你了！” 如此耿直的理由，玉凌竟无言以对。 “这大街上随便就有很多长得好看的，姑娘还是找他们去吧。” 杨昭可深情款款地道：“不要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嘛，他们哪能跟你比呀，人家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样俊俏的人呢，你就算不喜欢我，人家也跟定你了！” 她仰头望了望天色，狡黠地笑道：“都这么晚了，公子既然找不着落脚之地，总不能露宿街头吧？我又不会害你，你在我府上住几日又怎么了？” 第578章 救命恩人 正当玉凌头疼的时候，杨昭可忽然脸色一变，微胖的身形在这一刻灵活无比，迅速地一个就地翻滚，险险地躲开了一道乍起的寒光，只有衣袂被削去了半截。 玉凌也是心神一凛，虽然他没了魂力，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还是比普通修者强了太多，可是这股突然而来的杀机却隐晦得连他也没有察觉，足可见对方在隐匿气机方面的造诣。 不过……杨昭可的反应速度也很让人吃惊啊，她若是稍稍迟钝零点一秒，此刻定然已经身首异处。 面前的寒光仍在盘旋，仿佛一轮皎皎升起的明月，光辉动人却杀机潜藏。 光芒辉映下，周围仿佛有黑影绰绰，但根本辨不清是一人还是很多人。 “当当当当！” 一转瞬的工夫，灵器交击的声音已经密集地响成了一片，火星寒光在黑暗里四处飞溅，凌厉的气劲似要划破这无边暗夜。 玉凌眼睛一花，便看到杨昭可在这样的硬碰硬中落入了下风，身形踉踉跄跄地被轰退了十几米，暂时失去了平衡。 几柄颜色幽异的飞刀甩过无序的弧度，刷刷几下便追上了她的身形，眼看杨昭可在刀光封锁中已然避无所避。 她那张涂满了厚厚脂粉的脸庞却是异常平静，没有丝毫的恐慌，更没有惊声尖叫，冷静得如同一个不相干的局外人。 下一秒，她整个人身形舒展，如同失去了骨头一般肆意扭曲，玉凌几乎看不清她的动作，只是一个晃眼的刹那，杨昭可已经完好无损地从飞刀封锁中脱身而出，脚尖一点地，便鬼魅般地消失在了玉凌的视线中。 “啊！”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艳的鲜血在夜色中飚射而出，然后便是几声如败革般砰砰倒地的声响。 好厉害！玉凌都要对杨昭可刮目相看了，如果在荒山山脉之外，玉凌倒是可以轻松打败她，但在这个只有玄力的地方，杨昭可的实力委实强横得有些惊人，这恐怕才是真正的武者。 不过……战斗并不算结束。 玉凌隐隐察觉到黑暗中还有人影耸动，仿佛藏起了獠牙的毒蛇，在耐心地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杨昭可放声大喊：“来人啊，杀人啦” 黑夜寂寂无声，如同趴伏着一头吞噬了声音和光线的巨兽，周围的行人被分隔在另一个遥远的世界，对路边这一块区域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玉凌静下心来，细细地感受着四周的空间，用眼睛看黑暗的微弱涌动，用耳朵听风声的吹拂流淌，周围的一切仿佛离他很远，又仿佛很近很近，他像是融化在了夜色之中，成为了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 这是他第一次抛开魂力，单纯地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应这个天地。 夜色和谐一体，然而却有几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破坏了这种圆满，如同一张干净无暇的白纸上沾染了几滴墨痕。 就在那里！ 玉凌霎时间对那几个刺客的位置了然于心，其中一人正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着，若是换了先前，恐怕直到对方动手他才会有所察觉，但那样就已经晚了。 不等那位刺客主动出招，玉凌便已悄无声息地握紧了刀柄，猛然拧身便是一刀旋斩而去。 刀光亮如天上寒星，带着独属于古荒诀的浩然霸道，玉凌根本不给那刺客变招的机会，就削去了他肩头一大片血肉，这还是他极力退避躲过了脖颈要害的结果。 刀身嗡嗡轻吟，玉凌趁势追击，寒光几次闪烁，就将潜伏在暗中的刺客全都逼迫出来，狼狈地四处退散。杨昭可顿时眼眸一亮，手中的月牙弯刃如同死神的镰刀，几下便收割了两人的性命。 等玉凌也斩落几人头颅后，便只剩最后一个黑影仓皇地向后逃去。 “你以为你还跑得掉？”杨昭可嗤笑一声，身形顺着夜色如水纹般浮动，下一秒就欺近到了那刺客身后。 玉凌却心头一跳，感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气息。 他的目光四处搜寻了一下，最终落到了那位刺客的左手上。 玉凌不知道对方手里拿着什么，但肯定足以致命。 而杨昭可追上那刺客之后，两人便激烈地交战起来，一时间砰砰当当打得不亦乐乎，她也根本没有多余的心神去注意别的东西。 玉凌紧紧盯着刺客的左手，其他一切事物都从他眼里消失不见。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五秒过去……刺客的左手依旧微微下垂着，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杨昭可将那柄月牙弯刃捅进了刺客胸膛，他才猛地抬起了左手。 这个时候，正是杨昭可戒备最为松懈的时刻，因为在她眼中，这个刺客马上就要变成死人了。 但玉凌一直紧密注意着，又怎么可能让他轻松得手？ 刀光刹那如银河垂落，那刺客手刚抬起一半，就不由得惨嚎一声，眼看着半截断掌伴着喷涌的鲜血落在地上。 “叮！” 一声轻微的，仿佛只是幻觉一般的声响。 一枚墨绿色的细针被玉凌的长刀所挡，轻轻坠落在地。而下一秒，这柄地级下品灵器就染上了一层诡异的幽绿，刀面正中被腐蚀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空洞。 玉凌很是无奈地看着报废的长刀，为什么别人家灵器都是伴随一生，轮到他这里就变成了消耗品？之前那些玄级上品的质量不够还能理解，现在换成了价值几十块中品神玉的地级灵器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你没事吧？”杨昭可也吓了一跳，赶忙补刀弄死这最后一位刺客，方才慌忙问道。 玉凌瞥了一眼刺客的尸体，发现他身上并没有携带灵戒后，心情就更加恶劣了。 “哎？你怎么不说话？”杨昭可伸出肉肉的小胖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表示了一下存在感。 玉凌淡淡道：“你不处理一下这场面？” “有啥好处理的？居然敢来刺杀我，这事儿我非得闹大了不可！哎对了，不要破坏战斗现场啊。”杨昭可道。 玉凌看她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难道经常被人刺杀吗？这么淡定？” 想想看，同样是有父亲罩着的修二代，束瑾叶之前遇刺，可是吓得要死要活浑身发软，基本全靠玉凌一人把刺客解决。但放在杨昭可这边，她杀的敌人反倒比玉凌还多。 “唉，没办法，荒山这五年乱的很，习惯成自然吧。不过我可不是闷声吃亏的人，谁敢打我主意，我非得让他脱层皮不可！”杨昭可冷笑着恶狠狠地道。 玉凌仿佛从她眉目间看出了森森涌动的杀意，这样的杨昭可虽然有些陌生，却并不让人讨厌。 或许，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但杨昭可这样的表情只存在了短短几秒，便迅速融化成了娇滴滴春风一般的微笑，不停地眨着眼睛道：“哎呀别这样看着人家啦，人家刚刚什么都没有说，我那么温柔那么可爱那么善良那么单纯，哪里会做出那么血腥的事情嘛。” 玉凌：“……”你这话是不是补得太迟了一点？ 杨昭可迅速笑眯眯地转移话题道：“公子真是厉害呢，人家的眼光向来是没话说的，现在你可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哟，要不要我以身相许啊？” 第579章 克星 “我们就此别过吧。 ”玉凌果断说道。 “公子，你真的要抛下我吗，你忍心吗……”杨昭可泫然欲泣地道：“人家现在浑身是伤，走都走不动了呢，不行，头好晕，我可能……坚持不住了……” 杨昭可说倒就倒，干脆得毫不拖泥带水，玉凌的头又开始痛了，怎么这姑娘老喜欢来这招？ 这回比上次更绝，没等玉凌强行把她扶好，她就两眼一翻白，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一副打死都不会再动弹的模样。 “……”玉凌真有种将她扔在这里转身就走的冲动。 不过杨昭可身上的血腥味却扑鼻而来，玉凌这才发现她的后背上有一道不浅的伤口，鲜血淋淋漓漓地不断淌落，只差一点就要伤到她脊背骨椎了。 而且她的手上、腿上也都是被劲风撕裂开来的血痕，虽然没背上那么严重，但因为数量很多，看着便十分狰狞恐怖，恐怕让杨昭可自己支撑着回府，走不到一半路她就真要失血过多昏迷了。 玉凌犹豫了几秒，终于没能狠下心把她扔这儿不管，再说了，如果他真敢这么做，杨火辛不得第一个跑来跟他拼命？他还要不要在荒山混下去了。 玉凌先掏出一些药膏、纱布，简单处理了一下杨昭可的伤口，便背上她往杨府那边走。 说来也奇怪，杨昭可看着有些虚胖，目测得有一百二三十斤，结果真正背着她的时候，玉凌却感觉她最多也就一百斤上下，完全不构成负担。 那她身上多余的肥肉要作何解释？ 玉凌只是疑惑了几秒，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开始思索这场突兀而来的刺杀。 很明显，杨昭可是被针对了，不过没谁会派七八个洗髓后期和巅峰的高手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那么对方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实则是要打击杨火辛才对。 而且不是绑架，也不是掳掠，而是最直接的刺杀，看样子对方并不想借杨昭可获取什么利益，而是对杨火辛的警告和震慑，也可能是一种报复。 敢这么做的，八成是其他七位凝血强者中的一个。 不过对于荒山的恩恩怨怨，玉凌并不怎么感兴趣，他只想找到那片石碑林，将古荒诀更进一步。 玉凌问清楚了杨府所在的位置，但还没走出多远，就已经有许多洗髓高手来迎接杨昭可了，看到自家小姐伤成这幅模样，这群人可谓又惊又怒，恨不得把那群刺客再杀一遍。 于是一部分人处理刺杀现场去了，剩下一部分人小心翼翼地围在旁边，叫来马车要把杨昭可放到里面。 玉凌正打算顺势将她放下，“昏迷”的杨大小姐却环紧了他的脖子，一副刚从睡梦中苏醒的迷茫模样，楚楚可怜地道：“能不能不要抛下我……” 玉凌：“……”你就接着装。 “咳，赶紧把你们小姐带回去啊？”玉凌直接跟一位洗髓巅峰的高手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迟疑地在玉凌和杨昭可之间逡巡。 杨昭可威胁地环顾一圈，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心里暗暗地为玉凌默哀了三秒。 玉凌虽然看不见杨昭可的动作，但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只能无奈地道：“你还是上马车吧，我陪你回去总行了吧？” “真的？”杨昭可眼睛一亮。 玉凌刚点了点头，身上缠满纱布的杨昭可就手脚灵活地跳上了马车，顺带把他也拽了上来。 “你不疼吗，你背上……”玉凌很是无语。杨昭可这么大大咧咧毛毛糙糙，背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 “还好啦，上次被刺杀，浑身骨头都差点碎了，在床上养了半年，这回就一点皮外伤而已。”杨昭可满不在乎地说着，又向那群洗髓高手吆喝道：“哎，来个人驾车呗，都傻站在那干嘛？” 众人这才从静止状态活动起来，一个人充当车夫，剩下的都跟着马车一路往回去走，以防杨昭可再遇到什么危险。 等到了杨府，杨昭可的全副精神都放在玉凌身上，生怕他忽然溜走一样，还提醒似的道：“你就住在这儿呗，出了这样的事，你在外面也不安全。唉，说来也是我拖累了你，让我想想怎么补偿才好……” 补偿？不会是以身相许吧？ 玉凌真心有点承受不住。 还好杨昭可这回说的是：“你那个地级灵器是不是坏了啊？我爹这边有很多收藏，你看哪个顺眼拿走就是了，地级上品也没关系的哟。” “不用了。”算了吧，拿人手软，玉凌真不想再这么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了。 “哎呀，你可是人家的救命恩人，怎么这么客气啊，是我欠你的又不是你欠我的，你怎么跟躲债似的？”杨昭可娇滴滴幽怨地道。 “快安排一间干净的住房，不要亏待了我的救命恩人！”杨昭可又转而吩咐道。 玉凌一阵无言，感觉以后再也不能直视救命恩人这四个字了。 都到杨府门口了，玉凌也实在走不脱了，被几个丫鬟领着拐来拐去，不知穿过了多少走廊才停下来，足以证明这座府邸也是修建得够大。 杨昭可还在跟他解说着路，一堆“莺莺燕燕”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七嘴八舌地开始心疼杨昭可的伤势，吵得玉凌无比头大。 “都给我闭嘴！”杨昭可一声大吼，顿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谁让你们来找我的？回头自己领点神玉散了吧！别出现在我面前了。”杨昭可毫不留情地道。 一个面上涂了好几层脂粉，白得跟鬼一样的少年委委屈屈地道：“杨姐，我们不都是关心你的安危，所以才第一时间来看你的吗？怎么有了新欢就忘了我们吗？” “就是啊，杨姐，你不爱我了吗……”还有人拈着手帕做作地擦着眼角。 “可儿，我是死也不会离开你的，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一个少年满赋深情地柔声呼喊。 玉凌砰地关上门，将所有声音都隔在外面，好半天身上的鸡皮疙瘩才消下来。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来荒山山脉是不是个错误？还是说，他进来的方向不对？ 接下来几天，要怎么熬过去啊…… 玉凌还没清静几分钟，杨昭可就一边敲门一边喊道：“哎你不要不理我嘛，你要相信我我已经跟他们划清界限了，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别关着门跟我赌气啊……” 玉凌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他现在有点相信一物克一物的理论了，这位杨大小姐莫非就是他的克星？ 如果她只是个无理取闹的娇小姐，玉凌估计早就甩下她走人了，但杨昭可在遇刺时表现出来的冷静从容和杀伐果决却又让人忍不住地欣赏，玉凌能感觉到她在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中所养就的隐忍坚强，所以对她也根本讨厌不起来。 如果杨昭可能别这么死缠着他，做个朋友倒也不错。 玉凌无奈地拉开门道：“杨小姐，我已经……” “你可以叫我可儿呀！”杨昭可身上还缠着纱布，但她也不去休养，就赖在这边不走。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那有什么关系，甩了就行了！” “……” “开个玩笑啦，像你这种专一恋旧的人才更符合我的心意嘛，总有一天，我会感化你……啊呸，感动你的！” “……你还不去养伤？你爹不管你吗？” “我爹又不在三和城这边，他更多是在繁光城啦，你放心好了，没人可以打扰我们的！”杨昭可说着就钻进了屋里。 第580章 争执 “这都深更半夜了，你不打算回去睡觉了？”玉凌话音刚落，就眼看着杨昭可毫不客气地往他床上一趴，还扬起个笑脸跟他说道：“来来来，我们一起睡嘛。 ” “……” “哎哟，别那么严肃嘛，那咱们秉烛夜谈好不好，反正我也不困，睡不着。”杨昭可便又从床榻上蹦起来，坐在了躺椅上晃呀晃。 “……” “你别不说话呀，来，笑一个，笑一笑更好看哦。” “……” “你不说话算了，我说总行了吧？我来给你讲我小时候……” 吧啦吧啦两个时辰过去了。 “对了，我还听我爹说过他小时候……”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于是天亮了。 杨昭可终于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玉凌这才松了口气，轻轻关上门走到庭院里。 然而站在庭院里也很不自在，那些丫鬟看他的目光都透着股怪异，显然是把他当成了杨昭可新看上的小白脸。 玉凌只能无视他们继续往外走，还没走到杨府门口就被几个洗髓境的侍卫拦住了，他们同样是一副诡异的表情，但语气却公事公办一丝不苟：“不好意思，小姐吩咐过了，没有她的命令，你不能离开这里。” 合着杨昭可早留了一手啊？ 玉凌正暗自估摸着能不能硬闯出去，就听到门外边一阵喧哗骚动，随后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就大步走进了府里，同时还询问道：“可儿现在在哪里？” “大人往这边走……”一个侍卫一边说着一边领路，忽然看见门边的玉凌，便赶忙指了指他道：“就是他救了小姐。” “哦？”杨火辛审视的目光瞬间转向玉凌，一股无形的压力从空气中流动而来，仿佛有无数条绳索勒在玉凌身上，并且越缠越紧。 古荒诀仿佛受到了刺激，玄力猛地亢奋起来，玉凌只觉得气血一震，就将所有束缚反弹开来。 “确实有几分本事，看来是真的。”杨火辛点了点头道。 这句话一出来，周围那些丫鬟侍卫不禁怔了怔，看向玉凌的目光也终于正常了一些，毕竟对于强者，他们自然是尊重敬佩的。只不过之前杨昭可一看上谁，就会将那人说成救命恩人，久而久之这个词的原本含义已经被众人遗忘扭曲了…… “你不是荒山的人吧？”杨火辛一边往府内走去，一边问询道。 “嗯，我来荒山是想去禁地看看，不知前辈可否应允？” 杨火辛淡淡道：“既然你救了可儿，此事自无不可，不过你也做好心理准备，禁地秘密重重，便是我也不能进入最深处。” “那荒山第一高手呢？” “你说薛元空？”杨火辛露出一丝复杂之色：“五年前，他带着这里所有高手进入禁地，决意探索荒山本源的隐秘，但最终只有他进入了最深处。因为禁地危险重重，我们坚持了几天就走了，一个月后他才回到外界，但他谁也没见，什么也没说，直接宣称闭关，到现在也没有响动。” “我只打算到石碑林为止。”玉凌虽然也有一些好奇心，但凝血中期的杨火辛都进入不了禁地核心，他还没打算为此送命。 “以你的修为，即便是石碑林也有些勉强，不过如果一点险都不敢冒，那也就没意义了。我这次的目标是空无之地，和石碑林不在一个地方，所以我只能送你三分之二的路程。而且我也要提醒你，石碑林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如果无缘，你就算在那边寻找十年八年也不得而入。”杨火辛道。 “我去试试吧。”玉凌点点头道。 杨火辛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这回禁地之行，注定不会太平，你哪怕是跟着我们，也一定要小心了。” “什么意思？” “传闻雪央国有贵人前来，他的目标也是禁地。有人想杀他，有人想保他，可儿的事情只能算是前奏，我们都是被殃及的池鱼。”杨火辛缓缓说道。 “我知道了，多谢前辈提醒。”玉凌也是心中一凛。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地头，杨火辛正要推门而入，玉凌赶忙提醒道：“她还在睡觉。” 杨火辛伸出的手顿了顿，很轻很轻地推开一丝门缝，看到杨昭可趴在桌子上，正睡得香甜，连口水流出来了都不知道。 “大人，要不要把小姐扶到床上睡？”一个侍卫小声问道。 杨火辛定定地看了杨昭可一会儿，又轻轻关上门，摇摇头道：“不用了，她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众人也不意外，杨火辛向来由着自己女儿的性子，说好听点叫自由放养，说难听点就是疏于管教，哪怕他明知道杨昭可到处勾搭年轻英俊的少年人，也从来没有训斥过她，反正就是不支持也不反对。 所以很多人都不太明白，杨火辛究竟爱不爱自己女儿。 “那边还有空房，你也去休息休息吧，昨晚血战一场，你肯定也累了。”杨火辛抬臂指了指，对玉凌说道。 玉凌总感觉他和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就像是…… 就像是父亲对儿子……或者说，岳父对女婿的口吻？ 玉凌暗暗发苦，还没等他开口解释什么，杨火辛已经摆摆手让那些侍卫丫鬟退下去，平静地望着他问道：“你觉得我女儿怎么样？” “呃……令嫒性格坚忍，处变不惊，实力也不错，不过我……” 杨火辛淡淡打断道：“你嫌她体形过胖，容貌不美吗？” 玉凌只能硬着头皮道：“不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杨火辛不容置疑地道：“那有什么关系，甩了就是！有我女儿你就不要再想着别家姑娘了。” 这……真不愧是父女啊，这口气如出一辙的理所当然。 “咳咳，前辈，杨姑娘未必是真的喜欢我，说不准过段时间她就……” 杨火辛再次打断道：“我看得出来，她确实对你有意。除了我之外，她还从未在别人面前毫无防备地睡死过去，哪怕再累再困她也不会。” 玉凌不禁微微一怔。 杨火辛冷然说道：“我不管你在外面是什么身份，又有何等来头，可儿看上了你，那就是你的福气，如果她决定好了要嫁给你，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辜负了他，否则我杨火辛第一个不放过你！” 这样霸道得根本不容人反驳的态度，玉凌实在接受不能，他不由得浮起一抹火气，同样坚决地道：“前辈若逼我娶她，那也是绝无可能！” “怎么？你不愿意？”杨火辛冷冷道。 玉凌毫不退避地迎着他的目光，仿佛没察觉到周围风起云涌的森然压力，平静地道：“我不同意。” 杨火辛冷哼一声，正要开口，旁边的木门却吱呀一声打开，杨昭可打着哈欠走出来，带着几分朦胧的睡意迷迷糊糊地说道：“大清早的，吵啥呀吵，爹你那么凶干什么，把人吓跑了我找谁哭去？” 第581章 杨府一日游 “可儿，你去休息吧，这里没你的事。 ”杨火辛淡淡道。 杨昭可撅着嘴不依地道：“爹你搞什么嘛，强扭的瓜不甜，你要相信以我的魅力，总有一天可以感化他的！” 杨火辛看着她道：“你当真不要我插手此事？” “当然！不过爹你要是多拖几天，晚些去荒山禁地的话，那就更好了！” “我正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雪央国有位皇子来荒山历练，很多人已经按捺不住了，这趟浑水我们避不开，所以只能主动插手其中，以赢得几分自保的先机，你准备一下明天就走吧，或者你不去也可以。” “哎哟哪个皇子这么可恨，让我去把他千刀万剐！”杨昭可气鼓鼓地道。 “应该是二皇子殿下吧，听说比雪央国第一美男子也不逊色太多。” “是吧？那我对帅哥温柔一点，一刀砍死算了。”杨昭可瞬间改口。 杨火辛、玉凌：“……” “咳咳，开个玩笑而已，爹你放心好了，咱们雪央国的大人物，我哪里敢动手嘛。不过那位二皇子真的是来荒山历练的？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吧？”杨昭可狐疑道。 杨火辛微微颔首道：“他是带着很多皇室高手来的，按我的猜测，有三种可能性，一者是为了探索禁地，为他博取威望，二者是冲着薛元空来的，这么一位始终游离在皇室控制之外的巅峰强者，由不得人不忌惮，他们定然想知道他闭关了五年究竟是死是活，第三点……” 杨昭可眯起了小眼睛，森森一笑道：“第三嘛，应该就是冲着我们，或者说，冲着整个荒山来的。” 杨火辛平静无波地道：“在雪央国皇室的眼里，荒山山脉无异于国中之国，荒山武者都是一些野性难驯不服管教的亡命之徒。” 事实也的确如此，荒山聚集了封域、华域甚至西方五色域的许多厉害武者，尤其是仇家实力过强混不下去的人往往会逃到荒山避难，毕竟这里能封印灵力魂力，足以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正因为荒山的特殊性，雪央国始终对此地难以掌控，毕竟雪央国魂师兴盛而武者匮乏，根本组织不出足够的人手征服荒山，于是几百年过去，双方只能和平相处。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荒山，始终是雪央国皇室心里的一根刺。 杨昭可冷哼一声道：“最好他们有点自知之明，不是冲着收复荒山来的，否则他们很快就能见识到，什么叫真正意义的亡命之徒！” 玉凌不禁暗暗感慨，果然在荒山这种环境长大的孩子，都绝对不是任人欺辱的软柿子，而是浑身带刺的硬茬。 杨昭可看见他的表情，脸上的杀气连忙冰消雪融，自以为温柔娇羞地笑了笑道：“哎呀别这样看着人家，亡命之徒什么的，显然跟我扯不上半点关系嘛！” “好了爹，没你的事了，你忙你的去吧，就这么一天安闲时间，你就不要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了！”杨昭可便开始撵人。 杨火辛也不生气，居然真这样走了，并没有再逼迫玉凌什么。 “来来来，我们先去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杨昭可张开双臂面向朝阳，很是陶醉地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元气满满地道：“真好，又是新的一天！” 玉凌心里仿佛被触动了一下，忽然问道：“你每天早上都这样？” “那不然咧？活过一天算一天，所以我最喜欢看日出了，每一天都是一个全新的自己！”杨昭可笑道。 少女的那张脸虽然被厚厚脂粉涂得惨不忍睹，但那双并不大的眼眸却非常明亮，反射着朝霞旭日的光辉，充满了对生命的希望与热爱，那样的熠熠神采仿佛再过几十年也不会淡却消散。 不沉湎于过去，不幻想在未来，她只活在当下。 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颓废，而是真真正正地享受生命的美好多彩。 即便明天就会死去，也能在今日笑得欢畅自在。 “嘿，别发呆了，你喜欢吃什么呀，我好给你准备准备！”杨昭可忽然凑近来，眨巴着小眼睛说道。 “随便吧。”玉凌其实并不怎么想吃饭，毕竟玄力修炼到洗髓期，只用喝点清水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你这个人太不会享受生活了，今天就让你尝尝本姑娘的手艺！”杨昭可信心满满地道。 玉凌只有点担心，待会儿会不会是满桌的黑暗料理？ 还好一个时辰之后，摆在他面前的饭菜似乎还挺正常的，就是各种调料放的很多，充分证明杨大小姐是个重口味的姑娘。 “都是你做的？”玉凌没想到杨昭可还有这技能。 杨昭可已经匆匆夹了一碗的菜，筷子都晃成了幻影，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废话，府里那群人说什么清淡饮食有助于营养健康，切我就不喜欢，越营养越难吃，逼得本姑娘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快快快，你也尝尝，我就不招呼你了。”杨昭可已经将头埋在了碗里。 玉凌眼睁睁看着十几秒之后，一个空碗摆在了旁边。 “你不吃我就吃完了啊？”杨昭可满嘴流油，还好她之前已经将脸上的脂粉洗了，不然就不知道是在吃饭还是吃粉。 玉凌动筷子夹了块鱼肉，嗯，麻辣味，还不错。 再看杨昭可那边，碗里只剩下了一条完整的鱼骨架，比庖丁解牛还来得厉害，也不晓得她祸害了多少条鱼才把这项技能升到了最巅峰。 等玉凌差不多吃饱了，杨昭可还在奋斗，愣是叠起了十几个空碗，把所有盘子都剔干净了才满足地抿了抿筷子上的油，结束了这顿早午饭。 “怎么样？还行吧？”杨昭可笑眯眯地道。 玉凌也不好违心地否认，只能点点头嗯了一声。 杨昭可瞄了他一眼，很是可惜地摇头叹气：“唉，为什么你不是个吃货，不然的话此时此刻你就应该被我征服了才对，像我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去得战场的贤妻良母，你上哪儿找去？” “做朋友还不错。” “太伤人了！我一心一意要嫁给你，你就把我当朋友？”杨昭可用筷子把碗敲得叮当响。 “……”玉凌只能保持沉默。 “走，咱们散个步消消食，然后我带你去我的训练场看看！”杨昭可扔下筷子，又兴致勃勃地站起身来。 “你的伤还没好呢吧……” “又没伤到筋骨，有什么要紧？差不多就行了吧！”杨昭可已经风风火火跑出屋子，至于桌子上的杯盘狼藉，自然有丫鬟侍女来收拾。 不得不说，杨府之所以修建得这么大，全是因为这片训练场占据了近一半的地盘，既有室内的也有室外的，各种辅助玄力修炼的器具数不胜数，不同的基础测试也设置的有，比容辰院子里的那些还要齐全很多。 “这里主要是我用，因为我爹喜欢在繁光城待着，我喜欢到处乱跑，不过三和城比较热闹，我在这里的时间会长一些，其他人想进来训练，也得经过我的允许才行。”杨昭可促狭地向玉凌眨眨眼，指了指一处地方道：“要不要去试试啊，我觉得那个测试最难了，我到现在都通不过。” 第582章 新纪录 那是一片小池塘，湖面上有许多杂乱无章的石墩，高矮错落不一，看着似乎没什么特别的，玉凌都不知道这是想训练什么。 “来我给你示范一下，不过我今天状态不好，待会儿被打到水里去，你可不要笑我哦。”杨昭可撂下一句，便凌空跳到了离岸边最近的石墩上。 “嘎吱”一声，石墩猛地下陷，与此同时池塘也水纹阵阵，两道水箭迅速凝形而出，一左一右向着杨昭可身上要害袭去，看水花飚射的速度，似乎力道还不小。 杨昭可身形灵活地闪避开来，轻松跃到又一个石墩上去，还有闲暇解释道：“这里是禁止飞行的，每个石墩踩一次就不能再踩了，如果被水箭击中，伤害性倒不大，但疼得人要死要活，基本上就别想稳住平衡了，哎哟，我不跟你说了。” 只见她先前踩过的那个石墩已经沉没到了池塘中去，而她脚下的这个却猛地抬高，险些把杨昭可甩到水下去。 偏偏还有几股水箭从她身前身后各个方向激射而出，杨昭可赶忙抬起左脚身形一扭，险险地才从水箭的封锁中脱身逃掉，跳到了第三个石墩上。 这个石墩像是豆腐渣工程左晃右晃，连带着杨昭可也如风中荷叶一般摆来摆去，不过她的平衡性还是不错的，一边躲闪着水箭一边抽空说道：“忘了说，在同一个石墩上的停留时间不能超过三秒，否则会一起沉到水里去。” 玉凌眼看着她的身形闪来闪去，片刻工夫就越过了十几个石墩，完成了四分之一的训练。 这个池塘设计得也很是巧妙，那些石墩制造的干扰和水箭喷射的方向完全没有规律，只能靠杨昭可随机应变，不过越是如此反而越能激发出人的潜力，把全身力量都充分调动起来。 几分钟过去，整个池塘都是喷射的水箭，杨昭可的身形已经快成了幻影，每每都是以毫厘之差无比惊险地避开攻击，好多次都让人感觉她下一秒便会摔进水里。 终于，池塘里只剩下了不到十个石墩，胜利似乎已经遥遥在望，但玉凌作为旁观者，却感觉杨昭可已经坚持不住了。 高度集中注意力本就极为损耗精神，更何况杨昭可在不大的空间里各种闪转腾挪，靠的全是爆发力，玄力渐渐地就供应不上了，她的速度和反应已经迟缓了很多，而最难的部分才刚刚开始。 “刷刷刷” 水箭在空中飞掠，交织成一片避无可避的大网，几乎没有先后之分，而杨昭可脚下的石墩则疯狂地旋转起来，晃得她晕头转向，终于一个没留神被一股水箭击中，哎哟一声就跌进了池塘里。 玉凌看她好几秒过去还晕晕乎乎地在水里扑腾，干脆伸手将她硬拽了上来，杨大小姐苦着脸蹲在旁边呸呸呸地吐着水，喘着气道：“不行，让我缓缓，那该死的水箭太特马阴损了，知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啊，我都要脑震荡了！” “来来来，有难同当，你也去试试呗？”杨昭可缓了一会儿便开始怂恿道。 此时池塘的石墩已经重新回归了原样，光看那风平浪静人畜无害的模样，一点也瞧不出刚刚水箭齐发的凶险狠辣。 玉凌也没推脱，束紧了长袍的袖口和衣摆，便轻轻跳上了第一个石墩。 还没等玉凌站稳，石墩就猛地一震，玉凌不由自主地被弹到了半空，而两道阴险的水箭已经对准了他的前额和后背，似乎要来个夹击。 玉凌还记得刚刚杨昭可训练的时候，第一个石墩是向下凹陷来着，看来这个池塘真的是一点规律都没有，他也不用在这方面多费心思了。 好在玉凌早就看清了第二个石墩的落点，此刻玄力一震，便猛地一个翻身，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上面，那两股水箭只是擦过了他的衣袍边角。 第二个石墩也没给玉凌歇气的时间，直挺挺地朝左倒去，要把玉凌掼到水里去。不过在玉凌集中精神的情况下，还是及时反应过来，身形一晃便掠向了右前方的第三个石墩，同时一矮身避开了几道水箭。 这个石墩乍一看没啥动静，但玉凌刚想继续跳到下一个石墩上去，双脚却像是断片了一样完全不听他使唤，险些把玉凌绊倒在这里。 “嗖嗖嗖”，几道水箭迅速落井下石而来。 玉凌赶忙运起玄力强行震开石墩的吸力，险险地赶在三秒前跃到了第四个石墩上，不远处便传来了杨昭可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怎么看你弄得比我还要狼狈啊，这才刚刚开始呢。” 玉凌哪有时间跟她说话，只是静气凝神注意着周边脚下的动静，心神渐渐地空灵平和，昨晚遇到刺客时那种与天地融为一体的玄妙感觉再度出现，那是肉身玄力与外部世界的交相呼应。 他终于渐渐地适应了节奏，越到后面越流畅，再不复最开始的手忙脚乱，无论水箭从何种刁钻的角度飞来，无论脚下的石墩怎么左摇右摆地折腾，他都能提前察觉到一般，及时闪避开来。 杨昭可目瞪口呆地望着玉凌一路飞掠，他的动作并没有快到让人无法捕捉，但却极为简洁有效，抬起胳膊能避开的攻击，他就绝不会整个人跳动躲闪。之前让杨昭可摔进水里的旋转式石墩也没能止住玉凌前进的脚步，当他微微察觉到石墩的运转轨迹后，就毫不犹豫地催动玄力迅速掠过，根本不和它多做纠缠。 “嗒、嗒、嗒。” 杨昭可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玉凌踩上石墩的脚步声，不急不缓不慌不乱，他并未被水箭的节奏扰乱，而始终维持着他自己的平衡。 杨昭可忽然若有所悟。 她之所以始终通不过，一部分原因是玄力跟不上消耗，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她不知不觉就陷入了别人的节奏中去，她再快又哪里快得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水箭？与其强行融入外在的节奏，不如把它们纳入自己的掌控。 虽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突破口。 这个白捡回来的少年，似乎是真正的天才啊。 杨昭可怔怔出神的功夫，玉凌已经从最后一个石墩上一晃而过，落在了池塘岸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当紧绷的弦一瞬间松懈，他顿时感觉累得要命，只想赶紧躺下来好好睡一觉，一动都不想再动了。不过最后残余的理智还是顽强地提醒着他，不能立即从动变静，必须得留出足够的缓冲时间。 杨昭可这才回过神来，殷勤地凑上来给他擦了擦汗，赞不绝口地道：“好厉害好厉害，我见过的洗髓武者还没人能通过这个测试呢，你可算是创造了新纪录！” 第583章 洗髓巅峰 玉凌有些不自然地躲过杨昭可的手帕，转移话题道：“这里的每个训练和测试你都试过？” 杨昭可很是自豪地道：“那当然，我基本上每天会花六个时辰将所有类型的训练都过一遍，然后再用一个时辰着重巩固我的弱项，嗯，你也看到了，我修炼的功诀爆发力有余而持续性不足，我一直在尽量改善这项短板。 ” “很难吧？” “再难也要上啊，你应该听说过短板效应，虽然谁都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完美，但能尽量弥补缺漏，我才能在这里更好地生存下去嘛。” “你有你爹，难道还不能生存无忧？”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总不可能靠他一辈子，再说了，他也就凝血中期嘛，万一啥时候靠不住了咋办。” 杨昭可一边随口说着，一边在池塘边立着的一块木牌上写写画画。 “你写什么呢？” “嗯，你刚刚用了六分十八秒，我要记在这里，看我什么时候能打破你的纪录。诶对了，我才想起来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杨昭可正打算在纪录后面写上名字，忽然愣住了。 玉凌随手把自己名字写上去，杨昭可便在底下补充了一行字：杨昭可，未通过（差八个）。 “唉，我最高纪录是差三个，还远着呢。”杨昭可敲了敲木板，玉凌这才注意到，整个木牌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数字，忠实地纪录着她每一次的训练成果。 这样一项测试，杨昭可起码进行了几百上千次，这样的毅力真不是常人能有的。 而这整片场地，大大小小的训练不知道有几百种，深想下去的话无疑会得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 玉凌见过许多勤奋刻苦的，但杨昭可在所有人中也仍然能排到最前列，估计也就许明渊能跟她比一比。 玉凌跟着她慢慢走了一遍训练场，在强悍体质的作用下，他很快便从疲倦乏累的状态恢复了过来，直让杨昭可啧啧惊叹他这小强一般的生命力。 玉凌能感觉到玄力在这样高强度的打磨下明显有所进益，仿佛渐渐地突破了一层无形的桎梏。 洗髓巅峰，已经不远了。 玉凌心中一动，直接询问道：“你这里的训练器具我能用吗？” 杨昭可抛着媚眼道：“当然可以咯，我的就是你的嘛，甭跟我客气。” “那我也都试试吧。”玉凌直接大步走进了一间训练室。 “用不用这么刻苦啊，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诶！”杨昭可大叫着也跟了进去。 不得不说杨府训练场的各项基础设施都非常完善，训练爆发力的、训练速度的、训练力量的、训练反应敏捷的、训练身体协调的、训练柔韧性的，都应有尽有，而且大部分都是综合多项训练，保管调动全身上下每一处细胞。 杨昭可因为身上有伤，跟着玉凌训练了大半天便实在坚持不住了，只能坐在场地边上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他，然后狠狠撕扯手里油酥酥的鸡腿。 一直到了子时，玉凌才从最后一处训练室走出，不等杨昭可开口便抢先说道：“我今晚要尝试突破到洗髓巅峰，有没有修炼用的静室？” “啥？你这就要突破了？”杨昭可目瞪口呆。 玉凌点点头，杨昭可便无奈地拍了拍脑门道：“不要把咱们的距离越甩越远嘛，看来我也要努力了。” “你已经很努力了。” 杨昭可轻轻舒出一口气：“还不够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凝血境，真不想看我爹一个人那么辛苦。” 不过她很快扬起笑脸，随便在衣角抹了抹油腻腻的手，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有很多静室，我带你去吧，加油突破哦，你一定可以的！” 玉凌道了声谢，随即整理了一下灵戒里的东西，确认用于破境的奇珍异宝没什么缺漏后，才跟着杨昭可往前方走去。 …… 次日清晨。 玉凌从满是污垢浊血的大桶里爬出，从灵戒里取出清水洗了个澡，才换好干净的衣袍走出静室。 虽然过程有点费劲和坎坷，但他终究是突破到洗髓巅峰了，在这高手如云的荒山好歹多了几分自保之力。 玉凌刚出门没多久就看见了杨昭可，她赶忙向玉凌招招手，带着他来到了杨府门口。 只见上百个洗髓高手已经肃然聚集，看到杨昭可后都是和善尊敬地打着招呼，这不仅是因为她有个好爹，也是因为杨大小姐本身强悍的实力。 但这些人面对玉凌就冷淡很多了，甚至还有几人怀疑审视地打量着他，仿佛他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一位洗髓巅峰武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小姐，这次禁地之行凶险重重，大人本就不愿你前去冒险，你还带着一个少年人，似乎有些不妥吧？到时候我们谁顾得了他？” “嘿，别看不起人呀，我家凌凌也有洗髓巅峰的修为好不好？”杨昭可这称呼肉麻得玉凌浑身不自在。 所有人都是一怔，齐齐难以置信地望着玉凌，完全不能理解他怎么修炼得如此之快。 “不信的话，你们谁来过两招？”杨昭可撇撇嘴道。 之前说话的洗髓巅峰高手不禁干咳两声，踏前一步道：“那我便与这位小兄弟试两手吧，出发在即，就点到为止好了。” “你不用武器？”玉凌看了他一眼。 杨昭可解释道：“葛叔叔将一双手修炼得跟地级灵器一样，所以你尽管发挥好了，不必觉得自己占便宜。” 玉凌望了望灵戒，他就剩最后一把地级下品的长刀了，看样子得省着点用，早知道走之前多买两柄来着。 等玉凌抽出长刀后，葛中鹤就进逼而来，毫无花巧地便是一记冲拳。 玉凌脚下轻轻一错位，长刀便砍中了葛中鹤的手臂，想将他带到一边。 “当”的一声脆响后，葛中鹤手臂毫发无伤，反倒还迸溅出几点火星，他的胳膊像是吸铁石一般黏住了玉凌的长刀，整个人拧身一甩，险些将玉凌给丢出去。 玉凌玄力猛地一震，终于挣脱了束缚将长刀收回，但脚下的步伐不免有些踉跄，暂时失去了平衡。 葛中鹤如幽灵一般贴身而来，左手如爪紧紧扣住玉凌肩头，另一只手掌则印向了他的胸膛。 玉凌一时躲无可躲，只能硬抗了这一记，“砰”地一声闷响后，古荒诀练就的玄力便如洪荒猛兽一般反震回去，葛中鹤只感觉右手又痛又麻，被劲气震得失去了知觉。 两人身形各自倒退了十几步，也说不上是谁吃亏更多，玉凌虽然气血紊乱，受了些暗伤，但以他体质而言，很快便能自行恢复，反倒是葛中鹤右手受创，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无疑会被动很多。 果然，玉凌稳住气机后，长刀便接连不断地劈砍而去，一直不给葛中鹤歇气的机会。 他的玄力毕竟是以肉身为根本衍生出来的，除去古荒诀带有的霸道强横外，还带有生生不息连绵不绝的性质，于是十几个回合过去，玉凌的气势逐渐攀升，而葛中鹤失了一手先机，便越来越被动。 直到两人快分出胜负的时候，一道淡淡的声音才插入进来：“行了，到此为止吧。” 第584章 笛音的召唤 杨火辛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袖袍一挥，凝血境的强大玄力便透体而出，硬是将玉凌和葛中鹤各自击退数步。 “大人！”葛中鹤连忙行礼。 杨火辛的目光带着几分奇异之色，细细地打量了玉凌片刻，方才沉吟道：“你的功诀……很是奇怪啊，有趣，有趣。” 葛中鹤惭愧道：“这位小兄弟身手高明，再打下去，输的恐怕是我。” “哦？你知道你为何会输吗？” 葛中鹤怔了怔，反思道：“首先，是我有些轻敌冒进，一上来就想将他的武器打掉，虽然在第一个回合取得了上风，但从我右手被麻痹开始，整个战局我就被牵着走了，而玉小兄弟则越战越强，我根本找不到翻盘的机会。” “这只是表面的。”杨火辛淡淡道。 葛中鹤怔了怔，过了几秒也没等到他的下文，便自己陷入了思索。 杨火辛径直从玉凌身边走过，只轻轻撂下一句：“你的功诀性质若是泄露出去，恐怕会引来无数人争抢，你好自为之。” 玉凌苦笑了一下，也没法解释什么，杨火辛定然是以为古荒诀神奇地刚柔兼济，既有霸道的破坏性，也有连绵不绝的耐久性，但其实……后者只跟他的血脉体质有关。 不过杨火辛的结论倒是对的，炼精化气的古荒诀若是暴露在别人眼里，玉凌今后就要麻烦不断了。 “人都到齐了吗？”杨火辛走到众人前方，朗声问道。 葛中鹤似乎是众人中的领头者，闻言立即应答道：“共计一百一十二人，尽皆到场！” 杨昭可小声道：“爹居然弄来了近一半的高手，看样子这回真要玩把大发的了。” “既然闲着没事，路上你给我介绍介绍荒山其他七位凝血强者。”玉凌说道。 玉凌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多了解点有用信息，到时候也不必手忙脚乱毫无准备。 “唔，薛元空之下第一高手叫厉杰，也是荒山中唯一的凝血后期强者，再往下就是我爹这一层级，凝血中期的加上他一共有三人，剩下四人都是凝血初期……”杨昭可一一介绍过去。 说话间，众人已经出了三和城，径直往荒山禁地行去，照杨昭可的估计，最快也得今天晚上才能到达目的地。 毕竟荒山并不算小。 果然，众人一路全速行进，中间有三次休息，直到深更半夜才来到了禁地附近。 “今晚先休憩一下，养足精神，明日再去禁地探索。”杨火辛吩咐了一句，众人便麻利地开始驻扎帐篷，同时分配好了轮流守夜的人手。 没谁敢劳烦杨大小姐亲自守夜，所以玉凌也沾光享受了同样的待遇，可以安然无事地休息一整晚。 玉凌静静入定调养着状态，巩固着新突破的境界，而杨昭可也没来烦他，毕竟她也知道恶战在即，接下来的日子肯定充满了凶险。 不知不觉便到了寅时，四五点钟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 忽然有一缕幽幽的笛音钻入了玉凌的耳朵，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那凄凄的声音缭绕不散，让人不由得黯然神伤，怎么也挥之不去。 玉凌的魂海波纹阵阵，魂力不安地搅动着，将这缕笛音狠狠碾碎，玉凌也不由得豁然惊醒。 幸好荒山只是将他的魂力封印在魂海内，而不是彻底地将所有魂力抹灭，否则要不了多久，玉凌定然会被这缕笛声控制了心神，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一睁眼，玉凌就看见杨昭可泪流满面，仿佛梦游一般站起身来，不自觉地向着帐篷外走去，就如同被什么诡异的力量支配了一样。 “杨昭可！”玉凌大喝一声，结果她却毫无反应，只是茫茫然继续行走。 玉凌也无可奈何，他的魂力被禁锢在魂海中，只有自保之力，根本没法帮杨昭可挣脱控制。 可是没道理啊，荒山对魂力的镇压不应该是一视同仁吗，是谁在吹奏笛音，难道他的魂力不受影响？ 玉凌犹豫了一下，跟着杨昭可走出了帐篷，结果发现四周一片安安静静，并没有大家一起“梦游”的壮观景象。 守夜的洗髓武者沉眠不醒，仿佛只是困倦睡着了一般，既没受到笛音的召唤，身上也没有任何异常，这等情形委实让玉凌百思不得其解。 他并不是个好奇心特别强的人，而且他也隐隐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所以他宁愿将杨昭可绑在这里，也不想拿她当诱饵，跟着她找到笛音的主人。 不过玉凌刚取出绳索将杨昭可绑起来，她的身上就透出了一层幽幽的白光，不知怎地就从绳索中脱身出来，继续往前行去。 玉凌试着拽住她的胳膊，那层诡异的白光便再次浮现，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微微一扭，玉凌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杨昭可就已经走远了。 这种事实在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简直比鬼故事还要不可思议。 这笛音不仅能招魂，还能附加一层白光？而且，它为什么是区别对待的，好像只有杨昭可一个人梦游似的往外走？ 玉凌忽然想到了什么，估算了一下杨昭可的行进速度，确认她短时间内走不太远后，便赶忙去往了杨火辛所在的帐篷。 甭管遇到了什么灵异事件，先找个高手探探情况再说。 结果掀开帐篷挡风的门帘，玉凌顿时呆住了。 里面空空荡荡，杨火辛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 人呢？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是凝血中期强者，不至于突然变没了吧？就算他不是魂师，也不该轻易被笛音控制了神智。 玉凌感觉事情走向越来越诡异了，暗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在搅动，重重迷雾缠绕覆盖着他，让他只能被动地陷入漩涡，而看不清一切的真相。 不过几秒过去，玉凌就重新冷静下来，事已至此他也逃避不开了，与其被动等死，不如跟着杨昭可看看到底是谁在捣鬼！ 等到玉凌重新找到杨昭可时，她已经无知无觉地走到了一处峡谷，而穿过这道峡谷，就到了荒山禁地。 是禁地里面传来的笛音？ 玉凌微微讶异，玄力提聚到了巅峰，谨慎地打量着周围暗沉的夜色，仿佛随时会有不知名的怪物扑出来一般。 穿过了这道峡谷后，玉凌感觉周围景象一阵扭曲晃动，随后一个全新的天地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白雾，茫茫的白雾，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怎么什么都没有？好歹得有条路吧？玉凌疑惑地左看右看。 忽然间，一条蜿蜒的石子路出现在了他的脚下，悬空在这个白茫茫的世界，路旁白雾涌动，无边无际，也不知道一脚踏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这样奇诡的景象，玉凌只有做梦时才会遇到。 而杨昭可已经毫不停留地顺着石子路往前走，走向那未知的远方。 第585章 梦境世界 漫漫无际的石子路，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 玉凌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不知道走了几个时辰，或是几天，甚至几个月，几年？ 若不是紫尘若送他的幻阵探测仪毫无反应，玉凌真要怀疑自己陷入了一个永无休止的幻阵之中。 但如果不是幻阵，那又是什么？ 这里的空间构造，还有这没有尽头的石子路，都很没有道理啊。 玉凌甚至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做梦。 等等，梦？ 难道这里……真的是一个梦境世界？ 是他的梦，还是杨昭可的梦，还是其他人的梦？ 玉凌尝试着浮起一个念头，想赶紧走到这石子路的尽头。 于是下一刻，原本还无尽绵延的石子路就此中断，杨昭可恍然无觉，一脚踏到空处摔了下去。 玉凌又浮起一个想法，需要有什么东西把她接住。 于是一片轻盈的羽毛就漂浮而来，轻轻托住杨昭可，在半空中晃啊晃。 居然这么神奇？玉凌不禁有些纳闷，就算是做梦也分了美梦噩梦吧，怎么在这里，他竟然能心想事成，仿佛成了这片空间的主宰？ 随着他心念变动，这片白雾弥漫的空间很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了阳光，有了蓝天，有了白云，还有了葱翠碧绿的草地，远处小河潺潺流淌，清澈地映出了玉凌的倒影。 杨昭可还在执着地往前走，玉凌想让她停下，但这次却没能应验。 玉凌实在搞不明白，正打算将朔叫出来一起商讨商讨，灵戒里却是一片沉寂，甚至玉凌也感应不到魂海深处古雍的存在。 这个梦境一样的世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虽然杨昭可也在，但她完全就是在梦游，无法对外界做出任何回应。 如果有点人气就更好了，玉凌止不住地浮起这个念头。 于是男女老少各色各样的人就出现在了他眼前，原本安静清幽的环境瞬间被喧闹取代。 玉凌愕然望着众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对一个老者问道：“这里是哪儿？” “这个得问你自己啊，你觉得是在哪儿就是哪儿。”老者笑着说道。 “你们是谁？”玉凌虽然感觉这问题有些傻，毕竟这些人好像都是他“创造”出来的，但既然他们有思维和灵智，聊聊天也无妨。 “你觉得我是谁？”老者反问道。 “我怎么知道？”玉凌只感觉心好累。 “你不知道的话，我也不知道。”老者说道。 “……”玉凌实在说不下去了，这完全都是些废话。 “大哥哥，陪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吧！”一个小女孩忽然蹦跳着走来。 玉凌看着她的脸，怎么看怎么像冬末。 “你叫什么名字？”玉凌问道。 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笑嘻嘻地道：“你觉得我叫什么名字，我就叫什么。” “……”玉凌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说话。 本以为这些人的出现可以让自己弄明白这个世界的本质，结果反倒把他越整越糊涂了。 谁能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前说话的那位老者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这是独属于你的世界，你就是这里的神灵，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是一切的主宰。” 玉凌沉声道：“我只想离开这里，回到真实的世界。” “何为真？何为假？”老者幽幽说着，飘然离去。 玉凌的魂海一阵悸动，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危险的靠近，但偏偏无能为力。他不安地想要挣脱这个梦境世界，只是这个念头却始终得不到应允。 他想要幻神之上的力量，于是他一瞬间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境地，他很轻松地毁灭了这个他创造出来的世界，可是周围仍旧是白雾茫茫，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该怎么样才能从这个梦里醒来？ 也许自杀可以？但他实在不敢轻易尝试，万一真死了怎么办。 玉凌在手上割开一道伤口，殷红的血珠还未滚落多少，伤痕就自动愈合了，和真实的情况没什么不同。 明明没有任何危险袭来，但玉凌却感觉越来越不安，像是有无形的绳索勒在他的脖子上，一点一点慢慢收紧。 这样下去不行…… 玉凌索性不再管继续往前行走的杨昭可，而是盘膝坐下，抛弃了所有念想，忘记了这个诡异的梦境世界，忘记了那缕招魂般的幽幽笛音，忘记了一切纷乱的外物，直到……忘记了他自己。 魂海浪潮猛然迭起，玉凌仿佛听到了玻璃碎裂般的咔嚓声响，当他从忘我之境回归，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又变得全然不同。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近在咫尺，当玉凌挣脱梦境空间后，对方陡然闷哼一声，七窍溢血，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瞧那长相，与刚刚梦境里的老人几乎一模一样。 玉凌下意识要站起身，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无数根纤细的半透明晶丝缠遍他全身上下，极为坚韧结实，纵然动用所有玄力，玉凌也扯不断其中一根。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天晶丝，纵然凝血强者被缚住，也休想挣脱开来。”那位老者抹去脸上的鲜血，饶有兴致地盯着玉凌。 玉凌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突然变成了阶下囚，但这并不妨碍他迅速回过神来，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身后是来时的悠长峡谷，周围则是一片树林阴翳，古木参差葱茏，随便一棵就高耸入云，只有细微的阳光透过奇异的星形叶片洒落下来，点染着零散的碎光。 林中并不仅仅是老者一人，不远处便有黑压压至少上百个身影，个个都是洗髓武者，其中有两人特别显眼，一个是位白袍翩然的佳公子，黛眉如月，明眸似星，生得唇红齿白，竟比女子还要漂亮几分，加上那温雅宁和的气质，任谁都生不出恶感。 另一人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始终负手而立，站在那位俊美青年的身旁，不过看周围人的态度，他又不像是个保镖，两者地位上似乎是齐平的。虽然他的玄力只有洗髓期左右的水准，但玉凌却没来由觉得这个人尤其特别危险。 也许是因为男子身旁趴伏着一头体型庞大的狼类异兽，一身纯灰色皮毛，没有一丝光泽，幽幽的像是吞噬了所有光线一般，它的额头上多出来一只眼睛，半睁半闭，此刻正无聊地拍打着尾巴，貌似很温顺的样子。但玉凌却隐隐感觉到这异兽身上嗜血的杀气，恐怕凝血强者都从它手里讨不到好。 而这样一头凶猛的异兽，却像是家狗一样蹭在男子身边，任由他抚摸着头上的毛发。 玉凌看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在极遥远处看见杨昭可的影子，她还在锲而不舍地往前走，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第586章 念羽白的身份 “这么快就破开了我的塑梦咒，看样子你的魂力足可跟化灵境媲美啊，有意思。 ”老者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玉凌见他暂时没有杀意，心绪便渐渐冷静下来。 塑梦咒？这应该说的是刚刚那个诡异的梦境世界，但自己什么时候着了道，玉凌却毫无察觉，难道是刚走出峡谷的那一瞬间？ 老者摇摇头笑道：“你只是顺带的，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本来是冲着荒山几位凝血强者，结果等来等去，却只等到了你们两个年轻人。” 玉凌冷静地道：“如果是这样，我们不会妨碍到你们的事情，只要你们肯放我们离开，我可以发下灵誓不泄露你们的存在，毕竟我并不知道你们的身份。” “年轻人，你这话就有些不尽不实了吧？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什么，对不对？不要否认。”老者若有深意地笑道。 玉凌不由得心神一凛，这个老者难道会读心术吗？为什么自己稍稍有点情绪波动，就能被他察觉？ 确实，在看到这些人之后，玉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尤其是那位面如美玉的俊秀青年，应该就是雪央国来此历练的二皇子，因为念羽白曾经跟他说过，云龙国皇室的标志是龙纹，雪央国皇室的标志则是雪纹，因为那位远逃西南的九襄国公主有一把佩剑名曰泣雪，这把天级上品灵器一直流传到了现在，是雪央国的镇国之宝。 那位俊美青年的白袍衣角上，正有着细碎的蓝色雪纹。 老者仿佛看出了玉凌的想法，依旧带着笑说道：“我不能明确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却能大概感应到你的情绪。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现在还不能放你走，不过只要你乖乖配合的话，我也不会杀你。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不听话或者想要半路逃跑的话，我种在你身上的蚀骨咒可不是闹着玩的。” 玉凌当即内视身体，发现确实有一丝丝游动如蛇的黑线缠绕在他的全身骨头上，只不过随着他的气血流转，这些黑线正一点一点被压制，只要再给他一两天时间，估计就能将这所谓的蚀骨咒完全消化掉。 毕竟他的血脉，好像对天底下大多数诅咒术法都有着极高的免疫度。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别跟这群人彻底闹掰，免得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前辈让我做什么事？”玉凌直接问道。 老者看了一眼越走越远的杨昭可，又转回来问道：“她是什么情况？我在峡谷口早有布置，任何人经过都会中塑梦咒，为什么杨火辛的这个女儿却不受影响？” 玉凌不禁微微一怔：“那缕笛音不是你们制造的？” “什么笛音？”老者皱起眉头。 玉凌见他这幅模样，心里也有些糊涂了，原本他以为这是个连环套，用笛音将人吸引进来，再用塑梦咒迷惑人的神智，以此解决那些身手高超的凝血强者，但没想到老者居然对笛音的事情一无所知？ “你们没有听到过吗，一缕很凄凉哀伤的笛音。杨昭可好像被控制了心神，一路从禁地之外进来，然后不停地往前走，我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如果试图阻拦的话，就会被一层白光弹开。我因为是魂师，所以才不受影响。”玉凌也没隐瞒什么。 “这么奇怪？中邪了吗？”老者喃喃道。 远处那位白袍青年似乎也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对话，闻言便转过头来说道：“确实如此，我们的人根本抓不住她。” “殿下，要不要跟着她看看？”老者问询道。 青年沉吟片刻，很快做出决断道：“分一些人去看看吧，主力还是留在这边，至少等到几个凝血强者再说。” “说来也奇怪，等在这里几天了，竟然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难道荒山禁地不止这一个入口？”老者困惑地摇摇头，忽然看着玉凌问道：“你知不知道杨火辛在哪儿？” “他不见了，我本来想让他拦住杨昭可的，但是他帐篷里空空如也，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消失的。”玉凌道。 青年不解地道：“怎么说也是凝血中期强者，按理讲不可能被人无声无息地掳走啊，除非是他自己愿意离开的。” “但这很没道理，他把自己女儿和下属全部甩下，一个人去做什么？”玉凌始终想不通。 众人面面相觑，那些洗髓武者都感觉身上冷飕飕的，越听越像是个鬼故事。 “你不是在骗人吧？”有个人实在忍不住怀疑道。 老者摇了摇头道：“他没说谎，我感觉得出来。” 这感知力也实在是太离谱了……玉凌着实有点不安，看来他就算要中途逃跑，也得小心着不能在老者面前露出情绪波动。 气氛一时陷入沉寂，那个一直没开口的中年男子忽然面无表情地道：“杨火辛失踪了，但他也没经过这里，我看我们再等下去，也未必能等到其他的凝血武者。这一次荒山之行，着实有趣得紧啊。” 青年立即点头道：“看来得修改计划了。” 中年男子的眼瞳里骤然划过一抹精光，毫无情绪地说道：“就跟着这个小姑娘一探究竟吧，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在暗中捣鬼！” “便依皇叔所言。”青年指令一下，这些洗髓武者便纷纷行动起来，不远不近地吊着杨昭可往前行去。 玉凌适时说道：“我对你们好像也没什么作用，何必还带着我这个累赘？” “不用这么看低自己，好歹你也是个洗髓巅峰武者。”老者微嘲一笑，弹指间便解开了玉凌身上的天晶丝，又开口道：“过去吧，殿下应该有话要对你说。” 玉凌只能抬脚走过去，那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我叫念晚云。”青年微微一笑，很温和地说道。 玉凌心中一震，他姓念？这么说的话…… 念晚云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玉凌，那长长的睫羽将细碎的阳光裁成淡淡的剪影，映衬得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深邃无比，他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轻轻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感觉你和我五弟很像很像，这种感觉没来由也很没道理，但我就是这样觉得。” 玉凌没有说话，念晚云便自顾自地道：“我五弟叫念行云，但这只是外人的称呼，其实他有一个小名很好听，父皇一直都喜欢叫他……羽白。” 念晚云抬起头，微笑着看向玉凌：“不用否认，你一定认识他的，对吧。” “二殿下究竟想说什么？”玉凌心里浮起一丝隐隐的忌惮。 没想到就在这样一个不经意的时刻，知道了念羽白的真正身份，不过这又如何呢？管他是尊贵的皇子殿下，还是一介平民百姓，都是他的好兄弟。 念晚云的笑容温和得无可挑剔：“你不用这么紧张，既然是五弟的朋友，我自然不会害你，只是禁地之行凶险万分，你还是和我们待在一起比较安全。” 第587章 山壁后的气息 念晚云的话实在是毫无诚意，毕竟他丝毫没有给玉凌解开蚀骨咒的意思。 虽然他反复提及他和念羽白的兄弟之情，但玉凌更愿意相信他是想控制住自己来威胁念羽白。 玉凌跟着这群人往密林深处行去，准确说是跟着杨昭可走了一路。 起码十几公里过去了，她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玉凌实在有点担心她这种诡异的状态。 毕竟挣脱笛音后，玉凌就再也没听到过了，也不知道那缕魔音是不是还缭绕在杨昭可魂海里。 走着走着，玉凌忽然听到了朔小心翼翼的声音：“你小子差点吓死我，刚走进谷口你就跟中了邪似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别人都把你绑起来了，还在你身上下咒，你居然都毫无反应，现在这样我可帮不了你，得你自己想办法脱困。” “嗯，我知道。”玉凌也没指望过他，毕竟朔魂力灵力都有，就是没有玄力，谁让他没有肉身呢？ “虽然这些人都不弱，但我尤其提醒你，要小心那个男的，就是你左边的左边。”朔又补充道。 玉凌扭头望去，他左边是念晚云，念晚云左边就是那个始终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 “这个人怎么了？”玉凌只是感觉这个人给他的威胁感尤为强烈。 朔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我曾经去过雪央国皇宫，然后……然后被一个神秘的存在打成了重伤，逃离皇宫的路上遇到了这个人，差点害得我彻底陨落，因为他的修为已经到了幻神巅峰的巅峰，很快就能半只脚踏出去了。我最后只能收敛气息，变成一颗普通的玉石跌在雪央国某个街道里，所幸没被他们发现，不然你就见不着我了。” “……你去雪央国皇宫干什么？” “唔，听说那里收藏了很多珍宝，尤其是那个暗云石，我如果吞了它，说不定就能彻底晋入融虚境了，也就是幻神之上的那个层次。可是这群混蛋守得那么森严，要不是我跑得快就真要挂了。” “我怎么觉着是你理亏呢？” 朔恼羞成怒道：“还是不是兄弟！这个叫念州凡的与我可是不共戴天之仇，就说你帮谁？！” “当然是帮你，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我现在这处境，他别突然看我不顺眼把我砍了就是好的。” “这还差不多……哎我不说了，我看他已经有所察觉了。”朔当即闭嘴。 念州凡确实往玉凌这边望了一眼，见并无什么异状后又转回了头。这等强者的洞察力，常人委实不能相比。 “她到底要走到哪里去？”老者遥遥看着杨昭可，实在很是困惑。 通过众人的交谈，玉凌也知道了这位老者的身份，他名叫兰瑜，是雪央国皇室的二供奉，一身修为幻神巅峰兼化灵巅峰，为了延续寿命，他又用各种奇珍异宝浸泡身体，强行养出了洗髓境的玄力。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这个人擅长很多神秘的上古咒术，只要有相应的施咒灵物，不需要灵力魂力都可以施展，很多跟兰瑜作对的人都死得莫名其妙。 玉凌很难想象，兰瑜作为二供奉都厉害到这样离谱的境地了，那大供奉又该是何等人物？ 反正包括念晚云在内的这一群人，都不是简单角色，虽说雪央国不盛产厉害武者，但这次却也硬凑出了五个凝血境的保镖。 念晚云也转向玉凌问道：“只有她一人被笛音召唤过来吗？” “应该是，杨火辛的其他下属只是在原地昏睡，怎么叫都叫不醒，但并没有这种梦游似的行为。”玉凌道。 “依你之见，杨昭可有什么特殊之处？”念晚云沉吟道。 玉凌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不确定地道：“她天赋还不错？” “可是玄力修行并不讲究天赋。” “那我就不知道了。” “杨火辛的人驻扎在什么地方？”念晚云又问。 等玉凌把大概方位一说，念晚云便派了些人过去看看。 半个时辰后，这些洗髓武者就重新追了上来，脸上都带着迷茫和惊惧之色。 “只剩下了一片片帐篷，人都不见了，一个人都没有！”当头的那人禀报道。 所有人都是背脊发寒，仿佛沉沉夜色中潜伏着噬人的幽灵，正暗暗地窥视着他们。 念晚云看向玉凌，玉凌只是摇摇头道：“他们先前确实都在昏睡。” 兰瑜若有所思地道：“说不准跟杨火辛有关，他们都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但也没有进入禁地里面。” 念晚云镇定地道：“事已至此，继续往前走吧，慌也没用，所有人保持高度警戒，不可放松懈怠！” 众人谨慎地结成战阵，时刻注意着前后左右，神经紧绷。 “杨火辛本来打算去禁地哪里？”念晚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他们要去空无之地，听说那里奇珍异宝比较多。” “他们？不包括你么？” “我想去的其实是石碑林，不过禁地被八大凝血强者联手掌控，我只能跟着其中一方进入这里。” “如果地图没错漏，顺着这条路往下走，应该会经过石碑林，你可以顺道去看看，如果有缘的话。”念晚云微微一笑道。 “那就多谢二殿下成全了。”玉凌不动声色地道。 念晚云笑容如春阳般温煦宁和：“不用这么客气，你是五弟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玉凌唯有暗暗冷笑。 念州凡突然开口道：“有一个问题，既然禁地入口被厉杰、杨火辛等八人联手控制，为何我们进来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守卫？” 兰瑜无奈摇头道：“问题实在多了去了，我现在也是越整越糊涂。” “诶，她怎么消失了！”前方忽然有人惊呼。 玉凌几人齐刷刷望向最前方，只见一面高耸入云的光滑山壁直入云霄，横亘在前路上，左右两面皆已无路可走，都是不知道有多深的悬崖。 到这里，似乎已经没有路了。 “难道地图有误？”很多人都露出不解之色。 “杨昭可呢？”念晚云问道。 “回禀殿下，她直直地往前走，撞入山壁上就消失了，可是我们的人撞了半天也没人能撞进去。”一位凝血武者无奈地道。 “走近了看看，一定有方法进去的。”念晚云说着便大步向前。 众人围着山壁绞尽脑汁，这里敲敲，那里摸摸，愣是折腾不出任何效果。 玉凌也将手按在光滑如镜的山壁上，沉寂的玄力忽然悸动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山壁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准确说是吸引着他的古荒诀，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接近。 玉凌顺着这道气息，右手慢慢滑过山壁，最终停在了一处毫不显眼的地方。 这里被人敲过，被人碰过，但众人都没发觉有什么不妥。 只因为这里，有幻阵的痕迹。 “有什么发现吗？”念晚云似乎一直注意着玉凌的一举一动。 “我试试吧。”玉凌也不好装聋作哑，拿出紫尘若给他的幻阵破解器，便贴在了山壁上。 第588章 奇珍异宝迷人眼 念晚云好奇地看着玉凌手里的精致小盒子，上面正透出微微的紫光，如月华般轻轻覆盖了这一片山壁。 原本坚硬光滑的山壁如水纹般波澜不断，仿佛从真实渐渐变得虚幻，转化了一个不可名状的大漩涡，玉凌还没做好任何心理准备，就被一股绝强的吸力拉扯了进去，眼前一片黑暗。 “砰”的一声，玉凌终于落到了实地上，这是一条幽黑狭窄的走廊，两侧亮着惨绿色的灯光，遥远处似乎隐隐有光明的影迹。 玉凌刚站起身来，身后就接连不断地响起了砰砰的声响，原本就狭小的通道一瞬间拥挤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念晚云按着头疑惑地望了望四周。 “可能在山壁之内。”兰瑜道。 “怎么只有我们几个人？”念州凡则皱着眉头道。 跟在他身边的巨狼异兽呜呜地叫了两声，警惕地盯着四周，表现得十分不安。 “我好像是最后一个被吸进来的，这个漩涡出现的时间有点短，其他人还不得而入。”兰瑜沉吟道。 “以前有这种事情吗？”念晚云怀疑道。 玉凌摇了摇头：“山壁上有一个幻阵，明显是人为布设的，那个人……不想让大家进来。” 他用幻阵破解器试了试周围的石壁，结果却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他们已经被切断了后路，而且没法再指望外面的人。 “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念晚云苦笑道。 兰瑜歉然道：“这次让殿下深陷险地，是我等的失职。” “二供奉切莫如此自责，情况还没到最坏的地步，我们还是继续往前吧。”念晚云倒是始终镇定自若。 “让小狼走前头吧。”念州凡拍了拍巨狼异兽的头。 巨狼忽然在四周嗅了嗅，低低地吼叫了两声。 “他说闻到了杨昭可的气息。”念州凡道。 “不如还是跟着她走吧，别的路也不见得有多安全。”念晚云提议道。 玉凌只能暗叹一声，不管这次的禁地之行有什么幕后黑手在作乱，只希望杨昭可能平安无事吧。 几人顺着悠长的走廊往前走，没多久就出现了九条岔路，巨狼挨个嗅了一遍后，便毫不犹豫地向着第三条走去，众人自是迅速跟上。 这山壁内的空间就如迷宫一般，不停地出现各种各样的岔路，要是让一个有选择困难症的人来到这里，非得被逼死不可。 接连走了好几天，玉凌都感觉有些单调枯燥了，一模一样的通道，无穷无尽的岔路，冰冷安静的空间，待久了实在让人忍受不了。 要不是念晚云三人都是耐性超于常人的人物，估计早在第二天就要有情绪了。 几人最开始还会有些猜测和交谈，到现在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致，只是默默无言地沉寂着，等待这漫长行程的结束。 没有人的耐心是无限的，他们也只是强自隐忍压抑着而已。 蚀骨咒已经被玉凌消化掉了，不过在这种鬼地方，他并没打算立即脱身，也许跟着念晚云他们确实更安全一点，要是出现危险还可以一起应对。 “前面好像有变化。”念州凡突然说道。 这是三天以来，他第一次开口。 念晚云眺望了一阵，不确定地道：“那里好像不是岔路，而是一个大殿堂？” “不管怎样，有变化就好，不然再这样下去，老头子我真有些吃不消。”兰瑜半开玩笑地道。 凝固的气氛稍稍轻松了一点，但四人一兽都提高了警惕，防备着未知的危险。 走入那处明亮的殿堂后，迎面而来的五彩斑斓险些晃花了众人的眼，待玉凌凝神望去，一时间竟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脚下是白镜石反射着水纹一般的明澈光彩，头顶是一副巨大的彩色山水壁画，细看过去，却是无数颗幻神境的灵晶拼凑而成的，四周的柱子金芒流转，天然带着华丽的贵气，通体由金澶木雕刻而成，而巴掌大的一块金澶木就能卖出几块上品神玉的价钱。 这还不算完，各种奇珍异宝如同废品一般堆积在殿内，随便一样就能在外界卖出天价，如千年梦愈花、升灵晶这样的珍宝都是一堆一堆出现的，灵药、灵材、灵宝都应有尽有，直让人怦然心动，眼花缭乱。 “这怎么可能……”便是念晚云这位雪央国皇子都呆住了。 这一殿的天价珍宝，简直就是富可敌国，如果把封域所有的顶尖灵物都堆积在这里，恐怕也未必能与之相媲美。 只要敲下一块地砖，带走一点灵物，就能让幻神强者也为之眼馋。 然而这幸福委实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几分钟过去了，几人都是一动不动。 “是幻阵吗？”念晚云强行冷静下来，转头看向玉凌。 “不是。”玉凌摇了摇头，又补充道：“但肯定有问题。” “这难道是……”魂海深处，古雍的声音忽然浮现，他的语气也颇不平静。 “什么？”玉凌不解地道。 “据说十七域很久以前是个统一的大帝国，只是后来分裂割据了太久，已经没人有能力重现昔日荣光了，那个帝国的国都，似乎就在神荒州附近，我是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但并不知道是真是假。”古雍缓缓道。 “你是说荒山禁地很可能是这个大帝国的藏宝之处？”玉凌一瞬间心领神会。 “只是有可能。”古雍道。 “诶对了，你不是让我帮你找九襄国皇室后人么，你看这就有一位雪央国的皇子殿下。”玉凌忽然想起了什么。 古雍淡淡道：“他的血脉，还是不够纯净。” “几百年了，不断地混血之下，怎么可能还有绝对纯净的九襄国血脉？”玉凌道。 古雍毫无情绪地道：“你还是关心一下你们现在的处境吧。” 玉凌的注意力这才回到外界，他强行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些奇珍异宝上移开，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里，好像没有出口？ “杨昭可的气息从这里就断了。”念州凡也说道。 “又没有路了，这荒山禁地真是莫名其妙。”念晚云慨叹道。 这群人顾左右而言他，仿佛对那些天材地宝丝毫不感兴趣，但他们的眼角余光却始终没有挪开分毫。 “你跟着我们一路也辛苦了，这些珍稀灵物你看上什么，直接拿就是。”兰瑜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看着玉凌说道。 玉凌心知他是想拿自己当试验品，便果断拒绝道：“在下何德何能，怎敢有所逾越，这些珍宝，理应是二殿下的才对。” “你当真一点都不动心？不要客气哦。”兰瑜的右手手指不经意地搓动着，仿佛随时可以结成一道咒法。 念州凡也无声地逼视着玉凌，他身旁的巨狼抖了抖浑身毛发，嗜血的杀气若隐若现。 念晚云沉默着没有说话，权当默许。 这么多的财宝，让他们平白错过，他们哪里会甘心？但若是贸然上前，又不知会遇到何等凶险，只好让玉凌先去试试了。 第589章 杀戮的轮回 玉凌只得走上前去，暗暗运转玄力，将手探向一块通体幽碧色的玉石。 这种玉石名曰洗魂玉，对化灵境的修炼很有好处，不仅修炼速度能快四五倍，而且洗练出来的魂力比常人要精纯凝练得多，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洗魂玉，就能卖上三四块上品神玉的高价。 而在玉凌的面前，这样的珍稀灵物却高高地堆成了一座小山。 在念晚云几人的逼迫下，玉凌如果不想跟他们翻脸分生死，那就只有老老实实当个试验品了。不过玉凌已经做好准备，稍有异变，就及时撤身而走。 在玉凌指尖碰触到洗魂玉的一刹那，一层幽光忽然反弹而出，仿佛无形的禁制排斥着玉凌的接触，让他无法将洗魂玉收进灵戒。 不过……如果只是禁制的话，倒也还好，总算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危险。 玉凌直起身来，摇摇头道：“上面有禁制隔离，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破除。” “你再去试试别的？”兰瑜催促道。 还没等玉凌回话，念晚云三人便同时露出了惊异的神色，怔怔地望着玉凌的上方。 玉凌抬头一看，从那副巨大的山水画卷中央，有一束白光蓦地投射而下，根本没给他闪避的时间，就将他整个人笼罩了进去。 毕竟一个人的速度再快，又哪里快得过光速？ 玉凌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周围的景象渐渐模糊淡化，全都被白光取代，不知过了多久，这无边无际的光芒才缓缓收敛，而整个世界已经大变样。 他独身一人站在一望无垠的原野上，头顶是红色的天穹，仿佛被无数鲜血浸染而成，而脚下是无穷无尽的残肢断臂，血水横流，就像是一处古老的战场，入目尽是无限的杀气苍凉。 喊杀声从极遥远处传来，天与地相接处渐渐出现了一条黑线，仔细望去，全是身着黑色盔甲的步兵，手里挥舞着制式战刀。 玉凌望了望身后，完全空无一物，难道就让他一人面对一个军队？ 可是没道理啊，他不就是触碰了一下洗魂玉，为什么会被摄入这么一片古怪的世界？到底要让他干什么才能出去？ 玉凌抽出地级长刀，心里还怀着一丝侥幸，希望这些人不是冲着他来的，但很快，所有的侥幸就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因为那些士兵都杀气腾腾，他们的眼眸里只倒映出了玉凌一个人的影子。 玉凌只能提起长刀迎面而上，因为这样辽阔无垠的原野，根本没有容他藏身的地方。 几千名士兵将他围得水泄不通，实力从强筋到洗髓不等，不过最强也没超过洗髓巅峰。 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杀戮，但为了活下去，玉凌别无选择。 他的眼眸里倒映着天穹的血色，手中长刀随着玄力挥砍而出，一瞬间便斩落了一人头颅。 然而几千人的数量实在压迫得令人绝望，孤独恐惧就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玉凌只能抛弃所有不需要的情绪，暂时地让自己变成一个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 昔有侠客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如今玉凌一步杀三人，血染大荒野。 沉默，死寂的沉默。 除了刀兵相撞的清脆鸣响，和鲜血噗嗤飞溅的声音，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响动。 环绕在玉凌眼前的人影似乎从未减少过，仿佛他将陷入永恒不休的杀戮，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他开始吝啬起来，最大限度地节省玄力，幸好他的体质帮了大忙，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恢复许多玄力，而玉凌只用把握住得与失之间的平衡，便可以近乎无限地续航下去。 强筋武者在他手里就如普通人一般孱弱，玉凌一刀挥出就能磕断一人的脖颈，而那人的尸体犹自倒飞出去，撞倒撞伤一堆同伴。 这些士兵就如不知疼痛的机器一样顽强，只要他们还剩一口气，便会支撑着继续向玉凌发动攻击。玉凌在吃了几次亏之后便长了记性，务必确保敌人彻底咽气才会转向下一个目标。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他的一身黑衣已经全是鲜血的腥臭味，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还在不断地滴答着血水，而他的头发也被血液黏结在一起，一绺绺散乱在肩上背上，那柄锋利结实的地级长刀早就卷了刃，玉凌随手从这些士兵手里夺来战刀凑合着用，到如今已经换了十几个。 士兵们还在不知疲倦不知休止地涌来，仿佛和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照理说死了这么多人，他们稍稍有点人类的灵智，就早该崩溃退散了。 然而没有，肃穆无声的士兵黑压压如潮水一般冲来，那凛冽的杀气一如最初。 玉凌的玄力还能周转得过来，但他已经感觉身心俱疲，只是麻木地重复着机械一样的动作，以最小的消耗，最简单的动作，进行着最高效率的杀戮。 他如幽灵般游离在原野上，对那些洗髓境的士兵视而不见，只是尽快地砍杀着那些强筋、炼骨级别的软柿子。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 每一秒，都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玉凌感觉周围的士兵速度越来越快，下手越来越狠，他的身上渐渐地多出了伤口血痕，只是被他勉力避过了要害而已。 杀到这个地步，围攻他的只剩下了几十个洗髓士兵。 而玉凌的玄力虽然还在绵绵流淌，但他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仿佛主导他的不是清醒的意识，而是求生的本能。 他想要活下去，仅此而已。 于是本能地挥动战刀砍杀来敌，弯转身体避开攻击，所有的一切已然不假思索，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而然。 洗髓巅峰的玄力千锤百炼，而玉凌的身体虽已遍体鳞伤，但似乎又有新的生机逐渐孕育。 只剩最后一个敌人了。 那个洗髓巅峰的士兵合身扑来，将战刀送入了玉凌的胸膛，然而传来的剧痛却未能让玉凌的右手颤抖一分一毫，他拿着一柄有些卷刃的制式战刀，在同一时刻切入了对方的脖颈。 鲜血的颜色已经无法映入玉凌的眼中，因为对他而言，这整个世界都是血红无垠的。 他颓然跌坐在地，脑子里一片空空荡荡，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也没想。 一束白光从天空洒下，是这个红色世界中唯一的异彩。 玉凌缓缓拔出贯穿胸口的长刀，怔怔地看着浑身伤口在白光的滋润下迅速愈合，那暖洋洋的感觉委实令人心醉，仿佛沐浴着暖春的阳光，整个人由内而外焕发新生，说不出的舒畅自在。 玉凌感觉到血液在流转发烫，感觉到古荒诀在鲜血的浸染下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他忽然明悟到，古荒诀本就是浴血而生的，杀戮才是这门功诀最终的归宿。 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在大量鲜血的浇灌下，玉凌洗髓巅峰的玄力不断攀升，似乎离至高无上的凝血境也相去不远了。 而他才刚刚突破没多久。 当天穹的白光消散后，玉凌的伤势已经恢复如初，就连心神也受到了滋润一般，再无点滴疲倦乏累。 一切仿佛一个轮回，遥远处，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再次向玉凌冲杀而来。 第590章 脱身 殿堂内，念晚云三人仰头注视着被杀戮和鲜血取代的山水画卷，久久沉默不语。 “两边的时间流速似乎不一样，这已经是第五波了，他花的时间肯定不止是一两个时辰。”念州凡忽然说道。 他们就这样看着投影，看着玉凌杀了几千名步兵，又杀了几百名骑兵，再杀了一群异兽，还杀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直到现在和几个巨大的金甲人缠斗。 “对他而言，起码已经过去了好多天。”兰瑜眯着眼道。 念晚云轻轻一叹道：“不得不承认，如果是我在里面，可能早就死了，就算没死，估计也要精神崩溃了。” 念州凡冷漠地道：“这个少年，日后成就绝不在你我之下，甚至……还会更高。” “皇叔想杀了他？”念晚云问道。 念州凡淡淡道：“这个人，不是你能控制住的。” 念晚云沉默了片刻，点点头道：“这次荒山之行还用得着他，等事情结束了再处理吧。” “现在问题是，他要杀到什么时候？这些珍宝都取不走，而我们又无法离开。”兰瑜道。 “再等几个时辰看看吧。”念晚云倒是沉得住气。 而处在那片奇异空间中的玉凌还在经历一次又一次杀戮的轮回。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是杀光所有活着的生物，让自己生存下去而已。至于杀戮的对象是人是兽还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没有任何影响。 反正他已经摸清楚规律，这片空间不会让他轻易死掉，出现的敌人都没有强到离谱的境地，而每杀完一批，就有白光为他治愈疗伤。 至于时间的流逝……那都不重要了。 在这种只用玄力战斗的情况下，玉凌彻底舍弃了对所有后天之力的依赖，他所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他自己的身体，和最本源的玄力。 随着肉身洗尽铅华蜕变重生，玉凌终于明白了玄力作为修行根基的重要性。如果身体孱弱不堪，试问经脉如何承受得住汹涌澎湃的灵力？如果身体柔弱多病，试问如何静心修炼魂力，保持旺盛的精神？ 精气神同源而生，三位一体。缺了最基本的肉身玄力，后两者也就无从谈起，就像是“一”后面附加的那一串零，无论它们有多么绵长，抽去最前面的“一”，那也就没了任何意义。 为什么三大体系分别称为炼气士、圣魂师和古武者？武者的辉煌在那遥远的上古，到如今已逐渐衰微，没人再愿意下那个苦功，费那么多劲力，然而这完全是自毁前程的错误选择。 玉凌可以肯定，如果丝毫不修炼玄力，不重视身体的人，绝无法走到最巅峰的境界。也许封灵星近几千年鲜少有人突破到融虚境，不光是封印压制的原因，应当也是人们不重视武者，不在意玄力修炼的恶果。 不说将玄力推入凝血境，但也至少应该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不能成为掉链子的那个环节。 想到这里，玉凌就很感激容辰将他领上了古武之路。 辛苦一些又何妨？玄力的修炼绝不是浪费时间，而是为了更遥远的未来。 鲜血在他的眼瞳里闪烁，而玉凌的心境却是无悲无喜，只是沉浸在莫名的感触与明悟中。 他就像是厚厚茧壳中的虫蛹，在杀戮与血光的洗礼下渐渐地蜕变成蝶。 轮回无止无尽，但所有的孤独疲倦却无法侵入玉凌的心神。 但有一口气在，他就永远也不会倒下。 无论是一天，还是一个月，甚或是一年。 这漫长的杀戮终将成为通向巅峰的垫脚石，助推着他一步步拾阶而上，渐渐地接近了原本十分遥远的凝血境。 然而凝血境，也绝不是终点。 修炼之路，本就没有终点。 最后出现在玉凌面前的敌人，赫然就是他自己。 来吧，只有打败自己，才能完成最终的升华和蜕变。 没有恐惧，没有犹豫，玉凌紧握着从一个敌人身上夺来的黑色大刀，冲向了对面那个一模一样的身影。 就连两人的动作都是一模一样。 “当！”刀锋交击，寒光如明月皎皎，迸起的火星映亮了两人的双瞳。 玉凌寸步未退，对方也恒定不动。 玄力如大江大河澎湃冲锋，汇入那浩瀚无垠的大海。 于是大海汪洋的力量从刀尖倾泻，仿佛烈日灼人，又仿佛银河绚烂。 放下所有包袱，不计所有得失，只是酣畅淋漓的一场战斗。 没有阴谋，没有花巧，没有任何的算计与退缩，只是决然地挥动长刀，劈出一个朗朗乾坤，劈出一个星空璀璨，劈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长刀震颤，天地嗡鸣。 最后一丝玄力从刀光中亮起，贯穿了对面那个人的心脏。 那个一模一样的人也在同一时间将长刀递入了玉凌的身体。 心口传来的剧痛仿佛被分隔在另一个遥远的天地，按理说这是必死无疑的伤势，玉凌身体的温度却并未冷却。 白光再度挥洒而下，仿佛情人温柔的手指轻轻抚过伤痕，所有的痛楚都冰消雪融，不留下一丝一毫的影迹。 再没有任何人影出现，只有一团白光融入了玉凌的身体，在丹田中安静蛰伏。 玉凌毫无情绪的脸庞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虽然念晚云几人将他逼入此地反倒成就了他，不过这笔账，必须得好好算算。 下一刻，世界崩塌，浑身鲜血淋漓的玉凌重新回归到了那个满是奇珍异宝的大殿堂。 “怎么样？你没事吧？”念晚云脸上依旧噙着温文的笑容。 玉凌静静地看了他两秒，念晚云便有些不自然地撇开目光，竟有些无法直视玉凌眼中的锋芒。 那是无尽的尸山血海，冤魂厉啸，念晚云只觉得浑身冰凉头皮发麻，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心神崩溃一般。 他恍惚感觉到，现在的玉凌，和之前的玉凌，已经完全不同了。 玉凌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将许多大殿中的珍宝收进了灵戒中。 他现在已经明白了，刚刚那无穷无尽的杀戮，既是考验也是造化，不过因为他的实力毕竟只有洗髓巅峰，所以通过考验后能取走的宝物也非常有限。 但即便如此，玉凌拿走的东西也已经远远超过一百块上品神玉了。 念州凡不由目光一凝：“你能取走这些天材地宝？” “你们想要？”玉凌露出一个微嘲的笑容。 兰瑜不紧不慢地咳嗽了两声，像是在提醒玉凌不要太过张狂。 “想要就自己拿啊，我就不奉陪了。”玉凌退了几步，碰触到殿堂的墙壁后，身上白光一闪，就消失在了这里。 第591章 古荒诀的蜕变 陡峭光滑的山壁外，忽然出现了玉凌的身影。 他回头望了一眼，仿佛能透过石壁看见念晚云三人。 虽然因为实力不足，他暂时奈何不了雪央国皇室的这些人，但摆他们一道还是做得到的。 殿堂当然不是没有出口，只是藏得比较隐蔽罢了，玉凌凭借丹田里白光的感应才找到，而现在这个出口已经被玉凌堵住了。念晚云他们想要出来，就只有自己去通过考验，再费一番功夫重新开启出口。 反正短时间内，他们是别想重见天日了。 想象一下三人吃了死苍蝇一般的表情，玉凌就觉得心情很是舒畅。 不停地杀戮了那么多天，玉凌哪里感觉不出念晚云对自己乍起的杀意，能给三人制造点麻烦恶心恶心他们，那也是不错的。 “干得漂亮，这件事我必须得给你一个大写的赞！要是能杀了他们就更好了！”朔显得比玉凌还要兴奋。 “你行你上啊。”玉凌嗤笑一声。 “咳，君子报仇，一百年不晚，待我恢复到全盛时期……” “那两百年都过去了。” 朔恼羞成怒道：“还不是你不争气！要是你多给我弄来点暗属性的灵物，我早就可以恢复了好吧？我要求也不高，像什么暗云石，给我来个一两块我就满足了。” “呵呵。” 暗云石……几十块上品神玉都买不着一块吧。 “唔，你灵戒里似乎多了不少好东西，我瞅瞅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啊。”朔已经开始翻箱倒柜了。 玉凌忍无可忍道：“你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额呵呵，别这么小气嘛，我不动就是了。”朔干笑道。 玉凌再三警告之后才继续上路，现在就剩他一人，无牵无挂倒也省心。 前方是一座弯弯的石拱桥，桥下是一条黑色的河流，散发着冰凉阴寒的气息，周围再无他物。 玉凌警戒着周围，没多久就走过了这条不长的石桥，然而他眼前一花，面前又出现了一座一模一样的拱桥。 “咋回事儿？鬼打墙了？”朔又开始说胡话。 “又是幻阵吧？”玉凌拿出幻阵探测仪，上面的紫光正一闪一闪，显示出的幻阵级别介于幻神中品和上品之间。 除了紫尘若之外，玉凌还没见过幻阵造诣如此之高的人物。 还好幻阵破解器足可解决大多数幻神上品幻阵，对付这个也不在话下，于是几个时辰后，玉凌便跃过了石桥继续往前行去。 他隐隐感觉到那个人设置这么多的幻阵，必然图谋不小，这趟浑水恐怕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玉凌已经做好了打算，在石碑林转转就折返回去，管这些人折腾什么，他也不想掺和进去了。 路过一条小溪时，玉凌顺便清洗了一下浑身干涸的血液，不然头发衣袍都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实在是难受得不行。 小溪对面是一条羊肠小道，曲曲折折蜿蜒无尽，走到这里时，玉凌的古荒诀又隐隐悸动了一下，感觉比之前被挡在山壁前的那次还要强烈。 古荒诀出自荒山，两者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神秘的联系，具体怎么回事玉凌就搞不清楚了。 他只用知道，他离石碑林应该越来越近了。 玉凌顺着古荒诀的感应不断往前走，在曲折的小路上绕来绕去，从清晨走到黄昏，再从黄昏走到深夜，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夜风呜呜回旋，几百上千的石碑沉默地耸立在夜色下，形状各异，有的像是一柄直冲云霄的锋利天剑，有的圆润得毫无棱角，有的正正方方仿若墓碑，连绵成一片独特的树林，尽是沧桑古老的风霜痕迹。 玉凌走到一块石碑下，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留下断章残句无言地诉说着历史的长短。 大多数石碑都不是完好无缺的，玉凌挨个挨个看过去，只有两三块留下了完整的字句，玉凌拿出玉简想把上面的功诀刻录下来，然而刻下最后一个字后，玉简仿佛承受不住某种无形之力，总是会咔嚓一声碎裂开来。来回试了几次后，玉凌只能选择放弃，干脆把完好的功诀记在了脑子里。 《明阳诀》、《万影诀》、《重山诀》…… 这些功诀的名字玉凌闻所未闻，只大概猜测在上古时期应当很著名才是。 玉凌思索着绕过一个石碑，远处忽然黑影一闪，玉凌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到夜色茫茫，石碑林立，哪有什么多余的人迹？ 难道是他眼花了，还是出现了幻觉？ 玉凌浮起一丝隐隐的不安，也没心情再一一检阅碑文，径直走到了铭刻着《古荒诀》的石碑下。 上面清晰的字句是如此的熟悉，玉凌不自禁抬起手按在粗糙的石碑上，感受着冰凉沧桑的触感。 “古之大荒，于静定之中，抱冲和之气，守真一之精。天养无象，地养无体，故天长地久，日光月明，真一长存，虚空不朽也……” 同样的文字，此时此刻，却给了玉凌完全不一样的感悟。 肉身玄力徐徐流转，每一处细胞都在随之鼓舞，气血一时通畅无垠，浑身骨骼都飘然若仙，仿佛人体内部自成一套大循环。 玉凌沉浸在空灵澄澈的境界中流连忘返，不知日月，不知时间，不知外物，不知本我，原本就受到极大冲击的凝血瓶颈更是摇摇欲坠，仿佛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很快他就能迈入又一重天地。 石碑透出一股沧桑古老的气息，与古荒诀练就的玄力遥相呼应。玉凌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古荒诀的变化，就像是一块大石褪去了外层的石皮，露出一颗动人的美玉。 但不知为什么，玉凌总觉得还有一层莫名的桎梏限制着古荒诀的蜕变，让它始终无法以最强的姿态出现。 良久之后，玉凌才恍惚明白，这层桎梏，正来源于他自身。 他的肉身在排斥古荒诀的变化，就像是连绵不绝的水流日夜不歇地冲击着沉默的礁石，想要打磨掉它的棱角。 刚与柔，本就水火不容。 想要达到那个完美的平衡点，果然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啊。 玉凌缓缓苏醒过来，心里也说不上有太多遗憾，毕竟绝对的完美本就是不存在的，只要古荒诀确实蜕变了许多，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哪怕他丹田里的灵力仍旧无法调动分毫，但玉凌可以隐隐感觉到，他的灵力性质已经增添了几分凌厉的锋锐。 然而当他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体移到外界的时候，玉凌却一瞬间如坠冰窖。 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而且似乎站在这里很久很久了。 第592章 根本性矛盾 “接连破除了我设下的两道幻阵，你也算有些本事了。 ” 身后那人缓缓说着，语气里听不出是喜是怒。 玉凌慢慢转过身，只见一位黑衣男子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这人身上的衣袍破破败败，一头乱发也显得十分毛糙，就像是一个不修边幅的怪人，那满脸的胡茬几乎掩盖了他的面目，只有一双明亮如寒星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 而玉凌的目光却定格在了他垂下的左手上。 这个人的手里，拿着一支白玉般的笛子。 “是你将杨昭可引来的？”玉凌的气机渐渐提聚，然而眼前这个黑衣男子看似随意地站在这里，却根本无懈可击。 黑衣男子顺着玉凌的目光看向手里的长笛，笑了笑道：“但凡修炼了此地功诀的人，都会在玉荒笛的指引下来到这里，我只不过是引动了它的乐声而已。” “她人呢？”玉凌紧紧注视着黑衣男子。 “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黑衣男子顿了顿，轻叹一声道：“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你到底是谁？”玉凌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出乎他意料，黑衣男子并没有遮遮掩掩，而是相当干脆地说道：“我是薛元空。” 他沉默了几秒，又补充道：“真正的薛元空。” 玉凌心神一震，眸光一瞬间锐利起来：“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薛元空有些落寞讽刺地笑了笑：“意思就是，还有一个假的薛元空。” 玉凌试探地道：“外界传言，五年前薛前辈离开禁地后，就一直在闭关，很多人都以为……” “以为我已经死了是吗？”薛元空微微冷笑道。 玉凌沉默不言，权当默认。 “我进入了禁地最深处。”薛元空忽然说道。 玉凌正耐心等待着他的下文，薛元空却缓缓舒出一口气道：“算了，以后再跟你慢慢讲吧，万一你挺不过去，我岂不是白费口舌。” “什么挺不过去？”玉凌不禁浮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个看着还算和颜悦色的男子可是薛元空啊，这个人踩着尸山血海、累累白骨踏上荒山第一高手的宝座，又哪里是什么良善之辈？ “这也是你的造化啊。”薛元空笑容如故，但却多出了一丝冷意和偏执。 玉凌刚刚运起玄力，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薛元空就看似随意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凝血巅峰的沛然大力汹涌而来，一瞬间压制了玉凌的所有反抗。 薛元空拿下玉凌的灵戒看了看，对里面的奇珍异宝竟是全不动心，只是摸出玉凌买的那块变异血石看了看，很是满意地道：“不错，居然是荒山出土的血石，既然你早有准备，那也省的我麻烦了。” “跟我来吧。”薛元空淡淡说着，抓着玉凌就朝石碑林外风驰电掣而去。 玉凌只感觉浑身玄力如石沉大海，根本无法调动一丝一毫，而血液也如同凝固了一样，凝血巅峰的实力委实超出了他太多，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没想到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这次荒山之行实在是从头到尾都倒霉透顶啊，自己真是专程来找虐的。 玉凌无奈地想着，周围的景物呼呼倒退，根本看不清晰，足以证明薛元空的速度有多么离谱。 不知过了多久，薛元空忽然停下脚步，玉凌刚大致看清这是在一个石洞里，薛元空就将他扔入了一个长方形的水池中。 不对，不是水池，而是鲜红的血池。 黏稠的鲜血透着股奇异的清香气味，就像是加了特质的香料一样，丝毫没有血液的腥味，玉凌一不注意呛了几口水，也是甜丝丝的味道。 “噗通”一声，薛元空将那块变异血石也扔进了血池里，淡漠地道：“如果你突破不到凝血境，那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玉凌已经沉到了血池的底部，即便他屏住呼吸，那些黏稠的鲜血还是如同活物一般，不断地朝他体内钻去，仿佛感受到生人的气息，这些血水就一瞬间兴奋起来了似的，越来越灼热滚烫。 “咕噜噜。”血池颇不平静地搅动着，表面不断升腾起气泡，而玉凌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烧烤，从头到脚都要被焚烧为灰烬。 灼灼的高温融化了变异血石，那幽红色的血水尽数融入玉凌的身体，然而这并没有消解剧烈的痛楚，反而还火上浇油，加大了炙烤的力度。 玉凌新近突破到洗髓巅峰，虽然借助杀戮轮回已经将肉身打磨透彻，也有了足够的积累和沉淀，但时间终究太仓促了一些，常人要想从洗髓到凝血，起码得花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苦功，这本就是很难速成的。 只是玉凌现在却必须得强行突破，否则洗髓期的肉身实在抵御不住血池的灼烧。 就连古雍也凝重地开口道：“现在我们系在同一根绳上，所以我不会落井下石，你一定得坚持过去。” 道理很简单，如果玉凌熬不住了，这具身体也会随之毁灭，到时候古雍就得跟着陪葬。他当然不想轻易地死在这里，所以干脆提早跟玉凌说明白，让他撇下所有顾虑全心全意应对此次危机。 危机危机，危险与机遇并存，只要活下去就有机会。 玉凌沉心静气，努力地保持意识的清醒，将那些撕裂灼烧的痛苦尽量剥离在外，冷静地思索着古荒诀的突破口。 “神凝于虚，万变无方。杳冥有精，泰定发光。太玄无际，致虚守静。内彻九气，外通胎命。洗髓伐筋，内外皆通。凝血为海，定静合空……” 《古荒诀》关于凝血境的叙述一一在心头流淌而过，玉凌浑身血液如欲沸腾，变异血石的血气和血池的血气缠结在一起，化作强大的外力在玉凌体内横冲直撞，和他本身的血脉争锋相对。 “轰！” 两者每一次凶狠的交锋，玉凌就感觉浑身血管将要炸裂，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爆体而亡。 可是他的血脉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封印限制着，明明对这些外来血气十分不屑轻蔑，但却始终奈何不得它们，这么来回折腾了几次，玉凌顿时苦不堪言，内外两股力量谁都压不过谁，最终似乎只有同归于尽一个下场。 玉凌起初还试着运转玄力配合血脉去压制消化外来力量，可惜他很快发现，古荒诀修炼出来的玄力与他的血脉并不怎么协调，平日里还看不太出来，但到了这个关键时刻，两者的矛盾却是根本性的水火不容。 还是那个刚与柔的问题。 如果废掉古荒诀，重新修炼一个适合他体质的功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肉身与玄力必将圆润如一，但且不说玉凌已经习惯了古荒诀的性质，就看现在这情况，也不容他后悔什么了。 在外来血气的压迫下，玉凌的身体和玄力被强行拆分开来，各自为战，虽然两者属于同一阵营，但始终是各干各的，没法完成协调配合，更不可能镇压住外来血气，汲取精华吸收消化。 似乎摆在玉凌面前的只剩下一条绝路。 他的情况和其他人完全不同，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有什么特殊血脉，他们只需要积累到足够的地步，再将变异血石的力量引导进来，洗髓全身，就能完成凝血境的蜕变，可是玉凌不行，他的血脉帮过他很多，但此时此刻反倒成了致命的桎梏。 第593章 凝血境 玉凌清晰地感觉到浑身许多毛细血管爆裂的响动，如果他再想不出办法来，很快就会轮到静脉血管、动脉血管，直到整个人爆成一团血雾。 一定能找到那一线生机的，一定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 玉凌努力地撇开**的痛苦，内视着身体中四股力量的纠缠，忘却了其余一切不相干的外物。 就这样注视着……注视着玄力与自身血脉的不协调，注视着外来血气的肆虐横行，注视着所有一切的细节。 他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如果他的血脉只适合道原诀，那么他没道理能将古荒诀顺畅地修炼到今天这个地步，否则两者的矛盾早就爆发出来，让他走火入魔了。 这就说明……他的血脉里还藏着另一股力量，与古荒诀的属性一致相成。 那么现在，是时候找出这股力量了，只有古荒诀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将所有外来血气消化干净。 至于以后……两种截然不同的血脉之力会不会发生更激烈的冲突，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如果现在都活不下来，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不过玉凌觉得事情未必会那么糟，他现在有一个新的猜测，在他还没有修炼玄力之前，他就经历了玉瓶的白光沐浴，是不是因为玉瓶的力量调和了他的血脉，使矛盾对立的刚柔之力能一起和睦相处？ 而他后来更加侧重道原诀，再加上冰域之行念羽白以同源血脉相助，让他体内“柔”的力量过于强大，以至于打破了平衡，所以才会在此时此刻暴露出这样的矛盾？ 这都只是猜测而已，至少玉凌想不明白，如果说这股柔的血脉之力传承自他那位有些神秘的母亲，那另一股刚的血脉之力又是传承自谁？他的父亲吗？ 可是玉家的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血脉之力啊。 这些念头只在玉凌脑海里一晃而过，因为他现在并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继续深入思考。 他现在有点感谢荒山的特殊力场了，他的魂力灵力都被封印压制，也就是说道原诀完全处在失效沉寂的状态，只剩下古荒诀流淌运转。 这是他引出血脉中另一股力量最佳的时机。 玉凌的玄力仍在滔滔运转，古荒诀也在持续发力，他的浑身血液就如岩浆一般滚烫，与他冷静如冰雪的心神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不再催动自身的血脉之力，而是将它缓缓地镇压抑制下去。 没了那股强大的恢复能力，玉凌的身体迅速地变得千疮百孔，被外来血气冲击得残破不堪。 他的生机一点一点微弱下去，但玉凌却始终死死地压制着“柔”的血脉之力，任由外来血气占领了全身上下。 然而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的玄力渐渐地与那些血气融为了一体，说不上是谁在消化谁，就像是两杯水倒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咔嚓” 不知是什么东西碎裂了。 血脉深处风起云涌，仿佛有一头沉睡了多年的雄狮，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那是杀戮与鲜血，是破坏与疯狂，是灭绝一切生灵的强悍霸道。 如果不是今天被逼到这个地步，玉凌都不知道自己身体中还潜伏着这样恐怖而极端的力量。 古荒诀仿佛脱胎换骨，彻底挣脱了肉身的束缚，如同蛟龙出海，如同猛虎出山，向着凝血境的无形桎梏发起了誓不回头的决绝冲击。 “轰！”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 “嗡！” 玉凌浑身震动，七窍溢血，那冲刷全身的剧痛让他险些失去了意识，然而也许是被古荒诀的疯狂与决绝感染了，玉凌咬着牙，继续向那道坚不可摧的关卡发起进攻。 两次不行，那就无数次。 “砰！砰！砰！砰！” 分不清是心脏跳动的声响，还是血脉震动的声音，亦或是他的浑身骨骼在碎裂。 撇开了强大恢复之力，死亡便不再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玉凌每一刻，都游走在生与死的界限上。 不成功，也成不了仁，只有死路一条。 带着古荒诀的极端与疯狂，他压榨着剩下所有的生机与力量，发起了最后一次的冲击。 是孤注一掷的疯狂，是一往无前的决绝。 是生是死，就在这一瞬间。 “轰” 一声巨响之后，无边的血色便占据了玉凌的全部意识，直到他沉入了无尽的黑暗空间。 …… 不知过了多久，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时间总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 玉凌醒过来的时候，他正躺在一个黑檀木做的棺材里，幸好上面没有封顶。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脚，虽然浑身疲倦得没有一丝力气，但他还是努力地坐起了身子，看到自己一切完好无损。 在最后一刻，他都恍惚以为自己粉身碎骨，炸成一团血雾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坚持了下来。 他还活着，活着真好。 “没想到你来的最晚，却是第一个成功的。”旁边传来一道声音，玉凌连爬出棺材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勉强转了转头，望向说话的人。 薛元空还是那副极具欺骗性的平和笑容：“我本来以为你很难活下来的，毕竟我把你从血池捞出来的时候，你都看不出人的形状了，所以我就给你准备好了棺材，不过现在看来，你似乎用不着它了。” 玉凌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虽然躺在棺材里很不吉利，但他实在是疲倦欲死，确认自己还活着后就又迷迷糊糊地躺倒下来，安心地睡了一觉。 毕竟薛元空费了这么大劲，肯定不会轻易杀掉他，不如好好休息休息，从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中缓缓神。 第二次醒来，玉凌的状态就好了太多，他破碎的血管、骨头与内脏都已经恢复如初，凝血境的玄力徐徐流淌，带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强大感觉。 只是他这次突破得太过仓促，看样子得在凝血境多停留一段时间了，否则根基不牢，迟早会影响到他以后的修炼。 虽然这次荒山之行各种倒霉，但他的玄力确实是脱胎换骨，更上几重楼，算是极大的安慰。 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了血脉中另一股潜藏的力量。 因为这股刚硬的血脉之力，玉凌的古荒诀已经变得他有些不太认识了，就像是出鞘的宝剑，光芒锐利刺眼，再也没有半分收敛，凌厉的程度似乎比《裂天诀》还要强大几分。 玉凌别的不知道，但他至少可以肯定，自己的攻击力已经强横到了几乎离谱的境地，明明是境界不稳的凝血初期，玄力的杀伤性却似乎比凝血中期还要夸张。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划破手指，看着指尖的伤口在一秒内迅速愈合如初，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但这是凝血境独有的恢复力，还是他自身血脉的恢复力？ 玉凌一边沉思着，一边翻身爬出了棺材，薛元空就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他，良久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问询道：“凝血境的感觉怎么样？” 第594章 碎片与镜子 “还好。 ”玉凌也在慢慢熟悉着。 “来过上两招？”薛元空几步走到他面前。 玉凌也没拒绝，如果有机会可以打薛元空一拳，他还是非常乐意的。 “你先来吧，不用留手。”薛元空平和的目光渐渐灼灼逼人。 玉凌深吸一口气，浑身玄力如龙蛇游走，一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气势，那不仅是凝血境的强大威压，也是古荒诀带着远古洪荒气息的凶悍霸道。 一拳击出，仿佛搅动了整片空间。 “砰”的一声，薛元空不闪不避，胸膛顿时下凹了半寸，他也不由得喷出一口鲜血。 玉凌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薛元空居然硬生生承受下来，他刚刚可真的是全力出手，那等攻击力便是凝血巅峰强者也不敢这样托大硬抗吧？ 然而薛元空擦干嘴角血迹后，脸上反而神采奕奕，沉声道：“再来！” 这位荒山第一强者，果然不同凡响，以玉凌如今的力量，似乎放手攻击都无法对他造成重创。 玉凌身形舒展，整个人一刹那间发起了无数次攻击，掌、指、拳、肘、膝全部化为了比刀锋还要犀利的杀器，接连不断地推、撞、踢、顶、砸、拍，怎么顺畅怎么来，全都是朝着薛元空要害招呼过去。 薛元空终于没有再像木桩一样一动不动，而是轻描淡写地一一拆解格挡，无论玉凌的动作有多快，他好像都能先一步提前封挡，无论玉凌下手有多狠，都在他身上石沉大海，再没能让他咳出血来。 玉凌倒也没有气馁，毕竟薛元空几十年前就已经是凝血巅峰了，要不是封灵星的封印限制着他，他说不定早就跨出了那一步。就是不知道幻神之上是融虚，凝血之上又是什么？ 击败薛元空那不现实，不过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熟悉适应一下凝血境的力量。 如此放手施为，玉凌只觉得通体舒爽，酣畅淋漓，真正与新提升的境界融而为一，并渐渐体会到了凝血期的妙处。 首先就是血气生生不息，自成循环，外界的力量纵然对他造成损坏，也会很快回归平衡，这正是凝血强者生命力强悍的根本原因。其次凝血之后，玄力就能深入本质，和人战斗的时候并不仅仅停留在皮肉表面，而是可以直接重创他人的气血筋骨。 如果以劈石为例，凝血之前的玄力可以轻松将一块大石劈得四分五裂，而凝血境的玄力则可以将整个石头的内部结构破坏，将其震碎为簌簌的石粉。 每一重境界，都是质的变化。 “砰！” 某一瞬间，玉凌挥出的拳头被薛元空的手掌轻轻封挡，与此同时，薛元空也开口说道：“现在换我了。” 玉凌心神一凛，便看见面前的黑衣男子如同换了个人一般，透出极其危险的气息。 一个拳头迅速地在玉凌眼前放大，快到完全超越了他的神经反应极限。 “砰”的一声，玉凌就倒飞出去，嵌入了身后的石壁中。 明明薛元空只是击中了他的胸膛，但他却是浑身剧痛，痛到了骨髓里。 这是怎么做到的？ 玉凌勉强从石壁中挣扎出来，还没缓过劲，薛元空又已经一拳砸来，依旧是快到避无可避。 几分钟过去，哪怕凝血境有着生生不息的大循环，玉凌还是浑身疼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恢复的速度根本赶不上薛元空的破坏速度。 他就像是一个人肉沙包一样，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敲打着，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原本不够稳固的境界正一点一点变得凝实，就像刚从石头里挖出的璞玉，被细细地雕琢成型。 玉凌集中精神，渐渐地跟上了薛元空的速度，从一开始完全反应不过来，到最后已经能偶尔格挡两下了，这样的进步似乎连薛元空都有些惊异。 “轰！” 最后的一次交锋，玉凌成功地挡下了薛元空的攻击，不过他依旧承受不住这股力道，踉踉跄跄退出了十几米。 “不错，你的身体反应速度已经比思维要快了，其实武者的比拼，更多是靠本能，如果拘泥于固定的招式套路，迟早会被人破解。最高境界应当是随机应变，无招胜有招啊。”薛元空徐徐说道。 玉凌点点头，不管薛元空有什么目的，他这些指导性的话语总是真心实意的。 薛元空不知想到了什么，深深地看了玉凌一眼，若有所思地道：“你的体质……果然有些奇怪啊。凝血境的恢复能力固然很强，但也不该强到你这种地步，你的内部小循环，已经足以和凝血巅峰的武者相媲美了。” 玉凌不禁心中一动，薛元空不说他还没有察觉，毕竟没有魂力灵力的情况下，玉凌根本没有可以参考的东西，这么说来的话，他的两股血脉力量都还在，就这样和平地并行着。 他的身体，居然真的能兼容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力量。 “算了，那些事情我也不关心。”薛元空随手将玉凌的灵戒抛给他，接着说道：“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玉凌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只见这处石洞极为宽广，一眼望去有好多个血池，这么说薛元空用玉荒笛引到这里来的人并不少。 “首先，我想知道前辈给我提升实力，究竟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其次，你之前提到了禁地最深处的事情，我想知道来龙去脉。最后，这里有多少人，杨昭可怎样了？” “那我就一个一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我想让你们帮忙对付冒充我的那个人。至于冒牌薛元空是怎么产生的，就要接着我先前的话题了。” 薛元空遥遥看着一个方向，仿佛能透过石壁望见禁地最深处。他的脸上渐渐浮起凛冽的冷意，仿佛比那一月的寒霜还要残酷。 “外间早有传闻，禁地深处有荒山最本源的奥秘，与荒山独特力场的形成紧密相关，我对探秘不感兴趣，也没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但自从六年前我得到一块从禁地深处飞溅出来的奇异碎片后，我就再也无法冷静了。” 薛元空从灵戒里拿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残片，看着就跟普通的镜子碎片一样，只是玉凌的玄力却隐隐加快了流转，仿佛受到了什么未知的牵引。 “就是这块碎片，让我感觉到了突破的希望，凝血之上的境界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因为我渴求了大半辈子，却始终可望而不可即。这几十年来我一直在努力，却始终只是在原地踏步，这样的绝望我实在是受够了，我为了修炼几乎舍弃了一切，我无法接受老死于凝血巅峰的结局。” “于是我准备了整整一年，带着这块碎片，带着荒山的所有高手，向禁地最深处进发。” “厉杰他们被拦在了最后一道关卡，就连我也只是侥幸飞渡了死河，当我来到最深处的时候，已经浑身死气，神志不清，只是全凭着一股意念，支撑着自己没有合眼。” “禁地最深处空空荡荡，只有一面巨大的镜子，上面有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而我手中的碎片，似乎正是这镜子的一部分。” 第595章 真假之争 “我很失望，因为我为了那个凝血之上的希望，已经拼尽了全力，可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 原来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引无数人好奇的禁地深处也不过如此，只有一面莫名其妙的镜子矗立在那里。” “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一切噩梦的开端，所以精疲力尽而失望倦怠的我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 薛元空沉默了很久，方才继续说道：“等我醒来之后，我就看见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我已经被他用半透明的钉子钉在了镜子的背面，当时我还剩一条腿可以动，于是就运起玄力向他踢去，结果却是泥牛入海，仿佛他能免疫我的所有力量。” “他将我禁锢在那里，取走我的灵戒便离开了，我感觉到我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被身后的镜子吸取，而整个镜子的背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钉子，有的人还剩下半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有的人连尸体都已经被消化干净了，还有几个人身体还算完整，应该是刚沦落到这里不久，但他们一直一动不动，我以为他们都已经死了。” “我拼命地挣扎，从早到晚，但却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让自己变得越来越虚弱，而镜子的吸力我根本对抗不了，摆在我面前的似乎只有绝路。” “正当我已经绝望的时候，被钉在我左边的那个人忽然动了动，原来他还没死，但是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活着。” “他说他的功法比较特别，可以吞噬别人的力量，所以能稍稍对抗镜子的吸力，只是他挣扎了近一百年，也只不过是震落了几枚钉子，只能活动一条手臂，照这个速度，他到死也休想脱身。” “但他发现他救不了自己，却可以轻松拔出别人身上的钉子，只是最近这些年来，只有一个人被钉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所以他只救了一个人。那个人给镜子造成了重创，我这才知道，镜面上的碎痕就是他制造的，而飞溅到禁地外的碎片，在机缘巧合之下落到了我手上。” “只是镜妖的力量太过强大，那个人虽然重创了它，但付出的却是生命的代价。” “被钉在我左边的人拔出了我身上所有的钉子，但他也彻底油尽灯枯，断了最后一口气，临死前我答应他，一定、一定会毁掉这面镜子。” 薛元空的眼里闪动着森森冷意：“我没有选择和它硬抗，因为已经有个血淋淋的例子摆在我面前，我不能再重蹈覆辙。” 玉凌默默地听到这里，方才开口道：“所以你选择杀掉那个冒牌货，看看能不能对镜妖造成重创？” “肯定能，他是镜妖融入本源之力凝成的复制品，不过我没打算直接杀掉他，如果能抓住他，仔细研究清楚镜妖本源之力的运行原理，我才真正有机会从根底上摧毁那面镜子。” “除此之外，这几年时间，我没有离开禁地，而是一直在扩大镜子上的裂纹，可能这对化形为我的镜妖造成了损伤，所以他才会在外面一直闭关吧。” “但不久前，无论我怎样破坏，镜子的裂纹也没有再扩大，我知道他可能要回来找我算账了，就找了这个地方隐匿下来，用我这几年搜集的天材地宝塑造了这些血池，又用玉荒笛召唤那些修炼了石碑林功诀的有缘人。可惜大部分人都熬不过血池炼身，你是第一个成功者。” “玉荒笛为什么会有这种功能？”玉凌疑惑道。 “我是偶然在石碑林里发现它的，当我运转玄力的时候，它会自己发出奇异的乐声，但凡修炼了石碑林功法的人，都会不知不觉走来这里，具体什么原理我也不太清楚。” “还有，你为什么要设下幻阵，你又如何能设下幻阵？”玉凌紧紧地注视着薛元空，沉声问道。 薛元空轻描淡写地道：“因为我有灵力啊，荒山的独特力场并不能影响到那面镜子，我曾经被钉在上面，被它抽取过力量，所以我的身上有它的气息，可以短时间屏蔽掉力场的压制。” “至于我为什么要设下幻阵……因为我不想其他多余的人进来，只有被玉荒笛召唤来的人可以无视幻阵。而其他所有人，我一概不信任，他们都会变成镜妖对付我的工具，包括厉杰，包括杨火辛等所有人。” 玉凌心中一凛，轻声说道：“我来的时候是跟杨火辛一起的，他修炼的应当是和杨昭可一样的功诀，但是他……没有受到玉荒笛的召唤，而是凭空失踪了，他的那些下属，后来也失踪了。” “除了镜妖暗中捣鬼，你以为还能有谁？”薛元空冷笑道。 玉凌怀疑道：“可是他也没能力轻易掳走凝血中期的杨火辛吧？” “为什么要掳走？难道不能是欺骗？杨火辛之前本就是我的手下，他如果找到杨火辛，约他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然后编造一套谎言将我抹黑成那个冒牌货，杨火辛多少也会半信半疑的。” “可是……他们现在人呢？” 薛元空淡淡道：“禁地不止是一个入口，我也是后来才发现。他们现在肯定在禁地的某个地方，只是我不便仔细查探，否则必然打草惊蛇。” 他转身望了一眼几个幽红的血池，平静地道：“这里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人了，还剩下的这些人，多少也能再活下来三个吧。杨昭可的功法性质和你的古荒诀类似，如果她不能在短时间内一鼓作气冲破瓶颈，那她就必死无疑，希望她有足够的运气和毅力。” “你到底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事情？”玉凌看着薛元空。 总不能是对付镜妖吧？薛元空的复制品那也是凝血巅峰强者，让他上去硬拼那纯粹是送菜啊。 “等我看看有几个人活下来再说吧，短时间内，镜妖他们应该还找不到这里来。”薛元空道。 说完他就盘坐在地上，开始入定修炼，看似对周围一切都不闻不问，但玉凌却知道以凝血强者的感知力，周遭的万千变化都了然于心。 如果可以脱身离开，玉凌当然不想陪薛元空在这里发疯，毕竟镜妖什么的，跟他又没多大关系，但是在薛元空眼皮子底下，他溜走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似乎，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玉凌索性抛开杂念，也进入了修炼状态，继续打磨他的凝血境界，不论镜妖是什么鬼东西，不论薛元空有什么打算，尽可能增强自身的实力终归是没错的。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过去…… 继玉凌之后，一位面相阴柔的青年第二个从血池中走出，随后是一位肤色棕黑的魁梧男子。 期间也不断地有人死去，薛元空只是漠然地将尸体扔进黑檀木棺材里，放到了石洞的最深处。 “只剩杨昭可了。” 第五天夜晚，薛元空站在最后一个血池前，冷酷无情地说道。 第596章 杨昭可的变化 玉凌一阵默然，望着咕噜噜不断泛着气泡的血池，可以想见杨昭可此时正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不知道她能不能挺过去，这件事，谁都帮不了她，唯有靠她自己。 血池不断地翻滚搅动着，某一瞬间，所有的血水忽然哗啦一声翻卷上天，而一道人影也砰地一声跌落在池边。 这道血肉模糊的身影挣扎了两下，实在没能爬起来，只能有气无力地道：“我草……这特马什么鬼地方……” “你还好吧？”玉凌走到杨昭可近前，总感觉她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但此刻她浑身鲜血，具体的细节也看不真切。 杨昭可呆呆地望了他两秒，欲哭无泪地道：“完了我的淑女形象，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说脏话了……” 这孩子的关注点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玉凌正打算让她认清一下现实，杨昭可已经两眼一翻白，无比干脆地昏迷了过去，为了突破到凝血境，她真的是拼尽了全力。 玉凌好歹也是从洗髓巅峰往上面突破，哪怕强行和仓促了一点，也不会太多影响根基，而杨昭可却是从洗髓后期跨了两个境界，其中凝血境的关卡又是出了名的难突破，她能活下来真的是一个奇迹。 “让她慢慢恢复吧，三天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薛元空漠然说道。 毕竟到了凝血境，只要还剩一口气在，就算再重的伤势都能在短时间内愈合如初。 玉凌看了一眼阴柔青年和魁梧男子，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不安与惶惑，既有对薛元空的忌惮恐惧，也有深藏的不满和阴郁。 因为心情不佳，这两人并没有什么聊天的兴致，看了看杨昭可后就自顾自盘膝修炼去了，玉凌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搭讪。 加上凝血巅峰的薛元空，那他们就是五位凝血强者了，这样的一股力量足以改写荒山的格局。 不过，这还不算完。 薛元空抬脚走到那些血池前，袖袍一挥，所有的血水都化作长龙飞旋在半空中，交织成一片艳丽的血光。 玉凌眼看着他手中印诀变化，一股股血水便渐渐地浓缩汇聚，最终凝形成一团流转不定的血气，血气渐渐地探出四肢和头颅，转变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 几分钟过去，这个由鲜血化生的人影慢慢地清晰起来，继而有了眼耳口鼻，有了浑身线条，除了那过于鲜红的肤色，乍一看已经跟真正的人没了太大区别。 只是这个“人”表情十分呆滞，就像是牵线木偶一般，丝毫没有灵气。 “这是滴血术？”魂海深处响起了古雍微微讶异的声音。 玉凌都有点佩服他的博学了，似乎没什么术法是他没听说过的，偏门的九融**，和眼前这个诡异莫测的滴血术，玉凌都是闻所未闻。 古雍只是平静地道：“当年九襄国皇室有收藏这门秘法，是一个半只脚跨出了凝血境的武者创造的，需要搜集各种灵兽的珍稀血脉，融汇于一炉，再配以一些天材地宝，才可以炼化出血偶，它就像傀儡一样完全听命于主人，而且打不死锤不烂，几乎不可能毁灭。不过血池中的精华大多都被你们吸收了，所以只养出了这么一个血偶。” “这个薛元空……不简单啊，他来荒山之前，肯定别有身份。”古雍想了想，又补充道。 玉凌怔了怔，摇摇头道：“感觉杨火辛这些人都不知道薛元空的过去。” “一个凝血巅峰强者，岂会是籍籍无名之辈？这等境界怎么可能纯由闭关修炼达成，只要他与人战斗过，与人争锋过，就不可能不留下丝毫痕迹。他之前给你讲的镜妖的故事，虽然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但我感觉他还是有所隐瞒。”古雍冷冷道。 “哦？”玉凌静静地等着古雍的下文。 “你难道就不奇怪吗，他为什么要来到荒山？来这里的武者，绝大多数都只有两个原因，一是躲避追杀，二是提升玄力。而他呢？他来的时候已经凝血巅峰了，为什么还要在荒山一待就是几十年？” 玉凌心中一震，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薛元空，才继续跟古雍说道：“只有一个可能，他对荒山有所图谋，准确地说，是对荒山禁地有所图谋。” “假设他是为了突破到凝血之上的境界，所以在荒山待了这么多年，可是这就与他刚刚的言辞矛盾了。他之前给你说，他是六年前得到了一枚镜子碎片，因此才对禁地最深处产生了兴趣，那他前几十年是在干什么？这之中定有问题。” 古雍冷静地道：“那么他为什么要瞒骗你们？按我的猜测，他的目标绝不只是杀死镜妖报仇那么简单，他肯定还有更大的图谋。而这个图谋他之所以不告诉你们，肯定是对你们有不利之处，所以不管真相如何，你都得小心了。” 原以为得知镜妖的事情后，一切已经水落石出，没想到真相反而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玉凌有些意外，古雍可不像是好心的人。 古雍淡淡道：“因为我不喜欢不确定的危险，更不喜欢被人牵着走。” 他很冷酷露骨地道：“好戏就要上场了，你死可以，但不要弄得粉身碎骨，不然的话，我想给你报仇都没机会了。” 玉凌也没有再说话，他试图将这些事情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出来，可惜越想越是一团乱麻，他只好暂且抛弃杂念，继续稳固境界。 当三天之后，玉凌再见到杨昭可的时候，他几乎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面前这位身姿曼妙，容貌清秀的少女，似乎和杨昭可根本对不上号啊？虽然她的脸庞仍称不上绝美，和束瑾叶、梦轻云等人根本没得比，但至少比她之前的样貌强出了太多。 杨昭可对着他眨眨眼睛，嫣然笑道：“怎么样？有没有被人家的盛世美颜迷倒啊？” 这熟悉的调侃语气……看来真的是杨昭可无误。 “怎么晋升凝血境还附带美容效果吗？”玉凌有些纳闷。 “美容你个大头鬼，我本来就长这个样子！”杨昭可没好气地道。 “那你之前……” “唉，为了修炼，人家也是没办法呀，《惊鸿诀》性质太过霸道凶悍，为了减少出岔子的可能性，我必须得经常服用庞生果，防止过盛的气劲伤到经脉，副作用就是整个人跟吹气球似的胀大了一圈，但晋入凝血境后，体内小循环生生不息，总算驾驭得住惊鸿诀了。”杨昭可耸耸肩道。 “也是为难你了……”毕竟哪个姑娘不爱美啊。 “我后来也想通了，如果我那么丑的时候都有人喜欢我，那肯定就是真爱了，只是我找了那么多人，都太让我失望了，你们男人就没有不看脸的吗？”杨昭可摇头叹气。 “呃，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废话，当然是真话！” “如果你说的是正常男人的话，百分之二十都是要看脸的。” “嗯？那剩下百分之八十呢？” “是既看脸更要看身材的。” “去死！”杨昭可顿时忍无可忍怒吼道。 第597章 空无之地 玩笑时间毕竟是短暂的，等玉凌把镜妖和薛元空的事情给杨昭可一说，她顿时变得压力山大愁眉苦脸。 “那两个人都是什么来头？”杨昭可瞟了一眼那阴柔青年和魁梧男子，小声问玉凌。 “我也不知道，你觉得他们像是有心情聊天的样子吗？” “似乎不像。” “如果有命活下来再说吧，现在就算你了解清楚了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又有什么用呢？” 杨昭可感慨道：“生命真是脆弱啊，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着明天的太阳，你说他们何必阴沉着脸呢，还不抓紧时间感受一下生命的美好。” “……怎么感受？” “趁着现在还活着，不如我们在一起吧！” “……”玉凌对这个没心没肺粗线条的姑娘也是无话可说。 这个时候，薛元空也从入定中醒来，为了凝聚血偶而消耗的力量都重新恢复到了巅峰。 他环顾一圈，嘴角渐渐泛起一丝森冷的笑意：“很好，看样子没有人蠢得逃跑，否则你们早就生不如死了。” 那个阴柔青年表情一变，站起身道：“你在我们身上做了手脚？” 薛元空淡然道：“你们都是在血池里浸泡过的人，里面早就沾染了我的气息印记，如果你们谁不听话，我随时可以剥夺你们的一切，将你们也变成血偶。” 他指了指呆立在身旁一动不动的血人，阴柔青年的神色顿时变了几变，但最终还是硬忍了这口气，沉着脸一言不发。 “你究竟想让我们做什么？”魁梧男子也阴沉地说道，眼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和惧意。 薛元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急不缓地道：“看来晋入到凝血境，也给你带来了更大的底气啊，你以为你已经有了跟我挑衅的资本了么？” “轰！” 一道血光轰然卷过，魁梧男子整个人都被印入了石壁中，玉凌可以看到他浑身都在渗出血水，如同红色的小蛇一样蜿蜒扭曲着，而魁梧男子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控制不住地惨叫着。 那撕心裂肺的叫声让人遍体生寒，原本还有些不满的阴柔青年顿时噤若寒蝉，心头的痛恨全变成了畏惧。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这次只是给你一个小教训而已。”薛元空手一招，无形的气劲就将魁梧男子牵引出来，掼在了地上。 他身上的血水重新融入了体内，但魁梧男子还是无意识地痉挛着，痛得说不出话来。 玉凌心中凛然，这个薛元空，果然是心狠手辣之辈啊，这一下杀鸡儆猴着实玩得漂亮。 薛元空淡漠地说道：“现在你们四个听好了，现在有两个任务需要完成，所以你们也分成两组去做。” 他指了指还在地上痉挛的魁梧男子，又望向阴柔青年道：“你们两个，去摸清楚厉杰等人的行踪，找到他们现在的位置，哪怕你们暴露了也不要紧。” “血偶会配合你们一起，将这些人引到空无之地去，那里有我布设好的阵法。” “至于你们，只用看准时机激活阵法就行，具体怎么做看这枚玉简。”薛元空随手将玉简抛给了玉凌。 杨昭可有些不安地道：“你不会要杀死我爹他们吧？” 薛元空牵起唇角冷笑道：“那可是我多年的老部下，我杀死他们干什么？白白便宜了镜妖么？只要困住他们，让镜妖无法利用这些人的力量就行了，到时候还要你们为我作证，解释清楚镜妖的事情。” 杨昭可这才松了口气。 “你还有什么问题？”薛元空望着欲言又止的阴柔青年。 他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道：“这……我们两方人的任务，有些不太公平吧，我们冒着生命危险，他们却只用等在那里……” “你有意见？”薛元空冷冷道。 “没有……”阴柔青年只能咬着牙道。 “那就去吧，你们只有这一件任务而已，如果你们还有命回来，我可以放你们自由。”薛元空淡淡道。 阴柔青年就像是绝处逢生一般，整个人都精神一振，这时候魁梧男子也从痉挛中缓过劲来，惊惧地看了薛元空一眼，再没有多说什么。 “禁地的另一个入口在血湿林一带，你们顺着那边的路慢慢找就是，镜妖应当不会将他们分散开来，那么多人聚在一起，理应不难发现才对。”薛元空道。 两人与血偶很快离去了，玉凌这才问道：“如果顺利地将他们引到了空无之地，镜妖应该也在人群中，到时候要如何把他和其他人分割开来？” “这就牵扯到幻阵的运行了，你们先看看能不能看懂。”薛元空道。 玉凌和杨昭可浏览了一遍玉简的内容，杨昭可蹙着眉头苦思冥想，玉凌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是不是迷城幻阵？” “哦？你对幻阵果然懂得很多。”薛元空略有些惊异。 玉凌摇摇头道：“只是因为一个朋友精通幻阵而已。” “那也省的我多费口舌了，如果启动了迷城幻阵，很容易就能把这些人分隔开，哪怕两个人迎面相对，他们的视野里也看不到对方。” “然后呢？” “自然是说服厉杰他们跟我一起对付镜妖了，只要你能将这枚镇魂针扎在他身上，他就只能任由我们宰割了。”薛元空的准备显然很充分，又从灵戒里取出了一根莹白色的细针。 “为什么是给我？”玉凌有些诧异。 “你们四人中，你实力最强，而厉杰他们恐怕很难完全相信我，毕竟他们先受了镜妖的蒙蔽，对他下手未必能那么果断。” 玉凌摩挲着手里的镇魂针，手感细腻而冰凉，而他魂海里的魂力则不安地搅动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走吧，我们去空无之地。”薛元空已经走出了石洞。 “对了，镜妖只能模拟一个人吗？” “根据救了我的那个人一百年的观察，应该是这样。” “你对他攻击无效，那他对你呢？” “没试过，我醒来的时候就被钉在镜子上了，后来也没跟他正面交锋过。” 玉凌若有所思，一路跟着薛元空，很快来到了一处幽幽空谷。 这里的空气仿佛都弥漫着清香，白水清澈，白草茂密，加上依稀浮动的云雾，入目皆是一片纯白，白到了极致，就是空无。 玉凌可以肯定，这里遍地是宝，怪不得杨火辛之前将目的地定在这里，不过看似平和的表面下，其实那浮动的云雾中都含有剧毒，便是凝血强者，也不适宜在这地方待久了。 “幻阵在哪里？”杨昭可左看右看。 “这里已经是了。”玉凌说道。 “啊？是吗？”杨昭可无比惊奇。 “要这么容易被你看出来，那布设幻阵还有什么意义。”玉凌无奈道。 “行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等吧，我去看看他们那边，免得事情办砸了我还不知道。”薛元空身形一闪就没了影踪。 第598章 镜妖 等到薛元空走了好几分钟，杨昭可才鬼鬼祟祟地四下望了一眼，凑近玉凌小声道：“哎，我们得想个办法啊，总不能一直被他控制着吧，我看他肯定没安好心，不会那么轻易放我们离开的。 ” “你之前见过他吗？” “唔，五年前我还小啊，只有一点点印象了，感觉他就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凡是跟他作对的都必须得死，他也没什么明显的善恶取向，心情好了可以指导点拨别人，厉杰就相当于他的弟子，他对我父亲也算有些恩情吧……”杨昭可碎碎念地说了一大堆。 “你知道他在外界是什么身份吗？他在荒山为什么待了这么多年？” “不知道诶，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他又不是为了躲避追杀，反倒是目标明确地一来就统治了整个荒山，这些年来他似乎一直在荒山找什么东西，但肯定是没找到，不然他早走了。” 杨昭可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醒过神来，嗔怪道：“哎呀，话题都跑偏多远了，你赶紧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不用担心，只要我想的话，随时可以抹掉血印。”玉凌平静地道。 古雍曾经看过滴血术，把原理给玉凌一说后，他就找到了深埋在血肉中的血印，这种东西一旦发现了，想要抹除并不难，毕竟他的古荒诀委实强悍得有些过头，杀伤力直接越过凝血中期，追向后期。 所以有恃无恐的情况下，玉凌才这么淡定。 “啊，那你还不赶紧帮我抹掉？”杨昭可顿感惊喜。 “抹掉的话，薛元空立即就能发现。” “但我们可以赶紧逃走啊。”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毕竟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旦被他追上，我们两个肯定挡不过几个回合就得死，要等到他和镜妖打起来之后，再寻机逃走比较好。” “话说我要跑了，我爹不会有事吧？”杨昭可忽然想到什么。 “难说，他现在需要用你爹他们的力量对付镜妖，只是一旦镜妖被抓住，你爹他们就没太多利用价值了，但我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所以……” 杨昭可只能耷拉着脑袋，哀叹道：“好烦啊，能不能不要搞这么复杂！”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两人聊了一会儿便安静下来，开始了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半夜三更。 杨昭可打了个哈欠道：“怎么还没人来？” 玉凌却目光一凝，看到黑暗中仿佛有人影闪动。 “咻” 衣袂飘扬间，一个黑衣男子已经出现在两人面前，沉声说道：“情况有变。” “怎么了？要激活阵法吗？”杨昭可茫然问道。 薛元空遥望着漫漫夜色，脸色有些阴郁：“准备开启吧，镜妖根本没跟厉杰他们在一块，他只是拿那些人当诱饵而已，我派出的那两个人刚一出现，就被他们杀掉了，只剩下血偶还在和他们一路纠缠，应该能将他们带到这里来。” 没想到出师不利，杨昭可顿时心有戚戚焉，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局势会怎么变幻。 玉凌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边开启幻阵一边疑惑问道：“可是镜妖在哪里呢？他以厉杰等人为诱饵，又有什么意义？” 薛元空自然而然地道：“我和他对彼此的攻击都无效，他应当是想绕开我，先剪除我的羽翼，再用厉杰他们对付我，至于他现在在哪里……肯定还藏在暗处，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玉凌对他后面的话都已经不在意了，现在他脑海里只是在不断地翻滚着那一句“我和他对彼此的攻击都无效”。 他清晰地记得，他之前询问薛元空这个问题时，薛元空说的是“没试过，不清楚”。 这个人……不是薛元空，他是镜妖！ 玉凌一瞬间遍体生寒，瞳孔猛地收缩起来。 镜妖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他想做什么？薛元空呢？那边的真实情况究竟是什么？ “你怎么了？很紧张吗？”装成薛元空的镜妖貌似不经意地看了玉凌一眼。 玉凌勉强平定心神，进一步试探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前辈先前应该用玉荒笛多召唤些人过来的，否则也不至于出现这种无人可用的场面。” 镜妖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冷笑一声道：“召唤那么多人又有何用，不到凝血境的话，连送菜的资格都没有。” 玉凌心绪一沉，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人绝对是镜妖！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血池的事情，不知道血池可以优胜劣汰，助他们强行突破到凝血境！ 杨昭可也听出了不对劲来，她暗暗向玉凌打了个眼色，玉凌只是摇摇头，示意她先别轻举妄动。 “希望前辈能遵循约定，等我们办成此事后，解开我们身上的血印。”玉凌又开口道。 镜妖眼中异色一闪，淡淡说道：“答应你们的事，我自然不会违背。” 杨昭可赶忙低下头，掩盖着脸上的情绪变化。 她现在也能完全确定，眼前这个人不是薛元空了。因为薛元空从未跟他们两人保证过，办完事就会放他们走，只是对阴柔青年和魁梧男子有所承诺罢了。而且玉凌直接说出血印，这个人居然一点都不惊讶，要是薛元空肯定会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你们体内有血印？ “好了别废话了，追兵马上就要来了，该怎么做我都已经跟你们说过了。”镜妖似乎也意识到言多必失的问题，直接命令道。 玉凌不动声色抬脚便走，镜妖顿时脸色转冷：“你往哪去？” “咳，不是前辈你说让我们准备动手了吗？”玉凌装模作样地道。 镜妖迟疑了一下，没再阻拦，转而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吧，免得出现什么变故。” “可是前辈，你不是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玉凌只想跟镜妖保持安全距离，刻意用言语挤兑道。 镜妖定定地注视了他三秒，玉凌顿时心中一寒，升腾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原本他知道镜妖是镜妖，而镜妖不知道玉凌知道自己是镜妖，但现在……镜妖好像已经有所怀疑了。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了一片人影，其中一人正是杨火辛，而为首的那个中年男子应该便是厉杰。 只是出乎玉凌意料，这八位凝血强者，居然还有一个熟人。 如果玉凌没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好像叫西蓬，之前他说要回家乡看看，便没留在安瑞卡身边。 玉凌不动声色地操控了一下幻阵，他们三人的身影顿时映入厉杰等人眼中。 “大人，情况如何了？”厉杰第一时间上来询问。 西蓬也瞧见了玉凌，不禁露出震惊之色，完全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第599章 风云变幻 不等镜妖说话，玉凌赶忙小声道：“前辈，好事啊，镜妖不在，他们直接认可了你，正好趁此机会好好解释一下。 ” 镜妖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淡淡说道：“既然都已经发现了，何必遮遮掩掩呢？” 凝血巅峰的气势直接覆压而下，玉凌和杨昭可只觉身形一沉，近乎动弹不得。 杨火辛面色一变，上前一步道：“大人，看在小女尚且年幼的份上，若有得罪之处，杨火辛愿代受其罚！” 西蓬也赶忙说道：“大人，这位小兄弟是我故友，旧时于我有恩，不知他何处招惹了大人？” “你们先退下吧，我不会杀他们，只是有些话要跟他们说清楚而已。”镜妖摆摆手道。 杨火辛两人只得退开，毕竟如果跟薛元空对着干的话，他原本不生气也要被惹毛了，到时候反倒害了玉凌和杨昭可。 等四下清静无人，镜妖方才慢悠悠地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到了这地步，玉凌也没法再装聋作哑了，勉强开口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实在有太多破绽。” “果然还是言多必失吗？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能骗过你们。”镜妖淡淡道。 他微微眯起眼睛，透出一股危险的光芒：“既然你们也是被他胁迫着办事，不妨试试和我合作？至少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如果你们能助我抹杀掉薛元空的存在，我不仅可以放你们自由，还可以给你们很多东西。比如……这整个禁地的天材地宝，任你们挑选。” “这怎么可能？”杨昭可惊诧道。 “我主人死了之后，我就是这里的主人。至于你们身上的血印，我也会滴血术，可以帮你们抹除。”镜妖道。 “你主人？你……是一件灵器？”玉凌心中一震。 镜妖的神色忽然暴躁起来，玉凌在这一刻感觉到了他强烈的杀意，但玉凌却不能明白，自己哪点触碰了他的忌讳。 好在镜妖很快平静下来，声音比冰雪还要寒冷：“没错，我是一件……超越天级的灵器。” 玉凌听出了他话语里浓浓的不甘与怨气，只是这件事委实有点匪夷所思，灵器怎么可能会有与人无异的灵智？就算天级上品灵器，如淳谷风的绝光剑一般，也只是比寻常灵器多出一丝本能的灵性而已，但镜妖却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超越天级……难道是传说中的神级灵器？可即便是第一大域封域，也从没听说过谁有神级灵器，似乎这个品级只是一个传说一样，被封尘在无尽的历史岁月里。 而荒山禁地最深处……竟然有一件神级灵器？！ “我只是想让我主人活过来而已，而闯过死河来到我面前的都是强者中的强者，只有以他们为养料，汲取他们的力量，才有一线可能让我的主人复活，我不管害了多少人，那都跟我无关，我从来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镜妖冷声道。 他的情绪起伏不定，良久才深深呼出一口气道：“算了，说多了也没用，现在我只想知道，你们的选择？” 杨昭可弱弱地道：“我们其实没有选择吧……”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确实是没有选择。”镜妖微嘲道。 “能活着我当然不想死啊！”杨昭可很干脆地道。 这时候却远远地传来了厉杰的喊声：“大人，镜妖追过来了！” 玉凌心里着实有些怪异，随后便听到镜妖幽幽地道：“你说，如果我和他完全一样，有他的全部记忆，只是多出了一份我自己的记忆，那么，我算不算是他？” 玉凌不禁有些惘然，因为这个问题也同样适用于他。 他有之前那位玉凌的全部记忆，只是多出来一份属于秦岳的，那么，他算不算是他？ “算的吧。”玉凌像是在回答自己。 他不是我，但我可以是他。 镜妖伸手拍在玉凌和杨昭可的肩上，两人只觉通体一震，潜藏在深处的血印瞬间土崩瓦解。 “这是我本源之力化作的透灵钉，只要杀了他，一切就可以结束了。从此之后，我就是真的薛元空。”镜妖神色冷酷，扔给玉凌十几枚半透明的钉子，应该就是镜背上的那些。 “如果你们办不到，就和我一起死吧。”镜妖带着几许疯狂之色，狠狠说道。 夜空遥远处，陡然响起一声厉啸：“镜妖，尔敢！” “他已经察觉到你们的血印被我解除了，现在是你们做事的时候了。”镜妖带着一丝嘲讽地笑道。 他伸手一摄，一个血红色的人影就从虚空中显现出来，不自主地跌落在地，正是血偶。 “你们只用安心对付他就是了，记住，我才是薛元空！”镜妖冷然说道。 玉凌没想到局面兔起鹘落，竟然演变到了这个地步，不过随便镜妖他们怎么争斗，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就行了。 虽然墙头草两边倒很不仗义，但反正这两个人都不是善茬，谁死了都不可惜。 玉凌和杨昭可汇入厉杰等人的阵型中，将刚刚赶来的薛元空团团围住。 “很好，连你们也背叛了我……”薛元空冷笑着扫过玉凌和杨昭可。 玉凌只感觉心里凉飕飕的，总觉得哪怕他们十个人一起上，也未必能把薛元空怎么样。 “厉杰，你们都被镜妖蒙蔽了知道吗！”薛元空厉喝道。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厉杰不卑不亢地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真假？” “你让他出来与我对质，真假如何你们一听便知！”薛元空冷声道。 “这镜妖极其狡猾，切莫听信他花言巧语。”镜妖果断说道。 薛元空大喝道：“究竟是谁在花言巧语瞒骗他人？有本事你就出来！” “你们还在犹豫什么，还不快点拿下他！”镜妖正忙着镇压血偶。 厉杰等人对视一眼，终于还是各自运转玄力，准备动手了。 毕竟薛元空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来，镜妖有他的全部记忆，就算拿过往之事做验证，镜妖也能说得一清二楚。 薛元空站在原地也没有逃跑的意思，只是愤然冷笑道：“很好，很好，幸亏我还留了一手！” 众人霍然一惊，感觉到脚下地面隆隆颤抖，一道裂缝陡然撕扯开来，将众人尽数吞没进去。 玉凌只觉脚下一空，等再落到实地时，周围已是一片黑暗，唯有上方隐隐透出点光明，但那里已经被一层黑色屏障封住了。 厉杰试着飞到半空全力一击，但屏障只是微微摇晃了一下，根本不为所动。 薛元空的声音遥遥从上方传来：“镜妖，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你以为你赢定了么？”镜妖不慌不忙地冷笑道。 “哦？让我看看你的后手吧。”薛元空淡漠说道。 玉凌等人都飞到了屏障下面，透过半透明的黑色光幕，依稀可以看见地面上的景象。 “我们一起试试看能不能打破。”厉杰沉吟着道。 十人运转全力，一齐击打在一个位置，结果屏障仍旧完好无损。 “看样子只能被困在这里了。”厉杰无奈道。 “诶，你们看，那些人是谁？”西蓬忽然指了指镜妖那边，只见几道人影缓缓从远方赶来，气息都强大莫测。 第600章 大战正酣 玉凌瞳孔一缩，虽然他没看到念晚云，但兰瑜、念州凡等人赫然在列，都是雪央国皇室的高手。 看来镜妖说的没错，他确实是这片禁地的主人，否则兰瑜他们应当还被困在山壁中，不可能脱身而出，更不可能和雪央国的其他高手汇合在一起。 只是……念州凡等人对他杀意十足，玉凌还耍了他们一道，这仇怨肯定是没法化解了。 自己对镜妖的帮助显然没有念州凡他们大，如果任由他们将薛元空围杀，作为“有功之臣”的雪央国众人就能顺势对付自己，镜妖肯定不会干预拦阻的。 到那时自己就真的危险了！ 玉凌心念急转，毫不犹豫地又改换了阵营，对厉杰等人说道：“其实你们弄反了，你们跟着的人是镜妖，你们都被他骗了！” “什么？”厉杰八人顿时愕然。 “别的不说，如果是镜妖的话，他对你们下手怎会如此温柔，只是将你们困在这里，不布置点其他杀招？”玉凌提醒道。 “这……”厉杰顿时犹豫了。 “其实真相是这样的……”玉凌将之前遇到薛元空的前后始末都说了一遍，杨昭可也在旁边作证。 饶是在场的没有笨人，也要被这个真假关系绕晕了，尤其是厉杰等人先入为主，现在要转变观念实在有些困难。 只是理智上，他们又觉得玉凌说的没有任何毛病。 “哎哟，爹，你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我吗！”杨昭可直接开始撒娇。 杨火辛有些复杂地道：“他真的把你扔进血池，逼你突破？” 杨昭可赶忙小声道：“这笔账日后再算吧，现在还是先一致对外。” 除了西蓬来荒山时日尚短，与薛元空丝毫没有接触，其他七人都或多或少受过薛元空的恩惠，尤其是厉杰，他内心深处是把薛元空当师父看待的。 “如果真是这样……”厉杰也神色复杂。 “退一万步说，薛前辈只是想抓住镜妖而已，没打算直接杀掉他，就算你们半信半疑，也可以抓住他后再慢慢观察，还有回旋的余地。”玉凌劝道。 厉杰怀疑道：“你既然早就知道真相，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我也是为了活命而已，才不得不与镜妖虚与委蛇。” 玉凌几人并没有刻意掩饰声量，外面的薛元空、镜妖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镜妖的面色变了又变，薛元空却是怆然笑道：“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殊不知天底下哪有天衣无缝的事情！” “如果你们肯相信我，我就放你们出来！”薛元空望着屏障下的众人，斩钉截铁地道。 厉杰与他对视着，心中再无怀疑，自责地说道：“大人，我等惭愧，被蒙蔽如此之久，险些酿成大错！” 薛元空大笑几声，散乱的长发肆意飘舞，朗声说道：“那便并肩作战吧！” 黑色屏障如冰雪般消融不见，厉杰第一个朝雪央国众高手杀去，手中长枪如沐寒霜。 薛元空身形拧动，一拳砸在一位凝血强者身上，这位凝血初期的武者顿时毫无反抗之力地倒飞出去，砰然印入石壁，一时间气息微弱，再也没有作战之力。 兰瑜等人心中一寒，没想到薛元空的战力强横到了这样的境地，他们要杀他本就艰难无比，而现在有了玉凌十人的加入，更是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不如先退吧，择日再慢慢计划。”兰瑜果断对镜妖说道。 他们不在乎薛元空真假之争，对于这位不听话的荒山第一强者，雪央国皇室巴不得他死了算了，与镜妖的目的可谓完全一致。 镜妖脸上闪过一丝不甘，恨恨地望了玉凌一眼，显然对他的背叛耿耿于怀。 兰瑜赶忙说道：“正好我们与那个少年也有死仇，我们是绝不会背叛这一合作的。” “你们与他有仇？”镜妖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时间憋气无比，但又没法冲着兰瑜他们发泄。 如果硬要在玉凌和兰瑜等人中间选一个，镜妖还是会选择后者。 “那就退吧。”镜妖咬着牙道。 “你以为你们还走得了？”薛元空冷笑道。 玉凌很配合地运转迷城幻阵，一瞬间就将镜妖、兰瑜等人切割开来。 “先别管雪央国皇室的那些人，把镜妖抓住再说！”薛元空说着便转向玉凌：“我先前给你的镇魂针呢？” 玉凌识趣地把那枚莹白色的细针交了出来，现在这情况，薛元空对厉杰的信任度可比对他高多了。 “念在你后来做的还不错，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薛元空深深地望了玉凌一眼，又把镇魂针交给厉杰，吩咐道：“我去对付雪央国的人，你们只用纠缠住镜妖，给杰制造机会便可。” 瞧瞧，连称呼都变得这么亲切了，玉凌不禁暗暗摇头。 厉杰肃然说道：“我等必定将功补过！” 好吧，看来这家伙确实是薛元空的忠实追随者，玉凌无奈地想着。 “你带路吧，你应该知道镜妖在哪里。”薛元空最后跟玉凌吩咐了一句，便消失在幻阵的浓浓雾气中。 玉凌操控着幻阵，前一步左一步后一步地拐了几拐，就带着众人出现在了镜妖的面前。 镜妖有薛元空的记忆，自然也有着相应的幻阵造诣，此刻已经找到了两位雪央国的凝血强者，不过幸好不是兰瑜或者念州凡。 那两个人虽说只有洗髓期的武力，但玉凌实在不想跟他们正面相对，兰瑜的咒术委实诡异得让人防不胜防，而念州凡肯定也有特别的杀招。他们在外界，怎么说也是幻神巅峰的大人物啊。 这两个凝血强者都是初期，既然彼此有仇怨，玉凌索性说道：“我来对付他们吧！” “算我一个！”杨昭可赶忙跟上。 玉凌看了她一眼，杨昭可厚着脸皮道：“夫唱妇随嘛！” 玉凌：“……”你开心就好。 厉杰等人已经围拢上去，堵住了镜妖的所有退路，镜妖却是不慌不忙，冷笑说道：“就凭你们，岂是我的对手？” 看着这张与薛元空一模一样的脸庞，几人都是心绪复杂，但出手的时候却狠辣无比。 不狠辣不行，对付一位凝血巅峰强者，稍不注意就会出现死伤。 如果没有镇魂针的话，其实他们的胜率极为渺茫。 另一边，杨昭可也对上了一位凝血强者，正和对方打得热火朝天。 这个人的功诀属性不如她的强悍，但杨昭可却是境界不稳，这样一消一长反倒平衡了，两人短时间内根本分不出上下。 结果杨昭可偷眼一瞧玉凌那边，却是不由得大受打击。 只见玉凌玄力浩荡，手中长刀或劈或砍，完全是压着敌人打，那刀光纵横、威风凛凛的样子，不知比她强了多少。 第601章 告一段落 同是凝血初期，咋么差距这么大呢？ 杨昭可幽怨地转过这个念头，出手顿时更狠辣了三分，像是要把不满全部宣泄到敌人身上。 但即便这样，她也只是稍稍夺得了上风，而且对手又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似乎打定主意等杨昭可玄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反击。 “嗤” 一道凌厉的气劲波及而来，杨昭可和对面的凝血武者同时匆忙闪开，转头望去时只听得一声惨叫，玉凌的敌手腰部鲜血迸溅，险些被一刀斩为两截，场面狰狞无比。 而玉凌身上虽然也有很多伤口，但都没伤及筋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着，几个呼吸间便恢复如初。 那位凝血武者被逼入绝境，不知施展了什么秘法，身上逸散出鲜红如雾的袅袅血气，最终凝形成一团张牙舞爪的血光，迎头向玉凌笼罩过去。 “快救我！”这人焦急地向杨昭可这边的战场跑来，仿佛身后的玉凌是索命的死神。 杨昭可不爽地撇了撇嘴，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刷” 她手中的月形弯刃一个回斩，跑来的这位凝血武者顿时猝不及防中了招，猛地仆倒在地，便是凝血境生生不息的循环也有些挽救不了他的伤势了。 而玉凌也劈砍长刀，用玄力将那团有如活物的血气彻底震散，给那位重伤的凝血武者补上了最后一击。 他的同伴脸色变了几变，毫不犹豫向远处逃去，心中满是寒意和惊骇。 一个月前，这个少年洗髓巅峰的修为还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没想到他晋入凝血境后竟会变得如此可怕，天下间哪有这么霸道的凝血初期武者？ “想跑？”杨昭可的月形弯刃环转成一轮明月，直追那人后背。 而玉凌则无声无息地操控幻阵，扭曲了这位雪央国凝血武者的方向感。 “嘿，这人傻得自己跑回来了？”杨昭可颇为惊异地看着重新出现在视野中的敌手。 玉凌无语道：“话说操纵幻阵的玉简你也看了，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呢？” “哎哟，那太复杂了，我就看懂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 “迷城幻阵呗。” “……”合着你就只知道幻阵的名字啊？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也同时出手，那位凝血武者发现自己竟然又跑了回来，一时间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移动了。 玉凌和杨昭可一前一后堵住他，同时抽空瞟了一眼镜妖那边的主战场。 只见厉杰八人情况并不是太妙，镜妖又不笨，自然知道各个击破的道理，直接撇开厉杰、杨火辛几人不理不顾，只是对西蓬等四位凝血初期高手穷追猛打，要不是凝血境生机旺盛，恐怕四人早就要死上一两个了。 但即便如此，西蓬等人也受了重伤，厉杰为了保护他们，不得不被镜妖牵扯得团团转，别说找准时机放出镇魂针，能维持住几人不被杀的局面已经很辛苦了。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不但不能制住镜妖，反而还会造成己方的人员伤亡。一旦让他脱身出去汇合了雪央国众高手，两方阵营的对抗不知道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去。 玉凌给杨昭可使了个眼色，传音说道：“待会儿我们同时攻击，你把场面弄得乱一点，我好趁机对镜妖出手，否则厉杰他们没机会的。” “知道了。”杨昭可虽然对幻阵一无所知，但这种事情还是靠谱的。 她深吸一口气，手中的月形弯刃一霎那破空而去，绕着那位凝血武者前后左右上下转了好多圈，转得他眼花缭乱头晕目眩，满世界都只剩下了洁白的光影，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实体。 而玉凌的身形微微一闪，便丝毫不引人注意地消失不见。 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镜妖背后，手中长刀无声无息地递了出去，削向镜妖的后心要害。 然而镜妖就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样，轻松挪步躲闪开来，一记鞭腿便踢向了玉凌胸膛。 幸好玉凌之前和薛元空对战过，此刻虽然看不清楚镜妖的动作，思维也完全跟不上来，但他的手却先一步挥刀下斩，当地一声砍中了镜妖的足踝。 镜妖的脚印上了玉凌的胸口，但力道却已经大为衰减，玉凌只觉浑身剧痛，不由得倒退了十几步，但伤势却远不至于像西蓬他们那样严重。 “既然你敢过来找死，我就成全你好了！”镜妖眸光冰寒，不见他如何动作，下一瞬息就出现在了玉凌眼前，接连几拳轰向他身前要害。 玉凌挡了几招却终究不可能毫无疏漏，其中一拳终于是砸在了他小腹，激荡得他浑身气血如要逆流，仿佛被穿肠破肚了一般。 其他几人赶忙过来救援，镜妖几下击退众人，右手已经如鬼魅般探向了玉凌的脖颈，若被他这一下抓实了，玉凌肯定会被扭断脖子。 关键时刻，玉凌猛地折腰向后倒去，镜妖对他这一应对很是不以为然，右手仍然如影随形按下，脸上已经泛起了森寒的冷笑。 然而，在他的指尖离玉凌喉咙不过半寸时，他整个人忽然僵滞在了原地，如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 玉凌毫不犹豫翻身逃走，喉咙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毕竟镜妖手还没到，凌厉的劲气已经扑面而来，再晚上一丁点，他的喉软骨都要碎裂了。 索性厉杰并不是什么猪队友，玉凌冒着生命危险给他创造的机会，他终于还是稳稳当当地抓住了。 一枚莹白色的细针正插在镜妖的后心上，映着月色泛出森冷的寒光。 厉杰抹了把冷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其他人也是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 镜妖维持着那个姿势动弹不得，只有眼瞳里冒起愤怒的火花，仿佛受伤的野兽要择人而噬。 浮动的白雾微微流转而过，薛元空的身影从雾气深处走出，好整以暇地笑道：“终究还是我技高一筹吧？” 他几步走近，毫不客气地将镇魂针完全按入镜妖体内，淡淡说道：“别费力气挣扎了，这是我这些年杀了一个来禁地探险的高手得来的，这枚镇魂针连化灵境的魂师都镇得住，更何况我们这些毫无魂力的？你还是安心成全我吧。” 镜妖怒气充盈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虽然说不了话，但那眼神中分明透露着“你休想”的意思。 “别指望雪央国那些人了，除了那个玩咒术的和那个骑着狼逃掉的，其他人都已经死了，你觉得还会有人来救你吗？他们只是你的合作者，又不是你的奴仆。”薛元空冷冷嘲讽道。 镜妖眼瞳里的温度渐渐冷却下来，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薛元空，漠然得毫无情绪。 但他越是如此，薛元空就越是感觉有些不妙。 哪里不妙呢？明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啊。 第602章 逼迫 玉凌碰触到镜妖那死寂漠然的目光，心中也是莫名一震，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端倪，但又说不清楚。 “诶，他的脸庞好像在一点一点模糊！”杨昭可早就杀掉了那个雪央国武者，不过她也受了不轻的伤，现在还在慢慢恢复，没想到她赶来的最晚，却反而最早发现了不对劲。 众人闻言都紧盯着镜妖的脸，果然发现他的眉眼鼻唇在渐渐地淡化，再过了一会儿，谁都看不出他曾经和薛元空一模一样了。 “你在干什么！”薛元空脸色一变，攥住了镜妖的脖颈，却只换来了他嘲讽的目光。 镜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做出了四个字的唇形。 还、没、结、束。 他的全身表面都变得光滑起来，渐渐地失去了所有起伏和棱角，那一身黑袍顿时显得过于宽大，可笑地搭在他身上。 薛元空的玄力浩浩荡荡涌入镜妖体内，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反弹了回来，不论他如何运力都撞不破这层屏障。 “咔嚓咔嚓” 镜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面镜子，上面现出了无数裂纹，一瞬间垮塌为一地的碎片。 只剩他的衣物悠悠然飘落在地，盖在那些透明的碎片上，仿佛一座衣冠冢，其中还有镇魂针莹莹闪着白光。 薛元空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衣物和碎片，始终一言不发。 厉杰还当他恼怒被镜妖摆了一道，便上前安慰道：“大人，不管如何他终究是死了，只要我们封锁死河，杜绝任何人入内，镜妖就始终只是一面镜子，不会再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 薛元空冷哼一声道：“封锁死河？你们谁拦得住凝血巅峰的武者？” 又有人提议道：“不如我们扔一个炼骨武者进去，镜妖就算化形成他，也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 “可是你没看到镜妖能自动裂解，回归本体吗？”另一人反驳道。 前者辩解道：“可是你看看地上的碎片，它自动裂解肯定也是会消耗元气的，只要反复多来几次，镜妖肯定会遭受重创。” 厉杰摇摇头否定道：“不行的，没有炼骨武者能渡过死河，哪怕大人护着也不行，至少也得凝血境，有了生生不息的内循环才能勉强剩下一口气。只是凝血武者的话，在场诸位没有哪个愿意牺牲自己吧？” 众人只能讪讪一笑。 “早知道刚刚就别杀掉那些雪央国武者了。”一人无奈道。 “虽然还剩了两个，但他们好歹是雪央国皇室的大人物，我们也不便去得罪太狠。”厉杰道。 “说来说去，还是拉上封锁线靠谱，就算有人强行闯进去了，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知会大人。再说了，凝血巅峰强者又不多，全十七域也找不出五十个吧，哪有那么巧非要跑来荒山禁地跟咱们过不去，反正这几十年来，除了大人我再没见过这个级别的人物了。” 薛元空只是阴沉着脸，对众人的商讨置若罔闻。 “大人，镜妖基本没威胁了，您还在忧心什么？”厉杰不解地道。 薛元空的唇角牵起一丝冷笑：“他不找我的麻烦，我还要继续找他的麻烦呢！” 众人齐齐一惊，薛元空断然说道：“我已经答应了别人，一定会彻底杀死镜妖，我怎可言而无信半途毁诺？若是如此，我这一生都将困扰于心魔中。” 不知是不是玉凌的错觉，他总感到薛元空的目的不是这么简单。 薛元空突然转头看向玉凌，玉凌登时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赶在薛元空开口前，玉凌抢先说道：“可是镜妖几乎是不死的，他跟我说过，他的本体是一件神级灵器！” 这个重磅炸弹丢下来，众人都被砸得瞠目结舌头晕眼花。 “天级灵器都坚不可摧，更何况神级灵器？把它封锁在禁地最深处，已经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它的心里还念着他的前任主人，用尽心思想让他复活，除非是凝血之上的强者，否则没人能收服得了它。”玉凌又迅速补充道。 “神级灵器……原来荒山禁地最深处，竟然有一件神级灵器！怪不得他能模拟人形，灵智与我等无异……”厉杰喃喃着道。 杨火辛也是震撼不已，深思道：“这么说，荒山的独特力场也是神级灵器的附带作用了？” 西蓬表示赞同：“它的前任主人，很可能是位凝血之上的强者。” 毕竟安瑞卡就是这样的存在，所以西蓬很容易接受常人接受不了的事情。 薛元空盯着玉凌看了数秒，目光中满是不甘和怒意，玉凌仍是镇定地站在那里，心中已经恍然有所悟。 果然，薛元空下一秒便不得不开口道：“话都讲到这份上了，有些事我就直说了。” 众人齐齐望向他，薛元空冷然道：“几十年前，有位天师告诉我，若想突破到凝血之上，雪央国神荒州的荒山里会有我的机遇，我在这里找了很久很久，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突破口，直到我得到了镜妖的碎片。” “当我知道镜妖是一件神级灵器后，我就下定决心，必须得到它，它就是我苦寻多年而不得的机遇，为了突破到凝血之上，我已经舍弃了太多东西，舍弃了我的身份，我爱的女人，我的朋友，远来此地过着孑然一身的生活，我不能容忍到头来我一无所获！”薛元空语气森然。 “走到这一步，我已经不可能回头了，我要得到那面镜子，不惜一切代价！”薛元空冷冷地环顾一圈，众人顿时如坠冰窖。 “大人，你……”厉杰仿佛猜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杰，你站开。”薛元空淡然道。 厉杰当即单膝跪地而下，斩钉截铁道：“大人，他们都跟随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为了……” 薛元空冷声道：“连你也不听我的话吗？！” 厉杰呆呆地望着他不做声。 薛元空缓和了语气道：“我不会害死他们，等我成为镜子的主人，我自然会放所有人离开，只不过是让大家多煎熬一段时间罢了。这个主意……不是你们想出来的吗？” 众人遍体生寒，然而在薛元空的气势压迫下，没一个人敢挪动半步。 “一个一个来吧，就从你开始好了。”薛元空的目光落在玉凌身上，闪动着森森冷意。 杨昭可咬咬牙道：“为什么不从最弱的先来？你杀起来也顺手一些吧？” 薛元空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别急，你排第二个。他血脉特殊，镜妖要凝形成他，肯定会耗费更多的力量。” “大人……”杨火辛再也忍耐不住。 薛元空淡漠道：“你要是心疼女儿，那你就跟她互换位置好了，反正除了杰之外，你们都逃不掉。什么时候镜妖被削弱到极致，这个车轮战术就可以停止了。” 玉凌沉声道：“镜妖的灵智不弱于我们，他岂会看不出你的意图？” 薛元空嘲讽地笑道：“这是阳谋，镜妖不会甘心就此蛰伏，他肯定会选择借你们的力量来对付我，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不待玉凌开口，薛元空便径直打断道：“我承认你是个聪明人，那么就让我看看，你能将你的聪明才智发挥到哪一步吧。” 第603章 舌灿莲花 死河前，薛元空遥望着死气沉聚而形成的幽黑河流，眼眸也一片深邃无垠。 “准备好了么？快过河的时候我会解开你身上的绳索，你就到河对岸和镜妖好好斗智斗勇吧，争取多对它造成点损伤，要不了多久，等我成为神级灵器之主，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薛元空瞥了一眼被黑色绳索缠缚住全身的玉凌，语气淡漠地说道。 自从薛元空定下了这个疯狂的计划，除了厉杰被他打晕关在石洞里，其他人都被绑住，强行带到了死河前，准备对镜妖进行车轮战术。 众人不是没有试图逃走，但除了西蓬之外，其他人身上早就被薛元空做了手脚，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而玉凌、杨昭可和西蓬三人又哪里是薛元空的对手。 本质上来说，薛元空和镜妖都是一类人，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他人的是非善恶从来不能将他们框在其中，他们永远都觉得自己是对的。 “凌凌，一路好走，大不了我待会儿请求镜妖把我钉在你旁边吧！这样无聊了还可以说说话。”杨昭可叹着气道。 玉凌真有点佩服她，这姑娘的神经已经粗的突破天际了，没看见她老爹都阴郁着脸心情很差吗，结果她都已经开始规划未来了。 玉凌可没打算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薛元空身上，甚至他觉得哪怕镜妖自我毁灭，也不可能认薛元空为主，这个神级灵器还是蛮有个性的，从他刚刚自动裂解也不愿被俘便可以看出，他是那种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的“人”。 他必须得另想办法，否则下半辈子估计都得在荒山禁地最深处度过了。 这世间从没有绝对的绝境，一定、一定还有一线生机。 薛元空提着他在死河上飞掠，浓浓的死气蒸腾而上，玉凌只觉得浑身气血都被冰封了一般，呼吸渐渐变得缓慢，心跳渐渐变得微弱，死亡的阴影一点一点覆盖而来。 这还是薛元空挡下了大部分死气侵蚀的结果。 果然，没有凝血巅峰的修为，别想跨越这条死河。 玉凌体内的古荒诀滔滔运转，强烈的劲气在浑身上下浮荡，将所有侵入的死气撕成粉碎，而他血脉中那股“柔”的力量也在加速血气循环，治愈着死气造成的伤害。 “你的体质，果然比凝血中期武者还要强上很多啊。要不是我现在忙着对付镜妖，否则还真想研究研究你的血脉。”薛元空瞥了玉凌一眼，衣袂呼啸飘扬，在死河上一掠而过。 玉凌一言不发，只是专心抵御着死气的侵蚀，毕竟镜妖对他的攻击是无效的，只要多积攒点力量，避免直接昏迷过去，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薛元空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死河刚刚跨越了一多半，他就解开了玉凌身上的绳索，将他径直抛向了河对面：“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毕竟他要的就是镜妖凝形变成玉凌，然后杀掉他来损耗镜妖的元气，如果玉凌过去和镜妖僵持住了，他岂不是白费功夫？ 没有了薛元空的庇佑，无数死气顿时疯狂地向玉凌涌来，顷刻间他的身体温度就冰凉了下来，体内的玄力和死气苦苦纠缠，但还是一溃再溃。 玉凌咬咬牙，运起最后一股玄力，整个身形如炮弹出膛，转瞬掠过几百米路程，跌落在死河对岸。 “砰”的一声，玉凌已经无力控制身体，直接栽倒在坚实的地面上，剧烈的震荡让他浑身气血浮荡，不自禁喷出一口血来。 不过也因为此，他冰凉的身体渐渐回温，一点一点将死气排除出来。 薛元空还是低估了他的恢复能力，只是短短十几秒，玉凌已经气血通畅，玄力流转如初。 他起身看着面前巨大的圆形镜子，估计直径得有百米，玉凌不到两米的身高站在下面，渺小得就如尘埃蝼蚁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这么久时间过去了，镜妖居然还没有反应？ 如果他一瞬间就能凝形而出，那玉凌还在死气侵蚀之中，丝毫没有反抗能力。 玉凌刚闪过这个念头，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就从镜中跨出，神色复杂地望着他，颇为费解地道：“你怎么这么奇怪，你的血脉完全超出了我的模拟能力，而你的灵魂……为什么会与身体不符？你究竟是谁？” 玉凌看着这张脸，真的有种照镜子般的感觉，之前镜妖化作薛元空的时候他还不觉着有啥，现在化成自己了，这违和感和别扭感简直扑面而来。 “那你大可不必化成我。”玉凌老实不客气地道。 镜妖冷笑道：“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我如果不凝形出来，这辈子都得困在这里。” 他抬脚向玉凌走来，狞笑说道：“刚才那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没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难道是想死想疯了？” “既然你我对彼此的攻击无效，你这话就说的很没意思了。”玉凌淡淡道。 镜妖冷冷道：“五百年前，有个人含着一片再生叶横渡死河而来，丝毫不受死气侵蚀，你以为我是怎么拿下他的？” 他伸手指了指伸手高耸入云的巨大镜面：“你以为我的本体只是摆设而已吗？攻击无效，不代表我的力量会失效啊。” 那面有着许多裂痕的镜子微微闪烁，一束华光就投射而下，瞬间将玉凌笼罩在其中。 玉凌顿时动弹不得，没想到镜妖还有这等手段，怪不得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眼看着镜妖几步走到近前，玉凌当即说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过来自投罗网吗？光凭我的力量，我是无法渡过死河的。” 镜妖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薛元空把你弄过来的？他故意这么做，打算杀了我损耗我本体的能量吗？” “你知道就好，他已经准备了包括我在内的九个凝血武者，准备一次又一次消耗你的力量，这样的车轮战，你应该已经承受不起了吧？”玉凌眼神扫过镜面上的裂纹，不动声色地提醒道。 镜妖的眼角抽搐了两下，停住了脚步没有说话。 玉凌继续说道：“你知道薛元空的目的吗？他并不是想杀了你报仇，毕竟他知道他不可能摧毁一件神级灵器，他只想炼化你，成为你新的主人，让你为他所用，变成他的……” “你住口！”镜妖怒喝一声，杀气冲天而起。 玉凌从容地道：“我都被他抓到这里来了，你出去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其他八人最高也只是凝血中期，你就算凝形成他们，也不过是在薛元空手里再死一次罢了。连续死九次的话，你的本体必然遭受重创，到时候薛元空就能轻而易举将你炼化，毕竟你本就不是全盛状态……” “不可能！”镜妖断然道。 第604章 源头 “为什么不可能？你以为你会有机会吗，薛元空早就将一切算好了，他亲口说这是阳谋，你定然不甘心蛰伏于此，只能乖乖地顺着他安排好的道路走下去，最终的结局早就注定了，我只是陈述客观事实而已，你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玉凌淡淡道。 镜妖狠狠地瞪着他，像是要将他生吃了一样，脸上满是不甘和怨怒。 “那你说怎么办？我还有的选吗！”镜妖怒吼道。 “我既然这么说了，那自然就有解决办法，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听我说完。”玉凌冷静地道。 镜妖一瞬间安静下来，暴躁的情绪缓缓平复，良久之后才寒声说道：“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很简单，我们互换身份。虽然我的很多东西你都模拟不出来，但迷惑外人足够了，只要我出面将薛元空引到这里来，你再用你本体的力量禁锢住他，我们就能将他斩杀。他当初是昏迷着被你抓住的，所以他不知道你的本体还有禁锢之力，而且你已经凝形成我，他也不用害怕你变幻成他，他肯定会为了杀死你一路追击我到这里来。”玉凌道。 镜妖已经冷静了很多，思索了几秒钟，便点点头道：“主意很不错，不过……何必这么麻烦呢？光靠我一个人就足以实施这个计划了，互换身份岂不多此一举？” “不一样的。正如我刚刚所说，我的很多东西你不能完全模拟，所以你的战力其实比我要弱很多，你不得不承认这点吧？而且我还会一个玄力秘技，移形换位，薛元空如果要追上我了，我就能用此法暂且甩脱他，这样成功率就更大了。”玉凌道。 镜妖狐疑道：“你要是会这个秘技，之前怎么不用？” 玉凌无奈道：“这个短时间内甩脱他还是可以的，但如果他一直坚持追杀我，我肯定跑不出荒山禁地。再说了，我也是刚刚才学会的，所以你没能够模拟出来。” 没错，这个秘技就是古雍刚教给他不久的，毕竟之前镜妖自己裂解后，玉凌还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没想到薛元空忽然翻脸不认人，古雍那时才把移形换位的修炼方法告诉玉凌。 幸好玉凌悟性足够高，也幸好这个秘技不算太难，且有古雍点拨关键之处，玉凌才赶在最后关头将它学会。 本来想的是，如果镜妖将玉凌钉在镜子背面，玉凌就用这个秘技脱身，强行飞渡死河，但事实已经证明，玉凌光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越过死河的，古雍都已经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了，没想到玉凌硬是于绝境中找到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你既然是禁地之主，自然能控制住死河的死气不伤害到我，以我上述所说的两条，我将薛元空引到这里来的成功率肯定是比你大得多的。”玉凌道。 镜妖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你如果自己不能横渡死河的话，我是不会帮你破坏禁地秩序的！” “禁地秩序？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死脑筋？”玉凌诧异道。 镜妖动怒道：“反正你得自己想办法！” 玉凌顿时默然，他没想到原本好好的计划居然会在这里出岔子，镜妖为什么非要固守一个莫须有的秩序，不肯帮他渡过死河呢？ 镜妖忽然森然说道：“还有一个办法。” 玉凌心头一跳，便听镜妖冰冷地道：“你把那个移形换位的秘技告诉我，我自己便能引来薛元空，毕竟你想的这个点子还不错，比我自己蛮干强多了。” “你……” 镜妖粗暴地打断道：“不必再说了，你心思太重，而且还背叛过我一次，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他拽住玉凌衣领，径直将他拖到镜子背面，偏偏玉凌在巨镜禁锢之力的镇压下丝毫动弹不得。 “砰”地一声，镜妖将玉凌狠狠按在镜背上，森寒地说道：“你要是不肯痛痛快快地告诉我，我这里可是有很多折磨人的法子，包你骨头再硬也忍受不了。” 他摘下两枚半透明的细长钉子，噗嗤两声便穿透了玉凌的左右肩胛，将他死死地钉在了镜背上。 剧痛从肩膀处传遍全身，玉凌只觉眼前发黑，死死地咬住牙关才没有惨叫出声。 “你还有什么最后的遗言要跟我说吗？”镜妖手里捏着一堆钉子，冷冷笑道。 玉凌勉强从疼痛中清醒过来，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知道有办法可以愈合镜面上的创痕。” “哦？”镜妖微微诧异地看着他。 “你要是放过我，我就告诉你。” 镜妖冷冷道：“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玉凌将古雍告诉他的信息说了出来：“在封域的天罚山，有一种奇特的灵草，可以弥合灵器的损伤，年份越久效果越好，它的名字……” “怎么不说了？”镜妖正聚精会神地听着。 玉凌沉声道：“我还是刚才那个条件，只要你做到了，我就告诉你完整的消息。” 镜妖冷然道：“你是不是没有认清楚你的处境？你就算现在不说，我待会儿也能慢慢将这些事拷问出来。” 他带着几分怨怒狠狠说道：“所以你就别费心机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第一个想杀薛元空，第二个就是想杀掉你！” 玉凌也是无语了，这个小心眼的灵器也太不可理喻了吧，就因为那点事记仇成这样，根本就不懂得变通为何物啊。 还没等他开口挽救一下，镜妖已经将第三枚钉子刺入了他的眉心，这一次的疼痛前所未有的强烈，玉凌一刹那失去了意识，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胳膊和手心也已经被钉住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在这里。 玉凌能感觉到背后的镜子在疯狂地吸噬着他的力量，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几个月他就会变成一具干尸。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镜子的气息也融入了玉凌体内，正如薛元空所说，玉凌能清晰地感受到荒山独特力场的存在，他甚至可以短时间脱离这股力场的笼罩，恢复灵力和魂力。 随着魂力的缓慢恢复，玉凌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任凭镜妖将又一枚钉子刺入他的身体，经历过刚刚的疼痛冲击后，他似乎已经适应了很多，还能保持意识的清醒。 玉凌凝出一股魂力游入镜子内部，无声无息地下潜而去。 他感觉到镜子下面的土地中有一股异样的气息，他就像是被逼急了眼的赌徒，不顾一切地寻找着任何生机和希望。 于是他看到了，看到了深埋在地下的一具骸骨。 一具人类的骸骨。 他像是死去了很多年，又仿佛还残留了几许生机，给人一种生与死交叠的诡异感觉。 而那面巨大的镜子就像是寄生虫一般扎根在他的身上，贪婪地吸取着这个人的力量。 玉凌的魂力一阵悸动，他隐隐感觉到，荒山独特立场的成因并不是因为这面镜子，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这个人，因为这具骸骨！ 第605章 镜妖之主 这个人究竟是谁？难道是镜妖的主人？ 可是镜妖不是说，他为了复活自己的主人，不惜一切代价吗？但实际情况为什么是……镜妖在汲取着这具骸骨的力量，甚至像是在镇压着他？ 很多疑点和线索被玉凌迅速地串联在一起，他的心头渐渐涌出了一个最合理的猜测。 “噗嗤！” 一阵疼痛打断了玉凌的思路，他的身上已经被钉满了钉子，镜妖心满意足地收手，冷然笑道：“最后问你一遍，你是自己把该说的话说完，还是我逼你说出来？” 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 玉凌心神陡然沉静下来，镇定地道：“我都告诉你，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想说点别的。” 镜妖嗤笑道：“怎么？还想求我放过你？我不是都说了，那绝不可能！” “不是，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我现在这么惨大多都是薛元空造成的，我不求你放过我，只希望你一定要杀了他。”玉凌缓缓道。 镜妖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恨恨地点头道：“当然，不用你说我也会尽全力杀了他。要不是他不停地给我找麻烦，我早就以他的身份在荒山中继续逍遥自在了。” “这点我和你一致，要不是薛元空把我抓来，我早就离开荒山，不用陷在这漩涡里了。”玉凌附和道。 镜妖刚同仇敌忾了两秒，忽然察觉不对，狐疑地问道：“你说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哪怕你不肯放过我，我还是想帮你一把，尽可能杀掉薛元空。除去血脉的因素，你知道你为什么无法完全模拟成我吗？”玉凌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恢复灵力和魂力。 “为什么？”镜妖茫然道。 玉凌慢慢地说道：“因为我魂海里有一件古魂器，你将它拿去对付薛元空吧，成功几率应该会大一点。另外，接上刚刚的话题……” 等玉凌把愈合灵器创伤的蓝珠灵草和移形换位秘技的事情一说，几分钟时间便过去了。 他的灵力和魂力已经恢复了八成，虽然撼动不了玉凌身上的钉子，但却可以透过镜子沟通到底下那具骸骨。 除了玉凌，古往今来进入禁地最深处的人，恐怕都做不到这一点。 因为他们都是凝血巅峰强者，最多再是幻神巅峰强者，根本没有人再把魂力也兼修到化灵境去，毕竟像玉凌这样拥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两大功诀的人绝无仅有，其他人能将两个体系修炼到最巅峰已经是亿中无一的天才了。 玉凌能感应到这具骸骨残留的不甘与怨念，他所要做的就是帮他一把，用这个人残余的能量冲击这面镜子，从而让他有脱身的机会。 不过这还不够，最好再借助上玉瓶的力量。 趁着镜妖还在默默消化他所说的那些信息，玉凌突然开口道：“诶，你还记得太阳系分别有哪几颗行星吗？” 镜妖愕然地望着他：“太阳系？行星？你在说什么？” 玉凌这才放下心来，看来镜妖不可能模拟得出秦岳在地球上的记忆，而玉瓶是跟着秦岳来到这个世界的，也就是说，它并不会认可镜妖模拟出来的气息。 “没什么，你要不要我魂海里的古魂器？”玉凌问道。 镜妖不疑有他：“当然要了，你放心好了，既然你这么配合，我不会再把你怎样，而薛元空我一定会杀掉的！” “那就好。”玉凌不动声色地说着，魂力灵力都已经恢复到了巅峰，开始等待那个扭转胜败的关键时刻。 镜妖伸指点在他眉心的钉子上，玉凌顺势把玉瓶往魂海外面推，看在镜妖眼里，玉瓶完全是受到他的牵引而过来的。 他并没有怀疑太多，在玉凌言语的误导下，他只以为这是玉凌的一件古魂器，既然如此，这个瓶子当然也会认可他的气息才对。 当玉凌把瓶子推到魂海边界时，他就再也使不上力了，仿佛白色玉瓶有自己的意念一样，想要重新回到他的魂海中央。 而镜妖已经将魂力漫入玉凌的魂海，浑然不觉异样之处，就要将这个玉瓶顺势攫入他的魂海世界。 就在这一刻 玉瓶接触到镜妖的魂力，顿时发生了激烈的反应，就和之前清除那些外来异物一样坚定决然。 汹涌的白光浩荡流淌，玉凌的整个魂海都充斥着这纯澈明净的光芒，仿佛天威凛然不容侵犯，将镜妖的魂力冲击成溃散的碎末。 镜妖惨叫一声，不自禁倒退几步，魂海中仍有一团白光横冲直撞，搅动得天翻地覆。 **的痛苦显然比不上神魂的痛苦，镜妖在剧痛冲击之下几乎失去了反应能力，在地上止不住地翻滚，仿佛这样就能减轻疼痛一样。 “咔嚓、咔嚓” 镜妖的本体上又多了几条触目惊心的裂纹，整个巨镜都在嗡嗡震颤，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垮塌似的。 玉凌身上的钉子都在颤抖，只是凭他的力量，仍然不能够挣脱束缚。 他的魂力尽数没入地下那具骸骨中，骸骨上的生机与死气还在纠缠不休，但玉凌的外来力量瞬间打破了平衡，让那股生的力量抢占了上风。 “咔嚓！”镜子还在碎裂，玉瓶的力量实在霸道得有些恐怖。 巨镜镇压骸骨的力量越来越微弱，玉凌有些震惊地看着他身上渐渐出现了血肉肌肤，仿佛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能完全恢复成常人一样。 “啊！我要杀了你！”镜妖痛苦地用头撞着地面，一时间头破血流都浑然不觉，鲜血从他脸上蜿蜒而下，那模样狰狞无比，玉凌都不敢想象自己这张脸居然能变得这么可怕。 “砰通！” 巨镜猛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力量顶了起来。 “你做了什么？！”镜妖满脸惊慌骇然，难以置信地望着玉凌。 玉凌当机立断大喝道：“镜妖，莫非你敢做不敢承认吗？地下这具尸骨，就是你的主人吧！你根本不是禁地之主，他才是！” 镜妖如遭雷劈，一时间连魂海中的痛苦都感受不到了。 玉凌沉声道：“你并不是为了复活他去吸噬别人的力量，而是用这些玄力将他镇压在这里，以他为养料，来成全你自己！你怕他，因为你背叛了自己的主人，你怕他苏醒过来之后，就是你的末日！” “你胡说！”镜妖怒吼一声。 玉凌根本不理：“我胡说？我之前让你操控死河不要伤害到我，你拒绝了，现在想来，你根本不是为了维护什么禁地秩序，而是你的的确确就没有这个能力！你只是一个假冒伪劣的禁地之主，这里的一切都不在你掌控之中！” “我现在知道你镜面上的裂纹哪来的了，薛元空说有一个人逃脱后给你造成了重创，打碎了你的镜面，但凝血巅峰强者也没能力破坏一件神级灵器吧？他们最多只能扩大而不能打碎。这些裂痕，就是你反噬自己的主人得到的报应！是你的主人，给你留下的创伤！” “闭嘴！”镜妖痛苦地叫喊道。 第606章 荒山皇山 镜妖跌跌撞撞地向玉凌冲来，可是玉瓶的白光仍在他魂海中激荡不休，让他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摆摆。 “我还没说完呢。”玉凌冷笑道：“薛元空那么凑巧地得到一枚镜子碎片，应该是你故意为之的吧，你需要引诱凝血巅峰的强者渡过死河来到这里，然后化形成他们，以他们的身份去往外界。” “至于你的本体……呵呵，身为一件至尊无上的神级灵器，真是可悲啊，为了镇压你的主人，你丝毫不敢挪动半步，只能没日没夜地在这里守着，怀着无尽的恐惧和不安，生怕他哪一天挣脱控制恢复过来，这样的日子，可真是辛苦啊。” 镜妖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他咬了咬牙怒吼道：“我有什么错！你们人类只知道利用我们，利用我们去做我们不爱做的事情，厮杀、打斗、争抢、修炼，你们可曾顾及过我们的感受？！凭什么我也有我完整而独立的思维，却要被你们操控，被你们奴役，为什么我不能做我自己的主人？！” 玉凌不禁怔了怔，没想到这才是镜妖的真正想法。 “我实在受够了！我不想终日只能活在别人的控制中，只有我才能命令我，其他人都不可以，绝不可以！我能化形成人，我也能过你们人类的生活，我可以大口吃饭大口喝酒，可以感受这世间的美好，看山巅的白雪，看夏日的荷花，体验人类的情爱，我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可以活在这个精彩的人世间，而不是待在这虚无空寂、不知冷暖的躯壳里！” 两行泪从他眼中流淌而下，镜妖几乎声嘶力竭，手舞足蹈。 在魂海剧痛的刺激下，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泣不成声地道：“我不想只是一件杀人的灵器，我也想成为人，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啊……” 玉凌怜悯地望着他，轻声说道：“不，你错了。” 镜妖猛地僵滞在原地，抬头呆呆地瞪着他。 玉凌淡淡道：“你错了，你觉得自己是无辜的，是被人欺压操控的，可是你做了什么呢？你也在欺压操控别人，这里的累累尸骨都是最好的明证，他们也是无辜的。你厌恶这种感觉，但你偏偏做出了同样令人厌恶的事情。” “我、我没有，我只是想……”镜妖慌忙辩解道。 玉凌直接打断了他：“你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而伤害了别人，你觉得你是对的吗？这世上从没有这么自私的道理。你的主人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么，你反噬他镇压他，落得如今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这都是天道循环，因果至理，换句话说，这就是你应得的报应！” 镜妖如五雷轰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整个巨镜蓦地轰然一震，一道身形便突兀地出现在镜妖面前，淡淡感慨道：“说得好啊，我落得那样的境地，也是杀了太多无辜之人应得的报应啊。” 玉凌愕然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修长的背影，一袭灵力幻化的衣袍笼在那单薄的身体上，看着分外孤单萧索。 “主、主人……”镜妖顿时满脸惊恐之色，想也不想扭头便跑。 男子随意地伸手一招，镜妖就不受控制地被吸扯了回来，他慌不择路地自动裂解成碎片，然后那面巨大的镜子就急速缩小，向着远空窜逃而去。 镜子都逃了，玉凌也噗通一声摔在地上，那几十枚钉子还牢牢地嵌在他血肉里。不过这次没了巨镜的束缚，玉凌运转灵力玄力流通全身，很快将这些钉子都震落下来。 玉凌想了想还是把它们都收到了灵戒里，以后看谁不爽了说不准还能派上用场。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男子已经追上了逃窜的镜子，一把将它攥在手里，可以看见镜子在拼命地挣扎，畏惧得浑身发颤。 “行了，我不会把你怎样，别跟我装可怜了。”男子这话一出，镜子顿时安静了不少。 男子轻轻落回地面，叹息一声道：“本来我之前满是怨恨，打算出来之后跟你好好算账的，可是听完刚刚那番话我才发现，你心里想的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那些年来也是委屈你了。” 男子洒然笑道：“我操纵驱使你为我征战杀伐，你镇压我一千年不见天日，就算扯平了吧。虽然我好像有点亏，但你只是一个少不经事的孩子，我这做父亲的自然该多担待着点儿。” 镜子微微一震，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只听男子摇摇头道：“算了，道歉什么的都没意义，要是我不打算原谅你，你就算自残谢罪都没有用的。” “我们的事回头再说吧，以后要怎么打算……我也没有头绪呢。”男子将镜子别在腰间，虽然这装束看着怪异无比，但他却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玉凌与男子四目相对，这个人给他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面相看不出有多少岁，说二十也可以，三十也合适，四十也凑合，只有一双眼眸透着无尽岁月的沧桑，虽不灼灼逼人，但却有种君临天下的凌然气度，万事万物在他眼中仿佛都如蝼蚁尘埃一般不值一谈。 男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我很抱歉我家这位不服管教的孩子给你制造了很多麻烦，既然是你把我从底下救出来的，那么你想要什么，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可以应允。” 玉凌实在摸不清楚这个人的性格，对方看似很好说话，但又似乎不好说话，所以他只是果断地说道：“如果前辈肯帮我离开禁地，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男子目光中闪过一丝异色：“禁地？你把这里……喊作禁地？” 玉凌怔了怔：“呃，荒山的人都这么称呼的，我也不知道它原本的名字。” “荒山吗……”男子闭上了眼眸，沉寂了良久方才感慨道：“一千多年过去，外界的变化真大啊。” 他有些失落地喃喃道：“我还活着，可是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我所熟悉的世界了了，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玉凌只能保持缄默，所幸男子很快调整了情绪，抬手在身前划了半圈，像是要将整个荒山囊括在内。 他轻轻说道：“这里，原本叫做皇山，而你说的禁地，则是我蔚天国的皇宫。” 男子望着玉凌微微一笑：“你知道蔚天国吗？一千多年了，世人应该早就淡忘了吧。” 玉凌还真没听说过，这个世界又不重视历史教育，别说一千年前的事了，就算几百年前的九襄国都没多少人知道。 古雍一向淡漠平静的语气却出现了波动：“蔚天国？他说的是那个占据了封域、华域、金域三大域的蔚天国？” 男子见玉凌没说话，便自顾自说道：“那你知道封域的九襄国吗？我记得蔚天国境内叛乱四起，以古阳丰创立的九襄国最为强势，占领了整个封域的领土。” 古雍难以抑制地震惊道：“太祖！他说的是太祖，他到底是谁？” 第607章 接连突破 “一千年了，九襄国怎样了？”男子的神色似有些复杂。 玉凌实话实说：“九襄国千年前立国，五百多年前就分崩离析了，现在封域有五国，分别是雪央国、云龙国、蓝岭国、七黛国和步虚国，这个地方现在属于雪央国的神荒州，但其实雪央国根本无力管辖。” “终究都逃不脱世事轮回啊。”男子轻轻舒出一口气，淡淡笑道：“我果然还是个俗人，听到这消息心里就舒服多了。” 玉凌隐约明白了什么，心中顿时一片震撼。 男子微笑道：“你猜到了？没错，我就是蔚天国最后一任君主，也是你们最看不起的，亡国之君啊。” 他虽是笑着，但笑容却很复杂，有自嘲，有苦涩，有无奈，也有释然和洒脱。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看开了，反正九襄国都已经不在了，我也不必再执着于那些事情不放。”男子望着蔚蓝如镜的天空，感慨地笑道：“真没责任感，我果然不适合当君王啊，还是做个普通人更潇洒自在。” 他轻轻垂下眼睑，静静地说道：“他们都不在了，我现在……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男子拍了拍腰间的镜子，像个小孩子一般随性地说道：“喂，你说你想去看山巅的雪，想去看夏日的荷花，今后的日子里，我就带你一一看个遍，怎么样？毕竟现在……你已经是唯一可以证明我存在的人了。” 镜子震动了两下。 男子哑然失笑道：“你说你不是人？可是刚刚谁在那里长篇大论，哭着喊着要成为一个完整的人的？” 镜子一动不动，似乎被怼得哑口无言。 “果然是个小孩子啊。”男子摇摇头无奈地一笑，也不理镜子震颤着反驳，只是摊摊手对玉凌说道：“见笑了。” “……”玉凌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对，还是沉默最好。 没想到一层层剥开迷雾，事情的真相居然会是这个样子，实在是远远超出了玉凌原本的预想。 男子上下看了他两眼：“既然你不向我要求什么，我就自行决定喽？看你修为已经到了瓶颈，只差半步就可以跨过幻神境和化灵境的门槛，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吧，也不算是拔苗助长。” 他随手往虚空里一摄，就有许多天材地宝哗啦啦摔在地上，足以让幻神巅峰的强者都为之眼红发狂。 “我看看哪个适合你啊，圆灵珠……嗯，不要，日月晶……可以帮助突破魂力，沧浪石，用不着，还有什么来着……” 玉凌木然地看着男子在那里翻翻找找，遇到不合适的他都是随手往旁边一扔，要是换了外人在这里，肯定心痛欲死，大骂他暴殄天物，不珍惜灵物资源。 “喏，这些给你吧，应该足够你灵力魂力突破了。”男子把一大堆灵宝往玉凌手里一塞。 “需不需要用什么给你装起来，免得太招摇了？”男子摸着下巴琢磨道。 玉凌这才回过神来：“哦，我们有灵戒可以装东西。” 看到这些东西在玉凌手里凭空消失不见，男子顿时啧啧称奇：“有意思，出去了我也要弄来一个，实乃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之珍品啊。” 镜子嗡地震颤了一下，吐出来一个灵戒。 “哎哟，你有你不早说？”男子老实不客气地拍了拍镜子。 镜子不服气地震动着。 男子语重心长地道：“你杀人越货弄来的啊？这就不对了，之前是我没教育好你，从今以后我决定让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远离杀人、珍爱生命。” 玉凌隔着几米都能感觉出镜子委屈的情绪。 大哥，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是亡国之君了，哪个君王像你这么二啊？之前你滥杀无辜的时候，不是镜子被你逼着助纣为虐的吗？ 玉凌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两句。 “行了，我先帮你突破境界吧，应该要不了多久。”男子又抬头望向玉凌。 玉凌服用了几种天材地宝，便盘膝坐下，男子伸手按在他的身上，一股雄浑的生气顿时浩荡而来，不过没有狂猛的冲击，也没有锋锐的气劲，只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滋润着他体内的灵力。 玉凌本来还有些犹疑，毕竟他的道原诀还没突破到第四重，结果在这股生气的润泽下，他的丹田气海顿时风起云涌，那一团透明的云气丝丝袅袅地散开，仿佛玉凌的整个气海都填满了淡淡的云雾，又仿佛空无一物，既像是恒定不动又似乎亘古流转。 动与静之间，虚与实之间，不变的可是永恒？ “蕴天心于无常，化气海为虚实，则修成道原诀四重。” 玉凌怔怔地注视着动静虚实的流转，而古荒诀则开始发挥炼精化气的功效，突破到凝血境的冲击力继而蔓延到灵力上，和男子送进来的生气合为一体，向着幻神境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锋。 男子便收回了手，不再继续相助，毕竟这种关卡，他可以帮一把，但不能一直帮下去，否则玉凌突破的境界必然会存在隐患。 玉凌已经对外界一切事物无知无觉了，一心一意地想要迈过那道大坎。 那些举世罕见的天材地宝已经融化在他灵力的洪流中，原本高高在上的幻神境也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 毕竟在古荒诀和道原诀的作用下，玉凌的三大体系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凝血境的玄力不断地炼精化气，助涨着灵力一步步攀上巅峰。 幻神境，已然近在眼前！ 当积蓄到极点之后，便是轰然一声，冲垮了那层无形的壁垒。 玉凌通体一震，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莹白的微光从他体内透出，交织流转成一片密不可分的整体，每一缕白光都在玉凌的意念控制之下，听话而乖巧地流动着。 这就叫细致入微。 幻神幻神，就是变幻神念，将意志融入到灵力中，达到对灵力最细微最精确的控制，使一分灵力发挥出二分甚至三四分的作用。 而玉凌因为是分灵巅峰的魂师，在这方面先天有优势，对灵力的控制远超同境修者，而且冰域之行甚至让他体验了幻神之上的力量，玉凌对于前方的路该怎么走可谓是一清二楚。 有凝血境做铺垫，有冰域的积累做铺垫，玉凌晋入幻神境可谓水到渠成，远不至于像突破到凝血境那么艰难刻意。 接下来就是魂力了。 玉凌的魂力修行一向领先于玄力灵力之前，又有风门峡深谷的精纯魂体滋养，走到化灵境更是自然而然顺势而为。 虽然道原诀又是一次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突破，但实际效果还是不掺水分的。在炼气化神的作用下，喷薄的灵力汹汹运转，玉凌的魂海也跟着风起云涌，魂力海水浪涛迭起，在日月晶的引导下渐渐地凝成了一道魂影。 魂影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还没有眼耳口鼻，只是玉凌一眼就能看出，如果继续衍化下去，这道魂影只会是秦岳的面目。 第608章 离去前 玉凌一时间有点犹豫，紫尘若曾经的告诫就如潺潺流水一般在他心底划过。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你破入化灵境的时候彻底抹除你本来的印记，换句话说，就是舍弃过去的你，而和现在的你融为一体。不过那样的话，势必会牺牲一些东西，属于你本身的痕迹会彻底消失不见，能证明你过去存在的事物，只有你自己的回忆……甚至，连你的性格，都会尽可能向身体原主人靠拢……” 魂海波涛起伏，像是无声地催促着玉凌，让他快点做出抉择。 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临到最后关头，免不了有些遗憾和惋惜。 但秦岳也好，玉凌也罢，他始终是他，就当是昔日的玉凌，多出了一份异世界的记忆罢了。 玉凌下定决心，汹涌如潮的魂力开始洗刷涤荡整个魂海，去清洗掉那些属于秦岳的印记。 他的肉身玄力和灵力都在颤动着，传达出一股独特的频率。 而他的魂力本来与这种频率是有些脱节和不协调的，但在玉凌的强行作用下，三者渐渐共振共鸣，杂乱无章的声音最终凝结成了一股。 玉凌一直关注着玉瓶的动静，见它并没有排斥自己魂海的变化，便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抹去秦岳的印记会造成它的反弹，玉凌宁可身魂不协调也不会舍弃白瓶。不过现在看来，白瓶对自己的认可依据也不知道是什么，玉凌的灵魂已经彻底与身体水乳交融，魂力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但瓶子依旧稳若泰山。 玉凌隐隐看到瓶身上闪过一道熟悉的白光，让他的灵魂有些为之悸动，像是遭遇了什么不可抗拒的吸引一样。 但这种感觉只是一晃而过，快到似乎只是玉凌的幻觉。 那道白光……究竟是什么？为何让他如此熟悉、如此亲切？ 玉凌恍惚了几秒，便很快回过神来，晋入化灵境的关键时刻，委实不容他走神。 他将魂力尽数融入那道模糊的魂影中，就像一个高超的木匠一样，开始了最精细的雕琢。 一点一点，魂影有了眼睛，有了鼻子，有了耳朵，有了嘴巴，也有了身体四肢，就像是一个微型的玉凌一样盘坐在魂海中央，只是表情略显冷漠。 在这个过程中，属于前玉凌的记忆也一点一点在他心头流淌而过，幼时无父无母的孤独，苦修练刀的艰辛，玉道仁的慈祥关爱，对玉渺不加理由的厌恶，居心叵测的大伯，畏惧他远离他孤立他的丫鬟侍卫，以及十二岁时那一场决定生死的刺杀…… 那就是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全部的世界，是他所经历的一切的一切。 他沉默寡言，他冷漠孤僻，他生人勿近。 然而，那都只是表象，是他对这个世界的胆怯和警惕。 深藏在他内心的，其实全都是不为人知的渴望。 他也曾渴望过。 渴望像爷爷那样大权在握，受人敬仰，渴望像玉渺那样意气风发，受人喜欢，甚至渴望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有父母的疼爱和关怀，渴望不用这么辛苦地修炼，渴望自由自在地出去玩耍，渴望高兴地笑，痛快地哭，渴望有一些愿意接近他在意他的朋友。 那么多的渴望，都只压在他心底最深处。 他也曾怯怯地接触过这个世界，他救过一个被人殴打的乞丐，但知道他身份后，乞丐只是诚惶诚恐地不住磕头，那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曾试着和府里的丫鬟说话，努力地让自己笑得温和一点，然而却吓得那丫鬟尖叫一声惊慌失措。也许他在他们心中，就像洪荒猛兽一样不可靠近吧。 他终于心灰意冷，把自己紧锁在一层厚厚的硬壳下，那层壳叫做冷漠。 然而那并不是真正的冷漠。 他的血也是滚烫而灼热的，他同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与憧憬，只是……他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去融入这个世界。 没有人教他，他也不敢去大胆地尝试。 有时他也会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而那位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大哥就像是最明亮的天光，始终反衬着他的无能与卑怯。 不需要否认，他嫉妒玉渺，他嫉妒玉渺可以活得那么潇洒自在，就如同一束万众瞩目的阳光，走到哪里都有喜爱和尊敬的目光。 而他呢，似乎只是阴影里的青苔，无人注意也无人在意。 无论他怎么拼命地修炼，人们的目光却始终放不到他的身上，他们会称赞他是玉家第一天才，但他们却更加在意也更加关注玉渺，而不是他。 他始终是一个可悲而固执的，奔跑在黑暗中却向往光明的人。 说是只为自己而活，可是终究还是渴望得到他人的称赞和关注啊。 十二年的记忆潺潺如水流淌而过，从未有哪一次，玉凌对那些记忆了解得如此清晰，感受得如此真切，触动得如此深刻。 因为他要从那个看电影的人，变成电影里的人。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那位玉凌会对杀掉玉渺有着如此之深的执念。那不仅仅是被追杀至死的仇恨，更是无数复杂情绪的复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人真的很像。 儿时的孤独，成长的艰辛…… 只不过前者还在彷徨和迷茫中挣扎，后者却已经历尽世事，平静明达。 玉凌静静地凝视着魂海中央的魂影，像是对逝去的他，也像是对自己轻轻说道：“从今以后，我就是你。” 从最初他放弃秦岳之名，而以玉凌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就已经注定了。 人可以缅怀过去，但不能沉溺于过去。 属于秦岳的一切早已逝去，何必再执着不放？还是那句老话，人活着就得向前看啊。 无需再逃避什么，所有往事因果，他都会接受承续。 因为，他就是玉凌。 一念通达，魂海化灵，从此再无心结，再无犹豫。 玄力、灵力、魂力各自小循环生生不息，又联结在一起三位一体，形成了独特的大循环。 循环套循环，亘古不变也永恒流转，动静虚实皆在其间。 玉凌睁开眼，缓缓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多谢前辈相助。” 从表面看，他还是他，没有什么变化，但只有玉凌自己知道，他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心灵蜕变。 “我只是讨厌欠别人人情而已，你还有什么事么？没有我就走了？”男子摆摆手浑不在意地道。 玉凌望了望地面，询问道：“前辈走了，荒山禁地……不，皇宫遗址要怎么办？” “就留在这呗，宝物有缘者得之，你想要那些东西的话就凭自己的力量去拿，反正我是用不着它们了。”男子很潇洒地说道，对那些可以碾压整个封域的奇珍异宝弃之如敝屣。 “可是前辈一走，这里就没了那股独特的力场，荒山迟早会被雪央国掌控在内，前辈难道一点都不在意吗？” “你这么一说……”男子顿感苦恼，想了半天，最终将自己的力量凝结在一起，形成了一颗半人高的巨大晶体，幽幽地闪着红光。 男子咬破手指，将精血滴落在上面，这颗晶体便像是具备了生命一般，一收一缩地跳动着，如同一颗鲜红的心脏。 第609章 生死难测 “这就没问题了，我的私人领地，还是不容别人侵占的。 ”男子满意地收手，忽然想到了什么，问玉凌要来一个瓶子，又将一滴精血滴在了里面。 “如果你日后被人追杀得走投无路，可以回到这里将我的血滴在这颗玄晶上面，然后你就能短时间内成为这片区域的主人。”男子将瓶子抛给玉凌，很轻松地道：“行了，这回咱们真的两不相欠了。” 他正准备离开此地，腰间的镜子却猛地震动起来。 “干嘛？你还记恨那个薛元空啊？真是小心眼儿，怪不得当年一声不吭地暗算我。” 镜子震动得更厉害了。 “行了行了，真是服了你了，你要报仇就自己去，我没兴趣陪你玩这种小孩子家的游戏，记得不要滥杀无辜啊。” 镜子直接从他腰间挣脱出来，嗖地一声横渡死河而去。 “哦，差点忘了，我也送你过去吧，正好你还能免费观看一场好戏。”男子随手一推玉凌，玄力轻轻震荡了一下，玉凌便不受控制地向死河对岸飞跃过去。 几乎只是一个闪念，他便落在了死河另一边，速度快到那些死气根本来不及侵蚀入体。 这位蔚天国亡国之君的修为，真的是深不可测啊。 可惜一个国家的兴衰，向来和君王的个人武力没有直接关系。 玉凌忽然想起来，他好像忘了问那个人的名字？ “他叫卞长真。”古雍有些复杂地说道：“虽是蔚天国末代君主，然其天赋惊才绝艳，二十岁登临幻神境和凝血境，三十岁便已站在整个世界的巅峰，是蔚天国第一高手，也是很多人默认的天下第一高手。” “只是蔚天国传承到他这一代，已是回天乏力，内忧外患接踵而至。卞长真三十岁登基，只做了五年的皇帝，他亲自带兵平定了金域和华域的叛乱，只差一点就杀掉了我九襄国太祖皇帝古阳丰，但就是差的这一点，扭转了历史的命运。” “后世传闻此人好大喜功，不善用人，滥杀无辜，徒增冤孽，所以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蔚天国的气数被他挥霍一空，而我九襄国则承天之运趁势而起，乃民意之必然也。” 古雍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是自嘲还是感慨：“太祖隐忍准备多年，加上死里逃生的运气，最终立国九襄，几乎占领了整个封域，而卞长真依然坚守在最前线，应该就是现在的神荒州荒山吧。可惜蔚天国民心已散，纵然是天下第一高手也无力回天。他被镜妖反噬镇压之后，蔚天国更是顷刻间土崩瓦解，只是太祖也没有多余的兵力进军华域和金域了。” “但即使没有镜妖添乱，其实也只不过是延缓一下蔚天国覆灭的进程罢了。他可以杀光天下人，却终究无法让他们心服口服，那是所有修者、平民对蔚天国的滔滔怨气。如果大势既成，气数已尽，一人之力委实不足道也。” “就像九襄国的分崩离析？”玉凌静静地问道。 “一样的道理。”古雍淡淡道：“我说这些，只是因为我曾经也天真地以为，这位蔚天国亡国之君是个空有武力的昏庸君主，直到今天遇见他，我才明白有些事不是一个人可以逆转改变的，他已经尽力了。” “他值得人们尊敬，至少他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古雍肃然说道。 玉凌没有说话，只是遥遥望着死河对面，仿佛能看见卞长真孑然而立的修长身影。 也许成为一个无牵无挂的普通人，对他而言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新生和解脱吧。 从今以后，他只是卞长真，而不再是蔚天国君主。 玉凌回过身，正看见镜子和薛元空打得不亦乐乎。 虽然没有灵力加持，但镜子积累了这么多年的力量，已经足够它肆意挥霍了，神级灵器的力量果然强大得有些恐怖，薛元空的攻击尽数被镜子反弹回去，反倒把他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攻击吧，镜子会反弹，不攻击吧，镜子又会用光柱束缚住他穷追猛打，薛元空已经憋屈得难以忍受了。 当他看见玉凌的身影后，顿时露出了止不住的震惊之色，他完全无法理解河对岸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镜子的本体会跑上门来找麻烦，而玉凌却安然无恙？ “诶？我没眼花吧，你怎么回来了？”杨昭可惊异地叫道。 玉凌直接解开了几人身上的绳索，对旁边大战不休的一人一镜视而不见。 “走走走，爹我们赶紧撤！”杨昭可拉上杨火辛就要鬼鬼祟祟地溜走。 “跑的了和尚跑的了庙吗，不如看看是什么结果。”杨火辛淡淡道。 西蓬则提议道：“要不我们和镜妖联手？” 其他几人都有些神色不自然，毕竟他们曾经都受过薛元空的恩惠，哪怕现在被当成试验品，也只能说是两相扯平，要真正对薛元空下杀手，他们都有些别扭和畏惧。 玉凌也摇摇头道：“不合适，我们和他实力相差太大，上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妨碍到镜子。” “镜子？你叫得好亲热哦，凌凌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又毫无节操地改换了立场，去投靠了镜妖？”杨昭可斜睨着他。 “……不要再说镜妖了，他主人就在河对岸看着呢。” “啥米？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杨昭可顿时受到了惊吓。 “就在今天，他主人……你可以理解成禁地之主吧，刚刚复活过来。” 杨昭可非常果断地向死河对岸一鞠躬：“前辈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镜子那么乖巧可爱，我对它没有任何意见！” 玉凌：“……”这个二货。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杨昭可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玉凌无奈道：“你也没问我啊。” 杨火辛忽然说道：“薛元空要败了。” 杨昭可登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只见镜子中照耀出浓烈的圣光，终于封锁住了薛元空的退路，眼看他周边的空气都在剧烈的灼烧下扭曲变形，其中汹涌的能量足以威胁到凝血巅峰强者的性命。 “咻咻咻” 无数钉子从镜背上飞射而出，一时间如万箭攒发，密密麻麻地冲向薛元空周身。 薛元空的身体在炙烤下嗤嗤冒出青烟，他猛烈震荡着玄力，勉强脱离了圣光的笼罩，对那些射来的钉子不管不顾，只是向远方风驰电掣地逃去。 众人一阵木然，怎么也没想到屹立在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强者也会有这样狼狈逃命的一天。 一人一镜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追都追之不上。 “薛元空会死吗？”杨昭可小声问道。 杨火辛摇摇头道：“难说，到了那个境界，想死都难，除非镜子的主人愿意出手。” 玉凌否定道：“那个人说了不会插手。” “为啥？镜子不是他的宝贝灵器吗？”杨昭可不解道。 “其中缘由实在太复杂了，我不方便多说。”玉凌感慨道。 卞长真肯定不希望暴露身份，玉凌倒也能理解他现在的心绪。 “那怎么办？薛元空要是没死，会不会第一个找我们算账啊？”杨昭可不安道。 “先回荒山吧。”杨火辛只能轻叹一声。 第610章 全国通缉 “什么？你这就要走了？” 几天之后，听到玉凌要离开荒山，杨昭可顿时感觉不能接受。 “嗯，我要去参加九域大比，你不会不知道吧？”玉凌道。 杨昭可茫然道：“那是什么？” “……”玉凌竟无言以对。 杨昭可幽怨道：“讨厌，人家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荒山，谁知道你说的啥啊！” 玉凌只好无奈地解释了一遍，杨昭可顿时眼睛冒光地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怕你爹在外面的仇家了？” 杨昭可森森笑道：“我用个假名不就行了？他认得我爹又不认得我，正好趁此机会摸清他现在的情况，方便以后报仇！” 少女意气风发地道：“迟早有一天，我会修炼到凝血巅峰去，打他个满地找牙！” 玉凌只能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尔将上下而求索啊。 当年将杨火辛撵进荒山的人，正是步虚国现在的大供奉邹麟，其人一身修为业已臻至化境，是凝血巅峰兼幻神巅峰的顶尖高手，而杨昭可距离他无疑还有着极为遥远的差距。 不过杨昭可从来都不是悲观认命的人物，敌人越强，反而越是能激起她心里的那股狠劲。 这几日一直没有薛元空的消息，仿佛他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荒山，除了厉杰动身去找薛元空，杨火辛等人都一动不动，毕竟他们在外界都有不弱的仇家，虽然冒着薛元空随时可能复出的风险，他们仍是没法离开这里。 但其实薛元空也未必会找他们麻烦，反倒是玉凌得小心悠着点儿，毕竟薛元空的报复对象更可能是他。不过这位顶尖强者要是真的死了，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西蓬的选择跟杨火辛等人不同，他来荒山只是想找找当年那位生死兄弟的后人，现在他已经将那个少年安顿好了，听说安瑞卡去了云龙国，他便打算跟玉凌一起离开。 于是玉凌来的时候独身一人，走的时候便多了两位同伴。 他已经很认真地跟杨昭可把话说死了，结果少女只是厚着脸皮说做不成男女朋友也可以做朋友啊，顿时堵得玉凌无法反驳。 “我们先到荒山外边的雪黎城吧，给你挑个上等的灵力功诀。”玉凌看了下雪央国的地图，便跟杨昭可说道。 她从小在荒山长大，身上点滴灵力皆无，然而十七域的主流毕竟是灵力修炼体系，如果不打点基础，实在很容易吃亏。 杨昭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都听你的吧！” 由于雪黎城跟荒山只相隔几十里，玉凌三人很快便来到了城下。不得不说封域的确比华域富饶太多，这还只是神荒州一个普通的城市而已，就已经不逊色于沧澜城了。 杨昭可就像是走进大观园一样，还没进城就新奇地伸长了脖子左看右看，仿佛荒山外面的空气对她而言都是崭新的。 人们排队一一进城，玉凌早准备好了三块下品神玉，不得不说在封域这边，哪怕是上品灵玉都没什么存在感了。 玉凌正无聊地站在长队里，一个怯怯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老大？” 嗯？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玉凌回过头一看，便发现了人群中的一个青年，他正紧张地四处环顾着，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小心翼翼地凑到玉凌附近，小声道：“老大，你快走，整个雪央国都在通缉你呢！” “岳潇？你怎么在这里？”玉凌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这位仁兄正是玉凌初到荒山时的向导，只不过后来玉凌被杨昭可拉进杨府里，然后又去了荒山禁地，便再也没见到过他了。 岳潇焦急地道：“我反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偷溜出荒山，到雪黎城转转，倒是老大你还这么淡定干什么啊，你都已经被描述成穷凶极恶之徒了，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罪名，雪央国皇室二供奉亲自坐镇在这边，就等着你暴露行踪自投罗网呢！” 玉凌心神一凛，没想到兰瑜和念州凡还纠缠着荒山的事情不放，定要把他赶尽杀绝了才甘心。 不，应该没有这么简单。那两个人都是老油条了，做任何事情都会顾虑重重，不会单纯地只是为了泄愤而泄愤，毕竟要追根溯源，还是他们先招惹的玉凌才对。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对付他？ 联系到荒山时念晚云的言行举动，玉凌顿时心里透亮。 他们其实是在针对念羽白！ 在不明真相的雪央国修者眼里，玉凌已经被抹黑成了十恶不赦之徒，而念羽白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只要他派人来保护玉凌的安全，这件事就会被念晚云捅露出来，这势必会动摇念羽白的地位！ 不是说雪央国上下皆是正义之辈，见着念羽白铁了心维护一位凶徒就会义愤填膺，而是这之间的利益纠缠必定极为复杂，念晚云搅出这件事，只是给那些不满念羽白的人一个借口，让他们可以就着此事名正言顺地对念羽白发出声讨。 虽然其中还有一些细节不甚清楚，但总体应该是这样没错。 玉凌心念电转，已经打算趁早脱身，毕竟他再滞留在这里，只会给念羽白带来不利。 “我知道了，你快回荒山吧，免得被我牵连。”玉凌冷静地道。 岳潇冒险给他通风报信，已经够义气了，玉凌便扔给他一块上品神玉，轻声道：“你好自为之。” 岳潇慌忙把上品神玉塞进灵戒里，忐忑道：“老、老大，你也保重。” “你快走吧。”玉凌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无数道目光如刺一样钉在玉凌脸上，一时间议论声沸然而起。 岳潇惊恐地道：“老大，你你你好像暴露了！” “不想死的话，就配合点。”玉凌一掌拍在岳潇胸口，玄力震荡之下岳潇顿时凄惨地狂喷鲜血，啊啊大叫着倒飞出去，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但其实玉凌将力道控制得很精确，岳潇看着跟重伤一样，但回去休养两天就没事了。 “这可咋整？要不我们回荒山吧？”杨昭可有点傻眼。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干脆杀掉兰瑜好了！”玉凌仰望城头，兰瑜正立身其上，与他四目相对。 你、逃、不、掉。 玉凌看到兰瑜微微一笑，做出了这四个字的口型。 人群惊慌失措地四处逃散，城门前可谓一片混乱，叫喊声、大骂声、哭泣声、尖叫声交织在一起，演绎出人世百态。 毕竟通缉令上明明白白地写了，玉凌是一个凝血初期武者，而且战力可能还要更高一点，这个级别的高手便是在封域也不是泛滥的大白菜，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感到惊恐畏惧。 就在这样纷乱嘈杂的环境中，玉凌和兰瑜却像是超脱在外，显得诡异的安静。 直到兰瑜缓缓从城头上飘落下来，转瞬之间便出现在玉凌眼前。 第611章 大战兰瑜 “你别动！放着我来！这家伙跟念州凡一伙的，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朔的声音跟打了鸡血似的响起，充满了亢奋。 在荒山那个鬼地方可把他憋屈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玉凌在绝境里想尽办法挣扎，而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啥也插不上手，现在总算可以扬眉吐气大展身手了。 “慢着，我先试试手，你瞅准了时机再给他致命一击好了。”玉凌身形暴退，重新跟兰瑜拉开了距离。 这里人多眼杂，待久了指不定引来更多的高手，玉凌还是想换个战场，再慢慢跟兰瑜了断。 “你们都走，这件事我自己处理！”玉凌抽空跟杨昭可两人说道。 杨昭可焦急道：“可是……” “我有个幻神巅峰的帮手，不用担心。”玉凌最后给杨昭可传音了一句，身形便没入了一片树林。 顺着这片树林往南几十里，就会回到荒山山脉。 兰瑜嘲讽笑道：“还想逃回荒山？就算在那里，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薛元空已经失踪了，你还能找谁来对付我？” 说话间他也没闲着，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中迅速划下几笔，便不知结成了什么咒术。 玉凌只觉有什么东西揪扯住了他的双脚，差点因为惯性绊倒在地。 只见一双漆黑的骨掌仿佛从九幽地狱里探出，死死地攥住了他的脚踝。 玉凌灵力玄力一齐震荡，白光闪烁间，这对骨掌就嗤嗤地冒着黑烟消失了，而玉凌也飞身而起，继续向着密林深处疾行。 然而这个咒术并没有被破解，虚空中不断地钻出漆黑的手骨，要么拽住他的头发，要么掐在他的手臂上，要么拉扯着他的衣角，要么攥紧他的靴子，反正就如厉鬼一般彻底缠上了玉凌。 玉凌的前进速度顿时大为迟缓，他试着用魂力扫荡而出，周围立即响起了一片惨叫，仿佛这些恶灵非常忌惮他的魂力一样。 古雍这时才说道：“这是恶灵咒，最怕魂力净化。” 玉凌懒得理他，古雍事后才说，早干嘛去了？看来他至今仍是没死心啊，只有玉凌死了他才有机会夺舍。 等玉凌挣脱了恶灵咒，又是一阵缭绕的云雾纠缠覆盖而来，玉凌被笼罩在其间，只觉得昏昏欲睡，头晕脑胀，就想放弃所有抵抗躺倒在这里。 两大功诀的流转猛地激烈起来，玉凌的魂海世界哗啦一声卷起大浪，他顿时恢复了清醒，而兰瑜已经追到了他身后几十米的距离。 玉凌扫了眼四周，见这里已经清净无人，便索性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兰瑜。 “怎么不跑了？”兰瑜微微嘲讽道。 “你我有何深仇大怨？就为了荒山那点儿事？”玉凌静静问道。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他还需要具体验证一下，顺便挖掘点更多的信息。 “也不妨跟你实话实说，我们真正要对付的其实是五殿下，你只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兰瑜缓缓说道。 果然如此，玉凌摇摇头道：“你们怕是打错了主意，我和他的关系并不如你们想的那么密切。” 兰瑜笑道：“都到这一步了还想骗我？这通缉令刚刚传开，五殿下就派人前往荒山，想要给你通风报信，只是被我们的人拦住了而已。可惜那个送信的是他的死忠，宁肯自爆而死，也没有将他招供出来，否则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你们为什么非要对付他？他哪里碍着你们了？”玉凌顺势问道。 念羽白长期漂泊在外，以他那懒散的性子，谁都看得出来他对那个皇位毫无兴趣，按理说并不应该被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才对。 兰瑜的笑容顿时阴翳起来：“他当然没有错，只是五位皇子中，陛下实在太偏爱他了，这个偏爱不是说将他立为太子，而是所有事情都完全由着五殿下的性子来，宫里的规矩次次为他破例，无论他闯了什么祸，陛下都会帮他抹干净痕迹。只要是他的要求，哪怕他要离开雪央国四处游历，陛下都会一一应允。你说，我们如何对他放得下心？” 他森然说道：“他对陛下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之前他十二岁的那次试炼出了些变故，二殿下没能及时护好他让他受了点伤，陛下便整整半年对二殿下冷脸相待。你说，要是他日后在陛下面前稍稍说两句二殿下的坏话，会是怎样可怕的后果？” 玉凌一阵无言，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番因果。 兰瑜深深呼出一口气：“多的也不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束手就擒吧。无论你肯不肯招认，你的事都跟五殿下脱不了关系了。你不供出他，他也会派人来救你，我们便能顺势将他拖进浑水，你要是愿意配合我们供出他，那自是最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是不想死的话似乎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 玉凌唯有暗暗冷笑，兰瑜是把他当傻子糊弄吗，这件事无论玉凌怎么选择都是死路一条，就算撇开荒山的仇怨不谈，玉凌知道了念晚云的阴暗勾当，迟早是要被他们杀人灭口的，否则玉凌以此为把柄，岂不是随时都可以威胁他们？ 不过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玉凌体内的大循环汹汹流转到了三百周天，三大体系的力量共振共鸣，将玉凌的气息层层叠加，足以和幻神后期修者分庭抗礼。 这要是传出去必然会惊掉一地眼球，要知道即便是十七域一流的功诀在幻神境也很难助人跨级战斗了，毕竟幻神四境中的沟壑实在相差分明，轻易不可逾越，然而玉凌却硬是跳跃了两个小境界。 虽然他还远远不是兰瑜的对手，但未必不能支撑几招。越是强大的压力，才越能磨砺巩固他的境界。 “是不是你的对手，一战便知。”玉凌不再压抑体内滔滔而起的气机，带着一身凌然而起的雄浑气势，手中长刀瞬间划过了惊人的匹练。 刀光乍起，寒气四溢。 蓝夜之光如水纹波荡，刹那间笼罩了兰瑜的身形，他就像是大海中微不足道的一叶小船，连个浪花都没翻起就消失不见。 玉凌顿时心头一凛，毫不犹豫地向后退去，只见一道阴冷的黑光一闪而逝，若是他一动不动的话，必然会被击中无疑。 飘渺的歌声不知从何处响起，诡异地弥漫在这片空间，那歌声唯美动人，让人情不自禁地沉迷其中，心神随之起起伏伏，或喜或悲。 忽然间，歌声被一声刺耳的尖叫取代，玉凌只觉心神剧痛，不自禁喷出一口鲜血，却是不知不觉就伤了心脉。 兰瑜身为咒术高手，这种种手段委实神鬼莫测，防不胜防。 第612章 陈年旧账 玉凌体内的大循环小循环流转不断，转瞬愈合了他的伤势，但是兰瑜的身影依旧沉没在领域灵技的蓝光中，怎么也找寻不见。 忽然，一片幽黑的雨幕当头降下，哗啦啦的大雨来的毫无征兆，便是玉凌有凝血境的玄力，一时间也有点反应不及，被几滴黑雨淋在了身上。 玉凌只觉被淋到的地方一阵刺痛，撩起衣袖一看，手臂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狰狞的黑点，就像是瘟疫一般迅速蔓延着，仿佛死人身上的尸斑。 黑斑贪婪地吞噬着他体内的生气，玉凌只能全心全意催动大循环，费了好大劲才将这些异物清理干净。 这样下去不行，他根本见不着兰瑜的影子，只能一味被动地挨打。 “奇怪了，这老家伙躲哪儿去了，我也感应不到他的方位。”朔纳闷地道。 不等下一波咒术袭来，玉凌便果断地崩毁了自己的领域灵技。 原本静谧如水的蓝夜领域顿时暴动起来，隆隆震颤着化为无数混乱的涡流，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横冲直撞，四周的树木几乎毫无反抗之力，便顷刻间碎为了粉尘。 玉凌哪怕抽身得快，也不由得受到了波及，气血震荡下便咳出了一口鲜血。 然而领域灵技崩乱破碎，无数乱流的深处也响起了一声闷哼，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从四溅的蓝色碎光中冲出，看着无比狼狈。 “够狠。”兰瑜话音未落，玉凌便毫不犹豫顶着乱流冲向了他，哪怕身上被刮出无数细碎的伤口也浑不在意。 他挥动长刀，刀锋还未逼近兰瑜，透出的劲气已然撕裂了对方的衣袍。 然而这一刀玉凌居然结结实实地砍中了兰瑜，老者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身形渐渐虚淡消失。 不好！ 玉凌不用回头就感觉到一股死亡危机从身后袭来，兰瑜的气息分明在后方五十米之外。 他毫不犹豫地发动了移形换位秘技，赶在最后一秒消失在了原地，而兰瑜则取代了他原先的位置。 一团金黄的火光轰然击中兰瑜，他踉跄倒退开几步，头发衣服都被烧焦了，看上去就像乞丐一样狼狈。 这还是他及时将意念探入火光中，敛去了**成威力的结果，要是换了玉凌被正面轰中，不死也要脱半层皮，凝血境纵然生机强大也不带这么玩的。 “竟然三大体系同修么……”兰瑜目光奇异地盯着玉凌，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玉凌却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 兰瑜几笔画出了一个诡异的黑色符号，他的七窍缓缓地渗出血丝，映衬得那张满是褶皱的脸异常可怖。 玉凌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个符号上，丝毫挪移不开，仿佛被吸摄了心神一样。 世界的斑斓色彩在他眼里渐渐淡去，只剩下一片模糊的黑暗，而所有的声音响动也从他意识里消逝，泥土草木的气息变得空淡无味，所有的感觉都如潮水般远离，属于他的只有冰冷空寂的无声黑暗。 这种感觉似乎和雾刹界有些相像，完全剥夺了人的五感，在这种情况下，哪怕你有天大力量也会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玉凌毫不犹豫在周身幻化出一片密不透风的黑雨之幕，甚至连另外两道他不怎么常用的防御印诀也用上了。 黑雨之幕是最外围的屏障，中间有一层层黑色的硕大叶片将他包裹在内，最里面则是一个厚厚的黑色茧壳。只是这一切玉凌已经感觉不到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三层防御系统有没有被人打破。 玉凌沉下心神，三大体系的力量滔滔运转，将血脉里潜伏的力量引导而出，冲击着咒术的封困。 也许是他的血脉之力确实对咒术有极大的免疫效果，玉凌隐隐恢复了一点知觉。 朦胧的视野里，包裹着他的黑色茧壳已经被轰出了一个破洞，而一道模模糊糊的光束则迎面而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吞噬进去。 玉凌运起全身力量横刀封挡，光芒如水波倾泻在刀面上，一股沛然大力顿时将他掀飞了出去，砰通一声落在地上。 玉凌终于恢复了全部知觉，只看到无数光点在他身上闪闪烁烁，他的玄力灵力魂力迅速汽化消融，像是被什么东西生吞了一样。 虚弱和力不从心的感觉油然而生，还没等玉凌挣扎着站起身，兰瑜已经飘然出现在他面前，淡淡道：“早都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过……你倒是给了我很多惊喜。” 两人只是短短几分钟的交锋，其中凶险已经难以言喻，兰瑜的嘴角还挂着一缕血丝，那是被领域灵技爆炸震出的伤势，而先前玉凌移形换位，他也被圣光灼伤了身体。 能伤到一位幻神巅峰兼化灵巅峰的绝世强者，已经是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玉凌垂下眼睑，右手无声无息又捏了几道印诀，于是幽幽的黑莲便从兰瑜身后倏然绽放，暗黑的寂世之光也从天而降，横亘在玉凌和兰瑜之间的则是那轮紫红色的妖月。 “还不甘心吗？”兰瑜冷笑着一挥袖袍，于是黑莲凋敝，妖月黯沉，黑光破碎，根本无法靠近他周身。 玉凌只能暗叹一声，他已经使尽了所有可堪一战的手段，可惜跟兰瑜这种顶尖高手的差距实在不容易拉近。 不过也不能太贪心了，毕竟他只是初入幻神三境而已。 在兰瑜伸手抓向玉凌的时候，他这才让急不可耐的朔发动了突然袭击。 幽幽的黑气急速蔓延，乍一出现就将兰瑜包裹在了里面，暗渊之气无孔不入，直接在兰瑜体内大肆破坏，侵蚀着他的血肉，冲击着他的骨骼，比那最毒烈的诅咒还要凶猛。 兰瑜不自禁惨叫一声，匆忙在身上画下了一个带血的符文，一时间红光透体而出，净化了不少浮动的暗渊之气。 然而只要有朔在，暗渊之气就会无穷无尽，不死不灭。 玉凌催动血脉之力消化了身上闪动的光点，三大体系的力量渐渐地又恢复到了巅峰。 他再次施展出领域灵技，浓缩在这一片狭小的空间里，虽然无法对兰瑜造成伤害，但至少可以配合朔对他围追堵截。 “这是什么……”兰瑜又惊又怒，完全不能理解朔的存在形态。 “嘿，老家伙你不记得我了？大爷我可算找着机会报仇了！”朔阴笑道。 兰瑜苦思冥想，魂力灵力在暗渊之气的摧残下迅速崩溃瓦解，他终于回忆起了什么，难以置信地道：“你是、是当年那个强闯皇宫的强盗！” “什么强盗，难听死了，我不就是借你们那暗云石一用嘛，瞧你们小气成啥样。”朔不屑地讽刺道。 兰瑜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他终究是堂堂二供奉，很快沉心静气，森然说道：“既然如此，这笔账必须得跟你好好算算了！” “我不是跟你算着呢嘛！”朔揶揄道。 兰瑜不理不顾，忽然从灵戒里取出了一物，折射出银亮的光华。 第613章 楚大将军 玉凌顿时浮起不妙的预感，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那银白的光芒就充斥了整片空间。 是刻有传送阵的空间晶石！ 那种熟悉的眩晕和恶心感再度笼罩了玉凌，兰瑜森森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你们死定了！” “去你丫的，大爷我先灭了你！”朔也有些不安，顿时像个拼命三郎一样，开始不计代价地疯狂攻击。 兰瑜的身体在暗渊之气的侵蚀下迅速地枯败萎缩，本就满是褶皱的苍老皮肤变得更加干瘪松弛，所有生机都在飞速流逝，甚至身上都已经死气缭绕，只是兰瑜却像是感觉不到痛楚一般，只是嘴唇蠕动着地念出了一道咒术。 朔打起了一万分的警惕，但这道咒术却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兰瑜自己。 兰瑜短暂地震开了暗渊之气的纠缠，从灵戒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圆形晶石，就像是心脏一样闪烁着血光，他张口将这颗晶石吞了下去，然后整个人就发生了无比诡异的变化。 玉凌眼睁睁看着兰瑜从一个垂暮老朽变成了一个中年男子，再变成了一个青年、少年，最后化为了一个粉嫩的五六岁孩童。 “返生咒？他居然会返生咒，我九襄国都没有找到这门返老还童，逆转生死的咒术！”古雍也惊讶地开口道。 不等朔运转暗渊之气再度扑上去，周围的空间突然开始扭曲旋转，把朔绕得晕头转向，一时间根本无法做出攻击。 “再见了。”化为孩童的兰瑜声音清脆，只是一双眼眸仍旧染尽沧桑。 玉凌伸手向他抓去，周身空间却是猛地一震，像是喷吐机一样将玉凌几人送出了这个空间节点，玉凌险些立足不稳摔倒在地。 兰瑜却早有准备地抛出一块空间晶石，整个人迅速消失无踪，差之毫厘地避过了朔涌来的暗渊之气。 “妈的，居然被他给逃了！”朔气得要死。 玉凌虽然也觉得很不甘心，但现在最要紧的已经不是兰瑜的事情了，而是他们要如何从雪央国皇宫逃出去。 没错，玉凌环顾一周，映入眼帘的尽是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再饰以金碧辉煌的彩绘，各色吉祥瑞兽的雕刻栩栩如生，楼阁殿宇连绵无尽，便是一处飞檐、一处转角、一片砖瓦都极尽雕琢之能，近观而华贵精巧，远望则恢弘大气。 这地方要不是皇宫，还能是哪儿？ “诶？怎么又到了这里？”朔也满是愕然。 “你还有印象吗，哪边有门？正门不要，偏门最好！”玉凌赶紧询问。 朔绞尽脑汁地道：“我想想我上次从哪逃走的啊……好像、好像是在那个方向……” “能不能不要好像？你肯定一点。” 朔委屈地道：“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真记不清了，反正东西南北肯定有四个门，你挑一个呗？” 玉凌一阵无言，他对皇宫四个门各自的用途完全不清楚啊，选都不知道该咋选。 此时原本一片安静的皇宫已经喧闹起来，玉凌隔着一堵墙都能听到后面那些人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不用怀疑，肯定是来抓他的。 “别想了，选个人少的地方走吧，只要不去宝库那边，就算有幻神巅峰的高手来了，我也可以挡一挡。”朔催促道。 玉凌也知道情况紧急，现在丝毫犹豫不得，再拖个十几秒，他的行踪就铁定暴露了。 朔的暗渊之气覆盖在玉凌周身，隔绝着他人的灵力魂力探测，只要不被人亲眼见到玉凌的身影，他暂时就是安全的。 以玉凌凝血境的速度，在走廊殿宇间穿梭，常人根本无法发现，只是照朔的感应，正有大批高手往这边赶来，一点点缩小着封锁线。 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套在玉凌脖颈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越来越紧缩。 玉凌好几次都看见了走动的宫女侍卫，只是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们浑然不觉身边有人经过，只当是有一阵风。 “这样下去不行，你的前后左右都有一位幻神巅峰强者，还有更多的人在往这边赶来，你迟早会被他们堵住的。”朔焦急地道。 玉凌正要回话，走廊那边忽然转来了一个身着纯黑盔甲的武将，看着不怒自威杀气凛然，猜也能猜出此人身份不低。 玉凌瞬间撤回身形，轻轻推开身后的房门，闪身钻了进去，他握紧长刀屏住呼吸，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充分准备。 “嗒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玉凌的心神也微微收紧。 忽然，脚步声停住了，玉凌还没怎样，朔反倒是被紧张了个半死，差点没忍住要带着暗渊之气冲出去。 玉凌挡住身边焦躁的黑气，右手更加用力地握紧长刀，两大功诀已经滔滔运转而起。 “楚大将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远处传来一个讶异的男声。 一个浑厚的声音回答道：“游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云龙国已经撤军回去，东北战事告一段落，楚某自当回京述职。” 那位游大人丝毫不觉得尴尬，只是带着几分担忧道：“东北战事还未完全了结，云龙国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卷土重来，大将军这便回京见圣，实在有些仓促啊，万一边疆……” 楚将军冷笑道：“游大人多虑了，边疆战事形势如何，楚某比你更心知肚明，如今九域大比在即，云龙国如若在此时大举进犯我雪央国，岂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就算云龙国皇帝犯了失心疯，楚某的数十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游大人只好退一步道：“游某也是心忧国事啊，大将军既然心里有数，游某就不过多指手画脚了。” 楚将军不屑嗤笑道：“放心，边疆就算出了乱子，也有我楚某担着，陛下怎么也不会怪罪到你们这些纸上谈兵的文官身上！” “大将军，你……”这位游大人就算城府再好，听到这不加掩饰的嘲讽也要动怒了。 楚将军哂道：“行了，楚某不跟你废话了，听说宫内出了刺客，我也四处走走，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倒是游大人需得小心了，要是你一不小心以身殉国，楚某将惋惜不尽啊！” 游大人闷声道：“不劳大将军费心了，游某可听说，那位刺客带着一位幻神巅峰的帮手，大将军孤身一人，怕也难保不出意外啊。” “这就和游大人无关了。”楚将军淡淡道。 “游某告辞！” 玉凌听着那位游大人有些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显然是被这位楚大将军气得不轻。 不过危机并不算解除，因为就连玉凌自己都无法确定，那个大将军有没有发现他的气息。 楚将军迟迟没有挪步，等到四下无人了才自言自语地开口道：“从这里往东五十步，再往南三十步转过一个亭台，再……” 他就像一个神经病一样说了一条不知名的线路，然后便抬脚走远了。 玉凌不禁怔了怔，这……是说给他听的吗？ 第614章 重逢 好半天，朔才弱弱地道：“哎，那个人是在帮你？” 玉凌拉开门四处看了看，除了极远处有宫女走过之外，四周根本杳无人迹。 “这里也没有别人了。”玉凌望了望身后的房间，只是一个堆砌杂物的低级仓库而已。 “你认识他？”朔追问道。 “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帮你？”朔匪夷所思地道。 “我怎么知道？”玉凌无语地道。 “那就奇怪了，要不按他说的走吧，再拖下去的话，他们迟早会搜到这里来的。那个人既然没有暴露出你的位置，应该没有恶意。”朔想了想道。 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玉凌闪身出了杂物间，身形再度化作一道虚影，在曲曲折折的路上一掠而过。 不知道是因为楚大将军指出了正确的道路，还是玉凌运气比较好，这一路行来，周围的人少得可怜，大多都是些养气、通玄境的宫女，对玉凌毫无威胁。 将要掠过一处转角时，玉凌忽然心生境兆，猛地顿住了身形，贴着墙一动不动。 “咻” 一位幻神巅峰的供奉焦躁地从那边的走廊穿过，要是玉凌刚刚直接冲出去，肯定就暴露了。 “诶诶诶，你后面！”朔忽然叫道。 玉凌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宫女浑然不觉危险的临近，正拿着剪子认真地修裁着参差的花叶，一点一点从围墙后挪到了玉凌的视野中。 她仿佛察觉到了玉凌的注视，有些茫然地直起腰身往这边往来，然后便呆呆地怔在了原地。 不待她喊出声来，玉凌便毫不犹豫运转魂力，直接袭入了这个宫女的魂海，强行抹掉了她这几秒钟的记忆。 等那个宫女回过神来的时候，玉凌已经轻巧地绕过了围墙，继续按那位楚将军所说的路线行进。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滥杀无辜，反正清除掉那宫女的记忆也是一样，甚至保密效果会更好。 玉凌一路左躲右闪，在朔的提醒下算是有惊无险，好几次都是和那些搜捕他的高手擦肩而过，至于那些避不开的宫女侍卫，以他化灵境的魂力完全可以轻松抹去他们的记忆。 “最后向东五十步……”玉凌心里默念着，终于来到了那位楚大将军指引的目的地。 这里是一片绿色琉璃玉雕砌而成的殿宇，线条优美流畅，看着别致而华贵。只是远远望去，附近的守备极为森严，估摸不下百余名化尊境的侍卫，就连幻神境强者也有好几位。 不过玉凌所站的角度极为隐蔽，那些侍卫除非专门绕行过来，否则很难看见他的身影，也不知道楚大将军是不是连这个细节都算计好了。 “怎么办？感觉没法硬闯进去啊？”朔为难地道。 “没法硬闯，但可以偷渡。”玉凌小心翼翼地散开魂力，避开了这些巡逻的侍卫，漫入到这片殿宇的院墙内。 下一刻，他就诡异地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朔不禁目瞪口呆：“我靠，移形换位还能这么用？！” 玉凌根本没顾得理会朔，因为他刚刚挪移过去，就看见前边的走廊现出了一抹浅蓝色的衣角，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人转过转角。 虽然很感谢雪央国皇宫设计得这么曲曲折折，让玉凌避开了很多次危险，但有的时候转角突然冒出个人来，也是挺惊悚的。 前方有一个大池塘，玉凌便毫不犹豫地闪到了池塘里的假山上，借着岩石掩映遮住了身形。 轻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子。 玉凌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子，通过听声辨位，确保自己始终在对方的视觉盲区里。 那个女子似乎毫无察觉玉凌的存在，脚步停也不停，直接从假山另一侧继续向前行去。 玉凌刚松了口气，一束不起眼的银光忽然一闪而逝，击中了他头顶的一块大石。 “扑簌簌。”大石震颤着跌下，虽然玉凌反应很快地闪躲开来，但还是被洒了一头的泥灰。 大石噗通一声跌进池塘的水里，玉凌只能郁闷地扫掉头上的灰尘，心里着实有些犯疑，那个人到底发没发现他？如果没发现，为什么恶作剧似的打落一块山石？如果发现了，又为什么不向皇宫的其他人通报？ 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 玉凌透过假山岩石的缝隙，遥遥看见了那个女子的背影，或许不能说是女子，从她的穿着打扮和发式便能看出来，对方年纪应该不大，而且她走路的步伐也十分轻快，估计还是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妙龄少女。 玉凌等她走远了才从假山里钻出来，环顾一圈却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往何处走。 但假山实在不是个藏人的好地方，这庭院里一片空旷，还是找个无人的房间比较好。 玉凌无声无息地掠过一排房间，最终轻轻推开了其中一扇门，因为魂力探测到这里并无人迹。 但走进屋里玉凌就发觉自己找错了，这分明是间书房，古茶木的书桌散发着凝神静气的清香，周围的书架上堆放着一排排玉简，布局虽然简约，但却透着古色古香的书卷气，让人不由自主安静平和下来。 书房也不适合藏身，玉凌果断转过身准备离开，结果身后的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一道人影半只脚跨进门槛，正在往里走。 为什么自己的魂力气息对这人全无察觉？ 玉凌来不及多想，领域灵技化作蓝夜之光，瞬间如海浪般铺卷过去。 那人的反应也丝毫不慢，淡蓝色的寒霜凝结在空气里，与蓝夜领域正面相撞，轰隆一声激起千层浪。 透过两重领域的灵力乱流，在模糊而交织的冰蓝光芒中，玉凌这才看清了对方的面庞。 四目对视之下，两人都是一愣，然后忙不迭地同时收回了灵力。 “阿凌，你怎么在这儿？！”念羽白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说呢？”玉凌打量着一两年未见的念羽白，感觉他似乎变化不大，只是个子更高了一些，并且换了身华贵的淡蓝色衣袍，但玉凌还是觉得红色更适合他一点。 念羽白唉声叹气地道：“都是我的缘故牵连到了你，许久不见，你都瘦了……” 瘦个鬼啊！看来这家伙真心没啥变化，还是一如往常的不着调。 “现在似乎不是叙旧的时间……”玉凌无奈地提醒道。 “诶对哦，差点忘了，我姐还在满院子搜捕我呢，要不咱俩一块儿逃命得了。”念羽白紧张兮兮地望了望门外，然后轻手轻脚地锁上了门。 “……我记得你当年说，你要回来阻止你姐顺便拯救天下苍生来着。” “拯救个毛啊，我差点把我小命搭上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年日子过得有多辛酸！”念羽白努力地做出凄惨悲痛的表情，可惜一滴眼泪也没有。 “念小白，你这么喜欢玩捉迷藏是吧？非逼我一间一间屋子来找你？”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冷笑。 “告诉你，三秒内不出现在我面前，你、会、后、悔、的！”那个声音森森冷酷地道。 第615章 姐弟 “你快藏书柜后头！”念羽白匆匆撂下一句便麻溜地打开房门站出去，堆出一脸灿烂的笑容道：“啊，姐，你在找我吗？我看玉简看得入迷了，刚刚没有听到！” 这什么破烂理由……太容易拆穿了吧…… 玉凌藏在书柜后，心里满满的都是无语。 果然，他老姐很不客气地嗤笑道：“我宁可相信你看玉简看得睡着了，也不信你那么勤奋刻苦学习！” 念羽白瞬间改口：“啊，没错没错，刚刚忽然一阵心神疲惫，就趴桌上睡着了。” “然而小梦告诉我，你几分钟前还在花园里晒太阳。” 念羽白厚颜无耻道：“是吗？那可能是我失忆了吧！” 玉凌已经不忍心再听下去了…… “失忆了是吧？要不要你最最亲爱的姐姐帮你恢复记忆呢？” “不用了姐！关于你的一切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就算忘了全天下都不会忘了你的！” “哟，这小嘴儿甜的，咱们姐弟间还用那么客气啊，姐我免费帮你修修脑子，你不用太感激涕零的。” “姐！你的关爱我心领了，我忽然觉得神清气爽，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是吧？” “是的是的！” “怎么证明呢？” “我忽然想起来我的贡献值足够兑换一本《幻空术》了，宝剑还得配英雄，这个送给老姐你再合适不过了！” “真乖，不枉姐白疼你一场，只是……” “姐，那天我整理灵戒，忽然发现我还有一架飞行器，姐你拿去用吧！” “哎哟这多不好意思嘛，其实我……” 念羽白泪流满面：“姐你还有什么需要老弟我效劳的吗，但说无妨！” “哎，你这孩子就是实诚得讨人喜欢，你去跟皇叔说说，让他答应我参加九域大比怎么样？” “老姐，你这是要害死我啊！皇叔把你宝贝成什么样子，我要是敢在他面前稍稍说上半句，我可能也要被禁足在宫里了！” 皇叔？玉凌听着不免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们能不能离宫不是由皇帝决定，而是由皇叔？哪位皇叔啊，总不能是念州凡吧？ “唉，办不到吗？那就算了，大不了我把你绑在这里，我用你的身份溜出去就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啦！” 玉凌顿时瀑布汗，念羽白他姐真的是胆大包天啊，听她这熟门熟路的语气，似乎这种事已经干过n多回了一样。 念羽白欲哭无泪道：“我我我……我只能说，尽量去试试。” “尽量？” “保证完成任务！” “这还差不多，快去吧，趁着天还没黑！” “呃，姐，你别那么急性子，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说辞……” “你要想多久？” “明天吧！明天我就去！” 念羽枫似笑非笑道：“哦？你是在想说辞呢，还是在拖延时间呢？” “姐，你说啥呢，我听不太懂……”念羽白心虚地干笑两声。 “你把房门挡那么严实干什么呢？我还想进你书房找点资料来着。” “啊，姐你要什么，我给你拿就行了，不劳您费心。” “我忘记标题了，让我进去找找。” “咳咳，姐，那个……” “怎么着？不欢迎我是吧？” 念羽白急中生智道：“不是不是！我、我书房被我弄得有点乱，我整理一下你再进来啊……” “哎哟咱俩谁跟谁啊，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装什么装啊。” 念羽白急得死去活来，偏偏越是紧张越是慌乱，根本想不到任何理由拒绝念羽枫进来。 念羽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心慌的样子，忽然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死老弟，你不信别人也就罢了，连老姐都不信了？你当我不知道你书房里藏了个人啊？我的空间灵技又不是吃素的。” 念羽白一瞬间手足无措，呐呐道：“姐，你、你千万别说出去啊！” “呐，这要看你表现喽。话说，他是你什么人啊，你这么紧张？” “是我最好的兄弟。” “兄弟？认的？” “呃，其实也算是我表弟吧……” “咦？这关系我怎么有点搞不太懂啊？” “总之老姐你千万不要出卖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 “我忽然想吃城东的白雪糕、梨花糕、凤翎糕、天水糕……” “没问题！我回头就将他们家的糕点全部打包十份带回来！” “还有莲香楼的油炸鲜虾、水煮灵鱼、麻辣软骨、红烧脆鱼……” “没问题！姐你爱吃的菜我都记得，回头也给你打包回来！” “为什么我总觉得还缺点啥呢……” “冰镇鲜果汁我也买好行了吧？” “真乖，姐没白养你。” 念羽枫一边说着一边就推开门走进了书房。 “姐，你怎么……”念羽白苦着脸。 “嘘，别把外人引来了，啧啧啧，你书房真是乱的可以啊，咋感觉被台风过境了似的？” 念羽白只能苦笑，他刚刚和玉凌过了一招，稍稍外泄了点气机，就将书房毁得不成样子了。 “嗯，书柜后面的那位，出来吧，虽说你和我弟是好兄弟，但也不能害他吧，迟早会有人搜查过来的，到时候你不是逼他为难嘛？”念羽枫懒洋洋说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玉凌也不再无谓地躲藏，正大光明绕出书柜，望向念羽白身边的蓝衣少女。 第一眼，玉凌只想说这两人不愧是双胞胎，相貌完全是一模一样，只是性别不同而已。 再然后，玉凌就发现他已经见过对方一次了，就是之前在假山遇到的那位少女。 “我姐，念羽枫，枫叶的枫，不是疯子的疯。”念羽白有气无力地介绍道。 念羽枫不动声色地抬起右手，狠狠拧了一下念羽白的耳朵，在他的惨叫声中笑容可掬地道：“来来来，咱们抓紧时间想办法吧，怎么把你运出宫去。现在宫内宫外的传送阵都已经封锁了，想要逃出去非常麻烦。” “有没有皇宫的地图？”玉凌问道。 念羽白赶忙说道：“来吧，姐！纸笔给你，是时候发挥你的灵魂画家水准了！”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方向感为零的弟弟，丢人！”念羽枫很是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接过纸笔便开始潇洒地泼墨。 “喏，大概就这样了！”念羽枫吹干墨迹，将宣纸往玉凌面前一递。 玉凌木然地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线条，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所谓抽象派画作，也不过如此了吧。 “咳，你大概看得懂就行，所谓地图嘛，最重要的当然是实用性功能对不对！”念羽枫一本正经地道。 玉凌沉默良久，最终艰难地憋出一句：“字写的不错。” “是吧？我也觉得！老弟你就应该向我好好学习！” 念羽白干笑道：“那个，有地图是一码事，现在到处都是幻神高手在走动，阿凌怎么避得开重重盘查啊？” 第616章 神奇的空间灵技 “这个嘛……”念羽枫上上下下打量了玉凌两眼，看得他毛骨悚然。 她摩挲着下巴嘿嘿笑道：“有一个法子，特别安全稳妥！” “什么什么？”念羽白赶忙询问。 念羽枫指着玉凌坏笑道：“让他扮成我的侍女不就行了？我再让他出宫采买点东西，不就能顺势脱身了嘛。” 玉凌：“……”这什么馊主意啊。 念羽白大惊失色道：“这万万不可！” “哪里不可了？我觉得没毛病啊，男扮女装而已，你小时候不经常干这事儿嘛，应该很有经验才是。” 玉凌怪异地瞥了一眼念羽白，总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念羽白涨红了脸辩解道：“不都是你逼我的嘛！你扮成我的样子干坏事，完了让我背黑锅，还逼我换成女装免得暴露了你，姐你好意思说我……”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好大啊……念羽白的童年生活该是有多黑暗，保不准能写成一部长篇血泪史吧？ “打住打住，咱们说正事儿呢，你给我解释一下，我这主意哪里不好了？” 念羽白一脸认真地道：“我堂兄就住在这附近呢，万一阿凌男扮女装太漂亮了被他看上，那就麻烦大了！” “念羽白……”玉凌忍无可忍道。 某人身形灵活地窜出五米，犹自申辩道：“我跟你说真的呢，我那堂兄可好色了，好多宫女都被他祸害过，姐你帮我作证啊！” “小白说的没错。”念羽枫一脸沉痛地道：“是我考虑不周，咱们再另想办法吧。” 玉凌：“……”这什么奇葩姐弟俩啊。 “扮成宫里的侍卫肯定是不行的，你对雪央国的事情一无所知，太容易露馅了。”念羽白绞尽脑汁想办法。 念羽枫敲了敲墙壁道：“你底下那条密道能不能用？” “恐怕也不行，那密道是皇室公用的，既然是二堂兄要对付我，他肯定会提前派人堵住密道口。” “二堂兄？”玉凌越听越蹊跷。 念羽白沉默了一下，方才说道：“嗯，雪央国皇帝其实是我的皇叔，所以念墨云他们都是我的堂兄，我的父母……早就不见了，从我有记忆起就一直是皇叔在照顾我们两个。” “当年德妃难产而死，她的孩子念行云也死了，我那个时候刚一两个月大，皇叔便将我和我姐顶替了过去，好有个合适的名分照料我们，否则单独待在封地的王府里，他怕我们两个小孩子会受欺负。” “我不知道我爹是怎样的人，只是猜测他和皇叔的感情一定很好吧，否则皇叔对我们怎会比对他自己的孩子还要宠爱，什么事都由着我们的性子胡来。”念羽白微涩地笑了笑。 玉凌怔怔无言，没想到念羽白的身世远比表面上复杂得多。 怪不得他曾经说，他家里只有他和他姐两个人，没爹疼没娘爱，原来事实的确如此…… “这事儿只有我和老姐，还有皇叔三个人知道，当年德妃身边的婢女，还有给她接生的产婆都已经被处死了，理由是办事不利，害得德妃难产而死，所以没有任何人怀疑其中的隐情。不过你又不是外人，说给你听也没什么。”念羽白道。 “我不会说出去的。”玉凌点点头道。 “哎哎哎话题跑偏太远了，我说你们两个当事人这么淡定，倒显得我多管闲事瞎操心啊！”念羽枫不满道。 念羽白立马摆出谄媚的笑脸：“哎哟姐，这不是有您在吗？以您的聪明才智，随随便便就能想出几百一千个办法啊，老弟我全靠你了！” “唔，你别说，我还真想到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办法，虽然也有很大风险，但总比你朋友直接出去送死来得强。” “姐我洗耳恭听！” 念羽枫转向玉凌道：“虽然通往宫外的运输已经被中断了，但宫内的物资调配还在继续，因为怕有些宫女神不知鬼不觉地以次充好，所以这些物资都是摆在明面上不放在灵戒里的，待会儿你躲在这些杂物里，就能被运到北武门旁边的中转站内，只要你找着机会冲出宫门，哪怕被发现了也不要紧，整个雪央城这么大，没那么多幻神巅峰高手封锁全城。” “好主意！姐果然是英明神武冰雪聪明秀外慧中千伶百俐……”念羽白登时开始滔滔不绝。 “行了别废话了，我现在就带他过去吧，我看那些人已经快搜索到这一带了。” 玉凌摇摇头道：“我自己去吧，地图我已经记下了，接下来的事不麻烦你们了，毕竟念晚云本来就将矛头对准了你们，你们太过明显地帮我岂不是顺遂了他的心意？” 念羽枫牵起嘴角笑道：“够义气！不过那些杂物很难藏得了人，箱子里都塞满了东西，如果没有我帮你一把的话，你肯定是挤不进去的。” “你要怎么帮我？”玉凌诧异道。 念羽枫屈指弹出一道银光，玉凌便眼看着一枚玉简在银光包裹下猛地缩小了十倍，只比指甲盖大那么一点。 “神奇吧？”念羽枫嘿嘿笑道。 “神奇……”玉凌还真没见过这个品种的灵技。 念羽白解释道：“是空间灵技啦，传说中比领域灵技还难学的灵技就是它了！我虽然会空间阵法，但对空间灵技研究不深，不过我姐在这方面天赋异禀，她现在施展的这个叫延空术，你看着是玉简缩小了，其实只是她以玉简为圆心，将附近的空间延展了十倍，你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道透明无形的空间界限。” “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暴露什么的，反正我会隐空术，除非遇到一个同样精通空间灵技的人，否则谁都发现不了我！” 念羽枫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整个人便突兀地消失不见，只有她周围的空间如水纹般扭曲着，渐渐地平复下来。 “可惜我姐的很多灵技都只能作用在她自己身上，否则的话，她给你加持一道隐空术，你就可以大摇大摆往出去走了。”念羽白遗憾地道。 念羽枫重新从虚无中走出来，催促道：“我好像听到有很多人在往这边赶来，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玉凌被念羽白三说两说，也想找一个空间灵技修炼修炼了，可惜这种东西找遍华域都没有，似乎唯有封域五国的皇宫有收藏，他一个外人显然是没法弄到手的。 “走吧。”玉凌也隐隐听见了庭院外的喧哗。 念羽枫招招手道：“跟我来，我用隐空术在前面探路，如果发现有人，我会及时提醒你的。” 玉凌嗯了一声，也没有矫情地道什么谢，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用实际行动还回人情吧。 “这边。”念羽枫拉开书房门，整个人就消失在了空气里，不过听她声音传来的方向，玉凌还是跟得上的。 第617章 逃亡历险记（上） 玉凌就这样跟着念羽枫左拐右拐，穿行在殿宇楼阁之间，她对皇宫的布局道路很是熟悉，专门挑偏僻的小路走，明明一墙之隔便是鼎沸的人声，但愣是没有太多人发现玉凌的所在地。 “这边这边，小心前面有两个人。”念羽枫压低声音说着。 玉凌贴在墙上，发现是两个途经此地的宫女，她们面带忧色，正在相互窃窃私语。 玉凌正要耐心等着她们走过去，结果两人说着说着忽然伫足下来，往走廊边的美人靠上一坐，继续说着私密的悄悄话。 “要不别管她们了，直接冲过去吧。”念羽枫也顿感烦恼。 玉凌正要回应，她忽然厌恶地说道：“怎么这么不巧？居然真遇见了那个家伙，你再往后面挪挪，念墨云出来了。” 念墨云？就是他们那个好色的大堂兄？ 玉凌一阵无奈，转到墙边的一颗树后藏好，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邪邪的笑声：“哟？你们俩是新来的吗？怎地本皇子从未见过你们啊？” “见、见过大殿下。”两个宫女的声音明显充满了慌乱。 也不知念墨云做了什么，其中一个宫女忽然尖叫了一声，然后便是慌忙跑开的脚步声。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念墨云懒洋洋地道。 那宫女哭泣道：“大殿下，我错了，求您饶过我吧！” “可以啊，本皇子向来怜香惜玉，你们要是听话，我自然会好好疼爱你们的……”念墨云嘿嘿笑道。 两女又是一阵哭闹，最后似乎是被念墨云强行拖走了，然后走廊里便彻底安静下来。 “什么人呐，看来我上次给他的教训还不够，这家伙真是死性不改！”念羽枫很嫌弃地道。 “……你上次给他什么教训了？” “哦，也没什么，就是从雪央城的青楼里抓来一个**，让他扮成宫女送到念墨云面前了而已。我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反正念墨云被恶心得安分了整整半年。”念羽枫淡定地道。 玉凌：“……”听着就很惊悚的样子。 “不要这么惊讶好吗，反正我有我弟背黑锅，皇叔最后只骂了他一顿而已，禁足也等于没禁。”念羽枫道。 玉凌忽然好同情念羽白。 “像那种渣渣，怎么收拾都不过分，他不去外面强抢民女，事实上他也不敢，所以他就只喜欢强抢宫女，白糟蹋了好多妹子，简直太特么的欠扁了！”念羽枫很生气地道：“不说了，一提到他我就来气！” “……贵圈真乱。” “还好吧，几十年前那位雪央国皇帝才是呢，你要是想听八卦，我可以给你说三天三夜还仅仅只是个开头。”念羽枫顿时来了兴致。 玉凌明智地保持缄默，现在的首要任务明明是逃出皇宫不是吗！ “好了快到了。”念羽枫继续带路。 又乱七八糟地拐了几拐，玉凌终于离开了这片皇子居住的殿宇。 要是换了天朝古代，除了最末的清朝，其他的皇子早早地就封了藩王，十五岁就该滚去封地了，但看封域五国的情况，好像唯有皇子快成婚的时候才会离开皇宫，所以这一带的楼阁宫殿便修建得尤其特别宽广，要不是有念羽枫带路，玉凌估计很难顺畅地绕出去。 “这里就是堆放物资的地方。”念羽枫带着玉凌溜进一间有些昏暗的屋子里，挨个打开了几个木箱，最终指了指填装着昆雪石的箱子，说道：“就这个吧，空隙稍稍大一点。” 玉凌望了望只能塞下一个拳头的所谓空隙，无语地道：“你确定你的延空术能将我塞进去？” “可以的可以的，你快站上去，我曾经拿我弟做过很多次试验，放心没问题！”念羽枫催促道。 怎么感觉念羽白好可怜的样子……自从遇到她姐，某小白的黑历史就一件一件曝出来了。 玉凌跳到箱子上，便看见银光纷落如盛世白雪，将他周身的空间尽数笼罩，那些空间节点急速扭曲着，然后便离玉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银光消散后，玉凌所看见的整个世界都完全不一样了。 原本只有他手掌大的昆雪石一个个都变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巨石，玉凌就站在无数巨石的空隙间，遥望着头顶扩大了十多倍的横梁。 这感觉……真是难以言喻的奇异。 玉凌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说道：“我待会儿怎么变回来啊？” “你说啥？我听不清！”念羽枫巨大的脸出现在了玉凌眼中，满满的都是玩味促狭的表情。 虽然她已经放低了声音，但玉凌还是感觉如雷声轰鸣，震得耳膜生疼。 他索性用魂力传音道：“待会儿你不在，我要怎么变回来？” “你还是没搞清楚原理啊，变的不是你，而是你周围的空间，以你为中心，我把你附近的空间延展了十多倍，你也就相对缩小了十多倍。反正空间灵技的原理说起来很复杂啊，我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解释不完，总之三个时辰之后，你就能恢复正常。”念羽枫也用魂念回道。 “三个时辰？这么久？” “嗯呐，这些物资又不是现在就运走，估摸着得等到晚上才会有人来，等把你运到北武门旁边，估计两个多时辰就过去了。你现在这样正好方便逃走啊，前提是你得适应这个视角。”念羽枫嘿嘿一笑。 “不说了，我得先回去了，你和我弟都有那个什么对讲机是吧？有什么事你联系他就行了，我先待在他那边，万一出了变故还能瞬移过去，帮你救个急。” “应该用不着，你们都帮我到这份上了，再逃不出去我也不必混了。” “加油吧少年，有人来了！”念羽枫刷刷盖好木箱，便在空间的扭曲幻动中消失不见。 她前脚刚走，玉凌就听到了开门声和脚步声。 那个侍卫似乎在检查物资，玉凌便稍稍矮身，钻到了一颗昆雪石的下面。 幸亏对方并没有将所有东西都倒出来清点，只是自言自语地道：“天香珠、清神叶、白斑果、昆雪石……” 他每说一样，就会搬出去一个木箱，轮到昆雪石的时候，他很随意地打开盖子瞟了一眼，便重新锁好，将箱子推到外面。 玉凌小心地躲避着箱内砰通砰通撞击着的昆雪石，不过就算真砸到他了也不要紧，凝血境的玄力又不是吃素的。 不过雪央国皇室还真是有钱啊，这些东西随便一样便能卖出几块中品神玉的价钱，但在这里只是最基础的生活物资，成箱成箱地堆放着。 “就是这些了。”玉凌听到那个侍卫往复好几次，不知搬出来多少箱子，方才开口说道。 “嗯，就放在这里吧，没你的事了。”又有一道声音说着。 第618章 逃亡历险记（中） 那个侍卫似乎离开了，然后就是一阵漫长的寂静。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终于有人来运货了，玉凌能感觉到他们把箱子搬到了承载货物的马车上，几个宫廷侍卫就坐在车里监运。 “驾！”车夫喊了一声，一挥鞭，几匹骏马便卖力地跑动起来，速度飞快。 走到半路，一个侍卫忽然吆喝道：“哎哎哎，走大路，你跑这小路来干什么，万一撞上那个凝血境的刺客，你对付得了他吗！” “是是是。”车夫应着声，玉凌却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古怪。 下一刻，一声惨叫忽然响起，马车内一片混乱，只听得一人惊声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杀人越货了……”那车夫的声音满是森森寒意。 “噗嗤”、“噗嗤”几道刀刃入肉的声音，马车里便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浓郁的血腥气弥漫不散。 玉凌一阵无语，没想到计划得好端端的，居然碰上了这种事情，这些人早不动手晚不动手，为何非要跟他过不去？ “我只要天香珠，其他的东西归你。”一个侍卫的声音响起。 “没问题，这个箱子应该就是。”那车夫很爽快地道。 “唔，起码得有上百个吧，这次真的发了！”那侍卫激动地颤声道。 车夫嘿嘿笑道：“富贵险中求嘛，此事一成，你我即刻离开皇宫，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这事儿可跟咱们无关，都是那个刺客惹的祸。” 哟，居然还栽赃到自己头上来了？ 要不是现在逃出皇宫要紧，玉凌真想现身出去和他们算算账。 “当然，今晚像我们一样，借着那刺客的名义做某些阴暗事情的人，肯定不会少的！”侍卫阴笑道。 ……玉凌感觉自己背了天大的黑锅。 这报应简直来得太快，他刚刚还在可怜念羽白替他姐背了一抹多的黑锅，现在就轮到自己了。 “我们继续上路吧，万一真遇上那位刺客了就不好办了。”车夫说道。 “行！”侍卫刚答应了一句，忽然噗通一声软倒在地。 “你、偷袭……”侍卫的喉咙嗬嗬作响，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不甘之意。 “行了，你就安心上路吧！” “噗”地一声，车夫似乎又补了一刀，那侍卫应该是彻底断了气，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哼，天香珠也是我的。再说了，我们两个人往出去跑多容易暴露，还是我一个人来得安全。”车夫冷笑着，一一打开箱子，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往灵戒里塞，然后又把一堆大小不一的石头放进去。 玉凌躲在箱子角落，兴许是他现在的体型太小了，也兴许是车夫没仔细看，反正他将石头扔进来后就重新锁好了箱子。 玉凌费了好大劲才从箱子底层挪回最上面，而周围的血腥味已经淡却下来，那车夫应当是收走了尸体，并且处理好了血迹。 换做平时，这种黑吃黑的营生玉凌才懒得多管，但现在可是逃亡的关键时刻，他实在不想中途出现什么变故。 还好车夫继续驾驶着马车往前行去，目的地应该还是在北武门附近。 马车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最快，显然那车夫也是做贼心虚，生怕被人发现他做的手脚。 “轱辘轱辘。” 马车一路飞驰，玉凌默默地计算着路程，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半个时辰。 嗯，应该快到了。 玉凌刚松了口气，远处忽然有人吆喝道：“停一下，你是运送物资的是吧？” 马车只好停住，车夫有些紧张地回答道：“是的，大人。” “你走了一路，有没有看到刺客的影踪？” “没有啊，要是遇到刺客，小人哪里还有命啊。” “咦，这就奇怪了，宫里已经清查了一遍了，连几位殿下那边都没漏过，天上有禁空阵法，地下密道也查过了，他还能往哪儿去？！” “这……小人也不知啊，大人工作辛苦了。” “唉，岂止是辛苦，我这几个时辰都没消停，从这一头跑到那一头，完全是用脚丈量了整个皇宫啊！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人清闲……哎对了，那几个监运货物的侍卫架子还挺大啊，到现在也不出来向我见礼？” “啊，大人，他们……”车夫顿时慌了。 “他们怎么了？”那位大人浑然无觉。 “哎呀大人，你看那边闪过了一个可疑的黑影，不会就是那个刺客吧！”车夫忽然说道。 “嗯？有吗？你说哪里？” “就是那里，您看那墙边上的草还在摇晃呢！” “是吗？难道不是风……呃！”侍卫长的声音戛然而止。 玉凌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这车夫逼不得已杀人灭口了，说来这人应该不是个普通的运货车夫，他的修为足有幻神初期，而且很擅长偷袭，跟他说话的那位侍卫长也有幻神境修为，结果却被他一击致命。 玉凌放出魂力无声无息地感应着马车外的情势，只见那个侍卫长的手下乱成一团，被车夫砍菜切瓜一般迅速斩杀干净。 “妈的晦气，非逼我到这一步！”车夫狠狠地往侍卫长的尸体上吐了口唾沫，眼神阴晴不定地望了一眼马车，便扭头逃向夜色深处。 玉凌哪里还敢待在这是非之地，赶忙轰开箱子，跳下马车，跟在车夫后头往北武门逃去。 虽然对这个庞大了十多倍的世界很不适应，但好处还是很明显的，皇宫里到处都铺设得有草坪，原本这点浅草对玉凌来说毫无用处，现在他却可以藏身在草坪内，丝毫不担心被人发现，只用小心着别被人踩到就行了。 “感觉好好玩耶，我都想体验一把了！”朔颇有兴趣地道。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玉凌没好气道。 “别那么没有童趣心嘛，现在你就一分米来高，前头还有个人帮你吸引注意力，随随便便就能逃出去了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还是得小心一……”玉凌说着说着，差点撞到前面的一个“小石子”上。 “嘿，蚂蚁都变这么大了，感觉跟怪兽一样啊！”朔大呼小叫道。 “你能不能别扰乱我注意力！”玉凌忍无可忍道。 前面的几只蚂蚁叼着它们今天的食物，正在忙忙碌碌地爬行着，看到忽然出现的玉凌，只是呆头呆脑地望了他一眼。 玉凌径直掠过这些草丛里的昆虫，虽然他周围的空间延展了十倍，但他凝血境的速度仍旧不变，所以一直轻轻松松地吊在那车夫身后。 “什么人！” 前方出现了一队全副武装搜捕刺客的侍卫，看见慌慌忙忙的车夫后顿时将他锁定为了可疑人物。 那车夫也算是急中生智，故意装出一副喘着粗气的样子，惊慌失措地道：“快快快，刺客就在武元殿那边，你们赶紧通知高手过来，再慢一点他就跑了！” “你是何人？”为首的侍卫长怀疑地道。 “这是我的腰牌，我就是一运送货物的，哪里敢上去跟刺客搏命啊，我一看见他就吓坏了，丢下马车跑了一阵，才想起来应该赶紧通知各位大人。”车夫语速飞快地说道。 第619章 逃亡历险记（下） “那边情况如何？”这个侍卫长似乎有些信了。 车夫焦急地道：“只有几个小队拼死缠住了他，但那个刺客有幻神巅峰境界的帮手，要不了多久他肯定就会跑了！” “多谢！”侍卫长匆匆说了一句，便摆手下令道：“都跟我追过去！” 这队人惘然无知地被诓走了，车夫这才松了口气，使出浑身解数继续往前狂奔，就连玉凌有着凝血境的玄力，要跟上他的速度都不太容易。 车夫一连遇上了好几队侍卫，都是用同样的说辞诓骗他们去了武元殿。不过他也知道此法不可长久，是以越跑越快，真真切切诠释了什么叫做用生命在奔跑。 当他第六次展开忽悠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厉喝：“前面的，不要放跑此人，这人纵然不是刺客，也很可能是刺客的同伙！” “啊？”正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侍卫长有些晕了。 车夫哪里还敢犹豫，当机立断一刀捅死了这个侍卫长，撇下那群化尊境的侍卫不管不顾，继续撒丫子奔命。 玉凌也避开这群侍卫慌乱的大脚，从草坪中一穿而过，继续跟踪车夫。 “快抓住他啊！” 后面人声鼎沸，那些被欺骗到武元殿的侍卫都已经发觉了不对，拼了老命地赶回来。 车夫一刀捅进自己身体，不知施展了什么秘术，速度又陡然快了一倍，险些将玉凌都给甩掉了。 他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跑、跑、跑。 逃出这里，北武门就在前方，快了快了！ 遥遥看见了雄伟的宫门，车夫几乎喜极而泣，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凝固了。 宫门前，两个幻神巅峰的强者一左一右靠着门，看到狂奔而来的车夫，眼中顿时露出危险的神光。 “是那个刺客吗？”一人转头问同伴。 “应该不是，据说那个刺客是个不满二十的少年。” “那也不能放过，易形的灵技谁不会啊。” 两人毫不犹豫地堵住了车夫的前路。 玉凌抬头一瞟车夫的脸庞，发现他满眼满脸都是大写的绝望。 恐怕谁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都会感到眼前一黑吧。 还好有这个车夫挡枪，玉凌顺着草坪无声无息地滑向了宫门，而那两个幻神巅峰强者已经朝着车夫招呼过去了。 当玉凌贴着宫门溜走的时候，身后遥遥传来了车夫的惨叫和一个幻神强者疑惑的声音：“怎么这么弱？那个幻神巅峰的帮手呢？” “我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呸，白忙活一场，算了，这人肯定也是做贼心虚，先把他扔那儿吧！” “话说……” 两人的谈话声渐渐远去，玉凌已经来到了人来人往的繁荣雪央城。 作为雪央国的首都，其人流量可想而知，皇宫附近还比较肃静，等玉凌稍稍转过几个街道，周围就全都是人影在晃动，吵得玉凌恨不得堵起耳朵。 假设将一个人的声音放大十倍，那就是一种无比恐怖的体验，更何况这条街上还有不少人在叫卖，本来就是八十分贝的声音再强化一下，玉凌真心有点接受不能。 三个时辰怎么还不过去…… 玉凌满心无奈，极度煎熬地穿过了这条嘈杂的街道，钻入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小巷。 他刚放松玄力缓了口气，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那条街道上响起。 “回避回避，都回避一下，我们在搜查刺客，谁挡在前面就视为刺客同党！”一个浑厚的男声高叫道。 街道上一阵鸡飞狗跳，光听声音就知道混乱无比。 玉凌正全副精神地关注着那边的动静，忽然一个稚嫩的童音震耳欲聋地在他身后响起：“哇，好可爱的小人啊，还是活的？” 玉凌猛地转身，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正蹲在地上，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而惊讶地望着他。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碰碰他，但玉凌周边的空间是延展了十多倍的，她刚把手伸过去，就看到自己的手指头缩小了十倍，顿时吓得要哭出声来。 玉凌赶忙退后了两步，小女孩的手当即恢复正常，她呆呆地望着玉凌，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地道：“你是精灵吗？为什么我碰不到你？” 玉凌哭笑不得，正要甩下这个小女孩，但巷外的街道上，那群侍卫似乎马上就要搜索过来了。 玉凌看了看小女孩身后敞开的门，索性一闪身钻了进去，小丫头又被他吓了一跳，鬼鬼祟祟地往四下望了一眼，便匆忙关上了门。 “杏儿，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出去玩吗？”屋子里有一个容貌秀美的中年妇人，正拿着抹布擦着桌凳。 杏儿有些心虚地挡住玉凌，呐呐道：“外、外面有很多很凶的人，好像在搜捕什么刺客，我还是不出去了。” “唉，作孽啊，那你这几天都别出门了，待在家里多少安全点，我去看看你爹那边怎样了，你一个人要乖乖的哦！”中年妇女撂下抹布就拉开了门。 “嗯嗯，杏儿会乖乖在家的。”小女孩应了一声，她的娘亲就匆匆离去了。 “呼，没人了。”杏儿松了口气，继续好奇地打量着玉凌，小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要吃什么吗？” “不用了。”玉凌说完见杏儿没什么反应，只好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呀，你也会说我们的话吗？”杏儿托着腮帮子惊奇地道。 自己是被当成异类生物了吗…… 玉凌哭笑不得道：“我也是人，只不过用了一种特殊的灵技变小了而已。” 杏儿呆了呆，有些失落又有些惊异地道：“有这么神奇的灵技吗？你一定是很厉害的高手吧？” “呃，还好……”玉凌说着忽然感觉身旁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幻，便赶忙接道：“我要变回来了。” 银光一闪，延空术的效果就消失不见，玉凌周边的空间重新恢复了正常。 杏儿张大了小嘴，视角从俯视变成了仰望，瞪着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我要走了，你乖乖在家不要乱跑。”玉凌听到那些搜捕他的侍卫已经远去，便打算动身离开，免得连累了杏儿一家。 杏儿慌忙道：“大哥哥，等等！” “怎么了？”玉凌回头看着她。 杏儿扑闪着眼睛怯怯地道：“大哥哥，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应该不能了。”玉凌很实诚地回答。 杏儿瘪着小嘴像是要哭出来。 玉凌从灵戒里摸出个珠子，递给杏儿道：“来，摸摸这个。” 之前那个测试魂力资质的玻璃珠被冬末弄坏了，后来紫尘若又给了他一个，玉凌便打算给这个小姑娘试一试。 也不知道是雪央国风水好盛产魂师还是怎么地，杏儿将手挨上玻璃珠后，珠子足足亮了五十八秒。 只差两秒，就是那种亿中无一的超级天才了。 不过即便如此，杏儿的魂力天赋也算是打败了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 没想到随便一撞就能碰上一个魂力天赋一流的天才？ 玉凌怔了怔，从灵戒里挑选出一本最上品的魂诀，放到了杏儿手里：“拿着吧，这是哥哥送你的礼物，以后杏儿成为了大高手，说不准就能遇到哥哥了。” 第620章 城门前的血战 杏儿眨着懵懂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抱住这本魂诀，很认真地点头道：“嗯，杏儿会努力的！” “我走了，不要跟人说你见过我，否则会给你惹来大麻烦的。 ”玉凌一挥袖袍，抹除了屋子里他留下的灵力气息。 “大哥哥再见！”杏儿用力地挥了挥手臂。 对玉凌来说，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插曲，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件事足以改变小杏儿的命运。 多年后，他早已忘记了一个叫杏儿的小女孩，但那个少女却一直一直记得他，记得八岁那年，那一场如童话故事般的奇遇，记得那个长得很好看、修为也很高的大哥哥。 一些小时候萌生的很无稽的信念，却往往能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不过那都是后话，此处暂且不提。 另一边，玉凌已经运转易形术变成了一个面目平凡的中年男子，混在大街的人流里，不动声色地往雪央城的东门靠近。 因为这个地方离东门最近，就这么简单。 早点逃出雪央城，那自然就会少掉很多麻烦。 雪央城街道上到处都是搜捕他的侍卫队，很可能是他们找遍皇宫都没有玉凌的影迹，便怀疑他已经逃到了城中。 要不是全雪央城开启了禁空法阵，整个天幕都被屏障覆盖，玉凌早就用飞行器走人了。 可是等他无声无息地来到东门附近时，却发现这里早已拉起了封锁线，一个幻神巅峰强者守在城头上，目光跟鹰一样锐利，来回扫视着过路的行人。但最重要的是他身后的城门闪烁着阵法的光芒，看能量波动得是一个幻神上品灵阵。 “能打破吗？”玉凌看了一眼便重新回到来时的街道，免得被那幻神强者锁定为可疑对象。 朔迟疑道：“用我的暗渊之气暴力破解的话，勉强可以，但我需要几分钟时间，而且无法兼顾那位幻神巅峰修者。” “也就是说，需要我拖住他几分钟？” “是这样没错……但我觉得你会死得很惨。” “可以试试，不然再拖下去的话，我会死得更惨。” 朔同情地道：“希望你凝血境的玄力足够抗打。” “撑过几分钟应该还行，但我担心会有别的高手赶来。” 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风险确实很大，如果你实在坚持不住了，我拼拼命还是可以瞬杀幻神巅峰修者的，只不过……我会回归到沉睡状态，没有暗云石那样的至宝，几十年内我是醒不来的。” “情况还没糟到那一步，这样吧，我先上去对付那个幻神修者，你再找准时机偷袭，先把他打残了才好专心应付阵法。”玉凌道。 “唔，这主意不错，前提是你别一上去就被打趴下了。” “他又不是兰瑜，正常的幻神巅峰修者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解决掉我。” “嗯，少年，你有这份信心很好，加油去吧！”朔明显是调侃的语气。 “……”玉凌懒得回话，直接默运两大功诀，一个瞬息便能流转过几大周天，浑身经络畅通无碍，玄力灵力紧密地像是黏结在了一起，便是魂海也随之共振，每一个循环都是那样的无懈可击。 五十周天，一百周天，两百周天，三百周天…… 积蓄到最巅峰的力量如同隐忍不发的洪水，只要找准一个缺口，便会狂猛地倾泻而出。 玉凌走出街道，径直地向那位幻神巅峰强者走去。 对方皱眉看了他一眼，冷漠道：“停下，全城封锁期间，任何人不得出入！” 玉凌抽出长刀，带着一身的力量挥砍而去，领域灵技的蓝华漾起滔天大浪，魂海里的魂影也庄重盘坐着，凝形出诡异莫测的雾刹界，向着敌手笼罩过去。 那幻神修者虽然对玉凌有所提防，但也没想到他动起手来居然这么生猛，毕竟单看表面的话，玉凌只是幻神初期，对他这个巅峰强者显然毫无威胁力才对。 料敌失误，这位幻神修者顿时被动了许多，好不容易挣脱了雾刹界的五感剥夺，又陷入了领域灵技的镇压束缚中。 还没等他发力震散蓝夜领域，玉凌就果断地崩碎了这片领域世界，毕竟对付幻神巅峰强者，要是不一鼓作气将所有厉害招数施展出来，等对方缓过劲，倒霉的就是他了。 朔抓住时机从乱流中游刃有余地穿行而过，因为玉凌这一招已经用了很多次了，他早就观察得无比熟悉，比那手忙脚乱的幻神修者不知从容了多少。 而玉凌已经趁乱退开，灭魂符、散神印、雾刹界交替轮流攻击，还好灭魂符是古魂技，哪怕只是分灵上品也能对敌手造成一定影响。 三大体系在大循环、小循环的共振下，玉凌的魂力威能直逼化灵后期，而这个幻神修者根本没修炼魂力，就算凭着深厚扎实的灵力修为有一些抗性，但还是不停地受到干扰，深陷在领域乱流、朔和玉凌的三重夹击中。 乱流绞杀着他的血肉，暗渊之气则展开了无孔不入的侵蚀，寂世之光、妖月之光、黑莲之光三道攻击印诀此起彼伏，效果自然是比玉凌施展起来要强了无数倍。 “轰！” 一个不留神，这位幻神修者便被一记寂世之光轰到了阵法屏障上，他浑身鲜血横流，伤口出还有黑气不断逸散，一点一点腐蚀着他的身体，当他想要挣扎反抗的时候，玉凌的魂技又掐准时间点展开了干扰，让他的注意力总是无法完全集中。 强忍着浑身剧痛，幻神修者猛地仰天长啸，啸声在整个雪央城徐徐荡开，便是暗渊之气的攻击也无法打断。 “糟糕！”朔下手更加狠辣，眼看此人全身干瘪，气色萎靡，生机已经被侵蚀得极其微弱，但他犹自有劲力冷笑道：“你们别想逃！” 玉凌神情一凛，握紧长刀横冲过去，任凭这个幻神修者一掌狠狠拍在他身上也不管不顾，只是猛地把刀锋捅进了他的心脏。 幻神修者猛地抽搐了两下，对玉凌瞪着死鱼眼，终于渐渐地软倒在地，没了生息。 玉凌咳出殷红的鲜血，胸前的衣衫明显有一处掌印，要不是他本身体质特殊加上有凝血境的生命力，否则这一下就足够要了他的命。 “你没事吧？”朔一边破阵一边问道。 “不用管我，你专心破开屏障就好。”玉凌闭目调息，将震荡不休的气血平稳下来，玄力凝聚在内腑间，开始修复所受的创伤。 “五分钟，你再撑五分钟就好！”朔忙碌地道。 玉凌沉默不语，散开的魂力已经察觉到无数强大的气息向这边靠近，那些化尊境修者不敢靠近他，但也围在旁边监视着，而五分钟之内，能赶来此地的幻神修者起码能有十几个。 毕竟是一国国都高手如云啊，纵然幻神巅峰修者不可能跟大白菜似的，但幻神初期中期的却不匮乏。 看来，一场血战才刚刚开始。 玉凌睁开眼眸，瞳孔里仿佛倒映出了无边血色，前边左边右边尽是满身杀气的幻神高手。 古荒诀的运转猛地急促起来，仿佛又回到了荒山禁地那个杀戮的轮回。 它如此渴饮鲜血，那今日便杀个痛快。 雪央国敢发动全城高手追杀于他，便莫怪他回之以獠牙，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啊，敢向他动手，那就得早点做好躺进棺材的准备。 刀光如虹，照亮苍穹。 血色无边，染尽尘天。 一刀，断人魂！ 第621章 危急时刻 “噗嗤！” 一个幻神初期修者被砍断脖颈，大好头颅滚落在地，淋淋漓漓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围攻而来的幻神修者们俱是心头一凛，没想到玉凌的修为如此强横，哪怕撇开那个幻神巅峰的帮手，也足够众人吃一壶了。 这一下再无人敢轻视怠慢，所有人都各自施展出自己的招牌灵技，铺天盖地五颜六色的光芒几乎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玉凌一瞬间印诀翻转，黑雨之幕、繁叶之幕、化茧之幕层层叠叠包裹了他，还有领域灵技蔓延开来，控制场面。 “轰！” 一声巨响，各色灵技交织在一起，红光白光四溅，蓝光紫光对冲，好一派混乱无比的景象，或锋锐或阴绵的气劲撕扯充斥着，将附近的空间都冲击得如要碎裂。 玉凌艰难地在灵力乱流中行进着，三重防御印诀纷纷破碎，然而他也抓住时机闪身到了一个幻神中期修者身旁。 一刀横斩，便是血光喷溅。 那修者捂着腰间狰狞的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鲜血的流溢，只能踉踉跄跄退开几步，试图借着灵力乱流逃脱危险。 然而他的身形很快僵住了，因为幽黑的寂世之光已经贯穿了他的后心，将他的生机吞噬得点滴不剩。 乱流在玉凌身上撕开无数伤口，凝血境的玄力则忙忙碌碌地修补着，然后又被劲风扯裂开来，就这样不停地循环往复。 玉凌暂时抛开了痛觉，魂力在乱流中无声无息地转动，锁定着下一个目标。 他的身形如鬼魅般穿梭不休，在那些修者急急忙忙避开乱流的伤害时，他却置若罔闻，只是放手施为全力进攻。 于是当这场风暴结束后，城门前已经多出了五具尸体，都是幻神初中期的修者，个个死不瞑目。 众人心神皆颤，抬眼望去只见到玉凌横刀而立，鲜血从刀锋上滴滴答答地淌下，而那一身黑衣仿佛从血水中捞出一般，透着刺鼻的腥味，浓重的煞气如凝聚成实质，哪怕是盛夏的高温也拂不去那由心而生的寒意。 明明这个人浑身是伤，看着就如一头垂死的野兽，可是那凛冽的杀意却始终透露着危险的信号，让众人的心头不由得蒙上了一层死神的阴影。 “抓住这个凶徒！”一个幻神后期强者鼓起勇气，大步向前。 玉凌抬头轻轻瞥了他一眼，没有说出任何警告或者威胁的话语，然而这个幻神后期修者却心神颤动，如坠冰窖。 那是荒山无尽杀戮轮回中，所磨练出来的最酷寒的杀气，是所有活着的生物最恐惧的天敌。 明明他们这么多人加在一起，怎么也能把玉凌解决了，可是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迟疑畏缩了，生怕自己稍有异动，迎来的便是最惨烈的死亡。 死一般的沉寂，像是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语。 然而玉凌却感觉到了一丝刺骨的危机，于是他毫不犹豫翻身退避，同时长刀一闪，便迅猛地回击过去。 “当！” 一只利爪迎向刀锋，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玉凌的长刀片片碎裂，被风一吹便只剩下了一个单薄的刀柄。 “嗷呜！”一头神骏的灰狼张开血盆大口，一声嚎叫之后便合身向玉凌扑了过来。 玉凌飞身而起，一脚踏向灰狼脆弱的腰部，然而灰狼眼中却露出了人性化的嘲讽，对玉凌的攻击不管不顾。 玉凌心头一跳，一股更加强烈的危机感几乎快要让他窒息。 一个拳头仿佛从虚无中钻出，在他眼瞳里急速扩大，玉凌试图闪躲，然而他的动作却缓慢无比，像是陷入了一个迟滞的时空。 “砰！” 玉凌被一拳正中，猛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了城墙上。 金琉石砌成的坚固城墙都一阵摇颤，足可见念州凡这一拳蕴藏了多么凶猛的力量。 他不是凝血武者，但他的这个灵技却端的是霸道非凡。 一股悍烈的气劲袭卷玉凌全身，仿佛打断了他全身筋络骨骼，几乎让玉凌失去了知觉，就像是瘫痪患者一般动弹不得。 如同有无数锋锐灼烫的小刀切割着他的血肉经脉，又如同是气势汹汹的洪水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玉凌的大循环小循环被蛮横地中断破碎，灵力玄力魂力都被一拳打散，完全不听使唤，虚弱无力得像是一个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 他紧紧地咬着牙关，在剜骨凌迟一般的剧痛中强行守住了一丝清明，然而眼前已经一片模模糊糊，只朦胧看到念州凡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仍旧是一脸的漠无表情。 “这次本王没回封地，专程在皇城里等你，没想到你却有本事逃到了这里来。”念州凡淡淡地说着，瞥了一眼还在破阵的朔，若有所思地道：“你的这个帮手……莫非是几十年前来皇宫抢夺宝物的那个强盗？他的实力，似乎比当年弱了很多啊。” 朔看着玉凌重伤，已是心急如焚，此刻再被念州凡一番言语挤兑，便彻底淡定不了了：“谁是强盗，你全家才是强盗！要是老子有当年的修为，你早就已经死定了！” 念州凡毫无波动地道：“但现在的你，比本王还要弱上不少，当年没能彻底抹杀你，现在便补上吧。”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今天你谁都杀不了！”朔运起浑身力气，轰然一声撞垮了阵法屏障。 念州凡的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你们还不死心？” 他横亘在玉凌和朔之间，就如同一道无法跨域的天堑。比起之前玉凌杀掉的那个幻神巅峰修者，念州凡不知强大了多少倍，就像是初期和巅峰的差距一样遥远。 这才是真正的，一国顶尖高手，可以傲视全天下的大人物。 玉凌可以和那个幻神巅峰修者缠斗几个回合，然而在这样的强者面前，却根本就是不堪一击，便连兰瑜在正面战斗上也比念州凡弱了太多。 他一声不吭地努力消化着在体内肆意破坏的灼烈气劲，身体渐渐地恢复了几分知觉，毕竟都到了最后的关头，玉凌如何也不愿功亏一篑。 “他中了我的烈极拳，如果你们还解决不了，那我皇室也不必养着你们这群废物了。”念州凡头也不回，冷冽地说道。 “你敢！”朔焦急地运转暗渊之气横冲过去，却反倒被念州凡压制在了下风。 而那几个幻神修者哪里还敢犹豫，小心翼翼地围着玉凌便靠近了过去。 玉凌手里攥着一把钉子，就是镜子背面的那些，毕竟烈极拳的气劲他还未完全消化，此刻和这些人硬碰硬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悄悄传入他魂海：“我有皇室的冰霜露，可以消解烈极拳的力量。” 玉凌诧然抬头，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动手得最为积极，灵技凝聚着恐怖的锋芒蓄势待发，但在他宽大的袖袍遮掩下，却有点点滴滴的蓝色水珠滚落在玉凌身上，化为清清凉凉的气息流遍他全身。 第622章 蓝岭故人 清凉的气息如同冰雪雨露，无声无息地化开了烈极拳锋锐灼烫的气劲，玉凌被打断的大循环小循环重新高速运转起来，玄力灵力魂力再度共振共鸣，联结成密不可分的整体。 而那中年男子已经抢先出手，一束流星般的虹光直扑玉凌而来，这一下却是实打实的攻击，没有半分作秀。 玉凌靠着城墙站起身，领域灵技水光潋滟，化作凶猛的波纹嗡地一声扩散开来。 这些幻神修者猝不及防地被气浪掀开，尤以那个中年男子最为夸张，一边倒退，一边不要命地狂吐鲜血，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玉凌一阵无言，为什么这人演戏都演得这么夸张，感觉就跟真的似的。 不管这中年男子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派系的人，反正他肯定是和念晚云过不去的，就像那位楚大将军一样。 念州凡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 玉凌毫不犹豫地施展移形换位术，在两人位置调转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甩出十几枚钉子，完全锁死了念州凡周身所有方位。 “叮叮当当！”不见念州凡如何动作，这些钉子就全部掉落在地，仿佛被无形之力阻截在了半路。 不过玉凌也没打算一举创伤念州凡，只是趁此时机挣脱了他的气机压制，直直地冲向了城门。 念州凡眼中闪过一丝阴翳，袖袍一挥，一片肃冷的白色冰霜就在空气中凝结成形，玉凌的速度一瞬间迟缓得跟蜗牛一样，几乎是举步维艰。 “玉凌你先走，这里交给我！”朔大喝一声，暗渊之气熊熊铺展，将空气里的冰雪碾得粉碎。 玉凌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漂浮的黑气被念州凡一拳一拳打散，虽然朔没有实体，但也能看出他在急剧衰弱。 他已经拼尽了全力，然而在这个昔日的仇敌面前，却又是那么无能为力。 玉凌的心神仿佛被什么揪紧了，深沉的杀意、怒意、悲意缠结在一起，让他完全无法冷静。 从暗渊一路行来，朔都陪在他身边，可是这一刻，朔却不得不拼却性命，帮他拦阻这个强大到几乎难以战胜的敌人。 昔日的暗渊之王，如今的朔，他像是个任性的孩子，一直满口脏话，不停埋怨，他总是喜欢讥讽嘲笑，喜欢幸灾乐祸，时不时还傲娇得死要面子，一副不把全天下人放在眼里的欠扁态度。 就是这样满身缺点的他，却也会在生死一线的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哪怕被人揍得那么狼狈，那么难看。 说是为了还清人情，可是那么多次出手相救，早已是玉凌欠他的，而不是他欠玉凌什么。 这一次，玉凌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以后，再也不会了。 “离幽还在等你呢，你可不要死了！”玉凌取出飞行器，高声喝道。 朔溃散的黑气猛地凝聚在了一起，传来他有些沙哑疲惫的声音：“我怎么可能会死，快滚吧臭小子，别拖我后腿了！” 快走吧，我最好的朋友，再不走，我就真的撑不住了…… 朔死死地拖住念州凡，烈极拳的气劲让他的暗渊之气不断崩散，他只觉痛苦得如要燃烧，但还是努力地坚持着，再多一秒、多一秒也好。 玉凌强行收回目光，狠狠地拍下启动按钮，飞行器便猛地穿破云层，呼啸而去，将那些追击他的幻神修者统统甩下。 狂风肆意地吹打着他的脸庞，他默默地回头看去，雪央皇城的庞大轮廓越来越远，远到他已经看不见东门处的那场大战了。 但他仿佛还能看见，那一团骤然爆散的黑气，如同滚滚狼烟扶摇而起，直冲天际。 朔怎么样了？ 他不知道。 那个家伙……那么命硬，应该没那么容易死掉的吧？ 玉凌看了一眼灵戒深处，离幽被一片片黑莲包裹着，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出，因为朔不愿让她出来。 “他现在怎么样了？告诉我他怎么样了？”离幽声音发颤地喊道。 玉凌沉默不语，心里一片空空落落。 离幽失魂落魄地呆坐在黑莲中央，可是她只是一道魂体，她没有泪，她也哭不出。 “都是我没用……”离幽涩声道。 玉凌只感觉心脏猛地搅紧，因为真正没用的……明明是他啊。 “他不会有事的。”玉凌轻声说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真的吗？”离幽满怀期待地问道。 “就算他陷入了沉眠，我也会找到暗云石这样的灵物，让他苏醒过来。”玉凌决然道。 他扭回头，不再去看遥远的雪央城，只是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终有一日，他会光明正大地回到雪央国，任何人，都无法再拦阻于他。 …… 从雪央国斜穿去云龙国首都，中间会途径蓝岭国的西北角。 封域的格局已经几百年未变了，云龙国盘踞于封域正中，自居正统，东北苦寒之地为七黛国，西北大漠戈壁一望无垠，为昔日九襄国步虚大将军所创立的步虚国，西南一隅则是雪央国，东南多山山水水，也多雾瘴沼泽，是蓝岭部族掌控的蓝岭国。 蓝岭国的版图很像一轮月牙，自西北向东南倾斜，生活在其间的蓝岭部族与世隔绝，自给自足，他们的首都不像其他国家一样在平原之地，而是在崎岖的蓝岭山区，月牙山正是蓝岭国修者最崇高的圣地。 这些事，还是玉凌来到蓝岭国之后才知道的。 他早就恢复了本来面貌，本来想顺路看看月牙山山腹的那个空间传送阵，但结果连蓝岭山都进不去，蓝岭部族的人显得十分排外保守，对他这个外人丝毫没有好脸色。 明明大家是一样的人族，但他们的穿着打扮和生活习俗都与外面的修者迥然不同，甚至说话都带着浓浓的蓝岭国口音，玉凌完全听不懂他们的意思。 直到遇见了一位故人，玉凌才得以进入蓝岭山内部。 “原来你是蓝岭国的人？” 玉凌走在山间的石子路上，犹自有些诧异地望着李鸿水。 李鸿水微微笑道：“怎么，难道我不像？” “感觉你和这里的人……差别挺大的。” “那是因为我在暗渊待太久了，把我在这里的生活习惯都磨没了，我老婆含辛茹苦地把孩子带大，等了我十几年，我刚回家的时候，怜儿止不住地哭，那臭小子就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险些要将我这个老爹扫地出门……”李鸿水碎碎念地笑骂着。 在暗渊的时候，那种压抑绝望的环境让他不得不沉默寡言，但回到家里，有温柔贤惠的媳妇，有已经长大的儿子，李鸿水不知不觉便豁然开朗，恢复了几分真性情。 “算了不说那些了，没想到会忽然在这里遇见你，还好你苏醒过来了，不然我们这些老战友真的是要愧疚到死。”李鸿水感慨万千。 第623章 失踪人口 “都已经过去了。 ”玉凌想到生死不知的朔，心里就一阵默然。 “当年困在暗渊的很多人都来自封域，尤其是那些幻神境的渊将，你接下来应该还会遇到不少熟人，就是不知道还有几个惦念着你的情分。” 李鸿水很是愤愤不满地道：“这年头，忘恩负义的实在是太多了。你沉睡不醒的时候，好多人一点关心的意思都没有，直接走人回封域了，也就墨灵笙等不多几个人跟着把你护送去书院，看到有那些弟子长老照料你，才各回各家的。” “这很正常。”玉凌平静地道。 李鸿水无奈摇头道：“你这年轻人，有时候也太过于老成了，大叔我都看不过眼，你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大叔？不至于叫这么老吧……”李鸿水的面相还是挺年轻的。 “嘿，你们是十几岁的少年人，我都已经四五十了，家里那臭小子都跟你差不多大，你不叫我大叔还叫我大哥不成？我又不是女人家，没啥必要装嫩。” 李鸿水一边说着，一边遥遥指了指前面的村落：“喏，我们村快到了，我蓝岭部族几千年来一直保持着这种生活状态，不兴修建什么大城市，就这样松松散散，各村过各自的。” “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玉凌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个误入桃花源的渔人。 李鸿水还当他担心被村人排外冷落，便赶忙安慰道：“没事儿，我们整个村的人都是相互熟识的，我告诉他们你是我救命恩人，大家就会好好招待你的……诶你那是啥表情？” “没什么……”玉凌现在一听到救命恩人四个字，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都是被杨昭可带拐的，简直有毒。 话说也不知道她和西蓬现在在哪里，应该已经离开雪央国了吧，反正大家最终的目的地都是云龙国首都，迟早会碰见的。 希望也能在那里遇见朔…… 玉凌跟着李鸿水走进村里，一路上便看见他笑容满面，不停地和周围人打着招呼，他们都操着一口“纯正”的地方方言，反正玉凌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能感觉到这些人的目光还是带着善意的。 “嗯，到家了。怜儿他们都跟我学了通用语，所以你不用担心方言问题。”李鸿水走到一间朴素的木屋前，脸上不禁露出了安心放松的笑意。 他“吱呀”一声推门而入，屋里面的一位秀美女子往外望了一眼，便讶异地道：“怎么，还有客人吗？” “嗯，没有这位小兄弟，我就没法从暗渊活着回来了。”李鸿水感慨笑道。 “啊，那你们进屋先坐，我出去买点肉菜。”芮怜赶忙说道。 “不用这么麻烦……”玉凌刚说了半句，李鸿水就摆摆手道：“用的用的，好不容易见着你一次，不请你好好吃一顿，我这心里头实在过意不去啊。” “快坐吧。”李鸿水斟满一杯清茶，笑道：“来，尝尝我们这边的回元茶，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这个味儿。” 玉凌稍稍抿了一口，只觉刚喝下的时候苦得舌头发麻，过了几秒却多出了一丝清甜的香味，端的是回味无穷。 说话的时候，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气势汹汹地从后院里跑过来，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还趿拉着拖鞋，瞪了玉凌几秒钟才生气地朝李鸿水吼道：“这是我家，我没同意，谁让你随便带人进来的？” 李鸿水尴尬得不行，拍着桌子用更大的音量吼了回去：“我是你爹还是你是我爹？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少年吵嚷道：“我不管，他是谁啊，凭啥待在我家里？” “你这臭小子……”李鸿水气得拿起竹条就往少年身上抽。 少年哇哇乱叫，在屋子里四窜着：“你还打我？我从小你就撂下我不管，回来了一两年你就凶巴巴地成天揍我，有你这么不负责任地当爹的吗？” 李鸿水脸色铁青，扔掉竹条，阴沉着一言不发。 “烦死了，我家都被人霸占了，那我出去算了！”少年一溜烟跑出了门。 “李青鹏，有本事你今天晚上别回来了！”李鸿水怒道。 少年做了个鬼脸，不屑地道：“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当我稀罕见到你啊！” 李鸿水几步冲到门前，少年已经先一步跑远了，左看右看都不见踪影。 玉凌还端着茶杯，只能明智地保持沉默。 “这臭小子……早都过了叛逆期了，还天天跟他老子对着横，真是不让人省心！”李鸿水一屁股坐椅子上，头痛地揉着眉心：“都是我管教不力，见笑了。” “……”玉凌继续默默地喝茶。 “你说这孩子心里到底咋想的，我刚回来的时候对他和颜悦色百般讨好，给他买这买那，结果这混小子成天给我摆个臭脸色，一来二回我没耐心了，抽了他几次，他态度就更恶劣了，他到底想让我咋整？！”李鸿水郁闷道。 玉凌实在不好装聋作哑了：“你和他心平气和地聊过吗？” 李鸿水抓着头发道：“没法聊啊，我问他这十几年过的咋样，他甩给我一个后脑勺，我问他需要什么东西吗，他冷淡地说一句用不着你假惺惺，嗨哟可把我气的，反正他就不肯跟我好好说话，只在怜儿面前比较乖巧。” “虽然他也知道你这十几年回不来并不能怪你，但他们孤儿寡母两个人艰难度日，他心里难免会有很多怨气。”玉凌道。 “我已经尽力补偿了，可怎么也没用……”李鸿水一口灌完一杯茶，叹着气道：“算了算了，不提那臭小子了，免得影响你心情。” 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玉凌只能摇摇头道：“慢慢来吧，时间久了自然会好的。” “借你吉言了。”李鸿水又把茶水添满。 过了一会儿，芮怜便从外面回来了，因为有灵戒，所以她并没有吃力地提着大包小包。 “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这些……”她温婉地说着晚上准备的菜点，忽然感觉屋子里有些太安静了，便诧异地道：“鹏儿呢？” “别提那臭小子了，估计又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野了。”李鸿水没好气地道。 芮怜无奈道：“你们呀，成天少吵点架行不行？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你这当爹的也不担待着点儿。” “我看就是不能太惯着他，这小子脾气都坏成什么样了！”李鸿水冷哼道。 芮怜摇摇头道：“算了，我先去做饭吧，你们聊。”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过去了…… 玉凌都蹭完饭收拾好晚上借住的房间了，李青鹏仍然没有回来的意思。 芮怜担忧地道：“你别在这儿坐着啊，快出去问问，这孩子大半晚上跑哪儿去了。” 李鸿水不在意地道：“男孩子用得着那么担心吗，再说他也有玄尊境的修为了，哪能让自己吃着亏啊？” 芮怜嗔怪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下午买菜回来的时候，路上经过崔咏他们家了，鹏儿没跟他在一块儿瞎混。” “咦，那这小子去哪里了？”李鸿水顿时也坐不住了。 第624章 寻觅途中 夏日的夜色中仍是蝉鸣不断，威因威因吵得人心烦意乱，李鸿水问遍了半个村子都没有自家混小子的影踪，恨不得把这些恼人的知了全部剁了。 直到他问了村口住着的一位老人，才勉强得到了一星半点的线索。 李鸿水赶忙风尘仆仆跑回家，火急火燎地道：“这小子简直不要命了，一个人跑到大山里去找七玄草，不行，我必须得去看看！” 芮怜瞬间脸色煞白：“鹏儿、鹏儿他……怎会这样，山里面异兽那么厉害，幻神境的都屡见不鲜，他怎么……” “怜儿你别激动，可能那小子只是迷路了而已，我现在就去找他，你在屋里等着就好！”李鸿水匆匆说着就要出门。 “我也去看看吧。”玉凌站起身道。 李鸿水歉然道：“没事你歇着吧，唉，本来说好好招待你的，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 “不用这么见外，如果深山老林里真那么危险，你找人的效率肯定会变得很低，现在可拖延不得。”玉凌并不介意顺手帮一把。 李鸿水不禁怔了怔道：“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玉凌外泄出一点幻神境的气机，李鸿水顿时石化在原地，跟看外星人一眼盯着他道：“你……你就这么一两年，就成了幻神强者？！” “运气吧。”玉凌随口道。 说来也奇怪，对别人而言坚固不可摧的幻神、凝血、化灵三大境，他却并没有遇到太强的阻碍，正常来说就算有罕见的天材地宝辅助，很多人也需要花费几年十几年的水磨工夫才能突破。 李鸿水表情怪异，不过他现在更多心系李青鹏的安危，也容不得有太多时间震惊，便很快回过神道：“那我也不矫情了，唉，这人情真是越欠越还不上了……” “走吧，先去哪儿找？”玉凌跟着他出了门。 “按季老的说法，他是从村东口上山的，我们也顺着那边找吧，希望还能剩下点线索。”李鸿水忧心地道。 虽然口口声声骂着臭小子混小子，但他到底还是心疼儿子的，只是无奈于李青鹏对他没有好脸色罢了。 这么近的距离，也就不必用飞行器这种代步工具了，玉凌两人没几分钟就来到了村东口的上山小径，顺着这条路风驰电掣地一掠而过。 路上寂静无人，毕竟夜晚是异兽们的天堂，没谁会深更半夜跑出来跟那些暗夜里的生物搏杀拼命。 黑暗中不时有幽绿的眼瞳盯着玉凌两人，但在玉凌放出幻神境的气势后，这些异兽只敢远远地看着，没有一个上前。 李鸿水好几次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以他化尊后期的修为，也不可能在这片山林横行无忌，很多异兽的气息都不弱于他，甚至凶悍程度犹有过之，要是没有玉凌的震慑，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怎么还没有半点线索……”走了一半多的山路，李鸿水就已经焦躁得无法冷静了。 玉凌一路上都散开着魂力，然而别说李青鹏了，这附近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踪。 “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平平安安地走到这里来，以那小子的实力，走不了一段路就得没命了吧！”李鸿水心急如焚。 “既然他要找七玄草，那七玄草在哪儿呢？”玉凌问道。 “那玩意儿只能碰运气，但近处的七玄草肯定都被村人们采摘了，还是得往深处走，可是随便一头化尊异兽就能将他吃得骨头渣都不剩啊！”李鸿水恼怒道。 玉凌忽然停住了脚步，目光定格在路旁的草丛里。 “怎么了？”李鸿水紧张地道。 玉凌拨开草丛，看到了一截破碎染血的衣角，李鸿水顿时呆怔怔地道：“这……这好像是他身上的衣袍……”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生怕李青鹏已经成了异兽的口粮。 玉凌捡起那截衣角，仔细地看了看道：“不对，上面还残留着剑气，是人类修者动的手。” 李鸿水惊声道：“这怎么可能？” “那个人的修为……最差也是幻神境。”玉凌冷静地道。 李鸿水愣愣地道：“他、他为什么会对鹏儿动手？”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样的高手真想杀掉李青鹏的话，动动手指就行了，他之所以会挥出剑气，应该是远远地看到了李青鹏，然后想要拦下他。” 玉凌观察着草丛的斑斑血迹，分析道：“原因不得而知，反正李青鹏被一剑斩中衣角，逸散的气劲便足以让他身负不轻的伤势了，他跌倒在草丛里，你看这一片青草都有被重物碾压的痕迹，还有他身上洒落的鲜血，不过血迹不多，说明对方并不想要了他的性命。” “那个人并没有处理这些痕迹，说明他应该有急事要做，或者就是完全不屑于遮掩。”玉凌看了一眼呆住的李鸿水，平静地道：“情况还不算太差，不管那位幻神修者什么目的，他短时间应该不会杀掉你儿子。而跟着一个高手，总比李青鹏自己四处乱闯来得安全。” “可是、还是得赶紧找到他啊。”李鸿水哪里放心得下。 “只能碰运气了，我们加快速度吧，有我魂力探测，不会错过线索的。”玉凌说完便继续动身向前。 李鸿水吃力地跟着玉凌，一个时辰过去，便只顾着喘粗气了，根本注意不上周围的情景。 不过这是帮他找儿子，就算玉凌再快一点，他也会咬牙跟上，玉凌这么认真对待，他已经很是感激了。 “还、还没动静吗？”李鸿水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那个人帮你儿子处理了伤口，所以路上没有丝毫血迹，也不知道他留着李青鹏想做什么。”玉凌皱眉道。 李鸿水茫然道：“那小子啥本事也没有，除了修炼天赋还过得去，一天只知道吃喝睡耍，要不是皇帝陛下号召全国天才积极参与九域大比，我看他这辈子都不会跑出蓝岭国半步。” “蓝岭国……”玉凌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丝灵光，沉声说道：“会不会是因为……那个人是其他四国的人，不通蓝岭国的方言，所以需要一个当地土著翻译？” “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可是那人到底想干什么？”李鸿水百思不得其解。 玉凌摇了摇头，他们知道的线索实在太少，能推测出来才奇怪了。 “哗啦啦。” 山路前方忽然出现了一条小溪，玉凌正要踩着上面的石子掠过，魂力却忽然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波动。 他顺着小溪上游走了几步，终于在灌木丛中看到了一个趴伏着的男子，这人穿着一身奇怪的蓝色铠甲，插着两根白羽的头盔歪斜在一边，只是这套铠甲却被人一剑砍断，他的腰部有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狰狞伤痕，鲜血已经浸湿了泥土。 仿佛察觉到有人靠近，那人猛地强撑着抬头望去，警惕地扫了玉凌一眼后，便将目光定格在李鸿水身上。 李鸿水俯下身用方言问道：“你……你穿着这身盔甲，难道是皇宫的侍卫？” 第625章 相遇 男子的戒备顿时淡化了不少，激动地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反正玉凌只从他的表情看出来他很愤怒的样子。 这时候玉凌只想问一句，咱能说普通话吗？让他这个外人听着心好累啊。 李鸿水已经掏出药膏给男子处理伤口了，玉凌便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公主要远嫁到七黛国去，他们是护送随从的侍卫，但不想还没走出蓝岭山区就被人伏击了，几位幻神强者护着公主一路潜逃，他被一名刺客重伤，假死脱身，想要去皇宫报信，可是以他的伤势，显然支撑不到月牙山那边了。”李鸿水皱着眉头解释道。 他三一两下给这名侍卫缠好纱布，又匆匆忙忙地问询了几句。 玉凌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聊天，李鸿水忽然情绪激动起来，转过头跟玉凌说道：“他、他说他看到鹏儿了！” “嗯？”玉凌微微诧异。 李鸿水急急地追问了两句，又补充道：“他说的应该就是鹏儿，年龄、衣袍、身形、面貌都完全一致，鹏儿被那群刺客中的一人掳走了，他们应当还在这片区域追杀着公主殿下。” “他见到的刺客有多少人，实力如何？”玉凌问道。 李鸿水答道：“人数不多，五六个吧，但个个都是幻神强者，为首的那个更是幻神后期。” “那就有些麻烦了，蓝岭国公主身边有多少高手？” “本来有四人，但其中一人已经与一位刺客同归于尽了，剩下三人也都带着伤，两个幻神初期，一位中期。” “嗯，现在这情况还不能直接去救你的儿子。”玉凌道。 “为什么？”李鸿水好不容易找着线索，已经迫不及待要救人了。 “因为我不可能从那么多幻神强者手里抢人啊。” “……”李鸿水无言了一阵，叹息道：“是我太心急了，可是鹏儿他……” “最好的办法是找到你们蓝岭国的公主，借助她身边高手的力量和那些刺客对抗，我才好趁乱救人。” 玉凌看了一眼那位重伤的侍卫，又对李鸿水道：“你问问他，知不知道他们公主去哪儿了？” 李鸿水转述了一遍，那个侍卫只是茫然地摇头。 “大概方向呢？” 侍卫迟疑地指了指西方的草丛，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 “他说公主之前是往那个方向逃去了，他们应该会从麻里峰绕道逃去月牙山。”李鸿水简明扼要地解释道。 “那就往那边走吧。”玉凌点点头道。 他本来想背起那个侍卫，不过看对方那警惕戒备的模样，只好让李鸿水多辛苦一点了。 李鸿水递给玉凌一副蓝岭国的地图，玉凌看了几眼便对蓝岭山区的地形地貌了然于心，也不需要他们这些土著带路，便径直往前行去。 “从、从这里到，麻里峰，大、大概要半个时辰……”虽然玉凌已经稍稍放缓了速度，但李鸿水多背了一个人，难免吃力一些，边跑边喘着气道。 玉凌渡给他一丝精纯玄力，李鸿水苍白的脸色顿时红润了很多，只觉得一瞬间精神百倍，好像狂奔一万里都没有问题似的。 他只能暗暗感慨，如今的玉凌已经真正成为了令人仰视的一流强者了。 “你再坚持一段时间，找人途中实在不好用飞行器，不然很容易错过细节。”玉凌道。 李鸿水苦笑道：“本来就是你帮我，结果我还不停地拖后腿……” 这时候，李鸿水背着的侍卫忽然看了玉凌一眼，不知说了句什么。 李鸿水回应了几句后，便跟玉凌解释道：“他问你是什么身份，我只告诉他你绝对可以信任，顺便把你的实力说了一下。” 也许是因为知晓了玉凌是幻神强者，这侍卫的态度改善了不少，目光不知不觉从冷淡提防变成了好奇惊讶，还隐隐带着点儿怀疑。 毕竟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幻神强者，要不是李鸿水信誓旦旦地担保，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你们蓝岭国的人都很团结啊。”玉凌一边赶路一边说道。 侍卫对玉凌这个外人无比警惕，但对李鸿水却毫无怀疑，甚至李鸿水为玉凌说上几句好话，侍卫就几乎打消了所有敌意。 放在其他地方，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鸿水有些自豪地笑了笑道：“是啊，蓝岭人虽然排外心理严重，但内部却十分团结，我们相信皇帝陛下会维护我们的利益，陛下也相信我们忠于这个国家，整个蓝岭国你随便去一个地方，只要操着一口纯正的方言，大家都会怀着善意好好招待你的。” “真是个特别的地方。”玉凌只能感慨道。 三人一路疾行，很快到了麻里峰附近，玉凌放开魂力横扫而过，第一遍毫无所获，第二遍却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波动。 玉凌沉吟了一下，便往那个方向靠近，顺便通知李鸿水做好准备。 他无声无息地在草丛中穿行而过，灵力柔柔地将这些灌木拨开，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前方明显有很多人休憩着，不知是谁察觉到了玉凌的魂力探测，猛地起身厉喝道：“什么人？” 一道金色的环形波纹顿时涤荡开来，玉凌展开领域灵技，护住李鸿水两人，便大大方方地从灌木中走了出来。 只见前方的空地紧张不安地站着五人，其中三人都是幻神修为，穿着棱角分明的蓝色盔甲，头盔上插着两根澄金色的羽毛，光看这打扮就知道他们身份很高。 而一位少女则被他们严密地护在中间，她身着一袭及地的淡蓝长裙，长发半扎，两侧垂落着两条麻花辫，发间的蓝色头链雕琢精致，一颗菱形的晶蓝宝石正好悬在眉心前，衬得那绝美柔弱的容颜越发清丽若仙，几条白色发带随风飘扬在腰间，又平添了几分飘渺灵气，即便少女神色憔悴，形容微微有些狼狈，也掩盖不了那出尘的丽质。 单论这份姿容，玉凌所见过的女孩中，唯有束瑾叶和紫尘若能与她相比，不过三者气质上各有千秋。 不用怀疑，这肯定就是蓝岭国公主了，玉凌一眼扫过，愕然发现这位公主身边还有一位少年，正是他们找寻了半天的李青鹏。 他难道脱困了？怎么会和蓝岭国公主在一块儿？ 玉凌还在疑惑，李鸿水已经激动地冲上去道：“鹏儿！原来你在这里！” 几位幻神强者刷刷横起武器，拦住了李鸿水，还好他背着的侍卫解释了一番，众人这才放松了戒备。 李青鹏呆愣愣地望着自己父亲，嘴唇颤了几颤，最终只是低着头没说话。 李鸿水看着他身上的纱布，又是心疼又是来气，忍不住责骂道：“你一天本事大的很，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还敢一个人跑进山里来找七玄草，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就算你想死给我看，也得考虑下你娘的感受吧？！” 第626章 玉凌的实力 李青鹏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冷淡淡地哼了一声，一副随便你打骂的倔强模样。 反倒是蓝岭公主提着裙摆站起身，轻轻地劝解了两句。 李鸿水有些歉然惭愧地对蓝岭公主笑了笑，然后又递给李青鹏一个凶巴巴的眼神，意思是这事儿还没完。 李青鹏冷哼着撇过头，摆出一副懒得理你的傲娇姿态，把李鸿水气了个半死，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 蓝岭公主不禁掩唇一笑，目光忽而落在玉凌身上，有些好奇地问了两句。 李鸿水稍稍介绍了下玉凌，蓝岭公主顿时惊讶地睁大了明眸，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李青鹏更是按捺不住，直接质疑道：“怎么可能？他还没我大吧，怎么会有幻神境的修为？” “哟，这混小子还不相信你呢，要不要证明一下？”李鸿水笑着朝玉凌使了个眼色。 “不用这么无聊吧？”玉凌无奈道。 “别那么低调嘛，年轻人适当时候就该显摆显摆啊，我要是有你这么厉害，早就得瑟上天了……好吧说正经的，你展露实力了，大家才好合作迎敌啊，那些刺客应该还没被甩脱。”李鸿水道。 玉凌散开幻神境的气场，所有人登时不吭声了。 一个幻神初期修者匪夷所思地望着玉凌，忽然开口向李鸿水问了句什么。 “十六七岁吧。”李鸿水这句方言还不算拐得太离谱，玉凌总算半听半猜弄的懂。 然后玉凌就发现这些人看他的目光更加怪异了，完全就像是在瞻仰一个外星人，不知在窃窃私语什么。 “他们问你是什么地方的人？”李鸿水完全成了中转翻译员。 “明域。” “呃？明域？”李鸿水第一个愣住了。 这些蓝岭国的人更是一脸迷茫，经李鸿水一解释，玉凌才知道他们根本不晓得明域是什么地方，只是暗自猜测应该是十七域中的一个吧。 ……要不要这么赤果果的无视啊，话说现在的明域灵气浓度已经赶得上华域了吧？ 玉凌赶紧将话题扭回正轨：“对了，你儿子是怎么逃出来的？” 李鸿水黑着脸转向李青鹏，语气不善地问了几句，少年直接不耐烦地甩给他一个后脑勺，让他自行体会。 还好蓝岭公主靠谱地解释了一下事情始末，李鸿水又紧跟着转译给玉凌。 “这臭小子鬼主意倒不少，主动跟那群刺客提议放他去联络公主，骗取到她的信任后将她引到那些人面前，不过他找到公主后，就把这件事跟她说清楚了，他们这才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刺客，可以稍稍休息一会儿。”李鸿水嘴里骂着，但脸上那欣慰的笑容却出卖了他。 “那群人没那么傻吧？”玉凌怀疑道。 “大概是我演技好呗！”李青鹏浑不在意地道。 “幻神修者往往手段繁多，保险起见，还是让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被做什么手脚？”玉凌征询地道。 李青鹏摆摆手道：“没有啦，我都没感觉哪里不对，再说了，这几位前辈已经帮我检查过了。” “但是你的身上有一丝异样的气息，你自己看看你的心口附近。”玉凌皱眉道。 李青鹏不以为然地道：“哪有什么……” 李鸿水已经变了脸色，呵斥道：“听话！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李青鹏撇着嘴就想反驳几句，但最终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沉默下来。他转身绕到草丛后面，直接解开上身的衣衫，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心口，但这一看却把他给吓坏了。 只见一缕缕如蛇一般的黑气在他心脉周围浮动扭曲着，看着狰狞而诡异，偏偏他丝毫没察觉到异样。 “这、这是什么？”李青鹏顿时慌了神，害怕地颤声道。 “气如游蛇，若冤魂附体，死意暗藏……难道是黑鬼印？”玉凌好像隐隐约约从哪本玉简上看到过。 哦对，雅戈族好像有记载这种诡异的印诀，玉凌当年带走了一堆丰富的藏书，其中记载了很多人族的咒、符、印、术，虽然好些都失传了，但总有一些承续下来，被后人所得。玉凌大概浏览过一遍，基本上都记得清清楚楚。 要论知识储量，他绝对能秒杀百分之八十的修者，当然，像古雍这种特殊的“古人”得撇开不算。 “这个、这个弄得掉吗？我不会死吧？”李青鹏焦急道。 “别胡说八道！”李鸿水烦躁地瞪了他一眼，转向玉凌道：“怎么样？鹏儿还有没有救？只要有丝毫可能，我……” “我只能强行破解，过程应该会十分痛苦，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玉凌道。 李青鹏咬牙道：“只要能解开就好，男子汉大丈夫，痛一点怕什么，尽管来吧！” 于是十秒后，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就响彻云霄，惊起了阵阵飞鸟。 李鸿水慌忙捞出一个水果，直接塞到李青鹏嘴里，只见他可怜地发出呜呜的哀嚎，痛得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还男子汉大丈夫呢，一天就知道逞强！”李鸿水没好气道。 “好了。”玉凌已经收回手，古荒诀的锋锐气劲强行将黑鬼印绞碎，剩下的灵力一个冲刷，就将残留的黑气全部清洗干净。 李鸿水赶紧将水果抠出来，看着自己儿子跟条死鱼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禁担忧道：“他这是怎么了？” 玉凌给李青鹏塞了颗恢复内伤的丹药，淡定地道：“给他点时间缓缓吧。” 古荒诀蜕变之后，已经霸道凶悍得非人类了，也得亏李青鹏没疼晕过去。 半分钟过去，李青鹏才回魂一般悠悠地坐起身来，仍是两眼发直的呆滞模样。 “你没事吧？”李鸿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李青鹏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忽然突发奇想地道：“话说女人生孩子也不会比这更疼了吧？” 玉凌、李鸿水：“……” 这孩子的脑回路是咋长的？ “没死就起来，你嚎得那么大声，咱们该换位置了，不然迟早得被那群刺客找到！”李鸿水没好气地道。 李青鹏赶忙翻身而起，有些畏惧地望了玉凌一眼，默默地和他保持了几米的距离。 听到这边的动静，一位幻神强者便拨开灌木走了过来，疑惑地问询了两句。 李鸿水解释了一番，他顿时露出了惭愧的表情，急促地说了一些话。 “嗯，我们先转移个地方吧。”李鸿水点点头道。 “恐怕来不及了，我破开黑鬼印，那边的人就会有感应，不如好好准备一下，把他们打伤打残几个，危机自然解除。”玉凌道。 李鸿水愕然道：“可是他们有一个幻神后期强者，足以解决掉我们这边所有人啊。” “那个人，我来对付就是了。” “你不是在开玩笑？”李鸿水震惊道。 “我没兴趣开玩笑。” “这……”李鸿水已经不敢深想，玉凌的真正实力是何等层次了，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那些来参加九域大比的天才们肯定会被打击得万劫不复啊。 第627章 就是要闹大 寂静的灌木丛间，一行五人小心翼翼地行进着，为首的那个幻神后期强者更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扑簌簌。”左边的灌木忽然摇颤起来，几人当即出手，各色神光瞬即淹没了这片草丛。 光华收敛后，一个巴掌大的木偶毫无灵气地躺在坑底，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诡异笑容，像是发出了无声的嘲讽。 “装神弄鬼！”一个幻神修者不屑地冷哼道。 “都打起精神来，蓝岭国最是擅长上古咒术，端的是诡异莫测，谁要是不小心着了道，可别怨我没提醒过。”首领冷冷道。 众人顿时神情一凛，纷纷应是。 这时又有一处草丛晃动了一下，等到众人将那片区域密集轰炸之后，仍然是一个小木偶静静地横在那里。 “有完没完！”一人禁不住咒骂道。 一路走来，这种无聊的骚扰战术始终没有停止过，众人每次都不得不全副精神应对，但最后总是白忙活一场。 这就像是那个狼来了的故事，同样的事情重复太多次，即便他们仍然保持着谨慎，但神经还是不自主地麻痹了很多。 终于，在第二十五次的时候，众人的反应已经迟钝了不少，懒洋洋地施展着灵技，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过去。 但偏偏就在此时，草丛里猛地亮起了璀璨的蓝色光华，一瞬间铺展开来，将他们包裹在内。 众人只觉置身深海之下，一举一动都无比困难，空气粘稠得如同承载了无数压力，那几个幻神初期修者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好！ 在他们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幽黑的寂灭之光、紫红的阴森妖月、绽放飘飞的黑莲莲瓣已经急速袭来，瞬间将两个反应不及的幻神初期修者分解成了血肉碎末。 其他人根本来不及救援，因为蓝岭国的三个幻神强者也纷纷出手，让他们一时间脱不开身。 本来正面战斗的话，玉凌也不至于瞬杀两个幻神初期高手，但伏击偷袭的情况下，这些人又有些麻痹大意反应迟钝，一击得手也就不奇怪了。 毕竟他们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刺客，跟暗旋宫那些受到过专业培训的显然没法比。 “你们找死！”幻神后期的首领顿时勃然大怒，袖袍一挥便是一阵光影闪动，无数黑色的闪电嗤嗤地穿梭在空气中，猛地扑向了玉凌。 玉凌幻化出一片黑雨之幕，与这些闪电冲撞在一起，两两消散。 他现在最拿手的就是这些印诀了，毕竟他初入幻神境，还没来得及修炼对应这个级别的灵技，而朔教给他的九道印诀却无所谓境界划分，比那些幻神上品灵技只强不弱。 首领和玉凌各自被气浪逼退了几步，他不由露出惊容，死死地盯着玉凌道：“你是谁？为何多管闲事？” 说话的工夫，他已经抽出了腰侧的长剑，剑光如皎皎明月，凌厉的气劲直冲霄汉，刺向玉凌周身上下。 玉凌懒得废话，他的地级长刀都消耗完了，此刻随便摸出了一把玄级的凑合着用，直接顶着繁叶之幕向那位首领冲去。 “嗤嗤” 包裹住他周身的叶片被层层切开，玉凌迎着扑面而来的剑气，同样一刀砍去，古荒诀的狠辣霸道在这一刻彰显无遗，凶狠的杀气仿佛连空气都冰冻住了。 “轰！” 刀气剑气相撞，两人竟是平分秋色，谁也没占到明显的上风。 但那位首领却是心知肚明，玉凌的力量杀伤性极强，震得他持剑的右手都快要失去知觉，偏偏这个长相很嫩的少年似乎还有凝血境的玄力，若是拖久了以伤换伤，败的肯定是他。 天下间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妖孽的人物？ 首领心底暗暗发苦，余光扫了一眼周身，只见其他两个同伴完全被蓝岭国的三大高手压着打，恐怕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哪怕他心里再不甘也不得不承认，这次行动恐怕得以失败而告终了。 绝对不是他们办事不利，而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直接毁了全局啊。 “撤！”首领当机立断喝道。 玉凌哪里肯轻易放他走，三道攻击印诀连着领域灵技一齐出击，雾刹界、散神印也紧随其后，顿时把刺客首领打得狼狈不堪，完全变成了丧家之犬。 首领心里憋着一万点火气，也顾不得放什么狠话，把两个同伴接应出来后，就匆匆忙忙且战且逃。 玉凌挥出一记刀光，忽然说道：“你们这样回去，可怎么向云龙皇帝交差啊？” 首领脸色一变，瞳孔猛地紧缩，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哦？难道我说错了不成？蓝岭国和七黛国联姻，处在最不利地位的就是云龙国了吧？你们是不是很怕两国联军汹汹西进啊？” 首领已经冷静下来，不屑道：“你又没有证据，何必胡言乱语。” 玉凌似笑非笑道：“或许两国本来只图自保，但你们对蓝岭公主下手，小心真的激起大军开拨啊，到时候雪央国就是他们最天然的盟友了，不知云龙国可敢与天下为敌？” “九域大比期间，域主岂会坐视封域大乱？”首领狠狠劈出一剑，猛地抽身而退。 “所以你还是承认了。” 首领森然撂下狠话：“今天这事儿我记住了，有本事你就别来参加九域大比，否则到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玉凌冷笑一声，骤然爆开领域灵技，疯狂乱窜的气流瞬间在首领身上撕出无数条血痕，而其他两人有一个逃脱得快，另一个却非常倒霉地被卷入乱流中心，当场死得渣也不剩。 当灵力乱流平复下来后，这片山林已是一片狼藉，只有夜风呜呜吹过，遥远处早已杳然不见那两人的身影。 “还追吗？”李鸿水匆匆赶来，小声问道。 “恐怕找不到人了。”玉凌摇摇头，魂力探测也完全失去了两人的气息。 李鸿水歉然道：“这事儿都怪我，平白给你惹来了麻烦，你好端端的九域大比都被搅乱了。” 玉凌反倒没什么感觉，也许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他刚来封域没多久，就已经得罪了一堆高手了。 “他们不可能光明正大对我动手，最多暗地里使手段，如果玩阴的我还真不怕什么。”玉凌淡淡道。 李鸿水唯有苦笑：“都是我实力太差，根本帮不上忙……” “一起生死患难的交情，何必说这种见外的话？当年在暗渊，你没将我和我朋友抓起来换功劳，这份人情我一直记得的。”玉凌道。 “那算什么……” “李大叔如果过意不去的话，稍后可以做一件事。” “什么事儿？”李鸿水顿时来了精神。 “传播谣言呗，不过也不是谣言，应当是真相才对。就把云龙国刺杀蓝岭公主的事大肆宣扬出去，最好让蓝岭国和七黛国上上下下都知道。” “你小子够狠。”李鸿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可以想见，两国修者尤其是蓝岭人肯定会群情激奋，对云龙国恨之入骨，蓝岭皇帝若是趁势联合七黛国向云龙皇帝讨要说法，云龙国便处在一个极为被动的处境下了。 虽然云龙国也会更加痛恨玉凌，但反正梁子已经结了，不妨闹大点让全封域皆知，到时候玉凌要是出点人身安全事故，众人肯定会不假思索怀疑到云龙国头上。 这种逼人投鼠忌器的手段，从古至今都是有效的。 第628章 少年的烦恼 这场危机算是告一段落了，那三个蓝岭国修者都对玉凌很是感激，说了很多道谢的话，虽然玉凌一句也没听懂，全是李鸿水转告给他的。 蓝岭公主也邀请玉凌去皇宫那边做客，玉凌便顺势答应了，毕竟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去月牙山转转，现在总算有机会了。 当然，李青鹏和李鸿水也享受到了同样的待遇，只不过这父子俩反应不一，李青鹏是惊喜兴奋，李鸿水则是紧张无措。 虽然他们在蓝岭国待了很多年，但还真没面见过皇帝陛下，尤其是像玉凌这种外人，百分之九十九更是连蓝岭山都进不来。 所以有时候光是实力强还不行，人脉广也很重要啊。 一路上玉凌就忙着一件事：学习蓝岭国当地方言。毕竟他总不能老叫李鸿水翻译吧？反正这只是方言而已，又不是另一种语言系统，他要求不高，只要能听懂就行了。 凭着魂师的强大记忆力，等到众人来到月牙山山脚的时候，玉凌已经差不多能弄明白七八成了，剩下的两三cd是些特定的俗语俚语，李鸿水一时半会儿也介绍不全。 “我去通报一下守卫，殿下你们稍等片刻。”一个幻神修者说道。 蓝岭公主点了点头，对玉凌三人歉然道：“因为婚期已经定好了，所以我回去给父皇报个平安，就要继续动身去七黛国了，没法好好招待你们。” “公主太客气了。”李鸿水连忙摇头。 李青鹏则是脸色一黯，偷眼瞟着蓝岭公主绝美的姿容，小声说道：“公主，七黛国路途遥远，多是白山黑水苦寒之地，你去了那边可要慢慢适应，别让自己受了委屈。” 蓝岭公主温声道：“那边的环境我已经提前了解过了，纵然酷寒一点，我也是化尊修者了，不会适应不了，再说缤纷的雪景也很美啊。” 李青鹏低着头，有些难过地道：“公主，你可是我们蓝岭国最美的明珠，要是七黛国那些人对你不好，你一定不要忍气吞声，我们都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蓝岭公主摇摇头道：“多谢关心了，婚事是我主动应允的，七黛国那位皇子殿下脾性温和，不会为难我的，而七黛国女皇也多次写信关照我，我去那边绝不至于吃亏。” 李青鹏呐呐道：“那、那就好……公主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蓝岭公主轻柔地点着头，粲然一笑。她就如冬日的湖泊一样安静宁和，也如夜色一般忧郁深邃，让人不自主生出怜惜呵护之意。 这一笑的明艳仿佛夺去了月色星辰的光芒，谪仙一样的绝美少女眸若轻云，顾盼生辉，比那满山盛开的蓝岭花还要清丽动人。 李青鹏呆愣愣了好半天，才声若蚊呐地问道：“公主……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蓝岭公主有些讶异地望了他一眼，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轻声说道：“我与沈郎完婚之后，会陪他参与九域大比，如果你也去的话，应该还能再相遇。” 李青鹏似是被沈郎这两个字眼刺痛了心神，有些勉强地笑道：“那……我就提前祝公主与七黛国殿下百年好合，幸福美满了。“ “谢谢，你也会遇到一个适合你的女孩子的。”蓝岭公主轻轻地道。 “希望如此吧。”李青鹏喃喃道，脑海里还萦绕着蓝岭公主的一颦一笑。 这时候那位去通报的幻神修者也回来了，招呼众人一道上山去皇宫。 蓝岭国并没有明确的国都，非要说的话就是这片开满蓝岭花的广阔山区，而作为一国核心的皇宫就建在月牙山山巅，刚好将月牙湖囊括在内。 比起雪央皇宫的恢弘大气，蓝岭皇宫就显得精致秀巧很多，说是皇宫，但更多像是一座私家园林，回廊曲折，古木成荫，别致的假山衬着清澈的池水，亭台楼阁都雕琢得甚是细腻，檐角悬挂着精美的宫灯，上面绣着山水禽鸟的图画，虽没有金碧辉煌的豪奢，但却有含蓄内敛的古韵。 蓝岭公主先去面见父皇了，玉凌三人便被几位宫女领着闲逛，当然某些闲人免入的区域他们是不可能逾越的。 “这里就是月牙湖了，等到晚上的时候，清辉月光从天穹洒下，落入湖水中后，这里会弥漫着仙气一样的朦胧白雾，若是满月之夜，那景象更为奇特呢，据说有缘者会听见湖水在歌唱，会看见仙女飘飘起舞，兴许是奴婢没什么灵性，至今从未遇到这等奇景……”一位脸上有点小雀斑的秀气宫女解说道。 玉凌几人站在月牙湖边，只见湖水映着天光，蔚蓝如镜，当微风徐徐拂来的时候，才会晕开丝丝缕缕的褶皱，纯澈得不染丝毫杂质。 这片月牙湖还不小，站在湖边很难看出月牙的形状，估计只有飞到上空俯瞰才可以。 “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月牙湖底是不是有什么异宝啊？”李青鹏好奇地道。 宫女掩唇笑道：“兴许是有的，关于月牙湖啊，有很多美丽的传说呢，我比较喜欢的一个版本是，我蓝岭国的开国皇帝为了抵御云龙国的侵略，亲自带兵去前线征战，与他两情相悦的一个姑娘就守在皇宫的月牙湖畔，日日夜夜祈祷他平安而归。” “后来在一场战役中，那位皇帝陛下受了重伤，生死不知，他的爱人便以命相抵，施展了传说中的换命咒，投身月牙湖中，传说那一天上苍都被感动了，月光如雨落，落在月牙湖，从此她就化为了仙灵，守护着皇宫，也守护着我蓝岭国……” “后来呢？”李青鹏已经被吸引了。 宫女讶异道：“没有后来了啊，故事已经结束了。” 李青鹏愤愤不平道：“那个皇帝呢，他回来之后有没有做什么？他的女人为他而死，他难道就没点表示？” 宫女愣了愣，不禁咯咯笑道：“这我哪里知道啊，小弟弟你倒是个痴情种，要是哪个女孩嫁给你，应当会很幸福吧。” 李青鹏顿时神色黯然，估计是又想起了蓝岭公主。 “那你们就在湖边转转吧，住的地方我已经带你们看过了，你们随时可以去歇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说就好，明天陛下应该会接见你们的。”几位宫女说着便离开了。 走在清澈宁静的月牙湖畔，玉凌不禁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仿佛整个人都被净化了一般。 不过这份难得的静谧没维持多久，就被旁边的父子俩打破了。 “我可要警告你小子，别对公主有什么非分之想，人家都要嫁去七黛国了，你还巴望个啥？”李鸿水拧着李青鹏的耳朵，没好气道。 “我没有！”李青鹏嘴硬道。 “没有个屁！你当老子我傻的啊，你都把痴情爱慕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公主没好意思直接说你，我就不能装聋作哑了！” 李青鹏涨红了脸不安地道：“公、公主她知道了？” 第629章 困境 “废话！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好吧？你与其不切实际地惦念着公主殿下，还不如娶了村东头的小曲，那姑娘我看性子温柔乖巧，绝对的贤妻良母，挺适合你的。 ” 李青鹏瞪着眼道：“我喜欢谁是我的事儿，不要你管！” “嗨哟，你这臭小子还翻了天了？老子辛辛苦苦大半夜出来找你，你惹祸了还不知道收敛，还理直气壮地跟我横？我看还不如把你喂了某头异兽，省得老子心烦！” “你烦我还烦呢，像你这种一出去十几年不回来的爹，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再说了，就凭你那点实力，哪里是你辛辛苦苦找我，分明都是别人出的力好吧？” “……”玉凌无奈地看着旁边面红耳赤的父子俩，感觉他们每每说不到三句话就必定吵架。 可能这才是李家父子的正确相处方式吧，和平友爱恐怕是强求不得的。 不过说起来，哪怕有一个老爹和自己天天对骂，也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吧。 玉凌忽然有点莫名的羡慕。 要是换了从前的他，绝对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但抹去了秦岳的印记后，他到底还是改变了很多。 三人围着月牙湖转了半圈，便回到了暂时住宿的那片楼阁，毕竟昨晚上跟那群刺客较劲，也着实消耗了不少力气。 由于今夜并不是满月，月牙湖边也没什么奇景可看，三人便安安分分地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做好了准备，在几名宫女的带领下往皇宫接见贵客的太元殿行去。 到了地头，那几人就转身离开各干各事去了，光留下三人傻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还在上早朝，诸位先请在偏殿稍候片刻。”忽然有一个宫女从旁边绕来，解释了一句后，就将三人带去了旁边的偏殿。 她倒了三杯茶后，便关上门离开了，李青鹏直接将自己扔在了躺椅上，惬意地翘着二郎腿晃啊晃，被李鸿水一阵大骂之后，才稍稍收敛了点形象。 玉凌却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直到李青鹏忽然嚷嚷了一句：“热死了，窗户也不打开，知不知道通风换气啊。” “就你事多！”李鸿水气道。 玉凌起身走到窗棂前，试着推开窗户，但以他的力气，这扇雕花窗却是纹丝不动，反而还有一股沛然大力反弹回来，震得玉凌指尖发麻。 玉凌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挨个试过了四扇窗户，终于可以肯定，这间偏殿被人用阵法困住了，而且还是幻神上品的阵法！ “怎么了？”李鸿水两人也察觉到了不妙。 玉凌走到门边，发现上面的门锁都被人卸去了，而他一拳轰在门上，这扇木门只是光芒一闪，就将所有力量免疫得干干净净。 “门窗打不开吗？”李鸿水不安道。 李青鹏也慌了神，大喊道：“来人啊，快来开门啊！” 窗外分明有宫女走过，但她们却恍若未闻，就像是聋子瞎子一样。 “为什么没人理我啊！”李青鹏趴在窗边大吼。 玉凌摇摇头道：“这个阵法彻底将我们与外界隔绝了，只能靠我们自己脱困。” “可是为什么啊？陛下没道理和我们过不去呀？”李青鹏不解地道。 玉凌冷静地道：“可能蓝岭皇帝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暗中的人对我们只困不杀，造成的后果就是皇帝陛下迟迟等不到我们几人，最后勃然大怒，对我们印象大坏。” 李青鹏愤愤道：“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别让我知道是谁在暗中玩阴谋！” 玉凌若有所思地道：“可能我们救了公主，引发了某些人的不满吧。” 李鸿水纳闷道：“不可能呀，我蓝岭国上上下下都很爱戴公主殿下，谁会跟她过不去？” “可是为什么那么巧，她刚出月牙山没多久，就被刺客找上门了？云龙国的人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出门，走的什么路线？皇宫里，肯定有他们的人。” “还有这茶水……”玉凌端起茶杯，微微冷笑。 “茶怎么了？我刚喝了你别吓我。”李青鹏弱弱地道。 “茶水没毒，你不用担心，但如果我没看错，这是月清茶叶泡出来的，而我昨天逛皇宫的时候，发现许多大殿的柱子和横梁都是用香云木雕琢而成的，有本古籍记载了，月清茶叶和香云木在一起会产生一种慢性毒素，时间久了会让人折寿，症状就是嗜睡疲倦，无精打采。” “但极具迷惑性的是，这种毒素同时也会催发出人的潜能，灵力修炼会比正常状态下快上三四倍，其实这都是在透支身体，可是鲜少有人知道这一点。” “你知道的好多啊，真厉害。”李青鹏很是佩服，自从玉凌帮他破开了黑鬼咒，他就从敌视变成了敬仰。 李鸿水则面色煞白，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自从几十年前有人敬献了北方的香云木后，前两代的皇帝陛下都是英年早逝，不到五十岁就去了，大家还当是操劳过甚……” “再这样下去，蓝岭国迟早会青黄不接，后继无人，真是好一招绝户计啊。”玉凌放下茶杯，摇摇头道：“那些事先不管，我研究下这是什么阵法，尽早突破出去。” “以你的实力都不能暴力破解吗？”李鸿水惊诧道。 “幻神巅峰高手都要狂轰滥炸半个时辰吧，必须得找到薄弱点才好突破。”玉凌开始在殿内来回走动，李鸿水父子俩傻愣愣地望着他这里敲敲，那里打打，完全干看着帮不上忙。 事实上玉凌也是个半吊子，稍稍摸清点头绪便从灵戒里捞出了一大堆玉简，头也不抬地道：“来来，一起找找，把所有十六节点、中小型的幻神上品困阵都翻出来，我看看哪个对的上号。” “哎哟，最讨厌看书了。”李青鹏一副苦瓜脸，但为了尽早脱困，他还是瞪大了眼睛，开始辛苦地寻找。 不一会儿，三人就筛选出了几十个疑似阵法，玉凌挨个对照了一下，最终一路排除下去，只剩下一个樊笼阵了。 “樊笼之意，镇四面八方，其间诸人若飞鸟悬于笼中，不得解脱，十六节点生生相息，循环流转，以一点破之，则散扩为面……” “然樊笼亦有生隙流通，若要破阵而出，则需于动静之中把握恒定之处，拆散双嵌之节点，方能瓦解全局……” 李青鹏看得脑壳都大了：“它到底想表达个啥？” “我试试吧，你们闪开点。”玉凌只能庆幸多亏以前学过六方阵，知道什么叫嵌套节点，当年为了建构那个阵法类的灵技，可把他琢磨得累死累活，现在破坏起来，可比建设容易多了。 第630章 皇宫宝库 两刻钟后，太元侧殿忽然轰隆一声爆响，砖瓦四溅，墙壁摇颤，仿佛有一个怪物在里面左冲右突，折腾得天翻地覆，只差一点就要彻底垮塌了。 正好蓝岭国皇帝大步走到了正殿前，看到此景不禁呆怔在了原地。 只见三道身影从烟尘中匆匆跑出，其中一个少年还呛咳着灰尘，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我去这阵法也太……呃？”李青鹏刚咒骂了半句，忽然一抬头看见皇帝陛下的仪仗队，顿时傻眼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两方人就这样诡异地互盯着。 那些侍卫宫女的表情一变再变，李青鹏心头一急，赶忙抢在他们开口前辩解道：“草民拜见陛下，陛下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少年几步窜上前，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我们一心等着瞻仰陛下的圣颜，没想到却有奸人作恶，不怀好意地用樊笼之阵将我们困在侧殿里，要不是我们侥幸逃脱，后果不堪设想啊！” 看李青鹏那样子，简直委屈得不得了，在那里哭得稀里哗啦掏心掏肺。 众人木呆呆地望着他，蓝岭皇帝也就是三十多岁，在各国皇帝中算是最年轻的一个了，此刻颇有些手足无措，好半天才回过神道：“竟、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啊陛下，诸位到偏殿一看就知，还残留着樊笼阵的阵法波动呢！”李青鹏大声道。 众人顿时动容，几个侍卫去偏殿里看了一圈，便回来禀报道：“陛下，他们说的没错。” 蓝岭皇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震怒道：“此事必须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在暗中作怪！” “是！”顿时有几个侍卫领命而去。 可以想见，蓝岭皇宫要引发一场大风暴了。 皇帝重新转向玉凌三人，平缓了神色道：“你们可还记得，是哪个宫女胆大包天，将你们领入侧殿的？” 李青鹏相当积极地回答：“她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左边的眉毛上有一颗大黑痣，丹凤眼，皮肤白净，笑起来的时候让人不自禁地感到信赖，身形高挑，穿着……” 他刚说了一半，已经有一个宫女惊呼道：“难道、难道是嫣姐？” “先把她抓起来，好好审问，这件事必须弄清楚，她肯定还有帮凶，否则寻常人哪里弄得出樊笼阵来！”皇帝冷声道。 玉凌能看出来他的不安，毕竟这么一个厉害的阵法高手不声不响地隐匿在皇宫里，换了谁都会寝食难安。 “几位贵客受惊了，我们先到殿里详谈吧，此事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蓝岭皇帝很好地控制住了情绪，又回归到了初时的平静。 玉凌三人跟着皇帝入了大殿，依次落座，宫女们便及时端上来四杯月清茶，还有一些蜜饯糕点。 李青鹏别扭地望着茶水，欲言又止，玉凌却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别提及这件事。 皇帝浑然不觉不妥之处，抿了口茶才道：“听闻多亏有三位义士出手相助，鸢儿这才转危为安，今日朕一方面是感谢诸位，其次则是想具体问问前后经过，以及那些刺客的身份。” 李鸿水惶恐道：“陛下过誉了，救助公主是所有蓝岭人应尽的义务，而且说来惭愧，击退那些刺客基本上都是玉凌小友的功劳。” 皇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玉凌，特意用十七域的通用语说道：“之前听鸢儿说你有幻神境的修为，甚至能力敌那位幻神后期的刺客，朕真的是大为震惊，明域有你这样的英才，日后振兴也是指日可待了，不知九域大比开办在即，你可有提前定好名额？如果没有，我蓝岭国还有很多空余。” “多谢陛下关心，我用的是华域书院的名额。”玉凌婉拒道。 蓝岭皇帝意味深长地道：“若你有意，我蓝岭国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玉凌听出了对方的笼络之意，也没有不近人情地直接拒绝，而是含含糊糊地一言带过，毕竟他已经和雪央国、云龙国的部分高层杠上了，还是和蓝岭国尽量处好关系吧，说不准哪天就要用上月牙山的传送阵呢？ 蓝岭皇帝也没强逼他应承什么，同样是点到为止，然后询问了些关于那些刺客的事。 玉凌该说的都说了，听到很可能是云龙国在暗中遥控，蓝岭皇帝的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 “看来这次九域大比，必须得敲打他们一下了。”皇帝森然说道。 “陛下所言极是，他们敢对公主下手，我们若是不闻不动，云龙国恐怕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李鸿水附和道。 蓝岭皇帝冷笑道：“云龙国当惯了霸主，总不把其他四国放在眼里，迟早是要吃大亏的。他们这十几年都和雪央国征战不休，但到如今也没能拿下雪央国的东北边疆，也不知道他们的自信从哪里来。”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又说道：“算了，不说这些事了，三位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无论是灵技魂技，丹药武器，还是奇珍异宝，尽可以提出来。” 李鸿水连连推辞，蓝岭皇帝索性叫人过来，打算带他们去宝库自行挑选。 走之前，玉凌忽然呈给他一枚玉简，带着几分深意说道：“陛下，这本《上古草木集》记载了许多鲜为人知的信息，第八十九页中应该有陛下感兴趣的东西。” “哦？”蓝岭皇帝讶然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朕对什么感兴趣？” “陛下一看便知，我等先告退了。”玉凌行了一礼，便和李鸿水二人离开了太元殿。 当一行人左拐右拐来到皇宫宝库附近时，正看到一位级别较高的宫女站在走廊间，匆匆吩咐道：“快，陛下刚下了指令，把所有月清茶叶都处理掉，从今以后换一种上品贡茶。” “为什么啊？皇后娘娘不是可喜欢月清茶了吗，怎么突然间……”宫女们纷纷诧异。 “这是皇上的谕令，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快去办事！”发话的宫女直接打断。 玉凌便收回目光，不再多看，只要蓝岭皇帝知道了这件事，剩下的就用不着自己操心了。 “宝库一层二层的东西你们可以随便拿，但三层四层的都是稀世珍品，每人最好不要超过三样，尤其是第四层的宝物，每一件都没法用价钱来衡量。”侍卫一边开启了宝库的通道，一边解说道。 “知道了。”李鸿水应了一声，便跟着侍卫走进了宝库第一层，周围可谓戒备森严，化尊高手一排又一排，幻神强者也有不少，直看得他暗暗咂舌，这简直是一只苍蝇都别想偷渡进来。 一层二层的宝物已经快闪瞎了两人的眼，也就玉凌还能保持淡定，毕竟他的灵戒已经足够富有了，这些东西对他的吸引力都比较有限。 李鸿水两人也没好意思真的“随便拿”，只是适量地取了一些需要的东西，玉凌更是一路走过动都没动，侍卫见状便直接带他们去了第三层。 到这里守备反倒宽松了很多，李鸿水不禁诧异地询问出声：“怎么越往下头守卫越少啊？” 第631章 叛徒兰瑜 侍卫便解释道：“宝库一共有五层，不过第五层只有陛下和少数一些人能进去，据说里面便是我蓝岭国赖以延续的根本底蕴，据说曾有幻神巅峰强者强闯宝库，但最终却被灭杀在了第五层，我也不知道那里有怎样的秘密。 ” “如果是普通高手，一二层的守卫便足够应付了，如果是幻神巅峰强者，那就随便他往下闯，反正他肯定逃不出这里。” 李鸿水听得心里凉飕飕的，总感觉宝库最深处趴伏着一头洪荒猛兽，将所有敢于来犯的敌人都吞噬得干干净净。 玉凌却是心中一动，朔曾经也偷渡去过雪央国皇宫宝库，同样遭受了某种强大力量的重创，当年的朔可是半步踏出了幻神境的强者啊，如此实力都只能仓皇逃得一命，可以想见封域五国的底蕴远比表面上要深厚得多。 “反正你们慢慢挑吧，最稀有的宝物不一定最适合你们，所以还是要看你们自己的意愿。”侍卫说完这句就不再出声。 李青鹏好奇地四处张望，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只感觉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恨不得把整个宝库都打包带走。 “喏，你也要突破到化尊境了，这株羽溪草该比七玄草的效用好很多。”李鸿水不由分说就将盛着羽溪草的锦盒塞给了李青鹏。 “我自己选！”李青鹏不满地道。 “你懂个屁！这里的灵材草药，你能认出多少种？”李鸿水毫不客气地道。 “我……”李青鹏气鼓鼓地想反驳。 又开始了……玉凌无奈地摇摇头，直接撂下这互相骂架的父子俩，开始浏览第三层的宝物。 新近突破到幻神三大境，他对辅助修炼的灵药灵草不是很感兴趣，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级别的灵技魂技。 玉凌在第三层转悠了一圈，便径直去了第四层，李鸿水两人还在一边吵架一边纠结，干脆也跟着玉凌先去第四层看看。 “不知小友到底需要什么？”那个侍卫很客气地询问着，毕竟玉凌的实力足以得到他的尊重，更别说他还救了公主。 玉凌便随口问道：“有没有幻神上品的灵技或者化灵上品的古魂技？” 整个宝库呈“v”字型，越往下层走空间越小，这第四层玉凌一眼就能望到底，不过很多东西他乍一看都不认识，侍卫愿意主动介绍，那自是省去了他很多麻烦。 虽然玉凌的蓝岭国方言说得半生不熟，但这个侍卫居然也听懂了，点点头道：“在那边，小友是要攻击类的还是防御类的还是辅助类的？” “我仔细看看再说吧。”玉凌忽然觉得只能挑选三样东西，实在是很难取舍啊。 所以一定得选点外面买不到的，否则光是省一些上品神玉那就毫无意义。 侍卫在前头带路，玉凌一边跟着也一边扫视着周围，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一颗拳头大小的不规则黑石上，开口询问道：“这个是什么？” 侍卫倒回来一看，解释道：“是暗月石，它吸收月华中的暗属性凝形而成，和暗云石效果差不多，只是有些细微的区别而已。不过你的功诀好像不是暗属性的吧？” 玉凌却毫不犹豫道：“我一个朋友可能要用，这暗月石便算一件吧。” 侍卫诧然看了他一眼，失笑道：“别人有幸来宝库的话，给自己挑东西都嫌不够，没想到小友却这么重义气，真是很难得啊。” 玉凌并没有多做解释，有暗月石在手，他也安心了很多，日后要是遇到朔，哪怕他已经重伤沉睡了，也可以帮他恢复过来。 “这些都是幻神上品的灵技，那边则是魂技，放心好了，收藏在第四层的都是精品中的精品，你挑两个最合适的就行了。”侍卫道。 “那这一堆玉简是什么？”玉凌讶异地指了指右手边。 “我蓝岭国精擅咒术，所以这方面的玉简最多，不过咒术自成一套修炼之法，其中细节十分复杂，外人没有良师指导的话，很难大成的，小友与其研究这些，还不如多学几个厉害灵技。”侍卫善意地劝解道。 “我也没那么多精力再研究咒术了……只是有些好奇，雪央国的那位二供奉兰瑜是从哪里学来的高深咒术？”玉凌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侍卫的神情。 侍卫脸色一僵，眉宇间瞬间覆满阴翳，咬牙道：“那个叛徒！不提也罢！” 玉凌见他反应这么大，也不好再做刺激，正打算换个话题的时候，侍卫已经阴沉着脸问询道：“你见过他？” “嗯，我在雪央国的时候被他追杀了一阵，幸亏有个幻神巅峰修者帮我，才勉强压制住了他，不过他最后施展了一个返生咒，硬是逃脱了一劫……” 侍卫听到“返生咒”三个字，再无怀疑之色，只是愤愤地切齿道：“返生咒……返生咒本是我蓝岭国三大咒术之一啊，就这样被那个叛徒卷跑了，害我蓝岭国的咒术传承大受重创，如果有返生咒的话，先帝他们就不至于英年早逝了。” “兰瑜他……到底是谁？”玉凌小心地问道。 侍卫沉默了很久很久，方才艰涩地道：“我只能告诉你，他原本叫蓝瑜，而非兰瑜。” 蓝姓，正是蓝岭国皇室的姓氏。 玉凌只觉心中一震，没想到兰瑜和蓝岭国还有这番纠缠，虽然具体的恩恩怨怨不得而知，但仅凭这只言片语已经足够让人震撼了。 “可惜，要是你能在他施展返生咒后迅速杀了他，这个叛徒就真的必死无疑了。”侍卫无比遗憾地道。 玉凌只能苦笑，兰瑜一甩空间晶石就逃了，他又能怎么办？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挑灵技吧。 这些灵技魂技果如侍卫所说，都是上品中的上品，让玉凌挑的好不纠结，只感觉患上了严重的选择困难症。 取舍了半个时辰，玉凌才挑出来一本灵技，一本古魂技，恨不得把整个书架全部搬空才是最好。 不过好不容易做出了选择，玉凌也不敢在宝库里多待了，免得再留一秒都是摧残。 越过还在痛并快乐着挑挑选选的父子俩，玉凌在宝库外面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把他们给等出来。 “抱歉抱歉，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本来开始没觉着缺啥，结果进去之后就感觉啥都想要……”李鸿水无奈道。 领路的侍卫不禁笑道：“这可是皇宫宝库，要是谁进去一点都不心动，那他肯定是富可敌国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善意提醒道：“三位不妨多留两天，马上就要满月了，那时候的月牙湖真的很美很美，错过这次机会，你们以后想来皇宫就不太容易了。” 第632章 月牙湖的传说 反正九域大比还有一个多月，三人都没什么急事，便耐心等着满月之夜的到来。 这一个夜晚，很多宫女和侍卫都来到了月牙湖畔，三三两两地在堤岸上散着步，感受着唯美而宁静的氛围。 夜色下的月牙湖波光璀璨，粼粼烁烁，月光清辉似雪，在湖中映出明澈的倒影，丝丝缕缕的白雾漂浮弥漫着，如梦亦如幻，似乎连夜风都在这样温柔静谧的气氛中伫足不动了。 高悬在天空的满月如此圆润剔透，仿佛寄托了无数美好的愿望，很多人都将自己精心制作的许愿结沉在月牙湖底，企盼着和谐美满、健康长寿，企盼着尽快遇到心爱的另一半。 玉凌虽然不怎么相信许愿之类的活动，不过既然来了还是入乡随俗的好，反正前两天闲着没事，一个宫女便教他们编制了许愿结，上面镶嵌着一颗颗透明晶莹的水纹珠，不然光凭许愿结的重量还沉不到湖底去。 三人绕着湖边走了小半圈了，也没听见什么歌声，更没看见什么翩翩起舞的仙女，李青鹏不禁抱怨道：“果然传说就是传说，我看其实就是大家编织出来的美好愿望罢了，哪里有那么多奇闻异事。” 李鸿水直接赏给他一个爆栗，没好气道：“就你小子一天破坏气氛，传说自然不能完全当真，但其中未必没有可信之处，你听不到是你没缘分，不要胡乱以偏概全！” 李青鹏愤愤地瞪着他：“说得好像你听得到一样！” “行了闭嘴，那就是咱们父子俩都没福分！你好好赏景不行吗，今晚的月色这么美，我觉得来一趟已经值了。” “我还以为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李青鹏仍是无精打采。 “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了……诶？玉凌你在做什么？”李鸿水偶然间看见玉凌正拿着一块透明晶石晃啊晃。 “忽然发现灵戒里有一块照影石，干脆把它用上好了。”玉凌直接把照影石当录像机使唤了。 这种奇异的石头会自动将周围的景象映照下来，但因其十分罕见且价格昂贵，一般的修者都拿它来记录高档复杂灵技的施放过程，作学习之用，但放在玉凌手里，就变成了美景录像工具了。 “呃……”至少李鸿水就觉得这完全是在糟蹋神玉。 “我看看行不？”李青鹏才不管钱不钱的，好奇地凑上来道。 玉凌便放下照影石，注入了一缕灵力。 只见一片虚幻的光幕从照影石上投射而出，幻化出了夜色下的月牙湖景象，起伏波动的湖面，岸边走动的人影，粼粼闪烁的波光都栩栩如生，分毫毕现，就如同身临其境一样。 所以真说起来，附带全息投影效果的照影石可比录像机高档多了。 “哇，一模一样诶。”李青鹏一万点羡慕。 可惜玉凌也没有多余的照影石了，不然倒可以送他一块。 李青鹏看着看着忽然惊叫道：“哎你们快看，湖面的波光像不像是一个人影在舞动？” “嗯？”玉凌微微一怔，重新激活照影石从开头播放，顿时也发现了奇异之处。 本来光看月牙湖的话，因为视角有限，很难发现什么异象，但微缩在照影石后，玉凌却能看见整个弯月似的湖面，月光映照在湖水上光影斑驳，那银色的闪光正好勾勒出一个纤细的人影，“她”手捧皎皎明月的倒影，舒展着曼妙的舞姿，每个动作都柔软唯美得不可思议。 一时间三人都看呆了，直到照影石的投影渐渐消散，玉凌才回过神来。 “我们不如到上空俯瞰一下？”玉凌对这神秘的月牙湖也浮起了丝丝好奇。 “你们谁带我飞？”李青鹏好生纠结，既不想开口央求自己老爹，又不敢太靠近玉凌。 “有飞行器啊。”玉凌走到一个偏僻无人的空地，便取出飞行器，示意李鸿水两人跳上来。 “这这、这是什么东西？”李青鹏瞪大了眼。 “没文化，真可怕。”李鸿水果断落井下石，同时暗暗庆幸还好他曾经去过雪界。 玉凌启动飞行器飞到几百米的高空，李青鹏顿时吓得哇哇大叫，又是害怕又是兴奋，只感觉刺激得不得了。 停稳飞行器后，三人就趴在边缘往下俯瞰，现在这个视角可谓恰到好处，足可一览月牙湖全景。 李青鹏暗自偷乐地傻笑道：“嘿嘿，能看见仙女跳舞的是不是只有我们三个啊？” “古代肯定还有人看到，否则传说哪里来的？”李鸿水道。 “那仙女的歌声呢？我咋听不到？”李青鹏开始得寸进尺了。 玉凌心中一动，无声无息地散开魂力，向着月光下的湖水轻轻落去。 魂力如同游鱼钻入水中，越来越深，越来越沉，玉凌的意念顺着魂力的游动而舒展，看见了深蓝湖底的无数许愿结，也看见了一团如明月般的皎洁光芒。 他禁不住向着那团光辉靠近着、靠近着，直到这一缕魂力融入光芒中，随后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在他面前打开。 那是不知多少年前的月牙湖，那个时候还没有蓝岭皇宫。 这片国土属于九襄国，然而蓝岭部族向来特立独行，自成一方世界，他们在开满蓝岭花的山区快乐地定居生活着，一代又一代，一年又一年。月牙山的月牙湖便是蓝岭族最美的明珠，是上天赐福给他们的礼物。 无数人的许愿结沉入月牙湖中，承载着他们最美的心愿和梦想，精神的力量本是无形之物、无根之水，然而几百年的不断汇聚，最终让这片湖泊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它，或者说她，渐渐地有了思想，有了变幻的情绪。 她就像一个初生的懵懂孩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她是无数人心愿的凝聚，是最真最善最美的存在。 她爱这片土地，爱土地上生活着的蓝岭族人。 可是她只是一片狭小的湖泊，她没有能力守护她爱着的人们，她无数次看到他们受伤流血，看到他们生老病死，可是她只能蜷缩在冰凉空寂的湖水里，不受控制地随风起伏。 她什么也做不了，这是世间最大的痛苦。 终于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可以吸收天上的月华之力，于是她开始努力地修炼，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发现每天夜里都会有一个忧郁的男孩儿来到湖边，向她倾诉着他的心事和烦恼。 那都是些微不足道而鸡毛蒜皮的小事，是一个孩童天真而幼稚的诉苦，但她不知为什么，就这样耐心地倾听着，一点也不嫌烦。 一天天的，她在成长，而男孩也变成了少年。 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委屈地含着眼泪跑来诉苦，而是喜欢跟她说身边的很多趣事，说他某个顽劣的同伴偷吃别人家的灵果被打得嗷嗷大叫，说他有个朋友偷看女孩子洗澡被人家父母发现，撵着追杀了半条街。 她还记得少年一本正经地跟她说，像他这种品行高尚的人，就从来不会干偷看别人洗澡的龌龊行为。 那次她笑得停不下来，于是满湖的月光都跟着轻轻摇曳，斑驳的光影映亮了少年的眼瞳。 于是他也笑了，明朗的笑容仿佛融化在了湖水里。 也融化在了她的心里。 少年二十岁的那一天，行完及冠礼就跑来了湖边，轻轻告诉她，他要参军远行，因为九襄国已经动荡不堪，他要护好自己的族人，护好美丽的蓝岭山。 他捧着一束蓝岭花放在湖边，便转过身渐行渐远，她急得要落泪，湖水的波纹急剧地晃动着，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 少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讶异地回过头来。 于是便看见了一位清丽绝伦的少女俏生生立在湖畔。 她的眸，如湖泊一般明澈蔚蓝，她的衣裙，如同水纹一般波光粼粼，她的笑容，明亮如皎皎明月。 这一回眸的对视，便定格了永远。 第633章 馈赠与祝福 幽幽的歌声飘渺空灵，回荡在玉凌的魂海间。 那是少女在湖畔翩翩起舞，吟唱着蓝岭部族最古老美丽的歌谣。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为君歌一曲，奈何天涯远，尘世多缭乱。望断斜阳望不见，刀光欲裂暗如血。一曲天涯，沧海明月……” “曾慕多情应笑我，玉堂悲寒月，红叶铸流光。孤星仗剑，万劫何往。一曲天涯，鸿雁南飞，明月如霜。为君歌一曲，奈何在天涯，我心在天涯……” 歌声如梦如幻，如清澈的溪流缓缓滑过心头，又如明月的清辉洒满心田，带着淡淡的怅惘，又带着美好的希望。 月牙湖畔，少年与少女一吻定情，随后便是各奔东西。 他在外征伐，而她则守护着蓝岭部族，等着他回来的那一天。 二十五岁的时候，少年已变成了青年，在军中颇有名望，他偷偷地回来看了她一眼，本想无声无息地离去，但她却穿上了凤冠霞帔，俏生生地来到了他身前。 无论未来是美满还是缺憾，她都要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一年，她也愿意。 大婚的那一天，是她这辈子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刻。 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匆匆的挽留不住。 前线战事告急，青年只陪伴了她半个月，便不得不再次远行离去。 他说他一定会回来，等到这场战争结束，天下太平，他们就能永远永远在一起。 她相信他，于是一年又一年地等待着。 她也想去前线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可是偷渡来蓝岭山的人总是络绎不绝，她并不喜欢杀人，可是为了保护这片土地，她不得不硬起心肠将来犯者斩杀干净。 十年，二十年。 她就像是深谷中盛开的蓝岭花，寂寞地绽放了一季又一季。 她不怕等待，因为她是月牙湖化生之灵，她的容颜一如少女，永远也不会老去。 远方的消息不断传来，她爱的男子立国蓝岭，登上帝位，彻底脱离了九襄国的控制，成为了开国皇帝。而皇宫也迅速地修建起来，就在这月牙山巅，紧密地环绕着她的月牙湖。 男子写信给她，说战事马上就要结束了，当他回来的时候，她就会成为蓝岭国的皇后，再没有其他任何的妃子。 她守候在月牙湖畔，期待地等候着他的归来，可是最终等来的却是他重伤垂死的噩耗。 那一日，天降暴雨，她凄凄惶惶地坐在湖畔，泪水混着雨水流落湖中，苍白得如同一朵即将凋零的荷花。 既然生命中有了他，当再失去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索然无味。 她宁可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而蓝岭族世世代代流传的三大咒术，其中之一就是换命咒。 只可惜，来不及去见他最后一面了…… 她提起裙摆，轻轻投身月牙湖中，回归到了她最初最初的本源。 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残缺的月牙，永远不会得到圆满的结局。 为了救他，她甘愿抹去自己的存在，从此重新回归到冰冷空无的寂静。 她死了，但月牙湖还在，并且永远都会在这里。 很久以后，那个男子回来了，他跪在月牙湖畔痛哭流涕，他跳进了湖里，可是湖水却把他推拒了出去。 或许，她还陪伴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过。 就像那每个满月之夜，都会有她残留的灵念轻轻歌唱，在湖水的波光中翩翩起舞。 因为她是残缺的月牙，所以她喜欢圆满的明月。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为君歌一曲，奈何在天涯，我心，在天涯……” 歌声悠悠飘散，余音袅袅，散入月光下的湖水中，杳然不见。 玉凌猛地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咸咸涩涩的泪水已经染湿了衣襟。 那幽然飘渺的歌声仿佛还在他魂海里萦绕不散，诉说着那个被历史封尘的凄美传说。 他怔怔地俯瞰着月牙湖，看着波光幻化的人影舒展着唯美动人的舞姿，仿佛透过时光的这一端，遥遥看见了那个有着蔚蓝眼眸、如皎皎明月般动人的少女。 她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眼睛就像是悬挂在天穹的月牙。 她死了，但月牙湖还在。 不知是不是玉凌的幻觉，他仿佛看见湖边有一个男子痴痴地站着，就像是当年的蓝岭太祖皇帝。 “喂！喂！你到底怎么了？没事吧？”一个声音坚持不懈地在玉凌耳边呼喊着。 于是所有的气氛都被破坏一空，玉凌无语地回头看了一眼李青鹏，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当他重新望向湖边那个位置时，那里分明空无一人，仿佛刚刚只是他眼花了。 李鸿水也诧异莫名地道：“怎么好端端的你居然哭了？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吗？” 在他的印象中，玉凌在暗渊和古雍斗智斗勇，在雪界也周旋于五族之间，向来杀伐果决，从未见过他有脆弱的一面，怎么今天却一反常态。 玉凌摇摇头道：“刚刚听到了湖底的歌声，不知怎么就落泪了。” “哎呀你真的听到了？快学给我听听！”李青鹏惊喜地道。 “我唱不出那种感觉，不过我大概知道了月牙湖真正的传说。” “是吗？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快说说看！”李青鹏好奇道。 玉凌慢慢地讲完这个并不冗长的故事，李青鹏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说不出话了，果然少年人的感情就是单纯，很容易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李鸿水虽不至于那么夸张，但脸上也浮起了淡淡的怅惘，显然是想到被困暗渊十多年，也是何其相似的凄苦心境。 李青鹏还在一抽一抽地哽咽道：“要是有个女孩子愿意这么对我，我绝对不会抛下她苦等那么多年，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和她在一起的！” “世事未必如人意啊。”李鸿水轻轻叹息。 李青鹏气愤地踹了他一脚：“就是你这个混蛋！抛下我娘苦苦煎熬了十多年，跟那个无情无义的太祖皇帝一样，没良心！” 李鸿水罕见地没跟他争吵，只是静静地黯然不语。 良久之后，他才轻轻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们。这些年，辛苦你和怜儿了。” 李青鹏猛地背过身，一句话也没说，但玉凌却分明看到他脸上的泪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有些事，向来剪不断，理还乱。 一夜倏然而过，仿佛很久很久，又仿佛只是一个刹那。 当晨曦渐渐亮起的时候，明月也偏斜到了遥远的天边，渐渐消失了踪影，于是湖面波光舞动的人影也随之消散，再也找寻不见点滴痕迹。 玉凌将飞行器降落下来，坐在月牙湖畔怔怔地发着呆。 宫女和侍卫们早已离开，各干各事去了，偌大的月牙湖一片空空荡荡，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也许世上从来没有绝对完美的事情，正如那残月的弧度，比满月更动人。 玉凌望着平静澄澈的湖水，在心里轻轻说道：谢谢你的馈赠。 在那如梦如幻的歌声中，他的魂力不知不觉晋入了化灵中期，就连心境仿佛也被月牙湖水涤净了一般，明澈得不染纤尘，直映本心。 一轮朦胧的弯月挂在他的魂海上方，挥洒着柔和的光芒，如同水中的月影，虚幻而美好。 那是月牙湖的馈赠，亦是她的祝福。 第634章 死亡率 满月之夜后，玉凌三人便没有继续赖在皇宫，而是提出了告辞之意。 蓝岭皇帝很给面子地要派人护送他们去云龙国，不过玉凌还是婉言谢绝了，毕竟有飞行器赶路，一天时间就足够飞到云龙国首都了。 玉凌顺势提出还想去月牙山山腹看看，结果那些侍卫都是一脸莫名其妙，很直白地跟他说，月牙山就是月牙山，哪有人闲得无聊在山腹里挖个洞？ 玉凌不禁有些疑惑，看他们这个反应，好像对此一概无知，难道蓝岭部族在这里生活了上千年，一点也没察觉山腹里的传送阵？ 这样说来的话，这个传送阵的年代恐怕非常久远了，久远到在任何古籍中都没有留下印记。 就是不知当初是谁布设的阵法，难道是紫尘若所在的古族？但又感觉不太像。 等到玉凌与李鸿水父子离开皇宫的时候，他仿佛感觉到一束目光从遥远的地方望来，轻轻落在他的身上。可当他回头细看的时候，这道目光又消失了，似乎只是他的幻觉。 玉凌虽然有些疑惑，但那道目光明显没有恶意，所以他很快撇开此事，继续往山下行去。 途中他找了个借口，一个人在月牙山上兜兜转转了一圈，终于在某个地方感应到了幻阵的痕迹，凭着紫尘若给他的破解器，玉凌无聊地等了两个时辰，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条窄窄的通道。 顺着通道一路往下走，就来到了月牙山的山腹核心。 这里仿佛凭空被人挖了个半球的形状，穹顶距离平面足有二十米高，玉凌一个人站在其间，只觉得无比空旷辽阔。脚下的地面不知是什么材质铺成的，漆黑得没有任何反衬的光线，一条条流线优美的银色花纹在其上纵横交错，乍一看能把人晃得头晕眼花。 这么大的传送阵，玉凌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那沧桑的气息仿佛浸透了上万年的岁月，透着历史的沉重与风霜。 玉凌并没有在这里多呆，当他离开通道回到外界后，身后的幻阵已经自行修复如初了，倒是帮他省了不少事。 玉凌在附近一块岩石上刻下一丝魂力气息，算是做了道标记，日后再找过来就不用费事了。 下一站，就是云龙国首都云龙皇城了。 …… 雪央城的繁华富庶已经让玉凌大开眼界，而云龙城的恢弘气派却还要更胜一筹。 虽然云龙国最初是乱臣贼子篡权而立，但不得不说封域五国之中，还是云龙国最像正统，那高大耸立的城墙镌刻着云中游龙的金色浮雕，远远望去只觉威严的帝皇之气如要破出城墙，让人凛然生畏。 李青鹏还惦记着公主被刺杀的事情，虽然心里充满了震撼，但嘴上却不屑地道：“什么破城墙，比我蓝岭国的月牙山差多了！一点也不……” 李鸿水赶忙捂住他嘴，生怕这缺心眼儿的孩子祸从口出。 自从李青鹏服用了羽溪草晋入化尊境后，这胆子是越来越大，性子也越来越野了。 幸好周围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李青鹏的狂妄之语，只有一个胖子笑眯眯地道：“小兄弟真是快人快语啊，不过我只赞同你的前半句。” 李青鹏上下打量着胖子，就赠给他三个字：“你谁啊？” 胖子笑了笑，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只轻飘飘甩下一句话：“步虚国，昆吾善。” 胖子都走远了，李青鹏还没回过味来，茫茫然地道：“昆吾善？啥意思？” 李鸿水无奈扶额，无力地解释道：“步虚国多是复姓，他姓昆吾，名善，你这臭小子能不能不要不学无术……” “哎哟，这都不重要！”李青鹏一听就头大了。 那个满月之夜后，父子俩虽然还时常吵吵，但玉凌却感觉他们的关系缓和了很多，有时候人心的变化就是这样微妙。 “看他那么吊的样子，他很有名吗？”李青鹏摸着下巴琢磨道。 李鸿水面色肃然道：“昆吾可是步虚国的八大姓之一，那个少年的修为我都有些看不透，反正肯定比你强多了。” “切！”李青鹏不服撇嘴。 “他修炼了掩盖气息波动的辅助灵技，不过我大致感觉他的修为在化尊中期到化尊巅峰之间。”玉凌道。 李青鹏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仍是嘴硬道：“他指不定都二三十了，哪有我年轻！” 玉凌无奈道：“那可不一定，身形较胖的人，光看脸可猜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任来凤就是最好的证明啊。 李青鹏敢跟老爹犟嘴，却不敢反驳玉凌，闻言气闷了一阵，便转换了话题道：“哎我挺好奇一个问题，来参加九域大比的，还有比你更厉害的人吗？我觉得你完全可以直接申请第一啊！” 玉凌摇摇头道：“听说每届九域大比，都会有上百的年轻幻神强者，上一届的第一是云龙国现在的三供奉墨凉，十年前他就有幻神后期兼凝血后期的修为了，灵技也修炼得登峰造极，到了‘势’的层面，普通的幻神巅峰修者都不是他的对手。” 李青鹏瞠目结舌道：“这、这么厉害？！那他还只是三供奉？！” “天下高手何曾少过？十年过去了，他的灵力修为到了幻神巅峰，但武者体系还停留在凝血后期，比起大供奉和二供奉还略逊一筹，那两个都是凝血巅峰的人物，而且厉害手段也层出不穷。”玉凌道。 “……”李青鹏已经被打击得不想说话了，良久之后才弱弱地问了句：“我能挺过第一轮初赛吗？” “没事不用担心，虽然每一次的赛制都有变化，但总有些规矩是恒定的。九域大比的初赛和复赛都是分了三组：二十岁以下的，二十到二十五的，二十五到三十的。然后决赛和最终赛才会将三组并在一起。” 李青鹏这才松了口气，坚定决然地道：“我一定要杀到决赛去，不然就白来了！” 李鸿水没好气道：“你小子给我悠着点儿，生命第一，比赛第二，不管最终名次怎样，你必须得给我活着回来。” “有那么恐怖吗？这种比赛他们还敢杀人不成？”李青鹏讶异道。 玉凌淡淡道：“经统计调查，九域大比历年的平均死亡率约为20%，这也就意味着五个人里就得死一个，其中初赛和决赛的死亡率最高，分别是40%和50%。” “这是为啥？”李青鹏被吓了一跳。 “初赛是海选，十七域四万六千人只留下六千，一般都是大混战或者野外历练完成某个任务，没人监视也没人保护，死了便是白死，所以很多人都会趁此机会收拾掉自己觉得有威胁的人。但毕竟那个时候大家刚来，对彼此的情况还不是那么了解，所以死亡率比决赛略低。” “复赛的形式，往年有擂台战、秘境试炼、战力测试等等，因为五国都会派代表监视，所以死亡率不高。决赛的时候，三组混合在了一起，年龄较低的两组处于劣势，很容易被杀，因为赛规虽然禁止互相杀戮，但并没有明确写出违规的惩罚，你明白我的意思？” 第635章 方圆殿来人 李青鹏打了个寒颤，不解地道：“可是、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他们难道就不能明明白白地写着，谁违反赛规就失去比赛资格吗？这对大家也有好处啊，没谁会愿意看到自家天才死于非命吧？” 玉凌淡淡地讥讽道：“因为人心总是贪婪的，每个人都想着，自己这边的天才安然无恙，并且能下手除去敌对势力的天才。 最重要的是，制定赛规的往往是强者，而强者总是吃到甜头的那一方，所以弱者的反对声音毫无意义。” “这也太残酷了……”李青鹏一阵悚然：“我还以为化尊境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在最低层的年龄组里都是垫底啊！” “毕竟全十七域总共就四万六千个名额，封域一万，金域八千，紫域七千，依次类推到最弱的环域是一千。初赛就要淘汰四万人，通玄级别的根本站不住脚，很多都是家里有关系，过来长长见识旅旅游罢了，最差也得玄尊才有一点希望通过海选。” “求别说了……”李青鹏可怜巴巴地道：“大神，我可以抱紧你的大腿跟你混吗？” “这……看情况吧，据说为了防止大家提前拉帮结派，初赛的时候会将各个地域的人打乱拆散，我们不一定能碰面。”玉凌哭笑不得地道。 看李青鹏一副苦瓜脸，玉凌只好安慰道：“其实你只要小心着一点，别一个人傻乎乎地横冲直闯，以你化尊初期的修为，除非倒了血霉，一般是不会有事的。” “万一倒了血霉呢？”李青鹏弱弱道。 “那就……自求多福吧。”玉凌只能摊摊手道。 李鸿水生气地拍了儿子一巴掌：“叫你丫的别乌鸦嘴！好好说人话不行吗！我就你一个儿子，你想咋地？！” “哎哟，我保证活着回来行不行！”李青鹏委屈道。 “这还差不多。”老李这才满意点头。 三人进了城就分别了，因为李青鹏去的是封域报名处，而玉凌用的是书院的名额，自然得找到华域报名的地方。 玉凌先用对讲机联系上燕云眉，让她打听一下朔的消息，然后便在偌大的云龙城里兜兜转转，差点迷了路，他虽然有一份云龙国地图，但里面并不包括云龙皇城的详细道路图，看样子还是得找人问问。 这时候一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就从斜刺里钻出来，虽然看着长相还很稚嫩，但说话却十分精明流畅，跟个小大人似的：“大哥哥，你是不是来参加九域大比的？九个域的报名处我都知道地方，您想去哪边？” “华域的那个。” 小男孩有些讶异地望了他一眼，语速飞快地道：“看大哥哥仪表不凡，气息深厚，应该是个大高手呢，没想到竟然来自华域，那可真厉害。” 连华域都被鄙视了吗……玉凌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虽然小男孩的向导费要五块上品灵玉，但对玉凌来说这点钱已经约等于无了，有人带路总比他自己找地方来得省心省力，所以他便爽快地交了一部分押金，跟着小男孩在街巷里左拐右拐。 男孩走的都是捷径小道，没几分钟玉凌就来到了华域报名点，他刚把剩下的三块上品灵玉递给小男孩，旁边就忽然窜出来几个少年，把男孩按在地上拳打脚踢，顺势就夺去了他手头的灵玉。 玉凌皱了皱眉，魂力一动，就将那些灵玉牵引回来，那几个少年惊咦一声，犹疑不定地望了他两眼，便慌忙溜进街巷跑得无影无踪。 玉凌伸手想要拉起小男孩，他却倔强地摇了摇头，抹干净唇边的血迹，便挣扎着爬起身来，脸上身上还带着乌青与伤痕。 “谢谢您了。”他重新收好五块灵玉，郑重地向玉凌行了一礼。 “不用这么客气，随手的事而已。”玉凌摇摇头。 小男孩却是眸光明亮，认真地道：“不仅仅是这样，您如果打伤了那几个地痞，他们事后肯定会迁怒报复于我，但您只是帮我夺回了灵玉，他们就不会专门为了这事找我麻烦了，所以我真的很感激。” 他神神秘秘地从衣袍里摸出一张叠好的纸，悄声说道：“大哥哥，这次初赛的试炼地点其实已经定下了，是云龙国木眠州的沉夜山，我有那边的精细地图，绝对准确，送给您了。” 看着转身跑走的小男孩，玉凌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将这张皱巴巴的地图放进了灵戒里。 虽然以他的实力怎么也能通过海选，但书院那边肯定会有人需要的，这小孩也算是有心了。 等玉凌来到报名登记处办好相应的手续，那人便给他发放了一块刻着“42705”号的令牌，算是参与初赛的身份证了。这数字其实也没多大讲究，就是从封域一路排到环域，华域在40000到43000之间，然后谁来得最早，谁就是40001号，依此类推。 此时距离九域大比正式开幕还有一个来月，没想到来报名的华域修者都挺积极，玉凌都排到比较靠后的那一批里了。 当玉凌收好令牌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旁边一位男子忽然悄然上前，小声道：“请问你就是玉凌吗？” “你是？”玉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男子带着善意笑道：“我是方圆殿的人，殿主很感谢你几个月来对少主的照料，所以特意让殿里的人轮流在这里等候你，如果玉小友现在有空的话，不妨来殿里与殿主大人一叙？少主也在呢。” 玉凌愣了一下才说道：“呃，你确定……你们殿主想表达感谢？” 难道不应该是方景成那货回去大肆哭诉自己在华域的悲惨遭遇吗？自己的形象早该被抹黑得不成样了吧？ 男子笑得颇有深意：“少主的话，殿主一般都是反着听的，保准没错。” “……”这绝逼是亲爹啊。 “你们方圆殿的总殿就在云龙城？”玉凌随口问道。 男子看了看四周的行人，索性传音道：“宫殿阁楼的总殿都在云龙城，不过一般人是找不见的，毕竟我们是不上台面的暗势力啊，所以还是低调为上。” 玉凌淡淡笑道：“其实除了暗旋宫需要在阴影里活动，其他三者的名声已经足以和一国之力抗衡了吧？” 男子摇头微笑道：“我方圆殿从来不会牵涉五国之争，这跟我殿名字的由来有关。” “你是说方圆阵？”玉凌好奇道。 “是方圆阵的核心精髓，也是我方圆殿的行事准则：外圆内方。”男子笑道。 玉凌忽然心中一动，方圆、刚柔，一样的道理，如果要继续协调他的两种血脉之力，是不是也需要外圆内方，外柔内刚呢？ “玉小友请跟我这边走。”男子礼貌地微微颔首，便上前带路去了。 第636章 混世魔王 方圆殿总殿的位置确实藏得够隐秘，玉凌跟着男子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了一间看似普通的阁楼，楼下有着一间地下室，通过里面的传送阵，才真正抵达了方圆总殿所在地。 “这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银光收敛后，出现在玉凌眼前的便是一片无比辽阔的殿宇群，坐落在一望无垠的原野上，瞧这规模气派，比云龙皇城都不逊色多少了。 玉凌抬头望去，眼前的巍峨大门上用古体字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方圆殿。上端是方圆殿独具特色的标志，浑圆的轮廓里嵌套着方形的美玉，虽然在玉凌眼里怎么看怎么像是铜板孔方兄。 当然，这话想想可以，真说出来方圆殿的人不打死他才怪。 旁边的男子浑然不知玉凌的心理活动，只是耐心解释道：“我方圆殿擅长各类阵法，传送阵也不例外，若是雪央国发明灵戒的那位号称第一，我们就敢称第二。这片空间依托于外面楼阁的地下室，有芥子纳须弥之效，具体原理跟空间折叠和空间延展有关。” 玉凌顿时想起了念羽枫的延空术，说起来那种空间灵技应该不止是把人变小一个用途吧，至少别人攻击她的时候，她就能将两人的间距无限延展，然后从容避开，这样的手段绝对能让敌人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话说雪央国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玉凌随口问道。 这个人在百年前发明了灵戒，也是他布下了十七域距离最远的传送阵，能瞬间横渡八千多公里，跨越整个封域。 “他叫念以和，不知是雪央国哪一代的皇子，其天赋惊才绝艳，是一百多年前雪央国的第一天才，不过这人对皇位毫无兴趣，只喜欢钻研空间方面的东西，到现在他的那些皇兄皇弟都死了，只剩下他成为了雪央国的底蕴之一，没有人知道他的修为到了哪一步。”男子感慨道。 天下英杰何其多也。 玉凌不禁想起了不知去处的卞长真，这些人都是某一个时代独领风骚的风云人物，是真正站在金字塔顶峰的强者，但他们的路却是永无止尽，仍在继续前行。 而他，也在路上。 “嘿，老康，你回来了，这位是你带的新人？”一个迎面而来的大汉热情地打着招呼。 康抒也笑着回道：“我可没能耐带这么厉害的新人，给你三次机会，猜猜他的身份？” 大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玉凌，玉凌顿时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大汉啧啧地道：“一看就充斥着救世主的光环，莫非是玉凌小友？” 这这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玉凌一愣神的工夫，周围那些耳尖的方圆殿修者都刷刷地窜到了这边来，把他包围得密不透风，仿佛下一刻就要围观拍照了一样。 其中一人满含热泪地握着他的手，以咏叹调的语气抑扬顿挫地道：“玉凌小友，千盼万盼，你终于来了，我们全方圆殿都有救了啊！” 等等，这画风是怎么回事？ 玉凌只感觉大脑完全不够用。 又有一人殷殷恳切地道：“玉小友，请您这次来访务必把少主打包带走，我们就不必痛苦地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没错玉小友，拯救方圆殿的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我们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哎哟，都别说那些虚的了！照我说法，玉小友要是能将少主弄出去，我愿意把我三分之一的财产贡献出来！” 声浪嗡嗡嘈杂不休，玉凌只感觉一阵头晕脑胀，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方景成混世大魔王的称号果然不是白叫的啊，瞧瞧方圆殿的人都被折腾成什么苦大仇深的样子了…… “嘘，大家小声点，万一被殿主听到了……”康抒苦笑道。 先前那大汉迅速接道：“殿主这两天有事不在，少主都快把总殿拆了，你是不知道我们这日子过得有多苦，哎哟我那闺女，被那混蛋摸了又摸，她以后怎么嫁人呐……” “那也得小声点，万一被少主听到了……”康抒无奈道。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一丝杂音都没有了。 然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就从远处遥遥传来：“哟，大家怎么都聚在这里啊，本少主都回来这么久了，你们就不用特意摆欢迎仪式了吧？” 玉凌身前身后的人群如潮水般迅速退开，眨眼工夫就只剩他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原地，哦不，还有一个康抒。 “哟，怎么是你？我眼花了不成？”方大少主瞧见玉凌，神色顿时跟开了染房一样无比复杂。 康抒鼓起勇气道：“少主，殿主之前让咱们带玉小友过来，好生招待一番……” “来来来，我招待就行了，你们有事就说，没事就退下吧！”方景成摆摆手道。 方圆殿的修者们只能向玉凌投来同情的眼神，然后便纷纷一声不吭地撤退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啊，玉小友，我们会为你烧高香的！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方景成笑眯眯地下了台阶走过来，亲切地拍了拍玉凌的肩膀，一脸春风般的笑容：“稀客啊，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不不不，既然你主动上门拜访，我这做地主的怎么也该好、好招待你一番才是啊！” 康抒赶忙给玉凌传音道：“玉小友，你要是顶不住的话，咱们先撤吧，等殿主回来了再说！” 方景成像是听到了他的传音似的，瞬间递过去一个威胁的眼神：“老康啊，平日里我待你还不错吧？” “咳咳，少主……” “今天谁也救不了他，以前的账我统统都要算回来！”方景成不怀好意地奸笑道：“终于落到我手里了，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 “谁给你的自信？”玉凌无语道。 “这里可是与外界隔离的独立空间，你的对讲机根本联系不上归云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今天没人能来救你的，哈哈哈哈！”方景成笑得跟个老巫婆似的。 ……这个中二少年，也是没救了。 “看我的乘龙大阵，受死吧！”方景成显然已经中二症晚期了，一脚跺在地上，一圈圈叠起的金黄色线纹便闪现起了亮光。 “少主，你来真的啊？”康抒大惊失色。 方景成站得远远的，嘿嘿笑道：“放心，死不了人的，你是不知道，这家伙特别尤其抗打，就算脱层皮转转眼也就好了，我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放开阵法！” “……可是少主，我也在阵里啊！”康抒欲哭无泪。 “唔，那就抱歉了，我只开启了一成威力，你应该大概也许不会出事的吧？”方景成一脸无辜。 “少主，一成威力也是幻神上品灵阵啊啊！我才幻神初期啊！” “那……你喜欢什么木质的棺材，我现在就给你买？” 玉凌已经无话可说了，有这么一个极品少主，真的是方圆殿的灾难啊。 他才没耐心跟方景成玩这种小孩子家家的游戏，直接一个移形换位术，就将得意洋洋的方少主弄进了阵法中央。 第637章 委屈的方少主 一瞬间金色的龙纹在阵中横冲直撞，饶是方景成有方圆阵符护体，也跟一个沙包似的被甩来甩去，啊啊大叫不停。 康抒缩在阵法角落里，开启了个防御灵技，只觉心头一阵舒爽，特别想给玉凌一万个赞。 看着少主跟人肉沙包一样划过优美的抛物线，真是世上最赏心悦目的风景啊。 “混蛋，我要杀了你！”方景成好不容易才找着空档中断了乘龙大阵，然后便气势汹汹地朝玉凌冲来。 玉凌袖袍一挥，三大体系大循环的力量就将方景成轰开了几十米，然后吧唧一声呈大字型摔趴在地上。 “卧槽，你你你……幻神中期还是后期了啊，怎么这么大力气？！”方景成一副见了鬼的惊骇表情。 “你猜？”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方景成顿时泪流满面，想他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突破到了幻神境，结果这货又已经不知领跑了多远，到底谁才是修二代啊？ 而且，这家伙变这么厉害，自己那些小手段岂不是都没用了？把他弄阵法里，他有个诡异的秘技可以互换位置；强行跟他动手，自己又完全打不过；至于发动方圆殿修者们展开围剿……想都不用想，那群家伙会帮谁。 草特么的又无解了，为什么每回都对这个家伙无可奈何啊，自己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啊啊啊！ 方少主满心悲凉，委屈得想撞墙。 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地盘，结果还是然并卵，似乎只能安慰自己，反正有方圆阵符护体，玉凌也同样奈何不了他。 “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就走了。”玉凌直接转向康抒道：“话说你们这出口在哪儿呢？” 康抒连忙道：“玉小友你千万别这么说，殿主是真的诚心诚意邀请你来做客的，你不要因为少主的缘故对我方圆殿有什么误会啊！我们全体上下万分真诚地欢迎你的到来！” 好不容易请来了救星，怎么可以再放他走！康抒无比坚定地想着。 “可是你们少主不欢迎啊？”玉凌道。 方景成咬牙切齿地道：“我很欢迎啊，我非常非常欢迎啊，只要你有胆留下来，我奉陪到底！” “哦，我忽然想起来，我之前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是一个著名画家的画作。”玉凌话题一转。 方景成一脸警惕：“画的什么？” “一个挺漂亮的姑娘。” 方少主顿时掉坑了：“嗯？那我要看看！” 玉凌从灵戒里取出一份卷轴，一脸淡定地拆开递给他。 然后方少主的惨叫就回荡在了整个方圆殿里，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啊啊啊，你混蛋，我要杀了你！” 方景成如避瘟疫般地扔掉卷轴，彻底进入暴走状态。 “你这样可不行啊，要是参加九域大比的话，别人随随便便就能把你针对得死死的啊。”玉凌语重心长地道。 “不用你管，我跟你势不两立！”方少主的鸡皮疙瘩还没消下去。 康抒好奇得心痒痒，拿起卷轴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哪里有什么恐怖的地方，不就是无数个不规则的图形密密麻麻地拼凑成了一个少女的脸吗？确实挺漂亮的呀。 嗯，虽然不知道少主发的什么疯，但这种杀伤性武器还是默默收下的好，说不定啥时候就能用上了呢？ 康抒感觉自己得到了一个新技能。 然而凭方少主那可怜的攻击力，对玉凌的威胁约等于零，折腾了半天，最后反倒是方景成灵力耗尽累得呼呼喘气，玉凌仍是一派风轻云淡轻松写意。 这时候门口的阵法光华一闪，一个穿文士长衫的儒雅男子缓步走出，瞧见靠着柱子累得跟死狗一样的方景成，不禁诧异说道：“成儿？你没事吧？” “爹！你要为我报仇啊，都是他害的！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快帮我把那个祸害镇压住啊！”方景成顿时可怜兮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 男子转头看向玉凌，温和笑道：“这位便是玉凌小友了吧？方某管教不力，想必犬子给你惹来了不少麻烦，还望你多多担待几番。” 瞧瞧人家方圆殿殿主多么温文有礼，这父子俩的差距怎么隔了一个银河系呢？ “方殿主客气了，其实没有什么麻烦的。”玉凌也回之以礼。 方景成叫道：“他当然不麻烦了，都是他给我制造麻烦，动不动就欺负我，老爹你不知道我这几个月过的有多惨！” 是吧？那简直是整个方圆殿的福音啊，康抒暗暗感慨。 方殿主只是点了点头，便继续对玉凌说道：“玉小友在这里不必拘谨客气，这次我邀请你来，一则是感谢一下你过去对成儿的照顾，二则也是想让你们两个年轻人多交流交流，这孩子性格实在太过懒散，九域大比的时候当然不可能让他带着方圆阵符参加，所以到时候还望你能多多关照一下，方某便感激不尽了。” “方殿主言重了，令郎已是幻神修者，足以杀入最终赛，我恐怕也关照不了什么。”玉凌道。 “玉小友太过谦虚了，你的实力远在成儿之上，而且比他稳重得多，到时候若是……” 方景成看他们聊来聊去甚是融洽，不禁崩溃地大喊道：“爹！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你就说你到底帮谁！” 方殿主淡定地摸摸他的头：“乖，别闹了，你朋友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这么凶神恶煞的，岂是待客之道？” “谁跟你说他是我朋友了！”方景成怒吼道。 “唉，你这孩子，玉凌要不是你朋友，岂会这么容忍你的脾气？都是年轻人，你也不晓得向别人学习学习优点。” “问题是他……” 方景成刚憋屈地说了半句就被他老爹强行打断了：“康抒，你去跟佳香殿的人吩咐一声，叫他们准备一席上好的菜肴，好好招待贵客。” “是，殿主！”康抒乐滋滋地离开了。 “走吧，我们进去说话。”方殿主温和地说道。 “……”方景成彻底放弃了，自己老爹已经完全向着玉凌了，他这亲儿子根本就没有地位可言啊！ 然后玉凌就充分地感觉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宾至如归，方圆殿的人实在是太热情了，他刚进殿就有人殷勤地搬来了椅子，还顺势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灰，另一人手脚麻利地倒好了茶水，摆上了甜点果脯，一脸亲人般温暖的笑容。 “来来来，玉凌你尝尝这个，云鸡肉对滋养灵力很有好处的……” 就连晚上吃饭的时候，方景成他娘也不停地给玉凌夹菜，关切地问这问那，而方景成就一脸委屈地坐在旁边，只顾埋头大吃，免得受气。 这待遇，玉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方少主到底是多拉仇恨啊，怎么感觉全方圆殿的人都瞬间倒戈到自己这边了？ 吃完饭该休息了，殿主夫人便甚是关切地道：“你晚上要是住不习惯的话就直说啊，不用客气什么，要是需要什么东西，也可以……” “娘！你够了！他又不是你儿子！”方景成忍无可忍。 “唉，你这孩子，哪有你这么招待客人的？你要是有人家玉凌一半稳重，我就谢天谢地了。” “……”方景成只想一个人静静。 快来个人把这混蛋赶走啊！怎么他一来整个世界都绕着他转啊！我呢我呢？明明我才是方圆殿少主啊！ 第638章 狭路相逢 第二天一早，方景成便不情不愿地过来敲门，愤愤不平地瞪着玉凌道：“我爹让我带你去经文殿，你有什么看上的灵技魂技都可以刻录一份。 ” “这么大方？”玉凌诧异地道。 方景成咬着牙道：“因为你给我的那些上古失传阵法我爹看了很喜欢，他觉得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呃，可是你当初已经用很多神玉购买了啊？” 方景成悲愤地道：“他说那些玉简的价值远远不止十五块上品神玉！说我方圆殿不能这样占别人的便宜！” “你爹真是正直的好人啊。” “他对我都没对你好！”方景成怒道。 “咳，说穿了还是为了你好啊。” “屁话，反正我一点都没看出来！” “话不能这么说，看在你爹的份上，我会好好关照你的。” “谁特马稀罕你关照了？！有多远滚多远，九域大比我不想看见你！” “很难看不见的吧，我们都是一个年龄组的，从头到尾都有机会遇见。” “我强烈要求域主大人把你这个非人类、大祸害调到第三组去！” “然而你也只能想想罢了。” “……”方景成简直快要吐血而亡，每回玉凌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将他怼得半死。 玉凌淡定地跟在气冲斗牛的方少主身后，拐过了一道又一道回廊。 忽然，方景成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神色瞬间从气恼变成了冷漠，定定地看着迎面而来的一行人。 玉凌绕到方景成身旁往前一看，只见几个少年众星拱月地围着一个人，说说笑笑地往这边走来。 当中的那个青衫年轻人风度翩翩，步履从容，一双深邃的黑眸平静如无风时的大海，让人看不出其中深浅，虽然他的五官谈不上多么俊美，但棱角分明的轮廓却更显坚韧不拔，那沉着稳重、淡然自若的气质让人油然而生一股好感。 不用方景成开口，玉凌已经隐隐猜到了对面青年的身份。 八成就是那个被誉为方圆殿第一天才的方清秋了吧。 “哟，这不是少主吗？您这是……去经文殿？啧啧，真是稀奇啊，难得看您用心学习啊，莫非是因为九域大比在即，害怕遇到高手被踩的一文不值？可是临时抱佛脚，也不嫌晚了点吗？”一个少年阴阳怪气地道。 玉凌瞥了眼方景成，某人的脸色已经比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更阴沉了，但却硬忍着没有破口大骂出来。 看来这少年敢这么放肆地说话，背后的后台应该很硬啊，估计很可能是方圆殿的某个元老，便是殿主方恒昆也不能随便动他。 “方树，你忘了我五年前给你的教训了吗？”方景成冷冷淡淡地道。 方树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尖酸地讥讽道：“我再怎样也比不过少主你啊，堂堂方圆殿少主不仅强抢民女，恶事做绝，丢尽了殿主的脸面，甚至两年前还跟一个男的亲亲热热地睡在一起，简直是我方圆殿的奇耻大辱！要不是殿主在老祖门前跪了整整一晚，你以为你还能坐稳少主的位置？！” “你住口！那次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比我更清楚！”方景成彻底暴怒，脸色比一月的冰霜还要深寒。 “哟，少主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们清楚什么啊？那么恶心的事情，也只有你这种百无禁忌的人才做得出来。”方树一脸嫌弃鄙夷。 “你！有本事我们就上擂台决斗，你敢是不敢！”方景成咬牙道。 方树哎呀呀两声，做作地道：“我哪里敢哟，万一伤到了我们金枝玉叶的少主大人，殿主岂不是要把我扒了皮才解恨？” “行了方树，少主要去经文殿好好修炼，也是我方圆殿之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纠缠不放了。”方清秋这才淡淡开口。 方树懒洋洋道：“既然清秋哥都发话了，那我就衷心祝愿少主早日神功大成，免得在九域大比的时候给我方圆殿丢脸！” 方景成攥紧了拳头，几次忍不住想出手，可最终还是生生按捺下来，只是死死地盯着方树几人，眼神分外阴冷冰寒。 “方树，九域大比的时候，我会教你如何做人。”方景成森森说道。 方树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眼神，笑嘻嘻地道：“哟，少主发威了呢，那咱们就走着瞧吧，看少主能不能从四万多人中杀将出去，拿个第一回来。” “方树你要求太高了啦，清秋哥都很难夺得第一，少主能杀进最终赛已经是运气爆棚了吧。”另一个少年搭腔道。 方景成如一尊石雕般漠然，只有心头的万千情绪化作狂涛汹涌。 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明白，有时候说的并不管用，唯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堵住这群人那犯贱的嘴。 一群人嘻嘻哈哈从方景成身边走过，玉凌不禁皱了皱眉，感觉这群人实在有些过分了。 怪不得自己之前跟方景成一提方清秋，就能把他刺激得昏了头脑，这样深的积怨，不知道是多少年一点一点沉淀出来的，今天这一幕恐怕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一山难容二虎，对方景成来说，方清秋或许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敌人。 而对方清秋来说，他天资绝艳，更不会甘心屈居人下，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少主。 只是玉凌也隐隐感觉到了方清秋的强大实力，这个人……便是他也不一定能打败，更别说对方的阵法造诣足可与念羽白一分上下了。 方少主的逆袭之路，还是相当漫长啊。 两方人狭路相逢，又擦肩而过，按理说事情便就此结束了，但偏偏方树离开之前，又忍不住嘴贱了一句：“少主，大比在即，我劝你还是注意点形象啊，就算你荤素不忌，也不能光明正大领着人在殿里乱晃吧，也不怕伤风败俗吗？” 方景成彻底忍无可忍，但玉凌却比他先出手一步，直接拎小鸡般抓住方树的脖子，就将他丢进了回廊外的水沟里。 “噗通”一声，方树毫无防备地一头栽进去，呛咳着浑浊的污水，恶心得要死要活，尖声叫道：“你敢暗算我！活腻了吗？！” 玉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魂力如暗流涌动，方树顿时头痛欲裂，尖叫都变成了惨叫，两眼翻着白险些昏迷在水沟里。 虽然他也有化尊巅峰的实力，绝对是方圆殿数得上号的天才，但可惜玉凌的魂力都化灵中期了，更别说在大循环小循环的促进下足可超越后期。 方清秋顿时眼神一凛，慎重问道：“阁下来自哪个域？” “不用问的这么委婉，我叫玉凌。” 方清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仍是平和有礼地道：“玉兄的实力想必足以进入最终赛了，希望到时候可以相互切磋一番。” “想切磋的话，何时不可以？”玉凌淡淡道。 第639章 往事恩怨 方清秋的眸光顿时凌厉了几许，他一身青衫无风自舞，幻神中期的气机蔓延四散，顿时压迫得空气都凝固不动了一般。 然而玉凌的大循环更是无懈可击，三大体系浑然一体，瞬间将方清秋的气机撕裂瓦解开来，让他不由得脸色一白，吃了个暗亏。 “好霸道的气劲，受教了。”方清秋倒也没有勃然动怒，只是淡淡颔首，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但玉凌却分明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机。 看来这人表面上沉稳大气，实则却是小肚鸡肠啊，根本无法容忍半点挑衅和威胁。 几个少年颇有些惊惧地望着玉凌，没想到他的实力竟然足以与方清秋分庭抗礼，这样的高手哪里是他们招惹得起的。 所以当方树好不容易从水沟里爬出来，还在破口大骂的时候，几人已经迅速架上他灰溜溜地走掉了，免得待久了自取其辱。 方景成早已心情大好，重重地一拍玉凌肩膀，眉飞色舞地道：“干得漂亮！” 玉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吧？你又不是漂亮妹子！” “话说你能把方圆殿折腾得鸡飞狗跳，居然还会被人栽赃陷害了？”玉凌直接问道。 方景成的神色顿时僵滞下来，沉默了很久没说话。 “是我大意了……”他好半天才懊恼郁闷地道。 “到底怎么回事？” “这么丢人的事情，我真的有点说不出口啊！” “那随你便吧。” “但现在不说我又憋得慌！” “……你开心就好。” “算了，从方清秋那个贱人说起吧。” “虽然他实力是比你强，但你嫉妒可以，用不着这么咬牙切齿地辱骂别人吧？光过嘴瘾有什么用。” “谁跟你说是嫉妒啊！那件事就是那个贱人一手策划，故意陷害我的好不好！”方景成怒道。 玉凌不禁有些诧异，没想到方清秋不仅小气，还有腹黑这种属性？看来九域大比的时候得注意着点儿了。 “而且不止那件事！很多屎盆子都是他们扣我头上的，强抢民女这种没品的事我才不会干呢，我泡妞还要讲究一个两情相悦来着，结果被他们一直黑一直黑，我特么跳进云龙河里都洗不清了！” “你要是没那么多污点，会被别人趁虚而入大做文章？你不如方清秋的地方就是，你没他会装。”玉凌随口道。 方景成顿时呆若木鸡，良久后才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恹恹地道：“你说的也是。” 他狠狠呸了口唾沫，愤愤不平地道：“可我就看不惯那种伪君子，他装得再乖巧从容、风度翩翩又怎样？老祖还不是最喜欢我！所以这贱人就折腾出那事儿来，可着劲要抹黑我在老祖心里的形象！” “但你有证据吗？” “没有……”方景成闷闷地道。 两年前，他和狐朋狗友在一家青楼里厮混，最后喝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还没来得及和美艳的花魁**说爱，便睡得人事不知了。 第二天醒来，睡在他身边的花魁就变成了一个陌生男子，然后“恰好”被人推门而入看见了，再然后这事儿就传遍了方圆殿，从来都不肯对他稍有责骂的方恒昆第一次动手打他，而一向宠爱他的老祖也勃然大怒。 毕竟因为当年和藏剑楼的那场血战，方圆殿嫡系只剩下了他一个男丁，他们可以容忍他成天到青楼瞎混，却绝对不可以接受他和同性在一起，不然方圆殿岂不是要绝后了？ 方景成当时就急了，赶忙找那天晚上和自己一起去青楼的朋友作证，结果关键时刻那人却背叛了他，一脸委屈扭扭捏捏地跟方恒昆说，方少主经常对他动手动脚，但他又不敢动怒翻脸，就怕得罪了方圆殿。 然后方景成就彻彻底底洗不清了，哪怕他哭着跟爹娘老祖保证，他绝对没有做这些事，但方恒昆很无奈地说，即便他相信自己儿子，可问题是方圆殿不相信，这影响实在太恶劣了，甚至有很多人借此向他发难，要撤掉他的殿主之位。 方景成这才明白，有些事根本就不是表面的那样，那些人根本不关心他的性取向问题，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借口，来打击方恒昆一系。 盯着殿主之位的人，实在太多了，方清秋所在的旁系就是最强劲的一支。 没人规定，嫡系永远都是嫡系，他们又不是家族传承，哪有那么严密地完全遵循血缘关系？方恒昆一脉最初的时候也只是旁系中的一支而已，只是因为方恒昆的父亲天资绝艳，让那位嫡系弟子黯然失色，方才一路杀伐登顶，成为了方圆殿殿主。 而现在的情况是何其相似，方景成不成大器，方清秋则光辉耀眼，这件事一出来，那些人顿时有借口向老祖发难，与其让方圆殿的传承断在方景成手里，还不如扶方清秋上位。 最终的结果，方景成被勒令禁足思过，方清秋更加光芒万丈，方恒昆的地位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只不过由于老祖仍旧站在他那边，汹汹的群情这才不甘地低落下来，化作暗流继续涌动。 “所以我爹这两年其实很是辛苦，我也不想给他惹这么大的麻烦，可是谁知道事情会演变成那个样子……”方景成颇为难过地道。 作为一个无忧无虑在蜜罐里长大的少年，他从那时起才知道人心原来是如此的险恶。 这个世界并不仅仅只有单纯和美好，光芒下滋生的阴影往往是那般丑陋。 “可是你们怎么知道是方清秋做的？”玉凌问道。 方景成冷哼道：“反正跟他那一系的人脱不了干系，我爹事后详细追查，所有的线索都在青楼老板那里断掉了，但这个人和方清秋的爷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他扶着栏杆郁闷地望着下面的水沟：“这两年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惜还是赶不上那个贱人，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的天赋和阵法造诣确实比我只强不弱。” “所以你还要更努力才行。”玉凌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的灵力已经幻神境了，玄力也晋入凝血境的话，与方清秋的距离就小很多了。” “说起来简单，我小时候身体差，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祛除病根，他们让我修炼武者体系，其实更多是为了增强体质而已，洗髓巅峰恐怕就是我的极限了。”方景成恹恹不乐道。 “那只是你心的极限，未必是你真正的极限。”玉凌平静地道：“幻神巅峰被誉为十七域的极限，可是古往今来，仍有不少人登临幻神之上，如果你连这个决心和毅力都没有，如何去与方清秋争斗？他的心性可比你坚韧狠辣多了。” 方景成不禁呆呆出神，良久后深吸口气，一巴掌拍在栏杆上，狠狠说道：“走！现在就去经文殿，我要奋发图强！我要突破极限！” 第640章 技、势、道 方圆殿的藏书那自然是五花八门丰富多样，许多外界已经失传的灵技、魂技、功诀都能在这里找见。 不过玉凌那次在蓝岭皇宫精挑细选的两本玉简差不多已经是孤本了，除了蓝岭国个别人被赠予修炼外，其他人听都没听说过，方圆殿也同样没有。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方少主拥有最高权限，可以随便出入经文殿，但他来这里的次数却少得可怜，想看啥直接跟老爹招呼一声，就会有人立刻将玉简送到他书房里去，供少主参阅。 所以很多人羡慕嫉妒恨，看不起娇生惯养、金枝玉叶的方景成，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殿主大人也试图严格要求用心教育，可是方景成从小一股子油滑惫懒性子，他爹敢动他一下，他就能立刻给你躺倒装晕，反正他身体差，理由很正当啊，再加上殿主夫人的溺爱式教育，方恒昆最后也彻底放弃了，随他爱咋咋地吧。 要不是因为被人陷害的那件事，方景成那小日子可谓过得相当潇洒写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神仙都比不上他。不过人总是要长大的，这个过程可以很漫长，也可以很短暂，对方景成来说，他的人生就从十六岁那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从那之后，虽然他还是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但“不学无术”的头衔就可以取掉了，某人暗自里憋着口气，表面上继续本色出演，一副扶不上墙的废物模样，但实际却是天天加班加点攒劲修炼，弥补以往荒废光阴造成的损失，就等着九域大比的时候给某些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玉凌正专心致志看着一本玉简，就听着旁边方景成不断地叨叨叨他这两年的辛酸血泪史，实在忍不住开口打断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加班加点？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我只注意到你在攒劲地吃喝玩乐吧？” 方景成瞪着眼道：“吃喝玩乐是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懂不懂！我以前一天最多修炼一个时辰，现在变成一天五个时辰左右，我已经非常非常刻苦努力了好不好！” 玉凌随手扔给他一枚玉简：“你可以闭嘴了。” “《论天下第一是怎样炼成的》？这什么书啊？”方景成一脸问号。 “小说，你自己消遣娱乐去吧，别打扰我，一天只修炼五个时辰的方少主。” “只？你怎么可以侮辱如此勤奋用功的我？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方景成气恼道。 “我认识的人，每天修炼七八个时辰都是常态好吗？再刻苦一点的，恨不得不吃不喝不睡十二个时辰全用来修炼灵力灵技，你就别侮辱‘勤奋’这两个字了。” 方景成张大嘴巴瞠目结舌道：“不用这么拼命吧？他们长期这样不会精神崩溃吗？” “显然并没有。” 方景成不满地嘟囔道：“那只能说明本少主天资优越，只用五个时辰就能修炼出别人十个时辰的效果！” “天资这种东西就跟龟兔赛跑一样，爬得慢的乌龟不舍昼夜，跑得快的兔子时不时偷懒睡觉，可能你睡得少一点，便能轻松甩脱乌龟。但如果换做是两只速度一样的兔子，你仍然偷懒睡觉，但另一人却从早到晚奋力奔跑，你觉得你比得过他吗？” “喂，你说的另一人不会是方清秋吧？” “不然呢？” 方景成闷闷地道：“可是你们这么努力修炼，又是为了什么呢？我觉得天底下就没有比吃好玩好更重要的事了。” “每个人的身份不同，站的位置不同，所追求的东西也就不一样了。你从小无忧无虑，凡事都有父母担着，所以什么都不用操心，维持住这样美好的生活就是你的愿望。而方清秋却处在下位，他所在的旁系备受冷落，自然会拼命地想往上爬，你的起点便是他这一阶段最大的目标，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 “那你呢？”方景成忽然问道。 “我？” “你是为了什么修炼？为了什么想要努力地变强？” 玉凌怔了怔，方才缓缓说道：“以前，是为了生存下去，为了证明自己，后来，只是想站在最高的地方看一看那里的风景，与其被别人操控摆布，不如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 方景成撇撇嘴道：“哎哟，这种大道理谁都会说嘛，什么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只要努力过，哪怕失败了也不会感到遗憾什么的。” “不，如果失败了，说不遗憾那一定是骗人的。” “嗯？”方景成呆了呆。 “所以为了不失败，只有更加努力，拼尽全力。”玉凌平静地道。 方景成有些似懂非懂的样子，嘴唇动了动，但最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苦恼地摇摇头：“算了，不跟你扯这些虚的了，反正就是让我再刻苦一点呗，我看书去还不行？” 方少主拍拍屁股正要走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奇地伸过头来：“诶对了，你在看啥呢？” “一个攻击灵技，《螺旋天》。” “哇，何苦为难自己，这可是幻神上品灵技中的精品，我之前看了三天也没摸清楚门路。” “说白了就是两股截然相反的气劲相互缠结绞杀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问题是谁忽悠得住，哦不，驾驭得住两股相反的力量啊，也不怕万一玩崩……崩……”方景成的神色忽然从不以为然变成了呆滞，话语也戛然而止。 因为在玉凌的手指上，两股一刚一柔的气劲正缠绕旋转着，如同一个无止无尽无限蔓延的螺旋。 方景成跟见了鬼似的：“你你你……你别告诉我，你刚刚看了这玉简半来个时辰，就已经学会了？” “只是小成而已，这灵技正好比较适合我。” 方景成呆呆地站了两秒，满脸悲愤地道：“你走开，我不认识你！” “话说这灵技也挺适合你啊，方圆殿的方圆阵不也是两股相反的力量互补互生……” “闭嘴，你不走我走！”方景成抓起一枚玉简就绕到别的书架后头去了，显然被刺激得不轻。 “何必呢……”玉凌继续翻找下一本玉简，毕竟这么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图书馆就摆在他面前，放眼十七域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错过这机会以后上哪儿找去？ 不过虽然方恒昆没限制他不准看方圆殿的专属秘技，但玉凌还是自觉地没去触碰，毕竟一旦他在外人面前用出方圆殿的招牌灵技，那他就彻底打上了这个势力标签，玉凌愿意和方圆殿保持良好关系，却不代表他愿意带着道凌宗完全投靠他们。 玉凌一一看过每本玉简，全部练成那当然不现实，但每个灵技都有其核心精髓和值得借鉴的地方，玉凌只用抓住关键相互印证，便可以进一步提高他的灵技造诣。 如果想要达到“势”的层面，那必须是某一类的灵技完全融会贯通才行。玉凌可以重点精修个别灵技，但对其他的那些也需要更多的了解，光看一本两本还不觉得，但看多了就会发现其中道理很多都是相通的。 每个灵技都是一个点，以点成线为“技”，以线成面为“势”，最后构造成一个完整的世界，便是“道”了。 当玉凌明悟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看了近百本幻神上品灵技。 第641章 朔的消息 时间匆匆而过，一晃便是半个来月。 玉凌几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看着玉简，总算把所有的幻神上品灵技和化灵上品的魂技、古魂技通览了一遍，有的深明其意，有的似懂非懂，有的一知半解，但累加起来，他还是收获颇丰，足以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套完整的灵技、魂技体系。 它们有的不动如山，有的侵略如火，有的柔和似水，有的飘渺如云，有的坚韧如铁，有的刚猛如金……灵技百态，尽在其间，没有一个是脱离这个客观世界的，都是前人们通过对自然万物的观察，取其精髓化而为技，再进一步地延展拓深。 天地之象、虫鱼鸟兽、乃至身边的一事一物，都可以成为灵技。 玉凌本来不是个爱看书的人，不过他也是后来才发现，多看书其实是很重要的，因为一个人的视角所观察到的世界势必会有所局限，而别人提供的间接经验就像是为你开启了一扇新窗，让你可以发现另一些别致的风景。 而魂技和灵技在性质上其实极为类似，只是一者依托于魂海，一者依托于丹田，施展的力量虽然不同，运行的轨迹方法虽然不同，但不变的却是刚柔动静，一样源自对天地万事万物的模拟学习。 如果修炼到最后，灵技、魂技未尝不可以互通，用灵力拧转双气劲而成的螺旋天，同样可以用魂力缠结绕转，衍生出一个全新的攻击魂技。 甚至连阵法也是一样，灵阵六方阵同样可以是灵技六方阵，或许灵技、魂技也存在着隐形的运行节点，只是没被人发现而已。 当然，灵技自然比阵法要更灵活多变，未必遵行固定的节点，但其中恒定不变的规律和轨迹，就是独属于灵技的“移动节点”。 玉凌静静地思索着，整理着这些天读万卷书所得的灵感和明悟，只觉心间豁然开朗，仿佛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不过要将假想转化为实际去验证，他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 九域大比已然近在眼前，他的准备工作基本差不多了，除了朔教给他的九道印诀和领域灵技以外，他还有从蓝岭国得到的攻击灵技《化骨术》，据说是从某一个诡异的咒法演变而成的，玉凌姑且学了个小成，再加上新练成的螺旋天，灵技方面就差不多了。 魂技有散神印、雾刹界，一干扰一控制，再加上也是从蓝岭皇宫得到的攻击类古魂技《镇魂符》，差不多便算是齐全了。 至于魂海的防护，玉凌已经不需要多学什么防御魂技了，就算白色玉瓶会失灵，但魂海中的月牙就像是定海神针一样，时时刻刻地挥洒着光芒，守护着魂海边界。 虽然听说这个境界的上品灵技魂技是个顶个的难学，需要耗费很多年苦功才能小成，但玉凌却没太大感觉，像螺旋天，他看一遍基本上就能运转灵力塑造成型了，也不知道是他悟性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反正他学起各种技能来，确实比别人轻松很多，但易学难精，要想跨入“势”的层面，却就没那么容易了。 玉凌站起身，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补个觉，没想到转过拐角就看见方景成靠着书架睡的正香，脑袋歪着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方景成，你走不走？”玉凌拍了拍他。 方少主这半个月也是挺用功的，似乎和玉凌杠上了，玉凌不走他也不走，就成天死瞪着玉简发愤图强，不过坚持到现在，他终于还是累得睡着了。 “嗯？别吵……”方景成不满地翻了个身，嘟囔道。 “那我先走了。”玉凌直接走向经文殿正门。 “嗯……嗯？”方景成迷迷瞪瞪睁开眼，傻傻地对着玉凌的背影发了会儿呆，才彻底清醒过来，蹭地一声从地上弹起，便忙不迭地冲上去道：“喂，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有没有良心啊？” “我都打了两声招呼了。” “没听见，不算数！” “你开心就好。” “我不开心！哪有你这样废寝忘食不眠不休连续看半个月玉简的？都快把我逼死了好不好！” “我没逼你啊。” “废话！你这是赤果果的行动上的鄙视，是无声的逼迫！不行，还有半个月我死都不看玉简了，都快把我看吐了！” 方景成脚下发着飘，险些一脚踩空掉进池塘里去。 玉凌淡定地抓住他衣袖把他扯回岸上，点点头道：“还有半个月，你可以努力突破到凝血境。” “我拒绝学习，我拒绝修炼！” “话说方清秋……” “够了！我回去补个觉就去磨炼玄力还不行吗！”方少主泪流满面。 “嗯，用上那些辅助玄力修炼的训练设施，效果会更好。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只有十四天，你好好把握吧。” 方少主努力地把一肚子脏话憋回去，好半天才道：“那你呢？你干嘛去？” “我？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突破不了，不如出去逛逛街，感受一下云龙国的风土人情，顺便见见朋友吃个饭什么的……哦，还要先补个觉。” “这不公平！”方景成咆哮道。 “可是方清秋已经……” “我不补觉了，我现在就去训练，再见慢走不送！”方景成泪流成河。 “那，回头见，如果你还活着的话。” “我变成厉鬼也会去找你的！” “把你的灵戒托付给我吗？” “滚！”方少主彻底忍无可忍。 等玉凌睡了几个时辰离开方圆殿的时候，各级修者都来深情送别，那叫一个依依不舍，百般挽留，玉凌走了一个时辰都没移动到正门去。 全因为玉凌在的这半个月，方景成一件事也没闹，乖乖巧巧安安分分，乌烟瘴气的方圆殿空气都清新了起来，这样美好的生活实在是感动得众人热泪盈眶。 直到玉凌直白地说方景成接下来半个月也要全心全意献身修炼，众人这才欢呼雀跃跟逢年过节似的，终于肯放他离开了。 玉凌回到外界后，第一时间用对讲机联系了一下燕云眉，因为他之前让她打听一下雪央皇城那一战后朔的消息，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一个结果。 “喂，宗主呀，你这半个月躲哪儿去啦，人家怎么都联系不上啊？”对讲机那一端便传来了她娇媚幽怨的声音。 “你已经查到消息了？” “当然，我在封域和西方五色域的人脉还是相当广的，虽然这件事被雪央国封锁了风声，但半个月时间，怎么也够我打听出来了。” 燕云眉知道玉凌和朔的关系不比寻常，便也没有故意吊他胃口：“朔应该是失踪了，据说他大发神威，念州凡都被他重伤了，据很多目击者的说法，最后有一缕黑气逃逸了，可惜我查来查去，也不知道朔现在在哪，只能确定他没死。” 第642章 赌场风波 玉凌轻轻松了口气，沉吟道：“还是得麻烦你派人找找，他重伤脱身，很可能会陷入沉睡昏迷，如果被念州凡的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 “哟，宗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为你分忧，不是咱们这些做下属的应尽的责任嘛？”燕云眉娇俏地笑着。 “因为……他很可能会变成一块不起眼的普通黑石，要找到他难度很大，不过我可以模拟出暗渊之气的气息波动，到时候找起来应该会稍稍容易点，总之他应该还在雪央皇城附近，就怕被人捡了去，带到不知名的地方。” “唔，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很麻烦诶。不过看在宗主和升灵晶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努力找找吧！” “对了，你知道书院的人住在哪儿吗？” “就跟我们在一块儿啊，冰玄那小家伙都跟书院院长那孙女好上了，两个人呀如胶似漆你侬我侬，天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道凌宗其他八个人都被他拐带着住到了云朗客栈。” “……”玉凌根本无法想象，梦轻云那个清冷英气的姑娘跟人如胶似漆、你侬我侬会是怎么个鬼样子。 “说起书院，好像他们有个弟子被骗去地下赌场，输光了所有神玉灵玉，好多人集资想把他捞回来，但赌场的人却不肯放人，硬要索取十倍的赔偿，这明显欺人太甚，那些弟子都已经商量好了，跟赌场闹翻算了，我还在想要不要帮这群小年轻一把？” “还有这事？”玉凌顿时皱起眉头。 “宗主，你要是现在来云朗客栈，说不准正能赶上他们出门呢。” “你先拦住他们。”玉凌匆匆挂断了对讲机，向路人问清楚了云朗客栈的位置后，便径直穿过街巷向那边赶去。 能在云龙城开地下赌场的哪里有简单人物，这群热血上脑的少年不知轻重地杀上门去，肯定会吃大亏的。 玉凌可不想好端端的九域大比没开始，书院和道凌宗的人就先折在地下赌场里了。 云朗客栈前，一帮子人已经汇集完毕，好像下一刻就要整装待发了一样。 远远望见玉凌，言碎月顿时兴奋地摆摆手招呼道：“嘿，玉凌，你带头呗！有你在我们就可以放心地大闹一场了！” 玉凌一眼扫过去，方子衿、温年轩和阳露都不在，只有迷迷糊糊的四师兄良修和唯恐天下不乱的解岩跟着添乱，否则就算是不靠谱的方长老，也不会放任一干师弟师妹们胡闹的。 不过让玉凌有些意外的是徐澈居然也在队伍里，他难道没试图阻止一下？ “到底什么情况，具体说一遍。”玉凌问道。 徐澈便解释道：“是跟四师兄一届的一位师兄，叫景盏，他前几天不知怎地被人骗去了地下赌场，然后输光了所有身家，我们好几天没见着他人影，到处打听才知道他陷在了赌场里，本来想用钱赎回他，但那老板狮子大开口要十块上品神玉，我们实在没那么多钱，但又不能不救人。” “所以想来想去只好大家伙一起上，干脆把人劫出来算了，免得受这鸟气！”言碎月叫嚣道。 “就是就是。”居然还有不少人附和。 虽然在书院的时候众人各有恩怨，但一出门来到异地他乡，他们才感觉到了集体的重要性，现在只要是个华域老乡，哪怕是七星殿的弟子，大家都会感到天然的亲切。 毕竟这段时间，众人实在受够了云龙国人眼高于顶的恶心傲气。 玉凌皱了皱眉道：“他们胡闹也就算了，澈儿你怎么也跟着一起？” “玉凌，怎么连你也叫我澈儿……”徐澈无语地道。 “听习惯了……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一群化尊修者，连个幻神境的都没有，就敢去砸别人场子抢人？我看你们都得有去无回了。”玉凌不赞同地道。 言碎月嘴硬道：“问题是这事儿长老他们肯定不同意，只能我们自己上啊，那个老板最特么气人了，说什么五日内凑不出钱来，就让景师兄以命相抵，这再拖下去可怎么得了！” “长老们怎么说？” “只有容辰长老和易影长老在这里，他们在忙着找熟人借钱，可是一旦牵扯到上品神玉，那些人都变得很吝啬，真是气死我了！凭什么要花那么多冤枉钱给这种破烂赌场，不如砸了爽快！”言碎月义愤填膺地道。 易影就是长期待在墨香阁三楼的那位长老，玉凌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其实是一位化灵魂师，曾经灵力也抵达过幻神境，但被人重创后境界跌落，再也无法重入幻神了。 一般来说，一位普通的幻神初期修者的全部身家也就三五块上品神玉，而容辰手头的钱基本全被他换成天材地宝用作修炼了，估计他们一时间真不容易凑出那么多神玉来。 “在这地方开赌场的，幻神强者起码得有十来个吧，你们去了又能做成什么事？都想被扣在那里，让那个黑心老板再勒索更多的神玉吗？”玉凌冷冷地道。 “这不是你来了嘛，你去劝劝长老他们，还有带上你道凌宗的那些个高手，咱们随随便便就能把那破赌场端了啊！”言碎月怂恿道。 “那我要是没来呢？” “那……我们还是得去，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他们还敢把我们都杀了不成？”周盛也说道。 玉凌都要被这帮人气笑了，有勇气是好事，但这种盲目的热血实在是能把人害死，他们是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这岂是人多能解决的问题，越是心黑手辣的老板，就说明他那赌场的后台越大，他们怎么会将华域的几十个少年天才放在眼里？ 玉凌也懒得再跟他们争辩了，直接说道：“这件事我来解决，你们都回去，聚在这里闹腾腾的像什么话。” “我们跟着去都不行吗？”言碎月眼巴巴地道。 玉凌没好气道：“尤其是你，你是去解决事情的还是去闹事的？” 言碎月赶忙道：“我保证听从指挥，决不主动挑事打架！” 玉凌望着这一圈闪亮亮的眼睛，只能无奈道：“化尊境以下的都回去吧，万一真打起来了，你们很容易被波及重伤，其他人非要跟着去的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把人叫上再说。” 这帮书院弟子一阵欢呼，好像已经旗开得胜了似的。 等玉凌去云朗客栈转了一圈，就把燕云眉、安瑞卡、冬末、归云以及八位凝血强者喊上了，本来他不想让冬末跟着来的，但小姑娘看大家都走了，便坚持着要一起，玉凌只好告诫她如果打起来就立即进入幽冥状态。 温年轩和阳露这才知道言碎月等人的豪迈壮举，可把两人惊出了一身冷汗，无比庆幸还好玉凌出现得及时，不然事态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过方子衿却没见人影，玉凌问了问才知道他来云龙国后偶然见着了一株绛魂草，就到处借钱把它买了下来，然后闭关修炼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第643章 欺人太甚 玉凌不禁有些奇怪，绛魂草可以强行助人突破魂力境界，但副作用就是此生再也无法有所进益了，方子衿怎么会做出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情？ 可是大家都劝过他，方子衿却是坚定得不容反驳，照温年轩的说法，方子衿刚看到绛魂草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整个人眼睛都在发光，甚至差一点都要哭出来了似的，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不过现在救回景盏要紧，玉凌也来不及过多思考方子衿的事儿，带着一堆幻神级别的高手和十几个书院的化尊修者，便匆匆忙忙奔赴赌场了。 眼看自己这边有这么多强者，言碎月等人自是无比激动，纷纷叫嚣着要踏平赌场为民除害，玉凌说了句不听话的就自己回去，众人才稍稍安静下来。 他都有些无语了，言碎月这些少年化尊修者容易热血上头就算了，还有一些二十多岁的都已经是当长老的人了，怎么也这么不稳重？盲目从众真的要不得啊。 “感觉这个赌场不像是寻常人开的，要么跟云龙国有关，要么跟四大暗势力有关。”走在路上，徐澈凝重说道。 他本来也不是跟着众人胡闹去的，只是大家铁了心要救人，他也只好跟上，万一情况不对了还能拦着点儿。 “我想也是，能在一个地方做这种阴暗生意的，基本都是在当地有关系，否则一个外来户早就被排斥出去了。”玉凌点点头道。 “管他那么多，要是打架的话提前知会我一声就行了，别的你们自己商量！”归云懒洋洋道。 “玉大哥，你们还是小心一点，我感觉这城里高手可多了。”冬末担忧地道。 安瑞卡还是习惯性的淡漠表情：“我现在就恢复到凝血后期，这还是服用了很多天材地宝的结果，真捅出大篓子我可帮不了你太多。” 当年和雪神一战，安瑞卡的元气损伤实在太严重了，虽然他的恢复力比凝血武者都强，但没个二三十年别想重归巅峰。 他平常也不怎么出门，除了修炼就是和冬末腻歪着，毕竟他长长的银发实在太容易引起关注了，安瑞卡最讨厌被人一脸惊奇的盯着，仿佛他是个稀有动物一样。 不过今天一群人出动，他个子矮矮的在人群中间，倒也没谁看得见他，否则安瑞卡早就被烦死了。 白沐寒在前头带路，众人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那个地下赌场，刚一进去就感觉到一种迷乱狂热的气氛充斥在各个角落，到处都是人们嘈杂的叫喊，赢了的人放声大笑，输了的人满口脏话咒骂着，汗臭味、酒水味混杂得到处都是，仿佛空气都是浑浊的。 书院的人大多都皱起了眉头，很不喜欢这种氛围，但也只能沉默地忍耐着。 玉凌直接找到前台的负责人问道：“你们老板在吗？我们来赎人，他叫景盏。” “哦？”那负责人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景盏是吧？你们是华域来的？” 玉凌点点头，那负责人顿时一脸轻蔑鄙夷的冷笑：“这种小事儿哪里用得着劳烦我们老板出面，你们先拿出十块上品神玉再说，没钱就滚！” 玉凌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负责人莫名心中一寒，脸上的冷笑便僵住了，有些色厉内荏地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赌场的规矩绝不可破，你们的人输光了还要赖账，本来就得十倍赔偿！” 言碎月忍不住怒道：“讲不讲理了？我明明问清楚了，别人都是还清欠款就可以走了，哪有什么十倍赔偿的破规矩！” 负责人傲慢地道：“他们都是云龙国的，但你们呢？从华域那种穷乡僻壤来的，还敢跟我们抬杠？也太看得起你们自己了吧！说十倍就十倍，老板都仁慈地帮你们免去了零头，你们还不知道感恩，真是岂有此理。” “你欺人太甚！”言碎月等人顿时炸了锅，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砸烂负责人的脸。 负责人昂首道：“怎么着？想打架不是？你以为我们这里没人镇场吗？” 玉凌皱眉拦下言碎月他们，取出十块上品神玉放桌上，淡淡道：“钱在这里，还不放人？” 负责人惊异地望了玉凌一眼，没想到他真能掏出这么多钱来，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拿。 玉凌按住那十块上品神玉，冷冷道：“人呢？总要让我们见到景盏吧？” 负责人悻悻地收回手，向手下一人招呼道：“把那小子带上来，赶紧的！” 言碎月急得不行，直接给玉凌传音道：“你真要花这么多冤枉钱啊？我们明明这么多高手，直接砸场子不行吗？” 玉凌回头一看，好多人都是愤愤不平的模样，便传音说道：“这赌场什么后台都没弄清楚，真把事情闹大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能用钱解决的事，就没必要彻底撕破脸，不然一时爽快之后，赌场的人不得天天记恨着大家？我倒是无所谓，你们还要不要参加九域大比了？” 温年轩赞同地道：“玉师弟说的没错，能稳妥解决就不必结下死仇。不过这钱总不能让师弟你一个人出，回头我们每人分摊一点吧。” 阳露也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们一个个能不能沉稳点儿，非要捅破了天才高兴是吧？就算是过江龙也整不过地头蛇，更别说我们连过江龙都不是。都听师弟的，别废话！” 众人这才闷闷地偃旗息鼓，默默等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了一个浑身缠着锁链的青年被人粗暴地推到前台。 赌场的人一时间都将目光投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奇神色。 景盏耷拉着脑袋，浑身是血，看样子这段时间没少被折磨，原本一个阳光向上的年轻人硬生生被摧残得死气沉沉。 众人的火气顿时又上来了，毕竟这事儿并不是景盏自己赌博输光了钱，而是在路上逛街的时候，被赌场的人半哄半骗地拉扯进来，他中途想走都走不脱身，一直输一直输最终一块灵玉都不剩了。 “景师兄，我们来救你了！”有人高声道。 景盏茫然抬头看着大家，憔悴灰败的脸上闪过了无数复杂的神色，有伤感、有激动、有羞愧、有歉疚，百感交集之下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玉凌这才松开手道：“钱给你们了，放人吧。” 负责人正要开口，忽然一个手下凑近来耳语了两句，他的脸色顿时变了两变，傲慢地说道：“慢着，刚接到我们老板的命令，他说十块上品神玉放人可以，不过他的两条胳膊我们收下了，算是欠债多日的教训，让他长点记性。” 几秒的寂静后，书院众人顿时群情激奋，一片哗然。 玉凌的神色渐渐冷沉下来，语气却平淡得波澜不惊：“那要怎样，你们才肯完整地放人回来？” 负责人讥讽笑道：“一条胳膊十块上品神玉，你们看着办吧。” 第644章 诡异老板 气氛一片凝固的森寒，玉凌淡淡地注视着面前高傲的负责人，漠无情绪地道：“你确定要加价？如果你坚持的话，那我很抱歉地告诉你，你们恐怕连一块上品神玉都拿不到了。 ” 玉凌不是凑不出三十块上品神玉，他灵戒里那些稀有的灵物灵材随便拿出来一些就能拍卖出这个价位，但问题是这个赌场的人实在太贪得无厌了，估计不把他们全部榨干净，是根本不会放人的，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忍让了。 “你在威胁我？”负责人一脸的匪夷所思，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的笑话。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负责人直勾勾地看了玉凌两秒，忽然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现在多大点的年轻人就敢来威胁我了？给你们一分钟时间决定，要么我砍下他两条胳膊再放人，要么你们就再回去凑钱，没有第三条路！” 玉凌微微眯起眼睛，冷笑道：“怎么没有第三条路？” 他的大循环小循环已运转了三百周天，足可比拟幻神后期的强大气势肆意散开，瞬间将面前几人镇压得呼吸困难。 领域灵技的蓝光微微一动，景盏顿时被牵引过来，赌场的这些人试图阻止，但蓝夜之光却紧紧地束缚住了他们，动一下手指都无比困难。 玉凌好整以暇地将十块上品神玉收回灵戒，无视了负责人如欲喷火的眼神，淡淡说道：“非要把事情闹到这一步，你还真当我们都是些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吗？” 他每说一个字，负责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最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被强大的气机直接压迫得昏迷过去。 “啊，杀人了！”一声尖叫顿时响彻全场。 整个赌场一片混乱，但很多人都胆大包天，见着如此情景非但没有避祸的意思，反而还兴奋了起来，火上浇油地高声道：“老板！老板！有人闹事哎！” 坐镇赌场的修者都纷纷从暗中出现，一瞬间将玉凌等人团团围住，但不等他们上前，玉凌带来的几位高手便踏前而出，尤以归云最为积极嚣张：“就是闹事怎么了？给脸不要脸，今天不把你们赌场拆了，我们还不走了！” “就凭你们……”一位镇场修者勃然大怒。 可惜他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站在最前方的玉凌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他就感觉浑身气血都被封冻了一般，一股死亡危机森森而来。 这个人……这个少年，怎么会强横到这样离谱的境地？好歹自己也是幻神初期高手啊，在他的气机压迫下居然毫无反抗之力？ 言碎月嘀咕道：“早就该这样了，何苦受他们那鸟气！” 景盏则惶惶然地道：“我们、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个赌场高手很多的，幻神修者起码有十个，我不能把你们都连累在这里……” 玉凌淡淡道：“都到这地步了，景师兄就不要想着能善了了，你们自己护好自己，不要被余波伤到。” 众人赶忙各自施展防御灵技，再抬头时只看见玉凌长刀一挥，便有一道扶摇而起的螺旋气劲绞杀而去，所过之处那些镇场修者都慌忙避退，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毕竟这些人里最高也只是幻神中期，好多都只修炼着幻神中下品的灵技，光是玉凌的领域灵技就压迫得他们够呛了，更别说螺旋天的杀伤力在上品灵技中都是超一流。 言碎月目瞪口呆道：“我靠，玉凌也太猛了吧，这是要一个人杀翻全场的节奏？” 许明渊也怔怔地道：“前些日子他去救我的时候还没有到幻神境，现在却已经……” 阳露讶异道：“师弟该不会是把三大体系都修炼到幻神的同一级别了吧？” “这么一说……很有可能啊。”书院众人都有些发呆。 虽然古代也有人将三大体系一齐修炼到这个地步，但以玉凌的年龄来说，却真的是绝无仅有空前绝后了，正常人哪有那么多精力拆成三份，挨个挨个修炼到凝血、幻神、化灵去？ 更别说玉凌施展的每一个灵技……都好像是上品中的上品，这这这，实在是太反人类了。 温年轩神色一凛，沉声说道：“这件事别往出去说，不然恐怕会给师弟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玉凌的修炼功诀别有隐秘，这绝不仅仅是他天赋好便能解释的，否则古往今来那么多天才，为什么从未有人做到这一步？ 众人有些茫然地点点头，还不是很明白温年轩话里的深意，只有徐澈等个别人也恍惚猜到了什么。 归云完全插不上手，苦恼地道：“哇靠，小凌儿现在这么厉害，都不需要我帮忙了，这可怎生是好？” 冬末眨巴着大眼睛道：“难道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归云闷闷地道：“关键是哦，小白白会不会也变得这么厉害了，我到时候可怎么欺负他呀？” 冬末：“……” 作为一个乖巧善良的姑娘，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眼看玉凌三下五除二，已经解决了一半的赌场高手，一道森森寒寒的声音忽然从远处响起：“你真当我这里无人了不成？” 玉凌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戴着面具的高大男子大步走来，眼神阴翳得如同一条致命的毒蛇，给人非常不舒服的森冷感觉。 “老板！”还剩下的修者都无比惭愧，慌忙行礼道。 “我养着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面具男子阴寒地说着，眼瞳中血光一闪一闪，一股森森邪气顿时弥漫开来。 “啊！”一个幻神初期的修者忽然整个人爆成了一团血雾，那凄厉的惨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玉凌瞳孔一缩，眼睁睁看着剩下四人也砰砰炸开，血肉碎末伴着猩红的雾气，还有那些人垂死的惨嚎，绝对是噩梦一般的情景。 安瑞卡赶忙捂住冬末的眼睛和耳朵，不想让她看见这般残酷的景象，冬末则有些不安地道：“怎么了？有很厉害的高手来了吗？” “别睁眼。”安瑞卡轻轻说着，眼神凝重地看着那位面具男子，只见那些浮动的血雾全部被他吸进了口里，那血红的眼瞳满是舒服惬意的神采，像是吸食了什么大补之物一样。 “这这这……他到底什么人啊？”言碎月都有些被吓着了。 玉凌沉声道：“你们都退开一些，我来应付就是了。” 他从这个赌场老板身上感应到了一种极端疯狂扭曲的气息，这个人似乎已经心理变态了一样，给人一种丧病的阴邪之感，便连玉凌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地注视着他。 不过为什么……这个人却让他感觉有些熟悉？像是他曾经见过的人？ 第645章 旧账 场上鸦雀无声，那些赌客都被面具老板给吓着了，一个个噤若寒蝉，连一丝多余的杂音都不敢制造出来。 一年前，这个赌场还掌控在一个笑面虎手里，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人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这位始终戴着面具的诡异老板，众人和他相处起来都是战战兢兢的，总感觉这人的心理有些病态。 据他那些手下的说法，老板最喜欢把自己关在漆黑的屋子里，不知道一个人做些什么，这也就罢了，他还特别喜欢折磨人，只要看到别人痛苦哀嚎，他就异常的愉悦舒畅，但凡敌人落在他手里，无论骨头有多硬，要不了两个时辰便只是一心求死了。 他似乎对鲜血有着异样的渴求和热爱，无论是杀人还是被人伤到，他都会很痴迷地看着腥红的血液飞溅，这样变态的习惯着实让众人压力山大。要不是赌场的收益委实惊人，很多人早忍不住跳槽了。 很多人都暗中打探过这个人的来历，但最终却是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和云龙国供奉堂的高手有许多来往，背景后台深不可测，反正他们只需要得出结论，决计不要招惹此人便是了。 现在这些赌客一面惶恐，一面也在兴奋地关注着事情进展，毕竟已经很久很久没人敢上门挑衅这位变态老板了，之前的那些人都死得一个比一个凄惨。 面具男子一步步走到最前端，和玉凌遥遥对峙，他泛着血色的眼瞳露出似笑非笑的意味，幽幽说道：“玉凌，好久不见，准确的说，是两年十个月零三天，你的成长真是让人吃惊啊。” “你认识我？”玉凌皱眉道，同时心中急急思索，两年十个月以前是什么时间。 现在是八月中下旬，往前推算的话…… 是书院和七星殿三大宗门的交流赛！不，准确地说，交流赛已经结束了，是淳谷风中了噬暗咒昏迷不醒的那个时候，华域正乱局初显。 这个人……究竟是谁？ 玉凌蓦地划过了一丝灵光，但他又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还没猜到吗，要不要我提醒一下如此健忘的你？”面具男子的声音带着笑意，但却阴森得毫无温度。一层蒙蒙红光从他周身扩散而出，瞬间将外界的赌客隔绝开来，让他们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玉凌缓缓呼出一口气，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一字一顿道：“迟江，是你？” “谁啊？”众人完全茫然，按理说两年多前那个时候，玉凌还在书院，他认识的人，他们应该多少也听说过吧？ 不过玉凌的下一句话便让书院众人炸了锅：“这是天重阁开的赌场？” 天重阁…… 温年轩、阳露等人俱是瞳孔一缩，虽然已经过去了两三年，但他们还没有淡忘那一场腥风血雨。 那个晚上，书院死了五百多名弟子，都是出自天重阁的手笔。甚至要不是玉凌点破真相，他们还傻傻地以为是暗旋宫下的手。 迟江仿佛没看见群情激奋的书院修者们，只是呵呵笑道：“看来你的记性还不算太差。” 玉凌沉声道：“天重阁非要对书院赶尽杀绝才甘心吗？” 迟江诡异地笑道：“不不不，这跟天重阁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和你，两个人的恩怨。” “你什么意思？”玉凌完全没料到事情的走向会发展到这一步，主要是迟江的出现太出人意料了，如果不是他明确地点出了时间，玉凌早就忘记了这么一号人物。 这事儿实在有点莫名其妙啊，当年明明是迟江把他抓去天重阁分部，自己没记恨他就不错了，怎么现在反倒是迟江满腹怨恨的样子？ 更匪夷所思的是，不到三年的时间，迟江如何从化尊后期一跃成为幻神高手的？按说他人到中年都还在化尊徘徊，除非遇到什么稀世奇遇，这辈子都很难再有大的进步了才对。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迟江的眼中闪烁着无比狰狞残酷的冷光，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他有些疯癫地哈哈大笑道：“也对，你不明白，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晓我这两年遭遇了什么生不如死的事情！真是可笑啊，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这个罪魁祸首却一无所知！” 归云小声道：“这人有病吗？小凌儿你后来没再遇见过他了吧？” 玉凌摇摇头，天知道迟江在胡说八道什么。 迟江忽然摘下了面具，很多书院弟子看见他那张脸，都经不住惊叫起来。 玉凌只感觉一股寒气爬遍全身，因为迟江的脸庞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的模样了。 除了一双眼睛和下巴，他的整张脸都血肉模糊，鼻梁甚至都是森森白骨，仿佛永远也不会痊愈一样，一条条狰狞的红线在上面如蛇般扭动，看着无比狰狞恶心，眉心里似乎还有什么异物不停地蠕动着，似乎随时都会破皮而出。 常人说不要脸皮都只是当笑话来讲，然而若是一个人真正的没了皮肤，却恐怖得足以让人做噩梦。 迟江凸起的眼球怨毒地盯着玉凌，桀桀冷笑道：“这都是拜你所赐啊，拜你所赐！要不是你提前放出讯号害我没能圆满完成任务，大人岂会降罪于我，将我送到无明手下？你知不知道我天天遭受着什么难以容忍的折磨？！” 他厉声喝道：“我一直坚持着，苟且着，拼尽全力地活下来，就是为了能有一天，让你也尝尝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这人真的有病！小凌儿小心点。”归云警惕地道。 “这都能怪到你头上来，也太不讲理了！明明是他自己活该！”阳露不忿道。 玉凌紧盯着迟江，头也不回地对众人道：“没想到他是冲着我来的，倒是连累你们了，尤其是景师兄。” 景盏赶忙摇头道：“这、这都是我太不小心了，师弟你愿意来救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不过你千万要注意，这个人……真的很丧心病狂。” 玉凌冷笑道：“他又不是幻神巅峰修者，我倒要看看他能奈我何？” “小凌儿，还有我们帮你！”归云也点着小脑袋。 以她如今化灵中期兼幻神中期的修为，足可比你后期高手了。 迟江重新戴上面具，森森笑道：“你们人多，难道我这边就没人了吗？玉凌啊玉凌，你这些年得罪了多少高手，不知你自己还数的清吗？” 玉凌皱起眉头，便看见虚空忽然撕裂，从中走出来了数道身影。 很多都是熟面孔了。 当年逃往外域消失无踪的钟家老祖，还有用分身秘法逃得一命的万沿风。另外两个人，则是追杀过蓝岭公主又侥幸逃脱的幻神修者，最后三个玉凌就不认识了。 这些人身份各不相同，原本来自天南海北，并无什么交集，但这一刻，他们却都因为同一个目的聚集在了这里。 那就是除掉玉凌。 他们加在一起，便有两个幻神后期，五个幻神中期，再加上不知深浅的迟江，局势似乎已经不再是一边倒了。 第646章 血毒 “又见面了，我该叫你秦宗主呢还是玉凌呢？我很好奇，你身边那位幻神巅峰高手在雪央城一战后已经失踪了，如今的你还有什么底牌？”万沿风似笑非笑地说着，眼中分明是深藏的杀意。 他分身被杀后，本尊用了近一年时间，耗费了各种天材地宝才勉强恢复过来，最可气的是他的天级灵器损伤严重，估计要花费几十块上品神玉才能温养到巅峰，这口气万沿风委实咽不下来。 “他手上真的掌控了一条升灵晶矿脉？”万沿风身边，一位玉凌不认识的幻神后期修者缓缓开口。 万沿风郑重点头：“这等大事我怎敢欺瞒长老，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过，但灵宝罗盘从未出过差错，那条升灵晶矿脉的品相还不错，起码能有近百块上品神玉的价值。” 闻言众人都露出了惊诧之色，连书院的一干人都呆住了。 知道玉凌有钱，但也不能这么有钱吧，一条升灵晶矿脉？那是什么概念！ 迟江阴森森道：“升灵晶我不要，我只需要你们帮我抓住他，可别下手太重把人弄死了。” 那两个追杀过蓝岭公主的云龙国高手也点点头，那位幻神后期的首领更是直白说道：“我戴勾雪可以保证不染指矿脉的事，只要他死就行了。蓝岭国这段时间群情激奋，都纷纷叫嚣着要发动大军开拨到我云龙国来，这事儿都是这小子折腾出来的，我云龙国高层早就想把他千刀万剐了，但偏偏又不好明着动他。” “……”书院众人已经彻底晕了，怎么一段时间不见玉凌，他又做出了多少惊天动地的事啊？ “咋回事咋回事儿？小凌儿你都干了啥？”归云一头雾水道。 燕云眉在一旁幽幽解释道：“宗主这几个月真是险死还生啊，先是被雪央国全国通缉追杀，好不容易从那边逃出来，然后在蓝岭国救了他们的公主，又坏了人家云龙国的好事，自然就惹怒了他们呗。” 言碎月瞠目结舌道：“玉凌，你真是片刻不肯消停啊，你把云龙国和雪央国都得罪了，现在可咋整？” 玉凌淡淡道：“不咋整，杀出去就是了。” “说得容易……”言碎月只感觉压力山大，那堆人中随便出来一个，就足够把他轻轻松松灭成渣了。 “你们先走，有我在这里，他们不会死盯着你们。”玉凌沉声道。 “师弟……”阳露一阵难过，他们这些天资卓绝的书院天才在这种时刻却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成为了拖累。 “快走吧，就凭他们，想留下我是痴人说梦。”玉凌三大体系的力量熊熊运转着，气机已经提聚到了巅峰。 万沿风嘲讽笑道：“不好意思，你们一个也走不了，不信的话就试试看啊？” 玉凌凝神看向四周，只见这片区域已经被一层透明屏障隔绝开来，而原本外面热热闹闹的赌场却是空无一人，那些赌客不知何时都被请走了。 “我们的恩怨，何必牵涉他人？”玉凌盯着迟江道。 迟江森森笑道：“那不如你束手就擒，其他人我自会放他们离去。” 玉凌冷冷道：“你就这么自信，一定能留下我？” 虽然迟江那边高手如云，但玉凌这边也同样不少，归云、燕云眉都是双系兼修者，安瑞卡也可以发挥出凝血后期的实力，剩下八个凝血高手中有两个都是中期，双方其实势均力敌。 迟江只是目光闪动着，眼神诡异。 倒是万沿风开口道：“云仙子，你也是名声不小的一方高手，何必非要跟着这些人陪葬？你当初投靠秦岳，哦不，投靠玉凌也是迫于无奈，现在正是你得脱自由的大好时机啊！” 燕云眉冲玉凌眨眨眼睛，笑意娇媚地道：“哟，宗主，别人都这么诚心诚意地邀请我了，你可有什么表示啊？” “别废话了。”玉凌淡淡道。 “真是无趣。”燕云眉幽怨地朝他翻了个白眼，随后便唉声叹气地跟万沿风说道：“真抱歉啊万哥哥，人家当初为了活命发下了灵誓，现在恐怕帮不了你哟。” 万沿风劝道：“等他死了，灵誓自然解除。” 燕云眉挽着青丝妩媚笑道：“那也得你们有那个能力啊，不然岂不叫人家白白送命？” 万沿风笑道：“云仙子很快就能看到我们的底气从何而来了。” 燕云眉心头一跳，正想提醒玉凌，一道森森血光已经从后方一闪而逝，直袭向玉凌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玉凌只来得及稍稍侧转了身体，凌厉的血光便与他擦肩而过，他的手臂上顿时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一股阴冷的麻痹气息如瘟疫般飞速蔓延开来，仿佛剥夺走了玉凌的所有力气和知觉。 玉凌不自禁跌倒在地，肉身玄力仿佛遭遇了什么可怖的天敌，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只有他体内的血脉不断地翻滚沸腾，和那股阴冷的气息纠缠着，斗得难解难分。 然而面前依旧是一片猩红的血色，玉凌仿佛透过光芒看见了景盏的脸庞，他像是一个被人操纵的木偶，神色呆滞木讷，只有眼瞳中红芒闪烁，刻板地继续劈出一道血光。 玉凌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迟江那边，根本没料到会遭遇从身后而来的袭击，难免有些反应不及。 “当！” 一声清脆的爆响，景盏的攻击暂且被归云招架住了，但她也被逼退开来，咳出一口殷红的血。 “小凌儿！”归云无比焦急，可是以她的速度，已经来不及挡下景盏的下一击了。 而燕云眉等人离玉凌也有一定距离，事发之时，只有归云站在他身边，没想到兔起鹘落之间，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惊变。 这一刻，玉凌只能自救，不过他也从未想过要靠别人。 眼看血光就要落到头顶，玉凌毫不犹豫运起领域灵技迎上去，一时间红光蓝光冲撞在一起，激射出碎光点点，就仿若一场缤纷的流星雨。 玉凌只觉得身体渐渐变得虚弱无力，只能强振精神，螺旋天、化骨术紧跟着向景盏招呼过去，浩瀚的魂力也随之喷薄涌动，漫进了他的魂海。 但让玉凌心头冰凉的是，景盏的灵魂已经空无一物，只有一团蠕动的血光盘踞在那里，一收一缩如同一颗跳动的心脏。 感受到玉凌的外来魂力，这团血光像是嗅到了鲜美的食物一样，猛地扑了上来，玉凌毫不犹豫撤走魂力，避免沾染上一丝一缕的红芒。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玉凌的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像是被外来异物污染了一样，要不是他的血脉之力始终坚守着，他此时此刻恐怕早就沦为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偏偏这个时候，迟江、万沿风等人也围拢过来，各自施展灵技，毫不客气地雪上加霜。 迟江阴冷笑道：“别费力气挣扎了，这是无明大人精心炼制的血毒，一旦擦破皮让它钻入体内，你就会成为它寄生的养料，直到你所有精气神都被吸食空了为止，便是凝血巅峰强者也未必能治得了它！” 第647章 跌宕起伏 “师弟！” “玉凌！” 书院众人听到迟江这句话，顿时心凉了半截，傻子也能看出来玉凌现在的状况很不妙。 “景师兄这是怎么了？”好多人心急如焚，恨不得冲上去拽住景盏，让他停住攻击。 迟江冷笑道：“他？我早先就在他体内种下了一团血毒，只不过挑在刚刚发作而已，以他的修为，根本没有抗衡的能力。” 众人的心绪不断下沉，已经预感到了最坏的结果。 “他已经死了，沦为了血毒傀儡！”迟江毫不留情地嘲讽着，景盏像是在配合他的话语，面无表情地继续斩出一剑，速度快到常人根本反应不及。 玉凌凝聚着有些溃散的领域灵技，再度拦下了一击，但这么下去只是治标不治本，只会让他的处境越来越被动。 血毒疯狂地侵蚀蔓延着，就像是最猛烈的病毒，玉凌连捏印诀的力气都没了，眼前的世界一点一点变得模糊，所有的人影都在摇晃摇晃，晃得他无比头晕。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玉凌用最后的力气咬了咬舌尖，强行恢复了几分清醒。 领域灵技马上就要被景盏劈散，但玉凌这边的幻神高手都被万沿风等人缠得死死的，连安瑞卡也出手了。 虽然归云不惜受伤也要往他这边冲，可是他们与敌手势均力敌，甚至还微微落在下风，她这样的举动除了在身上添了几道伤痕外，根本无济于事。 最致命的危险，还在迟江。 他如幽灵般飘过混乱的战场，顷刻间便出现在了玉凌眼前，布满血丝的双眼闪动着诡异的红光，阴森残酷地冷笑道：“是不是很不甘心啊？以你的实力，九域大比不说拔得头筹，也一定能位列前十吧，现在却要憋屈地死在我手里，这就是你的命啊！” 玉凌的领域灵技虽是防着景盏，但他的注意力却更多集中在迟江身上，只是哪怕到这个地步，迟江仍是过分谨慎，根本不靠他太近，玉凌的那些灵技纵然能伤到他，却无法重创，这样折腾下去，只会让他被血毒腐蚀得更彻底。 “嗡” 景盏劈出的血光再度被蓝夜领域化解，漾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水纹。 迟江森然笑道：“很厉害嘛，这么几分钟了，你居然还能挣扎，就算换了一个幻神后期高手，也该失去知觉随我摆布了。你的秘密……果然不少啊。” 他的掌指间缭绕着猩红的血光，一掌拍在景盏身上，像是给他渡过去了许多精纯的能量。 景盏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长剑上血光暴涨，猛地斩破了蓝夜领域的阻碍。 迟江放肆地狂笑道：“没关系，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无论你有多少秘密，我也能一点一点挖出来！” 眼看景盏的长剑已经近在眼前，玉凌施展螺旋天绞杀过去，他却顶着两股气流的旋转跌跌撞撞继续冲来，哪怕身上被撕裂出了无数伤口，也在眨眼功夫尽数愈合了。 玉凌紧跟着施放化骨术，侵蚀溶解着景盏的骨髓，只见他一个趔趄，猛地扑倒在地，但没过几秒钟，他又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像是一个不死不灭的杀戮机器。 “小凌儿！”归云疯了一般往这边冲来，娇小的身上血光迸溅，玉凌只觉心神刺痛，赶忙传音道：“不用过来，我还可以坚持一会儿，你先顾好自己。” “可是你明明……”归云哪里肯信。 玉凌已经来不及和她说话了，因为在迟江的狂笑声中，景盏长剑上的血光已经映亮了他的眼瞳。 玉凌看了眼迟江，两个人所在的位置顿时被他勾勒出了一个精密的坐标系，而他和迟江正位于两个斜斜相对的点上。 移形换位！ 在景盏的长剑劈下来的前一秒，玉凌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则是满眼惊诧莫名的迟江。 玉凌几乎用尽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所有力量，在迟江手忙脚乱的时候，将十几枚钉子尽数甩出，封锁了他周身上下。 “叮叮叮叮！” 迟江闪过了一些，挡下了一些，但终于还是被三枚钉子穿透了身体，一股疯狂的吸噬力量顿时贪婪地侵吞着他的灵力和血肉，就像是另一种形态的血毒一样。 神级灵器的威力，岂是那么好应付的。 迟江怒吼一声，浑身血光乍现，想要震出那三枚钉子，但它们却像是融入了他的皮肉中，根本不为所动。 玉凌完全抛下了体内肆虐的血毒，十指不断变换，三道攻击印诀转瞬凝成，黑色的寂灭之光洞穿了迟江的身体，紫红的妖月则侵蚀着他的皮肤血肉，黑色的莲瓣也幽幽飘过，在迟江身上划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迟江死死地盯着玉凌，眼瞳中满是怨毒，挣扎着要重新爬起来。 但玉凌的攻击还远远没有结束，因为他很清楚，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如果不趁现在把所有手段施展出来，他很快就会被血毒侵蚀得失去意识。 螺旋天、化骨术、蓝夜领域三管齐下，而雾刹界和镇魂符也后发先至。 这是他最后剩下的所有力量。 迟江已经冲到了玉凌身前五米，但这短短的距离却成为了他根本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的身体在螺旋气劲的绞杀下血肉模糊，化骨术让他浑身绵软动弹不得，两个魂技更是大肆凌虐着，让迟江不由得抱着脑袋发出凄厉的惨叫。 玉凌的目光依旧冷静如冰雪，灵力汹涌而出，决绝地引爆了蓝夜领域。 “轰！” 狂猛的气浪几乎冲垮了空间壁垒，玉凌清晰地看到迟江爆成了一团血雾，就连血肉碎末都被蓝夜之光湮灭干净，连残渣都未能剩下。 玉凌不由得心神一松，无尽的疲惫伴着血毒的侵蚀一齐袭来，几乎将他拉入了无边黑暗的世界。 他勉强撑着地面没让自己倒下，可是身体却渐渐地失去了掌控，每一个细胞都被困乏充斥，催逼着他赶紧躺下睡一觉。 可是这样睡去，他还会醒来吗？ 天知道血毒会将他腐蚀成什么样子。 再坚持一会儿…… 玉凌努力运转着两大功诀，古荒诀的气劲犹如凶兽般狠狠撕扯着血毒的力量，而道原诀则像是无休无止的潮水，不断地滴水穿石，只是血毒却不死不灭一般，但有丝毫机会，便继续扩大版图，吞噬着玉凌的精气神。 突然，一丝极端的危险气息忽然浮上心头，一瞬间刺激得玉凌无比清醒。 他想要闪身躲开，可是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根本动弹不了。 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掌印在了玉凌背上，随后响起了迟江充满怨毒的森冷声音：“你真有本事啊，居然杀了我一次，我果然不能小看你，任何时候都不能。不过现在，你没有机会了！” 一团蠕动的红光如游鱼般钻入了玉凌的身体，这……才是真正的血毒核心。 第648章 无明 血毒核心一收一缩地跳动着，如同一颗鲜红的心脏，也是这世间最猛烈的剧毒。 先前玉凌只是被擦伤波及，就已经抵御得很是艰难了，而现在面对血毒核心，他的玄力灵力一瞬间崩溃瓦解，从原先的僵持状态变成了全面溃败。 殷红的血光在玉凌体内无止无尽地蔓延，几乎只是眨眼工夫便占据了他的全身上下，只剩下丹田和血脉之力没有被侵染，但在这凶猛的血毒下，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血毒核心每一次跳动，玉凌就感觉浑身生机被急速抽走，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彻底沉入黑暗深渊。 迟江居然没有死？他现在究竟变成了一个什么怪物？ 玉凌的意识迅速模糊，思维仿佛被抽离了一样，所有的知觉都离他越来越遥远，无论他再怎样坚持也坚持不住了。 “你应该还能听见我说话吧？放心好了，我不会轻易杀掉你的，等我废掉了你的修为，我就会抽走血毒核心，这样的话，你才能清醒地去经历我这两年所遭遇的痛苦和折磨啊……”迟江阴寒的声音比山巅的冰雪还要冷酷。 血毒核心轰然冲垮了玉凌丹田的界限，两大功诀像是被污染了一样，再也运转不动，玉凌气海里的灵力云雾被吞噬一空，最终只剩下一道微弱的白光还在闪动。 是他经过荒山的杀戮轮回后，融入他丹田中的那团白光。 血毒核心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像是受到了什么不可抵挡的诱惑，然而玉凌有些混沌的思绪却沉静下来，等待着那团白光的反击，毕竟……这可是源自于卞长真的力量啊。 鲜红的血毒心脏冲入了白光中，一时间血色茫茫，仿佛要淹没这最后的光明。 然而下一刻，却是轰然一声炸响。 血毒核心猛地爆碎成翻滚的血雾，仓皇如丧家之犬地奔逃着，拼命地想要脱离白光的笼罩。 然而那团白光却不紧不慢地延伸开来，就如一位不容挑衅的帝皇，漠然地将所有来犯者碾为尘埃。 “这不可能！”迟江首当其冲，惊恐地惨叫着。 他运起所有力量，试图反击回去，然而一柄长剑却忽然从虚空中钻出，刺穿了他的心脏。 迟江猛地僵滞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身后是悬浮在空中的冬末，小姑娘毅然决然地紧握着长剑，姿势笨拙得有些可笑，但两只手却没有一星半点的颤抖。 因为她知道，必须得杀了这个人，不然的话，玉大哥就会被他杀掉。 所以哪怕心里害怕得要死，哪怕那飞溅的鲜血险些让她呕吐，但冬末却还是狠狠地将长剑刺入了迟江的身体，一点、一点，继续深入。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这么想让一个人死。 只有迟江死了，玉凌才能安全。而在这种时候，只有她还空闲着，只有她还可以出手。 天生幽冥海的她，或许本就最适合做这样的事。 冬末猛地抽出了长剑，踉踉跄跄地落在地上退了几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迟江摔倒在地，那双眼眸是如此的不甘怨毒，就这样死死地瞪着她。 冬末吓得丢掉长剑，赶忙钻进了虚空里，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的胆子本就不大，能一剑刺过去便已经耗空了她所有勇气。 她只是一个爱哭怯懦、单纯善良的七八岁小姑娘。 但是她也会在危急时刻，拼尽全力，贡献出她微不足道的力量，去做她力所能及，可以做到的事情。 这一刻，玉凌真的很感动。 或许不知什么时候，冬末已经长大了。 这个小丫头日后能走到哪一步，就连玉凌也无法预测。 形势一时间完全逆转过来，玉凌慢慢地站起身来，血毒被白光消融得点滴皆无，光剩下了无数精纯能量在他身体里流淌，玉凌的玄力迅速地水涨船高，仿佛下一刻就会突破到新境界一样。 迟江就仆倒在他跟前，像一条垂死的野狗，哪怕目光如此的怨毒凶狠，但他本身却衰弱得不堪一击了。 眼看玉凌向他走来，迟江再也压抑不住恐慌，疯狂地叫道：“你敢杀我，无明大人迟早会抓住你，将你折磨至死的！” 玉凌理也不理，正要解决掉这个祸患，前方的虚空却突然一阵波动，一位穿着鲜红血袍的男子悠然跨步而出，他的脸上戴着一个滑稽的小丑面具，然而看着却一点都不可笑，反而会让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寒意。 迟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惊喜地大叫道：“无明大人，快救我！” 无明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他的眼眸也像是带着一重面具，始终给人似笑非笑的诡异感觉，明明他没有外散出任何一缕气机，玉凌却浑身冰凉，仿佛被一条潜藏在暗处的毒蛇盯住了一样。 这个人……起码也是幻神巅峰的强者！ 玉凌根本无暇顾及迟江，只是紧紧地注视着无明的一举一动。 无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对玉凌的警惕提防视而不见，只是阴柔地说道：“我的血毒居然被你化掉了，真是厉害呢！” 迟江焦急地喊道：“大人，快、快救我，我对你还有用！” 无明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绵绵软软地柔声道：“可是你这次擅作主张，大人勃然动怒，让我将你这只不听话的家狗带回去，扔到黑窟里呢。” “不、不……”迟江一瞬间变得无比惊恐，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喉咙里嗬嗬两声，周身一瞬间血雾浮腾，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爆开一样。 玉凌赶忙退开几步，天知道那黑窟是什么东西，居然让迟江宁可自尽也不愿落在那里。 然而无明袖袍一挥，浓郁的血光就包裹住了迟江全身，他的所有气机都被死死地压制回去，只能凄厉无助地惨叫道：“无明大人，求您了，杀了我吧！” “杀了你？哪有那么容易，大人可是让我好好招待你呢，我怎好违背她的意旨？”无明柔柔地笑道。 迟江痛苦地在血光中翻滚着，声嘶力竭地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天重阁的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无明怜悯地道：“不，你做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但我天重阁从来没有不知者无罪的道理。所以呢，该有的惩罚，一点都不会少哦。” 迟江万念俱灰，只是痛苦地道：“为什么……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啊！” 无明柔声道：“别着急，等回去了，大人会亲口告诉你的。至于现在嘛……” 他的目光轻轻扫过全场，毫无温度地笑道：“等我解决了某些触怒大人的苍蝇再说。” 第649章 众志成城 某些苍蝇？ 书院众人警惕地盯着无明，虽然感觉到一种窒息般的压迫，但要让他们束手待毙，那也是绝无可能。 但玉凌却愕然发现，无明的目光根本没有落在他们这边，而是在…… 戴着小丑面具的红袍男子轻飘飘一掠而过，如穿花蝴蝶般在混乱的战场中飘忽着。 他鲜红的手掌第一个印在钟家老祖身上，看着绵软无力，然而原本攻势凶猛的钟家老祖却一瞬间炸成了一团血雾，连尸体也未能剩下。 无明幽灵般飘向下一个目标，金域万家的三大高手在他手里没能支撑到一个回合，便落得了跟钟家老祖一样的凄惨死法。 无明陶醉地深吸口气，空气中的血雾迅速没入他的七窍中，让他不由得发出满足的叹息。 万沿风整个人如坠冰窖，牙齿打颤道：“你、你天重阁难道是想和我万家开战吗？” 无明轻笑道：“万家又如何？即便是金域第一家族庞家，我天重阁又有何惧？” 万沿风仓皇后退着：“你疯了吗？就算是杀人也要给个理由吧？我们明明是盟友啊！” “不不不，你们只是迟江的盟友，和我天重阁没有任何关系，他做错了事，回头还要好好惩罚他呢。”无明的身形幽然飘过，如同深夜出没的红衣厉鬼。 万沿风捏着一块空间晶石就要脱身跑掉，然而猩红的血雾却先一步将他卷了进去，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一个大活人就凭空消失无影了。 书院众人早已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几乎承受不住这恐怖压抑的气氛。 无明漫步在鲜艳的血雾里，整个人就像是从九幽地狱而来的魔鬼，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戴勾雪两人。 戴勾雪腿肚子发软，色厉内荏地喝道：“无明！你敢跟万家闹翻，难道还要与我云龙国为敌吗？你最好想清楚点！” 无明撇撇嘴道：“云龙国啊，确实是有点麻烦呢。” 戴勾雪仿佛死里逃生，故作镇定道：“十几年前，天重阁风云动荡，换了新阁主，我云龙国可是第一个探出橄榄枝的，若非陛下大力支持，怕是贵阁阁主很难那么快坐稳位置吧？难道非要坏了你我双方这么多年的友好交情，无明大人才肯罢休吗？” “你说的很有道理……”无明柔柔地道：“可是，凭你就能代表云龙国吗？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不给戴勾雪两人逃跑的机会，殷红的血光就汹涌而去，将他们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偌大的赌场，这一刻竟是鸦雀无声。 无明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无比遗憾地嘀咕道：“这么容易就死了，真是无趣。” 他转过身，朝着玉凌这边悠然走来，脚步声轻轻地回响在空旷的赌场里。 玉凌只觉浑身血液都躁动不安，仿佛死亡的阴影正一点一点覆压而来，这个无明的实力委实强得超出了他的想象，估计跟念州凡都不相上下了。 只是两人的风格却迥然不同，一者诡异莫测，令人毛骨悚然，一者凌厉霸道，是光明正大的绝对压制。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玉凌都绝不是无明的对手，恐怕一招都抵挡不下。 不过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从无明身上察觉到任何恶意和杀意。 无明走到他身前几米就停下了，径直提起如死狗般的迟江，深深地看了玉凌一眼。 这一眼，玉凌竟看不出无明包含了什么情绪。 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只有无明阴柔的声音在玉凌耳边飘忽着：“大人让我向你问好，九域大比后，我们还会见面呢。” 他对书院的众多修者视而不见，随手打碎空间屏障后，就诡异地消失了踪影。 直到这时，众人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多人都是一副虚脱疲软的模样，因为无明制造的压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安瑞卡等人也回到了玉凌身边，归云浑然不顾自己满身的血痕，只是焦急地抓着他衣袖道：“小凌儿，你没事吧？” “你先看看你自己吧。”玉凌赶忙掏出些灵丹膏药，给归云处理了下伤口。 归云撅起嘴道：“还不是你害的！你刚才都要吓死我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没事了没事了。”玉凌摸摸她的小脑袋，柔声安慰道。 归云不爽地拍掉他的手，凶狠地瞪着他道：“下不为例！只有我们欺负别人的份，哪能让别人踩到你头上来！” 玉凌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归云便左右看了看虚空，高喊道：“冬末、冬末你去哪了？这回可多亏了你，你可是咱们的大功臣！” “没、没有啦，大家都很努力啊……”冬末的身影顿时浮现出来，怯怯地说道。 安瑞卡毫不客气地数落着玉凌：“你好意思嘛你？让一个小女孩儿上阵杀敌，再有下次我跟你翻脸！” 他心疼地拉着冬末上看下看，确认她没受到任何伤害后才松了口气，黑着脸道：“以后别这么冒险了，那家伙死就死了，你可不能受到半点损伤！” “安瑞卡，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都是一份子啊！”冬末有些生气了。 安瑞卡只能郁闷地道：“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不过今天这副场面，肯定吓着你了吧？” 冬末的小脸有些发白，但还是硬生生道：“才没有！我又不晕血。” “嘻嘻，第一次发现，小冬末也很坚强啊。我看那群人都要吓哭了，还没你勇敢呢。”归云拉着冬末的手晃了晃。 言碎月表示不服：“谁吓哭了？归云你可不能乱说！” 归云切了一声道：“谁第一个反驳就是谁呗！” 没等言碎月辩解，归云已经毫不客气地指指点点道：“你说你们这群人，除了拖后腿有个啥用，刚刚小凌儿那么危险，你们就只能干看着，我都替他寒心呐，一个个的还不赶紧回去修炼，化尊境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好不好！” 书院众人一片惭愧，玉凌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别这么说，大家又不是不想帮忙。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我把他们拖累进来的。” 阳露却咬了咬唇道：“不，师弟，这都不是借口，虽然……虽然我们现在已经赶不上你的脚步了，但我们也可以尽一份力，这次九域大比，你只管向前就是了，我们绝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就是杀不进最终赛，我们也会陪着你，一路冲到决赛去！” “附议！”言碎月第一个赞同。 “一起加油，杀去决赛！”众人仿佛都憋着股火气。 他们还年轻，他们还可以为未来奋斗。 总有一天，他们不会再拖别人的后腿。 总有一天，他们能杀进决赛场，和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一起并肩战斗！ 第650章 客栈相逢 当玉凌等人离开地下赌场的时候，无明也提着迟江穿过一条条密道，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地下空间。 这里，就是天重阁总部。 一间静室中，一位假面女子漠无情绪地盘膝而坐，听到敲门声后只是淡淡地说道：“进来。” “吱呀”一声，无明轻轻推开门，随手将迟江扔在了地上。 假面女子看也不看迟江，只是望着无明问道：“凌儿怎样了？” 凌儿？ 这个称呼顿时令迟江浑身一颤，他满腔的疑惑怨恨顿时像被冻结了一般，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恐惧。 无明垂下头，如同一条温顺的家狗，毫无棱角地柔声道：“回禀大人，我赶到的时候大局已定，少主一切无恙。” 迟江如五雷轰顶，只感觉周围的一切都离他无比遥远，只剩下“少主”两个字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玉凌……居然是大人的儿子？ 可是为什么……所有人，包括玉凌自己都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假面女子牵起唇角，冷笑着道：“谁许你妄自猜测了？” 无明似乎微微一怔，讶然道：“怎么，难道他不是……” 迟江刚松了口气，假面女子的下一句话就将他震得彻底麻木了。 “他是我家小姐的孩子，即便是我死了，也不许任何人伤到他一丝一毫。”假面女子冷然说道。 迟江整个人如坠冰窖，思绪一片空白。 他已经无法想象，修为深不可测、似乎已经超出了幻神巅峰的大人居然还有一位神秘的小姐？她、她背后的势力到底是怎样恐怖的庞然大物？ 便是无明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里也掠过了一丝震惊，显然事实真相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迟江，你可知罪？”假面女子语声冰寒地道。 迟江满身冷汗，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所有的疑惑都消散一空，然而得到的答案却让他万念俱灰，断绝了所有求生的侥幸。 要是早知道玉凌和大人有这么一重关系，他说什么也不敢对玉凌动手啊，便是心里再怨恨，也没有他保住小命最重要。 可惜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正如无明所说，天重阁从来没有不知者无罪的道理。 一想到黑窟里的种种折磨，迟江就浑身发颤，那是他这两年最刻骨铭心的恐怖梦魇。 “大人还有何吩咐吗？”无明柔声问道。 假面女子淡淡道：“我跟你说的那个地方记住了吗？最终赛的时候，肯定会有人潜入进去，试图开启那里的节点，你负责带领我天重阁的高手拦住他们，决不能让那些人得逞！” “那如果，他们的实力过于强横呢？” 假面女子微微冷笑道：“这个局，是我和封域五国的皇帝陛下一起商讨定下的，只要有大鱼咬钩，五国大供奉还有我，都会立即出现在那里，你们所要做的，只是拖延一两秒罢了。放心好了，他们肯定人不多，而且也不会超过幻神巅峰。” 无明阴柔地道：“那些人……究竟是何身份？需要如此郑重其事？” 假面女子放重了语气道：“再怎么郑重对待也不为过，一旦让他们打开了节点，整个封灵星，甚至封灵星之外……都会陷入最沉重的灾难！” 她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道：“先前几年，是我大意了，只是守着封域节点，没想到他们先放着封域不管不顾，硬生生将千域、青域、冰域、明域的节点先后撬开，事已至此，我们只剩下最后的一片阵地了，绝对不容许再失守！” “无明必将竭尽全力。” 听到假面女子如此严厉的口吻，无明那阴柔的语气里也多了几分肃然。 “嗯，你去吧。”假面女子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无明抓起迟江，正要关上门的时候，忽然开口问道：“大人，还需要我派人保护玉凌吗？” 假面女子头也不抬地道：“你只用专心守好节点就行了，凭他的实力足以安然进入九域大比最终赛，到时候再说吧。” “还有云龙国那边……” “杀了两个幻神修者而已，还不至于让他们撕破脸，这件事你也不用管。” “是，大人。”无明低头行了一礼，便飘忽离去了。 他一路向下，再向下，通道里越来越昏暗，像是来到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洞窟。 鲜血的腥味缭绕不散，无明每一步都是踏在枯骨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迟江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恐惧，哀求道：“大人，求您了，看在我这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我个痛快吧！” 无明停住脚步，温柔地说道：“那怎么行呢？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何必一心求死呢？” 迟江战战兢兢地道：“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明取下他的面具，修长的手指拂过迟江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庞，阴柔地道：“你可是我手下的人中最难得的可塑之才啊，如果一个月后，你还能活着，我会接你出来的。” 迟江求生的**顿时死灰复燃，颤声说道：“大、大人，你是说真的？” “呵呵，我从来不骗人，迟江从今往后就死了，但你如果能坚持下来，就能获得新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无明柔声道。 迟江碰触到他的眼神，心里忽然一阵冰凉。 所有人都以为，无明是天重阁阁主最忠实的走狗，仿佛永远都是那么温顺谦恭。 然而此时此刻，迟江却分明看见，无明的眼里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烈焰，灼热得如要将整个世界焚烧为灰。 “大人……不，主人，我知道了。”迟江仿佛被针扎了一下，慌忙低头。 无明诡异地笑道：“我等着你，第二次从里面活下来。” 他抓起迟江的衣襟，就将他扔进了黑暗的最深处，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不似人声的凄惨嚎叫，隐隐夹杂着冤魂厉鬼般的尖啸声，任何人听了都会毛骨悚然。 无明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儿，便转身消失在通道尽头。 …… 同一时刻，云朗客栈前正立着风尘仆仆的两个人。 “哎哟我的妈呀，地图上看着不远，怎么从雪央国赶过来，本姑娘半条命都要没了。”杨昭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无精打采道：“西蓬大叔，你确定他们在这儿？” 西蓬点点头道：“我可以感应到主人的气息，他应该就在这附近。” “走走走，我们先进去喝两杯茶，这大热天的，就算是凝血高手也不能这么摧残自己啊！”杨昭可撺掇道。 西蓬一只脚刚跨进门槛，忽然若有所觉，遥遥望向街道一侧。 只见玉凌一行人刚转过街角，向云朗客栈漫步过来。 乍然看到西蓬二人，玉凌也不禁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们自己就找到了这里。 倒是杨昭可一瞬间精神抖擞，笑脸灿烂地挥手道：“嗨，凌凌好久不见，听说你还去蓝岭国溜达了一圈？真没义气，也不带上我！” 第651章 方子衿的母亲 “凌凌？！哎哟我的妈呀，我这鸡皮疙瘩……”言碎月一个劲地抹着胳膊，表示承受不能。 徐澈也讶然道：“这、这位姑娘是……” “她叫杨昭可，是我在荒山认识的朋友。”玉凌无奈道。 “朋友？我不信！你居然趁着紫师姐不在，就开始到处勾勾搭搭，我已经看透你了！”言碎月义正言辞道。 杨昭可顿时来了劲头：“紫师姐？什么紫师姐？是你心心念念的女朋友吗？” 玉凌开始头痛了，没等他说话，杨昭可已经摩拳擦掌地道：“她在哪儿呢？我要向她发起女人之间的挑战！” “能不能好好说话……”玉凌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我可是很认真的哦！你女朋友呢？拉出来让我看看嘛！”杨昭可再三催促。 “对诶，话说紫师妹去哪儿了，怎么一直不见她？她当时不是陪你离开了吗？”阳露疑惑道。 玉凌沉默不语，想到那一天黄昏夕阳下渐行渐远的少女，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你怎么不说话啊？”杨昭可一脸问号。 温年轩也皱眉道：“师弟，紫师妹她……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她没事……”玉凌摇了摇头道：“只是从今往后，她和我们就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到底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啊？”阳露焦急道。 玉凌轻声道：“她回家了，或许以后……很难再相见了。” “可是为什么……你们当初不是好好的？紫师妹也不像是那种会变心的人啊？”阳露不解道。 “当初是当初，其实我们从一开始都心知肚明，她家里的人不会允许我和她在一起的。” 众人顿时义愤填膺地炸开了锅，言碎月更是一脸荒谬地道：“紫师姐家里人是有多拽啊？连你都看不上？是不是九域大比的第一天才，都会被不屑一顾地扫开啊？” “恐怕是的。”玉凌平静地道。 “……”众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归云气得挽起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愤愤道：“什么破家族啊！小凌儿，啥也别说了，等你再过几年能杀翻幻神巅峰修者的时候，咱们直接上门去闹个天翻地覆，把尘若姐抢回来！” “不是我说……紫师妹难道就这么放弃了？”阳露有些不敢相信地道。 玉凌轻轻叹息一声：“这件事远比你们想的要复杂，其中隐情恕我无法明说，否则会给你们惹来大祸的。” “可是师弟，连你也认命了吗？”阳露完全无法理解。 “迟早有一天，我会去找她的，不过不是现在。”玉凌慢慢地说着。 因为现在，他连紫尘若的两个哥哥都打不过啊，更何谈从她父皇那里抢人？ “喂，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咋越听越听不懂啊？”杨昭可已经迷糊了。 言碎月语重心长地道：“姑娘，你还是放弃吧，你家凌凌一心只有紫师姐，你何必在他身上白白蹉跎了年华呢？其实像我这种正直有为，风华正茂的新一代青年也是不错的人选啊……” “你？”杨昭可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哟，兼修了玄力呢？” “对呀对呀，姑娘果然慧眼如炬。” 杨昭可不屑道：“不行，你太弱了。” 言碎月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 “而且长得也没我家凌凌好看。”杨昭可继续补刀。 周围一帮子人顿时吭哧吭哧笑成了一片。 言碎月面红耳赤道：“杨姑娘，你这话就扎心了啊，长的咋样我就不说了，我好歹也有洗髓中期的力量吧……” “然而还是差远了。”杨昭可直接打断。 不等言碎月辩驳，杨昭可随手往他肩膀上一戳，可怜的小言子就感觉一股沛然大力轰然袭来，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上。 “都说你太弱了啦，一推就倒。”杨昭可嘻嘻笑道。 众人已经看呆住了，啥时候言碎月也变成弱不禁风的病秧子了？ 言碎月慌忙爬起来，惊声道：“你你你……难道是洗髓巅峰？” “再猜猜哦。”杨昭可眨眨眼睛。 言碎月结结巴巴地道：“难难难道是……凝血武者？” “不错不错，有点眼力，九域大比如果遇到，姐姐我会罩着你的！”杨昭可灿烂笑道。 众人彻底石化了，有玉凌这么一个怪胎还嫌不够，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二十岁以下的凝血强者？这个世界是怎么了，非要把他们的三观彻底崩塌毁灭吗？ “凌凌我饿了，咱们先找个最大最大的酒楼大吃一顿吧！”杨昭可眼睛闪闪发亮。 “……谁付钱？” “当然你啦！” “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不可以啊！” “可是我只有十几块上品神玉，恐怕不够你吃的。” 杨昭可的饭量，玉凌早就已经见识过了。 “哎哟别那么小气嘛，不就十几块上品神玉吗？我省着点儿吃呗！” “……”所有人都已经说不出话了。 “咳咳，我们现在还有事，聚餐待会儿再说吧。”玉凌果断说道。 “什么事儿，叫上我一起呗，诶凌凌你别走呀” …… 等玉凌找到容辰和易影，把地下赌场的事情一说后，两人都是一阵默然。 景盏已经死了，无论众人再怎么遗憾，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书院和天重阁的仇又多了一条，可是在华域的时候还不觉得，等来了封域，众人才发现书院的力量有多么渺小。 哪怕整个华域，跟封域五国的任何一国相比，都只是微小的蝼蚁罢了。 随便一个幻神巅峰高手，甚至用不着念州凡那样的顶尖强者，便能轻轻松松横扫华域。 自怨自艾毫无意义，除了让书院的这些孩子倍加小心，继续艰辛坎坷地成长，哪怕是书院院长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这个世界的法则，归根到底还是由拳头的大小说了算。 虽然很疑惑无明为何放过了一帮书院修者，但容辰也没有过多的精力仔细思索了，因为眼下又出了另一件突发事故。 “什么？大师兄突然回华域了？”玉凌意外地道。 易影点点头，神色有些复杂。 “他……这节骨眼跑回华域干什么？忘带东西了？”玉凌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易影和容辰对视一眼，同时叹息一声。 最终还是易影懊恼地道：“早在他买绛魂草的时候我就应该明白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时时刻刻记挂着那件事……” “究竟怎么回事？”玉凌皱眉道。 容辰缓缓道：“你是不是奇怪过，我书院明明有三大幻神高手，但其中一人却自始至终从未见到过？” 玉凌心头一跳，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容辰轻轻叹道：“那个人，就是子衿的母亲，乔云卿。” 第652章 浮沉起落 “她的身份应该很不一般，但我们也没有具体去打探，因为她二十来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幻神和化灵高手了。 ” “我们只知道，她最大的爱好就是和丈夫一起四处游历，当他们夫妇二人来到华域的时候，偶然结识了院长的儿子，也就是梦轻云的父亲，觉得书院的发展模式很是新颖，便赞助了很多上品神玉，云卿还挂了个名。” “两人在书院暂时定居下来，子衿就是在这个期间出生的。但没过两年，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他父亲忽然匆匆离去了，然后很久很久都没有音信。” “云卿有些焦急，将子衿托付给我们照料后，便离开华域去找寻丈夫了，当她回来的时候，她仿佛生了场大病，灵力魂力尽皆跌境，显得虚弱无比。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从那之后她只是隐居在沧澜城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几乎足不出户，这么多年来情况都没有一丝好转。” 易影沙哑的声音带着几许伤感，慢慢地诉说着那些陈年往事：“我们这些老头子都把云卿当女儿看的，可是无论我们怎么询问，她都没有吐露实情。我们终于渐渐明白，不是她不信任我们，而是有些事情一旦让我们知道，就会带来许多不必要的大麻烦。” 玉凌忍不住道：“可是这跟方大师兄突然跑回华域有什么关系？” 易影沉默片刻，方才长叹一声道：“云卿的伤，是魂伤，或者说是一种诡异的诅咒，想要解开，唯有让一位化灵魂师牺牲全部魂力，才能帮她涤净魂海，而且这个人必须修炼和她相同的魂诀……” 玉凌顿时恍然，心里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怪不得方子衿明明魂力天赋一般，还要费那么大劲努力地修炼。从一开始，他到处找最高品质的天心石，从而和玉凌相识，到后来私自挪用了书院宝库的一大堆天材地宝，引来二师姐浓浓的怨气，再到之前不惜一切代价买下绛魂草，拼了命地往化灵境突破…… 一切的根源，都是为了治好他母亲的伤势。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绛魂草会毁掉他的前程，因为他早已做好了准备，牺牲掉自己所有的魂力。 玉凌完全没料到，平日里没心没肺缺根筋的方大师兄，背后居然会有这样的故事。 这么多年来，其实他也很辛苦吧。 哪怕化灵境显得如此遥远，如此高不可攀，但他还是一点一点从最底层，向着那个遥不可及的目标攀爬。 在别人眼里，他固执得可笑，然而只有方子衿自己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在不顾一切地奋力拼搏。 现在，他终于做到了。 “用飞行器的话，一来一回时间上应该赶得及的。”玉凌想了想道。 易影苦笑道：“可问题在于，子衿因这件事魂海重创，恐怕没几个月是恢复不过来的，他明明可以杀入最终赛，但因为这件事，估计进决赛都十分勉强了……” “其实等到九域大比之后再为他母亲治伤也来得及，可这孩子一朝获得希望，便一时片刻也按捺不住了，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些后果。”易影深深一叹。 玉凌只能默然不语。 可能在别人看来，方子衿实在是傻傻的不会算账，但或许对他自己而言，天底下最大的事情就是赶紧让母亲好起来，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都不重要，哪怕是九域大比也一样。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清楚所有的后果，但他还是义无返顾地回了华域，我想……我们应该尊重他的心意。”玉凌缓缓道。 如果方子衿能心安理得地放着母亲不管，等到九域大比取得好名次后才慢悠悠回到华域，那他还是大家所熟悉的方大师兄吗？ 易影不禁微微一怔，苦笑道：“罢了，我倒是还没你看得开……” “我知道长老惋惜大师兄无法在九域大比大放光彩，但只要他自己不后悔，其他事情也就不重要了。” 容辰缓缓舒出一口气：“也对，子衿也不小了，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伸手拍了拍玉凌的肩膀，平日里古板严肃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柔和：“记住，书院不要求你们拼了性命争光添彩，只要你们平平安安地回来，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了。尤其是你，一定要小心云龙国暗地里使手段，老师现在帮不到你什么，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 易影微微一笑道：“这些孩子里也就玉凌最不让人操心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容辰你被人卖了，玉凌都不会被算计到。” 容辰却没有生气，甚至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玉凌正色道：“老师的领路之恩，我会铭记终生。” 有句俗话叫：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若不是容辰传授给他《古荒诀》，带他走上古武之路，如今的玉凌又怎会是三大体系兼修者，远远凌驾于他人之上？ 可以说，玉凌有今天的实力，基本是靠这两部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功诀成就的。 常人分散精力于三大体系，只会拖累了修炼速度，但放在玉凌这里，却反而相辅相成，平白增速了三倍。 “闲话不说了，除了子衿，人都到齐了，一起去纯味楼吃顿饭吧。”容辰却不爱说那些虚的。 书院的一帮人聚在一起，顺带捎上了杨昭可和归云，一起浩浩荡荡地杀去了纯味楼。 这里虽然不是云龙城最豪华大气上档次的太一楼，但贵在清静幽雅，环境布置得甚是温馨，走进去颇有种回到家般的亲切感觉。 几位容貌清秀的少女领着众人进了一间大包厢，几十个人便分了五桌落座下来。 玉凌这一桌子大多是和他同届的书院弟子，比如言碎月、白沐寒、徐澈、许明渊他们，甚至还有玉凌好久没见到过的影家两兄弟。 记得当年，影落炎、影落轩也是久负盛名的天才，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的结果却颇让人唏嘘。 除去玉凌的话，当年那个被认为前路已断的少年反而成为了黄金一届的顶尖天才，凭着《裂天绝》的强横攻击力足以媲美幻神初期的普通修者，便连言碎月这些人都要逊色一筹。 而影落炎两兄弟这些年却渐渐籍籍无名，倒也不是说他们惫懒懈怠了，而是修炼越往后，就越让人捉摸不透，昔日的庸才很可能后来居上大器晚成，而曾经的惊艳天才却很多泯然众人了。 如今影落炎两人还停留在玄尊阶段，固然也算是华域的一流天才，但放在封域这个大环境下，却连通过初赛都有些危险了。 人世的浮沉和起落，总是这样让人意想不到，众人推杯换盏之间，倒也没有自得或者鄙夷，只是难免有些感慨。 言碎月吃着吃着忽然呶呶嘴道：“嘿，玉凌，快看，某个傲娇少年正暗暗瞅你呢。” 第653章 **少年欢乐多 玉凌抿了口汤，朝着言碎月示意的方向回头一瞥，正看见秋永晨猛地低下头，浑若无事地吃着菜。 言碎月嘿嘿笑道：“上次你回书院，和淳谷风打成平手，他却惨败在淳添南手里，这位被宠坏的小屁孩就有点承受不能了，老喜欢酸溜溜地说你坏话。” 白沐寒冷冷淡淡地道：“什么小屁孩，明明跟你同岁。” “啧，我说的心理年龄好不好？” “你以为你成熟得到哪里去。”白沐寒嗤之以鼻。 玉凌无奈地夹着菜，明明话题是在批判别人，结果三句话没说完呢，这边就开始内讧了。 “所以你说起这个有什么意义？”玉凌打断了两人的互怼。 言碎月挤眉弄眼地道：“让你注意着点儿，这小屁孩心眼太小，要是大比的时候你们遇到了，可别以为他会站在书院的立场上一心帮你，相反你还是提防着他落井下石。” “不至于吧？大家都是书院的，他难道还……”许明渊诧异道。 “唉老许你这就不懂了，别把所有人都想的那么善良美好，不然你肯定会吃亏滴。”言碎月摇头晃脑。 徐澈点点头道：“确实，明渊你实力足够了，但大比的时候一定要多几个心眼，小心遭到他人的暗算。” “嗯我知道……”许明渊顿时有些低落，显然想到了自己那位“师父”的事情。 要不是玉凌及时救了他，他现在哪还能坐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吃饭？ 饭桌上大家就是随便胡侃，从十七域的这头说到那头，其中尤以言碎月最为话唠。 想当年，玉凌还天真地以为周盛是最话唠的那个，现在好了，周盛就安静地坐那儿吃着饭，哪里比得上口若悬河唾沫横飞的言碎月？ 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这货的八卦属性呢？ 言碎月说着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对了，刚刚说到金域的几大势力，其中慕家就是二师姐所在的家族呢。” “那二师姐为什么会来到书院？”许明渊讶然道。 “据小道消息，二师姐十三岁的时候家族给她订了门婚事，然后二师姐很有个性地离家出走了，直接跑出金域来到了华域，觉得书院还不错，就混了进来……” “呃？难道慕家的人就不管她了？” “并没有，过了两年他们就找上门了，但二师姐死都不肯回去，还放下狠话说，如果非逼她嫁人的话，她就……” “自杀？”众人妄自猜测道。 “不，她就干掉她那位未婚夫。” “……”还能说什么，不愧是霸气侧漏的二师姐啊。 “直到前段时间，她老爹亲自到书院来接她回家，并且再三保证已经取消了那门婚事，二师姐才勉为其难地回去了，听说慕家还有几个不长眼的长老责怪她在华域蹉跎耽误了时间，二师姐直接把慕家第一天才约出来，擂台上狠揍了一顿，整个慕家就再没声音了。” “……你从哪知道的？”众人一阵发呆。 言碎月得意笑道：“哈哈，经过我多方打探，小心求证，仔细研究……二师姐亲口说的。” “切！”众人狠狠鄙视。 “而且我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言碎月故作高深道。 众人齐齐瞪着他，言碎月却非要吊足了胃口，才慢吞吞地道：“二师姐之所以坐在这里和我们吃饭，其实是因为……她是来找大师兄的。” “要债？”白沐寒反应迅速。 “不不不，大师兄已经还清欠款了，再说二师姐现在是慕家的人，不再帮书院管理宝库了。” “哦”众人仿佛明白了什么。 “所以说，传闻二师姐当初被一个男人拐跑了，那人其实是她老爹？”影落炎讶异道。 言碎月敲着筷子道：“兄弟，你的反应有点迟钝啊，我上上上句话就说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大师兄假想出来的情敌其实是不存在的？” “没错。”言碎月坏笑道。 “啧，这么天大的好消息，大师兄居然不在，多让人伤心啊。你说他回来知道真相，会不会兴奋得手舞足蹈胡言乱语？”有人猜测道。 “估计整个人都要高兴傻了吧……”言碎月刚说到一半，眼前忽然晃过一道人影，定睛一看却是端着一个大空碗的杨昭可。 杨大小姐抿着筷子，羞怯怯地道：“大家好啊，那个，我能不能从你们这挑点菜？” 众人一齐僵硬地扭头，只见杨昭可、燕云眉那一桌已经杯盘狼藉，只剩下一些不可食用的调料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众人刷地转回头，直勾勾地望着杨昭可。 “哎呀，别这么看着人家嘛，人家会害羞的。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默认了啊，我就挑一点点，一点点，不影响你们的。”杨昭可勤快地动着筷子，说这一句话的工夫，她的大碗里已经堆满了菜肴。 众人木然地望着她变戏法般又拿出几个空碗，刷刷刷几下，这一桌的菜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猛消瘦了下去。 “谢谢大家热情款待，我还给你们留了一点哦。”杨昭可已经轻快地捧着几个大碗飘然离去。 众人：“……” “真的只留了一点儿……”徐澈无奈地望着面前的餐盘，一片凄凉的菜叶幽幽地漂浮在汤汁上，显得分外孤单。 言碎月一脸僵硬的尬笑：“我们……我们喝饮料吧。” 他伸手往桌下一拿，没想到却碰了个空。 玉凌面无表情道：“放弃吧，没看见她走的时候胳膊里一左一右夹着两瓶饮料吗？” 言碎月无限沉痛地道：“玉凌，你没有移情别恋是多么正确的选择！这姑娘我就算砸锅卖铁也养不起啊，话说凝血武者都这么能吃吗？” “不要误会，我一碗还没吃完。”玉凌道。 “所以关键时刻，还是需要我来拯救世界吗？”归云托着腮帮子道。 “咋拯救？”言碎月有点蒙。 “哈哈哈，看我库存的零食和饮料，我大发慈悲分给大家十分之一吧！” 归云豪放地一甩手，桌子上就多了一座小山。 言碎月一阵发呆：“果然绝大多数女性生物都是天生的吃货吗？”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是你们不懂我辈的追求！”归云理直气壮道。 众人识趣地没有接话，还是默默吃零食好了。 嗯、好吃，再来一个……嗯，这个也好吃，继续……嗯，我不要吃了，停下来……不行，完全控制不住了……嗯，咔嘣咔嘣，真的很好吃啊。 所以有人说，吃货是种病，会传染的。 饮料足零食饱之后，众人便懒懒散散地回了客栈，玉凌前脚刚踏进自己屋里，后一秒就传来了一声幽怨的哀嚎：“宗主，你们去吃香喝辣了，为什么不叫上我！” 玉凌一回头，正看到冰玄、兰心雨一行道凌宗弟子，不过叫得最凶的这位显然是任来凤小胖子。 当初被冰玄告知玉凌真实身份的时候，严亦、任来凤几人惊得险些把下巴掉下来，不过时间久了大家也就慢慢接受了。而且发现宗主大人其实是个同龄人后，任小胖子免不了“放肆”了很多。 第654章 群英荟萃 “我觉得你需要减肥，不是吗？”玉凌淡定地道。 “老大，我只有一百四十斤了！”任来凤辩解道。 “以你一米七出头的身高来看，你大概还需要再减二十斤。” “做不到啊老大……”任来凤泪眼汪汪道。 “嗯，趁着还有十来天，再给你调高点训练标准吧，说不定你就突破到化尊境了呢？”玉凌道。 任来凤惊恐道：“突不突破我不知道，但我一定没命了！” “试试吧，你可以的，你都磕了多少块升灵晶了，不要浪费那么多上品神玉。” “老大你不能这样……我一两年前才刚爬到通玄境，现在有玄尊修为已经是拼了老命了……” 冰玄毫不留情拆穿：“宗主，他一点都没拼命，全靠我们的耐心督促。” 任来凤坚决抗议：“老大，欲速则不达啊！谁不是墨迹一两年才能突破到化尊境啊，您多少给我点时间呐！” “宗主就不是。”冰玄补刀。 “咱这种普通人能跟宗主比嘛，不能以他为参考系啊！”任来凤可怜兮兮。 “化尊什么的我也不强求你了，不过要是复赛的时候见不着你，我不保证会有什么后果。”玉凌轻描淡写道。 对于其他人，鼓励为主就好，但任来凤这个惫懒货，不给他点压力，他就能躺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天荒地老。 任来凤赶忙转向兰心雨：“兰师姐，全靠您了，到时候初赛咱们对讲机联系啊，争取一天之内汇合！” 兰心雨拂了拂衣袍上的灰尘，淡定地道：“我会屏蔽你的。” “师姐咱不能这样！咱要讲道理啊！” “讲道理？宗主的话就是最大的道理。” 最终玉凌还是带着道凌宗的十个弟子去纯味楼聚了个餐，顺便叫上了安瑞卡、冬末、燕云眉他们，楼下那位迎宾少女还记得他，满脸讶然地打了个招呼。 其实玉凌也很清楚这些人中大半是要一轮游了，不过带他们出来长长见识也好，至少这些弟子回去以后，还能跟人自豪地吹嘘一下，自己曾经去过封域云龙国首都。 九域大比这种盛会，哪怕初赛便被刷下来，也是值得纪念一生的回忆了。 估计不出意外的话，只有兰心雨和白书洌能稳妥地晋入复赛，而任来凤、严亦和冰玄三个玄尊修者就比较危险了。 当然，白书洌还用着他那不走心的假名，毕竟碍于紫域音家的存在，他还没法那么光明正大地招摇过去。不过他也暗暗攒着一口气，打算给音家参赛的天才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凭着升灵晶的作用，白书洌如今十六七岁的年纪，已经有了化尊初期兼洗髓初期的修为，哪怕是放在紫域也算是一流天才，更别说兼修者的实力向来超出同境修者一大截。 之前内部切磋的时候，即便兰心雨魂力纯粹透彻，同样远胜分灵初期魂师，但正面战斗的情况下，两人还是以平手告终。 不过九域大比为期一年，如果这些人能顺利挺过初赛，并抓住机遇提升修为，说不准还有那么一丝晋入决赛的可能。 至于最终赛那就别想了，无数次的九域大比充分证明，哪怕是幻神修者都可能在决赛中被淘汰，毕竟从四万多来自各域的顶尖天才中杀到前一百的，又岂会有简单人物？ 玉凌讲解了些九域大比的注意事项，并且把沉夜山的地图刻录了几份，分发给大家后，这顿饭差不多就吃完了。 众人如获至宝地收好地图，便各自回到客栈继续修炼了。虽然只剩下十来天时间，但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还是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玉凌也开始了闭关，之前消化了那颗血毒核心，他的玄力猛涨了一大截，几乎要突破到凝血中期去，他必须得赶紧压制下来。 毕竟他进入凝血境本就有些仓促，如果只图快一个劲地往上突破，那势必会根基不牢，影响后面的修炼。 不过血毒精华还是帮了大忙，正常情况下，玉凌恐怕要花一两年才有希望破入凝血中期，但现在这个时间却被大大缩短了，那些精华尽数被他炼化干净，就像是修筑高楼前，先打好了一个无比严实的地基，估计他整个凝血境的修行都会轻松容易很多。 时间一天天过去，云龙城的少年天才越聚越多，大街上随便一抓，很可能就是个化尊高手。 云龙皇城，正可谓群英荟萃，风起云涌。 七黛国唯一的皇子殿下沈宁海，带着新婚妻子蓝岭公主蓝鸢柔来到了云龙城，携两国浩荡之威，矛头直指云龙皇室。 某处客栈，步虚国八大复姓的天才们也陆陆续续齐聚一堂，一个叫做昆吾善的小胖子正笑眯眯地给自家殿下介绍着云龙城的情况。 而恢弘连绵的皇宫中，云龙国第一天才龙宸昱推开静室的屋门，径直越过那些低头行礼的宫女侍卫，来到了太子殿下的书房前。 …… 暗旋宫安世生、方圆殿方景成，华域七星殿、清虚谷、悟玄门……所有的玉凌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年轻天才们，在这一刻都相距如此之近，都汇聚在这一座云龙城中。 昔有唐太宗李世民感慨一句：天下英雄，尽入吾中矣。而今时今日的云龙城，则包罗了几乎整个封灵星的天才。 在这里，哪怕是化尊修为都显得如此平凡卑微。 因为九域大比，是十七域最大最盛烈的舞台。 群星璀璨，但终究只有最亮的那一颗最吸引人的眼球。 无论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为了会战天下英豪，甚至是为了一些简简单单的梦想，他们最终都来到了这里。 皇城一角，淳谷风走出阁楼，遥望着高远明澈的蓝天，悠悠地出着神。 在他身边，还有一位玉树临风、眉目淡然的俊朗青年，他腰侧悬着一柄青锋宝剑，闭目时平和如春风轻拂，抬眸时却如天剑般凌厉刺人。 “谷风，期待你我决赛相逢，与天下英豪一决胜负！”青年负手而立，如剑仙般潇洒脱俗。 “走吧。”淳谷风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豪言壮语，但却平静得目空一切。 “恭送少主！”一排藏剑楼高手纷纷行礼。 藏剑楼少主庄若朗洒然一笑，便与淳谷风一同跨出院门，渐渐消失在了街道拐角。 “长老，您看若朗和谷风二人，哪个能走得更远？” 楼阁上，一位面容清癯的高瘦中年人轻声问询道。 “他们两人都是不世出的奇才，你若问的是九域大比的名次，那若朗虚长谷风几岁，定能位列前十。但如果你问的是他们未来的成就，那我只能说，一切看造化了。” 藏剑楼长老抚着白须，淡然微笑道：“九重剑阁，他们都在二十岁之前闯到了最顶层，我也很好奇，绝光剑和天星剑……哪个能走得更远。” 第655章 开幕！ 九域大比终于是正式开幕了。 这一天，四万多名来自各域的年轻天才齐聚云龙台，彼此泾渭分明，像是划下了无形的界限。 封域五国的天才或沉稳，或傲气，或淡然，反正总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强大底气，但排名越往后的地域人数就越少，垫底的环域天才们默不作声地站在角落里，根本没有人往他们那边多看一眼。 当然，华域也好不到哪去，封域修者的眼里只有其他四国的人，而西方五色域的天才也只会盯着封域的人，像南域、华域、千域、环域等倒数四位，存在感其实非常微弱。 这样的情况，在书院众人刚来到封域时，就已经感受得清清楚楚。 方子衿赶在昨天晚上才回来，二话不说便倒头睡了一夜，直到现在还是脸色苍白的病恹恹样子。不过与此相反，他的精神状况却显得平静而满足，像是解开了一个郁积良久的心结，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起来。 “大师兄，话说你娘去哪儿了？”言碎月小声问道。 “她说她要去见见以前的朋友，我也没多问。”方子衿不在意地道。 “大师兄你可真够洒脱的……” “哎哟她又不是小孩子，还怕走丢了不成？我娘那么爱跑的人，这些年一直待在沧澜城，也真是把她憋坏了。” “那，大师兄你没事吧？”言碎月总感觉方子衿完全是弱不禁风的模样。 “肯定有事啊，不过能让我娘好起来，别的都不算是个事儿。”方子衿摆摆手道。 众人一阵默然，化灵境的强大魂力方子衿说舍弃就舍弃了，一点都不感到心疼，这样的决断已经远远超出了许多人。 就算他不能在九域大比中取得好名次，但至少他不会后悔。 玉凌从灵戒里挑选了一阵，随手塞给方子衿一些温养魂力的天材地宝：“你先拿着吧，能恢复一点是一点。” 人的精气神本就是紧密相连的，方子衿废掉了化灵境的魂力，魂海遭受了重创，也跟着伤到了他的身体根基和元气，精力不济和疲惫困倦都是最显然的症状，恐怕方子衿一身修为能发挥个三四成便已不错了。 哪怕有一流灵物滋润温养，他估计也要休养上半年一年才能恢复如初，到那时九域大比就基本结束了。 “师弟，知道你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神玉啊。”方子衿赶忙推拒。 “你不要我扔了。” “浪费可耻你知不知道……好好好，我收下还不行嘛……”方长老很是无奈。 “你小心点儿，初赛的时候你那个年龄组也有不少幻神高手，可别被人坑了。”玉凌道。 “我保证活到决赛行不？”方子衿心头一暖，周围无论是书院弟子还是年轻长老都很是关切，让他莫名地有些鼻子发酸。 “好了咱不煽情了，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大师兄！”言碎月嘿嘿笑道。 “嗯？”方子衿一脸茫然，对他而言，最大的好消息就是娘亲恢复正常了，别的还能有什么？ “大师兄你站稳了。”言碎月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经我们多方调查，研究考证……二师姐喜欢的人就是你。” 方子衿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还好玉凌早有准备及时拉住了他。 方长老两眼发直，目光呆滞，跟梦游一般地说道：“她、喜欢、我？！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主谓宾？” “一个字都没有错，大师兄你能不能坚强一点儿，还是说幸福来的太突然了？”言碎月摸着下巴琢磨道。 “不是……这这这……也太……”方子衿已经语无伦次了。 “真的是真的，那次带走二师姐的是她老爹，我跟你讲啊，事情是这样子滴……” 言碎月吧啦吧啦说了一阵，方子衿半天都没有响应。 “咦，大师兄？你这是……太高兴了还是咋地？”言碎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方子衿苦恼地搅着眉头道：“上门提亲是什么步骤来着？她爹性格怎么样？看不看得上我？我是不是应该先去问个礼，还是说和二师妹沟通一下，或者……” 众人：“……” “我先去找二师妹吧！”方子衿瞬间愉快地做出了决定，看那斗志昂扬精神抖擞的精神气派，和刚刚那大病初愈的蔫蔫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嘿，大师兄你别乱跑！马上就是九域大比开幕式了，你小心扰乱秩序被人开除出去！”言碎月赶忙拽住他衣袖。 方子衿郁闷地刹住车，然后就开始不住地唉声叹气。 “行了，我们昨天送给二师姐了一部对讲机，等初赛开始了你们再联系不就是了？”言碎月劝道。 “还是你们想得周到，知我者师弟们也！”方子衿重重地一拍言碎月肩膀。 于是曾经那个没心没肺二得一逼的大师兄又回来了。 说话间封域五国的大人物们都已经到场了，除了云龙国皇帝端坐在高台上外，其他四国的皇帝陛下都是通过阵法投影过来，不过远远看着跟真人也没多大区别。 而站在五国皇帝正中的，却是一位身形颀长的男子，他面貌平凡，只有一双眼眸如星空般深邃浩瀚，虽然神色平静淡然，并没有多么强大的气场或威仪，但无数人抬头望去，第一眼瞧见的都是这个人，而不是任何一位皇帝，仿佛他天然就具有某种吸引人的力量。 不需要任何人介绍，这个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除了封域域主时星纬，再也不会有第二人站在那个位置。 那个隐隐然凌驾于五国之上的位置。 站在那里，就站在了十七域的最巅峰。 而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屹立在权力和实力巅峰的男子。 在封域域主环顾全场的这一刹那，所有人都不自禁安静下来，连一丝多余的杂音都不复存在。 时星纬就这样平和淡然地注视着四万多名各域天才，这一刻，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和他四目对视一般，有人心慌畏惧地低下头，有人挺直了胸膛坦然望去，努力地想给封域域主留下一个好印象。 如果说十七域有超越幻神之上的人类强者，那时星纬一定是最可能的那一位。 在万众瞩目之下，时星纬平静开口道：“有些话，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不过我觉得无论是哪一个十年，都有必要再说一遍。” “无论你们是为了梦想，或是为了荣耀，甚至更功利地为了奖励，最终汇聚在这个地方，我都祝福你们可以一路走下去。这里是最残酷的淘汰场，这里也是奠基辉煌的大舞台，能走到哪里，能获得什么，一切都取决于你们自己，只有把握了现在，才有资格谈论未来。” “很多人都曾经想过，举办九域大比的初衷是什么。以我的理解，只要有了需要，就一定会形成一种产物。我想站在这里的你们，没人不渴望辉煌，没人不渴望巅峰，而九域大比就是证明你们自己的地方。” “你们还年轻，容许犯错，也容许肆意张狂，这就是年轻的权利。而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当最终赛结束之后，你们都能有所收获，有所明悟，至少你们曾经在这里，留下了独属于你们的印记。而人生最高的追求，就是让这个世界，让时间来铭记自己。” “不需要遗憾，不需要后悔，只用一路向前去。与其好奇另一条道路上的风景，不如走好你脚下的路，那才是你真真切切可以把握的东西。这是我作为过来人的告诫，我相信你们可以做到，因为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站在这里的你们，就是整个十七域的未来！” 时星纬铿锵有力地道：“现在我宣布九域大比，正式开幕！” 第656章 赛制改革 一阵寂静后，全场不自主地爆发出了最热烈的掌声。 明明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话语，但是由时星纬徐徐道来，便很轻易地煽动了全场的气氛，唤起了这些年轻天才们所有的热血和激情。 只是疯狂的掌声中，玉凌耳边却回旋着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唉凌凌你看，七黛国皇帝居然是个女的耶，感觉霸气侧漏诶！我好好奇一个问题，她儿子的老爹是谁啊，谁那么牛掰居然征服了一位高高在上的女帝？” “还有还有，那位步虚国皇帝的服饰好奇怪啊，袖子窄窄的，居然还收腰，脚上穿的那是什么靴子？感觉一点都不大气嘛……” “你说蓝岭国和七黛国已经被云龙皇帝惹火了，但我看那三人正襟危坐，板着个脸，根本看不出要打架的样子啊？” “凌凌，你说句话啊凌凌……” “你能不能别说了……”玉凌只感觉周围有一万只苍蝇在盘旋。 “为什么嘛？”杨昭可一脸不解。 “你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 “嗯？我当然在关注台上那几个人啊，大家不都是看着那个方向吗？”杨昭可无辜地眨着眼：“哦，你意思是我漏了一个人是不是？我正要给你说呢，我发现封域域主好像没有穿袜子！” “……”杨昭可你够了！ 玉凌无力地道：“赛委会的人要上台讲比赛事项了，你注意听着点儿，免得到时候两眼一抹黑。” 这姑娘不仅粗神经，还缺根筋，她兴冲冲地跑来参加九域大比，临了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名额，要不是因为景盏的事空下来一个，杨大小姐就得自个儿打道回府拜拜了。 “这不有你呢嘛，你听完给我加工整理一下，我就不需要自己划重点了啊！”杨昭可理所当然地道。 “那你就闭嘴……”玉凌真的好无奈，面对杨昭可他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候周围忽然一阵哗然，玉凌还没整明白发生了啥，只好转向徐澈道：“怎么了？上面说什么了？” 徐澈一脸怪异望着他：“玉凌你变了……你以前从来都是专心听讲的啊？” 这话才错了呢，上辈子他从来都不专心听讲的…… “到底怎么了？”玉凌接着问。 徐澈便解释道：“这一次赛制改革了，虽然还是初赛、复赛、决赛、最终赛四个环节，但每个环节的内容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赛委会让我们不要试图参考往回的经验了，具体的你听他说。” 玉凌转回身，人群已经安静下来，赛委会修者接着说道：“介于上一届九域大比死伤太过严重，创了近百年以来的最高峰，这回我们将严格管制，尽最大可能降低伤亡。经域主和五位皇帝陛下商讨决定，四个环节的比赛形式已经定下了，现在通告大家第一轮初赛的内容。” 杨昭可小声道：“其实这话很没诚意啊，真要降低伤亡，规定杀人者失去比赛资格不就行了？何必弄那么麻烦，还改革赛制？” “那个……你等他说完，我们待会儿再讨论好不好？”玉凌无奈道。 不过杨昭可的话倒也提醒了他，玉凌忍不住浮起一个很荒谬的猜测，这次的赛制改革，可能表面上是为了减少伤亡，但实际上……说不准另有目的。 只是究竟如何，不走到最终赛，却是不得而知了。 “……初赛地点定在木眠州的沉夜山一带，三个年龄组活动区域互不干涉，大致地图稍后会发放给大家，每人一份。如果越界，五国供奉堂的高手会给予制止和警告，要是三次触犯，将失去比赛资格。这些话我都说在前头，到时候不要再有谁来找我们赛委会哭诉。” “介于往年拉帮结派现象严重，导致初赛海选出现几十人围攻一个的情况，甚至上次九域大比第一轮就淘汰了一位幻神修者，这回我们不但要打散九个域的参赛者，而且会提前分配好小组，五人一队，成员随机分配。” 场下又是一片哗然，众人虽然给时星纬面子，但赛委会的修者就没那么大威能镇住全场了。 “安静、安静！以下是注意事项和警告，不听仔细的话，别失去比赛资格了还是一头雾水！”赛委会修者加大了分贝，众人这才陆陆续续平息下来。 “第一条，五人小队成员不可更换；伤害、侮辱甚至杀死队友者直接逐出比赛。” “第二条，不同小队不得相互合作，各自完成各自任务，限期三个月，任务完成后即刻离开沉夜山，不得多做逗留。” “第三条，每队任务互不冲突，不得故意挑衅、干扰其他小队。” “第四条，任务完成度分为三个星级，三星为完美通过，二星优秀，一星及格，未完成者直接淘汰，不同星级的完成度可以得到不同档次的奖励。” “第五条，此次九域大比初赛不限制晋级名额，只要完成任务者皆可晋入复赛。” “第六条，参赛者每人发放一枚传送阵符，若遇到不可抗危险，可激活阵符离开沉夜山，同时失去比赛资格。小队其他成员不受影响，但不得强行逼迫队友传送离开。” “第七条……” 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一直到第二十三条念完，才稍稍松了口气。 “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们就会发放粗略地图，然后随机分配五人小队和任务指标。”赛委会修者道。 当即有人提问道：“任务难度有区分吗？互不冲突的话，大家的任务肯定都不一样，怎么确保公平？” “公平？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公平。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无法保证每个年龄组的小队任务难度完全一致，但真正的高手是绝对不会被淘汰掉的。这次赛制改革的目标就是挑选实力与智慧并存的天才，所以只要你足够聪明，哪怕只有玄尊修为，也能晋入复赛。” 赛委会成员说着，忽然拍了拍额头道：“哦，差点忘了一件事。这次共有9200个任务，其中夹杂了200个特殊任务，完成度一星可得到普通任务三星的奖励，三星的话，奖励将更为丰厚，祝大家参赛顺利。” 等他说完，众人便再也抑制不住，大肆议论起来。 “完了完了，像我这种智商欠费的，会不会第一轮就被刷啊。”杨昭可表示忧心。 “智商欠费的不止你一个啊，我们这种又没智商又没实力的可咋整……”言碎月可怜兮兮道。 方子衿一脸深思地道：“这种时候，只能希望天降一个神一般的队友了。” 然后所有人都看向了玉凌。 玉凌无奈道：“别想了，我能碰到你们的概率微乎其微，大家各自努力吧。” “不行，分配结果还没出来呢，说不定我就中大奖了！”杨昭可毅然决然道。 “那个，还不如祈求自己不要遇到猪一样的队友来得靠谱……”徐澈道。 “澈儿你不会是在说我吧？”言碎月一脸怀疑。 徐澈神色不变道：“比起你，我更情愿和沐寒一队。” “喂……澈儿你这话太扎心了啊！” 众人吵吵嚷嚷间，分配结果已经出来了，随着地图一同发放到了众人手上。 第657章 出发 “凌凌，你小队里都是谁啊？”杨昭可第一时间热切询问。 “一个都不认识。”玉凌晃了晃手里的白纸。 不过他也不算多么失望，毕竟人海里随机挑四个都能碰上熟人，那才叫神奇。 众人凑上去一看，玉凌的队伍编号是7756，小队的成员…… 38021号，池羽正； 39240号，朱泓亚； 40623号，梅凛冬； 42705号，玉凌； 45001号，宋浩棠。 “唔，我也不认识，看这身份号码，除你之外两个南域的，一个华域的，一个……环域的？不过这个宋浩棠好像是环域第一个报名的，说不定有啥特殊之处呢。不过不管咋说，我好羡慕他们，有大腿可以抱，轻松无压力直冲复赛啊……”言碎月唉声叹气道。 方子衿嘿嘿笑道：“其他四个人一定以为自己倒霉透了，所有队员都来自穷乡僻壤，连一个封域和五色域的都没有，师弟你要不要隐藏实力，关键时刻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你有意思吗？”玉凌无语。 周盛忽然哎呀一声惊叫，众人齐齐望向他，周盛这才震愕地道：“我、我居然和羽白一组？这可真巧了……” “为什么我根本就没有熟人照应……”言碎月闷闷不乐道。 “言师弟你放宽心，你看你队里一个金域的，一个紫域的，应该实力都不差吧。”方子衿安慰道。 “来来来，我看看澈儿的。”言碎月也不是很纠结这事，伸头就凑到了徐澈那边。 下一秒，某人就是一声怪叫：“我靠，澈儿你什么运气，一股脑撞上了两个封域的？你别躲，让我具体看看！” 被他嚷嚷的，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瞅过去。 玉凌轻咦一声道：“昆吾善？这个人我见过一面，实力不弱，是步虚国八大姓之一，身份应该挺尊贵。” “澈儿我想跟你换换……”言碎月泪流满面。 “别急，还有龙宸昱？这位好像是云龙国第一天才，和太子殿下一起被称为‘帝国双壁’，又有‘矛与盾’的称号，太子龙宸栩是帝国最坚实的后盾，龙宸昱则是最凌厉的矛锋，他们从小就关系很好，极有默契，所以很多人都觉得云龙国在未来几十年将更加强盛。”玉凌说道。 所有人都望着徐澈，说不出话了。 什么叫运气，这尼玛就是啊，徐澈的小队阵容简直豪华得让其他人吃土啊！ “还有两个人呢……”言碎月已经木了。 “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玉凌摇摇头。 言碎月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徐澈的肩膀道：“苟富贵，无相忘。” 徐澈：“……” 玉凌提醒道：“澈儿你还是小心点，步虚国和云龙国一向不对付，而且云龙国高层对我很有意见，你最好别说你是书院的，否则你们这个小队的矛盾就更多了。” “你这么一说我压力山大啊……我还是低调做人吧。”徐澈苦笑道。 玉凌也没再多说，毕竟徐澈的性子还算是比较靠谱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来来来，玉凌你认识的人多，帮大家都看看呗。”言碎月撺掇道。 “你的那一队我只认识你。”玉凌很直白地道。 不过众人的名单凑在一起，玉凌看了一转后还真发现了不少熟人。 “三师兄，你队里那位沈宁海是七黛国唯一的皇子殿下，我上回凑巧救了蓝岭公主，就是他的新婚妻子，他应该不会对你恶脸相向的。” “咦？六师兄你和任来凤一队？记得帮我关照下他，不过也不要太顺着他性子了。” “大师兄你小队有个金域的万磐修？估计是万家子弟，跟我有些仇怨……你注意着点儿。” “五师姐你队里……一个金域墨家的，就是大师兄他姐墨灵笙所在的家族，还有一个封域步虚国的，白石湘，白石也是八大姓之一。” “冰玄你和阮应琅在一队……你应该知道他吧？就是阮华章前辈的徒弟，虽然话不多，但人还是靠得住的。” “心雨和璇珠一个队？那姑娘虽然嘴巴不饶人，但心地还不错，你可以试着和她相处看看。” “明渊这边……居然是明书玉？那我倒放心不少了。”玉凌讶异道。 虽然明域没资格参与九域大比，不过明书玉哪里是闲得住的人，先是殷勤地和南域几大家族加强了合作，然后便借着人情用钱买了个名额。 “怎么？明书玉是谁？很厉害吗？”许明渊疑惑道。 “不厉害，修为只是玄尊而已。不过他心机很重，正好和你互补，你直接告诉他你是我朋友就行了。”玉凌道。 众人一阵发呆：“玉凌……怎么全天下人你都认识一样？” “那当然不可能……” 他认识的人终究只是少部分。而且束瑾叶、柳熙月、方景成、安世生、淳谷风等人也没见着影踪，不知道他们各自在哪个队伍里。 “希望大家一切顺利！”言碎月道。 人群已经开始移动了，依次通过一道宏伟的光门，陆陆续续踏上了传送阵台。 “那道门是干啥子的？”方子衿纳闷道。 “探测魂海检查年龄的，据说以前曾有百来岁的魂师夺舍年轻修者，混入比赛中，后来赛委会就多了个心眼。”温年轩道。 没过多久，玉凌的对讲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他摁下按钮后聊了几句，便草草挂断了。 “咋了咋了？”言碎月好奇道。 “羽白已经到沉夜山了，他看到赛委会的人一一没收参赛者的灵戒，然后重新分配给大家一枚，里面只装有粗略地图和传送阵符，最多每人再携带一件灵器、一些丹药和换洗衣服什么的。” “我靠这不坑爹呢嘛！”言碎月大惊。 “完了，那我还怎么见二师妹？！”方子衿也是大惊。 “看缘分吧……”玉凌只能说道。 “赛委会是想干啥？！”方子衿怒气冲冲。 “人为切断大家的联系，防止拉帮结派吧，顺便也算是一种公平化，免得有些人灵戒里装了很多作弊的东西。”徐澈分析道。 言碎月像是被提醒了似的，慌忙翻出了玉凌给大家的沉夜山地图，一言不发地默记起来。 比起赛委会粗制滥造的地图，玉凌手头的这份就精细得多，地形地貌山谷悬崖一清二楚，甚至什么灵兽在哪个范围，某些奇珍异草长在哪里，很多都有详细的说明，做起任务来肯定方便不少。 于是书院的人全被带动起来，纷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求背地图。 通过光门的时候，玉凌感觉到一束蓝光照进了自己的魂海，没有任何杀伤力，甚至清清凉凉的很是舒服。 幸好他突破化灵境的时候已经身魂合一了，不然这个环节八成是要出问题。 一行人踏上传送阵台，就此去往了八百公里外的沉夜山。 第658章 玉凌的队员们 丛林间的一处空地，玉凌瞥了眼自己的四位队员，又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灵戒，有些头疼接下来的任务。 几分钟前，书院众人就被分开了，赛委会的人有条不紊地念着大家的“身份证”号，很麻利地分好了小组，再然后大家就各干各事去，基本上没有见面的可能了。 玉凌不是对四位队员有什么意见，而是他们分配到的任务……好死不死是个特殊任务，而且赛委会修者望向他的目光甚是同情怜悯，让玉凌浮起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任务卷轴上清晰地写着…… 小组号：7756。 任务描述：沉夜山得名于沉夜峰，传闻沉夜峰有一个未知神秘的诅咒，从山腰以上，只有黑夜而没有白昼，生活在沉夜峰的土著居民世世代代不得离开此地，每天都极为嗜睡困倦，寿命皆不足百岁而死。据说每到外界的子时丑时，沉夜峰巅会出现很多特殊的异象，或是有不知源头的歌声传来，或是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神秘生物，直到现在，也没人能弄明白沉夜峰未解之谜，希望各位勇敢的参赛者能迎难而上，寻找背后的真相。 完成度评判：一星：初步了解沉夜峰之谜，改善当地土著居民的状况。 二星：探明诅咒形成的原因和根源。 三星：解开沉夜峰的诅咒。 就算是傻子看完这任务内容，也该知道这事儿的棘手程度了。 玉凌深深地怀疑赛委会是不是暗箱操作了？据说特殊任务大多是云龙国那群闲得蛋疼的文官想出来的，怎么折腾人怎么来，玉凌不知道别人的任务是什么样子，反正他手头这个绝对绝对不正常。 云龙国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初赛就可着劲想把他刷下来？ 但事情已经这样了，玉凌也不喜欢怨天尤人，还是想想办法凑合弄个一星完成度，把初赛安全地度过去就行了。 “那个……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吧。”玉凌终于打破了沉默。 “我叫玉凌，来自……”还没等他说完，三位队友就异口同声地道：“不用了，我认识你。” “嗯？”玉凌微微一怔。 小队中唯一的那位少女小心翼翼地瞟了他两眼：“你不记得我了？那感情太好了！” 为什么我不记得你了，你还这么开心…… 玉凌一时间没弄明白她的逻辑。 “你们都认识？”最后一位队员惊诧莫名。 众人纷纷摇头，动作整齐划一。 一位瘦瘦小小的清秀少年道：“我叫池羽正，来自南域池家。” 然后他就抬头望向玉凌，眼睛里闪闪发光：“我爹是池家家主，他跟我提到过你，说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家家主了，还是道凌宗宗主，不但灭了平家统一了明域，在华域也是一方霸主，我真的特别特别佩服你，现在可算见着真人了！” 玉凌：“……”怎么忽然间就成了别人家偶像？ 不过池家家主他还有点印象，是他在南域的商业伙伴之一，平日里有不少贸易往来，算是合作愉快。 另一个面目平凡、毫无特色的少年弱弱说道：“我叫朱泓亚，来自明域，是我爹借用了南域祝家的名额。” “明域？”玉凌又是一怔。 朱泓亚一脸诚恳地望着他道：“我爹叫朱承裕，他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个很善良很乐于助人的好人。” 玉凌：“……” 合着是朱承裕他儿子啊？自己抢了他的明域域主印，居然还变成了他的救命恩人，还得到了这么高的评价？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让人看不懂了…… 算了，看在域主印的份上，之后多照顾着点儿朱泓亚吧。 玉凌转头看向了第三个队友，也就是那位如阳光般明媚清丽的少女。 少女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我叫梅凛冬，来自华域。” “哪个家族或者哪个宗门？”玉凌接着问。 梅凛冬瞪大眼睛道：“不用这么详细吧？差不多就得了呗！” 玉凌越看她越眼熟，尤其是她眉目顾盼时的青春活力，实在很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你是……东河州阮前辈寿宴时，那位芳华宗的凛儿？” 玉凌终于想了起来。 梅凛冬一脸窘迫，尴尬道：“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当时不知道……咳咳，总之兰妹妹待在道凌宗再合适不过了，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当初兰心雨登台上场，打败了诸多天才，很多人都为她的实力惊艳，梅凛冬更是明目张胆地嚷嚷着挖墙脚，还义正言辞地说兰心雨待在南明州是浪费天赋，现在想起来……她实在是年少轻狂、童言无忌啊。 关键是初赛好死不死地撞上了玉凌，梅小姑娘简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最后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少年顿时有种被孤立的感觉，闷闷地说道：“我叫宋浩棠，来自……来自环域域主府。” 说到“环域”二字，他已经深深地埋下了头，一副难为情的模样，似乎生怕别人看不起他，嘲笑他的家乡。 毕竟九域大比中，环域永远都是倒数第一，甚至还有人尖酸刻薄地提议过，要不要让黑域取代环域上位。 朱泓亚第一个安慰道：“没事，环域好歹还有资格参加九域大比，我还得想办法到别的地方蹭名额呢。” 池羽正也微微一笑道：“虽说我南域好像强上一点，不过照样不被封域和五色域的人放在眼里，我们都差不多。” 梅凛冬点头赞同道：“对啊对啊，其实说起来，我们这算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谁能嘲笑谁啊。” “别想太多了，我们现在都是队友。”玉凌道。 宋浩棠慢慢抬起头，脸上还残留着几分讶异之色，他紧紧地抿着唇，像是下一秒就会忍不住哭出来一样。 玉凌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个从小没受过太多挫折和打击的温室花朵，但来到封域之后，他肯定遭遇了太多的冷眼和嘲笑，导致这个自尊心很强的少年颇有些承受不住。 从自傲到自卑，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 宋浩棠慢慢地挤出了一丝笑容，笑得很难看，但是很真诚：“嗯，我们是队友，我们一起努力……反正，我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众人几乎一致通过玉凌为队长，然后便各自报了下自己的修为境界。 池羽正化尊中期，朱泓亚化尊初期，梅凛冬化尊初期，宋浩棠化尊后期。 众人都很惊讶地望着宋浩棠，没想到除开玉凌后，反倒是这位来自环域的少年修为最高。 宋浩棠涩然笑道：“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其实是环域第一天才，不过……来到封域后我才知道，我以前都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 “不过你确实蛮厉害的呀！”梅凛冬一向很耿直。 宋浩棠今年十八岁，便已经抵达化尊后期了，放在封域也称得上一流天才。 “其实我们这个小队都很不错啊，第一年龄组初赛的时候百分之八十都是玄尊，我们好歹都在化尊以上呢。”朱泓亚道。 “而且还有大神带队！”池羽正一脸崇拜。 玉凌实在承受不住他的敬仰目光，赶忙转移话题道：“那个，时间有限，我们的任务可不简单，越早行动越好，现在就出发去沉夜峰吧。” 第659章 山脚下 “唔，我看看路线啊……”梅凛冬迷迷糊糊地举起地图，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名堂来。 “你拿倒了……”玉凌都有些不忍心提醒她。 “啊，是吗！”梅凛冬脸一红，赶忙将地图调了个头：“那，我们走这条最短路线横穿过去？” “还是得绕点路，最短路线并不是最快的，中间有一片沼泽里凶兽密布，不乏化尊异兽，我们就算能杀过去，也会浪费很多时间。”玉凌道。 “你怎么知道？”梅凛冬一呆。 “我之前有一份详细地图，上面标注了异兽分布，还有一些别的重要信息，我参照了一下赛委会发放的地图，那个应该是可靠的。” “大神不愧是大神，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池羽正赞道。 “你叫我玉凌就好……” “那怎么行！大神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我就叫队长吧！”池羽正只好退一步道。 “……我们出发吧。” 从五人所在的这片丛林到达沉夜峰，起码要花去三天路程，毕竟整个沉夜山脉范围广袤，占去了木眠州的六分之一。 在没有飞行器的情况下，玉凌也只好徒步行进了，幸好初赛任务期限是三个月，赶路的这点时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三个年龄组的活动范围互不干扰，不过沉夜峰却是个例外，正好处于交界公共地带，也就是说，玉凌很可能在那里碰见其他两组的参赛者。 说实在的，他觉得自己手头上这任务放在第三组也可以秒杀一片人，分明就是赛委会的人成心刁难。 “任务大家都看过了？”玉凌一边赶路，一边随口说道。 “看了，感觉好难……”朱泓亚弱弱道。 “为什么你一副心虚的样子？”梅凛冬斜睨着他。 朱泓亚攥着衣角怯怯道：“感觉任务描述好可怕啊，我、我有点怕鬼……” “切！”梅凛冬撇着嘴道：“我看你就是个胆小鬼！” 池羽正不禁扑哧一笑：“不要乱想，肯定不会有鬼的，只是一些人们无法解释的特异现象而已，大家注意安全就行了。” 梅凛冬眼睛灼灼发亮：“我最喜欢探秘之类的事情了，又刺激又酷炫！你们不觉得很好玩吗？” 宋浩棠无力道：“话说……我们难道不是以通过初赛为目标吗？探秘什么的……你大可以去传说中的绝域啊。” 梅凛冬挥舞着拳头道：“绝域太远了啦，我们要向着三星奋斗！” “我怎么觉得一星都不是很容易……”朱泓亚小声道。 “咳咳，听队长的。”池羽正赶忙打圆场。 “反正又不冲突，能进行到哪一步就哪一步吧，保底一星晋入复赛就好。”玉凌道。 “怎么能这么没有追求！好歹你也是一宗宗主啊！”梅凛冬瞪着大眼睛道。 “据地图标记，沉夜峰上生活着二十三种化尊异兽，四种幻神异兽，还有任务里说的某些神秘物种……” “一星就一星吧……”梅凛冬瞬间屈服。 “你想想也就知道了，沉夜峰的问题都存在了几百年了，难道云龙国是故意不去解决，专门留给九域大比的吗？那神秘诅咒估计连幻神巅峰修者都无能为力，大家如果不提高警惕，就算能用传送阵符逃得一命，也会失去比赛资格。”玉凌淡淡道。 几人都是神色一凛，他们好歹都是化尊修者，没人想在第一轮初赛就被淘汰出去。 “不要好高骛远，也不要太过神经紧张，具体什么情况，我们到地方了仔细看看就知道，现在我也说不出什么计划来。”玉凌道。 “一切听队长安排！”池羽正迅速跟道。 梅凛冬无奈扶额道：“小池，你好歹也是南域的一流天才，不应该有狗腿这种属性啊……” “但队长说的没错啊。”朱泓亚弱弱道。 “算了，你们俩已经彻底堕落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梅凛冬摇头叹气。 宋浩棠疑惑道：“这不算堕落吧？队长又没逼着大家做什么，而且他实力最强，也最有经验，听他的怎么了？” “……”梅小姑娘顿感孤独。 原本计划的三天路程，最终却多花了两天。原因不是队友消极怠工，而是路上杀异兽、采灵草多花了点儿时间。 大家的灵戒里只剩下可怜的一瓶丹药，什么生活物资都没有，就算化尊修者不会感到饥饿，但途径小溪的时候多少还是得储备点清水。 四人只是茫茫然跟着玉凌晃悠，他说采药就采药，他说摘果就摘果，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是一概不知喽。 直到抵达沉夜峰山脚下，玉凌清点了下大家的灵戒，众人才恍然大悟。 “去瘴叶、三颜果、无心花放一起，这些都有解毒的功效，刺藤草、灵真花、香神芝等等可以恢复灵力，治愈伤势的有朱元果、罗生根……” “至于之前杀的角兽，其前额的独角异常坚硬，足可媲美地级上品灵器，还有万目鱼，它眉心的那颗眼珠有破妄的作用，可以免疫许多幻术……” “本来大家的灵戒里应该都有类似的东西，不过现在从零开始，只能自己想办法积攒底蕴了，就算初赛用不着，拿出去了也可以卖钱的，反正赛委会没说不能就地取材吧？”玉凌道。 “队长好厉害！”池羽正已经佩服得不行了。 朱泓亚不善言辞，只是死命点头，就连宋浩棠也不得不露出惭愧之色。 “嗯……只能算一般般吧。”梅凛冬也就是嘴硬。 自从小姑娘发现玉凌没有跟她清算旧账的意思，她那股张牙舞爪的气派就又故态复萌了。 “行了，我们直接去山巅吧，路上都小心点，我走前面，浩棠殿后。”玉凌吩咐了一句便向前行去。 池羽正和朱泓亚自觉地一左一右跟在玉凌后头，把梅凛冬护在了中间，毕竟五人中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大家难免多照顾她一些。 “胆小鬼你行不行啊，要不还是我在外头吧，不然万一撞见鬼，你岂不吓得掉头就跑？”梅凛冬取笑道。 朱泓亚涨红了脸道：“我、我不会的，就算真有鬼，我也不会丢下你们跑掉的。” “小冬，别欺负老实人了。”池羽正无奈道。 这么几天，众人早就混熟了，知道朱泓亚内向胆小，也没人刻意嘲笑他，只有梅凛冬喜欢开玩笑。 梅凛冬吐吐舌头，笑嘻嘻地道：“我没欺负他呀，我只是单纯地关心队友而已……哎呀，泓亚你快看，那边好像有个白影子飘过去了诶！” “啊？哪有？”朱泓亚慌忙扭头。 梅凛冬笑得喘不上气：“哈哈，骗你的啦，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居然都把你紧张成这样，这还大白天呢……” 众人只能向朱泓亚投去同情的眼神。 “待会儿别闹了，越往山巅走，异兽越厉害。灵兽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但异兽说不准就会暗藏在某个地方，等人经过的时候发动突然袭击，我不可能将你们每个人都保护得好好的，所以你们得自己长点心。”玉凌道。 第660章 异兽的追杀 “知道啦！”梅凛冬大声应道，然后便悄悄地戳了戳朱泓亚，压低声音道：“队长真无趣，你说是不？” 朱泓亚吓了一跳：“不要乱说，队长也是为我们好。 ”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无趣……”梅凛冬无聊地撅着嘴。 不过她也不是由着性子完全胡闹的小女生，等周围异兽的气息明显增多后，梅凛冬也自觉地闭上了嘴，攻击灵技蓄势待发。 远处忽然一声狂吼，灌木丛簌簌颤抖，无数飞鸟受惊而起，只有咚咚的沉重脚步声越来越近。 “有大家伙要来了。”玉凌提醒了句。 众人都噤若寒蝉，各自握紧了武器，凝神以对。 没过多久，一头三四米高的巨兽从丛林深处迈步而来，魁梧的四肢比水桶还粗壮，浑身亮银色的鳞甲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形貌似象，但却没有长长的鼻子，只有两条在半空中飘摇的白眉，灵敏如昆虫的触须一般。 “这这这……是什么？”朱泓亚小声道。 没有人说话，便是宋浩棠也有些脸色苍白，扑面而来的恐怖威压分明提醒着他们，这是头幻神境的强大猛兽。 “白眉兽，就是这山上几类幻神异兽之一。”玉凌淡淡道。 白眉兽森白的硕大眼眸死死地盯着他，发出威胁似的低吼。 “这里不是你的领地。”玉凌凛然不惧，虽然异兽不会化形，灵智也比不上很多普通的灵兽，但一些简单的话语它们还是听得懂的。 白眉兽只是一个劲地吼叫，目光中渐渐透出暴躁的情绪。 玉凌清晰地看到，它眼眸深处掠过了一丝诡异的红光。 玉凌给宋浩棠几人使了个眼色，众人慢慢地退后了几步，那白眉兽也不追击，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等到众人退开几十米，白眉兽也咚咚地踩着沉重的步伐，返身离开了。 “怎么了？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宋浩棠疑惑道。 “我特意绕开了所有幻神灵兽的领地，但不知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玉凌沉吟道。 “要不我们换个方向？”朱泓亚道。 “还能绕到哪去，我感觉这头白眉兽是专门阻拦我们往山上走的。” 玉凌抬头望着前方的缓坡，只要再继续前行几百米，他们就抵达山腰之上的黑暗区域了。 “为什么？以前没有这样的事吧？”池羽正讶然道。 “谁知道，不过异兽居然离开了自己的领地，这种事确实很奇怪。”玉凌想了想道：“你们站这儿别动，我去试试。” 玉凌身形一晃，便重新出现在了先前的位置，果不其然，那头白眉兽又暴躁地向他奔来，四肢践踏在地面上，就如雷声轰隆一般。 面对横冲而来的白眉兽，玉凌拔出灵戒里的长刀，便是一记螺旋天横劈过去。 这回为了九域大比，玉凌特意买了柄地级上品的战刀，名曰斩雷，很适合他的古荒诀。毕竟天级灵器市面上几乎没有，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玉凌有趁手的地级灵器便足以将修为发挥出十二分威力了。 螺旋天的两股气流从刀尖流溢而出，隐隐然带着斩雷刀的锋锐紫芒，白眉兽喷吐出一口白色烟气，但却被顷刻打散，根本无济于事。 螺旋气流迎面撞上白眉兽，只听得它凄厉地惨嚎一声，整个面目便血肉模糊，庞大的身躯像是被人用双手生生拧绞撕开，一上一下两道交错的血痕几乎将它整个身体切割开来。 梅凛冬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无法直视这么血腥的场面，那头能将他们四人团灭的白眉兽，在玉凌手里却只是轻轻巧巧一刀打垮的事。 不等白眉兽垂死反击，玉凌的身形便飘忽而过，将它的两条眉毛刷刷砍断，然后白眉兽就跟聋了瞎了似的，只顾晕晕乎乎地在原地打转，对近在咫尺的玉凌视而不见。 玉凌随手一刀插进它眉心，穿透了白眉兽的颅骨，它如小山般魁梧的身形猛地一僵，然后就整个崩塌下来，轰隆一声倒在地面上，眼中神光也渐渐黯淡消隐。 但是当玉凌抽回长刀的时候，白眉兽的尸身却毫无征兆地爆炸开来，血雾猛然喷薄四溅，仿佛有一道红芒在鲜艳的血色里一闪而逝。 玉凌赶忙和一棵树木移形换位，没沾惹一丝血迹，只是等一切平静下来后，他左看右看也没发现那道红光去哪儿了，似乎只是他的幻觉一样。 可他都化灵境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幻视？ 玉凌虽然有些疑虑，但外散的魂力却感应到有许多不弱的异兽向这个方向冲来，他也没空思索太多，赶紧让宋浩棠几人往山腰上跑。 四人哪里敢废话太多，纷纷拼了命撒丫子狂奔，有多快跑多快，毕竟从四面八方冲过来的异兽无一弱者，便是宋浩棠化尊后期的修为也压根不够看。 玉凌的魂技一个接一个释放出去，阻滞着这些异兽的速度，但它们一回过神来，便继续悍不畏死地发起冲锋，仿佛拼尽全力也要阻止玉凌几人上山一样。 梅凛冬喘着气使劲跑，她根本来不及回头，只听到玉凌挥动长刀的声音，异兽奔跑和惨嚎的响动，弥漫在空气中的尽是刺鼻的血腥气，让她越来越反胃恶心。 梅凛冬努力地压抑着呕吐的**，忽然眼前一黑，周围什么也看不见了，惊得她不由尖叫一声，惶惶不知所措。 “到山腰了，别停，继续往上。”玉凌沉静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梅凛冬忽然安心了不少，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咬着牙继续亡命奔逃。 “这、这些异兽都疯了吗？”宋浩棠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不知道……我忽然感觉我们初赛都会被刷掉……”朱泓亚弱弱道。 “别想那些了，队长还在后头为我们挡灾呢，赶紧看看附近地形，有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池羽正道。 “那边好像有个山谷！”宋浩棠眼尖。 “先往那边去吧。” 四人忙不迭地狂奔过去，等钻入谷口了，才发现玉凌已经不见踪影了。 “队长去哪儿了？”朱泓亚怯怯道。 “他他他……不会被那群异兽……”梅凛冬磕磕巴巴道。 “才不会呢！队长那么厉害，可能暂时被缠住了而已。”池羽正断然否决。 “你对他的信心太盲目了……”梅凛冬无奈道。 她话音刚落，一道风声闪过，玉凌就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几人眼前，惊得梅凛冬又是一声尖叫。 玉凌甩了甩斩雷刀上的血迹，皱眉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你你你还说，眼前突然冒出个人来，谁不害怕啊……”梅凛冬惊魂未定。 “那些异兽呢？”宋浩棠往谷外张望了两眼。 “还在外面晃悠，暂时没发现我们，短时间内就不要离开山谷了。”玉凌道。 第661章 诡异山谷 “队长你没事吧？”朱泓亚小声询问。 “还好，幸亏没出现幻神巅峰的异兽，不然就真的麻烦了。”玉凌随便用清水冲淡了衣袍上的血腥味，灵力微一运转，就蒸发掉了水汽。 梅凛冬小小声道：“你不是说你只是幻神初期吗，为什么这么厉害……” “反正只要不是幻神巅峰，我都应付得了。”玉凌也没遮遮掩掩。 “早就说了队长不是寻常人物！”池羽正一脸认真。 “池羽正你够了……”梅凛冬崩溃。 “咳咳，大家恢复一会儿灵力，差不多了我们就继续往山巅走，找找看土著居民。”玉凌转移话题道。 等四人都进入了入定状态，玉凌也开始内视身体，几乎把每一个细胞都检阅了一遍。 之前每杀一头幻神境的异兽，玉凌眼前就会晃过一道游丝般的红芒，一闪而逝不知去处，虽然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但玉凌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所以到后来，玉凌也没有直接杀掉那些异兽了，只是让它们重伤失去行动能力，无法再追击自己就行了。 看了半天，玉凌也没发现自己体内有什么异常，只好暂且放下此事，开始调整内息。 半个时辰后，宋浩棠最先恢复过来，看玉凌还望着谷口出神，便轻声说道：“队长，你不休息一会儿吗？” “我已经休息好了。”玉凌摇摇头。 宋浩棠不由呆了呆，没想到玉凌出力最大，却损伤最小，真不知道他的实力究竟强悍到何等地步。 不过相处了几天，他对玉凌也是心服口服了，并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担忧说道：“那些异兽很不对劲啊，怎么感觉……像是被人操控着的一样？” “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未必是人在操控。”玉凌道。 “不是人……还能是灵兽、异兽不成？”宋浩棠讶然道。 “不，还可能……是异族。” “异族？”宋浩棠一阵发呆。 “就像任务描述上说的，某些神秘生物……当然，我随口猜的，不一定对。” 玉凌收回看向谷外的目光，脸色有些凝重：“而且，这个山谷也很不对劲，你看外面那些异兽，哪怕就在这附近不停晃悠，也不会往这里踏出一步。” 宋浩棠心头一紧，慢慢说道：“它们……不会是故意把我们撵到这里的吧？” “不排除此种可能，这次沉夜峰之行……远比我想的还要危险啊。”玉凌若有所思道。 “是我们拖了你后腿……”宋浩棠惭愧道。 “这种话以后不必再说了，你们四人都无需妄自菲薄，待会儿我教你们一种五行战阵，你们的自保能力就能强很多。”玉凌道。 等朱泓亚几人陆续恢复过来，玉凌便将五行战阵的走位和气机运行详细说了一遍，反正作为魂师，最大的好处就是记忆力足够惊人，仿佛脑子里天然带着几百个g的硬盘存储一样。 幸好队伍中没哪个是庸才，磕磕绊绊地练习了两个时辰后，差不多就基本掌握了。 玉凌重点试验了两种阵型，一个是他主金位进攻杀伐的时候，一个是他主土位防御自保的时候，只要这两个切换自如了，接下来遇到什么危险也能从容很多。 几人都颇感新奇，时时刻刻地体验着那种生生不息般的感觉，仿佛在这一遍又一遍的循环流转中，他们的气息完全凝结在了一起，和而不同，互生互补。 其实如果五人的修为完全一样，战阵的强化幅度才会达到最大，但现在玉凌远远超出其他四人，他们给他的反哺极为有限，只能让他的攻击力增强两三成，而他回馈的力量却足以让宋浩棠的实力媲美幻神初期。 不过主金位的情况虽然不甚理想，但主土位的效果就非常不错了，即便是幻神巅峰强者的攻击，玉凌也能坚持很长时间。 所以走在狭长的山谷里，玉凌一直主阵土位，同时外散魂力感应着周遭的动静。 宋浩棠几人这才知道，玉凌居然还是位化灵中期的魂师，五行战阵流转之间，他们每个人也体验了一把魂力探测的感觉。 朱泓亚甚是羡慕地道：“怪不得对阵魂师需要万分小心，这完全可以洞察所有细枝末节，锁定灵力气息预判攻击都不是什么难事吧？” 梅凛冬很是警惕地道：“为什么我想到的是，魂师偷看女孩子洗澡简直太容易了啊？” “队长才不会是那么龌龊的人！”池羽正努力维护玉凌形象。 “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梅凛冬嘀咕道。 玉凌：“……” 哪有这样当着别人面就指指点点的啊？当我不存在吗？ 还是宋浩棠靠谱一点：“大家还是集中注意力，这山谷很危险。” “能比外面的十多头幻神异兽更危险？”梅凛冬撇嘴。 “……”宋浩棠也被噎得无言以对了。 一阵阴风从山谷另一头呼呼传来，带着几片枯叶呜呜地回旋而过，众人都不自禁紧了紧衣袍，感觉到一种渗骨的寒意。 “刚入九月而已，不至于这么冷吧？”梅凛冬小声道。 “不会真的、真的有鬼吧……”朱泓亚都要瑟瑟发抖了。 “瞧你那点出息！就算真的有，我也不……”梅凛冬刚说到一半，众人就看见一道白影从她身后晃过，探出了一只不似人类的利爪。 玉凌猛地一刀砍去，与那只苍白的利爪“当”地一声撞击在一起，那道白影便倏忽退却了。 梅凛冬回过头，看到一抹一闪而逝的白色衣角，不禁吓得脸色惨白，啊地尖叫一声：“有鬼啊，真的有鬼啊” 众人只觉耳膜刺痛，好半天过去，朱泓亚才弱弱地说道：“那个，我没被鬼吓着，倒是被你吓到了……” 玉凌看了眼自己的斩雷刀，微微叹了口气：“不是鬼，它有实体，应该是种奇怪的生物。” 只见他新买的地级长刀上已经被那个爪子划出了一道浅浅的擦痕，玉凌真的好心疼，为什么到他手的武器始终摆脱不了消耗品的厄运啊？难道磁场不和？ “那也很吓人啊！”梅凛冬心有余悸。 池羽正这个和事佬都忍不住毒舌了一句：“小冬，我看胆小的是你吧，泓亚一直都非常镇定。” “才没有！”梅凛冬瞪大眼。 宋浩棠无力扶额：“我说诸位，那个未明生物随时都有可能再来袭击，你们还有心情吵架……” 众人赶忙各回各位，继续警戒周围。 “我的魂力完全感应不到那种东西。”玉凌皱了皱眉。 “还说不是鬼……”梅凛冬声音发颤。 “小冬，你快向泓亚学习学习。”池羽正道。 “学习他那缩头乌龟的猥琐样吗？”梅凛冬表示拒绝。 “至少下次不要尖叫……我耳朵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梅凛冬小脸一红，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一行人走着走着，玉凌前方的地面忽然毫无征兆地钻出一条黑藤，卷住他的脚踝就将他往地下拉扯而去。 玉凌一刀砍在黑藤上，却是“嗤啦”一声火星四溅，更多的藤蔓张牙舞爪地露出影迹，要将他们五人全部缠住。 第662章 血战一场 “啊”梅凛冬又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黑藤上的倒刺深深扎进她的皮肤血肉里，一股阴冷麻痹的气息瞬间流遍全身，梅凛冬一时动弹不得，径直被黑藤拖出了几米。 “救命啊”梅凛冬拼命挣扎，可是黑藤却越缠越紧，再一看其他几人，情况都跟她差不太多。 最终还是玉凌运转肉身玄力震开了这些极为坚韧结实的黑藤，三大体系的力量疯狂汹涌流转，一瞬间斩断了四人身上的藤蔓。 那些黑藤就如妖魔般还在张牙舞爪地肆虐，玉凌直接撑开领域灵技，将所有藤蔓都挡在了外面。 “快重新结好战阵，我主金位！”玉凌沉声道。 四人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依言而行。 玉凌当即施展化骨术，这门灵技并不止是融解别人骨骼那么简单，那种诡异的腐蚀力量同样能作用在植物身上。 只见一圈黑光扩散出去后，这片藤蔓已经大半融化成了腥臭的黑水，蔫蔫地趴伏在地上。 “快走！”玉凌撑着领域灵技，带着众人一路狂奔，远远地将那些藤蔓甩在了身后。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池羽正身旁的山壁忽然张开了血盆大口，直接对着他的脑袋狠狠咬了下去。 池羽正慌忙后退，然而一股强烈的吸力却笼罩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向着那张大口滑行而去。 玉凌反应极快，手一翻便凝成一束寂世之光，直接送入了那张大口里。 山壁“嗷”地一声凄厉嚎叫，纵横交错的岩壁上黑血横流，看着无比诡异恐怖。 “我们直接冲出这片山谷！”玉凌匆匆说道。 便是梅凛冬也没敢反对了，这个地方实在令人毛骨悚然，便是外头的幻神异兽都没这么恐怖。 “小心头上！”宋浩棠偶然一抬头，当即发现一片黑压压的飞鸟正往下俯冲，模样像是乌鸦，但却长着蝙蝠般的薄翅，猩红的眼瞳让人浑身发冷。 玉凌劈出一道螺旋天，两股气流旋转着呼啸而上，像飓风般肆虐过去，只见这些飞鸟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腐化成白骨，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 然而这还不算完，落地的白骨重新打乱组合，一个个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来，赫然变成了人不人兽不兽的怪物。 “这都是什么东西？”梅凛冬惊声说道。 玉凌已经没空说话了，送上门的骷髅，直接上化骨术就好了。 这片白骨怪物刚爬起来，就被黑光侵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滴答滴答的黑水，众人几乎是淌着一条黑河冲杀出去。 “队长好厉害。”池羽正继续崇拜道。 要是玉凌不在，他们指不定死了多少次了。 “而且我爹说的没错，队长真的是很善良很乐于助人的好人，这样都没丢下我们不管……”朱泓亚感叹道。 “虽然我很想反驳你们……”梅凛冬郁闷道。 “但是事实一字不差。”宋浩棠续接道。 几人已经快冲出峡谷了，这才有心情聊上两句。 不过看到山谷外横陈着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异兽，众人的脸色又变了。 “小心！”玉凌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白影，赶忙挥刀阻拦。 白影合身撞向他，一股沛然大力汹涌袭来，玉凌直接被轰飞出去，落在了异兽群里。 “队长！”四人焦急呼喊。 眼看一头异兽的巨脚就要落在玉凌身上，他却诡异地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头皮毛火红的狮形异兽。 两头异兽暴躁地撕咬在了一起，而玉凌还在高速移动。 因为那道白影如影随形，始终追着他不放。 玉凌试着放出魂技，然而却石沉大海，甚至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追杀他的白影露出一种贪婪而满足的情绪，似乎是把他的魂力当做了最好的补品。 快、太快了，玉凌眼前全是飘忽的白影，要不是他之前和薛元空对战，已经练出了极为恐怖的本能反应，否则现在肯定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这个白影……速度很快，力量很强，不怕魂力，就像是没有弱点一样，但这怎么可能呢？只要是生物，就一定有短板。 玉凌沉下心神，渐渐放慢了动作，像是支撑不住这样高强度的战斗一样。 白影果然抓住破绽，一爪抓向他面门，玉凌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爪上的白毛和掌纹。 就在这一刻，玉凌突兀施展领域灵技，蓝夜之光如同粘稠的液体，将白影死死地困所在了方寸之间。 玉凌微微扭头，它的利爪刺入了玉凌的肩头，但凶悍的玄力却猛地反击回去，让白影第一次遭到了重创。 “唳” 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叫，白影拼命挣扎，终于抽回了爪子，当它想要抽身退走的时候，蓝夜领域却已经黏结在它周身，让它寸步难行。 进入幻神境后，玉凌操纵灵力的水准已经精细入微，如果说他原先只能以分子为单位调动灵力，现在已经进步到了原子的层级。 这一刹那，玉凌终于看清了这个白影，只见它有着人类的形态，但手和脚却是兽爪，而面部一片模糊空白，像是笼罩着无形的烟雾一样。 当玉凌打量白影的时候，它脸上的迷雾倏忽散去，露出了一张清丽动人的脸庞，正楚楚可怜、泫然欲泣地凝望着他。 那是……紫尘若。 玉凌心头一震，白影已经狠狠探出利爪，即便玉凌闪躲得快，也被它贯穿了腹部，一时间鲜血横流。 玉凌毫不犹豫施展螺旋天，绞杀气流将白影的身体撕扯得血肉模糊，而它的脸庞又变幻成了念羽白，痛苦得神情扭曲。 但这回玉凌已经不受其扰动，寂世之光、妖月之光、黑莲之光三道印诀接连打出，终于将白影彻底抹杀。 它的弱点，就是它的防御力实在太差。不过有那种鬼魅般的速度，常人要想定住它还真不容易。 白影怪物死后，顿时化作青烟幽幽飘散，只留下一块半透明的白色菱晶，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不过危机并不算解除，玉凌随手捡起那块菱晶扔到灵戒里，几头幻神异兽已经团团围住了他，最强的那只赫然有幻神后期的实力。 玉凌一个人脱困倒也不难，但问题是怎么把其他四人安全带走。 要是有飞行器就好了……赛委会该不会连没收灵戒都是为了针对他吧？ 玉凌恶意揣测了一下，便运起玄力从几头异兽的夹击中闪身而出，长刀一记回斩，螺旋天就将这群异兽杀得人仰马翻，完全被打散开来。 等他游斗着一一将其他几只异兽重伤，那头幻神后期的巨兽已经暴怒了，背上密密麻麻的倒刺忽然间全部向着玉凌飞射过去，一时间如同万箭齐发，绝对能逼死密集恐惧症。 玉凌施展移形换位术，从容来到这只异兽的身后，一记化骨术将它打了个正着。 巨兽不由自主瘫倒在地，恼怒地嘶吼着，无力地抽动尾巴，想要将玉凌扇走。 玉凌轻巧躲过，正要挥刀捅入巨兽的脖颈，它却忽然浑身颤抖起来，眼中闪烁着暴虐猩红的光芒。 “轰！” 一声巨响后，漫天血雨飘散，偌大的巨兽已经变成了横飞的血肉碎末。 冲击之下，玉凌不自禁喷出一口鲜血，隐约间又看到了一丝红芒在血雾中闪过。他匆忙抽身后退，一边调整气血，一边重新回到了谷口。 “队长你太神勇了，居然一个人干掉了所有幻神异兽！”池羽正兴奋地说了两句，忽然看到玉凌摇晃了一下，顿时不安地道：“队长，你还好吧？” 第663章 诅咒？ “没事，忽然有些头晕……”玉凌重新站稳身体，心中却已敲响了警钟。 他已经尽可能避免不杀异兽，免得沾染那丝奇怪的红芒，但没想到这头幻神后期的巨兽说自爆就自爆了，玉凌着实有些不安。 一场大战之后，他只觉十分困倦，就想躺倒在这里睡上一觉，哪怕是凝血境的玄力也丝毫不能拂去他满身的疲惫。 这……绝对不正常。 玉凌再次内视身体，仍然找寻不到异常的根源，直到梅凛冬忽然惊叫一声道：“队长，你的手……” 玉凌微微一怔，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左手手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纤细的红线，若隐若现时有时无，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着。 果然……那些消失的红芒，最终都钻进了他的身体，只是为何他一点异常都感觉不到？ 玉凌握紧斩雷刀，毫不犹豫砍下了自己的左手，其他四人都惊呆了，傻傻地望着他，梅凛冬更是吓得连尖叫都忘记了。 没过多久，在凝血境玄力的催生下，玉凌的左手重新长好，但上面那道诡异的红线仍旧没有消失。 朱泓亚也结结巴巴地道：“队、队长，你的额头上，也、也有……” 玉凌沉默片刻，挽起裤腿看了看，只见他的右腿膝盖下，也潜伏着一条红线。 不需要再找下去了，他一共杀死了四头异兽，加上之前自爆的那只，他的身上一定有五条这样的红线。 累积到一定程度后，隐患终究是爆发出来了。 虽然暂时只是有些疲惫和困乏，但谁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情况会不会变得更糟。 众人都担忧地望着他，宋浩棠小心地问道：“队长，你到底怎么了？” “每杀一头幻神异兽，就会出现一条红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玉凌皱眉道。 “都是我们不好……”池羽正歉疚道。 玉凌摇摇头道：“其实是我拖累了你们。” “？？”众人一脸懵逼地望着他。 玉凌平静道：“我和云龙国高层有些过节，你们如果不是和我一组的话，应该不会遇到这么刁难人的特殊任务。” 出乎他意料，四人并没有任何不满和埋怨的神色，就连一直和他唱反调的梅凛冬都义愤填膺地打抱不平道：“云龙国也太恶心了吧？明面上不说，就暗地里使手段折腾人？有没有点节操啊！” “你们不介意？”玉凌微微诧异。 “队长你这话也太见外了，我绝对支持你！这事儿再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来。”池羽正毫不犹豫道。 朱泓亚实诚道：“你是我爹救命恩人啊！我总不能忘恩负义吧？” 宋浩棠则坦然道：“虽然我也想无风无险过初赛，但随机分配这种事情，只能算我运气不好，哪能怪怨别人？再说……队长你已经足够仗义了，要是换了其他幻神境的天才，早就不管我们死活，随便我们自行传送离开了。” 玉凌看向梅凛冬，小姑娘只是瞪着大眼睛道：“怎么我也是你半个老乡啊！大不了就初赛一轮游呗，本姑娘自认倒霉就是了！” “其实说起这个，队长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这样的情况，就算你传送离开，恐怕也未必能抹掉这些红线。”池羽正担忧道。 “暂时只是有些头晕困倦，想就地睡一觉……”玉凌道。 梅凛冬倒吸一口冷气道：“喂，你不会是中了传说中的神秘诅咒吧？” “不应该啊，不是只有土著居民才被诅咒了吗？”朱泓亚挠挠头道。 “但是症状很像啊……”梅凛冬苦恼地搅着秀眉：“完了，你要不足百岁而死了？而且还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队长，要不你下山试试看……”池羽正也变了脸色。 “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周围异兽太多了，指不定还会有幻神境的赶过来，反正山谷里头是不能待了。”玉凌摇摇头道。 玉凌继续站土位，带着四人从异兽群中冲杀出去，由于幻神境的全被清理了，众人很快完成了突围，继续向山巅的方向逃窜。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它们似乎还紧咬不放？”朱泓亚苦着脸道。 “完了完了，前边是悬崖，我们刚刚应该走另一条路的！”梅凛冬忽然惊呼道。 虽然几人都能飞行，但问题是很多异兽也能，在半空中打架，人类终归要更吃亏一些。 “看来又得倒回去了……不过队长你千万小心，不要再杀幻神异兽了。”宋浩棠道。 “等等。”玉凌却皱了皱眉，总感觉远处的悬崖给他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般。 他拿出万目鱼的眼珠，对着前方的悬崖照了照，黑暗中登时亮起了一道朦胧的黄光，投射出怪诞奇异的色彩。 眼前的悬崖迅速地扭曲变形，就像是原本平静的湖面被扔入了一颗石子，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这、这是……” 众人呆呆地望着前方，一座长长的吊桥忽然出现在了悬崖上，远处是蒙蒙云雾，不知道通往何地。 “吼” 身后异兽的嚎叫越来越近，地面也在隆隆颤动着。 “走吧，去看看。”玉凌径直踏上了吊桥，情况紧急，已经不容许他们优哉游哉做决定了。 四人连忙跟上，一路飞掠而过，眨眼工夫便看到了吊桥另一边的景象。 有光，虽然只是淡淡的微光，但在黑暗的沉夜峰，任何一丝光明都是弥足珍贵的。 玉凌往后看了一眼，只见那些异兽徘徊在悬崖前，暴躁地吼叫着，对吊桥的存在视而不见，看样子应该发现不了这里的玄机。 “我们算不算是安全了？”梅凛冬小声问道。 “小心一点，还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东西。”玉凌握紧斩雷刀，一点一点接近了吊桥对岸。 到这时已经可以清晰看见，一盏花灯稳稳当当地系在吊桥的绳索上，绽放出微弱的光明，就像是为迷途之人指引方向的灯火。 “你们是谁？”一道警惕的声音忽然从灯后传来。 “有人？”宋浩棠顿时一惊。 玉凌当即道：“请问你是沉夜峰的当地居民吗？冒昧打扰了，我们在参与一项比赛，得到的任务就是帮助这里的居民解开诅咒，所以才会寻到此地来。” “你如何证明？”那人狐疑道。 “我想没有谁会无聊地冒着被一群幻神、化尊异兽追杀的风险，专门跑到山巅上来，就为了跟你们过不去。” “等等，你说你们被大批异兽追杀？”那人怔了怔。 玉凌已经看清了他的身形，这个人的面貌看着只有二三十岁的样子，但却已经两鬓斑白，气色憔悴，萎靡不振得仿佛几天几夜没睡觉一样。 “是啊，它们似乎在阻拦我们踏入山腰之上。”玉凌道。 男子浑身一震，脸上现出狂喜和难以置信的神情，喃喃自语道：“难道、难道村长真的成功了？！” 第664章 飞来横祸 “什么意思？”玉凌皱了皱眉，感觉事情的发展好像和他原先预想的不太一样。 不过男子对他们的怀疑倒是消解了不少，语气和缓地道：“既然这样，你们跟我来吧，诅咒的事情不劳你们费心了，多少年来我们一直都在想办法，现在总算有些眉目了，如果你们想了解具体的情况，待会儿跟村长聊聊吧。” 众人面面相觑，依次离开了吊桥，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沉夜峰的居民都住在这里吗？”玉凌问道。 男子解释道：“几百年前，大家还是分散着各住各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活着的人越来越少，山上游离的异兽便构成了很大的威胁，所以我们只能抱团待在一起，选了这个相对与外界隔离的地方，并在唯一的出口处设置了幻阵。” 说到这里，男子难免有些惊异地看了玉凌一眼：“对了，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万目鱼的眼珠有破妄的功效。再加上……我一个朋友精通幻术幻阵，我听她说过这方面的知识，所以感觉那个悬崖有些不协调，像是从其他地方投影过来的。”玉凌道。 “就算有万目鱼的眼珠，要想看破幻阵也至少需要化灵境的魂力修为吧？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已经这么厉害了。”男子拍了拍头，忽而自嘲道：“也是，一般人哪里能在大群异兽的追杀中活下来。” 梅凛冬好奇问道：“话说你叫什么名字啊？感觉你的年龄也不大的样子。” “我叫苏鸿，今年二十二了。”男子有些低沉地说道。 “你才二十二？”梅凛冬惊讶地捂住小嘴。 苏鸿咬了咬牙道：“都是那诅咒害的，我们村的人二十岁就跟四五十了一样，六十岁更是苍老得几乎走不动路，每天昏睡不醒，就跟活死人差不多。” “这么严重？我们接到任务的时候，只是说你们寿命不足百岁，怎么六十岁就已经……”梅凛冬怔怔地道。 苏鸿凄凄冷笑道：“十岁以下的孩子，身体还算正常，每天睡四五个时辰而已，到了我这个年纪，基本就是睡几天才醒一天，而三十岁以上，一个月里就只有不多几天是清醒的。” “怎么会这样……”梅凛冬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不然你以为我们的人口为什么会越来越少？如果不修炼的话，普通人的寿命本就不足百岁，还不是照样好端端地过日子？但我们村的人睡多醒少，就算清醒的时候也无精打采，浑身困倦，这种状态又怎么正常地繁衍后代？有醒着的时间，我们更多是出去打猎，不然怎么养活自己孩子？” “呃……”繁衍后代这种话题，众人实在没好意思继续聊下去。 宋浩棠轻咳两声道：“那个，苏鸿，我们队长杀了一些幻神异兽后，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你帮他看看怎么回事？” “是吗？”苏鸿诧异道：“他身上有没有一条奇怪的红线？” “对对对，就是那种红线！而且不止一条！”梅凛冬赶忙应道。 玉凌抬起左手，苏鸿看着他手背上蜿蜒的殷红血线，神色变了几变，最终叹了口气道：“你们、你们不该来的，村长的试验似乎成功了，他把村人的诅咒转移分散了出去，没想到却牵连到了你……” 梅凛冬不禁瞪大眼睛道：“你啥意思？你不会是说，那些异兽本来没毛病，但因为你们村长瞎搞，就把我们队长害成这个样子了？” 苏鸿有些生气地道：“哪里是瞎搞？我们村长明明……” 说话间，他目光扫过玉凌手上的红线，语气不由自主弱了下来，叹息道：“算了，虽然我觉得村长没错，但你们毕竟也是无辜的，对不住了。” “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完事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们好心好意跑来帮你们，结果队长中了诅咒，他以后可怎么办？！”梅凛冬怒气冲冲地道。 苏鸿沉下脸，冷声道：“小姑娘，你不要无理取闹，说句不好听的，又不是我们求你们来帮忙，是你们自己非要……” “你还有理了！”梅凛冬气得火冒三丈。 “算了我不跟你吵了，已经都已经了，还是想办法怎么解决吧。”苏鸿也感觉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 梅凛冬余怒未消道：“能有什么办法？就是转移出去害别人呗！我警告你们，要是不把队长身上的诅咒弄掉，这事儿没完！” 苏鸿归根到底也还是个年轻人，闻言忍无可忍地道：“那我们能怎么办？眼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办法，你让我们弃之不用？再不解除诅咒，我们村的人要不了多少年就要彻底死光了！我们还能怎么办？！”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梅凛冬瞪了回去。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我们只是转移到那些异兽身上去而已，哪里想害别人了……”苏鸿怒声道。 玉凌看梅凛冬还要再说，便提前制止道：“行了，现在说那些有什么意义？待会儿我想和你们村长谈谈，看看他有什么解除诅咒的方法。” 苏鸿闷闷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宋浩棠对这些村民的同情已经荡然无存，冷冷淡淡地问道：“照你刚才的意思？每个村民身上都有一条诅咒的红线？可队长杀了五头幻神异兽，岂不是承受了五倍的诅咒？” “什么？他身上有五条红线？”苏鸿震惊道。 “都是你们害的！”梅凛冬恶声恶气道。 苏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玉凌，见他暂时没有动怒发飙的意思，便谨慎问道：“那个，从你最初染上诅咒，到现在多久了？” “两三个时辰。”玉凌淡淡道。 “不可能啊？你居然还没有……”苏鸿惊讶地说到一半，发现所有人的眼神都非常不善，便赶忙修改了措辞：“抱歉，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承受了五倍诅咒，那你的状态应该相当于村里**十岁的人了，按理说你会一直沉睡不醒，直到、直到……” 他已经不敢说下去了，因为这回不仅仅是梅凛冬怒气腾腾，池羽正几人也快要忍无可忍了。 “队长，你千万坚持住啊，不要睡着了。”朱泓亚焦急地道。 “我暂时……还能撑一会儿。” “不能暂时啊，队长你一定得一直撑下去！”池羽正也急声道。 为什么玉凌自己感觉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赶紧找那位村长谈谈吧。像这种飞来横祸，就算他把全村村民都杀了也没用，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还不如赶紧找到方法解开诅咒。 苏鸿也不敢再惹起众怒，识趣地道：“你们跟我来吧，村长家就在前头不远。” 第665章 垂死之际 走在乡村简陋的青石板路上，众人都是默不作声。 原本梅凛冬还有一肚子的火气，但是看着这个毫无生气的荒凉山村，看着稀稀落落的一些村人如孤魂野鬼般恹恹地坐在家中，看着那些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垮掉的茅草房，她也不由得沉默下来。 一切都是那么原始，那么简陋，穷酸得甚至有些可怜。 因为他们没时间享受生活，没时间过得那么精致，对于外界的人来说，二三十岁正是最巅峰的壮年，而他们却已经暮气沉沉，睡多醒少，浑浑噩噩一日复一日。 没有希望，没有生机，就这样苟延残喘了一个又一个百年。 只有那些挂在屋角的花灯绽放着微弱的光明，当风吹来的时候，花灯下系着的铃铛便会发出清脆的鸣响。 叮当、叮当…… 那是生命对命运不屈的抗争。 一点又一点微弱的光明，在这黑暗的世界燎原成了星海，纵然渺茫，却足够温暖。 当你站在灼热的烈日下，你不会感觉到光明的可贵，只有身处在无尽黑暗中，才会珍惜哪怕一丝一毫的光亮。 “苏、苏鸿哥哥……”一间小屋里，一个四五岁的小孩看见过路的苏鸿，当即兴高采烈地跑出来，亲昵地叫着他的名字。 苏鸿挤出一丝笑容，抱起小孩亲了一口，轻声道：“怎么了？谁惹小黄豆不开心了？” 小孩撅着嘴道：“爹爹和娘亲都睡着了，没人陪我玩儿，祖父祖母也睡了好多天了，小黄豆好无聊啊……为什么他们都不理我啊？” 看着小女孩天真无辜的大眼睛，苏鸿不由鼻子一酸，勉强维持着笑容道：“小黄豆乖，他们累了，自然要休息啊。” 小女孩摇着脑袋委屈地道：“小黄豆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睡那么久啊？每次醒过来，匆匆跟我说一些话，准备好干粮，没多久就又睡着了，我天天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发呆，一个人自己跟自己说话，都没有人陪我，也没有人理我，小黄豆好难过啊……” 苏鸿紧紧抿着唇，黯然无言。 小女孩拽着他的衣角，近乎央求地道：“苏鸿哥哥，你多陪我一会儿嘛，我上次见到你也是好几天前了，你是不是也要去睡觉了？” “是啊，明天、明天我就不能来看小黄豆了。”苏鸿轻声道。 小女孩瘪着嘴快要哭出来：“为什么你们都这样？是不是小黄豆做错什么了？只要你们说，我一定改，我绝对乖乖的，不闹事不惹事，只要你们陪着我就好了……” 苏鸿将小女孩放在地上，摸了摸她的头，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颤：“小黄豆这么乖，当然不是你的错啊。等你长大了，你就……你就明白了。” “小黄豆会快快长大的！”小女孩天真地道。 苏鸿涩然一笑：“我却希望……你永远也不要长大呢。” “为什么啊，苏鸿哥哥？”小女孩眼见着苏鸿转身离去，赶忙踉踉跄跄地追过来。 “快回家吧，我有些急事要处理，待会儿回来找你！”苏鸿高喊一声，便继续带路去了。 “嗯，小黄豆会乖乖在家等着的！”小女孩稚嫩的童音遥遥从后方传来，苏鸿没有应声，只是慌忙加快了脚步，有些狼狈地抹着脸上的泪水。 众人一阵默然，想到那个小女孩天真烂漫的笑脸，心里也莫名有些刺痛。 她不会知道，当她长大之后，才是一切噩梦的开端。 好半天过去，梅凛冬才低声问道：“你们这里的孩子……到多少岁就会被诅咒影响？” “十岁。”苏鸿抽了抽鼻子，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每个孩子年满十岁的那一天，身上某个地方就会出现一条红线，无论怎样都抹除不掉，就算剜掉那块肉也无济于事。从那时候起，所有人都会变得越来越困乏嗜睡。” “十岁……正是打好基础开始修炼灵力的时候啊。”宋浩棠喃喃道。 众人不由心神一凛，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什么关联。 “村长家到了。”苏鸿指了指前方的屋舍，依旧是茅草房配着土墙，并没有比那些村民高档到哪去。 苏鸿敲了敲简陋的木门，吱呀一声后，一个小男孩探出头道：“是苏鸿哥哥啊？你来找我玩吗？” 看男孩那满脸期待的样子，苏鸿只能苦笑道：“我们来找你爹。” “哦……”男孩的眼眸有些失望地黯淡下去，恹恹不乐地道：“我爹不在这里，在村东头的李婶家，李婶的爹好像快不行了……” “什么？！”苏鸿大惊道：“多久前的事儿？” “我爹刚去，我也想跟着看看，他不让……”男孩委屈道。 “你乖乖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啊。”苏鸿匆匆说了一句便转回头望向玉凌等人。 “一起过去吧。”玉凌并不想浪费时间在这儿等人。 苏鸿几乎是拼尽了全力狂奔到村东头，就只是跑了这么一段路而已，他就已经精疲力尽了似的，不住地喘气。 梅凛冬几人不禁面面相觑，好歹苏鸿也有化尊境的实力，体质却孱弱得不忍卒视，沉夜峰的诅咒也太可怕了吧？ “队长你还行吗？”宋浩棠每隔一阵就要问一句。 “暂时还行。”玉凌虽然越来越困了，不过撑一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队长你一定要坚强啊，没了你我们可咋整？”梅凛冬愁眉苦脸。 小姑娘虽然嘴上不服气，但心里却很清楚，他们这支队伍缺了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没有玉凌。要是玉凌真的一睡不醒了，他们也差不多可以散伙了。 “到、到了……”苏鸿匆匆撂下一句，便冲进了屋里。 门没锁，一行人就站在外面悄悄打量，只见一位须发斑白满脸褶皱的老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出气多进气少，喉咙里嗬嗬地不知说着什么。 一个娇美的妇人满脸悲痛地坐在老人身边，含着泪呼喊道：“爹，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不用说了，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啊……” 老人无力地抓着她的手，嗬嗬了几声，只挤出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不凑近听根本听不清楚。 “呜呜……村长，村长你能不能救救我爹？”妇人梨花带雨，近乎哀求地望着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 村长看上去也就三十许人，但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半，而且眼窝深陷，腰背也有些佝偻，气质上平白老了二十岁。 “来不及了……”村长黯然地摇摇头，有些不忍地道：“子叶，趁你还醒着，准备、准备一下丧事吧……” 妇人如遭雷劈，整个人都失去了精气神一般，脸色惨白。 老人抓着她的手渐渐松开，眼眸中的神光也黯淡了下去，只是紧紧地盯着村长。 村长点点头，低沉地道：“我们都会照顾好子叶的。” 老人似是露出了欣慰的神色，慢慢地、慢慢地就要合上眼，那浑浊的目光中还带着几分不舍和温柔。 “不、不要走，爹……爹你不要离开我！”妇人凄厉地嘶吼着，便连站在门外的梅凛冬都不由露出恻然之色。 就在老人快要断气的时候，他毫无神采的眼眸忽然猛地瞪大，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屋子里的那个角落分明空无一物。 第666章 魂师的厄运 “爹、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妇人紧紧地抱着老人，害怕地颤声道。 老人死死地盯着那个角落，身体无意识地挣扎颤动着，回光返照似的惊声道：“不、不要过来……” 众人只觉毛骨悚然，梅凛冬更是牙齿得得打战，啊地尖叫一声，随手抱住一个人，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会真的有鬼吧……” 朱泓亚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道：“没没没事的，你、你不要害怕……” 玉凌脸色凝重，运起魂力向那个方向探了过去，但触及某片区域的时候却诡异地被吞噬掉了，仿佛那里天然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黑洞。 同一时间，玉凌隐隐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阴寒幽冷的渗凉。 玉凌迅速收回魂力，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但他的头晕困倦却越发严重了，周围的一切都离他越来越远，远到相隔了一整个世界…… “队长、队长你醒醒啊，不要睡过去了！”不知是谁死命地摇晃着他。 玉凌勉强挣脱了黑暗的笼罩，涣散的思绪渐渐凝聚，随后映入眼帘的就是池羽正焦急的脸庞。 “行了别晃了，我都要被你晃晕了……”玉凌无奈说道。 “吓死我了，还好队长又活过来了。”梅凛冬长长地舒了口气。 “里面怎么样了？”玉凌定了定神，重新往屋内望去，只见老人死不瞑目地瞪着眼睛，但尸体已经渐渐冰冷僵直了。 梅凛冬一个哆嗦，弱弱地说道：“他不停地重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然后浑身猛地一抽，就断气了，我我我……我们是不是真的撞鬼了，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我也没看见……”朱泓亚语气更弱。 池羽正还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这世上哪有鬼怪啊？反正我不信，要么是人临死前出现了幻觉，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我也觉得，没亲眼看到什么之前，还是不要妄下定论。”宋浩棠赞同道。 屋子里，妇人抱着老者的尸体失声痛哭，而讽刺的是，她的丈夫正躺在另一边睡的正香。 村长安慰了她一会儿，便叫来几个醒着的村民，让大家一起帮忙办好丧事。 等到他差不多吩咐完了，苏鸿才上前小声道：“村长，有外面的人找你……” 苏鸿把玉凌的事大概一说，村长不禁露出讶色，仔细地打量了玉凌两眼，歉然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原先也没想到会有人跑来沉夜峰，你身上的诅咒我会想办法抹消的。” 宋浩棠几人顿时松了口气，总算这个村长还有点良心。 “不知村长是怎么把诅咒转移到异兽身上的？”玉凌问道。 村长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们跟我来吧，我慢慢跟你们说。” 众人一头雾水地跟着村长回了他家，那个小男孩登时迫不及待地嚷嚷道：“爹，李婶家里没事吧？” 村长黯然摇了摇头，小男孩的神色便凝固下来，有些害怕地抓着他的衣角：“爹，那你不会离开我吧？” “不会的，我还要看着小芽菜长大呢。”村长温柔地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爹，他们是谁啊？”男孩疑惑而好奇地望着玉凌一行人。 “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他们是来帮助我们的。”村长柔声道。 “啊，欢迎大哥哥大姐姐！”男孩乖巧地道。 “真乖，姐姐送你一株清神草，你一定要随身带着哦。”梅凛冬顿时母性光辉泛滥。 男孩犹疑地望着父亲，不知道该不该收下。 “哎哟，你就拿着呗！”梅凛冬直接将清神草往他手里一塞。 村长苦笑一声，示意道：“还不快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男孩小心翼翼地捧着清神草，懵懵懂懂地道。 “这个对你以后修炼灵力很有帮助，不要弄丢了哦。”梅凛冬提醒道。 “不会的不会的。”男孩赶忙摇头。 “小芽菜，我还有事要和他们说，你先乖乖地在屋里待一会儿。”村长嘱咐了一句，便径直带着玉凌几人走进了里间。 这里是一间卧房，村长蹲下身子，把手伸进床底拨弄了一下，旁边的地砖就无声无息地翻了起来。 “还有地道？”几人一阵惊异。 村长平静地道：“几百年前，前人就建造了一个地下实验场所，历任村长想尽了各种办法去除诅咒，直到我的前任首创了转移法，我才真正看到了希望。” “跟我来吧。”村长直接顺着地道的台阶走了下去。 众人一一跟上，走在最后的宋浩棠顺带将地砖重新盖好。 地道里亮着惨白的油灯，光芒微弱地闪动着，沉夜峰似乎是独属于黑暗的世界，在外面一盏油灯足以映亮一小片区域了，但在这里却渺茫得可以忽略不计，仿佛有什么东西会吞噬光线一样。 梅凛冬心里毛毛的，忽然闻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不由紧张地说道：“为、为什么这里会有血腥味啊？” 村长幽幽说道：“某一任村长认为血液才是诅咒的根源，于是有很多快要老死的村民主动献身，抽干了浑身的鲜血，以猿类异兽的血取而代之，不过……实验了几十个人后，他最终还是失败了。你闻到的血腥味，既有我们村人的，也有那些异兽的。” “这、这么可怕……”梅凛冬简直觉得那个村长丧心病狂。 玉凌突然问道：“村长，刚刚那位老人的事情……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村长淡淡道：“你是说，他看到了某些奇怪的东西？” 梅凛冬吓得又是一个哆嗦。 玉凌点点头，村长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李老是我们村不多的几位化灵魂师，很多化灵境的村人在临死前，都会看到一些我们看不见的东西，要么像李老这样不停地喊不要过来，要么就是凄厉地惨叫，要么就喃喃地念叨着，他们又来了……” 梅凛冬啊地一声尖叫，险些跳到朱泓亚身上去。 “你也是化灵魂师，可有感觉到什么异常？”村长问道。 玉凌摇摇头道：“我把我的魂力延伸过去，完全石沉大海，只是感觉似乎有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 “队长你别说了……”梅凛冬瑟瑟发抖。 村长担忧道：“那你可要小心点，别是被某些东西盯上了，你子时丑时千万不要出门。因为他们……似乎特别针对魂师，尤其是你这种魂力境界高的。” “可是队长都化灵中期了，还怕他们不成？”池羽正不解道。 村长叹了口气道：“两百年前，村里有个前辈魂力天赋特别强，哪怕醒醒睡睡的，也在四十岁前修炼到了化灵巅峰，然后……” “然后呢？”梅凛冬紧张地道。 村长垂下眼睑道：“他三十九岁的时候，就死了，在睡梦里无知无觉地失去了生命，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只是……不见了灵魂。” 第667章 治标不治本 明明九月还未秋分，但众人却已经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如坠冰窖。 “你要是察觉有什么不对，就早些跟我们说。”村长神色凝重地道。 比起吓得瑟瑟发抖的梅凛冬，玉凌就显得镇定很多，只是沉吟着问道：“这件事……和你们村的诅咒有关系吗？” 村长轻轻叹道：“我不知道，沉夜峰上实在有太多神秘未知的隐秘，好多村人半夜去山巅都会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有命逃回来的不足一成，所以某任村长就下了禁令，不许村人私自冒险了。” “什么生物？有具体的记录吗？”玉凌问道。 “这里有专门存放秘录、古籍、日记等资料的地方，不过……”村长苦笑着摇摇头道：“要弄清诅咒的根源实在太难了，我们村历年来死的幻神巅峰修者可不少，你就算把所有资料都看了，也无济于事的。” 玉凌直视着他道：“那难道就这么平静等死？村长，你心里也很清楚吧，转移诅咒的法子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如果不弄清楚来龙去脉，这件事就不算彻底结束。” 村长的脸色有些难看，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玉凌淡淡道：“其实你也徘徊在两难的境地，否则你既然已经成功地转移了诅咒，为何不直接推广全村，让大家都获得解放？” “以我的猜测，这个方法根本不可能顺利进行下去，你最多只能转移一部分村人的诅咒，再往后……必定会受到强烈的阻拦和镇压。” 村长沉默许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厉害啊，不过这些都跟你没什么关系，稍后我把你身上的诅咒转移出去，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村长莫非不明白我们的来意？虽然这件事比我想象的还要棘手得多，不过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逃避退缩从来都不是我的选择，我一定得找到诅咒的源头。”玉凌决然说道。 他紧紧地注视着村长的眼眸，缓缓说道：“或者说，村长你根本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你宁可懦弱地走一步看一步，只拯救一小部分村民？可是你做不到的，最终，你谁都救不了，你们依然只能慢慢地等待着百年后的消亡。” “不会的！我现在就可以解开几十个人的诅咒！”村长有些失态地厉声道。 玉凌冷笑道：“你不能，你其实心知肚明，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整个村转移了诅咒的，只有你一个人吧，我刚刚看见了，你的妻子还在屋里熟睡着。我就问你最简单的一个问题，这几十个人……你准备如何挑选呢？” 村长浑身一震，脸色变得更加憔悴苍白。 “有这么一个故事，世界末日到来了，但只有一艘飞船……嗯，不要问我飞船是什么，总之可以载着几百人逃离灾难，于是社会的上层精英、有钱人、重要领导，等等这些人已经占满了名额，就在他们准备逃亡的时候，一个飞船修理工愤恨自己家人得不到名额，便暗地里做了手脚，导致飞船无法启动，最终所有人都死了。” 玉凌平静地道：“如果只能活下极少数人，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大家一起完蛋。就算没有那个修理工，也会有其他人将飞船炸毁。因为宽容、忍让、谦虚、善良，都是在和平安定的年代才会孕育的东西，但在面临决定生死的希望的时候，所有的美好都会被求生的本能撕扯得粉碎。” “村长，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剩下几百名村民会心甘情愿地舍弃希望，成全那寥寥几十个人吧？” “或者说，你还怀抱着侥幸，觉得自己可以一点一点将所有村人的诅咒转移出去？如果真这么容易的话，前人早就……” “够了！”村长脸颊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深陷的眼窝在惨白的微光映照中显得有些阴森，他停住脚步死死地盯着玉凌，眼眸中闪过了无数复杂的情绪，有恼怒，有悲伤，有无助，有忌惮，还带着一丝不可言明的诡异神采。 宋浩棠几人诧异地望着村长，不明白他为何反应如此激烈。 村长喘息了几声，终于平静下来，微微低着头继续往前带路，意味不明地道：“既然你坚持，我待会儿就把钥匙给你，你想看什么资料就慢慢看吧，如果你还撑得住的话。” 池羽正担忧道：“就是啊队长，你刚刚都要睡着了，待会儿看那些资料岂不是更容易犯困？” “放心好了，我就算睡着了，也会醒过来的，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玉凌道。 可能因为血脉特殊的缘故，他的情况比别人要好很多，反正玉凌感觉自己并不会沉睡到死。而且他现在已经化灵中期了，除非魂海被人重创破碎，否则古雍很难奈何得了他，所以也用不着担心什么。 “可是你……” “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 池羽正几人面面相觑，不过玉凌也不是那种喜欢乱开玩笑的人，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真的。 梅凛冬异想天开道：“难道凝血武者体质好，所以对诅咒有一定抗性？” 玉凌摇摇头没说话，随他们猜测去吧。 悠长的通道两旁有不少紧锁的房间，也不知里面是做什么的，梅凛冬好奇地问了两句，村长却只是简单地敷衍过去，似乎并不打算深谈。 一路走到了通道最深处，眼前顿时豁然开朗，露出了一个几百平方米大小的房间，一个岩石堆砌的大祭坛便占据了房间的十分之八，不过修建得十分粗糙，虽然看着跟祭坛类似，但好像并不是用来供奉神灵的。 祭坛最上方似乎躺着一个人，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村长解释道：“这是自愿过来帮我做试验的村人，不过轮到他这里，成功率已经很高了，如果这次成功，就基本证明此法可行。” 梅凛冬讶然道：“队长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嘛，这法子治标不治本，你还要一意孤行？” 村长沉默了一会儿道：“在他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之前，我不会放弃的。” 他抬起头，若有深意地望了玉凌一眼：“不过，我衷心希望他的到来，能改变我们村子几百年被诅咒的宿命。” 池羽正毫不犹豫道：“队长很厉害的，你要对他有信心！对了，说到这里，我们还不知道村长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了？” “我叫范叠坤，今年三十有四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从四年前就接过担子，开始潜心钻研破解诅咒的方法，可惜……辛苦一场，却是你们说的治标不治本。”村长苦笑道。 朱泓亚轻声安慰道：“村长你也别太难过了，我们都会帮你想办法的。” “那就多谢你们了，现在小潘正处在紧要关头，我恐怕没法帮你们队长转移诅咒，应该还要再过五六天，不知你们队长还坚持得住吗？”范叠坤歉然道。 “这么久啊？”几人不禁呆了呆。 玉凌只是仰头看着祭坛，忽然出声问道：“村长，你能大概跟我讲讲，你具体是怎么转移诅咒的吗？” 第668章 历史的原初 范叠坤指了指前方，解释道：“这个祭坛上任村长就修建得差不多了，我只是稍稍加工完善了一下，当一个人躺在上面后，他的气息会渐渐地和祭坛相互交融，直到完全趋于一致，通过祭坛上的阵法运转，他的精气神会被抽离出来，只余下微弱的一丝生机。 ” “在这个过程中，他身上的诅咒也会被祭坛吸取走，因为祭坛的气息取代了他的气息，所以诅咒会暂时融入祭坛上的阵法，但这并不能长久储存，一旦村民离开祭坛，诅咒就会重新回归到他的身体中。” “上任村长没想出解决的办法，但我却继而延伸出了新的思路，那就是将抽离到祭坛中的诅咒迅速转移到别的生物身上，比如生活在沉夜峰上的异兽。” “所以我又重新钻研出了一个阵法，可以覆盖沉夜峰山腰以上的所有生物，将诅咒引导扩散出去，不过山巅区域不包括在内。” “……呃，村长，我说句话你别打我。”池羽正小声说道。 “嗯，你说。” “我听着这些……感觉好扯淡啊。” “……” “村长你别生气！我只是没太听懂而已，你能想出这种办法，已经很厉害了！” 范叠坤黑着脸没说话。 “我也有些问题要问。”玉凌依旧仔细打量着祭坛，重点观察上面的阵法纹路。 “怎么了？” “村长为何将诅咒全部转移到了幻神异兽身上？化尊境的不行吗？而且它们的灵智虽比不上人类，但也不是傻子，为何毫不反抗地接受了诅咒？” “还有，一共有多少村民帮你做试验？其中有多少人成功，多少人失败？失败的人后果是什么？” 宋浩棠几人已经听呆了，他们还晕晕乎乎地沉浸在复杂的原理中，自家队长都已经想到了这么多细节。 范叠坤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缓缓解释道：“我一个一个回答吧。山上化尊异兽太多太杂了，阵法很难完成气息锁定，不过幻神境的就不一样了，两者就好比是皓月之于繁星。不过因为幻神异兽数量有限，所以我只有把握解开几十个村人的诅咒。” “原来是这样。”宋浩棠几人恍然。 玉凌似笑非笑道：“那村长真是高风亮节，本来名额就有限，还愿意先帮我转移诅咒。” 范叠坤苦笑道：“不是你说的吗，这几十人我确实很难取舍，何况你又是被牵连进来的，我当然不能放着你不管。” “村长真是好人，你们会有好报的！”梅凛冬赞道。 “希望如此吧。”范叠坤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至于为什么它们不反抗……因为它们反抗不了，我们的诅咒是世上任何生物的天敌，我只需要锁定住它们的气息，用阵法将诅咒引导过去，一切就水到渠成了，不过那些幻神异兽难免会变得暴躁很多。” “是啊是啊，一直追杀我们！”朱泓亚心有余悸道。 “它们一直在找我们的村落，想要报复，幸亏出口的幻阵凭它们的能力还破解不开，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会派村人到那里守着，以防有异兽误打误撞冲进来。” 玉凌听着听着，心里又浮起了新的疑问，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范叠坤已经接着道：“总共有几十个村民帮我试验，有一些人死了，不过大部分人并没有什么损失，只是没有成功抽离诅咒而已。” 范叠坤抬头看了眼祭坛上方的男子，轻轻叹息道：“希望小潘能成功吧。” 他在灵戒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柄青铜色的钥匙，递给玉凌道：“我带你去储存资料的地方，希望你能从中发现一些有用的东西。” “嗯。”玉凌只好收住话头，跟着范叠坤往回走。 经过一扇古朴的石门时，范叠坤忽然停住了脚步，点点头道：“就是这里了。” 玉凌把钥匙插进去，习惯性地想左右拧一拧，不过他显然是多此一举了，只见小巧的钥匙上青光一闪，石门就自动开了一条缝隙，伸手一推便可以看到室内的光景了。 “里面还挺大的啊。”池羽正惊叹道。 这里就像是一处古典的图书馆，放眼望去尽是一排又一排的书架，上面存放着各类玉简，无数盏油灯悬挂在墙壁上，终于将这个黑暗的空间稍稍映亮了些。 “大部分都是一些记载灵技、魂技、功诀的玉简，你要找的资料主要分布在那两排。”范叠坤抬起胳膊指了指。 梅凛冬眼睛冒光地道：“嘿，村长，我们可以看这儿的灵技书吗？” 范叠坤笑了笑道：“想看就看吧，不过我们毕竟与世隔绝，灵技什么的应该没有外界丰富多样吧？” “村长不要妄自菲薄！我们都是小地方的人，没见过大世面，再咋说你们也是封域土著啊，肯定有不少厉害灵技！”梅凛冬已经迫不及待了。 被她这么一说，宋海棠三人也是心痒痒的。 只有玉凌看过了方圆殿的各种灵技玉简，所以并没有多少迫切兴奋的意思，只是无奈地道：“你们……算了，随你们去吧。我原先还想叫大家一起看资料的……” 池羽正连忙道：“啊，队长，正事要紧！我陪你看资料！” “嗯嗯，灵技什么的以后再说吧。”朱泓亚也挠挠头尴尬道。 玉凌走到那两排书架前，三下五除二给几人分配好任务，大家就各自捧着一堆玉简，开始挖掘资料信息了。 范叠坤安静地站在玉凌身旁，也捧着一枚玉简出神，玉凌便随口问道：“村长，你在看什么？” “看阵法方面的理论知识，要是我能改进祭坛阵法，将诅咒转移到化尊异兽身上就好了。”范叠坤轻声道。 “村长还是不死心啊。”玉凌也随手拿起一枚玉简。 范叠坤笑了笑道：“多管齐下吧，我也衷心希望你能找到治本的办法。” “嗯。”玉凌说着便开始专心浏览玉简。 “你又在看什么？”范叠坤好奇问道。 “先看看历史考据，弄清楚你们染上诅咒的具体时间，以及你们是土生土长的沉夜峰居民，还是后来迁徙过来的。再比如说，沉夜峰的神秘现象是之前就有，还是因为诅咒才产生的。”玉凌头也不抬地道。 “就算知道了那些……又能怎样？”范叠坤怔了怔道。 “磨刀不误砍柴工，要想弄清楚诅咒的根源，只有从一切的最初去寻找答案。”玉凌平静地道。 “那你看吧，我不打扰你了。”范叠坤自愧弗如地道。 玉凌挨个看过这些玉简，慢慢地理顺着思路，不知不觉几个时辰就过去了。 大约五百三十多年前，也就是那个封域天下大乱的时代，九襄国分崩离析，格局渐渐转向五国并立，英雄豪杰尽皆登上舞台，上演着一幕又一幕慷慨悲歌。 当时的九襄国皇室大供奉不愿臣服逆贼，远赴东北立国七黛，二供奉范雅齐便趁势而起，辅佐异姓王云和谦登上帝位，云和谦乃改姓为龙，以此滋养气运，云龙国也由此创立。 初时为稳固局势，云龙皇帝对范雅齐百般厚遇，但暗地里却满怀忌惮，随着时间的推移，范雅齐意识到自己正处在风口浪尖，有灭口之祸，于是不动声色将家人亲戚、弟子好友打发到了皇城之外，待一切准备就绪后，范雅齐便抽身而退，带着所有人前往沉夜山定居下来。 而这里的村人，便是他们的子孙后代。 第669章 日记 不过跟玉凌意想中不一样的是，在范雅齐带着亲朋好友移居此地之前，关于沉夜峰的未解之谜已经有相应的记载了，只是往前追溯的话，年代实在太过久远，所以无法考证出具体时间。 那么中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为何范雅齐的后代会突然染上诅咒？ 按照推算，神秘诅咒降临的时间，应该在范雅齐来到沉夜山五十多年后，他身为幻神巅峰兼凝血巅峰强者，那个时候还不到一百五十岁，肯定还活在世上。这也就说明……这个诅咒，即便是范雅齐，也没有能力解开。 玉凌不禁皱了皱眉，看了眼手背上蜿蜒的红线，轻轻放下了这枚玉简。 理智来说，范雅齐都身中诅咒而死，玉凌并不觉得自己能比他强到哪里去，问题是他现在身负五倍诅咒，就算不为了完成任务，也该为了自己小命着想。 范叠坤想出的转移法，玉凌总觉得存在很多疑点，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亲身尝试。 当玉凌站起身，渐渐靠近最末尾的一列书架时，范叠坤忽然出声问询道：“你不休息一下吗？都看这么久了。” “时间可贵，还是不要浪费为好。”玉凌随手抽出一枚玉简，看了几分钟后忽然想到什么，转头望向范叠坤道：“话说村长，我能将你们这儿的资料带出去看吗？” “这……”范叠坤很是为难。 “那我就在这看吧。”玉凌改口道。 范叠坤尴尬地笑了笑道：“那个，我意思是……要不大家先出去吃顿饭？一直不休息，终归不太好。” “村长，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们，或者说……你怕我们偷走这里的东西？”玉凌半开玩笑道。 “不是不是。”范叠坤赶忙摇头。 玉凌便低头继续看玉简，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隐隐感到范叠坤有些莫名的紧张，不时地用余光瞟向他这边。 这位村长……一定还瞒着他什么。 玉凌暗暗思忖着，表面却不动声色，专心致志地浏览着手头的日记。 这个村民叫做范灵瑞，就是那位时年三十九便莫名其妙死在睡梦中的化灵魂师，从他的日记可以看出，这个人一直在努力寻找诅咒的根源，甚至还去过一趟沉夜峰巅。 “云龙历三百三十一年，五月六日。” “我从小就一直在想，这诅咒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给我们种下这样残酷的诅咒？如果说施咒者是一个幻神之上的绝世强者，他到底怀揣着什么目的？是和我们的祖先有着深仇大怨，故意用诅咒来折磨我们……还是试图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云龙历三百三十三年，七月十八日。” “今天又翻阅了不少资料，沉夜峰巅为何会有不知源头的奇异歌声？那些古怪神秘的生物又是什么？我想去一探究竟，可是又担心一去不回，我该怎么办才好……” “云龙历三百三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终于，我修炼到化灵巅峰了，也许前人发现不了的异象，能在我这里解开，哪怕是死，我也不甘心苟且偷生，我一定要弄个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为了族人，也为了我自己！” “同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特意挑了这个特殊的日子，我想在一年交替之时的子夜，一定会有更多的发现。是时候去沉夜峰巅了，我该准备什么呢？解毒的灵草，恢复灵力魂力的丹药？算了，保险起见都带上吧。我不信神灵，那就希望我的先祖，我的族人能保佑我好运吧。” 长达几天的空白。 “云龙历三百四十年，一月六日。” “我……我还活着！我真的活着逃回来了……” 玉简里的信息不存在什么字迹不字迹的，但光看这两句话，玉凌便能感受到范灵瑞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心境。 “同年，一月七日。” “我终于平静了很多，不然再这样下去，村里人非得以为我疯了。我跟他们说的话，他们都不怎么相信，不过我倒也能理解，毕竟普天之下，从未有人遇见过这等怪诞之事。” “那些神秘生物分了很多种类，有的头生双角，有的长了六只眼睛，还有的身上满是倒刺，不过它们都是直立行走的，乍一看跟人类差不多。可是我无法跟它们沟通，它们拒绝魂念交流，一直坚持不懈地追杀我，哪怕我有化灵巅峰的实力，也着实逃得够呛，都是诅咒害人，我的身体实在太孱弱了。” “就这么逃了一天一夜，我终于撑不住了，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我居然在危急关头发现了一个地洞，准确说不是发现，而是我一脚踩空掉了进去。” “然后我就睡着了……实在是太困了，我当时以为自己闭上眼睛后，应该就不可能再睁开了，毕竟这山巅是如此的危机四伏，那些怪物说不准已经将我从洞里挖出来吃掉了。” “但我一觉睡了四天，居然还活着！醒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我敢担保，她是我三十多年来见过的最漂亮的人。我无法形容她的容貌，但即便我已经是中年大叔了，我也情不自禁地为她痴迷，我感觉我可以放弃所有，甚至放弃性命，为她做任何事情。” “她温柔地劝我离开这里，我问她为什么，她告诉我沉夜峰住着一个奇异的种族，那些怪物本来都是些灵智低下的普通异兽，但经那个种族的人点拨后，就一个个开了窍般，变成了高等智慧种族。只是它们全心全意臣服于主人，全体上下都十分排外，像我这种外来者，只会被追杀到死。” “我小心地问询着她的身份，因为这个窄小的地洞里似乎只住着她一个人，简陋得让我心酸，像她这样谪仙一般的人儿，怎么能这样委屈自己？” “她只是温柔地摇头，跟我说有些事我不知道最好，她还告诉我，子时丑时一过，那些进化的异兽就会回到它们主人身边，那个时候我就可以离开了。” “其实我真的不想离开她，当时的我只想一心一意守在她身边，我总隐隐怀疑着，她是被囚禁起来的公主，需要人们来拯救。” “我以各种理由多滞留了一天，她一直在劝我离开，神情又焦急又无奈，我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希望能和她一起走。” “她沉默了很久，告诉我她不会离开这里的，正当我追问她原因的时候，一个人飘进了地洞，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奇怪的人。” “他只有上半身，五官朦胧得看不真切，但眼瞳却猩红如血，黑色的长发梳着样式古怪的发辫，腿和脚都是浮动的黑色雾气，那双手手指特别修长，但分别只有四根指头。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人，还是异兽？” 第670章 沉睡中 “那个人，姑且称之为人吧，他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感觉我所有的知觉都丧失了，仿佛沉沦在他眼瞳里的血色中。 ” “我模模糊糊地听到他对我身后的仙子说，这是你特意给我留下的祭品吗？能养出化灵巅峰的魂力，也算是十分鲜美了。” “那个人掐住了我的脖子，我以为我死定了，但我忽然听到了一阵空灵清幽的歌声，便是天籁之音也不足以形容其中万一。” “原来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是她在这个寂寞狭小的洞穴里轻轻吟唱着不知名的歌谣，我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音乐也不需要语言，那样的曲调就如她这个人一样，完美得不容于世间。” “我听到她跟我说别回头，但那个人却生生拧着我的脖子，让我回头看她。” “我呆住了，原本清丽出尘的女子，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只有幽幽的歌声不知从何处响起。” “那个人狞笑着跟我说，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你好好睁大眼睛看清楚。” “……再后来的事，我不记得了。” “我失去了意识，当我再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沉夜峰巅，虽是午时，但周围依旧漆黑得让人害怕。不过这个时间，那些进化的异兽怪物就不会出现了。” “我疯了般到处找那个地洞，我的心里只念着她，我想知道她怎样了，如果她为了救我死在那里，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我没有找到、没有找到……那个地洞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我找遍了山巅也一无所获。” “我甚至不知道她是谁，叫什么名字，遇见她是我人生中最美的邂逅，可是，一切都结束了。” “她是公主，但我不是那个救走她的勇士，反而在恶魔出现的时候，是她牺牲性命救了我，这或许才是最讽刺最悲哀的现实。” “可是……可我还是不愿相信她死了，等我下次从沉睡中苏醒，我就重新去峰巅找找看，希望还能听见她的歌声，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日记到这里就没有了，玉凌不禁皱了皱眉，算了算上面的年月日期。 云龙历三百四十年一月七日…… 那时候，范灵瑞已经三十九岁了。 按照范叠坤的描述，范灵瑞无知无觉地死在了睡梦中，身上一切完好，只有灵魂消失不见。 这就说明，范灵瑞还没来得及第二次去沉夜峰巅，便已经被杀了。 只是……这事儿委实有些蹊跷啊，要是能知道范灵瑞死前的具体情况就好了。 可惜他没有娶妻生子，其他村人都是事后才发现他死了，没有一个在场的目击者。 不过也不能太贪心，从范灵瑞的日记里，玉凌收获的信息还是蛮多的。 神秘的类人种族……进化的异兽怪物……有着完美容颜和天籁之音的谪仙女子…… 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也越多。 所有的疑云和线索都搅成一团，玉凌想着想着不自禁越来越困，不但理不出一个明确的思路，反而各种猜测此起彼伏，最终只剩一片混乱。 如果看完了这些资料，又要做什么呢…… 估计还是得亲自去山巅一看究竟吧…… 玉凌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知不觉就靠着书架睡着了，手中的玉简也砰地一声落在地上。 范叠坤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松了口气，拐过书架看到宋海棠，便提醒道：“那个，先把你们队长带上去吧，暂时睡我家里就好。” “队长睡着了？”宋海棠吃惊道。 池羽正几人听见动静，赶忙都跑过来，梅凛冬揉着眼睛嘟囔道：“别说他，我都要睡着了，一直看这种东西，好无聊啊……” “万一他醒不过来怎么办……”朱泓亚愁眉苦脸道。 “不会的，队长自己说了没问题的！”池羽正坚定地道。 梅凛冬无奈地摊摊手道：“这孩子已经被洗脑了，大家别理他。” “……都别废话了，先把队长弄上去啊。”宋海棠无力地道。 梅凛冬站在旁边无所事事，光干看着朱泓亚费力地背起了玉凌。 “队长好重啊，为什么看着他一点都不胖呢……”朱泓亚苦着脸道。 “废话，队长可是凝血武者，全身骨骼血肉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肯定跟我们常人不一样啊！”池羽正道。 “你说这事儿我就想不通了，为毛队长又是幻神修者、又是化灵魂师、又是凝血武者？而且重点是他才十六七岁？”梅凛冬纳闷道。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天才吧，我等常人不可企及……” “池羽正你闭嘴！” 眼看着一行人走远了，范叠坤赶忙在书架上找了找，抽出几枚玉简塞进了灵戒里。 “诶，村长！你不走吗？”遥远处传来梅凛冬的高喊。 “哦，来了来了！”范叠坤匆匆跑到过道，碰上了石门。 他悄悄抹了把冷汗，恢复了镇定自如的神色，带着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几人将玉凌放在床榻上，顺便在范叠坤屋里蹭了顿夜宵，虽然比较简陋粗糙，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村里有不少空房，稍后我带你们过去，打扫收拾一下就能住了，我看你们的样子，应该还要在这里待很久吧？不过我们这里条件简陋，要是你们住得不舒服，我只能跟提前说声抱歉了。”范叠坤道。 几人连忙摇头，比起苏鸿来，这位村长就显得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许多，所以大家都没有太多的恶感。 “至于你们队长……先留在我这观察几天吧，要是他醒过来了就没什么，要是他一直沉睡下去，我会将他带去祭坛转移诅咒，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范叠坤又道。 “那就多谢村长了。”宋浩棠赶忙道。 “唉，谢什么……这事儿还不是怪我。”范叠坤自嘲笑道。 他将姿态放得这么低，众人也不好意思再苛责什么了。 “哥哥姐姐，你们要常来找我玩哦！”小芽菜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真乖，我们会来找你的！”梅凛冬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 小芽菜无聊地坐在门槛上，看着几人渐行渐远，撅着小嘴用手指逗弄着地上的蚂蚁。 “好啦别这样，这两天爹爹陪着你就是了。”范叠坤无奈地笑道。 “真的？”小芽菜顿时眼睛闪亮。 “当然是真的。”范叠坤刮了刮他的鼻子。 小芽菜刚浮起笑容，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疑惑地左右望了望。 “怎么了？”范叠坤莫名其妙地道。 小芽菜迷迷糊糊地道：“唔？我也不太清楚诶，我感觉好像有人从我身边走过去了，但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是吗？该是风吹的吧？”范叠坤将他抱到床榻上，讲了个睡前小故事，便哄着小芽菜睡着了。 小男孩刚睡下，范叠坤便赶忙跑到卧房，确认玉凌一切无恙后，方才微微松了口气。 “希望是我多疑了吧……”范叠坤还真怕玉凌也像范灵瑞一样，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没了呼吸。 范叠坤安静地守候了一会儿，见确实没什么异常，便到隔壁入定修炼去了。 第671章 又见异族 人在深度睡眠的时候，往往无思无想，无知无觉，没有空间，也没有时间。 但玉凌不知何时恢复了意识，他仿若置身在一片浩渺无垠的大海上，看着波澜起伏，海水万顷，头顶没有天穹，但是有一轮皎皎明月当空而照，柔和的清辉笼罩着海面，静谧美好得如同一处世外桃源。 玉凌仰头望着明月，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这里好像就是他的魂海。 因为不远处，一个高大的白色玉瓶正漂浮在海水中，模样如此熟悉。 玉凌怔怔地发现他变成了魂海里的化灵魂影，如同孤魂野鬼一样漫无目的地飘荡着，就连自己都触碰不到自己。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睡着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白瓶将你的魂魄带进来的，否则你已经死了。”古雍淡淡地道。 “哦？跟范灵瑞一样？”玉凌心头微微一震。 “范灵瑞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古雍顿了顿，又道：“不过你魂海外面这两个人肯定与之相关。” 魂海外面？ 玉凌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出去，毕竟魂海不等于魂魄，一个人的灵魂与身体相容重合，但魂海只存在于脑域，是魂魄的核心。 此时此刻，玉凌的魂海壁垒外就飘忽立着两道虚幻的身影，一男一女，其形貌正是范灵瑞日记中所记载的异族，只不过身躯是半透明的而已。 “这应该是他们的魂影，不过很奇怪，按理说化灵魂影不能离开身体才对，更别说潜入别人的灵魂中了。”古雍有些困惑。 “他们要拘走我的魂魄？”玉凌问道。 “看样子是的。” 玉凌遥遥打量着那两个人，异族男子似乎也察觉到了玉凌的注视，不但没有惊慌的意思，反而还冷冷笑道：“没想到一个化灵中期魂师，居然收拾起来还挺麻烦，不过我劝你不要负隅顽抗了，多拖延一会儿时间也没什么意义。” “你说这种废话更没什么意义。”玉凌淡淡道。 异族女子似乎有些恼怒，尖声说道：“既然你不想痛快点死，那我们也只好成全你。用你们人类的话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你们想杀我，难道还要我配合你们不成？”玉凌简直不懂这些人的逻辑。 异族女子瞪着眼睛，刚要开口，却被男子拦住了：“算了，等我用黑云火破开他的魂海壁垒，我看他拿什么嘴硬！” 女子便冷哼一声道：“我们可不是杀你，只是带你去一个神圣的地方而已，这也是你的荣耀。” 咦？这台词怎么有些耳熟呢？ 玉凌想了想，随口说道：“然后再将我的魂魄作为祭品献给某某神灵，与他一起万古不朽是吧？” “你怎么知……”女子呆了呆。 “不是献给神灵，不过也差不多了，你既然自己清楚，那就赶快放开壁垒，免得遭受不必要的痛苦。”异族男子傲然道。 ……这些人大概是有病吧？ 逻辑都不通顺，他们是怎么修炼到化灵境的，而且还是化灵后期？ “异族人不都这样吗？”古雍倒是很淡定地道。 想想第一次遇见刹魂族的经历，玉凌也就释然了。虽然他现在是刹魂族王上，但他还是真心觉得他们的智商堪忧。 不同族之间，代沟实在是差了好多个银河系那么远。 异族男子见玉凌根本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便恼怒地念起了不明含义的古语，八根指头灵巧地变幻着，最终结成了一道诡异的印诀。 一朵幽幽的黑色火焰腾地窜起老高，焰心处闪烁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猩红光芒，那蜿蜒扭动的模样，像极了玉凌身上的红线诅咒。 微弱的火焰在眨眼工夫便燎原成了连绵火海，包裹着玉凌的魂海壁垒疯狂地灼烧着。 但玉凌魂海中，高悬着的月牙也随之光芒大放，清冷的白辉笼罩着魂海边缘，将所有火焰都推拒在外，如同竖起了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 “这是什么东西？”异族女子惊声问道。 男子也变得脸色凝重：“感觉不是魂器，似乎是天地自然衍生出的灵，赠给他一种类似祝福和保佑的力量。” 女子声音有些发颤：“不会是……不会是一位神灵吧？” “肯定不是，神灵的力量要比这浩瀚强大得多，这个灵似乎已经死了很久很久，只是残余了一丝本源之力罢了。”男子谨慎地观察着。 “那怎么办？黑云火能破开他的魂海吗？”女子忧虑道。 “再看一会儿，实在不行了，就回去禀告大祭司，这种特殊情况，我想她应该不会责罚我们的。”异族男子沉声道。 黑色的火焰无休无止地灼烧着，但月牙依旧发出恒定明亮的光芒，仿佛驱散黑暗的灯塔，永远也不会熄灭。 在局势僵持住的时候，玉凌已经悄无声息地分出一缕魂念，如游鱼般钻出了自己的魂海。 虽然分灵境的时候他就已经九念归一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不可以再拆分出来，魂师往往会根据自己的需要重新分离魂念，一心多用。 玉凌可没打算轻易放过面前的两人，至少他得弄清楚，这些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在异族男女全神贯注盯着他魂海变化的时候，玉凌的这一缕魂念已经潜伏在了他们周围，并用敛息的魂技遮掩了所有波动，耐心地等待着。 “不行……都一个时辰了，他的魂海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要不我们走吧，先回去说明情况。”异族男子蹙眉道。 女子似是有些不甘心，恨恨地道：“算他走运！” “别担心，反正他中了红魇咒，迟早都会落到我们手里。”男子冷笑道。 “我是怕出现别的变数，他们又不是沉夜峰的土著，万一外面的高手找到这里来，说不定会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 “呵，来多少人就杀多少，便是幻神巅峰修者，不也埋骨于此了么？”男子轻蔑道。 “那就走吧。”异族女子点点头道。 男子手一翻，所有的黑云火就收缩凝聚，最终化为一朵小火苗，消失在了他的掌心里。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刚刚不是还来势汹汹吗？”玉凌冷嘲热讽道。 “你！”异族女子气得转过身来。 “行了别理他，他也就得意一时，若是下次大祭司亲自出马，我看他想死都难！”男子冷酷说道。 “你还有最后几天时间，好好享受生命吧！”女子狠狠撂下一句。 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飘飘忽忽地一闪，就完全不见了踪迹。 但他们不会知道，玉凌的一缕魂念正神不知鬼不觉地尾随在后，跟着他们穿过了一个冗长的神秘隧道。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后，玉凌便来到了隧道另一端，只见两个异族人平躺在火红的玉石床上，眼睫毛微微一颤，便苏醒了过来。 第672章 大祭司 这里是一间布置精美的石室，头顶上镶嵌着各色闪瞎人眼的宝石，尤以红色为主，地上也不是坑坑洼洼的粗糙石面，而是铺着光滑如绸缎的墨色地砖，隐约还能折射出人的倒影。 周围的墙壁上雕刻着玉凌看不懂的花纹，似乎有某种特殊的含义，但反正他一个外族人是理解不了了。不过大体看来，这两个想要拘走他灵魂的异族人貌似身份不低的样子。 “雅灵佳，我去找大祭司就行了，你休息一会儿吧。”那个异族男子说着便坐起身来。 “不，卡尹诺，你是想把所有责罚都揽在你一个人身上吗？”雅灵佳有些生气地道。 “没事的，大祭司未必会惩罚我。”卡尹诺柔声道。 “我跟你一起去！”雅灵佳不容置疑地道。 “行吧行吧。”卡尹诺无奈地笑了笑。 两人亲密地挽着，悠悠飘出了石室，玉凌的魂念也小心翼翼地跟上。 通道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明，但卡尹诺两人却如鱼得水般游离在黑暗中，显得十分惬意享受。 “那些宝石纵然漂亮，可我真的不喜欢太多的光亮，我族本是由黑暗孕育而生，何必勉强自己呢？”雅灵佳小声抱怨着。 “大祭司不是解释过了吗，要想取得进一步的突破，唯有直面天敌，如果哪一天我们面对光明也可以坦然无惧，那就真的超越了自己的极限。”卡尹诺道。 “好吧，你总是一套一套的大道理。”雅灵佳撅着嘴撒娇道。 卡尹诺却是侃侃而谈：“这就跟我们学习人类的语言一样，虽然他们没有神灵护佑，但他们却创造出了很多神奇的东西，就连大祭司也承认，人类的魂诀非常值得我们借鉴。” “这个倒是没错啦，但我还是不信，天天说人族语言能让自己变聪明。”雅灵佳撇过头道。 玉凌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荒谬而滑稽，原来这些异族人放着自己的语言系统不用，说着十七域通用语，真相居然是这么回事…… 他们似乎也是个很矛盾的种族，既给人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感觉，但又不完全固步自封，还懂得虚心学习别人的长处，这可比灵仙族强太多了。 “反正多学一门语言也没坏处，不然怎么监视那个村子的动静？”卡尹诺摊摊手道。 “几百年了，也没见他们翻出什么浪花来。”雅灵佳不屑道。 “我看不可大意，大祭司让我们严肃对待，甚至都将所有异兽派出去了，就是不想有外人跑来山腰之上，扰乱这里的秩序。”卡尹诺深思道。 “可是还是有很多漏网之鱼。”雅灵佳冷笑道。 “外头似乎在举办什么九域大比？这些人类真是麻烦，好端端的哪里不去，非要来我沉夜峰搅闹事情，还故意和我们作对。”卡尹诺有些恼怒。 “不过说来也很奇怪诶，之前明明看到有十几个人类出现在了我们的监视范围，后来几天没注意，他们怎么就失踪了？”雅灵佳忽然话锋一转。 “谁知道，被异兽吃了吧。反正现在就剩五个人了，其中那位人族少年还中了五道红魇咒，要不是他体质异于常人，早就躺下沉睡不醒了吧。”卡尹诺浑不在意地道。 “他要是知难而退乖乖下山，什么事都不会有。不过他非要过来趟浑水，也正好成全了我们，白送上门的化灵魂师，放过才没天理呢。” 他们就这样随意地聊着天，但玉凌心里却掀起了阵阵波澜。 原来那些异兽是被这些异族人操控指挥的？ 怪不得之前遇到的白眉兽只是阻拦他们上山，并没有直接杀掉他们的意思，若按范叠坤的解释，明显有说不通的地方，但眼下却无意中听到了真相。 而且……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些参赛者来到了沉夜峰？ 正常来说的话，偌大一个沉夜峰，确实不应该只有他们一队人做任务，毕竟是三组公用区域，其他人过来猎杀个异兽，寻找一些特定的灵草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其他人呢？玉凌一个也没见着。 为什么范叠坤要欺骗他们？他究竟想做什么？ 玉凌心下猜测纷纭，巴不得雅灵佳两人再多透露些信息，可他们已经走到了回廊尽头，纷纷缄默不言了。 卡尹诺恭敬地敲了敲门，轻声说道：“卡尹诺、雅灵佳拜见大祭司。” “进来吧。”石门吱嘎吱嘎地开了，里面遥遥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 卡尹诺两人飘了进去，玉凌却没敢冒险。虽然隔着一堵门，但他还是隐隐感觉那位大祭司很危险，他能瞒过卡尹诺，但未必能在大祭司眼皮子底下招摇过境。 可是石门关上后，隔音效果居然相当良好，玉凌努力地贴着墙壁仔细倾听，但愣是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玉凌无奈地等待了少顷，卡尹诺两人便从石室里飘忽出来，恭敬地立在门的两侧。 他们怎么不走？ 玉凌怔了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正要闪躲到某个角落里，一道冷冷的声音已经森然传来：“你胆子可真不小，居然敢跟到这里来。” 一个身着冷艳黑裙的女子从石室中缓缓飘出，鲜红的眼瞳毫无情绪地盯着玉凌的魂念，嘴角翘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如果不看她的腿和脚，这位大祭司的打扮和人族女子也没多大差别，只有一双妖异的红瞳异于常人，映衬得这张脸如同一朵鲜艳绽放的曼珠沙华，带着致命的危险和诱惑。 在她的额头上，一丝红线宛转缠结，勾勒成了一个奇异的符文，仿若活物般闪烁着幽异的光芒，虽然她的皮肤并不白皙，但哪怕以人族的审美，也足以为她的容貌目眩神迷。 这就是……异族的大祭司？ 玉凌没想到自己刻意避开她，结果还是被发现了。这一刻，他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森冷感，毫不犹豫地想要崩散魂念，回归本体。 “想跑？”大祭司伸手一抓，一缕红线便从指尖游离而出，闪电般困锁住了玉凌的魂念，将他强行拉扯了过来。 卡尹诺两人已经看呆了，纷纷惶恐地俯下身，慌忙道：“大祭司，我等有罪！” “哼，你们当然有罪，没把人抓回来，只能怪你们实力不济，但被人在身后跟踪了那么久还毫无察觉，这就不可饶恕了。”大祭司森然道。 “大祭司……”两人脸色惨白。 “行了，我不需要你们的辩解，自己去红狱里领罚吧，至于什么时候能出来……看我心情。”大祭司冷酷无情地道。 “是……”两人丝毫不敢反驳，灰溜溜地飘走了。 大祭司的四根手指紧紧地捏着玉凌的魂念，让他根本挣动不得，如果只是损失一些魂力倒还无所谓，玉凌只怕大祭司顺藤摸瓜，对他的魂海造成重创。 “咦？我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大祭司沉思片刻，忽然发问道：“你跟阴神是什么关系？” 第673章 分身秘法 阴神？她居然也知道阴神？ 玉凌心中一动，传出魂念道：“你们也是当年雪界，不，神界的一支族群？” “你果然去过那里！”大祭司的眸光凌厉了一瞬，复又平静下来，淡淡道：“雪界？这是什么称呼？当初……是雪神统一了神界吗？” “是她，不过后来又发生了一些别的变化。 ” “哦？你具体说说。” “大祭司……这样的交谈方式，恐怕不合适吧？”玉凌缓缓说道。 异族大祭司眯起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道：“多少年了，还从未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你都已经落在我手里了，还想讨价还价不成？” “大祭司，这只是我的一缕魂念而已，你就算能顺势重创我的魂海，也危及不到我的性命，何必说这种无意义的话？”玉凌平静地道。 大祭司冷冷地盯着他，鲜红的眼瞳折射出危险的寒光，但玉凌却无所畏惧，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意思。 气氛凝固了几秒后，大祭司方才漠然道：“那么，你想换一种怎样的交谈方式？” “我们都有彼此想了解的信息，不如一人一个问题，平等交换。我可以发下灵誓，不会说谎，也请大祭司表示一下你的诚意。” “听着倒不错，不过我还有更好的想法。”大祭司不置可否地道。 她牵起唇角微微一笑，仿佛黑暗中最鲜艳的颜色，如此动人而娇媚，但却带着刺骨的森寒。 “如果你有胆量的话，不妨亲自来这里一趟，我们面对面商谈吧。” 玉凌哪里肯答应：“大祭司说笑了吧？我过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所以要看你有没有胆量了啊，我可以对着神灵起誓，我黑云族绝不会杀你。”大祭司激将道。 “那大祭司得首先告诉我，你们和刹魂族到底是什么关系？”玉凌谨慎地道。 “这让我怎么回答，族与族的关系可没法简单概括，自然是有恩也有怨了。” 玉凌实在捉摸不透这位大祭司的态度，对方一开始看见自己，分明是带着杀意和震怒，但自从知道自己和阴神有联系后，她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折。 很难说她究竟是带着善意还是恶意，一位化灵巅峰的魂师如果有心隐藏的话，玉凌很难揣测出她的情绪。 “怎么？还做不出决定么？无论你是要解开你身上的诅咒，或者是那些村民的，你都迟早要找到这里来吧？”大祭司淡漠地笑了笑道：“这么拖下去，对任何人都没好处。” “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一定要面谈？” “呵，如果你不来的话，我要如何抹掉你身上的诅咒？”大祭司平淡地道。 玉凌的心绪却猛地起伏了一下，沉声问道：“大祭司此言可当真？” “你不是需要我表示一下诚意么？该做的承诺我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看你敢不敢来了。” 大祭司手指一绕，缠在玉凌魂念上的红线便收缩回去，消失在了她的掌心。 她唇角勾着一抹妖异的笑容，语气却漠无情绪：“你子时来到山巅之上，自然会有人接引你过来，期待我们的第二次会面。” 不等玉凌回话，大祭司已然转身离去，长长的黑裙在地上逶迤，整个人就像是暗夜里出没的幽灵。 “你回去吧，不要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否则我的一切承诺自此作废。” 她清幽的声音回荡在悠长的走廊里，余音仍袅袅不散。 明明大祭司已经走远了，但玉凌却总觉得还有一缕未散的气机锁定着自己，他也不敢再四处乱晃，直接散开魂念，顺着魂海的联系回归了本体。 “怎么？你看到了什么？”古雍敏锐地察觉到玉凌的心境有所波动。 “黑云族……你知道这个异族吗？”玉凌随口问了问。 “没听过，说实在的，要不是跟着你去冰域内环转了一圈，我还真不知道世界上存在着这么多类人种族。” 玉凌便沉思着没说话，果然那位异族大祭司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白痴，自己想跟她互相交换信息，她却根本不愿被人牵着走。 但正如她所说，玉凌现在也是别无选择，如果不去黑云族一探究竟的话，一直拖延三个月没有任何意义，况且不解开身上的诅咒，他不仅会被淘汰出比赛，以后的日子里也会反复醒醒睡睡，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似乎……只能去沉夜峰巅看看了。 不过保险起见，还得多做些准备。 玉凌开始回忆从万沿风那里得到的分身秘法，虽然大祭司已经向神灵起誓不会伤害他的性命，但这样的言语着实有很大的漏洞，留他一条命苟延残喘那也算数，这并不意味着玉凌可以毫无顾虑大摇大摆地上门去。 当初万沿风的灵戒里就有相应的玉简，名叫《万化术》，这还是金域万家密不外传的保命法门，只不过玉凌草草一看，发现缺陷实在太多，便一直没有兴趣学习。比如说分身和本尊的力量此消彼长，如果分身占据九成的修为，那本尊就只剩一成了。 再比如说，如果分身被杀，本尊就会遭到重创。像万沿风就是用了各种天材地宝，休养了一年才勉强恢复。 当然，这门秘法的保命功能还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本尊和分身可以互相转换，只要有一个活着，这条小命就能安然无恙。据说修炼到最高境界，可以分化出万千分身，近乎不死不灭。不过哪怕是一位幻神巅峰修者，只剩万分之一的力量也将孱弱得不堪一击，估计连化尊修者都不如了。 但放在眼下这个关头，玉凌倒觉得不妨一试，否则贸贸然跑去黑云族，他实在觉得跟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不知过了多久，玉凌的意识逐渐回归了身体，而他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呀，队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诶！”玉凌刚坐起身来，旁边就传来了梅凛冬惊喜的声音。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玉凌左右望了望。 “我们住在别的地方啦，不过每天都会有人过来看你。话说队长你可真够争气的，我们刚定下轮换表，这才轮到第二天，你就醒了，我要去把这个好消息通报全世界！”梅凛冬风风火火地就要跑走。 “诶诶，你等等！”玉凌赶忙翻身下床，理了理衣袍道：“我跟你一起过去吧，对了，村长呢？” “村长还在研究他的阵法呗，我们也没有偷懒哦，一直在整理资料呢！”梅凛冬道。 “有什么特殊的发现吗？” “待会儿跟你慢慢说，不过很奇怪的是，之前一些村长的日记都找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弄丢了还是怎么回事。”梅凛冬浑不在意地道。 “哦？”玉凌却是目光一凝。 第674章 疑云重重 “不说那些了，队长你感觉自己状态怎么样？你还会睡着吗？”梅凛冬又问道。 玉凌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诅咒，感觉颜色似乎淡了一点儿，但总体来说没啥变化。 “好吧我问的是废话，不过只是睡两天醒一天的话倒还好，反正队长你一定要坚持住，感觉赛委会好坑爹啊，也不知道事后他们会不会想办法帮你消除诅咒……”梅凛冬不满地道。 “估计不会，还是得靠我们自己。”玉凌摇了摇头。 “云龙国的人真是太小气了！整不过蓝岭国和七黛国的人，就将怒火发泄到你身上，他们这么暗箱操作，也不怕为人诟病啊！”梅凛冬很是愤青。 “没有证据的事，你说了又有什么用。与其埋怨那些，还不如做点实际的。”玉凌顿了几秒，状似不经意地道：“你们这两天，有没有看到其他参赛者？” “哪里有啊？”梅凛冬睁大眼睛道：“不是一直只有我们五个人吗？” “这样啊……那你当我没说，我只是觉着有些奇怪，难道只有我们的任务和沉夜峰有关？”玉凌随口敷衍。 “不知道诶，这地方我觉得谁来谁倒霉啊，云龙国肯定是想借刀杀人除掉你！”梅凛冬已经沉浸在阴谋论里了。 “嗯，你们这两天过得怎样？” “就那样呗，修炼、看资料、休息、聊天，偶尔蹭顿饭。”梅凛冬很是无聊。 “反正你们尽量一起行动，凡事多小心点。”玉凌道。 “小心什么？我们就在村子里诶，能出什么事？”梅凛冬一脸茫然。 玉凌不好明说，只能拐着弯儿道：“想想李婶家里那位老人怎么死的？万一那些东西不仅只对魂师感兴趣呢？” “队长你又吓我！”梅凛冬浑身一个激灵。 “小心点总没错，我醒着的时候倒也罢了，但我沉睡的时候是真的顾不到你们，甚至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梅凛冬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队长你有没有遇见过那种东西？” 玉凌顿了两秒，才平静地道：“没有。” “真没有？”梅凛冬直觉哪里不对劲。 “我要是遇到了，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和你说话？” “哦，那倒也是……”梅凛冬迷迷糊糊地点头。 玉凌只能暗叹一声，他已经决定一个人去黑云族赴约，若是让梅凛冬几人知道了，他们又帮不上忙，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而且很多事，不知道反而更安全。 走到某间屋舍前，梅凛冬直接推开木门，高声喊道：“大家快出来，队长醒了！” “什么什么？队长醒了？！”池羽正慌忙将手中的玉简换成了另一枚。 “已经来不及了，哈哈哈。”梅凛冬坏笑道。 池羽正瞪了她一眼，赶紧心虚地补救道：“队长我错了！我只看了一会会儿灵技玉简，之前的两天我一直都在认真地整理资料的！” 朱泓亚和宋浩棠也连忙从隔壁屋跑过来，看到玉凌好端端站在这儿，不由一阵欣喜。 “行了行了，我没怪你，谁都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看资料啊。”玉凌摆摆手道。 “我已经把大家发现的有用信息整合到一起了，队长请过目！”池羽正递过来一枚玉简。 玉凌坐下来翻看着玉简，里面有的是对沉夜峰巅那些怪物的描述和猜测，有的是之前村长想出来的破解诅咒的方法。 虽然大部分信息都没什么用了，但有一些还是引起了玉凌的注意。 比如一个叫郑晋武的人所写的日记。 这也是所有资料中，最古老的一本。 郑晋武的爷爷是追随范雅齐的心腹手下，当年颇得范雅齐信任和器重，因而也知道不少机密的东西。 虽然范雅齐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但幸好郑晋武有，而玉简的材质几百年也不会腐坏，所以保存的信息相当完整。 “云龙历七十三年，八月十九日。” “今天十二岁生日，听爷爷说了不少有趣的事，虽然范前辈带着爷爷他们移居沉夜山已经几十年了，不过这里还是有很多谜团需要探索。为什么每晚子时，山巅都会响起一阵歌声呢？如果是人类的话，肯定早就厌烦了一日复一日的歌唱吧？但如果是鬼魂……反正我是不信这世上有鬼的。” “云龙历七十八年，三月二日。” “今天兴之所起，跑到沉夜山附近的市镇里转了一圈，偶然听到了一个奇异的传说，也不知是真是假。据说沉夜峰里埋藏着一件神级灵器，正是因为它，山腰之上才会永远沉沦在夜色中。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到过超越天级的灵器，我去问爷爷，他也摇了摇头。传闻神级灵器有着不低于人类的智慧，要是我能有幸遇见就好了。” “同年，三月十一日。”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说神级灵器的事的，谁知道小嫣居然信了，她一个人大半夜跑去了沉夜峰巅，都失踪了三天了，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希望小嫣平安无事啊，不然我真的会内疚一辈子的。虽然爷爷和范前辈都没有怪我的意思，可是我真的好害怕，范前辈特别宠爱小嫣这位玄孙女，这次特意为了寻找她出关，心里肯定恨死我了吧……” “同年，三月十五日。” “怎么办怎么办，又是好几天过去了，范前辈还没有回来，他都快成为幻神之上的绝世强者了，难道也失踪在了沉夜峰巅？不可能、不可能的……” “同年，三月十六日。”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整个世界都黑暗了？沉夜峰巅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这不会是世界末日吧……” “同年，三月二十四日。” “我……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感觉跟做梦一样，一切都恍恍惚惚的，我真的……真的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为什么我几天前昏迷过去，再苏醒过来的时候就染上了这样阴毒的诅咒？我所熟悉的人都完全变了，我的爷爷衰老得不成样子，我的父亲也仿佛被剥夺了几十年的光阴，就连我也是病恹恹的无精打采，总感觉睡不够似的……”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有范前辈知道吧，可是他……到现在也没有音信，我有种预感，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 后面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信息，充满了彷徨、迷茫和痛苦，直到最后一次沉睡前，郑晋武都无比自责，始终觉得若不是他胡言乱语，一切的灾难根本就不会发生。 虽然其中有太多细节淹没在历史尘埃中，但玉凌至少可以知道，是范雅齐登上沉夜峰巅，从而引发了这一系列的变化。 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事，触怒了黑云族，最终造成这样不死不休的后果？ 玉凌默默地思索着，旁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刚一醒来就在看这些东西啊？要不要先吃顿饭恢复下精神？” “村长，你来了？”玉凌抬头一看，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招呼。 第675章 暗流涌动 “你感觉怎么样？”范叠坤随意地往旁边一坐，关切问道。 “还好，村长不用担心。”玉凌摇摇头。 “那你看了这么多资料，有什么发现吗？”范叠坤扫了眼玉简。 “发现自然是有的，不过大多都是猜想，很难得出一个具体的结论。” 范叠坤苦笑道：“我都说了，哪有那么容易，这几百年来大家一直都在探索，但最终只挖掘出了更多的谜团。” “可如果不去探索，那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玉凌放下手头的玉简，随口说道：“所以我打算过几天去山巅看看，印证一下我的猜测。” “什么？你要去山巅？！”范叠坤怔怔地望着他，难以置信地道。 “不是吧队长，你不要想不开啊！”梅凛冬也急了。 没等其他人开口，玉凌便打断道：“我意已决，不然光是在这里看资料，这件事根本解决不了。放心，我保证活着回来就行。” 朱泓亚弱弱道：“队长……这是你能保证的吗？万一出点什么事……” “我自己有分寸，只是冒点险而已，又不是纯粹去送死。”玉凌摆摆手道。 “队长，你是不是瞒了我们很多事情？”宋浩棠忽然道。 玉凌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啊。” 梅凛冬顿时炸了：“队长，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这些事，你们就不必牵扯进来了，我自己解决就好。”玉凌不容置疑地道。 几人顿时低落下来，池羽正小声问道：“队长，你是不是嫌弃我们太弱了……” “就算你们突然变成幻神修者也很难改变什么，哪怕强如范雅齐，不也死得莫名其妙吗？” 众人一阵沉默。即便他们的修炼天赋出类拔萃，但在这种时候，也不禁感觉一阵无力和渺小。 “还剩多少资料没看？”玉凌又问道。 “不多了，只剩最后一列书架的十几枚玉简了。”池羽正强打起精神，答复道。 “嗯，我把它们看完再准备几天就动身，你们好好待在这里就行了。”玉凌道。 几人对视一眼，都闷闷地没吭声。 范叠坤劝说道：“玉小友别着急，等过两天我转移了你身上的诅咒再去吧，不然你万一在山上睡着了，那多危险啊？” “那就麻烦村长了。” 玉凌又去了那个长长的地下密道，一边跟范叠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放出魂力，蔓延向身旁紧锁的房门。 厚重的石门仿佛沉默伫立的礁石，将玉凌的魂力尽数反弹回来，根本无法探查出门后的情况。 不过玉凌隐约听到了轻微的呼噜声，似乎有人在里面睡觉一样。 他轻轻压下心头纷纭的揣测，继续来到那间类似图书馆的石室，将所有资料都过目了一遍。 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新奇的发现，不过也算是帮玉凌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 接下来几天，玉凌都在石室里待着，修炼《万化术》秘法。 让宋浩棠几人啧啧称奇的是，红魇咒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微弱，除过第一次睡了两天之外，玉凌第二回睡着，一天后就苏醒过来，第三次更是只有五个时辰，呈现出明显的递减曲线。 众人甚至感觉，或许不需要帮他转移诅咒，他慢慢地也就自己恢复了。 最明显的例证是，玉凌身上的五道红魇咒一个一个淡去，到现在只剩下手背上还有一点浅浅的红印，其他四道都完全消失了。 几人只能暗自猜想，可能因为队长不是沉夜峰的土著居民，所以诅咒的威胁也大大削弱？ 但究竟怎么样，大概只有玉凌自己心里清楚了。 《万化术》他也修炼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需要找寻一间安静的密室，依照秘法运行用血气和玄力重塑一个分身就好。 只要这件事大功告成，他就可以出发去沉夜峰巅赴约了。 玉凌离开石室回到地面上，打算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也不知道黑云族的大祭司究竟是怎么个意图，估计只能去了再见招拆招了。 “客房一直给你留着，你好好休息吧。”范叠坤听到动静，便抬头看了玉凌一眼。 “村长还在钻研阵法？”玉凌随口道。 范叠坤点点头，长叹一声道：“想改进又谈何容易呢？希望你能帮到我吧。” “嗯，我明天晚上去山巅看看，肯定会有收获的。”玉凌道。 范叠坤默然不语，目光里闪动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彩，忽然开口问道：“如果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你会怎么做？” “自然是尽全力寻找那一线生机了。”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范叠坤静静地注视着他。 “村长这话说得很奇怪啊，虽然努力了不一定有希望，但不努力肯定是毫无希望的。”玉凌总感觉此时此刻的范叠坤有些多愁善感。 范叠坤的神情有些复杂，但最终却渐渐归于平静：“说的也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无论如何也要走到底看一看。” “村长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你去睡吧，明天去山巅一定要注意安全。” 玉凌最后看了一眼范叠坤，眸中掠过一丝淡淡的紫光，神色不变道：“村长也早些休息。” 两人不咸不淡地交谈了几句，便各自进入了不同的房间。 只是平淡的表面下，却潜藏着汹涌的暗流。 …… 沉夜山外，也同样颇不平静。 初赛进行了十来天，已经有不少人完成任务或者任务失败传送出来，不过大部分人还在沉夜山的各个角落里艰苦奋斗着。 毕竟有了三星标准的划分，大家都会尽可能努力一把，争取完美通过。 因为并不是交付任务的最高峰，所以赛委会的人员看着十分清闲，最大的乐子就是通过云龙国的水镜灵器，观察沉夜山里参赛者的动静。 虽然正儿八经的目的是为了监视大家有没有违反赛规，但看着这群少年少女为了任务指标各显身手拼尽老命，其中不少人想出的鬼点子简直让人大开眼界，基本上赛委会修者一个月的笑料都差不多攒够了。 “哎我跟你们说，有个小胖子真是个人才！修为就是个垫底的玄尊境界，结果想出的鬼主意连我都有些佩服他，你猜他们怎么解决木灵花的守护兽的？”一个赛委会修者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什么什么，我错过了什么？！”旁边一人赶忙把脑袋伸过来。 “别看了，他们人都走了。我给你讲，守护木灵花的是月尾狐，就是那种让女修者根本下不去手的灵兽，偏偏智慧特别高，鼻子特别灵，就喜欢装得楚楚可怜来阴人，结果这回它栽得好惨，真是让人掬一把同情之泪啊！” “说重点！” “重点就是，那小胖子跳进沼泽里，将最深处的那些腐臭的烂泥全部挖出来，糊得自己一头一脸浑身都是，然后月尾狐根本下不去爪子，生生被熏走了……熏走了……” “噗哈哈哈……”另一个修者顿时笑得浑身抽筋。 “天下之大，真真是无奇不有，还有上回那个谁……”这些人正吧啦吧啦聊得起劲，忽然一道冷冷的厉喝声直接震慑了全场：“都闭嘴！” 所有人鸦雀无声，转头望去时，只看到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来，脸上带着风雨欲来的凛然与凝重。 “参见二供奉！”赛委会修者慌忙行礼。 第676章 云龙国的反应 “都出大事了，你们还在这里聊得欢快！”云龙国二供奉蒲焕面覆寒霜，冷冷斥道。 众人惶恐地俯着身，大气也不敢出。 只有一位赛委会副会长战战兢兢地询问道：“二供奉，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你们可有人注意到沉夜峰的异动？”蒲焕沉声道。 众人面面相觑，副会长弱弱道：“沉夜峰……不是一直都有异动吗？但那些未解之谜大家都无可奈何啊？” “我说的不是那个！你们跟我来！”蒲焕拂袖便走。 一帮人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左拐右拐，来到了一片临时搭建的平房前。 赛委会的住宿区域和办公地点也离不太远，不过为了方便参赛者交付任务，所以大家早就在沉夜山外搭建好了房屋，这三个月便暂时住在这里。 众人委实有些摸不着头脑，蒲焕忽然将他们带来住宿区干什么？ “吱呀”一声，蒲焕径直推开一扇木门，示意所有人到屋子里来。 一行人鱼贯而入，随后便震惊地发现六个赛委会修者正并排躺在大通铺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似的。 蒲焕声音微寒地道：“这几日，但凡去沉夜峰山腰以上的修者都遭到了幻神异兽的疯狂阻拦，当他们斩杀了那些异兽后，身上便出现了这样的红线。” 蒲焕撩起一个人的衣袖，只见他手臂上一根纤细的红线正幽幽地闪动着光芒，看着无比诡异。 众人凝神观察，发现这六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条红线，乍一看就像纹身似的。 “这是……这是沉夜峰的诅咒？！”副会长惊声道。 “估计是，他们一直昏睡不醒，而且面貌平白苍老了很多岁，跟诅咒的症状完全一致。”蒲焕沉重地道。 众人脸色煞白，这六个中招的都是幻神修者，最年轻的一位也四十多了，估计以后的日子大部分都要在沉睡中度过。 “可是不对啊，中了诅咒不是不能离开沉夜峰吗？”一人疑惑道。 “你以为是他们自己走回来的吗？这些人失踪了几天没回音，墨凉便亲自去沉夜峰找了找，正好看到一个修者杀了幻神异兽后染上诅咒。他便没敢对那些异兽出手，只是转悠了一圈，将这六个人带了回来。” 蒲焕眼眸中闪过浓浓的阴翳，缓缓说道：“但按理说他们已经睡了几天了，总该苏醒一阵子，结果没有，他们恐怕会一直这样，在沉睡中度过余生了。” “何大人没事吧？”众人赶忙询问。 墨凉不仅是赛委会会长，也是云龙国的三供奉，要是他也染上诅咒，大家差不多可以散伙了。 “没有，但这件事总要想办法解决。这六人中一个蓝岭国的，一个七黛国的，要是不处理好，那两国又有理由跟我们叫嚣了。”蒲焕皱眉道。 虽然赛委会大体把控在云龙国手里，但其他四国哪里会放心让他们搞独裁，所以赛委会修者中，四国还是占据着不小的比重。 “可是没道理啊，为什么杀异兽会中诅咒？这是哪门子怪事，以前没有啊？”副会长百思不得其解。 “正因为以前从未有过，所以才要加倍小心。据我所知，进入沉夜峰做任务的共有三队修者，一队第一组，两队第三组，现在都没了音信，我们的人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情况。”蒲焕道。 副会长不在意地道：“第一组的那一队不是死了正好嘛，分配给他们的任务本来就是想刷掉他们啊。” 蒲焕冷冷道：“话是如此，但那个玉凌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物，凭他的实力正常情况下足以杀进前十，怎么可能轻易死在沉夜峰上？就算遇到不可抗的危险，他至少也能用阵符传送出来吧？” “大概他也染上了诅咒？”副会长颇有些幸灾乐祸，反正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他也不用掩饰对玉凌的恶意。 “玉凌死了正好，但问题是其他两队中，一个长桑珏，一个桂若纷，前者是长桑家家主的幼子，二十六岁有幻神中期的修为，虽然称不上长桑家第一天才，但也足以杀入最终赛了。后者是天重阁的人，天赋也不差，我们还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总不能跟他们撕破脸吧？”蒲焕揉着眉心道。 副会长顿感棘手，无奈道：“这两人，怎么好死不死抽中了沉夜峰的任务，偏偏这关头还出了这样的变故……二供奉，我们是不是得派人把他们营救出来？” “怎么营救啊？”一个赛委会修者弱弱地嘀咕道：“上去就要被异兽追杀，还不能还手，我看我们自身都难保……” “先通知长桑家和天重阁一声，看他们有何反应。”蒲焕吩咐道。 “他们自家子弟，应该会派人参与救援的吧？”副会长道。 “天重阁还好，上回他们莫名其妙杀了我云龙国的人，我们没跟他们算账已经给足了面子，谅他们也不会太咄咄逼人。但长桑家……步虚国近来年，可一直蠢蠢欲动，想要收复漠上平原一带，要是他们借着这个由头大闹一场，说我云龙国故意暗害长桑珏，事情就麻烦了，少不得我云龙国得做出让步。”蒲焕头疼道。 副会长恨恨不平道：“步虚国就会见缝插针、落井下石！等我们搞垮了雪央国，倒要看看其他三国还翻得起什么浪花！” 在云龙国的眼里，步虚国和七黛国都蜗居在穷山恶水之地，资源相对贫瘠，蓝岭国更是与世隔绝，军队战力有限，唯有雪央国勉强称得上是劲敌。一是因为两国长达几百年的正统之争，雪央国从来都不肯服软，另一个是西南一隅虽然地形封闭，但灵气充盈不外泄，灵材灵草遍地皆是，几乎可以与云龙国媲美。 云龙皇帝不是不知道周边四国暗流涌动，这回蓝岭国破天荒与七黛国联姻，已经是一个极为明显的信号了。不过四国就算合作，也是人心不齐互相算计，只要打垮了雪央国，其他三国哪里再敢有异动？ 这也成为了整个云龙国高层的共识。 管他三国怎么煽风点火，先一心一意打倒雪央国再说。不过在此之前，大家还是要维持表面上的和平，所以长桑珏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否则天知道会引发多少风波。 “二供奉，您先歇着，我这就去通知天重阁和长桑家族。”副会长行礼说道。 蒲焕闭目沉吟片刻，突然说道：“这次我也会去沉夜峰看看，让墨凉在这里坐镇便好。” 副会长吃惊道：“二供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您怎么……” “呵，我供奉堂高手本来就是做这些事的，可比不得那些皇亲国戚高贵，我有种预感，这次的事没那么简单，一个处理不慎，恐会酿成无边祸患。”蒲焕沉声道。 第677章 真正的目的 “哗啦！” 檀木桌上精致的茶杯被人狠狠打翻，茶水飞溅得满地都是。 “大人？” 戴着小丑面具的红袍男子讶然抬头，不明所以地望着目光冰寒的假面女子。 假面女子浑身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压抑不住心头汹涌的怒火。 这是无明第一次看见大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仿若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下一刻就要毁灭整个世界一样。 假面女子深吸一口气，缓了几秒后，终于渐渐平息下来，犹自余怒未歇道：“云龙国……真是好大的胆子，非要跟我过不去吗！” 无明只是垂着眼睑，安静地没有任何言语。 假面女子将信笺拍在桌面上，寒声道：“你自己看！” 无明这才轻轻瞥了几眼，语声柔和地道：“因为玉凌？” 若仅仅只是桂若纷出事，无明敢担保大人不会有任何反应，最多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假面女子咬牙道：“不就因为蓝岭国那点儿破事么！云龙国也太不要脸皮了，千方百计跟凌儿过不去，我看他们是想断绝合作了！” 无明柔声道：“大人，他们并不知道您和玉凌的关系。” 假面女子将信笺揉成一团，死死地攥着拳头，冷声道：“那你就去告诉他们，再敢打凌儿的主意，天重阁和云龙国的合作到此为止！” “大人，请您冷静一下，此举不妥。”无明依旧柔柔地道。 假面女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回椅子上，沉默不言。 “您这么做，云龙国就把控住了我天重阁的死穴，到时候玉凌的处境势必将更加危险。而且顾大局则不重私情，如果您一时激愤导致合作破裂，那我们后面的计划必将大受影响，您辛辛苦苦牵线搭桥，好不容易让五国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难道要因为此事毁于一旦吗？” 无明低下头行了一礼，柔声道：“若大人不嫌弃无明实力低微，我可亲去沉夜峰一趟，查探玉凌是否无恙。” “不必了，你起来吧。”假面女子忽然开口。 无明起身退到一边，看到她幽黑深邃的眼眸已经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冷静。 “把凌儿的事传到蓝岭国和方圆殿那边，让他们对云龙国施加压力，确保凌儿在后面的比赛中不会再受刁难。至于沉夜峰的事……”假面女子忽然沉默下来。 “大人不可亲去犯险！”无明断然道。 假面女子淡淡地逼视着他，无明的目光却毫不闪躲，罕见地铿锵说道：“大人，天重阁谁都可以去，只有您绝不可以，我想您也清楚这一点。” 凝固的气氛中，忽然插进来一声轻叹：“我去吧。” 一道幽影从虚空中显现出来，浑身如笼罩在迷雾中，完全看不真切。 “洛儿，你……”假面女子怔怔道。 “放心，我一定将小凌儿安全带回来。”幽影也不给她反对的机会，身形一晃又没了影踪。 “大人真不需要我去看看？”无明柔声问道。 “不用了……你去做你的事吧。”假面女子有些艰涩地道。 待到无明离去，她才默默地靠着椅子，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洛儿，你可不许有事啊，在这个地方，我只有你们不多几个亲人了……” 她轻轻地呢喃着，如同无依无靠的柔弱浮萍，第一次显得如此孤单和无助。 为了完成族里交付的任务，她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 …… “滴答、滴答。” 似乎是滴水的声音，一下一下，极有韵律。 当玉凌从沉睡中苏醒，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屋顶的茅草，而是坑洼不平的石壁。 心口处传来一阵阵刺痛，他想要坐起身来，却虚弱得没有一丝力气，只隐约看到一柄长剑贯穿了他的心脏，鲜血正顺着剑锋不断地往下淌，淌在下方的血槽里，发出滴答的脆响。 他的手和脚都被镣铐紧紧地锁住，挪动不了分毫，体内的灵力也陷入了枯竭，只有微弱的一丝还在运转。 一个幽幽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你也别怨我，与其放任你去山巅送死，还不如留在这里为我们做点贡献。” 范叠坤的脸庞出现在玉凌的视野中，他披散着头发，眼窝深陷，依旧是那副看着无比憔悴的病恹恹模样，但幽深的眼瞳里却闪烁着近乎狂热的火焰。 “你……”玉凌彻底清醒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你好像并不惊讶的样子？”范叠坤有些意外地道。 明明身处如此险境，玉凌却一点也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很是平静地道：“因为有太多疑点了。一开始我就有些奇怪，你说你的阵法可以覆盖沉夜峰山腰以上的所有生物，将诅咒引导扩散出去，但我仔细观察了祭坛底部的灵阵，它并不能做到这一点。” “那个阵法，似乎连接着一个地方，就在这地下通道的某处房间里，你不可能将幻神异兽抓到这里来，所以它转移诅咒，绝不是转移到异兽身上。” “哦？你继续说。”范叠坤只惊讶了短短几秒，就恢复了从容。 毕竟局势完全掌控在他手里，他也不怕玉凌翻出什么浪花。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十个参赛者来到了沉夜峰上，但我至今也没见过他们的人影。” “还有，你说幻神异兽染上了诅咒，所以才比较躁动狂暴。但实际情况却是，这些异兽是被人暗中操控的，它们只是为了阻止我们上山而已。它们之所以会身负红魇咒，完全是另外的原因，你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此外，这过道里紧锁的石门，我那天经过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呼噜声，以及，你藏起来了一些村长的日记。” “最后联系一下我现在的处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转移诅咒的方法，根本不是弄到异兽身上去，而是将所有外来的参赛者抓住，把诅咒转移到我们这里来！你藏起日记不让我们看，是怕我们发现其中的隐秘，发现你真正的目的。” “否则为什么早不早晚不晚，你偏偏在这段时间研究出来了破解诅咒的方法？异兽一直都在山上，而参赛者却是近十天来才陆续出现。” “我们十五个人，每人转移几道诅咒的话，正好可以解救几十位村民，是不是？” 范叠坤沉默了几秒，脸上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轻轻鼓了鼓掌，感慨道：“你说的没错，只是个别细节上有些出入而已。” 他忽然收敛了笑容，漠无情绪地道：“不过你现在才想明白，已经太晚了。” 第678章 逆转 “而且我也改变了主意。 ”范叠坤的眼里又燃起了诡异的狂热，像是打量着一件稀世珍宝，紧紧地注视着玉凌。 “你说的没错，转移法总是治标不治本的，而且我未必能等到那么多外人来沉夜峰犯险。” “我也期待过，期待你们可以找到更好的方法，破解掉这该死的诅咒。之前十个人完全毫无头绪，所以我派人将他们从异兽口里救出来后，就直接将他们擒住关到石室中。经过我多次尝试，我终于确定一个人最多承受五道诅咒，再多一道，就会爆体而亡。” “所以现在除过你们，只剩下七个人了，他们身上都负载着五道诅咒，估计余下的日子里只会一直沉睡，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加上小潘，现在总共有三十五位村民恢复如常，我骗他们说我还在继续钻研，很快就能让全村人获得解放，但其实……怎么可能呢，前人几百年都没做到的事情，我又有什么资本去逆天？去做的比他们更好？！” 范叠坤自嘲地苦笑着，惨白而微弱的光芒在他身后闪动着，映衬得他这张脸有些阴森，也有些可悲。 “我原以为你跟之前那几人不一样，因为你远比他们聪明得多，你知道去追根溯源，寻找历史的因果，所以我曾怀揣着那么一丝希望，耐心地等待着，希望你能给我们村带来不一样的改变，希望你能找到那个治本的办法。” “但你却说，你要去沉夜峰巅……那是个什么地方我还不清楚吗！你当我没有去过那里吗！我原本有幻神巅峰的力量，但现在呢？我被打落回了幻神初期，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所进益了！”范叠坤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嘶吼着道。 “我能逃得一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生活在山巅上的那个类人种族，我们根本招惹不起啊！他们有那么多的高手，那么诡异莫测的力量，还有无穷无尽听命于他们的怪兽，除非我们全村都是幻神巅峰修者，我才敢去搏上一搏！” “但没有……整个村，这几十年只有我一个人抵达过幻神巅峰，而现在，连我也不是了……我拿什么去跟他们拼，去跟他们斗，去威胁他们为我们解开诅咒？不可能的！” 两行浑浊的泪水从范叠坤脸上蜿蜒而下，他的眼里写满了痛苦和悲哀：“你又能改变什么？不过是去送死罢了！奇迹这种东西，我们祖祖辈辈等了几百年，都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也不会有的，我已经老了，早就没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玉凌看着范叠坤像个疯子一样激动地手舞足蹈，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长久的压抑，长久的绝望，一直在拼命挣扎，一直在努力奋斗，越想脱离那个黑暗深渊的笼罩，反而陷得越深越深，而他渴望了一生的光明和希望，却依旧是那么遥不可及。 不疯魔，不成活。 肩负着全村人的期待和希望，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只为了挣脱既定的宿命。范叠坤早已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了。 可怜与可恨，往往一体两面，相依相存。 范叠坤重重地喘息了几口气，伸手按住自己的胸膛，汹涌起伏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他惘然地看着玉凌，慢慢地说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伤害别人，不想损人利己。但我实在没办法了，我已经穷尽了所有的思虑，也没有看到其他的希望。为了活下来，我可以丧尽天良，但承担罪孽的人是我，其他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会遭到报应的，不会的。” “只要能解开诅咒，哪怕万劫不复……”范叠坤喃喃着道。 他已经恢复了平静，和刚刚那个哭喊的疯子判若两人，就这样平和地说道：“不过，也许我不需要再害人了，因为……诅咒居然被你慢慢消解了，这真的很神奇，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谁能让诅咒失效。”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哪怕你不是我们村的人，诅咒的效用也不会有半分削弱。你身负五倍诅咒还能从沉睡中苏醒，我就已经动了念头，到现在，我实在忍不住了，你死在沉夜峰巅也是浪费，不如让我研究研究，你为何能消除诅咒的力量！” 范叠坤带着一丝狂热说道：“六天！总共只有六天！五道红线就全部消失了！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彻底解除诅咒的希望！我可以放过你的四个同伴，不过我绝无法容忍最后的希望从我手里溜走！” 他将手伸到血槽里，看着殷红的鲜血顺着指间一滴一滴落下，痴痴地道：“就是你的血，你的血可以消除诅咒，再加上你是凝血武者，体质比我们强了太多，所以你这么几天就恢复如初了。不过我还需要弄明白，究竟要多少血才可以解除一个人的诅咒……” 玉凌心里浮起一丝寒意，范叠坤已经因为执念着魔了，他现在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范叠坤脸上挂着笑容，语声温和地道：“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我会跟你的同伴解释，你不告而别去了山巅，然后再也没法回来了。放心，我可舍不得让你失血过多轻易死掉，毕竟我们全村人的命运，都要靠你来改变啊。” 他轻轻抽出了长剑，玉凌心口的创伤就慢慢地止血愈合了，眼看范叠坤要转身离去，玉凌忽然出声道：“你就这么走了？” “或者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范叠坤静静地望着他。 “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既然我早就怀疑你了，怎么可能还毫无防备？” 范叠坤瞳孔一缩，心里浮起了强烈的不安。 但不可能啊，他已经用噬灵草化去了玉凌的灵力，还拿走了灵戒，在他手上套了禁魂环，就连这些镣铐也是百炼墨铁打造的，玉凌如何挣脱得了？ 范叠坤看见玉凌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讥讽的笑容，然后无边无际的紫意就淹没了他的全部视野。 这……这是怎么回事？ 范叠坤只感觉脑海一片浑噩，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创，所有的意识都渐渐地飘忽远去，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空白。 当他恢复清醒的时候，玉凌已经好端端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你……”范叠坤一瞬间惊慌失措，不住地后退着，直到他砰地一声撞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他隐隐约约想起来，自己刚刚好像失去了神智，就像是一只呆板的牵线木偶，无知无觉地解开了玉凌身上的所有镣铐。 可、可是他的魂力明明已经被封住了啊？怎么可能还操控得了自己？哪怕只是短短十几秒，也简直不可思议。 第679章 酱油党的奋起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没有的话，我就送你上路了。 ”玉凌拧了拧手腕，三大体系的力量都在慢慢复苏。 虽然一开始没想到范叠坤的真实目的是这样，但谨慎起见，玉凌还是早早地在他魂海里种下了一枚蕴含着阴神神力的种子，哪怕玉凌的魂力被封住，只需要一个意念，这颗种子就会生根发芽。 即使范叠坤有幻神初期修为，但红魇咒的长年折磨已经让他的魂海衰弱不堪，比化尊巅峰修者也强不到哪去，所以短暂控制他十几秒还是不成问题的。 若是范叠坤不打算对他下手，玉凌自然也不会激活这枚种子，但很不幸，事情最终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 眼前这个满脸老态的中年男子就像一头垂死挣扎的野狗，紧紧地贴着冰凉的墙壁，惶然而不甘地道：“不、我不能死，诅咒还没有解除……” “你是想让我可怜你吗？”玉凌摇摇头，淡淡地讽刺道：“难道我看上去像是那么善良的人？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范叠坤如遭重击，深陷的眼眶里一片死寂和绝望，他发疯般大叫一声，胡乱地将手里的长剑向玉凌刺去。 “当！” 玉凌屈指轻轻一弹，长剑就跌落在一旁，嗡嗡地颤鸣着。 “你把其他几个参赛者关在哪儿了？那些石室的钥匙是不是在你身上？”玉凌问道。 范叠坤微微低着头，眼里灼烧着疯狂的火焰，沙哑地笑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就让他们给我陪葬好了！” 眼看范叠坤在绝望的刺激下，整个人都精神不正常了，玉凌不禁皱了皱眉，淡淡地说道：“你不想解开诅咒了？” 范叠坤的神色渐渐凝固，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安心上路吧，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至于诅咒的事，我也会想办法解决。”玉凌平静地道。 范叠坤死死地盯着他，涩声道：“我如何能相信你？相信你去和那个神秘种族硬抗？” “不一定是硬抗，我知道他们来自哪里，也知道他们的族名。而且，你只能选择相信我。” 范叠坤怔怔地望着玉凌，良久之后艰涩地苦笑起来，他慢慢地蹲下身子，抓着头发喃喃道：“我是个懦夫……我对不起我的村人，我对不起大家……” 他慢慢地摸索出两枚灵戒，抹去烙印后，意兴消沉地道：“钥匙，还有你的东西，都在这里。” 玉凌拿起灵戒看了看，范叠坤并没有乱动他的东西，至于那些石室的钥匙，全都在范叠坤祖传的灵戒里，而且里面还有不少别的物品，很多都传承了不知多少代人。 “拜托你了，一定要救救大家，你可以怨我，但他们都是无辜的，所有的罪孽都由我来承担吧……”范叠坤忽然紧紧地抓住玉凌的衣袖，绝望的眼瞳里忽然亮起了一丝希望与渴求。 “我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打算一事无成地回去。”玉凌淡淡说道。 范叠坤便慢慢地松开手，贴着石壁瘫坐在地上，喃喃着道：“别告诉小芽菜他们，我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人……我一直，一直都是他心目中的英雄啊。” 良久的寂静与沉默。 范叠坤已经闭上了眼，脑袋朝右歪着，神色宁静像是睡着了一样。 玉凌轻轻叹了口气，慢慢拉开了石室厚重的大门。 …… “什么？村长改进阵法的时候出了问题，然后他就、他就……” 宋浩棠几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后院里还有撕心裂肺的哭声一阵一阵地传来，烧纸钱的呛鼻味道弥散得到处都是。 “死者已矣，你们回去吧。”玉凌平静地道。 “不……怎么可能会这么突然？队长你是不是在骗我们？”宋浩棠不安地道。 玉凌静静地注视着他，宋浩棠却没有分毫回避，坚定地道：“队长，是你说的，我们现在是队友！我们有权知道真相！” “然而真相往往是残酷的。”玉凌淡淡道。 他遥遥望着后院的方向，轻声说道：“就像现在，范叠坤在你们心里，在村人心里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村长，是一个大好人。可是世事哪有那么纯粹的好坏之分呢？” “队长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懂……”朱泓亚弱弱地道。 宋浩棠还是坚持道：“哪怕真实的东西向来是残酷的，可是虚假的美好不要也罢。我还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知道可以，不要再往出去说了。”玉凌三言两语简略地叙述了一遍。 四个队员已经跟五雷轰顶一样，呆呆地说不出话来，怎么也没想到范叠坤从一开始就一直包藏着祸心。 “为、为什么会是这样……”梅凛冬喃喃着。 “我去看过了，那七个参赛者我一个都不认识，他们身上都有五道诅咒，如果不解开的话，估计会一直沉睡几十年直到死去。”玉凌看宋浩棠还算冷静，便向他吩咐道：“你稍后把他们抬上来吧，不要让村人看见。” “知道了。”宋浩棠默默点头，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给我腾个安静的房间，我准备一下，明晚子时便去山巅看看。”玉凌又道。 “队长，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池羽正担忧道。 “放心，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 等玉凌关上门开始凝化分身的时候，梅凛冬忽然使了个眼色，将其他三人带到了一个僻静的拐角。 “干什么鬼鬼祟祟的？”池羽正不解道。 “喂，我说大家真甘心待在这里一事无成？总不能全靠队长一个人出力，我们在旁边打酱油吧？”梅凛冬压低声音道。 “可是我们能做什么？”朱泓亚愁眉苦脸道。 “范灵瑞的日记你们都看了吧？” “嗯啊，郑晋武的我都一并看了。” “你们说，那个每晚子时唱歌的女子会不会跟那件神级灵器有关？要不我们去找找她？”梅凛冬提议道。 “这这、这岂不是送死吗？”朱泓亚吃惊道。 “胆小鬼！你不敢去就算了！”梅凛冬生气道。 宋浩棠沉吟道：“不是泓亚胆不胆小的问题，而是那个红眼珠的神秘种族确实太危险了，我们贸贸然去山巅，不但帮不到队长，反而还会把我们自己陷在那里。” “问题是，我们总得表现一下自己的存在价值吧！啥都不做就干看着，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梅凛冬气恼。 池羽正提议道：“不如我们白天去山巅看看吧，说不定碰运气能找到那个地洞。” “这个可以有。”朱泓亚赞同。 宋浩棠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不过不能让队长知道。”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梅凛冬拍板道。 第680章 赴约 次日晚，玉凌将只剩一成力量的本尊留在地下石室里，便让分身踏上了通往山巅的路途。 路上他也碰到了不少异兽，但它们都对玉凌视而不见，再也没有不死不休地疯狂追杀他。 黑云族控制着那些人形怪物，而那些怪物则控制着未进化的这些异兽，由此构成了一个精密的链条。在这沉夜峰上，黑云族就是毫无疑问的主宰，哪怕是幻神巅峰修者，肯定也禁不住兽海战术，更别说还有那位不知深浅的大祭司。 硬拼的话，玉凌是一点机会都没有，这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希望那位大祭司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可以展开对等的合作。 实在不行，就只能让分身死一次了，反正玉凌的恢复能力比万沿风强了太多，配合天材地宝的温养，最多一两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但任务失败的话，这次的九域大比他就会被淘汰出去。 因为即使玉凌肯放血救那些村民，黑云族的人也不会坐视他未经允许破解诅咒。所以归根结底，他都得走上一趟。 玉凌顺着缓坡爬到山巅，正好子时刚过一刻钟。放眼四顾，黑漆漆的山巅云雾浮动，一丝月光都没有透照下来，当风吹过的时候，树林哗哗摆动，如同妖魔鬼怪般肆意地张牙舞爪。 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黑云族大祭司不会放他鸽子吧？ 玉凌左右看了看，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若有若无的凄幽歌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让人怆然神伤。 如果说月牙湖灵的歌声是凄美中带着浓浓的深情，那么此刻萦绕在玉凌耳畔的声音，更多却是深深的孤寂与迷惘，就像是困锁在魔塔里的公主，一日日眺望着远方的风景，却永远也无法触及。 范灵瑞在地洞里所遇见的女子，她并没有死去。 玉凌试着找寻歌声的源头，但他转遍了整个山巅也一无所获，那声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飘渺无定，很难判断出具体的方位。 正在玉凌凝神倾听的时候，一抹白影忽然从他余光里晃过，玉凌不假思索抬起长刀往身旁一挡，但却并没有遭到任何袭击。 又是那种他曾经在山谷里遇到过的白影怪物，有着人类的四肢，但却是异兽的利爪，面目模糊一片，没有五官。 怪物吱吱地叫着，像是一头通灵的猿猴，似乎示意玉凌跟着它走。 玉凌谨慎地握着长刀，跟着白影往前方走去，到某一片区域的时候，它忽然伸爪按在地上，扩散出一圈温润的白光。 白光仿佛一个黑洞漩涡，散发出强烈的吸力，玉凌强行稳住身形，并没有轻举妄动。 “吱吱！”白影急促地向他叫了两声，身形一闪而逝，直接没入了白光漩涡里。 玉凌这才迈步走入了漩涡中，只觉眼前全是一片白茫茫的光影在浮动，整个人身形一沉，便来到了另一方天地。 入目是一个黑漆漆的通道，伸手不见五指，但玉凌反而安心下来，因为他上次就是来到了这里。 就是不知黑云族是生活在一片独立空间中，还是藏身于沉夜峰的山腹里？ 玉凌跟着白影一路前行，感觉到无数灼灼的目光潜藏在黑暗深处，定定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在这里反倒成了格格不入的异类，也难怪这些黑云族人感到诧异和警惕。不过他们可能接到过大祭司的通告，并没有什么人上来找玉凌的麻烦。 浓郁的黑暗包裹着玉凌，他的玄力和灵力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浸染了阴神神力的魂海却波澜起伏，对黑云族的气息既有些忌惮，又似乎透着股贪婪。 玉凌如芒在背地走了几分钟，终于来到了回廊尽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位大祭司的房间应该就在这里。 白影吱吱地叫着，石门便无声无息地拉开了一条缝隙，里面遥遥传来大祭司慵懒的声音：“行了，小黑你回去吧。” 小黑…… 玉凌看着浑身雪白的白影怪，一时竟无言以对。 大祭司随手抛出来一颗亮晶晶的果子，白影兴奋地一口叼住，囫囵几下便咽进了肚子。 “我怎么教你的？接东西要用手，不要用嘴叼着。”大祭司有些嗔怪地道。 白影连忙趴伏在地，可怜兮兮地叫唤了两声。 “真拿你没办法，回去吧。”大祭司叹了口气。 白影一闪就没了踪迹，速度似乎比玉凌之前遇到的那只还要快上很多。 “你不进来吗？” 门半开着，大祭司的声音悠悠从屋内飘来。 玉凌抬脚走了进去，一片刺眼的光芒险些闪瞎了他的眼睛，主要是石室内外的对比实在太强烈了，忽然从极暗走到极亮的地方，换了谁都会猝不及防。 原本以为卡尹诺他们的房间就够花哨了，但这位大祭司的奢华程度再一次刷新了上限，就连地板都如镜子一样明晃晃地折射着白光，更别说四周镶嵌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晶亮宝石了。 “怎么，不适应吗？我以为你们人类会更喜欢这种装扮才对。”大祭司慵懒地靠着木椅，长长的黑裙铺散在地上，如同一朵绽开的黑色妖姬。 她的面前是一张精致的紫檀木桌，桌上沏着一壶清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茶叶，但那清香的气息却缭绕不散，让人闻之神清气爽。 没想到这位大祭司完全过着人类贵族一样的生活，换了谁来到这里，都不会以为此间主人是个异族。 “只是有些诧异。”玉凌随口应了一句，便拉开椅子坐在了大祭司对面。 大祭司莞尔一笑，鲜艳的红唇微微牵起，一瞬间明丽不可方物，微黑的肤色反而更显性感。 “又见面了，刹魂族王上。” 她语声轻柔，眉眼似笑非笑，话里的内容却石破天惊。 玉凌瞳孔一缩，眸光不自禁凌厉了起来。 大祭司轻轻地抿了口茶，从容地道：“别那么紧张，其实我也是猜的，不过你这般反应，倒是帮我彻底证实了。” “大祭司可真会开玩笑。”玉凌心下凛然，不动声色地道。 “我可不是开玩笑，只有互相知根知底，才好进一步合作，你说是不是？”大祭司微微笑着。 她抬眸直视着玉凌，饶有兴致地道：“不过我很好奇，刹魂族为何会让你一个外族人成为王上？难道他们已经无人可用了么？” “机缘巧合罢了，这应当不是大祭司邀我前来的重点吧？”玉凌淡淡道。 “你要是不想深谈，那这个话题便略过吧，只是我另有一问，需要你为我解惑。”大祭司纤长的四指摩挲着光滑的茶杯，徐徐说道。 “大祭司请说。” “你身上的红魇咒已经自行消解了，为何你还是甘愿冒险前来赴约？”大祭司垂着眼睑，平淡问道。 第681章 诅咒的根源 “自然是想问问大祭司，能不能解开那些村民身上的诅咒？”玉凌直言道。 “我如果说不能呢？”大祭司淡淡笑道。 玉凌一阵默然，正要开口时，大祭司又晃着杯里的茶水，幽幽问道：“我倒是很好奇，看你也不像是那种舍己为人的老好人，为何对诅咒一事如此执着？” “大祭司有所不知，外界正在举行九域大比，我所接到的任务就是解开沉夜峰的诅咒。”玉凌淡淡道。 大祭司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掩唇笑得浑身颤抖，良久才平静下来，半是嘲讽半是调侃地道：“什么时候一族王上也落魄到了这等境地？所谓九域大比，你不参加又如何？难道你也像那些俗人一样，要为某些虚名争得头破血流？” “名次高低其实无关紧要，但被人暗箱操作，强行淘汰出去，恕我无法接受。”玉凌丝毫没有着恼。 “那倒也是，这么刁钻的任务，一看就是你得罪了某些大人物吧？换做是我，也不会甘心闷声吃大亏的。”大祭司风轻云淡地道。 “所以大祭司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那我便直说好了，平白帮你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你能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弥补我们解开诅咒的损失，此事未尝不可以谈一谈。” 大祭司另一只手撑着尖尖的下巴，忽然话锋一转道：“你可知，我黑云族为什么要对那些人下咒？” “跟范雅齐有关？”玉凌试探地道。 “哦？看来你还知道些内幕，那我也不过多绕弯子了。”大祭司脸上渐渐浮起一层森冷的冰霜，淡淡说道：“范雅齐错就错在，不该打夜梦灵的主意。” 夜梦灵？这是什么？ 一个人？一件东西？或者别的什么事物？ 好在大祭司下一句话就揭示了答案：“神级灵器固然动人，但如果没命享福，那还不如收起贪念，你说是不是？” 大祭司将茶杯轻轻放到一边，冷然说道：“早在我们从神界迁移到沉夜山之前，这片土地就孕育出了夜梦灵，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早出现的几个神级灵器了，我们请她成为我族的守护灵物，她却一心渴盼着自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们。” “用你们人类的话说，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既然她如此渴望自由，那我们就偏偏要把她囚禁在这里，永生永世也不得逃离。” 玉凌不禁皱了皱眉，感觉夜梦灵也真够倒霉的，遇上了不跟她讲理的黑云族。 “天地灵物唯强者居之，这本来就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运行法则，跟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是一样的道理，换做是你，明明有能力占据一件神级灵器，你会放任它平白从你眼前溜走，放任它去追逐可笑的自由？”大祭司轻轻瞥着他。 玉凌不禁沉思了几秒，如果换做他遇到镜妖之前，他恐怕跟大祭司的想法也差不多，毕竟神级灵器秉承天地造化而生，带着它征战杀伐，才算是物尽其用。 但卞长真和镜妖的故事却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天地。 如果从神级灵器自身的角度出发，它们又是何其厌恶被人奴役、被人操控？但凡有灵智的智慧生命，都会本能地渴求自由，渴求不受束缚地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哪怕灵器也是一样。 它们一旦有了思维，有了智慧，就不再仅仅只是一件无知无觉的冰冷死物了。 所以玉凌淡淡答道：“如果是我，我尊重它们自己的选择。” 大祭司一脸荒谬地望着他，像是看着一个疯子。 “它们也是一个完整的生命，应该被其他生命所尊重。”玉凌平静说道。 大祭司匪夷所思地道：“真是不可思议，你竟然会说出这么天真可笑的话，你手上应该沾染了不少人的鲜血了吧？你怎么不去尊重他们的生命？” “尊重和杀不杀人是两码事，大祭司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除之。但没有哪个人是从头坏到底的所谓坏人，只不过彼此的利益不同，所以立场不同而已。我尊重我的敌人，哪怕杀了他们，也一样是尊重。给人一个痛快，和当着其他人面肆意地踩踏他的尊严，这两者是不同的。” 大祭司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玉凌又道：“或者换个说法，我们杀了一头异兽吃肉，这是所谓的弱肉强食，是生物最本能的需求，不需要有什么道德上的谴责。但如果将那头异兽抓起来，囚禁它，鞭挞它，虐待它，把它训练成一个供人取乐的工具，让它活在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之中，这和直接杀了它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你是在讽刺我们对夜梦灵的做法？”大祭司眯起了眼睛。 玉凌平静地与她对视着，没有丝毫退避。 大祭司的脸上浮起一层深深的阴翳，仿佛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透着让人窒息的压抑。 魂师在精神上的压迫往往比修者和武者要更加凌厉，玉凌化灵中期的魂力根本不是大祭司的对手，完全被镇压在了魂海里动弹不得。 就在玉凌以为她要翻脸动手的时候，大祭司忽然平静下来，所有的压力尽数消散一空，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真是个有趣的人类，我似乎有点明白，你为什么能成为刹魂族的王上了。”大祭司幽深的眼眸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我都有些被你说服了，不过放不放她，还不是我能做主的。”大祭司淡淡道。 玉凌不禁怔了怔，他下意识以为大祭司就是黑云族的最高领袖了，但仔细一想，黑云族应该还有个王上才对吧？ “行了，回归正题吧。”大祭司顿了几秒，继续说道：“范雅齐如果仅仅只想谋夺夜梦灵，我们最多杀了他，不至于对他全族种下红魇咒。但他实在太过奸诈狡猾，先是对我族各种示好，麻痹了当时的族人，然后趁大家不备，强行夺走了夜梦灵。” 大祭司的眼里闪动着森森的寒光：“然而他贪心不足蛇吞象，又顺势抢走了神灵遗物，那一任王上以生命为引，燃烧了神灵遗物的力量，将范雅齐焚烧成了灰烬。垂死之际，那位王上又让全族一起祷告，种下了我族最歹毒的红魇咒。” “因为失去了神灵遗物，我们就彻底没有了云神最后一丝护佑之力，族运也大受重创，此仇此恨，便是让范雅齐的族人世世代代活在绝望和痛苦中也不足以消解！” 玉凌默然无言，没想到历史的真相居然是这样，是范雅齐一时贪心给那些村民造成了几百年的厄运和灾难。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成者王败者寇，范雅齐并不值得同情，但他的子孙后代却是何其无辜？ 第682章 黑云族王上 但是这样无可化解的死仇，黑云族如何会愿意解开红魇咒？ 玉凌不禁有些头疼。 大祭司像是看出了他的心绪，浑身笼罩的寒意渐渐散去，淡淡说道：“不过几百年了，我们也没有那么刻骨的恨意了，如果你能帮我们做到一件事，便是解开诅咒也无妨。” “什么事？” “你先跟我来吧，也见见我族的王上。”大祭司起身说道。 不知是不是玉凌的错觉，她说到“王上”二字时，脸上的神色颇值得玩味。 但大祭司并不是朝着门外走去，而是径直走向了房间最里面的那副山水画卷。 “哗啦”一声，她一把掀开卷轴，背后的墙面上就现出了一个幽深的门洞。 “王上需要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安心闭关修炼，所以现在族内事务由我处理，她只用全神贯注冲击那个无上境界。”大祭司淡淡解释道。 “化灵之上？”玉凌问道。 “准确地说，是努力跨出那半步，毕竟现在的封灵星不比一万年前，那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封印阻碍我们，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被卡在了化灵巅峰，很难再有所寸进。”大祭司走在黑暗的通道里，头也不回地道。 “原来封印是一万年前出现的？”玉凌不禁一怔。 他之前还一直奇怪，异族怎么会有那么多幻神之上的神灵，难道他们的天赋比人族更强？但这么解释就说得通了，雪神、炎神他们都是在封印之前便晋入了神境，那个时候的他们自然不受影响。 “是啊，不过那个年代的事情实在太久远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封印的出现跟一个古族有关，他们似乎来自星空之外。”大祭司随口说道。 玉凌没想到随便闲聊就聊出了这么多信息，那个古族……应该就是紫尘若所在的族群吧？ 封灵星……封灵之名，是不是便与此相关？ 就是不知道封印是谁设下的，难道就是他母亲所在的那一族？ 玉凌顿时有些头大，这么狗血的事情，怎么轮到自己身上了？看来他要想突破重重阻碍把紫尘若抢回来，麻烦还不是一星半点啊？ “你在想什么呢？”大祭司忽然问道。 “没什么，只是好奇化灵之上，是什么境界？”玉凌随口道。 “我也是看古籍记载才知晓的，按照你们人族的划分，凝血之上为破玄，取玄力重塑、破而后立的意思，幻神之上为融虚，需要灵念相通、融汇虚空，化灵之上则是凝魄境，从此魂定魄固，哪怕肉身陨灭，灵魂也不受损伤。当然，我们就没那么复杂，只统称为神境。” 玉凌讶然道：“这岂不是说，修炼到凝魄境，等于永生不灭了？” “并不是，只是寿命相对延长一些罢了。”大祭司摇摇头道：“虽然肉身的衰老远比灵魂更快，但魂魄也不是不死不灭的，它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变得驳杂不纯，渐渐地走向衰败。雅戈族有位大贤者说过，时间是世界上所有生命最大的天敌。” “你说的那位大贤者……不会名叫莫零皮撒克吧？” “咦？你认识他？”大祭司诧异地回过头来：“不可能啊，雅戈族不是被雪神灭族了吗？” “现在只剩下唯一的一个雅戈族人了，其他的亡魂都寄存在他们的圣塔中。” “这样吗……”大祭司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抹感伤：“哪怕剩下一个也好，至少雅戈族还留下了存在的印记。” 玉凌探询地望着她，大祭司已经转回身，幽幽说道：“当年的神界，雅戈族虽然不是最强的一族，但所有族群都对他们由衷地尊敬，因为他们……是最接近真理的种族。” “他们博爱而伟大，公正而无私，平等地对待所有人，不分种族，亦不分高低贵贱，我黑云族也曾多次受过他们的照顾。可惜、可惜当年雪神出手的时候，大部分人，包括我们，都没敢站出来……” 大祭司有些惘然地说着：“可是逃避终究不能躲过劫难，云神护佑着我族逃出了神界，一直逃到这一带，但她也被雪神抹杀了，只将最后的神力化作神灵遗物，稳住了我黑云族残存的气运。族里的古籍记载着，神灵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能在雅戈族遇难的时候站出来，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带我去见见最后一位雅戈人吧。”大祭司慢慢说道。 玉凌轻轻嗯了一声，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孤傲而倔强的男孩，独自一人承载着一族的命运，艰难地苟延残喘，只为了完成报仇的信念。 安瑞卡，你听到了吗，哪怕你不在了，雅戈族也不会随之消亡。 因为这个世上，还有太多太多的人，一直铭记着他们。 “待会儿见了王上，你再说说神界现在的情况吧。”大祭司又道。 两人已经走到了黑暗通道的尽头，大祭司伸手轻轻一推，便开启了一重无形的门户。 眼前是一片辽阔而寂暗的空间，就如同深邃无垠的宇宙，没有起点，亦没有终点。 一个孤单的身影悬浮在最中心，周身缭绕着浮动的云雾，仿佛随时都会随风飘散。 “我不是说了，没有重大变故的话，不要过来打扰我吗？” 那个人睁开了眼睛，清脆的语声中带着几许不满和忿怒。 这……这就是黑云族王上？ 玉凌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听她的声音和口吻，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似的？ “王上息怒，我带来的这个人去过现在的神界，而且还是刹魂族的王上。”大祭司双手交叉行了一礼。 “嗯？”所有的黑色云雾全部散开，现出一个黑衣少女曼妙的身影。 她看着似乎十六七岁的样子，脸庞带着几分稚嫩，大大的血红眼瞳非但不显得阴森可怖，反而还有些懵懂可爱，怎么看都怎么像是一个萌萌的小萝莉。 但最重要的是，她黑色的衣裙下，分明露出了一截修长光滑的小腿和秀巧的赤脚。 如果不是那双妖异的血瞳和手上的八根指头，她跟人族少女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刹魂族王上？”黑衣少女紧紧蹙着秀眉，上下打量了玉凌两眼，困惑地道：“可他明明是一个纯粹的人类啊？这怎么可能？” 没等玉凌反应过来，黑衣少女就诡异地飘到了他面前，使劲嗅了嗅，若有所思地嘀咕道：“好像确实有阴神的味道。” “不过你也太弱了吧？连化灵巅峰都没有，怎么混成一族王上的？”黑衣少女完全将嫌弃写在了脸上。 第683章 凄凉身世 “……”玉凌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倒是大祭司解围道：“王上，刹魂族的情况和我们不同，他们当初没能逃离神界，是以几千年来一直受到雪神的压制，恐怕连圣境高手都十分有限。” “这样啊，真是可怜。”黑衣少女的语气里分明透着幸灾乐祸。 大祭司赶忙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说神界已经变成了雪界？那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现在雪界只剩下四个族群，灵仙、黑甲、莲春和雪晶族，前两族都改信了雪神，莲春族则发生了分裂。不过当年的雪神已经死了，现在换了另一个。至于栗炎族……” 玉凌刚说了一半，黑衣少女就瞪大眼睛，径直打断道：“等等！你说雪神死了？！她怎么会死了？” “栗炎族的炎神留下了传承，新任炎神耗尽了所有神力与苏醒的雪神对决，雅戈族安瑞卡修炼了人族的武者体系并抵达了破玄境，再加上我借用了阴神的神力，最终使雪神陨落了。” “啥？”黑衣少女皱着鼻子望向他：“我不信！炎神和雅戈族的事情暂且不论，就凭你哪有本事承接神力？你早该魂海爆裂而死了吧？” 她说翻脸就翻脸，浩瀚如海域的魂力轰隆一声倾袭向玉凌，仿佛一柄重锤狠狠砸下，冲击着玉凌的魂海壁垒。 “嗡” 月牙微微震颤着，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黑衣少女的魂力尽数阻拦在外，硬生生僵持在了这里。 “咦？”黑衣少女有些猝不及防，血瞳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猛地撤回了所有魂力。 玉凌这才从晕眩中缓过神来，对这个喜怒无常的黑云族王上也是无语了，怎么感觉她完全就是随着性子肆无忌惮？ “哼，没想到你秘密还不少，我就姑且信你一次。”黑衣少女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还是嘴硬地道。 大祭司有些尴尬，轻声解释道：“王上为了踏出那一步，用黑云涅之术澄澈魂海，涤净心神，所以回归到了幼时的赤子心性，一切依照本心行事……” “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黑衣少女不爽地道。 “王上，涅之术要想修炼圆满，过程实在太过艰险，但如果有阴神神力相助，您必能水到渠成跨出那半步，我黑云族方才振兴有望啊！”大祭司恳切地道。 “我、我自己可以的！”黑衣少女沉下脸拒绝道。 “王上，其实您心里也清楚，失败的概率远比成功大得多，原本您破釜沉舟尽力一搏，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现在既然有更安全的法子，为什么弃之不用呢？”大祭司劝道。 黑衣少女犹豫地看了玉凌一眼，没有说话。 “我知道您想依靠自身的力量去冲击那个无上境界，但也请您为族人考虑考虑，若是您一旦有什么闪失，我黑云族好不容易有所起色的族运必将大受重创，到时候我们不但困不住夜梦灵，还会遭到她最激烈的反噬。” 一提到“夜梦灵”，黑衣少女的脸色顿时变幻了几下，咬了咬牙道：“可恶！她宁可被囚禁到死也不肯为我所用，这些灵器就是死脑筋！尤莉若，你务必看紧她，不许她妄动分毫！” “王上放心，夜梦灵几百年前为了救一个人族男子，又损耗了不少灵力，她现在绝无可能脱逃出去。”大祭司尤莉若轻声说道。 “嗯。”黑衣少女沉默了两秒，终于还是开口问道：“要他帮我突破到半神境界，不是没有条件的吧？” 尤莉若颔首道：“王上，他请求解开那些村民的诅咒。” 黑衣少女的眸光顿时凌厉起来，盯着玉凌寒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玉凌不卑不亢道：“罪责全在范雅齐，与他的子孙后代有何干系？哪怕你们恨屋及乌，这么几百年的折磨也足够消除怨气了。” “你！”黑衣少女勃然动怒。 “王上三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算放过那些村民，他们也没有能力来寻仇，如今最紧要的事情就是突破到半神境界啊！”尤莉若俯首行礼。 “可是……” “王上！难道您不想为您的父亲报仇了吗？”尤莉若重重说道。 黑衣少女仿佛被重锤击中，踉跄退开了两步，她脸上一片苍白，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怨怒交加却又如此无依无助。 她沉默了许久，慢慢说道：“好，如果我成功突破，我会集全族祷告之力，解开红魇咒。” 这位黑云族王上的父亲又是怎么回事？ 玉凌疑问地望了尤莉若一眼，她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稍后再说。 黑衣少女冷冷淡淡地道：“不过有些话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你若助我突破境界，你的魂海本源必会元气大伤，恐怕半年一年都未必能完全恢复。你确定要做这个交易？” 玉凌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犹豫。 且不说他恢复速度本就比常人快得多，最重要的是，他有凝魂术啊。 黑衣少女拂袖转身，只撂下一句话道：“那你就再等上一些时日，最快半个月，最慢一个月，我方能准备完全，冲击半神境界。” “走吧。”尤莉若轻声说道。 玉凌最后看了一眼黑云族王上，便迈步离开了这片黑暗空间，又回到了外面满是宝石点缀的奢华石室中。 沉默了几秒后，尤莉若率先开口道：“王上的父亲，是个人类。” 玉凌心里微微一震，既感觉意料之外，又感觉情理之中。 “当年上一任王上突破半神境界失败，用我族至宝黑云珠勉强维系住一命，在闭关养伤的时候，她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化身为一位人族女子，在外界找一个天赋超群的人类，得到一个混血后代，说不准会有希望打破封印的滞碍。” “她找到的那个人，是云龙国的一位皇子。” “她只想要一个孩子，但那个皇子却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了她，当孩子出生后，她觉得混血是条失败的途径，因为现在的王上更像一个人类，而非黑云族。” “所以她将自己的孩子扔下，默默地回了黑云族，郁郁寡欢地逝世了。但她不知道，那位皇子一直在努力地抚养着女儿，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龙梓，看着她一天一天长大。” “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女儿似乎不是纯粹的人类，她不仅少了两根指头，而且眼瞳是血红色的，看着颇有些阴森渗人。但他还是非常爱她，只是小心地遮掩着异样，不让别人发现。” “只是王上十岁的时候，因为一时贪玩溜出了宫，最终被人发现了这件事。那个皇子的兄弟就借机打压陷害他，说他有辱皇室尊严，不知道和哪个野女人生出了个妖星，云龙国国运势必会遭受极其恶劣的影响，甚至还煞有介事地让天官卜算，证实此事。” “当时的那位云龙皇帝震怒，将王上抓了起来，下令让天师炼化此妖物，王上的父亲在宫门前跪了三天三夜，皇帝也没有回心转意。最后她父亲一怒之下将那位天师杀了，带着奄奄一息的王上逃出了皇宫。” 第684章 野心 “可能因为伤势太重，王上的父亲很快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茫然无依地在人类世界漂泊流浪。 我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反正她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找来了沉夜峰，并唤起了衰微的族运，至此成为我族王上，到如今又已十年了。” “其实混血是成功的，因为王上有着人族那样惊艳的天赋，还有着我黑云族悠久的寿命。若不是她急着要给父亲报仇，其实大可以用水磨工夫慢慢突破到半神境，不必去修炼风险重重的涅之术。”尤莉若淡淡道。 “而她之所以那么痛恨那些村民，不是因为族群利益的缘故，而是气恼范雅齐害得神灵遗物尽毁，否则有神力传承相助，她完全可以轻轻松松迈出那半步。” 玉凌理了理思路才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这么说的话，她要报仇的对象，岂不就是现在的云龙皇帝？” “对啊。”尤莉若颔首道。 “不是我说……封域五国底蕴深不可测，他们很可能有真正的融虚强者坐镇。她就算以半神的实力杀过去，也很可能一去不回吧？”玉凌颇有些无言。 本以为尤莉若要反驳两句，没想到她竟然点了点头，担忧说道：“如果她死在云龙国，我黑云族好不容易强盛起来的族运又要大受打击了。” “……那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尤莉若淡淡讥讽道：“拦不住啊，在她心里，整个黑云族都比不上她父亲的一根指头。她找来这里，不是为了成为王上带领我黑云族更加繁荣强大，而是想利用资源和适宜的修炼环境，让她尽快提升实力，顺带将夜梦灵收为己用。” 玉凌本来看尤莉若之前表现得恭恭敬敬，还以为她是忠心耿耿为自家王上打算，没想到她心里一直暗藏不满，只是伪装得比较好而已。 但为什么……她却对着自己这个外人，撕去了那层伪装？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告诉龙梓？ 尤莉若像是没看出玉凌的疑问，脸上陡然绽出一个意味莫名的嫣然笑容：“你说，王上与我相比，哪个更好？” 这是个什么问题？ 玉凌怔了怔，慎重地道：“大祭司，你指的是什么方面？” 尤莉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你说呢？” 玉凌心头莫名浮起一丝寒意，隐隐猜到了什么。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尤莉若玩味笑道。 玉凌定了定心神，答非所问道：“你们长得都很好看，只是各有特色罢了。” 尤莉若微微一愣，随后便咯咯笑起来：“有趣、有趣，没想到你也是个妙人，只是这种层次的赞美是不是太生硬俗套了些？一看你就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哄人开心。” 她径直朝门边飘去，回眸轻笑道：“跟我出去转转吧。” “这就不必了吧？”玉凌婉拒道。 “放心，我不会因为你知道得多，就杀人灭口的。”尤莉若已经拉开了石门。 玉凌只能无奈地跟着她在这片独属于黑云族的世界转来转去，所过之处，那些黑云族人都是毕恭毕敬地朝尤莉若行礼，再充满狐疑地盯着他看几秒。 “参见大祭司。” “参见大祭司。” 无数道声音此起彼伏，都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仰和尊崇，尤莉若的长裙逶迤在地上，缓缓从回廊中飘过，就像是一位巡视着自己领土的女王。 玉凌知道，这就是她特意想让自己看到的东西。 起先讲述龙梓的身世，不过是一个引子和伏笔，现在她才一点一滴将真正想说的事情展露出来。 哪怕她没有任何言语，但摆在面前的事实却无声胜有声。 只是玉凌不知道，她这么赤果果地将某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撕开了给他看，究竟是想让他做什么。 这片空间其实极为广袤，无数条回廊纵横交错，参差不齐，就像迷宫一样让人眼花缭乱。一路走来，玉凌看到的黑云族高手不计其数，化灵级别的少说得有二三十人。 毕竟他们位处雪界之外，丝毫不受压制，八千多年自由发展下来，几百万的人口基数足以养就许多化灵强者，更别说现在这位黑云族王上实力强横，又大幅度振兴了族运。 相同的道理，如果玉凌忽然变成化灵巅峰强者，刹魂族的高手也会如雨后春笋般迅速蓬勃发展出来，冥冥中的气运虽然无影无形，但的确是休戚相关的。 尤莉若突然出声问道：“你觉得我黑云族族力如何？” “你们应该是现在所有异族中最强的一位了，如果除开雪晶族新任雪神的话。”玉凌想到遥在雪界的月朵，心里莫名有些复杂。 “哦？那跟人类世界相比呢？” “大祭司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啊，我当然想听真话。” “真话可能不那么好听。” 尤莉若微微眯起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道：“我有自知之明，你说吧。” “人族毕竟有几十亿庞大的人口，十七域加起来很难统计有多少幻神高手，但仅就封域五国的任何一国而言，都应该有几百幻神修者，便是幻神巅峰也至少有二十来人。” “照你的说法，我黑云族要是出现在人类世界，恐怕连个浪花都扑腾不起来了？”尤莉若扯扯嘴角道。 “不止如此，就连这座沉夜峰，你们也未必守得住。”玉凌淡淡道。 “你这就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这次九域大比将地点定在这里，还分配了好些个有关沉夜峰的任务，大祭司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只是巧合吧？” 尤莉若的眼眸中瞬间浮起浓浓的阴翳。 “夜梦灵的事情不一定泄露了出去，但他们肯定听到了某些风声，沉夜峰很快就不会太平了。大祭司应当比我更清楚，否则你怎会默许你们王上急不可耐地冒险突破半神境？” 尤莉若深深地注视着玉凌，周身忽然涌起流动的黑色云雾，将两人所在的空间严密地包裹笼罩起来。 “我族确实需要一个半神强者来坐镇。”尤莉若顿了顿，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但不是她，是我。” 玉凌心绪一沉，终于，尤莉若还是将这句话说出来了。 “先前的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好好回答我。”尤莉若面无表情地道。 玉凌沉默了几秒，缓缓说道：“从黑云族的角度出发，如果你来当王上，确实比她更适合。”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尤莉若轻轻冷笑道：“她的心里只有复仇，为此可以不顾族群的利益，但我不说能力比她强多少，至少我比她更负责！我可以带领黑云族走得更高更远！” 她抬起尖尖的下巴，直视着玉凌道：“那从你的角度呢？你更希望谁来当这个王上？” 第685章 本是同根生 “我？”玉凌不动声色地道：“我一个外人，不方便指手画脚吧？” 尤莉若定定地看着他，柔声说道：“我都把话挑明到这一步了，你却告诉我，你不方便指手画脚？” 虽然她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但玉凌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森冷凝固了下来，此时此刻，尤莉若是必须逼他做出选择了。 她幽幽地说道：“是不是你内心深处，隐隐同情着她的可怜身世？所以有些下不去手？” “可是……”尤莉若轻轻叹息道：“谁又来同情我呢？” “我辛辛苦苦经营黑云族两百年，就要登上王座的时候，她来了，将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击败，踩着我的尊严踏上了那个位置。那时的我，又有谁来同情呢？” “我一心一意想让黑云族发展强大，想让我的族人得到更好的生活，而她却要自私地毁了我的所有苦心，要绑着整个黑云族陪她玩命。现在的我，又有谁来同情呢？” “她没错，我也没错，但是我们之间，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尤莉若一字一顿地说道。 玉凌沉默不语，一时间心念百转，平静地说道：“大祭司，这么重大的决定，你多少得给我点时间考虑吧？” 尤莉若眉眼弯弯，似笑非笑道：“你也是一族王上，不至于如此优柔寡断吧？如果你做不出选择，恐怕只有让我来帮你了。” 她慢慢向玉凌飘近，轻柔地说道：“你在顾虑什么？我不信你看不出和我合作的好处。王上她一心只想复仇，现在又变成了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孩儿，她根本就看不起你，你站在她那边，能得到什么呢？”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相信以你的天赋，假以时日至少也能成为圣境巅峰的高手，说不准还可能迈入半神境。而我的地位和黑云族的力量，你也已经看到了，如果我们双方合作，你助我成为半神高手，我助你对付与你为敌的势力，比如云龙皇室。” 尤莉若的脸庞近在咫尺，仿佛呼吸也清晰可闻，那双妖异的血瞳鲜艳如无边血海，带着无限妖娆的诱惑，让人不自禁沉沦其中，既想接近，又不敢接近。 玉凌定了定心绪，淡淡一笑道：“看来我今天不帮大祭司，多半是得死在这里了。” “那你可错了，我已经做出过承诺，绝不会杀你，怎能言而无信呢？”尤莉若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嫣然笑道：“再说了，活着的你，可比死了的你更有用啊。” “因为刹魂族？” “既然你什么都清楚，那又何必我再多说呢？主动与我合作，总比留在这里当人质强得多，你说是不是？所以我不明白，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因为大祭司没让我看到，你百分百成功的把握啊。” “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尤莉若慢慢靠近玉凌耳畔，语气轻柔，痒痒的如发丝拂过脖颈。 “我给她献上的涅之术，偷偷被我撕去了一页，而那一页，才是最至关重要的。” “如果到时候你都按我说的做，涅之术就会发生反转，她的所有修为都会尽数付诸流水，成为我踏上半神境的养料，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助啊。”尤莉若纤长的手指慢慢划过玉凌的脸颊，血红的眼瞳闪烁着妖艳的光芒。 那光芒，就是炽烈如火的野心。 “大祭司不用离我这么近吧？”玉凌不动声色地道。 从尤莉若放出黑雾笼罩了这片空间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她的魂念牢牢锁定住，根本动弹不得。 如果说黑云族王上是朵傲艳的红玫瑰，虽然浑身带刺盛气凌人，但终归不会伤人性命，那么大祭司尤莉若就是鲜红的曼珠沙华，如此妖娆而动人，却又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跟她合作，无异与虎谋皮。 虽然认识她的时间很短，但玉凌却可以看出，这是个骨子里不甘寂寞的女人，黑云族王上将轻蔑鄙夷写在脸上，而尤莉若则深藏在心里。 所谓合则两利的言语，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太过聪明，也太有野心了。 从她询问玉凌人族整体实力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她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守住沉夜峰这样简单。 现在她需要利用玉凌的力量，需要利用刹魂族为她卖命，所以她可以不惜一切来拉拢他。而当她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到那时玉凌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尤莉若不会看不出，玉凌并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浑噩傀儡，所以他们的合作是何其脆弱？说穿了就是相互利用而已。 然而处于劣势的是玉凌和刹魂族，这也就意味着和她合作必须冒着极大的风险，因为主导权完全掌控在她手中。 就算玉凌有万化术不惧一死，但红魇咒的事情却让他只能受制于黑云族，所以尤莉若才是如此的有恃无恐。 如果不答应与她合作，那下场可想而知，但哪怕答应了，也同样是步步危机，相当于在钢丝绳上跳舞。 不过此时此刻，先虚与委蛇应付过去再说。 “离你近一点，才能听清你的心声啊，路都是自己选的，这么久的时间，足够你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了吧？”尤莉若抿唇笑道。 玉凌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但凭大祭司吩咐。” “真乖……”尤莉若的脸上绽出一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嫣然笑容，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玉凌唇边，柔声说道：“那我就给你点奖励好了。” 没等玉凌有所反应，她柔软的唇已经印了上来，轻轻撬开他牙关，渡过来一缕精纯凝炼的森寒气流。 这是…… 玉凌微微一怔的时候，这抹黑色气流已经融入了他的魂海，无论是月牙还是瓶子都没有任何排斥。 因为它并没有任何杀伤性，只是黑云族的本源魂力而已，甚至还带着一丝云神的气息。 按理说玉凌的魂海浸染了阴神神力，便不可能再容下其他神灵的力量了，但很奇怪的是，这股本源之力毫无阻碍地融化在白紫色的魂力中，竟然轻而易举地被吸收消解了。 玉凌的魂力瞬间水涨船高，攀升到了化灵中期的顶峰，只差一点点，就能顺势破入后期。 但这偏偏不是拔苗助长，黑云族的本源魂力像是和他同根而生一样，没有留下任何外力促成的隐患。 “很惊讶吗？”尤莉若松开他，微微一笑道：“之前忘了告诉你，黑云族和刹魂族本就是在同一个地方孕育而生的。” “事实上，无论是云神吞噬了阴神，还是阴神吞噬了云神，都可以让自己的实力得到大幅度增长，甚至凌驾于雪神之上。” “所以当年啊，雪神先集中精力将我黑云族打垮，逼得我们不得不往神界外迁移，那个时候阴神本想落井下石，抢先吞噬云神的，不过雪神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她派军进攻刹魂族腹地，使阴神寸步不敢离开，最后云神为了护佑我族平安撤离，就此牺牲了自己。再后面的事，我已经跟你说过了。” 第686章 第三条路 玉凌还真没想到云神、阴神会有这么一重联系，怪不得感觉两者的气息在某种程度上有些相似，都带着股阴寒森冷。 最重要的是，两族都是修炼魂力为主。 像风门峡深谷的那些魂体，都是靠互相吞噬变得强大的。 “你之前说了雪界现在的格局，那么……栗炎族、刹魂族，还有一部分莲春族人，是不是都被你带到了外界？”尤莉若忽然问道。 玉凌微微颔首，尤莉若便垂下眼睑思索了片刻，抬首嫣然一笑道：“你看，你我合作的话，身后的势力已经绝不算小了。终有一日，这天下会有你我一席之地，你说是不是？” “大祭司，云龙国可不好对付。” “正因为不好对付，这样的挑战才更值得期待啊。”尤莉若唇角微翘，目光闪动。 “等你日后抵达圣境巅峰，你我两族族运昌盛，再加上你在人族世界中的势力和根基，我们如何不能与云龙国抗衡？我之前似乎从那个小丫头嘴里听到过，云龙国也是四面树敌，一着不慎，就是倾覆之危。”尤莉若冷笑道。 “大祭司的目标，应当不止于此吧。” 尤莉若柔声道：“当年神界可是统治着整个天下，我不求重现昔日辉煌，也好歹得在封域占据一席之地吧？若是能一统封域，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当然，说那些都太远了，路要一步一步走，现在，你只用帮我登上王位就行了。”尤莉若轻轻一笑道：“只要你好好听话，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玉凌不禁暗暗冷笑，尤莉若还是太低估人族的力量了，她要想在封域占据一席之地，就意味着要与普天之下的所有人类为敌，最终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万年前属于异族的时代，早已经过去了。 她自以为对外界格局有所掌握，但那都只是最肤浅的东西。更别说要不了两年，紫尘若所在的那个古族就要打破封印了，这天下轮到谁坐庄都轮不到她的。 不过他现在的处境也非常不妙，刚刚那股黑云族本源之力虽然帮他省去了几年苦修，但玉凌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尤莉若只是因为消息闭塞，所以小看了人族，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白痴。以她充满野心而又多疑的性格，恐怕不会轻而易举地相信自己，接下来她肯定会想尽办法彻底控制住他。 玉凌对黑云族的诸多术法完全不了解，如果不小心一点，说不准就不知不觉地着了道，若只是毁了分身倒也罢了，就怕万一连累到本尊。 “行了，我带你去红狱旁边的黑云境，那可是我黑云族的修炼圣地，你就在那里好好打磨魂力，争取这些时日能突破到化灵后期。”尤莉若散开了周围浮动的黑雾，悠悠往走廊另一头飘去。 玉凌这才恢复了行动能力，但尤莉若的气机还是若有若无地锁定着他，只要他情绪稍稍露出异样，就会被她第一时间察觉。 不过玉凌这么多年的养气功夫也不是白练的，哪怕心中念头百转，也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倒不至于引起她的怀疑。 黑云境…… 玉凌才不信尤莉若有那么好心，估计这不仅仅是一种笼络他的手段，更潜藏着别的危险。 不过现在还不好跟她翻脸，玉凌也只能跟着尤莉若一路往下，最终来到了一片漆黑无垠的地方。 刚进来的时候，周围还有不少游荡的黑云族人，但越往深处走，四周就越是寂静，到最后只剩下了他和尤莉若两个人。 “黑云境最深处，就是那丫头修炼的地方，她占据着最佳的那个位置，已经整整十年了。”尤莉若淡淡地说着，语气分明暗藏不满。 彻底把话说开后，她也不再假惺惺地称呼什么王上，直接换成了这种轻蔑不屑的口吻。 “看，这间石室修建得怎么样？”尤莉若忽然伸手一指。 “嗯，很雅致，就是太黑了点。”玉凌随口道。 尤莉若柔声道：“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暂时住在这里，怎么样？虽然黑了一点，但周围可都是我黑云族的本源之力啊。” “好好修炼吧，在她准备好之前，我会来看你的，到时候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了。”尤莉若飘然离去，只留下石门砰然合拢的声响。 玉凌不用尝试，就知道这扇门肯定被封死了。 毕竟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尤莉若当然要防备着他突然反悔，将所有事情泄露出去。 美其名曰让他好好修炼，实则将他软禁在这里，恐怕她觉得已经给足了面子。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古雍的声音从魂海深处传来。 玉凌微微皱着眉头，询问道：“你有没有感觉这里有些古怪？” 古雍淡淡道：“如果你按她所说，吞噬这些本源之力晋入化灵后期的话，那你后半辈子就再也脱离不了她的控制了。” “哦？你发现了什么？” “黑云族的本源之力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间石室。所有从外界进入石室中的力量，都会染上她的印记，白瓶和月牙都是死物，它们能帮你挡下正面的攻击，却无法帮你化解暗地里的软刀子。” “就像你的蓝襄咒一样？” “差不多的道理，当你的魂力被浸染变质后，就成为了依赖她的附属品，如果离开了她的帮助，你不仅无法突破到化灵巅峰，甚至还会跌境倒退。只要这一步她成功了，你就算有再多心思也只能俯首听命。” “那我倒要谢谢你这番提醒了。” “反正你也已经看出端倪了，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古雍淡淡讥讽道：“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自毁分身，脱离这潭浑水。二就是老老实实听命于她，我想你怎么也不会选第二条路吧？” “就算你不去吸收周围的本源之力，不被她的印记沾染，但躲得过初一，又怎么躲得过十五？我想到现在你也没有侥幸心理了，这个黑云族大祭司不牢牢控制住你，她是不会放心的。” 玉凌凝神沉思了片刻，忽然说道：“或许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哦？” “我本尊那边，似乎出现了一些变数，说不准可以利用利用他们。” “什么变数？”古雍微微一怔。 由于玉凌本尊只剩下一成实力，古雍的主体意识基本都在分身这边，只在本尊魂海中留下了一缕沉睡的魂念，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变化。 “外面有人来了，好像是云龙国的二供奉蒲焕，还有天重阁和步虚国长桑家的人。不过我没想到，长桑家的那位，居然还是个熟人。” “你应该没去过步虚国吧？” “你也认识，是当年暗渊的一位渊将。” 第687章 三大高手 两刻钟前。 原本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已经被打破了宁静，三个陌生外来者的闯入让村民们惶惶不安，哪怕蒲焕声明是来帮助他们的，他们也仍旧抱有很大警惕。 “你们见没见过一些年轻人，他们大概长这样……”蒲焕将三个小队的成员都描述了一遍，村民们却纷纷摇头，回答大同小异：“只有五个人啊，其他十个绝对没见过！” “哪五个人？”蒲焕不禁皱起眉头。 苏鸿挠挠头道：“他们队长叫玉凌，队员分别是宋浩棠、梅凛冬、朱泓亚和池羽正。” 蒲焕的心情瞬间恶劣下来，他多希望玉凌已经死无葬身之地，而其他两队则安然无恙。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左右两个人，本以为他们也会露出失望之色，没想到长桑晴隐神色微缓，而天重阁的那位神秘女子云织洛甚至还流露出一抹欣喜。 这就有些说不通了吧？ 长桑晴隐根本不可能认识玉凌啊，他为什么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而天重阁就更莫名其妙了，书院和他们的华域分阁早就结了仇，他们的人应该巴不得玉凌死掉才对。 蒲焕越想越不对劲，一边暗自纳闷，一边问询道：“那他们人呢？” “唔，玉凌已经去沉夜峰巅查探情况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其他四个人应该还在村子里，你们是来找他们的吗？”苏鸿道。 “什么？！”长桑晴隐和云织洛都变了脸色。 你们两个到底是向着哪边的啊？蒲焕已经彻底无语了。 一想到玉凌很可能一去不复回，蒲焕的心情瞬间阴云转晴，点点头道：“参赛者大量失踪，我们是来调查此事的，你带我们见见那四人吧。” 苏鸿便转身带路去了，没过多久就指着前面一排茅草屋道：“他们暂时住在这个院落里……” 他敲了敲门，结果毫无反应，苏鸿不禁皱了皱眉，大喊道：“宋浩棠！宋浩棠你们在吗？” 院落里鸦雀无声，安静得出奇。 “梅凛冬？朱泓亚？池羽正？” 苏鸿连喊了几声，结果没有一个人回应。 “奇怪？难道他们都不在？”苏鸿纳闷道。 蒲焕直接伸手一推，强行轰开了木门，他走进院里放眼望去，只见四周一片空空荡荡，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苏鸿不禁尴尬道：“可能他们有事外出了？” “抱歉打扰了，这件事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能不能麻烦你们在村里找找？有些话我们得当面找他们问清楚。”长桑晴隐道。 也许是因为长桑晴隐态度还算客气，苏鸿心里的抵触排斥情绪便淡了很多，理解地点点头道：“那你们稍等片刻，我让大家四处问问。” “不对，似乎有呼吸声。”苏鸿前脚刚走，长桑晴隐就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蒲焕也有所感应，袖袍一拂，所有木门便砰然碎裂开来。 “咦？是珏儿那孩子？”长桑晴隐进屋一看，不禁怔然说道。 “为什么只有七个人，难道死了三个？”蒲焕扫了一眼。 “而且他们身上好像不止一道诅咒……”长桑晴隐皱起眉头，只见长桑珏的脸上、脖子上和手上各有一条红线。 “不管怎么说，两位的晚辈都算找着了，你们也可稍稍安下心来，只要想办法解开诅咒，他们自然会苏醒过来。”蒲焕暗暗松了口气。 云织洛全然不在意桂若纷死活，只是不耐烦地道：“早点准备好，我们早点去山巅看看。” “云姑娘倒是快人快语。”蒲焕微微一笑。 云织洛早就心急如焚，冷着脸道：“哪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这种事拖久了，不知道还会多出什么变故！” “放心，等找着那四个参赛者问清楚情况，我们就可以动身了。”蒲焕也不好故意拖延。 十几分钟后，苏鸿就匆忙跑回来道：“没有，全村都没见着他们人影，不过我猜他们可能在地下石室里，因为他们之前就经常待在那里查资料。” “资料？什么资料？”蒲焕问道。 “嗯，就是村里祖传的一些古籍、日记、秘录什么的，大多是关于诅咒和异象的记载。” 蒲焕顿时涌起几分兴趣：“那你带我们去看看。” 这种命令式口吻让苏鸿暗暗皱了皱眉，好在长桑晴隐又温和地补了一句：“我们确实是来解决诅咒之事的，如果能让我们看看相关资料，成功的把握也会更大一些。” “可是幻神巅峰强者都死在了沉夜峰巅上……”苏鸿犹豫道。 蒲焕冷笑道：“那些人的实力，怎能与我三人相比？” 苏鸿欲言又止，蒲焕直接放出幻神巅峰的强大气机，一瞬间将他压制得无法呼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还不快带路！”蒲焕冷漠地道。 苏鸿强压下愤怒，咬着牙转身前行，心里对蒲焕的不满已经抵达了极致。 长桑晴隐不禁蹙了蹙眉，蒲焕却不以为然道：“长桑兄，你对这些蝼蚁何须客气？让他们办事，他们难道还敢说个不字？” 一旁的云织洛虽然没有说话，但明显也赞同蒲焕的观点。 长桑晴隐平静地道：“蒲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人敢担保自己一定是天下第一高手，愚以为，任何时候都应心存一分敬畏才是。” 蒲焕嗤笑一声，摇摇头道：“真不知长桑兄的好脾气是怎么养出来的，蒲某却是不能理解了。” 长桑晴隐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三人跟着苏鸿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了村长家，虽然范叠坤不在了，但小芽菜一看几人来势汹汹，便知趣地开启了机关。 “小孩儿，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介绍一下？”蒲焕随意看了看通道两旁的石室。 小芽菜怯怯地道：“我、我也不知道，我爹在世的时候，他都不让我进来的，还是哥哥姐姐告诉了我机关的位置。” “那他们人在哪儿呢？”长桑晴隐温和问道。 小芽菜茫然道：“我不知道啊，前不久他们还在村里呢。” “算了，他一个小孩子估计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还是自己找吧。”蒲焕幻神巅峰的灵力汹涌而出，直接将这些石门暴力破解开。 “嗯？封印的反弹之力还挺强。”蒲焕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 要是换一个普通幻神巅峰修者，估计只能老老实实去找钥匙开门。 “这个屋子很大，里面全是玉简，应该就是储存资料的地方吧。”长桑晴隐挨个看了看，最终停在一间石室门口。 “进去看看。”蒲焕第一个迈入，但没走出几步，他的脸色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压低声音道：“里面有人，只有一个人。” 云织洛两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走在蒲焕左右，从一排又一排书架中穿梭而过。 当他们来到最末尾的那一列书架时，一个人正好放下了手中的玉简，抬头望向他们。 “玉凌？！你怎么在这儿？”长桑晴隐第一个惊讶出声。 第688章 人心浮动 玉凌站起身来，淡淡笑道：“长桑前辈，好久不见。 ” 他之前听别人说过了，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虽然大部分暗将渊将都各自离开了，但还是有那么些人一路跟着将他护送回书院，其中就有长桑晴隐、墨灵笙、亢全思几人。 而且真说起来，在暗渊的时候，长桑晴隐可是古雍之下第一高手。只是他脾气温和，基本上不争不抢，也不去命令别人，多年过去都没有被负面情绪侵蚀了心神。 “他们不是说你已经去山巅了吗？”长桑晴隐怔怔道。 “万家有门秘法，叫万化术。”玉凌平静地道。 蒲焕不禁瞳孔一缩，这小子果然有够狡猾，根本不打算拿性命去冒险，早早地就给自己留好了一条后路。 不过听玉凌的口气，他似乎和长桑晴隐认识？按理说这不可能啊，他应该从未去过步虚国才对。 “前辈三人来此所为何事？”玉凌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蒲焕和云织洛。 让他奇怪的是，云织洛一直怔怔地打量着他，目光中没有丝毫恶意，反而透着几许关切和柔和。 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像是看亲人一样看着他？ 玉凌正暗自纳闷，长桑晴隐已经介绍道：“这位是云龙国二供奉，蒲焕，还有天重阁的云织洛姑娘。因为来沉夜峰的参赛者都失踪了，所以我们过来看看情况，你有什么发现吗？” 天重阁？ 玉凌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云织洛的眼神，回答道：“发现当然有很多，前辈不妨先看看这枚玉简。” 之前池羽正已经将所有有用的信息整合起来了，此刻长桑晴隐几人浏览起来也方便得多。 虽然蒲焕心里巴不得玉凌去死，但碍于长桑晴隐已经明确地表现出了维护玉凌的态度，所以他也只能收敛了所有杀意，淡然自若地一起看着玉简。 蒲焕哪里知道暗渊的事情，他只以为长桑晴隐此举是步虚国授意，想要刻意拉拢玉凌来针对云龙国，不禁越想越觉得气闷。 雪央国是几百年宿敌也就不说了，怎么最近七黛国、蓝岭国也跳腾得挺欢，现在连步虚国都要插手其中了？真当我云龙国好欺负是不是？ 不过看完玉简之后，蒲焕已经没心思生气了，因为大量信息铺天盖地而来，他正努力梳理消化着前因后果。 “蒲兄，看来我们上山的话得小心一些，毕竟范雅齐的实力肯定不弱于你我。”长桑晴隐沉吟道。 “谨慎自是应当的，不过范雅齐那个时候毕竟已经老了，实力大不如前，我们三人若是联袂而去，自保肯定没问题。”蒲焕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暗暗提防起了长桑晴隐。 要是遇到危险，说不定这个看着温温和和的老好人会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将自己交代在那里。 “玉小友，你的分身可曾遇到危险？”长桑晴隐又问道。 蒲焕眉头又是一跳，长桑晴隐这个称呼……很值得琢磨啊。就算他脾气好，也不可能随便逮着人叫小友，他和玉凌似乎另有一重关系？ “长桑前辈，你也是去过雪界的，应该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异族。”玉凌道。 长桑晴隐惭愧道：“我当时陷在了一片遗弃之地，因为灵力被完全压制，所以根本不敢四处乱闯，苟且偷生几个月后，没想到你们已经轰开了雪界壁垒，等我找到你们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我没有怪怨前辈的意思，只是想说，沉夜峰巅……就住着一个异族族群。” 蒲焕三人皆是心头一震，长桑晴隐疑惑说道：“是日记上说的那个，有着红色眼瞳，只有四根指头，腿和脚是云雾的种族？” 蒲焕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心头浮起浓浓的震骇。 “蒲兄，你这是怎么了？”长桑晴隐敏锐地察觉到了端倪。 “二供奉终于回忆起来了么？”玉凌似笑非笑道。 蒲焕仿佛又被一颗重磅炸弹轰炸而过，死死地盯着他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三十多年前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皇宫的一位侍卫长，但那件事实在闹得太大了，他甚至亲眼见过那个被称为妖星的女孩。 但蒲焕没想到的是，玉凌居然也知道内幕。 他心头杀机起伏，根本难以平静，要是玉凌敢将这件丑闻抖露出来，他真有种抑制不住杀了玉凌的冲动。 “她还活着。”玉凌轻飘飘地道。 长桑晴隐和云织洛都盯着蒲焕，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只感觉蒲焕好像大受重创，脸色无比难看。 这位二供奉有些失态地抓住玉凌衣领，脸色狰狞地寒声道：“你看到了什么，快告诉我！” 云织洛顿时不满地道：“蒲焕！你有话好好说！” 蒲焕这才冷静下来，狠狠瞪了玉凌一眼，慢慢松开了手。 毕竟当着外人的面，他终究不可能肆无忌惮地杀了玉凌，再说长桑晴隐也不会站在一边置之不理。 但让他无比憋屈的是，玉凌分明是将此事拿捏成了把柄，难道他还要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威胁不成？ 玉凌点到为止，也不再继续刺激蒲焕，只是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他们是黑云族，当年信仰云神。” 等到玉凌大概介绍了一下，蒲焕两人听得云里雾里，长桑晴隐已经恍然道：“原来是这样，这么说的话，你杀了雪神，他们对你应该不会恶脸相向吧？” 玉凌答非所问道：“实不相瞒，那位黑云族大祭司已经打定主意成为王上，然后在云龙国开辟一片独属于他们异族的疆土。” “谁给她的自信？！”蒲焕冷笑道。 玉凌神色不变道：“因为他们有一件神级灵器，夜梦灵。” “你、你说什么？真的有神级灵器？！”蒲焕顿时淡定不能了。 “当年范雅齐为了谋夺夜梦灵，才因此丢了性命，还连累全族染上了红魇咒。” 蒲焕目光闪烁，盯着玉凌不言不语。 他才不信玉凌这么好心，把黑云族对云龙国的威胁和神级灵器的事情都交代了出来，这小子肯定别有用意。 至少这个消息其他两人都听见了，还不知道他们会作何反应。 “长桑兄，云姑娘，此事干系甚大，我们不妨好好商量商量？”蒲焕传音道。 云织洛淡淡传音道：“神级灵器我天重阁没太大兴趣，只要云龙国保证完成合作就好。不过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你们不得伤害玉凌。” 蒲焕诧异道：“哦？云姑娘与他有什么关系吗？” 云织洛面无表情道：“留着他，对我们还有用。” 蒲焕直觉没这么简单，但现在还是解决黑云族的事情要紧，便微微颔首道：“行，念在他告知这么多有用信息的份上，我们不会再故意对付他。” “长桑兄，你呢？”蒲焕又转向长桑晴隐。 “长桑家我可做不了主，总得回去知会一声吧？”长桑晴隐平静道。 蒲焕不禁暗暗咬牙，继续传音道：“这毕竟是我云龙国土之内，长桑家不方便把手伸得这么长吧？烦请长桑兄回去告知贵家主，如果他愿意保密，我们可以做出别的让步。” 第689章 往事 “既然蒲兄这么说了，我自会原话转达给家主。 ”长桑晴隐笑了笑道。 “长桑兄，若依你之见呢？”蒲焕道。 “神级灵器固然珍贵，能见上一见自是很好，但要成为它的主人，却未必是件易事，夜梦灵既心向自由，恐怕不容易为人掌控。”长桑晴隐淡淡道。 “不容易的事多了，若是一点挑战都没有，这人生岂不无趣得紧？”蒲焕目光一闪道。 长桑晴隐也不再多说，毕竟修炼到他们这个地步，都不可能轻易被别人三言两语动摇了心念，反正他和蒲焕也没多大交情，没必要交浅言深。 “两位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要先下山一趟，将此事知会给高层了。”蒲焕看了看云织洛二人。 “我也要回去通报一下家主。”长桑晴隐点点头。 云织洛漠无情绪地道：“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好了，二供奉也不需要担心我将这件事告诉天重阁。” 蒲焕顿时浮起一丝笑容：“云姑娘说的哪里话，我们双方本就是合作关系，怎会因为这点小事便互相猜忌。” “你们最好抓紧时间，不然等那位黑云族王上或者大祭司迈入半神境，这件事解决起来就更麻烦了。”云织洛道。 “放心，如果长桑家有所回复，我云龙国会立即展开行动。”蒲焕笑道。 长桑晴隐迟疑地看了玉凌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云织洛。 云织洛淡淡传音道：“我会在这里保护他的，你安心回去吧。” 长桑晴隐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天重阁和玉凌究竟是什么关系。 “前辈，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正巧这时，玉凌也传音问道。 长桑晴隐大概说了一下，迟疑道：“我现在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云织洛。” 玉凌也一头雾水，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云织洛，发现她也目光柔和地望着自己，让人实在生不出怀疑之心。 玉凌正犹疑不定的时候，云织洛已经轻轻传音过来：“凌儿，我们和你母亲，是一个族里的。” 这句话顿时让玉凌心头一震，有些匪夷所思地望着云织洛。 等等…… 她这话的意思是，天重阁的背后，其实就是他母亲所在的神秘族群？ “我知道你不敢相信，不过有些事，我稍后慢慢给你解释吧，我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就是这些年委屈你了。”云织洛轻轻叹道。 玉凌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长桑晴隐传音问了一句，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答复道：“没事，前辈你们先走吧。” 等到蒲焕两人离开，云织洛才慢慢走近来，脸上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颇有些欣慰地道：“一晃这么多年，你也长大了，现在还变得这么厉害，二小姐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玉凌沉默不语，面对别人突如其来的善意，他实在没法自然而然地接受。虽然早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他终究还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云织洛像是看出了他眼眸里的冷淡和疏离，脸上的笑容不禁也稍稍收敛下来，有些失落地道：“都是我们不好，你是不是生气我们对付书院？但我们都有非常重要的任务要做，如果可以的话，秋姐和我都不想让你受伤害的。” 玉凌皱了皱眉，平静地道：“你们知道我的事情，但我对你们却一无所知。” 云织洛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无奈道：“让我想想啊，我应该从哪里跟你说起……嗯，以前秋姐不让我告诉你，是怕你被牵连到这滩浑水中，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再不知道那些事的话，反而容易吃亏。” “远的我也不多说了，总之我们来自元灵族，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二十年前，族里长老说封灵星有异动，所以派我们过来查探情况。” “唔，这又牵扯到了幻灵族的问题。一万多年前，五大灵族发生了一场大混战，最后幻灵族举族逃往封灵星，被迫自我封印隐匿于此。当然，封灵星那个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字，我们都称呼它为祖星。” “族里高手本想赶尽杀绝，但没奈何被幻灵族封印所挡，最后灵皇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在幻灵族的封印之上又施加了一重封印，彻底将幻灵族封死镇压在这里。” “这么一万年过去了，大家都快忘记了这件事，但没想到星君占卜的时候，非说这个方向有大凶之兆，最终推衍来推衍去，将目标锁定在了封灵星。” “因为这里的封印之力实在太过强大，很多长老都不愿意过来，怕动摇自己的修为境界，正好那个时候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融虚境的实力，灵皇陛下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们，当做一场历练。当然，加上我和秋姐，还有不少人同去。” “没想到经过一万年的演变，封灵星的情况已经大不一样，星球周围形成了一片辽阔的风暴乱流带，我们猝不及防被卷入其中，空间灵符也失效了，差点连性命都交代在这里，最后还是两位小姐不惜重伤，用本源之力护住了我们。” “等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分散了，所以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是大小姐的侍女，秋姐是二小姐的侍女，不过我们这些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感情都挺好，两位小姐是真心把我们当姐妹来看。所以一醒来，我就在到处寻找她们的踪迹，最后在雪央国皇宫遇见了大小姐。” 云织洛露出回忆和向往的神色：“那个时候大小姐天天和一个雪央国皇子打打闹闹，跟欢喜冤家似的，但我没想到小姐那么胆大，居然真的和那个皇子在一起了，还有了一对双胞胎。” 玉凌微微一怔，忽然明白过来，这对双胞胎，应当就是念羽枫和念羽白姐弟俩了。 “哦抱歉抱歉，我应该跟你说二小姐的事情才对。但我真的不太清楚什么情况，秋姐和我都一直在寻觅她，但一直都没有找到。还是隔了几年，族里又派人过来，才在明域发现了二小姐。” 云织洛有些尴尬地道：“再然后的事情，你应该也听你家里人说过了。除了我、秋姐和你母亲，族里的人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毕竟他们根本不同意你父母在一起，你若是回去的话肯定处境窘迫，二小姐并不想让你承受那么大压力。” “至于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忙封印节点的事情，加上招惹的仇家太多，所以都不敢去明域看你，不过我想你父亲的家族应该能照顾好你的。” “本来秋姐都打算带你离开了，但不久前明域节点被打开，我们就知道出大事了，偏偏族里的人将两位小姐接走后，以为这里一切无恙，就不再过多关注，我们根本没法和那边取得联系，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玉凌不禁有些心虚，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现在还剩几个封印节点？” 第690章 见面礼 云织洛忧虑道：“只剩封域节点了，他们已经休养生息一万余年，一旦解掉封印，族力肯定会迅速恢复，到时候必成大患。 毕竟我们离这边实在太远了，想要多派些人过来都不行，如果被他们占据封灵星，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发展壮大。” “……”玉凌一阵默然。 云织洛还以为他感觉压力过大，便柔声安慰道：“没事，这些都与你无关，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秋姐已经和封域五国达成共识，在最终赛布好了局，就等着幻灵族余孽一头撞上来。” 玉凌顿时心头一紧，幻灵族突不突破封印倒无所谓，但紫尘若如果死在那里，他绝无法原谅自己。 玉凌有些艰涩地道：“两族的仇怨……不可以化解吗？” 他不是一个天真的人，但此时此刻，却忍不住说出了这句天真的话。 哪怕元灵族和幻灵族打得天崩地裂，他也不会在意，反正跟他又没多大关系，但他却不愿看到紫尘若受到半点伤害。 云织洛怔了一怔，失笑说道：“凌儿，你可真是善良，幻灵族隐忍了一万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下仇恨？而且这个世界的资源是有限的，竞争对手越少，对我们才越有利啊。” 玉凌暗叹一声，其实道理他也明白，只是真正轮到自己身上，还是有些无法接受罢了。 他现在只想找到紫尘若，告诉她最终赛的危险，可是人海茫茫，又要去哪里找她？ 玉凌有些不敢去看云织洛柔和的目光，因为她毫无保留地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但玉凌要做的事，却会让她们的苦心尽数付诸东流。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内奸，挣扎在黑白两条线的中间。 云织洛见玉凌不说话，只能小心翼翼地道：“凌儿，对不起……你是不是还在生我们的气？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们，只要你说了，我一定照办。” 她越是这么说，玉凌心里就越惭愧，哪怕在这之前他跟云织洛根本不熟，但看到她这样诚挚温柔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关怀和内疚，玉凌终究不可能铁石心肠一样不为所动。 他只好转移话题道：“以前的事过去了就算了吧，你说的秋姐，就是我上次在天重阁遇到的那位……” 还没等玉凌琢磨出该怎么称呼，云织洛已经点头道：“嗯，她叫云照秋，我们四个人里，她就像大姐一样一直照顾着我们。不过……不过……” 她尴尬了好久才勉强憋出一句：“秋姐思想比较传统，所以她一直、一直有些看不惯你爹，但其实她人挺好的！你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为了缓解尴尬，云织洛也转移话题道：“说起传统，其实二小姐性子也比较保守，从小就沉稳冷静，仿佛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慌乱一样，你和你娘真的挺像的。比起孩子气的大小姐，她反倒更像是那个当姐姐的。” “族里谁都挑不出二小姐的毛病，她长得漂亮，性子安静内敛，又是族中第一天才，十八岁就到融虚境了，连灵子殿下也比不上她，所以当她做出那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后，所有长老都感觉无法接受……” 云织洛无奈地摊了摊手：“就连秋姐也惊呆了，我倒觉得，二小姐完全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嘛。在族里那么多年，我都没怎么见她脸上露出过笑容，但自从认识了你爹，有了你之后，她直接跟长老说，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几年。” “那她现在……”玉凌有些复杂地问道。 云织洛叹气道：“不知道呢，我们和那边完全断了联系，虽然你爹娘是一起离开的，但我感觉他们现在八成被拆散了，因为对长老们来说，灵族之下皆是蝼蚁，他们绝不可能同意的。” 她忽然伸手揉了揉玉凌的头，振作精神笑了笑道：“别着急，等这件事完全解决了，我们就回去看看，要是二小姐被关在族里，你就努力修炼，将她抢出来！” “……”玉凌无奈地将头发理好，虽然心里仍旧有些别扭，但对云织洛的疏离感却淡去了不少。 毕竟不管怎样，她都是真心对他好的。 而且这位便宜姨姨并没有太多机心，感觉还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跟她相处起来至少不累。 “凌儿，你的分身那边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需要姨姨帮忙的？”云织洛问询道。 “说起来有些复杂，因为牵扯到了我在雪界的事……” “没事，你慢慢说，我都听着。你之前雪暮之旅失踪了，可把秋姐急坏了，她也派人去冰域找你，可是找了一年也没有踪影，还好你后面又回来了，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云织洛歉然道。 虽然只见了云织洛一面，但玉凌却感觉她是真正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于是也没有隐瞒什么，把雪界和黑云族的事连在一起说了一遍。 不知不觉几个时辰过去，云织洛一直安静地坐在他旁边，等到玉凌停下话头，她才轻轻舒出一口气道：“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凶险……我……” 她似乎感觉极为内疚和亏欠，但憋了半天，却也挤不出什么话来，因为面对玉凌所经历的生死起伏，任何言语都显得太苍白了。 而且一直忙于幻灵族之事的她们也不会知道，玉凌其实早就死过了一次，现在的他还是玉凌，但又不完全是玉凌了。 “那都已经过去了，先想想怎么解决眼下的事吧。”玉凌倒也没有怪怨她们的意思，反正他也不习惯天天有人跟在后头保护他什么的。 云织洛苦恼地搅紧眉头：“要是秋姐在这里就好了，她肯定能想出办法的，我实在是太笨了点……” “别急，我暂时没什么事，先看看云龙国打算派来多少高手再说。”玉凌道。 “你想让他们和黑云族两败俱伤？” “看情况，反正黑云族大祭司必须死，如果让她成为半神高手，这天底下就没几个人能治住她了。反倒是那位黑云族王上还好对付一些，她的目标很纯粹，就是杀了云龙皇帝报仇而已，利用她比利用尤莉若容易多了。” 云织洛怔怔地望着玉凌，有些复杂地轻轻感慨道：“你真的很像二小姐呢，都是这么冷静聪明，姨姨除了这身修为，几乎就一无是处了。” “我也不想想太多，但有时候不想多点，恐怕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嗯，凌儿长大了，也不需要姨姨多操心了，反正我就是专门过来帮你的，你需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好了。” 云织洛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从灵戒里翻出了一株花瓣如紫玉一般的灵药，解释道：“这是紫魂花，是我从族里带来的神药，它是最纯净澄澈的魂力凝形成的，没有丝毫杂质，可以帮你的魂力自然而然地晋入化灵后期，不会留下任何隐患。就当是……姨姨送你的见面礼吧。” 第691章 最后的试探 “你确定要这么做？” 黑洞洞的石室中，古雍轻轻问着玉凌。 “如果崩毁分身，等于前功尽弃，不如冒冒险，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收获。”玉凌冷静地道。 古雍便不再开口，其实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安静地只看不说，仿佛压根不存在一样。 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玉凌的反倒不是念羽白、紫尘若这些亲近的人，而是似敌似友、非敌非友的古雍。 他有着玉凌前生今世的所有记忆，也一直是冷眼旁观的局外人，所以他非常清楚，玉凌固然谨慎，但骨子里也有着不甘寂寞的冒险基因，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而且不是十死无生的局面，玉凌都会尝试着乱中取利。 这或许也是他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高度的重要原因。 玉凌便沉静心神，渐渐地进入了深度冥想的空灵状态，撇去了所有杂念。 宋浩棠四人莫名失踪，玉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些队友肯定不甘心打酱油，说不准就跑来了沉夜峰上打探情况。 所以早点解决这件事，他们的处境也会安全许多。 那么，第一步就是突破到化灵后期了。 玉凌分身和本尊的魂力慢慢连成一线，一齐律动着，紫魂花花瓣则化为最精纯的魂力，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一点一滴融入了他的魂海。 在这样润物细无声的滋养下，玉凌的魂力匀速平稳地增长着，渐渐地逼近了那个无形的临界点。 一天、两天、三天…… 玉凌很有耐心地蓄积着魂力，直到整个辽阔无垠的魂海都要被充斥填满。 于是平静的万顷波涛忽然躁动起来，海浪哗啦一声逆卷而起，向着化灵后期的壁障发起了最猛烈的冲击。 轰然一声巨响，玉凌本尊和分身的魂海都震了三震，仿若冲破了一层束缚和桎梏，魂力气息变得更加纯粹剔透。 天地无垠，魂海亦无垠。 从最初的小湖泊，积蓄成如今广袤的大海，它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蜕变。 而未来的路，依然很长很长。 玉凌慢慢地舒出一口气，将分身魂海的魂力用月牙过滤了一遍，终于逼出了一缕淡淡的黑气。 这缕黑云族本源之力桀骜地挣扎着，想要重新融入玉凌的魂海，便是高悬的弯月都不能将它完全镇压。 果然，尤莉若渡给他一道黑气，本就是不怀好意。 玉凌迅速分离出一念，任由本源之力融汇进去，然后将这道魂念远远地隔离开来。 这就是他想出的办法，舍弃一念魂力来瞒过尤莉若，让她误以为玉凌的整个魂海都已经被牢牢控制。 只有这样，日后才能出其不意。 否则哪怕他强行拖延着不突破，尤莉若也会想出别的法子逼他就范，到那时他便只剩下自毁分身这一条出路了。 但那是最万不得已的选择，现在倒不妨和她周旋周旋，等待云龙国高手接下来的自由发挥。 玉凌将那抹斩断的魂念放置在白瓶和月牙的底下，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他也能及时作出反应，抹灭掉所有祸患。 随着玉凌的牵引，无数黑云族本源之力从外界徐徐涌来，尽数没入了这缕魂念中，不一会儿，它就迅速发展壮大，几乎被彻底染成了黑色。 玉凌适时收手，见黑色魂念暂时没什么异动后，便继续深度冥想，来稳固新近突破的境界。 说来世事也挺无奈的，按照顺序他应该先修炼玄力再修炼灵力，然后魂力自然而然地就会提升，但真正落到实践上来，却往往是魂力先行一步作为领跑。 想要三大体系完美地齐头并进，真不是个容易活啊。 又一连过了几日，云龙国高手已经齐聚沉夜峰，除了大供奉常年镇守皇宫、三供奉要留着主持初赛外，二供奉蒲焕、四供奉何崖沁、五供奉、六供奉、七供奉都亲自莅临，五大幻神巅峰高手站在一起，阵容简直强大得让人窒息。 要知道云龙国这个级别的高手本来也只有二十来人，其中直接听从皇室调动的不到十人，这回为了对付黑云族也算是大张旗鼓了。 就连长桑晴隐看到这么多人也是颇感惊讶，只道云龙国对神级灵器夜梦灵无比执着，哪里知道他们另外一个重要目标，其实是三十多年前的那位“妖星”。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大家都懂。 长桑家也和云龙国达成了协议，不派人来干预此事，换取了相当的利益，不过还有个附加条件让长桑晴隐跟着看看。 虽然蒲焕觉得长桑晴隐很多余，但人家已经发下灵誓，真的只是看看而已，绝不会出手争夺什么，但家丑不可外扬啊，如果看到那个妖星，还是得让长桑晴隐回避一下。 不过长桑家族的本意其实是，想知道清楚云龙国能从这件事得到多少好处，并且有机会的话，让长桑晴隐助夜梦灵脱身，免得得到神级灵器的云龙国会更加强大。 作为合作伙伴的云织洛自然也要跟着“看看”，于是七大幻神巅峰高手在子夜之时，一齐登临沉夜峰巅，彻底搅乱了这一滩浑水。 …… “吱嘎” 厚重的石门被人猛地推开，玉凌抬眼看见脸色阴沉的尤莉若，惊讶地明知故问道：“怎么了大祭司？” 尤莉若紧紧地盯着他，但玉凌的神色毫无破绽，她也只能放下怀疑，冷声说道：“云龙国真是欺人太甚！直接攻打上来了！” “这么快？可是你们身处独立空间之中，他们应该一时半会儿找寻不到吧？”玉凌道。 尤莉若阴着脸道：“他们有一个高手精通空间之道，找到这里来要不了多久，不过我已经开启了防御屏障，最多可以拖延五个时辰。” “你到化灵后期了吗？”尤莉若飘到玉凌近前，急促地问道。 “嗯。”玉凌故意放出了那一缕饱含黑云族气息的魂念。 尤莉若神色稍缓，忽然摸出了一粒漆黑的丹药，淡淡说道：“你把它吃了。” “这是……”玉凌犹疑地望着她。 尤莉若似笑非笑地道：“当然是毒药了。” 玉凌心头一紧，难道尤莉若还不肯相信他，要施加双重保险？但按理说她应该没看出自己魂海的异样才是。 不对…… 看着尤莉若闪烁不定的眼神，玉凌忽然明白，这个性情多疑的黑云族大祭司应该只是最后试探他一下而已。 而且都到这一步了，玉凌也不容许再功亏一篑。要是出了问题，大不了就不要这个分身了。 “怎么？你不情愿？”尤莉若幽幽地道。 玉凌心一横，接过丹药道：“既然是大祭司给我的，那我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丹药入口，却迅即化为精纯的灵力，温和无害地融入了他的经脉，玉凌幻神初期的修为顿时增长了一大截。 尤莉若这才满意地笑道：“骗你的，之前有很多人族修者闯入这里，被我们斩杀后留下了灵戒，这其实是一颗滋补灵力的幻神灵丹，似乎放在外面还挺珍贵的。” 她又递出一页有些泛黄的纸张，直接说道：“你看看这个吧，看完你就明白怎么该反转涅之术了。” 第692章 半神之境 玉凌暗暗松了口气，这最后一关总算是度过去了。 纸页上是看不懂的黑云族文字，但尤莉若却在行与行之间的空隙标出了人族书面语，所以玉凌一眼浏览过去，也没有什么语言障碍。 黑云族的涅之术的确是一门神奇的秘法，可以让人返老还童，和蓝岭部族的返生咒有相似之处。只不过前者是依赖黑云族的种族天赋本体为云雾的他们生来就可以随意变幻，而返生咒则更多依赖神秘的咒术力量。 涅之术的优点是不需要任何天材地宝辅助，就能强行助人冲入半神境，但缺点是风险极高，很容易让人死在最后一步上，一着不慎就会功亏一篑。 所以骄傲如黑云族王上，也终究不得不做出妥协。 “都记下了吗？”尤莉若问道。 玉凌刚点了点头，她的指尖就闪过一道红线，将那页纸张搅成了粉碎。 “它已经尽到了它最后的价值，剩下的就看你的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尤莉若柔声道。 “大祭司……不，新王尽管放心。”玉凌不动声色地道。 尤莉若幽红的眼瞳中顿时漾起一抹笑意，莞尔道：“事成之后，我定不会亏待你的。” “那就提前谢过黑云王了。” 玉凌随口敷衍着，两人很快离开了石室，来到了黑云族王上所在的黑暗空间。 这里依旧漆黑一片，冷冷清清，只有孑然一身的龙梓孤单地盘坐着，像是一座亘古不变的石雕。 “王上，外面出了变故，所以……”尤莉若刚开口说了一半。 龙梓冷漠地打断道：“我知道，那群贱人已经迫不及待要来斩草除根了，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 她扭头看向玉凌，郑重道：“情况紧急，就不说废话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大祭司已经将要点跟我讲过了，只要你一切就绪，我随时都可以。”玉凌道。 “那就开始吧，尤莉若，你帮我守好防御屏障，务必撑过四个时辰！”龙梓沉声道。 “王上请放心。”尤莉若最后瞥了玉凌一眼，便幽幽地飘走了。 龙梓丝毫没有耽搁的意思，闭上眼眸就要运转涅之术，玉凌赶紧开口道：“等等，我还有事要说。” 龙梓不耐地睁开眼，逼视着他道：“快点，别浪费时间！” 玉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平静地道：“你已经修炼了这么久的涅之术，就没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吗？” 龙梓微微一怔，玉凌便从灵戒里摸出一枚空白玉简，这还是他从小村“图书馆”里顺手捎走的。玉凌将那页残缺的内容刻录进去后，就抛给了龙梓。 她狐疑地望着玉凌，细细地浏览了一遍玉简中的内容，脸上的神色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玉凌不禁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这位黑云族王上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她依然平静地端坐在那里，只是微微泛起了一抹冷笑。 少女淡淡地开口道：“就算她把现在的我当成傻子，也不该将以前的我当成白痴。” 她手上微一用力，这枚玉简就化成了碎末，簌簌地从她指缝间落下。 “我倒是很好奇，她那样多疑的女人，居然会放任你背叛她？”龙梓拍了拍手上的粉尘。 “她以为她已经将我控制住了。”玉凌坦然道。 龙梓盯着他看了几秒，冷冷道：“我不管你有什么心思，都最好别算计到我头上来，否则到时候我是不会跟你说理的。” “我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在自保的前提下解开红魇咒而已。”玉凌道。 “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反悔，开始吧。”龙梓似乎并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太多，就这样平静自若地继续运转涅之术了。 看着她那张稚嫩如少女的脸庞，玉凌不禁心中一凛，也许所有人都小看了这位黑云族王上。 她是一心复仇不假，但这不意味着她会傻傻地被人算计糊弄。 不过随着龙梓进入深度冥想状态，玉凌也开始调整气机，缓缓催动魂力大海。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龙梓的衣袂无风自舞，她眉心的红线发出烁烁幽光，整个人如神似魔，充满了震慑人心的诡异力量。 恐怖的威压骤然升腾而起，便连这片黑暗空间也有些不堪重负，若非玉凌大小循环生生不息，恐怕此刻连呼吸都会十分艰难。 她的气息已经提聚到了一个临界点，玉凌适时放出魂力，其间蕴含的阴神神力顿时和龙梓共振共鸣，搭起了一重无形的桥梁。 玉凌的魂海以惊人的速度空落下来，万顷波涛眨眼间便趋于干涸，而龙梓的魂海依旧如无底洞一般，疯狂地吞噬着他的魂力。 玉凌赶紧运转凝魂之术，终于将枯竭的魂海抢救了回来，但仍然赶不上消耗的速度。 毕竟他的凝魂术并不完整，效能也有限，慢慢恢复可以，现在这种情况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除了那缕被隔离开的黑色魂念，玉凌的魂海已经变得空空荡荡，而龙梓却仍然没有突破到半神境的意思，依旧在本能地攫取着他的力量。 再这样下去，就不只是元气大伤的问题了，而是会真正损害到他的魂海根基，若是换了别的魂师，可以说基本上就废了，即便是玉凌也不敢如此铤而走险。 看来突破半神境远比龙梓原先预想的还要艰难，可以说若无玉凌相助，她铁定会撞得粉身碎骨魂消魄散。 但现在玉凌也有些骑虎难下了。 就像一个赌徒输得只剩下最后一两银子，不知道是该及时收手为好，还是继续试试看能不能捞回本钱。 偏偏这时，那道黑色魂念又躁动地挣扎起来，想要脱离白瓶和月牙的镇压。 白瓶还没什么反应，那轮高悬的弯月已经放出无尽神华，在嗤嗤声中彻底将这道魂念碾成了粉碎。 玉凌不禁一阵无言，现在好了，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能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黑。 因为外边的尤莉若肯定会有所察觉，以她多疑的性子，说不准现在就会折返回来查看情况。 所以龙梓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突破，而且还必须得以最快的速度！ 月牙湖灵……助我一臂之力吧。 玉凌深吸一口气，魂影沉入那轮弯月中，随着那金白色的神华洒满魂海。 月光无垠无尽，亘古不变。 仿佛源源不断的细流，没有夺目耀人的神采，却贵在永恒如一日。 龙梓通体一震，仿佛也染上了一层金白色，她的魂力并没有排斥月牙的力量，反而与其完美地交融在一起，终于冲垮了一重如泰山般沉重的禁锢。 就像是打碎了旧世界的阴影，站在了新天地的门口。 “轰！” 如海啸般狂猛的魂力化作风暴席卷了整个黑暗空间，又在一瞬间销声匿迹，收敛得无影无踪。 当龙梓缓缓起身的时候，黑暗空间的入口也突兀地出现了一道人影。 正是匆匆赶来的尤莉若。 第693章 不是废物 “你……”尤莉若惊怒不定地看着玉凌，但很快她的目光就不得不转到了龙梓身上。 “你！”尤莉若的瞳孔瞬间缩到针尖大小。 如果说她的第一声“你”充斥着质问和愤怒的话，那第二声“你”就变成了浓浓的惊骇和恐慌。 她毫不犹豫向后退去，一瞬间崩散成流溢的云气，向着黑暗甬道急速奔逃。 “你以为你走得掉吗？”龙梓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就追了过去，速度快到玉凌根本来不及阻止。 糟糕！ 玉凌顿时浮起不妙的预感，没等他追上龙梓，一抹幽幽的黑气已经拦住了他的去路，转瞬幻化成尤莉若的身影。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尤莉若当然知道一味逃窜肯定难逃一死，所以她干脆一分为二，将龙梓引开后，她就能获得一线生机。 尤莉若森红的眼瞳死死地盯着玉凌，寒声冷笑道：“很好、很好，你居然宁可和那个贱人勾结在一起，也不愿意和我合作，你说，我哪里不如她了？！你凭什么背叛我？” 虽然她的气息衰弱了很多，但依旧有化灵巅峰的层面，玉凌本就空落的魂海顿时大受震荡，不由一阵头晕目眩。 还好月牙的光芒依旧蒙蒙闪烁，将尤莉若的气机阻挡在外，一时间僵持在了这里。 “你真以为我治不了你？”尤莉若像是被彻底激怒的狮子，完全炸了毛。 她眉心的红线符文幽幽闪动，陡然破皮而出，如蛇一般钻入了空气里，眨眼间已经来到了玉凌身前。 原本纤细如丝的红线急剧扩大，变成了一条红色巨蟒，玉凌的灵力、玄力对它全然无效，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越来越近，然后紧紧地缠住了他全身上下。 若非玉凌身为凝血武者，生机循环不息，否则在巨蟒这么猛力的绞杀下，他恐怕要不了几秒就要被碾成肉泥了。 虽然魂力耗空，但玄力和灵力却没太多缺损，所以玉凌也没急着崩散分身，而是默默隐忍着积聚力量。 尤莉若冷冷飘近，咬牙问道：“说，你为什么背叛我？” 玉凌平静地道：“因为大祭司你太聪明了啊。” 尤莉若睁大眼睛，一脸荒谬地望着他，半晌尖声冷笑道：“那你还敢和我作对？！就算我奈何不了那个小贱人，但也足够将你抹杀几百次了。” “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你就这么想死吗？”尤莉若的神色忽然“温柔”下来，毫无温度地笑道：“我怎么舍得这么轻易杀了你呢？放心好了，很快你就能感受到，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感觉。” “你想拿我威胁龙梓？她不会在意一个陌生人的性命的。”玉凌道。 尤莉若冷冷道：“不试试，你怎么知道？还是说，你们俩早就勾搭上了，你舍不得她受半点威胁？” “大祭司说笑了，我就见过她两面而已。” “随你怎么说，如果我难逃一死，我也会让你一起陪葬的。”尤莉若森然笑道。 这时候，黑暗的入口处忽然光华一闪，却是龙梓折返了回来。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尤莉若！你还想垂死挣扎不成？！” 当她麻利地杀了那个尤莉若分身后，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毕竟以她半神境的力量，仔细辨别还是能看出端倪的。 果然，龙梓第一时间赶回来，就看到了眼下这一幕。 尤莉若好整以暇地道：“王上这话可真有趣，谁不想活命呢？莫非还要我束手待毙不成？” 龙梓看了玉凌一眼，沉声说道：“你想怎样？” “我要求也不高，只要你让我离开这里，我就放了他，并且从今以后也不会再回到黑云族来。” 龙梓冷笑道：“他的死活与我何干？你想活命想疯了吧？” “王上，你不是最重承诺了么，怎么今日却如此冷血？别人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换来的就是一句‘与我何干’？啧啧……”尤莉若讥笑道。 “你在威胁我？！”龙梓咬牙道。 “哎呀呀，半神强者发威了呢，真是好让人害怕啊。”尤莉若嘲讽道：“王上，你如果想让他活命的话，就别乱动念头，虽然你很厉害，但我想杀他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龙梓满脸不甘，瞪着玉凌愤愤道：“真是个废物！” 玉凌一阵无奈，这姑娘也太不会说话了吧。 尤莉若咯咯笑道：“怎么，王上你可决定好了？” 她的眼中燃烧着疯狂之意，那是濒临绝境的歇斯底里，随时都可能不顾一切孤注一掷。 龙梓攥紧拳头，半晌后才慢慢松开，冷声道：“你先放了他，我就让你走。” “王上，你这么没有诚意的话，那我只好拉上他给我陪葬了。”尤莉若摊摊手道。 “那你到底想怎样？”龙梓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致。 “当然是……”尤莉若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大祭司，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玉凌的声音从她身后淡淡飘来。 他浑身笼着领域灵技的蓝光，硬生生撑开了一道狭小的缝隙，让他从红色巨蟒的缠缚中脱身出来。 而巨蟒已经身中化骨术，疯狂地挣扎扭动着，周身不断浮起嗤嗤的黑色烟雾，模样痛苦不堪。 在尤莉若察觉不对的时候，一道寂世之光已经从后方贯穿了她的魂海。 没了红线巨蟒之后，她就没有了最基本的防护能力，加上她压根没将玉凌放在眼里，只紧张地关注着龙梓的一举一动，这才被玉凌轻易地偷袭得手。 玉凌也没有继续跟她硬拼，而是飘然不着力地暴退开来，正好躲过了红线巨蟒的反扑。 “大祭司，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就安心上路吧。”玉凌平静的一句话险些让尤莉若气个半死。 “你！”尤莉若几乎七窍生烟，那红线巨蟒萎靡不振地融入了她的魂海，让她惨白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但还是遮掩不住她满眼满脸的绝望。 龙梓冷笑着袖袍一挥，黑色的烟云已经裹住了尤莉若周身，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曾经那满腹雄心壮志的黑云族大祭司便彻底魂消魄散。 所谓宏图霸业，不过一场空。 “你怎么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玉凌有些讶异地看着皱紧眉头的龙梓。 龙梓恹恹不乐道：“她这个人，虽然野心大了点，但能力还是不错的，她死了之后，偌大个黑云族，我一个人怎么管得过来？好烦啊……” 她的目光忽然落到了玉凌身上。 “我可不是你们黑云族的人。”玉凌预感到了什么。 龙梓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收回我之前那句话，你虽然实力差了点……但也不完全是废物。” 你以为你这样就算是夸奖了吗？玉凌继续无语。 “先看看外面怎么样了，这么久的时间，估计云龙国的人都已经杀上门了。”玉凌提醒道。 第694章 夜梦灵认主 “他们敢来，我就能让他们全都留在这里！”龙梓森然道。 虽然她只是初入半神境，但迈出这半步后，她已经进入了全新的天地，足以视天下众生为蝼蚁。 “你冷静一点，他们有个人精通空间之术，就算打不过你，也可以将你转移到云龙国皇宫去，那里肯定有跟你同一级别甚至更强大的存在。” 龙梓暴躁地道：“我知道！我又不是没在那个地方呆过！你让我忍气吞声，那绝无可能！” 她血红色的瞳孔满是煞气：“我好不容易突破到了半神境，凭什么要我忍着不为我爹报仇？我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等到那个狗皇帝老死吗？！” “如果有更稳妥的办法让你复仇，你又何必冒着陨落的风险？”玉凌冷静地道。 龙梓气息一滞，慢慢平缓下来，狐疑地问道：“什么办法？” “九域大比就是你最好的机会，我可以帮你替换一个参赛者，到时候你隐藏实力，顶替她一路过关斩将，等拿到最终赛的前十名，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入云龙皇宫，见到他们的皇帝陛下，这不比你强行闯进去安全很多倍？”玉凌道。 龙梓不禁呆了呆，怔怔道：“这、这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只要你藏好自己的血瞳，用袖袍盖住你的手，谁能发现你的身份？本来九域大比前一百就是要面见云龙皇帝和封域域主，领取最终赛的奖励。”玉凌耐心劝说道。 龙梓犹疑道：“可是我……我不喜欢装成别人，我也伪装不了她们的性格，而且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岂不很容易就暴露了？” “你不用刻意改变性格，但不要一开始就表现得太强太引人注目，循序渐进着来便好，也不要去争抢第一，保证进入前一百就可以了。至于一些基本的信息和常识，我会慢慢告诉你，反正时间很宽裕，你也在人类世界生活了不短的时间，应当不难适应。” 玉凌已经设想好了，书院有好些个玄尊级别的女弟子，认识她们的基本都是书院自己人，只要跟大家串通……哦不，商量好，外人很难看出问题来。 如果以足够的神玉和天材地宝作为补偿，总有人愿意答应这件事的。 “你为什么这么帮我？”龙梓警惕道。 “因为云龙国之前故意给我找麻烦，虽然他们承诺以后不会再针对我，但这口气还是要出的。”玉凌坦然道。 龙梓冷笑道：“那你就等我把那个狗皇帝杀了！” 玉凌一时有点无言，话说云龙皇帝还是她亲爷爷呢，结果龙梓就这么一口一个狗皇帝。 “外面那些人我也看不顺眼，等我杀上两个再说，放心，我会避开那个精擅传送的人的。”龙梓说着就要走人。 “诶，等等！有两个人不是云龙国的，你别杀错人了！”玉凌赶紧把云织洛和长桑晴隐的面貌简单描述了一下。 “知道了，其他事你帮我处理一下，不要辜负我的信任。”龙梓已经没了影迹。 这样随心所欲的人……还真是不适合当一族王上啊。不过她爱憎分明，合作起来倒也轻松，只要不触碰她忌讳就行。 玉凌顺着甬道回到外界，发现黑云族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偏偏龙梓杀性大起，根本不管他们怎样，只顾自己痛快去了。 忽然一个黑云族人迟疑地飘了过来，气息波动大概有化灵后期的水准。 “王上走之前让我们都听你的……”这个黑云族男子脸上全是不信任，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说道。 “你们这里管事的除了大祭司还有人吗？”玉凌问。 “没了，族里的事务都是大祭司做主的……”黑云族男子老老实实地道。 玉凌一阵无言：“那你知道大祭司的心腹手下有哪些吗？” 男子一脸茫然：“心腹？手下？我们都是听命于大祭司的啊，非要说的话，那我就是啊。” 玉凌顿时感觉心好累，龙梓倒是走得潇洒自在，扔给他这么一个烂摊子不管。可以想见，他要是处理不好，担上“废物”之名倒也罢了，还“辜负”了她的信任。 黑云族长期处在尤莉若的独裁统治之下，看样子要想淡化她在众人心里的烙印，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关键是龙梓太不管事儿了，导致她只有虚名而无实权，完全被尤莉若架空了。 “你还不知道你们大祭司出事了吗？”玉凌故意沉痛地叹了口气。 “什么？大祭司怎么了？”男子惊慌失措道。 “不然你们王上为什么要叫我来帮忙？大祭司她看到外敌来势凶猛，心知一着不慎，黑云族几千年基业就会毁于一旦，于是不惜牺牲了自己，帮助你们王上成功突破到了半神境。”玉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怎、怎么会这样……”男子脸上血色全无，几乎瘫软在地。 “现在敌情汹汹，诸位还得打起精神来，等到度过了此次危机，才能给大祭司好好办一场丧事，你说是不是？” 男子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玉凌已经吩咐道：“别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只让圣境高手知道就行了，现在你们先将秩序安定下来，不要再让大家乱糟糟地四处乱窜。否则外敌未至，你们反倒先行崩溃了，可不要让大祭司的一番牺牲付诸流水啊。” “我、我知道了！我们不会的！”男子顿时打了鸡血似的，毅然撂下一句后，就将所有圣境高手召集了起来，告诉了他们这一沉痛的消息。 不得不说尤莉若积威深重，这些人一听到她死了，顿时跟天塌了似的，根本无法接受。 还是玉凌再三劝导，他们才恢复了几分常态，各自分头行动去安抚人心了。 好不容易黑云族稍稍平静了下来，一个青年忽然惊慌失措地飘到众人面前，颤声道：“不、不好了，夜梦灵她……她马上就要跑了！” “这怎么可能？！”这些圣境高手都不敢相信。 “那样坚实的禁锢，她怎么可能打破得了？”一人紧跟着质问道。 “有几个年轻人族不知什么时候摸去了她那里，夜梦灵好像认其中一个人为主了！”报信的黑云族人急声道。 “走，我们快去拦住她！”一个化灵后期高手顿时沉不住气了。 整个地下空间忽然轰地一震，所有人都一阵摇晃，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 报信的那人一脸呆滞，喃喃道：“恐怕……来不及了……” “这可怎么办？夜梦灵居然跑了，王上会杀了我们的！”恐慌的气氛又开始蔓延了。 “诸位冷静一下，不要自乱阵脚，快去支撑好防御屏障，免得被敌人趁虚而入，至于夜梦灵那边，我去看一看，说不定能挽回一下。”玉凌匆匆说道。 没想到那几个胆大包天的队友居然真的找到了夜梦灵，玉凌可得小心看着点儿，不然外面一片混乱，宋浩棠他们很容易被误杀掉，尤其不能撞见龙梓。 第695章 诅咒消解 沉夜峰巅的一个狭小地洞里。 梅凛冬小心翼翼地将脑袋伸出去看了看，正巧一个气刃飞掠而过，吓得她赶忙钻了回去，焦虑道：“这可咋办？完全出不去啊！” 她的双手捧着一团柔和的金光，像是星辰一般轻轻闪烁着，传来一道柔和如天籁的声音：“我可以保护你们，必须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黑云族的人就会找上门的。” 梅凛冬苦着脸道：“真抱歉啊，还说带你逃走呢，结果到头来反倒是你在帮我们。” “凛儿，你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儿，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变得足够强大，来保护我的。”夜梦灵温柔地道：“不过现在，还是交给我吧。” 池羽正犹疑道：“可是我们不管队长了吗……” “总之先让凛冬带着夜梦灵离开这里，然后再去找队长也不迟，现在可不是三心二意的时候，黑云族的高手马上就要来了。”宋浩棠冷静地道。 “那我们从哪儿走？”朱泓亚问道。 “你们互相抓好，我带你们下山。”夜梦灵忽然金光大放，将所有人都笼罩了进去。 “凛儿，把你的灵力交给我。”夜梦灵又道。 “好！”梅凛冬毫不犹豫地调动所有灵力，全部灌入了金光中。 一股浩瀚磅礴的力量陡然升腾而起，整个地洞嗤嗤地融化起来，逸散出许多幽幽的黑气，但很快就在光芒的照耀下消失无影。 “轰！” 金光如蛟龙出洞，猛地轰碎了一层无形的桎梏，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此刻的沉夜峰巅，龙梓正在大发神威，不过那些云龙国高手也各有保命法宝，根本不跟她硬拼，只是分散着各自奔逃，龙梓只能随便选了一个人追杀下去。 遥遥看着龙梓走远了，梅凛冬几人才松了口气，正要鬼鬼祟祟地溜下山去。 但一道白光却忽然闪现，随即显化出玉凌的身影。 “队长！”几人顿时激动了，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你们先走。”玉凌直截了当地道。 “队长，你不跟我们一起？”梅凛冬诧异道。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先回小村歇着，别再让任何人看见夜梦灵了，最好把她藏灵戒里。”玉凌道。 “哦……那队长你小心一点。”朱泓亚挠挠头道。 夜梦灵不禁有些好奇地“看”了玉凌一眼，因为这段时间，池羽正几人频频提起这位队长，简直是各种溢美之辞不要钱地往他身上套，此刻总算见着了真人。 不过现在也不是聊天叙旧的时候，夜梦灵主动钻进了梅凛冬的灵戒，掩藏住了神级灵器的气息。 “队长我们等你回来！”梅凛冬用力挥了挥手。 “嗯，快走吧！”玉凌用魂力扫了一圈，便给几人指出了一条没有幻神高手的下山路。 梅凛冬几人前脚刚走没多久，龙梓的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颇有些不甘心地道：“真倒霉，只杀了两个！” “你杀了谁？”玉凌问。 “反正你说的那两个人我没动，剩下那些云龙国供奉，我又不认识他们，追上一个杀一个呗。”龙梓无所谓地道。 “……”玉凌也不再追问，反正那些人都是大名鼎鼎的高手，到时候出去一问就知道谁死了。 “对了，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龙梓后知后觉地道。 “呃，听说夜梦灵认了主人挣脱了禁锢，我过来看看情况……” “什么？她跑了？！”龙梓怒气冲冲地道。 “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玉凌指了指不远处的大坑。 龙梓阴沉着脸过去一看，原先的地洞早就炸没了，坑底空无一物。 “她倒是会挑时间！”龙梓愤愤地拂袖而走：“宁可认别人为主也不肯跟我走，她是看不起我吗？！” 玉凌只能安慰道：“你就这样想，错过你这位主人，完全是她的损失。” 龙梓的表情顿时缓和了不少，斜了玉凌一眼道：“你倒是挺会说话的嘛，怪不得之前把尤莉若骗得团团转。” “咳咳，话说沉夜峰已经暴露了，你那些族人要怎么办？”玉凌只能转移话题。 龙梓不在意地摆摆手道：“管他们干什么！不是你说的，我只要在九域大比取得前十，然后进皇宫杀掉那个狗皇帝就行了吗？” “……”玉凌忽然觉得，跟龙梓相比，他这个半吊子王上已经很负责了。 “那你说要怎么办？”龙梓不耐烦地道。 “反正他们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我的意思是，给他们换个更安全的地方定居。”玉凌道。 “喂，我可提醒你啊，刹魂族和黑云族可是水火不相容的，你把他们放在一起，肯定会互相吞噬停不下来。” “其实要不是你太弱了，我肯定也会选择把你彻底吞噬掉，说不准我现在就抵达真正的神境了。”龙梓上下打量着玉凌，像是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玉凌顿时浑身不自在，这姑娘真是想到啥就说啥，完全肆无忌惮毫无顾虑啊。 “行了，我随口说说而已，你要是帮我把那群人安顿好，哪怕你以后抵达化灵之上，我也不会打你主意的。”龙梓嗤笑一声道。 “我当然不会把两族放一起，刹魂族一部分在冰域，一部分在华域，到时候让黑云族住在明域，将他们隔断开来就行了，只要再……” “好了好了别说了，随便你怎么弄吧，我是不想管了，你全权负责就好。”龙梓相当麻利地甩下了包袱。 “……”玉凌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大管家。 不过……具体的事他也不想管，还是继续下放，让覃风他们忙活去吧。 “还有红魇咒的事儿……”玉凌提醒道。 “嗯？你不说我都要忘了。”龙梓怔了怔，皱着眉头嘀咕道：“真麻烦！那你等一会儿。” 没等玉凌回话，龙梓已经风风火火地回了独立空间，只剩玉凌一个人站在原地。 等龙梓集结全族之力解开了红魇咒，已经是五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按照玉凌的建议，她化身成了一个看着毫不起眼的十几岁少女，先一步离开了沉夜山。玉凌还给她了一份地图，让她先到云朗客栈等待几天。 事实上玉凌十分怀疑，哪怕只是一两天，这位黑云族王上可能都闲不住手。 为防她捅出什么幺蛾子，还是速战速决，尽快把所有事情收尾吧。 当玉凌回到山腰小村的时候，这里已经不复死气沉沉的静谧，而是人声鼎沸地喧嚣起来，家家户户炊烟升腾，满是欢声笑语，昔日冷清的街道上也随处可见追逐打闹的孩童。 “队长，你回来啦！”梅凛冬就守在村口，正抱着粉嫩嫩的小黄豆给她讲故事。 “嗯。”玉凌给她使了个眼色，梅凛冬便心领神会，将小黄豆送回家后，就跟着玉凌来到了村外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 第696章 完美通过 “你们倒是胆子挺大啊，不好好待在村里，硬要跑到峰巅上凑热闹，要是你没遇到夜梦灵，而是遇到了黑云族人怎么办？”玉凌冷冷道。 梅凛冬委屈地撅起嘴，但玉凌的表情没有半点松动，她只好耷拉下脑袋，嗫喏道：“我们、我们也只是想帮你而已，你那么凶做什么？” 玉凌面无表情道：“你们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老实交代清楚。” 梅凛冬辩解道：“我们又不是去送死，大家专门避开了子时丑时才上山的，结果前几天都一无所获，后来有一天走得迟了点，被几个人形怪物追杀，我们跑遍了整个山巅，终于看见了那个地洞。” “它的禁锢只针对灵器，所以我们这些人都可以随意进出。见到夜姐姐后，我们跟她聊了好久，我问她怎样才能救她出去，她就跟我说，除非她认别人为主，她才能真正发挥出神级灵器的力量，从这里挣脱出去。” “我就跟夜姐姐说，让她可以暂时认我为主，等她恢复自由后，我再解除这层关系就行了。我本来还以为姐姐可能不会相信我，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 梅凛冬脸上漾起暖暖的笑意：“她说我是个善良的姑娘，她能感觉到，我没有骗她。” “不过夜姐姐说那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她知道黑云族王上要冲击半神境了，打算趁她无暇分身的时候逃离洞窟，所以我们就先回了小村等待着。” “那你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上山？”玉凌讶异道。 “夜姐姐在梦里告诉我的啊，她在我灵魂里留了一道印记，可以凭此来入梦。”梅凛冬扬起唇角笑道：“要不是她被禁锢在那里，她完全可以任意进入所有人的梦境。” 夜梦灵……原来是这个意思？ 玉凌忽然明白了点什么。 “那她现在走了吗？”玉凌问。 “夜姐姐说她不知道去哪儿，先暂时待在我这里。”梅凛冬道。 “那也是你的机缘，好好珍惜吧，不过切记不要让他人知晓，否则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玉凌正色道。 梅凛冬还懵懵懂懂的没感觉，但玉凌已经隐隐猜出，不是夜梦灵不知道去哪儿，而是她真正想陪在梅凛冬身边，来报答这一份恩情。 毕竟她所要的自由，不是无拘无束地跑遍全天下，而是她能自由地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出选择。 一团柔和的金光从梅凛冬灵戒里悠悠浮出，传来夜梦灵有些感慨的声音：“我感觉得到，你心思很驳杂，至少称不上单纯，但我没想到……你真的能毫不在意地让我跟着凛儿。” 虽然夜梦灵说得很婉转，但玉凌一听就知道，她很惊讶自己居然没有试图将她据为己有。 玉凌淡淡笑道：“我当然不可能毫不在意，要是有神级灵器愿意主动跟着我，我自然求之不得。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机缘，也不必强求什么。” “我原以为，到了你这个修为的人，都不可能再秉承着命里无时莫强求的意念了。”夜梦灵幽幽道。 “一年前的我，肯定做不到这么洒脱。不过后来在荒山看见了一件神级灵器，又在蓝岭国遇到了月牙湖灵的残念，我才慢慢感觉到，有了人类的情感和智慧后，除去这一身冰冷的躯壳，你们其实已经算是独立的生命了。”玉凌缓缓道。 梅凛冬目瞪口呆道：“哇，队长，你还遇见过神级灵器啊！你都没有试图挽留一下他？” “他已经有主人了。”玉凌淡淡道。 “队长，我好同情你……不过我觉得你这么厉害，以后总能遇到愿意跟随你的神级灵器的。”梅凛冬安慰道。 夜梦灵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是用刀的吗？” 玉凌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夜梦灵凄婉地道：“跟我同一个时代诞生的神级灵器，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到现在，也不知道还剩下几个……” “怎么会死呢？你们不是永恒不灭的吗？”梅凛冬一脸问号。 “我有个朋友，他叫凝墨，当年有个人族强者逼迫他认主，他就自毁灵智，跌落到了天级上品。对我们来说，他就是死了……”夜梦灵有些哀凉地道。 “那人太过分了！”梅凛冬愤愤不平地道。 夜梦灵轻轻说道：“可是如果大部分人都是同样的作为，你还会觉得他们过分吗？” 梅凛冬一时呆住。 “对他们来说，我们不过是灵器、是死物，是一件用来征战杀伐的工具，理所应当帮助他们登上巅峰。至于我们的感受……又有谁顾及呢？”夜梦灵叹息道。 “我、还有我啊，夜姐姐不愿意做的事，我绝不会逼你去做的！”梅凛冬赶忙道。 “傻姑娘，要是天底下的人都像你这样想，我又何至于被困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几千年呢？”夜梦灵幽幽地道。 “夜姐姐……”梅凛冬不禁有些难过，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以后不会了，你不是说你只差一步就可以完整地化形成人了吗，到时候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偶尔回来看看我就好了！” “凛儿，我不会忘记你的。”夜梦灵浮起一阵暖意，仿佛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冰冷和孤单都在阳光的照耀下冰消雪融。 她虽然名叫凛冬，但却如春阳一般明媚温暖。 夜梦灵所化的金光一阵闪烁，然后一柄通体幽黑的长刀便在光辉中浮现而出，被夜梦灵轻轻托住。 “他就是凝墨，我相信……你会好好待他的，他还有一丝懵懂的灵智未散，终有一日他会重新回到神境，只要你愿意等待。”夜梦灵郑重说道。 玉凌不禁怔了一怔，下意识接过这柄狭长的灵刀，却险些没拿稳当。它虽然看着不重，但据玉凌估测，起码得有几百来斤。 凝墨刀吗……玉凌若有所思，指尖轻轻划过幽黑的刀面，触感既不粗糙也不细腻，只有一股寒意沁凉入骨。 不知是不是玉凌的错觉，凝墨刀似乎微微震颤了一下，和他的古荒诀共振共鸣。 “我不会辜负他的。”玉凌看着夜梦灵，正色说道。 “凝墨天生杀气颇重，不过我相信你不会被扰乱了心神。”夜梦灵顿了顿，轻叹道：“希望有一天，我还能重新看见他。” 她想看见的，当然是神级灵器凝墨刀，而不是这么一件冰冷无知觉的死物。 等到夜梦灵重新钻回灵戒，梅凛冬才好奇地道：“队长，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全村人的诅咒都解开了诶！那我们岂不是完美通过初赛！” “回头慢慢给你解释吧，云龙国想给我们找麻烦，不过反倒把他们自己陷了进去。”玉凌冷笑一声。 一想到云龙国这回兴师动众，最终不仅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反而还折损了两员大将，玉凌就感觉浑身神清气爽。 “走吧，叫上羽正他们，我们现在就去交付任务。”玉凌淡淡一笑道。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跟长桑晴隐和云织洛打个招呼，然后把分身和本尊融合了再说。 第697章 人比人气死人 “唉，也不知道发生啥了，怎么二供奉和六供奉莫名其妙就给死了？六供奉就不说了，二供奉放眼天下又有几个人能伤到他？” 沉夜山外，几个赛委会的成员无聊地趴在桌上，互相窃窃私语。 “八成是招惹到了幻神之上的高手。”一人猜测。 “怎么可能？我这么几十年都没见过哪儿有超越幻神的存在，都是传说呢吧！” “那不然怎么解释？就算大供奉也没能力杀了二供奉啊！” “唉，反正这日子没法过了，陛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啊，我们还是小心悠着点儿，别弄出什么差错。” “我担心的是，一下少了两个重磅大人物，这事儿根本瞒不住啊！要让其他四国听见，肯定又会蠢蠢欲动了。” “哼，他们的天才都还在我云龙国境内参加九域大比，谅他们也没什么胆子搅风搅雨，不过一年以后，确实得小心爆发战争。” “好了别说了，有人过来了。” 遥遥看见一行五人从远处走来，几人顿时停住话头，赶忙正襟危坐。 “7756小组交付任务。”玉凌走上前，将灵戒里的任务卷轴拿出来。 “哦……”一个赛委会修者伸手接过，本来还一脸随意，但扫了眼任务卷轴后，顿时惊得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 “你你你……你们……”这人瞬间患上了结巴。 “咋地了？”其他人好奇地伸过头来看，然后一群人便集体呆住了。 玉凌敲了敲桌子，咳嗽几声以示提醒。 “你、你确定你们完成了任务？！证据呢？”一人满脸不可思议地质问道。 “你们自己上山看啊，诅咒已经解开了。”玉凌道。 “什么？！你连诅咒都解开了？”几人再次化身石雕。 原本他们以为这种变态任务能有个一星完成度已经是逆了天了，没想到玉凌他们简直是改天换日了啊，沉夜峰的诅咒摆那儿几千年了都没人解决，他们这五个临时拼凑在一起的少年人居然真的做到了？ 不对，肯定是骗人的！反正我不信！ “你们站旁边等会儿，我们要派人核查一下。”一个赛委会修者木着脸道。 还有人忍不住提醒道：“要是你们敢欺骗赛委会，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不仅仅是剥夺比赛资格那么简单。” “嘁，还瞧不起人了！”梅凛冬呶呶嘴。 几人顿时有些尴尬，努力地维持住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一二三星完成度是递进的，你们口说无凭，至少说明一下诅咒形成的根源和原因吧？还有沉夜峰上的异象是怎么回事？” 玉凌直接丢给他一枚玉简，让这些人慢慢看去。 “我去，这跟神话故事一样，听着也太玄幻了吧，异族是什么东西？！” “异兽还能进化成人形怪物？” “卧槽！神神、神级灵器？！” 这群赛委会修者顿时淡定不能了，险些将手里的玉简掉到地上。 “你确定你们不是在胡扯？！”众人匪夷所思地盯着玉凌。 “你见过谁胡扯能扯得这么有理有据。”梅凛冬翻了个白眼。 正巧这时又有一队人从沉夜山出来了，玉凌随意地瞥了一眼，没想到正好看见一个熟人。 安少主本来从容自若地捧着任务卷轴，身后跟着四个心悦诚服的小弟队友，结果一抬眼看见玉凌，他的表情就在一秒之内晴转阴雨。 “哟，安世生，好久不见，你也挺速度的啊。”玉凌随口道。 安世生终于没法装作看不见他的样子，黑着脸冷生生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不用这么冷漠吧，我是不是应该把方景成喊过来活跃下气氛？”玉凌道。 安少主顿时炸了毛，狠狠地瞪着他道：“你还说！早知道你是道凌宗宗主，打死我我也不会踏进灵运阁半步！” “你也太小气了，几十块中品神玉的仇都记到了现在，要不我还给你算了？” 安世生酸溜溜地道：“哼，我哪能跟你比，像你这种有钱人，怎么理解得了我们这种底层社会的辛酸！” “安少主你也太夸张了，你都算底层社会的话，别人还怎么混啊？” 安世生直接甩给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3270小组交付任务。” “哦？还是特殊任务呢，几星完成度？”赛委会成员赶紧将玉凌带来的震惊暂且搁下，开始办正事。 “三星，我们得到了冰魄龙的祝福，还有前两星的任务物品也在这里。”安世生指了指手心的蓝色水纹，然后将灵戒放到了桌上。 “嗯，那挺厉害的嘛。”赛委会成员确认无误后，就盖章通过了。 安世生的小队成员面面相觑，总感觉赛委会修者很是敷衍的样子，让他们本来亢奋的心情都冷却了下来。 特殊任务，还是三星完成度，为什么这些人一点都不惊讶呢？ 安世生敏锐地扭头锁定了玉凌，总感觉这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你是什么任务？”安世生盯着他。 玉凌指了指桌上的任务卷轴，没说话。 “我能看一下吗？”安世生向赛委会修者问道。 对方很是同情地望着他道：“我建议你别看。” “为啥？”安世生的队员纳闷道。 “年轻人啊，何苦意气之争呢，九千多个任务，就属他这个最难了，如果他们没说谎的话，还是三星完成度。”赛委会修者劝道。 他这么一说，反而激起了安世生的好奇，他拎起卷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再看了一眼…… 然后就是死一般的沉默。 偏偏这时，几个赛委会的幻神修者带着一些村民从远处飞掠过来，落到地上后一脸古怪之色，又是震惊又是喟叹地道：“诅咒……真的解开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苏鸿还跟玉凌招了招手道：“听说他们还不信？我们大家伙儿都想过来作证，不过碍于速度，就只来了这么几人。” “我们走吧。”安世生忽然开口道。 “他们到底啥任务啊？”他的四位队友还在追问。 “你们自己看。”安世生面无表情道。 他最后望了玉凌一眼，沉着脸道：“赵夏的事宫主已经知道了，日后暗旋宫会还给你一份人情。” 说完安少主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怕自己再待一秒就会忍不住和玉凌打起来。 ……当然，结果肯定会被揍得很惨。 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个家伙，整个世界都黑暗了呢？！ “那人谁啊，一脸酷吊拽跟个二百五似的？”梅凛冬问道。 还没走远的安世生登时一个趔趄，以莫大的毅力克制住了回头的冲动，加快了速度几步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暗旋宫少主。”玉凌随口道。 “哇，暗旋宫也太可怜了吧，摊上这么个神经病少主，我好替他们担忧啊。”梅凛冬啧啧道。 ……还好安世生已经走远听不见了，否则指不定会吐血而亡。 “还好吧，比方圆殿强。”玉凌摊摊手道。 沉夜山的某个角落，正在努力做任务的方少主瞬间就是一个喷嚏。 第698章 寻找名额 一帮人领回了原来的灵戒和三星级的一大堆奖励后，玉凌就带四位队友去纯味楼聚了个餐，然后大家便各回各家，等待下一轮复赛了。 “队长你在云朗客栈啊，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几人依依不舍挥手告别。 “行了不用叫我队长了，初赛都结束了。”玉凌无奈道。 “叫习惯改不过口了咋办……”朱泓亚弱弱道。 “队长，你可一定要杀进前十，我们都为你加油！”池羽正坚定地道。 “看情况吧。”玉凌自从听说最终赛是个大坑，对名次高低已然兴趣不大了，只想赶紧找到紫尘若。 “那我们会努力陪你到决赛的！”梅凛冬也挥了挥拳头。 “得了吧凛冬，你有夜梦灵帮忙，一路杀到最终赛都不是问题啊。”池羽正羡慕道。 “切，我要低调，低调好不好？再说了，哪能让夜姐姐出卖苦力！”梅凛冬瞪眼。 “你们都回去好好修炼吧，时间还早着呢，争取借着那些奖励的天材地宝，在两个月内更上一重楼。”玉凌道。 “是，队长！”池羽正一本正经地行了一礼，乐得梅凛冬哈哈大笑。 “泓亚，你胆子要大一些，不然总这么怯怯弱弱的很容易被人蹬鼻子上脸。凛冬，你跟他相反，最好真正做到低调一点，不要暴露夜梦灵的存在。羽正我没什么好说的，你性子圆和，很容易获得好人缘，但切记不要太依赖你的那些朋友，尤其是在大比中新近认识的。至于浩棠……” 玉凌一一嘱咐过去，到宋浩棠这里顿了顿才道：“你在四人中实力最高，性格也谨慎冷静，有自己的主见，我不担心你吃亏，但你的问题在于，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宋浩棠浑身一震，脸色变得无比复杂。 “环域不是你一个人的环域，你不需要将所有重担都压在自己身上，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我想你也明白，如果太勉强自己，定下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目标，反而会将你压垮。你只要尽力就好了，不要有太多驳杂的念头，否则积郁之下，必成心魔。”玉凌郑重道。 宋浩棠怔了一怔，缓缓颔首道：“我知道了……” “好了，大家有缘再见吧。当然，平时有什么疑问也可以过来找我。”玉凌道。 梅凛冬忽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笑脸灿烂道：“队长真贴心，可惜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款，否则我肯定会向你表白的！” 玉凌顿时哭笑不得，偏偏旁边还有个弱弱的声音问了句：“那你喜欢的是哪一款啊？” 梅凛冬做了个鬼脸道：“反正肯定也不是你这款，胆小鬼！” “那似乎只有我最合适了。”池羽正厚着脸皮道。 “切，像你这种搅稀泥的老好人，一点棱角都没有，我也不喜欢！” 梅凛冬不屑地鄙夷了一句，然后满脸憧憬且花痴地道：“我要的是那种……三分阳光、七分帅气，只宠着我一个人，绝不多看别的女孩一眼。在危难之际，他能及时赶到我身边，几剑斩尽来敌，然后温柔地搂住我说，别怕，有我在！” 几个少年一齐无奈扶额。 “理想很丰满。”宋浩棠泼冷水道。 “现实很骨感。”池羽正继续泼。 “唉，女孩子呀……”朱泓亚感慨地摇摇头。 “喂，你们什么意思？！队长，你快管管他们！”梅凛冬怒吼。 玉凌点点头，淡定地道：“不要这么打击凛冬，虽然这种事儿大概只有不到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队！长！”梅凛冬彻底炸毛。 “散了散了，我还有事要做。”玉凌扭头就进了云朗客栈。 “那我也散了。”池羽正拉上宋浩棠就没了影儿。 眼看一转眼只剩下朱泓亚，梅凛冬赶忙瞪着他道：“别走！你留着把话说清楚！什么人嘛，居然嘲笑本姑娘的品味？！” “我们没有嘲笑你，真的。”朱泓亚很诚恳地说了一句，便要转身开溜。 梅凛冬死命拽住他，朱泓亚赶忙道：“我、我这不是去帮你找那种，三分阳光七分帅气……嗯，什么什么的男孩子嘛？” “哼，本姑娘自己找，我迟早要证明给你们看！”梅凛冬气得扭头就走。 “唉，言情话本害人不浅啊……”朱泓亚深深感叹。 …… 玉凌回到云朗客栈的时候，堂堂半神强者、黑云族王上就捧着一本地摊言情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算了，这样也好，免得她闲不下来到处乱跑。 “那个……你先在这里待几天，我要回去带一万架飞行器过来接人，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帮忙掩盖住我的气息，我好偷渡到沉夜山里将……” 玉凌刚说到一半就被龙梓不耐烦地打断了：“那你去呀，没事别来烦我！我忙着呢！” 忙着看小说吗…… 玉凌一阵无言，随便瞥了一眼，便看到某男抱着某女，甜甜蜜蜜地说着花前月下的承诺，简直要多假有多假，偏偏龙梓看得目不转睛一眨不眨。 随她咋地吧，自己还是当苦力办正事去。 封域实在太大了，玉凌的对讲机可联系不到南明州那边，没奈何只能他亲自跑一趟，不过前后也花不了几天功夫。 等玉凌辛辛苦苦地将一万架飞行器弄回来，龙梓还沉浸在小说情节中，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带着他回到了沉夜山脉。 毕竟这里到处都是巡逻的赛委会修者，玉凌自己一个人可没本事无声无息地摸进去，因为按规定任务完成者是不能再进入了。 经过一片丛林的时候，玉凌忽然察觉到了一丝略有些熟悉的气息，便让龙梓稍稍停了一下。 “干什么？”龙梓虽然停住了，但语气还是充满了不耐。 玉凌早就习惯了她这样的口吻，反正从来也没见她耐心过。 “我救个人，如果她愿意的话，你就可以顶替她的名额。”玉凌遥望着丛林另一端。 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正拼命奔逃，身后是一头如野猪般的巨兽咆哮着追赶。 仓促间，她忽然绊住了一颗石子，整个人顿时一个趔趄仆倒在地，只能满脸绝望地掏出了传送阵符。 玉凌当即凝出螺旋天，两股气流绞杀过去，原本凶猛狂吼的巨兽顷刻间灰飞烟灭，只剩下一些零星的血肉碎末散落在地。 少女傻傻地瘫坐在地上，手里还捏着传送阵符，一脸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纪滢师姐，你没事吧。”玉凌拨开草丛走了过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纪滢和紫尘若应该是一届的。 “啊，玉师弟，怎么是你？”纪滢如梦初醒，赶忙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来，结果一个腿软，险些又摔倒下去。 第699章 叙旧 “她又是谁？”纪滢扶住旁边的古木树干，又惊疑不定地望了龙梓一眼。 龙梓一脸冷漠，理也不理。 “咳，总之……纪师姐，我想和你谈笔交易，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玉凌大概把事情说了一下，当然，龙梓的来历他自然不会过多提及。 纪滢顿时有些犹豫，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挺不过复赛，但是人都有侥幸心理，谁不想在九域大比走得更远一些呢？ 玉凌也没有催促什么，倒是龙梓不耐烦地道：“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想来想去麻不麻烦啊，有什么好磨蹭的？” 纪滢微微蹙了下眉头，但直觉告诉她，龙梓是个很危险的人物，所以她也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只是沉吟了片刻，决断道：“行吧，我可以把名额让给她，不过要是后面出了什么差错……” “纪师姐放心便是，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也不会牵连到你。”玉凌道。 说着他便递出五块上品神玉，颔首道：“这次就当我欠师姐一个人情。” “玉师弟言重了，平等交换而已，不存在谁欠谁的。”纪滢倒也知趣，表现得大方一点反而会让人多些好感，玉凌以后肯定前途不可限量，很多人都巴不得和他交好，只是苦于平常根本没有机会而已。 “对了，和师姐一队的还有谁？”玉凌顺便问道。 纪滢说了四个人的名字，然后便有些尴尬道：“之前我们误入了一头幻神异兽的领地，大家就被追杀分散了，现在互相都没了联系，我怀疑他们可能已经被淘汰出去了……” “那师姐暂且待在这里，等我们处理完一些事后再回来找你。”玉凌将灵力注入一颗空白晶石，然后扩散成一圈固定的防御光罩，正好将纪滢保护在里面。 “好，不过到处都有赛委会成员，你们不会被发现吗？”纪滢疑惑道。 “这个师姐就不用担心了。”玉凌最后打了个招呼，看到龙梓脸色越来越难看，便赶紧跟她继续往沉夜峰方向行进。 虽然飞行器有了，但还需要一万名合格驾驶员才行，好在这些黑云族人都有魂力，操作难度小了很多，毕竟用魂力控制物体移动是分灵境魂师最基本的功课，所以玉凌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飞行器的各种功能。 没过几个时辰，所有分灵以上的黑云族人都能把飞行器玩得溜溜溜了，而且他们大部分都分了五六念，所以同时驾驭多架飞行器也是轻轻松松，像那些化灵魂师，更是可以一口气操控几十架。 玉凌大概计算了一下，这些黑云族人应该可以一批运走，不需要再来回折腾很多次了。至于覃风和玉家那边，玉凌也提前吩咐好了，到时候会有人来专门安顿他们。 反正明域那么大，由于之前资源贫瘠，可以说是地广人稀，容纳黑云族几百万人绰绰有余。 至于异族会不会引起轰动，反正这些黑云族人早已经习惯了蜗居生活，本来就不喜欢到处乱跑，再加上种族大融合的事儿覃风已经很有经验了，到时候让他和玉家那边联系着一起安排就是。 不过黑云族和刹魂族一碰面肯定会产生化学反应，虽然玉凌已经下令将两族隔离开来，不过他还是做了多手准备，让几位魂将帮忙看着点儿，别惹出什么乱子来。 由于风门峡深谷近乎无穷无尽的魂体滋补，坤魂他们早已恢复了全盛时期的修为，甚至犹有精进，不过有朔的余威影响，加上几位凝血前辈的牵制，他们自然是不敢造反的。 但玉凌也感觉到他这个甩手掌柜还不能甩得太彻底，毕竟他现在的地盘实在太大了，整个明域加上华域南部十几个州，还要兼顾灵运阁的生意经营，总有些事儿不是覃风和宫凝水能完全做得了主的，要不是九域大比吸引了十七域的注意力，玉凌估计离开一个月都要惹出大乱子。 算了，还是多抽空回去看看吧，偷懒只是一时爽，一不小心毁全局啊。 等到掩护着所有黑云族人登上飞行器离开后，一直笼罩在山腰上的黑暗也消失无影了，从今以后所谓沉夜峰异象将不复存在，只有那些进化后的异兽依旧盘踞在山巅。 龙梓忽然瞥了玉凌一眼，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一些琐碎的事，没什么。”玉凌正在思索黄三途告诉他的一件事，自从知道玉凌真实身份后，黄三途就赶紧给了一些提醒。 虽然他不是天之楼内部编制人员，但一些基本的事还是知道的，之前玉凌被天之楼的人盯梢了那么久，黄三途当然担心他遇到危险，所以特意告知他，天之楼的总部也在云龙皇城，甚至天之楼楼主……应当就是云龙国的高层人物。 不过究竟是谁，玉凌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 如果天之楼不再招惹他的话，玉凌也不想再管这件事了。 “那个，你接下来就代替纪滢继续初赛吧，记得一定要低调，其他的事我来处理便好。”玉凌又叮嘱道。 “知道了！嗦嗦跟个女人似的！”龙梓不满道。 “……”你以为我愿意嗦吗？还不是你太不让人放心了？ 当然，玉凌也只能这么想想罢了，真说出来岂不是自找没趣。 在龙梓的掩护下，玉凌带上纪滢离开了沉夜山，然后又去打听了一下，确认她四个队友都被淘汰了才微微松了口气。 只要她的队友不继续参与比赛，龙梓暴露的风险又低了很多，现在只需要他回去和书院的人串通一致就好了。 玉凌刚回到云朗客栈，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楼道里闪过，那模样还依稀有些熟悉。 玉凌无声无息地走过去，突然开口道：“念羽白，你做贼呢？”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阿凌你能不能不要跟鬼一样毫无声息，我的小心脏着实有些承受不住啊！”念羽白险些脚一滑从二楼上摔下去，一脸的惊魂未定。 玉凌刚要说话，就看见虚空中显化出一道人影，对着念羽白嗤笑道：“瞧你这点出息，我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弟弟！” “嘘嘘嘘，小声、小声！不要惹来了归云！”念羽白压低声音焦急道。 “哼，我就是要大声点，看看谁敢欺负我老弟！”念羽枫冷笑道。 “姐，你对我真好……” “明明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欺负你！”念羽枫无情地补道。 念羽白泪眼汪汪道：“阿凌，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你，你还不解救一下我！” “嗯，好的，我现在就把归云给你喊来。”玉凌作势欲走。 “阿凌！你怎么可以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念羽白悲愤道。 “我这不是看你轻轻松松过了初赛，接下来的日子都没事干了么？” “但这也不是你给我找事的理由啊！”念羽白崩溃。 “吱呀”一声，一扇木门被人推开，探出了归云的小脑袋：“唔？我好像听到了小白白的声音？” 第700章 表态 念羽白“嗖”地一声转身欲跑，结果被他老姐一把拽住，强行拉扯了回来。 念羽枫语重心长教育道：“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 “我不是勇士行了吧？”念羽白秒秒钟投降。 “丢人！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念羽枫恨铁不成钢。 “不许你说小白白！”归云警惕地盯着她。 “我还不许你欺负他呢！”念羽枫也盯回去。 不知是不是玉凌的错觉，空气中仿佛闪烁起了兹兹的电光。 玉凌给念羽白使了个眼色，某人瞬间心领神会，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脚步。 “听我弟说，你就是归云？”念羽枫居高临下审视道。 归云虽是仰着头，但那凛凛然的气势却是毫不逊色：“是我怎么了？你就是他姐？” 念羽白继续往墙角挪。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三、二、一，走也！ “小白白！” “念小白！” 两人同时大喊，发现对方竟是如此有默契后，便双双停住了脚步，继续互盯。 “我警告你，小白白是我的！”归云瞪着大眼睛。 “我可是他姐！你说他是谁的？”念羽枫冷笑。 “我去找他，你们继续。”玉凌感觉空气里的电光更加密集了，赶紧转身下了二楼。 身后遥遥传来两人的争吵。 “玉凌给你，我弟是我的！”念羽枫不容置疑地道。 “我不管，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归云蛮不讲理地道。 “小丫头，你也太贪心了吧？小心撑坏肚子！” “哼，不是我瞎吹，在吃这方面，我还真没怕过谁！”归云傲然道。 “巧了，我也是呢！”念羽枫冷笑。 “说的不管用，有本事决一胜负！” “还当我怕了你不成！走，你挑个地方，看谁能吃完所有菜式！” “切，吃完算什么，我吃几遍都不在话下！” “好，一局定胜负，你要是输了，就离我弟远一点！” “别得意的太早，你也一样！” 两人冷哼一声，风风火火地下了楼梯，然后就不知去处了。 玉凌站在楼下一阵纳闷，这画风似乎有些不对啊？为啥念羽白的归属权是由谁吃得多来决定的呢？ 其实她们只是给自己找个借口，好心安理得地大吃一顿吧…… “终于都走了，我又满血复活了！”念羽白元气满满地感叹道。 “我都给明天的云龙日报想好头条标题了。”玉凌道。 “啥？” “震惊！两女一天之内吃空云龙城所有酒楼，原因竟是争风吃醋？” “……阿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 “恭喜你，很快就要火了。” “你这是赤果果的幸灾乐祸！” “行了，说正经的，你那位二堂兄的事儿，解决了没有？” “还能怎么解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呗。本来我皇叔很生气，但大堂兄和二堂兄都是皇后的心肝宝贝，她哭哭啼啼的那么一闹，皇叔也不好太过责罚，毕竟家丑不好外扬，这事儿终究是放不到台面上的，最终只是派人警告了一下二堂兄。” “不过据说他被吓得好几天都没法安心修炼，这回来参加九域大比都是惴惴不安的。”念羽白幸灾乐祸道。 “那以后呢？”玉凌问道。 “以后……以后再说吧，反正随他们怎么争那个位置去，我是绝对没兴趣的，毕竟我又不是皇叔亲儿子，蹭吃蹭喝这么多年已经很不错了，再得寸进尺就不应该了。” 念羽白莫名地笑了笑：“再说了，皇叔那个人啊……看得出来他很有野心，权力**也很大，他愿意尽心照顾我是一回事，但太子人选肯定是要从他自己的孩子里面挑，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最可能的人选，岂不就是念晚云了？”毕竟太子一般是从皇后的孩子里面挑，但大皇子念墨云感觉根本扶不上墙啊。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三堂兄念启云才是我雪央国的第一天才，他母亲那边的势力同样不容小觑。二堂兄又是那种多疑不定的人，我猜他噩梦肯定没少做，毕竟这种事，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偏偏他这回又走了步蠢棋，惹得皇叔生气了。” 念羽白随口说着，不在意地道：“行啦行啦不聊他们了，爱咋咋地吧，谁当皇帝都跟我无关，反正我的态度表现得够明显了，像三堂兄就从来不招惹我，你遇到的那位楚大将军就是他那一系的。” “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皇叔已经下令撤了你的通缉，对外宣布是弄错了，有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在搅风搅雨，已经被供奉堂处理掉了。所以你以后没事了还是可以来雪央国找我的哦！”念羽白笑眯眯地道。 “那你知不知道朔怎样了？”玉凌问道。 “他应该是逃走了，但现在究竟在哪儿我就不清楚了。” 玉凌一阵无奈，暗月石他都准备好了，结果死活找不到朔的人影。 “走走走，我们也找个地方聚个餐，趁着现在大家都还忙着初赛，周围还比较清静。”念羽白提议道。 “话说你和你姐都挺速度的啊。”玉凌道。 “那不然捏？好歹咱也是幻神高手，做个初赛任务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念羽白说着说着便抱怨道：“倒是你咋回事儿？我还以为你最多三两天就搞定了，结果我都往云朗客栈跑了四趟了，才见到你人影，你不会是轮上特殊任务了吧？” “而且还是地狱级的特殊任务。” “哇，快把不开心的都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 “嗯咳，这云龙国呀真是太过分了！肯定是暗箱操作故意给你加难度！” “你说的这么大声，后头跟踪我们的那几位就要不开心了。”玉凌淡淡道。 念羽白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继续加大音量道：“就是要让他们听见啊！” 假装过路行人和小摊贩的几位男子顿时淡定不了了，一个个都不动声色地消失无影。 “啧啧，你把人都吓跑了，他们回去怎么交差啊？”玉凌摇摇头。 “我管他们的！烦死我了，走哪儿都有人监视，是不是整个云龙皇城都是他们的眼线啊，害得我都不敢去找熙月了！”念羽白苦恼道。 “那你怎么好意思来找我？” 念羽白厚着脸皮道：“反正你早就跟云龙国杠上了，不如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你这就是没事找事，估计一刻钟后，雪央国五皇子和我并肩在街上瞎晃的消息就要传到‘暗云’里了。” 暗云就相当于云龙国的耳目，是他们埋藏在阴影里的情报机构。念羽白作为敌国皇子，云龙国当然不可能不关注。 不过玉凌其实心知肚明，念羽白过来找他其实是一种表态，今天这一幕传回去，暗云的人肯定会猜测玉凌背后是不是有雪央国支持，以后再针对玉凌的话，云龙国就不得不更谨慎一些了。 至少九域大比期间，还是各退一步相安无事的好。 第701章 纯属巧合 身为有钱人的念羽白主动请客，带着玉凌来到了云龙皇城最华贵的太一楼。 当然，前提是确认了一下归云和念羽枫不在这里。 初赛开始前，太一楼几乎人满为患，预约个包厢都要提前一两周才轮的上，不过现在大多数人还忙着九域大比，所以念羽白临时过来都有位置。 太一楼的人也许是认出了念羽白的身份，虽然表面上没有挑明，但还是径直带着他们去了三楼。 玉凌偶然往下方一瞥，忽然在一楼大厅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对璧人互相挽着手，左边的青年气态雍容高雅，举手抬足都给人一种精心雕琢过的感觉，配上那温文如玉的俊朗面庞，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右边的少女沉静如谪仙，气质飘渺空灵，不施脂粉便已国色天香，与青年站在一起就仿若神仙眷侣一般，惹来无数艳羡。 虽然玉凌只认识蓝岭公主，但她身边的那位青年不用想就知道是七黛国殿下沈宁海。 要是李青鹏在这里，肯定又要失落得不行了，因为这两人无论怎么看都十分般配，找不出丝毫不和谐的地方。 哪怕政治婚姻多悲剧，但也总有许多美满幸福的，看样子蓝岭公主蓝鸢柔和沈宁海还算合得来。 这两人倒也很快就通过了初赛，玉凌还记得三师兄和沈宁海是一组的，不过温年轩肯定不愿意当电灯泡打扰别人，说不定现在已经回了云朗客栈。 蓝鸢柔也察觉到了玉凌的目光，抬头往三楼一看，微微一怔后便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转头和沈宁海说了句什么。 “这间包厢两位满意吗？”三楼上，带路的少女刚推开一扇门。 “阿凌你觉得呢？”念羽白仔细打量了一阵，然后转头看向玉凌。 “无所谓了。”玉凌不太在意地道。 毕竟他和方景成这种大势力子弟有着本质的区别，对生活质量还没那么挑剔的要求。 “那就这间吧！”念羽白瞬间拍板决定。 这时沈宁海两人也上了三楼，蓝鸢柔主动打招呼道：“玉凌，没想到这么巧，你和你朋友也在这里。” 沈宁海则礼貌地道：“虽然玉兄可能还不认识我，不过我倒是早就听柔儿提过你的大名了。这回和我一队的温兄也是书院的弟子，他对你同样是赞不绝口，此次有幸相会，不如我做东请两位一起？” 念羽白探询地看向玉凌，不知道这两位是何身份。 不过听对方那个意思，反正相互之间是朋友就行了，念羽白也不是什么羞涩内向的人，并不介意多认识些人，阿凌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嘛。 蓝鸢柔也微微笑道：“玉凌你可得给我们一个面子，上回我匆匆动身离开，都没有招待好你这位救命恩人，这回一定得补上才是。” 两人说着已经订下了包厢，直接邀请玉凌二人落座了。 玉凌委婉地推辞了一下，不过人家夫妻二人联合起来，他根本说不过他们，最终也便顺势应承了。 但刚一坐下，玉凌就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和蓝鸢柔两人聚聚餐倒是不要紧，问题在于念羽白可是雪央国五皇子，这件事要传到云龙国高层，性质可就完全变了。 你说你们三个大国的皇子公主聚在一起是想干啥？互相熟悉熟悉，然后一起合作对付云龙国吗？ 虽然这事儿明明是个巧合，但暗云的人肯定不会这么认为。 今天这顿饭吃完，估计云龙国高层又要惴惴不安暗流涌动了。 不过已经都已经了，再想那么多也没意义，还是赶紧让这三个混不知情的当事人弄清楚情况吧。 “玉兄，你们想吃什么就先看吧，我和柔儿其实无所谓的。”沈宁海很客气地道。 玉凌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你们看吧。” 最终还是太一楼的服务人员推荐了一桌名菜，四人一致通过后，她就倒好茶水掩门离开了。 “那个，我说一件事儿……”终于没了外人，玉凌赶紧开口道：“也怪我考虑不周，没有先互相介绍一下。” “这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吧，玉兄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了。”沈宁海依旧是无可挑剔的平和笑容。 很快你们就知道是不是大问题了…… 玉凌无奈地将双方各自介绍了一下，在场三人都是心思敏捷的，稍稍反应了两秒就明白了过来。 “我倒是无所谓，就让云龙国胡乱猜测去吧。”念羽白天生心大，毫不在意地道。 沈宁海两人却是愣愣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要不是玉凌亲口说了念羽白的身份，他们光看还真看不出来，因为这家伙翘着个二郎腿，一手撑在桌上托着腮，另一只手端着茶杯，一脸的懒懒散散，别说仪容举止大方得体了，就连很多普通人坐姿都比他正经。 这位居然还是雪央国的皇子？ 雪央国都这么不讲究的吗…… 不要误会，他们并没有任何鄙夷的意思，反倒还有些羡慕。沈宁海清晰地记得，自己小时候贪玩爬树，然后被母亲罚跪了一天一夜，最后险些没累晕过去。他的一举一动只要稍稍有不规范的地方，下场肯定无比凄惨，毕竟七黛国女皇的严厉那是出了名的。 两三岁的时候他还试图撒娇哭闹，但结果是被罚得更狠，所以四岁的时候沈宁海就学乖了，哪怕到了青春叛逆期，也不敢跟女皇陛下对着干，他呈现给外人的永远是面具一般的温润如玉和从容淡然，但那其实都是被逼出来的无奈。 蓝鸢柔虽然不至于被父皇狠狠处罚，但身为蓝岭公主，她必须自觉地注意一言一行，再说女孩子家向来受不了流言蜚语，她所做的只能是尽可能减少别人针对她的把柄。 其实各国皇子公主大抵都是如此，只有念羽白是这么一个不合群的异类。 但他那随意懒散的笑容，却很容易赢得别人的好感，让人看了打心眼里觉得亲切，而不是虚伪。 所以沈宁海两人都很诧异，按理说深宫大院里养出来的孩子，怎么也不该是这么悠然洒脱的性子。 念羽白迎着他们愣神的目光，一本正经地道：“要不然我们真的商谈点正事儿？免得白被云龙国冤枉啊。” 毫无心理准备的沈宁海顿时哭笑不得地道：“这……念兄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不是啊！” “……”沈宁海顿时被噎了一下，还好太一楼的服务人员敲了敲门，端过来几盘精美的凉菜，这才化解了沈宁海的尴尬。 他忽然意识到，跟念羽白交谈不能像他应付七黛国高官那一套，那种说话方式说好听点是礼貌委婉，说难听点就是互相扯皮，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沈宁海索性放下了拘谨，也不再刻意把念羽白当成皇子，只是微微一笑道：“那么依念兄之意，我们聊点儿什么正事呢？” 第702章 进益神速 离开太一楼的时候，念羽白还犹自感慨不休：“哎呀呀，跟那些人聊天真他么累，一句话非要兜兜转转绕半天。 ” 玉凌淡淡道：“我想你应该听得出来，他已经很努力地直白表述了。” “啧啧，可想而知他平常跟别人说话得绕几个时辰吧。” 念羽白忽然眉飞色舞地道：“咱们还是聊八卦吧，八卦多有趣啊！今日一见沈宁海，我忽然觉得传闻还是有可信之处的。” “什么传闻？” “关于他爹啊！” 玉凌微微一怔，七黛国女皇并没有“后宫佳丽三千”，只是有那么几个疑似男宠而已，有关沈宁海父亲的猜测，民间起码有上百个版本。 “你猜是谁？”念羽白还故意卖关子。 “七黛国宰相？” “错！放开想象力，尽管猜！”念羽白嘿嘿一笑。 “要说就说！”玉凌冷漠。 “唉，还当你这一两年已经变得跟我一样幽默了呢，感情还是这幅模样……”念羽白无奈摊手。 玉凌盯着他不说话。 念羽白赶忙投降：“我说！我觉着沈宁海的眉毛和鼻子长得特别像步虚国皇帝有没有！” 玉凌瞬间被雷住了，半晌后无语地道：“你还真敢猜啊……” “你回忆回忆，难道不像吗？”念羽白怂恿道。 玉凌下意识回想了一下九域大比刚开幕的时候，四国皇帝的投影都高高在上端坐着，那位步虚国皇帝奇特的服饰他还记忆犹新。 念羽白不说的时候玉凌压根没觉得，但他这么一说…… “不会吧？”玉凌还是感觉这事儿有点扯。 念羽白挑挑眉毛道：“怎么不会啦？当年七黛国女皇还是公主殿下的时候，可是孤身一人前往步虚国境内的死亡沙海历练修为，完全有可能哟！” 他越说越来劲了：“你再想想，步虚国皇帝名为胡卿宁玖，如果把‘宁’摘出来，加上死亡沙海的‘海’，不就是沈宁海的名字了么？” “对，就是这样，没错！”念羽白兴奋地一拍手，仿佛侦破了一件大案。 玉凌：“……” “你是不是已经被我的推理折服了？不要太含蓄阿凌，要是钦佩我就大声说出来，我不会介意的。”念羽白眨着眼睛道。 “你这么牵强附会乱扯一通，完全是侮辱‘推理’这两个字的含义。”玉凌面无表情地道。 念羽白一脸委屈。 玉凌顿了顿，又补道：“但为什么我会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念羽白顿时满脸得色：“是吧！我也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了！你要不信，咱俩赌一把？” “我没有异议，你找你那位三堂兄赌去吧。” “哎我跟他关系没好到那地步。” “但你还是平白让给他了天大的好处。” “那有什么办法，我都说了我不会插手政事，但白白错过七黛殿下和蓝岭公主，那岂不是太可惜了，所以这事儿就扔给三堂兄吧，让他们慢慢墨迹商量去，反正念晚云那家伙我是看不顺眼了，谁让他千方百计对付你来着？” “要是你三堂兄真的和两国搭上线，念晚云会不会哭晕在厕所？” “那不至于，但皇叔如果下定决心将三堂兄定为太子，念晚云大概真的会哭晕过去。”念羽白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你小心他对你恨之入骨。” “哎哟哟那可不怪我，谁让他初赛还没通过呢，现在就只有三堂兄有空啊。再说了，反正他都已经动到我头上来了，我还要跟他客气不成？虚与委蛇忍气吞声可不是我的风格！” 走着走着就回到了云朗客栈前，念羽白忽然小声问道：“阿凌，你知道熙月住哪儿不？” “直走，左拐，三百米后右转，就到了，名字叫承风客栈。” “她为啥不和你们住一起呢？”念羽白纳闷道。 “她和她爹，还有束瑾叶一群人在一块。” 念羽白瞬间受到惊吓：“你说啥！她爹？熙月什么时候有爹了？！” “就这一两年的事儿，她爹很想见见你来着。” “然后逮着我往死里打吗？”念羽白惊恐地道。 “那倒不至于，肯定会留你半条命的。” “阿凌，咱俩什么关系啊你说是不是……”念羽白眼巴巴地望着他，一脸讪笑。 玉凌不等他开口便果断地道：“我拒绝！” “你好歹听我说完啊……” “她爹更看不惯我，别说帮你引开他，我可能一过去就要被甩脸色了。” “喂，阿凌，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把柳家灭了。” “……”念羽白顿时懵逼。 “你居然都没什么反应。” “我还能怎么反应？跟你闹绝交吗……”念羽白无奈道。 “行了，你别这么幽怨地望着我，反正你家熙月没事，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是坚强的大姑娘了。” “还不是家破人亡被你逼的。”念羽白翻了个白眼。 不过他越是这么说，反而表示他并没有真的心存芥蒂。 念小白一脸严肃正经地道：“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行行行，我回头给她塞一台对讲机，你们自个儿偷偷联系行了吧？” “这才是兄弟嘛，那我走了！”念羽白心满意足潇洒挥手。 看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玉凌忍不住泼了盆冷水：“别忘了你现在是个连归属权都不由自主的人。” 念羽白的笑容顿时僵住，惨兮兮地哀嚎道：“快让她俩两败俱伤吧，世界就太平了！” 然而最终的结果是，第二天两女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地从最后一家酒楼走下来，无视了老板和店小二惊骇欲绝的眼神，亲如姐妹地手拉手，一起笑眯眯地做出了决定 从今以后，当然是一起欺负念小白啦！ 在某人过着生不如死水深火热的悲惨生活的时候，玉凌已经隔绝了一切外来干扰，继续闭关修炼。 凭着原先的存货和初赛的丰厚奖励，玉凌又去换取了一些别的天材地宝，最终凝炼出了足够的药液。 上一回吸收了血毒精华的力量，玉凌本就可以抵达凝血中期了，只是被他强行压制了下来。而在黑云族的时候他曾服下了一颗万炼丹，灵力也靠近了幻神中期的边缘。 现在足足有两个多月来挥霍，玉凌当然要好好修炼。 玉凌就如一位耐心细致的打铁匠，一日一日打磨着肉身玄力，确保他的凝血初期不会有任何境界不稳的隐患。 当最后一盆价值千金的药液被消耗殆尽后，玉凌的玄力终于水到渠成地晋入了凝血中期。 然后便是连锁反应一般，两大功诀一齐发力，将灵力也猛地推到了幻神中期，于是之前枯竭的魂海紧跟着恢复圆满。 这等修炼速度若是传扬出去，估计整个十七域都要为之震惊。 第703章 入梦 不过有铺垫在前，玉凌已经不觉得自己修炼有多快了。 有个十八融虚的母亲真的很打击人好吗。 更打击人的是，如此天才的云梦蝶到现在也被困在族里，可以想见要把她强抢出来是多么艰巨的任务。 也不知道自己那位父亲在宇宙的哪个角落…… 自从身魂合一之后，玉凌对他们的情绪就复杂了很多，再不是一开始的浑不在意。虽然从理智上来说，玉清玄这么多年没回来，八成可能被元灵族的人暗害了，但从情感上来说，玉凌还是希望他安然无事，只是因为一些莫名的缘故耽搁了而已。 当然，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玉凌稳固了一下新突破的境界，便散开屏障，走出了房门。 接下来几天不如调整下状态，比干巴巴地继续入定冥想强多了。 到了如今这个修为，玉凌也隐隐感觉到了封印壁垒的存在，或许幻神境本来不至于那么难修炼，但碍于封印节点的强力镇压，很多人往往几十年突破不了一层。 仔细想想，能晋入幻神的都是天才人物，他们在化尊境的时候往往一年就能突破一重境界甚至更多，但到了幻神却缓慢成那种惨不忍睹的模样，肯定不是越到后期越难修炼能简单加以解释的。 只可惜，世世代代生活在封灵星上的修者，却根本不知道封印壁垒的事情。 玉凌不知道他之所以受影响不大，是不是因为元灵族血脉的缘故，但似乎也没有别的原因好解释了。 复赛前的日子，玉凌一边和往日的好友聚餐，一边也在暗中打听紫尘若的消息。 可惜他却是一无所获，估计紫尘若并没有以她本来的面目出现在这里，以她的魂力修为和幻术造诣，如果一心隐藏，玉凌肯定是找寻不到踪迹的。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在最终赛之前提醒她一下。 一轮初赛过去，赛委会的人兴高采烈地宣布，这回死亡率统计出来只有0.2%，刷新了无数届九域大比的新纪录！ 虽然他们私心里以为，那0.2%的人完全是自己蠢死的，有传送阵符干嘛不晓得用！非要破坏咱们原计划的零伤亡。 同样刷新了纪录的是，初赛并没有如以往那样定额淘汰四万人，而是只要任务过关就可以留下，所以一轮结束，参加复赛的人还有一万七千余名。 这样的赛制改革大家当然是热烈欢迎的，谁都不想倒霉地一轮游，能挤入复赛，那简直可以拿回去吹嘘一辈子啊！ 书院的一百五十名弟子还剩下五十一人，基本都是化尊以上了，玉凌已经跟大家商量好了龙梓的事情。道凌宗则只有任来凤、兰心雨、冰玄、严亦、白书洌通过了任务，而且都是三星完成度。 好多人都调侃地问小胖子是不是纯靠六师兄吃饭，解岩赶忙站出来澄清了一番，然后对任来凤大夸特夸。 然后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得到了新技能。 原来还能将灵兽活活熏走啊！这是怎样的奇葩才能想出这么奇葩的点子？ 任小胖子一脸羞涩腼腆的微笑，难以想象他把自己抹得浑身臭泥的场景。 等到赛委会的人开始宣布复赛规则的时候，闹哄哄的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这回复赛，将实现完全零伤亡。”赛委会修者一上来就夸下海口。 不过随着他详细解释了一遍，众人这才确认他并没有使用夸张修辞。 因为这回封域域主将拿出一件天地神物塑梦海，可以根据一个人的记忆性格构造衍生出相应的梦境。 通过的条件很简单，限期三个月，走出这场梦境即可。 但具体要怎么操作才能从梦里苏醒，赛委会却并没有给出任何提示。 第一轮的时候大家嫌他们嗦，结果赛委会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报复，复赛的时候就寥寥几语惜字如金，气得众人恨不得打他们一顿，多从他们嘴里撬出来一点信息。 宣读规则的赛委会修者一脸淡定，完全无视了汹汹群情，径直说道：“好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复赛就可以开始了！” 一堆人举起了手，一眼望去全是黑白长短不一的胳膊。 “如果大家要问走出梦境的方法，恕我不能透露。”赛委会修者笑眯眯地道：“反正诸位都是通过初赛的天才人物，相信以你们的聪明智慧，一定可以自己摸索出来。” 这句话顿时把众人怼得不轻，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因为赛委会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什么？你非要问我具体方法？ 那只能说明你是个白痴啊。 但显而易见，没人会承认自己智商低能，这个原理就跟“皇帝的新装”一样。 “我要问别的问题！”有人实在气不过，非要说上几句才甘心。 “问吧。”赛委会修者大方挥手。 “第一，万一我们失去知觉的时候遇到危险怎么办？还有我梦境的内容会不会被别人知道？第二，三个年龄组的划分在复赛岂不是毫无意义？第三，就算化尊修者能做到三个月不吃东西，但也不能完全不喝水吧？第四，你说的限期三个月，和梦境里的时间对应吗？” “嗯，这位小朋友很细心，问的问题都很不错。”赛委会修者老神在在地倚老卖老了一句，方才继续解释道：“那我一个个回答了。关于安全问题，我们五国的赛委会修者都会在这里守着大家三个月，域主大人也会注意这边的情况，你们梦境的内容只有域主知道，你们信不过别人也总该信得过域主吧。” “第二，划分年龄组是为了更好地挖掘出低年龄天才，从而某种程度上确保公平。但现在是梦境测试，大家彼此互不干扰，你能不能通过复赛，只跟自己的性格、毅力、智慧有关，修为高低和年龄大小其实影响不大。” “第三，沉睡在梦境中的时候你们的身体状态将保持为相对静止，哪怕是通玄修者不吃不喝三个月也没事。” “最后，限期三个月当然是指现实中的时间，可能你们梦里过了几十万年也说不准。至于如何判断时间的流逝，这个只能靠你们自己，但每过一个月，塑梦海会给出提醒，梦里的你们会有所感应。” 众人又杂七杂八问了一些问题，可惜最终也没能旁敲侧击出什么答案，复赛终究还是开始了。 时星纬将一颗深蓝如海的珠子抛入半空，随后它就如浪花般铺卷蔓延开来，无止无尽地延伸着，直到囊括了所有参赛者。 “哗啦” 海潮翻卷，浪花滔滔，众人如置身在真正的大海中，清凉的水花溅射出如梦的光辉，让人不由得心神摇曳，如痴如醉。 于是便在不知不觉中，沉入了潜意识最深处的梦乡。 第704章 妹妹 在意识越来越混沌的时候，玉凌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唯有走入梦境，方能走出梦境。 所以当他的记忆被飞速剥离的时候，玉凌并没有试图阻止，而是平静地旁观着。 反正只是做一场梦而已，又不是魂海被打碎，以他如今的魂力修为，只剩残念的古雍已经不可能轻易占据他的身体了。 渐渐地，玉凌忘了自己在参加复赛，也忘了自己认识的朋友，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 潜意识的状态，其实更接近无意识，有时候很多事你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潜意识却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丝毫不被你察知。 这就像做梦的时候，人往往会遇到一些怪异而混乱的情景，甚至做出现实中自己绝不会做出的行为，醒来之后有的你还记得，有的却已经完全忘记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所以梦境对人们来说，始终是一个无法控制、未知而神秘的东西。 在玉凌的记忆完全消失的前一秒，他隐约看见了一个白色玉瓶。 那优美的流线，纤细的颈口，洁白无瑕的瓶身，还有笼罩着的温润白光，似乎是那么熟悉，又似乎充满了陌生。 …… 当玉凌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就如散架了一般疼痛，别说坐起来查看周围的情景，就连动弹一下都无比艰难。 “哥、哥你终于醒了！”旁边传来一道隐隐带着哭腔的声音。 玉凌想转头看一眼说话的人，但脖子也完全是僵硬的，只能继续如僵尸般横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张清秀的小脸映入了他的眼帘，那是个哭得两眼通红、梨花带雨的少女，一抽一抽地啜泣道：“我、我还以为哥哥……再、再也醒不过来了……” 玉凌下意识地想问一句你是谁，但一股莫名的记忆却忽然映上心头。 这个女孩……是他的妹妹玉北尘，是他不惜性命也一定要保护周全的人。 毕竟他的父母早就死了，这么多年和他相依为命的，只有妹妹一个人。 “尘儿，别哭……”玉凌用尽所有力气，才勉强挤出了四个字。 他已经全部想起来了，这次他之所以受重伤，是去煞魔林搏命落得的后果。 以他的修为，去那个地方完全是十死无生，现在还能苏醒过来，已经算他命硬了。 毕竟煞魔林，可是玄魔界最危险的几大禁地之一。 可是他没得选择，父母留给他的灵石早已经被人抢光了，玄魔界向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能在这里活得滋润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十七年的记忆一一从心头流淌而过。 小时候，他带着妹妹四处流浪，艰难求生，好多次偷东西、抢东西被人打得半死，纯粹侥幸逃得一命，就这样辛苦地挣扎在玄魔界的最底层。 这些年情况本来有所改善，因为他的修炼天赋还算不错，到现在总算混到了接近中产阶级的地步，在枫林镇暂且安顿下来，有了一个固定的家，还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再也不用去偷去抢了。 可是平静的生活终究是短暂的，那一天帮老板运货，他隐隐闻着气味有些不对，强行破解了铁箱上的锁，震惊地发现里面全是一个个人头。 那死不瞑目的冲天怨气，哪怕杀人如麻之辈也会不自禁心里一寒。 但最关键的地方在于，里面一个人玉凌认识，还跟他聊过几句，也是之前给老板运货的雇员。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玉凌问起的时候，老板只是随口说他辞去工作回家了。 那时候玉凌还没有过多怀疑，但现在这个雇员的头颅就这样怒睁双目地摆在铁箱里。 玉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锁好铁箱，继续把货送到目的地的，也许是因为心里充斥着震惊和阴翳，他总觉得接货的那个人眼神很不对劲，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那件事后，玉凌立即下定决心辞职走人，不过这种行为算是他单方面违约，所以必须要支付相当数量的违约金。 玉凌显然是付不起的，最终他只能趁着自己轮休的几天，跑去煞魔林冒险，本来他只打算在边缘地带碰碰运气，结果没想到里面的方向是完全错位的，最后玉凌越走越深，被一大堆异兽追杀，直到他受了重伤，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 说实在话，对于自己还能醒来，玉凌颇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当时他已经晕倒在煞魔林里，按说十条命也该死完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妹妹。 “哥……除非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去冒险了。”玉北尘有些嗔怪又有些后怕地道。 “放心好了，哥哥会一直陪着尘儿的。”玉凌动了动嘴唇，声音很微弱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玉北尘心疼地道：“哥，你别说话了，我已经帮你在老板那里请了假，你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扣工资就扣工资呗，可别委屈了自己。” 玉凌的眼神顿时凛冽起来，继续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听我的，以后别去找老板。” “为什么啊？”玉北尘完全无法理解。 玉凌刚要开口，她又赶忙补道：“算了算了，回头再说吧，我答应你就是了，我先去给你找点水润润嗓子。” 玉北尘倒了杯热水，轻轻抿了一口试了试温度，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端过来，温柔地劝道：“乖，哥你把嘴张开，之前你昏迷的时候把牙关咬那么紧，我怕弄疼你，都没法给你倒水喝。” 玉凌一阵哭笑不得，这个妹妹总是把他当小孩子一样哄着，也不看看她平常耍性子撒娇的时候有多孩子气。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张开嘴，玉北尘一点一点给他喝完一杯水，玉凌顿时感觉状态好了很多。 “哥你多睡会儿吧，有我在呢，我现在也很厉害哟，虽然比你弱了一丢丢，但凑合凑合还是能保护你的！”玉北尘见他脸色红润了一点，顿时心情大好，笑嘻嘻地坐在床边道。 “也不知道谁刚刚哭得跟小花猫一样。”玉凌说话都流畅了不少。 玉北尘几把抹掉脸上的泪痕，一本正经地道：“谁啊？” “你呀……”玉凌无奈道。 “哥你不许说话！睡觉去！”玉北尘瞪着眼睛道。 “刚醒，睡不着。” 玉北尘托着腮帮子道：“那我给你讲故事？” “……不会是以前我讲给你的那些吧？” “唔，我可以改编呀，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那你讲吧。” “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 “座庙，庙里有和尚，这哪里算故事啊？”玉凌无语。 “你听我说完嘛！讨厌，哥你不许说话！”玉北尘生气地撅起嘴。 “……” “嗯，山里有个老巫婆，老巫婆囚禁了一位年轻的公主。后来有个王子披荆斩棘来救她，在山洞里找到了公主……” “好老套的故事。” “不许说话！” “……” “然后公主忽然变身妖魔，张开血盆大口要将王子吞掉。千钧一发之际，老巫婆赶到了，将王子救出了山洞。然后她说出了真相，原来她才是公主，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和容貌，将妖魔囚禁在这里。” “王子很感动，他留了下来，与那位真正的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最后他们合力杀死了妖魔，公主也恢复了青春与容貌。” “完了？” “嗯，第一部完了！” “还有第二部？” “唔，第二部的开头是，妖魔是不死不灭的，有一天，王子忽然发现，他在夜里会化身恐怖的妖魔，到处杀人，而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最终他决定……嗯，。” “……尘儿，我觉得你可以去写小说了。” “好啊，我就写给你一个人看！” “那倒是哥哥的荣幸了。” 看着面前笑容明媚的少女，玉凌心底所有的阴翳和坚冰都在不知不觉中消融于无形。 有她陪在身边，便是世间最大的幸事。 第705章 失踪 也不知道是玉凌恢复得快，还是玉北尘天天给他熬药忙上忙下，反正半个月后，那一身足以致命的伤势就几乎完好如初了，最多脸上还带着点大病初愈的苍白。 “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以后要乖乖的，别没事找事啦！”玉北尘安慰了一句便教训道。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玉凌理好衣袍问询道。 “我听你一个人去了煞魔林，担心得要死，赶紧跑去那边找你，还好你就昏迷在煞魔林边缘，因为有灌木遮挡，暂时没人发现你，不然我要是再迟一点，你肯定就被某位魔修带走炼化了。”玉北尘后怕地道。 玄魔界的生存法则就是，永远不要指望你昏倒在路旁会有好心人来帮你一把，如果你失去自保能力，下场只会是死亡，因为此界修者都修炼魔功，越是损人便越是利己。 “哥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要去煞魔林冒险啊？那个地方有多可怕你又不是不知道！”玉北尘生气地道。 玉凌还没张口，她便警惕地补了一句：“不许骗人哦！真话假话我可是一听就听出来了！” “嗯，尘儿已经长大了，我也没打算瞒你。”玉凌帮她理好额前的碎发，轻叹一声道：“很抱歉，我们接下来可能又要陷入流浪的日子了，离枫林镇越远越好。” 等他把见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玉北尘已经听得呆住了。 “虽然老板还没有对我下手的意思，但这份工作明显充满了凶险，反正我已经从煞魔林得到了魔血石，足以支付违约金了，还是越早离开越好。”玉凌解释道。 “嗯……”玉北尘有些惘然地应了一声，环顾了一圈这个朴素却温馨的小屋，满眼满脸都是失落。 “对不起，尘儿，等哥哥以后足够强大了，一定不会再让你过这种四处流浪的生活。”玉凌歉疚地柔声道。 “我知道……”玉北尘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坚定地道：“我一直相信，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她便将那些生活用品塞进了灵戒里，忙碌着道：“那哥你快去辞职吧，我在这里收拾东西等你回来。” 明明很多瓶瓶罐罐都用旧了，但玉北尘还是固执地收走，眼里写满了不舍。 毕竟这是他们流浪了十多年后，第一个固定的家。 玉凌将一切看在眼里，沉默着一言不发。 “哥你还不走吗？”玉北尘抬头看了他一眼。 玉凌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这只是暂时的失去，总有一天，它们都会回来，而且会更多更好。” 玉北尘重重地嗯了一声，凝视着他笑道：“其实这都不重要，只要能陪在哥哥身边，就算是天天流浪，我也愿意。” “说什么傻话！”玉凌帮她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便大步走出了屋门。 玄魔界的天空总是暗沉沉的，这里没有明媚的暖阳，也没有璀璨的繁星，只有十二轮暗紫色的月亮挂在天幕上，弥散着幽冷阴寒的光芒。 当十二轮紫月一起出现时，便是一天的正午时分，而当它们全部沉没在黑暗的天空中，就是最阴冷的深夜。 玉凌的父母并不是玄魔界的土著，而是从古灵界（人界）飞升上来的魔修，他们在一次夺宝中跟人结下了仇怨，后来对方带了很多高手找上门来报复，父亲留下来拼死拖住了他们，而母亲则抱着他和妹妹一路奔逃。 她将所有的灵石都留给了玉凌两人，托一位朋友照料他们，然后她便毅然决然地返身回去，和一路追过来的仇家同归于尽。 可是玄魔界从来没有善良的好人，这个道理玉凌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 母亲的那位朋友看似体贴入微地照顾着他们，但玉凌却越来越觉得，他看着自己妹妹的眼神很不对劲。 那一年，他十岁，妹妹八岁。 那个男人开始教他修炼，但玉凌后来才知道，那本功诀根本就是以他为养料，如果他修到小成，就会完全受人操控，修炼的灵力都会贡献给别人。 如果这就是对方抚养自己两人的代价，玉凌还不至于那么愤怒。 但有一天，那人却把玉凌支使出去，让他帮忙办事，只留下妹妹一个人在家。 玉凌早就感觉不对劲了，他佯装出门后就无声无息地爬上了屋脊，轻手轻脚掀开了一片砖瓦。 他看到那个人带着一副奇怪的笑容，笑眯眯地摸着妹妹的脸，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 当他开口说要帮玉北尘洗澡的时候，玉凌再也克制不住，重新冲回了屋子里。 男子愕然地望着他，玉凌努力地维持住平静，说他只是回来拿个东西，那人就顺便嘱咐他烧一盆热水。 玉凌烧开了水，然后便将一株毒草泡在水里，平静地端着水盆走了出来，然后泼了那个男人一头一脸。 难以想象人的嘴里也会发出那等凄惨的嚎叫。 那是玉凌第一次杀人，他将匕首捅进那个人的心脏，还平静地搅了一搅，确认他死透了，才将那具浑身疮泡的尸体埋在了后院。 然后流浪的生活就开始了，玉凌带走了那个男人储存的财宝，顺便重修了一门功法。只是他们两个孤苦伶仃的小孩还没走出镇子就被人盯上，抢光了几乎所有的灵石。 唯一剩下的那块，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哪怕被人打得手腕骨折，也没有松开指头。 那样的生活……真是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可是现在，又要重新变成四处流浪的可怜虫了。 那么他这十多年的挣扎求生，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身上多了一些灵石吗？ 玉凌仰头看了看面前高大的楼阁，然后慢慢地绕到偏门走了进去。 那些华服锦衣挑选商品的修者仿佛跟他分割在两个世界，哪怕同处在一片屋檐下，彼此的距离也仍旧是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 他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想努力地往上爬，直到有一天再也不用如此卑微地活着。 他忽然想起有一次在觋魔城流浪的时候，一个后台很硬的地痞看他相当顺眼，邀请他跟大家一起混。 玉凌当时拒绝了，因为他无法习惯，自己从弱小者变成欺凌弱小者的一员。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年，不吃人就会被人吃，怎么选择已经不需要犹豫了。 要想活下去，要想很好地活下去，那就只有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 玉凌径直来到顶楼，拿出那颗他冒死得到的魔血石，向老板提交了辞呈。 他本以为老板或多或少会询问一下原因，但没有，他只是看了玉凌一眼，便风轻云淡地批准了。 离开这栋楼阁的时候，玉凌越想越不对，他加快了脚步回到家中，想叫上妹妹赶紧离开枫林镇。 但屋子里一片空空荡荡，他找遍了各个角落也没有玉北尘的影踪。 第706章 世人皆醉我独醒 最终，玉凌在桌上找到了一张单薄的纸，上面是妹妹方方正正的字迹。 “哥哥，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了，等到我以后变得足够强大，我会回来找你的，那时候，我绝不再是你的累赘。最爱哥哥的尘儿。” 玉凌的脑海里忽然只剩下一片空白，他反反复复地看着这几十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不能理解它们的含义。 那一天，他找遍了枫林镇，问遍了所有看见的人，最终却没有妹妹的任何消息，她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有人看见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还偷偷跟在后面想要趁火打劫，已经濒临爆发的玉凌烦躁地将他杀了，然而却丝毫不能抑制心中汹涌的情绪。 七年前他第一次开始流浪的时候，他几乎一无所有，只有妹妹陪在身边。 而现在，他的灵戒里有足够富余的灵石，有许许多多的宝物，但惟独没有了妹妹。 他其实宁愿舍弃所有东西，只要换得玉北尘回来，哪怕一切从零开始也无所谓。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和她在一起，哪怕是再狼狈再落魄再危险的绝境，他也不会感到痛苦和孤单。 他无法想象，孤零零的一个人，会是怎样可怕的生活。 为什么她会不告而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凌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从今往后，他就是一个人了。 这么多年来，他苦苦坚守的最后一寸良知和光明，也在此刻轰然崩塌。 因为不需要了。 以前他不想让妹妹觉得自己是坏人，但现在，她已经走了，那么他所坚守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善良和光明都是最沉重的累赘。 玉凌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回到了那间简陋的屋舍。 这次他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屋里有人。 是他的老板。 “可惜，我晚了一步，让你的妹妹被那些人带走了。”老板摇摇头很是可惜，带着几分诡异的笑容说道：“不过只要你努力，你总有一天会重新遇见她的，只不过到时候，她可能已经不再是那个阳光可爱的姑娘了。” “因为玄魔界，从来容不下光明。” 他径直往门外走去，声音淡淡地道：“跟我来吧。” 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很多年后，玉凌也会禁不住回想，如果当时的他没有选择跟上去，会不会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不过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从那之后，玉凌就有了一重全新的身份。 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位老板早已经将他的底细完全摸清楚了，包括他以前所做的所有事情。在观察了玉凌一年之后，老板对他的心性很是满意，于是便放出了最后的试探。 如果玉凌没能发现铁箱里的人头，没有那么敏锐的危险嗅觉，那么他现在也会变成人头里的一个。 而那件事发生后，玉凌果断选择冒险违约，并且活着从煞魔林回到了枫林镇，老板已经彻底认可了他的能力。 至于之前那个惨死的职员，也是发现了铁箱货物的问题，但他凑不齐违约金，也不敢去冒险，便只能偷偷溜走，最后的下场就是那个样子。 老板并没有说那些人头是做什么用的，但玉凌猜也能猜出来，那些人死前残留的怨气便是某些魔功最佳的补品。 而且，据说某些魔修就喜欢吃人脑。 反正这里是玄魔界，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玉凌不知道游走在黑白两道的老板是什么后台，他只关心自己妹妹的去向，因为听老板话里那个意思，他似乎知道是谁带走了尘儿。 老板便告诉他，等他完成了规定的任务，自然会知道那些事情。 玉凌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三年之内，将觋魔城的沧余帮经营为一流势力。 这并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因为觋魔城大大小小有上百个帮派盘踞，能混成一流势力的都是上面有人，要么和城主府关系好，要么就是和城里的几大家族关系好，而沧余帮无根无底，只是不入流的乌合之众而已。 但不论是为了妹妹，还是为了自己活下去，他都别无选择。 然后他的手心便多了一道骷髅头的印记，老板笑眯眯地告诉他，这个东西平日里并不会发作，但如果三年之内玉凌没有办完事回来报道，他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在离开枫林镇的时候，玉凌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一定要爬到这个世界的最高处，去主宰别人的命运，而不是被别人操控。 花了一个月时间，玉凌来到了觋魔城，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沧余帮报道，而是找到了当年邀他一起混的那个地痞青年。 他的名字有些女气，叫澹小小，但他却毫无疑问是个狠茬子。 隔了几年，澹小小居然还记得玉凌，很是高兴地拉他喝了顿酒。 喝着聊着，玉凌想知道的东西就差不多全都知道了，关于觋魔城的势力分布，大小帮派，哪些能惹，哪些不能惹，全都一清二楚。 澹小小的酒量很好，玉凌也还不错，当两人最后搀扶着离开的时候，酒馆老板看着一地空坛子，都不自禁一脸佩服。 出了门被冷风一吹，澹小小顿时清醒了不少，他指着天上黯淡的两轮紫月，大着舌头跟玉凌说：“老子迟早、迟早有一天，要上去看看，那犭句日的十二轮月亮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玉凌的脸被酒劲烧得通红，但他的眼眸深处却一片冰雪般的平静，根本没有半分醉意。 “我很小的时候听一个老奶奶讲，这个世界是假的，那些月亮也是假的。”玉凌仰头看着天空，静静地道。 “放屁！我澹小小还能是假的不成？”地痞青年打着酒嗝。 玉凌淡淡地笑了笑道：“说不定，你也是假的。” “滚里娘的！那你也是假的！”澹小小骂道。 “不，我是真的。”玉凌平静地道。 “我呸！你这是以自我为中心，真以为玄魔界没了你，月亮就不会升起来了吗？”澹小小嗤笑道。 “世人皆醉我独醒？”玉凌想了想道。 “行了行了，不跟你扯那些虚的。我说你都混这么惨了，装个啥清高！你大老远跑回来找我，是不是想通了要投靠大哥？”澹小小斜睨着他。 “不是我一个人，我会带着沧余帮一起。” “哟哟哟，不错不错，算大哥没白请你喝酒，你放心好了，跟我混绝不会亏待你的！”澹小小醉醺醺地笑道。 在一个岔路口，两人一左一右各自离去。 像是早就注定了的命运。 在转过身的那一刻，满身酒气的澹小小仰头望着漆黑的天空，眼中是一片澄澈的清明。 他狠狠向月亮比了个中指，随口骂了句什么，便悠悠然摇晃着没入了黑暗深处。 第707章 明争暗斗 第二天，玉凌将沧余帮大大小小几百号人召集过来，场面一时混乱不堪，有的人一副乞丐扮相，里还端着个破碗，有的人漫不经心地打着呵欠，有的人人在心不在，完全神游物外。 甚至还有一些人一见面就打了起来，无非是张欠了李四多少钱这种算不清的烂帐。 从帮主降为副帮主的那人就抄着站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根本没有帮着玉凌维持秩序的意思。 有几个刺头在他的安排下向玉凌挑衅了几句，不过令副帮主眼皮子一跳的是，这个看着还很稚嫩的少年人毫不犹豫地将那几人杀了，罪名就是以下犯上。 以玉凌的实力，震慑一个小小的沧余帮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要让他们口服心服，就不是一件容易事儿了。 玉凌观察了几天，渐渐地将沧余帮的情况了然在心。哪些人需要以利诱之，哪些人需要强行震慑，哪些人需要晓之以情，哪些人是墙头草，都差不多有所掌握。 他放着副帮主死忠一系的人暂且不管，只是用各种方法拉拢着自己的心腹，分而化之逐个击破，最终以点成面，控制住了八成的人。 没隔多久，好多帮派听说沧余帮换了主人，都纷纷派人来试探。玉凌也没给他们过多打探消息的会，直接将下人分为两拨，主动出击。 其一拨人大多都已经是玉凌的心腹，在他的安排下半夜偷袭将敌人打了个措不及，那些金银财宝只有两成上缴，其余的全被玉凌赏赐了下去。但副帮主带领的那一批人却消极怠工，根本没打算认真动。 不过玉凌提前放出了风声，所以青燕帮的人很是嗅觉敏锐地摸了上来，截住这些人便是一阵痛殴。 等到副帮主死在了混战，玉凌才带着人姗姗来迟，将剩下的幸存者救了出来。 于是不到半个月，沧余帮已尽在掌控之。 玉凌顺势带着众人一路扩张，吞并了十几个不入流帮派，其大部分人都被玉凌打发走了，只留下了有能力并且听话的。 不过那些帮派虽然势力微末，但能在觋魔城生存下去，都有他们自己的后台，玉凌蛮不讲理地搅乱了秩序，已经引发了很多人的不满。 虽然如今的沧余帮已是今非昔比，但要想与那么多势力相抗，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个新晋崛起的小帮派只是昙花一现的时候，玉凌却带着沧余帮众人找到了澹小小。 澹小小还是那副吊儿郎当不修边幅的样子，似笑非笑地跟他说：“我说兄弟呀，你可真能折腾，惹了这么多仇家才来投靠我，专门让我帮你挡灾啊？” 玉凌只是平静地道：“我有分寸，招惹的那些势力最多也就二流而已，想必还不被华帮放在眼里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澹小小斜睨了他一眼。 “如果沧余帮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帮派，就算我来投靠你也是毫无价值。” 澹小小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是欣赏你这点，够聪明，但却从不耍小聪明，其实哪怕只有你一个人来投靠我，我也会很重视的。” “但你最多只是带着我混口饭吃。” 澹小小眨了眨眼睛，饶有兴趣地道：“我记得几年前，给你一个馒头和一碗干净的清水，你就满足了。” “但我现在想吃肉了。” 澹小小牵起嘴角，露出一抹愉快的笑意：“我早就说了，你那些可笑的坚持毫无意义，如果不吃人，你就只能沦为别人的食物。既然你终于想通了，那我便代表华帮，正式欢迎你们的加入。” 澹小小转过身去带路，走了几步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回头问道：“你那位长得挺漂亮的妹妹呢？” “她走了。” 澹小小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他甩甩头，笑嘻嘻地道：“恭喜你甩脱了一个累赘。” 玉凌盯着澹小小的眼睛，漠无情绪地一字一字道：“她不是累赘。” 澹小小讽刺道：“她就是。” 不等玉凌反驳，他便继续往前走去，只撂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其实你比我更清楚。” 玉凌望着澹小小的背影，并没有迅速跟上。 就算她是累赘，那也是幸福的累赘。 有时候，累赘并不是一个贬义词。 …… 沧余帮并没有被打散，而是成为了华帮的附庸，为他们做一些脏活儿。 身为一流大帮派，华帮早就不会停留在街头混混的层面，而是俨然可以与城主府分庭抗礼的庞然大物。 甚至有时候，他们也会在灾荒年捐献不少闲钱来赈灾，在城门口免费供粥给许多普通人。 玉凌以前也喝过那种没几颗米的稀粥，运气好的话他能和妹妹一人一碗，运气不好那就连半碗都抢不到了。 他还记得有一次发放免费粥，一个身强力壮的少年硬生生将那个破碗从玉凌里夺去，碗边的裂痕在他上划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过了几年，当玉凌修行有成，重新回到那个城市的时候，当年盛气凌人的那个少年正被人堵在墙角揍得像条死狗。 于是玉凌便也没了报仇的兴致。 弱肉强食，天道法则罢了。 那个时候，他曾经真切地感激过发放稀粥的那些修者，他一度认为，他们是很善良的好人。 不过到现在他早就明白了，那些大势力难得表现出来的仁慈，并不是真正同情怜悯他们，而是一种维持正面形象，以吸引更多人加入的段罢了。 毕竟在这黑暗的玄魔界，哪怕是再微弱的一丝光明，都能吸引无数人飞蛾扑火。 很多人都忘了，那些大帮派曾经是怎么发家的，只记得他们如今的一点善举。 不过玉凌还是认为这是件好事，哪怕是虚伪的善良，也比血淋淋的杀戮要强上很多。无论他们动如何，至少确实有很多人因为那些稀粥活了下来，不用去幽冥界经历又一次残酷的轮回。 赈灾的人，街头的地痞流氓，活在阴影里的刺客，以及满大街都是的“鹰目”（刺探情报和监视跟踪的专职修者），都是华帮的一部分。 而沧余帮所要做的，就是替华帮处理掉一些不听话的东西。 比如，几位鹰目反馈回来，齐廉帮暗和庄帮勾勾搭搭，联系越来越密切。 于是华帮就下令，让沧余帮全权负责此事。 玉凌看了看齐廉帮的资料，便找了个会去觋魔城里的酒楼喝酒，和齐廉帮帮主“巧然相遇”。 由于早就知道齐廉帮帮主的喜好，所以言两语玉凌就说到了他心坎去，很快被引为知己。 两人交往了半个来月，玉凌已经摸清楚了很多事情。当华帮派人来催促后，玉凌便命人将齐廉帮帮主暗藏起来的美貌小妾抓出来，扔到了他门前。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708章 一场辜负 齐廉帮帮主的正妻无疑是个母老虎，当场将那小妾打得半死，齐廉帮帮主稍稍相劝了两句，他妻子就怒气腾腾地带着孩子冲出了家门。 然后便落到了早有准备的沧余帮里。 通过半个月的交往，玉凌已经很了解齐廉帮帮主了，这个人纵然嘴里百般抱怨自家那个母夜叉，但他还是很在意这位糟糠之妻的，更别说他就那么一个儿子。 在妻儿性命的威胁下，齐廉帮帮主只好将一切都招了，痛哭流涕地祈求华帮放他一马。 但玉凌接到的命令却是，华帮容不下任何一位叛徒。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同时说给他听。 玉凌本以为他已经足够冷血，但那一晚，他却迟迟无法召集人。 只是他别无选择，如果不杀别人，那死的就是他。 玉凌没有亲自动，但他却心知肚明，让下杀人和他自己杀人，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那一晚，齐廉帮血流成河，无一生者。 玉凌还记得齐廉帮帮主一家人紧紧抱在一起的尸体，怎么掰扯也无法将他们个分开。 那个六岁大的男孩瞪着黑漆漆的眼睛，那无辜的眼神就像是无声的质问。 那是玉凌往后十几年也挥之不去的梦魇。 但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便不可能再回头。 只有用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地往上爬，爬到那个最高高在上的位置。 哪怕在这个过程，会牺牲太多太多的东西。 玉凌就这样努力地爬了两年，沧余帮成了华帮最大的附属帮派，而他也成功挤入了华帮的领导层。 按理说一个外来者很难在短时间做到这等程度，玉凌对此也心知肚明。 所以他早早地就和华帮帮主的女儿“偶遇”了一次，就像当初和齐廉帮帮主交好一样，在精心准备的对症下药之后，轻轻松松地成为了那个女孩的好友。 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慕容心儿。 少女渐渐地喜欢上了他，最终毅然决然地跟父亲说要嫁给玉凌，华帮帮主勃然大怒，让女儿滚出门外。 然后在那个最凄冷的寒冬时节，慕容心儿在门外跪了天夜，直到冻僵失去知觉，也倔强地没有倒下。 华帮帮主无奈地命人将她带到屋里去，丫鬟用热水帮她暖了暖身子，她才缓缓苏醒过来，哪怕虚弱地不断咳嗽，但她还是跌跌撞撞地冲入了父亲门内，用长剑抵着脖子以命相胁。 华帮帮主告诉她，玉凌不是一个好的人选。 慕容心儿生气地质问父亲，但华帮帮主却只是沉默，最终缓缓地告诉女儿，她将玉凌当做世界的全部，但在玉凌眼里，她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最终他肯定会辜负她。 慕容心儿不信，她死死地攥着长剑，脖颈上流出殷红的血。 最终华帮帮主妥协了，给两人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那一天，觋魔城各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前来祝贺，将玉凌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那一天，玉凌真正进入了觋魔城高层的视线。 正是凭借着帮主女婿的身份，他才能在短短两年时间爬的如此之快。 有人嘲笑过他靠女人吃饭，但现在再也不会有这种惹人厌的声音了。 因为但凡说过那些话的人，都已经去了幽冥界报到。 就算玉凌不动，也多的是人想巴结他，帮他清理某些嘴碎的倒霉虫。 只是两年过去，他的岳父大人对他仍旧是冷冷淡淡，甚至可以说深怀忌惮。 有一天，华帮帮主分给他一个任务，让他清理一下帮里的内奸。 内奸这种东西，其实向来是杀之不绝灭之不尽的，永远不可能彻底清除，但也不能放任他们坐大。 玉凌办妥了这件事后，华帮帮主便顺势提出要改组一下帮派。 于是玉凌一带到现在的沧余帮被彻底拆分打散，他名义上虽然还是华帮副帮主，但实际上里的权力却大受打击。 在这个过程，他只是冷眼旁观，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和激愤。 他知道，华帮帮主一直都不信任他，只是碍于女儿的情面，不好对他下。偏偏玉凌能力出众，实力也日渐水涨船高，不满二十就已经成为了觋魔城的顶尖高，华帮帮主实在不好明着打压他。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声色地架空玉凌的权力，让他老老实实地做一个纯粹的女婿。 如果玉凌怒而翻脸，华帮帮主多的是办法让他永无翻身之，但玉凌反应得如此平静，却反而让他不好继续下。 不过弄垮了沧余帮，玉凌的心腹势力就差不多消解了，所以华帮帮主也不再过多忧虑，与玉凌的关系反而比从前好了很多。 但他还是小看了玉凌。 打散沧余帮，将成为华帮帮主此生最错误的决定。 每一个沧余帮高层都清清楚楚，玉凌是故意顺势让他们化整为零，以方便潜入华帮的各个角落。 原本沧余帮只是一个独立的整体，是附属帮派，但从这一刻起，他们的脚就能延伸到华帮内部各个阶层，真真正正和华帮融为一体。 他们将成为埋藏最深的毒瘤，直到某一天蛀空这个庞然大物。 半年过去，原沧余帮成员的触已经遍布华帮，没有激烈的争斗，只有悄无声息地侵蚀。 离老板限定的期限越来越近，当暗的势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后，玉凌便做好了动的准备。 那是一个花开得最艳的时节，满院子里都是慕容心儿亲栽种的月神花。 那淡紫色的花瓣纤尘不染，沐浴着月光如同镀上了一层圣辉，当十二轮紫月齐现的时候，整个小院都弥散着幽幽的芳香，仿佛醉人的烈酒。 蒙蒙紫光，她孑然一身地站在那里，孤单得令人心疼。 玉凌走进院落凝望着她绝美的容颜，忽然感觉有些陌生。 有多久没有看见过她了？ 他娶她为妻，只是纯粹地为了利益，为了找一条捷径更快地往上爬。 他承认，他当然是喜欢她的，但也仅仅只是最肤浅的喜欢。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她这样的美人儿。 但他并不敢离她太近，她就像是月光下的月神花，清丽绝艳而光辉夺目，让人不自禁沉沦其，心醉神迷。 他怕自己真的爱上她，然后便再也狠不下心伤害她。 毕竟早在一开始，玉凌就已经定好了计划。 要想单独地发展出一个一流大势力，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有通过打入一个势力内部然后取而代之，才是相对快捷的方法。 他选择了华帮，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注定会和华帮帮主截然对立。 他利用她走到了如今的位置，但她却是全心全意爱着他。 就是如此不公平。 两年来，玉凌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因为越到后面，他就越不需要借助她的身份。 直到现在，他已经可以完全地将她一脚踢开，然后占据整个华帮。 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刻，看着她那茕茕孑立的身影，玉凌却忽然觉得心底有些刺痛。 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他那份早就消融殆尽的良知，其实还残存了那么微弱的一丝。 他慢慢地走到了她身旁，而慕容心儿也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女那双纯真俏皮、灵性十足的眼眸已经充满了疲惫和沧桑。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709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其实这两年来，她也很辛苦吧。 玉凌张了张口，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有时间吗？”慕容心儿的眼里泛起一丝凄迷的神色，但转瞬间便隐没下去，她轻轻地说道：“能和我说说话么，只要几分钟就好。” 她是华帮帮主的女儿，她本是一位高傲的公主，但此时此刻，她的语气却近乎央求。 哪怕是当年华帮帮主不许她嫁给玉凌，她也从未这么低声下气地恳求父亲。 “你说吧。”玉凌轻叹一声。 慕容心儿低下头，慢慢地说道：“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玉凌怔了一怔。 “你已经四个月十天又五个小时十一分钟没有好好看我一眼了。”她飘渺的声音仿佛是在说梦话：“这四个月里，每一分钟，甚至每一秒，我都期待着你主动来找我，哪怕只是唤我一声心儿也好。” “可是你没有。” 她又仰头凝视着玉凌，凄凄地说道：“你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 “就算你愿意和我说话，愿意多看我一眼，也只是因为我是华帮帮主的女儿，而不是因为我是慕容心儿。” 她慢慢地坐到花园间的长椅上，抱着膝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就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兽。 “心儿……”玉凌坐到她旁边，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看这里。”慕容心儿将裤腿一点一点挽上去，指着膝盖上紫青色的淤痕，幽幽地说道：“你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吗？” “是你那次……在岳父门前跪了天夜？”玉凌的心底仿佛又被针扎了一下。 慕容心儿涩涩地一笑道：“原来你也知道，原来你还记得。” “那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年多以来，每个阴雨和寒冬时节，膝盖就痛得像是有很多虫子在钻来钻去，让我恨不得砍掉这两条腿……” 玉凌唯有沉默。 因为他不知道。 慕容心儿没跟他说，他也不会细心地观察她每一天的变化，所以他不知道。 在死一般的寂静，慕容心儿已经明白了答案，她脸上泛起自嘲的笑容，畏寒般缩了缩身子，幽幽叹息道：“当年父亲跟我说，让我离你远一点，你不是一个好的人选。他还说，我将你当做我的整个世界，但在你眼里，我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最终你肯定会负了我。” “那时我不信，我总是固执地以为，只有我才是对的，父亲一辈子从未看错过人，却偏偏在你这里看走了眼。” “我以为，你会一直像以前那样对我好，而且只对我一个人好。你会在大雨瓢泼的时候冲到西街的糖福记给我买我最爱吃的糯米甜糕，哪怕浑身淋得湿透也不会让纸包沾上一滴雨水。” “我以为，你会永远像以前那样，在我大大咧咧在雪地里乱跑乱打滚的时候，帮我把衣裙挽起一个结，帮我拂去发间的雪，然后陪我堆一个又一个幼稚的雪人。” “我以为，你还会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撑着油纸伞从街对面走过来，将无处躲雨的我笼罩在温暖的伞幕下，然后保护我一生一世。” “太多了，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但可惜，那都是假的，都是我自以为是……咳咳咳……” 她忽然痛苦地搅紧眉头，俯下身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浑身颤抖得如同风飘摇的弱柳。 “心儿，你怎么了？”玉凌有些茫然无措。 他将慕容心儿抱在怀里，想要帮她抚顺呼吸，然而他的动作却忽然凝固住了。 因为她放下了，心里赫然是一滩鲜红的血迹。 “你……你毒了？谁给你下的毒？！”玉凌顿时抑制不住满身杀气。 慕容心儿眼神迷离地望着他，仿佛在眷恋他怀抱里的温度。 她一边咳嗽，一边微笑着道：“是我下的，你要杀了我么？” 玉凌只觉轰然一声，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 “为、为什么……”他的声音艰涩地传出，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慕容心儿轻轻闭上眼，呢喃着道：“因为我累了，我活的好累，你知道吗？” “在这个黑暗的玄魔界，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光明，都会让人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地去接近。我曾以为你可以温暖我，但最终却是让我燃成了灰烬。” 她苍白的轻轻抚上玉凌的脸庞，就这样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有时候，我真的很矛盾，我是那么爱你，又是那么恨你，可我最终……最终还是做不到伤害你，哪怕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我还是宁可沉沦在这虚构的幻梦……” 做不到伤害他，那就只有伤害自己。 “不，心儿，我不会让你死的！”玉凌忽然醒过神来，抱起她就要冲出花园。 慕容心儿却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微弱得仿佛一闪一闪的萤火：“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不要对我那么残忍，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杀掉我的父亲，将整个华帮清洗得血流成河……” 玉凌颓然跌坐在长椅上，他紧紧抱着怀这个虚弱的女子，心脏仿佛被人猛地搅紧了，疼痛得无法呼吸。 慕容心儿的嘴角蜿蜒而下一道殷红的血痕，她梦呓一般地说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很多事我都心知肚明。除了新婚那一晚你和我圆了房，再往后，你就再没有碰过我一下。我想给你生个男孩，像你一样俊朗聪明，可是就连这样简单的愿望，你都不愿让我实现……” “我知道，你怕慕容家的血脉留下来，你不想让我的父亲有后人，但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来说又是何其残酷……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啊……” 她眼角的泪染湿了玉凌的衣襟，一滴一滴凉彻入骨。 月的初春，空气里还透着几分微寒，有风缓缓拂来，仿佛带走了她身上的温度。 “好冷啊……”她轻轻呢喃了一句，玉凌下意识抱紧她，仿佛这样就能让她的身体重新温热起来。 “这样的话，你就能记住我一辈子了吧。我什么都不怕，只怕你忘了我……” 这是她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玉凌惘然地抱着她的尸体坐了一天，哪怕衣衫被露水打湿也浑然不觉。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努力地往上爬，究竟是对是错？ 一个无根无基的最底层人物要想爬到巅峰，无疑要牺牲太多太多东西。 今天，他失去了她，那么以后他又会失去什么？ 他以为他可以满不在乎，可是他错了。 如果说爱情是一场战争，那么他无疑是最后的赢家，但他也输了，因为她以死明志，让他这辈子都永远永远忘不了她。 心儿、慕容心儿…… 他仿佛痴了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她的名字，像是在弥补这两年多的缺憾。 可是她已经听不见了。 那一天，他将她葬在了花园里，和满院的月神花长相伴。 那一天，华帮天翻地覆，大势已去的华帮帮主愤然自刎，玉凌取而代之坐上帮主之位，并将之改名为沧帮。 那一天，澹小小逃出了觋魔城，就此失踪不见。 那一天，整座城池都为他震动，无数人踏破了沧帮的门槛，来瞻仰这位蛰伏大半年，一鸣惊人的天才俊杰。 可是到头来，玉凌只记得一件事。 那一天，是她离去的日子。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710章 熟悉的陌生人 这一次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但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老板抹去了他心里的骷髅印，又换上了更高级的一种咒术。 玉凌并没有贸然反抗，因为如今的他明明已经是觋魔城的顶尖高，但却依然看不透老板的深浅。 仿佛玉凌修为越高，就越发觉得他可怕一样。 这一回，限时两年，让玉凌成为觋魔城新任城主。 不过比起他之前自己奋斗，这次老板背后的神秘势力会提供帮助。 帮助就是，觋魔城城主马上就会“正常死亡”，而他所要做的就是浑水摸鱼，抢到这个位置。 这对玉凌来说并不算太难，毕竟原来的华帮，现在的沧帮本就是觋魔城几大势力之一，在他成为帮主后，城主也几次派人来交好。 而比拼实力，他更是无惧于任何人。 所以只花了一年，这件事就基本完成了。 玉凌先是引导其他几个帮派混战，然后将沧帮主力保存起来，也做出一副伤亡惨重的模样。 没人知道，玉凌早就在城主府安插了人，将城主印掌控在了自己里。 所有人都为那块丢失的城主印斗得头破血流，只有玉凌冷眼旁观。 在觋魔城乌烟瘴气一片残破不堪的时候，玉凌才站出来收拾残局，将沧帮的人派出去维护秩序，给城里的修者大发福利，很快便让很多人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虽然魔修的感激就像泡沫一样不值钱，但至少表面上大家一片歌功颂德，大力拥护。 凭着还剩成主体力量的沧帮，玉凌迅速稳固了地位，再无人敢叫嚣不服。 于是下一步的指令又传了过来，各个城池的城主会在后年收到玄魔界界主的请柬，邀大家共赴秋盛会。 而老板让玉凌做的，就是尽可能在盛会上大出风头，得到玄魔界界主的赏识。 玉凌终于有所明悟，老板和他身后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冲着玄魔界界主去的。 至于他们是想从界主身上得到什么，还是单纯地垂涎这个位置，玉凌暂时猜测不出。 他兢兢业业地经营着觋魔城，推动它一点一点繁荣壮大。 玄魔界共有上千个大大小小的城池，觋魔城充其量算二流而已，跟最顶尖的大魔城差了几百条街的距离。 经过两年的努力，觋魔城终于可以稳入二流城市，扩建的城池占地甚广，城墙坚实如堡垒，而常住居民也达到了百万级别，无论是修者数量和质量，还是商业繁荣程度，都已经比当初提升了太多。 这一定程度上是因为玉凌的修为继续突飞猛进，比原来高出了一个大境界。 除去他之外的觋魔城第一高，在他下连一个回合也撑不过。 有高坐镇的城池总是更具吸引力一些，所以觋魔城就形成了集聚效应，周围小城镇的修者不断慕名而来蜂拥而入，推动着这里的良性循环。 五月份的时候，几个修者乘云而来，给玉凌送上了盛会请柬。 玉凌将一切准备妥当，便带着一些心腹登上了黑云，跟着那些领路修者去往了整个玄魔界的心。 整个玄魔界只有一座玄魔城。 这里是玄魔界最富庶的地方，是无数高云集之地，是无可置疑的圣地。 这里也充满了无数遇，今天一无所有的人完全有可能一夜暴富，而今天高高在上的人也可能忽然万劫不复。 而玄魔界界主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冷眼看着众生浮沉起落。 无数年来，从来没有听说过玄魔界界主衰老下滑的消息，哪怕玄魔城里的修者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也永远在那里，永远不老不死。 玉凌以前从来不曾奢望过，他能见到这样的传奇人物，但现在，他一步步爬到了这个位置，终于有了面见玄魔界界主的会。 如果他的父母在天有灵，也会感到震惊和欣慰吧。 但不知为什么，玉凌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 也许是因为齐廉帮帮主儿子瞪圆的眼睛，也许是因为无数无辜枉死的冤魂，也许是因为在他怀抱闭上眼睛的慕容心儿，也许是因为太多太多…… 不知道此时此刻，尘儿又在哪个角落？ 她会不会也仰头遥望，那悬挂着十二轮紫月的天穹？ 听说和玄魔界截然对立的月仙界没有月亮，只有九轮灼灼的烈日，那里不被黑夜笼罩，而被光明眷顾。 似乎唯有凡人和低层修者所在的人间（古灵界）会有昼夜更替，会有日月变迁。 不，还有传说的天神界，听说那里也有四季变换，有日月星河，像是一片世外桃源，也像是一片静谧祥和的净土。 而这世间，只有极少数人才有缘进入天神界，那是六界之最令人向往的地方。 玉凌曾许愿，想要有朝一日带着妹妹前往天神界，从此过上无忧无惧的幸福生活。 他已经知道，当年带走妹妹的是“天煞”的人。 那是玄魔界之，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势力。 因为他们培养出来的刺客，刺杀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老板告诉他，他们也是后来才弄清楚，原来当初玉北尘去煞魔林找哥哥的时候，她正好遇上了天煞的人，对方相了她的资质，想强行将她带走，但玉北尘却坚持要先找到玉凌。 最终他们可能达成了这样一个约定，玉北尘可以暂时多留一段时间，直到玉凌伤势恢复为止，所以在那一天，她才会充满了眷恋和不舍。 老板说，这次秋盛会群雄汇聚，说不定会有天煞要刺杀的目标，要是有缘分的话，玉凌还可能遇见他的妹妹。 玉凌忽然有些惶恐，一晃六年过去，尘儿也该有二十一岁了，那么她还会是当年那个爱晃着他的臂甜甜地喊他哥哥的女孩吗？ 他已经变了太多，那么妹妹呢？ 他是那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不忍心让她沾染一点阴暗和罪恶，但是这一切，可能都毁了。 如果妹妹也堕入黑暗，那他又该如何面对？ 一念及此，哪怕是身处玄魔界最繁荣的城市，玉凌也没了半丝赏玩的兴致。 他就像幽魂一样徘徊在街上，没有带任何一个随从，明明如今的他已经爬到了足够的高度，就像曾经那些锦衣华服高高在上的人一样。但他和周围的人群却依旧是那么格格不入，仿佛永远分割在两个世界。 经过一条长街的时候，一位花枝招展的女人抱住他胳膊就把他往青楼里拽，但却被玉凌冷冷地甩开了。 如果是几年以前，他或许还有心情抱着美艳的花魁喝喝小酒。但心儿死后，他看着这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便只剩下了厌恶。 转过街角的时候，玉凌忽然看见了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那个人慢慢地朝他走过来，在离他十步的时候停住了，仿佛这五米的距离是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玉凌，好久不见。” 曾经的地痞青年如今换上了一身华服锦衣，看着竟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引得周围女子频频回望。 澹小小注视着他，嘴角慢慢浮起一个复杂的笑容：“有空么？我请你喝酒。”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711章 道不尽的凄凉 一间不起眼的小酒馆里。 澹小小拎来几大坛酒，又放上两个碗，斟满了如琥珀般色泽醇厚的酒液。 他端着碗一饮而尽，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玉凌坐在他对面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望着澹小小。 “没想到你还肯赏脸跟我来这里，我还以为以你如今的身份，应该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了。”澹小小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故人相邀，岂敢不从。”玉凌淡淡道。 澹小小刚端起碗，听到这句话后不免沉默了几秒，突然说道：“我知道，那一天是你故意放我走的，否则我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觋魔城。” 玉凌没有说话。 澹小小脸上泛起讥讽的笑意，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别人。 “你知道，帮主对我恩重如山，当年若不是他收留我，我早就饿死街头了，虽然他并不是出于怜悯，而只是觉得我性子狠辣，是可塑之才。” 他又咕咚咕咚喝了一碗酒，面无表情地道：“你也知道，我喜欢心儿，比你对她的喜欢要多得多。” “但是她死了，是你逼死的。” 澹小小重重将碗砸在桌子上，紧紧地盯着玉凌道：“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会放过我？！” 玉凌仍旧没有说话。 澹小小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连眼泪都要笑出来：“我将你引入了华帮，让你在那里扎根下来，是我引狼入室，害了帮主！” “可是，像你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又为何还会惦记着我以前帮你的那点恩情？心儿那样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她为你献出了一切，可你是怎样对她的？！既然你可以那么冷血，又何必放我一条生路！” 澹小小脸色狰狞，两撑在桌子上，身体向前倾着，凄凄冷冷地笑道：“你大概从未将我放在眼里！你以为我对你造成不了半点威胁，对不对，我的城主大人？” 他声嘶力竭一般咆哮道：“你说话啊！” 玉凌只是默然端起瓷碗，慢慢地将酒水一饮而尽。 当他放下碗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红润，随后便突然按住心口咳嗽起来。 直到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溅在酒碗里和残余的酒水混在一起，染成了凄艳的颜色。 玉凌平静地抹去唇边的血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漠无情绪地道：“光是下毒，还杀不了我吧？” 澹小小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仿佛看着一个疯子。 他脸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似哭似笑地道：“原来你也会愧疚吗？” “既然你会愧疚，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澹小小怒吼道。 “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会那么做。”玉凌平静地道。 澹小小紧紧地攥着拳头，狰狞的青筋如同要破皮而出，他强忍着怒气咬牙道：“那心儿呢？她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玉凌默然片刻，慢慢说道：“是我负了她，我欠她的，永远也还不上了。” 澹小小再也忍耐不住，狠狠一拳打在了玉凌胸口。 玉凌微微摇晃了一下，他没有闪躲，只是直视着澹小小道：“一碗酒，一拳头，我欠你的情分也用尽了。” “呵，我今天来找你，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澹小小冷笑道。 玉凌站起身来，透过镂空的花窗看向天穹的轮紫月，淡淡道：“人都是会变的，哪怕我以前曾真正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我还记得那一次和你喝酒，你指着天上的月亮跟我说，你迟早有一天要上去看看，那十二轮月亮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现在的你，还这样想吗？” 澹小小神色一滞。 “我不再是昔日的玉凌，你也不再是以前的澹小小了，这世上从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除非，这个世界没有了时间。但没有了时间，也就没有了生命。”玉凌转回头看着澹小小，平淡地说道：“或许以后某一天，我会帮你去看看那些月亮究竟是什么，也算是替你完成了年少时的心愿。” 澹小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你可真是狂妄啊，你以为，你今天还能走出这家酒馆？” “所以，你还准备了什么？一口气都拿出来吧。”玉凌道。 澹小小捏碎了一颗血红色的晶石，然后一道身影就突兀地在血光浮现而出，仿如从夜色深处钻出的幽灵。 这个人戴着漆黑如墨的面具，覆住了整张脸庞，浑身黑色劲装，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双各持着一柄匕首，在紫月的映照下闪烁着森森寒芒。 她毫无情绪的目光落在了玉凌身上，随后便骤然泛起了剧烈的波澜。 虽然她打扮成了这幅模样，但玉凌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尘儿……好久不见。”他动了动嘴唇，最终却是如此苍白乏淡的六个字。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突兀相逢。 没有再相遇的喜悦，没有相拥而泣的感动，更没有互诉衷肠的温暖，有的只是死一般的沉默。 澹小小放肆地冷笑道：“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惊喜？你找了你妹妹那么多年，我这就给你们一个兄妹重逢的会，你应该好好感激我才是！” “哥哥……”玉北尘的身形颤了一颤，她无助地后退着，直到撞在了墙壁上，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烟煞，你在等什么？还不动！”澹小小厉喝道。 玉北尘靠着墙壁无力地慢慢滑下，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浑身痛苦地颤抖着。 “尘儿，你怎么了？”玉凌几步来到她身边，想要将她扶起来。 “不，别碰我！你快走！”玉北尘拼命地往旁边缩着，想要离他越远越好。 她的眼瞳里泛着诡异的血光，一会儿浑身杀气，一会儿痛苦挣扎。 “澹小小……我要杀了你！”玉北尘忽然踉跄地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朝他冲去。 澹小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淡漠地冷笑道：“你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呢？天煞的煞魔咒几乎是无解的，你既然答应受我聘请，就不得不完成你的任务！” “我好恨……我以为，你是哥哥的朋友，没想到，你让我杀的人就是他……”玉北尘痛苦地半跪在地上，挣扎着让自己不要去看玉凌。 一束幽光从她身边一闪而逝，精准地没入了澹小小的心口。 “噗！” 那是凄艳的血光仿佛烟花一般绽开。 澹小小慢慢地抬头望着远处的玉凌，扯动嘴角微微笑道：“虽然不能亲眼看着你们自相残杀，但我还是很开心啊。” 他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脸上露出了愉悦又酸涩的笑容：“帮主、心儿……我帮你们报仇了……” 澹小小缓缓闭上了眼睛，靠着墙壁仿佛睡着了一般。 哪怕呼吸已经停止，哪怕身体已经渐渐冰凉。 他的唇角依旧带着笑。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712章 一个人走下去 空空荡荡的小酒馆，只剩下了两个人。 “哥，你快走啊！”玉北尘痛苦地大喊，她不敢抬头，只有眼角的泪一滴一滴落下，染湿了冰凉的地面。 她的在抖，她的身体也在抖，就连平日里毫无波澜的心湖也一片颤抖。 她的视野里只剩下了一片血色，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不断地催促着她。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仿佛这一刻，她不再是玉北尘，而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杀戮的冰冷器。 哪怕如今的她已经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实力，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脆弱得不堪一击，只是苦苦挣扎着对抗煞魔咒的控制。 “尘儿……” 那是哥哥的声音。 和记忆里一样的温柔。 可是，她再也不能扑在他怀里，晃着他的胳膊甜甜地撒娇。 她知道，只要自己接近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里的匕首捅穿他的心脏。 不、我不能…… 这个世上谁都该死，谁都可以死，只有哥哥不能。 说好的，要变得强大起来，再也不要成为哥哥的累赘，而是陪在他身边和他并肩作战。 可我现在、我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玉北尘惶恐地将里的匕首甩得远远的，然后下一秒她又浑浑噩噩地爬过去将它们捡了起来，就这样反反复复。 反反复复。 “哥，你为什么不走！”玉北尘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软弱而无助地哭泣道。 就像六年前的那个少女一样，她还是那么没用。 她控制不住地将伸向匕首，紧紧地攥着它，再也无法松开。 她知道，她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就如澹小小所说，煞魔咒根植于心，她根本对抗不了。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玉北尘深吸一口气，将锋锐的匕首狠狠划向右腕。 既然它不听话，那就不要它了。 无论是谁，都不可以伤害哥哥。 无论是谁。 “尘儿！”似乎有人在焦急地呼喊。 叮当一声，她里的匕首被磕飞在地上，玉凌顺势夺去她另一只匕首，将它们远远地甩出了门外。 “没有用的，哥……我好想杀了你，可我怎么能对你动……”玉北尘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求求你，让我自己了断吧……”玉北尘哽咽着啜泣道。 玉凌只觉脑海里嗡地一声，仿佛又回到了年前那个开满月神花的小院。 “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一身红衣的女子无力地靠在他怀，那样凄然地呢喃着。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你们都要离我而去？ 这就是报应吗？是他恶事做绝的报应吗？！ 他那么努力地往上爬，只是想更好地活下去，想保护好自己的妹妹，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受别人欺凌。 可是现在呢？ 他得到了很多很多，但也失去了太多太多。 难道就连妹妹也要被夺走吗？ 他绝不容许！ “尘儿，我不会让你死的。”玉凌握着她冰凉的，轻轻说道。 哪怕是我死，也不能让你死。 “哥哥……可是我已经不想活下去了，我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还会喜欢我吗？我早就不再是以前的尘儿了……”玉北尘颤抖地揭开脸上的面具。 那张脸，满是伤疤和创痕，还隐隐有紫黑色如蛇一般的细线扭动着，看着无比狰狞可怖。 玉凌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无论怎样，你都是哥哥的尘儿，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 “哥，你快放开我，我真的坚持不住了……”玉北尘慌乱地想要推开他。 玉凌却根本不容她挣扎，依然抱着她慢慢说道：“尘儿，答应我，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活得很好很好。” “你一直都是那么坚强，对不对？” “只不过……从今往后，哥哥就不能照顾你了，你要自己记得，天凉的时候穿上外套，晚上不要再乱踢被子，平常多喝些热水，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哥，你在说什么？”玉北尘使劲地挣扎着，心有无边无际的恐慌在蔓延。 “总之，哪怕只有你一个人，你也要好好地活着。”玉凌从灵戒里取出了一柄长刀。 然后强行塞到了玉北尘。 她惊惶地望着玉凌，几乎克制不住汹涌而起的杀意。 似乎只是一个恍惚，那柄长刀就贯穿了玉凌的心口。 他苍白的指紧紧攥着刀锋，鲜血从指缝、还有胸膛上不断地流淌而下，一点点带走了他身体的温度。 玉北尘浑身杀气消散一空，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里的长刀，目光一点一点挪移到了玉凌身上，再移到了他的脸上。 他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很虚弱，但是很温柔。 “尘儿，告诉哥哥你那个没讲完的故事吧。”他温柔地摸了摸玉北尘的头，仿佛还和从前一样。 “哥！为什么……为什么……”玉北尘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他身边，抱着他失声痛哭。 “我不值得、不值得你这样对我啊……” 玉凌依旧淡淡地笑着：“怎么不值得？你可是我妹妹啊。” 他慢慢闭上眼睛，轻轻道：“我有些累了，让我休息休息吧。” “哥，你混蛋！我不准你死！”玉北尘忙脚乱地将他背起，然后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酒馆。 “轰隆！” 仿如神明发怒，厚重的黑云压在天幕上，一道沉重的雷声后，哗啦啦的雨点就疯狂地打落下来。 “哥，你再坚持一会儿，你不要死，你不要离开我……”玉北尘无助地哭求着，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她随便从旁边的一间店铺抓起一把雨伞，不顾店主的喝骂，便飞速地向着街尾跑去。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纤薄的油纸伞在暴雨的摧残下不断摇晃，如同雨飘摇的一片荷叶。 “啪嗒啪嗒！” 她从雨水狂奔而过，浑身上下都已湿透，只是小心翼翼地撑伞护住玉凌，不肯让他被淋湿一星半点。 一条又一条街巷被她甩在身后，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变得模糊。 最终，她冲入了一间阁楼，然后一路往下，来到了一个戴着血红面具的男子身前。 “求求您救救我哥哥！”玉北尘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男子轻轻瞥了她一眼，平静地道：“你知道，这个世上从没有平白无故的给予，你需要付出代价。” “哪怕以命换命都可以！”玉北尘咬牙道。 男子淡淡地抿了口茶，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语气：“我好不容易将你培养出来，怎舍得送你去死呢？”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玉北尘，毫无温度地笑道：“只要你融合魔煞心，我就帮你救他。” 玉北尘浑身一震，脸色苍白地喃喃道：“可是那样的话……哥哥一定会特别讨厌我，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 “如何选择，全在于你。”男子泛起一丝讥讽的笑意：“不过，再耽搁片刻，就连我也救不回他了。” 玉北尘咬破了唇，腥甜的味道一点一点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苦苦的，涩涩的。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柔弱得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支离破碎。 “我答应你……” 最终，她还是用尽全力挤出了这四个字，一时间惘然若失。 哥哥，对不起…… 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但以后，你还可以继续走下去。 哪怕，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 第713章 玄魔界界主 “哥，我饿了，你给我弄吃的！” “哥，你怎么受伤了？是谁干的，我帮你揍他！” “哥哥，我想你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哥，不要离开我好吗……” 玉凌豁然惊醒，猛地坐起身来。 眼前是一间简朴的屋舍，没有过多华丽的装扮，但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 只是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 “尘儿、尘儿？” 玉凌轻声呼唤，然而空旷的屋子里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 仿佛她，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尘儿！”玉凌猛地冲出了房间，来到了外面的走廊。 就像那一天他疯了一般找遍了整个枫林镇，这一天，他找遍了整个玄魔城。 可是结果还是一样的。 他忽然有些惶恐，他担心那个傻妹妹又做了什么傻事。 暴雨还在连绵地下，周围是一片漆黑如墨的冷色。 玉凌贴着墙根无力地坐倒在泥水，任凭暴雨狠狠拍打着全身上下。 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我不是都已经说了，你是我的妹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就算嫌弃世间所有人，也绝不会舍下你。 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都不会…… 尘儿，你到底在哪里…… 玉凌惘然地望着茫茫雨幕。 他忽然感觉有些头晕，还有些发热。 额头一片火辣辣的滚烫，哪怕是冰凉的雨水也无法浇灭他的温度。 虽然他胸口的伤痕已经不见了，但他的身体还是无比虚弱，更何况他还疯狂地跑遍了偌大的玄魔城。 玉凌挣扎着站起身来，在雨水跌跌撞撞地走着，一不小心踩到一个坑洼处，便噗通一声摔倒了下去。 他是高高在上的觋魔城城主，但在这一刻，却与芸芸众生没有任何区别。 他也只是在尘网奋力挣扎的一只飞蛾。 哪怕飞得比别人更高。 但也始终挣脱不了这张大网。 没有人知道，这个浑身泥点狼狈不堪的人是一城城主。 他们只是审慎地伏在暗观察着，只要玉凌昏迷过去，他们就会像野狗一样疯狂地一拥而上，将他啃噬得渣也不剩。 玉凌慢慢爬起来，环顾了一圈。 那些人都藏起了贪婪如狼的目光，无声地隐没在雨幕下。 “啪嗒、啪嗒。” 玉凌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在倾泻如柱的大雨。 仿若无依无靠的幽魂，孑然一身。 他摇摇晃晃地回到了苏醒时的那个客栈，紧紧关上房门，设好屏障，将整个人深深埋在单薄的被褥。 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但却口渴得厉害。 玉凌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喃喃道：“尘儿，水……” 屋子里一片安静。 玉凌彻底清醒过来，自嘲地笑了笑，缓缓坐起身下了床榻。 然后他整个人便呆在了原地。 面前的圆木桌上，正放着一杯明显刚刚倒好的热水，腾腾雾气如烟云一般飘摇而上，消失在空气里。 玉凌端起杯子，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尘儿，我知道你就在这里，为什么不出来见我？”玉凌涩然说道，仿佛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周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玉凌沉默着喝完那杯水，然后缓缓推开了窗户，于是雨后清新的空气便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尘儿，你看，便是再大的暴雨，也总会停下来的。” 他望着窗外的景色，慢慢说道：“我也一直相信，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只要你自己不放弃，就一定会有希望。” “我还没有带你去传说的天神界，听说那里有日月变迁，在下完一场雨后，会有漂亮的色彩虹，而那些花叶上的露珠在阳光的映照下，也会特别璀璨夺目。” “无论如何，请你一定不要放弃自己，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你永远都是哥哥的尘儿。” 他凝视着天幕上的九轮紫月，轻声说道：“我等你回来。” …… 秋盛会终于开始了。 玉凌坐在席位上，咬了一口水蜜桃馅的月饼，却感觉淡而无味。 秋和月饼都是从人间飞升到玄魔界的修者带来的，魔修的世界里也不仅仅只有杀戮，只要人爬到一定的高度，便会自然而然地追求起享受来。 玉凌没去过古灵界，听说那里有六界最好吃的月饼，那些凡人会在秋节的时候合家团聚，逛灯市、猜灯谜，热闹非凡。 可是属于他的，只有一个人的冷清。 没等玉凌主动闹事，就已经有很多人的目光集在了他身上。虽然觋魔城远比不上那几十个一流城池，更别说和最顶尖的大魔城相比，但玉凌却无疑是所有城主最年轻的一位。 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地以为，最年轻的人就意味着最好欺负。 于是在玄魔界界主下令分发秋礼物的时候，很多人都盯上了玉凌里的那份。 因为也不知道是不是玄魔界界主故意的，玉凌得到的是一颗月魔丹。 就是那种可以助人突破一个大境界，却不会留下任何隐患的神药，便是整个玄魔界也不会超出十颗，其绝大部分都掌握在玄魔界界主里。 这样的东西，哪怕是一流城池的城主，也忍不住眼红嫉妒。 玉凌对众人灼热的视线置若罔闻，坦然将那颗月魔丹咽了下去。 他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突破了一重境界。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那么玉凌肯定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于是接下来的比武约斗，无数人发起了挑战，而玉凌一个都没有拒绝。 没有人点到为止，没有人温和切磋，只要上台，就是一场生死之战。 连番二十多**战，玉凌已经浑身是血，就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不可闻，只是勉强用长刀拄着地面没有倒下。 从第十轮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倒下，而比武场上已经满是鲜血，比完一场，就会有一具尸体被拖下去。 人们的嫉妒已经渐渐变成了恐慌，再继而变成了敬畏。 哪怕这个人的修为不是最强的，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可以轻视他。 有一种人，任何时候都不会倒下。 再然后，一切顺利得不像话，玉凌“顺利”地在盛会上大出风头，“顺利”地得到了玄魔界界主的赏识，甚至还被对方收为亲传弟子。 玉凌是他第一位弟子，也将是最后一位。 甚至，玄魔界界主根本就没跟他说过话，充其量只是远远看过他一眼，便做下了这样的决定。 莫说是别人，就连玉凌也觉得有些诡异和荒诞。 !! 第714章 最初的梦想 当玉凌养好伤势，第一次近距离面见玄魔界界主的时候，他几乎掩饰不住心头的惊讶。 传说不老不死的魔界之尊，亿万魔修之上的大人物，居然就穿着那么一身最朴素的白衫，淡泊如水地坐在几案前，平和超尘得如同月仙界的真仙，不染丝毫杀伐之气。 一位青衣女子恬淡地斟满两杯茶水，她眉如远山，眸如皓月，肤如凝脂，那谪仙人一般的绝代风华足以让世间任何女人自愧不如，便是慕容心儿和玉北尘与她比起来也显得过于青涩。 “又见面了。”玄魔界界主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清澈平淡，既不咄咄逼人，也不微弱无力，就像是和一个老友叙旧一般。 又？ 玉凌愕然望着他，一时忘了这是多么大不敬的行为。 玄魔界界主却没有不满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我叫夜残云，这是内人青梦吟。早在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见过一面了，而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还会再相遇。” 玉凌更加一头雾水，什么叫早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出生的时候见过玄魔界界主？不可能吧？而且他都已经成了对方的亲传弟子，日后肯定会经常见面，为什么要说未来某一天？ 总感觉……这个人说话的口吻有些莫名的奇怪。 “你在梦里，我在梦外，所以你自然不解其意。”夜残云抿了口茶水，悠悠说道。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并没有资格做你的师父，因为你总有一天，能站到和我相同的高度，甚至更高也说不定。”夜残云洒然一笑道：“不过只是一场梦而已，我想你应该不会那么小气。” 玉凌已经完全听不懂了。 “孤星的人让你来找我，是想得到玄魔界本源。”夜残云忽然话锋一转。 孤星？ 玉凌心一动，敏锐地猜测到，这应该就是老板背后的神秘势力。 孤星并不简简单单是一个组织，玄魔界最为富有的孤星楼是他们的一部分，大街小巷里随处可见的赌坊、青楼、茶馆、酒楼，也可能是他们的一部分。 孤星并不孤独，他们无处不在。 只是几千年过去了，也没人知道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经夜残云这么一说，玉凌顿时明白过来。 玄魔界本源……按理说是玄魔界界主的私人物品。但无数年来，他都一直稳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根本没人撼动得了他的权威。 哪怕是孤星也不能。 可能他们几千年来一直在努力，但一直没有成功，直到玉凌走到了夜残云的面前，才让他们第一次看到了希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男子平和淡然的脸庞，玉凌却生不起一丝敌意。 不是他不敢与夜残云作对，而是他不愿。 很奇怪的，他对面前这个人有一种天然的信任和亲近，这对他而言几乎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他只信任尘儿。 即便是慕容心儿，也是在她死后，他才真正记住了她。 而他只是第一次（或者第二次）遇见夜残云，竟有种如逢知己般的感觉。 仿佛冥冥有种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绝不会成为他的敌人。 夜残云淡淡笑着道：“可是孤星的人不知道，玄魔界本源早已在几千年前被人拿走了。” “什么？”玉凌心底一震，讶然道。 夜残云又抿了口茶，微微垂着眼睑道：“不止玄魔界，月仙界、星妖界、古灵界、幽冥界的本源都被他拿走了。” “然后，他轰开了天神界的壁垒。” “再然后……他就超脱了六界之外。” 玉凌怔怔地说不出话，只感觉信息量太大有些消化不过来。 夜残云却丝毫没有停顿，继续说道：“那个人，是我最好的兄弟。” “他叫云深，希望你记住这个名字。” “很久之前，他就离开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未来有一天，你能遇见他。” “我只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而所谓六界，不过是装在一个小小的瓶子里。” “这里就算再好，也只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封闭世界。” “我等着你，带我们离开这里。”夜残云深深地凝视着玉凌。 玉凌大脑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口，但艰涩的喉咙里却挤不出一个音节。 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原先的想象。 好半天过去，玉凌才艰难地说道：“为什么……是我？你就这么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 “你一定可以。”夜残云毫不犹豫地平静道：“因为你是它的主人。” 他仰头看了看十二轮妖月，淡淡说道：“你还有十年时间，走之前，去天神界看看吧。那里，就是云深和他妻子离开的地方。” “天神界……在哪里？” 玉凌的心绪忽然灼热了起来，虽然他不太明白夜残云之前的那些话，但天神界却一直是他最向往的地方。 “等你再突破两重大境界，就去最西边的天魔山吧，只要你一直往上，一直往上，不要回头，你就能到达天神界。” 再突破两重境界……那就抵达了玄魔界最巅峰的层次，估计只比夜残云逊色几分。 玉凌不知道他能不能在十年内做到，但他一定会拼尽全力。 就像澹小小的梦想是爬到月亮之上，玉凌的梦想就是带着妹妹进入天神界。 他第一时间回到觋魔城，很快培养了一个继承人接了他的位置。 就像是甩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曾经他是那么享受万人之上的感觉，享受自己坐在高高的位置上，漠然俯视着所有人。 那是金钱、权势最让人迷醉的地方。 比起被人欺凌，人们往往更乐意踩在别人头上。 玉凌也一度是这么想的。 可是和夜残云一番交谈后，他被利益和权力迷蔽的心神忽然拨开云雾，一片澄澈清明。 他已经迷失了太久太久。 开始他还坚持着初心，只是想获得更好的生活，但到后来，他所做的事情，又和昔日那些欺辱他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他只是为了往上爬而往上爬，如此械而麻木，甚至已经遗忘了自己最初的梦想。 财富、权力、地位，本应该只是工具，但却成为了他最终的目的。 就算有朝一日，爬到了这个世界的最顶层，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站在绝巅，感慨一句高处不胜寒吗？ 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已经牺牲了良知，牺牲了光明，牺牲了心儿，牺牲了朋友，甚至连妹妹也找不见了。 如果走到那条路的尽头，他还会剩下什么？ 孤家寡人罢了。 如今的他已经不需要挣扎在最底层，看着别人的脸色而活，也不需要每日每夜担惊受怕，惶恐自己见不到明天的月亮。 虽然他里的罪孽已经数不清了，虽然逝去的无法弥补，但他也不该继续下去。 是时候该收了。 是时候去找回最初的那个自己，找回自己最初的梦想。 !! 第715章 登山 在这些年里，玉凌听见了两次钟声。 第一次，他还试图寻找钟声的源头，但找来找去也一无所获，这道声音就仿佛从他灵魂深处传来一样。 虽然没有任何解释，但玉凌还是隐隐明悟到，一道钟声便是一次提醒。 似乎有人曾告诉过他，必须在第次钟声响起前离开这里。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但玉凌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他已经放下了不停往上爬的执念，如同返璞归真，心绪一片澄澈平和。 这不意味着没有了追求，只是没有了曾经那一份极端和偏执罢了。 在去天神界之前，他一定要把妹妹找到。 九年来，他游历天下，几乎走遍了整个玄魔界，就连几大禁地也去转了转。 昔日险些要了他命的煞魔林，对如今的他而言，就如在后花园散步一样简单。 在初冬时节，他终于突破到了玄魔界的巅峰境界，站在了他曾经无比渴求的高度。 然而等真正抵达这个位置的时候，一切却又是那么平淡如水，波澜不惊。 当年老板给他下的咒术，早已被玉凌抹得干干净净，而这么多年来，孤星的人再也没有找过他。 大概他们从未曾料想过，玉凌修行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快到十几年的工夫，他就已经登临绝巅。 但他们没有来找玉凌，玉凌却找到了孤星的总部。 曾经他觉得修为深不可测的老板惶恐地跪在他面前，如一条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便是孤星的最高掌权者也完全无法和他抗衡。 不过玉凌并不是来杀人泄愤的，他只是想借助孤星的力量，帮他找回妹妹。 孤星眼线遍天下，这句话确实不是吹的。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玉凌来到了雾烟湖畔，遇到了多年未见的妹妹。 换做一个凡人女子，这个时候早该嫁作人妇，孩子可能都娶妻生子了。 但将近十年的岁月，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丝毫印痕。 玉北尘依旧一身黑色劲装，里染着鲜血，脚下还横陈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鲜血一滴一滴落入湖，消逝不见。 唯一变化的，就是她脸上的创痕和伤疤已经恢复如初，看着一如当年活泼俏皮的少女。 乍然遇到玉凌，她整个人蓦地一呆，然后便仿若一头受惊的小兽，惶惶然不顾一切地想要跑开。 九年多以来，玉凌无数次感觉到她就在自己身边，然而却始终抓不到她的影踪。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任她从自己眼前溜掉。 玉凌横亘在玉北尘逃跑的路上，像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山，不容置疑地跟她说道：“尘儿，跟我回去。” “我不要！”玉北尘倔强地换了个方向，如幽灵一般闪烁远去。 玉凌一把抓住她，她有些气恼地甩着胳膊，挣扎道：“你放开我！” “尘儿，我带你去天神界。”玉凌凝视着她漆黑的眼瞳，一字一字地慢慢说道。 玉北尘仿佛凝固在了原地，所有的挣扎都微弱了下来。 “你还记得吗？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跟你许诺过，总有一天，我会和你一起去天神界看看，现在，就是我履行诺言的时候。”玉凌帮她理了理头发，柔和地说道：“不要离开我好吗？除了你，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哥……”玉北尘浑身一颤，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模糊了视线。 “走，我带你去解开你身上的煞魔咒，然后，我们就去天神界。”玉凌斩钉截铁地道。 “可是……”玉北尘刚张了张口，就被玉凌打断了：“没有可是，如今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辱你，哪怕是天煞也一样。” 玉北尘慢慢地低下头，很轻很轻地说道：“哥，你说的，无论我变成什么模样，你都不会嫌弃我？” “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信？”玉凌无奈地道。 玉北尘涩涩笑道：“再说一万遍，我也不嫌多呢。” 她轻轻抱住玉凌，将头枕在他的肩上，像是松懈了所有的力气，呢喃着道：“哥，有你真好。” …… 那一天，天煞总部血流成河。 据说曾经盛极一时、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势力经此一役后，平白衰落了四成。 而对，只是一个人而已。 在一片断壁残垣之，只有一个面覆血色面具的男子靠坐在废墟上，轻轻叹息道：“当年救他一命，究竟是对是错？” …… 玄魔西界，天魔山。 玉凌紧紧拉着玉北尘的，一步一步顶着风雪往上走。 他没想到这座山峰是如此的古怪，越往上走，他的修为就衰减得越厉害，到现在已经比最底层的魔修还要不如了。 “哥……”身后传来玉北尘虚弱的咳嗽声。 同样失去灵力后，女孩子的身体总是要更孱弱一些。 “来，我背你。”玉凌不由分说就将她的搭在了自己肩上。 “哥，你放下我吧……”她的声音充满了颤抖。 这个时候，玉凌还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惶恐。 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绝不愿意再回头。 他强行背起她，继续蹒跚地往山巅攀爬，同时冒着寒风轻声跟她说着话。 “尘儿，不要睡……你要是无聊的话，就给哥哥编故事吧。” 她软软地伏在他身上，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艰涩地说道：“太冷了，我的思路都被冻住了。” 玉凌搓了搓她冰凉而苍白的，轻轻呵出一口热气，然而这丝温热很快就消逝在风雪，只有冰屑簌簌落下。 “快，别睡着了，和我说说话吧，随便什么都好。”玉凌拍了拍她的头。 玉北尘懒懒地嗯了一声，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 “那我们休息一会儿吧。”玉凌看到前方有一块大石，便扫开上面的雪坐了下来。 他从灵戒里取出一点热水，给玉北尘喂了下去，她那惨白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再坚持一下，我们一定可以走上去的。”玉凌紧紧握住她的。 玉北尘恹恹地低着头，还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尘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玉凌摸了摸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应该不是发热。 “我好累，好困，想睡觉……”玉北尘蔫蔫地道。 玉凌又给她裹了一层厚厚的毛皮大衣，玉北尘稍稍挣扎了一下，不满地道：“干什么嘛……都快把我裹成一个球了。” “那你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守着你。”玉凌抱着她轻声道。 “嗯……”玉北尘挪了挪身子，似乎是在寻找一个最舒服的睡姿。 她靠在玉凌怀里，脑袋放在他肩上，终于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玉凌终于忍不住想要叫醒她，毕竟任由玉北尘这么无休无止地睡下去，她很可能会在睡梦彻底冻僵。 雪已经停了，但天空还是一片暗沉沉的漆黑，一轮紫月都没有，这正是一天最阴冷的深夜。 玉北尘忽然动了动，玉凌以为她要醒过来了，却没想到她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腕上，贪婪地吮吸着温热的鲜血。 !! 第716章 发光的珠子 她已经睁开了眼眸，但原本漆黑的眼瞳却一片血红，透着刻骨的冰冷和暴虐。 就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尘儿？”玉凌轻轻唤着她，然而她却置若罔闻，只是本能地吞噬着他的血液。 玉凌感觉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流逝，原本他还可以稍稍抵御得住周围的寒冷，但此时此刻，他却忍不住浑身打颤。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推开玉北尘，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玉北尘忽然安静了下来，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嘴角还挂着一丝血痕。 玉凌轻轻抹去她唇边的血迹，用布条缠好上的伤口，又从灵戒里取出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几口吞进了肚子，总算让冷得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恢复了一些温暖。 这时候，天边出现了一轮浅浅的紫月。 玉凌仰头望着天幕，曾经那么遥不可及的月亮此刻却近在咫尺，仿佛一伸就能将它抓下来一样。 他忽然想起了澹小小。 也许现在，他可以一步一步走到天魔山的巅峰，看清楚那些月亮究竟是什么。 玉凌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庞，让它看起来不至于显得那么苍白。 然后他便捏了捏玉北尘的鼻子，轻声唤道：“小懒蛋，起床了。” 玉北尘撇过头，含含糊糊地嘟囔道：“不嘛，让我再睡一会儿……” “再不起床我就要挠痒痒喽？” “哎呀，哥！我都多大的人了，你还来这套……” “都多大的人了，还睡懒觉。” “哪有，人家就睡了个时辰而已！” “起来了，我带你去看月亮。”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嘛……” “比周公好看。” “讨厌！”玉北尘说了这么多话，困意都被磨没了，只能幽怨地瞪了玉凌一眼，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 “还要我背你吗？”玉凌拍了拍她身上的雪。 “不用啦！我忽然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玉北尘活力满满地跳到雪地上，还转了个圈表示自己没撒谎。 “吃完早饭，我们就继续走吧。”玉凌递给她两个热热的馒头。 玉北尘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纠正道：“是夜宵！”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哼，我偏要说！” 然后她便被馒头噎住了，难受得咳嗽了好半天，也没把它咽下去。 “你啊你……”玉凌给她灌了几大口热水，她才好不容易顺过气来。 “叫你不听话。”玉凌将剩下的水收进了灵戒，免得浪费。 “反正有你嘛。”玉北尘笑嘻嘻地道。 玉凌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往前行去：“走吧，我们已经离月亮越来越近了。” “哥，你不休息一会儿吗？”玉北尘拉着他的问道。 “今晚再说吧，你歇一会儿，我歇一会儿，轮流。”玉凌道。 “那好吧，趁着我今天有力气，你要是走不动了我可以背你哦！” “你还是省着留给自己吧。” “讨厌！哥你又看不起人！” 又是一天的长途跋涉。 不下雪的时候，攀爬起来总是要显得容易一些，一轮轮紫月将雪地映照得一片幽紫，仿佛童话故事里面的仙境。 深夜的时候，玉北尘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吮吸玉凌的鲜血，而她本人却对此浑然无觉。 玉凌也没有跟她提起，只是将这个秘密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一天又一天，一日复一日。 玉凌戴着厚厚的口罩，掩去了自己苍白如纸的脸庞，只怕被她看出任何端倪来。 这一天，雪下得有些急，有些大，他一个没踩稳，便脚底打滑摔倒下去。 而他旁边，就是万丈深渊。 玉北尘赶忙拽住玉凌的胳膊，拼命地将他拉了上来，整整半个时辰她都脚发软，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 然后不管玉凌怎么劝说，她都倔强地一概不听，只是艰难地背着他，跌跌撞撞地继续往上爬。 “哥，就让尘儿照顾你一次好不好？”她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 “别逞强，走过这段坡就放我下来。” “才不！我还有力气呢，等我不行了再说。” “我已经恢复过来了。” “不信！你的平日里都是暖暖的，但这几天却冰凉冰凉，哥你肯定是晚上不好好休息！” “有你在旁边，我睡得很香。” “真的？” “不骗你。” “嗯……那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虚弱？” “大概哥哥老了吧。” “胡说！你就大我两岁！” “说起这个……等我们到了天神界，我就帮你挑一个过得去的夫君，你也该嫁人了。” “干嘛！你要赶我走啊！” “不是赶你走，但你总不可能一辈子赖在我身边吧？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 “我才不！我就要赖着你不走，你赶我我也不走！” “乖，别闹。” “我很认真的！我有哥哥就好了，其他男人跟你比起来，简直差了几百个玄魔界，我要他们干什么！”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对的人。” 玉北尘忽然沉默了一下，有些失落地问道：“那你遇到了吗？” “曾经遇到过，可是……她已经死了。”玉凌怔怔出神。 玉北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所以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对不对？” 从小到大，始终只有两个人。 其他人……谁也融入不进来。 “哥，你快看！”玉北尘忽然大声嚷嚷道。 玉凌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她所指的方位。 那是十二轮硕大的月亮，紫蒙蒙的光辉如同浩瀚无边的海洋，而他们就是沧海的一粟，浑身上下都沐浴着紫光，就好像透明了一样。 “真美啊……”玉北尘痴痴地望着。 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与月亮齐平了。 月亮之下，是一片漆黑如墨的云层，仿佛广袤的宇宙。 十二轮紫月缓缓地轮转着，如同依循着某个无形的轨道升降沉浮。 当它们降到云层下的时候，就会显露在人们的视野。 “哥，你说它们究竟是什么呢？”玉北尘问道。 “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像是十二个大大的紫色水晶球！” “说白了，就是会发光的珠子而已。” “……哥，你可以闭嘴了。” 月亮仍在永恒不息地缓缓挪动。 “我们走吧。”玉凌凝视了一会儿，便开口道。 “不看月亮啦？” “不看了。” 要是让澹小小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月亮其实只是一些会发光的珠子，他会不会很失望？ 所以有时候，人们喜欢雾里看花，不是没有道理。 最美好的往往不是事物本身，而是人们对它的想象。 就像古人对明月有着那么多那么美好的希望，到头来人们踏上月球，却发现它只是一个坑洼不平的卫星而已。 咦，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玉凌摇了摇头，将这段莫名其妙浮现出来的记忆甩开，从玉北尘背上挣脱下来，紧握着她的继续往前行去。 天魔山巅，就快到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725章 古城的消息 “叽呜叽呜！”小狐狸很是幸灾乐祸，笑得直接在地上打滚。 “你看看你背上。”玉凌直接给它泼了盆冷水。 有轻微洁癖的白灵雪狐顿时方了，它赶忙翻身爬起来，只见原本雪白细腻的尾巴上已经沾满了灰尘沙砾，哪里还有原本洁白无瑕的样子？ “叽呜！”小狐狸痛不欲生。 “自己去湖里泡泡就好了。”玉凌故意这么说。 小狐狸浑身毛发都炸起来了，怒气冲冲地要跟玉凌拼命。 玉凌随将它的爪子拨拉下来：“别碰我，我嫌脏。” “叽呜！”小狐狸张牙舞爪，气得窍生烟。 然而几秒钟后，它却不得不败下阵来，沮丧地拽了拽玉凌裤脚，硬生生扯住他不让他走。 玉凌看它那惨兮兮的样子，便也没再欺负它，直接从灵戒里取出一些清水给它洗了洗身上的毛发。 白灵雪狐虽然怕水，但那只是在它浑身浸没在水里的情况下，不然它平常还要不要喝水或者洗澡了？ 于是分钟过去，小狐狸又恢复了清清爽爽浑身雪白的干净模样。 “叽呜！”它斗志昂扬地又换了个方向，继续给玉凌领路。 可惜一人一兽语言不通，不然玉凌就能提早知道，小狐狸要给他找什么药草。 这一转悠便又回到了草湖附近，小狐狸绕着湖边嗅啊嗅，兜兜转转了好半天，最终疑惑地停在了一个浅浅的坑洼处。 它歪着脑袋将方圆几米搜索了个遍，终于发现了什么，伸出爪子拨开草丛，兴奋地扑向那株如蒲公英一般的灵草。 “等等！” 玉凌忽然察觉到了不对，但已经来不及阻止小狐狸了。 它的爪子刚碰到那棵灵草，脚下湿漉漉的泥土就一阵颤动，随后几束光芒便从地下交织而出，瞬间形成一个倒扣的光罩，将玉凌和白灵雪狐困在其。 “嘿，又抓到了一个！”湖水哗啦一响，一个黄衣少年便跳到了岸上，满脸都是得意之色。 小狐狸顿时恼羞成怒，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居然栽在了这么一个年轻人类的里。 它使劲一撞光幕，结果却撞得自己头晕眼花，直接被光罩反弹了回去。 “哟，还有一只小狐狸呀，啧啧，长得倒是挺可爱的，回头要是送给师妹，她肯定会特别喜欢。”黄衣少年这才注意到白灵雪狐的存在。 “叽呜！”小狐狸恼怒地用爪子刮着光幕，结果根本碰不到黄衣少年一星半点。 “小家伙别生气，我又不会把你怎样，我师妹长得漂亮，性子又活泼，肯定会好好待你的。”黄衣少年嘿嘿笑道。 然而他的笑容下一刻便凝固在了脸上，因为那个足以困住幻神初期修者的光罩顷刻破碎，随后玉凌便风轻云淡地迈步走出。 “你你你……”黄衣少年跟见了鬼似的，瞪大眼睛望着玉凌，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但他脚下却不动声色地挪着步子，眼看就要跌进湖里，顺势脱逃。 这回玉凌吸取教训，先是撑开了领域灵技，防止破坏环境，然后才送给黄衣少年一个镇魂符，直接破开了他的魂海防线。 黄衣少年不由得痛叫一声，脸色瞬间苍白下来，险些直接昏迷过去。 等他好不容易恢复清醒，领域灵技已经将他镇压得动弹不得，完全沦为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你到底是谁？”黄衣少年惊疑不定地望着玉凌，他对封域五国甚至五色域的高基本上了如指掌，但玉凌这张脸却极为陌生。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借你灵戒一用。”玉凌相当麻利地取走他的灵戒，顺便还摘走了那株灵草。 一听到“灵戒”两个字，本来还无比恼怒的小狐狸顿时喜笑颜开，眼巴巴地凑过来望着玉凌里的灵戒，顺带还讨好地摇了摇尾巴。 玉凌看到它这模样就一阵无语，你是狐狸又不是狗，没事摇什么尾巴啊？该不是平日里骗人骗习惯了，再也纠正不过来了？ 黄衣少年顿时急眼了：“加分物品我可以给你，能不能把其他东西还给我！” “如果我说不能呢？” “我可以跟你交换，我知道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关于那个失落的古城！”黄衣少年飞速说道。 玉凌不置可否道：“你要是知道它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黄衣少年顿时满脸尴尬：“我、我实力不够，去了也是白搭。” 玉凌瞥了他一眼，如果化尊巅峰修为都不行，那似乎只有幻神修者才可以考虑一试了。 “你先说说看。”玉凌可有可无地道。 看着那只小狐狸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灵戒，黄衣少年哪里还敢耽搁，赶忙开口道：“我被传送过来的时候就在一片灰色的草地上，脚下是一条蜿蜒的石子路，就连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不时有血红色的闪电划过，感觉十分阴森压抑，我还以为我被传送错了地方。” “然后我就随便选了一个方向，硬着头皮往前走，但没过一会儿我就察觉不对了，因为周围的景象完全没有任何变化，我似乎是在原地踏步。” “这时候我听见身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但我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又完全不见人影，我吓得不行，慌忙闷着头往前跑，跑了好久好久一直没敢停下来，最终不知怎地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就来到了外界的草湖荒原。” 黄衣少年说到这里，仍有些心有余悸。 “然后你就做了个陷阱，在这里蹲点？”玉凌问道。 黄衣少年尴尬道：“这地方太危险了，蹲点的话每天还能赚几十积分，到处乱跑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那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和失落的古城有关？”玉凌若有所思地道。 黄衣少年底气不足地道：“我、我猜的，因为我逃出那里后，便再也进不去了，那个地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草湖荒原这么大，只有那里比较特殊，毕竟赛委会的人肯定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古城的。” “所以你这个消息有何意义？” 黄衣少年弱弱道：“我知道大概方位，要是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自己去探险，反正我是不愿再去那个鬼地方了。” 他指了指东北方向道：“我当时是从那边一路过来的，大概有两百十多公里的样子，那块的草地略微有些泛黄，但并不算太过干枯。” 虽然他的描述实在有些模糊，但茫茫荒原本就难以精确定位，有个大致的方向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你可以将灵戒还给我了吧？”黄衣少年可怜兮兮地问道。 小狐狸顿时瞪大了眼睛，伸爪子就要从玉凌里强抢，不过玉凌已经先它一步，将灵戒还给了黄衣少年。 “兄台，谢了啊！好人会有好报的！”黄衣少年顿时感激涕零。 虽然他辛辛苦苦攒到一百多的积分和身份令牌就这样没了，但玉凌没有将他抢劫干净便已经够给面子了。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玉凌按住躁动的小狐狸，随口问道。 “我？我叫詹玉昇，是青域的人。”黄衣少年怔了怔道。 眼看玉凌已经转身走人了，詹玉昇赶忙高声问询道：“兄台，那你是哪里人啊！为什么你这么厉害我却从来没有听闻过？” “明域。”玉凌淡淡甩下两个字，便强行将小狐狸抱走了。 “明、明域？！” 于是只留下詹玉昇一个人在原地发着呆。 !! 第726章 初会龙宸昱 “你去过他说的地方吗？”玉凌一边思索，一边问着小狐狸。 白灵雪狐还惦记着詹玉昇的灵戒，闻言理也不理，直接甩给他一个背影。 “行了行了，别耍性子了，问你正经事儿呢。”玉凌无奈道。 小狐狸完全装作没听见，只顾昂着脑袋往前走。 “那这个送你？”玉凌随便从灵戒里翻出一块化尊巅峰的灵晶，在小狐狸眼前晃了晃。 小狐狸顿时抑制不住地伸出了爪子，但又感觉这么轻易被收买实在很没面子，于是生生地纠结在了原地。 “你拿着吧，现在可以说了吗？”玉凌直接将灵晶塞到它肉肉的小爪子里。 “叽呜！”小狐狸愉快地将灵晶吞进了肚子，然后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 玉凌：“……” 既然你压根不知道，那还摆什么架子？专门骗灵晶的不成？ 白灵雪狐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用爪子理了理身上的毛发，叽呜叽呜连叫了几声，似乎想表达些什么。 然而很遗憾，玉凌根本听不懂它的兽语。 只有在这种时候，玉凌才会想起被他遗忘了很久很久的叽咕。 说到这里，他好像记得当年是念羽白将叽咕带走了，怎么现在也没个音信？这家伙该不是把叽咕弄丢了吧？ 可惜白灵雪狐要到幻神境才能化形成人，现在交流起来是有些费劲。 一般来说，血脉越精纯的灵兽越晚化形。但物极必反，血脉最高贵的那些灵兽反而化形得最早，像归云应该就属于其一种。 至于异兽……除非发生了突变，否则这辈子都不可能化形成人的。沉夜峰上那些特殊的人形异兽，全是靠黑云族的种族天赋技能使它们进化了一个层级。 玉凌正琢磨着这些乱八糟的事儿，对讲忽然嗡嗡震动了起来。 决赛的时候赛委会就没那么多破规定了，想带什么随便带，虽然这对出身贫寒，或者来自偏远地区的参赛者很不公平，但九域大比从来都不是讲求公正的地方，能给你保证初赛和复赛的相对公平就已经很不错了。 以玉凌的实力，当然不用担心被人抢劫什么的，所以他该带的都带了，像对讲和飞行器这种“作弊工具”那是绝对不会漏掉的。 玉凌揭开盒盖，第2个光点正微微闪亮，对应的人是任来凤。 玉凌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这小胖子该不会又想偷懒了吧？决赛开始前，自己都把话跟他们说清楚了，让他们自行组队历练，只要不是生命危险，就别来向他求救。 毕竟玉凌就算能带他们通过决赛，但那也没有任何意义，最终赛大部分人肯定都是幻神境界，任来凤这几个月才突破到化尊，去了也是找死。 不过玉凌还是第一时间摁下了光点，结果对讲另一端只传来“兹兹”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的惨叫和轰鸣声。 “任来凤？”玉凌唤了一声，对讲那边仍旧是一片静默，仿佛根本没有人一样。 玉凌心下一沉，任来凤肯定是真的遇到了生命危险，否则不会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我有急事要做，你先在这附近待着。”玉凌匆匆给小狐狸说了一句，便顺着对讲的方位感应，向着任来凤所在区域急速飞掠过去。 “叽呜！”小狐狸眨巴着萌萌的大眼睛，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它犹豫了一下，还是奋力地跟在玉凌身后奔跑了起来，只是以玉凌凝血期的实力，全速行进之下哪怕小狐狸有四条腿也跑不过，不一会儿它就喘的上气不接下气，险些累趴在这里。 好在小狐狸的嗅觉十分灵敏，哪怕玉凌已经消失在了它的视野，它还是循着空气残留的那一丝味道，继续努力追赶。 它也说不上来它为什么非要跟上去，也许是这几天已经习惯了玉凌的存在，也许是惦念他灵戒里无穷无尽的灵晶和小零食，反正身旁突然没了他，小狐狸只觉得莫名心慌，第一反应就是想重新找回他。 玉凌当然不知道小狐狸锲而不舍地跟在后头，他现在抢救人命要紧，实在没办法和它多作解释。 明明他和任来凤只隔了**公里，以玉凌的最快速度，两分钟便足以赶到现场，但平日里发个呆就一晃过去的时间，此刻却显得那么漫长。 他真的很担心，当他赶到的时候一切已经于事无补，只留下任来凤几人的尸体。 因为对讲显示的任来凤的位置完全是一动不动，如果他还活着，在遇到危险的情况下怎么也该随便找个方向跑起来才是。 在两分钟的煎熬后，玉凌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映入眼帘的却是两方人遥遥对峙，准确地说，是一群人和一个人对峙。 玉凌大眼一扫，看到任来凤、冰玄、白书洌、兰心雨几人都在，甚至旁边还有徐澈。 众人之，兰心雨的状态最为不妙，她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完全是拄着长刀方才勉强站立，一看就是魂力濒临透支的模样。 白书洌的唇角也溢出了鲜血，看样子伤势不轻，反倒是任来凤和冰玄被两人护在身后，除了满脸焦急之色，并没有遭到创伤。 玉凌确认几人都活着之后，才将目光投向了另一面，只见一位身形修长的紫衣少年漠无表情地伫立着，他容貌俊秀英朗，一双眼眸璀如烈日当空，带着股与生俱来般的磅礴压力，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少年里还握着把金色长剑，不是那种暴发户般的奢华绚烂，而是泛着冷酷森锐的寒光，和他灼灼逼人的气质相得益彰。 如果说淳谷风是目空一切的傲然，那么这个少年就是碾压一切的霸道。 仿佛感觉到了玉凌的注视，紫衣少年的目光瞬间着落到他身上，那漆黑深邃的眼瞳似乎隐隐掠过一丝杀意和战意。 只是一个对视，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已经对彼此的身份心知肚明。 “宗主！” “玉凌！” 徐澈和冰玄几人一齐回头，看见玉凌后不免露出惊喜和释然之色。 任来凤更是委屈兮兮地小声道：“老大你终于来了，你再晚上几秒，估计就只能给我们收尸了……” “到底怎么回事？”玉凌直接问道。 “老大，我长话短说啊，总之我们得到了一根天元藤，就被他盯上了，要不是澈儿第一轮和他是队友，稍稍拖延了一会儿，我们肯定早就全军覆没了！”任来凤赶忙传音道。 !! 第727章 交锋 天元藤…… 玉凌心一动，据说天元藤可以延续一个人百年寿命，对于那些寿元将至的老迈修者来说，这东西便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神物。 没想到任来凤运气这么好，一来就碰上了这种顶级的天材地宝。 短暂的寂静，龙宸昱的目光从玉凌挪到徐澈身上，语气毫无波动地道：“原来你和他们是一起的，可惜了。” 徐澈不禁怔了怔，平白无故的可惜什么？ 龙宸昱也没有多做解释，事实上他本来就不喜欢废话。 第一轮初赛的时候，除了昆吾善他不得不注意一下以外，其他个队友，龙宸昱最看好的还是徐澈。虽然他的天赋在龙宸昱看来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但徐澈的头脑和心性却让他十分欣赏。 此次决赛有缘相遇，他本来还有几分招揽之意，但没想到徐澈是玉凌那边的人，龙宸昱便也不再多动心思。 他微微提起的长剑，注视着玉凌道：“早就听父皇提起过你，这次我就为某些事讨要一个说法。” 这一刻，玉凌是那么清楚地感应到了龙宸昱身上的杀气。 那是一种棋逢对的炽热，也是一种必欲除掉他的决心。 从最开始玉凌救下蓝鸢柔，蓝岭国和黛国联向云龙国施压，已经让云龙国高层颇感憋怒，再然后玉凌“牵线搭桥”，让蓝岭两国联系上雪央国，这又是结了一桩仇。 甚至再往前追溯，玉凌破坏了云龙国暗杀念羽白的计划，这件事恐怕也被他们算在账上。 更何况步虚国对云龙国态度暧昧不明，玉凌却偏偏和长桑晴隐这位幻神巅峰高关系极好，万一玉凌再从周旋一番，促成四国联合作，那即便是云龙国也要深感不安。 虽然碍于天重阁、方圆殿、蓝岭国等各个大势力的威压，云龙国不好再在九域大比暗箱操作针对玉凌，但龙宸昱以参赛者的身份与玉凌比试一场，谁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毕竟老一辈的事归一码，年轻人的事又是另一码，如果玉凌败给龙宸昱，甚至死在这里，那只能怪他实力不济，其他任何人都别想对此事指指点点。 所以龙宸昱这句话一出口，玉凌便大致猜到，云龙国肯定是私下里对他下了必杀令。 而最适合执行这道命令的，无疑就是“帝国之矛”龙宸昱。 虽然太子殿下龙宸兮的天赋并不逊色他太多，但兄弟两人的职责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确了。 修炼《吞龙诀》的龙宸昱锋芒毕露，一路踩着无数天才登临巅峰，日后由他来做大将军对外征伐，方才适得其所，而修炼《苍龙诀》的龙宸兮则隐忍内敛，从来不争不抢天才之名，但却能将无数复杂的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朝野上下皆是一片赞誉。 若论生死之战，龙宸兮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去与人搏命，所以但凡对云龙国有所威胁的人物，自然都是龙宸昱去解决。 就现阶段而言，龙宸昱最大的敌人就是玉凌。 哪怕一年以前，他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根本不会去注意华域那种偏远地方的天才。 无论传闻玉凌实力如何，龙宸昱从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事实证明，这个年纪和他相仿的少年人，同样有着和他相仿的实力。 就是这样才刚好，如果太弱，杀起来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龙宸昱握紧了长剑，踏前一步便斜斜斩下一道暗金色的剑光。 这一束剑光千变万化，一瞬间一分二、二分四，急速占据了所有空间，仿佛将整个世界化为了金色的光海，四面八方都毫无死角，只有最凛冽的杀伐之意。 一人，一剑，便有千军万马奔腾之感。 这就是“势”的力量。 幻神期的灵力磅礴汹涌，凝血期的玄力生生不息，哪怕龙宸昱只是随一剑，便足以带动浩浩大势，将所有敢于阻拦他的人碾为尘埃。 在这片金色的光海世界，似乎只剩下玉凌孤单一人孑然而立。 以龙宸昱的性子，如果他认定了对是玉凌，便不屑于再牵涉旁人。 天元藤固然重要，但只要杀了玉凌，那也只是顺带的福利罢了。 蓬勃浩荡的剑气绞杀着所有有生命的东西，哪怕玉凌及时撑开了领域灵技，那纤薄的蓝光也迅速崩溃瓦解，眼看几秒之后，他就会暴露在肆虐的剑气。 玉凌沉下心神，意念随着魂力无限蔓延，即便龙宸昱的身形完全融汇在浩浩剑光海，但以他化灵后期的精纯魂力，却足以顺着微小的缝隙抽丝剥茧，寻找到龙宸昱的真身所在。 只是一个刹那，玉凌的目光就定格在了身前十米之处，那里似乎有一缕起伏的气息波动。 下一秒，龙宸昱如鬼魅般从金色光海一闪而来，长剑一瞬间跨越了无穷远的距离，急速迫近了玉凌的咽喉。 “叮”的一声倾向，笼罩在玉凌周身的领域灵技直接被这一剑穿破，暗金色的剑尖不断扩大、再扩大，几乎占据了玉凌的全部视野。 这是何其迅猛的速度，便是寻常凝血巅峰武者，也不敢说自己能比这一剑更快。 但玉凌的反应能力，却早在荒山和薛元空切磋的时候便历练出来了。 那截剑尖没入了他的脖颈，但留在原地的不过是残影罢了。 龙宸昱神色一凛，的天龙剑毫不犹豫地一个回旋，像是长了眼睛般斩向身后。 “当！” 漆黑的凝墨刀与天龙剑相撞，发出无比清脆的爆响。 玉凌如飘摇的柳絮一般，毫不受力地退开十几米，顺便附送给龙宸昱一道化骨术。 龙宸昱刚作势欲动，在化骨术的侵蚀下却不由身形一僵，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玉凌抓住时，凝墨刀瞬间斩出一道蓬勃壮大的龙卷，却是两股气流绞杀旋转不断升腾，一眨眼功夫便将龙宸昱笼罩了进去。 按理说他肯定会吃一个不大不小的亏，但玉凌却猛地心生警兆，毫不犹豫身形一闪，迅速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轰！” 一团火红的流星仿佛从天而降，在地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大坑，若是玉凌稍稍迟上几许，肯定就是重伤的下场，哪怕凝血境会自动修复伤势，但那也会消耗他许多玄力。 虽然是如此正儿八经的交锋，玉凌却忍不住掠过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话说龙宸昱这么放肆地破坏环境，待会儿会不会有赛委会修者下来找他？就算是云龙国皇子，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无视规则吧。 当然，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玉凌笼着薄薄的一层领域灵技，在金色光海急速挪移着，因为一团团红色流星不停地轰炸下来，根本没有片刻消停。 而龙宸昱，在螺旋天的气流绞杀已经没了影踪。 想来他也察觉到了玉凌的魂力锁定，所以故意放开脚强攻，让玉凌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找寻他此刻的位置。 !! 第728章 似胜非胜 “轰轰轰！” 红色流星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紧紧贴着玉凌身后，一颗又一颗坠落而下，根本不让他有片刻消停。 玉凌大概猜出了龙宸昱的意图，他八成是想用这种方式打消耗战，等到玉凌疲于奔命露出破绽，再主动发出致命一击。 就如玉凌不清楚龙宸昱的底牌一样，龙宸昱也同样不知道，玉凌最不怕的就是拖延和消耗。 事实上，龙宸昱要一直保持这么高强度的轰炸追击，他消耗的灵力肯定比玉凌多得多。 所以玉凌也没急着改变局面，只是小心翼翼地支撑着领域灵技，与周围纵横的剑气光海对抗着。 他现在也隐约明白了，这金色的剑气光海应该就是龙宸昱的领域灵技，只是他的风格更偏向于攻击和毁灭，与蓝夜领域重视防御和控制的特性截然不同。 转眼一分钟过去，红色流星突然销声匿迹，除了周围肆虐的剑光，一切忽然安静了下来。 安静得有些反常。 玉凌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一层无形的束缚忽然笼罩下来，仿佛他整个人突然被冻住了，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然后一道光芒就在他眼前逐渐亮起，越来越璀璨夺目，那是龙宸昱人剑合一，仿佛一颗悍然出膛的炮弹，一刹那就迫近了玉凌身前。 金色的光海，金色的长剑，龙宸昱就这样沐浴在光海，漆黑的长发和瞳孔仿佛也被染成了金色，煌煌如神祗临尘。 玉凌的两大功诀轰然冲破百周天，大循环小循环一齐发力，终于嗡地一声动摇了一重无形的束缚。 可是天龙剑的剑尖已经快要触及他的心口。 龙宸昱没有丝毫留，凛然的杀意仿佛比一月的冰霜还要酷寒。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两人四目对视，目光都有些难以言明的复杂意味。 下一瞬息，玉凌已经和他移形换位，从面对面变成了背对背。 凝墨刀一个行云流水的回旋，无比刁钻狠辣地砍向龙宸昱的后心。 这番惊变明显超出了他的意料，但仓促之间，龙宸昱硬是一个翻身，只被凝墨刀“嗤啦”一声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他哼都没哼一声，只是略略皱了皱眉。 不是因为这点疼痛，而是他凝血境的玄力仿佛失效了一般，被凝墨刀破开的伤口处隐隐涌动着一股阴寒森锐的力量，极具有侵略性和破坏性，龙宸昱颇费了些工夫，才将这股力量逼出体外。 而这个时候，玉凌的下一刀已经近在眼前。 龙宸昱抬起头直视着他，只见那一身黑衣的少年挥动着那柄墨色长刀，既带着斩破天地的锋锐霸道，又带着水滴石穿的生生不息，那是何其矛盾的一种感觉，却在玉凌身上圆润如一。 仿佛这一瞬间，玉凌和天地融为一体，刀锋所指即是替天行道。 这似乎很像“势”的力量，不过龙宸昱却很清楚那不是一回事。 虽然他不知道，玉凌的灵技明明还停留在“技”的层面，但为何却有天人合一之效，仿若他就是这个天地大循环的一部分。 面对这浑若天成的一刀，龙宸昱只是简单地抬起长剑，与凝墨刀毫无花巧地相撞在一起。 “嗡----” 这一次，一刀一剑没有发出爆响，而是紧紧地黏在了一起，谁若是稍稍松懈一分，就会被对方的“势”彻底压制。 不过相比龙宸昱，玉凌是有优势的。 因为他还有魂力和魂技。 早就酝酿好的镇魂符、散神印、雾刹界一股脑蜂拥而去，狠狠冲击在龙宸昱未开化的魂海。 即便他魂海央有一件古魂器坐镇防守，也仍是受到了极大的波及，最明显的证据就是，他的灵力气也跟着紊乱了一瞬，的天龙剑仿佛失去了气力。 “滋啦！” 玉凌猛一使力，凝墨刀瞬间将天龙剑推拒了回去，刮出一串刺溜的火星。 龙宸昱踉跄地退了一步，哪怕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他仍是强行稳住了身体，将灵力尽数灌入了天龙剑之。 “嗡！” 天龙剑猛地震颤了一下，随即一条灿金色的游龙便从化形而出，模样栩栩如生，从上至下狠狠地俯冲向玉凌。 玉凌的大体系一齐发力，古荒诀的凌厉霸道占据了主导，带着他一身的力量向上劈砍，气势分毫不让。 “当！” 一声爆响后，金龙的身形瞬间虚幻了不少，眨眼间缩小成了四寸长，只有指头粗细，在半空盘旋了半圈后，便笔直地飞掠向玉凌。 玉凌抬刀便挡，然而金龙却仿如虚幻之物，径直越过了凝墨刀和蓝夜领域，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玉凌心知不妙，下一秒他的体内就被一片金光渲染，只见得一条如龙如蛇的金色游丝四处乱窜，将他的气搅得一片混乱不堪，便是大体系连绵不绝的大循环也被生生打断。 这才是龙宸昱真正的底牌。 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么绝佳的时，的天龙剑转瞬越过这咫尺之间的距离，狠狠刺入玉凌的胸膛，那肆意蔓延的锋锐气息仿佛要将玉凌整个人撕成粉碎。 要不是玉凌的恢复能力比凝血武者还要强大，就这一下不死也要重伤。 龙宸昱是那么清楚，被吞龙诀气劲袭入体内的修者基本算是废了，然而面前这个少年，却给他一种别样的危险感。 直觉告诉他，他必须立刻抽身后退，否则便会有性命之虞。 然而还没等龙宸昱动作，玉凌的左已经攥住了天龙剑剑锋，凝墨刀如闪电般斜斩而去，同样深深地没入了龙宸昱的胸膛。 古荒诀的侵略如火，道原诀的水滴石穿，一刚一柔的气息缠结在一起，仿佛往龙宸昱体内释放了一道螺旋天。 玉凌没有什么特殊的杀锏，但仅凭两大功诀和大体系，他便足以傲视群雄。 龙宸昱一身紫衣顿时被鲜血染得淋漓尽致，胸口的伤痕触目惊心，不仅肋骨断了好多根，连心肺也遭到了创伤，以他凝血境的体质，一时半会儿都无法完全愈合。 毕竟两大功诀和凝墨刀的气劲叠加在一起，留下的伤势几乎很难恢复。 两人同时抽刀抽剑，退开十余步。龙宸昱剑尖一旋，似乎还想再战一场，但他的目光却忽然定在了玉凌身上。 似乎只是几个呼吸的工夫，玉凌被天龙剑穿透的伤口就已经愈合如初，而龙宸昱肺腑之间仍充满了血腥气。 他的眼眸仿若无底的深井，幽幽然不知掠过了什么情绪，似乎有些挫败，但更多的却是凛然和深思。 “下次再战。”龙宸昱收剑入鞘，周身银光一闪，就此消失不见。 同时消失的，还有漫天纵横的剑气光海。 “老大，你没事吧？”任来凤的声音第一时间传来。 玉凌仍然注视着龙宸昱消失的位置，眉头微微蹙起，轻声一叹道：“现在没事，不过以后就说不准了。” !! 第729章 未来形势 “啥意思？”任来凤有些懵。 “先离开这里再说吧。”玉凌已经理了理衣袍准备走人了。 除了衣襟上的血迹，他现在看起来完全跟没事人一样。 “那云龙国皇子不是已经走了么？为什么还要离开这儿？”任来凤一头雾水道。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徐澈摇摇头。 玉凌指了指被火流星轰炸得坑洼不平的地面，很实诚地道：“不是的，因为破坏环境是要扣分的，不能让我们背黑锅。” 徐澈：“……” “那还废话什么，赶紧跑啊！”任来凤第一个转身开溜。 也不知道这回是因为几人跑得快，还是赛委会修者姗姗来迟，反正众人是不用承担扣百分的恐怖后果了。 至于罪魁祸首龙宸昱……人都逃离事发现场了，你还能指望赛委会锲而不舍和他过不去？毕竟六成以上的人员都是云龙国自己人啊。 “说起这个，要是以后看谁不顺眼，是不是可以设个圈套让他背黑锅？”任来凤一脸天真无邪地道。 “人才。”白书洌已经无力吐槽了。 在他和兰心雨恢复伤势的时候，徐澈才接上刚才的话题：“你之前说现在没事，以后可能会有事，指的是？” “龙宸昱已经将灵技修到‘势’的层面，绝对有夺冠的能力，所以我跟他对战的时候没办法有丝毫留。”玉凌道。 徐澈若有所思，脸色凝重下来：“你是说，他已经知道你大体系同修了？” 玉凌点点头，没有再多说，像徐澈这样心思缜密的人，稍稍点一句就足够了。 “那这也意味着云龙国高层很快就会知晓……”徐澈恍然道：“怪不得他没有坚持和你分出生死，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像是怕死的人才对，原来是急着回去通报消息。” “那你以后的处境岂不是更危险了？”徐澈担忧道。 “应该是。”玉凌平静地道。 大体系同修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同修到幻神、凝血、化灵这样的境界。 古往今来无数岁月，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是没有，但年龄最起码也在十以上了。 而玉凌现在只有十岁，就已经幻神期、兼凝血期、兼化灵后期了。 只要云龙国高层不是傻子，肯定能迅速反应到这之必有猫腻。 如果可以弄清楚玉凌是怎么做到的，那以后的云龙国岂不是就能培养出很多大体系皆至巅峰的天才？ 一个两个高或许无法产生决定性影响，但几十个上百个，就足以改变五国局势。 他们怎可能无动于衷？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九域大比的时候云龙国肯定不宜动，毕竟现在全天下的目光都盯在这里，他们想做什么都不方便，所以真正的危险是在大比结束后。 以玉凌如今的实力，寻常幻神巅峰高已经奈何不得他，但若是幻神巅峰再兼修一个别的体系，或者说像念州凡那种级别的强者，都不是玉凌能应付的。 最起码，他也得大体系同至后期，这样叠加出来的实力才足以凌驾在普通幻神巅峰修者之上。 逃避和隐瞒实力都只是治标不治本，要想彻底解除危，唯有获得金字塔巅峰的实力！ 徐澈沉吟道：“现在还好说，但只要你晋入最终赛，要想获得前十就必然会暴露你同修大体系的事情，到那时全天下都会知道得清清楚楚。” “都知道，总比只有云龙国知道来得好。”玉凌淡然道。 “你的意思是……浑水摸鱼？”徐澈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抿唇一笑道：“看来五国大战很快就要爆发了，说不准你就是那个导火索。” 大体系同修的秘密，没有哪个势力能置之不理，便是现在和玉凌关系较好的蓝岭国，在这种事情上也不会跟他讲什么交情，最多段温和一点罢了。 “前提是我得撑过大比后的那段时间。”玉凌道。 毕竟封域实在太大了，消息传到各国首都，他们的高层再做出决议、派出人，这么几道环节下来，哪怕有传送阵节省时间，也终究是云龙国占了先。 估计九域大比一结束，他们就要翻脸了。 不过玉凌也有着他的底牌。一来天重阁是站在他这边的，二来龙梓橦可是报仇心切，如果她真将云龙皇帝杀了，云龙国就自顾不暇了。 所以形势虽然不妙，但玉凌也不会因此焦虑不堪。 徐澈见他这幅模样，就知道玉凌定然已经做好了打算，便点点头不再多说。 “倒是你，九域大比之后，你还是回徐家？”玉凌忽然问道。 徐澈微微笑道：“来到封域，见识了天下英雄，开阔了眼界，忽然觉得我以前那么努力地争夺家主之位，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他垂下眼睑，悠悠慨叹道：“虽然家里已经决定好了，等我回家族再培养几年威望，就继任那个位子，可我现在却不急着回去了。” “如果我回去，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可能幻神初期、或者幻神期就是我的终点。但既然见过了这么多精彩的风景，既然来到了九域大比的决赛场，我觉得，我还可以登上更高的境界，拥有完全不一样的视野。” 他永远都是温如玉的模样，但此时此刻，眼瞳却闪烁着一种明亮而执着的光芒。 每个人，都是有一些梦想的。 “就看修为和权势，哪个对你而言更重要。”玉凌道。 “你觉得呢？”徐澈注视着他，轻轻说道：“是登临幻神巅峰更重要，还是道凌宗更重要？” 这话一出口，冰玄和任来凤也一齐看向玉凌。 “这并不冲突。”玉凌平静地道：“但你就不一样了。” 徐澈涩然一笑道：“是啊，道凌宗是你一发展壮大的，而徐家并不是我说了算，我若是回去当家主，头上仍然压着那些长老元老的阴影，我的脚是被束缚着的，永远无法随心所欲。” “你不妨在封域五国游历几年，慢慢地将这些事想通。反正你还年轻，不必急于一时。”玉凌道。 徐澈松开紧蹙的眉头，展颜笑道：“也罢，就让我再任性几年好了。” “叽呜……” 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忽然远远传来，充满了委屈和怨念。 玉凌循声望去，只见浑身雪白的小毛球吧唧一声累趴在草地上，不断地哼哼唧唧。 “你怎么跟过来了？”玉凌一阵惊讶，赶紧过去将小狐狸抱起来。 小狐狸懒洋洋地一动不动，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他，满满的都是幽怨。 “哇，好可爱的小家伙，来让我揉揉！”任来凤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爪子了。 “行了行了，它都这样了，你让它歇会儿吧。”玉凌无奈地护住小狐狸。 只有徐澈怔了一怔，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满脸怪异地道：“玉凌，传闻那个喜欢抱着小狐狸装弱坑人的不会就是你吧？！”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730章 小狐狸的不舍 本来徐澈丝毫没有将那件事和玉凌联系起来，但现在看到玉凌抱着小狐狸，原本他那略显冷肃的气质顿时被冲淡得点滴不剩，人们一眼望过去，只会注意到那只满眼无辜、不用卖萌就很萌的小白狐狸了。 任来凤和冰玄也瞬间反应过来，小胖子顿时啧啧道：“天啊老大，你堕落了！我就想知道你现在骗了多少积分？” “呃，六百多分吧……”玉凌想了想道。 第一天他就净赚四百多，然后再加上枯伦蛇的一百分，以及从詹玉昇那里打劫了一百多积分，总数已经直逼百了。 “天啊老大，你也太凶猛了吧，这才几天功夫，你的决赛都要结束了？！”任来凤发呆。 徐澈也无语了：“原来还可以这样吗……” “这种小狐狸请给我来一打！”任来凤无比眼馋。 冰玄直接泼冷水：“然而你不需要装弱，你本来就很弱。” 徐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话说……这个不是白灵雪狐吗？” “什嘛？专门偷人灵戒的那种？”任来凤登时一惊。 “我知道啊。”玉凌淡定地道。 “……”徐澈被噎住了好半天，才继续说道：“那它为什么对你的灵戒无动于衷？” 要说天材地宝的收藏量，玉凌绝对可以在众人排到前十啊，而且其他九个都是各国皇子公主什么的。 “因为这几天我拿身份令牌和任务物品，它拿天材地宝，也算是合作愉快吧。” “老大，你才是人才……”任来凤都要给跪了。 玉凌见徐澈的眼神越来越怪异，便赶紧挽救了一下：“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刚传送到草湖边，它就赖在我这儿了。” “我信了。”徐澈扯了扯嘴角。 冰玄也有些纠结地道：“不过宗主，你要把它当宠物一直养下去吗？感觉你们风格严重不搭啊，像黑纹虎、焰心狮什么的或许比较适合你……” “叽呜！”小狐狸虽然累得没力气，但还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徐澈忍着笑没开口，想想玉凌一袭黑衣提着长刀迎战敌的时候，这只雪白的小狐狸却窝在他怀卖萌撒娇，那画面简直太美不忍卒视。 真的是，所有气场都会被毁得干干净净啊。 “再说吧，决赛完了我就走了，我可不习惯一直带着一只宠物，而且它从小就是住在草湖荒原的，也不可能离开这里。”玉凌道。 “叽呜？”小狐狸忽然抬起头，小爪子抓着他的衣襟，流露出几分惶惑不安的意味。 “老大，我看它是赖上你了，要不你就带着它闯荡天下吧！”任来凤笑得颇有些幸灾乐祸。 于是恢复了几分力气的小狐狸就“嗖”地一声叼走了他的灵戒，无比灵活矫健地窜出十米远。 “喂，你给我站住，还我灵戒！”任来凤欲哭无泪，追半天也追不上。 小狐狸就像遛狗一样遛着他晃了几十圈，任来凤已经气喘吁吁地累趴在地上，连一个指头都不想动了。 白灵雪狐这才满意地叼着灵戒回到玉凌怀里，继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老大，你也不管管它……”任来凤真要哭了。 “乖，把灵戒还回去吧。”玉凌劝道。 小狐狸傲娇地撇过头，满脸都写着“就不”。 玉凌想了想，换了个方式道：“但是他这么穷，你抢他的灵戒有什么意思呢？” 任来凤：“……”老大，不带你这样的！ “叽呜？”小狐狸仔细翻看了一下任来凤的灵戒，然后便一脸嫌弃地一爪子拍飞，看都懒得看第二眼。 任来凤：“……”除了泪流满面我还能做什么？ 这么赤果果的嫌弃！ 冰玄安慰道：“没事的人来疯，你的灵戒连白灵雪狐都不要，至少说明它很安全。” 我其实宁愿它一点都不安全啊啊啊！ 小胖子的委屈都快逆流成大海了。 “行了不废话了，天元藤我帮你们保管吧，等决赛结束了再分配。”玉凌道。 “在心雨那里，等她从冥想醒过来再说吧。”冰玄解释道。 任来凤弱弱道：“老大你确定是保管，不是私吞？” 冰玄直接拍了他一下：“会不会说话！宗主还会稀罕一根天元藤？再说了，本来一切所得都要上交给宗主的好吗？” “对了澈儿，你原本是跟谁一起的？”玉凌则转向徐澈问道。 “自己一个人瞎晃呗，正巧看见龙宸昱追杀他们几个，我就过来拖延了一会儿。”徐澈道。 “要不你帮我照管一下他们？刚好你们加起来五个人。”玉凌道。 “那你去哪儿？”徐澈问道。 任来凤唉声叹气道：“老大又要抛下我们，自己带着小狐狸去坑人了吗？” “……别说的那么难听，你们要是有生命危险，我会尽快过来救援，但攒积分这种事儿，就看你们自己的能力了。”玉凌道。 还是那句话，能力不够却强行拔苗助长，最终还是害了他们。 “嗯，老大，我们等着你最终赛夺冠哟！”任来凤笑嘻嘻地道。 最终赛…… 一想到那只是一个专门针对紫尘若几人的局，玉凌就有些抑制不住地担忧。 他取出五块空白晶石，将自己的力量注入进去，权当送给五人的一次性防身物品。 又过了几个时辰，白书洌和兰心雨先后从入定苏醒，玉凌又给他们了一些恢复类的丹药，将天元藤拿走后，便抱着小狐狸离开了。 “叽呜叽呜！”小狐狸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声音轻轻软软的，像是在询问着什么。 “你想要吃的？”玉凌一时半会儿还真猜不出它的意思。 “叽呜……”小狐狸摇了摇小脑袋，感觉有些苦恼。 它伸出小爪子扯着玉凌的衣袖，可怜兮兮地睁大眼睛望着他。 “你不想让我走？”玉凌怔了怔道。 “叽呜！”小狐狸拼命点头。 “可是我迟早都是要离开的，再说了，你之前一个人的时候不是也挺自由自在的么？”玉凌道。 “呜……”小狐狸有些难过，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它心里的情绪，只能轻轻蹭了蹭玉凌。 它是习惯了一个人到处乱晃，但这短短几天，它又习惯了窝在玉凌身边，所以当他突然离开的时候，它才会那么心慌失措地死命追赶，生怕自己再也见不着他了。 “那我走之前多给你留一些零食和天材地宝什么的？”玉凌无奈道。 小狐狸只是没精打采地叽呜一声，虽然零食和天材地宝都是它所欲也，但如果只有它们没有玉凌，还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是把他当做了朋友，还是亲人？ 小狐狸懵懵懂懂地也想不明白。 从心智上来说，它只相当于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而在它几十年的生命，还从来没跟哪个人类这么亲近过。认不出它身份的人，它会悄悄偷走他们的灵戒，认出它的人，更是撵着追杀它。 像玉凌这样和它和谐共处的，还真的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更何况，他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白灵雪狐了。 “叽呜……”小狐狸轻轻叫着，想让他别走。 可是它心里却很清楚，它只属于这片荒原，它无法接受离开这里的生活，但玉凌却只是一个匆匆来去的过客。 也许再过几年，自己就会忘掉他吧？ 但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过…… 小狐狸正满心忧郁的时候，玉凌的对讲却忽然响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731章 灰色世界 玉凌真心感觉自己比公司老总还忙，前脚刚处理完任来凤的事儿，对讲就又响了。 这回找他的是念羽白。 “喂，阿凌，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有没有兴趣组个队一起探索？”某人又开始习惯性吊人胃口，还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 玉凌随口道：“怎么了？你找着那个失落的古城了？” 念羽白挫败地道：“我还没说呢，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了？难不成你有读心术？” “……我随便猜猜而已，话说你们怎么找到的？”玉凌不禁微感诧异，自己是从詹玉昇那里得到的线索，念羽白又是怎么发现的？ “还不算完全找到啦，就是我和我姐经过某个地方的时候感觉空间有些异样，我还专门用阵法计算了一下，差不多划定出了一个范围，只有方圆十几米的样子，但肯定内藏乾坤。”念羽白略有些得意地道：“除非空间造诣高的，普通人就算从那里经过也察觉不到什么。” “就我们个人吗？”玉凌问道。 “那不然咧？其他人我都不是很信得过，小盛、熙月他们修为又不是很高，我怕里面有什么危险，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满足所有条件了。”念羽白还不忘调侃了一句：“要是紫师姐在的话也行，问题是你都把她弄丢了。” “那方大师兄呢？”玉凌想了想道。 “我给他打过对讲啦，但他正和二师姐卿卿我我呢，所以我打了个招呼就挂断了，还是别打扰他们了。”念羽白无奈道：“而且书院的人我姐又完全不认识，还是就咱们个人比较方便。” “倒也是。”虽然玉凌和念羽枫也不算太熟，但好歹见过一面，而且他还欠了一份人情。 “那你快点过来吧，我们就在这儿等你。”念羽白说完才后知后觉地补了一句：“哦对了，你攒够五百积分了吗？要是没有的话，再缓几天也行。” 寻找失落的古城可以加五百分，但谁都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万一人进去之后就不容易出来了，那反倒耽搁了玉凌的决赛。 “积分倒是够了，话说你们速度也挺快啊？”玉凌问道。 他是跟小狐狸合作才轻轻松松捞了六百多积分，看样子念羽白的运气也不错？ “咳咳咳，你想知道真相吗……”念羽白的语气透着一丝尴尬。 “你干什么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事了？”玉凌直接问道。 “打家劫舍倒是有，杀人放火那可不敢，会扣分的！应该说，我不但没放火，还绿化了环境！”念羽白辩解道。 “……你是说，你这几天都在种草吗？” “别说那么难听啊！决赛开始前我回了趟皇宫，把叽咕带上了。结果它暂时还没发挥它的翻译功能，倒是先告诉我了一种莲春族秘法，可以一瞬间让草地疯长的那种，嗯嗯，你懂的！” “这样也行……”玉凌忽然感觉自己错过了两百分。 “然后我姐又用空间灵技查探出附近的人踪，打家劫舍也很容易嘛，所以我们俩现在各自都有五百多分了。不过话说回来，阿凌你的积分从哪来的？你又没种草……呸，你又没绿化环境？” “我……一言难尽，见面再说吧。”玉凌放下对讲，小狐狸顿时好奇地伸出爪子想要扒拉两下，满眼满脸的无辜。 “这个不能给你玩，我现在要去一个有些危险的地方，要不咱们就此别过？”玉凌将对讲收进灵戒里，看着小狐狸说道。 小狐狸坚决地摇头，死命地拽住他衣袍。 “要是出了危险，我可不一定能保护好你……”玉凌苦口婆心地劝了半晌，小狐狸直接用爪子堵住耳朵，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模样。 玉凌只得放弃：“算了，你非要一起那就一起吧，要是有危险，你自己注意逃命。” “叽呜！”小狐狸晃了晃尾巴，开心地应了一声。 等到玉凌花了一个时辰找到念羽白的时候，后者一脸目瞪口呆地望着玉凌怀里的小狐狸，说出了和徐澈几乎一样的话：“阿凌，传闻那个喜欢抱着小狐狸装弱坑人的该不会就是你吧？！” “原来我已经这么出名了吗？”玉凌无奈道。 “我总算知道你的积分为何赚的那么快了……”念羽白哭笑不得。 “哇，这么可爱的小狐狸，快让我捏捏！”念羽枫直接上了。 “叽呜！”小狐狸吓得转身就逃。 结果念羽枫不知施展了什么空间灵技，小狐狸撞破一层银光后，就诡异地回到了原地。 还好念羽枫也没有可着劲蹂躏，捏了捏小狐狸的耳朵后，就开始给它顺毛了，甚至小家伙还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下意识蹭了蹭念羽枫的。 虽然不是自家宠物吧，但看着它这么快就“背叛”了自己，玉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那我说正事了啊，就是前面这片区域有些异样，阿凌你感觉到了吗？”念羽白绕着走了一圈，转回来问道。 “废话。”玉凌对空间方面一窍不通，能感觉到什么才叫奇怪。 “不过应该就是这里了。”玉凌把詹玉昇的事情一说，念羽白也陷入了沉思。 “看来里面是有些诡异，我们都小心一点。阿凌你还有对讲吗，送给我姐一部呗，方便联系。”念羽白道。 他能找到念羽枫是顺着她特意做出的空间标记，但终归是没有对讲好用。 “我这回特意带了很多。”玉凌递给念羽枫一个对讲，然后记录下了它的气息波动，标记为第五十六个光点。 “那就出发吧！”念羽枫伸指一点，在虚空画出一道亮银色的符。 念羽白也激活了早就准备好的阵法，只见那道符缓缓沉降下来，与阵法严丝合缝，最终蔓延出一片纯净剔透的银光，覆盖了四面八方。 玉凌一闭眼一睁眼的工夫，周围就已经不是一望无垠的青草地了，而是充满着死气沉沉的灰色。 灰色的天，灰色的草地，灰色的石子路，唯有天空那一道道血红色闪电是唯一鲜艳的颜色。 “看来那个叫詹玉昇的没说谎啊。”念羽白左看看右看看。 “叽咕感觉这里空气好差劲。”念羽白肩膀上的绿色圆球不舒服地扭动了两下。 “叽呜？”小狐狸好奇地伸长脖子看向它。 “叽咕！”叽咕也打量着小狐狸。 “叽呜！” “叽咕！” “叽呜……” “行了你们俩有完没完……”玉凌无语。 “我在跟它说话啊！”叽咕认真地解释。 “聊天待会儿再聊，先弄清楚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吧。”玉凌道。 “就顺着路往前走一阵看看，我感觉这里的空间有点错乱，节点完全无法计算……”念羽白皱着眉头思索着，忽然拍了拍衣角，纳闷道：“阿凌你拽我干嘛？” 玉凌摊开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拽你了？” 念羽白又扭头看向自己老姐，念羽枫正无辜地抱着同样无辜的小狐狸，两双眼睛一齐看向他。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732章 隐形异兽? “妈呀真有鬼啊！”念羽白登时浑身鸡皮疙瘩，警惕地左看右看。 “我什么都没看到啊。”念羽枫耸耸肩道。 玉凌皱起眉头环顾了一圈，但是周围除了他们个，完全没有任何可疑的气息波动。玉凌只能问道：“你确定不是你出现了幻觉？” “幻毛线啊，你见过哪个幻神修者会出现幻觉啊？”念羽白气恼道。 “还是做好战斗准备吧。”玉凌的魂力来回扫描了很多遍，但依旧是一无所获。 大体系加成下，他的魂力足以媲美化灵巅峰了，要么对方有着天赋隐匿技能，要么就是它的实力远超人想象。 但一个半神级别的高，还有必要如此捉弄人么？ 人成“品”字型往前行进，没过几分钟，念羽白又是哎哟一声，揉着头发狐疑地望来望去。 “又怎么了？”玉凌好一阵无言。 “有人揪我头发……”念羽白颇委屈地道。 念羽枫匪夷所思地道：“问题是你的防御灵技丝毫无损啊，它是怎么做到的？” “你问我我哪知道？”念羽白已经郁闷死了。 玉凌和念羽枫面面相觑，只能向他递以一个同情的眼神。 “你们俩都没感觉吗？”念羽白纳闷道。 “显然并没有。” “我……”念羽白只能在心里自动和谐了一万句脏话，愤愤不平地对着空气瞪眼道：“有种你出来！我们单挑决一胜负！” 叽咕弱弱地道：“小白你冷静一点，跟空气对骂实在是有一点……那个啥。” “白痴。”念羽枫乐于助人地帮叽咕补上了后半句。 “姐你都不帮我！你不知道我怕鬼吗？”念羽白更委屈了。 “来来来，你站我俩间，我倒要看看什么玩意儿在作怪。”念羽枫一把将他扯过来。 一分钟两分钟分钟过去，念羽白突然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咋回事儿？你咋这么多状况？”念羽枫拽住他胳膊，一脸纳闷。 念羽白怒气冲冲地道：“你们听到没有？！我刚刚差点摔跤，有个声音就在我耳边嘲笑！” 念羽枫直接伸摸了摸他额头：“没发烧啊？” “我说真的！”念羽白努力辩解：“你们俩怎么都不相信我？我要是说半句假话，就降道雷劈死我！” “轰隆！” 一道血红色闪电几乎擦着人头顶划过，随后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如同神明发怒。 玉凌和念羽枫一齐看着念羽白。 念小白都要哭了：“我去，他们串通好的吗？我说的真的是真的！”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它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逗你玩儿吗？”念羽枫问道。 “我……”念羽白又开始咬牙切齿地自动和谐了。 “话说走了这么久，怎么感觉没什么变化？”玉凌看了看脚下灰色的石子路。 他拿幻相探测仪试了试，结果并没有任何反应，看样子应该跟幻术无关。 “是空间节点错乱了，我们还是停一会儿吧，我需要点时间研究一下，不然就算这么走一天，也没什么意义。”念羽枫道。 玉凌无奈地看着这姐弟俩忙忙碌碌，一会儿探查节点，一会儿布阵测算，反正他这个门外汉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叽呜！”小狐狸又扑过来撒娇。 “你有什么发现吗？”玉凌随口问道。 “叽呜？”小狐狸歪着脑袋想了想。 玉凌赶紧把叽咕带过来翻译，只见肉肉的绿色圆球在他心里打了个滚，咧开一条缝道：“它说它好像闻到了一丝奇怪的气味，不臭也不香，但确实很特别……” “是灵草灵树的味道吗？” “叽呜！”小狐狸困惑地摇了摇头。 “它说它也不清楚，这气味若有若无的，都不知道源头是什么。”叽咕翻译道。 玉凌正在思索的时候，小狐狸忽然浑身毛发一炸，尾巴猛地卷住了玉凌的左，冲着面前的空气发出威胁式的低吼。 “怎么了？”玉凌赶忙询问。 “叽呜……”小狐狸左右看了看，慢慢松缓下来，但大眼睛里仍充满了警惕和疑虑。 “它说刚刚突然感觉到那股气味浓烈了起来，好像就近在咫尺，似乎是冲着你的灵戒去的，不过现在又消失不见了。” 玉凌哭笑不得道：“你确定是冲着我的灵戒去的？还是你自己觉得灵戒最重要？” 这个小财迷，完全把玉凌的灵戒当成它的私有物品了。 “叽呜！”小狐狸满是委屈。 “它说那个不知名的东西肯定是想偷你的灵戒，它绝对不会感应错的！”叽咕道。 小狐狸窝在玉凌怀，乌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转啊转，一脸的防贼相，要是让别人看见非要大跌眼镜，什么时候专偷人灵戒的白灵雪狐也带上了忠犬属性？ 要让玉凌来理解，小狐狸肯定是感觉受到了蔑视和挑衅，所以这完全是棋逢对想要决出高下的节奏啊。 “哎哟，什么玩意儿！”远处正在折腾阵法的念羽白忽然感觉被人推了一把，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叽呜！”小狐狸的目光便盯上了念羽白那边。 “它说又是那种奇怪而特殊的气味……”叽咕道。 “到底是什么生物？难道会隐身不成？”玉凌着实有些想不通，他看过的古籍对十域九成九的异兽灵兽都有记载，但没有任何一种能解释眼下这个诡异的情况。 而且它为何对玉凌的灵戒有着极大的兴趣？是什么东西吸引了它？ 玉凌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个头绪，因为他灵戒里的各种物品实在太多了，要一件一件清查他非得累死。 于是玉凌打算咨询一下小狐狸：“当初你为什么盯上我的灵戒来着？” 小狐狸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以为玉凌要秋后算账。 “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问问。” “叽呜……”小狐狸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它说它感觉你灵戒有很多很多天材地宝的气息，尤其是有一件东西特别吸引它。”叽咕道。 “那你找找看是什么东西？”玉凌指了指灵戒。 “叽呜？”小狐狸睁大眼睛望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就不怕我拿上你的东西就跑？”叽咕继续翻译。 玉凌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淡淡一笑道：“在这个地方你能跑哪儿去？再说了，我们好歹也算是战友，最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 “叽呜……”小狐狸顿时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它在玉凌灵戒里翻翻找找好一阵，最终取出来一块半透明的白色菱晶。 玉凌不禁愣了愣，这个是…… 是当日在沉夜峰杀了一只人形异兽后得到的特殊结晶。 玉凌早已经将其忘在脑后，没想到这块东西对灵兽异兽来说居然是致命的诱惑？ 小狐狸小爪子捧着白色菱晶，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只是努力地克制着。 忽然“当”的一声，那块白色菱晶猛地被撞飞出去，下一秒就被无形之口吞噬了半截，场面诡异无比。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733章 未知的呼唤 “叽呜！”小狐狸顿时气得炸毛了，“嗖”地一声窜出去扑在那块白色菱晶上。 玉凌反应比它更快，早就蓄势待发的魂力和领域灵技双管齐下，直接将附近这片区域完全覆盖。 可是……还是什么东西都没看到。 “叽呜叽呜。”小狐狸趴在那块菱晶上，右爪紧紧地攥着什么，一脸的警惕和防备，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了。 “它说你快点过来看，它抓住那个小东西了。”叽咕道。 “小东西？”玉凌收缩领域灵技，继续镇压着这片空间，不过以他幻神级别的精微控制力，自然不会影响到小狐狸和叽咕。 “哪有什么？”玉凌蹲下来左看右看，除了小狐狸毛茸茸的小爪子，别的什么都没发现。 “叽呜！”小狐狸又不敢松开爪子，只能委屈地叫了一声。 “它让你仔细看。”叽咕翻译。 玉凌透过它指缝看了好半天，终于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小东西在挣扎扭动，还没有指甲盖一半大。 “叽呜？”小狐狸眼神有些焦急。 “它说它要捏不住了，这个小东西力气特别大，快要钻出来了，该怎么办？”叽咕道。 “念羽白！”玉凌果断喊人。 “在在在，有什么事吗？”念羽白放下一块空间晶石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喏，戏耍你的罪魁祸首在这里，赶紧想个法子把它控制住，研究一下到底是什么灵兽。”玉凌解释道。 这个半透明的小家伙似乎对灵力有着极大的免疫力，领域灵技的镇压作用微乎其微，还不如魂技来的管用。 “我近视了吗？怎么什么都没有看到？”念羽白一脸问号。 念羽枫也闻声过来，无比麻溜地道：“别管那么多了，就在小雪儿的爪子里是不？等我放一个空间囚笼。” 她匆匆说完，就直接扭动附近的空间节点，只见一片银光如星辉洒下，细细密密地延展开来，将小狐狸完全包裹在了里面。 “叽呜？”小狐狸一脸委屈。 “没事，你松出来就是了。”念羽枫没等叽咕翻译就猜到了小狐狸的意思。 小狐狸当即松开爪子，“嗖”地一声钻出了银光囚笼。 “当当当当！” 它前脚刚走，囚笼里面就掀翻了天，只听得一片密集如打铁般的声音，但却见不着任何人影。 “到底什么玩意儿，我咋看不清呢？”念羽白依旧一脸纳闷。 “不是你的问题，它只比绿豆大一点，又是半透明的，如果移动快一点，就跟隐身了差不多。”玉凌道。 “我就说！你们俩还不相信我！”念羽白终于沉冤昭雪了，无比感激地送给小狐狸一大堆零食。 “不过这种灵兽……姑且称之为灵兽吧，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念羽白忽然想起什么，后知后觉地道。 玉凌也摇了摇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大概是草湖荒原的特产灵兽？只存在于这片封闭的空间？” “谁知道，先把它关在这儿，回头再研究。”念羽枫又继续探查那些错乱的空间节点了。 囚笼里的小东西横冲直撞了几个时辰，兴许是累得没力气了，终于一动不动老实了很多。 小狐狸一眨不眨盯着那小家伙，甚至还咽了口唾沫。 “……你不会想把它吃了吧？”玉凌一阵无言。 “叽呜！”小狐狸一脸无辜。 “它说这个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叽咕道。 “算了你忍忍，这个给你吃吧。”玉凌将那半块白色菱晶递给它。 小狐狸似乎有些嫌弃被人“咬”过的食物，不过那个人形异兽的结晶对它们而言就是无可抵挡的诱惑，所以它最终还是伸出粉嫩的舌头，将白色菱晶卷进了肚子里。 “呜……”小狐狸打了个饱嗝，像是喝醉酒了一样在地上胡乱打滚。 玉凌刚有些担心它是不是吃坏肚子了，结果没过几分钟，小狐狸浑身白光一闪，化尊巅峰的灵力便猛地汹涌起来，直接向着幻神境冲击而去。 这就要……突破了？ 玉凌怔怔地望着小狐狸，它整个身子都沐浴在浓浓的白光，结成一个半透明的白壳，里面全是充盈的灵力。 “咔嚓咔嚓----” 又过了几个时辰，软软的白壳破裂开来，所有灵力如百川归海，全部融入小狐狸的体内，一点一滴都没有浪费。 “叽呜！”小狐狸像是刚睡醒一样，小爪子揉了揉眼睛，一脸懵懵懂懂。 看外形它似乎没什么变化，只不过那双黑色的大眼睛更加灵性十足，浑身雪白纤尘不染，额头上那撮蓝色的毛发熠熠闪光。 “叽呜？”小狐狸蓬松雪白的尾巴晃了晃，满眼满脸的疑惑。 叽咕翻译道：“这就幻神境了？为什么我还是这个样子？怎么不能化形？” “这……”玉凌哪知道啊，只能猜测道：“那个是异兽的结晶，是不是不太适合灵兽？” 异兽从来没有灵晶这种东西，所以那块白色菱晶才显得十分稀奇，玉凌姑且以结晶来称呼。反正异兽都是不能化形的，也许小狐狸吃了那个东西，就受到了影响？ “叽呜……”小狐狸垮下脸，很是沮丧。 “没事，就这样也挺好的，没必要非得化成人形。”玉凌摸摸它的脑袋安慰道。 “叽呜！”小狐狸还是很沮丧。 “它说它要是能化形成五六岁的人类小女孩，骗起灵戒来肯定就更方便了。”叽咕道。 玉凌：“……” 还能说什么，这贼心不死的小家伙…… “玉凌！” 后方隐隐传来一声呼唤。 玉凌下意识回过头，只见灰色的石子路无止无尽地延伸出去，但路上并没有任何一道人影。 看样子詹玉昇说的是真的？ 玉凌沉下心神，魂力扫描了一遍，但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开始他还以为那个戏耍念羽白的未知生物就是喜欢背后喊人名字的那个，但现在看来，这片空间的秘密比他想象的还要幽深，哪怕抓住了那个半透明的小东西，也只是揭开了冰山一角而已。 “阿凌，我们差不多研究好了，这附近的节点已经混乱得没法拯救了，所以先脱离这里再说。”念羽白远远地招了招：“你带上那个囚笼里的小家伙，我传送阵都布好了。” “你不是说节点无法计算吗？那传送阵是怎么弄的？”玉凌抱起小狐狸，小狐狸则抓着那个银光囚笼。 念羽白露出一丝丝尴尬的表情：“我算了好半天，只能保证传送出这片混乱区域，但具体落点在哪个地方，那就……看运气吧？” “……”玉凌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 念羽白委屈道：“那不然还能怎么办？就在这里封困到死啊？” “玉凌……” 那个隐隐的呼唤声又不知从何处传来。 玉凌心头浮起一丝莫名的烦躁，直接点点头道：“那就赶紧走吧。” !! 第734章 河下惊魂 进入传送阵的时候，玉凌已经在周围覆盖了一层蓝夜领域还有一道防御灵技，免得万一运气太差，传送过去刚好撞上枪口。 反正念小白的不靠谱程度他是深深地领会过了。 事实上连念羽白自己也里层外层地裹好了防御灵技，如果有丝毫可能，他是绝对不愿意随传送的，但眼下这情况也是没办法。 “我开启了啊，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念羽白已经开始运转灵力了。 “你最好别把我们传送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玉凌道。 “这里本来就是奇奇怪怪的地方啊。”念羽白恬着脸道。 “我可提前跟你俩说好了啊，要是有生命危险，我就先撤一步了，事后我会帮你们报仇的。”念羽枫相当直白地道。 “姐你能不能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念羽白苦瓜脸。 “我只是诚实地给出一个可能而已……” 念羽枫一脸无辜地说着，而传送阵的银光已经蔓延铺展开来。 人同时凝神静气，神经高度戒备，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当周围的银光黯淡消敛后，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片潮湿阴森的树林，那参差穿插的树枝和硕大的叶片几乎遮盖了整片天空，四下里全是幽深的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 “这是什么地方？”念羽白几乎怀疑自己传送出了草湖荒原。 “哐当哐当！”原本老老实实的半透明小家伙又躁动地冲撞起来，表现得极其不安。 “它会说话吗？”玉凌转向叽咕。 叽咕晃了晃身子：“不知道诶，它似乎不会任何一种语言，一直没有试图交流的意思。” “那算了，总之这肯定不是什么善地，我们先出去再说。”玉凌也感觉有些不妙，因为怀里的小狐狸浑身毛发都立了起来，一直叽呜叽呜低声叫着，很是紧张焦躁。 都说灵兽异兽的本能直觉比人类要更敏锐，每当危险来临前，都会有比较异常的反应。 “问题是我们朝哪个方向走？”念羽白环顾一圈，皆是一片黑漆漆的暗色。 “嗯？这地方有幻阵。”玉凌忽然感应到灵戒里的幻相探测仪有所异动。 他索性拿出幻阵破解器晃了晃，上面顿时折射出一片扇形的紫光，将原本就阴森的环境衬托得更加诡异。 “西边有幻阵，而且还是幻神上品的级别。”玉凌观察了一下。 “要不就朝那边走吧。”念羽枫果断道。 “确定不是自寻死路？”念羽白苦笑。 “管他那么多，反正其他方向都一样，未必能走得出去，有幻阵守护的地方虽然风险更大，但也更可能勘破此地的秘密！”念羽枫道。 “那就走起来吧，这是个连环套索幻阵，共有九重，现在第一重已经被破解了，第二重大约在一公里开外……”玉凌一边说一边前行。 “阿凌小心！”念羽白忽然瞥见一道黑影从玉凌身边一闪而过。 “呼咻----” 仿佛有一道鞭子狠狠抽打在玉凌的领域灵技上，玉凌只觉得浑身灵力一阵紊乱，体内轮转不休的大循环都险些被打断。 还不等他作出反击，无穷无尽的黑影便张牙舞爪而来，几乎占据了玉凌全部视野。 “叽呜！”小狐狸努力地甩动尾巴，扇开了几条黑影，但这根本无济于事。 玉凌挥动凝墨刀，刷刷刷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刀光，将所有袭来的黑影都阻挡在外，但他的灵力也在急速消耗着，哪怕他恢复力足够强悍，但也肯定抵不住如此高强度的运转。 “快走！”眼见越来越多的黑影扑面而来，玉凌一面旋转长刀，一面抽空喝道。 念羽白顶着冷月凝寒领域灵技，而念羽枫前后左右上下皆是一片如水镜般的银光，将所有攻击都拦截在外，但她的脸色也不轻松，显然灵力也在飞速消减。 人几乎是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风驰电掣地在群魔乱舞一般的黑影穿梭而过，半晌才看清楚那都是些异常坚韧结实的黑色藤蔓，上面还覆盖着绿色的螺旋纹路。 玉凌敢担保若是自己里只是一把普通的地级灵器，恐怕根本砍不断这些藤蔓。 螺旋天他已经施展了不知多少次，虽然每回都能绞杀一大片黑藤，但架不住它们的数量近乎无限，下一秒就能填补回空缺。 短短一公里路程，人就像是经历了一个生死轮回，灵力眨眼之间就会消耗一大截，浑身汗水都浸湿了衣袍。 等第二重幻阵被破解后，人毫不犹豫地跨入其，身后那些疯狂的藤蔓这才收敛了回去。 “这又是什么地方？”念羽枫喘了口气问道。 虽然眼前还是一片森林，但前方却多出了一条小河，只不过河水是深不见底的黑色。 “感觉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念羽白弱弱道。 “念小白，你的运气还能再差一点吗！原先那地方虽然诡异，但好歹没太大危险，现在这简直是开启了地狱模式啊！”念羽枫匆匆服了几颗丹药。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念羽白苦着脸，他的灵力才恢复了四五成，这得亏还是道原诀。 “簌簌簌……”周围似乎又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完了别废话了，赶紧走！”念羽枫毫不犹豫继续往前冲。 只见周围的树叶打着旋儿飞射过来，仿佛每一片叶子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宝剑，能轻易撕开防御灵技的保护层。 玉凌的道防御印诀就没停过，领域灵技也是被割开了又自动弥合，即便这样也有些抵挡不住这疯狂的攻势。 “我靠有完没完！” 念羽枫在飞渡小河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哗啦一声探出来，卷住她的脚踝就往下带。 黑色的河水里泛起了无数绿幽幽的光芒，就像是千千万万只贪婪的眼睛。 玉凌也被缠住了小腿，仔细一看是株墨绿色的水草，但上面却长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刺，正钻入他的血肉吸噬着他的玄力。 玉凌几下砍断这些水草，就要继续横渡过河，一声幽幽的呼唤忽然又从他身后响起：“玉凌……” 他只觉心脏骤然一紧，一时间难受得喘不上气，浑身力量都像被冻结了一般，直到这声呼唤余音消散，他才猛地恢复正常。 但这么一耽搁，无穷无尽的水草已经彻底淹没了他，将他强行拽入了河里。 “噗通！” 玉凌只来得及将怕水的小狐狸抛到对岸去，然后那些疯狂的水草便迅速地蔓延开来，捆缚住了他的四肢，继续把他往河底拽。 透过浑浊的黑色河水，玉凌隐隐望见了满是淤泥的河底。 那里似乎有一个人影。 明明那个人的轮廓都模糊不清，但不知为何，玉凌总感觉他正望着自己，脸上载满了僵硬而诡异的笑容。 僵硬得，如同死人的微笑。 !! 第735章 凶险一刻 四目相对的这个刹那，玉凌的魂海一阵颤动，仿佛遭到了什么不知名力量的渗透，偏偏他还挪不开目光。 玉凌索性将所有魂技尽数施展了一遍，魂海的月牙也微微发光，终于挣脱了这诡异的无形束缚。 他根本不敢再做耽搁，浑身血气与玄力轰然一震，所有缠住他的水草通通被绞碎成屑末，就连黑色的河水也翻卷起了大浪。 “哗啦！” 玉凌下一秒就冲出了河面，甩掉身上渗凉的水珠，方才微微松了口气。 以他如今的实力，便是放眼十域也是一流强者，能压过他一头的高屈指可数，没想到在这个封闭的诡异世界，却处处都是致命的危。 “阿凌，你刚刚怎么了？”念羽白就在河对岸焦急地等着他，小狐狸也叽呜叽呜地高声呼唤。 玉凌也没刻意隐瞒：“传送前就一直有人在喊我名字，没想到现在还阴魂不散。” 念羽白小心翼翼地瞟了他一眼：“阿凌，你不会是染上啥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封建迷信？” “那不然还有什么合理的解释？这世上有幽冥，就一定有鬼魂嘛……”念羽白努力辩解。 玉凌也没空再跟他废话，因为这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除非赶紧突破九重幻阵，否则最好一秒也不要停留。 “第重幻阵也破了，走！”玉凌回头望了眼漆黑的河流，总感觉河底那个模糊的人影还在幽幽望着他。 等到人匆匆离去后，一个漩涡才在河水央缓缓浮起。 一只苍白冰凉的露出漩涡，轻轻划拨开幽暗的河水，随后一道人影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钻了出来。 他的身上缠满了墨绿色的水草，如同无数只触狰狞地舞动，就连那张面目也被遮盖了大半，只露出一双不似人类的狭长眼瞳。 “滴答、滴答。” 这个人一步一步走到了岸上，水珠一颗颗滚落在地，浸湿了灰色的泥土。 “逃不掉的……”他轻轻呢喃着，声音干涩得如同一千年没张过口。 当这人来到第二重幻阵和第重的交界地带时，他明显地犹豫了好几秒，一只脚已经迈了过去，但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良久的寂静后，他慢慢转过身子，带着满身的诡异水草，渐渐地消失在了森林的深处。 …… 逃亡、无尽的逃亡。 九重幻阵区域比人想象得还要可怕，哪怕他们已经拼尽全力坚持到了第五重，但一身灵力也只剩下了可怜的一星半点，根本不足以再持续战斗下去了。 继续往前冲？ 不可能，估计只有半神级别的高才有能力继续前行。 转身往回撤？ 也不可能，凭他们现在这点灵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回去了，更何况原先那个地方也未必安全。 这是真正的进退两难。 人也就念羽枫从容一点，凭借隐空术她可以游走于虚空之间，就跟冬末的幽冥状态十分相像。 虽然空间灵技的杀伤性一般，但论起保命和隐匿功效，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不然再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玉凌心念电转，终于下决心道：“把那个小家伙放了吧，我用魂念锁定它，看它往哪里逃。” 从来到这片森林开始，小透明异兽就开始不停地撞击银光囚笼，而且方向还十分明确。 它肯定是生活在这个封闭世界的土著，既然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念羽枫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撤去了空间囚笼，她也清楚再拖下去，自家老弟和玉凌肯定就危险了。 玉凌分割了一缕魂念附着在小透明身上，直接跟着它在密林风驰电掣地横冲直闯。 “这小东西跑得也太快了吧……”没多久念羽白就有些跟不上了。 毕竟论起恢复能力，玉凌大体系生生不息，只要他身体没有受到致命重创，玄力就能迅速炼精化气为灵力。而且凝血武者的体质是固定的，在高强度奔跑下显然比单纯的灵力修者更有耐力。 周围的树枝如钢鞭般不断甩动而来，玉凌一个矮身避过一条树枝，伸抓上念羽白就继续往前冲刺。 念羽枫和小狐狸倒不用担心，前者根本不受攻击，后者体积小，奔跑起来更矫健灵活，尤其是小狐狸已经幻神境了，它这个种群本就以速度为优。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 玉凌感觉呼吸都艰难了起来，仿佛泛着隐隐的血腥味。 就像是一个长跑能力为渣的普通人强行跑了几公里一样。 然而前方的路依旧看不到尽头。 “嗖----” 小透明已经消失在了玉凌的视野，它的速度简直让凝血巅峰武者也望尘莫及。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玉凌失去了对它的魂念感应，仿佛被什么力量一刀砍断了似的。 他只犹豫了不到零点零一秒，便继续顺着原来的轨迹往前奔逃，同时挥动凝墨刀拨开几条抽打而来的黑色树枝。 “阿凌，小心地上！”念羽白忽然急声提醒。 玉凌低头一看，只见隐没在草丛的几株蓝色花朵正一收一缩，喷吐出丝丝缕缕淡而无味的雾气。 他当即捏成一道防御印诀，厚厚的白色茧壳将他和念羽白包裹其，只听得一片“嗤嗤”声惊悚地响起，大半茧壳都被那些蓝雾顷刻间消融不见。 “快走！” 隐匿在虚空的念羽枫转瞬凝成空间囚笼，将这片草地覆盖在银光之下，那些恐怖的蓝雾暂时消散一空。 玉凌拉着念羽白一掠而过，随后便听见他有些气喘吁吁的声音：“前面、前面的节点很特殊，我们只要冲过去应该就会进入另一方天地。” “最后这么点路了，你们俩再加把劲！”念羽枫的声音也飘忽远去。 玉凌压榨着所剩不多的力量，将身后努力跟随着的小狐狸一把扔去前方的节点，然后也拼尽最快的速度，将周围抽打而来的树枝甩在身后。 就差最后几十米了…… 这对玉凌来说，不过是一晃而过的距离，但此刻却显得如此漫长。 “呼咻----”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后方急速追来。 玉凌没有回头，魂念便已经折射出了身后的景象。 那是一根无比粗大的黑色树枝，比很多古木的树干还要粗大，就如一条黑色巨蟒般狠狠甩了过来，舞动出呼啸的风声。 玉凌一瞬间便已判断出，在他们赶到那个空间节点之前，这根树枝就能先一步抽打在他们的后背上。 来不及捏印诀了，玉凌回转凝墨刀，打算稍稍挡一挡，然后借势冲入前方的节点。 然而…… “玉凌……” 又是那道幽幽的呼唤。 玉凌感觉一阵魂悸魄动，这回的症状比上次还要严重，仿佛连思维也被冻结了一般，脑海里一片空白。 “小心！” 念羽白的领域灵技在黑色树枝蛮不讲理的抽击下顷刻粉碎，两人几乎都结结实实挨了一记。 “嗡----” 玉凌大体系的循环瞬间被打散，他不由得喷出一口鲜血，难受得险些喘不上气来。 但借着这股力量，他一瞬间飞掠了几十米，终于碰触到了那个特殊的空间节点。 在玉凌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只看到无边无际的绚烂银光。 !! 第736章 死城与死人 当体内大循环缓缓修复后，玉凌也苏醒了过来。 毕竟他的潜意识还绷得很紧，怎么可能安安心心地陷入昏迷。 依照他自己模糊的感应，他失去意识的时间最多也就几分钟，但眼前的景象已经变得完全不同。 前一刻还是昏黑阴暗的森林，现在却变成了简陋的茅草屋。 “你醒了？”身旁传来一个无比沙哑的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玉凌立即坐起身，底下的木板床如同腐朽了很久，发出刺耳的吱嘎吱嘎声，仿佛承载不住他的重量。 床边站着一位苍老垂朽的老妪，那满脸的褶皱和斑点几乎掩盖了她的本来面貌，仿佛她已经**十岁，马上就要入土为安了一样。 她咧着嘴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但不知为何却让人感觉有些毛骨悚然，或许是因为这笑容太过呆板僵硬，配上那空洞而直愣愣的目光，换了谁都会浑身发凉。 如果这老妪大半夜出现在路上，被人当成鬼魂也是很有可能的。 “请问你是……”玉凌仔细打量着老妪，下意识感觉这个人很不对劲。 但她身上没有任何杀意和恶意，所以玉凌也没急着轻举妄动，打算先观察观察再说。 念羽白不在、念羽枫不在、小狐狸也不在，难道那个特殊空间节点也是随打乱传送的？ 不过他们都是幻神以上的修为，玉凌倒也不至于特别焦急担忧。 老妪像是没听见他的问题一样，械僵硬地转过身，便端来一碗黑色的药汤，散发出微苦的草木味道。 她的脸上还是那副僵硬呆板的笑容，像是一个木偶人一般：“你受伤了，快喝了这个吧。” “谢谢不用了，我伤势已经差不多好了。”玉凌当然不可能乱喝这里的东西，再说他的恢复力向来强悍，几分钟便足够愈合之前受的伤了。 “你受伤了，快喝了这个吧。”老妪还是一板一眼地械重复着，就连脸上的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玉凌心里浮起一丝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他还以为是这老妪耳背，于是加大音量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你受伤了，快喝了这个吧。”谁知老妪完全置若罔闻，依旧执着地说道。 玉凌轻轻从床上下来，走到了门边，老妪也挪动脚步跟着他转，像是一缕械的幽魂。 当老妪第n次重复那句话的时候，玉凌实在无奈了，伸将药碗接了过来。 老妪的状态这才出现了变化，僵硬和蔼地笑道：“慢慢喝，小心别烫着。” 玉凌捧着冰冰凉凉的瓷碗，唯有一阵无言。 不过说来也奇怪，当他把瓷碗接到自己里后，那碗里的药汤顿时发生了大变，原先清苦的草木味道瞬间变成了腐臭味，甚至还可以见到无数恶心的黑色小虫在水蠕动。 这玩意儿就算没放毒，正常人喝了也得出事吧？ 玉凌轻轻闻了闻，勉强辨认出几种灵草的味道，诸如灵薰草、天雨花，确实对恢复伤势有一定作用，但是…… 但是你可以想象某份食品裸露在空气，过期了好几年的后果。 玉凌又环顾了一圈这个简陋的屋子，正好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将他刚刚躺过的床榻吹成了一片碎末和齑粉。 玉凌不由心一动，怎么感觉……这里所有东西都像是腐朽了千万年一样？ “慢慢喝，小心别烫着。”面前的老妪还在呆板地重复。 玉凌终于反应过来他那股怪异的感觉是什么了。 这个老妪就像是提前设定好程序的np一样，而且这程序还异常简陋，只会按部就班反复地说那几句话。 玉凌打开门，将药碗扔了出去，但却并没有发出“哐当”的碎裂声响。 因为瓷碗在离开他的后就已经变成了飞灰，只有那恶臭的黑色汤汁伴着蠕动的小虫泼落在地面上。 老妪的神色再次发生了变化，呆板地疑问道：“你为什么不喝？” 玉凌已经没心思再跟她纠缠了，直接一闪身来到了门外的院落里。 走之前他忍不住回头一看，那木门也一瞬间朽烂，化为无数飞扬的碎屑。 仿佛只要他碰过的东西，都会在极短的时间里走到生命的尽头。 “你为什么不喝？”老妪如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前，微风撩起她的裤腿，露出森森白骨。 看着她那单薄瘦削的身体，玉凌一时间心下凛然，会不会这个老妪的两条腿都已经只剩下白骨，或者说她本来就是个死人？ 对，死气，她身上笼罩着无比浓郁的死气。 玉凌已经彻底明了，为什么他第一眼见到这老妪会有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因为他是活人，而老妪是死人。 当生气遇到死气，自然会产生激烈的排斥。 意识到这一点后，玉凌只觉得这整个世界都弥漫着森森死气。 这里的天是灰色的，地也是灰色的，就连人也呆板械如僵尸，这是一座毋庸置疑的死城。 玉凌在这里，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他沉下心神内视身体，隐隐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生气在被这座死城慢慢同化，或者说吸收。 就跟温水煮青蛙一个道理，或许他在这里待上十年几十年，所有的生气都会消失殆尽，于无知无觉变成一个死人。 只是玉凌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加分任务所说的失落的古城？ 赛委会让大家寻找这个地方，究竟有何意义？ “你为什么不喝？”老妪幽幽的声音拉回了玉凌的思绪。 她没有任何的不耐和怒意，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相同的话语，仿佛永远也不会厌倦。 死人当然不会厌倦。 玉凌捏出印诀，化茧之幕将老妪死死地包裹在原地，而他也趁此时脱身而去，来到了死城外面的街道上。 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这就是玉凌对这座城池最深的印象。 哪怕也有一些人影在街道上走动，但那都只是些死人罢了。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一个游魂一样的女子从玉凌身边飘过，目光呆滞地呢喃着。 玉凌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女子当即转过脸直勾勾地盯着他，神情一瞬间变得无比怨毒，尖声叫道：“你还我的孩子！” “你胡说什么？”玉凌皱起眉头，领域灵技的蓝光一闪，就将女子击飞出去。 她“砰”地一声摔倒在地，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瞬风化，最终只剩下一缕灰色雾气幽幽飘散在空气。 玉凌只觉浑身一阵阴冷，那飘散的死气和怨气似乎和他关联在了一起，哪怕他血气涤荡之下很快驱散了所有异物，但不可否认还是受到了相当的影响。 看来如非必要，还是不要和这些“死人”过多接触为好。 玉凌正思索着，眼角余光忽然瞟见一个人影转过街角。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还是隐隐感觉那道身影很是熟悉。 !! 第737章 陈年旧怨 玉凌不假思索跟了上去，但他转过街角后，眼前的街道却是空空如也，也不知道刚刚那个人跑去了哪里。 应该不是念羽白姐弟俩，那还会是谁？ 玉凌想得有些头疼，索性将此事暂且放下，继续行走在这个灰暗的死城里。 他现在有八成把握这里就是所谓“失落的古城”，但问题在于他无法联系外界，也更不可能将此事告知赛委会，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冒险和探索，而是赶紧找到念羽白他们离开这里。 玉凌虽然喜欢挑战，但这不代表他喜欢玩命，这个地方的诡异和危险已经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料，估计只有半神强者可以试着弄清楚这里的秘密。 对讲莫名地失去了效用，玉凌只能漫无目的地在死城里兜兜转转，半个时辰后他已经明白了一件事，凭他的空间造诣根本不可能找到离开的通道。 虽然他对空间方面了解不多，但用膝盖想也知道这里的节点肯定不正常。 玉凌一直顺着一个方向走，最终却走回了原地，这只可能有两种解释。 一是幻术幻阵的迷惑，二是空间节点的错位。 用排除法一排除，真相就很明显了。 所以他的目标只剩下了一个：尽快找到念羽白两人。 不过问题来了，既然对讲联系不上他们，这就变成了个碰运气的事儿，不是他想找就能把人找着的。 好在死城除了吸收活人的生气外，也没有其他特别恐怖的危险（至少目前是这样的），玉凌完全可以大着胆子到处走走。 不知不觉，他就转到了内城区域，那堆砌的黑色城墙看着无比庄严，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但玉凌却心知肚明，他只要轻轻一碰，这座高墙就会瞬间垮塌成飞灰。 城门前有两个“死人”守卫，一脸麻木地竖着长矛，一左一右伫立着，仿佛两尊沉默无声的塑像。 玉凌尝试着走近了一点，两个守卫顿时无比利索地横起长矛架在了他面前，一板一眼地道：“请出示通行令牌。” 玉凌退后了两步，两守卫就像器人一样又恢复到了原本的姿势，继续一动不动。 通行令牌……鬼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反正玉凌是没兴趣到处翻找的。 他索性退出了守卫的视线，从灵戒里取出飞行器，打算直接飞渡进去。 不过玉凌也不敢将飞行器开得太高了，天幕上那不时闪过的红色闪电可不是闹着玩的，玉凌离得近了才发现，那些闪电会撕裂开周围的空间，留下一道深幽幽的黑色裂缝，像是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能吞没一切活着的生物。 玉凌小心翼翼在两百米的高空驾驶着飞行器，虽然这个高度不用飞行器也可以，但能省点灵力就尽量多省点，谁知道内城里面是什么情况。 等到偷渡过高高的城墙后，玉凌就缓缓降下了飞行器，往四下里环顾一圈，难免有些失望。 感觉内城和外城也没多大区别，只不过外面是给普通居民居住的地方，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商业区，而内城则是有钱人家的住宅，修建得要更气派一些，基本上一整条街都是属于一个府邸。 玉凌到处打量着，忽然又在转角处瞥见了刚刚那个熟悉的身影，而且这回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侧脸。 居然是戍！ 是好久不见，几乎完全消失了音信的戍！ 玉凌一阵讶异，戍离开时说要去寻访朔的族人留下的遗迹，但好几年过去了，也没见着他的踪影，他究竟是去了何地？ 现在似乎有了一个答案，但玉凌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戍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当玉凌身形一晃，来到那座府邸的转角处时，戍又诡异地消失不见了。 奇了怪了，戍什么时候学会了隐身？ 玉凌正一头雾水的时候，身后府邸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随即一张紫色大网便向他当头罩来。 玉凌脚下一错位，迅速脱离了大网的笼罩，但没想到这东西安了gps一般，一个回旋便继续向他扑来，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他索性抽出凝墨刀，运起灵力想要将大网砍断，没想到网上紫光一闪，似乎对灵力有免疫功能，完全不受任何影响。 当这张网罩住玉凌的时候，他也终于转过身来，看清了从府邸走出的人影。 那是一张有些陌生也有些熟悉的脸庞。 玉凌花了一秒时间，终于想起来了对方的姓名。 是音轨，那个他以为早就死在暗渊的音家少爷。 “原来是你！”音轨惊讶了短短一瞬间，脸上便浮起了一丝复杂而狞然的笑容：“你那个叫念羽白的朋友呢？没跟你一起吗？” “咦，他居然没死？” 说这话的不是玉凌，而是古雍。 一般情况下古雍从来都是只看不说的，但这回他确实有点惊讶。 玉凌在魂海里跟他说道：“看来你倒是成就了他啊？” 本来音轨的修为也就那样了，在紫域可称一流，在封域就退居二档了，但现在玉凌一眼就能看出来，音轨已经变成了幻神级别的高。 想必就是当初在暗渊的时候，古雍“助了”他一臂之力。 古雍淡淡说道：“那个叫云千重的小姑娘度过一劫我倒不太意外，但这个少年能活下来，就有些出人意料了，他的意志并不坚强，我很难理解他是靠什么支撑过去的。” “他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虽然意志不坚强，但自尊心一定很强。”玉凌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 音轨一见面就问他念羽白的去向，可以想见这几年的时间里，他是有多么“想念”念羽白。 估计就是无穷无尽的仇恨让他度过了痛苦和煎熬。 “你说话啊？”音轨已经走下台阶，来到了玉凌近前。 他那俊美的脸庞已经因怨恨扭曲在了一起：“只要你告诉我他的下落，我就不会把你怎样。” “你这两年都待在哪里？”玉凌颇有些匪夷所思，音轨哪来的底气可以对付念羽白？他难道至今不知念羽白的身份吗？ 音轨像是看出了玉凌的想法，森然冷笑道：“我知道他是雪央国五皇子，但那又怎样！没有人可以那样羞辱我，哪怕是封域域主也不行！他念羽白又算什么东西？” 胆敢说出这么狂妄的话语，这个人不是顶尖高就是疯子。 但很显然，音轨并没有顶尖高的实力，虽然他已经比两年前强了太多太多。 玉凌的魂力如清风扫落叶般不着痕迹地一掠而过，终于察觉到了音轨身上的异常。 “你改修了功诀？”玉凌微微蹙起眉头，紧跟着道：“你投靠了云龙国？” 云龙国的功诀多以威猛霸道为主，但也有些许特例，比如暗龙诀就被称为光明的反面，很多效忠云龙国的高都会改修这门功法，从此在阴影为云龙皇室做事。 “他们能给我更强大的力量，我又何乐而不为？音家的格局终究是太小了一点。”音轨露出一个有些丧病的扭曲笑容：“没想到‘帝国之矛’都没办到的事情却在我里完成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现在在云龙国皇室眼里有多重要。他们早就私底下发布了命令，只要避过公众的目光抓住你，就能得到两百块上品神玉！这么多钱，都可以买下我整个音家了！” !! 第738章 内幕 两百块上品神玉，绝对是一个天数字。 哪怕财大气粗如方圆殿，给方景成刻个价值百金的方圆阵符都肉痛得要死，但云龙国却在这件事上开出了两倍的天价。 可以说，即使把玉凌的灵戒加上道凌宗再加上那条升灵晶矿脉全卖了，也凑不出这个价位。 云龙国也真是舍得啊。 “我劝你不要多费什么心思，这张天罗网是我音家至宝之一，对灵力完全免疫，魂力也会被禁锢在其，只要你被网住就别想再挣脱出去了。”音轨很是自负地道。 玉凌淡淡道：“看来云龙国并没有告诉你，他们为什么要抓我，否则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你什么意思？”音轨皱了皱眉，下一刻他就震骇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玉凌收敛了所有灵力、魂力波动，将凝血境的强大玄力展露得淋漓尽致，凝墨刀刀光一闪，这张无比珍贵的天罗网就断为了两截。 直到玉凌来到了音轨面前，他才如梦初醒般惊惶地后退了两步，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逃窜。 “晚了。” 玉凌话音未落，一道镇魂符就落在了音轨魂海，哪怕他有魂器防守，仍是被震得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趔趄，便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你、你……兼修了大体系？这不可能……”音轨满脸的难以置信，他这才恍然大悟，为何云龙国会开出那样疯狂的高价。 但这句话一说出口，他的脸上又充满了惊恐，因为玉凌暴露出这样的秘密，肯定不会容许他再活下去。 不行、他决不能死……好不容易爬到了现在这样的高度，他怎么可以轻易死在这里！ 音轨满身冷汗，当立断大喝道：“你可知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玉凌向音轨碾压过去的领域灵技顿时缓了一缓，蓝光骤然化作水流涌动，将音轨的四肢关节全部锁死，以防他突然开溜。 音轨也没有反抗，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哪怕他是幻神修者，在玉凌面前也脆弱得如同蝼蚁，毕竟大体系兼修者，从来都没有弱点。 “那你倒是说说看？”玉凌确实有些意外，音轨的空间造诣应该也约等于零，他是如何找到这个封闭世界的？ 音轨暗暗松了口气，只要玉凌没有立即杀掉他，那他就还有活下去的会。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完成他所有想做的事情。 哪怕暂时低头又如何？只要他能活到最后，他就一定能爬到超越所有人的高度。 音轨垂下眼睑，掩去了心深藏的怨恨，缓缓说道：“暗渊的时候，我活下来了，然后就拥有了化尊期的力量，等你们所有人走了，我才赶在最后一刻离开了暗渊。” “后来，我在雪界的某个遗弃之地获得了一些缘，苦苦潜修了一年多，终于抵达了化尊巅峰，等到雪界壁垒消散，我千里迢迢回到音家的时候，就顺理成章地坐稳了家族继承人的位置。” 玉凌稍稍一算便也了然了。那个时候音轨不到二十岁，便已经化尊巅峰实力了，相比之下其他的音家天才肯定黯然失色。 “我现在的身份，明面是音家少主，暗地里则是云龙国的四品供奉，因为我音家这些年迅速崛起，取代白家等往昔的大家族，本来就是因为背后有云龙国的支持。” 原来如此……玉凌忽然觉得白书洌落到家破人亡的境地委实有些冤，白家固然是紫域一流家族，但与云龙国相比却实在是螳臂当车。 “在我突破幻神关卡的时候，我用归零草温和地改换了功诀，借着暗龙诀和破灵丹的力量一举破入了幻神，由此拿到了四品供奉的职位，也终于引起了云龙国的注意。”音轨的脸上浮起一丝嘲笑，不知是在嘲笑他人还是在嘲笑自己。 他很清楚服用破灵丹后，他未来的路可能在幻神期或者后期就止步不前了，但他别无选择，如果不冲入幻神，他只会是一只任人摆布的蝼蚁，根本没有地位可言。 “初赛的时候我就为云龙国做事，弄清楚了很多别国天才的底细，不过那些事我就不多说了。在决赛前一天，他们又给我布置了新的任务，让我带上空玄晶，找到这座古城的位置，并且守候在内城心，等待几个人的到来。” 玉凌当即询问道：“为什么非得让你来做这件事？还有其他人么？” 音轨摇了摇头道：“肯定不止我一个人，但我们各自听命于大供奉，所以我也不知道还有谁接到这项任务。不过我应该是最早来的一批，因为我运气比较好，很快就攒够了五百积分，随便在转了几个时辰空玄晶就起了反应，我想别人很难这么顺利。” “至于云龙国为什么要假于我们，因为这个地方的空间节点有些奇怪，他们之前就试过了，普通幻神巅峰高还可以勉强进来，像供奉那个级别的强者就会引起节点的扭曲，如果非要深入这里就会发生不可测的危险。” 音轨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而且我听说了一个内幕消息，这个封闭的古城世界就是这一年内出现的，以前根本不存在。” “具体时间？”玉凌隐隐猜到了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去年上半年？四月到六月间？”音轨小心翼翼地道。 玉凌一时间若有所思，这个时间……似乎正是紫尘若解开明域封印的时间。 “你进入这片世界的时候是在哪里？”玉凌又问道。 “就在城里。”音轨不太明白他的问题。 “你去城外看过吗？” “这……出不去啊，四个外城城门的空间节点都是混乱的，谁知道会传送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 “云龙国让你等什么人？”玉凌接着问。 音轨怔了怔，有些跟不上玉凌跳跃的思路，下意识答道：“不知道，他们只让我守在内城心，只要看到有人前来此地，就把他们的面貌和气息波动记住，最好能问出对方的姓名或者身份。” 玉凌不禁浮起一个大胆的猜测，而且他有六成把握猜测无误。 “看在你说了这么多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吧。”玉凌话音未落，音轨便脸色大变，急急劝解道：“我还有价值！我可以为你办事，把云龙国的计划和许多秘密告诉你，我想你应该也需要一个内应！” “而且、而且只要你放过我，等我日后成为了音家家主，你也可以间接掌控音家，足可以囊括整个紫域六分之一的资源！”音轨为了活命，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东西全说出来了。 不可否认，玉凌确实有一瞬间的意动，但他最终还是一挥袖袍，领域灵技的蓝光便深深勒紧了音轨的身体。 “为、为什么……”音轨徒然地挣扎着，脸色因缺氧涨的紫红。 他自以为他已经抛出了足够的诱饵，但没想到玉凌居然全然不在乎。 !! 第739章 封印之事 “因为你活着，太不让人安心了。 ”玉凌淡淡地说道，语气毫无温度。 昔日那飞扬跋扈的音家少爷已经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玉凌甚至隐隐然看到了明书玉的影子。 只不过明书玉没有什么背景后台可言，实力也还有限，玉凌有信心控制得住他，但音轨就不一样了。他有音家的资源，有云龙国的支持，如果玉凌今日放过他，天知道日后他会带来多大的威胁。 为了自己，也为了念羽白，玉凌宁可舍弃一些唾可得的利益，也要灭杀这个祸患。 音轨已经无法回应他的话语了，哪怕他拼尽了全力挣扎，也根本不可能震开领域灵技的镇压。 在他渐渐陷入濒死状态的时候，玉凌却偏偏又听到了那个诡异的声音。 “玉凌……” 那幽幽的呼唤仿佛近在咫尺，拖着长长的飘渺尾音，仿佛鬼魂的呢喃。 玉凌还以为自己来到死城之后就甩脱了这个声音，没想到它就如跗骨之蛆一般阴魂不散。 它出现的间隔越来越长，但对玉凌的影响也越来越大。 这一次，玉凌整整秒都无法动弹，意识完全陷入了混沌空白，大体系的力量仿佛被隔绝开来，只有那心悸的感觉如此清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攥紧了他的心脏。 秒之后，玉凌终于从这种溺水般的窒息感挣脱出来，浑身不知不觉遍布冷汗，急促地呼吸了几口空气才缓过劲来。 当他抬头望向身前的时候，音轨早已经逃离无踪。 玉凌登时心情无比恶劣，每次那道声音都在关键时刻来妨碍他，这次放跑了音轨，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会再遇到他。 不幸的万幸是，得亏音轨没有向他动的勇气，只顾得自己逃命，否则刚刚他要是对玉凌落井下石，那就真的危险了。 不过已经都已经了，玉凌随捡起地上遗落的天罗网，一级级登上台阶跨过门槛，进入了这座占地极广的院落。 玉凌环顾一圈，发现他所经过的只是一处偏门而已，而且这座府邸的格局似乎也与别的院落设计不同，似乎……更像是办公的地方。 “何人擅闯城主府！”一个穿着银亮铠甲的侍卫正好巡逻至此，看见玉凌后当即厉声喝道。 玉凌懒得跟他纠缠，直接一个闪身转过走廊，消失在了侍卫的视野。 那侍卫茫然地呆立在原地，如果是个正常人的话肯定会不管不顾继续追杀下去，但他愣了愣神后，就木无表情地转过身子，继续去巡逻别的地方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玉凌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以最快速度将这片城主府逛了一圈，魂力基本上扫描到了每一个角落，但完全没有音轨的影踪。 想来也是，音轨想要活命的话肯定会离玉凌越远越好，现在八成躲在哪个不为人知的旮旯地里，玉凌要想逮住他难度实在太大了。 而且念羽白他们究竟在哪儿？玉凌都从外城逛到内城了，也没见着几个活人，难道他们压根不在这座死城里？ 玉凌正思索着，心底突然升起一丝警兆。 他毫不犹豫施展秘术，和远处一块大石互换了位置，下一刻一片紫光就挥洒下来，将大石牢牢地禁锢在了原地。 “咦？” 一位紫袍青年从回廊的拐角出现，脸上带着一丝微微的讶然，似乎很是意外自己居然会失。 当看清了玉凌的身影后，他的神色就更加意外了：“怎么是你？” 玉凌也怔了一怔，没想到自己到处找他们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却在一个不经意的刹那突兀相遇。 “尘若呢？她在不在？”玉凌下意识问询道。 紫秉元的神色顿时冷淡下来：“你找小妹做什么？” 要是换了之前，玉凌肯定看不惯他这幅态度，但经历了塑梦海的梦境后，玉凌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当哥哥的感觉，所以他对紫秉元两人的恶感也稍稍淡却了一些。 毕竟每个哥哥，都会对勾搭自己妹妹的人怀有强烈的警惕和敌意。 “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和她说。”玉凌平心静气道。 “你给我说也是一样。”紫秉元语气很不善。 没等两人陷入互怼的死循环，紫尘若已经从拐角那边走了出来，当看见对面的玉凌后，她顿时绽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仿佛整个灰暗的死城都因此明媚鲜亮了起来。 带着重逢的惊喜，她下意识朝玉凌走来，但没走几步，就被紫秉元强行拦住。 “小妹，他只是你一个朋友而已，用不着这么热情欢迎吧？”紫秉元有些不爽地说着，特意在“朋友”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紫尘若咬了咬唇，有些气恼地望了一眼大哥，浑然没有了平日的淡泊温婉：“我过去跟他说说话也不行吗？” 紫秉也不好再装透明，干咳两声走出来道：“行了行了，小妹都嫌你管得太宽了，让她去吧。” 紫秉元沉着脸道：“说话可以，别的事不准越界，毕竟你和他是不可……” “咳咳咳，小妹你别生气，咱大哥就这性子，遗传了父皇的强硬，还遗传了母后的啰嗦，我想你应该也习惯了。”紫秉摊摊，赶忙打断道。 紫尘若理都不理他们，直接提起裙摆小跑到了玉凌面前。 “哇，这么急切，我真的感觉要出事啊！”紫秉一阵发呆。 “那你还这么纵容她！”紫秉元都要爆发了。 “大哥你这就不明白了吧？堵不如疏啊，你越是拦着小妹，她心里就越不痛快，别看小妹平日里温温柔柔的，她要是真铁了心跟你杠上，到时候不痛快的就是你了。”紫秉无奈道。 “堵不如疏也不能放任他们在一起啊！”紫秉元怒道。 “嘘，大哥你小声点！只要拖过这段时间，把这事儿告诉父皇，然后就没我俩的事了，不然你以为你劝得住小妹吗？”紫秉道。 紫秉元只觉得头痛欲裂，尤其是看到小妹那发自内心的欣喜笑容，他更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心里深深地怀疑，如果他们两个大电灯泡不在这里，是不是这俩人都抱上亲上了？ “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紫秉元越想越不是滋味。 要不是小妹设下了隔音屏障，他都想丢开道德包袱，好好偷听一下。 不过事实上，玉凌和紫尘若并没有你侬我侬地说着柔情蜜语，毕竟以他们的性格，也实在很难说出甜甜腻腻的情话来。 简单地聊了一下分别之后的事情，玉凌就直入主题了：“死城是不是就是封域节点所在？” “嗯。”紫尘若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准确说，是在死城下面。” 玉凌顿时神色一凛：“你们现在就要去开启封印了？” !! 第740章 改变计划 紫尘若看出了他的紧张，有些黯然地垂下眼睑道：“对不起……但这就是我们的任务，我不可能让我族一万年来的努力付诸流水，所以，无论怎样都会走到这一步的……” 要不是紫尘若两个哥哥就在不远处盯着，玉凌此刻肯定会将她揽入怀，让她不用如此的内疚自责。 “不用对不起什么，从你的角度来说，你并没有错。”玉凌凝视着她清丽的脸庞，慢慢说道：“那些矛盾和冲突都是不可避免的，大势之下，谁都身不由己。” 他轻轻握住她苍白而冰凉的玉，认真地说道：“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与你为敌。” 紫尘若怔怔抬头，痴痴地望着他深邃如墨的眼瞳，有一股温热的暖意从他那边传到了她的里，再继而传到了她的心里。 她抿了抿唇，压抑着心头汹涌不散的情感，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我知道，你对我总是很好很好……” “我也向你承诺，无论未来变成什么模样，我也不会成为你的敌人。”她紧紧反握住玉凌的，星眸闪动着执着的光彩。 “也许以后有一天……”玉凌说到一半，还是沉默下来，摇了摇头道：“算了，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紫尘若有些疑惑地望着他，感觉玉凌的言语里潜藏着某种深意，但她却体会不出背后的沉重。 有一瞬间，玉凌想告诉她元灵族的事情，但他终究是理性大于感性的人，话未出口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件事说穿了反而会不妥。 不是他不信任紫尘若，而是两族万年来的积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与其让紫尘若每日每夜都活在痛苦的挣扎，不如保留一层缓冲的余地。 至少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真相的时候。 “初赛之后我就一直想找你，因为我从云龙国那边知道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五国皇帝陛下联合天重阁设下了一局，就等着你们来到封印节点自投罗网，所以你现在切记不要轻举妄动。”玉凌郑重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饶是紫尘若素来冷静，听到如此重大的消息，也不由心神震动，讶然地睁大了眼睛。 她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再次确认道：“你是说，五国大供奉和天重阁阁主都会出现？” 玉凌轻轻叹息一声：“他们五人都是幻神巅峰的巅峰高，甚至说不定已经触及半神境界了，以你们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与之相抗。” 紫尘若一时沉默不言。 她从来不会怀疑玉凌的话，所以哪怕这件事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她还是第一时间就相信了。 “不过我有些没想通，他们定的是最终赛一起出现，但现在只是决赛而已，你们就已经找着封印节点了……”玉凌思索着道。 紫尘若涩然一笑道：“不，他们的计划没有任何错漏，你应该知道，这个封闭世界是在我打开明域节点后才出现的，它的结构还在不稳定的变化之。” “等它完全稳固成型，还需要个月的时间，只有到那个时候，我们才能够万无一失地解开封印，否则就算提前进入地下也没用。” “为什么这一届九域大比死亡率和淘汰率都低了那么多？这便是他们放下的诱饵啊，如果不出意外，最终赛应该会剩下四百人，这么多人都拥挤在死城里，就给了我们浑水摸鱼的会，但其实正好落入了他们的圈套。”紫尘若幽幽说道。 玉凌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紫尘若低下头，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按你所说，我们怎么也不可能在六大高的镇压下解开封印。” 她轻轻抱住玉凌，仿佛在眷恋他身上的温度：“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放心好了，我不会去送死的。” 她当然知道玉凌心里的矛盾和徘徊，幻灵族如果出世，必然会第一时间掌控整个封灵星，无论是西方五色域，还是高高在上的封域五国，都会成为被征服镇压的对象，而且以她父皇的实力，普天之下根本不可能有人是他的对。 玉凌放任她解开明域的封印节点，并且提前告诉她足以致命的危险，这都是与整个十域的修者为敌，可以说他背叛了他所在的大阵营。 每每想到昔日熟悉的朋友，比如二师姐慕绯雨，马上就会成为对立的敌人，紫尘若就会一阵失落怅惘，那种自责和愧疚就像毒瘤一样在她的心里不断滋生。 所以曾经的她，宁可一个人孤独地弹奏着古琴，也不敢去接触书院的任何一人。 那样的日子，真的很辛苦，但世事总是充满着不可避免的无奈。 赶在紫秉元发飙之前，紫尘若已经松开了，退后两步深深地凝视着玉凌，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完整地印刻在脑海。 “封印迟早都会解开的，这是无可转圜的大势，若是以后你在封灵星待不下去了，就离开这里吧。等到有一天你足够强大了，再回来这里找我，到时候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我们在一起。”紫尘若轻声说道。 “我等着你，我等着那一天。” 她最后看了玉凌一眼，便决然转过身，渐渐消失在了远处走廊的拐角。 “哎，小妹你没事吧？”紫秉赶忙跟了过去。 紫秉元狠狠瞪了玉凌一眼，强压着动打人的**，冷着脸道：“我警告你，最好离我小妹远一点，不要让我一次又一次提醒你，你根本配不上她！” “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的。”玉凌淡淡道。 “你……”紫秉元眉峰一立，大有不怒自威之感，然而他的气息压制在触及玉凌周身时，却仿若撞上了无形的礁石，不得不反弹而回。 毕竟现在的玉凌，比他在明域的时候委实强了太多太多。 紫秉元似乎感觉被拂了面子，皱了皱眉冷冷甩下一句：“蝼蚁再强也终归是蝼蚁而已，我劝你还是早点断了念想。” “行了大哥咱走吧，小妹说有重要的事儿要跟我们商量……”紫秉的声音遥遥传来。 紫秉元冷哼一声，甩袖便走，不然再耽搁一秒，他真怕自己会抑制不住火山爆发。 小妹明知道他俩就在这里看着，她居然还和那个叫玉凌的搂搂抱抱！ 紫秉元简直出离了愤怒，那感觉怎么说，就像是自己精心呵护长大的花儿忽然被人给摘走了一样，偏偏她还是自愿跟着那人走的！ 上次他虽然心里不爽，但还不至于自降身价放一些没名堂的狠话，可这回他是深深切切感觉到了危，完全控制不住心里的患得患失。 因为玉凌的修为增长实在太快了，快到让他忍不住怀疑，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打不打得过那小子？ 正当他走神的时候，紫尘若已经凝重地开口道：“我想，我们必须得重新制定一个稳妥的计划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741章 往事如幻 一次匆匆的相遇又相离，玉凌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最完美的结果莫过于紫尘若一切安好，而封灵星也依旧保持现状，可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长久，而紫尘若也会活在苦苦的挣扎和努力。 所以玉凌有时候也很矛盾，无论他站在哪个立场，都势必会对另一方人造成伤害，但若是他两不相帮冷眼旁观，紫尘若又会遇到致命的危险。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也许唯有日后回过头来再看的时候才能得出一个答案。 玉凌缓缓舒出一口气，暂且将此事搁在一边，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终赛的赛场应该就在这座死城里，就是不知道赛委会定给他们的考核目标是什么。 对玉凌来说，现在最紧要的事就是找出那个诡异声音的来源，否则再这样下去，他迟早得在关键时刻被拖累死。 他默默地盘算了一下，这道声音一共出现了四次。第一次与第二次的间隔是半分钟左右，第二次与第次的间隔是四五十分钟，第次与第四次的间隔是一个多小时。 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显著的规律，但可以肯定的是，每次出现的间隔都会有一定的延长。 下一次，也就是第五次出现，大约应当在两个多小时以后？ 而且对他的干扰程度也会大大提升，预计可能会有五六秒时间丧失自保能力。 不能再一直这么被动下去，最好提前做好准备。 玉凌揉了揉眉心，默默地沉思着。 不知不觉，他就绕到了城主府的核心区域，玉凌刚刚跨进去一步，就不得不迅速退回来，因为里面的死气实在是浓郁到了一个让人窒息的地步，哪怕他生循环不休，在里面待几分钟也会出大问题。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密集的死气？ 玉凌透过庭院门往里面眺望了一眼，只见亭台楼阁雕琢精美，其间人影绰绰分外热闹，尤其是许多身着华服锦衣的男男女女坐在庭院小河的两岸，似乎进行着什么流觞曲水的雅事。 玉凌分出一缕魂念缓缓靠近那些人，想要听清楚他们在谈论什么。 “宣于兄，这一局可是你输了。”荫凉的小亭里，一位士打扮的男子面含微笑，执黑棋，轻轻落下一子后，便缓缓开口道。 “高阳兄，此刻谈及胜负，却是为时尚早。”对面的青衫男子面不改色落下一颗白棋，棋局上的形势顿时发生了逆转。 “宣于兄这一委实妙不可言啊，是我输了。”士怔然良久，的棋子迟迟落不下去，唯有苦笑着道。 “高阳兄不必妄自菲薄，你若是下在此处，这一局或许还可以延续下去。”青衫男子伸指在棋局上轻轻一点。 士摇摇头道：“不过垂死挣扎罢了，纵是可以苟延残喘一刻钟，也终究扭转不了败局。” 青衫男子默然垂眸道：“棋局上难出奇迹，但万丈红尘向来不是一盘棋可以下尽的，天地之间造化无穷，或许多苟延残喘一刻钟，整盘局势都会有所不同。” 士似是泛起了一丝冷笑：“怎么，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还以为他能翻盘吗？” “也许可以，也许不能。”青衫男子轻轻叹息。 士一颗颗捻起黑棋，收拾着残局：“不会有奇迹了，蔚天国大势已去，从此之后唯有九襄。” 青衫男子也收拢了白棋，平静地道：“无论如何，他至少坚守到了最后一刻，若是日后新君登基，我不会去。因为……我只认他一个陛下。” 士脸色陡变，指尖一颤，所有的黑棋便哗啦啦洒了一地，他紧紧地盯着青衫男子，眼闪过深深的阴翳：“刚才的话，就当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果你还想活命，最好收起这样的念头。” 青衫男子只是淡淡一笑，神色间尽是超脱生死的洒然。 而不远处的小河上，精致的青铜酒杯正从上游漂流而下，漂到了一位年轻士子的面前。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漫声吟道：“玉堂金马出玄都，平明遥看近却无，慰向天空借一辔，人寰踏遍不需刍。” “好诗、好诗！”对面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少年揉了揉眼睛，然后便不顾二十一地拍起巴掌来，大声嚷嚷道。 周围一片人轻笑出声，一位白须飘飘的老者抚了抚长须，笑吟吟地道：“诗是好诗，但你可知好在何处？” “啊？”少年呆了呆，有些结结巴巴地道：“反、反正范才子做的诗没有不好的……” “过奖了。”年轻士子温和一笑。 “哼，我看这诗也就一般般而已，乱八糟的不知道在讲什么东西！”一个华服锦衣的少年不屑地撇了撇嘴。 “连公子有何高见？”范才子平和得波澜不惊。 锦衣少年得意洋洋地站起来，故作姿态地来回踱步几下，惹来周围一片人隐含厌恶的眼神。 “啪！”他一合折扇，一本正经地吟道：“你们听听本公子这首诗如何，名字我还没想好，就留待诸位同仁鉴赏了。” 锦衣少年摇头晃脑地道：“一条小河向东流，两岸才子相饮酒。分醉意豪情出，四诗成对赋锦绣。” “好诗、真是好诗啊……”没等别人开口，少年就陷入了自我陶醉。 众人：“……” 范才子默默地斟满了酒，继续让酒杯顺流而下，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怎么？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是被本公子的才情震惊了吗？不过没关系，我允许你们慢慢品味！”锦衣少年大方地一摆。 “下一位该谁了？”范才子还是温温和和的模样。 “范才子！你这是认输了么？”锦衣少年斜眼望着他。 范才子停顿了好几秒，才默默地开口道：“是在下输了……” 锦衣少年顿时神采飞扬，一副睥睨八荒的姿态：“哈哈哈，我就说，本公子是天才！不需要读那些诗词歌赋，照样是天底下少有的大豪！快拿纸笔来，我要把这首诗写下，日后名扬四海！” 众人一齐无奈扶额，刚刚那个打瞌睡的少年匪夷所思地跟同伴说道：“你说连大人何等英明睿智，怎会生出个这么奇葩的儿子？我看我随便写首诗也比这强得多。” 同伴淡定地回道：“不要看不起连公子，至少他的诗还是押韵的。” “除了押韵一无是处。”少年摊摊。 “不，还有一二四很整齐。” 少年顿时憋笑憋到肚子痛。 他的同伴遥遥看了一眼风采清朗的范才子，压低声音道：“你说，范才子会不会去京城做官？” “肯定会的吧，他这样出众的才华，又是心怀抱负之人，不去京城岂不可惜了？” “可是他曾经说过，他要为蔚天的百姓谋一世太平，而不是九襄。” “哎呀，时代不同了嘛，人总是要学会变通的。” “你也认为陛下一定会输？” “嘘！你不要命了啊，还敢称他为陛下？要让九襄皇宫侍卫听见，你不得被押进大牢，这辈子也出不来！” 两人正窃窃私语着，忽然一个人影匆匆从远处出现，脸上带着一丝无法言明的复杂神色，深吸了一口气道：“卞长真莫名失踪，蔚天国……蔚天国完了！” “噗通！” 场上一片寂静，唯有酒杯落入河的声音是如此清晰。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742章 风云汇集 也就在这一刻，亭台楼阁、还有小河两岸的人仿佛被一层灰色的阴影覆盖而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成了飞灰。 内院里一瞬间冷冷清清，仿佛从来没有过任何人迹。 玉凌一时震动难言，延伸出去的那一缕魂念也溃散不见，似乎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抹去了一样。 他不禁恍惚了两秒，某一刹那几乎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那些人，应该是一千年前的古人了。”古雍的声音淡淡响起。 “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千年前的事情，为何会突然原封不动地演绎出来？”玉凌疑问道。 “可能是这个院子记住了那些人和事，然后在这一千年的岁月里不断重复循环，直到你前来此地，让他们回归到了正常的时间。” 古雍想了想，又补充道：“就像……但凡是你碰到过的东西，都会在一瞬间走过一千年的时光。” 玉凌心神稍稍冷静下来，理了理思绪，缓缓开口道：“也就是说，这座死城，以前是蔚天国一个非常繁华的城市？但它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就算改朝换代也不至于此吧？” 古雍沉默了很久，方才慢慢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凉州城。” “古籍的记述很不清楚，毕竟这些事太久远了，我只大概知道，我九襄太祖皇帝一统封域后，还有零零星星的境内叛乱起义，其以凉州城的反抗最为激烈。” “九襄立国元年，镇北大将军率十万余众封锁凉州城，因平原地势易攻难守，哪怕凉州城主誓死抗争，也终究无济于事。” “但没想到的是，就在大军攻入城内接管城主府的时候，忽然发生了一场致命的变故，起因过程皆模糊不明，因为事后凉州城一片死寂，再无一位活人，真相也随之掩埋在灰色的尘埃。”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我还能来到这个地方。”古雍淡淡感慨道。 “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玉凌也十分意外。 古雍平静地道：“传闻凉州城下掩藏了无数奇珍异宝，价值无法以金钱来衡量，毕竟当初的凉州城可是蔚天国**主城之一，其富饶程度毋庸置疑。” 玉凌心念一转：“你的意思是……” “九域大比将地点定在这里，估计不仅仅是为了针对幻灵族，同时也是让你们这些年轻人先来探探路，将凉州城的古藏发掘出来。” 古雍淡然道：“毕竟云龙国继承了九襄正统，虽然不清楚凉州城一役的具体细节，但他们肯定也猜到了什么。” 玉凌心神一动，沉吟道：“你说封域域主知不知道此事？” “那就得看云龙国对他的态度如何了。”古雍不置可否地道。 “如果凉州城古藏出世，我看一场五国大战是不可避免了。”玉凌深吸一口气道。 “可惜卞长真不在这里，不然这件事应该会十分有趣。”古雍道。 玉凌站在门外眺望着院落里的亭台楼阁，就像是站在阴与阳的界限上。 要不是里面的死气实在太浓郁了，他还真想进去找找看所谓的古藏。 有一种无奈，就叫做空望宝山而不得入。 接下来几天，玉凌都在死城里来回晃悠，可惜一个活人也没遇见。 他也来到过外城的城门处，果如音轨所说，那里的节点是扭曲的，玉凌可不想再传送到那个恐怖的森林里去，那简直是分分钟走向死亡的节奏。 几天的时间里，那道诡异的呼唤声又出现了次，到最后一次的时候，玉凌整整十秒都处在无法动弹的境地，可想而知，要是有人在那种情况下对他趁火打劫，玉凌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他也试着用魂念锁定那道声音的来源，可是每每追溯过去的时候都会在半路上撞到一层无形的壁垒，最终只能无奈地折返而回。 虽然感觉古雍多半不会搭理自己，但事关重大，玉凌还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问了问他。 好消息是古雍认真地给出了回答，坏消息是他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 不过也许是他觉得这个回应有些太敷衍了，于是又紧跟着补充道：“据说上古有很多不明原理的秘术玄术，你遇到的这个情况很像一种早已失传的术法----引魂术。” “如果真的不幸被你碰上了，那我只能负责地告诉你，你现在就想好遗言吧。”古雍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事实上他这个人也不会开什么玩笑。 玉凌好一阵无语：“这道术法难道无解吗？” “差不多，最多四十九日，你的魂魄就会与身体彻底分离，被牵引到施术者的那个地方去。必须说明的是，你的魂海是完全无损的，这也意味着月牙湖灵的印记帮不到你，至于瓶子会不会跟随你的魂魄过去，那我就不知道了。” 古雍顿了顿，又道：“要想破解这道术法，除非找到施术者将他杀掉，否则其他办法都救不了你。不过这么短的时间，我觉得你很难找到那个人，而且以上纯属猜测，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引魂术。” “现实一点的是，你还有什么未尽的遗愿？如果不过分的话，我以后会考虑帮你完成的。”古雍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玉凌已经是垂死之人了一样。 “不用了，谢谢。”玉凌没好气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城门处就闪过一道涟漪，一个人影张牙舞爪地被抛飞出来，然后吧唧一声呈大字型趴落在地。 玉凌怔了怔，凝神一看，发现居然是个熟人。 “方少主，怎么一见面就行此大礼？”玉凌几步走了过去。 “行你个大头鬼！”方景成赶忙挣扎着爬起来，还晕晕乎乎地原地转了个圈，险些腿一软又摔下去。 “你这是在跳舞吗？”玉凌打量了他两眼。 “有没有良心啊！你不扶我一把就算了，还在那说风凉话，我容易么我！”方景成大肆吐槽。 吐槽完了，他才忽然意识到什么，扶着晕晕的脑袋，狐疑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我应该是第一个来的呢！” “你起码也在第五个开外了。”玉凌道。 “怎么会这么多人？！”方景成大惊失色。 “也不算很多吧，我这转悠了好几天，也没遇见其他人影，之前跟我一起来的死活都找不见人，你快布个阵法算一算？” “你等我缓缓……谁跟你一起来的？”方景成揉着眉心。 “雪央国的念羽白和念羽枫。” “哦那怪不得，雪央国的人确实在空间方面很有造诣，我就说嘛光你一个人的话，你能摸索到这里来简直就是奇迹。”方景成终于从晕眩恢复过来了。 “你是自己一个人找过来的？”玉凌问。 方景成露出一丝丝尴尬的神色：“如果、或许、大概、八成……很快就会有大部队批量赶来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743章 森林中的怪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玉凌浮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方景成一脸无辜地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 “……我需要一个详细的解释。” 方景成赧然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不惯方清秋那贱人小人得志的嘴脸而已，结果一不小心就闹得大了点……” 照他的描述，决赛刚开始没几天他就和方清秋冤家路窄撞上了，刚好方树也在，那家伙不吸取教训，嘴贱技能火力全开，气得方景成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要不是最后一丝理智提醒他，他目前还打不过方清秋，不然方少主早就挽袖子上去干一架了。 于是方景成就智地转换了目标，跟方清秋打了个赌，看谁最先找着那失落的古城，输的人自己跑到人群大喊声我是蠢猪。 ……没错，就是这么无聊的赌约，而且还被好事的方树宣传得满世界皆知。 方清秋虽然觉得幼稚，但最终还是答应了。然后不知道冥冥是否有宿命这种东西，他们几乎是前后脚同时找着了封闭世界的入口处。 所以两人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可避免地干了一架。 当然，方少主虽然形象无比狼狈，还受了点暗伤，但他心情却是倍儿爽。 因为两人进入空间节点后，毕竟方清秋实力较强，要稍稍领先一步，方景成佯装被激怒的样子继续和他干架，但暗地里却抛出一颗经过精密计算的空间晶石，成功打乱了方清秋原本预定的传送地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反正现在的情况就是，玉凌看到了方景成，却没有看到方清秋。 “其实我觉得这个赌约对他而言更吃亏一点。”玉凌想了想道。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错觉！”方景成睁大眼睛。 “反正你本来就脸厚。”玉凌道。 “废话，我不要面子的啊？”方景成气恼道。 “你觉得你还有那种东西？” “你少抹黑我的形象！我自我感觉挺好的！” “你也知道是自我感觉。” “行了行了，不跟你废话了，你来这么几天了有啥收获没？”方景成果断转移话题。 “我的事待会儿再说，你先告诉我，外面是不是已经有很多人在入口处等着了？” “呃，这个……他们本来是来看热闹的，不过这么一弄的话，只要有一点空间基础的人应该都能进来吧，反正封域五国的皇子公主肯定没问题，毕竟空间知识是必修课……” “那你大概估计个人数？” “以我的了解……至少二十人，至多不超过一百人能进来？”方景成不确定地道。 “确实不少了。”玉凌想了想，还是把凉州城古藏的事情告诉了他。 毕竟现在多一份盟友多一份力量，虽说方景成二了点，但阵法和空间方面的技能还是过关的。 要是把他和念羽白姐弟俩凑一起，估计这人都能肆无忌惮横行死城了。 “哇，发掘宝藏什么的我最有兴趣了！”方景成眼睛都在冒光。 “你还会缺钱？” “哎呀那不一样，重要的是过程和体验，才不是结果！” 方景成摸了摸下巴，又盯着玉凌看了两秒，一脸认真地道：“看你也没印堂发黑啊，咋就被恶鬼缠身了呢？是不是平常坏事做多遭报应了？” “果然人在做，天在看啊！”方少主感慨地拍了拍玉凌肩膀。 玉凌：“……”这都能扯上关系吗？ “不过我最希望的还是那贱人一头栽进那九重幻阵里去，就不信弄不死他！”方景成恶狠狠地道。 “我看不大可能了，外界的节点正在逐步稳定固化，早期进来的人都是传送到死城之外，但你们好像更大几率是直接进入城内。” “他要是在城内那感情正好，到时候你帮我镇压住那两家伙，看我怎么教他们做人！”方景成咬牙切齿地道。 “……醒醒吧，我这找了几天，都没遇上念羽白他们。” “这可说不定，我跟那贱人一向冤家路窄，保不准啥时候就猝然相遇了。”方景成很笃定地道。 “反正你还是准备准备，等再过几天我又遇到那个呼唤声的时候，你想办法帮我追溯一下它的来源。” “我尽量呗，感觉这不是个容易活儿啊？” “倒也是，以你的水平，也只能说尽量了。” 方景成瞬间炸毛：“你看不起人是不是？过几天我证明给你看，我就不信我挖不出那只鬼！” “……谁跟你说那是鬼了。”玉凌无语了片刻，抬眼望了望城门，又思索道：“你有没有办法离开死城？” “干嘛要离开啊，我才刚来！”方景成一脸不解：“而且宝藏还没到呢？” “争夺宝藏应该是最终赛的事情，现在根本到不了地下，甚至城主府内院还被死气充盈着，谁进去谁找死。” “那照你这么说，我辛辛苦苦摸索进来有何意义？”方景成一阵气苦。 “得到五百积分？” “太扫兴了！”方景成沮丧地望着城门：“我去试试看能不能回去，你拿着这个子空间晶石，我要是分钟没响应，那就意味着我可能传送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你记得捏碎它拉我回来。” 玉凌接过一颗小巧的银色晶石，点点头道：“一路好走。” “别咒我！”方景成吐槽了一句，鼓起勇气一脚迈入了城门外的空间节点。 一分钟、两分钟、分钟过去…… 玉凌捏碎了晶石，半空便幻化出一扇门的虚影，方景成的身影迅速凝实出现，一屁股摔落在地，一脸惊魂未定地大叫道：“我靠我看到了什么？！” “你见鬼了？”玉凌随口道。 “我是认真的好不好！简直吓死我了，差点就没命了……”方景成仍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那你倒是说啊！”玉凌无语。 方景成赶忙爬起来拍了拍灰，两比划着唾沫横飞地道：“我靠，这么大、这么大一个人形怪物，通体灰色，身上还有若隐若现的血纹，那双眼睛就跟死人一样，幽幽地望着我，重点是它周围环绕着无数厉鬼一样的东西，本来它们都在乱八糟地吵嚷着，结果我一出现，全都一齐盯向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妈呀我实在说不下去了……” “等等，这么大是多大，具体几十米高？”玉凌追问。 “几十米倒也不至于吧，反正跟那个差不多！”方景成伸指了指城墙。 “你周围是什么环境？” 方景成苦恼地挠了挠头：“我哪有心思观察环境啊，只顾着逃命了好不好？反正大概是一片黑漆漆的森林吧……”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愣了一愣，忽然睁大眼睛道：“等会儿？那里该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九重幻阵区域吧？但你明明没遇到那么大个的怪物啊？”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744章 奇怪的人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了，你误入了九重幻阵的深处。 现在需要明确的是，你看到的那个怪物究竟是不是幻相？”玉凌道。 “绝对不是！我虽然不主攻幻阵，但好歹也有点基础知识，那附近没有任何幻术幻阵的痕迹。”方景成摇头笃定道。 “但你明明在九重幻阵区域……” 方景成忽然一个哆嗦道：“我该不会是直接跨越到了最深处，见到了终极**ss？唉呀妈呀我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而且都没怎么受伤？”玉凌打量了他两眼。 “才不是！那个大怪物似乎觉得我太弱了，不屑于亲自动，只有那堆厉鬼扑了过来，还好我魂海里有古魂器防守，我一路跑啊跑，好不容易活过了分钟，早知道当时应该限时一分钟的……”方景成懊恼道。 “所以说了半天，我们现在已经不能离开死城了吗？”玉凌问。 “也许能，也许不能，反正就目前而言，城外的空间节点很不稳定，我刚刚观察测算了一下，它的变动是无序的，这意味着很大程度上要靠运气，但我想回到外界的概率可能不到百分之……”方景成摊了摊道：“要不你去试试？” “算了，你还是帮我找人吧。” “你是不是把空间阵法想得太神奇了？！就这么无凭无据的让我找人？我去哪里给你找！他有没有给过你子空间晶石之类的东西？”方景成没好气道。 “……没有。” 就一部对讲，而且信号还莫名其妙被切断了。 “那我就没办法了，我最多只能用阵法探测出附近有没有人踪，而且那人并不知道怎么掩盖周围的空间波动。但你朋友水平挺高，万一他们有心隐藏……”方景成表示爱莫能助。 “总之你先试试吧，话说对讲为什么会失联？” “这都是常识啊老兄！因为你们不在同一个空间层次，这里的节点时刻处在变幻，这种不稳定性会造成结构的混乱和重组，对讲的信号也会遭遇无法逾越的壁垒。嗯……这么说吧，就像两个人面对面站在悬崖两岸，哪怕距离很近，但却相隔在两个世界，明白不？”方景成终于找到了一丢丢优越感。 他从灵戒里摸索了一阵，翻出一枚玉简道：“喏，这个送你吧，就当给你普及下基础空间知识，虽然里面有很多东西我也没看懂，咳咳，这句划掉。” “你确定……这个可以给我看？”玉凌并没有立即接过。 他在空间方面知识匮乏是有原因的，封域五国和金域紫域为了保证传送阵的垄断地位，所以对空间类的玉简查控很严，各大势力几乎不允许外传，哪怕嫡系子弟也不能给外人翻看相关玉简。 方景成直接往他里一塞，浑不在意地道：“管那么多干啥？你就装作你没看过的样子不就行了？除了咱俩谁知道啊！” 玉凌将玉简翻阅了一遍，然后又还给了他。 “你……你这就记住了？”方景成发呆。 “不然呢？” “这不公平！我也想修炼魂力了！”方景成泪流满面。 “如果你有天赋的话，可以考虑每天加练四个时辰。” “……那算了吧。”加练什么的对好逸恶劳的方少主来说就是灾难。 抱着随便碰运气的想法，方景成还是布置了一个空间灵阵，用以查探周围的人踪。 之前玉凌一直不明白原理，不过看了那本玉简后，他已经从完全不懂变成了半懂不懂。 通俗点来说，这个感应阵法就是凭着每个空间节点之间的脉络无尽延伸，交织成一张大网，但凡有人处在这张网里，就会像被捕捉的猎物一样造成“网”的颤动，从而获知他的方位和气息波动。 “找到一个人！你那两朋友如果是一起行动的话，那应该不是他们。”方景成一按在阵法核心的空间晶石上，仰起头问道：“要去看看吗？” “反正闲得无聊，看看吧。” 两人穿过冷清死寂的街巷，在转过一个拐角后，终于发现了一个活人。 说是活人，但看他那失魂落魄满脸呆滞的表情，似乎和死人也没多大区别了。 看清这人面容的时候，玉凌不禁轻咦一声，有些诧异詹玉昇为什么又来到了死城。 “你认识他？为什么我感觉他状态有点怪怪的。”方景成扯了扯玉凌衣袖。 “逃不掉的、逃不掉的……”詹玉昇如游魂一般慢慢走来，呆呆地喃喃低语。 他似乎察觉到了玉凌两人的气息，猛地抬起头来，空洞的瞳孔渐渐倒映出了他们的身影。 玉凌忽然浑身一凉，升起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是你……唤醒了我……”詹玉昇呢喃道。 在他抬起的这一刹那，玉凌已经放开了领域灵技，凝神戒备。 “情况不妙诶，咱们撤吧！”方景成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也许是因为詹玉昇那个直勾勾的眼神。 “再等等看。”玉凌感觉事情有些诡异，按理说詹玉昇受到惊吓后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回来了，那他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詹玉昇并没有攻击他们，只是咬破指，在虚空画了一道鲜红的血符。 “以血为媒，指路为引……”詹玉昇以一种奇怪的声调麻木地念诵着，血色符渐渐大放光芒，将虚空都撕裂开来。 “不好，这是一个空间通道，他要召唤什么东西过来！”方景成有些紧张。 玉凌浮起一丝警兆，但他又同时感觉到，他已经很接近某个重要的真相，如果此时扭头跑开，可能就会永远地错过。 “喂喂喂，你真的要玩命啊，玩命也不要拉上我好吗？”方景成话音未落，刺目的血光就收敛黯淡，一个浑身缠满水草的人幽幽走出，就像是深夜出没的鬼魂。 玉凌瞳孔一缩，这个人……不就是他曾在河底遇到的那个死人吗？ 詹玉昇木然地站在这人身后，就像是丧失了意识的木偶，只晓得唯命是从。 “逃不掉的……”满身水草的男子伸出了，直直地抓向玉凌。 玉凌仿佛被什么莫名的东西锁定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双苍白而修长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扑面而来的浓郁死气几乎要让人窒息。 领域灵技就像是纸糊成的，根本无法阻拦哪怕一秒，玉凌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的掌纹和指纹，这双其实十分秀气，没有任何苦练兵器磨出的老茧，就如同人的一样。 在千钧一发之际，大体系汹涌运转，终于崩散了那层莫名的禁锢，玉凌毫不犹豫拉开距离，一刀螺旋天便绞杀而去。 凌厉的双股气流搅动了万千风云，然而直到螺旋天消散不见，这个男子仍旧安然无恙地立在原地，只有身上的水草被吹得歪扭八，露出了大半张脸孔。 当看清这张脸的时候，玉凌顿时浮起一种不可置信的荒谬。 !! 第745章 一份念想 那冰凉的指已经近在眼前，森森死气如同从幽冥而来，仿佛能湮灭所有温度。 完了完了要死了！方景成心刚掠过这个悲哀的念头，就听到玉凌沉声喝道：“范才子！” 对面的男子顿时愣在了原地，木无表情的脸庞也泛起了一丝困惑和迷茫。 赶在他回过神之前，玉凌已经迅速地把那首诗念了一遍：“玉堂金马出玄都，平明遥看近却无，慰向天空借一辔，人寰踏遍不需刍！” 男子如遭雷击，整个人踉踉跄跄地后退两步，抱着脑袋露出了痛苦和挣扎的神色。 他口发出如野兽般的呜咽声，眼里却流出了悲恸的泪水，缓缓从鼻翼内侧滑下，那是哀伤至极的表现。 浓浓的死气在他周身汹涌波动，仿佛他整个人下一刻就会崩散得支离破碎。 玉凌仍然保持着高度戒备，轻轻一叹道：“范才子，醒醒吧，离凉州城覆灭的日子，已经过去一千年了。” “一千年……一千年了……”男子惘然地呢喃着，如同陷入了最深的梦魇。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你可还记得蔚天国？”玉凌不动声色地运起魂力，夹杂在话语刺激着男子的魂海。 在玉凌的感应，这位范才子的魂海布满了空空茫茫的灰色死气，唯有一点灵明挣扎着没有湮灭，那是整整一千年也不能抹去的执念。 当他的魂力联系上那一点灵明之时，就像是在黑暗点亮了一根蜡烛，于是无穷无尽的光芒蔓延开来，像是燃烧着最后的光和热。 男子迷惘痛苦的神色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可奈何的悲哀和失落。 他的唇边渐渐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我叫范廷湘，字子江，可是我已经死了，死了一千年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范廷湘怔怔地望着玉凌。 玉凌直言道：“城主府内院，仍在循环那一天曲水流觞和亭台对弈的情景，我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凉州城的人全死了？” 范廷湘自嘲道：“让我怎么说呢？天下大势浩浩汤汤，我等逆流而行，自是粉身碎骨，便是史籍记载，也要留下‘逆贼’二字。” 他抿了抿唇，有些哀然地指着城门口：“你可知，外面的证道林原本不是那个样子，只有有一定名望的人才可以前去证道证心，而千百年来，也只有不到百人走过了九重幻阵。” “城主本来就是那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范廷湘幽幽道：“据说九重幻阵的尽头有大造化、大缘，没人知道他得到了什么，但他毫无疑问成为了那个时代屈指可数的巅峰高。” “我不知道你们现在修炼讲究什么，但我们那个时代越往高处走，越重炼心淬意，若心意不通达清明，则必有心魔滋生，道与魔，向来不两立。” 范廷湘遥望着死灰色的天空，回忆着千年前的时光：“那一天，九襄大军压境，城主下令死战到底，当时城仅剩几千人，其他人早在镇北大军杀过来之前，便匆匆卷上家产细软逃离效忠了，留下的人，包括普通的平民百姓，都是‘叛臣逆贼’。” 他平静地道：“我没有走，我是城主的学生，他要死战到底，我就与他一同死在凉州城。” “也许九襄固然好，但我还是更喜欢蔚天一点，他们都说蔚天国君不是失踪，而是怕死脱逃，但我觉得陛下绝不是那样的人，他或许霸道了一些，但他从来都不会逃避，更不会退缩。” “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这是场绝无可能得胜的战役，若凉州城坐落于易守难攻的陡峭高坡上，或许会有一线生，但平原之上，则必败无疑。”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那一天，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看着漫天漫地凄红的血，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我还是感觉无法接受。” “我从没有杀过人，可那一天，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沾染了多少鲜血。” “可还是没有用啊，无论怎么努力，无论如何不甘，结局都已经注定了。” “我不愿死在他们里，所以我跳进了凉州河，那里也是证道林的上游。” “最后一刻，我看见浑身浴血的老师被围困在数以千计的敌军，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其他的同袍都已经死了，我很想继续陪着他，可我实在是做不到了……” “老师放出了自己的心魔，从此他就不再是他，凉州城也不再是凉州城。” 灰色的天空划过一道血红色的闪电，映亮了范廷湘的眼瞳，他静默地仰望着暗沉沉的天幕，涩然道：“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我不知道，就连魔化的老师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一个不入轮回、不得往生的幽魂，浑浑噩噩地徘徊了上千年。” 他慢慢地挪开目光，定格在玉凌身上：“谢谢你愿意听完这个无趣的故事，如果你可以帮我两个忙，我便告诉你……地下府库在哪里。” 一听到地下府库，方景成登时双眼冒光，可看到范廷湘那苍白得如要透明的脸庞，以及眼逐渐黯淡的神采，他忽然又觉得一丝不可名状的悲哀和伤感。 有一种气节和风骨，虽然很傻很固执，但却决不可笑，也不容侮辱。 范廷湘轻声说道：“杀了我好吗，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当初就死在凉州河里。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连我自己都觉得厌恶。” “如果……你还肯帮我找到老师的遗体，让他得到安息，我凉州城数千幽魂都会感激不尽。” 玉凌注视着范廷湘，他身上的死气越来越重，马上就要淹没他最后的神智和清明。 因为他早已心存死志，不想再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 玉凌深吸一口气，望着范廷湘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卞长真没有死。” 缭绕在范廷湘身上的死气猛然一震，他那黯淡消沉的神色瞬间被不可思议取代，难以置信地道：“你、你说什么？” “卞前辈还活着。当初他被灵器镜妖反噬，因而失踪不见，但前不久他就已经苏醒过来，现在应该还在十域的某个地方游逛。”玉凌道。 “你说的是真的？！”范廷湘苍白的脸上居然浮起了一丝血色，他情绪激动地抓着玉凌的衣领，连声音都在发颤。 “是真的。”玉凌从灵戒里拿出了一个瓶子，里面装着卞长真的一滴精血。 范廷湘小心翼翼地捧着瓶子，如同捧着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满脸泪水地喃喃道：“陛下还活着、他还活着……” 他如同找回了自己的信仰和支柱，哪怕浑身死气，也仍有一丝微弱的生在缓缓萌芽。 人一旦有了念想，就有了生的希望。 !! 第746章 倒霉的詹玉昇 空荡荡的城主府。 范廷湘怔怔望着死气弥漫的内院，时隔一千年，故地重游之下他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情绪。 也许有感伤，有哀婉，有怀念，也有无可奈何的释然。 见到了卞长真的精血后，范廷湘的死意已经一扫而空，他想找到那位曾经的蔚天国君，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孤独地活着，告诉他哪怕当年局势崩坏，全天下人都不信他，凉州城的百姓也始终站在他那边。 对于如今的范廷湘来说，如果渴望生，那就没有什么力量能杀死他，除了他自己。 哪怕死气还在源源不断地侵吞着他的神智，但范廷湘一朝从浑噩苏醒，他便再不容许自己堕入黑暗。 也许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所以他十分珍惜这最后的光阴。 范廷湘遥遥指着灰色的凉州河：“你们来到这里之后，相当于打开了一个缺口，所以里面的死气会不断外溢，直至消散干净，约莫半个多月后，以你们的修为就足以进入内院了。” “城主府关无数，我现在一一说与你们。首先要提到的是进入地下府库的入口，一共有明暗两道，一者在书房，一者在那处亭台下。从书房进去，只能在外府库活动，但从亭台暗道下去，就能抵达内府库，两者相互平行，并不相连。” 方景成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地听着，感觉漏掉一句就会错过一个亿。 “外府库存放着一些常用的普通资源，总价值也不足一百块上品神玉，而内府库则存放着密件和重要的灵技魂技、功诀玉简，以及最珍稀的奇珍异宝，估计一千年过去，很多东西在外界都绝迹了吧。不过内府库有冰蓝香，足以保证里面的东西几千年不朽不坏。” “外府库关较少，但一般想要进去必须得得到城主赐予的令牌，现在已经不可能有这东西了，所以一进去，你们必然会面对大量黑傀兵和红木偶的袭击，越往里面走它们的实力越强，到最深处便是幻神巅峰的兵偶把守了。” 方景成咳嗽两声，豁出脸皮讨好地笑道：“可是范前辈，你都这么厉害了，不如你带着我们进去溜一圈呗，幻神巅峰的黑傀兵又怎样？在你下肯定撑不过两回合嘛！” 范廷湘淡淡一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些信息，但我不会和你们同去。” “为啥？”方景成恨不得把这位大高绑上。 范廷湘平静地道：“我要去寻找老师的遗体，还要出去找到陛下，毕竟，留给我清醒的时间，恐怕连一个月都不到。” “啊？难道没有别的办法让你活过来吗？”方景成的失落顿时变成了同情。 “生死命数，天道恒常，我如今的存在形态，已经算是违背了天理，如强行逆天而为，必将万劫不复，招惹来更多的因果。况且一千年了，还有何事参不透、看不穿？”范廷湘风轻云淡地道。 这样的境界，对于只知道安逸享乐、混吃等死的方少主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所以他只是咂咂嘴，颇不能理解地道：“可是很多事还是要争取的啊，如果什么都看破了，实在很没意思吧？” “古语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辈修行之理，无外顺乎天道。”范廷湘淡淡道。 方景成挠挠头道：“哎哟您书读得多，我是不懂那些大道理了，反正要搁我这儿，我就命里无时非要强求，喜欢什么就要努力争取嘛，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它被别人夺走？” 范廷湘眼神一凛，注视着方景成道：“逆天而行，必遭天道所弃，你若长久如此，因果大劫将数不尽数。” “啥乱八糟的？”方景成一头雾水：“大家都跟我想的一样啊，也没见着有啥因果啊，大劫啊，什么什么的。” 范廷湘怔然良久，脸上露出一丝惘然和困惑，最后摇摇头道：“罢了，也许一千年过去，时势已大不相同，我也不拿我那个时代的经验生搬硬套了。” 等范廷湘将城主府的关和注意事项详细说了一遍，他便飘然而去，不知所踪。 “喂，我刚刚没说错什么吧？我咋感觉隔了一千年，代沟实在太深厚了，我都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个啥？”方景成纳闷道。 “大抵就是从无为到有为吧，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可能每个时代风气不一样，也可能跟十域的气运波动有关。”玉凌猜测道。 “气运波动？”方景成一脸问号。 “假设无数年前，十域被一个大帝国统治，气运是联结在一起的，某种程度上，这个联结体就是天道。天道所钟爱者，自然大气运加身。” “但后来帝国崩散，气运也被打散，天道就显得微弱了很多。不过蔚天国时期毕竟还囊括了大域，所以这种天道气运仍然存在，他们需要顺天而为获得气运，是以讲求因果之道，生怕违背天意后失去气运。” “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十域已经完全分裂了，便是封域也被打散成五国，再不可能有气运联结体这种东西，它已经分散到各个角落。而资源的消耗速度远比生长速度更快，到如今资源有限而人口却飞速膨胀，所以主动掠夺就成为了必然的选择，再讲求无为顺天，只会被彻底淘汰。” 方景成一脸无辜地道：“虽然你说了很多吧……但我并没有怎么听懂。” “……你平常多看点书不行吗？” “哎哟我头好痛，可能刚刚呼吸了太多死气……”方景成扶着额头装腔作势。 玉凌已经懒得理他了，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一个月要干什么。 “喂！你刚刚忘记问一件大事了！”方景成忽然想起了什么。 “什么？”玉凌怔了怔。 “就是那个，你不是说老有人喊你名字么，你刚才应该问下范廷湘的，说不定他知道呢？”方景成道。 “……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玉凌无奈叹气，他之前只顾着记下内外府库的关和藏宝了，结果范廷湘又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没等玉凌回过神来，人就已经走了。 “我也是才想起来好不好，你自己的事你不操心！”方景成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地上昏迷着的詹玉昇，又补道：“要不等他醒了，你问问他知不知道？” 詹玉昇也是倒霉催的，他第一个来到这片封闭世界，已经被打上了标记，照范廷湘的说法，哪怕他跑得再远也会被摄回来。所以在证道林某个角落看见詹玉昇后，当时还浑浑噩噩的范廷湘便凭着本能操控住了他。 由于范廷湘受到一层莫名的限制，不能随意离开凉州河附近，所以他便让詹玉昇来到城内，到处寻找玉凌。 如果不是玉凌来到河底扰乱了死气，也由此唤醒了范廷湘，不然的话他还要继续生不生死不死地沉睡下去。 本能告诉他，如果吞噬了玉凌的生气，对他将有莫大的好处，所以通过种在詹玉昇身上的傀儡印，范廷湘才能出现在凉州城内。 恢复清醒后，范廷湘便抹去了傀儡印，不过这对詹玉昇的魂海损伤颇大，所以一时片刻他很难苏醒过来。 !! 第747章 热闹 玉凌看詹玉昇那模样，就知道他没十天半个月怕是苏醒不了，索性施展凝魂术，直接修复了他有些残破混乱的魂海。 詹玉昇眼皮动了动，意识逐渐回归，但还没睁开眼，他便原地蹦起一丈高，无比惊恐地大叫道：“鬼啊！” 方景成脸色不善：“你咒谁是鬼？” 詹玉昇原本已经转身欲跑了，突然听见这句话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然后便傻愣在了原地。 “你你你……”詹玉昇忽然患上了口吃，瞪大眼睛望着玉凌道：“你不就是之前那个……抱着狐狸的……呃，我还不知道你名字。该不会，是你救了我吧？” “啥？抱着狐狸的？这是什么称呼？”方景成仰头思索了两秒，登时一拍大腿道：“哎哟我去！原来你就是那位喜欢抱着小狐狸装弱坑人的？太无耻了吧？！” 玉凌：“……” 好熟悉的语句，这已经是第三回了吧？ 玉凌深深地怀疑，是不是所有参赛者都知道了这件事？ 这锅他可不背，明明应该是那些人自己不长眼色。 “那只狐狸呢？你该不会利用完它就把它煮了吃吧？”方景成啧啧道。 “暂时找不到了而已……别岔开话题。”玉凌没好气道。 “好好好，言归正传，这位少年，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的命是我俩救的，你打算怎么报答啊？”方景成不怀好意道。 詹玉昇惊恐地后退两步，弱弱道：“我是男的……” 玉凌扭头看了方景成一眼。 方景成瞬间炸毛：“喂喂喂，你这是什么眼神？！我那都是被人陷害的好不好，你到底站哪边的，再这样我跟你绝交了啊！” “我说什么了吗？”玉凌淡定地道。 方景成险些吐血：“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看不出来吗？！” “所以还是你想象力过于丰富了。实话说，我之前已经抢劫过一遍了，你也捞不出什么油水，还是放人一条生路吧。”玉凌道。 詹玉昇苦着脸赶忙道：“我就穷人一个！这位大哥有话好说啊！” 方景成不甘心地道：“那救你何用！实力这么差劲，还穷的要死，你说你生活如此失败，咋有勇气活下去的呢？” 詹玉昇受到一万点重创，偏偏还无法反驳。 第748章 风口浪尖 三人循声望去，那是一个穿着打扮有些奇特，看着很面生的青年，稍稍对服饰有些研究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此人必然是步虚国的皇族。 但步虚国的男子一般高大魁梧，这位青年却显得十分削瘦，那白皙的面容和细长的丹凤眼一看就遗传自他的母亲，尤其是他微微一笑的时候，会自然透露出阴柔的感觉，和步虚国的阳刚之风明显不搭调。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成为了步虚国的太子殿下。 小的时候因为他体魄不够强壮，经常被人看不起，但某一次和一位皇兄争抢玩具的时候，他被一拳打翻在地，不等其他人上来拉架，他就重新扑回去和那位皇兄厮打在一起，哪怕鼻青脸肿，也带着一股子绝不服输的狠劲，直到把那皇兄打得哇哇大哭为止。 那一天之后，那位皇兄见着他便绕道走，深宫后院中，也再没人敢瞧不起他。 虽然他的长相和母亲和**分相似，但这狠辣的性子却无疑更像父亲。 胡卿宁玖就是那样一个狠人。 二十年前步虚国和云龙国局势一度紧张，边境几番摩擦，由于云龙国在雪央那边不小心吃了败仗，急需要重整威风安抚民心，他们以为步虚多大漠戈壁，资源贫瘠，唯漠上平原一带算得上水草肥美、灵材众多，便将主意打到了步虚国身上。 那时候，胡卿宁玖刚刚即位，步虚国正是新旧接替，政局不稳之时。 哪怕云龙国选了一个绝佳的时间点，然而步虚的这位年轻皇帝却毫不让步，硬是和国力最强的云龙打得流血漂橹。 最终，漠上平原还是被云龙国夺去了，但他们也付出了太大太大的代价，无论是经济损失还是士兵人数的伤亡，都远比一个漠上平原来得珍贵。 当然，步虚国死的人更多。只是凭此一战，整整二十年云龙国也没敢再将目光放到步虚国，宁可继续和雪央死磕。 对他们来说，步虚皆是一群不讲道理的疯狗，而胡卿宁玖便是最大的那只，哪怕舍得性命也要狠狠撕下你一片血肉。 纵观胡卿宁玖的四个儿子，也唯有胡卿寥的性子最为像他。 传闻云龙皇帝曾暗暗感慨过，步虚国不是最强的敌人，但绝对是最难缠、也最可怕的敌人。 所以如无必要，其他四国都不愿和步虚为敌。 当看到胡卿寥身后的昆吾善等人时，玉凌已经明白了这个青年的身份，没想到消息灵通的人倒也不少，估计外府库的宝藏争夺，将会相当热闹。 第749章 变化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玉凌身上，其中包含的情绪不尽相同。 云龙国和玉凌相互过不去，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之前龙宸昱和玉凌一战虽无多少旁观者，但消息还是流传了出去，据闻两人胜负不分，由此足以证明玉凌的实力。 所以对于云龙国死命想要打压玉凌的心情，众人也是了然于心。 身为封域第一强国，面子问题向来是最重要的。 “龙殿下何以如此笃定？难道是凭直觉加以揣测么？”玉凌淡淡一笑，仿佛没察觉到场上渐趋紧张的气氛。 玉凌这话倒也不是随便乱说，龙宸兮的确有着很强的直觉，据说他尚未开始修炼的时候，有宫女和御膳房的厨子被人收买，在他的饭食里下了一种有色无味的毒药，而且还是他最喜欢的一道菜。 那个时候龙宸兮才六岁，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心机城府，但那一天他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吃那道菜，也因此险险地避过一劫。 第二天这件事就暴露了，皇宫里的人都感觉无比神奇，仿佛龙宸兮天生有种避祸趋福的本能。而且他并不是被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从小到大也遭遇过无数次危机，但哪怕他的皇兄皇弟死了十几个，他也仍是安然无恙地活到了今天。 所以也有人认为，这不是直觉的问题，可能是龙宸兮得享天地气运，有大福缘加身，故很难早夭。 龙宸兮神色平静，话语却暗藏锋芒：“玉兄说笑了，这等大事怎可用直觉判之，据我所知，你应该是最早一批来到凉州城的人。” 从“凉州城”三字便可得知，云龙国肯定知道不少内幕消息。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玉凌随意地道。 “是，所以还有第二点，看玉兄的气色，应是被死气入体压制了生机，而城中死气最浓的地方就是这里，我想玉兄一定是进去探索过吧？”龙宸兮冷静地道。 虽然他的推理完全错误，但逻辑却是说得通的，周围人听闻此言，神色又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如果仅仅是这样，龙殿下的证据依旧不充分吧？”玉凌道。 龙宸兮淡淡笑道：“此事本就不需要足够多的证据，有这两点便足矣，玉兄是否可以给我们解释一下，你近一个月以来的发现？” 的确，证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番话说完，所有人都会对玉凌产生疑虑，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们也不会甘心错过。 第750章 顺序之争 “赛委会成员说，要么退出决赛，要么冒险进入一个诡异的空间节点，因为那个节点还不太稳定，所以很可能传送到某些可怕的地方丢了性命，于是不少人便主动退出了，但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冒险的。 ” “不过我们好几百人一起出发，但现在只剩下了两百多……呃，都不知道其他人丢到哪里去了，还是我的运气比较好！”方子衿很是庆幸。 书院还剩下的人其实挺多，除了方子衿，还有慕绯雨、温年轩、阳露、岳秋鸿和许明渊，当然，龙梓橦和杨昭可也算在其中。而可怜的四师兄和六师兄都被淘汰出去了，言碎月、白沐寒、徐澈他们就更不用说。 但真要说幸运的话，却是任来凤这个小胖子运气指数爆表。道凌宗现在就剩他了，便是兰心雨和白书洌也只弄到了三四百积分，就此出局，好在没有遇到生命危险。 当看到任来凤的时候，玉凌真的是惊讶加愕然，几乎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因为他完全没想到，小胖子居然顽强地坚持到了现在。 而且是以区区化尊中期的修为？ 放眼全场，再没有比他修为更低的了。 听方子衿的解释，原来在月末大混战的时候，小胖子和大家四散奔逃躲避追杀，最后就和大部队走丢了，这家伙也是够无赖的，霸占了一只化尊境土鼠的地洞，跟冬眠似的蜗居了几天，再出现的时候正好碰见两幻神高手打得不可开交，最终两败俱伤，只差一点便是同归于尽了。 任小胖子愉快地捡了漏，积分瞬间暴涨到一千二，然后滑溜地跑掉了。 “……”玉凌顿时觉得自己和小狐狸辛辛苦苦好几天，居然还不如别人一次捡漏？ 算了，运气这种东西，只能凭运气。 “再然后，赛委会的人跟我们说，决赛到此提前结束，当我们进入这片空间的时候，就是最终赛的开端。” “那评比方式呢？”方景成感到匪夷所思。 方子衿摊摊手道：“没有固定的标准，就当是一次大混战，前十分别是谁，打一打就知道，不服气的就打到他服，直到所有人都认可你的地位为止。至于其他人排名高低，那就无所谓也没意义了。” “这么说，赛委会的人也来了？”玉凌忽然开口道。 “肯定啊，不过他们只会在暗中观察，不会出手干预什么的。 第751章 前进 毫无疑问，如果真要举手投票，云龙国绝对孤立无援。 龙宸兮淡淡一笑道：“怎么？胡卿兄的意思是，让你步虚国的人先下去？”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龙兄的安排不甚妥当。”胡卿寥语声阴柔。 “确是此理，此事还需好好商量一番才是。”念启云当即赞同道。 眼看这群人磨磨唧唧打起了口水仗，方景成不禁打了个呵欠，无力地吐槽道：“有完没完，每次都是这样……” 安世生皱眉道：“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不能就堵在这里谁都别想下去吧？” 好几分钟过去，众人也没墨迹出个结果来，反倒是殷雪城又从通道下方冒了出来，一脸认真地蹙起眉头道：“你们怎么还不走？我都等了半天了。” “……”众人一阵无言，合着这位域主高徒居然真那么傻傻地等在地下一动不动？要换我第一个进去，早就把所有东西捞走了好不好？ “我们正在商量次序问题……”沈宁海解释道。 “有什么好吵的，反正都要下来的，谁先谁后有区别吗？”殷雪城完全不能理解。 当然有区别了啊！区别大大的啊！ 众人的内心在呐喊。 “咳，那个，殷兄在底下有什么发现吗？”龙宸兮转移话题。 殷雪城费解地道：“我不是在等你们吗，能有什么发现？” “……”算了，众人已经感觉到，正常人的脑回路和殷雪城完全不在同一频道。 正在大家无语的时候，玉凌缓缓开口道：“不如各自先派一人下去，一轮一轮地来，直到所有人都进入地下府库再各行其是。” 好像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蓝鸢柔和沈宁海第一时间表示认可，念启云也点了点头，很快大家便一致通过，只剩下云龙国一帮人不置可否。 “龙兄难道对这个折中的法子也不满意？非要第二个下去？”念启云淡淡地针锋相对。 龙宸兮见大势如此，只好暗叹一声，平静开口道：“还需附加一条，请殷兄作为监督人，保证先下去的第一拨人不会轻举妄动。” “哦，行。”殷雪城简简单单就两个字眼。 虽然不太能理解殷雪城的脑回路，不过对于他的人品和实力，大家相对而言算是比较放心的。 第752章 一样的选择 “快跟上他们！”后面隐隐有人高呼。 “跟个毛啊！”殿后的杨昭可顿时发飙，手中的月牙弯刀一个回旋，只听得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飞溅得到处都是。 这还是杨昭可手下留情的结果，否则这些人就不是添些伤口，而是统统死干净了。 “杨妹子好生猛……”方子衿不禁咽了口唾沫。 “大师兄你说啥？”杨昭可也套用了玉凌等人的称呼。 方子衿顿时挤出真诚的微笑：“干得漂亮！” “藏剑楼的人也跑太快了吧，这就没影了，我们也速度点！”方景成咋呼道。 然而众人一路来到通道尽头，都没有看见庄若朗等人的影迹，看样子他们应当是马不停蹄只顾前进。 毕竟哪怕做出了错误的决策，也比站在原地啥也不干来得强。 “这地下府库居然都没有什么防护性的力量。”安世生四处打量着。 “少年你这就天真了，越往深处走遇到的阻力越大，估计过个十几分钟，就有的是架打了。”方景成笑嘻嘻道。 众人边说便离开了通道，玉凌忽然若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但身后空空荡荡，明显没有任何异常。 也许是他多心了？ 玉凌沉吟不语，最终还是转过身继续领路。 等到所有人离去，又过了几分钟，两道人影才小心谨慎地出现在冗长的通道里。 左边是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青年，右边是一个气质阴冷的弱冠年轻人，两人都竭力隐藏着自己的气息波动。 “你确定要继续跟下去？”那阴冷年轻人皱眉低语。 如果玉凌在这里，光凭相貌肯定判断不出他的身份，但听声音分明就是侥幸逃得一命的音轨。 白衣青年淡淡笑道：“你若是觉得宝藏更重要，我也不拦你。” 音轨犹豫了一下，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警惕和提防，低声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如今情势瞬息万变，也只好见机行事了。不过想要让他受重伤，唯有集众人之力一起对付他。比如说，大家发现地下府库最大的宝藏全在他手里，到时便是我们的机会了。”白衣青年语声温和地道。 音轨听着青年不染烟火气的平淡语气，心中却是莫名一寒。 第753章 可疑对象 巧合？还是必然？ 玉凌不动声色地盘算着，方景成已经压抑不住阴阳怪气地道：“哟，果然是冤家路窄啊，怎么那么多条通道，庄少主好死不死非要跟我们走一起呢？” 一个藏剑楼弟子忍不住学着方景成的语气，反唇相讥道：“哟，那么多个通道，怎么方少主也非要选这条呢？” “我选哪条关你屁事啊！”方景成不屑道。 藏剑楼弟子冷笑道：“我们少主选哪个也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唉，你们藏剑楼也就这样了，啥事都没主见，就晓得抄别人的。”方景成讥讽笑道。 “你！明明我们都是同时过来的！”藏剑楼弟子怒道。 方景成无赖地迈出一只脚踏入通道，挑衅道：“明明是我先进去的！” “不可理喻！”那弟子忍无可忍。 “嘿，说不过我就开始人身攻击啦？瞧瞧你们藏剑楼这素质，啧啧啧……”方景成摇头晃脑地道。 “少主！”藏剑楼弟子扭头看向庄若朗，就等他一声令下，然后便冲到对面去撕烂那混蛋的嘴。 “被气哭了就要找主子诉苦啦？像你这种废物，我一只手就能撂翻十个！”方景成嗤笑道。 “方景成！”那弟子气得快要原地爆炸。 庄若朗伸手拦住他，神情依旧平静自若，但眸中却泛起了凌厉的锋芒，一时间让方景成呼吸一滞，仿佛被隐而不发的剑气所伤。 庄若朗看也不看方景成，只是对着玉凌道：“玉兄，现在你我双方就开战，对彼此都没好处吧？” 玉凌只淡淡笑道：“他想做什么，我可管不着。” 庄若朗眸光一闪：“我还以为，这个小队是由玉兄你领头的。” 这回玉凌直接懒得回话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庄若朗。 庄若朗见安世生和方景成都没反应，不禁暗叹一声，也知道自己这挑拨离间有些低级了，不过说来挺奇怪，暗旋宫和方圆殿两大少主，何以甘心屈居人下？ 尤其是据他所知，安世生向来冷傲孤僻，方景成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这两个人居然凑成了一队，而且还隐隐然以玉凌为核心？ 真是千百年未有之奇观啊。 庄若朗便也不再自讨无趣：“这通道虽窄，但也不是容不下我们，如果玉兄坚持的话，便请你们先行一步好了。 第754章 针对性策略 方子衿打量了少女一眼，见她不过化尊巅峰的修为，便同情心萌发，劝解道：“师弟，你就别为难一个小姑娘了，我看她也不像是坏人。 ” 你看着不像坏人？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可信过了？ 玉凌也懒得跟他争执，撤回领域灵技淡淡道：“没事的话，你就赶紧走吧。” “哦……”少女怯怯地应了一声，便低着头快速从一旁走过。 玉凌忽然开口道：“等等！你袖子里藏了什么？” “啊！”绿衣少女吓得呆在原地，伸出两只手道：“我、我没藏什么啊……” 玉凌虽然心有怀疑，但看起来这个少女一切正常，而且没到幻神境的修为也不可能对他们这群人造成什么威胁，最终他还是没横生枝节，只是盯着她渐渐走远。 “师弟你也太多疑了吧，这么多条通道，偶然有人路过也很正常啊。”方子衿摸着脑袋道。 “正常？”玉凌微微泛起一丝冷笑：“一个正常的化尊巅峰修者敢一人独行？就算通道里的兵偶被人清理了，她难道就不怕被别人趁火打劫？即使就当她胆大包天好了，可看她刚刚那表现，分明就是一副怯怯弱弱的样子，你觉得正常？” 方子衿被反驳得一阵哑然，最终只能弱弱道：“可是她确实只是路过啊，跟我们也没多大交集，就算有疑点也不用这么上心吧？” 玉凌望着绿衣少女消失的那个通道，摇摇头道：“算了，随她去吧，我们得加快进度了。” 由于绕了一大圈，众人耽搁了不少时间，好在别人并不知道正确路线，全是碰运气误打误撞，所以他们的速度仍旧是最领先的一批。 某些通道尽头的殿堂也存放了一些灵材灵宝，虽然算不得什么稀罕的奇珍，但也是常用的修炼资源，方少主完全看不上眼，安世生也不像当年那么穷酸了，最后玉凌全都分给了温年轩、阳露、许明渊等人。 又费了三个时辰，众人终于来到了倒数第二个通道前，里面只有两个黑傀兵和两个红木偶在游荡，但每一只都是幻神后期级别的。 不用说，这必然又是一场苦战，玉凌让大家集体休整半个时辰，心里也在琢磨着最省力的方法。 等到所有人恢复好了，他才开口道：“经过之前的战斗，我想大家也该明白了，黑傀兵的攻击力十分强悍，随便一戟就能让同境界的对手招架不住，但他们的缺点在于速度太慢，所以往往会是红木偶冲在前面。 第755章 最后的通道 没了兵器后，两只黑傀兵出现了一瞬的茫然和手足无措，像是卡壳的机器短暂地停顿在了原地。 玉凌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三道攻击印诀转瞬凝成，层层叠加后便将黑傀兵的头盔掀翻开来，露出了它们由墨铁打造而成的粗陋头颅。 两个黑傀兵终于回过了神，呆板地向玉凌挥出拳头，它们的速度本就不快，在玉凌放出领域灵技镇压后，更是慢得连龟爬都不如。 玉凌挥动凝墨刀，斩出了两道螺旋天，凌厉的气劲顿时在狭窄的通道中肆虐开来，由于空间受限、无处发泄，威力反倒变得更加凝聚恐怖。 两股气流缠结着拧绞而去，一先一后将黑傀兵的脑袋粉碎成了铁屑，连带着里面控制它们行动的灵力晶核也布满了如蛛网一般的裂痕。 只能说，死物终归是死物，不可能与活人相比，要是换了两个正常的幻神后期修者，玉凌要想轻而易举解决掉他们根本不现实。至少兵器碎了，难道他们不知道从灵戒里换一个吗？ “砰、砰！” 灵力晶核破碎后，两只黑傀兵顿时土崩瓦解，轰轰两声跌倒在地，那沉重的声响震得整个通道都抖了三抖。 玉凌随手将它们收进灵戒里，古代的机关术和傀儡术还是做的不错的，也许回头可以拿给栗炎族研究研究，也制造这么一些兵偶当守卫，就算笨了点，但在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发挥很大作用的。 就算撇开研究功用不谈，单纯几百斤墨铁也不便宜啊，起码五六十块上品神玉甚至更多。 等玉凌回到通道口的时候，方子衿等人也刚刚结束战斗，不得不说车轮战虽然很无耻，但执行起来也蛮费体力的，两个红木偶还没倒下，众人都快累得够呛了。 “这破玩意儿什么材质，是不是升级了，感觉之前幻神中期的那些也没这么经久耐打啊？”方子衿一边磕丹药，一边恼怒地道。 玉凌看了眼并排躺在地上的红木偶，伸手摸了摸，触感温热而且细腻光滑，似乎不像木质更像美玉。 “是最上等的万年红颐木，因色泽比较暗沉，材质过于坚硬，一般不用来建筑装饰，但哪怕放置几万年也不会朽坏，所以用来做傀儡木偶最为合适，其硬度甚至超越了大部分矿铁石材。”古雍随口解释了几句。 “那之前的那些红木偶呢？”玉凌问。 “品质不一，但最高也不过是六千年的红颐木。 第756章 直面群雄 接下来的战斗虽然艰难，但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一帮幻神高手飞到通道内，由玉凌牵制住黑傀兵的攻击，其他人放手痛殴就行了，无论他们打得多么激烈，其他两只兵偶都浑然无觉。 搞定两只幻神巅峰的黑傀兵后，剩下的那只红木偶反而非常麻烦，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才彻底磨掉了它的晶核能量，得亏玉凌的恢复速度足够强悍，不然大家歇一会儿打一会儿，这个时间还得继续延后。 “走走走，快去找宝藏！”方景成瞧见战斗结束，一扫萎靡不振的虚弱模样，当即爬起来精神抖擞地冲入了通道。 看着这风一样的少年从旁边刮过，安世生不禁扶额无语，像他这种穷人都没那么亢奋，也不知道身家超过百块上品神玉的方少主在激动什么。 走过最后的通道尽头，出现在面前的赫然是一座几乎一望无垠的地下殿堂，装潢并不华美奢侈，大片的银黑色调反而彰显出凛凛然的铁血之风，带着股边塞城池独有的风沙粗粝的味道，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可是……什么都没有啊？”方子衿纳闷道。 “玉凌，快来找机关！是不是这里？”方景成忙着到处摸索。 玉凌回忆了一下范廷湘的话，走到方景成旁边道：“应该就是这个位置，你敲敲看附近的地砖是不是空的？” 方景成继续摸索了一阵，终于肯定道：“就是这九块！” “你们在搞什么飞机？”其他人一头雾水。 “好了，抓紧时间。”玉凌运转灵力，按一种特定的顺序将九块地砖依次击打了一遍。 “嗡隆----” 整座大殿都簌簌颤抖起来，众人猝不及防险些跌倒在地。 一扇黑色门户在头顶缓缓洞开，没有发出任何声息，不注意观察的话很可能就忽略掉了。 “怎么搞得这么复杂，里面啥宝贝啊？”杨昭可纳闷道。 “看看不就知道了！”任来凤对宝藏什么的也毫无抵抗力。 幸好在场都是化尊以上的修为，飞到头顶的门里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有句话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门户后是一间较为宽敞的密室，虽比不得下方的大殿宏伟，但也绝不狭小。 只是问题在于，密室里无数架台上空空如也，众人都能想象得到，原本上边应该是琳琅满目，摆放着各色奇珍异宝、玉简书籍才对。 第757章 不可避免的战斗 玉凌只是淡淡讥讽一笑，如果对面这些人完全团结一致，现在的局势就真的棘手了，可惜了，他们本就是貌合神离，各怀鬼胎。 龙宸兮凝视着持刀而立的玉凌，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旁的相仪非已经提议道：“还跟他们废话什么，我们还是早点一起出手让他们交出宝藏吧。” 众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之前一齐围攻偷袭倒也罢了，毕竟一片混乱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谁动了手，但现在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参与围殴，这个实在是有点…… 不得不说，方景成那句斥骂还是有点效果的。 众人心里暗暗鄙视着相仪非，一时间根本没人敢开口应答。 相仪非倒是神色坦然，还状似诧异地道：“怎么？你们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去？不一起，难道还一个一个单挑吗？” 庄若朗不动声色地远离了相仪非两步，虽然他心里也是这个想法，但他绝对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他庄少主还是要脸的。 话说天重阁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奇葩？居然把如此无耻的事情说得义正言辞，而且脸不红心不跳的？ 怪不得相仪非明明天赋不错，这么多年却一直没能成为天重阁少主。 龙宸兮轻轻咳嗽两声道：“相兄说笑了，我等怎可行此不义之事？如何处理还是另行商榷吧。” “那你们慢慢商量吧，我其实无所谓。”相仪非摊摊手道。 他眼眸里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轻飘飘地瞥了玉凌一眼。 玉凌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 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但两人心下皆是一片雪亮。 通过此事，相仪非算是暗中表态会站在玉凌这边，可以说减轻了他们很大一部分压力，玉凌真正要面对的几个强力对手无非就是龙宸兮、龙宸昱、胡卿寥和庄若朗罢了。 其他那些观望的人则是立场摇摆不定，如果玉凌落入弱势，他们肯定不介意落井下石，但若是两方对峙僵立，他们便不会过多紧逼。 胡卿寥嗓音阴柔地道：“玉兄，为何非要把场面弄得这么僵呢？你们一路杀伐过来，也算是辛苦了，只要分出一部分宝藏，我步虚国绝不会与你为难。” 庄若朗扶着身侧衍星剑的剑柄，平淡说道：“我藏剑楼同样如此。” 只有龙宸兮没有开口附议，毕竟云龙国高层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必须不计代价将玉凌抓回去，得到三大体系同修至幻神级别的秘密。 第758章 第二战! 这一次，胡卿寥携带的威势更胜之前，仿佛横扫千军、莫可匹敌的战神。 玉凌没有在原地被动等待，同样也带着凝墨刀冲刺过去。螺旋天的绞杀气劲暗藏于刀锋之间，再次与步虚刀凛然相撞。 这是毫无花俏的硬碰硬，即便有霸道绝伦的古荒诀傍身，玉凌也感觉右手虎口发麻，险些拿捏不住刀柄。 胡卿寥的动作越来越快，畅如行云流水，举手抬足之间仿佛裹挟着浩浩风雷，那是一种蓄积着的“势”。 也许他的灵技并未练到那个层级，但他却很聪明地通过一次次硬碰不断攀升，从而变相地抵达“势”的境界。 玉凌也提前了解过，步虚国皇室所修功法为《风行诀》，特点就是快，快到最后让对手跟不上为止。而且最可怕的是，他们往往会越战越强，步虚人的毅力那是相当顽强，哪怕灵力枯竭他们也能强撑几口气继续拼命，直到对手崩溃趴下。 “当当当当！” 两柄天级长刀不断碰撞，玉凌的速度也在逐步提升，但随之而来的则是灵力和玄力的急剧消耗。本来凭借强大的恢复力，他向来是不怕拖延的，只是这次面对胡卿寥，怕是要例外了。 因为玉凌渐渐发现，他在逐步陷入胡卿寥的节奏，这显然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决不能和胡卿寥比快！ 玉凌暗下决心，在下一个回合的交锋中，凝墨刀的出击微微慢了一丝，就是这一线之差，胡卿寥的步虚刀已经逼近了他面门。 但与此同时，玉凌也终于摆脱了胡卿寥的节奏。 玉凌这才抬起凝墨刀封挡在身前，看着似乎有些仓促。 胡卿寥倒也不意外，毕竟玉凌早先就被“死气入体”，后来又遭到了大家的联手偷袭，估计能发挥**成战力便已不错，换了其他人哪里撑得过这么多回合？ 虽然有些胜之不武，但胡卿寥也不在乎那些，从小父皇就告诉他，做人要堂堂正正，但这并不意味着死板迂腐，尤其是沙场之上，从来只有成王败寇，他要的只是最终的胜利而已。 “嗡----” 但这回两柄刀乍一相交，胡卿寥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步虚刀像是被黏住了一样，又像是砍入了一堆浑不着力的棉花中，凌厉的气劲全然无处发泄，只能暴躁地四处乱窜。 “噗！” 反噬之下，胡卿寥不由得吐出一口鲜血，他当机立断即刻抽刀，然而玉凌却仿若跗骨之蛆，飘飘然如柳絮一般随风而来。 第759章 解题 封星图落入螺旋天气劲内，顿时如一块烙铁按进了冰雪中，在一片浓密的“嗤嗤”声后，两道灵技互相抵消，最终什么痕迹也没能留下。 庄若朗也不再故作客套，衍星剑行云流水般又刻画出了一副星图，赫然是攻击性最强的诛星图。 是诛，而不是杀，更不是弑。 诛，乃由上至下的绝对镇压，带着不容挑衅的凛然杀气，仿佛代表了天意大道。 诛星图千变万化，并不是呆板地直勾勾向玉凌飞去，那剑光与星光交融于一体，充斥着大半个地下殿堂，一颗颗星辰仿佛自亘古以来就永恒常在，从玉凌四面八方向他封杀而去。 “呼咻----” 一颗星辰率先旋转而至，它拖着长长的金色尾焰，如要将所有敢于螳臂当车的生物碾为齑粉。 与此同时，玉凌头顶、背后、左右两侧皆有巨大的星辰呼啸冲来，若彗星撞地球。 玉凌站在原地没有乱动，因为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些星辰的气机都牢牢锁定住了他，他一动，势必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引来更可怕的变数和杀招。 事实的确如此，衍星剑最可怕的地方不在攻击，不在防御，而在变化。 无穷无尽的可能，无穷无尽的变化。 曾有人笑言，星象之道本就与阵法相通，都需要极为庞大的计算和推衍。如果庄若朗改行去学阵法，定然可以触类旁通，轻而易举成为此道高手。 二十多年前，藏剑楼和方圆殿的血仇也正是与此相关。无论是藏剑楼得到了精妙的阵法传承，还是方圆殿得到了星象推衍之术，两者必然可以跨上一个崭新的台阶，未来说不准可以一跃凌驾于五国之上。 千变万化，就是星象、阵法之道最大的特点。 玉凌的每一个动作，无论是闪避，还是直面硬抗，其实莫不在星图推衍之中。 之前每一个败在庄若朗手下的敌人，要么是在无止尽的闪躲和疲于奔命后耗空了力量，要么就是一次次和星图硬碰硬最后重伤倒下，因为他们憋屈地发现，他们的所有应对都根本无法逃脱星图的笼罩。 就像一只在岸上扑腾挣扎的池鱼，再怎么拼尽全力，还是逃不脱渴死干死的命运。 如何才能跳脱命运的桎梏？ 玉凌并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因为几颗金色星辰已经近在咫尺，那灼热凌厉的气息甚至快要撕裂他的体表皮肤。 第760章 轮番出场 “是这样吗……”庄若朗的脸色仍有些苍白，闻言只是迷惘地喃喃说道。 他从不惧怕失败，而且他的心理素质也没差到那样的地步。只是玉凌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以前不是没人击败过他，但那些人根本参不透其中玄奥，只能强行以力破之，而玉凌却是从根抵上彻彻底底地解开了诛星图。 就像是一道题摆在面前，前面那些人看不懂便索性把纸撕了，玉凌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给出了步骤和答案。 这对庄若朗来说，才是最致命的打击。 他辛辛苦苦钻研了十几年的星象推衍之术，居然被人在短短一场战斗中就破解了，这简直是毁灭性的灾难。 虽然还有五大星图没有施展，真要继续打下去的话，胜负还很难说，但庄若朗已经没有心情，更没有兴致了。 现在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那十六个字。 有意为之，反落下乘，无意为之，玄妙天成…… 有意无意…… 星象本源自于天道无常，终究还是他太刻意了一点，反而破坏了那股浑然天成的意蕴吗？ 庄若朗缓缓呼出一口气，有些艰涩地道：“受教了。” 他也没脸再逗留下去，不顾藏剑楼众人还在旁边，便大步走向了殿外。 一干人只能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淳谷风轻叹一声道：“走吧。” 又是一方大势力离去了，而玉凌还站在那里。 连败两大顶尖高手，瞬间将他的威望和地位推向了最巅峰，哪怕众人情绪复杂，但也不得不承认，玉凌是最有资格当第一的人。 只有方景成小声嘀咕道：“切，藏剑楼的人就是输不起，瞧瞧人家胡卿寥的气度都比他们大方磊落。” 也亏得藏剑楼的人都走干净了，不然方景成再在伤口上撒盐，保不准他们克制不住冲过来围殴他。 场上一片诡异的安静，虽然众人都知道玉凌应该是强弩之末了，说不准随便上去一人就能将他击败，但是看他那一派渊渟岳峙看不出深浅的模样，还是没人胆敢上前找虐。 云龙国的人怎么还不说话啊！ 大家都在心里呐喊，但龙宸兮也是一万个纠结，现在这情况实在是麻烦，天知道胡卿寥和庄若朗居然这么不顶用，连连两场落败，反倒将玉凌的声望推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 第761章 形势变幻 其实众人心底雪亮，这算是下一次大对决之间的小插曲，玉凌需要休息，云龙国也需要他休息好了再跟他打，免得胜之不武。 而且九域大比嘛，也不是一个人的舞台，谁不想和其他高手分出个胜负上下？ 杨昭可的灵力修为不值一提，毕竟她才刚开始修炼没多久，而玄力修为又隐而不发，所以众人难免有些轻视，一个金域的万家子弟当即站出来，带着几丝轻佻语气说道：“那就我来吧，可别把小美人儿打疼了才好。” 杨昭可恢复本来面貌后，虽然长相称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算是清秀耐看，尤其是她的身材可谓相当好，绝对是胸大腰细臀翘腿长，走在街上回头率挺高。 听到这种登徒子调戏一般的话语，杨昭可不怒反笑，笑得嫣然动人：“是吗？那么问题来了……” 她凝血初期的玄力磅礴而起，笑意一瞬间森然起来：“就算你准备下手轻点，我可不打算给你放水！” “砰！” 不等那万家青年闪躲，杨昭可已经欺近他身前，一拳准准地打中了他的鼻梁。 一瞬间色彩缤纷，仿佛桃花朵朵开。 不得不说，杨昭可揍起人来，动作比方景成好看多了，到底是从小专修玄力的，不但速度奇快简洁明了，而且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实在是让人感慨专业和业余的差距。 一分钟后，这个幻神初期的万家天才就跟死狗一样趴地上了，脑子里还是一片晕乎乎，完全陷入懵逼状态。 “垃圾！”杨昭可啐了一口，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人，哪怕万家青年中途也反击了好几次，让她受了些伤，但就连她擦掉唇边血迹的动作，也是相当潇洒自若。 “杨妹子还是这么猛……”方子衿唯有感慨。 你也不看她天天吃多少东西……玉凌只能在心里默默追加一句。 “下一个换我吧！”方子衿觉得自己应该起带头作用才对。 众人依次下去战了几场，而阳露、岳秋鸿、任来凤只是观战没出手，毕竟化尊境上去委实有点找虐，而其他人中，除了暗旋宫某位天才败了以外，其他人无论大胜惨胜险胜，反正都是胜了。 当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龙宸兮、龙宸昱这个级别的高手始终没下场。 相仪非站在角落里一副嗑瓜子看好戏的悠闲模样，蓝鸢柔、沈宁海、念启云则静观局势发展，而五色域的天才相比他们而言，终究是逊色了一个层次。 第762章 捷足先登者 玉凌毫不犹豫就要给以回击，但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石壁后传了过来：“阿凌，别打我啊，你们都快进来！” 这是……念羽白？！ 玉凌满心荒谬，惊讶莫名。 “什么进来？这谁啊？”方景成纳闷道。 “我朋友，走吧。”玉凌简单地说了五个字。 不过知道是自己人，方景成和安世生也就放心了，倒是方子衿不明所以地道：“念师弟怎么会在这里？” “待会儿问问他。”玉凌也满脑子疑惑。 石壁上银光一闪，就将众人笼罩了进去，一股绝强的吸力顺势传来，大家也没有反抗，下一秒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直到好几秒过去，场上众人才发现一堆大活人平白失踪了，若是玉凌等人向殿门口跑，他们当然不可能看不见，但玉凌一直站在原地没动，他们就没那么警觉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所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他们担保绝对没人溜出地下殿堂，那玉凌一帮人是如何撤走的？ 就算方景成会空间阵法，这么点时间也不够吧？而且节点都没完全稳定下来，他们贸然传送也不怕被空间乱流搅得粉碎吗？ 众人齐齐停下了手头的战斗，开始掘地三尺到处找人，但哪怕他们折腾了半天，也愣是没找到玉凌的去向。 这个未解之谜，直到很多年后依旧深深地萦绕在众人心里。 …… 而此时此刻，玉凌正打量着这个狭小的密室，然后盯住念羽白不说话。 念羽白状似无意地咳嗽了两声，笑容灿烂道：“那个，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哈，我叫念羽白，这是我姐念羽枫。” 安世生神色一动道：“你是雪央国的五皇子？” “呃，其实不用在意这些虚名……”念羽白摊摊手道。 “想来我居然有一个皇子师弟。”方大师兄好生感慨。 不过书院众人也不算太过吃惊，毕竟刚来封域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念羽白的身份，只是后来大家一直没集体聚一聚，事实上在云龙国的监控下也不方便。 阳露打趣道：“大师兄，你怎么不说你娘的师父还是封域域主呢？” 方子衿无奈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我师父。” 方景成也凑趣道：“那你还是我堂兄呢！” 念羽白饶有兴致地啧啧道：“哇，大师兄，好久不见，你不仅修为渐长，身份也丰富了很多啊！” 玉凌忍无可忍开口道：“不要岔开话题！” 念羽白装傻道：“什么话题？我们不是聊得好好的吗？” 玉凌实在懒得跟他废话，直白且直接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咱们好歹一起来的嘛！”念羽白继续装傻。 第763章 内府库 念羽白呆了两秒，无语地拍了拍额头：“那家伙是属蟑螂的吗？你就没有顺手解决掉他？” “只差一点。 ”玉凌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 “怎么这么不凑巧！”念羽白叹了口气，随后摆摆手道：“算了随他去吧，反正就他那点能耐也用不着太担心，倒是你的事情要怎么处理？” “只能去内府库看看了。”玉凌道。 “如果真的是引魂术的话，你大概还有几天时间？”念羽白问。 “最多**天吧。” “那你还这么淡定！我用空间阵法帮你算算。”念羽白简直无语。 “空间阵法也算不出来，除非找到那个人。”事关性命，玉凌当然不可能不急，但问题在于急也没用，只能尽全力挖出施术者的踪迹。 “我还说在这里窝个十天半个月的，等所有人走了咱们再溜出去，现在看来只能抓紧时间去内府库了。”念羽白无奈道。 众人草草地分完了赃，而外面那群不死心的久久搜寻无果，便干脆离开外府库去凉州城翻个底朝天了，要是他们一直赖在这里不走，众人还真没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溜掉。 出了外府库后，城主府里也有不少人在逗留，幸好这片府邸足够宽敞，众人依次散开藏匿在林木间，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有人发现。 就这样煎熬了一天，府内终于没什么人了，虽然宝藏之事已经结束，但最终赛还在继续，在没有任何规则约束的情况下，总有些人要趁此机会解决私怨。 从高空俯瞰的话，凉州城各个角落都有战斗在发生，而且一出手都是把对方往死里弄，少有真的点到为止切磋切磋的。 不说是争抢前十，就为了争抢一个第三十六名，就有好几人打得头破血流。 在外界一片混乱不堪的情况下，玉凌等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河边的亭台上，启动了内府库的机关。 与众人原先设想的不一样，内府库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拐来拐去的通道，也没有铺天盖地的恐怖兵偶，甚至还不如外府库宽广宏大。 这里只有单一的一条路，虽然这条路可谓杀机重重，一步一机关，不过范廷湘早就解说过了，众人就跟闲庭散步似的，轻轻松松就一路走了过去。 路的尽头是一座修建得颇为精致的大殿，头顶和四周皆有栩栩如生的浮雕，上面刻画的应该是凉州城建成以来的故事，有第一任城主骑马斩杀敌寇的景象，有兵临城下的危急情形，也有白骨成堆的凄凉场景，仿佛将人带到了那个遥远的时代。 第764章 接近真相 “诶？小雪儿？原来你在这里啊！”念羽枫很是惊喜，赶忙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 虽说狐狸脑袋摸不得，但熟人就没这忌讳了。 小狐狸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还不忘讨好地摇了摇尾巴，估计这世上也只有白灵雪狐把自己弄得跟小狗崽一样了。 “你一直都在这间石室里？”玉凌问道。 “叽呜叽呜！”小狐狸使劲蹭了蹭玉凌，像是在表达心里浓浓的委屈和后怕，全然不顾它这幅撒娇模样的杀伤力有多大。 “哇，师弟你养的宠物好萌好可爱，可以给我抱抱吗？”平日里英姿飒爽的阳露都克制不住了。 “叽呜？”小狐狸歪着脑袋望了阳露一眼，又转过头看向玉凌。 “都是我朋友，不用担心。”玉凌看到小狐狸懵懂可爱的样子，心里的阴翳也不知不觉散去了不少。 阳露小心翼翼抱过小狐狸，被它尾巴扫来扫去弄得痒痒的，不禁咯咯一笑。 “我也想养一只！”方景成眼馋道。 “你养着干嘛？”方子衿纳闷道。 “当然是泡妹子方便啊！”方少主理所当然地道。 “……”周围一片人顿时满脑门子黑线。 小狐狸气得大尾巴一扫，方景成只觉得眼前一片雪白茫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上的灵戒就被叼走了。 “喂喂喂，站住！还我灵戒！”方少主欲哭无泪。 得亏任来凤留在另一边守宝藏了，不然他一定会长吁短叹地跟方景成讲一讲，那天他被小狐狸遛狗一般跑了几十圈的悲惨经历。 “这叫活该。”安世生幸灾乐祸地撇撇嘴，同时小心翼翼地捂紧了自己的灵戒。 方少主的灵戒那叫相当有钱，小狐狸差一点点就不想还给他了，最后还是扣留了许多天材地宝和神玉，才勉为其难地一爪子扒拉回去。 被平白洗劫了一顿的方景成简直是泪流满面，深深地明白了什么叫祸从口出。 “叽呜、叽呜！”小狐狸又对着“空气”叫了两声，然后伸出小爪子接住了什么东西。 “是那只透明灵兽？”玉凌仔细看了两眼，才发现了那个绿豆大小的透明小家伙。 果然，这个小东西并不伤人性命，但却极喜欢捉弄人。 第765章 俱往矣 门户开启的这一瞬间，众人还没什么激烈的反应，反倒是幽灵珠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刺得大家耳膜生疼。 众人心神一凛，安世生问道：“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的？” 方景成犹疑道：“范廷湘说这是历代城主专属的闭关静修室，他因为是城主的学生，所以曾有幸进去过一回，知道该怎么开启机关，按理说里面应该没人了才是……” 玉凌却平静地道：“我知道里面是谁。” 没等众人回答，他已经迈步走入了这扇门，念羽白几人也赶忙跟上。 这间静修室并不大，在高高的白玉圆台上盘膝坐着一人，他的面前则摆放着一局未下完的棋盘。 但诡异的是，这个青衫男子只是闭目一动不动，而棋盘对面却空无一人。 这人是谁？ 在场诸人都浮起了同样的疑惑，只有玉凌缓缓走上前，随手捻起一颗黑子按在棋盘上，淡淡说道：“宣于城主，下一步该你走了。” 青衫男子缓缓睁开眼眸，像是沉睡了千万年一般，目中透出一种沧海桑田的幽远，仿佛日月星河都在其间亘古流转。 他看了一眼黑白纵横的棋盘，只浅浅淡淡地笑了笑道：“这盘棋，已经结束了。” “范廷湘还在找你。”玉凌直视着他道。 青衫男子喟然一叹：“不如不见。” 其他人完全一头雾水，根本搞不懂这两人在打什么机锋，不过他们好歹能弄明白一点，就是这青衫男子似乎并没有杀意恶意。 “你如果不身魂合一，一个月后必将烟消云散。”玉凌又道。 青衫男子顿了顿道：“我已经没有肉身了。” “证道林的……不算？” “心魔之身，不要也罢。”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青衫男子注视着面前的棋盘，眼神微微恍惚了一下，似乎又回到了无尽岁月前的那一天。 “城里发生的事，你都知道？”最终还是玉凌开口问道。 “毕竟是我的凉州城。”青衫男子平静地道。 “如果我没有和卞前辈的那一段渊源，是不是根本走不到这里来？”玉凌问。 青衫男子只是笑了笑。 “你不想见他一面吗？”玉凌慢慢地试探着。 第766章 大丰收 “嗡----” 玉凌灵戒中的明域域主印猛地震动了起来，随后一股淡青色的光华几乎浓郁如实质，如长龙般灌入了城主印中。 灰色的城主印一时间光芒大放，庞大的气机喷薄而起，近在咫尺的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只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气息洗礼冲刷而来，然后轰然一声突破了内府库的屏障，直冲入最深远的云霄。 这一刻，天地变色。 原本总是闪烁着红色闪电的灰暗天空仿佛被清泉冲刷涤净了一般，露出了明澈的蔚蓝，轻柔的白云飘渺如丝绢，明媚的阳光一瞬间普照大地，仿佛驱走了所有阴霾和黑暗。 遍布整个凉州城的死气“嗤嗤”浮起，在阳光的照耀下如缕缕云烟飘散，满城的亡魂茫然地抬头望天，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和指引，身子越来越轻，轻到漂浮起来，没入了天穹之上。 如同有一只充满魔力的大手轻轻拂过，所过之处，所有的灰暗与死气都变成了明朗而温暖的生机，那荒凉死寂的色调仿佛被泼上了最鲜亮动人的颜色，像是冬日的枯草下，抽出了一个个新嫩的幼芽。 凉州城还是凉州城，但却由死而生。 证道林最深处，那只巨大而丑陋的灰色怪物发出了惊惧和怨怒的吼叫，他身上的死气在被一点一点抽干，环绕着他的冤魂厉鬼也不知不觉消失在九霄云外。 他疯了一般地冲击着九重幻阵的屏障，撞得头破血流也浑然不觉。 直到某一刻，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虚淡的人影，这只庞大的怪物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那股子疯狂的劲头忽然僵住了。 宣于化与怪物四目对视，他们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但站在一起却拥有着完全相同的气息和本源。 他柔声说道：“当年，我放出了你，救了凉州城，也毁了凉州城。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是不属于我们的时代。” 灰色怪物死死盯着他，硕大的瞳孔中折射出恐惧而惊慌的色彩，他忽然转身就逃，拼尽了所有力量，惶惶如一条丧家之犬。 宣于化像一缕没有重量的幽魂，只是轻轻一闪便融入了怪物的身躯，然后浓烈的青光就升腾而起，轰然一声爆炸开来。 “嗡！” 凉州城在震颤，证道林也在震颤，仿佛整个天地都在随之摇晃。 第767章 第一之争 当众人回到地上的时候，参赛者们的混战还在继续。 没到幻神境的基本都自觉退出了，毕竟这群人已经打出了真火，他们可不想平白丧命于此。 方景成在路上看见一位方圆殿修者，询问了下情况才知道，事态的演变已经超出赛委会的控制了，没有明确的比赛规则就意味着没有秩序，众人完全乱糟糟地战成一团，一会儿张三把李四打废了，一会儿王五把张三杀了，反正各大势力蓄积已久的恩怨完全借着大比的名头爆发了出来。 “就我所知的情况，龙宸昱与念启云一战，双双重伤，两人在路上又各自遭到了袭杀，只差一点念启云就没命了，倒是龙宸昱比较幸运，云龙国太子殿下及时赶到，将来犯者统统斩杀。” “殷雪城战胜沈宁海后，又胜过了金域庞家第一天才庞虚禹，还有步虚国仅次于胡卿寥的昆吾善，而且这三场战斗是紧挨着进行的。” “反正类似大大小小的比试层出不穷，宣布退出比赛的已经有一百余人，前十也差不多明朗了，只有具体的位次还不太确定。” 照这位方圆殿弟子的描述，玉凌、殷雪城、龙宸昱、念启云、胡卿寥、沈宁海、庄若朗、龙宸兮、安世生、方子衿、方清秋差不多就是前十了，当然，还必须得淘汰一个出去。 “方清秋？！他没死吗？”方景成满脸不爽。 那位方圆殿弟子只能尴尬地咳嗽几声，完全不知该怎么回应自家少主。 毕竟方景成和方清秋的恩恩怨怨，实在是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不光他们方圆殿的人知道。 “他啥时候冒出来的？”方景成继续追问。 “就前不久……他打败了两位幻神中期的天才，大家都觉得他是前十的有力竞争者。”方圆殿弟子弱弱道。 “凭啥他能前十我不能？！”方景成怒道。 方圆殿弟子只能在心里默默腹诽，少主你为啥不能进前十，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方景成刷地一下扭头看向方子衿，一脸义正言辞地道：“哥，你要是能帮我把那家伙挤出去，你就是我亲哥！” “使不得、使不得……”方大师兄慌忙道。 “反正你一定要稳住！只要你稳住了，那家伙就铁定是十一，决不能让他进前十！”方景成坚定地道。 “多大仇啊……”不明真相的方子衿有点蒙。 第768章 海天相覆 玉凌收敛思绪，平淡一笑道：“开始吧。 ” 殷雪城修炼的是《瀚海诀》，他没有像其他天才那样兼修别的体系，而是一心一意打磨灵力，只差一步就能跨入幻神巅峰的门槛。 事实证明，境界高低、体系多寡并不是衡量一个人实力强弱的唯二标准，至少同样幻神后期的庞虚禹就差了殷雪城老远。 因为殷雪城也跨入了“势”的层面。 放眼九域大比的所有天才，只有四个人走到这一步。 殷雪城、龙宸昱、念启云和淳谷风。 便是胡卿寥、庄若朗等人也仍是差了一线。 不过淳谷风的修为境界却是道硬伤，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待在封域由藏剑楼倾力培养，说不准如今也有资格问鼎第一宝座。 虽说达不达到“势”的层面也不是决定胜败的唯一要素，但玉凌成为夺冠人选之一，还是让许多人感到无比惊奇。他们只知道玉凌厉害，但要让他们说出为什么厉害，却找不出个具体缘由来。 论修为境界，玉凌好像没到幻神后期，论灵技层次，他也只处在“技”的巅峰，论攻击力，他不如龙宸昱的凛冽霸道，论灵活性，他不如庄若朗的七大星图变幻多端，论防御能力，他也不如龙宸兮这位“帝国之盾”的无懈可击…… 似乎没有哪一样他是最强的，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给人无可战胜的无力感，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很多人都非常纳闷。 或许只有淳谷风体会最深，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了，因为玉凌没有弱点。 在他这个年龄，将三大体系同修到这个境界的，前无古人，或许也将后无来者。 知道玉凌这个秘密的，除去他的那堆铁杆朋友，现在恐怕只有云龙国、步虚国和藏剑楼三方。 步虚国什么反应淳谷风不知道，但那天的战斗刚刚结束后，庄若朗就秘密派了几人冒险穿越空间节点，回到外界报信去了。 老实说，作为一路从华域到封域的对手，淳谷风的心绪难免有些复杂。哪怕他不太明白大势力之间的阴暗勾当，但他也心知肚明玉凌的处境十分危险，恐怕九域大比一结束，他就要面临一场毁灭性的灾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但淳谷风还是希望玉凌能平安无事地度过此劫。 属于他的辉煌才刚刚开始，不应该是那样惨淡的结局。 第769章 前十出炉 “哗啦----” 无尽海水铺卷下来，震荡出恐怖的音浪，浩荡天威凛凛冽冽，仿佛要将所有敢于挑衅的蝼蚁碾为尘埃。 海水轰然垂落，众人完全看不见了玉凌的身影，哪怕他们站在场外，都想象得出万顷波涛砸在身上是一种多么恐怖的感觉。 估计比真正的海啸也差不太远了。 就在所有人震撼莫名的时候，一抹幽幽的黑光忽然冲霄而起，而玉凌的身形便顺着这道空洞穿透了海浪的覆压。 他周身的蓝夜领域闪耀着柔和的光芒，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和海涛混淆在一起。哪怕是再狂猛的海浪，其本质也不过是水罢了，而蓝夜领域的柔水之力与其同源，玉凌就仿如一条游鱼，顺着水波钻了出来。 当然，说起来轻松，他的内腑还是受到了不轻的震荡，哪怕有寂世之光轰出一条通路，在海浪砸下来的那一瞬间玉凌还是不可避免地要与其正面相抗。 殷雪城看到乍然出现的玉凌，脸上也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他的反应速度绝对不慢，身形一闪就要沉入灵力大海中，再度隐去所有气机。 玉凌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魂力如蛛丝般层层叠叠蔓延开来，从四面八方将殷雪城“网”在了中央。 不是他傻乎乎地忘了动用化灵巅峰的魂力，而是像殷雪城这等跨入“势”的层面的高手，他们的气息和天地浑然一体，想要用魂力锁定住他本就是个极为艰巨的任务，必须得等他们露出破绽才行。 而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几道镇魂符连着几道散神印冲入殷雪城的魂海，他的身形顿时短暂地僵滞在了原地，下一刻玉凌已经无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挥刀就是一记螺旋天。 “哗！” 仓促之间，灵力大海猛地翻起波涛，想要阻拦这两股缠结在一起的恐怖气劲。 然而玉凌对于“技”的掌控无疑已经到达了顶峰，两大功诀一齐发力之下，螺旋天反而带动了海水一齐旋转起来，仿佛一道蓝色的龙卷。 殷雪城猛地抽身后退，身前幻化出一道水蓝色的镜面，螺旋天的气劲顿时有大半被折射出去，剩下的小半则堪堪撞碎了水镜。 见玉凌刀锋一转还欲继续动手，殷雪城赶忙苦笑着道：“是我输了。” 虽然如此收场的话，应该是平局才是，但殷雪城心知肚明，非要墨迹到最后的话，肯定会以他灵力先行耗尽而告终，毕竟最强的一招都没能让玉凌重伤，再拖下去也没意义了。 第770章 大比尾声 方景成脸都黑了，咬牙切齿道：“方树！在此之前，不如我们先切磋一场吧！” 方树之前在决赛中偶然突破到了幻神境，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闻言毫不胆怯地应战了：“哟，少主有意，我自然奉陪到底啊！” 安世生瞥了眼嚣张上天的方树，转过头对玉凌道：“这人莫不是个脑残？” 方景成眉开眼笑道：“哎呀小安安，认识你这么久了，你终于说了句像样的人话！” “别误会，你要是败在他手里我一点都不意外，我只是好奇哪有人将自己势力的内部争斗赤果果摆在明面上的？岂不平白叫别人看了笑话。 ”安世生撇撇嘴道。 “小安安，你给我等着瞧！”方景成怒气冲冲去修理方树了。 不过安世生也没能清闲，因为方清秋已经状似温和地向他开口道：“安少主可有意与我切磋一番？” 他的口吻隐隐然与安世生平起平坐，但旁人听了却丝毫不觉得突兀。 安世生淡然道：“我就算了吧，我更擅长杀人，而不是切磋。” 方清秋顿时被这话噎住，安世生忽然话锋一转道：“你与其找我，不如和我旁边这位切磋切磋。” 方清秋的目光便放在了方子衿身上。 无辜躺枪的大师兄微微一怔，想了想还是勉为其难地应战了。 正式动手之前，方清秋忽然问了句：“阁下与我方圆殿可有什么关系？” 方子衿纳闷道：“有没有关系……有什么影响吗？” 如此耿直的一句话，顿时把方清秋完全堵死了。 旁边方景成刚神清气爽地把方树修理了一顿，一边狠狠踩着这家伙的脸，一边高声叫道：“当然有关系了，方清秋，你得喊他哥！” 方清秋眼神一凛，忽然想起了什么，缓缓问道：“你的母亲……是乔云卿？”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方子衿总感觉方清秋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没什么。”方清秋垂下眼睑，敛去了眸中的阴翳。 两人大战几十个回合后，方子衿本来稍落下风，结果这般酣畅淋漓的战斗直接催发了他体内剩余的昊元丹药力，方大师兄便一鼓作气冲入了幻神后期，反而借着这个劲头击败了方清秋。 要说在战斗中边打边突破的不是没有，但最终赛赛场上还是头一回出现。 第771章 没有退路 由于外界节点还没有完全稳定，众人便索性又等待了一个来月。 本来按照赛委会的计划，现在才应该是最终赛开幕的时间，结果这届九域大比提前草草结束了。 这一个月对玉凌来说是短暂的安宁，因为考虑到他们这一伙人强悍的实力，本就相互提防的众人实在很难真心诚意地联起手来逼问宝藏下落，而且龙宸兮也没有再带头找麻烦，所有人便默不作声地略过此事了。 至于凉州城下的封印节点也是一片平静，紫尘若三人始终没有出现。 玉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忧虑，因为他很清楚紫尘若决不可能放弃解开封印，他们八成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 以后的封灵星会变成什么样子？ 玉凌猜测不到，也没有那闲情逸致胡乱揣测了。 因为，终于到了离开这里的时刻。 这一天，整个凉州城轰然一震，所有人都浮起一种天旋地转的错觉，但这种感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外面……好像就是草湖荒原？” 有人站在城头上眺望了一下，不禁惊奇地说道。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空间都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东西，所以节点对接这种高深理论他们也不太明白，只是好奇凉州城本是独立存在的一片空间，为何突然出现在了草湖荒原上。 “阿凌，我先布一个短距离传送阵，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再慢慢布置远程的。”念羽白道。 “来来来，带上我一起！”一提到空间阵法，方景成顿时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 老是被鄙视智商，方少主心里相当郁闷，忍不住想在别的方面证明一下。 “那就一起吧。”念羽白刚掏出空间晶石，头顶上就覆盖了一片阴云。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赛委会的修者倾巢出动，领头的赫然是一张面瘫脸的墨凉，这浩浩荡荡几百个人浮在空中，就像一朵黑压压的乌云。 有心人已经注意到了，赛委会本来并不只是云龙国的人，但此时此刻到场的，却是清一色的云龙供奉堂修者。 “我靠，这么着急赶着投胎啊！”方景成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果然，墨凉张口第一句话便是：“恭喜大家完成了最终赛的考验，现在所有参赛者立即于城门口集合，稍后随传送阵去我国皇宫领取奖励。 第772章 再遇薛元空 看得出云龙国确实是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去皇宫的传送阵就设在凉州城外不远处。 当踏上传送阵的时候，很多人都忍不住望了玉凌一眼，目光中说不出是惋惜还是同情。 他本是一战成名冉冉升起的新星，注定会在未来十年成为十七域最耀眼的存在，但他还没来得及享受天下第一天才的荣耀和光环，就要迎来一个惨淡莫测的结局。 就连胡卿寥等人也没有料想到，云龙国在这件事上的效率如此之高，他们本以为中间还有一段时间可以缓冲，结果大比刚一结束，云龙国就迫不及待地动手了。 胡卿寥也是后来才知道，之前他们派出的送信人员都“神秘失踪”了，云龙国既然做出了周密的准备，自然不会允许消息泄露出去。 还有什么可以阻止云龙国？ 胡卿寥、庄若朗等人都在急急思索对策，没人愿意看到玉凌落在云龙国手里，可现在局势完全被他们把控住了，凭他们这些寥寥可数的人手根本无法造成任何有力威胁，甚至连消息都传不回去。 偏偏云龙国手脚还做的非常漂亮，让他们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明明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在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前，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还没等众人琢磨出个办法来，传送阵已经启动激活了。 十几秒的恶心眩晕后，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云龙国恢弘大气的皇宫殿堂，到处都是晃瞎人眼的灿金色，但经过精细的雕琢后非但没有暴发户般的俗套，反而有种深沉的威严和萧杀之意。 那檐角耸立的瑞兽，墙壁上栩栩如生的飞龙浮雕，甚至回廊旁随处可见的镂空花纹，都是最高级的工匠制成的，尽显一国皇宫的华丽宏伟。 甚至随便抠下一块地砖来，都能让一个穷人瞬间暴富。 但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就不在这些精致的建筑花纹上了。 “玉凌呢？”第一个问出这个问题的是念启云。 所有人面面相觑，大家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只有玉凌不见了。 方子衿等人更是抑制不住心头的焦急，简直想当场和那些赛委会修者翻脸。 显而易见，肯定是云龙国做了手脚，特意将玉凌一个人传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一位赛委会副会长皮笑肉不笑地道：“作为本届九域大比的冠军，陛下将会单独召见他，这也是他的荣幸。 第773章 古雍出手 面对四大幻神巅峰高手，还是幻神巅峰中的巅峰，怎么看玉凌也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但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焦灼的情绪，平和得如同一缕拂过檐角的微风。 在清脆的风铃声中，玉凌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你们就别想了。” 四人仿佛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并没有露出惊讶或意外的神色。 薛元空带着一丝讥讽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就算打不过我们，但从这里逃掉还是有一线可能的？” 他的声音仿佛浸染了一月的冰霜，骤然森冷下来：“都到这一步了，你以为我们还会容许任何意外的发生？听说你已经成为化灵巅峰魂师了，不过这世上总是一物克一物的，你应该听说过封魂咒吧？” 虽然封域咒术多出蓝岭国，但总有那么一些诡秘的咒法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当年九襄国篡得蔚天国大统，云龙国也算是窃据了九襄国大统，可以说他们囊括了全封域最丰富最多元的秘术咒法。 封魂咒，就算原本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但光听名字就应该明白了。 不等玉凌有所动作，地下就扩散出了一道环形的白色波纹，其色泽虚淡飘渺，不似实物，完全是由最为纯粹的魂力凝结而成。 与此同时，头顶的天穹也降下来一个同样的环形波纹，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工夫，两道波纹就重叠在一起，发出摄人心魄的嗡鸣。 如大海般的白光浩浩荡荡地漫过玉凌的魂海，没有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但却将他的魂海完全孤立隔绝了起来，他的所有意识像被圈禁在魂海中，与自己的身体彻底失去了联系。 明明他还能看到、听到外界发生的一切，但却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为了这道封魂咒，我云龙国几乎将九成的化灵魂师都集中过来了，甚至还让两位化灵巅峰高手接近魂力透支，本来这是为了对付雪央国大供奉的，现在用在你身上，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薛元空冷酷说道。 一直没说话的何崖沁和邵北怜悯地望了玉凌一眼，别说这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天才少年，就算是像他们这个级别的巅峰强者，遇到这样的阵仗也只有饮恨收场。 虽然摆出这么大架势对付玉凌有点过于夸张了，但云龙国高层还是一致通过，毕竟按照薛元空的说法，玉凌似乎隐藏了不少秘密，宁可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第774章 都是蝼蚁 李修然第一个挣脱魂力镇压，所以古雍也第一个对他动手。 不过碍于这位云龙国大供奉还有不少秘密的样子，古雍也没动杀招，只是挥动凝墨刀，以远远超出李修然反应的速度拍在了他的胸膛上。 “噗！” 李修然不禁喷出一口鲜血，古荒诀凶悍霸道的力量在幻神巅峰的境界下表现得更加明显，几乎要将他的经脉也撕裂开来。 带着满心匪夷所思的惊骇，李修然砰地一声印在了楼阁的墙壁上，然后整个人都埋在了垮塌的断壁残垣中。 第二个挣脱束缚的是薛元空。 他虽然完全无法理解眼下的惊变，但玉凌汹涌而起的气息实在是强大到让人生不起抗衡之心，所以薛元空震惊莫名的同时，也第一时间选择了撤退。 然而以他凝血巅峰的速度，只是刚刚跑出了两步而已，一抹黑色的幽影就挡在了他的前方。 古雍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所以他送给薛元空的，只是凌厉无匹的一刀。 没有任何花哨华丽的灵技，但反而简单纯粹得无懈可击。 薛元空想要闪躲，但半步凝魄境的魂力如海潮一般紧紧地困锁住他，仿佛周围无形无影的空气都变成了坚不可摧的锁链。 “轰！” 薛元空眼睁睁看着刀光临体，强弱之势完全易位，哪怕他心里充满了无限的不可置信和憋屈，也终究无法扭转眼前的事实。 事实就是，昔日荒山那个只能任由他摆布的少年，此刻却强大得几乎不可战胜。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恍恍惚惚中，薛元空的眼前只剩下一片凄艳的血光，他就像是一个被凌迟处死的犯人，从骨头里传来难以忍耐的剧痛，哪怕凝血境的恢复力生生不息，也无法拯救他残破的身体。 来自化灵之上的魂力就如高高在上的神明，将他的体内小循环完全撕碎，一刚一柔两种气劲在他体内大肆破坏，直到摧毁了他的玄力本源。 这一刻，薛元空心如死灰。 他很幸运地从镜妖手里逃得了一命，然而可悲而可笑的是，如此苟延残喘了一年，最终还是要死在玉凌手里。 “噗嗤！” 那是刀锋捅入心脏的声音，带着冰凉的森冷和剧烈的痛楚。 薛元空不甘而怨怒地瞪着面前漠无表情的少年，他拿刀的手稳定得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风轻云淡得像是碾死了一只蝼蚁，而不是一位至高无上的巅峰修者。 第775章 妖星的复仇 “如果你们死了，云龙国是不是就没有几个化灵魂师了？”古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像是看着一群惊慌乱窜的蚂蚁。 一位化灵后期魂师不自禁咽了口唾沫，平日里的高高在上全都变成了惊恐和畏惧，连声音都在发抖：“你、你要是不杀我，我就发下灵誓，我……” “早就说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呢？”古雍的语气平和如无风时的大海，但半步凝魄境的恐怖魂力却浩荡而出，强行冲垮了这些魂师的魂海防线。 “啊----” 十几人全都痛苦地抱住脑袋，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魂海破碎的痛苦绝对比凌迟处死还要恐怖，便是意志力再坚强的人都无法承受这等酷刑。 几乎只是一个瞬间，化灵中期的几个魂师就灵魂破灭而死，而化灵后期和化灵巅峰的也只是多坚持了十几秒而已。 不过即便他们都死了，封魂咒的力量也没有立即消散，只是慢慢地开始了衰减。 毕竟咒术和灵技不一样，有些最为极端狠毒的咒术，哪怕施术者死了，诅咒也会伴随一生，黑云族的红魇咒就是一个例证。 好在封魂咒没有那么歹毒，估计要不了几天，玉凌就能恢复正常。 古雍随手弹出一道火光，将这些人的尸体燃成了灰烬，除了地面上一个触目惊心的坑洞，最终什么也没剩下。 “我去看看那个小丫头有没有把云龙皇帝杀掉。”古雍忽然说道。 “还是小心一点，别把那位融虚强者惊动了。”玉凌生怕古雍一时杀得兴起，然后就肆无忌惮放开手脚了。 “要惊动的话已经惊动了。”古雍浑不在意地道。 玉凌不禁心下一凛。 “但封印所限，他一般情况下只能看着，除非云龙皇宫要被人灭了，否则他是不会付出大代价出手的。”古雍道。 “而且说白了，现在的封灵星也不可能有真正的融虚高手，哪怕他们境界到了，也发挥不出融虚境的全部威能。所以即便我远远不是对手，帮你逃脱这里也不成问题。” 玉凌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如果龙梓橦失手了？” 古雍语气轻松地道：“那我不介意替她补上一刀。” 他仰起头眺望了一下远处华贵的宫殿阁楼，像是在寻觅游龙殿的方向。 第776章 功成身未退 “三十六年前，你逼死我的父亲，今日便是你偿命的时刻！”龙梓橦衣袍染血，整个人如修罗地狱降临人间的杀神，煞气深重如要惊破九重云霄。 “放肆！”墨凉眉峰一立，冷冷斥道。 “一个幻神巅峰的蝼蚁而已，还敢说我放肆？！”龙梓橦冷笑一声，如天威般浩荡的魂力覆压而下，几乎将墨凉按进地里去。 没有同境高手阻拦的情况下，龙梓橦哪怕在云龙皇宫也是如入无人之境。 “陛下，你快走，我们已经派人去请求老祖出手了！”宫廷侍卫总长急声说道。 龙栩之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总体来说还算镇定：“就算朕死了，老祖也未必愿意出手。” “臣愿服下天极丹，冒死拦下刺客，还请陛下尽快移驾云龙殿，便是半神高手也休想闯入。”一位身披盔甲的将军沉声说道。 “陆大将军，与雪央国的西南战事还离不了你，还是把天极丹给我吧！”侍卫总长毅然道。 “这……”陆大将军微微有些犹豫。 侍卫总长厉声道：“大将军，你再犹豫一刻，陛下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眼看龙梓橦所过之处一片人仰马翻，很快就要杀到近前，陆大将军只好咬咬牙，递出一枚漆黑的丹药，神情沉痛。 “陛下，我去了！”侍卫总长一把将天极丹塞进嘴里，向云龙皇帝深深行了一礼。 龙栩之动容道：“贾总长，此事过后，若朕侥幸生还，必将追封你为一品异姓王，贾家子子孙孙世袭万代。” 侍卫总长只是轻声说道：“谢陛下圣恩，请陛下早些移步云龙殿。”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侍卫总长直起身来，环顾一圈自己的众多属下，脸上渐渐浮起了一层异样的黑气。 他本就是与李修然一个级别的高手，但职责所在，他一直名声不显，只是默默地在宫内保护着云龙皇帝的安全，龙栩之在哪，他就必须在哪。 天极丹是一种要人性命的毒药，但也会在短时间内催发出一个人的全部潜力。 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侍卫总长就是一位半神高手。 龙梓橦不费吹灰之力地杀到了侍卫总长面前，然而她势如破竹的劲头也自此顿住了。 这个强行突破境界的苍蝇简直跟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脱不掉，龙梓橦已经发挥了十二分的实力，哪怕将侍卫总长打得浑身鲜血伤痕累累，也仍是没法将他甩开。 第777章 一墙之隔 “这这这又是咋地了？” 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方子衿等人只感觉压抑得呼吸困难，仿佛有大难临头一般。 念羽白和念羽枫对视一眼，不由沉声说道：“很可能……是那位融虚强者出手了。” “为了救云龙皇帝？”安世生皱眉猜测。 “也许……但总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念羽白担忧道。 “趁着现在没人管我们，我们快去找师弟吧！”方大师兄赶忙说道。 “先从哪里找起？”安世生一句话便让众人哑口无言。 还没等他们纠结出个结果来，一道黑色的虚影便从天边划过，随后如幽灵般突兀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快离开皇宫。”古雍简明扼要地道。 “师弟？！” “阿凌？！” 众人一片惊愕，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走一步了，回头再和你们解释。”古雍也没给他们过多反应的时间，说完这句话便重新消失不见。 因为现在情况万分危急，那位融虚强者随时都可能出手。要不是玉凌让他下来提醒大家一句，古雍肯定懒得管方子衿等人。 仿佛一阵风吹过，眼前分明空无一人，众人几乎怀疑刚刚出现了幻觉。 一帮人面面相觑，终于从对方同样惊疑不定的眼神中确定了答案。 “师弟是怎么做到的？还是说云龙皇帝死了，就没人管他了？”方子衿愣愣地道。 众人都有着类似的怀疑，只有念羽白微微蹙起眉头，直觉有些不对劲。 虽然刚才只是匆匆一瞥，古雍的神色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和端倪，但念羽白对玉凌实在太过熟悉了，无论是古雍的语气，还是眼神，念羽白都感觉到了细微的差异。 最主要的是，玉凌的本来实力他还不清楚？怎么可能一瞬间飙升到那样深不可测的境地？ “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念羽白轻轻一叹道。 究竟真相如何，出去找到玉凌一问便知。 …… “轰隆！” 闪电伴着雷鸣，仿佛战场上萧杀的鼓点，越来越紧促，也越来越密集。 “来了。 第778章 劫后余生 云龙皇城的一家小客栈。 “你还撑得住吗？”古雍咳嗽了几声，望着盘膝坐在床榻上的龙梓橦，她的气机起伏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崩断那根弦。 龙梓橦几乎耗尽了全部的本源之力，此刻虚弱得就像一个弱不禁风的普通人。 她勉强依靠着墙壁坐直身体，有气无力地道：“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古雍没有应答，那血色闪电中的融虚之力还在不断地渗透破坏，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才能将它磨灭。 他看了眼窗外人流穿梭的街巷，轻声说道：“这里也不安全，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吧。” 龙梓橦平复了一下紊乱的气息，默不作声地跳下床铺，结果险些腿一软坐倒在地。 “算了，我背你吧。”古雍看着她那双倔强而固执的血瞳，明明已经黯淡无神采，还是有种不屈不挠的执拗力量。 他的心里忽然有些触动，像是从她身上看到了昔日自己的影子，看到了无数年前，那个独自挣扎在深宫大院的少年的影子。 那是一样的固执，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即便死也不肯服输。 “不需要！”龙梓橦睁着大大的血瞳瞪着他，仿佛一只浑身带刺的小刺猬。 古雍只是淡淡一笑，丝毫不感到意外。 “走吧。”他径直背起龙梓橦，不顾她死命地挣扎，随手拉开了房门。 “公子，你点的金玉糕不要啦？”店小二正捧着盘子站在走廊上。 古雍接过盘子，向龙梓橦示意了一下：“给你的，你先随便吃点吧。” “我不饿……”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虚弱，龙梓橦的语气不再像平常那样生硬冷漠。 店小二笑道：“这位姑娘，金玉糕可是我们这儿的特色糕点，这么一盘可不便宜哦，别辜负了你情郎一番好意。” “你胡说什么？！”龙梓橦勃然怒道。 被她那双鲜艳的血瞳瞪着，店小二顿时如坠冰窖，一脸见了鬼般的惊恐神色。 古雍运转魂力一扫而过，便抹去了店小二这几秒钟的记忆。 两人迅速结账离开了客栈，龙梓橦也埋下脑袋将眼睛重新伪装成了黑色。 她几口将金玉糕咽下肚子，苍白的脸庞稍稍多出了一丝血色，忽然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金玉糕？” “上次你看完那言情话本，不是一口气买了几百块？” “可是……”龙梓橦罕见地有些脸上发烧。 第779章 一朵花 古雍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你们先照顾着她，我还有些事要做。 ” “什么事啊？”方子衿疑惑道。 “你们走之前，有没有看见殷雪城去哪了？”古雍问。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任来凤不太确定地道：“除了云龙国的参赛者，其他人都一起离开了皇宫，我好像看见殷雪城往西边走了。” “西边……”古雍思索了一下，看来殷雪城应该是去云龙居了。 虽然时星纬的域主府不在云龙皇城，但这段时间由于九域大比的关系，他暂时住在城中的云龙居，相当于整座皇城最高大上的客栈。能住进那里的，最起码也是各国的高官，或者一国的皇室成员。 “老大，你找殷雪城干什么？再打一架吗？”任来凤一脸问号。 古雍摇摇头，并没有过多解释：“你们先去汇合其他人，稍后我再回来。” 眼看古雍转身欲走，一直没说话的念羽白忽然开口道：“等等！” 古雍脚步一顿，回头平静地看向他。 念羽白紧紧地盯着古雍，一副如临大敌的戒备模样：“你到底是谁？” 众人不由一惊，左看看念羽白，右看看古雍，还没整明白发生了啥。 “你绝对不是阿凌！”念羽白无比笃定地道。 “呵呵，果然还是你最了解他。”古雍牵起唇角淡淡一笑，又轻轻咳嗽了几声：“看来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只不过不敢承认而已。” 念羽白紧紧抿着唇，呛啷一声拔出了长剑，凝神戒备道：“你把阿凌怎样了？” “他没事，只是中了封魂咒而已，过几天就好了，你不用那么紧张。”古雍淡淡说道。 念羽白涩然道：“你要我如何能相信你？” “你相不相信，与我何干？”古雍微微冷笑道。 “你……”还没等念羽白再开口，古雍已经懒得再跟他纠缠下去，身形一闪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众人早就呆住了。 念羽白颓然一叹，紧紧地咬着牙关没出声。 “刚刚如果不是师弟，那是谁？”方子衿已经晕了。 “他跟我说他叫古雍。”龙梓橦随口说了句。 “什么？！”一大帮人都变了脸色。 第780章 传承永不绝 含襄花，是九襄国的国花。 九襄太祖皇帝古阳丰出生于九乡，那是个不起眼的小山村，但是漫山遍野盛开的含襄花却尤其娇艳动人，每年都能吸引来大批的游客。 九乡世代相传着这样一句话，如果能找到九瓣的含襄花，就能一生美满幸福。 传说中，古阳丰的母亲诞下他的时候，满坡含苞待放的含襄花一夜绽放，香气十里缭绕不散，一只通灵的雪白“小猫”给他衔来了一株盛开着九瓣的含襄花，再后来它就成为了古阳丰最亲密的坐骑天纹白虎。 当然，传说总难免有夸大的成分，但不管怎么说，含襄花对九襄国来说都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古阳丰立国不久就将它定为了国花。 当看到含襄花的这一刻，殷雪城便呆住了。 “你、你到底是谁？”他嘴唇微微一颤，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相信。 “我名古雍，算是你的前辈。”古雍缓缓说道。 殷雪城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怔怔地道：“可是爹当年跟我说，九襄一脉，只剩下我们这一支了……” “这话当然没错，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早在几百年前就应该死了。”古雍淡淡道。 殷雪城似乎是被“几百年”这三个字惊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了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古雍问。 殷雪城有些不知所措地道：“什么、什么打算……” “你想报仇，还是想复国？”古雍平静地道。 “复国？！”殷雪城满脸愕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不安而慌乱地站起身来：“不、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古雍淡淡一笑道：“我猜你也没有，因为即便是我，也没什么兴趣了。” 殷雪城这才松了口气，按着胸口平息了一下紧张的心绪。 “时星纬知道吗？”古雍忽然道。 殷雪城缓缓坐回原位，还带着些许受惊后的恍惚：“爹娘死后，只有我和师父知道了。早年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爷爷和师父成为了惺惺相惜的朋友，但后来师父的修为越来越高，走得也越来越远，爷爷和他的交情就淡了许多。直到那一天，云龙国的人不知怎么追查到了线索，我们一家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了……” 那年，殷雪城八岁。 第781章 临别寄语 几天后。 云龙州龙吟山脉。 这几天对方子衿众人来说绝对是地狱般的煎熬，因为古雍那天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书院的一百多人都集中在一起，包括归云、燕云眉、安世生、冬末等人都在，甚至念羽白把传送阵都布置好了，只要玉凌一出现，他们就能即刻返回华域。 众人倒不担心玉凌找不见他们的踪影，因为对讲机毕竟是用奇异石做的，那种独特的频率会清晰地显示出他们的位置。 但没人有勇气给玉凌打对讲机，因为他们生怕几天过去，古雍仍占据着玉凌的身体。 万一玉凌真的回不来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大家脑海里，一连几天过去了，众人的焦虑情绪便愈演愈烈。 “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问问他到底什么状况！”归云忍无可忍地掏出了对讲机。 但还没等她掀开盖子，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从密林深处走了过来，很随意地说道：“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我们现在就回华域吧。” 众人面面相觑，盯着玉凌不出声。 方子衿更是略带警惕地说道：“你先说说看，你是哪年哪月在哪里和我认识的？” 玉凌一时间哭笑不得：“大师兄你有意思吗？再说他本来就有我的全部记忆，你问了也是白问。” “好像真的是师弟？”方子衿扭头看向念羽白。 念羽白一脸严肃加郑重：“不行，你最好再给出一个有力的证明！” “比如？”玉凌问。 “叫我一声哥我就相信你。”念羽白一本正经地道。 “……其实还有一种证明方式。” “什么方式？” “你过来让我揍你一顿。”玉凌面无表情道。 念羽白瞬间堆出满脸灿烂的笑容：“哎呀阿凌，咱俩谁跟谁啊，我就是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你不要那么认真嘛！” “……”众人此刻强烈支持玉凌将这货打一顿。 “咳咳咳，说正事！阿凌你还没有交代清楚，你跟古雍到底怎么回事儿？”念羽白仓促地转移话题。 玉凌简明扼要大概解释了一下，众人这才明白了前因后果。 第782章 一个月 云龙皇宫一役五日后，云龙新帝龙宸昱登基，改年号为符瑞，擢其弟龙宸昱为护国大将军，其余典章制度一律沿袭旧规。 是日，封域格局大受震动，云龙之变乃为天下所知。 九月八日，雪央国镇北大将军楚厚悍然北进，攻城略地几十里，如入无人之境。 九月十二日，蓝岭国与七黛国联手施压，仍以蓝岭公主遇刺为由，向云龙国讨要说法。 九月十五日，步虚国毫无征兆出兵东南，收复漠上平原一带。 此时，原本封域第一强的云龙国已然岌岌可危。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九月十六日，云龙新帝给予蓝岭、七黛两大国的回应却强硬无比，声称蓝岭公主遇刺之事绝与云龙无关，还望两国注意大国体面，莫要胡搅蛮缠。 九月二十日，蓝岭、七黛两国发出最后通牒，措辞礼貌客气，但却暗藏威胁。 九月二十二日，楚厚大军被阻于青龙城下，战事陷于僵持。而步虚国收复漠上平原后，屯兵百万于此，继续向东南虎视眈眈。 九月二十四日，龙宸兮态度未改，拒不承认蓝岭公主遇刺一事。 九月二十五日，时星纬出面调解，四国皇帝于游龙殿投影议事，最终互不妥协，乃不欢而散。 九月二十八日，时星纬再次展开调解，仍无疾而终。 十月三日，蓝岭、七黛突然宣布结为同盟，并向云龙宣战。 次日，雪央国、步虚国宣布加入同盟。 大势至此，已无可逆转。 然而封域的乱象只是一个开始，就像一颗石子轻轻投入了湖面，震荡出的涟漪以极快的速度扩展到了整个十七域。 因九域大比而暂时中断的冲突与矛盾，于大比后演变得更加激烈，乃至一发不可收拾。 …… 华域，沧澜州书院。 “你说龙宸兮到底怎么想的？如果他答应对蓝岭、七黛两国让步，局势或许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吧？”方子衿纳闷道。 玉凌轻轻咳嗽了几声，淡淡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天下大事了？” 方子衿瞪眼道：“喂，师弟，你不能这样赤果果地鄙视啊，要是封域远在天边倒也罢了，但问题是书院离封、华边境也就几百公里，那边打起来了，对我们这边影响很大好不好？”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方子衿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院长跟我说，华域因为与封域接壤，所以是最先受到影响的一批，雾华州前几天不是被一个突然崛起的宗门----伞连宗给统一了么？据说背后就是云龙国在支持……” “还有四大暗势力，明面上老老实实一声不吭，但实际上都把手脚继续延伸开来，且不说他们在封域格局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就华域而言，有不少宗门、家族势力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为了争抢地盘斗得你死我活……” 方子衿说着说着忽然一拍脑袋：“哎我这都扯远了，师弟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玉凌平静地道：“要是龙宸兮答应了蓝岭两国的条件，才真的是犯傻了。 第783章 回宗前 玉凌摇摇头道：“没事，慢慢总会好的。 ” “可是这都一个月了，你之前经脉受创那么严重，都没花这么久的时间……”容辰皱着眉头。 “不一样的。”玉凌很难给容辰解释清楚，毕竟融虚境的力量对普通幻神修者而言实在太遥远了。 倒是割裂魂海的创伤好得挺快，有凝魂术修补，一个月的时间便基本恢复了。 玉凌如今的魂力也算是走到了正常状态下的顶峰，毕竟要想突破到半步凝魄境，实在不是常规的方法所能做到的，要么像古雍那样舍弃肉身，以水磨工夫修炼几百年，要么像龙梓橦那样，有黑云族特殊的秘术，加上种种巧合突破到半神境，要么就是别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方法，否则玉凌是别想更进一步了。 至于玄力、灵力方面，虽然他现在被云龙国融虚强者遗留下来的力量折腾得够呛，但祸兮福之所倚，玉凌的身体一次次被破坏，然后又修复重建，整个过程就像是打磨钢铁一样，他的玄力在这一个月间，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迅速逼近凝血后期。 这也得亏古雍见过殷雪城后，又用剩下几天时间帮他压制炼化体内的融虚之力，否则单靠玉凌自己，要想养好伤估计得以“年”为单位。 “你接下来要回南明州？”容辰索性换了个话题。 “嗯，现在华域……也挺乱的。” 容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没什么想法？” 玉凌淡淡笑道：“地盘太大，我也会管不过来的，老师你不要多想。” “但你明明有这个实力。” “等封域格局稳定下来再说吧，现在为了丁点地方争得死去活来，说不定很快就会发现，一切都毫无意义。”玉凌淡然道。 “又来了又来了。”方子衿一个头三个大：“容长老，我跟你说，最近师弟简直跟神棍一样，总是隐隐约约在预言什么似的，偏偏他又不肯明说，简直能把人急死！” “那就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们有空的话，可以去明域修炼，那边灵气浓度已经比华域强了。” “师弟你没开玩笑？！”方子衿一呆。 “而且明域与南域相连，南域又间接掌控着石域，虽然你们以为石域就是座荒岛，但其实几大家族的人前不久才跟我坦诚，石域岛的资源其实极为丰富，只是他们能力有限，开采出来的矿石只有百分之二十多，但仅凭这些，便让南域成为仅次于西方五色域的存在了。 第784章 不一样的朔 杜栗是安瑞卡手下中不多的几位女凝血武者，这回也跟着众人去了封域，算是给一众参赛弟子充当了一下保镖。 这一个月在书院，玉凌和安瑞卡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所有人的活动，所以直到集合回南明州的时候，才发现杜栗不见了。 “你们之前谁见到过杜栗？”玉凌问道。 “她昨天说要去禹永街买些糕点小吃、胭脂水粉什么的，后来好像就没见她回书院了，我们不如去那边找找？”梅珂想了想道。 安瑞卡冷冷道：“杜栗逛街忘了时间那是绝无可能，恐怕此事另有猫腻。” “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去看看就知道了。”玉凌咳嗽几声，淡淡说道。 “很可能是冲着你来的，你现在这状态……确定真的要去？”安瑞卡望向他。 “不是还有你们吗？”玉凌淡淡一笑。 安瑞卡故作冷漠道：“看在炎阳心的份上，我就保护你一段时间，不过等你伤好了，大概也用不着我了。” 炎阳心便是放在凉州城内府库的众多宝物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奇珍，多的废话不说，至少安瑞卡本来需要几十年时间来休养生息，但一颗炎阳心就直接帮他恢复到半步破玄境了，估计完全恢复也指日可待。 等于说，玉凌身边又多出了一位半神境界的强者。 龙梓橦现在也是保护对象之一，她虽然没安瑞卡受创那么严重，但本源之力的消耗委实很难恢复，而且她体内同样残留了不少融虚之力，只是因为她境界比玉凌高，所以消化起来稍稍容易一些。 不过龙梓橦的事儿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玉凌觉得带她去风门峡深谷溜一圈，她的本源应该就能恢复七八成了。 一行人径直出了书院，来到沧澜城最为繁华热闹的西区。 走进禹永街的时候，安瑞卡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似乎有人隐在暗处悄悄地注视着他们。 一直走到禹永街中段的某个位置，周围的空间忽然如水纹般轻轻荡漾了起来，将这一小片区域单独地抽离了出去。 外面仍是人声鼎沸，川流不息，但玉凌一众所站立的区域却被隔绝在另一个不相干的世界。 “玉凌，又见面了。” 前方的店铺中走出一位如剑仙般潇洒脱俗的青年，观其面目正是庄若朗。 第785章 贵客 玉凌一阵无言，眼看朔在那里大发神威，安瑞卡不禁疑惑问道：“他上次不是受了重伤吗？怎么修为不减反增？” 玉凌正要接话，忽然看见戍也穿过空间屏障来到了近前，略略有些恍然道：“我想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 虽然不知道戍什么时候找到朔的。 “看来是不需要我帮手了。”安瑞卡观察了两秒，便索性抱着手臂站到了一旁。 朔现在的修为略略有些诡异，比幻神巅峰不知强了多少，但比半神级别又弱了一些，而且还在不断起伏波动。 但不管怎么说，收拾藏剑楼的这些高手确实是轻而易举。 随着暗渊之气占据了整片空间，玉凌都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景象了，只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 三分钟后，所有黑气骤然收敛，原地一片空空荡荡，除了朔人影皆无。 “气死我了，封域的人怎么都这么难杀，动不动就用空间晶石跑路了，我紧赶慢赶才弄死了四个！”朔一脸懊恼地道。 玉凌随口安慰道：“可以了可以了，七个杀了四个，过半了。” “我还想着全歼呢！”朔还是很郁闷。 玉凌摇摇头道：“到底是四大暗势力之一，又不是所谓的民间高手，战力怎样不好说，但逃命技术肯定是第一流的，不要太贪心。” 朔翻了个白眼道：“反正是来杀你的，你都不介意，我更不介意了！那个年轻人，还有为首那个老头，以及一个高瘦中年人，他们三个跑了，你以后留意一下。” 玉凌淡淡道：“他们应该不敢再来找麻烦了。” 说话间，梅珂等人已经进到店里，摸索了一阵才在角落里看到被五花大绑的杜栗。 看到惊动了这么多人来营救，杜栗又是歉疚又是感动，赶忙惭愧地连连道歉。 玉凌倒是没太在意这个，毕竟藏剑楼的人非要找他麻烦，办法多的是，杜栗也只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 他真正在意的是，谁给藏剑楼提供了杜栗行踪的消息？ 但这个问题，杜栗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她随便出来逛街，又不可能跟被迫害妄想症似的，盯着来来往往所有人。非要追究下去，许多书院弟子，以及在禹永街看到过她的人都有嫌疑。 “看来是出了内奸？”安瑞卡摸着下巴道。 第786章 免费保镖 当见到这些“贵客”的时候，玉凌着实诧异了几秒。 “好久不见啊----” 走在最前面的相仪非丝毫没有做客人的自觉，随便往桌对面的软椅上一躺，懒懒地翘着个二郎腿，就跟回到自己家了一样。 玉凌：“……”我跟你很熟吗？ 纵观封域五国、四大暗势力，就数相仪非这位天重阁第一天才的名次最低，早就有人拿这个说事，嘲讽天重阁十几年前换了个新阁主，然后就一年不如一年，别人蒸蒸日上，他们江河日下，恐怕再过几十年，天重阁就要从宫殿阁楼中除名了。 然而天重阁自己人却不急不躁，上到天重阁阁主，下到相仪非，完全没把这些流言当回事儿，看看相仪非现在这率性随意的举动，就是最好的明证。 玉凌又打量了一下相仪非身后的十几个人，虽说他们都跟在相仪非身后，但看那气场却完全不像是当属下的样子。 这些人果然都是幻神修者，甚至有两个还是幻神巅峰，哪怕没有念州凡、薛元空这种层级的顶尖高手，这般阵容也绝对称得上奢侈豪华了。 “相兄带这么多高手远来此地，不知有何贵干？”玉凌问道。 相仪非也没有兜圈子的意思，摊摊手道：“当然是奉阁主之命，过来保护你的安全喽。而且阁主说了，你有什么命令可以直接下达，包括我在内都会服从指挥。” 玉凌虽然已经猜到了几分，但真正听相仪非这么说，还是免不了有些讶异。 “如今封域动荡不堪，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们这么多人跑来华域，难道不会影响别的事情？” 相仪非随便抓起一块果脯往嘴里一塞，耸耸肩含糊不清地道：“这个是阁主需要操心的，既然她都下令了，我们也管不着那么多，而且无明大人又不是吃干饭的。”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玉凌一眼，咽下那块果脯，笑了笑道：“再说了，阁主大人显然觉得，相比起来你的安危比那些事情更重要。” 玉凌心里一阵触动，虽然他只见过云照秋一面，而且还是在一种极不愉快的处境下见的面，但此时此刻，他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对方的关怀和挂念。 “你们阁主不是和云龙国有所合作？她把这么多人派到华域来，肯定避不过云龙国的耳目，这难道也没什么影响？”玉凌又问道。 相仪非又将手伸到盘子里，闻言不禁顿了顿，诧异道：“你不介意？” “我介意什么？” “云龙国如此不要脸面地围攻你，你都不介意阁主和他们合作？” “一码事归一码事。 第787章 未雨绸缪 湖化丘陵。 玉凌带着一大帮子人踏入了栗炎族聚居地，一方面是相仪非死缠烂打誓不罢休，只好领着天重阁的十几人过去逛逛，另一方面也是带新来的这些书院弟子长长见识。 当然，还有一个更隐性的目的，玉凌自然不会说出口。 由于参观队伍实在太过庞大，毕竟书院来了七百多人，所以玉凌便划分了批次，每次一百来人，也不会太过干扰栗炎几族的正常生活。 被首批挑中的少年少女顿时兴奋得跟中了五千万大奖似的，因为玉凌只当一回“导游”，下一次就是道凌宗其他长老带剩下的几批人过来了。 一想到可以近距离瞻仰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师兄兼宗主，这些人一晚上都没能安心入定修炼。 除了玉凌之外，道凌宗还来了一些有经验的弟子和长老，其实他们才是负责“导游”工作的主力。 毕竟近年来，随着栗炎三族试探性地渐渐“走出去”，至少在华域南部范围，人们已经不再对所谓异族感到稀奇和惊讶，虽然双方长相迥异，但有栗炎族专门制作的沟通工具，一旦交流起来没有障碍，大家最初的陌生和紧张感便很快淡却了。 尤其是栗炎族的人擅长搞发明研究，其中不乏许多有意思的生活用品和玩具，经调查反映，这些物美价廉的东西深受民众喜爱，灵运阁每个月一上市，就会迅速被抢购一空。 总之在种种原因的复合下，三大异族对人类的印象挺不错，人族修者对爽朗热情的栗炎族和娇小灵秀的莲春族印象也很好，只有刹魂族的对外融入遇到了些麻烦，因为不少底层修者起初将他们当成了鬼魂，还因此闹出了不少笑话。 但久而久之，人们发现刹魂族只是比较封闭木讷，并没有任何伤人之举后，双方也开始渐渐接触。而且华域南部之前很少有魂师，不是因为他们没天赋，而是不知道该怎么修炼，有刹魂族挖掘资质优秀的魂师种子，并传授修炼方法，这也促进了种族大融合的过程。 再说了，凭关系的话，玉凌还是刹魂族王上，所以道凌宗内部，许多长老最信任的往往还是刹魂族人。 现在三族族人随便出现在大街上，人们虽然还是会多看他们两眼，但已经不再像最开始那样讶异惊恐了。 “说到这里，南部地带的旅游业也因此蓬勃发展，沧澜州、旬雾州等不少大的州府，每个月都会有许多修者跑到这里来，我们也精心挑选了一些比较外向的异族人做导游，带他们在湖化丘陵参观游览，体验异族风情、特色美食、文化风俗什么的，最后经济收益栗炎三族分七成，我们三成，跟外售的那些异族商品一样。 第788章 研究所 宫凝水扭头看向玉凌，玉凌面无表情地道：“你可以不用理他。 ” “喂，你这话也太让人心寒了吧，我大老远跑过来给你送东西，还要当免费手下，我多不容易啊。”相仪非不爽道。 “我让你干什么了吗？” “暂时没有……” “倒是你让我带着你们四处参观游览吧？” “呃，话也不能这么说，反正你闲着也没事，出来走动走动有利于恢复嘛……” 相仪非的辩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谁告诉你我闲着没事了？”玉凌一句话就怼了回去。 眼看宫凝水忍不住莞尔一笑，相仪非赶紧转移话题道：“啊，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这人到底是谁？”覃风小声问道。 “他叫相仪非。”玉凌也没明着点出他的身份。 宫凝水实在不好装聋作哑，保持着不冷不热的礼貌微笑，无可挑剔地道：“相公子过誉了，凝水有自知之明。” 相仪非兴致勃勃还想再说两句，宫凝水已经抢先一步道：“栗炎族聚居地就在前面了，诸位先戴好这条头链，不然语言方面不方便沟通。” 宫凝水随手递给相仪非一条红色头链，便从他旁边径直掠过了。 相仪非张了张口，回头望着宫凝水越走越远的背影，只能耸耸肩长叹一声：“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仪非你能不能不要丢人现眼了……”天重阁一位幻神巅峰修者实在忍不住了。 “季老，这你就不懂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相仪非边说边将头链戴好，浮起一丝笑容道：“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 天重阁的一帮人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合着他们大老远跑过来，就是来陪相仪非泡妞的？就算玉凌能忍，他们都已经受不了了。 相比起来，另一边的一百来位书院弟子简直比小白兔还要乖巧，玉凌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没有任何异议和质疑。 倒是玉凌安慰道：“大家不用这么紧张，你们出去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栗炎族是最好相处的了，只要你们不侮辱他们的研究成果，别的都没多大忌讳。” 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来：“我、我最佩服的就是他们的那些研究，我家里就用着他们发明的刚柔石床，可舒服了！” 玉凌循声望去，感觉那个脸上有些小雀斑的少年依稀有点眼熟。 第789章 观光游览 众人看完模型，又去街对面的制造厂房远远地瞥了两眼，恨不得立即买一架飞行器自己上天奔腾呼啸去。 “最新研究出来的飞行器性能如何？”玉凌问。 古羟从旁边拿起一个迷你模型，详细解释道：“最先进的就是‘征服号’了，也是轰炸式飞行器。就目前而言，‘焰十’能源转换器还无法超越，不过前段时间研究所的人开发了一种新型能源，性质温和稳定，利用率极高，所以就有了这款‘征服号’，而且全都是用复合材料打造的。” “之前我们的研究有所局限，只合成矿铁、晶石、金属材料，后来发现许多异兽的骨骼性能参数更优越，虽然纯骨质材料会有很多弊端，但可以从中提取有益成分加以融合炼化，所以这段时间材料研究分所有很多新项目要忙碌。‘征服号’虽然是现阶段的巅峰，但我相信以后会有更广阔的发展前景……” 古羟感慨完了才发现自己跑题了，赶忙言归正传道：“就杀伤性而言，‘征服号’可以达到一万五千四百邦卡的量级，差不多可以一次破开化尊初期修者的防御，如果持续轰炸的话，恐怕只有幻神修者能全身而退。” “飞行高度和续航能力？” “用你们人族的计量单位，最高可离地十公里，均速可保持在2600公里每小时，最大时速4500。续航能力关系到飞行高度、飞行速度等多种参数，反正常规状态下，续航三小时没问题。而且有了灵戒后，可以携带很多备用能源，及时更换的话，续航六小时都行，不过时间再久就会对机体各部件造成损伤了。”古羟道。 “可以了，已经很不错了。”玉凌点了点头，这数据虽然还远比不上地球的许多战斗机，但考虑到栗炎族对飞行器的研究最近几年才蓬勃兴起，有这样的进度和成果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古羟尴尬道：“就是成本太高，制作一架‘征服号’，估计就要几块上品神玉，所以我们只完成了一件样品，现在正在进行后期优化工作，批量生产恐怕是不行的。” “所以能批量投入的轰炸式飞行器还是之前的‘燕尾号’？” “经过了几次研究和改进，准确地说现在应该是‘燕尾三代’了，性能上比初代优化了百分之三十九，这也是托了新型合成材料的功劳。” “其他类型的飞行器呢？可以批量生产的那种。” “侦察机方面性能最优越并且可以大批量生产的是‘幽灵号’，只装配了简单的防御系统和攻击系统，所以重量轻而灵活性强，均速大约3600公里每小时，最高时速5800。 第790章 惊雷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匆匆溜走。 转眼已是隆冬时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洋溢着欢声笑语，筹备着即将到来的新年。 几个月来，栗炎族的研究在继续，道凌宗弟子们的修炼也在继续，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明域的灵气浓度也稳定下来，足足有华域的四倍之多，完全能和金域紫域相媲美。 所以玉凌就在明域北疆和南明州之间往返着，还将许多弟子轮流派去明域修炼，反正两地本就接壤，哪怕不用飞行器，一个通玄修者一天之内都能往返几次。 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哪怕华域局势崩坏，又回到了九域大比前的乱象，也丝毫没有影响到道凌宗。 因为谁都知道，道凌宗决计是华域最大的霸主，且不说玉凌一个人的实力就可以横扫全华域，光是道凌宗的整体实力也今非昔比了。 如今的道凌宗早就没了化尊断层，加上那令人恐怖的幻神修者数量，哪怕华域很多势力背后都有着封域各国的影子，也没人敢轻易招惹道凌宗。 封域那边五国大战还在继续上演，云龙国半数领土都落入了敌手，然而龙宸兮的韧性和决绝也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哪怕云龙国眼看着覆灭在即，他也没有丝毫绝望和放弃的意思。 云龙国冠绝封域的大军从两百万打到了八十万，按理说换了任何一个国家，也早该人心惶惶，濒临崩溃了，但龙宸兮没有，云龙国高层将官也没有卷铺盖投奔他国的迹象，上层的镇定和沉稳深深地影响了云龙国普通修者和平民，哪怕他们日日惴惴不安，但原有的生活还是在继续。 与其说云龙国沦陷的领土是被四国打下来的，不如说是龙宸兮主动让出的，因为四国联军每占领一座城池，就会郁闷地发现资源储备早就空了，而城内高手也早就井然有序地撤走了，留给他们的不过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空壳和一些底层修者平民。 云龙国的领土一天天变小，但这个速度却在一天天迟缓。四国联军从一开始的势如破竹，到后来竟变得举步维艰。 不得不说，国土面积缩小，防线也会相应变短，云龙国的防守工作越来越轻松了，反倒是四国忙着消化新得到的领土和城池，忙着安抚当地的百姓，发生了许多冲突和矛盾。 一方面是境内修者起义造反不断，四国一边怀柔安抚，一边血腥镇压，折腾得焦头烂额；另一方面，联军内部也发生了很多矛盾，比如新打下来的这座城池究竟归谁管？咱们四个国家的士兵一起打下来的，凭什么分给你而不是我？ 诸如此类的种种问题严重拖缓了四国联盟的脚步，这就是龙宸兮想要达到的目的。 第791章 敲打 黄三途艰涩地点了点头，显然他也没从震撼中完全回过神来。 玉凌不由得想起了紫衣斗篷男子走之前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和其中潜藏着的森冷寒意。 “希望你能尽早明白，道凌宗现在的处境。” 果然，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玉凌深吸一口气，肺腑间尽是冬日的寒气与渗凉：“没想到他们动手如此之快，终归是我晚了一步。” 黄三途讶然地看着玉凌，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件事背后的弯弯绕绕。 “华域域主之死，只可能是本域修者下的手，其中七星殿嫌疑最大。” 玉凌淡淡提醒道：“而且不需要验证，那聂兆肯定是受人指使的，至于他背后究竟是哪一方势力都无所谓了，反正他们肯定是冲着我来的。” “麻烦的就在于，华域域主印落入他手，宗门势必会陷入被动，毕竟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高手，都不是华域本地人。” “虽然明域在我掌控之中，他们想要覆灭道凌宗绝无可能，但升灵晶矿脉和魂力域场都在华域，我们一步都不能退。” 黄三途被玉凌一点醒，脸色也瞬间苍白下来，因为他已经联想到了更多更恐怖的后果。 华域域主之死，表面看上去与道凌宗没有直接关系，但整个华域的格局都会因此而改写。 这是一场真正的大地震。 “如果不出我所料，接下来外域高手将会不断入境，彻底掌控华域各大州府，再接下来，东部、西部、北部的宗门家族会被强行拧成一股绳，浩浩荡荡大举南下，锋芒所指必然是我道凌宗。”玉凌道。 这就是那斗篷男子所暗示的，道凌宗如今的处境。 黄三途显然也想到了此节，绞尽脑汁急急思索着，强自镇定道：“那我们怎么办？去把聂兆杀了，夺走域主印？” 玉凌摇了摇头道：“没用的，谁都知道聂兆如今是最关键的人物，得域主印者得华域，所以他必然是头号保护对象，我们若是派人刺杀他，多半只会落入陷阱有去无回。” 黄三途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可是宗主，你不是说宗内有半神强者吗？难道他们也不行？” “我自己就有明域域主印，它们从古流传至今，是封印形成前的产物，所以别说半神强者、融虚强者，就是融虚之上也要被压制一个境界。 第792章 华域大变 十二月二十九日，黄三途派人将柳广烟、束瑾叶几人接回道凌宗后，一场口水仗自此展开。 华云州聂兆发表声明称，前域主不幸遇难，他也深感沉痛，现域主府一切已风平浪静，希望道凌宗交出前域主几位家人，让他们重归华云州。 覃风很快给予回复，华云州已不能保证柳广烟等人的安全，而我宗宗主与前域主交情深厚，自将照顾好一干家眷。 聂兆不依不饶发出质问，若论交情深厚，他跟随前域主鞍前马后多年奔波辛苦，可谓忠心耿耿日月可见，道凌宗强行带走柳广烟几人，是否有借机控制束家后人，以觊觎域主印的野心？ 覃风迅速反唇相讥，一夜之间域主易位，此事惊天动地扑朔迷离，聂兆本就是嫌疑最大之人，若道凌宗放任柳广烟几人回归华云州，岂不羊入虎口自陷险境？ …… 凡此种种，双方你来我往争论不休，从年前吵到大年初五，也没吵出个结果来。 然而就在这短短几天，整个华域格局已经于不动声色间完成了大变迁。 七星殿的背后明确无疑站着藏剑楼，而清虚谷和悟玄门不知分别得了哪家的支持，原本就极为强势的三大宗门再次膨胀升华，开始了肆无忌惮的大扩张，不再满足于原先一个州的领土。 但极为微妙的是，三方似乎彼此形成了某种默契，一边极速蔓延着自己的势力范围，一边井水不犯河水，哪怕发生一些零星的摩擦，也会很快克制下去，始终没有发生大的争端。 所以遭殃的就是周边的家族、宗门势力。哪怕强如旬雾州钱家，几天功夫便被清虚谷暴力打压得支离破碎，高层人员投降的投降，潜逃的潜逃，短短时间一个偌大的家族就宣告瓦解。 当三大宗门汇合在一起，试图向书院发力的时候，却愕然发现沧澜州已经一片空旷萧条，书院弟子、长老早已从容地收拾好了家当，坐上飞行器去了南明州，留下来的只有一片无声矗立的楼阁建筑。 书院是第一个撤往道凌宗的，但决计不是最后一个。 几天之内，背后有封域支持的宗门、家族都在疯狂扩张，而黄三途也将遍布华域的暗线统统调动起来，但凡与道凌宗交好的势力都接到了相应通知，有的二话不说带着人员财宝远赴南明州，也有的迟疑不决，不愿背井离乡。 对于后者，玉凌也没有过于勉强，反正除了书院以外，他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其他宗门、家族的死活，以道凌宗如今的实力，哪怕整个华域都要与他作对，玉凌也无惧一战。 第793章 谁是凶手? 红莲州，宛家大院。 “好了人齐了，现在你们有什么想说的都说清楚吧。” 玉凌虽然远来是客，但此时却坐在最上首，便是宛加洛和夏徵都要矮上一头。 但没人就此提出任何异议，且不说玉凌如今的威望和地位，道凌宗那么多幻神高手简直都要让人窒息了，如今华域之中，没哪个势力敢单独和他叫板。 宛加洛急急申辩道：“玉宗主，此事千真万确与我宛家无关，你我双方一直合作愉快，灵运阁也在我宛家有着极好的口碑，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对我完全没有任何好处啊！” 玉凌淡淡瞥了夏徵一眼：“可是夏家家主似乎对此别有见解啊？” 夏徵顶着所有人的注视，不禁暗暗叫苦，他本来只是秘密地给玉凌送了封信，但没想到这位道凌宗宗主一来红莲州就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当面对质，夏徵着实如坐针毡，因为宛家那群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可以将他凌迟一千遍了。 宛加洛冷冷瞪着夏徵道：“此人纯属一派胡言！我宛家如何会与外域大势力扯上干系？且不说红莲州离封域如此遥远，那些人就算跑到华域来扶植傀儡，也多是找北境之人，就算他们不辞辛苦跑到红莲州来，夏家肯定也是重点目标之一，此番你栽赃陷害于我，是否就是按照他们的示意？” 夏徵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勃然大怒道：“宛家主，你可莫要血口喷人！我夏家行的端做得正，我承认封域有人来登门拜访，但他没踏上台阶就被我的人拦住了，我跟他们毫无关系，倒是听闻前一阵子，宛家主行踪鬼祟，而且府里进了不少生面孔，这你要作何解释？” 宛加洛也动了真火，怒容道：“夏徵，亏我两家人还合作了不少时日，没想到第一个背后捅刀子的人就是你！你非要拿这个说事，那我也只好把那些不光彩的往事明明白白告诉玉宗主，你所谓的那些‘生面孔’是青域宛家的人，当年我这一脉先祖在嫡庶之争中落败，故而远迁至华域，虽然金域紫域更近，但强者林立，先祖也无法立足。” “没想到这段时间青域格局也发生了大变，那边的宛家几乎被人打散，忽然想起华域还有一支同宗，便陆陆续续跑了过来，因为怕青域仇家追杀过来，我只能秘密与他们见面。本来想狠心不管这些人死活，但终究血脉同源，加上他们几次三番找我哭诉，我心一软便收留了他们。” 宛加洛冷冷看了夏徵一眼，又转向玉凌抱拳道：“前因后果便是如此，还请玉宗主明鉴，莫要信了他人的片面之词！” 夏徵嗤笑道：“宛家主这一张嘴可真是厉害，黑的能说成白的，坏的能说成好的，编得还挺像回事儿。 第794章 火光中的刺客 “押下去吧！”玉凌并没有再看宛加洛一眼。 宛冲使了个眼色，当即就有两个化尊巅峰修者一左一右架住宛加洛，把他强行拖到了门口。 “玉宗主、玉宗主你不能这么草率评判，我是冤枉的啊……” 宛加洛凄厉的声音渐渐远去，众人面面相觑间，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我们走吧。”玉凌也站起身来，但没走出两步，他便按着胸口咳嗽了一阵，直到咳出了猩红的鲜血。【武动乾坤漫画　/】。 “玉宗主你没事吧？”夏徵神色一惊。 “没事，旧伤未愈罢了，后面的事就交给夏家主收场了，我有些乏了，想早些回宗。”玉凌摆摆手，脸色一片苍白。 夏徵关切道：“玉宗主，天色已晚，你现在回宗哪怕是坐飞行器也有些不方便，不如就在此地歇息一晚吧，我已经派人安排好了食宿。” 见玉凌仍有些犹豫的样子，夏徵又赶忙补道：“不远的，就在红越街的红越客栈，环境清雅，服务周到，我订了二十个人的上房，绝对够用了。再说宛家的事还不算完全结束，玉宗主最好在这边多坐镇两日。” “那行吧，劳烦夏家主了。”玉凌便顺手推舟答应道。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夏徵略带讨好地笑了笑。 玉凌带着相仪非几人跟夏徵拐过几条街，便到了那个红越客栈，老板很热情地将他们带到了后院，不过二十间房最终只用了五间，毕竟他们晚上又不睡觉，只是借个清静的地方入定修炼罢了。 天重阁一众人挺有当保镖的自觉，最顶尖的几个高手都和玉凌待在一起，其他人则各自找房间休息去了。 等到众人各自安顿下来，玉凌才开口道：“季前辈，麻烦你待会儿去把宛加洛救出来，注意避开其他人的耳目。” “‘前辈’二字不敢当。”季宛白赶忙摆了摆手，又疑惑道：“怎么忽然又要救宛加洛？” 玉凌淡然道：“因为他是被冤枉的啊。” 季宛白几人一头雾水，只有相仪非唇角翘了翘，懒懒散散地道：“你们不是魂师不知道，他刚刚的震惊茫然决计不是装出来的，因为魂力监测下，他的一切情绪都很真实。所以很可能……他是被人控制了神智，这才有了那段录像。” “宛加洛不善武力，只有化尊巅峰的修为，所以要控制他，化灵魂师很容易做到。 第795章 巅峰强者 不过天重阁其他人也不是摆设，各自施展灵技迎上敌手，根本没给他们靠近玉凌的机会。 除了季宛白以外，众人之中还有一位幻神巅峰修者，名叫席谦，在这种情况下便是仅次于相仪非的第二主力。 “仪非，你先掩护玉小友离开这里，不然毒气越来越浓，迟早会影响到内腑的，到时候就麻烦了。”席谦一边抵挡着敌手，一边抽空喝道。 玉凌也没有矫情地说什么“要走一起走”之类的废话，毕竟对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等他走了席谦这边也就没什么压力了。 “保重。”玉凌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便运转灵力浮空而起。 相仪非和三个幻神后期修者守在他四周，一行人也没敢在天上滞留太久当靶子，很快便悄无声息地落下来，横穿到了红越街外的一条小巷。 但刚刚转入小巷，一道寒光便迎面而来，速度快到几乎让人无法闪躲。 相仪非抬起长枪仓促抵挡，只觉一股莫可比拟的沛然大力汹涌而来，不由得喷出一口鲜血，砰地一声砸在了身后的高墙上，险些被一堆砖石瓦砾掩埋在废墟里。 这个人……决计不是普通的幻神巅峰修者！ 相仪非强行压下内伤，身形一闪重新回到了原位，终于看清了小巷对面那个缓缓走近的男子。 “步虚国二供奉，贺兰擎闻……”相仪非的声音有些艰涩。 虽然不是供奉堂中最强的大供奉邹麟，但贺兰擎闻也决计超出普通幻神巅峰修者一大截，那是十七域中为数不多的真正顶尖高手，便是在强者如云的封域中，他们跺跺脚也会造成一场大地震。 “看来我运气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了你们。”贺兰擎闻似笑非笑地说着，强大如渊的灵力细细密密地填满了这片空间，压迫得众人几近无法呼吸。 “不过我很好奇，天重阁为何要铁了心护着他？尤其是你这位阁主候选人也被派出来当保镖，真是让人惊讶啊。”贺兰擎闻的语气不紧不慢，因为周围的节点已经被他完全封锁住了，此时此刻正应该享受猫抓老鼠的快感。 相仪非被灵力气场压迫得唇角溢血，浑身骨骼嘎吱嘎吱作响，但哪怕在如此剧烈的痛苦下，他的脸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呸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桀骜不驯地道：“关你屁事！” 贺兰擎闻不怒反笑：“我步虚国一向欣赏有骨气的人，只要你天重阁不参与此事，我可以放你们离去。 第796章 微妙形势 “消化了那位融虚强者残留的力量，我才到幻神巅峰的。 ”玉凌简单解释了一下。 虽然受了一段时间的折磨，但他也算因祸得福，云照秋给他的那块白玉帮了很大忙，在肉身玄力遭到一次又一次的打磨后，玉凌终于在这几个月里突破到了凝血巅峰，灵力也随后到了幻神巅峰，至于魂力……老早就是化灵巅峰了。 对于别人来说，幻神级别的四个小境界一步比一步难于登天，但对玉凌来说，却好像没遭遇太大的瓶颈。即便如此，他从幻神中期到幻神巅峰也用了一年多的时间。 不过三大体系皆至巅峰，也只能让他力量上媲美半神强者，境界到底是逊色了半分，但两大功诀运转两百个周天，便足以弥补这方面的差距了。 所以在相仪非和贺兰擎闻互相扯皮的时候，玉凌才没急着出手，要想一鼓作气镇压贺兰擎闻，多蓄会儿力总是好的。 可以说，放眼天下，如今能让玉凌忌惮的强者已经屈指可数了。 这就是玉凌敢放心大胆钓鱼的根本原因。 “所以你伤势早就好了？之前是故意装给夏徵看的？”相仪非无语。 “就是不知夏家去抱了谁的大腿。”玉凌微微冷笑道。 相仪非刚要开口，玉凌忽然向他递了个眼色，轻声道：“等等，这附近还有人。” 众人的神经顿时紧张起来，眼神凛然地打量着四周。玉凌握住凝墨刀的刀柄，脚尖一点地，便轻飘飘地跃到了墙头上。 只见远处寂寥冷清的街道上，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缓步走来，此人步履沉稳，广袖飘扬，仿佛满腹经纶的儒士，给人博学如渊的沉静感，一派风轻云淡的从容气态。 玉凌的目光定格在男子衣角的雪纹上，雪央国皇室成员是六瓣的雪纹，而这个人身上是五瓣的，应当是供奉堂高手无疑。 那么此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除了雪央国大供奉展兴朝，还能是何人？ 远处的中年男子也察觉到了玉凌的目光，短暂的四目相对后，他便飘然落在墙头，仿佛登临高楼吟诗作赋的文士一样，一举一动都透着读书人般的儒雅气息。 玉凌按着凝墨刀的刀柄没有说话，倒是展兴朝平静开口道：“不用紧张，陛下早就下过谕令，我等供奉堂成员不会对你出手，这次过来，只是想要阻止其他几方而已。 第797章 此时此刻难为情 闻言玉凌只是淡淡一笑，没有答话，倒是相仪非懒洋洋地接了一句：“步虚国二供奉？他不会再出现了。 ” 在场诸人均是神色一凛，晋洵沉声问道：“相小友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喽。”相仪非耸耸肩道。 晋洵满面凝重，想要再追问下去，又觉得有些唐突，只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玉凌风轻云淡地道：“此事既已了结，诸位也各有要务在身，不妨好聚好散，来日后会有期。【武动乾坤漫画　/】。” 晋洵三人对视一眼，不等他们开口，玉凌便抢先道：“升灵晶和魂力域场的事诸位便不必提及了，无论你们出多大高价，我也不会转卖出去的，对谁都是如此。” 晋洵和边慈似是有些失望，只有展兴朝并不意外的样子。 但三人好歹都是一国大人物，也不至于因此大失常态，互相对视一眼，便向玉凌告辞离去了。 “今天晚上可真是虎头蛇尾。”相仪非不禁嘲笑了一句。 “你到底向着哪边的？”玉凌无奈道。 相仪非一脸认真地道：“反正你看你现在都这么厉害了，还要我们这些保镖干啥，下次你出门我就不去了啊，我还想跟莲春族的妹妹们多联络下感情。” “随便你吧。”玉凌倒是无所谓。 这时候，席谦等人也陆陆续续赶到了此地，瞧见玉凌安然无恙后，他们才微微松了口气，各自守在旁边调整内息去了。 “季老怎么还没有回来？不是出什么意外了吧？”相仪非东张西望地道。 “应该不至于，夏家宛家都没有什么像样的高手，就算有封域强者潜伏于此，他应该也能全身而退才是……”玉凌话没说完，远处就传来了衣袂破空的声响。 “呼----” 眼前黑影一闪，季宛白就带着惊魂不定的宛加洛从墙头另一边翻了过来。 “今晚怎么这么大动静？”季宛白随手放开宛加洛，同时疑惑问道。 “季老你来得这么晚，知不知道你错过了多少精彩？”相仪非揶揄地笑了笑。 季宛白一怔道：“什么，什么精彩？” “先是四个幻神巅峰高手放火烧了客栈，藏在暗处搞偷袭，然后封域四国各来了一位一品供奉，真真是好大的阵仗。 第798章 成长 “已经习惯了，还要谢谢玉宗主的款待。 ”柳广烟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不知可有我二弟父女俩的消息？” 当日柳广烟等人逃出域主府后，又受到了众多高手的追杀，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兵分两路，柳广陵、柳熙月带着几位华域域主的死忠下属向北面走，柳广烟带着儿女往南面逃，自此一别便失去了与对方的联系。 玉凌摇摇头道：“我叫人打探过了，暂时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暗线一直注意着域主府的动向，可以确认他们同样也没发现柳广陵父女的行踪，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柳广烟苦笑了一下，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气氛不由短暂地沉寂下来。 毕竟如今的玉凌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而自己等人却家破人亡寄人篱下，这让柳广烟多少有些难堪，也有些复杂。 玉凌也不是个擅长聊天的人，索性说道：“那你们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跟我说，我不在的话就去找凌升殿的长老。” 柳广烟轻轻颔首道：“多谢玉宗主。” 平平淡淡的几句交谈，玉凌便与母女两人擦肩而过，像是相隔在不同的两个世界。 束瑾叶怔怔地驻足在原地，望着玉凌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填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和酸楚。 他和她，终究还是变成了无话可说、萍水相逢的路人。 但几年前，一切还不是如今的模样。 那时的她，是高高在上、刁蛮任性的华域小公主，他却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书院弟子，哪怕是黄金一届的顶尖天才，在她眼里也不过浮云尔尔。 而现在，他是高高在上名扬十七域的道凌宗宗主，是天下第一天才，而她呢？九域大比决赛便被淘汰出去，甚至整个过程中都没来得及看见他一眼。 她所赖以骄傲的全部自尊和倚仗，不过是身为华域域主的父亲，可如今被剥夺掉一切外在的光环和家世背景，她也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柔弱苇草。 如此脆弱，如此卑微，如此平凡，连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都比她来得坚强柔韧。 昔日那些仰望她的目光，现在都没有了。 她一无所有，她一穷二白，唯有如此才尝到了何为人情冷暖。 在她最绝望、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没有人来帮她和娘亲一把，他们在冻彻入骨的凛凛冬夜亡命奔逃，浸泡着最冰冷的空气，冰冷得仿佛失去了所有温度，只剩下蔓延到全身的刺痛与寒意。 第799章 探望伤病员 “她伤都没养好吧？怎么这就要走？”玉凌皱眉道。 那位长老也满脸无奈地道：“宫阁主说当日遇刺事发突然，灵运阁很多事情她还没有打点好，几天时间搁着不管，肯定会出大乱子，她必须得赶紧回去。” “好了我知道了，她现在在哪里？我去见见她。”玉凌摆摆手道。 “还在宗门口呢，大家都拼命劝阻……”长老解释道。 玉凌点点头，正欲动身离开，束瑾叶忽然怯怯开口道：“其实、其实我也可以帮忙的。” “帮什么？”玉凌转头看了她一眼。 “从冰域回去后，我就一直在学账簿打点统筹方面的事儿，多少可以帮宫姐姐分担一点压力。”束瑾叶一边注意着玉凌的脸色，一边接着说道：“前提是……你愿意相信我。” 不是相不相信她的能力，而是相不相信她这个人。 毕竟灵运阁对道凌宗的重要性无可比拟，能接触到账簿的更是经过多年观察考验的心腹下属，束瑾叶再怎么说也是个外人。 “那就一起过去吧。”玉凌想了想道。 束瑾叶带着几分愕然愣在原地，直到玉凌走出几步，她才如梦初醒，慌忙跟了上去。 他、他这是同意了？ 束瑾叶满心都是恍恍惚惚的不可思议，下意识地跟柳广烟说道：“娘，那你先回去吧。” “嗯……”柳广烟欲言又止，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和感慨，最终轻声说道：“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束瑾叶用力点了点头，抿唇微微一笑。 这是她一个月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 最终宫凝水还是回到了灵运阁继续管理经营，不过在众多珍贵灵物的调养下，她的伤势已经好了七八成，除了气色有些憔悴和虚弱，别的方面已无大碍。 而且在升灵晶的作用下，宫凝水的修炼天资已经从原来的中上变成了上等，又吸收了那么多灵草的药力，总算是抵达了化尊中期，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昔日不敢奢望的境界了。 即便如此，玉凌还是加强了她的保卫力量，将天重阁的一众高手抽调了四人派到她身边，包括幻神巅峰修为的席谦。 所以现在还留在玉凌身边的保镖其实已经不剩几个了，但了解到玉凌如今的实力，他们也就没有抗拒玉凌的吩咐安排，反正数遍十七域，也没几个人能威胁到他了，更何况还有安瑞卡这种破玄强者坐镇。 第800章 深谷的秘密 燕云眉微微低着头，意味莫名地道：“是啊，宗主你可知道燕重冬？” “嗯……你是说之前云龙国的一位将军？”玉凌下意识说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望着燕云眉道：“他是你父亲？” 燕云眉轻轻点了点头：“我父亲和何崖沁其实是同乡，早年便性情不和，到后来两人都报名参军，何崖沁虽天赋出众，修为比我爹攀升得快，但他自恃甚高，性情孤傲，和军营里的人都合不来，以至于后来选拔大队长的时候，大家一致推选我爹，这梁子便结下了。 ” “再后来……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何崖沁本就不是个大度的人，他离开军营后加入了供奉堂，还拜了个好师父，凭着他的天赋一路水涨船高，直到十几年前勉强挤入了一品供奉的阵营。这个时候，我爹只差一点便能凭战功升任大将军。” “但就是这时，何崖沁勾结了另一位战功卓绝的将军秦禀，一齐污蔑陷害我爹，云龙皇帝一番权衡，也对我爹日益壮大的威望感到忌惮，便顺水推舟给我爹判处了死刑，将秦禀擢为大将军，还顺便以此事为把柄，拿捏何、秦两人，所以他们就不得不成为了皇帝的忠犬，真是好算计。”燕云眉冷笑道。【武动乾坤漫画　/】。 玉凌静静地听她说着，并没有插话。 燕云眉幽幽叹道：“可是宗主啊，你把何崖沁和云龙皇帝都杀了，秦禀也早就被我料理了，我现在忽然感觉……无事可做啊，你要怎么补偿我呢？” 玉凌想了想道：“难道不应该是感谢我？” 燕云眉都被气笑了：“宗主啊宗主，认识久了才发现，你真是无耻得可以啊。” “彼此彼此。” 燕云眉嗔道：“快帮我想想，我伤好了能做什么？” “凌升殿、暗瞳殿、清光殿都挺缺人手的，你可以过去帮忙分担一些事务。” “无聊，人家才不喜欢做苦力。” “那……你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嫁给你好不好？”燕云眉眨了眨大眼睛。 “……别开玩笑。” “人家很认真的哦！哼，你就是嫌弃我老，你不说我也知道！”燕云眉撇撇嘴道。 玉凌尴尬间不知该怎么接话。 所幸燕云眉摆了摆手道：“算了不调戏你了，你也有很多事要忙吧？” “还好，就是感觉四国同盟有点太闲了，我正想办法给他们找点事做。 第801章 萦称 这谁在说话？ 几人都微微一惊，然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有发现周围有任何可疑人物。 倒是玉凌忽然明白了什么，又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他弯腰把凝墨刀捡起来，发现它又重新恢复了安静死寂的模样，再没有任何异动。 “还以为凝墨已经恢复了灵智，原来只是昙花一现么……”身旁又是那道幽幽的声音在回荡。 “请问你是……”玉凌最终还是将目光锁定在了白色圆柱上。 “我叫萦称，因为，我是在萦称山上孕育而成的。” 萦称山…… 玉凌思索了良久，才忽然想起来这应该是个古山名，现在已经改为盘光山了，就在封域七黛国境内。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玉凌问道。 萦称平静地道：“这个问题，你们人类应该更清楚吧。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凝墨会在你手里？” “你也是一件神级灵器？”玉凌顿时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也？”萦称敏锐地注意到了什么。 “嗯，我遇到过一面镜子以及夜梦灵，就是她将凝墨交给我的。”玉凌如实道。 萦称沉默了很久，声音里透着一丝悠悠的怅然：“你说的应该是化明镜？他当初，不是被蔚天国的人带走了么？还有夜梦灵……她还好吗？” 玉凌将荒山和沉夜山的事情大概一说，萦称不禁微微叹了口气道：“果然，我等想要生存下去，总是免不了要依附于他人，化明和夜梦灵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他顿了顿，又有些复杂地道：“你倒是个很特别的人类，夜梦灵从不会看错人，既然她愿意将凝墨交给你，那我也愿意相信你。” “你的意思是……”玉凌微微一怔。 萦称平静地道：“我愿意认你为主。” 即便玉凌素来冷静，此时此刻也有种被天降大礼包砸晕的感觉，这么容易就有一件神级灵器自己送上门？都不需要他威逼利诱的？ 好在玉凌也不至于因此昏了头脑，很快谨慎下来，斟酌着言语道：“你是有条件的吧？” “这是当然。”萦称徐徐说道：“首先，我们应当是平等关系，不是主仆关系，所以你不能强迫我做任何事，不过有麻烦的话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第802章 遏制计划 “那个时候，世上共有多少神级灵器？”龙梓橦忽然问道。 萦称道：“听说一万年前的最初，一共孕育出了十八件神级灵器和十二件神级魂器，但不少都是秉承天地气运而生的，所以当囊括十七域的那个大帝国土崩瓦解后，很多神器都遭到了致命的重创，退化成了天级上品。” “而我所在的时代，只剩下了七件神级灵器和四件神级魂器，但一千多年前的蔚天国正值盛世，人族强者林立，野心便也随之膨胀，誓要把天下所有神器都掌控在手，由此展开了一场席卷十七域的围猎。” “九重塔、碧玺石死在了我前面，再后来我逃往华域，陷入休眠状态，也就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了，估计现在剩下的神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你不恨人族修者吗？”龙梓橦听着他平静的语气，颇感不可思议。 “恨又有什么用呢？而且我也不能有任何驳杂的情绪，那些东西会让我变得不纯粹，进而威胁到我的灵智，所以我要想活着，就只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心境。”萦称道。 几人不禁沉默下来，忽然觉得萦称也挺可怜。 “你们是在怜悯我？”萦称莫名其妙地道。 “你要长期克制情绪，一定很辛苦吧。”朔同情地道。 他向来活得率性自然，要是哪一天突然发现，自己不能畅快地笑，不能吐槽咒骂别人，不能生气动怒，那简直比死了还要可怕啊。 “辛苦？为什么会辛苦？”萦称不能理解地道：“作为高等智慧生命，为什么要被情绪所控制？这样岂不是成为了它的奴隶？” “这是什么逻辑？”安瑞卡都有些蒙了。 朔也道：“可是生命区别于其他事物的本质，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波动啊？” 萦称平静道：“那都是不必要的东西，有灵智者会思考，这才是最重要的。所谓情绪，只是影响我理智的负累和干扰。道的本质就是无情无欲，不为外物所困，任何一条路走到最后，势必要舍下所有情感。” “不对不对，你这是歪理！”朔坚决不赞同：“照你这说法，我要想走到最高处，难道还要灭绝七情六欲，抛弃我的爱人朋友？” “难道不是？”萦称反问。 “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这只能说你的境界还不够高。 第803章 公与私 二月底，云龙国突出奇兵，以风驰电掣之速占领步虚国百若城、塞野城，切断了步虚与漠上平原的联系。 同日，云龙国西南战事也大获全胜，重创雪央国战场主力，并将其逼迫到净真山以西，杀伤敌军四万五千余人，俘虏八千人。 两战之后，天下大惊，四国同盟紧急召开会议，商谈如何应对此番变局。 经消息回禀，四国方知云龙国掌握了几种新型大面积杀伤性武器，对于化尊修者都有一定的威胁，更何况战场之上，养气、通玄修者才是真正的主力，一旦遇上轰炸，基本就是毫无抵抗之力地死伤一片。 至于云龙**队如何奇迹般地绕过漠上平原，直抵百若城、塞野城一带，则是因为一种奇特的飞行“灵器”，不仅可以运载不少修者，而且还具有高空轰炸能力。 这样的消息内容委实太让人不可思议，四国根本难以想象，这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世上？ 直到四国的情报官员将那些与道凌宗相关的信息整合上报，很多不明真相的四国高层才算理清楚了前后因果。 这些官员登时被皇帝陛下骂了个狗血淋头，心里憋屈得有苦说不出。 他们当然早就注意到了那些异族的厉害，也专门安插了不少暗线，想要窃取相应的机密，只是道凌宗的保密工作相当严实，就算暗线看到过飞行器，甚至还坐过几次，但这不代表他们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造出来的啊？ 云龙国的人是运气爆棚还是开了挂啊，怎么就被他们掌握了制造图纸和重要信息？这下可好，“暗云”倒是可以一跃成为天下第一情报部门了，他们这些人相比之下都成了废物饭桶。 关键时刻替他们解了围的反倒是雪央国，雪央皇帝从念羽白手里要到了一架飞行器，专门在会议上拿了出来，很光明正大地说就算这东西摆在面前，他们也造不出第二架来。 众人面面相觑傻了眼，哪怕是空间阵法他们多少还能理解一点，但工业技术？这是什么鬼东西？什么叫零件，什么叫装置，什么叫标准规格？怎么没有一个词是他们听得懂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多技术难关，云龙国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搞定的？ 玉凌和云龙国的梁子早就结大了，这两方很难搞到一起去的吧？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就是“暗云”的人窃取到了核心机密，而且还窃取得相当完整。 第804章 夜谈 是夜，星空朗朗璀璨，皎白的月光轻若无物地挥洒在地面，柔软得像是一帘幽梦。 庭院的小径上，玉凌和念羽白并肩漫步着，空气中刺骨的寒意对幻神修者来说自然不足一提，所以两人都只是穿着单薄的衣袍。 “阿凌，我现在有点体会到你之前的心情了。”念羽白忽然叹了口气。 “什么心情？” “就是你和紫师姐明明两情相悦，却硬是不能在一起。” “……所以柳熙月现在在你那里？” “嗯……其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雪央国定好的计划我明明都知道，却根本不能阻止。而华域域主一死，原域主府就随之崩散了，熙月也再次无家可归……”念羽白仰头望着明朗的星空，幽幽叹道：“有时候想想，这对她真的太残忍了。” “我虽然派人将她和她父亲接到了雪央国，并且安顿在皇城的一处民宅，可是我心里还是觉得十分歉疚，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上次我只是稍稍和皇叔提了提我想娶她，就被皇叔毫不留情地断然否决了，这段时间对她对我都很折磨。” “但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差了你太远。”玉凌静静地说道。 “问题是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受控制的嘛！”念羽白苦恼地道：“我要是能自己决定我喜欢的对象，我还用得着这么伤脑筋？皇叔给我推荐的那些高官贵族的女儿，都太柔弱乖巧了，一个个都被框架束缚得死死的，我对她们完全提不起一点兴趣！” “而且你知道我最头痛的是什么？”念羽白可怜兮兮地道：“这回就连我姐都不支持我，还把我臭骂了一顿，数遍偌大一个雪央国，我简直孤立无援啊，也就只能跟阿凌你吐槽两句。” “他们大概以为你疯了。” “可不是嘛！皇叔不高兴就算了，那帮文臣武将是不是闲得蛋疼，也一个个指责我，有那闲工夫他们干嘛不去前线打仗，真是气死我了！” “我看他们也要被你气死了。” “阿凌你到底帮哪边的？”念羽白一脸幽怨。 “好吧，言归正传，你现在有三种选择。” “嗯嗯，你说，我听着。” “第一，放弃柳熙月，服从上级安排。” “我拒绝！！” “第二，为爱情牺牲一切，带着她私奔吧。 第805章 一声叹息 三月初，“遏制”计划大获成功。 蓝岭皇帝很爽快地答应了玉凌的条件，并且先一步放弃了对几个华域家族的扶持，将所有跨域修者都撤回了蓝岭国。 玉凌也很快兑现了承诺，将那个致命的缺陷传达给了蓝岭国高层，并隐隐透露出这么一层意思：如果蓝岭国愿意与道凌宗签订互不侵犯协议，这些杀伤军事武器和飞行器可以向他们销售一定数量。 蓝岭皇帝欣然应允，双方在极短的时间内达成了共识，签好了协议。次日就有一些凌升殿长老开着飞行器，在月牙山上展开了买卖交易工作。 最终交易数额达到了一百零几块上品神玉，这已经是蓝岭国好几年的国库收入了，哪怕他们底蕴深厚，也不免有些肉疼。 但不论是飞行器，还是炎爆石等杀伤性武器，也确实值这个价位。 所以更准确地说，蓝岭国的财政官员们应当是痛并快乐着。 更何况他们的损失很快就从其他三国身上捞了回来，为了得到克制云龙国新型武器的致命缺陷，蓝岭国不但填补了财政空缺，还多赚了一大笔灵物资源，整个蓝岭皇宫都是喜气洋洋。 这个时候，蓝岭国上下官员都在庆幸太祖先前下的命令，如果他们也选择了和玉凌作对，现在哪能获得这么大的好处？ 于是整个三月，封域战局又发生了惊人的逆转，尤以蓝岭国最为一枝独秀。 云龙国刚刚大放光彩的新型武器瞬间又被打回了原形，那个致命的缺陷真说起来也挺简单，以飞行器为例，就是能源转换器方面的问题。 玉凌让栗炎族在图纸的某个小细节上做了手脚，这样制造出来的能源转换器极其脆弱，一旦遭遇过高温或者过低温，就很容易崩溃成废品。 所以四国的化尊修者们就忙碌了起来，一旦发现云龙**队，二话不说就放火，或者放寒气，于是一架架飞行器就在天空上爆炸开来，变成了熊熊燃烧的大火球。 至于炎爆石这种小型武器也暗藏漏洞，只要放出一种特制的刺激气体，虽然对人体毫无伤害，但却会导致炎爆石的提前爆裂。这气体的配方，当然也是交易过程中很重要的一方面。 总之，这些缺漏都是一些小问题，云龙国的人完全是照着图纸生搬硬套，别说发现问题了，连制造原理他们都没有整明白。 其实玉凌本来可以将这些bug做得更夸张一点，但他有必要给同盟省那么大力气？云龙国如果聪明的话，还是能找机会偷袭雪央等国，发挥出这些新武器的效用。 第806章 横扫华域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玉凌静静地望着岳秋鸿。 岳秋鸿涩涩地苦笑道：“你比我想象中平静得多，我还以为，你现在会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因为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玉凌慢慢说道。 “但事实就是如此。”岳秋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息着道。 玉凌沉默了几秒，另提起了一个话题：“当年你在明远山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是在那一年的明远山春游中，岳秋鸿失踪不见，所有人都以为他成为了灵兽异兽的口粮，但没想到后来玉凌又在暗渊重新遇到了他。 这中间几个月的时间，岳秋鸿到底经历了什么，完全是一片空白。 玉凌本没有追根究底八卦别人**的习惯，但此时此刻，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一切的真相和根源可能早在多年前就埋下了伏笔。 岳秋鸿微微低下头，默默地道：“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你是发了灵誓，还是忌惮某些势力的权威？”玉凌问道。 岳秋鸿没有说话。 玉凌淡淡道：“我猜你背后不是四大暗势力，也不是封域五国。那么除此之外，最可能的就是天之楼了吧。” 岳秋鸿豁然抬头看着他，眼眸中闪过一丝惘然和震惊。 “当年在明远山，我就遇到过他们的人，他们似乎一直在监控和观察着各域的天才，而对于华域而言，书院显然就是重点监视目标之一。”玉凌顿了顿，又道：“所以，当时是天之楼的人救了你？而且是一位紫衣斗篷男子？” 岳秋鸿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苦笑了一下。 “既然你不愿意也不能过多解释，那我也不勉强你。”玉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就在这里待上几个月，等我弄清楚天之楼的秘密，我再放你出来。” 说着玉凌便要转身离开，岳秋鸿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等等，你……你千万小心，天之楼的幕后是一位幻神之上的强者。” 玉凌脚步一顿，倒也不甚意外地道：“这年头，哪个大势力没有半神强者坐镇？” 岳秋鸿似乎经过了艰难的心理斗争，终于勉强说道:“其实，我本来也不想为他们做事的，但是……但是……这件事背后牵涉甚广，不仅仅是天之楼，还涉及到了很多很多人，甚至……会颠覆整个封灵星。 第807章 钉子 不得不说，玉凌留下他们是故意的。 因为域主府背后是雪央国，伞连宗背后是云龙国，这两个死对头绝对不可能容忍操控的傀儡势力相互合作。 哪怕道凌宗手脚再快，也不可能一鼓作气将他们全灭了，所以先收拾哪个后收拾哪个，就成为了非常巧妙的问题。 如果将伞连宗换成清虚谷，那雪央国可能并不介意和七黛国合作，一同抵制道凌宗的压力，到时候要想打垮两者的联盟，难度系数会平白增幅很多。 但现在嘛……玉凌照样可以继续各个击破。 不过在道凌宗休整的这半个月里，伞连宗高层已经集体卷铺盖跑人了，只留下一群中低层长老弟子无奈地呈上了投降书。 不得不说云龙国还是挺果决的，想必他们自己也很清楚，如今华域大势已去，道凌宗的下一个动手目标绝对就是伞连宗，与其像七星殿等势力一样惨遭灭门，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顺便还掘地三尺裹带走了不少灵物资源。 毕竟他们留下来也是帮域主府挡枪，不如赶紧撤走，看这两方人斗个你死我活，要是两败俱伤就更好了。 陷入孤立境地的域主府顺势提出和谈，并且第二天就派人去南明州商定相应事宜。 玉凌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将谈判的事派给了覃风，让他去和域主府的使者接触。 但第一次谈判，双方就闹得不欢而散。 覃风几乎是压抑着脾气才将那位使者“客客气气”送走，一转头便沉下脸色去找玉凌了。 “宗主，我看域主府的人根本就是认不清形势！”覃风实在是忍无可忍，满含不忿地道。 “他们提什么条件了？”玉凌淡淡问道。 覃风怒声道：“首先，魂力域场由双方共同享有和看护；其次，升灵晶矿脉资源分他们一半；而且，他们还美其名曰提出要和灵运阁进行深层交往和合作，其实就是觊觎我们的飞行器和杀伤性武器！” “那华域的格局分布呢？” 覃风冷笑道：“也是一半一半，域主府掌管北部，我宗控制南部，而且还让我们把之前占领的七星州、上玄州等州府交由域主府管理，因为那是北部势力范围。这种条件，让我怎么可能答应！” 玉凌淡淡道：“漫天要价才好落地还钱啊，如果再谈下去，域主府肯定会做出让步，但能让多少就不一定了。 第808章 聂兆的不甘 几天后，华域，道凌宗。 “雪央国的人怎么说？”玉凌一边翻看着这个月的情报汇总，一边随口问道。 覃风道：“他们第一时间就派出使者和神荒军接触，杨火辛等人也按照宗主的吩咐提出了条件。雪央国那群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之前眼高于顶盛气凌人，现在却和和气气地送来一封信，说是要进行第二次谈判。” 玉凌淡淡一笑道：“再怎么说也是封域五大国之一，不高傲才显得奇怪。” 覃风虽然接到来信的时候心里也暗爽了一阵，但后来清醒了仔细一想，又觉得有些忧心，不免迟疑着道：“可是宗主，我们这次几乎是将雪央、七黛、步虚都得罪了一遍，云龙国就更不必说了，以后的情势会不会……” 玉凌平静道：“这件事不必过多忧虑。首先，云龙尚未覆灭，他们无心也无力派出大量高手跟我们过不去；其次，七黛和步虚离我们实在太过遥远，只有雪央与华域接壤，不过有荒山横亘在那里，我们就可以和雪央国相互制衡。” “还有，经过之前的一番打击，我想他们应该认清楚了我道凌宗的实力，更何况他们也心知肚明我们有半神强者，甚至不止一位。” “可是云龙覆灭之后呢？”覃风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我们就更安全了。” “更安全？”覃风还没转过弯来。 “你不妨想想，云龙国一旦被四国瓜分，接下来的封域会是什么局面。”玉凌道。 覃风眼睛一亮道：“四国大混战？” 玉凌颔首道：“这是无法避免的，我已经想好了两套应对方案。一是全力支持蓝岭国，优惠卖给他们飞行器和杀伤性武器，甚至和他们结为盟友，一同打压其他三国。二是游走在四国之间，做一个战争军火商，谁愿意付出代价和我们商谈合作，我们就可以大量卖给他们武器装备。” “这两套方案各有优劣，前者主动性更强，可以借蓝岭之力压迫得其他国家喘不过气，后者则立于不败之地，到时候四国忙着和我们拉近关系都来不及，更何谈与我们为敌？所以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二种策略，不过具体如何还是见机行事。” 覃风不禁佩服道：“宗主果然深谋远虑，是我杞人忧天了。” 玉凌摇摇头道：“你的担忧也有一定道理，毕竟计划总赶不上变数，封域五国也不可能一直被我牵着鼻子走，所以还是得小心防范。 第809章 尘埃落定 “什么？！”雪央使者浑身一震，不自觉打翻了茶杯。 虽然域主府名义上本就是聂兆掌控，但在座的都没有蠢人，雪央国一方更是一瞬间就领会了覃风的意思。 雪央使者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忙解释道：“覃副宗主不要误会，我雪央国绝没有变相撕毁谈判的意思，此事……此事应当是聂兆个人行为，究竟如何我们会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覃风神色稍稍缓解，因为雪央国的这群人表现得比他还震惊，看样子不似作假。 他微微低着头，心念急速转动，再开口时言语已经冷淡了许多：“难道雪央国连自己的一条狗也管不好吗？” 雪央使者的脸色不免有些难堪，但事实摆在面前，他委实是无力辩驳。 “覃副宗主，还请给我们一点时间，将此事处理妥当。”雪央使者沉声道。 覃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起身送客道：“诸位请便吧。” 雪央国一行人顿时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但事发突然，他们自己也还沉浸在不敢置信的情绪中，实在顾不得和覃风争吵。 在他们就要离开房间的最后一刻，覃风方才不咸不淡地开口道：“诸位可千万要小心安全啊，听说域主印可以将人打落一个大境界，你们回去找聂兆的时候，若是一不注意弄得灰头土脸，那就不好看了。” “你！”听着覃风的冷嘲热讽，雪央使者险些当场和他翻脸，但随着覃风的几位保镖踏前一步以示警告，他只能硬生生隐忍下来，怒容拂袖而去。 等到雪央国的人走了个干净，覃风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这可怎么办？聂兆好像是自立为王了？”一位道凌宗长老不由忧心道。 “这是好事，我现在就希望雪央国收拾不了烂摊子。”覃风道。 “那我们跟他们谈半天岂不毫无意义？到头来还是要武力攻打域主府……”道凌宗长老不明所以。 “但此时非彼时，抛开了雪央国支持的域主府，又何足为患？”覃风冷笑道。 “这……”众人也迅速转过了弯来。 “先去通知宗主吧，无论是集合物资还是人手都需要花费不短的时间，所以动作越快越好。”覃风吩咐道。 “是！” 众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兴奋和战意。 第810章 迷雾背后 封域，云龙皇城。 虽然云龙国硬生生在四国同盟的夹击下坚持到了现在，但谁都知道这个大帝国已经是日薄西山岌岌可危，以至于原本繁盛奢华的皇城也沦落到了无比萧条的境地。 昏沉的夜色中，几架马车缓缓驶过寂寥空旷的街道，除了轱辘轱辘的轻微声响，四下里只余一片寂静。 玉凌看了看窗外的夜景，便轻轻放下了马车的帘子，转头向无明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很严重吗？” 之前乍一见面，无明就说天重阁总部发生了某些变故，阁主想让相仪非等人回去，同时还有要事跟玉凌商量。 由于无明催得很急，玉凌也没来得及过多询问，只是大概跟覃风等人吩咐了一下，便叫上相仪非他们，通过飞行器和天重阁的传送阵迅速抵达了云龙皇城。 虽然因为战争的缘故，云龙国已经全面戒严，但对玉凌等人来说，偷渡进来并不困难。而且四大暗势力在这里经营了多年，总有他们自己的门路。 无明仍然戴着那张似笑非笑的小丑面具，用惯有的阴柔腔调说道：“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等见了大人你就明白了。” 玉凌蹙起眉头道：“如果天重阁遇到了什么危机，那应该很需要人手才是，但我还没来得及将派出去的那些幻神修者召回来，这也不要紧吗？” 不得不说，无明一行人造访道凌宗的时候，很多天重阁修者都在外面，要么在给宫凝水当保镖，要么在帮忙华域的战后重建工作。玉凌本来还想叫上他们一起走，但无明却坚持要抓紧时间。 “不是缺人手的问题。”无明摇了摇头。 玉凌总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无明的目光却是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根本看不出其中潜藏了什么情绪。 玉凌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再开口问询，毕竟他跟无明的关系也不熟，完全是因为云照秋才有了交集。 一片安静和沉默中，玉凌只感觉到马车在缓缓前行，拐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 忽然，地面微微一震，后方似乎隐约传来了一阵喧闹，而且还有刀兵相交的声响。 “这是怎么了？”玉凌下意识想出去看看，无明却拉住他衣袖，轻轻柔柔地道：“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 “你……”玉凌转头对上无明的眼神，终于察觉到了那一丝不对劲的根源。 第811章 嫉妒 玉凌沉默半晌，方才问道：“除了你和天之楼的人，还有谁？” “很快你就知道了。 ”无明缓缓舒出一口气，似乎在平复内心汹涌的情绪。 他平静地看了玉凌一眼，又道：“我知道你身份不简单，但那又如何？现在封灵星是孤立隔绝的，其他任何人都管不到这儿来。不管你多么不情愿，也只能看着封印破灭。” 出乎无明的意料，他并没有在玉凌脸上看到愤怒和焦急的神色，只有一抹难以形容的复杂之意。 其实封印开启与否，玉凌并不在乎。 元灵族对他而言实在太过遥远和陌生，陌生得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符号，更别说那些人还不允许他的父母在一起，估计对他的态度也好不到哪去。 云照秋两人惦念着族群的利益，但玉凌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就算幻灵族崛起，成为了一个偌大的威胁，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一群所谓的陌生“族人”，就算加在一起也远远比不上紫尘若重要。 玉凌唯一感觉到愧疚和复杂的，就是当封印破解的那一天，念羽白、方子衿这些朋友会是怎样的心情？ 还有云照秋和云织洛…… 其实玉凌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 因为，如果封印真的被破除，他肯定是脱不了“功劳”的。 从九域大比结束后，玉凌就一直不愿意深想这个问题，但到了今天，终于是无法逃避了。 云照秋要是知道了他的“背叛”，会不会很愤怒？ 玉凌正有些走神的时候，面前的马车布帘却被人一把掀开，走进来一位面目平凡的中年男子。 男子轻轻瞥了玉凌一眼，随后便单膝跪地，向无明恭敬说道：“主人，其他人都已经控制住了，不过相仪非他……” “相仪非怎么了？”无明柔声问道。 中年男子顿时感觉到了一股袭遍全身的寒意，有些惶恐地道：“我、我们明明快要杀掉他了，但不知怎地忽然一阵眩晕，等醒过神来的时候，相仪非已经不见了……” “难道你们就没有四下里搜索一番？”无明淡淡道。 “我们已经把附近几个街道找遍了，可是完全失去了对他的感应……按理说相仪非实力虽强，但中了我们精心设计的暗算之后，最多也只剩下幻神初期的实力了，不应该跑得无影无踪啊……”中年男子越说越心惊肉跳，额头边冷汗涔涔而下。 第812章 强者云集 “没什么意义，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而已，如果现在不说的话，保不准以后就没机会了。 ” 迟江淡淡道：“我现在已经不那么恨你了，毕竟后来我也想通了，光是靠天赋和出身，你很难走到今天这一步，关键是你运气很好且足够聪明，如果给我同等的条件，我照样也达不到你现在的高度。所以客观来讲……我还是很佩服你的。” “不过那又如何？”迟江讥讽一笑道：“虽然我始终不如你，但我到底还是活到了最后，而你的下场……恐怕生不如死吧。” “所以绕了一大圈，你其实是在向我炫耀？”玉凌只感觉有些可笑。 迟江死死地盯着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颇有些不能理解地道：“为什么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是这么淡定？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 玉凌没有接话，只是暗暗运起了两大功诀，以防迟江突然动手。 虽然他很好奇无明、李修然一伙到底聚集了多少人，但静观其变也不代表要委屈自己，如果迟江还记恨着旧仇，玉凌宁可将他和无明都杀了，再自己寻找线索。 迟江没得到回答，便沉着脸冷冷道：“我最厌恶的就是你们这种人，死到临头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知道你们故作风度是装给谁看？” 玉凌淡淡道：“难不成你觉得那种明知道必死无疑，还要丢下尊严乞求饶命的人，才是值得学习的？” 迟江面无表情地反驳道：“如果能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残喘地活着，也比死了强，你怎知道什么时候是必死无疑？” “所以习惯了低头和弯腰的人，永远都走不到最高处。”玉凌道。 迟江冷笑道：“你当然用不着低头折腰，但我如果没学会克制和隐忍，早就变成了一堆白骨，哪里还看得到今天的太阳？” 玉凌实在懒得跟他争辩下去，迟江的心性早就变得偏执而扭曲，虽然现在没有九域大比前那么丧心病狂，但这三观显然也掰不到正常的轨道上了。 “怎么，无话可说了？”迟江不依不饶道。 “随便你怎么想吧。”玉凌无所谓地道。 恰在这时，马车也停了下来，迟江便顺手掀开帘子，讥讽一笑道：“不用我请你下去吧？” 玉凌没有接话，下了马车后扫视一圈，发现这里已经是云龙皇城最偏僻的一角了，好像再过两条街，就到了贫民窟地带？ “呼----” 身旁一阵风声响起，无明如幽灵般诡异地出现，径直向迟江吩咐道：“季宛白他们还在观望，你把他们带到凤瞻楼去吧，记得态度好一点，不过千万不要让他们逃掉。 第813章 绝对压制 “关于上次制定的计划，诸位都准备得如何了？”商洮环视一圈道。 “我这边没有问题。”邹麟淡淡开口。 源锦浅浅笑道：“我已经主动请缨去了南部战场，所以我们的大供奉应当意想不到我会突然出现在凉州城。” 李修然从容道：“我这边也没问题。” “既然传送阵已经设好，我藏剑楼高手随时可以赶到。”庄定裕道。 “同上。”兰瑜稚嫩的童音也随后响起。 商洮颔首道：“诸位都是聪明人，我也不过多叮嘱那些无用的东西了。到时候我们需要对付的，就是何采临、展兴朝、辛瀚和云照秋四大高手。” 玉凌不禁心中一动，何采临是七黛国大供奉，展兴朝是雪央国大供奉，辛瀚是蓝岭国大供奉，难道说…… 之前云照秋就设下一局，想联手五国大供奉剿杀紫秉元三人，但后来因为玉凌的“告密”，这件事就无疾而终了。再然后封域大战连天，云龙国也被踢出了合作阵营。 如果商洮等人的目的是撕开封印，那么他们所谓的计划……很可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比如说，当四国大供奉和云照秋联手对付幻灵族人的时候，邹麟突然反水，同时商洮等各大高手展开偷袭。 事发仓促的情况下，可以想见展兴朝等人难免会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念州凡也愿意出手的话，再加上幻灵族的三位，我们这边的力量是绰绰有余了，不过想要杀掉他们四人，还需要好好布局一番。”商洮说着便看向了无明。 无明阴柔地道：“我已经将玉凌带过来了，剩下的就由你们安排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他跟云照秋到底是什么关系？值得她那么在意？”庄定裕沉着脸道。 “这个嘛……详细说来就太复杂了，反正在这件事上我决计不会胡乱担保，诸位放心便是。”无明柔声道。 “那计划的最后一步，就需要玉凌小友的‘帮助’了。”商洮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玉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人都一齐看向他，目光里有讥讽，有冷漠，也有一些微妙和复杂。 玉凌却风轻云淡地道：“有很多。” 他缓缓站起身来，套在左右手腕上的禁灵环、禁魂环瞬间裂解成了碎块，哗啦啦洒落一地。 第814章 一语道破 还没等众人各自脱身，一片如海潮般的蓝光就弥漫开来，将方圆百米彻底笼罩，切断成与世隔绝的封闭空间。 众人仿佛身处深海之底，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挤压得他们呼吸艰难，仿佛一举一动都承载着重如泰山的枷锁。 这就是蓝夜领域的力量。 李修然强行咽下涌到喉咙边的鲜血，同样施展了一个领域灵技，这才恢复了几分行动能力。 他透过茫茫蓝光，勉强捕捉到了玉凌的身影。但令李修然心下一沉的是，商洮和玉凌的战斗明显已经进入了尾声，九融**好像完全被玉凌克制住了，商洮的落败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李修然不禁满心焦虑，玉凌动手没多久，他就捏碎了求援晶石，但没想到才两分钟过去，商洮就坚持不住了，一旦他身陨于此，其他人也是铁板钉钉的死路一条。 幻灵族的人怎么还没来…… 李修然眼睁睁看着玉凌划过一道匹练般的刀光，险些将商洮整个人一分两半。 李修然很清楚，肯定不是商洮反应迟钝，而是玉凌的魂技干扰所致。 古武者加炼气士加圣魂师，完全就是让人绝望的存在。 商洮都毫无还手之力，他们这些人上去，更是一招被秒的节奏。 恐怕放眼全十七域，唯有真正的融虚强者才能压制玉凌了。 眼看商洮趔趄着稳住身体，脸庞忽然诡异地蠕动起来，李修然顿时心头一凛。 以他对九融**的了解，商洮明显是要发动玉石俱焚的杀手锏了。可是……这一招一旦用出，商洮势必会元气大伤，甚至跌落回幻神巅峰。 李修然咬咬牙，当机立断大喝道：“玉凌，你还记得齐武吗？！” 玉凌手中的动作顿时凝滞下来，出现了一瞬间的恍神。 齐武……齐武…… 对他而言，这个名字已经很遥远、很陌生、也很多年没有听到过了。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已经遗忘了那个淳朴憨厚的乡村汉子。 玉凌怎么会忘记，那个与世隔绝的临江村，怎么会忘记，他由死转生的起点。 怎么会忘记……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认识的人。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玉凌也没有听到过齐武的消息。 第815章 克制 “我只是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玉凌轻轻一叹道。 紫秉元怒极反笑道：“如果你真的不想，当初就不该接近我小妹！你明知道……” “我那时还不知道。”玉凌径直打断。 “那又如何？！你后来总是知道的，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紫秉元都快气昏头了。 “说清楚？然后呢？”玉凌平静地反问道：“让她离开我，还是我离开她？” 紫秉元强忍着怒气道：“无论怎样都好！总比你蒙骗她强！亏得小妹到现在都还记挂着你，你根本就是白白蹉跎了她的青春年华！” 玉凌淡淡道：“但她就是我女朋友，其他人，无论谁不同意都没用。” 终于有一天，他可以将这句话宣之于口，而不是深藏在心里。 无论是在明域，还是在凉州城，他都远远不是紫秉元两人的对手，所以他只能选择隐忍，忍到有一天他可以站到与之相抗的高度。 他曾经跟紫尘若说过，终有一日，他会去找她，那一天不会太久。 人生又有多少年可以等待？ 就算她愿意等，他也不可能心安理得。 无论未来如何，至少在此时此刻，他的修为已经站在了全天下的巅峰。 所以他就是要告诉紫秉元，她本来就是他的女朋友，一直都是，从未改变过。 哪怕你是她的哥哥，也终究不能抹杀这个事实。 “你！”紫秉元勃然大怒，气得浑身颤抖：“你真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玉凌轻轻咳嗽两声，强行压下刚刚和商洮战斗时造成的暗伤，依然平静得无波无澜：“我当然知道，但你所顾忌的那些，我不在乎。” 紫秉元深吸一口气，冷笑着道：“就算你不在乎，我们两族的仇怨也永远不可能化解，你还是醒醒吧，你跟小妹根本没可能的！我父皇不可能同意，你的族人也绝不可能同意！” “他们不同意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尘若同意就足够了。”玉凌分毫没有动摇。 紫秉元怒道：“小妹也不可能……” 但说到一半，他就不由得泄了气。自家妹妹什么性情他还是清楚的，哪怕他回去把玉凌的身份告诉她，她肯定也不会妥协放弃。 小妹就是那种看着柔弱温和，实则比万古冰山还要顽固不化的人物。 第816章 关键时刻 战斗才刚刚开始而已。 玉凌强压下体内的灼烧感，也咽下了涌到喉咙里的鲜血。 虽然浑身血液都如要燃烧殆尽，但玉凌反而被激出了骨子里的那丝狠劲，只要他还有一丝一毫的力量，他就绝对不会放弃。 古荒诀已经冲到了两百周天，炙热如盛夏的烈阳。 那股“刚”的血脉之力顿时如春日复苏的嫩芽，在极短的时间蓬勃扩大，渐渐压制住了肆虐的紫湮散。 这一刻的玉凌，就像是从远古洪荒而来的凶兽，充满了霸道绝伦的暴戾气息。 连凝墨刀也在嗡嗡震颤，仿佛被唤醒了沉睡的魂灵，渴求着厮杀与鲜血。 紫秉元犹疑不定地看着浑身气息大变的玉凌，眼中掠过一丝震惊和困惑。 这种力量……真的属于元灵族吗？ 还没等他思索出一个答案，玉凌已经如猛虎出山般直冲过来，漆黑的凝墨刀在夜色中一闪而逝，眨眼功夫便迫近了紫秉元身前。 紫秉元神色一凛，竟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待得长刀穿透，他才破碎成紫色的莹流，一点一点消散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玉凌也毫不犹豫回转凝墨刀，砍向了身后的虚无。 “当！” 虚无中猛地钻出一尾幽紫色的游鱼，如鬼魅般向玉凌钻去，但却被凝墨刀拍苍蝇般击溃成了点点碎末。 但这只是个开始，玉凌像是身处在海洋世界，无穷无尽的游鱼环绕着他，悍不畏死地发起了冲击，敌得过沙场上的千军万马。 “嗡----” 随之而来的还有无形的魂力浪潮，如灯笼般的魂符光影幽幽飘荡而来，其中荡漾的全都是最精纯凝炼的魂力。 玉凌的魂海顿时大浪滔滔，萦称很不给面子地缩到了白瓶底下，根本没有帮玉凌抵挡的意思。 毕竟它又不是防御性的魂器，所以萦称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无耻。 只有高悬的月牙放出蒙蒙光辉，吃力地阻挡着如潮水般的魂符，但紫秉元本就是幻灵族人，他怎会在最擅长的领域轻易被阻挡？ 魂符与游鱼几乎充斥着整个天地，成为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异象和奇景，要不是紫秉元将这片区域隔绝开来，估计整个云龙皇城都要被改天换日。 第817章 变天 贫民窟的一个角落。 玉凌靠坐着肮脏腥臭的土墙，连动弹一下都无比费劲。 虽然周围的空气臭得让人无法容忍，他还是尽可能地汲取着氧气，不然的话，肺腑里剧烈的灼烧感随时会让他疼晕过去。 即便是被云龙国的那位融虚强者击成重伤，他也没有沦落到这么虚弱的地步，仿佛随便过来一个凝气境修者，都能将他置于死地。 和紫秉元的一战，他已经耗空了所有的玄力和灵力，过刚则易折，古荒诀的力量霸道凶猛有余，但一瞬间的酣畅淋漓之后就是深入骨髓的虚弱无力。 再加上紫湮散将元灵族的血脉之力克制得点滴不剩，没了那生生不息的恢复力，玉凌现在的状态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在持续恶化。 也许不该和紫秉元狠狠打一架？ 玉凌不禁暗暗苦笑，可是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又能如何收场呢？ 好困，好累……真的感觉快要坚持不住了…… 哪怕他明知道李修然等人随时都会找上来，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别说迅速离开这里，现在他连站起来的劲都没了。 仿佛下一刻，他就会闭上眼睛，完全失去意识。 “嗒、嗒、嗒……” 似乎有脚步声在逐渐靠近。 玉凌勉强偏过头，模糊的视野稍稍聚焦，让他看清了来人的形貌。 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贫民区男子，身形削瘦，脸色蜡黄，眼眶深深下陷，显出几分刻薄阴狠。 玉凌却不禁心下一沉，因为对方的眼神明显不怀好意。 难道他连半神强者都能打败，现在却要虎落平阳被犬欺，还得看一个底层修者的脸色？ 玉凌努力地压榨着空空荡荡的丹田，但仍是没能搜寻出一丝残余的力量。 刚刚古荒诀的全力爆发实在是玩过火了，连自保的灵力玄力都没能剩下，似乎只有一缕微弱的魂力可以调动。 “哟，装死呢？”男子小心谨慎地保持着距离，似乎在观察玉凌的修为实力。 很快，他就放下了心，因为这个脸色苍白的虚弱少年明显一丝气力都没有，看上去只能任人宰割。 男子便小心翼翼地凑近过去，狞笑道：“看来我梁老三今天运气不错，出门就捡钱，甭管你什么身份，你就安心地上路吧。 第818章 瓦解中的封印 “变天？”安世生一脸茫然。 赵石壑的眉宇间覆着一层阴翳：“你到外面感受一下就知道了。” “那、那他……”安世生迟疑地望了一眼玉凌。 “我感觉玉凌应该是清楚这件事的，不然昨天晚上的大爆炸来得很没道理。等他醒来之后，我再详细问问吧。”赵石壑道。 安世生无奈道：“问题是……他压根就没有醒来的迹象啊。” “这么严重？不是说他的恢复能力一向很强么？”赵石壑皱起眉头。 “这个……我也说不太清楚，他的体内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好像一直抑制着他的恢复，但又不像是中毒或者中了什么咒法，反正就是……”安世生苦恼道。 “我自己看看吧。”赵石壑走到近前，运起一丝灵力探入了玉凌体内。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滚烫，如岩浆一般的滚烫，仿佛玉凌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团火球。 但所有恐怖的热度都没有逸散开来，只在他身体里发酵酝酿。 赵石壑谨慎地将灵力渗入到玉凌全身各处，终于看见了安世生所说的那股“奇怪的力量”。 确实很奇怪，紫莹莹的如萤火闪光一般，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攻击力和威胁性，赵石壑的灵力从紫光中穿梭而过，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但不知为什么，这紫色的荧光却偏偏像是玉凌的克星，肆无忌惮地在他体内蔓延四溢。 不对，也不算是完全肆无忌惮。 好像还有一股微弱的力量在玉凌体内流转，阻挡着紫色荧光的侵蚀。 这应该是他的肉身玄力？ 赵石壑不禁若有所思，大概了解了玉凌现在的状况。 虽然他不知道紫湮散是什么东西，但玉凌现在的恢复速度委实惨不忍睹，如果要等到玄力完全复苏，再将那些紫色荧光驱逐出去，恐怕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做到。 可是现在外界风云变幻……情况已经万分严峻，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了。 安世生站在旁边悄悄注意着赵石壑的神色变幻，见他迟迟不说话，实在忍不住问道：“宫主，他到底……” 赵石壑终于回过神来，沉吟道：“你去把宝库里的那瓶圣血丹拿过来，顺便感受一下外界的变化。 第819章 破玄! 安世生混着清水给玉凌服下一颗圣血丹，等了一会儿见他变化不大，便索性把一瓶子五颗丹药全塞给了他。 要是这都没用，安世生觉得不如放弃这家伙，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玉凌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安世生实在忍不住探出了一丝灵力，想要看看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结果这丝灵力还没渗入玉凌体内，就被一股极具破坏性的凶悍力量反震了回来，要不是安世生收手得早，这一下保不准要落得个重伤。 “这算怎么回事儿？”安世生如避瘟疫般赶紧远离了玉凌，满脸的莫名其妙。 “他体内的玄力应该正在复苏，再等等看吧。”赵石壑道。 “可是五颗圣血丹啊宫主，这都够凝血巅峰武者突破到半步破玄境了吧？怎么搁他这里只够恢复玄力的？”安世生心痛地道。 赵石壑淡淡道：“你低估他的修为了，恐怕他早就是凝血巅峰了，而且三大体系同修的话，说不准还是幻神巅峰兼化灵巅峰。不如此，怎么可能折腾得出那么大的动静？” “……”安少主登时被打击得不想说话。 想他从九域大比回来就在辛辛苦苦地闭关修炼，到前不久才刚刚破入幻神后期，结果玉凌都已经站在金字塔巅峰了？ 特么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对啊宫主，既然他真那么厉害，又何至于落到这般境地？”安世生忽然反应了过来。 “这只能说明，他的敌手很可能是半神强者，甚至更高。”赵石壑道。 “哪有那么多半神强者？”安世生只感觉牙疼。 “这可说不准……小心！”赵石壑突然将安世生一把拉到身后，一身浩荡的灵力滔天而起，转瞬凝成了一片漆黑如夜的光幕。 几乎与此同时，一股绝强的气息也从玉凌身上汹涌而出，仿佛狂风骤雨般，凌厉霸道得无可抵挡。 赵石壑身前的光幕一瞬间被压缩到了极致，他也不由得一退再退，几乎快被逼出了石门外。 “这……这股力量……” 安世生已经呆呆地说不出话来，因为要不是赵石壑护着他，恐怕他已经被压迫得不堪重负了。 这分明不是幻神修者所能企及的层次，哪怕是幻神巅峰的巅峰都不行！ 倒是赵石壑满面凝重，喃喃自语道：“破而后立，是为破玄？” “我们先出去吧。 第820章 莫测 “封印已经被破解了。 ”赵石壑很直白地道。 玉凌的心神顿时沉到谷底，半晌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先解释一下，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云龙皇城？而且昨晚闹腾那么大动静，是不是跟你有关？”安世生实在忍不住问道。 玉凌轻叹一声道：“这件事牵涉的东西太复杂了，我长话短说吧。” 等他把元灵族和幻灵族的纠葛，以及封灵星被封印的原因大概解释了一遍，赵石壑两人已经深深感觉到了问题的棘手程度。 “也就是说，是幻灵族人打开了封印，而云照秋本来是想阻止这一切？”赵石壑揉着眉心道。 玉凌点点头：“封印一旦告破，就意味着幻灵族即将重新现世，经过一万年的积淀，他们的族力可想而知，恐怕整个十七域都无法抗衡，也就是说，封灵星很快就会笼罩在他们的统治之下。” 安世生蹙眉道：“没那么糟糕吧，封印刚刚开启，最多只会出现融虚强者，而封域便有五位这样的高手，就算幻灵族很强，也不可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玉凌却沉声道：“情况未必那么乐观，就算幻灵族暂时没有融虚之上的高手，但因为血脉的缘故，同级别的情况下，他们远比十七域修者厉害很多，再加上他们准备了这么多年……很多手段都不是你我能想象的。” “那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吧。”赵石壑也满面凝重，感觉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 “还请赵宫主具体说说这一天以来的变化。”玉凌又问道。 虽然最糟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完全没有给他挽救弥补的机会，但玉凌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开始考量今后的出路。 毕竟他早已未雨绸缪做好了撤离的准备，所以哪怕封印被破，他也可以保持从容，不会自乱阵脚。 甚至玉凌内心深处也有一丝如释重负，因为按现在的情况，他就不需要再尴尬和纠结什么，也不用头疼该怎样面对紫尘若。 唯一让他有些心神不宁的，就是云照秋现在是否安好？ 赵石壑也简单地说了一下这几个时辰发生的事情，但玉凌仍是没能得出明确的答案。 “无明和云照秋都没有音信？”玉凌更感不妙。 那种紫色荧光的威胁性实在太大了，如果不是他另有一股血脉之力，估计当场就会沦为废人任人宰割，如果用在云照秋身上，那她…… “是这样，不过天重阁已经全面戒严，就算他们回来了我这边也得不到消息。 第821章 救治 “那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玉凌淡淡道。 那名元老下意识地想反驳，但仔细一想，却不禁心神一凛。 确实，天重阁已经全面戒严，还开启了与外界隔离的阵法，便是幻神巅峰高手也休想无声无息地潜进来。 但玉凌却做到了。 虽然很难以置信玉凌一转眼就成了幻神之上的强者，不过归根到底他是站在天重阁这边的，所以众人很快压下尴尬，明智地保持了缄默。 “现在我们……”相仪非勉强打起精神，刚说了半句，又有一人急匆匆闯入屋内，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 在场的天重阁元老们难免有些不悦，正打算出声斥责，那人已经高喊道：“阁主、阁主回来了！” “什么？！”众人顿时淡定不能了，一个个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她在哪里？”相仪非更是一把抓住这个天重阁修者，急促问道。 “就、就在门口，阁主受了很重的伤，她……”这人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花，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不禁傻在原地目瞪口呆。 等一众人迅速赶到门口，只见云照秋正被云织洛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白袍上全是凄红的鲜血，以至于看不出伤口在哪。她脸上的面具早就不见了，那清丽的容颜苍白如雪，秀眉紧蹙，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玉凌不禁心下一沉，正准备从灵戒里取点疗伤灵药，却发现自己早就把九成的家当送给安世生了。 “阁主……”相仪非刚手忙脚乱地掏出几颗上品疗伤灵丹，云织洛已经摇摇头难过地道：“没有用的，秋姐不知怎么了，我已经给她服了一瓶琼露丹，但她的伤势只是稍稍稳定下来，根本没有好转的迹象……” “是仪非吗……”云照秋努力地睁着眼睛，恍恍惚惚地辨认出了相仪非的身影。 “是我，阁主……”相仪非不知怎地心里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云照秋勉强翻过手心，露出一块暗金色的令牌，虚弱地道：“拿着它……如果、如果我渡不过此劫，就由你……担任阁主之职。” 相仪非有些不知所措地道：“可是阁主，玉凌也在这里……” 云照秋似是愣了愣神，涣散的目光微微聚焦，终于看到了一旁的玉凌。 “云阁主……”玉凌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称呼她，只能略带尴尬地说道。 第822章 担当 玉凌轻轻一叹道：“我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其他元灵族的人恐怕不行。 ” 云织洛见云照秋已无大恙，心情便愉悦了很多，半开玩笑地道：“凌儿你这称呼可真别扭，干嘛说‘其他元灵族的人’，我听着怪怪的，你直接说族人不就好了嘛。而且你还叫秋姐云阁主，这也太生分了……” 玉凌只能保持缄默，虽然知道自己身上有元灵族血脉，但要让他亲亲热热地融入那个无比陌生的群体，他还没那么自来熟。 真希望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不然想想就觉得头痛。 “我们在这守着她，你快出去整顿下秩序吧。”玉凌又转向相仪非。 “为什么要把这么麻烦的事情扔给我……”看得出相仪非一脸的不情不愿。 “让你当阁主你还不高兴？”玉凌也是无语了。 “要不换你来？”相仪非征询地道。 “……我跟他们又不熟。”玉凌才懒得收拾烂摊子，好歹相仪非也是有群众基础的，以他如今的实力当阁主也是顺理成章，玉凌终归还是个外人。 “对了，季宛白他们回来了吗？”玉凌又问道。 “我还没来得及派人救他们……”相仪非不禁痛苦地*道：“天哪事情好多，先来个人救救我吧……” “那凌儿，你陪着秋姐吧，我去把季宛白他们带回来。”云织洛主动道。 玉凌思索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守着季宛白几人的只有迟江，以云织洛的实力足够对付他了。 等到云织洛飘然离去了，玉凌才瞥了一眼相仪非：“你还赖这儿干什么？” 相仪非一脸无辜：“要不你先跟我说说，你平常怎么当宗主的？我这赶鸭子上架，完全没经验啊！” “自己摸索摸索就好了。” “大哥！现在是摸索的时间吗！”相仪非很崩溃。 “……你先镇定从容地走出去，告诉他们阁主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不久后就能醒来，然后看看这些人都是什么反应。由衷感到高兴的都可以信任，其他一些满脸假笑的你应该能辨认出来。总之安抚好人心，让他们各司其职不要乱套就行了，这有什么难的？”玉凌道。 “我也知道要安抚人心稳定秩序啊！问题是我该咋说啊？”相仪非无奈道。 第823章 幻灵现世 “你、你说什么？！”云照秋怔怔地望着玉凌，只觉有惊雷炸响，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思考和判断能力。 为什么……为什么凌儿会这么说？难道他…… 玉凌慢慢说道：“我在书院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投缘的女孩，后来又在冰域几度生死与共，直到两年前才聚少离多。她叫紫尘若，是我的女朋友。” 云照秋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嘴唇颤动了一下，终究没能挤出一句话来。 “姨姨你可能无法理解，毕竟你一心一意为了元灵族，但那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只是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名词而已，就算是我的母亲，我对她也毫无印象和记忆，所以在我喜欢的女孩和元灵族之间，我自然会选择前者。” 玉凌平静地道：“明域节点是我看着她开启的，甚至你定好的围杀计划，也是我告诉了她。我其实不是很在乎封印是否被破解，但我没想到你们要承受这么严重的后果，所以这一切本不该由姨姨你来承担，是我做的事我不会逃避，哪怕重头再来一遍，我依旧会这么选择。” 云照秋沉默了良久，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惨淡的苦笑，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精气神，只留下无法掩饰的疲累。 玉凌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虽然他大可以一直瞒着云照秋，但他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地看她回族受罚，终归是要把话说开的。 “姨姨你若是恨我，我也认了，这件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们。”玉凌轻轻叹道。 云照秋还是没有说话，气氛一片寂静的凝固。 就在玉凌以为她不想再搭理自己的时候，云照秋忽然疲倦地闭上眼睛，长叹道：“也许这就是命吧……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该度的劫难也终究无法避过。” 玉凌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保持沉默。 云照秋涩然苦笑道：“姨姨不怪你，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别说你不接受那些族人，他们恐怕也未必愿意接受你……既然事已至此，再追究下去也没意义了，只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在前头。” “你要跟那个女孩走到一起，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要冒的风险也太高太高，就算我族灵皇和长老管不着你，但你毕竟流淌着元灵族的血脉，幻灵族灵皇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你们成婚的。” “但你若执意如此，那姨姨也只能祝福你，除此之外，我现在也帮不到你什么了……” 玉凌看着面前女子憔悴苍白的脸庞，心里忽而一阵触动。 第824章 三大星系 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好几秒过去，云照秋才有些艰涩地开口道：“是幻灵族灵皇一人出手？” 相仪非低着头道：“据四国同盟传过来的消息，的确是如此。他们猜测……幻灵灵皇有着至少融虚巅峰的实力，甚至……在融虚之上。” “而且，幻灵族虽只有十万大军，但逃走的两位融虚强者已经查探分明，其中最弱的都是通玄境，幻神级别起码上千，顶尖高手就更不用说了……”相仪非苦笑道。 这么庞大的一股力量，足以让整个十七域翻天覆地。 幻灵一出，谁与争锋？ 且不说十七域本就一盘散沙，就算强行将众人拼凑在一起，也凑不出一千个幻神高手来，更找不到融虚之上的强者。 “大势已去啊……”云照秋叹息一声。 “看样子只有从月牙山的传送阵离开封灵星了。”玉凌沉吟道。 “月牙山？”云照秋和相仪非都是一怔。 “尘若曾经跟我说，那里有一处上古传送阵，上次我也去蓝岭国确认过了，用一百块上品空间晶石可以激活一次，一次可以传送一万人。”玉凌道。 相仪非睁大眼睛讶然道：“所以你前段时间才刻意交好蓝岭国，只把那些杀伤性武器卖给他们？” 玉凌轻轻点头道：“有这重情分在，要用他们传送阵付出的代价就会小很多，就是不知天重阁有多少上品空间晶石？” “这个……搜刮搜刮凑起来，两百块总是有的。”相仪非迟疑地看了云照秋一眼。 云照秋默然了几秒，才开口道：“这或许也是最后的办法了，我这里虽然还有一颗特制的空间灵符，但最多只能带不多几人离开，当初本来是想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再……” 她摇了摇头，也不再说那些没意义的话语：“凌儿，那个传送阵的落点在哪里？” 玉凌不免有些尴尬：“我只知道是在封灵星之外，而且不会传送到风暴乱流带里面，应当是安全的。” 云照秋思索了两秒，还是从灵戒里取出了一副星图，注入灵力后，一片广袤的宇宙影像就在玉凌眼前铺展开来。 只见寂静无边的漆黑背景上，无数星云瑰丽地流转，繁星锦簇，栩栩如生，好一方无限精彩的大世界。 “这是……”相仪非还是第一次碰触到如此宏伟广阔的世界，一时间不由屏住了呼吸。 第825章 临行前 蓝岭国，月牙山。 得到玉凌来访的消息后，蓝岭皇帝第一时间就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来到蓝心殿和他会面。 “不知玉凌小友突然造访，可是有什么要事？”蓝岭皇帝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现在的脸色并不好看，因为强如太祖皇帝，也被那位幻灵灵皇一招重伤，可以想见整个十七域的灾难马上就要降临了。 “自然是商讨眼下时局之困厄。”玉凌干脆利落地道：“想来陛下也心知肚明，如今没有阻挡得了幻灵族，最好的办法只能是避其锋芒，走为上策。” 蓝岭皇帝苦笑道：“玉凌小友说笑了，如今又能避到哪里去呢？便是危险重重的绝域，也阻挡不了幻灵族大军的。” “就我所知，有一处传送阵可以通往封灵星之外，就是不知陛下有没有胆魄，带着蓝岭部族去往新的世界。”玉凌道。 “你说什么？！”蓝岭皇帝心底剧震，险些打翻面前的茶杯。 “什么传送阵？在哪里？”他也顾不得什么威严风范了，急急追问道。 玉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派从容平淡。 蓝岭皇帝顿时冷静了不少，深吸一口气道：“玉凌小友需要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我只是希望陛下能答应，我能带着我的人进入这处传送阵。”玉凌淡淡道。 “嗯？”蓝岭皇帝有些发懵，不解地道：“等等，你们要去传送阵，为何要经过我的同意……” 说到一半，他忽然醒悟到了什么，但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于是只能紧紧地注视着玉凌。 玉凌轻轻指了指地面，平静道：“因为那座上古传送阵，就在我们脚下，也就是月牙山山腹内。” 蓝岭皇帝呆愣愣地说不出话，他身后的几位心腹侍卫也是一脸的震惊，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月、月牙山……山腹？”蓝岭皇帝有些吃力地重复道。 玉凌点点头，肃容道：“另外还可以告诉陛下，一百块上品空间晶石能开启传送阵一次，一次可以承载一万人。贵国是走是留，我不会多做干涉，只希望陛下可以开放通路，让我的人进入月牙山山腹。” “我怎不知这里有一处上古传送阵？！”蓝岭皇帝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确实是有的……” 一道幽幽的声音忽然响起，但说话的人并不是玉凌。 第826章 万一 玉凌当然不可能把道凌宗随便丢那，自己带着一众精锐潇洒走人，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算是抛弃了留在封灵星的这些人，但剩下的修者普遍修为不高，其实对他们而言，哪怕封灵星换了主人，生活也不会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大改变。 只有到了化尊这个级别，才会感觉到向别人摧眉折腰是一种无法忍受的耻辱，因为习惯了站在高位的人，便很难接受跌落谷底的落差。 不过话是这么说，玉凌还是要选个人继续维系道凌宗，总不能放任自己的一番心血就此垮塌。 就在玉凌头痛这个人选的时候，覃风却主动请缨，说他想了一个晚上，还是打算留在封灵星。 “对我而言，其实留下来也没什么。”覃风平静地道：“毕竟我年纪也大了，已经没那么多精力去继续拼搏，就这样待在这里，安安静静过完后半辈子就好。”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本想让欣儿随你们一起的，但她却偏生要留着陪我，就当她没这个福分吧。宗主你不需要感到愧疚，我这一辈子有这么几年的辉煌就足够了，你们放心去外面打拼吧，这里有我守着，没问题的。” 玉凌迎着覃风淡淡的笑容，心底浮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 也许这一去，从今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覃风了。 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最适合的位置，终归是强求不得的。 玉凌肃然道：“我走之后，可能就要委屈你了，保重。” “宗主言重了，这怎么谈得上委屈，只要你不介意我‘背叛’宗门就是了。”覃风笑道。 “我让你背叛，就算不得是背叛。毕竟很难说幻灵族会不会迁怒到这边来，所以你最好是把宗门改个名字，比如静灵派什么的，早早地去归附他们，应当就不会有事了。”玉凌道。 “看来我又要当回静灵派门主了，不过这一来一回，我手下的势力却是壮大了无数倍啊，这几年时间真的恍如一梦。”覃风感慨道。 “剩下的栗炎四族族人也拜托你照料了，尤其是，不能让幻灵族知道我和刹魂族的关系。”玉凌郑重道。 反正紫尘若肯定是不会暴露这个秘密的，就怕刹魂族人无意间说漏了嘴，势必会酿成一场大灾难。 “我明白。”覃风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也要留下吗？”玉凌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岳秋鸿。 第827章 冰域之战 云织洛的脸色也瞬间苍白下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不会那么倒霉吧？都已经走了这么多人，幻灵族也没有察觉啊。 ” “但愿是我多虑了。”云照秋环顾四周，只有一片寂静祥和，让她紧张的神经稍稍松缓了一些。 忽然，一阵气流呼啸声从高空响起，玉凌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绝对是飞行器即将降落前的声响。 玉凌抬头望去，只见几十架纯白的飞行器慢慢落在地面，为首的一行人中就有不少熟面孔。 最醒目的就是并肩而行的步虚国皇帝和七黛国女皇，旁边还有一位气息幽深的垂暮老者，只是气色不佳，似乎身负重伤。 再往后看去，胡卿寥、昆吾善、沈宁海、蓝鸢柔等人也混在人群中，想来这些人应当都是步虚国和七黛国的皇室成员，或者就是高层的文臣武将及供奉堂高手。 比起暗旋宫和方圆殿浩浩荡荡几万人，步虚两国就显得凄惨得多，加起来恐怕都不到一千人，那忧心忡忡的憔悴模样完全就是逃难来的。 两国人瞧见玉凌三人，也不禁愣了愣神，最终还是七黛国女皇给沈宁海使了个眼色，他才拉着蓝鸢柔的手走上前来。 “玉兄，你们这是在……等人？”沈宁海不确定地道。 玉凌点点头，试探地问道：“步虚国和七黛国怎样了？” 沈宁海苦笑道：“玉兄想必已经猜到了，幻灵族大军完全无法抵挡，我们本来以为必死无疑，还好蓝岭国这边给柔儿传消息说这里有处传送阵，我们才赶在皇城被攻破前逃难过来。” “幻灵族灵皇也出手了？”玉凌又问。 沈宁海涩然道：“不，他根本就没参与其中，据推测他现在应该是去了冰域。所以我劝玉兄还是早些动身，不然等他腾出手来，谁都别想走掉。” “冰域？”玉凌不由微微一怔。 “据说冰域内环有个很厉害的异族神灵，可能对那位幻灵灵皇而言，异族人比我们这些蝼蚁更值得重视吧。”沈宁海自嘲地笑道。 玉凌本来还想再追问两句，但看见步虚、七黛两国人风尘仆仆的焦急模样，终究还是往旁边让了让：“那你们先去吧。” “你也保重，希望以后还有再见面的机会。”沈宁海正色道。 玉凌轻轻颔首道：“后会有期。” 当两国几百号人匆忙登上月牙山时，玉凌忽然在队伍末尾发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第828章 决然 蓝、紫两色神光映亮了天地，强大得让幻神修者都心惊胆战，因为那完全是超越人类想象的强大力量，真正可以改天换日、颠覆世界。 当蓝紫之光对撞在一起的刹那，便是当空的艳阳也黯然失色，仿佛整个封灵星都抖动了一下。 但凡在封灵星上的修者都不自禁闭上了眼睛，两股战战而骇然失色，不知道十七域又发生了怎样的大变。 不好！ 在两种力量疯狂汹涌扩散的时候，玉凌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极力想要遮掩自己的气息，但破玄境的玄力却像是黑暗中的萤火一样，是那么的显眼而无法遮蔽。 面对席卷而来的强大力量，他的肉身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抵抗，古荒诀浩浩运转，蛮横凶悍地将所有来犯的气劲统统轰开，玉凌一身修为也猛地提聚到了巅峰。 一个回合的交锋，玉凌自然是毫发无伤，因为他所承受的只是月朵和幻灵灵皇战斗的余波而已。 但他的心间却布满了寒意。 幻灵灵皇果然是好算计！ 他之所以早早地去找月朵，最大的目的并不是想及早铲除异族神灵，而是想借助她的力量将自己的意念扩散到整个封灵星。 就在这一瞬间，但凡抵达融虚境亦或破玄境、凝魄境的高手都无处躲藏，甚至能清清楚楚地感应到彼此的气息。 也不知幻灵灵皇用了什么手段，众人之间忽然建立了一种诡异的联系，像是同处在一张大网中。 最强的那个人无疑如烈日当空，不是幻灵灵皇还能是谁？ 但除去他和月朵之外，封灵星还有六道融虚级别的气息。 玉凌迅速思索了一下，云龙国老祖和雪央国念以和肯定位列其中，卞长真应该也算，那还有三个人呢？ 多半是封印解开后，才从半神境突破上去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既然已经被幻灵灵皇打上了标记，逃还逃得掉吗？ “凌儿，是有什么变故发生了吗？”云照秋蹙起眉头，也涌起了不妙的感觉。 玉凌沉声道：“我已经被幻灵灵皇锁定了……” “所以你们就不必多费心思逃出封灵星了。”一道平淡的声音忽然从虚空中响起。 第829章 尽聚于此 千钧一发之际，云照秋一声惊呼还未出口，云织洛的动作就猛地僵滞下来。 “当！” 幻灵灵皇轻轻松松一弹指，她手里的尖刀便远远地跌落出去。 与此同时，云织洛也闷哼一声，抱着脑袋软倒在地上，满脸痛苦之色，死死地咬着牙关才没有惨叫出声。 “洛儿……”云照秋慌忙俯下身，紧紧抱着云织洛，怒声道：“幻灵灵皇，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们，何必如此折辱？！” “在我面前，还想自杀？好不容易抓到几个现成的元灵族人，正好送给明虚药君仔细研究研究，也算是发挥了你们的剩余价值。”幻灵灵皇毫无温度地道。 “你……”云照秋话未说完，一股沛然大力便猛地袭入她魂海，险些让她直接昏迷过去。 幻灵灵皇微微一甩袖，一层蒙蒙紫光就将云照秋两人笼罩起来，既是一种禁锢，也是为了防止她们被其他余波所伤。 不过对他而言，云照秋两人连融虚境都没到，解决起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所以他更多关注的还是玉凌那边。 因为他刚刚一心二用，一边制止云织洛的自杀，一边运转魂力对玉凌发起冲击，但好几秒过去了，他竟然还没有攻破玉凌的魂海防线。 这小子果然有不少秘密，不但能反克制住紫湮散，而且魂海的防御居然这么顽强…… 幻灵灵皇诧异的同时也认真了很多，索性调动了八成魂力，悍然席卷而出。 “嗡----” 玉凌苦苦支撑的防线瞬间垮塌，便是那轮弯弯的月牙也黯淡了神采。 无穷无尽的紫光势不可挡地侵入了他的魂海，萦称第一时间就躲到白瓶底下去了，玉凌的魂力也一步步溃散后缩。 难以想象幻灵灵皇究竟到了什么境界，哪怕是凝魄巅峰也远远没有这等威势吧？ 一旦他动起真格来，玉凌固若金汤的魂海防御完全就跟纸糊的一样。 不到一秒的时间，玉凌的大半魂海已经被紫光占领，他的意念不得不退到了白瓶周围，默默地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这是什么东西？”但幻灵灵皇却也谨慎，明明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也没有麻痹大意地横冲过来，反倒细细地打量起了白色玉瓶。 “好浓郁的道韵……似乎还有一种独特的气息……”幻灵灵皇沉思道。 第830章 走为上策 幻灵灵皇没有丝毫废话的意思，在众人齐聚的这一刻，就似慢实快地抬起了右手。 简简单单一拂袖而已，整个封灵星的风云便为之变色。 “嗡----” 在虚空的波澜中，滚滚紫气浩荡而出，强大的威压如龙吟九渊，又如皓月当空，凛凛然垂落而下，压迫得人如要窒息。 与此同时，玉凌八人也不约而同地释放了各自的领域灵技。 五光十色的灵力光波如大海泛滥，纷纷从不同方向包抄那熊熊紫气，乍一相撞便激起了无尽汹涌的惊涛骇浪。 “轰！” 紫气超然在上如仙神临尘，硬是将八股力量都逼退开来，甚至悍然反卷回去。 肉眼可见的一层气浪轰然扩散而出，哪怕玉凌早有准备地拉开了距离，也仍是被巨浪狠狠击中，喷出一口猩红的鲜血。 “咻----” 不等他稳住身形，一束透亮的紫光就从蒙蒙气浪中贯穿而来，直指玉凌面门要害。 玉凌体内玄力猛地震荡而起，令他在极短的时间内纵跃出了十米远。 然而无穷无尽的紫光已经封锁了整片空间，像是一张精心织构的蛛网，让处在网中的众人逃无可逃。 玉凌心中一沉，终于知道幻灵灵皇为何全然不把八人的围攻放在眼里了。 毕竟他们八人本就配合得不娴熟，幻灵灵皇的诸多诡异灵技在顷刻间就将他们割裂开来，从原本的联袂作战变成了各行其道。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玉凌迅速将魂念蔓延而出，沉声说道：“诸位听我一言，古雍是凝魄魂师，可以干扰一下幻灵灵皇的魂力威压，念前辈精通空间之道，卞前辈有神级灵器化明镜，可以短时间定住敌手身形，月朵的冰雪神力则可以配合卞前辈进行封冻……” 三言两语之间，他已经将众人最突出的优势点明出来，并简单地阐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一旦出现合适的时机，就由古雍暂且扰乱幻灵灵皇的魂力锁定，再由念以和将卞长真和月朵传送到幻灵灵皇身旁，暂且定住他的行动，其他人便可以抛出杀手锏放手施为。 “万一幻灵灵皇腾出手攻击，那由谁来抵挡？”龙终尽冷笑道。 出乎他意料，玉凌丝毫没有推脱责任，反而干脆利落地道：“我来便是。 第831章 于绝境时 玉凌只觉眼前一花，已经立身在一处巨大的传送阵上，而念以和早就将一百块上品空间晶石扔到了阵眼处，丝毫不带耽搁地激活了阵法。 终于可以离开了？ 众人不禁浮起一丝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虽然从刚刚的动静可以看出，幻灵灵皇不但没死，反而还借着大家的力量破入了一重新境界，但不管怎样，他们终于是安全脱身了。 过程虽然有些坎坷，但好在有惊无险。 这一刻，甚至玉凌都以为一切将要结束了，他们马上就要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去迎接全新而未知的生活。 虽然一旁的云照秋和云织洛还被困在紫光禁锢中，魂海也遭受了重创，但只要人还活着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费些时间总能慢慢休养过来。 月牙山的景象迅速从玉凌眼前淡去，刺目的银光让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浮起了一丝毫无来由的警兆，整个人如飘浮在太空一般，有些头晕目眩的失重感。 这是…… 这是中了幻术的感觉！ 玉凌猛地警醒过来，虽然脑海里还是一片茫然的空白，但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向旁边扑去，极力躲闪着扑面而来的攻击。 轰然一声，一股沛然大力重重砸来，玉凌就像被几吨重的卡车碾压而过一般，浑身骨头都嘎吱作响，大循环小循环瞬间被强行切断。 “砰！” 玉凌猛地撞在坚硬的山壁上，又不受控制地跌落在地，他用尽全力想要站起来，但全身上下一丝多余的力气都没有，只有钻心的剧痛一波又一波冲刷着他的神经，让他的意识都有些模糊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玉凌强行凝聚起涣散的心神，入目是月牙山山腹高高的穹顶，不远处就是那座巨大宏伟的传送阵。 但本来空空荡荡的山腹内却挤满了人影，玉凌看到了幻灵灵皇，还看到了紫秉元、紫秉文，甚至看到了紫尘若。 他们身后是黑压压一片人群，数目不算太多，但个个都是高手。 毫无疑问，这些人便是幻灵族最上层的人物，今后将由他们来主宰封灵星的命运。 龙终尽也站在人群里，他恨恨地看了一眼玉凌，满脸的冷酷与讥讽，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他接下来的命运。 第832章 紫尘若的信念 “这是……” 所有幻灵族人都露出了惊容，除了幻灵灵皇外，其他人哪怕是融虚高手都不得不退开了几步。 只因为，这股突然苏醒的气息实在太过凛冽霸道，仿佛诸天上下唯我独尊。 浓重的煞气幻化成了一团黑云，在玉凌周身缭绕，无尽汹涌澎湃的力量一瞬间贯通他全身上下，化作了最狂猛的浪潮。 玉凌的两大功诀不受控制地极速运转起来，仿佛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当道原诀冲入四百周天的时候，玉凌不禁喷出一大口鲜血，只感觉一片全新的世界蓦然向他打开。 “融神意于天心，化气海为天河，则修成道原诀五重。” 在凝墨刀强大神力的助推下，玉凌一时如灵魂出窍般，恍恍惚惚间日月星河皆在心意之中，万事万物都不过是一缕渺小的微尘。 他能看到破败的步虚国皇宫，能看到冰域雪晶族人的身影，能看到绝域的凶兽仰天咆哮，能看到石域岛下深藏的矿脉，能看到雾域亘古不散的飘渺云雾。 他甚至看到了封灵星之外瑰丽奇异的星云，看到了无数呼啸的空间乱流，看到了这个深邃无垠的大宇宙。 他的意念轻飘飘的没有重量，游走在万丈红尘间，仿佛高居尘世之上的神明，芸芸众生、苍山大河都触手可及。 这是一种奇特的……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 玉凌朦朦胧胧的气海中也多了一条银色的长河，不知从何处来，更不知向何处去，似乎湍流不息，又似乎静止凝固。 天河之水粼粼烁烁，溅起的每一滴浪花，都是最为精纯凝炼的灵力。河水汹涌流淌过玉凌全身，轻轻松松地调动起了他所有的力量。 如百川入海，又如九九归一。 玉凌的心神忽而一片澄净，他像是没看到对面的幻灵灵皇凝结出了滔天紫气，只是全神贯注地沉浸在大循环的流转中，如入天人合一之境。 “杀！” 这是凝墨苏醒之后的第一句话，或者说只是一个字。 当玉凌爆发了所有潜力，硬生生忍着剧痛站起身来的时候，凝墨就醒了。 他本是桀骜不驯的，也是心高气傲的，所以当面对人族高手围攻的时候，他宁可死也不愿成为他们手里的工具。 第833章 范笛 无涯星系，北境，临安星。 这是一个明媚的清晨，当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晕开淡金色的光华时，范笛终于从床榻上翻身起来。 自从花费了十几年光阴苦苦磨到常帮小总管的位置，范笛的最后一丝野望也耗空了，作为一个胸无大志只想着安逸享乐的普通修者，他觉得就这样悠然自在地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比如，当他推开门走在长长的回廊上，听着几墙之外的对打喊练声，他就会感到无比的愉悦。 想想几年前，他也不得不赶在天亮之前爬起来，参与常帮的日常训练，但现在他已经可以肆意地睡懒觉，只要手下的工作不出差错，他就能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 常帮的人大多都已经开始一天的忙碌了，范笛走在路上，很是热情地与路过的每个人打着招呼，哪怕是地位低贱的奴仆也能得到他一个笑容。 范笛很信奉自己这套人生哲学，作为一个中低层的小修者，他既然学不来别人阿谀奉承、左右逢源的圆滑性格，但广结善缘他还是能做到的，就算得不到他人的好感，至少也不会让人产生厌恶。 正因为此，范笛虽然没有混得风生水起，不过日子倒也过得平平安安，无灾无厄。 常帮在临安星的复州一带也算是有名的地头蛇，不过整个帮派从上到下都显得十分低调，表面看上去白道的生意反倒比黑道多。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范笛可从来不会有这种错觉。 因为他所管理的，正是一件不能宣之于口的阴暗勾当。 范笛本来很厌恶贩卖人口的营生，但没奈何阴差阳错之下，他一进常帮就被留生堂的大主管看上了，觉得他谨慎踏实的性格挺适合干这个。 时间长了，范笛也从一开始的愧疚渐渐变得麻木，反正这些被拐卖的修者又不是他抓来的，他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中转者罢了，所以他很快就心安理得下来，毕竟其他人的命运怎么也没有他自己来钱重要。 他唯一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照顾一下这些倒霉修者，满足他们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 因为这种缺德事做多了，范笛夜深人静的时候也难免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那一套说法。 不过结果还是相当有效的，那些被卖出去的修者只是痛恨将他们抓来的人，反倒对范笛很是感激。 第834章 试探 不知过了多久，当玉凌醒来的时候，体内灼热的刺痛感已经缓解了很多，虽然浑身还是虚弱得没一点力气，但伤势基本痊愈了大半。 在短暂的茫然后，玉凌已经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不知道云照秋如何有能力送他离开封灵星，但联系紫尘若最后看向他的眼神，玉凌大致也能猜到几分。 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凝墨刀就能刺入幻灵灵皇的要害，将胜败之势完全逆转，但玉凌终究还是慢了分毫。 就是这一点点的差距，让幻灵灵皇悟道境的灵力袭遍了他全身上下，甚至深入丹田废去了他的灵力本源。 散逸的灵力横冲直撞，连带着古荒诀也全盘崩溃，玉凌的破玄玄力被摧毁得一干二净。要不是他的魂海有白瓶镇守，恐怕三大体系都将彻底不复存在。 道境高手果然不在同一个层面，就算玉凌以一种暗杀式的手段近了身，也终究没能在最后一刻得手。 事实上，就算凝墨刀真的捅进去了，幻灵灵皇也不会死，他只要稍稍加以反击，玉凌的下场同样好不到哪去。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惨败，阻止玉凌刀锋的不是幻灵灵皇的护体灵力，而是他的“道韵”。 道韵这种东西，跟玉凌还差着一个遥远的世界，他能感受到它的力量，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玉凌现在并没有心思领悟什么道韵，他只知道虽然他逃出了封灵星，可云照秋两人却被留在了那里。 他有些不敢想下去，她们将要面临什么样的折磨。 云照秋觉得拖累了他，但玉凌却认为一切归根究底还是他造成的。 他不知道再过几年，还能不能见着这两位姨姨。 被敌族所俘虏，她们又是那样决绝不屈的性格，幻灵族一旦利用完她们的剩余价值，还会留她们多久？ 所以玉凌的时间很紧张，他必须得赶在悲剧发生之前，回封灵星救走她们。 向元灵族求助是最逼不得已的办法，因为玉凌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和地位让那些长老听取建议，那些人也不会为了两个侍女付出太大代价。 就算他们愿意救人，但从道宇星系跨越无尽星河到封灵星，一切都已经晚了。 所以绕来绕去，还是他实力不够强。 偏偏现在他的三大体系已去其二，要让玄力和灵力重修至原来的境界，不知又要花去多少时间。 第835章 常识 “这种基本常识都不知道，而且一枚星币都没有，一看就是乱尘的人，连口音都跟我们这边不大一样。 别说东境了，我猜你连北境的几大宗门都没听说过，是不是？”戴峥咧嘴笑道。 都已经被拆穿得这么彻底了，玉凌也实在没法挽救什么，也许他应该提早向云照秋询问一下无涯星系的事情，就不至于沦落到一问三不知的境地了。 “不过你能横穿逆云海到无涯这边来，我其实挺佩服你的，可惜你终究差了一分运气。”戴峥摊摊手道。 “你们到底想怎样？”玉凌心中疑窦丛生，这个戴峥的表现着实很奇怪，哪怕探明了玉凌的身份也依旧和颜悦色，一副我没有任何恶意的模样。 “这事儿我可管不了，我只是常帮留生堂一个跑腿干活的，再普通不过了，你以后要找人报仇，就去找鱼龙堂的家伙吧，反正是他们把你从逆云海捡回来的。”戴峥无辜地道。 “什么意思？”玉凌蹙起眉头。 戴峥拍了拍脑门，很是耐心地解释道：“忘了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个逆云海啊，就是横亘在乱尘和无涯之间的屏障，虽然当年打通了星界壁垒，但还是有一条明显的隔离带，要想安全通行，只能从乱涯桥上过，而且还要支付一笔不菲的金钱……” 玉凌默然地听着，感觉这人十分的自来熟且话唠。 不过这些常识对他而言也是急需的，所以玉凌也没有打断戴峥的意思。 而在戴峥的唠嗑中，玉凌也零零碎碎地知道了不少信息，比如常帮在临安星的手眼通天，再比如罗家在“罗天北斗”的超然在上。 宏观来说，还有无涯星系东西南北四境的划分。 东境是魂师的天堂，因为那里的圣魂星有无涯星系最大的魂力域场，被称为“圣魂域”，据说在最中心地区修炼抵得过外界一个月工夫。 所以围绕着圣魂域，各大魂修世家和宗派一直争夺得十分激烈，但总体来说也不会惹出大的乱子，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利益的分配早已被默认了。 北境则是武者称王称霸，数遍三百多颗星辰也没有多少魂师，甚至连炼气士都比较少见。照戴峥的说法，北境不仅盛产各种有助于玄力修炼的奇珍异宝，而且很奇怪的现象是，武者在北境的修行速度比其他三境快很多。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戴峥自己也不太明白，真相早就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中了，现在的北境也没人在意这个。 第836章 罗家 很快玉凌就明白了，戴峥走之前为什么是那副奇怪的表情。 他吃完晚饭后又被带着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黑色长袍，要不是被禁锢着魂力，这待遇简直是贵宾级别的。 玉凌起初还疑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什么，但随着情势的发展，其中的原因就一清二楚了。 首先，他是一位罕见的“化灵”魂师，其次，他的买主居然是罗天北斗的统治者，常帮自然是赶着去巴结。 据说有不少修者被买走后通过努力鱼跃龙门，反倒混得风生水起，常帮的人都是八面玲珑，见风使舵什么的只是基本功。 而其他一些低层修者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至少玉凌在穿过回廊的时候，就看到几个满面憔悴、风尘仆仆的少年被人狠狠鞭打着前行，他们就像木偶一般完全没有任何反抗。 “铁总管就是太残暴了，他反正是不信什么因果报应的，连带着他手底下的人也是这样。”戴峥啧啧地摇着头道。 不过玉凌并没有多少时间感慨这些少年的命运，因为他现在也是身不由己。 虽然处境好很多，但也改变不了他现在是件货物的事实。 可能借助罗家发展下去是条不错的捷径，不过要是那位罗家大小姐把他当奴仆来使唤，玉凌也不会忍辱负重留在那里。 只是事情的发展还是和玉凌想的不太一样。 屋子里一共有六个人，而那个来挑选“货物”的罗家侍从进来扫了一圈，姓名、身份、修为等等一概没问，很是草率地指了指玉凌道：“就他了。” 其他五个年轻修者一脸失望，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出屋去，玉凌清晰地听到其中一人嘀咕道：“不就是生了副好皮囊么，这么瘦瘦弱弱的样子，能有我厉害？” 直到一旁的范笛堆着笑补了句：“哟，罗大人真有眼光，这位小兄弟可是魂师呢。” “魂师？”罗家侍从一脸讶然，颇有种被天降大礼包砸中的惊愕。 他反而不急着走了，摆摆手道：“你现场测测看？我怎么有点不太相信。” 范笛使了个眼色，一位手下就将看热闹的年轻修者们全撵走了，顺带掩上了门。 范笛刚取出一颗纯白色的水晶玻璃球，罗家侍从就摇摇头道：“换一个，测修为的未必准确，直接测魂力天赋吧。 第837章 处境 当玉凌见到那位罗家大小姐罗洄之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了。 罗洄之也不愧是罗家第一美女，一袭黑色长裙显得神秘而魅惑，正好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脸上稍稍画了点淡妆，将那张绝美的娇容修饰得更加精致动人，细长的丹凤眼始终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掩盖住了她内心深处的莫测心绪。 “你叫玉凌？来自乱尘星系？” 罗洄之慵懒地关上门，款款来到玉凌近前。她就像是盘旋在高空的苍鹰盯上了一只有趣的猎物，目光锐利得让人不可直视。 关键是她的个头十分高挑，最多比玉凌矮上几厘米，几乎可以与他平视，可以想见她平常大多时候应该都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玉凌微微蹙起眉头，脸色不变地道：“关于我的事，想必大小姐都知道得很清楚了。” 罗洄之牵起唇角，似笑非笑道：“不，我一点都不清楚。比如说，乱尘何时出了一位如此年轻的化灵魂师，再比如说，你为何独身一人横闯逆云海而来。虽然你空间戒指里的东西不多，但应当足够支付乱涯桥的过路费了。” “这是我的私事，与小姐没有任何干联。”玉凌淡淡道。 “你这话又错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罗家的人，你的过去当然与我有很大关联，你要是直白一些告诉我，你招惹了什么仇家，我或许还有兴趣帮你解决麻烦。”罗洄之语气轻松地道。 “仇家倒是有，但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不会走出乱尘。” 不过当幻灵族的势力蔓延到无涯的时候，就不是罗家能阻挡的了。 当然，后半句话玉凌只是在心里说说。 罗洄之眯缝着细长的眼眸，像是在审度玉凌此番话的真假。 按理说，买回来这么一个不识抬举的孤傲“仆从”，她应当勃然大怒好好教训他一顿才是，但罗洄之眼眸一转，却做出了玉凌没有料想到的举动。 她解开了他手上禁锢魂力的黑色圆环。 “怎么，很惊讶？”罗洄之露出一抹有些讥讽的笑容，语气懒洋洋的：“一个化灵魂师，就算偷袭也伤不到我，倒是在这个满大街武者的北境，你可得自己悠着点儿，别被人暗杀了。” 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玉凌并不陌生的光彩，那是极有自信和魄力的强者才有的野望。 “多的废话我也不说了，一名魂师可以帮我做很多事情，所以我不需要一个唯唯诺诺的奴仆，我只需要一位合格的帮手。 第838章 盘根错节 玉凌瞥了一眼罗洄之，只见她摇摇头，蹙着眉尖一脸冷淡。 看来门外那个不知排行第几的罗家小姐，定然与罗洄之有过节。 玉凌便没有起身开门，只是默默坐在桌边。 罗洄之懒懒地开口道：“三妹，你对大姐的关心我很感动，不过都这么晚了，你也早些休息吧。切莫跟大姐说笑了，这几天呀我刚好身子有些不适，哪有那等闲情逸致。” 罗家三小姐罗白裳站在门外轻声笑道：“那可真是遗憾，我听内院里的几位丫鬟说，大姐刚挑的随从颇为俊朗，小妹不免有些好奇。本来不想打搅大姐的，只是偶然发现这边的灯火亮着，便过来问候一下。” 罗洄之也懒得拆穿她这拙劣的谎言，只是悠悠然道：“三妹要是感兴趣的话，我明早就将他送给你如何？” 玉凌不禁皱了皱眉，发现罗洄之正促狭地望着他，还戏谑地眨了眨眼睛。 罗白裳干笑道：“大姐，这等玩笑可开不得，小妹有几位贴心丫鬟服侍便足够了。” “既然三妹这么说了，就当他没那份服气吧。不过时候不早了，明儿我们再慢慢聊，我还要跟我的随从继续秉烛夜谈呢。”罗洄之语声轻柔，眼眸深处却暗藏讥讽。 罗白裳又嘘寒问暖了两句，方才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 等到她走远了，罗洄之方才屈指一弹，熄灭了头顶浅白色的光灯。 一片黑暗的寂静中，她幽幽的叹息声仿佛鬼魂的呢喃：“这个傻三妹，总是甘心被人当枪使，我都有些可怜她了。” 玉凌依旧沉默，哪怕他不想掺和罗家的家事，却也不得不被搅进浑水中。 谁让他现在已经被打上了罗家大小姐的标签，而且罗洄之似乎也很自信他不会背叛她改投门庭。 也许是因为，这一辈的罗家子弟没一人能与她相比，不论是修为天赋还是聪明才智。 但罗洄之的种种举动却也透着股小心翼翼，说明整个罗家还存在一股让她忌惮的力量。 一夜无事。 第二天清晨，罗洄之就从入定中醒来，她轻轻瞥了玉凌一眼，便无声无息地走出了房门。 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位瘦小的丫鬟送来了早餐，整个过程中她都显得羞羞怯怯，甚至没有正眼看着玉凌。 所谓的早餐其实很清淡，就是一碗粥配几个馒头，最多还有两碟小菜，玉凌马马虎虎吃完后，那个小丫鬟又低着头进来收拾碗筷。 第839章 诡异凶案 罗家的情况虽然复杂，但耐心想一想还是脉络分明的。 不过罗半骞也只是拎出几条主线大概一说，更具体细微的情况他肯定无法面面俱到，还得玉凌慢慢观察领会。 即便如此，和罗半骞短短片刻的谈话，玉凌已经基本掌握了他想知道的东西。 只差最后也最关键的一点。 “我现在可以得到多少修炼物资？”玉凌直截了当地道。 既然罗半骞不把他当外人，玉凌也懒得拐弯抹角。 “你愿意抓紧修炼也是好事，不过这方面我做不了主，等你完成了今晚的任务，我会向小姐请示。” 罗半骞平淡如水地道：“另外，没有小姐的密令，你不能离开这间院落，至于什么时候你可以出去，我想只要你表现得好，很快就有机会。” 玉凌并没有动怒，因为他早就猜到罗洄之不会放任他随便乱跑，这个女人虽然极有魄力，也敢于放权，但内心深处她肯定还是多疑的。 他默默地回了屋子，关上门后就直接开始冥想修炼。 如果现在开始重修古荒诀和道原诀，一天时间就足够破入第一重境界了。 但他不得不心怀顾虑。 这里是罗家，这里是有悟道巅峰高手坐镇的罗家，甚至传闻还有合道强者。 他一个魂师忽然多出了灵力和玄力，这难道不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 戴峥的唠嗑让玉凌大致明白，三大体系同修在无涯星系是一件绝不可能存在的现象，或者说，绝不可能在高手中存在。 因为但凡有点志气想冲击道境的，都只会选择一条路。 当然，历史上也有两大体系同修至道境的例子，但那毕竟万中无一，更别说三大体系了。 玉凌曾有意无意地问过戴峥，如果哪一天发现一位融虚兼凝魄兼破玄的修者，会出现怎样的情况？ 戴峥便开玩笑说，不会有什么情况，第二天这个人就不存在了。 “不存在了”可以有很多意思，但无论哪一种玉凌都不想尝试。 所以无涯星系多的是纯炼气士、纯武者、纯魂师，就算兼修也是浅浅地打个基础，并不会花费多大心思。但十七域由于幻神境就封顶了，因此顶尖天才们往往会两大体系齐头并进，似乎不如此不足以显示天赋。 第840章 疑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朝柊不停地重复着，某一瞬间他忽然顿了顿，高叫道：“他的手很修长白皙，但右手少了半截小指，所以他拿刀的姿势有些奇怪！” “那之前夜王楼审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什么都不说？”罗洄之冷冷道。 朝柊惶然道：“我不敢，这事跟我、跟常帮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能连累他们……” “你还知道什么别的吗？” 朝柊的脸色渐渐变得死灰，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音也没发出来，最终头一歪彻底断气了。 这次罗洄之没有发脾气，因为再问下去，恐怕朝柊也说不出什么更多的东西了。他只是一个小人物，最多是凶案的一个目击者，跟他们要找的刺客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良久之后，罗洄之才醒过神来，打开门示意外头的侍从将朝柊的尸体抬走，并且不要声张此事。 等到只剩下玉凌和她两人，罗洄之才开口问道：“你觉得他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九真一假吧。” “哦？哪部分是假话？” “如果大小姐愿意告诉我夜王楼凶案是怎么回事，我会有更准确的判断。” 罗洄之凝眸看了他几秒，淡淡一笑道：“好，事情本身并不复杂，复杂的在于幕后。” 夜王楼是罗安城最著名的销金窟，这里不仅有临安星最为精致的几大招牌佳肴，也搜罗了许许多多千娇百媚的美人，花魁双霜便艳名远扬，据说其姿色不比罗洄之逊色几分，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由此吸引了大批来客。 夜王楼的后台就是罗家，这一点很多人都心知肚明。 作为百年名楼，夜王楼从未出过任何岔子，但偏偏就在昨晚十点左右，发生了一起足以震动半个北境的凶案。 “与罗天北斗接壤的就是扶摇六星，那里是慕容家的地盘，虽然比我们少了一颗星辰，但他们的整体实力要更胜一筹。所以多年以来，我们都和慕容家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甚至他们会留出通路，方便我们把罗天北斗的特产运到外面做生意。” 罗洄之淡淡地说着，眼眸深处满是冰寒：“这一次，慕容家派来使者想和我们谈笔大生意，我们就按例送他们去夜王楼住下，没想到入住当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慕容家的五位使者，都死了。” “那他们的随从保镖呢？”玉凌紧接着问道。 第841章 接手 第二天清晨，在玉凌陪着罗洄之去见澹小小的时候，罗家家主罗尚昶也从其他星辰赶回临安星，盛怒中下令封锁罗天北斗全境，要逐一清查，罗安城和夜王楼更是重中之重。 临安星是罗天北斗的中枢，因此也是罗府坐落之地。罗尚昶本来在雪霁星和华云谷的内门长老商谈下一年的合作，准备谈完之后再回去接待慕容家使者，虽然时间上会晚一天，但慕容家也知道情况，不会有多少不满，反正临安星那么多游玩之地，打发时间很容易。 万万没想到，他就几天不在而已，临安星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罗尚昶一向很信任大女儿的能力，所以当他不在临安星的时候，大半事务都由罗洄之代管，而她也从未让父亲失望过。 要不是她是女儿身，无法修炼罗家独门秘法，罗尚昶早就将她定为家主继承人了。 没想到这次罗洄之却犯了无法饶恕的罪过，罗洄之又惊又怒，第一时间就想找她问询一番，结果仆人却回复，大小姐老早就带着随从出门了。 至于去哪儿？不知道，谁敢多问大小姐的事。 罗尚昶一时憋气无比，但转念一想女儿也是在尽心查案，便消了几分火气。 尤其是这次虽然事发突然，但罗洄之的应对却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她在得到消息的第一秒就迅速下令封锁临安星，禁止任何修者出入，夜王楼也暂时停业，保护凶案现场原封不动。 被审讯的不止是朝柊，整个夜王楼当晚在场的人都被挨个问话，哪怕那些来找乐子的修者都被看押起来，事情没解决前谁都不许走。 这样的处理无疑十分霸道，也会给罗家招惹很多仇恨。 但罗尚昶和罗洄之都不在乎，夜王楼所有人绑一起也没有慕容家的友谊重要，除了那群胆大包天的刺客，临安星还没人敢跟罗家对着干。 罗尚昶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终还是决定前往夜王楼看看详细情况，反正常帮那边已经有女儿去了。 …… 一间华美的会客厅内，罗洄之正脸色不善地盯着对面的俊秀青年，压抑着不满道：“澹帮主！我来找你商量正事，你老看我的随从干什么？” 一进门罗洄之就感觉气氛不对，澹小小起初还非常彬彬有礼地请她落座，甚至万分殷勤地斟茶倒水，结果等他偶然瞥见玉凌后，神色就变得十分微妙，时不时看玉凌一眼。 第842章 蛛丝马迹 玉凌当然心知肚明，这么大的案子，怎么也不可能只交给他一个人，估计整个罗家上上下下都发动起来了。 但毫无疑问，罗洄之对他这位魂师寄予了很大希望。 玉凌也没有敷衍了事的意思，因为办好这件事，他在罗家的地位或许可以更上一步，尤其是修复好两家的关系后，他还可以顺便接近一下慕容家族。 只是情况也不容乐观，想找出真凶绝不是个容易活儿。 玉凌并没有破案的经验，但他有作案的经验。 所以第一时间，玉凌就带着两名助手去了凶案现场，虽然有价值的线索都已经被挖遍了，但他还是想亲眼看一看一些细节。 助手对此很不以为然，但他们已经被划拨给了玉凌，不管心里怎么想，还是要按照他的命令行事，同时还要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从明面的身份地位来说，身为随从的玉凌是要比两位侍从助手低一等的，反正罗家是这样的规矩。 只是到了罗洄之这里，经常出现侍从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情况。真实原因很简单，玉凌也是后来才知道，罗大小姐的风流韵事早就传遍了半个北境，据说她每一天都要换一个男人陪睡，似乎恨不得将北境所有的美男子都搜罗到家里来。 甚至罗府的人都是这样的看法，或许唯有罗大小姐的随从们才知道，真相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儿。 传言，往往是最好的幌子，也是最好的护身符。 玉凌没有坐马车，而是一路慢悠悠地晃到了夜王楼，像是流连街上的风景似的。 通过十几分钟的观察，他也大概对罗安城的高手质量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街上以洗髓、凝血武者为主，偶有炼骨期的年轻人或者破玄境高手。 至于破玄之上的金刚境强者……恐怕都被罗家牢牢掌控在手中，要想在大街上随便撞见，显然不太现实。 总体而言，无涯星系应当比乱尘强了两个层级，这差距不小，但也不算太大。 至少以玉凌凝魄境的魂力，放在普通人群中也算是个高手，相当于十七域的化尊级别。 结果刚到夜王楼，玉凌就被拦住了，等他出示了罗洄之给他的令牌后，封锁现场的护卫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悄无声息地让开了道路。 两名助手很清楚案发地点，直接将玉凌带去了后院一处精致的楼阁。 第843章 泄密者 章启宜自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那个小妾祝冰婷。 但是直接问他的话，章启宜必然会怀有极深的警惕，毕竟他对祝冰婷宠爱到了天上去，据说那位女子比花魁双霜还要更为绝色动人，章启宜甚至屡次为了她和老婆吵架。 所以要想知道更多细节，玉凌唯有先一步击溃章启宜的心理防线。 这位章老板能将夜王楼经营得井井有条，显然也是个聪明人，他虽然不知道祝冰婷在背后的一些小动作，但肯定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只是每次看到小妾惹人爱怜的柔弱模样，章启宜顿时将所有疑心都抛得远远的，只想将她揉进怀里好好疼爱。 “大小姐自然相信章老板的忠诚，只是祝冰婷身上疑点颇多，章老板天天与她接触，竟一无所觉么？”玉凌转过身，示意章启宜冷静一点。 章启宜脸色忽红忽白，艰涩地道：“难道那女人跟本案的凶手有关？” “虽然我暂时没有证据，但非常时刻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祝冰婷明显是有问题的。”玉凌道。 章启宜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反驳：“此事是章某糊涂，若祝冰婷当真是帮凶，我会亲自跟大小姐请罪，辞去夜王楼管理之职。” 他又垂头丧气地交上来一块通行令牌：“阁下尽可去章某府上，将那贱人抓起来审讯，章某绝不会有丝毫包庇！” 玉凌能清晰地感觉到章启宜内心的痛苦与挣扎，看来那个祝冰婷本事不小，将见惯各色美女的夜王楼老板都迷得神魂颠倒，还好最后一丝理智让章启宜迅速清醒了过来，不惜壮士扼腕，抓住最后一条生路。 “去把祝冰婷带来。”玉凌便向一位助手吩咐道。 看章启宜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玉凌又随口安慰了一句：“章老板虽然逃脱不了罪责，但你若是尽力协助罗家查出真凶，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大小姐也不会过分怪罪于你。” 章启宜听明白了玉凌的意思，苦笑道：“那个贱人……唉，都怪我识人不明，落得如此下场。如今想来，慕容使者的行踪完全是保密的，除了他们自己人知道，就只有我和罗家的几位接待者知情。” “为了给他们最好的招待，我辛苦操劳了好几天，等我回府的时候，那贱人便嗔怪地追问我干嘛去了，我本来不想多说的，但耐不住她软磨硬泡，最后、最后终究透露了些口风……”章启宜尴尬道。 “所以基本可以判断，消息是祝冰婷泄露出去的。 第844章 问话 助手带着玉凌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了一间窄小阴暗的屋舍前，小声提醒道：“这个人毕竟是位破玄武者，所以必须得小心安全。 ” 玉凌点点头，示意自己做好了准备。 助手又跟门前的两个守卫沟通了一下，他们才迟疑地开了锁，仍旧有些不放心地跟着玉凌进了屋。 昏暗的光线中，玉凌隐约看见一位披头散发的男子呆坐在角落里，两眼无神地盯着斜上方的横梁，似乎在思考一个严肃的哲学问题。 一下子进来了四个人，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座毫无生气的雕塑。 “走到他周身十米，他就会有非常激烈的举动，但问他话却一概不答，好几天了都是这样。”一名守卫牢骚似的埋怨道。 一边说，他还一边做出了验证。果然，守卫刚刚踏入十米的界限，呆坐的男子就开始激动地手舞足蹈，歇斯底里地怒喝道：“别过来，我告诉你别过来！休想伤害我家主人！滚、滚得远远的！” 守卫面无表情地停在原地，高叫道：“裘褐！我们是来帮你的！” “别过来，你再不滚我就动手了！”疯癫的裘褐下意识做了个拔刀的动作，但腰间却空空荡荡，让他不由得微微一怔。 守卫也不再刺激他，默默地后退了两步。 裘褐顿时恢复了正常，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望天。 守卫转头看向玉凌两人，有些不耐烦地道：“所以你们能有什么办法让他好好说话？” “他是魂师。”助手解释道。 守卫愣了愣，恍然大悟道：“哦，你就是……大小姐新收的那位随从？” 玉凌懒得理会守卫古怪的神色，径直走向裘褐。 “诶，等等，他很危险……”守卫刚说了半句便戛然而止。 因为玉凌已经走到了裘褐身前，一指点在他的眉心，而裘褐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乖乖的一动不动。 “妈的，魂师就是邪乎。”另一名守卫难免心里发毛，不禁小声嘀咕道。 “接下来我要单独问话，麻烦二位出去稍候片刻。”玉凌平静地道。 两位守卫对视一眼，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出了门继续站岗，他们对于神秘莫测的魂师终究还是心有畏惧的。 只剩下助手小心翼翼地盯着裘褐，生怕他暴起伤人。 第845章 两个女人 “就是……虽然玄力修炼也不是特别讲求天赋，但每个人的资质终归是有一定差距的，尤其是越到后期越明显，贺巍突破到凝血境就花了四年，按理说很难再入破玄了，没想到有一次出去执行任务，贺巍险死还生，竟从凝血巅峰到了破玄境，大伙儿都很为他高兴。 ” 裘褐似乎也生出了一丝怀疑，但还是摇摇头道：“可是没道理啊，他对大小姐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绝非伪装，一个人想要掩饰一个月或许可能，但这么多年都始终滴水不漏，就很不现实了。” 玉凌沉吟了片刻，又道：“当时遇袭场面是怎样的？你再具体说说。” 裘褐恨恨道：“还能怎么样，就是被那群无耻刺客偷袭！本来他们刚一出现，我们就迅速作出了反应，但不知怎么回事中了毒，玄力就像被冻住了，十成修为只发挥出一两成，情况就变得一边倒了……” “敌方实力如何？有多少人？”玉凌感觉自己就像个录口供的警察。 裘褐描述得很详细：“六个人，都是破玄巅峰高手，一律穿着黑衣蒙着面，连刀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他们拿刀的姿势有些奇怪……” “确定没有金刚境强者？” “没有，那种级别的强者虽然地位高高在上，但都是各个势力的中流砥柱，轻易不会离开己方领地，因为大家对金刚高手都很忌惮，他们就算能混入临安星，也很难悄无声息地混入罗安城。” “嗯，你觉得他们的姿势哪里奇怪？”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直觉。”裘褐绞尽脑汁地思索了半天，也仍是一脸困惑。 “你有没有看到一位缺了半截小指的刺客？” “没有，当时场面太混乱了，我哪顾得那些细节。” “跟你对战的那名刺客有什么特点？” “我只注意到他的玄力属性无比刚猛，还带着灼烫的刺痛感，这明显就是罗家的曜日诀！”裘褐对此耿耿于怀。 “你中了毒，应该不是他的对手吧，他为什么不杀你？” 裘褐恼羞成怒道：“你还是怀疑我？” 玉凌平淡如水地道：“事情结束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不过你也用不着这么生气，至少我相信你不是叛徒。” 裘褐似是受到了莫大的宽慰，定了定神道：“我不知道，我还以为我已经死了，因为那个刺客一刀捅穿了我的胸膛，就把我踢飞到角落去了，我本来还想爬起来继续参战，但体内却如火灼烧，一点玄力都抽不出来，因为太过痛苦，我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最后的印象是，那些刺客杀完了人，正要翻窗离开的时候，其中一人忽然发现我还没死，就想过来补一刀，却被他的同伴制止了。 第846章 花魁 名叫小窈的青楼女子中毒身亡，不知是自杀还是他杀。 助手伸手按在小窈的尸体上，玄力在她体内流转了一圈，最终判定道：“她已经死了两天了。” 鸨母面无血色，当即环顾一圈，厉声道：“死了两天了你们没一个人发现？我养你们这群饭桶是干什么的？！” 姑娘们战战兢兢，无人应声。 鸨母气得浑身发颤，指着一位瓜子脸的瘦弱少女，呵斥道：“濯儿，你给我说说！你平常跟小窈关系最好，怎么没发现她的异常？” 濯儿泫然欲泣道：“我、我也不清楚啊，三天前小窈姐接待了一位客人，被折磨得下不了床，她又不敢跟您明说，就让我暂时帮衬她一天。再后来凶案就发生了，我们都被看管起来，更不知道小窈姐的情况了……” “服侍她的丫鬟呢？她总应该知道怎么回事吧！”鸨母怒道。 众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有人弱弱地开口道：“我记得之前是未芽服侍小窈，但那丫头两周前被一位有钱的客人赎走了，过了几天才招进来一个沉默寡言的姑娘，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对对对，那姑娘叫清乐，我跟她说过几句话，感觉不是很好接触。”濯儿赶忙道。 “清乐？”鸨母也终于回忆起了什么，脸色一变道：“她人呢？” 屋子里鸦雀无声，姑娘们都在紧张地相互打量着，却始终没能发现清乐的踪影。 裘褐不由冷笑道：“搞了半天你们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助手的脸色无比难看，没想到好不容易抓住一条线索，却又眼睁睁错失过去。 玉凌倒不是太过意外，只是略略有些失望。 想想就知道，那个清乐肯定是有预谋地混入进来，就算不是刺客之一，估计也是刺客帮凶。而那些守卫怎么会把这群柔柔弱弱的姑娘放在眼里，如果清乐是位破玄武者，想要溜出去不是没可能。 事情到这里似乎已经很明显了，那两个擅自行动的姑娘应该就是清乐和小窈。 但也有说不通的地方，如果小窈也是帮凶，她为何不跟着清乐一起偷偷离开，反而选择服毒自杀？ 而且时间上也很有问题，两天前小窈就死了，这也太过仓促了吧？ 玉凌转头看向助手：“能不能再精确地判断一下她死亡的时间，至少告诉我，是凶案发生前，还是发生后。 第847章 夜行 楼上的雅间内，双霜端坐在古琴前，垂着眼睑轻轻拨弄着琴弦，仿佛完全沉浸在淡泊宁静的琴音中。 从上楼到走进房间，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主动开口说一句话，就连现在的抚琴也更像是弹给自己一个人听。 玉凌没有动怒，也没有打断她的琴音，只是平静地望着这位不似青楼中人的白衣女子。 虽然玉凌不懂乐理，但好歹跟紫尘若相处了那么久，再加上魂力的修行，他对乐声的敏感程度多少也比常人强一些。 至少他现在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位花魁的琴音美则美矣，但抛开表面高山流水般的宁和出尘，内里其实空无一物。 说通俗一点就是，她的弹奏根本没有融入一丝一毫的情感。哪怕琴音优美悦耳，如潺潺流水般叮咚作响，她的心却无波无澜，如冰封时的湖面。 没有情的乐声，永远都无法臻至巅峰境界。 虽然夜王楼曾有人一掷千金只为听双霜一曲，但在玉凌心里，她跟紫尘若的差距却像是隔了一个星系。 所以当琴音终了的时候，双霜终于开口道：“玉公子似乎对我的琴艺不以为然？” 玉凌沉吟道：“双霜姑娘言重了，在下只是觉得，如果你能投入几分真情，琴声或许会更加动人。” 双霜凝眸望着他，浅浅一笑道：“看来玉公子对乐理钻研甚深，倒是双霜献丑了。” “姑娘过奖，其实我并非擅长乐理之道，只是恰有一位朋友造诣精深，所以有所耳濡目染罢了。” 双霜似乎起了点兴趣，追问道：“公子的朋友？若是日后有缘向他讨教几分，便是双霜的幸事了。” 玉凌嗯了一声，并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双霜姑娘是何时来到这里的？” “大概六七年前吧。”双霜淡淡道。 不等玉凌再开口，她便先一步道：“如果玉公子想要打探我的往事，那双霜只能说一声抱歉了，有些事我不想再提及，因为有一些人，我这辈子都不愿再想起他们的名字。” 玉凌看她态度坚决，便话锋一转道：“是我唐突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自然应当尊重姑娘。” “尊重？”双霜浅淡的目光中掠过一丝异色：“玉公子莫非觉得，似我们这般的人也可以获得尊重？” “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就虚伪了，那些奉承的话，我想姑娘应该听得够多了。 第848章 无可捉摸 坐在飞驰的马车上，罗半骞忽然问了句：“听说你今天追查到不少线索？” 玉凌言简意赅地陈述了一下今天的收获：“也不算很多吧，只是稍稍有了些眉目，具体的还需要进一步详查。 话说常帮那边究竟有什么问题？” “常帮应该不涉及凶案，但常帮的某些人却脱不开嫌疑。”罗半骞道。 “比如？” “之前大小姐顺着朝柊怀疑庞烽，但事实证明庞烽根本不知情。不过拷问他的时候也榨出了点别的消息，常帮内部肯定有人为刺客牵线搭桥，说不定刺客的藏身之所都是他们提供的，具体的由大小姐给你说吧。” “行。”玉凌点点头道。 “忙了大半天，你也辛苦了，听夜王楼的人说你还没吃上饭，你现在状态如何？”罗半骞关切道。 “还行，一两顿不吃其实不要紧，魂师也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玉凌道。 虽然真正的原因是，作为一个曾经的破玄高手，他的玄力虽然一丝不剩，但身体素质却没有倒退太多，如果纯粹比体质的话，寻常凝血武者都不一定比他强。 当然，真正打架搏斗的话，没有玄力的玉凌估计只能欺负一下强筋、炼骨的小武者。 按照玉凌的打算，如果凶案能顺利水落石出，就可以顺便向罗洄之提一下修炼玄力的事情，哪怕只有炼骨境的玄力做基础，玉凌也能感觉踏实很多。 “怎么还没到罗府？”一直沉默的裘褐突然疑惑地说了句。 在他掀开帘子看向窗外的时候，原本安安静静的罗半骞陡然如闪电般出手。 “噗”地一声轻响，一柄匕首已经没入了裘褐的心脉，顺便将他全身玄力一并冻结。 “你……”裘褐艰难地扭过头，颤抖的手还未抓着刀柄，便无力地软倒下去。 与此同时，罗半骞另一只手也印在玉凌身上，强大的玄力一瞬间蔓延到他四肢百骸，让他一时动弹不得。 “原来你也是……”玉凌紧紧地盯着他。 “少废话，若不是北境的魂师太过稀少，大人有些舍不得杀你，否则你就跟他的下场一样。”罗半骞冷笑着指了指生死不知的裘褐。 “你们也太心急了吧，就算我再查下去，也不一定能发现真凶，但你们冒险露面，甚至不惜暴露你这么重要的棋子，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玉凌默默地蓄积着魂力。 第849章 扑朔迷离 “如果我刚刚不闪开呢？”玉凌反问道。 “那我一气之下说不定真会杀了你哟，毕竟我最讨厌死不认账的人了。”罗洄之笑容甚是灿烂，根本看不出半分杀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玉凌只能补救道：“不是我故意欺瞒大小姐，实际上我这凝魄境也是刚突破不久，大概是受了逆云海的刺激。” “就算如此，那你之前好歹也是化灵巅峰喽？”罗洄之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玉凌道：“听常帮的人说，你好像还不到二十？难不成……你是乱尘那边的第一天才？” “大小姐过誉了，魂力修行跟另外两个体系不太一样，有时候突破很困难，有时候却很容易，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不不不，我听说东境那边公认的第一天才裴浩初还是传说中的星辰海呢，但他也是二十岁才到凝魄境的。”罗洄之一眨不眨地盯着玉凌。 玉凌都有些无奈了：“大小姐到底想说什么？” 罗洄之一手搭在他肩膀上，笑吟吟地道：“我原先想着呢，就让你在家族慢慢做事，日后成为我最有力的帮手，不过现在看起来，倒是埋没你的才华了。” 她沉思了两秒，又道：“你之前想离开罗家，是不是因为……你要打拼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 玉凌瞳孔一缩，不动声色地道：“请大小姐放心，我没有那么……” “别急着否认。”罗洄之打断道：“如果你连这点野心都没有，就当我看错了人。” “大小姐的意思是？” 罗洄之闭目沉思道：“直白点说，要是让你一直当我的随从，迟早有一天咱俩得反目成仇，对不对？所以我想换个思路，我们大可以合作。” “怎么合作？” “你助我成为家主，我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如何？” “恐怕大小姐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很吃亏吧。” “以后不吃亏就成，我还是很相信你的潜力的。”罗洄之笑得若有深意。 玉凌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不着痕迹地转换了话题：“还是先解决这件案子吧。” “那倒也是。”罗洄之也没急着逼他表态，随手撩开车帘，便将里面的罗半骞拖到了地面上。 “你能控制他魂海吗？”罗洄之问道。 第850章 落网 “……”对于罗家的内部事务，玉凌并不想多做干涉。 “对了，我们虽然搜捕出了几个少半截小指的武者，但他们都不是刺客。”罗洄之突然道。 “不用找了，找不到的。” “为什么？” “那也是敌人的误导，我之前以为他们是魂师、武者、炼气士混杂在一起的团体，现在看来，里面有不少双系兼修的天才，那个刺客应该是故意让朝柊透露给我们一条错误的线索。” 玉凌斟酌道：“毕竟他想要保守秘密的话，杀掉朝柊岂不更省事？但他偏偏让朝柊延迟死亡，就是为了让我们得到缺半截小指的信息，然后疲于奔命地搜捕有嫌疑的武者，这便能耗掉大量时间。而对于这种辛苦得来的消息，我们也不会过多怀疑。” 罗洄之懒懒地往后面一靠，冷笑道：“真是难为他们花了这么多心思，可惜做的事越多，露的破绽便越多，想要圆一个弥天大谎，哪里有那么容易。” 虽然罗洄之心知肚明，敌人布置的障眼法确实将他们耍的团团转，但他们最大的失败就是没有预料到玉凌这位魂师的出现。 本来刺客留下疯疯癫癫的裘褐只是想耽搁罗家的时间，结果玉凌却让裘褐恢复了正常，平白追查出许多重要信息。而他们犯下的第二个错误，同样是低估了玉凌，如果他们耐着性子不派人来阻截，兴许可以躲藏得更久。 “看来大小姐已经对抓住凶手很有把握了？”玉凌问道。 “你已经查出了这么多重要的线索，我再没把握就太废物了吧。”罗洄之啧啧了一声，大概解释道：“祝冰婷来自扶摇六星，几个月前，她和慕容家一位管事有过接触，又过了一阵子，便混入一个商队来罗天北斗这边做生意。” “确实有一拨横行星际的悍匪袭击了商队，但不出所料的话这些悍匪就是那位管事雇佣的，再然后祝冰婷就顺理成章地潜伏在章启宜家里。” “这件事我已经通知慕容家那边了，相信他们能自己处理妥当。还有那个自杀的贺巍，就是他下楼让夜王楼的值守人员退开，最后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心态，反正选择了自杀谢罪。至于贺巍和那个慕容家管事背后是谁，就跟我没关系了。” “而祝冰婷来到临安星后，又与一家米店的老板有过交集，那个老板背后的东家，就是赎走未芽的神秘有钱人。” 罗洄之的声音骤然冷冽三分：“他叫东徵，也是常帮龙虎堂的副堂主。 第851章 中毒 最终罗洄之还是答应了双霜的求见，因为她很好奇这位花魁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可说的。 只有玉凌浮起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原因。 虽然稳妥起见，他并不想再见到双霜，免得给她机会玩弄什么阴谋诡计。但罗洄之的决定却不是他能更改的，尤其是玉凌并没有什么恰当的理由。 双霜还是身着那袭素净的白衣，神情恬淡平和，不需言语便自有出尘不可侵犯之感。 照罗家武者的说法，他们出动了两位金刚境强者抓捕双霜，对方却并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哪怕被废去玄力、套上锢魂环也平静如初，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有什么遗言就趁早说吧。”罗洄之也在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双霜，之前早有传闻这位夜王楼花魁姿容绝色，并不比她这位罗家大小姐逊色几分。此刻见了面，罗洄之不得不承认，这位女刺客确实是人间一等一的极品，尤其能激起那些男人的征服欲。 双霜平静道：“我知道炼火宗藏于何地。” 罗洄之猜想过一千种她可能说出的话，但惟独没有这一句。 “你想以这个秘密让我放你一命？”罗洄之讥讽一笑。 “不，我没打算活着离开，只是想完成最后的心愿而已。”双霜神色不变。 “什么心愿？”罗洄之眯起了细长的丹凤眼。 “只要你们答应帮我杀掉炼火宗长老毕源心，我就告诉你们炼火宗山门所在。” “哦？我怎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曾是炼火宗的弃徒，毕源心是我的师父，也是我最大的仇人。”双霜沉默了片刻才道。 轻描淡写一句话，不知其中隐藏了多少深仇旧恨。 罗洄之追问道：“那你的魂力从何修来？” “是大人教给我的，具体的你们也无需多问，因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来自哪里，想做什么。我只知道，他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罗家若是知道的太多，必有灭顶之灾。”双霜淡淡道。 “呵，你这是威胁我？一个装神弄鬼见不得光的暗势力罢了，这口气倒是狂妄得天下第一。”罗洄之冷笑道。 “非也，大小姐应该明白，一时的隐忍，只是为了将来得到更多的东西。 第852章 潜入计划 罗洄之的计划略显疯狂，但玉凌仔细思虑之后还是同意了。 一个是因为，他的确很需要一块独属于自己的地盘，而罗洄之为了证明自己不会反悔，直接和他缔结了血誓，如果毁约轻则变成废人，重则身死道消，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另一个是因为，他们只有半年的时间，而炼火宗并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一旦雪峰和炼火宗的战事僵持住了，他们两人的处境就会非常尴尬。 所以在罗家忙着处理凶案后续的时候，玉凌已经没空理会外界的变化了，因为他必须得做好充分的准备。 罗洄之很大方地提供给他一大堆魂力修炼资源，虽然北境并不盛产这些，但罗家无数年来还是囤积了不少物资，随便挪一些给玉凌用便绰绰有余了。 玉凌顺便要来了一些古魂技玉简，毕竟他晋入凝魄境实在太匆忙了，还没来得及修炼这个境界应有的魂技。 幸好他级别不算太高，要是换成塑魂境魂师，罗洄之就有的头疼了，毕竟在一个武者横行的世界，谁会费心收藏那么多魂技。 饶是如此，玉凌挑来选去，最终淘汰了四十多本玉简，只看上了三个古魂技，外带一些比较实用的辅助魂技。 罗洄之不得不提醒道：“凝魄上品魂技本来就不好练，更何况是古魂技，等你练好这三个，估计都凝魄巅峰了吧。” “没那么夸张，主要是魂技太弱我用着不顺手。”玉凌随口道。 “……”罗洄之这才想起来，面前这家伙可是比东境第一天才还天才的怪胎。 要是北境出现一个不满二十的破玄武者，而且来历清清楚楚是乱尘修者，估计各大宗门都要炸了吧。 所以罗洄之也提议过，如果玉凌想去东境，她也可以写封推荐信送到无生殿去，保准玉凌免试成为内门弟子。 没想到玉凌却是拒绝得干脆，他似乎对地盘的兴趣远大于东境的圣魂域。 事实也是如此，有萦称这件神级魂器，玉凌的修行速度比圣魂域的加持也弱不了多少，他自然没那么热衷。 玉凌总共闭关了五天，主要是学习新魂技。 毕竟他刚刚破入凝魄境，还是花几个月巩固一下为好。所以罗洄之送来的天材地宝他全都喂给了无底洞萦称，再加上玉凌之前也消耗了不少道凌宗的库藏，现在的萦称总算是恢复了七成左右的神力。 第853章 大荒星 在荒芜星海晃荡了三天之后，玉凌终于碰见了一艘如幽灵般飘忽莫测的星舟。 他迅速接近了对方，并摁下了星舟的通讯按钮，结果对方完全没有回应的意思，只是调转方向狠狠冲撞过来。 这一看就是炼火宗的风格，霸道蛮横且毫不讲理，一旦发现可疑目标就麻利地准备杀人灭口。 早有预料的玉凌立即收起星舟，憋着一口气飘移到了幽灵舟前方，使劲敲了敲舟头。 幽灵舟里面的人也看到了他的身影，犹豫了几秒后，一个炼火宗弟子便开启舟门将玉凌一把拉了进去。 玉凌这才呼吸了一口新鲜的氧气，不得不说纯魂师就是这点不好，要是换了一个破玄武者或融虚修者，不要星舟也能在宇宙中只身闯荡。 不得不说这艘幽灵舟看着不大，容纳的人数倒是不少，黑压压几十个人一齐盯着玉凌，还带着难以遮掩的凛冽煞气，足以让胆小的人感到窒息。 玉凌模拟着一位无生殿外门弟子应有的心态，做出一副强自镇定的神色：“你们是什么人？我只是想问个路而已，你们居然这么蛮不讲理，想要撞毁我的星舟……” 一边说他还一边愤愤不平地抚顺着衣袍上的褶皱，似乎对这群粗鲁的武者很是不满。 一位炼火宗弟子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长老，看来这位‘尊贵’的魂师还没有搞明白自己的处境。” 为首的中年男子也浮起一丝讥讽的冷笑，轻轻瞥了一眼玉凌的空间袋，揶揄道：“哟，还是无生殿的弟子呢，只可惜是个外门的。” “外门怎么了？你是看不起我无生殿？”玉凌觉得自己越来越入戏了，相信罗洄之对他这番表现也挑不出毛病来。 “不敢不敢，小兄弟可是在荒芜星海迷了路？”中年男子忽然收敛了煞气，笑眯眯地道。 “确实是，这鬼地方到底怎么回事，完全摸不着方向，都怪我一不小心掉了队……对了，你们有没有看见我殿长老的星舟？”玉凌顺势问道。 “很遗憾，我们出来半天了，只遇见了你一个人，不过小兄弟为什么会掉队呢，贵殿长老就这么不小心？”中年男子试探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长老说好像有鬼瞳宗的人吊在后面，让我小心打探一下，我开着星舟晃了半天都没看见别的人影，结果等我回到原来的地方，长老他们已经不见了……”玉凌皱着眉头道。 第854章 天部的关注 炼火宗的一切都是按天地玄黄排序的，比如大荒星的修行圣地----炎山，便细分了四个区域，即天炎山、地炎山、玄炎山和黄炎山。 天炎山是宗主、副宗主等炼火宗高层修行居住的地方，地炎山属于长老和个别亲传弟子，玄炎山是内门弟子修炼之地，黄炎山则是外门弟子，由上至下等级森严，谁要是未经允许越界便是一个死字。 除了天炎山之外，其他三座炎山都有严格的名额限制，尤其是玄炎山和黄炎山，一个名额就能引发一场生死决斗。 有趣的是，炼火宗这么一个竞争残酷的宗门，却对通过了死亡试炼的弟子十分“仁慈”，明确规定不允许私下残杀，弟子们有什么恩怨必须签下生死书，经黄部长老同意后才可进行决斗。 不过决斗并不在光明正大的擂台上，而是在迷雾森林，不管弟子采用什么手段杀掉对方，只要活着走出来就是胜利。 而炼火宗的管理层也是分了天地玄黄四部，天部主导长老职位升降和人员调动，比如分派哪些人到荒芜星海之外，哪些人留在大荒星做事，可以说天部长老掌握着极高的权力。 地部管理情报、暗杀方面的事，尤其喜欢出去接私活，也算是充实了炼火宗的宗门宝库。玄部做的事比较杂，有的研制毒药，有的外出做生意，同时还要管理后勤工作。黄部则主要负责弟子训练，每三年一度的死亡试炼就是他们来主持。 每一部的最高领导名为长使，配备三名副使。长使之下是燚使，其次是焱使，再次是炎使，最低是火使。这个划分极其简单粗暴，但高低层次一目了然。 莫旌在黄部辛辛苦苦干了四年，总算成为了黄炎使，他的目标就是在有生之年成为一名燚使，至于长使……那对修为、忠诚、贡献度的要求都高的惊人，莫旌实在没那个奢望。 不管怎样，这次顺利完成任务，而且还带着一群小家伙长了见识，应该能得到四五百的贡献度，至于那个倒霉魂师，纯粹是意外惊喜，莫旌暂且不把他计算在内。 如果顺利的话，再熬个十几年，应该就能成为黄焱使了吧…… 莫旌一边做着例行登记，一边有些走神。 最终还是面前的天部长老打断了他的思绪：“莫旌？莫旌！我问你话呢！” “嗯？周长老有什么吩咐吗？”莫旌赶忙回过神。 周长老没空计较他的失礼，只是颇感兴趣地问询道：“你说你中途抓回来一个无生殿的外门弟子？” “有什么问题吗？”莫旌难免有些忐忑。 第855章 世事难料 “做什么事？”玉凌犹豫着问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炼火宗长老表情平淡，但玉凌却从他眼眸深处看出了一丝怜悯。 显然，飞黄腾达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只是为了安抚玉凌编造的说辞而已。 所以潜入计划的第一步并不难，真正的风险其实在后面，玉凌必须得在这个血腥残酷的宗门生存下去，然后想办法弄到鬼茶花的解药，但最难的地方就在于如何逃离大荒星。 这一系列过程都充满了无法预料的风险，因为炼火宗总部与世隔绝，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怎样的情况，所以大多数时候还得玉凌自己随机应变。 不过他也与罗洄之约定好了，如果四个月后玉凌还没有消息传回临安星，罗洄之就只能将炼火宗的位置透露给雪峰，让雪峰的人把他救出来。 但那是迫不得已的办法，罗大小姐最厌恶的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所以不到最后一刻，她决不愿意挑起北境的争端。 当然，罗洄之还是很惜命的，所以她只给了玉凌四个月的时间。虽说鬼茶花的剧毒大约要半年时间才会致命，但万一提前发作了呢？罗洄之才不想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玉凌正走神的时候，炼火宗长老已经开始了细致的盘问，简直恨不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刨出来。 由于事先早有准备，玉凌回答得也很细致，其中大部分内容都是罗洄之帮他编好的。 不过他毕竟是个假冒的无生殿弟子，所以炼火宗如果仔细查探的话总归是有破绽可寻，但问题在于两大宗门分属不同境域，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炼火宗对无生殿的了解程度几乎为零。 玉凌在交待底细的时候也明显感觉到了这一点，对面盘问他的炼火宗长老连无生殿的等级划分都不太清楚，还以为也是跟他们一样的管理模式。 “听说你是被同门抛弃的？”炼火宗长老终于问到了关键问题。 “才不是，长老和师兄他们一向很照顾我……”玉凌立即反驳。 “哟，别急着恼羞成怒，你自以为你没招惹别人，但你师父可就不一定了。” “我师父？他也没有……”玉凌说到一半便停下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好看。 “还真被我说中了？”炼火宗长老一点都不意外，因为炼火宗内部就是这样，师父招惹了仇敌，弟子也得跟着遭殃，反之亦如此。 第856章 迫在眉睫 不过玉凌并没有因此忘乎所以，毕竟他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步走错他可能就要交待在大荒星上了。 白衣男子全程不发一言，玉凌用余光瞥了一眼，才发现他已经进入入定状态，看这一秒钟都不愿意浪费的架势，八成是个修炼狂人。 金刚境黑鸟的速度无疑是快如闪电，即便如此也仍是花了两个时辰，才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炎山。 虽然这只是玉凌的猜测，但他觉得**不离十。因为从高空俯瞰的话，那一片连绵不绝、通红如烙铁的山脉远远地就涌荡着炎流一般的灼热，不是炎山还能是什么地方？ 至于黑鸟降落的地方，大概是地炎山吧。 白衣男子在下降前一秒便苏醒过来，说了与玉凌见面后的第二句话：“跟紧了。” 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就自顾自向前走去，玉凌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跟紧。 因为白衣男子仿佛自带一股域场，如果离开他周身五米之外，地炎山的灼热就能让玉凌呼吸困难，而且这片地区似乎住着不少高手，玉凌能明显感觉到不少人在暗暗注视着他们，隐隐然不怀好意。 “叮铃铃----” 仿佛有清脆的风铃声响起，白衣男子突然停下脚步，玉凌险些撞到他身上。 等玉凌抬头望去时，一位迎面走来的红衣妖娆的女子正巧也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盯上了什么诱人的猎物。 这名女子的打扮很是怪异，虽然地炎山很热，但她穿得也太过稀少了些，半个后背、纤细的蛮腰、修长的大腿都裸露着，那傲人的身材几乎让人挪不开目光，足以跟罗洄之相媲美。 最怪异的是，她浑身上下都套着暗银色的圆环，手腕脚腕更是层层叠叠堆着好几个，所以走起路来才有那种清脆的风铃声响。 玉凌并不知道那些圆环有什么功用，他只知道带着这么一身累赘不但影响行动，而且很不方便偷袭。 “宁长老，好久不见了呢。”妖娆女子嫣然一笑，没有特意娇滴滴地说话，语调却自然而然带着蛇一般柔软的媚意。 白衣男子只是冷漠地点点头，便要从她身边经过。 妖娆女子笑容更加灿烂，拉住他衣袖道：“澄雪，别这么冷漠嘛，我今晚去找你可好？” 宁澄雪依然一副冷漠脸：“你要找的不是我吧？” “唉，瞧你这么聪明，活得多无趣啊……”妖娆女子话未说完，宁澄雪就不着痕迹地将袖袍抽出来，打算继续往前走。 第857章 热情 玉凌拿着圣火诀看了一阵子，粗略感觉好像不难修炼。 单从表面文字而言，道原诀是他见过的所有功法中最晦涩难懂的，古荒诀稍微浅显一些，这圣火诀更是简单粗暴。 如果玄力功诀属性相近的话，倒还勉强可以兼容，但玉凌大致推衍了一下古荒诀和圣火诀的修行运转，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以古荒诀霸道凶悍的性质，能跟道原诀并存已经是奇迹了，要兼容另一个性质完全不同的功法，那显然绝无可能，玉凌可不想尝试走火入魔是什么体验。 看样子只能先修炼圣火诀试试，反正古荒诀后面的路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不如等以后修为强大了，再顺着前人的思路将古荒诀破玄以上的境界修补完善，不过这一定是个浩大的工程。 一想到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体内大循环将不复存在，玉凌难免有些心烦意乱。但现实情况往往很残酷，他如果仍是三大体系同修，日后不知要惹来多少祸端，估计等不到突破道境就横死半路了。 所以玉凌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路要一步一步走，还是制定一个靠谱的计划比较好。 比如说，尽快将魂力修炼到塑魂境，甚至界魂境。等有了基本的自保之力后，他才能考虑其他事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玉凌还是有信心在两年内晋入塑魂境的，毕竟他的魂力天赋本就不差，何况还有萦称帮忙。 当然，眼前最紧迫的事还是趁早拿到解药。 玉凌放下刻着圣火诀的玉简，正打算修炼一下，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请问有人吗？我是来送饭的。” 玉凌带着几分疑惑拉开门，只见一个瘦瘦小小的短发少女仰起脸望着他，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喏，这是你的晚饭，宁长老让我今后负责你的一日三餐。” “谢谢，请问你是……”玉凌接过食篮放在桌上，没想到宁澄雪表面一副不管他死活的样子，其实还是专门叫了人负责他的温饱问题。 不过也不能凭此认定宁澄雪是个好人，因为好人是无法从炼火宗的死亡试炼中活下来的。真正的原因应该是，一旦玉凌出了什么状况，宁澄雪就没法跟天部长使交差了。 短发少女拍了拍脑门，歉然一笑道：“都忘了自我介绍了，不好意思啊，我叫广芊芊，你可以叫我广姐，也可以叫我芊芊姐，不过我个人觉得后者更好听。” 广芊芊过度旺盛的热情让玉凌不自主浮起了一丝疑心，他才不信一个在炼火宗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弟子还能保持这份单纯率真。 第858章 天赋 “有什么问题吗？我昨晚修炼的。 ”玉凌接过食篮道。 “当然有问题了！”广芊芊匪夷所思地道：“是宁长老给你的功法？按理说圣火诀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资格修炼的！” “呃，他说是一门基础功法……” 广芊芊登时被呛住：“好、好吧，可能最基础的炼火诀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你们这样不会很不方便吗？如果晋升为内门弟子，岂不是要废功重修？”玉凌随口问道。 “没那么麻烦，炼火诀只有四重境界，到凝血巅峰就没啦，所以通过内门弟子考核的奖品就是圣火诀，等快到破玄境的时候直接修炼就是。” “两大基础功法是完全可以相容的，炼火诀会被圣火诀取代，只要花几个月时间重新巩固一下前面的境界就好。” 广芊芊满是憧憬地道：“圣火诀往上还有四大顶尖功法，分别是天火诀、地火诀、玄火诀、黄火诀，只有四部的长老才可以修炼，而且对贡献度的要求也很高。天火诀就是宗门第一厉害的功诀，要是我这辈子能看上一眼，就真的死而无憾了！” “原来天地玄黄四部是这么命名的？”玉凌仿佛明白了什么。 “嗯嗯，就是这个意思。”广芊芊点点头，忽然从憧憬中回过神来，懊恼道：“哎呀，话题都被你带偏了，其实我最想说的是，你居然只用一个晚上就练到‘星火熹微’了？” “……”玉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本来以为这是炼火宗的基础功法，修炼快一点应该不至于惹人怀疑，反正看圣火诀文字描述也很浅显的样子，万万没想到，情况和他想的有些出入。 广芊芊睁大眼睛无比惊奇地道：“我有个师姐用了十天时间才做到这一步呢，她还是宗里的一流天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日后铁板钉钉会被某个长老选为亲传弟子，你你你……不带这么打击人的，你说你修炼什么魂力啊，早点改行来我北境，你现在这个年纪可能都名扬四海了。” “开始修炼快，也不代表后面同样快吧，而且宁长老不让我打扰他，我就算遇到问题也只能自己解决。”玉凌只能补救一句。 广芊芊很爽快地道：“你可以问我啊！虽然我还没开始修炼圣火诀……但我能帮你问问我师父，他一向是有问必答的。” 玉凌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他想了想还是硬憋出一个：“武者的修行是不是还要每天锻炼身体？光是打坐应该不行的吧？” “这个我就可以回答你，强筋、炼骨阶段都比较注重体魄的锤炼，也是最吃苦的时候，你可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第859章 奇怪的炎魂 玉凌最终来到了天炎山山巅，站在这里基本上可以俯瞰整个炎山山脉，颇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淋漓畅快。 不过若不是宁澄雪时时刻刻用玄力护着他，玉凌早就被天炎山的灼热焚化成飞灰了。 说来也奇妙，地势最高的天炎山绝巅旁，就是大荒星海拔最低的轮回渊。广芊芊偶然有一次聊起关于轮回渊的传闻，据说里面镇压着一个绝世大魔头，一旦出世就会掀起毁灭北境的腥风血雨，又有说法称轮回渊隐藏着炼火宗最珍贵的宝藏，所以才成为不可逾越的宗门禁地。 玉凌对前一种说法不置可否，炼火宗在世人眼里本就是邪魔歪道，要是有人听见他们费心费力地镇压着什么“绝世大魔头”，肯定会成为全北境的笑话。 不过轮回渊肯定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虽然玉凌向下方俯瞰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幽深不见底的黑洞，谁知道最深处是什么东西。 但他并没有多少时间欣赏风景，因为接下来迎接他的肯定是一场无比恐怖的经历。 炼火宗宗主并没有出面，只有一位面目俊朗的青年迎上来，先是恭恭敬敬地和宁澄雪打了个招呼，随后才轻轻瞥了玉凌一眼。 一向冷漠如面瘫的宁澄雪破天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颔首道：“一段时间不见，子安都已经晋入破玄巅峰了，不愧是宗主最得意的弟子。” 玉凌顿时明白过来，这个看着如春风般温和的青年就是炼火宗大师兄，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天才。从广芊芊口里，玉凌已经多次听到他的名字了。 但解子安也是踏着累累尸骨建立了自己的无上地位，据说死亡试炼的时候，年仅十三岁的他杀了整整一百一十二人，除掉了所有对他有威胁的人物。 所以那一届，惟解子安一枝独秀，在他之下的第二名连萤火之光都算不上，完全就是暗淡无光。 所以解子安也被冠上了“杀神”之名，只是任谁第一眼看到这个笑起来甚至还有些腼腆的年轻人，都很难将他与传闻中凶神恶煞的炼火宗大师兄对应起来。 大概这就是将一身煞气尽数内敛，返璞归真之后的至高境界吧。 “宁长老过誉了，谁不知道您当年连闯三层天火魔狱，子安跟您比起来，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解子安的语气也十分谦和，望着他那双平静而真挚的眼眸，实在让人很难生出恶感。 宁澄雪着实不擅长言辞上的客套，摇摇头后也没再纠缠这个话题：“你把他带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就好。 第860章 警告 炎魂就像一块干瘪的海绵，极力吸收着所有魂力，玉凌原本充盈辽阔的魂海迅速枯萎凋敝，萦称更是小心翼翼地躲在玉瓶底下，丝毫不敢妄动。 灵魂的剧痛绝对是这世上最残酷的刑罚，玉凌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努力才保持了一丝清明，将涣散的意念收拢在白瓶附近。 “不如把它的力量放出去，应该对付得了那只怪物。”萦称提议道。 “不行，如果炎魂出了事，倒霉的就是我。”玉凌还是保持着理智和克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倒是相信白瓶的力量，可问题是炎魂现在招惹不得。 “可是再这样下去，你的魂海迟早会枯竭，如果伤及根基，你以后的修行……”萦称一丝不苟地说着。 他话音未落，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突然插口道：“来硬的不行，那就来阴的吧。” 玉凌忽然觉得自己的魂海有些过于热闹了，再凑一个人都能来一桌麻将了。 “你有什么办法？”玉凌询问着明显刚刚苏醒过来的阴神。 阴神小心地将自己的灵念缩成一团，托庇在白瓶不可侵犯的光辉里：“这个我比较在行，你有没有发现这个炎魂固然强大，却有一个致命的破绽？” “你是说，它的灵智十分微弱？”玉凌心念一动。 “看来你观察得也很仔细，我不知道它这种状态是怎么形成的，但确实可以利用起来，只是我们要做手脚也必须得极力隐晦，否则一旦被人发现炎魂有问题，麻烦就大了。”阴神道。 “说点具体的吧。”玉凌已经感觉有些坚持不住了。 “你就按我说的来。”阴神语速飞快地解释了一遍他的计划。 “你有什么条件？”玉凌并不认为阴神是那种无私奉献的人，因为这个计划同样需要他付出很大代价。 “很简单，你回到罗家后尽可能帮我多弄一些天材地宝，最起码让我恢复到神境，也就是你们的凝魄境。”阴神道。 “你知道我在罗家的事？”玉凌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冷意。 阴神干咳两声道：“不要误会，我毕竟在你的魂海，所以你的部分记忆我能够知道，但有一些你刻意不想让外人了解的东西，我当然一无所知……” 现在也不是跟阴神算账的时候，更何况接下来几个月还需要仰仗他的帮助，所以玉凌很快平息了情绪，淡淡道：“希望如此。 第861章 八卦 宁澄雪并没有解释具体原因，只是递给玉凌一套拳谱：“这是本门的基础拳法，你先练着，哪里不懂的话，就去问给你送饭的小丫头吧。 ” 宁澄雪说完便转身离去，但没走出几步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扔给玉凌一串钥匙：“除了不要来打扰我，其他地方你都可以去，不过训练场地看清楚了不要乱用，否则你很可能会丢掉性命。” “那哪些能用？”玉凌问道。 宁澄雪很是不耐烦地道：“问那个小丫头。” 匆匆撂下这句话，这位终日不见踪影的武痴就再度闭关修炼去了。 也得亏宁澄雪算不上是玉凌的师父，否则就凭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他的弟子迟早得走火入魔。 但对玉凌来说，宁澄雪不管事才最好，反正他在修炼上也没什么问题，就是需要多向广芊芊询问，稍稍遮掩一下。 这个下午，广芊芊来得稍早了一些，很是关切地询问了一番，见玉凌没什么大碍，只是魂力“透支”后，还热心地送给他一粒元魂丹。虽然药效不如解子安的天人丹，但对普通的凝魄魂师来说也算凑合了。 “芊芊姐，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可不能要。”玉凌推辞道。 “还好啦，就花了一些贡献点而已，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想兑换的东西，想了想不如弄一枚元魂丹，这样你也能尽早恢复过来。”广芊芊这话分明是在表示她付出了多大牺牲。 玉凌也很配合地感动了一下，半是试探地道：“这整个炼火宗，就芊芊姐对我最好了，可是我都没什么能报答你的地方……” “那你以身相许好不好？”广芊芊一脸认真地道。 “啊？”玉凌微微一愣。 广芊芊顿时噗嗤笑出声：“哈哈哈，逗你玩的啦，要是你大我两岁还差不多，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过小凌弟弟长得这么俊，要是去内门女弟子住宿区走一圈，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哟。” 玉凌无奈道：“芊芊姐不要取笑我，话说你喜欢谁啊？” “嗯……这是个秘密，不告诉你！不过你要是愿意帮我追他的话，就算是报答我啦。”广芊芊嘻嘻一笑。 “你都不说，我怎么帮你？”玉凌却是心中一动，因为广芊芊看似无意间提起这件事，但她的情绪波动却略有些异常，这显然瞒不过一位凝魄魂师。 难道广芊芊之所以表现得这么热情，就是为了让他帮她追男朋友？ 玉凌第一时间就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甩远，因为接触了这么些日子，他隐约感觉到广芊芊很像那种外热内冷的人，而且她早已过了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就算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表现得这么热切。 第862章 生死场 裴天令的事离玉凌太遥远了，虽然他隐隐感觉到其中有阴谋的气息，但毕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所以接下来几天，他一直在练宁澄雪给他的“基础拳法”。 不得不说无涯北境的武者传承比封灵星完整多了，十七域从没有系统性的武技，怨不得古武者的地位比魂师和炼气士低很多。 道理很简单，没有武技的武者就像是没牙的老虎，如何去与拥有精妙灵技的炼气士搏斗？ 这套《焰日拳》基本是与圣火诀配套的，玉凌每打一遍拳法，就感觉到体内那丝星火壮大很多，比他打坐修炼还来得迅捷。 不过拳法跟功法不一样，后者玉凌还能做到自行揣摩，但前者没人演示一遍动作，光看拳谱着实有些为难人。 好在广芊芊终于发挥了“师姐”的作用，她虽然还没到凝血巅峰，不过焰日拳早早地就学了，标准地演练出来毫无问题。 只是她个人却非常懊恼，因为师父总是说她的拳法徒具其形而无其神，广芊芊练得滚瓜烂熟也始终达不到那个境界。 更让她郁闷的是，仅仅过了几天而已，玉凌施展的焰日拳就有了那股“神韵”，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速度简直让广芊芊开了眼界。 所以后面几天，反倒变成玉凌在指点她，广芊芊很快就从郁闷变得兴奋了起来，因为她的师父破天荒夸奖了她的进步。 广芊芊惊喜的同时也感到不可思议，玉凌一个刚修炼没多久的半吊子武者，居然能反过来指导她？就算玄力天赋好也不能这么妖孽吧？ 玉凌倒是早就想好了解释，就说魂师在修行过程中还会学习很多理论性的东西，所以他看这些武者的功法、拳谱也并不觉得多难，而且他现在是凝魄魂师，在感知方面也比较敏锐。 广芊芊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事实上她就算怀疑也不知道往哪方面怀疑，玉凌来炼火宗之前确实是一个纯魂师，可能有些人天生悟性好吧，这也没法强求。 要不是炼火宗严厉禁止弟子互相传阅武技功法，广芊芊真想把自己会的武技都教给玉凌，等他学到大成了再教教自己。 所以眼看着玉凌打了十天的焰日拳，广芊芊都不禁有些同情他了，这么好的天赋，全浪费在内门弟子的基础拳法上，宁长老实在是太不负责了。 也许是听到了广芊芊内心的吐槽，玉凌第二次从炎魂那里回来后，宁澄雪看他打了一遍焰日拳，便又教给他一本新拳谱，还破天荒抽出十分钟时间亲自演示了一下。 第863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玉凌偏头一看，只见一位个头高挑的黑衣女子正款款走来，水蛇腰一扭一扭，吸引了无数男弟子的目光。 广芊芊涨红了脸，怒声道：“殷阙，你别胡说，他是我朋友！” 殷阙嗤嗤一笑道：“朋友？跟男朋友差很远吗？” “总之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知道你也喜欢黎师兄，我们公平竞争有什么不好，你非得到处诋毁我的名声！”广芊芊瞪着她道。 “哟，芊芊师妹这话可不能乱说，人家哪有诋毁你的名声？是你自己到处勾三搭四，我看了都替黎师兄心烦，像你这样的女人呀，最好还是自觉点不是？”殷阙挑衅地递去一个眼神。 “你……你别太过分！”广芊芊明显说不过她，又气又急地道：“我哪有勾三搭四，只是按例行事给大家送饭而已，倒是你一天从早到晚不见人影，谁知道你暗地里干些什么事！” 殷阙慵懒地牵起唇角道：“这便恼羞成怒、狗急跳墙了？反应别这么激烈嘛，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真不知道你当年怎么通过了死亡试炼，大抵是走了狗屎运吧？我可不像某些人一天不学无术，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成天窝在厨房，人家还要忙着制药调配，等着哪天帮上黎师兄的忙呢。” 殷阙挽起一缕青丝在白皙的手指上卷了卷，自然而然便风情万种、妩媚动人，反观瘦瘦小小的广芊芊，除了那股阳光活泼的气质引人注目，其他要身材没身材，要姿色没姿色，两人站在一起高下立判。【食之东方漫画　/】。 别指望这群炼火宗弟子对弱者会有什么同情心，大家只是站在一旁看热闹，嬉笑着品头论足两句。 玉凌看了一眼身旁的广芊芊，看她已经气得脸色通红，仿佛下一刻就要原地爆炸一样。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广芊芊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冷笑。 “两个姑娘争男人，这可真是稀奇，咱炼火宗一向男多女少，有什么好斗来斗去的？不如考虑考虑我，我对你俩都很有兴趣哦。”一个炼火宗弟子吹着口哨，轻佻地笑了笑道。 广芊芊瞬间面如寒霜，殷阙却是抛过去一个媚眼：“哟，这位师弟不知如何称呼？” “叫我易缤就好。”这位弟子顿时精神一振。 “可是人家只喜欢比我强的男人呢，要不咱们在生死场上划下道来？”殷阙的笑容里渐渐多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第864章 胜负 苗喆被玉凌故作轻蔑的语气激起了怒火，不由冷笑道：“瞧把你能的，要不是担心不好跟天部长老交待，同境界的情况下我能轻而易举废了你。 ” 殷阙却不打算轻而易举放过玉凌，她要的是稳妥地挫败这对“狗男女”，让广芊芊那小贱人再也抬不起头来。 如果只是同境界对战，擂台上固然对魂师不利，可苗喆也因此丧失了暗中偷袭的机会，一位凝魄魂师即便压制了魂力，恐怕也有很大胜面。 所以殷阙咯咯一笑道：“我说诸位啊，这里可是我炼火宗诶，跟一位魂师有什么好打的，不应该入乡随俗按我们的规矩办事么？” 苗喆犹疑地看了殷阙一眼，谨慎道：“殷师姐的意思是？” “芊芊师妹不是说了么，她家小情人天赋可好了，宁长老都很心动呢，不如你把玄力压制到强筋境，跟他比划比划灼流拳？” “这不公平！”广芊芊立即替玉凌回绝。 殷阙递过去一个无辜的眼神：“可是芊芊师妹你想过没有，他说要压制境界，可我们在场的没一个魂师，哪里监控得了他？只要在关键时刻他放出一个凝魄魂技，到时候推脱说苗师弟实力不济，我们找谁评理呢？” “就是就是。”经过她一番挑拨，场上很多弟子都对玉凌心生敌意。不是他们容易遭人利用，而是玉凌一个外来者本就没什么地位可言。 尤其是灼流拳啊……除非师父愿意教，否则消耗三百贡献才能兑换，很多内门弟子都未必能学到这套拳法，这个被俘虏来的魂师却是凭什么？！ “但苗师弟就不一样了啊，生死场本就有压制境界的阵法，这个完全可以确保公平哦，就是不知道，这位魂师小弟是强筋初期呢还是中期？可千万别告诉我，他连强筋境都没到，就能练习灼流拳了呢。”殷阙半带嘲讽地笑道。 “他才来一个月，怎么可能……”广芊芊气冲冲地想要辩护两句。 殷阙却强行打断道：“啧啧，芊芊师妹你不说我都忘了，诸位不妨回忆一下，自己刚来宗门一个月能干些什么？反正我是连炼火诀第一重都没练成，这位魂师小弟说不定能告诉我们什么叫奇迹哦？” 这番明褒暗贬的话一出口，顿时将广芊芊挤兑得无言以对。但玉凌却清楚地感觉到，她并没有真心实意地为他辩驳，反而每一次开口，都是火上浇油。 如果说广芊芊只是想利用他对付情敌，今天过后玉凌就没兴趣陪她继续这幼稚的游戏了。 第865章 邀请 没有人觉得苗喆卑鄙无耻，如果玉凌挡不住他的偷袭，他们只会嘲笑这个魂师太傻。 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发生了，眼看苗喆的拳头离玉凌的脸庞只有一寸之遥，再过零点零一秒他就能完美地报仇雪恨，但玉凌明明比他晚出手，却先一步砸中了苗喆的胸膛。 苗喆闷哼一声，口喷鲜血，踉踉跄跄地后退数步，险些跌倒在地。 “这是……地火流星？”又有人在底下惊疑不定地窃窃私语。 一般来说，刚开始练拳的人在打斗的时候往往会犯一个错误，就是不管不顾地将一套拳法从头打到尾，根本不管其实用性。最终毫无疑问，敌人只需看个两三招就能轻松地预判初学者的下一击，然后提前将他的招式破解。 吃过亏的初学者稍稍长点脑子的话，下一次就会变聪明点，他们会尝试着拆分一套拳法，在适合的时候用出适合的招式。 这个时候就需要无数次实战经验的积累了，因为敌人的动作不会按照你的心意来，想要在激烈交战的时候迅速找出最适合的那一招，尤其特别考验人的反应速度。 高手会具有一种见招拆招的本能，然而对于一个刚入门的魂师菜鸟，他能学会灼流拳已经是奇迹了，怎么可能这么快达到第二重境界？ 做裁判的地部弟子已经目瞪口呆了，他距离最近，看到的东西也最多，所以他无比清晰地察觉到，玉凌的动作之所以不那么标准，是因为他在有选择性地取舍。 然而这种取舍，舍下的是不那么重要的细枝末节，抓住的却是地火流星的精髓。 这一招最重要的就是如火山喷涌般的爆发力，所以玉凌丢弃了一些无谓的虚招，只将最核心的“迅猛”二字把握住，一拳直直轰出，没有机变，没有防守，孤注一掷般砸在苗喆胸膛上。 如果他稍稍慢上一分，少不得要落得跟苗喆一样的鼻青脸肿了。 是运气吗？裁判弟子忽然有些迷惘。 玉凌还是没有趁胜追击，只是蹙起眉头道：“这样都不算我赢？” “呃……”裁判弟子回过神来，看了看满脸怨恨的苗喆，一时犹疑不定。 按规矩来讲，一上生死场，必须得分出个你死我活来，但今天的情况却不一样，玉凌肯定是不能出事的，不然天部长老肯定要把他们骂死，而苗喆则代表了炼火宗的门面，他也绝对不能输…… 裁判弟子忍不住暗暗抱怨，都怪苗喆这家伙被冲昏了头脑，长虹贯日是让你打脸的吗？你要是老老实实按标准动作来，不就能比玉凌的地火流星快上一线了？ “还没完，我最擅长的不是拳法，我需要一柄刀！木刀也好！”苗喆咬牙切齿道。 第866章 暴露 凌云厅就在生死场内部，但一般来说闲杂人等都不得入内。 玉凌跟着裴天令东拐西拐，被锃亮光洁的地砖和晶光闪烁的石壁晃得眼花缭乱，险些弄不清行进的路线。 对于裴天令的出现，他的讶然和意外一点不比围观群众少。按理说这么一场小打小闹，甚至都没有分出生死来，怎么也不该惊动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才是。 没错，是大人物。一路走来，玉凌已经充分感受到了裴天令在生死场近乎唯我独尊般的地位，但凡见着他的地部弟子都会非常恭谨地行礼问好，哪怕裴天令只是点点头作为回应，都能让这些人受宠若惊。 可以想见，至少在天地玄黄四部中的地部，裴天令拥有着令其他弟子望尘莫及的强大声望。 苗喆落败后就被炼火宗弟子的口诛笔伐淹没了，玉凌并没有再火上浇油，反正看那情况，苗喆以后也没法再抬得起头了。 由于裴天令只对玉凌发出了邀请，其他弟子也没人敢凑热闹，包括广芊芊也只能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是不是正对殷阙冷嘲热讽。 等走入凌云厅，玉凌就将分散的思绪收拢回来，目光重新落到了裴天令身上。 这个青年有一种天然阴郁的气质，仿佛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即便再热情吵闹的人坐到他对面时，也会不自觉变得谨慎和安静起来。 乍一看，裴天令并没有那种君临天下的王霸之气，反而因为他那异常苍白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和虚弱，可是他的眼眸却深邃莫测如无垠宇宙，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冷酷，让人不敢与其对视过久。 “你叫玉凌？”没有任何迂回的客套，裴天令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是。”玉凌不动声色地道。 “是凝魄魂师？”裴天令又问。 “嗯。”玉凌点点头。 裴天令沉默了少顷，话题忽然发生了大转折：“你见过解子安了？” 玉凌微微一怔，如实道：“见过了。” “他怎么样？”裴天令的问题越来越没头没脑了。 玉凌谨慎道：“传言解大师兄嗜杀凶残，不过见面的时候他却很是和气。” 裴天令淡淡道：“在这凌云厅内，除过你我二人，再没他者能听到我们的谈话。所以，我要你说实话。” 玉凌说的就是实话，不过看样子裴天令并不满意他的回答。 第867章 要挟与漏洞 玉凌没有流露出任何惊愕的神色，虽然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 如果早知道自己没有中毒…… 不过冲着罗洄之的承诺，估计他还是会冒险潜入大荒星的。 玉凌不动声色地道：“当时还有大小姐的一位侍卫中了毒，所以她的意思是让我弄到两份解药。” 瞧瞧洛双寰那悲惨的下场，玉凌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血脉能消融毒素。 裴天令盯着玉凌看了几秒，没从他脸上发现任何破绽，便摇了摇头道：“你知道一株鬼茶花值多少钱吗？” “几十万星币？” “那你知道一株神羽花多少钱吗？”裴天令又问。 玉凌明白了裴天令的意思，只能表示缄默。 “一个侍卫的命，怎么也值不上这等无价之宝，你日后写信转告罗洄之的时候，可要记得提醒她这一点。” “写信？”玉凌再次涌起不好的预感。 裴天令微讽一笑道：“怎么？你还想离开大荒星不成？我炼火宗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半年你就会死在炎魂那里，不过……要是你能展现出足够的价值，我可以帮你逃过此劫。” 裴天令淡淡道：“当然，你也可以从宁长老那边下功夫，我不阻拦你。但不管怎么说，你这辈子就待在大荒星吧。” “炼火宗就这么缺魂师？”玉凌讽刺道。 裴天令无动于衷地道：“整个北境都缺。” “但我这辈子也超不出凝魄巅峰，有意义吗？” 裴天令漠然道：“塑魂魂师太难控制，凝魄境足矣。” 没等玉凌回话，他又轻飘飘补充了一句：“不要试图用罗家来压我，实话说放眼北境，没我炼火宗不敢得罪的势力，再说少你一个魂师，罗洄之也不可能鼓动整个罗家来抢人。” 但是罗洄之还掌握着炼火宗山门位置的秘密…… 玉凌转念一想便放弃了，刚刚裴天令才说过，炼火宗从不接受任何威胁。 这么说来，罗洄之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得想个法子提醒她。 没想到为了一块还没到手的地盘，最终却把自己搭了进去，现在暴露了身份，想要逃离大荒星的难度已经无法设想了。 第868章 派系 走在路上的时候，玉凌已经从裴天令口里大概了解了那八名魂师的身份。 除了一人是玉凌的乱尘“老乡”外，其他七个都是东境魂师，而且来历不一，有鬼瞳宗的，有幽灵门的，有穹山的，还有一些二三流宗门的。得亏没有无生殿弟子，不然玉凌这个冒牌货还真有些尴尬。 不过虽然只有八人，他们彼此之间也并不团结，鬼瞳宗那位魂师向来独来独往，幽灵门和穹山的两个人自成一派，美其名曰“名门派”，其他二三流宗门的弟子则和唯一的那个乱尘魂师混在一起，人数最多，但实力未必最强。 因为照裴天令的说法，鬼瞳宗的谢怀山一个人就能打趴下其他所有人，不仅因为他是凝魄巅峰，同样也因为鬼瞳宗的魂技最为凌厉歹毒。 谢怀山已经在炼火宗待了八年了，从一开始桀骜不驯的青年渐渐熬成了如今沉默寡言的中青年人。哪怕他是鬼瞳宗的内门弟子，失踪之后也没有激起任何风浪。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鬼瞳宗的宗规和炼火宗有些相像，他们都讲求那种残酷的竞争淘汰机制，谢怀山失踪一年便会被宣判死亡，包括他的师父在内，不会有任何人关心他的下落。 据说当年在荒芜星海遇到谢怀山后，炼火宗自然是尽全力想要抓住他，但最终愣是死了几个破玄武者，而且是在一位金刚武者领头的情况下。 到如今谢怀山成了凝魄巅峰魂师，很多金刚境长老都无比忌惮他，因为鬼瞳宗的魂技太过邪门，有时候一不注意他们都会着了道。 玉凌其实很想听到更多的信息，但裴天令却不是那种话多的人，抵达目的地后便径直说道：“你去跟他们聊聊吧，一个时辰后，会有人带你离开这里。” 玉凌看了一眼裴天令渐渐远去的背影，越发感觉自己如今的遭遇十分离奇。 也许是因为裴天令自信能用那个秘密控制住玉凌，所以哪怕只是见了一面，说了一些话，他就敢放心地将玉凌引为心腹。 当然，说是心腹也不太准确，毕竟一些最核心的秘密玉凌肯定接触不到，但地部对外人而言挤破头也进不去，玉凌却一转眼就拿到了一块特使令牌。 换个角度思考的话，倒也能看出裴天令的急切来，莫非是因为解子安已经抵达破玄巅峰，所以留给裴天令的时间就不多了？ 反正通过今天的所见所闻，玉凌确信这两大天才早已水火不容。 第869章 地部核心 原来彭知忠就是那个乱尘魂师，没想到他居然是第三派的首脑人物。 朱云姬一眨不眨地望着玉凌，就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没想到玉凌除了一瞬的惊讶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乱尘啊，听说是个很远也很神秘的地方，可惜我以前从未去过，以后也没机会了。” 彭知忠颇有些意外，玉凌的言语并不像是在刻意讨好他，然而在大部分东境魂师的眼里，乱尘都是非常贫穷而落后的星系，如瘟疫般唯恐避之不及。 彭知忠对玉凌的观感顿时改善了不少，自嘲地笑了笑道：“远是真的，神秘就未必了，整个乱尘的资源加起来，也比不上逆云海南边的罗天北斗，更别说和整个北境相比，所以你也没必要去那个地方。” 玉凌感觉到面前三人生出了一丝疑心，看来他的这番言论确实严重违背了东境的主流“价值观”。 不过想要打消他们的疑虑也很容易，玉凌顺着彭知忠的话头道：“乱尘确实贫瘠，所以我想去那里不是因为资源之类的外物，只是单纯地想去看看人族起源的初始之地。毕竟做人不能忘本，我很好奇传说中的人族祖星是什么模样。” 玉凌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弥天大谎，彭知忠三人却大受触动，就连看玉凌很不顺眼的郑琮也有种刮目相看的意思。 彭知忠感慨万千地道：“要是东境魂师都像你这样想……也许乱尘就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这世上忘本的人总是大多数，他们贪婪无度地挖空了乱尘的资源，就马不停蹄地去开拓全新的星系，再也不肯回头多看乱尘一眼，甚至提到这两个字都会无比嫌弃。” 朱云姬轻咳了一声，提醒彭知忠不要感慨过头了。 她毕竟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东境魂师，虽然有所触动，却不可能像彭知忠那样感同身受，几乎就要将玉凌引为知己。 彭知忠顿时醒过神来，有些尴尬地道：“是我失态了，不过小友也用不着失望，因为祖星早已找寻不见，我早年辗转于乱尘的四颗星辰都没听说过祖星的消息，也许它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玉凌很想告诉他，就在不久前，封灵星便重新现世了，只是变成了幻灵族的地盘。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在炼火宗这种地方，就算是“老乡”也不能完全信任，玉凌还要继续冒充无生殿弟子，并努力地掩盖自己的口音问题。 “哎哎，老彭，咱们该说正题了吧，不然待会儿暗王问起来就不好交待了。 第870章 鬼瞳 不得不说，即便玉凌见惯了血流成河的场面，手底下也有不少人命，但这种专门用来折磨刑讯的残酷场所还是第一次瞧见。 刚迈入地下通道推开那扇铁门，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仿佛空气里流动的都是鲜血的气息。 彭知忠和朱云姬显然是早已习惯了，稍稍蹙了蹙眉后便很快适应了这里的氛围，只有郑琮浑身不自在，却又不得不强压下翻腾的恶心感。 他不是没来过这里，但次数终究有限，而且每一次都不会待太久，否则俘虏没疯，他也要先一步受不了。 郑琮扭头看了玉凌一眼，发现这位新人倒是表现得相当镇定，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但这已经比他强多了，郑琮清晰地记得自己被彭老大打趴下后，紧跟着就被带来了这个鬼地方，然后恶心得三天没吃下饭，一直想狂呕。 所以这其实也是下马威的一部分，只是彭知忠对玉凌印象不错，所以带他来这里的善意大于恶意。 走廊倒是很宽敞，只是一眼望去有很多岔路口，修建得跟迷宫一样，每间牢房都是密闭的，只有一个小窗口嵌在石壁上，可以大概窥见里面的情形。 不少地部“工作人员”在走廊间匆忙来往，神情麻木冷漠，看都没看玉凌几人，完全把他们当成空气。 “这里没人看守吗？”玉凌轻声问了句。 彭知忠摇摇头道：“我起初也有这样的疑惑，但后来我就明白看守是毫无必要的行为。首先，这里是地影堂，外面的守卫够严密了，没人溜得进来。其次，这里的俘虏和犯人也没人能逃得出去。因为他们……啧，你看看他们那个样子就知道了。” 彭知忠指了指石壁上的小窗口，脸色有些不自然。 玉凌顺势往里面一看，第一眼几乎没瞧见有任何活人，直到他走近了点，才在墙角旮旯里发现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这是什么酷刑能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玉凌虽不至于恶心想吐，但心里也浮起了森森的寒意。怪不得说喜欢折磨审讯俘虏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有些变态，想来自己还是不够见多识广。 玉凌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目光，毕竟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镇定，否则肯定会惹人怀疑。 彭知忠对玉凌的表现有些讶异，但还是严厉地道：“你应该多看看，以后配合审讯的时候，你看到的就不只是一个肉团，而是一个大好活人被折磨成这样的全过程，如果你发挥不出魂师应有的作用，谁知道地部的人会不会迁怒于你。 第871章 黎师兄 在参观地影堂的过程中，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一位地部长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和彭知忠打了声招呼，就将玉凌带回了地面上，还塞给他一大堆奇奇怪怪的魂技玉简。 看来地影堂表面上空空荡荡，似乎没什么守卫，其实到处都充斥着地部的眼线。 所以玉凌还是很赞同彭知忠的小心谨慎的，这位乱尘老乡看着严肃冷厉，但实际上却是外冷内热，否则也不会狠狠教训郑琮，让他谨言慎行。 玉凌收敛了思绪，不再多想地部的所见所闻，因为他得好好想想神羽花的事了。 广芊芊，无疑是整个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人物。 玉凌已经观察了很久，裴天令给他的一句提示算是彻底完善了他的思路。 不过，他注定不会完全按照裴天令的意思来。 再回到生死场的时候，玉凌仍然受到了众人的注目礼，只是比起先前看珍稀动物般的审视目光，他们现在就要谨慎很多。 不是因为玉凌打败了苗喆，事实上那只会激起炼火宗弟子们的愤怒，而是因为裴天令对玉凌不加掩饰的“拉拢”。 众人无缘知道真相，所以对裴天令邀请玉凌的用意猜测了几百个版本，虽然没一个靠谱的，但他们却坚定地认为裴师兄很看好玉凌。 这也直接导致了，玉凌本来惹出的偌大风波迅速平息，化为了潜伏的暗流。 没人来挑事，玉凌也乐得清闲，直接跟广芊芊打了个招呼。 “哎呀你可算出来了，裴师兄跟你聊什么呢聊了这么久？”广芊芊又是惊奇又是羡慕。 “裴师兄让我保密。”玉凌懒得浪费脑细胞，直接无可奉告。 广芊芊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喂，小凌弟弟你这就不厚道了吧，亏我待你一片真心诚意，你却这么不够意思……” “因为牵涉到地部机密。”玉凌一句话堵死了广芊芊。 “好吧，不想说就不想说嘛，我就随口那么一问。”广芊芊满脸幽怨。 “殷阙和苗喆呢？”玉凌问。 “早走了，不然还留在这里，等你回来羞辱啊？”广芊芊笑嘻嘻的甚是得意：“不得不说，小凌弟弟你太给我长面子了！苗喆暂且不提，反正我跟他也不熟，但这回狠狠挫败了那个惹人厌的女人，看她还跟不跟我抢黎师兄！” 玉凌不置可否地道：“你明天去找你的黎师兄？” “对啊，他今天还在执行任务，不出差错的话就是明天回来。 第872章 真面目 所有窗户都是紧闭的，厚厚的幕帘挡住了所有光线，便是再炽热的阳光也传递不进来分毫温度。 “黎、黎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广芊芊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广芊芊，你还有脸来见我？！”黎顺珑面覆寒霜，近乎咆哮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黎师兄，你怎么了？”广芊芊似是吓得呆住了，手足无措地茫然道。 黎顺珑脸色狰狞，一把掐住她纤细的脖颈，狠声道：“我的鬼茶花呢？你给我偷哪儿去了？贱人，看我弄不死你！” “不、不是我……”广芊芊呼吸艰难，拼命挣扎。 就在这一瞬间，玉凌彻底明白了广芊芊的计划。 原来如此……不得不说，广芊芊倒是打得好算盘，只可惜她太低估玉凌了。 玉凌上前一步，凝出一道小无生结，印入了黎顺珑的魂海中。 这是无生殿外门弟子的通用魂技，原则上是不能外传的，但小无生结毕竟只是化灵上品的层级，所以黑市里一直有流通，被罗洄之买来送给玉凌，方便他装得更像。 至于玉凌自己选的三个古魂技，由于修炼难度比较高，他只是约莫学了个小成，威力反倒不如练得滚瓜烂熟的小无生结。 趁着黎顺珑精神恍惚的一瞬，玉凌一把掰开他的手，将广芊芊拉到身后，状似疑惑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黎师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广芊芊摸着脖子，泫然欲泣道。 要不是从裴天令那里知道广芊芊藏了一株鬼茶花，玉凌还真要被她这无辜的表情蒙骗过关。 “你个小贱人，居然还找了帮手？”黎顺珑脸色苍白，强忍魂海的剧痛，阴毒地盯着玉凌两人。 玉凌注意到黎顺珑背在身后的右手微微一动，弹出了一片淡青如烟的粉末，很快挥发在空气中。 “小心，这是蔓参花毒……”广芊芊惊呼道。 玉凌闭住呼吸，将广芊芊推到一旁，在短暂的片刻工夫又凝结出了七道小无生结。 这个魂技十分特别，量的累积会形成质的变化，以“七”为单位递增，如果七七四十九道小无生结嵌套在一起，威力就无限接近凝魄下品魂技了。 黎顺珑的右拳本来已经无限贴近玉凌的面门，然而他毕竟只是个凝血巅峰武者，还扛不住一位凝魄魂师的全力猛攻。 第873章 控制 广芊芊的计划有精妙之处，也有一些经不起推敲的漏洞，所以玉凌结合她的想法，彻底完善了一套计划。 “你知道殷阙住哪儿吗？”玉凌忽然问。 广芊芊愣了愣，赶忙点头。 “很好，按照某个人的意思，我本来应该让你吞下鬼茶花，等你拿到神羽花给我后，我再谎称你已经把它吃了，最后将你送给那群愤怒的长老交差。这样的话，我就是揭露阴谋的大功臣，黎顺珑也会非常感激我。所以我在想，他的价值是不是比你更大？”玉凌淡淡道。 广芊芊的额头上顿时密布冷汗，她不知道玉凌所说的“某个人”是谁，但也隐约浮起了一些猜测。 “不。”她非常坚定地摇摇头道：“他虽然实力比我强，身份比我高，但价值不如我大。” “哦？”玉凌静静地望着她，他一直感觉广芊芊隐藏了不少秘密，鬼茶花只是其中一种。 “因为他太引人注目了，也不好控制。我想你之所以留我一命，是为了方便多一个人帮你办事吧。” 广芊芊缓缓道：“锋利的刀剑自然最好用，但最好的不一定最适合。黎顺珑纵然感激你，也不会全心全意为你做事，而是会被你身后的那个人拉拢，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只属于你。” 广芊芊的最后五个字听上去像是暧昧的情话，但玉凌明白她的意思，事实上这也是他的考虑，只不过他想让广芊芊自己说出来。 “最重要的是，这些年借着送饭的名义，我也经营了自己的人脉，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让他们帮忙做一些事，也能得到不少有益的情报。” “可是我已经身在地部了。”玉凌道。 “不一样，地部并非只手遮天，总有些微小的事情他们注意不到，而且多一道情报来源总是好事。” 玉凌点点头，广芊芊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暂且渡过了一道险关。 不过玉凌的下一个问题又让她猝不及防：“你给我下的毒是你自己研制的？” 广芊芊小心翼翼地道：“是，我近些年一直在研制各种毒药，只成功了两个品种，不过我用的时候不多，没有外人知道。” “地部就知道你藏了一株鬼茶花。”玉凌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广芊芊。 她顿时脸色一白，垂下头道：“果然没什么事瞒得过裴师兄。 第874章 渊底之秘 有时候，知道的秘密越少越好，可玉凌现在需要掌握更多的隐秘，只有这样他才有希望为自己争来主动权，而不是一直活在裴天令的控制中。 轮回渊，玉凌已经很多次听人提到它了，而且谈者莫不色变。 彭知忠说炎魂跟轮回渊的秘密有关，而玉凌想要逃离大荒星，有很大的希望都寄托在炎魂身上。 他必须得弄清楚，炼火宗宗主为什么养着一只囚犯似的魂宠，它究竟是什么用途。 不然光是弄到神羽花，玉凌倒是实现了对罗洄之的承诺，可他要是一辈子待在大荒星，罗洄之对他的承诺就是虚妄了。 玉凌服用了一些从黎顺珑那里弄来的解毒丹药，虽然远无法跟神羽花相比，但他估摸着自己的血脉能化解鬼茶花毒，走一遭玄药谷应当问题不大。如果状况不对，他及时退回来就是。 黎顺珑的记忆里有玄药谷的行进路线，而且这里的地形也并不复杂，主路就一条，顺着谷里的玄河往下走就是。 只是玉凌得让殷阙避开其他在谷里的亲传弟子，所以他们两人一直在密林里穿梭。 玉凌的凝魄魂力一直散布周围，走了几十公里，也只感应到了寥寥不多的人踪，只需稍稍绕路就是避开他们。 等进入玄药谷腹地，更是空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了，一般来说只有被逼着吃下鬼茶花的弟子才敢来到这么深的地方。 别看地面的花草鲜艳锦簇，高大的林木苍劲多枝，整个空气里其实都弥漫着浓浓的剧毒，哪怕玉凌屏住呼吸，也感觉有些头晕脑胀。 但这样的状态还可以承受，所以玉凌只是加快了脚步继续往深处走。 山谷变得越来越窄，到最后已经没有多余的岔路了，两边的石壁总共之间隔十几米宽。 玉凌一眼就看到了神羽花，那柔弱而零星的几株白花被一堆毒草拥簇着，显得分外孤单而遗世独立。 整个炼火宗，就这么七八株神羽花，怪不得裴天令会表现得那么吝啬。 玉凌没有靠近那片区域，只是指使殷阙过去采摘。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茶香味，让草丛里的毒蛇怪虫迅速躲闪开，任凭她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神羽花，盛放在特制的锦盒中。 玉凌忌惮的就是这些异兽，就算它们的剧毒无法对他致命，但那些看似渺小的怪虫一个个都是金刚境，甚至固元境，不需要毒素也能杀掉他。 第875章 拭目以待 “前辈难道不想摆脱炎魂的威胁吗？”玉凌缓缓道。 他感觉到了轮回渊对他的莫测引力，但这一次玉凌早有防备，谨守心神之下还能继续坚持一会儿。 神秘人豁然抬头，玉凌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仿佛一瞬间洞穿了无光的轮回渊。 但他很快闭上了眼睛，不屑地冷笑道：“你又知道什么？” “我不敢夸口说以后救前辈出来，但至少能帮您拖延一些时间。”玉凌郑重地道。 这个被镇压在深渊底部的人看似油尽灯枯，体内却依然蕴藏着一股不灭的生机，玉凌相信他一定在等待着绝地反击的时刻。 神秘人却不愿再搭理他了，像是封闭在了自我世界。 不能再拖下去了，玉凌又浮起那种恍恍惚惚的错乱感，他的凝魄魂力相比轮回渊的大熔炉来说实在是太弱了，轻而易举就会被同化。 但这样匆匆离去，玉凌却决不甘心，有些话他必须问清楚。 “炼火宗将前辈禁锢在这里，是为了得到你炼精化气的功诀吧？”玉凌状似不经意地道。 因为某个瞬间，他清楚地感知到这个人身上有灵力的气息，即便非常微弱，那也终究是灵力。 他已经做出了很多大胆的猜测，不妨再多上这一条，猜错了没什么要紧，但要是猜对了，就不枉他冒险走上这一遭。 “哗啦啦----” 玉凌话音刚落，整个轮回渊就阴风暴涨，锁链如蛇般剧烈抖动起来，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炼精化气……是谁告诉你的？”神秘人不容置疑地问道，语气分外严厉庄重。 “我不是东境人，我来自乱尘。”玉凌顿了顿，又补道：“祖星。” 说到这里，他已经感觉坚持不住了，不过做人不能太贪心，此行已经算是收获颇丰，基本揭开了轮回渊的隐秘。 虽然还是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玉凌守住灵台清明，迅速收回魂念，最后一秒他仿佛听见了神秘人的叹息，以及他幽幽的声音：“当炎魂突破到真魂境的时候，你可以通过它见到我，这一天应该不远了。” 余音飘渺如尘，当玉凌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只觉恍若隔世。 不得不说玄药谷的毒素实在太浓厚了，玉凌就算屏住呼吸也感觉昏昏沉沉，让他没法集中精力思考轮回渊的事。 第876章 所谓名门 玉凌第二次进入地影堂，本想看看彭知忠三位熟人，结果坐在房间里的却换成了两张陌生的面孔。 “早听说来了位无生殿的新人，可算让我等着了。”一位蓝衫青年彬彬有礼地走近来，伸出手道：“你好你好，我叫晋孤阳，之前是穹山的一位外门弟子。” “我是幽灵门的怀遥。”另一位个头矮小如营养不良的女子也礼貌地点了点头，她整张脸似乎只有巴掌大，一双大大的眼睛显得分外楚楚可怜，声音幽幽的如梦呓一般。 “很荣幸认识二位。”玉凌也报了姓名，心里却在暗暗摇头，这两个名门派弟子着实有些拎不清现实，到现在还以原本的门派自居，却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处境。 不过看他们年龄都不大，估计来炼火宗也没几年，相比之下肯定不如彭知忠成熟稳重。 玉凌的“荣幸”二字让两人十分满意，目光中都多出了几分亲切，已经自然而然地把玉凌归为同一派系的自己人了。 “玉兄稍后不知有没有空，等我们处理完这些玉简，不妨浮生偷得半日闲，去揽月楼聚上一聚？”晋孤阳真诚地发出了邀请。 玉凌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笑容：“晋兄都这么说了，我没空自然也要有空了。” 几句话下来，气氛已然十分融洽，玉凌索性坐到一边，帮两人一起进行整理工作。 “这些玉简似乎有些年头了。”玉凌抖了抖玉简上的灰尘，随口道。 “当然了，这全都是些老古董，里面记载着所有长老在宗门的表现和经历，还有一些其他的相关信息，不过最隐秘的东西就不会让我们看到了。”晋孤阳解释道。 “那具体怎么整理？”玉凌又问道。 “喏，你对着现在的长老名单，把已经身陨的长老卷宗单独挑出来放在一旁，还有就是补注一下这些长老今年的事迹，比如他们修为境界有无变化啊，执行了什么任务啊之类的，尽量详细一点。所有信息都是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各部的记录簿里，所以需要我们整理归纳在一起。” 晋孤阳推过来几枚玉简，便继续埋头忙碌起来。 每一年年底既是开年会的时间，也是更新这些玉简的时间，虽然很多长老几年过去都不一定有什么变化。 玉凌跟单纯从事整理工作的晋孤阳两人不同，每份经过他手的玉简，他都把里面的信息记得清清楚楚，这是他了解炼火宗高层的绝好机会，不管这些信息以后用不用得上，先记下来再说。 第877章 一场闹剧 一场宴席大约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吃喝是次要的，更多的时间都是在谈天说地。 玉凌自然是低调地打酱油，但这三位风雅之士却不肯放过他，虽说是以茶代酒，却玩起了行酒令。 划拳什么的玉凌倒是蛮在行，但行酒令……原谅他只能抄几句诗凑合凑合蒙骗过关了。 玉凌一边听三人高谈阔论，一边也注意着底下苗喆等人的行踪，本来这一伙人都快吃完走人了，结果看见玉凌后，他们又点了几个菜，继续坐在位置上拖延时间。 玉凌心分二用，两边人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丝毫没有错乱。当楼下的苗喆压低声音恶狠狠讲完他的计划后，玉凌也迅速思忖出了应对之法。 宗启这位黄部长使家的“公子”显然可以利用一下，反正他骨子里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晋孤阳只注意到大家志同道合，但玉凌却满心怀疑，宗启为何会这么巧一个人出现在揽月楼，看他模样又不像是一个人来喝闷酒的。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宗启非常清楚晋孤阳的脾气习惯，知道他每次都在固定的时间来揽月楼消遣。 这似乎也证明了，宗启是在刻意交好晋孤阳二人。 从他们的言谈中，玉凌也算零零星星知道了些炼火宗的八卦，但大多还是毫无营养的内容，不是风花雪月，就是吟诗作赋，甚至还会讨论到宗门第一美人这样的无聊话题。 对玉凌来说，在这样的气氛下，吃饭都是一种煎熬。晋孤阳先是不知道洗了几遍手，然后又非常讲究地用金盆里叠好的绢布擦干，筷子也是两副，一副用来夹菜，一副用来吃碗里的食物。什么细嚼慢咽啊，呷汤无声啊，都是小意思了。 所以当宴席结束的时候，十几盘菜大半都剩着，四个人好像在互相比矜持一样，基本上每一盘都只是动了几筷子，绝不会有埋头苦吃这种失礼的举动。 玉凌忍不住想，要是杨昭可在场，估计一个顶四，一个顶八都绰绰有余。 好在煎熬终于到头了，当走下揽月楼的时候，玉凌真心松了口气，同时暗下决定，以后能避开晋孤阳就避开，否则他迟早要暴露。 “今日算是意兴畅怀，不过时辰已晚，我二人就先行一步了，下次再与宗兄、玉兄赏月。”晋孤阳彬彬有礼地和玉凌、宗启告别，他和怀遥都住在地部里面。 等他们两人离开后，宗启却唤住玉凌：“玉小弟，你现在回地炎山恐怕有些晚了，不如随我去黄部暂住一夜吧？” “多谢宗兄好意，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玉凌婉拒道。 第880章 绝阴冰毒 半个时辰后，玉凌已经将五花大绑的谢怀山弄去了地影堂，二话不说便立即请见裴天令。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裴天令正巧没什么急事，没过一会儿就出现在了玉凌面前，对眼前的情景十分惊愕。 被绑成粽子的谢怀山愤怒地“呜呜”了两声，结果堵在嘴里的破布却十分严实，他怎么呕也呕不出来。 玉凌郑重地控告道：“暗王，我今天偶然发现谢怀山和解子安秘密会面，感觉这件事肯定有阴谋，所以就答应了解子安的邀请，想看看他们两个在搞什么名堂。结果解子安倒是挺聪明，说了些有的没的就走了，害我没有抓到半分证据。所以我就把谢怀山弄过来，让暗王亲自查明真相。” 谢怀山气得快要七窍生烟，死命地挣扎着，用喷火的眼神表示了最强烈的抗议。 裴天令哭笑不得，同时还有些疑惑：“你不是他的对手吧？” “魂力境界自然比不了，不过我用灼流拳偷袭了一下。”玉凌很是“不好意思”地道。 “这是个误会，他是奉我之命和解子安接触的。”裴天令解释了一句，抽出长刀刷刷几下，便无比精准地割开了谢怀山身上的绳索，甚至连他的衣服都没划破。 谢怀山一把扯掉嘴里的破布，像是吃了颗死苍蝇般，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就算鬼瞳宗不是很讲究风度和洁净，但他也受不了这种侮辱。 “暗王，我……”谢怀山刚说了三个字，玉凌已经转头看向他，非常真诚地道歉道：“原来是这样啊，真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我还当出了什么大事，以后都给我省点心。”裴天令明显很是无语。 “不是，暗王，他……”谢怀山这回加快了语速，然而玉凌又一次打断道：“知道了，下次我不会再拆自己人的台了。” “我……”谢怀山郁闷得快要吐血，他本就不擅长跟人打交道，更喜欢用暴力直接解决问题，所以一时盛怒之下，他不由调集了十成魂力，猛然向玉凌覆压而去。 玉凌一心一意地护好魂海没有反击，倒是裴天令冷冷地盯了谢怀山一眼：“行了，闹来闹去，成何体统，这件事到此为止。” “可是……”谢怀山只感觉有一口气梗在喉咙咽不下去，几乎要将他憋死。 “你退下吧。”裴天令只是摆摆手道。 谢怀山怨恨地瞥了玉凌一眼，终究还是沉默无声地飘离了房间。 第881章 玄部的反应 当裴天令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红润，但很快又被浓重的寒意和苍白所取代。 “你没事吧？” 裴天令看到玉凌盘膝坐在门口，正在运功抵抗寒气，脸色也冻得跟他一样苍白。 玉凌摇摇头站起身来：“无甚大碍。” 事实上他拼命运转圣火诀，反而使得原本细弱的玄力在寒气侵蚀下茁壮起来，只差一点就可以破入第二重境界。 裴天令想了想，递给他一个药瓶：“终归会有些隐患，你服了这颗炎心丹，再回地炎山待一段时间，应该就没问题了。” 玉凌注意到他的神情缓和了许多，眼神中也多出了一分信任。 这更加让玉凌觉得，这次绝阴冰毒突然发作，很可能是裴天令对他的一次考验。 虽然杀了裴天令是一个绝大的诱惑，但玉凌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其一是因为事发突然，玉凌没有任何预先的准备和布局，他无法将杀死裴天令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去，就连推给绝阴冰毒也不可以，因为它并不致命。 所以玉凌不能承担裴天令身陨的后果，他还没制定出逃离大荒星的计划，他前脚杀了人，后脚就得被地部的人反杀。 其二是玉凌不相信裴天令会这么大意。这位暗王从不会对他人抱以过多的信任，更别说玉凌进入地部才两三天。他这么大方地露出破绽，反而更显得居心叵测。 玉凌还有时间，小险可以冒，但大险决不能逾越，他从不喜欢赌自己的运气好坏。 “暗王之前说还有什么事？”玉凌接过药瓶，吞下了里面的赤红色丹药，感觉僵硬冰冷的身体正在渐渐回温，一股火苗在丹田深处酝酿，连带着他的玄力也在蠢蠢欲动。 裴天令当然不会在丹药里放毒，这不仅毫无意义，而且还会将玉凌逼到他的反面去。只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耍别的花招，这颗炎心丹的药力虽然温和，但还是超出了玉凌的承受范围，他要么一鼓作气立即突破，要么就是走火入魔。 如果玉凌选择突破境界，那他的玄力根基势必不稳，日后很难修炼到特别高的层次，这就是裴天令想要的结果。 他喜欢绝对的掌控，而厌恶一切可能发生的变数，玉凌的魂力已经被神魄丹限制住了，但他在玄力上的天赋却十分优异，若是有朝一日他成长为金刚境武者，这对裴天令来说绝不是件好事。 第882章 回山 事情终于按玉凌的预想发展了下去。 在确认了黎顺珑的失踪很可能意味着死亡后，玄部的外使又很快发现了殷阙的消失以及玄药谷众多珍贵药材的失窃。 所以真相便显而易见了。 玉凌没有故意留下多少线索，但人们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只要给出几个疑点，自然而然会被他们以更合理的缘由串成一线。 整件事瞬间覆上了无比浓重的阴谋色彩。 玄部的外使们一边请求地部支援，一边也紧急驾驶星舟离开了大荒星，追捕殷阙这个罪无可赦的逃犯。 没过一个时辰，传言就已经汹涌到了炼火宗上上下下。 殷阙摇身一变成为了诡计多端的阴险狡诈之徒，为了得到玄药谷的天材地宝，故意勾引黎顺珑，又为了打压情敌，随后挑起了生死场的战斗。 在众人的解读下，那场战斗是殷阙早就预谋好的，不论玉凌是赢是输，得利的都是她殷阙。 如果玉凌败给苗喆，那广芊芊便再也抬不起头来，也不好再跟她争抢黎顺珑的欢心，而若是玉凌打败苗喆，最终的结果大家也看到了----黎顺珑误会了玉凌和广芊芊的关系，大怒之下直接和殷阙确定了关系。 然后凭着黎顺珑的信任，殷阙便得到了进谷的机会，最后过河拆桥，出其不意地袭杀了黎顺珑，并毁尸灭迹得干干净净，她便可以从容不迫地申请任务离开大荒星了。 谁也没想到殷阙怀着这样的狼子野心，但这个阴谋的逻辑链条是如此的完美，以至于众人对上述推断没有任何怀疑，甚至还对殷阙的精妙算计感到无比赞叹。 如果她能逃过炼火宗的追杀，这件事就真要演变成宗门大地震了。 听着周围弟子压低声音兴奋地议论，广芊芊却只觉得森森寒意遍布全身。 要是让他们知道背后的真相，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玉凌策划的，他们会不会震惊到失语？ 广芊芊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玉凌，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甚至还会偶尔应和两句宗启的惊叹。 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去，除非是早已知道内情的人。 广芊芊忍不住暗暗地想，魂师确实是天底下最可怕的生物，尤其在制造阴谋方面是行家中的行家。 传闻中东境魂师一个比一个傻白甜，广芊芊难免感到困惑，她有些怀疑玉凌并非来自东境，而是其他的一些不可知之地。 第883章 入夜 玉凌休息了一夜，直到次日中午，也没看见宁澄雪回来。 听广芊芊说，年会到最后一天，就只剩下宗门最高层的一小撮人聚在一起，根据之前大家讨论的结果和意见，做出最终的决策。所以其他长老都会陆陆续续离开圣火殿，回到各自的住处。 以宁澄雪那么武痴的性子，按理说一大早就该跑回来继续修炼了，现在却不知去了哪里。 眼看头顶的人造日光逐渐西斜，玉凌还是没等来宁澄雪，但另有一位不速之客上门来访。 玉凌跟院门前的解子安打了个招呼，仔细地审视着他的表情。 明明不久前才算计了玉凌一次，解子安却完全一副浑若无事的模样，脸上的神色也无可挑剔。 “宁长老出了点事，我先带你去见炎魂吧。”解子安的语气永远是那么的不急不缓，仿佛天大的事情都不会让他震惊失色。 “什么事？”玉凌一边跨过门槛，一边问道。 解子安递给他一颗冰蓝色的圆珠，笑了笑道：“我没有宁长老的本事，没法帮你抵挡炎山的灼烫，所以你先拿着这个，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玉凌抱着蓝珠走在他身旁，感觉自己这姿势实在是傻里傻气的。 解子安收敛了笑容，肃然道：“宁长老在比武中受了重伤，只差一点就殒命当场。” 玉凌心头一跳，平心而论，宁澄雪对他算不上多好，但至少不会为难他什么，若是宁澄雪死了，换一位陌生的天部长老盯着他，估计日子就不好过了。 “其实这件事也跟你有点关系。”解子安的下一句话更加离谱。 “什么意思？”玉凌莫名其妙。 “师弟不要紧张，其实宁长老和吴右秋本就有旧怨，你的原因有一部分，但并不占多少比重，只是被吴右秋利用了一下。”解子安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 这场比武发生在前天早晨，吴右秋指名道姓向宁澄雪发起挑战，据说他新练成了一门秘法，迫不及待地想要报复仇人。 解子安并没有过多叙述两人是如何结仇的，玉凌在整理玉简的时候也没看到吴右秋那一份，估计是由晋孤阳或者怀遥整理的。不过老一辈的恩怨要是详细展开，估计走到天炎山山巅都讲不清楚。 宁澄雪的修为只差一步就能跨入固元后期，大家都认为他应当比吴右秋稍胜一筹，事实上在前半段的过程中，宁澄雪一直占据上风。 第884章 黑影 万万没想到，宁澄雪刚出事没多久，成妤就破开院落的屏障，藏到了玉凌的房间里。 玉凌本以为，她早该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才是。 这么说的话，其他一些对魂师有想法的天部长老，或许也潜伏在附近了。 玉凌心念百转，但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将成妤应付过去，所以他毫不客气地跟阴神道：“把魂力分我点儿。” “干嘛？抢劫啊？”阴神极不情愿。 “少废话。” 阴神听着玉凌不容置疑的口吻，只得放开灵念，将炼化好的精纯魂力渡了过去，反正他们两个的本源完全一致，相互转化根本不费力气。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攒来的，你回头必须得还我……”阴神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玉凌却已经没空搭理他了。 黑暗的环境中，玉凌隐约看见了成妤的脸庞，她的眼里闪烁着戏谑的笑意，还有无可抵挡的天然魅惑。 即便她并没有刻意施展媚术，但两人紧挨在一起，玉凌不得不借助魂力来保持头脑清醒，否则若是沦入成妤的控制中，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说话啊，想没想我？”成妤柔柔地笑了一声，弯弯的眼眸盯着玉凌，似乎在看他什么坚持不住。 “我还以为成长老应该不记得我了。” “叫什么长老？我很老吗？”成妤嗔怪道。 “不老，很年轻。”玉凌无奈地道。 “算你会说话，以后叫我妤姐。”成妤咯咯一笑。 “嗯，妤姐，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说……” 成妤慵懒地道：“什么事儿以后说不行吗？你也不嫌煞风景。” 她忽然凑近来，在玉凌的唇上咬了一口，贝齿间顿时沾满了鲜血。 成妤咂咂嘴，歪着脑袋饶有兴味地道：“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你的血这么香呢？害得人家好想把你吃掉。” 玉凌的心绪又开始躁动，好不容易才强行镇压下去，但他知道再拖下去就真要出事了。 “天火诀和魅月术不能一起练。”玉凌以最快的语速说出了这句话。 果然，成妤的表情有些凝固，伸出玉指在玉凌脸上一点，不以为然地笑道：“你胡说什么？我一起练了这么多年，可是一点事都没有。” “那是因为没有练到最高境界，天火诀至阳，魅月术至阴，如果不懂调和之法，一定会出岔子。 第885章 七情杀 玉凌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面目，黑影就往他咽喉上一点，又拎起他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出。 也不知他七拐八拐地转了多少道弯，似乎眨眼功夫就到了一处荒芜的断崖前，呼啸的风声携带着滚烫的灼热气流，便是凝血武者也有些忍受不了。 这人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悬崖，下坠了约莫两百米，他忽然运转玄力停滞下来，然后带着玉凌灵活地闪入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洞内嵌着一颗微微发光的晶石，虽然光线十分昏暗，但也足以看清周围的景象了。 玉凌大概扫了一眼，发现这里干燥而洁净，几乎没什么灰尘和杂草，正中央还摆着一个打坐的蒲团，显然面前的这位黑衣男子经常呆在此地。 男子将玉凌随手扔到地上，在他身上点了两下，玉凌这才恢复了说话和行动能力。 这种类似于点穴的功夫，十七域可是从来没有的，果然还是无涯星系的武者体系传承更完整一些。 “前辈是天部的哪位长老？”玉凌坐起身来，试探地问道。 这个中年人长着一张很寻常的大众脸，唯一引人注目的只有他的眼睛，隐隐泛着猩红的色彩，像是鹰隼一般锐利逼人，时不时闪过一缕刻薄而残忍的冷光。 男子置若罔闻，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玉凌，眼神如同锋锐的刀片，要把他*得里外透彻。 当他开口时，那沙哑的声音也如刀片般尖锐地摩擦着：“宁澄雪死定了，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把你的魂力压榨完，然后你过十天死在炎魂那里；二，我收你为徒，每天用你一些魂力，但都在你恢复范围内。” 玉凌有些讶异又有些愕然，犹疑地道：“你……是吴长老？” “对，我是吴右秋。”他露出了讥讽的冷笑。 哪怕亲耳听他这么说了，玉凌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按理说吴右秋与宁澄雪两败俱伤，应该都躺在升魂院才是，没想到时隔没多久，吴右秋就好端端地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其他人好像都不知道。 不过，细看吴右秋的脸色，还是有些许苍白。 “我选二。”玉凌看他有些不耐烦，当即答道。 吴右秋嗤笑一声，饶有兴致地道：“我还以为东境魂师会有点骨气才是，你倒是很快适应了炼火宗的氛围啊。” “宁长老教我功诀与拳法，我确实很感激他，但现实总是残酷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如果吴长老允许的话，就让我明天去升魂院陪他走过最后一程吧。 第886章 峰回路转 “我感觉，这很像一本魂技。 ”玉凌实话实说。 “魂技？你们东境有类似的魂技吗？”吴右秋也皱起了眉头，因为他觉得玉凌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也许有吧，但层次太高，也不会让我接触到。”玉凌一言掠过。 “那倒是，这七情杀虽然是极偏门的秘术，却硬是花了我几万贡献。”吴右秋颇有些肉痛。 “敢问长老当初为什么选择了这门秘术？”玉凌试探地道。 “当然是为了杀掉宁澄雪。”吴右秋冷笑道：“他对我太了解了，其他秘术修炼起来颇为费事，但这个七情杀诡异莫测，而且前期和中期都修炼得很快，不然拖太久就起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了。” “长老修炼到第几重境界了？”玉凌不好再细问两人的恩恩怨怨，便换了个话题。 “一共七重，我用了一年修到第五重，但剩下两重境界我感觉可能十年也未必能突破。”吴右秋若有所思地道：“不过如果按你的说法，将它作为一本魂技来理解的话，我倒是有点体悟了。” 玉凌早已感觉到他和无涯人在思维上的不同，由于他融贯了三大体系，所以很容易就能看出一些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但它为什么会变成玄力秘术？”吴右秋自言自语道。 “也许七情杀的创造者兼修了两大体系吧，他想试试魂技和武技有没有共通之处。”玉凌随口道。 吴右秋果然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嗤笑道：“你小子倒是敢想，我看这本秘术的创造者说不定都接近于不朽之境了，怎么可能有人把两大体系兼修至这样的境界。” “道宇星系应该有。” 吴右秋沉思了几秒，还是摇摇头道：“不可能，我虽然没去过那边，但这样的兼修强者肯定不存在，难道你见过？” 他最后一句话明显就是讽刺了，玉凌也没再跟他争辩下去，免得平白惹怒了吴右秋。 “行了，不扯那些有的没的，你的魂力恢复得怎样了，差不多的话我们就做个试验。”吴右秋摆摆手道。 “恢复了一点点。” “真麻烦，得亏你没死在炎魂手里。”吴右秋好不容易摸索出了几颗恢复魂力的丹药，一股脑全给了玉凌。 玉凌也没跟他客气，将所有丹药都服了下去，能炼化的就炼化，不能炼化的就传给阴神，反正一点都不会浪费。 第887章 止戈 虽然成妤的出现非常突然，但玉凌并没有太多意外的情绪。 毕竟她之前敢那么放心地将他丢在原地，八成是留下了什么追踪印记。 不过他并不打算让成妤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吴右秋，要是两败俱伤才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玉凌残留在吴右秋魂海里的魂力悄无声息地做了点手脚，赶在成妤动手之前，先一步将七情之“恶”完美地激发了出来。 吴右秋的眼瞳一瞬间变得如血般猩红，他的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原本被镇玄环搅得七零八落的玄力强行凝聚在一起，化为一记无比阴毒的嗜魔拳。 成妤满面惊愕，浑身玄力也猛地提聚而起，勉强护住了心脉。 “砰！” 一个回合的交锋，吴右秋的玄力本源被成妤打散了大半，但成妤也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末的鲜血，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眼看就要无力地跌下深谷。 但跟玉凌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却一把拽住了玉凌的衣襟，险些把他也带进悬崖里去。 还好玉凌魂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半只脚已经踩空，但还是稳定在了原地。 “小秋弟弟可真狠啊……”成妤幽幽地说着，顺势靠在了玉凌身上，软绵绵的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似的。 吴右秋没有应声，他的脸色忽红忽白，眼里依旧红光闪烁，只是玄力运转却时断时续，让他像僵尸一样挪动艰难。 “怎么办，小秋弟弟翻脸不认人了诶，他是不是要杀了我们。” 明明双方只差几米之遥，成妤却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只是在玉凌耳边轻轻吐气。 “恐怕是的，他修炼的秘术好像走火入魔了。”玉凌稍稍转了转身子，成妤纤长的玉手却仍旧搭在他的肩上，像是一道铁箍。 不得不说，能在炼火宗成功熬成固元强者的，都是个顶个精明的人物，成妤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玉凌想看着他们两败俱伤，绝对没门。 “那可怎么办呢？人家现在，咳咳，实在提不起一点力气了。”成妤面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话，还悠悠然叹了口气。 吴右秋已经近在眼前，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杀气冰凝如最冷的寒河。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玉凌也很平静地道。 “啧，小魂师，才发现你居然是这么沉得住气的人，是我以前低估你了。 第888章 唯一的弟子 好在炼火宗宗主管亦青也没怎么注意到玉凌，他的目光基本停留在宁澄雪身上。 “宁长老因祸得福，晋入固元后期了？”管亦青淡淡问道。 “是。”宁澄雪惜字如金。 “那很好，你和吴右秋二人的私怨暂且告一段落吧，我有任务要交付给你们。”管亦青道。 “是。”宁澄雪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看不出他是否暗藏不甘。 “我们上去聊吧，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管亦青又道。 三人纷纷点头，互相对视间却仍带着深入骨髓的敌意和警惕。 管亦青当先迈步离开，身形一晃便飘然凌空而上，像是踩着无形的天梯。 “你没事吧？”宁澄雪转身望向玉凌。 “没事。”玉凌绕过成妤二人，走到宁澄雪身旁。 大靠山终于回来了，而且还变得更厉害，玉凌按理说应该高兴才是，但他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 也许是因为，他虽然躲过了今天这一劫，但吴右秋和成妤都把他死死地记恨上了。 对成妤来说，要是玉凌肯听她的将吴右秋控制住，她就相当于多了一位无比牢靠的盟友，而对吴右秋来说，玉凌居然通过七情杀左右了他的情绪，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玉凌没有回头，却清晰地感觉到两人的目光如针刺一般扎在他背上。 看来以后除了紧跟宁澄雪以外，似乎没别的办法可想了。 玉凌再一次感觉到力不从心的烦闷，在实力相差太大的情况下，些许阴谋诡计完全上不得台面，更别说这些固元长老个顶个的精明。 “走吧。”宁澄雪没有多看吴右秋一眼，似乎生怕时间久了自己会改变主意忍不住动手。 玉凌跟着宁澄雪飞到悬崖上，其次上来的是成妤，最后才是吴右秋。 管亦青在崖边负手而立，衣袂飘扬，不似北境传言中的天字号第一大魔头，反而像是超脱俗世的仙人。 玉凌打量管亦青的时候，他也第一次正眼看了看玉凌。 他的目光清澈平和，没有盛气凌人的鄙夷和蔑视，而像是天道俯视芸芸众生，理所应当地高高在上，让人兴不起任何反抗和不服的念头。 玉凌忽然冒出个有些奇怪的想法，如果把裴天令的那丝冷傲去掉，这两个人在气质上可谓非常相像，至少比解子安更像。 第889章 孤星的影子 宁澄雪说得风轻云淡，但对玉凌而言却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消息。 福兮祸之所伏，玉凌已经感觉到了一抹潜藏的不安，而宁澄雪平静的神情似乎也多出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 “用不着这么惊讶，给你一个这样的身份，你才能方便为我做一些事。”宁澄雪很直白地道。 “长老请说。”玉凌谨慎地道。 宁澄雪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玉凌犹豫了两秒，终于有些别扭地道：“师父尽管吩咐。” 虽然以宁澄雪的修为，当他的师父倒是绰绰有余了，但玉凌多少还是受了一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观念的影响，在现在这种纯粹利益交换的情况下，这样的称呼无疑极具讽刺性。 真要比较的话，玉凌内心深处还是更认可容辰一点，虽然他自称是“老师”而不是“师父”。 宁澄雪自然也察觉到了玉凌暗藏的芥蒂，眼里不禁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接下来三个月我都要出去执行任务，所以你完全可以在大荒星范围内自由活动，有空的话不妨去沙蝎平原练练手，不然长期不经历战斗和杀戮，任何人都会生疏的。” “生疏”两个字引起了玉凌极大的警惕，他隐隐感觉到，宁澄雪好像发现了一些隐秘。 明明院落里只有玉凌和宁澄雪两个人，他还是多此一举地散开玄力气息，形成一片与外界隔断的域场。 “我不喜欢弯弯绕绕，所以有些话就直说了，先谈谈你的事吧。”宁澄雪语速很慢，他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所以一旦要说的东西太多，就需要斟酌怎么组织语言。 玉凌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预感到接下来将有大事发生。 “大事”果然发生了，宁澄雪一字一顿地道：“你不是东境魂师，你来自哪里？” 自己的身份又一次暴露了，玉凌不禁开始反省，卧底这种工作是不是压根不适合他。 “我是乱尘的人。”玉凌没有说谎，因为他没感觉到宁澄雪怀揣恶意。他之所以先让玉凌认完师父，才展开现在的话题，大概就是为了让玉凌安心说实话。 “嗯。”宁澄雪似乎并不意外，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这让玉凌更加肯定，他知道的东西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多，问这个问题也只是想试探一下。 “所以你强闯逆云海之后，被常帮捡到，然后卖给罗洄之，又帮她做事，来炼火宗偷盗神羽花？”宁澄雪淡淡地说着，更像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第890章 三月之约 但这抹真切的关怀很快湮没在残酷的冰冷中，宁澄雪的下一句话便回归了现实：“你的事说完了，现在该谈谈我要做的事了。 ” “我跟孤星一直有交易，不过十年前他们交给我的一件事，我到现在才看见一点希望。”宁澄雪悠悠出神，目光忽而落在玉凌身上，平静地道：“炎魂的突破已经近在咫尺，所以这件事能不能完成，多半还要看你发挥的作用。” 玉凌心绪一震，没想到孤星也对轮回渊的那个人感兴趣，只是不知道，他们了解多少隐秘。 “我需要做什么？”玉凌问道。 宁澄雪淡淡道：“活下来，并且助炎魂破境。孤星的最低目标是破坏管亦青得到轮回渊的某样东西，高一点的目标，就是虎口夺食。详细计划我回来之后再告诉你，大体而言，到时候你要和谢怀山一同潜入轮回渊，窃取那件东西。因为炎魂都吸噬过你们的魂力，所以它不会把你们视作敌人。” 某个东西？玉凌不禁有些疑惑，轮回渊深处只有一个不知身份的神秘人，能有什么奇珍异宝？ 更可能的是，孤星为了掩人耳目不方便说出真实目的，拐着弯儿用“东西”来代指神秘人以及他掌握的那部炼精化气的功诀。 “知道了。”玉凌表面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想法。 “此事功成，就是你和我离开大荒星的时候。”宁澄雪的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或不舍。 对他这样的武痴来说，忠诚与否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只有不断地追求修行之路的巅峰，才是最有价值的人生。 其实炼火宗处处都隐藏着背叛与怨恨的影子，只是在残酷严厉的宗规法制下，没人胆敢表现出丝毫不满，但这并不意味着蓄积的怨气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玉凌能感觉到，宁澄雪从内心深处厌恶着这里的环境。 “这些丹药都给你了，三个月后，你应该能恢复到你曾经的修为吧？”宁澄雪又道。 玉凌接过一大堆瓶瓶罐罐，点了点头，又迟疑着问道：“可是我修炼太快，难道不会……” 宁澄雪漠然道：“不会，没人觉得我是真心实意收一位魂师当弟子，他们只会自行猜测，我是看中了你在武技上的天赋，直接对你拔苗助长，然后好修炼《养元术》。” “《养元术》？” “养元术分大、小两种版本，一半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前者修炼慢，后者修炼快。 第891章 曾经的好友 不知不觉间冬去春来，便是荒凉的大荒星上也泛起了浅浅的绿意，冰河融化，青草葱茏，一派明媚的阳春三月风光。 在这两个月间，玉凌只外出了一趟，而且还是在地部长老的监视下来到宁澄雪所说的沙蝎平原。 不得不说，太久没有经历生死战斗，只是一个人在庭院里练习武技，玉凌的很多技巧确实生疏了不少，好几次险些被成百上千的毒沙蝎偷袭到。 三天时间他不知道斩杀了多少蝎子，虽然在监视下他很难酣畅淋漓地发挥出全部实力，而且得表现出循序渐进的样子，但这样的练手对玉凌来说终归是很有好处的，到后来不少沙蝎都主动绕着他走了。 宁澄雪留给玉凌的丹药已经被他用去了大半，而他的玄力也稳步迈进到凝血初期，照这个速度计算，他大概可以在半年内恢复到曾经的破玄修为。 魂力的增长更不必说，炼火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一些温养魂力的丹药或者天材地宝，玉凌全都喂给了萦称。他已经差不多回归了巅峰，连带着玉凌也在前不久突破到了凝魄中期。 事实证明，萦称当初说他能让一个化灵初期魂师在几个月内突破到巅峰，确实不是骗人的谎言。 而且玉凌也渐渐发现了一个特别的现象，无涯星系对武器、灵器、魂器的划分是灵级、玄级、地级、天级、神级、圣级、元级、道级。这和十七域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但最大的问题在于，无涯的所谓神级武器，好像并没有灵智，甚至圣级都没有。 因为玉凌偶然旁观过解子安和一位黄炎使长老的切磋，破玄巅峰修为的解子安用的是圣器苍焰剑，但玉凌清清楚楚地感应到那不过是个死物罢了，萦称也对此予以肯定。 按萦称的猜测，要么就是祖星环境特殊，才能孕育出有灵智的神器，要么就是两边的武器等级划分不一样，也许元器和道器会有灵智。 但不管如何，这意味着玉凌必须把凝墨和萦称藏好了，不然一旦被发现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虽然凝墨刀连着玉凌的灵戒还留在罗洄之那里，但玉凌并不担心她发现端倪。因为和幻灵灵皇那一战耗尽了凝墨的力量，他再度陷入沉眠不醒的状态，估计短时间内很难恢复，看上去就和普通的灵器没什么区别。 这两个月来，玉凌就在天炎宫里过着无比规律的生活，白天练武，晚上冥想，解子安成了他的半个“师父”，时不时过来指点一下，还很大方地把训练场的钥匙给了玉凌。 第892章 挑战热潮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的父亲对一个外人都比对自己要好，才会这么的失落和愤恨吧。 ”解子安幽幽地说着，他的眼眸哪怕在阳光的照耀下，也依旧如夜般深沉，让人看不真切隐藏的真实情绪。 “但我觉得宗主未必那么狠心，也许他只是过于严格，又也许是，不方便直接表现出对裴师兄的关切。毕竟，要是宗主完全不在乎这个儿子，他也没必要大老远地将裴师兄从乱尘接回来。” 一瞬间听到太多隐秘，玉凌的心绪已经很难平静了。哪怕他不是一个多么八卦的人，也禁不住为这背后的信息量感到震动。 因为炼火宗宗主是不能有后代的，这是传承了几千年的铁例。 宗门的创始者树立这个规矩，是想让炼火宗始终维持残酷淘汰的氛围，因为一旦宗主之位变成世袭，一代代传承久了难免会有越来越多的水分，要么过于软弱亡于外患，要么太过无能亡于内忧。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炼火宗也维系了“公平”原则，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登上宗主之位。 虽然很多人觉得，就算要维护淘汰制度也犯不着立下这么狠毒的规矩，让每代宗主绝后，但考虑到很多时候权力的过渡都不是和平的，后一任宗主往往是踩着前任的尸骨，与其留下儿女被人屠戮干净，还不如孤家寡人了无挂念。 所以炼火宗从来不会闹出华云谷几百年前的笑话：当时华云谷谷主的儿子被西境的一个神秘高手绑架，开出了天价，华云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后来想要报复都找不着那人的踪影。 每一位炼火宗宗主就任前都会喝下特制的汤药，从此断绝拥有子嗣的可能性。可以想见，要是裴天令的身份捅露出去，炼火宗会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 一念至此，玉凌顿时心头凛然，解子安故意告诉他这个秘密，明摆着就是要将他彻底绑上一条战船。否则一旦让裴天令发现玉凌知道了这件事，他虽然灭不了解子安的口，但玉凌就危险了。 一直戴着温和无害面具的炼火宗大师兄，再一次露出了残酷狠毒的真面目。 但也多亏他吐露的秘密，玉凌心里已经一片敞亮，理清了裴天令和解子安的复杂关系。 对裴天令来说，他恼恨自己的父亲如此无情，非要偏爱别人家的孩子。对解子安来说，他一直对宗主之位怀有野心，然而最大的竞争对手天然却有着他无法企及的优势，这便是他不安的根源。 第893章 第一关 三天后，天炎魔狱的入口处已经挤满了人影，都是唯恐天下不乱来凑热闹的。 玉凌一直没搭理众人的挑战，大家还以为这个外来魂师是怯了场，乖乖地窝在山上做缩头乌龟，没想到事态都有些平息了，他却突然放出话来，要跟众人来一场“文比”。 文比的最佳方式莫过于天炎魔狱的闯关，虽然没有生死场来的血腥痛快，但惊心动魄的程度有过之无不及，像宁澄雪当年名扬炼火宗，就是靠着一气呵成地突破了三大关卡，而且还是最后三关。 玉凌也是后来了解到，天炎魔狱会根据闯关者的境界自动调整层级，如果来者是凝血初期，那么第一关的守关者差不多是同样的修为，第二关第三关依次递进，一直到第九关，守关者虽然还是凝血初期的玄力，但战斗力却堪比凝血后期。 因为无论是哪个体系，境界都不完全等于战力。 一般来说，境界越高越难出现越级挑战的情况，但对凝血武者来说，还没有形成绝对的等级压制，技巧和战斗经验都会很大程度地影响战力的发挥。 固元长老鲜少有人闯到第六关，但洗髓、凝血弟子就相对容易一些。不过真正的天才终究不多见，近百年来，炼火宗只有十几个人能在凝血境闯完整整九关。 宁澄雪是一个，解子安、裴天令也名列其中，身为宗主的管亦青更不必说。 而给玉凌下战书要闯天炎魔狱的弟子名叫展清一，也算是炼火宗位列前十的天才，如今凝血巅峰，只差最后一关就能完成九连贯。 虽说大部分人只是起哄凑热闹，但参与“文比”的弟子还真不少。玉凌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积累了这么多仇恨值，足足有上百个人排队要跟他比斗，玉凌啥还没说，这些人都快自己掐起架了。 由于天炎魔狱名额有限，同时只能容纳五个人，所以众人吵吵嚷嚷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推选出了四名代表。 展清一、聂雨桃、燕桦、周傲柏。玉凌一个都不认识，不过听说这三男一女都是亲传弟子，虽然展清一威望最高，但其他三人也弱不了太多。 “为了确保公平，应该给他戴上锢魂环！”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句，引来一片赞同。 玉凌不置可否地站在那里，倒是展清一傲然道：“用不着，反正天炎魔狱的闯关考察的是玄力和体魄，纵然魂师会在前期占点便宜，到最后来到守关者面前，还是要靠硬实力，魂力攻击是完全无效的，谁也耍不了手段。 第894章 消失的守关者 于是最后进去的玉凌反而领先在前，引来了一帮炼火宗弟子满怀恶意的诅咒，诅咒他赶紧到守关者面前送死。 但如果抛开负面情绪客观评价的话，玉凌行云流水地游走在忽隐忽现的火柱间，确实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至少在场众人谁也做不到这一点。 大家也是在这一刻突然发现，三大体系还是有共通之处的。 “麻烦让一让……” 广芊芊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哪怕是凝血武者，一口气不歇地从灵蒙山飞奔到天炎魔狱入口处，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实际上广芊芊还有些发蒙，她前几天刚好遇到瓶颈，于是闭了一周的关，一鼓作气突破到了凝血后期，正兴高采烈的时候，忽然有朋友告诉她，赶紧去天炎魔狱看热闹，好几个亲传弟子都出动了。 广芊芊怎么也没想到玉凌是这场热闹的主角之一，她才不相信，那个冷淡如冰的年轻魂师会被三言两语所激怒，跑来参加这么无趣的比试。 不过打听完闹事的前后经过，广芊芊也浮起了一丝疑虑，因为这事儿明摆着透出蹊跷的意味，布楚和苗喆都死了两个多月了，怎么之前风平浪静，偏偏过了这么久才开始折腾？ 展清一他们也许知道内幕，也许不知道，但不管怎样，用这么一场必胜的比试再度巩固自己的威望，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也许只有广芊芊坚定地认为，玉凌一定能连闯三关，甚至四五关六七关。 在她走神的工夫，玉凌已经从密密麻麻的火柱中突围而出，来到了一片宽阔的平台。 守关者就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玉凌起初并不知道它是守关者，因为怎么看这玩意儿都是一块普通的大石，深山里面随处可见的那种。 连它的出场方式都是直挺挺地从上方砸来，隐隐然带着陨石般的呼啸之声。 由于散布在周身的魂力提前反馈了危险的到来，玉凌猛然止步，抽出长刀向斜上方劈砍而去。 “嗤啦----” 坚硬的顽石不为所动，只划出了一溜儿的火星，玉凌心知肚明，这样的攻击再来几次，自己这刀就算报废了。 他索性丢下长刀，身形飘忽一闪，轻松躲开了顽石又一次的横冲直撞，然而这石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完全违背力学常理地拐了个弯，继续对玉凌紧追不舍。 第895章 天炎洗礼 天炎魔狱的守关者并不是固定不变的，所以玉凌也没法提前了解相关信息。 他唯一知道的是，视线所及的任何东西，甭管它是不是成精了，反正都有可能是守关者。 玉凌第一时间将怀疑对象锁定了那张王座，正打算采取点什么措施的时候，脚下的地毯却猛地翻卷起来，险些将他绊倒在地。 在玉凌失去平衡的一瞬间，金黄地毯就哗啦一下盖住了他的全部视野，如同一条凌厉敏捷的大蟒，要将玉凌紧紧勒住。 “还有这种操作？”别说玉凌了，场外的吃瓜群众们都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守关者居然是一张毫不起眼的地毯，偏偏还在面前放一个无比引人注目的奢华宝座，这种设定简直不能更阴损。 不过震惊完了众人又开始窃喜，就算他们这些经常闯天炎魔狱的都毫无防备，玉凌保准要败在第三关了。 尤其是长长的金黄地毯完全将玉凌包裹在里面，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见到地毯越收越紧，似乎玉凌已经放弃了挣扎。 广芊芊都不免有些焦急起来，原本坚定的信心开始动摇，因为这一次的守关者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除非实力过硬，否则很难从长毯的束缚中挣脱出来。 由于视野的局限，谁也没发现玉凌早就不在毯子里了。 虽然在十七域的时候，他没有学多少高明武技，但那个名叫移形换位的秘术玉凌却记得很牢。 在毯子紧紧裹来的一瞬间，玉凌就和高台上的王座完成了换位，只是由于这面地毯张牙舞爪地覆盖了大半空间，所以外面的人都看不见玉凌的身影。 守关者也察觉到了猎物的逃脱，于是“哐当”一声甩下王座，如遮天蔽日的魔云一般铺卷开来，冲着玉凌便是一个标准的猛虎扑食。 玉凌抽出长刀向上斜劈，用足了十成劲力，然而这面金黄地毯却极其坚韧，除了刮下一层飞舞的毛絮，并没有像玉凌预想中那样断为两截。 长长的地毯如泰山压顶般轰然落下，玉凌无可奈何地又来了一次移形换位，对象还是那张奢华的王座。 被玉凌用同样的办法逃过两次，守关者终于怒了，长毯猛地抖动了一下，将王座打落下高台，不再给玉凌留下任何机会。 移形换位的施展确实是有条件的，在时间仓促的情况下，玉凌只能和静物互换位置，以守关者为目标难度实在太大，不然的话这门秘法简直就逆天了。 第896章 双重夹击 天炎洗礼对众人而言几乎是传说中的东西，就连旁观都不容易看见，上一次遇到是什么时候？好像是解大师兄闯过第九关吧，但那也是八年前的事了。 在场有不少人对天炎洗礼完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需要向旁边的师兄师姐打听一番，然后便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死死地盯着天明镜中那个沐浴着鲜红火光的身影。 “没想到时隔八年，居然叫一个东境魂师抢了先。”廖冰颐摇摇头，幽幽的语气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众人却觉得羞愧难当，但天炎洗礼的条件实在是苛刻到变态，哪里是他们这些“废柴”能完成的。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仰望着如在光焰中涅槃的玉凌，没等洗礼结束，他就带着一身的烈火继续往前冲刺。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裹着一层天炎的玉凌就像是作弊一般，完全无视了第六关疯狂的攻势，径直掠入金色魔焰的光照中，最终蛮不讲理地冲到了守关者面前。 于是原本令人绝望的第六关魔焰反而成了天炎的点缀，玉凌就这样沐浴着金红交加的“光环”和守关者大战了起来。 但这场“大战”只进行了十秒钟，在天炎洗礼熄灭前，三头狼守关者已经先一步被焚烧成灰，落得了跟之前那张地毯一样的死法。 作弊！这是赤果果的作弊！ 场外已经群情汹汹，一片哗然，众人恨不得冲进天炎魔狱中，把玉凌揪出来。 在场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过不去第六关，结果！结果放在玉凌这里，他借着天炎洗礼的余威，轻轻松松碾压过去，连守关者都扛不住几秒钟，这简直没有任何词汇可以形容众人抓狂的心情。 尼玛还有这样的？！这特么都行？！ 众人简直怀疑天炎魔狱的规则是不是坏掉了，等他们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又有一道悲愤的声音高叫道：“吵个屁啊，第七关他都过了！你们还吵！” 于是场上像是被施放了消音术一样，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 他们才吵了几分钟？那个魂师连第七关都过了？有没有搞错？！ 眼看着玉凌一脸平静地迈入通往第八关的通道，众人顿时浮起了深深的无力感，当挫败的情绪抵达巅峰后，作不作弊都没意义了。 虽然大家百分之一万地笃定，如果没有天炎洗礼，玉凌肯定会倒在第六关内，可是……可是谁让天炎魔狱的规则就是这么操淡，谁不服都得憋着。 第897章 战斗不止 谢怀山选择的这个时机很巧妙，事实上他从第三关开始就一直隐匿在玉凌附近，耐心地等待着他坚持不住的时候。 没想到玉凌竟然顽强地撑到了第八关，而且谢怀山隐隐感觉自己已经暴露了，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不过遗憾的是，谢怀山原本的计划有两重目的，一是让玉凌身败名裂，二是让玉凌身败名裂后变成听话的傀儡，现在看来似乎只能实现后一个了。毕竟玉凌就算倒在第八关，也是虽败犹荣。 之前的仇，谢怀山一直没忘，作为一位高高在上的塑魂魂师，拖了几个月才来找回场子，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了。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玉凌现在是宁澄雪的弟子，也算是孤星的自己人，但自己人窝里斗的例子还少吗？谢怀山从不顾忌那些，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都不是他的人生信条，更别说挑衅他的人还是低他一个大境界的凝魄魂师。 谢怀山短暂地解开了魂力封印，尽情释放着有些陌生的塑魂之力，玉凌的魂海防线确实顽强得不像一位凝魄魂师，但这又如何？他还要同时面对守关者的狂轰滥炸，迟早会露出破绽。 谢怀山的唇角已经溢出了一抹冰寒残酷的冷笑，他小心地立身在天明镜的死角中，望着下方黄光、紫雾与火海交织成一片的战场，再次加大了魂力的释放。 没人想到他会藏在天炎魔狱中，因为任何弟子进来都会占据一个名额，所以这里除了闯关者是不会有其他人的，但谢怀山是一名纯粹的魂师，想偷渡总是有办法的。 玉凌失了先机，现在是别想翻身了，谢怀山也不准备给他任何机会。 只是突然之间，谢怀山感觉自己的魂力里面混进来一些奇怪的东西，那种阴冷的气息让他浑身不舒服。 还没等谢怀山做出反应，一股诡异的眩晕感就吞没了他，等他回过神来，周围的景象已经完全大变样。 他睁不开眼睛，因为眼前全是刺目的黄光，灼热的炎流滚烫欲滴，更有诡异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闻之头晕欲呕，昏沉无力。 这、这是怎么回事？！ 谢怀山运足了十成魂力，但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这些魂力仅仅是包裹住他，让他不会被恐怖的热量熔化。 “噗通！” 那股香到恶心的气味彻底让谢怀山失去了知觉，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倒在了地上，又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将他扔出了火海，后面再发生了什么他就全然不知了。 第898章 破关! 玉凌在谢怀山身上做了点手脚，又将他拖到第八关的安全角落里，便继续进行闯关大业了。 不是他喜欢出这个风头，而是炼火宗的氛围不允许他退缩，任何的谦让只会被视为软弱，要想镇住这些人，免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找麻烦，只有一次性给他们最大的刺激。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玉凌想借机试探一下某些人的反应。解子安将裴天令的真实身份捅露出来，玉凌已经处在极大的危险中，他必须得搞点事情，再借助宁澄雪这位大靠山，才能稳住裴天令。 玉凌不怕成为众矢之的，相反，众人对他的关注越多越好，反正单凭凝魄魂力，他就能横扫一大片，至少也立于不败之地，所以若能一鼓作气连闯九关，他制造的舆论声势应该就足够了。 所有的杂念在玉凌走出通道的一刻尽数收敛，第八关已经险些让他止步了，第九关更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出现在眼前的景象让玉凌微微一愕，他恍惚以为自己来到了大荒星之外的荒芜星海。 这里是一片荒寂的宇宙星河，只有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在虚空中缓缓漂浮，勾勒出神秘莫测的奇景，玉凌脚下就是一块宽大的浮石，慢慢向左侧飘行。 玉凌不知道掉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估计不死也会失去闯关资格。 神秘的浮石群不知隐藏了什么凶险，玉凌谨慎地观察了一分钟，将近处所有浮石的移动轨迹牢牢印刻在脑海中。 “嗒！” 他身形一晃，轻轻跃上了斜前方的一块浮石，等了几秒后没有任何异动。 难道就这么一路跳着往前走？ 玉凌带着满心的疑惑，在浮石间行云流水地纵跃着，没有遇到任何凶险，但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寻常的东西。 五分钟不知不觉地流逝过去，玉凌隐隐感觉到了不妙。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九关这么难闯了，因为找不到突破口的话，他只会困死在最表面的一层，连守关者的影儿都见不着，更何谈破关而出。 玉凌索性停下脚步，静静地思索着这五分钟遇见过的所有浮石，并推算其中可能隐含的规律。 这需要极为庞大的运算量，玉凌花了三分钟来推敲，也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不应该啊…… 玉凌还不知道展清一已经破了第九关，他只是在认真思索，之前有不少人都闯关成功，说明这道关卡的设置并不会难到变态，他可能就是欠缺了一分灵感。 第899章 怨恨 谁也没料到最后会有这样的反转，众人都忘了玉凌是一名凝魄魂师。 虽然用魂力操控刀剑会显得轻飘无力，但胜在速度够快，至少比凝血巅峰武者的全力一击还要快很多。 “砰！” 这是眼球轰然破碎的巨响，红的白的各种液体淋淋漓漓洒了一地。不过玉凌离得很远，倒是分毫没有沾染上。 紧接着，一柄匕首也“当”地一声落在地上，浸染着难闻的腥味。 由于天炎魔狱限制了携带的武器数量和质量，所以玉凌一共只准备了一刀一匕，后者只是备用，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发挥了扭转乾坤的作用。 虽然玉凌骨子里是个半吊子魂师，但刚刚才遇见过谢怀山，所以他很自然地联想到了上次谢怀山暗杀女刺客的事情，他只用一根红线就可以收割一个破玄武者的头颅，就是因为那快到无法形容的恐怖速度。 匕首比红线要沉很多，但却比刀剑轻很多，足够玉凌发挥了。事实上要想保证威力，魂力控物的重量必须恰当，多是以轻小短薄的暗器为主。 玉凌意念一动，地上的匕首就悠悠飞了过来，不过它已经被那些液体腐蚀得不成样子，玉凌索性把它丢到远处的炎流里，让它自然熔化掉。 与此同时，天炎魔狱又隆隆震动起来，玉凌不禁诧异地仰头向上望，感觉这幅情景很是眼熟。 下一秒，一片赤色的艳丽火光就如瀑布般悬垂下来，没有烧灼皮肤的剧痛，反而像是寒冷的冬日洗了个舒畅的暖水澡，浑身每个毛孔都尽情舒张，贪婪地汲取着火光的精髓和能量。 居然还有一次？ 玉凌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后便抓紧时间汲取天炎之力，上一次他还没准备好，后来为了冲关又浪费掉了不少，这回当然不能错过。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些火焰是什么东西，但它确实带来了天大的好处，如果说玉凌修炼圣火诀后的玄力要弱于之前古荒诀的话，经过天炎洗礼之后，就差不多持平了。 尤其是眼下有二度洗礼的机会，玉凌的玄力和体魄又能迎来一次突飞猛进。 于是天明镜外的炼火宗弟子们再再再一次目瞪口呆，别人都是被动吸收天炎能量，多了就会承受不住，结果这个东境魂师可好，完全是掠夺式地拼命汲取，偏偏有凝魄魂力镇场，所有外来的天炎之力都被化整为零，制服得妥妥帖帖，不会造成任何动荡。 第900章 胥春的计划 玉凌对地影堂已经很熟悉了，但廖冰颐带他去的地方却十分陌生。 “这里是……地部长老的居住区？”玉凌试探地问道。 “对，其实是我师父要见你。不过听说你在闯天炎魔狱，我就顺便接过这份差事，看看你能走到哪一关，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样。”廖冰颐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侥幸罢了。”玉凌淡淡道。 “呵，失败者喜欢将失败归结为运气差，成功者则喜欢将成功归结为运气好，真是有趣的现象，你说是不是？”廖冰颐随意地道。 “但我确实是倚靠魂力才走到最后一步的。” 廖冰颐不置可否地道：“或许你们东境以谦虚为美德，但这里是炼火宗，任何的谦让都会被视为软弱。” 玉凌没有再接话，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怀遥犹豫着从远处走近，疑惑地瞥了眼廖冰颐，方才对玉凌道：“玉兄，暗王有事找你。” 玉凌点了点头，还没开口，廖冰颐便慢条斯理地道：“裴师兄的面子自然要卖，但凡事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我师父先邀请了这位魂师小弟，合共也耽搁不了多久，你说呢？” “阁下是……”怀遥愣了愣。 “这位是‘毒蝎’廖冰颐，胥春长老的高徒。”玉凌介绍道。 “可是暗王让你即刻去见他……”怀遥的性子不是很强硬，所以语气难免弱了几分。 “巧了，我师父也要即刻见他，你要是怕得罪裴师兄的话，就回去跟他实话实说好了。”廖冰颐声音尖细，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怀遥张了张口，但在廖冰颐锐利的眼神逼视下，只能悻悻地改了口：“好吧，那……你们尽快。” “我会亲自向暗王说明情况的。”玉凌颔首道。 等走出一段距离，廖冰颐才突然发问：“你现在也在裴师兄手下做事？” “还没正式开始。” “这么说你应该有了地部特使的令牌？” “嗯，怎么了？” “那咱们也算是自己人了。”廖冰颐语气轻快。 玉凌随口应了一句，廖冰颐却兴致勃勃地道：“以后我出任务的时候，你可以帮我些忙吗？” “当然可以。 第901章 秘密交换 见完胥春，玉凌又紧接着去见裴天令。 虽然他已经厌倦了在炼火宗成天勾心斗角、揣测人心的日子，但所幸几个月的隐忍后，终于看到了离开这里的曙光，只需要他再度过最后几关。 玉凌琢磨了一番裴天令可能质问的话语，又思索出了相应的回答，方才敲了敲面前的石门。 给他开门的是怀遥，而且玉凌进去后扫视了一圈，发现彭知忠、晋孤阳等人都在，除了谢怀山大概还在天炎魔狱里昏迷着。 “见过暗王。”玉凌站到角落里，并不打算跟众人抢风头。 裴天令却冷硬地道：“你到前面来。” 玉凌从他眼里看到了一抹清晰的杀意，好在这丝杀意很快被裴天令克制了下去。 “胥长老找你说什么？”裴天令语气严厉。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谈了谈他和我师父的关系很好，然后又鼓励了我一番，说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帮忙。”玉凌轻描淡写地道。 裴天令冷笑道：“看来你连闯九关之后，倒是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过去了，接下来这段时间，等着交好你的长老恐怕数不胜数。” “暗王过誉了，我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先前只是见挑战书堆积如山，心有不忿，所以才答应了这些人的赌约。”玉凌放缓语气。 裴天令紧紧地盯着他，目光阴晴不定地变幻了几次，终于垂下眼睑淡淡道：“用不着解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经此一事，你也算名扬炼火宗，对我的帮助会更大，只是有些暗地里的事就不方便交予你了。” 玉凌暗暗松了口气，裴天令居然如此轻易地揭过了这件事，也硬生生克制住了脾气，总算他没有白费功夫大闹一场。 “谢怀山呢？”裴天令又问。 “他在第八关的时候突然偷袭，不过我早有感应，所以就借助守关者的力量将他击成重伤。考虑到内斗不宜被外人察知，所以我也不便将谢怀山带出天炎魔狱。” “你希望怎么处置他？”裴天令平淡地道。 “一切由暗王定夺。”玉凌含糊了过去。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裴天令坚持道。 玉凌慎重地道：“谢怀山是我们之中魂力境界最高的，暗王不必重罚，略施小惩便可。不过从我私心来说，我希望他能保证日后不再与我为敌。” “保证这种东西从来都没有实际效用，你是想让他发下魂誓？”裴天令问。 玉凌轻轻颔首。 “如果他不同意呢？” “那就由暗王来决定好了。”玉凌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裴天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径直跳过了这个话题，淡然道：“这次将你们召集过来，是因为三日之后的一件大事。” 玉凌已经提前从胥春那里了解到了消息，不过在裴天令叙述的时候，他也得和周围人保持一致，露出同样惊讶的神情。 “这是祭魂大阵的阵图，你们稍后自行研习，必须在三日内熟练。”裴天令拿出一枚玉简。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彭知忠和晋孤阳同时上前，想要接过玉简，两人的手一左一右碰到一起，不由向对方递去了冰冷的目光，谁也不肯率先松手。 “玉凌，你拿着。”裴天令索性吩咐道。 玉凌看了眼互相怒视的两个人，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时收回手，仍然保持着十二分的敌意。 裴天令眸中不禁掠过一丝异彩，没想到随口一试探，却意外地发现玉凌人缘挺好，由他接过玉简，两个派系都没有任何不满之色。 这么看来，谢怀山倒是唯一制衡玉凌的重要力量了。 “你们退下吧，玉凌暂留片刻。”裴天令又道。 “是。”众人满心疑惑，但还是依言离开。 玉凌看着裴天令骤然转冷的神色，心知真正的难关才刚刚开始。 “你在天炎宫待了几个月，有什么收获吗？”裴天令冷淡地道。 “解子安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想取得他的信任很难，助炎魂破境后，我会抓紧时间加快进度。”玉凌斟酌着道。 裴天令的脸色冷酷如亘古不化的石雕，泛着深邃的寒光：“是这样吗？我已经跟你说过，我最厌恶满口假话的叵测之徒。” 这似乎是某种暗示，裴天令恐怕已经从解子安那边知道了什么。 玉凌缓缓道：“不敢欺瞒暗王，我确实还没有发现解子安的弱点，只是听他说了些陈年旧事。” “怎样的旧事？”裴天令冷笑道。 “他怀念了一下以前和暗王是好友的日子，并坚持认为大日国之行只是一个误会。”玉凌三言两语概括了一遍。 裴天令沉默了几秒，锐利的眸光冷硬地逼视着玉凌，一眨不眨地道：“还有呢？” “还有？暗王指的是哪方面？”玉凌佯装不知。 “你好好想想，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裴天令浑身气机引而不发，冰冷的寒气悄无声息地弥散开来，冷酷的杀气冻彻入骨。 玉凌心头一凛，感觉外界传言一定有误，裴天令虽然深受绝阴冰毒之害，但他此时此刻展露出来的实力，决计超出了破玄境的范畴。 他已经是一名金刚境高手，只要攒到足够的贡献，就能成为一名地部长老了。 在冷凝的气氛下，玉凌定了定心神，慢慢地道：“回禀暗王，我确实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不过从未向外泄漏任何口风，以后也不会。暗王若要杀人灭口，岂不正遂了解子安的心意？” “你要我如何能相信你？”裴天令冷笑道：“印咒、血誓，解子安都有办法解开，只有死人才能做到绝对的保密。” “可是即便我死了，解子安也仍然保留着这个秘密。”玉凌道。 “少一分威胁是一分。”裴天令无动于衷。 “那暗王就动手吧。”玉凌一副置生死于度外的模样。 说了这么多废话，玉凌已经感觉到裴天令的杀意在消弱，如果他真要杀玉凌，就不会磨磨唧唧老半天了。 “你不怕死？”裴天令微感诧异。 “没人不怕死，不过我想暗王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现在杀掉我，前期的准备就全部作废了。”玉凌平静地道。 裴天令冷冷道：“可你认识解子安这么久了，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拿到。” “一切都需要一个过程，这次我侥幸闯过天炎魔狱，再借助宁长老这位师父的声望，差不多算在炼火宗站稳了脚跟，日后与解子安接触的机会会更多。而且若能帮助炎魂破境，也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玉凌不急不缓地道：“暗王心知肚明，解子安不是一个好对付的敌手，心急只会露出破绽，还得徐徐图之，我保证在接下来三个月内得到暗王需要的信息。” 许诺一个空口白条可谓毫不费力，对玉凌来说，在炼火宗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尾声，原本他还打算挑拨解子安和裴天令的争斗，从中找到离开大荒星的机会，但现在一切提前，他自然乐得早些走人。 “希望如此，那我也告诉你一个关于解子安的秘密。”裴天令的杀气忽而烟消云散，刚刚的咄咄逼人仿佛只是玉凌的幻觉。 他一字一顿地道：“他是宗主从西境捡来的野种，甚至有可能，不属于人族。” 第902章 做手脚 印咒血誓制衡不了玉凌，但一个不足与外人说的秘密却可以充当制衡的工具。 解子安就是这样做的，而裴天令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两个人重新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但玉凌知道得越多，处境就越危险，好在三天之后，他就不需要玩走钢丝的危险游戏了。就让裴天令两人继续他们的明争暗斗，玉凌只想尽快脱身而出。 祭魂大阵不算太难，八个人研究了一天就差不多明白了七七八八，到了晚上，满脸阴沉之色的谢怀山也回到了地影堂，一言不发地坐下来加入了研究，看都没看玉凌一眼。 玉凌将阵法的大致情况一讲，谢怀山便很快追上了众人的进度，到第三天，九人一起模拟了几遍，确保最终实行的时候不会出岔子。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谢怀山单独找到了玉凌，开门见山地冷声道：“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只要你我相安无事，就没什么影响。”玉凌平静地道。 谢怀山狠狠地盯着他，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凶兽，随时都会择人而噬。 “你是塑魂魂师，我总得防着你点儿。放心，等炎魂的事情结束了，我会解开你身上的印诀。”玉凌旁若无事地动着筷子。 “你最好记着你说的话。”谢怀山冷冷道。 玉凌抿了口汤，见谢怀山还坐在对面不走，便放下勺子问道：“还有什么事？” “跟你谈谈稍后的计划。”谢怀山心不甘情不愿地道。 “胥春长老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私怨归私怨，到时候我会配合好你，你不用担心。”玉凌道。 “不，他的计划还不够稳妥，我需要你帮我一把。”谢怀山的眸中闪烁着森冷的鬼火。 “帮你什么？”玉凌蹙了蹙眉。 谢怀山微微冷笑道：“帮我控制住彭知忠他们。” 玉凌心中一震，眼神陡然锋锐起来：“你已经……” 谢怀山面无表情地道：“谁知道炎魂会不会抽干我们的魂力，就算有聚清妙魂丹也不够保险。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榨干他们七个的魂海，保存我们的力量。” 他的语气分外冷酷：“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我是最早来到炼火宗的，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晋孤阳等人就被我种下了隐性天鬼印，一点一点渗透在他们的魂海中，到如今几年过去，是时候收割了。只有彭知忠比较麻烦，他是我之后第二个来大荒星的，那个时候我还没能力对他做什么，所以你主要帮我镇压住他。” “我只有凝魄中期，不是他的对手。”玉凌推脱道。 谢怀山冷声道：“但你的魂力却精纯得堪比凝魄巅峰，这一点我已经试过了，你毋庸再隐瞒什么。再说，你的玄力现在也不弱，突然袭击的话还怕收拾不了彭知忠？” 玉凌沉默了几秒没说话，谢怀山步步紧逼道：“我想你也不愿办砸孤星的事情吧？更何况制住他们，也有利于我们逃出大荒星。是惦念那点微不足道的情分，还是当断则断，全在于你。” “行，我答应你。”玉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谢怀山满意地离开了，虽然对玉凌的怨恨一点也没消解，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跟玉凌合作的感觉确实不错。 围绕着炎魂破境之事，一系列阴谋都在飞速地酝酿，每个人都各怀鬼胎。 就玉凌而言，那部炼精化气的功诀他势在必得，紧随其后的，就是借助胥春的力量离开大荒星。但最难的一步则在于，如何从胥春的眼皮子底下溜掉。 他静静地盘坐在床榻上，想了很多很多，但推算来推算去，却总觉得有一些变数没法考虑在内，或许到时候还是需要他随机应变。 对很多人来说，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次日清晨，炼火宗一如往常般幽静无声，弟子们要么在入定修炼，要么在院落里演练武技，还没到他们四处活动的时间点。 所以玉凌九人丝毫没有引起什么动静，在裴天令和几位地部长老的护送下，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天炎宫内。 这是玉凌第二次见到管亦青，哪怕明知道他和裴天令是父子关系，但光看表面，这两个人比陌生人还要不如，冷冷淡淡地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他们都准备好了吗？”管亦青问道。 “嗯，昨天已经模拟过了，没什么缺误。”裴天令平淡地道。 解子安也安静地站在旁边，这三个人难得汇聚一堂，彼此间的气氛不免有些微妙，但谁也没有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那就开始吧。”管亦青直截了当地道。 玉凌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管亦青身后的两名老者，感觉到了极为隐晦的凶悍气息，而且管亦青对他们的态度也十分尊敬，估计这二人是炼火宗元老中的元老，也是压轴的绝世强者。 没想到这次居然连这样的老古董都惊动了，按理说他们还在闭关清修才对，看来那部功诀实在太重要了，这两位不灭境强者宁可中断闭关，也要亲身参与到这件事中来。 他们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就算炎魂突破到了真魂境，恐怕也逃脱不了炼火宗的控制。 玉凌越发谨慎，默默地看向斜前方的谢怀山，纵然他常年都是阴沉沉的死人脸，此刻也不免闪过一丝焦灼，毕竟要在三位不灭境武者的眼皮底下牟利，几乎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再好的计划都禁不住一个变数。 “先静观其变，实在不行，完成最低目标也可。”谢怀山小心翼翼地魂念传音。 玉凌微微颔首，跟在谢怀山后面走进关押炎魂的牢房。 这里他已经很熟悉了，不过对其他八位魂师来说，却是挥之不去的噩梦，包括谢怀山在内，看见炎魂的那一刻都变得浑身不自在。 石门“砰”地一声关上，外界也随之被完全隔断，玉凌终于拥有了一丝安全感。 “开始吧。”谢怀山给玉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忘了稍后的行动。 玉凌找准自己的位置站好，中规中矩地放出魂力，其他人也同时行动，九股魂力依照特定的次序缠结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刺目的魂光。 炎魂仿佛受到了无形之力的牵引，猛地冲入魂光中央，贪婪地汲取着所有精纯的力量。 九人的魂力急速枯竭，不到一分钟，偌大的魂海就空落了一半。 谢怀山的魂念猛地一颤，向玉凌释放出了动手的信号。 他的眼瞳燃起了森白的焰火，那是鬼瞳宗最为阴毒的鬼瞳术。但凡被种下天鬼印的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丧失抵抗。 玉凌清晰地看到晋孤阳、朱云姬等人的眸中也开始跳动相似的鬼火，只有彭知忠一无所觉。 谢怀山猛地收摄魂力，轰然一声向彭知忠覆压下去。 “你……” 彭知忠顿时醒觉，努力从炎魂那边撤回魂力，满面怒色地想要发动反击。 但他终归晚了一步，玉凌的魂力也紧跟着镇压而下，彻底让他失去了意识。 “干得不错。”谢怀山下意识说了一句，玉凌挑选的时机十分完美，几乎和他配合得天衣无缝，要不是之前的旧怨无法化解，谢怀山还真有些欣赏这个年轻人。 他一边向彭知忠的魂海种下鬼瞳术，一边戒备着玉凌的举动，不过玉凌表现得非常老实，只是一动不动地压制着彭知忠的魂力，让谢怀山的鬼瞳术施展得十分顺利。 谢怀山不由心情大好，当即道：“行了，现在就让他们消耗魂力吧，我们先恢复到全盛状态。” 第903章 就这么定了 玉凌服下一颗聚清妙魂丹，魂力顿时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 他走到一边做出旁观的样子，暗地里却将魂力源源不断地渡给了阴神，再由他悄无声息地传递给炎魂。 “差不多了，一切尽在掌控。”阴神傲然道。 他虽然没有鬼瞳宗那些精妙无双的魂技，但刹魂族天生的种族天赋却让他在鬼蜮伎俩上更胜一筹，他自信哪怕是高他一个大境界的魂师也不能做得更好。 玉凌仰头望着悬浮在魂光中央的火红色肉球，它的每一根触须都在极尽延伸，浑身气势越来越强，足以让他们这些凝魄魂师呼吸不畅。 他不由生起一丝疑虑，这样强大恐怖的魂兽，哪怕没有清醒的灵智，真的会被他轻而易举地控制住？ 但不管如何，炎魂的魂力气息中确实透着让玉凌熟悉而安心的味道，那是同源同根的亲近感。 他静静地注视着向真魂境发起冲击的炎魂，仿佛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冲破了一层樊笼。 “嗡” 无形的波纹以炎魂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它那丑陋的身躯像是被澄澈净化了一般，竟如水晶琉璃似的熠熠生光，那汹涌的魂力大海分毫毕现，仿若与大道相呼应，集天地宠爱于一身。 玉凌和谢怀山一退再退，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失去了意识，再苏醒时眼前的光芒全部退却，炎魂还是炎魂，只是魂力光润通透，如笼着一层神圣的光圈，让人情不自禁生出顶礼膜拜的敬畏之心。 火红肉球缓缓地漂浮到了玉凌眼前，哪怕它没有刻意逼压，玉凌仍是动弹不得，所有魂力都失去了控制，调动不了分毫。 “怎么回事？它……它竟然……”阴神忍不住有些发颤，躲在白瓶的阴影下，惊惧地道。 “就是你妄图控制我？”一道冰冷无情的沙哑声音传入玉凌的魂海，震荡得他头晕目眩。 在短暂的惊愕后，玉凌迅速醒过神来，既感到意外，又感到理应如此。 炎魂的灵智居然觉醒了，这是今天出现的第二个变数。 玉凌定了定心绪，冷静地道：“我不否认我有这样的念头，但炼火宗将你封镇于此，还抹杀掉了你的灵智，如果你始终没有觉醒，只会成为被他们利用的工具。而我只想离开大荒星，如果顺利的话，你也能逃出这个囚笼，我们的敌人是一致的。” 炎魂冷哼一声，突然伸出一根触须点在谢怀山眉心，他连闪躲的余地都没有，便不甘地昏迷了过去。 “现在没人打扰，我们可以好好聊聊。”炎魂的声音透着一股烦躁，但其中并没有多少杀意。 玉凌知道阴神一番辛苦总算不是白忙，哪怕炎魂恢复了灵智，也突破到了真魂境，但它对玉凌仍然有种本能的亲切，这或许是它没有第一时间痛下杀手的原因。 “我不懂你们人族的那些弯弯绕绕，也不想耻辱地落荒而逃，待会出了这扇门，我就要杀掉炼火宗所有让我厌恶的生灵。虽然你试图控制我，但正是因为这番刺激，我才能恢复一点灵念，所以你要走的话就走吧，我可以不追究。”炎魂冷冷淡淡地道。 玉凌摇了摇头道：“外面有三个不灭境强者，你刚突破，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还不知道我恢复了灵智，我可以突然袭击。”炎魂的语气更加不耐烦。 “那也不行，魂师……魂兽对武者并不占便宜，如果你躲得远远的也便罢了，但正面对抗，他们能轻而易举伤到你脆弱的身体。”玉凌道。 “那要怎么办？！他们对我施加的折磨和侮辱，我定要千倍百倍奉还！”炎魂暴躁地道。 阴神小心翼翼地观察了片刻，突然轻声道：“它的灵智是残缺的，应该很好骗，你试试看。” 玉凌便放缓了语气道：“人族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也不必急在一时，你现在和他们硬拼，很可能又会被抹去灵智，那就真的没机会了。但你修行魂力毫无障碍，迟早有一天能强过所有人，到时候再来报仇，岂不更加畅快？” 炎魂气息一滞，稍稍安静了几分。 “那一天要不了太久的，如今当务之急是离开炼火宗，如果你实在憋气不过，也可以小小地报复他们一下。”玉凌又道。 “怎么报复？”炎魂立即追问。 “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来？” “我怎么知道！我本来在登云星悠游自在，一切都好好的，突然被他们发现了影踪，然后把我弄到了这个鬼地方，又用阵法一点一点抹灭了我的意识，这等奇耻大辱……”炎魂越说越激愤，眼眸里透出怨毒的红光。 “等等，听我说……”玉凌赶忙绕开话题：“轮回渊底下镇压着一个人，被关押了上百年了，炼火宗一直想拷问出他隐藏的秘密，但屡屡失败，只能借助你的魂力挖出这个秘密，所以不惜花大代价助你突破到真魂境。” “这么可怜？”炎魂诧异地道，对渊底的那个神秘人油然而生一股同病相怜之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会浑浑噩噩地破开那人魂海防线，炼火宗也因此得到他们一直想要的东西。不过现在……” “现在他们就别痴心妄想了！”炎魂冷笑道：“要不想个法子，把那个人救走？” 玉凌愣了一下，没想到炎魂这么热心，不过转念一想，它可能是想壮大复仇的力量。 “现在救走不太可能，轮回渊是天然而成的可怕囚笼，就算不灭境强者被关进去，也很难再出来了。” 炎魂漂浮了半圈，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半晌后突然说道：“既然炼火宗这么想得到那个秘密，我就偏不让他们得到，不过这样一来，还不是得跟他们翻脸？” “不一样，你假装乖乖听话去轮回渊，渊底有着蛊惑魂海的诡异力量，那三个不灭境武者定然不愿以身犯险，只会在绝巅上等着，底下发生什么动静，他们可察觉不到。” “那然后呢？我怎么离开？”炎魂感觉玉凌说的很有道理，不知不觉便言听计从起来。 “轮回渊石壁上有条缝，你从那里钻出去，就到了玄药谷，那里毒草遍地，不过你将自己魂体化，就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我会在谷口等你，到时候借助别人的力量离开。” “听着似乎没什么问题。”炎魂的灵智大概只相当于十几岁的少年，所以它琢磨来琢磨去，觉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不过怎么借助别人的力量离开这里？”炎魂又问。 “首先你得藏起来不能让他们发现，虽然会有固元武者，但毕竟比你低了一个境界，你应该不会被察觉到吧？” “当然不会！”炎魂不屑地道。 “但是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很凶险的地方，里面不乏不灭境高手，所以我们得半路抢夺到星舟，然后就彻底自由了，你想去哪都随意。” “可以，就这么定了。”炎魂一锤定音。 躲在白瓶下的阴神险些笑出声，这个真魂境魂兽还真是好骗，被人当免费劳动力还心甘情愿，要是天底下所有人都是这个智商，那生活该是多么的简单愉悦。 第904章 重见 当石门打开的那一刻，炎魂终于得见许久未曾触碰过的天光。 夺神移魂阵对它的伤害是无法逆转的，炎魂虽然残留了一分灵念，但往日的记忆大多已经模糊了，它只隐约记得自己来自登云星，而那似乎是个离炼火宗极为遥远的地方。 在看到管亦青的时候，一股由心而生的强烈怨恨几乎冲垮了它的理智，要不是旁边的玉凌传来一缕劝它冷静的魂念，炎魂可能真会不管不顾地动手报仇。 它告诉自己，再忍一忍，要不了多久，它会重新回来，将这些它所憎恶的人类统统杀光。 炎魂将怨毒深深埋藏在心，表露在外的仍是浑浑噩噩的懵懂模样，除非同是真魂境，否则没人能察觉到它的异常。 “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看到了这一天。”一位高瘦老者抚了抚长须，满意地围着炎魂绕了一圈。 玉凌等人远远地站在一旁，谢怀山已经苏醒过来，但他的某段记忆却被炎魂径直抹去了，这让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说不出个名堂。 “诸位辛苦了。”解子安轻轻走了过来，向玉凌几人表示谢意。 他刚递上几枚天人丹，准备让众人回去休息，另一名皮肤黝黑的马脸老者突然出声道：“慢着。” 解子安怔了怔，转回身恭敬行礼，温声道：“老祖有何吩咐？” 马脸老者目光阴冷地扫过玉凌等人，声音刺耳地冷笑道：“我炼火宗最重要的秘密马上就要揭晓，这几个人，都不能留。” 解子安和裴天令都脸色微变，同时望向了管亦青。 管亦青不得不轻咳两声：“老祖，话是这么说，但也不必如此苛刻，反正他们这辈子都会待在大荒星上，不会有泄露隐秘之虞。而且宗里的很多事，都需要这些魂师帮手。” 马脸老者不耐烦地道：“本座知道，但这样的作用不是不可替代的，他们最大的价值就是助炎魂破境，如今这个目的已经达到，还留他们作甚？只要拿到那个东西，我炼火宗就可以无敌于北境，孰轻孰重你们还分不清？” “程说得没错。”高瘦老者也点了点头，他的笑容很是慈祥和蔼，与他心狠手辣的言辞截然不符。 “这……”管亦青也有些犹豫。 谢怀山脸色阴晴不定，实在忍不住踏前一步道：“两位前辈，我们……” “闭嘴！这里有你们说话的余地？”程袖袍一挥，谢怀山只感觉胸口一紧，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了。 “怎么办？他们要杀了你？”炎魂也急急传音。 玉凌缄默不语，果然，事情的走向未必如人意，原本觉得胥春的计划挺完善，现在看来却根本禁不起任何变动。 “不如就杀出去吧！”炎魂心一横道。 它现在头脑简单，相比起忍辱负重，还是更喜欢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即便是死也不会感到憋屈。 最终还是解子安站出来求情道：“如果老祖觉得不放心，杀八个留一个便是，毕竟保不准以后有用到魂师的地方。” “你要留哪一个？”高瘦老者白稻空有些好奇地道。 解子安指了指玉凌：“老祖应该也感觉到了，他已经修炼了本门功法，还被宁澄雪长老收为弟子，算得上是自己人，前些日子连闯天炎魔狱九关，杀之可惜。” 白稻空和程同时动容，惊异地扫视了玉凌两眼，像是要把他看个里外通透。 “怎么可能连闯九关？天炎魔狱什么时候降低难度了？”程皱眉怀疑道。 “难度没有降低，但他身兼魂力、玄力，经历了两次天炎洗礼，纵然有机缘巧合之处，也不乏玉师弟自身的本事。”解子安道。 程沉思了片刻，还是摇摇头道：“如此一来，此子的威胁只会更大，第一个要杀的就该是他。” 白稻空的意见却发生了大转折，沉吟道：“子安说得也有道理，不如留他一命吧，就这么杀了确实很可惜。难道老程你连这点气度都没有，还怕一个年轻人翻出什么浪花？” 程冷脸道：“谨慎点总不是坏事。” “亦青，你说呢？”白稻空转头问道。 管亦青唯有苦笑，只感觉两头不是人。 程有些不耐地道：“行了，磨磨唧唧的都过去多久了。不如这样，把他们都扔到轮回渊下面去，谁能活着出来本座就不杀他。” “可是这……”解子安仍感忧虑。 轮回渊向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别说凝魄魂师了，塑魂魂师下去也会迷失心智，他们这些武者更是有多远走多远。 “这是本座最大的让步。”程面无表情地道：“要是他们死在里面，刚好还能给轮回渊充作养料，进一步消磨那个人的抵抗。” 恐怕这才是程真正的意图，光靠炎魂，他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宁可将这些魂师逼下去，再多一重保障。 但他不会知道，这无意之举却给玉凌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满脸激愤之色的谢怀山也冷静下来，没想到几经风云变幻，原本的计划又回到了正轨上，而且他们还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轮回渊。 解子安唯有轻叹一声，惋惜地道：“师弟保重。” 裴天令也复杂地瞥了玉凌一眼，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都下去吧，别耽搁时间了。”程催促道。 短暂的沉默后，谢怀山控制着郑琮第一个跳进轮回渊，朱云姬、怀遥等人紧随其后。 玉凌最后一个跳下去，没过片刻，炎魂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目之所及是无垠无尽的黑暗，原本看着不大的轮回渊竟显得如此广袤，仿佛能吞噬一切灵念和生命。 玉凌感觉到意识在涣散，赶紧将胥春之前给他的一颗黑色珠子贴在眉心，那股诱人迷失的神秘力量顿时被阻隔开来。 如果不是有这等异宝，胥春也不会放心大胆地让两人潜入轮回渊。 “玉……凌……”谢怀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显得如幽灵般飘渺。 “他们要得到的是一部功诀，你可千万要记清楚。”谢怀山当即改为传音。 玉凌不露声色地点点头，慢慢放缓速度落在实地上。 渊底的景象一如他上次用魂念探测到的模样，只不过如今近距离察看，很多细节会更清晰一些。 正前方是一个三米高的圆台，台上似乎印刻着繁复的花纹，一个黑衣男子静静地盘膝而坐，无数根粗大的紫黑色锁链不知从哪里延伸出来，贯穿了他的肩胛、胸膛、手腕、膝盖、脚踝，将他死死地困锁在这方寸之地，便是漫溢出来的血迹也变成了凝固的褐色。 男子低垂着头，像是死了一样，长发盖住了他的面孔，因而看不真切他的年纪。不过他已经被关押了上百年，实际岁数肯定比这多得多。 “你来了。”一道轻缓的声音忽而响起，带着几分沙哑和疲惫。 谢怀山浑身汗毛悚立，他环顾了一圈，终于将声音的源头锁定在了这个神秘男子身上。 第905章 功诀下部 炎魂谨慎地漂浮在玉凌身畔，带着几分讶异和好奇审视着面前的男子，感觉这个人曾经一定是位绝世强者。 “好像还来了不少人？”黑衣男子稍稍抬起头，露出了半边面容。 难以形容这张脸是何其的触目惊心，他的血肉像是被腐蚀掉了，只留下一层干瘪的皮贴在骨头上，高耸的颧骨显得异常骇人。那深陷的眼眶中，漆黑如墨的眸子深邃不见底，透出平和无波的气度，如果与他对视久了，就会下意识忽视他这张悚人的脸庞。 谢怀山开始感到不对劲了，首先是黑衣男子对玉凌说话时那熟稔的语气，其次是炎魂居然在一边袖手旁观，丝毫没有放出强大魂力的意思。 他突然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里。 强烈的不安传遍谢怀山全身上下，所以当玉凌转身看向他的时候，谢怀山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慌，当即发动了鬼瞳术。 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玉凌依然平静地站在原地，彭知忠七人也一动不动。 “你、你……”谢怀山惊骇地后退了两步，正撞在冰冷的石壁上。 “我早就猜到，你非要控制住他们，最大的目的不是要节省魂力，而是打算在轮回渊底借助他们的力量除掉我。如果先斩后奏，你又把握着孤星最需要的秘密，他们便不会对你施加任何惩罚，是不是？”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谢怀山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大脑忽然一片空白：“这不可能，我的鬼瞳术明明……” “难道只许你做手脚，不许我暗藏一招？”玉凌冷笑道。 早在谢怀山控制晋孤阳等人的时候，玉凌表面上没什么作为，暗中却借助阴神之力在众人的魂海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足以让鬼瞳术短时间内失效。 “安心上路吧。”玉凌抽出一柄长刀。 谢怀山忙不迭地退后：“你不能杀我，孤星……” “噗！” 长刀深深地没入谢怀山的脖颈，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玉凌运转圣火诀，将谢怀山的尸体焚烧成灰，方才悠悠然说道：“你也清楚，秘密这种东西，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他顺势烧掉刀锋上的血迹，把彭知忠等人搬到了角落里。他们中的鬼瞳术还未完全消散，现在都纷纷昏迷了过去，估计得一段时间来恢复。 “都处理好了？”黑衣男子淡然询问。 “嗯，前辈久等了。”玉凌点点头。 “我等了一百多年，这么一会儿时间又算什么？”黑衣男子平静地道。 玉凌默然无言，这位神秘高手所受的苦难，真不是三言两语能道尽的。 “你待会儿从那条缝离开？”黑衣男子微微仰起头。 “嗯，是时候从大荒星脱身了。”玉凌道。 “你投奔了孤星？”黑衣男子继续问道。 “不是，我会借助他们的一部分力量，但我不喜欢这个组织。”玉凌实话实说。 “你是对的，不要相信他们。”黑衣男子的声音很平淡，隐隐然透着几分慨叹。 短暂的沉默后，黑衣男子轻声道：“祖星……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像古籍记载的那样，只有和平与宁静，没有硝烟和战火，像是一片不受打扰的世外桃源？” 玉凌哑然一笑，回道：“前辈，这世上从没有世外桃源，只有闭塞的蛮荒之地。” 黑衣男子似有些失落，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果然如此吗……我还以为祖星会和外界有所不同。” “祖星也变天了，现在它由幻灵族掌控。”玉凌道。 “幻灵族……五大灵族之一？”黑衣男子怔了怔。 “对，一万多年前，他们战败逃亡，于祖星自我封印，后来元灵族又施加了一重封印，直到不久前，他们才破封而出。” “看来日后的无涯星系，还有道宇星系都会非常热闹。”黑衣男子清清淡淡地道。 他露出悠然神往的神色，很快又自嘲道：“算了，这都与我没关系，我很想去祖星看一看，不过这辈子，大概都要在这个地方度过了。” “前辈想去看祖星的什么地方？也许我会知道一点。”玉凌无从安慰，只能换个法子。 “我得到的这部功诀其实分了上下两部，上部在祖星，下部被人带到了无涯星系南境，我机缘巧合下偶然得之，从此痴迷于其中的玄奥，一直在试图推衍上半部分。本想着大功告成之后就废境重修，结果后来……反正详细说来太复杂了，无非就是一些成王败寇的陈年旧事。” 终于说到了最重要的一点，玉凌屏息凝神，不敢打断黑衣男子的叙述。 “炼火宗与这本功法很有渊源，不想被我抢了先，所以他们才不择手段想要得到它。它下半部的名字叫正阳诀，与炼火宗的天火诀紧密相关，后者能被前者包容，因为天火诀本就是正阳诀的几篇残章，炼精化气的部分全部遗失了，但玄力的修炼法门却还剩下不少。” “炼火宗第一任宗主确实是个天才，凭此创造出了一个厉害的分支，进而开宗立派。不过天火诀的威力肯定是不能跟正阳诀相提并论的，阳即是明，也是存乎天地一心的堂皇正气。但修炼天火诀的这些人根本没有这样的气度，反而喜欢藏身阴影中，这便是走了歧路。” 玉凌恍然若有触动，不由细细地琢磨着黑衣男子的言语。 “我不愿将正阳诀交给炼火宗，但我也不想这样一部功法断绝传承，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将正阳诀传授给你。”黑衣男子凝视着玉凌，语气柔和。 “前辈请说。”玉凌暗暗舒了口气，总算他没有白忙活一场。 “在我那个年代，大南国已经有诸侯割据之危，到如今应该愈演愈盛，我希望……日后你能帮我保住王室不被废黜，或者保住一位嫡系后人也行。”黑衣男子悠悠叹道。 玉凌心中一震，讶然道：“前辈以前……是南境南王？” 黑衣男子没有回应，但玉凌却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我答应前辈，等我以后拥有足够的实力，会去南境履行承诺。”玉凌郑重道。 “如此便好。”黑衣男子顿了顿，又道：“这件事，就不要说与其他人了。” 玉凌微微颔首，心中却是猜测纷纭。恐怕这位南王被囚禁于炼火宗，与那些诸侯也脱不开关系，具体如何，玉凌回到外界后稍稍查探一下历史就能一清二楚。 接下来，黑衣男子慢慢地背了一遍正阳诀，听到一半的时候，玉凌就觉得有种莫名耳熟，等到全部听完，这种熟悉感便越发浓烈。 “也许是因为和上部有断层，所以开头第一句会显得有些奇怪，不过并不影响整体修炼，你可以将圣火诀融入进去，勉强替代前半部分。”黑衣男子见玉凌脸色困惑，便补充道。 玉凌下意识应了一声，脑海里仍在不断回旋正阳诀的数千余字。 “天一生元，四时归化，万象无方，正神会意，阳天成刚……”玉凌将正阳诀的开头念了几遍，更感古怪：“天一生元，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只有生元两个字，天一是我推衍之后附加上去的，毕竟道出于一，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黑衣男子解释道。 玉凌没有接话，因为他终于抓住了那丝稍纵即逝的灵感。 第906章 变故 “不是天一生元，是浩日生元。 日者，魂也，属阳；浩日者，大日也。元气由是滋生，清者上浮，浊者下沉，方有四时之化，天地万象因而衍生……”玉凌已经明悟过来。 黑衣男子愣了愣神，低眉沉思了片刻，喃喃道：“这么一来，倒是说得通了，只是你如何知道是浩日生元？” 玉凌犹豫了几秒，终于下定决心道：“我有正阳诀的上半部分。” 上半部功诀，就是古荒诀。它的最后一句，正是“浩日生元”。 黑衣男子目中精光暴涨，周身锁链哗啦摇动，哪怕牵扯到了伤口，他也浑不在意，只是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急声问道：“你确定？” “前辈不妨帮我鉴别一下。”玉凌将古荒诀背诵了一遍，心里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古荒诀、正阳诀、天火诀……彼此间居然有这么紧密的联系？ 这得是多小的几率，才能让他撞见古荒诀的下半部，简直巧合得难以置信，就像是……被人提前设计好了一样。 玉凌带着一丝不安回顾了一遍整个过程，确信没有任何人为因素的干扰，他能走到这一步，似乎只能用单纯的运气来解释。 看来多疑这个毛病他是改不掉了，玉凌自嘲地笑了笑，不管怎样，得到正阳诀对他只有好处没坏处，别的不需要考虑太多。 “古之大荒，于静定之中，抱冲和之气，守真一之精。天养无象，地养无体，故天长地久，日光月明，真一长存，虚空不朽也……” 黑衣男子痴了一般，一遍又一遍念着古荒诀的文字，心神完全沉入了天地妙化中。 直到过了很久，炎魂实在闲得无聊，忍不住伸出一根触须在男子面前晃了晃，这才将他惊醒过来。 “这还真是……”黑衣男子感慨万千，一时竟不知如何表达复杂的心情。 “罢了，我传你正阳诀，你传我古荒诀，你我便是两不相欠，南境之事，就不麻烦你了。”黑衣男子摇摇头道。 “前辈客气了，我这个人向来不安于一地，说不准哪一天就会去南境看看，到时候能帮忙就帮一帮。”玉凌道。 黑衣男子想了想，喟然道：“那便辛苦你了，若我日后得脱牢笼，定会还回这份人情。你如果见到我的后人，就跟他说四个字承望钦述，他会明白的。” “好，希望日后能在北境再遇前辈。”玉凌心知肚明，将两部功诀融汇一体后，这位曾经的南王定会脱胎换骨，到时候便是轮回渊也未必能困得住他。 这也是玉凌大大方方交出古荒诀的根本原因。 “你去吧，后会有期。”黑衣男子闭上了眼眸。 “还未请教前辈名讳？” “南映檀。” 一个有些奇特的名字，想必背后另有一段故事。 玉凌最后向这位南王行了一礼，便退到角落里，对炎魂轻声问道：“你能不能帮这几个人抵挡一下轮回渊的侵蚀？” “可以。”炎魂很爽快地伸开触须，在彭知忠等人的眉心各点了一下。 玉凌低头望着昏迷的几人，感觉就这么走了似乎有点浪费，不如…… “我们先上去吧。”玉凌盯着石壁上那条微小的缝隙。 “那他们不管了？”炎魂纳闷道。 对于曾经的“喂食者”，它还是有点印象的。 “等他们醒来自然会飞出轮回渊，程已经放出话来，只要他们不死在这里，就给他们活命的机会。关键是，我带走一两人可以，但全带走不可能，毕竟神羽花就那么几株。” 炎魂还没琢磨明白这跟神羽花的数量有什么关系，玉凌就已经凌空悬浮起来，用长刀一点一点撬开了那道缝隙，直到他能够钻过去。 “你等我一会儿。”玉凌四下一扫，确认周围没人后，便小心翼翼地潜行到了种植鬼茶花的缓坡边，以最快速度挖走了一株。 “你这么来回折腾是干什么？”炎魂莫名其妙地跟着玉凌又返回到了轮回渊底，看着他把鬼茶花碾碎成粉，混着清水灌给了彭知忠。 “只有中了鬼茶花毒，才能摘走神羽花，只有神羽花才能庇护他毫发无伤地横穿玄药谷。”玉凌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没事？”不能怪炎魂反应慢，它虽然听玉凌说了玄药谷毒草遍地，但看着玉凌来回穿梭并没有收到任何影响，而它自己又进行了魂体化，所以短时间内没想明白这个道理。 “我……是因为别的一些原因。”玉凌话音刚落，彭知忠便悠悠醒来。 “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彭知忠一脸迷惘，他依稀记得玉凌和谢怀山同时对他动手，但看玉凌现在的样子，又似乎没有恶意。 “那些事我回头再慢慢解释，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离开大荒星？”玉凌正色道。 “废话！当然是做梦都想，可是……”彭知忠一头雾水。 “那我们即刻出发，上面是玄药谷，我们就从这走。”玉凌道。 “等等，那云姬和小琮他们……”彭知忠倒是懒得理会晋孤阳的死活，可是同属一派的几个人他却很难弃之不顾。 “我没法带那么多人离开。”玉凌平静得甚至有些冷酷。 这是无可奈何的取舍，众人之中彭知忠实力最高，性情也最为沉稳可靠，玉凌自然第一个选他。 彭知忠听玉凌解释了一下原因，也不禁长叹一声，郁郁道：“那便只能这样了，希望日后能有机会将他们救出炼火宗。” “会有那一天的。”玉凌坚定地道。 “这回是真走了吧？”炎魂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 彭知忠突然看见旁边的火红色肉球，吓得险些说不出话来，炎魂不禁瞪了他一眼，不爽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这这这……”彭知忠犹有些心悸，他没想到炎魂还会自己说话。 “走吧，赶紧摘了神羽花，我路上给你解释。”玉凌也催促了一下。 彭知忠只能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将炼火宗珍藏的几株神羽花摘了个精光，顺便祸害了旁边的一堆名贵药草。 毕竟走都走了，不洗劫一番实在过意不去。 当然，往外走出几百米后，彭知忠就没再继续搜刮药草，毕竟这里已经接近有人踪的区域了，万一被人发现，后果着实不堪设想。 好在有炎魂的帮助，玄药谷里活动的亲传弟子们完全察觉不到玉凌两人的存在，没过一会儿，他们便偷偷摸摸地出了谷口。 一切顺利地进行着，但临了又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变故。 玉凌来到了胥春提前说好的约定地点，却没见着曲夏水的人影。 “怎么了？”彭知忠见玉凌眉头紧锁，也感到了一丝不妙。 玉凌正要开口，隐藏在暗处的炎魂忽然提醒道：“那棵树后面藏着有人。” 玉凌不着痕迹地锁定了目标，身形一晃便鬼魅般出现在了古木后，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位绝世清丽的女子。 “洛双寰？”玉凌皱了皱眉，越发感觉事情的走向有些奇怪。 第907章 求生 看着突然出现的玉凌，洛双寰只惊讶了短短一瞬，便很快恢复了平静从容：“出了点变故，小曲被临时分派了一个任务，不得不跟着大部队行动，所以由我来接头。 ” “你怎么逃出来的？”玉凌冷冷淡淡地问道。 此番炼火宗之行，根源就是洛双寰害得罗洄之中了鬼茶花毒，虽然玉凌也得到了不少东西，但他对面前的女子仍然没有多余的好感。 洛双寰对他暗藏的敌意视而不见，语声轻柔地道：“孤星在炼火宗的人比你想象得要多。不过地部终究不可小觑，此事一过，我们的眼线怕是要折损大半。我也是刚刚逃出来，恐怕要不了半个时辰，他们就会发现端倪。” 她还是没有给出一个直接明确的回答，但玉凌也没有追问下去。 “我多带了一个人，你们不会介意吧？”玉凌道。 “星舟那么大，多一人也无妨。”洛双寰仰头看了看天色，又道：“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走吧。”玉凌招了招手，彭知忠惊疑不定地走过来，目光在洛双寰身上定格了几秒，既有些惊艳这般空谷幽兰的清丽，又有些疑惑她的身份。 洛双寰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带路。 她选的尽是无人的荒野小路，没过一会儿就到了炼火宗的边缘地带，再往外走就是诡冥丘陵，那里人迹罕至，荒凉贫瘠，是各种凶残异兽的领地，除了个别前去历练的弟子，几乎没谁跑去自讨无趣。 “差不多就是这里，胥春长老应该到了才是。”洛双寰四下张望着。 山林寂寂，只有簌簌风声宛转回旋，带起一阵树影斑驳。 “抱歉，被一些事耽搁了一会儿，你们没有等太久吧？”胥春有些匆忙地飞掠而来，四下一看道：“诶，谢怀山呢？” 玉凌淡淡道：“死了。” 胥春一时愕然，倒是洛双寰岔开话题道：“我们也是刚到，还以为胥长老遇上了什么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一些琐事罢了。”胥春摆摆手，不再理会谢怀山的事，而是急切地问道：“东西到手了吗？” 玉凌点点头道：“敢问长老是什么琐事？” 胥春得到肯定的回复，不禁露出喜色，突然听到玉凌这么个问题，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是一个地部弟子忽然请见，说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禀报给我，结果接见他后，他却扯了些有的没的，要不是我着急要走，光冲这一点就要罚他去魔焰洞待上十天半个月的。” 说完胥春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妥，脸色微变道：“不好，我们现在就走。” “有埋伏。”暗处的炎魂忽然向玉凌示警。 它的提醒稍稍晚了一步，一张黑色大网陡然从天而降，携带着万钧之力镇压下来。 胥春刚刚抽出兵器，四人已经被困得严严实实，即便胥春身为固元武者，一身强横的玄力也被大网消解了七七八八，几乎挣动不得。 “胥春，你吃里扒外，叛变通敌，依照宗规，你应该清楚是什么下场吧？”一道讥讽的冷笑骤然从远处传来。 洛双寰死死地盯着那个愈来愈近的人影，眼眸中全是刻骨的恨意。 玉凌顿时明白，这个人一定是毕源心。 四位地部长老从不同的方向出现，毕源心只是其中最弱的那个。 “还有我的好徒儿，当年你不告而别，为师可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心伤欲死啊，这回好不容易找着你，你却又想悄无声息地溜掉，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毕源心的颧骨高高突起，再配上一双三角眼，显得极为阴冷刻薄。 “除了他们，周围还有别人吗？”玉凌暗暗向炎魂询问。 “应该没有了吧。”炎魂仔细地用魂力探测了一遍，改为笃定的语气：“没有了。” 如果固元武者身怀高深的隐匿秘术，真魂境魂师也很难第一时间察觉，不过在有准备的情况下，炎魂费点力气还是能感应到那微弱的气息波动。 玉凌没有用命令的语气，而是一副设身处地为炎魂着想的样子：“胥春身上有星舟，我们得靠他离开大荒星。” “四个蝼蚁而已，给我点时间，我把他们处理掉。”炎魂不屑地道。 “小心不要闹出太大动静。”玉凌提示道。 毕源心浑然不觉危险的临近，仍然带着满脸讽刺的笑意：“哟，还捎带了两个魂师？你们怎么从轮回渊跑到这边来的？不过也无所谓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炎魂那边，只有我时刻盯着乖徒儿的一举一动，你留下的假货骗得了别人，如何骗得了我？孤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为他们效力，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炼火宗……” 洛双寰要不是动弹不得，早就毅然决然划出一道伤口了。她垂下目光不再去看毕源心，不然盯着那张脸太久，她心中的仇恨就会如洪水出闸，一发不可收拾。 忽然之间，她觉得气氛有些太过安静，毕源心怎么说到一半就没声了？ 洛双寰重新抬起头，发现身旁的胥春哪里还有固元强者的风度，那震惊的模样像是凡人白日见鬼。 她顺着胥春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条火红色的触须一闪而逝，迅捷无比地点在一位地部长老的眉心。 于是一位叱咤风云的高手就如木桩般噗通一声栽倒在地，身体完好无损，但灵魂却被吞噬一空。 “这、这……是什么……”洛双寰只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好容易才将“怪物”两个字咽下去。 固元武者对魂力已经有了极大抗性，但面对这个火红肉球仍然毫无反抗之力，这只能说明……它是一只真魂境魂兽！ 仿佛惊雷炸响，洛双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炎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它何时挣脱了管亦青等人的掌控？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玉凌，发现这位年轻魂师一脸平静，丝毫不为这幅场面所动容。 半分钟的时间，四大固元强者全军覆灭，不过炎魂也付出了很大代价，触须无精打采地飘摆着，显出几分萎靡不振。 “快把星舟交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它径直飘到胥春面前，理所当然地道。 “你……”胥春如坠冰窖，万万没想到刚脱离一道死劫，又落入了更大的绝境。 “你杀了我，就别想逃出这里。”胥春的心神急剧波动，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难道我不能强闯出去？”炎魂冷笑道。 “不能，你稍一冒头，警报就会传到宗主手里，只需要一个传送阵，他就能立即出现在你眼前。”胥春虽然搞不清楚炎魂如何恢复了神智，但他的思路条理还是清晰的，求生的意志尤其坚定。 “他说的是真的？”炎魂转向玉凌。 “是真的。”玉凌有些无奈，炎魂这么一问，他们两个的关系就暴露了。 胥春果然动了心思，要不是动弹艰难，他可能会第一时间将玉凌制住。 即便如此，他也努力地给洛双寰递了个眼色，她轻轻颔首，也不知道有没有领会到胥春的意思。 玉凌提高了警惕，嘴上却道：“胥长老，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错。”胥春做出诚恳的神色，对炎魂道：“只要你不杀我，我保证将你带到外界，到时候海阔天空，你又有何处去不得？何必为难我一个小人物。” 第908章 各怀算计 为了活命，胥春也是豁开了脸皮，不惜自降身份为“小人物”。 不过在炎魂眼里，不灭境之下确实都是蝼蚁，胥春最多算是比较强壮的一只。 但是情况发展到这一步，好像跟玉凌原本告诉它的计划大不一样，炎魂难免有些犹疑不定：“可是你也暴露了，怎么带我们出去？” “所以要抓紧时间，刚刚毕源心也说了，他是私自行动，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这点，我们必须抓住这个间隙，趁着消息还没扩散出去，逃离大荒星。”胥春耐心地解释着，语速却是飞快。 “这样啊……”在胥春殷切的注视下，炎魂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道：“那你快点。” 它魂念一动，发现这张大网沉得出奇，竟然弄不起来，便索性操纵着几片树叶，强行划开了一道缺口。 玉凌第一个钻出口子，顺便把彭知忠拉了出来，洛双寰和胥春则紧随其后。 不过没等胥春有所动作，炎魂的一根触须就点在他眉心，种下了一缕幽红色的印记。 胥春神色一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您这是何意？” “你以为我那么好骗？我当然得防着你点儿。”炎魂冷哼一声，催促道：“赶紧拿出你的星舟，等我确认安全了，就会解开这道印记。” 胥春唯有苦笑，形势比人强，炎魂没立即杀掉他已经是他极力争取到的结果了，跟这种脑子不太正常的魂兽实在没道理可讲。 他又看了一眼玉凌，发现对方始终站在炎魂旁边，只得放弃了心中的盘算，取出一艘小型星舟，并打开了舱门。 炎魂很是好奇地左看右看，感觉人类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能创造出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这就走了吗？”感觉到星舟嗡隆一声起飞，彭知忠不免有些紧张和惘然。 玉凌嗯了一声，目光片刻不离面前的那幅星图。 “我们到哪去？”彭知忠拘谨地道。 玉凌没有说话，倒是胥春试探地道：“你们还是随我去孤云星吧，那里有无涯星系最好的资源，各种奇珍异宝，魂技灵技武技都应有尽有。” 彭知忠才不信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既然玉凌没吱声，他也跟着保持缄默。 事实上玉凌正在跟炎魂暗中交流：“等出了荒芜星海，最好即刻动手。” 炎魂先答应了一声，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为什么？” “胥春的背后是孤星，他们有很多高手，比炼火宗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走得慢了，只怕会被他们堵住，到时候又落入了新的困境。”玉凌对胥春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这位固元武者暂时的隐忍，只是用来麻痹炎魂的表象。 炎魂最看重的就是自由，所以“困境”两个字引起了它极大的警惕：“我会盯着他的。” 在飞出大荒星的过程中，众人果然经历了重重检查，玉凌和洛双寰都有玄力，所以很容易改头换面，装成跟随长老出去历练的普通弟子。彭知忠稍稍麻烦一点，但好在洛双寰精通易容，三分钟时间就将他的面目修得年轻了二十岁。 有胥春带头，这些例行检查的炼火宗长老哪里敢过多得罪，公事公办地问些话登记一下便算完事，他们还不知道大荒星内部发生的变故。 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几道关卡，胥春也不免松了口气，加快速度驶入了荒芜星海。 一片安静中，洛双寰突然向玉凌传音道：“炎魂听你的话？” “差不多。”玉凌瞥了她一眼。 洛双寰没有追问原因，而是直截了当地道：“你可以杀了胥春，但不必杀了我。” “理由？”玉凌不置可否。 “我对你还有用，而且我可以发下魂誓，不会向孤星出卖你。” “你不是对你那位大人很忠诚么？” “忠诚是个很难定义的东西，至少我的忠诚是基于纯粹的利益。以前的我走投无路，便跟大人约定好了，用未来的自由换取一时的复仇。只要大仇得报，我就任由他们安排。现在毕源心死了，如果我回到孤星，后半辈子就身不由己了。” 洛双寰很是真诚地道：“谁不喜欢自由呢？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不愿意和孤星的人有任何牵扯。” “你不怕我把你交给罗洄之？”玉凌问道。 “这正是我要说的，我知道你和罗大小姐有交易，你帮她取得神羽花，她给予你一块地盘。我希望日后成为你的下属，而不是罗家的囚徒，我想你总是需要一些自己的班底吧？”洛双寰挺起腰杆，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玉凌。 玉凌暗暗冷笑，说来说去，还是她觉得玉凌是众多势力当中最弱的一个，她可以赢得相当的主动权，而非毫无抵抗之力地任人摆布。 不过确实如此，玉凌现在毫无根抵，就算抛开洛双寰的毒体不谈，她也能起到很大帮助。 “行，那你以后就跟孤星划清界限吧。”玉凌微微颔首。 洛双寰松了口气，只感觉死里逃生，犹有心悸与后怕之感。 她看了一眼前面专心操纵星舟的胥春，只能为他默哀三秒。 “怎么开得这么慢，后头好像有人追上来了。”炎魂突然开口。 胥春心头一凛，不顾对星舟的损坏，再度加大了速度。 “还是太慢了，甩不掉他们。”炎魂散开魂力观察了几秒，不耐地道：“你告诉我路线，我来控制！” “呃？可是……”没等胥春表示一下反对，炎魂已经将魂力灌注在星舟的各个角落，嗡地一声急速向前飙射而去。 这速度简直太刺激了，别说超出了星舟的负载范围，就连彭知忠这位纯魂师都脸色发白，一阵头晕恶心。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星舟会受到严重损坏，甚至爆掉，能不能稍稍慢一点……”胥春的声音完全被炎魂忽略掉了。 它才不管星舟会不会耗损，它只想离大荒星越远越好，那个地方既令它恐惧又令它厌恶，好不容易逃出来，它绝不要再被关回去。 胥春彻底放弃了劝说，满脸无奈地指挥着前进方向，生怕炎魂偏离了正确轨道。 “还有多远？”炎魂每隔几分钟就要问一遍。 胥春的回答一直是“快了快了”。 第二十九次之后，炎魂终于感到了不满：“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哪里快了？！” “真的快了，看见前面那几颗悬浮的大石了吗？从那过去就差不多走出荒芜星海了。”胥春解释道。 “哦。”炎魂已经开始酝酿魂力，准备对胥春过河拆桥。 玉凌却总觉得胥春表现得太过平静了，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死亡危机正在降临。 他心中的不安感瞬间抵达了巅峰，赶忙对炎魂提醒道：“小心他耍什么花样。” “没有啊，他老老实实的……”炎魂刚说了半句，一束刺目的亮光陡然呼啸而来，填满了众人的全部视野。 第909章 早有准备 漆黑的荒芜星海中，突然爆出一团绚烂的焰火，只可惜一切寂静无声，这束烟花悄然绽放，又悄然湮灭。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连炎魂也没有事先察觉，毕竟它的魂力大半用在查探后面有无追兵了，实在没有防范前面几公里外的动静。 胥春的星舟毫无抵抗之力地变成了大火球，没等玉凌几人做出反应，一个空心的黑色圆柱体就笼罩下来，散发出极其强烈的吸力。 玉凌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在高速运动的状态下持续了两秒，便砰地一声跌在了实地上。 他抑制着浑身散架般的疼痛，勉强抬头一看，他们赫然已经身处另一艘星舟内，而且内部空间分外宽广，布置得也非常豪华。一个身穿褐色长袍的男子负手而立，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玉凌几人。 “大人，人都带来了。”胥春早就躲入了人群中，这些人似乎都是褐衣男子的手下，没一个人敢跟他并肩而立。 炎魂感觉到了被欺骗的愤怒，它周身触须尽数张开，张牙舞爪得像是狰狞的鬼怪，所有魂力猛然倾巢而出。 “嗡” 整艘星舟被冲击得七摇八晃，只有那位褐衣男子像是扎了根般岿然不动。 “嗤！” 又是一声轻微的响动，玉凌毫不犹豫地在洛双寰手臂上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浓郁的茶香味顿时弥散开来。在场众人的玄力急速消解，一瞬间噗通噗通栽倒了一大半。 褐衣男子微微变了脸色，身形摇晃了一下，方才勉强站稳，直接探手抓向玉凌两人。 但就是这么一耽搁，玉凌已经抓住时机冲到了舱门前。 “哐当！” 炎魂用魂力强行掀开了舱门，两根触须分别卷着彭知忠和洛双寰，紧跟在玉凌后面飞入了深邃黑暗的宇宙中。 “快追！”褐衣男子怒喝了一声，结果身后却无人响应，洛双寰虽然离开了星舟，但断玄草的威力仍在持久发挥着，大部分人都是金刚境甚至破玄武者，早就瘫软在地无力动弹了。 褐衣男子只得独身一人追踪而去，结果放眼所及竟然没了玉凌等人的影踪。 如果他是魂师的话，这么短的时间，这几个人肯定逃不出他的手心，但没奈何人的视野只有这么大一点，以炎魂的速度，只需要一秒钟就能飘出几公里，想用肉眼捕捉实在太难了。 可是到手的猎物居然就这么飞了，他这位不灭境高手的脸往哪搁？ 褐衣男子阴沉地扫视了一圈，终于将目光锁定住了遥远处的一颗星辰。 那是极为荒僻的贫瘠星球，但也是玉凌几人最可能的落点。 …… 绿萝星，鸣簧城。 哪怕身处熙熙攘攘的人群间，洛双寰也没有任何一丝安全感，她心里甚至涌动着难以克制的杀念，想要将这些挡路的人全部弄死，好让他们快点接近传送阵。 他们又经过了一次改头换面，按理说不会再被追兵跟上来，但洛双寰仍抱有高度的警惕，对玉凌说孤星的眼线无处不在，他们必须走得越远越好。 炎魂也没有离开，只是隐藏在暗处。它现在有些茫然无所适从，因为这是它几百年的生命中第一次进入人类世界，它并不想在这颗小星球上过完后半生，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往自己的家乡，所以只好先跟着玉凌，准备让他帮忙弄一艘星舟。 否则在宇宙中漂流，它虽然可以魂体化不惧于真空，但这对魂力的消耗是惊人的，短时间它还可以坚持，太久的话就过于费劲了。 而且它还没有星图，这是非常致命的一点。 混在拥挤的人群中，玉凌突然询问道：“你们谁有星币？” 这个问题顿时将彭知忠和洛双寰问住了。洛双寰刚从牢狱里逃出来，完全身无分文，彭知忠长期在地影堂做事，而且还是免费劳动力，更是没有任何家底。 “那、那你呢？”洛双寰怔怔地问。 “我也没有。”玉凌实话实说。 两人当即傻眼，搞了半天，最后却是一分钱难死英雄好汉？ 彭知忠赶忙出主意道：“要不我卖几株药草换钱？” “来不及了，每耽搁一秒，我们的风险就会大很多。”洛双寰断然道。 “有那么麻烦吗？我去打劫一个人不就好了。”炎魂耿直地传音道。 这似乎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玉凌刚要点头，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玉凌心中一动，如游鱼般在人群的间隙中穿梭，不一会儿就挤到了那个人身后，小声地唤道：“周傲柏。” “谁叫我？”周傲柏一脸茫然地转过头，玉凌一边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做出熟稔的模样，一边将魂力汹涌而去，短暂地控制住了他的魂海。 “你怎么跑来绿萝星了？真巧啊。”玉凌随口感叹着，周围人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只当是好友相逢，便不再过多地关注。 于是谁也没有发现，玉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绑架了一个大活人。 浑浑噩噩的周傲柏就这样被拽到了洛双寰两人面前，玉凌传音解释了几句，两人便十分配合地一同放出魂力，控制着他交出了空间腰带中的星币。 终于解决了没钱的问题，三人一兽都松了口气，以最快速度挤上了传送阵台。 在阵法光芒闪亮起来的一瞬间，玉凌忽然感应到一丝极不舒服的阴寒气息。 眼前的景象如潮水般退却，玉凌却心神一沉，因为他赫然在人群中瞥见了那位褐衣男子。 追得可真紧啊…… 玉凌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在孟林星了。 “怎么办？他马上就能追过来。”洛双寰刚一站定，便有些焦灼地道，她也看到了那位不灭境高手。 “我们都变成这个模样了，他怎么还能认出我们？”彭知忠纳闷地道。 “我不是说过了？孤星眼线遍天下，他们总有各种追踪的法子。”洛双寰沉声道。 “没事，我还有准备。”玉凌随便叫住一位路人，问了问方穹客栈的位置。 “去那里干什么？”彭知忠不解道。 “孟林星的传送阵已经不可靠了，那个人一追过来，肯定会立即堵死所有出路，然后守株待兔。”玉凌道。 “那我们弄一艘星舟不就结了？”炎魂迅速接道。 “可是我们这些钱坐传送阵倒是够了，但连最差的星舟也买不起，强抢的话又很容易闹出大动静，岂不更是自取灭亡？”洛双寰倒是考虑得十分周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在这里等死吗？”炎魂语气不善，甚至有种转身跟那个褐衣男子拼了的冲动。 好在理智终于占据了上风，它再不情愿也得承认，正面相抗的情况下，真魂境魂兽确实打不过不灭境武者，而且谁知道褐衣男子会不会叫来一大堆帮手。 “所以我提前做了准备。”玉凌语速很快，脚步也更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方穹客栈外。 门口有一位瘦瘦小小的少女倚着柱子，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但仔细观察的话，就能看出她眼眸深处藏着一抹焦急。 “事情办好了吗？”一道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少女顿时警觉地退开几步，逼视着面前的陌生男子，蹙眉道：“你是……” 话到一半，广芊芊已经反应了过来，赶忙噤声，对玉凌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跟着自己上二楼。 “这又是什么情况？”洛双寰都有些糊涂了。 第910章 意料之外 玉凌总是会习惯性地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当得知胥春的计划后，他就暗中通知了广芊芊，让她主动接了一个玄部的任务，早早地来到了外界。 本来绿萝星是首选，但没奈何那里实在太贫瘠了，没有任何任务可接，玉凌听完广芊芊的讲述后，便选择了孟林星，这里也算是一个小的交通枢纽。 广芊芊等几位弟子由一名长老引路，接下来半个月都会待在孟林星，要么组队行动，要么独来独往，反正完成分配的任务即可。 她当然没能力弄来一艘星舟，但那位玄部的长老有。 比起去大商会里抢劫星舟，这个法子要相对稳妥一些，炼火宗本就是秘密活动，抢了都没人知道。而且玉凌已经跟他们结了仇，再多一条也没什么。 一行人上了二楼，广芊芊轻轻敲了敲门，里面顿时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谁啊？” “长老，是我。”广芊芊低声道。 “哦，进来吧。”那位玄部长老顿时放缓了语气，伸手拉开了门。 他一眼瞧见广芊芊身后的几个人，不禁微微一怔：“他们是……” 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藏在暗处的炎魂便往他的魂海予以重重一击。 “呃……”玄部长老两眼一翻白，当即昏死过去，广芊芊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一溜烟地钻进了屋子。 玉凌等人也鱼贯而入，整个过程没有惊起任何人的注意。 广芊芊将倒霉的玄部长老扔到地上，摘下他的发冠，小声道：“星舟就在这里面，不过我破不开他设下的烙印……” “我来！”炎魂突然冒出来，吓了广芊芊一大跳。 她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个怪物，炎魂却没空多看她一眼，只是麻溜地破开了烙印。 “确实有星舟，我们走吧。”炎魂很满意地道。 “你能不能控制住他？”玉凌指了指玄部长老。 炎魂先是点了点头，又疑惑地问道：“可以是可以，但干嘛费事？” “当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炎魂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但它已经建立了对玉凌的基本信任，觉得按他说的做应该没错。 它摧枯拉朽地撕开这位金刚境长老的魂海防线，很快就将他变成了听话的傀儡。 “再让他颁布命令把那些玄部弟子召集回来，这样的话我们的行踪能保密更久。”玉凌道。 炎魂依言照做，它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了命令，因为玉凌的要求合情合理，对它也有利。 广芊芊犹豫了一下，迟疑道：“你要把他们全部灭口吗？” “不然呢？”玉凌转头看向她。 “我觉得没必要，你连周傲柏都没杀，留着那些人会更好，反正你也需要很多人手效力，他们的修为都不超出你的控制范围。”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善良了？”玉凌不置可否。 广芊芊低下头道：“我、我也是为你着想……” 她没有洛双寰那清丽无双的容貌，但天生一副弱不禁风的瘦小模样，做出楚楚可怜的神色也能博得不少同情。 彭知忠禁不住道：“这小姑娘说得也有道理，反正一些凝血武者又翻不出什么浪花，带上就带上吧。” 玉凌只是注视着广芊芊，她的头越埋越低，感觉自己那点小心思完全被看穿了。 她确实有着自己的考虑，如果能留下这些玄部弟子的命，他们日后自然会十分感激她，广芊芊在玉凌身边的地位便也水涨船高，他们这些人相当于形成了一个派系。 但她也没办法，玉凌刚逃出大荒星，身边就有了不少高手，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凝血武者，当然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 “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负全责。”玉凌淡淡的声音唤回了广芊芊的思绪。 “是！”广芊芊赶忙应声，心底不由浮起一丝喜意。 洛双寰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一幕，没想到玉凌的班底还未建成，就已经开始分化内部派系。不过这个年轻魂师待在罗洄之身边的时候，她可没觉着他有什么领袖风范，现在却是要刮目相看了。 没过多久，八位玄部弟子都匆匆赶了回来，听到自家长老说任务提前结束，要即刻带他们返回大荒星。 几人虽然满肚子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听从安排，来到城外的空旷地带登上了星舟。 众人刚找准位置坐下，便看到几个陌生人跟着走了进来，他们不禁瞪大了眼，一齐望向玄部长老，等着他解释清楚。 没有解释，这名金刚境长老已经被榨干了剩余价值，玉凌一刀过去，便送他去了黄泉。 炎魂迟早是要离开的，玉凌可控制不住一位金刚境武者，所以他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出刀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 这几名玄部弟子也是杀人如麻之徒，但眼睁睁看着长老的尸体被焚烧得一干二净，还是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别说他们，彭知忠都是头皮一紧，没想到玉凌杀人跟割麦子一样风轻云淡，这哪里还像个魂师？ 玉凌弹掉刀锋上的血迹，对广芊芊道：“你去跟他们说清楚，谁要是不配合，直接杀掉，免得让人烦心。” 广芊芊赶忙把众人叫到星舟后面，讲明白了前因后果，还描摹出了一片大好的前景，当然前提是他们得接受玉凌的魂印控制。 不过在活命与死亡之间，这些玄部弟子还是宁愿选择前者，不是他们没骨气，而是有骨气的都死在死亡试炼里了，没有什么是比生存下来更重要的。 处理好这帮人，玉凌便开始全速启动星舟，不一会儿就将孟林星远远地甩在后面。 “我们算是安全了吧？”良久没有追兵出现，彭知忠终于从紧张状态缓解过来，心里犹自残留着几分如梦似幻的错觉。 “不算彻底安全，只是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刻。”玉凌答道。 “接下来去哪儿？”洛双寰拆掉星舟上与炼火宗的联络装置后，也显得放松了很多。 “碧瞻星，罗洄之在那里。” 彭知忠愣了愣，道：“你不回无生殿？” “我本来就是假冒伪劣的无生殿弟子，事实上我来自乱尘。”玉凌平静地道。 彭知忠瞪大了眼睛，呆了几秒钟才陡然激动起来：“你是月蒙星的还是潺风星的，或者涟河星……” 玉凌没想到他见着“老乡”这么热情，不过现在可不是聊天的好时机，所以他只是含糊地道：“那个，我们以后再聊吧。你先说说，你是跟我一路，还是自己闯荡？” 彭知忠顿时被转移了注意，苦笑着道：“怎么可能自己闯荡？恐怕要不了几天，我就被炼火宗抓回去，或者杀掉泄愤了。再说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如果不嫌弃我的话，我就跟你去那个什么碧瞻星吧。” 玉凌点了点头，彭知忠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却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玉凌猛地操纵星舟来了个“急刹车”，只见一片黑茫茫的前方陡然多出了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让玉凌的心绪一刹那跌到谷底。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宁澄雪仍是平静到冷漠的神色，无声地做出了口型。 第911章 三光星匪团 “只有他一个人。 ”炎魂的话让玉凌安心了不少，同时也浮起了更大的疑惑。 按理说宁澄雪随时可能叫来孤星的一大帮高手，但玉凌犹豫了两秒，还是打开了舱门。 “你真的不去孤云星？”宁澄雪迈步进来，对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视若无睹。 “不想去。” “为什么？” “没人喜欢被控制的感觉。” 宁澄雪点点头，居然认可了他这个理由：“那你可要想清楚，从今以后，孤星和炼火宗都会持续不休地追杀你。炼火宗倒也罢了，但孤星无处不在，就连西境和道宇星系都有所渗透。” “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强大，何必还藏在暗中搅风搅雨？”玉凌淡淡道。 “无规矩不成方圆，孤星当然也不能肆无忌惮任意妄为，总有一股力量能制衡他们，但在你尚还弱小的时候，显然没能力参与到大势力的博弈中。” “所以师父是来劝说我的？”玉凌微带讥讽地道。 “我不欠孤星什么，所以也没必要代表他们来劝说你，只是告诉你一些再明显不过的事实罢了。” “那我的选择也很明显。” 宁澄雪默然了片刻才道：“你已经决定了？” “没错。”玉凌紧紧地注视着宁澄雪的一举一动，炎魂也绷紧了触须，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宁澄雪的下一句话却再一次出乎了玉凌的意料。 “我不会阻拦你。”他很平静地道：“人这一生总是要做很多选择，不管是对是错，都是你自己走出的路。” “从若原星那边绕行吧，我就当从来没遇见过你们。”宁澄雪伸指在星图上画下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路线，然后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 玉凌注视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惘然。 世故人心在他眼里一向透彻分明，但这一次宁澄雪的举动，却让他迷惑难解。 “要不要杀了他？”炎魂警惕地道。 玉凌下意识摇了摇头，他没感觉宁澄雪怀揣恶意。 就算从理性来分析，宁澄雪要是真想拦下他们，只需要再努力拖延片刻，向孤星的人传递出讯息即可。一旦追上来一两位不灭境高手，玉凌等人就铁定跑不了了。 但从宁澄雪出现到离开，他总共也说了没几句话，还指出了一条明路，这怎么也不像是为孤星做事的样子。 “这个人是……”彭知忠比玉凌更莫名其妙。 “宁澄雪宁长老。”洛双寰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他这是什么意思？”彭知忠困惑地望着玉凌。 “我也想知道。”玉凌关好舱门，重新启动了星舟。 洛双寰想了想道：“其实严格来说，宁长老并不完全是孤星的人，他们更像是合作关系。毕竟固元强者心高气傲，想彻底收买他们卖命几乎不可能，所以孤星会转变策略，与他们这类人互取所需，交易一完成，双方的关系便寡淡了。” 但如今交易并没有完成，至少孤星还没得到正阳诀。 玉凌不置可否地听着，仍然猜不透宁澄雪的真实想法。 “那他画的路线可靠吗？”彭知忠又问。 “应当是可靠的，他如果要出卖我们，不必兜这么一个圈。”洛双寰道。 “试试就知道了。”玉凌看了一眼路线图。 这艘星舟的速度还算不错，两天之后，众人已经绕过了若原星，途中没遇到任何惊险，从而验证了宁澄雪确实是真心实意在帮他们。 一直到一百星里之后，众人才在一片宇宙乱流带遇上了麻烦。 这是极为罕见的移动乱流带，本来这条路线应该是风平浪静的，当星舟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摆时，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反倒是洛双寰。 毕竟玉凌、彭知忠、广芊芊等人还是人生头一次遇上乱流带，根本没一点经验，所以玉凌干脆将星舟控制权交给了洛双寰。 不得不说，用魂力来操控星舟会更加得心应手一些，所以洛双寰虽然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但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避过了乱流核心，逃到了安全地带。 唯一付出的代价是星舟上多出了几道深深的划痕，影响到了内部的动力系统。 玉凌不得不降低了速度，以免这艘星舟半路报废，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很凄惨了。 “最近的一颗星辰是璋果星，我们可以到那里维修一下。”洛双寰观察着星图，沉吟道。 “也行。”彭知忠微微颔首，他们已经走了不短的路程，基本脱离了险境，不用再那么着急赶路了。 偏偏这时候，炎魂突然出声道：“前面有一艘很大的星舟过来了。” 众人微微一惊，赶忙做好了战斗准备。 难道被孤星发现了？ 玉凌满腹疑窦，忽然看到星舟上某一个按钮正在闪烁，便伸手摁了一下。 “吱”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噪音后，一道凶神恶煞的粗豪男声便传了过来：“我们是大名鼎鼎的‘三光’星匪团，识相的赶紧放下武器，立刻投降！不然男的杀掉，女的脱光！” 玉凌等人面面相觑，洛双寰甚至“噗嗤”笑出声来。 “吓死我了，还以为被人追上来了。”连彭知忠都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玉凌指着屏幕道：“你们觉得他们的星舟怎么样？” “我不介意换一换。”洛双寰微微牵起唇角。 玉凌便转向炎魂道：“等我们到了目的地，就把那艘星舟送给你。” 炎魂的态度顿时积极了起来：“嗯……这样的星舟才配得上我的身份。” “对面的，听到我的话了吗？”“三光”星匪团的二当家很不耐烦地咆哮道。 玉凌对着传声器道：“我们投降。” 那位二当家根本没注意到玉凌的语气是如此平静，只是理所当然地道：“这还差不多，现在你们听我的命令，老老实实从舱门出来……” 玉凌打开舱门，发现一截悬梯已经搭在了门口，将他们的星舟牢牢锁定住。 “你背上周傲柏，我们过去。”玉凌随口吩咐了一句。 被点到的玄部弟子手脚麻利地照做，真诚地为这劳什子“三光”星匪团默哀了几秒。 周傲柏还在昏迷状态，不过这两天应该也快醒了，当时玉凌并没有下手太重，否则他早就变成麻木的植物人了。 众人依次走进了“三光”星匪团的星舟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三个神态各异的壮汉。 “东张西望什么！快点把你们的东西交上来！”一位小喽大声斥道。 星匪团的三位当家却是满脸失望，原本看这艘星舟档次还不错，没想到里面才这么一些人，而且并不像是什么肥羊。 玉凌也有些失望，这“三光”星匪团口气很大的样子，但放眼望去也不过几百号人，大多是凝血武者，破玄境的只有十来个，只有眼前的三个头目好像是金刚境高手。 “我们动手吧。”玉凌直接对炎魂传音道。 第912章 无不散之筵席 在看到一个狰狞的火红色肉球漂浮而来的时候，这些星匪全都懵了，拼命地思索这是个什么怪物。 炎魂对倚强凌弱这种事很厌倦，所以它选择以最快速度解决战斗。 无形的魂力浪潮轰然席卷而去，星匪团的三大当家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落得了魂海破裂而死的下场。 待得三人如木桩般“噗通”几声栽倒在地后，“三光”星匪团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吓得一动不敢动。 “全杀了还是怎么样？”炎魂随口问道。 这话成功地唤醒了星匪团众人快要出窍的魂魄，不知是谁带头扔下了武器，大喊了一声“我投降”，然后便赢得了争先恐后的效仿。 玉凌身后的玄部弟子们大感安慰，看来天底下大部分人都没什么骨气可言，这些星匪显得比他们还要没节操。 玉凌放出魂力细细感应了一下，挑了几个暗藏恨意的直接杀掉，其他人噤若寒蝉，立即表现得更加敬畏。 于是前后没到五分钟，“三光”星匪团就换了主人。 “你们谁会维修星舟？”玉凌环视了一圈。 “我、我会一点……不，我很擅长！”一个星匪结结巴巴地道。 “我也会，我是大家伙中手艺最好的！”又有人抢着道。 “去你的手艺最好，你自封的啊？大人，我比这家伙强多了！” 眼看众人闹哄哄地吵成了一团，玉凌只能运转魂力，喝了声“肃静”。 好在玉凌刚刚杀人立威，这群无纪律的乌合之众还是很听从命令的，一秒时间便安静了下来。 “你、你、你……你们几个，去把那艘星舟拖进来修理一下。”玉凌点了几个看着相对靠谱的。 “是！”这几人表现得相当殷勤。 由于这是一艘大型星舟，用魂力驾驶起来颇为费劲，所以玉凌便让星匪团原来的驾驶员继续老本行，只不过路线完全改了。 一众星匪蔫蔫地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吭，满满的都是欲哭无泪。 谁能想到，抢劫别人成了被抢劫，现在连人都要卖给新老大了，这得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 尤其是看到这群比星匪还要凶悍的家伙兴奋地点数着战利品，星匪们更加感到悲从心来。 “啧，这‘三光’星匪团也不算太差，如果把所有东西换算成星币，加起来应该能有上百万。”洛双寰点评道。 彭知忠吸了口冷气道：“咱们算不算是发了？” “这个……称不上是真正的有钱人，但中上阶层是没问题了。”洛双寰想了想道：“我记得无涯星系最富的有三大星匪团，分别是‘火莲’、‘神佑’和‘无垠’，都有几千万以上的财富，而且他们并没有刻意攒钱，每次大捞一笔都会挥霍很多。” 彭知忠顿时感觉被泼了盆冷水，不过转念想想他在乱尘的时候，凭着几万星币都活得悠游自在，只能说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他们在哪？我们去打劫吧！”炎魂一下来了兴趣。 “呃，三大星匪团向来游离不定，谁也摸不清他们的影踪，而且……算了，没有而且。”洛双寰本来想说而且高手如云，但她忽然意识到炎魂身为真魂境魂兽，本就可以在无涯星系横着走，便是极为稀少的不灭境强者都未必能把它怎样。 “哦，算他们走运。”炎魂很是遗憾，它已经喜欢上了黑吃黑的生意。 “三光”星匪团的人眼睛都直了，这头怪物到底什么来历啊？口气这么狂？那三大星匪团简直是他们偶像中的偶像，居然还有人妄图去打劫？！固元武者都没有这种自信吧？ “那个，老大，周师兄好像要醒了……”忽然有位玄部弟子背着周傲柏跑过来。 “把他放下吧。”玉凌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玄部弟子赶忙将周傲柏搁在那里，然后一溜烟地躲到了人群中。 虽然他们已经叛出了炼火宗，但依然带着几分对周傲柏的畏惧，因为他毕竟闯过了天炎魔狱前八层，是宗内这一辈排在前十的天才，更关键的是脾气很差。玉凌当然不怕得罪周傲柏，但他们这些小弟子可不敢那么神经大条。 周傲柏终于悠悠醒转，入目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以及完全陌生的一群人，他不禁迷茫地坐起身来，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这是什么情况。 “你没忘记答应我的那个条件吧？”玉凌暂时恢复了本来面貌，略有些戏谑地道。 周傲柏惊得跳了起来，瞪大眼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广芊芊，你来给他解释一下现在的处境。”玉凌招了招手。 广芊芊小心翼翼地走近来，客客气气地道：“周师兄，既来之则安之，我希望你能心平气和地考虑清楚……” 广芊芊言简意赅地说了一番话，周傲柏只是木然地听着，完全接受不了从炼火宗天之骄子变成阶下囚的落差。 不过有一点他是听明白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臣服与死亡两条路可走。 周傲柏很想呸给玉凌一脸唾沫，然后硬气地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一个声音却在内心疯狂地叫嚣着他不想死。 周傲柏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骄傲的人，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只是在死亡的威胁下，尊严和傲气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只要种下魂印，你就不杀我？”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说梦话，那么的飘忽不真切。 “当然。” 周傲柏低下头没说话，他还是说不出“我臣服”三个字，只能用这种方式表明自己的选择。 玉凌没用魂奴印，而是换了一种更高级的锁魂印，毕竟周傲柏的天赋确实不错，要不了两年应该就能成为破玄武者，魂奴印还是不够保险。 接下来的一个月平平无奇，虽然用传送阵可以更快地抵达碧瞻星，但为了减少暴露的可能性，众人是能避开人踪就避开。所以这段时间除了去某个小星球补给了一下之外，众人一直在星空中漂泊。 玉凌并没有浪费时间，甚至他已经完成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圣火诀就像糖溶于水一般融汇在了古荒诀中，根本没有冲突和动荡的迹象，玉凌的玄力也迎来了一次暴涨，只差一步就能恢复到破玄境。 更重要的是，他弄来了一本可以自我封印灵力境界的灵技，从此三大体系又能继续并行了，只要他小心谨慎一点，就不会被人发现。 “老大，我们马上就能到乘武星了，那里有直达碧瞻星的传送阵，一人两万星币。”一位星匪汇报道。 一个月的时间也改善了众人之间的关系，星匪们对玉凌仍然敬畏交加，但陌生和抵触的情绪却淡了不少。 “这么贵？”彭知忠有些牙疼，如此看来想将所有人都传送到碧瞻星是不可能了。 “因为距离比较远，两百多星里呢……”星匪老老实实地道。 玉凌想了想便做出安排：“那你们在乘武星待几天，我很快就会从碧瞻星回来。” 这些星匪都被种下了魂印，所以玉凌也不怕他们跑掉。 “是。”一众星匪顿时暗暗舒了口气，短暂的自由那也是美好的。 “给你们留十万星币，省着点花，在乘武星玩玩可以，但不要给我惹事。”玉凌又道。 众人顿时感觉更美好了，突然发现这位新老大其实也不错。 “广芊芊，你也留在这，帮我看好他们。”玉凌并不打算带太多人。 “那我也留下吧？”洛双寰轻声道。 “你和我一起，扮成男的就行了。”洛双寰心思深重，玉凌觉得还是把她带在身边最为放心，遇到危险了还能充当杀手锏。 “星舟可以给我了吧？”炎魂立马问道。 玉凌曾试图挽留过它，但炎魂对自由的向往可不是他能阻止的，能借助它的力量一路平安抵达乘武星，已经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了。 “后会有期。”玉凌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惋惜。 “嗯，你可别死了。”炎魂忽然发现自己竟有些不舍，它坚定地认为，这一定是玉凌之前做了手脚的缘故。 但不管怎样，它还是抵挡不了内心深处的亲近和依赖感，所以它既想离玉凌远远的，又怕自己走了之后这个人类会遇到什么无法化解的危险。 算了，管他呢，先找到自己的家乡再说，如果有缘的话，以后总能再见的。 第913章 黑心向导 被认为“北境第一有钱”的华云谷，地盘上也十分阔绰，虽然他们最开始只是因为高超的医术从一个小山谷发迹起来，但八百年之后，足足有四十三颗星辰在华云谷的掌控中，就算抛开十二个不宜居住的，也还剩下三十一颗。 所以华云谷的山门也很分散，一颗给宗门高层居住和处理事务，一颗给内门及亲传弟子，再有一颗给数量众多的外门弟子。 如果说沧河是弟子数量最少的宗门，那华云谷就是最多的，原因无他，只要交够一定星币，就能买来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虽然这被很多人暗中嘲笑为“卖官鬻爵”，但冲着华云谷的招牌，还是有相当数量的修者趋之若鹜。 碧瞻星并不是谁都能去的地方，为防一些居心叵测之徒跑来骚扰华云谷的内门、亲传弟子，所以传送阵周围设有大量守卫，如果来者没什么正事，或者没什么关系，那就会被分分钟“客气地”送走，实际上就是撵走。 因此，当玉凌表示有事相告罗洄之的时候，盯着他们几人的守卫顿时露出了怀疑之色，毕竟罗大小姐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内门弟子，她有很大可能继承罗家家主之位，便是亲传弟子也要客客气气交好于她，哪里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 玉凌直接递给守卫一个钱袋：“麻烦通告一下罗大小姐，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果然不论何时何地，钱都是一种相当好使的工具，守卫的态度立马热情了三分，不动声色地接过袋子掂了掂，感觉出乎意料的厚沉，便换了笑脸道：“客气了，这哪里好意思。” 他虚飘飘地推拒了一下，玉凌则很配合地将钱袋用力塞回他怀里，正色道：“总之我们有要事相商，不是闲着无聊过来打扰罗大小姐的。” 守卫已经信了七八分，但还是做出为难之色：“兄弟啊，真是不好意思，心意我领了，可这规矩不能破，你们有没有什么信物，会更有说服力一点，不然罗大小姐万一不见……” 信物玉凌还真没有，毕竟当初走的时候，他就把所有东西都留在罗家了，只带着那一身花里胡哨的行头去了荒芜星海。 “那就麻烦跟她带句话，就说‘去年十月的约定”，她会接见我们的的。”玉凌想了想道。 “行，那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守卫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便心满意足地揣着星币走了。 玉凌不理会其他守卫投来的好奇目光，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等候着。 洛双寰也很安静，只有周傲柏憋了几分钟憋不住了：“你找罗家大小姐干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玉凌也不想带上这么一个不安分的家伙，但转念一想，还是把所有不安定因子都放在眼皮底下算了，再让广芊芊和彭知忠两个稍微靠谱点的守着那群星匪，应当就不至于出什么差错。 “问她要一些东西。”玉凌淡淡道。 周傲柏盯着他这张易容后的平凡面庞，心里越发感到陌生，那个在天炎魔狱前气死人不偿命的可恶魂师，和眼前这个波澜不惊一身神秘的男子，更像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他从来没有预料到，自己输了赌约答应的那个条件，现在却变成了卖身契，而且上了这条贼船，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周傲柏忍了一个月，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问了出来。 “乱尘人。”玉凌给的答案完全出乎了周傲柏的设想。 “不可能！”周傲柏下意识地不愿相信，乱尘，那么穷那么偏僻的小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厉害的人物？而且一个乱尘人，居然能跟高高在上的罗大小姐扯上关系？ 玉凌懒得再多说，周傲柏看他一脸漠然，便知趣地收了声，心里仍自残留着几分难以置信。 三人就跟闷葫芦一样沉默不语，直到那位守卫去而复返。 “兄弟，真抱歉，你来得不巧，罗大小姐正在学习炼丹，估计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出来。”守卫急匆匆地道。 玉凌不禁蹙了蹙眉，问道：“那我们能在碧瞻星上稍住一段时间等等她吗？” “呃，那你们只能在阙杨城一带活动，不过放心好了，消息我已经传达给罗大小姐的丫鬟，她炼丹一结束就能知道。”守卫为了表示钱没白收，也是花了点心思。 “行吧，麻烦了。”玉凌只能点点头。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往东走，要不了十里就能看见阙杨城。不过注意不要越界，那些内门弟子，尤其是亲传弟子都傲慢得很，要是惹到他们怕是要口袋大出血才能消灾。”守卫善意提醒道。 “知道了，谢谢。”玉凌带头往东走去。 “那我们这段时间做什么？”洛双寰问道。 “找家客栈，各自闭关。”玉凌干脆利落地道。 周傲柏顿时满脸失望，好不容易出大荒星一趟，他还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来着，结果玉凌又无情地泼了盆冷水。毕竟炼火宗还是管得很严的，大部分弟子都不能单独外出执行任务，必须得有长老带着，这种有限范围的活动一点都不自在。 周傲柏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声，满肚子怨气也得憋着，谁让他现在是生是死都在玉凌的一念之间。 所以当麻烦上门的时候，周傲柏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兴奋。 三人刚一踏进阙杨城，就有一位向导热情地凑上来，问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玉凌说找一家比较好的客栈，向导便麻溜地在前面带路，带着带着就带拐了。 “这地方能住人？”洛双寰紧紧地蹙着眉头，打量着面前无比简陋的小客栈，甚至匾额上都积了一层灰无人擦拭，大堂里也冷冷清清，除了一个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的账房先生，连店小二都见不着人影。 向导理直气壮地道：“怎么不能了？你们是新来的不知道，阙杨城聚集了所有外来人口，除非提前预订，否则客栈根本没有空位，别说你们三个人住十几天，一个人住一晚上都不行。好多人都不得不自己买个帐篷睡在城郊。照我说有的住就别嫌弃了，瞧这多宽敞，你们一人住两间都不是问题。” “好你个黑心向导，还有理了不是？”周傲柏觉得自己有义务站出来指责。 “嘿，你们还以为我骗人吗？你们走在路上难道没感觉到城里的人流量？”向导反唇相讥。 “先进去看看。”玉凌语气平淡，打算观察一下再说。 “那没事我先走了啊。”向导立即抬脚走人。 “你站住！”周傲柏一把拽住他，恶狠狠地道：“要是这里不合我们心意，你就把收的钱给我吐出来！” 向导不甘示弱地回瞪：“你知道我谁么？阙杨城的城主是我舅舅，你不讲道理对我动手，下场自己想清楚！” 第914章 敲诈 “阙杨城城主了不起啊？这么一个小破地方，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周傲柏狠狠地瞪着他。 向导一脸傲慢之色：“怎么你不服？这里是阙杨城！你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不然你就自己风餐露宿滚外面去，这里不欢迎你！” “你！”周傲柏气得就要挽袖子动手，向导浮夸地大叫道：“哎呀哎呀真打人啊，那边的守卫大哥，这里有人闹事，他要违反城里的禁令！” “谁闹事？”说巧不巧，这甚是偏僻的小巷子突然钻出来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守卫，一个个都威风凛凛，做足了派头。 没等向导接话，玉凌已经伸手拦住周傲柏，淡淡道：“没人闹事，这两位只是有点口舌之争，话说清楚就没事了，不劳烦各位守卫大哥。” 一帮守卫顿时将目光集中在向导身上，他赶忙喊道：“不是不是，刚刚……” “我们都进去看看，怎么也是你挑选的地方，不如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们联系一下这里的老板吧？”玉凌注视着向导，不容置疑地道。 “呃？我只负责带路，跟这里的老板又不熟……”向导愣了愣道。 “你不是这里的地头蛇吗？我还以为会比较熟悉行情呢？” 向导目光闪烁，干笑着道：“一码事归一码，这个嘛……” 玉凌给洛双寰使了个眼色，她顿时心领神会，状似亲热地拍了拍向导的肩膀，拽着他就往里面走：“走吧走吧，别客气，你带我们找到落脚的地方，我们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怎么也要请你吃好喝好，才算尽了心意。” 周傲柏眼看三人都进去了，不禁有些傻眼，他才不信玉凌两人不生气，但他们处理事情的方法好像跟他完全不一样。 几名守卫也面面相觑，不过大家伙儿还有公务在身，帮城主外甥一把就足够了，反正在阙杨城里也没人敢杀人，再逗留下去就要误了正事。 眼看着守卫们走了，向导顿时急眼，他一直在死命地想要摆脱洛双寰的拉扯，但这个看着普普通通的“男子”竟然有破玄境的修为，愣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你们干啥，绑架吗？”向导扯着嗓子就要喊，玉凌的声音却压过了他：“醒醒，你们这里还开不开店？” 那个账房先生似的中年男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瞪瞪地打量着玉凌几人，过了几秒才突然回魂了一般，换上了热情的笑脸，甚至有点谄媚地道：“开啊，当然开！小二、小二，快给客人上茶！” “来咧！”后院突然窜出个身形敏捷的少年，端着茶壶茶杯就凑了过来。 “我们不喝茶，我们打算住店……”周傲柏更喜欢酒而不是茶，总感觉那玩意儿淡出个鸟味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小二，你先把茶沏着，带几位客人到后面去看看房间。”中年男子又吆喝道。 “你是这里的老板？”玉凌审视着他，一时竟摸不清这人的深浅。 “不像吗？”老板笑眯眯地露出一口黄牙。 玉凌不置可否，只是跟着店小二去了后院。 “来来来，您请，走这边。”老板也非常殷勤地跟上来，像是几辈子没见过客人了一样。 “没我事了吧，还不让我走？”向导抱怨着，洛双寰却纹丝不动地抓着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别急啊，咱们还没请客呢，你这就走了，那怎么好意思？” “别客气别客气，我只是尽了我应尽的义务，你们满意就好……”向导堆出一脸假笑，余光看到玉凌上了二楼，脸色更加不自在。 “你们也上来。”玉凌的声音遥遥传来，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我就不去了吧……”向导干咳着，还是被洛双寰硬拉到了后院二楼。 “这鬼地方哪里能住人？！”周傲柏的咆哮先一步响起。 洛双寰伸头一看，只见这间屋子分外狭小，一张吱吱呀呀的破败木板床，一副灰尘能有一寸厚的老旧桌椅，再加上一盏泛着暗黄光晕的油灯，以及檐角窗边的蜘蛛网，便是全部的陈设。 “这个……收拾一下就能住了嘛。”店小二赔笑道。 “三间房半个月要多少钱？”玉凌随口问道。 他当然不是想住在这里，而是为了确认一下这黑店究竟有多“黑”。 “不贵不贵，给你们打个折，一间房一天算一万星币好了，加起来的话，就是四十五万星币。”老板摆摆手道。 便连周傲柏也被这个数字震住了，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道：“草你娘的怎么不去抢！这破屋子倒贴钱我都不住！” “不想住就不住呗，何必骂人呢？我们做生意的容易吗？”老板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地道。 “那就走吧。”玉凌转身下了楼。 老板啧啧道：“总算还有个讲理的，不过客官，之前那四杯茶……” “茶也要钱？” “不贵不贵，一杯十万，四杯四十万而已。” 看着老板人畜无害的笑脸，周傲柏都震惊得说不出话了，世上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们根本都没喝。”洛双寰忍不住道。 “可是毕竟给你们倒了呀，客官不会想赖账吧？”老板一脸惊讶。 “我们没那么多钱。”玉凌平静地道。 “没钱啊……”老板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完成了变脸，愤怒地哭天抢地：“没钱你们来干啥，想吃霸王餐还是来消遣我啊！这阙杨城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简直苦啊，太苦啦！” 周傲柏憋气得脸都红了，他忽然觉得玉凌一点都算不上可恶，眼前这个黑店老板才真他么的应该去死。 玉凌无动于衷地看着老板哭嚎，直到十几秒过去，老板和店小二都觉得不对味了。 不应该啊，按照剧本，这个时候城主外甥应该也开始一唱一和，把这几个外地人彻底逼上绝路才对，但为什么他只是木呆呆地站在原地，毫无反应呢？ “刚才田逐说，这次他请客，你们问他要账吧。”玉凌轻描淡写地道。 向导田逐木着脸点了点头：“对，我请，四十万星币是吧，记在我舅舅账下就是了。” 周傲柏瞠目结舌，花了三秒时间才想起来，玉凌可是位凝魄魂师，而这个只知道讹人的废柴草包二十多岁了才洗髓巅峰。 “这……”老板和店小二面面相觑，二脸懵逼。 “有什么问题吗？”田逐漠然地望着他们。 “没、没有。”老板虽然一头雾水，但这并不影响他见机行事：“小田太客气了，咱们什么关系啊，看在城主大人的份上，区区几杯茶就当我送你们的，再来一百杯都没问题！” “那我们走了。”田逐甩下一句，便仰头出了门。 “现在去哪儿？”周傲柏问道。 “去看看正常的客栈。”玉凌道。 “我们这样……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周傲柏有点迷糊，玉凌不是说越低调越好吗，结果现在把城主外甥控制了，虽然化解了被敲诈的事，但难道不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第915章 交易 事实上，玉凌从田逐的记忆中了解到了许多东西，所以他有信心不着痕迹地解决掉这件事，那位城主要是派人找来才更好。 有一点田逐倒是没骗他们，阙杨城的大客栈确实人满为患，所以三人挨个挨个找了半天，终于看中了一家地处偏僻的小客栈。 这里当然称不上多么豪华和舒适，但玉凌几人也没有太过讲究，差不多凑合就行，而且价钱还算合理，就算点一些小菜，所有的花销加起来也就**千星币。 “你们去闭关吧，要是有人找上来，我应付就好。”玉凌道。 “没事我不忙，我也想看看那位城主怎么说。”周傲柏才不肯错过凑热闹的机会。 “算了吧，你太容易被激将，然后落入别人设计好的圈套里。” “我……”周傲柏气得险些跳脚，但他还是硬生生憋住了怒火，表现出一副“我才没有那么容易被激将”的样子。 “你先歇着吧，到时候再看。”玉凌说完就关上了门。 这分明就是拒绝的表示了，周傲柏郁郁不乐地回到自己屋里，老半天都没法安心进入修炼状态，心里总是痒痒的想知道后续发展。 不过他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人并不傻，所以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也在反省。今天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如果按他一贯的作风，肯定啥也不顾直接上拳头了，他在炼火宗的时候怕过谁？不服就把对方打到服，师父肯定一万个支持。 但外面的世界好像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他如果莽莽撞撞出手会怎样？被某个破玄守卫抓起来，然后丢到大牢里，成为身不由己的囚犯？ 周傲柏郁闷地发现，他跟玉凌比起来，确实只是个刚出江湖的愣头青，完全没一点人情世故的经验。至少刚来到碧瞻星的时候，他才不屑于给那个守卫塞钱，谁让他狗眼看人低，不教训他两下就是好的。 要是啥事都能用拳头一次性解决该多好？ 周傲柏不爽地嘀咕着，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他学到了很多东西，不过这事儿还没完，玉凌仍算是得罪了阙杨城城主，看他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忽然传来隐隐的喧哗，周傲柏精神一振，悄悄开了一丝门缝，往下面望去。 只见这家小客栈的老板诚惶诚恐地跟在一个青衫男子后面，时不时赔笑作揖，表现得分外殷勤。 来了来了，肯定是个大人物！ 周傲柏钻出门溜到角落里，发现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大波看热闹的，他混在其中毫不显眼。 “咋地了这是？你们谁知道什么情况？”一个青年疑惑地从屋子里探出头，茫然询问道。 “怎么没点眼色，是城主大人到了！”旁边一人压低声音道。 “城、城主大人？！他来这里干什么？”那青年一脸懵逼。 “谁知道，看样子是来找人？”众人猜测纷纭。 所有人都观察着城主顾磅的脸色，但顾磅目光平淡，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是喜是怒。 “管他呢，反正有热闹看了。”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众人都在心里暗暗表示赞同。 但很快，看热闹的闲杂人等便失望了，因为顾磅的人“客气地”完成了清场工作，所有人包括客栈老板都被赶到了外面，谁也不知道城主大人在里头做什么。 没过几分钟，顾磅又出来了，区别是身边多了一个失魂落魄的青年“侍卫”，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只有个别有心人注意到，城主大人的脸色似乎好看了一些。 人们发出不满的叹息，很快作鸟兽散，走廊上又显得冷冷清清了。 周傲柏等众人都回了房，才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敲了敲门，见到玉凌第一眼就问：“你们到底谈什么了？” “一个交易。”玉凌抿了口茶，淡淡地道。 “能不能一次说明白？”周傲柏不耐烦这种挤牙膏一样的对话方式。 玉凌也没计较他的放肆之处，毕竟要把一个桀骜不驯的炼火宗天才训练成说一不二的乖宝宝，那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玉凌放下茶杯，说了一番让周傲柏莫名其妙的话语。 “三天前，华云谷亲传弟子车栩从西境历练归来，一切完好无损，但却丧失了以前的记忆，脾气也变得异常孤僻暴躁。” “所以？”周傲柏满脸问号。 “顾磅要负一定责任，因为他儿子喜欢车栩，平日里也和她关系不错，听说她要找一件宝物，立即殷勤地查阅了资料，最终发现西境的某处密地可能会有车栩想要的东西。” “西境、西境，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么我老听别人提起，好像裴师兄也去过那里。”周傲柏纳闷道。 “神秘使人好奇，未知引人探索，西境越是蒙着面纱，越有无数真假不清的流言散布。”玉凌道。 “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周傲柏有点向往了，走了会儿神才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道：“不对不对，我们不是在聊阙杨城城主的事吗？” “你要是还没想明白，就不必想了。最后给你个提示，华云谷对亲传弟子可是宝贝得很，车栩的师父刚好在炼丹，等再过几天他出关了，就该顾磅受迁怒了，城主的位置每年都能捞不少油水，有大把的人都盯着顾磅犯错。”玉凌微带讽刺地道。 周傲柏只感觉一阵头痛，好在当年的死亡试炼让他养就了一种本事，哪怕他不擅长策划阴谋诡计，但也能极快洞察到事物的关键。 “所以顾磅要保住自己的位置，就必须得让车栩恢复如初，而要帮她找回记忆，那就得……”周傲柏终于想明白了，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个黑店老板是不是把田逐的异样举止汇报上去了，然后顾磅猜出来你是魂师？” “差不多，你还不算太笨。”玉凌这话怎么也不像是夸奖。 周傲柏眉毛一竖就要动怒，好在他再一次劝住了自己，不停地默念冷静、冷静、不能被激将…… “可是你就不怕顾磅泄露出去，被孤星的人注意到？”周傲柏冷静之后又发现了一个漏洞。 玉凌顿时觉得他还是有培养价值的，便耐心地解释道：“顾磅又不傻，车栩的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他的位置就更加风雨飘摇了。而且我也跟他提了相应的条件，知情者中，田逐被我抹去了一段记忆，不可能再泄密，而那家黑店老板……” 玉凌冷笑了一下，没有再多说。 周傲柏顿时感觉一股寒意爬遍全身，用膝盖想也知道那家黑店老板将成为这场交易的牺牲品，也是顾磅表示诚意的体现。 “今天晚上，我会去城主府一趟，你就待在客栈休息。”玉凌又道。 周傲柏无比郁闷，只能转变话题道：“那今天的事儿你们怎么向外界解释？” “没有解释，任凭他们乱猜，最后反而会谣言四起，让人摸不清真相。” “那何必呢？顾磅要是一个人偷偷地过来，谁也不说……” “与其偷鸡摸狗，不如正大光明，注意他一举一动的人可不少，他暗中出访会更加可疑。” 周傲柏憋了半天才道：“不能让我跟着一起去？” “不能。”玉凌的口风没有丝毫松动。 周傲柏深吸一口气，扭头就走，不然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原地爆炸。 不就是凝魄魂师嘛，不就是闯过了九关天炎魔狱嘛，凭什么这么看不起我！ 周傲柏化愤怒为力量，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突破到破玄境，到时候他就不信自己这么没有存在感！ 第916章 诡异的魂兽 是夜，城主府内院。 “你们都欺负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都给我出去，别来烦我，我一个人都不想见，快滚！” 愤怒的叫嚷声响彻整个内院，所有丫鬟侍卫都噤若寒蝉。 因而当城主满脸阴沉地带着一位斗篷男子走进庭院时，众人都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多管闲事。 等到屋子里摔东西的声响平息下来，顾磅才敲了敲门道：“小栩，出来散散心吧？” “……”里面沉寂无声，好像没有活人。 “顾叔进来看看你好不？” “不准进来！”车栩叫喊道。 顾磅设下了隔音屏障，这才放缓了语气道：“小栩，顾叔给你找了个奇人，他能帮你恢复记忆，你难道不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吗？” “我不信，我不想见到你们任何人。”车栩生硬地道。 玉凌开口道：“难道你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宁愿这样一片空白地活着？” “那也跟你没关系！”车栩完全油盐不进。 “可是你的师父，你的爹娘，你的朋友都会很着急，你就算不为他们考虑一下，也至少要搞明白你为什么会丢失记忆吧？如果是意外也倒罢了，但如果是有人暗害……” “谁想害我？我没跟任何人结仇！”车栩焦躁地道。 “你怎么敢肯定？你现在所有事都不记得了，能知道什么？” “我……”车栩一时语塞。 玉凌见她抵触的情绪淡了很多，便使了几分玄力强行推开了门。 顾磅赶忙给他递了个眼色，玉凌轻轻颔首，示意自己会尽力。 屋内赫然坐着一位脸庞稚嫩的清秀少女，看着最多十五六岁，玉凌不免有些讶异，这小姑娘胆子真大，居然敢一个人跑去西境。 不过她的玄力倒是抵达了凝血初期，估计这也是她的信心来源。 “谁让你进来的？”车栩底气不足地斥责道，满脸的警惕与不安。 “我是来帮你的，你也要拒之门外吗？只要恢复了记忆，你所有的疑惑都会迎刃而解。”玉凌的魂力悄无声息地漫入车栩的魂海，阴神也卯足干劲，准备大展身手。 毕竟玉凌和顾磅的交易他都听到了，顾磅许诺给他大量滋养魂力的奇珍异宝，顺带还有一百万星币，阴神对后者没啥感觉，对前者却十分心动。 车栩的目光渐渐迷惘起来，没过几秒她就陷入了昏睡中，脑袋栽在木桌上。 “你有几分把握？”玉凌向阴神问道。 阴神信心满满地道：“用溯梦术，绝对百分百功成！” “我记得上次你也跟我说，你一定能控制住炎魂。” “那是个意外！以后绝对绝对不会了！”阴神赶忙辩解：“再说炎魂可是真魂境魂兽，这小丫头就一个纯纯的凝血武者，我怎么可能会失手。” 玉凌懒得再跟他争执：“找出原因了吗？” “我刚开始，你给我点时间行不行？”阴神抱怨了一句，然后便专心分散魂念，融入了车栩的魂海深处。 玉凌也跟着恍惚了一下，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幅幅快速闪烁的画面，像是顺着记忆之河往前回溯。 他看到车栩一个人孤独地待在小屋里，自闭一般拒绝与外人太多交流。 他还看到三天前的中午，阙杨城的守卫将车栩从传送阵那边接过来，期间车栩闹腾不休，暴躁得像是一只一触即爆的火药桶。 再往前，车栩茫然地漂泊在各个星球间，她隐隐约约记得她要回碧瞻星，但这段路程却出乎意料的漫长，还遇到了不少心怀叵测的恶人，好几次险些都回不来了。 记忆长河回溯到了二十多天前，便突兀地戛然而止，像是跌入了深不见底的断崖，崖底只剩不可探寻的虚无。 “这还能恢复吗？”玉凌突然有些犹疑。 他之所以接下这个差事，就是因为车栩除了失去记忆外，神智、逻辑一切无恙，这说明她的魂海并没有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抹去一个人的部分记忆，不会造成太大损伤，但强行抹去全部记忆，就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绝不应该还拥有正常人的思维能力。 但车栩的情况却打破了常理，她的记忆似乎被全部抹除了，可是她整个人除了性格大变，别的没什么异样。 “让我仔细研究一下。”阴神也感到无与伦比的困惑，但他已经夸下了海口，不管怎样都得硬着头皮上。 玉凌只好静静地等待，如果阴神都不行的话，那他这个业余人士就更别想了。玉凌甚至开始思考，要是恢复记忆失败，要怎么从城主府逃出去。 正走神的时候，阴神忽然闷哼一声，随后玉凌便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凶悍力量从遥远处袭来，险些将他冲击得昏迷过去。 “快、快让瓶子帮忙！”阴神惶惶如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逃回了玉凌的魂海，虚弱得只剩下几丝微渺的魂力。 玉凌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当即将所有心力都用在催动白瓶上。 “嗡” 兴许是发现玉凌情况危急，白瓶很给力地放出一圈莹白色的光晕，将那股外来的神秘力量击退了回去。 “哗啦！” 神秘力量的主人猝不及防地被打压下去后，似乎并不服气，又调集了更多的魂力卷土重来，掀起连绵不休的惊涛骇浪。 双方陷入了短暂的僵持，但没过一会儿，白瓶像是突然从沉睡中被吵醒，猛地释放出了更加恐怖的能量。 即便玉凌是自己人都感觉一阵咂舌，他从来都没弄清楚过白瓶的深浅，似乎它一直是遇弱则弱，遇强则强，玉凌的魂力境界提升得飞快，遇到了越来越多的凶险，也始终没能逼出白瓶的承受底线。 当然，玉凌更希望自己永远也瞧不见这个底线。 神秘力量犹如风中烛火，飘摇了一下就偃旗息鼓了，白瓶却誓不罢休，顺着一股莫名的联系没入了虚空深处。 玉凌的眼前顿时出现了一副奇怪的画面，那是一片阴暗不见光的丛林，一个果冻般半透明的异兽瞪圆了四只妖异的紫色眼瞳，汩汩的黑色液体从中流淌而出，还伴随着它凄厉的尖叫。 “谁敢击伤小梦？！”一位满脸褶子的矮胖老妪陡然从丛林中窜出，声音亮如洪钟，震得玉凌一阵头晕。 画面戛然而止，白瓶没给对方追踪回来的机会，刷地一下就重新收敛了所有力量，继续人畜无害地坐镇在魂海中央。 “这什么怪物……”阴神心有余悸地道。 玉凌也满心疑窦，但车栩的惊叫却打断了他的思虑：“别过来，别吃我！” 玉凌低头一看，只见小姑娘一蹦而起，满头冷汗，张牙舞爪地胡乱挥舞了两下，才忽然清醒过来，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玉凌。 “你……”车栩一瞬间涨红了脸，呐呐地重新坐好，手足无措地不知该说什么。 “你都想起来了？”玉凌放缓语气问道。 车栩扶着额头，梦呓一般地喃喃道：“断断续续的，有点乱……不过我大致想起来了，我好像是在西境的鬼觉星，不小心迷路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丛林，有一只半透明的魂兽张嘴要吃掉我。我以为我死了，结果却是失去了全部记忆……” 第917章 后手 “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年纪还小，以后不要独自一人犯险，免得让亲人朋友担心。 ”玉凌见她还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便不着痕迹地施展了一个凝神静气的辅助魂技。 “我知道了……”车栩闷闷地应了一声，情绪已经平稳了很多。 “你都想起来了吗？你的过去，还有你的身份……”玉凌问道。 车栩用力地点点头：“嗯，我是华云谷弟子，我的师父是姜时策，我爹娘……” “行了行了，不用说了，你好好休养吧，然后你的顾磅叔叔会送你回家。”玉凌这才安下了心，就欲转身离去。 “等等！”车栩赶忙叫道。 “还有什么事儿？”玉凌一回头就发现这个小姑娘转了性子，不再是那副暴躁孤僻的模样，而变得活泼明朗，眼里藏着几分慧黠。 车栩一把拽住他衣袖，很是诚恳地问道：“你总得告诉我你是谁吧？爹娘从小教育我，做人要知恩图报，虽然你很厉害的样子，但也要给我个报恩的机会啊？” “用不着，顾城主早就和我商量好了。” “他是他，我是我，我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小姑娘表现得很坚持。 “我是雷锋行了吧？”玉凌无奈道。 “雷锋？”车栩歪着脑袋有些迷茫，懵懵懂懂地点头道：“哦，我记住了。” 玉凌看她一脸认真，忍不住有些想笑，将衣袖抽回来道：“那我走了，你休息吧。” “别走！”车栩这回整个人都扑了过来，死命地拽住他，可怜巴巴地道：“我害怕，一个人睡不着，还会做噩梦，万一那个怪物找过来怎么办……” 玉凌看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就知道这小姑娘绝对不是真的害怕，而是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要是她胆子这么小，怎么可能干出这样惊天地泣鬼神、一个人从北境溜去西境的壮举？ “城主府那么多人，你随便叫几个丫鬟过来陪你不就是了？我还有事。”玉凌不打算再磨叽下去。 “她们比我还弱，哪里能保护我？你陪着我我才有安全感……”车栩振振有词。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玉凌问。 “呃？你又没说……”车栩愣了愣。 “难道你爹娘没告诉你不要轻信陌生人？”玉凌都无语了，感觉车栩还不如变回之前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但你帮了我这么大忙呀！”车栩立即反驳。 “那只是我和顾城主的交易，不是我多么乐于助人。”玉凌冷冷地道。 车栩被他略带严厉的语气唬住了，一时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玉凌趁机抽出手臂，打开门便不见了踪影。 “哼！坏人，就知道欺负我！”车栩跟着跑出去，生气地大喊大叫。 “咳咳，小栩啊，已经很晚了，快休息吧。”顾磅试探地劝道。 “我不！顾磅叔叔，你快把刚才那个家伙给我抓回来！”车栩顿时表现出了蛮不讲理的一面。 “这这这……他已经走了……”顾磅苦笑道。 “他肯定还没走出阙杨城！顾叔叔你最厉害了是不是，他欺负我，你不能放他跑了！”车栩使出了撒娇大招。 “呃？”顾磅一直站在外头，对里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明明是车栩自己纠缠不休才对吧？ “顾叔叔你不相信我？”车栩瞪大了眼睛。 “相信相信，我这就去给你找人，你快回去休息吧，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顾磅只好摆出严肃的神情。 “那就好！”车栩气鼓鼓地回了屋，但刚一关上门，她脸上的愤怒之色就冰消雪融，还甚是得意地嘀咕道：“哼，本姑娘难得想报恩，居然还有人不领情，跑？你能跑哪儿去？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也休想逃过我的慧眼！” …… 玉凌可不知道自己惹了个大麻烦，此刻他正坐在一间地下密室里，和顾磅继续进行未完的交易。 当被领入这间密室的时候，玉凌就知道想把那大量财宝拿到手是件不容易的事儿。不过他丝毫没有惊慌失措，因为他向来习惯提早做好准备。 “这次先生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不然鄙人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顾磅感慨道。 “城主客气了。”玉凌敷衍道。 顾磅状似无意地道：“不过有一点我不太能理解，你帮了这么大的忙，姜长老一旦知道，定然十分感激，先生为何要隐瞒此事呢？可是有什么苦衷？” “没什么苦衷，人应有自知之明，只要拿到合适的报酬就足够了。”玉凌淡淡道。 “先生才是真的客气。”顾磅笑了一声：“为了表达感谢，你也别住在那小客栈了，那里环境一般，实在是委屈了先生，不如留在城主府休憩，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这就不必了，小客栈有小客栈的好，城主本是大忙人，就不需要多费心思了。”玉凌一语双关地道。 “那怎么好意思。”顾磅一脸诚恳地道：“先生若是嫌府里吵闹，我就单独划一片院落给你们居住，一定不受外人所扰。” “多谢城主好意，但我心意已决。”玉凌站起身道：“在下是个俗人，所以城主真若感谢，就把提前商量好的报酬给我吧。” 顾磅惋惜地叹了口气，也起身道：“先生当真不愿暂住于此？” 图已穷，接下来就是匕见了。 玉凌泛起一丝讥讽的冷笑：“我还当阙杨城主是个人物，没想到也是反复无常之徒。” 顾磅微微一笑道：“先生这话就有些过了，我可不是心疼那些许财宝，而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挽留先生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没听说过强行‘挽留’这样的道理。”玉凌漠然道。 “我还是真切地希望先生能好好考虑一下，为了一百万星币和些许天材地宝你都敢于冒险，若真投入我麾下，我顾某人更不会亏待于你，想必你也清楚，华云谷可是北境最有钱的地方，充满了无数机遇。”顾磅还在劝说。 玉凌没有答话，顾磅只能悠悠一叹，按下机关独自走了出去。 他并不担心玉凌模仿他的方法逃出去，因为没有金刚境的力气，密室机关是根本开启不了的。 “这是什么意思？他把你关在这儿了？”阴神还没转过弯来，毕竟顾磅一直都和颜悦色。 “他马上就会回来的。”玉凌笃定地道。 “为啥？”阴神下意识问了一声，才突然反应过来，恍然道：“怪不得你走之前特意跟洛双寰吩咐了一番，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吧？” “虽然经常以恶意揣测别人不大好，但现实往往很残酷，不多留一手，倒霉的就是我了。”玉凌淡淡道。 阴神只能感慨道：“想拿财宝也不是个容易活儿啊。” 果然，不出五分钟，顾磅便去而复返，脸上带着几分阴沉，有些复杂也有些佩服地道：“既然先生不愿领我的情，那顾某也不会再阻拦，只是希望先生回去后，能让你的朋友停止制造谣言，不然鄙人真有些吃不消了。” 第918章 寒暄 人言可畏，玉凌让洛双寰去制造舆论，结果自然是大获成功，毕竟大部分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 现在街头巷尾的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说城主大人的儿子表白车诩失败，所以怀恨在心，就把她骗去了西境，结果小姑娘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却变成了傻子。一旦姜时策长老出关，顾磅的位置就坐不成了。 不要奇怪为什么传言和真相差了这么远，洛双寰可没胡乱编造，只是消息传播的过程中难免会渐渐失真，加入人们自己的想象和夸大。 玉凌没想跟顾磅彻底闹翻，所以流言目前只在较小的范围内扩散，顾磅勉强还能控制得住。 不过玉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就是要让顾磅投鼠忌器，从而达成微妙的平衡。 顾磅肯定尝试过将洛双寰抓起来，但一位破玄武者兼凝魄魂师有心隐藏的话，他想揪出来还真不容易。 回客栈之前，玉凌先找了几家钱庄，零零散散地把一百万星币全部换成了新的，以免顾磅在里面动什么手脚。 等他无声无息地回到自己房间，洛双寰已经恭候多时了：“事情可还顺利？” “差不多，你出力不少，需要多少星币，我现在分给你。”玉凌道。 “不用了，我暂时还不缺钱，再说做下属的怎能如此僭越？”洛双寰轻轻浅浅地道。 玉凌还是留给她二十万星币和一些珍贵魂材，平淡地道：“赏罚分明是最基本的，你立了功，这就是你应得的。” “我要钱也没什么用，留着这些便足够了。”洛双寰把装着星币的袋子推回去，只收下了那些魂材。 玉凌也没再坚持，洛双寰是个聪明的女人，从不贪恋小便宜，只着眼于更大的方面。 “我还在一个人魂海里种了枚种子，如果顾磅还不死心要把我们抓住，这个人脑子里就会多出那段‘谣言’。”洛双寰又道。 玉凌点点头道：“多留一手也好，不过顾磅不傻的话，应该就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洛双寰淡淡一笑，即便她现在是一副极为普通的男子面孔，也隐隐透着超凡脱俗的空灵气质。 第二天，车栩的大师兄就将她接回了华云山，那里也是亲传弟子们居住修炼的地方，其他人若没有贵宾令牌，就不能进去拜访。 玉凌并没有在意这个消息，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已经被他抛之脑后，他主要忙着采购各种天材地宝，玄力、灵力、魂力的来者不拒，两天工夫就挥霍了四十多万星币。 不过也算物有所值，起码金刚境以前，玉凌是不用操心这方面的事情了，还能作为奖励分给自己人一些东西。 接下来十天，他也算安安心心闭了个小关，尤其是周傲柏居然也表现得十分老实，闭关修炼的积极性比玉凌还要疯狂，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就跟着了魔似的。 看来玉凌几次三番的刺激总算是起了作用，周傲柏若能尽早抵达破玄境，对他的帮助也会更大，不过这把剑虽然不会伤手，但必须用对地方才会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十天之后，玉凌的玄力和魂力没多大变化，灵力则迅猛地恢复到了通玄境，照这个势头，融虚境也并不遥远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玉凌便离开阙杨城走到传送阵附近，找到之前那个守卫，又给他塞了点钱问道：“罗大小姐有回信吗？” 守卫本来已经认不出他的脸了，不过最近找罗洄之的就玉凌一个，他猛地醒过神来，将钱袋推回去，笑容满面地道：“哟，您来得正巧，罗大小姐刚刚回信，我正打算过会儿去找您来着。这么点事儿就别客气了，您快收回去，这可不是折煞我嘛？” 但偌大个阙杨城，他真要找人不啻于大海捞针，怎么可能费那工夫，说这话也就是意思一下。 不过玉凌也从他的态度上间接知道了罗洄之的反应，故意问道：“大小姐怎么说？” 守卫热情洋溢地道：“罗大小姐昨儿个刚出关，收到消息后就跟身旁的丫鬟吩咐过了，我这就回去通知她们，您稍等片刻啊。” “没事，你慢慢来，正好我也要回去叫上同伴。”玉凌随口道。 玉凌折返回阙杨城，把周傲柏从闭关状态叫醒的时候，他还满脸的不情不愿，好像突然间修炼上瘾了似的。 “这是你下个月的修炼资源。”玉凌把采购的一些奇珍异宝分给了周傲柏，他颇有种受宠若惊的难以置信感。 当玉凌三人重新回到传送阵旁的时候，那名守卫已经带着两个丫鬟等了几分钟了。 碧瞻星可不小，如果走路去的话太费事，所以两位丫鬟径直去往了几公里外的另一处传送阵。不同的是，这处传送阵是有权限的，需要出示相应的令牌才能使用。 短暂的失重感后，映入玉凌眼帘的赫然是一片奢华到让人咂舌的建筑群，最关键的是这种奢华并不像暴发户那样浮夸得令人生厌，而是淋漓尽致地展现出堂皇大气，纵然是封域五国的皇宫与之相比都欠缺了几分气质。 “有什么了不起的，把钱浪费到这种毫无意义的地方上，简直脑壳有包。”周傲柏不屑地撇撇嘴，他内心深处仍以炼火宗弟子自居，对其他四个宗门都瞧不上眼。 “大荒星与世隔绝，但华云谷还是要脸面的。”玉凌淡淡道。 前面带路的两名丫鬟顿时回过头来：“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罗大小姐住在哪儿呢？”玉凌问道。 “不远，再有十来分钟就走到了。” “怎么搞得跟迷宫似的，什么破地方……”周傲柏跟着丫鬟转来转去，只觉得头晕眼花，又忍不住吐槽道。 “你少说两句行吗？是不是好多天没跟人打架，手痒了？”玉凌淡淡道。 周傲柏不禁愣了愣，说起来还真是，身边没的人可以揍，他脾气就变得更暴躁了。 “你帮我看着他，别让他惹事。”玉凌对洛双寰道。 “没问题。”洛双寰很爽快。 周傲柏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莫名心里一寒，直觉这个女人很不好惹。 好不容易拐到罗洄之门前，两位丫鬟便各自退到一边，还客气地示意大小姐只让玉凌一个人进去。 洛双寰欣然应允，虽然她现在装成了一个男的，但心里还是有些发憷，生怕罗洄之看出什么端倪来，毕竟这位大小姐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物。 时隔近半年，玉凌终于又见到了罗洄之，她正静静地坐在桌前翻阅一枚玉简，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绝美的脸庞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圈金边，当她仰头看向玉凌的时候，整个人便少了几分妖娆魅惑，多了几分神圣庄严。 “好久不见，坐吧。”罗洄之很随意地说着，像是和一位久别重逢的友人寒暄。 玉凌依言坐下，忽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头。 “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罗洄之单手托着下巴，揶揄道。 “出门在外，大众脸最方便。” 罗洄之噗嗤一笑：“那你在炼火宗，是不是很受女弟子欢迎？” “……大小姐，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罗洄之往后一仰，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慵懒地道：“好啊，玉简里有星图，我圈出的五块地方都可以给你，你自己挑一处？” 第919章 胡搅蛮缠 “这么快就谈完了？” 洛双寰感觉玉凌进去才一会儿，就又出来了。 “罗大小姐向来快刀斩乱麻。”玉凌随口道。 “然后呢？我们做什么？”周傲柏插话道。 “先去乘武星吧，罗大小姐要过一阵才回临安星，办一些交接手续。”玉凌摩挲着手上的灵戒，看到那些熟悉东西都还在，便莫名安心了不少。 “她到底要给你什么东西？”周傲柏满脸疑惑。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百蛊星就是我们安家落户的地方了。”玉凌道。 “百蛊星？哪个地方？”周傲柏对大荒星以外的世界很是陌生，因为他从没有超出过炼火宗的控制范围。 “罗家的手脚能伸到百蛊星？”洛双寰惊咦一声。 玉凌递给周傲柏一副星图，任凭他自己去找：“准确说他们只在百蛊星的苍野岭扎下了根。” 洛双寰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地道：“可是百蛊星被誉为不吉之地，多是不开化的蛮人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蛊师，罗洄之给你这么个地方……” “是我自己选的。”玉凌淡淡道。 洛双寰怔了怔，正欲开口，周傲柏已经郁闷地抢先道：“到底在哪儿啊，我怎么找不着呢？” “你往西边看。”玉凌伸手一指。 “这么偏僻的小角落，一看就不是什么善地……”周傲柏嘀咕道。 洛双寰却隐隐明白了什么：“是因为百蛊星以北十星里就是逆云海？而且和西境也相距不远？” “嗯，地理位置是很重要的一方面，我如果想将乱尘的人接过来，最近的是临安星，其次就是百蛊星。而这里恰好也在通往西境的必经之路上，如果建设得好，肯定会吸引不少修者来此落脚补给。” “可是百蛊星的资源十分贫瘠……” “不，这只是外人不会利用那里的资源。我已经详细看过资料了，首先一个，百蛊星毒物众多，非常适合毒素研制，其次……”玉凌刚说到一半，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洛双寰和周傲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水蓝色长裙的少女又蹦又跳地跑来了庭院里，高声叫嚷道：“罗姐姐，你终于出关了，我可想死你了……” 眼看院子里还站着三个人，车栩不禁投来好奇的目光，然后便定在了玉凌身上。 难道被这小丫头认出来了？ 玉凌有些犹疑不定，按理说他那天带着斗篷，还隐藏了气息波动，车栩一个凝血武者，又不是属狗的，怎么可能认出他来？ 果然，车栩盯了他两秒就收回目光，转头跟自己的侍从说了两句，便兴冲冲地跑到了罗洄之的书房里。 “我们走吧，这事儿回头再说。”玉凌暂时中止了话题，因为他隐隐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诶诶诶，你们几个！对，就说你们呢，鬼鬼祟祟干什么的？”车栩的一名侍从满副凶相地走近来。 “我们是罗大小姐的客人。”玉凌不卑不亢地道。 “客人？我告诉你们别想蒙混过关，我们隔三差五就会到罗大小姐这里来，从没见着过你们这几张生面孔！”这侍从越说越严厉，几乎快要唾沫横飞。 “这几人很可疑，要不带走审查一下？”另一名侍从一唱一和。 “理应如此，不然别人还当我华云谷纲纪松散，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 周傲柏实在听不下去了，踏前一步道：“闭嘴！你们有什么权利在这里指手画脚？我们是不是罗大小姐的客人，你们待会儿一问便知，别在这胡搅蛮缠！” 周傲柏已经很努力地克制脾气了，自认为自己这番话说得还算占理，没想到对面这俩人压根不打算讲理。 “哟，小子挺横啊！一个外人都能在碧瞻星上撒野，我看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一名侍从直接挽起袖子，气势汹汹地道。 洛双寰蹙眉道：“我们是罗大小姐的贵客，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无理取闹，待会儿大小姐问责下来，你家的主子当然不怕，但你们可免不了遭受惩罚。” 正常情况下，话说到这份上，两个侍从怎么也该冷静地掂量掂量，但他们反倒气焰更胜，似乎打定主意要搅闹一场：“我们可是为了维护华云谷的法纪，小姐只会大加赞赏，何谈惩罚？” 左边的侍从迫不及待地挥出一拳，周傲柏稳住下盘，硬生生接了一招，结果对方竟是位破玄高手，险些将他轰飞出去。 洛双寰身形一旋，已经代替周傲柏的位置和这名侍从交手起来，几个回合之后，侍从的胸口就中了一掌，不由得闷哼一声，强行咽下一口鲜血。 “好胆！”另一位侍从也没闲着，径直冲向玉凌，准备打倒他之后再和同伴汇合，一起对付那个比较厉害的。 玉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吓住了，出手的侍从赶忙收了几分力，他可清晰地记得小姐的吩咐，不能真把对方打伤。 但他手下留情，洛双寰可没那么仁慈，一记回旋踢，便踹中了这位侍从的腰肋。 他如遭雷击，踉踉跄跄地窜出去十几米才止住脚步，只感觉浑身骨头散架了一般疼，心里不免有些骇然。 “再过来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洛双寰冷然道。 两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咬牙道：“你打伤我们，就别想走出碧瞻星了！” “哟，好狂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华云谷的亲传弟子呢！”周傲柏忍不住毒舌了一句。 “怎么回事儿？吵吵闹闹的？”罗洄之推开门走入庭院，身后跟着满脸无辜的车栩。 “大小姐，他们……”一位侍从刚开了个头，就被周傲柏大声压盖过去：“这两个人声称我们是鬼祟之徒，不等我们辩解就强行出手，结果实力不济，就想要血口喷人！罗大小姐，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周傲柏长进得挺快，玉凌禁不住暗暗点头。 罗洄之将目光移到车栩身上，小姑娘挺胸抬头，一脸委屈地道：“我自家的人我还不清楚？他们才不是那种喜欢惹是生非的无赖，肯定是这三个人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罗姐姐，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罗洄之笑着柔声道：“小栩儿这么乖，姐姐当然相信你。” 车栩欣然道：“就知道罗姐姐对我最好！那赶紧把这三个人抓起来吧，问清楚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罗洄之笑意不减：“他们干什么的我再清楚不过，这确实是我请来的客人，所以你的侍从想来是误会了什么，如今把话说开，也就没事了。姐姐这里有些丹药，便当做赔礼送给他们，如此可好？” 两名侍从呐呐地迎着罗洄之的目光，既没法拒绝她，又不敢违背自家小姐的意思。 车栩不由瞪大了眼，没料到一向无比疼爱她的罗姐姐居然会偏袒几个“外人”，这三个家伙是给她灌了什么**汤？ 第920章 罗洄之的往事 “罗姐姐给你们的就收下吧。 ”车栩心念急转。 两个侍从赶忙道谢，接过丹药后便重新退到车栩身后。 她换了一副笑脸道：“既然是个误会就算了吧，我家的两个侍从确有失礼之处，三位不如随我去礼轩院，也好让我招待一番，权当赔礼了。” 周傲柏和洛双寰面面相觑，这小姑娘的脑回路到底怎么回事？刚刚还咄咄逼人，怎么突然之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折？ 玉凌看了罗洄之一眼，车栩也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笑嘻嘻地道：“就是不知道罗姐姐愿不愿意放人？” 罗洄之也拿捏不定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是什么想法，谨慎地道：“正好我刚出关，也想出去走动走动，不如便与他们三人一道吧？好妹妹意下如何？” 车栩不禁愣了愣，但正如玉凌不好拒绝她的邀请，她也不好拒绝罗洄之的提议。 “那就大家热热闹闹地一起去呗！”车栩生怕玉凌拒绝，赶忙一口答应下来。 玉凌不由满心疑虑，总感觉这小姑娘似乎认出他了？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若是甩手走人，不仅显得无礼，还会让罗洄之难做。 车栩兴冲冲地跑到前头带路，偷眼瞥见玉凌走在后面，唇角不由扬起了一抹得意的弧度。 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的居住区也是严格分开的，整个北境无论是残酷血腥的炼火宗，还是其他四大宗门，都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 众人又坐了一次传送阵，便到了碧瞻星最核心、也是最华贵的地带，华云谷几百余名亲传弟子，在这里几乎享受着公主皇子般的待遇。 在去往礼轩院的路上，罗洄之正和车栩聊着服饰搭配的问题，忽而看见路对面走来一位黄衣男子，两人便同时收了声。 那人器宇轩昂，身形修长挺直如青松，步履不快不慢，自有沉稳从容的不凡气度，只是他眉宇间总时不时掠过一抹忧郁之色，像是不得志的诗人般多愁善感。 “车师妹，罗师妹。”黄衣青年投来平和的目光，微微颔首道。 玉凌注意到他的目光更多停留在罗洄之身上，像是有一颗石子投入了他的心湖，在眸中折射出起伏的涟漪。 罗洄之嘴角噙着的笑意也没有了，整个人冷冷淡淡如冰封的湖泊，像是伫足在酷寒的冬风浩雪中。 玉凌顿时浮起很多猜测，这两个人一定认识，而且别有一段往事。 “大师兄好！”车栩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见过绍师兄。”罗洄之淡淡道。 洛双寰不由眸光一闪，向玉凌传音道：“居然是华云谷的大师兄绍和璧，他比炼火宗的解子安大两岁，目前已经是金刚境高手了。” “两位师妹这是邀请了客人吗？”绍和璧随和地道。 车栩刚要张口，罗洄之便冷然道：“绍师兄既要修炼，还要兼顾炼丹之事，本就非常忙碌，就不需要为我们的事过多费心了。” 这可不像是玉凌认识的罗洄之，别说对方是华云谷大师兄，就算只是一个华云谷的外门弟子，她都不会恶脸相向，怎地现在却像是吃了炸药一样？ 偏偏绍和璧没有分毫动怒的意思，只是眉宇间的忧郁更添了几重。 “嗯，罗师妹说的是，我不该过多干涉你们的私事。”绍和璧轻轻一叹，摸了摸车栩的脑袋：“以后听你师父的话，可别再一个人偷溜出去了。” “知道啦知道啦！”车栩低头吐了吐舌头，再仰起脸的时候却表现出万二分的认真和乖巧。 “那我走了，照顾好自己。”绍和璧最后看了罗洄之一眼，默默地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啧，罗大小姐真有本事，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洛双寰幽幽地传音道。 玉凌没有接话，他对罗洄之的八卦并不感兴趣，也不想触碰她的私事。 洛双寰却不吐不快：“我记得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提到过，罗大小姐本来有一位爱人，他是华云谷的某个亲传弟子，叫景琼华。两人也算门当户对，罗家对于这桩婚事没什么不满意的。” “但后来出了两个变故，其一是，景琼华的师父在冲击不灭境的时候被歹人袭击，走火入魔而亡。你知道的，世态炎凉，冷暖自知，景琼华大受打击，在宗门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因为他师父性情过于刚直，平日树敌众多，他前脚刚死、尸骨未凉，后脚就有许多人落井下石。” “其二是，罗大小姐订婚的当晚，从不喝酒的绍和璧居然破了例，喝得烂醉如泥，被人送回屋子的路上，一直喃喃念着洄之、洄之……于是一夜之间，全华云谷的人都知道大师兄喜欢罗家的大小姐。” “罗家的心思就开始活泛，景琼华如今自身难保，相比起来，绍和璧的条件却完美得无可挑剔，等他成为华云谷谷主，罗家说不定有机会一跃成为第七大家族。” “再后面的事就开始乱套了，众说纷纭，不知何为真相。有人说之所以没人敢再将景琼华纳入门下，就是绍和璧在后面捣鬼，想逼得他无路可走。还有人说是景琼华自己割舍不下师徒之情，不愿再认第二个师父。” “而景琼华只身前往西境也有很多说法。一者称他穷途末路了，要孤注一掷、放手一搏，自己谋取一条光明大道。二者称罗家予以他许诺，如果他能从西境摘回一朵刹那花，他们就同意继续两人的婚事，这也是普遍认同的说法。” “西境太过凶险，据说景琼华还是死了，死在朵央星的断魂崖下。他好不容易等到刹那花开，并从一群异兽口中夺食，结果几头固元异兽一路追杀，最终逼得他不得不跳入了断魂崖。断魂崖有诸多诡异之处，其中一个就是任何活物都无法飞行。” “生活不是童话，所以过了两天，有人在崖下发现了一具尸骸，大部分血肉都被紫乌鸦啄食得差不多了，显得分外狰狞可怖。” “罗洄之不相信爱人死了，她一直在等他回来，但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到如今已经六年过去，她一直苦苦顶着家族的压力，死活不愿跟绍和璧成婚，而那位华云谷大师兄也表示尊崇她自己的意愿。当然更重要的是，罗大小姐可着劲败坏自己的名声，闹得华云谷十分尴尬。” “好长的故事。”玉凌等了几秒，见洛双寰停下了话头，便传音道。 洛双寰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你的心是生铁做的吗？” “也没见你放毒的时候，对罗洄之有多少同情。”玉凌道。 “这能一样吗？！”洛双寰气苦：“我还有我的大仇未报，不逼迫她一下，我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玉凌淡淡道：“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虑和考量。罗洄之也一样，没有什么感情是时间冲不淡的，六年了，她之所以迟迟不嫁人，或许不是怀着对景琼华的深爱，而是因为她的执念。” “罗大小姐是个很骄傲的人，容忍不了别人的意志凌驾在她的头顶上，罗家越是逼迫她，她越是不嫁，她要证明哪怕她是一个女人，也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活得精彩潇洒。所以用不着同情可怜她，她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洛双寰怔了怔道：“这是她跟你说的？” “不是，我猜的。”玉凌自认为他看人还是比较准的。 洛双寰沉吟不语，似乎还在回味玉凌说的这番话。 最终还是车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我家到啦，罗姐姐，你先进门吧！” 第921章 围捕 车栩的礼轩院占地不小，侍从丫鬟配备的有几十个，都是专门伺候她的。 “我爹娘在吗？”车栩随口问了一句，一个丫鬟赶忙答道：“车长老好像去了华云星那边，夫人则说要给小姐做一顿大餐补补身子，便亲自带着一些人出去采购食材了。” “哼，还是我娘疼我，我才回来十天，我爹就跑得没影了。”车栩气鼓鼓地道。 “不过小姐，姜长老刚刚出关，听说你的事后，立即来到了碧瞻星，现在就在院里候着呢。”丫鬟又道。 “啊？师父来啦？你们怎么不早给我说！”车栩大惊失色，慌张地抓住罗洄之的衣袖：“罗姐姐，我们快走……” “怎么？你就这么不欢迎为师？”一个威严的男声从院里传来。 车栩拔腿就跑，但下一刻，一道人影已经横亘在她前方，正是姜时策。 “哎哟师父我错了，我其实可想你啦，只是怕你骂我，所以心里有点虚……”车栩干笑着撒娇道。 姜时策轻轻在她额头上一敲，板起脸道：“你也知道害怕！谁许你那么大胆子，一个人跑去西境的？！” “嘻嘻嘻，不是师父你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徒儿我也老大不小了……”车栩笑得极勉强，像是一个被主人抓了现行的小偷。 “什么老大不小！我看你是没大没小！”姜时策冷哼一声，一甩袖往院里走去：“待为师想想，是罚你一年禁闭，还是没收你所有星币的好。” “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是真的！您看我真诚的眼神！”车栩哭天抢地。 “看不见。” “而且我不是没啥事儿嘛，您别生气好不好，我真的保证，以后再也不偷溜出去了！如违此誓，我就”车栩拖长了声音等着姜时策打断她。 “就什么？接着编啊？”姜时策冷笑。 车栩垮下脸道：“师父你不爱我了。” “你知不知道西境有多危险！你那位景师兄是白死的吗！就算你运气好，逃回了一命，但我听说你丧失了全部记忆，侥幸才被人治好。”姜时策严厉地道。 “对对对，师父，您说的都对！”车栩轱辘转着眼珠，见姜时策的脸色越发阴沉，赶忙伸手一指玉凌，严肃地道：“师父，您要打要罚我都认了，不过这位就是帮我恢复记忆的大恩人，您总得先把人家招待好吧？” 玉凌头皮一紧，这小丫头还真能忍，直到现在才突然揭发出来，只是她到底怎么认出自己的？ “嗯？”姜时策这才将目光放到玉凌身上，在此之前，他还以为这三人都是罗洄之的跟班。 不等玉凌说话，车栩便大声嚷嚷道：“雷锋！你别想否认啊，本姑娘那天拽着你，可是仔仔细细地记下了你的气味，今天一见面我就知道绝对是你不会错！” 气味？玉凌满脸困惑，他身上哪有什么奇怪的气味？ 车栩看见他的表情，甚是得意地道：“震惊吧？不解吧？实话告诉你，本姑娘天生有一项特异功能，每个人对我来说都有一种不同的独特气味，跟香啊臭啊无关，反正能让我一下辨认出对方……” 没想到车栩还真是属狗的……玉凌一阵无语。 姜时策摆摆手打断了徒弟的长篇大论：“真是抱歉，鄙徒性情顽劣，想必给诸位添了不少麻烦。阁下的帮助我铭记在心，日后若有用得到姜某的地方，只管向华云谷招呼一声。” 这番话说得没什么毛病，但玉凌总感觉姜时策的目光另有深意，也许是此人颧骨过高，而面庞削瘦，显得有些冷血薄情。 一行人走进礼轩院的会客厅，丫鬟们立时摆上了各色果脯蜜饯，倒好茶水，然后迅速退下。 姜时策对一个侍从吩咐了几句，又道：“你们也各做各事吧，不必守在这里。” 等这些人纷纷离去后，房间里顿时空落了很多，车栩不着痕迹地挪啊挪，尽量离师父远点，离罗洄之近点。 姜时策瞪了她一眼，跟罗洄之寒暄了几句，便将目光定在玉凌身上：“叫阁下太生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托大叫你一声老弟吧。” 罗洄之忍不住低下头默默憋笑，玉凌这是占了多大便宜，以他的年龄，姜时策做爷爷都绰绰有余了。 周傲柏的脸色也有些怪异，好在洛双寰轻咳一声以示提醒，他赶忙也学着罗洄之低下头去。 “姜长老客气了，车小姑娘聪慧可爱，谁都不忍心看她成天失魂落魄的。”玉凌仍在注意着姜时策的眼神变化。 车栩不由睁大了眼睛，这家伙怎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一见她师父就瞬间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呵，不如说她任性顽皮才是真的。”姜时策无奈地摇摇头。 “这般年纪的小女孩大多都是这样，率真不做作，谁人看了都喜欢。”玉凌自己都感觉自己太虚伪了。 车栩却在旁边甚是满意地点着脑袋，向玉凌投去赞许的目光。 “老弟切莫这么说，不然这小丫头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姜时策笑叹道。 玉凌淡淡一笑，等着姜时策的下文。 “话说老弟是从东境来吗？不知是哪个宗门或家族的？”姜时策话题一转。 玉凌露出歉意之色：“不是在下不肯如实相告，而是走之前上面有吩咐，等拜访完罗大小姐后，我就要动身离开碧瞻星了。” 姜时策看了罗洄之一眼，她无可挑剔地微笑道：“姜长老不妨猜猜？我可是承诺过了，不能透露只言片语，还望长老莫要怪罪。” 姜时策只得打个哈哈：“言重了，我只是随口一问，无意干涉你们的私事。” 这位固元长老表现得越是和气，玉凌心里的警惕就越深，只是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端倪。 聊天在轻松的氛围中持续下去，等到一顿下午饭吃完，玉凌便主动提出了告辞之意。姜时策和车栩多次挽留，玉凌都客气地婉拒了，而且还有罗洄之帮腔。 通过传送阵回到阙杨城附近后，玉凌便沉声道：“走快，我们即刻离开碧瞻星。” “怎么了？”周傲柏一脸疑问，还没有感觉出暗藏的凶险。 “那个姜长老有些不对劲，他为了掩饰自己的想法，热情得有些过头了。”洛双寰也敏锐地注意到了异样。 三人同时加快了速度，周傲柏忍不住嘀咕道：“可是不至于吧，北境的魂师虽然稀少，但华云谷这种‘名门正派’难道不要点脸面？” “肯定是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玉凌皱眉道。 但不管如何，传送阵已经近在眼前，他们马上就能离开碧瞻星了。 “等等！前面好像不太对劲……”洛双寰忽然发现传送阵周围的守卫猛增了两三倍有余，其中有不少强横的高手。 明明三人又改变了面貌，但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守卫还是迅速锁定了他们，大喝道：“华云谷捉拿叛徒，闲杂人等退后！” 人群如避瘟疫般纷纷闪开，这名金刚境巅峰的守卫立即带着手下团团围住玉凌三人，颐指气使道：“把他们给我拿下！” 洛双寰轻轻一叹，对周傲柏道：“这就是他们保住脸面的最佳方法。” 第922章 风波 在一间独立的地下牢房里，玉凌又见到了姜时策。 其实之前被包围的时候，若是洛双寰划破手腕放出剧毒，玉凌三人不是没有机会逃出碧瞻星。但她的毒体太具有标志性了，在人多眼杂的情况下，谁敢担保一定没有孤星的眼线？一个姜时策，怎么也比不上孤星的威胁大。 不过现在只剩四个人，倒是动手的好时机，而且姜时策不会有任何提防之心。因为玉凌被戴上了锢魂环，洛双寰两人也被禁住了玄力。 玉凌先前买的封印玄力的秘术终于派上了用场，姜时策根本不会料到他还兼修了武者体系。 但动手之前，有些疑问玉凌要先弄明白。 “姜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就成了华云谷叛徒？”玉凌冷声问道。 “出此下策也是逼不得已，幸亏之前在你们身上做了点印记，否则真就找不着诸位的人影了。不过姜某并没有害人之心，阁下若愿发下血誓为我效力，我立即可以放你们出去。”姜时策负手而立，在牢狱惨白的灯光映照下，他的眼窝越发深陷，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我就不信偌大一个华云谷，还争取不到魂师为你们做事？”玉凌淡淡道。 “那我也不妨挑明了说，华云谷确实拉拢了不少凝魄魂师，甚至还有一位塑魂魂师，但他们都没有能力将噬梦兽反制。”姜时策意味深长地道。 “我不明白姜长老的意思。” “都到这一步了，阁下没必要装傻了吧？我查阅了很多资料才看到，西境鬼觉星有一种极其稀少的异兽，专门以人类的记忆为食，故名噬梦兽。按理说栩儿被吃掉了全部记忆，是不可能再恢复了，除非伤到那头噬梦兽本体，它才会将近段时间吃掉的东西重新释放出去。” 姜时策盯着玉凌道：“但问题来了，你不可能突然跑到西境打伤那只噬梦兽，栩儿的记忆是怎么恢复的？当然，这个问题并不是最重要的，就当你们魂师有些奇奇怪怪的手段好了。我真正好奇的是，噬梦兽是魂师的克星，对它来说，最上品的食物就是魂师的记忆，你如何能破解这条定律？” “姜某的几点疑惑，不知阁下可愿解答？”他露出了笑容，但却没有丝毫暖意。 “无可奉告。”玉凌冷冷地道：“姜长老最好早点将我们放出去，这事还有得商量，否则迟早会有人找到你这里来。” “呵，多少年没听到过类似的威胁了？”姜时策啧啧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试图唬我，就算你来自东境某个大宗门，千里迢迢的也管不到这里来，再说你们改头换面，身上也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东西，说明你们本就在做某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失踪了有谁会知道？” “姜长老大可冒险赌一赌会不会有人来救我。”玉凌觉察到姜时策微微有些动怒，便继续添了把火。 “放心，那个时候你早就不在这里了。”姜时策收起了虚伪的笑容，生冷地道：“想必你身为魂师应当没受过多少苦吧，你最好还是把该说的说了，免得到时候再哭天抢地地哀嚎。”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玉凌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小指，旁边的洛双寰立即做好了准备。 “当然是抓住那头噬梦兽，至于用它做什么，就不是你该问的了。怎样，你想清楚了吗？”姜时策冷笑道。 “它已经有主人了。”玉凌开始暗暗运气，随时都能解除对玄力的封印。 “是么？就算如此……” 姜时策刚说到一半，洛双寰已经用镣铐的尖角划破了手臂，断玄草和鬼茶花的双重剧毒瞬间扩散在这个封闭的牢狱里。 突然闻到一股淡雅的茶香，姜时策难免有些疑惑，甚至还吸了吸鼻子，想要辨清这股幽香的来源。 但两秒之后，他体内的玄力就开始飞速地消解，姜时策猛然软倒在地，怒瞪双眼道：“你们……” 玉凌如蛟龙出洞般猛地扑向他，一记地火流星正中姜时策的心脉。 “噗！” 姜时策喷了玉凌一身的血，但他还是勉力支撑着回了玉凌一掌。 固元强者就是固元强者，哪怕姜时策已经衰弱得不剩几分力气，玉凌也仍是如遭雷殛，砰地一声撞在背后的墙壁上。 姜时策本以为玉凌应该再也爬不起来了，没想到他喘了口气后，又艰难地走了过来，膝盖顶着姜时策的胸膛，两只手则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古荒诀得以畅快淋漓地肆虐奔腾，原本满脸怒色的姜时策很快变得恐慌起来，要不是喉咙被紧紧攥着，在这样堪比凌迟的酷刑下，他估计早就惨叫出声了。 玉凌用了足足三分钟，才抹灭掉姜时策的全部生机。 当确认这个固元长老彻底死掉后，玉凌才慢慢地松开手，疲惫地坐倒在地，不知不觉已经出了一身汗。 “你还行么？”洛双寰拖着镣铐走近来，担忧道。 玉凌很想躺下休息，但他知道现在必须得一鼓作气赶紧离开碧瞻星，否则姜时策的死将会引发惊天大风暴。 “没事。”玉凌摇摇晃晃站起身，强悍的元灵族血脉让他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体力。 他砍开洛双寰身上的枷锁，又麻利地火化掉姜时策的尸体，一边的周傲柏实在忍不住叫嚷道：“怎么没人关心下我？” 洛双寰的毒体可是无差别攻击的，周傲柏现在浑身麻软，玄力一滴不剩，比普通人还要虚弱。 玉凌运转玄力，和洛双寰里应外合，帮她破除了玄力封印，她便干脆利落地背起周傲柏，沉声道：“我们快走。” 玉凌拿回三人的储物用品，又在姜时策的空间袋里翻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这间牢房的钥匙，从地下来到了地上。 “屋外有两个人，准备。”玉凌环视一周，他们现在正处在一间狭小阴暗的房子里，门外站着两个守卫。 洛双寰刻意制造了一点动静，两守卫顿时警觉地推门而入，然后就中了双重剧毒。 这两人是金刚境修为，比姜时策好对付得多，玉凌和洛双寰联手的情况下，没让他们折腾出什么动静，就迅速地解决了战斗。 毁尸灭迹后，玉凌如幽灵般飘到了外面的街道上，发现这里是阙杨城某个偏僻的角落，八成是姜时策也怕消息泄露，才故意选了个这样的地方。 “走。”玉凌放开魂力探测了一遍，确认周围寂静无人，便招了招手道。 洛双寰背着周傲柏迅速跟上，三人就跟做贼似的顺着墙角阴影前行，走出一段距离就改头换面一次，最终彻底融入街上的人流中。 阙杨城城门已经遥遥在望，玉凌忽然想起什么，随便控制了一位凝血武者，让他立即向罗洄之传几句话，顺便给了他繁会堂的令牌，可以充作信物。 不然他们三个倒是走得爽利，但几人名义上还是罗大小姐的贵客，姜时策一死，罗洄之便难逃其咎了。 玉凌为罗洄之准备了两个办法，不过他相信她会选择更冒险的后者。 第923章 救人 碧瞻星的传送阵肯定不能用了，三人坐星舟去了附近的一颗星辰，然后再传送到乘武星。 “为什么……我感觉我不仅中了断玄草毒，还中了鬼茶花毒？”周傲柏一路上都心神不定，等到了乘武星便再也憋不住了。 “有些事你自己知道就好，如果说出去，后果你自己清楚。”玉凌淡淡道。 周傲柏满腹怨气地道：“反正再过半年我就死了，我能往哪儿说去？” “我有神羽花，你死不了，待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就给你。” 周傲柏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有神羽花，玄药谷那地方……” “我说了，不该问的事就别多问。” 周傲柏一腔疑问只能强行憋回去，他感觉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好了，都是被这家伙锻炼出来的。 “他们住在哪儿来着？”周傲柏只好转移话题。 “乘州的楚明客栈。” 三人花了半个时辰赶路，终于在天快黑的时候来到了目的地。 “小二，沁亦院在哪里？”玉凌进门之后便直接问询道。 原三光星匪团那么几百号人，分开住的话太零散，便直接包下了一个大院，玉凌走的时候还给他们提前付了四天的房钱。 但这话一出，不仅小二愣在了原地，玉凌周围的几桌人都从高谈阔论的状态变得鸦雀无声，而且这寂静的气氛就像是传染一般迅速扩散出去，整个大堂的人都将目光钉在了他们三人身上。 “这怎么感觉不对劲啊？”周傲柏有些不自在地环视了一圈。 玉凌也心下一沉，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直直地逼视着店小二，等着他给出回答。 店小二眼神闪烁，干笑道：“这个，沁亦院的那些人已经退房走啦，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说实话。”玉凌声音微冷，不自觉用上了几分魂力。 店小二神色一滞，鬼使神差地道：“他们被慕容家的人带走了，据说是以前的私怨……” “什么私怨？”听到慕容家三个字，玉凌不禁皱起了眉头。 店小二已经清醒过来，惊疑不定地看了玉凌一眼，苦笑道：“你……客官还是不要为难我这种小人物了，就算是我老板也得罪不起慕容家族啊……” “让你说几句真话有那么难吗？”周傲柏不耐烦地道。 店小二满脸为难之色，玉凌的注意力却从他身上转移开来。 在魂力感应中，大堂里有八个人站起身来，其中三个不动声色地出了门，还有五个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身随意走动，实际上却在一点一点形成包围之势。 当一个中年男子靠近玉凌后背，刚准备发起攻击的时候，玉凌却先一步转过身，使出了断明拳中的柳暗花明一式。 “砰！” 中年男子猝不及防，猛地撞在一面墙壁上。那明暗双重劲力直接摧垮了他的玄力防线，震得他气血翻腾，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这仿佛是一个动手的讯号，其他四人也不再遮遮掩掩，分别从各个角落向玉凌三人冲来。 兔起鹘落之间，看热闹的观众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店小二才刚刚退出几米，这场战斗便结束了。 五个偷袭者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呻吟，实力最高的那位破玄初期武者勉强挣扎着想要起身，狠狠道：“你们就是三光星匪团的新头目？他们之前抢了我慕容家六十万星币，这笔债就由你们来偿还吧！” “他们人呢？被抓哪儿去了？”玉凌问。 破玄武者冷笑道：“算他们倒霉，二少主这次来乘武星办事，刚好也在楚明客栈暂住，偏偏那帮匪徒自己找死，在大堂里面各种吹牛，其中就提到了抢劫我慕容家财宝的事情。他们现在……大概已经被吊在星舟上吹成人肉干了吧！” 话音未落，这人陡然身形暴起，右手成爪，直取玉凌咽喉，眼看若是抓实了，玉凌的脖子上就得多出个血窟窿。 玉凌的玄力虽然还在凝血巅峰，但古荒诀早就汹汹运转起来，将他的力量精纯凝炼到了不亚于破玄境的地步。 不过来到无涯星系，又经历了一次废功重修，玉凌发现古荒诀和道原诀的流转缓慢了许多，现在运行一个周天花费的时间相当于以前的十个周天还不止，但威力却不减反增。 所以在对方攻击临体之前，玉凌已经一记膝顶，重重地撞在了这人胸膛上。 “哐当！” 这破玄武者当即砸翻了一片桌椅，不过其他人早就远远躲开，并没有被殃及池鱼。 玉凌几步走过去，破玄武者仍在竭力地想要挣扎爬起，但古荒诀的霸道气劲却远远不是他能消化的，越是抗衡内伤反而越发严重。 “你……有种就把我杀了！慕容家……不会放过你！”破玄武者满面鲜血，神情分外狰狞可怖。 “如你所愿。”玉凌一脚踩下去，直接断绝了对方的所有生机。 在大堂众人噤若寒蝉的时候，洛双寰和周傲柏也把其他几人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只留下一个最弱的活口。 “走！”玉凌提起那名俘虏，径直出了楚明客栈。 “这三光星匪团胆子可真大，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居然敢去打劫慕容家，他们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周傲柏撇撇嘴道。 俘虏冷笑道：“怕了吧？赶紧放了我，我引荐你们去向二少主磕头赔罪，再把三光星匪团抢的钱全部上交，大概你们还能保住性命。” “谁告诉你我怕了？”周傲柏匪夷所思地瞪着他，“轻轻地”拍了拍俘虏的脸：“那群匪徒是什么货色，能跟我比？他们是不自量力，但我才不会向慕容家赔罪，倒是你，想好自己的死法了没？” 俘虏的脸上现出清晰的红印，他恼羞成怒道：“三光星匪团死定了，你们也猖狂不了多久！得罪我慕容家，都没有好下场！” “去你大爷的，我劝你少废话，赶紧老实招待，你们把人掳到哪里去了？”周傲柏恶狠狠地道。 “你们真想送死，我就成全你们！二少主正在去往天缘星的路上，那里有直通扶摇六星的传送阵，你们速度快点，或许还能在半路上赶得及。”俘虏满怀恶意地道。 “看来又要辛苦你了。”玉凌转头望向洛双寰。虽然她经常“自残”，但每次伤口愈合后，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那双如藕般的玉臂仍然完美无瑕。 “那就得把他们全杀光，还得小心不能波及到自己人。”洛双寰风轻云淡地说着，没有半分烟火气。 “看情况随机应变吧。”玉凌已经取出了星舟，嘱咐周傲柏看好俘虏。 “你指路！”周傲柏不客气地对俘虏命令道。 俘虏忽然有点犹豫，他虽然相信二少主那边的防御力量，但这三个人不可能不惜命，他们居然真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追杀了过去，是不是另有什么倚仗？ 玉凌却没耐心再废话，反正这个俘虏是凝血后期的实力，他干脆联手洛双寰攻破了他的魂海防线，把他变成了一个乖乖领路的工具。 在星空中飘荡了两天零一夜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艘庞大而豪华的黑红星舟，舟头和舟尾都印刻着慕容家的标识。 虽然这个家族很可能有玉凌在意的那个人，但此时此刻，他心里却没有半分迟疑和手软。 毕竟三光星匪团和彭知忠等人是他手下最为重要的一批力量，不论如何，他也要将这些人救回来。 第924章 混入 “少主，这次事情办得相当漂亮，回去肯定少不了家族的奖励，这杯我先干为敬！” 庞大的星舟内分了许多隔间，此刻在星舟右侧的餐厅里，**个人正在推杯换盏，气氛无比热烈。 “不算什么大事，一笔小生意而已。”慕容家二少主慕容恪端着酒杯淡淡一笑。 “小生意，哈哈，少主志向远大，在您眼里是小生意，但族里的长老肯定不会抹杀您的功绩，再怎么说这也是五百万的大交易啊！”又有人拍马屁道。 慕容恪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这是第一步，我的竞争对手可不会懈怠，所以在今后的日子里，还需要诸位与我齐心协力，争取将飞刍星也纳为我们的合作伙伴。” “有少主带领我们，再大的困难都不是问题，大家伙说是不是啊？”一人起哄道。 众人轰然响应，酒桌的气氛顿时达到了**。 正当慕容恪几杯酒下肚，准备说点好听话收买人心的时候，一位侍卫忽然敲了敲门，还敲得非常急促。 “有什么事？”慕容恪有些不悦，但还是命人把门打开。 侍卫赶忙单膝跪下，禀报道：“回禀少主，有一艘星舟发来讯息，说是被移动乱流带擦伤，希望能得到我们的接济……” 没等他说完，一位中年男子已经不耐烦地打断道：“让他们滚开！我慕容家难道是开慈善堂的吗，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过来求援，万一是不怀好意的奸细过来打探情况……” 慕容恪却平心静气地道：“这样吧，把他们安排到星舟后面的客房，不过一定要看住他们，不能让他们接近货舱还有其他一些重地。我慕容家虽然比不得七大家族富有，但也终归不能失了风度，如果他们真是需要帮助的呢？” 这番话说得漂亮，一众人不禁暗暗点头，但侍卫还是没有离开的样子，脸上带着点尴尬。 “还有什么事？”慕容恪耐着性子问道。 “那个，少主，他们还报了身份，说是怡商星的商人，这回来乘武星这边旅游，顺便谈一笔生意。不过重点是，他们迫不及待地表示，他们两年前跟三少主有一面之缘，就是那次三少主去怡商星竞标的时候。反正这话拐来拐去，就是想和我慕容家攀点关系……”侍卫的表情有些古怪。 其他人的表情也如出一辙。对外人来说，慕容家当然是兄恭弟谦，一派和谐，可是上次夜王楼的事情之后，两大少主的争斗就由暗转明。以前在家里见了面，多少还会虚伪地嘘寒问暖一番，现在冷着脸点个头就是极限了，或者干脆视若无睹地擦肩而过。 慕容恪脸上的笑容不变，目光中却多出了一丝寒意：“他们是这样说的吗？” 立即有人出主意道：“少主，不妨把他们请来，我们再慢慢‘招待’。” 众人都露出你知我知的会意笑容，暗暗怜悯那几个好死不死撞在枪口上的倒霉鬼。 “那我就见上一见，不过具体怎么招待，待会儿看看再说。不过确定他们是怡商星的商人？”慕容恪负手道。 “这个错不了，他们主动出示了怡商公会的徽章，而且一看那精明样就是做生意的。”侍卫赶忙答道。 “行吧，把他们带到会客厅。”慕容恪起身走出餐厅，顺便换了件外套，洗了洗脸，免得一身酒味。 不过慕容家二少主的排场不能少，而且那些落难的商人终究是路上遇到的，所以谨慎起见，慕容恪还是带上了身边最厉害的几个高手。 等他做好准备，慢悠悠晃去会客厅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三个高矮不一的男子等着了，看模样还带着几分受宠若惊的拘谨。 居然只有三个人？慕容恪不免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他们本也算不得怡商公会的上流人物，而且主要目的还是去旅游，人多了反而显得奇怪。 “三位的遭遇我已经听说了，这移动乱流带啊确实是防不胜防，记得我八年前还是九年前的时候，跟随家里的大人去谈生意，当时听说宇宙中遍布乱流带，心里还很是好奇，结果不小心乌鸦嘴了一句，害得大家险些连命都没了。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只能说星舟坏了事小，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啊。” 慕容恪露出感慨的笑容，不知不觉间便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所以你们来到这里便敬请放心，大家都是同行，也知道彼此的不容易，所以互帮互助是应该的，用不着过多感谢我。不过我这艘星舟行进的方向和乘武星相反，你们要去那边的话，我就在前面的兰宁星停留少顷，那里有直接通往乘武星的传送阵，这个安排你们还满意吗？” 慕容恪彬彬有礼地说着，无论是从语言神态，还是从风度举止，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啊，满意满意，非常满意！这个……这个真的是太谢谢二少主了，您真是大好人啊，不瞒您说，之前我们还遇到了同公会的商人，没想到却被他们嫌弃了，要不是有二少主出手相助，我们三个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洛双寰演得非常入戏，同样挑不出任何毛病，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高喊救命恩人了。 “唉，都说了不要这么客气，我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反正在我这里，有帮人的机会就帮一把，如此也算结个善缘。”慕容恪笑了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听说你们之前还见过我三弟慕容添？” 玉凌不由瞥了洛双寰一眼，发现她这位参与夜王楼凶案的刺客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心里禁不住有些佩服，果然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吗？ “您说三少主啊……”洛双寰故意做出悠然回忆的神色，吊足了胃口才道：“三少主也是一表人才，风度超尘脱俗，尤其是当他看着你的时候，那双眼睛似乎总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和真诚，让人不由自主感到信赖折服，这大概就是人格魅力吧，旁人学不来的。” 慕容恪脸色不变，但眼里却多了一丝阴翳。 这个小商人倒是没说谎，慕容添确实有这种本事，能在三言两语之间让一个陌生人对他死心塌地。 但慕容恪最讨厌的，就是三弟那副带着春水般柔和笑容的面庞。 对，旁人确实学不来，他慕容恪本来性情冷傲，但架不住母亲天天劝他向三弟学习，他便开始认真地观察这个弟弟的一举一动，开始改变自己的为人处世，一点一点变得会说话了。 最终效果的确不错，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慕容恪真正将三弟视为大敌，哪怕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修炼天赋上被他甩下了一大截。 洛双寰似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干笑一声后迅速补道：“当然，二少主您也是丰神俊朗，不怒自威，最关键的是心地善良，不愧是慕容家的接班人，我们这些人只能自惭形秽喽。” 这马屁拍得并不算高明，所以慕容恪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过誉了，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双方又客套了几句，慕容恪便吩咐手下将玉凌三人送去休息。 三人前脚刚走出会客厅，后脚就有人凑到慕容恪身旁，小声道：“二少主，怎么处置这几个人？” 第925章 地下夹层 “我们有多少时间可以行动？” 等到了客房，周傲柏便轻轻关上门，传音问道。 “到兰宁星差不多是八个时辰，但我们越快越好。”玉凌道。 “对，毕竟我们是半路抢的星舟和令牌，万一被别人发现那几个真正的怡商会商人，我们的计划就乱了。”洛双寰点点头。 周傲柏撇撇嘴道：“照我说，就该把那几个商人杀了省事。” “那更不行，怡商公会凡是登记注册的商人都会受到公会的保护，一旦死了，他们留在公会的命简就会碎裂，到时候就是对整个怡商公会的挑衅，惹来的风波更大。”洛双寰在北境混了这么多年，早就是老油条了，至少周傲柏感觉无论什么事她都知道。 就像这个借用怡商公会名义混入慕容家星舟的计划，虽然有运气和巧合之处，但也不能抹杀洛双寰出主意的功劳。否则星舟如此坚固，如果慕容家不开门，他们在外面怎么折腾都没用。 如今一切顺利，下一步自然是摸清楚三光星匪团的人被关押在哪里，不然星舟这么大，一旦动起手来，没等他们救到人，人质就被杀光了。 “现在还是说正事吧。”玉凌轻咳一声提醒道。 “我出去看看。”周傲柏自告奋勇。 “你？”玉凌着实不太相信他的脾气。 “看不起人咋地？真要装的话，我不见得比你们差，只是平常我不屑为之而已。”周傲柏冷哼一声。 “让他去吧，刚刚他就做的不错，也没见慕容恪看出什么破绽。”洛双寰浅浅一笑。 虽然大男人脸上出现一抹浅笑是非常诡异的表情，但周傲柏自动将洛双寰原本的清丽面容对上号，顿时觉得明艳绝伦。 “那你先探探路。”玉凌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总要给周傲柏一次锻炼的机会，而且炼火宗那种环境下培养出的弟子，也不可能有脑袋笨的。 周傲柏一声不响地出了门，没走出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你出去做什么？”一个侍卫警惕地盯着他。 “诶，这位大哥，您知道厕所在哪儿不？”周傲柏露出有些拘谨的笑容。 “哦，我带你去。” “不麻烦了吧，您不是还要站岗嘛，给我指个路就成。”周傲柏一副为他人着想的样子。 侍卫当然没法直说我们站岗就是为了盯住你们，只能放缓神色道：“反正要不了几分钟，星舟可大了，我怕我给你指了路，你又忘了。” “瞧您说的，真是太贴心了，你们慕容家都是好人啊。”周傲柏自己都觉得自己演得很赞。 侍卫干巴巴地一笑，领先几步在前头带路。 经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周傲柏状似无意地惊叹道：“你们这星舟得多少钱啊？我在外面看着就很大了，没想到在里面感觉更大！这条路直走过去是广场吗？” “哪来的广场，那边是小型演武场。” “哦哦哦，看到了看到了，那边还有好多器械的样子，感觉相当精良啊，这又得多少钱啊？” “我不知道，不是我采购的。” “真真是长见识了，原来星舟里头还能设置演武场啊，有钱就是好。那你们平常在哪儿吃饭啊，是不是也是那种特别豪华的餐厅？” “嗯，演武场过去右拐再右拐就是餐厅，旁边是做饭的厨房。豪不豪华我不知道，反正我们也用不着吃饭，那是少主请客或者聚会的地方。”侍卫一边鄙视这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边不知不觉地话多了起来。 “那你们不吃饭，总是要住的吧，难道全天站岗，没有休息时间？” “怎么可能，过几个时辰我就要回到右面那片区域去换班了，一般我们这些侍卫、丫鬟还有一些杂役以及负责星舟维修、护理的工人都住在那边。” “这样啊，那还有……” 这大概是周傲柏一年中最话唠的一天，当他上完厕所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咕咚咕咚灌了一杯水，润润嗓子先。 “打听得怎么样了？”玉凌问。 周傲柏拿出纸笔，刷刷地画了幅地图，然后圈出了两个空白区域。 “这艘星舟的布局大概就是这样了，比较可疑的有这么两处地方，我怎么旁敲侧击，都填补不上空白，那个侍卫在有意地避开一些敏感话题，我也不好打破沙锅问到底。”周傲柏道。 “嗯，做得不错。”玉凌先表扬了一句，又转向洛双寰道：“过一阵，你也找个借口出去转转，用魂力探测一下，确定到底是在哪个位置。” 周傲柏刚得意了两秒，听到玉凌后面的话，不免愣了愣神，感到一阵懊丧。 他怎么就给忘了，面前这两人都是魂师，若说寻找可疑地点，只需放出魂力轻轻一扫，比他辛辛苦苦的套话不知容易了多少。 “说实话，你完成得很出色，比我预想中好得多，毕竟魂师只有我们两个，武者却一抓一大把，你单凭自己做到这一步，足以证明你的能力，只是某些细节还有提升的余地。”玉凌这回没再用激将法。 周傲柏顿时心情大好，第一次感觉这家伙居然还会说人话。 但没过几秒，他又回过味来，心里一阵气恼，痛骂自己不争气，干嘛要为一个同龄人的赞扬而飘飘然，自己的骄傲都被狗吃了吗？他是炼火宗位列前茅的天才，可不是别人的狗腿子。 洛双寰的“借口”很快来了，而且来得出乎意料。 “你们推举一个代表，我们头儿要跟你们谈件事情。”一位侍卫隔着门喊道。 洛双寰看了玉凌一眼便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满脸的意味深长。 “侍卫头儿跟你说什么了？”周傲柏按捺不住地好奇道。 “自然是传达他家少主的意思，说要送我们一个天大的好处。”洛双寰在“天大的”三个字上加了重音，满满的都是讽刺。 “那你怎么说？”玉凌知道这多半涉及到慕容家的少主之争，这位慕容恪倒不是什么废柴草包，不但没有拿他们三个出气，反而还表现出了礼贤下士的风度。 “当然是千恩万谢，满口答应了。”洛双寰浑不在意地说了一句，便转移了话题：“事情有些古怪，我经过的地方都用魂力扫过了，这星舟百分之九十的地方都在囊括范围内，包括那两个不知道干什么的空白地带，但都没有彭知忠他们的影子。” “难道我们被那个俘虏骗了？！”周傲柏瞪大眼，又自我否定道：“不对，你们用魂力搜查了他的记忆，按理说不会有假……” “那还有百分之十是什么地方？”玉凌也紧接着问。 洛双寰指了指脚下。 “这下面有夹层？”玉凌满脸疑惑，魂力扫来扫去也没发现异样。 “在演武场下面，别的地方没有夹层，那里应该是……”洛双寰拿起周傲柏画的地图看了一眼，又补道：“应该是货舱？” 第926章 罪当万死 “少主，真就这么便宜了那三个商人？” 一间静室内，侍卫头领不解地问道。 “便宜？这也称不上是便宜，那笔买卖可不好做，一旦某个环节出现差错，就会送了性命。如果那三人死在半路，怡商公会也怨不得我，毕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如果他们真把事情办成了，那倒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自然会考虑进一步培养。”慕容恪淡淡地抿着茶。 “少主英明！”侍卫头领顿时没话说了。 “不说他们的事了，终究是三个小人物，我之前让你办的另外一件事有消息了吗？”慕容恪抬头直视着他。 “那些星匪确实是换了首领，他们在楚明客栈出现过，杀死了我们的几个人，还抓了一个俘虏，也就是说，他们应该知道星匪们就在我们这艘星舟上，我已经让手底下的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只要那匪首敢露头，就立即将他击毙！”侍卫头领铿锵有力地道。 “我倒是很好奇，他们的新首领原先是干什么的，到时候如果有机会，就先抓活的，如果来不及的话，再把他杀了。” “是！不过少主，更大的可能是，那个新匪首有自知之明，不敢跑来挑衅，就此销声匿迹。”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些亡命之徒的思维不可以常理揣度，所以还是防备着他们剑走偏锋。”慕容恪揉了揉眉心，沉默了少顷，又突然道：“对了，出现在楚明客栈的是几个人？” 侍卫头领愣了愣才答道：“三个。” “这么巧？”慕容恪眉峰一立。 侍卫头领面色一变，沉声道：“我这就去重新打探那三个商人的底细。” 慕容恪自嘲地笑道：“也许是我多疑了，一帮匪徒，想要冒充怡商公会的商人，难度恐怕不是一星半点，你之前跟其中一位商人谈了很久，觉得他怎么样？” 侍卫头领谨慎地道：“老实说，他没什么匪气，修养还算不错，而且一提到钱就会非常兴奋，看着的确像个正常的商人。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还是……” “调查是必须的，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还有，帮我把那个魂师带来，我要再跟他谈谈。”慕容恪道。 侍卫头领痛斥道：“那位魂师……唉，真的是软硬不吃，一个乱尘人而已，我慕容家看得起他，那是他的荣幸，居然还敢摆出这幅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姿态，真真是不知好歹……” “呵，魂师不管是东境的还是乱尘的，都终归有股子傲气，你只管把他弄来，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慕容恪冷笑道。 侍卫头领受命而去，但他刚转过一道拐角，就差点跟一位手下撞在了一起。 “慌慌张张的乱跑什么，你……”侍卫头领正待喝斥两句，这名侍卫已经软倒在地，虚弱无力地道：“头儿，小心，敌人，快、告诉少主……” “跑得真快，可惜，你们的反应还是稍稍迟钝了一些。”一声轻笑从走廊另一头传来，侍卫头领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僵住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扭过头去。 在他看清洛双寰身影的时候，淡淡的茶香味也扑面而来，不过最先发挥作用的是无味的断玄草毒。 虽说普通的断玄草还不至于让金刚境武者瞬间失去战力，但为了培养洛双寰，毕源心几乎把最上等的断玄草都用在了她身上，就连固元强者都要中招，何况侍卫头领只是金刚巅峰？ 他只感觉浑身力气迅速流逝一空，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哪怕他竭力想要站起来，但每个细胞都不听使唤，所以他最后做的事情就是爬到门边，大喝道：“少主小心！” “哐当！”洛双寰轻而易举地踹开了门，走向呆若木鸡的慕容家二少主。 …… 洛双寰之前在整个星舟里走了一遍，高手都被她解决了，所以周傲柏做的事就是屠杀，当看到喷溅的鲜血占据视野的时候，他就会感到无与伦比的愉悦和兴奋，好像每一条人命的消逝，都如同绚烂的烟花在夜空闪烁，让他感觉这是一门令人陶醉的艺术。 唯一不太满意的是，这些丫鬟、杂役和工人都太弱了，杀起来完全没有手感，偶尔才会出现几个凝血初期、中期的，算是意外的惊喜。 玉凌没有阻止周傲柏去杀戮，反正这艘星舟不能留下活口，这不能说他心狠手辣，而是风声一旦走漏，他们三个就会被孤星盯上，到时候再想跑去百蛊星韬光养晦，基本就成了不可能的事。 他一个人来到演武场上，回忆了一下刚刚从某个侍卫魂海里查到的记忆，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处隐蔽的机关。 “嘎吱” 这块地板上下一翻，玉凌便落入了夹层空间，还没等他看清楚景象，一阵刺鼻的血腥味就占据了他的全部嗅觉。 玉凌下意识屏住呼吸，映入眼帘的景象顿时让他觉得，像慕容恪这种人，趁早死了才是净化空气。 在他彬彬有礼、温文和善的外表下，却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灵魂，仿佛只有将人折磨成残缺的肢体，他内心的空虚才能被填满，内心的嫉恨才能转化为快乐。 一颗面目血肉模糊的头颅就横陈在玉凌脚边，一对眼珠都被挖了出来，不知去了哪里，只剩空洞洞的眼眶对着前方，流着已经干涸的黑血。 这就是慕容恪的爱好。 从那个侍卫记忆中看到时，玉凌还有些不太相信，但眼前这一幕却是无可辩驳的证据。 还有一些女星匪，以及两名炼火宗的女弟子，更是死得无比凄惨，玉凌实在看不下去，干脆将他们的残肢都火化掉，依次装进不同的骨灰盒。 被折磨至死的有八十多个人，不是慕容恪一人的功劳。上有所好，下必所效，很多侍卫都是帮凶。这些人仿佛有着同样的双重人格：面对自己人和善友好，面对敌人却残暴得令人发指。 还活着的大约有两百余人，只是其中又有五六十个处在重伤濒死的状态，玄力被废，甚至四肢都被砍了下来，只剩一口气还吊着罢了。 他们的眼睛都被挖出，舌头也少了半截，但耳朵还能听见声音，察觉到有外人进来，这些原本无比凶悍的星匪都浑身颤抖起来，嘴里嗬嗬地不知在说什么。 玉凌一阵默然无言，他没有那么多灵丹妙药，这些人是救不回来了，而在这样的折磨中，他们的精神也早已崩溃。 “你是……” 一道微弱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玉凌转过头去，正对上一双灵动的眼眸，只是她的目光中却透着几分犹疑。 “广芊芊？”玉凌几乎没认出她来，因为她现在赫然是一副男子面孔。 听到熟悉的声音，广芊芊蓦地呆住，顿了几秒后，眼泪便开始止不住地往外流。她绝不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但这几天的经历实在太恐怖了，如果她不是在炼火宗的环境下锻炼出来的，可能早就崩溃了。 广芊芊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没说，但玉凌却感到一阵难言的愧疚，这些人都是他的属下，结果事情发生好多天了，他才来到这里救人。 他花了些时间将捆缚众人的绳索弄开，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才看到彭知忠，他也被折磨成了一个血人，但眼眸依旧熠熠有神，甚至还勉强挤出笑容道：“别这么丧气地看着我，这不我还活着呢吗？” 玉凌一言不发，他决定要将慕容恪带到这里，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杀掉，而且还不能让他死得太轻松。 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想法，地下夹层的入口又来了两个人。 洛双寰将五花大绑的慕容恪扔到了沾满鲜血的地上，淡淡道：“这位慕容家二少主有话要说。” 第927章 星舟大师 生死之际，慕容恪虽不至于被吓得尿裤子，但脸色也一片煞白，远不复之前那么从容自若。 昏暗的夹层空间中，所有人都看着他，包括那些已经被折磨得动弹不了的，目光也死死地定格在慕容恪身上。 他忽然感到一丝弥散全身的凉意，空气中浓郁到极致的血腥味本是他最陶醉的味道，可此时此刻却变成了无数孤魂厉鬼，一点一点残忍地侵吞着他的灵魂，让他从骨子里感到寒冷。 “我……”慕容恪定了定神，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话来，但在寂静的空间中却显得如此刺耳，他不由得浑身一颤，压低声音道：“你们谁能做主？我要跟他谈谈。” 他本以为洛双寰会走到前面来，没想到她只是伫立在入口处一动不动，静静地望着玉凌。 “你说吧。”玉凌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他之前已经将各种丹药、膏药分发了下去，所以众人一边处理伤势，一边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听到玉凌这句话，他们心里虽略有失望，但更多却是意料之中。 慕容恪是谁？他是慕容家的二少主，日后可能继承家主之位的大人物，如果能控制住他，相当于在慕容家占据了极大的话语权，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金钱能比拟的。 从利益层面来衡量，玉凌留慕容恪一命才是最正常的选择。没人敢奢望过多，哪怕他们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面前这个脸色苍白的青年造成的。 没有直接被打断，慕容恪心里踏实了很多，也自信了很多。他同样相信，只要对方能冷静下来，自己未尝没有争取活命的机会。就算发下血誓、吃下毒药，或者被种下其他控制人的手段，只要他不死，日后总有翻盘的希望。 “我知道阁下是三光星匪团的新匪首，也知道你不是一位普通人。我、我和孤星的人有联系，这无涯星系只有一个人身怀毒体，这几乎是标志性的东西。不过还请放心，你可以用一切手段控制我，所以我不会把消息告诉给孤星的人，相反，我还会为你们提供他们的一些动向，这样的话你们反而更安全，不是吗？” 慕容恪镇定地说着，同时注意着玉凌的表情，见他没有制止自己，便继续说了下去。 “杀了我对你们没有太多的好处，我身上有自动锁定凶手的东西，家族会为我报仇，就算你们可以假借他人之手，不需要顾忌这一点，但活着的我比死了的我价值更大。除过孤星那一方面，我还可以借助自己的身份为你们提供许多便利，慕容家在北境纵然比不上七大家族，但也不逊色太多了，一旦出现一位不灭境高手，这点差距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阁下想必也是有远大抱负的人，但你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不久，要凭一己之力开创一片天地实在太难，但如果有慕容家的帮助，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力，还是人脉，还是资源，都能推动你们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发展……” 慕容恪的口才不错，就算众人满怀怨恨，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话语无懈可击。 但玉凌听到这里却打断了：“大致就是这些了吧？” 慕容恪愣了愣，忽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还有很多细碎的事，我所发挥的价值和作用，肯定……” “嗯，我知道你没说假话，也没有太过夸大。”玉凌道。 慕容恪小心翼翼地道：“那阁下的意思是？” 玉凌的目光径直越过他，对洛双寰道：“你去把周傲柏叫来。” “好。”洛双寰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玉凌蹲下身，古荒诀在慕容恪说话间已经运转到了极限，足以比破玄初期武者强出一线。 “你……”慕容恪感觉到了莫大的恐慌，他眼睁睁地看着玉凌的玄力长驱直入，将他的玄力碾碎一空，直至彻底废掉了他的本源。 在面临生死危机时，慕容恪尚还能保持镇定，但忽然间变成了废人，这直接摧垮了他最大的骄傲，让他陷入了绝望和崩溃。 “这个人就留给你们了，不用着急，慢慢杀死他吧。”玉凌站起身来，声音平淡如水。 这无异于天籁之音，而且惊喜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他不是很重要吗？”广芊芊吃惊道。 “那也没有你们重要，这是我唯一能补偿大家的。”玉凌的目光缓缓扫过饱受折磨的众人，正色道。 就是这么一句话，突然让众人心中发酸，仿佛近日以来所受的无数苦楚尽皆烟消云散。 这两百来人，正是从这一刻起，方才彻底死心塌地。 玉凌离开了地下夹层，他要留给众人一片不受打扰的空间去发泄，而慕容恪最后是什么下场，他已经不关心了。 “怎么？叫我有什么事？”周傲柏匆匆跑来，还沾着满身的鲜血，一脸的兴奋和满足。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慕容恪有些相像，但最大的区别是，周傲柏更喜欢一刀解决敌人。这看似没有太大的差异，但本质上却绝不相同，否则玉凌也不会容得下他。 “人都杀完了？”玉凌问。 “对！哦，不对，还剩下一个老头。”周傲柏咂咂嘴道：“这老头可傲气了，自称什么星舟全能大师，我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动力系统若是受损该怎么办，结果他居然一连提了十七八种解决办法，我就觉着这人挺有趣，暂且留了他一命……” “他是慕容家的人吗？”玉凌皱了皱眉，又问。 “不是，他一口一个杨某，自称这次受邀去慕容家，就算慕容廉冰也要客客气气地执晚辈礼。我杀人的时候他就冷眼旁观，既不慌也不逃，有意思、有意思。”周傲柏啧啧道。 慕容廉冰？这不就是慕容家家主么？ 玉凌眉峰一扬，对那个口气很狂的老头也生出了几分兴趣。 “星舟继续往前开吧，以你的魂力能支撑多久？”玉凌转向洛双寰。 “这么大一艘星舟，最多一天，必须换人了。”洛双寰道。 “嗯，你先开一阵，我去见见那什么星舟全能大师。”玉凌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杨树壬，杨家在星舟上的造诣堪称北境第一，杨树壬是家里的第九个儿子，也是最小的儿子，他爹为了图省事，就按照天干给孩子取的名。只是五十年前，杨家就被灭了，据说是因为祖传的一副图纸。杨树壬那时还小，不在家里，正好躲过一劫。” 洛双寰心分二用，一边操控星舟，一边回忆着某些陈年旧事。 “那杨树壬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在北境晃荡？”周傲柏惊讶地睁大眼睛。 “他隐姓埋名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修理星舟渐渐有了名气，还设计出了很多性能极为优越的星舟。结果人怕出名，他的身份偶然间暴露了，但不知怎么回事，这么多年过去，也没见当年灭门杨家的神秘凶手去灭他的口。而杨树壬的名声也越来越大，南境、东境都有人邀请他去做客，他还爱理不理，反正这位就是国宝级的人物。” “他是怎样的性格？”玉凌想了想，询问道。 “古怪孤僻，冷漠狂热。”洛双寰概括道。 “冷漠和狂热……能搭在一起？”周傲柏满脸问号：“我只感觉到了自负狂妄。” “他有自负的资格，冷漠是对外人，狂热是对他所热爱的事物。” 玉凌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该如何与杨树壬沟通。 第928章 意外事故 “你就是劫持者的首领？胆子不小啊。 ” 杨树壬斜眼打量着玉凌，他脸上的皱纹如高山和海沟般挤在一起，五官凑得很近，是一副让人印象深刻的奇特面相，尤其是那双眼睛，非但没有浑浊黯淡，反而还透着星辰般的熠熠光亮。 “对杨老前辈的不敬之处，还望莫怪。”玉凌也在打量着对方。 杨树壬嗤了一声道：“不怪？我说不怪你信吗？老夫好好地受邀去做客，结果走半路人都死光了，这让我以后颜面往哪儿搁？” “如果杨前辈非要怪罪下来……”玉凌风轻云淡地道：“那就随你的便吧。” 杨树壬不由愣住了，开始见玉凌客客气气的模样，他还以为终于遇到了一个正常人，没想到土匪就是土匪，怎么也改不了那蛮横劲。 杨树壬气极反笑：“然后呢？你们要把我拐到哪去？别怪老夫没提醒你，要是被人发现你们的绑架行为，你们以后在无涯星系怕是混不下去了。” “杨前辈言重了，我们只是真诚地邀请您去参与一项研究而已。” “什么研究？”杨树壬仍然板着脸，但眼眸里却多出了一丝好奇。 玉凌从灵戒里取出一架飞行器模型，放在桌上道：“您看这个东西设计得怎么样？” “切，老夫还当是什么，原来是早就淘汰的……”杨树壬不屑地撇撇嘴，正要把模型扫到一边，但仔细一看后却忽然惊咦一声，一把将它抓到手上来。 “这、这……好精湛的工艺，好精巧的设计，这个动力系统……”杨树壬痴迷地盯着手里的模型，将它翻来覆去地研究着，每一个细节都不肯错过。 “图纸！我要图纸！”杨树壬老实不客气地拽着玉凌。 玉凌找了半天才找出几张草图，不知道是栗炎族什么时候送给他的，和手头上的模型还不大相符。 “这是以前的图纸，后面的不在我这。”玉凌道。 “要你何用！”杨树壬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皱着眉头道：“算了算了，我凑合着看看吧。” “这个能源转换器……啧啧，想出它的人真是个天才！”杨树壬高高举起图纸左看右看，口里不住地赞叹着。 “杨老前辈对这份见面礼可还算满意？”玉凌问。 “满意满意……不对，不满意！人呢？这是谁设计的图纸和模型？我怎地从未听闻过，按理说这样的大师早该出名了才是！”杨树壬火急火燎地问道。 “呃，杨老前辈要是跟我们走的话，不久后就能见到了。”反正玉凌已经打定主意，去把乱尘的熟人们接过来。 “行，没问题！” 刚刚还一脸冷漠的杨树壬像是变了个人，满脸热情地凑上来道：“也别叫我老前辈了，早知道你们那边有这样的大师，不用你说我自己就去了。哎真是的，像我这样的人被俗名所累，近些年来回奔波，都很少再做研究了，跟那位深藏不露的大师一比，真真是惭愧啊……” 玉凌暗暗好笑，心下却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找准了突破口，果然能诱惑到这位星舟大师的只有同样精妙的技术。 “不过得跟前辈解释清楚，他们是一群人，不是一个人，而且……不是普通人。”玉凌道。 “废话！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杨树壬没听出玉凌真正的意思，只是感慨道：“不过这样一说我心里倒是平衡多了，要是一个人就能钻研到这份上，老夫这八十年真是白活了！而且没有我杨家祖辈的贡献，我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玉凌虽然料到栗炎族的东西会引起杨树壬的兴趣，但没想到会得到他这样的推崇，不禁疑惑地试探道：“可是飞行器……对，就是这个东西，在有传送阵和星舟的情况下，它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吧？” 杨树壬鄙视地看着他，完全是内行看外行的眼神：“你说的这个飞行器，就它本身而言毫无价值，很多年前无涯就有类似的东西了，但是这上面蕴含的工艺设计和技术才是无价之宝啊！譬如说这种合成材料，我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硬度、色泽、韧性、耐磨性都是如此的完美，这合成技术绝对比无涯要高出一个档次！” “还有这能源转换器，结构真是太巧妙了！我测算了一下，它损耗的能量居然只有百分之零点**！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杨树壬越说越激动，几乎快要手舞足蹈了：“现在无涯的通用能源是青岩晶，这是公认能量转化损耗率最小的一类晶石，而且数量很广容易开采，用上最好的动力系统，也要损耗百分之三点五的能量，你自己算算这提升空间有多大！当然，要把用在飞行器上的能源转换器用在星舟上，估计损耗率会增加不少，但还是有充分的借鉴意义啊！” “除此之外……” 眼看杨树壬完全停不下来，玉凌只能咳嗽几声赶紧打断：“那个，杨前辈，你跟我说也没用，等到时候见着你同行，你再跟他们慢慢聊吧。” 杨树壬一拍脑门，重新坐回椅子上，叹气道：“也是，我跟你说顶什么用，对牛弹琴。” 对牛弹琴就过分了吧？玉凌好歹还是听得懂的，只是对这方面不太感兴趣而已，他可不想促膝长谈一整天，话题全是无涯星系未来的星舟工业。 “对了，还有一件事请教杨前辈。”玉凌忽然想起了什么。 “说吧！”杨树壬心情一好，皱巴巴的五官都舒展开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在这艘星舟上做点手脚，让它在半个时辰后自己爆炸？”玉凌问。 杨树壬怔怔地道：“你确定？你知道这艘星舟多少钱吗？五百万！把你卖了也不值这个价，你说炸就炸啊？” “如果不这样，很多痕迹都无法消除，到时候慕容家找上门来报仇，您倒是高枕无忧，但那些被您誉为无价之宝的技术恐怕就要失传了。”玉凌摊摊手道。 杨树壬大惊失色：“千万别！这么珍贵的东西一旦失传会遭天谴的！炸就炸吧，让我想想，怎么给你用最简单的语言描述一下方法……” 如果可以，玉凌也想把这五百万星舟带回去，可它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印刻着慕容家的痕迹，想要完全改装实在太过麻烦，还要花费海量星币。 所以玉凌想了想，不如将慕容恪等人的死亡伪造成一起意外事故，将责任推到星舟自身的性能问题上，虽然要完全骗过慕容家很难，但至少可以让众人的处境更安全。 于是两天之后，在宇宙的某个地方，忽然爆起了一团绚烂的焰火。而这个时候，玉凌等人已经换了一艘不起眼的小星舟，继续向罗天北斗的方向前进。 第929章 新闻旧闻 人数一多，星舟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两百多人要坐传送阵回去，那花费的星币足以让玉凌好不容易“赚”来的星币大出血，所以他宁愿在宇宙间慢慢晃荡。毕竟数钱是件愉快的事，花钱就未必了。 玉凌特地花了半天时间清点战利品，然后惊讶地发现他现在纯星币就有八百万，再加上丹药兵器、天材地宝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总资产保守估计也有两千万左右。 毕竟之前打劫了三光星匪团，又从顾磅那里弄到了一百万，再后来杀了姜时策，他作为华云谷的固元长老，那可真是富得流油。最后血洗了慕容家的星舟，也收获了一笔巨款，所以难怪这世上有那么多人热衷于黑吃黑。 两个多月后，众人终于晃到了临安星。玉凌难免有些感慨，他离开这里的时候差不多是十月，如今已是下一年的七月份了，约莫九个月的时间，却仿佛比一个世纪还漫长。 来到临安星的首要任务，自然是了解一下姜时策被杀事件，以及慕容家星舟爆炸事件的后续发展。 虽然这已经是两个月前的“旧闻”了，但至今仍有不少人在津津乐道地谈论着，玉凌在酒馆里坐了没多久，就听到了至少八个版本的说法。 这两件事都在北境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作为罪魁祸首的玉凌，自然很清楚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罗洄之果然选择了第二种解决办法，在华云谷发现姜时策命简破碎之前，她就已经让心腹手下把自己刺成了重伤濒死的样子，并派人去华云星那边禀告情况。 于是整个事情就变成了，罗洄之识人不明，邀请来的客人与姜长老有旧仇，趁此机会将他刺杀。这些人走之前还担心罗洄之透露更多的信息，又打算把她杀人灭口，结果由于太过匆忙，没注意到罗洄之还剩一口气。 这个逻辑很清晰分明，华云星长老匆匆赶到的时候，罗洄之已经命悬一线，险险地才被他们抢救回来。 醒来之后，罗洄之第一件事就是向华云谷这边痛心疾首地请罪，据说绍和璧也专门去找华云谷谷主求情，反正最后的解决办法是，罗洄之被贬为赤玉弟子，三年不得再回华云谷，事情就算完了。 这样的惩罚简直轻微得可以忽略不计，外界众人不由大跌眼镜，一位固元长老不声不响地死了，罗洄之虽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遭人利用”，但她怎么也脱不开关系，没想到华云谷居然没有过多地迁怒于她。 玉凌倒是一点都不奇怪，华云谷只需稍稍一调查，就知道是姜时策自己贪心惹来的祸端，罗洄之冒着绝大风险帮他们挽回颜面，华云谷其实该好好感谢她才是。 而慕容家星舟离奇爆炸事件就扯得更离谱了，几乎没人相信是星舟自己出了问题，而是陷入阴谋论中不可自拔。 有人说是慕容添暗下黑手，毕竟慕容恪一死，他得利最大；还有人说对方是冲着杨树壬来的，是当年灭了杨家的神秘凶手再次出动。甚至还有传闻称，三光星匪团全员被擒，这引来了星匪们的同仇敌忾，所以火莲、神佑、无垠联袂出击，将星舟打爆了。 反正五花八门的什么说法都有，玉凌都有些佩服这些人的想象力。虽然大部分猜测都跟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但也有比较接近的有人认为三光星匪团的新首领去把自己弟兄救了回来，顺便给慕容家一个狠狠的报复。 不过这最接近真相的猜测反而是最没人相信的，一个土匪头子哪来的本事打败那么多慕容家高手，还把整艘星舟给引爆了？你丫是传奇话本看多了吧？ 除了这两件事，玉凌还零零散散地听到不少“新闻”，比如华云谷将凶手锁定为白衍星的藏崆宗，磨刀霍霍地准备展开一场战争。又比如安分了一段时间的炼火宗忽然露出狰狞的獠牙，开始满北境地抓捕叛徒，所过之处乌烟瘴气，就连其他四大宗门的地盘都敢说搜就搜。 “嘿，大家伙知道炼火宗为什么突然发疯吗？我认识他们一位外门长老，独家消息绝对错不了！”一位高大汉子突然站起身来，环视一圈，神秘兮兮地笑道。 “那你说呗！还卖什么关子！”众人嚷嚷道。 “都说了是独家消息嘛，这个……”高大汉子搓了搓手指。 众人发出一阵嘘声，大部分人都转回头继续喝自己的酒，只有一位男子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扔出了一袋星币。 “哗啦” 星币甩动间发出很大的声响，高大汉子连忙一手揣住，喜笑颜开地道：“这位兄弟，真大方啊，那我就告诉你一人……” “不用，你直接说吧。”男子道。 众人重新竖起了耳朵，只听高大汉子卖弄道：“因为三个多月前，炼火宗叛逃了两位固元长老！一个叫胥春，一个叫宁澄雪，啧啧，这事儿可把炼火宗气坏了。但这还不是他们最愤怒的原因……” 高大汉子拖长了声音，吊足了胃口才接着道：“炼火宗其实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据说这个秘密可以颠覆北境格局，结果就在他们即将成功的时候，却不小心功亏一篑！就连他们宗主豢养的魂宠那可是真魂境魂兽啊，也跑了，再也找不见踪影，你说他们能不气吗？” “什么秘密啊？你说道说道？”众人立即发问。 高大汉子明显已经黔驴技穷了，但他眼珠一转，还是从容地道：“这个秘密嘛，就是……” 玉凌感觉到了一丝一闪即逝的杀气，他不动声色地挪动目光，落在了一位突然起身的灰衣斗篷人身上。 高大汉子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众人还没来得及不满地喧哗，便震惊地发现一道血线在他脖颈上缓缓浮现。 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出手的正是那位灰衣人。 “聒噪的东西！”灰衣人冷冷地拉低了斗篷，头也不回地出了酒馆。 屋内一片寂静无声，甚至店小二都忘了追上去要账，众人都被灰衣人冷酷深沉的气势震慑住了，那是金刚境高手才有的力量。 “我滴个乖乖，刚才那人……不会就是炼火宗的吧？”不知是谁颤声道。 “少说两句！”他同伴赶忙捂住那人的嘴。 酒馆安静得像是被施了消音术，玉凌知道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索性结账离开。 当他转过拐角准备和洛双寰等人汇合的时候，一道森寒的气息忽然贴在了脖颈边，随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别动。” 玉凌微微一惊，余光瞥见对方正是刚从酒馆走出去的灰衣斗篷人。 第930章 清水变浑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玉凌一边向洛双寰传出魂念，一边镇定地问道。 “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清楚吗？”灰衣人冷笑道。 “我不记得我有得罪前辈的地方。” “还要装傻？刚刚酒馆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听那人瞎掰，就你坐在角落无动于衷，而且在我杀人之前，你就察觉到了，这么敏锐的感知，很像我的同行啊。” “这……前辈怕是误会了吧，就凭这些理由冤枉人，实在……” “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反正我觉得你很有问题，现在跟我走一趟，是不是冤枉人，我很快就知道了。”灰衣人冷酷地道。 他把玉凌带到巷口，警惕地左右看了看，正准备拐弯的时候，一名低头沉思的男子突然从拐角走了过来，险些撞到灰衣人身上。 “啊，抱歉、抱歉……”这男子如梦初醒，有些慌忙地道。 灰衣人眼中杀机一闪，正要出手，忽然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茶香味。 “鬼茶花，断玄草……是你……我果然……”灰衣人软倒在地，不甘地瞪圆了眼睛，声音却微小而嘶哑。 玉凌径直夺过匕首，干净利落地捅穿了他的心脏，古荒诀全力发动，两三秒工夫就抹灭了他的生机。 洛双寰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再无多余的人影，这才飞速地完成了毁尸灭迹的工作。 “本来还想问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不过看到京彦，我就大概明白了。”洛双寰将灰衣人的空间袋交给玉凌，边走边道。 “京彦？你说这个外门长老？”玉凌问。 “嗯，这人是属狗的，而且一个大男人，第六感比女人还强。以前他有一位朋友被人杀了，他只用了三天就找出了凶手，不是通过什么逻辑推理，就是靠直觉一眼认出来。不过他修炼天赋一般，所以宗门虽然看重他，但也不会违反规矩将他升为内门长老。”洛双寰道。 “幸好他死了。”玉凌这才释然了很多，原来不是他哪里露出了破绽，而是京彦比较邪门。 说起直觉，玉凌不由想起了龙宸兮，那位曾经的云龙国太子、如今的云龙国皇帝应该还留在封灵星上，传闻他也是靠直觉多次避过死劫。 只能说，身边总有一些奇妙而难以解释的事情。 “不过确实得提高警惕了，炼火宗比我想得还要疯狂。”玉凌道。 “你把玄药谷最珍贵的药草摘了个光，还带着他们最为渴求的‘那件东西’，他们不疯才怪。”洛双寰淡淡一笑。 洛双寰其实并不知道轮回渊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玉凌也不打算告诉她真相。 “我再去找罗洄之谈谈，你们等我一段时间。”玉凌又道。 “好。”洛双寰点点头。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又忽然折返回去，确认原来那个地方没有藏人后，才各干各事去了。 “好险，差点被发现了。不过你们是跑不掉的，这天底下，还没有孤星笼罩不到的地方……” 二十分钟后，巷道里的一块石头陡然膨胀扭曲起来，逐渐化为一道矮小的人影，鬼鬼祟祟地向巷道外走去。 但一柄长剑却从斜刺里钻出，不等那矮小男子闪躲，便贯穿了他的后心。 “呃……” 随着长剑的抽离，矮小男子像是流失了所有生命力，噗通栽倒在地。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一位神情冷漠的白衣男子。 白衣人随手弹出一道火光，将地上的尸体烧得干干净净，喃喃道：“就帮你这最后一次吧，以后的路，便靠你自己走了。” …… 罗府，一间静室内。 “我再问一次，你确定是百蛊星？以后可没有反悔的机会喽？”罗洄之慵懒地用手肘支着脑袋，脸上仍带着几分苍白。 为了度过华云谷那一关，她险些就将性命交代出去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罗洄之是被玉凌连累的，不过这次见面，她丝毫没有提及姜时策的事。 “我确定。”玉凌直视着她的眼眸。 罗洄之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我无所谓。不过你拼死拼活，就只得到百蛊星苍野岭这么一块地方，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占这个便宜。” “大小姐若是过意不去，就给我些别的补偿吧。” 罗洄之噗嗤笑道：“啧啧，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房，我不过是口头上客气一下，你还真问我要起好处来了。” “大小姐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你先说说看，你需要钱，还是什么东西？” “人手。” “人手？我罗家的人可不好借给你，不过留在苍野岭的人你尽管用，从此之后，他们与我罗家就没有牵连了，反正他们也是见钱眼开，谁给他们带来好处，他们就认谁当主子。”罗洄之百无聊赖地绕着一绺青丝。 “大小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在乱尘有不少认识的朋友，他们若是选择强渡逆云海，可能就……” “哦？那也是常帮的事，我可管不着。”罗洄之冷淡地道。 看到玉凌有些无奈的模样，罗洄之忍不住抿唇一笑：“好吧不逗你了，罗家只买到一部分人，你可以挑几个带走，但不能太多，否则我爹会怀疑我的。然后，你最好带着我的令牌去找澹小小，虽然我不敢保证他会把捡到的人免费送给你，但至少……可以打个折嘛。” 玉凌直接无视了罗洄之的调侃：“多谢大小姐。” “别忘了，当我以后需要你的时候，你可不能推脱。”罗洄之的语气很平淡，但言语的内容却很暧昧。 “承蒙大小姐看得起我，毕竟缔结过血誓，我自然不会毁约。”玉凌道。 罗洄之嗯了一声，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玉凌正要起身告辞，她忽然开口道：“北境……已经开始乱了。” 玉凌也一阵默然，如果追根究底的话，他正是把清水搅浑的罪魁祸首。 “或许这是注定的吧，想逃避终究是没用的，我也要早作准备了，至少现在的情形，总比当初和慕容家剑拔弩张的时候强。”罗洄之又道。 她抬头望着玉凌，眼眸熠熠如璀璨的星辰，带着无可撼动的自信与决然：“我不喜欢将命运交给别人做主，所以罗家家主这个位置，我坐定了！但这只是合作的第一步。” “与其懦弱地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一旦烽烟燃起，就不再需要优柔寡断的保守。迟早有一天，我会将罗家的地盘扩出罗天北斗之外！这才是你我真正的合作。”罗洄之的声音铿锵有力。 她是玉凌见过最有魄力的女人，在夜王楼凶案发生的时候，她还有些茫然无措，不愿看到旧有的格局被改写，但几个月过去，罗洄之已经积极地适应了新环境，不再有丝毫拖泥带水。 于是玉凌也多说了一句：“我会拿下百蛊星，打通去往西境的道路。” 罗洄之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缓缓点头：“保重。” “保重。”玉凌告辞离去。 他没有告诉罗洄之的是，她的背后有罗家，所以需要慎之又慎地抉择，而像玉凌这样毫无根基的人物，却巴不得北境越乱越好。 只有乱，才会有流动，才会有向上攀爬的空间，才会有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变与机遇。 第931章 争分夺秒 澹小小专注地凝视着杯中碧绿的茶水，专注得仿佛忘记了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忽然开口：“你说我专门买来冰峰之上的纯净雪水泡茶，为什么感觉味道和普通的水没什么不同呢？” “境界不到吧。”玉凌淡淡道。 “啧，那你喝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吗？” “我是俗人一个，不懂品茶。” 澹小小换了一副笑脸，随手将茶壶推开：“彼此彼此，咱俗人应该喝什么？喝酒！我也不去学那些人附庸风雅了。” 他拿出两个大碗，倒满一碗酒豪爽地灌下去，笑道：“该你了。” 玉凌也一饮而尽，眼前这一幕又勾起了他对那个梦境的回忆，不过不同的是，澹小小没在酒里下毒，更不会找他报仇。 “你认识慕容心儿吗？” 两人同时开口。 澹小小端着酒碗愣了一下：“咦，我为什么要问你这个问题，真是见了鬼了，头一次跟别人这么有默契。” “我不认识。”玉凌先给出回答。 “不认识你问我？”澹小小斜睨了他一眼，表情严肃得吓人。 没等玉凌开口，澹小小就绷不住了，一脸贼笑道：“我就比较厉害了，我认识慕容家大小姐，不过……她不认识我，哈哈哈。” “什么意思？”玉凌忽然有点短路。 “傻了吧你？”澹小小翻了个大白眼：“那种北境级女神，谁他妈不认识简直就不是男人。别跟我说罗大小姐也很漂亮，但……她心里有人了是不是，而且还名声不好，但慕容大小姐可没毛病，据说她刚满十五岁的时候，上门求亲的人都快踏破她家门槛了。” “然后呢？她嫁给谁了？”玉凌尽量平静地问道。 “嫁给你大爷！她要是嫁人了，还会是那么多人心心念念的女神？”澹小小继续翻白眼。 “你不是说一堆人提亲么，她现在……至少二十了吧。” 反正慕容恪是二十岁没错。 “刚二十，她比她英年早逝的二弟大几天而已。不过说来也邪门，慕容廉冰娶一个妻子就克死一个，他的几个子女，母亲都各不相同，就是不知道现任的这位能坚持几年。”澹小小啧啧道。 “哦算了，不说那个老男人了，说他女儿。其实早在两年前，他爹就给她商量好一门亲事了，只是慕容大小姐不愿意，让一个丫鬟使坏，在那位蒙家公子上门的时候，浇了他一头一脸的墨水，然后……他就没脸再提这事了。”澹小小笑得幸灾乐祸。 “呃，不是说慕容大小姐心地善良，温柔贤淑吗……” “谁跟你说的？”澹小小睁大了眼睛。 “裘褐。” “你听他说能知道个啥，在他眼里慕容大小姐就没什么不好的。当然，善良是真的，温柔贤淑嘛……咳咳，就沾不着一点边了。”澹小小回忆道。 玉凌知道澹小小隐瞒了一些事，因为他言语间时不时透出与慕容心儿熟稔的感觉，绝不像他嘴上说的那样是单方面的“认识”。 “诶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你来找我是不是有啥事儿？”澹小小拍了拍脑门道。 玉凌一阵无言，他都被澹小小的话风带跑了，差点忘记正事。 等玉凌大概一说，澹小小不禁搅紧了眉头，不时地咂咂嘴，好像这事情很难办的样子。 “你应该早点来。”他叹了口气，很遗憾地道。 “怎么了？”玉凌也皱起眉头。 “上个月，有一大波乱尘修者强渡逆云海，虽然我常帮下手很快，但还是被别人捡去不少，现在嘛……这些人都已经被卖出去了。”澹小小耸耸肩道。 玉凌的眼眸一刹那锐利起来：“我要看你们的交易名册。” 澹小小沉下脸道：“就算我卖罗大小姐一个面子，但这种机密的东西，我怎么也不可能给外人看。” “我可以用一百万星币来买。”玉凌斩钉截铁道。 “一千万也不卖！”澹小小更坚决。 “这对我真的非常重要。”玉凌逼视着对方。 他已经下定决心，如果澹小小拒不交出，他宁肯去把那名册偷到手。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澹小小用手指叩着桌面。 玉凌微微一怔。 “我说我不给外人看，但你如果不是外人，那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澹小小阴沉的脸色像是被大风吹去，忽然笑吟吟地道：“当然，我猜你不愿意屈居人下，毕竟罗大小姐都没能把你留住，所以我也不贪心，我只要一个合作的关系。” 玉凌盯着他的眼睛，过了几秒才缓缓点头道：“好。” 缔结血誓花了三分钟，不过玉凌很快便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你只能看后面几页，毕竟这些信息按理说是要严格保密的，希望你能理解。”澹小小肃容道。 “我知道。”玉凌看得很慢，因为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 蓝岭国、步虚国、七黛国、方圆殿、暗旋宫都有不少人名列其中，甚至胡卿寥、昆吾善、蓝鸢柔、沈宁海、方景成、方清秋、云千重、景月、璇珠、武翎等人都没能幸免，不过也别说他们，方圆殿殿主方恒昆、步虚国皇帝胡卿宁玖和七黛国女皇都被当做奴隶卖了。 那些曾经主宰十七域的大人物，在整个无涯星系的大环境下，再也不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强者，而是沦落到了身不由己的境地。 不过买主多是一流大宗门或六大家族，罗家虽然近水楼台，但比钱多可比不过这些顶尖大势力，所以只是分了一杯羹，比如璇珠和李青鹏就在他们那里。 玉凌注意到这些熟人都被完全拆开了，胡卿寥、景月被炼火宗买走，蓝鸢柔被海家买走，云千重被毕家买走，方清秋被沧河买走，沈宁海、方景成被九辰门买走，反正乱七八糟的都不在一起，不过凭借强悍的记忆力，他还是一一背下了。 不过也有些人不见踪影，比如蓝湛、蓝麟京、安世生、赵石壑、殷雪城、时星纬，也不知道他们是死在乱流中了，还是逃到了别的地方去。 玉凌甚至感觉这些名字很是陌生，明明只是不到一年的时间没见面，却像是隔了很久很久。 云龙国和藏剑楼已经投靠了幻灵族，所以得将他们排除在外。也就是说，雪央国、天重阁以及道凌宗、书院众人似乎还滞留在乱尘？ 想起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玉凌不禁有些怅然，不知道还在远方的他们是否安好。 也许是他的想念起了作用，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玉凌将名册还给澹小小，然后迅速地改换了面容，一把拉开门。 “帮主、帮主，逆云海外边又出现了一大波人，我们是第一个发现的，必须得抓住机会！”进来的那人又跳又叫。 澹小小都没顾得怪罪他的无礼之处，赶忙喊道：“嗦个屁，准备星舟快去啊！” 他话音未落，玉凌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 抓紧时间，必须得抓紧时间，他绝不容许自己的人再被拆开来，卖到北境的各个角落，日后再难相见。 第932章 成交 这是玉凌第一次看见广袤无垠的逆云海。 隔着遥远的距离，它看上去就像一团轻软的棉花糖，又像是徐徐流转的云雾，在黑暗的宇宙间无止尽地弥散开来，不知起点，不知终点，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往何处去。 逆云海边缘如同长期被海水冲刷的沙滩，柔软如梦的云雾有生命般一起一伏、一张一弛，潮起时会不自觉地吞没周围的一切活物，潮落时又会喷吐出很多东西。 曾经有一段时间，这里是拾荒者的天堂，逆云海喷吐出的大多是无用的垃圾，但偶尔也会有一些值钱的空间袋。人的骨子里总是有不劳而获的基因，所以来此拾荒的人络绎不绝。 但随着罗家崛起，规范了这一片逆云海的秩序，拾荒者便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则是游走在黑白两道之间的各个帮派，无论是捡人，还是捡东西，都被他们一手遮天。常帮由于地理位置优越，而且和罗家关系紧密，一般都能占到最大的便宜。 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往往显得过于渺小，哪怕玉凌的玄力已经恢复到了破玄境，在面对逆云海的时候也仍然感到一阵无力。 而且他的内心还藏着一抹说不出的隐忧，每每深想下去，都会感到浑身充满寒意。 玉凌一直制止自己想起那件事，但见到逆云海的这一刻，某些被压抑已久的念头自然而然地浮出了水面。 他丢失了整整四个月的时光。 与幻灵灵皇一战，离开封灵星的时候是六月，而他被常帮捡到，卖给罗洄之的时候却是十月。 中间的这段时间，完全是一片空白。 玉凌不相信自己会一连昏迷四个月，而且没了玄力和灵力，他也不可能那么长时间不吃不喝，那么他在逆云海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万分确信，在被云照秋传送走的时候，他还是清醒的，至于后来为什么会陷入昏迷…… 他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逆云流的缘故，否则他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了，他缺失了一段记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记忆。 但又有说不通的地方，有白瓶守护他的魂海，按理说没人能对他的记忆做手脚，何况玉凌全身上下也没有哪里不对劲。 最终唤回玉凌思绪的是逆云海的海潮，那白色的云雾几乎占据了星舟的整片屏幕，除此之外一片茫茫。 玉凌索性收起星舟，独自一人绕着逆云海边缘飞速前行，没过多久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是冰玄。 玉凌精神一振，立即将他送入星舟内，再次加快了速度。 接下来玉凌又陆陆续续看到了言碎月、白沐寒、徐澈、阳露等书院的朋友，以及道凌宗弟子和长老，还有栗炎四族的族人，甚至包括不少不认识的修者，估计来自南域或者西方五色域。但方大师兄、慕绯雨、冬末、任来凤和兰心雨却不见踪影。 众人都在昏迷，玉凌也没空将他们喊醒，只是拖着星舟继续前行，生怕自己错过了某些人。 “哟，这谁啊下手这么快？懂不懂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啊？逆云海的规矩岂能被你破了！” 一个讥讽的粗野男声传音过来，玉凌回头一看，只见一位棱角分明的壮汉正飞掠而来，看样子也是一位破玄高手，否则不可能在真空中独自行动。 壮汉后边是一艘中型星舟，正探出一个黑黝黝的管道，释放着无比强烈的吸力，没一会儿，就有一些昏迷的修者从逆云海中浮现出来，被吸去那艘星舟。 玉凌清晰地看到了方子衿的身影，心里顿时浮起一股无名之火。 越是愤怒，他的声音就越发平静：“那你想怎么样？” 壮汉嗤笑着传音道：“你先说你是哪个帮的，我再决定拿走你几成。” “不如这样好了。”玉凌催动着古荒诀，冷酷地道：“我送你们上路，你们去地下慢慢数钱吧。” 在真空中施展地火流星，速度似乎更加凌厉了三分，壮汉刚做出格挡的动作，就被玉凌一拳轰飞了出去，浑身如遭雷殛。 “你……”壮汉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胡乱地手舞足蹈：“待会儿我卢帮的主力来了，要你不得好死！” 玉凌理也没理，眼看卢帮的星舟调头欲逃，便钻进自己的星舟，将速度加到最大档，猛地追了过去。 卢帮的人似乎也发了狠劲，见摆脱不了玉凌，索性转回头来，直直地朝他撞去。 眼看星空之中要上演一起特大交通事故，一篷如烟花般的光亮忽然一闪而逝，重重地击打在卢帮星舟的侧面。 一切都是安静无声的，玉凌透过屏幕，看着卢帮的星舟像是被汽化了一般，整个表层瞬间被侵蚀一空，只留下一层薄薄的丑陋铁皮，完全变成了太空垃圾，动也动不了，只能不受控制地漂浮。 常帮的人终于赶到了，还及时地出了手。 “卢帮的人听着，都乖乖走出星舟，举手投降！” 卢帮星舟的传音器还保留着，一遍遍地响起这道声音。 卢帮众人面若死灰，只好带着刚刚捡到的“战利品”下了星舟，然后被常帮的人捆缚起来带走。 玉凌将目光从屏幕上收回，低头发现自己星舟的传音器正在闪烁，便伸手摁下了按钮。 “走啊，还愣着干什么，我们从那边绕过来，沿途已经没有多余的人影了。”澹小小催促道。 “谢谢。”玉凌郑重地道。 “呃，能不能不谢，你把这些人分我点就行了。”澹小小一本正经地道。 玉凌直接中断了通话。 再回到临安星常帮总部的时候，澹小小不住地唉声叹气：“你知道这些人能卖多少钱吗……好好好，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说了就是，但我好歹帮了你一个大忙，你就没点表示？” “你要钱还是要我帮你做什么事？”玉凌直白地道。 “都不要，我要通往西境的通道。”澹小小的笑容总透着几分懒散，让他说的话更像是开玩笑而不是谈正事。 “这条通道现在还没有。”玉凌淡淡地道，心里对澹小小的评价却上升了一个档次，相比起梦境里的时候，现实中的澹小小要更加聪明，而且没人知道他真正的后台。 澹小小自来熟地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搭，笑眯眯地道：“百蛊星啊，是个好地方，我相信你的能力。” “如果我打通了这条通道，到时候可以供你使用，但不可能转交给你。” “哈，别把我想得那么贪心，咱们是合作关系是不是？不过除了供我常帮通行外，我希望……过路费能分我一成。”澹小小人畜无害地笑着。 “理由？” “理由嘛……如果我说，以此换取我不向孤星举报你，你会不会杀了我？”澹小小仔细地观察着玉凌的神色。 “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唉，吓不着你，算了我直说吧。我和孤星确实有一些联系，不过大多是相互利用而已，你们之间的纠葛我不会多管，毕竟咱俩已经缔结了血誓。明着告诉你吧，百蛊星没被渗透太多，但你千万要注意两个人，女蛊师米萨露，以及‘蛊王’肯思齐。” 玉凌想了几秒，颔首道：“成交。” 第933章 重逢之时 仿佛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噩梦，梦里全是如鬼怪般张牙舞爪的白色云雾，层层叠叠地捆住她的手脚，然后勒住了她的脖颈，一点一点收紧加力，让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她努力挣扎着想喊救命，但不知为何却根本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只能绝望地坐待着自己的死亡。 难道我就这样死了？ 怀着这样的迷惘，束瑾叶睁开眼睛，一瞬的失神后，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原来阴曹地府长这个样子？似乎也并不可怕啊？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看到了更多熟悉的身影，一时间悲从心来，黯然神伤。早知道大家都会死，那他们宁可跟乱涯桥的人拼了，也不该强闯逆云海的。 这下好了，以后再也见不着那个家伙了…… 束瑾叶刚划过一道念头，然后“那个家伙”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你醒了？”玉凌颇有些意外，没想到第一个睁开眼的是束瑾叶。 束瑾叶只是呆呆地望着他，像是忽然间不认识玉凌了一样。 “你没失忆吧？”玉凌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束瑾叶彻底清醒了，这里不是阴曹地府，她也没死，只是……玉凌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你……我……”束瑾叶语无伦次，正因为想说的话太多，她反而不知从何说起。 玉凌递来一杯热水，决定让她到旁边冷静一会儿：“你先喝杯水，有什么事慢慢说。” 反正去往百蛊星还要半个月的路程，足够玉凌弄清楚众人在乱尘那边的经历了。 因为人数太多，玉凌索性买了艘大型星舟，足以容纳几万人，这便花去了他两百万星币。此刻洛双寰、彭知忠、杨树壬等人都在星舟控制室那边，不会过来打扰，而昏迷的众人则统一集中在一起，由玉凌陪着他们。 束瑾叶慌乱地接过热水，咕咚咕咚一阵狂灌，结果却呛着了自己，咳嗽半天也没缓过劲来。 “让你慢慢来，你急什么？”玉凌无奈道。 “咳咳，我不是在做梦吧？”束瑾叶匪夷所思地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 “见到我有那么吃惊吗？” “当然吃惊了！你知不知道……”束瑾叶说到一半忽然紧紧地咬着嘴唇，努力将自己发颤的哭音咽回去，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那个时候，我们被传送到了乱尘的潺风星，人生地不熟的，我们也没敢乱跑，就在原地等你，其他人也接连不断地传送过来，都在附近等待着。” “直到、直到蓝岭国太祖、封域域主他们出现，惊讶地发现你消失不见，就推测说，你可能被幻灵族的人阻截下来，凶多吉少了……” 束瑾叶虽然发誓不再流泪，但说到这里，她满心的委屈、担忧与害怕尽数决堤，让她的声音透着抑制不住的哽咽。 “我没事，后来呢？”玉凌放缓语气道。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束瑾叶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个，等大家都醒了再说吧，不然一遍遍地解释多麻烦。”玉凌道。 束瑾叶气恼地哼了一声，闷闷道：“我们都快被你吓死了好不好！不过刹魂族的人说王上肯定还活着，我们就怀疑你可能被幻灵族的人关起来了，是不是紫师姐求的情？” “呃，这个也待会儿再说，不过你们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 束瑾叶气得想抓他两下，索性黑着脸加快了语速：“封域域主在提到幻灵族的时候顺便说到有一对年轻兄妹特别厉害，结果听他的描述，那分明就是紫师姐……” “嗯，你继续。”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束瑾叶瞪着他。 “是。”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束瑾叶憋了半天，终于将这句话重新咽下去，因为她知道问出来多半也只会得到一个回答：跟你们说了也没用。 “算了，我重新说吧。反正那个时候大家都快急死了，步虚国和七黛国的人就提议我们这些人组成一个大团体，免得在陌生的世界无所适从。” “我们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的险恶用心，正准备同意的时候，蓝岭国太祖和念以和前辈却都拒绝了。然后徐澈就跟我们说不能答应，因为大家现在群龙无首，而栗炎族这些异族又非常有价值，一旦加入他们的大联盟，众人会被逐步肢解，沦为附庸，到时候书院和道凌宗就变成别人的下属了。” 玉凌冷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所以那个时候我们的处境其实很不妙，没想到第一个站在我们这边的却是天重阁。” 束瑾叶望了玉凌一眼，幽怨地道：“早知道你和他们有这样的关系，我当初就不为你白担心了。” 玉凌只能明智地保持缄默。 “然后卞前辈、范前辈和封域域主也护着我们，一场危机就化于无形了，从此大家分道扬镳，封域四国的人以及暗旋宫、方圆殿都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雪央国的人也走了？”玉凌蹙起眉头。 “嗯，不过念羽白姐弟和熙月妹妹父女俩都留下了，我们在潺风星待了近一年，挣了些钱，也融入了这个大环境，便准备去往无涯星系。” 束瑾叶忽然咬牙切齿地道：“结果谁知道乱涯桥收费那么贵！我们就算把东西全卖了，也只能让几百个人通过，而且还有栗炎四族族人不方便露面，所以……” “你们就选择强渡逆云海？”玉凌问。 “没办法，这是唯一的选择了，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乱尘。因为十几天前听说月蒙星忽然遭遇莫名袭击，随后与其他星球断绝了联系，大家都怀疑是幻灵族动手了。” 玉凌沉思了两秒，没想到幻灵族发展得这么快，说不准他们的道境高手已经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涌现出来。 “怎么一些熟人都没见了？”束瑾叶环视着四周，惊咦道。 “可能在逆云海失散了吧？”玉凌只能作此解释，他并没有看到念羽白四人的影子。而且雪央国修者既不在第一拨人里面，也不在第二拨里面，难道全体失踪不见了？ 束瑾叶苦恼地道：“有可能，我们在云雾里摸索来摸索去，半天找不到出路，忽然间天崩地裂，周围一切都在摇晃，然后我就昏过去了。” “也就是说，你没注意到其他人的情况？” “没有……”束瑾叶弱弱地辩解道：“当时我猝不及防，哪还顾得别的……” 玉凌大概理清了思路，只是有些担心不明去向的念羽白、冬末等人。 “咦？师弟？是你吗？我没认错人吧？！”方大师兄震惊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 “是我。”玉凌转过头看着他。 没等方子衿激动地冲过来轰炸一堆问题，相仪非也已经苏醒过来，抢先一步问道：“云阁主呢？她没和你一起吗？” 玉凌沉默了一阵才道：“我对不起她们。” 相仪非的表情顿时凝固了：“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把她们丢下自己逃走了吧？” “虽然主观上不是这样，但客观事实……的确如此。”玉凌并不想为自己开脱什么。 “你混蛋！”相仪非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跳起来，揪住玉凌衣领狠狠骂道：“你简直自私自利，冷血无耻！你知不知道云阁主她为了你……” “喂喂喂，你干什么！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师弟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你冷静一下！”方子衿一把将相仪非扯开。 相仪非颓然地蹲了下去，双手痛苦地抓着头发：“你不明白，云阁主她们……不知会遭受多少折磨，可能……我再也见不着她们两个了……” “你急难道我师弟就不急吗？他肯定心里更不好受啊。”方子衿赶忙对玉凌挤眉弄眼，小声道：“师弟，你快解释一下啊！” 第934章 假名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只能说，我会尽快积攒足够的力量回去救她们。 ”玉凌叹道。 相仪非冷笑一声，心灰意冷地道：“救她们？怎么救？月蒙星上高手如云，甚至有道境第二步强者，就算如此也被幻灵族轻而易举地攻占了。更何况……封灵星那边被设下了屏障，只有幻灵族人能自由进出，你怎么去救！” “这些问题都是可以克服的啊……”方子衿努力地当着和事佬。 “但有一个问题不能克服！” 相仪非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站起身逼视着玉凌：“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因为你喜欢幻灵族的灵女殿下，你就一心帮她打开封印，现在好了，现在这结果你满意了吧？！” “云阁主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一切努力尽数化为乌有，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最后她被囚禁起来受尽折磨，你却在外面逍遥自在。你当然不用怕什么，反正你有女朋友护着你，但云阁主凭什么落得那样的下场！你还说救她们？你真的做好与幻灵族为敌的觉悟了吗？！”相仪非大吼道。 像是被他的吼声所惊醒，还在昏迷的众人有不少苏醒过来，迷茫地揉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相仪非，你他妈给我冷静下来！”方子衿也怒了，直接送给他一拳头。 相仪非的实力其实比方子衿强一些，但他却不躲不闪。 “砰”地一声，相仪非踉跄地退后两步，吐出一口血来。 “你……”方子衿一怔，看着他高高肿起的脸庞，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在所有人都抛弃了书院和道凌宗众人的时候，是相仪非带着天重阁始终站在他们这边，大家一起熬过了最困难的时光，所以哪怕嘴上没说，方子衿也认了他这个兄弟，现在闹到这个地步，方子衿同样不好受。 相仪非冷漠地抹去血迹，淡淡地道：“给我一份星图，我自己去道宇星系找元灵族的人。” 玉凌本来想说这办法并不可行，但看着相仪非这副模样，他沉默了一阵，还是取出一张星图，连同一百万星币一齐给了他。 “你哪来这么多钱？”相仪非没想到钱袋如此之重，当即皱起眉头冷冷道：“我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难道你准备靠两条腿走到道宇星系去？”玉凌微讽道。 “以后我会还给你。”相仪非沉着脸，态度没有丝毫软化。 他挨个叫醒天重阁的一帮人，直接告辞道：“从此我们各走两路吧，我会自己想办法救回云阁主。” “这艘星舟先借给你了。”玉凌递给他一个空间袋。 相仪非抿着唇盯了他几秒：“你为什么不去道宇星系？” “我的身份，不方便。” “那你好自为之。”相仪非的表情重归冷漠，他深深地看了玉凌一眼，便带着几千人离开了。 “唉，这家伙真是死脑筋，师弟你也不跟他说清楚……”方子衿不住地摇头叹气。 “没什么好说的，大家现在在外流浪，确实跟我脱不开关系，也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吧。”玉凌淡淡道。 言碎月忍不住插话道：“虽然我没搞明白刚刚发生了啥，但我还是想说，这怎么能怪到你头上？难不成非要逼你把紫师姐杀了？这换谁都做不到啊！而且往好里说，咱们这也不算流浪，是开拓新世界！我可没啥不高兴不满意的。” 白沐寒点点头，平静地道：“难得你说了句人话。” “喂，白沐寒，我说你怼人能不能分下场合，现在是咱们……” “咳咳咳！”方子衿强行打断两人刚刚冒起的战火：“反正师弟，你别想那么多，相仪非那混蛋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儿要轮着他自己头上，我看他还能这么大义凛然不？总之我们都没有怪你的意思，大师兄我相当支持你再修炼几年，杀回封灵星把紫师妹抢回来！大家说是不是？” “是！”众人立即起哄。 “唉呀妈呀，忘了束师妹在场，我错了……”方子衿忽然瞧见黑着脸的束瑾叶。 束瑾叶冷哼一声，扭头就走：“随你的便，跟我有什么关系！” 众人哄堂大笑，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一起在书院里笑笑闹闹的时光。 玉凌的心底不由浮起一阵暖意，驱散了越来越沉重的阴霾。 他终究不是钢铁锻造的人，偶尔也会感到疲倦和软弱。就像在炼火宗的那段时日，每天充斥在周围的只有勾心斗角，他必须小心翼翼地游走在钢丝绳上，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光明。那时的他也有迷茫和动摇，但最终还是要很快调整过来，继续踽踽前行。 幸而总有一些人支持他、鼓励他，所以哪怕是再艰难的境地，他也永远不会放弃。 相仪非已经踏上了未知的征程，而玉凌也选择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是危险还是机遇，但他终将披荆斩棘，去看看路的尽头是怎样的风景。 方子衿尴尬地转移话题道：“别笑了，师弟，话说你是怎么逃走的？紫师妹帮的你？” “嗯，我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方法，反正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在无涯星系临安星了。”玉凌道。 “哇靠，那你不是顺便省了那坑爹的过路费？”言碎月羡慕道。 “……算是。”玉凌并不想过多提起这一年来的经历，反正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那然后呢？你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杨昭可却不肯松嘴。 “大概就是四处奔波，惹了些乱子，顺便也捞了点好处。比如说，钱的问题暂时不用担心，而我们的落脚点，我也找好了，就在百蛊星。”玉凌将星图投影到半空，先给众人讲解了一下无涯星系的基本常识，包括东西南北四境的区别、北境的各大势力等等。 “师弟永远都是这么的靠谱，不像大师兄！”阳露赞道。 方子衿垮下脸道：“为什么我又中枪了？当时你们都不知道往哪走，我随便指了个位置，谁知道会撞上逆云流啊……” 玉凌喝了些水润了润嗓子，又道：“有几件事我必须得提前跟你们说清楚。” “首先，无涯星系的人基本都是单体系修者，所以我修炼三大体系的事一旦暴露，后果会很严重，你们可能再也见不着我了。”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赶忙保证的保证，发誓的发誓。他们也意识到，这无涯星系不比十七域，他们的修为只能算中游，上面那么多高手随便来几个都应付不了，玉凌这绝对不是夸大之词。 “还有，我之前在炼火宗折腾的动静有点大，反正为了躲避追杀，我得换个名字，你们一定不要露馅，以后叫我假名吧。”玉凌为了解释这件事，只得又把夜王楼凶案和潜入炼火宗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没问题！你就重新当回秦宗主吧。”方子衿很爽快地道。 “算了，秦岳这个名字别人也知道，十七域的其他人我不是很信得过，谨慎一点还是重新换一个。” 一说起名字，归云登时兴奋起来：“你娘不是姓云嘛，那你假名就叫云承夏呗，看这多文艺、多有水平，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 “……去掉夏吧，烂大街一点的名字才比较安全。” “哦，好吧。”归云顿时沮丧地低下头，随即又强振精神，心想小凌儿还是很给面子了，好歹保留了三分之二。 “你们在乱尘过得怎么样？感觉修为都提升了一大截？”玉凌随口问道。 反正在他的感应中，方大师兄赫然变成融虚高手了。 第935章 恶战在即 “诶，难道师弟你不知道吗？”方子衿一脸问号。 “知道什么？”玉凌不明所以。 “不应该啊！”方子衿纳闷道：“据说是因为封灵星大道残缺，所以灵力体系所受影响最为严重，玄力体系次之，只有魂力无所谓。一旦来到环境正常的外界，我们的修为都突飞猛进，短时间内至少提升了两三个小境界，你不会没感觉吧？” “我……”玉凌还真不知道这事儿，他当时刚好只剩下魂力，完全没觉察出任何异样。 可他并不想提及两大体系被废掉的尴尬往事，便敷衍道：“可能因为我走之前刚刚突破到融虚境，所以没太大反应。” “……够了师弟，你别再说下去了，我累死累活千辛万苦，一把年纪了才熬到融虚境，你你你……你走开！”方子衿悲痛欲绝。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我家小凌儿就是这么优秀！”归云一脸骄傲，仿佛她才是那个被嫉妒的对象。 “你也到融虚境了？”玉凌看了她一眼。 “嘻，我这么天才，不仅融虚，我还凝魄了呢！”归云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得意。 “我也到凝魄中期了。”一直没说话的龙梓淡淡地插了句。 “我刚到破玄后期。”安瑞卡瞥了玉凌一眼，颇有种想动手较量一番的意味。 言碎月唉声叹气道：“唉呀妈呀，大佬一开口，都没有我们这些渣渣说话的余地了……” “朔呢？”玉凌忍不住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应答。 “怎么感觉丢了不少人，这逆云海是怎么回事儿？我明明记得二师妹就在我跟前，现在也不见了，咱们要不统计一下失踪人口先？”方子衿叹了口气道。 玉凌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想说的。 半个时辰后，众人便完成了数据统计。玉凌从逆云海边缘救走的约莫是两万多人，但其中六千都是南域和五色域修者，相比起到外面茫然无绪地漂泊，他们还是宁愿一起去百蛊星。 也就是说，玉凌当初带走了三万人，现在只剩一万八了，其他人都不知去向。 栗炎四族族人加起来少了近一万人，还好坦多、古羟、卡莫纳多、区灵都在，只有帕莫加失踪不见。 而人族修者这边，单就玉凌认识的人来说，慕绯雨、任来凤、冬末、兰心雨、周盛、念羽白、念羽枫、柳广陵、柳熙月、梦轻云、容辰、燕云眉、阮应琅、明书玉、梅凛冬等人都杳无音信，日后不知何时才能重逢。 但上述人中，除了年纪还小的冬末以外，玉凌对其他人其实并不怎么担心，毕竟他们都不是温室里长出来的花朵，就算独自一人没法混得风生水起，但保命存活总不是问题。尤其是念羽白姐弟俩，他们不祸害别人就是好的。 至于冬末，她虽然有幽灵海，按理说自保无虞，可是保不准有坏人打她主意，毕竟她的心思还是相对单纯的，就怕被人骗了。可是现在急也没用，偌大一个无涯星系，天知道冬末被逆云流刮到了哪里去，只能慢慢打听消息。 而且最要命的是玉道仁、玉清原也在失踪者之列。玉道仁年事已高，本来身体就不大好，之前还因为玉清河的事倍受打击，正是玉凌该尽孝心的时候，结果偏偏出了这档子事，玉凌只能暗暗祈祷他不要遭遇太多颠沛流离，最好二伯能陪在爷爷身边。 “迟早有一天我要去把乱涯桥占了，叫那些人乱收费！”方子衿愤慨地道。 玉凌淡淡道：“乱涯桥是六大家族共管的，而且无涯星系的人都不希望乱尘修者蜂拥过来抢占他们的资源，所以你要对乱涯桥动手，基本等于对整个无涯宣战。” 方大师兄瞬间怂了，蔫蔫地道：“社会真黑暗。” 安瑞卡烦躁地道：“反正我要尽快找到冬末，玉凌你……” “叫假名！”归云提醒道。 “……你说说你接下来的计划。”安瑞卡直接省略了称呼。 “首先我们得有一块安定的地盘，我的意思是尽快占领整个百蛊星，那里高手不多，就是得小心手段莫测的蛊师。另外双管齐下，我会给你们足够的钱，去一些情报机构打听这些人的下落，不过你们最好分头行动，注意掩藏身份。” “什么情报机构？”安瑞卡急切地问道。 玉凌沉默了两秒还是答道：“孤星。” “孤星？你们不是……”安瑞卡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虽然他无比焦急，但刚刚才听玉凌提起双方之间的恩怨纠葛，他的忘性还没那么大。 “这太危险了吧？”方子衿也道。 “所以我让你们掩藏身份，少去一些人打听消息。毕竟放眼整个无涯星系，我找不到比孤星更厉害的情报机构，甚至可以说，我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我能做的就是在他们找到我之前尽快提升实力。”玉凌冷静地道。 众人一阵默然，安瑞卡也是欲言又止。他不想给玉凌惹来麻烦，可他更放心不下冬末。 “没事，我也担心他们的下落，该打听还是要打听的。”玉凌顿了顿，径直换了个话题：“除此之外，现阶段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什么？”杨昭可下意识道。 “大家的功诀……应该都没有后续了吧？”玉凌道。 方子衿苦恼地挠挠头：“是诶，不过等我修炼到融虚巅峰，估计两三年都过去了，我暂时还不急。” “我不需要你们人类的功诀，黑云族自有一套修炼方法，我可以慢慢摸索。”龙梓漠然道。 言碎月摊摊手道：“像我们这种渣渣就更不急了，事到临头再说吧。” “实话说我目前也没有什么很好的解决办法，市面上倒是流通有不少功诀秘籍，但最多也就中上档次。而看得过眼的功法，基本都被大势力垄断了，不过以你们的天赋，要去南境拜师的话，应该会有不少高手赶着收徒。”玉凌想了想道。 “喂喂喂，师弟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啊，说好的一起大干一场，怎么现在就撵人了？”方子衿摇摇头道。 “附议！”言碎月立即赞同。 “那过两年再说吧，反正这个问题你们先记着。还有就是……大家趁早考虑一下未来的路，是继续两系兼修，还是放弃某一体系，这都由你们自己决定。”玉凌又道。 众人默默地望着玉凌不说话。 最后还是杨昭可一语道破众人的心思：“凌凌……啊不，承承。唉，叫你假名真不习惯，反正你不能这么双重标准吧，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修了几个体系，我可是记得古荒诀也是到破玄境就没了。” “……你以为我在炼火宗待了那么久是在干嘛，这个问题我已经解决了。你要是愿意废功重修，我不介意把那本功诀告诉你。”玉凌道。 “唔，虽然功法同款什么的想起来很爽，但……本姑娘还没那么无耻，你还是自己修炼别告诉别人了。”杨昭可赶忙拒绝。 “对对对，师弟，这种事情可不能太大方。”方子衿接着道。 “反正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先修炼吧，到了百蛊星，八成就是一场恶战了。”玉凌道。 “放心好了！这回我们可不是拖后腿的了！”归云昂着小脑袋，战意十足。 第936章 潜流 “吉尔洛，你确定是在这里？” 幽暗的丛林里，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正在小心翼翼地前行。 左边的男性身着兽皮，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和半边棱角分明的臂膀，他的脸上抹着厚厚的不知名涂料，一双黝黑的眼眸透着机警的神采，时刻东张西望地戒备着四周。 右边的少女装扮要更华丽些，她头戴一顶白绒绒的帽子，两侧垂下淡金色的流苏，眉心还镶着一枚菱形亮片，面颊上同样抹了几层气味微苦的涂料，以至于掩盖了她原本的容貌。不过她的身材十分娇小，甚至像是营养不良，这一男一女走在一起，活脱脱就是美女与野兽的即视感。 听到少女的问话，男子吉尔洛不禁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也用百蛊星的当地方言小声回道：“珀飒，就是这里，鬼巫师可是未卜先知，救过族长的命，他不会骗咱们的。” “可是我们都找了半个月了，我怕再这么耗下去，会被赤狼部落的人……”少女珀飒有些焦躁地道。 “嘘！”吉尔洛忽然立起眉毛，一把捂住她的嘴。 “嘎嘎嘎” 丛林忽然变得更加阴暗了，几只紫黑色的怪鸟发出刺耳的尖鸣，扑簌簌拍打着翅膀向两人呼啸而来。 “该死，怎么会有咒厄鸟！”吉尔洛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麻利地取下长弓，刷刷几下箭如流星，准准地击中了目标。 “嘎！” 咒厄鸟像是金刚不坏之体，虽然被箭矢射中，但一滴血都没流，它们冷冷地望了一眼面前的人类，重新没入了丛林深处。 “咒厄鸟只会出现在死人附近……”珀飒的声音有些颤抖。 吉尔洛深吸一口气，加快速度往前走了几步，而草丛里的毒虫闻到他身上的涂料气味，便纷纷逃窜躲开。 “我们来晚了。”吉尔洛的声音有些空洞，像是被抽去了魂魄。 前方十米横卧着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白色的蠕虫在他身上的孔缝里钻进钻出，贪婪地吸噬着他残余的血肉，尸体的右手齐腕而断，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鲜血可供流逝了。 “不，万蛊珠难道被夺走了吗？一定是赤狼部落干的，这下全完了……”珀飒也呆若木鸡，无力地半蹲下来。 吉尔洛只是沉默，事实上他还没有从这灾难般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珀飒几乎快要失声痛哭，她紧紧地抓着吉尔洛的手，企盼着能从他口里得到任何一丝希望。 “我们……”吉尔洛勉强挤出两个字，却发现自己的嗓音如此干哑，比那些咒厄鸟的尖鸣好不到哪里去。 “你们很快就可以下去陪他啦。”一道神秘声音幽幽传来。 两人豁然回首，看着丛林深处如幽灵般突兀出现的诡异人影。 这个人穿着紫黑色的古怪长袍，手持一根骷髅权杖，他的声音飘忽不定，仿佛深夜里出没的孤魂野鬼，便连面目也模糊不清，似乎光线折射到他脸庞附近时，就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鬼、鬼巫师……这不可能，为什么……”珀飒震惊得连逃跑都忘记了。 吉尔洛的反应要快上一步，他怔愕地瞪大了眼睛，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跑，速度几乎快到了他平生所能达到的极限。 “逃再快，又有什么用呢……”鬼巫师幽幽地呢喃。 不见他有所动作，吉尔洛就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他凄厉地惨叫着，双手死命地抠着自己的喉咙，甚至挖得血肉模糊。 “嘶嘶” 吉尔洛张大了嘴巴拼命地干呕，发出的却是蛇一般的嘶鸣。 当他一块一块地呕出自己的内脏后，一只手指长短的黑色肉虫便从他的喉咙蜿蜒而出，然后趴在他眉心猛地一吸，吉尔洛的尸体就猛地缩小了半圈，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肉皮和骨架。 “啊，我的宝贝，快回来休息吧。”鬼巫师的声音温柔得让人浑身发寒。 黑色肉虫昂起脑袋，倏忽一闪，便钻入了鬼巫师的衣袖。 “鬼巫师，别杀我，我对你还有用……”珀飒目睹了同伴的死亡，已经被惊吓得快要绝望崩溃。 鬼巫师将骷髅权杖搭在她的头上，珀飒浑身颤抖地匍匐在地，不敢有一丝反抗。 “可是杀了你，才能让万蛊珠更加精纯完美啊。”鬼巫师柔声道。 “我、我是钦定的祭品，如果我死了，蛊王他……”珀飒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已经恐惧到了极致。 “拿蛊王来压我吗？”鬼巫师呵呵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语气一变道：“啊，有人来了，真是扫兴，那你就好好睡一觉吧。” 他手中的骷髅权杖轻轻挑起了珀飒的下巴，少女满脸的惊慌失措，在短暂的对视之后，她的眼瞳便渐渐变得黯淡而呆滞，很快一头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同一时间，鬼巫师也飘然离去，不留半点痕迹。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我说咱们要不飞到高空看一下，这离苍野岭究竟还有多远呐？”一道埋怨声从灌木后面传来。 “穿过这片阴乌森林就差不多到了。”玉凌淡淡道。 “说着容易，估计还得穿个半天左右吧……”周傲柏说着便拨开了丛林，然后嗷哟一声怪叫，重新退回了几步。 “你看见什么了？”玉凌皱起眉头。 “卧槽，这人死法太奇怪了，我得研究一下。”周傲柏干咳两声，脸上难免有些发烧，因为他乍一看到吉尔洛的尸体，确实被吓着了。 玉凌拨开灌木走过去，发现一个兽皮男子倒卧在地上，眼球暴睁，面容青黑，舌头吐出老长，喉咙一片血肉淋漓，身边还有恶心的黏液以及几块内脏。 “大家做好心理准备。”玉凌提醒了一句，谨慎地用魂力扫描了一遍，确认这人不是中毒死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被蛊虫所杀。 很快他的目光又移到了更前方的位置，因为他隐隐感觉那里有一丝微弱的生命气息。 “咦？还有个活人？”洛双寰也惊讶道。 玉凌慢慢上前，看见一个少女昏迷着趴在地上，越发感觉事情很古怪。他快速地环顾一周，魂力一寸一寸地探测而过，再没有发现任何人踪，但不知为何，一股不安感却总在心头萦绕不散，似乎暗处隐藏着一双眼睛默默地盯着他。 “要救她吗？”洛双寰问道。 玉凌将注意力重新挪回少女身上，确认她只是昏过去而没有中什么蛊毒后，才点点头道：“把她带上吧。” “那具尸体怎么办？撂着不管？哦不对，这儿还有一具！哎哟卧槽，这死法真是个顶个的奇葩。”周傲柏啧啧道。 玉凌看了看这两具古怪的尸体，沉吟道：“算了，谨慎起见还是别去触碰了，我们走吧。” “呃，要不把他们火化了葬下？”方子衿也跟上来道。 “虽然蛊跟毒有很大区别，但你确定烧掉他们的尸体，尤其是烧掉那些白色蠕虫，不会产生什么有毒的气体？”玉凌问。 “噫，别说那么渗人，那走吧走吧。”方子衿浑身的鸡皮疙瘩。 在玉凌的示意下，周傲柏心不甘情不愿地背起珀飒，偏偏玉凌的理由让他无法反驳，谁让他服下神羽花后，基本能抵抗百分之九十九的毒素，这苦力活不是他干还能有谁？ 在众人渐渐远去后，一道黑影才幽幽浮现。 “外族人……真是好久都没有见过了啊，希望你们，能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惊喜。”鬼巫师遥遥望着众人消失的方向，嘴角泛起诡异的微笑。 在他的肩头，那条黑色肉虫正仰起脑袋，发出“嘶嘶”的鸣响。 第937章 阿隆大蛊师 “我怎么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啊？你确定，我们的地盘是在这里？”周傲柏背着还在昏迷的珀飒，对眼前的景象感到极度的无语。 荒凉的山路，破败的茅屋，阴郁的怪树，诡谲的月光，共同组成了一副冷清的画面，让人恍惚感觉走入了无人的蛮荒之地。 “苍野岭，应该就是这里。”玉凌看了眼地图。 “这……这像是有人的样子？！”周傲柏匪夷所思。 “既然有茅屋，肯定就有人。”玉凌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里简直就是鸟不拉屎、鸡不下蛋，什么破鬼地方啊，也太原始了吧？而且，这儿能有多少人？”周傲柏叹了口气，只感到被罗大小姐骗了。 玉凌倒是很淡定，因为罗洄之早就跟他说过，百蛊星本来就是与世隔绝的穷乡僻壤，而苍野岭更是农村中的农村，只能供他们暂时落脚，如果想将它变得繁华起来，需要他们付出很大的努力。 但穷乡僻壤也有自己的优势，玉凌不怕从零开始，只怕一切如一潭死水，无可更改。 “单靠我们想要把这里发展起来，恐怕难度不是一星半点吧？”洛双寰也望向玉凌。 “常帮送了我一批物资，其中也包括罗洄之的援助，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有经验的人手，他们应该可以发挥不小的作用。”玉凌解释道。 “哦……”洛双寰也没再多问，星舟上的人实在太多，基本全是生面孔，虽然大部分人看着不难接触的样子，但她还是宁愿谨慎地观察一阵。 照玉凌的说法，这些人都是乱尘修者，只是洛双寰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就为这事，她、广芊芊、周傲柏、彭知忠几人还专门聚在一起商量过，彭知忠说乱尘确实以炼气士为主，但这么多天才扎堆出现，却是从未有过的现象，尤其是那几个融虚高手，看着都过于年轻了。 这样一来，连带着玉凌的来历也变得神秘起来，几人的讨论到此为止，毕竟再深入下去，可能就会触碰到不该触碰的界线。 既然玉凌对这两万多人表现出了信任和重用的态度，他们也不会乱嚼舌根，几人只是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表现出自己的价值，免得被“新人们”比了下去。 “外族人，到此止步！” 在众人走入这处村落时，一道黑影倏然闪现，提着一把大刀拦住了前路。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这人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头发乱蓬蓬的不加修饰，身着兽皮衣物，身上脏兮兮的，抹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涂料，那张脸看着就像小丑一样，只有一双眼眸灵动而机警。 玉凌拿出罗洄之给他的令牌，平静地道：“从今往后，苍野岭归我来管。” 青年怔了怔，怀疑地打量了他两眼，冷淡道：“要是两年前，你拿这枚令牌来，族长肯定会将你奉为上宾，但我苍野部族最困难的时候，你们在哪里？若不是阿隆大蛊师伸出援手，苍野岭早就被赤狼部落屠戮一空！” 他的眼中骤然迸射出凌厉的光彩，厉声喝道：“所以！请你们滚出去，苍野岭不欢迎你们！” 似乎被他的吼声所惊动，那些破败的茅屋里当即跃出不少人影，众人嘈杂地举着火把聚集在村口，对玉凌等人投去敌视和冷漠的目光。 “啧，罗大小姐这么不靠谱吗？”周傲柏摇摇头道。 “虽然她并不重视百蛊星，不过，每半年她都会派心腹过来视察情况，所以要么是对方在撒谎，要么……就是出了一些我们不了解的变故。”玉凌随手丢掉令牌，反正这东西也没用了。 “反正这小破地方也没什么高手，变故就变故吧，我们先解决了他们再慢慢研究。”周傲柏已经开始摩拳擦掌，险些忘了背后还背着个活人。 “唔……”珀飒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呻吟。 “嗯？这小妞是不是要醒了？”周傲柏赶紧将她放下。 “你先看着她。”玉凌无暇顾及珀飒的事情，继续对面前的青年道：“两年前？你的意思是，这整整两年，罗家都没有人来过？” “准确说是两年零三个月！”一位中年妇女不知用方言骂了句什么，又转回了通用语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把我们忘了呢，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不知道在哪里，现在我苍野部族有了阿隆大蛊师，你们便着急上火地赶来巴结，真是不嫌害臊！” “阿隆大蛊师是何方神圣？”玉凌直接无视了她的怨念。 “你这都不知道？果然是无知的外族人！” 中年妇女瞪大了眼，一脸骄傲地道：“蛊王之下，便以大蛊师身份最为高贵，放眼整个百蛊星，也不过十九位而已。他们赤狼部落侥幸有两人坐镇，就蛮横霸道得唯我独尊，如今我苍野部族有了阿隆大蛊师，也算是鱼跃龙门，迟早有一天跻身六大部落之列！” “罗家留在苍野岭的高手呢？”玉凌又问。 “高手？不过是一群垃圾，上去没几下，就被赤狼部落杀光了，一点都不顶用！”中年妇女越来越尖酸刻薄。 玉凌淡淡地道：“所以罗家十几年来，不断地给你们物资，给你们粮食，给你们星币，派人保护苍野岭，甚至为了你们战死，你们都没有丝毫感激，反而送他们一句‘垃圾’？” “我……”中年妇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尖声道：“那还不是因为他们有所图谋！这只是个交易！” “你们又算什么东西？值得罗家费心图谋？”玉凌微讽道：“下次指责别人的时候，不要光想他们没给你什么，而要想想，你又为他们做了什么。” “外族人，你别太嚣张了！”之前说话的那位青年面色涨红，直接抡动大刀劈砍而来。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一时间苍野部族的人都刷刷掏出了武器，眼看一场大混战已经迫在眉睫。 但混战的苗头刚刚燃起，就立马熄灭了。 没人看清玉凌的动作，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手中的武器便在不知不觉间被夺走。 “咻咻咻” 一阵破空声后，众人僵硬地转过头，发现村口的怪树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只巨型刺猬，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兵器，甚至还在颤悠悠地晃动。 这一手成功震住了这群鲁莽愚蠢的村人，他们忽然醒觉到，如果撇开蛊师诡异莫测的手段，他们百蛊星在外界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毕竟，按武者的修行体系，苍野部族的第一高手也不过是凝血巅峰罢了。 玉凌侧过身，让苍野部族清清楚楚地瞧见他背后一望无际的人影，然后才冷冷开口道：“我劝你们还是清醒一点，就算将你们全部杀光，也费不了我们太大工夫。所以，现在、立刻，带我们去见阿隆大蛊师，我有话要跟他聊聊。” 第938章 缘分 珀飒悠悠醒转，她感觉自己忘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但脑子里却空空如也，越是努力回想，越是一片茫然。 她依稀记得自己和吉尔洛遵从族长的吩咐，前往阴乌森林寻找刚刚出世的万蛊珠。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她云里雾里如在梦中，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吉尔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从未见过的外族人。 “你醒了？”一个外族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珀飒总感觉他不怀好意。 “你是谁？”珀飒瞪大眼发出质问。 “能说人话吗？”周傲柏气恼地道，这百蛊星方言真他妈不在可识别范围内，还好苍野岭的人一直跟罗家有接触，两种语言切换自如。 珀飒怔了怔，她听得懂周傲柏的意思，但她却很少用无涯通用语，酝酿了几秒才勉强道：“我说你们是谁？竟敢绑架我？” 周傲柏理解得很是费力，见这小妞不分青红皂白地发出指控，不由火冒三丈道：“谁特么稀罕绑架你啊？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们纯属好心救了你，你那同伴都下黄泉了，你不感激我们居然还……” 珀飒惊呼道：“你说什么？吉尔洛死了？！” “嘿，这可奇了，他可是死在你跟前，旁边还有一具同样恶心的尸体，你居然都不知道？难道在那之前你已经昏迷了？但凶手为什么留你一条活路，要换我肯定不会杀漏一个人。”周傲柏撇撇嘴道。 “你、你在说什么……怎么会这样……”珀飒失魂落魄地呢喃着，她感觉真相只隔了一层窗户纸，可无论她如何努力，也始终无法触及。 “她是不是失忆了？”周傲柏扭头问玉凌。 玉凌本来没搭理他们这边的事，因为苍野部族的人正在前头带路，他们马上就能见到那位神神秘秘的阿隆大蛊师了，但“失忆”两个字吸引了他的兴趣，玉凌不由多看了珀飒一眼，尝试着放出魂力探入她的魂海。 “嗡” 结果玉凌的魂力刚刚渗透过去，就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开，仿佛有什么诡秘的力量守护着珀飒，容不得外人进犯。 玉凌不由轻咦一声，这可真是非常罕见的情况，珀飒本身不是魂师，而且无涯星系加起来也没多少魂师，更别说这荒凉偏僻的百蛊星了，那么是谁给她的魂海构建了防御屏障？那个人……是在保护她，还是别有用心？ 玉凌给洛双寰和彭知忠使了个眼色，三人一齐施展魂技，猛地轰击在珀飒的魂海边界上。 “啊！” 珀飒尖叫一声，痛苦地抱头蹲下，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看着十分可怜无助。 “不行，不能再加力了。”洛双寰断然道。 他们联手之下不是攻不破珀飒的防线，而是那道屏障隐隐透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意味，不难想象继续强攻的话，珀飒轻则记忆全失，重则变成白痴。 “那应该就是第二种可能了。”玉凌微一冷笑。 他笃定珀飒的魂海里掩藏了某些秘密，但幕后黑手不知是来不及灭口，还是另有阴谋，反正暂时封存了她的一部分记忆，防止被外人察知，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以后你多看着她点儿。”玉凌向周傲柏吩咐道。 “为什么是我？”周傲柏一脸晦气，他的品味还没这么重口，要是个漂亮姑娘，不用玉凌说他就会主动接过差事。 玉凌却没给他抗议的机会，径直往前行去。 周傲柏不由黑着脸恶声恶气地道：“喂，还蹲那儿干嘛，装死啊？赶紧起来走！” 珀飒晕晕沉沉地抬起头，呆了两秒后，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委屈害怕，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妈的，女人就是麻烦！”周傲柏只觉头痛欲裂，一把将她拽起来，厉喝道：“不许哭！再哭把你先奸后杀！” 珀飒噎了一下，反而哭得更大声了，一抽一抽地道：“你们都是坏人，绑架我、还欺负我，族长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到时候你们统统都得死……” “哟，我好怕怕哦，你哪个族的啊，口气这么狂？”周傲柏嗤笑道。 “我、我是天鬼部落的，族长迟早会派人来救我，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指头，不仅天鬼部落会与你们不死不休，蛊王也会把你们抓起来喂了蛊虫！”珀飒抹着眼泪，努力做出恶狠狠的表情。 “啧，小丫头，你当我是被吓大的啊，蛊王？你是说蛊王肯思齐？他会为了你跑来找我们麻烦？你想太多了吧！”周傲柏开始套话了。 “真的！”珀飒挺起胸膛，怒气腾腾道：“你们怎么能直呼蛊王的名字？外族人就是不懂礼数！我是蛊王钦定的九名祭品之一，缺了我，年末的蛊神大会会出大乱子，你们在百蛊星就待不下去了！” “哈？你说我不懂礼数？你们这群野蛮人也不照照自己是什么鬼样子。”周傲柏不屑地切了一声，又道：“瞧瞧你，当个祭品也那么骄傲，献上自己的性命就这么值得高兴吗？” “我、我愿意！你管得着！”珀飒的声音颤抖了一下，强自镇定道：“这是我的荣耀，蛊王在整个天鬼部落就选了我一个人。” “小丫头，想骗我你还嫩了点儿，你有本事别发抖啊，我看你自己都害怕得惊惶不定，还好意思说‘我愿意’。”周傲柏故意在最后三个字上加了重音，还专门学着珀飒的语气。 “你、你欺负人！”珀飒又快哭出来了，眼里盈满了泪水。 “算了不逗你了，蛊神大会是干啥子的，你跟我说说？”周傲柏最受不了女孩子哭，哪怕珀飒要姿色没姿色，要身材没……唔，除了胸小了点，别的似乎还不错？ “我们百蛊星信奉的就是蛊神，传说他不老不死，永生不灭，从不出现在世人眼前，但如果在十年一度的蛊神大会上选出最厉害的蛊虫，并得到蛊神的认可，该蛊虫对应的部落就能得到蛊神的赐福。上次是赤狼部落胜出，所以这十年来，他们……” 周傲柏打断道：“反正听着就是装神弄鬼的那一套嘛，对不对？” “什么装神弄鬼！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珀飒气得跺脚。 “你会蛊术吗？”周傲柏直接打断。 “我当然……”珀飒刚说了半句，玉凌便提醒道：“行了，这些事你们稍后再聊，现在先见见那位阿隆大蛊师吧。” “阿隆大蛊师？”珀飒震惊地瞪大了眼：“他不是一直在闭关隐修，从不插手世俗之事吗，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呵呵，闭关十余年，深陷瓶颈中，我试了各种方法，想培养出最强的蛊虫，可最终都失败了。幸而鬼巫师半年前找上门，说我与苍野部族有缘，我便远赴此地寻找这番缘分。”一道略带磁性的声音缓缓传来，犹如山涧汩汩流淌的清溪，让人听着十分舒服。 玉凌豁然转头，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从屋中走出，脸上也抹着那种不知名的涂料，唯有一双漆黑的眼眸清澈如水。 “如果不出我所料，贵客造访，便是我所期待的缘分了吧。”阿隆大蛊师露出微笑，语气分外平和。 第939章 效忠？ 玉凌本以为见到阿隆大蛊师后，八成就是一场恶战，没想到他如此和颜悦色，众人反倒不好主动挑起事端。 “诸位是罗家派来的使者？” 进屋之后，阿隆大蛊师将拐杖放到一旁，随意地坐了下来。 “大蛊师也知道罗家的事？”玉凌淡淡地试探道。 “呵呵，罗天北斗久负盛名，若有不灭境强者，便可一跃而成第七大家族了吧。”阿隆大蛊师微微一笑。 “关于这一点，罗大小姐很有自知之明，他们离慕容家还差着一段距离，更遑论与六大家族相比。” 阿隆大蛊师看出玉凌对这个话题并不热情，便知趣地转回了正事上：“我对苍野岭并无野心，只是想在这里寻找一个契机，所以诸位尽管放心，我们不是敌人。” 玉凌注视着他的眼睛，从中找不出任何虚情假意，便谨慎地道：“大蛊师果然快人快语，有您这一句担保，我便放心了许多，不知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缘分未到，急也没用，就目前而言，我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玉凌点点头道：“那我也只能衷心祝愿大蛊师一切顺利了。” 周傲柏站在旁边看这两人客套来客套去，说的尽是些没营养的话，不禁感觉十分无聊。他不明白玉凌为何要表现得这么客气，对面那个老头充其量只是个凝血武者，就算会一些奇奇怪怪的蛊术，但在魂力监控下完全无所遁形，他们想要杀掉对方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在周傲柏眼里，阿隆大蛊师可谓占了天大的便宜，幸亏他知趣地表明自己没有野心，不然的话肯定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您之前提到鬼巫师，他也是十九位大蛊师之一吗？”玉凌兜了个圈子后，终于将话题引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确切地说，他不是蛊师，而是巫师。如果追溯百蛊星的历史，两千年前这里应该叫巫蛊星，巫与蛊本来不分家，但后来双方却爆发了战争，巫族战败而远赴西境，而蛊族则元气大伤，一分为八大部落，到如今几经更迭，只保留了赤狼部落和天鬼部落，其他四大部落都算是后起之秀。” 玉凌听得很认真，没有遗漏一字一句，等阿隆大蛊师停下话头后，才继续问道：“那鬼巫师又是从何得来的传承？” “这就是个谜了，按理说巫族传承在百蛊星上已经中绝，但或许在某些秘地仍有遗存，反正这两百年间，也只有这么一位鬼巫师。” “看起来你们和他关系很好？” “历史旧怨早就封尘了，鬼巫师只是一个人而已，不会干涉到我们的利益。况且他所传承的巫术也变了味，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虽然我对未卜先知这种事不大相信，但不得不承认，鬼巫师的预言从未出过差错，所以我们这些蛊师甚至包括蛊王，都愿意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 珀飒在旁边欲言又止，憋得小脸通红，阿隆大蛊师不由温和地笑了笑，鼓励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屋内的人顿时都把目光放在珀飒身上，她难免惶恐地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鬼、鬼巫师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人，他的巫术不、不是变了味，而是，那才是巫术最原本的模样，族、族里没人敢违拗他的意志，就算是族长，也敬畏交加……” “你是天鬼部落的人？”阿隆大蛊师目露奇光。 珀飒怯怯地低下头，行了一道礼节，紧张地道：“见、见过大蛊师。” “我有那么可怕吗？”阿隆大蛊师自嘲一笑。 “不、不是，大蛊师人很好，是、是我的问题……”珀飒越急越结巴，在她眼里，大蛊师的身份比族长还要高贵，仅次于金字塔最顶端的蛊王。 “鬼巫师出自天鬼部落，你们更了解他也是应该的。”阿隆大蛊师并没有跟珀飒争辩什么。 周傲柏却忍不住插了句话：“什么叫巫术最原本的模样？那不就是装神弄鬼，嘴里叨叨地念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来给人驱邪看病？” “你！不准你侮辱鬼巫师！”珀飒这回真是气急了，不顾双方实力差距，直接动起手来。 结果自然毫无悬念，周傲柏轻而易举地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砰地一声甩到了墙角去，不屑道：“小妞，下次拜托你长点脑子，我不歧视野蛮人，但我歧视傻逼。” “行了，你让她把话说完。”玉凌及时制止了这场无谓的争端。 珀飒愤愤地站起身，一边拍灰一边道：“我也不知道巫术最原本是什么样子，但鬼巫师这么说的，一定没错。” “被洗脑的傻逼已经没救了。”周傲柏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珀飒没听清他的话，但直觉告诉她，这家伙狗肯定嘴里吐不出象牙。 围绕鬼巫师的话题暂且告一段落，玉凌又跟阿隆大蛊师交谈了一阵，便去忙更重要的事了。 苍野岭地方很大，但房子却不够多，所以要让这么多人安家落户，接下来几天定然得大搞工程建设。 好在物资是齐全的，就连帐篷也采购了一大批，足够众人凑合过夜了。 玉凌也没搞什么特殊待遇，同样搭建了一顶帐篷，刚拉上帘准备入定修炼，一道略带忐忑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请问，云、云大人没睡吧？” 玉凌往外一看，只见苍野部族的族长库帕森正一脸尴尬地立在帐篷前，两只手不安地揉搓着，似乎不知该如何摆放。 “有什么事？”玉凌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我能进来说吗？”库帕森呐呐道。 玉凌拉开帐帘，顺便给他腾出了一点位置。 “之前的事，是我的族人不懂礼貌，还望云大人饶恕他们的鲁莽无知，我苍野部族……” 玉凌淡淡打断道：“如果是来道歉的话，就不必了，我这人不喜欢听什么花言巧语，只想看到你们的实际行动。” “是是是，我已经教训过那些不懂事的家伙了，他们保证以后老老实实服从安排，从我到下的所有人，绝不敢有丝毫违抗。”库帕森努力挤出一丝谄笑。 玉凌忽然感觉右手手心有些发痒，于是轻轻挠了挠，微讽道：“这还是你的一面之词，以后少跟我说这种废话。我想你之所以着急上火地跑来见我，八成是因为阿隆大蛊师表示不再护佑你们苍野部族，所以你只能寻求新的保护者，是不是？” 库帕森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勉强笑道：“咳，云大人果然神机妙算，都比得上未卜先知的鬼巫师了，但也请您体谅我们的苦衷……” 第940章 蛊毒 “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苦衷，我可体谅不过来。 ”玉凌冷笑一声，在库帕森有些绝望的时候，才淡淡接道：“此事下不为例，我希望你们苍野岭的人能搞清楚情况，并不是我们眼巴巴地求你们效忠……” 库帕森急忙道：“我知道，是云大人及时向我们施以援手，拯救我苍野部族于水火之中。” “你能这么想那是最好。”玉凌顿了顿，又道：“还有什么事吗？” “那，云大人这边，还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库帕森讨好地笑道。 玉凌想了想道：“明天从你的族人中叫几个熟悉百蛊星情况的，给我这边的人详细介绍一下风土人情，还有，我一直想问，你们脸上身上抹的是什么？” “啊，这个是我们百蛊星特产的驱虫粉，混点颜料抹在身上，一般的毒虫闻着气味就会远远避开，而且还可以起装饰作用，要是大人需要的话，我明天就送几桶过来。”库帕森殷勤地道。 装饰作用……玉凌真心不能理解这些人的审美情趣。 “行吧，这边毒虫确实很多，我记得赶路的时候没什么虫子碰到我身上，现在却总感觉哪里有些瘙痒。”玉凌状似无意地道。 “那云大人可更要注意了，百蛊星好多毒虫会散发一些有毒气体，哪怕你们都是高手，也免不了有疏忽的时候，您要是真感觉不舒服的话，要不我现在就去拿一些解毒的药粉过来？”库帕森表现得很是关切。 “用不着，这么一点毒素还奈何不了我，你明天弄些驱虫粉分给我手下就行，哦对了，那些五花八门的颜料就别拿来了，驱虫粉混着清水应该也能用吧？”玉凌道。 “能用能用，但是用涂料抹在身上不是更好看吗？”库帕森弱弱地道。 “……还是清水吧。” 库帕森知趣地不再多言，行了一礼便告退离去。 出了帐篷没多久，他的脸色便阴郁下来，低声用方言骂了几句，径直去往了阿隆大蛊师的住所。 “笃笃笃。”虽然门是半掩着的，库帕森还是轻轻敲了敲，以示尊敬。 “进来吧。”阿隆大蛊师的声音透着些疲惫。 库帕森警惕地四顾了一圈，确认没有多余的人影，才压低声音兴奋地道：“大蛊师，您多虑了，那个外族人自以为是毒虫叮咬，根本没怀疑别的什么。” “一切顺利就好。三日之后，症状应该就会比较明显了，等他向你问起，你再把他带来见我。”阿隆大蛊师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库帕森咬牙切齿地道：“这群趾高气扬的外族人，我真是受够了，凭什么我们就得委曲求全地把他们供起来？还是得让大蛊师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教训？我没兴趣教训别人，我只想得到最强的蛊虫。一个破玄武者，勉强够格了，如果他不行就换人，反正这些外族人不用白不用。”阿隆大蛊师平静得甚至有些冷酷。 库帕森嘿嘿一笑道：“大蛊师说的对，这就是缘分呐。您要是培育出最强的蛊虫，能不能……” “反正我早就和沅光部落断绝联系了，如果此事能成，算在你苍野部族名下也没什么。”阿隆大蛊师淡然道。 库帕森大喜过望，声音都有些发颤：“大蛊师……大蛊师真的是我族的恩人，我苍野部族绝对会倾尽全力完成您的心愿！” “行了，你退下吧，这些时日不要让他们看出异样。”阿隆大蛊师摆摆手道。 库帕森郑重地行了一礼，努力掩盖着满脸的喜色，转身离开了房间。 “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过了几秒，阿隆大蛊师突然开口。 他摩挲着右手的黑色“戒指”，那是他豢养的斑堂蛇，对生人的气息最是敏感。 “偶然路过，来看看老友近况如何。”幽幽的声音从门口飘来。 阿隆大蛊师神色一动，起身道：“原来是鬼巫师大驾光临，倒是我失礼了。” “呵呵，百蛊星从来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老友太客气了。”鬼巫师不知何时进了门，他的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迷雾，即便是阿隆也看不清他的面孔。 “正要感谢鬼巫师给我提的建议，如果不出意外，蛊神大会的头筹大概是要被我拿下了。”阿隆大蛊师信心满满。 “啊，老友有自信是好事，不过千万不要小看那些外族人，他们……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鬼巫师似笑非笑道。 “鬼巫师可是提前了解到了什么？”阿隆大蛊师微讶道。 “我不知道，一切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过我想跟老友打个赌，赌你的露阳蛊奈何不得那个外族人。”鬼巫师慢悠悠地道。 阿隆大蛊师微微眯起眼睛：“这可是我独创的蛊毒，至今未有人破解过。” 鬼巫师笑而不语。 “好，这个赌我跟你打了。赌注是什么？”阿隆不相信自己的露阳蛊会失效，但鬼巫师向来能未卜先知，所以他心里难免有些犹疑不定。 “我赢了，就看一眼你的露阳蛊，你赢了，我就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只是看一眼的话，倒不算什么不可承受的代价，阿隆大蛊师沉吟着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 同一时刻，周傲柏和珀飒正聚集在玉凌的帐篷里大眼瞪小眼。 “怎么？认不出来？”玉凌拎着一只萎靡不振的金色肉虫，在珀飒眼前晃了几下。 珀飒两眼发直，满脑子都是难以置信的错乱感。 一般来说，常人中了蛊要么无法察觉，要么就是察觉了，请求蛊师帮忙解蛊，但、但这个外族人是怎么回事儿？他他他居然就把蛊虫给这么拎出来了？这是什么操作？！ 周傲柏听珀飒反复念着“这不可能”，终于不耐烦了，使劲一拍她的脑门，没好气道：“傻妞，别浪费时间了行不行？” “这、这是露阳蛊，只有……”珀飒下意识说了半句，然后惊恐地捂住了嘴。 “喂，我说你到底心向哪边的，我们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就连你要回家我也不拦着你，只是让你稍等一阵而已，你怎么连句实话都不肯说？”周傲柏不满道。 珀飒怯怯地看了一眼玉凌，又低下头道：“只有阿隆大蛊师才有露阳蛊。” “我靠，我就说那老头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不声不响地下蛊害人，我他妈现在就去找他……”周傲柏愤愤然挽起袖子就走。 “回来，坐下。”玉凌淡淡道。 “不是，我说你这都能忍？”周傲柏虽然人坐下了，但心思却还在躁动。 珀飒忍不住辩解道：“露阳蛊不会害死人的，只是三天之后会浑身发痒，越来越难受，也许阿隆大蛊师并没有……” “闭嘴，傻妞。”周傲柏瞪了她一眼：“你觉得这还不严重是吧？我看那老头分明就是想借此要挟我们，还好发现得早。” “可是按理说……中蛊者不可能发现得了蛊虫啊，更别说把它、把它从体内拈出来，这简直……”珀飒匪夷所思地摇着头。 第941章 威逼 玉凌没有向珀飒解释太多，毕竟深究起来，他的魂师身份就隐藏不住了。 虽然按照周傲柏的想法，就该把那个心怀歹意的阿隆大蛊师直接杀掉，但玉凌却觉得留着他会有更大的用途。 所以他心平气和地修炼了一晚上，等第二天早晨库帕森来送驱虫粉的时候，玉凌才让他跟自己一块去见阿隆大蛊师。 走在路上的时候，库帕森已经心惊肉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但玉凌的神色平静得毫无波澜，库帕森纵然猜测纷纭，也愣是想不到自己的阴谋已经败露。 “大蛊师还需要吃早餐吗？”玉凌走进门，随口问道。 阿隆大蛊师用勺子搅了搅稀粥，抬头看到玉凌的第一眼，神色便僵住了，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粥，轻轻叹道：“没办法，上了年纪，总要学着养生，这百米香粥我每天都会乘一碗，多少会有延年益寿的效果。” 库帕森不动声色地想要退下，玉凌却先一步关上了房门，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突然问道：“大蛊师还请了朋友么？” 朋友？库帕森微微一怔，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多余的人影。 直到一个身着黑紫色长袍的神秘人从阴影处走出，他才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鬼、鬼巫师？！”库帕森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苍野部族在夹缝中艰难地生存了几百年，侥幸有阿隆大蛊师垂青，便是天大的福分了，没想到没过多久，又迎来了一位重磅级大人物，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鬼巫师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玉凌，这一次他稍稍外泄了一缕气机，按理说寻常武者很难察觉到，但玉凌却一眼就将他找了出来，这似乎证实了他某个猜测。 玉凌却给了另一种回答：“鬼巫师立足之处，没有任何一只蚊虫靠近，我这人眼尖，而且多疑，所以就大胆地猜了猜。” 鬼巫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向阿隆大蛊师道：“啊，老友，看来你输了。” 阿隆大蛊师再次叹了口气：“是我不该小觑天下高手。” 他坦然地望着玉凌道：“云先生比我想象中冷静得多，既然如此，看来你我还有商量的余地，你先说说你的条件吧。” “商谈之前，我更感兴趣鬼巫师作何立场？”玉凌轻描淡写地道。 鬼巫师拄着骷髅拐杖走到角落里，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你们聊你们的，只要阿隆老友还愿履行承诺，我就不会干涉。” 所以言外之意就是，他不会看着玉凌杀死阿隆大蛊师。 玉凌暗暗掂量了一下鬼巫师的深浅，一时却判断不出对方的真实修为。 更诡异的是，他隐隐察觉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但在此之前，他绝没有见过这么一位神秘人物。 澹小小只让玉凌注意女蛊师米萨露和蛊王肯思齐，如此说来，鬼巫师应该不会跟孤星有什么牵扯。 心念电转之间，玉凌也没有疏忽嘴上的应答：“大蛊师果然爽快，那么第一点，我不喜欢一只两面三刀的恶犬。” “可以，我这里有腐尸蛊，可以让人在五日内慢慢衰朽死亡。”阿隆大蛊师颔首道。 库帕森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在说自己，一时间浑身冰凉，膝盖一软便朝阿隆大蛊师跪了下去，惊骇欲绝地道：“大蛊师，我……” 阿隆大蛊师食指一弹，库帕森便像遭受了无形的重创，哀嚎着瘫倒在地上，痛苦地滚来滚去，脸上一瞬间多了好几条皱纹。 “就算是求饶，你也搞错了对象。”阿隆大蛊师摇摇头道。 库帕森喉咙里嗬嗬有声，用尽所有力气爬到了玉凌脚边，眼中全是乞求和恐惧，只有最深处藏着几分不可化解的怨毒。 “云、云大人……”他的声音嘶哑而刺耳，仿佛每挤出一个字，都会消耗他无穷多的精气神。 “给你五天时间处理后事，我记得你家里有三个妻子、四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好好替他们想想，也替苍野部族想想。”玉凌语气轻寒。 库帕森的右手本来已经触到了玉凌的衣角，这时却无力地耷拉下去，就连他眼里的怨毒也如同脆弱的泡沫，倏然间破灭无影。 他默不作声地爬到门边，扶着门框慢慢站起来，喘了几口气后便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阿隆大蛊师垂下眼睑，掩去了心里的一丝懔然，这显然是玉凌在向他传达威胁和警告。 他再一次提高了对玉凌的评估，这位来历莫名的云先生虽然看着如三十许人，但却不比那些老油条好对付多少。若非自己是十九位大蛊师之一，这身份有颇多值得利用的地方，否则昨天晚上他就已经死了。 “好手段。”鬼巫师轻笑一声，语气听不出是赞是讽。 阿隆大蛊师轻咳道：“云先生还希望我做什么？” 他不得不放低了姿态，玉凌也没有进一步相逼：“我会帮助大蛊师培育出最强的蛊虫，只要你以苍野部落的名义参与蛊神大会。” “苍野部落？”阿隆大蛊师适时表示出自己的疑问。 玉凌看了鬼巫师一眼，他丝毫没有身为外人的觉悟，仍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倾听着两人的谈话。 “无妨，鬼巫师虽然出自天鬼部落，但他不是蛊师，也不掺和蛊神大会的事情，对他而言，蛊神赐福于谁都无所谓。”阿隆大蛊师解释道。 鬼巫师微微一笑：“准确说，不去争抢那第一名会更好，这是天鬼部落的生存之道。啊，当然，这条道未必适用于你们。” 这句话稍有信服力一些，玉凌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继续说道：“现在是部族，不过打败赤狼部落之后，应该就有资格晋升一级了吧。” 阿隆大蛊师花白的眉毛动了动，诧然道：“有我在这里，赤狼部落不可能……哦你是说，让我想个办法主动离开？” “不需要大蛊师想办法，据我手下刚刚探听到的消息，赤狼部落的使者不日将会秘密联络你，到时候该怎么做，大蛊师心知肚明。” 阿隆沉声道：“可你们毕竟是外族人，打败赤狼之后，就要与整个百蛊星为敌。” 玉凌淡然道：“大蛊师放心好了，如果撇开蛊毒这一点，征服百蛊星也费不了我们多少力气。” “好大的口气。”鬼巫师啧啧一声，言语间却并无愤怒之意。 玉凌只是直视着阿隆大蛊师：“待我破了你们的规矩，再在年末的蛊神大会上遵循规矩拔得头筹，这样还有何人敢指手画脚？” 阿隆沉默了一阵，缓缓道：“之前是我小看了你，现在我也给你一句忠告，不要小看百蛊星。” “所以我才需要大蛊师你的帮助。顺便，也请鬼巫师近段时日不要离开苍野岭，否则我会很难办。”玉凌风轻云淡地说着，暗地里却提高了警惕，提防鬼巫师突然翻脸。 出乎他意料，鬼巫师居然毫无反抗地接受了他的安排：“无妨，苍野岭风光不错，我也想留在这里静养半年。” “如此甚好。”玉凌再一次感觉到了此人的捉摸不定，暗下决心回头一定得多派几个高手监视他。 “那么最后，还请大蛊师解释一下，罗家近年来派往苍野岭的使者都去了哪里？”玉凌平静地问道。 第942章 夜袭 “我知道我嫌疑最大，可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 ”阿隆大蛊师坦然道。 “那大蛊师能否提供一点线索？我总要知道敌人究竟是谁。”玉凌略有些意外。 阿隆大蛊师沉吟片刻道：“我是半年前来到苍野岭的，之前的事不大清楚，听库帕森说，罗家使者从两年前便和他们断绝联系了，苍野部族的日子也越过越艰苦。我只能从反向推测，假设罗家没有放弃他们，而是半路被人截杀，得利最大的就是冰莲部族了。” “冰莲部族？”玉凌注意到是部族而不是部落。 “如果追溯历史的话，苍野和冰莲原先是一族，而且是几千年前某个大部落的分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分裂了，两族彼此敌视，一直征战不休，直到五年前冰莲部族战败，转而投靠了赤狼部落，这场恩怨方才告一段落。” 玉凌仿佛明白了什么，但又感觉哪里有些说不通，想了想还是顺着阿隆大蛊师的思路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冰莲煽动赤狼为他们报仇，切断罗家的援助是第一步，第二部就是直接屠灭苍野部族？” “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真相又是另一番模样。比如，还可能是罗家在外界的仇敌动的手。”阿隆大蛊师才不会把话说死。 玉凌注视着他的眼睛，阿隆大蛊师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 看来事情比玉凌预想的要复杂，在魂力监测下，阿隆确实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如今反倒是赤狼和冰莲嫌疑最大。 只是玉凌没有疏忽一个非常重要的疑点，那就是罗家对于百蛊星的变故一无所知。 如果没有使者回去报信，罗洄之最多半年就会觉察到不对劲，但在她把苍野岭交给玉凌的时候，她却并不知道情势已经脱离了掌控。 这只能说明，每隔半年，仍有一位“罗家使者”回去禀告，假装苍野岭一切如常。 玉凌沉思着没有开口，他原以为百蛊星的局势不会太复杂，毕竟这里与世隔绝，就连孤星都没有过多渗透，米萨露和蛊王与其说是孤星的手下，不如说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 结果他刚来没多久，就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好吧，这件事我会自行处理，还望大蛊师一切按计划进行。”玉凌起身道。 阿隆点了点头，继续喝着他那碗养生的百米香粥。 玉凌一个人回到原来搭建帐篷的地方，只见众人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大搞建设工程，不得不说人多也是有好处的，照这个进度下去，要不了五天应该就能竣工了。 玉凌把洛双寰、周傲柏和归云统统喊去监视鬼巫师，心里仍有些不放心，但要不了几天赤狼部落就会大举来攻，他也不能把太多高手都浪费在这种工作上。 “我什么时候能回天鬼部落啊？”珀飒闷闷不乐地站在角落里，看见玉凌来了，赶忙询问道。 “你先跟我说说万蛊珠的事儿。”玉凌道。 珀飒警惕地望了他一眼：“你们是外族人，也不懂蛊术，没必要了解这方面吧？” “你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珀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拒绝玉凌的要求，虽然她私心里对周傲柏恨得牙痒痒，而对玉凌没太多恶感，但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人要更危险。 “万蛊珠是我们百蛊星最至高无上的圣物，据说是很久很久以前，某一代蛊王临死前下令，让各部落献上自己最厉害的蛊虫，然后他又融入了自己的生命精华，最终炼制成一枚万蛊珠。它不仅可以免疫各种蛊毒，还能操纵所有蛊虫，可以说得万蛊珠者得百蛊星。” “本来那位蛊王是要把万蛊珠留给自己的继任者，以保证‘蛊王’这个身份的权威性，但他死得稍早了一些，还没来得及宣布谁来继任。可想而知，这引发了怎样的一场大动荡，当混战结束的时候，万蛊珠已经杳无踪迹，不知道落在了谁手里。” “这本来已经变成了百蛊星的传说故事，结果就在二十天前，鬼巫师突然占卜得知，万蛊珠将在近段时间现世，地点大约在阴乌森林一带。族长又惊又喜，当即派人去寻觅，结果中途消息走漏，赤狼的人也横插进来，情形顿时变得非常不妙，好在赤狼部落并没弄清楚具体地点。” “危急时刻，族长授命于我和吉尔洛，由我二人偷偷潜往阴乌森林寻找万蛊珠。途中我们偶然遇到一个神秘人，疑似有操纵蛊虫的能力，我们就打算暗中观察一下，结果刚跟踪他走进阴乌森林，这人就诡异地消失了。我们都后悔没有及早动手，焦灼地在森林里转了半个月，也仍是一无所获，再后来……” 珀飒垂头丧气地道：“再后来我就不记得了，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吉尔洛会死掉，而我也丢失了一段记忆。” 玉凌把他当日所见的情景详细描述了一下，珀飒似乎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道：“对，我和吉尔洛看见了一具尸体，就是那个疑似持有万蛊珠的人，当时我们万念俱灰，以为被赤狼部落捷足先登，然后……” 少女苦恼地锤了锤脑门，刚刚亮起的眼眸又黯淡下去：“头好痛，真的想不起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去好好休息吧，最多再过一个月，我会派人护送你回家。”玉凌道。 “真的？”珀飒终于涌起了一丝丝希冀。 “我们又不是敌人，骗你做什么？” 珀飒顿时扬起笑脸：“谢谢，你真是个好人，就是……能不能别让我再看见那个姓周的家伙啦？” “他最近很忙，应该没空招惹你。” “那再好不过！”珀飒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 玉凌望着少女的背影，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但他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做出最确切的判断。 转眼五日过去，库帕森的逝世并没有惊起太多的波澜，苍野部族的人都以为他死于过度劳累，不管是真是假，众人多多少少为前族长献上了几滴眼泪。 而库帕森像是早就料到自己大限将至，提前定好了下一任族长，也就是他的小儿子尼拉贝。 百蛊星并没有嫡长子继承的规矩，而他的大儿子登可也对族长之位不感兴趣，只想成为部族的第一战士。尼拉贝相比而言虽然只有十八岁，却比哥哥沉稳早熟，唯一的缺点就是胆小腼腆，不太喜欢跟人说话。 这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傀儡，库帕森死之前终于做出了明智的抉择。 尼拉贝第一时间就来拜见玉凌，请他协助自己处理苍野部族的事务，玉凌再三推拒后，尼拉贝又安排了一些族人轮流上门邀请，好像苍野部族没了玉凌就活不下去一样。 这是外界玩惯了的套路，尼拉贝居然也做得像模像样。 于是玉凌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苍野部族的“德亚”，相当于元老之首，地位仅在族长之下。 也就在当天晚上，阿隆大蛊师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苍野岭，任由一支赤狼部落的先锋队摸黑来到了大野谷。 大野谷以西二十里，就是苍野部族的聚居地。 第943章 翻版 “不就是对付一个小小的苍野部族么，阿隆大蛊师都承诺不插手了，咱们还用得着这么郑重其事？” 稀薄的星光下，一位拎着大刀的魁梧大汉小声跟同伴抱怨道。 “苍野部族是不难对付，但重点是不能放跑一个人。”同伴淡淡回道。 “这命令可真是古怪，看来冰莲那群家伙也是把苍野部族恨之入骨了，灭族这种事对我来说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大汉啧啧道。 同伴没有吭声，大汉只好自言自语道：“我看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是不是因为……” “闭嘴，不该说的别多说。”同伴小声呵斥道。 大汉挑了挑眉，干笑道：“波纳，我知道你人缘广，消息灵通，我这人毛病不多，就是好奇心比较重，要是啥都不明白也就算了，但前段时日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传闻，你不让我追根问底实在是太憋屈了……” 波纳冷冷道：“命重要，还是消息重要？” 大汉惊诧道：“哟，这苍野部族到底藏了什么东西，我随便问两句都要被杀人灭口不成？总不能是万蛊珠吧，哈哈。” 波纳目光森寒，大汉不由悻悻地住了口，感觉自己的好友是真的发怒了。 波纳低低地叹了口气，神色略微缓和下来：“卡乐奇，我知道的是比你多一点，但也极其有限，我只希望你动点脑子，能让族长毫不犹豫收留冰莲部族，好以复仇为借口攻打苍野，那样的东西，是我们能过多打听的吗？” “好吧好吧，听你的就是了。”卡乐奇沮丧地摇摇头。 但走出没多远，他又闲不住地开口道：“说来也怪，天鬼部落的人最先发现万蛊珠的下落，怎么到如今却偃旗息鼓，他们不动手，害得我们也没有头绪，不知从哪找起。” 波纳只是沉默，他本来就不爱说话，更喜欢独自一人思考事情。更何况今晚也不是什么聊天的好时机，波纳可没忘记，他们正在全速行军，争取将苍野部族一举重创，好让后面的大部队顺利完成包抄。 这是一个安静的夜晚，星光稀疏，月华黯淡，如果除开卡乐奇喋喋不休的低语，波纳的心情会更好一些。 不过在卡乐奇无数废话中，波纳终于捕捉到了一句有用的信息。 “话说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卡乐奇耸了耸鼻子，像是一只嗅觉灵敏的猎犬。 波纳用力吸入空气，只感受到夏夜难得的清凉，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气味。 卡乐奇却认真起来，上下左右到处闻了闻，最终偷偷溜出几米远，抠了一把大野谷陡坡上的泥土。 “你乱跑什么？”波纳责怨道。 “这不对劲啊，你看这泥怎么黏糊糊的，像是浸了油一样。”卡乐奇像是发现了天大的宝藏，压低声音兴奋地道。 “油？”波纳皱起眉头，凑近一闻，这才嗅到了卡乐奇所说的奇怪气味。 只是一个闪念，波纳便陡然反应过来，脸色瞬间煞白。 “怎么啦？”卡乐奇虽然嗅觉超出常人，但神经却过于大条。 波纳猛地向赤狼先锋队的首领冲去，途中还引发了一阵骚乱。部落的战士们还以为他在闹事，直接将他团团围住，一边喝问一边拿出了绳索。 波纳被人扭住了臂膀，一时挣动不得，只得仰起脖子，用尽全力高喊道：“裴压刺瓦，有埋伏！我们快走！” “这人疯了吧？”赤狼部落的人窃窃私语，就连首领裴压也满腹不爽，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但下一刻，无穷多的巨木大石便从山谷两侧汹汹滚下，上面还燃烧着诡异的金色火焰，所过之处仿佛连泥土都点燃了似的，整个大野谷在顷刻间就变成了火海。 这只是一个开始。 赤狼部落的人在火光中仓皇逃窜，逃亡的方向非常一致，因为前方的路途还很遥远，他们必须往回撤。 然而众人很快绝望了，只见火光朦胧的天穹上，陡然多出了一片阴沉沉的暗影，像是狰狞的怪鸟在盘旋，倾泻下无比凶猛的炮火。 大野谷谷口正是重点集火区域，赤狼部落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伤亡。 “啊” 裴压发出震天的怒啸，身为破玄后期武者，他当然不会被火焰所灼伤，但眼睁睁看着手下哀嚎惨叫，他却只能无可奈何。 冲，必须往回冲，只有杀出去，才能将这些卑鄙无耻的敌人斩于刀下！ 裴压从未如此愤恨过，积压于心的怒火似乎比身外的火焰还要滚烫灼热，他恨不得立即将所有偷袭者焚烧成灰，来祭奠赤狼部落的亡魂。 他用余光扫了眼左右，发现还有不少人跟在后面，心中不由略感欣慰。 还好，虽然损失惨重，但总算没有全军覆没，只要出了峡谷，他们怎么也有一搏之力。 裴压在汹涌的火焰和“怪鸟”的轰炸中急速前行，他已经伤痕累累、身心俱疲，可他知道自己决不能倒下。 谷口似乎影影绰绰有不少人影，裴压却只觉得精神一振，他不怕敌人势众，只怕自己到死也见不着对方的影踪。 透过大火和浓烟，裴压竟然一眼就辨认出了敌方首领，那个外族男子似乎对自己的修为很有信心，不躲不闪地站在正中央，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裴压死死地盯着对方，头也不回地吩咐道：“还活着的，无论如何也要冲出包围圈，去把今天的事情汇报给大刺瓦！” “是！”应声的人已经不多了，裴压忍不住心中一黯，是他太过大意，夜袭不成反被埋伏，葬送了几千名赤狼部落的勇士，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罪人，还有何颜面回去见兄弟同袍？ 不过死之前，他也绝对不会让面前的敌人好过。 裴压将心头翻滚的杀机全部转化为了力量，他猛地吐气开声，抡动大斧砍向了对面的外族男子。 然而这势在必得的一击却落空了。 裴压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像是有万钧重物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了他脑袋上，让他整个身体都脱离了控制，几乎快要拿不动手里的斧头。 该死…… 裴压努力地想要凝聚起涣散的意识，可他胡乱劈出的攻击却被敌人轻而易举地化解，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柄漆黑的长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深深地捅入了他的胸膛。 难以形容那是怎样霸道而强横的力量，裴压苦心修炼的玄力一瞬间土崩瓦解，仿佛有无数森冷的刀片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将他千刀万剐。 但在发出惨叫之前，裴压已经昏迷了过去，然后被广芊芊麻利地拖离了战场。 玉凌收刀入鞘，发现这样的战斗根本引不起凝墨点滴的兴趣，也不知还要痛饮多少鲜血，才能重新唤起他沉睡的灵魄。 “这明显是长痕谷之战的翻版啊。”冰玄一剑解决掉一个赤狼部落的士兵，哪怕这里的环境是陌生的，周围的战友也是陌生的，但他却找回了昔日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宗主大人依然在身边。 只可惜，覃欣不在，兰心雨不在，梦轻云不在，任胖子也不在，这让冰玄难免有些失落。 “嘿，大师兄，别走神啦，你再不认真一点，白师兄他们就要超过你了！”千君君清脆的声音唤回了冰玄弥散的思绪。 冰玄向斜前方望了一眼，只见严亦和白书洌一左一右，配合得分外默契，刷刷几下就能砍下一颗头颅。 “白师弟天赋本就比我好，他厉害一点也很正常。”冰玄笑了笑，嘴上虽是这么说，手底下的攻势却瞬间凌厉了三分。 他知道大局已定，现在要做的便只是收尾了。 第944章 一眼 “此战杀敌三千八，俘虏一百余人，敌军全军覆没。 我方死亡两百七十一人，另有八百多人受伤。” 听着战后的数据统计，尼拉贝不禁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敢相信所谓的“敌军”指的是赤狼部落。 哪怕是他父亲在世，听着如此骇人的战果恐怕也会目瞪口呆。因为赤狼部落毫无疑问是百蛊星第一强族，他们拥有最广袤的土地，最丰饶的资源，最精锐的战士，甚至数量最多的蛊师，便是排第二的天鬼部落和第三的西述部落联手，也未必能将赤狼逼到如此境地。 可是现在，一群不知来历的外族人却创造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神话。 尼拉贝悄悄瞥了眼身畔的玉凌，就是这个始终平静无波的男子带来了成千上万的高手，颠覆了整个百蛊星的势力格局，这究竟是苍野之福，还是百蛊之祸？ 尼拉贝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没人想做一个唯唯诺诺的傀儡，他表现出温顺恭谨的面目，只是想博得玉凌的信任，从而渐渐掌控更多的权力。 不过他刚刚幻想出美好的前程，现实就给他泼了盆凛冽的冰水，他痛恨自己的懦弱和胆小，但他本就不多的野心和勇气就像阳光下的冰雪，融化得干干净净。 尼拉贝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死去父亲的期望，可是小小一个苍野部族，就算所有族人都全心全意听命于他，他又如何能和这些外族人抗衡？就连赤狼部落，不也遭受了如此惨败，要想活下去，要想让族人活得更好，他实在别无选择。 玉凌像是没看出身边的年轻族长正艰难地寻找借口安慰自己，对他来说，大野谷之战实在毫无悬念可言，要不是为了全歼赤狼部落的先锋队，顺便锻炼一下苍野部族的士兵，他们直接硬碰硬也能解决敌手。 毕竟在战斗的过程中，玉凌很明显地看到赤狼部落对于灵力修者的陌生和茫然无措，他们很少有人离开过百蛊星，甚至只知道武者体系和蛊师的蛊术，是以当灵技的光芒炽烈绽放的时候，赤狼士兵完全不知该如何抵挡。而高空的飞行器轰炸，对他们来说更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所以玉凌觉得，必须加快征服百蛊星的步伐了，不然拖太久，他们的诸般优势会一点一点消磨殆尽。 拷问俘虏，建设苍野部族，寻求与天鬼结盟，迎接赤狼大部队的反攻…… 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等着玉凌处理，而且每一件事都马虎不得，否则一个弄不好后面就麻烦了。 好在他手底下有诸多可用之人，玉凌不必事事亲为，只需要挑好合适的人选。 比如说，让彭知忠、广芊芊和那几个玄部弟子负责拷问，尤其是重点“照顾”赤狼部落的刺瓦裴压。玉凌也是后来才弄明白，刺瓦相当于将军，每个部落都会有六到十人不等，大刺瓦的地位几乎能与族长平起平坐。 不过小部族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刺瓦只有一位，而且由族长身兼此职，所以玉凌想了想，又将徐澈、束瑾叶、温年轩、冰玄等人分派到尼拉贝身边，名义上是帮他分担繁重的事务，实则是将苍野部族牢牢控制住。 与天鬼结盟的事情也好办，由方子衿、黄三途、乔云卿、阳露等人将珀飒护送去天鬼部落，方子衿只管做好保镖工作，乔云卿则是不放心儿子一人在外，所以谈判的事主要由黄三途和几位道凌宗长老负责，反正大方向玉凌已经给他们规划好了。 比较麻烦的是最后一件事，赤狼先锋部队惨败的事很快就会宣扬出去，到时候赤狼部落必定会举族哗然，甚至百蛊星都会同仇敌忾，共同抗击他们这些外族人。 但赤狼部落横行霸道惯了，平日里也树敌众多，其余五大部落都盼着他们倒霉，所以这“同仇敌忾”其实很难落到实处，众人估计只会在精神上支持他们，不大可能出兵援助，而且赤狼身为第一强族，一时间也很难拉得下脸。 也许只有当赤狼部落面临灭顶之灾时，百蛊星诸族才会骤然醒悟，但到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玉凌盘膝坐在新修好的木屋里，一边抿着百蛊星特产的沥苦茶，一边细细整理着思路。他已经拟定出计划的概貌，只希望实施起来不要有太多变数。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玉凌不需要开门就知道来人是束瑾叶，而且她还带着满脸的焦急之色。 看来这年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越是厌恶变数，它就越是积极地钻出来。 “什么事儿？”玉凌一把拉开门。 束瑾叶语速飞快：“藏雁峰有一艘星舟坠毁，总共有七八个人存活，个个都带着伤，我让苍野部族的人隐在暗处观察，暂时没有与他们接触。因为我感觉……那艘星舟是被人击落的，后面必有追兵，所以过来问问你，下一步要怎么做？” “星舟上可有什么标识？”玉凌一边示意她带路，一边匆匆问道。 束瑾叶摇了摇头道：“我倒是想观察一下，可是它已经毁得不成样了，完全是一团腾腾冒烟的大火球，能看出什么来？” “你指路，我们加快速度。”玉凌拉着束瑾叶一路疾驰，根本没注意到她已经红了脸，心思完全不在那艘坠毁的星舟上。 “是这里吧？”玉凌一口气来到藏雁峰山脚，他已经将百蛊星视为私有物品，乍一听闻有外界势力掺和进来，第一反应就是要将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束瑾叶还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玉凌的问话，不禁脱口而出道：“这么快？” 没等玉凌回话，束瑾叶就干咳一声道：“在山腰上，你跟我来。” 她匆忙运转灵力，来到前方带路，借此掩盖住了自己的尴尬与异样。 不得不承认，如今紫尘若远在天边，反倒是她近在眼前，束瑾叶早已掐灭的某些念头又顽强地生根发芽，即便她又羞又恼，也始终无法斩断那一缕情愫。 束瑾叶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面，为了驱赶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嘴里也没闲着：“我刚才大致观察了一下，那几个人一看就像是大势力出身，他们似乎保护着一位重要人物，我没来得及细看就先一步离开了。” 玉凌点点头，等看到现场的情况，他自会做出判断。 从山脚到山腰也没多远的路，当玉凌赶到的时候，那几个外界武者已经收起了星舟残骸，正在密林间谨慎地行进着，时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似乎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他们当成追兵。 玉凌两人隐匿了浑身气息，躲在一棵茂密的古木上，默默地注视着这些人从下方经过。 他的目光首先定格在为首的中年男子身上，这人似乎是保镖首领，修为最起码在金刚境以上，但他的伤势也是最重的，哪怕吞服了不少丹药，也恢复得极为缓慢。 玉凌不敢盯着对方太久，很快移开目光，落在了那个被保护起来的“重要人物”身上。 只是瞥了一眼，他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 第945章 相助 “张固，你快看看周围有没有剔灵草，不然拖得久了，小姐就……” 一位姿色平庸的圆脸女子一边警惕地打量周围，一边压低声音急促地道。 为首的中年男子张固满脸疲色，轻轻叹了口气道：“何绮，这里是百蛊星，如此贫瘠荒凉之地，怎可能会有剔灵草这等神物？” 何绮轻柔地背着自家小姐，似乎生怕磕碰到她一般，嘴上的语气却十分严厉：“你来过百蛊星吗，怎么知道这里一定没有剔灵草？连找都不找，我看你是不想要小姐的命了！” 张固只是沉默，另有一名保镖看不过眼，为头领辩护道：“何姐，小姐中了沸心散，你急我们也急，可现在追兵还在后头，我们还是先摆脱险境，再去寻找解药吧，不然到时候一点希望都没了。” 何绮深吸一口气，强自按下心头的酸楚和悲愤，这些道理她也懂，只是…… “只是小姐，她每一分每一秒都经受着巨大的痛苦，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她这么难受……”何绮的声音有一丝哽咽，可很快被她克制住了。 她背着的红衣女子脸色如雪般苍白，浑身上下都一片冰凉，唯有心脉如岩浆般滚烫灼热，可她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像是昏迷过去了一样。 但何绮知道，小姐还在苦苦地坚持着，甚至无法分心注意外界，更别说回应他们的对话。 因为沸心散的歹毒之处就在于，一旦承受不住焚烧的灼痛而失去意识，剧毒就会侵入心脉，到时便是中毒者的死期。 张固轻轻咳嗽两声，伸手抹干净嘴边的血沫，略有些沙哑地道：“我知道小姐不容易，所以我们得加快速度，尽早找到一个落脚点……” 何绮欲言又止，忽然间，她隐隐感觉地面震颤了一下，这波动正是从后方传来的。 何绮迟疑了几秒，还是决定置之不理，全当自己出现了幻觉，毕竟正如张固所说，他们现在赶路最要紧。 但没过几秒，地面再次震动起来，就连张固等人都清晰地察觉到了。 “怎么回事？”几人面面相觑。 “似乎有人在打斗？”张固皱了皱眉。 “别管这闲事了，我们快走吧。”何绮催促道。 “可是明显只有金刚境以上的武者才能造成这番动静，这百蛊星绝没有这个等级的高手……”张固沉声道。 何绮盯着他道：“你敢冒这个险吗？万一折返回去，发现打起来的压根不是我们的敌人，反而害得我们行踪暴露……” “但他们既然有沸心散，身上很可能带着解药。”张固肃容道。 气氛一时沉默，一名保镖忽然开口道：“头儿，你决定，你说怎样就怎样。” “那就过去看看。”张固的语气斩钉截铁，他不是不在意小姐的性命安危，只是他不习惯表露出来。 “好，赌就赌！”何绮也咬咬牙道。 几人当即调转方向，各自分散在密林间，向着事发地点悄无声息地赶去。 然而出现在面前的一幕还是让他们大吃一惊，只见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毒蜂几乎连成了一片阴云，嗡嗡嗡地盘旋不散，哪怕这些毒蜂单个来说十分弱小，但数量汇聚到一定程度，足以让金刚武者也心惊肉跳。 “你们离远一点。”张固传音吩咐了一句，独身一人往前摸进了十几步，谨慎地藏在一棵古木上。 他不敢再继续前行了，因为四面八方仍不停地有毒蜂飞来，甚至有几只与他擦肩而过，但说也奇怪，这些毒蜂像是认准了目标，而把张固当做空气，双方完全井水不犯河水。 由于毒蜂太过密集，张固只隐约看到它们包围着十几个人，地上还躺着几具人形尸体。 不过尸体的面目已经辨认不清了，无数只毒蜂在他们身上爬动，不知在留恋什么气息。 还活着的人不是没有反抗，每一次地面的震动都是他们在拼命挣扎，可是再猛烈的攻势也没法将毒蜂吓退，即使它们死了一片又一片，可依旧前仆后继、源源不绝。 “啊” 一声狂怒的长啸陡然惊破云霄，张固受了重伤，本就有些力不从心，又被啸音伤上加伤，险些一个不留神从树上跌落下去。 偏偏他偶然一回头，正看见一条毒蛇从旁边的树枝探出头来，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短暂地僵滞在了这里。 “嘶嘶。” 毒蛇吐着信子，微微缩起身来，冰冷的瞳孔人性化地流露出几分忌惮。 张固没兴趣和一条蛇纠缠，因为刚刚那一声怒啸后，漫天毒蜂噼里啪啦掉落了一地，原本无比严密的包围圈瞬间出现了疏漏，里面的十几个人当即抓住机会向远处逃窜。 就是这么惊鸿一瞥，张固已经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他唇边不禁勾起一抹冷笑，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群来势汹汹的追杀者不知是触犯了什么禁忌，居然落到了这样的田地，如果不抓住这样的天赐良机，他张固真是白混了这么多年。 他正准备招呼同伴反追杀过去，结果身旁的毒蛇突然“嗖”地一声发起了进攻，狠狠一口咬向他的手背。 张固虽然疲惫至极，反应也变得迟钝，但还不是这条洗髓境的异兽能伤到的，他随手一探，就牢牢攥住了毒蛇的七寸，任凭它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谁？” 在张固运起玄力的瞬间，一名被毒蜂追杀的高大男子已经警觉地抬头望去，敏锐的目光似乎透过层层树影，钉在了张固身上。 张固冷哼一声，随手扔掉那条坏事的毒蛇，心里的杀机熊熊灼烧而起。 他忘了谁也不会忘记这张脸，就是这个金刚境巅峰武者领头发动突袭，害得小姐中了沸心散，也把自己打成了重伤。 但现在形势逆转，这人嘴唇乌紫、面色发黑，显然身中剧毒，而且气息也紊乱不匀，恐怕一身修为已然十不存一。 张固几乎按捺不住动手的**，然而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他伤势不轻，现在依旧不是仇人的对手。 高大男子同样杀机迭起，可身后的毒蜂仍然紧追不舍，他只能恨恨瞪了张固一眼，一言不发地狼狈逃窜而去。 “嗡嗡” 大批毒蜂从张固眼前疾飞而过，仿佛同伴的死亡丝毫不会让它们恐惧。 “追！”张固低喝一声，何绮等人立即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每个人心里都窝着一团越燃越旺的复仇之火，再不发泄出去，就会将他们自己灼伤。 直到众人消失多时，玉凌才从一棵古木上轻轻跃下，眺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我都还没弄清楚这两拨人的身份，你怎么一下就选好了帮助对象？”束瑾叶也跳到他身边，疑惑地问道。 第946章 一缕情思 “很明显，这是一拨人在追杀另一拨人，帮助追杀者没有好处，反而还会被他们忌惮，但帮助被追杀者却可以博得一份人情。 ”玉凌淡淡道。 束瑾叶狐疑地“哦”了一声，总感觉这不是玉凌出手的真正缘由。 几分钟前，她还在津津有味地看好戏，结果玉凌已经不声不响地潜行到了十几里外，束瑾叶只能慌忙跟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群来历不明的高手。 看他们心急如焚、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转的模样，束瑾叶第一时间就猜到这群人定然是刚刚赶到百蛊星的追兵。 再然后，玉凌就从灵戒中取出几袋尼拉贝赠送的引蜂粉，倒入了一个装满清水的大盆里。 这引蜂粉顾名思义，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引来一大批百蛊星的土著毒蜂，照尼拉贝的说法，百蛊星之所以让外人闻风丧胆，并不仅仅是蛊师的神秘莫测，而且还有充分的地理优势可以利用。 不过各部族、部落之间就用不上这些手段了，毕竟大家都在百蛊星土生土长，对彼此的套路一清二楚，但拿来对付外地人还是效果显著的。 玉凌一边提高了警惕，一边不客气地笑纳了这些“特产”，这不转眼工夫，引蜂粉就派上了用场。 玉凌没敢太过靠近这些追兵，毕竟光是金刚境高手就有三个，领头的那人更是金刚境巅峰，就算他全力施展三大体系，估计也只有自保之力而无伤敌之能。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用魂力操控着木盆飞到高空上，然后一盆水淋淋漓漓地泼下去。 听着那群人“下雨了吗”之类的惊叫，束瑾叶险些噗嗤笑出声，虽然距她认识玉凌已有六七年时间，但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本性难移，表面上看着冷静淡然，其实切开了全是黑的。 再后面的事就显而易见了，玉凌和束瑾叶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没过半分钟，大量毒蜂就铺天盖地地冲了过去，隔老远都能听到嗡嗡的杂音和那些追兵的惨叫。 不过玉凌也挺佩服张固的胆魄，在被追杀的情况下还不惊不慌，甚至当断则断折返回去，准备来个痛打落水狗，换了常人那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 “他们好像又回来了。”玉凌给束瑾叶使了个眼色，再次藏好身形。 束瑾叶浑身别扭地躲在茂密的叶片间，幸好她抹了驱虫粉，不然周围全是恶心的小虫子，那简直能把她逼疯。 “干嘛不光明正大地站在原地，告诉他们是你出手相救？”束瑾叶传音问道。 玉凌淡然回道：“你设身处地想一下，你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仇人莫名其妙遭了殃，你追杀过去报完仇，一回头就有个陌生人找上门，迫不及待地说自己是救命恩人，你会怎么看他？” “……这人莫不是有病。”束瑾叶实诚地说了一句，随后醒悟过来，恹恹不乐地道：“那你救他们还有啥意义？” 玉凌没有答话，他本来就不想谋求什么好处，只是想让某个挂念的人好好地活下去。 但事与愿违，玉凌透过魂力扫描，清晰地看到张固等人阴沉焦虑的脸色，那个叫何绮的中年女子甚至偷偷用手背抹了两把眼泪。 “他们身上也没有剔灵草，这可怎么办？”一位面庞方正刚毅的保镖实在受不了压抑的气氛，问出了在场几人都揪心的那个问题。 玉凌还认得他的面目，正是临安星一别后再无音信的裘褐。 “这只能说明他们不是炼火宗的人，那沸心散是买来的，所以才没有解药，如此看来，很可能是铁家动的手。”张固声音低沉。 “管他是炼火宗还是铁家，小姐不能就这么死了，我们现在就坐上他们的星舟，去最近的星辰买一株剔灵草！”何绮发泄式地横扫周围的树木，准备腾出一片空地好安放星舟。 玉凌拉上束瑾叶立即退后，但后者毕竟没有修炼过武者体系，不小心一个趔趄，便踩断了一根树枝。 “是谁鬼鬼祟祟的？”张固黯然的眸光陡然凌厉起来。 束瑾叶只得无奈地从烟尘中走出去，埋怨似的嘀咕道：“早知如此，刚刚就不该躲起来，反正我们是救命恩人，干什么搞得跟做贼似的？” “你说什么？”张固的听力何其之好，这么近的距离下，束瑾叶声音再小也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你不信啊？你以为那群毒蜂为啥碾着他们不放，还不是因为我们泼了混着引蜂粉的水……”为了不被当成神经病，束瑾叶立即作出了解释。 张固怔了怔，虽然信了五六分，但他还是对这两人的动机抱有高度怀疑：“如果真是二位帮忙，张某便在此谢过了，只是我们双方萍水相逢，素不相识……” “本姑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不行吗？”束瑾叶瞪着大眼睛。 张固眼角抽搐了两下，满眼满脸都写着不信。 “唉算了算了，这年头，真的是做好事没好报，还是你跟他们说吧。”束瑾叶只感到头痛。 玉凌径直道：“诸位应该是慕容家的人吧？” 张固点点头，感觉这才合理了一点，若是为了攀交情而出手相救，听着总比助人为乐要可信得多。 他上下打量了玉凌两眼，慎重地道：“阁下看着似乎不像百蛊星的土著？” “确实如此，但就目前而言，我也算是半个本地人了。”玉凌若有深意地点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道：“不过救人要紧，客套的话待会儿再说吧，我这里有一株药草可解百毒，不妨让慕容大小姐试试。不然等你们赶到附近的星辰，再去四处求药，恐怕就来不及了。” “你此言当真？”何绮急声问道。 张固却要更谨慎一些：“阁下如何证明？” 玉凌取出一株神羽花，并没有计较张固的暗中提防：“你们若是不信，可以撕一小片花瓣尝尝。反正我就在这里，出了事也跑不了，更何况我要害你们的话，刚才又何必出手相救？” 何绮不等张固回话，一把接过神羽花，小心翼翼地扯下半片花瓣吞咽下去，然后笃定地道：“没毒，赶紧给小姐服下去吧，要是没用咱们再想办法。” “这到底是什么药草？”张固却拦着何绮，紧紧盯着玉凌的眼眸。 玉凌摇了摇头，他当然不能点明这是神羽花，否则这会给他惹来大麻烦：“我不能说，也希望诸位能替我保密，反正它不会有什么害处。” “张固，别磨蹭了！小姐现在命悬一线，就算情况再坏又能坏到哪去？”何绮几乎都要咆哮了。 张固的目光仍然定格在玉凌脸上，但他却不再阻拦何绮的动作。 因为他看到了玉凌望着慕容心儿的眼神，那是一种复杂到无法描述的情感，有温柔，有怅然，有追忆，有牵挂，但所有的情愫又像是镜中花水中月，只是倏忽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张固一直盯着玉凌，恐怕他会以为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第947章 始末 又是一个大小姐的爱慕者吗？ 张固心里有些厌烦，不过警惕情绪却淡了不少。 何绮则没顾得这些，只是麻利地将神羽花震成粉末，混着清水给慕容心儿服了下去，然后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庞，希冀地等待着自家小姐的苏醒。 一秒、两秒、三秒…… 何绮实在受不了死寂的气氛，抬起头怒气腾腾地瞪着玉凌道：“怎么没反应？！” 这回反倒是张固出言解释：“再等等，就算是剔灵草也不可能这么快生效吧……” “可是小姐……”何绮一脸焦急，但一道绵软虚弱的声音却打断了她：“我没事。” “小姐？”何绮豁然转回头，发现慕容心儿已经睁开眼睛，她虽然还是无力地倚在何绮身上，但脸上却多了一丝血色。 “小姐你没事了？”何绮满脸惊喜，张固和裘褐几人也慌忙围拢上去，一时间嘈杂无比。 “咳咳，都安静一下……”慕容心儿蹙起眉头，眼眸中仍残留着几分痛楚之色，但她的神情却没有一丝软弱。 束瑾叶都不禁有些佩服这位慕容大小姐，沸心散不仅是剧毒，同时也是折磨刑讯常用的工具之一，没想到她竟然咬紧牙关撑了过去，从始至终没喊一声苦，这简直不像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扶、扶我起来。”慕容心儿还没有彻底恢复如初，从她还在颤抖的双手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但她依旧倔强而固执地下了命令，似乎不肯在外人面前丢脸。 这一定是个争强好胜的姑娘，束瑾叶又做出了第二个判断。 “小姐，你的身子……”何绮满面担忧，她分明感觉到慕容心儿浑身孱弱无力。 “我没事！”慕容心儿不容置疑地道。 何绮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搀扶她站起身。 慕容心儿像是喝醉酒一般摇晃了两下，最终还是抿着唇牢牢地站稳了，她深吸一口气，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玉凌身上。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哪怕慕容心儿比玉凌矮上半头，但仿佛她才是那个高高在上、需要仰视的人。 束瑾叶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她感觉这位慕容大小姐就像一只高昂着雪白长颈的孤傲天鹅，无法亲近也难以接触。 她偷眼望了望玉凌，发现这个平日里面无表情的家伙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根本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 有猫腻！一定有猫腻！ 束瑾叶顿时警铃大作，女性的第六感让她一瞬间浮想联翩，她忽然觉得，玉凌刚开始选择帮慕容家会不会就是因为慕容心儿，而且他刚刚的眼神也很不对劲，非常值得怀疑。 束瑾叶忍不住开始暗暗磨牙，哼，还以为他对紫师姐有多痴心，合着这才过了一两年，他就移情别恋到其他女人身上了！ 但这个慕容心儿有什么好，高傲固执，还自以为是，除了生了副好皮囊，别的能有啥优点？某个家伙就算不喜欢紫师姐了，也该先考虑下她束瑾叶啊！好歹也是并肩作战过很多次的老相识了吧！ 束瑾叶早已将最开始对慕容心儿的钦佩丢得点滴不剩，对她来说，面前这个“一无是处”的红衣女子只剩下一个代名词：情敌。 “你……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慕容心儿狐疑地打量着玉凌，这是张无比陌生的脸孔，但望着她的眼神却偏偏透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仿佛他们曾经相识。 束瑾叶不由睁大了眼，她现在觉得这两人不仅有猫腻，而且还很可能有奸情！ 太过分了，玉凌这个坏蛋混蛋王八蛋，刚从封灵星逃出来就开始拈花惹草，简直不可饶恕！ 束瑾叶深深地憋了一口气，不然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即将火山爆发的情绪。 她狠狠地盯着玉凌，等着看这家伙怎么回答，要是这两人来一出久别重逢的大戏，然后你侬我侬郎情妾意，她真的不保证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虽然她早就不是曾经的华域小公主了，但偶尔公主脾气发作了，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玉凌莫名其妙地望了眼炸毛的束瑾叶，又转回头道：“大小姐怕是记错了吧，我这张脸没什么特点，你可能是以前遇见过长得相像的。” 这倒也不是假话，他现在以“云承”的身份活动，便早早地换了副看着无比平凡的面孔，这让杨昭可深感怨念，无数次谴责他干嘛不易容得帅一点，害得现在都不养眼了。 束瑾叶当时却十分满意，因为这说明玉凌没有勾搭美女的意图，但现在看来……谁给她解释一下这慕容大小姐是怎么回事儿？ 只见慕容心儿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我记性很好，绝不会把人认混，我一定见过你，你……是不是变换了样貌？” 束瑾叶都禁不住替玉凌捏了把冷汗，这慕容大小姐不去做侦探真的是可惜了，这随便一猜就如此精准。 玉凌也有些意外，按理说一个荒诞无稽的梦境，能真实准确地描摹出一个人的性格，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了。但归根结底这只是他做的梦，为何现实中的澹小小和慕容心儿见到他却会有熟悉的感觉？ 玉凌只得迅速地想了一番托辞：“这，非要说见过的话，我与澹帮主相识，曾经有一次偶然遇到过大小姐。” 他尽可能说得含糊，而且这谎言的前提是，澹小小跟慕容心儿有着良好的私交。 “这样？那也许是吧……”慕容心儿似乎在努力地回忆，显然她自己也有些困惑茫然，不过看着玉凌的目光却缓和了不少。 果然，澹小小和她绝对是认识的，不过看裘褐等人迷糊的神色，两人的关系似乎不被太多人知晓，只有何绮若有所思。 玉凌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丝淡淡的酸涩，禁不住暗暗地苦笑了一下，都是被那个乱七八糟的梦境害的，明明现实里慕容心儿跟他毫无关系，他干嘛要费心费力、不求回报地帮她，而且还隐隐约约把她当成私有物品？ 玉凌觉得自己得清醒一点了，于是强行用理智压盖过那些纷乱的思绪，平静地道：“冒昧问一下，百蛊星地处偏远，慕容家就算做生意也不必经过此地，所以，你们是想去往西境么？” 慕容心儿怔了怔，回过神来道：“嗯，家族之事，恕我不方便过多透露。另外，阁下与澹帮主具体是什么关系？” “合作关系。”玉凌也没有多说，又转而道：“那再问一下，你们为何会半路遭到截杀？” 几人的脸色都沉了沉，张固解释道：“此事我们也不甚明了，按理说我们是秘密出行，只有家主知晓，结果星舟行至半路，就遭遇了无比猛烈的袭击。很多高手强行闯入舟内，我们的人死伤大半，小姐也中了沸心散，我只好启动了紧急安全装置，然后控制着星舟坠毁在百蛊星上，敌人便暂时退却，但还是紧紧跟在后面。” “本以为此次在劫难逃，幸好兄台出手相助引来毒蜂，否则真要死在这里，我们就对不住家主的托付与信任了。”张固慨叹道。 他说了一长串，玉凌却只注意到最前面几句话。 只有慕容家家主慕容廉冰知道么……恐怕未必。 张固坚定地认为敌人来自铁家，但玉凌却另有一个猜测。 第948章 信任 “这里就是苍野岭，诸位不妨在此稍作休憩，待养好伤势，再去西境不迟。 ”没过多久，玉凌就将慕容家的一行人带到了一片鳞次栉比的木屋前。 “荒僻之地，难免比较简陋，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几位见谅。”玉凌见何绮眉头皱得老高，便补充了一句。 “还可以。”慕容心儿倒是没有挑剔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道：“你们还有几间空房？” “空房很多，你们可以一人一间，也可以住在一起。”玉凌顿了顿，又提醒道：“百蛊星禁忌颇多，诸位若想出去走动，最好叫几位当地土著陪同，否则可能会有一些麻烦。” 何绮有些不以为然，张固却认真地点了点头，他显然是想起了那密密麻麻、令人震骇的毒蜂群。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养伤。”玉凌礼貌地告辞道。 慕容心儿给张固使了个眼色，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道：“我们身负要事，大概过三日便要离开，但兄台于我等有救命之恩，不知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慕容家从不欠人情债。” 玉凌摇摇头道：“我这边暂且没有什么麻烦事，不过我想以后总有用得到这份人情的时候。” “放心，只要不是天大的祸事，我等定不会推托。”张固正色道。 他还是给自己留了几分余地，玉凌也没有心生不满，毕竟这年头多的是忘恩负义之徒，只要慕容家愿意承认这个人情，帮些小忙就足够了。当然，前提是慕容恪的事情不曝光。 那艘五百万的星舟一爆炸，可谓是什么痕迹都抹去了，玉凌从星舟上搜刮的那些东西，全都没有慕容家的印记，如今唯一能当证人的只有杨树壬，然而这位杨大师……早已跟栗炎族人打成一片，从早到晚地赖在他们新修的研究室和工厂里，怕是没有那份闲心。 不过谨慎起见，玉凌告辞后立即吩咐下去，让一部分人留意张固等人的动向，同时让栗炎族人看住杨树壬，决不能让这两方人遇见。 好在保密工作并不困难，毕竟除了洛双寰、周傲柏等个别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杨树壬的身份，也没特别关注过他。更何况这位星舟大师深居简出，本就不爱与外人来往，见过他面目的人都很少。不然的话，玉凌说什么也不敢将慕容家的人领到苍野岭来。 束瑾叶就跟在玉凌身边，陪他忙忙碌碌，一直到他回房准备休息了，才忍不住拦在他面前。 “老实交代，你跟那位慕容大小姐是什么关系？”束瑾叶叉着腰，似乎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风范。 玉凌怔了怔道：“没什么关系，我跟她第一次见面。” 束瑾叶瞪着大眼睛：“骗鬼呢，我才不信，你看她的眼神……” “之前听澹小小可着劲吹，说慕容大小姐是北境第一女神，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你也要管？”玉凌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束瑾叶可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原本无比坚定的立场登时动摇了，红着脸底气不足地道：“我、我是替紫师姐把关！你们男人真的是死性不改，她有那么漂亮吗，还北境第一女神，我看北境是所有女人都死光了吧？” 玉凌不置可否，他习惯了不跟束小公主一般见识。 迎着他平静无波的目光，束瑾叶反而心虚起来，她忽然感觉自己不该胡乱撒气，毕竟、毕竟她又不是玉凌的女朋友，怎么能管得这么宽？ 但是不管的话……又实在气不过啊！ 不过这家伙今晚表现还不错，似乎也没有再跟慕容心儿多来往的意思，要不……这事儿暂且算了吧？ “咳嗯，反正，那个，其实我就是觉得……你好好休息吧，后面还有好多事要忙呢。”束瑾叶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然后飞也似的跑掉了。 玉凌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推门进了屋，开始入定修炼。 这一年折腾过去，他好不容易恢复了原来的修为，但这还不够，留给他的时间本就不多，甚至扩张地盘都是次要任务，首要任务是赶紧成为真正的顶尖高手，回去把云照秋两人救出来。 他对那两位姨姨的挂念，其实一点都不比相仪非少，只是，他不习惯把焦虑写在脸上。 两大功诀在体内缓慢地流转着，玉凌感觉破玄中期和融虚中期都不算遥远了，只是对这个进度他并不满意，如果照这样计算，他要到破玄巅峰至少要一两年时间，金刚境、固元境，更是一个比一个遥远。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来磨一磨已经快生锈的古荒诀和凝墨刀。 如果等不到合适的时机，他就要考虑自己制造一个。 “谁？” 夜色正浓，皎皎明月刚被一片薄云覆盖，玉凌便感觉屋子里多了一道异样的气息。 对方似乎没有恶意，不然玉凌就不会出声，而是直接一刀过去。 “我想和你谈谈。”来者从容自若地坐在了凳子上。 玉凌心中一动，抬头望向面前的红衣女子，正巧薄云飘走，月光朗照，顺着窗棂挥洒在她恬美的俏脸上，勾勒出精致的曲线轮廓，那双眼眸闪动的熠熠光芒似乎比星辰还要灼亮。 玉凌出现了一瞬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梦境中月神花开的一瞬间，那位孤傲如寒梅的女子茕茕孑立，浑身上下都浸透着纯澈纤明的紫光，孤单得令人心疼。 慕容心儿有些不自在地侧过脸，蹙起眉头冷淡地道：“我时间不多，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就直说了。” “嗯。”玉凌回过神来，再一次告诫自己不要弄混梦与现实的界限，随后才点了点头。 “你之前是骗我的吧，你根本没和澹小小一起见过我。”慕容心儿笃定地道。 玉凌沉默了少顷才道：“慕容大小姐，有些事，你不方便透露给外人，我也一样。” “你误会了，我之所以追根究底，只是想和你谈一笔合作，我不希望到头来连合作者的真实身份都一无所知。我想，澹小小应该知道你究竟是谁吧，就算你不告诉我，我回头也可以去问他。”慕容心儿表现得轻描淡写，言语间却锋芒毕露。 “他和我缔结过血誓，不会透露我的身份。”玉凌淡淡道。 慕容心儿逼视着他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苍野岭曾经是罗家的地盘，但今天根据我的观察，你对这里已经有了绝对的掌控权，而且听说你还挫败了赤狼部落？那很好，看样子你的目标是拿下整个百蛊星，然后打通西境通道是不是？” 不等玉凌应答，她便紧接着道：“和罗家、和澹小小都关系密切，却行事如此谨慎低调，而且麾下修者大多来自乱尘，有这么多线索在，就算澹小小不会直接挑明你的身份，但我调查一番总也能推断得**不离十。” 玉凌感觉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机，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杀人灭口，却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因为他潜意识里太信任慕容心儿了，却总是忽略她如今只是一位陌生人，偏偏她仍如梦里那般敏锐聪明，再微小的细节都能成为可供利用的线索。 见玉凌默然不语，慕容心儿却放缓了语气，不再是那副咄咄逼人的架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信任我，但既然我们不是敌人，你还救了我的性命，我也不会做恩将仇报的不义之举。所以我想了想，不如跟你谈谈合作的事情，澹小小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 第949章 梦里曾相遇 “所以合作的前提是，你要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么合作的内容呢，我能得到什么好处？”玉凌平静地道。 一旦涉及到切身利益，他脑海里的诸多杂念便倏然间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最理智的权衡。 “我先说我需要的东西吧。其一，西境通道的免费通行权。其二，某某时间何方势力从这里经过，你要提供这方面的情报，当然，只是其中一部分，不会让你为难。其三……这条算是深入合作的一部分，与西境有关，你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我以后再细讲。” 玉凌思忖了两秒，颔首道：“可以接受，不过免费的限度还值得商榷，而且慕容家可以帮我什么忙？” “只限慕容家嫡系人员免费，其他人折扣五到九成不等，这样如何？”慕容心儿试探道。 “行，继续说吧。” 慕容心儿又道：“至于我们要做的事……第一，帮你打通这条通道，第二，帮你守住这条通道，并免费布设相应的传送阵，如果这两点还不够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西境本澧星的秘密，这也跟我们几人前往西境的任务有关。” 这个样子的她倒是和罗洄之有几分神似，区别是罗大小姐的谈判技巧要更高明些，总会带着蛊惑人心的浅笑，要是意志不够坚定，只怕三言两语间被她忽悠到坑里去也心甘情愿，而慕容心儿却显得过于生硬，脸上没有丝毫笑容，那高高在上的感觉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反感。 但玉凌知道她不是有意为之，而是她从小所处的环境、所受的教育本就是那样，她的高傲冰冷只是最表层的粉饰，其实她的内心比谁都要敏感柔软。 不过短暂的感慨后，玉凌还是要问清楚一些事情，他必须为自己、为朋友、也为属下的利益负责：“希望慕容大小姐不要怪我不给面子，因为我就算信任你，也不敢信任慕容家的其他人。计划是好的，执行起来却未必了。” 慕容心儿微一愣神，很快反应过来，沉吟道：“你是怕我慕容家趁机夺权？这件事我会跟父亲说清楚，由我全权负责，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那就让澹小小当中间人，反正扶摇和百蛊星确实离得有些远。” 这倒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玉凌想了想道：“大小姐可以把上述两点说得更具体一些么？” “嗯，我今天观察过了，你手下有很多不错的天才，发展潜力毋庸置疑，但现阶段而言，你们的整体实力在北境连三流都称不上，没有足够分量的高手，是你们最大的短板，当然，征服百蛊星倒是不受影响。” “如果顺利的话，我能调动来八到十名金刚境高手，三四十名破玄武者，他们名义上都跟我慕容家无关，但却各有命脉把握在家族手里，所以忠诚方面不是问题。他们可以帮你摆平百蛊星的反抗，如果你不需要的话，也可以直接将他们派去定深星、逢邦星。” 慕容心儿拿出星图，一片浩瀚的星空就在玉凌面前徐徐展开，她伸出食指，点了点百蛊星以西的两颗星辰。 “北境通往西境的路线有很多，但其实都要绕不少冤枉路，看直线距离的话，最近的便是百蛊星-定深星-逢邦星这一条，不过百蛊星恶名在外，而且分外荒僻，只有唯雅星有通往此地的传送阵。” “而逢邦星紧挨着西境，常有十恶不赦之徒逃窜过去，所以那里也被誉为‘混乱天堂’，死亡率极高。相比起来，定深星反倒最容易搞定。” “等等。”玉凌忽然觉得有些蹊跷，开口道：“如果罗家或慕容家全力进攻的话，要拿下逢邦星和百蛊星也不难吧？更别说五大宗门六大家族了，为什么如此漫长的时光里，一直没人打通西境通道？” “首先，五大宗门六大家族的格局是近六百年来逐渐形成的，其中历史最悠久的反倒是‘邪魔外道’炼火宗，有一千多年的传承，所以这也称不上是多么漫长的时光。”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逢邦星得名于李逢邦，那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很多年前他近乎独霸北境，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回头看看他的资料。反正李逢邦给他的家乡设下了横断天星大阵，并与当时的各大势力签订了协议，这份协议一直延续到现在，但凡一流、准一流势力都不得插足逢邦星，否则李家后人就会启动大阵，杀掉所有来犯者。” 玉凌眉峰一扬：“大小姐对我的信心倒是挺足，既然逢邦星如此麻烦，我恐怕没本事拿下它吧？” “你不属于各大势力，所以不用遵守协议，而且，你可以找到李家后人，让他也参与到合作中来，用不着硬取。我们这些人要是敢上门找他，就算说得再好听他也不会答应的。” 慕容心儿指了指星图：“否则逢邦星的问题不解决，光有百蛊星和定深星，虽然免去了不少冤枉路，但优势还是不够突出，传送阵的成本未必能捞回来，更别说凭此盈利了。” 玉凌深思了片刻，颔首道：“值得一试，不过万一失败……” “那我也不会损失什么，何况我相信你有能力统御这么多下属，不会没有能力解决逢邦星。”慕容心儿收起星图，一双明眸静静地凝视着玉凌：“怎么样，你考虑得如何了？不过就算你拒绝合作，我也不会出卖对我有恩的人，所以你尽管放心。” 玉凌没有让她等待太久，沉吟了少顷便开口道：“我同意合作。” “那好，先缔结血誓吧，这是最基本的信任。”慕容心儿松了口气。 玉凌对血誓的流程已经相当熟悉了，几分钟时间便一切搞定，然后慕容心儿就顺理成章地提出了要求：“现在可以说你的真实身份了吧？” “我叫玉凌，来自乱尘，就这样。” 慕容心儿对他的答复并不满意，但突然间她又想起了什么：“你是……罗姐姐买来的……咳，夜王楼的案子是你破的？” “我现在跟她是合作关系。”玉凌发觉慕容心儿的眼神有些古怪，下意识地纠正了一句。 慕容心儿狐疑道：“罗姐姐那么高傲的人，她不让你当下属，反而选择平等的合作，这……” “其中另有隐情，恕我不能多说。” 慕容心儿轻哼一声，微恼道：“不说便不说，我和罗姐姐、澹小小的关系都不错，既然你与他们都有合作，那也算半个自己人了，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本来面目吗？” 不知为何，玉凌总感觉慕容心儿铺垫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句话。 “有血誓在，你还怕我泄密不成？我知道你在躲着孤星，我也能为你提供关于他们的情报。”慕容心儿抿了抿唇，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换回了自己原本的面貌。 慕容心儿的目光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几秒之后，她扭过头看着窗外的月色，幽幽道：“怪不得，我就说为什么看见你会有奇怪的熟悉感，原来是曾在梦里见过你。” 第950章 安排 听到这句话，玉凌心跳都漏了半拍，他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想要说什么，喉咙却干涩得挤不出半个字眼。 那明明是他的梦境，为什么……慕容心儿也能有所感知？ 这么说，她一切都知道了？ 玉凌怔怔地望着她，隐隐然有些怯于面对，还好慕容心儿的下一句话平息了他内心的震动：“不过那场梦乱七八糟的，我都记不清发生了什么，甚至连你的脸也是模糊的，直到现在遇见你，我才想起来一点零碎的画面。” 玉凌的心神又悬了起来，尽量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画面？” 慕容心儿右手支着下巴，困惑地回忆了几秒，漆黑的眼眸深沉如无垠的夜色，轻轻道：“其实也没什么，一场梦而已，反正又不是真的。不过说来也神奇，原来梦真的有预知的功能？若是这样的话，我每天应该多抽点时间睡睡觉。” 玉凌的试探无功而返，只得岔开话题道：“估计只是巧合吧。大小姐还有什么事吗？夜已深，你再不回去，恐怕何绮他们都要急疯了。” “呵，我们一人一间屋子，我偷偷溜过来，他们可不知道。”慕容心儿站起身来，在桌上放下十几枚薄薄的竹片：“这是特制的传讯符，消耗品，所以省着点用，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及时告知于我。” 玉凌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浸没在门边的黑暗中，环绕在两人之间的，只有无言的沉寂。 她一定是知道了点什么，不然不会这样仓促地离去。 玉凌轻轻叹息一声，声音微不可闻，却惊动了一层无形的涟漪。 慕容心儿本已拉开了门，但她的身形却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随后她回过头来望着他，望着那个熟悉而陌生的人，那个让她感到温暖也感到寒冷的人。 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悄无声息地涌动，催使着她说些什么，但最终，她还是慢慢地关上了门，盖住了那道身影。 只是一场梦而已，她想。 夜风一吹，慕容心儿感到一阵神清气爽，那些荒谬的画面也被一点一点剥离，渐渐地消逝在她的记忆中，哪怕她再去翻检，也只剩下了不可触及的空白。 最终，只有一副画面定格在脑海深处，怎么也挥之不去。她只能选择将其封存起来，用时间来慢慢冲淡遗忘。 到此为止吧。 慕容心儿驱散了所有杂念，仿佛穿梭在黑夜里的幽燕，几个呼吸间便回归了自己的住所。 令她微微一惊的是，何绮正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像是维持这个站姿很久了。 “小姐，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找你了。”何绮目光复杂。 “啊，我、我有些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所以在附近走走，何姨不必担心。”慕容心儿强作镇定。 何绮摇摇头道：“是我多虑了，小姐休息吧，也不要总是连夜连夜地修炼。” “嗯，我知道。”慕容心儿应了一声。 何绮转身欲走，没过几步又顿在原地，幽幽地道：“小姐，我知道你这次主动请缨去往西境，是要避开一些你不喜欢的人，不过家主就算再宠溺你，也不会允许你半路上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回去，罗大小姐的悲剧，我不希望……” 慕容心儿无语地打断道：“何姨，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眼光有那么差劲吗？” 何绮仰头看着月亮，沉思了两秒，竟然很认真地答道：“那可未必，他救了你性命，而且看着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好了好了，我只是跟他商量一些事情，您别瞎琢磨，快回去休息吧。”慕容心儿说完便反手关上了门。 何绮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自家小姐反应这么激烈，这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不过反正在百蛊星也待不了多久，还是考虑一下西境本澧星的事吧，到了那边，肯定少不了风波与凶险。 …… “鬼巫师一直待在屋里看玉简，上面的文字我看不懂，估计跟巫术有关，反正他表现得很老实。” “尼拉贝在忙着巩固自己的地位，看得出他有些抵触我们插手，但他现阶段却不得不倚靠我们的力量。” “广芊芊领着玄部弟子抓了很多毒蛇毒虫回来，正在兴致勃勃地研制新毒药。” “栗炎族一如往常，杨树壬还在学习他们的材料合成技术。刹魂族估计是托了你这位王上的光，卡莫纳多已经突破到凝魄境了，化灵魂师也比比皆是。莲春族跟栗炎族待在一起，据说有位姑娘向尼拉贝表白了，他对此不知所措。” “黑云族被安排在西南角，和刹魂族隔得很远，龙梓一直闭关，不让其他人打扰。安瑞卡则派了几名手下去外面探听冬末等人的消息，不过他们是分散开来的，而且都进行了改头换面。” “……” 一大清早，就有各种消息呈递上来，玉凌一一听完，大多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只有冰玄汇报的事情需要他做出处理。 “赤狼部落已经有反应了？”玉凌问道。 “嗯，而且还很激烈。他们骂咱们是外来入侵者，号召全体百蛊星的部族部落一起来反抗。”冰玄道。 “号召的结果呢？” “天鬼部落态度暧昧，想来黄长老已经跟他们开始谈判了，其他四个部落都表达了对赤狼的支持，但没有一丝一毫派兵相助的意思，我看他们还要再观望一阵。” “呵，百蛊星若是真的铁板一块，也不会被罗家横插一脚。只不过是此地贫瘠，外界大势力不愿意费那么大劲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才让他们一直独立至今。”玉凌淡淡道。 冰玄继续汇报道：“拷问结果也出来了，赤狼部落的人骨头很硬，但有彭前辈帮忙，基本没遇到太大障碍。” 他递来一份报告，玉凌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便将其焚烧得干干净净。 “赤狼下一次必然要动真格的了，他们有十多位破玄高手，四百多名凝血武者，还有十万精锐士兵，我们必须全力以赴。” 冰玄肃容点头，随后压低声音道：“不过宗主，慕容家不是有位金刚境高手？在他走之前不妨利用一下？” “我自有安排。而且不能等到赤狼准备好了来找我们麻烦，这小小苍野岭才开始发展建设，可经不起过多折腾，所以，我们要主动出击。” 冰玄怔了怔，立即应声道：“是，我这就传达下去。” “尼拉贝那边也要通知，毕竟他们是本地人，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让他拟定一份作战计划，是时候检验一下这位新任族长的能力了。” 玉凌有条不紊地做好各项安排，待到冰玄告辞离去，他才往后一靠，任凭自己无思无想神游物外，权当放松休息。 然后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慕容心儿一袭红衣的身影。 玉凌摇摇头，觉得自己还是太闲了，于是又将赤狼部落的情报回忆了一遍。 结果思来想去，他也无法集中精神，索性起身来到街上，漫无目的地散着步。 “见过德亚大人。” 一道拘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玉凌侧头一看，只见一名苍野部族的年轻士兵有些紧张地行了一礼，身后还跟着一位满脸好奇的少女。 第951章 派系林立 那少女虽然肤色微黑，但身材却极为火辣，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则过于纤瘦，尤其是一双棕黑色的大眼睛，顾盼之间极为灵动，仿若一汪春水盈盈漾漾。 她的脸上也抹着五颜六色的涂料，只是不显花哨，反而添了几分娇艳明媚。 玉凌扫了少女一眼，便对着青年士兵道：“你是彻唯吧，经常听你们族长提到你，说你是苍野部族箭术最好的神射手，百发百中，不比大部落的人差。” 彻唯脸一红道：“族长过誉了，我其实……也没那么厉害，不过，我会努力的。” “哥，你在乱说什么呀，语无伦次的。”少女在后面踢了他一脚，小声提醒道。 “啊，我……反正，德亚大人见谅，我、我见着您有些紧张……”彻唯更加手足无措。 “没事，尼拉贝说你性格腼腆，看来倒也不是虚言，下次尽可以把胆子放大一些。”玉凌淡淡一笑，状似无意地瞥了少女一眼，顺势问道：“这是你亲妹妹吗？怎地以前没看见过？” “呃，是，我妹妹之前嫁到平埃部族去了，前些日子她丈夫不慎跌下悬崖，她在平埃那边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放心不下就将她接回来了。”彻唯终于镇定了一些。 “还……可以这样？”玉凌微微一怔。 “百蛊星有自己的风俗，可能跟外界大不相同，我们没有守节之类的习惯。当年妹妹远嫁过去我本就有些不舍，现在她丈夫死了，我正好准备将她许给族里的人……” 彻唯刚说到一半，少女就不满地低声道：“哥你这话说的，像是盼着叠卡出事一样，而且德亚大人肯定很忙，你跟他唠叨这些琐碎事干什么？” 彻唯赶忙道歉：“对不起，德亚大人，那您有事先忙吧。” 少女扶额无语，已经放弃拯救这个不会说话的哥哥了。 “你叫什么名字？”玉凌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彻唯这根不通人情世故的木头，居然有个颇为伶俐的妹妹。 少女迎上他的目光，灵动的大眼睛顿时显出几分羞赧的意味：“我叫莫洁栗，见过德亚大人。” “你回苍野还住得惯吗？”玉凌问道。 “嗯，两边其实差不多的。”莫洁栗扭捏地绞着手指。 玉凌似乎还想问点什么，但又感觉不太妥当，最终只是道：“那你们去吧。” 等他走远之后，莫洁栗才拉了拉彻唯的衣袖，以一种无比严肃的口吻询问道：“你觉得德亚大人怎么样？” 彻唯莫名其妙地道：“挺、挺好的啊，他很厉害，对我们也很尊重。” “那我想办法嫁给他怎么样？”莫洁栗紧跟着道。 彻唯瞠目结舌道：“妹妹，你……你开玩笑的吧？” 莫洁栗瞪了他一眼：“我没事跟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认真的，难道你觉得我不漂亮吗？” “咳，不是这个问题，我只是……” “而且德亚大人一直有意无意地看着我，还特意过问我的生活，说明他对我也是有点意思的。” 彻唯险些被呛住：“咳咳咳，妹妹我觉得你想太多了，德亚大人应该只是随口问问，围在他身边的可有不少姑娘，个个美若天仙。就比如杨教头和束佩长……” “我不管，你就说你支不支持我！” “放弃吧妹妹，这个实在是……” “哼，那我先去看看你说的那什么杨教头和束佩长，看她们比我厉害在哪里。”莫洁栗加快脚步往前走。 彻唯顿时傻眼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莫洁栗，你不能去军营！” “你都混成千夫长了，带我偷偷溜一圈怎么了？我保证不干涉你们的事情，只是看看那位杨教头。” 嘴笨的彻唯哪里说得过这位妹妹，他说一句话的工夫，莫洁栗能说十句，没过几分钟，他便完全败下阵来，垂头丧气地道：“好吧好吧，但你得扮成一名普通士兵，不要给我添乱子。” “知道啦，我保证”莫洁栗拖长了尾音。 看着彻唯一边叹气一边带路，她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 这终究只是一个短暂的小插曲，玉凌虽然觉得那个名叫莫洁栗的少女有些古怪，但他现在要忙的事太多，所以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尼拉贝的作战计划上。 不得不说，这位新任族长比他父亲更有能力，也更聪明，但他的致命缺点在于优柔寡断、性格怯懦，这显然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领袖，而更适合成为参谋或军师。 玉凌对这样的傀儡再满意不过，这意味着有人在背后扶持尼拉贝的时候，他便能凭自己的头脑将苍野部族上上下下管理好，这无疑能省去玉凌很多心力。 于是这份计划又送去了卡莫纳多那边，毕竟玉凌在这方面也是个外行人，需要专业人士一锤定音。 随后刚刚成立的苍野部族战时委员会终于派上了用场，召开了第一次高层秘密会议。 玉凌麾下势力实在太过庞杂，栗炎族、刹魂族、莲春族、黑云族，这是异族派系，而人族修者这边更是山头林立，书院勉强可以和道凌宗算在一起，剩下华域修者、明域修者、南域修者、五色域修者彼此间都难以合为一体。最后再加上苍野部族，真的是乱成了一锅粥。 所以借助战委会的创立，正好将各大势力拧成一股绳。 四大异族和道凌宗、书院、明域、华域修者已经相互配合过了，而且都很自然地以玉凌为首，比较麻烦的是南域和五色域。 他们算是临时搭伙加入进来的，虽然知道只有倚靠玉凌的力量才能活得滋润，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愿意低头效忠。南域几大家族的家主还自认为是玉凌的合作伙伴，五色域修者更是天然对华域、明域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歧视感。 玉凌让南域和五色域各推选出五名代表来参加会议，他们为这事儿争了许多天，一直没有定论，所以当玉凌坐在主位上，发现好多个位置空空如也时，心里并不觉得意外。 “咳，见过玉……云宗主，我们来晚了。” 南域的五位家主姗姗来迟，看样子好不容易达成了内部妥协，将其他两个实力较弱的家族排挤了出去。 “坐吧。”玉凌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池羽正赶忙拉了拉池家家主的衣角，传音道：“父亲，玉宗主肯定生气了。” “你从哪看出来的？”池家家主池山诧异地回道。 “他曾经做过我的队长，我对他还算比较了解。他越是生气就越是平静，我们不应该迟到的。”池羽正无奈道。 “这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吧，我们又不是他的下属……”池山不以为意。 池羽正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第952章 攘外必先安内 不是池山反应迟钝，而是长期以来的思维惯性影响着他。 一年多以前，道凌宗和他们还是合作关系，哪怕他知道玉凌的势力一直在壮大，但池山相信南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直到现在，池山也依然是这种想法，在两万多跟随玉凌的修者中，他们南域就占了三千，哪怕没有破玄或者融虚高手，但幻神修者却比比皆是，这样一股势力，走到哪里也不会没人要。他甚至觉得留在百蛊星，反倒是玉凌承了他们的人情。 对于池羽正的提醒，池山只觉得可笑，心想自己这儿子哪里都好，就是性子有些软，看来以后得加强对他的锻炼。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场上还是一片静到可怕的沉寂，池山忽然有些不安，与其他四位家主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不定。 几人一番传音交流后，池山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云宗主，咱们这大会怎么还不开始？” “人没到齐。”玉凌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咳，我来的路上，看到五色域那边的修者还在争吵，估计一时半会儿选不出代表来，咱们还是不要耽搁时间了吧？” 玉凌点点头道：“池家主说的很对。冰玄，你过去跟五色域的人通告一声，既然他们选不出代表，那就别选了。” 池山悚然一惊，他可没有这个意思，要让冰玄通告过去，五色域修者岂不得恨死他。 “云宗主！我是说咱们不妨先开会，五色域代表还是要选的，让他们慢慢进行就是了。”池山急声道。 “听见了吗，这是池家主的原话，你过去转达一下，然后我们开会。”玉凌表现得相当配合。 池山怔怔地坐下，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直到池羽正拼命给他使眼色，以及其他四位家主投来怜悯的目光，他这位当局者才骤然醒悟。 池山一瞬间面红耳赤，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年轻人摆了一道，落入了无法辩解的窘境里。 谁都知道这场会议多么重要，如果表现得好，以后在整个战委会的话语权都会大幅提升，而池山这么一说，却将五色域修者排除在体系之外，他们知道后心里会怎么想？ 池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早知道言多必失，他刚刚就应该耐心地坐在原地等下去，谁想到无意间的一句话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他越是想跳出这个大坑，反而陷得越深。 眼看冰玄从身旁经过，池山赶忙拦住他，放低姿态诚恳地道：“刚刚是池某太过急躁了，我只是念着咱们要对赤狼部落发动突袭，若是拖得久了恐怕会发生变故，并不是我对五色域的人有什么意见。” 冰玄转身看向玉凌，后者平静地道：“那便是我会错了池家主的意思，这样吧，冰玄你先去把五色域的候选代表们都叫过来，让他们当场解决这件事情。” 池山暗暗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回原位上，仍有些惊魂未定。 “玉凌这明摆着是在敲打我们。”曹家家主愤愤地传音道。 “他野心不小，看样子有些不满意现在的格局。”屠家家主也道。 “屠家主说得可真委婉，他分明就是想让南域臣服于他，从此任凭差遣。”质家家主冷笑道。 池山已经恢复了镇定，一声不吭地听着几人的传音交流，心里充满了无法言明的羞恼。 这羞恼一部分是针对玉凌，另一部分则是针对曹家家主等人。 之前还在封灵星的时候，由于池羽正的关系，池家一直和道凌宗走得很近，生意往来也常常能得到更多的优惠，池山对此不无得意，其他几大家族就算再嫉妒也只能哀叹自己没生个好儿子。 所以刚刚几人商量着让池山出言提醒玉凌，他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妥，结果出了事，其他四人都不吭声了，一副撇清关系的架势。等到危机化解，几人又巴巴地凑上来放马后炮，池山难免觉得他们面目可憎。 这就是所谓几代人的交情。 池山在心底冷笑了一声，越来越觉得厌烦。 “池家主，你说句话啊？”曹家家主又传音道。 “说什么？”池山淡漠地道。 “玉凌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我们该如何应对？” “随便怎样吧。” “池家主，这可是关乎我们整个南域的大事，难道你愿意向一个年轻人低头，任他鞍前马后地驱使？” 他刚刚已经低过头了，池山攥紧拳头，感到一丝愤懑和屈辱，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他不愿意臣服，但更不愿意也不敢和玉凌为敌。 栗炎族花样百出也威力绝伦的精良武器，刹魂族和黑云族神秘莫测的手段，华域、明域数之不尽的高手，甚至就连他们的安身之所苍野岭，那也是玉凌的私有财产。 一股寒意渐渐爬遍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池山突然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的那位合作伙伴已经强大到了这样不可抗衡的境地。 更关键的是，南域修者虽多，但如果不能为玉凌所用，那就是一块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鸡肋，越到后面，玉凌就越不需要他们这些不听使唤的人。 南域正处在极端危险的境地，偏偏身边的四位家主还自以为自己不可或缺。 “先看看他怎么处置五色域的人吧。”池山定了定神，传音回道。 其他四人并没有注意到他说的是“处置”而非“处理”，仍自痛斥着玉凌“不切实际”的野心。 只有池羽正注意到父亲的变化，小声道：“我早就说了，我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 池山淡淡纠正道：“是只有一个最好的选择，同时也是最难做出的选择。” 池羽正张了张口，余光注意到一群吵吵嚷嚷的人乱哄哄地进了会场，便闭上嘴安静地看好戏。 直觉告诉他，这群五色域修者要倒大霉了。 会场上显得过于安静，所以这伙人吵着吵着便不自觉停息下来，一齐望向高高在上的玉凌。 “这么多天还推举不出五个代表，那我来帮你们选吧。”玉凌风轻云淡地道：“你们原本所属的家族或宗门都已经拆散了，现在就按照最简单的规则，谁实力最强，就由谁当代表。” “早说嘛，我也觉得这样最好。”众人又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 “安瑞卡！”玉凌抬高声音，径直打断了他们的吵嚷。 池羽正分明从中听出了一股凛冽的杀气。 银发黑瞳的少年慢慢站起身，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沉睡的时候多、苏醒的时候少，这些年渐渐地“长大”了一点，看着像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因为他说他要和冬末保持同步。 “你们谁能在他手下撑过一招，就可以当代表。”玉凌道。 众人一片哗然，他们大多不知道安瑞卡的真实修为，只看他稚嫩的外表，怎么也不像是一位特别厉害的高手。 安瑞卡冷酷地环视全场，虽然玉凌事先没跟他商量，但他并不排斥这样的临时安排。 冬末迟迟没有消息，他早就按捺不住心头越燃越旺的烦躁之火了。 第953章 大棒加萝卜 “在下青柳门乐持，先来讨教一招。 ” 一名青域修者踏步而出，冰玄立刻传音道：“他是青柳门门主，在青域修为不是最顶尖，但也称得上一流。” 青柳门？玉凌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门派，但一时却想不起来，直到几名青柳门弟子和长老对门主加油助威，玉凌才从中瞥见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詹玉……玉凌对他还有点印象，当初九域大比寻找凉州城的时候，就是他第一个提供的线索。但后来事情太多，玉凌早把他忘了，没想到他也裹挟在五色域修者的人流里。 想到往昔的故人寥寥落落，九域大比位列前十的天才如今也相隔天涯之远，玉凌心里难免有些淡淡的感慨。 这感慨一闪即逝，因为安瑞卡马上就要出手了。 “别把人打死了。”玉凌传音提醒了一句。 “知道，真麻烦！”安瑞卡有些不耐烦，准备将心底积压的郁气适当地宣泄一部分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乐持，冷然道：“你准备好了么？” 乐持谨慎地点了点头，忽然感觉到一丝后悔，面前这个银发及膝的稚嫩少年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但众目睽睽之下，乐持也不可能退缩，否则他青柳门门主的脸皮还要不要了。 他深吸一口气，运足了全身灵力，拉开的架子让五色域修者都禁不住暗赞一声，心想要在一招之内解决乐持，融虚修者恐怕都不容易吧？何况是一个古古怪怪的小孩。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浮起，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没人看清安瑞卡的动作，似乎只有砰的一声闷响，原本一副绝世高手风范的乐持就撞破会场大门，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场间一片死寂无声，玉凌却没有丝毫动容：“下一个。” 良久无人应答，众人已经意识到安瑞卡多半是一位破玄高手，这种情况下，还有谁敢找不自在。 一位面目方正的高瘦男子迈步而出，沉着脸道：“玉凌，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把我们排除在外吧！” 安瑞卡漠然地盯着他：“你准备好了么？” 高瘦男子吓了一跳，不自禁退后一步道：“我不是来跟你对招的，我只是……” 安瑞卡径直出手，一拳正中高瘦男子胸膛，一声惨叫之后，此人便顺着大门的破洞不知飞去了哪里。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五色域修者熊熊燃起的怒火顷刻间被恐慌所替代，面面相觑间愣是没一人敢站出来。 最终不知是谁弱弱地说了一句：“南域修者都有五个座次，理应也分我们五个吧？”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定格在说话的青年身上，当即有不少人认出他是青柳门门主的关门弟子詹玉，没想到危急时刻，竟然是一名后辈壮着胆子挺身而出。 其实詹玉被众人这么一盯，也感到浑身冒虚汗，几乎快要立足不稳瘫坐在地，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比死人还要僵硬。 他之所以敢开口，纯粹是因为曾经和玉凌有过交集，这位九域大比的冠军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非穷凶极恶之徒，只要众人肯服软，这件事肯定能圆满解决。 玉凌注视着詹玉，发现他藏在袖子里的两只手都在不停地发抖，显然紧张到了极致。 “我不是正在帮你们选拔代表么？”玉凌淡淡道。 詹玉都有些结巴了：“可、可是我们没人能撑得过他一招。” “机会之前就给你们了，可你们自己不珍惜，吵吵闹闹数日都推不出合适的人选来，一点规矩都没有，分明就是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现在又来怨我将你们排除在外，这就是你们讲道理的方式？”玉凌讥讽道。 众人面色涨红，竟全然无法反驳。 “继续，没人上的话就结束。”玉凌一摆手道。 詹玉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因为他隐隐感觉自己领会到了玉凌的意思。 “你太弱了。”安瑞卡有些嫌弃地蹙着眉头。 “如果连试都不敢一试，才更是丢尽了我等的颜面！”詹玉表现得慷慨激昂。 五色域修者顿时更加羞愧，立即有人热血上脑道：“算我一个！” “我也来，谁怕谁！”很多年轻人都做出了响应。 “吵什么！一个个来！”安瑞卡一声厉喝，顿时将杂音压制下去。 但没过一分钟，会场门口便躺满了一地哀嚎不起的修者。 “太弱！”安瑞卡不满地拂袖而走，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对玉凌传音道：“待会儿你陪我打一场。” “行。”玉凌很爽快地答应了，好久没有遇到像样的对手，他也有点手生。 “没有人了吗？”玉凌环视一圈，众人都郁郁地撇过头，好不容易沸腾的热血又冷却了，这个安瑞卡简直强得离谱，别说一招，半招都不可能接得下来，玉凌就是存心给他们难堪。 争了半天，到头来居然连一个代表名额都没有？早知如此…… 就在众人懊悔不已的时候，玉凌又开口道：“冰玄，出去给外面的人说一声，谁先进会场，不管是走进来跳进来爬进来，前五个人都可以成为代表。” 此言一出，幸灾乐祸的南域修者呆住了，满心绝望的五色域修者也呆住了，万万没料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们都站在原地别动，安静看着便是。”玉凌又道。 五色域修者只感觉这小心脏三起三落，简直快要超出承受极限，一方面感到被戏弄的羞恼和尴尬，另一方面又欣喜若狂。哪怕刚刚出手的好多都是门下弟子，而不是他们这些有头有脸的宗主门主，但这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反正自家弟子还不是听自己的。 “这一手玩的妙啊。”池山感叹一声，只有坐在他身旁的池羽正能勉强听到。 当然喽，队长一直都那么厉害。池羽正莫名有些自豪，好像被夸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如此一来，五色域修者的高傲就被打压得不剩多少，这欲擒故纵的把戏反而会让他们倍加珍惜好不容易到手的名额，也是从这一刻起，他们主动或被动地融入了战委会体系，再不可能高高在上游离在外。”池羽正道。 “你能看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还是漏了一点。”池山道。 “嗯？还请父亲大人指点。”池羽正一愣。 “他好几次故意激将五色域修者，那些大门派宗主见彼此实力悬殊，碍于身份很难豁开面子出手，多是那些年轻弟子站出来，这看似没有多大区别，但年轻人是最具朝气的人群，也最容易被改变想法。”池山隐隐然有些佩服玉凌。 池羽正瞬间明白过来：“那么五色域修者渐渐地就会不足为虑，接下来就是南域……” 池山沉吟不答，他还是没法断然下定决心，只是默默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影爬进会场。 除了乐持拄着长剑一瘸一拐地走进门，其他弟子都是用尽全力爬过来的，他们顾不得体会屈辱的感觉，只是一心一意要为本门派争光。 “好了，人数已满，青柳门乐持、詹玉，庞家庞闻袖，谭家谭襄，石家石向晨……”玉凌刻意顿了顿，又道：“八王宗冀腾海，你与石向晨差不多同步，破例多选你一个代表吧。” 第954章 庆功宴 这显然又是对南域修者的敲打，同时也能博得八王宗的一份人情。 池山暗自做着判断，他总感觉玉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哪怕这场会议迟迟没有进入正题，玉凌也不急不慌。 “青柳门怎么能有两个代表？！”一位金域修者忍不住质问出声。 玉凌认出他是墨家的人，不过墨灵笙不知道被逆云海冲到哪里去了，否则玉凌多少会卖她一点面子。 “我没说一个门派不能有两个代表，大家都是公平竞争，你有什么不服气的？要不我再给一次机会，你上场接一招试试？”玉凌微讽道。 这位墨家修者登时不吭声了，憋气憋得面红耳赤。 “行了，此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以后再看到任何争执，既然你们今天没勇气站出来，就该承受相应的后果。”玉凌的声音冷酷而严厉。 众人鸦雀无声，玉凌取出一瓶上好的疗伤丹药，递给冰玄道：“下去给六名代表一人一颗，然后让他们坐上来。” 哪怕是乐持都有些受宠若惊，接过丹药连声道谢。 六人虽然浑身血迹，看着颇为狼狈，但服下丹药后，内伤很快痊愈了一多半，所以精神面貌相当不错，走起路来都有些飘飘然。 “在场诸位都分别代表了一方势力，但我希望你们记住，现在你们都是战委会的成员，所有人都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谁若是怀有异心，或是暗地拖后腿，或是为自己的门派家族捞好处，别怪执法会的人不客气！”玉凌冷然道。 “执法会？”众人面面相觑。 “执法会高层来自苍野部族、华域及明域修者，至于其他人……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现在的你们还不足以得到我的信任。没能当上代表，但又自认为有能力的，可以去申请成为执法会的人员，对战委会有监督之职能。”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凭着一己私仇胡乱栽赃，斩立决！”玉凌特意对最后三个字加了重音。 华、明两域修者都没太大反应，只有南域和五色域修者悚然一惊，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执法会……玉凌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池山浑身一凉，心知那被他们排挤出去的两大家族肯定会立马投身到执法会去，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犯错。 但五色域修者却兴奋起来，毕竟大部分人都没当成代表，这什么执法会听着似乎也不错，不管咋样手里头总要握点权力才踏实啊。 “执法会的事稍后再说，现在该谈谈正事了。”玉凌淡淡道。 正事？众人费了好大劲才想起来，貌似他们齐聚一堂是为了商量针对赤狼部落的突袭计划来着，结果折腾了老半天，才把代表人选确定下来。 “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同样是半个多时辰，放在不同的人手里，却能发挥完全不同的效果。”玉凌话音刚落，门口就走进来一名苍野部族的士兵。 迎着众人惊愕的眼神，士兵单膝跪地，禀报道：“‘刺狼’行动大获全胜，共计歼敌五千余人，俘虏六百人，包括一名千夫长，六名百夫长。摧毁赤狼部落两座大粮仓，及物资军械若干……” 池山只觉脑子里一片眩晕，甚至有些坐立不稳。 原来这才是玉凌真正的后招…… 他心里浮起深深的无力感，余光瞥见身边的四位家主都变了脸色。 南域和五色域修者全然被排除在行动之外，但即便是如此，玉凌光靠他自己手头的力量也足以给赤狼部落一记重创，那他们这些人的价值何在？只是窝里斗和拖后腿吗？ 池山木然地坐在原地，原本就所剩不多的抵触情绪彻底烟消云散。 今昔形势早已经不同了，但他们这些人还活在遥远的梦中。 “散会！” 玉凌听完汇报，直接撂下这么一句，然后当先走出了会场。 冰玄、安瑞卡等人紧随其后，没过几分钟，场上便空空落落，只剩下五色域修者和南域修者惶然不知所措。 “池家主，玉凌这手可真狠，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曹家家主斟酌着措辞，结果没等他说完，池山便猛地站起身来。 “池家主，你往哪去？”屠家家主愕然地望着他。 池山置若罔闻，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场。 “可恶，池家主这是打定主意要给人当狗腿子了！”质家家主脸色阴沉。 一道清朗的声音却从旁边传来：“各位家主，晚辈在这里劝一句，如今形势已非常明朗，究竟该如何抉择，其实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非要等到被清算的时候，可就悔之莫及了。” 池羽正说完，便扭头去追自己的父亲。 “这小子！”质家家主咬牙道。 屠家家主却开始眼神闪烁：“今天事发突然，我想大家也需要回去好生思量一番，不妨来日再议吧？” “屠家主，你也……”质家家主惊诧道。 屠家家主理了理衣袍，索性起身道：“那鄙人先行告辞了。” “唉，夜已深，我也要回去休息一下。”曹家家主感慨道。 质家家主有些傻眼，没想到刚刚还无比牢靠的小同盟，转眼间便纷纷然作鸟兽散，只剩下了他一个……不对，还有祝家家主。 “祝家主……”质家家主挤出一丝微笑，刚凑过去准备开口，祝家家主却压根没空理他，只是满面笑容地对身旁的青年道：“小亚啊，我家闺女今年刚好十六，看着跟你挺配的，你要不考虑一下？” 朱泓亚被吓了一跳，嗫喏道：“承、承蒙家主大人看得起我，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改天我把我闺女领来，你们聊聊人生啊，谈谈理想啊，怎样都可以，要是不喜欢的话，我还有个侄女……” 朱泓亚浑身别扭，赶忙起身道：“那个、我还有事……” “有事就去忙吧，小亚如今也出息了，承裕跟我是至交好友，我是真心地替他高兴，看在伯父这么多年一直照顾你的份上，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跟玉宗主多说说……” 质家家主实在听不下去了，冷哼一声气冲冲地出了门。 当天晚上，苍野部族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虽然玉凌并不觉得这场偷袭式的胜仗有什么可骄傲的，但平日里性情沉稳的尼拉贝都兴奋得按捺不住，玉凌只能随他们去嗨。 “来，这一杯是敬德亚的，若没有您的指导，我们绝无可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尼拉贝捧着一个大碗，满怀期待地望着玉凌。 他不是第一个敬酒的，也不是最后一个，玉凌来者不拒，全当白水喝，反正以他破玄武者的体质，随随便便就能撂倒一片。 “别喝了，咱俩来比划比划。”安瑞卡耐着性子等啊等，实在是等不住了。 “嗯。” “你不能用灵力。” “行。” “也不准用魂力。” “可以。” “好，开始！”安瑞卡满意地道。 第955章 误会 华、明两域参与行动的修者早早地被灌趴下了，这是众人献给英雄的待遇，而苍野部族的大部分人也醉得人事不省，只剩下不多一些还在顽强地和栗炎族人拼酒。 就在这闹哄哄的环境中，玉凌随便找了块空地，和安瑞卡开始对招。 前两分钟，两人的动作还算比较“温柔”，因为玉凌的灼流拳和断明拳都有点缺乏实战经验，他正在慢慢找回手感，而安瑞卡也好久没有遇到合适的对手，准备先探探玉凌的老底。 不过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在玉凌一记黑白分明之后，战斗便猛然激烈起来，安瑞卡将一身玄力运到了极致，整个人速度快得只剩下重重虚影。 “砰砰砰砰！” 一个瞬息之间，两人便来回交手了十余次，最后玉凌一掌印在安瑞卡胸膛上，逼得他倒退数步，但与此同时，玉凌的腰肋也中了安瑞卡的一拳。 “你下手可真狠。”安瑞卡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咳嗽几声道。 “彼此彼此。”玉凌呼出一口气，也感觉肋骨在隐隐作痛。 不过这只是热身运动罢了。 “再来！”话音未落，安瑞卡又凭空消失在原地。 说是切磋，其实两人都没有丝毫留手，乍一看就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使劲地往对方要害处招呼。 “诶诶诶，你俩咋打起来了？”言碎月抱着酒坛子，一脸懵逼。 “嘘！”周傲柏本来远远在屋子里看着，结果实在忍不住溜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被玉凌骗了，这家伙哪里像个魂师？这一招一式分明比他要老辣得多，没有十年八年的苦练，怎么可能有这样丰富的战斗技巧？ 更别说玉凌已经是破玄武者了？这是啥时候的事儿？ 言碎月带着几分醉意，笑嘻嘻地道：“要不咱俩比划比划？” 周傲柏愕然地望着这个自来熟的家伙，正想表示拒绝，言碎月已经冷不丁将酒坛甩了过来。 离开封灵星之后，言碎月的修为也经历了一次突飞猛进，到现在已是凝血后期兼幻神后期，跟周傲柏这位纯粹的凝血巅峰武者，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你有病啊！”周傲柏闪身躲过酒坛，眼看言碎月一拳头紧随而来，心里也动了火气。 在言碎月两人噼里啪啦打成一团的时候，玉凌正使出断明拳的最后一式，也是威力最大的一式。 横光断明。 仿佛切割了白昼与黑夜，就连时间也停滞不动，安瑞卡像是陷入层层蛛网的猎物，身形不受控制地停顿了一下。 玉凌一掌切在他额头上，安瑞卡不由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地倒飞出去。 即便如此，在落败的这一刹那，他还是回赠给了玉凌一脚。 “这是什么招数？”安瑞卡摇晃着站起身，惊疑不定地道。 按理说他身为破玄中期武者，应当比玉凌强出一大截，但古荒诀凶悍的玄力属性反倒压过他一头。如果继续打下去，安瑞卡肯定会输，但不至于有性命之虞。 可是就在玉凌使出横光断明一式的时候，安瑞卡清楚地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要不是玉凌最后关头收了力，他现在不死也要重伤。 “断明拳第十六式，横光断明。” 做出回答的是周傲柏，他和言碎月两个人毫无高手风范地扭打在一起，以至于他的声音都充满了咬牙切齿的狰狞。 “你们又在折腾什么？”玉凌调匀了内息，几步走过去。 安瑞卡眼看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不禁郁闷地道：“我才想起来，跟你打架太吃亏了，我半天好不了，你倒是转转眼就没事了。” 古荒诀的破坏力绝对是一顶一的，玉凌赶忙伸手搭在安瑞卡身上，帮他祛除了那股四处乱窜的气劲。 安瑞卡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瞟了眼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言碎月两人，抬头望向玉凌道：“我们打架不会这么难看吧？” “没有，主要是言碎月喝醉了。”玉凌道。 “我想也是。”安瑞卡心满意足地理了理头发，一身轻松地飘然而去。 周傲柏简直郁闷得要吐血，好不容易瞅着空档准备狠狠给言碎月一下，却突然发现他松懈了力道，似乎不打算再战斗下去。 周傲柏微微一怔，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言碎月就脑袋一歪，栽在草丛里睡得无比香甜，嘴里还嘟囔了两句“好酒”。 “他他他……”周傲柏更加憋屈了。 “让你好好看着鬼巫师，你跑出来干什么？”玉凌道。 “我我我……”周傲柏猛地吐出一口淤血，心头的郁气终于舒畅了一点，然后整个人便愣住了。 “要突破了？”玉凌微讶道。 周傲柏忙不迭地点点头，转身就走。 “回头你应该请他喝顿酒。”玉凌调侃了一句。 “绝、不！”周傲柏怒道。 “接好，生玄丹。”玉凌随手抛给他一个玉瓶。 周傲柏连谢谢都顾不得说，一把接过就冲进了闭关用的静室里。 玉凌则瞥了眼远处黑黢黢的树林，总感觉刚刚有人藏在里面窥探，但现在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一边沉思，一边回了自己的住处，却发现门边俏生生倚着一位娇艳的姑娘。 她脸上红彤彤一片，如染着绚烂的云霞，一双大眼睛欲说还休地凝视着玉凌，柔媚得快滴出水来。 “莫洁栗？”玉凌怔了怔道。 “德亚大人……”她的声音柔柔的，仿佛一块石头也要被融化为春水。 “你在这干什么？”玉凌皱起眉头。 “当然是等你啊。”莫洁栗上前两步，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骨头，走得一摇一晃，说话间哈出一股浓郁的酒气。 “你该回去找你哥了。”玉凌看出她醉得不轻。 “不嘛。”莫洁栗撒娇般呢喃了一声，伸手想要环住玉凌的脖颈，却被他移开脚步躲了过去。 “德亚大人，要了我吧……”莫洁栗嫣然一笑，一把拽去了披在身上的薄纱，里面只剩下极少的衣物，将那玲珑曼妙的神采暴露无遗。 玉凌不打算再跟她废话了，一掌切在莫洁栗后颈，直接把她打晕。 “玉凌！” 正巧这时，慕容心儿拿着一枚玉简匆匆走来，一眼就看见玉凌抱着一个几乎没穿多少衣服的女人。 “你……”慕容心儿呆愣在原地。 玉凌尴尬无比，赶紧将地上的薄纱拾起来，盖在莫洁栗身上，下意识道：“你误会了。” 慕容心儿这才回过神来，恼怒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随你便吧，我不打扰你们的好事了。” “心儿，你等等！”玉凌一不留神就脱口而出。 “你叫我什么？！”慕容心儿豁然扭回头，狠狠地瞪着他。 玉凌自己都愣了一秒，越发感到尴尬：“大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不是忙着呢嘛！”慕容心儿特意在“忙”字上加了重音，她也不知道自己生的哪门子气，反正就是想讥讽玉凌一句。 “我刚回来，这是苍野部族神射手的妹妹，她喝醉了，找错了门。”玉凌无奈道。 第956章 情不自禁 “用不着跟我解释，这与我毫无关系。 ”慕容心儿冷淡地道。 玉凌只得叫来一个巡逻士兵，吩咐道：“莫洁栗喝醉了，你们把她送到她哥哥家里。” “是！”士兵虽然觉得哪里有些古怪，但还是麻利地执行了命令，伸手把莫洁栗往肩上一扛，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他刚走了一半路，就迎面遇上了满脸焦急的彻唯，赶忙把莫洁栗放下，推给彻唯道：“千夫长大人，您的妹妹……” “多谢，我还以为她跑哪儿去了，半天找不见，一个女孩子喝那么多酒干什么。”彻唯松了口气，禁不住埋怨道。 哪怕莫洁栗已经嫁过人了，但在他眼中，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妹妹。 “你在哪找到她的？”彻唯背着她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 “呃，德亚大人把她交给我的……”士兵小心翼翼地道。 彻唯愣了愣神，一掌拍在脑门上，满脸的无语之色：“这丫头，喝醉了都不死心……” “行了，你去忙吧。”彻唯叹着气，迈着大步将莫洁栗带回了家里。 “唉，真可惜。”一进门，莫洁栗就幽幽地开口道。 “咦，你醒着的？”彻唯慌忙将莫洁栗放下来，发现她完全没有一丝醉意。 她那大大的眼眸清澈如水，哪还有半分柔媚，只剩下冰雪一般的漠然。 莫洁栗伸指轻轻在彻唯眉心一点，他便一声不吭地栽倒了下去。 “真可惜。”莫洁栗又叹了口气，顺手将昏迷的彻唯扶到床边，自己一个人在屋里来回地踱着步，满眼满脸的郁闷。 “白浪费了我的动情蛊，那个女人早不来晚不来，现在倒是便宜了她。嘻，不对，对她来说应该是被占便宜。”莫洁栗啧啧一声。 “玉凌、玉凌……这个名字怎么越想越觉得耳熟？”莫洁栗蹙起眉头，又绕着房间转了两圈。 某一瞬间，她忽然眼睛一亮，兴奋地一拍手道：“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孤星……我应该赶紧去告诉蛊王。” 她几步冲到门边，又猛地停顿下来，摇摇头道：“不行，苍野岭现在看管得太严，而且我没有合适的理由离开，得让局面再乱一些。” 莫洁栗坐回凳子上，双手托腮望着窗外的月亮，幽幽地呢喃道：“赤狼部落，我的族人们，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 另一边。 “你这枚玉简是给我的吗？”玉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口问道。 慕容心儿默默地把玉简扔给他，冷着脸道：“不然呢？我想临走前把所有细节都商量好，所以这是我列出来的详细合作条款，你看看吧。” 玉凌接过玉简看了一遍，结果莫名有些心不在焉，又从头看了好几遍，才勉强点点头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第四条……你需要铁家、青阳家等大势力的情报，具体是想做什么？” “抱歉，这件事我不能多说，反正我不会让他们知道情报是你泄露的。”慕容心儿语气生硬。 其实玉凌要的就是这样一句保证，毕竟慕容家的机密计划肯定不可能泄露给一个外人。 他又挑了几条提出问题，慕容心儿也一一作以解释，大体上算是把双方的合作敲定了。 “还有什么事吗？”玉凌看了眼慕容心儿，发现今天的她尤其明艳绝伦，散发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和诱惑，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目光从她粉润的唇瓣上挪开。 慕容心儿隐约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但她惦记着西境本澧星的事情，所以并没有过多在意。 “进屋说。”她警觉地环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多余的人踪，才闪身进了房间，还顺手设下了隔音屏障。 “是关于西境的秘密？”玉凌喝了一杯冰水，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一点。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一丝丝头晕，而且整个人越来越热，就连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心绪也变得情绪化起来。 但他确认自己全身上下没什么异样，难道是因为酒喝多了？ 玉凌回想了一下，好像他一碗接着一碗，怕是喝了十几坛烈酒，估计破玄境的体质一时间也难以消化，更别说他还和安瑞卡毫无花巧地打了一架。 “嗯，西境本澧星发生了一件大事，我慕容家运气好，是第一个发现秘密的。”慕容心儿一脸严肃地说着正事。 玉凌低头望着水杯，嗯了一声。 慕容心儿有些不满他这种敷衍的态度：“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一个弄不好，就会颠覆北境现有的格局！” 玉凌蓦然一惊，瞬间清醒了不少：“这么严重？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如果可以独吞，我当然不会跟外人提起。但我的家族以经商发家，所以族里的那些元老骨子里都是商人，而且是家大业大不敢随意冒险的商人。要不是这次面临的诱惑太大了，他们十有**会因为更大的风险而退缩。”慕容心儿满面凝重地道：“算了，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你知道天穴宗吗？”慕容心儿忽然问道。 玉凌摇了摇头，无涯星系还有太多他不了解的事物。 慕容心儿并不意外：“那是三千年前，整个北境最强大的宗门，只差一点就能完成统一全境的大业。” “天穴宗宗主唐鎏之，曾经是北境的第一天才，无人能与之比肩，后来更是成为了北境第一强者，传闻他已经超出不灭境，触及了混沌境。” “但道宇星系那边不允许无涯出现媲美道境第四步的强者，所以赶在劫难到来之前，唐鎏之已经将宗主之位传给了弟子，然后飘然不知所踪。” “他去了西境？”玉凌隐隐猜到一点。 “应该是西境。” 慕容心儿没把话说死：“唐鎏之销声匿迹，道宇星系的人还是不放心，跑来逼问天穴宗修者，想要知道此人的下落。如果天穴宗愿意放低姿态，或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但他们太过强硬，又也许是道宇星系的使者咄咄逼人，反正双方爆发了严重的冲突，新任天穴宗宗主一怒之下，把道宇星系来使斩杀了。” “这便引来了一场灾难，道宇星系两大灵族联袂出动，轻而易举屠灭了天穴宗，甚至怒火未歇，把整个北境都清洗了一遍。但他们发现天穴宗很多长老和天才弟子都不见了踪影，便一路追到了西境，结果花了一年时间却无功而返。” “有人猜测是唐鎏之拯救了天穴宗最后的火种，但他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过这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反正我觉得，如果唐鎏之还活着，他的修为肯定到了非常恐怖的境地，那他为什么不去报灭门之仇？所以这个猜测还是比较可信……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慕容心儿看出了玉凌的心不在焉。 “哦，我只是在想，这件事跟你要说的秘密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们在本澧星发现了天穴宗的传承？”玉凌随口道，他真的感觉越来越热，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你怎么知道？”慕容心儿惊讶地睁大了眼。 “猜的，不然你费那么大劲解释历史背景干什么？” 慕容心儿哼了一声，狐疑道：“你的杯子那么好看吗，你一直盯着它？能不能抬头听我说话？” 玉凌抬头看着她，然后再也抑制不住由心而生的冲动，一把推开桌子，强行将慕容心儿按进了怀中。 “你干什么……”慕容心儿猝不及防，使劲挣扎着，却发现玉凌的力气大得出奇，全然无法撼动。 她眼睁睁看着玉凌吻住了她的唇，脑子里顿时嗡然一声，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空白。 第957章 尴尬 慕容心儿感到一阵喘不过气的窒息，虽然她仍处在极度的震惊和空白中，但本能却驱使着她狠狠咬了下去。 鲜血的腥甜一瞬间弥漫开来，趁着好不容易得来的间隙，慕容心儿运起了浑身玄力，将脑袋重重地磕在了玉凌的下巴上。 “你想死吗？！”她仿佛一头暴怒的母狮子，难以置信地厉声质问。 “心儿……”玉凌退开了一点，但还是没有松手。他感觉恍恍惚惚如在梦里，面前的女子一会儿是华帮帮主的女儿，一会儿是慕容家大小姐，让他难以辨清。 在玉凌陷入迷惘的时候，慕容心儿已经挣扎着抽出了匕首，抵在他脖子上，恨声道：“你松不松开？” “你就这么恨我？”玉凌越发感到头晕，梦里梦外的她完全重叠在一起，哪怕他明知道自己的意识有些错乱，但就是挣脱不出这场梦魇。 “也对，是我害死了你的父亲，夺走了整个华帮，你确实应该恨我……” 慕容心儿惊愕莫名：“你、你胡说什么……你快醒醒！” 她的脑海中闪电般划过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一段属于她又不属于她的记忆断断续续地涌来，让她无比头痛。 华帮……玉凌……月神花…… 慕容心儿使劲晃了晃脑袋，将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驱逐出去，这时候玉凌已经松了力道，她赶忙退开几步，狼狈地喘了口气。 房间里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慕容心儿缓过劲来，发现玉凌还怔怔地站在原地，他脸上的神情充满了困惑，似乎遇到了什么无解的难题。 她越想越气不过，羞恼地握紧手里的匕首，直接向玉凌胸膛刺去。 “嗤！” 匕首划破了他的衣袍，有殷红的血迹微微渗出。 慕容心儿却没法再继续加力，她怔怔地仰头望着玉凌，惑然道：“你居然不躲？” 她感觉眼前的男子似乎恢复了正常，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瞳不再迷惘，而是一片透彻的清明。 很奇怪，在这一刻，她似乎能感应到他所有的情绪，尴尬、歉疚，以及几分不是针对她的怒意和凛冽。 “反正也死不了，让你出出气吧。”玉凌镇定地道。 他的凝魄魂力终究不是摆设，一旦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很快就能找到问题的源头。 玉凌轻轻咳嗽了两声，不知从哪拈出一根比头发丝还细小的青草。他承认自己对蛊术的了解还是太少，只以为施展的媒介是那些又丑又怪的蛊虫，没想到植物也能用来下蛊。 如果危害性比较大也就罢了，他肯定能第一时间感觉出来，但这次遇到的蛊术却偏偏比较……比较奇特，专门放大一个人潜意识里暗藏的情愫和**。 慕容心儿恼怒地哼了一声，几次攥紧匕首想要给他两下，但最终还是下不去手，索性扔掉这无用的兵器，打算再也不要理会这个可恶又可恨的家伙了。 但刚刚下定决心，她就注意到了玉凌手上那根纤细的青草，皱眉道：“这是什么？” “有人给我下蛊，所以刚刚……” 慕容心儿一下来了火气：“你就算给自己找借口也麻烦认真一点好吗！天底下会有这么扯淡的蛊术，不害人性命，却让人……” 她说不下去了，直接撤掉隔音屏障，拂袖就走。 玉凌知道这事儿真没法解释清楚，实际上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否则也不会毫无防备地着了道。 莫洁栗……她肯定有问题，只可能是哪个大部落的蛊师，而且水平并不比阿隆大蛊师差太多。 可真若如此，她混到苍野部族的目的是什么？六大部落，四个都跟玉凌毫无牵涉，天鬼部落正跟黄三途等人商谈合作之事，不大可能出此昏招，那么就只剩赤狼部落了。 玉凌正沉思着，余光忽然瞥见一道人影渐渐地接近了门口。 “感谢云小友近日以来的照顾，我等伤势基本痊愈，所以特来跟你辞别。”张固客气地拱手道。 他一定是没看到前脚刚走的慕容心儿…… 玉凌压下那丝不可言说的尴尬，斟酌着言辞道：“张前辈今晚便要走？” 张固敏锐地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笑了笑道：“云小友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如果耽搁时间不久，能帮上忙我还是不会推辞的。而且这算是我个人的感谢，不算慕容家偿还的人情。” “张前辈通情达理，晚辈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施以援手，大概就是这两三日间。”玉凌道。 张固沉吟道：“两三日么，也不算太久，不过我得先派一个人回去给家主报信，不影响吧？” “张前辈随意。” 张固点点头，正打算转身离开，一声愤怒的大喝就从远处传来：“姓云的，你给我滚出来！” “咦，何绮这是怎么了？”张固一脸茫然。 玉凌眼皮一跳，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过，索性坦然地走出门外。 “敢惹小姐生气，我一巴掌拍死你！”何绮整个人火山爆发，一瞧见玉凌的身影，就挽起袖子直接动手。 “诶等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张固赶忙拦住她。 “让开！”何绮瞪着他咆哮道。 张固一侧脸躲开她的唾沫星子，何绮趁势越过他，身形如鬼魅般一闪，便欺近到玉凌身前。 面对她来势汹汹的一掌，玉凌自然不可能不还击，何绮可不是慕容心儿，她这分明运足了十二分劲道，而且还是破玄后期武者，容不得玉凌大意。 “砰！” 两人的拳掌一触即分，何绮踉踉跄跄退开三步，玉凌则退无可退，靠着门吐了口血。 “你……”何绮怒目圆睁，右手指着玉凌，气得浑身发颤：“好，有本事，怪不得敢欺负小姐，我收拾不了你，还有张固！” 张固完全没搞清楚发生了啥，何绮已经冲他大吼道：“张固，说你呢，还不动手？！” “我？可是，好歹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吧？”张固可做不到何绮这样蛮不讲理。 “没什么事，何姨，你别闹了，我们回去吧。”慕容心儿急匆匆赶了过来。 “小姐！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看得出，他……”何绮刚说到一半，便被慕容心儿硬拽着胳膊往来路走：“真的没事，你想多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看玉凌一眼。 “可是小姐……”何绮怒气冲冲的声音越来越远。 张固一头雾水地望着玉凌，后者只能轻咳一声道：“没什么，张前辈回去休息吧。” “哦好，不过你先透个底，我要帮的是什么忙？” “杀人的忙。” “那容易。”张固隐约猜到了玉凌的意图：“何时行动？” “等他们上门即可。” 第958章 请君入瓮 玉凌没有立即对莫洁栗动手，而是派彭知忠监视着她，准备让她传达一些错误的情报，并借机弄清楚此人的真实身份。 赤狼的俘虏都很硬气，很多甚至宁愿自杀也不愿透露任何口风，不过他们料想不到魂师的存在，所以费了点劲，玉凌还是得到了不少重要的信息。 比如，在玉凌发动这场“刺狼”行动的前夕，赤狼部落已经在紧锣密鼓地筹划对苍野部族的反击。 不得不说小地方的规则就是简单粗暴、直来直往，据说赤狼族长准备了两套方案，不过最终的目标都是一个：杀掉玉凌。 方案一是让族里的大蛊师偷偷混进苍野岭，对玉凌下蛊。方案二则是找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派族中高手潜入苍野部族，伺机完成刺杀任务。 反正这都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按照那位被俘虏的千夫长的记忆，到“刺狼”行动大获成功的那天晚上，赤狼部落才拟定好比较详细的计划，但还没开始实施。 因此玉凌也没想到莫洁栗会是奸细，只是隐约感觉这名少女有些怪异。 而且千夫长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莫洁栗的影子，估计是他地位还不够高，接触不到赤狼部落最高层的隐秘。 不过莫洁栗的主要任务应当不是刺杀玉凌，而是获取赤狼部落所需的情报。 但这里又有说不通的地方，早在“赤狼”行动开展前，她就已经来到了彻唯身边，据说还去军营里溜过一圈，那么她对此肯定是知情的，但为什么没有告诉族人们小心防范？ 那个时候玉凌还没产生多少怀疑，更没派人监视她，她又不用担心暴露来历。 这大概只有一个解释，莫洁栗不仅是赤狼部落的蛊师，她还有别的身份和更大的图谋。 玉凌蓦然一惊，涌起了一个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猜测。 他立即找到尼拉贝，委婉地告诉他多关注一下彻唯和莫洁栗，实质上就是进行监视。 尼拉贝惊疑不定，还以为彻唯干了什么事惹怒了玉凌。他和彻唯性格相近，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他可不想看到什么悲剧发生。 玉凌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只是让他不要多虑，更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等尼拉贝答应后，玉凌就回了自己的住所，宣布要闭关数日，除非特别紧急的事情，否则不要来打扰他。 这道命令很快传达下去，相信莫洁栗很快就能得知。 玉凌藏在附近的一间空房里，耐心地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第一日，无事，第二日，无事，第三日白天，也无事。 玉凌忍不住开始怀疑，赤狼部落是不是放弃了这次行动，而张固也委婉地表示，他已经收到了家主的回信，今天晚上必须离开百蛊星。 玉凌当然不便强行挽留，他对西境本澧星的事还一知半解，但慕容心儿却足不出户，似乎打定主意不再见他了。 玉凌难免有些无奈，不过慕容心儿表面冷硬强势，实则还是善良而容易心软，对她来说，她算是遭受了莫大的羞辱，可她并没有展开任何报复。 闲着无事，玉凌索性待在屋角浏览着尼拉贝整理给他的蛊术玉简，看了没几页他就感觉自己长了见识，原来不仅是蛊虫可以做媒介，而且植物、石头、甚至任何东西都可以。 中低级的蛊师需要依靠食物或饮水来下蛊，但最厉害的蛊术往往施展于无形之间，不会让对方有太多异样的感觉。 果然，任何传承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东西，都有其精妙和独到的地方，不容他人小觑。 玉凌刚翻到“金蚕蛊”那一页，外散的魂力就微微一动，察觉到黑暗中有不少人在鬼鬼祟祟地潜行。 终于来了么？ 玉凌控制着一块石子悠悠飞起，转了几个弯来到张固的门前，“砰”地一声砸了上去。 这是两人约好的信号，张固本来都打算动身走人了，忽然听到这么一声轻响，当即放轻脚步，无声无息地来到了玉凌的住所附近。 “五个人，最强的破玄巅峰，最弱的也有破玄中期。”张固传音道。 “看来赤狼部落也是横下心把大部分高手都派来了。”玉凌暗暗冷笑道。 “解决掉他们就差不多了吧？”张固问。 “嗯，麻烦张前辈了。” “应该的。你帮我看着，以防漏网之鱼逃脱。”张固刚说完，就看到那五个蒙面人破门而入。 屋里有玉凌提前安排好的一位替身，是苍野部族的某个百夫长伪装的，眼看面前多了五个陌生人，他还没来得及叫喊，就被一人捂住了嘴，紧接着寒光一闪，一柄匕首就迫近了他的咽喉。 张固正要出手救下替身，却有人动作比他还快。 “当！” 一颗石子猛地击落了匕首，五个蒙面人一惊，豁然转头望向墙角的阴影处。 “留他一命，我还有用。”莫洁栗从黑暗中走出，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五人愕然看着她，当头的那位破玄巅峰高手压低声音道：“米萨露，你这是何意？” “反正杀了他和抓走他的后果是一样的。”莫洁栗，不，应该说是米萨露从容地说道。 她将目光放在那名百夫长身上，忽而神色一变道：“不对……” 同一时间，玉凌也心神剧震，立即对张固传音道：“其他人可以先不管，必须杀了那个米萨露！” 张固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森森杀意，郑重地点点头道：“你放心。” “彭兄，你帮我干扰一下其他人，尽力就行。”玉凌又向彭知忠传音道。 “好。”他一直藏在暗处监视着米萨露，闻言毫不犹豫地放出了魂力，向五个蒙面高手覆压而去。 张固与玉凌同时出手，从左右两边的窗户骤然发动突袭。 电光火石之际，米萨露和张固对了一掌，她闷哼一声倒飞出去，“轰”地一声撞垮木屋，整个人便埋在了烟尘中。 张固片刻也不停留，紧紧地追踪而去，硬是在半路上堵住了米萨露。 “没想到百蛊星也有金刚境高手。”张固一边说话，一边与米萨露激烈地交起手来。 “小心，她还是蛊师。”玉凌又提醒道。 “你是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五个蒙面高手好不容易从彭知忠的魂技中清醒过来，一时间恼羞成怒，知道自己上了当。 死里逃生的百夫长则赶忙退到玉凌身后，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颈。 “你去最东边的那所房子，喊一声桓落，让她即刻赶过来。”玉凌传音吩咐道。 桓落是洛双寰新起的假名，她也不敢泄露真实身份。 “是！”百夫长巴不得立刻就走。 玉凌这才面向蓄势待发的五大破玄高手，淡然道：“想杀我，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第959章 恶斗 赤狼部落的五人刚准备动手，其中三个却被半路阻截住了。 “要不是答应在先，我真不想帮你！”何绮黑着脸，手底下却十分麻利，直接拖住了那位破玄巅峰高手。 裘褐两人就没那么多废话，各自找准敌手，便朝着对方的要害招呼去了。 一时间，留给玉凌的只剩两个破玄中期武者。 “大刺瓦，要不我们撤吧？”两人对视一眼，均感到情势不妙，当即向首领传音道。 原本想着六个人一同出手，还是在敌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展开偷袭，那云承肯定逃不过这死劫，结果现在看来，怎么倒像是钻入了对方提前布好的罗网中？ 甚至若不是米萨露突然出现，他们正面对上那个金刚境高手，那真的是分分钟就要全军覆灭。 “撤撤撤，你以为现在还能撤吗？” 大刺瓦身形闪烁，砰砰几下交手，将何绮压制到下风，瞅着空档传音回道：“苍野岭的人肯定都把我们包围了，更别说他们还有那种会喷火的不明飞行物，我们就算灰头土脸逃出去，又有什么意义？！部落还是陷在危境中，迟早要被这群外族人逼上绝路！” “可是大刺瓦，这云承并不好对付……” 两人其实也没闲着，一前一后对玉凌展开了夹击，结果几个回合之后，玉凌越战越勇，反而让他们有些应接不暇。 大刺瓦费了好大劲，才把“废物”两个字咽回去，他一边加紧对何绮的进攻，一边咬牙传音道：“你们先拖住他总行吧？等我收拾了这个女人，就把他拿下，到时候劫持着他全身而退，等安全了再将他杀掉。” 两人总觉得此举有些冒险，但大刺瓦的命令还不是他们能反驳的。谁让他们有儿有女，难免做不到置生死于度外，而大刺瓦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喜欢拿性命去赌博。 他以前一直都赌赢了，希望这次也能给大家带来好运。 不过是谁说这云承实力一般的？破玄后期武者也不过如此了吧，而且他的招式实在精妙，经常让两人感到措手不及。 眨眼间几十招过去，他们仍然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反而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 对面这家伙是个怪胎吗？为什么打了这么久，他丝毫不显疲态，而且玄力气劲还越来越凶猛，他们每接一招，都感觉身上的筋络撕裂般的疼痛。 大刺瓦怎么还没打败那个破玄后期的女人…… 两人暗暗叫苦，一个分神，差点被玉凌击中要害。 “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好！”大刺瓦倪本也满心郁闷，他的对手完全是个疯女人，明明伤势已经严重到玄力气息都紊乱了，偏偏还硬生生缠着他，愣是没有分毫退让。 何绮的想法却非常简单，玉凌一个年轻人以一敌二都不落下风，她更不能给小姐丢脸。 她曾无数次贴近过死亡，又何惧于这些许伤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绝不会成为最先倒下的那个人。 只是何绮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了，额头的鲜血糊住了她的右眼，就连脚步也变得踉跄，她眼睁睁看着倪本的拳头愈来愈近，身体却迟钝得无法闪躲。 或许就到此为止了吧，她想。 “你还不去救人？”米萨露飘然躲过张固的攻击，微讽道。 张固置若罔闻，绝不肯让米萨露拉开半点距离，因为玉凌已经跟他传音过了，援兵马上就到。 在倪本的拳头离何绮面门只差一寸的时候，无数雨点般的暗器铺天盖地地覆向了他全身上下。 可恶…… 倪本只得闪身后撤，避过了这密集的暗器雨。 只是一刹那的交锋，他便心知肚明，来人的实力八成与他在伯仲之间。 情势已经非常不妙了，倪本心神一沉，就算他再不想承认，事实却残酷无情地摆在他面前再不撤退的话，可能想走都走不了了。 但敌人肯放他们离开吗？ “我数一二三，然后你们就撤。”米萨露也察觉到了情形的逆转，忽然传音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倪本警惕地盯着突然出现的洛双寰，一时间竟找寻不到对方的破绽。 “一。”米萨露直接开始计数。 倪本顿时浮起几分火气，这米萨露简直太不像话了，平常在族里，可没见她对自己这么不敬。 但转念一想，以前的米萨露只是纯粹的蛊师，她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位金刚境武者？好像百蛊星一直以来都没有这个级别的高手吧？当然，外族人不算。 “二。” 倪本赶忙提醒另外几人，打算拭目以待米萨露的绝地反击。 “三。” 米萨露刚数完便轻如柳絮地退出数十米，秀手一扬，往半空中抛出了一只指头粗细的小白虫。 “嘶嘶” 白虫仰头一吐，无数密密麻麻的絮状物便漫天飘飞，将方圆几公里都笼罩在内，这白絮软绵绵、黏糊糊，仿佛轻若鸿毛，又仿佛重若泰山，即便是张固也感到倍受束缚。 “这什么东西？”裘褐忽然间什么也看不见了，视线完全被白色絮状物所遮挡，难免有些心烦意乱。 “大家小心！”张固没料到米萨露还有这样的奇招，果然百蛊星总有那么一些超出常人理解的怪异事物。 玉凌的魂力倒是不受阻拦，所以他清晰地看到米萨露如游鱼般在白絮间穿梭，眨眼功夫就靠近到他前方五米。 洛双寰显然也注意到了米萨露的举动，当即撂下倪本，向玉凌这边急速赶来，但终究是慢了一线。 这一刻，玉凌必须自己应付一位金刚境高手。 他立即解开了灵力封印，三大体系久违地并行运转起来，古荒诀和道原诀仍是配合无间，一刚一柔形成了完美的互补循环。 “咦？”米萨露略略有些惊异，她原本以为拿下玉凌应当不在话下，毕竟金刚境跟破玄境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完全没有玉凌抗衡的余地，但现在……为什么她会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威胁？ 米萨露来不及中途变向，她所能做的就是加重了手头的力道，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小觑。 反正玉凌一个破玄武者，也没那么容易被一招杀死，只要留他一口气在，别的应该无所谓。 但刹那间刀光清寒，无数白絮翩然飘飞，如梦亦如雾，仿若身处人间仙境。 米萨露脸色一变，这一刀的招式并无任何精巧之处，但胜在足够快，也足够狠。 “当！” 她手持一根白玉般的短棍，与刀锋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鸣响。 米萨露不由自主后退两步，体内那股肆虐蔓延的凶狠气劲让她也有些惊异，费了两秒时间才勉强调匀了内息。 而那白玉短棍也碎为两截，但断口处却突兀地喷射出无数毒针，端的是让人防不胜防。 玉凌虽然躲开了大部分，手臂上却中了几针，袅袅黑气立即如瘟疫般扩散开来。 “嘻，中了我的戾毒针，你还不倒下？”米萨露讥讽一笑，整个人如大鸟般凌空而起，毫不停歇地展开了下一轮攻击。 第960章 米萨露的算盘 但米萨露势在必得的一击却并未奏效。 虽然在白絮的影响下，玉凌的动作稍稍有些迟缓，不过凝墨刀所蕴藏的煞气却让她有些望而生畏，便是金刚不坏之体，也不能去跟兵器比硬度。 米萨露只得躲过凝墨刀的劈斩，整个人如蛇一般柔软地黏了上去，双手一错，便打算来个空手夺白刃。 她很轻松地抢走了凝墨刀，轻松到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玉凌双手急速变幻，捏成了三道攻击印诀。 寂世之光、妖月之光、黑莲之光。 即便到了融虚境，这也仍然是他最强大的灵技之一。 仓促之间，米萨露猛地将身子一旋，寂世之光擦着她的腰肋掠过，迸溅出鲜艳的血花，而一轮妖月和无数墨玉一般的莲瓣已经将她四面八方地包围。 “怎么会……” 米萨露不知道是第几次感到惊愕了，面前这个外族人像是有层出不穷的手段，每一样放在别人身上都足以充当杀手锏。 而且，他居然没有丝毫中毒的征兆？这简直匪夷所思，戾毒针的毒素是她所独创，解药也只有她才有，为什么玉凌却完全免疫？ 但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耽搁了，半分钟后，白枯虫就会停止吐丝，一旦张固赶过来，她想脱身都难。 是先行撤退，还是留在这里冒险一搏？ 米萨露犹豫了一刹那，但远远看见洛双寰越来越近，她只得下定决心，强行摆脱妖月和黑莲的封杀，不管身上添了多少道伤口，只是全速向东边奔逃而去。 一个破玄巅峰武者虽然不会对她造成太大威胁，但关键是旁边还有玉凌，这家伙比她想象中要难对付得多，不过下一次再见面，她就心里有数了。 情形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玉凌却没有就此罢手。 “必须拦住她！”玉凌给洛双寰传音了一句，便将蓄势已久的几道攻击魂技砸向了米萨露魂海。 月缺符、神策符、天元印。 这是玉凌从罗家得到的三个凝魄上品的古魂技，他平日里抽空就会多加练习，如今一年过去了，总算练到了巅峰水平。 毕竟散神印在凝魄层次的威力已经有些乏软了，而雾刹界也需要玉凌进一步的改动，否则施展出来干扰效果还没有天元印大。 洛双寰虽然不太明白玉凌为何对米萨露穷追不舍，但她依然第一时间做出了响应，远远地释放了几道魂技配合玉凌。 “嗡” 米萨露只觉大脑一阵眩晕，险些立足不稳栽倒在地。 固元武者才会对魂力有一定抗性，而金刚境武者一旦被多个魂师围攻，就很容易陷入魂海破裂的危境。 她的魂海中全是朦朦胧胧的魂符光影，神策符锋锐如强刀利剑，不停地往复穿刺，而月缺符则白光大绽，深深刺痛着米萨露的魂魄，每当她想集中精神抵御魂符的杀伤时，天元印又会扰乱她的神智。 更别说洛双寰的魂技得自孤星，同样是凝魄上品中的上品，就算撇开玉凌，她同样能对金刚武者造成一定威胁。 一片浑浑噩噩中，米萨露只知道她决不能停留在原地，无论如何也得往前冲。 “呼咻” 身后似有劲风袭来，米萨露想闪身躲开，身体却像喝醉了酒似的不听使唤，最终还是慢了半拍。 “噗！” 刀光击中了她的右肩，一霎那血光四溅，浑身衣裳都染红了。 米萨露不由蹙起眉头，在疼痛的刺激下，她的神智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 多久没被逼到这样狼狈的境地了？ 她的心里有着无法言说的憋屈，明明她的实力比身后的追兵要强得多，但十成却发挥不出六成来。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强大的玄力和蛊术，然而前者只有在近距离的情况下才能施展开，后者更是对魂师作用不大。 这两个人，难道没有弱点吗？ 米萨露心念急转，没等她琢磨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又是一波魂技攻势印入了她的魂海。 她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趔趄，只感觉脑袋针扎一般的疼痛，几乎无法凝聚涣散的意识。 身上的伤势她还可以无视，费点玄力就能自我修复，可魂海受创却不是她能复原的。还有五秒，白枯虫就会吐完所有的白旋丝，到时候她就自身难保了。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米萨露心一横，索性改变了方向，向着苍野岭内部冲去。 “她这是要干什么？”洛双寰浮起了不妙的预感。 玉凌心一沉，再次加快了速度：“她要劫持人质！” 五秒时间转瞬即逝，浮在半空的白枯虫萎缩成小小的一团，吧唧一声掉在地上，再没了任何动静。 漫天飞舞的白絮也徐徐飘落下来，张固等人终于看清了外界的景象，一时间不免有些为难。 “人呢？”裘褐纳闷道。 玉凌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不过凭着魂力感应，他还是能遥遥传音：“张前辈，你们去追倪本等人，他们往东边去了，能抓活的就抓活的，留口气不死就行，实在不行就杀了他们。” “那米萨露……”张固愕然道。那可是一位花样百出的金刚境高手，玉凌几个人能应付得了吗？ “前辈放心，你们快去吧，不然就来不及了。”玉凌最后传音了一句，便集中精力去追赶前方的米萨露。 “哼，晚了！”米萨露身形快如鬼影，一晃眼便突破重重士兵的封锁，没入了尼拉贝所在的屋舍。 屋里传来两声惊呼，但很快就变得鸦雀无声。 米萨露左手拎着尼拉贝，右手提着彻唯，站在门口冷笑道：“站住！再往前走我就杀了他们！” “妹妹，你为什么……”彻唯满脸的难以置信。 “她不是你妹妹。”玉凌盯着米萨露道。 “嘻，你妹妹早死啦，她这幅皮囊还不错，我用着挺舒服的，等我什么时候腻烦了，就把它褪下来还给你，你觉得怎么样？”米萨露笑意嫣然。 “你、你说什么？！”彻唯震惊得呆滞了。 “你放了他们，我让你走。”玉凌直接打断。 米萨露歪着脑袋打量着他，似乎在辨认玉凌这话有几分可信：“我有点不相信你，怎么办呢？” “我没让其他人追过来，所以你想走就走，光凭我们两人也拦不住你，这还不够吗？”玉凌道。 米萨露眼睛一亮，故作考虑地嗯了几秒，嘻嘻笑道：“我刚刚还在考虑，要是你不答应，我就在苍野岭大开杀戒来着。不过我这人胆子小，所以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不如你用自己来交换我手头的两个俘虏？以一换二，蛮划算的哟。” “别开玩笑。”玉凌冷冷道。 尼拉贝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一个傀儡，你杀了我，他立即就能选个新的顶替上来，有什么意义呢？” “不要这么妄自菲薄，他要是不在乎你的性命，我现在早就被一堆高手包围了。”米萨露啧啧两声，又望向玉凌幽幽道：“可是你连这点诚意都没有，让我怎么安心呢？反正我死之前，总也能拉几百上千个人垫背吧？” 她原本只想尽快离开苍野岭，但现在她改变想法了。 张固等人既然不在，她有的是耐心和玉凌两人耗下去，不然空手来空手走，实在不是她的风格啊。 第961章 怀疑 “我可以退一步，用她来换这两个俘虏。 ”玉凌指了指洛双寰。 米萨露迅速地盘算了一下，爽快答应道：“也行！不过你得先给她套上锢魂环。” 玉凌依言照做，洛双寰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没做任何反抗。 “那我数一二三，咱们同时换人。”米萨露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暗暗冷笑。 玉凌没让张固跟过来是他犯的第一个错误，而他交换人质将是第二个错误。没了洛双寰的帮助，他就是孤家寡人，这显然有些自信过头。 米萨露也怀疑过这是不是玉凌布下的陷阱，但被套上锢魂环后，洛双寰就对她没了威胁，他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所以在数到三的时候，米萨露没玩弄任何花样，直接将手里的两个人甩给玉凌，然后拎着洛双寰的衣角将她拽了过来。 “我的诚意已经足够了，接下来该你了。”玉凌道。 米萨露笑意盈盈，一边封住洛双寰的玄力，一边优哉游哉地道：“我要求也不高，我会带着她离开苍野岭，你可以跟在后面，但不能多带其他人，等到了地头，我就放了她。” 玉凌没有应答，像是在权衡利弊。 米萨露柔声道：“怎么，还想拖延时间？倪本他们又不是废物，估计早就逃出上百里路了，你这边的高手想要追上他们，怕是有些难度哟。所以我不急，你尽管想，不过时间要是太久，我可能会不小心伤到你这位帮手，或者给他下几种蛊试试。” 她自以为拆穿了玉凌内心的算盘，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我送你出苍野岭。”玉凌冷冷道。 “德亚大人真听话。”米萨露戏谑地笑道。 尼拉贝赶忙扯了扯玉凌的衣角，压低声音道：“德亚，不行，她肯定有诡计，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们……” “你们回去吧。”玉凌不容置疑地道。 尼拉贝满面焦急：“可是这……” “我有办法对付她。”玉凌传音道。 尼拉贝怔了怔，只得勉强应了一声：“是。” “咱们走快一点。”米萨露挟持着洛双寰，声音柔媚地说道。 玉凌一言不发跟在她后面，眨眼间就离开了苍野部族的聚居区，来到了一片无人的密林。 是时候了。 不需要玉凌给洛双寰传音，她便已经心领神会。 米萨露则环顾一圈，停下脚步笑道：“人生之乐事莫过于敌人自投罗网，你说是不是？不过我也要佩服一下你的胆量。” “是谁自投罗网可说不准。”玉凌淡淡道。 他话音未落，洛双寰已经划破了皮肤，清浅的茶香味立时钻入了米萨露的口鼻中。 “你……”她又惊又怒，玄力不受控制地急速消融，像是倾泻出大坝的洪水，完全拦阻不了。 还没等米萨露做出反应，玉凌已经闪身靠近，一把将洛双寰拉到自己身后，并取下了她手上的锢魂环。 “很好，我还是小看你了……”米萨露软倒在地，无力地倚着背后的古木，模样分外楚楚可怜。 玉凌的态度却没有半分软化，夜长梦多的道理谁都知道，米萨露显然是洞察了他的真实身份，此时不杀，以后就要惹出大麻烦。 只见刀光一闪，米萨露便身首异处，但诡异的是，没有喷溅出一滴鲜血。 不好！ 玉凌眼看着她的尸体渐渐缩小，直到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灰色怪虫，哪怕断为两截，仍在地上不住地抽搐，竟然还没有死透。 “快追，她好像在那边！”洛双寰往右面一指。 玉凌当即风驰电掣地追踪过去，米萨露不可能免疫得了鬼茶花和断玄草的双重剧毒，哪怕她用一只虫子为自己替死，但肯定也跑不了多远。 果然，几个呼吸后，米萨露的身影就出现在玉凌的视线范围内，她的玄力只剩下了不足一成，跑得踉踉跄跄，无比狼狈。 马上就能堵住她了。 玉凌正准备再加一把力，魂海却突然被一记重锤击中，险些眼前一黑撞在树上。 怎么回事？ 等玉凌清醒过来的时候，米萨露已经不见踪迹，哪怕他放出魂力一寸一寸地搜索着周边地区，也完全捕捉不到她的气息。 周围居然还藏了个人？ 玉凌心神一凛，对方的魂力如此强横，至少也是一位塑魂境的魂师，可是百蛊星什么时候潜进来这样一位高手？而且他还无巧不巧地救走了米萨露？ 玉凌的心间顿时覆上了沉重的阴霾，他现在不仅处境危险，而且还多了一个未知的敌人，对方深藏在幕后，不知在精心织造着什么阴谋。 会是他吗？ 玉凌隐隐浮起几分怀疑，顾不得和洛双寰过多解释，便叫上她迅速回到了苍野部族。 “小凌……呸，小承儿，打架你居然不喊我，是看不起我的实力吗？”归云一看见玉凌，脸上的焦灼顿时更换成了埋怨。 “你怎么跑出来了？”玉凌问。 “废话，你们都打得天翻地覆了，难道我是聋子听不见？”归云翻了个大白眼。 “那我让你监视的人呢？” “呃？你说那个古古怪怪的老头？反正还有周傲柏看着他嘛，我实在是记挂你的安危，就忍不住来找你了……”归云委委屈屈地道。 “我没怪你。”玉凌风风火火地往最东面的房子走去。 “出什么大事了？”归云一脸问号。 “米萨露跑了，她可能会泄露他的真实身份，一旦被孤星知晓，后果不堪设想。”洛双寰解释道。 “可、可是这跟那个老头有什么关系……”归云吃惊得都结巴了。 洛双寰摇摇头，她大致猜到了一些，但还需要等待玉凌的验证。 玉凌大步流星地来到鬼巫师门前，透过窗户看见他正捧着一枚玉简，绝对是手不释卷的优秀典范。 “他一直没有离开过？”玉凌转头问不远处的周傲柏。 “没有啊。”周傲柏莫名其妙地道。 “你确定？”玉凌再次询问。 “废话！我都是破玄高手了，他还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溜掉？”周傲柏没好气地道。 玉凌沉思了少顷，直接推门而入。 “哦？你来了，请坐吧。”鬼巫师不紧不慢地说着，头都没抬，仿佛手里的玉简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东西。 “鬼巫师看的是什么？”玉凌环视了一圈屋子，突然问道。 “上古巫术，你有兴趣吗？”鬼巫师道。 “没有，我只对魂力和魂技感兴趣。”玉凌紧紧地盯着他，似乎想要看透他脸上的重重迷雾。 “那你就找错人了，你应该去东境才是。”鬼巫师平和地道。 “我何必舍近而求远？”玉凌一步步走到他身前，一把将玉简按在桌面上，冷笑道：“鬼瞳宗有那么多奇术秘技，不知鬼巫师刚刚用的是哪一种呢？” 第962章 还是不够 鬼巫师抬头看着玉凌，目光中满是迷惑不解：“你在说什么？” “还要和我装下去吗？”玉凌指了指屋子里的尘土：“鬼巫师刚才把米萨露救下，脚底免不了沾染一些泥巴，这是最好的证据。 ” “米萨露？你是说赤狼部落的那位女蛊师？” 鬼巫师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惊讶：“等等，我没搞明白，我为什么要救她？赤狼越弱，对天鬼部落越有好处才是。而且这些泥土，分明是昨天某个士兵来视察时弄到地上的，我可已经好长时间没出门了。” “看来鬼巫师是不愿承认了？”玉凌冷然道。 “没做过的事，让我怎么承认？你说吧，要怎样才能证明我的清白？”鬼巫师显得很是无奈。 他说的如此笃定，玉凌的猜测难免有些动摇，但还是坚持道：“让我看看你的魂海，一切自然分明。” “行，我就没修炼过魂力。”鬼巫师答应得非常干脆。 玉凌本来已经做好了鬼巫师突然翻脸动手的准备，结果眼前这一幕又出乎了他的意料。 难道真的不是他？ 玉凌将魂力探入鬼巫师的魂海，里面完全是一片未开化的混沌，别说塑魂魂力了，这连养灵境入门都不算。 可是，不是鬼巫师，还能是谁呢？ 难道是蛊王？米萨露本就和肯思齐有着暧昧不清的关系，两人又同为孤星做事，米萨露都修成了金刚境武者，肯思齐或许也从孤星那里得到了鬼瞳宗的魂诀。 虽然这么解释似乎有些牵强。 玉凌满腹疑惑，表面上却不得不致歉道：“是我错怪鬼巫师了。” 鬼巫师很大度地表示了原谅：“可以理解，不过我想问一句，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苍野岭？” “快了。”玉凌含糊地道。 鬼巫师轻轻颔首，居然没有再追问下去，玉凌总觉得他对离开这里并不热心的样子。 等出了门走远后，归云才凑上来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不是他。”玉凌摇摇头。 “其实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咱们还是赶紧把那个米萨露找着吧，不然总让人无法安心。”归云担忧道。 玉凌轻叹一声，早知如此，他在察觉到“莫洁栗”有问题的时候，就应该直接叫人将她围杀掉，也省却了许多后患。 如今米萨露只剩半年寿命，按理说不足为虑，可就怕她把这消息到处传扬，或者告知蛊王肯思齐，到时候杀人灭口的难度又要直线飙升。 “我去传达尼拉贝他们，让大家时刻注意有无星舟降落百蛊。”洛双寰道。 追查米萨露这位金刚境高手的行踪实在太难了，不如从源头上掐灭隐患，不让孤星和她有任何接触。 “传送阵那边我来想办法。”玉凌揉了揉眉心，又问道：“张固他们回来了吗？” “早回来了，还带了四个俘虏。”归云道。 “行，我去看看。”玉凌没有片刻停留。 归云只得站在原地无奈地摊摊手：“小承儿总是这样，从早忙到晚，真不知他哪来的时间修炼。” 这个问题洛双寰也想知道，虽然玉凌已经尽可能将杂事分摊了下去，但他每天仍要处理不少重要事务，然而他的修行速度依旧快到令人咂舌。 而且洛双寰今天才发现，玉凌居然还修炼了灵力？他是把一天掰成两天用吗？ 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心知自己又多了一个必须保守的秘密。 …… 等玉凌再次见到张固时，慕容家一行人已经坐进星舟里了。 “这次真是抱歉，本以为万无一失，却害何前辈受了这么重的伤。” 玉凌拿出几瓶疗伤丹药，却被张固一把推回去：“用不着，我们自己也有，她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何绮冷哼一声，并不打算用正眼看玉凌，但心里却承认了他的实力。 “对了，那个倪本实力挺强，我没能捉住活口，想了想还是宁可杀了他也不能让他跑脱。”张固又道。 “张前辈客气了，你们帮了我大忙，我哪里会苛求什么。”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玉凌才提及正事：“我想暂时封锁百蛊星到唯雅星的传送阵，但需要它运行的时候又能迅速恢复原样，所以请教张前辈，这该如何操作？” “哦，祁备，你对传送阵比较了解，你给云小友说说？”张固扭头看向身后的男子。 祁备的实力在几人中算是垫底，但他对星舟和传送阵的了解颇深，所以慕容廉冰才让他与自己女儿同行。 “这个容易，给我纸笔。”祁备伸出手。 玉凌将纸笔递过去，只见祁备非常专业地画了一幅阵图，每个线条都笔直得让强迫症也挑不出毛病。 “这根线、这根、还有这根，看见了吧，只要把它们对应的空间晶石破坏掉，传送阵就会失效，到时候若想恢复，你就按我说的法子来……”祁备吧啦吧啦讲了一大堆，思路条理倒是非常清晰，至少玉凌没什么听不懂的。 张固见祁备唾沫横飞，已经开始扯些有的没的，便轻咳一声打断道：“好了好了，如果云小友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玉凌抱拳道：“诸位后会有期。” 他瞥了慕容心儿一眼，发现她坐在最后一排，只顾低着头看玉简，完全就把他当成空气。 倒是何绮忍不住多嘴了几句：“云承，我承认你有几分本事，但你在百蛊星折腾半天，都只是小打小闹，有本事你就打通西境通道，再把这条线路经营得红红火火，不然你连见我们家主的资格都没有……” “什么跟什么，走了走了。”张固一头雾水。 “你可要记着啊！”星舟都要启动了，何绮还站在舱门口嚷嚷。 “知道了。”玉凌只好无奈地回应道。 何绮“砰”地一声关上门，回头看了眼满脸冷漠的慕容心儿，只能暗暗叹气。 算了算了，年轻人的事她也不懂，还是等小姐自己慢慢理清自己的感情吧。 在张固等人离开百蛊星的时候，玉凌也将四个俘虏送给了阿隆大蛊师。 如果再加上上次那位裴压刺瓦，就是五个破玄高手了。 “够了吗？”玉凌眼看着阿隆大蛊师的蛊虫将四人吞噬成了皮包骨头，不由对那只红豆大小的虫子提高了警惕。 阿隆大蛊师温柔地望着自己的“宝贝”，语气都舒缓了下来：“等它消化好了才知道，不过我看还差了一点。” “那还需要多少破玄武者？” “如果想要培育出最强的蛊虫，那就至少再来三个，不，五个人。”阿隆大蛊师的眼眸里满是狂热。 “……赤狼部落没这么多高手了。” “不是还有五大部落吗？”阿隆舔了舔唇角，神情充斥着冷酷与残忍。 第963章 大会提前 赤狼的高手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打仗的事玉凌就下放给了卡莫纳多和尼拉贝，期间战委会又召开了两次，确定了一些战略方向。 玉凌大多时候只是旁听，见没有太大问题，就直接宣布通过。 在赤狼部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后，其他五大部落既惊且惧，原本一直拖着没回音的天鬼部落立即麻溜地把黄三途等人送了回来，表示联合之事求之不得，只要能让他们分一杯羹。 其他四个部落，沅光和西述态度暧昧，离昧和屏飞部落则响应赤狼的号召，派出了几万精锐士兵，联合在一起向苍野岭进逼。 尼拉贝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偏偏玉凌没有给予任何指导建议，似乎有意锻炼他的能力，除了将方子衿和归云派去帮忙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 而卡莫纳多正带兵在前线和赤狼士兵打得如火如荼，更没有闲心照应大后方，尼拉贝只得硬着头皮被赶鸭子上架。 这一仗打得不算漂亮，但至少惨胜也算是胜了。 苍野部族折损最大，死了一万多人，相当于士兵总数的十分之一。 尼拉贝虽然觉得无比心痛，不过这一战也让他总结出了不少经验。首先他发现栗炎族的军械装备几乎可以说是神器，就算部族士兵不太会用，也造成了极大的杀伤效果，空中火力更是强悍得一塌糊涂。 他已经打定主意，接下来的时间必须得让手下人好好磨合这些新式武器，免得十成威力只让他们发挥出来两三成，简直太浪费了。 其次他觉得到底是自家人靠得住，那些外族修者虽然听从玉凌的命令，在大战中也毫不马虎，但他们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他尼拉贝，多次违反军令，将战场搅得一片混乱。一旦遇到危险，这群人又是拔腿跑得最快的，尼拉贝简直快要气得七窍生烟。 华域明域的修者多少要好一点，但五色域和南域修者简直就是害群之马，尼拉贝在提交给玉凌的报告中奋笔疾书，将这些问题一一点明，他是管不了这群祸害了，但总有人能镇得住他们。 玉凌很快给了回信，表示他已经在战委会上再次敲打了这些人，不过尼拉贝也要做出相应的努力。 具体是什么努力？ 尼拉贝琢磨了半天，在接下来几次大战中特意让五色域和南域修者留守后方，然后打了几个辉煌的胜仗。 两域修者登时坐不住了，这苍野部族的族长是啥意思？是看不起他们，专门将他们排除在外吗？ 尼拉贝对众人的质问不管不顾，在彻底击溃了离昧和屏飞部落的援兵后，便收军回营，下令说要展开为期半个月的训练。 南域和五色域修者对此全然不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结果第二天他们就傻眼了，他们各项训练的数据居然是最差的！ 华明两域修者也就罢了，毕竟是玉凌的嫡系下属，但苍野部族那群蛮人又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比他们强？ 尼拉贝及时开展了两方的模拟战役，各自选了三千人在平原上对垒。 结果令南域和五色域修者羞愧莫名的是，在武器装备、修为层次差不多相等的情况下事实上他们这边高手还要更多一点最终他们却遭遇了毫无争辩的惨败。 在两域修者发懵的时候，尼拉贝重新开始全军训练，并宣布特训结束后要再来一次大比。 这回两域修者卯足了劲，再没了那副懒懒散散不当回事的样子，以他们的骄傲，实在无法接受自己败给一群土著。 事实证明，他们认真起来确实不是盖的，即便苍野部族在训练中也突飞猛进，但在半个月后的模拟战中，双方差不多打了个平手，五色域和南域修者的“死伤”要大一些，不过苍野部族的将军却变成了“俘虏”。 这些事都被徐澈仔仔细细地汇报给了玉凌，言语间不乏对尼拉贝的称赞，末了还提醒玉凌，尼拉贝是个聪明人，得继续加大对他的控制力度。 来硬的显然不合适，所以当尼拉贝重新回到苍野岭时，玉凌委婉地跟他提及莲春族的布妮荷一直在族里等他。 之前这姑娘就向尼拉贝表过白，但尼拉贝收下信物后，却不晓得该如何回应，看他的样子，似乎对布妮荷有些好感，只是还没强烈到非她不娶的地步。 束瑾叶一听说这事儿，立即萌生了当月老的热情，整天跑上跑下地撮合两人，最后也不知尼拉贝是真的对布妮荷动了心，还是被束瑾叶烦得招架不住，反正他最终决定在下个月月初迎娶布妮荷。 不得不说苍野部族的婚事筹备非常原始而草率，哪怕尼拉贝贵为族长，也没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时间金钱。 两人大婚的那一天，一半按照苍野部族的风俗，一半按照莲春族的风俗，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众人都献上了真诚的祝福。想来成婚之后，这小两口在风俗习惯上还有得磨合。 总之这次联姻也算是皆大欢喜，自此双方省去了很多隔阂，从外人变成了自己人，玉凌等人要插手百蛊星之事，也变得名正言顺了起来。 所以此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成婚，进一步加深了两方人的关系。 而离昧和屏飞部落被击退后，赤狼部落的境地变得更加危窘，沅光和西述似乎是打定主意见死不救，天鬼部落更是可着劲落井下石。 如果情势就这样发展下去，在今年年底蛊神大会召开前，赤狼部落显然要先一步被除名了。 但十月份的时候，一个消息却如惊雷般炸响，暂且遏制住了百蛊星急速变幻的乱局。 赤狼部落的两名大蛊师不知何时求见了蛊王肯思齐，也不知他们付出了什么代价，反正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蛊王突然通告各族，蛊神大会提前召开，于十月十五日在蛊心山举办。 玉凌只得让尼拉贝和卡莫纳多撤军回族，毕竟相比起来，还是蛊神大会更重要一点。 他们现在面临两个问题，一是取得蛊神大会的参加资格，二是阿隆大蛊师的蛊虫还需要三个破玄武者做养料。 前者还好说，毕竟阿隆大蛊师愿意托庇在苍野部族名下的话，这资格就铁定跑不了，但后者就比较麻烦了。 在之前和离昧及屏飞的大战中，有两个刺瓦变成了俘虏，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阿隆大蛊师甚至提议去各大部落抓人，可以看出，他已经进入不择手段的疯狂状态了。 但如今各族都已经上路，几乎所有高手都不会错过这样的盛事，无论是谁半路失踪，都是对蛊王的直接挑衅。 蛊神大会，说白了就是诸位大蛊师的竞争游戏，只有那什么“蛊神的赐福”听着玄乎其玄。 不过在奔赴蛊心山之前，玉凌还有一件事要解决。 他之前从俘虏口中得知，赤狼临时救济冰莲部族，是因为垂涎苍野的某件东西，据说它是蛊神遗留在人间的圣物。 第964章 神秘的石头 “圣物？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如果真有，我苍野部族还会过得这么落魄？”尼拉贝一脸荒谬之色，对这番“谣言”表示出了极大的不屑和无语。 “你好好想想，你们有没有什么代代相传的东西？它或许不是什么显眼的宝物，但是一定有其特殊的价值。”玉凌并不打算轻易放弃，他现在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这……我父亲没跟我讲过，要不我去问问诸可钦族老？”尼拉贝见他态度坚决，便改变了口风。 “诸可钦？”玉凌完全没听说过这个人，按理说他在苍野岭待了这么久，千夫长百夫长的名字都记熟了，不应该遗漏什么重要人物。 尼拉贝犹豫了一下，解释道：“族老一般负有记述和传承部族历史的职责，只是随着我族的没落，现在只剩诸可钦还在继续进行这项工作，他也是族里年纪最大的长者。” “那就问下他吧。”玉凌道。 尼拉贝有些吞吞吐吐，半晌才道：“可是……诸可钦族老特别排外，他、他对你们的印象很不好，我私下里劝过他，可老人家实在太顽固了，完全听不进去。但他本性不坏的，只是有些古板……” “哦，没事，你去问，我在暗处听着就是。”玉凌无所谓地道。 尼拉贝松了口气，点点头道：“如果诸可钦族老也不知道的话，那我就没办法了。” “尽力试试就好。”玉凌记得阿隆大蛊师曾跟他说过，苍野和冰莲之前本为一家人，是某个大部落的分支，如果传承有什么异宝也并不是不可能。 尼拉贝立即风风火火地赶去了聚居区某个偏僻的角落。苍野部族大部分房子都被栗炎族翻修了一遍，虽然还是木屋，但质量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只是诸可钦的住处仍然古旧而简陋，显然是拒绝了栗炎族的好意。 “族老，您在吗？”尼拉贝轻轻敲了敲门。 “你有事？”诸可钦拉开门，上下审视着自家族长。 他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哪怕头发花白，行动之间仍不显迟缓，尤其是一双眼眸分外深邃，像是囊括了天地万象。 “我想问您点事，关于我族的历史。”尼拉贝开门见山。 诸可钦绷着脸道：“哦，终于舍得来问我了？身为族长，你对此却几乎一无所知，你自己好意思吗？” “是是是，族老，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尼拉贝只能赔笑。 诸可钦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那你进屋来，我从两千年前给你讲起，那时候我苍野部族还是圣选部落的一部分，它在那个年代是最强大的存在……” 尼拉贝愣是不敢打断诸可钦的言语，直到他吧啦吧啦讲了一大堆圣选部落的光辉历史，中途忍不住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尼拉贝才赶忙插话道：“族老，那我们既然是圣选的一个分支，有没有传承他们的什么宝物……不，古物？” “当然有啊！”诸可钦毫不犹豫地道。 “真、真有啊？”尼拉贝心脏开始狂跳。 “可多了，不知你说的哪一个。唉，你们这些年轻人，简直让人没话说，平时给你们讲这些东西，一个个的都躲着我，现在好了，临阵抱佛脚，我一件一件地给你介绍，那不得花个三两天不休息……”诸可钦不住地摇头叹气。 “这、这么多吗？”尼拉贝已经蒙圈了，他发现事情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来来来，你进屋来，记得屏住呼吸，不要惊扰到这些古物。”诸可钦神神秘秘地一招手，连声音都压低了。 惊扰？这是什么用词？难不成一堆死物还能活蹦乱跳？ 尼拉贝茫然地跟在诸可钦身后，等他打开地下密室的石门后，一片广阔的天地就映入尼拉贝的眼帘。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当了个假族长，因为他竟然对苍野部族一点都不了解。 诸可钦用狂热而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满屋的古物，轻声道：“这些瓷器、陶器、铜器都是最精致的艺术品啊，尤其是这件紫金铜觞，相传是圣选部落族长专属的酒器，是那个年代最尊高的地位象征。” “哦哦。”尼拉贝瞄了两眼紫金铜觞，并不觉得它有啥特别之处。 诸可钦丝毫没有察觉到族长的敷衍态度，因为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还有这件方天罗盘，这是圣选部落最常用的占卜工具，再配上那件神龟甲，据说百试百灵，从未出现差错。” “对了，这个蛊纹镜也是价值千金，我跟你讲啊……” 在诸可钦的滔滔不绝之下，尼拉贝只用了三分钟时间便昏昏欲睡。 他深刻地觉得，自己来找族老了解历史就是个错误。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玉凌忽然从外面传音过来：“你问问他，那颗石头是什么东西？” 尼拉贝豁然惊醒，抬起头茫然四顾，终于找到了玉凌所说的东西。 他迈步走到那颗不起眼的灰石前，透过玻璃罩左望右望，感觉这就是路边上随便捡过来的普通石子，天晓得为什么要郑重其事地摆放在这里。 “对，就是这个。”玉凌笃定地道。 他分辨不出这些古物的好坏，干脆用魂力全部扫描了一遍，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他居然从这颗石头上感应到了一抹微弱的生机。 “族老，这是什么？”尼拉贝立即询问。 诸可钦抓了抓灰白的头发，讶然道：“你对它感兴趣？这你可问着我了，满屋子古物我都知道来历，就这个破石头不知是什么东西。但你看这个屋子的格局，它竟然被摆在最中心的位置，仿佛在用所有古物的灵气来温养它似的。我当年接手传承的时候，也萌生过类似的疑问，可惜这辈子大概都解不开这个谜题了。” “我能拿走它吗？这可能是我需要的东西。”尼拉贝道。 “不行！”诸可钦刷地一下护在了玻璃罩前，身手敏捷得根本不像两百岁的老人。 “族老，反正你也不知道它什么用处是不是？我会好好善待它的，帮你解开其中的奥秘。”尼拉贝诚恳地道。 诸可钦认真地思索了两秒，死命地摇头道：“还是不行！” “……”尼拉贝一阵无言，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既然族老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会违背您的意愿。” 他说完转身就走，诸可钦赶忙撵上去道：“诶你等等，我还没给你讲完那边那一片古物的来历呢……” 尼拉贝趁其不备，闪电般窜到那颗灰石前，抱起玻璃罩就往外跑。 “兔崽子你给我站住！”诸可钦一愣之后立即暴跳如雷，连声音都尖利起来。 尼拉贝左手还空着，赶忙拎起装着紫金铜觞的玻璃罩，威胁道：“族老，你再过来我就把它扔了！” “你敢！快给我放手！你这没良心的狗崽子，你知道这些东西多珍贵吗，你你你是要气死老夫！”诸可钦悲愤交加，捶胸顿足地说着，仿佛自己亲孙子被抢走了一样。 “我拿走它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族老抱歉。”尼拉贝将紫金铜觞放回原位，哧溜一下就跑出了地下密室。 刚一出去，他就把灰石递给了玉凌，苦笑道：“喏，你要的东西。我先回去劝劝族老，免得老人家年龄大了，要是被我气坏身子，就是我的罪过了……” “行，麻烦你了。”玉凌将玻璃罩装进灵戒，便转身去往阿隆大蛊师的住处。 阿隆虽然没在苍野部族聚居区，但也没超出苍野岭的范围，玉凌总觉得应该找他一起商量一下，看看这石头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965章 噬蛊虫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这是什么？”阿隆大蛊师惊诧莫名地望着其貌不扬的灰石。 “碰碰运气而已，既然大蛊师不知道就算了。”玉凌略有些失望，伸手就要抱回玻璃罩。 他这么一说，反而激起了阿隆的好胜心：“别急，等我研究一下。” “我能不能把罩子取下来？”阿隆大蛊师试探地询问道。 “取吧。”玉凌犹豫了几秒，还是点点头道。 阿隆大蛊师将灰石捧在手心里，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异样，禁不住面色古怪地道：“你确定……这东西很特殊？” “我感觉到有一丝生命的气息，不过特别微弱……不对，现在好像变得强烈了一点。”玉凌道。 “这到底是什么石头？怎么摸着手感还有些软软的？”阿隆大蛊师抖了抖石子上的灰尘，纳闷地道。 “它……好像要活过来了。”玉凌忽然开口。 接触到外界的新鲜氧气后，他明显地感觉到灰石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即将破茧而出的昆虫。 “难道是……”阿隆大蛊师似乎触动了某些记忆，不由努力地苦思冥想。 “咔嚓咔嚓” 灰石突然裂开了一条小缝，随后猛地崩碎成了簌簌的粉末。 一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灰影“嗖”地一下钻入阿隆的袖口，速度快到玉凌根本来不及阻止。 阿隆大蛊师惊叫一声，猛地抖了抖袖子，从中跌落出来一只不足指甲盖大小的小灰虫。 “这这这……”阿隆大蛊师瞪大了眼睛，指着这只虫子，浑身都在颤抖。 玉凌难免有些莫名其妙，不就一只虫子吗，至于反应这么激烈？ 很快他就明白过来，阿隆大蛊师不是震惊，而是被气得悲愤交加。 “我的、我的宝贝……你这畜生，把它还给我……”阿隆大蛊师伸手就要抓住那只小灰虫，结果它“嗖”地一声又躲没影了。 玉凌只感觉头皮一紧，像是有什么东西拉扯着他的头发，仔细一看，才发现小灰虫正吊在他的发丝间，嘴里已经将阿隆大蛊师的蛊虫吞掉了大半。 “快，不能让它吃掉！不然蛊神大会……”阿隆大蛊师刚说到一半，这小灰虫像是听明白了他的话，一口就将蛊虫完全吞进了肚子。 阿隆大蛊师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是呆若木鸡地指着那只小灰虫。 灰虫昂起脑袋，挑衅地望着他，像是在说你能奈我何。 “这是什么品种的蛊虫？”玉凌倒不觉得可惜，这小灰虫能把阿隆蓄养的蛊虫吞掉，说明它应该更强大才是。 “谁、谁告诉你这是蛊虫了？！天知道它是什么鬼东西！”阿隆大蛊师都快发飙了，痛苦地扯着自己的白发。 “不是蛊虫？”玉凌也感觉有些不妙，那小灰虫赶忙转过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似乎在努力地博取同情。 阿隆大蛊师恶狠狠地盯着小灰虫：“你过来！乖乖让我炼化了，说不定还来得及挽救。” 小灰虫瑟缩了一下，紧紧地挨着玉凌，同时弓起身子，似乎随时都可以开溜。 “话说你们是怎么分辨是不是蛊虫的？我觉得要不尝试着让它混进去？”玉凌想了想道。 阿隆大蛊师长长地叹了口气，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你应该听说过，《巫蛊集》曰：‘造蛊者，以百虫置皿中，俾相啖食，取其存者为蛊。’蛊从一开始就是有主人的，除了蓄蛊人，其他人一碰着蛊虫就会发生各种不良反应，甚至死亡。越是厉害的蛊虫，毒性就越猛烈，但你看这只虫子，它有一丁点的毒性吗？” ……好像没有，它都在玉凌肩上趴这么久了。 “可是已经都已经了，总要想个办法吧？”玉凌还是觉得这小灰虫挺有前途的。 阿隆大蛊师嫌恶地望着灰虫，心灰意冷地道：“能有什么办法？又不能让它把我的宝贝吐出来。” 他话音刚落，小灰虫就打了个嗝，往地上吐出一堆黑色的残渣，还无辜地眨了眨眼。 阿隆大蛊师：“……”我能把它掐死吗？ 小灰虫全然没有顾及他的目光，径直蜷成一团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远远看着，就像是一颗不起眼的石子。 “咳，大蛊师，你还好吗？”玉凌无奈地道。 “我不好。”阿隆面无表情地道。 “我真的觉得这虫子不是一般的虫子，你养的蛊虫都吞噬了那么多破玄武者了，在它嘴下却毫无反抗之力，这充分说明了它的不凡……”玉凌慢慢地道。 阿隆大蛊师默然良久，不知想到了什么，哎呀一声站了起来。 “怎么了？”玉凌一头雾水。 阿隆大蛊师哗啦倒出一地的玉简，根本没理会玉凌，只顾着翻翻找找，最终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中一枚，眼睛睁得老大。 “我知道了，果然、果然……这是噬蛊虫！天下所有蛊虫的克星！”阿隆大蛊师震惊地望着玉凌肩上的小虫。 “噬蛊虫……不是蛊虫吗？”玉凌有点没搞明白。 “不是噬、蛊虫，是噬蛊、虫。”阿隆大蛊师无语地道。 这么一断句，区别确实天差地远。 “还有这种东西？”玉凌也瞥了眼沉睡的小灰虫，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小家伙会是那群凶悍蛊虫的天敌。 “我也以为现在不会有了，噬蛊虫是百蛊星的传说，两千年前据说是绝迹了，因为圣选部落凭借噬蛊虫挑战蛊王的权威，结果被蛊王联合其余几个部落将圣选肢解，而本就不多的噬蛊虫更是被屠戮得干干净净……毕竟它是蛊虫的克星，却敌不过破玄武者的残杀。” 阿隆大蛊师的怨愤已经消失得七七八八，反而好奇地凑上来盯着小灰虫：“原来噬蛊虫长这个样子，看着并不威风啊。” 玉凌咳嗽了一声提醒道：“我说大蛊师，咱们现在不应该先想想办法吗，蛊神大会马上就要召开了。” 阿隆大蛊师皱起眉头，在屋子里踱步了一圈，喃喃自语道：“若是将噬蛊虫放到蛊神大会去，啧啧，绝对秒杀全场啊……但是得想个办法，决不能让它被看出来……” 他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眼睛一亮道：“有了！你按我说的做，保准没问题，不过这件事你知我知，决不能再透露给第三个人……” “行。”玉凌听阿隆大蛊师讲了一遍方法，心领神会地道。 “这段时间，你一定要藏好噬蛊虫，如果它需要进食，就来找我。”阿隆大蛊师压低声音道。 玉凌点点头，转身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一个非常的严重的问题：“等等，若是它一直沉睡不醒怎么办？” 阿隆大蛊师顿时愣住了。 第966章 急疯的离昧部落 安排好苍野部族的内部事务，玉凌便带着一干人浩浩荡荡地去了蛊心山。 在这种时候，飞行器就能发挥很大的效用，原本十来天的路程只花了两天就到了，玉凌甚至有空余时间把蛊心山上上下下游览了一遍。 整座蛊心山、包括周围的一大片山脉都属于蛊王肯思齐，他在这里算是唯我独尊的皇帝地位，不过他超然于六大部落的争斗之上，无论百蛊星潮起潮落，蛊王的传承也永不中绝。 玉凌实在没发现鬼巫师的任何破绽，正打算途中将他放走，他却反而赖在苍野部族的队伍中了，说是尼拉贝看着很有天赋的样子，于是从早到晚地问他有没有兴趣学习巫术。 尼拉贝尴尬莫名，最终还是玉凌阻拦了两人的交往，对于鬼巫师，他始终怀有高度的警惕。 鬼巫师却不以为意，他虽然是天鬼部落出身，但并不怀有多少感情，始终在百蛊星各地周游，常常失踪个三年五年，天鬼的人对此都习惯了。 而玉凌到处乱晃实际上是在寻找米萨露的行踪，或者能见到蛊王肯思齐也不错，结果前者踪影全无，后者也非常沉得住气，始终在闭关当中，据说是为蛊神大会做准备。 大会必须被推迟，因为真如玉凌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吞噬了阿隆大蛊师的蛊虫后，小灰虫到现在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但推迟的手段得巧妙一些，若是苍野部族直接提出申请，势必会被几大部落联手打压，到时候反倒自陷于死地。 在大会开始前两天，六大部落的人基本到齐了，此外还有九个不大不小的部族。毕竟十九位大蛊师并非都隶属于大部落，有些人天性喜欢自由，那么托庇于小族名下，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玉凌已经摸清楚了所有人的住处，而噬蛊虫的事不宜透露给其他人，所以他唯有单独行动。 悄无声息间，玉凌便偷偷摸到了离昧部落的居住区。因为几次大战打下来，赤狼已经衰落了太多，隐隐然变成了最弱的一族，而天鬼部落是盟友，那么最适合下手的就是排名第三的离昧了。 玉凌之前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说离昧部落对夺冠信心十足，也不知他们藏了什么杀手锏。 趁着夜色，玉凌轻松自如地游走在屋角的阴影中，像是一抹透明的幽魂，哪怕有不少人在居住区内走来走去，也愣是没一个发现他。 离昧部落只有一位大蛊师，但他的水平是无可置疑的，据说为了这次的蛊神大会，他准备了足足二十年，上一次算是半弃权，并没有拿出最强的蛊虫。 玉凌顺着巡逻士兵的空隙，一点一点逼近了查耶拿大蛊师的住所，这间木屋甚是宽敞，一看就是给身份地位高的人居住的。 “大蛊师已经睡下了，你们脚步轻些。”一位千夫长刻意过来叮嘱了一句。 “是，大人。”几位巡逻士兵小声回道。 等千夫长走了，几人才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虽然胜利铁定是属于我们的，但我还是很好奇，大蛊师到底养了什么蛊虫？” “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肯定肯定超级厉害。” “废话！我也知道它厉害！” “我觉得就是金蚕蛊吧，好多次第一都是这种蛊虫拿下的。” “没那么简单！大蛊师上次就用的金蚕蛊，但那并不是他最强的蛊虫。” “唉，我说别猜来猜去了，我这人好奇心不重，反正过两天一切都揭晓了。” 在几位士兵聊天的工夫，玉凌已经偷偷绕到屋后，贴着墙面一动不动，完全和阴影融为一体。 他小心地放出魂力，查探着屋内的动静，发现那位查耶拿大蛊师果然睡的正香，他的脖颈上系着一根古怪的项链，小小的吊坠有许多孔洞，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 居然把蛊虫贴身放着？这查耶拿大蛊师也真够谨慎的。 如果换了常人，要想偷偷拿走项链几乎没有可能，但对玉凌来说，这完全不是问题。 一个安眠术过去，查耶拿大蛊师就睡得更香了，甚至打起了呼噜。 玉凌也没进屋，只是用魂力操控着那根项链，让它慢悠悠地飞出了屋子。 “叽呦” 蛊虫不安地扭动着，发出奇怪的叫声。 玉凌稍稍用了点魂力，它便毫无抵抗之力地昏迷过去，老老实实趴在吊坠内部一动不动了。 玉凌将项链收进灵戒，又偷偷地潜去了赤狼部落的居住区，将项链放进了赤狼族长的屋子里，而且是藏在床榻下的缝隙中。不认真找的话，谁也不知道。 大功告成之后，玉凌便优哉游哉地回了自己的住处，准备抓紧时间再修炼一下玄力，他感觉只差一点点，他就能突破到破玄中期了。 至于接下来赤狼和离昧会发生怎样的冲突……嗯，那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啊，云先生兴致真好，刚才是夜游赏景么？” 无巧不巧，鬼巫师恰好经过玉凌门前。 “我这人就是闲不住，鬼巫师要是有兴致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游览。”玉凌眯了一下眼睛。 他从不相信任何巧合。 “算了，我看你都要进屋休息了，不如以后再约。”鬼巫师笑了笑，便要转身离开。 仿佛他专程出来一趟，只是想看看玉凌在不在屋子里。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玉凌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哦？云先生但说无妨。”鬼巫师平静地望向他。 “鬼巫师是怎么做到……仿佛戴了一重迷雾面具一样？我到现在都看不清你的面目。”玉凌盯着他的眼睛。 “这就跟巫术有关了，云先生上次不是说，对这方面不感兴趣吗？” “人都是会变的，我现在比较闲，就感兴趣了。” “啊，其实这是一种很寻常的障眼法，你懂的，巫师嘛，总是需要保持一种神秘感，不然很难取得别人的敬畏，你说是不是？云先生想学的话，我可以把这部分内容翻译给你看。”鬼巫师笑着道。 “那就麻烦鬼巫师了。”玉凌并没有推拒，但内心深处免不了有些烦躁。 这个鬼巫师，玉凌总觉得他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偏偏他油盐不进、无懈可击。 最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鬼巫师杀掉，可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莫名的危险感告诫玉凌，最好不要轻易出手。 “小事而已，云先生好好休息，两天后的蛊神大会，怕是有的你忙了。”鬼巫师笑得若有深意。 玉凌强压下那抹不安感，回了屋子便开始盘膝修炼。 两天之后，等他再次出门，整个蛊心山都闹翻了天。 “德亚、德亚，你终于出来了，我早就想跟你汇报，离昧部落的蛊虫不知道为什么失踪了！他们还到我们这里来搜查过，态度蛮横得不可一世，不过找来找去，还不是什么都没发现。” 尼拉贝抱怨道：“昨晚这群人又跑到蛊神那里去哭诉，让他延期召开蛊神大会，他们什么时候找着了自家蛊虫，大会才能继续开展，真够霸道的。” 第967章 天鬼邀请 “蛊王答应了？”玉凌问。 “怎么可能不答应，离昧都已经急疯了，其他部族部落也没人敢反对，生怕自己被定为怀疑对象。”尼拉贝无奈地道。 “随他们去吧，延期就延期。”玉凌点点头，没再多说。 他已经制造出了想要的效果，接下来就是坐观风波后续，顺便等待噬蛊虫的苏醒。 一天两天三天……七天过去了，离昧部落几乎将整个蛊心山都掀了个底朝天，引来众人的阵阵抱怨。 毕竟光是找蛊虫倒也无所谓，关键是在此期间谁都不能随意走动，众人相当于被迫软禁在了自家居住区，一旦有人到处乱跑，就会被离昧部落视为怀疑对象。 终于，在第八天上午，离昧第三次搜查赤狼部落的时候，查耶拿大蛊师终于感应到了自家“宝贝”隐晦的波动，从床缝里把项链挖了出来。 蛊师与蓄养的蛊虫本是心心相通的，但玉凌特意掩盖了蛊虫的气息，还让它长时间地处在昏迷状态，查耶拿大蛊师几次经过这间屋子，都没有丝毫察觉。 然后这个消息就风一般地传遍了各大部族部落，众人一边震惊于赤狼的龌龊行为，一边暗暗地幸灾乐祸。 离昧部落终于平静下来，赤狼却陷入了急疯的状态，不住地辩解这事情跟他们毫无关联，到处找证人证明，他们的人压根就没去过离昧那边。 最终，蛊王还是取消了赤狼的参赛资格，只允许他们留在这里旁观。 离昧部落顿时神清气爽，平白少了个竞争对手，他们拿第一就更加容易了。只有赤狼仍在不甘心地争辩，认为是离昧故意陷害，双方这口水架又打了五六天，蛊王却仍然维持原判决不变。 赤狼终于死心了，也不等蛊神大会召开，便气冲冲地带着所有人离开了蛊心山。 这个时候，玉凌正捧着刚刚苏醒的噬蛊虫，和它大眼瞪小眼。 阿隆想的办法是，让玉凌给噬蛊虫抹一层有毒的涂料，然后让它暂时吞下炼毒子，就差不多可以伪装个七八分。 炼毒子就是大蛊师专门炼制的一种毒丸。如果蛊虫长时间不放出去，它们会有一定几率反噬蓄蛊人，所以蛊师们就想了个办法，用炼毒子来消磨蛊虫的戾气。 不过它本身就是剧毒之物，噬蛊虫若是吞下去，会自然而然带有一定毒性，虽然维持不了多久，但撑过蛊神大会总没问题。再加上炼毒子本身也有一种独特的气味，其他蛊师若是闻到，就不会无端地怀疑噬蛊虫的身份。 结果计划实施的第一步就遇到了障碍，炼毒子被小灰虫好奇地吞了下去，可它死活不愿意被抹上一层黏糊糊的毒料。 玉凌无视了它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诱之以利道：“我知道你听得懂人话，蛊神大会会聚集各大部族部落最厉害的蛊虫，你可以尽情地吃个痛快，这样的好事，又不需要你付出多大牺牲，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几天之后我帮你洗掉不就是了？” 噬蛊虫迟疑着，瞟了一眼旁边盛着剧毒涂料的大碗，把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玉凌只好威逼道：“你不让我抹也行，待会儿就把你扔出去，让别人欣赏一下绝迹已久的噬蛊虫是什么模样，你猜他们会怎么对你？” 小灰虫瑟瑟发抖，目光里满是央求。 “难不成你怕毒？”玉凌纳闷道。 小灰虫摇摇头，它要是怕毒，怎么可能吞食得了那些蛊虫。 “那你到底在怕什么？”玉凌就不能理解了。 小灰虫委屈巴巴地望着他，它又不会说话，想表达内心的想法委实有些困难。 “……”玉凌放弃了与它交流，这噬蛊虫没有魂力，不能通过魂念对话，而且它连叫都不会叫，虽然安安静静没什么不好，可问题是沟通很成障碍啊！ “那这样，你听我说。”玉凌放缓语气，小灰虫顿时昂起脑袋，一副乖宝宝认真听讲的模样。 玉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起它，一把扔进了盛着毒料的黏稠大碗里。 看着小灰虫在碗里载沉载浮，拼命地扭动挣扎，玉凌不禁浮起了丝丝罪恶感，因为他忽然想到某只怕水的小狐狸，也不知道它在远方的封灵星是否安好。 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小家伙了。玉凌莫名有些怅然，不过它在草湖荒原自由自在地奔跑，偶尔偷偷别人的灵戒，也没什么不好吧。 等到小灰虫被剧毒涂料裹了厚厚一层，玉凌才将它捞出来，平放在桌上。 噬蛊虫蔫蔫的一动不动，看着幼小、可怜、又无助。 “你就在这待着，差不多过十分钟左右风干了，随你活动。”玉凌道。 噬蛊虫气鼓鼓地把头扭到另一边，完全不搭理他。 这小家伙脾气还不小，玉凌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出了屋子。 “怎样了？”阿隆大蛊师就在门外站着。 “该做的准备都做了，希望可以蒙混过关。”玉凌正在思考另一套方案，万一噬蛊虫被认出来该怎么办。 阿隆大蛊师却笑呵呵地道：“我刚刚又查到了一些资料，据说噬蛊虫可以做一些微小的变幻，待会儿我让它变成金蚕蛊的模样，就绝不会被发现端倪了。” “如此最好，那剩下的就交给大蛊师了。” “没问题。”阿隆很爽快地道。 玉凌随后去见了尼拉贝，让他派人传令给留守在苍野岭的族人，小心防备赤狼部落可能的偷袭，并且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 毕竟兔子急了还要咬人，赤狼唯一的希望已经断灭了，得不到蛊神的赐福，他们现在又高手零落，怎么熬得过下一个十年？摆在他们面前的只剩下三条路，一是向苍野投降，二是想办法离开百蛊星，三是和苍野拼个鱼死网破。 第一条路显然不大现实，赤狼的人习惯了高高在上，怎么可能对一个“小部族”卑躬屈膝？但后面两条路都有可能，玉凌必须得让众人早作准备。 “德亚，天鬼部落的珀飒要见你，她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玉凌吩咐完这些事，尼拉贝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补道。 “我知道了。”玉凌大致一猜就知道是什么事。 尼拉贝压低声音道：“德亚，我看天鬼八成是要准备对赤狼下狠手了，不过他们不喜欢处在风口浪尖的位置上，所以……”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占太多便宜，毕竟都是我们明着出力，让他们分几杯羹就不错了。”玉凌摆摆手道。 但见到珀飒的第一眼，玉凌却隐隐约约感觉她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问题却说不清楚。 珀飒行了一礼，走近来小声道：“我们族长要见你，如果德亚有空的话，现在就随我过去吧？” “行，不过我要先处理一些事情，你稍等片刻。”玉凌盯着她看了几秒，不动声色地道。 第968章 阴谋进行时 “明天就是蛊神大会了，德亚对此有信心吗？” 走在窄小的石子路上，黄昏的微光映染在珀飒的周身，她偏头看向身边的玉凌，侧脸平添了一分别样的动人，连目光也透着些许迷离。 “不到最后，谁知道呢。”玉凌含糊过去。 珀飒轻声道：“反正天鬼部落无意争抢第一，这点还请德亚放心。” 玉凌嗯了一声，忽然问道：“那你呢？” “我？”珀飒一怔。 “如果你不想成为祭品，我或许可以帮你。”玉凌道。 珀飒的呼吸停顿了一秒，垂下头道：“可是我不能……献给蛊神是我最高的荣耀，不能逃避。” “你真的愿意？” “我……我心甘情愿。” “可是蛊神，真的存在吗？” 珀飒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惊恐和怒意，断然道：“云先生，你若再言及类似的不敬之语，整个百蛊星的土著都会将你视为敌人！就算苍野部族也要心生芥蒂。” 她一生气，连称呼都变了。 玉凌摇摇头没再纠缠这个话题，他之前就跟阴神一起分析过了，那所谓的蛊神应当是不存在的。 曾经身为神灵的阴神对此最有发言权，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判断，蛊神应当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信仰，而“蛊神的赐福”很可能是蛊王为了维护自身权威玩弄的把戏。 见玉凌一直不说话，珀飒不禁迟疑着道：“对不起，德亚，我不是有意对你置气，只是、只是……” “没事，我理解。”玉凌平静地道。 珀飒这才松了口气，虽然玉凌并没有道歉的意思，但她也知道不能强迫外族人信仰百蛊星的神灵。 接下来的小半段路程都是一片沉默，直到玉凌突然开口：“还没到吗？” “就在前面，族长住在最北边的屋子里。”珀飒解释道。 “怎么附近都没有几个你们部落的人？”玉凌又问。 “明天是蛊神大会，按我们部落的传统，会聚在一起祷告，不过请德亚放心，族长只用在最开始主持一下，现在早就在屋里候着了。”珀飒道。 似乎没有任何问题或破绽，但玉凌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是珀飒略有些涣散的眼神，还是这毫无人烟的寂静之路？ 正思量间，珀飒已经敲了敲门，轻声唤道：“族长，苍野部族的德亚已经来了。” “贵客临门，请进请进。”天鬼部落的族长亲自出门相迎，满脸都是热情的笑意。 玉凌却站在门口没动：“只有族长一个人？” “这不还有珀飒嘛。”天鬼族长笑呵呵地道。 珀飒抿唇一笑，笑容里却透着几分僵硬。 “反正周围也没人，不如就在这里聊吧。”玉凌提议道。 “这也太失礼数了，我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就等着德亚进屋一叙。”天鬼族长尴尬道。 “没事，我这人不在乎那些虚礼，你们应该更不在意。” “好吧，既然德亚坚持，那我也不勉强。”天鬼族长无奈一笑，伸手碰上了木门。 就在这一刻，整个木屋忽然“嗡”地一声，爆发出一股浩瀚的气息波动，一层无色的透明波纹迅猛地扩散而出，轰隆一下砸在玉凌的魂海边界上。 那是塑魂境界的强大魂力！ 玉凌勉强抵御住这波攻击，面前的木屋却诡异地垮塌下去，像是地下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连带着他脚下的草皮也一同陷落。 玉凌正要悬空浮起，一道身穿紫黑色长袍的身影却突兀地出现在他的上空。 “鬼巫师！” 玉凌瞳孔一缩，瞬间有所明悟，但与此同时却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下去吧！”鬼巫师脸上的迷雾忽而散去，露出一张尖瘦的面庞，看着约莫有三四十岁，深陷的眼眶内，却是一双仿佛历经沧桑的漆黑眼眸。 他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双手往下一按，一层看似纤薄的屏障便封住了洞口。 玉凌使出全部力气，甚至连灵力都一并用上了，这道屏障却只是微微一颤，仍然顽强地存在着。 与此同时，深洞下却传来莫名的吸力，隐约还有鬼魂厉啸之音。 眼看着玉凌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深洞里，鬼巫师这才收回目光，风轻云淡地道：“差不多了，该收网了。” “嘻，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把他拿下了，当初差点害我死掉，这个仇我迟早要报回来。”一道幽怨的声音从旁传来，随后走出一位身段妖娆的女子。 她的面目和声音都是陌生的，但从眼神就可以判断出来，此人正是失踪已久的米萨露。 天鬼族长微微一笑道：“不急，鬼巫师花费了好大心力才布出了这鬼火炼魂大阵，只需过上三五天，最多五天，他就会被鬼火炼掉所有魂力并占据整个魂海，到时候随便我们宰割。” “那可要悠着点儿，别把人一不小心整死了，孤星那边可是开出了天价，交一个死人上去，就换不了钱了。”米萨露叹了口气。 “这话应该对你说才是，你要是怒气难歇，一拳把人杀了……” “哟，人家那么温柔，怎么会干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最多就是折磨他几天。反正破玄武者嘛，轻易不会死掉，倒是魂海方面的事儿我不大懂，更不清楚你们的分寸。” 米萨露捧着脸做出娇羞的模样，结果手上一用力，脸上的皮肤顿时有些发皱，她不禁蹙起眉头叹道：“真是的，新换了身皮囊还没适应过来，好麻烦。” 她细细地抚平了所有褶皱，心满意足地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早就把那个被她扒走一身皮肤的年轻女人忘了个干干净净。 天鬼族长的眼角抽了抽，暗暗骂了声变态，却不得不看在鬼巫师的面子上和这个疯女人和谐相处。 “那我去进行计划的下一步了，你们慢聊。”米萨露轻灵地一闪，整个人便消失不见。 “鬼巫师，她去蛊王那边做什么？”天鬼族长问询道。 “没什么，你先把这些土填好，别让任何人发现异样。”鬼巫师温和地道。 “这个容易。”天鬼族长暗自不满，他虽然参与到了这个宏大的计划中去，可由于参与得太晚，鬼巫师似乎并不怎么信任他。 等他忙活了一阵，又从远处移来一片草皮，这块地方便彻底平整了，除了少了座木屋，别的没有任何异样。 “苍野要是发现他们的德亚丢了，我们……”天鬼族长刚说了半句就被鬼巫师打断道：“那跟我们毫无关系，不是么？” 天鬼族长不禁越发不悦，按理说鬼巫师应该听从他的命令才是，最不济两人也是平等的地位，为何现在反而颠倒过来？ “也跟你毫无关系。”鬼巫师又补道。 天鬼族长惊愕地睁大眼，还没等他咂摸出这言语背后的意思，一根骷髅权杖已经点在了他的眉心。 天鬼族长慢慢地软倒下去，所有的意识飞速消融崩散，就连震惊和后悔的情绪也被剥离，最终只剩下了虚无的空白。 “珀飒。”鬼巫师唤了一声。 “在。”珀飒踏前一步，目光一片空洞。 “去蛊王那边吧，记得配合米萨露。” “是。” 第969章 蛊虫的角逐 在天光只是蒙蒙亮的时候，十年一度的蛊神大会已经拉开了序幕。 大会并非一上来就直接开始蛊虫的生死之争，而要一步步严格按照程序进行，少了其中任何一个步骤都不行。 言碎月一开始还在看热闹，结果蛊王祷念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咒文，全是不明其意的古怪音节，他听着听着就昏昏欲睡，实在忍不住藏在人群里打了个哈欠。 接下来的环节要稍有意思一点，一群身着奇装异服的青年男女步入场中，伴着奇特而悠扬的歌声，跳起了一段动作幅度很大的舞蹈，每一个动作都需要极强的爆发力和柔韧性，看得言碎月啧啧有声。 “你还看什么热闹！”白沐寒的声音冷不丁从他身后传来。 言碎月吓了一跳，忍不住转回头语重心长地批评道：“小白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走路能不能带点声音？别学四师兄那坏习惯……” “我在跟你说正事！”白沐寒皱起眉头道：“你就没发现玉凌不见了？” “啊？我还真没注意，他不在尼拉贝那边吗？”言碎月摸摸脑袋。 “废话！就是尼拉贝族长跑来问我，有没有见着他们的德亚大人，我跟他找了一圈都没发现玉凌的影踪。” “嘘，叫他假名！”言碎月先纠正了一句，又挠着头发道：“他这人就喜欢神出鬼没，可能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吧？” “……”白沐寒忽然觉得，自己来找这个神经大条的傻缺就是个错误。 “澈儿，澈儿！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白沐寒迅速转换了对象。 徐澈早就放弃反驳这群人对他的称呼了，一边走近一边问道：“怎么了？” “玉……云承不见了，你之前有看到他吗？”白沐寒问道。 徐澈怔了怔道：“不应该啊，他昨天下午还来找我，跟我吩咐了一些事情来着，哦对，他不是跟着珀飒去了天鬼部落吗？” “天鬼部落？” “对，据说是天鬼的族长要跟他商量一下……等等，你是说他到现在都没回来？”徐澈也反应了过来，纳闷道：“不会吧，天鬼的人没道理……” “谁知道！走走走，我们赶紧去找天鬼的人问问！”言碎月说着就要动身。 “你别急，让黄三途去试探一下再说，你一去肯定要坏事。”徐澈还是很了解言碎月脾气的。 “附议。”白沐寒点头。 “喂喂喂，澈儿，你们不能这么过分吧……”言碎月的抗议完全被两人无视了。 等到黄三途听说了这事儿，去天鬼部落旁敲侧击了一番，便迅速赶回来说道：“不对啊，天鬼的人说他们并没有邀请过宗主，就连他们的大刺瓦也是毫不知情的样子，根据我的判断，他们不像是说谎。” 黄三途早就混成了人精，既然他说对方没撒谎，那八成是真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白沐寒有些烦闷。 言碎月耸耸肩道：“我说你们一个个的也太神经过敏了，他还能出什么事？且不说从来只有他坑别人的份，更何况以他的实力，整个百蛊星也没人伤得到他。” 你的信心有点太盲目了吧？！ 白沐寒憋了半天才道：“言碎月，得亏我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否则我真要怀疑你是别人安插的间谍。” 徐澈却若有所思，没有立刻回应。 这个时候，周傲柏突然匆匆跑来：“云承哪去了？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他失踪了。”言碎月无奈道。 周傲柏瞪了他一眼，仍对上次某酒鬼胡乱发疯的事耿耿于怀：“失踪？怎么可能！” 言碎月向白沐寒呶呶嘴，示意信心盲目的并不止他一个。 “你先说什么事？”徐澈问道。 “鬼巫师不见了！我昨天还盯着他来着，本来觉得抽空修炼一小会儿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一直挺老实的，结果今天桓落来轮班，我才发现整个居住区都没他人影了。”周傲柏焦急地道。 虽然玉凌不再软禁鬼巫师，但周傲柏等人还在轮流监视他，结果因为他的玩忽职守，不小心出了这么大纰漏，他现在既忐忑又害怕。 “啧，从昨天到今天，你确定这是一小会儿？”言碎月不住地摇头。 周傲柏顿时觉得他越发的面目可憎，黑着脸道：“总之，事情已经发生了，先想办法解决吧。” 黄三途忽然道：“天鬼部落似乎有变，他们的族长一直不见影踪，而且鬼巫师也不在他们那里。” 言碎月满脑门子问号：“我怎么感觉我们陷入了一桩天大的阴谋……” “阴谋你妹啊！如果云承真的失踪了，我们先得把他找回来吧？”周傲柏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场上的歌舞正进行到最热烈的时候，百蛊星的各大部族部落都发出震天的喝彩，仿佛与几人分隔在两个世界。 “那你说去哪儿找？”言碎月等欢呼声稍稍停歇了，才开口问道。 “我……”周傲柏一时哑然，按理说头号怀疑的对象就是天鬼部落，但按照黄三途的说法，他们好像并不知情。就算玉凌真的被困在某个地方，幕后黑手也不会轻易现身出来。 徐澈却迟疑着道：“我觉得云承可能也猜到了什么，昨天他离开之前，专门跟我说，不论之后发生什么事，让我们先按兵不动，只需提高警惕注意观察，切忌打草惊蛇，重点关注鬼巫师、蛊王，以及失踪了一阵的米萨露。但他并没有跟我说，他会失踪……” “现在只有蛊王在那里。”言碎月指了指高台上一脸肃穆的蛊王肯思齐。 “是我的错。”周傲柏叹了口气，因为他一时疏忽，鬼巫师已经淡出众人的视线了。 徐澈想了想道：“沐寒，你回去跟尼拉贝说一声，让他先不要着急，静观其变。至于付州，麻烦你叫上几个同境界的高手，去天鬼部落偷偷转一圈，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不过安全最重要，若有变故及时退回，不要恋战。至于我，我会和其他人盯紧蛊王，我感觉他要么是阴谋的参与者，要么就是被算计的那个人。” “行。”周傲柏的假名是付州，他跟徐澈虽然不熟，但看他这镇定自若的气质，就忍不住有些欣赏，加上对方并没有用咄咄逼人的命令口吻，他自然没什么反感。 “还有，大家都要保护好自己，我有预感，蛊神大会结束的时候，八成会是一番腥风血雨。如果幕后黑手只是想夺权、或者想得到什么东西，而无意伤害众人的性命，那大家千万不要跟他硬抗，先等对方露出真面目再说。”徐澈又道。 众人纷纷点头，周傲柏从徐澈身上发现了和玉凌相似的气质，不过前者要相对温和一些，容易让人亲近，但也少了几分果决独断的魄力。 潜流，已经开始悄无声息地酝酿。 在徐澈等人暗做准备的时候，蛊神大会也终于进入到了最**的环节。 “下面，请各位尊敬的大蛊师走上前台，将你们的蛊虫放入百蛊盒中。”蛊王肯思齐朗声道。 第970章 还可以这样？ 高台上放着一个通体黑色的大盒子，长十米，宽五米，高两米，上面有一些细小的孔缝，确保不会使蛊虫缺氧而死，但想要从外面窥见盒里的情形却是绝无可能。 除去赤狼部落的两位大蛊师，现在还剩下十七人，他们一一走到前台，将自己蓄养的蛊虫放进了百蛊盒中。 “天鬼的是金蚕蛊，屏飞和西述也是，不过离昧部落的有些奇特啊，我怎地从未见过这样的品种，怪不得他们对拿第一信心满满……” 底下人伸长脖子看着，不住地窃窃私语。 “苍野部族也是金蚕蛊，但为什么看着哪里怪怪的？” 等到噬蛊虫亮相的时候，众人都是一愣，虽然外形上它跟金蚕蛊看着很像，但那贼头贼脑四处环顾的灵动模样，却根本没有阴狠凶残的气息，反倒有些憨态可掬。 “阿隆大蛊师的金蚕蛊颇有些奇异……”蛊王肯思齐也多看了噬蛊虫两眼。 阿隆心头一跳，暗暗瞪了一眼噬蛊虫，示意它收敛一点，同时故作镇定地道：“我这金蚕蛊跟寻常的可大不相同，诸位稍后就知道它的厉害了。” “哦？看样子阿隆大蛊师的养蛊之术又有精进啊。”一位女大蛊师轻笑一声，向阿隆抛去一个媚眼，又玩味地看向沅光部落的大蛊师乌重。 乌重面无表情，当年他和阿隆发生意气之争，非要闹个你死我活出来，结果沅光部落选择了他，而将阿隆放逐，虽然时隔已久，但两人仍将对方视为仇敌。 这一次蛊神大会，正是他乌重证明自己的时候！证明部落留下他是最正确的决定！ 他将一只红色的小蛇放进了百蛊盒，它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意，一边嘶嘶地吐着信子，一边锁定住了还在好奇四顾的噬蛊虫，小眼睛里透出阴寒的光芒。 “咦？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乌重大蛊师蓄养的是血蛇蛊？”蛊王肯思齐讶然道。 乌重傲然负手道：“不错，我于深山中寻觅数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好苗子，上次蛊神大会时它尚还弱小，便没舍得将它拿出，但现在，它经过我精心培育，足以灭杀区区金蚕蛊！” 阿隆大蛊师淡然道：“你有如此信心是好事，不过血蛇蛊虽然极其罕见，但也未必是我这变异金蚕蛊的对手。” “是不是，很快就知道了！”乌重冷笑道。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阿隆扭头便退到了一边。 查耶拿大蛊师不由暗中冷笑，这两人自顾自地在那里争吵，完全不把他培养出来的蛊虫当回事，待会儿就让他们擦亮眼睛看清楚，谁才是最强的蛊师！ 十七只凶悍的蛊虫都各自趴在不同的位置，警惕地环视着自己的敌人，只有噬蛊虫左看右看，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悠闲得像是来旅游一样。 蛊王肯思齐合上盖子，微微一笑道：“我很欣慰地看到，几千年了，百蛊星的蛊术传承从未断绝，而且从最开始只有蛊妇蓄养蛊虫，到现在男女老少皆可养之，这无疑是历史的一大进步。不知这些蛊虫谁会成为最后的胜者？就让我们拭目以待这场……” 肯思齐的漂亮话还未说完，一个小部族的大蛊师就面色煞白，“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像是遭受了什么无形的重创。 肯思齐不禁愣了愣，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一只蛊虫。往年的角逐虽然激烈，但最起码也要相互试探几分钟，今年的情况怎么有些不大一样？ “雨科大蛊师，你……”肯思齐正打算安慰他几句，又有一人神色萎靡，捂着嘴不断咳血。 “呃，皮瓦伊大蛊师……”肯思齐越发感觉情况不对劲。 在接下来短短一分钟里，便相继有六个大蛊师败北，与他们心神相连的蛊虫死亡，自然也会让他们遭受重大的打击，无论是**上还是精神上。 可那至高的荣耀实在拥有致命的诱惑，哪怕十九存一是多么渺茫的几率，但他们拼着元气大伤也忍不住想去试一试。 “一定是我的血蛇蛊大发神威！”乌重连连冷笑，心里早已充满了得意，不过他还没有蠢到把这句话说出口。 查耶拿也满脸期待地望着不透明的百蛊盒，仿佛能看到自己蛊虫英勇搏斗的画面。 只有阿隆淡定地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心里暗自盘算着，一口气吞噬这么多蛊虫，那小家伙得需要多少时间来消化。 又是一分钟过去，底下的观众已经开始惊呼不断。 “刚刚那些小部族的就不说了，怎么现在……现在斯汀大蛊师的金蚕蛊也死了？！西述部落看来是没机会了……” “快看！微彻大蛊师的金蚕蛊也死了！天啊，怎么现在金蚕蛊都这么弱吗……” 斯汀和微彻被自己部落的人掺着走下高台，脸色已然阴沉如水，听着这群人的议论，更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 “别让我知道，是谁杀了我的蛊虫！”斯汀咬牙切齿，眼睛泛着许多血丝，在查耶拿和乌重两人之间不断徘徊。 毕竟就他们两个最有嫌疑，至于阿隆，他的变异金蚕蛊也是金蚕蛊，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出局。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场众人的神色渐渐古怪起来。 因为……现在连天鬼部落也被淘汰了出去，还活着的蛊虫只剩下三个了。 阿隆的“变异金蚕蛊”、乌重的血蛇蛊以及查耶拿的不知名蛊虫。 后两个人他们并不意外，决战必然是在他们之中展开，但阿隆的金蚕蛊居然这么厉害？硬生生坚持到了现在？ “嘿，你们说那只鬼头鬼脑的金蚕蛊能坚持多久？我赌三分钟！” “我赌五分钟！没看他们仨都僵持了八分钟了吗？” “我赌一分钟，那金蚕蛊肯定是岌岌可危了。” 听着底下人的议论，乌重不禁露出一抹自得的笑容，故作平静地道：“阿隆，早就跟你说了，金蚕蛊被用了一届又一届，是时候该我们创新了，你还墨守陈规……” 回答他的却是查耶拿大蛊师：“呵呵，乌重，话也不能这么说，阿隆的金蚕蛊能坚持到现在也不容小觑，说不准是你的血蛇蛊先一步被淘汰出去呢？” 阿隆淡然一笑，一副不屑争辩的模样。 “诶诶？老彭，现在情况到底咋样了？”言碎月一边盯着蛊王的一举一动，一边小声向彭知忠问道。 以他自来熟的脾气，早就和彭知忠、洛双寰、广芊芊等人打好了关系。除了周傲柏，言碎月至今也想不明白这家伙为何看他不顺眼，某次发酒疯的事情显然不在他的记忆之中。 彭知忠的表情有些古怪，他有魂力，可以清楚地看到百蛊盒内的情形，但是…… “乌重和查耶拿的蛊虫联合在一起，试图抵抗阿隆大蛊师的金蚕蛊，但几个回合便全盘崩溃，现在正在疯狂逃命。那金蚕蛊似乎被绕得有点晕头，追了一阵便懒得追了，结果乌重两人的蛊虫还没发现追兵已经停下了，仍然在惊惶地四处乱窜……” “还可以这样？！”言碎月目瞪口呆。 第971章 族长死了！ 又是六分钟过去，乌重正准备对阿隆说几句嘲讽的话语，他的面色却忽然僵住了。 “这……不可能，我的……”乌重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仰面而倒。 他在血蛇蛊上花费了太大的心血，甚至不惜以它为本命蛊虫，因为他有信心自己的宝贝可以成为最终的胜者，结果……结果事实却完全颠覆了他本来的预想。 如今血蛇被杀，他也只剩了半条命，若不及时救治温养元气，给自己蛊虫陪葬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蛊师！”沅光的人都慌了，七手八脚地将乌重抬了下去。 阿隆淡淡地叹了口气：“人啊，为什么总是这样不自量力？” 远处的乌重听到这句话，竟然从濒临昏迷的状态清醒了过来，整个人立时坐起半截，瞪眼看向阿隆，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嘴里的鲜血却不断地汩汩涌出。 “刚才是谁说，你的血蛇蛊经过精心培育，足以灭杀区区金蚕蛊？”阿隆不依不饶，特意在“区区”二字上加了重音，话语幽幽飘去。 乌重愤怒地挣开族人的搀扶，浑身颤抖地指着阿隆，整个人怒不可遏。 沅光部落的族长实在看不下去了，皱眉道：“阿隆，你莫要过分，杀了血蛇蛊的八成是查耶拿大蛊师的蛊虫，你在这里狐假虎威……” “噗！” 他话音未落，查耶拿一直从容自若的面庞也变了脸色，虚弱地瘫倒在地，喷出一大滩血水。 全场一片寂静，谁都没有想到，最后还站在那里的竟然是阿隆大蛊师。 其他几只金蚕蛊都早早地惨死，凶悍阴毒的血蛇蛊也被灭杀，就连查耶拿那只一看就很恐怖的蛊虫也成为了垫脚石。 这……这真不是他们看错了什么？ “瞧，我可没有狐假虎威。”阿隆大蛊师掀开盒盖，将胖了一圈的噬蛊虫捧出来，温柔地道：“这就是我的宝贝啊，我该怎么奖励你呢？” 看见这一幕，乌重再也克制不住心头的惊惧、愤恨和难堪，甚至七窍都溢出血来，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正因为此，他刚好错过了接下来的精彩一幕。 在所有人都敬仰地望着阿隆大蛊师的时候，噬蛊虫却抖了抖身子，从他的手心里挣脱出去。 小家伙还深刻地记得，刚见面的时候，这混蛋对自己喊打喊杀、满脸凶狠，还把它叫成“畜生”。结果现在一看自己这么腻害，便立即凑上来现殷勤，亲亲热热地称呼它为“宝贝”，难道它没脾气的吗，哼！想占我便宜，没门！ 阿隆顿时石化在了原地，在场众人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视之间纷纷露出古怪的神色。 这……这变异金蚕蛊，似乎，很有个性啊？这哪里还像是一只蛊虫？ “咳，阿隆大蛊师，它这是什么意思？”蛊王肯思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说蛊虫对主人是无比忠诚的，尤其是阿隆这样经验丰富的蛊师，更不可能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阿隆看到了蛊王眼里的怀疑之色，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暗自埋怨这小混蛋不给他面子。 但事已至此，若是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噬蛊虫的身份一旦被揭开，情况就更糟糕了。 阿隆只得咳嗽几声，尴尬道：“其实是这样的，我并不是它的主人……” 没等他说完，场上场下便已经一片哗然，毕竟这消息委实太劲爆了。 “大家安静一下！听阿隆大蛊师解释！”蛊王肯思齐一声大喝，众人的声浪总算低沉了些许。 “不过并非我有意冒充领功，而是这只金蚕蛊的主人不方便露面，因为他并不是十九位大蛊师之一，所以只能假托我手。”阿隆迅速地道。 蛊王肯思齐也立即问道：“那它真正的主人是谁？不妨请他上来，让我们大家都认识一下。哪怕他曾经不是大蛊师，但能养出这般厉害的蛊虫，我也可以当众授予他这样的称号。” 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阿隆，好奇心急速膨胀。 阿隆缓缓道：“他就是苍野部族的德亚，云承云先生！” 气氛再次陷入了凝固的死寂。 就连言碎月等人也差点合不拢下巴，怎么也没料到最后会有这样的神转折。 “我我我……草，他啥时候连养蛊都学会了？！”言碎月一脸的难以置信。 归云也喃喃道：“不会吧，我家小承儿依然如此的优秀……” 现场在短暂的安静后，嘈杂喧哗之声比刚刚更胜几筹，就连蛊王肯思齐也差点控制不住事态。 因为他自己都被这个消息惊住了，要不是阿隆在台上反复确认这真的是真的，否则肯思齐第一个不相信。 “他不是外族人吗……”肯思齐荒谬地道。 “是这样，不过他对蛊术十分感兴趣，看了大量的玉简，我见他天赋不错，就把蛊术传授给了他，最后帮他养出了这只金蚕蛊。”阿隆硬着头皮扯谎。 肯思齐半信半疑，最终提高分贝道：“让我们请云先生上台一叙！谈谈他的养蛊经验！”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刷刷移到了苍野部族那边。 尼拉贝顿时心底一凉，这么关键的时刻，要是玉凌能及时站出来，就是为苍野部族奠定威望的最佳时机，可是、可是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失踪不见。 他只能苦着脸上前一步道：“抱歉诸位，我家德亚有事不在，他……” “怎么可能！他难道对自己养的蛊虫毫不在意吗？这种人还配当蛊师？”不知是谁尖声道。 眼看事态要崩，尼拉贝心念一转，当即决定借此试探一下天鬼部落：“是这样的，昨晚德亚去天鬼部落，和他们族长谈一些事情，结果没想到一去不回，我也想知道德亚现在在哪里。” 于是众人又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天鬼部落那边。 “轰隆！” 只见阴云沉沉的天空变得更加昏暗，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随后便是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 一滴滴冰凉的雨打落下来，让本就凝重的气氛又添了几分阴霾。 天鬼部落的大刺瓦顿时慌了，不住地摆手道：“不关我们事啊，我压根没听闻我家族长邀请了他们的德亚，一定是他们随口乱掰。” 蛊王沉声道：“请你们的族长出来说话。” “族、族长他有事不在……”大刺瓦的声音顿时弱了下去。 尼拉贝趁势高喊道：“为什么不在！是不是你们把德亚绑架了却不敢承认？！” 蛊王肯思齐皱起眉头，威严地道：“蛊神大会是公平的竞争，不允许任何人在背后玩弄阴谋手段！所以我才会将赤狼部落驱逐出去，难道你们天鬼也想违反祖宗训令？” “不、不是这样的！”天鬼大刺瓦急得冒汗，任凭雨水将自己淋得狼狈不堪，他却完全没心思顾及形象问题。 “那是怎样的！我劝你们早点交出我苍野部族的德亚！否则休怪我撕破脸面，让你们步入赤狼的后尘！”尼拉贝紧追不舍。 眼看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天鬼大刺瓦并不是性格强硬之人，此刻顿时失了分寸，鬼使神差地脱口道：“我还怀疑是你们苍野部族做了手脚呢！我们族长、他……他已经死了！” 第972章 万蛊之王 死了？天鬼部落的族长竟然死了？！ 这消息无异于天雷滚滚，惊得众人震骇无言。 天鬼大刺瓦满脸苦涩，他本来不想把这种事宣之于口的，结果刚刚被逼到那等境地，再不说实话他们整个天鬼部落的名声都要毁了。 “什么情况？能说的详细一点吗？”尼拉贝愕然道。 天鬼大刺瓦声音低沉地道：“族长昨天就死了，少族长晚上去找他，结果发现族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少族长晃了他几下没反应，又一摸鼻息，才知道族长死了……” “本来我们打算等蛊神大会结束后，再好好处理族长的后事，顺便让少族长继位，可现在你们如此逼迫，我也只好坦诚相告。无论如何，苍野的德亚嫌疑最大，就是他昨天来见族长，结果现在居然失踪了。我有充分理由怀疑，他是杀人之后畏罪潜逃！”大刺瓦狠下心，不管不顾地厉声道。 虽然他也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但苍野部族逼得太紧了，他只能把矛头引到他们身上。 “血口喷人！”尼拉贝固然性格怯懦，可现在他知道自己一步也不能退，于是用最大的声量高喝道：“我族德亚为什么要杀你们的族长？我们两方明明素无仇怨，你休要胡乱栽赃！” “等等！”蛊王肯思齐插口道：“大刺瓦，你说你们族长死的时候没有任何伤口，就像睡着了一样？” “回禀蛊王，的确如此。”天鬼大刺瓦稍稍冷静了一点。 蛊王沉吟道：“这就奇怪了，至少说明凶手不是用玄力杀的人，我听闻外界有不少魂师，而苍野的德亚，似乎就是其中一位。” 全场再次喧闹起来，他们不在乎天鬼族长的死讯，更不在意苍野的德亚是生是死，他们只是感觉到一幕大戏正在上演，背后似乎有浓厚的阴谋在酝酿。 徐澈闻言却是心底一沉，这蛊王果然不简单，知道玉凌是魂师的人绝对不少，但在此之前，都跟蛊王毫无接触，所以只可能是米萨露泄露给他的，那个女人的确没死。 天鬼大刺瓦都愣住了，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蛊王真的印证了他的猜测。 “苍野族长，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可以狡辩！”天鬼大刺瓦狠狠地瞪着尼拉贝。 尼拉贝面露不忿之色，正要开口时蛊王又道：“不过部分蛊虫也能造成这样的死法，所以此事仍需详查。这样吧，天鬼大刺瓦，你先安放好你们族长的遗体，等蛊神大会结束后，我们一起寻找苍野部族的德亚，到时候真相自将大白。” 天鬼大刺瓦和尼拉贝迟疑了少顷，还是点了点头，毕竟蛊王的态度还算公正。 “下面是蛊神大会的最后一个环节，各族送上祭品，献予大会的胜者！”蛊王朗声道。 于是在瓢泼的大雨中，一个又一个祭品被绑缚着推上高台，跪在百蛊盒的前面，珀飒就是其中一人。 “她们都属于你。”蛊王转头看向噬蛊虫，这一看却让他呆在当场。 只见暴雨冲刷之后，高台上顿时淤积了不少雨水，而噬蛊虫正可着劲在坑洼里滚来滚去，模样分外欢脱，将染在身上的涂料洗了个干干净净。 它对这些涂料厌恶到了极致，因为这让它感觉无比之难受，就像是裹在一个不透风的壳里，怎么都不自在。要不是玉凌跟他说这是必要的伪装，它早就把这些东西涮干净了。 然而阿隆大蛊师却忘了跟它说蛊神大会的整个环节，小家伙单纯地以为吃完那些“食物”就结束了，而且那些人类都在可着劲吵架，与它一点关系都没有，它怎么也没想到接下来的主角会是自己。 场下的人还看不分明，毕竟这场暴雨遮挡了他们的视线，而噬蛊虫又是一个小不点儿，但蛊王却眼睁睁看着原先的“金蚕蛊”变成了一只不知名的灰色小虫。 阿隆大蛊师也在关注天鬼与苍野的争执，完全忽略了某个小家伙，结果蛊王的沉默让他迅速浮起不妙的预感，一扭头，就发现噬蛊虫正眨巴着无辜的小眼睛望着他俩。 完了完了出大事了！ 阿隆大蛊师骇然失语，脑子里一片空白，竟不知该如何补救。 “这、这莫非是……”蛊王肯思齐终于回过神来，越看那小灰虫越震惊。 噬蛊虫却眼睛发亮，直勾勾地盯着蛊王的袖子，它感觉到里面有非常吸引它的东西。 还没等蛊王反应过来，噬蛊虫已经哧溜一下钻了进去，一时间好多只蛊虫都从蛊王全身各处匆忙逃出，惶惶如丧家之犬。 然而噬蛊虫却化为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灰影，“嗖嗖”几下将它们吞进了肚子里，其中甚至包括肯思齐的本命蛊。 “你……”蛊王顿时遭受了重创，喷出几口鲜血后，狂怒地盯着噬蛊虫，目光深处还藏着一分惊惧。 他已经认出了这是什么虫子，但却来不及诉诸于口了。 阿隆的心神已经沉到了谷底，正打算带着闯了大祸的噬蛊虫逃命，一抹刺目的寒光便在他眼前一闪而逝。 “噗！” 下一刻，蛊王肯思齐的脑袋就落在了地上，脸上仍残留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阿隆呆呆地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两个女人，她们本来和其他祭品一样，都老老实实跪在百蛊盒前，可就在蛊王盯着噬蛊虫失神的时候，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辣出手，一个从后面死死地束缚住了肯思齐，另一个则展开了致命一击。 此时，米萨露两人都转头望向他，阿隆大蛊师不禁咽了口唾沫，一霎那头皮发麻。 怎么办怎么办？ “我投降！”阿隆顾不得大蛊师的尊严和脸面了，以最快的速度开口道。 米萨露浮起一抹玩味的笑，一掌切在他后颈，阿隆便毫无抵抗之力地昏迷过去。 “小家伙，来姐姐这里吧？”米萨露望着噬蛊虫柔声道。 噬蛊虫瑟缩了一下，不等米萨露出手，就噗噗噗喷出了一片颜色各异的残渣。 “什么东西……”米萨露下意识退了两步，再低头看去时，噬蛊虫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那些残渣与地上的雨水融为一体，嗤嗤地腐蚀着地面。 “哼！”她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要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她非要把那只疑似噬蛊虫的家伙抓到手不可。 这个时候，场下的众人才迟钝地意识到某件可怕的大事发生了，一时间尖叫的尖叫，乱跑的乱跑，场面一片混乱不堪。 米萨露好整以暇地站在高台上，悠然道：“跑？你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她话音刚落，就有好几个人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了回来，抱着头哀嚎惨叫。 而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屏障外地爬满了大量蛊虫，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根本数不出它们的数量。 一只黑色肉虫慢慢地爬上高台，仰起半截身子，冷酷地睥睨众人，发出“嘶嘶”的声响。 在这一刻，它就是万蛊之王。 第973章 你给我出来！ 鬼巫师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前台，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很多年。 从偷盗宗门绝技，成为鬼瞳宗的叛逃弟子，到远赴西境辗转求生，并偶然得到巫术传承，再到分出一股灵念，强占了百蛊星一位土著的身体。 这整个过程充满了无数的惊心动魄和跌宕起伏，他这十几年来的经历，可谓无限精彩，若是远在东境的鬼瞳宗知道了，也会为他感到震惊吧。 呵，那些愚蠢的人，明明他才是宗门第一天才，却偏偏把绝技传授给了那个“废物”，只因为对方是宗主唯一的儿子。 就为了争这一口气，他离开宗门后便开始四处漂泊。 他忽然觉得从前的自己就如井底之蛙一般可笑，鬼瞳宗再大，也不过是东境一个人人喊打的魂师宗派，而整个无涯却是如此广阔，有太多令人心动和震撼的风景。 西境是个好地方，最重要的是它太过神秘，也充满了无数危机，将大多数修者拒之门外。但对他来说，却像是一片未被污染的净土，只要他肯奋力拼搏，就能获得一块独属于自己的地盘，成为独霸一方的王者。 他做到了，身为一名天资绝艳的魂师，他轻而易举就让鬼觉星的巫师们黯然失色，只需一些小手段，他就成为了众人拥戴的王。 他们称他为鬼巫师，他也喜欢这个称呼，为此他彻底丢掉了自己以前的姓名。 据说巫蛊同源同生，他很好奇两者合为一体后会诞生怎样的奇迹，所以他分化出一道灵念，不远万里来到百蛊星，开始了漫长的经营。 他选择的这具身体原本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凭着一本巫术残篇，竟混得风生水起，在天鬼部落一带享有不少的声誉，这显然是他最合适的下手对象。 凭着塑魂境的强大魂力，鬼巫师很轻易地占据了对方的身体，只用了三年，就让自己名声大噪，不仅是天鬼部落，甚至整个百蛊星都无人不晓。 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所以又花了几年接近蛊王和米萨露，骗取了孤星的信任。 他们低估了鬼巫师想要的东西，自以为双方合作愉快，却不知他早已在暗中精心布局，并说动米萨露背叛蛊王，因为他承诺会替她找到万蛊珠，让她成为百蛊星至高无上的女王。 米萨露信了，因为鬼巫师的演技实在太逼真，她也低估了他的野心。想当年，鬼瞳宗的同门就是被他温和无害的外表所骗，就连那些长老也没料到他有胆子盗取宗门绝技。 就在这一年又一年的“云游”中，鬼巫师或威逼，或利诱，暗自掌控了一批足以颠覆百蛊星的力量，他们分布于各族，平日里隐晦不显，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就能发挥鼎定乾坤的作用。 原本在鬼巫师的设想中，刺杀蛊王应该会费掉他们不少力气，但噬蛊虫的出现让他也十分惊愕，正是它吸引了蛊王大部分注意，才让米萨露两人一击得手。 这是整个计划中唯一的变数，鬼巫师不知道万蛊珠和噬蛊虫比起来谁强谁弱，他只能用眼神示意天鬼部落的几名刺瓦，让他们叫一些破玄武者来保护万蛊珠。 对，那只黑色肉虫就是万蛊珠。 当鬼巫师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能化形成蛊虫了，只不过它还需要吸噬大量的精血来保持这种形态，按理说珀飒这样被钦定的祭品是最合适的选择，不想这个过程却被玉凌等人打断了。 不过现在，谁也阻止不了他。 “你们，可以安静了么？”鬼巫师幽幽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 仿佛有一种诡异的力量随之蔓延，原本一片混乱嘈杂的众人忽然消了音，纷纷将惊恐的眼神投向鬼巫师。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事不明白，但不要紧，你们耐心听我说完就知道了，谁要是不配合……” 鬼巫师声音轻柔，指着几个还在地上翻滚哀嚎、甚至浑身抽搐的男子，接着道：“他们就是下场。放心好了，碰到这屏障呢，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他们大概还能再挣扎半个时辰吧。” 众人浑身冒冷汗，还好刚刚看到一些人撞在屏障上，反应无比凄惨，他们随之停下了脚步，否则现在要被折磨至死的人中也有他们一份。 “鬼、鬼巫师，你到底想做什么……”不知是谁颤声道。 米萨露也不满地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道：“不是说好的让我做女王吗，还有万蛊珠也是我的，你莫非说话不算话？” 在场众人中，她是最不怕鬼巫师的那一个，因为近距离的情况下，一个金刚境武者完全无惧于塑魂魂师。 “唉，美人就是心急，不过可以理解。”鬼巫师轻轻一叹。 米萨露对“美人”二字很是受用，于是多了几分耐心听鬼巫师解释。 “我先稳住这边的场面，你去看看玉凌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我怀疑那只噬蛊虫会去找他，如果抓到了，它也是你的。”鬼巫师道。 米萨露听到前半句还有些怀疑鬼巫师是不是故意将她支开，但噬蛊虫对她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反正离开一小会儿也不打紧，毕竟她是百蛊星最强的武者，也将是最厉害的蛊师，还和孤星有着密切的联系，只有她才适合做这里的王。 “行吧。”米萨露勉强答应了一声。 她以最快速度来到了天鬼部落的居住区，哗啦啦的暴雨没有一滴沾在她的身上。 “小家伙快来吧，我在这里等你。”米萨露立身在一处木屋的檐角下，甚至愉快地哼起了小曲儿。 “也不知道那个玉凌被炼化得怎样了，已经过了一整天，他的魂力应该被消去快一半了吧。”米萨露瞟了眼远处的平地，那里曾经是天鬼族长的居所。 “等把他弄出来之后，我要怎么折磨他呢……还有那噬蛊虫，我得小心对待，免得它和万蛊珠打架。至于当上女王之后要做什么……哎呀呀，事情真多，都有些考虑不过来了。” 米萨露美滋滋地幻想着未来，以至于当她察觉到危险来临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知有多少道魂符魂印砸进她的魂海，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只有脑海里的剧痛是如此清晰刻骨。 米萨露凄厉地尖叫一声，胡乱地挥舞着兵器，仿佛周身有无数看不见的敌人。 还没等她从难以承受的疼痛中回过神来，又是一波更加强烈的魂力攻击接踵而至。 “玉凌！” 她隐隐醒悟到了什么，可绝不敢相信，而且她的魂海已经出现了无数裂口，这让她意识涣散，更加无法集中精力思考。 第三波、第四波攻击无情地袭来，米萨露倒在地上用力地锤着自己的脑袋，眼泪鼻涕混在泥水里，看着分外狼狈。 “你给我出来！”米萨露嘶声厉吼，却无人回应。 直到她魂海彻底碎裂后，玉凌才从暗处缓缓走近，伸指按在米萨露的眉心上。 第974章 所谓忠诚 如果是同级别的灵阵，玉凌肯定会陷入一场大危机，但魂阵这种东西，哪怕再高一个级别，也不可能是白瓶的对手。 只用了六个时辰，那鬼火炼魂大阵就被白瓶吞噬得干干净净，连带着玉凌也炼化了不少精纯魂力，一口气突破到了凝魄巅峰，只差一线就能迈入塑魂境。 事实上他的魂力数量已经与塑魂初期不分上下，但道原诀没有突破，所以只能被限制在凝魄境里。 可以说，玉凌现在光凭魂力就能跟金刚境强者正面相抗，如果再加上玄力和灵力，普通金刚初期武者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终于是走到了这一步…… 不过玄力和灵力越来越滞后了，必须得赶紧补回这个差距。 玉凌一边思索着，一边将自己的魂力扩散而出，直至占据了米萨露的整个魂海。 从她的记忆碎片中，玉凌知道了不少隐秘，包括鬼巫师的身份和他宏大的计划，也包括孤星的一些事情。 令玉凌松了口气的是，目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敌人只有蛊王、米萨露和鬼巫师三人，更准确地说，他现在只用杀了鬼巫师即可。 孤星的人会每隔一段时间来到百蛊星，但传送阵被玉凌破坏后，他们只能乘坐星舟，所以按照米萨露的预估，等他们抵达就到年底了。 蛊神大会的一切变故都看在玉凌眼里，不过他并没有急着现身，就让这群人先狗咬狗消耗一些力量，然后他再出面收拾烂摊子，而且通过此事也能分辨出哪些人值得信任。 “鬼巫师……” 玉凌唇边溢出一抹冷笑，虽然对方的魂力已然抵达了塑魂巅峰，但玉凌最不怕的就是魂师。依靠白瓶的力量，鬼巫师绝对占不到半点便宜。 唯一可惜的是瓶子不能滥用。以前它的效力一直显得很被动，只有在玉凌面临生死危机，魂海即将破碎的时候才会大发神威，好在玉凌现在的魂力水涨船高，偶尔还是能拨动白瓶出出力气，当然太过频繁就不行了。 不知道等塑魂境之后，能不能开发出更多的功能。 玉凌低下头，将袖口里的小家伙抖出来，郑重地跟它叮嘱道：“待会儿你去对付万蛊珠，把它制住就行，不能把它吃了，知道吗？否则以后我就给你断粮。” 噬蛊虫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委屈地点了点脑袋。 “一定一定不能吃了！不然我天天给你染那些涂料。”玉凌又施加了一重威胁。 噬蛊虫吓得一哆嗦，更加使劲地点了点头。 玉凌这才放下心来：“行了，待会儿听我指令动手，在此之前你一定要藏好。” 噬蛊虫哧溜一声钻进他衣袖里，心里有些愁苦，自己为什么跟了个这么凶巴巴的主人。 玉凌一刀砍掉米萨露的头颅，又将她拖到屋檐下避开雨水，慢慢地烧成了灰烬，这才悠悠然去了蛊神大会的会场。 …… “还有谁不服，尽可以站出来。”鬼巫师环顾全场，没一个人敢和他对视。 众人鸦雀无声地低着头，就在刚刚，几乎各个部落都发生了一场政变，除了沅光部落和苍野部族没有动静之外，其他的族长要么投降，要么被乱刀砍死，反正现在都表示出了臣服之意。 就连天鬼大刺瓦也被自己的手下兵刃加身，要不是他反应迅速地高喊了一声投降，否则此时此刻他定然已经身首异处。 沅光族长是因为老早就投靠了鬼巫师，甚至还隐约知道他的一部分计划，而苍野部族…… 所有人都在默默地用余光注意着他们的动静。 尼拉贝脸色苍白，他感觉到鬼巫师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似乎在催促着他及时表态。 “我……我苍野部族愿意听从鬼巫师的吩咐。”尼拉贝有些艰涩地开口。 对他而言，无所谓背叛不背叛，如果鬼巫师掌控住了局势，他不会试图营救玉凌，但如果玉凌有扭转局势的能力，他也会献上自己的力量。 他是苍野部族的族长，得为所有族人负责。 鬼巫师目露异色，盯着尼拉贝看了几秒，缓缓颔首道：“很好，那么我给你下达第一条命令，杀了百蛊星上的所有外族人，一个不留！” 尼拉贝只觉脑海里嗡地一声，几乎立足不稳。 “怎么？你不情愿？”鬼巫师泛起一丝冷笑。 尼拉贝茫然地望向方子衿等人，发现他们的脸上闪烁着极为复杂的神色，有警惕，有心寒，有失望，也有煞气。 “哗啦啦” 暴雨下得更急了，苍野的人都环绕在尼拉贝周围，与那些外族人分开了一条明显的界限。 “我……我苍野部族不是他们的对手……”尼拉贝咬牙道。 “那有什么要紧，百蛊星上下所有土著都会帮你，你若是答应，他们就会聚拢在你的旗下。”鬼巫师似笑非笑道。 众人都向尼拉贝投去嫉妒的目光，虽然苍野几乎将赤狼打垮，但他们觉得那完全是倚靠外族人的力量，苍野本身实际上还是一个孱弱如蝼蚁的小部族。结果现在承蒙鬼巫师青眼，尼拉贝倒是要鲤鱼跃龙门了。 尼拉贝没想到自己会被逼到这样的境地，他可以接受向别人低头，但他终究无法冷血到，可以一转头就向昔日的同伴举起屠刀。 尤其是……不久之前，大家还是并肩作战的同袍。 “尼拉贝……”布妮荷的眼眶盈满了泪水，她没有祈求，因为她知道尼拉贝身处在怎样矛盾痛苦的境地。 徐澈更是复杂地道：“你动手吧，我们不怪你。” 周傲柏冷笑道：“反正你们这群渣渣，就算一起上，老子一个手指头就摁死了！” 周傲柏的群嘲技能顿时激起了众人的愤恨，鬼巫师的声音却幽幽地从高台上飘来：“哦？如果再加上这些蛊虫呢？” 周傲柏下意识望了一眼屏障外，哪怕他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蛊虫越聚越多，眼睛里都透出极度的凶残，只要屏障一碎，它们就会毫不犹豫地蜂拥进来，像蝗虫过境一样寸草不留。 妈的，早知道最后的**oss是这个鬼巫师，就连蛊王都沦为了炮灰，他当时就该叫上所有高手把这家伙灭掉！ 不过玉凌这家伙到底死哪儿去了？天鬼部落没他人影，现在情势又变得如此危急，他非要等到自己这些人死光了才肯出面吗？ 反正周傲柏不信玉凌落到了敌人手里，那个家伙从来不会吃亏，只会让别人吃亏。 他索性怒喝道：“你当我怕死？老子今天就算跟这些破虫子拼了，也不会向你投降！” 这个时候，却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传出：“我、我们愿意投降，只要鬼巫师不杀我们……” 周傲柏愕然回头，只见几个南域修者不知何时溜到了角落，惨白着脸高声道。 他们这么一嚷嚷，好多五色域修者也开始人心浮动，但他们还是有些放不下架子，打算再观望一阵，若是投降的人多了，他们就加入进去。 “你们……”周傲柏只觉怒气上涌，他这个半路被玉凌抓来的“俘虏”都没跑，结果这群乱尘修者却简直是一群垃圾。 “哦？我还当你们外族人生性高傲，不愿意投降呢。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不会与你们为难。”鬼巫师像是在欣赏一幕精彩的戏剧，玩味地笑道。 “我、我们也投降！”质家家主紧跟着大叫道。 “嗯，给你们十秒时间，投降的人自动站过来，否则待会儿蛊虫涌进来，我可顾不着你们。”鬼巫师悠然道。 人心啊，就是如此善变，不知玉凌看着这副场景，会做何感想？人世间的忠诚就像泡沫一样，看着美丽，其实轻轻一碰就碎了。 场面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鬼巫师看着那群争先恐后投降的外族人，不禁露出讥讽的笑容。 他顿了顿权杖，正准备撕开屏障，一股极度的危险感却猛然间浮上心头。 第975章 再临鬼觉星 仿佛只是一个闪念，又仿佛是比一眨眼还短暂的时间。 鬼巫师只来得及将骷髅权杖往身后一横，随后一股大力便狂猛地席卷而来。 “当！” 一声脆响后，他的权杖就被远远地抛飞出去，连带着鬼巫师也在地上滚了两圈，方才勉强稳定下来。 “你……” 在看到持刀而立的玉凌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不可能！ 鬼火炼魂大阵便是放在鬼瞳宗也是一等一的魂阵，尤其是他以塑魂巅峰的魂力布设，即便是真魂境魂师也不容易破阵而出，玉凌不过凝魄境而已，哪来的本事从中逃脱？ 对面的玉凌只是风轻云淡地一甩袖，噬蛊虫便“嗖”地一声直奔万蛊珠而去，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可惜不能吃啊，真讨厌…… 它一边幽怨地想着，一边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 鬼巫师已经没精力注意万蛊珠和噬蛊虫的“旷世大战”了，因为让一个破玄武者靠得这么近，绝对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就像玉凌起初的偷袭，鬼巫师压根没有察觉到他的丁点气息，但他修习了诡异莫测的巫术，对冥冥中的某些事情有了一种奇妙的预感，所以才提前做出了闪躲。若是稍稍慢上一丝，他脆弱的**就会被刀光一分为二。 暴雨下得更疾了。 茫茫的雨幕中，玉凌的身形如幽灵般隐没不见，只有飘渺的话语在回旋：“鬼巫师，你精通巫术，不知是否预料到了今日的死劫？” “我承认我小看你了，不过……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鬼巫师已经恢复了平静，哪怕他半边身子都染上了泥水，看着无比狼狈，但神色间仍有超脱俗世的从容。 他话音未落，淋漓的大雨中，又是数道寒光如惊雷般闪现，那凛冽的气息仿佛要掀翻九重云天。 鬼巫师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似乎打算束手待毙。 但在刀光临体的前一秒，他的腰侧却有一块玉佩微微闪烁，透发出七彩之光，抵挡住了所有凌厉的气劲。 “嗡” 刀光与七彩屏障相撞，就像是汹涌的海潮撞在一颗岿然不动的礁石上，无形的气浪顿时向四周扩散开来，将所有雨水都轰散不见，仿佛这一整片区域都变成了真空地带。 “找到你了！” 鬼巫师眸中掠过一道精芒，他的脸色略略有些苍白，但魂力却死死地锁定住了玉凌一闪即逝的气息。 天鬼降世符、无量厉鬼符、九幽符、乾坤印…… 他将自己凝聚出的所有魂技都覆压向玉凌，尤其是为首的天鬼降世符，这是他从鬼瞳宗偷来的三门绝技之一，威力远超寻常的塑魂上品魂技。 在这样密集的打击下，鬼巫师有自信与真魂境魂师正面相抗，而玉凌就算有些特殊，也绝对会遭到重创。 “天啊，这是什么……” 台下的众人都惊呆了，从玉凌出手到鬼巫师绝地反击，加起来也不过是短短几秒时间，看得众人眼花缭乱，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直到一头巨大的天鬼从乌云中镇压下来，很多人才发出来压抑不住的惊呼。 那硕大的天鬼头颅，狰狞的利角，猩红如血的眼瞳，恐怖的青面和獠牙，以及那环绕在天鬼周围的无尽冤魂，无一不让人感到震骇。 这哪里还像是一个魂技，简直就像是凭空创造出了一个怪物！ “师弟！” 方子衿等人也急了，可他们距离玉凌太远，根本来不及去帮忙，况且那四大魂技泄露出的些许威压就让他们头晕目眩，几乎控制不住身体。 只有彭知忠脸色煞白，咬牙运起所有魂力，准备不管不顾地和那头天鬼硬抗，多少也能帮到玉凌一点。 可他刚刚凝聚出的魂技很快就崩散了，因为雨幕中忽然亮起了一抹温润的白光。 明明大雨如瀑，那白色的光芒却如此恒定而明亮，像是一轮普照天地的大日，却没有阳光那般刺眼。 这道光似乎具有一种神秘的魅力，让人禁不住沉浸其中，仿佛寒冷的冬日浸泡在柔暖的温泉里，懒洋洋，轻飘飘，一动也不想动，就连心神都变得空灵微渺。 “这是……”鬼巫师呆住了，对未知的恐惧就像迅速生根发芽的野草，在他的心里肆虐蔓延。 他想挣脱白光的笼罩，可人的速度又如何快得过光速？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白光就漫进了他的魂海。 无法反抗，也无法阻挡。 鬼巫师惨叫一声，魂海的痛楚比剜骨挖心还要来得凶猛，他的意识在迅速崩散，所有魂力都被白光扫荡一空，因为两者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的存在，无关乎境界，更无关乎实力。 “怎么会……” 直到灵念消散的最后一瞬，他的心里也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 塑魂境时魂力融道，由此升华为另一个层次的道魂力，可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对抗的，仿佛是整个大道！ 一个凝魄魂师，何以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鬼巫师唯一所能做的就是迅速斩断与鬼觉星本体的联系，免得让这一缕灵念连累到那边。 可他的动作还是有些晚了，一丝丝白光顺着虚空游走，像是攀爬着一道无形的藤蔓，顺藤摸瓜来到了远在西境的鬼觉星。 一片华丽的殿宇内，高高在上盘坐着的鬼巫师忽然七窍流血，整个人闷哼一声便昏倒在地，正给他敲背按摩递水果的侍女们当场便尖叫出声。 “不好了！不好了！鬼巫师昏过去了！” 大殿的骚乱很快扩散出去，直到一个满脸褶子的矮胖老妪走入大门，怒喝道：“都给我闭嘴！” 那些惊慌失措的侍女们瞬间噤若寒蝉，恐惧地跪伏在地，颤声道：“参见鬼梦王！” “统统都滚出去！”老妪冷哼一声，众侍女顿时连滚带爬地出了殿门。 老妪来到昏迷的鬼巫师身旁，目中不由异色一闪：“啧，你也有今天？”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果冻般半透明的异兽，没有鼻子，没有眉毛，只有四只妖异的紫色眼瞳和一条裂缝般的嘴巴。 “要不是碍于那该死的承诺，我今天就见死不救，然后帮你办一个盛大的葬礼！”老妪咬牙切齿地盯着鬼巫师，声音无比冰冷。 她极不情愿地分出一缕魂力探入鬼巫师魂海，遥遥看见一大片白光正在缓缓消散，便吃惊地瞪起了眼睛，怒喝道：“怎么又是你？！” “唳！”那果冻般的异兽也发出尖锐的叫声，似对那片白光无比痛恨。 “我今天非得弄清楚，究竟是谁一而再……”老妪话还没说完，白光已经消失无影，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 她顿时气得快要吐血：“好、很好！我已经记住你的魂力气息了，有本事你别来西境，否则我鬼梦王发誓要将你碎尸万段！” 第976章 威慑与掌控 而玉凌的魂海内，白瓶重归寂静，阴神却陡然兴奋起来。 “哇，好多精纯魂力，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突破不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就行行好帮你收拾了啊！” 阴神第一个扑上去，虽然每回都是白瓶吃剩下的，可对他而言依旧是大补。 “嘿？我说萦称，你跟我抢什么抢，你不是早就恢复到巅峰了吗？！”阴神不满地发现萦称也在大口大口地吞吃魂力，速度比他还快。 “恢复实力只是第一步，难道我不要进化的吗？”萦称理直气壮。 阴神匪夷所思地道：“你？你还要进化？你当你是魂师魂兽吗？” 萦称丝毫没有愤怒这种情绪，只是平静地道：“但凡神器都有灵智，但凡有灵者皆可突破生命之极限。” 在阴神被他这句略显玄奥的话震慑住的时候，萦称已经将鬼巫师残留的魂力吞掉了五分之一。 “给我留点儿！”阴神顿时急了。 于是玉凌啥还没干，这塑魂巅峰的海量魂力就被这两个家伙吃干抹净，连点渣滓都没给他剩下。 玉凌觉得自己不能忍了：“萦称就算了，它变得越强，至少我也能修炼得越快，而你……多少得有点表示吧？” 阴神故作茫然：“表示？什么表示？我这不是怕你浪费嘛。” “你现在这样就让我感觉，我魂海里长着一只寄生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暗吞下了多少魂力。” “干嘛说得那么难听！”阴神也怒了：“我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强大了对你也有好处啊！” “不好意思，我没感觉。” “你！那你想怎样？” “以后如果我需要，你就得把你的魂力全部交给我使用。放心，不会太频繁，我还没忙到天天打架的地步。”玉凌淡淡道。 由于他们的魂力属性同源一体，要是融汇在一起，便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毕竟白瓶不可能经常性发威，所以玉凌只能从阴神这边打主意。 阴神不满地道：“瞧你这话说的，难道你以前遇到危险，我没帮你吗？还有炎魂那次，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我说的是全部，而不是你想帮多少就帮多少。”玉凌冷冷道：“我看你已经可以突破到塑魂境了吧？只不过你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打算偷偷摸摸寻个机会完成魂力的升华，是不是？” “我……”阴神如果是人类的话，此刻定然已经满头冷汗：“我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想对付你……” “我知道，否则我还能容你到现在？”玉凌很清楚，不是他的威慑力有多大，而是阴神怕了这神秘莫测而又强大绝伦的白瓶。 “好吧我答应你。”阴神蔫蔫地道。 看来想在玉凌这里白吃白喝是不可能了，要是不用付出半点代价，他肯定能以极快的速度抵达更高的境界，可玉凌偏要给他施加一重枷锁。 说白了，还是个信任问题。 阴神免不了有些羡慕萦称，那家伙啥都不用干，就可以获得大量的精纯魂力，哪里像他这劳苦命，必须得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 解决了阴神的问题，玉凌又开始思考鬼觉星的事情。 鬼巫师、鬼梦王还有那噬梦兽……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关系。 鬼巫师二十来岁的时候叛逃出鬼瞳宗，现如今刚好三十五，只差一点就能成为真魂境魂师，倒也不愧是昔日鬼瞳宗的第一天才，不比解子安、裴天令等人逊色多少。 但奇异的是，那个矮胖老妪、噬梦兽的主人，也即鬼梦王，她应当是一位真魂境魂师无疑。 如此人物，为何屈居鬼巫师之下，为他效力？不过她似乎也对鬼巫师心怀不满…… 玉凌从米萨露的记忆中得不到答案，甚至她知道的还没玉凌多。 看来以后去西境要小心些了，最好能找着合适的时机将那两人都杀掉。 玉凌难免觉得有些可惜，只差一点鬼巫师就必死无疑，可两人毕竟隔了遥远的空间，白瓶的力量也有些无以为继，在重创了他的魂海后便不得不撤离。 不过这样一来，鬼巫师起码要一年半年才能养好伤，而且是在那位鬼梦王愿意帮他的情况下。 希望孤星对西境的渗透力度比较微弱，否则鬼巫师一旦恢复伤势联系上他们，玉凌又麻烦大了。 反正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必须得以最快速度去抹除后患。 如果玉凌没记错的话，通往本澧星的最近路线上，便要经过鬼觉星。 他收回思绪，抬头看向台下惊惶无措的人群，淡淡道：“鬼巫师已死，今后我就是百蛊星的主人。” 说罢他朝噬蛊虫招了招手，它便屁颠屁颠地咬着万蛊珠趴到玉凌肩上，示意这家伙已经被它制服得妥妥帖帖。 那黑色肉虫“嘶嘶”地叫着，却愣是不敢从噬蛊虫嘴里挣动出来，只能求救地望着玉凌。 “让那些蛊虫散了吧。”玉凌平静地道。 黑色肉虫当即嘶鸣一声，只见那些密密麻麻的蛊虫便如海潮退却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被压折摧残后的草地默默地诉说着什么。 众人还是一片沉寂，尤其是苍野部族以及刚刚高喊投降的那些修者霎时间如坠冰窖，根本不敢和玉凌对视。 “桓落，你也上来吧！”玉凌又道。 先前为了防止赤狼部落狗急跳墙，玉凌想了想，还是让洛双寰跟在赤狼后头，凭着强悍的实力，她轻而易举地就暗杀了两位大蛊师和赤狼的族长，并将他们的头颅提了回来。 只不过碍于蛊虫如山如海，她只能躲在远处，用魂念跟玉凌汇报了一下情况。现在鬼巫师身陨，屏障也消散无影，她便提着三颗头颅飞掠到高台之上。 场上的气氛不由更加凝固，因为无论是赤狼族长，还是那两名大蛊师，都算是百蛊星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没想到现在只剩下脑袋横陈在这里。 “所谓鬼巫师，也不是你们百蛊星的土著，他来自东境鬼瞳宗，后又远赴西境，夺得鬼觉星的巫术传承，最后才来到百蛊，要让各大部落臣服。他给你们的，我也可以，不过你们若是愿意为一个死人尽忠，那我就成全你们。” 玉凌的声音很平淡，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是如此的冷酷冰寒。 洛双寰将鬼巫师身上的空间袋拿走，又割下了他的头颅，和赤狼部落的三个人以及蛊王肯思齐摆成了一列。 看着那五颗熟悉又陌生的脑袋，台下那些恍如做梦的人们才彻底清醒过来。 “我、我雪弓部族愿意效忠！” 雪弓族长鼓起勇气踏前一步，单膝跪地道。 反正对他来说，刚刚被逼着向鬼巫师低头，他已经丢弃了不必要的尊严，现在就算再来一次，也无所谓了。 “我林霭部族甘愿效忠！” 很快这声音便连成一片，这些小部族转换姿态可谓毫不费劲，毕竟鬼巫师本就没有花多少精力拉拢他们。 第977章 处置 玉凌的目光便移向了仓皇不定的五大部落。 “我、我只想问一个问题，我们族长究竟是谁杀的？” 第一个开口的居然是天鬼大刺瓦，他的脸色无比苍白，但语气还算平稳。 “鬼巫师。”玉凌说的是实话。 不过大刺瓦也只需要这样一个简单的答案，然后他就能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走，不必让自己太过难堪。 “鬼巫师狼子野心，此前我等一直受其蒙蔽，云先生诛杀此魔头，也算是一大幸事，同时又为我天鬼的族长报了大仇！”天鬼大刺瓦咬咬牙，鼓起勇气上前一步道：“加上您的蛊虫还是本次蛊神大会的最终胜者，我达野之愿尊奉您为新一任蛊王！” 众人震惊地望着达野之，脑子里轰鸣一片，心想此人定是疯了。 只有玉凌诧异之后，很快明白了达野之的处境和算盘，毕竟他的手下大半被鬼巫师煽动，刚刚竟然逼迫他表示臣服，达野之定然是感到了极大的不安，所以才在更换新主后迅速投靠，以保住他现今的地位。 “当不当蛊王无所谓，不过天鬼部落不能长期无主，你回去后尽快辅助少族长继位，稳定族中局势，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混乱的场面。若有人不服政令，非常时期，杀无赦！”玉凌冷声道。 达野之心头狂喜，心知玉凌这是给予了他极大的权力，少族长毕竟年幼，如果由他清洗一番整个部落，以后的天鬼八成就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他内心的悲愤和抵触情绪瞬间淡却不少，甚至多出了几分对玉凌的感激。 他早就意识到，“轻松击杀”鬼巫师的玉凌已经无人可挡，而且众部族部落齐聚蛊心山，玉凌能让无尽蛊虫退却，也能挥挥手再将它们召来，可以说众人的生死都掌控在玉凌手里，他想一网打尽再容易不过。相比起来，些许尊严委实不值一提，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完美的效忠借口。 第二个意识到这点的是西述部落。 在之前的政变中，他们的族长被刺瓦们干脆利落地砍掉了头颅，所以几人小声交流了一番，已经对目前的大势了然于心。 鬼巫师许给他们的重利已经虚无缥缈，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不过他们还是小心翼翼地提了一个条件：“我们也愿尊奉云先生为新任蛊王，只是……我们希望能保留我们现在的领土，否则我西述部落千万人口就将无处安放，也很难安抚。” “理应如此，各部族、部落领地不变，尔等照常生活，不过领地所有权在我手上，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不希望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各部落私自挑起战火，侵占他人领土。”玉凌淡淡道。 不知是谁胆肥地问了一句：“这、这句话对苍野……对所有人都有效吗？” “没错。”玉凌斩钉截铁地道。 尼拉贝张了张口，又黯然地低下头，他知道玉凌的身份已经变了，他不再是苍野部族的德亚，而是整个百蛊星的王者，怪只怪自己没有坚守住阵地，向鬼巫师投降效忠，玉凌定然是对他失望至极。 尤其是玉凌从出现后到现在都没有提起对苍野要如何处置，待会儿指不定要给他们怎样严酷的惩罚，又或者是……彻底的忽视。 而得到玉凌的保证后，剩下三大部落却是松了口气，领土所有权这种虚飘飘的东西他们倒是无所谓，反正不影响他们正常生活就行了，至于保持和平现状，他们各自经历了一场政变，也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适应这位全新的外族统治者。 要说奋起反抗，他们不是没想过，但一想到那密密麻麻的蛊虫海洋，众人实在没那个勇气与玉凌对着干，再说排名第二第三的天鬼和西述部落都已经宣布臣服了。 等所有部族、部落怀着复杂的心情表示效忠后，玉凌却给了他们一个惊喜：“在进入和平状态之前，还有最后一场仗交给你们，等诸位从蛊心山回去后，便可整顿军队开拨赤狼领土，能瓜分多少便看你们的本事。此战限期一个月，切记不可相互厮杀，一旦发现，即刻取消争夺资格！” 众人当即红了眼，又问了玉凌一些细节性的问题后，便迫不及待地走了个过场性仪式，将他拥戴为蛊王。 随后不到两个时辰，各大部族部落就火速离开了蛊心山，脑子里全是赤狼部落广袤的领地，像是一块无比肥美的蛋糕，散发出无可抵御的诱惑。 唯独苍野部族被玉凌留在了蛊心山，没让他们参与这场瓜分狂潮。 在尼拉贝悔恨交加的时候，玉凌却将他们晾在一边，只是把南域修者和五色域修者集中在一起，让他们杀掉刚刚投靠鬼巫师的叛徒。 此事容不得玉凌心软，虽然在他看来，每个人骨子里都藏着背叛的因子，更别说这些人只跟了他短短几个月工夫，人往高处走也是很正常的选择。 不过对于一个还未稳固的势力体来说，任何的背叛行为都是无法容许的，一旦人们发现背叛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这将造成极大的不安定因素。 所以质家家主哭天抢地地向玉凌求饶了半天，玉凌也没有丝毫的松动。 两域修者面面相觑间还有些下不去手，结果玉凌直接跟他们说，叛徒全出自你们这群人，如果不能用实际行动表明你们值得我信任，那么今后的任何事情都跟你们无关了。 眼看玉凌正是如日中天、发展前途无限的时候，众人怎舍得日后触手可及的庞大利益？哪怕很多叛徒都是昔日的朋友，他们还是不得不举起了屠刀。 这一场杀戮之后，两域修者知道他们再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以后众人便是彻底绑在了玉凌的战船上。 说恨也未必，毕竟换了他们自己，也无法容忍这样的背叛，但要说欣然接受那也不可能，最终沉淀在心里的只剩浓浓的复杂之感。 这种复杂感在玉凌给他们下发了一堆修炼资源后，就变得更加浓郁，即使明知道这是赤果果的收买，但他们的确太需要这些东西了，这个举动至少表明，从今天开始，他们真正变成了自己人，可以享受和华明两域修者一样的待遇。 毕竟，他们经受住了这场生与死的考验，不合格者已然成为了冰冷的尸体。 目睹鲜血的刺激，苍野部族的人顿时噤若寒蝉，知道接下来就轮到对他们的惩罚了。 所有外族修者都陆续散去，场上只剩下了寥寥几十人，让尼拉贝感到分外孤单和凄冷。 “尼拉贝，你是苍野族长，所以一切后果由你一人承担，你有无异议！”玉凌声音严厉。 “没有，请德亚……不，请蛊王责罚！”尼拉贝单膝跪地，涩然道。 玉凌身后只剩下桓落如影子般安静地站着，所以玉凌直接吩咐道：“桓落，你将他押下去，暂时关在蛊心山的监牢里，择日处斩！” 尼拉贝只觉惊雷炸响，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但他的心神却出奇地冷静，因为他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只是事到临头，难免会有些悲伤和不舍。 “布妮荷，我对不起你……”他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她才过门短短两个月，就要承受如此残忍的诀别。 “我百蛊星没有守寡的风俗，等我死后，你就嫁给一个对你好的人吧，希望他能带给你幸福，至少，不要像我这样……”尼拉贝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感觉自己说不下去了，仿佛再多一个字，就会有泪水夺眶而出。 布妮荷已然泣不成声，但她的语气却无比坚决：“尼拉贝，我们是夫妻！若是你死了，我也陪你便是！” 她没有向玉凌乞求什么，因为那是莲春族的大恩人，她没道理去逼迫对方放过自己丈夫，毕竟他确确实实背叛了玉凌。 虽然，她也不觉得尼拉贝有错。大抵世间之事，总有千般万种的无奈。 所以她只是透过模糊的视野，凄凄地遥望着尼拉贝被洛双寰押送走，但他的目光，却依旧久久地定格在她的身上，那是成婚后他从未有过的温柔。 “可以把我和他关在一起吗，我想陪着他，直到死亡的尽头……”布妮荷缓缓向玉凌跪下，无助地请求道。 “不行。”玉凌仿佛铁石心肠，一甩袖便离开了此地。 第978章 尼拉贝的蜕变 地下监牢里，玉凌刚走出几步路，束瑾叶就匆匆地跑来，压低声音恼怒地道：“你真要杀了尼拉贝？” “不然呢？” “可是……我我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和布妮荷撮合到一起！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束瑾叶气愤得张牙舞爪。 玉凌只是淡定地道：“患难才能见真情，你看他们原先的感情只是一般般，现在经历了生离死别，瞬间就升华了。” 束瑾叶顿时愣住了：“嗯？你什么意思？” 真是个单纯的傻姑娘。 玉凌无奈地摇摇头，边走边道：“我猜你是想告诉我，苍野部族的人已经全体暴动了，很可能一个个都跪在外面求我放过尼拉贝，而且方大师兄他们说不准也参与其中了是不是？” “你……你怎么知道？！”束瑾叶张大了小嘴，一脸懵逼。 “预料之中，而且理应如此，幸好尼拉贝做人不算太失败，不然我想救他都没办法。”玉凌道。 束瑾叶先是惊喜，后是气愤，咬牙切齿地道：“你搞什么嘛！不想杀人就别杀啊，说要处死他的是你，现在要救他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样？” “你也不笨，自己好好想想。” 束瑾叶被玉凌轻飘飘一句话差点堵死，闷头思索了几秒，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因为法不容情，不容许出现尼拉贝这样的例外，尤其是南域、五色域修者都被处死的情况下？可是你从心底讲也是不愿杀他的对不对，所以只好用这种折中的办法？” 但冷静下来后，她又想到了更多的事情，不由蹙起眉头道：“那苍野部族的人都跪在外面也不是回事儿啊，如果开了这样的先例，那以后……” “我不会直接赦免尼拉贝无罪，但会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玉凌道。 束瑾叶迟疑地道：“可那些南域修者和五色域修者恐怕仍会不服气……” “不服气是肯定的，但不至于影响到大局，毕竟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们投降是贪生怕死，但尼拉贝却是为全族的利益考虑，这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玉凌顿了顿，又道：“况且，若是尼拉贝办成了那件事，足以让任何人闭嘴。” “什么事儿？”束瑾叶总感觉玉凌藏着很多很多的计划，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往往只有冰山一角。 就像这一次蛊神大会，之所以出现这么多背叛者，都是因为这些人以为玉凌已经凶多吉少，方才风急火燎地投靠了鬼巫师，谁也没料到最后会有如此惊人的反转。 “慕容家的高手马上就要到了，我打算让尼拉贝带着他们去征服定深星，当然，我也要派一些信得过的人，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帮我监督好他们。”玉凌道。 束瑾叶顿时心头一暖，玉凌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她也是他信得过的人。 “可是你不去定深星看看吗？”束瑾叶压下心头的喜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 “定深星只是小事，我必须加快速度打通西境通道，所以我会另带一些人去逢邦星，找那位李家后人谈谈合作。” “这么着急？”束瑾叶一怔。 “嗯，鬼巫师……其实还没死，他的本尊在鬼觉星。”玉凌缓缓道。 “啊？！”束瑾叶一声惊呼，还好她及时捂住了嘴，没发出太大动静。 “我、我不会说出去的。”她赶忙保证道。 玉凌点点头道：“这件事要是让百蛊星土著知道，又会引起不可控的动乱，眼下还是一切求稳。”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牢狱深处，玉凌又轻声道：“你先出去吧，我跟尼拉贝单独聊聊。” “好。”束瑾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很放心地离开了。 玉凌一个人往前走了一阵，终于看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周围都是一片空空荡荡，只有尼拉贝缠着锁链，静静地坐在石床上。 他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听到牢门开启的声音，整个人不由悚然一惊，下意识抬起了头。 “德……蛊王，您怎么来了？”尼拉贝吃惊地望着玉凌，赶忙站起身来，身上的锁链相互碰撞，便发出一串哗啦啦的清脆鸣响。 玉凌直视着他的眼睛，忽然问道：“你怨我吗？” 尼拉贝愣了愣神，认真答道：“我能理解，毕竟是我做错了事，何况您现在身处高位，局势未稳，若不立威，更难以服众。” “你能这么想那便最好。”玉凌沉默了少顷，又道：“你的父亲，可以说是我间接杀死的。” 尼拉贝浑身一震，呼吸猛地急促了几分，脸上露出一抹茫然。 虽然他早就有类似的怀疑，可他没想到玉凌会这样直白地宣之于口。 “库帕森是个有野心有魄力的人，他喜欢冒险，这种冒险有时候会带来无与伦比的利益，有时候又会带来翻天覆地的灭顶之灾。” “他和阿隆一起对付我，想把我扔去喂了蛊虫。很可惜，他赌错了，而我初来乍到，没耐心慢慢磨炼他的忠诚。事实上你的父亲你最清楚，大概是对罗家委曲求全了太久，一旦遇到飞黄腾达的机会，他便开始无限膨胀，再也不愿屈居人下了，尤其是外族人。” “说来你或许不信，我对你们一家人还是有些愧疚的，只是利益二字最是无情，尤其是当你背负着太多责任和太多人的未来时，你就不再是单纯的你自己，而要为这整个集体去考虑。” “所以挡在我前面的人，无论他们是好是坏，我都只能送他们下黄泉，否则一时的心慈手软，葬送的将是我身后的所有人，我付不起这个代价。” 尼拉贝只是沉默，玉凌说的他都懂，尤其是在蛊神大会上被鬼巫师逼迫时，他心里的感受与玉凌此刻的话语完全重叠在一起。 “但我毕竟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若恨我也很正常，想要报仇，更是无可厚非。”玉凌平静地道。 尼拉贝心底一颤，咬了咬牙，开口道：“如果说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那肯定是骗人的，但不论蛊王信不信，报仇的念头过不了几秒就会被我抛弃。” “不是我懦弱到连为父报仇都不敢，而是我渐渐发现，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苍野部族若能在您的带领下继续往前走，肯定能走出这小小苍野岭，甚至走出这小小百蛊星，去往那更为精彩的大千世界。” “这是父亲他绝不敢奢望的梦想，我不能因为这些私仇，便毁了我苍野部族的未来。我尼拉贝虽死无怨，只希望蛊王仍能像当初那样对待我的族人，如此我在九泉之下也可安眠。” 尼拉贝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然，比夜空的繁星还要璀璨明亮，仿佛能照见他如明镜一般透彻的心田。 玉凌暗暗感慨了一番，这个穷乡僻壤出身的青年比他预想中还要出色，即便最初遇见他时仍有些青涩和稚嫩，可如今经历了这番生与死的打磨，他的气质已经焕然一新，从今以后足以独当一面。 “这颗丹药，你吃了吧。”玉凌拿出一枚剔血丹，通体散发着温润的半透明红光。 尼拉贝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蛊王，我这人不仅胆小，而且还怕疼，若是服毒而死，是不是可以免受很多苦楚？” 玉凌一时间哭笑不得，这可是市面上价值二十万星币的珍贵玄丹，就这样变成了害人性命的毒药。 他没好气地道：“很抱歉，这丹药吃下去，还真不是一星半点的疼，不过时间不长，你忍一忍就好。” 第979章 “混乱天堂”逢邦星 从牢房出来后，玉凌心底也舒畅了许多，尼拉贝的心性和头脑都属上乘，就是实力略有些寒碜，不是他天赋不行，而是他不愿那么辛苦地修炼玄力，怕疼这种属性或许真是天生的。 还好库帕森生前，并没有松懈对尼拉贝的训练，多少使他到了洗髓境，再加上剔血丹的药力，应该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晋入凝血，而且还能大幅提升他的玄力资质。到时候拥有了凝血小循环的强悍恢复力，尼拉贝就不那么容易被刺杀了，不然光靠保镖保护也不是长久之计。 玉凌径直无视了跪在门口的一大波苍野部族的族人，至于方子衿、言碎月几个喋喋不休想求情的家伙，也被玉凌直接关在了门外。 此事之后，尼拉贝在苍野的声望肯定能达到巅峰，甚至超越他的父亲库帕森，虽然不可避免的，玉凌对苍野部族的控制力会相对减弱，但通过刚刚那一席谈话，玉凌对尼拉贝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妻子和族人便足以拴住他的心，这比所谓的忠诚要可靠得多。玉凌与其操心尼拉贝这边，还不如收拢一下五大部落。 一晃眼一周时间过去，苍野的人仍跪在那里没有起身，甚至天鬼、西述等部落听说此事后，都忍不住有些同情他们，心里对玉凌冷酷程度的评估又提高了几个档次。 眼看玉凌没有丝毫软化，阿隆大蛊师又叫来几位好友，三番五次地跑来向玉凌求情，这样的举动其实是在洛双寰示意下做出的。 直到苍野的人在彻骨的寒风中冻昏了大半，玉凌才勉强下令，延迟对尼拉贝的处决，并宣布了拿下定深星的任务，若是尼拉贝半年之内不能完成，那么不仅要将他处斩，还要株连苍野部族求情的所有人。 不明就里的五大部落免不了倒吸一口冷气，心想玉凌这命令实际上相当于死缓，定深星虽然比百蛊强不到哪里去，但显然不是苍野部族能轻易征服的。 一时间，百蛊星上下噤若寒蝉，瓜分完赤狼的各大部族、部落赶忙收兵回了自家领地，打算再观察观察玉凌的脾性。 不过玉凌的立威也自此告一段落，毕竟过犹不及，再搞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百蛊星就要人心惶惶了。 在尼拉贝率兵，重点是带着慕容家金刚境高手去往定深星的时候，玉凌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各项建设事宜。 首先是成立最高统治机构蛊神宫。这个此前便有，但地方虽然还是蛊心山，人却完全换了一批，蛊神的美艳侍女们全被玉凌撵走，换成了自己的嫡系以及各族代表，相当于升级版的战委会。 不过蛊神宫的架构有很大变化，毕竟现在的百蛊星是和平建设时期，不重军事而重经济发展。玉凌先后召开了数次会议，花了半个月时间总算定下了一个完整的体系，哪些人负责哪些事情，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最高权力则掌握在玉凌手里，虽然这显得有些独裁，但势力初建就搞什么民主，反而会人心涣散，而且效率低下。反正各大部族部落都没有反对，准确说是不敢反对。 接下来玉凌又成立了三大组织，分别是精英武者集训营，简称武训营，以及蛊师联合公会和经济互助委员会。 对百蛊星土著来说，武训营还好理解，但后面两个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尤其是这种称呼总让他们觉得哪里怪怪的，也许是因为百蛊星从未出现过类似的组织…… 不过在冰玄、徐澈等人不遗余力的普及下，众人很快明白了这三大组织的作用，瞬间就两眼放光，无比热切地参与其中。 武训营会从各族中选拔表现优异的武者，然后集中在一起加以培训，后期还会有金刚境高手莅临指导，百蛊星各族无论大小，皆有报名资格。 这不仅能提高百蛊星的武者数量和质量，而且也能将天下英才尽皆收入中，最大程度上削减了部族、部落们造反的可能。 蛊师联合公会则将所有蛊师自动纳为会员，资金来源由蛊神宫承担一部分，另一部分则靠会员上缴会费来维持运转。 它最大的作用就是促进蛊师培养和交流合作，由于阿隆大蛊师在玉凌的建议下（逼迫下）第一个坦白了自己多年的养蛊之术和经验，其他大蛊师也不得不随之意思一下，然后就惊喜地发现有许多奇思妙想可以借鉴。 这下不用玉凌催促，他们自己便非常勤快地定期召开大会，一起交流养蛊心得，和睦相处共同发展。不论那些刚入门的蛊师，还是如查耶拿这样的个中高手，都是获益匪浅。最让人心动的是，万蛊珠会在公会内不定时出现，这对蛊师们而言无疑是极大的诱惑。 可以想见，要不了多少时日，蛊师联合公会就会让百蛊星的蛊术更加繁荣向上。 至于经济互助委员会，这是玉凌最看重的。毕竟百蛊星贫穷落后的面貌亟需改变，为此他不惜拿出三百万星币当经费，哪怕他的灵戒瞬间因此干瘪下来。 为什么钱就这么不经花呢？玉凌难免有些郁闷，好不容易挣来八百万星币，三一两下就寥寥无几了，还好他还剩了一大堆天材地宝、丹药兵器之类的物资，不至于穷到吃土。 不过百蛊星要想繁荣昌盛，千万星币估计也转瞬即逝，还有栗炎族的研究正热火朝天，据说他们在百蛊星发现了很多可以合成的新材料，任何一项研究都是无底洞。 一想到这，玉凌身为有钱人的安逸感瞬间破灭，心知接下来又要绞尽脑汁去挣钱了。 所以西境通道必须得早日建成，那西境本澧星疑似天穴宗的传承，他也要分一杯羹，不然这钱怎么够用！ 于是在三个月之后，玉凌见各项事宜渐渐步入正轨，便带上洛双寰、周傲柏、方子衿、归云四人，准备出发去往逢邦星。 他之所以在百蛊星上多待了一段时日，本来是想等一等孤星的人，准备解决了这个隐患再说，没想到他们迟迟不来。 玉凌只好对五大部落和那些小部族吩咐下去，一旦发现有外族人询问米萨露和蛊王的事情，就说他们自相残杀死掉了，同时拖住这些可疑人物，能拿下他们就拿下，不能的话就一直拖到玉凌回来为止。 百蛊的传送阵依旧维持在被破坏的状态，不过逢邦星本也不算远，玉凌索性乘坐星舟去了定深星，发现尼拉贝和慕容家高手马上就能控制全境后，便放心地用传送阵中转到了逢邦星。 刚出传送阵，玉凌就感觉到这颗星辰与众不同的气质，简单来说就是：繁荣中暗藏着血腥与罪恶，光鲜亮丽的表面下掩盖着无尽黑暗。 这让玉凌想起了某段很遥远的时光，这里的氛围或许会让很多人不适应，但玉凌却习惯到了骨子里。 第980章 直面相抗 没有秩序的世界是最混乱的，但同样也是最自由的，虽然这种自由往往是以生命为代价。 玉凌来此之前已经详细了解过了逢邦星的规则，在这里他必须换一套行事方法。 所以当几名光头大汉不怀好意地靠近时，玉凌直接向洛双寰几人眼神示意，让他们准备动手杀敌。 “瞧你们几个，应当是外来的新人吧，知道我逢邦星的规矩不？”当头那人咧嘴一笑，眼睛里放出凶残阴狠的光芒。 “什么规矩？”玉凌一边蓄势，一边问道。 “这个月，这块儿地归我们磐岳帮管，你们每人交上十万星币，就可以进去了。”为首的光头大汉冷酷地笑道：“当然，要是你们不配合，那我‘黑狼’也只好废了你们玄力，让你们爬着离开这里！” 黑狼在这里混了多年，早就练出了非同一般的眼力，眼前这五个人看着面目平凡，但都透出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气质，尤其是被护在正中间的那个男子，很显然非富即贵，肯定交得起五十万星币。 不过黑狼并不怕得罪人，因为这里是逢邦星，甭管对方什么来头，什么背景，来到这里都得老老实实服从规矩，那些高高在上的一流大势力，在逢邦星可没有施展权威的余地。 可惜黑狼却不知道，他的判断出现了致命的偏差，因为他高估了磐岳帮的威慑力，也低估了玉凌几人的实力。 “磐岳帮？听说你们马上就要晋升为七大，哦不，八大帮派之一了？”玉凌似笑非笑道。 “哟，还有点见识呢？”黑狼顿感欣慰，难得遇到个懂事的外来武者，看样子他可以免去一番手脚了。 “处在如此风口浪尖，还不知道收敛，我真替你们帮主感到忧虑。”玉凌轻飘飘地说完，早已提聚起一身玄力的洛双寰便从他身旁一掠而过，一拳正中黑狼的胸膛。 不是黑狼不想躲，而是洛双寰的速度完全超出了他的反应限度，破玄巅峰跟破玄中期的差距足以在一个回合之内见分晓。 只闻“砰”地一声闷响，黑狼便狂吐鲜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几百米，险些砸到周围的人群。 “你！”黑狼的几个手下惊怒交加，一股寒气瞬间蹿遍四肢百骸。 没等他们转身逃窜，周傲柏、方子衿和归云三人就迅速出手，几秒时间便在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中解决了战斗。 等到洛双寰又给重伤的黑狼补了最后一击后，围观众人才意识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兴奋的兴奋，惊呼的惊呼，多半都是唯恐天下不乱地起着哄。 “磐岳帮的‘黑狼’死了！快看那边！” “这五个人什么来历啊，居然如此霸道，我看他们是不想在逢邦星混下去了吧？” “我赌他们走不出几公里就会被磐岳帮砍掉人头！” “嘿，那可说不准，我看这些人好像有几把刷子，走走走看热闹去！” 周傲柏十分不满众人的喧闹，只感觉有无穷无尽的苍蝇在周围盘旋，一个个都带着森森的恶意。 “烦死了，我们赶紧走！”周傲柏更喜欢待在阴影里观察别人，才不想被人当成稀有动物围观。 “急什么，待会儿估计还要再杀一两波。”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师弟你啥时候变这么高调了？”方子衿难免有些纳闷，感觉这不太像玉凌的风格。 倒是洛双寰隐约猜到了什么：“你是想以这种方式迅速成名，然后吸引那位李家后人的关注？” “嗯，他在逢邦星肯定地位很高，寻常人是见不着面的。”玉凌道。 “可是闹大了咋办？要是来几个金刚境高手，我们岂不是只有逃命的份？”方子衿挠挠头道。 “任何一个帮派，都有它的敌人。我们五个人也算是一股不弱的力量了，如果闹到一定程度，总有人会来伸出橄榄枝。更何况……” 玉凌抬头遥望着前面的街巷，因为他外散的魂力已经感知到了敌人的到来：“更何况金刚境武者又不是杀不得。” “我家小承儿就是霸气！”归云立即无条件支持玉凌。 方子衿和周傲柏却是目瞪口呆，不知道玉凌哪里来的迷之自信。便是洛双寰也有些诧异，纵然可以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动用毒体，可这必然会误伤到方子衿和归云，难道玉凌另有盘算？ 这一次却是她想多了，因为玉凌在这三个月内终于将玄力、灵力分别修到了破玄中期和融虚中期，再加上无限接近塑魂境的强大魂力，斩杀金刚境高手也非难事，就是得掩盖好其他两大体系的痕迹。 “准备战斗！”玉凌抽出凝墨刀，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飞驰而来的敌手，他们都骑乘着无比拉风的天行兽，一路过来烟尘滚滚，周围的武者一个个如避瘟疫般躲得远远的。 “有一个金刚境高手！”洛双寰眼神一凝，正要咬牙接过这棘手的敌人，玉凌却先一步道：“我来对付他，你们解决其他人就行了。” 周傲柏再一次瞪大了眼睛，他委实不敢相信玉凌已经能应付金刚境高手了，这种层次的武者放眼北境，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玉凌能打得过吗？ 一想到这家伙实际上只有二十来岁，好像比自己还年轻一点，周傲柏就有种无法抑制的郁闷和抓狂，他觉得自己修炼得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比不过一个从乱尘来的家伙？！ 周傲柏不由攥紧了手里的兵器，打算把心头的火气全部发泄到对面不知好歹的敌人身上，免得这群人一波又一波，来得没完没了。 “哼，区区几个破玄武者，还以为自己翻了天不成？”磐岳帮的金刚境武者也目露杀气，他就不信自己亲自出手，还镇不住这群狂妄的外来武者。 “居然是磐岳的四堂主楚勰？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赶来了！” “很正常，我早上还看到他在附近巡逻，这几个外来户也是刚好撞在了枪口上。” “啧啧，金刚境武者都出马了，看来这场闹剧马上就会结束了。” 就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楚勰已经从天行兽上一跃而起，手持一杆银光灿灿的长枪，整个人如威风凛凛的九天战神，蓦地朝玉凌俯冲而下。 “嗡” 楚勰一击未落，便有呼啸之音震动八方，强悍得一塌糊涂。周围人赶忙又退开百米，心中满怀对玉凌的怜悯。 外来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招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磐岳帮，眼看他们就要晋升为八大帮派的行列了，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哪里容忍得了外人的挑衅？ 正当众人大摇其头的时候，场上忽然异变突起，一股白雾不知从什么地方弥散而出，眨眼间就将整条街巷都包裹进去，一时间浓雾冥冥，伸手不见五指，仿若突然间置身于云海深处，难辨东西前后。 第981章 斩金刚！ “什么情况？” 众人有些发懵，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白雾有毒。 不过他们显然多虑了，这雾气除了遮挡视野，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特殊功效。 “搞什么啊，这群人是不是要溜之大吉？”围观众人无比郁闷，还以为会有一场大戏上演，结果分分钟而已就要落幕了。 但转念一想，楚勰这么一位金刚境高手出面，那几个外来户不赶紧逃跑难道还要待在这里等死吗？ “唉，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了。”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句，众人顿时摇头转身，准备该干嘛干嘛去。 只是他们还没走出几步，“轰”的一声巨响就从浓雾深处扩散传开，随后还有撞垮墙壁的震荡嗡鸣。 “咦？”众人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回去，敏锐地察觉到好戏才刚刚开始。 其实这白雾是栗炎族的新发明，玉凌觉得这东西对他很有用，走的时候便带了许多。在其他人视线被阻挡的时候，玉凌的魂力却能将周边景象尽览无遗，这无疑是个很大的优势。 他直接把磐岳帮其他高手的位置告诉了方子衿等人，然后便对着楚勰穷追猛打，先用一大堆魂技将对方砸晕，然后再运转玄力灵力展开全方位无死角的进攻。 可怜楚勰压根没料到对手会是个三大体系同修者，他还在浓雾中试图寻找玉凌方位的时候，神策符、月缺符、天元印已经一齐出击，在楚勰未开化的魂海内撕出了数条裂缝。 这比当初对战米萨露还要容易，因为阴神不得不交出他辛辛苦苦储存的魂力，这便使玉凌的魂技威力大幅度猛涨，足以比拟塑魂中期魂师。 而且玉凌从鬼巫师的空间袋中也发现了不少好东西，无量厉鬼符、九幽符、乾坤印等魂技玉简赫然在内，可惜天鬼降世符这种大杀招却不在其中，估计是留在他本尊那边。 不得不说，鬼瞳宗的质量比市面上流通的神策符等魂技要强悍得多，无量厉鬼符这三大魂技都是塑魂上品中的上品，而且全是古魂技。这三个月时间，玉凌专攻无量厉鬼符，虽然只约莫学了个小成，施展起来却比神策符强出数倍，就是消耗的魂力也多了很多。 于是当楚勰试图反击的时候，一个无量厉鬼符就砸得他灵魂剧痛，几乎无法控制身体，玉凌上前便是一刀，古荒诀已经运转到了巅峰极致，那凌厉锋锐的气劲便是破玄巅峰武者也要认真对待。 还处在晕眩中的楚勰横起长枪仓促一挡，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掀飞出去，撞破了后面的一幢阁楼，这才有了众人听到的那声巨响。 玉凌散开魂力往四方一扫，发现洛双寰四人足以将磐岳帮帮众全面压制，便放心地继续追杀楚勰。 金刚境高手麻烦就麻烦在防御力惊人，皮糙肉厚如金刚不坏之身，而且对灵力有了一定抗性。所以融虚修者若没有点特殊手段，在面对金刚武者时是比较吃亏的，还好他们对魂力的抵御能力比较有限，玉凌的三大体系总有发挥的余地。 “你找死！” 楚勰已经从废墟中挣扎出来，他披头散发，衣衫染血，目中透出浓郁的疯狂之意，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凶兽，随时准备发动绝命反扑。 事实上，自从混到磐岳帮四堂主的位置后，楚勰便再未遇到过如此狼狈的窘境，还好有雾气遮挡，他仍有挽回的余地，不然磐岳帮丢人丢大发了，他就算砍下这五个外来修者的脑袋，也会被帮主重重责罚。 楚勰调整了一下气息，身形猛地欺近到玉凌身畔，长枪如银蛇出洞，仿若一瞬间由死转生，磅礴之气随之汹涌而起。 “修行之道本就贵精不贵多，你修为如此驳杂，莫如楚某一境之力！” 伴随着楚勰森森的话语，银枪的枪尖已然贯穿了玉凌的头颅。 楚勰陡然浮起极为不妙的预感，一般来说武者锤炼体魄很难面面俱到，通过刚刚的交手，他判定玉凌主修**力量，这样的人往往会在防御或者速度上有短板，没想到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其实玉凌只是施展了一个很实用的秘技移形换位术。 刚刚楚勰撞垮了某座阁楼的墙壁，地上全是碎石砖瓦，玉凌早就瞅准了位置，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楚勰的攻击。 试想一个人用尽全力，结果打在了一团棉花上，那该是怎样恶心难受的感觉？ 楚勰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翻涌上来，哪怕他郁闷得快要抓狂，但本能却提醒他，现在非常危险！ 楚勰正打算闪身纵跃，又是一道无量厉鬼符嗡鸣落下，无数鬼魂的厉啸声充斥着他的耳膜，让他头痛欲裂，意识不受控制地涣散开来。 不好！ 他全身汗毛耸立，感应到了危险的来临，可他偏偏无法做出及时的反应。 “轰！” 又是数道寒光没入他的身体，由于楚勰的玄力急剧消耗，此时抵挡起来竟有些力不从心，身上的伤痕无比狰狞，甚至深可见骨。 他长啸一声，心头的怒火几乎快要化作实质，他堂堂金刚境高手，居然会被一个修为驳杂的外来户逼到如此境地？ “你去死吧！” 楚勰猛地将长枪抛入半空中，眼瞳闪烁着森冽的血光。 玉凌莫名心头一跳，当即挥动凝墨刀发出狂风骤雨般的进攻，想要打断楚勰这威力莫测的一招。 “砰！” 楚勰被气劲轰飞出去，口中连喷鲜血，整个人都变得血肉模糊，可他的脸上却带着同归于尽般狰狞的笑容，大吼道：“你死定了！” 那悬在高空的长枪注入了楚勰近乎全部的玄力，一瞬间银光暴涨，便是浓浓白雾都无法掩盖它的光芒。 “天啊，这莫非是银龙绝命杀？！楚堂主居然……” 围观的众人已然惊呆了，印象里这是楚勰第二次在公众场合施展这一招，这往往预示着他被逼到了破釜沉舟的绝境。 那几个外来武者都是破玄境，怎么可能有这个本事？ “嗡” 银光如水纹般荡漾波动，那长枪仿佛变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银龙，死死地锁定住了玉凌，向他的脖颈急速刺去。 难以形容这是怎样的速度，玉凌甚至连移形换位术都来不及施展。 眼看视野中只剩下一片茫茫银光，玉凌反倒冷静了下来，凝墨刀向上一斩，便将地火流星的刚猛劲气完美地融入了刀锋中。 古荒诀本就无比霸道，这地火流星一式更是直来直去，刚猛无转圜，这样的功诀配这样的武技，顿时凶悍强劲得淋漓尽致！ “当” 银光被长刀所阻，离玉凌的喉咙只差三寸之遥，但任凭它如何不甘地挣扎，也始终无法逾越这天堑般的距离。 玉凌全身大循环猛地一颤，两大功诀愣是多运转了一个周天，一股新力汹涌而出，促使玉凌推着凝墨刀往前踏出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彻底击溃了这杆银枪。 它就像是一瞬间走过了千百年的光阴，炫丽的银光倏然退去，只剩下黯淡的枪身一寸一寸崩碎，哗啦啦落了一地。 银龙绝命杀，至此瓦解！ “这不可能……”楚勰呆滞地望着碎裂的银枪，恍惚了一秒后才猛地醒悟，脸上带着强烈的惊惧不安，踉踉跄跄地逃窜而走。 然而他只跑出十余步，玉凌的魂技就无视距离降临在他魂海中。 “啊！” 楚勰惨叫着软倒在地，玉凌顺势甩出凝墨刀，只见黑光一闪，楚勰的人头已经滚落出去，淋漓的鲜血也随之洒落长街。 第982章 流苏阁 白雾散尽，一片寂然。 伸长脖子张望的众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望着身首异处的楚勰，仿佛突然间不认识这位楚四堂主了。 不知是谁咽了口唾沫，这微小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分外刺耳。 “楚堂主死了！” 一声惊叫后，人群这才炸开了锅，忙不迭地四散奔逃，生怕这几个凶残的外来武者将周围看热闹的也顺手砍杀，那真的是死得不能更冤枉。 “搞定！” 周傲柏最后一个解决对面的敌手，虽然他们二人同为破玄初期，但周傲柏所修武技都出产自炼火宗，狠辣程度比逢邦星的原住民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周傲柏对此并不满意，因为玉凌斩杀那个金刚境高手的速度居然比他还要快，尤其是看他那风轻云淡的架势，好像都没受什么伤？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周傲柏忽然有些恍惚，大概只有闯关天炎魔狱的那一天，才是他和玉凌最接近的时候。 当初被种下锁魂印的时候，他还满心的不服气，但时隔没多久，哪怕他表面上再不愿意承认，心底却也渐渐心服口服。 不过，他还是会尽一切可能，追赶玉凌的脚步，因为他也有他自己不容践踏的骄傲。 “我们走吧。”玉凌环顾一圈，发现四人状态还算不错，便直接开口道。 刚刚那一招银龙绝命杀，确实给玉凌带来强烈的震动与生死威胁，哪怕最终抵挡下来，他也受了不轻的伤势，到现在右臂都有些使不上劲。 只不过玉凌的恢复能力一向强悍，要不了多久就能自动痊愈，连丹药钱都省了。 “师弟，你都能杀金刚境高手了，看来以后得你罩着大师兄了。”方子衿眨眨眼睛道。 归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有点上进心好不好，咱们又不是吃白饭的！” “上进心？那是什么东西？我的理想……可是混吃等死！”方子衿很是自豪地宣称。 周傲柏默默地离他远了一些，心想自己决不能被这种惫懒之徒传染。同时他也有些纳闷，这么一个货色，是怎么成为玉凌的大师兄的？他们那宗门是无人了吗？要是放在炼火宗，方子衿只有等死的份，混吃那是不存在的。 “喂……”归云睁大眼睛正要纠正一下方大师兄的三观，玉凌已经摆摆手阻止了她：“随他去吧，他自己不想找回二师姐，我们何必管那么多。” 方子衿呆了一下，顿时跳脚：“师弟你憋说了！我我我……为了我老婆，我好好修炼还不行！” “别乱叫，还没过门呐！”归云轻飘飘地补刀。 “她家里人都同意了！”方子衿面红耳赤。 “哟，可问题是无涯星系这么大，绯雨姐要是一醒来，发现自己被一位帅气多金的年轻天才救了，然后两个人朝夕相处，日久生情，那个一不小心，再生米煮成……”归云啧啧有声。 玉凌不由一阵无言，归云这话貌似有点恶毒啊。 “憋说了！”方子衿抓狂地打断道。 “我只是给出一个合理的猜测，你不可否认这有一定几率发生吧？而且拖得越久嘛，就越容易……”归云坏笑道。 方大师兄杀气腾腾地摩拳擦掌：“谁敢抢我老婆，我就亲自教他‘死’字怎么写！” “你确定不是被人教？毕竟你的理想可是混吃等死呀！” “去他娘的混吃等死，老子一定要在这几年内冲到道境去！冲不上去也要爬上去！”方子衿咬牙切齿道。 归云欣慰地点了点小脑袋，转头向玉凌挑挑眉，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周傲柏对方子衿的鄙夷已经完全变成了同情，然后默默地离归云远了一点，他隐隐感觉到，这个粉雕玉琢的灵慧小女孩儿，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乖巧…… 五人优哉游哉地走出街口，周围的人纷纷如潮水般退开，生怕挡着了这几个煞星的路。 更有消息灵通的人，已经闻风而动，默默地跟随在五人身后。 “要不要我清理了这些尾巴？”洛双寰瞥了一眼这些鬼鬼祟祟的跟踪者，随口问道。 “无所谓，让他们跟着吧。”玉凌话音刚落，前面就有一列人骑着剑角兽飞驰而来，在离五人还有三十米的时候翻身落下，很是客气地拱手道：“五位英雄，在下汇英帮樊通，我家帮主诚挚邀请诸位做客，不知可有空闲移步一叙？” 众人远远地看着热闹，脸上都露出讶然之色。 “汇英帮的人下手真快！” “啧啧，我看要不了多久，七大帮派的人都要跑来拉人了。”一位尖嘴猴腮的男子很笃定地道。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语，没过两秒，又有一阵马蹄声得得而来，这个分叉口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五位英雄请留步，在下金帮布琦，我家帮主最喜广交好友，方才已在飞星楼布下宴席，就等诸位到场。” 布琦从马背上轻巧跃下，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让人一看便顿生亲切之感。 “我说布琦，先来后到的规矩你懂不懂？”樊通不满道。 “哦？我们两方差不多同一时间赶到，况且几位客人还没答应你的邀请，我如何算是坏了规矩？”布琦分毫不让。 樊通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转向玉凌五人，抱拳道：“还要提醒诸位，这金帮之人最是阴险狡诈，我逢邦星上下无不痛恨，与这群笑面虎打交道，可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哪像我汇英帮，向来说一不二，最讲信誉！” 布琦神色不变，淡然道：“五位莫要被此人谗言所误，我家帮主义薄云天，人人皆知，反倒是这汇英帮盛产无耻小人，最是心黑手辣。” “你！”樊通勃然动怒，眸光瞬间冰寒。 眼看一场撕逼大战蓄势待发，又有几波人从不同的方向赶来，纷纷发出各自帮主的邀请。场面顿时变得越来越混乱，到最后玉凌五人都被忽略在一旁，只剩各大帮派争吵不休。 “有完没完啊……”归云无奈扶额，真想偷偷从人缝里溜掉。 “又来了一群人。”洛双寰远远地听到动静，也感到无比头痛。 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声：“都快让让，流苏阁的人来了！” “流苏阁”这三个字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即便是七大帮派也瞬间停止了争吵，下意识地让出通路。 洛双寰轻咦一声，探询地看向玉凌。 “流苏阁是逢邦星最大的商会，也是唯一的商会，他们的触手遍及全星，而且还与外界来往密切，七大帮派也要仰承他们的鼻息过活。因为谁若是惹怒了流苏阁，哪怕他身上有再多的钱，今后也别想在逢邦星买到任何东西，这跟直接驱逐出境都差别不大了。”玉凌解释道。 洛双寰顿时眼睛一亮：“那李家后人是不是就在流苏阁？” 第983章 抵达 玉凌摇了摇头：“应该不是，那个人的地位比流苏阁更加超然，他不会属于任何势力，但实际上却是这里的无冕之王。 不过若是搭上了流苏阁的线，日后见着那个人的几率可能就会大很多。” 两人交谈间，流苏阁的人也来到了近前，为首之人身着蓝衫，眼中精芒烁烁，一看便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只不过当他唇角露笑的时候，往往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温良之感。 蓝衫男子压低声音跟七大帮派的高手说了几句，这些人迟疑间便一一散去，原本拥堵的分叉街口又恢复了畅通。 “我家阁主有请，不知诸位是否赏脸，去我流苏阁名下的麒麟楼一叙？”蓝衫男子爽朗一笑，言语间没有咄咄逼人的傲气，但却自然而然地带着几分高贵。 “听闻麒麟楼乃是逢邦第一楼，我等便提前谢过贵阁阁主了。”玉凌礼貌地道。 蓝衫男子笑着吹了声竹哨，一头四五米高的白色大鸟便从高空中呼啸落下，它的背脊上铺着华丽的坐毯，容纳十余人都毫无问题。 “诸位请！”蓝衫男子一伸手，那大鸟便很温顺地伏低身子，还把尾巴伸长，作为攀登上去的阶梯。 周傲柏刚迈出一步，就听到归云愤愤不平地嘀咕道：“大家都是有灵的生命，干嘛要这样虐待它？太过分了！” 周傲柏赶紧刹住车，有些尴尬地看向玉凌。 蓝衫男子也是一愣，诧异地瞥了眼归云，又露出笑容道：“这位小姑娘真是温柔良善，既然你们不喜欢这样的方式，那我就换一样好了。” 只见光华一闪，场上又出现了一架无比精致奢华的马车，上面的每一样装饰品都价值上万星币，简直晃得人目眩神迷。 归云登时睁大了眼睛，她对这种卜灵卜灵的东西毫无抵抗力，甚至觉得这应该是艺术品，而不是供人乘坐的马车。 “车上刻有流云阵法，速度不比金刚境的飞禽逊色多少，诸位可以进去体验一下，如果满意的话我们即刻启程。”蓝衫男子看她这副反应，心里终于舒坦了不少。 归云眼珠一转，轻咳一声道：“满意满意，我没啥不满意的，你们流苏阁真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可以自己飞的马车。” 说着她就欢快地跑了上去，暗地里却逼出几滴精血，用魂力操控着融入了那尊大鸟的体内。 大鸟通体一颤，麻木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些许波动，茫然中透露出几分对归云的感激和依赖。 它已经感觉到，体内被人类武者种下的奴役烙印，正在一点一点崩散。 “唉，我真是个好人，怎么办，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当马车飞起的时候，归云瞟了一眼地面上越来越小的大鸟，心里不禁美滋滋的，暗暗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你干了什么？”周傲柏一看见她那得意的笑容，就忍不住心里发毛，赶忙传音问道。 “没干什么！”归云一脸正色地传音回去。 玉凌不禁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他并没有阻止归云的意思，毕竟同为灵兽，她当然看不得同类遭受如此虐待。 但话说回来，归云的血脉看来也并不简单，她的种族至今仍是个谜团。 玉凌也是后来才知道，不是归云非要保密，而是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来历，从她有记忆开始，就一直是一个人待在明远山附近。 不知道来了这更为广阔的大宇宙，能不能解开归云的身世之谜？ 但她好像对此并不积极的样子。 “我流苏阁总阁设在逢邦城，所以路上还需要一个时辰，诸位可以先尝尝我们这里的特产。”蓝衫男子仍然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对了，刚才见着五位太激动了，都忘了先自我介绍，我叫闻屏，是流苏阁的分阁阁主。” 玉凌也一一介绍了自己等人，不过只有方子衿和归云用的真名。 闻屏含笑点头，看见归云捧着一盘零食嚼得不亦乐乎，便顺口说道：“这小姑娘应该是云兄的女儿吧？看着确实可爱，可惜我家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天天净给我惹是生非，真是让人头痛，要是他能有小归云一半乖巧就好了。” 归云的动作顿时凝固在了原地，险些把满嘴的零食喷出去。 洛双寰三人也是满脸古怪，尤其是“乖巧”这个词，无论如何都跟归云沾不上一毛钱的关系吧？ 玉凌已经经历过类似的“白捡闺女”事件了，所以很是淡定地道：“对啊，不过这丫头也就是看着乖巧，其实经常调皮捣蛋。” “咳咳咳……”旁边的方子衿已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闻屏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众人诡异的表情，正打算说点什么，归云已经咬牙切齿地道：“爹！你别乱说，我哪有调皮捣蛋！” 闻屏愣是从归云话里听出了浓浓的杀气，不由干笑两声道：“云兄你看你，哪个做父亲的在外面不夸自己女儿？小归云都不高兴了，赶紧哄哄她。” “乖，别闹了。”玉凌径直端起一个果盘塞给了归云，这就是他哄人的方式。 方大师兄已经不咳了，他现在在很努力地憋笑，甚至憋得满脸通红。 归云幽怨地瞪了玉凌一眼，然后咔嚓咔嚓地咬着面前的零食，像是和它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不知云兄远来逢邦星，可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麻烦？”闻屏试探地问道，他已经基本判断出，玉凌是五人之首，除了归云之外的三个人，大概便是他和他女儿的随从。 “一言难尽啊，外面的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我不得已才来逢邦星寻找出路，实在不行，再去西境碰碰运气。”玉凌叹了口气道。 他这话说了其实跟没说一样，但闻屏却放心了许多，因为双方只是刚刚见面，玉凌若是交浅言深，才显得极不正常。 “西境那边更是危机重重、九死一生，云兄见过阁主之后，若是对我流苏阁印象不错，不妨就留在这里，至少在逢邦星，没人敢不卖我们一份面子。”闻屏笑着道。 他刚才几句话便让七大帮派退却，相信这一点玉凌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多谢闻兄好意，不过我对贵阁还不甚熟悉，恐怕高攀不起。”玉凌道。 闻屏摆摆手打趣道：“云兄也太妄自菲薄了，就凭你能轻易斩杀那磐岳帮的四堂主，逢邦星的七大帮派便争先恐后地想要拉拢你，毕竟放眼整个无涯，金刚境武者都称得上是一方高手。” “闻兄过誉了。” 两人相互客套了几句，闻屏也没急着逼玉凌表态，毕竟双方都需要一个逐渐熟悉的过程，现在玉凌不信任流苏阁，流苏阁同样也要观察一下玉凌是否可靠。 毕竟他们五人的出现着实有些突兀，而且一来便引动了逢邦星的风浪，或许是无意之为，但也可能是有心之举。 一个时辰在聊天中很快过去，闻屏透过云层看了看，便操控马车穿云而下。 “那里就是逢邦城了。”闻屏指着地上一座隐隐约约的雄城轮廓，语气里透露出几分不加掩饰的自豪。 第984章 难缠的女人 逢邦城的范围极为广袤，玉凌见过最气派的城市就是云龙皇城，然而跟这逢邦城比起来仍是逊色不少，两者奢华程度上相差不大，但逢邦城的内城面积就比云龙皇城大了五倍，更别说加上外城，那简直就像一头趴伏在地上的庞大巨兽。 而“巨兽”东侧，一条滔滔大河蜿蜒而过，如绸缎般包裹了半座城池，一眼望去，不见河源，更不见下游，宛如通天之路。 远远地俯瞰，一股磅礴大气便已扑面而来，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到震撼。 等马车落在城外，已经有流苏阁的人在附近候着了，闻屏过去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一行人便说说笑笑地过来，言语诙谐地介绍着逢邦城的大事小事，充分展现出了东道主的热情。 玉凌五人几乎是被簇拥着进城，又上了一辆烙印着流苏阁标志的马车，向内城的麒麟楼飞速驶去。 这马车的速度堪比破玄巅峰武者全速行进，但仍是耗费了小半个时辰，才从外城来到目的地。 “这里便是麒麟楼了。” 闻屏第一个下车，指了指面前雕琢得如水晶宫般精美无暇的高楼。那雕栏玉砌，飞檐壁画，无一不细腻典雅到极致，尤其是门前的两尊麒麟兽，更是栩栩如生，呈现出祥瑞之态。 “哇，这得花多少钱啊？”归云第二个蹦下来，努力地仰头望着麒麟楼的顶端，啧啧地赞叹了一声。 闻屏越发觉得这小女孩可爱，关于那只飞鸟的小插曲已经被他抛之脑后了：“其实主要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整栋楼的设计，当初阁主请了一位全无涯有名的阁楼设计大师，他花了三个月时间将所有细节都敲定下来，建造的时候就很方便。所以星币只是小事，人情才是最重要的。” 归云拽了拽玉凌，睁着大眼睛道：“以后我也要住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屋子！” 闻屏哈哈一笑道：“这可不是来住人的，待我家阁主为诸位接风洗尘后，你们可以去我流苏阁名下的远柳客栈选一幢阁楼，房钱就不必付了。” “这怎么使得，不劳贵阁如此费心。”玉凌摇摇头道。 “云兄真是太客气了，我刚刚才说过，星币只是小事，留得这份情谊才是最重要的。” 闻屏走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就上了顶楼，这一层虽然空间不大，但如果站在栏杆前眺望，就能将半个内城尽收眼底，大有登高眺远的凌云之感。 “阁主马上就到，诸位请坐。”闻屏礼数周全地招待着。 不过玉凌几人并没有等候太久，就是坐下来聊了一会儿天的工夫，那位身份尊高的流苏阁主就带着几名侍从出现在众人眼前。 玉凌事先就知道她是一名女子，倒还没有过多惊讶，不过洛双寰四人免不了一阵愕然，下意识地多看了对方两眼。 只见流苏阁主身着及地的金丝白边长裙，两名侍女低头走在后面，帮她拉着裙角。她步履款款，雍然大气，仿佛一举一动都是精心剪裁好的，就连那如画般的眉目也精致得无可挑剔，似乎稍稍变动一分，就会破坏了那完美的容颜。 玉凌却多注意到一点奇怪的地方，当这位流苏阁主浅浅笑着望向众人的时候，她的眼眸深处似乎隐隐闪过一丝银光。 不过在阳光的映照下，这些许异样并不显眼，似乎只是玉凌的错觉。 “见过田阁主。”玉凌站起身，拱手道。 流苏阁主田羲容仍保持着浅淡如幽兰的微笑，声音柔和地道：“这位便是云承云先生了吧？听闻磐岳帮那位凶悍勇猛的四堂主楚勰也不是你一合之敌，云先生在无涯星系，怕也是称雄一方的高手了。” “田阁主谬赞了，传言太过失真，我也是侥幸才胜过楚勰。”玉凌总感觉有一股莫名的气机在他周身缭绕，不由收摄心神，小心地掩盖着灵力魂力的波动，脸上却神色如常。 “云先生太谦虚了，在这逢邦星啊，大家都尊敬强者，一味谦虚恐怕不太适合。”田羲容眸光流转，又落在了归云身上，语气愈发温柔：“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可是云先生的女儿？生得可真甜美乖巧。” 归云有些反常地没吭声，甚至往玉凌身边挪了挪，似乎不太喜欢这流苏阁主身上的气息。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但冥冥中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很危险，必须离她越远越好。 田羲容敏锐地察觉到了归云的冷淡，不禁轻叹一声道：“看来我这人不太讨小孩子喜欢啊。” “田阁主言重了，这孩子只是有些……嗯，怕生。”玉凌无奈地摸了摸归云的小脑袋，以哄小孩的语气道：“快招呼一声阁主姐姐。” 归云不情不愿地看了田羲容一眼，极其勉强地道：“阁主姐姐好。” 田羲容轻笑一声道：“什么姐姐，应该叫阿姨才是。” “田阁主如此年轻，叫姐姐正好。”玉凌面不改色地说着，暗地里却对归云传音问道：“你察觉到什么问题了？”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她身上有种气息让我很不舒服。”归云闷闷地传音道。 玉凌不由心中一动，归云毕竟是融虚灵兽，拥有比人类敏锐无数倍的直觉，既然她这么说了，那这田羲容定然有问题。 “委屈你了，你再坚持一下，以后我们能不跟她见面就不见面。”玉凌继续传音。 归云轻轻嗯了一声，重新缩在玉凌身后，避开了田羲容的眼神。 “云先生可真会说话，瞧你女儿如此灵秀，肯定有个漂亮的娘亲，不知方不方便让我见见，与云夫人聊些女人家的话题。”田羲容咯咯一笑。 方子衿三人都古怪地望着玉凌，打算看他怎么圆谎，现在“女儿”有了，孩子她娘却是不存在的。 玉凌摆出一副歉然的表情道：“怕是让田阁主失望了，内子还远在外乡。我本来是想把孩子留在她那边，但她却执意让我带着归云先走，所以……我大概要等到在逢邦星稳住脚跟后，才会将她接过来。” 方子衿不禁咳嗽两声扭过头去，他真心是服了自家师弟的撒谎技能，看他这熟门熟路的样子，恐怕出门在外就没说过几句真话吧？ “咦，那云夫人独身在外，难道不会有危险吗？”田羲容状似好奇地问道。 “仇家主要是追杀我这边，我怕保护不周，便分了一些人让她走另一条更加安全的路线，这也是无奈之举。”玉凌回答得滴水不漏。 在旁人看来，两人谈笑风生，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一样，但只有玉凌自己明白其中的凶险。 不得不说有些女人真是天生的侦探，田羲容虽然没挖他的祖宗十八代，但任何一点疑虑和破绽都会紧抓不放，偏偏神态语气都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 短短五分钟过去，玉凌已经捏了一把汗，充分地感觉到了这位流苏阁主的难缠。 眼看田羲容谈兴正高，玉凌正苦思冥想有没有什么办法结束这场闲聊，一个侍从便如及时雨一般来到田羲容身畔，小声禀报道：“阁主，我刚刚在外面看见余先生了，要不要将他请进来？” “余先生？”田羲容目露讶色，也低声回道：“那快请他上来，再吩咐麒麟楼，多准备一些碗筷和座椅。” 第985章 血脉刺激 不多时，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便来到了众人眼前，他眉目英朗，身材笔挺，行走之间既不粗鲁，也不扭捏造作，给人一种潇洒从容的出尘之感。 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高一矮两个随从，右边是个面无表情的魁梧大汉，左边的高瘦老者身体佝偻，步伐迟缓，习惯性眯缝着眼睛，像是没睡醒似的，但玉凌却没来由感觉这人十分危险。 “余先生请坐。”田羲容起身一礼，脸上的笑容似比春水还要柔媚。 “田阁主邀请的可是刚刚一战成名的云承云先生？”青衫男子洒然一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他身后的两名随从也一左一右坐下，目光纷纷定格在玉凌身上，像是在揣度他的深浅。 “正是，余先生可真是消息灵通。”田羲容抿唇一笑，转头向玉凌介绍道：“这是余冉先生，他也是前不久刚来逢邦星的，两位都是年纪轻轻便修为了得，我就私自做主让大家聚在一起，权当交个朋友，不知二位介不介意？” “田阁主说笑了，能多认识些朋友，云某求之不得。”玉凌确实巴不得多个人帮他分担压力。 不过这余冉……似乎也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啊。玉凌看到他第一眼，就莫名浮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可他在此之前绝没见过此人。 “我也正想结识一下云兄，田阁主倒是帮我省了很多麻烦。”余冉饶有兴致地看着玉凌，爽朗一笑道。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场上气氛很快热闹起来，推杯换盏间，几坛好酒便被消灭了个干净。 “再去让他们再拿五坛碧阳上来。”田羲容吩咐了一句，俏脸上被酒劲烧出了浅浅的红霞，看着更是明艳不可方物，便是洛双寰也不得不承认，这美女阁主确实是人间尤物。 “行啦田阁主，我这人酒量可不行，待会儿被灌醉了耍起酒疯来，你们可要看我笑话了。”余冉放下酒杯，自嘲地笑了笑。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轻而易举就能博得别人的好感和亲切，因为他的眼睛里总带着若有若无的温纯笑意，行为举止又大方洒脱，加上那张耐看的俊秀脸庞，足以让很多女子为之倾心。 “哟，余先生可别自谦了，第一次见你，你一个人便喝了十坛碧阳酒，连麒麟楼的楼主都非常敬佩，你要是酒量差，那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田羲容掩唇轻笑，又斟满三杯酒，抬起纤纤玉手道：“我再敬两位先生一杯。” “田阁主也是好酒量。”玉凌一饮而尽，感觉这碧阳酒一定不便宜，因为几坛下肚，他的古荒诀便自行运转起来，仿佛一直这么喝下去，迟早能突破到破玄后期。 “我这人最不经夸，你们喝吧，我认输啦。”田羲容将酒杯往前一推，眉眼弯弯，竟显出几分少女般的俏皮来。 周傲柏赶忙低下头，平定了一下浮躁的气血，心道此女真是妖孽中的妖孽，一颦一蹙间便有着勾魂般的魅力，时而雍容典雅，时而柔媚如水，时而娇俏可人，委实千变万化，不知哪个才是她的真面目。 “我也喝够了，这局便算云兄胜了吧。”余冉借着酒劲，索性也耍赖了一把。 “那我可是胜之不武了。”玉凌淡淡一笑。 田羲容状似无意地道：“那你们不妨切磋一场，这样的话，云先生就不算是胜之不武了。” 玉凌不由暗暗冷笑，看来这才是田羲容请来余冉的根本原因。她估计也不大相信那种失真的传言，想亲眼看看玉凌的真本事才放心。 “也好，那我二人便点到为止吧。”余冉脸上的醉意顿时一扫而空，目中精芒烁烁。 “我可先说好，你们要是损坏了这麒麟楼的一桌一凳，甚至一个花瓶，那就算是输了。”田羲容又补了个条件。 “阁主放心，真要弄坏了，我倾家荡产都赔不起。”余冉半开玩笑地道。 “那我数三二一，两位准备开始吧。”田羲容眨眨眼睛，很是期待。 当她数到“一”的时候，玉凌和余冉就同时消失在原地，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 两人都没有抽出兵器，只是比拼拳脚和贴身搏斗，田羲容等人能清晰地感应到他们举手抬足之间那汹涌滔天的恐怖力量，但一旁近在咫尺的盆栽、花灯却安然不动。 “砰！” 某一个瞬间，玉凌格挡住了余冉的拳头，身形一晃便要顺势擒拿住他的肩膀。 余冉的手臂诡异地一抖，一股暗劲如山海般层峦叠嶂地浩荡而出，玉凌一时反应不及，整个人便被震退出去，半边身子几乎都失去了知觉。 他隐隐感觉余冉的修为并没到金刚境，但他的气劲却比上古凶兽还要狂猛，哪怕是霸道绝伦的古荒诀也被压制在下风。 这不能不让玉凌感到震动，他还是头一次遇到玄力属性比他更凶悍的对手，余冉的体内似乎隐藏着什么凌驾于天地万物之上的力量，要让同境的所有武者俯首称臣。 最诡异的是，玉凌的元灵族血脉像是失效了一样，居然没有立刻恢复他的行动能力，仿佛被余冉那破坏性极强的玄力给克制住了。 这怎么可能…… 玉凌心头凛然，这余冉果然来头不简单，他究竟是什么人？ 眼看余冉的下一招已经锁死了他所有退路，玉凌不由深吸口气，准备以攻代守，施展横光断明一式。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古荒诀仿若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巨兽，咆哮着探出了狰狞的爪牙，不容任何人轻侮。 玉凌顿时浑身发烫，似乎有什么深藏在体内的气劲被引动，玄力运转速度猛地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极限。 横光断明还是横光断明，但它的气质已经完全改变了。 那是一种唯我独尊的凌厉霸道，向敌手发动了决绝无回旋的冲锋。 “砰！” 两人拳掌相交，虚空中顿时一声爆响，竟随之裂开了无数细小的黑缝，这还是两人近乎收敛了九成劲力的结果。 而与此同时，余冉和玉凌已经各自退开了几十步，一先一后喷出了殷红的鲜血。 余冉的两个随从脸色大变，那魁梧大汉连忙上前扶住他，另一个高瘦老者则冷冷地盯着玉凌，目中似闪过一丝杀气。 归云也立即来到玉凌身边，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那高瘦老者皱了皱眉，不愿跟一个小女孩儿一般见识，便收回了目光。 “无妨无妨，你们两个都回去，说了只是切磋，大惊小怪干什么。”余冉摆摆手，抹掉唇边的鲜血，淡淡的笑容顿时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抱歉，我新近突破境界，偶尔会控制不好自身的气劲，还望余先生莫怪。”玉凌也拭去了血迹，心里的疑惑却更加浓重。 他对自身的力量向来控制得极为精准，从来不会出现今天这种反常的状况，他血脉中那股“刚”的气息像是受了偌大的刺激，险些打破两大功诀的平衡态势，还好玉凌最后时刻及时引动白瓶，重新维持住了均衡。 但玉凌可以感觉到，他的玄力属性比以往更加锋锐逼人了，那破坏性的力量仿佛是世间所有生物的天敌。 玉凌不由抬头注视着余冉，正巧余冉也怔怔地打量着他，两人短暂地对视了几秒，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一齐将此事封尘在了心底。 第986章 密室之谋 离开麒麟楼之后，余冉不知去向，玉凌五人则被带到了远柳客栈住下，纵然他百般推辞，但闻屏得了自家阁主的吩咐，怎么也不肯怠慢了他。 “那余冉究竟是何许人物？跟着他的两个随从都不简单，他们好像是强行把修为封印在破玄层次。”等到流苏阁的人全部离开，洛双寰这才设下隔音屏障，满面凝重地道。 “我不知道，但他真的很厉害。”玉凌肃然道。 “总不能比你还厉害吧？”归云睁大眼睛，不服气地道。 玉凌沉声道：“我不知道他的确切修为，但他应该没到金刚境。” “切，那不就得了……”归云刚嘟囔了一句，玉凌便紧跟着道：“但我能感觉到，他今天切磋时基本没用多少力气，直到最后关头我突然加力，他才有些措手不及。这个人隐藏很深，如果是纯武者之间的比拼，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方子衿几人都惊讶地望着玉凌，因为他们很清楚，玉凌在这方面不可能说假话，更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么说，这个余冉不是金刚境武者，但战力却足以与之相抗？”洛双寰神色一凛。 玉凌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道：“可能寻常的金刚初期武者都远远不是他对手。” “可是……没道理啊，他凭什么能轻而易举地跨越一个大境界？”方子衿匪夷所思地道。 至少方大师兄扪心自问，让他以幻神巅峰的实力去跟融虚修者对抗，他就算是九条命也会分分钟死没了。 “他的玄力……有些古怪，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算了，余冉的事暂且放下吧，我们的主要任务还是打探那位李家后人的下落。”玉凌摇摇头道。 “咱们分头行动？”周傲柏问道。 “嗯，你们三个自行寻找线索，我和归云去问问流苏阁的人。”玉凌道。 “我也要出去玩儿！”归云不满地道。 “你现在是我女儿，到处乱跑成何体统。”玉凌直接否了。 这回方子衿终于不用忍了，笑得快要喘不过气。 “你还笑！”归云咬牙切齿，捏着小拳头准备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方子衿赶忙一本正经地道：“所以话说回来，孩子她娘究竟是谁，紫师妹吗？” “方子衿！你去死！”归云彻底抓狂，一脚就将方子衿踹飞出去。 周傲柏和洛双寰面面相觑，干咳一声后，便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小凌儿你太过分了，你这样会失去我的！”归云幽怨且委屈地瞪着玉凌。 “乖，你出去撒个娇卖个萌，说不准别人看你可爱，分分钟就把所有消息卖弄出来了，这能省多少事儿？”玉凌淡定地劝道。 “我拒绝！”归云以最大的音量怒吼道。 玉凌直接将一张菜单摆在桌面上：“这些是麒麟楼的名菜糕点，想吃什么你直接说。” “我归云是区区糕点就能收买的吗！你太瞧不起人了！”归云义正词严地抗议着，说完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样啊，那我回头全部打包一份，你不吃的话我就留给大师兄他们好了。”玉凌转身就走。 “小凌儿你站住！我我我……卖萌就卖萌，为了吃货的尊严，本姑娘今天就豁出去这张老脸了！”归云一咬牙，一跺脚，痛下决心道。 “嗯……那么第一步，你去接触一下客栈老板娘，我看她像是知道很多的样子。” “去就去，你等着！”归云傲然地仰起小脑袋，然后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房门。 …… 流苏阁的地下密室里。 “亲爱的，还在修炼啊？” 换了一身紫色短裙的田羲容推门而入，她比白天的时候少了几分神圣高贵的庄严，多了几分柔媚入骨的诱惑。 尤其是这身装扮将她半截雪白的大腿都裸露出来，一步一摇间端的是风情万种，眉宇间那楚楚可怜的柔弱之色，比那深山里的狐狸精更能勾起人的**。 这间密室布置得极为奢华，一位青年正盘膝坐在柔软的毛毯上，闻言立刻从入定中醒来，站起了身。 他的眉目有些阴鸷，虽然生了一副好皮囊，但看着却不太容易亲近，给人一种郁郁不得志的冷硬之感。 不过看到田羲容的时候，青年的神色却缓和了很多，目光在她的腰身和长腿上流连了两圈，这才露出笑容道：“容儿，你来了。我这也是没办法，毕竟我的那位好哥哥天赋比我好，修炼也比我刻苦，还坐享整个逢邦星的资源，都怪我以前全把时日荒废掉了，现在只能加倍努力去弥补一点。” “真是辛苦亲爱的了。”田羲容幽幽地叹了口气，慵懒地坐在了一个躺椅上。 “容儿……”青年的眼中闪过一丝痴迷，忍不住伸出手轻抚她的脸庞。 田羲容咯咯一笑，抓住他的手掌娇嗔道：“人家来跟你说正事的，你这么猴急做什么。” “什么正事不能等会儿再说？”青年的目光落在她饱满的胸脯上，暗暗地咽了口唾沫。 “你这坏人，快坐好，不然人家不理你了！”田羲容白了他一眼，眸光盈盈流转，更显娇媚万千。 “好好好，都听容儿的。”青年无奈地收回手，坐直身子道。 “咱们原先的计划可能要稍稍调整一下，因为近几日我又拉拢了两位高手，他们都有斩杀金刚初期武者的实力。”田羲容柔声道。 青年微微一惊，收起了心底旖旎的情绪，沉吟道：“这么说，他们至少是金刚中期武者？” “不一定。”田羲容抬起纤纤玉指点在唇上，思索了几秒，幽幽道：“这两人……都很有趣，你知道我有一些特殊的秘术可以看穿他人的底细，据我观察，那个叫余冉的应该不是金刚境武者，但他的玄力极为霸道，足以跨越境界之间的沟壑，估计是所修功法比较厉害。” “什么功法？”青年讶然道。 田羲容苦恼地蹙起眉头道：“这就不清楚了，这人一身神秘，来历未知，而且他们只是暂留逢邦星，看模样马上就要走。他的两个随从也很不简单，多半是金刚武者，我不好过分打探，否则被他们察觉到，岂不打草惊蛇？” “那，还有一个人呢？”青年又问。 “他叫云承，当然，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假名。照他的说法，他是带着孩子前来避难，妻子马上也要接过来，但他的说辞表面上看不出破绽，直觉却告诉我，这个人也很有问题。” 田羲容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他绝对隐藏了很大一部分实力，我感觉他要么兼修了灵力体系，要么兼修了魂力体系，否则凭他破玄境的玄力，绝不可能杀得了一位金刚武者。尤其是她那位‘女儿’……啧啧，看着稚嫩，其实已经是融虚高手了，只不过她不愿靠近我，害我没能看清她的真面目。” “容儿你的意思是，将他们两个也纳入计划中？”青年思索着道。 田羲容凑近他的耳畔，轻轻地吐气道：“我是这样想的，你看行不行……” 几分钟后，她便把整个计划重新梳理了一遍，笑吟吟地等着青年的回话。 “就这样吧，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定能一举功成！”青年一拍大腿，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怨毒和恨意。 第987章 生死大仇 “那亲爱的我先走了，你好好修炼。 ”田羲容款款起身，柔媚地瞟了青年一眼。 “诶，容儿，你今晚就陪陪我吧。”青年赶忙拉住她的胳膊，声音带着热切。 “人家可是流苏阁主，很忙的，尤其是前些日子那个人看上了我手下的一名美女助理，我本来都打算将她提拔为分阁阁主了，结果不得已，只好将她送了出去，这事儿我也要看看后续。” 田羲容在青年脸上轻轻一吻，媚眼如丝道：“乖乖的，等这段时间忙完了，你要我陪你多久都可以。” “那好吧。”青年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又低声骂道：“哼，我那哥哥也真是色中饿鬼，没见过女人似的，你再送他一个，他那后宫还容得下吗？反正别的我不管，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别让他碰一下！” 田羲容咯咯娇笑道：“哎呀呀，你这人真是……放心好了，人家永远都是你的。” 两人又**了几句，田羲容便转身离开了暗室，当她碰上门的一刹那，整个人就瞬间恢复了冷肃的神情，还顺手换回了那身端庄的金色长裙。 “阁主！” 一位流苏阁的执事面带急色，似乎在书房外面等了很久了。 “何事？”田羲容蹙起眉头道。 “有、有两件事，首先是李公子那边，我们之前送去的那位助理对他极其冷淡，李公子开始还有兴趣陪她玩玩，毕竟他很少遇到这样有个性的女人，可是根据刚刚传来的消息，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执事苦着脸道。 “所以呢？”田羲容面覆冰霜。 “李公子本人没说什么，但他的手下却暗暗责问，说我流苏阁怎么弄的，送来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害得他家公子今天大发脾气。” 田羲容冷哼一声，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恼怒，语气冰寒地道：“他李公子的要求我流苏阁都办到了，他还想让我们怎样，去把一个好好的姑娘调教成浪荡的风尘女子，他才满意是不是？” 执事苦笑道：“阁主息怒、息怒……” “简直岂有此理，我流苏阁又不是专门给他开后宫的，他强行来要人，我已经忍气吞声把我的助理给了他，结果还被蹬鼻子上脸，数落起我的不是了！要不是他有个好身世，我才不愿委屈了我流苏阁上上下下的所有人！”田羲容冷声道。 这话显然是说给执事听的，他连忙露出感激之色，吹捧道：“阁主一心护着我们，我等都感恩戴德，可李公子势大，如今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理……” 田羲容这才收起怒色，来回踱了几步，一甩袖道：“你去跟姓李的说，他要是不满意就把人给我还回来，我重新给他换一个。他要是跟我的助理犟上了，非要得手不可，那就……派些人跟她做做思想工作，最好是利诱，别去威逼。毕竟她又没什么错，我私心里也不愿她受这样的委屈。” “是是是。”执事赶忙点头，只要阁主敲定大方向，具体怎么实施他自会想办法。 “你怎么还不去？哦对，还有一件什么事？”田羲容揉了揉眉心。 “就是逢定城的分阁出了点乱子，有只悟道境的雪云鸟突然破开奴役烙印逃走了，由于闻屏不在，那边的分阁群龙无首，虽然派了些人去追捕，却反倒被那只雪云鸟打伤了一片。”执事小心斟酌着措辞。 “真是不给我省心！”田羲容感觉头更疼了：“快让闻屏回去坐镇，先把逢定城分阁安抚下来再说，我会派一些金刚境高手抓捕那只雪云鸟，若是实在抓不住……杀了也可，不然我流苏阁的脸面往哪儿存。” “是，阁主！”执事行了一礼，便赶忙退下了。 书房外顿时只剩田羲容一人，她仰望着漫天繁星，不由悠悠一叹：“真是个多事之春啊。” …… “余先生抱歉，逢定城那边出了一点事，我现在就要回去处理一下。” 闻屏本来陪着余冉三人游览着逢邦城的夜景，忽然接到田羲容的通知，顿时一个头三个大。 “什么事儿，说不准我们也能帮上忙。”余冉好奇地道。 闻屏苦笑着解释了一下，又摇摇头道：“不过这事就不麻烦三位了，你们好好休息便是。” 他内心十分怀疑是玉凌一行人动了手脚，毕竟归云之前表现得很不满的样子，但苦于此事没有证据，他也不可能跑去远柳客栈向玉凌质问。 “这灵兽怎会无缘无故地挣脱烙印？”余冉讶然道。 “我也不知，还需调查一番。”闻屏叹道。 余冉便微微一笑道：“反正我们几人也闲来无事，不妨就陪闻兄走一趟，多几个人帮忙，总能让你们减轻点压力。不然你们一时片刻也调集不来太多金刚境高手，若是去的晚了，怕是那只鸟早就不见踪影了。” “这……”闻屏迟疑了一下，见余冉一副热情帮忙的模样，只好同意了三人的跟随。 闻屏又叫来三个流苏阁的金刚境武者，一行人片刻不敢耽搁，直接驾驶着流云马车，以最快速度赶回了逢定城。 “分阁主，那只鸟应该还在玉森林里，我们的人刚刚又发现了它的踪迹！”闻屏的下属第一时间禀报了最新进展。 “我去看看！”余冉身形一跃，便没入了古木深处。 “哎少……”魁梧大汉露出一丝急色，却不敢把话说全了。 高瘦老者给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从另一个方向追踪而去。 “我已经感应到它的气息了，就在那边。” 没过多久，高瘦老者就传音道。 魁梧大汉还有些不太能理解：“一只雪云鸟而已，我们凑什么热闹……” “少主高兴，就随他去吧，以前在宗里，很少看到他这么开心。”高瘦老者露出一抹柔和之色。 两人分别从两个方向包抄过去，不一会儿就发现了那只隐匿在枝干间的雪云鸟。 它身上也负了不轻的伤势，但那双麻木了太久的眼眸里，却闪烁着重获自由的兴奋光芒。 高瘦老者和魁梧大汉骤然出手，雪云鸟还没来得及扑闪翅膀，就被一张大网缠得结结实实，上面的封印之力直接禁锢了它一身灵力。 “一头畜生能修炼到悟道境，也算不易了，可惜它不识好歹，非要跟人对着干。”魁梧大汉摇摇头，并没有什么同情。 高瘦老者却将一丝玄力注入雪云鸟体内：“我倒挺好奇，这雪云鸟为什么能突然破除烙印，莫非是有人帮忙……” 他的语气本来一派轻松，结果说到一半，他的脸上便布满了难以置信的情绪。 “这、这怎么可能！居然是……”高瘦老者死死地盯着雪云鸟，眼中的震惊很快被浓浓的怨恨与煞气所取代。 “尹老，你怎么了？”魁梧大汉不由吃了一惊，疑声问道。 尹老理也不理，只是将食指点在雪云鸟心口，从中抽离出来一丝丝血气。 雪云鸟痛苦地挣扎着，可它的全身都被束缚得紧紧的，连叫都叫不出声。 渐渐地，那些缭绕的血气便凝固在一起，正是归云融入雪云鸟体内的精血。 “这是谁的血……好像是非常高级的灵兽皇族血脉？”魁梧大汉凑近来观察道。 “管它什么灵兽，那不重要。”尹老收起那几滴血，脸色阴沉如水，那模样像是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啊？那什么才重要……”魁梧大汉彻底搞不懂了。 尹老没有说话，似有一些秘密不方便透露给魁梧大汉。 “哎呀你们下手可真快。”忽然间，余冉的身影从密林里闪现。 他警觉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又凝眸看向那只挣扎到精疲力尽的雪云鸟，满脸同情地道：“它真可怜，我抢先一步就是想赶在流苏阁前头把它放了，你看你们在瞎搞什么！” “少主，你不早说……”魁梧大汉顿感尴尬。 余冉三一两下就把雪云鸟从网中解救出来，还给它喂了几颗丹药，轻轻抚摸着它的羽毛道：“你快从那边走，这里有我拦着，千万别回来了。” 雪云鸟茫然地望了他一眼，感觉这人类似乎并没有恶意，便用鸟喙轻轻啄了啄他的手，拍着翅膀悄悄飞走了。 尹老并没有阻止自家少主，只是把装着血的玉瓶递给他，传音道：“少主，这几滴血里有元灵族的气息，虽然很淡，但救了雪云鸟的那头灵兽定然与他们脱不开关系。那是我们最大的仇敌，必须得抓住这条线索，看看他们跑来逢邦星到底有何目的！” 第988章 宫凝水的危机 逢邦城，远柳客栈。 凭着人畜无害的可爱外表，归云的套话工作相当顺利，最终得到的消息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好了不好了，小凌儿……”归云赶忙钻到玉凌屋子里，设下隔音屏障后便开始大吼大叫。 “怎么了你这是？”玉凌莫名其妙地道。 “粗大事了！”归云急得舌头都不好使了：“咱们快去救凝水姐姐，再晚一步她就要被坏人得逞了！” “什么跟什么？”玉凌的大脑有些当机，因为这个消息来得太猝不及防。 过了两秒，他才理清楚头绪，皱眉道：“等等，你是说宫凝水就在逢邦星？” “对啊，她居然是流苏阁阁主的助理！这逆云流刮得也忒远了，算了那都不重要，重点是她现在情况非常危急，咱们得赶紧救人！喏，这逢邦城的地图你先拿着！”归云火急火燎地道。 “你说的坏人是指……”玉凌被她拽出了大门，整个人还有些发懵。 “就是那个姓李的，明明都快三十了，还非常油腻地逼别人叫他李公子，啊呸！”归云愤愤不平地传音道。 玉凌：“……”油腻这个词用得真是精妙。 虽然这突发事件简直如天雷滚滚，打乱了玉凌原本的计划，但宫凝水的性情他是了解的，如果有人逼迫于她，那她真的是宁可死也不会低头。 看来和那位“李公子”的合作定然是泡汤了，玉凌还没冷血到将自己的老部下置之不理、反倒和伤害她的敌人握手言欢的地步。 毕竟逢邦星的事情还可以再想办法，但宫凝水只有一个。 只可惜短时间内玉凌也想不出什么完善的后续计划，当务之急就是先将她救出来。 “归云，你去找大师兄他们，重点是把桓落叫来，我先去你说的那座府邸探探情况。”玉凌想了想道。 归云也意识到，就凭他们两个想要救人难度委实太大，便郑重地点了点小脑袋道：“没问题！” “对了，小凌儿你千万小心，那个油腻的家伙本身实力就有金刚境，他身边的保镖随从更是一大把高手，要是进不去，你就等我们来了一块想办法！”归云跑出去几步，又匆匆补充道。 “行。”玉凌应了一声，便加快速度没入了逢邦城拥挤的人流中。 逢邦城面积挺大，没地图还真容易被绕晕，好在玉凌对于找路这种事并不陌生，瞥了眼地图就将每一条街巷记得清清楚楚，在几秒时间内理出了最短路线，而且尽量选在人少的荒僻之道。 没多时，玉凌忽然发现身后多了一些鬼鬼祟祟的“尾巴”，他们似乎没什么恶意，只是纯粹地被玉凌迅疾的速度吸引了注意力，想搞明白他究竟有何目的。 玉凌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然后接连在几个拐角处加快速度，又窜入一家专卖武器的大型店铺，低着头几次改变面貌，最后在一个无人处换了身深紫色的外袍，再走入街道时，那些尾巴已经迷失了目标。 好歹玉凌也是一位堪比塑魂境的魂师，在追踪和反追踪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玉凌终于来到了一座坐落在内城边缘的豪宅旁。要知道逢邦城内城虽大，但仍是寸金寸土，这处豪宅即便有些偏远，但占地面积绝对超过了内城所有的府邸，尤其是此地极为幽静，更适宜富人居住。 玉凌小心地放开魂力，正查探着院内的景象，就听到不远处有人抱怨道：“真是奇了怪了，李公子这是闹哪门子脾气？我金帮又没招他惹他，平常好歹也会派个管事客客气气将我们请进门，今天居然把我们晾了这么久……” 玉凌心中一动，绕着院墙转了半圈，收敛了所有气息波动，整个人完全与墙角的阴影融为一体。 这就是灵力体系的好处了，玉凌对空间之道的造诣虽然远不如念羽白姐弟，但与幻灵灵皇一战时，他强行破入融虚境，在那一刻恍恍惚惚如神游物外，苍山大河皆映照在心田之中，仿若与虚空大道融汇为一。 他不知道其他融虚修者有没有类似的体验，反正自从玉凌恢复融虚境界后，就可以随时与虚空半融合，其中似有诸多妙用，可惜他忙于玄力修炼，又没人加以指导，所以只是凭着本能摸索，到如今在隐匿气息方面已经熟门熟路，甚至身体都变得虚幻起来。 只听又有一个粗豪男声闷闷地道：“行了小声点，要是被府里的人听见，咱们就要直接被扫地出门了。况且流苏阁的百年大庆对咱们来说是天大的事，对李公子来说，他可能并不是那么在意……” 百年大庆？玉凌不禁若有所思。 “唉，我去四处转转，在这门口站太久，我都快僵成石头了。”之前说话的那人嘀咕了一声，向玉凌这边走来。 与此同时，玉凌外散的魂力也察觉到一个管家似的男子正从府内向外疾走，像是要邀请金帮的几个人进去。 玉凌眸光一闪，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在那个金帮帮众拐过围墙的一刹那，他就将凝结好的数道魂符砸了过去。 同时，他也运起一身玄力，整个人如鬼魅般靠近，在那人惨叫出声的前一秒将他打晕。 半分钟之后，围墙另一边就传来呼唤声：“赵库，赵库！你死哪儿去了，别溜达啦快回来！” 装扮成赵库的玉凌眯了下眼睛，将真正的赵库埋进了刚挖好的深坑里，从容地将土填平后，便应了一声：“来了来了！” 反正这赵库也有凝血境修为，就算埋土里也不会憋死，最多因为缺少氧气多昏迷一会儿。 当玉凌来到府邸门口时，那管家正皮笑肉不笑地致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公子遇到了些麻烦事，所以有些怠慢大家，还望诸位莫怪。” “客气了，李公子的大事最重要，反正我们也不是特别紧急，只是半天没人回应，心里有些纳闷。”金帮的带头人赶忙放低姿态，哪还有刚刚的不满神色。 “就是我家公子还要忙一阵，诸位先在里面歇着，要不了多久我再来带你们面见公子。”管家露出歉意的表情。 “行行，你们先忙，不要紧。”金帮带头人满脸笑容，等那管家走远了，才呸了一口道：“特娘的，一个管家都拽成这德性，自己不知道去哪儿快活，就把我们扔在这里吹风！” “嘘嘘，老大，小声点。”一名帮众赶忙提醒。 金帮带头人往窗外一瞟，瞧见几个美艳侍女端着果盘婷婷而来，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挥挥手道：“算了算了，不管那李公子在整什么幺蛾子，哥几个先享受享受！” 眼看那群莺莺燕燕都围了上来，金帮带头人索性拦腰抱起一个，就往里头的房间走去。 “爷，天都没黑呢……”那美艳侍女一脸娇羞，欲拒还迎地道。 “天黑不黑有什么要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说是不是，小美人儿？”金帮带头人舔了舔唇角。 众人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随后一人带着一名侍女，各自去了不同的房间。 “这位爷……” 眨眼功夫，玉凌面前只剩下了一位看着羞羞怯怯的侍女，她轻咬红唇，脸色苍白，眉目间似有些不情愿，可还是颤声开口道。 玉凌瞥了她一眼，径直去了最后那间屋子，那侍女咬咬牙，鼓起勇气跟了过去，结果刚一进门就被玉凌一掌切在后颈，扔到了床榻上。 毕竟现在救人要紧，他才没空在这里风花雪月。 不知道宫凝水怎么样了…… 玉凌用膝盖想也知道，那李公子绝对不是在忙什么正事。 第989章 制造混乱 玉凌用魂力追踪着那位管家的动向，一路用了多次移形换位秘术，终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位李公子的卧房。 他的真名应该是叫李应桐，但一般没人敢直呼其名，都是客客气气地称他“公子”。 按照归云打听来的消息，这李应桐的经历颇有些离奇之处。 譬如他爷爷和父亲的突然暴毙，再譬如他弟弟的诡异失踪。总之，他们李家虽然一向人丁稀少，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只剩下李应桐一个人的地步。 曾有人怀疑李家血脉是不是被做了手脚，可他们虽人少，实力天赋却个个彪悍，就算是再纨绔的废柴，也能在三十岁之前跨入破玄。所以众人又找到了另一种解释，可能就是他们的血脉太强大了，所以上天才要平衡一下李家的人数。 李应桐无疑是天才中的天才，便是放眼北境，也不比五大宗门、六大家族的第一天骄逊色多少，尤其是他前不久突破到金刚境，此事更是引起了整个逢邦星的轰动。毕竟一个二十九岁的金刚高手，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稀有动物。 更因为横断天星大阵完全在李家后人的掌控之中，所以不仅外人不敢来犯，就算是逢邦星的本地人也对其敬若神明。哪怕李应桐只能引动大阵的部分力量，也足以镇压不灭境高手了。 李应桐实力越强，则阵法之力就能发挥越多。众人本以为他晋入金刚境之后，应该不会再那么努力地修炼，但李应桐每天的主要时间仍花在修行上，只是偶尔和那数百后宫佳丽调**，算是枯燥的生活中不多的乐趣。 玉凌藏身在一棵茂密的针羽树中，整个人的气息波动渐渐与那繁密的白色花瓣融为一体，纵然是那些在他周围飞来飞去的蜜蜂，也对玉凌没有丝毫的察觉。 他放出一丝魂力向李应桐的卧房游离过去，结果在门口就被阻挡住了，似是有隔音屏障的存在。 不过这能拦住金刚境武者，却难不住玉凌。他想了想，又将魂力附在房顶青瓦下的灰尘里，稍稍使劲一震，便随着那些簌簌落下的灰尘渗入到屏障内部。 毕竟武者的隔音结界比较死板，根本防不了灵活百变的魂力。 房间内的情形瞬间映入玉凌眼帘，只见宫凝水被五花大绑，吊在半空，几名侍女不断地围着她转圈，向她身上拍去一股股歹毒的劲力。 难以想象宫凝水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平日里素来坚强的她面色如雪般苍白，不断有冷汗从鬓角流下，整件衣裙都被汗水浸透了。每一股劲力贯入她体内，她都会一阵颤抖，但她仍然死死地咬着唇，哪怕如此狼狈，哪怕唇齿间满是鲜血，也愣是没有惨叫一声。 李应桐就坐在一边冷眼旁观，时不时地欣赏一下宫凝水痛苦的姿态，再将一块果脯扔进嘴里嚼两嚼，那模样分外悠闲。 “哟，真不错，居然坚持了这么久，看来你能给我更大的惊喜啊。”李应桐忽然轻笑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赞叹。 宫凝水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甚至她已经陷入了昏迷和崩溃的边缘，只有一股不甘的执念让她死死地支撑着，不愿低头屈服。 “你跟我犟上了，我也跟你犟上了，我就是这样的脾气。你不肯认输呢，我就不会对你动手，反正折磨这样的美人儿，也是我最大的乐趣之一啊。” 李应桐牵起唇角，悠悠地一拍手道：“行了，把她放下来，换个新招。要是还搞不定她，我就不养着你们这群废物了。” “是，公子！”那几个侍女浑身哆嗦，她们对李应桐畏惧到了极致，同时也对宫凝水恨得咬牙切齿，要是这个女人赶紧识相点求饶，她们也不用每时每刻提心吊胆。 “咦，外面有人吗？”李应桐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不由站起身疑惑地张望了一下。 这个时候，玉凌已经撤回了魂力，不然他怕再多耽搁一秒，他就会忍不住内心汹涌而起的杀气。 哪怕玉凌无比迫切地想出手将李应桐碎尸万段，但最后的一分理智依旧顽强地提醒着他，李应桐掌有横断天星大阵，不是他能对付的。 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玉凌强行让自己冷静一点，但心中压抑的杀机不但没有淡薄，反而越燃越旺，仿佛再不宣泄出去，就会将他自己焚成灰烬。 他很少有这般愤怒的时候。 以前当遭遇挫折，遭遇不顺，面对无法对抗的强敌时，他会郁闷和不甘，但却不会太过愤怒，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还活着，那便终有一日可以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其他多余的情绪都是毫无意义且毫无用处的。 可有的时候，这些情绪就像出闸的洪水，即便他构建的心防堤坝如此冷硬而坚实，也会被这股强力轰然摧垮。 因为他最无法接受的，就是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人被欺辱，却只能选择隐忍而不是酣畅淋漓地去回击。仿佛他修炼了这么多年，也依然无法保护身边的人，所有的努力都像是一场笑话。 金刚、固元、不灭，三重境界仿如三座大山，压得玉凌沉甸甸的如喘不过气来，在这广袤的无涯星系，他终究还是一个不上不下的弱者，更遑论那更加遥远的道宇星系。 他保护不了远在封灵星沦为俘虏的云照秋二人，更保护不了分散在无涯各处的朋友们，就连好不容易重逢的宫凝水，他也没有能力去护佑。 甚至他自己的命运，在孤星强大的压力下也如风中摇曳的残烛，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迎来最终的毁灭。 他有太多的彷徨、愤怒、忧虑、迷惘、不甘，这些负面情绪他从来不会展露给外人，可却在他的心里越积越深，无法排解也无处排解。 所以玉凌越来越渴望一场杀戮，就算无法解决任何实际问题，至少也能让他恢复几分冷静。 “嗡” 忽然，他灵戒里的对讲机微微震动起来。 玉凌布置了一层隔音屏障后，才摁下了接听键。 “小凌儿，情况怎么样？” 玉凌望了一眼李应桐的卧房，言简意赅地道：“我已经混进去了，情况很紧急，你那边可不可以制造混乱，将李应桐引走？” “我找到了桓落和付州，制造混乱倒是没问题，不过小凌儿你也要注意安全。”归云迅速地道。 “那我负责救人，你们更要小心，不然横断天星大阵一引动，你们想逃都难。如果李应桐出现，你和付州就先散开，让桓落去应付。”玉凌道。 “放心，横断天星大阵也不是他想发动就发动的，那个玩意儿最是吃材料，李油腻要是没遇到生命危险，多半不会疯狂地烧钱。”归云笃定道。 两人又交流了几句，玉凌便挂断了对讲机，静静地等待着混乱的出现。 没一会儿，一声厉啸就传遍了整座府邸：“李应桐，你敢对我流苏阁的助理如此无礼，阁主命你现在就把人交出来！否则你我双方恩断义绝，而且你这些年干的那些龌龊事，我们也会刻在玉简上，给逢邦星人手一份！” 这个时候，流苏阁的某位执事刚靠近李府附近，听到这么一声厉喝，顿时吓得神魂出窍，满脸的目瞪口呆。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阁主什么时候发布这种命令了？！ 第990章 破门而入 在流苏阁执事忍不住怀疑人生的时候，李府的人已经炸开了锅，虽然不知是哪个神经病在外面挑衅，但这点小事他们要是解决不了，公子非得把他们拆了不可。 “狂徒休得无礼！” 一位李府的打手怒喝一声，便和同伴们涌出门外，准备以最快速度解决敌人。 “哟，都是破玄境呢？”归云转了转眼珠，感觉制造混乱的难度似乎有点大，不解决这波人，恐怕连李应桐的面都见不着。 “我来就好。”洛双寰倒是很平静，她本就是被孤星重点培养过的天才，如今修为日渐精湛，离金刚境只差一步之遥，若再辅以魂力，便足以打成平手。 眼看那七八个破玄武者一拥而上，洛双寰只是深吸口气，身形如鬼影般窜出，出手迅捷而狠辣，“咔嚓”一声便扭断了一个破玄初期武者的脖颈。 “大家小心！” 李府众人不由一惊，没想到这几个上门挑衅的无耻狂徒竟真有几分本事。 “我先进去了！” 归云虽然没有玄力，但灵技中也有许多改容换貌的秘术，如今在外人看来，她赫然就是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男子，只不过个子比较矮小。 “拦住他！”李府的打手们顿时急了，顾不得出手凌厉的洛双寰，赶忙分出两人能去阻挡归云。 “你们当我不存在？”周傲柏冷哼一声，他身子往前一倾，整个人如蛮牛般冲出，轰然撞在了一名打手身上。 正是破玄上品武技蛮牛撞！ 不过周傲柏并不敢无端地暴露身份，所以他选用的武技都是比较隐晦的，除非有炼火宗内门弟子在场，才可能一眼认出。 “啊！” 那名破玄初期的打手惨叫一声，浑身肋骨不知断了几根，“砰”地一声撞在了院墙上。 归云趁势往前冲，此刻还堵在门口的便只剩下了一名破玄中期武者。 “死开！” 她高喝一声，双手往下一按，一片密集的金光剑网就笼罩了敌手，那是她自创的领域灵技，在归云遍览群书逐步完善后，不比融虚上品灵技差多少。 因为……这灵技也与她自身的灵兽血脉有着息息相通的关联，会随着她变强而变强。 “你是炼气士！” 那破玄中期武者瞳孔一缩，似有些措手不及，因为逢邦星地处偏远，他完全没有与炼气士对敌的经验，所以对那铺天盖地溅射而来的金白剑光，颇感茫然慌乱。 待得剑光散尽，这破玄中期武者好容易喘了口气，结果定睛一看，周围早就没了归云的影踪。 “有人跑进去了，快抓住他！” 这人尖叫一声，在焦急之下不由疏忽了背后的防范。 周傲柏如最高明的刺客，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敌人背后，身形一动便是一式天雷临尘！ “砰！” 这破玄中期武者只来得及稍稍侧了侧身子，就被轰然嵌进了围墙里。偏偏有一股麻痹之感传遍四肢百骸，让他半天挣动不得。 “桓落，你也进去吧！”周傲柏传音道。 “你可以么？”洛双寰略有些犹豫。 周傲柏咬咬牙道：“我又不是跟他们拼命，只是把他们引走而已，你们抓紧时间！” “好！”洛双寰脚尖一点，整个人便在原地旋转了一圈，无数暗器从她周身飞掠而出，如狂风暴雨般完全覆盖了这整片区域。 那些破玄打手顿时哀嚎一片，基本没人能完全躲开这些毒针，一个个不由面色发青，一身玄力瞬间紊乱。 不过断玄草毒太具有标志性了，所以洛双寰用的是广芊芊等人新研制的毒药，第一次对外试验，似乎效果还不错。 “这边就交给你了！”洛双寰向周傲柏匆匆传音了一句，便紧追归云而去。 周傲柏当即运足玄力，继续高喝道：“李应桐！你到底交不交人？再给你一分钟，如果你冥顽不灵，我流苏阁便与你一刀两断！” 流苏阁的执事终于回过神来，赶忙跑到李府大门口，欲哭无泪地道：“没这回事，这人假冒的，诸位听我解……” “又来了同伙，把他们一并拿下！” 一名金刚境高手匆匆赶到，瞧见大门口一片狼狈情形，远处还有不少人看热闹，顿时火冒三丈，怒声咆哮道。 “听我解释啊！他明明……”流苏阁执事都快哭了。 “快，这里我挡着，你先走！”周傲柏当即出现在他身边，一掌就将流苏阁执事推出了几百米远。 “别让他们逃了！”李府的金刚境高手双眼赤红，如疯虎般急速追来。 “你我分头跑！”周傲柏也不等流苏阁执事反应过来，当即逃窜向右边的街巷。 “我我我……”流苏阁执事简直要急疯了。 眼看李府的金刚境高手近在咫尺，他赶忙解释道：“我流苏阁绝无此意，还望贵府明察，那人根本没有阁主手谕……” 金刚境高手哪有闲工夫跟他墨迹，直接从他身旁一掠而过，同时吩咐道：“先把此人拿下，稍后审问！” 流苏阁执事目瞪口呆，他也就破玄初期修为而已，眼看周围一大波打手不怀好意地围拢过来，他只能悲愤地大叫一声，扭头就向左边的街道跑去。 …… “到底怎么回事，闹腾出这么大动静？” 卧房外，李应桐正一脸不悦地望着大管家。 大管家冷汗直冒：“这个、这个有刁民闹事，府里的金刚境高手已经出动了，要不了两分钟，定能让他们跪在公子面前忏悔！” “为什么我听到他们提起了流苏阁？”李应桐皱眉道。 一想起流苏阁的美艳阁主，他的内心就涌起一阵火热，那等国色天香的尤物，就应该是他李应桐的才对，可这逢邦星上上下下的女人他都能绑来，偏偏不好对田羲容动强，毕竟惹怒了她，外面的资源就很难运到逢邦星来了。 “没有的事，这一听就是那些人随口胡谗。”大管家抹了把冷汗。 李应桐一甩袖道：“三分钟后，我要看到这几个闹事的家伙。” “是，公子，肯定没问……”大管家赔笑着说了一半，一股奇怪的呛鼻味道就飘了过来。 他下意识抬头一望，只见李府东侧忽然燃起了滚滚黑烟，而且这火势还扩散得飞快…… “李油腻，你不肯出来是吧，那我们就烧了你这座李府，看你交不交人！” 这道声音响起的时候，大管家已经骇得魂飞魄散，几乎不敢回头去看自家公子的脸色。 “呵，有趣，真是有趣……”李应桐沉默了几秒，不由怒极反笑，直接浮空而起寒声道：“我亲自看看是谁闹事！” “公子！”大管家赶忙追去。 藏在针羽树上的玉凌顿时舒了口气，归云他们总算不负所托，成功地引走了李应桐，接下来就该他展开救人行动了。 根据玉凌的感应，这片区域只剩下了两名金刚境高手，以及那几个还在折磨宫凝水的破玄境侍女。 他默默地凝结着一道又一道魂技，这次阴神看出玉凌情绪不对，很积极地就把自己的魂力送出，让玉凌的魂海更加汹涌狂猛。 就是现在！ 玉凌猛地从针羽树中窜出，带起了一大片白色花瓣，在它们还在半空中打着圈的时候，玉凌已经“轰”地一声破门而入。 屋内，几个侍女豁然转头，惊愕地望着这突兀降临的不速之客。 第991章 失踪的归云 在她们回过神之前，玉凌蓄势已久的魂技纷纷倾泻而出，只是一个瞬间，就在这些侍女的魂海中撕出了裂缝。 “啊！” 凄厉的惨叫声回旋不绝，玉凌却置若罔闻，长刀一旋，就闪电般砍下了一个侍女的头颅。 鲜血的迸溅似乎唤醒了其他几人的魂魄，纵然脑海剧痛、思维涣散，但求生的本能却促使她们尖叫着四散奔逃，恨不得再多生几双腿。 “想走？” 玉凌冷笑一声，转瞬捏成三道印诀。 “咻！” 寂世之光第一个穿透了一名侍女的后脑，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全身生机飞速消散，最终砰地一声摔倒在地。 妖月之光则锁定住了剩下几人，一个凝血巅峰期的侍女最先承受不住这等压力，整个人如被月光融化，最终嗤嗤地变成了一团青烟。 紧接着，黑色的莲瓣如世上最锋锐的刀剑，直接将两名侍女切割成了支离破碎的烂肉，只剩下一个破玄后期的还在苦苦支撑，但也已经遍体鳞伤。 玉凌随手一刀，就送她去了黄泉，偌大的房间顿时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宗主，是你吗……” 一声虚弱的呼唤从身后传来，玉凌脚步一顿，忽然没了勇气回头看宫凝水。 “是我。”他有些艰难地应了一声，终于还是转身来到了她面前。 宫凝水被浸泡在一个黑色的大桶里，里面的水居然是七彩色的，不时冒着浑浊的气泡。她只有脑袋无力地耷拉在大桶边缘，从脖子以下，整个身子都被腐蚀得血肉模糊，还有一股股七彩色的气流缭绕在她骨髓间，似乎在贪婪地侵吞着她的生机。 但令人心神撼动的是，哪怕遭受着如此不堪忍受的苦楚，她还是努力地、用尽全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看上去如此虚弱，又如此坚韧：“宗主，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其实，自从知道你身份后，我就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呢，不过我这个姐姐太没用，让你看笑话了……” 玉凌手里的凝墨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因为他突然间失去了拿刀的力气。 宫凝水是他带来无涯星系的，她如今落到这样凄惨的境地，他应该担负全部的责任。 “凝水，我对不起你……”玉凌强压下声音的颤抖，以最快速度将她带出水桶，把自己身上最好的疗伤丹药全塞给了宫凝水。 看着她的生机渐渐旺盛好转，玉凌这才松了口气，背过身扔给她一套衣裳：“你先凑合穿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宫凝水有些吃力地穿好衣服，虽然伤势在急速痊愈，可那刻骨的痛楚似还残留在她体内，让她一举一动都要忍受着剧痛。 她没有说什么矫情的话，只是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忍着痛嗯了一声。 “我背你吧。”玉凌见宫凝水整个人还无比虚弱，便不容置疑地将她背了起来，又用一条绫带将她固定好，捡起凝墨刀出了屋门。 这个时候，附近的两个金刚境武者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赶到了李应桐的卧房前。 “哪来的宵小之徒，给我站住！” 左边的黑瘦男子赫然是位金刚中期高手，他一怒之下，整个人如出膛炮弹，猛然冲向玉凌。 玉凌抬刀格挡，哪怕他的大循环已经运转到了极致，也依旧不是这人的对手，但古荒诀却桀骜不驯地传出一股极具破坏性的劲力，想来足够让黑瘦男子吃一壶了。 “噗！” 玉凌喷出一口鲜血，借着对方的力量陡然向李府外面飞掠而去，虽然金刚中期的气劲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但在大循环的拼命抢救下，他很快又调匀了内息，一身伤势急速恢复着。 右边那高个大汉眼神阴冷，正要追赶玉凌，忽然发现同伴的脸色似有些不对劲，心底不由吃了一惊。 “我、我没事，快追！”黑瘦男子咳嗽几声，唇角竟出现了一缕血迹。 高个大汉内心震动，不由提高了对玉凌的警惕，以最快速度风驰电掣而去。 然而这两个金刚境武者很快便憋屈得几欲吐血，因为玉凌每隔一阵就会施展一种诡异的换位秘术，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非但没有拉近距离，反而越来越远…… “呼” 一阵风声响起，李应桐看见自己两个手下，当即停下脚步，本就阴沉的脸色不禁变得更加阴沉了：“又出了什么事儿？” 他现在就如一个满溢的火药桶，一点就炸，因为他真的快被归云和洛双寰两人气疯了，前者到处放火，偏偏那火焰极为古怪，用水去浇只会助长火势，想扑灭非常困难；后者则神出鬼没，他追了对方十公里，最后被一大堆魂技砸晕，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找不见那个人了。 而且，被那个该死的魂师摆了一道也就罢了，当他回过头要抓住那个纵火犯的时候，对方也跑得杳无踪迹，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如果再来一次，李应桐真的恨不得开启横断天星大阵，把这几个跳蚤蝼蚁统统轰杀！ 看到李应桐濒临爆发的模样，两个金刚境高手不由面面相觑，心胆俱颤。 “公子，又来了一个人，把、把您屋子里那个女人劫走了……” 黑瘦男子硬着头皮开口：“我们现在就去把他抓回来！” 在李应桐愣住的时候，两人已经逃命般地远去，心里把玉凌骂得体无完肤狗血淋头，不知道待会儿要怎样面对自家公子的怒火。 而这个时候，玉凌已经和洛双寰汇合在一起，并用对讲机联系了一下周傲柏和归云。 周傲柏倒是很快就接通了，不一会儿就来到约定地点，但归云却一直没有回应。 “怎么回事？”洛双寰蹙起眉头，不禁浮起不妙的预感。 玉凌也有些不安，可按理说归云向来鬼精鬼精的，放完火就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毕竟李府高手虽多，但他们从未料到逢邦星有人敢对他们不敬，所以反应肯定会比较迟钝。 玉凌思索了几秒，最终决定顺着对讲机的联系去找找归云，免得她遇上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 洛双寰当即给宫凝水易了容，使她看上去就像一个面色蜡黄营养不良的中年人，然后又将她托付给周傲柏照料，准备和玉凌一路同去。 在周傲柏带着宫凝水隐匿起来的时候，玉凌已经转瞬飞掠了三条街道，内心的焦急愈演愈烈。 他不希望宫凝水受辱，也不希望如妹妹般的归云遭遇不测，任何一点损失，他都承担不起。 玉凌狂奔到一半，他的对讲机便嗡地一声震动起来，正是对应着归云的光点。 他刚要摁下接听按钮，手里的对讲机忽然就变得一片死寂，甚至连对归云的气息感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玉凌的脚步猛地停顿，因为这意味着……归云的对讲机被人摔得粉碎，那她此刻岂不是…… “怎么了？”洛双寰见他脸色不对，赶忙询问。 玉凌没有吭声，强行压下伤势，让自己的速度更迅猛了几分。 十分钟后，他便来到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巷道，再往前两百米，那街巷最里端就是归云的气息消失的地方。 这一刻，玉凌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危险感笼罩着他，偏偏以他的魂力，竟察觉不出这危险感的来源。 他索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门道：“是我。”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面容憔悴的男子疑惑地望着玉凌和洛双寰，不知他二人有何目的。 玉凌直接控制了他的魂海，那男子顿时改变了神色，露出笑容道：“你们怎么才来，快进屋吧。” 在玉凌踏进屋子关上门的这一瞬，他清晰地感到有一束目光从他背后挪开，继续盯着巷道的入口。 第992章 熟悉的气息 屋子里只有男子一个人，到处摆满了酒瓶，看他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很像是输光了钱的赌徒。 玉凌很快就收回思绪，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越来越心急如焚。 他已经可以肯定，归云定是被人绑架了，而且还被对方所利用。自己两人一旦露头，显然就会遭到无比猛烈的攻击。 但玉凌做不到把归云丢在那里弃之不顾，然后一个人悄悄溜走。毕竟李府的人耐心有限，如果长时间钓不到大鱼，恐怕归云就真的危险了。 他转头给洛双寰使了个眼色，她登时做好了施展毒体的准备。 这个地方真的很合适，僻静无人，不用担心被人看到，更不用担心误伤。 “大约是在那个位置。”玉凌散开魂力游离了一圈，他不敢直接查探敌人的方位，只能先确定安全区域，再用排除法将对方所在地点勾勒出来。 洛双寰点点头，用魂力掩盖住自己的气息波动，悄悄从后门钻了出去。 当她绕了半圈后，离玉凌指出的位置已经很近很近了，虽然这还不是最佳的出手地点，但再靠近的话八成会被对方察觉。 洛双寰立即停顿下来，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当淡淡的茶香味飘散开来的时候，她明显地感觉到敌人气息一滞，彻底暴露了身形。 有两个人，似乎都是金刚境以上的高手！ 洛双寰心头一凛，捏了一把暗器，扬手甩出，将方圆五米范围覆盖得密不透风。 与此同时，玉凌也豁然出手，凝墨刀斩出锋锐的黑色匹练，其中糅合了玄力灵力两大体系，还有无量厉鬼符悍然覆压而去。 在两人的杀招下，按理说这两个中毒的金刚境高手肯定会死无全尸，毕竟身为固元强者的姜时策都无力抵挡断玄草毒，不灭境高手也会受到一定影响。 然而出乎玉凌意料，对方在最初的气息凝滞后，竟然很快又恢复过来，发动了更加凌厉的回击！ 玉凌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削瘦的身影已经欺近而来，一个干枯如老树皮的拳头在玉凌的视野内急速扩大。 不好！ 好歹玉凌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光凭这一击，他便判断出对方的实力绝不亚于固元境！ 逢邦星居然有此等高手？而且洛双寰的毒体居然会失效？ 玉凌下意识想要闪躲，对方的拳风却牢牢地将他封锁在原地，除了硬拼绝无退路。 他索性运起全身劲力，抬起左掌以大循环硬接了这破空而来的一拳。 “砰！” 来人的拳头实打实地落在玉凌的手掌上，无法形容那是怎样恐怖绝伦的气劲，仿佛天地也为之失色，日月也为之无光，那凶悍的力量仿佛能洞穿宇宙星河，让一切活着的生物都感到无可抵挡的畏惧与震骇！ 玉凌的左手顿时失去了知觉，那剜骨钻心般的剧痛从他手上瞬间传遍全身，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下，便是两大功诀也完全没有抗衡的余地。 也就是这一瞬，他终于看清了对手的脸庞，是那天在麒麟楼遇见的，跟在余冉身后的高瘦老者！ 随后，玉凌便倒飞出去，轰地一声撞垮了一座平房，里面的人尖叫着迅速逃开，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少主，这云承由我来解决，你去抓住他的随从！”尹老冷酷一笑，身形闪烁了一下，便出现在那座垮塌的平房前。 虽然玉凌改换了面貌，但尹老推测一下就知道，能第一时间赶来救归云的，肯定是云承一伙人。 “好吧。”余冉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似乎对此兴致缺缺。 但他出手仍然凌厉如火，洛双寰只是硬挡了一下，一股霸道凶悍的劲力就几乎摧毁了她全身经脉，那是堪比千刀凌迟的痛楚。 她踉踉跄跄倒退间，心底不由充满了骇然，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能克制她毒体的人，而且一遇就是两个，这让洛双寰感到了极大的不安和惶恐。 玉凌说的没错，这余冉不是金刚境武者，但他的玄力实在太过可怕，足以跨越境界之间的沟壑，那是一种……近乎同境无敌的强悍！ 再加上尹老那声“少主”，洛双寰顿时猜到了什么，在余冉出手的前一瞬，沉声喝道：“你是九辰门……” 余冉眸中异色一闪，右手成爪直抓向洛双寰脖颈，硬生生将她后半句话堵了回去。 但洛双寰已经赢得短暂的空隙，一股脑将所有魂技宣泄而出，转过身拼了命地狂奔。 在余冉的追杀下，她根本无法顾及玉凌那边的状况，只能暗自祈祷他能平安无恙。 …… “咳咳。” 玉凌不知自己跑出了多远，他的伤势越来越重，到现在已是一边咳血一边狂奔，他整个人仿佛一块强行拼凑起来的瓷器，只要再施加些许压力，就会轰然破碎。 这高瘦老者的战力实在太过恐怖，似乎足以比拟固元后期的宁澄雪了，要不是玉凌拼命压榨魂力，每每在关键时刻干扰他一下，否则不出一分钟，他就会落入敌手。 不过这场追杀委实来得太过蹊跷，玉凌原先以为是李府的人抓住了归云，可现在看来，事实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余冉为什么要这么做？除了麒麟楼那一次会面，双方根本没有任何交集，而且一场切磋而已，根本就不算是结仇。玉凌能看得出，余冉离开麒麟楼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愤懑的情绪。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茫然感觉，玉凌着实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呵，就到这里吧，居然让你跑出了这么远。” 一声冷哼近在咫尺地响起，玉凌浑身汗毛耸立，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 他立即施展移形换位术，和远处的一颗石头调换了方位，但一片流火般的绚烂红光还是从上至下地淹没了这片区域。 很显然，这个老者不仅是位固元武者，还同样是合道境炼气士！ 这简直就是全方位的碾压，哪怕玉凌榨干了全身上下每一寸力量，也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在那滔滔流焰淹没而来的时候，古荒诀像是感应到了玉凌的不甘与怒意，一股潜藏在他血脉深处的力量像是冲破了一层无形的枷锁，向整个世界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嗡” 滚滚煞气浩荡而出，玉凌手里的凝墨刀也随之震颤起来，哪怕凝墨的神智还没有苏醒，但残留的本能却让它不愿沉寂！ “杀！” 不知是凝墨刀的怒吼，还是玉凌灵魂深处的呐喊。 这一刻，他的思绪仿佛与体内滚烫如岩浆的力量合为一体，原本惨重的伤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尹老那到处肆虐的恐怖气劲也冰消雪融，完全被古荒诀所吸收。 他的气势疯狂地攀升着，已经全然不像一位破玄武者了。 “这是……这怎么可能……”尹老瞪大了眼睛，内心在剧烈地震颤。 这股力量还远远威胁不到他，但其中透露出的熟悉气息，却让他的心神掀起了滔天大浪！ 第993章 翻天覆地 尹炳根已经确认这云承与元灵族脱不了关系，而且他清晰地记得，云氏一脉，正是如今主掌元灵族的嫡系主脉！ 可在此时此刻，他的认知却发生了极大的冲突，因为玉凌所展露出来的气息，分明与元灵族孑然相异，不，应该说是从根本上水火不相容！ 这个云承……究竟是什么人…… 尹炳根出现了一瞬的恍惚，当玉凌握刀横斩，仿佛搅动了天下风云的时候，他才猛地惊醒，不由得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将玄力与灵力运转到了极致。 这一刻，他不敢有分毫小觑，双手一压，漫天流焰便更加红光灼目。 黑与红，仿佛对立的两极，又仿佛同源而生，在这一刻轰然相撞！ “嗡” 整个逢邦城都抖了三抖，仿佛有什么镇压在地下的怪兽悍然出世，掀翻了这乾坤天地！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地震了？还是……有人攻打逢邦星？！” “哎哟我的房子……” 逢邦城霎时间混乱不堪，人们震惊地望着天穹，那里似有黑红二色在盘旋不休，良久才缓缓消散。 地面上只剩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摧枯拉朽地贯穿了几条街巷，让人一望便触目惊心。 而裂缝两旁，所有房屋建筑都灰飞烟灭，唯有惊慌的人群四散奔逃。 这样的动静，显然超出了金刚境范围，怕是固元武者也要为之咂舌。 没人看到，裂缝的源头，两道身形正在遥遥对峙，其中一人面色复杂，唇角染血，另一人则几乎油尽灯枯，摇摇欲坠。 这一击彻底抽空了玉凌全部的玄力灵力，但光凭他本身的力量也做不到这种地步，只能说尹炳根残余在玉凌体内的气劲，反而成为了受他利用的助力，被他骤然苏醒的血脉控制着席卷而出。 但这种情况着实有些诡异，为什么他的血脉，能吸收尹炳根的玄力？ 不过对玉凌来说，那都不重要了，两人差距实在太大，纵然透支了自己的潜能，玉凌也没能让尹炳根重伤。 似乎只剩白瓶可以帮忙了…… 玉凌用凝墨刀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股滚烫灼热的气息正在他四肢百骸间极速游走，或许对敌人来说，这气息极具破坏力，但对玉凌来说，却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只是，尹炳根会给他足够的时间恢复气力吗？ 玉凌勉强抬起头，看见那高瘦老者正用迷惑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他，像是一名老学究遇到了什么无解的难题。 “你跟元灵族是什么关系？来这里有何目的？”尹炳根迈出一步，直接跨越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巨大裂缝。 他抬手抹去了唇边的血迹，内心却不像表面上这么轻松，以他的实力，固元境内很少有人能让他受创，可玉凌的玄力气息……竟让他有了一丝被压制的感觉。 这种压制来自于本源，如果两人处于同境，输的定然是尹炳根。 对元灵族人的怨恨也远远比不上他此刻的震惊与讶异，尹炳根犹豫了一下，将手按在玉凌身上，试探性地涌去一股玄力。 玉凌一时动弹不得，刚打算引动白瓶，发起最后的反击，结果尹炳根的玄力没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刚刚游走了半条经脉，就被他的血脉之力吸噬得干干净净。 两人都是一怔，尹炳根不由轻咦一声，加大了手头的力量。 与刚才战斗时不同，他现在没用任何武技，只是平和地输出玄力，所以并没有太大杀伤性，但这也不可能……被人轻而易举地消化吸收啊？ 尹炳根已经调动了三成玄力，然而涌入玉凌体内后就如泥牛入海，根本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玉凌的脸色却开始涨红，因为他的玄力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飞快膨胀，原本还很遥远的破玄后期离他越来越近，似乎顷刻间就能突破上去。 “你……”尹炳根收回手，浑身煞气消散了许多，诧异间正要说些什么，两道长虹却从远处破空而至。 “就是这里了！” 李府的两个金刚境高手顺着动静赶来了此地，一眼便看见了裂缝旁的玉凌两人。 尹炳根骤然神色转冷，往玉凌身上种下一重禁制，便甩动衣袂，直直地向李府两人冲去。 眼看尹炳根一拳就重伤了其中一人，玉凌心知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调集了全身上下所有玄力，如百川汇聚入海，轰地一声撞破了破玄后期的壁障！ 这一瞬，他的玄力浩荡如长江奔涌，浑身气机猛地攀升到了一个崭新的台阶，连带着尹炳根布下的禁制也土崩瓦解，消融在玉凌的大循环里。 尹炳根正一脚踹飞李府的金刚境高手，回头一看，玉凌已经如流星赶月般飞掠出了几百米远，心里登时惊怒交加。 但他刚刚追赶了几步，一片温润的白光已将他笼罩在内，那是来自白瓶的力量。 尹炳根不由闷哼一声，等他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玉凌早已消失在了这片区域，点滴痕迹都没留下。 “该死……这云承到底是什么身份……” 带着满心的困惑，尹炳根只能不甘地放弃了追踪，准备先和余冉汇合。 几分钟后，他终于在一片垮塌的土墙前找到了自家少主，但出乎他意料，余冉也没能擒住洛双寰。 尹炳根不禁恨铁不成钢地道：“少主，我知道你对此事不太上心，可一旦被元灵族发现我们的存在，就是灭顶之灾啊！” 余冉郁闷地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我真没放水，对方是凝魄巅峰魂师，我屡次被他干扰，最终他受了重伤，可还是跑脱了。” 他说着左右一望，又朝尹炳根身后看了看，讶然道：“所以话说回来，尹老你也没抓到那个云承？” 尹炳根看着自家少主古怪的眼神，不禁尴尬道：“这……失误，纯属失误，我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他似乎不大像元灵族的人……总之，我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反正那个小姑娘还在我们手里，总有他们沉不住气的时候。” 余冉刚点了点头，一道略有些狼狈的身影就出现在两人身旁，正是余冉的另外一个保镖。 “不好了，少主，那个小丫头……她她她，简直是要逆天的节奏，你们前脚刚走，她就不知道施展了什么秘术，整座逢邦城的灵兽都暴动了，那些悟道境、金刚境的飞鸟走兽，甚至蚂蚁蜜蜂都淹没过来，我实在是抵挡不住……” 那魁梧大汉哭丧着脸，身上有很多抓痕，还有被蚁虫咬噬的红肿痕迹。 余冉和尹炳根一齐呆了呆，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尹炳根第一次感到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招惹云承一行人？ “罢了罢了，此事……”尹炳根刚开口，余冉就小心翼翼地道：“对了，我追杀的那个人，应该认出了我的身份……” 尹炳根又是一呆，只感觉骑虎难下，头痛欲裂。 他咬了咬牙道：“如今逢邦星天翻地覆，李应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先隐藏起来等着看吧，总有机会再遇到他们，到时候抹灭后患也不迟！” 第994章 从长计议 内城西侧的一片小树林里，玉凌、洛双寰、周傲柏、宫凝水终于汇合在了一起。 “今天真是太刺激了……”周傲柏舔了舔唇角，既感到后怕，又有游走在生死之间的兴奋。 洛双寰的脸色仍是如雪般苍白，哪怕服用了很多丹药也不见起色，就连语气也十分虚弱：“那个余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当是九辰门少主北苒。虽然我以前从未和他有过接触，但他们父子俩所修功诀杀伤性极强，几乎可以说同境无敌，而他的保镖也叫他少主……” “万一不是呢？”周傲柏一愣，没想到随便在逢邦星转转就能碰到五大宗门的少主级人物。 “应该错不了，我震惊之下一时失言，余冉本来还漫不经心，听到我的话后，立即就变得杀气腾腾，为了从他手里逃出来，我已经是元气大伤了。”洛双寰苦笑道。 周傲柏皱眉道：“刚才吃的那些疗伤丹药难道都没作用吗？” 洛双寰涩然摇头：“有用，但用处很小，这也是我确认他身份的另一个原因。北苒很少出手，但他只要认真起来，手底下就非死即伤，伤者一年半年都很难调养好，因为他的玄力着实太古怪了……” “我看看。”周傲柏将手搭在洛双寰脉门上，刚刚探出一丝气劲，就赶忙撤回了手，倒吸一口冷气道：“好霸道的力量！” 玉凌沉吟了几秒，也将自身玄力涌入洛双寰的筋络内，游走了半圈后，她的脸色就红润了许多，目光中载满了惊异之色。 “奇怪，这是……”洛双寰迷惑不解地望着玉凌，仅仅两分钟过去，余冉残留在她体内的力量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好像全被玉凌吸收了。 “这件事不要声张。”玉凌若有所思。 他心底同样猜测纷纭，但相互之间却有矛盾之处。 从尹炳根话里的意思来看，他似乎是元灵族的敌人，那么他绑架归云也就说得通了，八成是发现了归云体内的元灵族气息，想要顺藤摸瓜引出更多的人。 但尹炳根绝不可能是幻灵族人，那他应该来自道灵族？ 毕竟云照秋曾跟玉凌简略地提到过，当年那场席卷整个世界的灵族大混战之后，古灵族不知所踪，玄灵族被斩尽杀绝，幻灵族举族逃回祖星自我封印，只剩下元灵族和道灵族留在道宇星系争锋，谁也奈何不了谁。 按理说这条线索已经理得很清楚了，偏偏玉凌又发现，自己的玄力似乎和尹炳根两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属性上极为相近，甚至连本源都十分相像…… 这就让玉凌感到十分怪异，如果尹炳根和余冉来自道灵族，甚至九辰门就是道灵族安插在无涯的棋子，那么有关玄力的事情要如何解释？玉凌很清楚，他跟道灵族绝无半点关联。 千头万绪都缠结在一起，玉凌不禁没推理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反而越来越感到混乱。 余冉，不，应该说北苒，他肯定是知道真相的，但双方经此一事后，已经成为了敌人，北苒又怎么可能透露如此重大的秘密？ 玉凌索性丢掉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转向宫凝水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宫凝水一直默默地听着几人的谈话，因为她发现只是一两年没见玉凌而已，她似乎已经全然没法融入他的圈子了。 可她并不愿成为一个累赘，所以她还是努力消化着这些信息，试图跟上玉凌的脚步。 “我没事。”宫凝水稳稳地站着，示意她已经恢复了很多。 “可惜归云还是没救出来。”洛双寰叹了口气，她知道玉凌对归云有多在意。 “让我再想想办法……”玉凌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他并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超人，很多时候也会感到力不从心，就像此时此刻，他真的有些束手无策。 掌有横断天星大阵的李应桐，固元境兼合道境的尹炳根，都远远超出了他所能应对的范围。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足。 短暂的沉默后，宫凝水突然开口道：“你们刚来逢邦星，或许还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李应桐……其实并非表面上这么风光，一样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玉凌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宫凝水的意思。 借力打力么？他在十七域的时候就经常用类似的手段，虽然风险很大，但这是身为弱者唯一的出路。 “你指的……该不会是流苏阁吧？”玉凌缓缓问道。 宫凝水微微一愣，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在这逢邦星，唯一能跟李应桐抗衡的力量只有流苏阁，像金帮、汇英帮等七大帮派，都不敢与他为敌。” 这一点，玉凌混入李府的时候已经充分感受到了，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但田羲容没道理和李应桐闹翻吧？” 这两人虽然合作得不太愉快，但为一些小事撕破脸更是不可能。 “如果说，李家血统不止李应桐一人呢？”宫凝水慢慢地道。 玉凌神色一凛，看了眼身旁的隔音屏障，仍觉得有些不大放心：“我们还是传音交流吧。” 他用魂念将洛双寰和周傲柏串起来，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只限于四人的对话圈。 宫凝水接着道：“我成为田阁主的助理后，偶然发现她的卧房里有一处地下密室，虽然我进不去，但里面肯定藏着非常重要的人物。然后我又发现，田阁主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闭关’，我猜她是去见地下密室里的那个人。” “此外还有很多蛛丝马迹的东西，比如在李应桐弟弟失踪前，流苏阁和七大帮派只维持着普通的交易关系，但近几年，阁里有很大一笔资金是用在收买、拉拢七大帮派重要人物身上。” “再比如，我听说李应桐的弟弟并非是失踪，而是被他哥哥所杀害，因为李应桐希望将横断天星大阵牢牢掌握在他一个人手里。” 提到“李应桐”三个字时，宫凝水神色不变，眼眸深处却透着刻骨的恨意，她这辈子从未如此痛恨一个人，甚至巴不得将世上最残酷的刑罚都回报到李应桐身上。 宫凝水平复了一下心绪，又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信息和线索都说了一遍，最终总结道：“田阁主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而且……我看不透她，这次流苏阁的百年大庆很可能是一个契机，她如果真要对李应桐动手，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能发现许多端倪了。毕竟，李应桐的弟弟李应蒙，很可能就掌握在她手里。” 洛双寰和周傲柏都露出震动之色，玉凌则一言不发，寻找着一切可供利用的地方。 “与其被动地等待下去，不如现在就去找田羲容，她若真的有野心，就不会将我拒之门外。”玉凌突然开口。 宫凝水蹙眉道：“但这样相当于……自己送上门，万一我猜错了，你岂不是……” “但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要么冒险一搏，要么现在就坐着星舟离开这里，传送阵肯定是不能用了。”玉凌沉声道。 但他怎么可能选择离开？ 归云还没有救回来，李应桐还没死，逢邦星的问题也没有解决，西境通道就卡在了这最关键的一步，玉凌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那好吧，要去我们一起去。”宫凝水抿了抿唇，毅然点头。 “你……”玉凌刚要拒绝，宫凝水就抢先一步道：“我对流苏阁，对逢邦星比你更了解，你需要的信息，我大部分都能提供。” 玉凌一时无言，宫凝水却淡淡一笑：“况且，我也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第995章 再遇田羲容 “那我们……”洛双寰和周傲柏正打算表决心，玉凌便摇摇头道：“你们就在外面藏好，总不能所有人都跟着我一起去，那同样不保险。 ” 周傲柏瞪大眼道：“喂，万一你遇到什么危险，我俩躲再远也要跟着一起完蛋好不好，你这样把我们排除在外有没有考虑过……” 没等他把话说完，玉凌就解开了周傲柏两人的魂誓束缚：“行了，你们自由了。” “你……”周傲柏呆呆地看着玉凌转身离去的背影，大脑还处于一片空白。 洛双寰也感到一阵惘然和莫名的失落，玉凌表现得这样坚决，说明他对这次行动也没太大把握。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不得不冒险一搏，但却不愿牵连到其他人。 洛双寰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她跟着玉凌一路走来，从逃出大荒星，到收服三光星匪团，到杀死姜时策、慕容恪，再到将百蛊星掌控在内，什么风风雨雨都度过了。 而洛双寰对玉凌的看法也在发生着改变，从一开始为了活命无奈地发下魂誓，到无数次共患难形成的默契和佩服，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留在玉凌身边，无论是作为随从还是打手，至少她不用像在孤星的时候活得那样辛苦而卑微。 遥想当年，她还是花魁双霜的时候，她就感觉玉凌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他看出了她琴音里的空洞无物，那一刻，洛双寰第一次有了遇到知音的感觉。 她从不喜欢去依靠男人，因为她觉得这世上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所以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朋友，能够互相理解、互相扶持，那便足够了。 玉凌……大概是她唯一的朋友？ 洛双寰怔怔地望着玉凌离去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他总是在试图一个人承担所有重负，而将身边的人远远推开，不让他们罹受任何危难。 但这怎么可能呢？他终究只是一个人，而不是全知全能的神。 “你、你疯了吗？！”周傲柏也满脸匪夷所思，甚至带着几分克制不住的怒气，冲着玉凌的背影吼道：“我告诉你云承，你嫌我实力差劲就直说，老子不伺候了，我这就回炼火宗去！” 玉凌的声音淡淡传来：“要是你们愿意，就帮我盯着北苒他们，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就去做你们想做的事吧。” “这家伙！”周傲柏眼看他带着宫凝水消失不见，不由咬牙切齿地道。 洛双寰叹了口气道：“他也是一番好意，总之我们先掩藏身份，观察一下逢邦城的动静吧，经此一事，李应桐肯定要气疯了。” 两人一边商量，一边离开了这处树林。 在他们离开之后，又过了十几分钟，一位身着雪白长裙的清秀女子突然从高空落下，她四处张望了一阵，便摇摇头道：“没人啊。” “没人？红薯你骗我吗？” 女子左肩上趴着一只玲珑可爱的小白猫，远远看着几乎和她的衣衫不分彼此。此刻，这只小猫却表现得非常愤怒，狠狠地瞪着另一边的红毛小鼠。 红毛小鼠一个哆嗦，声音里带着哭腔：“主子，您如此的聪明睿智、英明神武、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算无遗策、惊才绝艳、伟大如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欺骗您半个字眼啊，我刚刚真的看到您的同伴往这里来了，但、但腿长在他们身上，他们就不能来了又走吗？” “我不管！反正现在人没了，你去把他们给我找回来，不然我就吃了你！”小白猫一爪子就将小鼠拍到了地上去。 红毛小鼠委屈地不敢爬起来：“是是是，不过主子，鼠肉不好吃，您又不是真猫，别装了。” “我这人不挑食！你还不快点动起来？大黑小黑阿黄还有龟大哥都可以帮你，有了确切消息再告诉我，不然我不要你这个废物了！”小白猫冷哼一声。 红毛小鼠连连应诺，哧溜一下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唉，小凌儿，你们在哪，不会不要我了吧……”小白猫郁郁不乐地趴在白衣女子肩头，唉声叹气道。 白衣女子想了想道：“要不我去流苏阁找找看？” “有道理！不过你刚从那里逃出来，会不会不太安全啊？”小白猫苦恼地道。 白衣女子摸了摸小白猫的脑袋，温柔地道：“有你帮我遮掩灵兽的气息，那些人类认不出我的，就是得小心流苏阁阁主，我总感觉……她很危险。” “巧了，我也是诶！那咱们避开她，偷偷溜进去。”小白猫兴奋地一拍爪子，似乎感觉很刺激。 她一晃身又变成了一只模样普通的白蝶，扇扇翅膀道：“走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用掉了我唯一的一滴源血，那就干脆带着灵兽大军踏平逢邦星，看李油腻还能不能那么嚣张！” …… 此时此刻，玉凌已经远远地离开了那处小树林，更无从得知归云正摩拳擦掌地准备搞事情。 “大师兄，你现在在哪儿？”玉凌终于有空用对讲机联系方子衿了，之前都没顾得询问他的情况。 “这个……师弟你先告诉我，刚刚那么大动静是不是你们弄出来的？”方子衿反问道。 “嗯。”玉凌大概把宫凝水的事一说。 方子衿讶然道：“还真是这样？田阁主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巧……” “嗯？田阁主跟你说？”玉凌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对，她说你们救了她的助理，她非常感激，但李应桐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所以她希望我联系一下你们，让你们到流苏阁来谈一笔合作，为了表示诚意，她会把她的计划全盘托出。”方子衿道。 玉凌再次提高了对田羲容的评估，对方的情报网比他想象得还要强大：“行，你告诉她，我们马上就到流苏阁。” 方子衿应了一声，他还没察觉到这件事背后的弯弯绕绕，玉凌也不好直接点破，还是见了面再说吧，反正方大师兄已经被卷进浑水了。 “你猜得没错，她果然对李应桐有异心。”玉凌挂断对讲机，望向宫凝水道。 宫凝水面带忧色：“你千万要小心，田阁主心机深沉，她说是要把计划全盘托出，但肯定会真真假假，有所隐瞒。” 玉凌点了点头，他知道他在田羲容的计划中，大概只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所以他才要留两个人在外面，免得被田羲容拿捏得死死的。 流苏阁总阁很快就到了，玉凌特意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一个执事就快步上前，小声问道：“你们是……” “我是云承，来找田阁主。”玉凌直截了当地道。 执事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佩服他大闹李府的胆量：“你们跟我来。” 玉凌一言不发地跟在执事身后，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片清幽的院落，这里似乎只有流苏阁的核心人员才能出入。 “阁主就在书房里。”执事指了指前面的屋子，便转身告退了。 玉凌和宫凝水对视一眼，一齐走上前敲了敲门。 “请进。”屋里传来田羲容慵懒的声音。 门是虚掩着的，玉凌轻轻推开，看到田羲容正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一枚枚玉简。 但在玉凌跨过门槛的一刹那，一股劲风却陡然从他背后袭来。 第996章 开诚布公 仓促之间，玉凌来不及转身迎敌，只能猛地向旁边一让，险险地躲过一篷暴雨般的暗器。 当他重新站稳脚跟的时候，一道明媚如烈阳的光束便从头顶上方朗照下来，刚好将他囊括在内。 这光芒没有任何杀伤性，反而还暖洋洋的很是舒服，玉凌的魂力似是受了极大的滋润，若非道原诀的限制，此刻定然能一鼓作气突破到塑魂境去。 “云先生不要激动，我这人就是好奇心强了点，想弄清楚你一个破玄武者是如何能杀掉金刚境高手的，现在总算是有了个合理的答案。”田羲容放下玉简，明眸如秋水，闪动着盈盈异彩。 玉凌没有答话，只是沉着脸回头一看，发现原本跟他同行的宫凝水已经不见踪迹，只有一个看不出修为深浅的老者如僵尸般伫立在门口。 “田阁主这是何意？”玉凌虽然早就料到此行会有风险，但没想到田羲容一上来就带走了宫凝水。 “云先生应该知道我没有恶意，否则的话，刚才等着你的就是连串的杀招陷阱，然后我就可以提着你的脑袋去见李应桐，顺便弄点赏赐什么的。”田羲容笑吟吟地说着，特意在“赏赐”二字上加了重音，显出几分讥讽。 “我若非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见田阁主，即便如此，你也仍是不放心，要将你的助理牢牢控制在手里？”玉凌冷声道。 田羲容微嗔道：“别说那么难听，我这也是对她的保护，毕竟咱们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关系甚大，金刚武者都可能丢了性命，难道你舍得那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儿再次遇险？” 玉凌不再多说什么，因为田羲容已经坚决地表示出，她是不可能把宫凝水还回来了，除非这件事能有个结果。 “真抱歉，我好像把事情弄得有点僵，不过还望云先生体谅一二，毕竟人家可是带着身家性命去赌博，总要小心再小心，容不得分毫差错。”田羲容幽幽地道，那楚楚可怜的神情分外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说正事吧。”玉凌不为所动。 田羲容瞥了眼门外的老者，对方便心领神会，关上门后又开启了隔音结界，如木桩般守卫在外面一动不动。 “我想我们应该彼此加强一下信任，不然云先生怕是不愿参与我的计划了。”田羲容轻轻一笑道：“我不会去追根究底你为什么兼修两大体系，那是你自己的秘密，我只想确认一下，如果你全力施为，能对付得了金刚境后期的高手吗？” “我想知道田阁主的‘对付’是什么意思？”玉凌淡淡道。 “就是不求击杀，短时间内能拖住对方。”田羲容微微一笑道。 “那应该没问题。” “如此我便放心了，不过也不能让云先生白白忙活，咱们应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不然的话我可没有太多时间停留在相互试探的环节。”田羲容轻轻敲着桌面，若有深意地笑道：“云先生来到逢邦星，究竟想要什么？” “田阁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 “好吧，我可以理解你的谨慎，你问吧。” 玉凌紧紧地盯着田羲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李应蒙是不是在你这里？” 田羲容笑容不变：“云先生果然从凝水那里知道了不少东西。” “所以田阁主是默认了吗？” “没错。”田羲容回答得很爽快。 “那么，你是为他办事，还是为你自己？”玉凌紧接着问道。 田羲容眨了眨眼睛：“云先生，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玉凌沉默了少顷，很直白地道：“我要打通西境通道，这对阁主而言也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田羲容眸光一闪，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哈，看来我还是小看云先生了，这么说，定深星和百蛊星都已经落到了你的手里？” “差不多。” 田羲容玩味地道：“云先生就不怕我把你扣在这里，再将那两大星辰抢夺过来？” “阁主大可以试试，不过打通这条通道并非我一个人的主意，阁主若是有自信摆平其他几股势力，那也是你的本事。”玉凌不咸不淡地道。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云先生当真是开不得玩笑的人。”田羲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真叫铁石心肠也要融化了。 “田阁主可真有闲情逸致，看来你对杀掉李应桐是十拿九稳了？”玉凌微讽道。 田羲容身子往前倾了倾，胸前的饱满似乎要呼之欲出，偏偏她的神色单纯如十四五岁的少女，一副天真无邪的好奇模样：“这天下哪有十拿九稳的事儿，所以我才需要云先生的帮助嘛。不过恕我多问一句，你原本是打算和李应桐合作的吧？结果为了凝水不惜火烧李府，你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这与田阁主无关。”玉凌冷冷道。 “但聊聊也无妨，云先生总是不说真话，这就让我很难办啊。比如你的‘夫人’，估计还在岳父家里养着，再比如你那‘女儿’，根本就不是人族。”田羲容掩口一笑。 “田阁主知道的当真不少，逢邦城刚发生动乱，你第一时间就把前因后果探查得清清楚楚了。”玉凌对田羲容越发警惕。 “这也算不上多大的难事，远柳客栈怎么说也是我流苏阁开的，你家小姑娘问了那么多问题，老板娘当然要如实向我汇报啊，而且她一听到凝水的消息就变了脸色，这不是很明显么？”田羲容打趣道。 “凝水是我原来的下属。”玉凌直接将话题扯了回来，他不想再暴露归云更多的秘密。 “仅仅是这样？”田羲容明显不信。 玉凌第二次强调道：“说正事吧。” “云先生的思维可真是跳跃，看来你很适合谈判这种事，因为别人都会被你牵着走。”田羲容无奈地摊摊手，言归正传道：“西境通道啊，确实是个好主意，我猜云先生的背后还有罗家的影子？不过那都无所谓了，如果你真能助我控制住逢邦星，我很乐意参与到你的合作中去。” “助你控制逢邦星？”玉凌特意重复道。 “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我相信云先生是个聪明人，对不对？”田羲容带着几分俏皮笑了笑。 玉凌想起了宫凝水告诉他的一些信息，比如那李应蒙曾经就是一名纯粹的纨绔，好色好赌，不学无术，纯粹是仗着李家血脉强悍，才在二十岁的时候成为了凝血武者。 不知道李家人的好色是不是一脉相传，李应蒙和李应桐不必再提，他们的父亲似乎也有这个毛病，妻妾上百，最终却只生了这么两个儿子。 由于李应桐肯吃苦修炼，所以早早地就被定为横断大阵阵印的继承人，这就导致李应蒙更加游手好闲，不求上进。 这样的人，以田羲容的心机手段，很容易就能完全控制住，而李应桐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田阁主有什么计划？”玉凌问。 “我的计划啊，就是围绕这次百年大庆展开的……”田羲容眉眼弯弯，笑意嫣然地说着一个无比歹毒的杀局。 玉凌静静地听完，然后便起身告辞道：“行吧，等到时间了阁主通知我便是。” “别急，为了让这个计划更稳妥一点，我觉得有必要将余冉他们拖下水，他的两个随从，实力都很强的样子。”田羲容轻声道。 “不仅仅是很强，其中一人更是固元武者。”玉凌淡淡道。 田羲容眸光一闪：“云先生对他们很了解？那你不妨帮我出出主意，毕竟这件事做成了，对你对我都有天大的好处。” “我需要阁主帮我一个忙。” “你说说看。”田羲容牵起唇角。 “他们不知是何居心，绑架了归云，我希望在拉他们下水的时候，阁主能帮我把她要回来。”玉凌沉声道。 “这就要看你出的主意可不可行了。”田羲容笑道。 “我不负责出主意，我只负责告诉阁主，余冉……就是九辰门少主。” 第997章 巨变前夜 离开书房的时候，玉凌不禁轻轻舒出一口气，他感觉和田羲容聊半个小时的天，简直比跟金刚境高手大战三百回合还要累。 若非迫不得已，他并不想平白招惹五大宗门之一的九辰门，但没奈何对方心怀歹意，还抓走了归云，这就怨不得玉凌捅破他们的身份了。 按理说身为一流大势力，他们本应遵守协定不踏入逢邦星半步，否则李家人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开启大阵将北苒灭杀，即便是九辰门门主也不能打破这个规矩。 所以知道了北苒的真实身份，田羲容想拖他们下水就很容易了，玉凌不关心具体过程，他只要归云能安全回来，只要能杀了李应桐，为此哪怕将九辰门得罪死了也无所谓。 不过话说回来，北苒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跑来逢邦星？ 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要在逢邦星久居，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要借道从这里去西境，毕竟从星图上看，这是最近的路线。 难道本澧星的秘密已经传开了？ 玉凌想了想，又觉得不像。毕竟天穴宗的传承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北苒要是得到了什么线索，估计一天都不会在逢邦星多留，早就匆匆忙忙离开了才是。 可能他只是单纯地去西境历练吧。 玉凌将这些杂事抛之脑后，离百年大庆还有半个月，他必须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修为，毕竟人心太善变，唯有自身的实力才最值得倚仗。 玉凌在灵戒里翻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他需要的那颗天玄丹，这是他花了五十万星币才买到手的，对玄力修炼有极大的好处，可以助武者迅速破境，而且副作用很小。唯一可惜的是，此丹只有第一次服用时效果最佳，第二次就很微弱了。 玉凌本打算在突破金刚境的时候使用天玄丹，但现在情势紧急，能变强一点是一点，他实在等不了那么久了。 血红的天玄丹一入口，顿时化作滚滚热流在玉凌体内奔涌，古荒诀受此刺激，运转速度陡然加快，不一会儿就推入了十周天。 在无涯星系，这一周天就相当于以前的十几个周天，而且越往后运行越缓慢。 当天玄丹的药力全面渗入玉凌四肢百骸的时候，他深藏在血脉中的力量也随之苏醒，其中尚有不少尹炳根注入的残余玄力，现在终于彻彻底底地被玉凌炼化得一干二净。 这一刻，他周身的气势猛地往上攀登，那些细小的石粒灰尘如同受到莫名的牵引，不受控制地悬浮在半空，到最后就连桌凳也离地而起，环绕在玉凌身畔，形成了无比诡异的画面。 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片可吞日月的天池，那凶悍霸道的气劲一点一点如百川归海，越积越深，此时若有凝血武者不知好歹地靠近玉凌身边，立时就会被这股恐怖的力场撕扯成粉碎。 越是到了关键时刻，玉凌体内酝酿的磅礴之力就越是平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压抑得令人窒息。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转眼四个时辰过去，玉凌已经将他全身的力量都压缩到了极致，仿佛再多一丝一毫，他的身体就会承受不住这样的重负，随时随地都会轰然崩塌。 古荒诀如汹涌的炎流，缓缓地运行到了第二十个周天，然后它的速度猛地加快，像是从九天之上垂落的瀑布，骤然间宣泄而出！ “嗡！” 这一声巨响如天雷般在玉凌体内炸开，他周身顿时扩散开一圈血雾，与此同时还有大量污垢和杂质排出。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玉凌赫然冲入了破玄巅峰的巅峰，带着最后的力量撞在了金刚境的壁垒上！ “咔嚓” 这是再轻微不过的响声，如果透过玉凌身上的鲜血和污垢，就能看到他的肉身从内到外都闪过了一丝明澈透亮的金芒！ 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但这无疑证明玉凌离金刚境的距离无限接近，仅有一步之遥。 玉凌心知这是他的极限了，毕竟每个境界都是一道大坎，需要很多年的水磨工夫才能突破，甚至还需要一些特别的机缘。哪怕他破境时所遇阻碍似乎比别人要小很多，但他接连闯过破玄后期和巅峰，想一鼓作气冲入金刚境那是绝无可能。 厚积才能薄发，玉凌重修了一遍玄力体系为他打下的坚实底蕴，只够支撑他踏入准金刚境，如果强行逆天，他原本无比扎实稳固的根基势必会受到动摇。 不过他还有灵力可以进一步突破。 玉凌沉定心神，趁热打铁携着万钧之势继续运转古荒诀，开始了炼精化气的过程。 他融虚中期的灵力随着玄力而水涨船高，玉凌只花了两个时辰，就跨入了融虚后期，但想一口气冲入巅峰，却似乎是缺少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玉凌不禁若有所思，他的灵力体系绝对是最牢固扎实的，那么问题应该出在他对“融虚”二字的理解上。 毕竟到了这个境界，不是单纯地提高灵力就行了，每个境界都需要自身的感悟和理解，这在悟道境表现得尤其明显，如果无法领会到“道韵”，那么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跨入。 融虚算是提前给道境打下基础，只有心神遨游虚空之际，方能体悟天地妙化，与那玄之又玄的“道”亲密接触，可玉凌身在武者横行的北境，着实没空研究“融虚”之真谛，这就导致他的灵力体系拖了后腿。 如果有名师指点，他或许能走上一条捷径，但玉凌现在有一大堆事要忙，根本没空去南境拜师学艺，只能自己慢慢摸索。 玉凌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古荒诀如破茧成蝶，原本就很霸道的气劲变得更加破坏性十足，似乎能够横扫碾压一切事物。 要不是有白瓶帮他搞平衡，他的两股血脉和两大功诀怕是又要相互掐架了。 金刚后期武者……说不定也可以一战？ 玉凌捏紧拳头又松开，慢慢适应着自己提升了一大截的力量。 虽然知道自己不能太贪心，但他还是会忍不住去想，要是能一鼓作气晋入金刚境该多好。 玉凌重新盘坐下来，稳固自己现有的境界，免得连番突破让他的气血稍稍有些浮荡，他毫不心疼地磕了几枚固本培元的珍贵玄丹，耐心地打磨着自己的三大体系。 一晃十多天过去，当玉凌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百年大庆即将举办的前一天了。 “请问云先生在吗？” 玉凌正琢磨着田羲容的计划，外面就有人敲门拜访。 他上前拉开门，一位流苏阁执事躬身邀请道：“云先生，阁主有事找你，请随我来吧。” 看来在如此翻天覆地的大事面前，田羲容也很难做到淡然处之，此番邀请八成是要再叮嘱玉凌一些细节。 玉凌跟着执事走过回廊，在拐角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什么人藏在暗处打量着他。 他豁然转头一看，只见一只红毛小鼠惊慌失措地钻入草丛里，一眨眼功夫就隐没无踪。 第998章 各怀鬼胎 “云先生，北少主已经答应了我的合作，还要多亏你提供的信息。 ” 田羲容见到玉凌的第一眼，便开门见山地道：“不过你的宝贝‘女儿’可不在他们手里，据说她引得全城的灵兽暴动，此刻不知藏在哪里逍遥自在呢。” 玉凌不由微微一怔，莫名想起了当年的明远山春游，那时归云突破化尊境，也是引起了全山的灵兽暴动，要知道不是所有灵兽化成人形时都有这样的本事。 虽然不知道归云跑哪儿去了，但这终归是个好消息，玉凌暗暗松了口气，又注意到田羲容的神色有些异样，尤其是在她提到“灵兽暴动”四个字的时候，眼里的情绪颇值得玩味。 田羲容软软糯糯地轻笑道：“小归云本事挺大，云先生不若把她叫来，有灵兽帮忙的话，明天的杀局我就更有把握了。” 玉凌淡淡道：“我也联系不上她，而且我认为田阁主的计策很完善，有没有归云都一样。” “唉，话可不能这么说，谁知道李应桐有多少底牌，我们准备得充分一些，总是更保险嘛，你说是不是？”田羲容幽幽地道。 玉凌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总感觉田羲容对归云有种异常的执着和关注。 “我真的联系不上她，况且现在去找也来不及了。”玉凌道。 “云先生居然如此绝情，真叫人家伤透了心。前几天我就想跟你说来着，可看你修炼得那么入神，我又不好去打扰你。”田羲容轻轻一叹，神色里透着几分哀怨。 玉凌无动于衷，他对田羲容始终抱有高度的警惕和忌惮，以至于可以忽略她的绝世美貌。 “罢了，既然云先生真的找不着小归云，那咱们还是依照原计划行事吧，该做的布置我已经做好了，李应桐会在庆典快结束的时候被引入后院，到时候我们就会发动对横断天星大阵的干扰逆转子阵，接下来的五分钟，李应桐都无法发动大阵，这是我们灭杀他唯一的机会。” 田羲容恢复了肃然的神色：“根据内应的回禀，李应桐挑选了八个人来恭祝庆典，都是金刚境高手，两个巅峰，三个后期，三个中期。不过云先生放心，不是他察觉了什么端倪，而是他这人天生喜欢大排场，即便来祝庆也会有意无意地压过主人家的风头。” 玉凌点点头表示明白，他好歹也在李府里逛了一圈，李应桐手下的破玄武者暂且不提，金刚境高手应当有十七八个，这参加一次庆典算是把近一半的人都带上了。 “七大帮派那边也不用担心，八成的人都被我收买了，而且几个帮主的身边也安插了我的人，他们要是稍有异心，就会被……”田羲容笑眯眯地做出了抹脖子的手势。 “嗯，阁主有信心掌控全局便好。”玉凌继续颔首：“所以我需要做的就是拦住其中一位金刚后期高手？” “没错，我看云先生修为又有突破，应该担得起这样的重任。”田羲容笑了笑：“如果没问题的话，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好戏就要开场了。” 玉凌却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压低声音道：“田阁主，我想见见李应蒙公子。” 田羲容眼中闪过一丝愕然，有些古怪地道：“云先生，你莫非是不信我……” “阁主说笑了，只是此事若成，以后西境通道诸事，表面上仍是李公子负责，我有必要见他一面。”玉凌道。 “好吧，看来我一个女人家果然不值得人信赖，其实这本无必要，我允诺给你的，他自然也会答应。”田羲容自嘲地摊摊手。 玉凌毫无诚意地歉然道：“还望田阁主体谅，这件事终归不是我一人做主，我必须得……” “我知道，你得让你后面的人放心。”田羲容抿着唇似有些无奈，随即摆摆手道：“那你跟我来。” 玉凌跟着田羲容走进了她的卧房，对周围的摆设目不斜视，直接踏入了那间地下密室。 “容儿……” 李应蒙看见熟悉的倩影，不由惊喜地呼唤了一声，正要**几句，忽然瞥见后面的玉凌，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田羲容赶忙给他使眼色：“这位是云先生，希望跟你详细谈谈西境通道的事情。” 李应蒙这才神情稍霁，但还是有些不愉：“原来是云承先生，西境通道是个壮举，我没什么不同意的，具体细节你不是已经跟容儿谈妥了吗？” “此番叨扰还望李公子见谅，毕竟这不是个小事，云某难免有些忐忑，不过李公子这么一说，我便安心了。”玉凌平静地道。 李应蒙有些不耐地一摆手：“以后这种事你跟容儿商量就行了，总不能什么都来麻烦我。” 玉凌应了一声，心底却在冷笑，这李应蒙果然是个草包，虽然比以前有所长进，但完全逃不出田羲容的掌心。 “还有什么事吗？”李应蒙又问。 “没有了，云某告辞。”玉凌径直离开了密室。 田羲容将他送出了一段路，这才折返回来，只不过她的卧房门前又多了一道人影，正是尹炳根。 “逢邦星变成什么样子跟老夫无关，我只希望田阁主能遵守承诺，明日之后把那云承交予我，我们会立即离开逢邦星，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尹炳根淡漠地道。 田羲容嫣然一笑：“尹老尽管放心，明日逆转干扰横断天星的子阵会将云承的魂力尽数吸噬，到时候他的魂海就如不设防般，尹老想查探什么秘密都不是问题。不过在此之前，还望尹老不要动他，不然后续计划会有些麻烦。” 尹炳根冷淡地点点头：“他没察觉到什么吧？” “他不会知道我的真正计划，就算有所察觉，也来不及补救了，毕竟明天一切都将尘埃落定。”田羲容眨了眨眼，伸出纤纤玉手道：“那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尹炳根瞥了眼她那风情万种的绝美娇颜，免不了心神一荡，暗道一声妖女，没敢跟田羲容握手，便匆匆离开了。 田羲容望着尹炳根的背影，笑得有些戏谑，她收回手挽起发丝，幽幽地呢喃道：“九辰门……算了还是不招惹他们了，等我拿下逢邦星再说，不知回头族长会怎么奖赏我？” 她咯咯一笑，眼底又闪过了一丝诡异的银芒。 等到田羲容碰上卧房门，一只白色蝴蝶才小心翼翼地飞出了花丛。 “这女人，太狠毒了！不行，我得赶紧告诉小凌儿！” 变成白蝶的归云一边喃喃，一边飞向玉凌所在的房间。 但她刚刚飞到玉凌屋舍附近，就感应到几束目光凌厉地扫视过来，吓得归云赶忙落在一朵花瓣上，这些目光才渐渐从她身上收回。 “搞什么啊，这分明是把我家小凌儿监视得死死的！太过分了！”归云无比气恼，这流苏阁内院处处都是眼线，哪怕她变成虫子都举步维艰，这么多天愣是没有找到接近玉凌的机会，连传递魂念都距离太远。 怪不得玉凌一直待在屋里不乱走，甚至都不去找方子衿，估计他是不想把大师兄连累进去。 归云只好自我安慰：“没事，我家小凌儿那么聪明，一定早就识破了那女人的奸计，就算他疏忽了……嗯，虽然这个几率不大，但万一的话，我就带着我的灵兽大军冲上去，趁乱把小凌儿救走就是了，对，就这样！完美！” 第999章 决定命运的时刻 流苏阁的百年大庆终于揭开了序幕。 这是整个逢邦星的大事，哪怕是七大帮派也要送上足够分量的贺礼，不然万一惹恼了心思莫测的田阁主，他们以后也就不必混了。 所以在庆典还未正式开始的清晨，逢邦星有头有脸的人物便已经早早地来到了流苏总阁，被迎宾少女们有条不紊地引领着坐在划定的区域内。 一个座次，便清楚分明地显示出了众人的身份地位。 七大帮派的帮主都坐在第二排，他们的心腹手下则紧挨在后面，至于第一排……只有李府的人才有资格落座。 不过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首排依然空空落落，直到百年大庆即将正式开始的前几分钟，李应桐才领着自己的手下优哉游哉地跨入会场。 没人敢表示不忿，哪怕流苏阁的执事也要堆着笑脸热情相迎，谁让李应桐掌握着横断天星大阵，可以说他就是逢邦星的无冕之王。 “我还是蛮准时的嘛，至少比田阁主来得早。”李应桐笑吟吟地坐下，身边立即有几个美貌少女凑上来，为他捶背的捶背，剥水果的剥水果，忙的不亦乐乎。 流苏阁大执事干笑一声道：“对，李公子是大忙人，您能抽空到场，我流苏阁真是上上下下蓬荜生辉，感激不尽呐！”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浮起了几丝不满，知道李应桐故意来这么晚，算是给流苏阁的警告。 因为上次火烧李府的事，哪怕流苏阁已经表明与自己无关，甚至还给出了许多赔偿，但李应桐还是隐隐怀疑，那些消失不见的凶徒八成是躲进了流苏阁这里，所以他这半个月来一直都在施压，害得众人疲于应付，险些连百年大庆的准备工作都没弄好。 “这种虚话就不要再说了，来来来，把我的贺礼给田阁主送上去，保准她满意！”李应桐拍了拍手，立即有两个金刚境武者抬着一只大箱子放到了礼物堆里，瞬间显得鹤立鸡群，将其他人的风头完全压盖了过去。 “哟，李公子这是送的什么，看着似乎比两个人叠在一起还要高呢。”田羲容穿着华丽的金色长裙，身姿如弱柳扶风，每一步都透着妖娆妩媚，偏偏她的神色端庄肃穆，让人一看便生出不可亵渎只可远观的敬畏感。 “哈哈，这是秘密，田阁主稍后清点贺礼就知道了。”李应桐一摆手，显得颇为豪爽，目光却毫不避讳地打量着田羲容的纤腰长腿，似乎她身上的衣物根本不存在。 “是么，那我很期待李公子送我的惊喜。”田羲容专门在最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饶有深意地瞥了眼李应桐，径直转身上了高台。 李应桐痴痴地望着她婀娜的背影，好半天才咂咂嘴道：“真是人间尤物啊，只有我李应桐才配好好享用这样的美人儿……” 环绕在他身旁的几名少女神色一颤，赶忙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继续该干嘛干嘛，生怕引得自家公子不高兴。 田羲容走上高台，念了一遍早就写好的开场白后，流苏阁的百年大庆便正式开展起来。 不过这种仪式性的东西通常都很无聊，先是流苏阁的执事汇报上一个百年所取得的成就，再用华丽的辞藻追忆一下流苏阁的辉煌历史，赞叹一番现在的如日中天，最后展望一下光明美好的前程，这便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众人对这种东西都不感兴趣，但还是得保持肃静，做出认真聆听的模样，其实一个个都已经昏昏欲睡。 像李应桐，便毫不遮掩地仰躺下去，一边嚼着鲜嫩的水果，一边享受着侍女的按摩，引来七大帮派一片羡慕嫉妒的眼神。 直到进入歌舞环节，气氛才稍稍活跃了一点，毕竟流苏阁挑选上台的少女个个都是花容月貌，身姿窈窕，尤其是领舞的年轻女子更是飘渺如九天仙子，小蛮腰似乎不堪盈盈一握，吸引了众多目光。 几场歌舞后，流苏阁便开始大摆宴席，众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借着酒桌迅速拉近关系，于是田羲容的酒量便惊艳了全场，只要来敬酒的她都会一饮而尽，到最后客人都喝趴下了一片，她却浑然无事。 李应桐一个没忍住，也上前和田羲容拼了几轮酒，周围一帮看热闹叫好的，气氛无比热烈。 就在这时，一个流苏阁的执事忽然慌慌张张地来到田羲容身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只见她瞬间脸色大变，眉梢眼角的醉意一扫而空，只剩下了冬风般的凛冽冰寒。 “李应桐，你这是何意？！”田羲容拍桌而起，目中载满了掩饰不住的怒色。 李应桐微微熏着三分醉意，脑中尚有几分浑噩，闻言不禁吓了一跳，吃吃地道：“田阁主，你、你莫非是喝醉了？为何如此质问李某？” 田羲容的胸口急速起伏了几下，似是愤怒到了极致：“别装了！你送我的东西你自己不清楚？我田羲容自问从未得罪过你李公子，你为什么要如此歹毒地羞辱于我？！” 李应桐瞬间酒醒了几分，豁然起身，迷茫地道：“田阁主，你怕是搞错了什么吧？我送你的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通灵白玉，而且还是三米多高，这可是稀世奇珍，整个无涯都不多见！” 周围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李应桐为了把美人追到手，不惜弄出这么大手笔，简直奢侈得令人发指！ 不过田羲容的反应，好像不大对劲啊…… “呵！通灵白玉？哪来的通灵白玉？！”田羲容怒极反笑，拂袖便走：“行，你李公子要面子，不愿承认就罢了，你就是仗着我流苏阁不敢跟你闹翻，我惹不起你，总躲得起你！” “田阁主！你等等，我送你的明明就是通灵白玉，怎么会……不对不对，我要亲眼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儿！”李应桐慌忙道。 “对不起，李公子，我流苏阁不欢迎你！”流苏阁大执事冷淡地拦住他。 “滚开！”李应桐心急如焚，恼怒地将大执事推到了一旁，赶忙追向田羲容。 大执事顿时狼狈地摔在了地上，眼看着李应桐的金刚境手下也匆匆跟了上去，他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阴寒的冷笑。 因为他知道，阁主的计划从这一刻开始就正式启动了。 接下来这十几分钟，将决定整个逢邦星的命运。 一想到他成为了历史的见证者，大执事就感到一阵兴奋和激动，那嚣张跋扈的李公子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所以他也不必跟“死人”生气。 与此同时，他也浮起了一丝怜悯，不是怜悯李应桐，而是怜悯那云承。 如果只是为了对付一个金刚后期武者，阁主又何必花这么大力气拉拢他？想必那云承怎么也不会料想到，他会在这个计划中发挥如此关键而决定性的作用，换句话说，这也是旁人求之不得的殊荣啊。 第1000章 李应桐的绝望 流苏阁后院。 李应桐呆滞地看着那高大的巨箱，关键是看着里面狰狞的人头，那都是流苏阁的执事人员，甚至还有一位分阁阁主。 他只感觉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似乎宿醉未醒一般，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的迷幻而不真实。 但他终究不是一个无脑的废柴，在嗅到血腥味的这一刹那，他的全身细胞似乎都尖叫了起来，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向他疯狂地呐喊。 这是阴谋！这绝对是他人的阴谋！ 他李应桐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会用这么愚蠢的手段震慑流苏阁，而他的手下更不可能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行动，这栽赃嫁祸的手段如此拙劣，田羲容居然信了！ 究竟是谁想要陷害他…… 李应桐骤然灵光一闪，心神忽而沉入了谷底，便是头顶昏黄的夕阳也无法给他带来任何温度，他甚至打了一个哆嗦。 “李公子，你这样的行径真是太让人齿冷了，我流苏阁……”田羲容满面冷色，不住地摇头，似乎对李应桐失望之极。 但她的话语却突然顿住了，因为李应桐忽然抬起头，眼中布满了通红的血丝，如择人而噬的凶兽，恶狠狠地瞪着她。 “动手！”李应桐咬牙大喝。 “动手！”田羲容的声音也同一时间响起。 两个人的动作截然相反，李应桐是疯狂地向后退去，田羲容则是凌空跃起，一把抓向他的脖颈。 “你找死！”李应桐狼狈地往旁边一滚，猛地一捏手里的横断天星阵印，一字一顿地道：“横、断、天、星！” 当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天地已经风云色变，原本清朗的苍穹瞬间乌云密布，厚重得如要垂落下来，更有赤红色的闪电在云层中穿梭，看着无比狰狞可怖。 而李应桐四个字说完，一股浩瀚恐怖的气势已经升腾而起，漫天乌云轰隆隆地覆压而下，似乎要将逢邦星上的一切生灵都碾压成渣滓。 “贱人！我看你是不想活命了！”眼看田羲容一拳将一位金刚巅峰高手击退开来，李应桐不禁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心底充满了震惊和狂怒。 田羲容轻笑一声，毫无情绪地道：“今天是你李应桐即将丧命于此！” “狂妄！”李应桐已经调动了横断天星大阵的一成威能，随着他意念一动，那汹涌磅礴的力量似乎就要降临人世，别说是一个田羲容，就算一百个一千个也照样要灰飞烟灭。 不过他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杀了田羲容，这么歹毒狠辣的女人，就应该废了她的修为，将她留在身边狠狠折辱，消磨掉她所有的高傲。 李应桐唇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但没过两秒，他的神色便凝固住了。 因为一束通天彻地的白光骤然从他眼前喷薄而起，如一把锋锐无匹的利剑，狠狠贯穿了遮盖天幕的阴云！ “这、这是……这不可能！”李应桐骇然失声，因为他惊恐地发现他对横断天星大阵的掌控正在一点一点减弱，仅仅几秒工夫，就完全失去了感应，像是被什么诡异的东西屏蔽阻隔了一样！ 同样感到震动的还有玉凌，他本来遵循着田羲容的计划，正屏息凝神地潜藏在一间屋舍里，刚准备动手的时候，这刺目的光柱就从他脚下涌荡而出，来得毫无征兆。 浩浩白光如海绵般贪婪地吸噬着他的魂力，几秒时间就将他的魂海侵吞得空空落落，吓得阴神和萦称连滚带爬地躲到了白瓶下面。 但玉凌也仅仅只是惊讶而已，毕竟他早就料到田羲容对他隐瞒了很多东西，而且她专门试探出玉凌兼修了魂力，肯定是要利用他魂师的身份。 玉凌做不到洞察田羲容的全部计划，但这并不妨碍他提早做一些别的准备，既然田羲容先一步不仁，也就别怪玉凌稍后不义。 白色光柱完全地将他禁锢在原地，玉凌见挣脱不出，索性盘膝坐下，催动魂海中央的白瓶，准备给这道阵法加点料。 毕竟对付田羲容是之后的事情，现在杀掉李应桐才是主要任务。 白瓶“嗡”地一声扩散出一圈白光，瞬间就被外面的阵法吸收了过去，那通天的白色光柱一阵震颤，似乎有些消化不良，但五秒过后，反而爆发出了更加明亮的光芒，甚至轰散了半边乌云。 李应桐惊得险些连眼珠子都瞪出来，田羲容也闪过一丝讶色，感觉这干扰逆转的阵法貌似有点威力过猛，难道魂师的魂力当真这么好用？不过那云承最多也就是塑魂境吧？ 田羲容为了屏蔽那横断天星大阵，也是做了多年的精心准备。不过多亏族长当年成功勾引了李应桐的父亲，不仅诱惑得他鬼迷心窍，弑杀了李应桐的祖父，而且还成功套出了横断天星大阵唯一的破绽。 于是当族长功成身退的时候，李家已经被清洗一空，只剩下了李应桐兄弟两人。然后田羲容就被族长派来处理逢邦星的后续事宜，即便怀着如此有利的条件，她也仍是花费了不少心力，才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玉凌的魂力算是干扰逆转阵法的催化剂，如果没有这份魂力，成功几率也不低，但田羲容是个喜欢追求完美的人，所以她更喜欢百分之百的掌控。 如今看来，她总算不负族长所托，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着。 田羲容牵起嘴角，露出勾魂夺魄的笑颜，葱葱玉指往前一点，幽幽道：“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尹炳根第一个从暗处出现，身为固元强者，他一个人就几乎镇压了全场。 田羲容也不再掩藏实力，她装了这么多年娇滴滴的弱女子，现在总算可以畅快淋漓地施展出全部力量。身为金刚境巅峰高手，她的自信也不算是无根浮萍。 “贱人，你敢杀我！”李应桐额头青筋暴起，在死亡的威胁下，他的声音都颤抖起来，再没了平常的高高在上。 “为何不敢？死了你，还有你弟弟啊。”田羲容轻笑一声，身形如大鸟凌空，直接扑向人群中央的李应桐。 “你说什么！那个废物还没死？！”李应桐震惊得差点忘记了闪躲。 “不然你以为你是独一无二的么？”田羲容咯咯笑着，整个人像是在对李应桐投怀送抱，可浑身涌荡的玄力却足以让金刚初期武者骨断筋折。 “你们还不保护我！”李应桐大叫一声，双手交叉格挡在身前，然而田羲容的力气何其之大，直接将他撞飞了出去。 “轰”地一声，李应桐直接撞垮了一间屋舍，整个人都埋在烟尘中，几乎没有力气爬起来。 “我马上就能重新操控大阵，快来人救我！否则我让你们不得好死！”李应桐咳着血，声音嘶哑。 “没人能救你，他们大部分都会死在你前面。”田羲容戏谑地笑着，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李应桐前方。 李应桐真的快要绝望了，因为他抬头一看，他带来的八个金刚境高手被更多的人围杀着，其中甚至有一位固元武者，强悍得无人能挡。 “呵呵，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发动横断天星大阵废了你，把你做成标本挂在府邸中，让每个人都能上去肆意玩弄！”李应桐咬牙吐出一口血。 “别做梦了，下辈子好好投胎，别再让我遇见。”田羲容目中冰寒，笑容却越发灿烂。 她举起纤白的右手，一掌狠狠拍向李应桐的头颅，眼看这一掌若是拍实了，李应桐必然会脑浆四溅、命丧黄泉！ 第1001章 动物也疯狂 但就在这个时候，田羲容清晰地看到李应桐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疯狂的笑意，那不是绝望后的歇斯底里，而是满载着怨恨与复仇之火！ “等死吧，你们都要死……”李应桐的头颅如西瓜瓤一般爆炸开来，红白之物到处四溅，只有他阴冷的笑声良久不散。 不好！ 田羲容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她已经意识到李应桐并非真正的死亡，而是施展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替死之术！ 所以他刚刚表现得那么绝望，那么癫狂，都是为了迷惑她，事实上李应桐早已放弃了逃脱，只希望赢得一点时间供他施展秘术。 该死，李家竟有这样的保命秘法？族长当年几乎把什么秘密都套出来了，没想到独独漏了如此重要的东西…… 田羲容沉默间抬头看了一眼通天彻地的白色光柱，强压下心头翻涌的苦涩与无力，开始急速思索如何处理后事。 想杀掉李应桐恐怕是不可能了，这干扰逆转子阵最多再维持几分钟，如此短的时间，天知道去哪里找李应桐，关于这方面的秘密，即便是李应蒙也一无所知。 可是田羲容仍然充斥着强烈的不甘，这么多年的准备，这么多年的策划，到头来居然功亏一篑？！她还是小瞧了李应桐的底牌！ 但再不甘心又能如何？现在不逃命的话，待会儿想走都走不了！ 田羲容咬咬牙，顾不得跟手下人吩咐太多，她现在只能抓紧时间干一件事，那就是带着李应蒙迅速离开逢邦星，留得青山在，以后总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田阁主……”尹炳根皱了皱眉，刚张口说了三个字，田羲容已经从他身畔一掠而过，仓皇如丧家之犬，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端庄高雅。 不过转念一想，尹炳根倒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毕竟此时不走，等李应桐重新掌控了横断天星大阵，他们这些人统统都要完蛋。 “少主，你们先上星舟，到老地方等我，我马上就来！”尹炳根迅速动用了一张传讯符。 他并不在乎逢邦星的风云大变，毕竟他们的目的是去西境历练，逢邦星只是行程中的一站，由谁主宰都碍不着九辰门。 玉凌和归云的出现算是一个意外，尹炳根必须得弄清楚，元灵族将手伸到逢邦星来，究竟是一次巧合，还是发现了他们的真正身份。如果是后者，那对九辰门而言就是一场颠覆性的灾难，即使尹炳根觉得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宁愿谨慎一些。 不知那云承现在怎么样了…… 尹炳根身形一闪，直接来到了白色光柱的源点，隐约可以看见一道人影正盘膝坐在其内。 本来这周围有不少流苏阁高手盯着，以防玉凌提前察觉端倪而逃走，但没想到一切都很顺利地进行着，最终却还是没能杀掉李应桐。眼看自家阁主都跑路了，众人更是心惊肉跳，哪还管这云承是死是活，只顾着自己逃命去了。 尹炳根很顺利地来到了白色光柱前，正要将里面的人影一把抓出来，但定睛一看，他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人……不对，这光柱里哪儿还有人？分明就是一道魂力幻化的虚影！ 云承呢？他居然挣脱了白光的禁锢？ 尹炳根只觉眼皮一跳，心知他和田羲容都小觑了这位来历神秘的云先生。 但情况紧急，他也来不及挖地三尺去寻找玉凌，只能匆匆转身去往约定地点，心里的不甘情绪几乎和田羲容不相伯仲。 罢了，下一次要是再看见那云承，一定不能放过他！ 尹炳根迅速出了逢邦城，他最后看了一眼那贯穿乌云的白色光柱，便咬咬牙踏上了星舟。 …… 这个时候，玉凌早已经跟着一只红毛小鼠在巷道间左穿右拐，急匆匆来到了一处看似普通的民宅。 “小凌儿，我来不及跟你过多解释了，反正那李油腻就躲在这里，咱们必须得以最快速度解决战斗！”归云所化的白色蝴蝶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向玉凌传出一股魂念。 玉凌看见归云真是满肚子疑惑，既想问问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又想弄明白她从何知道李应桐的行踪。 但眼下确实不是聊天的好时机，从红毛小鼠出现，到玉凌跟着它来到这块地方，中间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就算有白瓶的加料，那逆转干扰子阵也坚持不了几分钟了。 好在他引动白瓶的力量后，白色光柱已经无法再限制他的行动，玉凌这才可以提早脱身而出。 他可以想见，如今只有他和归云能完成最后的绝杀，田羲容那边估计已经慌不择路，暂且指望不上。 单是杀一个李应桐倒不难，但他身边肯定会集中不少金刚境高手，不过事已至此，只能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了！ 一想到李应桐对宫凝水的残忍折辱，玉凌心底便涌起了无法抑制的杀机。 “归云，动手吧！”玉凌默默地向归云传音道。 他的两大功诀已经运转到了巅峰极致，那磅礴汹涌的力量在玉凌体内疯狂发酵，随时都可化作雷霆一击！ 归云肃然地拍拍翅膀，魂念化作风暴，霎时间席卷而出，凝聚成一声暴喝。 “杀！” 她的声音虽稚嫩，但滚滚的杀气却仿佛要掀翻九重云天，让周围潜藏的灵兽大军瞬间血气沸腾！ “嗷呜” 一头威猛的煞火狼仰头咆哮，庞大的身躯猛地扑出，顿时“轰”地一声崩垮了民房的屋顶。 “哗啦哗啦！” 灰尘、瓦砾、碎石到处飞溅，只见弥散的灰烟中狼狈地窜出几道身影，每一个都是金刚境武者！ “公子小心！” 领头那位金刚后期武者屏住呼吸，毫不犹豫地化作人肉盾牌挡在李应桐身前。 在他还没站稳的时候，一头白色大鸟已经张开翅膀俯冲而下，锋锐的爪子掀起滔天狂风，汹涌浩荡的灵力气浪立时将这名金刚武者扫飞出去，露出了躲在其后的李应桐！ 这位李家后人面色惨白，明显是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虚弱得似乎连凝血武者都能将其一举重创，那家传秘术虽使他逃得一命，但也会让他陷入玄力枯竭的状态，没个一年半载的调养，很难恢复如初。 只是，李应桐本来打好了算盘，只要他能躲藏个一两天，横断天星大阵就能重新启动，哪怕威力大不如前，但镇压金刚境武者绝对不费吹灰之力，收拾田羲容那个贱人也不在话下。 谁料他刚刚服了几颗玄丹，准备好好养伤的时候，这处隐秘的藏身之地就被一群灵兽粗暴地轰垮，出现在面前的一幕简直令他目瞪口呆！ 那悟道境的白色大鸟，金刚境的煞火狼、黄风虎，气息深瀚的铁甲龟，一大一小两头黑冥兽、一只死死锁定住他气息的红毛小鼠，再加上那只似乎统领众兽的白色蝴蝶，甚至还有无数密密麻麻不知名的蚁虫……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他疯了还是逢邦城的异兽疯了？！ 第1002章 生死时速 “李油腻，受死吧！” 归云所化的白色蝴蝶猛地一扇翅膀，一圈莹白的光芒就扩散而出，将周围的异兽灵兽笼罩在内。 白光的沐浴似乎使它们脱胎换骨，那冲在最前面的黄风虎狂吼一声，整个身体都涨大了一圈，带着涌荡的白芒直接向李应桐扑去。 雪云鸟更是展开翅膀从半空中再度盘旋而下，口中发出无比尖锐的啼鸣，似有滚滚音浪嗡嗡震荡开来，让李应桐众人耳膜刺痛。 一大一小两头黑冥兽更是不甘落后，低吼着分别冲向两个金刚境高手，速度快到化为了两道黑色闪电，一个照面便在敌人身上划下了狰狞可怖的伤口。 铁甲龟则慢吞吞地将四肢缩进龟壳里，如同陀螺般旋转起来，轰隆隆地碾压向对面的金刚境武者，所过之处连地面都咔嚓开裂。 最可怕的是那些铺天盖地不计其数的蚁虫，它们的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加，从地面、草丛、屋舍、缝隙等各个地方钻出，化成令人目瞪口呆的虫海，直接淹没过去。 “放毒！” 在李应桐众人头皮发麻的时候，归云又是一声高喝，只见煞火狼麻利地扬起爪子，将几个黑球抛到了半空中。 “砰砰！” 这些黑球迅速炸裂，簌簌的粉尘四散蔓延，完全将这一整片区域笼罩了进去，像是沙尘暴突然来袭，毒烟毒气已经浓烈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了。 广芊芊等玄部弟子研制的毒药再次派上了用场，而且他们还提供了配套的解药，归云在放毒之前就把解药分发给了众兽，免得误伤到自己人。 “看你死不死！”归云悄悄地隐藏了身形，她用掉那滴源血后，短时间内已经没法变回人形，而且自身状态也非常虚弱，只能做指挥而不能硬碰硬。 不过她对自己策划的行动无比之满意，要不是时间有限，她真想把整个逢邦星的异兽灵兽全都召集过来，到时候踏平逢邦城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玉凌则紧紧锁定着李应桐的气息，迅速凝聚起几道无量厉鬼符，准备给予他当头重创。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道直入云霄的白色光柱却忽然衰弱下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化为虚无，直到最终什么也没剩下。 气氛陡然间凝固起来，像是时间也随之静止了。 短暂的沉寂后，一道嘶哑而变调的厉吼便从毒雾深处传出：“横、断、天、星” “坏了！”归云急得连扇翅膀，可却根本无法阻止李应桐的动作。 “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李应桐长啸一声，顷刻间天地色变，那本已消散了大半的乌云重新汇聚起来，轰隆隆地从天幕上垂落而下，与此同时，一束璀璨而刺目的星光也投射到李应桐身上，“嗡”地一下震开了所有毒素烟雾。 “哐！” “轰！” 黄风虎、黑冥兽、铁甲龟等灵兽异兽像是遭受了什么不可抵御的沛然大力，纷纷倒飞而出，撞垮了周围的墙壁和平房，就连那些蚁虫也被轰散开来，尸体如下雨一般哗啦啦洒落一地。 “都去死吧！” 李应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身边只剩下了两个还能动弹的金刚境武者，但他们的伤势已经严重到连恢复都恢复不过来了，说是油尽灯枯也不为过。 而李应桐更没好到哪里去，他的半边臂膀被黄风虎撕咬掉了，胸腹间还有黑冥兽划下的森森伤痕，那披头散发的狼狈样子跟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李公子没有一点相近，整个人就如同刚刚越狱出来的重犯，带着野兽般的癫狂和怨毒。 他所剩的玄力并不足以发动横断天星大阵，但李应桐不惜损耗五十年寿元，也要达到激活阵印的最低底线，不然的话，他根本没有任何一丝活命的希望！ “给我镇压！” 李应桐的声音沙哑而刺耳，甚至他每说一个字，都有鲜血从嘴边涌出，可他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正如他所说，哪怕是死，他也要拉几个人陪葬！ “小凌儿，我们先撤走吧！”归云焦急地来到玉凌的藏身之处，发现他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来不及了。”玉凌紧紧地盯着李应桐，目光没有丝毫的偏移。 在他们的头顶，那乌云离地面似乎只有一线之隔，好像伸伸手就能触碰到云层，哪怕这只是横断天星不到一成的威力，也仍是强悍得一塌糊涂。 “嗡” 一圈无形的波纹横扫开来，玉凌顿感呼吸一窒，如同置身于深海的海底，原本轻如无物的空气也变得粘稠而沉重，让他每一个动作都无比艰难。 “可恶……” 归云拼命地挣扎着，可任凭她如何努力，也只是飞出了两米距离，即便是蜗牛都比这快得多。 而黄风虎众兽也被死死地压制在原地，费了半天劲也没爬出去几步。 “哈，原来这里还藏了一个人，就是你想要我的命吧？”李应桐摇摇晃晃地踉跄走来，通红的眼眸泛着浓浓的杀气，盯着玉凌咬牙道：“你应该就是云承？胆子不小啊，敢和那姓田的贱人勾结在一起，我看你是活腻了！”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怕了？哈哈哈哈……”李应桐像个疯子般癫狂地笑了几声，忽然停住脚步道：“你们俩，过来，杀了他们！” 玉凌不禁暗道一声可惜，他虽然动弹艰难，但两大功诀运转到极致后，未尝没有一击之力，但李应桐却惜命到了这种程度，宁可指使重伤的手下再来试探一番。 “小凌儿……”归云焦急地传来魂念，她已经运起了全部魂力，准备发起最后的一搏。 “没事，你先别动，交给我就好。”玉凌传音回道。 他注视着那两个渐渐靠拢过来的金刚境武者，心里默默地盘算着时间。 近了、更近了…… 三、二、一！移形换位术！ 玉凌刹那间与其中一人交换了位置，与李应桐仅剩五米之遥！ “你……”李应桐倒吸一口冷气，疯狂地向后退去，厉吼道：“天星纵横！” “咻咻咻” 乌云上顿时交错出闪烁的星光脉络，又以极快的速度投影而下，化作凌厉锋锐的金白光痕，纵横切割！ 黑雨之幕、繁叶之幕、化茧之幕！ 玉凌瞬间捏成三道防御印诀，两大功法全面爆发，让他的速度攀升到了极致，携带着风雷之声，从纵横的天星光网中一穿而过！ “这不可能！” 李应桐一退再退，难以置信地望着势不可挡的玉凌，对方身上汹涌的气息如此霸道而凶悍，比那洪荒猛兽更令人震骇！ “噗噗！” 两道纵横的星痕终于穿透了玉凌周身的防护，在他身上划出触目惊心的伤口，殷红的鲜血瞬时迸溅而出。 但玉凌却仿佛失去了痛觉，速度非但没有减缓，反而更凌厉了三分，直接跨越过了最后的阻隔！ “公子！” 那两个重伤的金刚高手无比焦急，不顾伤势狂奔而来，但仍是慢了太多。 何况玉凌也不会给他们更多的时间。 无量厉鬼符！ 整整四道魂符瞬间用去了玉凌大半魂力，全都轰入了李应桐的魂海！ “啊！” 在他发出痛苦的惨叫时，玉凌已经攥紧了拳头，拧身便是一招横光断明！ 难以形容这是怎样的威势，仿佛纵横的星光也要在这一拳下黯淡了神采，天地日月也要为之颠倒错乱！ “砰！” 玉凌的拳头重重地落在了李应桐的胸膛上，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李应桐周身却闪过一圈殷红的血光，消减了玉凌九成的劲力。 第1003章 谁是黄雀？ “噗！” 李应桐仰头喷出大片血雾，似乎将整个身体的鲜血都呕出来了一般，可哪怕他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但终归是抢回了一条性命。 “你去死！” 李应桐举起手里的阵印，正要不顾一切发动更厉害的杀招，一道黑光便从他眼前一闪而逝，重重地磕在了这枚阵印上。 “不！” 李应桐呆呆地看着阵印脱手而出，骨碌骨碌翻滚出了几百米远，那是他再也无法触及的距离。 玉凌则面无表情地抹掉唇边的血迹，提聚起最后的力量，艰难地站直了身体。 他早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杀不掉李应桐，最低目标也要将那阵印打飞出去，毕竟横断天星大阵太过可怕，远不是玉凌所能抗衡的，他不能给敌手任何一丝的机会。 “上一拳，是我替凝水还给你的。”玉凌轻声开口，喉咙里翻滚的血腥气息让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但其间涌荡的煞气却比一月的冰霜还要酷寒。 这是李应桐第一次听他说话，可他宁愿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宫凝水、宫凝水……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而且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至于么、至于么！ 李应桐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恨和憋屈，对他来说，宫凝水虽然容貌绝美，身段也不错，但跟田羲容这种绝世尤物相比，还是逊色不少，只有那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让他邪火大起，忍不住想狠狠折辱调教一番，让她乖乖地俯首听令。 可没想到，这云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居然为了这芝麻大点的破事就对他喊打喊杀，简直不可理喻！ “这一拳，便送你上路！”玉凌语气淡淡，趁着说话的工夫，他已经调匀了内息，身上那狰狞的伤痕迅速痊愈，大循环也重新如海如潮。 这样的恢复速度，便是固元强者也要目瞪口呆。 感受到死亡的阴影压迫而来，李应桐顿时抑制不住地尖叫道：“你等等！我们可以合作！你要是杀了我，那姓田的贱人一定会落井下石，将你……” “砰！” 玉凌一记地火流星，合身撞在李应桐身上，他的话语顿时戛然而止，整个胸膛深深地塌陷进去，进而全身骨骼也咔嚓碎裂。 “噗” 鲜艳的血光四处迸溅，洒了玉凌一身，而李应桐的尸体仍自倒飞而出，最终重重地落在了几十米外。 终于结束了…… 玉凌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残留的力气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了深入骨髓的疲惫乏软，让他不由得跌坐在地。 “小凌儿！” 归云赶忙飞来，心里充满了深深的自责，觉得自己又没帮上什么忙。 玉凌勉强盘膝坐好，淡淡一笑道：“别这样，我还好好的，这回多亏你解决了这么多金刚境高手，不然我也没机会杀他。” “哎呀，那边还有两个活着的，我去补个刀！”归云顿时被玉凌提醒了，一扭头便看到两个鬼鬼祟祟准备溜走的身影。 但她刚刚飞出两米，一声娇媚的轻笑便悠悠然荡漾开来：“真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云先生果然好本事，一个人便解决了李应桐，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只见血腥的战场外，一道曼妙婀娜的身影款款走出，一袭血色的短裙根本包裹不住那动人的春光。 “田羲容！”归云立时僵在了原地，心里涌起极度的危险感。 “田阁主，你不是已经走了么？”玉凌的神色却平静如常，只是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冷笑。 田羲容的身边还跟着一位有些拘谨的青年，神色既紧张又兴奋，不时地打量着李应桐血肉淋漓的尸体。 那两个重伤的金刚境高手如见鬼一般，面面相觑后，只能噗通一声跪下，颤声道：“见过二公子！” 李应蒙瞥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道：“你们可愿臣服于我？” 两人赶忙赌咒的赌咒，发誓的发誓，那模样如同最虔诚的信徒。 田羲容咯咯一笑，轻柔地道：“你们退下吧，接下来半年好好表现，如果让我发现你们怀揣异心，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属下不敢！”两人胆战心惊地离开了此地，万万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局面，不过好歹算是保住了性命。 “真是抱歉啊云先生，我确实都半只脚踏上星舟了，但看见横断天星大阵启动，我一想觉得不对劲啊，难道有人找着了李应桐的藏身之所，竟把他逼到了这份上？于是我想来想去，终究觉得有些不甘心，所以便带着我家亲爱的潜行过来，正巧赶上了如此精彩的一幕。” 田羲容轻轻地拍着手掌，笑意嫣然地走到了玉凌前方，好奇地问道：“云先生，我看你伤势也不轻，要不要我帮帮忙啊？” 玉凌冷冷道：“田阁主，我想我们并不是敌人，你又何必对我赶尽杀绝？” 田羲容啧啧一声：“可是你真的不介意我刚刚坑了你一把？我觉得要换成我，肯定早就恼恨死了。不过你放心，我并没有杀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咱俩的合作应该修改一下，你意下如何？” “你想怎么修改？” “嘻，这个问题比较复杂，咱们可以回了流苏阁慢慢谈，另外，我还有一个条件……” 田羲容的目光渐渐移到归云变成的白色蝴蝶身上，舔了舔唇角道：“你得把小归云给我，我一见这孩子，就喜欢得紧，真希望她天天都待在我身边啊。” 归云对上她的眸光，心里再度浮起那种极不舒服的感觉，慌忙退后了几米，警惕地道：“你想干什么？” “小丫头，你不知道吗？你身上流淌的，可是至尊皇兽之血，虽然我看不出你具体是哪一族的，但如此高贵的源血，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田羲容谑笑道。 “什么、什么至尊皇兽……”归云有些茫然，她一直跟着玉凌在人类世界中混迹，很多时候都忘记了自己是一只灵兽。 “别听她的！”玉凌涌起几分怒意，他已经看出田羲容掩藏极深的贪婪情绪，用膝盖想也知道，归云落在她手里肯定没好下场。 归云心神一震，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你不是人类！你、你也是灵兽！” 田羲容掩口轻笑：“咯咯，现在才知道吗……” 她猛地伸手抓向归云，但一直静坐不动的玉凌突然腾身而起，施展无量厉鬼符的同时，横光断明也再度出击！ “呵，早就防着你呢！” 田羲容袖袍舒展，整个人如翩然不受力的柳絮，让玉凌的拳头如落进棉花中，根本没对她造成几分伤害。 只有无量厉鬼符让田羲容脸色一白，但她眼瞳瞬间变成森冷的银色，竟让那些厉鬼魂影纷纷崩溃！ 电光火石之间，田羲容右手成爪，死死地抓住玉凌的肩膀，一拧腰就要将他甩飞出去，这一刻她所展现出的蛮力，几乎可以和固元境武者相媲美。 但玉凌脸上却浮起一丝讥讽的笑容，让田羲容内心狂跳，暗感不妙。 一丝淡淡的茶香幽幽钻入她的鼻尖，只是一个瞬息，田羲容的气势便急速下滑，到最后虽将玉凌甩了出去，可却没法对他造成重创。 “咻” 一身白衣的洛双寰从天而降，衣袂飘扬宛如谪仙，她手腕上的伤口依旧流淌着鲜血，同时溢散出源源不断的双重剧毒。 她早就察觉了横断天星大阵的动静，等赶来此地的时候，玉凌刚将李应桐斩杀，洛双寰正羞愧自己来晚了，结果便碰见自以为自己是黄雀的田羲容。 “李应蒙，还不开启阵法！”田羲容勉强躲开洛双寰的攻击，浑身力气飞速流逝，不由惊惧地尖声叫道。 然而她的叫喊却没有任何回应，李应蒙像是变成了一具雕塑，只是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 第1004章 恐吓 “这……”田羲容心底一惊，霎时间如坠冰窖。 她不敢相信，为什么李应蒙会对她所处的险境无动于衷，这个男人本该对她死心塌地、甚至愿意为了她付出性命才是，可他现在却像是一个木偶人一样，对外界的一切置若罔闻。 等等、木偶人？ 田羲容震惊地瞪大眼睛，她终于醒悟过来，为什么玉凌非要坚持见李应蒙一面，他根本不是为了西境通道的事情，而是特意留了一记后手！ “云承！” 田羲容恨得咬牙切齿，她还是低估了魂师的诡异程度，没想到玉凌竟在她眼皮子底下控制住了李应蒙。 洛双寰却没有手下留情，哪怕这位流苏阁主美艳惊人，她也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情绪。 “砰！” 洛双寰一掌正中田羲容小腹，近乎调动了全身玄力。 田羲容喷出一大口鲜血，如断线风筝般落在百米之外，好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若非她是金刚巅峰高手，这么实打实地挨了一记，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云承，你非要杀我不可？”田羲容勉强支起身子，只见她青丝散乱，唇角溢血，如同一朵零落凋敝的鲜红桃花，凄美得令人心碎。 “田阁主，你若是束手就擒，也未尝不可。”玉凌淡淡道。 “你真是好狠的心肠，非要人家跪在你面前央求么？”田羲容掩唇咳嗽几声，模样更加楚楚可怜。 “还不拿下她？”玉凌见洛双寰脚步渐缓，便直接吩咐道。 “一个个的，都这么狠心，罢了罢了，就当我命该如此……”田羲容见洛双寰加快速度飞掠过来，不禁幽怨地道。 洛双寰暗暗撇嘴，她虽然习惯了穿着男装，并以男子的面貌出现，但这不代表她真把自己当成了男人，田羲容就算再诱惑一百倍，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可当洛双寰伸出手准备制住田羲容的时候，两人忽然四目相对，田羲容的瞳孔透出刺目的银芒，让洛双寰出现了一瞬的恍惚。 “你真的忍心对我动手么……”田羲容的声音幽幽飘去，即便洛双寰是凝魄巅峰魂师，也有些茫然无措。 在她动作停顿的一刹那，田羲容瞬间翻身而起，化作一只模样奇特的八尾银狐，“嗖”地一声便窜出老远。 洛双寰这才惊醒，赶忙以最快的速度紧追而去，但十分钟之后，她却不得不垂头丧气地折返回来，脸色极其难看地道：“她、她跑了……” “周傲柏没和你一路？”玉凌暗道可惜。 洛双寰尴尬道：“他也出手了，但那位田阁主还真不愧是个狐狸精，明明没有魂力，却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周傲柏就阻拦了她一下，后面就指望不上了……” “那……他人呢？”玉凌一阵无言。 “我……见他状态不对，把他打晕了，估计等他醒来，大概、八成、也许、可能就正常了吧……”洛双寰不确定地道。 玉凌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 洛双寰赶忙补充道：“不过我最后一击只差一点就能将她斩杀，她被迫从银狐的样貌变成了一团银光，速度更快了一倍，钻进星舟后就没入了天穹，我实在是追不上了。” “她离开了逢邦星？”玉凌问道。 “嗯，她受了重伤，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如果鬼茶花毒能奏效，那她半年之内便必死无疑。” 洛双寰想了想又道：“但说来也奇怪，异兽又不是灵兽，居然能化成人形，还有一堆奇奇怪怪的手段，所以也不能完全将希望寄托在鬼茶花毒上，万一她有办法化解就不妙了。” 玉凌也觉得有些诧异，他之前从未想过田羲容不是人类，可事实证明，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她八成是来自西境，毕竟只有那边才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奇特族群，无论是人族还是兽类。”洛双寰若有所思。 “先不管那么多了，你为我护法，我先恢复一下。”玉凌闭上眼睛开始入定，为了击杀李应桐，他不惜跟横断天星大阵硬抗，到现在还有丝丝缕缕的星光在体内肆虐，迫使他耗费大量力气去镇压。 不过现在一切尘埃落定，玉凌腾出手来全力运转两大功诀，那些作乱的星痕顿时被肢解摧垮，其内所蕴含的精纯生机也被古荒诀吞噬一空。 他能感觉到，金刚境……也并非那么遥远了。 看到玉凌站起身来，洛双寰不由一愣：“你、你不多休息一会儿？这才几分钟？” “可以了，你把周傲柏安置好，然后我们就去流苏阁一趟，稳定残局。”玉凌径直走到李应蒙身前，往他眉心一点。 李应蒙如大梦初醒，呆呆地望着玉凌，几秒之后才回过魂来，惊叫着退后两步，恐惧地颤声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手脚？容儿呢？” “她不会再回来了。”玉凌冷冷道。 李应蒙浑身一哆嗦，又惊又怒地指着玉凌，尖声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她逼走的！你把她给我还回来！” 玉凌直接无视了他，对魂海里的阴神说道：“你不是解开了田羲容对他的催眠吗？” 阴神颇无辜地道：“没错啊，可也许……这小子是真的爱上她了。” 玉凌顿感头疼，情之一字，最是难解，要是直接跟李应蒙说田羲容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他，估计这废物要么绝望到精神崩溃，要么歇斯底里地发起疯来。 “你是什么修为？”玉凌突然发问。 李应蒙神情一愕，下意识答道：“凝血巅峰。” “她什么修为？” 李应蒙又是一愣：“她……金刚境吧，我不太清楚……” “那我来告诉你，田羲容是金刚境巅峰，而且不比固元武者差多少。” “你、你什么意思？！”李应蒙涨红了脸，明知玉凌在他魂海里下了禁制，可他还是忍不住恼羞成怒：“我不在乎，她也不在乎！容儿说了，她爱我，无关修为，无关样貌，无关身份，她就是爱我这个人……” 洛双寰一拍额头，觉得这李二公子真心没救了。 归云都看不下去了：“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堂堂一位金刚巅峰高手，凭什么看上你这么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废柴？还什么无关修为，无关身份……她说了你就信啊，还不是因为你有李家血脉，还不是因为你那哥哥太强势，她控制不了，只能转而控制你！” 李应蒙以更大的音量吼道：“我知道！可我不在乎！她救过我的命，就算是被她控制，我也心甘情愿，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她不是人类！”归云继续大吼。 “我知道！就算她不是……你、你说什么？！”李应蒙忽地呆住。 玉凌伸手拦住了归云，因为说那么多也没用，李应蒙显然是被田羲容彻底洗脑了，不得不说她在这一点上做得很绝。 “没什么，她回西境了，你现在太弱，连独自遨游宇宙的能力都没有。我可以给你一个许诺，等你到破玄巅峰的时候，你就可以去西境找她，至于现在，你还是老老实实留在逢邦星吧。”玉凌淡淡道。 “破玄巅峰？！那怎么可能！”李应蒙都快哭了。 “李应桐比你大不了几岁，他都金刚境了，你就算比他差劲，也不能差那么多吧？” “谁说的！我绝不比他差！我只是……只是以前没好好修炼而已！”李应蒙气得眼睛通红。 “那你就别废话了，此事没得商量。”玉凌冷硬地道：“大不了我杀了你，另找一人当逢邦星之主。我记得李应桐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她的血脉应该也是作数的。” “什么？他已经有女……”李应蒙大吃一惊，吓得牙齿打颤：“你、你别杀我！我听话还不行？一个小女婴能做什么事，逢邦星肯定会陷入大乱的，你也不想看到那种局面吧？” 第1005章 下落 不得不说，废物被逼急了也能灵光一闪。 事实正如李应蒙所说，不到万不得已，玉凌并不愿去扶持一个女婴。毕竟等她长大不知道要多少年，而没到凝血巅峰，连发动横断天星大阵的最低能力都没有，这中间实在有太多变数，玉凌不可能把身边的高手全派去保护她。 更何况，玉凌虽然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他可以不去斩尽杀绝，但那毕竟是李应桐的女儿，让他心里难免有个疙瘩。 李应蒙就不一样，他巴不得玉凌把他哥哥碎尸万段，毕竟他只差一点就要被李应桐送上黄泉了。 “那你就老老实实修炼，那女婴我会带走，你不必在她身上花心思了。”玉凌敲打了一句。 李应蒙脸色一僵，干笑道：“是是是，不过……你说的许诺当真算数？等我到破玄巅峰，我就可以去西境找容儿？” “嗯，如果逢邦星一切稳定的话，而且你不能离开太久，最多半年。”玉凌道。 李应蒙反倒松了口气，玉凌加的限制条件越多，听起来就越可信。他内心顿时振奋起来，虽然破玄巅峰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大不了每天修炼十个时辰，多吃点苦总能在三五年内达成目标。 洛双寰看了眼斗志昂扬的李应蒙，不禁面色古怪地给玉凌传音道：“你莫不是故意的？他若是忙于修炼，我们就可以肆意地安插人手，独揽逢邦星大权了。” 玉凌不置可否地传音道：“反正李应蒙也没能力处理那些事务，而且等他修炼到破玄巅峰，呵……” 那个时候，西境通道应该早就运行得红红火火，一切都进入正轨，李应蒙的作用便没那么大了，只是掌有横断天星大阵作为威慑而已。 “接下来的事儿还多着呢，流苏阁要处理，七大帮派要安抚，李应蒙要登台亮相，逢邦星要约束治安……”洛双寰掰着指头数了数。 “慢慢来总能一步步解决，不过我的时间不多了，大概收个尾，剩余的事还是下放吧。”玉凌叹了口气。 “嗯，田羲容并不知道你真正身份，鬼巫师得赶紧杀掉。”洛双寰点点头道：“不过光凭你一人之力，恐怕……” 玉凌也感到头痛，加上白瓶他或许能勉强杀掉鬼巫师，可问题是鬼觉星还有一个真魂境的鬼梦王啊！她似乎碍于某种承诺，必须保护鬼巫师的安全，这就让事情变得很难办了。 就在这时，玉凌灵戒里的一枚竹片忽然无火自燃，正是慕容心儿给他的特制传讯符。 由于数量有限，玉凌便没有随便浪费，没想到慕容心儿居然主动来联系他，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玉凌心底一沉，当即拿出竹片，一道声音顺势传来：“快来本澧星，这里……” “兹”地一声，竹片便爆裂开来，还好伤害性不大，只是看着有点吓人。 玉凌听得清清楚楚，慕容心儿的声音分明透着无法掩饰的焦急和疲惫，周围还有呼呼的风声，似乎她正在急速飞驰。 他赶忙走到一个僻静处，连着激活了三道传讯符，才终于又联系上慕容心儿。 “你那边怎么了？”玉凌以最快的语速询问。 慕容心儿似是喘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惹了些麻烦，但我还应付得了。不过本澧星的情况跟我想的不太一样，你最好一个月内赶过来，见了面我再跟你细说。” “你……”玉凌正要追问几句，慕容心儿已经捏碎了她那一头的传讯符。 玉凌一阵默然，看着所剩不多的几枚竹片，小心地将他们收好，感觉时间越发的紧迫了。 无涯没有直通西境内部的传送阵，只有一些外围星辰的，其中并不包括本澧星。 好在它算是西境区域比较偏东的地带，如果传送到西境外围的问城星，再从那里驾驶星舟的话，半个月就能抵达。 这件事不宜耽搁太久，哪怕慕容心儿说她应付得了，但玉凌知道她性子倔强，很多时候只是嘴硬而已，所以他还是得尽快赶过去，而且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毕竟慕容心儿又从家族带了一批高手才去的本澧星，那么多金刚武者都弄得狼狈不堪，玉凌更应该加倍小心。 …… 时间仓促的情况下，逢邦星的后续事宜只能草草处理了。 不过该有的框架和格局还是得搭起来，玉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李应蒙亮相，迅速收拢流苏阁和七大帮派，平定逢邦城的混乱场面。 之前那一场大战，忠于李应桐的金刚境高手基本死没了，剩下的人赶忙上前投诚，毕竟他们都习惯了李家后人作为无冕之王的局面。相比起来，李应蒙比李应桐要好应付得多，众人甚至很乐意看到大权的更迭。 而田羲容现出原形逃走后，她的空间袋也不小心落下了，里面的阁主令牌和一系列重要的东西全被玉凌送给了宫凝水。当李应蒙宣布田羲容莫名失踪、由宫凝水暂代阁主之职后，流苏阁众人虽然感到惊愕，但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反对。 更何况，归云直接把灵兽大军交给了宫凝水，让它们轮流护着她，有这样的威慑，更没人敢蓄意挑衅。而且随着宫凝水有条不紊地安排事务，不出几天就将流苏阁上上下下打点通透，很快恢复到动乱前的样子，即便是其他那些分阁阁主，也很难做的更好，这点众人还是服气的。 见一切渐渐安定下来，玉凌便回了趟百蛊星，将灵运阁的老人汇聚起来，让他们去逢邦星好好辅佐宫凝水。这些人都很有能力，而且忠诚度经历了数次考验，足以渗透到逢邦星各个角落，控制好那边的局势。 随后玉凌又去了定深星一趟，这里也进入了扫尾阶段，玉凌便抽调出一部分金刚境高手，派去逢邦星保护宫凝水和李应蒙。 唯一缺憾的是，这些人都跟慕容家关系紧密，算不得玉凌的自己人，但眼下势力初创，玉凌这边顶尖高手匮乏，也只能这样将就将就，以后总能想办法改变。 期间他还得到了罗洄之的消息，说澹小小已经帮忙处理了孤星的人，让玉凌不用担心，短时间内百蛊星的情况是不会暴露了。 等处理好这些琐事，玉凌一口气没歇，立刻召集归云、洛双寰、周傲柏、龙梓、彭知忠等一帮高手，准备先去本澧星探探路。如果那边真有天穴宗传承，而且危险不是很大的话，他会考虑挑一些年轻天才过去，寻找他们自己的机缘。 不过出发之前，玉凌还是抽空跟黄三途见了一面，询问他这段时间所查探的情报，尤其是失散众人的下落。 黄三途一脸苦笑地汇报道：“宗主，我承认，孤星的情报系统是很强大，可问题是……他们的收费也同样不便宜啊！我花了五十万星币，也就打探出了一些粗略的消息，要想更精细，就得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估计一千万都填不满。” “先说冬末和我爷爷。”这是玉凌最关心的两个人。 第1006章 鬼梦王的杀机 黄三途笑容更苦：“据说、据说啊，东境无生殿出现了一位新秀，年纪轻轻就天资绝世，但被无生殿宝贝得紧，常人根本看不见其样貌，只知道是个女孩。 根据其出现时间以及其他一些线索，我推断对方要么是兰心雨，要么是冬末。但东境太远了，要详细打探的话情报费用相当惊人，我已经跟罗大小姐谈过了，她说她会想办法问问，不过需要时间。” 玉凌点点头，虽然还是没有冬末的准确下落，不过这总算是个好消息。 “至于玉老家主……这个……”黄三途开始吞吞吐吐，眼里闪烁着犹豫与尴尬的情绪。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玉凌不禁浮起不妙的预感。 “咳，如果孤星的情报没错的话，宗主的爷爷和二伯应当是在一起的，但他们……好像被逆云流冲到了铁家的势力范围，再然后……又被转卖到了南境，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他们现在具体在哪里，恐怕没个一百万星币根本查不出……”黄三途一脸苦相，生怕玉凌迁怒于他。 玉凌沉默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星币不够，你就去一趟逢邦星，看凝水能不能匀出一笔钱来，我需要知道他们三人的确切消息！” “是！”黄三途赶忙应声，补救般地道：“其他人的消息也有一些，阮应琅出现在了沧河；明书玉好像在青阳家混得风生水起；梅凛冬在被贩卖的途中逃掉了，自己去了南境；梦轻云和慕绯雨都在方须星，过得不是很好，但至少能自给自足；柳广陵父女似乎加入了怡商星的怡商公会……” “那任来凤、念羽白姐弟、周盛、容辰老师和燕云眉呢？没有他们的消息？”玉凌皱了皱眉。 他虽然最急切地想知道冬末和爷爷的下落，但那也是因为他们没有太强的自保能力，玉凌难免感到忧虑，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其余人就不关心了。 黄三途羞愧地道：“只有一些非常不确定的，除非继续加价……” 玉凌叹了口气：“罢了，多余的星币都给经济互助会搞建设发展了，也是难为你一番辛苦。” 黄三途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还好他这差事虽然弄得有些糟，但玉凌还是讲道理的，没有因为客观原因迁怒他。 “明书玉……可以试着和他联系一下，他要是自己愿意待在青阳家，就不必强迫他回来了。至于梦轻云和慕绯雨，你去和冰玄、方大师兄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争取能将她们接到百蛊星来。”玉凌想了想道。 而阮应琅、梅凛冬和柳广陵父女……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只要他们日子过得还可以，那就无所谓了，以后有空闲了再去找找他们。 “对了，乱尘那边是什么局势？”玉凌沉声问道。 这也是他非常揪心的一个问题，他既想早点将云照秋两人救回来，又忌惮幻灵族愈来愈强盛的族力。虽然他也变强了很多，但绝不可能和昔日的五大灵族之一去抗衡，所以玉凌才会努力地发展自己的势力，希望能跟上幻灵族的脚步。 黄三途小心翼翼地道：“上个月幻灵族占领了乱尘全境，把乱涯桥也纳入了控制范围，也就是说，乱尘那边彻底失联了，谁也过不去。六大家族和五大宗门都被此事所震动，派人前去查探情况，结果尽数失踪，孤星在乱尘的情报网也被切断，没办法回禀消息。” 玉凌一阵沉默，黄三途又接着道：“那些一流大势力甚至派出了几名固元长老，但都杳无音信，不管幻灵族用的什么手段，他们的实力确实是膨胀到了非常可怕的地步。” “所以宗主，你千万不要冲动……”黄三途偷偷打量着玉凌的神色。 玉凌似有些疲惫地道：“有相仪非的消息吗？” “他们应该到了道宇星系，可那边不是我们能介入的范围，孤星的要价极高，起码得一百万星币才能打探清楚。”黄三途很是郁闷。 看来元灵族是不用指望了……如果他们真的把云照秋二人当回事，那第一时间应该就会派人去往乱尘，可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还在观望。 玉凌难免感到心寒，云照秋为了元灵族的利益不惜牺牲一切，但那些人又是什么态度？完全就是高高在上，视其为理所当然一样。 他知道云照秋在族里的地位应该不高，可没想到元灵族真能做到如此绝情的地步。 所以外人，终究还是靠不住啊，只有他自己的力量才是最真实的。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救回两位姨姨呢？ 玉凌不知道，他所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去提高自己的修为，去扩张自己的势力，以期未来某一天可以站到和幻灵族平等的位置上。 这看似是非常荒谬的梦想，但玉凌不会忘记他有白瓶，不会忘记夜残云跟他说过的话，如果能把他们一族从瓶中释放出来，那他就有了绝对充足的底气！ 不过万里长征第一步，还是先弄清楚慕容心儿在本澧星上的遭遇吧。 …… 数日后，西境，鬼觉星。 “鬼梦王，你干什么去？” 至高无上的华丽殿宇内，鬼巫师脸色苍白地盘坐在王座上，诧异地望着豁然起身的矮胖老妪。 鬼梦王目中闪过森森的恨意：“我感觉到了！那个人来了西境！” “哪个人？”鬼巫师怔了一下，他的魂海尚有许多破裂之处还未恢复，所以反应比较迟钝，过了两秒才恍悟道：“哦……你是说玉凌？” 鬼梦王冷哼一声道：“他伤了小梦，害它到现在都没完全痊愈，还两次从我手下逃掉，我这位真魂境魂师的脸往哪儿搁？这回非得送他上路不可！” “其实你大可以派些人去北境，把这个消息告诉孤星，用不着我们出手，他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鬼巫师平静地道。 鬼梦王冷笑道：“孤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想你应当比我更清楚！这些年来，我始终防着他们的人渗入鬼觉星，难道要因为这个玉凌功亏一篑？我堂堂鬼梦王，莫非还收拾不了一只蝼蚁！” 鬼巫师的语气依然平静：“他可不是什么蝼蚁，能重伤我这位塑魂巅峰魂师，还数次从你手下安然无恙地逃脱，你觉得……” “闭嘴！”鬼梦王凶狠地瞪了他一眼：“那是他本尊不在我面前，魂念又跑得飞快，真要让我逮着他，分分钟就能置他于死地！反正此事不需要你置喙，你这段时间就乖乖呆在鬼觉星，哪儿也不要去，等我杀了那玉凌再说！” 鬼巫师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鬼梦王愤愤离去的背影，直到她和那只噬梦兽变成了两个小黑点，鬼巫师才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四周的护卫。 那是鬼梦王派来“保护”他安全的人手，相当于将他软禁在了王宫里。 没办法，他那天险些殒命，鬼梦王虽然按照承诺将他救了回来，但顺手也在他魂海里做了些手脚，毕竟她内心深处一直都暗藏不满，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发作罢了。 不过鬼梦王的性格太过刚愎暴烈，鬼巫师敢肯定，她如果过分轻视玉凌，八成会吃大亏。 那便随她去吧，等她遭受重创，鬼巫师才有重新翻身的机会。所以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把白瓶的事情告诉鬼梦王。 “玉凌，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鬼巫师阖上眼眸，在心底轻轻呢喃。 第1007章 死亡荒漠 西境，本澧星。 “终于到了？”归云第一个蹦下星舟，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她总算可以重新变回人形，只是那滴消耗的源血……短时间内却很难恢复了。 玉凌后来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归云在突破到融虚境后体内就多了一滴源血，她隐约感觉将它释放出去后，对灵兽异兽有很大好处，但相应的也会损耗她大量元气。 若不是归云实在被尹炳根三人逼急了，她也不会用掉那么珍贵的东西，因为根据她的估算，除非遇上什么特殊的机缘，她只有等悟道境时才能再凝出一滴来。 至于田羲容所提到的至尊皇兽，玉凌也交给黄三途去打探了，如果能弄清归云的身世来历，也算是解了一道心结，虽然这小丫头自己都不着急的样子。 第二个下去的是化成人形的雪云鸟，她整个人如空谷幽兰般淡雅出尘，似乎下定决心要追随在归云身边了，归云还给她起了个人类名字绾白衣。 不过红毛小鼠就没那待遇了，它只能乖乖趴在绾白衣的肩膀上，无奈地继续当“红薯”。 它虽然只是融虚境的灵兽，但特别擅长追踪他人气息以及寻觅奇珍宝物，顺带逃命也是超一流的，只是这点遭到了归云极大的鄙视。 据红薯自己的说法，它原本是一只到处流浪的红瑞鼠，战斗力微乎其微，但经常有中低层修者把它供起来当吉祥物，因为它不仅能寻宝，还能吸引灵气，在这方面堪比一个小型聚灵阵。 就凭这一点，红薯多年来混吃混喝，活得无比潇洒自在，直到有一天，它循着宝物的气息，无意间透过一条缝隙钻进了一处暗道，暗道的出口就是流苏阁隐藏至深的宝库。 由于激动过头，红薯很快被守卫发现了，它慌不择路地到处乱窜，最后心一横，吞下了一颗被高高供起的暗红珠子，从此之后就发生了某种奇怪的变异…… 当然，战斗力方面并没有华丽逆袭，但红薯的速度却飙升到比固元武者还快，所以它很轻松地脱离了包围圈，继续在逢邦城一带活动。 而且吞下那颗珠子后，它对任何生物的气息都非常敏感，哪怕是不灭境高手也别想在它眼皮子底下躲藏，红薯也因此练就了一身高超的追踪和反追踪本领。 归云的源血直接让红薯刷刷突破了三个小境界，到了融虚巅峰，而且寻宝和聚灵能力也有所强化，所以归云才将它带来本澧星。 如果这颗星辰真有天穴宗的传承，那红薯显然就能派上大用场了，他们只要跟在后面捡宝物就行。 玉凌最后一个走下星舟，他看了看周围一望无际的荒漠，不由蹙起眉头道：“没想到本澧星是这副模样，可惜西境太神秘，我都弄不到一张地图。” “先联系一下慕容家大小姐吧。”洛双寰道。 玉凌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他来到本澧星只花了二十天，但慕容心儿的情况肯定又有变化，希望她没遇到什么太大的危险。 他激活了一枚传讯符，直截了当地道：“我已经到本澧星了，你们在哪儿？” 慕容心儿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声道：“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本澧星的情况吧，这儿由大澧国统治，他们的都城修建在澧水旁，算是中上游地区，这条澧水几乎贯穿了半个大陆，其中蕴有丰富的生机，哺育着大澧国人。所以我们要汇合的话，首先需要找到澧水……” 玉凌无奈道：“那个，我们现在在一处广袤的荒漠，估计……附近不大可能有江河什么的……” “荒漠？”慕容心儿愣了一下，声音中忽然多出了几分焦灼：“你快挖开脚下的沙子，挖个五六米，看有没有变颜色！” 玉凌心头一跳，莫名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赶忙轰开一个大洞，看了看深坑里的颜色。 “好像……变成深红色的了？”玉凌有些艰涩地道。 “深、深红色？”慕容心儿倒吸一口冷气，语调都尖锐了几分：“你们快跑！那里是血月荒漠，是本澧星最可怕的几处死亡禁地！白天一切如常，但到了晚上就极其凶险。如果沙土是深红色的话……那、那估计都是血月荒漠的核心腹地了，恐怕固元强者都会没命！” “我们应该往哪走？”玉凌心底剧震，没想到他们一下星舟就到了如此险地。 “你们都已经在核心区域了，随便挑一个固定的方向往外走吧，一定要在太阳落山前跑出去！还有，千万不要用星舟飞离此地，血月荒漠的高空有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许进不许出，一旦超出三百米的高度，就很容易被其吞噬……” 慕容心儿焦急地叮嘱了一大堆东西，又催促道：“好了你们快走吧，我再去打探一下有关血月荒漠的消息，看能不能帮到你们。” 当传讯符碎裂时，众人不由一片寂静，他们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慕容心儿的话语。 “不能吧，为什么刚一来就这么倒霉啊……”周傲柏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别废话了！小凌儿，赶紧拿出飞行器，不能飞高咱们就飞低一点，总比用脚跑来得快！”归云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玉凌却伸手挖了一把深红色的沙粒，当他摊开五指的时候，这些红沙便簌簌地从指缝间漏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从中看到了一缕袅袅升腾的黑气。 这黑气……似乎隐隐有些熟悉？ 但玉凌没空想那么多了，这血月荒漠凶名远扬，他并不想拿命去验证某些猜测。 “我们走吧。”玉凌深吸一口气，将众人都叫到了飞行器上，然后猛地将速度提到了最大档，甚至犹有超出。 没过一会儿，这架飞行器就变得通红滚烫，但玉凌全然没有顾及对它的损耗，毕竟现在逃命要紧，可不是心疼飞行器的时候。 “我们大概还有两个时辰，来得及吗……” 周傲柏沮丧地望着天穹上的太阳，它正在一点一点向西边沉去，而众人就如夸父般拼命地追赶着它。 “这是速度最快的新式飞行器了，一个时辰就能飞掠两三万里，平常都是当侦察机用的，还好我们人不多……”归云迅速解释道。 “本澧星虽然比百蛊大一些，但也没有特别夸张，两个时辰足够飞出这片荒漠了。”玉凌也补充道。 众人这才心神稍安，但玉凌话是这么说，脸色却无比凝重，因为他总有种心惊肉跳的不安感。 等到报废了一架飞行器又换了新的后，众人终于来到了荒漠边缘，甚至远远可以瞧见一片起伏的山峦，那显然不属于血月荒漠的范围了。 “总算是逃出来了，这死亡禁地也不是那么可怕嘛。”周傲柏舒了口气，这一个时辰简直比一万年还要漫长，他始终处在提心吊胆的状态。 “小心！”洛双寰突然瞳孔一缩，脱口而出道。 只听“嗤啦”一声，一道狭长的裂缝忽然出现在飞行器前方，像是怪兽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猎物送上门来。 危急时刻，玉凌的魂力骤然爆发，猛地一转飞行器，险险地跟那裂缝擦肩而过，但飞行器的左翼却撞在了裂缝上，凭空消失不见。 “嗡” 面前的空间如水纹般荡漾开来，直接包裹了这一整片区域，玉凌只觉眼前一花，一阵头晕目眩后，四周的景象才重新变得清晰。 “这……这是什么情况？刚刚那片山脉呢？” 归云揉了揉眼睛，第一个惊叫道。 玉凌心底一沉，环视一圈后，忽然感觉周围的环境十分眼熟。 他慢慢落到地面，用玄力轰开一个大洞，看了看里面的沙粒。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片深红，近乎发黑！ “难道……我们又被传送回来了？”周傲柏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现在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让他刚刚乌鸦嘴！ “要不换个方向试试看？”洛双寰也面色苍白，但还是勉强镇定下来，提议道。 “那再试试吧。”玉凌沉默少顷，点了点头，心里却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这血月荒漠的古怪，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偏偏在场诸人没一个精通空间之道。 就在玉凌一众再次驾驶飞行器朝北而去的时候，一位身着麻衣的老者忽然出现在荒漠上空，诡异的是，那些狰狞的空间裂缝对他造不成半点影响，仿佛他是一个不存于世的鬼魂。 “慢慢寻找吧，这里有你的大机缘，我……期待着你的成长……” 麻衣老者轻轻喃语，他的目光遥遥落在那艘渐行渐远的飞行器上，忽然牵起唇角轻轻一笑，笑容里载满了幽远莫测的深意。 第1008章 无影之人 夜色悄然降临，一望无际的荒漠寂寂无声，唯有清凉的夜风呼啸而过，洗去了白日的炽热。 玉凌几人围坐在一顶大帐篷内，神色间都带着几分疲惫。 他们已经挥霍掉了最后的机会，这片血月荒漠完全是一片诡异封闭的世界，众人向北走到一定距离，也被传送了回来，那些空间裂缝根本无法逾越。 要是念羽白或者方景成在就好了，虽然那两家伙不怎么靠谱，但空间造诣的确精深，多多少少会对这种状况有所了解。 玉凌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天黑之前远离了血月荒漠的腹地，来到了一片沙土为浅红色的区域，让危险程度尽可能降低一点。 毕竟撞了两次壁，他稍稍有了点经验，眼下这个距离把握得刚刚好，再往前十公里可能就会遇上那种诡异的空间裂缝，所以停在这个位置便是极限了。 期间玉凌还联系了一次慕容心儿，结果她迟迟没有回应，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玉凌想想也知道，慕容心儿的处境本就不乐观，很可能处在某种被追杀的状态下，只是他们尚有余力躲躲藏藏，不会被立刻抓到。 看来慕容家那边也不必指望了，还好绾白衣比较靠谱，布下了一种九品道境防御灵阵，差不多能抵挡悟道境中期高手全力一击。 从踏入道境第一步开始，灵阵就不再按境界划分，而是统一变成了九品制，一品最高，九品最次，但哪怕是最差的九品灵阵，也比融虚境的阵法强出了几倍十倍。 归云则忙着对红薯连番叮嘱：“这几包毒药你千万抓好，到时候要是有敌人袭击，你就‘嗖’地一声窜过去洒它一身毒，我就不信还搞不定了……” 彭知忠和龙梓也盘膝坐着，看似在入定，实则却放出魂力，警惕着一切风吹草动。 “不行，这里的空间构造太复杂了，远非我所能理解的，恐怕只有‘知微’大师才能探明其中奥妙……” 绾白衣忽然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地轻声道。 她算是在场众人中境界最高的那位，虽然没有专门研究过空间道法，但多少度过了完整的融虚境，再怎样也比玉凌几人强。 “什么叫知微？”归云一脸懵。 绾白衣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偶尔听一位过路的南境修者提起过，空间道法的层次高低是独立于修炼体系之外的，一共分了五大境界：融虚、索幽、知微、天成、合空。” “融虚就不用我说了，但凡灵力体系到了融虚境，就算是踏入了这个门槛。但后面四大境界一个比一个艰难，空间道法到了索幽境界，在南境就能被奉为上宾，知微便是人人敬仰的大师了，天成宗师数遍南境也就三人，至于合空……似乎只有道宇星系才有这等人物，他们被称为空尊。” 绾白衣颇为惭愧地道：“我在空间道法上没什么悟性，到现在也没能跨入索幽境界，因为我其实都不是很清楚，这五大境界是怎么划分的，更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反正这血月荒漠的空间架构是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它好像就是……无数个破碎的空间拼凑在一起，但却没有任何后天强加的痕迹，只有在边缘处与外界明显割裂，正如那位慕容家大小姐所说，进来的时候没有感觉，可想要出去就难了。” 周傲柏瞪大眼道：“难归难，但总有办法出去的吧，不然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血月荒漠的沙土颜色，怎么会知道这里的种种诡异？” 绾白衣苦笑道：“想出去也不是不行，可那需要碰运气，运气好的话随便走走就离开这里了，但运气不好……可能次次都会被传送回来。” “先把今天晚上平安地度过去吧。”玉凌揉了揉眉心，虽然从黄昏到现在的深夜时分，周围都一片安静，但他的警惕与提防却没有降低半点。 众人不由沉默下来，继续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四周的环境。 夜色更加深沉，整片大地似乎孤零零的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人，除此之外，连一点虫鸣鸟啼都没有，静寂得有些可怕。 众人一直处在高度集中精神的状态，就连夜风卷动沙粒的轻微声响都能让红薯紧张地炸起毛，接连几次自我惊吓后，大家都变得疲倦不堪，但还是得强撑下去。 玉凌见状本想让众人轮流休息，结果休息的人也根本休息不好，心弦紧绷到无法安然入定，还不如大家一起守夜。 好在斜月渐渐远去天边，再过一个时辰，应该就到了黎明时分。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甭管明天能不能逃出这鬼地方，但白天多少会安全许多，不需要这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否则再这么一直煎熬下去，铁打的人也会崩溃了。 归云不禁打了一个哈欠，刚打算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一道凄凄的呜咽忽然传入她的耳膜。 “什么声音！” 归云豁然起身，紧张地扫视了一眼众人，希望大家能平静地告诉她，这只是她的幻觉。 然而众人的反应比她还要快，各自抓起武器背对背靠在一起，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态。 红薯缩在绾白衣肩膀上，瑟瑟发抖地颤声道：“我、我没有感应到活人的气息……” 短暂的沉默后，归云不禁怒声喝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吓人！你快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红薯当即惨叫道：“啊主子你不知道胆小如鼠吗，我我我担当不起如此重任，能不能换个人啊！” “你怕不是要气死我！”归云几乎要咆哮了。 红薯只能委屈巴巴地望着她，眼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它的两个爪子死死地抓着绾白衣的衣襟，一副“宁死我也不从”的架势。 “似乎有人来了？”洛双寰忽然开口，目中透出几分惊疑不定。 “是个武者？”龙梓和彭知忠也用魂力探查到了外面的情况。 “小心防备。”玉凌沉声说着，一把掀开帐篷门帘走了出去。 只见阴森的月光下，连绵的沙丘中，一道孑然孤单的身影蹒跚而行，一步一踉跄，似乎他不是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在前进，而是被什么莫名的气劲牵引着。 玉凌抽出凝墨刀，心底一片凛然，因为他也感觉到这个武者不似活人，那凄凄的呜咽正是从对方口里时断时续地发出。 随着距离的接近，玉凌渐渐地看清了那个人的样貌，这是一位非常年轻的男子，脸上带着失魂落魄的迷惘之色，目光呆滞地直视前方，神色凄凄惶惶，口里不断地呢喃着一些语句。 直到他踉踉跄跄地来到了三百米之内，玉凌才勉强辨闻出年轻男子的话语。 “救救我……好痛……” “我怎么了……救命……” “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想……” “放过我吧……我好想死……” 年轻男子每走几步，就会发出粗重的喘息，他似乎试图停下来，但过不了两秒，就会有无形之力推动着他继续往前走，这使得他的姿势无比怪异。 “有人吗……有人……” 年轻男子呆滞地呢喃着，空洞的双眸忽然间倒映出了玉凌的身影，然后他的脸上便浮现出了似哭似笑的诡异表情。 玉凌注意到，在阴森的月光下，年轻男子的身后空无一物。 他……没有影子。 第1009章 黎明前的黑暗 玉凌紧握刀锋，两大功诀已经运转到了二十周天，但他的一身气机却隐忍不发，静静地寻觅着最合适的出手时机。 “救我……快救救我……” 年轻男子如鬼魂般轻飘飘地走来，身形摇晃得越发厉害，可偏偏这种破绽百出的姿态，却反而让玉凌无从下手。 虽然他怀着十二分谨慎，不愿意招惹一些奇怪的东西，但对方已经直直地向他走来，他必须得以雷霆手段迅速将其灭杀。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玉凌默默地凝出三道无量厉鬼符，突然毫无征兆地将它们轰击了过去。 “唳” 年轻男子立即发出尖利的啸声，几乎不似人类，他的瞳孔中也泛起了诡异的光芒，像是有许多重鬼影在其中摇曳，令人看了心惊肉跳。 龙梓几人迅速来到玉凌身边，纷纷将各种攻击魂技砸了过去，一时间魂力光影连成一片，如海潮怒浪般无可抵挡。 年轻男子的厉啸戛然而止，他的眼球一点一点凸出，整个人如气球般膨胀起来，很快便浮肿得不成人形。 “砰！” 突然间，年轻男子爆炸成了无数血肉碎末，不知是不是众人的幻觉，他们竟从年轻男子脸上看到了一丝解脱。 “吱吱吱！” 从那爆炸横飞的血肉中，无数暗红色的蝙蝠展翅飞出，模样分外狰狞，如同从地狱而来的妖魔。 它们飞速地组合碰撞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只齐腕而断的暗红大手，似乎探手一抓就能把众人笼罩在内。 “这是什么东西！”归云连连抛出几道魂技，结果这些蝙蝠完全对此免疫，所凝结的大手直接从半空中轰隆按下，像是在拍死几只蝼蚁。 “它们……也不像是活物，我感应不到它们的气息……”红薯声音依旧在打颤。 “别废话了，你赶紧去洒毒啊，你要是连这点用都没有，我留着你过年吗？”归云怒道。 “主子，我我……”红薯哭丧着正要挣扎一下，但归云直接拎起它的尾巴，将它甩到了那只蝙蝠大手上。 “啊啊啊，别咬我啊！”红薯尖叫着极速奔逃，刷刷丢出那几包毒药，便猛地窜回了绾白衣肩上，怂成一团继续发抖。 “没有用……”玉凌目光一凝，那蝙蝠大手只是微微一顿，便继续覆压下来，但哪怕是金刚境高手都不可能完全免疫才对。 或许真如红薯所说，这些蝙蝠……本就不是活物，而那个年轻男子，更只是一具被控制的尸体，只有些许残念未散。 “什么鬼东西，魂技也没用，放毒也不灵，那就看我的领域灵技！”归云立即释放出剑网，那金白色的剑气纵横交错，锋锐得仿佛能将苍穹捅穿一个窟窿。 这下效果不错，蝙蝠大手顿时“轰”地一下溃散开来，秒秒钟消失不见。 “诶？这是死了还是怎样？”归云不由一怔，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任何一只蝙蝠。 “小心！”玉凌忽然汗毛竖立，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凝墨刀“嗡”地一声大放光华，在大循环的催动下斩出一道黑色的弯月匹练，直冲向前方的虚无处。 绾白衣也启动了九品灵阵，凝聚出一团明亮如星的白光，呼啸着席卷而出。 恰在此时，一根暗红色的手指忽然从虚空中钻出，直直地点向归云后心，但在玉凌和绾白衣的双重打压下，这根手指很快裂解为无数细碎的蝙蝠，再一次隐没不见。 “这样下去不行！”归云彻底放开自己的领域灵技，将众人包裹得密不透风，但这样的防范肯定不能持久，一旦被那些蝙蝠找着破绽，情况就不妙了。 绾白衣不由深吸一口气，咬破指尖在面前画出了一道又一道血符，最终九道符文连在一起，看上去隐隐然像一只仰颈长鸣的神鸟。 “又来了！” 归云急声大喊，只见蝙蝠大手径直穿过了她的剑网封锁，直接近距离地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五根手指仿佛五座大山，狠狠地碾压而来。 “灵阵，爆！” 绾白衣露出果决之色，引爆了自己布下的大阵，趁着蝙蝠大手被冲击得不断后退，她连忙一口鲜血喷在红色的神鸟纹上，瞬间化腐朽为神奇，仿佛真有一只大鸟拍打着翅膀呼啸而去，闪电般与那蝙蝠大手撞在一起！ 这碰撞虽激烈却无声，时间在这一刻如同静止了，蝙蝠大手维持着狰狞的姿态，停在半空一动不动，任凭那些蝙蝠如何挣扎都无用。 用不着绾白衣催促，玉凌等人立即出手，这回不管是魂技灵技还是武技，统统都施展在蝙蝠大手上，将它们一点一点地抹灭成飞灰。 蝙蝠大手剧烈地颤动着，某一瞬间，它似乎挣脱了神鸟血符的控制，缓缓收拢手指往前一抓。 这一抓没有风云色变，没有天崩地裂，只有一道空间裂缝撕扯开来，在虚空中划下丑陋的疤痕。 一股绝强的吸力蓦然爆发，玉凌不由神色一变，身体不受控制地向那裂缝靠近，他不知道被吞噬进去会发生什么，但可想而知绝不是什么好事。 千钧一发之际，大循环猛地加速运转，使玉凌勉强稳住了身体，他左手抓着归云，右手抓着洛双寰，堪堪地僵持在了原地。 归云和洛双寰也急忙拉住其他人，但彭知忠身为一个纯魂师，体质难免偏弱，在这强大到不容抵抗的吸力下，他的一只脚已经被拽入了裂缝中，只有右手还被洛双寰死死抓住。 “我……不行了……”彭知忠涩然说着，他只觉浑身剧痛，仿佛随时都会被扯断为两截。 他很努力地想握紧洛双寰的手，可身后的吸力愈来愈强，似乎有人掐着他的脚踝把他往里拉扯，体内的力气也渐渐地流失干净。 “别放弃！”洛双寰艰难地开口，她的身子一点一点向裂缝滑去，似乎越靠近那里，吸力就越强猛。 “我不能害了你们……”彭知忠感觉自己正把所有人带入深渊，哪怕他求生的**无比强烈，可他终究还是松开了手，任凭那空间裂缝将他从脚到头完全吞噬进去。 “老彭！”洛双寰焦急地呼唤着，但裂缝内却是一片寂静，完全无人应答。 玉凌咬咬牙，蓝夜领域持续不断地挤压着蝙蝠大手，终于将它彻底磨灭，连带着空间裂缝也随之消散，可彭知忠再也没有出现。 “怎么会这样……” 一片寂静中，周傲柏不由茫然地喃喃出声。 虽然在炼火宗的时候，他和彭知忠完全不熟，但一起共患难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周傲柏也并非无情之人，早已把彭知忠当做了可以托付性命的战友，只是现在……好好一个活人，就这样消失了，或许再也不会出现…… “你把人给我还回来！”周傲柏冲到空间裂缝消散的地方，如疯子般怒吼着，心里的悲伤却全然无法发泄。 玉凌也默默地站在原地，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渺小而卑微的无力，他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可心底却如同万蚁噬咬，压迫得他快要窒息。 黎明已至，但这第一个夜晚，他们便失去了一位同生共死的伙伴。 第1010章 中心血湖 由于彭知忠生死未卜，众人也没了交谈的兴致，除了飞行器极速行进的呼啸风声，便只余无言的沉默。 玉凌用了大半天时间绕着血月荒漠兜了一圈，最终不得不无奈地承认，这个鬼地方完全没有任何可供脱身的出口，都被空间裂缝堵得密不透风。 绾白衣则试图从中寻找到一定的空间规律，最后也以失败而告终，因为整片荒漠的空间裂缝并非固定的，时时刻刻都在变幻。 “天又要黑了……”归云望着黄昏的晚霞，那本来是极美的景色，可现在看来却如此令人恐惧。 玉凌沉默了片刻，正色道：“今晚若是再出现那种血蝙蝠，必须以最快速度将其灭杀，不能让其撕出空间裂缝，到时候我和归云会用领域灵技限制住它们，龙梓、付州、桓落，你们三人辅助干扰，但切记不要太过靠近，最后由绾白衣发动致命一击，毕竟似乎只有灵力才能对血蝙蝠造成重创。” 众人默然点头，归云一把拎起红薯，不满地道：“那它呢？游手好闲？” “我哪有游手好闲，只是我实力低微，就不给大家添乱了嘛……”红薯拼命地挣扎。 玉凌扔给红薯几枚火红色的晶石：“这些爆石你拿着，瞅准时机扔过去，不过别伤到了自己人。” 栗炎族研制了一大批杀伤性武器，不过都是针对中低层修者，面对真正的高手则效能有限。但这爆石算是炎爆石的超级加强版，足以重伤破玄武者，以栗炎族的生产能力，总共就只做出了二十三颗，大半都被玉凌带上了。 “我尽量……”红薯总感觉这是个非常危险的活，不由苦声苦气地道。 “什么尽量！要尽全力！”归云简直快被它这幅惫懒性子气死。 “是是是，主子您说什么都是对的！”红薯赶忙表忠心。 归云扶着额头一阵无语，不过被红薯这么一搅闹，沉闷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不少。 “嗡” 忽然间，一枚竹片传讯符猛地震动起来，玉凌一探手就将它拿了出来，以最快速度问询道：“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对面传来慕容心儿轻微的咳嗽声，她有些疲惫地开口道：“你们真是撞上大运了，这一个月是血月荒漠的血逆期，再过五天，月亮就会彻底变成鲜红色，到时候固元武者都九死一生。” “你……还好吧？”玉凌敏锐地听出慕容心儿的声音不对劲。 “你有空担心我，还不如赶紧从血月荒漠逃出来。”慕容心儿又咳了几声：“我先问一下，你们是不是一到荒漠边缘就会被传送到中心地带？” “对，我们换了几个方向都是这样。” “看来那个人没骗我，血逆时期的血月荒漠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困笼，这里的亡魂、厉鬼、异兽、灵兽会疯狂地攻击一切活物，想掩藏都掩藏不了。而那些空间裂缝又会形成天然的屏障，除非是知微的空间大师，否则根本出不去的，对你们而言，唯一的办法就是……” 慕容心儿深吸一口气道：“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去血月荒漠的最中心，找到一处被掩埋在废墟下的祭坛，那里或许有通往外界的传送阵。” 玉凌不禁怔了一下：“最中心？祭坛？” “嗯，子夜时分，荒漠中心的血湖会在月光的映照下幻化出一座厄桥，走上那座桥后无论听到什么动静，你们都千万千万不要看桥两边的湖面，等下了厄桥后就会来到地下废墟，总之一定要在五日内找到那处传送阵！”慕容心儿语气焦灼，可以想见这一夜她也备受煎熬。 玉凌心底却涌起了一连串的疑问，他不由加快了语速问道：“是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他怎么会知道的如此详细，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 “是一个身穿麻衣的老者，他是大澧国某个小城的神师，这种人地位尊高，也知道很多常人不知晓的事情，照他的说法，他的曾祖父曾经陷在血月荒漠，但最终就这样误打误撞地逃了出来。”慕容心儿解释道。 玉凌隐隐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据说传送阵的终点是在澧水下游的某处乡镇，大概需要五百块空间晶石，你们手头够不够？”慕容心儿问道。 “嗯，这个不是问题。”玉凌不禁松了口气。 虽然空间晶石在封灵星是个极稀罕的东西，但在这广袤的无涯星系，空间晶石却多得不计其数，玉凌花了十万星币便买来了几千块。而那些星际间传送阵所耗费的晶石数量更是惊人，动辄便是上万。 “其他要注意的就是……你们找到那处祭坛后，不要乱碰任何东西，光用上面的传送阵就行了，只要进了那片地下废墟，一切都好说，危险基本都在外面，毕竟血月荒漠的腹心地带处处都是足以致命的陷阱。”慕容心儿轻叹道。 “对了，我还想问问，如果有人被空间裂缝吞噬了，他……会怎样？”玉凌有些艰涩地道。 慕容心儿沉默少顷，低声道：“我不知道。” 玉凌虽有些失望，但没有消息也总比一个坏消息来得强。 “你一定要……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慕容心儿又咳嗽了一阵，轻轻地说道。 “你也是，保重。”玉凌隐约感觉慕容心儿受了很重的伤，可他现在却自身难保，更别说去帮她了。 “保重。”慕容心儿的声音幽幽消散。 刹那的寂静后，归云第一个开口道：“拼了拼了，既然出不去，我们就赶紧找到传送阵吧！” 玉凌望了眼渐渐暗沉的天空，环顾一圈道：“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归云放出领域灵技笼罩住飞行器，绾白衣也扩散开自己的灵力力场。 玉凌立即调转飞行器，直直地撞向前方那片密集的空间裂缝带。 当然，不是一头扎进裂缝里，而是与它们擦肩而过。 “嗡” 一个瞬息后，众人已经伴着空间波纹出现在了血月荒漠的中心地带，可以遥遥看见一座又一座起伏的沙丘。 在众多沙丘中，有一处绿洲特别的显眼，就像是黑夜中的皓月，暴雨中的灯塔，吸引着人们情不自禁地靠近它。 那里就是血月荒漠的最中心，从飞行器上俯瞰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绿洲中央的一片湖泊，但诡异的是，它的颜色是阴暗的红色，甚至袅绕着丝丝黑气，仿佛埋葬了太多太多的骸骨。 众人降落在这处绿洲内，远远地看着那暗红的血湖，只感觉一股阴寒的森冷缓缓弥散在四肢百骸之间，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第1011章 漫长的夜晚 “这个地方……怎么看着这么古怪？”归云有些不自然地抹了抹胳膊，总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玉凌则盯着血湖看了几秒，忽然抬脚走了过去。 “小凌儿，你干什么去？”归云睁大眼，紧张兮兮地望着他。 “我只是感觉……这气息有些熟悉。”玉凌停在血湖畔，浮起些许难解的困惑。 一抹灵感盘旋在他脑海深处，可却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好比一个熟人改头换面出现在眼前，虽然外貌是陌生的，但一举一动的细节却无法遮掩。 不过现在并不是静心思索的好时机，因为天马上就要黑了。 玉凌暂且抛下这些莫名的念头，与众人背对背站在一起，结成了一种自创的防御战阵，将三大修炼体系都包罗在内。 最外围是魂力防御圈，考虑到这里的敌人未必是活物，玉凌等几名魂师索性用魂念控制着大量暗器，将四周围得密不透风，既可防守，也可转而进攻。 中间是玉凌、归云和绾白衣的灵力防御层，这回玉凌有充足的时间捏成三道防御印诀，黑雨之幕、繁叶之幕、化茧之幕重重叠叠，比普通的融虚上品灵技还要玄妙。 最里面则是玉凌、周傲柏、洛双寰各占三个方位，将其他人护佑在身后，因为一旦遇到危险，武者怎么也比炼气士和魂师来得抗打一些。 而红薯这种编外人员，则紧紧地抓着爆石，随时做好了到处乱窜丢炸弹的准备。 等众人一切就绪，昏暗的夜幕终于一点点降临下来，吞噬了那本就稀薄的天光。 “沙沙、沙沙” 不知是什么声音悄悄响起，很像夜风拂过草地的轻响。 但众人可以确认，此时此刻绝没有半点风声。 “沙沙……” 这声音越来越近，眨眼间离众人已不到十米，可就在这个时候，它突然诡异地消失不见，只留下无声的死寂。 “当！” 短暂的安静后，暗器防御层猛地被什么东西撞破，随后一道红影闪电般地冲入了灵力防御圈，将归云的剑网直接摧垮！ “什么东西！” 归云脸色一白，加大了灵力输出，总算将破碎的剑网重新凝聚起来，让那道红影微微一滞。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是一位面目模糊的红衣小女孩，模样柔柔弱弱惹人怜惜，偏偏嘴角挂着诡异莫测的笑容，手里还拍打着什么东西。 “皮球飞，皮球跳，皮球弹得比天高……” 小女孩声音清脆，似乎在哼着什么优美的童谣，她的笑容越来越阴森，忽然一抬脚，将身前的“皮球”踢飞了出去，那分明就是一个死不瞑目的人头！ “嗡” 玉凌的三大防御印诀也纷纷崩溃，不过在他拼命地运转灵力之下，最后一重化茧之幕总算勉强黏合了起来，没让那人头突破封锁。 “凝！” 洛双寰一声厉喝，那千千万万的暗器就聚拢在一起，向小女孩铺天盖地地射去，眼看便要将她扎成千疮百孔的筛子。 小女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角几乎快咧到耳后根去了，她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化茧之幕，瞳孔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竟对这波暗器雨置若罔闻。 “咻咻咻” 无数暗器破空而至，但却从小女孩身体里穿行过去，没对她造成一星半点的伤害。 洛双寰不禁瞳孔一缩，传音道：“大家注意，魂力和实体攻击都对她无效，只有用灵力将其击退！” 她话音未落，小女孩就突兀地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到了绾白衣的灵力光罩前，一掌轻轻按下。 “咔嚓！”一声脆响后，灵力光罩轰然崩塌，绾白衣不禁喷出一口鲜血，双手重叠放在一起，凭空凝出了一滴蓝色的水珠，幽幽地向小女孩漂浮过去。 这水珠速度不快，但小女孩却尖叫一声，拼命地向后退去。 “看我的！” 关键时刻，红薯嗖地一声窜出去，小爪子一甩，便将一颗爆石扔到了小女孩头顶。 虽然这爆石只注入了它融虚巅峰的灵力，但小女孩还是被爆炸后的气浪推飞出去，身形一阵踉跄，被那滴蓝色水珠印在了后心上。 她立时发出尖锐的惨叫，那水珠仿佛烙印般定在她身上，还不断散发出蓝色的辉光，映照得小女孩脸色一片暗蓝。 她挣扎着逃遁而走，半路上“砰”地一声变成无数暗红色的蝙蝠，其中有一半都被沾染了水珠的蓝光，“吱吱”尖叫着坠落地面，只剩下另外一些仓仓皇皇地消失不见。 “哇，白衣姐姐这么厉害！”归云很是羡慕。 绾白衣勉强一笑，立即咬碎了含在口里的丹药，迅速恢复着消耗甚巨的灵力。 在归云源血的促进下，她已经抵达了悟道后期，杀手锏肯定是少不了的，可动用一两次、两三次倒也无妨，如果敌人连绵不绝地出现，她也会支撑不住。 “小心，这只是个开始。”玉凌重新搭好防御层，他已经感应到了某些引而不发的波动。 正常情况下，从天黑到子夜也不过是短短几个小时，可放在当下，这段时间却显得如此漫长。 “那、那是什么！”周傲柏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众人赶忙循声望去，只见一颗硕大的眼球忽然悬浮而来，那暗红色的瞳孔中透出不加掩饰的贪婪与渴望，似乎要将众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但最恐怖的是，在这颗眼球出现后，暗夜里顿时风起云涌，众人环视一圈，只见周围渐渐出现了上千颗同样的眼珠，如同无数幽冷的鬼火在闪烁！ 被那些眼珠死死地凝视着，玉凌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似乎一切景象都如潮水般远去，只剩下这鬼火般的眼球是如此清晰。 “快闭上眼睛！”阴神焦急地喊道。 玉凌几乎用尽浑身力气，终于阖上了眼眸，那种被摄魂般的恐怖感觉渐渐褪去，他毫不犹豫地捏动印诀，妖月之光和黑莲之光汹涌袭出，直接震荡到了这些暗红的眼珠上。 “噗噗噗！” 只听一串密集的爆裂声响，这些眼珠的本体似乎无比脆弱，稍微被灵力一冲击，就炸开为暗红色的粘稠浆液，如活物般争先恐后地逃入了血湖中。 “什么鬼东西……”众人纷纷回过神来，不由得心有余悸，这才刚刚入夜多久啊，他们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照目前的情况看，他们想撑到子夜时分几乎是毫无可能。 “昂” 没等众人缓过气来，一声咆哮便惊动苍穹，那原本平静无波的血湖似是受了什么刺激，猛然间大浪翻涌，露出了一根白骨利刺。 “哗啦！” 血湖震动得越发厉害，只见利刺探出之后，便是一只巨大的骨爪，但仅仅是它的倒刺，便有一两米长，更别说这巨爪简直如参天古木般庞大。 这还没完，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一个硕大的白骨头颅随之浮出湖面，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幽的暗红鬼火。 “嗷” 这头白骨巨兽努力地想爬出湖泊，可它似乎受着什么莫名的牵引，挣扎了几下都没能完全探出脖颈，只能不甘地怒吼着，一爪子拍向岸边的渺小人类。 第1012章 逃之夭夭 同一时刻，一棵通体血红的巨木枝干上，无数血蝙蝠穿过一道空间裂缝，凭空出现在了这处辽阔的空间。 此地给人一种诡异的颠倒错乱之感，因为这巨木竟然是倒着长的！ 难以形容它有多么庞大，如果顺着它的根须蔓延开来，足以将整个血月荒漠囊括在内，更准确地说，这里之所以变成荒漠，似乎便是因为这棵古木吸取了所有生机！ 最诡异的是，所有的树枝末端都悬挂着一个个暗红色的灯笼，里面不时传出凄厉扭曲的惨叫，还有丝丝袅袅的黑气散发着。 察觉到血蝙蝠的到来，巨木似乎也为之欢欣鼓舞，不断摇晃着枝条，那些弯月形状的叶片随之发出簌簌的声响。 “咳咳……” 血蝙蝠凝聚成一个红衣小女孩，载着满脸的委屈之色，一溜烟地跑到了树冠上。 这里有一个同样倒立的木屋，不过此地的重力似乎是反方向的，所以垂倒的状态反而很正常。 “娘亲，有人欺负我！”小女孩嘟囔着一种不知名的语言，如果翻译过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谁欺负我的乖宝宝？” 一道温柔的女声从木屋内传来，小女孩便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撅着嘴嚷嚷道：“娘，你要把他们全给我抓来，让他们待在这里天天陪我玩儿！” 屋内坐着一位背对着门的女子，她轻轻梳着乌黑秀丽的长发，如果只看上半身的话，可谓是无限妖娆、婀娜多姿，但她的下半身却是一截暗红色的木桩，从腰部一直连到地面，让这女子被定格在原地无法移动。 “好呀，能跟囡囡一起玩儿，也是他们的福气。”女子转过身，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非常扭曲的姿势，可更恐怖的是她的面容。 那是一张粗糙如老树皮的脸孔，褶皱如山峦海沟般紧密地堆积在一起，一双眼瞳还幽幽地闪烁着鬼火。 但一眨眼的工夫，这张脸又变成了一副国色天香的妇人模样，眉目温柔，嘴角含笑，像是最慈祥悲悯的圣母。 小女孩扑入母亲怀中，神秘兮兮地道：“娘，我还有一个大发现！” 妇人将小女孩温柔地搂住，轻声笑道：“什么发现呀？说来跟娘听听。” “我看到了族的术法！”小女孩兴奋地抬起头，一副期待的神情。 年轻妇人神色一滞，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囡囡，你可确定？” 她目中的鬼火急剧跳动，露出极其复杂的心绪，有震惊，有恐惧，有恨意，最终缠结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分辨不清的大染缸。 “嗯，是他们的九大基础印诀，似乎只有族的王才可以施展吧？但很奇怪的是，那个小叔叔只是一位再正常不过的人类，并没有任何一丝本源气……”小女孩歪着脑袋，显得无比困惑。 年轻妇人似乎冷静了一些，沉吟片刻后，眼中闪过果决之色：“我要亲眼看看那个人。” “好呀好呀，不过囡囡打不过他们，得想个法子将他们骗进来。”小女孩嘻嘻笑着，嘴角咧出夸张的弧度。 年轻妇人柔声道：“乖，如今到了关键时刻，娘亲不便亲自动手，你去找你的哥哥姐姐，让他们帮忙，将他们引到这里来。记得动作快一些，不然惊醒了血湖里的那个东西，就算娘亲也会觉得很麻烦。” “嗯，囡囡最听话了！”小女孩认真地点着脑袋，身体崩散成一片血蝙蝠，很快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木屋内重归安静，年轻妇人低着头，仿佛变成了一座栩栩如生的木雕，与这棵血红巨木完全融为了一体。 良久之后，她才语无伦次地呢喃道：“族……不会再出现了，对，他们已经被灭族，灭得干干净净……他们触怒的可是道灵族啊，怎么可能还有族人存活，应该只是留下了最后一点传承吧……” 提到“道灵族”三个字，年轻妇人微微一颤，目中露出更多的敬畏与恐惧，声音幽幽地道：“一定是这样，那么，只要我谨慎一些，应该不会暴露什么破绽，反而还可借助那个修炼族术法之人的力量，让我的融合更快一分……” 年轻妇人重新恢复了镇定，唇角边渐渐漾起一抹森森的笑容。 …… 而血湖边，玉凌等人已经跟那头白骨巨兽斗到了最白热化的时候。 不得不说，这头巨兽的蛮力丝毫不亚于金刚巅峰武者，但它似乎受了很大的限制，只能抬起一个头颅和一只爪子，这就让它的攻击十分单调。众人经过最开始的忙乱无措后，已经渐渐调整过来，甚至可以预判白骨巨兽的动作。 不过预判归预判，他们还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一旦结结实实地挨一下，不死也要脱层皮，所以几分钟的游斗后，玉凌已经制定了一套作战计划，准备将这头巨兽打回血湖里去。 “准备！三、二、一！” 玉凌冷静地数着数，众人顿时屏息凝神，死死地盯着那庞大的白骨巨兽。 “杀！” 随着玉凌一声令下，众人立即发动了早有预谋的进攻！ “轰轰！” 红薯速度最快，第一个窜到半空投下了两颗爆石，虽然无法对白骨巨兽造成多大伤害，但却成功地使它偏转头颅，做出躲避的姿态。 “剑网之缚！” 归云运起一身灵力，只见金白色的剑气刷刷飞掠，如穿针引线般将白骨巨兽的爪子缠绕起来，极力地往一个方向拉扯。 白骨巨兽发出震天怒吼，拼命地想要崩断那些剑气光束，可断掉一根还有一根，在归云拼了老命的情况下，白骨巨兽短时间内竟无法抽回手来。 “蛮牛撞！” 周傲柏也如流星般轰隆而去，砰地一声正中白骨巨兽的面门，顿时将它砸得头晕目眩，只是疯狂地晃动脑袋，想要将这个蝼蚁甩飞。 绾白衣再次施展血符，那仰颈长鸣的神鸟破空穿梭，尖利的喙部狠狠地撞在白骨巨兽的额头上！ 连番打击之下，这头巨兽终于昏了头脑，如喝醉酒般摇摇晃晃，无法灵活地发动攻击。 但即便如此，它也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势，最多只是骨头上裂了几条缝，完全无碍于根本。 只是玉凌众人的杀招也没有中绝！ “爆！” 龙梓和洛双寰齐齐运转魂力，一时间如天女散花，无数斑斓的暗器如暴雨般呼啸过去，在白骨巨兽的头颅周围纷纷爆开。 “嗷吼” 白骨巨兽吃痛之下高高仰起脑袋，而玉凌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寂世之光！” 玉凌捏动印诀，凝墨刀仿佛融化在汹涌的黑光里，“咻”地一声跨越无尽空间，直直地没入了白骨巨兽眼眶中！ 疯狂挣扎的白骨巨兽突然安静了下来，它左眼里的鬼火熄灭不见，凝墨刀直接贯穿了它的颅骨，从另一端飞掠而出！ 短暂的沉寂后，白骨巨兽发出凄厉的咆哮，仓皇不堪地钻入血湖深处，再也没有探出头来。 “居然就这么……跑了？” 众人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们已经做好了白骨巨兽发狂的准备，玉凌的一身玄力也蓄势待发，结果这大家伙“嗖”地一下就跑了，完全不像一头金刚巅峰的异兽。 第1013章 暗渊之气！ 接下来的事情越发诡异，原本在这头白骨巨兽冒出湖面的时候，玉凌已经感应到许多更恐怖的气机潜藏在周围，可现在一个个的都收敛了回去，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几个时辰很快过去，虽然仍有各种鬼怪前来袭击，但强度始终没有超过众人的承受范围，不知是不是玉凌的错觉，他竟从中发觉了一丝敷衍的意味，好像它们只是应付差事。 按理说，固元强者在血月荒漠的最中心都是九死一生，可他们居然好端端地坚持到了子夜时分，除了一些小伤外，几乎没有什么大碍。 玉凌隐约感觉此事不太对劲，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头，毕竟那座传送阵是唯一的出路，再没有其他办法离开血月荒漠了。 当子夜降临的时候，所有鬼怪都消失一空，月光下的血湖分外宁静，粼粼波光折射出虚幻的红芒，最终搭建成一座古朴的拱形桥梁。 桥梁的石墩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两个不认识的大字，玉凌只能暗暗猜测，上面写的是“厄桥”。 “咕噜咕噜……” 厄桥下的血湖渐渐被一层迷雾所笼罩，传来阵阵古怪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吞咽湖水，又像是泡沫在不断上浮。 “我们赶紧走吧。”归云只感觉头皮发麻，这血月荒漠实在是从里到外都透着股诡异。 玉凌当先踏上厄桥，在他落下脚步的一瞬间，他的眼前似乎划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但还没等玉凌看清楚，它就极快地飘走了。 这是什么？ 玉凌不由恍惚了一秒，他隐约看到一棵血红色的庞大古木，但奇怪的是，它是倒着生长的。 玉凌加快步伐往前走去，十米之后又“看”到了另一幅画面，同样是匆匆地一闪而过。玉凌只来得及瞥了一眼，发现画面中是不计其数的血红蝙蝠，似乎和他之前遇到的那些非常相似。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玉凌传音问道。 紧跟在后面的众人顿时愕然，洛双寰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一幅幅奇怪的画面，一晃眼就过去了。”玉凌道。 归云赶忙抓住玉凌的手，关切地道：“小凌儿你没事吧，莫不是中了什么幻术？” “你们真没看到？”玉凌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不要制造恐怖气氛好不好，就算不吓人也会吓到鼠啊。”红薯声音打颤。 “……好吧，我们继续往前走，加快速度。”玉凌也不再纠结这些细节，因为他发现厄桥下的血湖似乎正在变得躁动。 说来也怪，这血湖虽大，但以众人的速度，全力奔驰之下要不了一分钟就能穿行到尽头，可玉凌飞掠了三分多钟，好像也只走了一半路而已。 在这期间，他看到了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偏偏每一幅都不让他看清楚，个别画面还夹杂着一些似有似无的声响，让人一听便背脊发凉。 “哗啦！” 当玉凌一行人来到拱桥最顶端的时候，一阵波涛声忽然近在咫尺地响起，似乎有什么狰狞的鬼怪正在冲击厄桥外的迷雾。 “别去看！”玉凌低喝一声，对此置若罔闻。 众人再次提高了速度，结果没过两秒，红薯忽然尖叫一声，无比恐惧地道：“什么东西在拽我的尾巴，救命啊！” “啥都没有，你别乱看！”归云一把将它拽到手里，拼了老命地往前跑。 “嘻嘻嘻……”一阵轻笑随后响起，好像就在众人的耳畔。 众人目不斜视，头不乱转，不管周围有什么动静，都只是一心一意地向厄桥对面前进。 但周围的声音却变得越发嘈杂，仿佛这里不是血月荒漠，而是一处闹市。 “哇，这几个人好好吃呀，他们都是我的！” “别太贪心了，我们一人吃一口，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都要饿死了。” “滚开，这里没有你们说话的份！都是我的！” 一堆尖利的声音相互咒骂争吵着，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哭泣和惨叫：“救命啊，救救我，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 “啊啊啊，别吃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众人被吵得心烦意乱，只感觉有无数只苍蝇在四周盘旋，甚至连意识都渐渐变得模糊了。 “红薯，你干什么去，你疯了啊！”归云一个不留神，差点被红薯挣脱手掌，看它那小眼睛瞪得溜圆的模样，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宝藏。 “我的，都是我的，别拦着我……”红薯梦呓般喃语着，挣扎得越发剧烈。 玉凌眉头一皱，当即运起魂力轰入红薯的魂海，总算将一抹诡异的黑气驱逐了出去。 “啊，怎、怎么回事？”红薯顿时清醒过来，心有余悸地道。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你是不是眼睛乱看了？！”归云恶狠狠地道。 红薯吓得一哆嗦，几乎快哭出来：“主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但这也不怪我啊，刚刚有人揪我尾巴，我实在没忍住向外面看了一眼……” “闭上眼睛，不许再乱动了！否则下次谁也救不了你！”归云恐吓道。 红薯委屈巴巴地照做，再也不敢理会那些奇怪的动静了。 “话说你看到什么了呀？”归云又忍不住问了句。 “一堆水草似的东西，透过雾气钻了进来，差点就缠着我尾巴把我拽出去了。”红薯瑟缩道。 众人不禁心头一凛，知道这厄桥上也非绝对安全，甚至就连他们设下的灵力屏障都会无声无息被穿透。 “马上就到头了，大家千万小心。”玉凌刚叮嘱了一句，眼前又划过一个诡异的画面。 这次的画面尤其特别清楚，整整在他眼前停留了一秒，足以让玉凌捕捉到大部分内容。 背景还是那棵颠倒的古木，不过这回玉凌可以清晰地看见枝条上弯月状的叶片，以及末尾悬挂的暗红色灯笼。 在画面即将消失的前一瞬，灯笼里的光芒忽然摇晃了一下，探出一张由袅袅黑气组成的脸庞，上面载满了焦急之色。 “达枯……” 它的话语戛然而止，但玉凌心底却掀起了滔天大浪！ 他第一时间便猜到，这张黑气脸庞要说的应当是“达枯喏”，毕竟这种发音他实在是太熟悉了，戍曾经念叨过好多次。 玉凌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血月荒漠的很多东西感到熟悉，因为剥开那些暗红色的伪饰，掩藏在其内的赫然就是暗渊之气！ 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血月荒漠会和暗渊之气有如此密切的关联，就好像同源同生一般？ 难道，朔所属的古族，就在这里？！ “想知道答案吗，我可以告诉你……”一道声音幽幽地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蛊惑之力。 玉凌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色幽魂提着灯笼从迷雾中缓缓飘来，观那灯笼的颜色形貌，分明与悬挂在古木枝条上的那些一模一样！ 第1014章 似曾相识 “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白色幽魂轻轻地呢喃着，声音柔和得像是母亲的抚慰，让人根本萌生不出抵抗的情绪。 没等玉凌有所动作，那暗红色的灯笼突然变大，猛地将他笼罩进去，一时间厄桥消失了，迷雾消失了，他的周身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深红。 “跟我来吧，很快你就会明白一切的真相……”幽幽的声音仍在飘荡，仿佛世间最强大的催眠之术。 眼看白色幽魂就要提着灯笼离开厄桥，玉凌陡然从迷惘中清醒过来，立即调动起了白瓶的力量。 “唳” 一声凄厉的惨叫后，白色幽魂瞬间破灭无影，连带着它手里的灯笼也烟消云散。 玉凌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象已经恢复如常，他仍然好端端地站在厄桥上，并没有被摄入什么灯笼中，只是再往左两步，他就会跌入血湖里。 “小凌儿，你没事吧？”归云死命地拽着他的衣袖，急声问道。 “没事……”玉凌的心绪仍不平静，实在是暗渊之气给他造成的冲击太大。 “你确定？刚一上桥你就说看见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画面，你这样真的很让人担心诶，不会被什么厉鬼盯上了吧？”归云语速飞快。 “你是发现什么了吗？”周傲柏总感觉玉凌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下了厄桥再说吧，我一时半会儿很难说清楚。”玉凌摇了摇头，毕竟暗渊的经历实在太冗长了，他要介绍清楚朔的事情，没个三五分钟肯定是搞不定的。 接下来这段路上，那些虚幻的画面再没有出现，玉凌以最快速度跳下了厄桥最后一级阶梯，映入眼帘的就变成了一片广袤的残垣断壁。 “这里就是所谓的地下废墟？”归云好奇地张望着。 众人也在四下打量，只有玉凌回头看了看，发现厄桥和血湖都已经消失不见，他们似乎跨入了一处独立的空间。 “这儿是不是曾经住过人？”洛双寰无意间踩到了一个破碎的铜盆，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锈迹。 “好像还是一个完整的部族？”周傲柏不确定地道。 “我闻到了宝物的气息，好多好多宝物！”红薯则小眼睛放光，“嗖”地一声窜入废墟中。 但很快它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地跑了回来，唉声叹气道：“什么嘛，白高兴一场，那么多的金缕石，那么多的苍云珠，那么多的百花果，全、都、烂、掉、了！我我我，我心好痛啊……” “你心痛就心痛，为什么要说出来，非要大家跟着你一起心痛啊！”周傲柏气得想打人。 基本的常识他还是有的，金缕石是制作圣级武器的珍稀材料之一，指甲盖大小的一颗就能卖出三十万星币。 而苍云珠据说含有某种奇异的秘力，可以让人在修习武技时开窍一般事半功倍，质量最差的也价值五十万星币，品质上佳的更是百万星币也难求。 百花果则可以用来酿造果酒，每天喝上一小壶，玄力的增长速度便能快上三四倍，这也是无数人拼了命也想弄到手的珍宝。 关键是红薯不断地嚷嚷“那么多”，末了却来一句“全都烂掉了”，这剧烈的落差感简直能把人逼疯。 “不会说话你就憋说话！”归云也眼神不善地盯着红薯。 “你们看我干啥，又不是我弄坏的，我也心痛啊，那么多的……”红薯长吁短叹。 “闭上你的鼠嘴，找传送阵去！”归云咆哮道。 红薯赶忙窜走，生怕自己多待一秒，就会被主子以及主子的伙伴灭成灰灰。 “百花果烂掉也就罢了，为什么金缕石也会烂掉啊，这得是放了几万年啊……”周傲柏牙疼地道。 “估计还有一些别的因素，我们走快一点，这里的废墟……死气太重。”玉凌沉声道。 既然没有宝物可以带走，众人对地下废墟就没多大兴趣了，确认此地没什么危险后，便分成两队各自寻找传送阵。 最终还是红薯效率最高，很快转遍了大半个废墟，找到了传送阵的位置。 “就在那边，跟我来！”红薯立即窜回来找到众人，非常振奋地带路去了。 想到马上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大家的心情都变得轻松了不少，实在是这些天的经历太过诡异怪诞，多留一秒都让人浑身不自在。 唯一可惜的是彭知忠不知去哪了，虽然明知道他被吞入空间裂缝八成是凶多吉少，但众人仍然免不了侥幸心理。 在开启传送阵的时候，玉凌只感觉心底的愧疚如野火般疯狂地蔓延，也许他就不应该将彭知忠带出炼火宗，不然他也不会丢了性命。 至于血月荒漠的种种秘密，以及暗渊之气的出现……玉凌只能暂且抛下，等他以后实力足够强大，再回来一探究竟吧，也许还能帮朔找到其他的族人？ “嗡” 传送阵全面启动，绚烂的银光遮蔽了周围的一切景象，众人下意识闭上眼，静静等待传送的结束。 但不知为什么，玉凌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安，于是他迅速睁开眼睛，只见空间的错乱迷离中，无数暗红的蝙蝠不知从何处飞来，密密麻麻地扑向众人。 “小心！”玉凌立即大喝一声，握紧凝墨刀便要发动攻击，可那些血蝙蝠齐齐发出刺耳的叫声，身形穿梭间直接撕开了无数条狰狞的空间裂缝！ 每一条裂缝都散发出不容抗拒的强大吸力，如果只是单个几条，玉凌还能勉强与之僵持住，但成片的空间裂缝足以让固元武者也失去控制，哪怕他再怎么努力，也终究被一道裂缝吞噬了进去。 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下，玉凌恍惚看到了一处倒立的诡异世界，一棵通体血红的参天古木摇摆着枝干，似乎在欢迎着这些血蝙蝠的回归。 “小叔叔，陪我玩嘛……” 一个红衣小女孩的面庞骤然出现，玉凌的意识却渐渐模糊，直到他彻底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昏黑寂静的世界渐渐多出了很多嘈杂的声音，有人在哭，有人在笑，交织在一起便显得分外喧哗。 等到这些声音渐渐远去，玉凌终于清醒过来，但他的思绪却是一片空白，似乎缺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可当他努力去追寻的时候，一阵剧烈的疼痛就会将他阻挡回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无比简陋的木屋，就连他躺着的床榻也是几块木板拼凑起来的，稍微一动便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玉凌想要坐起身来，但他刚刚有所动作，胸口就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似乎他受了很重的伤势，根本无法动弹。 “吱呀” 木门突然被推开，一位皮肤黝黑的憨厚男子走进屋中，看见玉凌醒来，不由惊喜地道：“你醒了？先别乱动，大夫说你还要休养一个多月，待会药熬好了我就给你端过来。” 玉凌怔怔地望着对方，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他注意到了身上缠绕的绷带，于是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是你救了我？” “也不算啦，几天前我外出打猎看见你躺在荒坡上，怕你被野兽叼走，就把你带回我家了。”憨厚男子挠挠头，笑容朴实得没有一丝机心。 第1015章 九真一假 玉凌下意识地道了声谢，心里却越来越感到诡异，仿佛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眼前所看到的每一幅景象，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发生过了，甚至……他都可以隐约猜到事情后面的走向。 而面前的憨厚男子再次开口道：“我只是顺带，你不用那么在意。不过奇怪了，你年纪这么小不待在家里，怎么到处乱跑？你父母都不管吗？” “我没有……”玉凌说到一半忽然警觉，硬生生地停下了话头。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催促着他补完剩下的话，可玉凌却感到极大的不安和警惕，似乎再这样随波逐流下去，他的所有记忆都会一点一点展露出来。 他努力地去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可脑海中除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其他都是一片空白。 而在玉凌沉默的时候，对面的憨厚男子也一动不动，似乎时间陷入了静止状态。 不对……一定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玉凌骤然闪过一丝灵光，猛地将意识沉入了魂海深处。 他遭遇了无比强烈的阻力，可越是如此，他越是笃定不移地前行，他隐隐感觉单凭他自身的力量很难破开局面，唯有魂海中的某样东西可以斩断一切迷雾！ 然而玉凌的意识很快撞在了一层无形的壁垒上，无论如何也无法逾越，反而将他越推越远。 关键时刻，一束紫光突然闪现，将这层壁垒撕开了一角裂缝，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透了过来：“快，从这走！” 玉凌来不及思索，顺着裂缝就钻了过去，随后整片世界都开始扭曲幻灭，那简陋的木屋、木屋里的憨厚男子，都以极快的速度烟消云散，仿佛这些事物只是虚幻的投影。 玉凌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时，出现在眼前的还是一座木屋，只不过通体呈暗红色，屋内一片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生活用品，很像一座监牢。 一位背影窈窕的女子正轻轻梳着长发，哼唱着忧伤的歌谣，她的存在本来很是突兀，可乍一看去，却似乎和这木屋浑然一体，仿佛她从亘古以来就在这里。 玉凌没有立即开口，而是迅速地环顾一圈，发现归云等人都失踪不见后，他难免心绪一沉，直接向阴神问道：“怎么回事？” 阴神很是无奈：“你问我我问谁去，那空间裂缝太过诡异，我也昏迷了一段时间，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你的魂影被一片红色烟云所缠绕，偏偏它没有直接的危害性，以至于白瓶对此无动于衷。然后我就拼了老命地与那红烟对抗，总算折腾了点动静，引得白瓶出手，将你带了出来。” 玉凌无视了他的邀功之意，继续问道：“你比我先醒，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女人是谁？” “我哪有工夫注意那么多，这不刚把你救出来，我还没歇口气呢！”阴神抱怨了一句，话锋一转道：“她好像一直在那里梳头，对你的出现没什么反应，不过我总感觉这个女人古里古怪的，但又……算了算了，你自己判断吧。” 玉凌斟酌了几秒，试探地开口道：“请问你是……” 年轻女子梳头的动作一顿，幽幽说道：“你终于醒了？” 她的话语带着几分惆怅，几分苦涩，但其中似乎并无恶意。 “我不过是一个囚徒罢了，困在这里很多很多年，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年轻女子轻轻叹息道：“你可以称呼我……拾幻。” 一个古里古怪的名字，玉凌轻轻皱起眉头，又道：“我叫云承，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拾幻身子一颤，缓缓放下手里的木梳，语气悲伤地道：“当然知道，这里是世界的反面，在血月荒漠的地下，是我血蝠族生活的地方。” “看到这棵参天巨木了么？”她伸出纤纤玉手，指向木屋的窗户。 玉凌顺势望去，拾幻的声音变得更加飘渺幽远：“这是我血蝠族赖以生存的根本，现在却成了无法逾越的樊笼，这一切……都缘于一万多年前的那场大变，那场……五大灵族之战。” 玉凌心底剧震，万万没想到血月荒漠的事情能与五大灵族扯上关联，毕竟这两者在表面上可谓风马牛不相及。 “五大灵族的事，你听说过么？”拾幻缓缓侧过身，露出那副秀美妇人般的面貌。 玉凌犹豫了一下，谨慎地点点头道：“听说过一些，据说因为那场大混战，人族文明大倒退，用了几千年才缓过劲来，如今只剩下两大灵族在道宇星系争锋。” “既然你知道一些，那我便长话短说吧，在此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拾幻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族？” 玉凌微微一怔，迟疑地道：“他们的王，是不是被称为达枯喏？” 拾幻眼睛一亮，颔首道：“对，那就是族，一万多年前，西境五霸之一的族。” “那，还有四霸呢？”玉凌明知道有些跑题，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还有邪方族、阐叶族、巫蛊族和剡族。” “巫蛊族？”玉凌又是一愣：“他们明明在北境的疆域里，而且……” 而且怎么看怎么不像五霸之一，就算巫蛊分了家，实力也不至于衰减得这么厉害吧？ “那些事我不太了解，也许灵族之战后，他们集体搬迁了，总之我还是说说族吧。”拾幻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拉回来。 玉凌也没再追问，只是静静等着拾幻的下文。 “族加入了那场灵族大混战，他们的盟友……是玄灵族。”拾幻叹了口气。 玉凌心底一沉，玄灵族的下场他是清楚的，比起失踪的古灵族或自我封印的幻灵族，玄灵族是唯一被屠灭的对象，曾经的最强灵族就这样消湮在历史的长河里。 “你大概也猜到了，玄灵族被灭，族也落得了同样的下场，他们虽是西境五霸，可根本不是道灵族的对手。” 拾幻有些哀戚地闭上眼睛，喃喃道：“不过天佑族，虽然他们的族人被屠戮干净，但好歹还留下了一分传承，能见到你，见到你所施展的九大基础印诀，便是我族无数年来所企盼的希望了。” “什么意思？你们血蝠族……和族是什么关系？”玉凌慎重地道。 “我们血蝠族伴随之本源而生，也依附于族存在。当年爆发灵族大混战的时候，族没有把我族族人都带去，而是留下了几千人藏匿在月树中。可是道灵族虽不屑于将我们赶尽杀绝，但他们的走狗却急着邀功……” 拾幻眸中寒芒一闪，声音冷沉：“于是就有了这片血月荒漠，有了镇压月树的血湖，相当于把我们永生永世地封印在这里，半步也不得踏出！” 玉凌听出了拾幻口中森森的杀气，不禁心头一凛：“那后来呢？我记得我在外面看到了不少血蝠族人。” 无论是那只血蝠幻化的大手，还是那个诡异的红衣小女孩，明显都属于血蝠族，这可跟拾幻描述的事实不符。 第1016章 九字诀 拾幻的神情渐渐平静下来：“因为我血蝠族历代族长不甘心困死在此地，所以他们想出了很多办法，其中最成功也最疯狂的，就是与月树融合！” 玉凌的目光渐渐下移，他早就注意到拾幻的下半身完全是一截木桩，就好像月树枝干的一截分叉，连两者的气息都十分相近。 “到我这一代，我集合了先人所有的成果，彻底丢弃了血蝠族的身躯，与月树相融，到如今已同化了六七成之多，可后面这几成却越来越艰难，这几十年来我一直都在摸索，但却成效甚微。” “不过收获还是有的，我已经可以将部分族人送出这片空间，但他们仍然不能离开血月荒漠的范围，而且只有晚上才能出现。”拾幻有些遗憾地道。 玉凌眸光一闪，状似无意地问道：“为什么融合月树，就能解开针对血蝠族的封印呢？” 拾幻露出讥讽的冷笑：“月树是族的神树，它本身是不会被任何人所封印的，可道灵族的走狗们眼馋月树的神力，便要来了一件道灵族至宝，抓走了树灵。他们本来还想将月树一起搬走，结果它扎根太深，永世不朽，他们破坏不了，便只能气急败坏地将它封印在这里，让其他人也得不到。”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成为月树新的树灵，去唤醒它沉眠的躯壳，打破血湖的镇压和封印！”拾幻决然地道。 对她的解释，玉凌始终存有几分疑虑，但他也没有刻意点破，只是询问道：“所以我出现在这里，也是你的安排？还有我的同伴呢？他们现在身处何地？” 拾幻直视着玉凌，神情真挚而恳切：“在这里我要跟你们说一声抱歉，因为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你与族的关联，而但凡出现在血月荒漠的修者，都会被我的族人吸取生机，用来帮我和月树融合。后来囡囡告诉我，你施展了族的术法，我这才让他们停手，并暗中帮助你们对付血湖的攻击。” 这么一讲倒是说得通了，血湖周边本来是极为危险的区域，那头白骨巨兽冒出后，玉凌几人更是有些招架困难，没想到它后来无端地退却了，甚至那些鬼怪的攻击强度都被急剧削减。 “我不知道你们从哪听说的传送阵，但那个人绝对是把你们往死路上逼！”拾幻肃容道：“那传送阵的终点早就被篡改过了，它所通往的是血湖底部，你们一旦传送过去，立即就会变成那个怪物的血食，受尽折磨而死。” “什么怪物？”玉凌皱眉道。 拾幻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沉着脸色道：“它名曰‘旱伟’，所过之处生机绝灭，必有大灾大难。道灵族的走狗将它抓住，然后封在了血湖之底，借它的力量来镇压我血蝠族和月树，身为不灭境巅峰的异兽，它几乎是不朽不死的存在！” 玉凌心头一震，没想到血湖下面睡着这么一尊大神，这要是把它放出来，整个无涯星系就要倒大霉了，估计只有道宇星系的顶尖高手才能将其镇压。 所以……照拾幻的意思，她的族人撕开空间裂缝，将他们带入这片世界，反倒是救了他们？ 玉凌下意识想联系一下慕容心儿，却发现他的传讯符仿佛失效了一般，怎么也无法激活。 “至于你的朋友……他们被我的族人安置在一起，你待会儿就可以去见他们。”拾幻很是客气地道。 玉凌稍稍松了口气，不论拾幻讲述的故事有几分真、几分假，只要还能见到归云他们，情况就不算太坏。 “那……你知不知道彭知忠在哪儿？就是一位脸庞方正的中年魂师。”玉凌大概描述了一下彭知忠的样貌。 拾幻点点头道：“他也在这里，放心吧。” 这可真是突如其来的惊喜了，玉凌的心绪缓和了很多，又问道：“为什么……我醒来之前，会不受控制地陷入很多年前的回忆？” 他已经接受了拾幻的大部分说辞，可这件事仍像一根刺般扎在心底。 拾幻微微一怔，露出关切之色道：“你没事吧？方才只差一点你就要被传送到血湖之底去了，可能那里的冤魂厉鬼还是影响到了你，它们在吞噬别人魂魄的时候，最喜欢从记忆吃起……” 这个解释也毫无破绽，玉凌虽然保留了几分怀疑，但拾幻对他确实没有什么杀机。 “所以……到底要怎么离开血月荒漠？”玉凌问道。 拾幻静静地道：“等过了血逆期，我就可以让族人送你们出去。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帮帮我血蝠一族。” “我……能帮你们什么？”玉凌不置可否。 拾幻的眸中闪过一丝热切：“你有族的传承，只要学会他们的九字诀，就能加快我与月树的融合，到时候我族就能突破封镇，重新获得自由！” “九字诀？”玉凌从没听朔提起过类似的术法。 拾幻颔首道：“族术法丰富多样，但一切的根本都不离九字诀。你所掌握的九大基础印诀，其实便是九字诀简化之后的一点皮毛，不过有这个底子在，你想要领悟九字诀应当也不会太难，而且我能感觉到，你的身体并不排斥本源气……” 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向玉凌弯腰一礼：“拜托你了，只要你能助我血蝠族脱困，我拾幻以血蝠族八十九代族长的名义起誓，我全族上下皆可受你十年差遣！而族留给我们的天材地宝，我也可以奉送给你！” 玉凌瞳孔一缩，他很难想象，这是怎样的一场大机缘摆在他面前！ 血蝠族的实力他已经见识过了，随便几个族人就将他们逼迫得狼狈不堪，更何况它们天然就是空间道法的宠儿，轻而易举便能撕破大量的空间裂缝，如果这样一个强大的族群愿意受他驱使，他在无涯北境就有了充足的底气！ 而族留下的天材地宝……玉凌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数量，但肯定是一笔巨款，甚至无法用星币来衡量。毕竟这可是昔日的西境五霸，甚至追随玄灵族参与到了那场逐鹿天下的大混战中，他们随便留一些边边角角的东西，就足以让无数人眼馋了。 但在这强大的诱惑下，玉凌还是维持住了一丝冷静，因为越是美好的许诺，背后往往隐藏着致命的陷阱。若是拾幻许给他的是一些小恩小惠，玉凌肯定不会多加怀疑，但整个血蝠族由他差遣十年……这个画饼未免有些太美好了，美好得不够真实。 “拾幻族长言重了，我当不起如此大礼。”玉凌心念急转间，身形向旁边一让，肃然道：“而且那九字诀，我也不知从何处修习。” 拾幻眸光明亮，浅浅一笑道：“这里可是族的月树啊，我待会儿送你去树干之中，那里有一小块地方是中空的，存放着族的本源轮盘，上面蕴含了九字诀的精髓，可惜我血蝠族无人能领悟，但云先生一定可以。” 玉凌沉吟两秒，点头应道：“行，那便劳烦族长了，不过我希望先看看我的同伴。” “理应如此。”拾幻提高了声音，对屋外呼唤道：“小伊，你带云先生去吧，记得好好招待客人。” 第1017章 忘我之境 “先生请跟我来。 ”一片血蝙蝠落在枝干上，化为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彬彬有礼地向玉凌鞠躬示意。 玉凌迈步离开了木屋，踩着月树坚实的枝干往前走，那些弯月状的叶片让他感觉十分漂亮，尤其是其内蕴含的丝丝暗渊之气，更是给他一种久违的亲切。 要是朔能来这里就好了。 但玉凌转念一想，朔若是知道族已尽数灭绝，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他会不会更加悲哀？ 也不知道族施展了什么手段，居然将他们的后裔送去了遥远的封灵星，道灵族应该是不知道此事的，这么说……朔一旦不小心暴露了身份，等待他的，就是道灵族无休无止的追杀！ 玉凌顿感头痛，似乎需要他操心的对象又多了一个。毕竟十七域见过朔的人可不少，他们要是无意中透出风声，再传到道宇星系那边…… 最糟糕的是，玉凌压根不知道朔浪去哪里了。 正当他思绪纷纭的时候，小伊已经停下脚步，礼貌地道：“云先生，您的朋友都在这间屋子里。” 玉凌顿时回过神来，推门一看，发现归云、彭知忠等人整整齐齐地躺在床榻上，似乎都处于昏迷状态，连红薯都睡得跟死老鼠一样。 “为什么他们还在昏迷？”玉凌皱了皱眉，放出魂力一扫，确认几人并无大碍后，才稍稍放松了心弦。 小伊露出了歉然的神色：“这是族长的吩咐，不过还请云先生放心，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这里的环境并不适合他们，只有用秘法使他们保持沉睡状态，才可抵挡本源气的渗透，我想云先生对此应该有所了解。” 他这么一说，玉凌才注意到周围时时刻刻弥散着本源气，偏偏他当年已经被浸染过一次，所以丝毫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看来这个地方也不能待太久，不然又被本源气渗透全身的话，他恐怕得再来一次废境重修了。 “如果云先生非要跟您的朋友聊一聊，我也可以去跟族长禀报一下。”小伊又道。 玉凌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位少年神色从容，从目光到姿态都挑不出丝毫毛病来，但不知为何，玉凌总有种不放心的感觉。 “不用了，你带我去看看本源轮盘吧，我争取早点悟出九字诀。”玉凌摇了摇头。 血蝠族表现得这么大大方方，就算玉凌唤醒归云等人，恐怕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好的。”小伊从始至终都很有礼节。 玉凌跟着他经过了一截树梢末端，那悬挂的灯笼再一次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里面是什么？”玉凌随口问道。 “这是族当年封印的凶悍厉鬼，一直用灯笼里的本源气镇压着，云先生最好小心一些，别去触碰它们。”小伊的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故作平淡地道。 “这样啊。”玉凌神色不变，心底却浮起淡淡的冷笑。 这个小孩子果然不如拾幻那么老奸巨猾，哪怕他提前得到了吩咐，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但终归会在某些细节上露出破绽。 玉凌不会忘记，他在厄桥上所看到的那副画面，一道袅袅黑气组成的脸庞焦急地钻出灯笼，呼喊了一声“达枯喏”，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被族镇压的厉鬼！ 玉凌心头敞亮，知道拾幻在某些关键的地方说了谎话，但真相究竟如何，他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和试探。 在默不作声赶路的时候，玉凌悄悄放出了一缕魂力，向那红灯笼游离靠近。 “嗤”的一声轻响，他的魂念被灯笼阻挡在外，玉凌担心引起更大的动静，只好不着痕迹地收回魂力，准备趁下次没人注意的时候再试试看。 “云先生，看到前面那个树洞了吗，你从那里进去就好了。”小伊最终停在月树粗大的主干前，伸手往前一指道。 “你不进去？”玉凌略感诧异。 小伊露出敬畏的神色：“本源轮盘是族的至宝，我这种普通的血蝠族人没有资格沐浴在它的光辉下。” 是没有资格？还是不敢面对？ 玉凌察觉到越来越多的疑点，但他表面上还是礼貌地颔首道：“行吧，那我自己去看看。” “希望云先生早日功成。”小伊热切地道。 “我尽量。”玉凌运起大循环，谨慎地踏入了中空的树洞。 没有危险，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暗无边际的深邃世界，仿佛他孑然一人，漂浮在无垠的宇宙中央，四面八方皆是空旷。 于是在这片空空荡荡的世界，一面灰黑色的石盘便分外显眼，它如此的朴实无华，但又带着无尽岁月的沧桑绵延，似乎看上一眼，便会穿越到遥远的太古时期。 玉凌盯着石盘看了很久，它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仿佛是静止的，又仿佛在极速轮转，处于动静之间，也处于虚实变幻的交点。 不知过了多久，玉凌才从这种魔怔般的状态清醒过来，不由对族的本源轮盘更多了几分好奇和警惕。 他缓缓地漂浮到轮盘上方，发现这东西远看的时候似乎只有巴掌大，但走近一看却分外磅礴大气，似乎都能在上面修建一座村落。 这面轮盘的中心印刻着精妙而玄奥的花纹，隐约看着像是一个人形，又像是什么不知名的灵草，似乎万事万物都能从中找到对应的一块纹络。 轮盘边缘则依次罗列着九个不认识的大字，应该是族古语，但当玉凌聚精会神盯着某一个字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会瞬间领悟它的含义。 这九个字，分别是寂、月、莲、雨、叶、茧、锁、定、隐！ 而在寂、月、莲三字的上方，又刻着一个字：光。 与此对应的，雨、叶、茧上面是幕，锁、定、隐上面是雾。 最后在光、幕、雾三个字的上方，又汇聚成一个字：。 如此九化三，三化一，便囊括了族最精髓、最核心、也最强大的术法！它既是九字诀，同样也是十三字诀！ 玉凌注视着这些文字，心湖泛起了阵阵波动，他很轻松地就将九大印诀与这九个字对应了起来，不过“定”和“隐”对应的印诀他几乎从没用过，因为他以前练习的时候总感觉威力不大，久而久之便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现在看来，不是它们威力太小，而是它们难度太高，以至于玉凌根本没掌握到其中真谛。当然，这也与族传承的残缺有关，因为朔自己也很少用到后三个印诀。 看着这面本源轮盘，玉凌顿时感觉一座宝库正向他敞开，哪怕没有血蝠族的效忠，没有族遗留的天材地宝，他来这么一趟也绝对值了！ 那么，先从寂字诀开始吧。 玉凌盘膝坐在无垠的黑暗里，一点一点将整个心神浸透到本源轮盘中，直到抵达了空灵忘我之境。 第1018章 顿悟 在无尽暗黑的空间中，时间的流逝仿佛没有了意义，当玉凌再次苏醒的时候，他感觉只经过了一刹那，又似乎过去了几百年。 由于玉凌经常使用前六道印诀，所以他很顺利地就掌握了寂、月、莲、雨、叶、茧六字诀，但随后的锁、定、隐却进展缓慢，如果没有灵感的话，着实难以领悟。 推衍印诀是件非常耗费心神的事情，在良久找不着突破口的情况下，玉凌便渐渐从忘我之境回归，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疲乏之感几乎让他倒头就睡。 但他始终无法对血蝠族完全放心，哪怕明知道这树洞内只有他一人，玉凌还是保持着几分对外界的警惕，静静地打坐冥想了一阵。 待得亏损的心力逐渐恢复过来，玉凌这才散开魂力，悄悄地漫出了树洞外。 “你帮我掩盖一下波动，别让任何人发现。”玉凌想了想，又对阴神吩咐了一句。 “你也感觉那个拾幻有问题？”阴神饶有兴致地道。 “有些东西她不会告诉我，只有我自己去寻找答案。”玉凌平静地道。 “行，隐匿气息什么的我最拿手了，你放心去那些灯笼里吧。”阴神自信满满。虽然他刚突破到塑魂境不久，但种族天赋这种事是没道理可讲的，便是真魂境魂师也未必能在单纯的技巧上胜过阴神。 玉凌谨慎地将魂念游离了一大圈，确认这附近没有人后，才猛地将魂力凝成尖锥状，强行刺入了一盏红灯笼里。 “嗤” 这盏灯笼立即剧烈地摇摆起来，但在阴神魂力的遮掩下，一切动静都没有散透出去。 与此同时，玉凌也感应到了极强的阻力，那灯笼上面不知设下了什么禁制，在遭遇外敌入侵后，立即将玉凌的魂念驱逐出去，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灯笼内的景象。 越是如此，玉凌就越是疑心大起，他索性调动起一丝白瓶之力，再次渗入了灯笼中。 “咔嚓咔嚓！” 红灯笼无法与白瓶对抗，顿时出现了无数裂缝，其内似有一股毁灭之力酝酿而出，要将一切事物都炸成粉碎！ 不好！ 玉凌没想到这东西居然有自毁设定，赶忙抓紧时间包裹住一团黑气，迅速撤回了树洞内。 “轰！” 玉凌前脚刚撤，那盏灯笼就爆成了无数碎片，连带着月树的枝条都一阵摇晃，似是受了不小的冲击。 而更糟糕的是，玉凌从灯笼里抓取出来的那团黑气也以飞快的速度消逝着，仿佛它无法在外面的世界里存活。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玉凌有些复杂地望着面前的黑气，他本来想救它脱离苦海，没想到反而将对方送入了黄泉。 袅袅黑气一阵浮动，一道无比虚弱的声音顺势传入玉凌魂海：“不要相信血蝠……他们勾结道灵，背叛……达枯喏……意图……” 看得出它很努力地想将最重要的信息传达给玉凌，但仅仅是这么一两句话的工夫，它的生命之火便燃到了尽头。 玉凌面前只剩下了一缕无比虚淡的黑气，它放弃了描述往日旧恨，转而用最后的力气艰难地挤出了四个字：“守住……传承……” “叮当！” 最后的黑气凝结成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石，轻轻地落在本源轮盘上，一时间黑光大放，直接将玉凌整个人笼罩进去。 “这是……” 玉凌陡然一惊，正要反抗黑光的拉扯，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达枯喏，卡里波纳！” 还没等玉凌回过神来，狂热的欢呼声就喧嚣而起，险些将他震得双耳失聪。 玉凌赶忙环顾一圈，发现他正身处在无边无际的人潮里，单从表面来看，这些人和普通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但无论是样貌、打扮还是语言都明显有所殊异，尤其是他们的眼眸，漆黑得比夜幕还要深沉，仿佛漩涡般吸摄人的心神。 “达枯喏，卡里波纳！”欢呼如海如潮，好在玉凌已经渐渐适应过来，隐约猜到周围应当都是族族人，毕竟这发音实在不能更标准了。 按理说他根本听不懂族古语才对，除非用魂念进行交流，可身处在这片似真似幻的世界，他竟然能瞬间领悟其中的含义。 如果将周围人群的欢呼翻译成人族语言，那就是四个字：吾皇万岁！ 玉凌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与四周的气氛格格不入，但那些族人好像也看不见他，只是自顾自地呐喊着。甚至有一个人挥舞的手臂都打到了玉凌的脑袋，可却诡异地穿透而过，似乎他是一个隐形的幽魂。 玉凌见状也是一愣，然后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 那拥挤的人潮没对玉凌造成任何影响，他如空气般穿过了一个又一个人，最终来到了一处宽广的高台下。 台上耸立着一尊百丈之高的雕塑，雕塑前则漂浮着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他头戴皇冠，威仪深重，肃然地俯瞰着自己的子民，身侧是一面缓缓旋转的古朴轮盘。 玉凌仰头望着黑袍男子，只觉得双眸刺痛，但却根本无法挪开眼神，似乎对方天然具有一种魔力，既像一口深邃的黑洞，又像一束刺目的强光。 这个人……这位族之王，究竟有多强？ 若是把炼火宗的不灭境老祖放在族之王面前，就如萤火与皓月争辉，渺小得不堪一击。 也只有这样的绝世强者，才能撑得起西境霸主之名！ 不过震撼归震撼，玉凌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他大致能猜到，被灯笼所束缚的那团黑气很可能是某位族族人的残魂，他用最后的力量将玉凌的意识带入了本源轮盘之中，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让玉凌亲眼看见某些东西吗？ 怀着这样的疑惑，玉凌继续注视着族之王的举动，哪怕他的眼睛已无比刺痛。 “我族传承，亘古不朽，万载长存。值此盛会，本王凝我族秘术之神韵，存于本源轮盘，留待后人参之悟之，永铭族之本！” 族之王抬起双手，似慢实快地捏成一道印诀，玉凌不禁屏住呼吸，认出对方的手势正是寂字诀！ 一时间天地晦暝，日月黯淡，浓浓的死寂之意弥散开来，似乎一切生机尽皆泯灭，只余无声的凋零枯敝。 而更让玉凌震动的是，族之王也轻轻阖上了眼眸，整个人散尽生气，魂归幽冥，似乎不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尸体！ “这才是真正的寂字诀么……” 感受着那股哀莫大于心死的寂灭之感，玉凌不禁怔怔失神，心底掀起了滔天波澜。 而本源轮盘之上，“寂”之一字也光华大放，仿佛在贪婪地汲取着周围的寂灭气息，将其铭刻在了轮盘深处。 接下来印诀再变，族之王赫然将九字诀挨个施展了一遍，哪怕是玉凌领悟最深的前六个字，他也有了全然不同的感观和新思。在这一刻，通往最高殿堂的大门，已向他毫无保留地敞开。 玉凌努力地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身体去感受天地风云的变幻，去铭刻族之王亲自演示的九字诀，哪怕他短时间内无法完全消化，但他大可以强行记下，日后慢慢地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很快便轮到了锁字诀。 玉凌全神贯注地盯着族之王的每一个动作，因为这是摆在他面前最大的关卡，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标准示范，这是他领悟其中真谛的最佳时机。 当族之王捏成印诀，仿佛锁定了整片天地的时候，玉凌只觉脑中有惊雷炸响，这一瞬间他就像榆木开窍、醍醐灌顶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后三道印诀会如此之难！ 因为……它们赫然融入了空间道法！ 第1019章 突飞猛进 空间，和时间，是这世上最难以捉摸的两样事物。 随着族之王的动作，似有无数丝线般的奇异秘力渗入到每一寸空间，玉凌无法言说它们的存在形态，更无法洞彻其中的妙理，但这并不妨碍他牢牢记住这些丝线的运动轨迹，去照猫画虎地模仿。 “锁字诀……” 玉凌喃喃念着，同样捏成了这道印诀。 观其形，与族之王有九分相似，但在本质上，玉凌却只模拟了一两分神韵。 即便如此，他对锁字诀的领悟也瞬间飙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那是他一个人空想数年也未必能收获的成果！ 锁字诀之后，便是定字诀。 到这一步，族之王的动作便更加简洁，右手翻转捏印，左手两指搭在右手手腕，然后缓缓向前方虚空推出。 这一刹那，仿佛禁锢了时光长河的流淌，和畅的微风，浮动的白云，狂热的人潮……在这个瞬间都静止不动，化为了定格的画面！ 玉凌静气凝神，跟着施展出了定字诀，失败了几次之后，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终于在第六次的时候成功结印！ 因为这定字诀，定格的不是人或者物，而是定住了整片空间！ 玉凌做不到族之王那样的境界，但若是在交战中定住一件兵器，定住一个人，还是勉强可以成功的。 再后面是隐字诀，这同样是对空间道法的一种精妙运用。 哪怕玉凌在这方面没什么造诣，但跟随族之王结出隐字诀后，他的身形便渐渐虚淡起来，好似隐没在了空无里。 玉凌还记得念羽枫的空间灵技隐空术，两者之间似有异曲同工之妙，虽运转的法门不一样，但都是空间道法的展现。 只可惜短时间内玉凌只能做到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不过未来的日子还长，他可以慢慢地去研究。 锁、定、隐三字诀结成后，玉凌不由思绪万千，浮起了众多的灵感和明悟，而融虚巅峰对他的阻碍也衰减到了最低点，似乎只要他消化了这些内容，就能成功跨越这道门槛！ 但这并不是结束，族之王仍在捏印！ “若夫天地之间，有光必有，物极必反，死生轮转。融寂、月、莲三诀，可成之极致，反转为光字诀！” 族之王的声音浩荡威严，带着震人心魄的强大力量。 以他为中心，无穷无尽的光芒铺展蔓延，似乎囊括了整个世界。 黑色的光该如何去描绘？ 在此之前，没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然而光字诀一出，玉凌却骤然明悟，默默地注视着那遍布天地的黑光。 它晦暗而阴沉，故而深邃无垠，但它也光明而耀眼，故而普照无量。 它是光明，也是黑暗，光与暗，都在其中尽情流转，无分彼此。 正如白瓶所散发的白光，看似与面前的黑光处在对立的两极，但它们的颜色……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人们往往被表面所迷惑罢了。 光字诀，不能用眼睛去感受，而应该……用念！ 玉凌闭上眼眸，不再去模仿族之王的动作，而是捏成了独属于他自己的光字诀！ 虽然，这缕黑光如火苗般微弱，但这终究是属于他自身的意韵，也是最适合他的术法。 “世有藩篱，无可逾越。融雨、叶、茧三印，可成幕字诀！” 族之王再次开口，他的周身好像出现了一层隐形的屏障，将他与外界隔离开来，划出无可逾越的鸿沟。 玉凌试图捏印，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对幕字诀的感触不是很深，如果强行为之，只会落入下乘。 而其后的雾字诀，玉凌也只是观看了一遍，他有种隐隐的预感，如果这一道印诀能大成，他必然能跨入空间道法的知微境界，甚至犹有超出！ 因为族对空间的理解，与任何人族修者都不同，他们认为空间不是恒定的，而是如雾般时刻在运动流转，这种新颖的视角委实对玉凌造成了很大冲击。 最后的最后，便是终极的字诀。 可惜族之王刚刚抬起手，玉凌就感到一阵无法抵挡的眩晕感，眼前这些虚幻的景象瞬间如玻璃般破碎，而他的意识也被强行逐出了轮盘外。 整整过了半分钟，玉凌才脸色苍白地回过神来。 他毕竟不是族后裔，哪怕与朔有着十分亲近的关系，哪怕修习了九大基础印诀，哪怕有族族人的残魂帮他获取了这场造化，但族最核心的术法是要本源气来施展的，这点玉凌就无能为力了。 不过撇开字诀不谈，他已经收获颇丰，完全用不着遗憾什么，任何一道印诀放出去，都是超越上品灵技的存在，更别说位列九字诀之上的光、幕、雾三诀了。 正当玉凌回味整理着刚刚的感悟时，一道焦急的声音忽然从树洞外传来：“云先生？云先生，你在这里吗？” 玉凌皱了皱眉，身形一晃出了树洞，摆出疑惑的模样道：“怎么了？” “呃，就是先前有一头厉鬼试图逃出封镇，动静闹得有些大，族长生怕云先生这里受到什么影响……”小伊见状不禁一愣，看玉凌的模样，好像一直沉浸在闭关中，寸步没有离开过树洞。 玉凌一拂袖袍，露出些许不悦之色，又强行压了下去：“这能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我正领悟到最关键的时候，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能不能不要打扰我？” 小伊的怀疑已经打消了七七八八，连忙赔笑道：“抱歉抱歉，云先生快去闭关吧，是我们大惊小怪了。” 玉凌缓和了神色，点点头转身欲走。 “对了……族长让我问问先生，你领悟了几个印诀了？”小伊赶忙又道。 “刚到锁字诀，后面三个难度颇大，我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玉凌道。 小伊不禁露出一丝喜色：“云先生果然天纵之资，这才十来天，就领悟到锁字诀了，看来我血蝠族脱困之日已不远矣。” “过誉了，你们族长有没有说，这九字诀要掌握到什么程度才行？”玉凌顺口问道。 小伊想了想道：“族长说只要能施展出九字诀便可，至于更往上的三字诀和字诀就不强求了。” “行，那我再去琢磨琢磨。”玉凌说完便回了树洞。 小伊站在原地挠挠头，又瞥了眼之前红灯笼爆炸的地方，疑惑地喃语道：“看来不是他？” 他“砰”地一声裂解为无数血蝙蝠，扑闪着翅膀来到了树冠下的木屋旁。 “怎么样？”拾幻眸光闪烁，语气也带着几分惊疑不定。 “他没有离开过树洞，而且一直在领悟九字诀，到如今只差最后三个了。”小伊禀报道。 “这么快？”拾幻愕然一惊，这才过了多久，玉凌便有了如此惊人的进展，她原本还预算的是三年五年呢。 可能玉凌提早打好了基础吧，拾幻只能作此解释。 “不过也要防备他发现某些端倪……”拾幻惊喜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安，沉吟片刻后对小伊吩咐道：“你去把圣瓶拿来，给那几个人族修者每人种一滴圣血，确保他们处在掌控之中！” 第1020章 危机暗伏 转眼又过了五日，但奇妙的是，在本源轮盘附近的空间似乎有某种程度的扭曲，以至于时间也受到了一定影响，因为在玉凌的观感中，这五天就像是几个月一般。 他已经彻底消化了之前的感悟，锁、定、隐三诀略有小成，虽比不上前面六诀，更比不上同样只是小成的光字诀，但至少他已经可以施展出来，而且效果还不错，不知比以前鸡肋般的三大印诀强出多少。 附带的惊喜是玉凌的灵力境界也突破到了融虚巅峰，这下三大体系又维持住了稳定的平衡，只有魂力堆积得有些过剩，虽是凝魄巅峰，可却比普通的塑魂中期魂师还要强悍。 眼见雨、叶、茧之上的幕字诀久久推衍不出，玉凌索性暂且抛下，转而开始练习他已经掌握的九字诀。 “寂、月、莲、雨、叶、茧、锁、定、隐！” 玉凌印诀变幻，行云流水地将九字诀挨个施展了一遍，毕竟它们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中，几乎只是意念一动，便可结成印诀。 但随着九字诀的凝成，玉凌忽然感觉周围的空间有些异动，他不禁愕然抬头，望向那面似静似动的本源轮盘。 轮盘仍在缓缓旋转，看上去一切如常，但玉凌敢肯定，刚刚绝不是他的幻觉。 玉凌有些不信邪，再从头到尾捏了一次九字诀，这回周围的波动更强烈了几分，似乎有什么气息在缓缓苏醒。 玉凌的目光渐渐从本源轮盘挪开，有些迟疑地望向四周。 他感觉到了，这种异动好像是从月树身上传来的！ 玉凌眸光一闪，再次结印凝成了光字诀，随着黑光的无尽蔓延，月树仿佛得到了甘露的滋润，所有的叶片都微微震颤起来。 随着玉凌魂力的扫视，他发现外界有缕缕黑气不知从何处浮现，丝丝袅袅地渗入月树中，激活着它沉睡的生机。 怪不得拾幻见到玉凌的九大基础印诀会这么激动，原来对月树而言，九字诀当真有如此奇效。 两遍九字诀加一次光字诀已然抽空了玉凌的所有灵力，但他的恢复速度向来恐怖绝伦，没过一分钟，玉凌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他不知疲倦地施展着九字诀，因为他有某种奇异的预感，这是他最接近真相的一次，必须要赶在拾幻之前！ “嗡” 月树通体一震，如同被洗涤一般焕发出墨玉的光泽，那弯月状的叶片簌簌颤动，渐渐由原本的暗红色变得黑红交加。 一道沉睡的意志渐渐苏醒，可在它茁壮到一定程度后，却像是被什么外力所阻，猛地衰弱下去，只来得及透出一缕微渺的波动。 “救、救我……” 这道声音充斥着无尽的痛苦，好似声音的主人被施加了千般万般的酷刑，已经被折磨到油尽灯枯。 玉凌心头凛然，当即将魂念蔓延过去，融入到那缕波动中。 一道虚幻的黑光顿时投射到玉凌的魂海中，凝成了一颗黯淡的种子。 玉凌先是一惊，随后察觉到这颗种子并无任何危害，反而还在滋养他的魂海后，便渐渐放下了心。 “这是我的生命之种……替我好好照料它……血蝠族……叛徒！帮我与他们……同归于尽……我早已不想……如此苟活……” 那个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玉凌已经猜到，它大概就是月树的树灵。 虽然照拾幻的说法，树灵已经被道灵族的走狗们抓走了，但玉凌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而非他人的一面之词。 “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还有你的同伴……”月树树灵的声音越加微弱，玉凌需要全神贯注地去倾听。 “我该怎么做？”玉凌用最快的语速问道，他知道拾幻随时可能出现，阻止这场交流。 树灵艰难地挤出最后一句话，随后便陷入了无声的寂静，再没发出任何波动。 玉凌正在深思的时候，一道惊怒交加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云先生！你在做什么！” 无数血蝙蝠吱吱尖叫着冲入树洞内，它们似乎已顾不得本源轮盘的威压了，只是将玉凌团团包围。 “你们又要做什么？”玉凌皱起眉头，冷声道。 小伊“砰”地一下化为人形，紧紧地盯着他道：“云先生，还请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什么解释？我在这里好好地练习九字诀，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玉凌的表情毫无破绽。 小伊强压下怒气：“族长不是跟您说了，如果领悟了九字诀，就请您第一时间去找她。” “她说过吗？”玉凌不置可否地反问，眼看小伊快要气得原地爆炸，玉凌又话锋一转道：“好吧就当她说过，可我熟悉熟悉九字诀又有何不妥？万一我掌握得不熟练，坏了你们族长的大事，我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这……”小伊一时语塞，他突然意识到，他们的反应好像是有些过激了，怎么看怎么都是心虚之后的恼羞成怒。 偏偏玉凌一副莫名其妙的疑惑模样，小伊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只能憋屈地一摆手道：“行吧，这是个误会，大家都回去吧。” 一众血蝙蝠这才犹疑地飞走，只留下一个化为人形的红衣小女孩，幽幽地望着玉凌道：“小叔叔，说谎可不是好孩子。” 玉凌心头一跳，神色如常道：“我哪里说谎了？” 红衣小女孩哼了一声，她也只是直觉上的怀疑，可找不出具体的证据来，索性做了个鬼脸，转身跑掉了。 “你们到底在折腾什么？”玉凌重新看向小伊，透出几分不满之意。 小伊按捺着心头的疑虑，躬身一礼道：“云先生有所不知，如果不按族长的方法来施展九字诀，引来的本源气是不受控制的，它们会对月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您看那些叶子颜色都变得不对了。” 玉凌听着这颠倒黑白的话，不禁感到几分荒谬和可笑：“居然会这样？那此事是我鲁莽了，我向你们道歉。” 小伊看着玉凌诚恳的神色，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道：“罢了，也是我们没提前说清楚，不能怪云先生。不过话说回来，您的九字诀已经全部明悟了？” “只是略有小成，不过施展出来不成问题。”玉凌道。 “如此甚好，我这就带您去见族长。”小伊暗暗松了口气，不管玉凌是不是故意的，在族长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反正以他的修为远远不是族长的对手。 玉凌知道血蝠族的怀疑是不可避免的，但他始终谨记着月树灵的话，只有到最后时刻，才有逆转乾坤的机会。 没过多久，玉凌便来到了拾幻所在的木屋，她仍然背对着门口，不过这次没有梳头。 “云先生来了？我看在人族之中，你也算是凤毛麟角的天才了吧，这前前后后不过半月工夫，你就掌握了九字诀，如此天资真是让人惊叹。”拾幻幽幽地道。 “侥幸而已。”玉凌正要跨过门槛，忽然感觉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危机，让他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云先生怎么不进屋子？”拾幻没有回头，却清晰地知道玉凌的一举一动。 “我忽然觉得灵力消耗过大，要不休息一会儿，再来帮族长的忙。”玉凌慢慢后退。 拾幻却轻笑起来：“何必那么麻烦，你在这里休息不就好了？” 说话间她便转过身子，露出了那张粗糙如老树皮的恐怖脸庞！ 第1021章 闇月树的反攻 “你……”玉凌瞳孔一缩，那股危机感骤然强烈起来，使他毫不犹豫地极速后退！ 然而他刚退出两米，就撞在了一面由血蝙蝠组成的屏障上，一时间震得他气血沸腾，浑身发麻。 “轰！” 与此同时，玉凌面前的木屋也骤然塌陷，化为一道狰狞巨大的黑色裂缝，从中散发出固元武者也无法抗衡的凶猛吸力，甚至连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扭曲。 拾幻咯咯一笑，身形渐渐隐没在裂缝中，而玉凌还在拼尽全力地抵抗。 “小叔叔，快去吧，娘亲在等你呢。” 红衣小女孩的声音幽幽飘来，无数血蝙蝠一齐拍打着翅膀，凝成一股劲烈的狂风，直接将玉凌推入了那道裂缝里。 “嗡” 又是那种天旋地转、浑浑噩噩的感觉。 当玉凌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已经身处在一片地洞般的世界，头顶是无比潮湿的泥土，还在滴答滴答落着鲜红的水滴，地面则凹凸不平，放眼望去全是绵延无尽的黑色根须。 这是什么地方？ 玉凌刚刚浮起疑惑，便感到一丝灼热的气息从体内点燃，并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壮大蔓延，所过之处仿佛要将他的血液也焚烧殆尽。 两大功诀受此刺激，立即飞速运转起来，一个又一个周天地循环着，极力消化着滚烫的气焰。 玉凌当即内视身体，发现有几滴鲜红如宝石的血珠正大肆入侵，如果从本源层次上来说，它们自然不及玉凌的血脉，但关键在于它们超出玉凌好几个境界，在力量上是纯粹的碾压。 而更恐怖的是，这几滴血珠竟宛如活物，不断地寻找玉凌的薄弱点去渗透，甚至是同化，如果真被它们得逞，玉凌势必会受制于人。 来不及过多思考，玉凌立即调动起浑身潜力，大循环如海潮般镇压而去，一浪高过一浪，终于勉强遏制住了血珠的同化侵蚀。 但就在局面刚刚有所好转的时候，一根如枯木般的手指却凭空出现，轻轻点在了玉凌身上。 于是玉凌的灵力玄力瞬间被压制下去，剩下的魂力也独木难支。 “拾幻……”玉凌盯着面前的女人，她早已不是那副秀美的妇人面容，而变得如一截树枝般，整个人的气息与月树浑然一体。 “云先生，何必挣扎呢，我这是在帮你啊。”拾幻面带微笑，但这笑容却异常的丑陋狰狞，半夜看到绝对会让人做噩梦。 玉凌营造的防线节节溃散，那几滴血珠光华大放，无数血蝙蝠吱吱地飞出，要强行融入他的血脉里。 他就像置身于火焰的大熔炉中，那灼灼逼人的气息几乎要将他燃成灰烬，似乎连血液都在沸腾，如滚滚岩浆般流淌着。 偏偏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原本还有一段距离的金刚境忽然近在咫尺，仿佛只要再加一把力，就能强行冲破滞碍。 “这可是我血蝠族最为珍贵的圣血，只有固元境的族人死亡后，才有几率凝成这么一滴，所以你可以想想，我一次性在你身上用了三滴，这是多么大的诚意啊。” 拾幻仍在幽幽说着：“放弃抵抗吧，我会帮你突破到金刚境的。还有你那些同伴，本族长也很大方地每人赏了一滴，你不用太感谢我。” 在强烈的高温灼烧下，玉凌的意识都模糊起来，眼看有近一半的玄力都被圣血所同化，他只能勉强凝聚心神，去牵动白瓶的力量。 毕竟白瓶并非是一件魂器，它对玄力灵力同样也能起作用，似乎三大体系都在那纯澈的白光中合为一体。 “嗡！” 白瓶的瓶身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后很给面子地散出一大片光芒，如润物无声的细雨，浸没在了玉凌的血脉深处。 但白光并没有阻拦圣血的侵蚀，而是化为了一道引子。 “咔嚓咔嚓” 似乎有什么无形的禁锢破碎了，玉凌被压制下去的两大血脉猛地爆发出如渊似海的波动，一刚一柔联结在一起，生生不息、连绵不断，悍然向那三滴圣血发起了反攻！ “这是……” 拾幻蓦地神色大变，只觉两股彼此缠结的气息轰然袭入她体内，一股带着滴水穿石的绵延柔韧，一股带着斩断天穹的霸道锋锐，合在一起便搅动了天地风云！ 她不由得尖叫一声，身上粗糙的树纹急剧褪去，很快就恢复了那副秀美女子的模样，但那两股气息仍然无休无止，最终逼得拾幻变成了无数血蝙蝠，惊慌失措地飞速后撤。 恐怖的气浪一瞬间横扫而出，拾幻所化的血蝙蝠有大半都灰飞烟灭，只有不多十几只逃过一劫，躲在一道空间裂缝后。 与拾幻的惊骇相反，玉凌则处在非常舒适的感觉中，那肆虐的三滴圣血在顷刻之间就被汽化，只有浩瀚如海的气血之力汇入他的血脉里，猛地破开了金刚境的桎梏！ “四时归化，万象无方，正神会意，阳天成刚……” 《正阳诀》的开头在玉凌心间缓缓流淌，这是正阳诀的第一重，同样也是古荒诀的第六重。 两者之间几乎没有任何断层，随着玄力的运行，很快就将上下两部功诀完美地衔接在一起，使那本就凶悍刚猛的气息更多了几分正大光明的皇道天威！ 玉凌的玄力也水涨船高，一直到了金刚初期的巅峰状态才稍有消减。而那些圣血的力量更多的沉淀在他的血脉里，化为了此次觉醒的燃料，也使玉凌的玄力有了同境无敌之态势，那是一种初入金刚层次，便可与金刚巅峰高手相抗的霸道！ “不可能……那可是圣血，怎么会……”拾幻只觉脑海里一片嗡鸣，根本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景象。 他们血蝠族本就体质特殊，而圣血的形成条件更为苛刻，纵然她隐隐察觉到玉凌的血脉也不简单，但拾幻对圣血还是满怀信心，认为玉凌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落入她的掌控。 可是现在发生的事情却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玉凌居然反过来压制并吸收了圣血，这简直是个鬼故事！ 除非…… 拾幻浑身一颤，不可思议地道：“你、你是灵族后裔……” “拾幻族长，该我送你上路了。”玉凌平静地说着，魂海中的黑色树种骤然抽出嫩芽，散出的黑光与月树遥相呼应，激起了撼天动地的恐怖气机！ 寂、月、莲、雨、叶、茧、锁、定、隐九字诀被玉凌一口气捏成，那黑色树种更是震颤得厉害，将所有被玉凌牵引来的本源气统统吸噬，一点点蔓延出根须，舒展着主干，继而生出了弯月状的墨玉叶片。 “不！”拾幻神色陡变，不顾体内伤势，疯狂地向玉凌冲来。 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固元巅峰武者，就算震慑于玉凌的灵族血脉，但在境界上终归有着无法抹杀的优势。 “给我镇杀！” 随着拾幻抬起双臂，地面的那些黑色根须骤然如群魔乱舞，纷纷向玉凌缠绕绞杀而来，更有嫣红的雾气大肆蔓延。 “月树灵！” 玉凌一声大喝，光字诀转瞬凝成，顿时有更多的本源气被吸扯而来，全被玉凌按入了这些根须中。 到现在他如何还不明白，这里就是血湖之底，也是月树的根部，拾幻已经融合了月树的主干、树枝和叶片，但数量庞大的根须部位还残留了月树的灵念！ 在拾幻震惊的目光中，那些包围住玉凌的根须骤然软化下去，灵巧地掉过头后，便如鞭子般狠厉地横扫向她，四面八方竟无一丝空隙！ 第1022章 永世为奴！ “月树……你居然……”拾幻神色骇然，她本以为在封印下，月树灵只会渐渐地走向衰亡，直到被她彻底融合，没想到它残余的意念竟如此顽强坚韧！ 仓促之间，拾幻“砰”地一声变幻成无数飞舞的血蝙蝠，搅动出一大团红雾，抵挡着黑色根须的进攻。 “我等这一天……实在太久了……”月树灵的声音虚弱地回荡开来，但语气里的狠厉与怨恨却刻骨冰寒。 玉凌也向后退去，一边注意着拾幻的动作，一边催动着大循环继续捏印，将九字诀施展了一遍又一遍。 “嗡”地一声，无比浓郁的本源气再度汹涌而来，尽数被玉凌魂海里的小树苗和月树根须所吸收，更由于数量的庞大，这整片空间都有些不堪重负，隐然塌陷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月树如焕发新生，所有根须都变得光润透亮，狂风暴雨般抽打在拾幻的护体红雾上，将其一寸一寸地碾碎。 “拾幻，族待你们不薄，可你们是怎么回报的？当年王那么信任血蝠族，把我送给你们滋养族运，可道灵族高手攻来的时候，你们不仅没有出兵援助，反倒还无比殷勤地凑上去给他们当走狗，给族的后背狠狠捅下一刀，你们的良心在哪里？！” 月树灵已不再那么虚弱，但它暴怒的喝问却像是回光返照。 “你……”拾幻根本没有辩解的时间，她本就受了不轻的伤势，而月树的反攻又出乎意料的凶猛，她除了咬牙坚持之外别无他法。 “族覆灭，你们从道灵族那里学来封印之法，将我和旱伟一同禁锢于此，这是你血蝠族先祖的决定，姑且怪不到后人头上。但你们这一代代的族长，竟都如此无情冷血，将族的恩惠忘得一干二净不说，还妄图抹灭我的灵念，将我取而代之！非要等到把我的躯壳彻底榨干，把旱伟的血肉吸噬干净，你们才心满意足吗！” 月树灵恨声说着，见拾幻还在剧烈地挣扎，便冷笑起来：“罢了，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我说再多，你也不会感到丝毫的歉疚，你们血蝠族，本就是无心的禽兽！你也不用再拖延时间了，在我灵念彻底消散之前，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哪怕这代价，不足以偿还族万分之一！” “你想干什么？！”拾幻浮起了极端不妙的预感，令她不由得尖叫起来。 “本源气，还有么！”月树灵沉声道。 玉凌的灵力枯竭了一次又一次，就连恢复速度都变慢了，可听到月树灵的声音，他还是咬咬牙，服下一颗丹药后，借着渐渐化开的药力，勉强捏出了威力最强的光字诀。 黑光一出，这片世界的塌陷变得更加明显，只见天地中间的那处大漩涡越发深邃，隆隆地牵引出了最后一片本源气！ 如果加上月树灵自己汇集的那些，本源气已经被它积累到了一种恐怖绝伦的地步，足以让不灭境高手悚然动容！ 然而如此庞大的本源气却没有涌向拾幻，而是被月树灵狠狠地斩向了自身！ “你疯了吗！”拾幻隐约猜到了月树灵的意图，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 “我没疯，杀你，只是第一步！族从未将你们视作奴仆，可你们却总认为自己没有自由，总认为自己才是西境的霸主，既然如此，我就要让你们真正地永世为奴！” 月树灵森森说着，无穷无尽的本源气横斩而下，直接砍碎了它的生命之核，也将拾幻的气息彻底驱逐出去！ “不！” 拾幻凄厉地大叫一声，所化的血蝙蝠砰砰地爆炸开来，最终只余不多几只凝聚在一起，化为了人形。 她不再是那副粗糙如老树皮般的面貌，而是恢复了秀美的妇人模样，但身子却有些透明，眼瞳里的鬼火也黯淡无光。 拾幻狂喷鲜血，踉踉跄跄地退出十步，最终无力地跌坐在地，露出绝望之色。 她已经与月树融合了六七分，当月树遭受致命重创的时候，她同样也伤了根本，几乎奄奄一息。 “你、你也死定了……”拾幻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我死了，但月树还将传承下去，族也终有一日会重新崛起！”月树灵的声音很微弱，但却铿锵有力，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决然。 它用最后的力气抖落了叶片上的暗红之色，并将枝条极尽舒展，一根根仿如利剑般刺向居住在上面的血蝠族人！ “轰轰轰！” 与此同时，悬挂在树枝上的灯笼也纷纷爆炸开来，一缕缕黑气散逸而出，百川归海般融入月树中，透出解脱的波动。 “天啊，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月树在摇晃！” “救命啊，救我……” 血蝠族人陷入了无与伦比的惊恐，他们变幻成蝙蝠想要极速逃走，可还是被那些利剑般的枝条洞穿了身体，一瞬间抽去了他们九成的修为和生机，很多血蝠族人甚至当场陨落！ 而在树根处，拾幻虽然看不见下面的异变，但她已然猜出了月树灵的举动，不禁悲怒交加地厉喝道：“你给我住手！” “呵，还没完呢。”月树灵讥讽一笑。 霎那间，它就将融入体内的族残魂透过枝条释放出去，涌进了那些惨叫的血蝠族人的身体里！ “云承，帮我挡住她！”月树灵说完便开始吟诵古老的咒语。 “这……这是桀咒？！” 拾幻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她感受到了月树灵无可撼动的决心，它是真的要给血蝠族打上永世无法洗去的奴印！ 玉凌脚步一迈便挡在了拾幻身前，虽然他的灵力已经耗空，但光凭金刚境的玄力便足以压制重伤垂死的拾幻。 “滚开！”拾幻披头散发，状若疯癫，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玉凌身形一晃，直接打出了横光断明一式，即便拾幻极力躲避，玉凌的拳头仍然落在了她的左肩。 “噗！” 拾幻的身体骤然抛出，喷出了凄艳的鲜血。 “不……不能……”她重重落在地上，拼尽全力地想要从坑里挣扎起来，但终究是陷入了油尽灯枯的状态。 玉凌几步走上前，拾幻怨恨的目光已经转变成了哀求，艰涩地开口道：“你、你又不是族之人，为什么非要帮月树灵？就算我瞒了你一些事情，可我能给予你的东西，绝对比它更多，我们还可以合作……只要你阻止住它，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我有一个朋友，他叫朔。”玉凌忽然开口。 拾幻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玉凌这句话的含义。 “他是如今唯一的族族人，同样也是族之王。”玉凌缓缓补完后半句话，这就是他给拾幻的解答。 拾幻蓦地呆住，过了几秒自嘲地笑了笑，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进行无谓的劝说。 玉凌正要斩下凝墨刀，魂海里的小树苗却微微一震，透出渴求的波动。 玉凌微微一怔，迟疑地放开了魂海边界，只见小树苗顿时急迫地窜了出去，扎根在了拾幻身上。 “啊” 拾幻痛得浑身蜷缩，凄厉地惨叫起来，小树苗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着，将她所剩的修为和生机统统转化成了自身的养分。 第1023章 大机缘 几个呼吸的时间，月树苗就以惊人的速度茁壮成长，变成一米高、两米高、五米高、十米多高…… 当小月树长成五十多米的高度时，拾幻已经生机殆尽、气绝身亡，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蝙蝠尸体，隐隐可以看见一滴红色的血光在其内闪动。 那是……圣血？ 玉凌神色一动，拾幻到底是固元巅峰修为，更是血蝠族的族长，凝成圣血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但没等他收起圣血，小月树的根须已经探了过去，一眨眼工夫就将那滴鲜红的血珠吸收干净，继续猛长到了百米来高，几乎快要冲破到血湖底部。 “你……”玉凌一阵无奈，这棵新生的小树也太能吃了吧，吸完拾幻的生机还不够，三一两下又把圣血给消化了，这要是让它跟着自己，一千万星币都养不起吧？ “爹爹！”小月树却摇晃着树枝，欣喜地唤道。 玉凌怔了怔，左看右看，确认它是在称呼自己后，不禁无语地道：“你爹在那边……” 玉凌指了指大月树无垠无尽的黑色根须，下定决心要跟小树撇清关系。那滴圣血可以不要，但千万千万不能让这家伙缠上自己，否则不远的将来他非得穷到吃土。 小月树初生的灵智还十分懵懂，此刻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迷惘，因为看上去，大月树确实更像它的父亲，但为什么……玉凌身上却有种非常亲切的气息？ 小树沉思了几秒，很认真地修改了称呼：“娘亲！” 玉凌顿觉天雷滚滚，完全无法理解小月树的逻辑。 他赶忙散出魂念去联系大月树，但它一直沉浸在桀咒的念诵中，根本感应不到外界的变化。 “我不是你爹，更不是你娘，我其实……”玉凌浮起了一丝丝无力感。 他还没说完，小月树再再一次更换了称呼：“哥哥？” “……”玉凌彻底放弃了和小树沟通，还是等大月树醒来，让他管管自己孩子去。 “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啊？”小月树还以为玉凌默认了这个叫法，便委屈巴巴地伸出枝条，在他眼前晃啊晃。 “我不是你哥，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玉凌只觉头好痛。 “但你一定是我的亲人，我能感觉出来。”小月树非常坚定地道。 “我是人，你是树，我怎么可能是你的亲人？”玉凌叹了口气。 这个问题似把小树给问住了，它呆呆地一动不动，把自己给绕进了死胡同。 玉凌则在暗暗琢磨，是因为九字诀的影响，还是小月树在他魂海里待了一段时间，才会产生这种亲人般的依赖感？ 不过这家伙实在太能吃了，养不起养不起，反正它已经长大了，还是跟它爹好好沟通一番，就把它留在这里算了。 三分钟过去，月树灵的声音渐渐低沉，最终只留下一道尾音袅袅不绝，仍盘旋在无数血蝠族人的耳畔。 那些灯笼里的残魂已经化为了永世不灭的烙印，钉在每一个血蝠族人的本源上，即便死亡都不能解脱。 在血蝠族疯狂的尖叫声、绝望的哭泣声中，月树灵也走向了生命的尽头，能念完桀咒，已经是它极力支撑的结果了。 “我的孩子……”它的声音幽远而飘渺，但其中蕴含的温柔却如此清晰。 “爹爹！”小月树摇晃着树枝，垂落在无尽的黑色根须间，若非是没有泪水，它早已大哭出声。 “乖，你是我用生命凝聚的传承，好好地活下去，不要让月树消失在人世间……”月树灵柔缓地说着，顿了顿又道：“这世上，还有族的影迹吗？” 玉凌正色点头道：“还有一位族人，他叫朔。” “朔……古莫达，这是王的姓氏……”月树灵喃喃道：“既是如此，我便死而无憾了。” “爹！”小月树的悲伤已浓到极致，弯月状的树叶片片凋零。 “孩子，你一定要记住，月树依附族而生，受他们的庇护，也应该在关键时刻去庇护他们，这一点我没有做到……我希望你，能继承我的意志。”月树灵的声音轻而坚决。 “我会的……”小月树虽还懵懂，但它已经将这些话铭刻进了灵魂。 “云承，对你，我也有一个请求……”月树灵如风中摇摆的烛火，随时都可能会熄灭。 “你说吧。”玉凌轻叹道。 “帮我照顾好唯一的族后人，也照顾好我的孩子……这片世界马上就会崩毁，它不能留在这里，你可以将它带在身边，也可以将它安置在一处合适的地方。” 月树灵缓慢而艰难地道：“作为回报，我会将桀咒所成结晶交予你，让你成为无可撼动的血蝠族之主！还有，当你或者现任王可以施展光、幕、雾三诀时，血湖残余的封印也会崩溃，旱伟将脱困而出，成为你们的帮手，它是王曾经的坐骑……” “言尽于此，希望你们……一切安好……”月树灵的声音一点一点消散，直到整片世界都陷入了寂静和沉默。 放眼望去，那连绵不断的黑色根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整个月树都在凋零，恐怕要不了几分钟，就会完全枯死。 “爹爹！” 小月树彷徨而哀伤，它拼命地散出生机，想让大树重新焕发活力，可它的一切举动，都显得那么徒劳而无用。 一颗黑色晶石缓缓飘到玉凌面前，化为一缕黑气融入他体内。这气息没有任何伤害，反倒带给玉凌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仿佛幸存的数万血蝠族人，可以被他一念决定生死！ “我们走吧。”玉凌看了看悲恸的小树，不由放缓了语气。 “爹爹不要我了……”小月树惘然地说着，思绪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没事，还有我，我也会保护你的。你要好好活下去，继承你爹的意志。”玉凌劝慰道。 小月树低落地嗯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道：“哥哥，那你不会离开我吧？” 玉凌已经不再纠结称呼问题，连哄带骗地道：“怎么会呢？我要看着你长大的。” 小月树精神一振，整个身体迅速缩小，变成了一棵迷你树，眼巴巴地道：“哥哥，我可以先住在你魂海里吗？” “住吧。”玉凌无奈地点点头，一时间他还真不知怎么安放小树，不如让它回到魂海里，反正多它一个也不会造成什么损伤。 “啧啧，小萦称，我就说又要来新伙伴了。”阴神咂咂嘴道。 “嗯。”萦称平静地应了一声。 “……能给点别的反应么？干嘛总是这么半死不活的。”阴神很无语。 “求道之路，需斩七情，断六欲……”萦称的声音毫无波动。 阴神只想吐血：“难道你求道不是一种欲？你有本事断了啊！” “这不一样……”萦称愣了愣，竟有些无力反驳。 “你们在说什么啊？”小月树好奇地凑近了一点。 “别理他们，他们都不太正常。”玉凌果断教育天真的小树灵，他必须得遏制这个势头，否则以后他的魂海非得吵闹不休，还有没有办法愉快地修炼了？ “嗯，我听哥哥的！”小月树立即与阴神两人划开了界线。 “喂，玉凌，你好好跟我解释一下，我怎么就不正常了？！”阴神怒道。 “对，你都恢复得这么正常了，不如把你送出我的魂海吧。”玉凌淡淡地说着，直接穿透下方的土层，来到了正在崩溃的月树世界。 “……你当我啥都没说。”阴神瞬间闭嘴，虽然他早就可以回到外界重新凝形，但玉凌的魂海待着多好，不但有萦称的温养，偶尔还能从白瓶那里分点羹，时不时还能碰上大机缘，这简直就是他的洞天福地啊。 玉凌却没心思和阴神调侃了，因为他站在月树枯萎的枝干上，发现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最多再过十几分钟，这里就会彻底垮塌。 第1024章 底气 时间很紧迫，玉凌第一时间来到安置归云等人的木屋，将他们强行唤醒。 “怎么回事……头晕晕的，我好像睡了一觉？”归云揉了揉懵懂的眼睛。 周傲柏则是口干舌燥，忍不住抱怨道：“好热！” “先忍忍，离开这里再说。”情况紧急，玉凌都没来得及帮他们化去体内的圣血，不过归云本就血脉特殊，好像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这是什么地方！”红薯望着正在崩毁的世界，小眼睛瞪得溜圆。 玉凌没空解释，只是顺着桀咒对血蝠族的控制，让他们即刻汇聚在这里。 “嗖” 第一个赶来的是红衣小女孩，她惊慌失措地盯着玉凌，眼眸通红地大叫道：“我娘呢？你把我娘怎么样了！” “她死了，如果你也想死的话，尽可以直说。”玉凌漠无情绪地道。 “我不信，你把我娘还给我！”红衣小女孩又哭又叫，吵嚷着正要冲上来，一片血光却从后方卷来，直接将小女孩笼罩了进去。 “啊！” 血光中传来她凄厉的叫喊，没过几秒，红衣小女孩就被抹灭成了虚无，连尸体都没有剩下。 一位面容苍白的老者从半空中落下，神色复杂地向玉凌一拜：“见过……主人。” 玉凌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察觉到这老者很不简单，因为他被月树抽取了九成生机和修为，还能保留固元初期的实力，说明他之前至少也是中期高手。 “你是？”玉凌直接询问。 “我……老奴是血蝠族大长老培默。”老者声音艰涩，似对身份的转换仍有些不适应。 但他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因为他必须得为血蝠族全体族人的性命负责，毕竟眼前这个人类，可是掌握着他们全族的生死。 所以在看到红衣小女孩的莽撞冒犯后，培默不得不痛下杀手，将这个祸患铲除，免得她身为拾幻之女，若是一直心存怨恨，迟早为血蝠族惹来大祸。至于拾幻的丈夫……很久之前就已经为血蝠族的大计牺牲了。 玉凌也有些诧异培默的果决，不过有这么一位大长老辅佐，他就可以更顺利地控制血蝠族。 “你知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玉凌直截了当地道。 “主人放心，待全员集齐，便可撕开空间裂缝，去往外面的血月荒漠。”培默恭敬地道。 “行，你让他们快一点，这里马上就要垮塌了。”玉凌道。 培默应了一声，立即悬浮到半空中，开始催促那些动作缓慢的血蝠族人。 “我不是在做梦吧……”归云目瞪口呆，指了指天上的培默，又指了指玉凌：“他，叫你主人？小凌儿你到底干了什么，那老头好像是固元强者吧？！” “我、我们这是沉睡了多久？”周傲柏也感觉脑子里嗡地一声。 “半个多月，没太久。”玉凌说着便转向彭知忠，关切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坚持得住吗？” 彭知忠脸色烧得火红，嗓音干哑地道：“我……我还行，但为什么，好像有团火在燃烧一样？” 玉凌又瞥了眼旁边的龙梓，发现她也面色涨红，一双血瞳更是如火焰般灼亮。 这两个人都是纯魂师，显然消化不了那霸道的圣血，玉凌只得抬起手，一左一右按在两人身上，将自己的玄力灌了进去。 五分钟后，龙梓率先喷出一口鲜血，但神色却如释重负，脸上散发着无比健康的红润光泽。 彭知忠也跟着缓过劲来，他体内的圣血已被玉凌肢解打散，变成了温养他生命本源的大补之物，哪怕他不是武者，得不到玄力方面的造化，可他的身体素质却堪比凝血武者，寿元也延长了不少。 “老弟，多谢了。”彭知忠深吸一口气，心中一片感慨，可话到嘴边却变得十分笨拙。 龙梓更是一言不发，但她的眼眸里同样闪过一丝异彩，显然是记下了这次的人情。 “彭老哥客气了，这次让你遇险，是我疏忽之过，以后不会了。”玉凌摇了摇头。 “明明是我拖了后腿，怎能怨到你身上？”彭知忠苦笑道。 玉凌正要开口，培默已经降落下来，身后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血蝠族人，男女老少通通都有。 “主人，人齐了，我们这就走吧。”培默道。 “你们血蝠族的宝物都带上了吗？”玉凌可没忘记这种重要的事。 “都在空间袋里，请主人过目。”培默直接递上来一个布袋。 玉凌顺手收好，点点头道：“走吧。” 培默顿时转过身，给数万血蝠族人使了个眼色。 不管这些人情不情愿，他们都不得不化身血蝠，结成一种特殊的阵势，“嗤啦”一声撕破了一道足有几百米长、几十米宽的巨大裂缝！ “轰隆隆” 月树的主干已经开始倒塌，整个空间都在动荡震颤。 “快走！”玉凌催促了一句，等到所有人都进入裂缝后，他才一步跨了过去。 “爹爹……永别了……”魂海里的小月树怔怔地望着枯死的巨木，心中再度泛起极致的哀痛。 可它知道，它是父亲生命的延续，也是父亲意志的传承，它要带着月树的责任和使命，好好活下去。 因为前方的路，还很长、很长。 …… 血月荒漠的某个角落。 一道狰狞的裂缝突兀出现，像是在天穹上撕开了一处丑陋而巨大的疤痕。 数万血蝠族人从中鱼贯而出，纷纷落在了广袤的沙漠中。 玉凌最后一个走出，环顾一圈后向培默问道：“你们是愿意继续住在血月荒漠，还是迁徙到别的星辰？” 培默愕然地望着玉凌，完全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他本以为这位主人只会直接下命令才对，怎么可能考虑他们的感受。 “月树已经施加了对你们的惩罚，所以我不会再做刁难。”玉凌解释道。 他虽然不齿血蝠族对族的背叛，但首恶已伏诛，这些人也成了他的奴仆，所以还是到此为止比较好。 培默苦笑了一下，迟疑地道：“主人……可以允许我们继续留在这里？” 哪怕血月荒漠并不是什么修炼圣地，不过这里到底是本澧星的死亡禁区，安全方面还是有保障的，不会受外人所扰。至于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厉鬼异兽，由于他们血蝠族特殊的体质，完全可以相安无事。 “你们想留就留着吧，只不过我需要带走一部分高手。”玉凌无所谓地道。 毕竟血蝠族对他怨气太大，是一柄不太好使唤的双刃剑，玉凌把他们带去百蛊星，势必容易生出冲突摩擦，还不如让他们留在此地，成为一支潜在的力量。若是以后遇到什么不可抗的危险，血月荒漠还能充当可供避难的大后方。 培默松了口气，对玉凌的观感也稍稍有所改变，连他的语气都多了一丝真诚：“老奴愿为主人效力。” “如今血蝠族还有多少金刚境高手？”玉凌又问。 “大概……二十多人。”培默涩然道。 在这场灾变之前，他们可是有七大固元强者，**十名金刚高手，可眨眼之间便零落至此，固元武者也只剩下他一人了。 玉凌却是心头一动，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出乎意料的惊喜，让他瞬间感觉有了底气，毕竟……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势力。 “那我带走十人吧。”玉凌想了想，从空间袋里翻出圣瓶，倒出一滴圣血递给了培默：“你把它交给一位最有潜力的金刚巅峰高手，让他突破到固元境坐镇族内，这样应该就比较稳妥了。” 培默深深地看了玉凌一眼，躬身应是，用一件器皿装好圣血，便默默告退。 憋了老久的归云终于忍不住了：“小凌儿，现在你有空给我们解释一下了吧？我就睡了个觉的工夫，怎么整个世界都变样了？” 第1025章 阴盛阳衰 由于暗渊的事太过遥远，在场也没有亲历者，所以玉凌只是简单地提了一下前因，把这半个多月的经历大概讲了讲。 “还可以这样？”归云听得目瞪口呆，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件特别好玩的事。 “咱们这算是发达了？”红薯则眼冒贼光地盯着玉凌身上的空间袋。 归云重重地拍了一下它的脑袋，语带威胁地道：“是我们发达了，跟你有啥关系！” “主子，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红薯的眼泪水都开始打转。 “苦劳个屁！你说说我把你带来，你都干了啥？还说那些血蝙蝠不像活物，人家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族群！”归云狠狠地道。 “主子，我我我……”红薯的委屈都快化成大海了。 玉凌轻咳一声道：“其实也不怪它，血蝠族有两种形态，人形时为生，蝠形则为死，在他们处于血蝙蝠的状态时，是没有任何生机外散的。” “主子，您听到了吧？”红薯瞬间激动起来。 归云恼怒地哼了一声，瞪眼道：“那也只能说明你无过，不能说明你有功！瞧把你得瑟成啥样了？” 红薯顿时蔫了下来，缩在绾白衣肩头不说话。 “这次大家都辛苦了，我先帮你们化开圣血，然后再分给你们一些需要的东西吧。”玉凌倒没有吝惜什么，因为他粗略一看空间袋，里面虽然没有星币，但奇珍异宝实在是不计其数，以至于他短时间内无法估算价值。 众人中除了红薯都被种下了一滴圣血，不得不说拾幻确实是下了血本，现在的圣瓶里只剩下十二滴了。 这个数目看似不少，但如果拿回百蛊星分发给众武者，秒秒钟就能全部用掉。 不过非血蝠族之人要想独立吸收圣血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像玉凌和归云一样有着特殊的血脉，所以玉凌还得一一帮众人去炼化。 如此折腾了几天，绾白衣第一个从入定状态苏醒，虽然她没有修炼玄力体系，但古荒正阳诀炼精化气的特性还是让她受益颇多，直接晋入了悟道巅峰，只要道韵感悟能跟上，离下一步的合道境也不远矣。 周傲柏第二个苏醒，他接连斩破两道关卡到了破玄后期，要不是担心境界不稳，一口气突破到破玄巅峰也不是问题。 最后则是洛双寰，她陷入破玄巅峰的瓶颈已经很久了，是真正的厚积薄发，借着圣血的滋养成功冲入了金刚境，而体内还沉淀了不少剩余的血气。 眼看大家一个个进步着，归云不由十分羡慕，暗自埋怨自己吸收了一滴假圣血，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体内深处似乎有什么气息在逐渐苏醒，即便归云修为境界变化不大，可对灵兽的威压却增强了数倍。至少悟道巅峰的绾白衣在看见归云时，竟有种控制不住自身灵力的窒息感。 玉凌对此倒有一定经验，直接告诉归云，这是她血脉上的觉醒，总算让小丫头略感安慰。 虽然众人齐齐突破是个值得庆贺的喜事，但玉凌这几天一直没放弃联络慕容心儿，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让他难免感到愧疚与忧虑，洛双寰刚一醒来，玉凌便直接召集所有人，启动了飞行器。 一行十八人可谓是浩浩荡荡，就连归云时不时瞄一眼血蝠族的众保镖，也觉得相当拉风。 培默算是众人之中的最强者，其次则是悟道巅峰的绾白衣和两名金刚巅峰的血蝠族人，分别名为止芽和穹贝，他们对玉凌的情绪十分复杂，但至少表面上是不敢不听从的。 路上培默还取出了一副略有残破的地图，这是他从某个闯入血月荒漠的武者身上得到的，几年来一直被血蝠族好好珍藏着，毕竟他们虽然出不去这片荒漠，但对外面的世界终究十分向往。 通过培默的描述，玉凌也渐渐弄清楚了无数年前的真相。 培默当然会包含很多感**彩，比如将他们血蝠族的背叛说成是对自由的渴求，但玉凌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判断力，自然能从中提取出客观事实。 那场灵族大混战的末期，玄灵族全族覆灭，族也被道灵族追杀着四处逃窜，族人百不存一。当他们向血蝠族求助的时候，血蝠族表面答应，实际却向道灵族透露了族的行踪。 于是族也迎来了大劫，只有不多一些人还在逃亡，但终究是逃不出道灵族的追捕。 或许也正是那个时候，族将最后一丝火种带去了封灵星，成功瞒天过海。不过具体是怎么办到的，就是不解之谜了。 道灵族对月树很感兴趣，但树灵却绝不屈服，他们没太多闲工夫消磨在这上面，因为元灵族也是最后的胜者，正在道宇星系大肆扩张，他们必须得收拢兵力回击，所以便将驯化月树的任务交给了血蝠族，且教授了封印之法。 可是从骨子里来讲，道灵族并看不上血蝠族的投诚，他们也不愿意将一个随时可能背叛自己的族群提拔上去。于是血蝠族就尝到了无法言说的苦果，被道灵族限制在血月荒漠的范围内，一天没能驯服月树，就一天不能离开此地。 这其实，已经算是一种变相的抛弃。 当时的血蝠族族长感到了莫大的悔恨，他们虽然逃过了灭族之灾，可从今往后也失去了自由，但就算对道灵族恨得咬牙切齿，他们也不得不想办法，争取早日压服月树。 再后面的事，就很清楚了。月树灵始终不肯屈服，血蝠族便改变了想法，决定直接将它取而代之，但可惜，这个计划进行到拾幻这一代，却断在了玉凌手里。 当然，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培默也不可能当着玉凌的面抱怨什么，只是指着地图道：“从荒漠南面出去，几十里外就有一些小村镇，再往东南走一段路，就能到澧水下游了。” 玉凌看了一眼便将地图记在了心底，虽然他不知道慕容心儿具体在澧水的哪一带，但往那边走总是没错的。 等到将近天黑的时候，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澧水下游最大的城市单琅城。 众人排队入城后，对那扑面而来的喧嚣气氛颇不适应，尤其是大澧国人的方言带着一种奇异的腔调，虽然勉强可以听懂，但无形之间却将他们与本地土著划开了巨大的界限。 “你们看周围的人，有没有感觉……哪里怪怪的？” 走了没几米，周傲柏便忍不住开口道。 归云摩挲着下巴道：“你是说方言？穿着？打扮？发型？还是什么？” “这些虽然也怪怪的吧，但……但不是我想说的重点……”周傲柏急得挠头。 最终还是洛双寰插口道：“你是想说，放眼望去就没几个男的？” “对对对！”周傲柏用力点头。 “你这么一说也是哦，这单琅城是怎么回事儿？”归云好奇地道。 “天知道！”周傲柏只觉浑身不自在。 刚进城的时候，他还在赞叹此地盛产美女，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但没过一分钟，他就感觉有些得慌，因为那些女人的眼神像是能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他身上的衣袍穿了就跟没穿一样。 周傲柏不得不阴沉着脸，做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但还是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笑嘻嘻地凑上来，嗲声嗲气地道：“哟，这位小哥真是好生俊俏，你们应该是从外地来的吧，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单琅城的风土人情啊？” 第1026章 安……驸马？ “不用了，谢谢！”周傲柏赶忙连退两步，因为那女人身上的香味太过浓郁，几乎快把他熏晕。 结果他这一退刚好撞进一个清纯少女的怀里，周傲柏顿感尴尬，连说了几声抱歉。 少女却没有发怒，只是似嗔似怨地白了他一眼，软软糯糯地道：“你、你可要对人家负责……” 周傲柏顿时懵了，他就是无意间撞到了对方而已，这有什么好负责的？！ “不行，这地方很不对劲，我们赶紧走吧！”周傲柏看着周围如山如海的女人，只感觉头皮都要炸了。 玉凌也觉得气氛迷之诡异，正要带着众人挤出去，他的目光却忽然瞥过了城门口的告示牌。 “这是……” 玉凌不由一愣，那告示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通缉令！ 关键在于，被通缉的十几个人都放上了投影，其中一位正是慕容心儿。再一看右下角的日期，这告示都已经张贴了一个月了。 玉凌这才明白慕容心儿这段时日的处境，只是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变成了通缉犯？ 玉凌不自禁停下脚步，细细地看了一遍通缉令的内容，终于捕捉到了最核心的要点。 擅闯王宫禁地，惊扰圣驾，杀伤百余名王宫侍卫，严重威胁到大澧国子民的安全…… 这一系列的话语看上去是如此的不真实，玉凌愕然了半晌，才终于闪过了一丝灵光。 慕容心儿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她绝不可能无缘无故闯入大澧国王宫，除非……那里与天穴宗的传承有关！ “小凌儿，你看啥呢，再不走咱们就走不了了！”归云眼看周围的人群越聚越多，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玉凌这才回过神来，还没等他开口，一个扭着水蛇腰的妖娆女子就挽住了他的胳膊，媚眼如丝地娇笑道：“这位先生，你对那些个通缉犯感兴趣吗？要是能抓到或者杀了他们，可是有相当丰厚的奖金报酬哦！我这里人脉很广，你要是想获取相关的消息，我一定可以帮上忙。” “不用了，谢谢。”玉凌稍稍运起几分玄力，将妖娆女子震退到一旁。 谁想那女子毫不着恼，反而笑得更加灿烂：“哟，先生实力很强嘛，你应该留下来，我大澧国最需要你这样的高手呢。” 玉凌哪里还敢多待，尤其是他一回头，发现周傲柏、彭知忠都被一群女人围着，甚至有不少人抱住他们的胳膊就要强行拽走。 “救命啊……”周傲柏已经快被浓郁的香气熏吐了。 然而他这样的话只引来一片银铃般的笑声，不知是谁调侃地说了一句：“你喊吧，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的！” 城门口已经变成了混乱的人海，玉凌好不容易才将众人汇合在一起，赶忙向城外飞去。 “别走呀，怎么这就跑了……” “快拦住他们！” “快快快，关城门、开阵法！” 虽然大部分女人还保留着矜持看热闹，但总有那么一些表现得非常积极，拼了老命地动员群众力量。 “卧槽，这群人都疯了吗？”周傲柏心有余悸地理了理衣袍，脸上还残留着几个唇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外面的人都这样？”就连培默也被扯掉了半截袖子，不由哭笑不得地道。 “总之先出去吧。”玉凌已经将速度提到了最快，可单琅城的阵法还是先一步启动了，直接将他们围困在内。 绾白衣立即施展了几道灵技，虽然在阵法屏障上轰开了一些缺口，可转瞬就愈合不见，根本不够众人冲出去。 “真是要了老命了，我们一起动手！”眼看“追兵”将至，周傲柏整个人都不好了。 培默刚摆开架势准备出手，一道清朗的声音便传遍全城：“驸马有令，不得对外来贵客无礼！所有人，即刻退下！” 单琅城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虽然一个个都嘴里牢骚，但终究是不情不愿地回了原位，不再围堵玉凌一行。 不多时，一列队伍就从远空飞来，其中男女比例居然达成了平衡，为首的华服女子也非常温婉，彬彬有礼地道：“驸马有请诸位前往城主府一叙，不知贵客是否方便？” “这驸马……应该是男的吧？”周傲柏禁不住小声问道。 “废话！”归云翻了个大白眼。 众人便一齐望向玉凌，等着他做决定。 华服女子也确认了谁是主事之人，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耐心地注视着玉凌。 玉凌权衡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对方的邀请。 毕竟那位驸马爷应该也是大澧国相当有权位的贵人了，不然也不可能成为一城城主，如果想尽早知道慕容心儿现在的境况，还是得从上层入手。 走在路上的时候，玉凌也传音把通缉令的事告诉给了众人，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既然通缉令还在的话，说明大澧国的人还没有抓到慕容大小姐。”洛双寰沉吟着传音道。 “但之前跟她联系的时候，她好像就受了重伤，如今又过了近二十天，还是尽早找到她为好。”玉凌轻轻一叹。 归云不禁斜睨了玉凌一眼，传音道：“我说小凌儿，你对那位大小姐的关心程度，似乎已经超出了合作盟友的身份吧？” “我欠她一些人情，而且慕容家底子很厚，如果慕容心儿死了，这个盟友就做不成了。”玉凌道。 “是这样吗？”归云表示一万点怀疑。 “还能哪样？”玉凌并不觉得他喜欢上了慕容心儿，他们之间除了那个荒诞的梦，基本没有任何情感上的牵扯。 可是忽然间，他又想到了百蛊星的那一个夜晚，想到了她那柔软温润的唇瓣，以及鲜血的腥甜气息。 “小凌儿，你这样可不好啊，尘若姐还在封灵星等你拯救呢，你不能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吧？”归云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玉凌颇有些无所适从的尴尬，好在前方已经隐隐可见城主府的正门，华服女子也开口笑道：“诸位贵客，前面就到了，驸马爷已摆好晚宴，就等大家一起享用。” 众人跟着华服女子在府邸里左拐右拐，正在怀疑这条路有没有尽头的时候，总算抵达了一处无比宽敞的厅堂。 如梦如幻的花灯将黑夜都映照得如白昼一样，那精致华美的木雕石雕，青葱灵秀的盆景仙葩，以及檐角梁柱处处可见的镂空花纹，一股奢华雍容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这他么也太烧钱了吧？！”周傲柏瞪大了眼，好悬好悬才将这句话改成了传音。 “哼，有钱就了不起啊！”归云也感觉酸溜溜的，目光却情不自禁地被桌上的菜肴所吸引。 “禀告驸马、公主，贵客已至！”华服女子则走上前，恭敬地行礼道。 不多时，一男一女便相互挽着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可谓是男的俊俏，女的秀美，宛如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 “欢迎诸位远道而来……”俊秀青年淡淡一笑，神态动作皆无可挑剔。 只是他刚刚说到一半，归云就忍不住从玉凌身后冒出个脑袋，睁大了眼睛震惊道：“小安安？！你怎么在这儿！” 第1027章 离奇遭遇 俊秀青年的神色顿时僵住了，他呆呆地睁大眼睛望着归云，大脑轰然间一片空白。 “嘿，小安安，真的是你吗？好久不见了耶，你怎么跑到了本澧星？居然还有个漂亮媳妇儿？你俩怎么认识的？还有你们暗旋宫……”归云语速飞快地轰炸了一大堆问题。 别说安世生，他身边的大澧国公主都愣住了，好半天才茫然道：“你们……认识？” 安世生的面庞抽搐了两下，很想大喊一声“不认识”，但归云已经身手敏捷地窜到了他面前，拽住他衣袖感慨万千地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小安安，两年了，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心底甚是想念呀，特别担心你在外面受人欺负，被人抢了星币，那我简直要心痛到不能呼吸啊！” 安世生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小恶魔哪里是心痛他，分明就是惦记他口袋里的星币！ 于是安驸马恶向胆边生，一甩袖就将归云推开，瞪眼道：“我告诉你归云！如今我实力比你强，你别做梦了！” “咦？小安安，你居然都到融虚中期了？看来你这小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啊？”归云蹬蹬倒退两步，稳住身形后一脸诧异地道。 “废话！”安世生斜睨了归云一眼，心中甚是宽慰，感觉他翻身做主的日子终于来临了，再也不用被这小恶魔欺压。 不过说来也奇怪，归云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安世生再次将面前的十几人扫视了一圈，确认都是生面孔后，不禁越发感到诡异。 “唉，时光荏苒，白云苍狗啊，吊丝都能逆袭为有钱人，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无尽造化与奇妙呀！来，小安安，报个数，你口袋里有多少星币了？”归云不怀好意地笑道。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再乱打主意，我就叫人把你关进大牢了啊！”安世生冷哼道。 大澧国公主迟疑地道：“安郎，他们到底是你的朋友……还是敌人啊？” 也不怪她反应迟钝，事实上洛双寰几人也处于发懵状态，完全没搞明白这两个人是啥子关系。 “当然是朋友了！小安安，我家小凌儿对你的好你不会都忘了吧？当年区区几十块中品神玉，瞧把你吝啬成这样，女人都没你这么小气。”归云一脸鄙夷。 安世生恼羞成怒道：“我还救过他的命呢！明明是他欠我！” “你有本事把后半句话再重复一遍？”归云一下来了兴致，挤眉弄眼地道。 安世生感觉气氛似乎不大对劲，但还是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道：“我有啥不敢说的？明明就是……” 话未说完，安世生突然发现对面几人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尤其是归云，一副用尽全力憋住笑容的模样，眼神不断地往她身旁的黑衣男子脸上看，这一幕分明就是暗藏猫腻。 安世生下意识多看了那黑衣男子两眼，结果越看越眼熟，对方虽然改变了样貌，但一些习惯性的细节和眼神却没有过多遮掩，似乎有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安驸马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赶忙转头看向大澧国公主，一本正经地问道：“明明就是谁来着？我记得咱们府上是不是有个人叫明明？” 大澧国公主怔了怔，不明所以地道：“你说毕明明？他不是早就调去磐龟城了吗？” 安世生很严肃地点点头道：“对，他走之前还欠了我十万星币，什么时候找他要回来？” “咦？有这回事儿？”大澧国公主呆住。 归云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我说，小安安你不能这么无耻吧？脸呢脸呢？” 安世生神色如常：“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反正诸位都坐吧，想必大家一路奔波，路上也十分辛苦，这顿饭就当给各位贵客接风洗尘了。” 周傲柏众人面面相觑，只感觉气氛充满了迷之诡异。 玉凌却心中一动，知道安世生定然认出了自己。 众人别扭地吃完了这顿饭后，安世生正打算找个借口开溜，归云却热情洋溢地拖住了他，顺便向大澧国公主露出了无比甜美的笑容：“这位仙女姐姐，我们和你的安郎是老乡，此次意外重逢，有很多事儿想问问他，能否给我们一点时间单独聊聊？” 大澧国公主顿时被归云的笑容给萌化了，但还是转头看了一眼安世生，准备听听他的决定。 归云背对着大澧国公主，向安世生投去威胁满满的眼神，他只能长叹一声，苦笑道：“棉儿，要不你先去休息吧。” 大澧国公主便点点头，温婉一笑道：“那祝你们聊得开心。” 几个侍女迅速收拾完狼藉的桌面，同时还分出了一些人簇拥着大澧国公主离去。 归云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不住地叹气：“唉，多好的贤妻良母啊，怎么就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安世生顿时黑了脸：“你什么意思？！” 归云故作惊诧：“咦？我说你了吗？我说的明明是路边上那几朵鲜花，你激动个什么劲？” 安世生憋气得无以复加，心知归云这是在拿他的办法来报复他。 还是玉凌轻咳一声道：“说正事吧，你们当初强渡逆云海之后便不见踪影，怎么拐了个大圈跑到了本澧星？” 安世生有些郁闷地道：“我也想知道那逆云流是什么玩意儿，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刮到问城星去了，处在西境外围区域，而且身边只剩下宫主和几百个暗旋宫高手。我们便在问城星谋了些工作，一边攒钱一边在附近的星球上寻找自己人，到最后好不容易聚集了两三千。” “可由于我们这些人自成团体，宫主的顶头老板就提高了警惕，开始有意无意地排挤我们，最后宫主干脆辞职走人，凭借这几个月攒的钱搭上了无垠星匪团的线，作为他们的分团在西境、北境之间来回穿梭打劫。” “但没想到半年之后，我们又跟附近的另一个星匪团起了冲突，他们匪首好像是神佑的亲戚，得到无垠不插手的承诺后，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抢我们的货物，杀我们的人。最后宫主实在受不了这鸟气，干脆带着大家深入西境寻找新的出路。” “可万万没想到，西境这边的环境实在恶劣而莫测，我们走了一半就撞上了陨石乱流，最后三艘星舟被摧毁，剩下的都不得不就近迫降，降落在了这本澧星。” “再然后……我们来到了大澧国的都城，这里的男女比例几乎是五比一，而我们这一群人中却少有女修者，好多人当惯了星匪，突然发现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便毫不犹豫地留了下来，但宫主其实是志不在此的……” “但是、但是……”安世生说着说着神情变得有些尴尬，左右望了一圈，方才压低声音道：“但大澧国的女王盯上了宫主，怎么也不肯放他走……” “哦”归云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笑嘻嘻地道：“然后赵宫主就从了女王陛下？” “嘘，别让宫主听到，否则他会废了我的！”安世生紧张兮兮。 “然后你也跟着从了公主殿下？是不是呀，安驸马？”归云笑得越发揶揄。 第1028章 利益考量 “别瞎说！我、我是真的觉得她人不错！”安世生瞪眼道。 “啧啧，岂止是不错，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归云眨巴着大眼睛。 “归！云！”安世生努力地告诉自己冲动是魔鬼，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归云不依不饶地道：“你快说说赵宫主现在怎么样了？我最喜欢听的就是八卦，他到底从没从了女王陛下啊？” “宫主一直没答应，大澧国女王也是个倔脾气，把她的后宫几百‘佳丽’全部撇下，成天有事没事找宫主谈谈人生，聊聊理想，我也想知道宫主现在咋样了。”安世生摊摊手。 “他要是真的不愿意，溜走不就行了？”归云撇撇嘴，很鄙视赵石壑的表里不一。 “喂，宫主不是那种人，你别乱想！他要是能走恐怕真的早走了，但问题在于……王宫高手太多，他打不过。”安世生再次露出很无奈的表情。 归云来了兴致，眼睛冒光地道：“哇，这位女王陛下是真的霸气，照我说，干脆把赵宫主关进小黑屋里，然后两个人，嗯嘛……” “归云，你……”这下玉凌都呆住了，完全没料到在他眼中一直很纯洁的小丫头会说出这种话来。 “完了完了，我我我什么都没说！”归云慌忙捂住嘴。 玉凌沉下脸道：“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归云吓得小心脏噗通噗通乱跳，赶紧一指红薯：“都是他跟我说的！” “不是我、不是我呀……”红薯浑身一哆嗦，目瞪口呆地道。 “是你是你就是你，那本玉简不是你给我的还能是谁？”归云拼命转移责任。 “冤枉啊，冤死我了啊，我不过就是收藏在空间珠里，明明是主子你自己拿走的……”红薯嚎啕大哭。 归云以更大的音量吼了回去：“我怎么知道里面写的什么啊？我还以为是功诀、灵技什么的，红薯你还想耍赖不成？” “主子，我都跟你说了少儿不宜，你不能看，可你还是从我这里抢走了……”红薯委屈地抹着眼泪。 “谁让你不会说话的？你明明知道我这人好奇心重，你要是直接告诉我是什么东西，你以为我稀罕看吗？！”归云气得跳脚。 “我……”红薯还在妄图挣扎。 “行了行了！”玉凌只觉一个头三个大，哭笑不得地道：“所以那本玉简呢？” “我当时就扔给红薯了！对了，小凌儿我其实啥也没看清，你要相信我！”归云满脸的无辜。 玉凌转头看向红薯，后者十分不情愿地交出一枚玉简，不住地唉声叹气。 “红薯你看看自己，思想太不健康了，你说你又用不上，成天都看的啥玩意儿！身为你的主人，我非常有必要教育你！”归云痛心疾首地道。 “谁说用不上，我又不是不能变成人形……”红薯小声嘀咕。 “你还敢跟我顶嘴了？！”归云怒吼。 “不敢不敢，主子说啥都是对的，只是我觉得您应该改个名字了。”红薯真诚地道。 “改啥名字？”归云一怔。 “您还叫什么归云啊，干脆叫污云好了……”红薯说完就准备开溜。 结果归云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蹙着眉头道：“乌云？这名儿这么难听，红薯你什么审美？” “哈哈，咳咳，没什么，主子你开心就好。”红薯讪笑道。 归云哼了一声，一甩小袖子，摆出高傲的神色：“小凌儿，你把这本玉简毁了吧，反正我是不在乎的！” 我在乎啊……红薯锥心泣血地暗暗呐喊，这可是它大浪淘沙，精选又精选的成果啊。 周傲柏却若无其事地将玉简拿过来：“毁了多可惜，我来保管吧，保证不会再流传出去了！” “能借我两天吗？”安世生迟疑地开口。 “也借我两天？”彭知忠小心翼翼地道。 “喂喂喂，你们够了啊……”洛双寰实在听不下去了。 归云发现自己不再是众人的焦点，便非常满意地以局外人的角度数落道：“啧啧，你看看你们这些人……还是我家小凌儿最高风亮节。” “咳，其实我……” “不好啦”一道尖锐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众人。 安世生神色一变，豁然起身迈出门外：“出了何事？” 一个破玄武者迅速破空而来，人在半途就迅速禀报道：“通缉令上的那些人又出现了！本来他们是在磐龟城暴露了，可那边的高手数量太少，被那群通缉犯杀出了重围，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经过我单琅城附近逃入西溪森林。” 安世生眉峰一扬，咬牙道：“即刻传令，召集全城高手立即奔赴西溪森林边境，拉开封锁线，围剿通缉犯！” “是！”破玄武者赶忙领命而去。 这个时候，大澧国公主步昕棉也提着裙摆匆匆赶来，急声道：“安郎，那群通缉犯要到我们这里来了？” “放心，他们不敢入城，你且好好待在府邸歇息，凡事有我来解决！”安世生沉声道。 步昕棉面露忧色，抿了抿唇道：“安郎，你千万要小心，那些通缉犯皆是穷凶极恶之徒，偏偏他们实力又高，转移又快，如果实在抓不着他们，你也不能以身犯险，母王那边若是责罚下来，我去说情便是。” “没事，我单琅城高手同样不少，你等我好消息便是。”安世生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玉凌：“你要是帮我这一次，大澧国王室肯定会给予你极丰厚的报酬。” 玉凌的神色略有些怪异，摇了摇头道：“我恐怕帮不了你。” “为什么？”安世生皱起眉头。 “那所谓的通缉犯……是我的合作盟友，他们之所以闯入王宫禁地，也是因为一个天大的秘密。以我之见，双方不若和解，一同开发这个秘密，这才是利益最大化的考量。”玉凌道。 “你说什么？！”安世生有些发懵。 玉凌笃定地道：“你若信我，就不要再拼命追杀他们，只要能让我跟他们见面谈一谈，我保证可以送你一个更大的功劳。” 安世生迟疑道：“你不知道，女王陛下极为强势，她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 “那是在利益不足以打动她的情况下，但这个秘密会让她改变想法的。”玉凌就不信，堂堂天穴宗的传承，大澧国女王能毫不心动。毕竟这个国家最强也没有不灭境高手，在北境要比顶尖大势力低了一个层级，就算炼火宗知道此事都会疯狂，遑论大澧国？ 如果天穴传承在本澧星的其他地方，玉凌肯定不愿意多出一方势力跑来分羹，但没奈何线索在大澧国王宫，与其跟王室对着干，不如成为合作伙伴。 而慕容家那边就算再高傲，被追杀了这么多时日后，也会愿意接受玉凌的提议的。 第1029章 证据 西溪森林边境。 “这应该是大澧国最后一道封锁线了，只要成功跃过去，我们就可脱离险境。” 茂密的丛林间，慕容心儿遥遥瞥了一眼远方的森林地带，回身向众人传音道。 她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之色，衣衫多有破损之处，虽然外伤都已经转瞬愈合，可内腑却受了极大动荡，到现在她呼吸间都会十分疼痛难忍。 慕容心儿也想抽空联系一下玉凌，可前段时间她的空间袋被追兵划破，散逸出来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传讯符。 她只能暗暗祈祷玉凌能平安无恙，如果这次能逃脱大澧国的追捕，她便打算去血月荒漠附近看看。 要是能乘坐星舟离开本澧星，他们并不介意暂时避一避风头，但早在众人逃出王宫的当天，大澧国就决绝地开启了星辰禁阵，将本澧星变成了只许进不许出的地方。 所以慕容家众人唯有东躲西藏，到现在已经死了四个金刚境高手，其他人身上也都带着伤。 听着慕容心儿的传音，众人只是默默点头，身心皆是疲惫不堪，却必须得强撑着。 这一个来月是他们经历的最憋屈的日子，若非慕容家不方便出动太多高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他们何至于混得如此狼狈？ 好在黎明的曙光已近在眼前，只需冲破最后一道关卡。 “都准备好了么？”慕容心儿给每个人都安排好了任务。 众人传音应是，一身杀气隐而不露。 “三、二、一……”慕容心儿紧紧盯着前方的封锁线，声音蓦地冷凝成冰：“杀！” 十几个人有条不紊地冲刺而出，各自找准了攻击的目标，大澧国高手难免有些猝不及防，一个不留神，就被慕容家冲垮了封锁线。 “好机会，快走！”慕容心儿隐约感觉有些诡异，因为这封锁线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这些大澧国修者似乎并没有强行拦阻的意思，态度上十分敷衍。 正当慕容心儿准备飞掠而过的时候，一道声音却微渺地传来：“请留步！云承先生让我向你们传句话，他说……” 慕容心儿豁然回头，惊愕地望着传音的大澧国武者，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和我们的驸马爷是故交好友，此事原本就是个误会，他可以帮你们牵线，和女王陛下化解仇怨。具体的事情，请诸位到西溪森林的分界碑处详谈。”这个大澧国武者正是安世生的心腹。 慕容心儿盯着对方看了几秒，确认他眼神里并无恶意后，方才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云承……他居然活着从血月荒漠逃出来了？ 慕容心儿既感到不可思议，也感到由衷的宽慰，她虽然理不清心中对玉凌的观感，但不管怎么样，她绝不想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分界碑……会是个陷阱吗？ 慕容心儿想了想，心底却提不起多少警惕来，她发现自己对玉凌也有种莫名的信任感，似乎已经胜过了理性。 等到慕容家高手都冲破封锁线后，慕容心儿便把此事传音了一番，决定带着众人去观望一下。 “那云承总算是靠谱了一回！”走在路上的时候，何绮不由冷哼一声。 张固苦笑道：“你为什么总是对他很有意见的样子？” “废话！本来还指望他早早地过来帮把手的，结果这家伙一头扎进血月荒漠去了，害小姐白白担心了一个月，还有比他更不靠谱的人吗？”何绮嗤笑一声。 “何姨你别说了。”慕容心儿无奈道。 “可是小姐，云承真有那么大能量，能让大澧国女王放弃追杀我们？”一位金刚境武者狐疑道。 慕容心儿沉吟了几秒，摇摇头道：“他就算和大澧国驸马是好友，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我猜……他是想劝我们将天穴宗的秘密分享给女王。” “这怎么可以？！”立即有人露出了不满之色。 “那你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再闯一次王宫禁地？”慕容心儿静静地道。 众人顿时沉默下来，不得不承认，大澧国高手不少，即便慕容家高手倾巢出动，也不可能将他们灭国，冷静之后想一想，和谈确实是唯一的出路。 “我支持小姐的决定。”张固第一个点头道。 众人面面相觑，也赶忙跟着表态。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分界碑附近，查探一圈发现确实没什么埋伏后，慕容心儿才现身走了出去。 “云承，好久不见。”慕容心儿语气平静，没有露出丝毫狼狈和软弱。 玉凌看着迎面而来的红衣女子，目光在她苍白的俏脸和疲倦的神色上微微一顿，心中不由泛起几圈涟漪，说不出是关切还是怜惜。 “这位是慕容家大小姐慕容心儿，这位是大澧国驸马安世生，也是我的故交。”玉凌分别介绍了一下。 安世生礼貌地点点头道：“大小姐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就我个人而言，还是很佩服你的。” 双方客套了几句，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由于这个秘密非常重要，到目前为止只有我慕容家高层和云承先生几位知道，所以我必须得亲口告诉女王陛下。”慕容心儿肃容道。 “可是大小姐不给点提示，我也不好和女王陛下交差啊？光是‘秘密’二字，远不足以让她改变主意。”安世生委婉地道。 慕容心儿转头看了一眼玉凌，目中露出几分探询之色。 她虽然知道安世生是玉凌的故交，可故交也分好多种，究竟能对其信任到什么程度，慕容心儿并不好把握，不如将决定权交给玉凌。 “你对大澧国历史有多少了解？”玉凌对安世生问道。 “嗯……我知道得不多，他们大概三千年前建国，再之前处于野蛮的未开化时期，到如今几经风雨，更迭了九个王朝，现在是赤澧王朝的第四位女王在位时期。”安世生想了想道。 慕容心儿目光一闪，敏锐地捕捉到了“三千年”一词，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天穴宗就是在三千年前灭亡，唐鎏之和天穴宗的幸存者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去了西境。 玉凌也浮起了某些猜测，但他并没有妄下论断，而是传音道：“三千年前大澧立国，同时也是北境天穴宗逃到西境的时间点。慕容家的人偶然发现，本澧星上有天穴宗传承的影迹，那是曾经几乎统一北境，宗主疑似抵达混沌境的强大宗门。” “什么？！”安世生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难以置信地道：“你、你们确定？” 慕容心儿见玉凌给予了安世生充分的信任，便传音补充道：“之前族里有位金刚高手偶然来到本澧星，不小心惹出了澧水之底的某头异兽，然后从它体内发现了一个金色的圆环。他洗去了上面的血污，感觉这圆环气息古老却色泽鲜亮，而且材质特别、硬度极高，应当是个宝贝，便捐给了家族换取贡献点。” “族中长老对此很感兴趣，其中一位认出了圆环内壁的古文字，赫然是‘天穴束神环’五字，这是当年天穴宗特制的武器，可以说是独一无二！” 安世生沉吟道：“可你们怎么确认它不是外人仿造的？” “天穴束神环本身的材质是万年不朽的，但刻字用的星石粉却不能坚持那么久的时间，会有一定程度的褪色，我们据此推测了一下，它出产的年代大概是距今三千年到四千年之间。虽然我们并不会使用束神环，不过在硬度检测上，哪怕是圣级武器也无法在它上面留下划痕。”慕容心儿给出了令人信服的证据。 “我这次特意将天穴束神环带了过来，想通过它的气息来寻找天穴宗的痕迹，结果找了一路，线索直指贵国王宫，我等心急传承之事，方才擅闯王宫禁地，如果能与女王陛下解开误会，一起寻找天穴传承，自是再好不过。”慕容心儿望着安世生，认真地道。 第1030章 气势交锋 不管慕容心儿的言辞能不能说服大澧国女王，至少安世生是真的心动了。 出于安全考虑，慕容家留了几个人在外界，其他人则跟着安世生来到了大澧国都城。 总体来讲，这是一座让人感觉很舒服的城市，街道建筑错落有致，人群既不拥堵，也不过于冷清，街边百花锦簇、绿意盎然，或浓或淡的香气萦绕不散，虽没有金碧辉煌的奢华，但却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安宁舒缓。 即便是王宫也不以华丽为尚，而是以清新脱俗为主调，爬山虎覆满的城墙脚点染着浅浅的青苔，青白色的砖瓦映着纯澈的蔚蓝天光，檐角缠绕着开满紫色小花的藤蔓，鲜亮的颜色让人目不暇接，处处是自然的生机与芳香。 “我们先去燕花殿候着吧，女王陛下很快就会来的。”安世生在前头领着路，步昕棉则安静地走在他身畔。 众人点点头，一路欣赏着美景，很是自在惬意。 来到燕花殿坐下后，便有一行侍女挎着花篮款款走入，一边走一边洒下粉白色的花瓣，还往众人身上喷了一些香雾。 周傲柏浑身别扭地想躲开，步昕棉却柔声解释道：“这是我大澧国的习俗，以花和香为传承，而面见母皇陛下之前，按理说得进行一番花浴，可考虑到诸位不是我国子民，便一切从简了。” 周傲柏只得按捺性子乖乖坐在原地，但实在没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感觉在这大澧国待久了，非得嗅觉失灵不可，这里处处都被香味所覆盖，他已经忘记正常的空气是什么味道了。 “小安安你怎么受得了……”连归云也忍不住给安世生传音道。 安世生面无表情地道：“习惯就好。” “真可怜，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等这次事情结束了，就带着你老婆去外面浪浪？世界这么大，不能老窝在这里嘛。”归云撺掇道。 “恐怕女王陛下不会放我们走。”安世生叹了口气，他向来都不是个安分的人，自然也希望去别的星辰看看。 “你去劝劝赵宫主，让他从了女王陛下，然后他俩卿卿我我，你们不就可以趁机开溜了？”归云眼都不眨地出了个馊主意。 安世生迟疑地道：“这样……不太好吧？” “我觉得非常可行啊！要不待会儿你家赵宫主出来，咱们观察一下他和女王陛下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再做决定怎么样？”归云嘿嘿一笑。 安世生摸着下巴，不禁陷入沉思。 闲聊中时间很快过去，随着门外的一声声“女王驾到”，安世生赶忙给众人使了个眼色，当先迎上去行了一礼。 殿内的宫女哗啦啦跪了一片，不过玉凌等人并非大澧国子民，所以只用进行一些简化的礼节便可。 只见大澧国女王头戴王冠，拖着长长的裙摆缓缓步入殿门，她的容貌并非绝美，但却自有主掌生杀大权的王者威严，从那炯然有神的眸光便可看出，这是个极为强势的女人，似乎天地万物在她眼中都不值一谈。 大澧国女王环视一圈，向步昕棉和安世生微微颔首，随后便坐在了高高的王座上。服侍她的宫女赶忙将她的裙摆铺展在地上，往下俯瞰的话就像一朵盛放的灿金仙莼花，也即是大澧国的国花。 玉凌一眼便看到，女王身后的侍卫群中赫然站着赵石壑，他虽然神色如常，但细看的话，眉宇之间却透出几分无奈。 玉凌难免有些感慨，世事造化果然奇妙啊，谁曾想，身为十七域跺跺脚便会地震的暗旋宫宫主，赵石壑居然碰上了如此离奇的遭遇，或者说艳遇？不过此事是福是祸，恐怕只有赵石壑自己才能评判。 大澧国女王淡淡地望向慕容心儿，语气森寒：“听说你们有天大的秘密要当面禀告给本王？如果被我发现，你只是信口开河，那本王说不得只能将你们变作王宫里的花肥了！” 众人俱是心头一凛，感受到了大澧国女王特意散开的威压，那不仅是常年养尊处优的上位者气息，也是固元武者境界上的碾压。 慕容心儿虽伤势未愈，可她的骄傲却不容她有分毫退缩，硬是上前一步，仰起下巴道：“我等既敢冒险前来，自不会让女王陛下失望，不过此事关系甚大，我只能传音说与你一人。” “你说吧。”大澧国女王不禁多看了慕容心儿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欣赏。 在侍卫宫女的一头雾水中，大澧国女王的表情渐渐变得肃穆郑重，到最后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大澧国众人不禁暗感震惊，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女王有失态的时候，但此刻她的脸上却写满了惊讶。 “大致便是如此了，这枚束神环女王陛下尽可察看。”慕容心儿双手捧着天穴束神环走到王座的台阶下。 大澧国女王瞥了眼赵石壑，他只得快步接过束神环放到她面前。 “你就不怕本王据为己有？”大澧国女王仔细地看了看束神环内侧的古文字，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我想以女王陛下的聪明才智，不会想不到我们在束神环上做了手脚。如果您定要私吞的话，此环立时就会炸毁。”慕容心儿从容地道。 “放肆！你这是威胁陛下？”一位宫女面带怒色地训斥道。 慕容心儿看都不看她，只是注视着大澧国女王：“我们是真心诚意地想和陛下商谈合作，关于那个宗门的事情，我们做了充分的调查和准备，我私以为，成为盟友各取所需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大澧国女王摩挲着束神环光滑的表面，冷着脸望着慕容心儿，但后者的眼神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回避。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慕容心儿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可她却真切地知道，她决不能低头，否则慕容家将一败涂地，在行动中成为大澧国的附庸。 但大澧国女王的强势还是出乎了慕容心儿的意料，她好像不允许有任何平等的盟友，只要绝对的掌控。慕容心儿一刻不低头，这场交锋似乎就永远不会结束。 汗水滑过她的鬓角，原本就没有痊愈的内伤成为了致命的拖累，慕容心儿的身子开始微不可查地颤抖，她已经坚持到了自己的极限。 这个时候，却有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传来一股生生不息的力量，瞬间如春风拂岸柳，驱散了所有的阴寒。 慕容心儿没有回头，但她知道这个人是玉凌。 她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可不知为何，她终究没有将自己的手抽走。 仿佛，在留恋这一份温暖。 由于视角的缘故，只有张固和何绮能看见玉凌的举动，但前者聚精会神地盯着大澧国女王，只有后者焦急地望向自家小姐，然后便瞧见了这么一幕。 何绮冷哼一声，如果眼神能杀人，玉凌恐怕已经被千刀万剐。不过瞪眼归瞪眼，何绮也知道慕容心儿已经独木难支，要是把玉凌推开，大澧国女王就大获全胜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段无声的交锋竟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就连玉凌都觉得身心俱疲。 好在大澧国女王终于打破了寂静：“很多年没有见到过这样坚忍的小姑娘了，本王很欣赏你，想择个良辰吉日与你结拜为姐妹，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1031章 诡笑 “呃？”众人一片错愕，完全没料到画风的转变。 就连慕容心儿也呆了一秒，确认大澧国女王不是开玩笑后，方才迟疑地道：“承蒙陛下垂青……” 大澧国女王也不给她过多思虑的时间，直接问道：“这么说你同意了？” 慕容心儿总算从大脑当机的状态清醒过来，当即行了一礼道：“能与陛下结拜，是心儿几世修来的福分，自无不允之理。” 大澧国女王淡淡一笑：“来人，给本王的好姐妹赐座！” 立即有宫女搬来一把紫木藤椅放在女王身畔，稍稍落后半步，这个位置既显得十分亲密，又不会有逾越之处。 慕容心儿便坦然地走了过去，坐在了精致的藤椅上。 大澧国女王向她递以一个若有深意的眼神，修长的食指轻轻在王座的黑宝石上叩了三下。 慕容心儿不由心头一动，瞬间明了了女王的意思。 一位宫女捧着束神环交给慕容心儿，而大澧国女王则朗声道：“这件事本王同意了，不过具体细节还需商定，你们稍后可与内政大臣详谈。” 总算等到了她这句话，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正事自此告一段落，接下来大家又享受了一番豪华的王室盛宴，不知不觉天色已晚，便被宫女们带到蘅华殿住下了。 玉凌正打算入定修炼，慕容心儿却悄然来访。 “大澧国女王让我今晚去见她，我来跟你说一声。”慕容心儿开门见山地道。 “咦？她跟你传音说的？”玉凌一怔。 慕容心儿摇了摇头道：“不是，她在黑宝石上叩了三下，应该是叫我今夜三更与她会面，而且她只用了一个手指，估计只许我一人前往。” “这是玩什么神秘？”玉凌有点想不通，沉吟道：“不会有危险吧？” “应该不会，这位大澧国女王虽然性情强势，但也算得上光明磊落之人，她白天既然那么说了，就不可能私下动手。”慕容心儿笃定地道。 “还是小心一点。”玉凌思索片刻后道：“不过她八成是想询问你一些天穴宗的事情，白天人多眼杂不方便多说，所以只有等晚上详谈。” “嗯。”慕容心儿点点头，又疑惑地问道：“对了，你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高手？似乎还有固元武者？” 玉凌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挑重点把血月荒漠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慕容心儿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那便恭喜你了，有这么多人为你效力，以后你就可以倚靠自己的力量镇守西境通道了，我们这次的行动也会顺利很多。” 她仰头看了看清朗的月光，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我去见女王了。” “去吧。”玉凌有很多话想说，可最终却缩减为两个字。 慕容心儿走出几步，忽然身形一顿，微不可查地道：“谢谢你。” 这声音极轻，轻到仿佛只是玉凌的幻觉。 虽然慕容心儿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但玉凌还是第一时间明白，她指的是白天帮她抵御女王威压的事情。 不等玉凌回话，慕容心儿已经加快脚步，倏忽之间便消失在月光下。 “我说你这人，喜欢就上啊，干嘛磨磨唧唧的。”周傲柏不知什么时候从隔壁冒出头来。 玉凌摇摇头不知该怎么说，他对慕容心儿究竟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喜欢，这真的是个需要研究的问题。 “你还不承认？我这个局外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要是那位慕容大小姐对你爱答不理，我也不会劝你什么，但我说你们明明互有好感，干嘛都死守着面子不肯迈出第一步？她是女孩子可以理解，你说你有啥好犹豫的？就算被拒绝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嘛。”周傲柏就跟情圣似的喋喋不休。 “不是你想的那样。”玉凌拉开门就打算进屋。 周傲柏赶忙加快语速：“我是不知道你们俩究竟发生了啥，但有一条真理是颠扑不破的，你可别等到错过了才后悔。甭管她爹愿不愿意，先把姑娘骗到手……啊呸，哄到手……也不对，这个怎么说？弄到手？” 玉凌碰上门，将周傲柏的胡言乱语挡在了外面。 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底确实有点触动。 但想到紫尘若还在遥远的封灵星等着他，玉凌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再招惹别的女孩了，不然对她们两个都不公平。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不如好好修炼。 晋入金刚境只是一个开始，玉凌必须得加紧修炼到固元境甚至不灭境去，这样才有在无涯星系来去自由的资本。 …… 第二天一早，大澧国王室就撤了通缉令，理由是这些通缉犯已经落网，是安驸马建了大功。 毕竟合作归合作，王室的威严却不容侵犯，除了少部分高层知道慕容心儿一行人的真实身份外，其他的平民百姓只会更加敬畏女王。 这个时候，玉凌、慕容心儿等人已经齐聚御花园深处，大澧国女王也换了身简装，悄无声息地带着一众大内高手走了过来。 “根据本王和心儿妹妹的共同勘探，这枚束神环最初的气息波动出现在王宫禁地的真如殿，如果诸位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即刻出发。”大澧国女王肃容道。 众人点点头示意没问题，一行人便顺着窄小的石子路来到了王宫禁地的正门前。 这是一扇红漆斑驳的高大铁门，散发着十分古旧的气息，轻轻一碰便会簌簌掉下很多灰尘。 “怎么感觉阴气森森的……”归云小声嘀咕了一句。 安世生传音回道：“据说王宫禁地确实是闹鬼的，因为这里曾经是一片坟地，埋葬了许多厉害的高手，甚至传闻有固元强者误闯此地后也丢了性命，但真的假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么可怕？”归云目瞪口呆。 红薯却不停地嗅啊嗅，无比激动地道：“我感应到了宝物的气息……” 归云顺手一扯它的小尾巴：“走，你带路！” “宝物太多太杂乱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红薯苦恼道。 “选最珍贵的那个！”归云果断地道。 红薯沉思片刻，伸出小爪子一指禁地中央的黑色高塔，眼睛冒光地道：“那里！有很多宝物的样子！” 大澧国女王也听到了红薯的声音，转头诧异地瞥了它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小家伙，我劝你别乱打主意，那是我大澧国的英灵塔，里面的贡品谁都不能拿，否则我先把你做成肥料喂花。” “我就说说而已，女王饶命！”红薯吓得瑟瑟发抖。 大澧国女王嗤地一笑：“不过你也算有些本事，等进了真如殿，你好好发挥你的特长，看能不能找到天穴宗的传承入口。” “是是是，寻宝这种事，就应该找我红薯！”红薯顿时得意洋洋地翘起了尾巴。 王宫禁地范围不大，众人拐了几个弯便到了真如殿，远远看去，这肃穆的黑色殿堂仿佛趴伏的一尊洪荒巨兽，不复外界清新优雅的格调，而是透着森森的煞气和狰狞。 偏偏大澧国女王还幽幽地说了一句：“记得我赤澧王朝改朝换代的时候，正澧王朝的末代女王便自缢于此。” 红薯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浑身毛发悚立。 “我昨晚三更来此，也没什么异样。”慕容心儿随口安慰了一句。 红薯顿感羞愧，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得这么怂，于是硬是昂起脑袋，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吱嘎” 一位大内高手推开尘封的殿门，其内倒没有什么恐怖的景象，除了堆积的灰尘和蜘蛛网之外再无他物。 “咯咯咯……” 可就在玉凌跨过门槛的一刹那，他忽然听到了一串诡异的笑声，直接回荡在他的魂海中。 第1032章 大变！ “什么玩意儿装神弄鬼的？”玉凌还没说什么，阴神便纳闷地嘀咕道。 玉凌环顾一圈，发现众人都神色如常，好像并未听见什么异样的声音。 “别看了，他们肯定察觉不了，只有塑魂以上的魂师才能稍有感应。”阴神补道。 “哥哥，屋角有个人看了你们一眼，但我刚打算锁定住她，她就跑掉了。”小月树无辜地道。 “你能看到对方？”阴神十分惊诧。 “我可是本源气凝形而成的，但凡生出灵智的死物，都逃不出我的眼睛。”小月树声音虽稚嫩，但语气却颇为自信。 “所以那是个死人？”阴神忽然感觉有点凉凉。 “准确说她不是人……我该怎么描述呢，像是怨气的聚合体，要不等她下次出现的时候，我努力看清楚一点。”小月树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只是苦恼于言语用词。 “怎么越说越恐怖了，管他是人是鬼，既然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必定有其软肋。”阴神不屑道。 小月树想了想，略有些担忧地道：“哥哥，你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我总感觉，那个死物不是很好对付。” 玉凌点点头，将此事跟众人提了一下，但他不方便暴露自己是魂师，所以并没拿出有力的证据，这便导致大澧国女王不以为然，慕容心儿也半信半疑，甚至还有一位大内高手鄙夷地嗤笑一声，似是觉得玉凌太胆小，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到头来只有洛双寰、培默这些自己人提高了警惕，不时地打量着四周。 “红薯，你快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归云催促道。 她对玉凌的话向来是无条件信服，一想到有个鬼魂似的东西藏在暗处观察他们，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只想尽快找到天穴传承的入口。 其他人也没闲着，就连大澧国女王也在四处敲敲打打，试图寻找到一些端倪。 “我能看一下束神环吗？”玉凌用魂力搜寻半晌无果后，便将主意打到了天穴束神环上。 慕容心儿轻轻颔首，将手里的金色圆环递给了玉凌。 “红薯，你过来仔细闻闻。”玉凌招招手。 红薯“嗖”地一下窜过来，绕着束神环嗅了一圈，小眼睛忽然露出迷茫之色。 “怎么了？”玉凌问。 “不对呀，为什么这整个殿堂都有类似的气息……”红薯苦恼地挠了挠毛发。 “哪里最浓？”玉凌换了个问法。 “等等啊……”红薯跳到地面上，飞快地在大殿里转了几圈，最终停在了一处细小的地缝旁。 “就在这底下，我感应到了非常浓厚的气息！”红薯笃定地道。 “你、你是说地底下？”慕容心儿愕然道。 “对，要不咱们挖个大洞，到下面看一看？”红薯兴奋地提议道。 “这下面是墓地，埋葬了我大澧国很多朝代的君王大臣，大兴土木不好吧？”大澧国女王皱眉道。 “那……我就没办法了。”红薯摊开小爪子。 “咦，你们看这里的每根柱子都有十分特别的花纹，会不会别有寓意？”绾白衣忽然道。 众人这才注意到漆黑檀木柱上若隐若现的纹路，如果不是绾白衣点出，一眼扫过去基本看不出什么端倪，因为柱子是黑的，花纹也是黑的，颜色十分相近。 “这有一滩血迹，所以花纹比较明显。”绾白衣往前一指。 众人一齐围拢过去，只见一块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印染在柱壁上，显得诡异而阴森。 大澧国女王立即吩咐道：“去把天牢里的死囚拎几个过来，用他们的血把这些柱子染一遍，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纹脉。” “是！”几个大内高手顿时领命而去。 不多时，在死囚的惨叫声中，真如殿里的柱子全都被染成了红色，上面的黑色花纹顿时变得十分显眼。 浓浓的血腥气久久不散，玉凌正观察着柱子上的纹路，小月树突然叫道：“我又看见她了！她、她在抱着柱子舔上面的血……” 玉凌心底一寒，顺着小月树所指方位看去，视野中空无一物，但魂力却感应到了一个隐约的轮廓。 那是一位穿着帝袍的中年女子，带着威凌绝巅的贵气，只是面容一片模糊，看不真切她的长相。 似是察觉到了玉凌的注视，帝袍女子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咯咯地诡笑了两声。 “这是不是那个自缢而死的末代女王？”阴神凝重地道。 “也许？”玉凌总觉得有些奇怪，他在血月荒漠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冤魂厉鬼，可这帝袍女子明显跟它们不是一个种类的存在。 如果她还留存了生前的记忆，怎么也不该是这种表现才对。 “我看清楚了，她是一个木偶！”小月树惊讶道。 “什么？”玉凌一怔。 “王宫禁地阴气太重，而真如殿中又有那位末代女王临死前的怨气，有人把两者结合在一起，制作出了这个木偶，反正她绝不是自然形成的。”小月树思索着道。 帝袍女子像是听到了小月树的话语，直勾勾地盯着玉凌，似乎浮起了一丝杀意。 她张口猛地一吸，那些死囚的尸体顿时抽搐了两下，有浓郁的死气被吸扯而出，融入了帝袍女子的体内。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眼尖的红薯第一个注意到了尸体的异动。 众人豁然回头，眼睁睁看着那些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随后砰地一声化为飞灰。 “谁在暗中作祟！”大澧国女王眸光锐利，冷冽地扫视一圈。 帝袍女子却已经隐没不见，只有单调而诡异的笑声回旋在玉凌的魂海。 “她走了。”玉凌缓缓道。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大澧国高手虽然仍对玉凌的话半信半疑，但却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嗤之以鼻。 “算了，先弄清楚这些花纹的含义吧。”大澧国女王沉着脸色。 “我感觉有些眉目了。”绾白衣若有所思。 这些纹路其实并不复杂，似乎就是很多线条缠绕在一起，如果把圆柱铺成平面，就更一目了然了。 “其实这是一根线一气呵成的。”绾白衣一边解释一边按照柱子的纹路走了一遍。 看着她的身形绕来绕去，众人都有些眼花了，好半天绾白衣才停下来道：“虽然我没看出其中的玄奥，但隐隐感觉和空间有关……” “绾姐姐，你头上！”归云突然睁大眼睛叫道。 众人呆呆地望着大殿的穹顶，那里正投射下来一片华光，刚好在地面上映出了绾白衣刚刚走过的纹路。 绾白衣也愣了愣神，随后又把其他几根柱子的花纹挨个走了一次。 殿顶的光芒接连不断地倾泻下来，很快就将地上的花纹连成了一片，还没等众人有所反应，地底下就传来剧烈的震颤，像是有地龙在翻身一般。 “快走！”大澧国女王面色一变，当即朝殿门外飞掠而去，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嗡” 黑中带红的光柱轰然从地底喷薄而出，直接贯穿了无尽渺远的天幕！ 在这一刻，大半个西境，大半个北境都能看见这道灯塔般的光芒，但凡修炼玄力的武者，体内血气也都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像是凡人被神灵的威仪所震慑。 “这是……” 北境五大宗门、六大家族尽皆骇然，众多强者第一时间意识到，一定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发生了！ 第1033章 三大憾事 “你……能否帮我了却三大憾事？” 不知是什么地方，不知是什么时间，黑暗中，只有一个声音执着地回旋不散。 玉凌恍惚处在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整个人轻如无物，漂浮在无止尽的虚空中，四面八方皆没有尽头。 “你……能否帮我了却三大憾事？” 那个声音锲而不舍地问了一遍又一遍。 玉凌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像是做梦般朦朦胧胧，完全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他被问得烦了，终于应了一声：“行，什么事？” “谢谢你……”那个声音渐渐远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咔嚓咔嚓” 像是镜面破碎的脆响，不知过了多久，玉凌终于从浑噩中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片陌生的世界。 小桥流水，青葱古木，嫩绿如海的草地，干净纯澈的天穹，以及柔软和煦的微风，一切都美得如此不真实。 不远处，还有几只浑身雪白的灵秀小鸟一跳一跳，偶然张开翅膀掠过河岸，便完美无瑕地融入了这如画的风景中。 玉凌有些茫然地坐起身，四下里一望，发现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他一个孤零零的。 “小师弟？小师弟！你躲哪儿去了……” 河对岸传来焦急的呼唤声，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青年到处张望，无意间瞥见玉凌，顿时露出惊喜之色：“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真是害得我好找！” 他脚一点地，整个人便凌空飞了过来，略带责怪地道：“快跟我走，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逃避不是办法，师父和大家都在等你呢！” “我……”玉凌一头雾水，错愕地望着面前的青年，很想反问一句你是谁。 但说来也怪，他刚刚浮起这个疑惑，脑海中便自然而然地出现了答案。 对方叫伍晴，好像是他的大师兄，算是为数不多对他比较关心的人，也是宗门内名列前茅的天才。 至于自己……应该是叫赵澜？ 这段记忆来得非常突兀，以至于玉凌出现了短暂的错乱，一时间有些分辨不清自己的身份。 “还发什么呆！”伍晴拽着玉凌便往河对岸走，玉凌下意识想运起玄力挣脱开来，可诡异的是，他体内只剩下了凝血初期的玄力，就连功诀似乎都变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玉凌涌起一阵不妙的预感，在踏上小桥的时候，他赶忙瞟了一眼河水中的倒影，然而那张脸庞却显得如此陌生。 不会吧，难道他又穿越了？ 玉凌感到一阵难以置信的荒谬，哪怕他再性情冷静，面对这种诡异的事情，也实在无法保持淡然。 等等……他之前是在做什么来着？ 玉凌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前一刻，他应该还在王宫禁地的真如殿里，结果绾白衣无意中激活了一个空间传送阵，一道黑红色的光柱立刻直冲霄汉，再然后……他就没有意识了。 “小师弟，你别这副模样，我看着也不好受，说实在的，师兄也不想让你受别人欺负，尤其是昆长老一脉，简直个顶个的不要脸。但宗门规矩不能改，你要是直接逃掉比试，更会为人诟病，到时候宗主惩罚下来，你八成要被关到血煞洞里一年半年，还不如咬咬牙熬过比试，长痛不如短痛啊……”伍晴语重心长地絮叨着。 玉凌勉强从迷惘的情绪中回过神，因为随着伍晴不断提到一些名词，一大波不属于玉凌的记忆也随之而来。 可他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于是一路上都只能沉默。 伍晴倒是颇为健谈的样子：“我们都知道你修炼已经很努力了，没人责怨你什么的，就连师父也说，你只要尽力便好。这次肯定是班黎那小子不要脸暗箱操作，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第一轮就把你俩排到了一起。” “照我说昆长老一脉都太小气，陆师妹和你两情相悦，班黎非要强插一脚，这次大比最好别叫我遇到他，否则我非得把他揍得花红柳绿……不对，揍得满面桃花开！” “……”玉凌一阵无言，这位仁兄真的是非常唐僧了，哪怕一直处在单机模式，他也能自娱自乐地说一整天。 偏偏这样的场面却让玉凌感觉十分熟悉，也十分温馨，好像经历过无数次了一样。 伍晴带着玉凌一路狂奔到了演武场，那扑面而来的喧哗和人潮让玉凌极不适应，也感到深入骨髓的隔阂和陌生。 不过人数虽多，可等级划分却非常森严，半步也不能逾越，而玉凌和伍晴去往的地方非常偏远，完全就是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旮旯角落。 伍晴还愤愤不平地低声咒骂：“宗门真是太不公平了，好歹我们师父也是一峰掌座，可修为跌境后却落得如此待遇，早知道师父当年就不该拼死拼活地斩杀那头天妖兽，到头来可好，全叫别人占了便宜！” 玉凌隐隐浮现出更多的记忆，十年前，赵澜的师父段海融被天妖兽伤了根基，至今没有痊愈的迹象，连带着他们这一脉传承也大受打击，渐渐地从前三滑坡到了倒数，这些年来的大比可谓是历经辛酸。 赵澜正是十年前被段海融收入门下，事实上他在入门测试中是倒数第一，别人都把天才弟子挑走了，光留下他一个无所适从地站在那里，最后段海融发了善心才将他带走，别人都讥笑说，倒数第一峰配倒数第一废柴，真是天造地设啊。 但段海融却没有任何鄙夷，反倒很欣赏赵澜的坚忍毅力，他还说武者之道并不那么讲究天分，只要赵澜肯努力，没有攻不破的难关。 就凭着这一句话，赵澜近乎折磨自己一样的疯狂修炼，总算在十九岁这年晋入了凝血境，虽然称不上位列一流的天才，但再也不是受人耻笑的废物。 可实战方面始终是赵澜的软肋，他用别人五倍的时间修习武技，可得到的效果却微乎其微，旁人一个月便小成的浮光掠影拳，赵澜半年了才堪堪摸入门槛。 他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他在脑海中模拟武技的时候无比顺畅，可施展起来却总是在关键处遭遇致命的停滞，反复几次后就会让他头晕目眩、呼吸不畅。 赵澜的性格又极为内向孤僻，他只询问了师父，但段海融也没能弄明白问题的根源，只是劝他修炼不要太拼命，这件事便搁置了下去。 玉凌正沉浸在赵澜的记忆中，伍晴却轻轻推了他一把：“师弟你今天怎么了，老是发呆？这个状态可要不得！” 段海融也投来关切的目光：“澜儿，你身体不舒服吗？” 玉凌摇了摇头，他在看到段海融的时候，心中莫名浮起了极为复杂的情绪。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小师弟哪里是不舒服，明明是又犯了大比恐惧症，也难怪，每年都被人揍得跟死狗一样，换我我也不愿来。” “二师弟，你少说两句！”伍晴皱起眉头，瞪向说话的阴柔青年。 “我说的有错吗？别人家天才都是越级挑战，结果放在咱们小师弟这里，完全就是同境武者倒数第一，我看他就只能欺负欺负洗髓武者了，而且还不能是洗髓巅峰。”阴柔青年嗤笑道。 周围人发出一片戏谑的笑声，甚至还有人挤眉弄眼地道：“我说小师弟，你的浮光掠影拳小成了没有啊？我觉得你根本就选错了武技，不如练练刚岩秘术，只要能粗粗入门，好歹也会变得抗揍一点，还帮师父省了伤药呢！你说是不是啊？” “都别闹了！”段海融沉着脸道。 众人还是嬉皮笑脸，不知是谁说了句：“我们只是跟小师弟开个玩笑，免得他太紧张了啦。” 玉凌仍然没有说话，他是懒得理会这群莫名其妙的家伙，而众人对他的反应也毫不意外，因为赵澜本就沉默寡言，甚至被安了一个绰号赵哑巴。 没过多久，大比便正式开始，玉凌注视着伍晴干脆利落地打败了对手，而他的师兄师姐们也毫无压力地通过了第一轮。 很快便轮到他了。 “赵澜对班黎！” 裁决长老大喝一声，玉凌便默默地走上场地，前方是一脸狞笑的敌手，后面是同门的嘲笑，如鸿沟一般将他隔绝在中间。 这便是你的一大憾事么？ 玉凌在心底默默发问，他终于想起了更多的记忆，想起了黑暗中那道执着的声音。 “赵澜哥哥，加油！你一定能赢！”一个清脆的声音直接穿透人群，映入了玉凌的耳中。 玉凌转过头，只见一位身穿粉白长裙的清丽少女用力地朝他挥舞着手臂，露出了仿佛能融化冰雪的温暖笑容。 第1034章 各奔东西 陆纯婉……和赵澜同一年入宗的女孩，但那次测试中，两人一个第一，一个倒数第一，按理说是天上地下绝无交集，可他们最终却走在了一起，让旁人大跌眼镜。 因为很少有人知道，赵澜和陆纯婉本就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这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姑娘，她的性情也与赵澜截然相反，一个热情似火，一个沉默如冰。 玉凌朝陆纯婉点了点头，便望向了对面的班黎。 “赵哑巴，你做好挨揍的准备了吗？”班黎身材健壮，整个人如一头小公牛般，看着很有压迫力，再加上这毫不掩饰的狞笑与煞气，足以让胆小的人不寒而栗。 “陆师妹，你好好看着，这个废物，根本就不配和你在一起！”班黎傲然地仰起头，完全没把玉凌放在眼里。 陆纯婉神色一寒，冷声道：“但我却要说，似你这般的狂徒，根本比不上赵澜哥哥的万分之一！” “真不知你看中这废物哪点了，天赋垃圾，长得一般，还是个不说话的哑巴，啧啧啧……”班黎大摇其头，不屑地数落道。 陆纯婉的怒容渐渐散去，化为毫无情绪的漠然：“你怎么想我管不着，一时的胜负说明不了什么，总有一天，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此时的班黎尚未明白陆纯婉真正的含义，只是咂咂嘴道：“好吧好吧，看在陆师妹的面子上，这次我就‘温柔’一点，给你留半条命好了。” 陆纯婉紧紧地抿着唇，她心疼赵澜废寝忘食的疯狂修炼，那是足以令宗门所有人惭愧汗颜的拼命架势，可命运总是这般不公平，如此刻苦的赵澜哥哥，却连一个地痞无赖式的人物都敢讥笑嘲讽。 不是说好了努力付出就会有回报的吗……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待澜哥哥？ 哪怕陆纯婉相信赵澜的潜力，相信他未来能走得很远，可至少现在，她知道赵澜的确不是班黎的对手。 但犹豫了很久，她终究还是来了，如果亲眼盯着班黎的话，他多少不会那么过分吧…… “比试开始！” 裁决长老百无聊赖地宣布了一声，他并不觉得这场比试有什么看点。 事实似乎也如他所料，玉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班黎则迅若猛虎，几步便飞掠到玉凌身侧，狠狠拧腰出拳。 “唉，小师弟又要挨揍了，每年都是这样。” 就连赵澜的同门也连连摇头，很多人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因为段海融对这个扶不上墙的废柴弟子投入了过多的精力，让其他人难免有些嫉妒。 “砰！” 这是拳掌相交的声音。 谈笑风生的众人错愕地扭过头，重新看向擂台上，只见班黎的拳头被玉凌轻松地格挡下来，其中所蕴含的劲力也被他以巧妙的方式卸去。 与此同时，玉凌还偏转左脚微微一勾，班黎顿时一个踉跄，短暂地失去了平衡。 “这、这怎么可能？！” “我不是眼花了吧？” 众人一片哗然，就连伍晴和段海融都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台上的是赵澜。 但对玉凌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他好歹也是金刚境高手了，就算只有凝血初期的玄力，就算使用武技十分滞涩，可他的战斗经验和技巧却足以解决任何同境武者。 在班黎冲杀过来的时候，玉凌就从他身上看到了太多破绽，虽然自己的身体反应速度跟不上思维，但总也能抓住一两个有利时机。 “你……”班黎惊愕地瞪大眼睛，赶忙稳住向前倾倒的身体，可他终究晚了一步。 又是“砰”的一声，玉凌俯低身子一记膝顶，凝血境的玄力悍然袭出，重重地砸在班黎的小腹。 班黎闷哼一声，痛苦地蜷缩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心里仍然充斥着骇然与震惊。 他是那么清楚地感知到，玉凌并没有施展任何武技，可他的一招一式却能调集十二分力量，如此的简单质朴，也如此的恐怖绝伦。 班黎试图发动反击，可体内却气血浮动、玄力紊乱，因为玉凌的用劲实在太过巧妙，看似随意的一次攻击，便打断了他的凝血小循环。 这一刻，班黎恍惚有种错觉，仿佛是他的师父压制了境界，在跟他对练一般。 这完全是层次上的碾压！ 而玉凌的攻击才刚刚开始，他发现赵澜的身体像是被人做了手脚，很难顺畅地施展武技，玉凌索性不拘泥于招式，怎么顺手怎么来，将一分玄力用出了三四倍的效果。 短短半分钟，班黎仿佛沙包一般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殴打着，而在众人的预想中，这样的情景本该颠倒过来才对。 “我、我认输！” 狂风骤雨的攻击中，班黎好不容易抽出空当尖叫一声。 玉凌又赏给了他一拳，才被裁决长老强行拉开。 “此、此战赵澜胜！” 裁决长老满面怪异地望着玉凌，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朵花来。 玉凌转身走下台，对龟爬一般的玄力恢复速度很不满，不过他也知道，正常凝血武者的小循环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回到段海融身边时，玉凌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而赵澜的同门们更是表情扭曲，开了染房一般五味陈杂。 “小师弟，干得漂亮！”伍晴则哈哈大笑道。 玉凌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隔着人群看了陆纯婉一眼，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玉凌，脸上灿烂的笑容比最美的春花还要动人。 这次的大比，玉凌代替赵澜超常发挥，一路杀过十多轮，直到败给了一位凝血巅峰的天才弟子。 但在凝血境这一层次中，玉凌也算是挺进了前二十，他的前面全是凝血巅峰，后面还有一堆凝血后期，显得分外不可思议。 “小师弟你真的太棒了，原本师父让你参与重山秘境试炼我还有点不放心，但现在看来，你完全可以自己争取一份大造化！”伍晴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玉凌正要说些什么，周围的景象却忽然如潮水般远去，伍晴的笑容也一点一点模糊。 短暂的眩晕和昏沉后，出现在他眼前的赫然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情景。 时间，来到了三年后。 这是一片阴凉而静谧的小树林，玉凌正坐在古朴的长木椅上，身畔是一个倚着他肩膀的红衣少女。 “澜哥哥，我要去边疆了，听说边疆之外是神秘的西境，那里应该会有很多瑰丽的风景吧。”陆纯婉轻声呢喃道。 玉凌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时空的转化，于是只简单地嗯了一声。 陆纯婉搂着他的脖子，嘻嘻一笑道：“澜哥哥，开心点嘛，咱们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在重山秘境获得了大造化，现在都是破玄高手了，要随宗主四处征伐，扫平八荒**，你肯定能为宗门立下大功！” 仿佛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在玉凌心头涌动，促使着他自然而然地开口道：“但这一别，就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再相遇了。” 陆纯婉神色一僵，惘然道：“应该不会太久吧，反正无论多少年，婉儿都会等你的。” “边疆也不太平，你千万保重。”玉凌缓缓道。 “嗯，澜哥哥更要保护好自己，哪怕拿不着战功，你也不要去冒险！”陆纯婉深深地凝望着他，像是要将他的模样牢牢刻在心底。 “陆师妹，快走啦，我们要出发了！”树林外传来一声呼唤。 “澜哥哥，保重！”陆纯婉轻轻在玉凌脸上一吻，为他理好衣袍，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玉凌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总感觉有一道无形的界线将两人分割开来，每一步，都是生与死的鸿沟。 赵澜，这就是你的第二大憾事么？ 玉凌默默发问，没有人回应，可他却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于是他站起身，轻轻从陆纯婉背后搂住她，低声道：“婉儿，嫁给我吧。” 少女身子一颤，有晶莹的泪水从她脸颊边滑落，一滴、一滴，如珍珠破碎在地面。 第1035章 无可更改的命运 一晃眼又是数年过去。 天穴宗以莫可匹敌的强势席卷了整个北境，所过之处大小宗门家族无不臣服，几年时间便只剩下不多的一些势力还在负隅顽抗。 天穴宗由此迎来了最为鼎盛而辉煌的年代，尤其是在宗主唐鎏之破入混沌境后，整个北境都震骇颤抖，统一全境已指日可待也。 但除了唐鎏之自己，没人料想到一场大祸即将降临。 那是很寻常、很普通的一天清晨，唐鎏之忽然下令，由伍晴接任宗主之职。 早在天穴宗大肆扩张的时候，伍晴便展露峥嵘、战功赫赫，唐鎏之非常欣赏他的坚韧果决，便跟段海融商量了一下，让伍晴改换了师门。 是金子总会发光，这条真理在伍晴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验证。哪怕段海融跌境后饱受同门嘲笑，但伍晴却一路高歌，甚至得了宗主的青眼，从此鱼跃龙门，在天资上甚至超越了唐鎏之的其他弟子。 他不再只是赵澜的大师兄，而成为了整个宗门的大师兄。 不过伍晴仍不忘旧恩，时不时来看望段海融和赵澜等人，这样的心性让唐鎏之更加欣赏。 可即便如此，把宗主之位传给伍晴，这件事还是引发了轩然大波，但不等众长老反对，唐鎏之已经飘然无影。 众人从清晨吵到黄昏，伍晴完全不理不问，似乎他也感到迷茫和无所适从。 玉凌正准备去见见这位对他很好的大师兄，段海融却忽然出现在玉凌的面前。 “澜儿，你突破到金刚境了？”段海融声音幽幽。 玉凌顿时提起极大的警惕，因为段海融看向他的眼神很不对劲。 玉凌本打算运转玄力逃走，段海融却叹了口气道：“我昨天才听到西境那边传来消息，说你的陆师妹为了保护同门，不幸死在了乱流风暴里……” “什么？”玉凌心底一震，他虽然早有预感，但真正听闻陆纯婉的死讯，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他不禁对赵澜涌起了几分同情，因为这些事情必然是真实发生过的，当时的赵澜听到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悲痛和绝望，甚至万念俱灰？ “纯婉那孩子红颜薄命，你不如也去黄泉陪着她吧。”段海融毫无征兆地伸出手，掐住了玉凌的脖颈。 哪怕段海融跌境变成了金刚巅峰，也远远不是玉凌所能抗衡的，毕竟这是赵澜的身体，而且很久以前就被段海融动了手脚。 “不要太惊讶，谁让你是罕见的道玄之体呢？幸好当年的入门测试由我来负责，才瞒下了这个秘密，不然我这辈子，都没有恢复固元境的机会了……我养了你这么多年，花下这么大的精力，你也是时候报答师父了……” 段海融幽幽地说着，整个人如怪物般血肉蠕动，竟将玉凌包裹了进去。 这一副画面恐怖到无法形容，哪怕玉凌明知道自己是个局外人，也依旧感到强烈的反胃和恶心，但他更想知道的是，难道当年的赵澜就这样被他的师父吞噬了？落得如此冤枉的死法？ “小师弟，我来找你……这、这是……师父你……” 远处忽然传来伍晴震惊的声音，他原本想来找赵澜倾诉一下烦恼，结果却不小心撞见了如此惊人的一幕。 他所敬重的师尊，正牢牢禁锢着他的小师弟，两人的身体已经融合了一半，像是一个膨胀的肉球，这样的情景任谁看了都会做噩梦。 “伍晴，没你的事，赵澜这不孝之徒竟想暗害我，今天我非得清理师门不可！”段海融的声音闷闷地传出，他紧张地加快了融合的速度，生怕伍晴中途打断他。 “不、不可能……小师弟……”伍晴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玉凌几乎无法动弹，只能勉强偏头，看了伍晴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伍晴恢复了清醒，他浑身颤抖了一下，终于咬咬牙冲了过来。 “伍晴！你如果还当我是你的师尊，就别过来！你要是打断我，我和你小师弟都会死！”段海融大叫道。 伍晴身子一僵，脸上露出极致的悲哀神色。 他的脚步越来越艰难，越来越缓慢，可终究还是走到了两人身边。 不等段海融再开口，伍晴已经毅然决然一掌落下，落在这臃肿的肉球上。 “轰！” 血肉四溅，一片淋漓。 段海融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形被强制抽离出来，滚落在一旁，很快便只剩下了微弱的气息。 玉凌的意识虽然还算清醒，但也虚弱得没有一丝力气，只能看着伍晴不断落泪。 “我、好、恨……”段海融死死地瞪圆了双眼，怨毒地吐出三个字后，浑身猛地一抽，便断绝了最后的生机。 “师父……”伍晴噗通一声跪倒下来，像个孩童般无助地大哭出声。 “小师弟，师父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的……”伍晴呆呆地望着段海融的尸体，惶惑而哽咽地道。 玉凌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勉强站起身来到伍晴身畔，轻声道：“大师兄，有些事不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和算盘，你永远无法控制别人的想法，就连自己的命运……也很难去把握。” 伍晴茫然地抬起头，仿佛失了魂魄。 玉凌将他拉起来，正色道：“如今天穴宗正值危急存亡之时，大师兄贵为宗主，不该再陷于这些私事，你一直都是我的榜样，现在正是需要你扛起责任，去守护宗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等着你。” 伍晴的眸中渐渐浮现出一抹神采，他有些惭愧地道：“小师弟，是我太脆弱了……” “不，我知道大师兄是重恩的人，可你是为了救我才不得已而为之，师父他……因为修为跌境，早已经变了，我相信这些年……你应该也感觉得到。你欠他的恩情，这几年已经用各种方式还清了，不需要再愧疚什么。”玉凌淡淡道。 伍晴嗯了一声，虽然情绪仍有些低落，但已不再是那副悲伤迷惘的模样。 他默默地将段海融葬下，对着坟包发了会儿呆，这才低声说道：“小师弟，那我先走了。” 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道宇星系那边不允许无涯出现混沌境的高手，所以唐宗主才会远去避难，但他们恐怕依旧不会放心，估计还会派使者过来……” “欺人太甚！他们非要把宗主逼死不可吗！”伍晴满面怒色。 “大师兄……如果道宇星系真的来人，你千万不要跟他们正面起冲突，否则天穴宗必有大劫。”玉凌虽然知道历史不可更改，但在这个类似幻境的世界中，他还是会努力去弥补赵澜的遗憾。 毕竟，这是他答应了别人的事情。 “我……可是师弟，与其苟且偷生地窝囊度日，我宁可站着死去！”伍晴咬牙道。 “但是你不仅仅是你自己，你还是一宗宗主，你要为整个天穴宗着想。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好受，可现在实力不如人，唐宗主也唯有隐忍，只有活下去，我们才有反击的希望。大师兄，以你的天资……我相信再给你十年二十年，你也能站到唐宗主的高度。”玉凌劝道。 伍晴不禁沉默下来，心力憔悴地道：“我知道了，让我再想想……” 他刚整理好衣袍和散乱的发髻，一名弟子就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不好了！宗、宗主，道宇星系来人，咄咄逼人地质问前宗主的下落，长老们一忍再忍，可他们实在太过分了！后来，大家不知怎地打了起来，我们好多弟子都被杀了，伍、伍寅师弟也……” “你说什么？！伍寅怎么了？”伍晴的呼吸骤然急促，眼中立即浮现出无边血色。 那是他的亲弟弟，唯一的弟弟，他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他死了……”那名弟子颤声道。 伍晴忽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踉踉跄跄地退后两步，嘴唇哆嗦着，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玉凌连忙扶住伍晴，也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他知道，伍晴无论如何也不会再选择隐忍了，天穴宗被覆灭的命运，即便在幻境中也无法去更改。 只是……赵澜的最后一件憾事，究竟是什么？ 第1036章 苏醒 果如玉凌所料，盛怒的伍晴已经失去了理智，抱着弟弟的尸体将道宇星系来使全部斩杀。 眼看一场灭顶之灾已无可避免，伍晴唯一所能做的，就是让宗门的弟子、长老们化整为零，逃往遥远的边疆，从那里进入西境。 但伍晴自己，却选择了留下。 不愿离开的人占了不小的分量，玉凌同样选择待在天穴宗内，静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他觉得，如果是赵澜，应该也会与大师兄同生共死。 可在一个日落的黄昏，伍晴却找到玉凌，正色说道：“小师弟，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玉凌隐隐猜到了什么，果断摇头。 伍晴顿时被噎了一下，但还是取下宗主扳指道：“我辜负了唐师父的信任，不配做天穴宗宗主，所以我选择留在这里等死，但小师弟……你是道玄之体，解开了段海融对你的封印后，未来修行可谓一片坦途，用不了二十年，你一定能成为混沌境强者，所以我希望……” 玉凌躲开伍晴递来的扳指，用无可回旋的语气道：“我不会离开这里，大师兄，你找别人吧。” “胡闹！你有什么必要死守在这儿？若是连你也不肯帮我，这整个宗门，我就无一可信之人了！”伍晴厉色道。 玉凌摇摇头道：“我只是一个金刚武者，更没人会听我的。” “可是师弟……”伍晴急得跺脚。 “大师兄若要再劝，那便请回吧。”玉凌平静地道。 伍晴脸色变了三变，气恼地一甩袖，一屁股坐在玉凌身边：“罢罢罢，你不愿意就算了，咱哥俩就一起等死吧！” 玉凌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妥，但伍晴的动作却快到无法闪躲，没等玉凌反应过来，便一记掌刀切在了他的后颈。 这一下力度当真不小，玉凌只觉眼前一黑，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但他再怎么也是凝魄巅峰魂师，哪怕在幻境中发挥不了魂力，可也不至于被人轻易打晕，所以没过几秒，玉凌又恢复了清醒，一抬头，正看见伍晴准备叫人把他带走。 “大师兄，你非要赶我走不可？”玉凌与伍晴拉开一段安全距离，沉声说道。 他琢磨着如果真是赵澜，此刻肯定已经妥妥地昏迷过去，再睁眼的时候八成就在西境了。 不然的话，玉凌也不会在本澧星上遇到赵澜的……残魂？ 姑且称之为残魂吧。 “小师弟，你怎么……”伍晴呆了一呆，完全没料到玉凌会醒转过来。 “哪怕我实力低微，但也想与大师兄你并肩作战。”玉凌缓缓道。 伍晴张了张口，最终却沉默下来。 “这是我认为值得的事情，请给我这个机会吧。”玉凌又补道。 伍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长叹一声道：“小师弟，你这是何苦……” 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喃喃道：“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让我们……一起陪着天穴宗，走完这最后一程吧。” 一个月后，道宇星系两大灵族联袂而来，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世事就是如此奇妙，玉凌第一次看见元灵族修者，不是在现实中，而是在别人的记忆幻境里，而且这些人还是三千年前的“古人”。 玉凌注意到两大灵族为首之人都是道境第四步高手，也是元老级的人物，可以看出，他们誓要覆灭天穴宗的决心。 天穴宗的四大不灭境武者都已经远赴西境，只有一位留在宗门，此刻就如螳臂当车般迎向敌人，然后被两个离道境元老碾压蝼蚁般一遍遍灭杀，直到将他的不灭之躯完全粉碎，半滴鲜血也没有留下。 不灭境并不意味着真正的不死，因为他们的灵魂仍是致命的弱点，如果魂消魄散，光留下不灭之躯也就没了意义。 而两位灵族的离道境元老要更加残忍，他们就是要当着天穴宗武者的面，将所谓高高在上的不灭境高手从灵魂到身躯完全击破，让众人承受**和心灵的双重折磨。 “不过尔尔。”道灵族元老浮起轻蔑的冷笑，风轻云淡地像是摁死了一只碍眼的蚂蚁。 然而让他不太满意的是，这些天穴宗武者并未露出绝望的神色，而是一片沉默的死寂。 他们的眼瞳里，透出滔天的怨毒和恨意，但唯独没有畏惧，没有恐慌！ 玉凌一直站在伍晴身边，天穴宗剩下的人全都聚集在这里，然而面对两大灵族如山如海的高手，众人显得如此微弱而渺小，仿佛几颗寥寥的星辰去与旭日争辉。 大屠杀终究是开始了。 虽然照理说，元灵族是玉凌的族人，可在这幻境中，他没有分毫手软，因为这些陌生的面孔，甚至还远远不及伍晴重要。 哪怕这个人，是赵澜的大师兄，而与玉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但即便是撇开这重身份，玉凌也愿意和他并肩作战。 因为在玉凌的感观里，这是一位……虽然有些热血冲动，但却足够真诚，足以托付后背的朋友。 如果伍晴没有死，那该多好…… 玉凌不禁暗叹一声，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妄想罢了。 他的身体在密集的灵技攻击下已经千疮百孔，连带着玉凌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 终于，一柄长剑贯穿了他的心脏，对面的道灵族敌手冷笑着，一点一点抹灭了玉凌的生机。 在这最后一刻，玉凌看到伍晴还在浴血奋战，他的面前是无穷无尽的敌人，而他的身边，已经倒了一片天穴宗同门的尸体，只剩下伍晴一个人，孤零零的，分外辛酸。 再见了，伍大师兄。 玉凌闭上眼睛，他觉得他已经弥补了赵澜的三大憾事，哪怕，这一切只是赵澜的自欺欺人。 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周围是一片如星空般的大世界，几百个微弱的光团在黑暗中载沉载浮，而悬在玉凌面前的，赫然是一枚古朴的扳指。 那是宗主扳指。 一个幽幽的声音从扳指中飘出：“谢谢你……愿意帮我弥补人生中最大的三个缺憾，想必，你也猜出了真实的结局。” 玉凌没有说话，他恍惚看到一幕幕画面从眼前闪过，那是赵澜对过往的记忆。 在那次大比中，赵澜险些被班黎废去了修为，若非陆纯婉耗去全部贡献点，为他求来一枚半阳丹，赵澜不但要受尽嘲笑，甚至会前程尽毁。 而在陆纯婉远赴边疆的时候，赵澜不知道这是一次生离死别，他性格里潜藏的懦弱因子让他终究没能说出“嫁给我”三个字，只是怔怔地望着陆纯婉越走越远。 最后，当天穴宗遭遇大劫之时，赵澜被伍晴打晕，送去了西境，当他后来疯了一般冲回天穴宗的时候，只看见了一片残败不堪的废墟，他甚至无法从中分辨出伍晴的尸体。 这才是真实的结局。 “那你现在……”玉凌轻轻一叹，望着面前的宗主扳指，心绪极其复杂。 “拿着它吧，如果你能来到这片世界的终点，你才有资格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赵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渐渐地、渐渐地消散不见。 玉凌怀着满腔疑惑想发问，可面前的宗主扳指明显变成了一件纯粹的死物，不再有任何意念波动。 “嗡” 扳指放出光芒笼罩了玉凌，他顿时脸色一变，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传送之力。 这么急的吗？ 玉凌已经在这片星空中看到了众人的身影，只不过他们都昏迷地面对着一个个光团，似乎和玉凌之前的状态很相似。 玉凌本想等到众人醒来一起离开，结果这宗门扳指直接展开了传送。 他唯一来得及的，就是一把抓住身旁的慕容心儿，再然后，就被送去了一片熟悉而陌生的世界。 第1037章 无处不可去 说陌生，是因为玉凌并未在现实中见过这样的地方，但说熟悉……则是因为，这里的景色格局与天穴宗原址极其相似。 不是说刻板的形似，而是难以用言语描绘的神似。 也许是赵澜的记忆影响了玉凌，让他在看到这里的第一眼，就涌起一股下意识的亲切感。 “这是什么地方？”慕容心儿也苏醒过来，她面前悬着的光球骤然收敛了神芒，露出一枚精致的玉佩。 慕容心儿下意识接住玉佩，脸上仍带着迷惘之色。 “有没有人跟你说些什么东西？”玉凌迟疑地问道。 “哪里有人？这里不就我们两个吗？对了，其他人呢？”慕容心儿似是清醒了一点，蹙着眉头环顾一圈。 “呃，那你刚刚……是不是经历了类似于幻境一样的东西？”玉凌又问。 “你怎么知道？”慕容心儿露出讶色：“好像是一位叫陆纯婉的姑娘吧，她死得可惜了……咦，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这玉佩你好好收着吧，说不定会有用。”玉凌略感尴尬。 慕容心儿狐疑地打量了他两眼，追根究底地道：“你又经历了谁的记忆幻境？” 玉凌只好实诚地回答道：“赵澜。” 慕容心儿惊愕地瞪圆了眼睛：“你……这不可能，难道我梦见的赵澜……” “咳，你想多了，我们所经历的是不同的幻境，不可能串在一起。”玉凌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梦见的陆纯婉绝对不是慕容心儿的性格。 慕容心儿的神色还是有些怪异，玉凌赶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其他人我刚刚看见了，他们身处一片浩渺的星空里，似乎都在经历幻境的考验，不如我们在这里等等？” “行吧。”慕容心儿也不再纠缠上一个话题。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在原地守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渐渐地，慕容心儿觉得不对劲了：“都这么久了，他们不至于还没苏醒吧？是不是传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很有可能。”玉凌不得不点头。 他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找出对讲机，不出所料地发现它失去了效用，显然这片世界的空间结构比较特殊，彼此无法联系。 慕容心儿也拿出传讯符，试图联络自己家族的高手，结果竹片都烧成灰了，还是没人回应。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慕容心儿叹了口气，不得不郁闷地接受了现实。 玉凌则突然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这处传承之地是与外界隔离的，那么……天穴束神环是谁带出去的？” 慕容心儿悚然一惊，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你是说，有人故意放出了线索？” “只有这种解释……”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赵澜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慕容心儿。 慕容心儿好一阵头晕脑胀，半晌才道：“所以你是说，他后来成为了天穴宗宗主？” “应该是，道玄之体有其特殊之处，不出十年，他就能坐稳这个位置。”玉凌道。 慕容心儿沉吟道：“那么，假设赵澜还没死，再假设是他把天穴束神环放到外界，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我们还遗漏了一个很关键的人物唐鎏之。如果他也没死呢？”玉凌深吸一口气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眸中的寒意。 “这会是个陷阱吗？”慕容心儿摩挲着手里的玉佩，喃喃道。 玉凌皱眉道：“也许，但似乎又不太像，我从赵澜的灵念中没感觉到恶意，如果真是陷阱，他大可以做的更诱人一些，何必透露某些真相？更何况……如今我们也走不了了，反正我找不到这里的出口。” 慕容心儿沉默片刻，慢慢地悬浮而起，想要俯瞰一下周围的景象。 但在离地两百米的时候，她突然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闷哼一声后，便重新坠落到地面。 “不行，最高只能两百米。”慕容心儿脸色苍白地道。 “那我们……” “咯咯”熟悉的诡笑声再度传来，打断了玉凌的话语。 玉凌豁然回首，只见一抹衣角快速飘过，很快隐没在树林阴翳间，不见了踪影。 “怎么了？”慕容心儿也警惕起来。 “又是那个木偶……”玉凌沉着脸色，他隐隐感觉，这个帝袍女子与此地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她缠上我们了？”慕容心儿握紧长剑。 “不知道，好像又消失了……”玉凌将魂力扩散到最大范围，也没感受到帝袍女子的气息。 “算了，我们走吧。”玉凌放弃了追踪。 “可是……朝哪个方向？”慕容心儿问道。 “赵澜让我走到这片世界的终点，可怎么样才算是终点呢？”玉凌也在思索。 “不如先离开这片树林吧，好像朝东走是一片山脉，天穴宗腹地共有六山十八峰，既然这里的格局是仿造那边的，就先去核心区域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慕容心儿提议道。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一路跨越了几百公里，来到了上清山脉的竹篱峰。 这整座山峰种满了碧泪竹，当有风拂来的时候，翠绿的竹海便簌簌晃动，上面的青白色斑点在阳光的映衬下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这便是上清七景之一的泪竹翠海。 “上清山一脉……似乎是天穴宗内门中排在第二的支脉传承？”慕容心儿转头望向玉凌。 “嗯，他们所修的应当是《天穴上清诀》，讲求清心寡欲，顺天而为，通过戒欲苦修之道向巅峰攀登。”玉凌道。 多亏赵澜的记忆幻境，让玉凌对天穴宗有了很多了解，不然真的是两眼一抹黑。 “其实我更想去冀玄山那边看看。”慕容心儿望着翠绿无垠的竹海，轻声道。 玉凌点点头表示理解，冀玄一脉实力最强，也是陆纯婉所属的支脉。不过这是在段海融的华銮支脉衰落后，才有了冀玄崛起的机会。 “似乎往北走两千公里，就能到冀玄山？如果这里的格局不变的话。”玉凌道。 “先在竹篱峰逛逛吧，说不准有什么宝物。他们的蕴宝殿是不是在那个方向？”慕容心儿伸手一指。 每座峰头都有一个蕴宝殿、藏书阁，如果真有什么天材地宝、珍贵功诀的话，应该会放在这两处地方。 两人很麻利地顺着山路往上走，很快便来到了一处雄伟的殿宇下，上面的匾额正是三个烫金的大字：蕴宝殿。 “没想到还挺顺利的……”慕容心儿说着便要跨过门槛，结果却被一重无形的禁制反弹了回去。 “咦？进不去？”慕容心儿顿时一阵郁闷，她都已经看到蕴宝殿里陈列的各色奇珍异宝了，结果却偏偏触碰不到。 玉凌却无知无觉地跨进了屋内，回头一看慕容心儿还在原地，不禁讶异道：“怎么回事？” “你能进去？”慕容心儿愕然地看着他，再试了一次，发现还是进不去，哪怕她运起全部玄力也没用。 “这里有屏障？”玉凌伸出手碰了碰，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的东西，不过这一次他终于注意到，自己戴着的扳指发出了微光。 “难道……只有对应的信物，才能进入对应的楼阁？”慕容心儿也是心思敏锐之人，瞬间猜到了什么：“可是你拿到的是宗主扳指，岂不意味着……” 玉凌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如果他们猜得不错，玉凌在这处传承之地的权限就大得惊人了，几乎无处去不得。 但惊喜之后，玉凌又感觉这幸福似乎来得太突然，目前已经可以肯定，赵澜是天穴宗十分重要的一个人物，可是……他为什么偏偏从众人中选择了玉凌？ 论修为，玉凌并不是众人中最顶尖的。更何况，他身上还流淌着元灵族的血脉，赵澜……究竟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 第1038章 断崖旁 太多的谜团搅在一起，玉凌实在无法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 他在屋内转了一圈，几乎快被各色宝物的光芒晃花了眼睛，心里仍自感到不可思议。 玉凌忍不住开始深思，赵澜……真的只剩下了残魂吗？ 混沌境高手，别说三千年，哪怕一万年的时光都无法将他们抹杀，这已经是近乎与天地同寿的绝世强者了。 就算退一步讲，不灭境武者也可以活过三千年。 “玉凌？玉凌!”外面隐隐传来慕容心儿的呼唤，玉凌这才醒过神来，快步回到殿门边。 “我说你愣着干什么，这么多宝物，你还不趁早拿走，万一有别的人过来看见，岂不就尴尬了？”慕容心儿催促道。 玉凌微讶地看了她一眼，谨慎地道：“我先看看这些东西有没有问题……” “那你小心一点。”慕容心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急躁了，便轻轻颔首道。 这蕴宝殿共有七层，但玉凌根本进不去最后两层，只能把下面五楼的奇珍一扫而空。 第五层摆放的是金刚境级别的天材地宝，所以玉凌隐隐猜测，可能是因为他的修为不到固元境，所以没法到第六层去？ 而且按理说天穴宗身为曾经的北境第一大宗，上清山又是排名第二的支脉，应该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东西吧？ 玉凌大体清点了一下，发现他搜刮的宝物差不多相当于五六百万星币，虽然这已经算是价值不菲，但似乎还配不上天穴宗的身份。 最关键的是，这些物品数目虽大，却没有真正顶尖的稀世奇珍，也就是说，在外界用钱买还是能买到的。 那么天穴宗真正的藏宝之地在哪里？ 玉凌回想了一下赵澜的记忆，他敢肯定伍晴让长老弟子们离开的时候，绝对是带走了天穴宗近乎全部的家当，就算逃亡过程中有遗失，也不可能遗失这么多。 难道那些无价之宝都存放在别的地方？比如……天穴？ 如果玉凌没记错的话，那是天穴宗最神秘的禁地，当年第一任宗主就是发现了有如无底洞的天穴，才将宗门定址于此。 因为天穴会不定时喷吐出很多东西，就像逆云海一样，虽然大部分是无用的垃圾，但偶尔也能捡到让不灭境高手都为之疯狂的宝贝。最重要的是，只要自己不去天穴里面作死，它完全不会对外界造成任何威胁。 据说天穴宗首任宗主曾冒险深入天穴，最终创出了震动北境的《天穴诀》，也成为了混沌境强者。 那个时候，道宇星系的两大灵族还未从大混战的创痕中恢复过来，只能坐视天穴宗一步一步壮大。 但有一天，天穴陡然喷涌出一道光柱，它的颜色无法形容，似乎包罗了天地万象，而天穴宗首任宗主面色大变，匆匆选了继承人后，便一头冲进了天穴中。 这一去，便再也没能回来。 天穴宗险些因此而崩溃，因为除了首任宗主，其他人都无法理解《天穴诀》的真谛，最终修炼出了六个不同版本的天穴诀，进而衍化为六大支脉。 不过天穴在之后的几千年里再未出现过任何异象，天穴宗也定下了严厉的门规，绝不容许任何人踏入天穴，以免引发灾祸。 天穴宗被覆灭后，天穴星没过几年便不知所踪，只留下了这个千古未解的谜团。 虽然玉凌很怀疑那样一个奇异的地方能不能被仿造出来，但不论如何，天穴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重地。 也许……可以去那里看一看？ 真天穴太危险，但假天穴就无所谓了。 不过在此之前，玉凌得先想个办法化解眼下的危局。 他对慕容心儿实在是熟悉到了骨子里，所以玉凌已有**分把握，就在他刚刚转了一圈蕴宝殿的时间里，慕容心儿已被别人替换了。 她的眼神，她的表情，以及她所表现出来的对宝物过分的热切，以及那一丝极力收敛的杀气，这一切的细节都是破绽。 可真正的慕容心儿去哪儿了？ 玉凌难免感到几分焦灼，他在搜刮宝物的时候就放出魂力搜寻着慕容心儿的踪迹，但却一无所获。 而且……这个冒充者究竟是何人？ 玉凌心念电转，他无法坐视慕容心儿落入险境，所以……只能冒险一试了。 玉凌收敛了一切异样的神色，若无其事地走出蕴宝殿，向“慕容心儿”递出一个空间袋道：“心儿，里面的东西全在这里，你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假冒者顿时露出感兴趣的模样，毫不客气地接过了空间袋。 玉凌心底一沉，经此试探，他再无点滴怀疑，因为真正的慕容心儿决计不会接受他如此亲昵的称呼。 于是在假冒者的手碰触到袋子的一刹那，玉凌闪电般扣住了她的脉门，将一身玄力悍然袭去。 “你……” 假冒者震惊地睁大眼睛，一时间动弹不得。 “你到底是谁？慕容心儿呢？”玉凌沉声道。 出乎他意料，对方在短暂的讶异后，竟然露出了森森的笑容，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 “到底还是被你发现了……我劝你赶紧放开我，否则慕容心儿必死无疑！”假冒者阴冷地道。 听着她骤然变得沙哑刺耳的声音，玉凌不由瞳孔一缩，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你是鬼梦王？！” “哈，原来你还记得我。”鬼梦王短促地冷笑一声。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玉凌皱起眉头，他没在魂海里发现任何追踪印记。 “上古巫术的玄妙岂是你这种蝼蚁能理解的？我已经记住了你的魂力气息，你跑到哪儿去都没用！” 鬼梦王嗤笑道：“说起来，那个小姑娘的记忆倒还算鲜美，我家小梦总算恢复了一点元气，不过我挺好奇，失去了全部记忆，她还能不能在这片传承之地存活下去？你们打开这片秘地，所放出的光束可是照耀了西、北两境，想必各地的高手都在日夜兼程地往这边赶来，那小姑娘要是不小心遇见了外面的仇人，啧啧……” 玉凌心中顿时浮起抑制不住的杀气，怒火如野草般疯狂蔓延，几乎淹没了他的理智。 鬼梦王眼里闪烁着幽幽的冷光，继续讥讽道：“放心好了，我不会杀她的，像她那样漂亮的小姑娘，肯定会有很多男人愿意好好疼爱，就是不知道她吃不吃得消……” 玉凌却忽然冷静下来，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渐渐脱离了控制，那一定是鬼梦王在施展什么不知名的魂技。 “其实她根本没落到你手上，是不是？”玉凌冷冷道。 鬼梦王神色一滞，没等她辩解，玉凌便紧跟着道：“否则你还和我废话什么，直接用她的性命来威胁我不就行了？” 玉凌本来只是试探，没想到鬼梦王阴沉着脸色，直接承认了：“呵，一时大意，被她跑脱了，但她自己跳进了枭厄崖，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更何况她确实失去了大部分记忆，我看她如何抵挡得了邪灵的吞噬……” 玉凌面沉如水，他的玄力已经控制了鬼梦王的全身上下，哪怕她是真魂境魂师，生死也在玉凌的掌控之间。 他拖着鬼梦王绕过蕴宝殿，后面赫然是一片幽深无底的悬崖，据说枭厄崖下被封印了无数邪灵，如果不小心掉下去，固元武者也不一定能再爬上来。 “那你就去把她给我找回来！”玉凌攥着鬼梦王的脖子，丝毫不掩饰言语间的杀气。 第1039章 再遇北苒 “有本事你就自己下去找……”鬼梦王的态度仍然十分强硬。 玉凌冷冷地盯着她，毫不犹豫地引动白瓶，往鬼梦王的魂海注入了一缕神芒。 鬼梦王惨叫一声，魂海在白光的照耀下渐渐扭曲融化，那绝对是比凌迟处死还要歹毒的酷刑。 “找到你了……” 玉凌眸中神光一闪，豁然仰头，锁定了虚空的某一处方位。 真魂境魂师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在制住鬼梦王的一瞬间，玉凌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对方居然从始至终没有试图发动过反击。 这只能说明，被玉凌抓住的只是傀儡罢了。 玉凌直接运转玄力，粉碎了这具傀儡身躯，只见一个面容诡异的稻草人跌落在地上，眼瞳中还幽幽地闪烁着冷光。 白瓶的光芒顺着莫名的联系，一路追溯到了鬼梦王的本尊，只见虚空一阵波动，一道人影闷哼一声，有些狼狈地现身出来。 “爆！” 那矮胖老妪凄厉地大喝，地上的迷你稻草人立即爆炸开来，每一根枯草仿佛都化为了锋锐的刀剑，封锁了玉凌的四面八方。 玉凌正要捏印，一片狂猛的魂力浪潮便如风暴般悍然冲来，即便他有白瓶护佑魂海，也仍是一阵头晕目眩。 一晃神的工夫，那些枯草便刺入了他的身体，传来难以形容的阴冷气息。 “凝！” 鬼梦王痛苦地抱着脑袋，被白瓶的光芒折磨得头痛如绞，但她还是硬生生咬着牙，刻画出了一道血纹。 那血纹很快幻化成了一个新的稻草人，只有巴掌大小，但能明显看出，它的脸孔和玉凌一模一样！ “封！” 鬼梦王浑身颤抖地指着玉凌，脸上带着疯狂的怨怒。 稻草人咧嘴露出诡异的笑容，悠悠地向玉凌飞来，速度不快，但玉凌却仿佛被什么气机锁定住了一样，完全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越来越近。 这……究竟是什么术法？！ 玉凌感觉到了莫大的生死危机，如果鬼梦王只是单纯的真魂境魂师，或许不至于对他造成致命威胁，可偏偏……她还传承了神秘莫测的上古巫术，这种手段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范围。 “哥哥，我来帮你！” 关键时刻，小月树果断从玉凌的魂海中脱离，密密麻麻的根须直接扎在了稻草人身上，浓浓的本源气几乎覆盖了方圆百米。 “什么东西？！”鬼梦王惊愕地望着突兀钻出的小月树，难以置信地尖叫道。 那稻草人更是露出惊恐之色，拼命挣扎想要摆脱小月树的根须，可没过几秒，就变成了一堆毫无灵性的枯草，吧嗒一声散落在地。 这一幕连玉凌都呆住了，没想到人畜无害的小月树居然这么生猛，真的是……天下间没有什么它不能吃的。 不过大敌当前，玉凌很快醒过神来，迅速捏成光字诀，封锁住了鬼梦王的退路。 “你、你还是炼气士？”接连的震惊下，鬼梦王感觉自己脑子快不够用了。 眼看黑光如海潮般覆压而下，还有小月树在一旁虎视眈眈，鬼梦王顿时浮起难以言喻的憋屈，为什么她堂堂真魂境魂师，偏偏在玉凌手里屡屡遭到克制？ “你给我等着！” 鬼梦王怨毒地看了玉凌一眼，一个纵跃便跳入了枭厄崖。 “哥哥，小心！” 玉凌刚松了口气，身后便传来小月树焦急的喊声。 他猛地低下头，只见一双半透明的鬼爪不知何时攥住了他的脚踝，猛地把他往崖底一拽。 “桀桀，就算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鬼梦王的厉笑声渐渐远去，玉凌的身形也跌入了枭厄崖下。 “哥哥！” 小月树慌忙伸出枝条拉住玉凌的胳膊，但崖底却传来极其恐怖的吸力，咔嘣一声扯断了树枝。 无止尽的下坠中，玉凌也试图运转两大功诀稳住身体，可越是对抗，那吸力反而越加强猛。 到最后，甚至有一股无法抗衡的魂力大浪浩荡而过，“嗡”地一声冲入了玉凌的魂海。 这、这种感觉，怎么像是…… “咦，魂力域场风暴？这里居然……”萦称惊讶地开口。 没等萦称说完，玉凌的魂海便猛地震颤了一下，强烈的晕眩感直接令他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还是几天，玉凌终于醒转过来，浑身上下传来散架般的痛楚，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幸好他有着金刚境的肉身，不然昏迷着从几千米高空摔下去，真要变成一滩肉泥了。 “你醒了？”旁边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玉凌豁然坐起身，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这是一处潮湿阴冷的山洞，洞口杂草密布，还设下了一层无形的防御屏障，一个青衣男子背对着玉凌，面前升着一小堆篝火，化解了洞内刺骨的寒意。 玉凌心下一沉，虽然通过鬼梦王之口，他知道西境、北境的高手很快都会来到这处传承之地，但眼前的这个人未免动作太快了。 “余冉……不，我应该叫你北苒？”玉凌环顾一圈，确认这山洞里只有他和北苒两个人。 “别看了，在你来之前，这里就我一个，这个鬼地方完全是随机乱传送，我一睁眼就到了这么一片绝地，整整五天都没能逃出去。”北苒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篝火。 玉凌有太多的疑问，可他跟北苒的关系更接近于敌人，这就让他无从开口。 倒是北苒很有谈兴地道：“我是三天前看到你的，得亏你离安全地带不太远，围着你吞噬的邪灵不算很多，否则我也没能力将你救回来。” “你为何要救我？”玉凌终于问了一句。 “嗯，这是个好问题，要是换了在外界，我们肯定不可能和平相处。但现在……如果这辈子都无法离开这里，能多个活人陪着，总比我一个人等死强得多。”北苒很实诚地道。 “你……什么意思？”玉凌不禁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北苒又加了一根木柴，轻轻叹道：“从我被传送到这里来，我就一直在想办法逃离枭厄崖底，可是除了这一小片安全区域，我哪儿都去不了，那些邪灵一两个的我还能应付，但一大片一大片的蜂拥而来，足以将固元武者的灵魂吃得干干净净。至于往枭厄崖上面飞……” “飞不了二十米，就会被崖底的吸力重新拉扯回来，我实在是看不到任何出路。”北苒的语气虽然平平淡淡，但却隐含了无可奈何的疲惫和沮丧。 “而且除了邪灵，这崖底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生物，邪灵吞噬灵魂，这些怪物则将武者的血肉视为大补，我还没走出几公里，就遇到了成群结队的金刚境怪物，甚至固元境的也有不少……” 玉凌不由一阵默然，半晌后又问道：“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矮胖老妪，以及一个很漂亮的红衣姑娘？” “漂亮姑娘没看见过，不过那矮胖老妪……我好像远远地瞥见她被一群邪灵叼走了，估计不死也要够呛。”北苒换了个姿势继续烤火。 玉凌越想越觉得不安，毕竟慕容心儿不是魂师，她在枭厄崖底待得越久，危险就越大，何况她还被噬梦兽吃掉了大部分记忆。 “我想出去看看。”玉凌径直走向洞口。 “这么急着找死？”北苒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玉凌懒得回话，他跟北苒还没熟到这种程度。 “行吧，我知道没亲眼见过，你肯定不太相信我的话，那我就陪你出去转转。”北苒伸手在防御屏障上一点，便拨开杂草走出了山洞。 第1040章 都是大补 “其实我应该庆幸，我被传送过来的时候，没被直接扔到邪灵堆里去，而是在这一块比较清静的区域。 ”北苒望着周围三三两两漂浮的邪灵，不禁感慨一声。 玉凌不知道是他天**唠嗑，还是这几天一个人闷得紧了，所以才没话找话。 “天啊，这里简直是我的洞天福地啊！”一声尖叫突然在玉凌的魂海里炸响。 阴神无比热切地盯着外面的邪灵，激动得连魂念都在颤抖。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玉凌简直无语。 之前的魂力域场风暴后劲挺大，他到现在都还有点头晕，凭此也可以判断，这个域场的等级绝对远远超出封灵星任何一个。 不过很奇怪啊，玉凌记得方景成曾说过，只有刚形成不久的魂力域场才会爆发不稳定的风暴，但这处传承之地应该存在了几千年了吧？ 玉凌随口一问萦称，他很快给出了回复：“方景成说的是一般性情况，但不排除会有特例发生。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你是在掉落枭厄崖的途中遭遇了风暴，它应该不是偶然发生的，恐怕每个人落下来的时候都会有相同的经历。” “你是说固定高度的魂力域场风暴？”玉凌想了想，疑惑地道：“怎么感觉像是人为设置的？” “如果有人对魂力域场比较熟悉，理论上可以人为设置，像之前在风门峡的时候，朔不就是无意中引动了风暴？” 无意还好，就怕是有意…… 玉凌越想越觉得可怕，摇摇头道：“可这是天穴宗，是武者宗门。” “那我就不知道了。”萦称道。 “我说你们还嗦什么，这么多的精纯魂力，我实在是忍不了啊，你们别拦着我，我要吃个够！”阴神早就两眼冒光了。 “唔，这样的邪灵如果给我一千个，我应该能突破到下一个层级。”萦称也动了念头。 “喂，你怎么老是跟我抢吃的？”阴神顿感不满。 萦称直接向玉凌说道：“如果我突破了，你的魂力修炼速度会再快三倍。” 阴神赶忙也补道：“如果我突破了，我可以全力出手帮你，绝对不带丁点犹豫！反正你暂时还被功诀卡着，修炼再快也没用啊是吧？” 眼看这两家伙吵得不亦乐乎，玉凌实在忍不住打断道：“你俩对半分行不行？没听北苒说，这里的邪灵成堆成堆的吗？我还怕你们消化不了。” “怎么可能！我刹魂族就是靠吞噬壮大，除非是真魂境邪灵，否则我都能吃下！”阴神傲然道。 “就算是真魂境邪灵，你用瓶子把它重创了，我也能想办法吞掉。”萦称道。 “说得我好饿，可惜我吃不了……”小月树十分眼馋。 虽然它没能成功地把玉凌拽上去，但这并不妨碍它跟着跳下来，毕竟玉凌算是小月树唯一的亲人了，它可不要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玉凌听着魂海里的议论，只感到深深的无力，为什么他身边总是被一群吃货所缠绕？似乎在他们的世界里，除了吃，就没有别的有意义的事情了。 “不行，为什么我不能分一点？”玉凌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可是你凝魄巅峰，魂力饱和了啊？”阴神愕然道。 “境界是升不上去了，但魂力数量还可以累积。” “本来就没有多少邪灵，你还跟我们抢，这也太浪费了不是……”阴神苦口婆心地劝导着。 玉凌不理不顾，直接走向了一只男性青年模样的邪灵。 据说邪灵是无尽怨气结合精纯魂力化形而生的诡异魂体，他们的面貌与人类差不多，但一个个都青面獠牙，头生双角，弱一点的浑身半透明，强一点的看上去就跟实体很相近了。 “你干什么？”北苒不明所以地看着玉凌的举动。 那邪灵感应到活人的气息，立即张开大口发出尖锐的嘶吼，转身向玉凌扑来。 但它刚飘出几米，就被玉凌一指点在眉心，整个魂体猝然崩溃成一团云雾，其内还有一根青色烟丝一般的东西在扭曲浮动。 “咦，这是魂丝？好东西啊！”阴神魂念一动，就将这根烟丝裹挟到了玉凌的魂海。 “谁允许你下手了？”萦称立即展开争抢。 阴神一本正经地道：“萦称啊，你自己说的，求道之路，需斩七情，断六欲……你现在便是犯了欲戒啊！” “一码事归一码事！”萦称拒绝辩论。 “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玉凌已经忍无可忍了。 “这是哥哥的！”小月树立即帮忙，伸出枝条就将青色烟丝钩了回来。 玉凌顿感欣慰，萦称和阴神都混成老油条了，还是新来的小树最为乖巧听话。 阴神眼巴巴地望着浮动的烟丝，无比渴求地道：“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这魂丝里有不少怨气，你吸收起来多不方便，但我可以帮忙涤净杂质，到时候咱俩五五分怎样？” “我也可以！我们四六分，你六我四。”萦称立即开口。 “萦称你别太过分！玉凌，我们三七，你七我三！”阴神怒气勃发。 “二八我也可以接受！”萦称再次降低标准。 “我……”阴神憋了半天，还是没能狠下心改成九一，因为这实在太亏了。 玉凌这才不急不缓地道：“我四，你们各自三成。” 见好就收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毕竟萦称和阴神无论哪一个突破，对玉凌都有很大帮助。 两人这才安静下来，但那股针锋相对的意味仍未淡却，显然下一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他们还是会展开激烈的较量。 所以玉凌永远无法体会到北苒的那种孤独，因为他的魂海实在太过热闹，走哪都可以凑一桌麻将。 邪灵的魂丝很快被三人消化干净，阴神意犹未尽地催促道：“走走走，下一个！继续！” 于是在北苒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玉凌如蝗虫过境般一路走去，但凡遇到的邪灵都被他轻松击溃，只留下一缕缕魂丝被摄入魂海慢慢炼化。 “你……难道魂师克制这些邪灵？”北苒跟在玉凌身后，实在忍不住询问道。 “差不多。”玉凌不好多做解释，便含糊着道。 北苒有些怪异地瞥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沉默下去。 他突然觉得，人偶尔善良一次还是有好处的，至少目前来看，这枭厄崖底对玉凌全然没有威胁，他们说不定真能逃离这个鬼地方。 “似乎用不了几天，就能到这个魂力域场的核心了，我看未必比东境的那个圣魂域逊色多少！”阴神兴奋地道。 枭厄崖底的地形很简单，就这么一条狭窄的小路，要么往北，要么往南，北苒说南边是死路，那就只能一心一意朝北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怨气的沉淀和积累，枭厄崖底显得分外阴气森森，明明外界正值温暖的春日，此地却比寒冬腊月还要冰冷。 “你不用休息一下？” 一连走了三个时辰，北苒发现玉凌居然毫无疲倦之色，要知道这一路上他已经独立解决了几百只邪灵，其中不乏塑魂境的。 “还好……”玉凌正要说些什么，心中却突然升起警兆。 移形换位术！ 玉凌毫不犹豫地与一只邪灵交换了方位，而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已经被一头通体血红的怪物所取代。 第1041章 不对劲 这是什么东西？ 玉凌瞳孔一缩，那血红色的怪物乍一看与人类相差不远，但它却是四肢着地，脸庞上蠕动着无数男女老幼的面孔，那张无比狰狞的血盆大口还不时流下涎液，看着分外恶心恐怖。 “终于出现了……除了邪灵外，还有很多不同种类的怪物，他们往往成群结队。”北苒握紧长刀，面色无比凝重：“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先撤。” “嗷吼” 血红色怪物仰天咆哮，它的同类们纷纷从后方钻出，眼中带着浓浓的贪婪和煞气，那些男男女女的面孔则在无声地哀嚎。 “居然有一头固元境的……”北苒轻轻吸了口气，感觉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他给玉凌使了个眼色，加快语速道：“我们先突围回去吧？不然待久了的话，这些怪物只会越聚越多。” “再等等……”玉凌却微微眯起眼睛，他的魂力已经渗透到了一个怪物的魂海中，发现它根本不存在独立完整的神智，而是被一个未知的存在所操控！ “给我出来吧！” 阴神对这种事情最为擅长，轻而易举地顺藤摸瓜，捕捉到了背后操控者的气息。 “唳” 一只血红的邪灵骤然被拉扯出来，发出无比刺耳的尖鸣。 “咦？抓到了个大家伙？快让瓶子镇压住它！”阴神秒秒钟变怂，二话不说逃到了白瓶底下。 玉凌的耳膜一阵刺痛，连带着整个魂海都晃了三晃，这血红色的邪灵赫然有着界魂境的实力，而且身上凝聚的怨气已经浓郁得快化为实质。 玉凌也顾不得批评阴神的不靠谱了，赶忙引动白瓶，将一片如海潮般的白光席卷过去，直接淹没了那头血红邪灵。 “唳！” 邪灵惨叫一声，挣扎着向玉凌冲来，脸上带着狰狞的怨毒和疯狂。 但在离玉凌几十米的地方，血红邪灵已经被汽化成了一团红色烟雾，就连鲜红的魂丝也在白光下飞速净化，洗涤了所有杂质。 “还是瓶子厉害！”阴神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 玉凌忍不住讥讽道：“你不是说除过真魂境邪灵，你都能轻松搞定的吗？” “哎哟话是那么说，但这头邪灵不是普通的邪灵啊，它身上的怨气指数都超标了，不能拿特例来衡量！”阴神赶忙狡辩。 玉凌懒得跟他争吵，直接将被净化后的魂丝牵引了过来。 在吸收消化的过程中，也有很多杂乱的记忆片段涌入玉凌的心神，他习惯性地浏览了一遍，试图从中寻找到慕容心儿的线索，即便在之前，他往往是以失败而告终。 可这一次，情况有些不太一样。 玉凌骤然从无数斑驳的画面中捕捉到了慕容心儿的身影，而且她身旁还有一位身着古朴长袍的中年男子。 两人似乎面对着无数邪灵和怪物的围攻，但那个男子仗着一柄长剑，却轻而易举地杀将出去，他左手还捧着一枚浑浊的白珠，哪怕是界魂境的邪灵，都会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吸噬到珠子里面。 唯一从中年男子手里脱逃的，就是这头血红色的邪灵，只不过它最终还是栽在了玉凌手里。 “师父，你真厉害！” 画面中，慕容心儿满脸孺慕地望着男子，眼眸纯真得如不谙世事的孩童。 “我们走吧，为师一定会帮你找到那头噬梦兽，让你恢复记忆！”中年男子收剑入鞘，只留下一地的怪物尸体。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玉凌不禁有些恍惚，慕容心儿什么时候多了个师父？怎么从未听她提起过？ 而且这个中年男子……实力很强也很神秘的样子，看上去他似乎一路都护着慕容心儿，但谁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恶意？ 玉凌只觉五味陈杂，虽然慕容心儿暂且没了生命危险，可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最好还是早点找到她问个清楚。 “你在发什么呆？”北苒的声音唤回了玉凌弥散的思绪。 玉凌察觉到自己的魂力又猛涨了一大截，明明还是凝魄巅峰的境界，却足以媲美塑魂后期魂师了。 “这些怪物是被那头血红色的邪灵操纵的？它一死，所有怪物就自爆了。”北苒指了指满地五颜六色的恶心黏液。 “可能每一群怪物，背后都有类似的邪灵。”玉凌沉吟道。 “真是个诡异的地方。”北苒摊了摊手：“好像我这一路上都在打酱油，倒是辛苦你了。” 玉凌不咸不淡地道：“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不如跟我解释一下，之前在逢邦星，你们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对我动手。” “这个嘛……恕我不能明说，反正跟九辰门毫无关系。”北苒小心地避开了地上的黏液。 玉凌索性不再理会他，只是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北苒见他没有追问，反倒感觉有点尴尬，不由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真的猜不到？” “听你那位保镖的意思，你们跟元灵族有仇。”玉凌不再进行无意义的试探，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北苒撇了撇嘴。 “所以你们是道灵族人？”玉凌冷不丁地开口。 “呃？”北苒似是呆了一下，微微睁大眼睛，很是惊愕的样子。 他这副反应不像是作伪，玉凌立刻推翻了之前的猜测。而且从感觉上而言，玉凌在记忆幻境里所见到的那些道灵族人，确实跟北苒很不相像。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北苒很快反应过来，恢复到平静的神色。 “你有你的秘密，我不打算刨根问底，我只想知道，等到出了这枭厄崖，你那保镖是不是还会坚持追杀我？”玉凌淡淡道。 “恐怕是的。”北苒很实诚地道：“不过要是真的能离开这里，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尹老如果对你动手，我会拦住他。” 玉凌沉默了一阵，突然说道：“其实我从未去过道宇星系。” 北苒脚步一顿，怔怔地望着玉凌的背影，隐隐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但又感觉不可思议。 不管怎么说，在这么一场半开诚布公的谈话后，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尤其是北苒打了一路的酱油，难免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还要走多久？”北苒不知是第几次发问。 不知不觉六天过去，玉凌的行进速度越来越缓慢，但终归还是一点一点靠近着魂力域场的中心，只是周围的景物毫无变化，让这段行程显得分外单调和枯燥。 “明后天应该就能到。”玉凌的魂海早就膨胀到了极限，实在没法再消化吸收多余的魂力，所以这两天收割的魂丝全被萦称和阴神平分了。 这两个家伙收获到了最大的好处，萦称已经突破到下一个层级，阴神也坐火箭般修炼到了塑魂巅峰，照这个速度计算，界魂境都不那么遥远了。 眼看着别人突飞猛进，玉凌只能对道原诀感到深深的无奈，鬼知道下一重境界要怎么突破，而且那可是道境分水岭啊，他现在连一点道韵的感觉都没摸着。 “兹兹兹” 周围忽然响起一种奇怪的声音，轻微得如同夜虫的私语。 “等等，好像有点不太对劲。”玉凌立刻提起了警惕，正准备提醒北苒一下，结果一回头，一个大活人居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第1042章 金色邪灵 怎么回事？ 玉凌心头一凛，按理说以北苒的实力，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被人掳走啊，而且玉凌的魂力也没察觉到任何敌人的靠近。 似乎只有一种解释了，这里的空间结构有问题。哪怕两个人一前一后，也像是隔绝了一整个世界。 “咚、咚、咚！” 地面忽然有节奏地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怪兽一步一步地接近着玉凌。 这声音很近很近，但玉凌举目四望，却连敌人的踪影都看不见。 他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可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击，因为玉凌所在的空间层次完全与对方不在一个水平面，就算折腾得天崩地裂也无济于事。 “嗡” 前方的空间忽然如水波荡漾，一个粗大如象鼻的东西骤然间从波纹中探出，裹住了玉凌的身体。 玉凌的大循环早就运转到了巅峰状态，但他所有的攻击都落不到象鼻上去，只能被对方一点一点拽向那圈波纹。 这样下去不行…… 玉凌勉强挤开一点缝隙，双手迅速捏印，转瞬即成锁字诀。 他对空间的领悟太过浅薄，所能倚靠的只有锁、定、隐三字诀，而目前最紧急的就是追锁到敌人的本体。 一圈无形的空间浪潮荡漾开来，换做以前的玉凌肯定感应不到其中的玄奥，但现在他却能清晰地察觉出那些如丝线般的神秘异力的流转，就像一张囊括了整个天地的渔网抛洒而出，去将隐藏至深的敌人打捞起来。 找到了！ 玉凌的目光洞彻了层层虚空，在缝隙与缝隙的交叉处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的半个身子都被卷入到那圈空间波纹中，但玉凌已经沉下心来，迅速捏成了定字诀。 裹挟着玉凌的象鼻顿时僵硬了一秒，玉凌正要从中脱身而出，一道刺目的血光却在他的视野里惊鸿一闪。 “嗤！” 血光直接将象鼻斩断，诡异的绿色鲜血瞬间洒了玉凌一身。 玉凌一翻身落在地面，回头一看，只见刚刚消失不见的北苒正从另一重空间走来。 首先出现的是他拿刀的手，其次是胳膊、腿脚、身体和头部，这幅场景远远看着颇为惊悚，不过玉凌心知肚明，这是空间结构造成的视觉错乱。 “你没事吧？”北苒几步走过来。 “还好，先把那头怪物解决掉再说。”玉凌的锁字诀遭到了极大的冲击，因为敌人正在空间缝隙中横冲直撞，拼命想要甩掉他的追踪。 “它跑太快了，我有点摸不着它的准确方位……”北苒皱起眉头。 “在那边，跟我来。”玉凌一把抓着北苒的手腕，就要踏入前方的虚空。 北苒却猛地抽回了手，脸上闪过不自在的神色。 “怎么了？”玉凌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北苒有些尴尬地道：“我、我有点洁癖。” “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玉凌怔愕地道。 北苒斩断象鼻的时候，玉凌几乎染了一身的绿血，刚刚一拉北苒的胳膊，难免刮蹭了一些过去，没想到北苒的反应居然这么激烈。 因为洁癖这种东西……难道不是东境魂师的专属？北境武者想爱干净，难度未免有点大吧…… “咳，我们抓紧时间，你尽管带路，我跟得上。”北苒赶忙转移了话题。 玉凌只能压下心底的疑惑，根据锁字诀的感应，向肉眼不可见的空间缝隙钻了进去。 周围的景象顿时发生了奇异的变幻和扭曲，玉凌仿佛闯入了一处光怪陆离的世界，在无数重叠或交叉的空间中游走着。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玩的经历，玉凌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如果稍有恍惚和走神，他就会彻底迷失，找不到归途。 “我看到了。”北苒眸光一凝，透过空间的重影，盯住了一只巨象般的怪兽。 它通体墨绿，大约能有三四十米高，远远看着就如一座缓慢移动的小山，在错乱的空间层次中行动自如。只是它的眼眶里却是一片空洞，似是被什么人挖去了眼珠。 玉凌点点头没多说，他是凭着锁字诀才能发现巨象的影踪，但北苒没有动用任何术法，应当是本身空间造诣较高，说不准便到了索幽的境界。 “等等，它的背上……”北苒的脸色骤然沉重下来。 玉凌仔细看去，也不禁瞳孔一缩。 随着他们离巨象越来越近，一些细节也清晰地映入眼中。 只见巨象的脖颈上赫然勒着一条深陷的绳索，而绳索的尾端，则握在一只金色的邪灵手里。 这邪灵只有常人一半身高，趴在巨象的背上毫不起眼，玉凌两人也是走近了才发现。 它像是察觉到了玉凌的注视，闭着的眼眸忽然睁开，甚至还露出了人性化的笑容。 外面那些青黑色的邪灵只有本能的贪婪，而血红色的邪灵则怨气滔天，这金色邪灵却像是得到了净化一般，竟给人一种亲近和神圣的感觉，让人提不起丝毫的提防与警戒。 玉凌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眼睛，那澄澈的金色眼瞳没有丝毫杂质，透着春水般柔和的光波，在与它对视的时候，似乎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只留下最宁静的祥和与安然。 如同春日的惠风轻轻拂过柳岸，让人只愿长醉不复醒。 北苒面现迷惘之色，不自禁地向金色邪灵走去，似乎被什么未知的力量支配了身体。 玉凌的魂海却猛地一震，用不着白瓶提醒他，阴神、萦称和小月树就唤回了他的神智。 “好厉害的催眠！”阴神颇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玉凌赶忙拉住北苒，运起魂力刺激了他一下：“你快醒醒。” 北苒神色一怔，下意识停住了脚步，而那金色邪灵则收起了笑容，发出无比刺耳尖利的叫声。 玉凌顿时耳膜刺痛，魂海咔嚓咔嚓裂了几条缝隙，这样狂猛的冲击……分明就是真魂境级别的魂力！ 他立即引动白瓶的光芒，与金色邪灵的魂力悍然相撞，一时间金白光雨四溅，好一副绚烂华美的景象。 “唳！” 金色邪灵只坚持了短短几秒，就被白光轰击在了魂体上，砰地一声崩碎成无数男女老幼的面孔，惊慌失措地向各个空间裂缝逃窜而去。 而它的坐骑巨象异兽也发出震天的咆哮，仰起前蹄踏向玉凌两人，就像踩死两只蚂蚁一样。 “我对付它，你别放跑了那头邪灵！”北苒匆匆说道。 玉凌顾不得回应，直接发动阴神帮忙。 “雾刹界！” 阴神赶忙用出杀手锏，这算是刹魂族与生俱来的种族技能，随着阴神境界的提高，威力也在节节攀升，而且变得更加诡异莫测。 只见无尽紫雾在极短的时间内扩散而出，转瞬弥散了整片空间，那些逃窜的男女老幼的面孔一阵茫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前进。 无量厉鬼符、九幽符、乾坤印！ 玉凌的魂技随之接踵而至，顷刻间便让大半邪灵面孔灰飞烟灭。 这都是他从鬼巫师那里弄到手的塑魂上品古魂技，虽然各自只学了个小成，但威力却比大成的神策符和月缺符要强出数倍，毕竟每个大境界都是一道深深的鸿沟。 得亏玉凌积蓄了过剩的魂力，否则以他凝魄巅峰的境界，按理说一个塑魂魂技就会把他魂海抽空。 惨叫声接连不断地回旋着，玉凌眼前一花，那些邪灵面孔便猛地组合起来，重新变回了原样，只是它周身散发的金芒却黯淡了太多。 金色邪灵恨恨地盯着玉凌，一道道金色流光从它体内盘旋飞出，最终在半空中结出一个繁复的符文，流转着熠熠神华。 “嗡！” 这个符文陡然从虚空深处召唤来一面镜子，那金色邪灵停也不停，直接窜入了镜内，速度快到玉凌根本来不及拦阻。 第1043章 怪病？ 眼看那镜子渐渐虚淡，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玉凌立即运起所有魂力，轰地一声砸了过去。 金色镜子震荡了两下，竟连一丝裂纹都没有出现，很快便重归平静。 锁字诀、定字诀！ 玉凌迅速捏印，总算让金色镜子停滞了片刻，而趁着这点时间，他的身形猛地跨越无数重空间，来到了镜背后面。 赶在金色镜子消失前零点零一秒，玉凌已经强行将它从空间深处攫取回来，激起了层层空间波纹，就像是捞起了湖水中明月的倒影。 “嗡嗡嗡！” 金色镜子剧烈地挣扎颤动着，险些让玉凌拿捏不住。 他谨慎地从旁侧瞟了一眼镜面，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玉凌倒吸了一口冷气。 全是邪灵、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邪灵！ 从最低级的青黑色邪灵，到高一等级的血红色邪灵，再到散发着神圣金光的邪灵，一眼望去铺天盖地，这是有几亿，还是几十亿？！ “唳！” 这些邪灵全都躁动不安地尖叫着，那汹涌浩荡的魂力浪潮哪怕被困锁在镜内，也依旧带给玉凌很大的压力。 那个重伤的金色邪灵已不知所踪，但类似的金色邪灵却还有好几十个，这数目简直让玉凌心惊肉跳。 看着手中震荡不休的镜子，玉凌不禁一阵犹豫，是放手随它离去，还是将其扔入灵戒？ 虽然这么多邪灵，如果玉凌能消化吸收的话，恐怕足够他修炼到真魂境之上了，但问题是……带着这么一个不可控的定时炸弹，实在是太危险。 “闯入者，死……” 就在玉凌迟疑的时候，一道微弱的魂念突然从镜内传出，透着刻骨的冰冷与无情。 这镜子居然会说话？ 玉凌心神一凛，索性割下一缕魂念，探入了镜中世界。 “闯入者，死……” 刹那间，无数嘈杂的声音蜂拥而来，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 玉凌的魂念瞬间崩散，连带着他的脸色也苍白起来。 “别扔，千万别扔，扔了你会后悔的！”阴神赶忙劝道：“那么多邪灵啊，你怎么舍得！” 玉凌攥着镜子没说话，他确实有些不甘心，打算等魂力恢复完好后，再牵动一下白瓶的力量，去试试能不能镇服这金镜。 不知道北苒那边怎么样了…… 对这位九辰门少主，玉凌不知该怎么评价。如果没有元灵族的芥蒂，北苒或许能成为一个不错的朋友，至少这些时日，两人相处得很和睦。 而绾白衣对北苒的印象也挺不错，照她的说法，当时流苏阁的人只差一点就能抓住她了，但北苒却抢先一步将她放走，这让绾白衣觉得，北苒纵然不是个好人，也不可能坏到哪里去。 最诡异的是，北苒并没有流露出多少仇视敌对的情绪，相反他的“保镖”尹炳根却杀气腾腾，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玉凌隐隐感觉这之中藏着极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是北苒死也不会透露出去的。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反正北苒也算是救了他一次，就当还回这个人情。 玉凌在虚空中小心地游走，重新回到了北苒和巨象所在的那层空间，本以为他们应该还在大战不休，结果入目却是巨象一动不动的干瘪尸体。 一柄长刀贯穿了巨象的颅骨，北苒正捏着刀柄将它拔出来，忽然瞧见玉凌，神色不免有些尴尬。 他立即弹出一道火光，将巨象尸体燃成了灰烬，做出浑若无事的模样道：“你那边也解决了？” 玉凌若有所思地看了北苒一眼，他已经觉察到了空气中残留的灵力波动，这位九辰门少主不仅是一位金刚境武者，同样还是悟道境炼气士。 而且这头巨象异兽的血肉……似乎全被北苒吞噬一空。 这或许就是北苒修炼速度如此迅猛的原因？ 玉凌将一切念头都压在心底，平静地道：“那只邪灵逃到一面镜子里了。” 他扬了扬手中还在震动的金镜，镜面部分已经被玉凌用盖子封住，免得里面的邪灵作怪。 “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很古老的样子……”北苒好奇地凑近来。 “我看看能不能镇压住它，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玉凌牢牢地抓着金镜。 “那我们还是回到正常空间继续往前走吧，不知道顺着这条路能不能走出枭厄崖底。”北苒不再关注镜子，毕竟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总得试试，但我觉得我们还是休整一下为妙，不然前面只会更危险。”玉凌道。 “嗯。”北苒轻轻颔首，他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润，眼神也闪烁不定。 “你怎么样？”玉凌敏锐地察觉到北苒的状态不大正常，所以他才会提出就地休整。 北苒犹豫了一下，轻叹道：“我没事……不过……” 他的神情有些为难，一路沉默着回到外界，突然递给玉凌一道暗金色的绳索。 “这是干什么？”玉凌怔怔地道。 “这是冲萦绳，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看见我状态不对劲，就赶紧把我捆起来，千万不要犹豫，大概……过上几个时辰我就能恢复正常。可惜我这怪病发作时间不定，不然就用不着这么麻烦了。”北苒迟疑地道。 玉凌拿着冲萦绳一阵错愕：“你……就这么相信我？” 虽说两人也算比较熟悉了，但显然还没升格到可以托付后背的地步吧。 北苒再次叹了口气：“那我有什么办法，我怪病发作的时候六亲不认，我可不想不小心把你杀了，所以只好选择相信你的人品。” 北苒眨了眨眼睛，明显就是在用言语挤兑玉凌。 “你什么怪病这么可怕……”玉凌一阵无言。 “你不是说不会追问我的秘密？”北苒并不打算给予明确的答案。 玉凌便停止了这个话题，虽然他隐隐觉得，北苒应该不是身患“怪病”，而是其他一些缘故。 不过这份信任终究来之不易，北苒相当于是把性命交到了玉凌手上，尤其是，他明明可以选择什么也不说。 两人在原地休息了几个时辰，北苒的状态似乎稳定了下来，至少玉凌看不出他有暴起伤人的倾向。 离魂力域场的中心越来越近了，玉凌散开魂力，全神贯注地警戒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但令他意外的是，接下来一天的行程都平静无比，没有任何一只邪灵，也没有任何一头怪物。 唯一比较考验人水平的，就是这里的空间结构时时刻刻都在变化，比世上最复杂的迷宫还要高明，若非北苒有索幽境界的空间造诣，玉凌两人很难顺畅地走下去。 “前面似乎有一层空间壁垒，给我一点时间找找缝隙。”北苒静心计算着空间节点，神色无比专注。 玉凌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唔，应该就是这里了，不过不知道对面是什么光景，我们小心一些。”过了半个时辰，北苒总算找到了门路。 玉凌立即运起两大功诀，将大循环推入到三十周天，点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从这儿走。”北苒俯低身子踏出几步，倏忽一下便不见了踪影。 玉凌紧随其后，面前的空间瞬间如水纹般波动起来，等到周围的景物变得清晰后，已经是一片完全陌生的世界。 第1044章 邪门的骷髅 “这个地方……” 北苒环顾一圈，难免有些惊愕。 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片荒凉的古战场，残肢断臂，流血漂橹，那刺鼻的腥味简直让人恶心欲呕，仿佛连天空都被映成了血色。 “轰隆！” 一道电光从苍穹纵横而过，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滴答、滴答……” 鲜红的血雨从高空落下，玉凌赶忙捏成一道叶字诀，将这诡异的雨水阻拦在外。 北苒见玉凌都不再掩藏炼气士的身份，索性也放出一小片领域灵技，护住了周身上下。 “我们……还在枭厄崖底么？”北苒小心地问道。 “这是不是独立开来的一片空间？”玉凌猜测道。 “也不算是完全独立吧，它跟外界的联系还是很紧密的，而且说实在的，这片传承之地已经算是独立于本澧星的小世界了，我没听说过小世界里还能再套小世界的，天成境界估计都做不到。”北苒道。 玉凌不是很懂空间原理，所以明智地没有插口。 不过空间道法有融虚、索幽、知微、天成、合空五大境界，如果天成宗师都做不到，似乎便只剩下了合空空尊能勉力而为？可照绾白衣的说法，只有道宇星系才有空尊的存在。 那么更可能的情况是，这里并非一片独立的小世界，而是位处空间夹缝中的神秘异地。 它与外界相连，但不是什么人都能踏入其中的，必须得找着这片空间的大门才行。 “先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如果有危险，我们立即离开？”北苒探询地望向玉凌。 玉凌轻轻吸了一口充满血腥味的污浊空气，既感到心底有些不安，又感觉这里隐藏着什么大秘密，如果扭头就走，可能会错过很重要的东西。 而玉凌踏入这片古战场后，一直挣扎颤动的金镜却忽然安静了下来，这更加让他犹疑不定。 “哗啦啦” 血雨下得更急了，从原先的小雨变成了暴雨。 玉凌不得不频繁捏印才能抵挡雨水的侵蚀，得亏大循环处于巅峰状态，他的灵力恢复速度勉强跟得上消耗。 两人往古战场的中心走去，没一会儿北苒便服下了一颗恢复灵力的丹药，蹙着眉头道：“这雨还要下多久？” “要不你省点力气，我还应付得过来。”玉凌灵力一动，雨、叶、茧三诀就将北苒囊括在了里面。 北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推辞，轻轻收起了自己的领域灵技。 “元灵族的恢复能力这么强悍么？”北苒一边透过雨幕打量着古战场，一边随口问道。 “还好吧。”玉凌并不想过多提起这些事情。 北苒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神色有些黯然，微微低下头道：“可是你说你从未去过道宇星系？那你的血脉是怎么觉醒的？” “你不让我追问你的秘密，你自己反倒问开了。”玉凌不置可否道。 北苒一时哑然，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却蓦地捕捉到一副奇异的景象，惊咦道：“你快看那边！” 玉凌顺势望去，只见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被血雨浇灌后，渐渐凝聚出一道青色虚影，这影子的轮廓像是被什么画笔描摹着，很快地从模糊变得清晰，生出了獠牙和双角。 这赫然是一只青黑色的初级邪灵。 “原来它们是这样产生的？”北苒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玉凌也在仔细观察，他发现不是每具尸体都能凝出邪灵，偌大一个战场，只零零星星地出现了不多一些，大约五六百的样子？ 血雨渐渐地停歇了，这些邪灵茫然地飘荡着，见着同类便上去吞噬，这是最原始最本能的撕咬与杀戮。 一只邪灵尤其特别强悍，在吞噬了一百多只同类后，它身上渐渐多出了一抹血红，这让它的气息更加强盛壮大，其他邪灵远远看见，都是慌忙地逃窜而走。 这一幕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似乎魂体、或者类似魂体的生物，大多依靠互相吞噬进行成长。 “唳！” 这只半血红半青黑的邪灵突然发现了玉凌两人，厉啸一声便扑了过来。 玉凌正打算放几个魂技教训它一下，忽然心念一动，将金镜平举在胸前，并摘下了覆盖在镜面上的盖子。 青红邪灵立即来了个急刹车，眸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惊恐，尖叫着便要转身逃走。 但金镜却放出一道光华，强行将青红邪灵摄入了镜内的世界，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后，一切便平静下来。 “这面镜子……”北苒困惑地望着金镜，有些搞不清楚它的功用。 玉凌也沉吟不语，他推翻了一些猜测，却又涌出了更多的疑问。 “我们继续走吧。”玉凌撤去了雨、叶、茧三字诀，毕竟血雨已经停了。 他重新盖住金镜镜面，将它扔到灵戒中，感觉它很像是一座牢笼，一座专门困锁邪灵的监狱。 但很明显的是，这些邪灵都是从古战场诞生的，日积月累出了如此恐怖的数量。 那么是谁将邪灵关在金镜里？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会跟赵澜有关吗…… 玉凌胡乱猜测着，加快速度来到了这片古战场的中心地带。 魂力域场本是无形的，可这里的域场气息太过浓厚，以至于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玉凌每走一步，都要花费很大力气。 与此同时，他魂海里过剩的魂力硬是增长了一截，还被压缩得更为凝炼，哪怕道原诀仍未突破，可玉凌的魂力却有转换为道魂力的倾向了。 相反，北苒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如果不是魂师的话，便根本发现不了魂力域场的存在。 “咦，我是不是眼花了，那里有个人坐着？” 北苒稍稍领先玉凌几十步，所以也最先看到古战场中心盘坐着一道人影。 更具体地说，那是一具骷髅，他的血肉已经消逝殆尽，只有莹白的骨骼流转着宝光，丝毫没有朽烂。 “他刚好坐在域场最中心的魂眼上！”萦称突然开口。 “这……有什么讲究么？”玉凌不解地道。 “直白地说，他能吸收到最多的魂力。”萦称道。 “可这个人……分明是不灭境武者？”玉凌隐隐感觉到了那具骷髅残留的气息。 “有些古怪，你们小心一点。”萦称想了想道。 玉凌和北苒来到那具骷髅百米之外，谨慎地打量了片刻，还是分辨不出对方是死是活。 “要不要绕开他？”玉凌提议道。 北苒诧异地望着他：“为什么要绕开？一个死去已久的骷髅能作什么怪？太过谨慎的话，恐怕会错过很多机会。” “但这个骷髅有些邪门……”玉凌刚劝了一句，北苒便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你……”玉凌下意识想拦住他，但北苒速度飞快，玉凌却举步维艰，根本就追之不上。 “北苒，你不要命了？！”玉凌沉声喝道。 北苒头也不回地道：“我就看一眼！” 玉凌浮起一丝焦灼，接连施展了几个静气凝神的魂技，但北苒丝毫不为所动，轻轻松松地就来到了骷髅近前。 他眼眸里闪烁着异彩，似乎受到了不知名力量的蛊惑，毫不犹豫地将手搭在了骷髅的额头上。 “嗡” 一圈光环瞬间从骷髅下方喷薄而起，像是给它套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是谁……唤醒了我？” 骷髅的牙齿上下开合，传出一道沧桑而飘渺的声音，它抬起空洞的眼眶，像是大梦百年后骤然苏醒，不觉已成烂柯人。 第1045章 做戏 “请问前辈是……”北苒客客气气地问道，似乎对这骷髅的苏醒毫不惊讶。 “我是谁……我已经不太记得了……”骷髅惘然地喃喃道：“我只知道，我是天穴宗紫织山的长老，为镇压枭厄崖底的邪灵深入此地，最终……再也无法离去……” 在他说话的时间里，玉凌已经艰难地挪到了骷髅身前五米，闻言半信半疑地道：“前辈可是遭到了什么禁锢或限制？” “我不知道，时隔太久，我都已经记不清了，反正……我不能离开这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否则势必引来大祸。”骷髅的声音带着苦涩。 他没有了血肉，自然不可能通过声带发音，所以这些话其实都是魂念在传荡。 “前辈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等愿尽绵薄之力。”北苒道。 骷髅空洞无物的眼眶“看”向玉凌两人，沉默少顷才道：“我紫织一脉的传承不该自此断绝，这是我留存至今，唯一不散的执念……如果你们中的某一个人愿意改修功法，我可以将我毕生玄力传承过去，直接助他一步问鼎固元境，而且还有我脉的三大独门武技……” “某一个人？”玉凌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对，只能是一个人，我苟延残喘至今，已是油尽灯枯，实在无法传承给两个人……”骷髅疲惫地道。 玉凌没有说话，这看似是极大的诱惑，但他总觉得这机缘来得略突兀，很可能暗藏了什么阴谋。 他转头看向北苒，正打算提醒一下，但一抹刀光却骤然从他眼前闪过。 “当！” 玉凌仓促提刀一挡，由于玄力只运起了两三分，以致他手里的凝墨刀毫无抵抗之力地被磕飞了出去，远远地跌落在一旁。 北苒面无表情，眸中的杀机比最凛冽的冬风还要酷寒，他没给玉凌任何缓过劲的机会，右脚往前一踏，下一刀再次悍然袭来。 上次化身余冉的时候，他的修为还在破玄境的范畴，但这次传承之地再相遇，北苒赫然已经是金刚境兼悟道境的高手了，尤其是他的功诀性质极为霸道凌厉，哪怕玉凌的大循环运转到了巅峰极致，也只是堪堪与其平分秋色。 要知道，正阳诀可是炼火宗处心积虑想得到的绝世功法，为此不惜囚禁南映檀那么多年，而古荒诀和正阳诀融为一体后，威力更是一加一大于二，可以说道宇星系也未必有比这更高级的功诀了。 但北苒的玄力仿佛是一切生命的天敌，在杀伤性和破坏力上走到了金字塔顶端，就算是金刚巅峰高手，也要为之胆寒头疼。 即便玉凌反应速度很快，在失去先机的情况下也只能连连躲闪，连腾出手还击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分出精力凝结魂技。 可连续躲避总会有失误的时候，不知是哪一个瞬间，北苒的长刀劈斩到一半忽然违背常理地迟滞了一瞬，然后生生下压了两寸，划破了玉凌的左臂。 这伤口不深，但玉凌的元灵族血脉却像是失去了效用，竟迟迟无法愈合这看似普通的伤痕。甚至还有一股锋锐无匹的气劲顺势漫入玉凌体内，要将他的血肉筋骨统统撕裂。 只是在这股气劲大肆破坏之前，玉凌的玄力已经将其包裹封镇，并迅速地消化吸收掉了。 这个时候，他胳膊上的伤口才渐渐愈合，在很短的时间里恢复如初。 北苒见状不禁一怔，即将挥出的下一刀难免停顿了片刻。 玉凌终于有了喘息之机，当即运起大循环，拉开一段距离道：“北苒，我不信你看不出这件事有问题！” 北苒冷哼一声，握紧长刀再度冲来，对玉凌的话语置若罔闻。 “我对这传承没兴趣，你要去便去。”玉凌用魂力摄回了凝墨刀，挡下了北苒的攻击。 北苒冷酷无情地道：“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放心。” 在说话的时候，他刚好背对着那具骷髅，向玉凌轻轻眨了眨眼睛。 玉凌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北苒已经落入了神志不清的状态，没法再讲理了，原来他也察觉到了端倪，此番猛攻只是做戏而已。 不过这家伙下手可真狠，要是自己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少不得也要落得个重伤吧…… 玉凌心念电转，手上动作却没耽搁，眨眼功夫便与北苒硬拼了几十个回合，一身玄力急速地消耗了五六成。 北苒不知施展了什么刀法，身形行云流水，没有片刻停顿，配上那刚猛霸道的玄力，可谓是一浪高过一浪，很容易让敌手陷入这狂风暴雨的节奏，在疲于奔命的状态下渐渐力不从心，最终露出破绽。 一味的防守肯定是不行的，可这套刀法狠就狠在一旦施展开来，就不会再给人还手的机会，除非北苒自己中途停歇。 如果说一开始北苒还有做戏的意思，但随着战斗的逐渐激烈，两人都已经调动了浑身潜力，根本没有留手之处，要是谁真的粗心大意慢上半拍，不死也要脱层皮。 “你是第一个让我把大拙刀法施展了五遍还没落败的人，不过，也到此为止了。”北苒脸上浮现出一抹疲色，但他出手却更加凌厉迅猛，仿佛将“势”蓄积到了顶点，就要找准一个时机全部宣泄而出。 这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玉凌没有用魂力打断北苒，也没有施展九字诀，因为在这场战斗中，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只动用了玄力。 金刚初期对金刚初期，很公平。玉凌也想知道，在同等的条件下，两人究竟会谁胜谁负。 北苒蓄积到顶点的一刀终于是落下了。 难以形容这是怎样的威势，武技向来没有灵技那般声势浩荡，但这一刻，北苒周身的空间却像是塌陷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缝以他为中心铺展开来，似乎连天地都承受不住这恐怖的气劲。 “大、巧、若、拙！” 北苒吐气开声，话音未落，手中的长刀就如落日陨星般力劈而下，简简单单毫无花俏，却正是应了那一句“大巧若拙”。 这是光明正大的碾压，是目空一切的强悍，是不容回旋的决绝！ 可谓浩浩荡荡，逆之则亡！ 玉凌的心神却一片宁静，浑身玄力拧成一股，全部灌入了幽黑的凝墨刀中。 这一刻，沉睡的凝墨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短暂地苏醒过来，释放出了无尽岁月累压的滚滚煞气！ “当！” 两刀一上一下交击在一起，瞬间撕裂了数条狰狞的空间裂缝。 玉凌的小腿已经埋进了土里，但他的身形依旧挺直如松，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两人仿佛凝固的雕塑，定格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几秒以后，北苒的嘴角溢出一抹鲜血，松开长刀从半空中落下，踉跄地退后了几步。 战斗似乎结束了，但玉凌知道这不是切磋，而是生死之战。即便是做戏的生死之战，也不能到此为止。 很奇怪的，他和北苒明明没有相识太久，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培养出了一种难言的默契，只是简单的眼神交流，不需要传音，他便可以明白对方的意思。 北苒让他继续出手，直到“两败俱伤”。 于是玉凌提着凝墨刀，毫不迟疑地将它捅入了北苒的胸膛。 几乎是与此同时，北苒也一掌落在刀面，将最后的玄力统统轰向了玉凌。 “轰”地一声爆响，玉凌松开刀柄，被北苒的气劲推出了几十米，而北苒则跌坐在地，贯穿胸膛的凝墨刀还在微微颤动。 “可恶……”北苒艰难地抽出凝墨刀，挣扎着想要站起，胸口的鲜血却染红了衣襟。 场面一时寂静下来，玉凌一步一步向北苒走去，虽然他伤势也不轻，但终归比北苒好上一些，毕竟后者并没有他这样强大的恢复力。 一直沉默的骷髅终于说话了：“唉，何苦如此，放他一命吧，我这就将紫织一脉的传承交予你。” 第1046章 危境 北苒瘫坐在地上，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甘心……” 看他那苦大仇深的样子，玉凌险些以为他是真的想抢夺这份传承。 只能说，演戏这种事，真不是玉凌的长项。 “前辈，你也看到了，不是我非要赶尽杀绝，本就是此人先对我动手。”玉凌做不出那仇恨的模样，但面无表情还是很容易办到的。 “你们一同前来，想必也是相互扶持的友人，何必因为传承之事闹到这等地步……”骷髅还在试图劝解。 玉凌忍不住暗暗冷笑，这位“前辈”如果真的不愿他们自相残杀，早干嘛去了？现在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了才出面调解，真是要多假有多假。 “前辈毋需再言，他不仁我不义，我意已决。”玉凌几步走到北苒身前，狠狠一掌拍了下去。 “唉……”骷髅叹息一声，偏过了头似不忍再看。 但就在这一瞬间，玉凌和北苒同时调集全身力量，毫无征兆地向骷髅发动了突袭！ 因为玉凌这一掌下去，实际上是帮北苒调匀了内息，而两人玄力虽有损耗，灵力却仍在巅峰状态，更何况玉凌还有海量的魂力。 刹那间，无量厉鬼符、九幽符、乾坤印、定字诀、光字诀，尽数出击！ 而北苒也伸手一指，一条灿金色的游龙陡然幻化而出，每一片龙鳞都栩栩如生，尤其是一双暗金色的瞳孔，充满了上位者的霸道和帝王之气！ 重重叠叠的光影轰然淹没了那具骷髅，而玉凌和北苒仍嫌力度不够，又将一道道攻击连绵不断地轰炸过去。 即便是固元武者，在这等猝不及防的境地下也难免会遭到重创，更何况是一个油尽灯枯的骷髅人。 “你说他死了没有？”北苒刷刷又丢过去几道灵技，抽空问道。 “不知道，再补一刀吧！”玉凌的玄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直接将气劲灌注到凝墨刀内，“咻”地一声甩了过去。 “你可真狠……”北苒一边说着，一边也捡起了长刀，有样学样地准备丢出去。 “嗡！” 然而，被无数灵技魂技淹没的那块地方却陡然浮现一团神圣的白光，随后“轰隆”一声爆炸开来。 “快退！”北苒预感到了不妙。 但两人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光的速度，似乎只是一个闪念，这圈白光就重重地波及到他们身上。 玉凌不禁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被猛地抛出了几百米，砰地一声砸在了一个深坑里。 这冲击实在太猛烈，让他的意识都有些涣散，险些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恐怕不灭境强者一击之力也不过如此了吧…… 玉凌刚刚跟北苒打了那么久，造成的伤势也比不上如今的百分之一，甚至十几秒过去了，他的大循环还处在中断的状态，根本无法恢复运转。只要稍稍一动……不，即便是一动不动，全身上下也不断传来粉碎般的剧痛。 事实上，在白光临体的一刹那，他几乎以为自己死掉了。 不行，必须得赶紧恢复过来…… 玉凌强忍着钻心刻骨的疼痛，努力催动两大功诀，可他的心神很快沉入了谷底，因为他的玄力和灵力像是被冰封了一般，完全失去了联系，就连魂力也被限制在魂海内，连一丝都抽调不出。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泛着白光的手臂伸进坑里，将玉凌一把拖了出来，放在了平地上。 玉凌勉强侧头一看，只见身旁还躺在北苒，也不知道他是昏迷了还是怎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一只面目模糊的白色邪灵则漂浮在面前，带着几分煞气恼怒地道：“非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 等等，白色的……邪灵？！ 玉凌忽然怔住了，他只见过青黑色、血红色和金色的邪灵，像眼前这般通体纯白的却是头一回遭遇，而且对方居然口吐人言，好像拥有完整的灵智…… 这只能说明，这只邪灵，恐怕已经进化到了最高形态。 “这几千年来我都没遇到过几个活人，难得有点乐子让我调剂一下，你们居然还不配合，不配合也就罢了，居然还反过来蒙骗我，蒙骗我也就罢了，居然还企图偷袭杀掉我……”白色邪灵愤愤不平地碎碎念着。 玉凌趁它唠叨的工夫，继续试图运转两大功诀，不然的话，他和北苒真的没有丝毫翻盘的希望。 “你说话啊，我知道你还醒着。”白色邪灵忽然凑到玉凌近前，嗤笑道：“别挣扎了，那个天穴宗长老的骸骨还残留着几分不灭境之力，你虽然有灵族血脉，但境界上差了太远，怎么可能突破得了这重禁锢？” “至于你的魂海，呵，卧虎藏龙的挺热闹啊，但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反正你连那个瓶子千分之一的力量都施展不出，只要我不主动招惹，你也奈何不了我。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从我准虚魂境的封印中挣脱出来。” 他语气轻松，用意却很是歹毒，专门将玉凌的血脉和白瓶点了出来，就是想表明他已将一切变数掌控在内，根本不会留给玉凌任何机会。 “你到底想怎么样？”玉凌不禁浮起了一丝无力感，哪怕他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可眼下的局面实在太令人绝望了，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困境？ “我嘛，就是待在这里太无聊了，那么多的同类都呆头呆脑的，实在无趣得紧，这么三千年来，只有寥寥几个人能走到域场中心，这鬼地方我真的受够了。” 白色邪灵滔滔不绝地道：“都怪那该死的天穴宗宗主，本来这就是我邪灵一族的小世界，和本澧星并行而存，互不干扰。结果他们这群强盗杀我同族，掠我领土！还把我封印在枭厄崖底，一步都不得踏出！此仇此恨，我末涯誓不罢休！” 玉凌渐渐地明白了什么，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旁敲侧击道：“天穴宗宗主？你是说唐鎏之，还是赵澜？” “哼，有什么区别，头号大混蛋和二号大混蛋，我跟他们不共戴天！唐鎏之将我困锁在这里，赵澜那小混蛋更狠，把我的大半族人都抓走封印了，幸亏我装死躲过一劫，不然这么多年真是没法混了！”末涯咬牙切齿地道。 果然，金镜里的邪灵，都是赵澜封印起来的么？玉凌若有所思。 末涯斜睨了他一眼：“你在打什么歪主意？我实话告诉你，当年我虽然被重伤得只剩半条命，但在魂眼温养了这么久，早就恢复到全盛状态了，即便不能离开这里，可枭厄崖底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包括你得到了赵澜的宗主扳指，以及封印了我族人的非琅镜……” 玉凌顿时心绪一沉，这个自称末涯的白色邪灵看着疯疯癫癫，但真的是堵死了他所有的生路。 “我找这面镜子找了很久了，可惜我出不去，实在追锁不到它的影踪，也无法干涉外面的事情，不然我肯定会让你们轻而易举地走到这里来。不过我的族人也挺争气的，硬是从非琅镜里溜出来一个，还恰好叫你遇上了，话说我似乎应该谢谢你把它带过来。” 末涯揶揄了一句，直接从玉凌灵戒里摄出了非琅镜。 按理说玉凌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可以企盼的希望，可他却隐隐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比如……赵澜为什么要将非琅镜留在枭厄崖底，而不是把它带在身边？ 玉凌脑海中划过一抹灵光，但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末涯则全无所觉，只是不满地抱怨道：“你这人真是无趣，明明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你为什么还不绝望？” 第1047章 两难抉择 “等我绝望之后心神失守，你就可以彻底控制住我的魂海么？”玉凌淡淡地讥讽道。 末涯身形一滞，饶有兴致地盯着玉凌，啧啧道：“你这小家伙真有意思，我都有些舍不得杀你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一起对付赵澜？别看他把宗主扳指给你了，好像对你寄予厚望的样子，但那个混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是乖乖听他的话，最后迟早被坑得渣也不剩。” “还请前辈明言。”玉凌不动声色地道。 虽然末涯嘴里的话未必有几句是真的，但终归能多提供一些线索。 末涯讥笑道：“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天穴宗是被两大灵族毁灭的，而你却身怀元灵族血脉，赵澜怎么可能给你造化，不把你剥皮抽筋就是好的。” 他指了指那枚宗主扳指，更加讽刺地道：“这分明就是一个骗人的陷阱，他怕你中途跑掉，便给予你极大的特权，当你被那些奇珍异宝所诱惑的时候，你就会不自禁地走向最后的终点，然后便彻底落入了赵澜的算计中。” 末涯说的合情合理，事实上玉凌内心也有隐隐的疑虑，可也许是被赵澜的过往记忆所影响，玉凌实在对他生不起几分恶感。 不管心里怎么想，玉凌表面上还是应和了一声：“确实挺奇怪……” “对吧，我告诉你，赵澜那混蛋看着沉默寡言很老实的样子，其实比谁都要心黑手辣，他和唐鎏之都是道玄之体，真他妈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啊！”末涯沉痛地控诉着。 “……所以说了这么多，前辈到底想做什么？”玉凌对末涯的警惕情绪远远高于赵澜。 这个邪灵中的皇者始终在装疯卖傻，如同一名高超的谈判家，一直旁敲侧击，不露出庐山真面目，恐怕只有当玉凌放松警戒的时候，他才会探出狰狞的爪牙。 “你猜？”末涯眨眨眼睛，显得人畜无害。 “你要报仇，那就必须得离开这里，但要离开这里，却无法破开唐鎏之的封印，所以……你是要借助我们这种外来者的力量，瞒天过海逃出去？”玉凌冷静地道。 “哈，跟聪明人聊天就是省力。那你不妨再猜猜，我要怎么瞒天过海？”末涯狡黠地笑了笑。 玉凌不禁沉默下来，半晌才道：“之前也有很多人闯入此地，前辈为什么不去夺舍他们？” 末涯摇头叹气道：“你以为我没试过吗？我控制了他们的肉身，可还是被唐鎏之的封印之力镇压，除非汇聚我邪灵一族的族力，或许才可以突破限制，所以我待会儿还要研究一下，怎么把我的族人从非琅镜里放出来。” “所以我和北苒，终究要死一个人？”玉凌慢慢地道。 末涯的笑容里透出几分邪恶的意味：“不一定，这就要看你怎么选择了，本来呢，我打算夺舍你们中的某一个人，结果你们这两个小家伙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但我这人心软，看在你陪我聊了这么久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要么我夺舍北苒，要么你就放开魂海让我藏进去。如果你选择前一个，你这位朋友必死无疑，如果你选择后一个，那么你就要独立承担风险。顺便温馨提示一下，我虽然抹灭不了你的魂念，但却可以轻轻松松地将你困在魂海里，什么时候还你自由，就看我心情啦。” 玉凌不禁心头一凛，这个末涯……似乎很喜欢玩弄人心，尤其喜欢看到别人纠结痛苦的模样，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领略到人生的乐趣。 但最无奈的是，现在的玉凌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必须得遵循这套游戏规则。 “我还是很仁慈的，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吧，你朋友是死是活，全由你决定。”末涯若有深意地道。 玉凌不得不开口道：“前辈恐怕还不太清楚，北苒是九辰门少主，这可是北境五大宗门之一，你若是夺舍北苒，日后势必遭到九辰门的疯狂追杀。” “哟，五大宗门，听着很厉害的样子。”末涯嗤地一笑：“有混沌境高手吗，有离道境修者吗，或者，有虚魂境魂师吗？” 玉凌一阵哑然，他这才意识到，身为准虚魂境的生命体，除非道宇星系来人，否则末涯足以肆无忌惮地目空一切。 “还有两分半钟，好心劝你一句，别想东想西试图让我改变主意，只要我能逃出这里，西境这么大，谁都别想找到我！”末涯冷笑道。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玉凌却迟迟无法做出抉择。 即便在他的魂海中，阴神已经急得连连咆哮：“我说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啊！那北苒反正也做不成朋友，死道友不死贫道，生死关头亲兄弟都得滚一边去，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玉凌并没有回话，他隐约觉得他正在掉入末涯精心构造的陷阱。 的确，北苒只是一个刚刚认识的……连朋友都称不上的人，一出枭厄崖，两人又要回到似敌非友的微妙关系中去，哪怕这段时间并肩作战，甚至有了无法言说的默契，但这一切都是短暂的和平。 真让玉凌做出选择，他肯定不会牺牲自己保住北苒。 但事情会这么简单？ 末涯真的会听从玉凌的选择吗？ 更可能的是，他只是想欣赏一下玉凌在面临生死抉择时露出的丑态，去赤果果地揭开人性中最自私自利的一面。 而人心的复杂就在于，玉凌不可能做到绝对理智的冷血无情，如果他真的出卖了北苒，心底肯定会充斥无法排解的愧疚与不安，这些负面情绪会像毒药一般侵蚀着他的心防。 或许绕了一圈，末涯的目的还是想逼玉凌露出破绽。 毕竟白瓶只是死物，它可以防范明枪，却抵御不住暗箭，如果玉凌被负面情绪所控制，末涯就能顺势渗透进来，将玉凌的意识抹灭。 但另一个选择同样是一条死路。 而且以上一切都只是玉凌的猜测，鬼知道末涯真正的想法。所以，玉凌才会陷入进退不得的两难处境。 三分钟的时间实在太短，没等玉凌纠结出个结果，末涯已经催促道：“时间到了，你还没想好？” 玉凌默然不答，末涯便冷哼一声道：“给你选择权你不珍惜，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你做决定了？” “我想再最后确认一遍，如果我放开魂海，你就不会杀掉北苒？”玉凌问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是不是玉凌的错觉，北苒的右手手指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当然，我说话算话。”末涯很爽快地道。 “那好，你藏进来吧。”玉凌收拢魂力，直接撤掉了魂海防线。 “你、你确定这么选？”末涯没料到玉凌这么干脆，不由惊愕地道。 “我确定，这样我和北苒都不会死。而且，前辈应该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毕竟我有赵澜的很多重要记忆，可以说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玉凌平静地道。 “啧，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胆魄和人品，也罢，我就放过那个小家伙。”末涯说着便要钻入玉凌的魂海。 但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 本应处在昏迷状态的北苒忽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比血还鲜红的眸子，仿佛有无尽尸山血海在其中沉浮，如此纯粹极致的邪恶与黑暗，几乎要让一切生灵都沉沦其中，不得解脱。 只是一瞬间，北苒便翻身而起，一拳正中末涯的魂体核心！ 第1048章 惊心动魄 “哼，早就防着你呢！” 末涯的魂体主动裂解开来，化为飘渺缭绕的白色烟丝，卸去了九成九的劲力。 然而北苒的攻击并未停歇，他像是被什么恐怖的恶魔支配了心神，眸中满是煞气与邪异，充斥着对杀戮与血腥的渴望。 这个状态下的北苒与之前迥然不同，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气质消散无影，余留下的只有极致的疯狂与凶残。 “什么怪病这么邪门……”末涯一时竟没有还手之力，他甚至有些心惊肉跳。 身为纯粹的魂体，他的准虚魂境魂力就算再强大也终究只是魂力，而不可能转化为玄力和灵力，但北苒现在……却像是失去了神智，完全被杀戮的本能所操控，以至于末涯的魂力对他毫无效用！ 与此同时，北苒的攻击却极为刁钻，招招都向着末涯的魂核袭去，哪怕他掩藏得再好，北苒也像是长了透视眼一般，能轻而易举地洞彻末涯的破绽。 这种情况完全超出了末涯的预想，他恍惚感觉……面前的北苒已经不像一个人类了！ “轰！” 北苒的拳头撕裂了空间，带出汹涌的音爆之声，再次击打在末涯的魂体上。 “咳咳……” 末涯憋屈得快要抓狂，如果魂力能奏效的话，一万个北苒也死无葬身之地了，可偏偏他的状态如此诡异，任凭末涯天大的本事，也愣是没有用武之地。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这家伙还是活人吗？！ 末涯极力向远处逃逸，他就不信北苒能一直维持这种状态，只要拖到这场“怪病”发作完毕，这两个年轻修者依旧逃不出他的手心。 由于末涯逃得飞快，北苒附近便只剩下了玉凌。 迎着那双鲜红欲滴的眸子，玉凌也不禁满心寒意，现在的北苒……似乎真的变成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怪物，完全丧失了理智。 眼看北苒杀气大盛，玉凌赶忙从灵戒里拿出了冲萦绳，可是他现在动弹艰难，而且一丝力量都抽调不出，就算有绳子估计也绑不住北苒。 更何况……真要制服了他，那还有谁能对付末涯？ “诶对，我怎么把这个绳子给忘了！”末涯远远瞧见这边的动静，心思顿时活络开来。 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北苒已经拎起长刀，将冲萦绳砍成了两截。 “……”玉凌唯有一阵无言，这位北少主确定不是在坑他？ 不过在冲萦绳断裂的一刹那，却有一道符文没入玉凌体内，化作一股不知名的神秘异力，轰然冲垮了所有封印和禁锢。 “嗡！” 玉凌通体一震，大循环重新续接起来，沉寂的玄力、灵力也开始奔腾涌流。 杀气腾腾的北苒则顿住了长刀，随后撇下玉凌，径直冲向末涯。 “我靠还可以这样？！”末涯目瞪口呆，赶忙继续逃窜。 玉凌也愣了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冲萦绳的作用不是捆缚北苒，而是给玉凌打上标记，免得被北苒误伤。 他迅速恢复着体内大循环，站起身来四下一望，终于在北苒之前躺着的地方发现了一枚玉简，里面印刻着寥寥两段话。 “当你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的怪病应该已经发作了。之前我故意去触碰那具骷髅，并非垂涎宝藏或传承，而是因为这个夹缝空间的节点处于沉睡状态，唯有如此才能激活。多谢你帮我拖延了足够的时间，我已经推衍出生路所在，你将灵力注入玉简，就可以感应到那个位置。” “那么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务必在十分钟内打开出口！” 玉凌神色一肃，立即将灵力灌注进去，手中的玉简顿时亮起淡青色的光芒，一片奇异而瑰丽的世界如画卷般在玉凌眼前铺开。 那是抽象的空间本源，没有任何生命和活物，只有一个又一个空间节点、空间线条和空间切面，最终构建成一个完整的夹缝世界。 而这些点线面并非恒定不动，而是被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规则控制着缓缓变幻，每一个空间节点的律动，都如新生命的诞生般，给人强烈的震撼。 以玉凌的定力，都险些迷失在这片浩瀚的世界中，因为这种美感，已经超越了缤纷的色彩，超越了明媚的光亮，那是独属于本源的魅力！ 就像单调的0和1，却能组合成变幻万千的图像声音，乃至一整个虚拟世界。 玉凌心头若有所悟，他忽然觉得，族在空间道法上的造诣或许不比人族逊色，因为追寻到空间的本质，似乎真的是如雾一般，好似静止，却又无时无刻不在运动流转。 他对锁、定、隐三字诀的认知又有了极大的提升，不过现在并非感悟空间的好时机，因为他和北苒还处在极大的危机中。 留给玉凌的，还有八分钟。 他如游鱼般在无数空间节点中穿梭，直到顺着玉简的指引，来到了一片泛着淡青光泽的节点旁。 应该就是这里了，不过要怎么打开出口？ 玉凌的意念渐渐沉入这些节点中，如穿针引线般将它们连接起来，隐隐蔓延出了一条错乱窄小的通道。 拨乱反正，同样是个难度不小的工程。 没有人教玉凌该如何理顺通道，但在这片纯粹由本源构成的空间中，他却无师自通，单单凭着发自本心的直觉，就自然而然地将一个个节点牵引到正确的位置。 好比上天赋予了一份灵感，于是随心所欲地弹奏出一篇华美的乐章，每一个音符都踩在最恰当的韵律上。 这是玉凌离“道韵”最接近的一次，而他还沉浸在这种空灵飘渺的心境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境界壁障的松动。 但宁静很快被打破了。 如此强烈的空间波动第一时间就被末涯所察觉，他此时的心情已经无法用恼羞成怒来描绘了，因为这本是一场猫戏老鼠的游戏，可因为他一时大意，就被这两只“老鼠”逃出了预定的轨道。 玉凌在拨乱反正，而末涯也要拨乱反正。 “帮我缠住他！” 末涯闪过北苒的攻击，口中蓦地发出一声尖啸。 这啸音滚滚不绝，那些徘徊在古战场上的邪灵顿时不再迷茫地徘徊，而是钻入了地上的尸体，一个个如活死人般摇摇摆摆地向北苒冲去。 北苒刀光纵横，刷刷几下便击飞了一片“活死人”，就连骨架都哗啦哗啦散落在地。 但其他邪灵仍然操纵着残破的肉身前仆后继地冲来，哪怕飞蛾扑火，也硬是凭着人海战术缠住了北苒。 末涯这才赢得了几分喘息之机，他片刻不敢耽搁，直接飞掠向玉凌所在之地。 这个时候，玉凌才构建了四成的空间通道。 “不行，这明显来不及啊。”阴神无比愁苦。 “快把魂海的封印弄开，我出去挡一挡。”小月树也知道情况紧急。 阴神咬咬牙，用尽所有力气推动白瓶，硬是将它从魂海中央推移到了边界。 “轰！” 白瓶与末涯设下的封印猛然相撞，前者毫发无损，后者则破开了一个大洞。 “快走！” 阴神第一个顺着大洞钻出去，对着飞驰而来的末涯施展了雾刹界。 “雕虫小技！”末涯冷哼一声，浑身白光暴涨，直接蛮横地冲垮了紫色雾气。 阴神如遭雷殛，魂体瞬间崩散，虚弱地回到了玉凌的魂海，险些直接昏迷过去。 “你也要挡我？”末涯瞥了一眼紧跟着冲来的小月树，轻蔑地冷笑道。 小月树一言不发地散开枝条，声音稚嫩地轻喝道：“定字诀、隐字诀！” 第1049章 赵澜的算计 “你……”末涯的身形不受控制地停顿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玉凌的身形从他面前隐没不见。 “你这小东西倒是狡猾……”末涯恼怒地向小月树抓去，后者连忙又施展了一道隐字诀，逃遁到了虚空深处。 “待会儿再收拾你！”末涯憋气得无以复加，瞪大了眼睛试图找到玉凌所在。 没多久，末涯便放弃了这徒劳的尝试，在魂力修行上，邪灵一族算是天道的宠儿，但在空间道法上，末涯曾花费大量心力去研究，最终却进展缓慢。 既然找不到，不如就暴力破解，反正玉凌就在这附近，跑不了多远！ 末涯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北苒已将古战场的邪灵杀得七零八落，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重新追杀过来。 这两个年轻人真是有能耐啊，居然把他一个准虚魂境高手逼到了这个地步…… 末涯恨恨地咬牙切齿，心一横，整个魂体便崩散成了无数白色烟丝，如漫天飞舞的蒲公英。 这些烟丝纷纷融入虚空中，一个一个地破坏空间节点，这也是末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 北苒已经冲出了包围圈，如杀神般提着长刀风驰电掣而来。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末涯疯狂地穿梭在虚空里，直到他一头撞上了小月树的枝条。 “定字诀！” 小月树用尽所有的本源气，总算止住了末涯的破坏。 “呵，终于找到你们了！”末涯不惊反喜，这小黑树如此拼命地拦阻他，说明他总算是找对了位置。 果然，透过小月树的枝杈，末涯隐隐可以看到它背后的玉凌。 居然已经构建了九成么…… 末涯不由心神一跳，恐怕他再耽搁一小会儿，玉凌就要顺着空间通道离开这里了。 不过那又怎样，终究是他末涯快了一步。哪怕只是十几秒，也足以改变最后的结局！ 末涯狞笑一声，挣脱了小月树的定字诀，轰地一声将它撞飞出去。 “哥哥！” 小月树焦急地望着玉凌，可它跟末涯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纵然九字诀再精妙，也不可能逆天而行。 玉凌也骤然苏醒过来，他还剩最后的几个节点需要调整位置，但末涯不会给他这个时间了。 “完蛋了完蛋了，萦称，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男是女？” 魂海中，阴神不断地唉声叹气。 “……”萦称完全没有心情跟他瞎扯。 末涯的魂体撞在玉凌身上，像是鬼魂附体般渗进了他的魂海，森然冷笑道：“怪你运气不好吧，你们不会有机会了。” 玉凌的意念瞬间被封禁在魂海内，而疾驰过来的北苒也呆呆地停住了脚步，因为他感应不到末涯的气息，也由此失去了攻击目标。 末涯优哉游哉地道：“云承，我知道你还有一击之力，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呢？” 他已经占据了玉凌绝大部分魂海，只有白瓶周边区域不敢进犯。 玉凌没有应声，他的确可以牵动白瓶的力量对付末涯，可正如末涯先前所说，玉凌能发挥出的力量不足白瓶的千分之一，根本不可能重伤准虚魂境的高手，除非末涯自己作死去碰触白瓶。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放弃反抗了，接下来……我决定先把这棵小树杀掉，谁让它刚刚差点坏了我的好事。”末涯阴恻恻地道。 玉凌当即沉声道：“末涯，我告诉你如何打开空间通道，你不要再迁怒旁人。” “哟，我真是很少遇到像你这么重情重义的年轻人了，不是说越聪明的人往往会越冷血么？”末涯讥笑道。 他自信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势，无论是玉凌还是北苒都不可能再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那你究竟同不同意？”玉凌紧接着问道。 “好吧，正事要紧，你先说说看。” 玉凌立即把最后几个节点的移动顺序说了一遍，末涯虽然无法理解其中的玄奥，但死记硬背下来却不成问题。 “我劝你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则我就把你打入千变幻境，一点一点抹灭你的灵识。”末涯先是警告了几句，然后才慢慢地引动空间节点。 十几秒后，一个完整的空间通道赫然成型，末涯甚至可以窥见外面枭厄崖底的景象。 “唐鎏之、赵澜！你们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们饱受万灵噬魂之苦，在无尽折磨中死去！”末涯激动得整个灵念都在颤抖，三千年了，他终于看见了脱困而出的希望。 但就在这一刻，这条空间通道却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一股毁灭性的波动骤然扩散而出。 “云承！”末涯敏锐地察觉到，一定是这家伙做了什么手脚！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玉凌便猛地牵引出白瓶的力量，浩浩荡荡地席卷向末涯！ “早就跟你说过，这根本杀不了我……”末涯嘲讽地说到一半，声音却戛然而止。 因为玉凌并没有借助白光杀伤他的意图，只是纯粹地将末涯推出了魂海！ “你……”末涯一个恍神的工夫，便重新出现在外界。 一个拳头在他的视野中越放越大，那是北苒再度发起了进攻。 与此同时，玉凌也迅速捏印，定字诀成功地阻碍了末涯的闪躲。 只听“砰”地一声，末涯躲避不及，魂核顿时“咔嚓”裂了几条缝，他甚至有种魂飞魄散的虚弱感。 “你们找死！” 末涯怒气勃发，他居然再一次地被玉凌两人绝地反击了，这简直是终生无法洗刷的耻辱。 玉凌则紧握凝墨刀，毫不犹豫地向末涯劈斩而去，疯狂地宣泄着霸道凌厉的气劲。 “你真以为我治不了你？！”末涯已怒到极致，他不再有戏耍玉凌两人的心情，现在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掐死这两只蝼蚁。 但玉凌挥出的刀光却诡异地转折了一下，“当”地一声砸在了末涯身侧的非琅镜上。 “砰通！” 非琅镜坠落在地，镜面上的盖子也崩散成了碎块。 明晃晃的镜面直直地照耀着末涯，似有一股强烈的吸力拉扯着他，要将他摄入镜内的世界。 “云承……你以为光凭一面镜子就能镇得住我？”末涯怒啸一声，拼命地挣扎着，一点一点脱离了非琅镜的吸摄。 但一个飘渺若虚无的声音却淡淡地回荡开来：“所以，还要加上我。” 末涯见了鬼般睁大眼睛，尖叫道：“赵澜！这不可能！” 赵澜的虚影从非琅镜中踏出，简简单单地抬手一抓，却仿佛可以摘取日月星河。 生死关头，末涯骇然不已，不惜崩碎了魂核，借着这股狂猛的冲劲，拼了老命向远处逃去。 但玉凌和小月树却再度出手，刷刷便是两道定字诀扔了过去。 “云承！你一定会后悔的！” 末涯发出狂怒的咆哮，即使他有千般万般的不甘，也不得不停顿了一下，随后便被赵澜的虚影抓入了非琅镜。 “混蛋！我早晚能出来，到时候……”末涯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 赵澜的虚影深深地看了玉凌一眼，整个人化为一道灿金色的符文，压盖在了非琅镜上。 “啊！” 在末涯一声凄厉的惨叫后，这片世界便彻底安静下来，安静得玉凌有些不适应。 “卧槽，这到底是发生了啥？”自以为必死无疑的阴神不由目瞪口呆。 玉凌看着地上的非琅镜，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末涯说他当年装死躲过一劫，我猜……赵澜肯定心存疑虑，故而早早地在非琅镜上动了手脚，专门留下破绽让里面的邪灵逃逸，再顺势钓出末涯这条大鱼……” “你、你早就知道了？”阴神怔怔地道。 “都说了我是猜的，那种情况下，我也只能冒险赌一把。” 玉凌正要弯腰捡起非琅镜，旁边的北苒却突然闭上了眼睛，身子一晃便要摔倒下去。 第1050章 熟人 玉凌赶忙扶住北苒，发现他双眼紧闭，眉宇间隐隐泛着痛苦之色，似乎短时间内不会苏醒过来的样子。 玉凌将他背好，又仔细地看了看手里的非琅镜。 在赵澜虚影隐没后，镜面上便只剩下了一片晦暗的混沌，应当是彻底封印死了，里面的邪灵再也无法出来，玉凌的魂念也不能探入镜内世界。 “我们不会白忙活了一场吧？那么多邪灵，如果一个都弄不出来，这也太亏了！”阴神眼巴巴地望着非琅镜。 “那有什么办法，能把末涯封印进去已经是谢天谢地了。”玉凌虽然也感到可惜，但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封印看起来很牢固的样子，末涯休想再逃出来作怪。 “话说要是能见着赵澜，你能不能跟他商量一下，末涯留给他随便处置，其他邪灵就别封得这么严实了。”阴神还是感觉很心痛。 “以后再说吧，我先重新构建一遍空间通道。”玉凌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原来那个位置。 刚才他告诉末涯的是错误的顺序，构建出的通道极不稳定，短短几秒就会崩毁。所以现在留给玉凌的便是一个烂摊子，需要他花费更多的时间进行重组。 不过没了末涯的威胁，玉凌倒是不用着急上火地赶时间了，他完全可以优哉游哉地引动节点，慢慢感悟空间本源。 当新的通道出现时，玉凌离索幽境界只差一步之遥，锁、定、隐三诀也有了更深的体会，施展出来的威力比原先强大了不少。 甚至，他已经隐隐把握到“道韵”的脉搏，只需一个合适的契机，便能跨入那个全新的境界。 接下来的路途顺畅无比，但凡遇到游逛的邪灵，都被阴神和萦称吞噬吸收了，玉凌的行进速度也越来越快，只用了三天时间便走通了这个冗长的崖底。 不过北苒却一直处在昏迷状态，没有恶化，也不见好转。 更让玉凌心情烦闷的是，根据那些邪灵零散的记忆，慕容心儿那位神神秘秘的师父似乎是“知微”境界的空间大师，轻轻松松地就带她离开了枭厄崖底，最后不知所踪。 玉凌不知道经此一别，以后何时才能重见慕容心儿，更不知道那个中年男子是否怀揣恶意。 强如鬼梦王这种真魂境魂师，就算魂海受创，也不是寻常人物能对付的，但在那些邪灵的记忆碎片里，鬼梦王竟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慕容心儿的师父擒住。 这只能说明，他至少是不灭境武者。 玉凌一边思索着这些事情，一边背着北苒来到了一处小山坡，这里视野比较开阔，可以眺望很远很远。 透过清晨淡淡的薄雾，玉凌遥遥望见北方一座如剑锋般挺立险峻的奇峰，它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仿佛要穿破层层云幕，破入无垠的苍穹。 如果玉凌没猜错的话，那里就是冀玄山，同时也是冀玄峰。 天穴六山十八峰，基本每座山脉都有好几个峰头，但冀玄却是一枝独秀，他们人数最少，但实力却强悍得一塌糊涂。尤其在华銮一脉衰落后，每年的大比前十，有一半都是冀玄弟子。 不知道慕容心儿会不会去那里……她纵然失去了记忆，但毕竟有着冀玄一脉的信物。 玉凌正踌躇着，背后的北苒却突然身子一颤，似乎马上就要苏醒过来。 玉凌赶忙将他平放在地上，发现北苒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甚至都不像是活人了，那紧锁的眉头和一颗一颗沁出的冷汗，无不表明他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怎么会这样？ 玉凌伸手搭在北苒的脉搏上，发现他的脉象十分微弱，全身上下都一片冰凉，仿佛他体内潜藏着一头巨兽，正贪婪地侵吞着他的生机，只留下浓浓的死气。 “北苒？”玉凌放出魂力，试图唤醒他。 但北苒完全没有反应，只是无意识地浑身发颤，就像是一个穿着单薄的普通人站在刺骨的寒风中一样。 玉凌有些不知所措，他从灵戒里翻出一些丹药，可北苒却牙关紧咬，根本塞不进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玉凌清晰地感应到北苒的生命迹象渐渐地衰弱下去，如果不想办法改变这种局面，他恐怕真的会殒命于此！ 玉凌只得运起玄力，漫入了北苒体内，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吞噬北苒的生机。 但刚一进入北苒的经脉，无数道锋锐凌厉的气劲就蛮横地蜂拥而来，要将一切外来异物统统碾碎。 玉凌的大循环也不甘示弱，合并后的古阳诀气势如虹，直接粉碎了北苒玄力的攻击。 两股气劲交织在一起，可谓是针尖对麦芒，但诡异的是，它们并没有爆发特别激烈的冲突，而是渐渐地融合渗透。 玉凌微微一怔，顺势将玄力推入了北苒的丹田。 实话说，这里已经不像是丹田了，一轮红日高高悬挂，散发出光明浩大的无上威仪，仿佛万事万物都显得如尘埃般渺小卑微。 而红日背后的阴影里，却潜藏着一颗鲜红的心脏，它一起一伏地搏动着，每一次跳动，就会吸噬北苒大量的生机，像是饕餮般不知满足。 这是什么东西？ 玉凌仔细地观察着那颗心脏，从中感受到了滔天的煞气，它如同天地间最邪恶的化身，多看两眼便会感到由衷的心悸。 可以想见，如果镇服这颗心脏，北苒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但玉凌却迟迟不敢动手，因为他预感到了强烈的危险。 不等玉凌退出北苒的丹田，那颗心脏就猛地搏动了一下，仿佛化为了无底黑洞，竟将玉凌的玄力也吸扯了过去。 糟糕！ 玉凌只觉眼前一黑，一股邪恶到无法形容的气息蛮不讲理地冲入了他体内，大肆地吞噬着生机与血气，他的两大功诀全然无法与之抗衡。 危急时刻，玉凌赶忙引动白瓶，强行将这股恐怖的气息驱逐了出去。 “嗡” 白光顺势追溯到北苒丹田，重重地轰击在那颗鲜红心脏上。 “唳！” 不知是不是玉凌的幻觉，他隐约听到了一声充满怨怒的惨叫，直让人浑身发毛、神魂震荡。 但不管怎么样，那颗诡异的心脏总算是沉寂下来，北苒的状态也渐渐稳定住了，脸上多了几抹血色。 玉凌不由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越发感觉这位北少主浑身都是秘密，得亏他有白瓶护佑，要是换了别人，八成就在几分钟内被吸成干尸了。 “快快快，准备战斗，你的老熟人来了！” 玉凌还在琢磨北苒的事情，阴神已经高声叫道。 “什么？”玉凌微一愣神，这才注意到附近有几道气息正飞速靠近，隐隐将玉凌两人包围在当中。 玉凌当即背起北苒，抬头一看，一位熟悉的白衣青年便映入眼帘。 居然是解子安…… 玉凌的心绪难免有些复杂，他迅速地环顾一圈，发现另外几人都是炼火宗的长老，甚至还有一个固元境的。 第1051章 冲出包围 某一个瞬间，玉凌还以为自己身份暴露了，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这是自作多情，解子安的目光更多是着落在北苒身上。 本来他用的是“余冉”的相貌，可“怪病”发作的时候，北苒不知怎地就恢复了本来面目。 不得不说这张脸颇为清秀俊朗，不过眉眼依稀透着几分稚嫩，估计比玉凌还要小上一些。 “敢问对面可是九辰门的北少主？”解子安带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气质依旧翩翩如玉。 玉凌本不想卷入五大宗门的纷争，但好歹和北苒共患难了一番，还是好人做到底，把他安然无恙地送回九辰门那边吧。 “阁下有何贵干？”玉凌冷淡地道。 他试图找出这个包围圈的破绽，大体一看，似乎是解子安的站位最容易被摧垮，但在炼火宗的那段时日，玉凌是那么清楚地知道，这位解大师兄绝不是什么好对付的敌手。 “兄台不必紧张，我们与九辰门素无恩怨瓜葛，只是有些好奇，北少主为何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解子安微微一笑，很容易博得他人的好感与信任。 “这与你们没有关系。”玉凌已经将两大功诀运转到了巅峰。 解子安遗憾地叹了口气：“本来是想与北少主叙叙旧的，既然兄台不愿跟我们好好说话，那便只能得罪了。” 而在解子安说到一半的时候，玉凌已经提刀跃起，直直地冲向了众人中最强的固元长老。 他终究没有在炼火宗虚度光阴，只用简单的观察，玉凌已经对这些人的身份了然在心，包括这个名叫常微的固元长老，玉凌当初还亲自整理过对方的资料。 常微擅长力量而不擅速度，长于爆发而短于耐力，一出手就喜欢用最强的杀招，即惊山拳最后的几式，可谓威力无穷，一般几拳下去，常微的对手就差不多交待了。 所以常微的对手明知道应该打持久战，但常微往往不给别人这个机会。 近了、更近了！ 玉凌长刀劈落，常微脸上却露出了不屑的狞笑，左手一抓便挡住了凌厉的刀锋，同时攥紧右拳，猛地砸向了玉凌的面门。 正是惊山拳之地动天摇！ 但玉凌一看他前半式就知道后面的变化，是以很轻松地避开了要害，任由常微的拳头落在了肩膀上。 “咔”地一声脆响，玉凌的半边身子几乎失去了知觉，但他已经卸去了大半劲力，反倒借着这股冲力如炮弹般倒飞而出，转瞬便没入了远处的山林。 “这……” 常微不禁呆在原地，一个金刚武者而已，正面中了惊山拳，早该躺下哀嚎了，但玉凌居然借力逃脱，看上去就像是常微故意送了他一程似的。 “子安，这个人有问题……”常微一边急速追赶着玉凌，一边呐呐地传音道。 解子安并没有任何责怪的言语，但眼眸中却多出了一分阴翳：“先追上他再说吧，好不容易遇到北苒落单的时候，如果能抓住他，我们就有了威胁九辰门的把柄。” 眼看玉凌风驰电掣地穿梭在山林中，马上就要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解子安不由沉下脸色，一把抽出了自己的圣器苍焰剑。 “流星焰火！” 解子安玄力涌动，苍焰剑剑身顿时震颤起来，“嗖”地一声跨越了无尽空间，直直地刺向玉凌背后的北苒。 “当！” 玉凌头也不回，直接横刀一挡，将冒着腾腾火光的苍焰剑阻拦下来。 不过反弹回来的力道又让玉凌加重了伤势，若非元灵族血脉足够给力，他很可能跑到一半就跑不动了。 解子安什么时候到了金刚境…… 玉凌甩了甩发麻的右手，勉强又将速度加快了一分。 通过魂力的反馈，他知道几百米外就是一条大瀑布，只要能暂时脱离这群人的视线，玉凌就能施展隐字诀逃之夭夭。毕竟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并不想暴露自己兼修了多个体系的秘密。 不过玉凌还是低估了这群追兵的执着，一听到瀑布垂流的声响，常微立即变了脸色，低喝道：“神元秘术！” 解子安等人毫不犹豫地将手按在常微身上，浩浩荡荡地将一身玄力灌注而去。 “啊” 常微仰天咆哮，身形陡然涨大了几圈，窜到了两米多高，乍一看就像一头人形异兽。 “哪里走！” 常微一踩地面，迅若奔雷般飞掠了几百米距离，生生地追到了玉凌身后。 玉凌头皮一紧，不得不返身相迎，凝墨刀以刁钻的角度砍向常微的腰肋。 常微冷哼一声，一把抓住刀锋，狠狠往后一拽。 玉凌顿时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跟我斗？”常微轻蔑地冷笑着，正要探手抓住玉凌的脖颈，后者却突然弃刀前冲，如蛮牛般冲撞在了常微身上！ 这是玉凌从周傲柏那里学来的蛮牛撞，毕竟他不好当着炼火宗的人使用灼流拳和断明拳，只能施展一些其他大路货的武技。 “砰”地一声爆响，常微只觉眼前一黑，噔噔噔地倒退了三步。 他虽然只是受了轻微的震荡，但这个结果还是让解子安等人无比愕然，因为运转了神元秘术的常微赫然拥有了固元中期的战力，就算是金刚巅峰武者，也不可能在他手里蹦几下，然而玉凌的强悍程度似乎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 事实上玉凌自己也不好受，他一边喷出鲜血，一边抓起了掉落的凝墨刀，向着身后的瀑布纵跃而去。 “别让他们跑了！” 解子安阴沉着脸，紧跟着跳了下去，那些飞溅的水花迷蒙了他的视野，以至于他一时片刻找不着玉凌的身形。 不对，不是找不着，而是对方真的消失了！ 解子安心头一跳，他在下坠的过程中已经将周围景象尽皆收入眼底，炼火宗几人一个没少，但独独没了玉凌的影子。 怎么可能呢？一个大活人，居然凭空不见了？ “砰！” 解子安放缓身形，轻轻落在瀑布下的一块岩石上，眉峰紧锁道：“两人一组，分开搜！有消息及时汇报！” 众人纷纷应是，只是他们的形象狼狈无比，看着不像追兵，而像灰头土脸的难民。 毕竟瀑布的浪潮何其凶猛，就连解子安的半边衣襟也湿透了。 就在炼火宗众人掘地三尺的时候，玉凌已经带着北苒跑出了几十公里，基本脱离了危险区域。 “辛苦你了……” 玉凌刚停下脚步，北苒的声音便轻轻响起。 “你什么时候醒的？”玉凌一直在亡命狂奔，完全顾不得关注北苒的情况。 “你跳下瀑布的时候……不好意思，这次是我拖累你了。”北苒咳嗽了几声，仍显得十分虚弱。 “你跟解子安有仇么？”玉凌问。 北苒认真地思索了两秒：“我就见过他一次，两年前在沁邑星历练的时候。” 没等玉凌接话，北苒又补道：“然后当着他的面抢走了朱榕果。” 玉凌：“……”所以这不仅是有仇，而且还是不小的仇？ 要知道朱榕果这种能助人破境的珍宝，随便一卖就有上百万星币。 “但炼火宗又不是没有，他怎么能这么小气。”北苒小声嘀咕道。 “……所以你们九辰门的人在哪，我送你过去。”玉凌无语地道。 第1052章 来晚的后果 “啧，你这真的是好人做到底了，居然还要一路护送我回去？”北苒调侃道。 “那你自己走回去最好，我们就此别过吧。”玉凌果断地道。 “呃……我自己走可以，但我也不知道尹老他们在哪儿啊？”北苒无辜地道。 “所以？” “所以……要不咱俩继续组队？” “你不打算去找九辰门的人了？” “这个，随缘吧，说不定在寻宝的过程中就碰见了。”北苒很佛系地道。 “可是你北少主的人头貌似很值钱的样子。” “难道我就不能变个样貌？”北苒说着便换回了“余冉”的面目。 “……”玉凌一时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转而问道：“我要去冀玄山，不知道你顺不顺路。” 北苒轻咦一声道：“这么巧？我刚好拿到的是冀玄山大师兄的佩剑，虽然我用不了，但还是想去那边看一看。” “那走吧，免得我们在枭厄崖耽搁了这么久，再墨迹下去所有宝物都被拿光了。”玉凌直接取出了飞行器。 “这是什么东西？”北苒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盯着飞行器左看右看。 “代步工具。”玉凌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为什么我在无涯从来没见到过？”北苒又将目光转向飞行器上的一堆按钮，跃跃欲试地想摁下去。 “你别乱按！”玉凌赶忙阻止了他。 “话说你是哪里人啊？你家乡是不是有很多这种东西？”北苒锲而不舍地追问。 “……我们没有熟到这个地步吧？”玉凌简直无语。 “哦，我还以为咱们也算生死患难的战友了，而且你之前居然宁可牺牲自己也没有把我卖出去，私心里讲我还是蛮感动的。”北苒调侃地笑道。 “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末涯有什么阴谋，所以故意跟他反着干。”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耿直。”北苒险些被噎住。 “传闻北少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尤其特别高冷神秘，见了面才知道传言果然是用来骗人的。”玉凌叹了口气。 “咱俩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现在才意识到？”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向传言靠拢一点？” “我觉得这个传闻中的形象似乎更适合你，你是真高冷，我是不得不装高冷。”北苒无奈地眨了眨眼睛。 “……你一个大男人，没事卖什么萌。” “我有吗？”北苒一脸惊愕。 玉凌随手调整了一下飞行器的方向，冷不丁开口道：“还是说，你本来就是个女孩子？” “你……”北苒如被天雷劈中，脸色猛地涨红起来，刷地一下抽出了长刀。 “这么大反应？看来我猜对了？”玉凌其实一直都有怀疑，专门趁着北苒毫无防备的时候试探了一下。 只能说，洁癖这种借口实在是太不靠谱了，玉凌当时就觉得很怪异，而随后的相处中，他越发觉得北苒的行为举止虽然豪爽大方，但还是有不少女孩子的特征，尤其是当她故意眨眼的时候。 况且“苒”这个字，有草木茂盛之意，也有轻柔之意，总之还是更适合女生。 “哼！”北苒恼羞成怒地将长刀塞回刀鞘里，背过身不说话了。 但没过半分钟，她又闷闷地开口道：“喂，看上去真的那么明显吗？” “其实还好。” “那我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北苒不甘心地追问。 “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北苒憋气了半晌才愤愤道：“为什么北境武者就不能有洁癖？！” “重点是男性武者每天杀杀异兽染染血都是日常，谁会特意嫌弃这个？况且你之前发疯杀了一堆被邪灵操纵的‘活死人’，现在衣服上全是血污，也没见你有什么反应。”玉凌无情地拆穿道。 北苒下意识地低头一看，一时无言以对。 “话说九辰门门主的位置是传男不传女么？”玉凌又问道。 “也不是……但父亲身边就我一个孩子，那些……长老也很宠溺我，他们总觉得女孩子不用承担那么大责任，可我不愿看着父亲那么辛苦，所以就想证明给他们看，同样的事情我也能办到，甚至做得更好。”北苒怔怔地望着天边的云痕，轻声说道。 玉凌不由沉默下来，也许外人只看到北苒身为少主的无限风光，其实她为此付出的牺牲和努力，比那些刻苦奋斗的普通人还要多得多。 “你今年多大？”玉凌忽然询问。 “嗯？十九了。”北苒愣了愣才答道。 怪不得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玉凌算了算五大宗门少主的年龄，似乎就数北苒最小。 “那你应该叫我哥。”玉凌道。 北苒撇撇嘴道：“才不，我现在觉得，你是不是叫云承，是不是长这个样子，都是个值得怀疑的问题。” “我有我的苦衷。” “知道，所以我又没逼你。” 时间在闲聊中很快过去，两人都没有刻意让对方保守一些秘密，而是在无形中达成了这样的默契。 “这里应该就是冀玄山了。”玉凌将飞行器着落在山脚前的一片湖泊旁。 “我刚刚晃眼一看，山上好像有不少人的样子。”北苒道。 “都过了这么多天，西、北两境的各大势力应该都差不多来齐了。”玉凌也感到很无奈，他的权限应该是最高的没有之一，如果不是在枭厄崖底耽搁了一些时日，整个传承之地的宝物几乎都能被他拿走。 “都怪那坑爹的传送……”北苒嘀咕了一句，又问道：“是不是只有对应的信物，才能拿走某一脉传承的珍宝和武技？” “应该是这样。”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夺走别人的信物，是不是也能得到承认？”北苒道。 “没试过。”玉凌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惜没来得及让慕容心儿试验一下，鬼梦王就一脚掺和了进来。 “而且我记得，那片星空中的光团只有五……六百个吧，来到这里的武者肯定不止这个数目，所以争抢和厮杀恐怕是必然的。”北苒沉吟道。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顺着山路来到了冀玄峰的蕴宝殿，不出所料，里面的宝物全都被取走了，最顶层也不例外。 “什么人呐，居然连地板砖都不放过……”北苒郁闷地望着清洁溜溜的殿堂，就算是蝗虫也不能吃得这么干净吧。 “藏书阁也全空了。”玉凌转了一圈回来道。 “都怪那坑爹的传送……”北苒磨了磨牙，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算了，我看六大支脉的蕴宝殿和藏书阁都不用指望了，毕竟很多人都经历了记忆幻境，找起宝物来轻而易举。”玉凌叹了口气。 “别急，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地方有……”北苒抓了抓头发，正在苦思冥想，玉凌忽然捏了两道隐字诀，把他和北苒都囊括了进去。 “怎么了？”北苒怔怔地传音道。 “外面有埋伏，八个人，两个固元，六个金刚。”玉凌道。 “干什么？想打劫？可我们都来晚了，啥也没捞着，而且这里都空空荡荡了，他们也没必要再抢信物了吧？”北苒诧异莫名。 “不是，他们没发现我们，似乎是在埋伏另外的人。”玉凌解释道。 第1053章 出手 “另外的人？”北苒不由偷偷地溜向了那处埋伏圈。 “……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多管闲事了？”玉凌发现这位北少主的好奇心有些过于旺盛。 “那可不一定是闲事！万一是我九辰门的敌人或者朋友呢？”北苒跳到一座阁楼的屋檐上，伸长脖子张望道。 玉凌只得也跟了过去，还没站稳便听到北苒哎呀一声。 “我就说不是闲事嘛！你看你看，藏在树里的那个是雪峰大师姐度小蕊，算是我的好朋友啦，她可厉害了，我觉得我要是能有度姐姐那么优秀，哪还用得着女扮男装！”北苒滔滔不绝地道。 玉凌虽然早就知道雪峰第一天才叫度小蕊，但每次听到这个名字他都会感到一阵怪异，只能说这名字起得实在……太不走心了，就像隔壁村东头的翠花一样。 “咳，所以这是雪峰的人？”玉凌传音问道。 “对，他们应该是在埋伏……炼火宗？怎么办，我好想帮度姐姐一把，谁让解子安刚刚想坑我来着。”北苒颇有点手痒。 “……要去你去，跟我没关系。”玉凌无视了北苒带着期许的眼神。 “看在战友的份上，帮帮忙成不？” “这不构成理由。” “那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属于何方势力……反正看着不像五大宗门六大家族这个圈子的，但卖雪峰一个人情总是有好处的吧？况且我可以介绍度姐姐给你认识嘛，这样大家一回生二回熟，说不准你还可以拐个女朋友回家什么的……” “等等，最后一句是怎么回事？！”玉凌光听前半截还觉得很正常，所以对北苒突变的话风有些猝不及防。 “就那么回事儿啊，度姐姐人长得那么漂亮，胸又大腿又长……呸，重点是性格也很好，虽说至今没人敢在她面前表白，不过我很看好你哟。如果我真的是男的，早就下手了！”北苒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你要这么极力地怂恿？”玉凌对北苒的动机很是怀疑，这中间肯定有不为他所知的故事。 “咳，所以说了这么多，你到底答不答应帮忙？”北苒一脸正色。 “等会儿，他们好像已经打起来了？”玉凌正琢磨着，忽然感觉对面的动静有点大。 “糟了糟了，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北苒神情一变。 只见原本埋伏在各个角落的雪峰高手已经一冲而出，但他们的攻势非但没有取得多大的成效，反而落入了敌人的包围中。 北苒无语地一拍额头：“我就说，雪峰的风格就不适合搞阴谋啊偷袭啊什么的，尤其是用这种办法去对付邪魔外道的老祖宗。” 于是玉凌便隐隐瞧见了炼火宗的另一个熟人裴天令。 毕竟传承之地实在太大了，这些一流大势力肯定不会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估计也会分成六个支脉，各自去寻找相应的珍宝。尤其是裴天令和解子安这对对头，肯定是不能一起行动的。 “那个穿黑衣服的是谁啊，感觉好厉害的样子，而且他整个人怎么阴气森森的，一点都不像炼火宗弟子？”北苒纳闷地嘀咕道。 “他叫裴天令，是炼火宗地部的‘暗王’，其声望和天资都不在解子安之下。”玉凌简单解释道。 “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北苒不禁一怔。 “度小蕊虽然厉害，但炼火宗占着人数优势，雪峰恐怕要危险了，你什么时候出手？”玉凌直接忽略了北苒的问题。 “唔，我们慢慢向那边靠近，度姐姐应该还留了后手，等他们真正发力的时候我再帮忙。”北苒一点一点挪动身形。 玉凌又施展了两遍隐字诀，同时还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确认裴天令不通空间道法后，才无声无息地绕到了战圈外围。 “好奇怪，我怎么觉得这人比解子安还厉害一些，重点是我以前居然都没听说过他的名字？！”北苒认真地观察着裴天令的一举一动。 “这不奇怪，炼火宗本就是生活在阴影里的宗门，不为人所知才是杀手的最高境界。”玉凌淡淡道。 “说得你很懂的样子。”北苒不禁撇撇嘴。 玉凌没再接话，他发现不仅解子安有所进步，裴天令也到了金刚中期，而他举手抬足间那汹涌冷冽的寒气，简直比雪峰的冰神诀还要冰神诀，连度小蕊也在纯粹的寒气比拼上落了下风。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绝阴冰毒。 但裴天令最厉害的不在于寒气，而在于他长刀上附着的森白火焰，就像是燃烧的冰块一般，既能焚尽天下万物，又能冰封一切生机。 这是一种奇异的……冰与火的交融。 单凭这一点，哪怕裴天令没有特殊血脉，也足以跨越境界之间的壁垒，无限地靠近固元层级。 而度小蕊也的确名不虚传，一把湛霜剑使得出神入化，据说是雪峰名扬天下的绝技琉璃剑法，修习者需心如明镜、不染尘埃，否则便无法臻至巅峰境界。 这两人战成一团，其他人根本无法插手，但雪峰的情况不容乐观，炼火宗高手数量几乎是他们的两倍，若非武者体质足够抗打，否则早就有人命殒黄泉了。 “这传承之地真的是太不公平了，干嘛不把各个境界的人分开来，现在进来一群固元高手，这让我怎么打得过！”北苒愤愤不平地道。 “话说回来，我好像没看见过不灭境高手？”玉凌若有所思道。 “废话，你当不灭境是大白菜啊，像我爹，不是闭关就是闭关还是闭关，纯粹一个甩手掌柜，全靠长老们处理政务，不然宗门早垮塌了。无涯合共就那么一些不灭境高手，如果他们都出马了，那八成就是星系大决战的节奏。天穴传承虽重要，但还不至于让各大势力彻底打破约定俗成的规矩。” 不知道是不是见过的强者太多了，玉凌对固元高手已经习以为常，虽然明知道打不过，但也不会有太多恐惧心理，反正打不过也跑得掉。 “我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先挑好动手对象吧。”玉凌默默地将两大功诀运转起来。 “唔……那个固元长老我挡着，你去解决掉旁边的金刚后期高手，帮雪峰的人冲开一条出路。”北苒道。 “你的伤势还未好全吧？”玉凌瞥了她一眼。 “差不多就得了，等我杀几个人很快就好了。”北苒无所谓地摆摆手。 “那就准备。”玉凌的目光更多落在度小蕊和裴天令身上，这两个人的战斗应该快要分出胜负了。 不知是哪一个瞬间，度小蕊的动作突然迟缓了一下，对常人来说，这个破绽一闪即逝，可对裴天令这样的高手而言，已经足够改写格局。 他的速度更加凌厉了三分，手中暗紫色的长刀划过弯月的光痕，那燃烧不休的森白火焰霎时暴涨起来，呼啸间竟有风雷之音，最终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砍向度小蕊的脖颈。 度小蕊的动作同样出人意料，她的身子猛一个趔趄，如喝醉酒般向一侧栽倒下去，险险地躲过了裴天令的攻击，只有一绺青丝被刀光割落在地。 但裴天令反手又斜斩过来，眼看度小蕊已避无可避，可她的眼眸中却是一片冰雪的冷静。 “琉璃灯！” 声音未落，神灯已燃，度小蕊身子倾斜，却没有倒在地上，而是摆出了一个古怪的姿势。 就像一盏油灯，大放光华的灯芯便是湛霜剑。 “当！” 度小蕊通体闪耀神芒，和裴天令的长刀碰撞在一起。 然而没有激烈的交锋，裴天令就如一片羽毛般轻飘飘地抛飞了几十米，再无声无息地着落在地。 事实上，这本就是他的虚招，看似使出全力，其实却不足一成，目的就是让度小蕊陷入琉璃灯的禁锢中。 “等的就是你这一招！”裴天令面无表情，长刀横扫一圈，便释放出了无比浓郁的寒气，竟将最不惧寒气的雪峰武者也冻得步履迟缓。 “你……”度小蕊面色一变，这道绝技能帮她挡下固元强者的攻击，可最大的缺陷就是一旦用出，短时间内便会陷入无法动弹的窘境。 “杀！” 裴天令一声暴喝，炼火宗众人不知施展了什么秘术，纷纷血气沸腾，一时更是气势如虹。 听着雪峰弟子、长老接连不断的惨叫，度小蕊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悲哀和忿怒，但任凭她如何努力地运转玄力，还是只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难道这就要结束了？ 度小蕊并不是个软弱的人，可此时此刻，她还是感到深深的无力。 这个人……这个浑身阴寒之气的青年究竟是谁？炼火宗何时出了这等天才，偏偏外界一无所知？ 正当度小蕊拼命挣扎的时候，一抹刀光却突然从她眼角一闪而逝。 “当”的一声脆响，如杀神般的裴天令猛地停下了脚步，阴沉着脸望向对面的敌手。 而玉凌已经再度冲去，发起了疾风骤雨般的猛烈进攻。 第1054章 雪峰逆袭 再次面对裴天令，玉凌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心绪。 不久之前，他还以一种十分尴尬的身份待在炼火宗，游走于解子安和裴天令两方的夹缝里，稍微踏错一步，等待他的便是生死大劫。 而此时此刻，玉凌则以截然不同的状态出现在裴天令面前，他无需再谨慎地揣度这位暗王的心思，更不用忌惮对方高深莫测的修为因为如今的玉凌也攀升到了同样的高度。 时过境迁，很多东西都改变了，只可惜裴天令不会知道，他所面对的强敌就是玉凌。 对他来说，那个来自乱尘的魂师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哪怕他曾付出不少心力，试图利用玉凌寻找到解子安的破绽，但轮回渊一事后，玉凌、彭知忠和谢怀山都消失不见，这让裴天令的心情很糟糕。 直到他晋入金刚中期，并在炼化驯服绝阴冰毒上取得了重大突破，裴天令才将那些烦心事抛之脑后，继续有条不紊地安排地部各项事宜。 那一天轮回渊究竟发生了什么，管亦青和两位不灭境元老都缄口不言，但裴天令还是隐隐猜到，玉凌很可能没有死。 首先，是晋孤阳声明没有看到玉凌三人的尸体；其次，是玄药谷大量珍贵灵药、毒草的失窃；再次，是洛双寰的失踪、宁澄雪的背叛，以及孤星那边传来的似是而非的消息…… 裴天令大致可以得出两点结论：一是轮回渊底的那个秘密，无论是管亦青，还是孤星都没有得到；二是……玉凌很可能跟着炎魂逃跑了。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比较靠谱的解释，虽然还有大量疑点理不通顺。 不过那又如何呢？玉凌是死是活，和他已经没有直接联系了，裴天令也懒得再去多花心思。 甚至在玉凌逃走的第二天，裴天令看到管亦青隐忍着怒气的阴沉脸色，心中反倒有种隐隐的痛快和舒爽。 正如管亦青看他不顺眼一样，裴天令对这个所谓的父亲也无甚好感。 盛怒的管亦青甚至下令要将他罚到天炎山的地下牢狱去，裴天令知道管亦青是想让他低头认错，可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几个字。 最荒诞的是，在没有任何一位长老敢为裴天令出头的时候，是解子安站出来求情，而几天之后，管亦青居然真的改了命令，只是让裴天令禁足一年，停俸五年。 这个惩罚约等于无，裴天令却没有丝毫的感激，他只会暗暗鄙夷解子安的虚伪，同时对管亦青的恨意更添三分。 所以当遥远的西境亮起一道黑红光柱的时候，裴天令第一时间意识到，属于他的机遇来了。炼火宗还在召开大会商议，他已经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了大荒星。 很巧，他得到了冀玄峰一位长老的信物，而这正是天穴宗最强的支脉，裴天令没什么不满意的。 但搜刮宝物还不足以让他积攒足够的声望，他还需要踩着尸山血海上位。 在裴天令看来，雪峰，便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他们是炼火宗最大的仇敌，同时也是十分愚蠢且可笑的一群人，坚守着那些毫无意义的仁义道德，从不承认世界的本质是弱肉强食。 度小蕊更是“蠢人”中的“蠢人”，竟妄图凭借一个破绽百出的埋伏圈截杀他们，用班门弄斧都不足以来形容她的天真。 裴天令都已经构思好了接下来的计划，怎么利用度小蕊引出更多的雪峰弟子和长老，去把他们一波一波地杀掉，如果雪峰在传承之地遭受重创，炼火宗势必能趁机反压过去，那他裴天令便是最大的功臣。 但再好的计划也禁不住任何一个变数，譬如眼前突然杀出的两个“程咬金”，短短片刻就让裴天令的心情变得恶劣起来。 这两个人，居然都有金刚巅峰的实力！ 尤其是这个与他对敌的男子，一身玄力极其的霸道凛冽，堆积到一定程度后，裴天令的内息已经一片紊乱，暗伤不断加重。这种凌厉锋锐的气劲，即便是再擅长恢复的武者也要束手无策。 “堂堂九辰门少主，何时也变得藏头露尾了？” 又一次交锋后，裴天令的唇角溢出一抹鲜血，声音沙哑地暗讽道。 玉凌不禁微微一怔，远处正在拼命拖住一位固元长老的北苒更是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裴天令是在对玉凌说话。 什么鬼情况？明明我才是九辰门少主好不好？ 北苒感到十分的气愤，感觉这个叫裴天令的家伙一定是脑子有坑，要不然就是没长眼睛。 还好她对面的固元长老也呆了一下，不然北苒这么一走神，肯定就被轰飞出去了。 “你认错人了。”玉凌握紧凝墨刀，反手就是一招气吞山河。 其实他练得最熟的是补天刀法，但没奈何这是炼火宗的独门秘技，玉凌要是用出来等于明着告诉裴天令他有问题，所以玉凌只能施展一些大路货武技，其中很多都是不连贯的散式。 即便如此，仗着战斗经验丰富，更主要的是……仗着合并后的古阳诀之威，裴天令再大的能耐也没有还手的空隙。毕竟他绝阴冰毒的寒气对玉凌影响不大，元灵族血脉的恢复能力向来强如作弊。 “连承认都不敢么？”裴天令却已经认定玉凌就是北苒。 玉凌也懒得再跟他争辩，只是进一步加快了出手速度，将裴天令完全压制在下风。 不得不说，这感觉真是分外的舒畅。 不过玉凌并没有因此得意忘形，裴天令的脾性他还是了解的，这是一个比他还能隐忍的对手，只要稍稍露出点滴破绽，就会被对方绝地翻盘。 好在度小蕊马上就能从琉璃灯的僵滞状态中恢复过来了。 这位雪峰大师姐深深地看了玉凌一眼，眸中透着几分困惑，因为她一眼便看出，玉凌绝不是北苒，真正的北苒还在旁边打得如火如荼。她奇怪的是，为何玉凌会拥有如此相似的霸道气劲。 性质相同的玄力功诀不是没有，甚至可以说烂大街了，但霸道到北苒那个程度的功诀却是无涯北境独一份，这也是北苒父子俩傲视同境的底气。 没想到现在又多出来一个人…… 度小蕊默默地将这些疑惑藏在心底，眼下形势的逆转得来不易，她不能浪费北苒弟弟拼命为她换来的时机。 “冰、神、祭！” 度小蕊蓦地划破手腕，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只见她周身的琉璃灯虚影咔嚓咔嚓破裂，竟是提前突破了束缚。 “撤！”裴天令脸色一沉，纵然心中充斥着极度的不甘，但理智还是让他及时发出了命令。 毕竟再战下去，他也不可能擒住度小蕊了，即便能多杀掉一两个雪峰长老，也无助于改变大局。 这场反伏击……可以说是失败得彻彻底底，原本一片大好的局势，都坏在这两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身上。 九辰门……这笔仇他裴天令记下了！ 眼看炼火宗众人准备撤离，度小蕊顿时露出了讽刺的冷笑：“想走？没那么容易！” 她的血液诡异地悬浮起来，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道如神灵般的人形虚影，那淡淡的蓝辉竟将鲜血也映成了纯澈的浅蓝。 轰然一声，那虚影宛如烟花绽开，无尽蓝光混着血液四散溅射，如一场缤纷绚烂的光雨，却蕴藏着致命的杀机。 第1055章 北苒的丈母娘 “度姐姐，你……”就连北苒也是一呆，没想到度小蕊如此决绝，不惜损耗生命元气也要重创炼火宗高手。 按理说传承之地的种种纷争才刚刚开始，她这样的举动实属不智，但北苒看了看雪峰几位长老的尸体，忽然也就明白了度小蕊熊熊而起的杀气。 犯雪峰者，虽远必诛！ 更别说敌人还是他们的老对头炼火宗。 浅淡的蓝色雾气弥散开来，混着光雨覆盖了这一片区域，让裴天令等人举步维艰，只能眼睁睁看着雪峰众人逼近。 “度小蕊，你真当我等敌不过你？”裴天令冷笑一声，他觉得有必要再教训一下这个头脑不清楚的雪峰大师姐，免得他们过分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但他话音未落，雪峰的这些长老纷纷割破手腕，同样一字一顿地沉声道：“冰、神、祭！” “一群疯子！”裴天令不由变了脸色，他简直无法理解这群人的思维，明明只是一次试探性的埋伏与反埋伏，既然彼此都占不到便宜，那各自退去便是，但雪峰的人却偏偏摆出这么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势！难道他们就不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正常人是无法跟疯子讲理的，裴天令不得不施展了激发潜能的秘术，他那苍白如雪的脸庞上顿时浮起了异样的红润。 危急时刻，他也不再压制体内的绝阴冰毒，否则今日一战，雪峰固然元气大伤，他这边的高手也要死伤大半。 “咔嚓咔嚓” 冰神祭的寒气和绝阴冰毒的寒气肆意蔓延，两者虽性质不同，却是一样的极寒彻骨，就连虚无的空气中也爬满了晶莹剔透的冰花和裂纹，像是变成了纯白的冰雪世界。 这寒气太浓太重，即便玉凌的大循环不断运转，也不由得僵滞在了原地，举手抬足如慢动作回放一般迟缓。 场上唯一还能正常动弹的便只剩下了裴天令，他就像一个移动冰源一样，从毛孔发丝都沁染着冰霜的寒意。 “你……到底是谁……”度小蕊死死地盯着裴天令，她不得不运起全力抵御绝阴冰毒的侵蚀，然而这个不知姓名的炼火宗天才却端的是诡异万分，一身寒气居然压制了冰神祭，简直比她这个正宗的雪峰弟子还要正宗！ 裴天令理也没理，只是挨个在炼火宗众人身上拍了一掌，这些长老纷纷喷出温热的鲜血，竟然在短短几秒就化解了冰神祭的寒威。 “度小蕊，这是你逼我的……”裴天令冷哼一声，他脸上的红润渐渐褪去了，只剩下如纸般的苍白，如久病不愈一般。 虽然这次是他主动引出了绝阴冰毒，可那些寒气正飞速地入侵他的五脏六腑，是以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麻烦。 趁着绝阴冰毒镇压全场的工夫，裴天令一晃便来到度小蕊身前，右手成爪直接探向她纤细的脖颈。 度小蕊的脸色比他好不到哪去，但她还是勉力抬手一挡，用最后能调动的玄力反击过去。 “砰”地一声，二人拳掌相交，度小蕊明显落入下风，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其中有一半都是冰霜碎末。 眼看裴天令就能将她擒住，玉凌的两大功诀却终于消化了浓重的寒气，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直接抓起凝墨刀就甩向裴天令后心。 “又是你！” 裴天令不得不闪身躲开，心中对玉凌已恼恨到了极致。 但他已没有更多的时间滞留了，如果再放任绝阴冰毒肆虐侵蚀，他真的会死在这里。 “北苒，下次别再让我遇见你！” 裴天令实在忍不住撂了句狠话，身形如大鹏展翅，倏忽向远方飞掠而去。 北苒不禁睁大了眼睛，内心有一万头某神兽奔腾而过，简直让她无力吐槽。 这个神经病也太死脑筋了吧？凭什么老把黑锅扣在她脑门上？我干啥了吗，我啥都没干啊，简直不可理喻！ 度小蕊却咳着血淡淡道：“你以为我费尽心力把你们拖在这里，就是为了自讨没趣么？” 这个时候裴天令已经飞出了几百米，度小蕊的声音便显得特别飘忽低弱。 他忽然察觉到了极大的危机，但却不知从何躲避，直到一片半弧形的剑光从东而来，如黎明天边乍亮的晨曦。 不好！这是…… 裴天令刚猜出对方的身份，可整个人的反应却慢了半拍，还是被这道剑光的余波扫中。 “啊” 半空中响起了一片凄厉的惨叫，两个炼火宗长老直接被斩落了人头，断成两截的尸体喷洒出鲜红的血液。 冰仙子，徐诗槐…… 裴天令隐约看见剑光后的蓝衣女子，心中再无疑虑，只感到浸入骨髓的冰凉。 这是度小蕊的母亲，也是雪峰掌门的爱妻，五年前便抵达了固元巅峰，自创了滴雪剑法，修为天资皆是惊才绝艳，被誉为雪峰最可能跨入不灭境的高手。 也就是说，在不灭不出的情况下，似徐诗槐这等人物，便是传承之地金字塔最顶端的强者，几乎可以横扫无敌。 怪不得度小蕊不惜元气大伤也要拖住他，只要徐诗槐赶来，可以说他们连逃跑都难！ 裴天令心中苦涩，一抬眼便对上了徐诗槐漠无情绪的目光。 也许是临死之前出现了幻觉，裴天令竟没从中察觉到多少杀意，这位冰仙子的眼神反倒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又是剑光一闪。 裴天令的视野已经被冰蓝色的光华所填满，他想要躲避，可这个级别的强者，实在远远超出了他的应对范围。 难道就闭目等死？ 他等了半天，却只等来微风拂面般的轻柔，那剑光落在他身上，不但没有置他于死地，反而封住了肆虐的绝阴冰毒。 裴天令愕然地望着徐诗槐，身形不受控制地被轰飞远去，以至于他根本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神色。 冰蓝色的剑气纵横于天地之间，当徐诗槐收剑入鞘，轻轻落在地面的时候，这里已经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除了裴天令，没有一个人逃掉。 “娘？”度小蕊几步跑过去，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嗯？”徐诗槐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仿佛才回过神来，瞪了度小蕊一眼，没好气地道：“能不能让娘省点心？华云谷的支长老刚喊我去帮忙，你这边就捏碎了玉符，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这么点人就敢去埋伏炼火宗武者，这要是我晚来半步……” 度小蕊弱弱地道：“晚来半步……最多就是叫他们跑了。” “你是要气死老娘啊！”徐诗槐立起柳眉，直接河东狮吼，再也没了出尘的仙子风范。 “嗯，那个，北苒弟弟刚好帮了我一把，下次他来雪峰，咱们一定要好好设宴款待！”度小蕊飞快地转移了话题。 北苒猝不及防地被她拽过来，只得恢复了本来面貌，露出了乖孩子的纯真笑容：“徐姐姐……不，徐阿姨好！” 不得不说，北苒本来就长得清秀俊朗（也不知道她女装是什么模样），此刻腼腆地笑着，特别有邻家大男孩的亲和力，尤其受大妈们的喜爱。 徐诗槐以一种丈母娘般的欣慰眼神望着北苒，拍了拍他的肩膀，慨叹道：“小苒也在啊，看你这嘴甜的，阿姨早就老啦，你要再叫我姐姐，小蕊可就不高兴了。” 第1056章 难缠的木偶 北苒每次看到这种眼光就心里发憷，但还是强撑着笑容道：“哪有，徐阿姨这么年轻，要是出门和度姐姐走在一起，一点都不像母女，当姐妹倒还差不多。 徐阿姨可千万要原谅我，我每回见着您总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唉，你这孩子，净喜欢瞎说大实话，阿姨都不好意思了。以后时日还长，你可要多帮忙照看一下小蕊，别嫌弃她年纪比你大了几岁，这丫头一根筋的真是让我伤透了神，要是她能有你一半沉稳，阿姨哪还用得着牵肠挂肚的……” 徐诗槐滔滔不绝地说着，浑然不顾北苒尴尬的神色和度小蕊烧红的脸庞。 看到这一幕，玉凌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北苒这是妥妥地被当成了准女婿啊，偏偏度小蕊竟没有反驳的意思…… 虽然玉凌很想对北苒表示同情，但原谅他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尤其想知道真相戳破的那一天，北苒会不会被这母女俩混合双打，那画面一定很美。 北苒像是洞穿了玉凌看好戏的心态，一把就将他拽了过来，正气凛然地道：“不过徐阿姨，这回功劳最大的还是我朋友云承，多亏他数次把那个炼火宗的裴天令挡下了，不然度姐姐的情况真的很危险。” “他叫裴天令？我怎么没听说过？”度小蕊怔了怔，她原先还怀疑是不是哪个炼火宗天才改变面貌隐藏了身份，事实证明这个人确实名不出经传。 徐诗槐也怔了一怔：“小苒，你居然认识他？” “呃……我听云承说的，徐阿姨也知道？”北苒好奇地道。 徐诗槐这才多看了玉凌两眼，若有所思地道：“这位兄台的情报来源倒是很丰富啊，裴天令这个人只有在炼火宗内部才比较出名，但他的名字对那些弟子来说……同样是一个忌讳。” “为什么？”度小蕊也对八卦表示出了相当的兴趣。 “我不知道。”徐诗槐摇了摇头。 玉凌却分明感觉，徐诗槐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过多提及。 “话说回来，娘你不会直接把裴天令给杀了吧？”度小蕊又问道。 “没有，他最后不知施展了什么秘技，竟然给逃脱了。”徐诗槐面不改色地扯着谎。 除了玉凌，度小蕊和北苒都没有过多怀疑，毕竟裴天令那过盛的寒气确实太诡异了，保不准他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保命秘技。 但玉凌却清楚地知道，绝阴冰毒伤人更伤己，裴天令能强撑那么久已经很神奇了，更遑论从徐诗槐手底下逃走？ 这之间一定有不为人所知的隐秘。 “真可惜，我总感觉他在炼火宗地位不低的样子，要是能抓住他就好了。”度小蕊惋惜地道。 徐诗槐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当即赏了度小蕊一记爆粟，黑着脸道：“我看你差点就让别人抓走了！能不能把你的小命当回事儿？”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度小蕊连说了三遍，表示认错态度很诚恳。 “对了徐阿姨，你之前说华云谷的支长老找你帮忙，他们遇到什么事了？”北苒问道。 “我也没太搞清楚，好像在围捕一个异兽？反正现在六大支脉的宝物都被拿光了，我也没事干，要是帮他们抓住那头异兽，支长老就分给我紫织山的一些奇珍异宝。”徐诗槐道。 “都、都被拿光了？！”北苒呆了呆。 “嗯，就那么点儿东西，分摊给五大宗门和六大家族，还有一些二三流势力，以及几个奇奇怪怪的西境异族，转眼工夫就没了，小苒你都不知道吗？”徐诗槐诧异地道。 北苒一拍脑门，喃喃道：“都怪那坑爹的传送！错亿啊……” 徐诗槐一头雾水地道：“怎么了小苒？你被传送到哪儿去了？” “……算了不提也罢，反正我还活着。”北苒叹了口气。 度小蕊安慰道：“苒弟弟不要紧的，九辰门收获不小，除了最末的华銮支脉，其他五山的天材地宝都拿到了一部分。” “别人拿的和我拿的可不一样，我爹说了，要让我自力更生。”北苒又叹了口气。 “那请问华銮支脉的东西谁拿走了？”玉凌随口问了句。 虽然他在这伙人中没什么存在感，但度小蕊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想了想便给出了回答：“华銮山没什么好东西，基本都被西境邪方族拿走了，据说他们还是很多年前的西境五霸之一，如今虽孱弱了很多，但也不比北境一流势力差多少。” “我现在明白时间就是金钱的真正含义了。”北苒郁闷地道。 不就被困了十来天么！怎么一出来整个世界都翻天覆地了？！似乎眼下除了打劫别人，已经没其他办法可想了？ “小苒想自力更生还不容易？既然你闲来无事，就跟阿姨去帮帮支长老他们吧，到时候分你一份功劳就是，顺便还可以帮我照看下小蕊。”徐诗槐又露出了丈母娘般的慈祥笑容。 “娘！我都多大了，哪还用照看！”度小蕊嗔道。 “要不是小苒和他朋友及时赶到，我看你还能不能好端端站在这儿。”徐诗槐冷笑一声。 “我……”度小蕊竟无言以对。 “把这些丹药吃了！你看你每次都那么拼，一个女孩子也不晓得爱惜自己。”徐诗槐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的，打开玉瓶就塞给了度小蕊一堆丹药。 ……要说不爱惜自己，这边有个人更符合吧？ 玉凌不由看了北苒一眼，后者立即回瞪过去。 “那走吧，再往南几百里就到了。”徐诗槐环视一圈，确定了方向抬脚便走。 “……娘你走反了。”度小蕊无力地开口。 “不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徐诗槐怔了怔，边说边比划。 “……那你怎么不去地下呢？”度小蕊小声吐槽。 徐诗槐恼羞成怒道：“哪来那么多废话！你带路行了吧！” 度小蕊一脸习以为常的神色，默默地向南方飞去。 玉凌也跟在众人后面，反正他现在茫然无目标，其他人包括慕容心儿都不知从哪找起，不如随便碰碰运气。 “那个木偶又来了！”小月树忽然开口。 玉凌猛地转过头，只见失踪已久的帝袍女子不知何时出现，正一脸陶醉地鲸吞牛饮，地上那些炼火宗长老的尸体迅速干瘪，浓浓的死气尽数没入她的口中。 “咯咯！” 她遥遥望着渐行渐远的玉凌，再次发出单调而诡异的笑声，甚至还从容地向他挥了挥手，这才消失不见。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啊！能不能把这玩意儿抓住，我总感觉她神出鬼没的让人很不爽，万一啥时候抽冷子阴咱们一下呢？”阴神感觉很不安。 小月树委屈地道：“她好像变得越来越强了，我现在也很难感应到她的气息。” 被这么一个不是鬼物、却比鬼物更麻烦的东西缠上，玉凌也不由得一阵头疼，他还以为从枭厄崖出来后，应该甩脱了对方才是。 “下次小心点吧。”玉凌无奈道。 很快他就没有过多精力思索帝袍女子的事了，因为在北苒的引介下，再加上玉凌刚刚出手相助，雪峰的长老们对他印象颇好，众人一路聊着气氛很是融洽，不知不觉就赶到了目的地。 “支长老在吗？”徐诗槐第一时间找到华云谷的人，毫不拖泥带水地问道。 那名华云谷弟子赶忙行了一个晚辈对长辈的礼节，略有些尴尬地道：“见过雪峰徐长老，支长老他……他刚刚受了伤，还在调养，我们不便去打扰。” 第1057章 惊现噬梦兽！ “受了伤？被那只异兽伤到了？”徐诗槐一头雾水。 “应该是，那异兽非常邪门……”这位华云谷弟子似有些难以启齿。 徐诗槐蹙眉道：“我这里有很多上好的疗伤丹药，等我拿给支长老，看他会不会好一点。” “不是，那个，徐长老，您不能……”华云谷弟子见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顿时傻了眼，不知该不该阻拦。 徐诗槐趁众人纠结的工夫，已经一把撩开帐篷的门帘，朝里喊道：“支长老，你情况怎样？” 玉凌跟在她身后，透过缝隙看了看，发现那位支长老正沉默地坐在帐篷角落，看着气色正常，不像是负了伤势的模样。 “支长老？”徐诗槐又唤了一声，对方还是不理不动。 “支成！”徐诗槐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很快不耐烦地直呼其名。 说来也怪，支成刷地一下就抬起头来，分外惊喜地道：“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么你认识我？” “？？？”徐诗槐一脸懵逼，不知道支成是什么鬼情况。 “支长老，您跟我娘都是二十年的交情了，怎么突然间这么说？”度小蕊实在忍不住插口道。 “我叫支成，不叫支长老，能不能叫我名字！”支成很生气地纠正道。 徐诗槐沉默了两秒，转头看向跟进来的华云谷弟子，试探地问道：“他疯了？” 华云谷弟子的尴尬癌已经达到了巅峰：“支长老……可能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他现在对谁都很警惕，我们连他周围五米都不能靠近……” “你确定是一部分而不是绝大部分？”徐诗槐表示怀疑。 “……”华云谷弟子默默地擦了把冷汗。 “到底什么异兽，我忽然觉得有点坑啊，虽然雪峰和华云谷向来交好，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可不想落得他那个下场。”徐诗槐相当直白地道。 “我、我也不知道名字，反正是一种……以记忆为食的异兽，谷里的长老一听说这件事，纷纷聚拢到这一片地带，使尽各种办法想要抓住它。”华云谷弟子呐呐道。 玉凌听到这里再无疑虑，这种描述……分明就是噬梦兽！ 鬼梦王已经被一个神秘高手擒走，但噬梦兽却未曾落下过枭厄崖，不知道在传承之地的哪个地方流窜，没想到玉凌随便乱转，居然这么凑巧地听到了它的消息。 只要能伤到它，取回慕容心儿的记忆，那她的处境多少也能安全一点吧…… “有这种异兽？”徐诗槐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眉峰紧蹙地道：“我怎么感觉像是魂兽呢？华云谷不是养了很多魂师么，为什么不让他们出面对付？” “这个……魂师的下场好像更惨，他们不仅会被吃掉记忆，还会被吃掉整个魂海……我们已经折损了两位魂师大人了。”华云谷弟子苦笑道。 “所以你们要怎么抓这种……嗯，魂兽？”度小蕊问道。 “用涂了散魂粉的金丝网去抓，可是那头魂兽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固元武者都有些跟不上，所以支长老才想让徐长老您出面帮忙的，毕竟放眼整个传承之地，能跟您位列一个档次的高手可谓凤毛麟角。”华云谷弟子适当地吹捧了一下。 “我觉得我要重新考虑一下，支成固元中期都变成了这德行，如果我一不留神，恐怕也会被吞掉一些记忆吧？而你们许诺给我的报酬，似乎不太对等……”徐诗槐冷笑道。 华云谷弟子讪笑道：“徐长老太谦虚了，报酬的事可以再商量啊，反正雪峰武者最是古道热肠乐于助人，所以支长老第一个就想到了您……” “切，收起那一套吧，我那个傻丈夫喜欢乐于助人，我可没那么大公无私，你们……”徐诗槐刚说到一半，忽然感觉有人在使劲拽着她的衣角。 徐诗槐下意识向后一个肘击，随即便听到一声惨叫。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支成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地哇哇大哭。 然而配上他那张略有皱纹的中年人脸庞，这幅画面简直不能更辣眼睛。 “你干什么呀……”徐诗槐啼笑皆非。 “我想让你陪我玩，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认识我，我好害怕，他们都叫不对我的名字，可你为什么打我……”支成哭得更撕心裂肺了。 徐诗槐扶额无语，赶忙将那个华云谷弟子轰出去，设下了隔音屏障，免得支成再丢人现眼。 “乐观估计，这家伙还保留了十岁的记忆，保守估计，可能只有五六岁了。”徐诗槐面无表情地道。 她扭头见支成还在哭，不禁黑着脸大吼道：“支成，你给老娘闭嘴！” 兴许是被河东狮吼的音量所惊吓，支成嗝了一下居然止住了。 “把眼泪擦干，到角落罚站去，没我命令不许动！”徐诗槐继续大吼。 支成战战兢兢地照做，满脸畏怯地望着徐诗槐，后者还十分得意地转过脸对度小蕊道：“瞧，小孩子就是要靠吼。” “……娘不用你说，我小时候的事我还记得。”度小蕊暗暗地咽了口唾沫，一瞬间涌起了被童年阴影支配的恐惧。 “啊小苒你们俩不要这个表情啦，其实徐阿姨还是很温柔的，只是非常时刻就需要非常手段，你说是不是呀？”徐诗槐见玉凌和北苒神情古怪，赶忙重新摆出了慈祥的笑容。 “嗯嗯，没事的，徐阿姨我们都懂！”北苒连连点头。 徐诗槐甚是欣慰地拍了拍北苒的肩膀，忽然垮下脸色道：“可然后怎么办啊，总不能放任这家伙在这里发疯吧，看在二十多年的交情上，我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如果能抓到那只魂兽，总有办法能解决的。”玉凌不着痕迹地引导道。 徐诗槐叹气道：“可我对这种事儿是真的不在行，杀人多容易啊，让我抓魂兽，我这要一不小心弄死了可咋整？” “……那只魂兽没那么脆弱吧？”度小蕊无语地道。 “谁知道呢，固元异兽我刷刷两剑就死得不能再死了，魂兽恐怕还扛不住半剑吧？”徐诗槐很认真地算了算。 “我还四分之一剑呢……”度小蕊很想知道半剑是怎么个劈法。 “有道理！我可以试试！那你们在这儿看着支成，我去抓魂兽。”徐诗槐说完就没影了。 “娘，我也想……”度小蕊只来得及说出四个字，便沮丧地停了下来。 “咳，徐阿姨向来雷厉风行啊。”北苒尴尬道。 “可不是，我爹说当年他就是被娘的外表所欺骗，以为她真如表面上那样文静高冷，结果娶进门了才发现第一印象都是骗人的……” “你这么说你娘真的好吗……”北苒一阵无言。 “没事，反正你也不会向她告密的对不对？”度小蕊眨了眨眼睛。 北苒不自然地撇开眼神，干笑道：“当然、当然。” 正当玉凌感觉自己像个特大号电灯泡的时候，徐诗槐忽然风风火火地又冲了回来。 “哎呀我忘记拿那个金丝网了！”她伸手抓起支成的空间扳指，哗啦哗啦翻找了一阵，便一溜烟地离开了帐篷。 “娘你等等我，我也想……”度小蕊语速飞快地说了八个字，然而徐诗槐又已经没影了。 “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娘亲……”度小蕊简直想吐血。 北苒明智地保持了缄默。 玉凌实在忍不住给北苒传音道：“你要不先跟度小蕊出去吧，我看看能不能治好这位支长老。” “你怎么能……哦对，你是魂师。”北苒很配合地跟度小蕊边聊边出了帐篷。 玉凌立即走向还在角落罚站的支成，毫不犹豫地引动了白瓶的力量。 第1058章 车栩的委屈 不得不说，固元长老本身有着对魂力的抗性，要不是玉凌提前设了隔音屏障，支成的尖叫声怕是能响彻方圆十里。 玉凌开始还试图放缓语气劝慰支成一下，发现毫无效果后，便直接提高了音量道：“听话，我是来给你看病的！” 支成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可怜巴巴地望着玉凌：“我头好痛，好难受……” “……”玉凌眼看着这位中年男子如小孩般撒着娇，委实有点承受不能，赶忙又叫上阴神施展溯梦术。 在白瓶的冲击下，记忆残破的支成只坚持了十几秒便昏迷过去，玉凌也得以看到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 略过支长老的童年黑历史后，一片阴暗的丛林顿时引起了玉凌的注意，他发现噬梦兽好像就喜欢呆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再然后支成的记忆就断点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华云谷的临时营地的。 玉凌正全神贯注地催动着白瓶的力量，试图循着虚无之中的联系波及到那边的噬梦兽，一声惊呼却打断了他的魂力运转。 玉凌豁然回头，发现一个少女被隔音屏障所阻，正摸着脑门，一副痛兮兮的模样。 “你、你是雷……”少女的目光落在玉凌身上，登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居然是车栩？！她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玉凌心下一沉，顾不得还在昏迷的支成，立马撤掉屏障将她拽了进来。 “你干什么……”车栩拼命地挣扎，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瞪着玉凌。 玉凌再次设下一道屏障，正准备把她打晕，慢慢想办法如何处理，车栩却扑簌簌地掉下泪来，哭得比刚才的支成还要撕心裂肺。 “你、你哭什么啊……”玉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属狗的姑娘一定是“闻”出了他的身份，她要是开口指认玉凌就是杀了姜时策的凶手，估计玉凌别想走出这片营地了。 但让玉凌杀人灭口吧，且不说他狠不狠得下心，车栩无故死亡便是个很大的问题，不知要花费他多少心思去圆这个谎。 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抹去她所有与自己相关的记忆，姜时策之死就会彻底成为无解的悬案了。 玉凌想的好好的，可没料到车栩一见他就哭得这么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了什么对不起小姑娘的事。 “都怪你都怪你！反正你要杀我就杀吧，反正我已经不是华云谷的亲传弟子了，谁都恨不得踩我一脚，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车栩抽噎着道。 “你什么意思？”玉凌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瞥了眼车栩腰间的玉佩，发现她赫然变成了紫玉弟子，不再是身份尊高的亲传弟子了。 听起来似乎只是降了一个级别，但想想看，罗大小姐这种“外人”都能凭关系混一个紫玉弟子，只有成为亲传才能证明是华云谷的核心序列，是他们真正倾力栽培的自己人，这可比待遇上的差距重要多了。 从数量上来说，亲传弟子也仅仅几百人，可以说只要攒够贡献，并晋入金刚境，他们妥妥的就能成为华云谷的内门长老，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车栩心灰意冷地道：“还能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师父杀了，他这些年得罪的人都往我身上撒气，甚至还有个变态长老假惺惺地跑来关心我，实际上却……反正我把他惹火了，就被贬为了内门弟子，而我爹只是一个金刚境长老，被他们强行安了个差事，相当于变相流放到边境去了，就连我娘也有坏人想打她主意……” 小丫头说不下去了，趴在桌子上哭得浑身颤抖，看着分外孤单无助。 “抱歉，我没想到那件事会对你造成这么大影响，你睡一觉吧，然后你就会把这些事都忘掉了。”玉凌沉默了片刻，伸手按向车栩的脑袋。 车栩倔强地甩开他的手，瞪着通红而朦胧的眼睛，咬咬牙道：“你想抹掉我的记忆是不是？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 她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绣得歪歪扭扭的金色福袋，怒气冲冲地将它撕扯成了一绺一绺。 “亏我还惦记着你那点恩情，费了老大劲绣成了金丝福袋，还想着哪天送给你，就算绣得不好看，但这可是我第一次绣东西！结果没多久就听到了师父的死讯，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杀他！” 她抽噎地嘶吼着，将手中残破的金丝布条往地上一扔，恨恨地踩了又踩，见玉凌始终没有动静，便张牙舞爪地冲向了他：“你不杀我是吧？那我就动手了，谁让你杀了我师父！” 玉凌静静地看着车栩提剑冲来，结果没到一半她就将长剑扔掉了，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哭。 小姑娘已经没了那凶巴巴的模样，甚至连强行提起的杀气都消散了，只是无比伤心地哽咽道：“为什么我这么没用……呜呜……我要师父……我要爹爹，我要娘亲，我要一家人都好好的，我不想活得这么辛苦……” “为什么你是好人，师父也是好人，他却要把你们定为华云谷叛徒，为什么你要杀了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车栩已经哭得语无伦次了。 玉凌叹了口气，越发觉得心情复杂，因为他想到了更多的细节。 车栩既然已经猜到是玉凌等人杀了姜时策，但华云谷到现在都不知道凶手的任何信息，而罗洄之也没有受到过多的迁怒，说明这个小丫头并没有上报任何线索。 她有自己的是非判断，也能猜到一些真相，可她始终不愿相信、不愿去过多思考，为什么她所亲近信任的两个人会发生冲突，甚至以一方的死亡而结束。 “你说话啊……”车栩还在哭。 “你自己都明白，非要让我说出来么？”玉凌淡淡道。 “你还凶我！”车栩瘪着小嘴，委屈的不得了。 “别哭了，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模样了。”玉凌实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车栩居然还真的照了镜子，然后哭得更凄惨了：“哇，你欺负我，你还嫌我丑……” 听她又哭又闹了这么久，玉凌再好的脾气都要挥霍干净了，更何况他还不是那种温温吞吞的老好人。 他直接运转魂力，打算抹掉车栩的一部分记忆，她却惊慌失措地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庞，无助地央求道：“你不要让我忘掉那些事好不好？我不想忘了你，我已经没有几个亲人了……” “我又不是你的亲人。” “但你愿意对我好啊，至少你不想杀我，是不是……”车栩满怀希冀地望着玉凌：“我发誓我不会揭发你的，反正、反正这件事是我师父做得不对……” 她极其艰难地挤出了最后一句话，这是她早已明白却不愿承认的事实。 “……”眼看着车栩磕磕巴巴地发了灵誓，玉凌一时竟哭笑不得，他其实不是很明白，就那么一次萍水相逢，他都快把车栩给忘掉了，这小姑娘居然还记着那点恩情。 他不知道的是，对他来说那只是一次交易，但对车栩来说，失去记忆的那段时日她真的饱受折磨，找回过往相当于一次新生，而她新生后，一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玉凌，这让她会有一种下意识的亲近和依赖。 而后来，玉凌杀掉姜时策，更是直接地改变了车栩的命运，她能猜到一部分真相，这让她无法痛恨玉凌，只能自我承受精神上的痛苦，因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师父会是那样的人。 这一次乍然相遇，车栩其实并没有几分恨意，只是感到铺天盖地而来的委屈，她就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孩子，在面对亲人时总会控制不住地发泄一番情绪，而当这位“亲人”表现得不冷不热时，她就更加抑制不住心底的苦闷了。 归根到底，她只是一个从未经历过多少挫折的十六岁少女，所以她不能理解玉凌的想法，玉凌也不能理解她那些复杂而细腻的心绪。 不过玉凌能察觉到车栩对自己的依赖，这让他更加感到棘手。 “你来这里，本来是想做什么？”玉凌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决定信她一次。 第1059章 黑袍人 “啊？”车栩愣了愣神，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呐呐地道：“支长老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而我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所以大师兄让我过来看看……” “你说绍和璧？”玉凌问道。 “对，多亏大师兄还愿意帮我，否则我可能连紫玉弟子都不是了……”车栩黯然地道。 玉凌对绍和璧了解不多，唯一的了解还是他和罗洄之的那段八卦，所以便跳过了这个话题：“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华云谷对噬梦兽这么执着？老想抓住它？” 车栩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明白长老们为什么这么拼命，那头怪物除了吃人记忆，好像也没有别的作用……天啊，难道他们是想……” 她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神经兮兮地左右张望了一下。 “我设了隔音屏障，你有什么猜测就说。”玉凌一直都怀有这个疑惑，姜时策之前想抓住他，也是为了制服噬梦兽。 车栩还是不放心地改为了传音：“你应该知道，华云星有北境最大的监牢镇魔塔，里面关押着好多为非作歹、穷凶极恶的魔头，无数年来从来没有人从中逃脱过……本来最开始是雪峰负责除恶扬善，但他们觉得还是镇魔塔最保险，毕竟这是我宗花了无数天材地宝锻造出来的，所以渐渐地演变成了雪峰抓人，然后押送到镇魔塔里。” 玉凌隐隐明白了什么，而车栩又说道：“这些魔头大部分都是金刚境、固元境的，还有两个不灭境强者，如果能抹去他们的记忆，那相当于我宗平白多出了一大堆高手……” “还有，宗门表面上与雪峰交好，实际却是黑白两道贯通的，否则从哪积攒这么多财富……我便知道谷里的一些长老与很多星球的帮派都有联络，专门负责贩卖人口的营生，若是能抹掉这些人的记忆，那他们就是最完美不过的奴隶……” 车栩越说越觉得就像是这么回事儿，禁不住牙齿打颤，畏惧地道：“天啊如果真是这样，也太可怕了吧……” 玉凌也觉得有些可怕，因为他想的比车栩更深一层。 华云谷作为包容度最广的宗门，真可谓是鱼龙混杂，孤星的势力肯定渗透得最厉害。 一旦华云谷抓住噬梦兽，将镇魔塔里的恶徒变成他们的得力打手，北境格局势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幻，而孤星便可以趁隙而入，彻底让其演变成席卷北境的大混战。 “反正是你的宗门，你有什么好怕的。”玉凌只是对车栩的反应很不解。 “因为、因为他们这样做不对嘛……”车栩憋了半天，只能勉强用“不对”来形容。 “哪有那么多对与不对，对这世上绝大部分人来说，只要有利于自己的，就是对的。”玉凌淡淡道。 “可是……”车栩急得脸色涨红，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也许这就是她与她师父最大的不同之处。 玉凌轻声道：“你回去吧，我去找找那头噬梦兽。” 刚刚被车栩这么一打断，阴神短时间内没法再发动溯梦术了，不过玉凌已经知道了噬梦兽大概的位置，不如直接去丛林里搜寻。 “诶？”车栩惊讶地望着玉凌：“你、你不会抹掉我记忆了？” “……”这姑娘的反射弧真是长得突破天际。 玉凌无奈地点了点头，车栩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忽然瞥见地上的金丝布条，又脸一红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我以后重新给你绣一个，这次我有经验了，绝对绝对能绣好！” “没事你不用绣了，好好修炼吧，这些东西送你了，如果以后还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玉凌递给车栩一些星币和辅助修炼的珍宝。 “哎你等等……”车栩眼看玉凌转身就走，赶忙开口。 “还有什么事？” 车栩一时哑然，最终只嗫喏地道：“那个，你千万小心……” 玉凌嗯了一声：“你照顾好支长老吧，估计他还要昏迷一会儿。” 说罢他便留下怅然若失的小姑娘，径直去了不远处的那片阴暗丛林。 …… 不得不说，这丛林里有一堆不同品种的毒虫怪虫，长得一个比一个狰狞丑陋，还好玉凌灵戒里有不少驱虫粉，混着清水抹在身上，便显得清静多了。 也不知道那噬梦兽躲哪儿去了，玉凌放开魂力侦查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它的影踪。 不知过了多久，玉凌的魂力总算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波动，似有一股无法描述的诡异力量顺势蔓延过来，想要吞噬他的魂海。 终于找到了！ 玉凌立即顺势反追踪，而且是带上白瓶的力量一起，否则光凭他本身的魂力，恐怕还真不是噬梦兽的对手。 “唳！” 白瓶的光芒波及过去后，玉凌便听到了那种熟悉的惨叫，尖锐得仿佛能穿透耳膜直袭灵魂。 不等玉凌加把力，噬梦兽就猛地切断了两方的魂力联系，惶惶如丧家之犬地逃窜起来。 但这回玉凌已经知道了它的准确位置，赶紧以最快速度向那边冲去，确保噬梦兽始终处在他的魂力笼罩范围内。 不过玉凌很快郁闷地发现，他居然跑不过这只魂兽，怨不得那么多固元高手一起围捕，也愣是没把它抓住。 嗯？等等，它怎么突然停下了？ 眼看玉凌就要追丢，噬梦兽的速度却突然减缓，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难道华云谷长老刚好出现，将它给套进了金丝网里？ 玉凌不禁皱了皱眉，他更宁愿赶在这群人前头，不然以华云谷对噬梦兽的重视程度，估计不会再给他接触噬梦兽的机会了。 玉凌迅速赶到事发地点，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浑身笼在黑袍里的削瘦身影，明明现在的天气很温暖，甚至有点燥热，但这个人周围却散发着难以形容的阴冷之气。 黑袍人也察觉到了玉凌的到来，豁然抬头盯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这张脸很陌生，可玉凌还是感到一种没来由的熟悉，这让他禁不住微微一愣。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黑袍人已经用一张灰色的大网捆缚住了重伤的噬梦兽，转身就向远处飞驰而去。 玉凌顿时回过神来，不管这人究竟是谁，噬梦兽他势在必得，他绝不容许被旁人夺走！ 两人一追一逃，转瞬间便飞掠了几十里，再往前一段路恐怕就要离开丛林范围了。 在追赶的过程中，玉凌也注意到了更多的细节，这个黑袍人似乎兼修了武者与炼气士两大体系，只不过玄力稍弱，灵力则到了融虚巅峰。 黑袍人似乎知道不是玉凌的对手，只是一心一意地逃遁，他对空间道法的运用极为精湛，往往身形一窜就能凭空挪移一两公里，玉凌的锁字诀和定字诀都效力有限，说明对方肯定到了索幽境界！ 要是换了修习九字诀之前，玉凌恐怕早就跟丢了。 “嗖” 黑袍人再次施展了空间秘术，身形如鬼影闪烁，倏忽一下便出了丛林地带。 玉凌脚不沾地地迅速跟去，但外散的魂力却猛然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有埋伏！ 只见丛林边缘的古木上刷刷跳下几道身影，个个都是金刚境的高手！ 第1060章 众矢之的 与这些人同时出现的，则是一张从天而降的灰色大网，和黑袍人抓捕噬梦兽的一模一样，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泛着幽幽的冷光。 玉凌身形一闪试图躲开大网的笼罩，它却像安了定位系统一样拐了个弯，重重地覆压在他身上。 “嗤嗤” 无数诡异的灰色气流拼命地往玉凌体内钻去，他的玄力瞬间如冰雪般消融，灵力也受到了极大影响。 眼看这群金刚境武者就要落井下石，玉凌立即捏成隐字诀，并将小月树从魂海中放出来：“你帮我拦住他们！” “哥哥放心！”小月树很爽快地抽出枝条刺向周围的敌手，并扎根在这张大网上，不一会儿就将那些灰气吸噬得干干净净。 玉凌看它并没有消化不良的样子，这才放心地从大网中脱身而出，继续追赶远遁的黑袍人。 对方都逃出他的视野范围了，还好玉凌在噬梦兽身上打了临时标记，还能顺势继续追踪。 这一追便来到了一个荒凉的山洞前，但诡异的是玉凌朝里一望，并没有任何人影。 可魂力的感应绝不会错啊？ 玉凌思绪浮动，开始静下心来寻找这里的空间节点。 多亏玉凌离索幽境界不过一步之遥，并没有被甩开特别远的差距，赶在临时标记被噬梦兽抹去前，他终于察觉到了空间结构的波动。 “咔嚓！” 玉凌拔刀一斩，面前的空间顿时出现了一条狰狞的裂缝，并迅速蔓延成了一片蜘蛛网。 只见扭曲如水纹般的景象中，一个黑袍身影正有些狼狈地浮现而出，抓着噬梦兽便溜出了山洞外。 “还想跑？” 玉凌冷笑一声，他这回可算锁定住了对方的气息，当即就将一大堆魂技砸了过去。 暴不暴露都不重要了，反正这个黑袍人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 果不其然，一堆魂技的冲击顿时让黑袍人闷哼着停下了脚步，但他的眼中却掠过一丝茫然和震惊。 玉凌抬刀正要劈去，黑袍人却突然沙哑地喝道：“玉凌！” 这一声来得无比突兀，玉凌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果然是自己认识的人！ “你非要这噬梦兽，那便给你好了！”黑袍人猛一甩手，便将蔫蔫的噬梦兽连着大网扔了过来。 玉凌左手抓向灰网，右手则提刀斜斩而去，毕竟这个人不像是他往日的朋友，而更像是敌人，所以他说什么也不能放对方离开。 黑袍人却陡然抛出一个银色光圈，从中洒下阵阵光雨，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以极快的速度从原地消失不见。 不过他好像还是被刀光的余波所扫中，地面上溅落了一片鲜血。 玉凌沉着脸望着那滩血迹，没想到对方的手段这么五花八门，明明修为上远远不及玉凌，却还是硬生生从他面前溜走了。 兴许唯一的安慰是抓住了噬梦兽。 玉凌的手刚落在那张灰网上，一片劲风便从他背后袭来，还有一支冷箭射向他的手腕。 这种情况下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闪躲，但玉凌还是不管不顾地抓紧了大网，因为他知道一旦闪开，恐怕到手的猎物就要飞了。 “嗤”地一声，那支淬了毒的冷箭便扎入了玉凌的手腕，箭尖赫然是将无比坚硬的断玉石磨到了最锋利的程度。 而玉凌的后背也中了两箭，传来钻心的剧痛和麻痒之感。 玉凌眉头也不皱便将这三支箭拔了出来，在两大功诀的飞速运转下，他的伤口转瞬愈合，只是身体仍有些发麻，可见这毒素的厉害。若是换了个普通的金刚武者，此时不死估计也要倒下了。 “云先生，好久不见啊……” 玉凌一转头，便看见了举着大弓、背负箭筒的田羲容，她脸上笑靥如花，语气却带着森森的怨毒。 不过在一群人里，她并不是最显眼的那个，田羲容的左边还有一位满脸横肉、身高两米多的彪形大汉，看着就如一头雄狮般不怒自威，而田羲容右边则是一个比她还矮的精瘦男子，眼中闪着炯炯冷光。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楚楚可怜的娇弱少女，人畜无害地眨巴着一双桃红色的大眼睛，而她旁边还有一个眼瞳暗黄的冷漠男子，散发着如毒蛇般阴冷的气质。 玉凌看着这几个人，脑子里几乎能瞬间闪现出对应的动物，甚至还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话说狐狸、狮子、猎豹、兔子和蛇凑在一起，这是怎样诡异的组合？ 虽然这有悖于食物链常理，但反正不管怎么样，这几人确实没有内讧的意思。 “云承，你若是交出噬梦兽和解药，我不是不可以饶你一命。”田羲容又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始终不离玉凌的周身要害。 而其他几人也不动声色地挪移位置，想要将玉凌包围在最中间。 玉凌正打算捏动隐字诀脱身离去，但通过魂力感应，他察觉到这个地方正变得越来越热闹。 正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方大势力有所动作，其他人也会闻风而来。 “哼，邪方族的几位，这话说得也太早了吧？” 东北方向，几位华云谷长老也从丛林一带赶赴过来，就像是闻着了腥味的猫。 田羲容顿时变了脸色，他们之中只有一位固元高手，而华云谷几人全都是固元武者，这实力上严重不对等。 玉凌却是微微一怔，咦，邪方族？原来田羲容就是邪方族的人？怎么感觉他们的种族成分有点复杂…… 玉凌还记得，华銮山的东西基本都在邪方族手里，虽说没什么珍贵的宝物，但毕竟是赵澜所属的支脉，说不准会遗留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位华云谷长老和颜悦色地转向玉凌道：“是云承小友吗？听说你和雪峰还有九辰门的关系都不错，那也算是我华云谷的朋友了，你快站到我们这边来吧，免得被这群邪方族的禽兽所伤。” 如果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能不以一种贪婪的目光扫视噬梦兽的话，或许效果会更完美一点。 玉凌只用一句话便拆穿了他们：“那诸位可否掩护我离去？” 几位华云谷长老的脸色顿时僵硬下来，刚刚说话的那人更是皮笑肉不笑地道：“云小友，如今强敌环伺，周围不知有多少势力的高手在飞速赶来，你独身一人离开，怕是太过危险，不如随我等杀将出去。”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语，又一道淡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好意思，你们走不掉。” 玉凌眯眼望去，感觉情况有些麻烦了，因为出现的人赫然是解子安。 而且比起上一次见面，他身边又多了几个固元长老，可能是在路上汇聚的。 “这只噬梦兽，是我炼火宗的，谁也抢不走！”一个青袍男子迈步而出，脸上没有唯我独尊的霸道，但那股隐而不发的杀气却更让人毛发悚立。 第1061章 激烈争夺 “汤占润！” 华云谷为首的长老向煜瞳孔一缩，感到了极大的忌惮。 玉凌也一瞬间忆起了汤占润的资料，首先要标红加粗的就是他固元巅峰的修为，其次就是这个人表面看着还算正常，实际上心性极其残忍，用杀人如麻都不足以形容，他是真正地享受杀人的过程，并以此为乐。尤其是汤占润修习了一门噬血秘术，会抽干敌人的血来增进他的修为，可以说是非常恐怖的酷刑了。 如果做个比较，汤占润就是徐诗槐那个层级的强者，在这传承之地几乎可以横行霸道。 华云谷也有对应级别的高手荀柒，但他不知传送到哪里去了，到现在都没有音讯，华云谷这边也很头痛，不然有自己人出手的话，他们哪还用得着请徐诗槐这位外援？ 不过已经都已经了，抱怨也没用，即便华云谷长老们头痛欲裂，他们也得想办法抢到噬梦兽，如果落到炼火宗手里，天知道他们会拿它做什么用途。 向煜一瞬间念头百转，以他固元后期的实力，纵然不敌汤占润，但也不至于几招被秒，只要能拖延到徐诗槐赶来，他们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玉凌愿意站在他们这边，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应该不敢一个人单干吧？ 向煜连忙向玉凌传音道：“云小友，炼火宗不好对付，你快到我们这边来，噬梦兽的事情我们稍后可以商量，但汤占润可不会跟你讲理。” 他本以为玉凌还要犹豫一会儿，没想到他答应得挺爽快：“行，不过噬梦兽我要先借用几分钟，可以吗？” “只要你别把它杀了就行。”向煜顿时松了口气，他还以为玉凌要私吞噬梦兽，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并没有那么贪心。 汤占润像是察觉到了双方的传音交流，森然冷笑道：“云承是吧，如果你还想留个全尸，就尽早把噬梦**出来，否则死在我手里的人，可是一个比一个哀嚎得凄惨。” 玉凌表面上没有应答，暗地里却一直在和噬梦**流。 刚开始，噬梦兽还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但随着情势越来越紧张，它也有些害怕了。 于是在汤占润开口的时候，噬梦兽就赶忙传来了魂念：“你说的，只要我放出慕容心儿的记忆，你就让我走？” “对。”玉凌盯着汤占润的一举一动，迅速回道。 “可是……她的记忆我已经消化了一部分，剩下的会有些残缺。”噬梦兽小心翼翼地道。 ……这真是个耿直的魂兽，要不是玉凌有凝魂术，否则光凭这么一句话，他可能会选择将这个祸害直接弄死。 “可以，你赶紧。”玉凌感觉到汤占润的气机正一点一点提聚起来。 “那好，给我一点时间……”噬梦兽说完便陷入了静寂。 这时候，汤占润已经踏前一步，语气凛冽地道：“不说话？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这只魂兽。”玉凌尽可能地拖延着时间。 汤占润的脚步微微一顿，但很快他便露出了讥讽的神色：“我从不接受威胁。”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就骤然消失在原地，仿佛化身为移动飓风，向玉凌呼啸而来。 “当！” 玉凌几乎看不清汤占润的影迹，只来得及凭直觉抬刀一挡。 只听轰然一声，玉凌只感觉有一座大山向他冲撞而来，浑身每一个细胞都震颤了几下，就连骨头也险些散架。 汤占润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因为凭借独门武技，他的整个身体堪比坚硬的石头，泛着隐隐的青光，恐怕只有圣级武器才能留下伤痕。 虽然凝墨刀并不比那些圣级武器差，但由于器灵没有苏醒，而且玉凌的玄力跟汤占润差了太多，以至于他只在汤占润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眨眼工夫便愈合消失。 这还全凭古阳诀的属性足够锋锐凌厉，否则按理说玉凌根本伤不到对方一根毫毛。 “呵，有点本事。”汤占润似乎变得认真了一点，左手抓住刀锋，右手闪电般出拳，直袭玉凌腹部。 太快了，玉凌都来不及思考怎么阻挡，完全靠本能挡下了这一拳。 “砰”地一声闷响，凝墨刀被汤占润甩飞到一旁，而玉凌的胳膊也骨断筋折一般，火辣辣的一阵剧痛，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倒飞而出。 汤占润冷哼一声，猛地抓住了捆缚噬梦兽的灰网，“嗤啦”一下，大网丝毫无损，但噬梦兽却晕头转向地滚落而出。 “我用魂誓证明，我真的把她的记忆还回去了，你快帮我逃走！”噬梦兽的魂念疯狂地尖叫道。 玉凌顿时心中一定，他最大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剩下的随便这群人乱战去，不过最好还是让噬梦兽逃掉，否则一旦让炼火宗或华云谷得到它，势必会引发玉凌不愿看到的结果。 因为他用膝盖想也知道，炼火宗肯定是想用噬梦兽吞噬南映檀的记忆，再让它说出正阳诀，而华云谷若是放出镇魔塔高手，就会引来孤星的介入，如果无涯大混战提前爆发，而玉凌的势力还未壮大，到时候他连自保都是问题。 “你从那边走！” 玉凌将一半的魂力都灌给了噬梦兽，同时示意了一下邪方族所处的位置，毕竟几方势力中就他们最弱。 噬梦兽借着他的魂力，总算恢复了一点元气，二话不说便逃窜而走。 “想跑？”汤占润立即撇下了玉凌，身形如鬼魅般逼近了噬梦兽。 “快快快，拦住它啊！”向煜也无比心痛，他的距离还有些远，只能焦急地给玉凌传音。 “你们当我邪方族不存在吗？”田羲容同样不甘示弱，专门挑着这个微妙的时机动手，数箭齐发，直射汤占润周身要害。 面对众人的围攻，换了一般的势力早就怂了，然而炼火宗都是一群疯子，退缩这两个字从来不在他们的字典里。 “都说了噬梦兽是我们的，看来诸位是想把命留在这里了。”解子安挥动苍焰剑，将这些冷箭全部拨开，免得影响到汤占润。 炼火宗其他高手也齐齐出动，直接摆出了以一敌二的架势，将邪方族和华云谷两方人都死死地纠缠住。 一场大混战便这样打响了，只剩下噬梦兽、玉凌和汤占润还处在自由行动的状态。 “你跑不掉的！”汤占润不愧是固元巅峰武者，一点一点拉近了与噬梦兽的距离。 噬梦兽能感觉到汤占润正离它越来越近，不禁吓得浑身发颤，赶忙改变了方向，又朝玉凌冲来。 “快救我，以后你若是有事要我帮忙，算我欠你一个条件！”噬梦兽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了，浑然不顾玉凌是不是汤占润的对手。 玉凌不禁暗道倒霉，本来他已经从浑水中脱身而出，结果这家伙好死不死又跑了过来，玉凌很想往旁边一闪，装作不关我事的样子，但汤占润明显不这么想。 “你还不死心？”汤占润杀气勃发，居高临下一掌拍向玉凌。 危急时刻，玉凌只能硬着头皮，同样以掌相对，轰然一声之后，他的半个身子便陷进了一个大坑里。 玉凌不由喷出一口腥甜的鲜血，以最快的速度向噬梦兽传音道：“你快摆出发大招的模样，我用秘术送你走。” “唳” 噬梦兽相当配合地散出了魂力浪潮，连汤占润也脑中一阵刺痛，手上的动作不禁僵滞下来。 玉凌将手藏在袖袍下，迅速捏成隐字诀，噬梦兽便凭空消失在了众人眼前，毕竟在场的并没有人精擅空间道法，根本看不出这中间的玄虚。 “怎么不见了？”汤占润和向煜都愣住了。 趁他们发呆的工夫，玉凌立即抽身后退，只需几秒便能脱离这片战场。 第1062章 乍然相遇 可就在玉凌即将离开的时候，汤占润却豁然转头，目光阴狠地盯住了他。 玉凌不禁心头一跳，知道对方肯定抱有极大的怀疑，便给向煜传音道：“向长老，我感觉那只噬梦兽是往东边逃了，我们一起去找找吧。” 向煜正悔之莫及，听到这句话立即有种起死回生般的惊喜：“这样吗？那劳烦云小友带下路，我这边先拖延住炼火宗和邪方族，你和其他人去搜寻一下。” 玉凌应了一声，立即改变了方向，和华云谷的人汇合在一起。 “你把噬梦兽弄哪儿去了？”汤占润的脸色阴沉如水。 “我也想知道。要是我有这本事，一开始就不会叫你们发现它。”玉凌淡淡地道。 虽然事实的真相是，玉凌还没来得及施展隐字诀，邪方族就已经发现了他和噬梦兽。 但不管怎么样，这话听着还是合情合理的，以至于汤占润一肚子郁闷无处发泄，正打算让众人分开来去搜寻目标，解子安却突然给他传音道：“我还是觉得与云承脱不了关系，之前我和他偶遇过一次，结果跳下一个瀑布后，他突然无端地消失不见了，一个金刚武者不可能快到这等地步，固元境也不可能。” 汤占润微微眯起眼睛，心里更加对玉凌恨得牙痒痒，表面上却冷冷淡淡地道：“罢了，正主都跑了，我们还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都分头搜，搜不到就别回来见我！” 炼火宗长老轰然应诺，暗地里接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命令。 分开搜只是遮人眼目的表象，汤占润担心时间拖久了会引来更多的势力，便让众人假装分散开来，实质上却要盯紧玉凌等人，随时准备围击。 如果没了邪方族从旁妨碍，汤占润就不信他们搞不定华云谷这么一些人！ 眼看炼火宗众人顷刻间走得无影无踪，向煜顿时松了口气，赶忙向玉凌传音道：“我们快去找噬梦兽吧！” “不对。”玉凌魂力一扫，隐隐察觉到几股潜伏在附近的气机，顿时心下了然：“他们还没走，都埋伏在周围。” “你怎么知道的？”向煜微微一愕。 “我修习了一门特殊的秘术……”玉凌直接含混过去。 向煜虽然觉得有些纳闷，但转念一想，玉凌本就来历神秘，和雪峰、九辰门都有关系的样子，有这种秘术似乎也不算特别奇怪的事。 尤其是静下心来后，向煜也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人暗中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似的。 “可是耽搁久了，噬梦兽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小东西速度真的很快！”向煜焦头烂额地道。 “先想办法甩脱炼火宗的监视吧。”玉凌倒是不急不慌，不过他还是表现出些微的凝重和焦虑。 向煜心里把汤占润骂了几千遍，不情不愿地走向东南方他还是不想脱离正确路线太远，虽然这路线完全是玉凌胡乱编造的。 眼见众人各自散场，邪方族的几人不由面面相觑，田羲容盯着玉凌的背影看了好久，最终只能冷哼一声，郁郁地道：“我们也走吧！” “羲容，这次是华云谷护着他，以后若是碰到云承落单，我们肯定帮你报仇！”如雄狮般魁梧威猛的男子一脸郑重地保证道。 田羲容没精打采地道：“报不报仇还是其次，族长虽然帮我缓解了一下毒素，但五年之内弄不到解药，我还是得毒发身亡。” “这云承太歹毒了，他怎么狠心对容姐姐下死手！”有着桃红色大眼睛的少女愤愤不平地道。 “呵，他不仅歹毒，而且狡猾多端，我当初就被他骗得可惨，那时候他修为远不如我，都能借势而为，险些害我把小命留在逢邦星。这回见面，固元巅峰高手也没能几招拿下他，我看这家伙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田羲容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放心，我邪方族来了这么多高手，只要遇上大部队，大家肯定都愿意帮忙的。” “话是这么说，但这传承之地我们都逛了大半了，还有些人究竟被传送到什么地方去了？”田羲容百思不得其解。 “六山十八峰的宝物已经被拿光了，但羲容你有没有发现，其中并没有特别值钱的东西，就算天穴宗的宝藏在逃亡途中丢掉了大半，可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那最有标志性的天穴束神环至今没出现一枚，六大支脉纵横北境的秘术武技也统统不见踪影，这些东西想必放在另外的地方。” “唔，如今还没被众人翻烂的地方只有四处，一个是狂兽谷，一个是天河通圣桥，一个是枭厄崖，最后一个……就是无比神秘的天穴了。可这几个地方谁没事去找虐啊，天河通圣桥倒是好一点，是给天穴宗弟子历练竞争的地方，问题是进不去有什么用呢？据说都试过上百种信物了，没一个人打得开的。”田羲容叹了口气。 “我觉得可能需要等待某个时机，至少得把传承之地的出口找到吧？”雄狮男子沉吟道。 “万一出口在天穴呢？你去不去？”兔子少女眨巴着大眼睛。 “其实已经有人进去了，只是现在也没见他们出来。”猎豹男子插话道。 “……你这话除了增添恐怖气氛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效用。” “想开点，说不定人家顺着出口走了呢？” “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兔子少女撇撇嘴。 “等等，大家停一下！”田羲容的脚步骤然顿住。 “怎么了？”众人向她投去诧异的目光，田羲容却只是无比警惕地盯着前方的缓坡。 渐渐地，从缓坡对面走来一男一女，不对，那个男的还带着一名俘虏。 “你确定噬梦兽就在这附近？”男子身着古朴长袍，虽人到中年，却别有一种成熟的男性魅力，让田羲容不自禁多看了两眼。 等会儿？噬梦兽！他们也是来找噬梦兽的？！ 田羲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看了一眼那个倒霉的老妪俘虏，隐隐感觉对方有些眼熟。 “那个……好像是鬼梦王？”兔子少女拉了拉田羲容的衣角，悄悄传音道。 田羲容悚然一惊，一时间瞠目结舌。 堂堂真魂境魂师，居然被拎小鸡般拎在一个中年男子的手里？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噬梦兽这种快要绝种的稀罕生物，似乎西境只有鬼梦王豢养着一只。 起先田羲容还以为是传承之地比较特殊，居然有外界鲜有的魂兽，但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鬼梦王不小心弄丢了她的宠物！ “嗯，反正不久前小梦在这里。”鬼梦王蔫蔫地回答了一声，她外表没什么伤势，语气里却透着浓浓的惧意，不知遭受了什么折磨。 “师父师父，要不我们不去找了吧，我好像渐渐想起来一些东西……”慕容心儿拽着中年男子的衣袖，露出她以前绝不会有的撒娇模样。 “你想起什么了？”中年男子温和地问道。 “我想起师父的名字了，叫堂明阔，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大高手，我也想起了我的身份……”慕容心儿很是兴奋地说了一大串。 堂明阔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翳，表面上却笑容未变：“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还有什么想不起来的吗？” 慕容心儿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有些懊丧地道：“想不起来的也有好多，我、我都不知道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对了，云承……师父我们去找云承好不好，他应该知道很多事，只要他提醒一下我，我大概就能恢复记忆了。” “云承是谁？”堂明阔怔了怔。 “其实他叫……哦我不能说，我好像发了誓要保密的，反正我潜意识里感觉，我很信赖他的样子，他应该是我很好的朋友吧。”慕容心儿笃定地道。 田羲容听到这里已经快要神经错乱了，这几个人……跟云承又是什么关系？！难道那家伙的后台这么硬的吗？ “这个我们待会儿再聊。”堂明阔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停在远处的邪方族众人，神色骤然变得淡漠：“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一刻，田羲容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等人刚刚才围攻完云承。 第1063章 解子安的真面目 另一边，玉凌等人也走出了十几里的距离。 “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冰仙子还没到呢？我们实在是缺乏能对抗汤占润的高手啊。”向煜感觉到周围的埋伏者已然蠢蠢欲动了，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玉凌想了想那个连南北方向都会搞反的度小蕊她娘，觉得还是自力更生艰苦朴素吧。 “云小友，还按我刚才说的，一旦战斗打响，这边我先拖着，你去把噬梦兽抓回来。”向煜警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行。”玉凌答应得很干脆。 “那边的草丛是不是藏着两个人？”向煜又传音问道。 “嗯，好像是两个固元初期武者，另一边也有两个人……”玉凌大概将炼火宗高手的位置点明出来。 “那我们还是先下手为强吧，我看他们快要完成合围之势了。”向煜倒也果决，虽然明知不是炼火宗的对手，但事已至此，退缩不是办法，只能正面硬抗了，毕竟噬梦兽是他们势在必得的。 “三、二、一……”向煜分别给华云谷长老们传达完命令后，便开始倒计时数数。 “杀！”随着向煜一声暴喝，华云谷高手悍然发动了突袭。 “杀！”几乎是同一时间，隐匿在附近的炼火宗武者也从各个埋伏地点跳将出来。 “云小友，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向煜几人结成战阵，如陀螺一般时刻在旋转变幻，竟将人多势众的炼火宗武者暂且拖在了复杂的阵势里。 五大宗门中，就数华云谷最擅长战阵，而炼火宗精于埋伏暗杀和放毒，明面上的对抗其实并不是他们的长项。 不过华云谷还有一个优势，也是非常令人头疼和厌恶的一点。 那就是跟他们打架不叫打架，而是单方面看他们砸钱。 向煜为了夺到噬梦兽，也是不惜下了血本，直接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不管干什么用的，统统都激活再说。 其他华云谷长老也是如此，于是炼火宗只觉眼前一花，各色神光便几乎掩盖住了天空本来的颜色。 乱七八糟的暗器、五花八门的防御罩、腐蚀玄力和血肉的酸液、具有爆破效果的杀器、透射灼目光芒的珠子…… 这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武者体系了，反正华云谷是和南境联系最多的宗门，不知道偷运了多少东西过来。 但对炼火宗这种纯武者宗门来说，这特么真的很让人抓狂！有钱任性也不是这种表现方式吧？！ 趁着现场一片混乱的时候，玉凌侧身避过一抹散射的光束，不动声色地飞掠向远方的丘陵地区。 与他同行的还有两位华云谷长老，一个金刚，一个固元，毕竟向煜也不可能对玉凌那么放心。 “云小友，还能感应到噬梦兽的气息吗？”其中一人急急追问道。 “有点模糊……我尽力吧，谁想到一切好好的，后来横插进来这么多势力。”玉凌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炼火宗真是属狗的，一会儿在冀玄山，一会儿在上清山，现在又跑到了这里来，真是哪儿都少不了他们抢东西。”华云谷长老抱怨道。 “少说两句，小心汤占润追过来。”固元长老不时回头张望，然后他的表情就僵住了。 “不能这么乌鸦嘴吧？”金刚长老也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追来的只有汤占润一人，而且衣衫破破烂烂，似乎被酸液腐蚀了几个洞，头发也乱糟糟地黏着不知名的液体，但些许外伤根本无损于固元强者的根基。 “云小友，我们替你拦着他，你一定要抓住噬梦兽啊。”固元长老咬咬牙道。 即便他并不怎么信任玉凌，但显而易见的是，三人一起留下也不是汤占润的对手，只会让噬梦兽平白跑脱，所以还不如冒险赌一把。 “那我先行一步了。”玉凌感觉这么蒙骗别人貌似有点不太道德，但双方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他还是要先为自己考虑。 说完玉凌便加快速度，风驰电掣地登上了一座丘陵。 在他的魂力感应里，华云谷两人已经和汤占润缠斗了起来，虽然这是场差异极其悬殊的对决，但架不住华云谷有钱任性，一件件杀器没完没了地抛出，简直让汤占润憋气得快要吐血。 不过固元巅峰的实力毕竟摆在那里，就算华云谷长老拼尽浑身解数也拖延不了一两分钟，得亏玉凌有隐字诀，不然这点时间根本跑不出多远。 也不知道小月树还在不在原地…… 玉凌正打算捏成隐字诀回去找小树，一个幽冷的声音却突然响起：“云承，看样子你很精通空间道法，不过我刚好从传承之地得到了一样东西……” 一个亮银色的小球“砰”地一声爆炸开来，玉凌的隐字诀像是遭到了不明力量的干扰，一瞬间失去了效用。 玉凌豁然转头，只见解子安如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百米处，神色带着刻骨的漠然无情，不像是人类，而更像是抹去七情六欲的神灵。 玉凌对这位炼火宗大师兄也算是非常熟悉了，可这种状态的解子安还是第一次瞧见，他的脸上没了伪饰的温和笑容，只有唯我独尊的高高在上。 尤其是他的眼瞳完全变了颜色，左眼金黄，透着皇者的贵气，右眼银白，比冰雪还要冷酷。 裴天令曾说，解子安可能不属于人族，那个时候玉凌还半信半疑，但此时此刻，事实已经摆在了他面前。 “本来不想露出这副丑陋的模样……可是如果不这样，今天就没法留下你了。” 解子安的声音也变了调，空灵得如同天空大海的交响，透着一种奇异的惑人心神的力量。如果玉凌不是魂师，在听到这种声音的一瞬间，恐怕就会迷失了意识。 而随着他这句话说完，金银两色的诡异纹路便在解子安脸上蔓延开来，如龙蛇游走，亦如藤蔓攀爬。 不仅是脸，他露在衣袍外面的所有皮肤都爬满了这种纹络，隐隐泛着鳞片般的光泽。 这种样貌很难用丑陋去定义，非要找个词形容的话，应该是妖异。不过解子安自己好像并不喜欢这种状态。 不论如何，这样的解子安让玉凌浮起了极度危险的感觉，哪怕对方的修为仍是金刚初期。 “你到底是什么人？”玉凌不由握紧了凝墨刀，虽然之前的大战中汤占润将其甩飞了出去，但玉凌一得空闲就重新将它捡了回来。毕竟天材地宝可以丢，凝墨刀和萦称是绝对不能丢的。 “等你死了，我会告诉你的尸体。”解子安声音幽幽：“最后问你一次，噬梦兽在哪里？” “反正我告不告诉你，你也不打算让我离开，这样的问题有意义么？”玉凌将两大功诀运转到巅峰，同时试图找出解子安的破绽。 “至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解子安话音刚落，身形便鬼魅般地欺近到了玉凌身前。 “当”地一声爆响，苍焰剑和凝墨刀交击在了一起，一时竟是不分上下。 玉凌隔着刀剑看向解子安的面庞，忽然发现他金黄色的左眼如燃烧般透出了神光。 第1064章 局势再变 那眼瞳皎若太阳升朝霞，一时间璀璨而光耀，完全占据了玉凌的全部视野。 他的魂海哗啦一声卷动大浪，抵挡住了那种惑人心神的诡异力量，但更恐怖的是，在这金光的照射下，他的浑身血肉如凝固般一点一点崩溃瓦解，像是积雪遭遇了最强盛的阳光。 玉凌不知道这是什么诡异的术法，他所能做的就是运起所有玄力，带着古阳诀莫可比拟的霸道，悍然发动了反击！ “嗤” 凝墨刀在苍焰剑上刮出一溜火星，玉凌的玄力如火山喷薄般狂涌而出，瞬间挣脱了解子安金黄眼瞳的束缚。 “怎么会……” 解子安只感觉一股沛然大力轰然袭来，险些令他握不住苍焰剑。 他不由自主地踉跄退出十几步，腥甜的鲜血在喉咙中翻涌不休，体内还有一道道锋锐的气劲纵横切割，如凌迟处刑一般。 “你……跟九辰门到底是什么关系？”解子安声音沙哑，强忍着几乎快淹没神智的痛楚。 但他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因为金银双瞳从没让他失望过，除非敌人比他高太多个境界。 可面前的云承……分明也是金刚境武者啊！为什么他没有迷失意识，为什么他还有余力发起反攻？这样凌厉无匹的玄力性质……似乎与北苒一般无二！ 玉凌没有应答，而是趁着玄力仍在爆发的顶点上，行云流水地又劈出了一招三光同辉。 这不知道是哪本刀法里的散式，反正玉凌怎么顺手怎么来，以前在十七域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系统的武技，这也养成他的战斗风格错综复杂。 解子安仓促抬剑一挡，由于气力不足，苍焰剑顿时脱手而出，扑簌一声摔在了草丛里。 眼看凝墨刀即将临体，解子安的银白右瞳也点燃了炽亮的光火，那光芒散若漫天流萤，一时间仿佛有无数陨星划破天幕，轰然席卷向玉凌。 按理说金银双瞳一齐施展才能有最完美的效果，可解子安没有完整的传承，目前还做不到那样的地步，否则玉凌今天真要麻烦了。 单独的银瞳释放出来的力量，虽然不亚于金刚巅峰武者，但玉凌还应付得来，他将玄力运转到体表，形成了金刚武者特有的不坏之身，就这样从无数银色流萤中一穿而过。 “嗤嗤嗤” 这些流萤似乎比钢片还要锋利，在玉凌身上撕扯出无数细小的伤口，甚至还诡异如活物般，想要往他体内钻去。 不过没等它们开始祸害，玉凌的大循环就将银色流萤尽数吞没，玄力灵力齐齐运转下，很快就抹灭了所有威胁。 由于金瞳的失效，解子安也没对银瞳抱有太大希望，但玉凌这么快就从流萤的围攻中冲出来，还是让他感到心底一震。 这个云承的来历……很有问题啊，以往被银瞳之力所伤的武者，纵然恢复力再强，也会被吞噬掉大半生机，变得元气大伤，可云承竟恍若无事人一般，身上的伤口转瞬就愈合了。 但不管怎样，还是噬梦兽最要紧，可以说，它甚至比天穴宗的传承还要意义重大！ 解子安下了狠心，一拳击打在心脉上，顿时吐出了一口掺杂着金银两色的鲜血。 “司提克芬！” 他一边飞速后撤，与玉凌拉开距离，一边急急地念出意味不明的古语。 什么东西？玉凌不禁皱起眉头，他最烦的就是这种神秘未知的事物，因为这往往会让人感到措手不及。 他甩出一堆洛双寰制作的暗器，想要将那滩诡异的血打碎，结果这些暗器刺入其中后，竟然迅速融化为了虚无，比石沉大海还要来得夸张。 这么一耽搁，金银鲜血已经诡异地蠕动起来，在眨眨眼的时间里迅速膨胀，变成了一个半人高的怪物。 它半边身子是金色，半边身子是银色，有着人类的轮廓，可却是四肢着地，身上覆满了栩栩如真的鳞甲，那纹路很像解子安身上的那些。 说来也怪，这个怪物出现后，解子安的气息顿时衰弱下去，身上所有异于人类的特征迅速淡去，他的眼瞳、还有皮肤上的纹络都化归正常，只是脸色苍白如大病初愈。 “贝诺科系！” 解子安发出不明含义的指令，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玉凌尝试着向他扔去几件暗器，但解子安却像是变成了真正的金刚之体，所有暗器根本刺不破他的皮肤。 这是怎样诡异的状态？ 玉凌来不及过多思考，因为那个由鲜血凝成的怪物已经向他扑了过来。 “呜嗷” 它发出闷若天雷的咆哮，身体翻滚了一圈当空而降，带着势不可挡的凶悍之气。 这速度实在太快，根本不给玉凌闪躲的可能，他所能做的就是举起长刀正面硬抗。 “当！” 难以形容这洪荒猛兽般的狂暴之力，玉凌险些立足不稳被掀翻出去。 凝墨刀刺入了怪物体内，可却发出烙铁遇水般的嗤嗤声响，玉凌赶忙收回长刀，生怕它也融化不见。 这怪物好似没有痛觉，一招没有得逞，连歇息都不歇息，继续咆哮着冲来，像是一头蛮牛对着红布狂野地撞去，偏偏速度奇快无比。 玉凌再次挡下了怪物的冲锋，心知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一味防守总是会出现失误的，他必须得早点找出这怪物的弱点。 要不用魂技试试？ 玉凌难免有些犹豫，他没有百分百把握杀掉解子安，毕竟对方是什么种族都不清楚，天晓得他还有没有奇怪的保命手段。 可光用玄力对抗……也不知道能不能耗到这头怪物自动解体。 玉凌心念急转的工夫，金银怪物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像一只疯狗般对着一个方向狂吠起来。 “咯咯！” 那熟悉的诡笑声又出现了。 玉凌只觉眼前一花，帝袍女子就幽幽地飘到了怪物身旁，猛然间张口一吸。 “嗷” 怪物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刺得玉凌的耳膜都在震颤。它疯了一般向着帝袍女子撞去，可却凭空穿透了后者的身影。 “咯咯！”帝袍女子重新由虚返实，笑声越发开心了，只是她的面部神色却一片漠然，看上去分外诡异。 几个呼吸的工夫，那头怪物就在惨叫中崩溃成一滩血迹，被帝袍女子一口吞下。 与此同时，解子安也身体一震，像是遭受了什么无形的重创，险些跌倒在地。 在他睁开眼睛的一霎那，帝袍女子已然鸿飞冥冥，这回她的速度更加迅疾，快到玉凌全然无法察觉的地步。 玉凌不禁开始思索一个问题，如果帝袍女子对他动手，他到底能不能与之抗衡？ “云承，是我低估你了……”解子安声音疲惫，他倚着背后的古木，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玉凌可以判断出一点：解子安对帝袍女子的出现毫无察觉，还以为是玉凌废掉了那只怪物。 这位炼火宗大师兄似乎已无力再战，但玉凌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表情，总觉得解子安还藏了什么后手。 不过总要试探一下。 玉凌提起凝墨刀向解子安冲去，后者却轻声道：“成长老，你非要看我死在这里？” 一声娇笑蓦地从虚空中传来，还伴随着叮当叮当的清脆鸣响，可谓人未至而声已到。 居然是成妤？ 玉凌瞬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不自禁头皮一紧。 这个神经病一样的女人，他实在是不想再面对了，除非某一天他的修为超过了对方。 第1065章 目标狂兽谷 “子安你这话说的，姐姐我是那么绝情的人么？我可是坚定地相信，你能成为下任宗主呢。 ”成妤几句话说完，已经从远处飞掠了过来。 看来想对解子安落井下石是不可能了，所以趁着成妤废话的工夫，玉凌已经扭头向着另一个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咦，人家才刚来，怎么你就要走呢？太不给面子了吧。”成妤哗啦一声，就将套在身上的镇玄环丢了出去，一时间丁零当啷响成一片。 玉凌的大循环顿时停滞了一下，玄力不受控制地紊乱起来，还好道原诀迅速发力，重新维持住了大循环的平衡。 所以玉凌吐出一口鲜血后，速度不慢反快，霎时间消失在了成妤的视野里。 “这什么人呀？怎么我的媚术和镇玄环都没作用？”成妤好生幽怨，下意识追出十几步，又想到解子安元气大伤需要保护，只得无奈地放弃了追踪。 “他叫云承，不知真名假名，精擅空间道法，疑似有索幽境界，反正一身神秘，我本来以为这次全力以赴，应当能把他留下，没想到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解子安叹了口气。 “唔……没听说过，八成是个假名。”成妤正打算回去看看解子安的情况，目光却忽然落在草丛里的斑斑血迹上。 那是玉凌的血，不知为何透着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成妤盯着草丛看了好久，一段不算遥远的记忆忽然涌上心头，让她觉得分外不可思议。 会是那个小魂师吗？成妤不由咂咂嘴。 但这中间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才两年而已，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成妤摇摇头走回解子安身边，柔声劝慰道：“不要紧，至少噬梦兽并没有落到任何人手里，耽搁了这么久时间，谁也别想再找到那个小家伙了。” “希望如此。”解子安眉宇间泛着阴云，忽然问道：“成长老，你有没有看见裴天令在哪儿？” “不知道诶，如今大半的人都找着了，可还是有一些失踪人口，不过裴天令要是不小心死在哪个旮旯地里，对你不是好事么？”成妤抿唇一笑。 解子安只是沉默不语，他忍不住地想，如果裴天令真的死了，管亦青会作何想法？ 会冷淡地说一声死了活该，还是默默地黯然神伤？ 没人能猜到这位炼火宗宗主的想法，即便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表现得如继父一般。 …… 另一边。 玉凌绕了一个大圈找回了小月树，发现之前伏击它的那些人早走了，小树就像走失儿童一样傻傻地呆在原地，委屈地等自己爸妈来认领。 不过小孩子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前一秒还在嚎啕大哭，后一秒就能破涕为笑，所以在玉凌好生安慰和夸奖了一番后，小树顿时得意洋洋如开国功臣般回到了魂海中。 玉凌的心情仍有些微郁闷，毕竟辛辛苦苦地打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没能把解子安怎么样，多少让他觉得很吃亏，别的不说，把解子安绑了向炼火宗卖钱，就算那群疯子不接受威胁，但在这种事上也不可能不做出让步，尤其是在裴天令失踪的情况下。 好在最大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玉凌虽然仍找不到慕容心儿的影踪，可她恢复了一部分记忆后，起码有了判断好人坏人的能力，这至少能让人安心一点。 玉凌发现自己想找人的时候总是找不着人，只能说这种事急也急不来，他已经开始思索，要不要让北苒或者度小蕊帮忙发动群众力量一起搜索。 等他回到华云谷的那片临时营地后，映入眼帘的一幕却非常奇异，只见度小蕊不断地摇头叹气，而她面前则站着一脸尴尬的徐诗槐。 “娘，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你难道自己心里就没点数，每次非要刷新一下自己的路痴极限？你知道我和苒弟弟在林子里寻了你多久么，现在可好，噬梦兽不知落在了谁手里，说不定一场大战都已经落下帷幕，所有人各回各家了……”度小蕊恨铁不成钢地道。 玉凌总觉得这母女俩的角色应该颠倒一下才是，尤其是徐诗槐被训斥得根本无法反驳。 “云承你回来了？话说你刚刚跑哪儿去了？”北苒眼尖，老远便瞅见了他。 玉凌简明扼要地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有个别地方加以修改，比如那头噬梦兽不是他故意放走的，而是不小心被它溜了。 度小蕊露出甚是惋惜的表情：“要是我娘能早点赶到，你们何至于被汤占润逼到那等程度……” “咳咳咳。”徐诗槐实在是老脸挂不住了。 “徐阿姨也不是故意的，算了吧。”北苒继续搅稀泥。 “所以现在谁也不知道噬梦兽在哪儿？”徐诗槐心虚地道。 “好像是这样……”玉凌正说着，便看见远处走来了一行灰头土脸的人影，领头的赫然是向煜。 这帮华云谷长老可谓人人带伤，模样更是个顶个的凄惨，活像在外流浪的难民，简直让人忍不住掬一把同情之泪。 “云小友！噬梦兽呢？”向煜一瞥见玉凌，立即不顾伤势，急急地冲了过来。 玉凌只能干咳一声，装出一副同样内伤沉重的脸色，懊恼地道：“云某实在辜负了诸位长老的重托，本来我都快追上它了，结果先是汤占润追来，后是解子安和成妤继续追杀，我好不容易逃得一命，结果便再也察觉不到噬梦兽的踪迹了。” “……”向煜一时无言，他的内心有一万头某神兽奔腾而过，可这事儿实在怨不到玉凌头上，你能强求一个金刚武者去把固元武者打翻吗？人能活着回来就真的不错了。 “不过炼火宗也没能抓到噬梦兽。”玉凌又补道。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向煜用了几秒时间调整情绪，勉强向玉凌挤出一个微笑：“辛苦云小友了，我这里还有一些疗伤丹药……” “没事没事，我休养一阵就好了。”玉凌客气地婉拒道。 “这个，向长老真是抱歉啊，我接到了你传来的讯号，可我绕了半天也没找着你们，我真不是故意的……”徐诗槐很是诚恳地道。 “……”面对这位，向煜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僵硬地微笑道：“冰仙子也辛苦了，这件事先告一段落吧，下次再遇到噬梦兽，希望你可以继续帮我们的忙。” “好说好说。”徐诗槐答应得很爽快。 “那冰仙子是和我们继续探索传承之地，还是另有安排？”向煜问道。 “这个……我雪峰的人大多还散落各地，我还要去把那些年轻弟子找到，免得他们遭了炼火宗的毒手。”徐诗槐道。 “行，冰仙子去忙吧，我们日后再会。”向煜点了点头。 玉凌便与雪峰众人一道离开了这片营地，当走出百米远的时候，他偶然一回头，正看到车栩站在人群中，向他用力地挥了挥手道别。 玉凌也朝她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小姑娘看没看清。 “接下来去哪儿啊？”一位雪峰长老问道。 “嗯……要不去狂兽谷看看？那边去的人不多，还有探索的价值，我带你们杀杀狂兽，应该能收获不少天材地宝。”徐诗槐想了想道。 “呃，娘你不是说要去找宗门其他弟子么？” “哎哟，你没看出来向煜那老家伙是在客气地赶人么？我留在那儿也是讨人嫌，所以随便找个台阶下而已，你以为找人这种事情，是我想找就能找着的吗？”徐诗槐理直气壮道。 这点玉凌深有同感。 “不过狂兽谷那地方挺危险的，金刚武者一个不小心也会没命，你们可要跟紧我。”徐诗槐又正色提醒道。 第1066章 拔刀相助 没人知道狂兽谷的狂兽究竟是怎么形成的，哪怕玉凌有赵澜的一部分记忆，也对此一头雾水。 因为关于狂兽谷的猜测众说纷纭，有说这些狂兽是从天穴中跑出来的，还有说是天穴喷吐出了一种未明物质，被狂兽的老祖宗吸收了，然后产生了变异。 凡此种种，玉凌只总结出一个规律，那就是狂兽与天穴紧密相关。 而天穴宗第一任宗主为了保障宗门的安全，曾费了很大力气抓捕狂兽，除了少数狂兽逃窜不见，其余绝大多数都被封镇在了狂兽谷里，用阵法吸噬它们的精气血气，从而凝结成血核，对天穴宗弟子、长老的修炼大有益处。 所以三千年前，伍晴下令让天穴宗众人离开的时候，狂兽谷也被专门摄入一个小世界带走，毕竟没了血核的辅助，天穴宗的损失就太大了。 更何况这些变异的狂兽浑身都是宝，他们的骨头、鳞甲、牙齿、利角都是制作上等武器的好材料，不过他们的肉是不可食用的，因为其中夹杂着大量驳杂而有害的物质。为此天穴宗曾特意发出多次通告，专门用来警示某些不要命的吃货。 这些狂兽其实境界不一，刚出生的幼崽也就强筋级别，并不会有一步登天的情况，但每一只狂兽都会寸步不离地养育自己的孩子，直到它们有了自立自强的能力，所以要想捡漏必须得冒着生命危险。 更由于这些狂兽没有固定的领地，所以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刚进谷就会撞上某个**oss。 这些信息都是众人在路上互相交流拼凑出来的，虽然狂兽谷危险系数很高，以至于没多少人敢去，但不得不说富贵险中求，如果能捡到品质较高的血核，刷刷提升几个小境界也不是难事。 而对玉凌来说，最迫切的事就是赶紧提升修为，即便他突破到金刚境没多久，不过来到传承之地后也算是经历了几次三番的殊死搏斗，再加上重修之后的坚固基础，倒是不用担心境界不稳的问题。 一晃数日过去，等快到狂兽谷谷口的时候，徐诗槐又分了几位修为较弱的金刚长老负责聚拢雪峰弟子的工作，玉凌便顺势提出能不能帮他也找一些人。他对大澧国王室那边并不关心，但彭知忠、洛双寰等人却不能不管。 雪峰长老们答应得很爽快，反正也是顺便的事，就当偿还玉凌之前出手相助的情分了。 “大家赶路也累了，今晚不如先休息一下，调整好状态，明天再进谷。”徐诗槐一边扎帐篷一边说道。 虽然这位冰仙子在寻觅方向上十分的不靠谱，但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却是心细如发。 众人便各自搭好了帐篷，或休息、或打坐，很快就到了三更半夜，正是万物俱寂、休生养息的时间。 某一刹那，玉凌忽然感觉地面微微颤动了一下，将他从无思无想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嗡！” 又是一次更加剧烈的震动，约莫有五级地震的强度。 这大半夜的搞什么幺蛾子？ 玉凌掀开帐帘走了出去，正看见北苒从旁边的帐篷里探出脑袋，一脸惊疑不定地道：“是不是有情况？” “大家稍安勿躁，我去探查一番。”徐诗槐撂下一句便雷厉风行地走了。 “真是的，娘每次都不给别人插话的机会。”度小蕊倚着帐篷满脸无奈。 “感觉像是狂兽谷那边传来的动静？”北苒探询地道。 “可能有人招惹了不灭境级别的狂兽吧。”玉凌随口道。 “是谁这么不要命我好想见识一下。”北苒啧啧道。 “苒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说，万一那个人只是运气不好被不灭境狂兽追杀呢？你不同情也用不着幸灾乐祸吧？”度小蕊嗔怪地道。 北苒赶忙做出最诚恳的神色：“度姐姐我哪有幸灾乐祸，我只是单纯的感慨而已。” “但你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也是不对的，我雪峰古训云：‘但有不平事，拔刀相助之。’谁都有落魄和不顺的时候，如果换做你遭遇险境，你难道不希望有人来帮助你吗？所以将心比心……”度小蕊吧啦吧啦说了一大串。 北苒一拍额头，真心要给度小蕊跪了，雪峰古训关她什么事呀？干嘛要把这么苛刻的标准强安在她身上？这三观太正也会造成别人压力山大啊。 “我错了我就不该开口……”北苒好不容易等度小蕊说完了，才无力地叹了口气。 “嗯？难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度小蕊一脸认真。 “对对对，诶哟度姐姐，你看徐阿姨好像回来了。”北苒指着远处的小黑点，赶忙转移话题。 这招果然有效，度小蕊立即上前去迎接自己娘亲了，然后便发现徐诗槐还带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快，先把他安置下来，这是青阳家的客卿高手，他们还有不少人被狂兽追杀，有谁愿意随我前去救人？”徐诗槐急促地道。 一位雪峰长老赶忙将那重伤男子平放到帐篷里，并简单处理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 “救人性命之事，我等义不容辞！”几乎所有雪峰人都正色开口道。 北苒只能悄悄看了玉凌一眼，小声嘀咕道：“我总感觉我俩跟错了队伍……” 玉凌无奈地摇摇头，他虽然早就听闻了雪峰乐于助人的名声，但总以为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古道热肠的一群人，没想到雪峰上下真的是以此为信仰的。 不过话说回来，青阳家与雪峰本就有不浅的关系，好些个青阳家天才同时也是雪峰的内门弟子，从合作盟友角度考虑，徐诗槐确实应当救援他们。 “苒弟弟，你去吗？”度小蕊殷切地看向北苒。 北苒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但实在受不了度小蕊充满期盼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度小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嗯，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你的！” 北苒唯有干笑一声。 玉凌不动声色地传音道：“恭喜你在泡妞的路上更进一步。” “我也不想啊！！”北苒欲哭无泪，一转念又觉得有些不甘心，便瞪大眼睛道：“不行，你也得去！” “理由？” “不需要理由！” “那去就去吧。”考虑到好不容易和雪峰打下良好的关系，如果分分钟形象破碎，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所以玉凌还是打算跟去看看情况。 “这么给面子？”北苒反倒愣了一下。 “看在你卖萌的份上。”玉凌总是忍不住想逗逗她。 “才没有！！”北苒坚决抗议。 不过在场众人中也就他俩有心情开玩笑，其他人都是满腹沉重，生怕赶去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刚刚那位青阳家客卿和他们的大部队跑散了，所以现在哪里动静大，我们就去哪里，大家入谷之后千万小心。”徐诗槐指了指前方的谷口，那里有一层半透明的灰白屏障缓缓荡漾。 穿过这道屏障，映入眼前的世界豁然变了模样，好似一瞬间所有的色彩都被鲜红所取代，红色的天幕，红色的大地，红色的山谷，以及……密密麻麻的红色狂兽。 第1067章 小狐狸？ 玉凌不禁浮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些异兽莫非是得了红化病，就连它们的眼珠也是冒着鲜红鲜红的血光。 当然，在这个世界，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这些异兽天然处在狂化状态，就如某些游戏中那些野生红怪，见着有玩家经过便一定会上去骚扰你两下。 众人运气还不错，刚进去并没有遇上什么难以应付的**oss，可能是因为附近的不灭境狂兽都被青阳家的人引走了。 “我感觉是在那个方向。”度小蕊将手按在地面上，那一波一波的震动非常清晰地从东面传荡过来。 “大家速度快一点，不然待会儿只有给他们收尸的份了。”徐诗槐催促了一句，第一个加快了脚步。 由于众人中最弱也有金刚境，所以行进起来真可谓是迅如疾风，转瞬就掠过了十几公里的距离。 “是在前边吗？” 地面的震动越发剧烈了，度小蕊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气劲就横扫而过，“咔嚓”一声折断了面前那片高大的古木。 “这么大一头？”北苒遥遥望着那个庞大的狂兽巨影，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感觉十个人类武者叠在一起，恐怕也达不到那个高度。 “这是什么狂兽？”一位雪峰长老也头皮发麻地道。 “不灭境狂兽合共十几头，都是数得出名字的，这个应该是长尾古地兽。”徐诗槐盯着巨兽有力而修长的尾巴，大致做出了判断。 “这种狂兽虽然不会飞，但它本身的高度就有几十米，尤其是尾巴可以瞬间暴涨百米，极其的灵活多变，所以最好不要试图用飞行的方式甩脱长尾古地兽，否则会被它当做活靶子狠狠抽击，而且它的准头是毋庸置疑的。”徐诗槐又补充道。 玉凌不由想起了刚刚那个重伤的青阳家客卿，他身上的伤势好像就是被长尾古地兽抽中造成的……也得亏武者生命力强悍，愣是让他捡回了一条命来。 “我可以拖延一分钟时间，你们带着青阳家的人赶紧离开。”徐诗槐已经看见了十几个狼狈奔逃的身影，他们正借着葱郁古木的掩映，朝着不同的方向各自飞驰。 雪峰众人纷纷应是，毕竟在场的除了徐诗槐根本没人能和不灭境狂兽硬抗，只要上去铁定是一招被秒。 “娘你也要小心。”度小蕊不无担忧地道。 “没事，你们早些将人救走，我也能早些撤退。”徐诗槐说完便拔出了长剑。 只见蓝光如星痕般一闪而逝，浓浓的霜雪随之洒满长空，赫然是她最拿手的滴雪剑法。虽然视觉效果远不如那些灵技绚烂，但其中却透着大道至简的朴素韵味。 剑气纵横间，那长尾古地兽也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尾巴一甩，便及时地挡住了徐诗槐的攻击。 “当”地一声脆响，长尾古地兽的尾巴上窜出了一溜火星，徐诗槐的全力攻击竟未能给它造成点滴伤痕，要知道这样的一剑几乎可以横扫整个固元境界。 不过徐诗槐倒也没有沮丧的情绪，因为长尾古地兽的弱点在腹部，尾巴上的鳞甲那是相当的坚硬。何况她的任务只是纠缠住它的注意，以争取足够的救人时间。 度小蕊不禁为自己娘亲捏了把汗，飞快地传音道：“我们各自救一些人，我去那边，苒弟弟你和你朋友去另一边……” 简单地明确完任务后，玉凌也没敢耽搁时间，径直以最快速度来到了古木丛林的某个角落。 这里有四个青阳家武者在玩命地狂奔，但他们也察觉到了情势的变化，不由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隐隐然辨认出了徐诗槐的身影，脸上顿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喜色。 “那是冰仙子？” “雪峰的人来了！我们是不是有救了？” 其中两人略显激动地交谈着，直到一个俊秀青年低声开口道：“冰仙子也阻拦不了太久，我们还是得抓紧时间跑出狂兽谷。” 这个人的修为境界平平无奇，但其他人好像并没有轻蔑的态度，反而甚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是，差点高兴过头了，还是书玉最冷静。” 俊秀青年神色淡淡，并没有任何得色，突然间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瞳孔一缩道：“小心，好像有人来了！” 这时，北苒清朗的声音也徐徐传来：“诸位青阳家的朋友，徐长老只能暂且拖延一会儿长尾古地兽，你们先随我来，最好是和大部队一起出谷。” “阁下是……”俊秀青年仔细地看了看北苒的眉目，立即恍然道：“可是九辰门北少主？” “嗯，不过我现在是被雪峰抓来的壮丁。”北苒耸耸肩道。 玉凌静静地没有说话，只是多看了俊秀青年两眼，心底越发觉得世事奇妙。 看来黄三途从孤星弄来的情报蛮准的，明书玉果然在青阳家混得风生水起，不但修为拔高了一大大截，而且周围这三个青阳家武者似乎还对他挺尊重的样子。 不过玉凌并不打算表明身份，因为明书玉严格来说还不能完全信赖，跟他谈情分远没有谈利益来得直接，何况玉凌目前也没有什么需要借助青阳家的地方。 “多谢北少主支援。”明书玉客气地一抱拳，他可没有什么心情开玩笑，便很直接地道：“我们先逃出狂兽谷吧，日后青阳家定会好生感谢北少主和雪峰的大恩大德。” 北苒则懒得讲那些虚伪的套话，直接转身带路道：“从这边走。” 但一行人没走出多远，北苒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拽了拽玉凌道：“度姐姐呢？你有没有看见她去哪儿了？” 玉凌放出魂力一扫，沉吟道：“她那边遭遇了几头固元境的狂兽，情况好像不太妙。” 北苒顿时变了脸色，玉凌赶紧补道：“但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僵持住了，我们还是先将这几位送出谷，再赶回来帮忙吧。” 北苒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看青阳家四人惨白的脸色和浑身的鲜血，不禁叹了口气道：“也是。” 接下来的路途很顺畅，因为凭借魂力的侦查，玉凌近乎作弊般地避开了所有狂兽重灾区，至于路上偶尔遭遇到的几头，也被他和北苒轻松解决了。 “看见前面那片帐篷了吗？你们先去那边歇着，我们还要把剩下的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北苒心焦度小蕊的安危，匆匆甩下一句便重新冲回了狂兽谷。 “你这么着急，真让我感觉她是你女朋友。”玉凌一边赶路一边说道。 “出于闺蜜间的关心不行么！我就这么屈指可数的几个朋友！”北苒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催促道：“快到了没？还要多久？” “快了快了，你别催了。”玉凌无奈地应了一声，游离在外的魂力却突然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小心！”玉凌挥动凝墨刀，刚好挡下了一头蜘蛛狂兽的袭击。 “好了我信你了，看来真的快到了，不然这攻击火力怎么可能这么猛烈。”北苒也一刀劈飞了一头巨鼠狂兽。 就在这时，玉凌的眼角余光却忽然划过了一抹红影，他定睛一看，却是一只小巧的红色狐狸。 小家伙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似乎想要捡漏偷袭，但瞧见蜘蛛和巨鼠狂兽都一招败北，这只狐狸便非常警觉地转身跑掉了。 等等，这古灵精怪的眼神怎么这么熟悉……尤其是，它好像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两人的空间戒指？ 玉凌的脑子里瞬间弹出某段遥远的记忆，但他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原本应该在草湖荒原上自由自在的小狐狸，怎么可能会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第1068章 是它就是它 “喂你发什么呆，我快挡不住了！”北苒几乎将手里的长刀舞成了旋风，只听一片密集的仿佛打铁般的声响，几头破玄境的狂兽就被轰飞出去。 玉凌这才回过了神，他望了一眼红色小狐狸消失的方向，散开的魂力完全捕捉不到它的踪迹，只得无奈作罢。 应该是他眼花了吧……封灵星都变成幻灵族的老巢了，那个小家伙怎么可能大老远跑到这里来？ 玉凌收敛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抬起凝墨刀解决了两头不知好歹的狂兽，也算是帮北苒分担了一下压力。 “是不是那边？我好像看见度姐姐了……”北苒跳到一头狂兽背上，一刀插入它的颅骨，顺便眺望了一下远方。 她刀下的狂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甚至玉凌隔着几米都能闻到那弥散的血腥味。 “你可悠着点儿，别一不小心又怪病发作了。”玉凌提醒道。 北苒叹了口气道：“我也没办法啊，只要一见血就会这样……我自己都控制不了。” 玉凌隐约猜到是北苒丹田内那颗血红心脏在作怪，不过考虑到保护他人**的问题，玉凌便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你下次发作前吱一声先。”玉凌也将凝墨刀捅入了一头狂兽的腹部，古阳诀顺势涌荡而出，将它的生机一点一点剿灭。 “诶？你看你脚下，那是血核吗？”北苒眼尖地发现一颗亮晶晶的东西在草丛里闪着光。 玉凌低头一看，捡起了那枚色泽暗红的结晶，如果将它正对着天光，就会闪过鲜艳的红芒。 一般情况下，只有灵兽才有灵晶，个别异兽体内也会结成晶核。但血核跟上述两个东西完全不是同一概念，这是天穴宗用阵法人为炼化出来的。所以血核往往不在狂兽体内，而是散落在谷中各个角落。 “你要吗？”玉凌望向北苒。 “没事，肯定不止这一个，以后咱俩再分配，你先收着吧。”北苒很大方地一摆手。 两人非常艰难地一路杀去，终于离度小蕊越来越近，彼此间都可以看清对方的身影了。 “度姐姐，从这儿走！”北苒踹飞了一头猎豹似的狂兽，算是为度小蕊指明了方向。 “苒弟弟，辛苦你了……”度小蕊神色疲惫、浑身血污，但看到北苒奋力过来支援的模样，她还是强自振奋精神，满脸感动地露出了笑容。 “我就说你在泡妞的路上前进了一大步。”玉凌传音道。 “憋说了！你就知道幸灾乐祸，我他么也不想这样！”北苒咬牙切齿，狠狠一刀划破了一头蟒蛇狂兽的腹部，一脸的苦大仇深。 “所以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早点跟她澄清误会呢？这么欺骗雪峰大师姐的感情，你小心日后整个雪峰排队来揍你。”玉凌一边传音，一边继续清理通路。 “骑虎难下啊亲！”北苒悲痛欲绝地道。 “那你就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吧，反正我不是度小蕊，我无所谓。”玉凌最后砍杀了一头飞鸟狂兽，这一片区域总算是清静了一点。 “呼，苒弟弟你们真给力！”度小蕊也刷刷几剑搞定了她那边的狂兽，两方人总算汇合在了一起。 “都怪我太没用了，母亲已经帮我们拖延了三分钟，受了不轻的伤势，可我还没把人带出谷去……”度小蕊眼眶泛红。 北苒赶忙安慰一番，然后才道：“那几头固元狂兽先让长老们对付吧，归根到底还是救人要紧，我们先把青阳家的几位送出去。” 为首的那位青阳家长老满脸惭愧地道：“这次真的多亏诸位施以援手，若不是冰仙子仗义相助，我等哪还有命在。” “千万别这么说，若是见死不救，我等委实良心难安。”度小蕊正色说道。 她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徐诗槐的焦急喊声：“小心！” 众人难免有些猝不及防，反倒是玉凌反应最快，因为他的魂力时刻注意着全场的动静，在众人边交谈边逃亡的时候，玉凌已经发现徐诗槐的剑法愈来愈迟缓。 这种迟缓寻常人察觉不出，但在魂力的扫描下却是相当明显。 能跟不灭境狂兽缠斗三分多钟，徐诗槐的战绩传出去足够惊艳北境了，不过她终究是到了强弩之末。 刚才长尾古地兽做了一个假动作，在徐诗槐用出全力闪避的时候，它那可以伸缩的尾巴骤然划过了一百八十度，抽打在一头浑身倒刺的狰狞狂兽上。 于是这头固元狂兽就伴着破空之音，呼啸着袭向了玉凌等人。 虽然它被抽得晕头转向，但光凭那庞大的体型，绝对能将十几个人都碾压成渣渣。 “快退！”玉凌迅速撤出几百米，同时将手背在身后捏成了一道定字诀。 那头固元狂兽所在的空间顿时凝固了一下，借着这一点点时间，其他人总算是险之又险地避让了过去。 “轰”地一声巨响，固元狂兽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大的深坑，众人险些立足不稳被弹到半空去。 “这长尾古地兽不对劲啊，它为什么像是有灵智的样子？居然还晓得使诈？”度小蕊喘了口气，惊疑不定地道。 “别研究这个了，咱们赶紧撤吧。”北苒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受到这样的惊吓，以及考虑到固元狂兽随时会从坑里爬出来，重伤的青阳家武者们不得不玩命地加快了脚步，不顾伤势地奋力狂奔。 “谷、谷口是不是快到了……” 一位青阳家长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本来以武者的身体素质不至于连跑步都要喘气，但他的伤势实在太严重了，每跑一段距离都要吐出不少鲜血。 “快到了，再加最后一把劲！”北苒见他速度越来越慢，索性背起他继续跑。 “咚咚咚！” 身后忽然传来打鼓般的响声，玉凌脸色一沉道：“刚刚那只固元狂兽追来了！” 青阳家的几人顿时露出绝望的神色，度小蕊咬咬牙便转身冲了回去：“我挡着！” 没等其他人拦阻，她已经挥动长剑，刷刷几下与那固元狂兽缠斗起来。 北苒背着青阳家长老一阵犹豫，玉凌便果断开口道：“你掩护他们离开，我留下帮忙。” “……好！”北苒知道不能耽搁时间，咬了咬下唇，便毅然决然地继续往谷口冲去。 玉凌提起凝墨刀正要上前，一抹红影又突然在他眼前掠过。 “叽呜！” 红影“嗖”地一下叼走了度小蕊的空间戒指，脚不沾地地就往另一边逃窜而走。 玉凌惊愕地望着它消失的方向，心中顿时确定无疑。 虽然不知道小狐狸怎么跨越时空来到了这里……但反正这奇迹般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我的空间戒！”度小蕊又急又气，险些被那头固元狂兽伤及要害。 玉凌能察觉到小狐狸并未远去，似乎还在附近虎视眈眈，时刻准备着再顺走一个储物工具，但它并不知道，它的气息已经被牢牢锁定住了。 玉凌再次捏成定字诀，又朝那头固元狂兽扔了几个魂技，总算让它的动作再次僵滞下来。 “嗤！” 度小蕊的长剑直接刺入了固元狂兽的眼球，与此同时，玉凌的凝墨刀也捅入了它的要害，将古阳诀的霸道气劲肆意宣泄。 一击得逞，度小蕊立刻向谷口飞驰而去，但她心里仍然存着极大的疑惑：“好端端的，它怎么突然卡了一下？” “可能刚刚被摔蒙了。”玉凌随口胡扯。 度小蕊愣了愣神，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玉凌赶紧转移话题道：“你先回去吧，我刚才隐约看见什么东西把你的空间戒指叼走了，趁着它还没跑远，我去找找看。” “诶，那我……”度小蕊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完，玉凌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1069章 血核成堆 “叽呜！” 藏在草丛里的小狐狸忽然感觉眼前一花，一个陌生人类就探手向它抓了过来，吓得它当场毛发竖立，“嗖”地一下就跳起几米高。 “你等等……”玉凌刚说了三个字，受到惊吓的小狐狸已经飞也似的冲出了几百米，几乎快要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这小家伙看来生活过得蛮滋润啊，瞧瞧这速度，悟道境炼气士都要为之汗颜。 好在玉凌的速度也远超普通的金刚境武者，尤其是他拼了老命地运起灵力，在大循环的加成下更快了几倍。 小狐狸使出吃奶的劲窜出了二十公里，回头一看玉凌居然还没被甩脱，惊得它立即瞪圆了乌黑的大眼睛。 “别跑了，是我啊……”玉凌非常无奈地开口道。 小狐狸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还没等玉凌变回原本的样貌，它已经扭过小脑袋，继续玩命地往前飞奔。 玉凌的速度却渐渐地缓慢下来，不是他力气衰减了，而是周围的狂兽越来越多，虽然大部分都被他甩得远远的，但总有那么一些飞禽死命地缠着他，在半空中盘旋着，时不时用长长的喙偷袭玉凌一下。 就算有雨、叶、茧三字诀做屏障，玉凌也有些招架不住了，尤其是一只固元境的狂兽也加入了追杀大军中。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狐狸渐行渐远，那些狂兽完全把它当做了同类，任由它从中穿梭而过。 这小家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还是说，他不小心认错了人？不对，狐？ 可是不应该吧，那种滴溜溜乱转的眼神，显然就是那只独一无二的小狐狸啊。 纵然心底有些不甘，玉凌还是不得不放弃了继续追赶的念头，不然他真的要被这数量众多的狂兽围攻至死了。 正当玉凌辨认了一下方向，准备从谷口那边离开的时候，一声弱弱的呼唤却突然从远处响起。 “叽呜？” 小狐狸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趴在一头固元狂兽的背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玉凌。 玉凌当即捏成光字诀，将身边的这群狂兽统统逼退开来，随后迅速恢复了本来面目。 “你还记得我吗？”玉凌抬头望向小狐狸，后者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活脱脱见了鬼一般。 “叽呜！” 下一刻，小狐狸就“嗖”地一下扑了过来，使劲地嗅了嗅玉凌身上的气息。 “叽呜叽呜？”它那乌黑的大眼睛满是惊喜，像是流浪在外的小孩子终于寻到了亲人，一边撒娇地蹭了蹭玉凌的衣袍，一边发出了一连串的叫声。 “……那个，我听不懂。”玉凌尴尬地道。 小狐狸顿时翻了个大白眼，翘起毛茸茸的尾巴便往玉凌脸上扫去。 “不用这么小气吧？”玉凌险之又险地伸手一挡，总算护住了脸面。 “叽呜！”小狐狸尾巴晃得更厉害了，摇落了一片血红色的粉尘，全洒在了玉凌身上，而奇异的是，周围那些攻击性极强的狂兽本来还在咆哮着冲来，但闻到这些粉尘的气味后，便全当玉凌不存在一般，慢吞吞地各自离去了。 玉凌怔了怔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小狐狸是在帮他屏蔽这些狂兽的感知。 不过这些粉尘是什么东西？小家伙是从哪里弄来的？ “叽呜！” 小狐狸见危险解除了，便十分开心地拽了拽玉凌的袖子，然后跳到了地面上。 “你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玉凌恍惚感觉又回到了当年参加九域大比决赛的时候，那时一人一狐可谓配合得相当完美。 “叽呜！”小狐狸欣慰地点了点小脑袋，很满意玉凌还如曾经那般，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也能领会到它一些简单的意思。 小狐狸便转过身在前面带路，当然这次就用不着玩命飞奔了，刚刚它也跑得够呛。 玉凌一路跟在小狐狸身后，只感觉周围的灌木丛越来越高大密集，刚开始还不到他的大腿，没过多久就已经超出了两米，那些古木更是遮盖住了所有天光，周围阴森得仿佛鬼域一样。 这里的狂兽也愈发稀少，偶尔经过的一两头都隐隐透着深不可测的感觉，估摸着不是固元后期就是固元巅峰。 很快，一面嶙峋陡峭的山壁就出现在玉凌眼前，一种类似于爬山虎的植物层层叠叠地爬满了整个岩壁，颜色透着诡异的暗红。 “叽呜！” 小狐狸向玉凌招了招爪子，很是灵活地攀上山壁，将几根藤蔓拨拉到一边，便露出了一个幽深莫测的岩洞，其洞口十分窄小，寻常成年人想挤进去恐怕还真不容易。 这家伙都不考虑一下别人的体型吗？ 眼看着小狐狸哧溜一下钻了进去，玉凌只得运转玄力，将浑身骨骼都紧缩起来，这才得以爬进岩洞里。 洞内也是同样的逼仄，并没有变得豁然开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也没有变得更窄，否则玉凌肯定会卡在半路上。 “叽呜……”小狐狸回头望了一眼，见玉凌还跟在后面，这才放心地继续前行。 它倒是可以从容优雅地晃着尾巴往前走，玉凌的形象就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没爬出几米就沾了一身灰，还好周围没有旁人，只有小狐狸看见了他狼狈的模样，然后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你是不是故意的？”玉凌实在忍不住问道。 小家伙立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以十分真诚的眼神看向他，还无辜地眨了眨眼。 “……”算了，玉凌决定不跟一只小狐狸计较。 短短几十米路，玉凌千辛万苦地才熬出了头，从狭窄的通道爬到了一处不规则的石洞里。 他赶忙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从“缩骨术”的状态恢复了正常，而小狐狸则跳到了一个石墩上，小爪子不知划刻了什么纹路，石洞上方顿时裂开一条缝，然后哗啦一下倒出了一堆亮闪闪的东西。 玉凌差点被晃花了眼睛，仔细一看，地上这堆“小山”赫然是大大小小的血核！ 即便以他的定力，此时此刻也有些发懵，下意识地问了句：“都是你的？” 小狐狸跳到小山的顶端，明明掩饰不住满脸的得色，却还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然后，它就把这堆血核推到了玉凌脚边。 “这么大方，你都给我？”玉凌诧异地望着它，有点不敢相信这土豪般的举动是小狐狸做出来的，这家伙不仅有财宝收藏癖，而且一向都十分吝啬才对。 小狐狸“叽呜”一声，眼巴巴地盯着玉凌的灵戒，小爪子胡乱地比划了一下。 玉凌隐隐然反应了过来，小狐狸可是纯种的灵兽而不是异兽，这些血核……好像对它而言确实没什么卵用，不过它也不是吃亏的主，这意思分明是让玉凌拿其他的东西来换。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白送给我。”玉凌了然地点点头。 小狐狸扭扭捏捏一副难为情的模样，但在玉凌掏出一大堆天材地宝后，它还是克制不住地扑了上去一把抱住，然后幸福地打起滚来。 不得不说小家伙还是很容易满足的，尤其是玉凌拿出的东西虽然价值不菲，但肯定远远比不上这堆血核。 “那我借你的地盘修炼一下。”玉凌在血核堆中翻了翻，发现大部分都是金刚境的量级，还有一些破玄境和固元境的，最珍贵的那颗散发出的波动赫然堪比固元巅峰，光这一个血核恐怕就能卖出上千万星币的天价了。 “叽呜！”小狐狸很爽快地答应了，它还在陶醉自己手头的灵草灵宝。 “对了，那是我朋友的空间戒指，你能不能还回来？” 玉凌硬着头皮打断了陶醉状态的小狐狸，不然度小蕊那边他回头不好交代。 第1070章 挖宝藏去 “叽呜？”一听这话，小狐狸的眼神立即警惕了起来，紧紧地抱住度小蕊的空间戒指不撒手。 “有什么条件你直说。”玉凌修改了用词，这毕竟不是他家养的小宠物，还是得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虽然他已经把大半家底都用来换血核了。 “叽呜……”小狐狸歪着脑袋沉思了几秒，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用小爪子敲了敲石洞的某个角落。 “吱嘎” 一个狭小的洞口再次显现出来，看着十分幽深，不知通往何处。 居然还有洞中洞？玉凌忽然感觉这里的结构有点复杂。 “叽呜叽呜！”小狐狸伸出小爪子歪歪扭扭地画了许多线条，而这些线条最终都指向一个终点。 它拍了一下某根线条的中段，又指了指玉凌和它所处的这间石洞。 玉凌连蒙带猜地道：“你是说，这就是我们所处的位置？” 小狐狸点点头，又拍了拍所有线条的终点，将它身边的那些天材地宝都推了过去，露出兴奋的神色。 “然后……所有通道的终端有一处秘地，那儿有很多宝物？”玉凌探询地道。 小狐狸点头点得更加卖力了，很是期盼地望着玉凌。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弄到那些宝物，用以交换度小蕊的空间戒指？” “叽呜！”小狐狸点头都快点晕了，险些被一株灵草绊倒，那模样憨态可掬。 “那里危险吗？”虽然觉得小狐狸不会坑害自己，但玉凌还是要问一句。 小狐狸想了想，不知从哪里挖出来一颗半个指甲盖大小的透明珠子，叽呜叽呜地比划了一阵。 “这、这不是幽灵珠吗？”玉凌有些惊愕，没想到小狐狸一直都带着它。 小狐狸把幽灵珠甩来甩去，咚咚咚地在石洞里砸了好几个深坑，玉凌光听着就觉得很疼。 “别吵啦！我醒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响起。 小狐狸这才停下动作，将幽灵珠用尾巴卷了回来。 “我都快被你砸晕了，下次叫醒我能不能温柔一点儿？”那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继续说着。 玉凌顿时感觉三观遭受了莫大的冲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幽灵珠发出的。 虽然有一本志怪古籍记载过，幽灵珠秉承天地精华而生，其存在形态介于灵与物之间，一旦完全开窍，甚至可以口吐人言，但这一幕真真切切发生的时候，还是让人感觉十分的吊诡。 “叽呜叽呜！”小狐狸一脸坦然，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情绪。 幽灵珠愤愤不平地开口道：“这样啊，那你好好说话不行，非要用这种野蛮的方式……啊行行行，别跟我提那次的事情了！我真的真的不是被你砸开窍的，你千万不要有这种误会！” “叽呜！”小狐狸用尾巴尖指了指玉凌，示意该说正事了。 幽灵珠这才不情不愿地转向玉凌道：“我可以帮你拿到那些宝物，你是金刚武者对吧？那身体素质应该过得去，小狐狸身娇体弱的，根本承受不住那个地方的威压。” “叽呜！”小狐狸顿时炸毛了，一爪子拍向幽灵珠。 幽灵珠淡定地躲过它的袭击，又道：“那底下是狂兽的大老巢，同时也是它们的本源之地，只有不灭境狂兽才有资格去最中心洗礼，我可以调动我的力量，让你如隐形人一般避过所有狂兽的耳目，偷完东西我们就走。” “呃，其实我也有类似的灵技……”玉凌立即捏成了隐字诀。 眼看玉凌凭空消失，幽灵珠不禁惊咦一声，绕着他转了三圈，沉吟道：“这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你这个说白了是空间障眼法，我就完全不一样了……” 它说完也消失在了原地，任凭玉凌如何用魂力扫描，也捕捉不到点滴痕迹。 这是……这怎么感觉和冬末的幽冥状态很像？ “叽呜！”小狐狸一愣神的工夫，玉凌和幽灵珠都不见了，它顿时开始焦急地上蹿下跳。 “我在我在。”玉凌赶紧撤去了隐字诀的作用，小狐狸这才松了口气。 “你知道幽冥海吗？”玉凌又对幽灵珠说道。 “幽冥海？这世上还有幽冥海？”幽灵珠惊诧地道。 “我知道的仅有一人，她叫冬末，可惜我现在找不着她了。我只是感觉，你的这种‘隐身’，似乎和幽冥海很相似？”玉凌道。 “对，我也是沉入幽冥与阳界的交界地带，相当于处在虚实之间，可以随时转换。不过这种转换存在一定限制，往阳界的转换是可逆的，但往幽冥的转换是不可逆的，如果我完全踏入幽冥河，我就再也不能出现在阳界了。”幽灵珠道。 “这世间真有地府轮回？”玉凌忍不住问道。 “我没去过幽冥，所以也不清楚，我只见过那条幽冥河，不知起始，不知终端，所有逝去之人的魂灵都会在河水中飘荡，也许他们会渐渐消亡，又也许会获得新生，谁知道呢？”幽灵珠慨然道。 玉凌静静地出了会儿神，很快又收回思绪道：“你能让我也处在那种状态？” “当然可以，但你必须得带着我，不然的话你就会迷失回到阳界的方向。” “行，不过幽冥状态也不是无懈可击吧，融虚高手就能伤到幽冥海魂师。”玉凌想了想道。 “那是她对自己的力量还没有更深入的钻研，最盛时期的幽冥海，普天之下没人能伤得到她，至少以我目前的水平，道境第三步修者也发现不了。”幽灵珠傲然道。 玉凌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他对幽冥状态还真有些好奇，从层次上来说，这确实比空间障眼法要高级一些，甭管他什么知微大师，天成宗师，面对这种情况也要抓瞎。 谈妥这些事之后，玉凌便进入了修炼模式，他发现古阳诀简直就是一个无底黑洞，按理说一个金刚巅峰的血核足够其他人突破到金刚中期，甚至还绰绰有余了，但玉凌愣是费了三颗才成功破境。 等他花了几天稳固了一番境界，发现仍有余力可以继续突破，便又拿出了两颗固元初期的血核。 不得不说，固元血核确实超出金刚巅峰一大大截，玉凌酝酿了一整个星期，总算一鼓作气地冲入到了金刚后期，还沉淀了不少残余的血气。 可惜金刚巅峰就不是他能一蹴而就的了，就算有大量血核辅助修炼，估计也要积累几个月才算稳妥。 玉凌睁开眼睛站起身，感觉浑身轻飘飘的有些不适应，脚底下一个没留神，就踩出了一个坑洞。 “叽呜！”小狐狸赶忙和他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 玉凌别扭地活动了小半个时辰，总算适应了猛涨好几倍的力量，他隐隐感觉可以和普通的固元初期武者正面相抗了，而且是在不调动灵力魂力的情况下。 说不激动那是假的，在这个暗潮汹涌的无涯星系，只有踏踏实实的力量才会让他有安全感，更别说如今前进了一大步，和幻灵族的距离也拉近了许多，或许要不了太久，他就能救出云照秋两人了。 “叽呜叽呜！”小狐狸也欢快地叫了两声，表现得比玉凌还高兴。 玉凌刚感动了不到零点零一秒，幽灵珠就懒洋洋地开口道：“它说恭喜你突破，有没有红包啊？” “……”玉凌顿时无言以对。 “底下那堆宝藏就是红包了，你带路吧。”玉凌也是服了这个小家伙。 小狐狸斗志昂扬地抬起小脑袋，身形灵活地钻进了岩洞中。 玉凌低头看了看它画的地图，顿时感觉一个头三个大，因为这意味着他还要爬好远好远…… 为什么别人刚突破都特别威风凛凛，不去找几个高手虐虐都显不出高大，他好不容易突破了两个小境界，却一转眼就要干这种爬狗洞的事情？ 算了，看在宝藏的份上…… 玉凌觉得他有必要跟小狐狸好好商量一下，宝藏什么的，怎么说也该分他几成吧？ 第1071章 神秘仪式 有了幽灵珠这位中介翻译员，玉凌总算搞明白了他们是怎么从封灵星跑到这里来的。 “当年封域大混战，草湖荒原也被波及在内了，小狐狸带着我到处躲避战火，但它实在改不了作死的本性，总是喜欢趁别人打得激烈的时候上去偷灵戒，结果有一次惹怒了一位幻神巅峰修者，追杀得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它就把我当暗器使，砸在了那个修者的脑门上。” 幽灵珠提起那段历史的时候，语气里仍然带着几分幽怨，而它的解说也让小狐狸非常不满意，要不是这通道实在窄小，估计这俩家伙早掐起架了。 “后来不知怎地，吸取了那个人的灵力后，我忽然就开了灵智，渐渐地发掘出了很多能力，还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再然后封灵星改天换地，幻灵族强势崛起，我不想被他们发现，又恰好察觉到蓝岭国那边有隐晦的空间波动，便借用那个传送阵偷渡走了。” “其他人类修者都在茫然无措地商量着以后的打算，我和小狐狸远远地离开他们，就这样在潺风星上晃荡。本来嘛这也没什么不好，结果小狐狸嫌弃潺风星的修者太穷了，非要到无涯这边寻找一些有钱人当目标，我便带着它偷偷藏在一艘星舟里，来到了无涯的临安星。” “再然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北境各个星辰间瞎晃，直到在蔚海星遇上了海家的二小姐，小狐狸非常可耻地卖了个萌，就把那二小姐迷得神魂颠倒，把它带回了家当宠物养着，那生活待遇比海家的丫鬟仆人都强上好多个档次。” 玉凌听到这里不禁汗了一下，好吧，又是人不如狗系列，不对，此处应该是人不如狐。 “叽呜叽呜！”小狐狸气到炸毛，瞪着大眼睛表示反驳。 幽灵珠理也不理，继续道：“反正海家二小姐就这样被小狐狸的外表欺骗了，它在海家住了三个月，整个狐都胖了三圈，你现在看到的这幅模样，还是它来到传承之地后自力更生瘦下来的。” “……”玉凌看了看小狐狸，发现它确实比以前胖了一点，不过似乎更可爱无害了。 “不过这家伙作死之心不休，待了三个月就闲不住了手痒痒，又开始偷那些管家啊执事啊长老啊的空间戒指，还好天穴宗传承突然冒出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否则我估算了一下，要不了多久就得带着它跑路了。” “所以是海家二小姐将你们带过来的？”玉凌问。 “其实那位二小姐人挺好的，怕小狐狸遇到危险，就让它乖乖待在家里，但这家伙耳朵尖，一听到全北境的高手都会去趟这滩浑水，它便软磨硬泡天天缠着海二小姐，最后成功地混进了海家的队伍中。可惜呀，小狐狸算盘打得叮当响，准备进来之后跟着海家偷空间戒，但一个传送，就把我们扔到狂兽谷了。” “叽呜！”小狐狸忍无可忍地一尾巴扫向幽灵珠。 “嘁，你跟我吵也没用，就冲着你有事没事砸我，友谊的小船早就翻了！”幽灵珠轻轻松松躲了过去。 “叽呜！”小狐狸狠狠地瞪着它。 “你还要我跟你说几万次！我绝对不是被你砸开窍的，那次是个意外！意外！！”幽灵珠奶声奶气地怒吼，听着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萌萌的很是搞笑。 “咳，你俩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玉凌面无表情地扫掉脸上的灰，刚才小狐狸那一尾巴扫过来，幽灵珠屁事没有，灰尘全扫给玉凌了。 偏偏在这个该死的狗洞里，他连躲都没地儿躲去。 “叽呜……”小狐狸委屈地眨了眨眼睛，一副“我不是故意的”的表情。 “它说你活该。”幽灵珠专门反向翻译。 “叽呜！”小狐狸暴跳如雷，再次跟幽灵珠厮打起来。 “你俩够了啊，还找不找宝藏了！”玉凌很是艰难地捏成了雨字诀，总算避免了被埋在灰里的惨剧。 一狐一珠这才消停下来，继续往通道前方行去。 “叽呜？”小狐狸边走边望了玉凌一眼。 幽灵珠不情不愿地翻译道：“它问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说来话长……”玉凌省略了大段大段的经历，只是简单地给小狐狸讲述了一下。 时间就在闲聊中很快过去，玉凌顺着通道一路往下，离地表越来越远，起码垂直深度能有几公里了。 “叽呜！”小狐狸又叫了一声，幽灵珠紧跟着道：“快到了。” “话说回来，这狗洞……不，这通道是你们发现的吗？它原本是做什么用的？”玉凌顺便问道。 “我们偶然发现的，这里其实有几十条类似的通道，入口遍布狂兽谷各个角落，虽然这些狂兽只有本能没有灵智，但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一种神秘的仪式，让腐鼠吞下血核并把它们推入通道，一路滚到本源之地的最中心去。如果没有这个仪式，狂兽谷的血核数量肯定不会这么稀少。”幽灵珠道。 玉凌听得一头雾水：“它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我在狂兽谷的这段时间，总共看到过两次这样的事情，所以小狐狸就把收集来的血核藏在一个小阵法里，这样随便它们怎么搞都无所谓了。” “那些腐鼠……难道就没有反抗？”玉凌升起了一连串的疑惑，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觉得这些狂兽一定是在酝酿着什么。 “没有，腐鼠是所有狂兽中最蠢的了，它们依附于强者而活，本身的实力非常弱小，只有死亡的时候会迸溅出极具腐蚀性的酸液，并且尸体自带的腐蚀效果几百年也不散。” “等等，你说本源之地最中心威压很重，那腐鼠肯定是承受不了的吧，它们一进入那里八成就会爆成一团血雾，这岂不是污染了本源之地？那些不灭境狂兽还怎么在里边洗礼？”玉凌忽然察觉到了矛盾之处。 “天知道，我也就是瞎猜，反正那些个不灭境狂兽很少去本源之地，但每去一次实力就会变强许多，感觉像是洗礼来着。” “……你不觉得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么？比如，既然本源之地能让它们变强，那它们为什么去得很少？” “你还真是十万个为什么，待会儿到地方你自己观察吧，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又要举行仪式了。”幽灵珠很是无语。 玉凌暗暗将此事记在心底，因为他总感觉这些狂兽要有什么大动作的样子，而且那头长尾古地兽疑似拥有了简单的灵智，这怎么看都怎么不对劲。 “前面就到了，你们现在收敛一下气息波动，我好带你们进入虚态，或者你喜欢称之为幽冥状态也行。”幽灵珠道。 玉凌当即将三大体系都内敛起来，和小狐狸紧挨在一起，后者的爪子里则捧着幽灵珠。 没有什么酷炫的技能效果，甚至玉凌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周围的景物就突然模糊淡化，如水中的月影一般朦胧。 “哗啦” 玉凌隐约听到了身后幽冥河水的声响，那水花似乎都要溅到他的衣服上了。 “好了。”幽灵珠开口说了一句，面前的景物便再次清晰起来，但却和众人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因为两者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 玉凌顿时感到十分奇异，他的手径直穿透了一切有形的东西，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身体的幽灵。 等到他飘出了通道，来到一处广袤无垠的地下世界时，玉凌才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为什么你不早点让我进入幽冥状态，非要让我爬了这么久的狗洞？” 幽灵珠一愣道：“呃，你之前也没跟我说啊？” 第1072章 真相 “叽呜！”小狐狸伸出爪子，迫不及待地指了指前方。 “嗯，我们上次在那边发现了很多宝物，不过一旦从虚态回归实体，小狐狸的身体会承受不住这里的威压，所以它只能眼巴巴看着，而我的话……我也没胳膊搬运这些东西啊。”幽灵珠无奈地道。 “我知道了，走吧。”玉凌如幽魂一般往前飘去，他也隐隐感受到了周围幽若实质的压力，只不过那些压力都着落不到他的身上。 短时间待一会儿，应该没问题的吧？ 玉凌暗自估摸了一下，忽然感觉周围的地形有些奇怪：“对了，我们是不是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坑里？” 虽然一眼望去，地面都是平坦的，但极遥远处却隐约有一个向上的弧度，像是耸起的山脉一般。 不过和井底之蛙所处的环境不同，这个超级大坑的顶部是被“盖”住的，仰头看全是凹凸不平的石壁。 “你观察力倒是挺敏锐的，这里确实是个坑，只不过由于范围太大，坡度显得比较平缓，乍一看其实很难看出来。喏，瞧见远处那些散布的通道口了么？”幽灵珠道。 玉凌环顾一圈，果然看到了许多小黑点般的“狗洞”，跟他之前爬过来的那个非常相似。 “这个大坑虽然是封顶的，但边缘其实也有不少缝隙，外面的狂兽就是这样进来的，不过今天它们要举行仪式，所以你看不见这里有狂兽的踪影，不然平常它们都是扎堆出现的，越往边缘越多。”幽灵珠很有经验地道。 “为什么感觉地上湿漉漉的？”玉凌已经飘出了一段路程。 “严格来说，我们出现的位置只是比较靠近坑底，真正的底部其实淤积了一滩水……不对，也不能说是一滩水，放在外面也算是个小型湖泊了，只是对这个超级大坑而言不足道也，那些宝物大半都飘在水里，还有一些沉在底下。” “但你要考虑到那个小湖泊已经被无数腐鼠腐蚀过了，我觉得不灭境狂兽下水也要够呛，出于安全考虑，我们把水面上的宝物捞走就行了。”幽灵珠想的非常周到。 玉凌沉默了几秒，还是开口道：“但我有魂力啊。” “嗯？”幽灵珠愣了愣神，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用魂力捞起来不就好了，干嘛要用手去捞。”玉凌补道。 “……”幽灵珠良久没有说出话来，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你这是作弊！” “叽呜！”小狐狸不高兴了，立即开始指责这个站不对立场的小伙伴。 “但我很好奇，那些宝物在废水里泡了这么久，你确定还能用？”玉凌表示怀疑。 “怎么不能用啊？它们都自带光罩保护的，那些光罩被腐蚀掉的宝物显然是不用抢救了，但其它的肯定没影响。”幽灵珠道。 玉凌越听越觉得奇怪，光罩保护是个什么设定？怎么听起来像是有阵法屏障似的？ 没等他开口，一道沉闷的嗡鸣忽然从地底响起。 “刚刚地面是不是晃了一下？”玉凌在幽冥状态下只能听见声音，但却没有任何实体的触觉。 “好像是的诶，这么说来他们的仪式应该要开始了。”幽灵珠话音刚落，玉凌就看见一道黑影“嗖”地一下划过半空，然后爆成了一团黑色的血雾。 “噫，恶心死了，那就是腐鼠，我们赶紧闪开。”幽灵珠颇为嫌弃。 “……你不是处在幽冥状态吗，又沾不到你身上。”玉凌无语。 “但它严重污染了我的视觉！”幽灵珠义正词严。 “叽呜叽呜！”小狐狸则不满地催促着。 “哦对，还嗦什么，它们每一轮仪式都会废掉不少宝物，我们得赶紧下手啊，不然待会儿就用不成了。”幽灵珠也道。 玉凌飘了这么久，也差不多适应了幽冥状态，于是相当利索地加快了速度，很快便来到了一滩深黑色的“湖泊”前。 “咕噜噜……” 这湖泊也不晓得原本是什么颜色，反正现在看起来污浊无比，像是排放了几百吨工业废渣一般，还不停上泛着恶心的气泡。 与此对比鲜明的，则是一个个蕴着盈彩的光团，如女神手里散落的珍珠，漂浮在湖面上各个位置，甚至还有一些静静地卧在潮湿的地面上。 “砰砰砰！” 又是几只腐鼠从通道中滚出，它们脆弱的身体根本负载不了此地的威压，要不了两秒就会爆炸成浓黑色的液体，溅落在湖泊以及周边区域。 很多光团里的宝物就是这样被冲击起来，从湖里掉到了附近的地面，有一些还能保持光罩不碎，但更多的却是光芒黯淡，被腐鼠的死亡液体侵蚀成了废品。 “你让我从幽冥状态退出来吧。”玉凌已经捏成了雨、叶、茧三字诀，防止被那些腐鼠的酸液溅到。 “你小心点，这些腐鼠都吞了血核，所以酸液尤其厉害，你要是顶不住了就提前说一声，大不了我们明天再来，虽然可能会少掉很多东西……”幽灵珠道。 玉凌：“……”所以你最后一句话分明是鼓励我冒险不是吗？ “刷”地一下，也不知幽灵珠是如何操作的，反正玉凌骤然间就回归了实体，与真实世界重新接轨。 首先涌来的就是那无法形容的浓郁恶臭，像是把几百个垃圾堆合并在一起，然后放在密室里发酵了几千年，任何汗臭味脚臭味酸臭味都要甘拜下风。 玉凌立即闭住了呼吸，但仍是感到抑制不住的恶心反胃，甚至连脑袋都有些发晕，只能说这种臭味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想象的极限。 他也顾不得仔细挑选那些宝物了，直接按照就近原则，用魂力牵引了十几颗散落在地面上的光团，看也不看便扔进了灵戒里，而且是单独和其他物品隔离开来的一小片空间。 “快，还有那些湖里的！”幽灵珠眼看腐鼠越来越密集，便赶忙开口道。 玉凌的魂力顿时覆盖了整个湖面，只听“哗啦”一声，就将几百个光团统统拉扯了过来，他甚至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某一个瞬间，玉凌突然注意到手上的宗主扳指散发出了微光，这种光芒……在他进蕴宝殿的时候曾经闪现过。 等等……这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他捞宝物跟宗主扳指有什么关联？这里有什么东西需要用信物来认可的？ “叽呜？”小狐狸正在旁边兴奋呢，结果玉凌却停了下来，这登时让它急眼了。 “怎么了？”幽灵珠也感觉玉凌的表情不对劲。 “等会儿……这里的宝物好像不能拿。”玉凌终于反应过来，他意识到自己的思维从一开始就走入了误区。 “叽呜？”小狐狸震惊地瞪大了眼，模样甚是呆萌。 “拿了会有大祸，这些狂兽……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做到的，但它们确确实实是有计划有目标的。”玉凌慢慢理清楚了思路。 “什、什么意思？”幽灵珠怔怔地道。 “这里不是什么本源之地，而是狂兽谷阵法的阵眼所在！”玉凌无比凝重地沉声道。 “而这些宝物是专门放在这里为阵法提供能量的，至于所谓的仪式……就是狂兽用腐鼠污染宝物，从而破坏阵法的运行！” 第1073章 风雨欲来 玉凌几句话说完，一狐一珠顿时鸦雀无声。 “等等……我有点没搞明白什么情况？”幽灵珠好半天才弱弱地问道。 玉凌把前因后果一说，幽灵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天穴宗是专门用阵法将狂兽封镇在这里，抽取它们的生机血气来凝炼血核，供应宗门的弟子长老修炼。 “人类总是喜欢奴役其他物种，圈养它们为自己所用……哦我不是在说你。”幽灵珠感慨了半句，忽然发现玉凌脸色不太好看，便赶紧转移话题道：“所以折腾了半天，这些东西还是得放回去？” “保险起见还是不要拿了。”玉凌将大半宝物都扔回了湖里，只留下了一些光罩快要破碎的天材地宝，反正它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扔回去也是变成废品，那多浪费。 “我其实不懂有什么好忌讳的，反正大家都在抢夺天穴宗的宝物，也没见他们有人阻止，就算把东西全拿了导致阵法瘫痪，又有何不可？”幽灵珠道。 玉凌摇摇头道：“赵澜和唐鎏之说不定就在哪个角落里观察着全局，我可不敢瞎折腾。” “好吧，我理解你的谨慎，不过你得另想个法子安慰小狐狸了。”幽灵珠飘到小狐狸的头上，被它愤愤地一爪子拍掉。 “宝物哪里没有啊，虽然我也觉得挺可惜的……但是外面那么多武者，有钱人多了去了，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玉凌随口劝慰道。 “砰！” 一只腐鼠刚好在玉凌附近爆炸开来，那迸溅出来的酸液差点穿透了雨、叶、茧三诀，玉凌赶紧凝聚注意力，顾不得跟小狐狸聊天了。 “定字诀！” 玉凌觉得应该挽救一下事态，于是迅速地捏成印诀，将这片虚空都牢牢定住。 如果遇到强敌，说不定一使劲就挣脱了定字诀的束缚，但这些腐鼠实在是跟玉凌差了老远的境界，刚从狗洞里滚出来就被定格在半空一动不动。 玉凌的魂力随之而动，相当麻利地将所有腐鼠的灵魄抹灭，再将它们的尸体扔进灵戒里。 “你不是吧，这些恶心玩意的尸体有什么好收藏的？”幽灵珠颇为惊愕。 “它们体内都有血核，就算消化了一些，但应该还能剩下大半，更何况……这酸液提取一下说不定能炼成剧毒，再不济也能恶心一下敌人。”玉凌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回答道。 实际原因是，湖里的宝物已经不能打主意了，那就只能想办法从别的方面弥补一点。 “你……真是个人才。”幽灵珠竟无法反驳。 转眼十分钟过去，鼠海自爆攻击总算停歇下来，饶是玉凌的大循环足够强悍，一直在修复着此地威压造成的伤势，但坚持了这么久还是感到有些疲倦了。 而他灵戒里的腐鼠尸体已经密密麻麻摆了一片，起码能有上千只，要不是灵戒处在真空状态，玉凌又将这堆尸体单独摆放，否则其他物品早就被毒害了。 “走吧，这地方我实在待不下去了。”玉凌明明隔绝了呼吸，但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似乎仍能感受到空气里的恶臭味。 “你准备一下，我带你进入虚态。”幽灵珠道。 玉凌再次回到了那种灵魂出窍般的状态，一时间感觉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起来，那恐怖的威压也荡然无存。 “那我们走……诶等等？”玉凌正打算离开，却忽然看到一个狗洞里钻出来两道身影，隐隐还伴随着嘈杂的声响。 “就是这里了主子！相信我，这儿有好多好多宝贝！” “不行了我要被熏死了，为什么我都闭住呼吸了还这么臭！这哪儿像是有宝藏的样子！” “哎哟主子你别打我啊，你讲点道理行不行，宝贝应该在下面，你跟我来……” 听到这里，玉凌难免有些愣神，这熟悉的语气和熟悉的腔调……分明就是归云和红薯吧？ 没想到转悠了一大圈，居然在这个最令人意外的时刻和故友重逢了，简直让人料想不到。 眼看着红薯贼头贼脑地摸索过来，而归云则化作一只蝴蝶飘啊飘，玉凌立即准备现身出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但就在这一瞬间，他外散的魂力却察觉到了一股隐晦而危险的波动。 玉凌心头一紧，悄无声息地悬空浮起，观察了良久，终于在一个土包后面发现了一只近乎透明的怪异蜘蛛。 它紧紧地贴在地上，浑身颜色完全和地面融为一体，乍一看根本瞧不出那有个活物，但这只蜘蛛体型可不小，身子有篮球那么大，八只腿完全张开的话足有一米长，看着如刀剑般锋锐刚硬。 诡异的地方在于，它身前和身后各有两只眼睛，一对暗蓝色，一对暗黄色，很难分清它是倒着走路还是正着走路。 这是……变色四瞳蛛？！ 玉凌陡然反应过来，一时间只感觉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浑身都沁凉沁凉的。 因为这可是一只不灭境狂兽！ 玉凌眼睁睁看着变色四瞳蛛一点一点接近着归云，偏偏她和红薯还一无所觉，只是抱怨着这里的恶臭气息。 “归云！我是玉凌，你先别声张，继续往前走，你身后跟着一头不灭境狂兽，我会想办法救你。”玉凌赶紧传音给她。 “什……”归云震惊地瞪圆了眼睛，还来不及高兴和玉凌重逢，便被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 “什么鬼地方，红薯你快点找宝藏啊！”归云的小心脏紧张得噗通噗通狂跳，但表面上她却不敢表现出分毫，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哎哟主子别催了……”红薯无奈地回应着。 归云并没有告诉红薯潜藏的危险，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家伙胆子那么小，肯定第一时间就嗷地一声弹起来了。 “你们快收敛所有的气息波动，不要反抗。”玉凌跟幽灵珠沟通了一下，又赶紧向归云吩咐道。 “好。”归云被玉凌提醒之后，也感觉到死神的阴影渐渐地压迫过来，仿佛猎物被猎人死死地盯上了一样。 “嘶嘶” 变色四瞳蛛似乎感知到情况有变，猛地抬起头，吐出了一片绵韧的白色蛛丝。 但在这些蛛丝落下之前，归云和红薯已经被拉入了幽冥状态。 “天啊好大一头蜘蛛……”归云一转头就看见变色四瞳蛛膨胀开来，变成了十几米高的巨大怪物，那模样无比的狰狞丑陋。 “啊啊啊我要死啦！”红薯也跟着转过头，眼看着无穷无尽的蛛丝缠绕而来，一时间不禁绝望地尖叫起来。 “……别嚎了，你俩过来吧。”玉凌扶额无语。 “咦，我没事？”红薯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它呆呆地发现这些蛛丝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好似两者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哇，好神奇诶，这个难道是空间秘术？”归云倒是很快适应了这种状态，一边好奇地飘来飘去，一边还冲着变色四瞳蛛扮了个鬼脸。 “咳，别玩了，我们先走吧。”玉凌总觉得这个地方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第1074章 神秘莫测的蛋 “干嘛要走，反正它现在又看不到我们，不如观察一下，看有没有机会把宝物偷走。 ”归云摩拳擦掌地道。 那头变色四瞳蛛失去了捕猎的目标，正暴躁地在原地打转，让归云看着心头暗爽。 “那些东西暂时不能拿……”玉凌快速地解释了一下原因。 “啊？什么鬼？这信息量有点大，让我缓缓……”归云呆了一呆，她完全不知道赵澜的事情，因为她所经历的只是一名普通弟子的记忆幻境，赵澜那时候除了倒数和垫底，在众人中可谓一点名气都没有。 “至少最明显的一点是，阵法一旦被破坏，狂兽谷的狂兽就会疯了一般朝外涌出，那些疑似有灵智的不灭境狂兽绝对会带来一场灾祸。”玉凌道。 归云仰起小脑袋思索了半晌，蔫蔫地叹了口气道：“好吧，看在他们是异兽而不是灵兽的份上……我就不跟天穴宗计较了，尤其是这只大蜘蛛居然想吃掉我！活该它被困在这里。”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变色四瞳蛛，却发现它早已停止了原地打转的愚蠢行径。 “它、它要干什么？”归云眼看着变色四瞳蛛八只脚不断地运动，风驰电掣地冲向了坑底的黑色小湖泊。 “让我观察一下。”幽灵珠也涌起了一丝好奇。 “谁在说话？”归云左看右看，好不容易瞧见了半透明的幽灵珠。 玉凌赶紧介绍道：“它是幽灵珠，已经开窍通了灵智，这是一只白灵雪狐，我之前参加九域大比的时候认识的，没名字，你就随便称呼吧。” “叽呜！”小狐狸很是生气。 幽灵珠翻译道：“它说它有好多名字呢，之前念羽枫给它起的小雪儿，还有海家二小姐叫它冰菱，虽然它觉得都不好听，并打算以后重新想一个……” “那不就结了，反正现在还是没名字。”玉凌道。 “起名字找我啊！我绝对专业！”归云立即来了兴趣：“我觉着怀雪、素冰、采白什么的都挺适合你的，来选一个呗！” 小狐狸一脸懵逼地望着她，有些不适应归云的自来熟。 “都不喜欢啊，那我再想想……”归云顿时陷入了沉思。 “你们聊，我看看那变色四瞳蛛干什么去了。”玉凌见他们相处的还算融洽，便不再多管。 虽然冥冥中预感到了极大的危险，但每个人都有一颗作死之心，尤其是当某个秘密坦露出冰山一角的时候。 玉凌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从理智来考量，他本来都已经下定决心准备离开了，可亲眼看见变色四瞳蛛的异动后，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想要多观察一会儿。 只见那几层楼高的巨大蜘蛛飞快地来到了黑色湖泊前，然后便开始忙碌地织网。 没过几分钟，一张无比庞大的白色蛛网就构建而成，高高地悬在湖泊上方十米处。 而变色四瞳蛛则小心翼翼地缩小了身子，慢慢从蛛网正中垂落了下去，一点一点地靠近了湖面。 看样子即便是不灭境狂兽，也轻易不愿触碰这极具腐蚀性的湖水。 “小凌儿，它在捞宝物诶！”归云不知何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非常眼馋地道：“早知道我们刚刚就应该下手的，现在可好，白白便宜了别人，不对，别蛛！” “再看看。”玉凌隐隐感觉自己在见证非常重要的一幕。 变色四瞳蛛借助蛛网悬在半空，像是穿梭在高楼大厦间的高空工作者，将那些漂浮在湖面上的宝物挨个挨个打捞起来。 玉凌注意到它选取的宝物都是保护光罩十分黯淡，只要再加一把力就能破碎的那种。 大概捞了十几个光团，变色四瞳蛛便重新爬到了自己的蛛网上，把所有宝物都放在上面，也得亏蛛网的黏性够强，否则这些东西肯定就顺着缝隙掉下去了。 “它到底想干嘛？”归云越看越纳闷。 玉凌正要开口，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他说不出话来。 只见变色四瞳蛛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像是突然患上了痉挛，而一股股黑气源源不断地从它嘴里涌出，远远看去像是在冒烟一般。 “嗤嗤！” 这黑气不知是何种物质，很快就将包裹着宝物的光罩腐蚀得干干净净。 密布的浓烟中，一个看不清颜色的蛋从变色四瞳蛛嘴里缓缓滚动出来，那所有的黑气似乎都是从它身上发出的。 “吸” 蛋中的生命似乎在做深呼吸，一时间整个空间都向它塌陷下来，化为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无底漩涡。 所有天材地宝的光芒急速黯淡，内里的精华全都被这颗蛋吸收掉了，而这一切都是短短几秒钟的事。 “那、那是什么？！”幽灵珠的语气很是震惊。 “又是那颗蛋！不好，我们快跑！”归云却像是见了鬼一般，倒吸一口冷气道。 “不要紧的，我们是虚态，它发现不……”幽灵珠刚说了一半，那颗蛋就幽幽地转了个方向，朝着众人所在的位置猛地一吸。 “这是什么鬼东西？！”幽灵珠满心的难以置信，他们竟然被生生地从阴阳交界地带拉扯而出，马上就要回归实体。 虽然幽灵珠对虚态的掌握运用还未到达巅峰，但不灭境狂兽显然是发现不了的，比如刚刚变色四瞳蛛暴躁地原地打转老半天，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了放弃。 而这个神秘莫测的蛋，透出的气息波动还不如变色四瞳蛛，没想到却有这么恐怖的能力。 “别废话了快跑！”红薯尖叫一声，哧溜一下就钻进了狗洞里。 “有你这种遇到危险第一个丢下主子，自己跑得飞快的吗！”归云气急。 “出去再汇合！”玉凌也感到头皮发麻，而且他绝对是在场中最倒霉的那个。 因为其他这些家伙都可以顺着狗洞跑掉，但他这体型压缩一下也只能慢慢爬着前进，所以玉凌只能拼了老命往超级大坑的边缘缝隙逃去。 “小凌儿，千万千万不要被那个蛋的黑气沾到！”归云无比焦急，可在这种关头，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咬咬牙划破手腕，洒出一片鲜血。 那颗蛋和变色四瞳蛛顿时发生了冲突，前者盯上了玉凌，后者却非常眼馋归云的血。 “#%&……”那颗蛋发出一串意味不明的古怪声音，似乎在命令变色四瞳蛛听从指挥。 变色四瞳蛛本来都已经追到那个狗洞洞口了，但听到这串声音后却立即像傀儡般听话地爬了回来，将这颗冒着黑气的蛋重新吞到了肚子里。 “嗝！” 它发出一种打饱嗝般的声响，不灭境的气息再度攀升了一大截，赫然从初期突破到了中期，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玉凌终于明白了一部分真相：这些不灭境狂兽根本就不是来此地洗礼以提高实力，而是通过饲养体内的蛋以得到反哺。 然而这颗蛋很明显不是变色四瞳蛛产的卵，一看就不是一个物种的。 天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一旦孵化出来，这个传承之地还有没有人能制得住它？ 玉凌心中发寒，一边捏成隐字诀，奋力地往前狂奔，一边忍不住回头看了变色四瞳蛛一眼。 只见对方那暗蓝色的眼瞳幽幽地闪着冷光，似乎印证了玉凌另一个猜测。 第1075章 木偶的主人 玉凌刚刚就发现了，在变色四瞳蛛吐出那颗蛋的时候，它眼里的光芒瞬间就变得无神，像是失去了灵智一般。 而它对归云的追击完全是出于嗅到鲜血后的本能，但这种本能却瞬间屈服于那颗蛋发布的命令，说明后者对变色四瞳蛛有着绝对的控制力。 为什么狂兽会生出不低的灵智？ 现在看来，一切的关键都是这颗散发着未明黑气的蛋。 它寄生在不灭境狂兽的体内，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操控着这些狂兽。 有灵智的不是长尾古地兽，不是变色四瞳蛛，而是寄生在它们体内的蛋玉凌姑且称之为黑蛋。 这无疑是个非常惊人的发现，前提是玉凌有命逃过这一劫。 不灭境狂兽的速度那是毋庸置疑的，即便玉凌爆发了所有潜力，双方的距离仍然在飞速拉近，照这样计算，他肯定是跑不出这个地下坑洞了。 那颗黑蛋到底是凭借什么锁定住他的？幽冥状态会被发现，隐字诀也无效，到底要怎样才能屏蔽它的感知？ 玉凌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此刻他所面对的仿佛是没有希望的绝境。 不用回头去看，他也知道变色四瞳蛛越来越近了，光凭玉凌本身的实力，在不灭境狂兽面前，估计连一招都抵挡不下。 算了，先用那些腐鼠挡一挡吧…… 玉凌立即从灵戒里取出一堆散发着恶臭气息的腐鼠尸体，魂力微微一动，便将它们抛到了变色四瞳蛛面前。 “砰砰砰！” 用不着玉凌做什么手脚，这里的威压便让腐鼠自动爆成了黑色的血雾，那难以容忍的臭气如瘟疫般迅速弥漫，同时迸溅的还有极具腐蚀性的酸液。 变色四瞳蛛顿时被这片血雾埋了进去，玉凌赶紧趁此时机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但好景不长，变色四瞳蛛很快从酸液血雾中冲了出来，它浑身上下满是被腐蚀的坑洞，看着惨不忍睹，只是这些伤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着，显然对它没有造成致命危害。 想想也可以理解，变色四瞳蛛之所以忌惮黑色湖泊，那是因为里面不知积蓄了多少腐鼠的尸体酸液，而玉凌手头的数量，只是一次仪式的一部分而已。 正当玉凌打算把所有腐鼠尸体都扔出去的时候，一声熟悉的诡笑再次出现在他耳畔。 “咯咯！” 帝袍女子每回出现都分外的突兀，玉凌不知道在传承之地跑了多少地方，她居然至今也没有跟丢。 玉凌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最开始他对这个木偶抱有百分之一万的警惕，但渐渐地他却发现，对方好像并没有过多的恶意，只是出于不知名的原因一路尾随，谁也不知道她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好奇怪……哥哥，她似乎是在帮你？”小月树也感到十分的迷惑。 不管帝袍女子心里在想什么，反正她此时此刻的确是挡在了变色四瞳蛛的前方，还张口猛地一吸。 变色四瞳蛛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周身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许多黑气，全被帝袍女子吞噬到了嘴里。 它痛苦地浑身发颤，但还是吐出了一片蛛丝，想要将帝袍女子裹缚进去。 “咯咯！”帝袍女子一动不动地悬浮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发出嘲讽的笑声。 这些蛛丝径直穿透了她的身体，无力地耷拉在地上，完全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上次她和解子安召唤出来的怪物大战时也是如此，这已经不属于虚态了，而是纯粹的如鬼魂一般不存于世。 “她是怨气的凝聚物，虽然依托在木偶上，但只有精神的力量才能伤到她。”小月树仔细地观察着：“因为她不是活人，所以很喜欢吸取死气，这可以让她的实力迅速增强。” 玉凌就顾不得观察那么多了，管他们打生打死的，当务之急是先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但他刚刚跑出几百米，帝袍女子就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这眼神透着刺骨的寒意，像是接近零度的冰水当头泼下，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僵冷。 玉凌一时竟动弹不得，魂海从外而内飞速地结冰，只有白瓶周围还保持常态。 “她到底想做什么？”阴神百思不得其解，他已经分辨不清帝袍女子是敌是友了。 玉凌很想调动白瓶的力量将结冰的魂海解冻，但理智告诉他，这难缠的木偶恐怕是甩脱不掉的，就算他现在跑得无影无踪，对方照样会在某一个不可思议的时刻再度出现。 还是静观其变吧，免得平白惹怒了这个心思莫测的木偶。 玉凌眼看着帝袍女子幽幽地向变色四瞳蛛飘去，后者虽然身为不灭境狂兽，却在这一刻飞速地后退，像是感应到了莫大的凶险。 然而帝袍女子却紧追不放，刷地一下来到变色四瞳蛛的近前，一把从它体内抓出了那颗黑蛋。 然后……就径直将它塞进了嘴里。 “卧槽，这、这么生猛？！”阴神呆滞地道。 身为刹魂族人所供奉的神灵，阴神平日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偶像包袱的，轻易不会说脏话，但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冲击人的三观了，比刚才黑蛋吞噬掉那些天材地宝还要让人惊悚。 就连玉凌也感到心脏一跳，难以置信地看着帝袍女子使劲一咽，将那黑蛋彻底吞了下去。 安静，整个地下坑洞都是死一般的安静。 变色四瞳蛛如石化般呆立在那里，而帝袍女子则轻轻蹙着眉头，似乎在费力地消化着那颗黑蛋。 “噗！” 突然间，她张口喷出一股黑气，只见那气息迅速幻化成一只成人手掌大小的昆虫，慌不择路地向着远处逃窜而去。 帝袍女子探手抓住了那只昆虫的尾巴，但它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壮士扼腕，然后飞快地钻入虚空中不见了影迹。 帝袍女子维持着这个姿势，呆呆地伫立了两秒，随后才低下头默默地看向变色四瞳蛛。 这头不灭境狂兽只剩下了最简单的本能，而本能告诉它这个鬼魂般的女子极度危险，所以变色四瞳蛛连半秒的犹豫都没有，八只脚飞速地运动，眨眼功夫就跑出了老远。 帝袍女子并没有追赶，她似乎对活物兴趣不大，任由变色四瞳蛛逃之夭夭。 短暂的沉默后，她慢慢地转身看向玉凌，很是费劲地憋出了几个字：“帮、我、找……” 玉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下文，不禁纳闷地道：“找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帝袍女子说话，之前她一直只会咯咯地诡笑。 “你、欠、我、的……”帝袍女子好像不太会说人话，声音非常的艰涩模糊。 “我不欠你什么东西吧？”玉凌越发感觉莫名其妙，良久才反应过来，帝袍女子应该是想说玉凌欠她一条命。 “你要找什么？”玉凌谨慎地问道。 “找、蛋……”帝袍女子一字一字地道。 “刚才那种黑蛋？” “是，我要吃……”帝袍女子仍然语无伦次，但说话稍稍流畅了一点。 “可是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呢？那样应该更快吧？”玉凌斟酌着言辞。 “它、躲我……你当诱饵。”帝袍女子费力地表述着，但凭借这寥寥几个字眼，也足够玉凌明白她的意思了。 不得不说，帝袍女子真的是没有一点拐弯抹角，说起话来直接得让人汗颜。 “你确定我不会一上去就死掉？”玉凌无语地道。 “我不会，让你死，我还要跟着你……找主人。”帝袍女子终于说了一个较长的句子，其中透露出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 “你的主人？赵澜吗？还是唐鎏之？”玉凌心中一震。 第1076章 破壳 帝袍女子只是直勾勾地望着他，并没有做任何应答。 “好吧，我答应你。”玉凌只得开口道。 这种情况下不答应也不行啊，对方摆明了就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 “尽快……不然，它会跑，这里会塌。”帝袍女子说完就诡异地消失不见。 不得不说她的表达能力比刚开始强了不少，至少从这几个简单的字眼，玉凌便感受到了这件事的紧迫性。 那个黑蛋不管是什么来头，反正目前看来除了帝袍女子能治得了它以外，不灭境高手恐怕也无计可施，毕竟它就躲在那些狂兽的体内。 但话说回来，这个帝袍女子到底是何来历？那黑蛋似乎完全被她克制住了，只有逃跑的份。 玉凌感觉很多事情都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甚至帝袍女子的主人是不是赵澜或唐鎏之也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去和归云他们汇合的好，听她刚刚的语气，好像已经遇到过另外的黑蛋了。 玉凌重新捏成隐字诀，调整了一下气息便从地下坑洞的边缘飞了出去。 幸好他运气还算不错，在附近转悠了小半个时辰就找到了归云一行人，看他们那模样似乎正准备再从狗洞里爬回去。 “归云，我没事。”玉凌撤去了隐字诀，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呀，小凌儿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好半天没看见你出来，我正打算带着大家伙回去跟那颗蛋拼了！”归云惊得险些蹦起来。 “说起那颗蛋，你之前见过？”玉凌问道。 归云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确认玉凌没有缺胳膊少腿后，这才放心地道：“我从记忆幻境醒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那片漂浮着光团的星空，所以我就随手一抓，将红薯捎带走了。这家伙溜达了一圈，非常笃定地说狂兽谷有宝物，哦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里叫狂兽谷，反正就稀里糊涂地跑了过来。” “天啦你是不知道这里的狂兽有多恐怖，我差点被这个不靠谱的红薯坑死，它倒是一溜烟跑得飞快，但其他狂兽都疯狂地撵着我，想把我吞了，我那什么听着很厉害的血脉对狂兽并没有卵用，只会引起它们的贪婪，还好本宝宝足够机智，变成小昆虫收敛了气息波动，这才逃过一劫。” 红薯当即大叫道：“主子我不是怕给您拖后腿嘛，我哪里打得过那一堆金刚、固元狂兽啊……” “回头再跟你算账！”归云狠狠瞪了红薯一眼，对后者委屈的申辩不理不顾，继续说道：“当我好不容易摆脱追杀的时候，都不知道身在何地了，好像是狂兽谷非常深处的深处，我每隔一会儿就能看见一头不灭境狂兽，吓得我心惊肉跳，远远地绕开它们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最后却误打误撞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是一片丛林间的空地，或者应该称之为沙漠。很诡异吧，不远处还是参天高的古木，茂密到不见天日，但那片空地真的是寸草不生，一点生命的气息都没有，地上全是沙子，完全没有一滴水分，只有一个五米高的黑蛋卧在那里，缭绕着黑气一动不动，我感觉这黑气就是生机灭绝的罪魁祸首。”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但看着就很恐怖的样子，所以我叫上红薯转身就撤，可是那颗蛋好像还是发现了我，在地面上晃动了两下，发出一串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声音。” “还好我跑得快！总算赶在那些个不灭境狂兽到来之前溜走了，我本来打定主意再也不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了，红薯却说它真的闻到了宝物的气息，硬拽着我找宝藏去……” 红薯实在忍不住插话道：“主子！我没有拽着你，是你自己听到‘宝物’后两眼冒光，催我……” “闭嘴！作为一个临阵脱逃、丢下主子的叛徒，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归云怒吼道。 “主子，胆小怕死是我鼠族的种族天性，我也控制不了啊，就像您那么能吃，很明显也是……”红薯可怜巴巴地道。 “让你闭嘴就闭嘴！不会说话还非要抢着说！我哪里能吃了！”归云抬高音量继续怒吼。 “小凌儿你说是不是！”归云怒气冲冲地转过头问玉凌。 “……”玉凌沉默了两秒道：“总之刚刚有人救了我，但她要求我立刻找到那个黑蛋，不然狂兽谷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既然归云你知道位置，就带我去吧。” “谁啊？小凌儿你还认识那么厉害的大高手？”归云好奇地道。 “就是我们在真如殿遇到的那个鬼物。” “什么？！”归云呆呆地睁大了眼睛，红薯更是啊地一声尖叫。 “……你们冷静一点，她就在附近。” 红薯“嗖”地一声窜出老远，瑟瑟发抖地道：“主、主子，这么艰巨伟大的任务，只有同样伟大的您才能完成，我会祝福你们的……” “不行！你也跟着一起去！”归云气苦，一把就将红薯抓了回来。 “叽呜？”小狐狸流露出几分惶惑不安的神色，望着玉凌轻轻叫了一声。 “算了，我看把小狐狸单独丢下也不好，不如我们一起去吧，虽然我的虚态好像对黑蛋没用，但至少可以避开路上的狂兽。”幽灵珠道。 玉凌犹豫了一下，见小狐狸死死地拽着他的裤脚不撒手，只能苦笑道：“那就一起吧，不过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轰！” 不知是不是玉凌的错觉，他感觉整个狂兽谷好像都晃了三晃。 “那边！”归云赶紧指出方向。 幽灵珠刷地一下就将所有人带入幽冥状态，这种情况下赶路都比平常快不少，堪比不灭境高手全力狂奔。 “轰隆隆” 几分钟过去，地面的震动越发厉害了，玉凌等人眼见着无数异兽疯了一般朝狂兽谷深处涌去，像是受到了莫名的召唤。 “天啊，这要是被它们发现，我们十条命都不够死的啊……”红薯胆战心惊地道。 “别乌鸦嘴了！”归云斥道。 玉凌的心神也在震动，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而他全部的倚靠就是那个不知来历的神秘木偶。这看起来相当的疯狂，但玉凌总感觉如果不冒险一试，他一定会后悔的。 “快到了，这片林子的前面就是！”归云语速飞快。 玉凌放出魂力往前一扫，果然发现了一片如沙漠般的空地，但映入魂海中的景象却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合共十三只不灭境狂兽齐聚一堂，如圣徒朝拜般趴伏在地，环绕在那颗黑蛋周围。 那缭绕的黑气不断地抽离着不灭境狂兽的生机血肉，可以看到它们都痛苦地颤栗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咔嚓” 那颗五米高的黑蛋裂开了一道缝隙，一只如钩子般闪烁着寒光的前爪慢慢从中探出，散发出滔天的死亡气息。 第1077章 麻烦大了 “我明白了！怪不得它能发现处于虚态的我们，因为它本来就是一种幽冥死物！”幽灵珠忽然开口道。 “什么？幽冥……死物？”玉凌一愣。 幽灵珠凝重地解释道:“这世间有生物就有死物，后者同样是一种存在形态，同样可以有思维和灵智，只不过生物体内是生机，死物体内是死气，这是天然对立的两极。那颗黑蛋……是幽冥河水哺育而生的，但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阳界。” “一般来说，死物是不能在生物的世界里生存的，但也有极少数的例外，比如这种黑蛋里面的死物，它想要在阳界活下去，就需要寄生在生物体内，不断地吸取生机来抵御阳界对它本源的损耗。具体的转化原理我不清楚，但部分死物天生就有这样的能力。” 玉凌大致听懂了它的意思，但心底的疑惑却不减反增。 诚如幽灵珠所说，生物与死物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生活在完全不同的天地，为什么好端端的……这颗黑蛋却越了界？而且它是什么时候来到了阳界？赵澜和唐鎏之难道不知道吗？如果知道的话，他们又为何不采取行动？ 不过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看着黑蛋里的死物就要破壳而出了，玉凌不由左右张望了一下，纠结着不知该如何招呼帝袍女子出来。 总不能大叫一声，木偶！我已经找到那颗蛋了！ 不得不说称呼问题真的非常的尬。 好在玉凌并没有纠结太久，当那十三头不灭境狂兽张口吐出一颗颗小型黑蛋的时候，帝袍女子就鬼魅般地出现在了空地上方。 十三颗小黑蛋环绕着一颗大黑蛋，这是一幅非常神奇的景象，而帝袍女子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 “嗡” 随着她猛地一吸，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气流顿时呼啸起来，无尽黑气如洪水般向她汹涌而去。 “咔嚓嚓！” 黑蛋里的死物似乎也知道情况不妙，猛地挣扎了一下，又探出了一只同样锋利的前爪，只不过不再是钩子的形状，而是如弯刀一般。 玉凌感觉这两只前爪非常的眼熟，仔细一回想，好像帝袍女子吞下黑蛋后，吐出来的那股黑气便幻化成了一只模样奇特的昆虫，最后断掉尾巴逃掉了一命。 如果把那只昆虫放大几十倍的话，就和黑蛋里的死物一模一样了。 “咔嚓！”仿佛为了印证玉凌的猜测，一个尾巴尖骤然从壳里突破而出，整个黑蛋都被密密麻麻的裂缝所填满，似乎随时都会碎掉。 “我们走吧！”玉凌不敢再看下去了，好奇心这东西险些害他丢掉性命，甭管背后的真相是什么，还是小命最重要，反正他已经将帝袍女子带过来了。 玉凌转身就向狂兽谷谷口的方向冲去，幸亏他们现在处于幽冥状态，和实物没有交集，否则大批大批的狂兽都在朝这片空地涌来，想要逆流而走真不是个容易活。 “轰隆！” 地面震颤得越发厉害，可以想见帝袍女子和黑蛋死物的战斗一定相当激烈。 “就让他们俩打去吧，千万不要注意到我们……”红薯拼命地祈祷。 也许是它的祈祷发挥了作用，众人虽然心惊肉跳，但一路上并未遭遇任何凶险。 “嗯？那边好像有几个人影？”归云东张西望间忽然发现了什么。 玉凌转头朝她所说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蓝色的光痕呼咻一声便扫飞了一片狂兽。 这……这不是徐诗槐的滴雪剑法吗？ 玉凌立即向那边飘了过去，发现徐诗槐正掩护着北苒、度小蕊以及几位雪峰长老往谷外突围。 咦？他们为什么还在这里？不是应该十几天前就把青阳家的人救走了么？难道救完了人，他们又回到狂兽谷继续历练？ 不管怎样，北苒等人的处境确实不大妙，虽然不灭境狂兽都不在这里，但一群固元狂兽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可以看到徐诗槐手忙脚乱，顾得了东头顾不了西头，神色间满是疲惫。 “把他们也拉入幽冥状态吧。”玉凌对幽灵珠道。 “看在老乡的份上，我就再帮你一次。”幽灵珠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那边徐诗槐刚刚劈出一剑，正准备返身去救援一位雪峰长老，却愕然地发现自己劈了个空，冰寒的剑气居然径直从狂兽身体上穿透过去了。 “什么情况？” 徐诗槐惊讶莫名，一转头便发现一头黑熊狂兽同样扑了个空，只留下那位雪峰长老惊魂未定地在原地发着呆。 “咦？我这是死了吗？”度小蕊喘了几口气，纳闷地挥舞着长剑，却根本碰触不到周围的任何事物。 玉凌赶紧飘过去道：“这是我用秘术暂时将大家和真实空间隔离开了，总之出去再说吧。” 这个时候他已经变回了云承的面貌，所以北苒第一时间睁大眼，脱口而出道：“云承！你没死啊？！” “……你什么意思？”玉凌无语地道。 北苒几步跑过来，晃了晃玉凌的肩膀，仍自一脸的不可思议：“真的是活的诶！你还问我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你失踪了十多天，把大家担心成什么样子！” “呃……”玉凌怔了怔，有点没反应过来。 北苒的表情在很短的时间内从震惊变成了惊喜，再变成了不满和愤怒：“真是气死我了，早知道你没事，我还担心个铲子！度姐姐都快自责内疚死了，她一直以为你是为了帮她找回空间戒指才遭遇不测的，我们就想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段时间一直在狂兽谷各个地方疯狂地寻找，结果你屁事没有，我们差点给累死……” “好了好了苒弟弟你别说了，别人又不是故意的！”度小蕊赶忙阻止了北苒的长篇大论，转头看向玉凌道：“看到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其实空间戒指丢了也没什么的，要是因为这件事害你死掉，我才真的良心不安。” 她这么一说，玉凌反倒有些良心不安了，感情这么一帮人忙上忙下地都是为了找他，玉凌本以为双方的交情还没到这种地步，但他再一次低估了雪峰人的道德操守。 “那个，你的空间戒指我找到了。”玉凌赶忙给小狐狸使眼色，后者不情不愿地交出一枚戒指，那模样像是被割了一块肉似的。 “这小家伙我很早以前就认识了，虽然它稍稍有些顽劣，但本性还是好的，所以……”玉凌正打算为小狐狸说点好话，结果度小蕊已经两眼冒光，无比迫切地问道：“哇，好可爱，我可以抱抱它吗？” “……你随意。”玉凌这才反应过来，小狐狸把身上那些红粉洗掉之后，整个狐就跟一团雪白的毛球似的，分外惹女孩子喜爱。 “你要喜欢这些东西早说啊，我送给你就是了。”度小蕊将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拿走后，便非常大方地将空间戒指送给了小狐狸。 “叽呜！”小狐狸顿时原地满血复活，非常亲昵地蹭了蹭度小蕊的手指，在她怀里可着劲地撒娇卖萌起来。 “我也想抱抱……”北苒也跟着被小狐狸萌化了。 徐诗槐更是相当直接地问道：“那个，云承你愿不愿意把你这只宠物转卖给我们？既然小蕊喜欢，我出五百万星币怎么样？” “……”玉凌万万没想到，小狐狸居然可以靠脸吃饭到这种程度，一晃眼就是五百万的身价啊，轻松得一点力气都不用。 “但，它也不是我的宠物，总之情况有点复杂，我们稍后……”玉凌刚说了半句，整个狂兽谷突然轰隆一声，周围的山壁开始大片大片地崩毁，哗啦啦地滚落了无数碎石。 这场面分外的惊心动魄，即便众人都处在幽冥状态，也可以想象那地动天摇的感觉。 徐诗槐顿时没有闲心唠嗑了，众人加大马力以最快速度冲出了狂兽谷，浮在半空中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系列大变。 “轰轰轰！” 雷声嗡鸣，烟尘滚滚，整个山谷都在疯狂地垮塌，如世界末日一般。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一切才渐渐归于平静，但古木参差的狂兽谷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就算狂兽谷它亲妈过来也认不出它原本的模样。 “我天，这到底是怎么了……”徐诗槐还处在石化状态。 北苒则突发奇想地道：“你说我们现在再进去一趟，是不是可以平白捡到一大堆狂兽尸体？那就发大财了诶！” “好主意！那我们去看看吧！”归云还没认出来北苒就是上次逢邦星遇到的“余冉”，只当是玉凌在传承之地认识的朋友。 “走嘛小承儿，富贵险中求，而且我觉得那两个**oss八成同归于尽了，咱们捡个漏应该问题不大……等等，你头上是什么？”归云说到一半忽然怔住了。 玉凌感觉她的脸色透着难以言喻的惊恐，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浮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缓缓地将手伸到发丝间摸了摸，猛然间碰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而且，好像是个活物？ 玉凌停顿了一秒，慢慢地将那个东西从头上拿了下来，只见他的手心里赫然是一只断了尾巴的奇怪昆虫，而且正瞪着暗金色的眼瞳注视着他。 第1078章 散伙 这一刻，玉凌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连思绪都跟着僵滞下来。 从那断掉的尾巴可以看出，这只黑虫并非本体，而是之前藏匿于变色四瞳蛛体内的一具分身，后来险险地逃入了虚空中。 至于它本尊是被帝袍女子灭了还是把帝袍女子灭了，那已经跟玉凌没多大关系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来自幽冥的死物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上的。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玉凌就这样和黑虫互盯了整整三秒，而这三秒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 这是他对黑虫观察得最仔细的一次，包括对方额头上长长的两根触须，冰冷残暴的暗金色眼瞳，钩子般的左前爪和弯刀般的右前爪，短小有力、带着倒刺的后肢，两片薄如蝉翼的翅膀，断掉半截的尾巴，以及通体漆黑如墨玉的色泽。 当然，从外形上来看，这似乎也不算是什么特别奇怪的昆虫，但那种里里外外萦绕不散的死气却足以让一切正常的生物感到畏惧。 为什么它会这么突然地出现在这里？！ 玉凌很想立刻将它甩掉，但他知道这是多么不切实际的举动。 这只黑虫的真实修为很难测量，毕竟它本来是生活在幽冥中的死物，来到阳界之后难免变得衰弱，但即便如此，固元巅峰武者肯定都远远不是它的对手。 “#￥%*……”黑虫又发出了那种不明含义的语言。 既然祸到临头躲也躲不掉了，玉凌索性破罐子破摔，尝试着探出魂念去理解黑虫的意思。 “……本王知道你和那个该死的怨灵是一伙的，但在她赶来救你之前，本王就能让你生机绝灭，所以你最好还是隐瞒我的存在。” 它骤然崩散成一团黑气，不等玉凌阻挡，便涌入了他的丹田。 玉凌心头一跳，只感觉浑身一阵阴寒，就像是被绑上了一颗无法拆卸的不定时炸弹。 而且一个虫子居然自称本王……这简直是玉凌这辈子以及上辈子都未曾遇到过的奇观。 “哼，你手上戴着的是赵澜的宗主扳指？本王对你们这些人类的勾心斗角不感兴趣，不过有机会的话，我并不介意顺手宰掉他，谁让他们天穴宗的阵法将本王困在狂兽谷整整三千年！”黑虫的语气里满是怨憎。 “你……是这些狂兽的王？”玉凌心里一万个不自在，偏偏他又没有能力将这个黑虫赶出去，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探听一些消息，不管有用没用。 “呵，一群蒙昧不自知的蠢物，怎么可能是本王的族人，它们原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异兽，只是本王从天穴出来的时候，一不留神引动了天穴潮汐，外散的余波横扫开来，大部分异兽都死了，侥幸活下来的便发生了变异。”黑虫不屑地道。 “你来自天穴？天穴与幽冥相通？”玉凌顿时明悟了什么。 黑虫沉默了两秒：“本王只想回家，但现在……回不去了。” 它似乎失去了聊天的兴致，蜷缩成一团黑气静静地蛰伏在玉凌的丹田深处，冷冷淡淡地道：“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本王暂且与你互不相扰，我虽然会借你的生气维持我最基本的消耗，但你同样可以得到本王的回馈。” “就这样吧，只要你不作死地向那只怨灵表露本王的存在，我就不会杀你，希望你能早点见到赵澜，别让本王耽搁太久时间。至于现在反正狂兽谷的阵法已经没用了，你去把那些宝物拿出来，我要尽快恢复力气。” 虽然被一只虫子命令是件很不爽的事，但没奈何玉凌现在确实打不过这只虫子。 更何况这只自称“本王”的黑虫口气比谁都大，自顾自地说完便陷入了类似沉睡的状态，根本不给人反对的机会。 也许不幸中的万幸是，玉凌的处境到底是比那些狂兽好一点，至少他的神智不会被黑虫操控，如果它会一直这样沉睡下去，情况倒也不算特别糟糕。 “小承儿，那只……那只虫子呢？”归云好半天才声音打颤地道。 “……”玉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归云看他表情复杂，不禁小心翼翼地道：“它为什么突然不见了……你没事吧？” “我……有事，但暂时死不了。”玉凌叹了口气道。 “怎么了？为什么你们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北苒一脸问号，她虽然也看到了那只小黑虫，但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算了算了别说了。”玉凌生怕说多了会激怒那只脾气很大的黑虫王。 真的是天有不测风云，看着看着都逃过一劫了，为什么却倒在了最后一秒……还真应了那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在这种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时候，唯有学习念羽白那样的粗大神经，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继续坚强地活下去吧…… “小承儿你别吓我，难道它……”归云登时急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还是抓紧时间去狂兽谷捡捡漏吧。”玉凌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一方面是体内那个不定时炸弹就在眼皮子底下监督着玉凌的言行，另一方面，玉凌也不想让身边人跟着担心，关键是他们白担心半天也没用。 归云、红薯几人面面相觑，他们大致猜到了玉凌的处境，所以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保持了缄默。 “你确定没事？”北苒一脸狐疑。 “真没事，话说狂兽谷都塌了，你们觉得还能剩下几头活的狂兽？” 玉凌已经冷静了很多，毕竟再郁闷也无济于事。他渐渐地察觉到，那只黑虫在一点一滴地吸收着他的生气，虽然短时间内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长期下去肯定不行，他必须得用相应的天材地宝弥补损耗的生机。 这种时候，玉凌真的很想早点见到赵澜，不管对方怀揣的是恶意善意，至少这一切事情都可以做一个了结。 “金刚狂兽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固元境的说不准还能存活下来一些，不灭境的绝对不可能死掉，所以捡漏的时候还得小心一些。”徐诗槐隐约感觉玉凌隐瞒了什么，但她也不好过多追问。 “不灭境狂兽应该都死了。”玉凌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你从哪知道的？”北苒愕然道。 “这个，我们之前来到狂兽谷深处，看见所有不灭境狂兽全都奉献出生气来供养一颗蛋……”玉凌含糊着解释了一下，但是只字未提那颗黑蛋内的生物就是刚刚他手心里的黑虫。 “什么玩意儿？还有这等奇事？”北苒很是纳闷。 “看来这狂兽谷背后还有不少秘密，只可惜如今什么也不会剩下了。”徐诗槐颇有些遗憾。 “秘密又不能吃，但剩下的尸体还是蛮值钱的。”度小蕊很实诚地道。 “那我们分头行动吧？过几天在这里集合？”徐诗槐试探地道。 到底已经混了多年江湖，徐诗槐的心思还是很细腻的，她知道玉凌又很多秘密不便分享，便主动给了他台阶下。 玉凌点点头沉吟道：“这些天承蒙徐长老的照料……不过我已经找到了我的两位伙伴，为了不给你们添麻烦，我们接下来可能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徐诗槐并不感到意外，微微一笑道：“云兄客气了，你对雪峰的人情我会铭记在心，日后总有机会还上，这些传讯符你先拿着吧，如果我们这边有了你同伴的消息，会即刻通知你的。” “多谢徐长老。”玉凌客套了几句。 “等等……什么意思，你要走了？”北苒后知后觉地道。 “怎么？舍不得我？”玉凌顺口调侃道。 然而他说这话的时候浑然忘却了一件事北苒在众人眼里可是个男的。 于是度小蕊的神色顿时变得欲言又止，目光不断地在玉凌和北苒之间逡巡。 “才没有！”北苒顿时恼羞成怒：“既然你不愿意搭伙就算了，我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容易遇到危险……” “这个，我也不算是一个人吧……”玉凌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己这杂七杂八的队伍。 好像归云、幽灵珠、红薯和小狐狸，确实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 “那你们自己小心，尤其要注意炼火宗的人。”北苒抿了抿唇，深深地望着玉凌道：“那么，后会有期？” “嗯，保重。”玉凌抱拳一礼，便带着归云几人走进了狂兽谷废墟。 第1079章 人潮如海 狂兽谷可算是彻底玩完了，玉凌不知道赵澜看到这番景象会是什么表情，但狂兽基本上已经死光光，地下坑洞的阵法也就失去了意义。 既然如此，还不如把那些浸在废水中的宝物拿走，免得放那儿也是浪费。 玉凌本来还担心这些东西会被黑虫全部侵吞，但它其实只选择了一部分，剩下的天材地宝仍有七成。 这些宝物……玉凌都不知道该如何估算其价值，因为随便拿出一件最差劲的，在外界也几乎是无价之宝。再加上那堆成山的狂兽尸体，这回真的是赚大发了，绝对比六大支脉蕴宝殿的珍品加起来还要给力。 除了幽灵珠无欲无求之外，归云和红薯都选了几样能用上的东西，小狐狸更是恨不得统统据为己有，得亏玉凌和它谈判了两个时辰，才最终以平分告终。 “哇，这个衍魂果能不能给我？要是吞了它，我肯定能很快晋入界魂境！”阴神无比眼馋地道。 天穴宗当年盛极一时，与南境、东境都有往来，虽然灵力、魂力方面的修行宝物不多，但样样都是珍品。 “衍魂果我不要，我只要伴月神魄花。”萦称也选定了目标。 “哥哥，我也好饿……”小月树可怜巴巴地道。 玉凌不禁叹了口气，他怎么把这三个消费大户给忘了，不对，有了那只来自天穴的黑虫之后，就变成了四个消费大户。 “你们需要什么就拿什么吧，别太过分给我留点就行……”玉凌已经看开了，有的时候做人还是要佛系一点，太较真的话只会让自己更郁闷。 这个时候黑虫已经彻底消化了那一堆宝物，不情不愿地开口道：“这些生气对本王无用，你自己吸收了吧。” 玉凌这才明白所谓的反哺是怎么回事实质上就是黑虫用不上的剩余产品，当然说好听点，就是经过提炼后的精纯能量，它所抛弃的正是那些天材地宝的精华部分。 “哼，那个怨灵又跟上来了，真是讨厌，你管好自己和你的这些朋友，不要暴露本王的存在。”黑虫的魂念里带着几分忌惮和厌憎。 玉凌试探地问道：“她和你的本尊打了一架，居然没事？” “本来就是死物，总不能再死一次啊，不过她也遭受了重创，只差一点她所寄存的木偶身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她就算死不了，也会跌入最虚弱的境地。”黑虫冷然道。 “那你的本尊也没事？” “……本王的本尊不就在这里吗？” “嗯？我还以为这是你之前那具分身。” “严格来说那并不是本王的分身，而是我的组成部分，就像你的四肢与你本体的关系一样。那个愚蠢的怨灵看来是丧失了以往的记忆，居然天真地以为，灭掉本王最强的一部分身体，就相当于将本王彻底抹杀了。” 玉凌不免有些意外，不过转念想想不灭境高手只剩一滴血都可以重生，这位黑虫王的本事倒也不算多么夸张。 “你怎么知道她失忆了？”玉凌又问。 黑虫不耐烦地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么，我蚋兀族与怨灵天生死敌，她居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本王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从天穴里出来的了。” “她居然来自天穴？可是外面的世界应当也有许多怨灵吧。”玉凌心底一震。 “不一样，她身上的气息不说全部，但至少有很大一部分源自天穴，你们这些生物是感受不到的，但在本王眼里再明显不过。” 玉凌没想到和黑虫随便聊聊天就能收获如此惊人的信息，他正打算再追问一点别的事情，这位黑虫王却又蜷成一团，继续进入了沉睡模式。 原来它的族名叫蚋兀族……但这名字怎么感觉这么奇怪，还是说幽冥死物都这样？ 玉凌一边琢磨着这些细碎的事情，一边运转大循环吸收着那些精纯能量。 不得不说这至少省去了他一年苦功，不仅玄力猛增了一截，无限逼近金刚巅峰，甚至道原诀的瓶颈都被冲击得摇摇欲坠，似乎一只脚已经跨入了悟道境。 而更重要的却是生命元气的滋补，这是比较隐性的东西，玉凌恍惚感觉自己的寿命好像延长了不少，但具体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固本培元终究是最基础的事情，他在玄力修炼上的阻碍肯定会减弱很多。 玉凌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看来祸福相依之说不无道理，虽然蚋兀族的黑虫王给他带来了大麻烦，但修为的提升却也是实打实的。 “小凌儿，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啊？”反正没有外人，归云便直接叫起了最顺口的称呼。 “天河通圣桥。”玉凌想了想道。 归云疑惑地道：“可是那里不是进不去吗？我们过去吹西北风啊？” “我试试看，说不准能进去，不能的话就转路去天穴。”玉凌总要榨干宗主扳指的剩余价值。 “诶对哦，你有天穴宗最重要的信物，不试白不试！”归云登时来了精神，毕竟那可是一片没被人开拓过的处女地。 “你要和我们一路吗？还是去找你那位女主人？”玉凌扭头看向小狐狸。 小狐狸“叽呜”一声扒拉住他的裤脚，摆明了一副“赶我我也不走的”的模样。 不是说这小家伙有多么黏人，事实上它只是觉得跟着玉凌准会有好运，就像那次在草湖荒原的相遇，用不了几天它就赚得盆满钵满。 于是这一支奇特的队伍自此踏上了新的征程，为什么说奇特，因为只有玉凌一个是正儿八经的人类，而其他的队友们…… 一个自带聚灵阵效果的寻宝鼠，身负至尊皇兽血脉的归云，隐身保命技能满点并可覆盖全队的幽灵珠，以及一只丧失了化形能力的小狐狸……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只卖萌属性爆表、单单靠脸吃饭便身价五百万的小狐狸…… 虽然传承之地分外广袤，但飞行器的速度也不是盖的，半天工夫就从狂兽谷来到了天河通圣桥附近，比那些靠两只脚丈量土地的修者们不知轻松多少倍。 “咱们只用找个没人的时间，然后悄悄地、悄悄地溜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所有宝物一网打尽……” 归云已经暗搓搓地定好了计划，结果到了目的地却傻眼了：“为、为什么这么多人？！” 放眼望去，天河通圣桥的入口处就如国庆期间的各大5a级景点一样，哪怕这座桥据说直通云端，是天穴宗最为磅礴大气的建筑物，但也要在无量人海面前黯然失色。归云瞪大眼睛都没有瞅见哪里有桥，只看见无数男女老少攒动的人头。 这场面也出乎了玉凌的意料，他本以为这种对外封闭的地方应该没人来自讨没趣才是，反正照徐诗槐的说法是这样，但谁来给他解释一下……这么一望无垠的人潮是干嘛来的？闲的蛋疼过来旅游么？ “等等，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去打探打探情况。”玉凌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眼前的人群虽然杂乱，但彼此之间还是泾渭分明的，哪些是一流大势力的圈子，哪些是二三流的圈子，可谓一目了然。 玉凌想了想，正打算去雪峰那边问问情况，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车栩。 她的处境分外辛酸，旁边是围成一圈谈笑风生的同门，唯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呆呆地望着天河通圣桥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080章 善后之事 玉凌心中一动，立即朝那边走了过去，只不过由于人潮实在太过拥堵，短短百米路他愣是挤了十分钟才挤到车栩附近。 “车栩？”玉凌轻轻唤了一声。 小姑娘还在发呆，反倒是她的一位师姐回过头来，讶异地道：“你谁啊？过来干什么？” “嗯？”车栩愣愣地转过身，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怎么是你？” “哟，车师妹，你什么时候在外面偷了个汉子啊？要我说你品味真的有问题，也不挑一个帅一点的。”一位绿裙女子啧啧出声。 “李师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当然不是车师妹的审美有问题了，因为帅一点的男人根本就看不上她啊是不是？咯咯咯……”最开始说话的那位师姐刻薄地掩唇笑道。 “你们！你们胡说什么，他只是我的朋友！”车栩一时猝不及防，气恼得脸庞通红。 “好好好，大家都别说了，你们看车师妹脸都红了，估计是见着情人太激动了吧。”又有一个年轻女子嗤笑道。 “唉，车师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之前康长老对你那么热情，也没见你珍惜机会，我还当你真有那么高洁呢，结果转转眼工夫就和外人勾搭在了一起，难道我华云谷长老还比不上随便一个阿猫阿狗？”一位黄衣少女满脸鄙夷。 “你们别过分，根本就不是……”车栩气得快要原地爆炸，可她偏偏不是个牙尖嘴利的人，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这么一群女人你一言我一语，顿时就将她挤兑得无法插口。 “够了！华云谷弟子都是这般教养么？”玉凌本来不想引起过多关注，但这些嘴碎的女人着实面目可憎，仿佛不把别人踩到地上就彰显不出自己的优越一样。 让她们闭嘴其实很容易，毕竟这群女弟子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凝血巅峰，玉凌随便放开十分之一的气场，就足以将她们压制得鸦雀无声。 “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 一位紫袍男子皱着眉头走过来，面带不悦之色，正是玉凌之前遇到过的一名华云谷长老。 他的目光很快落到玉凌身上，禁不住微微一怔道：“这不是云小友么？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萧群长老。”玉凌先点头示意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也没什么大事，话说你们可有噬梦兽的消息了？支长老现在状况如何？” 萧群神色稍霁，不管事发何因，至少玉凌并没有挑衅的意思，便颔首回礼道：“唉，天知道噬梦兽逃到哪个旮旯地去了，反正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探听到它的消息，支长老的状况也还是那样，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那群被玉凌压制住的女弟子顿时惊疑不定地面面相觑，她们本来还打算告玉凌一状来着，但看着自家长老这副平和相待的态度，立时让她们心底浮起了惊涛骇浪。 “看来果真是天意如此了，我这些时日也在留意噬梦兽的影踪，可惜同样一无所获，希望支长老能早日痊愈吧。”玉凌随口瞎扯。 萧群摇摇头苦笑道：“多谢云小友的关心，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边是发生了什么争执么？” “谈不上是争执，上次偶然在你们营地里遇到这位车栩小姑娘，听说她曾经被噬梦兽吞噬了记忆，后来却恢复如初，我便和她多聊了几句。这回远远瞧见她一个人待在旁边，看着怪可怜的，就想过来问问她怎么回事。”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车栩不禁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但想到旁边还有这么多人，她顿时努力地憋了回去，因为她才不要在这群讨厌的人面前露出软弱可欺的模样。 萧群的表情难免有些尴尬，他迟疑地看了车栩一眼，试探地问道：“云小友……很喜欢我谷的这位女弟子？” “萧长老，你恐怕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比较欣赏这位小姑娘，她天赋不错，性格也很讨人喜欢，按理说人缘应该很好才对，结果情况却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呃，这个，车栩确实是我谷的精英弟子，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她还是喜欢一个人待着。车栩，你说是不是？”萧群一阵头痛，边说边给车栩使眼色。 也许是仗着有玉凌撑腰，车栩心底的委屈顿时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她直接一扭头不去理会萧群，气氛一时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萧群心头火起，不着痕迹地瞪了车栩一眼，后者却低头玩弄着自己的衣角，对此视而不见。 “是这样的吗？可我刚来，这么一群女弟子都在恶毒地攻讦她，有些话连我都听不下去，我觉得实在太过分了才忍不住插手其中，在我的印象里，华云谷算是比较注重礼仪教养的了，怎么今日的所见所闻却有些出乎意料。”玉凌淡淡地道。 这软刀子着实让萧群感到招架不住，如果玉凌只是一位普通的金刚武者，他随随便便就能打发掉，但问题在于玉凌和徐诗槐、北苒的关系都很不错的样子，萧群可不敢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双方的交情。 “这个、这个……说来也是惭愧啊，每个宗门都难免有些弟子口无遮拦，不服管教，今天倒是让云小友看了笑话，回头我会让她们的师父好好管管，免得一天丢人现眼。”萧群干笑道。 这些女弟子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纷纷难以置信地看着萧群，她们实在无法想象玉凌是什么来头，居然让自家长老都要让步妥协。 玉凌则见好就收：“哦我倒没这个意思，只是觉着有些诧异，华云谷看来是人才济济，天才遍地，像车栩这样年轻的凝血武者估计也比比皆是，徐长老之前还称赞过她的天资，现在看来她可能是没见着你们更厉害的弟子。” 这种时候，当然要尽可能扯虎皮壮大气势，想来徐诗槐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介意这点小事。 萧群的尴尬癌已经到达了巅峰，他现在一万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走过来询问，还不如装作没看见的好。 “云小友的夸赞我宗委实担当不起，其实车栩确实是我们重点栽培的弟子，只是她的师父不幸被歹人杀害，她又不愿改换师门，所以情况比较复杂……”萧群努力斟酌着言辞。 “原来是这样啊。”玉凌做出一副恍悟的神色，转头对车栩道：“没有师父还是不行的，你看你一个人修炼，终归是不得要领，要我说萧长老在固元境浸淫多年，修为十分精湛，日后突破到固元巅峰也并非不可，要是他愿意收你做记名弟子，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车栩惊愕地睁大了眼，下意识就想出声反驳，可她心知肚明玉凌也是为了她好，毕竟萧群虽然只是固元初期，但怎么说也是固元境这个圈子里的长老，足以护佑她的安全。 “哎哟云小友这可真是太抬举我了，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不清楚？车栩的天赋确实不错，她当我的亲传弟子都有些委屈了，这样吧，我去问问向长老，看他愿不愿意收车栩为徒。”萧群赶忙道。 他做人圆滑，可不敢得罪固元后期的康锲，但玉凌这番话已经给足了面子，萧群也不好直接拒绝，索性给出了另一条建议。 毕竟向煜也是固元后期，平日里和康锲有不少矛盾，只是他门下弟子众多，也不知道愿不愿意再教一个徒弟。 “也行，那我也一便过去问问吧。”玉凌向车栩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车栩几步小跑来到两人身后，心中不禁七上八下，她没想到玉凌这么替她着想，一时间又是酸涩，又是欣喜，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第1081章 在路上 “向长老，我有事儿跟你商量一下。 ”萧群好不容易挤过人群。 “怎么？”向煜怔了一下，转过身来正看到玉凌三人，便礼貌地露出微笑：“原来云小友也来了。” “向长老好久不见。”玉凌打了一声招呼，萧群立即开门见山地说起了车栩的事情。 向煜有些为难地看了玉凌一眼，正犹豫的时候，玉凌已经将一个装着无尾玄草的锦盒递给了他：“这件事确实有些麻烦向长老了，区区小礼不成谢意。” 向煜下意识接过锦盒，掀开一个小角看清里面的东西后，顿时正色凛然地塞回了玉凌手里：“云小友太客气了，这我受之有愧。车栩的天资和勤奋我都看在眼里，我也不忍心这么好的一个苗子毁了前程，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就收她为关门弟子吧。” “还不快谢过向长老。”玉凌当即对车栩说道。 “啊？那个，谢谢向长老……”车栩还有些恍恍惚惚，犹如身在梦里，因为向煜的地位可比姜时策高了太多，她从没想过自己经历了诸多坎坷之后会有今天的际遇。 “这小姑娘看来是高兴得过了头，还望向长老不要介意。”玉凌拍拍她的肩膀，对向煜歉然一笑。 “云小友对我这位弟子真的是非常关照了。”向煜打了个哈哈，言语间不着痕迹地带着几分试探之意。 毕竟无尾玄草对固元武者的修行破境有极大好处，放到市面上几乎是无价之宝，没个上千万星币都不好意思去竞拍，向煜一边心中惊喜，一边也对玉凌的大手笔感到难以理解，他甚至开始浮想联翩，玉凌是不是真的和车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玉凌大致猜到了向煜的想法，便顺势感慨道：“说来也巧，这个小姑娘和我的妹妹很像，我第一眼瞧见她便感觉很是亲切，还望向长老莫要嫌我多管闲事。” 他说着又将无尾玄草递给了车栩：“既然向长老不愿收下，你就替他拿着吧。” 车栩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玉凌看她对人情世故还糊里糊涂的，便传音提醒道：“你这位新师父还是要脸面的，不好当着这么多人收贿赂，你回头找个没人的时候把东西给他，可别真的自己拿着了。” 车栩这才从如梦似幻的状态中缓过神来，连忙对向煜行了一道身为晚辈的礼节：“徒儿拜见师父！” 向煜坦然受了这一礼，点点头道：“嗯，从今以后你就是为师的第八位亲传弟子，也是最后一位弟子了，现在身处传承之地，一些仪式不方便进行，等日后回了宗门再补上吧。” “是，师父！”车栩虽然内心仍有些不习惯，但她表面上还是非常的恭谨。 她终究不再是以前那个被父母宠着、被师父惯着的小公主了，玉凌付出这么大代价才为她争取来一个靠山，她必须得好好珍惜。 向煜叮嘱了一番修炼上的事情，见车栩听得非常认真，心中也十分满意：“你待会儿去跟你几位师兄师姐见个面，尤其是你碧师姐，她性子比较沉稳柔和，平日里有什么不懂的问题，或者心情不好了都可以找她聊聊。” 正巧有一位华云谷执事过来找他，向煜便微微颔首道：“云小友不好意思，我还有些别的事要忙，你们先聊吧，我这边只得失陪了。” “嗯，这次真的麻烦向长老了。”玉凌道。 “一点小事，云小友不必客气，我也很喜欢栩儿这丫头。”向煜爽朗地笑了笑，跟着执事转身离开了。 “萧长老，我同样也要谢谢你的帮助。”玉凌又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七莘莲，虽然远不如无尾玄草珍贵，但也算是难得的珍品。 经过一番虚伪的客套和推辞后，萧群总算收下了锦盒，嘴上仍不忘谦逊道：“我都没帮什么忙，云小友大可不必如此……” “对了，我还想跟萧长老打听个事儿。”玉凌道。 “云小友只管问，萧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是……天河通圣桥怎么突然聚集了这么多人？不是根本进不去的吗？”玉凌好不容易提到了正事。 “咦，我还当云小友也是为这件事而来呢，原来你不知道的吗？”萧群一副意外的神色。 “什么事？”玉凌一怔。 “不知是从哪里流传出去的小道消息，说天穴宗留下的信物中有一样肯定能开启天河通圣桥，而且在那一刻，所有人都能进去。反正传承之地的好东西已经搜刮得**不离十了，大家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来这里守株待兔，顺便还能呼朋唤友壮大自己的势力。”萧群道。 “这消息……可信吗？”玉凌不由心头一跳，瞬间升腾起一种紧迫的危机感。 难道被人发现了他有天穴宗的宗主扳指？ 这个念头第一时间出现在玉凌的脑海里，但他很快就否定掉了。 如果他真的暴露了，等待他的绝对不是这么风平浪静的场面，所以应该是某些消息灵通的人不知从什么蛛丝马迹推断出了这一点。 “我觉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吧，你没发现这个传承之地的布局很有深意么？六大支脉的好东西其实都不在蕴宝殿，狂兽谷则是一群野兽生活的地方，那么只剩下天河通圣桥和天穴最有可能存放珍宝了。天穴宗的四大秘境又不可能搬到这里来，所以按理说天河通圣桥迟早都要开放的，只是欠缺一个契机。”萧群分析得有理有据。 “倒也是。”玉凌神色如常地点点头，继续问道：“根据我所经历的记忆幻境，这天河通圣桥好像是给天穴宗弟子历练竞争的地方？合共分为九大桥，类似于贵宗的星云域？” “这个，两者还是有区别的，我宗实力有限，办不到天穴宗这么大手笔，所以星云域禁止固元强者进入，但天河通圣桥就不一样了，固元巅峰强者都可以进去一试身手，据说登上最顶端的通圣桥，就会成为一名修者至高无上的荣耀，进军不灭境也大有可期。”萧群毕竟拿人手软，所以说的非常详细。 这些东西玉凌其实也知道，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别人对天河通圣桥究竟了解多少。现在看来，众人在相互交流之后，基本上不会漏掉重要信息。 两人随便闲聊了一阵，玉凌便告辞离去，但他刚刚走出几步，就发现车栩一直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 “怎么？帮你找了个新师父你不满意？”玉凌疑惑地望着她。 车栩低着头闷闷地道：“不是，我很满意……但我感觉很对不起你，无尾玄草那么珍贵的东西，你就算暂时用不上也可以卖了换钱，结果却这么轻易地送给了向长……我师父。明明你可以不管我死活的。” “但我是云承，又不是明明。”玉凌摊摊手道。 车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禁无语地道：“你、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人家都难过愧疚死了……” “好好活着，别动不动死了死了的。反正想要在这个世界混下去，一个人单干显然是不行的，而且也太辛苦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断地找靠山，直到爬到足够的高度，让自己也成为别人的靠山。我正在这个路上，你也是。”玉凌轻声道。 车栩怔怔地望着他平和的脸庞，心里莫名有一根弦被不经意地触动了。 原来……如此卑微渺小的她，也能和面前的这个人走在同一条路上。 “我会好好修炼的！”车栩好似一瞬间成熟了很多，仿佛发誓般坚决地说道。 第1082章 通圣桥的诅咒 留给车栩一堆破玄境的血核后，玉凌便再次穿过拥挤的人潮，与归云几人重新汇合。 “我找到绾姐姐和桓落了！”归云非常骄傲地扬起小下巴。 玉凌也看到了绾白衣和洛双寰，心底顿时更踏实了：“嗯，奖励你一颗糖，话说其他人有没有影踪？” “这么多人诶小承儿！我就算是火眼金睛也需要时间慢慢搜寻的好不好。”归云大吐苦水。 玉凌环顾一圈，视野中除了人头还是人头，看得他眼睛都要花了，就算用魂力铺开了寻找，估计也要累的够呛。 “我之前一直在传承之地到处转悠，后来听说天河通圣桥有可能会开放，便索性过来看看，因为我觉得你们可能也会来。”洛双寰解释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绾白衣道。 “付州也不知道死哪去了，他该不会重新投奔了炼火宗的怀抱吧？”谨慎起见，归云还是选择称呼假名。 “不会的。”洛双寰很笃定地道。 “这么有信心？”归云诧异道。 “炼火宗宗规很残酷，像付州这种长期失踪的肯定已经被写在了死亡名单上，如果他再出现，享受到的绝不是宗门的热情欢迎，而是被视为叛徒处置，那比死了还惨。”洛双寰传音道。 “我天，我很好奇这么凶残狠辣的宗门为什么能名列五大之一？”归云都要惊呆了。 “因为公平。”洛双寰简明扼要地道。 归云瞬间哑然，其他四个宗门，哪怕是雪峰也不免存在依靠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情况，但炼火宗即便是看关系，前提也必须得有与之相称的实力，否则第二天小命就没了。 “真是一种残酷的公平……”归云难免有些感慨。 “说下正事吧，现在的情况明摆着，就算我们偷偷溜进去，并且能闯过九大圣桥，也不可能独吞所有宝物，所以小狐狸你别委屈巴巴地拽我裤脚了，现实就这样我也没办法。”玉凌好不容易才把小狐狸的爪子甩开，用魂念给众人传音道。 “叽呜……”小狐狸蔫蔫地叫唤了一声，一副悲痛欲绝心伤若死的模样。 “什么偷偷溜进去？”洛双寰和绾白衣不由面面相觑。 “如果我猜得没错，我手上的信物应该能开启天河通圣桥。”玉凌继续传音道。 洛双寰和绾白衣顿时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巧。 “可是这样的话，情况就会很麻烦了，这里人这么多，你一旦开启入口，周围的人立即就会注意到你，到时候他们肯定会眼馋你手里的信物，我们如何对付得了所有高手？”洛双寰迅速冷静下来。 “这个不必担心，我有办法让大家处于一种类似隐身的状态，只是麻烦虽然避免了，可入口开启之后，我们还是得跟所有人公平竞争，本来还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里面的东西都顺走来着。”玉凌道。 “是啊，多么的令人忧桑。”归云长吁短叹。 “这么说倒也是。”绾白衣苦笑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自家后院里发现了一座金山，正开心到原地爆炸，结果突然出现了一大批人挤进你家里，说此地属于国家…… “但你有天穴宗最珍贵的信物，肯定有其他人无法企及的特权，我相信你的实力，一定能成为闯关最快的那批人。”洛双寰很快调整了心态，望着玉凌正色道。 “我……尽量吧，说来这天河通圣桥的设定有好也有不好，不同境界的人会被划分在不同的区域，彼此无法逾越，也就是说，我们可能会被打散。”玉凌道。 “啊？那我这种没有玄力的怎么算？”归云愕然道。 “所以我说可能会被打散，可能……” “叽呜？”小狐狸也将乌黑的眼睛瞪得溜圆。 “对啊，像它这种不是人类，甚至都无法化为人形的该怎么算？”幽灵珠一本正经地道：“当然，我觉得我这种连生物都算不上的，应该可以随便乱跑吧。” “……”玉凌一时无言以对，幸好天河通圣桥不是一台计算机，否则碰上他们这堆奇葩的组合，八成得代码紊乱程序崩溃。 洛双寰看了一圈，无奈道：“也就是说，目前可以确定待在同一区域的，就只有我和云承了？” “对啊，我们都不是武者。”归云耸耸肩道。 “那这样吧，大家见机行事，如果分开了，你们以保护好自己为第一要务，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排在后面。”玉凌想了想道。 “那我们出发吧！”归云跃跃欲试地道。 “出什么发，我们刚来，天河通圣桥就开启了，你是想告诉大家，我们满脸满眼都写着‘可疑’二字么？”玉凌一阵无语。 “好吧。”归云顿时垂下了脑袋。 玉凌一直等到第二天的深夜，才让幽灵珠带大家进入幽冥状态，一行人无声无息地从人群中穿梭而过，来到了天河通圣桥前。 准确地说，这里共有九座桥，首先出现在玉凌视野里的是天河桥，其次分别是定虹桥、无名桥、升云桥、落雁桥、独木桥、万相桥、凌仙桥和通圣桥，为了方便称呼，就将第一座桥和第九座桥的名字合在一起，统称为天河通圣桥。 根据赵澜的记忆，唐鎏之和伍晴都曾闯过最后的通圣桥，注意是“闯过”，而不是“登上”。翻遍天穴宗的历史，登上通圣桥的人都是凤毛麟角，几千年来不过百余人，后来大多成为了不灭境高手，而闯过通圣桥的更是只有六个人。 天穴宗首任宗主、二代宗主、唐鎏之、伍晴，以及两个昙花一现的绝世天才。 天才往往容易早夭，尤其是在他们闯过通圣桥后，难免意气风发，大有睥睨天下的傲然凌云之志，最终的结果是，其中一人疑似被同门暗害而死，另一人去西境历练，最终也命简破碎，连尸体都找寻不见。 这六个人都有冲击混沌境的天资，但没有一个善始善终。 天穴宗开山立派的首任宗主被天穴吞没，二代宗主则在突破混沌境的大坎时陨落，身怀道玄之体的唐鎏之虽然横空出世，将天穴宗推入了第二个最鼎盛的时代，但也因此遭来致命的灾祸。 唐鎏之最终生死不知，伍晴也血战而亡。很多人都觉得通圣桥有一种神秘莫测的诅咒，它代表了天道，你可以接近它，但不可以超越它，否则便会引来天谴。 玉凌遥遥望着宏伟的天河桥，此时虽是深夜，月光却也明朗，薄薄的水雾漂浮在河面上，有如一层朦胧轻盈的薄纱，让这座桥和这条天河都平添了几分神秘的魅力。 天河不知源头，不知去向，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只可惜真正的天河已经没人看得见了，此地的河流明显是人造而成，只保留了三分神韵。 “哇，这桥得有多宽啊，我怎么一眼都望不到头。”归云不由惊叹道。 “天河桥是最宽广的，天穴宗专门从南境学了一些空间秘术，让这座桥可以同时容纳几十万人，所以外面的人山人海虽然很恐怖，但扔到天河桥上，分分钟就会被稀释掉。”玉凌道。 “真不爽，一回头就看到一群人贼眉鼠眼地盯着这里，要不是我确定他们看不见我，否则我还真以为咱们暴露了。”归云撇撇嘴道。 “大家都眼馋里面的宝物，所以五大宗门六大家族什么的都会派人二十四小时盯梢，所以就别怀着侥幸心理了。”玉凌叹了口气。 他拿出灵戒里的宗主扳指，望向众人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第1083章 作弊**好 众人顿时神情肃穆，静静地等待着天河通圣桥的开启。 玉凌深吸一口气，拿着宗主扳指踏上了天河桥，当他的脚刚刚落到桥面上时，翠绿的扳指便泛起了盈盈的微光，如星辰绽放出瑰丽的华彩。 “嗡” 忽然间微风拂面，玉凌感觉像是浸没在柔和的水流中，穿透了一层无形的结界。 原本静默无声伫立在夜色里的天河桥也光芒大放，滚滚雾气翻腾不休，一时间有如人间仙境，充满了一种震撼心魄的浩然大气。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玉凌不用回头就知道无数人正在疯狂地涌向天河桥入口，只是这些人分属不同的势力，难免争斗不休，谁也不愿让对方当先踏入桥梁。 “让他们打来打去吧，我们先上！”归云兴冲冲地来到玉凌身边，刚说完一句便惊呼道：“哎呀！不好……” “怎么了……”玉凌愣了愣神，还没反应过来，归云已经凭空消失在了他面前。 “看来果然会被打散。”幽灵珠第二个飘进来，左晃右晃好半天，最终总结道：“也果然对我没有影响。” “嗯……可能是按归云的灵力境界算的？她现在还是融虚。”洛双寰也登上了天河桥。 “那我去陪我主子吧。”红薯哧溜一下没了影迹。 “叽呜？”小狐狸仰头委屈地看了看玉凌和幽灵珠。 “没事，还有归云和红薯陪着你，你们三个互相照应吧。”玉凌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我也可以两头跑。”幽灵珠劝慰道。 小狐狸这才将小爪子按到了天河桥桥面上，不知被传送去了什么区域。 “应该就是按灵力境界划分的。”绾白衣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最终得出了确定的结论。她是悟道巅峰，对应到武者体系就是金刚巅峰，所以和玉凌、洛双寰处于同一区域。 “走吧，我看那群人快要分出胜负了。”玉凌回头瞅了一眼，众人正掐架掐得分外激烈，不过那些二三流势力终究远远不能和一流大势力相比，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达成妥协。 玉凌隐隐看到了罗洄之和澹小小的身影，不过这种情况下，似乎不太适合和他们打招呼。 于是玉凌三人暂且组成一个小队，小心翼翼地往前飘去。 “是我错觉吗？怎么感觉什么都没发生？”走了一小段路后，绾白衣已经看不见天河桥入口处的人山人海了，只有层层浓雾弥散在空气中。 “……毕竟我们处在幽冥状态。”玉凌已经习惯了这种轻飘飘的感觉，不得不说蛮好玩的，怪不得冬末很少回归实体状态。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一路飘到通圣桥？”洛双寰啧啧称奇。 “这么作弊有点过分了吧？”幽灵珠表示看不下去了，但它还是没把三人踢出幽冥状态。 “虽然我并不介意作弊到最后一关……但我觉得天河通圣桥不会有这么夸张的bug。”玉凌摊摊手道。 “什么？什么叫霸格？”绾白衣愣了愣神。 “呃，这个，大致就是程序漏洞……算了，我不应该说程序，反正对应到现在的情景，就是设定上出现让我们钻空子的地方。”玉凌怎么解释怎么别扭，有些名词实在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像归云这种在他身边待久了的，就用不着他解说了。 “不要紧，能走多远算多远吧。”洛双寰倒是看得开。 “我记得天河桥考验的是修为基础，如果我们回归实体状态，就会感受到空气里无处不在的压力，看见这些雾了么，白天其实也有的。它会根据武者的境界逐步施加威压，一般来说一半人都会在第一关刷下去，因为好多人太过依赖丹药，会造成根基不稳的恶果。”玉凌道。 “啊那这么说，我要是一步一步正常来的话，反而能借着威压将自己的根基锻造得更扎实？”洛双寰问道。 “对，九座桥既是考验，同时也是造化。不过这一关我用不着，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试试。”玉凌道。 人在修炼的过程中往往会走很多弯路，但玉凌的玄力是白瓶凭空赐予的，相当于天然拥有最完美的基础，更何况他又经历了重修，基础方面就更没问题了。这好比一个人练到50级的账号丢了，重头再从一级练起，不仅速度会加快很多，而且能凭着以前的经验让自己同阶段更强。 “不用了，我们还是快点去定虹桥吧，免得被后面的人追上了就很尴尬。”洛双寰摇了摇头。 作弊显然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当玉凌三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来到天河桥尽头时，其他人估计还在遥远的另一端慢慢挣扎。 “嗯？怎么前面的定虹桥进不去？”绾白衣老远就看见了前方一座彩虹色的桥梁，它就如童话故事里写的那样七彩缤纷，那灼灼光华在夜色里极为醒目，简直让人不忍心去亵渎这样的艺术品。 但问题在于，这定虹桥只显露了一小部分，大半都隐没在深沉的雾气中，而且绾白衣尝试了几次都没能飘到定虹桥上，像是被一层结界挡住了。 “我也不行。”洛双寰同样试了试。 “是没有开启吗？按理说九座桥会一起开放吧？”幽灵珠疑惑地道。 玉凌拿出宗主扳指，发现它毫无反应，不禁沉吟道：“估计需要达成某种条件才能进去……” “是不是我们作弊惹怒了天河桥？”绾白衣小声问道。 “它就一座桥，哪有那么智能。”玉凌说着忽然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道：“会不会是因为……定虹桥判定我们几个不存在，而后面的人又离这里还远，所以暂时不予开放？” 幽灵珠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直接解除了玉凌的幽冥状态。 “你倒是给我点时间做好准备……”玉凌一时猝不及防，险些被突如其来的沉重压力按到地上。 别人虽然挣扎得非常辛苦，但好歹也是循序渐进的，玉凌却是一步登天，直接遭遇了来自天河桥最末端的恐怖威压。 “哦抱歉我忘了，你还好吧？”幽灵珠那奶声奶气的声音着实让人生不起气来。 “……”玉凌只顾得拼命运转大循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整整一分钟过去，他总算从那种死亡般的窒息感中缓过劲来，舒了口气道：“麻烦您下次给个通知再动手好吗，不然真的会死人的。” “我看你也没有呕血三升口吐白沫啊？”幽灵珠无辜道。 “……你换个人试试看？” “算了吧，剩下两位都是女士，这对她们太粗暴了。” “……”玉凌彻底放弃了，他觉得他身边就没几个脑回路正常的人，不对，幽灵珠根本算不上是人。 好在他的身体基础还不错，大循环运转到巅峰后，就不再有那种如负大山的沉重感，玉凌勉强可以以散步的速度往前行进。 当他踏上定虹桥的紫色区域后，原本只显露了小半截的桥梁立即随之延伸出去，仿如一道悬挂在半空中的登天之梯，更像雨后初晴时一道真正的彩虹。 “好美，要是我们也修一个类似的虹桥就好了。”洛双寰不禁赞叹一声。 “我觉得你最好低头看看脚下的石材再说。”玉凌道。 洛双寰下意识低头扫了一眼，顿时脸一黑道：“我知道我穷！但幻想一下不可以吗？” 不得不说天穴宗真是土豪到掉渣，赤橙黄绿青蓝紫分别是七种不同的珍贵石材，随便敲下一小块都是几万星币，要是把整个桥搬走……那恐怕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不用愁了。当然，个别败家子除外。 “果然是因为感应不到活人的问题，你俩准备一下也上来吧，我看后头的人还挺远的，都不在我魂力感应范围内。”玉凌道。 第1084章 画风开始跑偏 “好重……” 洛双寰两人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才回归了实体状态，但整整有五分钟时间她们都动弹不得。 “怎样，还行么？”玉凌感觉她们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洛双寰深吸一口气，猛然提聚气力几步跨过天河桥，这才如释重负地放松下来。 “呼……”她的脸色由白转红，嘴角还溢出了一丝鲜血：“这威压真的好强，我自认为我的玄力修炼够扎实了，结果还是……咳咳，够呛。” 绾白衣也如蜗牛般慢慢挪了过来，面带苦笑地道：“我感觉这不是灵兽该来的地方。” “其实你们可以作弊直接飘过来的。”玉凌递去几枚疗伤丹药。 “总是要感受一下，要是第一关就扑街，我觉得我后面也就不用浪费时间了。”洛双寰调整了一会儿紊乱的内息，浑身玄力都紧致凝炼了不少。 “更别说还是有好处的，如果我对道的理解能有所突破，合道境便不远了。”绾白衣正色道。 “所以你们还作不作弊了？”幽灵珠问道。 “反正后面的人已经被甩开了，暂时用不着太着急，等闯不过去了再说，你去看看归云和小狐狸那边吧。”玉凌其实并不担心归云会吃亏，好歹她也兼修了魂力，还能随心所欲七十二变，红薯则是逃命技能满点，小狐狸就更不用说了，卖萌就是它最大的必杀技。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幽灵珠过去照应一下。 “接下来……定虹桥考验耐力和恢复力，无名桥考验攻防能力，升云桥考验速度和敏捷，落雁桥考验综合战力，至此差不多九成的人都被刷掉了，从独木桥往后，情况就变得比较复杂，好像每次考验的内容都不太一样？”玉凌转头望向洛双寰两人。 洛双寰点点头道：“嗯，我经历的是上清一脉某位长老的记忆幻境，她后来留在天穴宗战死了……她曾经一路闯到了凌仙桥，可惜我没能亲身经历，只是隐约有相关的记忆。” “我那个幻境只是一名普通弟子，她在独木桥这关就被刷下去无数次了，而且每次的‘死’法都不一样……”绾白衣苦笑道。 “边走边讲？”玉凌倒是有些好奇，在他的印象里，赵澜一次都没有去过天河通圣桥，也不知道是怕丢脸还是怎么样，所以他所了解的东西都是最基础的。 “好啊，嘶，这定虹桥也太烫脚了吧……”洛双寰刚迈出一步便倒吸一口热气。 “我真的觉得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绾白衣手动结成一道灵力护罩，然而这层保护膜正飞速地消融着，让她有些心惊肉跳。 关键是天河通圣桥从头到尾都禁止飞行，即便脚底冒烟也只能忍着。 “你有点过分了吧？说好的不作弊呢？”洛双寰一回头就看见玉凌捏成雨、叶、茧三诀，如闲庭散步般走在拱桥上，完全没有感受到定虹桥的热量。 “我没作弊啊。”玉凌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洛双寰顿时不能忍了：“你也是武者好不好，干嘛把自己包得那么严实？！” “这个……能省力为什么不省力？免得后面会更辛苦。” 洛双寰顿时憋气得无以复加，偏偏她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来反驳。 好在玉凌的思想觉悟还是有的，立即扩大了雨、叶、茧三诀的囊括范围，将洛双寰和绾白衣都覆盖在内。 于是走了一段路之后，洛双寰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我自己也可以再支撑一会儿，你灵力还跟得上吗？” 玉凌连恢复灵力的丹药都没拿出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远方：“还行，前面那是不是无名桥的轮廓？我到那边休息一会儿就行了。” “虽然看着近，但应该还挺远的吧，你灵力还剩几成？要不我们轮流来？”绾白衣想了想道。 “暂时用不着，我其实一边消耗也就一边恢复了。” “还可以这样？”绾白衣一脸懵。 怎么个叫一边消耗一边恢复？她刚刚撑开灵力光罩那么一分钟，现在都还没恢复回来好不好？ 洛双寰不由叹了口气，她现在已经无比之确定，旁边这家伙就是个怪胎，不仅前无古人地将三大体系兼修到了这等地步，而且恢复能力也强得变态。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种人，能不能给他们这些正常人留条活路啊？ 洛双寰忽然觉得，恐怕玉凌在临安星的那段时间，正是他这辈子最普通的时候。 只是她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终究没有勇气去探询玉凌的某些秘密，这是最基本的上下级规则。 于是定虹桥也这么波澜不惊地水过去了，没有一点点意外，没有一点点刺激，到最后洛双寰和绾白衣闲着无聊都谈起了梳妆打扮，和她们所处的背景环境严重违和。 “咳咳，你们俩严肃一点，要到无名桥了。”玉凌不得不提醒一句。 “不是有你嘛。”两人回答得异口同声。 “话说你们刚刚那种誓不作弊的凛然正气哪儿去了？”玉凌一阵无语。 “我刚刚说过这种话吗？”洛双寰转头看向绾白衣。 “没有，绝对没有。”绾白衣很笃定地说了一句，又道：“那你觉得我梳你这种发式好不好看啊？感觉人族女性的发辫很复杂的样子，我都有点搞不明白……” “啊你像这种标准的鹅蛋脸就比较适合流云髻，回头我帮你梳一次，你自己看看喜不喜欢，如果合适的话我就教你怎么弄，不难学的。”洛双寰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绾白衣的面容。 “我们是在正儿八经地进行考验好不好，能不能认真一点？”玉凌感到了深深的无力，还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呢，两个女人就已经够能说的了，无论她们开头是在聊什么，最后总能把画风带拐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咦，前面就是无名桥了吗？怎么这么快，我还打算跟绾妹妹聊一下衣着呢，你觉不觉得她一身白有点太素了，如果把雨茶花的纹脉绣在上面就会好看很多。”洛双寰越说越来劲。 “……你们开心就好。”玉凌彻底放弃了。 无名桥这个名字听着很像跑龙套的，但从这座桥开始，考验就变得激烈了起来，没点真本事很容易半路被刷掉。 乍一看这座桥修建得非常古朴，尤其是和定虹桥一对比，完全就是化了十层妆和清纯素颜照的反差。 桥头上一左一右矗立着两位身披铠甲、板着死人脸的守卫石像，可以遥遥望见百米之外还有两尊类似的石像，散发出的气息波动一个赶一个强。 不过这些守卫完全没有灵智可言，只会挥动兵器发出一招攻击，如果闯关者接住了，他们就会重新回到原地继续装死。而另一个过关办法就是，赶在石像攻击之前先一步将其击碎，这样也算你通过。 只是无名桥的设定最让人牙疼的地方在于，守卫的攻击会牢牢地锁死你，所以闪避是没有用的，那只会让你更加结结实实地挨上一记。 “要我们出力吗？”洛双寰总算良心有愧地问了一句。 “算了，你俩继续聊吧，不过记得跟紧我，不然这些石像打垮了，两秒之内就会重新黏结起来。”玉凌摆摆手道。 第1085章 虎头蛇尾 于是五分钟后…… 洛双寰回头看了一眼仍是一片废墟的无名桥，仍自有些呆愣地道：“你究竟干了什么，为什么这些石像到现在也没能黏结起来？” 玉凌有些心虚地道：“没事，八百米外那两个已经快恢复完好了，就是黏得慢了一点而已。 ” “太残暴了……你居然都没有给它们出手的机会？”洛双寰对无名桥上的全体石像致以最深沉的默哀。 只能说，玉凌再一次低估了古阳诀的破坏力。 为了赶时间，他非常简单粗暴地一路推平过来，结果偶然间一回头，却发现那些破碎的石像还在艰难地蠕动拼凑着，愣是看不出个人形…… 所以这些石像攻击力如何玉凌是不清楚的，反正他只知道，它们的防御力在古阳诀面前完败得一塌糊涂。 “咳，下一个是升云桥了对吧？”玉凌抬头望天。 从艺术角度来说，升云桥的卖相是无可挑剔的，就像一朵一朵纯白的棉花糖漂浮在夜空里，呈现出阶梯向上的趋势。 但升云桥上同样是禁止飞行的，跳也只能跳五米高，而且这座桥是不连续的，若是一不小心从空隙里漏下去……虽然在掉到河里之前就能恢复飞行能力，不至于落得血肉模糊的摔死下场，不过中途淘汰是跑不了了。 “我刚刚就想到了，升云桥这关超级简单，对别人来说，它最大的难点在于这些云雾的虚实变化，一不小心就会一脚踩空，而且半路上还会不断地有云气喷吐，冷不防就被推出云桥外。但这对我们来说都不是问题……” 洛双寰直接从空间手镯里拿出一张毯子，用魂力操控着悬浮起来，大约离地半寸的样子。 “他禁止飞行又不禁死物，我们踩在上面飞过去就好，你们注意用防御灵技挡住那些四处乱窜的云气，然后接下来的事都不是事了。”洛双寰第一个跳到了毯子上。 “……所以你已经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作弊？”玉凌一时间都没想到这么投机取巧的办法。 “这叫合理利用自身优势，扬长避短。”洛双寰一脸严肃。 “反正我不介意。”绾白衣迅速上了贼船，不，是贼毯。 “我现在只希望我们的闯关过程不要被人看到。”玉凌麻利地运转灵力，再次捏成雨、叶、茧三诀。 “放心不会的，你当这是炼火宗天炎魔狱啊，外面专门挂个天明镜供里面的人作秀。我印象中天河通圣桥是封闭式的，不然唐鎏之他们闯过通圣桥的情景早就曝光了。”洛双寰魂力一动，这张毛毯瞬间贴着升云桥飞了出去。 “说来也奇怪，为什么他们绝口不提通圣桥上发生的事呢？一个个都讳莫如深的样子。”绾白衣若有所思。 玉凌也说不出个答案，伍晴当年以金刚境的实力闯过通圣桥后，赵澜就询问过自己大师兄的经历，但平日里一向滔滔不绝、堪称话唠之王的伍晴那次却表现得很反常，只是摇了摇头，说让赵澜以后自己去看。 可是后来天穴宗遭遇大劫，赵澜到最后也没能在天河通圣桥上一试身手。 其实玉凌挺好奇，赵澜的道玄之体恢复正常后，会不会成为第七个闯过通圣桥的人。 “你们怎么那么快，我还在后头的定虹桥上找了老半天。”幽灵珠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响起。 “没办法，你也不看看是谁带队。”洛双寰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服气的。 “话说小狐狸那边怎么样？”玉凌问道。 “它当然没事喽，窝在归云怀里懒得连路都不走，归云还让我向你带句话，她说她那边高手蛮多的，争第一是没可能了，所以打包所有宝物的重任就托付给你了。”幽灵珠道。 “……还有呢？” “还有就没啥了吧，归云之前变成了一位大众脸的男子，悄悄地潜伏在一边，等到周围人渐渐多了，才从天河桥头钻出来混到里面去，反正没人发现她是第一个到的。哦对我想起来了，她在半路上救了一个人，好像叫周盛什么的。”幽灵珠努力地思索了一下。 “等等，周盛？！”玉凌乍一听，难免有些惊愕。 一段遥远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那是他在书院时期的好友，可惜到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渐渐地就疏淡了，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玉凌遗忘了周盛，只是见了面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来到百蛊星安定下来后，玉凌也曾托付黄三途打听周盛的消息，但最终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没想到却在这样一个不经意的时候重逢。 “对，归云说是她的好朋友，也是你的好朋友，让我特意跟你说一声。”幽灵珠道。 “咦，她能遇到周盛……说明他已经是融虚修为了？”玉凌忽然怔了怔。 “融虚初期，算是那一区域垫底的，不过那个叫周盛的防御能力相当出色，归云遇见他的时候，他正被几个破玄中后期的高手撵着打，但却没受多重的伤。” 当然了，龟壳诀的防御力从古至今都是无需置疑的…… “那他们没事吧？”玉凌追问道。 “你太小看他们三个的组合了，红薯虽然怕死，但再怎么说也是融虚巅峰灵兽，偷袭起来来去如风谁也抓不着，归云的剑网灵技也不是吃干饭的，更何况小狐狸平常就是懒，它要认真起来也是融虚巅峰了，海家二小姐的零食真不是白喂的，海家长老都没它那待遇。”幽灵珠的语气里酸酸的带着一丝嫉妒。 玉凌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对啊那边两家伙都是融虚巅峰了，为什么他会下意识地觉得它们容易受欺负呢？ 只能说红薯和小狐狸，一个是真胆小如鼠，一个是不用卖萌就很萌，看着一点高手气场都没有。 “反正没事就好。”玉凌暗暗松了口气。 “但我觉得要不了一会儿就会有事了。”幽灵珠想了想道。 “为什么？” “因为小狐狸肯定管不住它的爪子。” “……”玉凌一想觉得很有道理：“那你还是去他们那边盯着吧，我这里暂时没问题。” “我感觉我再回来你可能就到独木桥了。”幽灵珠嗖地一下消失不见。 就这聊天的工夫，洛双寰已经一路驱使着飞毯掠过了升云桥，轻松得不费吹灰之力。 “我们是不是得认真一点了？就剩五座桥了，别一不留神全水过去了。”洛双寰收起了毯子，轻轻着落在升云桥和落雁桥的交界地带。 “你当然觉得水了，出力的大半都是我。”玉凌无语地道。 “辛苦了辛苦了，我们一定遥遥领先，您先歇会儿吧。”洛双寰半带调侃地道。 “算了，我消耗的灵力玄力早都恢复了。”玉凌直接踏上了落雁桥。 在他左脚刚放下，右脚还在半空的时候，一声尖锐的鸟啼声已经从虚无中响起，随后一缕黑光便直直地袭向玉凌面门。 “当！” 千钧一发之际，玉凌险险地用凝墨刀挡住了攻击，仔细一看，那赫然是只浑身漆黑、样貌古怪的飞禽。 虽然这里名叫落雁桥，但并不是说就只有大雁一种鸟类，而且它们都不是真正的异兽，全是用天材地宝炼制而成的傀儡，会拼命地攻击视野里的一切生物。 “不会吧，一来就这么激烈？” 洛双寰抬头一看，一大堆各种稀奇古怪的禽鸟都扑闪着翅膀极速冲来，简直比最犀利的箭矢还要凌厉三分，尤其是那密密麻麻的数量，极具视觉冲击性。 玉凌想也不想立即捏成了光字诀，而且连续不停地捏了三道。 整个世界登时被最深沉的暗意所笼罩，洛双寰两人身处其中，好似一瞬间变成了瞎子一样，根本看不见战况如何。 当光字诀渐渐散去余威之后，洛双寰一言不发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脑海里只剩一片僵硬的木然。 只见秀美的落雁桥上，横七竖八地铺满了不计其数的飞鸟“尸体”，这场面比刚刚万鸟齐鸣还要来得震撼人心。 第1086章 去九存一 “咦？都死了？不应该啊？”玉凌试探地迈出几步，从地上捡起一只一动不动、形如麻雀的飞鸟。 “哦原来是零件坏了。”玉凌摸索了一下，非常麻利地将飞鸟拆解开来，从它的头部掰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玉石，只是已经被腐蚀得极为严重。 “这好像是黑铁玉？制作傀儡的高级材料，几千年前特别流行，可由于大量损耗，加上傀儡技术的失传，现在已经很少看到了。”洛双寰仔细地观察着。 玉凌立即询问小树：“这材料对本源气过敏？” 虽然玉凌的灵力不再浸染本源气，但当他施展九字诀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地牵引出一丝丝虚空里的气，有点像法师召唤天地元素的意思。 小月树无辜地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根据我爹爹传承给我的一部分记忆，一万年前正是战争傀儡最为红红火火的时期，那个时候族就有一个称号……” “什么称号？”玉凌隐约猜到了什么。 “傀儡破坏王。” “……” “反正气，尤其是本源气本就具有极强的侵蚀性，而且能直接透过傀儡的金属外壳渗入到内部，像黑铁玉、晶源石等制作傀儡的核心能源材料，很容易就被腐蚀成一滩废水了，所以当时五族大混战的时候，只要见着有族人的影子，其他四族就会特别麻利地将所有傀儡都收回去。” 小月树感慨感慨着忽然有些哀伤：“可能这就是族引来灭顶之灾的原因之一吧。” 逝去的终究已经逝去了，而且小月树终究是个孩子，没等玉凌安慰他自己就恢复了正常：“哥哥，我们最好将这些傀儡异兽都收起来，免得被后面的人发现端倪。” 这点玉凌肯定不会遗忘，说起来这些傀儡都是好东西，和那群狂兽尸体有的一拼，就算撇开工艺技术不谈，光材料钱也不便宜，日后大可以拿去回炉重造，批量生产高端武器便再也不是梦想。 于是原本如炼狱般的落雁桥瞬间变得鸡飞狗跳，哪怕是这群飞禽只有身为傀儡的本能，到后来也在死亡的威胁下迅速拍着翅膀逃命去了，速度快到玉凌追都追不上。 至于落雁桥最后压轴的**oss惊鸿鸟，更是只留给了玉凌一个仓皇飞走的背影…… 整个世界安静得有些可怕，就连绾白衣都忍不住挪了挪步子，离玉凌稍稍远了一些。 “总共四百三十二只……好可惜，一大半都跑掉了，话说它们还会回来吗？”玉凌左右看看，夜色里只余一片空旷，连半只鸟影都没剩下。 “我觉得有你在它们大概是不会出现了。”绾白衣的表情无比复杂。 “怎么，你哪里不舒服吗？”玉凌疑惑地问。 “你是不是忘了绾妹妹的本体是什么……”洛双寰无言了半晌。 “……没事，它们都是傀儡，跟你不是同类。”玉凌顿感尴尬。 “所以我们又水过了一座桥？剩下也没几个了吧？”洛双寰只觉得非常荒谬。 “一定是因为这里的天河通圣桥是模拟建成的，所以威力远远不及天穴宗本来的那个。”玉凌想了想道。 “但我觉得三分钟被你摧垮，和十分钟被你摧垮，也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 “下次不会了，独木桥好像挺难过的。” “嗯，它遇上你当然会很难过。”洛双寰点点头。 “……说正经的，这个难过不是那个难过。” “等等，我觉得要难过的是我们才对。”绾白衣忽然道。 “怎么了？”洛双寰一看她那脸色，顿时浮起不好的预感。 绾白衣“哐哐”地敲了两下面前无形无色的屏障，哭笑不得地道：“我们、我们大概是撞上大运了。” “打不开？”这回玉凌也没搞懂为什么进不去前方的独木桥。 “这是独木桥的第五种考验模式，也是最难的一种去九存一。它要求残酷的竞争淘汰，不仅木桥本身会晃得跟痉挛似的，而且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暗器偷袭，但最关键的是，必须要把桥上的其他所有人都推到深渊里去才能过关……” “这……”玉凌顿时怔住了。 “屏障之所以打不开，就是因为这种考验模式要求至少十人同时闯关，否则不予开放。”绾白衣无奈地道。 “是不是我们前面水得太厉害，现在遭了报应……”洛双寰颇有一种人在做天在看的宿命感。 “这规定谁想出来的？”玉凌一阵头疼。 “独木桥，本就是万人之中我独往，设计这座桥的长老估计性格比较极端，认为只有把别人踩在脚下才能爬到巅峰，所以遵循了最原始的丛林法则。所以前面几座桥还能靠着相互合作通关，但从这里往后，就必须凭着真本事了。就算换了其他几种考验模式，淘汰率也是极其惊人的。”绾白衣道。 果然，这天河通圣桥虽然有不少可供利用的小bug，但在大的问题上却根本没法钻空子。 “也就是说，我们要在这里干等到后面七个人过来？”玉凌更加头痛了。 “没办法，独木桥不开你能把它怎么办……放心，到时候我会自觉跳下去的，顺便可以拉上一两个人陪葬，不劳你费心。”洛双寰摊摊手。 “大不了我们就重头再来，能到哪里算哪里，这次不作弊了。”绾白衣也道。 “那你们给我讲讲后面的注意事项吧。”玉凌唯有苦笑。 “反正独木桥考验生存和竞争能力，万相桥考验品行和意志，凌仙桥考验武技的运用，准确来说就是技、势、道，最后的通圣桥我就不知道了。” 洛双寰沉吟道：“这样说比较笼统，反正我所经历的记忆幻境中，那位天穴宗长老在万相桥上遇到的是各类幻境的考验，有时候莫名其妙就过了，有时候不知怎地就被刷出去了，它对品行的要求很奇怪，杀人如麻的魔头或许都能通过，而心性纯良的好人却可能被淘汰，它所遵循的绝不是简单的善恶标准，那位长老自己都稀里糊涂的。” “凌仙桥也很有意思，它是对武技全方位的考察，不仅仅是看技、势、道的境界，反正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都挂了，你尽力就好。”洛双寰又补道。 这的确是非常古怪的规则，玉凌想来想去也不得要领，索性道：“我们先去落雁桥上随便找个位置藏着吧，等过来三五个人再出面。” 虽然幽灵珠不在，但玉凌的隐字诀也有类似的功效，反正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武者，对空间道法一窍不通，除去北苒这种兼修了灵力的怪胎。 三人百无聊赖地煎熬了半个时辰后，第一波人终于到来，玉凌一眼便瞧见最中间众星拱月的绍和璧。 这位华云谷大师兄不知在传承之地获得了什么造化，一身修为赫然已是金刚后期，不过他本就是五大宗门第一天才中最年长的一位。 所以玉凌很怀疑北苒打败过绍和璧的传闻是怎么传出去的，后者一直都比前者高两三个小境界吧。还是说，绍和璧是把修为压制到和北苒同一层次进行的切磋。 而跟随着绍和璧的是四个金刚巅峰的长老，玉凌上次去华云谷营地溜达的时候还见过其中两个，不过也仅仅是一面之缘。 “奇怪，这落雁桥是坏了吗，为什么一路走来这么安静，我还以为它们要在最后关头疯狂偷袭来着。”一位华云谷长老纳闷地道。 第1087章 纷至沓来 “谁知道怎么回事，我们确定是闯过了落雁桥吧？”另一人犹疑地回头看了看。 “用‘闯’这个字似乎不太合适……反正我们绝对是第一波到达的，你看前面的独木桥都没有开放。”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谁手里拿着那个天穴宗最重要的信物？虽然我们一路走来都没看见任何人影，但毫无疑问前五座桥都有人率先通过，我们算是第二批次。” “可是独木桥要怎么解释？这屏障这么结实，明显就没有开放过，总不能是第一批人刚好在落雁桥被淘汰了吧？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这可说不准，你们看看这一根鸟毛都不见的落雁桥，我总觉得两者之间必有关联。”某位长老沉思道。 绍和璧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讨论，突然伸手碰触了一下面前的屏障，淡淡开口道：“还有一种可能。” 其他四人立即安静下来，一齐看向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独木桥最难的考验模式去九存一，若是第一批人的人数不足十个，那他们就必须等待后来者，可是这样一来，他们的身份就暴露了，我想大家都不会对那件能开启天河通圣桥的信物无动于衷。” “所以，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藏起来，等到人数够了，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出现。”绍和璧一边说一边转过身，语气清淡地道：“薄兄认为在下的分析可还有几分道理？” “好久不见了，绍和璧，上次怡商星相遇，至今令我记忆犹新。” 一位冷峻的紫衣青年从远处缓缓走来，他的速度很慢，但不知为何几步迈出，便已经到了绍和璧眼前。 “虽然你的分析合情合理，但我却更觉得你是在惑人耳目，贼喊捉贼不一向都是你惯用的招数么？”紫衣青年面无表情地道。 他明明只是孑然一身，但华云谷四名长老的神色却都如阴云般凝重。 只因为这个人是沧河大师兄，而且未尝一败。 他没有什么特殊的体质或血脉，也没有无涯罕见的元级武器，更没有兼修灵力或者魂力。 但他仍旧是整个北境最炫目的一颗星辰，几乎将同辈人压迫得窒息。 技近乎道，这是雪峰峰主对薄约慎的评价，这也是他最惊艳世人的地方。 在同辈天才还在“技”的范畴苦苦挣扎的时候，薄约慎已经抵达了“势”的巅峰，甚至半只脚都跨入了“道”的境界。 放眼整个北境，甚至整个无涯星系，都没人能与这位悟性强到变态的沧河大师兄相比。 据说他出生的时候，月光为之摇落，剑气直冲霄汉，正因为此子过于锋芒毕露，沧河掌门忧心他中途夭折，故而赐名“约慎”，即“约束”和“谨慎”。 但薄约慎二十多年来所行之事完全与他的名字南辕北辙，他曾五六次修炼到走火入魔，侥幸捡回一命却不知悔改，还曾多次深入绝地与凶兽搏斗，险些命丧黄泉。反正在众人看来，种种作死的行径都被薄约慎试了个遍，甚至很多人都开盘押注，准备看这家伙什么时候真的把自己给作死。 也不知道是老天爷不愿收了他还是怎么回事，反正薄约慎就在这种时时命悬一线的惊险状态中安然无恙地活到了今天，并且看样子还会继续顽强地活下去。 面对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棘手怪胎，华云谷四人着实是头疼牙疼胃疼肝疼哪里都疼。 主要是薄约慎极为小气且睚眦必报，整个北境都是出了名的。上回他接了沧河长老的命令去怡商公会谈一笔合作，结果绍和璧正巧也在，而且许诺的利益和谈判的技巧都比薄约慎强出n个档次，怡商公会那帮钻到钱眼里去的油滑商人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抱紧了华云谷的大腿。 任务失败的薄约慎一言不发地回了沧河，众人诧异地以为这位爷转了性子，没想到第二天华云谷的货运星舟就被一股不知名的星匪势力打爆了，据小道消息称是薄约慎雇佣了神佑星匪团的人。 于是沧河和华云谷的关系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偏偏沧河之人亦正亦邪，对薄约慎没有做出任何惩罚，就好像这件事与己无关。 可以想见，在这传承之地，薄约慎肯定会变本加厉地继续和绍和璧死磕到底。 “你们都这么快啊？” 又一道声音遥遥从远处传来。 玉凌转头一看，只见北苒终于有了点九辰门少主的派头，身后跟着五个金刚境长老，那架势可谓无比拉风。 经过玉凌身边的时候，北苒不动声色地向他眨了眨眼睛，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去：“雪峰的人马上就到了，大家赶紧商量一下，这独木桥怎么弄？” “当然是凭实力说话了。”薄约慎冷冷淡淡地道。 “其实我觉得大家大可以彼此错开互不相扰，尤其是等到那些二三流势力的人来了，牺牲他们九个换我们的人通过，如此便能利益最大化。”绍和璧平静地道。 “呵，我不打算等那么久，那些小势力的人也未必会听你的话。现在已经有十几个人在场么，何必浪费时间？”薄约慎冷笑道。 “薄兄当真那么有信心从其他人的夹攻中脱颖而出吗？”绍和璧风轻云淡地说着，话语中却暗藏锋芒。 薄约慎冷哼一声正要开口，绍和璧便转向北苒道：“北少主，你觉得我的建议如何？” “这个嘛……”北苒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无辜地站在中间。 “北苒，开启天河通圣桥的信物八成就在华云谷的人手中。”薄约慎沉声道。 “如果真在我手里，我还会傻傻地在这里等着？薄兄如此急于将矛头对准我，反倒显得有些心虚了。”绍和璧见招拆招。 北苒仿佛能看见这两人之间熊熊燃起的战火，赶忙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我无所谓，你们商量吧。” 薄约慎却不肯放他置身事外：“北苒，你再不做决定，人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我等的优势将消耗殆尽。” “要我说何必弄得这么麻烦，咱们十二个人一波过去，最后成王败寇谁也别怨谁。”北苒摊摊手道。 “理应如此。”薄约慎一字一顿地道。 “也罢，既然薄兄这么有信心，绍某走上一遭又何妨？”绍和璧淡然道。 “那就走吧，大不了失败了从头再来呗。”北苒带着九辰门长老便来到了独木桥前。 看起来就薄约慎一个人势单力孤，但无论是华云谷还是九辰门都不敢对他有分毫小觑。 “话说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洛双寰眼看别人都组好队了，难免有些焦急。 “等第二波吧，不然以绍和璧的精明程度，立即就会将我们这几个无宗无派的人锁定为可疑对象。”玉凌一直注意着局势的变化。 “还有……刚刚北苒是发现我们了吗？”洛双寰狐疑道。 “别担心，他现在不是我们的敌人。”玉凌道。 “嗯？上次逢邦星明明还……”洛双寰一脸惊愕。 “反正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玉凌眼看着北苒等人踏上独木桥，一时间竟猜测不出谁会成为最终的胜者。 绍和璧、北苒、薄约慎，都是北境第一流的天才，他们三个凑在一起比拼，绝对是极有趣的场面。 “好吧，后面那是雪峰的人来了？”洛双寰只好压下心头的疑惑。 “对，我们也准备准备，差不多可以动身了。”玉凌轻轻颔首道。 第1088章 独木桥上 虽然杀熟这件事有些不道德，但玉凌实在不想等第三波了，越拖到后面，他就越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毕竟万相桥和凌仙桥的考验听起来实在太迷了，玉凌并没有多大把握顺利地闯过去。 于是当雪峰的人来到独木桥前时，玉凌也撤除了隐字诀的效果，神色如常地走到桥头。 “咦，这么巧？云兄你挺快的嘛。”度小蕊一回头便看到了玉凌三人。 “还好，这独木桥怎么不开启呢？”玉凌装出一副初来乍到的模样，明知故问地道。 “好像是……哦这是去九存一，该死我这运气……至少要十个人才能开启屏障，而且最终只能有一个人通过。”度小蕊懊恼地拍了拍脑门，非常磊落大方地说出了她所知道的信息。 “什么？只许一个人？”玉凌立即做出惊愕的神色，旁边的洛双寰实在忍不住了，干咳两声传音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浮夸……” 度小蕊倒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只是歉然地点了点头：“是的，其他人必须要淘汰掉，这个……我们公平竞争吧。” “理应如此。”玉凌并没觉得度小蕊不给面子，毕竟你总不能拿人情说事，让人家自动弃权吧？ 度小蕊见他这么干脆利落，反而更加歉疚了：“其实要是只有我们两方人的话，我也不会这么赶时间，主要我怕炼火宗的人遥遥领先，到时候就不好跟我娘他们交代了。” “没事我理解。”玉凌其实很想直接告诉她，炼火宗还不知道在后面哪个位置呢…… 不过也说不准是解子安故意为之，他们往往喜欢看别人打得两败俱伤，然后再突兀地窜出来渔翁得利。 “也不知道是谁走在前面，感觉苒弟弟应该算一个。之前天河桥的浓雾实在太挡视线了，真的是前不见人，后不见鬼。”度小蕊感慨道。 “反正不是五大宗门就是六大家族吧。”玉凌随口应和。 “嗯除此之外似乎也……好像有人来了？”度小蕊说到一半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立即改变了话风。 玉凌也凝神看向落雁桥，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位陌生的女子，她身着一袭素白长裙，上面绣着细碎的蓝丝纹脉，远看恰如朵朵雪莲绽开，清雅而不俗媚。 此女看上去二十出头，容貌称不上绝美，但却别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好似高山之巅的冰雪，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那漠无情绪的眸子比千尺深潭还要莫测，完全无法窥见她的心绪变幻。 这又是哪号人物？ 玉凌转头看向度小蕊，发现她也一脸茫然。 白裙女子冷漠地扫视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到了角落等待着，一副生人勿近、拒绝搭讪的冷酷模样。 然而不知为何，玉凌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升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这白裙女子有什么地方若有若无地吸引着他，但这绝非男女之间的爱慕。 白裙女子也察觉到了玉凌的注视，不由蹙起眉头打量了他两眼，随后又默默地将目光偏移开来，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你认识她吗？”度小蕊立即传音问道。 “不认识。”玉凌很实诚地道。 “那你盯着她看什么？”度小蕊不解地道。 “总觉得这个人哪里有些奇怪……” “当然了，在传承之地敢单独行动的人肯定有其特殊之处。”度小蕊完全没领会到玉凌真正的意思。 不过玉凌也不打算进一步解释，反正直觉这种东西，实在是说不清楚。 “哈，看来这里挺热闹的，度师姐依旧英姿飒爽，真是让在下自惭形秽。” 一位翩翩公子哥做作地摇着折扇，优哉游哉地从落雁桥那边走来，脸上载满了浮夸的感激之色：“之前还未来得及感谢度师姐对我青阳家的鼎力相助，要不是有雪峰伸出援手，我们在传承之地就真要损失惨重了。” 玉凌一眼望去，青阳家这六个人中三个都是之前在狂兽谷遇见的，此刻见着了度小蕊，那溢美之词真的是不要钱地往外冒。 “另外也要谢谢云兄，要是你和北少主再晚来一步，我们便凶多吉少了。” 当然，青阳家长老也不是瞎子，感谢完度小蕊顺带又将玉凌夸了一通。 “度师姐，能见到你真是太不容易了，我一直在后面拼命地追赶你的脚步，没办法，你的优秀实在比日月之光还要璀璨，比高山大河还要超然……”之前那位公子哥一摇折扇，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度小蕊。 度小蕊的表情瞬间比旁边的白裙女子还要冷漠三分：“青阳驻，你家的猪都养好了？”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洛双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在一边猛咳不止。 “怎么了？”绾白衣一脸茫然地传音问道。 “咳咳咳，青阳家族长也不知咋想的，给孩子起这么个名儿……”洛双寰好容易才缓过气来。 玉凌瞬间顿悟，青阳驻……请养猪……咳咳，怪不得度小蕊会这么说，真够损的。 青阳驻丝毫不以为意，依旧是那副深情款款的神色：“度师姐，虽然我觉得，在名字这方面，您真的没有资格取笑我，但那都不重要，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气氛忽然凝固起来，即便玉凌扪心自问自己的情商不高，也愣是说不出青阳驻这样的话来。 这家伙……到底是来追女神的，还是刻意来膈应度小蕊的？这嘴毒成这样，绝对是注孤生的体质啊！ “很抱歉我不是猪。”度小蕊额头的青筋明显跳了几跳。 “度师姐您误会了，我这一颗真心比明月还要纯澈，比大海还要深沉，比天空的白云还要……”青阳驻声情并茂地朗诵着。 度小蕊冷硬地打断了：“这些话我劝你先留着，不然待会儿你看清这独木桥的考验模式，你一定会后悔地想扇自己两嘴巴。” 青阳驻不禁怔了怔，旁边的青阳家长老立即变了脸色：“这……是去九存一？” “没错，我想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会让谁一步吧？”度小蕊冷笑道。 青阳驻沉默了两秒，然后抬起手就开始数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嗯，咱们加起来总共十二个人。所以度师姐，你可以瞧不起我的名字，可以瞧不起我的修为，甚至可以瞧不起我青阳驻的人品，但你怎么能瞧不起我对你的这一颗真心呢！我就算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君子，可我在你面前又怎么会……” “说人话。”度小蕊面无表情地道。 “……我等下一波。” “随你的便。”度小蕊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啊，度师姐你转身的模样是那般的潇洒，挥一挥衣袖，不沾染半点尘埃，那飘扬的秀发，真如夜色里轻渺的流云，让我的心……” “青阳驻我哪里得罪你了你直说行不行！”度小蕊忍无可忍地怒吼道。 “度师姐，没关系，我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等你回心转意……”青阳驻无限深情地伸出手，语调充满了浮夸的抑扬顿挫。 玉凌真心没想到青阳家第一天才是这幅德行，这么追女生能成功才是见了鬼了。 度小蕊深吸一口气，以最快速度踏上了独木桥，不然她怕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掐死青阳驻。 玉凌三人也紧随其后，只有那位白裙女子远远地吊在后面，沉默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吱嘎吱嘎” 这独木桥似乎即将朽烂，众人刚一踩上去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那剧烈摆动的幅度简直就像晃秋千，一副“不把人甩出去就算我输”的架势。 “咻咻！” 偏偏在这种时候，独木桥上下左右同时射来了泛着冷光的箭矢，非常刁钻地袭向众人各大要害。 玉凌和度小蕊双方都在适应着独木桥的环境，并没有立刻开始自相残杀，但总有人不按规矩来。 谁也没想到，率先动手的是那位看似低调的白裙女子。 第1089章 不知来历 由于此女表现得神秘莫测，玉凌并未主动散出魂力查探对方的修为，只是粗略感觉她不像一个北境武者。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位白裙女子赫然是位悟道巅峰的炼气士！ 看她那张虽然冷漠但却十分年轻的面庞，怎么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才对，但这个年纪就到悟道巅峰，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了。 难道是南境名列前茅的天才？ 玉凌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很快便否决掉了，虽然他从未去过南境，但听闻那边的第一天才是某位大公的世子，时年二十三四便已抵达悟道境，只是这显而易见跟白裙女子不在一个档次上。 情势紧急，容不得玉凌过多思考白裙女子的身份，毕竟对方乍一动手便雷霆万钧，那浑若天成的道韵似乎比当年的幻灵族灵皇还要飘然若仙。 只见流苏一般的神光照亮了一方夜空，神情冷漠的白裙女子步步生莲，身后浮现出一片不知名的苍山大河，这等气魄仿如天神下凡。 她抬起纤纤素手轻轻一指，便仿佛天翻地覆，苍山为之倾颓，长河为之翻涌。 玉凌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势”的压迫，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女子，似乎早早地就抵达了“势”的境界，甚至像薄约慎那样触摸到了“道”的门槛。 看来在这传承之地当真是卧虎藏龙，任何一个看似平凡的人物都决不能小瞧。 玉凌心中凛然，转身就朝白裙女子冲去，脚下的独木桥登时吱嘎吱嘎摇晃得更加剧烈。 “这是……” 此番动静实在太大，度小蕊不禁迟疑地停下脚步看向身后。 若是换了裴天令或者解子安，肯定早就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了，但度小蕊说了公平竞争就是公平竞争，更何况玉凌多少算是她的朋友，就算真要插手其中，她也不会帮那个不知来历却强得过分的白裙女子。 在度小蕊的视野里，巍峨苍山从天而降，带着浩然大势镇压向玉凌，而那滚滚长河则翻腾着滔天大浪，封锁住了他的退路。 这跟古阳诀的霸道有着本质的区别，白裙女子的灵技，或者说“灵势”并非那种唯我独尊的傲岸，而是天道无情的不容抗衡，仿佛随着她意念所至，敌人必将灰飞烟灭，这是众生轮回的因果必然。 玉凌好似被困在了一个无法挣脱的牢笼内，白裙女子不肯给他靠近的机会，只愿用最稳妥的方式一点一点抹灭他的反抗。 天地大势，何从抵挡？ 或许绝大多数人面对这种情况唯有苦涩和绝望，但对玉凌来说却再简单不过，一力破之即可！ 运转到巅峰的大循环轰然逆流而上，于是那苍山颤抖，长河倒卷，白裙女子完美无瑕的“势”终究在玉凌蛮不讲理的冲击下出现了破绽。 玉凌握紧凝墨刀，古阳诀的气劲已经蓄积到了极致，正等着一个倾泻而出的时刻。 “嗡” 只是朴实无华的一刀横斩，那洪荒猛兽般的力量就凶悍地冲垮了长河，崩塌了苍山，直指浑身神华熠熠的白裙女子。 她那张冷漠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讶色，身形骤然朝后退去，同时画出了一道金碧璀璨的符文。 只是她的速度虽快，玉凌的速度却要更快。 他径直从肆虐的灵力乱流中一冲而过，浑然不在意身上的无数伤口，凝墨刀刀尖几乎快要触及了白裙女子的衣角。 “镇！” 白裙女子轻叱一声，手中符文骤然成型，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无形的魂力浪潮扩散开来，化作无比恐怖的音浪，猛地袭向玉凌的魂海。 竟然还是位魂师？ 玉凌立即心神一动，越发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敢跟我们比魂力？这妞是不想混了吧！”阴神非常积极地提聚起准界魂境的魂力，无比嚣张地反击回去。 “砰！” 幽幽紫光逆流而上，最终却撞上了一层无比坚实的魂海防线。 “哎哟我去，这妞也太难搞了，这是界域型古魂技？她哪来这么多精力修炼啊……”阴神的魂力瞬间溃散，一边叫痛一边麻利地撤了回来。 “我看你也就只能欺软怕硬了。”玉凌很是无语。 “这叫保全实力以图后计！快快快，我又没有白出手，你看她动作迟缓了不少吧？”阴神理直气壮地道。 白裙女子确实蹙起眉头恍惚了一下，因为刚刚她所面对的是玉凌和阴神的合攻，那是足以撼动界魂魂师的强大力量，即便她有塑魂巅峰的境界和界域型古魂技，也着实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趁此时机，玉凌挥动凝墨刀便是一招三光同辉，将一身玄力尽数汹涌而去。 “你……”白裙女子这才缓过神来，她凝重地盯着玉凌，眸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异色，可终究是来不及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葬天符！” 白裙女子伸手一推，那灿金符文便光华大放，堪堪抵挡住凝墨刀的劈砍。 “当” 一声清脆的爆响，白裙女子不由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地倒飞而出，砰地一下撞在了独木桥桥头的屏障上，嘴角溢出了鲜红的血迹。 “哎呀你们打起来了吗，我的度师姐怎么样了啊？你们别太过分，要是敢伤她半根头发，我青阳驻发誓一定会让你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屏障外面的青阳驻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吧啦吧啦了一大堆话，可惜在场众人没一个愿意理他。 “这……怎么会……” 白裙女子又咳出了殷红的鲜血，她的脸色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迷惘，似是遇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 眼看着玉凌再度逼近，而她体内的灵力仍一片紊乱，短时间根本无法正常运转，这一场战斗其实已没有悬念了。 虽然她还有很多底牌未出，可如果都施展出来，无疑会暴露她的身份，到时候必然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为什么这世上会有如此刚猛霸道的力量？居然让她的血脉近乎瘫痪失效，这种事情绝不应该出现的。 怀着满心的不甘情绪，白裙女子深深地看了玉凌一眼，决然地跳下了独木桥，堪堪躲过了凌厉的刀光。 玉凌动作一顿，有些复杂地望着坠入深渊的白裙女子，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独木桥上还残留着白裙女子咳出的斑斑血迹，而就是这一瞬间，玉凌突然间醒悟，为什么此女会给他一种特殊的感觉。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位白裙女子正是元灵族人。 至于她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目的是什么，玉凌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天穴宗传承的事情越发复杂和诡谲了。 “云承？”度小蕊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几分迟疑和探询。 玉凌顿时回过神来，发现这位正直的雪峰大师姐老老实实地站在远处，丝毫没有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意思。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度小蕊望了望脚下的深渊，仿佛还能瞧见白裙女子的身影。 “我也不知道，感觉不像是北境的人。”玉凌含糊地道。 “如果她真的是表面上这个岁数，那就太可怕了，原来南境这么卧虎藏龙的吗？”度小蕊慨然道。 玉凌不置可否，随便度小蕊自行猜测。 “算了，我想了想也不是你的对手，除非我等一起围攻，但我度小蕊还做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并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和你争了。”度小蕊一脸认真地道。 第1090章 大乌龙 “你说。 ”玉凌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以后再遇到青阳驻你能帮我挡挡吗？”度小蕊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这个，能力范围之内的话当然是可以的。”玉凌不由汗了一下，没想到度小蕊是这么个条件：“不过，我看他那么锲而不舍的样子，似乎不像是会轻易善罢甘休……” “让他善罢甘休很容易，让他爹善罢甘休实在太难了！”度小蕊咬牙道。 “什么意思？”玉凌忽然感觉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难道你看不出那家伙就是故意恶心我？”度小蕊紧紧地攥着剑柄，仿佛能隔着虚空将青阳驻砍成两段。 “好像是……” “算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我真的要原地爆炸了。要不是看在青阳家对我宗帮助巨大的份上……”度小蕊使劲地磨牙。 “呃，所以你还要问我什么事儿？”玉凌明智地转移了话题，问八卦还是别逮着当事人问，回头找北苒就行了。 度小蕊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一脸肃穆地道：“云承，你要认真地回答我，别说假话。” “嗯，不会的。”玉凌被她那凝重的表情所感染，也正色说道。 度小蕊沉默了两秒之后，忽然石破天惊地开口道：“你是不是喜欢苒弟弟？” “你……说什么？” 玉凌顿时石化在原地，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度小蕊。 只听“吱嘎”一声，洛双寰也险些立足不稳跌到深渊里去，实在是度小蕊这话太过于惊悚。 度小蕊幽幽地叹息一声：“果然如此吗……” “等等，不是，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玉凌迎着度小蕊复杂而失落的眼神，简直快要风中凌乱了。 度小蕊黯然地扭过头道：“本来就是啊，苒弟弟一直对我不理不睬，我以为是我不够优秀，入不了他的眼，可后来听说他对所有女孩子都是不远不近的态度。这也就罢了，但他跟你明显要亲近得多，我能看出来你们之间互有好感……” 玉凌发现洛双寰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了，赶忙打断了度小蕊：“你真的想得太多了，没那回儿事，真的。” “你不用安慰我了，其实问出口的时候我自己就有了答案，如果你和苒弟弟真的两情相悦，我会祝福你们的。”度小蕊越扯越离谱，偏偏她的表情是那样认真。 “……”玉凌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尤其是度小蕊身后的雪峰长老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你误会了，我跟她只是朋友关系，绝对不是……” 这回换度小蕊打断了玉凌：“好了好了就这样吧，苒弟弟真的很在意你，上次狂兽谷你为了帮我找空间戒指失踪了，他从早到晚都无比焦灼，十多天来一直没有休息，连说话的时候也没精打采神情恍惚，我那时候就觉得他对你的感情很不一般。” “……”玉凌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度小蕊明显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无论他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其实这时候只要说一句北苒是女的，什么问题都没了，可天知道度小蕊知道之后会不会精神崩溃，要是因爱生恨引起雪峰和九辰门关系的破裂，这罪过可就大了。毕竟这是北苒自己惹出的祸端，理应让她自己去收尾。 “没关系，这样才是真爱，你们不要在意旁人的眼光。”度小蕊一脸郑重之色，也不等玉凌接话，便纵身跳入了茫茫深渊。 “咳，云小友后会有期。” 几位雪峰长老面色古怪地看了玉凌一眼，也跟着跳了下去。 完了完了，天知道度小蕊还有腐女这种属性，这锅莫非是甩不掉了吗？！ 玉凌站在不断摇晃的独木桥上，唯有久久的无言。 “那个……你和北苒到底发生了什么？”洛双寰小心翼翼地开口。 玉凌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是女的。” “啊？”洛双寰不由惊愕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道：“你是说，九辰门少主是个女孩子？” “对，你俩自己知道就好，别往外说了，不然她会不高兴的。”玉凌再次叹了口气，他觉得数遍这辈子都没有今天这般无奈。 “呃……”洛双寰欲言又止。 “你这是什么表情？”玉凌问道。 “没有没有，我就想问一下，你们之前不是敌人吗？北苒又放弃追杀了？” “其实她本来就有点消极怠工，这回在传承之地，我不小心落到枭厄崖底，正好她也在，算是共患难了一番，最终一起逃了出来。”玉凌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样啊，也就是说，在枭厄崖的时候，你就把她，嗯咳……”洛双寰恍然大悟。 “我说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玉凌彻底无语，他好不容易洗清了一个误会，结果转转眼工夫又陷入了另外一个。 “我什么都没说，那个，万相桥加油，我们先走一步了。”洛双寰赶忙提起裙摆准备跳下去。 但是在跳的前一瞬，洛双寰又忍不住问道：“真的不考虑一下将北少主骗到手？说不准嫁妆是一整个九辰门呢，多么稳赚不赔的生……” “……你下去吧。” “其实我也觉得北苒姑娘人挺好的，多么心地善良。”绾白衣一本正经地道。 “……你也下去吧。” 怀着深深的无语，玉凌捏出雨、叶、茧三诀，一路飞掠过不停晃荡的独木桥，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关卡。 而独木桥末端连着一个方形平台，正是桥梁之间的过渡休息地带。 玉凌刚走出去就瞧见一道人影盘膝坐在那里，不由下意识后退一步道：“怎么是你？” “干嘛？不欢迎我啊？我有那么恐怖吗？”北苒莫名其妙地扭头看向他。 “你居然把绍和璧和薄约慎都淘汰了？”玉凌忍不住问了一个废话般的问题。 主要是乍一看到北苒，他的心情实在是五味陈杂，毕竟先后经历了度小蕊和洛双寰的二重洗礼，这直接导致玉凌再也没法正常地面对北苒了。 “你敢看不起我的实力？”北苒愤愤地瞪着他。 “哦这倒没有，主要是那两位境界上都比你高。” “境界高怎么了？我不就是假装劝架实则煽风点火，然后趁着他俩相互掐架的时候，招呼宗门长老把他们轰下独木桥了吗？我可是带了五个人手诶！”北苒轻轻地哼了一声。 “……他们居然放任你渔翁得利？” “没办法，人家向来纯良乖巧，引人信赖，不过下次见面这招可能就不好用了。”北苒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别眨了，得亏度小蕊不在这里，否则她又要献上祝福了……”玉凌只觉得脑仁疼。 “啥意思？”北苒愣了愣神。 “她以为你是男的！” “对啊，度姐姐是个老实人，到现在也没看出破绽，当然也是我伪装的好！”北苒还颇为自豪。 “但问题是我也是男的。”玉凌实在说不下去了。 “对啊，这有什么好……等等，卧槽！她不会以为……”北苒忽然脸色大变，猛地跳了起来。 “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就问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说清楚？我现在都没法直视她和雪峰长老的眼神了好么！” “呃，我，那个……”北苒一脸尴尬，手足无措了好半天，才弱弱地道：“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赶紧想个法子解决啊！” “可可可是，我不想暴露啊，而且度姐姐一旦知道，我被大卸八块扔去喂狗都是轻的……”北苒一脸心虚。 “哦，所以这锅我背定了是吧？”玉凌仰头望天。 “也不是……哎哟这可咋整，我头好痛，谁来救救我……”北苒使劲地揉着头发，无比抑郁地道。 玉凌看她那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禁心一软道：“算了算了，先过万相桥吧，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第1091章 奇怪的幻境 “呃，其实还差一点，刚刚战斗比较激烈……不过，反正万相桥也不怎么考验修为。 ”北苒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玉凌的神情，试探地道：“那个，你不生我气啦？” “我说不生气你信吗？” “……哎呀你看天快亮了，后面的人是不是也要追上来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通关吧！”北苒立即顾左右而言他。 “你既然这么赶时间，刚刚为什么不直接去万相桥？”玉凌怀疑地望向他。 “这个……你就不能让我含糊过去吗，其实我本来打算的是，先用空间道法躲起来让后面的人探探路来着，结果等了半天走出独木桥的人却是你，要是换了解子安或者某个大家族的少主该多好。”北苒颇为遗憾地道。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腹黑？” “哪有，像我这样善良纯真的人，怎么可能会跟这种邪恶的词语扯上关系？” “薄约慎和绍和璧肯定不这么想。” “唉那是他俩太笨，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以至于白白让别人捡了便宜。”北苒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玉凌一阵无言，这家伙是不是忘了她口中的“别人”就是她自己？ “看在有点对不起你的份上，我先进去试试吧。”北苒说着便踏入了万相桥。 这是一座样貌很古怪的石桥，从侧面看它是微微拱起的，但从桥头看，它却明明是平直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修建而成，多半是利用了人们的视觉错位。 桥面上还印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和图像，第一幅图画的好像是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当北苒的脚落在这个婴儿旁边时，她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什么遥远的回忆。 “你怎么了？”玉凌唤了她两声，北苒却是充耳不闻，脸上甚至浮现出了惘然和痛苦之色。 “爹爹……” 玉凌从未见过北苒如此脆弱的时候，她就像一只随时会被人遗弃的小兽，充满了惶惑不安与迷茫畏惧，随后又转变成了悲恸和愤怒。 “都给我滚开，不要伤害我爹！” 北苒咬牙拔刀，对着面前的空气狠狠劈砍下去，刀光所释放的凶悍气劲轰地一声冲击在万相桥上。 地上纹络勾勒而成的婴儿图像诡异地蠕动起来，玉凌隐隐似乎听到了“哇”的一声啼哭。 北苒保持着挥刀的姿势久久不动，正当玉凌以为她化为石雕的时候，北苒终于默默地收刀入鞘。 “噗”的一声轻响，婴儿图像彻底溃散，明明它没有发生大的改变，但玉凌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一个婴儿的样貌了，似乎那只是一堆再普通不过的线条。 “你没事吧？”玉凌犹豫着问道。 北苒似乎还有些恍惚，独自沉默了一会儿，才陡然间醒过神来，刷地一下回过头道：“啥意思？我说梦话了？” “这……不能叫梦话吧？” “反正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北苒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 “你合共就喊了两声爹，这也算不该听到的东西？”玉凌无语地道。 “哦……”北苒讪讪地挠了挠头。 “所以你刚刚那架势是打算杀人灭口？”玉凌继续无语。 “我哪有那么凶残，我就是琢磨着公平起见，应该让你也上来说两句梦话来着。”北苒一本正经地道。 “那你就要小心我杀人灭口了。” “哈，你不会的，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自信，反正我就是这么觉得……诶，你还真上来啦？” 玉凌几步走到她身边，抬眼望了望茫茫雾气充盈的前方，淡淡道：“反正无非就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幻境，随缘吧，能过就过，不过再来。” “你可不像这么佛系的人。” “那你总结出什么通关规律了吗，分享一下？” “……我只能说，设计万相桥的人真他娘的有病。”北苒毫不客气地吐槽道：“我以前经历的那些幻境好歹是有目标有准则的，比方说打破虚幻回归真实世界，或者在幻境里展示高尚品德，结果我刚刚不知怎地就从幻境里出来了，见鬼。” “注意脚下这些纹路，你进入幻境的时候，那些纹路自动形成了一个婴儿的图像，现在又没了。”玉凌感觉北苒知道的还不如他多。 “啊？是吗？”北苒立即惊愕地低头看去：“那……你觉不觉得那个纹路像是一条鱼？” 玉凌怔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远处，只见桥面上的纹脉一阵扭曲，随后整个世界都变得大不相同。 “这是什么地方？” 当周围的景象清晰起来时，玉凌赫然已经身处在一片广袤无垠的海边，腥咸的海风在这宽阔的空间中肆意吹拂，伴随着一起一伏的海浪与波涛，便是心中再阴翳的郁结，也会瞬间豁然开朗。 “咦，你怎么也在？”北苒的声音惊奇地从旁边传来。 玉凌看到她也不禁愣住了：“我们两个出现在了同一个幻境里？”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看来这个幻境的模式发生了改变。都怪闯到万相桥的人太少了，害我都没有可供参考的经验。”北苒嘀咕道。 别看玉凌一路走来相当轻松，但他毕竟是在“作弊”，如果砍掉魂力和灵力，那他就别想那么悠游自在了，这终究是专为武者打造的九座桥梁，难免会让其他两大体系的人钻空子。 “我之前经历的是我刚出生时候的往事，只不过我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出现在那里，现在这个幻境就不属于我记忆中任何一段了。”北苒又补道。 玉凌其实挺好奇北苒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这问题显然是不方便问出口的。 “关键我们现在要干什么？”玉凌摊摊手道，眼前的景象同样不在他的回忆中。 “肯定跟鱼有关吧……卧槽快跑！”北苒刚说到一半，忽然间妖风呼啸、天地变色，原本一片晴好的天幕骤然被浓重的阴云所掩盖，而那一望无垠的大海也卷起了狂怒的波涛。 这海洋不知加持了什么神力，玉凌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这场海啸的恐怖，似乎每一滴海水都不亚于一颗子弹。 甭管这幻境想干什么，总之第一步得保住性命，否则开局就被淘汰也太凄惨了。 玉凌两人风驰电掣地朝反方向狂奔而去，其间北苒还试了试能不能飞行，结果没到五米就被压下来了。 好在他们都不是普通的金刚境武者，玩命逃遁的情况下都爆发出了令固元强者目瞪口呆的速度，险险地赶在海浪拍打下来之前逃到了安全地带。 “啥意思，一言不合就想拍死我们啊？”北苒筋疲力尽地一屁股坐在沙滩上，无语地望着阴郁的大海。 虽然它仍然狂涛起伏，但后面的浪潮却越来越衰竭，显然不会再波及到两人所在区域了。 “这海啸明显不正常，一看就像故意的。”北苒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气力，没精打采地站起身道。 玉凌倒是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是以他最先发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 “我去那边看看。”玉凌随口说了一声，便谨慎地迈步走了过去。 映入他眼帘的赫然是一只浑身金鳞的大鱼，看那扑腾扑腾不断挣扎的样子，起码能有七八斤，足够吃个三四顿……等等，为什么一想就想到吃？ 玉凌赶紧掐灭了这个念头，因为下一刻这条鱼就哀求地望着他，口吐人言道：“救、救救我……” 这桥段怎么像是童话故事里的？ 玉凌正琢磨着，北苒已经走过来道：“啊，它好可怜，我们快把它送回去吧。” 第1092章 幻境也分上下集 “行吧。 ”玉凌到底不是归云那个吃货，反正一条鱼而已，随手放生就当做好事了。 “你再坚持一下。” 北苒小心翼翼地捧起金鳞鱼，飞快地来到海边将它送回了大海中，只见金鳞鱼在水里欢畅地翻腾了两个浪花，又惬意地游到了浅水处，张开嘴道：“谢谢你们，我这里有很多人类的珍宝，可以送你们一人一件。” 玉凌没想到一条鱼的肚子里还有无尽乾坤，他大眼一瞥，就能发现琳琅满目不计其数的奇珍，像什么无尾玄草、冲泰果、雾藏花、最上等的空间晶石，等等等等，简直能把人眼睛晃花。 而这条金鳞鱼沾了水后虽然明显恢复了一些元气，但总体上还是很虚弱，至少以玉凌和北苒的修为，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它灭杀。 不过……玉凌没有忘记，这只是一场幻境。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这么客气，快回去吧。”北苒直接摆摆手道。 金鳞鱼却是坚持道：“你们救了我的性命，我决不能不予回报，这里虽是幻境，但里面的东西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是可以拿到现实中的。” “这……”北苒不禁呆了呆，她压根没想到这条鱼居然知道这里是幻境。 “好吧。”她伸手拿走了冲泰果，又转头看向玉凌。 玉凌想了想，迟疑地从鱼嘴里取出了雾藏花，心中越发感到诡异。 这诱惑来得猝不及防，他百分百肯定他能轻易杀掉这条鱼，而这些宝物甚至比狂兽谷地下坑洞的那些还要弥足珍贵，非要用钱来换算的话，随随便便就能上亿了。 也就是说，一个一夜暴富的机会正摆在他面前，可以省去他不知多少年的辛苦打拼。 可事情会有这么简单？ 玉凌心底犹疑不定，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因为从本心而言，他并不想用这样的手段牟取暴利，毕竟这是原则性的事情，只要迈出了打破禁忌的第一步，很快就会沦陷其中，一发不可收拾。 他终究不再是曾经的秦岳了，那个时候的他权衡一番也许会铤而走险，毕竟没有什么比利益和金钱来得更贴切实际，但自从身魂合一之后，他表面上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其实还是有不少属于原玉凌的东西，渐渐地融入到了他的意志和灵魂深处。 简单来说，他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好人，不过这样的变化他并不抵触。 “下次你可要小心点哦。”北苒向金鳞鱼挥手告别。 “有缘再见。”金鳞鱼噗通一声没入了大海深处。 也就是这一刻，玉凌和北苒眼前一花，重新回到了万相桥上。 “这就完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幻……我靠，你看你看，居然真的能带入现实？！”北苒惊奇地望着手里的冲泰果，甚至还使劲捏了捏确认是实体。 “所以你后悔了？”玉凌将雾藏花放入锦盒中，心里也有些复杂。 “那倒也没有，我只是无法理解这是什么原理？”北苒一脸的不可思议。 “似真似幻，好一个万相桥。”玉凌发现脚下的鱼形图纹已然消失不见。 “其实也蛮有意思的，你觉不觉得这跟童话故事似的。”北苒饶有兴致地道。 “可是……它到底是在考验什么？”玉凌越想越觉得是一团乱麻，总不能是考验他们品德操守是否高尚吧？ “管它那么多，说不定想得越复杂越容易被刷掉，我们继续走吧。”北苒大步流星地迈起了步子。 玉凌一直盯着脚下，直到走出了三百米的时候，桥面上一盘散沙的图纹忽然再次扭曲，幻化成了一个楚楚动人的少女。 “这次不会色诱吧？”北苒大惊失色。 “……你冷静一点，瞎想什么呢。”玉凌一阵无语。 几秒的恍惚之后，他们已经出现在了一个新的幻境里，这里似乎是一个临海的小渔村，人数不多却也热闹，街上卖肉的卖米的卖酒的各自忙碌着，还有几个中年大汉背着一箩筐刚捕来的鱼，一路谈笑风生地走着。 玉凌和北苒两头雾水地混在人流里，完全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我觉得以这个幻境的尿性，过不了多久那个少女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北苒摸着下巴，一脸深思。 “哦，希望不要又是什么强抢民女的狗血桥段。话说回来，你觉不觉得这海风的味道有些熟悉……”玉凌深吸一口气道。 “咦，你这么一说……”北苒也使劲地嗅了嗅，随后立即石化在原地：“等等，这渔村所靠近的大海不会就是我们之前遇到的……” 玉凌也有些发愣，怎么这幻境还分上下集吗？！ “呼” 一阵强猛的狂风不知从什么方向刮了过来，街上的人群顿时一阵骚动，好多摆摊的物品都砰砰哐哐地砸在了两旁的房屋上，甚至还有一只咸鱼啪嗒一声拍在了一个老妪脸上，引来她惊慌刺耳的尖叫。 “坏了坏了，又是这股妖风！”北苒瞬间紧张起来。 玉凌也下意识握住了刀柄，只见一股黑旋风从极遥远处呼啸而来，这出场方式颇像妖怪来抓唐三藏。 “快跑啊！一定是海妖来吃人了！” 周围的人群惊骇欲绝地喧嚷起来，纷纷哭喊着向远处逃去。 然而街道上虽然不至于摩肩接踵，但人流量也有不少，此刻闹哄哄地乱作一团，除了踩伤一些无辜妇孺外，根本没办法逃脱黑旋风的袭击。 “大家都冷静一下，这样跑不掉的，都分开来吧……”也有一些有识之士发出呼吁，可他们的声音实在太微弱了。 “所以这次的主线任务是救下这些渔村村民？”北苒不确定地道。 “应该……吧。”玉凌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呼呜” 黑旋风越来越近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森然响起：“献出祭品，其他人可以活命。” 这些渔村村民本来已经绝望了，乍一听到这句话，登时绝处逢生般振奋起来，一个颤巍巍的老者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海妖大人想要什么祭品？” “我要年轻貌美的处子，她们的血气与生机最是甘美。”那个沙哑的声音幽幽说道。 整个渔村顿时炸开了锅，在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几十个少女被无情地推了出来，任凭她们如何央求和哭喊，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动容，只有她们的亲人满面泪水，可却被村民死死地拦住。 “你看最右边那个女孩……”北苒拽了拽玉凌衣袖。 玉凌抬头望去，只见那个蓝衣少女的眉目赫然与万相桥图纹一模一样。 也就是这时，那黑旋风猛地扩散开来，在人群惊慌的喊叫中卷走了那名少女。 “爹、娘，救我，我不想死……”少女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声音嘶哑而颤抖。 而她所面对的却是一片冷漠而复杂的目光，哪怕是她的爹娘也不再挣扎，而是无力地注视着她越来越远。 因为他们不敢阻拦，也不能阻拦，即便那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可在全村人的性命面前，也是那么微不足道。 “别看了我们还是赶紧救人吧，你想再多也猜不到万相桥的脑回路，还不如随心而行。”北苒说着便飞掠过去，一刀斩向那通天彻地的黑旋风。 “嗡” 刀光猛地将旋风切断为两截，而那少女也惊呼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面。 “还想逃？” 眼看那黑旋风艰难地黏结在一起，惶惶如丧家之犬地逃向大海，北苒登时加快了脚步。 玉凌直接捏成定字诀和光字诀，黑旋风立即僵硬在原地，结结实实地被漫天黑光所淹没。 “切，区区小海妖也敢在我面前作怪，看我不……”北苒撇撇嘴走上前，正准备再补一刀，结果出现在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呆住了。 只见粗粝的沙地上，一只金鳞灿灿的鱼虚弱地横陈在那里，一如最初的相遇。 第1093章 人世万相 “怎么、怎么会这样？”北苒神情恍惚地望着金鳞鱼，不敢相信它就是那个兴风作浪的海妖。 曾几何时，她在海边救起它的时候，它的目光还是那么简单纯粹，没有沾染任何尘世的恶念，可现在…… 玉凌也感到心底一震，他某一瞬间似乎领悟到了这个幻境的意图，但这丝灵光很快就倏忽飘远。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北苒蹲下来，无比复杂地凝视着虚弱的金鳞鱼。 “我只是……不想那么孤独……”金鳞鱼喃喃道。 “可她们都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伤害别人？”北苒握刀的手一阵颤抖，她无法接受她当初的一时善念会带来这样惨重的恶果，如果她不曾救过金鳞鱼，是不是这世上就会少一些枉死的冤魂？ 金鳞鱼沉默了几秒，有些疲惫地道：“我从没有伤害过别人……当然，说那么多也没用，你们救过我的命，我现在就还给你们吧。” “你……”北苒心中一片乱麻，她感觉自己在做一些徒劳无用的挣扎：“这次我放过你，下不为例，你以后不要再做坏事了。” 金鳞鱼平静地道：“我不想骗你们，我不认为我有错，你若是愿意放走我，我最多就是换另一个渔村，继续做这些你眼中的‘坏事’。” “为什么你这么顽固不化！你活在海里，他们活在人间，本就是互不相干的事，你干嘛要肆意破坏别人原本幸福的人生？”北苒怒道。 “幸福？”金鳞鱼的语气里带了一丝讥讽：“不，她们一点都不幸福，我所挑选的人，都是对这个世界怀有深深的厌恶，哪怕很多时候连她们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你什么意思？”北苒忽地茫然了。 “我也一样，你虽然救过我的性命，但你知道我来自何方吗？我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我这些年又经历了什么？你都不知道，所以你眼中的是非善恶，有时候未必真实，你通过有限的信息得到的判断，不过是断章取义……”金鳞鱼慢慢地道。 这个时候，惊恐的渔村村民们已经冷静了不少，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地靠近金鳞鱼，手中拿着锄头柴刀等各式各样的简陋武器。 “有仙人相助，那海妖不行了！” “它的样子为什么那么像传说中的金缘鱼？” “什么？金缘鱼！不可能，那是佑泽苍生的神鱼，怎么会是吃人的海妖？”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争吵着，只有那名死里逃生的蓝衣少女沉默无声地瘫坐在角落。 她的目光从涣散变得凝聚，慢慢地捡起了一个被人遗落的木棒，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金鳞鱼。 玉凌第一个注意到这位少女的异常，她那苍白的脸色像是透明一般，柔弱得仿佛被风一吹就会跌倒，但少女紧抿的唇和冷硬的神色却显得那么决然，眉宇间还带着化不开的阴翳和戾气。 “你没事吧？”北苒顺着玉凌的目光望去，也被这个蓝衣少女的状态吓了一跳。 少女低垂着头，恭谨地鞠了一躬，声音依然柔弱：“多谢两位恩公……” 沙地上无力挣扎的金鳞鱼却突兀地笑了起来：“看到了吗，她会是下一个我。” 它话音刚落，少女已经用力地挥动木棒，神色狰狞得像是对待不共戴天的仇人，“砰”地一声狠狠砸在了金鳞鱼的脑袋上。 明明只是一个凡人而已，但她此刻爆发出的力量却让玉凌都心神一震。 他和北苒其实都可以阻拦，可在这一刻，一种宿命的感觉却萦绕在两人的心间，只是一犹豫的工夫，金鳞鱼已经被砸碎了脑袋，只留下一地珍宝散落在地面。 “天啊，果然是金缘鱼！这么多宝贝！” “这是上天赐福给我们的礼物，这金缘鱼已经堕入了黑暗，神灵也不会宽悯它的！” “我的、都是我的……” 村民们一拥而上，一时间尖叫声、怒骂声、狂笑声此起彼伏，描绘成了一副丑陋的人世百态。 蓝衣少女默默地松开了手，任由那沾满金色鲜血的木棒掉落在地，她的目光是如此的冷静而无情，就这样孑然一身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们注定会一无所得。”蓝衣少女轻声说着，又向玉凌两人行了一礼：“恩公，我们有缘再会。” 玉凌看着蓝衣少女渐行渐远，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思绪，他甚至已经预见到了多年后的未来。 “怎么会，我的珍珠，我的金子，为什么都消失了！还给我、这是我的！” 一个渔民忽然惊恐地尖叫起来，他凭着体格强壮抢夺到了最多的宝物，可所有东西都渐渐地风化成沙，最终从他的指缝里倾泻而下。 “啊，为什么我的也……” 更多的惊叫声响起，这些村民瞬间从狂喜跌入到了最冰寒的地狱，这之间的落差险些让他们疯掉。 真的有人疯掉了，一个中年男子疯狂地用锄头砸着金鳞鱼的尸体，口中不断嚷嚷：“一定是海妖死了也不忘作怪，快还给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许多村民如梦初醒，纷纷举起手头的武器加入其中，似乎把金鳞鱼撕成粉碎，就能从它的肚子里抠出更多的宝物一般。 “你们够了！”北苒实在看不下去了，玄力一震就将这些村民击退开来。 她现在充满了对这些贪婪之人的厌恶，甚至觉得良心不安，因为金鳞鱼临死前的那番话语似乎暗藏了太多她所不了解的信息。 北苒默默地捧起它残破的尸体，心中不知怎地忽然一阵酸涩，几乎快要落下泪来。 “这只是一个幻境。”玉凌安慰道。 “我知道……可我还是感觉，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北苒惘然地道。 两人无视了那些疯狂的村民，以最快速度回到了海边，将金鳞鱼血肉模糊的尸身送入了大海中。 “一路好走。”北苒叹息一声。 上一次，她救了濒死的金鳞鱼，这一次，她却亲手将它葬在了大海。 金鳞鱼的尸体没入海水，渐渐地发出了金光，像是黎明时天边初现的晨曦，那么的美好而澄澈。 这缕金光慢慢地扩展到整个海洋，似乎连微微起伏的浪涛都变成了灿金的色泽，这是何其壮美的画面。 “这是……”玉凌不禁微微一怔，只见一股海浪忽然拍打到了岸上，随后凭空出现了一群模样各异的女子。 她们的脸上充满了震惊与惶惑，似乎对现在的处境很是不解。 “怎么会这样……小金死了吗？”这群女子呆呆地望着金光烁烁的海洋。 “你们是……”北苒的心脏忽然狂跳起来，她甚至感觉头脑有些晕眩，因为她已经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 “是你们杀了小金？”一位女子忽然注意到了北苒手上的金色鲜血，当即身体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她的同伴立即炸开了锅，一个高挑女子流着泪质问道：“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小金哪里碍着人类了，它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结果人们却贪婪它肚子里的奇珍异宝，一直残忍地追杀它，害它只能躲在大洋深处，这都是凭什么？！” “我没有……”北苒有些艰涩地开口：“你们都是当年被它掳走的姑娘？” “不是掳走，是它救了我们……反正活在这个丑恶的人间，也不过是不幸的延续，反倒来到深海之后，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一位黄裙女子幽幽地道。 北苒的内心顿时被极大的愧疚与迷茫所填满：“为什么……它不早点说。” “是非善恶，难道你没有自己的判断？信它的人，无论它说不说都会信它，不信它的人，无论它说什么也无济于事。”高挑女子冷冷地道。 北苒望着无垠的金色大海，那泛起的点点波光正如它身上灿金的鳞片。 但很快，所有的景象就如潮水般褪去，万相桥再度出现在两人面前。 北苒身心俱疲地闭上眼睛：“人世万相……我好像有些明白它的意思了，这真是一条艰难的道路。” 第1094章 严肃不过三秒 有时候，你的眼睛所看到的并非真实，而是断章取义后的假象。 误会与悲剧，很多时候便是这种情况下产生。 但这只是这重环境所附带的寓意，而非它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 “你说，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北苒轻轻地道。 玉凌一时沉默，北苒便自顾自地道：“我救了它，这是我的善意，但如果它真的是一个为非作歹的海妖，那么我的善是否还能称之为善？” 玉凌明白她的意思，救人固然是好事，但救了一个坏人，会对更多的人造成伤害，这之中的善恶关系就会变得无比复杂。 “我们救了那个少女，但她遭受了背叛和抛弃之后，心中已种下了恶念，那么我们的善是否还是真正的善？” 北苒轻轻叹息道：“我们也救了那些渔村村民，可他们为了争夺金缘鱼肚子里的珍宝，打得头破血流，甚至疯疯癫癫，他们本是无辜的受害者，但流露出来的贪婪丑态却又是极大的恶。” “我本以为，善是利他，恶是损人，当然更多的时候便是损人利己，可现实的情况比简单的概念要复杂得多，人性中本就有善恶两大因子，即便是我也不敢说我没做过坏事，我更不可能是一个绝对意义上的好人。” 北苒转过头，怔怔地望着玉凌：“我有些迷茫了，是不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玉凌终于开口道：“你已经到了悟道境，那么你的道是什么？” 北苒愣了一下，下意识答道：“我的道，是守护吾之所爱。” “爱分善恶吗？”玉凌又问道。 北苒张了张口，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哪怕是十恶不赦的魔头，你能说他们没有爱？也许他们与天下为敌，却也愿意为父母、为孩子、为爱人付出性命，他们的爱，是一种什么爱？” “这……”北苒迟疑地道：“算是利己的小爱？” “那么你的爱呢？又是什么爱？” 北苒惭愧地道：“也不过是小爱。我终究做不到去守护一方世界，守护九辰门就是我的极限了。” 她忽地有所明悟，摇了摇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爱确实不分善恶……” “那么我再问你，如果一个人为了挽救走向末日的世界，杀了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那么他是否伟大，又是善是恶？” “可能……对幸存者来说，他是伟大的圣人，可对那些被杀的人来说，就未必了……”北苒艰难地道。 “所以我觉得不必纠结这个问题，通过万相桥的既有心性纯良的好人，也有杀人如麻的魔头，它并不遵循人们常用的善恶标准。如果把它看做天道，或许就好理解了。”玉凌渐渐地理清了一条思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北苒探询地道。 “嗯，道就是无，不可名之，而强名其为‘道’。在天道眼里从来没有人世的善恶，因为善恶仍有立场的局限，无论利己还是利他，都有一个先验的、存乎主体与客体之间的立场前提，但这对天道而言毫无意义。” “……说人话。” “反正按照我的理解，万相桥才不管你好人坏人的，无论什么道，最后走通了就行。就怕路上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很容易自己把自己弄成神经病。”玉凌索性换了简单粗暴的解释。 北苒使劲地磨牙道：“你是不是想说我就是那个神经病？！” “不要自动对号入座。”玉凌谨慎地注视着北苒握刀的右手。 还好北少主克制住了自己砍人的**，冷哼一声越过玉凌，继续往前走去：“那你的道是什么？” “拜托我还卡在融虚巅峰呢。” “我看你侃得头头是道，总不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吧？”北苒斜睨了他一眼。 玉凌走到她身边，沉默了两秒才道：“我想走到这个世界的绝巅，但最好不是我一个人。” “哟，没看出来你野心不小，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迟迟无法进入悟道境了。” “……这哪跟哪啊，根本不是一个原因好吧？”明明是道原诀拖后腿害的。 “但问题是，那个绝巅是否存在呢？这条路本就是无止尽的。” “有止尽就没意思了，有一个故事叫夸父逐日，人类从古至今做的事，不都是在追逐无穷大么，难道因为无法抵达便不追逐了？” “哼，反正我就说不过你！”北苒气得牙痒痒：“那如果非要你选一个呢，要么放弃对绝巅的追求陪伴你所在乎的那些人，要么就孤身一人走到绝巅，你选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不过我向来都很贪心。” “不行，非要让你选一个呢？” “那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吧。”玉凌不置可否地道。 “什么万金油的回答！我给你一个具体问题，比方说你闭关修炼正要突破的时候，你的朋友和你喜欢的人却遇到了致命的危险，你要么不管他们继续突破，要么就去救他们，但随后会走火入魔修为全失，你选哪个？” “当然是救人了。” “这么爽快？”北苒惊愕地睁大眼睛。 “反正可以再修炼回来，最多浪费个一两年时间而已。” 北苒顿时抓狂：“不行，不能恢复了！” “……你冷静一点，这不现实。” “你……”北苒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她觉得她就不该开启这个话题，眼前这家伙完全是油盐不进刀枪不入，根本不肯按照正常的套路来，再说下去她非得气死不可！ 她拼命地绞尽脑汁思索着，想要找到一个能适用于面前这个怪胎的例子，结果冥思苦想了三分钟之后……下一个幻境开启了。 “这回的图纹好像是一座宫殿？看着挺复杂的。”玉凌道。 北苒闷闷地“哦”了一声，她都没来得及注意地上的纹路。 他们身处在一片苍翠的山岭间，周围的景色充满了粗犷的原始气息，估计平日里都没有什么人踪。 按照这一组系列幻境的一贯套路，两人随便瞎晃了几分钟，主线剧情就自动开始播放了。 几个衣衫褴褛的武者风尘仆仆地行走在山林间，个个都是神情憔悴、身心俱疲的模样，队尾的中年人还背着一个奄奄一息快要断气的女子。 “放下我吧……你们快走，不然，恶魔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快去找神殿，找到那件，可以拯救人间的神物……”女子艰难而虚弱地说着，不时咳出殷红的鲜血。 北苒不禁心中一跳，扯了扯玉凌的衣袖，传音道：“这些人起码也是固元武者吧？那追杀他们的‘恶魔’怕不是得有不灭境？” “这个……我现在开始考虑一个问题，我们要是在幻境里死了，现实中还能活么？”玉凌回道。 “能的吧，这只是考验诶，没听说有人死在万相桥上呀！”北苒无比笃定地传音道，但她的语气里也透着几分迟疑的心虚。 “死估计不至于，但淘汰八成是跑不了了。”玉凌叹了口气。 “不会这么坑爹吧？万相桥啥时候也开始考验战斗力了？而且还让我们两个小金刚去硬抗不灭境高手？这就过分了啊！”北苒抹了一把冷汗。 “好像……有人要来了。”玉凌默默地抬头望向天边。 只见一抹鲜红的余彩如长虹贯日般倏忽而至，随后一声轻蔑的冷笑便响彻在天地之间：“还想逃？你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第1095章 寻找神物 这队逃难武者的面色瞬间一片煞白，不由得绝望地停下了脚步。 “果然是她……” 北苒顺着玉凌的目光望去，一位身披鲜红长袍的女子正冷漠地悬浮在半空中，长发如神似魔地飘扬着，一身气势似乎能压盖过九霄天穹。 北苒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正是曾经被他们救下的那名凡人少女。 很难说幻境中过去了多少年，反正现在的她赫然成为了不灭境强者。 北苒不知道对方还会不会惦念着昔日的那点恩情，但依循本心，她做不到藏在这里无动于衷。 反正按玉凌所说，无论是什么道，只要坚持走下去便可，无需瞻前顾后，更无需犹疑不决。 “住手！” 北苒咬咬牙，身形骤然从山林间飞掠出去，横亘在两方人之间。 玉凌也默不作声地跟了过去，虽然是他和北苒一同经历这幻境，但他大多时候却更像一个旁观者。 当然，这也符合他的性格，他比较喜欢看而不是说，除非北苒做了什么极不智的举动，否则玉凌并不会阻拦。 “哦？我就知道这里还藏了两个人……”红袍女子的目光遥遥落在玉凌二人身上，下一秒她的冷笑却凝固住了。 “是、是你们……”红袍女子的神情恍惚了一下，不由自主从半空中落到了地面。 她嘴唇微微一颤，有些艰涩地道：“我找了你们这么多年，为什么你们不肯来见我，因为嫌恶我吗？” 果然这幻境的时间差每次都大的吓人。 北苒复杂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子，叹息一声道：“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事要做，当年救你也并非为了挟恩图报，虽然现在我的实力已远不及你，但还是希望……你能放过他们。你已经杀了太多的人，不是吗？” 北苒虽然不知道红袍女子具体做了什么，但无非就是改朝换代，踩着累累尸骨登上王位，之前枉死的那些人北苒没办法相救，可现在出现在面前的，她却没法视而不见。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如果当年她不曾出手，这世间便会少一个登临绝巅的红袍女子，多一个生活在深海下、无忧无虑的凡人少女，可以说，这是北苒种下的因，那么她必须得做一个了断。 红袍女子垂下眼睑，神色冷凝地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道：“我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式结束那一段恩情……这几个人，是神殿最后的余孽，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放过他们，否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神殿武者立即陷入了更深的绝望，虽然他们本来也没希求这两个乍然出现的金刚武者能救得了大家，但至少这两个人和红衣魔女似乎相识的样子，结果事实证明，什么都没有绝对的实力最可靠。 北苒也沉默下来，半晌后沉声说道：“那你动手吧，把我和他们一起杀掉。” 红袍女子的眸中掠过冷厉的光彩，盯着北苒突然说道：“三个月。” “什么？”北苒不禁愣了一愣。 红袍女子拂袖便走：“我只给你们三个月，如果他们找到了那件传说中的神物，我便认栽，如果没有……呵，我不会杀你们，但所有神殿余孽必须灭绝！” 如她来时那般突然，红袍女子的离去也是那么出人意料。 好几个神殿武者险些腿一软瘫倒在地，实在是脑中紧绷的那根弦一旦松下，就再也提不起力气了。 “多谢两位相助……”领头的中年男子身心俱疲地走上前来，勉强挤出了一丝真诚的笑容。 北苒也没怪罪他礼数不周，毕竟危机尚未解除，这些人只不过是得到了死缓。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去找你所说的神物吧。”北苒干脆利落地道。 中年男子苦笑道：“二位有所不知，我们其实也不清楚神物具体在哪里，只知道大约在这片从云山脉的至深之处，那里有一片诸神遗留在人间的真正神殿。传说当遇到倾覆人间的大灾大厄时，神殿里的神物会有逆转乾坤的力量……” “你们就为了一个传说，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北苒不可思议地道。 中年男子涩然道：“我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神使大人，落娅似乎不行了……”一道焦急的呼唤忽然从后面传来。 中年男子豁然回头，只见原本就奄奄一息的女子已经闭上了眼睛，只有嘴唇仍在颤动。 “落娅！”中年男子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半跪在落娅身边，将耳朵凑近了她苍白的唇瓣。 “在那边，我感，受到了……”落娅的食指无力地指着一个方向，随后她的手便耷拉下来，话语也变得微不可闻。 便是固元武者生机源源不绝，但在不灭境强者的重创下，也显得那般不堪一击。 中年男子抱着落娅的尸体沉默了很久，最终默默地挖了个坑将她葬下了。 “我们又失去了一名同生共死的伙伴……”中年男子将落娅的长剑插在坟头，当做简陋的墓碑，因为在这样危急存亡的关头，已经没有时间将她好好安葬。 “还有三个月！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中年男子猛然起身大吼，陷入哀戚中的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向他，几个稍稍年轻的武者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 “落娅已经为我们指明了方向，我们决不能让她失望！”中年男子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出发！” “我们也去吧。”北苒出声道。 中年男子沉默着点点头，他斟酌着言辞想要表达谢意，可最终只是转头去带路了。 玉凌跟在队伍中间，本以为找那个“诸神遗落的神殿”会花费很长时间，没想到兜兜转转到第三天，他们就在某个山谷的深处撞到了一面牢固的屏障。 这些神殿武者立即激动起来，纷纷放血不知画出了什么符文，最终屏障消散，露出了那一片能晃瞎人眼的辉煌宫殿群。 “真神保佑，我们真的找到了这里……” 一群神殿武者都快癫狂了，又哭又笑地抱在一起，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身为神使的中年男子却要冷静很多：“只是到了神殿，还没有见到神物，不要高兴得太早。今晚休整一下，明天大家拿出最巅峰的状态。” “是！”众人肃然应声。 北苒琢磨着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眼前一花，又从幻境切换到了万相桥上。 “搞什么啊我都快被整晕了……”北苒晃了晃脑袋，无意间抬头往前一望，不由惊咦一声道：“诶？不知不觉我们居然走出了这么远，感觉万相桥另一端都遥遥在望了。” “这不是好事么？”玉凌摊摊手。 “应该还有一个幻境吧，帮人也要帮到底嘛，神物都还没拿到呢。”北苒想了想道。 “不得不说剧情挺完善的，就是我有种隐隐的担忧，依照这幻境一贯的风格，我们救了这些神殿武者，会不会又引发什么幺蛾子？”玉凌道。 第1096章 正史与传说 “你这么一说我顿时感觉要凉。 ”北苒苦着脸道。 “就差最后一步了，总要坚持到底。”玉凌平静地往前走去。 这个系列幻境的终极关卡肯定不好对付，很难说他们会在神殿中遇到什么样的考验。而最迷幻的是，万相桥并不要求战力，毕竟前面几座桥已经全方位地检测过了，所以它纯粹是对心性意志的考量。 两人来到了万相桥的末端，对面就是通体白玉的凌仙桥，可以看到仙鹤的幻象翩翩起舞，诸多灵草灵花点缀在桥两侧，还有不少栩栩如生的精致浮雕，仿如美好的彼岸一般充满了无限诱惑。 “似乎很多人都是倒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北苒感慨道。 玉凌则专心致志地盯着脚下：“你看，这次的图纹似乎有些古怪……” 北苒这才想起正事，赶忙低头看去，只见一个螺旋状的纹路蠕动着出现，它明明是个平面图形，却仿如立体的一般，一层一层蔓延向内，仿佛能延伸到无尽深处。 “怎么回事，我头好晕……”北苒的身子不禁晃了晃，她感觉整个心神都好像被这个螺旋吸噬了进去，跌入无法挣脱的深渊。 玉凌倒没有她那么强烈的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魂力守护的缘故。 “你还行吧？”玉凌赶紧扶住北苒。 “没事，我不看它就好了……”北苒恍恍惚惚地移开眼神，再抬头时周围已经一片黑暗，似乎身处在一个冗长的通道中。 “这哪儿啊？”北苒愕然道。 玉凌见她恢复了清醒，便松开手道：“不清楚……大概是，神殿内部？” “这该死的时间差。”北苒不由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嗒、嗒、嗒。” 一片寂静中，两人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阵诡异的脚步声。 北苒豁然转头，只见一个笼罩在阴影中的人渐渐显露出身形，恍如夜半时分出没的幽魂。 气氛一时冷凝如冰，北苒的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下意识拔出刀来，就要蓄势劈砍过去。 “你们怎么在这里？” 在通道两旁惨白油灯的映照下，此人缓缓抬起脑袋，赫然是之前领队的中年男子。 北苒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毕竟这转折委实来得太过突兀。 她定了定神，唯有哭笑不得地道：“我说神使大人，您知不知道这种出场方式很容易激起别人的误攻？” “嗯？这神殿内除了机关又没有什么危险，之前守在主殿的英灵已经认可了我们的身份，不会加以阻拦，所以我实在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中年男子一脸诧异地望着北苒，忍不住摇了摇头道：“算了算了，不谈这种废话了。我就想说我找了你们半天了，就怕两位恩人不小心触动了致命的机关，那我肯定会自责一辈子的。” “还好还好，不用担心。”北苒干笑道。 “所以你们之前是去了哪里？大家在殿外扎营休息的时候，你们怎么凭空消失了？”中年男子追问道。 “这个、这个……”北苒赶忙给玉凌使眼色，希望他编个圆一点的谎。 “是这样的，因为我们没受什么伤，所以那天晚上就想着先帮大家探探路，看看神殿内有没有什么危险。走之前本来打算跟你们说一声，结果看你们都很疲惫的样子，我们就没忍心去打扰。没想到刚一进神殿就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我们小心翼翼地在这条通道里摸索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回去的路。”玉凌滴水不漏地道。 北苒目瞪口呆地瞥了他一眼，难以想象他怎么在短时间内编出如此完美的说辞。 中年男子苦笑道：“两位恩人真是太热心了，也是我忘了告诉你们，我的队伍里刚好有一位精擅机关术的天才，他叫柯佩，你们应该有印象吧？就是一位个子矮矮、皮肤白净、有些害羞的年轻人，嗯，刚三十出头，算是我们之中年纪最小的了。” “哦我想起来了。”北苒赶忙点头。 其实她对柯佩的关注主要在对方的修为上，因为在一个普遍固元境的队伍中，一位金刚后期武者总是比较鸡立鹤群的，没想到柯佩还有这么酷炫的特长。 “对了，神使你叫什么来着，我之前都忘了问……”北苒小声道。 “没事，我叫雷默成。”中年男子温和一笑：“我们先回去吧，不然大家都等急了。” “好的。”北苒应了一声。 这条通道虽然有一些机关，但都不致命，玉凌一边走一边打量中年男子的表情，结果没发现任何端倪。 其实他自己心知肚明，他的说辞一点都不完美，至少一个最明显的破绽就是，这条通道的机关都没有被触动过，这显然与他之前的言语有矛盾。 可那么几秒钟的时间里，玉凌实在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了。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雷默成贵为神使，队伍里也个个不是寻常人物，他们在这片大陆肯定享有极高的声望，不说名扬四海估计也差不多了。 但北苒询问雷默成的名字的时候，后者却没有流露出哪怕丁点的意外之色，难道他就不会心生怀疑，对玉凌两人的来历感到困惑？ 只是这些问题，玉凌当然不便主动提起，否则就是自己暴露自己。 “现在神殿已经被我们探索了百分之九十的区域，就剩下了这处分殿的东北角。柯佩遇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机关，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了。我觉得神物很大可能就在那里，否则何需这么复杂的机关来守护？”雷默成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道。 北苒则好奇地打量着通道两侧，忽然开口道：“这上面刻着的符文是什么意思啊？” “我只认识一少部分上古神文，队伍里只有青是这方面的专家，一路上她和柯佩配合得非常默契，否则我们很难在一个月内顺利地来到这里。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待会儿可以找她聊聊。”雷默成道。 闲谈间，三人很快顺着七拐八拐的通道来到了一片宽广的石室内，七个武者都聚集在这里，休息的休息的，聊天的聊天，打坐的打坐，气氛相对来说比较安静。 “神使大人！”见着雷默成后，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都到了这地步了，还在意这些虚礼干什么。”雷默成摆摆手道：“我总算把两位恩人找回来了，大家安心休息吧。” 雷默成将玉凌之前的说辞重复了一遍，众人也没有心情追根究底，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柯佩那边怎样了？”雷默成坐在一个石墩上，轻声问道。 “还是那样，这次他真的是太辛苦了，我觉得应该让他休息一下，不能这么没日没夜地研究，否则迟早要垮掉的，反正已经破解了一多半，也不必这么玩命地赶时间。”一位武者叹息道。 “那我去看看他吧，你们聊。”雷默成起身便走。 众人顿时又安静下来，北苒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待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是闲不住，悄悄来到了一名身着素衣的清秀女子身旁。 她面容秀美，神色恬静，正轻轻地翻阅着一枚形貌古朴的玉简，那专注的模样天然透着一种知性而优雅的气质。 “你在看什么啊？”北苒一看那上面的上古神文，就知道这位女子定然是青。 “看书。”青头也不抬地答道。 “呃，我知道，书里写了什么？”北苒锲而不舍地追问。 “上古神文。” “……我是说具体什么内容？”北苒终于意识到问话必须要精确，不然真的会被噎死。 青一板一眼地道：“两万年前，最古老的王朝安苏梅里达代神灵掌管人间，圣王米可修斯修建了大陆上第一座神殿，用来供奉、祈祷和祭祀，神殿建成的当天晚上，真神便显化神迹，赐予神殿一尊掌管时间的神物，并留下了那个传说。这是安苏梅里达王朝的正史记录，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最接近原版的刻印本，准备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供利用的信息。” 第1097章 突变 “哦……”北苒只能一头雾水、不明觉厉地点点头。 什么安苏梅里达王朝……什么圣王米可修斯，完全把她绕得稀里糊涂的，反正北苒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就是这个神殿内有一件与时间紧密相关的神物。 “你平常都是研究这些的吗？”北苒虽然知道打扰别人看书不太好，但她实在是闲得无聊。 青还是那副恬静的模样，淡然答道：“也不全是，我的兴趣在上古神文，我总觉得里面隐含了一些有关世界本质的终极奥义，历史知识只是捎带的背景。” “那你很厉害啊，你是一个人钻研出来的吗？”北苒没话找话道。 “当然不是……”青平和无波的眼眸掠过一丝蜻蜓点水般的黯然：“我的老师是神殿最受敬重的经院学者，可惜他已经被那个恶魔杀害了……” “这……”北苒尴尬得不知如何接话。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们为何会认识红衣恶魔？”青终于抬起头，眸光清亮地逼视着北苒。 玉凌看北苒那手足无措的样子，索性接过话头：“谁都有弱小的时候，很多年前的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难以想象。”青定定地注视了玉凌几秒，确认他没有说谎之后，便重新低头看向手里的玉简。 “不过，还是谢谢你们为我们争取到三个月时间。”青沉默半晌后方才补道。 “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北苒轻轻叹了口气：“上古神文……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青摇摇头道：“我也没有肯定的答案，传说这是神灵创造的文字，和我们今天使用的文字截然不同你应该知道，时间越古，遗留给后人的便大多是经过浮夸和美化之后的传说，而非切实可信的历史。” “虽然也有人认为，这是安苏梅里达王朝为了强化自己的神权统治，将自己发明的文字贴上真神的标签，但不管如何，作为最古老的象形文字，上古神文确有其特殊的价值和意义。” “嗯嗯我也觉得……”北苒又进入了不明觉厉的状态，只能干笑着应声。 青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当然她的仪态和举止依旧优雅端庄：“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古老、越是神秘的东西便越能引起我的兴趣，我第一眼看到上古神文的时候，就被它所吸引了，我觉得它的一笔一划包括每一个弧度都有别样的魅力，虽然没人会理解我，但我不在乎。” 北苒仿佛看到了她眼里熠熠闪动的光彩，那是一种近乎信仰的狂热。 “我觉得挺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嘛。”北苒实诚地道。 青深深地看了北苒一眼，抿唇淡淡一笑：“谢谢，很少有人像你这样说，他们只觉得我不可理喻。” 这一刻看着她的笑容，便是玉凌也有些恍惚，不是因为青秀美的容颜，而是因为她对理想信念的执着，就好像是……她并非一个幻境中的人物，而是真实地活在世界上。 这个时候，雷默成也回来了，他脸上不知是喜是忧，最终苦笑道：“柯佩那小子……亏得他不眠不休地破解了这么久，还好他没媳妇，不然她肯定会嫉妒死那些冷冰冰的机关。” “看样子柯佩要破解完了？”众人都领会了雷默成的言外之意。 “他说最迟明天能搞好，我让他休息一下，他死活不听，真是强迫症害的。”雷默成无奈地道。 “毕竟胜利已经近在眼前，换我估计也会一鼓作气搞下去。”一位神殿武者感慨道。 “没想到一切都这么顺利，我们很快就可以逆转时间回到过去了！”其他人也难掩激动。 “是啊，马上就可以改变所有人的命运……”雷默成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轻声喃喃道。 等待的过程总是煎熬的，尤其是在这种决定命运的时刻。 北苒费了好大劲才进入入定状态，而玉凌似乎没受到外界环境的任何影响，盘膝一坐就修炼去了，让她好生羡慕。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从石室外传来：“大家……幸不辱命……所有机关我都清理掉了……” 玉凌睁开眼睛抬头看去，只见一位眼窝深陷、头发散乱的年轻人摇摇晃晃地走进屋来，活像一个在网吧通宵了五天五夜的网瘾少年。 “柯佩你没事吧？” 众人立即手忙脚乱地围上去，询问的询问，搀扶的搀扶，递丹药的递丹药，完全是迎接英雄归来的待遇。 “接下来……就拜托大家了。”柯佩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但还是艰难地望向雷默成：“我看到了……那扇门，但我没有勇气推开它……神使大人，一定要成功啊，我好想我的爹爹、娘亲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他们太残忍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雷默成的视线顿时变得模糊，他努力地仰起头，不让泪水流下来：“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我从不骗人！” “嗯……”柯佩已经透支了所有精力，当即身子一软，陷入了最深沉的昏迷。 一位神殿武者默默地背起柯佩，动作十分轻柔，似乎生怕弄醒了他。 “我们走吧。”雷默成深吸一口气，迈开了沉重的步伐。 他的每一步都十分迟缓，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走向光明美好的希望，还是在走向最绝望的深渊。 石室外的长廊一片狼藉，可以看到无数机关零件被拆卸，那都是柯佩数日以来的成果。 众人一言不发地走向走廊尽头，那里赫然矗立着一扇厚重的石门。 雷默成慢慢走到石门前，右手轻轻按在上面，仿佛化为了一座石雕，良久都一动不动。 “神使大人……” 众人默默地望着他，并没有强行催促，他们明白推开这扇门需要绝大的勇气。 因为谁也不知道门后是什么。 也许摆放着那件时间神物，又也许……一切只是一个笑话。 雷默成没有应声，他的心脏狂跳不止，甚至还有一些头晕目眩，固元巅峰的强大力量竟连一丝都运转不出。 但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答案，无论那个答案是希望还是绝望。 雷默成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可他终究还是咬咬牙，一把推开了石门。 “吱嘎” 门后没有刺目的光线，但众人都情不自禁眯缝了一下眼睛，随后才小心翼翼地望向室内的景象。 景象就是空无一物。 众人顿时眼前一黑，险些承受不住这灾难般的打击，直到雷默成颤声开口道：“看，那幅画，石壁上有一幅画！” 这一刻的心情没有人能形容，大抵就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从令人窒息的深渊回归了人间。 雷默成当先走入石室，他像是受到了莫名的召唤，情不自禁地靠近了那幅画。 “怎么会是……”北苒在看到画轴的第一眼，心底就掀起了滔天狂潮。 画上只有简单的红色线条，构成了一圈一圈绵延向内的螺旋，正是万相桥的那个图纹。 “不行我头好晕……”北苒按着太阳穴，露出极力隐忍的痛苦之色。 这回别说她了，玉凌都有些神思恍惚，仿佛整个灵魂都要被那个螺旋吸摄进去。 这东西居然是时间神物？ 玉凌勉强凝聚起涣散的意识，赶忙伸手遮住北苒的视线，沉声道：“有些不对劲。” “唔……”北苒这才好受了一点，心有余悸地挪开目光，再也不敢看那幅螺旋画轴了：“我、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反正他们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我们能不能先离开这里？” “想走？你以为还有人走得了吗？” 一个阴森的声音骤然传荡开来。 玉凌心头一跳，豁然扭头看去，只见雷默成一把撕下了螺旋画轴，脸上露出癫狂的笑容：“终于得到了它，从此之后我就是时间之神，纵然红衣恶魔也不过是个可悲的凡人！” “神使大人，你……” 众人呆呆地望着他，玉凌已经一把抓住北苒的手腕，急速向石室门口冲去。 他不知道雷默成发生了什么，但他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危险，死神的阴影是那么清晰地笼罩而来。 “跑不掉的……”雷默成的声音幽幽响起。 “嗡” 玉凌的半只脚已经跨出了石门，可一道鲜红的光柱却陡然从他头顶上方垂落下来，散发出堪比不灭境的恐怖波动！ 第1098章 逆转命痕 黑暗，无垠无尽的黑暗。 玉凌仿若沉睡了半个世纪，缓缓在这片黑暗的世界里苏醒过来。 他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断点，过了半分钟才隐约意识到他现在的处境。 他已经“死”了。 那道光柱根本不是玉凌所能抗衡的，即便有着元灵族血脉，可在这种毁灭性的打击下，也不过是多忍受了几秒钟的剧痛。 只是，既然已经死了，他为什么还会在这里？这不是一个幻境么？ 如果判定他失败，那么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应该在天河桥边才是。 玉凌的思维渐渐从凝滞状态开始运转，他望着周围令人心悸的黑暗，不知该如何回到真实世界。 首先，他必须得明白，他现在在哪儿？ 仿佛听到了玉凌心底的疑问，一个幽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荡而来：“我叫螺旋，你现在在我的体内。” “你……是那件时间神物？可是雷默成不是……”玉凌不由怔住。 “贪婪的人不配得到真神的赐福，所以我选择了你，因为你是所有人里唯一的一位魂师，只有你才能承受我的力量，去扭转既定的命运。”螺旋平静地道。 “但是……”玉凌欲言又止，他已经有些迷茫了，眼前的这一幕是否也是幻境考验的一部分？ “你是不是以为，死亡就意味着幻境的结束？”螺旋突然开口。 “你知道这里是幻境？”玉凌愕然道。 螺旋的语调依旧毫无波动：“我当然知道，这是万相桥的幻境，同样也是一场阴谋。通过考验或者由于心性不过关半路被淘汰，都不会有任何损伤，但……如果死在幻境中，你就会永远留在这里。” “什么意思？”玉凌心底一震。 “雷默成、青、柯佩、红衣恶魔梅萨宁……你不觉得他们跟其他人相比，会显得特殊许多么？” 螺旋抛出了一个问题，顿了顿又自己解释道：“因为他们原本都是天穴宗的弟子或长老，但由于不幸死在了幻境中，魂魄便被抽离，永恒地迷失在这里，直到现在他们已经被消磨了所有记忆，彻底地遗忘了自己的身份。” “怎么会这样……”这番话委实过于惊悚，玉凌甚至有些难以相信：“不可能啊，那些死在幻境里的人，后来都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天穴宗，没听说他们有什么异常……” “他们的身体还在，但魂魄已经被替换了。” 螺旋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忌惮：“万相桥上一直漂浮着一个看不见的幽灵，它可以任意出入所有人的幻境，而且它有一个非常恐怖的能力模拟，或者说克隆其他人的魂波。这会消耗它一定的能量，但这个幽灵可以吸收所有人的负面情绪，一点点滋养壮大。” “也就是说，很多天穴宗的弟子长老其实已经……”玉凌越听越觉得这是个鬼故事，而且细思恐极。 螺旋静静地道：“我不知道那个幽灵想做什么，因为我一直在躲着它。说来可笑，我本来才是幻境的主宰者，或者你也可以将我看成是万相桥灵。自从发现幽灵的存在后，我一直想提醒天穴宗的人，但到现在我都没找到机会……” “我之前已经试图帮助很多人逆转命运，可他们都失败了，渐渐地沉沦在这里。我只希望，你作为魂师，能从幻境里逃出去，将这件事告诉天穴宗的人。不然的话，最终造成的恶果会越来越不可挽回。” 玉凌心绪复杂，他没想到万相桥考验的背后还隐藏了这么多弯弯绕绕，本来以为天河通圣桥上不会有什么危险，至多就是被淘汰再来一遍而已，现在看来却真的有性命之危。 “等等，这里的天河通圣桥是重建的，那你之前在天穴星的时候也是桥灵吗？那个幽灵什么时候出现的？”玉凌忽然想到了一些问题。 “我是天穴宗偶然从东境得到的一件魂器，但他们都是武者，不知该如何使用，就一直将我压箱底，直到搬来本澧星后，赵澜才想到可以让我坐镇万相桥。而那个幽灵……我怀疑它来自天穴，它之前在天穴星干了什么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还在仓库里，但我构建出幻境之后没多久，它就突兀地出现，开始跟我争夺控制权。” “一开始，幽灵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便错误地以为我可以独立搞定这件事。可它的成长速度实在太快了，负面情绪是它最好的养料，在我觉得幽灵已经被我铲除掉的时候，它却突兀地出现，险些将我彻底毁灭。从那以后，局势就变得无比被动……”螺旋叹了口气。 事情比玉凌设想的还要复杂，一想到周围有一个看不见的幽灵，他就觉得头皮发紧。 “没事，这么多年我早就观察出了幽灵的习性，它会不定时陷入沉睡，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尝试与考验者进行沟通。不过你还是要抓紧时间，最多三天，它就会醒来。而下一回沉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错过这次机会，你恐怕会渐渐地被幻境所同化。”螺旋道。 “我要怎么做？”玉凌问道。 “我会帮你回到一个时辰前，但我的能力有限，不能破坏时间因果律，所以你就算要离开神殿，也必须得在石室里见到我，明白我的意思吗？总之，你一定要活下来，活着走出万相桥。”螺旋郑重地道。 玉凌点了点头，这是一个最基本的逻辑问题。如果玉凌压根不曾见到过螺旋，那么在重新构建的时间线上，两者就没有任何交集，螺旋也不可能帮他回到过去，这就与现在这条时间线发生了冲突，这是因果律上的错误，就像外祖母悖论一样。 “魂约既成，命痕逆转……”螺旋说完就开始念诵一大串玉凌听不懂的语言。 他只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仿佛被吸摄到一个螺旋向前的时空，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等玉凌再度苏醒过来的时候，一阵强烈的恶心反胃感便疯狂地袭涌而来，大脑时不时传来抽疼抽疼的麻木感。 好几分钟过去，玉凌才慢慢缓过劲来，抬头一看，他赫然已经回到了之前众人休憩的石室中，北苒就在身旁入定修炼。 他知道，一个时辰后，柯佩就会摇摇晃晃地出现在这里，告诉大家机关被破的好消息。 该如何扭转死亡的命运？ 玉凌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北苒，不动声色地放出一缕魂念，将她从入定状态惊醒。 “干嘛啊？”北苒带着一丝迷迷糊糊的不满，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但你必须保持镇定，至少是神色上的镇定，因为这件事关乎生死。”玉凌传音道。 “你说。”北苒见他面色无比凝重，不由也严肃起来。 玉凌把幽灵和螺旋的事一说，又轻轻瞥了远处的雷默成一眼，继续传音道：“情况就是这样，他会在一个时辰后杀了我们，独自贪下螺旋，我们必须得想办法自保，亦或是……想办法先杀了他。” “等等，信息量太大，我有点晕，你让我缓缓……”北苒瞠目结舌地听他说完，整个人恍恍惚惚如在梦里。 “你不相信我？”玉凌难免有些失望。 “不是，虽然这事儿听起来有些玄幻，我很难想象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但作为共患难过的战友，你就算说得再扯一点我也会信你的。” 北苒用拳头轻轻锤了锤脑门，强行冷静下来，开始认真地思索破局之法：“问题在于，雷默成是固元巅峰武者，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你说那道光柱有不灭境的波动，这动静显然是雷默成折腾不出的，应该是神殿机关的作用，所以……柯佩很可能也参与了这场阴谋。” 第1099章 失败 这是很容易推断出来的事，但玉凌看雷默成那个疯狂劲头，分明是要灭杀所有人独吞神物的样子，尤其是柯佩还在昏迷中，顺手将他弄死是最简单的。 “如果雷默成不愿让任何人离开这里，那也就是说，其他人都是我们可以联合的对象，就算固元巅峰武者也不可能对抗这么多人。问题的难点在于，他作为神使可谓德高望重，我们该如何说服青等人？就算我肯信你，但他们就……”北苒沉吟道。 这确实是玉凌最头疼的地方，他必须寻找一个突破口。 “要么柯佩，要么青，我们必须说动其中一人。”玉凌道。 柯佩擅长机关术，青专精上古神文，他们两个在这个队伍中享有极高的声望，仅次于雷默成。 “先找青试试吧，我感觉她还比较好说话，而且对神秘事物感兴趣的人，也很容易接受时间逆转之类的说辞。就算她不肯合作，至少她的性格也比较冷静理性，应当会愿意静观局势发展，不会立刻跟我们翻脸。”北苒想了想道。 玉凌点点头，目前看来也只能一个一个试了，毕竟他对这群神殿武者完全不熟，很难判断出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就算试失败了……反正他还有机会再来一次。 按螺旋的说辞，幽灵大概会在三天后苏醒，这等于三十六个时辰，也等于三十六次机会。不过保险起见，他最好还是在二十次以内改变命运。 他就不信了，在知道结果的情况下，难道还会被宿命所支配？ 两人迅速商量好计划，随后便来到了青身旁。 她还在专注地看书，侧脸的弧度是那么柔美而恬静。 “那个，青姐姐，打扰一下……”北苒客气地开口道。 “什么事？”青问。 北苒指了指身后的另一条通道：“我看到神殿里有好多上古神文，但我都不知道什么意思，所以想找你帮我解说一下，就几分钟时间，好吗？” “行。”青答应得很爽快，兴许是北苒之前给她的印象还不错，又也许是惦念着玉凌两人的恩情。 三人径直走向通道，虽然没发出多大动静，但雷默成还是从入定中醒了过来，疑惑地道：“你们去哪儿？” “我们去看一下周围的上古神文，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所以让青姐姐帮忙翻译。”北苒神色如常地回道。 “哦那你们去吧，不过别走太远，柯佩应该快要破解成功了。”雷默成道。 “好的好的。”北苒立即应声。 玉凌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计划的第一步总算是顺利进行了下去。 三人沉默地拐过几个通道，等到了中央神殿的时候，青突然开口道：“好了，现在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咦，你……”北苒不由愣了一下。 “如果只是对上古神文感兴趣的话，你几个时辰前应该就来找我翻译了，而不会专门间隔大半夜。”青平静地道。 “青姐姐果然聪明，我们确实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谈，这件事关乎性命。”北苒正色说道，同时看了玉凌一眼。 玉凌接过话头道：“我若是说……我刚从一个时辰后穿越回这个时空，你信吗？” “继续。”青不置可否，她的脸上甚至没有多少惊讶的表情。 “是那件时间神物的作用，我兼修了魂力，所以它选择了我。”玉凌将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不过没有点明这是万相桥的幻境。 他知道，面对青这种逻辑严谨的人，最好不要在言辞上玩弄什么花巧，否则反而容易引起她的疑虑。 不过青的冷静还是超出了玉凌的意料，她只是皱眉低头沉思了片刻，便坦然地接受了这无比恐怖的说辞：“我感觉得出，你没骗我。虽然神使大人不像是这么贪婪歹毒的人，但时间神物的诱惑确实很大，保不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得到它。” “那么你是否愿意和我们合作？”玉凌注视着青平静无波的眼眸。 “你们的目标是活下来，与我没有冲突。”青垂下眼睑道：“不过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个条件，等时间神物恢复神力之后，就让它逆转时间回到红衣恶魔尚未崛起的时候，我的老师，还有经院的学者，不该那样死去。” “我答应你。”玉凌郑重地道。 如果螺旋能恢复对幻境的主宰权，扭转时空可谓再容易不过了，只是……最好想个法子将青、柯佩这些久已迷失的人唤回真实世界。 “那么下一步就是号召众人一起反抗？”北苒探询地道。 青摇摇头道：“你高估了我的威望，其他人包括柯佩，都是雷默成神使忠心耿耿的部下，其实在这之前我也是……但这种事情，我想你们不会开如此恶劣的玩笑。或许知道真相后，部分人会动摇，但我没有把握说服全体，这势必会造成密谋的泄露。” “那要怎么办？”北苒不禁有些失望。 “我知道雷默成的弱点，如果偷袭的话，我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杀掉他，不过你们要是能让他恍惚个两秒，我的把握就能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九。”青冷静地估算道。 这已经是极高的比率了，玉凌不能奢求比这更完美的结果。 “我可以做到，那件时间神物本身就会让人头晕，再加上我的魂力袭击和一些秘法，两秒的时间还是能争取到的。”玉凌颔首道。 “那就这么定了。”青又跟他商量了一些细节，随后便重新回到了石室，脸上神色毫无异样。 玉凌坐在她身边，不动声色地传音道：“再过大约一刻钟，柯佩就会出现。” 他顺便把柯佩即将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用来彻底打消青的怀疑。 青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捧着玉简，等待时间的流逝。 “大家……幸不辱命……所有机关我都清理掉了……” 一切都跟之前发生过的一幕完全一样，柯佩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石室，然后众人慌忙围上去，从神色到言语都没有一点偏差。 玉凌心中难免有些别扭，难以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是万物依循着既定的轨道，按部就班地发展了下去。 直到雷默成将手按在石门上，青的话语才唤回了玉凌的思绪：“准备动手？” 玉凌微不可察地点点头，魂力簇拥在白瓶周围，随时能调集它的力量，而定字诀也蓄势待发。 前期一切都很顺利，但究竟能否逆转命痕，最关键的还是要看现在。 “吱嘎” 石门被推开了，众人呆呆地望着空无一物的石室，雷默成的目光则定格在螺旋画轴上，眼瞳中满是狂热。 就是这一刻。 青忽然捏碎了一颗墨色晶石，其中喷溅出腥臭的液体，全部泼向了雷默成。 后者立即警觉，正要闪身躲开的时候，玉凌已然引动了白瓶，将那浩浩白光全部导向雷默成的魂海。 “你们……” 雷默成目眦欲裂，险些头晕眼花地栽倒在地，一个恍惚的工夫，那些黑色液体已经沾染了他全身上下。 玉凌的定字诀还未施展，一抹寒光就从他眼前划过，正是青毫不留情地一剑斩去。 雷默成一身实力被黑色液体消解了七七八八，根本来不及应对这突发事故，他那微弱的抵抗瞬间土崩瓦解，被青一剑削下了头颅。 居然这么顺利？ 玉凌怔怔地看着雷默成的脑袋伴随着鲜血滚落一旁，他的脸上仍残留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不过青本就有固元后期的修为，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再加上白瓶的帮助，雷默成确实很难逃过一劫。 但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安？ “嗤！” 玉凌心中刚升起一抹警兆，一柄长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一股冰寒的气息随之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完全动弹不得，甚至无法回头。 青的声音幽幽从后方飘来，带着刺骨的冷酷无情。 “呵呵，放心好了，我暂时不会杀你，毕竟杀死你只会让你回到一个时辰前再来一次罢了。不过我恰好看过一门魂海嫁接秘术，虽然它只停留在一个粗浅的想法上，还有太多不完善的地方，但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等我有了强大的魂力，就能掌控时间神物了。” “你最大的错误就在于，你压根不了解我，经院学者死光了又如何？我根本不在乎，我只在乎我最执迷的上古神文。如果能回到安苏梅里达王朝，甚至更古老的时期，我就能解开缠绕在它身上的所有谜团，为此我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玉凌看不见青的脸，也能感受到她炽烈的狂热，这的确是他未曾料想到的。 为了上古神文……这个女人已经疯了，甚至不比雷默成好到哪里去。 玉凌心中一片寒意，他勉强抬起头，将目光投向螺旋画轴，任凭晕眩和黑暗吞噬了他的所有意识…… 第1100章 看不到希望 “魂约既成，逆转命痕……” 黑暗中又是那道熟悉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玉凌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四周再度出现了熟悉的情景还是那间众人聚集的石室。 他第二次回到了过去。但这一次，那股反胃恶心感愈加强烈，大脑也一片昏昏沉沉，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在他眼前闪烁，一会儿是从天而降的死亡光柱，一会儿是青穿透他胸膛的长剑，这些碎片重叠在一起不断摇晃，让他头痛欲裂。 一定还有办法的，他决不能死在这里，决不能就这么放弃…… 这一回，他将突破口定在了柯佩身上。 玉凌用近乎相同的言辞重新给北苒介绍了一遍前后经过，唯一改变的就是，他特意指出了他们上次的失败。 “青也并非可信之人，只有找柯佩试试了。”玉凌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北苒安静地听他讲完，若有所思地道：“得做好再次失败的准备，毕竟柯佩对雷默成的忠心程度很难估算。” “但至少我要弄清楚通道里的机关，这样的话，局面就不会那么被动。”玉凌道。 “能不能用空间道法直接避开他们的耳目？”北苒想了想又问道。 玉凌叹了口气道：“恐怕不行，至少索幽级别不行。这神殿除了机关，还有不少隐藏的空间节点，但他们能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这里来，在这方面肯定有不浅的造诣。” 北苒还是有些不甘心：“我去找雷默成试探一下。” 几分钟后，她就沮丧地走了回来，传音道：“一群武者好端端的干嘛要研究空间，我感觉雷默成懂的比我还多。” 想投机取巧恐怕是没门的，两人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走出石室，随后从另外的路线绕去了柯佩那边。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狼藉的机关零件，而柯佩仍全神贯注地工作着，根本没有察觉到旁边有两个人注视着他。 直到玉凌设下一道隔音屏障，柯佩才猛地警觉，抬头疑惑地望向他：“你们……有什么事吗？” 玉凌注意到他的左手紧紧捏着一个金属圆片，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显而易见，如果将柯佩逼急了引动开关，两人肯定无法与之抗衡。 “抱歉打扰了，但我们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玉凌提起了十二分注意力，因为接下来一着不慎他们就要重头再来。 “哦，你说……”柯佩稍稍放松了一点，一副拘谨而内向的模样。 “我知道，你待会儿会故意遗落一个机关，留给雷默成去启动，将我们所有人都埋葬在石室里。”玉凌淡淡地开口。 柯佩猛地睁大眼睛，眸中闪过震惊和惶然的情绪，下意识地就要攥紧手里的金属圆片。 但玉凌的下一句话已经传到了他耳里：“我没有告诉其他人，这就是我谈判的诚意。你就不好奇，我是如何知晓的吗？” 柯佩的神色阴晴不定，他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最终闷闷地道：“你在威胁我？” “不，我是在救你的命。”玉凌加重了语气。 柯佩扯起嘴角，冷笑道：“哦？我倒要听听你如何解释。” “雷默成是不是向你允诺，他得到时间神物后会帮你实现愿望，而你所要做的，就是助他独吞神物？”玉凌反问了一句。 柯佩没有说话，权当默认。 玉凌接着道：“我主修的其实是魂力，有一些特殊的魂技可以让我窥见未来的影像，而我刚刚感应到了极大的危险，所以不惜折损几十年寿元，也要看清真相。最终呈现在我眼前的是这么一些画面……” 玉凌简略地说了一下经过，最后又撒了个小谎：“那道光柱垂落而下后，石室的机关全面启动，昏迷中的你根本没有抵抗之力，雷默成随手就将你杀掉了。” 柯佩沉默了几秒，嘴角仍然带着冷笑：“你以为你随口胡说一些东西，我就会信你？且不说神使大人对我如长兄一般，就算他为了时间神物六亲不认，但我已经发过誓不会与他争抢，他有什么必要杀我？” “因为他想让这件事成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毕竟我们都是凡人，不可能一下就掌握时间神物，他需要一段足够的时间慢慢研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谁也不信任。”玉凌道。 柯佩神色冷漠，完全不为所动：“这么荒谬的理由……你以为我会信？” “荒不荒谬你自己心里清楚，他既然能狠心灭杀这么多人，你以为你比他们又好得到哪里去？破解完这些机关，你就没有用了，这话难听了点，但的确是事实。”玉凌平静地道。 柯佩的脸色越发阴沉，但他终究没有再出声反驳。 一旦心中生出怀疑的幼芽，它就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生长，直到彻底占据整个心田。 这就是玉凌所了解的人性。 “就算你认为我在扯淡，但任何东西，只有掌控在自己手里才是最保险的，是不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危及性命，这就值得你提前做好另一手准备。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想活着离开这里，时间神物我固然也很渴望，不过终究没有性命重要，我可以发誓助你夺到它。”玉凌紧紧地注视着柯佩的眼眸。 “怎么助我？”柯佩终于开口了。 “我可以帮你不陷入昏迷，但你最好多留一重机关对付雷默成，否则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有这样的准备，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能从容应对。” “你最好不要骗我。”柯佩冷冷地撂下一句，便继续拆解机关去了。 虽然他没有明确的表态，但玉凌知道这就是变相的同意。 不知道这回能不能成…… 玉凌和北苒重新走回石室大厅，默默地等待最终的命运。 一切都依循着既定的轨道进行着，柯佩按照玉凌告诉他的台词说了一遍，果然发现雷默成做出了完全相同的反应。 接着，玉凌又用魂力刺激了一下他的魂海，使柯佩重新恢复了清醒，但表面上，他依然处于昏迷的状态。 众人走过一片狼藉的通道，第三次来到了石门前。而反复经历相同的场景，这让玉凌越发感到恍惚，记忆不受控制地出现了重叠和混乱。 “吱嘎” 雷默成推开了石门，在众人茫然四顾的时候，他已经盯住了螺旋画轴，激动地颤声道：“看，那幅画，石壁上有一幅画！” 柯佩不由眼皮一跳，他微微睁开眼眸，和玉凌四目对视了一下，示意他已经做好了启动机关的准备。 眼看着雷默成逐渐靠近螺旋，北苒便迟疑地开口道：“那个，既然已经功德圆满，那我们先走一步了？” 雷默成身形一顿，猛然一把撕下螺旋画轴，阴森地狞笑道：“想走？你以为还有人走得了吗？” 玉凌两人立即冲向石室门口，雷默成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迅速，只得将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赶忙按下了机关按钮。 一道红色光柱轰然垂落而下，但它却不是冲着玉凌两人去的，而是淹没了雷默成。 “不！” 雷默成凄厉地惨叫一声，浑身被灼烧得扭曲变形，但还是挣扎着扑向柯佩：“混蛋，你敢背叛我！” “哼，果然如此。”柯佩早就拉开了距离，冷漠道：“你不仁，我不义！” 他一把夺走螺旋画轴，又启动了几个机关，彻底将雷默成笼罩在神光的封杀中。 “柯佩，你……” 众人震惊地望着一系列惊变，脑子里一片空白。 柯佩根本不理会他们，直接冲向神殿正门口。 “时间神物是我的！”青忽然捏碎了一颗墨色晶石，泼向柯佩后背。 “早就防着你呢！”柯佩一掌拍在石壁上，启动了更多的机关，将青等人远远甩下。 他一路飞掠到神殿正门，这才轻轻舒出一口气，好整以暇地道：“跑啊，你们跑再快又有什么用呢？” 正门已经被他完全锁死了。 哪怕玉凌和北苒以最快速度来到了这里，可用尽各种办法也没能将其轰开。 “柯佩！我们好歹也是你的恩人吧，你要时间神物你拿着便是，我们只想离开这里！”北苒愤然道。 “不好意思，连神使大人都会对我下杀手，我现在觉得除了我自己，谁也不值得信任，你们出去之后，将红衣恶魔引来怎么办？我可不是她的对手。” 柯佩露出了一丝疯癫般的笑容：“更何况，神物居然不肯认我为主……看来只有使用最原始的血祭法了，你们的血脉似乎很特别，我将你们都杀光，用鲜血浇灌神物，它一定会以最快速度复苏神力！” 趁着他说话的工夫，玉凌两人已经运起了所有力量，将各种杀招都轰向了柯佩。 “哈哈，没有用的，黄泉路上好走……”柯佩的身体陷落在地下，这些攻击只是重伤了他，却很难一瞬间杀掉一名金刚后期武者。 而玉凌两人所要面对的，却是足以灭杀固元巅峰武者的机关洗礼。 又失败了…… 濒死之际，玉凌的意识再度沉入了那片奇异的黑暗空间，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下一次要怎么改变宿命。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叹息。 螺旋轻轻说道：“人性真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也许你所能依靠的唯有你自己。” 第1101章 骗局 “魂约既成，逆转命痕……” 循环，无尽的循环。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到后来，玉凌已经忘记了次数，他感觉他陷入了一个挣脱不出的怪圈，无论他用什么办法去撼动宿命的轨道，但最终总是会回到死亡的寂静。甚至有一次，他明明已经冲出了神殿，结果却被红衣女子梅萨宁给灭杀了。 玉凌曾试图让螺旋提前一下时间节点，可碍于这个幻境开始的时候，他和北苒已经身处神殿通道内，并且雷默成就在身后，所以提前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还试图用隐字诀绕过柯佩，抢先进入存放画轴的石室，但没想到柯佩的空间造诣居然仅次于雷默成，起码是知微大师，玉凌的偷渡还未开始就失败了。 他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甚至已经在聊天中掌握了所有神殿武者的信息，包括他们的生平经历和性格习惯，试图联合众人之力对抗雷默成。 不能说玉凌的努力没有一点成效，因为众人在前中期都表现得非常配合，只是在最后一刻，情况往往会发生超出他预想的逆转。 他终究不能控制人心。 不知尝试了多少次之后，玉凌终于放弃了与众人合作，或许他唯一能够信赖的只剩下了北苒。 好在他的失败并不全是浪费时间，至少玉凌已经在多次的观察中死记硬背了如何拆解机关，他并不知道那些动作的具体用意，但每一个步骤他都清晰地牢记在心。 虽然这只包括最后三个机关，但也足够了。 玉凌缓缓从晕眩恶心的感觉中恢复过来，睁开眼再度给北苒描述了一下他们的处境。 相同的话他不知说了多少遍，是十几次，还是二十几次？ 反正留给他的机会已经不多了，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成功！ 玉凌不知道他是凭借什么样的执念坚持到了现在，也许是不甘心沉沦于此，也许是放不下亲朋好友，又也许只是单纯地不肯倒下。 记忆的不断重叠和扭曲已经让他出现了混乱和恍惚，可他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我的计划是强杀柯佩，先一步打开机关进入石室。”玉凌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细节，哪怕很多话他之前已经跟北苒重复过了。 “可是柯佩也只是想复活自己的亲人啊，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北苒迟疑地道。 玉凌冷冷地道：“就是这个你觉得可怜的人，给我们带来了无数次绝望。不杀人就出不去，这不过是个幻境罢了，难道你想永远留在这里？！” 北苒被他凛冽的语气吓了一跳，弱弱地嘟囔道：“好吧好吧，我听你的就是，这么凶干什么……” 玉凌望着她委屈的神色，心中只能轻轻一叹。 她不会知道，他们已经历经了十几二十次的死亡，她也不会知道，他为了博取那一线生机，付出了多少艰辛和努力。 但玉凌并不想解释，他真的很累很累了。 无数次的希望又绝望，无数次的挣扎与彷徨，无数次的想要改变宿命却又被宿命所吞噬，他就像一个困笼中的囚徒，徒劳地挖着一个根本无法通往外界的通道。 “走吧。”玉凌站起身来，淡淡地开口。 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演练了几次作战计划，确认没有疏漏后，才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柯佩所在的通道。 “三分五十二秒后，他会遇到一个非常棘手的难关，这势必牵制他绝大部分注意力，也是我们最佳的动手时机，当然，现在变成三分四十三秒了。”玉凌道。 无数次失败后，他对这一个时辰内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一清二楚，甚至可以精确到秒。 两人默默地在通道外等待着，玉凌已经用魂力掩盖了他们所有的气息波动，只要不出现在柯佩的视野范围内，就不会被其察觉。 三分多钟的时间一晃而逝，虽然对玉凌来说，它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卡在那个精确的时间节点上，他猛然引动了白瓶的力量，顺便还借助阴神的魂力一同施展了无量厉鬼符、九幽符和乾坤印，汹涌的魂力浪潮几乎化为了实质的海洋！ 小月树也没闲着，寂、月、莲、光四字诀紧随其后，构成了层层叠叠的杀局。 北苒则屏息凝神，在这堆魂技灵技淹没柯佩的时候，她便提着长刀瞬间跨过百米距离，将一身霸道无匹的气劲尽数宣泄而出，足以让固元武者也为之色变，赫然是大拙刀法最强的一招大巧若拙！ 正当玉凌准备再补两刀的时候，北苒已经高声道：“行了行了，他死了……诶，小心机关！” 柯佩的尸体血肉模糊，但他在临死前仍然启动了一个机关按钮。 不过这对玉凌来说不过是毛毛雨而已，几排冷箭下来只是让他受了些小伤，很快便恢复如初，倒是北苒弄得颇有些狼狈。 “你没事吧？”玉凌看了看刺入北苒肩膀的金属箭矢。 北苒蹙起眉头，咬牙将其拔出，嘶了一口冷气道：“还好还好，话说回来，如果我们拿着螺旋画轴出去，那个梅萨宁不是会将我们都杀掉么？这要怎么办？” “螺旋画轴无关紧要，我已经想好了，待会儿我会叫一个固元初期的神殿武者到别的石室里，我们联手将他擒住，然后把他和画轴一并扔出去，吸引梅萨宁的注意力。等她带着螺旋画轴离开后，我们就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幻境了。”玉凌道。 虽然固元初期武者并不好对付，但两人联手偷袭的话还是大有可为的，如果玉凌三大体系同出，还有魂海里两个助攻，以及bug般的白瓶，成功率非常可观。 北苒点点头，微微感慨道：“终于要结束了么？” 终于要结束了…… 玉凌定了定神，将剩下几个机关小心地拆解开来，万幸没有出什么差错。 他将手按在冰凉的石门上，记忆再一次出现了重叠和错乱，恍恍惚惚如在梦里。 就在这个时候，玉凌忽然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可惜身体的反应却迟钝了半拍。 危险来自身后。 北苒的长刀猛地贯穿了玉凌的身体，将他所有的热度和力量都极速抽离，他仿佛陷身在一个巨大的漩涡里，在短短几秒内就变得无比虚弱。 “对不起……我也需要时间神物去弥补我早年的遗憾，如果在你见到螺旋画轴之前就杀了你，你应该就无法回到过去了吧？” 北苒的声音徐徐飘来，语气里似乎有几丝歉疚，但更多的却是冷酷。 “嗤”地一声，她决然地抽出了长刀，静静地望着玉凌倒下。 “够了……” 玉凌的声音有些疲惫，但却十分清晰。 “什么够了？”北苒正要一掌拍向他的心口，闻言却不由停顿了一下。 “螺旋，你还没玩够么？”玉凌一字一字地道。 “临死之前，人们都喜欢胡说八道吗？”北苒冷哼一声，眼神却显得有些慌乱。 她毫不留情地一掌拍下，玉凌却不躲不闪，只是露出了一丝讥讽的冷笑。 这一掌本该粉碎玉凌的所有生机，让他彻底跌入死亡。 事实上，玉凌的确又“死”了，可他仍然待在原地，并没有被黑暗所笼罩。 在北苒不可思议的注视中，玉凌甚至站了起来，所有的伤势顷刻间烟消云散，似乎刚刚那致命的一刀从未捅入他的体内。 “真是精妙绝伦的一个骗局啊，我差点就信了，毕竟从始至终，都是我自己在跟自己较劲，又如何能跳得出这个死循环呢？可凡事过犹不及，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让北苒对我出手。”玉凌的眸光骤然变得凌厉，冷笑着缓缓说道。 第1102章 绝地反击 “你……”北苒仿佛变成了一段代码紊乱的程序，呆呆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吱嘎” 玉凌径直推开了身后的大门，无视了北苒的攻击和阻拦，身形一晃便来到了螺旋画轴前。 “嗤啦嗤啦！” 玉凌一点一点将它撕成了粉碎，语气森寒地道：“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周围的景物如潮水般褪去，北苒不见了，石室不见了，只剩下了一片空洞无物的黑暗。 玉凌就是在这里，不断地“回到过去”。 良久的沉默后，一道声音忽然响起：“你是怎么发现的？” “其实一直都有疑点，只不过被我忽略了。”玉凌淡淡道：“人性有善也有恶，但你所编织的幻境中，这些人只剩下了纯粹而极致的恶，甚至已经不像是个人了。” “雷默成就算贪图神物，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要灭杀所有人。他会在落娅死亡的时候那么悲恸，会在柯佩昏迷的时候险些落泪，这都不是一个无情之人应有的表现，没人能每时每刻都伪装自己。” “青也是，她虽然执迷上古神文，但远未到那样疯癫的地步，一个喜欢研究，喜欢看书的女孩子，再坏也坏不到哪去，更何况她提起她老师的时候，那份伤感和黯然不应当是假的。” “还有柯佩，一个腼腆内向的年轻人，他唯一的心愿是复活死去的亲人，而这些神殿武者彼此共患难，在生死中凝成的友谊按理说是最经得起考验的，绝不至于闹到你死我活的境地。” “呵……”螺旋禁不住冷笑一声：“你不觉得这些话过于天真了吗？在绝对的利益下，什么友谊，什么忠诚，什么爱情，都统统只能靠边站！” 玉凌平静地道：“所以我纵然有所怀疑，也仍是在幻境中循环了二十多次，像我这种人，总是会更容易看到坏的方面，更容易相信背叛而非彼此扶持。” 螺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语气说道：“但你为什么会那么信任北苒？其他人对你出手，你都用自己的逻辑为他们找到了缘由，可轮到北苒的时候，你却直接对整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她不会为了时间神物背叛我，不需要理由。”玉凌望着面前无尽的黑暗，不容置疑地道。 也许是枭厄崖下的共患难，也许是这些日子点点滴滴的相处，不知何时，玉凌对北苒的信任已经到达了这样的程度，仿佛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默契。 “就因为这个原因？”螺旋似乎感觉很荒谬。 “还有逻辑上的问题。万相桥的每个幻境之间都会有极大的时间差，分不清是十几年还是几十年，但诡异的是，在我和北苒刚要踏进神殿的时候，却被逐出了幻境，随后又出现在了神殿通道内，这之间只隔了几天。” “任何事物都要遵循‘简单’原则吧，尤其是万相桥这种有固定设置的考验。这两个幻境的拆分显得太刻意了，可以说是冗余而无用的。它唯一的用处就是将我困在一个尴尬的时间节点内，抹杀了我一切成功的可能性。如果我能回到还未进入神殿的时候，我就能和北苒偷偷溜进去，将螺旋画轴拿走，那么就不用在无尽的死亡中挣扎了。”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因果律。” 玉凌顿了顿，又道：“你曾说，你不能破坏因果律，所以我必须要来到那间石室见到你，是不是？” “对。”螺旋静静地等着玉凌的下文。 “可是让我回到过去，这本身就是在破坏因果律。在‘正常’的时间线中，雷默成应当得到了时间神物，并从此掌控了神灵的力量，结果在你重新构建的时间线里，我把他杀了，这难道不是一种最明显的因果律矛盾？” 螺旋狡辩道：“雷默成还没有来得及掌握时空之力，所以我不是在破坏因果律，只是在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予以修正。” “行，就按你说的，你只是修正而非破坏。那么我就要问你，因果律、时间、空间，这三样东西哪个修改起来最容易？” “当然是因果律最难，时间次之，空间最容易。”螺旋下意识道。 “那么你为何不遵行‘简单’原则，去做比较容易做到的事情？比方说，将空间延展到整个世界，而不是想尽办法将我困在神殿这一隅之地，而时间方面的问题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你故意地将我困在一个很难改变太多现状的时间范围内。” “你所做的事情，就是在限定的空间和限定的时间内，反复让我去修正因果律，但这对你来说不是最难修改的么？” “……”螺旋一时哑口无言。 玉凌也没有再给它诡辩的机会：“你当然可以说，这是幻境，所以修改因果律比现实中容易，但修改时间和空间应当也会相应的更容易。所以不用再解释什么了，你的目的就是将我困在一个无法挣脱的绝境中，让我一遍一遍经历死亡的轮回，直到在绝望中崩溃。” “甚至你都没有花费太多力气吧？毕竟所有人都是我的假想敌，你利用我自己的逻辑来打败自己，创造剧情的人其实是我，你只用加以引导和约束。我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一边思索脱困的办法，一边又在思索如何破解这种办法。就像一个作家，要同时构思好正派和反派应有的举动。” “比方说，我很奇怪雷默成为什么不对我和北苒的来历感到怀疑，柯佩为什么要不眠不休地疯狂破解机关，为什么他们像是活在真实世界里的人……所有这些问题，我都自问自答了。” “简而言之，阻止我逃出神殿的，不是雷默成，不是青，也不是柯佩，更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我自己，我陷入了自身逻辑的循环。”玉凌冷静地道。 “……”螺旋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你讲完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玉凌反问道。 “当然有，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我计算好了你和北苒的力量，并不合情理地给这些武者安上了极高的空间造诣来限制你们‘作弊’，可你魂海里的那个东西打破了这种完美，它使你们拥有了强杀柯佩的能力，从而破坏了我设定好的阈值。” “按常理发展下去，你会一直陷落在死亡的循环中，直到在混乱的记忆里彻底沉沦。我也就不需要让北苒出手阻止你离开神殿，这样的话，你的怀疑便始终只是怀疑，而不会从幻境中清醒。不过你确实是个顽强的人类，之前那些人坚持不到二十多次就已经崩溃了。”螺旋啧啧地道。 “很可惜，你失败了，那么你做好相应的觉悟了么？”玉凌缓缓道。 “哈，你在威胁我？”螺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嘲弄地道：“就算我失败了，你也没有本事把我怎么样。更何况，你从幻境中走出，可不意味着从画轴里走出。我要好好想想，你让我感到久违的挫败，我该怎样折磨你才好呢？” 但玉凌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惊慌的神色，只是沉静如水地道：“其实你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幽灵吧，那个看不见的、可以吸收负面情绪的、来自天穴的幽灵？” “算你猜对了又如何？”螺旋嗤笑一声。 “那事情就简单了。”玉凌调集了所有能够调动的白瓶之力，轰然冲向这片黑暗的世界。 “呵，我承认这股力量很厉害，但你所能调动的远不足以对我造成威胁……”螺旋微微一惊，但很快又放下心来。 黑暗的世界在崩毁，玉凌的魂力有一丝丝冲出了壁障，不过螺旋的本体依然毫发无伤。 “上一个这么跟我说话的已经被封印在镜子里了。” 玉凌并不意外，他将逃脱出去的一缕魂力迅速游离到丹田中，强行唤醒了那位蚋兀族的黑虫王。 第1103章 入道 蚋兀虫王蜷成一团沉睡的时候，死气会完全包裹它周身上下，隔绝所有气息探测，所以即便螺旋画轴占据了玉凌的大半魂海，也愣是没有发现他的丹田里还卧着这么一尊大神。 “这、这是……”螺旋的语调终于变了，再也不复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骤然响起：“我不是说了……咦，天穴的气息？！” 浓浓的死气迅速扩散开来，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足以让半个传承之地都生机灭绝，但蚋兀虫王的分寸掌握得刚刚好，没有一丝死气外泄，甚至都没有对玉凌造成多少损伤。 螺旋画轴已经顾不得说话了，它正准备从玉凌的魂海逃走，可黑雾已经死死地封锁住了四周，让它逃无可逃。 “这么着急走干什么？不妨和本王好好聊聊啊，怎么说也算是半个老乡吧？”蚋兀虫王冷笑道。 螺旋再也淡定不能了：“蚋兀王，我想当年的事你可能有些误会，我跟怨灵族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更不是他们制造出来的……” 玉凌静静地听着这两方的谈话，总感觉其中隐藏信息量很大的样子。 “哼，反正这种招摇撞骗的鬼蜮伎俩你们都如出一辙，就算没有亲戚关系也有本源关系。”蚋兀虫王根本不听它辩解。 螺旋沉默了两秒才道：“所以蚋兀王想怎样？”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了，留下来陪本王吧。”蚋兀虫王轻飘飘地道。 “蚋兀王可是担心我暴露你的存在？这大可不必的，我一直在躲藏天穴宗的人，所以我们双方也算是互有把柄，我怎敢打破平衡？”螺旋耐心地试图说服它。 “我问你一个问题。”蚋兀虫王直接忽略了螺旋的话，自顾自地道：“唐鎏之和赵澜还活着么？” 螺旋很配合地道：“唐鎏之……我没遇到过，但赵澜还活着，我不知道他在闭关还是怎样，反正一千年前听某个天穴宗弟子提起过他，赵澜那时候已经到准混沌境了。”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在暗地里折腾什么喽？”蚋兀虫王问道。 “反正传承之地的开启很可能是在他的操纵下进行的，他肯定在谋划着什么……” “这种废话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蚋兀虫王不爽地道。 “我一直待在万相桥都不敢出去，又能知道多少？”螺旋讪笑道。 “你不是替换了很多天穴宗弟子和长老的魂魄么？”玉凌直接予以反驳。 “……我之前这样说只是为了渲染恐怖气氛，你真以为我有那么大能力？” 螺旋无语地道：“其实我只是在他们魂海中种下了一枚恶念的种子，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适当催化一下，但我又不可能凭此遥控他们的行为，更不可能知道他们那边发生的事情。比较直接的好处是，我可以凭此完美地复制出他们的幻影，进而大大提升幻境之幻境的真实程度。” “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本王要你何用？”蚋兀虫王话风转冷。 螺旋赶忙争辩道：“蚋兀王息怒，我刚刚不是才说了么，几百个天穴宗的人都有我的恶念之种，如果我日后遇见他们，就算不能完全操控他们的行为，也能引出他们的负面情绪进行变相的控制，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啊。” “唔……”蚋兀虫王似乎陷入了沉思。 “而且你如果看得上我这点微末伎俩的话，我也可以为蚋兀王效力，比如说……” 螺旋话未说完，整个画轴就呼咻一声冲向玉凌的魂海边界，速度快到让人猝不及防。 “轰！” 它直接撞开了黑雾封锁，这是它辛辛苦苦拖延了这么久时间好不容易观察出的破绽。 “呵，在我面前耍花招，你还嫩了点儿！”蚋兀虫王却并没有多少意外的情绪。 只见被撞溃的黑雾空洞陡然下凹，像是一张无形的巨口，将螺旋画轴吞噬包裹了进去。 “你……”螺旋惊叫一声，但它的声音很快被封印在黑雾球体中，再也无法透出一丝一毫。 “我还当它有多少耐心，原来比本王还急躁，看样子肚子里确实没什么墨水了。”蚋兀虫王冷哼一声，直接卷着黑雾球体回到了玉凌丹田。 “……那个，这东西放这儿是不是不太安全？”玉凌硬着头皮开口道。 他感觉他的体内成分变得越来越复杂，魂海里有白瓶、萦称、阴神、小月树和月牙，丹田里有鸠占鹊巢的蚋兀虫王，现在还多了个螺旋……这已经不是凑一桌麻将的问题了，这简直快衍化成大千世界了。 魂海里这一伙就不说了，反正都跟他同一阵营，可蚋兀虫王和螺旋……随便放出去一个，都是分分钟毁灭世界的节奏，只不过前者擅长正面硬杠，后者跟阴神似的擅长蛊惑人心。 “放你魂海更不安全，好歹这还在我眼皮底下呢，难不成你敢怀疑本王的实力？”蚋兀虫王不容置疑地道。 “……”这位大佬的态度都这么明显了，玉凌还能说什么。 更何况好处也不是没有，有了螺旋这个天穴老乡顶缸后，蚋兀虫王就不再消耗玉凌的生气，而是直接吞噬螺旋身上独特的天穴气息。 这种气息跟幽冥河水不太一样，幽冥河的死气中孕育着生的力量，但天穴气息却是处在“死”的极端，但又没到物极必反的程度，因此对生物的威胁是最大的。 不过这些事暂时跟玉凌无关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从螺旋编织的幻境之幻境回到了正常的万相桥幻境中。 “你……要干什么？”玉凌一睁眼就惊悚地发现，北苒正拎着她的长刀在他面前比划来比划去，似乎下一秒就要狠狠砍下来。 “哎呀，这招果然有效诶，我刚准备出手你就醒了！是潜意识的危机感唤回了你的魂么？”北苒的语气虽然半带调侃，但她脸上的惊喜之色却做不得假。 “刚刚发生了什么？”玉凌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发现他们正处在一间石室里，正是众人之前休憩的地方。 好似一个轮回。 不过，那场无限循环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你还说我，大家之前看着那副螺旋画轴正头晕呢，它嗖地一下就飞过来消失不见了，再然后你就昏迷了，我晃了你半天你也不醒，只好先把你抬回来搁在这儿。结果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你还是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就打算采取点非常手段叫醒你，没想到蛮有效的。”北苒感慨道。 “……所以我要是没反应，你真的会砍下来？” “当然喽！不过我会掌握好分寸的，反正你一下下就恢复了。” 这家伙分明就是嫉妒吧…… 玉凌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其他人呢？” “唉，毕竟神物没了，他们正处在绝望的状态中，恨不得把那间石室挖地三尺，但还是一无所获，他们便去外面等着了，我们也出去吧。”北苒道。 玉凌点点头，轻车熟路地出了神殿，毕竟循环了那么多次，每一条岔道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闭着眼都能随便逛。 “话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跟那个失踪的时间神物有关？”北苒一脸好奇，还带着几分担忧和关切。 “只是一个骗局罢了，回头有空跟你说。”玉凌轻声道。 “反正你没事就好，我也觉得这种改变时间的神物太扯了，也就幻境中才会存在。”北苒撇撇嘴道。 玉凌回头望了一眼神殿宏伟的大门，心中难免思绪万千。 在无数次死亡的循环中，他是那么努力地想要走出这道门，但其实将他困在里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只有走出心的藩篱，才能走入道的门槛。 他似乎明白，什么是悟道境了。 他的道，就是中。 第1104章 溯流而上 中者，和也。 不偏不倚，执两用中。正如玉凌的刚柔两种力量，始终要维持一个中稳的平衡，如此方能调和共存。 而中字本身也是由一个横着的0和一个竖着的1组成，0和1不仅是二进制，同时也代表了两仪阴阳，阴与阳共同组成了大道，可以说“中”是最接近于道的文字。 同时，0和1也可以是任何相对相生的概念，比如人性的善与恶。 这是玉凌在幻境中体会最深的东西，他对众人的怀疑衍生出了恶念，这恶念被进一步扩大为极端的恶，最终让他一次又一次深陷在死亡的轮回。 他之所以能从这个死循环中走出，纯粹是最后关头秉持了一分对人性之善的信任。 他相信北苒不会害他，相信人性不会阴暗到那等变态的地步，因而才摆脱了恶的螺旋。 从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人之本性并无善恶，这是后天附加的概念，从一开始就并存于一个人的身上。 玉凌不知道别人的道境是什么模样，但对他来说，“中”之一字便已足够，哪怕他现在所掌握的只是最粗浅的皮毛。 原来……无比遥远的悟道境，其实就近在眼前，只要打破了心的藩篱，就能跨入这条道路。 向前看去，五大道境遥遥可期，向后望去，三气、通玄、化尊、幻神、融虚五大境界历历在目。 他所处的位置，岂不又应了一个“中”？ “原来如此……”玉凌若有所思。 “什么原来如此？”北苒一头雾水地望向他，忽然觉察到了什么，睁大眼睛道：“你你你……突破了？！” 她仿佛“看见”一层若有若无的力量在玉凌周身酝酿成形，并在极短的时间内茁壮成长，这可不就是玉凌的道韵？ 北苒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这股道韵与她的道截然不同，透着中正平和、不偏不倚的堂皇大气，乍一看似乎极为普通，但细细品味起来，却又充满了无尽玄奥，让人望之不透。 每个人的道韵可以说代表了每个人的风格，就像北苒的道韵带着一种无可置疑的凌厉霸道，虽然她本人性格似乎很佛系，可一旦触及到她的原则，北苒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话，说她顽固不化也好，说她任性妄为也罢，北苒才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正如她的心高气傲不是写在脸上，而是埋在心底，只有得到她承认的人，才能看见她比较可爱的一面。 所以北苒有时候就感觉非常纳闷，为什么她跟玉凌相处没多久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信赖，要知道她可不是喜欢卖萌的姑娘，尤其是现在还是个男孩子模样。大概见她卖萌最多的就数她老爹了，没想到玉凌这个后来认识的，现在居然位列第二，真是奇了怪了。 “好奇特的道韵，感觉什么都有，但什么都不突出，可是又很厉害的样子……”北苒忍不住抓了抓头发。 玉凌却没顾得回她的话，因为他正在梳理着自身的感悟，以巩固刚刚成形的道韵。 通天心于道韵，化气海为道基，则修成道原诀六重。 玉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对道的感悟终于达标了，才引起道原诀的突破，反正他现在感觉一座压在身上的大山终于土崩瓦解，浑身都透着说不出的轻松舒畅。 首先是灵力的突飞猛进。 他的玄力早就修到了金刚后期，此刻在古阳诀和道原诀的双重作用下，浸透了道韵的灵力不仅多了一丝“道之气息”，而且质量和数量都呈几何倍数递增，玉凌一口气就将灵力推入了悟道中期，而且犹有余力。 其次最夸张的是魂力的上涨，玉凌不知道在凝魄巅峰卡了多久了，这回没了功诀束缚，便一股脑地连破三重天，晋入了塑魂后期。 本来对纯魂师来说，这是很难跨越的一道坎，因为要求魂力融道，渐渐升华为道魂力，但玉凌已经孕育出自身的道韵，他的魂力便也跟着浸染了大道气息，于是相当顺利地完成了蜕变。 这一系列突破可谓一气呵成，所谓厚积薄发大概便是如此。 玉凌不知道他现在的战力如何，但至少可以轻松压制几分钟前的自己。 “喂，你连环突破有点过分了吧，我辛辛苦苦累死累活到现在也才悟道中期，你一蹦就上来了，我我我，我要举报你作弊！”北苒眼睁睁看着玉凌的气息逐渐强盛，心中那个羡慕嫉妒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你向谁举报？”玉凌心情正好，于是便顺口调侃道。 “苍天看着呢！”北苒正气凛然地往上一指。 “苍天认证过了。” “没有证据，不算数！” “哦，你要什么证据？我觉得没打下一道雷劈死我，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据了。” “那是苍天睡着了！”北苒奋力地垂死挣扎。 “嗯，那它大概不会醒了。”玉凌无所谓地道。 北苒险些被噎个半死，使劲地磨牙道：“你这个人！为什么还没有雷劈死你！别人修炼是爬着走的，你怕不是用了传送阵吧！” “你冷静一点，嫉妒使你面目全非。”玉凌感觉北苒又要拔刀相向了。 “我就是嫉妒怎么了，我要代行神旨！”北苒说着便一刀砍了过来。 “……你来真的啊？” 于是稀里糊涂打了一顿架后，玉凌顿时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发热，原本还有些陌生的新境界终于一点点揭开了面纱。 他已经学会将道韵融入攻击和防御中了，这不能说是大的飞跃，但也算是小的进步。 “谢了。”玉凌看了看旁边面色涨红的北苒。 后者恹恹不乐地叹了口气：“我居然已经打不过你了……” “没事，你之前也打不过我。” “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北苒瞬间张牙舞爪。 玉凌赶紧摁下她的爪子：“没有没有，其实你很厉害的，在我做的那场梦里，你一刀就差点把我杀了。” “我干嘛要杀你啊？你居然把我想得这么坏？绝交！”北苒先是愣了愣，随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玉凌刚要开口解释一下，北苒已经冷哼一声道：“不会安慰人就别安慰了，你先自己反思三个时辰！” “……”玉凌觉得，这种时候还是沉默最好。 两人走出了老远，终于看见了雷默成一行人的影子。 “你醒了？” 雷默成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他还沉浸在神物莫名失踪的茫然与惶惑中。 “放心，一切都会没事的。”玉凌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他话音刚落，一个神殿武者便惊呼道：“神殿、神殿在融化！” “什么？” 众人愕然地抬头望去，只见眼前这片恢弘的宫殿正以极快的速度模糊扭曲，仿佛被一点一点拆解为虚无。 “这……我们快跑！”一人焦急地道。 “可是往哪儿跑？”他的同伴苦笑道。 一切都在崩毁，所有景物飞速幻灭消失，所留下的只有空寂的黑暗。 唯一的光明就是众人脚下，不知何时，一条蜿蜒的长河从这里延伸开来，奔腾向未知的远方。 “走吧，顺着时光长河溯流而上，就会抵达一切的原初。”玉凌道。 众人呆呆地望着他，全然不知所措。 玉凌便当先迈出步伐，走向时空的另一端。 这才是真正的回到过去，不是在限定的空间和限定的时间里，而是可以抵达时间轴的任意一点。 现实中或许无法实现，但这里毕竟只是一个幻境。 终于，玉凌找到了那个他想要的节点。 于是……便跨入了一处熟悉而陌生的时空。 “这里是……那个靠海的小渔村？”北苒只觉眼前一花，便骤然置身于喧闹的人群中，让她难免有些不适应。 “其他人怎么都不见了？”北苒四下一看，不由惊愕地道。 “因果律的作用会抹消他们的所有记忆，他们在这个时空，只是一些稚嫩的小孩子罢了。”玉凌静静地道：“事实上，我们也只能作为旁观者，不能用任何外力去干扰这个世界，让一切都回到它最原本的轨道上吧。” 第1105章 甲级考验 “原本的轨迹？就是说没有我们的参与？”北苒微微一怔：“那……那金缘鱼岂不是会死掉？” “不一定。 ”玉凌摇摇头，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遥远的前方。 只见一个七八岁小女孩正穿过人群，向大海的方向跑去，其眉目依稀有些眼熟。 “咦，居然是她？”北苒仔细地辨认了几秒，终于认出了小女孩的身份。 她是后来的蓝衣少女，也是后来的红衣恶魔梅萨宁。 只是这一次，她的命运截然不同。 玉凌两人作为旁观者静静地看着时光流逝，他们看到小女孩来到大海边，一个人堆沙子玩，玩着玩着她忽然看见了一条即将干涸而死的金鳞鱼，于是她就将它放回了海里。 金缘鱼非常感激她救了自己的性命，便送了小女孩一颗透明发光的珠子。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藏起来，回家之后没让任何人发现，包括她的爹娘。 然后一年一年过去，她渐渐地长大了，变成了一位清秀俏丽的少女。 金缘鱼默默地守护着她所在的小村，直到一位神殿的神使偶然来到此地，相中了少女的资质，带她去参加神殿的学徒考核。 在那颗珠子的护佑下，少女逐渐崭露头角，成为了同辈中的领军者。 从此，少了一个毁灭世界的红衣恶魔，多了一位名叫梅萨宁的红衣神使。 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 在一阵光芒中，玉凌和北苒回到了万相桥上，再往前踏一步，他们就会来到万相桥和凌仙桥的过渡地带。 “这么说来，什么都不干预，一切反而会更好。”北苒转过头望着长长的万相桥，心中感慨万千。 玉凌同样感慨万千，不过给他印象最深的还是无限循环的螺旋幻境。 同一个幻境，给人的启发却是不一样的。 正如这座万相桥，呈现的是人世万相，而非一成不变的法则。 “我收回我之前的吐槽，这座桥设计得还是蛮用心的。”北苒若有所思地道。 “后面似乎有几个人要赶上来了。”玉凌眺望了一下。 “这么快？我觉得我俩应该遥遥领先才对啊！”北苒也踮起脚尖拼命张望，第一眼就瞅见了青阳驻。 “这家伙做啥美梦呢，脸上表情那么淫荡。”北苒牙疼似的撇撇嘴。 “……你对他很有意见？” “当然喽，就冲他有事没事恶心我家度姐姐，我就想将他摁在地上揍一百顿。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家伙又不是真心实意地追求，这就让人非常的无语。” “所以你为什么没有付诸行动？” “我早就付诸了啊！可这家伙修炼了青石秘术，还一口气有如神助般修炼到了第八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即便我的攻击力横扫同境，可砍在他身上也就多出几条白印！”北苒黑着脸道。 “这么厉害？”玉凌瞬间想起了龟壳诀，他觉得周盛和青阳驻一定有不少共同话题。 “呵，除了防御力，没什么可炫耀的，虽然谁也打不过他，但他谁也打不过，我指的是我们这同一个圈子里的。”北苒无语望天。 “我就说，怪不得度小蕊死活憋着不动手，我看青阳家也没那么大的面子，更何况她也不像脾气那么好的人，原来如此……”玉凌恍悟道。 “就凭那家伙开了光的嘴，要不是皮糙肉厚到这等程度，早就被人打死了好么！”北苒没好气地道。 “所以话说回来，他死缠着度小蕊意义何在？” “还不是为了敷衍他那神经病老爹，明知道这两人互相看不对眼，还非要一个劲地撮合他们。当然我也能理解，青阳家和雪峰一向关系紧密，但还没有紧密到一家人的份上，青阳悟迟肯定是想借机跨出一大步，继续提升他家的威望，毕竟六大家族里，他们的综合实力还是偏后了点。”北苒叹了口气道。 玉凌想了想道：“我终于知道青阳家主为什么给儿子起这么奇怪的名字了。” “啥？”北苒完全跟不上玉凌跳跃的思路，一脸懵逼地道。 “肯定是他对自己的名字怨念颇深，但又没法跟自己父亲翻脸，于是只能将怨念传递到下一代。” “什么怨念，青阳悟迟怎么了……”北苒一脸问号，随即陡然反应过来：“卧槽，你为什么要提醒我，我再也回不去了！” 不过她很快又捏着下巴沉思道：“不过很贴切啊，那老家伙确实挺无耻，你看看他儿子那德行就知道。” 远处的青阳驻立即一个阿嚏。 “还有一个人是谁啊？”北苒依稀看到一个人影刚刚踏上万相桥。 这人显然不会是度小蕊、绍和璧或者薄约慎，因为从第一关重新闯回来还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玉凌放出魂力感应了一下，表情微妙地道：“他叫澹小小。” “谁？没听说过。”北苒老老实实地摇头道。 “他可不简单。”玉凌也没有过多解释，他现在越来越觉得澹小小的身份很成问题，可能常帮帮主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身份。 别的不说，澹小小也就二十六七吧，但能走在这里，说明他已经是悟道境炼气士了，而且还不是简单的悟道初期，否则怎么可能将那么多人甩在后头？ 何况一个地方性帮派的首脑，最多只能将地头蛇做到极致，但澹小小不仅和罗洄之往来密切，和慕容心儿关系也不错，甚至还知道不少孤星的情报，这足够说明问题了。 玉凌已经不再纠结梦境里的那些事情，他只是单纯地对这位“合作伙伴”感到好奇，不知道澹小小大隐隐于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没等北苒追问，玉凌便转身向凌仙桥走去：“我们还是加快进度吧，万相桥上好像不允许相互攻击，你把青阳驻盯再久也没用。” “我只是在认真地考虑，我俩联手能不能破开这家伙的猪皮！”北苒一本正经地道。 “然后你又可以收割一波度小蕊的好感度了。” “别提了……被你说的，我现在都不敢出现在她面前了。”北苒一脸苦相。 “明明背黑锅的人是我好吗！”玉凌面无表情地道。 “这事儿我回头肯定想办法解决，你稍安勿躁哈。”北苒干笑道。 玉凌一看她那表情，就觉得这家伙八成在酝酿什么馊主意。 两人直接走过过渡地带的圆台，来到了通体白玉的凌仙桥上。 一只仙鹤优雅地舒展翅膀，从两人眼前飞旋而过，还有诸多灵草灵花簇拥在旁，完全是人间仙境的景象。 北苒伸手就去拔一棵灵草，结果却从中穿透而过，不由满脸沮丧地道：“我就知道仙境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弄些假的有意思吗？” “……你说你一个修二代为什么表现得我还积极？”玉凌也是无语了。 “哼，那是因为我觉悟高，从小就知道挣钱养家！”北苒斜睨了他一眼。 “那你爹应该很省心。” “那是！我可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北苒骄傲地仰起下巴。 “我觉得你还是把头低下来吧，前方高能。”玉凌好心提醒道。 北苒一低头就看到一个大火球熊熊燃烧着向她扑来，炙烤得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 “这凌仙桥不是考武技吗，怎么也偷袭啊……”北苒嗖地一下躲闪开来。 一个冰冷机械的声音随后响起：“检测到目标修炼了腾风秘术，生成甲级考验。” 北苒不由呆了一呆：“喂，这里还有个大活人你看不见吗！干嘛光针对我！” “考验开始。”那个声音完全不理会北苒的抗议。 玉凌默默地向后退出几步：“你加油。” “不是，凭什么我先啊！”北苒继续抗议。 “呃，可能是你刚刚试图摘灵草的时候，一口气跑出去几十步越过了某条界线？”玉凌摊摊手道。 “……”北苒已经顾不得回他话了，因为一群大火球正从四面八方疯狂地砸来，让她疲于奔命地穿梭其中，稍稍慢一下恐怕就要洗个烈火澡了。 第1106章 提前？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玉凌就像一位做实验的学者，很认真地旁观了北苒通过考验的全过程，就差掏个小本本做笔记了。 虽然北苒已经不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但魂力的观测反而更加细致入微。 姑且可以判定，武技考验分甲乙丙丁四级，判定标准是什么暂且不太清楚，可能跟武技或秘术的品级有关，还可能跟闯关者修炼到什么水平有关。 北苒的腾风秘术、大拙刀法、反斥刀法、五通拳法、盛海掌法……但凡是她修炼得比较精深的，且能达到丁级水准的武技秘术都要依次经历考验，反正北苒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一路闯了过去。 最后一道关卡则比较特殊，是两个石头人的幻象在一起打斗，北苒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们打了几分钟，就差在旁边嗑瓜子了。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俩石头人忽然停了手，随后一先一后地向她冲来。 还好北苒反应足够快，想也不想就将他们两个刚刚互殴的招式施展了出来，比方说用石头人甲的格挡姿势应付石头人乙的攻击，然后惊奇地发现这居然也行。 所以玉凌大致猜测，最后一关考的是对武技的悟性。 也得亏北苒足够优秀，看了一遍还真的领悟了这两种武技的精髓。 不过奇怪的地方在于，她最多处在“技”的巅峰，尚未达到“势”的境界，但凌仙桥似乎也不在意这个。 “恭喜过关。”玉凌用魂念给她传音道。 “你特么……就在那里，看我笑话……”北苒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实在是累得站不起来了。 “我不是在见证奇迹的诞生么，你看看天穴宗闯过凌仙桥的能有几个，你已经打败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了。” “废话，本天才又不是吃干饭的，就算把我扔到天穴宗去，我肯定也是数一数二！”北苒终于有力气把话说连贯了。 “哦，那么如此优秀的你，为何还不去闯通圣桥？” “不能每次都是我打头阵吧，下次你来！你要是敢在凌仙桥就挂掉，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了！”北苒轻哼一声道。 “要是单纯的比打架，你能过的话，我应该也没问题，但武技……我好像还没来得及练金刚境级别的武技？”玉凌说着说着忽然一愣。 “？？？”北苒不由瞪大了眼睛：“虽然武技不像灵技那么讲究境界，但、但也不是没影响啊，你别告诉我你光靠着破玄境的武技都能这么厉害？！” “呃，倒也不全是，我还练了一些金刚境级别的散式……” “……”北苒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静静。 玉凌也有些无奈，灼流拳和断明拳虽然是破玄级别的武技，但精妙程度并不比金刚武技逊色多少，至于其他一些散式，玉凌战斗的时候随心所欲用着也挺顺手。可现在凌仙桥专门考武技，问题就来了，他并没有那种大宗门传承的顶尖武技秘术，该不会直接被刷掉吧？ 但这真不能怪到他头上，毕竟上乘武技的垄断非常严重，各大宗门、家族轻易不会外传，也就孤星这种奇葩势力能搜罗一大堆精妙的武技秘术。能在市面上流传的大多都是散式，偶尔有那么一些厉害武技，也会在拍卖会上卖出天价，玉凌又不想浪费那么多钱。 更何况在来到本澧星之前，玉凌还是破玄巅峰，本以为金刚境挺遥远的，结果如今一转眼都金刚后期了。 反正想那么多也没用，不管会不会刷掉，总还是要上去试试的，万一撞鬼了呢？ 玉凌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凌仙桥反常地没有动静，像是没感应到活物似的。 直到玉凌走出了三百米，那个机械冰冷的声音才迟钝地响起：“未检测到……检测到……未检测到……” “你你你干了什么，凌仙桥不会是坏掉了吧？”北苒远远地听到这边的动静，可又看不见玉凌的身影，不由胆战心惊地高喊道。 “我怎么知道……”玉凌难免有些心虚。 那个机械声音终于稳定了下来：“检测到目标修炼不明秘术，生成甲级考验。” 什么秘术？ 玉凌自己都愣了愣，他这穷酸的连成套的武技都没有，哪儿来的不明秘术？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只见无数冷箭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还有一块硕大的陨石从天而降。 这场景，太适合移形换位秘术了。 玉凌迅速和陨石互换了位置，底下那群箭矢顿时叮叮当当撞在一起，坠落在地上。 不过这只是个开端，接下来的攻击越发的猛烈。 玉凌虽然早就知道这门秘术很精妙，但没想到居然会被凌仙桥定为甲级，看来古雍当年情急之下可谓是把九襄国最精华的东西传授给他了。 表面上看起来，移形换位似乎很简单，找准目标打下印记，再调换一下彼此的位置就行，可实际操作起来却不然。在一片混乱的情形下，既要躲闪攻击，还要寻找合适的目标，就变成了极为考验眼力和判断力的事情。 尤其是凌仙桥似乎将移形换位术的水平拔高了几个层级，玉凌以前多是静态对静态的换位，偶尔有动态对静态的换位，现在可好，他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进行动态到动态的换位，这难度系数蹭蹭就上升到了十颗星。 玉凌以前可没干过这么挑战极限的事，一时间难免有些手忙脚乱，他总觉得凌仙桥好像高估了移形换位术的功能，但他又不可能跟那个机械合成音抗议去北苒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 所以当周围的攻击越来越过分的时候，玉凌实在忍不住动用了魂力。 不是施放魂技，而是试图操控这些见缝插针、连绵不休的冷箭。 对塑魂魂师来说，随便分出成千上万股魂念都不是难事，于是玉凌周围的空间总算安静了少许，无数箭矢瞬间凝固在半空，像是被摁了暂停键一样。 还好北苒看不见这里，否则她八成又要心里不平衡了。 玉凌试探地走出一段距离，身后那些箭矢便哗啦啦掉落一地，随后渐渐地虚淡消失。 这些其实都不是实物，而是能量凝成的，所以回收起来也相当方便。 正当玉凌思索着他会不会被刷出去的时候，那个机械音又响了起来：“开始下一级考验。” 咦，看来作弊没问题？ 玉凌顿时放心了许多，想来这凌仙桥也只是一段“程序设定”，而非有灵智的人在后头操控。 不过他对移形换位术的领悟确实攀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不得不说人的潜力都是被逼出来的，玉凌已经超越了这门秘术创造者的水准，开始用他的理解来重新改造。 但下一个考验是什么？灼流拳还是断明拳，亦或是补天刀法？ 答案是……都不是。 两个巨人幻影突兀地出现在玉凌面前，如两座大山耸立，还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玉凌下意识抽出凝墨刀准备劈砍过去，但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两个巨人根本没理会他，只是相互动起手来。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因为他掌握的达标武技太少，所以最后一道关卡提前了？ 玉凌很难相信会有这等好事，不过甭管怎么回事，先把这两个巨人施展的武技学会吧。 第1107章 连环轰炸 只见两个巨人的对打是标准的攻防模式，其中一个擅长蛮力，长刀使得大开大合，透着莫可匹敌的雄浑气势，另一个巨人虽然体型庞大，但闪转腾挪间却悠然轻巧，每一步似乎都踩在特定的节奏上。 如果是判断胜负的话，玉凌肯定押巨人乙胜，因为他明显游刃有余、从容自若，只要巨人甲耗尽一身力量，就会陷入无比被动的形势。 不过玉凌并没有忘记待会儿要现考这两种武技，所以他的脑海里也在飞速地描摹分析，甚至会跟着两个巨人比划一下。 越是练习，玉凌越是感觉到其中的精妙所在，这似乎已经超出了大部分金刚境武技应有的水准，在技巧上相当的精妙。哪怕巨人甲的攻击看似简单粗暴，但运力方法才是真正的精髓，还好玉凌有魂力，可以仔细观察巨人甲的玄力运转与涌动，以及巨人乙看似凌乱无章法的步伐。 六分钟后，两个巨人的比拼已经抵达了最激烈的时刻，巨人甲浑身玄力都“熊熊燃烧”了起来，玉凌仿佛看到一股股热流从它丹田中喷薄而出，从全身上下各处经脉涌荡到手中的长刀，正如万箭齐发，最终又汇聚于一点。 这对技巧的考验简直苛刻到近乎变态的地步，稍微一个控制不住就是玩火**的下场，更别说去灭杀敌人了。 但最终造成的效果也是惊人的，如此运力之下，巨人甲的攻击威力瞬间比之前的平均水准提升了十倍。这意味着金刚后期的普通武者，足以凭借此招威胁到固元初期高手！ 要知道越级挑战不是没可能，但越境挑战实在是万中无一，更何况是越级加越境。 这巨人又没有特殊血脉，更没有抵达“势”的境界，可是这一瞬间，他所展现出来的技巧近乎无可超越，这是真正的“技”的巅峰！ 玉凌忽然动摇了自己之前的判断，如果巨人乙还是一味闪躲的话，在这样的攻击面前，他恐怕必败无疑。 巨人乙像是感应到了玉凌的想法，于是他停下了不断变换的步伐，主动迎向了来势汹汹的刀锋。 “当”地一声爆响，两个巨人的身形各自朝后倒飞而出，巨人乙似乎受了不轻的伤，但巨人甲却耗尽了所有力气，险些软倒在地。 可以说，这场战斗胜负已分。 玉凌不禁若有所思，他用魂力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发生的事，巨人乙在危急时刻变闪躲为格挡，同样是教科书般完美的示范。 他身形下沉，双臂延展，手掌一左一右摁在了长刀上的玄力薄弱点上，整个身体像是变成了空空荡荡的容器，任由凶猛的气劲横穿而过，导入了脚下的凌仙桥。 最终巨人乙只承接了十之二三的冲击，大多数玄力都被他用这种巧妙的方式卸掉了。 但换了其他人，很难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精巧的应对。 玉凌不由浮现出很多灵感，只是面前的两个巨人却没给他留下太多思考时间。 他们的伤势在凌仙桥的光芒治愈中瞬间恢复如初，巨人甲首先朝玉凌冲来。 他的动作与之前一模一样，是以玉凌很轻松地学着巨人乙的步子，从容地躲闪而过。 转眼六分钟过去，玉凌的节奏分毫未乱，不过他的注意力却提到了顶点，因为对方恐怕要放大招了。 果然，巨人甲猛地踏前一步，再次使出了那不疯魔不成活的绝命一招。 玉凌亲身感受了才知道巨人乙当时面临的压力有多大，因为“技”的巅峰未必比“势”差，仿佛劈向玉凌的不是刀锋，而是一座碾压而来的山峦。 玉凌紧紧地盯着迅若流火的长刀，心神一时间空灵无物，只剩下了面前的敌手。 于是一瞬间，他直接跨越了复杂的计算过程，凭借本能格挡住了巨人甲的攻击，将那狂猛的力量卸去了六成。 虽然比巨人乙还差很多，但这已经是玉凌短时间内所能做到的最佳结果了，得亏他有魂力把控许多细节，不然这一关还真不好应付。 剩余的四成劲力让玉凌喷出了一口鲜血，不过大循环运转了两个周天后，他的伤势基本上就恢复完好了。 巨人甲默默退到一边，风化成无数晶亮的光点，只剩下巨人乙横亘在玉凌的前路上。 这个时候只能用指定的武技，否则这坑爹的系统设定好像会不予通过，北苒刚刚就险些被坑了一把。 玉凌抽出凝墨刀，一边施展巨人甲大开大合的刀法，一边也在犯愁地思索怎么打败巨人乙，毕竟最后一招用出来，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了。 还有没有改进的余地，让巨人乙格挡的手法失效？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出其不意和唯快不破两种办法了。 玉凌心念一动，手上动作立即变幻，开始不按套路施展刀法，巨人乙果然卡壳了一下，随后才适应过来。 某一个瞬间，玉凌毫无征兆地施展出了那一招玉石俱焚般的攻击，在魂力细致入微的监控下，他的所有玄力都完美地汇聚于一点，最终一刀横斩而去。 这是玉凌最快的速度，巨人乙的反应难免有些仓促，但他还是成功地做出了格挡姿势。 不行……恐怕还是不能将他击败。 玉凌咬咬牙，长刀强行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这一刹那的反噬险些让他内息紊乱，但这种出乎意料的变化却让巨人乙的动作落空了。 “嗤”地一声，玉凌的长刀以刁钻的角度砍入了巨人乙的肩膀，没有鲜血迸溅，但后者却渐渐地崩溃成无数光点。 玉凌立即感觉心神一松，摇晃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他总算知道北苒为何累成那副模样，因为这真的太考验心力和体力了，比跟固元武者打一架还要命。 好在终于是过关了，他多少可以喘口气。 玉凌渐渐从疲软状态恢复过来，感觉这不知名刀法的最后一式真不能随便用，哪怕他恢复力相当强悍，也愣是用了十分钟才回到巅峰状态，这种虚弱无力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不过从今以后，他也是有厉害武技的人了，算是在脱贫道路上迈出了一大步。 所以接下来应该没有什么关卡了吧？ 玉凌谨慎地继续前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实在是想的太简单了。 只见三百米外，两个身披盔甲的武者陡然出现，随后激烈地对战起来，一副招招夺命的狠辣模样。 又来？！ 玉凌顿时感觉前路一片黑暗，这种能把人累死的事情居然还没完？怎么北苒那里一次就过，轮到他就反复地来？ 莫非是因为他武技没修炼够，所以就用这种现学现用的方式来凑？ 玉凌怔怔地数了数北苒所修武技的数量，最终得出了一个非常令人绝望的结论。 北苒一共经历了七道关卡，也就是说……等着玉凌的还有五关…… 虽然玉凌确实从中受益不浅，但……但也架不住这么接连不断的狂轰滥炸啊，这已经不是送福利了，而是绝命连环杀吧。 玉凌可不想被刷出去重头再来，毕竟现在人太多了，作弊有点不方便，所以纵然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使劲闯了。 第1108章 推导秘术 半个时辰后。 青阳驻摇着手里的折扇走出了万相桥，再回头时仍不免心有余悸地感叹一声。 “还好不是真的……”他在过渡地带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决然地踏上了凌仙桥。 “也不知道我是第几个？”青阳驻颇有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茫茫之感，心想自家那无耻老爹这回总该满意了，但很快，前方出现的景象就让他目瞪口呆。 他一眼便看到，一个高大的金光人影在远处赫赫生风地挥舞着拳头，如此精妙的拳法已经全然超出了金刚境的范畴，只有固元强者才能施展得开这等浩瀚如海的武技。 “我勒个去，凌仙桥这么变态的吗？！”青阳驻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一边感觉心底凉凉，同时又觉得有些奇怪，那个金光人影莫非是在跟空气较劲？ 青阳驻运足了目力眺望向远方，终于看见一个提着长刀的男子从金光人影背后绕了出来，一刀势若雷霆地砍向它的腰侧。 这个人…… 青阳驻登时一愣，度小蕊居然在独木桥被刷下去了？反倒是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云承走到了这一步？ 青阳驻对玉凌全部的了解仅限于他救过青阳家的几位武者，并且似乎和度小蕊、北苒关系不错，但这个人是何身份，来自何处，却是一概不知。 可就是这么一位神秘人物远远地走在前面，将很多大势力的天才高手都甩得不见踪影，这匹黑马委实有点黑得过头了。 青阳驻本来没对玉凌投以太大关注，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必须得将对方的重要性抬升到无涯第一流的层次去。 回头就让无耻老爹查查这家伙是什么来历。 青阳驻正琢磨着，一道雷就从天穹劈了下来，即便他以最快速度向旁边一扑，还是被电了个外焦里嫩。 “噗，搞毛呢……”青阳驻郁闷地爬起来，哈出了一嘴的黑气。 “检测到目标修炼了青石秘术，生成甲级考验。”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嘛意思？”青阳驻愣愣地抬头望天。 只见一片暗沉的乌云忽然凝聚在他头顶，随后无数电光在云层间穿梭，化为几百道雷霆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 “不要啊” 于是某人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凌仙桥…… …… 玉凌这边刚筋疲力尽地解决掉金光人，然后就听到了“啊”字的余音袅袅不绝。 他不由纳闷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遥远处雷光轰鸣，似乎颇为热闹的样子。等到放出魂力一看，玉凌才知道那个被雷霆往死里劈的倒霉家伙就是青阳驻。 啧啧，所以说防御秘术没啥不好，就是遇到凌仙桥这种考验形式的时候，会显得尤其特别凄惨。 不过玉凌也没心思幸灾乐祸，毕竟还有一道关卡摆在他面前，他可不要功亏一篑倒在最后一步。 “咦？哪里来的惨叫声，你没事吧？”一公里外，北苒伸长了脖子往这边张望，看到玉凌好端端站在那里，不禁疑惑地道。 “是青阳驻，话说穿透力这么强吗？你都能听到？”玉凌不由诧异道。 “哇，请养猪终于遭报应啦？此时此刻理应普天同庆啊！”北苒心情瞬间大好。 “你庆吧，我没劲了……” “不对吧，你可是元灵族的诶，我都能一路熬过来你为啥还累成这德行？”北苒颇不理解地道：“而且我都快睡着了，你才走到我的视野范围里。” “呵，你以为我容易么，除了第一关是正常考秘术外，剩下的都是我现学现卖好不好……”玉凌抽空服了颗丹药，实在是吐槽不动了。 北苒一拍脑门道：“我就说你为什么这么慢……我天，原来你的路途这么坎坷，实在是……让我听着好开心啊！” “……”玉凌觉得北苒有向损友转化的趋势，难道关系好了都会从称兄道弟的客气阶段，逐渐过渡到互怼模式？ “快快快，加油一鼓作气冲过来，我在这儿等你！”北苒眨了眨眼睛，笑得颇不怀好意。 玉凌直接无视了她，等状态调整得差不多了，才继续迈出步伐。 大约五百米后，一座石碑忽然从天而降，若不是玉凌闪得快，可能就砸他脑门上了。 这时候，机械音才姗姗来迟地开口道：“开始下一级考验。” 等等，下一级？怎么回事，还有第三等级的考验不成？ 玉凌看着面前的石碑一阵发愣，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似乎像是某种秘术，但结尾处却戛然而止，一看就是断章残篇。 “这是什么操作？”北苒也是一怔。 “我怎么知道……”玉凌感到深深的无语，不就武技少了点吗，至于开启地狱难度吗？ 好在机械音又给出了提示：“请根据以上内容自行推导秘术全篇，限三日之内修成。” “……” 别说玉凌了，北苒听了都一脸懵逼，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个，你重头再来需要多久啊？我考虑一下要不要等你。” “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虽然我自己也没有……” “我现在除了庆幸我有很多拿手武技外，实在是没有更多的言语来安慰你……”北苒唯有递以同情的眼神。 玉凌叹了口气道：“你先走吧，就算我能过，也不是几个时辰能搞定的。” “你这么说显得我很没义气诶！”北苒一脸正气，顿了顿又道：“等请养猪赶上来我再走。” “哦，他好像被刷掉了。” “什么时候的事？！” “你没发现他的惨叫声早就消失了吗？” “你说的很有道理……活该那家伙被天打雷劈，真是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啊！”北苒再次感慨道。 “好了我要专心推导公式……不，秘术了。” 玉凌只花了三分钟时间就将石碑上的内容记在了脑子里，感觉就像一道超难的奥数题摆在面前，如果找不到思路的话，那么第一步都无从下手。 这个玄力秘术名曰“分痕”，属于辅助类，功用是修炼出一具分身，可以保命，也可以协助作战。分身和本尊之间可以相互转换，但分身若被杀，相当于半条命就没了，不仅要休养好长时间，而且重新凝聚分身也要很久很久。 根据玉凌的估算，大约有七成多的内容都在石碑上，可想要往后推导仍然是非常困难的事，因为分痕秘术写到分身凝聚的关键一步就没了，剩下的全靠想象。 玉凌不禁想起了金域万家的万化术，似乎天底下的分身法门都存在各种各样的bug，相比起来，这个分痕秘术还算是差强人意，万化术就显得鸡肋许多，玉凌在九域大比初赛用过一次后，就再不想用第二次了，况且随着他晋入破玄/融虚/凝魄三大境，万化术也失去了效用。 来到无涯星系后，玉凌本以为这边应当有许多分身秘术，没想到情况还不如封灵星，就连炼火宗也没听说有类似的东西，直到现在在凌仙桥上才看到了这种秘术。 看来这倒是个稀缺货，更要好好研究一下了。 玉凌盘膝坐下，闭目沉思半晌，便开始修炼分痕秘术。下一步究竟要怎么走，恐怕等他卡在半路上，才能根据形势推导出来。 第1109章 融合与创造 修炼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玉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北苒在几百米外打了个呵欠，无精打采地道：“你有没有思路啊，一整个白天都过去了……” “没有。”玉凌实诚地回道。 “……算了我不等你了，你后头都有人要追上来了。”北苒又打了个呵欠。 “但我已经把石碑上写的修炼好了。”玉凌道。 北苒险些被这个神转折噎死：“……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她虽然看不到石碑的正面，不知道这门秘术的难度如何，但猜也能猜到肯定不会水到哪里去，更何况一个正常的金刚境秘术，除过那种简单到没啥用处的，都需要大量时间去钻研。北苒记得自己学的最快的一门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小成，玉凌这实在有点夸张了。 但玉凌本人却没觉得哪里奇怪，也许是三大体系的术法有共通之处，也许是他以前修炼过万化术，又也许是他天生悟性好……咳，这句划掉，反正他相当顺利地就进行到了卡壳的这一步。 他已经用血气、元气和玄力凝成了分身雏形，但难点就在于如何将它彻底塑造成型，是需要什么催化条件吗？ 玉凌觉得这种关键时刻，必须得作一下弊了。 万化术是灵力体系凝成的分身，而分痕秘术则是玄力体系，那么为何不把两者结合起来？ 至于魂力……玉凌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万一分一半魂念注入进去，让分身形成自主意识了岂不是很尴尬，他宁愿就这样一心二用操控本体和分身。 不过在那之前，要不要先和澹小小打声招呼？ 玉凌将目光从石碑转向身后，只见身着青衣的澹小小无比潇洒地从后方走来，俊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的痞气，却又没桀骜到让人心生厌恶的地步。 “诶？云承？我就说远远看着像是你。”澹小小很自然地向他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玉凌淡淡地道。 “哈，算来确实有一年了？不得不说你效率挺高啊，百蛊、定深和逢邦都拿下了，什么时候请我过去喝酒？”澹小小笑眯眯地道。 “等这次的事结束了吧，关于西境通道的事，还有的商量。”玉凌道。 “也是，天穴传承一开启，北境格局又要大变了，像我这种穷苦底层老百姓，是最不占便宜的。”澹小小唏嘘道。 “……你都走到这里来了，再感慨这个不合适吧？”玉凌一阵无语。 澹小小一脸的无辜和诧异：“我怎么了？我前面应该有很多人吧？” “你……对自己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哎你才是误会了，这考验都是针对武者的，像我这种纯炼气士就比较占便宜，可以钻许多空子，比方说，这凌仙桥我一路走来啥事都没有，谁让它是考武技的嘛……”澹小小边说边走出了几步，随后一座石碑就轰然向他砸落下来。 “这是什么操作？”澹小小狼狈地闪身躲开，一脸发懵地瞅着面前的石碑，又看了看玉凌那边，不确定地道：“咱俩同款？” “什么同款，我这是武技，你那是灵技吧？”玉凌往他那边瞥了一眼，却看不见石碑上的字，看样子凌仙桥是不允许闯关者之间互通有无、交流经验的。 “好像是什么……什么蛟龙腾海印？咦！这不是南境海明公的祖传灵技么，不过他们那儿好像也是残缺版本的……”澹小小冥思苦想道。 “你对南境很熟悉？”玉凌敏锐地注意到了什么。 澹小小盯着石碑，状似无意地道：“当然，我就从那边来的，不过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玉凌想想也觉得理应如此，毕竟北境终究是武者的天下，要想获得精深的炼气士传承，还是得去南境拜师学艺，澹小小要是土生土长的北境人反而说不通。 那个机械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未检测到目标玄力，开启第二应急方案，予以灵技考验。请根据以上内容自行推导秘术全篇，限三日之内修成。” “三天？！你在开玩笑吗！你回来，这是南境最顶尖的变态灵技诶！你给我三年还差不多！”澹小小显然是第一次听到机械音，此刻登时从地上一蹦而起。 “放弃吧，抗议无效的。”玉凌道。 他觉得澹小小已经是赚了，哪里像他，不仅要推导秘术，还经历了一路的绝命连环杀，早都已经身心俱疲了好不好。 澹小小沮丧地发现机械音确实不再理会他，于是郁闷地重新盘膝坐下，唉声叹气道：“话说乌鸦嘴能治吗？” “这跟乌鸦嘴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最后关头太瑟了，凌仙桥都看不下去了吧。”玉凌着实没有太多同情。 “唉，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澹小小生无可恋地道：“咱俩也算难兄难弟了吧？” “你有时间吐槽还不如好好研究去。”玉凌的脑海里已经推导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案。 他不知道如何用玄力、血气和生命元气继续塑造分身，但灵力绝对可以起到同样的效果。 玉凌将万化术中可取的经验运用了过来，开始了他大胆的尝试。 一次失败……两次失败…… 等到第三十多次失败的时候，玉凌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强行融合似乎不大可能，这两个虽然都是分身类的灵技、秘术，但原理却大不相同，所以不能再依着它们自身的逻辑来了，要创造就创造到底。 就用大循环的模式往上套吧。 玉凌展开了新一轮尝试，在失败了五次之后，他终于将分身的灵力和玄力串联了起来，渐渐地衍化成了一个整体。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分化成型。 玉凌深吸一口气，将属于分身的血气、玄力、灵力等各种力量全部割裂开来，最终在极短的时间里，依据某种特定的规律凝聚成型。 说起来这感觉真有些怪怪的，像是在进行细胞分裂一样，就是不知道是有丝还是无丝还是啥也不是…… 玉凌刚划过这个古怪的念头，面前的分身就涌现出一股极不稳定的力量，似乎随时都可能重新瓦解。 难道这样也不行？ 玉凌实在不知道是哪个步骤出了毛病，眼看自己好不容易大功告成却要功亏一篑，他不禁下意识地运起白瓶的力量，想也不想便灌注了过去。 温润的白光瞬间浸没分身上下，那不稳定的毁灭之力顿时烟消云散，玉凌等了半天，见不再发生什么意外事故后，便彻底放下心来。 “原来你修炼的是分身秘术啊？这可真是稀罕，在南境好像只有蘅常公修有类似的灵技，那些流传在民间的都不怎么靠谱。”澹小小好奇地瞥了一眼。 玉凌没顾得应答，他正在研究如何将分身回收回来，不然对面杵着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就跟照镜子似的面面相觑，这感觉委实很诡异。 他忍不住开始胡乱猜想，分身秘术和灵技之所以这么少，会不会也有伦理学方面的问题…… 反正正常情况下，玉凌真心不习惯有一个克隆人似的存在与自己同时活动，即便他可以一心二用进行操控。 好在破坏比创造来的容易，玉凌魂念一动，分身就裂解为纯粹的玄力、灵力和血气等力量，重新回归到他的体内。 这个时候，玉凌面前的石碑也轰隆一声沉入了地下，冰冷的机械音再度响起：“检测到目标修成分痕秘术，予以通过。” “等等！好歹给我看下原文吧。”玉凌挺好奇真正的分痕秘术是什么样子，虽然他并不指望机械音能理会他。 没想到这次还真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分痕秘术仅存残篇，但凡修炼有成，皆可通过。” 玉凌不由一阵无言，合着这还是一道没有答案的主观论述题，言之有理即可得分？ “话说你到底是谁啊？”澹小小紧跟着向机械音问道。 “此问题不属于回答范围内。”机械音冷漠地拒绝道。 “那什么在回答范围内？给我一个后续残篇的提示行不行？”澹小小锲而不舍地追问。 一片沉默的寂静。 “死心吧，我先走了。”玉凌站起来拍拍灰，心中一阵油然而生的庆幸还好他不是个纯武者，否则肯定挂的毫无悬念。 第1110章 恢弘气象 “哎别急着走啊，我看你悟性这么好，要不我给你念一遍你帮我参谋一下？”澹小小赶忙喊道。 但他话音刚落，头顶就轰隆一声，似有雷光酝酿。 澹小小的冷汗登时下来了，可还是一脸正色地抬头望天道：“你知不知道，人类的文明成果都是在交流中才得以创造和发展的啊！闭门造车是行不通的，这样不好！” “咔嚓”一下，一道闪电就无情地劈砍下来，还好澹小小早有准备，身形灵活地跳到了一边。 玉凌不由叹了口气：“活着不好吗，干嘛作死？” “罢了罢了，你走吧，此天要亡我，非我作死也，大不了重头再来。”澹小小慨然道。 玉凌正要转身离去，澹小小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跟你说，这回孤星也混进来不少人，你小心一些，别被发现了。就我所知，雪峰的邱平、华云谷的萧群、九辰门的杜勉睿，还有六大家族的很多人都和孤星有来往，我写个名单给你看看。” 澹小小刷刷几下写好递给玉凌：“我知道的极其有限，你别以为真的只有这么点人啊，说不准比他们更位高权重的人也跟孤星有牵连，哪怕是看着人畜无害的凝血弟子，都可能是他们暗中培养的棋子。” 玉凌看着名单不由心头一凛，虽然大部分人他都不认识，但萧群……他已经接触过几次了，甚至还给对方送过贿赂，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什么端倪。 “孤星的人真是无处不在啊。”玉凌看完名单就将玉简捏碎成细细的粉末。 “你说你，一来就跟这么麻烦的大势力杠上，不过你要是老老实实当个武者，别把魂力表露出来，应该也不至于引起他们的怀疑。”澹小小牵起唇角笑了笑：“我可指望着打通西境通道赚钱呢，你别半路上整成失踪人口了。” “不会。”玉凌感觉到了越发紧迫的压力，他现在这点修为仍然远不足以护佑自己的安全。 与澹小小告辞后，玉凌便走出了凌仙桥。 这大概是他过得最辛苦的一关，当然万相桥也好不到哪去，一个身累，一个心累。 “你俩聊什么呢，聊了那么久？”北苒一见玉凌便问道。 “一些比较麻烦的事情。”玉凌一言带过。 “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帮忙啊，就算我帮不了你，也可以发动宗里的长老呀。”北苒很爽快地道。 “跟这个没关系，况且你确定你发动的长老不会先一步跟我动起手来？”玉凌道。 “呃，尹老是个例外啦，其实宗里大部分长老都不知道什么元灵族道灵族的。”北苒尴尬道。 “没事，我暂且还应付得来，只要你别把我卖了就行。”玉凌摇摇头道。 “你值多少钱啊我干嘛卖你，我这人最能保守秘密了！”北苒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玉凌还真不知道自己在孤星内部悬赏多少钱，不过正阳诀这种东西应当是无价的吧。 “再说了，我的秘密你也知道不少，咱俩也算是平衡了。”北苒又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主动乱说，但就怕无意泄露，毕竟任何一个大宗门，总是少不了内奸的存在。”玉凌隐晦地提醒道。 “内奸一向杀之不绝除之不尽的，这点我有分寸，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发誓连我爹也不说行了吧？”北苒撇撇嘴道。 没等玉凌回话，她就伸手指了指通圣桥：“作为回报，你先上去探探路？” 玉凌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通圣桥，浓浓的雾气掩盖了它的模样，像是一座通往幽冥的鬼桥，看不到彼端。 “那我去了。”玉凌干脆利落地迈步走去。 这座通圣桥充满了无尽神秘，登上桥的不过百余人，闯过它的更是只有屈指可数的六个人，传说它还附有诡异的诅咒，但凡走过这座桥的人都会对自己的经历讳莫如深。 即便玉凌不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也难免会感到悠然神往。 唯一可惜的是，真正的通圣桥已经不知所踪，面前的这座是仿造而成的，肯定和原版有不少差距。 面前的云雾如凝固般流转缓慢，玉凌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入了茫茫的雾气中。 于是一瞬间，天地尽皆消隐不见，东南西北也没了任何意义。 玉凌有一种踩在虚空中的感觉，他不知道要朝哪里行进，因为在一个白茫茫的世界，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你终于来到了这里。”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 玉凌心底一震，缓缓开口道：“你是……赵澜前辈？” 那个声音答非所问地道：“我没去过通圣桥，也不知道它应该是什么样貌，所以让你们失望了，这里其实只有八大桥。” 玉凌微微一愣，心中难免有些遗憾，但想了想又觉得，这才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毕竟见过通圣桥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走出这片雾气，我在天穴等你。”赵澜的声音渐渐消散。 玉凌不由一阵沉默，他猜不到赵澜的用意，只知道对方一路上都有意无意地指引着他，让他一步步来到了这里。 走出这片雾气，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善意，还是恶意？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赵澜，本王还有好多事要问他！顺带，这里还有个俘虏需要他回收。”蚋兀虫王不耐烦地开口道。 哪来的俘……哦对，螺旋确实是个大麻烦。 还有那个不知名的怨灵木偶，以及估计还在非琅镜里拼命挣扎的末涯……这么一算的话，如果能见到赵澜，玉凌就一次性解决了无数个麻烦。 况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这整个传承之地都是赵澜的地盘，玉凌就算凝个分身藏起来，恐怕也没有任何意义。 真相已经很近了，也许就是一步的距离。 玉凌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周围缓缓浮动的云雾，因为那只不过是干扰他视线的障碍物。 没有方向无所谓，不知道目的地在哪也无所谓，他觉得他能走出去，他就能走出去。 玉凌完全凭直觉踏出了一步，随后一种无止尽的下坠感就笼罩了他浑身上下，好似跌入了一个无底深渊。 在很短的几秒后，一切又稳定下来，应当是落到了实地上。 玉凌这才睁开眼眸，映入视野的景象却让他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里是一处无法形容的巨大坑洞，大到玉凌环顾一圈，都看不到坑洞的边缘。 向上看，夜色无垠，星辉灿如烟海；向下看，深渊无尽，莫能望其底端。 而最震撼人心的是，在这坑洞中央修建了无数悬空的岛屿，每一个岛屿上都有鳞次栉比的房屋，或古朴或精致，甚至还有小型集市，玉凌现在就身处在其中一处人造岛屿上。 岛与岛之间修有漂浮的云雾之桥，当这些雾气随风滚滚流转的时候，这一大片恢弘的悬空岛屿群就显得比仙境还要如梦如幻。 而且这些岛屿并非一层，而是无数层蔓延向下，仿佛一个庞大的立体城市，通过垂落的天梯进行上下之间的连接，玉凌随便一数就数了**层，还有更多的隐没在深渊下方。 除了斑斓的星光外，虚空中还漂浮着无数光团，像是一盏盏飘飞的灵愿灯，但仔细看去，每一样都是无价的天材地宝，配上这壮观的数量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如此气象磅礴的情景，玉凌大概只在游戏地图里见过，或许唯有如此，才能配得上天穴宗曾经的辉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些悬空岛屿上空无一人，看着难免少了几分烟火气息。 这儿就是传承之地的人造天穴？ 看上去似乎有很多人在这里居住过，可是这些天穴宗的弟子和长老，现在又身处何处？ 第1111章 互相试探 周围一片悄然寂静，寂静到玉凌甚至能听到云雾浮动的声音。 短暂的茫然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到了漫天悬浮的光团上，心里一万个纠结，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拿走。 如果传承之地是无主的，他肯定连零点一秒的犹豫都没有，可现在明摆着赵澜还在，这相当于是当着此地主人的面明抢啊，确定待会儿不会被清算？ 算了，谨慎起见，还是忍一忍……况且这些东西摆在这里真的很可疑，很像是专门诱惑别人的陷阱。 玉凌好不容易把目光挪到脚下的无尽深渊，他有种预感，如果到达天穴之底的话，一切的谜团或许就能解开了。 玉凌来到人造岛屿的边缘，顺着天梯滑了下去，轻轻落在另一块浮空岛屿上。 他隐隐感觉到这里的重力大的出奇，好似深渊底端散发着极强的吸力，即便它不像天河通圣桥那样禁止飞行，但以玉凌金刚境的玄力仍是无法离地而起超过五秒，难怪不得要修这么多云桥和天梯。 玉凌伸手碰了碰身旁一座木屋，刮蹭下来厚厚的灰尘，看样子这里有不短的时间没有住人了，不过蜘蛛网什么的倒是没有。更准确地说，此地除了他和一些灵草灵花以外，目前没有任何一个活物，连昆虫都不存在。 随着玉凌不断向下，他越发对这一片恢弘的悬空岛屿感到惊叹，在如此高的重力环境下，还能修建出这么宏伟的建筑群，并在千百年间屹立不倒，这绝对是奇迹中的奇迹。尤其是他一路都计着数，如今已经下了四十多层了，但依然看不见底端的景象，仿佛它能无限绵延下去。 幸好灵戒里的宗主扳指散发出了微光，而且越来越明亮，否则玉凌真要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 到负五十层的时候，悬空岛屿忽然只剩下了十八个，而且分别是白色、绿色、紫色、蓝色、红色、金色六种不同的颜色，面积却变大了许多。 其中白色的岛屿只有一处，紫色岛屿最多，玉凌正是根据数量和颜色，隐约判断出这代表了六山十八峰。 冀玄、上清、紫织、善水、真炎、华銮，刚好对应白、绿、紫、蓝、红、金。 虽然六大支脉有强有弱，但他们所修的功诀其实是不分上下的，华銮支脉的功诀难度最高，可一旦修成，却是最接近于原《天穴诀》的。而冀玄一脉传承至今，则另辟新路，效果也不比首任宗主的《天穴诀》差到哪里去，其他四脉同样是各具特色。 这十八座岛屿上的宫殿阁楼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演武场之类的空地，估计是这些天穴宗弟子集合、修炼、切磋、交流的场所。 玉凌下来刚好是在白色的冀玄岛上，这块岛屿面积最大，估计能有六百多平方公里，如果站在岛屿中心的话，根本看不到边缘的情况。 玉凌正放出魂力寻找着天梯的位置，一股异样的波动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里有人？ 正当玉凌惊愕的时候，对方似乎也发现了玉凌的存在，气息急速逼近过来。 玉凌立即握紧凝墨刀，屏息凝神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承？居然是你？” 慕容心儿的脸上划过一丝惊喜，赶忙几步跑了过来。 玉凌不由怔了怔，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猝然相逢。 但他的目光很快挪向慕容心儿身后，那里正站着一位身着古朴长袍的男子，以及默不作声、神容憔悴的鬼梦王。再往后看，田羲容等几位邪方族的高手居然也在，这是怎样诡异的组合？ 不过玉凌至少可以确认一点，面前的慕容心儿是真的慕容心儿，毕竟在枭厄崖的时候，她就被她的师父救走了。 “哦，忘了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父堂明阔，他属于隐世散修的高人，长期在西境活动，所以不怎么抛头露面，也没太多人知晓，但五大宗门的宗主肯定都听过我师父的名字。”慕容心儿炫耀似的介绍道。 玉凌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感觉这个样子的慕容心儿似乎跟她原本的性格差了太远，难道……也跟曾经的尘若一样出了类似的问题？可不对啊，慕容心儿又不是魂师，不存在魂念分离的情况吧？ “你的记忆……都恢复了吗？”玉凌试探地问道。 慕容心儿苦恼地按着脑袋：“有好多事都想不起来了诶，不过我还记得你，以及一些比较重要的人，只是我有点搞不清楚，我来这里是干什么来着……” 玉凌顿时神色一沉，感情他还是被那只噬梦兽给诳了，说什么慕容心儿的记忆会有些残缺，这哪里是“有些”？！分明大半都被它给消化了！ 还好他有凝魂术，不然事情就真的不可挽回了。 “没事，我有办法帮你恢复记忆，不说十成，九成九应当是无碍的。”玉凌拉着她便走，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堂明阔的第一眼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实在不愿意让慕容心儿继续和堂明阔待在一处。 “哎你等等！”慕容心儿脸一红，赶忙抽回手道：“恢复记忆要多久啊？我们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 这时堂明阔也走上前来，不着痕迹地瞥了玉凌一眼，淡淡问道：“心儿，这是你朋友？” 不知是不是玉凌的错觉，堂明阔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警惕和提防，像是怕玉凌撞破他什么秘密似的。 “见过堂前辈。”玉凌简单地打了个招呼，状似无意地道：“没想到心儿还有这么一位厉害的师父，堂前辈应当是不灭境高手吧？” “心儿难道没跟你提起过我？你们不是很亲密的朋友么？”堂明阔特意在“亲密”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乍一看，这场面搞得像是情敌争风吃醋一样，但两个当事人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这只是一种纯粹的试探。 玉凌看了慕容心儿一眼：“她确实没跟我说过。” “你也没问我啊。”慕容心儿无辜地道。 玉凌不由暗暗沉吟，慕容心儿的记忆应当只是残缺，而没有被篡改过，事实上堂明阔确实跟魂师八竿子打不着，也没有能力修改她的记忆。 那么……这个师父应当是货真价实的了，但恐怕不经常出现，所以慕容心儿才没有刻意提起他。 “你刚才说你能恢复心儿的全部记忆？你有什么证据？”堂明阔一脸怀疑地盯着玉凌。 还没等玉凌开口，鬼梦王就阴恻恻地道：“他至少也是塑魂巅峰魂师吧，我家小梦都被他重伤过一次，恢复记忆有什么不能的。” “确实如此。”田羲容也毫不客气地卖了玉凌。 玉凌不由暗叹一声，嘴长在别人身上，他实在管不到那么宽，更何况这一伙人都算是他的敌人，你能指望他们保守秘密？ 而且鬼梦王恐怕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谁让玉凌还没来得及把鬼巫师灭口。 虽然有蚋兀虫王和怨灵木偶当后台，玉凌倒不惧怕一位不灭境高手，但身份的泄露终究是个大麻烦。 堂明阔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玩味：“哦？玄力和魂力都兼修到这个层次，倒是很少见啊，不知云小友是何方神圣？” 慕容心儿赶忙打圆场：“师父你别多想，他跟孤星没有任何关系。” 堂明阔这才神色稍霁，淡淡道：“既然是你做担保，那我就不过多追究了。” 第1112章 天价悬赏 这只是几句简单的对话，但听在玉凌耳里，意义却大不一样。 堂明阔……似乎很讨厌孤星，亦或者，双方有什么仇怨？ 不管怎样，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 玉凌不由想起了宁澄雪曾跟他说的话：“无规矩不成方圆，孤星当然也不能肆无忌惮任意妄为，总有一股力量能制衡他们，但在你尚还弱小的时候，显然没能力参与到大势力的博弈中。” 这句话暗含的意思很明显：孤星虽然强大，但也有与之为敌的大势力。 联想一下九域大比复赛时的梦境，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堂前辈……是天煞的人？”玉凌犹豫了一下，缓缓问道。 虽然问了有风险，可不问的话，他实在是憋得难受。 堂明阔的眸光瞬间锐利了三分，不灭境的气势几乎就要汹涌而起，但却被他强压了下去：“你从哪听到过这两个字？” “澹小小跟我说的。”玉凌直接将某人拎出来当挡箭牌，谁让这家伙也一身神秘。 “原来是他……哼，这小家伙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堂明阔冷哼一声。 啧，没想到随便一炸，又炸出来一堆隐藏的信息量，玉凌已经意识到，无涯的水远比明面上的格局要深的多。 “不是的师父，云承是我和澹小小的合作伙伴，我们缔结过血誓，您不用怕他泄露什么秘密，其实他跟孤星也有些仇怨。”慕容心儿解释道。 虽然慕容心儿失去了很多记忆，连性格都变得有些傻白甜，但她仍然掌握着分寸，没有过多暴露玉凌的事情不像鬼梦王和田羲容，巴不得把他坑死才好。 “希望如此。”堂明阔神情冷淡。 慕容心儿赶紧转移了话题：“话说你怎么也来了天穴？” 没等玉凌开口，鬼梦王就阴阳怪气地道：“他当然要来了，手里拿着天穴宗最重要的信物，不来这里岂不亏了？” 玉凌忍不住握紧了凝墨刀，很想上去给鬼梦王一下，看她还能不能这么话多。 “原来宗主扳指在你手里！”有着桃红色大眼睛的兔子少女惊呼一声道。 “你不想要你的噬梦兽了？”玉凌沉下脸色看着鬼梦王。 如果可以杀人灭口的话，他早就动手了，但堂明阔的气机却一直锁定在玉凌身上，显然不会放任他杀掉鬼梦王。 好在玉凌的威胁总算发挥了一点作用，鬼梦王神情一变道：“你把小梦怎样了？” 玉凌却不再搭理她，毕竟噬梦兽又没有牢牢控制在他手里，再威胁下去就不管用了。 “你们怎么会来到天穴？”玉凌看来看去，还是觉得慕容心儿最靠谱，其他这些人不是敌人，就是敌友不明的状态。 不幸中的万幸是，堂明阔听到宗主扳指的事情，似乎也没有太大反应，如果他真的动手强抢，这麻烦还真不好处理。 听到玉凌的问询，慕容心儿便拿出天穴束神环晃了晃道：“根据感应找过来的，反正有师父在这里，我们也不怕什么危险。不过说到这里，这人造天穴还挺诡异的，每到一天中的子时，深渊下就会爆发出极强的吸力，这些天我看到好多人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吸扯下去，要不是有师父护着，我们肯定也扛不住。” “原来如此……”玉凌顿时恍然。 他本来还奇怪，来天穴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为何这里还这么空旷？原来每天天穴都会进行定时“清扫”，玉凌来的时候正好是丑时，上一波清理刚刚结束，能看到其他人才是有鬼了。 除非像堂明阔这种不灭境高手，可以直接跟那股吸力对抗。 “哦差点忘了说，到每天正午时分，这里又会爆发出同样强烈的冲力，喷吐出许多天材地宝，但周围这些光团都设下了禁制，师父说想取走很麻烦，所以只是帮我拿了几件我最需要的东西。”慕容心儿又道。 堂明阔负手而立，淡淡地仰头看向那些漂浮的光团：“但云承你既然有宗主扳指的话，说不准能毫不费力地拿走它们。”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汇聚在玉凌身上，他沉默了少顷，方才徐徐说道：“堂前辈，你不觉得这很像一个美好的陷阱，专门引诱人上钩么？” “虽然我也有这种怀疑，但我取下好几件天材地宝，似乎也没有引起什么变故。”堂明阔平淡地道。 “怎么，你连试都不敢试？”田羲容忍不住出言讽刺道。 慕容心儿蹙了蹙眉，扭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让你们说话了吗？有完没完啊，一群俘虏而已，还老是针对云承，现在、赶紧、立刻发下血誓或者魂誓，不准泄露他的秘密！” 看着鬼梦王和田羲容等人吃了苍蝇般的憋屈神色，玉凌顿感身心舒畅，这话他不方便说，但慕容心儿却贴心地帮他解决了祸患。 “别磨磨唧唧了，发个誓要多久！”慕容心儿又催促道。 鬼梦王瞅了堂明阔好几眼，发现他并没有阻止慕容心儿的意思，只得郁闷地发下了魂誓。 田羲容也气得快要咬碎牙齿，可形势比人强，上次路遇堂明阔之后，他们就倒霉催地沦为了跟班和俘虏，就因为这位不灭境高手似乎和邪方族有什么过节。 可饶是田羲容消息灵通，也愣是不知道背后的内幕，她甚至都不认识堂明阔。 等到几人不情不愿地发了誓，慕容心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堂明阔道：“师父，谨慎起见，这里的宝物弄几件没问题，但弄多了恐怕就危险了，因为我看见云承忽然想起来一些事情，天穴宗宗主赵澜可能还活着。” “什么？”堂明阔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一字一顿地道：“你是说，他很可能就在暗处观察着所有的事情？” 本来还满腹怨气的鬼梦王等人立即心惊肉跳，兔子少女惊愕地开口道：“可是天穴宗宗主怎么会是赵澜？我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堂明阔倒是没有怀疑，瞥了玉凌一眼道：“你经历的就是赵澜的记忆幻境？然后他给了你宗主扳指？” 玉凌点点头，反正堂明阔已经知道很多事了，再多一件也没什么，至少目前看来，他似乎并没有恶意，也确实不是敌人，甚至一开始流露出来的警惕戒备也尽皆消失了。 但不知为什么，玉凌心底对堂明阔仍保有一分无端的芥蒂，他自己都说不清缘由。 “看来的确得小心点了，你知不知道赵澜是何目的？”堂明阔又问道。 “不清楚，幻境到天穴宗覆灭的时候就截止了，后面三千年的事完全没有。”玉凌道。 “那以你所见，他现在约莫是什么修为？” “至少也是准混沌境吧，他是道玄之体，只是之前被他的师父封印了。”玉凌简略地道。 堂明阔冷笑了一下，也没多问：“看样子又是一段狗血的故事。” “那我们继续往下？”慕容心儿探询地道。 “当然，眼看上次只差一点就能将荀柒斩杀，结果正巧遇着子时，不知那股吸力将他带到了哪里去，反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堂明阔淡淡道。 玉凌微微一怔，试探地道：“堂前辈说的是华云谷大长老荀柒？” “有人花一亿星币买他人头，我正好手头有些缺钱。”堂明阔轻描淡写地道。 玉凌不由心思浮动，原来荀柒被传送到了天穴这边，怪不得向煜等人怎么找也找不着他。可是谁会花这么大的手笔要荀柒的命呢？二三流小势力怎么凑都是凑不出一亿星币的，算起来，最有可能的反而是沧河，毕竟就他们和华云谷有仇怨。 只是，玉凌怎么想都觉得这仇怨不至于大到这地步，沧河高层怎么可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你跟我们一路还是？”堂明阔又问道。 他虽然是个问句，但玉凌却听出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第1113章 疯狂的气氛 “一起呗，你一个人多不安全。 ”慕容心儿关切地道。 “行吧，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处理。”玉凌淡淡地望向田羲容：“华銮支脉的宝物是在你们手里？” “你什么意思？”田羲容的神色顿时警惕起来。 “我正好需要那些东西。”玉凌很直白地道。 田羲容的脸上闪过一抹隐忍不住的怒色，微微咬牙道：“云承，你别过分，若不是看在堂前辈的面子上，我早就……” “我早就直接将你杀了。”玉凌不客气地打断道。 “你……”田羲容感应到了一丝极度危险的杀意，她脸上的不忿与怨意瞬间化为了凛然，因为玉凌的实力好像又变强了很多，可是……这才几个月啊？！ 她一时间憋屈得无以复加，明明在逢邦星的时候，就算玉凌兼修了魂力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然而现在直觉却告诉她，她已经不是玉凌的对手了？ 哪有人修炼这么快的啊！眼前这家伙看着也三十好几了，又不是五大宗门那些变态的一流天才，没道理会突然间修为猛涨吧？难道说就凭着宗主扳指，他在传承之地获得了天大的奇遇？ “我师父都看不上华銮支脉的那些个宝物，你是得多穷酸，连这也不舍得拿出来？”慕容心儿帮腔道。 田羲容的眼皮跳了几跳，不断地默念冲动是魔鬼，这才将心头熊熊燃起的火焰按捺了下去。 她真的感觉堂明阔有些太宠着自己徒弟了，完全连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想她田羲容在邪方族也算位高权重，如今却要沦落到这等地步…… 她不甘心地作以垂死挣扎：“你把解药给我，我就把那些宝物交出来。” “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余地。”玉凌轻飘飘一句话就将田羲容气到快要原地爆炸，尤其是他又补充道：“东西先给我，至于解药……等你想好合适的条件再说，反正我不可能救一个敌人。” 玉凌的意思很明显了，但田羲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秒秒钟丢掉颜面，赔着笑脸去和仇敌握手言欢。她要是有能力的话，绝对会毫不犹豫杀掉玉凌自己找解药。 如果面对别的男人，田羲容肯定早就摆出了楚楚可怜的神情，可她心知肚明，这种招数对魂师而言效果不大，更何况她实在压制不住心头的怨气。 “就这些东西，你要就拿走吧。”田羲容摘下左手手腕上的玉镯，愤愤地往地上一扔。 她本来想故意恶心玉凌一下，结果玉凌魂念一动就将玉镯牵引上来，根本不存在弯腰去捡的麻烦。 在田羲容暗暗磨牙的时候，玉凌已经迅速扫描了一遍玉镯里的东西，他很满意地发现田羲容居然有强迫症的习惯，将华銮支脉的宝物统一放在一个区域里，也省去了他到处翻找的麻烦。 至于玉凌是如何鉴定出来的……原理很明显，田羲容自带的那些东西压根不会引发宗主扳指的反应，只有传承之地的宝物才行，而华銮的天材地宝则显得尤为特殊。 玉凌将这些珍宝一股脑转移到了自己的灵戒里，随意一瞥的时候，一个暗金色类似钥匙的东西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钥匙刚刚似乎划过了一丝幽暗的光芒，但仔细去看的时候，它分明一动不动，就像是大街上最普通的那种防盗门钥匙一样，只是个头大了好多，长得也有些奇怪。 玉凌又盯了这枚钥匙几秒，见它再无反应后便不去理会了，以后有空再慢慢研究。 他随手将玉镯丢给了田羲容，后者手忙脚乱地接住，脸上立即浮现出了古怪而诧异的神色：“你……还真的只拿了华銮支脉的东西？” “不然呢？”玉凌淡淡地道。 事实上，他有血蝠族无数年来的库藏，又在传承之地收获颇丰，田羲容的那些东西虽然也值不少钱，但并没有必须要打劫的必要。 正当田羲容满心纠结，思索着玉凌究竟是突发善心，还是嫌弃她太穷酸的时候，堂明阔已经不耐烦地开口道：“你们的事处理好了？” “很抱歉耽搁了堂前辈的时间。” “我只是担心迟则生变，你既然是塑魂魂师的话，待会儿就帮我找找看有没有荀柒的踪影。”堂明阔面无表情地道。 “行。”反正玉凌对华云谷也无甚好感，如果是雪峰的长老他可能还要考虑一下。 只是一行人刚下行了十多层左右，整个天穴深渊就“嗡”地一声猛烈晃荡起来。 “咦，怎么回事，按理说刚刚才爆发完吸力，不应该啊……”慕容心儿险些摔倒，还好玉凌及时扶住了她。 “不是吸力，是空间壁障的碎裂。”堂明阔抬头望向上方，只见重重叠叠的悬空岛屿无尽蔓延向夜空，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但还是隐约可见一条条空间裂缝延展开来。 一阵翻天覆地的剧烈波动后，原本一片寂静的天穴忽然变得喧哗起来，玉凌的魂力探测范围内也猛地多出几百道活人的气息，像是有一大批修者瞬间传送至此。 “这什么情况？”鬼梦王惊疑不定地开口道。 玉凌也摸不清事态的走向了，这些人不是还在天河通圣桥那边吗，总不能突然一下子都闯过了凌仙桥吧？ 他不动声色地放出魂力监听着上层浮岛两名修者的对话，发现他们自己也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刚刚不是还在落雁桥吗？”修者甲惊愕地环顾四周。 修者乙则纹丝不动，甚至还露出了一抹冷笑：“呵，万相桥的花样倒是越来越多了，你以为我会信吗？都是幻境罢了！” 修者甲：“……哥们你冷静一点，这绝对不在天河通圣桥了好么？” 修者乙傲然一拂袖道：“尔等活在幻境中的可悲之人，休想动摇我的心智！” 修者甲牙疼地抽了抽嘴角，一拍脑门转身默默地走远了，边走还边嘀咕道：“如果说，只有神经病才能当天才的话，那我还是做个普通人好了。” “……你说什么？”修者乙隔着老远居然听见了。 眼看这俩人砰砰哐哐地扭打在一起，玉凌便果断收回了魂力，皱眉沉吟道：“他们好像都是在闯天河通圣桥的半路上被传送过来的。” “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操纵了。”堂明阔神色阴沉。 玉凌瞬间想到了赵澜，可是……他这么做有何意义呢？ “呀，你们看，那些光团！”慕容心儿则注意到了另一个变化。 玉凌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保护那些天材地宝的光团屏障忽然在“咔咔”声中逐渐碎裂，随即所有宝物都在重力作用下开始坠落。 原本就一片混乱的天穴顿时更加喧哗，玉凌不用魂力探测都能听到无数声惊呼。 “枕叶藤！天啊，这不是已经绝迹的灵草么！” “都给我滚开，就凭你们还敢跟我抢？” “这么多……这么多都是我的！” 已经分不清是谁在说话，反正天穴深渊已经彻底乱了，在贪婪的叫嚷声中不时地夹杂着几道惨叫，甚至有一具尸体砰地一下摔在了玉凌前方不远处，鲜血泼洒得到处都是。 玉凌不由心中凛然，短短一分钟的时间，空气里的血腥味便越来越浓，人们都疯狂地追逐着那些坠落的天材地宝，甚至嫌速度太慢都不去用天梯慢慢往下滑，而是直接从岛屿边缘跳下去，就为了一把抓住宝物。 “他们都疯了吗？”慕容心儿蹙起眉头，似乎有些不安。 有堂明阔在这里，她倒不担心自己等人遇到危险，可这种疯狂的氛围实在让任何一个正常人感到震骇，似乎所有的冷静与理智都被冲垮得点滴不剩。 玉凌没有说话，他似乎隐隐抓住了什么头绪，但又说不真切。 如果不是老早就知道赵澜的存在，他此时此刻肯定也争抢天材地宝去了，可是……这件事想想也知道不对劲。这些天材地宝加起来绝对不比华云谷的库藏逊色多少，天穴宗再富有也不会土豪到可以将它们弃之不顾吧？ 所以很显然，能让赵澜下定决心，将价值几十上百亿星币的宝物放在这里当诱饵，他必然有着更大更深远的图谋。 第1114章 呼吸 想到那位天穴宗宗主，玉凌不由得浮想联翩。 一个长期默默无闻，排名垫底，饱受同门欺压的人，一个失去了爱人，还被师父歹毒利用的人，一个眼睁睁看着宗门覆灭，甚至连大师兄的尸骨也找不见的人，他是凭借什么样的执念坚持了整整三千年？ 根据玉凌对赵澜的了解，这个人对天穴宗并没有什么太深厚的感情，更不可能有什么崇高的宗门责任感，他在乎的只有三个人，他的师父，他的婉儿，和他的大师兄。 可是段海融欺瞒他，背叛他，还妄图吞噬他的道玄之体，陆纯婉和伍晴也早早死去。可以说，在这个世上，赵澜已经没有任何牵挂和留恋的人了。 支配着他活下去，并且继续拼命修炼的唯一动力，恐怕只有仇恨，经过日日夜夜固化与沉淀的仇恨。 对，这是一位不择手段，不计代价的复仇者，玉凌早该想到的。 而且曾经盛极一时的天穴宗顷刻间天翻地覆，沦为丧家之犬，和赵澜一样怀着深仇大恨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死去的人一了百了，而活着的人却要清醒地承受更痛苦的煎熬。 但玉凌跟赵澜也有过几次短暂的对话，他可以肯定，赵澜处在一个非常冷静的状态，并没有任何发疯的迹象。 这只能说明，他已经有了一个宏伟的复仇计划，并且成功几率还不低。 这个计划玉凌暂且无从得知，不过眼前这疯狂到一片迷乱的气氛却让他无限警惕，也许从这一刻起，赵澜的大计已经正式拉开了序幕。 “我们也下去看看，无论背后有什么猫腻，总是会渐渐浮出水面的。”堂明阔的神色依然淡淡如水，但他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了一丝忧虑。 因为他虽然无惧于传承之地的众多高手，可赵澜却是他不得不防的。 众人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达最底部，不过周围的浮岛面积却明显在逐步缩水，估计是越来越接近天穴之底了。 玉凌一直在默默地计数，一直数到第九十四层的时候，他已经可以通过浮岛边缘望见最底层的光景。 那是一片深红近黑色的汪洋大海，因为用湖泊来形容的话就有些过于寒酸了。 虽然整个天穴的剖面图呈现出开口向上的抛物线图形，类似于“\_/”这个形状，但即便是最底部的面积也有三千多平方公里。 如果放在一个比例尺较大的地图上，可能这也只是一个小点，但毕竟要考虑到，玉凌等人可是与这片红黑色大海近距离接触，说是一望无垠也毫不夸张。 玉凌再把脚底下的几层浮岛一并算上，合共来说，整个人造天穴居然造出了九十八重浮岛，最下端的岛屿不再划分六大支脉，而是合为一体，静静地漂浮在汪洋大海上，上面有许多散落的天材地宝散发着微光。 即便玉凌等人的速度够快了，但有不少武者铤而走险，直接以跳楼的速度来到了负九十八层浮岛，此刻已有数百人在岛上厮杀得昏天黑地。 可是“跳楼”毕竟有风险，刚才往下跳的绝不止有这么点人，这么说的话，其他消失不见的武者应该是坠入了血海中？而且再也没有浮起来？ “这片海洋有古怪，好浓郁的血气。”堂明阔皱着眉头，忌惮地看了一眼血海。 “海上那些尖刺是什么？”慕容心儿则眼尖地发现了一些古怪的东西。 只见海水的起伏波动间，隐隐约约露出一些黑色的尖锥，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我看看。”玉凌小心翼翼地散开一缕魂力，顺着某个尖锥蔓延下去。 当这丝魂力浸入血海中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忽然包裹了玉凌，那是毫无温度的冰凉，也是毫无生气的寂灭，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死亡的感觉，和一切活着的生命截然对立。 玉凌的魂力急速消解，就好像撒入清水中的一把盐，而且血海中的阻力也越来越大，只是下潜了十米而已，这股魂力就彻底烟消云散。 玉凌不信邪地加大了输出，几乎将八成魂力都运转而起，终于艰难地下沉了三百米左右的深度。 他看见了一片凹凸不平的暗沉黑影，像是一个趴伏在海中的庞然大物。很难说它有多么广阔，似乎血海有多宽，它就有多宽。 那些黑色的尖锥就生长在庞大黑影的身体上，但最令玉凌感到震惊的是，尖锥底端有一个直径五米的囊泡，其中氤氲着血红色的丝状物，它们不断地扭曲变幻，散发出无比浓郁的死气，哪怕玉凌的魂力隔了老远，也仍是在恐怖的侵蚀中飞速消融。 但他不是震惊这些死气，而是震惊部分囊泡里包裹着的人影。 在玉凌的视野里，起码有几十个武者被封镇在囊泡内部，他们像是陷入了最深层的睡眠，丝毫没有察觉到生机的流逝，反而表情甚是安详。 这无疑是个惊人的发现，如果其他人能看到这一幕，肯定会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一处巨大的陷阱！ 玉凌正打算撤回魂力，一丝微弱的波动却从远处艰难地传荡过来，化为若有若无的两个字：“救……我……” 这气息似乎有些熟悉？ 玉凌怔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这好像是血蝠族的人？ 他费劲地一点点挪了过去，就这么几百米的距离，却险些耗空玉凌的力气，还好他及时向阴神借了点魂力，不然还真的支撑不住。 果不其然，一堆血蝙蝠正被困锁在一个囊泡里，任凭它们疯狂地冲撞着薄膜，也始终无法重获自由。 “培默？”玉凌感应到对方是固元初期的修为，整个血蝠族也只有大长老培默是这个境界了。 培默化成的血蝙蝠不由停顿下来，他的声音满是疲惫与绝望：“主人，你千万小心，这里太古怪了，我只有保持这个状态，才能不让生机外泄，但半个月了，我一直没能逃出来……” “你怎么会被封印在囊泡里？”玉凌抓紧时间问道。 “我一开始就被传送到了天穴附近，在周围逛了一阵之后实在忍不住想进来一探奥秘，结果当我跟那些天材地宝较劲的时候，这里忽然爆发出了无比恐怖的吸力，我根本抵御不住，噗通一下就被吸扯到了血海里，还被一个尖锥刺穿了身体，险些失去意识。” “幸好我最后关头变幻成了本源形态，虽然还是被摄入了囊泡中，但总算没有在昏迷中死掉……”培默苦笑道。 这么说来，那些被吸入深渊的武者，此时此刻都被封印在囊泡中？ 玉凌沉吟两秒，索性运起所剩不多的魂力，猛地一撞囊泡的薄膜，结果后者纹丝不动，反而把玉凌震得头晕目眩。 “不行，我得好好想个办法救你出来，常规手段似乎根本无法穿破囊泡。”玉凌感觉到事情远比想象的麻烦。 这血海显然不能直接接触，毕竟魂力都会被腐蚀掉，就更别说血肉之躯了，除非……蚋兀虫王愿意帮他抵抗死气。 “你还有什么发现么？”玉凌最后问道。 培默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这薄膜看着脆弱，其实却坚韧到变态，所以很快调整了心态，叹息一声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这像是一个巨大的怪物，天穴之所以会定时爆发冲力与吸力，似乎就是源于它的一呼一吸。” 第1115章 血海下的怪物 什么东西的呼吸会有如此惊人的威力？ 没等玉凌思索出个结果，他的魂力已经被消融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值，只能匆匆撂下一句：“我会尽快来救你。 ” 随后他便迅速收拢魂力，意念一瞬间由血海深处回到了岛屿上。 这个时候，堂明阔正向鬼梦王询问道：“你说看到了很多奇怪的囊泡？” 鬼梦王的脸上带着几分心有余悸的苍白：“应该是，那里的死气太浓郁了，即便以我真魂境的魂力也无法探测到底部的情景，只来得及匆匆一瞥。” “你有什么发现么？”堂明阔看玉凌也回过神来，便顺口问道。 “失踪的武者应该都被封印在囊泡内，包括之前被吸扯下去的那些人。”玉凌道。 “囊泡里确实有一些隐隐约约的人影。”鬼梦王虽然看玉凌很不爽，但这诡异的情形让她感到了极大的不安，所以为了引起堂明阔的重视，她还是附和了一句。 “赵澜到底想干什么？”堂明阔沉着脸色。 玉凌虽然有一些猜测，但在没得到印证的情况下，他还是保持了沉默。 “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干看着？”慕容心儿有些茫然地道。 “不然呢？那些天材地宝最好别去碰，底下的血海更不是什么善地……嗯？”堂明阔说着说着忽然停顿下来，直勾勾地盯着负九十七层浮岛，眼眸中闪过锐利的神光。 “荀柒……他居然没死？”堂明阔握住了身侧长剑的剑柄，一身瀚海般的恐怖力量也随之酝酿而起。 “你们在这等我片刻。”堂明阔说完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诶，师父……”慕容心儿赶忙喊了一声，可堂明阔已经没了影踪。 众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玉凌不着痕迹地把慕容心儿拉到身后，魂念牢牢地锁定着鬼梦王等人的一举一动。 鬼梦王冷哼一声，并没有贸然出手，因为堂明阔只是暂时离开，又不是不回来了，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田羲容等人也保持着克制，但他们不时地交换着眼神，显然是在进行传音交流。 玉凌一边恢复着魂力，一边观察着负九十七层浮岛的情况，虽然他不认识荀柒的样貌，但那等强者一旦出手，便很容易分辨出身份。 于是玉凌便注意到了一个面目普通的褐衣男子，此人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是一双如鹰隼般锐利且深邃的眼眸，嘴唇略薄，这大概是他不多的几个特点。 在褐衣男子身前不远处，两个武者正为了一件天材地宝打得头破血流，完全没有注意到第三者的临近。 褐衣男子如闲庭散步般朝那两个人走了过去，不见他如何动作，殷红的鲜血便飙射而出，原本还在争斗的两人已经变成了尸体，只留下一个光团静静地卧在地上。 而堂明阔正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褐衣男子身后。 “荀柒！” 堂明阔一声暴喝，长剑刹那间出鞘，裹挟着风雷之势，一剑浩荡斩去，像是劈裂了时空。 按常理讲，突然遭到一位不灭境强者的袭击，正常人多少会露出惊慌和愕然的神色，但荀柒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轻声喃语道：“等你好久了……” 他声音很轻，可堂明阔却听得清清楚楚，原本凌厉的剑锋不由微微一顿，察觉到了一丝猫腻。 不过他还是不认为一个固元武者能威胁到自己，即便荀柒位列固元境的顶端，在堂明阔眼中，也不过只是一只较大的蝼蚁罢了。 “噗！” 长剑直直地贯穿了荀柒的心口，不灭境的强大玄力瞬间倾泻而出，将荀柒的生机迅速崩灭，任何固元武者都不可能逃脱死劫了。 一亿星币的悬赏似乎已经到手，可堂明阔却越发感到诡异。 “你的力量……会打破此地的平衡，所以还是请你下去吧。”荀柒的声音幽幽响起，一点都不像是受了致命创伤的样子。 “你……”堂明阔瞳孔一缩，果断选择抽剑后退，但手上的长剑却仿佛陷在了荀柒的身体里，如磐石般纹丝不动。 下一刻，汹涌的死气如洪水般倒灌而来，不到一眨眼的工夫便侵袭到了堂明阔全身上下。 “凭此就想杀我？” 堂明阔的脸色变得如死人般灰白，但他还是生生凭着不灭境的强大生机压制住了死气的腐蚀。 他松开手，不再试图夺回自己的长剑，因为荀柒的状态实在太诡异了，好似处在生与死的交界点。冥冥中的预感告诉他，必须得赶紧离开，不然会有大麻烦。 “你走不了。”荀柒转过身，贯穿心口的长剑还在嗡嗡地颤鸣着，但他却仿佛没有痛觉，整个人合身撞向堂明阔，如同一记出膛的炮弹。 正常情况下，堂明阔绝对可以轻松躲开，但这个时候他的九成心力都用在压制死气上，动作难免迟缓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决定了接下来的走向。 “砰”地一声闷响，堂明阔的肩膀被荀柒结结实实撞上，两人一先一后飞出了浮岛，落向无垠的血海。 哪怕是在半空中，双方仍然进行了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搏斗，荀柒虽然毫无还手之力，身上各个要害都遭受了重创，可却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他死死地拖住堂明阔，不让后者有任何回到陆地上的可能。但堂明阔也被逼急了，任凭死气侵入心脉，愣是运起了十成力量，将荀柒一脚踹入了血海。 “噗通！” 荀柒的身影消失不见，堂明阔赶忙一掌轰向海面，试图借助反作用力弹回岛屿上。 旁观了整个过程的玉凌只觉得惊心动魄，他也说不上是个什么心情，毕竟他和堂明阔无仇无怨，如果抛开刚见面时那一丝毫无缘由的警惕和厌恶，堂明阔能活着回来无疑更能保障他们的安全。 但就在玉凌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堂明阔身后的海水却“哗啦”一声迸溅四射，只见一条鞭子般的黑影忽然从海水中冒出，电光火石之间便卷住堂明阔的腰肋，将他狠狠拽了下去。 这变故来的太过突兀，玉凌不禁微微一愣，随后赶紧运起魂力没入血海下，可是那黑影的速度快到让人瞠目结舌，一秒的时间就没了影踪，玉凌完全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同样消失的，还有堂明阔。 再联想一下荀柒那神神叨叨的几句话，一股寒意瞬间蹿遍玉凌四肢百骸。 堂明阔好歹也是不灭境高手，北境金字塔最顶尖的人物，五大宗门的宗主和元老都不会超出这个级别，但他仍然无法逃脱那条诡异的黑影。 天穴宗……究竟还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力量？他们是不是仍像当年一样，能轻易颠覆整个北境？ 荀柒应该是知道一些事情的，玉凌本以为他运气好逃过一劫，没被吸入血海中，但现在看来，这肯定跟运气无关，荀柒八成有一番特殊的经历，说不准……他已经见过天穴宗的人了。 玉凌一时间思绪纷呈，心中既有忧虑，也有凛然，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身不由己，只能摸着石头过河的处境，一切都全然不在他的掌控和预料之中。 尤其是堂明阔如今自身难保，那么当下一次子夜爆发吸力的时候，他要如何抵御？ “哈，真是遗憾，看样子我们马上就要一起完蛋了。”鬼梦王尖酸的冷笑声在旁边响起。 “你什么意思？”慕容心儿气鼓鼓地瞪着她。 “你师父被怪物拽进了血海，明天晚上我们就要步他的后尘了。”鬼梦王刻薄地道：“反正老太婆我已经活够本了，像你这样年轻轻的小丫头，啧啧，死得真可惜啊。” 第1116章 统统镇压 “云承，我们之间的账是该好好算一算了！”田羲容也森然开口道。 虽然她能感觉到玉凌现在的实力非常恐怖，但好歹这边还有个天然盟友鬼梦王，田羲容就不信这么多人一起上，还治不住玉凌一个人。至于慕容心儿……一个破玄武者压根不再她的考虑范围内。 玉凌只是哂笑一声道：“人多势众不是什么时候都成立的。” 此时此刻，他之前消耗的魂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而鬼梦王仍然带着苍白之色，显然没能消化掉阴冷的死气。 眼看田羲容几人已经包抄而来，玉凌索性一把将慕容心儿推到远处，随后运起白瓶的神光就来了个大范围覆盖式攻击。 晋入塑魂境，尤其是一股脑抵达塑魂后期后，玉凌所能调动的白光数量也发生了极大的飞跃，原本只能抽取出丝丝缕缕，现在直接就能放出一小片白光横扫四周。 虽然他总觉得白瓶的功能应该不止于此，可没奈何摸索了半天，玉凌还是只会简单粗暴的直接攻击法。 不过这样的攻击还是极其管用的，尤其特别克制魂师。 鬼梦王第一个惨叫出声，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却险些被一颗石子绊倒，毕竟她只是一名纯粹的魂师，身子骨着实禁不起磕磕绊绊。 田羲容等人也感觉魂魄一震，某一瞬间几乎有种出窍般的错觉，整个人就像喝醉了酒似的摇摇摆摆，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不好！ 他们眼睁睁看着玉凌极速临近，却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玉凌先是一掌拍在鬼梦王身上，禁锢住了她的四肢关节，顺便种下一道歹毒的印诀，便将她随手往后面的地上一丢，继续冲向田羲容。 虽然真魂境魂师跟不灭境武者是同一个级别，但没办法，玉凌在三大体系中最不怕的就是魂师，就算末涯现在从非琅镜中逃出来，也不会再对玉凌构成多大威胁了。 “我挡着，你们快撤！”雄狮男子咬咬牙，攥紧拳头直面迎向玉凌。 他的身上闪过一条条金黄色的光纹，隐约有狮吼之声凭空响起，让雄狮男子的速度和力量再次爆发了一倍，如人形坦克般轰然撞来。 玉凌却不躲不闪，大循环早就运转到了巅峰，汹涌澎湃的力量直接顺着凝墨刀刀锋，肆意畅快地宣泄而出。 “当！” 刀与拳交击在一起，爆发出雄浑的嗡鸣，在硬碰硬的较量中，反倒是魁梧如小山的雄狮男子倒飞出去，砰地一声滚落在地上。 “怎么可能……”兔子少女偶一回头，看到如此惊人的一幕，登时睁大了桃红色的眼睛，几乎呆愣在原地。 因为雄狮男子已经算是他们中最强的一个了，不仅基础修为有固元初期，而且一身蛮力足可与中期武者相抗，但没想到和玉凌交手一个回合而已，就遭到了如此惨败…… 这个云承……真的还是人类吗？！ 事实上玉凌握刀的右手也暂时失去了知觉，不过相较而言还是古阳诀更霸道一些，雄狮男子被轰飞出去后，浑身经脉都被撕裂，那巨大的痛楚让他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蒙沥！”田羲容露出焦急的神色，强行停下脚步折返回来。 “你们……快走……”雄狮男子蒙沥急得又吐出了一口鲜血，声音模糊不清地道。 玉凌见状不由念头一动，径直来到蒙沥身边，将凝墨刀架在他脖子上，淡淡道：“田阁主请止步。” “羲容，你何苦……”蒙沥心急如焚，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田羲容倒是破罐子破摔，反而恢复了曾经身为流苏阁主的雍容高贵，冷冷地望着玉凌道：“反正也逃不掉了。云承，你把刀放下，我就以邪方族微黎的身份答应你一笔合作。” 没等玉凌开口，蒙沥就变了脸色，咬牙道：“羲容，你不需要如此低声下气去跟……” 玉凌刀锋微微下压，蒙沥的脖颈上便渗出了鲜血，逼得他不得不闭口。 “我不清楚你们邪方族的事情，微黎算什么职位？很高么？”玉凌问道。 田羲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愤愤地开口道：“地位最高的自然是各族族长，邪方族算是一个大联盟，我族族长居于十族之首，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我是她的助手，地位仅次于族长和拜察，后者负责统领各族士兵。” 玉凌隐约明白了一点，就说邪方族怎么容纳了这么多不同的种族，感情人家本就是个大联盟，不说三权分立起码也是二权分立，相对有着比较科学的运行机制。 “好吧，姑且算你说的是真的，你想谈什么合作？”玉凌稍稍提了提刀锋，免得过度刺激到田羲容。 田羲容刚要开口，横躺在远处的鬼梦王就尖声说道：“你们叽叽歪歪这么多有什么用？反正天穴已经出不去了，早死晚死都是死，谈半天也是废话！” 田羲容却看也不看鬼梦王，只是紧紧地盯着玉凌：“宗主扳指在你手上，赵澜肯定不会轻易让你死掉，所以我们合作的前提就是，你得保障我们活下去，否则后面的一切都无法实现。” 鬼梦王不屑地道：“嗤，赵澜看重他又不是看重我们，就算他能侥幸逃得一命，但哪有余力顾得了我们这些人？” “老太婆你就这么巴不得去死吗？”兔子少女气得大叫。 “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们残酷的现实，与其幻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老老实实等死。”鬼梦王自暴自弃地道。 从来到这传承之地开始，她实在是遭受了太大的打击和折磨，身为真魂魂师的骄傲被撕碎得点滴不剩。 先是被玉凌逼得跳崖，然后被堂明阔擒住，不得不低声下气活得跟奴仆一样，现在又栽在了玉凌手里，还面临着死亡的绝望，连番的刺激之下，鬼梦王着实有些疯疯癫癫了，只有让别人感受到同样的痛苦，她才能稍稍好受一些。 “我看你是被死气侵蚀得有些糊涂了。”玉凌运起魂力，直接把鬼梦王魂海内的死气牵引过来，一股脑送给了蚋兀虫王。虽然后者处在沉睡状态，但它的本能还是会下意识吸纳死气。 鬼梦王不由怔了怔，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死气真的影响到了她的心态，总之她现在确实平静了不少，再没了那种疯狂而极端的情绪，求生的渴望重又占据上风。 田羲容则注视着玉凌缓缓道：“我相信你会想办法的，除非……你不在乎那个小姑娘的死活。” 事实上，玉凌还真不可能放着慕容心儿不管不顾，可目前而言，他也想不到什么办法抵抗吸力，万一宗主扳指并没有这种效用呢？ 一念及此，他难免有些意兴索然，干脆收起凝墨刀，在蒙沥身上种下了一道印诀。 “你干什么？”田羲容面色一变。 “你们已经算是我的俘虏了，我当然要想点办法控制住你们，以防你们在背后捅冷刀子啊。”玉凌淡淡道。 田羲容额头的青筋跳了几跳，终究还是隐忍下来没有发作，她觉得自己的脾气实在是越来越好了。 等玉凌解决了这帮麻烦的家伙，这才补充道：“合作的事以后再说，我确实没有把握熬过下一个子夜。” 鬼梦王翻着白眼道：“那临死之前，你能不能把我扔远一点，不然离你的尸骨太近我会感到恶心。” “尸骨？不存在的，你大概会在囊泡里慢慢溶成血水，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玉凌讥讽道。 “你！”鬼梦王要不是不能动，早就气得跳起来了。 “云承，我们不会死吧？”慕容心儿慢慢走过来，有些不安地道。 “不会，趁着还有几个时辰，我要好好研究一下某些事情。”玉凌安慰了一句，便将手搭在了慕容心儿的额头上。 “干嘛啊？”慕容心儿别扭地闪躲开来。 “我先帮你恢复全部记忆，别的事再说。”玉凌一直记挂着这事，现在可算有时间了。 因为在此之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堂明阔仿佛并不愿意让慕容心儿恢复记忆似的。 第1117章 追杀与重逢 虽然玉凌的凝魂之术并非完整版，但功能还是相当强大的，估计在幻灵族的那些古魂技中也算是上品中的上品，当年若不是为了救人，紫尘若恐怕也不会把凝魂术教给他。 只是慕容心儿的魂魄还是遭到了一些不可逆的损伤，大约缺失了百分之一左右的记忆，但不管怎么说，已经比她之前的状态好太多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惜我这里没有什么凝魂固魄的上品丹药。”玉凌收回手道。 天穴宗虽然也有一些魂力体系的珍宝，但并没有最最顶尖的那种，毕竟这是个武者宗门，不能过多强求。 慕容心儿有些别扭地撇开目光，不自然地道：“我没事了，就这样吧。” 看样子记忆完整之后，她原本的性格也回来了，重新变成了那幅不好接近的冷淡模样。 这么说来，还是刚刚的慕容心儿更可爱一点？ 不过玉凌很快就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因为接下来还有很多重要的事。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得赶紧想个办法抵抗吸力？”慕容心儿冷静地问道。 “对，血海下恐怕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怪物，硬碰硬的话不灭境强者都不是对手。”玉凌道。 慕容心儿不由露出复杂之色：“希望师父能平安无恙吧。” “话说你是什么时候认的师父？是他主动收你为徒的，还是你主动拜师学艺？”玉凌顺势问道。 “很久以前了……大概在我**岁的时候，我爹的一位好友偶然路过扶摇星，便顺道过来拜访了一下，当时我师父和他一路。我那时候还比较皮，偷偷往茶水里加了些辣草粉，然后一本正经地把茶递上去，我爹的朋友喝了一口就咳嗽不止，师父却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那个时候他还是固元武者吧……” 慕容心儿追忆道：“我爹见情况不对狠狠把我训了一顿，当然他还是舍不得动手打我，不过我也知道自己惹祸了，正琢磨怎么道歉来着，师父却笑着说没关系，然后突然提出要收我为徒，我爹自然是满口答应。” “我后来才知道师父是天煞的人，他平常其实挺忙的，但在我刚开始修炼那几年，还是经常抽空过来指点我，直到我晋入凝血境之后，就很少再见到师父了。这次在传承之地重逢，其实我也挺意外的，毕竟离上一次相遇已有三年。” 她瞥了玉凌一眼，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师父对我挺好的，就是他这个人看着冷酷了点，时不时会流露出一点煞气。” “跟那个没关系……算了还是说正事吧，之前的经过是这样的。”玉凌解释了一下堂明阔从遇到荀柒到莫名失踪的全过程。 “荀柒八成是投靠了天穴宗，或者……至少也达成了某种交易，就是不知道师父会遇到什么情况。”慕容心儿忧虑地道。 “毕竟是不灭境强者，如果能合作的话，天穴宗肯定不会故意跟他过不去，反正你师父跟两大灵族又没什么关系。”玉凌说到这里难免有些别扭，因为他就是那个有关系的。 慕容心儿叹了口气，知道瞎操心也没有用，还不如考虑点实际的。 “你有没有觉得，天穴宗是在用这些武者的生机、血气、玄力等等所有的东西，来喂养那个怪物？”慕容心儿问道。 “确实很有可能，但这个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它来自哪里，或者说如何诞生的？”玉凌越想越觉得疑团很多。 “还有，我们要如何抵御血海的吸力？我师父是凭借实力强行硬抗，可这个法子并不适用于我们。”慕容心儿又道。 要是能找到幽灵珠就好了……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何久久不归，难道归云和小狐狸他们招惹了什么麻烦事？ “总之，我先去负九十八层岛屿看看情况。”玉凌想了想道。 “那可得小心点，既然这血海会主动攻击的话。”慕容心儿谨慎地看了一眼貌似人畜无害的海水。 “嗯，主要我的一个属下也在下面，我得想个法子救他脱困。”玉凌说着就将鬼梦王拎起来：“别装死了，待会儿要是遇到敌人，你敢消极怠工的话，我就让你尝试一下气血逆乱的滋味。” 虽然鬼梦王作为纯魂师，肉身很脆弱，但再怎么说也是真魂境啊，打不过不灭境高手，也镇得住固元武者。 “还有你们，保护好她和心儿就行，我也不指望你们为我出力了。”玉凌又瞥了一眼邪方族的几位。 简单粗暴地分完工后，玉凌就继续顺着天梯往下滑，很快便来到了浮在血海上的最后一层岛屿。 这里可谓分外热闹，岛上的房屋大半都被丧心病狂的武者们夷平了，放眼望去完全就是一副末日景象片，走哪哪都是废墟。 “注意警戒，这里的人都疯了，逮谁咬谁。”玉凌提醒道。 众人避过那些疯狂的武者，径直穿过一片断壁残垣，来到了一处相对保存还算完好的树林里，玉凌下意识放开魂力，打算搜寻一下附近有没有熟人。 没想到他刚扫描了十几秒，一大片熟悉的气息就出现在感应中，而且……他们好像还处在被追杀的状态？ “走，那边有情况！”玉凌当即运转大循环，一瞬间飞掠出了数百米。 猎豹男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夹起鬼梦王，迅速跟了过去，其间还伴随着鬼梦王恼羞成怒的尖叫：“放肆！快让我下来！” “下来你跑得动吗？”慕容心儿冷冷地怼了回去，她可算想了起来，自己之所以记忆缺失就是被这死老太婆害的。 鬼梦王不甘地准备反驳两句，玉凌便头也不回地道：“再闹就把她嘴缝上。” “不用那么麻烦，我一指戳过去她就可以闭嘴了，不过可能会用力过猛害她变成哑巴。”兔子少女也看鬼梦王很不爽，在外面她还要敬畏三分，可现在大家都是俘虏，谁怕谁啊。 鬼梦王只得憋屈地缄默不语，谁让她好死不死遇上了个不怕魂师的怪胎，而且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手段。 玉凌却没工夫搭理鬼梦王了，因为前面的树林一片狼藉，似乎有飓风过境般，地上全是折断的树木和散乱的叶片。 “咻” 一道人影正风驰电掣地朝玉凌这个方向冲来，身上还滴滴答答淌着血，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此人满脸焦急之色，乍一抬头看见一群人横亘在前方，登时便是一惊，但定睛一看，他却长长地松了口气，赶忙道：“玉……云承，快帮忙，我们这边……” “我知道，你先过来。”玉凌简单地应了一声。 对面正是匆忙逃命的安世生，在玉凌的感应中，这附近还有赵石壑、大澧国女王等人。更重要的是，似乎还有彭知忠、周傲柏、龙梓、方子衿几人…… 等等，方大师兄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次来传承之地就没带上他啊？ 玉凌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出现了记忆错乱，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还是救人要紧。 “诶小心，有固元巅……”安世生眼瞅着玉凌从旁边一掠而过，赶紧转过头冲着他背影喊道。 没等安世生把话说完，玉凌已经来到了混战的中心地带，只见一帮炼火宗武者正对方子衿等人穷追猛打。 看样子他跟炼火宗还真是冤家路窄啊，玉凌一眼就看见了当头的汤占润、成妤还有解子安，他们攻击的重点好像是……周傲柏？ 难道这家伙暴露了？ “鬼梦王，该你出力了。”玉凌直接传音过去。 虽然鬼梦王满怀着对玉凌的怨念和诅咒，但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运起了魂力，轰然镇压向在场的炼火宗高手。 “嗡” 汹涌的魂力浪潮似乎比血海的波澜还要狂猛，即便是固元巅峰的汤占润都一阵头痛恍惚，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你们快撤！”玉凌一个纵跃落在周傲柏众人的身后，握紧凝墨刀便使出了学自凌仙桥的无名刀法，不过最后那同归于尽的一招自然是不会乱用的。 “师弟？”方子衿愕然看向玉凌，还没有从这突来的惊喜中缓过神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龙梓倒是反应得快，知道留在这里也是拖后腿，不过她比鬼梦王强的地方就在于可以化作一团黑云，速度不比武者慢，而且还能边跑边往后扔魂技。 “小心！”彭知忠也顾不得多说，他紧张地摸了摸脸上贴的大胡子，确认没掉后才松了口气毕竟炼火宗的长老好多都认识他。 倒是周傲柏紧抿着唇，反常地沉默不语。 因为他可谓是招来这场追杀的罪魁祸首，可玉凌问都没问就替他拦下了追兵，这让周傲柏心头百味陈杂，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第1118章 落海 “云承，又是你……”汤占润好不容易从鬼梦王的魂力冲击中清醒过来，一抬眼就看见了玉凌，新仇旧恨霎时间涌上心头。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们过不去啊，争夺噬梦兽也便罢了，本就是各凭手段的事，但包庇我宗叛徒，却是罪该万死！”汤占润声音森寒，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与上次相比，玉凌的修为已经翻了几番，虽然依旧不是汤占润的对手，但也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更何况他还有鬼梦王的支援，哪怕这是个心怀鬼胎的俘虏，不过她的性命都掌控在玉凌一念之间，不帮忙是不行的。 所以在玉凌艰难地抵挡住汤占润的攻势的时候，鬼梦王也迅速编成一个稻草人，其面目不断地蠕动变幻，最终赫然与汤占润有七分神似。 鬼梦王阴郁着脸，捏着几根细针就狠狠扎在了稻草人的四肢关节与咽喉要害处，仿佛在对待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弄不死你、弄不死你……”鬼梦王咬牙切齿地念叨着，完全把汤占润当成玉凌来对待，这样她心里会舒服很多。 与此同时，她还要继续放出魂技镇压解子安等人，即便她是真魂境魂师，这样的消耗也是惊人的，毕竟那是一群武者不是一个武者。 “你快点，差不多就撤吧……”鬼梦王本就没有完全恢复，一边继续往稻草人身上扎针，一边不爽地传音道。 玉凌正将无名刀法施展得酣畅淋漓，因为汤占润的行动受到了极大的制约，时时刻刻都有钻心的疼痛从浑身上下传来，但任凭他如何努力却找不着源头，每当他一拳挥出，半路上就会被打断，这被动而憋屈的处境几乎让他抓狂。 “什么鬼东西！”汤占润强忍痛楚，硬接住玉凌的刀锋，但那股锋锐凌厉的气劲还是让他禁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这种内外受创的感觉他很多年都没有体验过了，他甚至感觉还不如去跟不灭境强者对决，那样死也不会死的太冤枉。 “肯定有一个真魂境魂师……”成妤按着脑门，将身上的镇玄环全部甩出，终于在叮啷叮啷的声响中恢复了几分清醒。 解子安的意识也一片混混沌沌，不过他到底比其他那些金刚武者强上一些，左眼闪过一丝金黄的色泽，立即锁定住了远处的鬼梦王，沉声道：“是那个老妪！” “你们去杀了她！”汤占润眸中寒光闪烁，不顾气血紊乱，硬是挥出一拳砸在了玉凌的刀面上。 “当”的一声脆响，玉凌可谓是结结实实承受了一位固元巅峰高手的攻击，一时间五脏六腑都震荡起来，不自禁退出几步，吐出一大口殷红的鲜血。 “凭你还想拦我？”汤占润脸色狰狞，他的四肢关节和要害处都滚烫得发红，似乎整个人正在被五马分尸一般，但在剧烈的痛苦刺激下，他反而进入了癫狂的状态。 玉凌眼看着一大票炼火宗高手朝着鬼梦王冲去，却根本腾不出手阻拦，事实上他能跨这么多境界缠住汤占润已经是奇迹了，大半功劳都在鬼梦王这位真魂境魂师的干扰辅助，否则玉凌能不能硬抗一分钟都是问题。 毕竟他现在的实力可以和固元中期武者周旋一二，但后期就有些勉强了，更别说汤占润这种足以位列炼火宗前十的存在，要是换了别的金刚境武者，上去一回合就被秒得差不多了。 鬼梦王也冒起了一层冷汗，魂师最怕的就是近战，尤其是她这老胳膊老腿根本跑不过这群凶残的武者，偏偏她的魂力大幅度消耗，已经放不出几个魂技了。 真是要了老命…… 虽然身边有邪方族的人保护，可他们中间最强的也不过是蒙沥，偏偏这位还带着一身伤势，能挡得住炼火宗的人才是有鬼了。 鬼梦王咬咬牙，直接将手里的稻草人撕扯得粉碎，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上。 “镇杀！” 随着鬼梦王一身低喝，无数寒光闪闪的细针便飙射而出，嗖嗖嗖地钉在了那些稻草上。 与此同时，汤占润的动作也猛地停滞下来，他的无数个毛孔都溢出了鲜血，氤氲成一片诡异而恐怖的血雾。 这么好的机会玉凌当然不会放过，他脚下一用力，便连人带刀地发起了反攻。 “噗！” 长刀没入了汤占润的胸膛，几乎将他砍成两截，玉凌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得手了，一时间猝不及防染了一身的鲜血。 “去死吧……” 阴狠的声音一字一字地从汤占润的喉咙里挤出，他缓缓抬起头，眼眸中一片赤色，如同从地狱降临人间的魔鬼。 他所有喷涌出来的鲜血仿佛一刹那变成了活物，拼命地钻入玉凌的体内，吸噬着他的生机、血气、骨髓和玄力。 玉凌想抽刀后退，但整个人却被一种诡异的力量束缚着，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果然，固元巅峰武者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过玉凌很快便冷静下来，因为汤占润的状态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鬼梦王的巫术实在是太阴狠了，直接废掉了汤占润七八成的生机。 “要死的人是你。”玉凌的大循环不计代价地爆发，形成了一股狂猛的浪潮，虽然未伤敌先伤己，但终于是挣开了汤占润的秘术禁锢。 “大言不惭……”汤占润短暂地惊异了一下，很快便露出了冷笑，他倒要看看，一个金刚境武者如何敢口出狂言，他就算站在这不动，玉凌也不可能伤到他的根基。 可是下一秒，汤占润就后悔了。 只听砰然一声，玉凌狠狠往前一撞，两人直接飞掠过几千米距离，落入了岛外的血海中。 “不好！” 解子安第一个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不由脸色一变道。 “那边、那边好像是血海？那该死的云承是不要命了么？！”一个炼火宗长老也震惊道。 “我去看看。”成妤眸光一闪，身形飘忽远去。 “诶，成长老，你……”其他几个炼火宗高手一阵愕然，成妤跟汤占润好像关系不咋地吧，没想到后者一出事，她居然这么关心？ 解子安紧锁眉头，终究还是沉声道：“先把那个魂师拿下再说，不管那云承打的什么算盘，汤长老怎么也比一个金刚境武者坚持得久。” 鬼梦王这时候也有些傻眼，因为她没想到玉凌会这么玩命，要是一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她也得跟着陪葬啊。 不过身上的印诀好像并没有发作的迹象，看样子那混蛋短时间内还死不了。 “快撤，我已经没多少魂力了！”鬼梦王毫不犹豫地对邪方族几人说道。 猎豹男子再次心不甘情不愿地夹起鬼梦王，迈开步子就玩命地飞奔。 “诶，换个方向，这群人主要是追杀云承那些朋友的，分开跑还能分散一下兵力。”鬼梦王被疾风糊了一脸，勉强开口道。 “云承不会有事吧？他要是死了，我们就得集体完蛋了。”兔子少女忧心忡忡地道。 田羲容没好气地道：“放心，那家伙绝对没有作死的习惯，估计汤占润被玩死了他还能活得好好的。” 第1119章 未完的交易 此时此刻，深红近黑的血海中。 死气疯狂地侵袭向玉凌两人，汤占润的脸色愈加苍白，但他脸上的狠辣却分毫不减。 随着他狠狠一拳砸向玉凌，周围的水流立即剧烈地涌动起来，只是汤占润看样子很少进行水下作战，力度控制得不够精妙，这么一用力，他的身形反而被海水向后推去，此番攻击也落了空。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玉凌逃过了一劫，因为汤占润很快反应了过来，直接一掌拍向面前的海水，只听嗡然一声，玉凌前方就被玄力气劲轰出了一个大漩涡。 漩涡里的海水一片紊乱，像是要把玉凌撕扯得粉身碎骨，那不断汹涌的乱流再度加重了他的伤势，但玉凌硬是凭着元灵族的强大恢复力扛了下来，随后提着凝墨刀便力劈而下，这是无名刀法中比较常用的一式。 在凌仙桥上，他一共现学了十种武技，分别是身法、刀法、掌法、拳法、指法、近身格斗以及刀法、拳法和两道秘术，不要问为什么出现了重复，因为后面的那四个已经属于固元武技的阶层了，玉凌现在用起来消耗略有点大…… 毕竟从战略层面来讲，玉凌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汤占润拖在血海里，直到将他拖死为止，所以当然要省着点玄力用，因为他自己也要对抗周围的死气侵蚀。 但玉凌有一个天然的优势，那些漫入他体内的死气大半都被蚋兀虫王无知无觉地吸收了，所以他承受的压力无疑小了太多，反正肯定比汤占润轻松就是。 于是两个人就在血海下继续展开厮杀，双方都有信心自己能坚持得更久。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 这对玉凌而言，漫长得仿如一个世纪，对汤占润来说也同样是。 开始他随便一拳就能让玉凌身负不轻的伤势，因为武者虽然有着旺盛的生机，但一位固元高手的气劲能极大地破坏低阶层武者的恢复力，按理说这种单打独斗的情况下，玉凌根本撑不过一分钟才对。 但万万没想到，最先感到撑不住的居然是他自己。 毕竟他先是被鬼梦王的巫术废去了大半生机，又被玉凌一刀砍伤，现在还陷入一个死气森森的环境里，汤占润本就是强弩之末了，十成修为最多只能发挥不到一成。 可他依旧怀着无可撼动的自信，认为即便衰弱至此，也足以将玉凌解决掉，但他远远低估了玉凌恢复伤势的速度。 汤占润确认玉凌根本没空服用丹药，只是这家伙简直跟不灭境强者一样，哪怕前一秒被重伤，后几秒就差不多缓过劲了，这哪里还像是金刚境？固元初期也早该沉到海底了吧！ 最令汤占润感到吐血的是，玉凌的玄力气劲也非常古怪，开始他还消化得过来，但随着死气的进一步侵蚀，和这种霸道气劲的累加，汤占润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 汤占润不得不憋屈地承认，他居然快被一个“弱者”拖死在了这里。 但就在这一刻，玉凌原本有些迟缓的动作骤然加速，他的刀锋上氤氲着暗黑的色泽，像是缠绕着无尽的冤魂厉鬼，猛然间一刀砍向汤占润的脖颈这是加持了名曰墨泽的固元秘术。 “咚！” 汤占润下意识抬手接住，便是一声闷响。 他的身形被水流带动着，不由自主地推后了十来米，似乎撞上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 汤占润扭头一看，入目赫然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尖锥。 这是什么玩意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凶猛的超出他想象的死气就疯狂地席卷而上，一瞬间如冰霜突降，又如寒冬乍临，几乎将他的思绪也彻底冻住。 汤占润本能地挣扎起来，他恍恍惚惚地看到那个尖锥如活物般贯穿了他的身体，随后蠕动着要把他挤入一个恶心的囊泡内。 汤占润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遭遇，但肯定不会是好事。 他拼命地榨干了所有潜能，就要挣脱尖锥的控制，但一个暗银色的圆环却鬼魅般出现，嗡地一下砸在他的脑门上。 “成……” 汤占润猝不及防地被砸了个七荤八素，一时间再无反抗之力，在死气的滚滚冲刷下，他只来得及咬牙说出一个字，便惊怒交加地陷入了最深沉的黑暗。 在汤占润被囊泡吞噬的同一时刻，玉凌也感应到身后突然多出了一道气息，他正要闪躲，可大战后浑身每个细胞都无比困乏，以至于他的动作稍稍迟缓了一丝。 于是，一个温软的身躯便悄无声息地贴近了玉凌的后背，还伸出双臂紧紧地箍住他的胳膊，这姿势就仿佛是一对亲密的情侣，只有当事人不会这么认为。 “果然是你啊，小魂师。” 成妤将脑袋搁在玉凌肩上，似乎嗅出了他的气息，带着三分惊异、三分调侃轻笑着传音道：“你现在变得好厉害呢，我都只能偷袭了。” 玉凌不由心底一震，他自认为掩饰得还不错，成妤难道跟车栩一样是属狗的，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 很显然，她之前就猜测到了玉凌的真实身份，否则不会说一句“果然”。 “嘻，你是不是在猜我怎么认出你的？因为我一直都记得你血的味道啊，跟其他所有人都完全不一样呢，特好辨认。”成妤轻轻在他耳边传音道，稍微一吐气，便浮起了几个小泡泡。 玉凌感觉这比跟汤占润战斗还要难熬，于是赶紧运起白瓶的力量，印入了成妤的魂海。 “嗡” 白光一闪而逝，成妤不由搅紧眉头，下意识松开了手，一阵头痛浑噩。 当她恢复清醒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被玉凌推动水流送到了另一个黑色尖锥旁，眼看只剩十米的距离了。 “小魂师，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人家刚刚还帮你来着，你一转头就翻脸不认人了。”成妤幽怨地传音说着，身形一动便赶忙远离了那处黑色尖锥。 玉凌却铁了心要杀人灭口，毫不犹豫地施展开寂、月、莲、光四字诀，因为他的玄力刚刚被成妤封住了大半，此刻暂时还运转不动。 不过在如此被动的情形下，成妤愣是顶着一身伤从玉凌的灵技围杀中冲了出来，一边咳血一边气急败坏地道：“你先听我说两句成不成？！” 玉凌动作一顿，谨慎地与她拉开一段距离，这才淡淡道：“你说。” 毕竟成妤现在已是固元后期武者，比汤占润弱很多，但比玉凌还是要强很多，而且并不像汤占润那样被鬼梦王整残了，所以真要打的话，玉凌唯有继续往死里拖。 所以用聊天拖时间，显然比用打斗拖时间来得省力，正好他也能趁机恢复一下。 “我先申明一下，我跟孤星没往来，也不打算向宗门举报你，我就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那个未完的约定？”成妤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是交易。”玉凌面无表情地纠正道。 “好吧，交易，随你怎么说，现在依然有效哦。你要是能帮我调和天火诀和魅月术的冲突，我就遵照交易答应你两件事，第一件嘛，我发誓不向任何人，哪怕是死物泄露你的秘密，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有啥秘密，第二件你自己决定，怎么样？帮你搞定汤占润就算是附赠的诚意了。”成妤牵起唇角，笑得勾魂夺魄。 第1120章 有惊无险 “看样子你已经遭到反噬了？”玉凌淡淡传音问道。 虽然成妤并没有什么宗门至上的观念，但能让她放弃孤星的悬赏，放弃炼火宗最重要的秘密，只可能是她自身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毕竟她又不像玉凌这样有白瓶作为调和，正常情况下，至阴和至阳的功诀秘术混在一起，而且都是比较霸道的性质，肯定会爆发冲突和反噬。 但在炼火宗那种残酷淘汰的环境下，成妤也是别无选择，就算她隐约知道这样练可能会出现问题，也不得不自欺欺人，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再说。 在传承之地，她机缘巧合地晋入了固元后期，只是就在天火诀攀升到新境界的时候，一股反噬之力却险些要了她的命。 幸好当时周围没有别人，也没有什么危险，不然万一有谁落井下石，她八成是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了。 那个时候，成妤无比想念玉凌，她一度以为那个小魂师再也不会出现了，没想到一转眼就在传承之地见了面。如果说上次救下解子安的时候，成妤还有些不确定的话，这回她冒险潜入血海试探，终于是歪打正着了。 所以什么孤星，什么炼火宗，统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钱再多，秘密再大，也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这绝对是成妤这辈子用心最诚恳的一次交易了。 “唉，一猜就被你猜着了，人家现在随时可能命丧黄泉，性命都拜托在你手里了。”成妤语声幽幽，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 玉凌当然不会被她这种模样所迷惑，按照他的判断，成妤遭遇反噬应该确有其事，但还没到这么夸张的地步，除非她把天火诀修到了近乎不灭境的水准，否则熬一熬还是能挺过去的。 但这并不影响玉凌讽刺她一句：“所以你的命就值一个条件？” “那你想怎样？”成妤幽怨地白了他一眼。 “我暂时不需要你帮什么忙，除非……你愿意加入孤星，为我提供他们的动向和情报。”玉凌道。 “你这就过分了吧？这分明就是让我叛变宗门嘛。”成妤轻哼一声道。 “反正你对炼火宗也没太多好感，至少比不上你的命重要，是不是？” “那人家也牺牲太大了，相当于把自己卖给了孤星啊。” “用不着，你可以像宁澄雪那样，展开有限度的合作，这样你也可以从孤星那边获得很多好处。” “话是这么说，但人家心里实在有道坎过意不去呀。”成妤做出一副很为难的神色，继续和玉凌讨价还价：“要不，你先帮我缓解一下反噬的症状，我再考虑考虑？” 玉凌默然不答，他正在认真地思索着，是把成妤灭口更好，还是让她去孤星更好，虽然后者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利益，只是这个女人……是那么好控制的吗？ “唉，你这家伙真是绝情，实话跟你说吧，你还真不一定杀得掉我，我可不怕这里的死气，至少……比汤占润能坚持得更久。”成妤像是猜到了玉凌的想法，优哉游哉地游了十几米，还向他递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玉凌不知道成妤是怎么办到的，想来她在传承之地也有自己的一番造化，怪不得她这么悠然从容地和自己聊着天，完全不在乎时间的流逝。 问题确实变得棘手了起来，玉凌可以强行“拖死”汤占润，但如果这一招不奏效的话，他就算三大体系齐出，也未必能杀掉固元中期武者，更别说后期了。 玉凌迅速地考量了一番，最终传音道：“我还是刚才那个条件，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大可以拼一把，看看谁能走出这里。” 成妤不由眯起眼睛，透过黑红色的海水打量着玉凌的神色，想要看穿他真实的思绪。但她很快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因为对面这个年纪很小的家伙实际上却老奸巨猾，完全看不出深浅。 她不知道玉凌刚刚那种魂力袭击能再施展几次，反正那种状态下，她起码有一两秒的失神，这是足以致命的破绽。 气氛一时陷入了死寂的沉默，只有海水的暗流轻轻涌动。 不知过了多久，成妤郁闷地舒出一口气，她的面前便咕噜噜泛起了一片气泡。 “好吧，算你赢了，我答应你。”成妤说完便开始缔结血誓。 “行了，别耍这种花招了，我又不是没在炼火宗待过，你们这种大宗门至少有十几种办法破解血誓吧？”玉凌打断了她。 “那你说怎么办才好？”成妤撇撇嘴道。 “你按我说的发下魂誓，这样比较靠谱。” 成妤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你该不会坑我吧？” “瞧你说的，发个誓能把你怎样？你要是觉得不对劲中途停下不就行了。”玉凌还真没打算在这方面做什么手脚，能让成妤保密，且加入孤星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毕竟固元武者哪有那么好骗的。 “不能老是我做出让步吧，你先给点诚意，我再按你说的发魂誓。”成妤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东西着实抱有极大的警惕。 玉凌实在懒得跟她扯经，这个时候他的玄力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状态，也冲破了成妤之前的封印，便索性来到她身边，淡淡道：“你非要先期付款也行。” 他抽出一丝白瓶之力，温温吞吞地漫入了成妤的经脉中，后者犹豫了一下，谨慎地观察着白光的流淌，如果稍有异动，她肯定会以雷霆之速将其断灭。 玉凌可以清晰地看到，成妤的丹田就是一片火海，但在火海中却有一缕缕阴柔的力量游走着，两者正处在一个危险的临界值上，只要成妤稍稍控制不当，就会立刻爆发冲突。 不过当白光之力洒落后，成妤丹田中躁动的火海立即安静了不少，属于魅月术的阴柔力量也不再横冲直撞地游离，这场面就像是剑拔弩张的两大军队各自鸣金收兵了一样。 “我的诚意已经给到了，接下来该你……”玉凌刚说了半句，忽然感觉一股森冷阴寒的气息急速迫近，像是死神的阴云覆压而来。 这是……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道黑影倏忽一下出现在他视野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腰肋处就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了，用力之猛几乎要将他勒成两截。 之前将堂明阔卷走的，不就是这个吗？ “什么东西？” 成妤也猝不及防地遭遇了袭击，两人被黑影紧紧地勒在一起，哪怕用出十成玄力也挣脱不开。 眼看这黑影死命地把他们往下拽，玉凌赶忙将意念沉入丹田，准备冒着蚋兀虫王暴怒的风险将它唤醒，但灵戒中的宗主扳指却突然间爆发出明亮的光芒。 这光芒甚至透出了灵戒，映亮了周围一小片海水。 黑影动作一顿，忽然间松开了玉凌两人，哧溜一下就不见了踪影，走得如来时那般突然。 成妤的脸色却一片苍白，不是吓得，而是被黑影缠住的短短几秒，她的生机就被吸噬了两三成，那森凉到骨髓里的感觉让她半天缓不过劲来。 “你赶紧发完魂誓就可以走了。”玉凌倒是很快镇定下来，他之前就考虑过黑影会不会再度出现，不过考虑到自己有后台，所以就冒险潜入了血海。 事实证明，这血海下的怪物的确和天穴宗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成妤也渐渐恢复了冷静，眸中带着几分异色看向玉凌：“小魂师，你秘密不少啊，这次倒要谢谢你救了我了。” “我有名字。”玉凌觉得这称呼实在是不伦不类。 “我怎么知道你真名叫什么？”成妤微嗔道。 “就叫玉凌。” “啧，但你肯定不是什么无生殿弟子。” “嗯。” “嗯一声就没啦，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这不在交易范围内。” “好吧，那你说说，魂誓怎么弄？”成妤拿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也是没办法，不过经历了黑影袭击的事后，她对玉凌倒是稍稍多出了几分信任。 第1121章 炼火宗的惊恐 等成妤斩下一角魂魄完成魂誓后，玉凌便以最快速度往海面游去，虽然培默还等着他去救，但方子衿和周傲柏等人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玉凌总要亲眼见着他们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至于成妤要如何给炼火宗解释汤占润失踪的事情，这就跟玉凌无关了，反正随便动动脑子就能想出一些合理的说辞，成妤不至于连这个都搞不定。 当玉凌离海面只差十米的时候，他忽然感应到一丝熟悉的气息，用魂力仔细一查探，却发现是璇珠。 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玉凌不禁微微一怔，当初他本着老乡情谊将璇珠和李青鹏从罗家那边要过来，妥善安置后就再也没有过多干涉他们的生活，毕竟玉凌自己也有一大堆事要忙，双方本来就没多少交集。 按理说，璇珠应当还在百蛊星那边才对，没道理会突然出现在传承之地啊，莫非是跟方子衿一路过来的？ “你找什么呢？” 玉凌无声无息地游了过去，突然传音说道。 璇珠吓得握紧长剑便直刺而出当然，玉凌随手就捏住了她的剑锋。 “你、你故意的是不是？”璇珠这才看见玉凌的身形，不由气恼地抽回长剑。 “这里死气这么浓，你难道不受影响吗？”玉凌话一出口就自己明白了过来：“哦，你是不是把碧影留在百蛊星了，所以可以放心大胆地作死？” 璇珠黑着脸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你管我作不作死的，我找了你好半天了，还以为你死在血海里了，你家大师兄和我家大师兄都挺担心你来着，我实在看不过眼才下来找你，早知道你没事就不操这份闲心了。” “你家大师兄？你说景月？”玉凌立即想起来，景月和胡卿寥好像被炼火宗买走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大荒星上过得怎样。 当年十七域的故人们终究是零零落落、再难相聚了。玉凌倒是有些怀念那段岁月，不管那些人曾经是朋友，还是对手。 璇珠点点头，神色忽而有些黯然：“好多人都见不着了呢，武翎师兄、三师姐，还有我的几个好朋友，哪怕是我不太喜欢的紫琦二师兄，都不知道身在何方，这次遇到大师兄，其实我都没来得及和他多说几句话……” 她怔怔地出着神，再没了刚刚凶巴巴的模样，反而带着几分软弱和追忆，轻轻地传音道：“玉凌，就当我求你了，你能不能把大师兄从炼火宗救出来？悟玄门真的不剩几个人了。” 玉凌在心间叹了口气，传音说道：“先不说我能不能做到，你问过景月了吗，他愿不愿意离开炼火宗还是一码事呢。” 或许对璇珠而言，那是个如地狱般恐怖的地方，但景月那种外表秀气实则疯狂的家伙，估计用不了两小时就能适应炼火宗的氛围，甚至可能甘之如饴，毕竟一旦离开大荒星，他上哪找那么多高深精妙的顶尖武技去？ “他肯定……”璇珠下意识说了三个字，随后便沮丧地停顿下来，显然她也很了解景月的性格。 她郁闷地沉默了半晌，索性转移了话题：“对了，大师兄让我跟你带句话，他说他已经见识过了你在炼火宗留下的‘丰功伟绩’，他会以此为目标时刻督促自己。并且，他已经和胡卿寥商量过了，不会向任何弟子、长老出卖你的身份。只是，其他一些被卖来的十七域修者他就管不动了。” 玉凌稍稍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在情理之中，估计景月自己也不想暴露祖星，或者说封灵星的存在。 “他的事稍后再说吧，方子衿他们安全了吗？”玉凌问道。 “应该安全了吧……但炼火宗的人好像还没放弃追杀，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璇珠纳闷地道。 “……不废话了，我赶紧上去看看。”玉凌顿时没心情聊天了。 “诶你等等我！”璇珠只觉眼前一花，玉凌就游出了七八米远，害得她慌乱地狗刨了两下，结果却是在原地打转。 好在玉凌一回头发现这姑娘还在原地扑腾，干脆重新潜回去，一把将她扔出了海面。 “哗啦”一声，璇珠晕头转向地摔到了岸上，好半天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 玉凌也紧随其后上了岸，抬头一看她那狼狈样，便忍不住说道：“不会游泳还非要下水，合着你这一路都狗刨来的？” 璇珠气得脸色通红，使劲地咬了咬牙道：“狗刨怎么了？你看不起狗刨啊，反正我又不会淹死，要你管那么多！” “赶紧指路。”玉凌懒得跟她争辩，很早以前他就知道璇珠的傲娇属性是满点的，哪怕实力不如人，她也不肯输了阵势。 璇珠愤愤地指了个方向：“大致在那边某个区域，不过我这一来一回又花了十几分钟，他们的位置肯定会偏移很多……喂，你……” “我先走了，你慢慢来。”玉凌撂下一句就消失在了树林里，独留璇珠一人呆立在原地。 反正这姑娘既不是路痴，在至高灵契的作用下也不怕被人杀掉，所以还是赶时间要紧。 玉凌放开魂力大面积地搜寻了一下，终于在几分钟后感应到了一片异样的波动。 炼火宗果然还在锲而不舍地追杀着周傲柏，虽然双方隔着老长一段距离，但炼火宗高手的行进速度明显要快上一截，最多再过十分钟就能追上了。 玉凌不动声色地从旁侧绕行过去，将栗炎族制造的烟雾弹一口气取了三十颗，冷不丁地全部投掷而出。 “砰砰砰砰！” 烟雾弹立即炸裂，毫无防备的炼火宗众人只觉眼前一白，霎时间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剩一片雾蒙蒙的世界，别说继续追杀目标，他们现在连友军都找不着了，能见度低于零点五米。 “什么玩意儿？其他人呢？你们在哪？” 白雾中的众人无比茫然，因为这烟雾弹不仅隔绝视线，干扰方向感，那些悬浮的细小水珠还会吸收声音，可谓是三连杀了。 虽然要将他们一直困在这里并不现实，但能干扰一阵是一阵，至少足够让周傲柏等人脱离险境了。 玉凌并没有第一时间和方子衿汇合，因为这种时候最适合做的事就是趁火打劫啊，就算固元武者不好杀，但金刚境的总没问题，当然，解子安这种是特例。 于是玉凌便仗着魂力优势，从容自若地游走在白雾间，很快便袭杀了三个落单的金刚境长老，顺便弄走了他们的空间戒指。 正当玉凌锁定了第四个目标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 玉凌一回头，白雾中隐隐现出一只金黄色的眼瞳，正冰冷无情地凝视着他。 在看到玉凌的一刹那，解子安的心神顿时沉到了谷底，他难以相信玉凌都回来了，汤占润却没有出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汤长老呢？”解子安紧紧地盯着玉凌，心中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 “他不会再回来了。”玉凌不得不放弃了趁火打劫的行为，脚下一用力，身形便诡异地挪移了十米。 下一刻，他原来所在的位置已经被各种攻击所淹没，连白雾都被震溃开来。 显然，解子安凭借黄金异瞳看穿了迷雾，将炼火宗众人重新汇聚在一起，给玉凌来了个突然袭击，只是他们低估了玉凌的反应速度，此番攻击并未发挥什么效果。 “你胡说！汤长老可是不灭之下无敌手，就凭你能把他怎样？”一位炼火宗长老又惊又怒地道。 “事实自将证明一切。”玉凌身形飘忽，将凌仙桥上的无名身法施展到了极致，愣是没让任何一道攻击挨到身上，就这么从容地闯出了众人的包围圈，还不紧不慢地撂下一句：“诸位后会有期。” “你……”炼火宗高手一个个憋屈得两眼发黑，但更多的却是心惊肉跳，一想到汤占润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他们甚至都没心情追杀玉凌了。 “不可能吧，汤长老应当只是被什么变故拖延住了。”一位长老迟疑地道。 “对啊，我等加起来都不是汤长老的对手，那云承估计只是胡夸海口。” “话说成妤怎么也没回来？” 众人故作淡定，以掩饰内心的惊惧不安，但当成妤浑身是血地出现后，众人实在无法自欺欺人了。 只见成妤一路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还当着众人的面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脸色惨白地道：“血、血海下有怪物，汤长老被卷走了，我隔着海面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但一定非常恐怖……” 第1122章 援兵突至 在炼火宗陷入惊恐的时候，玉凌已经追上了方子衿一行人。 “现在可以说说怎么回事了吧？他们认出你的身份了？”玉凌直接对周傲柏问道。 周傲柏闷闷地道：“这个……认出了一半吧，当时我们在争抢一颗品质上佳的苍云珠，对手好像是铁家的人，我有些打不过就将圣火诀全力施展，结果没想到炼火宗的人正埋伏在一边准备渔翁得利来着。再然后他们就认出了我功诀的气息，只是一时半会儿猜不到我具体是谁……” “我就奇了怪了，他们对待宗门‘叛徒’都这么拼命的吗，苍云珠都不要了愣是一路追杀过来，我们赶紧去上层浮岛躲躲吧。”方子衿心有余悸地道。 彭知忠不由叹了口气：“炼火宗就这个氛围，要不是凭高压手段厉行控制，否则早就人心涣散全面崩盘了。” “他们这样管理多不科学啊，就不能像其他四个宗门一样？”方子衿纳闷道。 “但事实上炼火宗却是五大宗门中传承最悠久的。”彭知忠摊摊手道。 这的确是个不可思议的事儿，也许是因为炼火宗残酷虽残酷，却没有堵塞上下流动的空间，因而它也是最公平的宗门。 “对了，大师兄你怎么来了这里，百蛊那边没出什么事吧？”玉凌又问道。 “哦，不用担心，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良性发展着，只是之前本澧星爆发的光柱轰动北境，你们这边又久久没有传回消息，尼拉贝就找到我和安瑞卡，希望我们能去本澧星看看。” 方子衿顿了顿，接着道：“但我琢磨着大家都跑了有点不靠谱，所以就让安瑞卡继续坐镇百蛊星，然后带着几位慕容家的金刚境高手来了这边，哦对还有璇珠，她把小毛毛虫留在家里，相当于有了不死之身，所以带上她说不定会发挥特殊的作用……我这么安排你没意见吧？” 玉凌摇摇头道：“没有，挺好的，大师兄你成长了。” 周围人顿时吭哧吭哧咳成一片，方子衿也脸色涨红地瞪眼道：“师弟你有点过分了啊，你一个年轻人对我这个老年人说这话合适吗？” “合适，谁让你以前总那么不靠谱，简直堪比念羽白。”玉凌无情地道。 方子衿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安慰：“啊，原来在师弟心里，念师弟比我更不靠谱啊，那我就放心了。” 玉凌：“……”你还能有点出息么？ “对了，璇珠人呢？我刚才叫她去找你来着，你没碰见她吗？”方子衿忽然响起什么。 “遇上了，但她速度太慢，我怕你们这边出什么状况就先赶过来了，现在回去带上她也来得及。顺便，我还要再下血海一趟。”玉凌道。 “哇，师弟你不会作死上瘾了吧？”方子衿登时一惊。 “其实还好，在里面泡半个时辰也不打紧。” “你真是……非人哉。”方子衿只能慨然叹道。 “但海底下那个怪物……”慕容心儿蹙起眉头。 “它感应到宗主扳指的气息就退却了，所以用不着担心。主要是培默被困在囊泡里，我得把他救上来。” “那你千万小心。”慕容心儿想了想，又把天穴束神环递给了玉凌：“拿着。” “你给我干什么？”玉凌微微一怔。 “说不准对你有用。”慕容心儿并没有表露出过多担忧，但玉凌却知道，她一向都是这样外冷内热。 “顺便你可以找找它的源头究竟在哪，如果有危险的话就算了。”慕容心儿又道。 “嗯。”玉凌将束神环放进灵戒，又对方子衿说道：“你们也照顾好自己，小心避开炼火宗的人，那些天材地宝……就别去沾染了。” “为什么？”安世生忍不住问道，穷惯了的安少主最经不起的就是珍宝的诱惑。 玉凌大概解释了一下，大澧国女王和赵石壑听到一半就已经心底发寒，无比忌惮地望着黑红的血海。 众人边走边聊，玉凌一直散开魂力搜寻着璇珠的踪迹，但没想到她却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见人影了。 “奇怪……人呢？”玉凌心头一紧，要是一不小心把璇珠弄丢了，那可真是罪过。 “不应该啊，她不会遇到生命危险才对。”方子衿也紧张起来。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玉凌脸色微沉。 璇珠虽然不会死，但她本身的实力只有凝血境，在传承之地属于垫底的存在，被人抓走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对方是什么目的？ “会不会是铁家……”慕容心儿的神色同样不好看，慕容家和铁家一直都是死对头，尤其是前者的势力飞速扩张，经济和人脉力量已经不比铁家弱上几分，就差一位不灭境高手坐镇家族。 “很有可能，他们抢到苍云珠后就不知道溜哪儿去了。”方子衿愤愤道。 “等等！”玉凌忽然停住脚步，握住刀柄道：“前面有埋伏，准备战斗！” 众人悚然一惊，赶紧做好了防御，玉凌则挥刀一劈，雄浑的气劲直接砍断了前方的一片林木。 “咔嚓咔嚓” 树木纷纷倒塌，叶片簌簌飞舞，场面一时无比混乱，暗中的埋伏者颇有些措手不及，慌忙从树枝上跳下来。 “哼，果然是铁家的人！” 慕容心儿一眼就盯住了一个身形高大的劲装男子，沉声道：“他是铁家五圣之一的土圣，铁本辰。原来姓希，是个散修，后来混不下去了加入铁家，一路平步青云，直至成为固元巅峰高手。这人很怕死，结合了铁家的《金铁诀》将自己的功法改得不伦不类，但居然给他改成功了，所以他虽然是五圣中最弱的一个，但却最难杀死。” 固元巅峰啊……看起来似乎没汤占润那么强，但也不是玉凌能应付的，难道又要来一次血海大作战？ 玉凌心念电转，转头看向鬼梦王。 “看我干嘛，我魂力才恢复了三成，你非要把我逼到透支才甘心吗？”鬼梦王恨恨地瞪着他。 玉凌只好摸了摸灵戒，嗯，还有四十颗烟雾弹，要不省着点儿用？ 这个时候，对面的铁本辰眼见埋伏失败，索性正大光明地走出来，眯起眼睛邪邪一笑道：“哟，慕容大小姐也在啊，你父亲怎么舍得让你来这么远的地方冒险呢，也不怕你被人抓住，等再回去的时候连孩子都有了。” 慕容心儿面如冰霜，冷冷地讽刺道：“哟，什么时候最怕死的土圣也敢单独跑出来代表铁家的门面了？我记得你之前得罪了沧河，也不怕被他们的七长老逮住，揍成一条死狗，说来同是固元巅峰，这差距真是让人感慨啊。” 铁本辰的笑容登时僵住了，好半天才继续皮笑肉不笑地道：“啧，慕容大小姐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不过不要紧，待会儿我会好好疼爱你，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哭的太惨。” “呵，你知不知道反派都死于话多，我看你是没机会了。”慕容心儿嗤笑道。 “什么意思？”铁本辰顿时感觉到了不妙。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束星河般的剑光就从头顶劈落而下，流溢着冰蓝色的霜华。 “这……”铁本辰满心震惊，拼命往旁边一躲，却还是被剑气的余波所扫中。 他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惊得快要灵魂出窍，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冰仙子徐诗槐会如此突兀地杀将出来。 “太恶心了，人家小姑娘年轻轻的，你怎么说得出那些污言秽语？”徐诗槐落地后身形一转，又赏给了铁本辰一剑。 “撤！”铁本辰头皮发麻，他才不想去丈量一下冰仙子的剑气锋锐程度，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概率丧命，他也冒不得这个风险。 于是铁本辰正准备让铁家其他人帮自己挡挡，结果一回头却发现众人早跑远了，只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属下掐着璇珠的脖子，高声叫道：“你们不想要她的命了吗？” 玉凌直接一刀过去，那个铁家武者抵挡不及，顿时受了重创，不由脸色狰狞地道：“你们逼我的……” 他手上加力想要扭断璇珠的脖颈，后者虽然被掐得狂翻白眼，除此之外却浑然无事，这诡异的情况顿时让铁家武者微微一呆。 玉凌趁此机会，一刀捅进他的胸膛，锋锐的古阳诀气劲顷刻间毁灭了铁家武者的生机。 “咳咳咳……”璇珠好不容易挣脱了禁锢，滚落在地上狂咳不止，使劲地揉着脖子道：“好痛，欺负人……” “没死就行，快回去吧。”玉凌一把将她拎起来，扔到了后面的人堆里。 “混蛋！要不是你把我一个人丢下，我会这么倒霉吗？”璇珠气恼地抹了一把眼泪。 “……”玉凌确实有些理亏，所以他果断选择不予回答，继续追杀其他铁家武者去。 这次也算铁家倒了血霉了，玉凌在察觉到有埋伏之后，又紧跟着感应到附近有雪峰武者的气息，尤其是他砍翻了一大片林木，这么大的动静当即就将徐诗槐吸引了过来。 不得不说，有高手罩着的感觉就是好，像铁本辰前一秒还牛逼哄哄，后一秒就夹着尾巴仓皇而逃，正好应了慕容心儿那句话：同是固元巅峰，这差距真是让人感慨啊。 第1123章 前十与通知 不过铁本辰倒也不愧是土圣，这防御力（抗揍力）跟龟壳诀有的一拼，徐诗槐追着打了几十公里，挥剑的手都有些酸了，铁本辰还是顽强地活着。 最终这家伙扔了几个属下顶缸，自己一溜烟没影了，徐诗槐只能提着几个俘虏一脸无语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度小蕊也跟在她娘亲旁边，不然没她带路的话，光凭徐诗槐自己怎么可能找得回来。此刻这娘俩很爽快地把几个俘虏往地上一扔，这场突然开始的战斗就这样突然结束了。 一位铁家武者仍自不甘地说道：“什么时候一向公正的雪峰也参与到家族争斗中了？” “哈？”徐诗槐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着那位铁家武者一脸不忿，便很认真地解释道：“我只看到你们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谁管你家族争斗啊？” “这分明就是我铁家和慕容家的恩怨！”那位武者继续辩驳。 徐诗槐转头望向玉凌等人：“你们是慕容家的？” 众人整齐地摇头，慕容心儿忍不住嗤笑道：“真不好意思，你这高帽子扣错了地方，这些人跟我慕容家毫无关系。” “怎么可能，这……” 铁家武者顿时憋得快要内伤，之前争抢苍云珠的时候，他们就看到方子衿的队伍里混着几个眼熟的慕容家武者，所以下意识地便以为这伙子人都是慕容家的，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生面孔……就当是他们的隐藏人手好了。 于是遇见落单的璇珠后，铁本辰立即将她抓了起来，准备以她为诱饵将“慕容家高手”一网打尽，等到离开传承之地的时候，铁家就能成为最终的胜者。 可万万没想到……折腾了半天，面前绝大部分人都跟慕容家毫无关系？那慕容心儿干嘛要和他们混在一起？！ “好了，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几个家伙就留给你们处置吧，免得他们又要上纲上线地说我雪峰卷入家族争斗。”徐诗槐撇撇嘴道。 “这次多谢徐长老出手相助了。”玉凌立即道谢。 徐诗槐笑眯眯地道：“互帮互助嘛，不必客气，况且心儿这姑娘小时候我还抱过呢，那时候细胳膊细腿跟个瓷娃娃似的，好像用力一捏就会捏坏了，没想到一转眼二十年过去，都变成北境女神了。” “啊？”慕容心儿登时愣住，她怎么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张固赶忙传音提醒道：“大小姐，二十年前有个变态魔头被雪峰追杀，重伤之后一路逃窜，跑到了扶梦星上，正好被家族元老逮了个正着，押送到雪峰去了。当时家主刚上任，地位还不太稳固，便借着这个机会带着小姐一同去了雪峰星，想着攀攀关系什么的……” 慕容心儿从张固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尴尬，想来这攀关系肯定是没攀成，不由冷哼一声传音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肯定是想给我订一门娃娃亲吧，可惜，人家雪峰看不上我。” 张固更尴尬了：“倒也不是，主要雪峰掌门那时候只有度小蕊一个女儿，后来才多了两个儿子，但天赋完全不能跟度小蕊相比。其他长老的儿子吧，家主又觉得不合适，他肯定不愿意委屈大小姐你。” “嘁，你不用帮他说好话，他分明是觉得把我嫁给其他长老的孩子，效用会大打折扣吧，我在他眼里，从来都只是一件商品，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慕容心儿冷然道。 “怎么啦？小姑娘想不起来就算了，那时候你就那么一丁点大，还没开始记事呢。”徐诗槐见慕容心儿脸色不大好，便笑着说道。 慕容心儿收敛了心底的酸楚情绪，也露出一丝笑容道：“不是的徐长老，我只是没想到您还记得我，所以有些意外，当然更多的是开心。” “你叫我阿姨就好了，不必那么客气。”徐诗槐闲聊几句，便看向玉凌转入正题：“你们来这儿多久了？有没有感觉……气氛不大对劲。” “应该是血海的影响。”玉凌若有所思地道：“它散发的死气带有一种不易察觉的、蛊惑神智的力量，加上这些天材地宝确实很诱人，所以人们的贪念就会被无限放大。” “已经有好多人为了抓住那些珍宝跳进海里了，但他们再也没有浮起来。”度小蕊皱眉道。 徐诗槐则深深地看了玉凌一眼：“看样子你已经了解了很多事情，那你知不知道天河通圣桥传达的通知？” “什么通知？”玉凌怔了一怔。 度小蕊惊咦一声道：“不应该啊，你的进度应该是最靠前的几个人之一吧，难道你没有通过凌仙桥？” “我……通过了，但是，你们说的通知是什么意思？”玉凌一头雾水。 度小蕊与徐诗槐面面相觑，前者从队伍里拉出一名黄衣少女，径直说道：“闻舒，你解释一下吧。” 少女有些不安地望着周围一圈人，低着脑袋怯生生地道：“我、我就是在通过凌仙桥的时候，忽然听到那个毫无波动的冰冷声音跟我说，我是所有人里第十个过桥的，让我带着自己的信物去血海下接受传承。我当时还问他，血海在哪儿，结果就没人理我了，再然后，整个天河通圣桥就模糊变淡，所有人一起出现在了天穴里……” “那你去血海了吗？”玉凌目光一凝，感觉这事儿有些蹊跷。 为什么他没有听到机械音的通知？难道他已经在十名开外了？ 可是不应该啊，就算划分了固元、金刚、破玄、凝血四块区域，但他身为金刚境区域的第一，就算是作弊来的第一，也不可能连前十都挤不进去吧。 唯一的解释是，机械音故意忽略了他。 “没有，我不敢去，这个血海……很古怪，我赶紧找到宗门的长老说了这事，他们也让我谨慎一点，问问别人的情况再说。”闻舒还是那副怯怯的模样。 玉凌就纳闷了，这姑娘能进入前十，在雪峰估计也是仅次于度小蕊的天才，怎么养出这么一副性子来？ “咳，其实闻舒还是蛮厉害的，说不准以后会比我更厉害，只是……唉，她的情况有点复杂，有空再跟你说。” 度小蕊顿了顿，又道：“本来想找你问一下那个通知的事，没想到你完全不知情……这就奇了怪了，那你有没有看见苒弟弟？他肯定在前十吧。” “我在天穴没见到他，所以前十到底有谁？”玉凌摇摇头道。 “天知道，我雪峰就占了这么一位，差点就被挤出去了。”一位雪峰长老感慨道。 玉凌不由看了度小蕊一眼，后者倒是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无所谓，反正当时那个情况下，我单打独斗确实不是你的对手，除非我豁开脸皮让大家一起围攻你们三个，但这事儿太缺德了。” “还有一个问题，那所谓的传承……确认是十个名额？”玉凌沉吟道。 闻舒低声道：“应当是，因为我刚接到凌仙桥的通知，所有人就被传送过来了。” 这是整的哪一出？玉凌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其他几人会不会已经去血海了？”玉凌思索道。 “有可能，我在这些浮岛上找了老半天了，愣是没发现前九是哪些人，就连炼火宗这群死对头也一个都没瞅见。”徐诗槐郁闷地道。 “呃，我倒是遇着炼火宗的人了……” 玉凌话未说完，徐诗槐便睁大眼睛，立即询问道：“在哪在哪，有没有汤占润？” “他已经在血海下了……”玉凌委婉地道。 徐诗槐会错了意，愣神道：“不可能啊，他绝对不是前十，我在独木桥上跟他大战了三百回合，让沧河的小七白捡了个便宜，结果我俩都掉下去再来了一遍……” “我意思是，他已经……”玉凌头痛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鬼梦王没好气地道：“汤占润已经被他撞到血海里沉底了，估计尸体都找不见了。” “？？？”雪峰众人集体懵逼。 “咳，这个话题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总之你们要找炼火宗的话，他们就在这个浮岛上，左转右转总能碰着。我现在要去血海下探探情况，不然下一个子时，所有人都会被血海所吞没。”玉凌道。 第1124章 别有洞天 有雪峰的人帮忙照看方子衿他们，玉凌终于可以放心地去血海下探险了，不过他本来的目的仅限于救出培默，现在又多了一条：搞明白凌仙桥的通知是怎么回事。 就像他原本打算一个人行动，可现在身边却多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对象闻舒。 因为徐诗槐听说玉凌可以跟固元强者硬碰硬后，当即就将闻舒托付给了他，虽然那海底传承似乎暗藏猫腻，但不去试试，又总让人觉得心里不甘，尤其是前十的其他几人早就不见踪迹了。 闻舒小姑娘始终是那副羞怯怕生的模样，来到血海边犹犹豫豫的不知怎么才好，最后还是玉凌看不过眼了提醒道：“你先拿着信物将手伸进去试试看，要是没影响的话再跳下去。” “哦……”她弱弱地应了一声，右手拿着一枚玉佩，小心翼翼地浸入血海，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幸好玉佩遇水后立即散发出淡淡的微光，将所有死气都隔绝在外，闻舒这才松了口气，迟疑地转头望了玉凌一眼。 “看我干什么，下海吧。”玉凌无奈地道，这丫头怎么什么事儿都需要他指挥，不过他转念一想，觉得这种乖巧听话的倒也还好，总比那些脾气固执、牛逼得老子天下第一的天才要省心许多。 “哦……”闻舒又怯怯地应了一声，扎紧裙摆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跳入了血海中。 玉凌紧随其后跳了下去，结果却没看见闻舒人影，正诧异间，小姑娘就慌乱地传音过来：“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这、这里的暗流怎么这么多……” 玉凌放开魂力一扫描，发现闻舒都被冲到几十米开外了，怪不得凭肉眼在黑漆漆的海水里看不到她踪迹。 “你……不会游泳？”玉凌游到闻舒附近，看见她正手忙脚乱地对抗着暗流的涌动。 闻舒委屈地道：“我、我以为自己会的，但我只在小河里游过，跟海里怎么感觉不太一样……” 玉凌实在没忍心告诉她，这里其实都不算是海，只能说是面积比较广大的湖泊。 “那我拉着你你不介意吧？”玉凌问道。 “哦……”闻舒低低地应了一声。 所以这到底是介意还是不介意…… 玉凌突然感觉乖孩子也挺难沟通的，要不是指望着雪峰帮他照应方子衿他们，他说什么也不带这么个拖油瓶。 玉凌想了想，还是拽着闻舒的衣袖往下方游去，同时传音道：“你先自己适应一下吧，要是感觉差不多了就跟我说一声。” “哦……” “能不能不要总是哦。”玉凌很是无语。 “哦……”闻舒下意识应了一句，又赶忙脸色涨红地修改为：“嗯……” “……”算了，这小姑娘的教育问题还是让雪峰长老去操心吧，玉凌实在是放弃了。 “我要去救个人，待会儿再研究一下传承的事情，话说你有感应吗？”玉凌问道。 面对特殊疑问句，闻舒总算给出了“哦”以外的回答：“好像模模糊糊的，说不清是什么方向，但一直往海底应该没错……” 玉凌看了看闻舒手里光芒烁烁的玉佩，又瞅了一眼灵戒里毫无反应的宗主扳指，心里越发觉得古怪。 “你通过凌仙桥是什么时候？”玉凌不抱太大希望地问道。毕竟这个世界又没有精准的计时仪器，修者一闭关往往就是几个月几年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并不需要太过精确，只有偶尔会在意一下几秒几分钟什么的。 没想到闻舒立刻回应道：“我进天河桥的时候是丑时一刻，走出凌仙桥是次日辰时四刻与五刻之间，还需要更具体吗？” 玉凌不禁略感诧异，没想到这姑娘时间观念这么强，不知道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他默默地推算了一下，发现自己比闻舒通过的时间早了整整一个多时辰，绝对在前十的范围内才对。 那为什么别人靠信物庇护，他自己靠玄力硬扛？要不是有蚋兀虫王这个死气消费大户，玉凌估计游到半路就受不了了。 而且宗主扳指也没有任何感应，如果玉凌独身一人的话，根本就不会知道凌仙桥通知这码事，更别说来血海下找传承了。 赵澜为什么将他排除在外……莫非这传承不是送福利的，而是一道送命题？ 玉凌觉得他必须要谨慎对待了，不然一不小心把闻舒害死了，他怎么跟雪峰交待？ 算了，先把培默救出来再说，应该快游到那个位置了。 “那、那些是什么东西？” 闻舒透过海水，隐约看到了一大片恶心如肉瘤般的囊泡，不禁惊呼一声，险些被海水呛到。 “你就站这儿别动，离那些尖锥远一点，好多武者都被封印在囊泡里了。”玉凌告诫了一句，便游到了困住培默的囊泡前。 “你现在状态怎么样？”玉凌抬头看了看高耸如剑峰的黑色尖锥，提着凝墨刀一阵发愁。 “还行……主人你小心一点。”培默第一次真心认可了这位空降给血蝠族的主人，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为仆从深入险地的。 “我先试试看。”玉凌运起大循环，调动了全身力量一刀砍向囊泡薄膜。 “嗡” 薄膜微微下陷，但锋利无匹的凝墨刀却像是砍在了深水里，再大的力气也毫无用武之地，反倒引起了一股强烈的反弹。 玉凌不由自主被推出去几十米，险险地避开了周围那些黑色尖锥，又重新游了回来。 也得亏他体质强悍，虽然被反震之力折腾出不轻的内伤，但不到一分钟就恢复过来。 接着玉凌又将攻击四字诀和魂技挨个施展了一遍，可这看似脆弱的囊泡薄膜却纹丝不动，像是一面无法逾越的高墙。 眼看玉凌皱着眉头在那思索，培默只得叹道：“罢了，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要不，我来试试？”闻舒不知何时游了过来，弱弱地传音道。 “你怎么试？”玉凌诧异道。 闻舒一边将玉佩按在囊泡上，一边传音道：“看样子暴力破解是没用的，不知道我的信物会不会……” 她话未说完，囊泡就“噗”地一声如泡沫般破灭了，然后迅速凹陷成一个幽黑的深洞，爆发出无比强烈的吸力。 “怎么回事？” 玉凌只觉眼前一花，闻舒半个身子都被拽了进去，培默化成的血蝙蝠更是猝不及防地消失在了黑洞里，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玉凌赶忙抓住闻舒的胳膊，与黑洞内的吸力僵持在这里，只是没过三秒，这吸力就猛地加强，他渐渐地有些抵御不住了。 “天啊，这里面为什么会是……”闻舒不知看到了什么东西，无比震惊地传音道。 “什么？”玉凌正在努力对抗吸力，没听清闻舒后面的话。 “有人、有人来了……”闻舒的声音更加惊愕。 什么鬼情况？怎么完全听不懂？ 玉凌微微一怔，结果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吸力再度加大，最终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被吸入到一片全新的天地。 短暂的眩晕后，玉凌立即恢复了清醒，赶忙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于是他终于知道闻舒为什么那么吃惊了。 映入眼帘的不是怪物恶心的内脏，而是一片干净而整洁的华丽石室，墙壁上错落有致地镶嵌着五彩缤纷的晶石，其中蕴藏的全是浓郁到极致的生机。 这里……居然别有洞天？ “怎么会是三个人？” 石室门口正站着一位容貌秀美的女子，神色恬静中带着几分知性和优雅的气质，此刻略感疑惑地望着玉凌几人。 当看到这名女子的一刹那，玉凌顿时心底剧震，这……这个人不就是青吗？完全是一模一样的相貌！ 第1125章 六大通道 “请问你是？”闻舒不安地握住剑柄，转头看了玉凌一眼，似乎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 培默也早已从血蝙蝠状态化为人形，此刻警惕地站在玉凌身边，随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哦别紧张，欢迎来到负九十九层岛屿，我是天穴宗长老林青，专门负责指引传承者。不过……你们三位到底谁是？”林青平淡地说道。 青……林青……看样子错不了了。 玉凌心中一动，按照螺旋的说法，林青在闯万相桥的时候，被它种下了一枚恶念的种子，因此才能模拟出近乎百分百真实的幻影，只是林青自己应当是不知道此事的。 她居然是天穴宗长老，而且……起码有固元巅峰的修为，估计不会比汤占润逊色多少。 当然，最重要的是，天穴宗的人竟然就这么露面了，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是何目的。 “是我……”闻舒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应道，兴许是林青那恬静柔婉的面容让人生不出恶感。 “你的信物？”林青走到她面前，静静地问道。 闻舒握着玉佩不知道该不该给她，林青不禁淡淡一笑道：“只是核对一下罢了，况且……这本来就是我天穴宗的东西。” “哦……”闻舒涨红了脸，似乎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赶忙将玉佩递到林青手上。 林青看了一眼便还给了她，点点头道：“核对无误，你进去吧。” “啊？可是……”闻舒不知所措地怔在原地。 林青淡淡地瞥了一眼玉凌两人，若有所思地道：“你们本不应该来到这里，不过……存在即合理，罢了，便给你们同样的一次机会吧。” “什么机会？”培默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们拿的是哪一脉的信物，便接受哪一脉的传承，这并非是随机分配的，在你们进入传承之地的时候，你们适合什么功诀就已经被测验过了。”林青道。 “等等，我有一些问题。”玉凌看林青转身欲走，赶紧开口叫住她。 林青头也不回地道：“等你们接受传承之后，一切自将明了，至于现在……很抱歉，你并没有问问题的资格。” “但是……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何用心呢？这世上从没有白送的传承。”这回开口的却是一直表现得怯怯懦懦的闻舒。 玉凌不禁诧异地看向这姑娘，她认真起来的模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林青脚步微顿，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好久没有见过这么耿直的小姑娘了，其他几个比你们先来的传承者宁愿旁敲侧击，却没一个人敢直截了当地抛出这个问题。” “所以林长老到底愿不愿意回答我？”闻舒紧追不舍地道。 “我只能说，传承是等价交换的，你能站在这里，就和外面那些为了宝物争得头破血流的蝼蚁有了本质的区别，我天穴宗不是做慈善的烂好人，也不是丧心病狂的阴谋家，就这些吧。”林青已经快走出了石室。 玉凌当即插话道：“林长老，万相桥的螺旋，你还记得吗？” 林青的动作凝滞了一下，随后转过头深深地看了玉凌一眼：“原来是你……你来早了，不过，反正总是要来的。” 她垂眸思索了几秒，最终摇摇头道：“有些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希望你不要干扰宗主的计划，好好看下去就是了。” 没等玉凌多问两句，林青已经消失在了石室外。 她……这是什么意思？ 玉凌心中浮起极大的疑云，因为这几句话颇值得玩味。 他提及螺旋，本来是想借恶念之种的事情多留林青片刻，说不定还能套到一些其他消息，但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玉凌险些以为林青真的经历了那个螺旋幻境，但转念一想，那只是模拟出来的幻影，林青本人根本不可能认识自己才对。 不过从她的话里，玉凌可以得到这么几条信息。一是在赵澜的计划中，玉凌的确要来到这负九十九层岛屿，但到来的时间本应该稍晚一些。二是林青也不知道赵澜的全部计划，而在他们的安排里，玉凌什么都别做，安静等结果是最好的。 三是……林青光凭螺旋便猜出玉凌拥有宗主扳指，这意味着玉凌进入传承之地后的一切事情可能都在赵澜的算计中。他预料到玉凌会遇上螺旋，并将螺旋镇压下来，还意味着赵澜预料到蚋兀虫王会潜藏在玉凌体内，并帮助玉凌解决螺旋。 这听上去有些绕，但细细思量的话，得出的结论却让人不寒而栗。 没人会喜欢完全被掌控的感觉，玉凌同样不希望自己每一步都是被规划好的。 哪怕赵澜不是敌人也不行。 “我们……不走吗？”闻舒又恢复了那副怯生生的模样，仿佛刚刚的胆量和勇气已然挥霍一空。 不过玉凌已经大致明白了闻舒的性格，可能有的人就属于外柔内刚型，一旦涉及到生死存亡问题，闻舒立即就会从和平型转变成攻击型，这个不算是双重人格，只能说是一种神经系统的应激反应机制。 “走吧。”玉凌压下心头的烦闷，当先走向石室大门。 毕竟滞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他不想既被决定着命运，同时还被真相拒之门外。 走出石室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无限宽广的大厅，四通八达的如同蜂巢一般，除了脚下是实地外，四周以及头顶的石壁都有通道，不知延伸到什么地方。 而在大厅的前端，有六个最瞩目的通道，因为它们修建得无比宏伟，通道旁还镶嵌着颜色各异的晶石，拼凑成不认识的文字，第一时间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培默瞬间分化成无数血蝙蝠，随便找了一些小型通道试了试，随后无奈地飞回来道：“不行，其他通道好像都进不去，有屏障阻隔。” 玉凌也选了一个通道，尝试着用宗主扳指碰触了一下，屏障依然纹丝不动，看来赵澜是不会给他留下钻空子的漏洞的。 “恐怕只有那六个传承通道能进吧。”玉凌放弃了无谓的尝试，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进哪一个支脉的通道比较好？ “怎么只有我们三个人？其他人都已经去接受传承了吗？”闻舒疑惑地张望了一下：“可天穴宗的人怎么也不见踪影？” “大概还不到他们集体露面的时候。”玉凌反正不相信天穴宗已经凋敝了，不然怎么解释突然出现的林青？怎么解释这三千年内去天河通圣桥历练的弟子和长老？ “可是……六条通道，十个人，这意味着至少一个通道有一个以上的人。”闻舒低声道。 她的修为算是比较垫底的，无论是金刚境高手还是固元境高手都可以轻而易举将她杀掉，所以闻舒不能不感到忧虑。 玉凌想了想道：“你是哪个支脉的信物？” “我也不知道啊，其实我来得晚，根本就没经历什么记忆幻境，也没有获得什么信物，这个玉佩是在我通过凌仙桥后，空降给我的……”闻舒弱弱地道。 “……不要紧，一个一个试吧。”玉凌说着又转向培默：“你呢？” “上清的，不知道和这个小姑娘一不一样。”培默道。 三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宏伟的六大通道前，抬头仰望着那些晶石拼凑的古体字，却没一个认识的，这感觉就像是站在六道轮回的往生口。 闻舒拿着玉佩从左边一直试到了最右边，轮到华銮支脉的时候，她手里的玉佩突然冒出明亮的光芒，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被拽入了通道内。 “主人，你还是去照顾那个小姑娘吧，我自己一人自保无碍。”培默道。 “也行，你小心一点。”玉凌轻轻颔首道。 华銮支脉……去看看也好。 玉凌目送培默消失在上清支脉的通道里，拿着宗主扳指便走向了最右侧的华銮通道。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幽然的声音却突然从后方响起。 “你果然也来了这里……” “嗯？”玉凌一回头，只见一位冰山般的白裙女子正站在远处，似乎刚从一个石室里走出。 正是被他轰下独木桥的那位元灵族天才。 第1126章 母亲的消息 玉凌立即运起大循环，警惕地注视着对方，但白裙女子却木无表情，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敌意。 “你到底是谁？” 两人几乎同时发问，随后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我要跟你好好谈谈。”白裙女子停顿了片刻，又开口道。 “我觉得没什么好聊的。”由于云照秋的那番告诫，玉凌对元灵族的人天然怀有几分抵触，哪怕他明知道，他可以从白裙女子口中获得很多需要的信息。 “不，有很多。”白裙女子生硬地道，她的眸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但说出来的话语却显得刻板冷漠、不近人情。 玉凌皱起眉头，隐隐察觉到了一些端倪：“你都知道什么？” “有人托我告诉你一些事情，不过这里不是聊天的好地方。”白裙女子抬头看了看半圆穹顶上的无数通道“孔眼”，声音依旧毫无波动。 玉凌的心跳却停滞了一刹那，因为他已经预感到白裙女子口中的“某人”是谁了。 只是……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身份的？ 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玉凌罕见地浮起了不知所措的情绪，但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瞥了一眼白裙女子手里的玉簪。 “你是华銮支脉的信物？”玉凌问道。 “嗯，你也是？”白裙女子略有些诧异。 “……算是，那进去再聊吧。”玉凌随口说道。 事实上是因为，他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冲一下。 虽然早在来到无涯的时候，他就知道和道宇星系没差多少距离了，说不准还会偶然碰到元灵族或道灵族的修者，但是，当真正遇见与云梦蝶有关的人的时候，玉凌不知怎地还是会有一种下意识的逃避。 哪怕很多年前他就已经身魂合一，并习惯了这样的身份，可是突然空降一位母亲下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对他来说，那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现在能逃避，以后却不可能装作不认识，所以玉凌强压下心头的怪异情绪，当先走入了华銮支脉的通道。 这一步跨出，整个世界又变了模样。 眼前是一望无垠裂痕交错的黑褐色大地，像是一个老年人堆满褶皱的干枯面庞，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让人非常不舒服的气味，天穹也是一片昏黄之色，显得过于压抑和阴暗。 这是什么地方？ 玉凌极目远眺，没有找到闻舒的踪影，不知道她是先行一步，还是被分割到了另一个世界。 “天穴平原……怎么会在这里？应当只是幻境吧。”白裙女子的声音在玉凌身后响起。 “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天穴平原？”玉凌微微一怔。 “我在记忆幻境里看到过，那位华銮支脉的长老曾是天穴平原的封锁者，从固元中期就待在这里，一直到天穴宗覆灭，不过……他也没看到过天穴真正的模样。”白裙女子说着又环顾了一圈，若有所思地道：“没有封锁者，一个都没有，确实是幻境。” “所以我们要做什么？”玉凌不置可否地道。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白裙女子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调查天穴宗虚实？然后回去汇报上层，再调兵遣将过来将天穴宗余孽一网打尽？ “如果是幻境的话，去天穴旁看看也无妨。”白裙女子轻描淡写地道。 玉凌点点头，其实他也挺好奇真正的天穴到底是什么样子。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玉凌走出几步，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雪清泠。”白裙女子淡淡答道。 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玉凌决定问得详细一点：“哪个轻，哪个灵？” “清水的清，很像冷的那个泠。” ……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玉凌发现自己把别人两个字都一起听错了。 “话说你为什么要强调‘很像冷’？” “因为有整整五年，别人都叫我雪清冷，顺便感慨一下人如其名，当然，直到现在也有人依旧这么称呼。”雪清泠面无表情地道。 玉凌忽然对她涌起了一丝同情，虽然这丝同情很快就破灭了。 “你是叫……王凌是吧？”雪清泠想了想道。 “……你少了一个点。” “哦抱歉，王？” 这跟前面有什么区别？！ 玉凌无语了半晌才道：“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从哪里知道的我的名字？” “难道我看错了？不会吧……”雪清泠不知从哪拿出一块绢布，蹙着眉头看了又看。 玉凌禁不住扭头瞥了一眼，只见绢布右下角写着两个潦草的小字，如果从书法的角度来欣赏，这字儿还是相当漂亮的，但如果让高考阅卷老师来看，绝对要不了三秒钟就会被这字逼疯。 “如果你不叫王凌的话……莫非我认错人了？”雪清泠脸上的表情十分困惑。 “……我叫玉凌，谢谢。”玉凌觉得他真的得赶紧纠正了。 雪清泠不由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有些错愕和尴尬，随后木然地“哦”了一声。 玉凌都不知该如何接话，这姑娘还嫌弃别人叫不对她名字，合着她自己也强不到哪去啊？ 不过……想想那绢布上龙飞凤舞的草书，玉凌觉得似乎也不是雪清泠的问题。 “那字儿谁写的？”玉凌问道。 “你娘。”雪清泠很直白地道。 “……”玉凌顿时就没法吐槽了。 “等会儿，我好像漏了一个步骤，虽然你的身份应该没问题，但还是再确认一下吧。”雪清泠轻轻叩了叩太阳穴，似乎对自己的记性很无可奈何，随后她似乎在空间手镯里翻找了一会儿，最终拿出一块通体晶莹的白玉放到玉凌手上。 这是……元血玉？ 玉凌刚浮起这个念头，白玉就融化进了他的血脉深处，传来不凉不热的温润气息。 不过他的元灵族血脉已经觉醒了大半，所以这块元血玉只是滋补了一下玉凌的道原诀，将他向悟道后期和塑魂巅峰助推了一把，并没有再引发血脉上的大变。 “嗯，确认无误，你有什么想问的吗？”雪清泠微微颔首道。 “我……”玉凌实在不知从何说起，因为雪清泠的出现对他而言真的太突兀了，全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就像是一直在努力追逐一个真相，本以为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触及，可忽然有一天，真相就砸脑门上了，换谁都毫无防备。 “虽然来无涯找你是师父交给我的主要任务之一，但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遇见你，看样子得感谢天穴宗折腾出这么大动静。”雪清泠平静地道。 “你师父？” “就是你娘。” 等等，这关系怎么显得略有些奇怪…… 不过玉凌至少可以确认一点，那就是雪清泠跟其他元灵族人不一样，她怀揣的善意要大于恶意。 “她……还好吗？”玉凌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艰涩地挤出了这几个字。 虽然那是他的母亲，但玉凌还是没法自然而然地道出那个称呼，只能用“她”来代替。 “不好。”雪清泠没有一丝虚假的安慰，而是直接揭开了冷冰冰的残酷现实：“师父活得很累，也很孤独，没有人愿意理解她，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被软禁在方寸之地，像是一名毫无尊严的囚徒。” 玉凌唯有沉默，虽然他从未见过云梦蝶，更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雪清泠这几句话一出口，他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酸涩和刺痛。 因为他完全能够想见，云梦蝶所处的是怎样一个险恶凄凉的环境，这番描述绝对没有半点夸张之处。 雪清泠却话锋一转道：“但师父就是师父，她从来不会放弃，也从来不会绝望。她不曾亏欠元灵族，所以当所有族人都与她为敌的时候，师父的选择……是彻底的颠覆。” “她是对的，元灵族该改天换日了，否则……迟早亡于道灵之手！” 第1127章 信息量有点大 “……”玉凌对道宇星系的事情一概不知，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当然，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师父的计划还要很多年才能实现。她让我来无涯，主要是办几件事，让我想想……”雪清泠微微抬起头思索了一会儿，蹙起眉头道：“算了，有点想不起来了，不过我应该有做记录。” 眼看她在空间玉镯里翻翻找找，玉凌不禁无语地道：“你……不是魂师吗，为什么这些事还记不住？” 就算是换个普通人，也不至于忘性这么大吧。 怪不得云梦蝶要把玉凌的名字写在绢布上，看样子她对雪清泠的记性完全没抱任何希望。 雪清泠一边找玉简，一边头也不抬地道：“因为我小时候被检测出魂力天赋的第二天，就差点被人暗算死掉，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却丢了一魄，直到现在也没找回来。不过它肯定还在阳界，我模模糊糊能感应到一些。师父帮我找了很多天材地宝，勉强算是帮我修补了魂魄的缺损，可我的记忆却经常出现问题，我已经习惯了。” 即便是说起这么惊心动魄的事，她的语气仍然无波无澜，像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一样。 “……为什么会有人暗算你？”玉凌忍不住询问道。 雪清泠终于找到了那枚无比重要的玉简，淡淡答道：“因为云氏一脉是如今元灵族的嫡系，而雪氏族人已经没落了，大概，他们怕我以后会挤占掉他们的位置。” “你……不恨他们？”玉凌总觉得雪清泠平静得过分了。 “我会报仇，但我不会怨恨，因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情绪？”雪清泠似有些困惑地抿了抿唇，又摇摇头道：“我不会生气，也不会高兴，不会悲伤，更不会恐惧。我到六岁的时候才感受到什么叫惊讶，什么叫疑惑，到十二岁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不甘心，什么叫沮丧，灵魄的缺失……确实有些麻烦。” 玉凌心中难免有些复杂，难怪雪清泠总是这么一副木然冷漠的神色，不是她天然就跟万古冰山似的，而是……她从不知道所谓的七情六欲应该是什么感受。就像一个从小就失去视力的盲人，他无法去想象世界的五颜六色。 雪清泠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认真地盯了玉凌两秒，忽然问道：“你现在……是在同情我吗？” 玉凌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不喜欢这种情绪……如果我说的话会让你产生同情，那我还是说正事吧。”雪清泠蹙了蹙眉，将玉简翻开来，开始一条条照着念。 “总共有四件事，起因是师父姐姐的一双儿女被接回了族中，引发了轩然大波，师父也从他们那里知道了封灵星的大变，以及关于你的事情。” “等等？”玉凌心底一震，赶紧追问道：“你是说念羽白和念羽枫？” “等下我翻翻，哦对，是叫这两个名字，我好像还见过他们几次，只是老记不住他们叫什么……对了，你是叫……”雪清泠说着说着又看了玉凌一眼。 “……我叫玉凌。” “哦不好意思，我记人名、地名和数字比较困难。”雪清泠微微垂下眼睑，把玉凌的名字快速地默念了十几遍。 玉凌对此也没有脾气，雪清泠这是先天缺陷，不能怪她不走心。 “他们两个去了元灵族？什么时候的事儿？”玉凌又问道。 “大概……大概，一两年前？”雪清泠不确定地道。 “……算了，你继续说吧。”玉凌觉得还是听完再问好了，实在不能对雪清泠的记忆力要求太高。 “哦，总之，这对姐弟天赋很好，加上师父的姐姐并非灵女殿下，所以用不着担负那么大的责任，族里的长老有一部分挺喜欢他们，所以他们应该过得还不错。”雪清泠道。 玉凌听到这里便安心了不少，虽然不知道念羽白是怎么被逆云流冲到道宇星系那边去的，但不管怎样一切无恙就好。 “然后族中长老就商议如何解决幻灵族的事情，初期主战派占了上风，派了很多高手去乱尘星系，但幻灵族不知牺牲了多少族人结成屏障，除非有幻灵族血脉，否则完全无法入内。” “再然后……主和派又冒了出来，提倡与幻灵族结盟共同抵抗道灵族的威势，中立派则建议观望一阵，先把道灵族的这一波攻势应付过去再说。总之，三派吵来吵去，一片混乱，最终什么决定都没有做出来。” “两大灵族在打仗？”玉凌插话问道。 “嗯，其实之前一万年一直是对抗与缓和并存，但百年前，双方的关系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小规模冲突不断，只是不幸的是，我族处于下风。所以在二十年前，灵皇陛下想将师父嫁给道灵族灵子，已经算是变相的示弱求和，道灵族那边居然出人意料地同意了，灵皇陛下几乎有种起死回生般的惊喜，可没想到……” 雪清泠念到这里不由停顿下来：“算了，后面的话当着你的面说，有些不合适。” 她回忆了一下，平静地道：“师父曾跟我提过，她当年就表示了坚决的反对，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厌恶道灵族灵子，而是……她觉得这是道灵族的阴谋，是一种变相的绥靖政策，道灵族想暂时安抚住我族，然后腾出精力来做一件大事。” “可是，师父并没有直接证据，只是根据一些蛛丝马迹进行的推测，所以当时没人愿意相信师父，大家都觉得她太自私了，只想逃避这场联姻。毕竟这些人都被道灵族打怕了，只想抓住那微渺的和平希望，即便这和平如泡沫般虚假脆弱。” 雪清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冷笑，这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几种情绪了。 “那……你知道相仪非吗？”玉凌觉得这样的话题离他太遥远，他也没兴趣掺和到两大灵族的狗咬狗中，所以不如问点实际的。 “嗯……有这个人，他几个月前带着一些人来了族里，不过并未受到什么重视，师父也是偶然间注意到了相仪非，并且得知了她和她姐姐两位侍女的消息。” “所以师父就让我打着外出历练的旗号帮她做三件事，只不过临走前族里又塞给了我一个任务，说长庚星君观测到西境有异象，让我过去调查清楚。目前而言，我已经差不多解决了两件事，一个是找到你，一个是把天穴宗的事情回去禀报一下，还有两件就比较麻烦，或许还需要你的帮助。”雪清泠掰着指头算了算。 “什么事？”要是能帮忙的话玉凌倒也不介意，反正雪清泠已经明摆着是友方阵营了。 “寻机救出师父和她姐姐的侍女，还有就是……尽可能联系上你的父亲。”雪清泠道。 前半句玉凌听着还好，这也正是他一直在努力的事情，但后半句…… “我……父亲？”玉凌说得十分别扭，他已经快招架不住这铺天盖地涌来的信息量了。 “嗯，当年……你妹妹出生的时候，似乎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但那时候我还小，所以什么都不知道，消息全被封锁了。师父也没有过多跟我解释，反正我只知道，你父亲带着你的妹妹逃出了族里，自此不知所踪，但师父说他们应该就在无涯。” “看样子你应该没遇见过他们。”雪清泠顿了顿，又拿出一个秀巧的香囊，上面的纹饰非常精致：“这是师父亲手绣的，让我拿着当信物，可是就凭这个找人……难度还是挺大的。” ……这难度哪里是挺大，分明就是地狱级啊。 想想看选择题四选一都找不对答案，更何况在几百上千亿人口中找着那个对的人？ 玉凌觉得他能跟雪清泠碰上都已经是奇迹了，而且双方第一次见面的方式还不怎么友好。 “所以最好你也帮下忙，说不定会有血缘感应什么的？”雪清泠一脸认真地道。 “……那不科学，双胞胎的心电感应都没证实呢！”玉凌无语地道。 “好吧，反正师父说这件事不强求。”雪清泠收起了玉简。 “话说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天穴？”玉凌一边梳理着庞大的信息量，一边随口问了句。 “应该快到了吧，等等……前面是不是有个人影？”雪清泠忽然停住了脚步。 玉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极遥远处有一个隐约的人影轮廓，孑然一身走在干裂的大地上。 难道是闻舒？可是看着不像啊…… “走近点再看看吧。”玉凌当即加快了步伐。 第1128章 过去的时空 但不知为什么，那个人就像一道虚幻的投影，无论玉凌前行了多远，都无法拉近彼此的距离，甚至对方的身形还忽隐忽现，显得极其诡异。 “等等，这里的空间结构有些古怪……”雪清泠停下了脚步，开始细细地感应周围的空间节点。 “是扭曲的。”玉凌也发现了端倪。 虽然那道人影看似在他们前方，但实际的位置却并非如此，这不是在两点之间画条直线就能到达的，还需要经过更繁复的计算。 比方说，双方共处于一个扭曲如麻花般的空间里，虽然在特定的角度和位置可以望见对方，但行走的路线却得绕着“麻花”的纹路一圈一圈螺旋向前才行。 当然，此地的空间构造远比麻花要复杂得多，甚至还有空间断面的存在，如果一不注意就会绕进死胡同。 玉凌的空间道法虽然已无限接近于索幽，但他并未系统地学习过空间方面的知识，完全是凭自己直觉进行计算，而雪清泠就不一样了，只见她翻开一枚玉简……就开始套公式。 “嗯……初步断定此地是多层次空间的复合结构体，包含空间断面、空间叠垒、空间扭曲等多种模型。”雪清泠的右手无意识地在玉简表面画着圈，这是她在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这都……什么啊。”玉凌顿时有些头痛，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被空间几何数学题所支配的恐惧，而且现在这个难度更大。 “其实不难的，族里长老有专门研究这方面的，早就推导出了一系列公式，可以直接套用，不过空间是多变的，至今还是有很多模型结构处于无解状态。” 雪清泠一心二用，一边计算一边头也不抬地答道：“要不是一万多年前灵族大混战害得无数珍贵资料丢失，许多实验得从头做起，否则现在的空间理论水准绝不会仅止于此。” “所以，你现在处于五大境界的哪一个层级？”玉凌顺便问了句。 “这让我怎么说，那是古代的划分方法，可能无涯这边还这么套用，但在道宇星系早就不讲究这些了，毕竟有公式的话，只要采集数据建立起基本模型，剩下的很快就能演算出来。比如让一个索幽境界的拿着天成宗师推导出来的公式，他一定程度上就拥有了天成境界的水准。”雪清泠道。 “好吧，那你拿着的是什么级别的公式？”玉凌无言了半晌又问道。 “族里有个合空空尊和师父关系不错，我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反正见了面我肯定能认出来，他把他的研究成果大半都给我了，剩下那一小半，他说不是很确定，还需要再研究。” 玉凌不由汗了一下，他现在已经不指望雪清泠能记住他的名字了，她能记住自己的名字就很优秀了。 “对了，这些你可以拿着自己看，不过不能泄露给其他人，不然会引发大麻烦。”雪清泠递给玉凌几枚玉简。 玉凌随便一翻，登时有些头晕，因为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参数、公式、空间截面图、基本模型，他能看得懂才是有鬼。 “……有没有基础一点的？”玉凌无奈道。 “这已经是很基础的了。”雪清泠一脸认真。 “……有没有那种启蒙性的读物？”玉凌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想当年他数学也不是特别差，虽然绝大部分内容早早地还给老师了，但至少证明他思维没有问题，何况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意外地变得开窍了很多，结果现在被雪清泠一句话就击败了。 “你说的那种我没带诶，我带上的都是给自己看的，你努力一下应该能看懂，真的不难。” 雪清泠见玉凌还想再说些什么，便抢先一步道：“等等再聊吧，我正在算这片区域的空间曲率，如果不抓紧时间，那个人可能就走到天穴了。” 玉凌只好低头看玉简，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经典力学都没搞懂，就直接开始研究量子力学了……虽然静下心来还是能看懂一些，但大部分内容都是云里雾里。 可惜这个世界是不会有空间理论辅导班的，而雪清泠这种默认你全会的，也绝对不是个好老师。 不知过了多久，遥远处的那道人影闪闪烁烁，似乎已经快要消失在两人的视线范围内，雪清泠终于开口道：“基本算好了，你跟着我走吧。” 于是两人就以一种无比怪异的路线前进着，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期间还避开了两个空间断面，最终非常神奇地离那个人越来越近，只剩下了二十多米的距离。 从背影来看，这似乎是个步履沉稳的中年男子，他身穿一袭深紫色的长袍，上面绣着不知名的花纹，看着并不华丽，但却深沉雍容，反正绝不像个普通人。 “这人是谁？”雪清泠直接问道。 玉凌不禁怔了怔，雪清泠可没掩饰音量，但前头那人却毫无反应，按理说武者的听力绝不至于这么差劲吧。 “他听不到的，这不是个真人。”雪清泠又道。 “你发现什么了？” “我刚刚一直在思考这里空间结构的成因，最终发现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这也不是什么幻境。” 雪清泠顿了顿，似乎在组织着语言：“准确说，在真正的天穴，周围的空间结构确实有些特殊，但不至于这么复杂混乱，这是时空错乱造成的，空间会影响时间，时间也会影响空间，你应该知道吧？” “嗯，所以？” “所以这是一段存在于过去的时空，被人用一种奇异的方式保存下来，并投影呈现给我们，具体说来太复杂了，我也讲不清楚，你姑且这么理解吧。” 玉凌想了想道：“也就是说，这个人是过去的人？所以你说他不是真人？” “对，他在那个时空是真实的，但对我们而言是无法触及的，我们和他活在两个世界。你可以想象有一堵看不见的时空之墙将我们和他隔断开来，如果你能碰到他，那就相当于穿越。” “不过空间穿越还好说，时间穿越就和因果律直接相关，尤其是穿越到过去，整个世界的法则体系会崩溃，最终造成的后果我无法言说，也没人有那个能力去实验。过去的世界可能会陷入末日，也可能会自行修复，修复的后果就是将变数抹杀，所以，敢于挑战因果律的人肯定会死得渣也不剩，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雪清泠平淡地道。 “……虽然我没有完全听懂，但大概可以明白你的意思。”玉凌略有些心情复杂，因为他也算是“穿越”来的，好在只是空间层面而非时间层面。 这么说来，他的意识曾被带入族的本源轮盘中，并且看到了族之王演示九字诀的画面，那也是一段存在于过去的真实时空，而非模拟出来的幻象？ 反正他当时确实无法碰触到任何人，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不管怎么说，雪清泠无意间的一些言语确实带给玉凌很大的触动，这毕竟是来自道宇星系的高端理论，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为他开启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那个人怎么停下来了？”玉凌刚回过神来，就发现紫袍男子不知何时不再前行。 很快，玉凌就明白了原因。 浓郁的死气正从远处散发而出，不知不觉间，天穴已然近在眼前。 “终于到了……” 紫袍男子喃喃出声，随即做出了一个玉凌和雪清泠都没料想到的动作。 他陡然掠过几百米距离，然后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天穴中。 第1129章 生死之圆 “我们也跟上吧？”雪清泠探询地看了玉凌一眼。 “我好像猜到他是谁了。”玉凌一边向天穴飞掠，一边开口道。 “谁？” “天穴宗……首任宗主。” 雪清泠也瞬间明悟：“怪不得没有封锁者，这个时候天穴还没有爆发异象，这么说来……” “看来你也想到了，就让我们见证一下自己的猜测吧。”玉凌已经来到了幽黑莫测的天穴前，这是个无比硕大的空洞，以至于都看不到前方和左右的边界，仿佛整个世界都于此陷落。 丝丝缕缕的死气从天穴中透发出来，凭空让气温下降了三十度，阴寒的感觉直接渗进了骨子里，这是一切生物都会天然感到厌恶和恐惧的气息。 但这样的气息却瞬间唤醒了蚋兀虫王。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熟悉的味道……”蚋兀虫王的意识还有点朦胧，不过它很快就看见了外界的环境，不由无比震惊地道：“你、你找到了天穴？这不可能！” “不是天穴，是一段存在于过去的时空，我们只能看，却不能碰触到任何东西，就像这里的死气，应该也是吸收不了的。”玉凌道。 其实玉凌也搞不太懂他们此刻的状态，像是独立于这段时空的游魂，但一切的感观却无比清晰真切，听觉、视觉、嗅觉、感觉都一应俱全。 他将这个问题抛给了雪清泠，后者立刻解答道：“怎么说呢，你可以理解为我们完成了一半的穿越，我们只能感知这个世界，却不能改变世界，也就是不能拿走或落下任何东西。比方说，你碰触到地上的土，肯定会沾染一些灰尘，但这就改变了这些灰尘的‘命运’，这是因果律不允许的。” “难道你没发现，我们早就已经停止呼吸了么，因为这个时空的空气也是不能被我们吸收的，但你能看到、听到、闻到、甚至感知到风的流动，这些都无所谓，因为并不会改变因果律。”雪清泠又补充道。 虽然玉凌听得有些费力，但慢慢理解还是能明白的，不过雪清泠不说的话他还真没察觉呼吸的问题，因为破玄武者就能在真空中生存了，更何况他已经是金刚后期。 蚋兀虫王却是个暴脾气：“烦死了，她用的是你们人类的语言么，怎么每个字本王都能听懂，合在一起就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了？总之，我们不能和这个世界发生任何联系，这也不是真的天穴是吧？” “……对。”玉凌只能说这家伙的重点掐得真精确。 “嘁，那本王没兴趣了。”蚋兀虫王又蜷成一团。 玉凌转头看向雪清泠：“要不要跳下去？”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的本尊藏在外面某个安全的地方，这具分身就算死了也没事，一个月就恢复过来了。”雪清泠淡定地道。 “……”玉凌顿时就不想往下跳了。 “不过我们独立于这片时空，这些死气再浓也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雪清泠又道。 “你快跳啊，愣着干什么，又死不了！”蚋兀虫王忍不住催促道。 “你不是没兴趣了吗？”玉凌道。 “……本王想家了，就算是假的也要看一眼，怎么不行吗？”蚋兀虫王理直气壮地道。 玉凌果断放弃与它争辩，运起大循环就跳入了幽深无垠的天穴中。 “呼” 风声呼啸不休，只有无止尽的下坠，仿佛看不到底端。 很难说天穴有多深，玉凌甚至感觉这坑都要通往星球另一端了，这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死气越来越浓了，恐怕比血海最深处还要浓，周围全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无垠黑暗。 “回家的感觉真不错啊，虽然只是一段过去的影像……”蚋兀虫王的声音透着几分感慨。 “你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玉凌问道。 “对啊，多么令人安心的黑暗，干净又纯粹，阳界的气息实在太杂乱了，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我讨厌光明。”蚋兀虫王似乎很陶醉的样子。 在这方面玉凌和它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生物与死物的代沟比参商的距离还要遥远。 “快到底了，马上你就会看到阴界与阳界的交界区域，如果在真实世界的话，这片区域是不能逾越的。”蚋兀虫王道。 它话音刚落，玉凌就感应到周围的死气再度激增，眼前也出现了一片莹莹的紫光，好似整个人浸没在冰凉的海水里。 “哗啦” 确实有水声，这是…… 幽冥河水的声音。 玉凌坠入了幽冥河中，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因为他并未真正碰触到河水，两者的距离遥隔了一个时空。 星星点点的紫光如萤火般在周围闪烁，浮动的光影成为整个黑暗世界最为炫丽的风景，因为这是这条死亡之河所孕育的生机。 生与死就这样和谐完美地共存于一体，构成一幅震撼人心的画面。 玉凌隐约能看到无数个懵懵懂懂的灵魂碎片在河水中载沉载浮，它们有的安静地随波逐流，有的茫然游动，还有的彼此吞噬，但这都是没有意识的本能行为。 它们不会在意来自哪里，更不会在意归于何处。 正如这条幽冥河，不见源头，亦不见彼端。 它沟通了阴阳两界，也沟通了生与死的天堑。 “原来天穴是连接幽冥与阳界的通道，世上竟有这样神奇的地方。”雪清泠也落在幽冥河中，语气里罕见地带着一丝惊叹。 玉凌正要回应两句，蚋兀虫王却突然道：“看，那个人，他在悟道。” 玉凌抬头一看，只见河岸边正盘膝坐着那个紫袍男子，这回总算见着了他的正脸，这位天穴首任宗主模样英武不凡，两道剑眉显得阳刚而坚毅，那双深邃的眼眸总是给人一种若有所思的感觉。 周围的死气疯狂地侵吞着他的生机，可紫袍男子不但没加以抵挡，反而还散开了所有玄力，任由自身融入这片黑暗的世界。 他的生机逐渐变得衰弱，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死亡，玉凌都不禁替对方捏了一把汗，反正换做是他，肯定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 “何谓生，何谓死，人之生也善，人之死也恶？” 紫袍男子仿佛察觉不到自己正一点一点走向死亡，只是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他如石雕般坐在河岸边，看着幽冥河水的流淌，看着河中的灵魂来了又去，就这样一日复一日，好似这是全世界最有意思的事情。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血肉逐渐枯萎，死气占据了他的全身上下，仅剩一丝玄力苦苦守着紫袍男子最后的生机，整个人看上去已跟僵尸无异。 “生是起点，死是终点？非也。” 紫袍男子仍在喃喃自语，他定定地望着幽冥河水，忽然站起身来，似乎多日以来的灵感叠积在一起，将他猛然间推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幽冥死河孕育生命，死也是生的起点，正如大道无内外之分，无大小之别，生死相依，共为一体！好比一个圆！” “我明白了，天穴……也是一个圆。” “生亦死，死亦生，一体两面罢了，死……又有何惧！” 紫袍男子的眉宇舒展开来，带着笑容纵身跳入了幽冥河中。 这一跳，便跨越了阴与阳的界限。 “这位天穴宗宗主真的是……好胆魄。”雪清泠喟然一叹。 玉凌没有接话，他觉得这已经不是胆魄不胆魄的问题，而是一种信念。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紫袍男子不惜用生命去实践。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紫袍男子散尽了最后一缕玄力，他的身上也再无一丝生机。 他死了，但也可以说以另一种形态活着。 幽冥河水的生机哺育了他，让他从死亡的尽头焕发了新生。 从此，他不再是所谓的“活人”，也不是所谓的“死人”，而是从容地游走在生死之间，位于生死之圆上的任意一点。 “怎么可能……他明明是阳界的生命，为何他的道能与幽冥河产生共鸣……”蚋兀虫王匪夷所思地道。 玉凌怔然半晌，轻轻一叹道：“我明白了，幽冥河没有源头，也没有末端，它本身就是一个自洽的圆，天穴宗首任宗主明悟了它的本质，因而也得到了幽冥河的认可。” 第1130章 汇聚一堂 这就是天穴诀的本质。 无起点，故无终点，无生，亦无死。 它是一个圆。 但天穴宗六大支脉中，除华銮以外，其他五脉却偏离了无比遥远的距离。 因为没有人能理解，为何生与死，可以互相转化。 这是幽冥河带给首任宗主的一场造化，只是随着天穴异象的爆发，再没有人深入过天穴，首任宗主只留下了一颗奇异的晶石，匆匆选定了继承人，便一头冲入天穴中，自此没了音信。 那颗晶石被华銮支脉的武者精心保存着，因为里面封存了一段存在于过去的时空，但由于复杂的空间结构，只有极少数人能机缘巧合地看见天穴诀的创造过程。 现在，这颗晶石就摆在玉凌和雪清泠的面前。 他们已经从那段似真似幻的时空中回归了现实，幽冥河不见了，天穴也不见了，这里只是一间空空荡荡的石室，只有最中心屹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则平放着那颗无比珍贵的晶石，一层乳白色的光晕结成屏障，将晶石封存在内部。 “所以当年的天穴异象到底是怎么回事？”玉凌趁着蚋兀虫王还未沉睡，赶紧询问道。 “说白了就是本王带着族人和怨灵一族狠狠打了一架，结果那些怨灵打不过就开始玩阴的，引动幽冥河水里那些残碎的魂魄之力，想要将本王灭杀。本王没想到它们居然悄无声息地在背后布局几百年，当时整个幽冥河都要被掀翻了，本王迫不得已只得冲向阳界，期间调动的死气似乎有点超标，最终不小心造成了天穴潮汐。”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本王，怨灵族也要负一半的责任。谁让它们折腾出那么大动静，如果幽冥河好端端地运行，天穴潮汐绝对不会爆发。” “至于那个天穴宗首任宗主……本王其实压根没见过他，因为来到阳界之后有点虚弱，我就回归到本源状态，分散在几头变异狂兽的体内陷入沉眠，谁想到一觉睡醒，天穴宗就覆灭了，赵澜那混蛋小子还将本王封印在狂兽谷里，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蚋兀虫王也不管信息量有多庞大，直接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它似乎冷静了些许，停顿了几秒钟又道：“等等，话说回来这事儿有点奇怪啊，天穴宗首任宗主倒真是个天才，本王都不知道幽冥河是圆的，居然被他给观察了出来，那他在幽冥生存绝不会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会失踪了几千年，再没出现过？” “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玉凌摇摇头道。 蚋兀虫王只好自行猜测：“那家伙是个疯子，说不准想出了新花样去作死，结果就回不来了？感觉有点牵强，以他的生死之圆，似乎怎么作死都死不了，那可能是被困住了？亦或者，他自己不想回来？要是天穴还在就好了，本王真想看看当年潮汐爆发后又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我的族人，不知能剩下多少……” “幽冥与阳界，只有天穴一个通道吗？”玉凌问道。 “其实你可以将幽冥理解为阳界的反面，而幽冥河则流淌在两者的交界地带，如果那位天穴宗宗主再往下走一段距离，就能来到真正的幽冥世界，也就是我们这些死物的活动范围。” “两界不是绝对对立的，空间偶尔会出现扭曲和陷落，这个时候阴阳两界就会暂时贯通，但这种通道是随机的，且一闪即逝，反正本王并不指望能碰上。稳定的通道我只见过天穴一个，可惜现在也找不见了。”蚋兀虫王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怅然。 玉凌正琢磨着言辞准备安慰它一下，蚋兀虫王就意兴索然地道：“算了，说那么多也没用，你应该快见到赵澜了吧？到时候本王要跟他好好谈谈，至于怎么个谈法，视他的修为而定。” ……看来生物和死物的世界还是有共通点的，比方说都是由力量决定话语权。 “你不看石碑么？上面刻着《天穴诀》，背面则是华銮支脉修改后的版本。”雪清泠已经绕着石碑转了一圈。 玉凌这才有空仔仔细细地将石碑浏览了一遍，《天穴诀》一共九重，从强筋期一直到混沌境，就连混沌之上的不朽之境，也有只言片语的描述，算是为后来者提供一个想法。 据天穴宗首任宗主的推测，生死之圆若能大成，达到幽冥河那样的境界，那么就相当于永生不朽。 他说他会去实践这条路，无论最后的结局是成功还是失败。 玉凌又看了看背面的华銮支脉版本，总体来说改动了百分之三十的样子，相当于正版天穴诀的简易版本，不然的话除了首任宗主，没人能真正领悟生死之圆的真谛。 但是玉凌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很早之前就见过幽冥河了。 他不会忘记，那如漫天流萤一般醉人的紫光，以及那无法逾越的阴阳两界的屏障。 好在紫尘若终究被他用凝魂术救了回来，否则玉凌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还有那种奇异的幽冥状态，也是一种难以用言语描绘的体验。 生死之圆……玉凌隐隐有些明白了。 虽然他不会放弃古阳诀，改修天穴宗的功法，但这毕竟是一个全新的思路，有很多可供他借鉴的地方。 他做不到生与死的转化，因为他还远未触及那样的境界，只是每个人对生死之圆的理解都不一样，圆本身就是一个外延很广的概念。 对玉凌来说，圆无起点，也无终点，它的本质就是循环。 没错，循环，三大体系的大循环，古阳诀与道原诀的循环…… 玉凌觉得这条路是行得通的，他已经构想出了一个基本的雏形，只是还需要进一步实践。 如果能成功，他将完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壮举，真正将独立的三大体系融贯为一体，将两大功诀合二为一。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这是一个单线条的过程，他以后所要努力的方向，就是将精气神联结起来，形成一个无限循环的圆，让玄力可以转化为灵力，灵力可以转化为魂力，甚至魂力也可以转化为玄力。 这听起来很是荒谬，但玉凌可没忘记，身为族族人的朔天然就有将灵力、魂力互相转化的天赋。 “走吧，我看完了。”玉凌直起身，心中感慨万千。 虽然他都不知道天穴宗首任宗主叫什么名字，但对方留下的天穴诀，以及那段存在于过去的影像，确实带给玉凌极大的感触，甚至可以说为他指明了前路。 他不需要修炼天穴诀，因为天穴诀的真谛和精髓已在他心中。 “门在那边。”雪清泠已经将这间石室探索完毕了。 玉凌四下看了看，除了石碑和晶石，这里再无余物，便点点头道：“不知道其他几脉的传承是什么模样。” “我觉得还是华銮一脉的东西比较珍贵，能有这么一番见识，也算不虚此行。”雪清泠看了一眼那颗封存于屏障内的晶石。 怀着几分对天穴首任宗主的敬意，两人安静地推开了石门，来到了一处似乎是用来集会的大厅。 “你怎么才来啊？” 玉凌刚出来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正是北苒，她的身旁还站着羞羞怯怯的闻舒。 玉凌应了一声，目光飞速地扫过其余几人。 除了一脸阴沉的裴天令，玉凌一个也不认识。 第1131章 玉凌的圆 “看样子人齐了。 ”在场众人中修为最高的是一位固元巅峰的女子，她的面容虽称不上倾城绝色，但声音却十分柔和，如潺潺溪流般清脆悦耳，让人忍不住凝神倾听。 北苒立即传音道：“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说话的是沧河七长老月升，和徐阿姨一个级别的，她左边那个阴沉沉的少年也是沧河的天才，叫邢琼三，天赋不比薄约慎逊色多少，只是年纪小了点还看不出后劲来。” “裴天令就不说了，这家伙还真从徐阿姨手里捡回了一命，算他运气好，不过炼火宗也只有他一个人。” “那个穿水绿长裙的姑娘是华云谷谷主的女儿，也就是绍和璧的妹妹绍和春，她性格比较泼辣刁蛮，但其实鬼精鬼精的，给她一万星币，她第二天就能翻成四五万，据说她不喜欢打打杀杀，只喜欢砸钱办事。” “站得老远的那个青年是海家第一天才海，我觉得这家伙投错了胎，不该生在北境，应该和东境魂师比较有共同语言，他成天都不好好修炼，光忙着那些风雅之事，比如吟诗作画的什么的，没事去街上撩撩妹，就这样还能在二十五岁修炼到破玄巅峰，不过战斗力嘛，就呵呵了……” “最后那个一脸猥琐的老头我就不知道是谁了，估计是西境的某位民间高手？反正修为不比沧河七长老弱多少，还是防备着点儿。” 北苒一口气介绍完毕，又好奇地瞄了一眼雪清泠，悄然传音道：“这是哪位？你新勾搭上的妹子？” 玉凌好悬没被自己口水呛到，没好气地道：“你瞎想什么呢，她叫雪清泠，具体身份……我不能说。” “唉，瞧瞧你们这些人，出门在外都隐姓埋名、改头换面的，就不能像我一样行得端、坐得正吗？”北苒鄙夷地道。 “说得好像逢邦星那次你没……” 北苒立即打断道：“咳，话说你为了勾搭妹子，把闻舒一个人落下也太不道义了吧，亏得有我在，不然裴天令八成要对她出手。” “行行行，你都对。”玉凌放弃了与她讲道理。 北苒这才心满意足地道：“现在十个人都齐了，两个凝血区域的，分别是邢琼三和闻舒，两个破玄区域的，海和绍和春，两个固元区域的，月升和那老头，金刚区域的貌似最多，我，你，你新勾搭的妹子，还有裴天令。” “……她叫雪清泠，你能不能不要乱说话。” “你看你这人，勾搭就勾搭了呗，有啥不敢承认的。” “你这是无中生有，我干嘛要承认，我跟她总共就见了两面。” “哦，我信了。”北苒撇撇嘴道。 “……”玉凌险些被她噎住，索性换了个话题：“你们在这儿等多久了？” “不知道诶，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三个人了，沧河七长老最先接受完传承，她说可能要人齐了，天穴宗的长老才会出面。” 北苒左右看了一眼，又神神秘秘地传音道：“第一应该是你吧？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你这是从哪推断的？”玉凌问。 北苒理所当然地道：“因为我第二啊，你又在我前头，这么显而易见的事。” “好吧，其实我压根没接到通知，还是后来遇到闻舒才知道的，她没跟你说吗？”玉凌道。 北苒背对着闻舒翻了个大白眼，牙疼似的吸了一口冷气：“这姑娘说她家大师姐喜欢我，所以她不敢和我多说话，我真的是……醉了醉了。” “自作孽。”玉凌毫无同情。 “唉，都怪我撩妹技术太优秀了，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呀，但妹子就是容易喜欢我，真是让人苦恼。”北苒长吁短叹地道。 “……你这话说出去怕不是要被打。” “来啊来啊，谁怕谁呀。”北苒一副蔑视群雄的姿态。 不过她的这幅姿态下一秒就崩了，因为闻舒小姑娘忽然弱弱地开口道：“云承叔叔，为什么天穴宗的人还不来啊？” 玉凌还没想出个答案，北苒已经笑出了声：“噗哈哈哈，叔叔……” “……你这抓重点的能力我真的要给你满分了。”玉凌无语地道。 闻舒小姑娘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期期艾艾地道：“我、我说错了吗，那、那……云承大哥？” “没事你就叫他叔叔吧，哈哈哈，没毛病……”北苒幸灾乐祸地道。 “哦……”闻舒往后缩了缩，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开口。 “你们在笑什么？”雪清泠一脸莫名其妙。 “没什么，有个人笑点比较奇怪。”玉凌道。 “哦。”雪清泠点点头就不再多说。 “喂，你太恶劣了吧，怎么能在妹子面前抹黑我的形象！”北苒愤愤地传音道。 “一个度小蕊还不够你烦吗？”玉凌一句话就把北苒怼了回去。 “诸位聊得很开心嘛。”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玉凌一回头，只见一个矮小猥琐的老头正眯缝着三角眼，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 出于最基本的礼貌，玉凌还是客气地询问道：“前辈是？” 老头瞪圆了眼睛，一副很浮夸的吃惊表情：“你不认识我？你居然不认识我？” 我应该认识你吗？ 玉凌实在是觉得莫名其妙，语气也变得冷淡下来：“恕在下孤陋寡闻，前辈不妨道出名号？” 老头嘿嘿一笑，眼珠转了半圈，显得有些神经质：“哈，你不知道我是谁，那就不必知道了，总之我想跟你做个交易，那个狐狸精是在你手上对吧？” “你说的是……”玉凌皱了皱眉，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说田羲容？” “对，就是那个臭表子，我跟她以及她族长有点小小的恩怨，反正看样子她也得罪过你，不如你把她便宜卖给我吧，三百万星币怎么样？”老头伸出舌头舔舔唇角，笑得愈发猥琐。 玉凌越看他越觉得像是一只成了精的鬣狗，虽然玉凌对田羲容全无好感，但他可没有转让俘虏的习惯。 “不好意思，如果你是为这件事来的，那么就不用再谈下去了。”玉凌淡淡道。 老头见玉凌转身欲走，赶忙身形一晃挡在他前路上：“诶你别急啊，价钱好商量嘛，你如果不要星币，我可以给你别的东西，我这次在传承之地也算收获颇丰……” “我不需要。” “啊我知道了，那小表子确实是个绝色，不过我可以用十个美人跟你换，保准不比那狐狸精差，我说真的！” “我也真的不换。”玉凌的耐心已经快消磨干净了。 老头一脸失望：“你确定？” “确定。” “好吧……”老头微微垂下脑袋，似乎很沮丧的样子，但下一秒他的声音就变得无比凶狠残忍：“那你就去死吧。” 话音未落，老头已经如炮弹出膛般冲向玉凌，一拳砸向他胸口，速度快到旁边的北苒和雪清泠都来不及阻拦。 玉凌心头一紧，没想到这人说翻脸就翻脸，虽然他的思维也没反应过来，但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好了闪躲的准备。 只是……就在这一瞬间，四周仿佛有密密麻麻的无形丝线裹缚过来，玉凌感觉自己好像被缠在厚厚的蚕茧里，忽然间动弹不得。 “砰！” 于是老头的这一拳就结结实实落在了玉凌身上。 “云承！” 北苒眼睁睁看着玉凌倒飞出去，撞在了百米外的大厅石壁上，整个房间都跟着颤动了一下。 气氛一时死寂，海、裴天令等人都侧目而视，满脸忌惮之色。 “你找死！”北苒怒气腾腾地抽出长刀，将一身玄力运转到了巅峰极致。 “哈，你爹说这话还差不多，就凭你……还是靠边儿站吧。”老头不屑一笑，身形诡异地闪烁了一下，不见他如何动作，北苒的长刀就脱手而出，她也不由自主倒退几步，嘴角溢出了一抹血迹。 “镇！”雪清泠也迅速刻好了一道葬天符，带着她所修成的浩然之“势”，朝那老头轰然垂落。 “哟，小妞也不赖嘛。”老头摆出一副色眯眯的笑容，合身撞在葬天符上，直接用暴力手段破解了雪清泠的“势”。 “待会儿再跟你好好玩玩。”老头身形飘忽，晃了几下就到了大厅边缘。 雪清泠刚追赶了两步，却突然停顿下来。 其他人更是从始至终冷眼旁观，只有闻舒因为实力差距太大，完全不知该怎么帮忙。 “可恶……”北苒咳了几声，正要冲过去，雪清泠却向他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老头已经来到了玉凌身前，肆意地嘲笑道：“别说你是个金刚武者，就算是固元高手，半条命也该没了，实话告诉你，老头对那狐狸精没兴趣，我要的是你的信物……” 他一边说一边探手抓向玉凌的灵戒，一副胜券在握的轻松模样。 “不好意思，我还没死呢。”玉凌的声音突然冷酷地响起。 “你……”老头满脸惊愕，他似乎预感到了极大的危险，可理智又告诉他，一个金刚武者根本没能力对他造成威胁。 就在他这么一迟疑的工夫，玉凌已经抬手画了一个圆。 这个圆包含了玄力，包含了灵力，也包含了魂力，三大体系完美地共存于一体，最终所爆发出来的力量，让玉凌自己都感到震动。 “嗡” 这道圆印入了老头的身体，他身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粉碎剥离，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怪物所吞噬，只留下触目惊心的森森白骨，甚至连骨头都在咔嚓破裂。 “啊！” 老头不由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向大厅另一边，但他身上的血肉还是在不断消解，显得无比狰狞可怖，整整五秒过去，他的状态才堪堪稳定下来，只是也凄惨得不成人样了。 第1132章 代价与公平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老头几乎惊骇欲绝，这在他看来已经近乎于妖术了。 玉凌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他没想到随手画出的这个圆会有这样的威力。虽然仅仅只是五秒，他的玄力、灵力和魂力便几乎消耗一空，但这个古里古怪的老头可是固元巅峰高手，居然会被重创成这幅模样，这简直颠覆了正常的境界体系。 哪怕是无名刀法最后那同归于尽般的招式，也最多只能短时间媲美固元巅峰高手的力量，但这道融合了三大体系的圆，却已经到了徐诗槐滴雪剑法的级别。 这是玉凌自己创造的第一个灵技，同时也是武技和魂技，虽然只是一个无比粗浅的雏形，但已然展现出了无视境界的超凡威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玉凌此刻再没了多余的力气，也就是说，这一招如果不能击杀敌手，那他就会陷入无比危险的窘境。 玉凌不知道老头还有没有再战之力，所以即便全身上下传来无与伦比的虚弱感，他还是勉力站起身来，努力控制着身形，没有丝毫的摇晃。 “想好遗言了么？”玉凌声音冷漠，好似根本未曾受过重伤。但事实上，他胸前的肋骨还在隐隐作痛，五脏六腑都受了极大的震荡，只是在元灵族血脉的强大自愈能力下，他暂且还支撑得住。 所以玉凌立即给雪清泠和北苒使了个眼色，随后一言不发地向老头走去。 老头顿时脸色煞白，他可拿捏不定玉凌现在的状态到底如何，反正在他遭遇重创的情况下，北苒和雪清泠就足以对他造成威胁了。 “我曾经是邪方族的拜察！我知道他们很多秘密，足以让你要挟现任邪方族族长！”老头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一边急声传音道。 “不需要。”玉凌丝毫不为所动，像这种一有力气就会凶狠地咬你两口的反复无常之徒，打起交道来实在太危险了，尤其是对方的修为实际上远超玉凌。如果被老头看出端倪，然后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北苒和雪清泠也未必能镇压住他。 老头已经退到了大厅边缘，眼见其他人都站在旁边看好戏，而北苒和雪清泠一个提着长刀，一个画着灵符，马上就要出手的样子，不由绝望地大吼道：“天穴宗！我愿意发誓效忠，快救我！” “嘁，闭嘴等死吧你！”北苒将玄力运足了十成，心里还带着几分愧疚和恼恨，既愧疚自己刚刚没能帮上玉凌，同时也恼恨这老头的卑鄙无耻。 可就在她长刀即将砍出的一刹那，一束光柱却突然投射而下，将老头笼罩在了里面。 “喂，你们什么意思！太过分了吧！”北苒气得把长刀狠狠甩向光柱，结果毫无疑问被反弹了回来。 待得光柱散尽，老头已经凭空消失不见，一旁的裴天令不禁瞳孔一缩，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凭什么这么偏心！”北苒愤愤地捡回长刀，一腔怨气全然无处发泄。 玉凌倒没有她这样激烈的反应，谨慎起见，这样收场还是比较保险的，毕竟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三大体系的力量以及这身伤势。至于那不知名的老头……估计以后也没胆跟玉凌硬抗了，只用防备着他玩阴的。 “放心好了，出去之后要是再遇到那老家伙，我马上带着一堆高手把他往死里打！”北苒气恼地道。 “行了行了，知道你讲义气。”玉凌无奈之中也有一些感动。 雪清泠则递来一枚通体晶莹如冰玉般的丹药，传音说道：“我这是分身，所以没带什么好东西，找来找去也只有这枚元乘药君亲手炼制的晶元丹了。” “呃，听着好像很珍贵的样子……” “没事，元乘药君人挺好的，下次回去我再缠着她炼一炉就好了。”雪清泠很随意地道。 玉凌一边服下丹药，一边觉得哪里有些怪异，他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像雪清泠这副毫无表情的面瘫脸，实在和“缠着”这种适用于软萌小萝莉的词语严重不搭啊…… 不过这颗晶元丹确实是神药，玉凌的伤势几乎以秒为单位迅速恢复着，仅仅半分钟过去，他的状态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术法？”雪清泠又传音问道。 “嗯……还没想好名字，就借着天穴和幽冥河的灵感临场发挥了一下。”玉凌道。 雪清泠露出深思的表情：“我感觉到了势的力量……怪不得你会在‘技’的层面停留这么久，因为你的势实在太难养就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玉凌微微一怔，沉吟着传音道：“你的意思是……” “你想真正跨入‘势’的门槛会很难，而‘道’会难上加难，不过你一旦抵达那个境界，你的‘势’会比所有人都强，也许因为……你是三大体系兼修？”雪清泠不确定地道。 玉凌唯有苦笑，如果他没有得到正阳诀，或许也就绝了继续修炼玄力的念头。可是两大无上功诀傍身，且修炼速度还相辅相成，他宁可在“技”的层面卡一辈子，也不会放弃兼修之路，更别说他已经将圆之大循环体系建构出了雏形。 玉凌正思索着未来的道路，北苒却拽了拽他，低声道：“发什么呆，又有人来了。” 玉凌回头一看，只见培默姗姗来迟，他左右环顾一圈后，就沉默不语地走到了玉凌这边，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其他人却紧紧地盯着培默，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朵花儿来。 因为……说好了来的只有前十，但算上培默的话，就成了十一个人，这足以让众人感到惊异。 “好了，人齐了。” 就在培默十分别扭的时候，林青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大厅，一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脸上带着温和有礼却又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淡笑容，不急不缓地道：“诸位已经接受了我天穴宗最核心的传承，无论你们修不修行六大支脉的功诀秘术，想必也各有所获。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要问，尤其是北境的几位，估计从一开始就在怀疑我天穴宗的用心，以及……我们会不会复出北境，抢占你们的现有资源。” 众人的表情顿时肃穆起来，因为这正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即便玉凌和雪清泠并非正儿八经的北境人，但也不可能对大格局无动于衷。 “我现在便直白地告诉你们，如果我天穴宗要害你们的命，就不会让你们学到这么多武技秘术，而且说实在话，我们对外界的资源并不感兴趣，相反倒是你们从一进来，就在疯狂争抢我们的宝物。”林青声音平淡，却隐隐带刺。 众人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而尴尬，因为在场诸人的腰包里，都或多或少都那么几件珍稀的天材地宝。 绍和春却眼珠一转，嘻嘻笑着反驳道：“漂亮姐姐，你说的我当然知道，只是你也不得不承认，你们确实害死了不少外来武者吧，我来到海底的时候，可是看见了成百上千的武者被封镇在水泡里，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在无知无觉中死去。” 林青平静地道：“那些为了抢夺财宝互相杀戮而死的武者，似乎并不能将他们的死因归结在我们身上。而那些沉到海底的人，他们只是被淘汰了而已。” 绍和春仰起下巴正要继续反驳，林青已经接着说道：“他们不会死，最多就是失去在传承之地的所有记忆，并且元气大损，但回去休养一段时间即可，就当做他们拿走那些天材地宝的代价。这很公平，不是么？” 第1133章 十人争锋 众人一时哑口无言，只有海慎重地问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们出去之后，一切自将分明。 ” 林青扫了一眼在场的十个人，淡然道：“我们的目的并非杀戮，而是合作，只不过合作者必须要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才行。我知道现在的北境分了什么五大宗门、六大家族，彼此的实力也相差不多，所以我宗宗主的意思就是，评判一个合作者的优劣，最首要的就是看其是否后继有人，也就是用天河通圣桥检验一下你们有多少天才。” “换句话说，我们的计划要很多年才能实现，所以你们在明，我天穴宗仍会在暗。不过现在说多了也没有意义，毕竟我们不可能选择十个人同时作为合作对象，因而你们还要经过最后一次淘汰，最多留下五个人。” “什么意思？我们这些人还要再打一架？可我们境界都不一样，有什么可比性啊？”绍和春瞪着大眼睛。 “所以固元境会被压制为凝血初期，金刚境会压制为中期，破玄境压制为后期，而凝血境的保持不变，还是凝血巅峰，这样便可以确保公平。”林青说着又看了雪清泠一眼：“不是武者的，灵力修为按同样的方法计算。” “那刚刚那个老头呢，他难道就免试通过了？”北苒忍不住问道。 “他已经被淘汰了。”林青淡淡道。 “看起来我有些吃亏啊，应该刚才就动手的。”沧河七长老月升幽幽地说道，即便话语里杀气森然，但她的声音依旧如柔水般动听。 毕竟这么一压制，她反倒成了最弱的那个，从境界来算的话。 “我倒觉得对阁下的压制还不太够，毕竟你应当也是外界排得上名号的高手，和一些晚辈同处于凝血境，哪怕低几个小境界，也仍然有极大的威胁。不过打落到洗髓巅峰的话，又太过欺负人了。”林青不紧不慢地道：“还有什么疑问么？” 绍和春立即开口道：“为什么非要打打杀杀，我不擅长这个诶！” 林青嗤地一笑：“不会杀人，还配当什么武者？不过我等也无意引发北境大乱，所以你们每人拿一块晶石，如果捏碎，就表示你们自愿放弃资格，当然，你们也可以直接大喊认输。但谁要是铁了心玩命，那我也只好仁至义尽帮你收尸了。” 说着，她便一人扔了一块乳白色的晶石，上面还流转着淡淡的神光。 “被淘汰会怎么样？”海又问。 “抹去这段时间的记忆，送离传承之地，不过你们身上的东西我们并不会回收。”林青道。 “这么大方？”绍和春很是意外，总觉得天底下不像是会有掉馅饼的好事，尤其以她生意人的头脑来看。 “因为我们不在乎。”林青平静地道。 这样的言辞实在是土豪到了近乎狂妄的地步，但众人愣是没法反驳，因为没人知道这个顽强生存了四千多年（天穴宗雄霸北境一千多年，再加上覆灭之后的三千年）的宗门究竟有多少底蕴，尤其是他们的宗主，很可能已经是混沌境强者了。 “没有别的问题的话，那就开始吧。”林青随意地转身走出几步，就凭空消失在众人眼前，正如她来时那般突兀。 “这个人……空间道法上的造诣至少有知微境界了，毕竟他们应该还没有发展出一整套公式来，只能凭个人的本事。”雪清泠望着林青消失的位置，向玉凌传音道。 玉凌正要应答，一股沉重如水银般的场域就压盖了下来，他的金刚玄力立即一落千丈，只能发挥出凝血中期的力量，但诡异的是，他的灵力和魂力却完好无损。 是天穴宗没发现他三大体系兼修，还是他们故意忽略了这方面的问题？ “我的魂力没变。”雪清泠也传音道。 几乎是与此同时，北苒也不动声色地传音过来：“喂，你灵力怎么样，我反正还在悟道境。” “一样。”玉凌想了想，又传音道：“可能是阳谋，因为我们……都不可能用出玄力以外的力量，毕竟人多眼杂不方便。”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联手横扫他们啦，诶等等，闻舒是有点麻烦，这半个自己人的状态最尴尬了……算了，玄力就玄力，我不信我搞不定他们。”北苒信心满满。 “他们似乎在结盟？”雪清泠观察着对面五人的一举一动。 “可以理解，毕竟我们五个人摆明了是一伙的。”玉凌道。 北苒的表情忽然有点古怪，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传音道：“哟，海刚跟我打了个招呼，想让我加入他们那边，你意下如何啊？” “随你。”玉凌一点也不给她开玩笑的机会。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趣，我都已经脑补了十万字的谍中谍剧情了。”北苒撇撇嘴道。 “……别给自己加戏了，你当对面都智商不在线吗，虽然你的演技还是很溜的，但这么玩风险太大，你小心被对方反坑一把。” “那就正面硬杠吧，我感觉咱们优势很大。”北苒握紧了刀柄。 玉凌已经开始安排分工了：“我和北苒在前，培默你注意策应，以及保护好雪清泠，她负责远程刻画灵符配合我们的攻击，至于闻舒……” 玉凌说到这里感觉有些难办，这么个娇娇怯怯的小姑娘，不知能发挥出几分战斗力，毕竟他对闻舒完全不熟悉，不像和北苒已经并肩作战过几次了。 “我也可以主攻。”闻舒声音坚定。 玉凌正犹豫间，北苒却眨了眨眼睛道：“给她一次机会吧，她可以的。” “好，那就我们三个主攻，有什么问题吗？”玉凌向众人传音道。 “主人，你千万小心。”培默警戒地望了对面的月升一眼，虽然她的境界是在场诸人中最弱的，但身为徐诗槐级别的强者，她的战斗能力绝对可以横扫同境。 北苒不由调笑了一句：“哈，你这还带着个保镖呢？这待遇比我还豪华。” “别闹，对面那几个，除了裴天令，你了解多少？”玉凌问道。 “就我刚刚说的那些，绍和春和海都不太擅长硬碰硬，但要防备前者砸钱式攻击，以及后者的控场能力，他们海家的《盛海诀》自带域场，可能会影响我们的速度和攻击力，不过我觉得我俩的玄力属性都比较锐利，应该不会被抵消太多。” “邢琼三我不太了解，但他应该抵达了‘势’的境界，月升是最要小心的，沧河七长老最拿手的就是离行剑法，速度快到完全捉摸不定，她也因此和徐阿姨齐名，被称为北境两大女剑仙。” 玉凌想了想道：“那么以对方的角度来思考，我们的首要进攻目标应当是海或者裴天令，因为后者的绝阴冰毒同样很麻烦。” “难道不是？”北苒愣了愣。 “应当反其道而行之，先解决绍和春，因为华云谷奇奇怪怪的道具太多，说不准能比海造成更大的牵制作用，而且她是华云谷的人，和沧河有一定嫌隙。随后，我们可以佯攻邢琼三，月升必定会予以回护，而我们的第二目标就是将月升淘汰出局。”玉凌已经初步构想好了作战计划。 第1135章 5v5 “哇，你这目标定得有点……”北苒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 “正因为月升是最强的，所以只要解决掉她，其他人就可以逐个击破了。”玉凌冷静地盘算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们怎么做到在短时间内将她镇压?其他几人又不是吃素的。”北苒也开始考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雪清泠忽然说道：“我或许可以破除海的域场，而且，我有限制束缚类的灵符，所以你们也可以隐晦地施展灵技，假装是我释放的就行了。” “咦?你说的很有道理诶。”北苒顿时觉得自己的思路开阔了起来。 “那么我们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吧。”玉凌瞥了一眼对面五人，发现他们也在警惕地观察着玉凌这边的动静。 想要完全猜出敌手的行动是不现实的，所以玉凌也只能大略估测一下他们可能的举动，再构思一下相应的对策。其实很多东西都是不确定的，比如沧河和华云谷的确有嫌隙，但这个嫌隙大到什么程度，是否可以让月升对绍和春见死不救，则很难下定论。 但不管怎么说，玉凌和北苒都有灵力，关键时刻绝对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等大体商量完了，北苒又想了想道：“我觉得他们的主攻目标八成是你，因为你之前将那老头打了个半死，他们不可能不忌惮，而且你的伤势……” “其实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玉凌道。 “但他们不知道啊。”北苒摊摊手。 “别掉以轻心，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可能遭到进攻。你的攻击力很强，说不准会被盯上，闻舒可能会被以为好欺负，雪清泠是炼气士，也许会被他们视为眼中钉，大家都做好准备。计划赶不上变化，更多还是要靠随机应变。”玉凌郑重传音道。 “好了好了不多说了，我看对面似乎已经准备动手了。”北苒一身玄力都提聚而起。 毫无征兆地，战斗就打响了，玉凌只觉眼前一花，月升就翩若惊鸿地出现在近前，随后便是一抹如月牙般的亮色。 果如北苒所说，离行剑法真的就是快，快到玉凌连月升长剑的虚影都看不见，只有隐隐的光痕在浮动。 “当！” 玉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下来的，也许是战斗本能发挥了作用，又也许是塑魂魂力的功劳，反正月升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明明现在只有凝血初期，也仍然是强得一塌糊涂。 不过……倒也没有太过离谱，至少力量的削弱确实对月升造成了极大影响，正常情况下，玉凌绝无法和月升相抗，但此时此刻却也斗得不分伯仲。 玉凌一边应付着月升越来越快的剑招，一边抽空关注了一下旁边的战局。 只见北苒和裴天令激烈地交战着，绍和春躲得远远的，手里捏着几个奇形怪状的尖刺小球，眼珠转来转去，不知要对谁出手。而海则将一杆长枪刺入地下，闭着眼睛似乎在进行什么神秘的仪式。 最令玉凌感到意外的是邢琼三和闻舒那边，这两个少年人一个看着阴沉沉的很木讷，一个显得羞怯而娇弱，结果真正动起手来……完全就是两个拼命三郎啊，招招都朝着对方要害往死里捅，而且眼皮都不眨一下的。 尤其是闻舒……她眉目间的煞气显得那般陌生，仿佛一样的躯壳下换了一个灵魂。 不过闻舒这么勇猛也算是好事，至少她表明自己并不是一个拖后腿的存在，更不需要玉凌费心保护。 “所有人，向绍和春那边接近，慢慢来，不要乱了节奏。”玉凌传音道。 “我怎么感觉他们也在围拢过来，他们想对付谁？”北苒抬刀招架住裴天令的攻击，并将一身锋锐的气劲顺势袭卷过去。 玉凌也注意到了一些端倪，毕竟双方各有各的计划，没人能将对手的行动算计得死死的。 “先按我们的计划来，不能陷入他们的节奏。”玉凌沉静如水地传音道。 这个时候，他和月升的对决也渐趋激烈，到现在不仅看不清月升的剑影，连她整个人都是模模糊糊如镜花水月一般。 玉凌的招架和防御终有破绽，所以他身上已经中了几剑，但都避开了要害，创口也不深，所以眨眼功夫就愈合如初了。比较麻烦的是，月升衣袂飘扬间如不受力的柳絮，玉凌除非使出定字诀，否则根本碰不着她的本体。 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玉凌宁愿继续和月升磨下去，反正他的玄力还很充裕。 “云承……真是奇怪，我以前居然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号，是你一直在隐世修行呢，还是用了假名?” 某一个瞬间，月升忽然慢悠悠地传音道。 她的身形和剑法都快到极致，偏偏声音却温吞而缓慢，难免让人觉得十分别扭。 “本就是无名小卒，七长老没听说过实属正常。”玉凌淡淡道。 “呵，云道友何必妄自菲薄?我和其他几人对照过了，你不是第一也是第二，而且你和雪峰还有九辰门的关系尤其不错，这么一位人物，不应当籍籍无名才是。”月升又道。 “七长老到底想说什么？”玉凌提起了几分警惕。 “云道友不必如此戒备，其实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次无论谁被淘汰出去，也是公平竞争，怨不得他人。只是……你真的相信那个天穴宗长老所说的话么？”月升放缓了动作，以显示她的诚意。 玉凌不由心中一动，传音问道：“七长老有何高见?” 月升用非常诚恳的语气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她的一面之词很值得推敲，所以我希望能留下来的尽可能是高手，云道友能重创那位西境老者，我对你的实力还是比较放心的，我们完全可以合作一下，除了琼三，其他三人都可以淘汰出去。” 玉凌不禁稍感意外，没想到月升竟然是这样的目的：“这么说来，我这边也必须得舍弃两个人喽？” “我想云道友也是识大局的人，孰轻孰重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你不肯信我的话，我可以先帮你们将绍和春淘汰掉，如何？”月升平静地传音道。 玉凌不禁一阵犹疑，但两人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顿，看上去仍在激烈地交锋着。 “七长老打算如何帮忙？”玉凌沉吟片刻后问道。 “我会让其他人把战局慢慢向绍和春那边推进，你让北苒他们也配合一下。”月升道。 “行。”玉凌一边答应，一边却让众人做好了二手准备，因为他还是觉得月升的示好来得太诡异了。 而作为被算计的对象，绍和春仿佛浑然不觉危险的临近，只是不断地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扔向北苒和闻舒，看她那模样，似乎还想将玉凌也囊括在火力范围内，但由于玉凌和月升的交手快到难以捉摸，绍和春实在不好贸然插手。 海也没闲着，他正憋红了脸和雪清泠较劲，他的盛海诀顺着长枪涌入地面，几次都要喷涌爆发出来，可却被雪清泠压制了回去，这让海无比的郁闷，最后干脆拔出长枪直接冲向雪清泠所在的位置，但是培默也不是吃素的，将雪清泠保护得无懈可击。 就在一切看似如常的时候，众人已经隐隐形成了对绍和春的包围圈。 第1135章 大局已定 “都准备好了么？”玉凌不动声色地传音问道。 北苒和闻舒的形象都有些狼狈，毕竟绍和春确实对战局造成了极大影响，原本北苒还以为海比较麻烦，现在看来玉凌的判断是对的，海完全被雪清泠克制得死死的，华云谷那些稀奇古怪的砸钱式攻击反倒更为棘手。 不过裴天令和邢琼三都放缓了攻击节奏，似乎在真心实意地配合玉凌等人，准备先将绍和春淘汰出去。 “准备好了。”北苒也传音应了一声，她现在内心颇为郁闷，因为在绍和春的干扰下，她愣是没法酣畅淋漓地宣泄气劲，折腾来折腾去几乎快把自己憋成内伤。 “小心可能有诈。”雪清泠一直谨慎地关注着情势。 “嗯，你一定要做好防备。”玉凌悄无声息地运起灵力，他冥冥中预感到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即将出现，必须得抓紧这次机会。 月升也突然传音道：“再过十秒，我这边会留出缝隙，你们动作一定要快，否则计划又要再次修正了。” 玉凌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他试图从月升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但她的身形始终飘忽莫测，根本看不清正脸。 “五、四、三、二、一……”玉凌一边倒数一边向众人传音。 “动手！” 他话音刚落，北苒和闻舒就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绍和春，玉凌由于位置稍远，所以反倒落在了最后。 也就在这一刹那，月升的攻击非但没有放缓，反而猛然间凌厉如雷火劈落，每一剑都如疾风割劲草一般，快到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反应限度。 果然有诈…… 玉凌心神一沉，即便他并没有放松戒意，但月升的这番突然发力还是让他一阵措手不及，哪怕她现在只有凝血初期的力量，可光凭这一手似有万千变化的离行剑法，便足以无视境界，让破玄武者也头皮发麻。 “嗤！” 玉凌的右臂一阵刺痛，虽然伤势转瞬愈合，但这终究不是什么好兆头。 事实上，玉凌也无法静下心来和月升对决，因为北苒和闻舒也同样遭到了绍和春的阻击，她不知道抛出了多少圆筒状的容器，里面嗖嗖嗖喷射出漫天斑斓的七彩气雾和腐蚀性极强的酸液，偏偏众人现在都是凝血境，稍稍沾染一点就要出大事。 于是海、裴天令和邢琼三都腾出了手来，一齐冲向雪清泠。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漂亮的反转，真是辛苦月升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从头到尾都是在秀演技。 “云道友，真是抱歉了，如此欺瞒也非我本意，但天穴宗的事情实在神秘莫测，我宁愿冒险也不愿错失机会。”月升的声音依旧如草木轻柔。 “只怕你们打错了算盘。”玉凌的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月升不由心里一突，下意识加快了动作，但玉凌已经高声喝道：“定住他们！” 什么？什么定住？ 月升微微一愕，随后她的身形就仿佛陷落在最深的泥淖里，连动一下小指都无法做到。 这其实是玉凌的定字诀，只是他并不想暴露是自己施展的，所以就甩锅给了雪清泠。 几乎是同一时刻，北苒也心领神会，转瞬运起灵力，化作一条呼啸九天的游龙，势不可挡地从天而降，直接震溃了这一大片有毒气体和酸液。 “来得好！”北苒大喝一声，假装这灵技好像是别人施展的样子，整个人蓦地跃到半空，握紧长刀便力劈而下，锋芒直指绍和春。 绍和春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惊叫了一声“不可能”，然后急急忙忙向后退去。 但已经晚了 闻舒如幽灵一般绕到她的背后，刺心剑悍然袭卷而出，只差一点就要将绍和春扎个透心凉。 事实上剑尖已经刺进去了，但浑身发憷的绍和春抢先一步捏碎了晶石，瞬间脱离了战场，也逃脱了死劫。 “哇，闻舒你下手这么狠，也不怕真将养尊处优的绍小公主捅死了。”北苒啧啧地道。 闻舒理也不理，身形一闪便直冲玉凌和月升的战圈。 北苒也紧随其后，因为她已经收到了玉凌的传音，说雪清泠那边姑且不用担心，还是赶紧加快速度将月升给淘汰出局。 此时此刻，月升的状态确实不容乐观，玉凌施展定字诀之后立即给了她一刀，月升虽然在最后关头勉强挣动了一下避过要害，但肩头也一片鲜血淋漓，属于古阳诀的霸道气劲疯狂地破坏着她的生机，这剧痛简直堪比最恐怖的酷刑。 于是月升的速度再无法快到那等惊艳的地步，而且由于伤势久久无法愈合，她只得改用左手执剑，威力顿时下降了两三成。 “好强的炼气士，这已经不像是幻神初期的水准了吧……”月升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和隐隐的质问。 玉凌没有答话，因为他必须速战速决，雪清泠和培默终究只是两个人，就算暂且能抵御住裴天令三人的进攻，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就看我们谁能拖得更久吧。”月升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得笃定起来。 这回换玉凌感到不妙了，因为他并不知道月升有恃无恐的缘由。 两三秒时间眨眼而过，玉凌外散的魂力忽然捕捉到了一副极其不利的画面。 裴天令居然再一次放出了他的绝阴冰毒。 玉凌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什么，毕竟这实在是不应该啊，像裴天令这样冷血自私、独来独往的人，能跟月升一起合作已经是现实所迫了，但若让他豁出命来舍己为人，这绝对不是炼火宗暗王的风格。 除非……他已经能控制住体内的绝阴冰毒了，或者至少能控制住一部分。 反正不管怎样，雪清泠和培默确实遭遇了极大的危机，动作迟缓到比蜗牛还不如，裴天令三人轻易地就完成了合围之势，并进一步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灿烂的光痕覆盖了雪清泠二人所在的区域，那纵横交错的气劲令人望而生畏，让人感觉这里面不可能再有活人了。 “看样子似乎是我赌赢了？”月升语气轻松。 “尚未可知。”玉凌在最初的惊讶后，很快便冷静下来。 “哦？我倒要看看你哪来的信心……”月升牵起唇角，笑容里带着几分淡淡的讥讽，却又让人生不出怒气。 不过她的话只说了一半，而且后半部分也没法再补上去了。 “算了半天，终于稍稍弄懂了这里的空间结构，现在正好拿来一用。”雪清泠的声音在月升后方十米处响起，来得毫无征兆。 “你……”月升顿时如坠冰窖。 她注意到这里的空间有些特殊，否则林青出现与消失的方式不会那么诡异，但她没想到的是，雪清泠的空间道法居然达到了这样的境界，就连知微大师也不敢担保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破解此地的空间奥秘吧？ 月升顿时满心苦涩，算错一步，则满盘尽输，更何况她一错再错。 眼看周围的五个人各自酝酿着攻击，月升索性破罐子破摔，反倒淡然下来：“也罢，是我远远低估了你们……” 再拖延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月升纵然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但让她以一敌五还是太扯淡了一些，毕竟单单玉凌一人就和她不分上下。 所以月升干脆利落地捏碎晶石，主动弃权出局，还剩下的便只有邢琼三、海和裴天令三人了。 第1136章 转述 邢琼三的攻击落空后，立即回头看向玉凌这边，结果入目却是月升被淘汰出去的场面。 这个阴郁的少年脸上第一次出现难以置信的愕然之色，随后抿了抿唇，颇为不甘地捏碎了晶石，放弃了继续争锋的资格。 海见大势已去，也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在传承之地的记忆能保留多少，索性在一枚玉简上刻下了“云承”二字，喃喃自语道：“待我回去查查，这究竟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他也消失在了一阵光华中，毕竟再滞留下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哈，怎么你还不甘心，想要再打一场？”北苒抱着胳膊，遥遥注视着那边的裴天令。 所有人都走了，就他还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玉凌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刚刚皱起眉头，裴天令就徐徐说道：“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你啥意思？”北苒眼皮一跳，赶忙回头看向雪清泠和培默二人。 雪清泠露出些微疑惑之色，培默却蓦地脸色煞白，身上一瞬间爬满了细细的冰霜，浓浓的寒气以他为中心急速弥散开来。 “我在他体内种下了一丝绝阴冰毒，如果还想要他活命，就让他弃权出局吧。”裴天令淡淡道。 “你……”北苒顿时暗暗咬牙，她立即明白过来，定然是刚才裴天令、邢琼三和海三人围攻雪清泠的时候，裴天令还做了两手准备，在培默身上动了手脚。 正常情况下，裴天令的绝阴冰毒固然歹毒险恶，但培默多少有境界优势，不至于毫无抵抗之力，但现在他的修为被压制到凝血初期，裴天令则是凝血中期，这境界上的优势就不复存在了。 “我们怎么办？”闻舒低声问道。 培默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正在全心全意地运转玄力抵抗绝阴冰毒的侵蚀，这种毒素一旦发作就蔓延极快，哪怕他裂解为血蝙蝠形态，也无济于事。 “怎么能让他得逞！”北苒简直恨不得冲上去和裴天令再决一死战，谁让这家伙尽会耍阴招。 玉凌神色微沉，迅速从灵戒里拿出盛放圣血的瓶子，将其中一滴融进了培默体内。 这本就是血蝠族高手死后，一身修为所化的精髓，培默吸收起来比他们这些外族人更加顺畅，短短几秒钟，他雪白的脸色就变得红润起来，身上的寒气也在以极快的速度祛除着。 圣血虽然珍贵，但玉凌还不至于迂腐死板到那等见死不救的程度，反正不管怎样都比向裴天令妥协来得强。 还有十一滴……看来以后得省着点用了。 玉凌将圣血瓶收好，又转头给闻舒使了个眼色：“你修炼的应该是雪峰的冰神诀吧？你试试看能不能帮他吸走一些寒气。” 闻舒的眉目间早就没了刚刚战斗时的煞气，又恢复了弱弱的声音：“只有内门长老才能修炼冰神诀，我修的是冰凡诀……” “凑合着也能用吧？你量力而行。”玉凌都忘了这些大宗门的功诀是分段修炼的。 “应该可以。”闻舒将手搭在培默的肩膀上，默默运起了冰凡诀。 “咔嚓咔嚓”淡淡的白霜顺势蔓延到了闻舒的小手上，到她肩膀的位置便消失不见，小姑娘紧闭着双眸，额头渐渐浮起了一层冷汗，但她的玄力运转却始终非常平稳。 培默的状态也在迅速好转，没过半分钟就呼出一口带着冰碴子的寒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北苒这才放下心来，提着长刀挑衅地看向裴天令：“死心吧，你的阴谋现在宣告无效了。” 裴天令的神色没有太大变化，唯有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他虽然有些失望，但还不至于失态，毕竟解子安那个家伙，连入围前十的资格都没有，还不知道在哪里晃荡。 况且，他已经在玉简里偷偷刻下了天穴宗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天穴宗长老发现。 失去记忆什么的，想想就是无比糟糕的体验，不过这至少证明了一点，就是天穴宗内部有魂师的存在，而且境界绝对不低。 他正要捏碎手里的晶石，一道清淡如水的声音却突然从虚空中响起：“就这样吧，你们之中有一个人本就是例外的变数，算你通过了。” “不是说好了只能剩下五个么？怎么可以临时改主意……”北苒忍不住愤愤说道。 不过她也不笨，只是一口槽卡在喉咙里不吐不快，但她隐隐可以猜到林青的想法，制衡之道在何时何地都是适用的，天穴宗也需要更加多元甚至互相敌对的合作者，这样才可以听到不同的声音。 只是……道理明白是明白，但原谅她实在是看裴天令不爽至极。 “接下来要谈的就是具体的合作事宜，被淘汰的那四位，只能说他们还欠缺了几分运气和实力。”林青从虚无中走出，神色恬静地道：“说说看吧，你们分别代表哪方势力？” “炼火宗。”裴天令漠无情绪地道。 玉凌一直在注意着他的反应，结果到现在也没有看到裴天令被绝阴冰毒反噬的迹象，难道说……他已经能将这个缠绕他数年的梦魇操纵自如了？ 如果是这样，解子安恐怕要落下一段距离了，但这些对玉凌来说暂且没什么影响，随他们明争暗斗去吧。 “雪峰。”闻舒第二个开口。 “九辰门。”北苒吐完槽见林青毫无反应，只好勉强压下心头的郁闷。 然后所有人便一齐将目光定格在玉凌身上，准备看他怎么应答。 尤其是裴天令，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云承究竟是何方神圣。 结果没等玉凌开口，林青已经记录完毕，淡淡道：“行了，你们三个的情况我知道，回头再谈吧。” “唉，终究还是个神秘的家伙啊。”北苒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 “等我以后有了足够的实力和势力，就用不着隐瞒什么了。”玉凌还以为她不高兴。 “其实无所谓啦，我这个人只是单纯的出于挖掘八卦的兴趣而已。”北苒赶忙摆摆手道。 “所以你们聊完了的话，就各自走一条通道吧。”林青转过身走到了大厅边缘。 不知她摁下了什么机关，原本四面封闭的大厅忽然一阵颤动，随后平滑的墙壁上就突兀地现出了几条通道。 裴天令一言不发地进了最左边那条，光剩下北苒和闻舒面面相觑。 “这什么意思？”北苒有点茫然地问道。 “让你们随便去一条通道。”林青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通道对面是什么？”北苒无奈道。 林青平静地道：“密室。” “呃……好吧，我其实就想知道，我们过去要做什么事？”北苒抓了抓头发，换了个问法。 玉凌觉得这一幕颇为眼熟，好像在螺旋幻境里，北苒和林青就发生过类似的一段尴尬对话。 “商谈合作。”林青的回答仍然精确到毫无多余的内容，像是一个不那么智能的机器人。 “……算了，我自己去看吧，那我先走喽，以后有缘再见？要是我成功地劝服了尹老，下次你就可以来我家做客了。”北苒向玉凌挥挥手告别。 “后会有期。”玉凌目送着她和闻舒渐行渐远，心里竟也升起了一丝罕见的不舍。 看样子，他是真的把北苒当成生死之交了。 当北苒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内后，玉凌便回过神来，定定地望向林青：“现在有什么事可以直说了。” 林青轻轻颔首：“我不知道宗主为什么这么看重你，不过他总有他的道理，不需要我过多思虑。但在你面见宗主之前，我要替蒲长老转述一句话，他说这对你非常重要。” 第1137章 决定与被决定 “蒲长老……是哪位？”玉凌微微一怔。 林青露出敬重之色，轻轻一叹道：“我宗元老，他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多弟子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但对宗门来说，他的存在意义仅次于宗主。” 玉凌不由浮起了几分兴趣，感觉这位似乎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只是……他们见都没见过，不知道蒲长老有什么话要说。 林青又接着道：“因为蒲长老……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他比唐宗主的辈分还要高许多，当年也曾是我天穴宗第一天才，他所修甚杂，傀儡、机关、空间道法、阵法、炼丹、炼器都有尝试，而且他还试图兼修三大体系，不过这耗去了他很大的精力，到幻神巅峰的时候，他就停止了灵力修炼。” “但蒲长老的魂力天赋比他的玄力资质还要惊世罕见，所以他曾专门去东境拜师学艺，如今已是准虚魂境高手，不过要想真正突破到虚魂境实在是太难太难，所以蒲长老又开始钻研命理之学，也可称之为命道。” 玉凌凝神倾听，直觉重点马上就要来了。 “命理之学非常艰深晦涩，即便是东境魂师，也少有专门研究这个的，因为命道玄之又玄，不可捉摸，一着不慎就容易招来反噬，甚至折寿而亡，但蒲长老的优势在于他同时还是一位不灭境武者，凭着充沛的生机勉强可以抵御反噬，只要限制推衍的次数便好。” 玉凌隐隐猜到了什么：“所以……蒲长老是给我算了命？可是，他怎么认识我的？” 林青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你待会儿可以问宗主。我只负责转达蒲长老的话，他说……” 林青顿了顿，放缓了语气道：“他说你决定着一族的命运，但你的命运也被别人所决定着。” “什么意思？”玉凌本来对这些玄玄虚虚、装神弄鬼的东西毫无好感，毕竟这年头打着算命旗号的十有**是骗子，还有剩下一两成是疯子，但这句看着十分中二的话却让他涌起了极大的危机感，他甚至感觉心脏都紧缩了一下，有一种莫可名状的压抑和烦闷。 “你不知道的话，那我更不知道了。”林青平静地道。 玉凌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那位蒲长老在哪儿？我可以见见他吗？” “他现在不在这里，而且……命理之学能推衍出什么就是什么，你多问也是没有用的。”林青道。 玉凌只得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开始细细地琢磨起来。 假如说蒲长老的“算命”是真的，那么决定着一族的命运……大概指的是瓶子里的那群人？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玉凌始终没有忘记那位超尘如真仙的玄魔界界主夜残云，以及两人的那番长谈。 “我等着你，带我们离开这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夜残云的神色是那么凝重而认真。 而且他还提到了一位超脱玉瓶之外的绝世强者云深，玉凌不知道这个人会是何等的修为，至少也是离道境，甚至是不朽的圣道境吧？ 如果说，决定一族的命运会让玉凌感受到沉重的责任，但被别人所决定着，这就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了。 玉凌多希望这只是一个荒谬的玩笑，但越来越多的细节却蜂拥而来，让他渐渐感到通体寒冷。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成为白瓶的主人？为什么会在来到无涯星系后，丢失了四个月的记忆？为什么如此巧合地得到正阳诀？为什么会恰好着落在血月荒漠，从而碰上血蝠族人？ 以前他纵然有所怀疑，但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怀疑，直到现在听到林青转述的这句话，玉凌才涌起一种恍然有所思的感觉。 这一切……绝不是巧合。 可究竟是谁……在背后决定着他的命运？是因为他现在层次太低，以至于连听闻那个人身份的资格都没有么？ 玉凌越发烦躁和不安，他想起了螺旋幻境中无数次的绝望挣扎，宿命这种东西……实在是既令人厌恶，也令人恐惧。 更可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那个人的目的，也就无从摆脱命定的轨道。 培默则面色不善地道：“你们是何居心？先恐吓我的主人一番，然后你们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指出明路么？” 林青根本没有生气的意思，平平淡淡地道：“不，没有人能为他指路，他所能依靠的唯有他自己，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玉凌摆摆手，示意培默不必再说了，如果那位蒲长老纯粹乱说一通，玉凌可能只会嗤之以鼻，但现在的情况却有些诡异，他能提前知道一些事情总比懵然无知来得好。 至于以后要怎么办……反正加紧修炼总没错，毕竟没有足够的实力，又何谈改变命运？ 雪清泠抿了抿唇，传音道：“这个未必是真的，因为命理之学我也了解一点，未来充满无尽的可能性，人们所能看到的或许只是其中一种，在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所有的可能性都缠结在一起，像是一团不确定的云雾，只有真正到达某个节点，这片云雾才会骤然定型，最终呈现的结果是概率性的，而不是早已被决定的。当然，很多人都坚持宿命论，但我并不认同。” 概率云随机坍缩么？ 玉凌不由苦笑了一下，他最厌恶的就是不确定的变数，而他现在的一切希望都要寄托在这样的变数上。 不过他很快便调整了心态，毕竟未雨绸缪、以防万一是个好习惯，但过于悲观反倒会陷入宿命论的泥淖，即便是死亡循环的螺旋幻境，还不是被他打破了么？ “带我去见赵宗主吧。”玉凌直视林青，正色说道。 “你跟我来。”林青招了招手，一步踏出，半个身子就消失在了虚空的涟漪里。 终于是走到了这一步…… 玉凌心里颇为感慨，来到这传承之地后，他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的惊心动魄，当然也有不少收获，只要赵澜不回收这些天材地宝的话。 三人跟着林青没入涟漪的水纹中，周围的景象一片虚幻模糊，几秒之后才渐渐凝实。 这个时候，林青已经杳然无踪，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简朴的石室，一位素衫男子静静地盘膝坐在一个白色蒲团上，神色恬然如羽化飞升。 玉凌一眼便认出，这位朴素得有些过分的人就是赵澜，他是天穴宗的现任宗主，同时也是一位超越不灭境的绝世强者。 没有任何奢华的排场，也没有任何富有震慑力的场面，赵澜就这样自然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哪怕是五大宗门的宗主，都不可能像他这样随意。 玉凌想过很多次和赵澜见面时可能出现的情景，唯独没想到气氛会这么平和，不像是肃穆地商议大事，反倒像是相识已久的好友唠嗑家常。 “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我不喜欢说废话，你们应当也不喜欢听，那么，就一件一件事来处理好了。”赵澜直截了当地伸出手道：“非琅镜，是在你这儿吧？” 第1138章 始祖 “对。 ”玉凌明知道自己可能被赵澜利用了一把，但不知为何他也没多少愤怒的情绪，也许是因为曾感同身受地体验过对方的回忆。 他取出非琅镜递给赵澜，目光瞟了一眼镜面，上面还有一层牢固的封印，末涯和他的族人就被封禁在这面镜子里。 还记得当年末涯危言耸听，认为玉凌见到赵澜后绝不会有好下场，可单凭玉凌自己的感觉和判断而言，他认为赵澜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些有用的合作者，而非怀揣着置人于死地的恶意。 至少，赵澜想杀玉凌的话，完全不需要如此费事。 “呵，末涯似乎还挺不老实的，到现在还在锲而不舍地试图冲破封印。”赵澜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镜面，脸上现出一丝淡淡的冷笑。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抬头看向玉凌：“末涯跟你说过什么吗？” 玉凌本来想说没什么，但迎着赵澜清澈而平和的目光，他最终还是如实道：“末涯就说这本来是他们邪灵族的小世界，然后又骂了天穴宗一番。” “哦，这倒也正常，不过他的话不算全对，当年蒲长老带着大家来到本澧星后，稀里糊涂地摸索到了这个并行的小世界，也分不清是邪灵族的人先动手，还是我们这边的长老先动手，反正最后就那么打起来了。当年末涯给我们造成了很大麻烦，有许多弟子都死在了它手上，还好唐宗主及时出现……” 赵澜的语气波澜不惊，但可以想见当年天穴宗和邪灵族的战斗有多么惊心动魄。而且……唐鎏之果然没死。 玉凌还注意到，赵澜虽然身为宗主，但他对唐鎏之的称呼是那么自然，自然到令人感觉赵澜并不把自己当成宗主似的。 “不过邪灵族是纯粹的魂体，如果掌握他们的弱点，其实收拾起来也不难。”赵澜将非琅镜翻到背面，注视着玉凌道：“我知道你可能会心怀不满，毕竟无形之中你确实被引导着帮我做了很多不方便做的事。末涯藏了这么多年，很是沉得住气，我几乎以为它真的死了，如果没人引诱它出来，还真的是很难解决这个麻烦。” “所以作为报酬，除了末涯我要送给蒲长老以外，其他的邪灵你都带走吧，想必这对你更有用一些。”赵澜道。 玉凌微微一怔，没想到赵澜居然这么大方，而魂海里面，阴神更是激动得魂波震颤：“好人啊，真是大好人啊，天穴宗果然豪气，终于有的吃了！” “你就知道吃吗？”玉凌对这家伙已经无语了，怎么感觉来到无涯之后，也许是发现周围高手如云，这位原本的雪界神灵瞬间丢掉了大半的偶像包袱，玉凌都不敢将这家伙当着刹魂族人的面放出来，免得崩坏别人的三观和信仰。 “不然呢，光凭我自己修炼实在太慢，只有多吃一些类似的精纯魂体才能迅速变强啊。想我当年本来就只想着混吃等死，谁料到最后莫名其妙被族人们供奉了起来，责任这种东西实在是让人压力山大，以至于雪神打上门来的时候，我只好选择躲起来，免得我一挂，刹魂族就不复存在了，当然，也是我自己怕死，这个没什么不好承认的。”阴神唏嘘道。 “好吧。”玉凌实际上还真不了解阴神的往事，主要是曾经那段经历着实不太愉快，导致他对阴神全无好感，但现在他稍稍有了些改观。 这个时候，赵澜已经取出了一颗手掌大小的透明珠子，轻轻贴在非琅镜上，可以看到丝丝缕缕如烟云状的东西从镜内游离而出，被吸扯到了珠子里。 “赵……澜，你不得……好死……”非琅镜猛烈地震颤着，传来末涯愤怒的吼叫。 赵澜漠无表情，等到所有烟丝都被抽离后，他伸手在镜面上一抹，末涯的声音就消失不见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有个好的死法。”赵澜这才淡淡说道。 玉凌不由心底一震，赵澜的语气虽然风轻云淡，但那股决然到置生死于度外的意味却分外明显，甚至隐隐藏着一丝疯狂。 面前的这位男子，在平和淡然的外表下，其实却是一颗被仇恨折磨得千疮百孔的心。 “拿着吧，这是蒲长老从东境带回来的上品容魂珠，在那边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珍宝。”赵澜将那颗变得浑浊的珠子递给了玉凌。 玉凌刚收好容魂珠，丹田内沉睡的蚋兀虫王就突然苏醒过来，似乎在谨慎地打量着赵澜：“唔，这家伙好像真的到了混沌境，混沌元体，自身就是一件元器……” 赵澜也若有所感，垂下眼睑道：“出来吧，你不是有很多话要跟我摊牌么？” “呃……”真到了这个时候，蚋兀虫王反而感到浑身别扭，以及几分实力不足的心虚。 虽然死物一定程度上克制生物，但修为差距太大的话也会遭到反克，而且蚋兀虫王并不知道赵澜究竟怀着怀着什么意图。 “我就问你些事情，难不成你怕了？”赵澜微微讥讽道。 蚋兀虫王最受不得这样的激将，哪怕它现在很可能成了一个光杆王者，但那份渗进骨子里的骄傲却不容许它退缩。 “谁怕你了？”蚋兀虫王嗤笑一声，化作一团黑气出现在玉凌面前，顺便还将螺旋画轴裹挟了出来。 “这家伙好像坑了你们不少人，你想怎么处理它？”蚋兀虫王尾巴一甩，就将螺旋画轴拍飞到赵澜那边。 “再说吧，我恐怕要先解决一下怨灵木偶的问题。”赵澜的目光穿过玉凌和蚋兀虫王，径直看向他们的身后。 蚋兀虫王瞬间毛骨悚然，还没等它有所动作，一只苍白的手就从虚无里探出，抓向它尚未完全愈合的尾巴。 “你不是她主人吗？快让她停下！”蚋兀虫王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心有余悸地道。 “我不是。”赵澜的眸中罕见地闪过一丝困惑，而这丝困惑渐渐地转化成了深思和一抹惊异。 他一把将蚋兀虫王拎到身后，随后神色凝重地看向突兀出现的帝袍女子，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要找的主人是谁？” 帝袍女子幽幽地漂浮在那里，她的眼眸短暂地聚焦了一下，但又很快涣散开来。 这一次，她没有发出“咯咯”的诡异笑声，而是失了魂魄般一脸茫然，喃喃道：“很像，但你不是……” 她似乎情绪极其失落，又转向玉凌道：“还给我，环，主人找不到了，去别处找……” “什么？”玉凌实在没听懂她错乱的语句。 “环，束、束，神，环……”帝袍女子艰难地一字一字地道。 “你说这个？”玉凌并不想招惹这个神经兮兮的怨灵木偶，直接拿出了慕容心儿给他的天穴束神环。 帝袍女子探手抓过束神环，木然着脸道：“主人的，我要用它找主人。” 赵澜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他的身形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后那枚天穴束神环便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手里，被他翻来覆去地仔细察看。 “环，主人的……”帝袍女子的脸上浮起浓浓的煞气，她的衣袂呼地一下飘扬起来，整个人瞬移般出现在赵澜身前，劈手就要夺过束神环。 “我知道你主人是谁了。”赵澜抬眸凝视着她。 “主人……不是谁，主人，就是主人……”帝袍女子的动作僵硬了一下，脸上现出几许迷惑。 玉凌注意到赵澜捏着束神环的右手在微微发颤，显然他的内心也颇不平静。 “我应该称他一句始祖，毕竟没有他，就没有天穴宗……”赵澜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他……还在吗？是他创造了你？” 第1139章 最重要的事 “我不知道……主人不要我了……我想找他。 ”帝袍女子的神色忽而流露出人性化的哀伤。 蚋兀虫王不耐烦地道：“这个怨灵似乎丧失了过往的记忆，但本王觉得她来自天穴。” “是吗？你还记不记得你在哪里诞生的？”赵澜看着帝袍女子。 “河……黑……很大的地方……”帝袍女子一脸迷惘，她蹙着眉头似在努力地思索，可很快便痛苦地抱住脑袋：“记不得……我只想找主人……” “应该就是幽冥河吧。”蚋兀虫王审慎地打量着帝袍女子：“奇怪，本王现在近距离观察这家伙，又感觉她有些奇怪，也许本王之前的判断过于草率了。” “什么意思？”玉凌问道。 “她似乎并不属于怨灵族，但她现在的存在形态确实是怨灵。”蚋兀虫王若有所思。 “……可以说明白一点吗？”玉凌一阵无语。 “以下只是本王的猜测，或许这个怨灵最开始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偶，但她渐渐地诞生了‘灵’，灵体是很纯粹干净的，但也容易受外物的侵扰，所以她逐步被天穴的死气所浸透，而来到阳界之后又吸收了大量的怨气，最终褪去凡躯变成了一只怨灵。”蚋兀虫王道。 “似乎有些道理。”赵澜轻轻颔首。 玉凌也渐渐串联出了一条线索，最初可能是天穴宗首任宗主雕琢了一具木偶，将它天天带在身边，没想到这具木偶一点一点诞生出了简单的灵智，首任宗主就给了她一枚天穴束神环。 这足以证明，天穴宗首任宗主在异象爆发冲入天穴后并没有死，至少有一段时间没死，不然时间线就乱了，也没法解释帝袍女子的出现。 只是其中仍有许多疑云，比如天穴首任宗主为何不回来？帝袍女子是如何跨越了阴阳两界？又是如何丧失了大半记忆？这些问题只有当事人能回答，可帝袍女子连话都说不利索，智商恐怕还不如一个小孩子，问她她估计也说不上来。 “本王觉得就是这样了，幽冥的怨灵族一个比一个奸诈狡猾，哪像这只怨灵蠢蠢的，只记得去找主人，要么是她记忆缺损后整个人变傻了，要么就是没人教她这些常识。”蚋兀虫王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没毛病。 玉凌也补充道：“她最初是在大澧国王宫的真如殿出现的，那里曾有一位末代女王上吊自缢，可能是她临死前的怨气太浓，被这具灵体懵懵懂懂地吸收了，因而变成了怨灵，也变成了那位末代女王的形象。” “这事儿好像还挺复杂的。”蚋兀虫王啧啧道。 “我要找主人……”帝袍女子还在不断重复着喃喃自语。 “你叫什么名字？”赵澜的声音很轻，似乎是不想刺激到帝袍女子。 “名字是什么？我要找主人……”帝袍女子就像是一段死板僵硬的程序，全部心神都被一个任务所填满。 “据说始祖最喜爱茶茗花，你以后就叫茶茗吧。”赵澜顿了顿，见帝袍女子毫无反应，便继续道：“我帮你找你的主人，因为我也想看看他是否还安好。” 茶茗整个人仿佛都活络了起来，执拗地道：“主人……不死，我要找他。” “你有多久没见到他了？”赵澜问。 “很久很久，我记不清……”茶茗呆呆地道。 能让一个怨灵感到悠久的时间，至少也上千年了吧？ “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我和你一起去找你的主人。”赵澜道。 “嗯，找主人……”茶茗木然地点了点头，眼眸中却现出神采。 “这么好哄？”蚋兀虫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茶茗险些将他逼入死境，结果赵澜三言两语她就安静乖巧了下来。 玉凌可不觉得随便什么人都能让茶茗乖乖听话，八成是因为赵澜修炼了天穴诀，让她天然感到亲近和信赖。 赵澜的目光从茶茗身上收回来，握着束神环道：“这个对我天穴宗有特殊的意义，我必须得留着，不过……螺旋画轴，你可以拿走。” 蚋兀虫王立即道：“本王可不会再给这小子当保镖了，你确定他控制得住这么邪门的东西？” “其实你是想要螺旋的死气吧？”赵澜一眼便看穿了蚋兀虫王的想法，也不顾后者无比尴尬，又接着道：“这没必要，我这里有很多天材地宝，而且你不是想回天穴么？不如和我同路。” “诶？这倒也行。”蚋兀虫王顿时有种突如其来的惊喜。 “到时候恐怕还需要你指路。”赵澜平和地道。 “只要你能找到天穴入口，我带你在幽冥溜一圈都没问题。”蚋兀虫王很爽快地道。 虽然生物并不能在幽冥多呆，但赵澜都已经混沌境了，就算无法永久逗留，呆个三年五年应当没有大碍。 赵澜又瞥了一眼螺旋画轴，淡淡道：“它的问题用不着担心，我可以做主将蒲长老的魂乘沙漏送给你，它要是不听话，你就用沙漏将它的魂力吸噬过来，也算不浪费资源。” 在看到那个半透明泛着蓝光的沙漏后，螺旋终于没法再装死了，它几乎是尖叫着说道：“我对幽冥很熟悉，而且我可以帮你们探测很多东西，我和你们一起去！” “嘁，有本王在哪还用得着你，你对幽冥的熟悉程度及得上本王么？”蚋兀虫王嗤笑道。 “我……”螺旋急得整幅画轴都在晃动。 “就凭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向许多弟子、长老做手脚，我这点惩罚已经够轻了。”赵澜声音微冷。 “我也只是为自己留条后路啊！赵宗主，我现在就祛除掉那些恶念之种，您带我一起回天穴吧！”螺旋欲哭无泪。 “恶念之种要祛除……”赵澜顿了顿才道：“但回天穴你就别想了。” 这位一直表现得过于平和的混沌境强者，终于展露出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压迫，在他的目光逼视下，螺旋最终连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而玉凌接过魂乘沙漏的时候还有些如梦似幻，主要是这接二连三的大礼包有些不太真实。 不过这个作恶多端的螺旋画轴终究是落到了他手里，玉凌已经开始思索，回头要怎么惩治它。 “当年天穴异象的事情，回头你再跟我讲讲，现在无干人等先离开这里吧。”赵澜望着蚋兀虫王。 “哈？本王是无干人等？”蚋兀虫王一副“你莫不是在逗我”的语气。 赵澜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本王……”蚋兀虫王气得头上的触须都立了起来，但它最终还是闷闷地说道：“也罢，这里太闷了，本王正想出去散散步。” 玉凌也是服了这家伙，无论什么时候都绝不会丢掉面子。 “茶茗，你也先出去吧，不过这只虫子并不是敌人，你要是饿了可以吃这些。”赵澜拿出一个黑罐，看着似乎很轻的样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只虫子……蚋兀虫王的触须又跳了跳，它几乎用尽了全力才辛苦地忍耐下来。 “记得……找主人。”茶茗抱着黑罐，直勾勾地望着赵澜。 “我不会忘的，很快。”赵澜正色道。 茶茗的身形便幽幽地没入虚无中消失不见，蚋兀虫王则左看右看，心情恶劣地道：“这儿哪有门啊？” “我送你出去。”赵澜伸指往它周围一点，蚋兀虫王就消失在了一阵水纹般的波动里。 培默鼓起勇气开口道：“那、那我也先出去？” “不用，你留着旁听吧。”玉凌摇摇头。 培默怎么也是固元武者，而且吸收了一滴圣血后，似乎开始渐渐恢复曾经的修为，以后肯定有许多事情要他去做，所以玉凌适时地表现出了信赖的态度。 反正血蝠族都跟他绑定了，就算五色域和南域的修者集体背叛他，培默也不可能叛变。 “那么，接下来要说的就是最关键的事了。”赵澜微微偏转目光，看向一直安静不语的雪清泠，神色似笑非笑地道：“你的胆子可真不小，根据我所了解的消息，这一任的元灵族灵女，很可能落在你的头上吧？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第1140章 繁华背后的危机 雪清泠没有丝毫的慌乱，事实上她可能也没有那么丰富的情绪，所以表现出来的就是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的从容淡定：“一个小部落尚有内斗，更何况偌大一个元灵族？我想赵宗主不会连听我说几句话的耐心都没有。 ” 赵澜微微牵起唇角，这大概是他脸上最接近于笑的表情：“所以你才能来到这里。” “不过在此之前，我首先要向赵宗主确认一点，你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如果是屠灭整个元灵族，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雪清泠平静地道。 “呵，我没有那么丧心病狂，纵然天穴宗目前不缺高手，但元灵族的实力我已经了解过了，不得不承认……比底蕴的话，双方的差距委实无法估量，所以我要杀的只是一部分人，包括那些可杀可不杀的人，都在这份名单上了。”赵澜轻轻放下一枚玉简。 雪清泠拿起玉简就紧紧地蹙起了眉头，赵澜见状不由淡淡道：“怎么？这个代价你无法接受？” 雪清泠很实诚地道：“不是，你能不能等一会儿，我有点记不得这些人都是谁了……” 我就知道…… 玉凌扶额无语，在赵澜拿出名单的一刹那，他就瞬间想到了雪清泠的记忆障碍。 “……”赵澜停顿了好几秒，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不应该吧？你不认识他们？” 雪清泠左手拿着名单玉简，右手又拿出了一份玉简，互相对照着看，忙得不亦乐乎：“认识，但我忘了。” 玉凌瞟了眼雪清泠右手边的玉简，发现上面全是百-度百科式的人物简介，而且还是分组标记的，从熟人到不熟的人依次排列，也真是难为了雪清泠…… 赵澜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你的记忆有什么问题吗？” “是有问题，但具体的我不能多说，还望赵宗主体谅。”雪清泠虽然神色上显得冷漠木然，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情商为负，至少基本的礼貌言辞还是恰到好处的。 赵澜便不再开口，安静地等雪清泠一一对照完毕。 雪清泠从上至下看完后，又将目光挪到了第一行，喃喃道：“大长老徐师朴……” 赵澜的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都仿若冻结凝固，只有他森寒的话语一字一顿地响起：“他必须死。” “三千多年前，他还是离道境中期，迫切需要足够的声望助推自己登上巅峰，因而亲率大军前往天穴星，而现在，大长老已经到了离道巅峰，这个世上，恐怕没人能够杀死他，他已经不再受这个世界的规则限制了。”雪清泠像是完全没感应到赵澜的煞气。 “那又如何？他必须得死。”赵澜面无表情，他的声音像是冷涩的冰泉汩汩流淌而过。 “嗯，他必须得死。”雪清泠的脸上也同样一片漠然。 玉凌微微一怔，下意识转头看向雪清泠，却发现她低垂着头，按着双膝轻轻说道：“师父说，他必须得死。他不死，元灵族的格局不会有分毫改变，因为道灵族的强大压力渐渐磨平了大长老的棱角，他不再像曾经那样意气风发，誓要让道灵族俯首陈臣，而是变得瞻前顾后、犹疑不决，谨慎一点不能说不对，但现在已经不是谨慎的时候了，一场大战蓄势待发，元灵族变则通，不变……则亡。” “你的师父是？”赵澜似乎有所触动。 “云梦蝶，我族的灵女殿下，虽然现在……已经没人再这样称呼师父了……”雪清泠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她不知道什么叫伤心，她只是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心闷气堵。 赵澜慨然一叹道：“如果元灵族人人都如你师父一般，那我恐怕没有任何机会了。” 雪清泠摇摇头道：“距五族大战已经太久太久，永生不死的终究是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而一代代的和平安逸早已让后人遗忘了战火的残酷，只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先辈的福荫，就仿佛那池里的莲花，表面仍然光鲜亮丽，其根部却早已腐烂。这就是现在的元灵族，一切的危机与动荡都隐藏在所谓的繁华气象中，他们只愿醉生梦死、得过且过。” 赵澜微讽一笑：“万事万物都早在最鼎盛的时期埋下了毁灭的祸根，不过道灵族呢？他们为何没有堕落？” “因为五族大战结束后，仅剩的两族草草划分了势力范围，道灵族其实是比较吃亏的，他们的疆土看似广阔，但百分之八十的地方都被混沌生物所占据，这些生物各种各类都有，它们统一的特征是灵智极其低下，根本无法交流，可任何一只混沌生物都天然有着强大的实力，从破玄、融虚、凝魄境到混沌、离道、虚魂境不等，可以说这些区域人类几乎无法生存。” “而元灵族当时看似捡了天大的便宜，占据了道宇星系资源最丰富的一些星辰，但正是因为天材地宝唾手可得，不像道灵族那样需要去跟混沌生物玩命搏杀，所以渐渐地走向了堕落腐化……” 雪清泠的语气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当年道灵族先祖主动放弃了很多富饶的星辰，而致力于开拓蛮荒之地，我想……他们的后辈现在已经领会到了他的良苦用心。” “那的确是个很有眼光的人。”赵澜微微颔首，他不会因为被仇恨蒙蔽双眼，就看不到敌人的闪光点。 不过话题扯得有点远了，所以赵澜不动声色地回归了正事：“这么说来，你可以接受我的条件？” “大体没有问题，除了有几个可杀可不杀的人还需要商榷，因为他们或许还有用。”雪清泠道。 “这倒是比我想象得要顺利，不过……你和你师父现在有多少支持者？”赵澜道。 “不多，也不少，我们没有能力直接改天换地，但如果有合适的契机，元灵族就会发生根本性的转变。”雪清泠如实道。 “我需要更有说服力的证据。”赵澜淡淡道。 雪清泠的右手无意识地在玉简上画了几圈，又抬起头道：“你可以派一个代表去道宇星系，虽然我师父不方便出面，但自会有人与他详谈，这是信物。” 雪清泠取出一枚圆润如玉的令牌，上面精细地雕琢着流云一般的花纹，还印刻着雅致的古体字。 “也好。”赵澜收好令牌，目光又转向玉凌，神色平静地问询道：“你和元灵族又是什么关系？” 第1141章 合作初定 “他是我师父的孩子。 ”雪清泠代答道。 “哦？”赵澜目光一闪，淡淡道：“那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我没有看错，你二人并非同行，而是偶遇的吧。而且……” 他若有深意地看了玉凌一眼：“你在幻境里杀起那些元灵族人，倒是毫不手软。” 玉凌一时不知该怎么应答，因为那些狗血的事情他并不想说给外人。 好在雪清泠先一步道：“他没去过道宇星系，至于更具体的原因，就是我们的私事了，某些话我不太方便说，赵宗主以后自然会了解。” “无妨。”赵澜也没有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道：“道灵族那边，我也需要一些人的人头，这个你们该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吧？” 雪清泠蹙了蹙眉道：“恕我直言，赵宗主身为混沌境强者，应当知道这个级别的高手有多难杀，可以说他们自己作死都很难死，尤其是道灵族‘万法’灵尊，他的修为现在并不逊色我族大长老几分。” “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了，不过三千多年，我宗并非在虚度光阴，离道境高手虽然难杀，但不是没有办法克制他们，因为任何生物，都天然畏惧死气。”赵澜浮起一丝冷笑。 雪清泠瞬间反应了过来：“血海下的那个……” “没错，我宗这些年主要在向西发展，因为重回北境势必会引起两大灵族的注意，而封闭的西境就不一样了，这里很多星辰都是未被开辟的蛮荒之地，更没有传送阵，生活在上面的土著或异兽、灵兽、魂兽远远不是我们的对手。” “而在这场西进运动中，唐宗主偶然碰见了一处阴阳两界交汇的节点，并从中摄取出了一个奇异的生物，嗯……准确来说应当是死物。死物分两种进化模式，一是吞噬生机，二是吸收死气，前者比后者少见，正如生物中罕有靠吞噬死气获得进化的，反正我没见到过。”赵澜轻描淡写地道。 “所以你们一直在喂养这个怪物？”玉凌心神一震。 “对，一开始是宗门那些寿命将近，或者重伤垂死的弟子长老牺牲自己去喂饱它，后来……就是抓那些异兽，以及混沌生物。不得不说一只金刚级别的混沌生物就有非常充沛的能量，这能量对我们来说有太多致命的杂质，但对那只幽冥死物来说，却是大补中的大补。尤其是能量在转化的过程中往往会有逸散，那些流失的气息就被我们用阵法汇聚起来，最终催生出了大量的天材地宝。”赵澜平静地道。 这番话的信息量无疑是惊人的，虽然很多东西赵澜都是点到即止，并没有更深层地解释下去，但这无疑表明了两点：一是天穴宗的底蕴惊人，足够有资格与云梦蝶合作，二是那些天材地宝的来源一清二楚，怪不得林青之前表现出那样无所谓的态度，因为这些东西他们真的可以人工制造。 虽然……一想到所有珍宝都是那只幽冥死物转化之后的“垃圾残渣”，玉凌多多少少有些膈应，但那怎么说也是真货，他现在可没什么丰厚的身家，容不得过多挑剔。 雪清泠也有所触动，沉吟半晌后问道：“那么……你们天穴宗的人，现在大半都不在这个小世界了？” “差不多，几乎没人会一直留在这里，尤其是复原好天穴宗的建筑格局后，大部分弟子长老都在更西边的星辰，零零散散加起来，现在已经有六十多颗资源星辰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囊括了西境四分之一的范围，只不过其中仅有十六颗是适宜居住的。”赵澜稍稍盘算了一下。 “这么说来，你们确实没必要再回北境。”雪清泠微微颔首道。 这已经是非常惊人的数字了，毕竟无涯星系虽然广袤，但七八成的星球都资源贫瘠，没太大占领的价值，而哪怕是资源星球，也未必适合低层级修者居住，所以人们衡量一个势力的底蕴雄厚程度，往往不是按他们占据的星域面积算的，而是看有多少资源星辰和宜居星辰。 天穴宗这三千多年不断开疆拓土，可谓硕果累累，甚至比他们当年称霸北境还犹有过之。因为西境多无主之地，邪方族也最多只是一方诸侯。 相比起来，天穴宗的优势就在于有混沌境级别的绝世强者，高端武力上可以横扫无涯四境，而且他们还有准虚魂境的魂师，对空间道法也颇有钻研，每到一地都可以独立设置传送阵，这都是西境其他势力所难以达成的。 在这种情况下，天穴宗确实没必要为了北境的一亩三分地争得头破血流，还平白暴露了自己。 玉凌思索片刻，突然开口道：“我想知道，这次传承开启是你们特意设计的吗？说明你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这话只对了一半，小世界的开启并不在我预料内，因为我有我的一套计划，之前曾让宗内几个擅长灵阵的人在真如殿留下了通道节点，但开启时间本要稍晚一些，没想到始祖的那枚束神环不知为何传到了外界，从而导致你们提前到来，好在大体上没出什么乱子。回头我还要问问茶茗，她是怎么把始祖给她的束神环弄丢的。” 赵澜停顿了两秒，接着道：“不过总体而言，第一阶段的准备工作已经结束了，现在进行到了我计划的第二阶段，快则三五年、慢则几十年，总能完成的，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 玉凌对此很能理解，三千多年赵澜都忍了过去，十年几十年更是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时光。 “好吧，那这次就算是一个初步的接触，更具体的东西等我回去汇报一下再谈。”雪清泠最终说道。 “理应如此。”赵澜点了点头。 合作往往都是这样，除非双方久已熟识，否则都需要展开多次的谈判和接触，一点点探明对方愿意付出的代价和底线，就像赵澜看似说了很多东西，但关于那个怪物的具体信息，他并没有透露多少，而天穴宗究竟有多少高手，赵澜的计划有哪些内容，他也没有给出特别明确的答案。 当然，雪清泠也同样如此，虽然她很多是记不得了且懒得到处翻玉简，而不是她不想说。 气氛短暂地陷入了沉默，因而当玉凌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赵宗主，我还有一个问题。” 赵澜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玉凌便直截了当地问道：“贵宗蒲长老应当不认识我吧，他为何会推衍我的命痕？” “他确实不认识你，所以他也没有推衍你的命运。”赵澜斟酌了一下言辞，解释道：“他只是在算我宗的未来，发现有一个人会对我们造成极大的影响。” 玉凌闻言不禁有些错愕，他跟天穴宗唯一的牵连就是这次传承事件了吧，况且现在的他哪有能力造成什么影响？ “命理之学我还是有些敬畏的，所以根据命石的感应，从你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观察你，大概你最特殊的地方就是三大体系兼修吧，以及你的血脉似乎并非只有元灵族的成分……算了，这个姑且不谈。” “我不知道你以后能走到哪一步，但看起来……你完美地将天穴诀最精髓的思想融入到了你的体系中，之前的那个圆，我也觉得非常惊艳。不过现在这幅模样，应该不是你的真面目吧？”赵澜缓缓道。 玉凌嗯了一声，索性变回了本来面目。 雪清泠不由微微睁大眼睛，呆呆地盯了他两秒，喃喃自语道：“这么看起来，确实比较像师父了……” 赵澜则一针见血地道：“你在躲避什么人？” “孤星。”玉凌徐徐道出这两个字。 “那你倒是很有水平了，孤星的眼线连我都觉得十分麻烦，你能避开他们，说实话挺奇怪的，毕竟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应该不少吧？”赵澜道。 “确实。”玉凌心中一动，赵澜这话直接说到了点子上，虽然玉凌尽可能采取了防范措施，但孤星真要查的话未必查不出他，可诡异的是，到现在也没人找上百蛊星。 “那……姑且就当孤星比较忙吧，你最好小心些。”赵澜若有所思地出了会儿神，又道：“你既然不和元灵族一道，那你还有什么合作要谈么？” “有，关于西境通道。”玉凌的神色立即一片肃然。 在听闻天穴宗占据了西境四分之一的领土后，玉凌已经渐渐勾勒出了一个宏伟的蓝图，而且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实现。 不过唯一的障碍，或许就是鬼觉星。 第1142章 接二连三的礼物 离开赵澜所在的石室后，玉凌仍在继续思索往后的计划。 赵澜对于西境通道的创建很是赞同，并表示这确实是他所需要的，毕竟在天穴宗不方便回归北境的情况下，如果能有人联通两大境域，并适时传递回来一些讯息，他的计划也能更好地实施下去。 但玉凌也心知肚明，如果不是蒲长老用命理之学算出他将会对天穴宗造成很大影响，像赵澜这等混沌境强者，本来是绝不可能将他放在视野里的，更别提什么相互合作。因为雪清泠背后还站着一个偌大的派系，玉凌却还处于默默无闻的阶段，影响力也非常有限。 要想成为一方大势力，高手、金钱、人脉、底蕴，缺一不可，相较而言，前两者还比较容易速成，这也是玉凌未来要努力的方向。 要想富，先修路，西境通道对经济发展无疑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许多北境武者都想去西境历练冒险，只是苦于路途遥远，很容易出师未捷身先死，所以才选择放弃。而一旦有了稳定的通道，大批武者必然会蜂拥而来，当然，这肯定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还需要辅之以宣传。 好在比起刚来北境一穷二白、身不由己的时候，玉凌现在已经打拼出了潜力无限的基业，接下来的工序就是把这块粗胚琢磨成璞玉。 建立西境通道是最首要的一步，其次就是发展沿边特色产业。一方面，科学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栗炎族那边有了杨树壬这位星舟全能大师的加入，在星舟工业上大有可期。 另一方面，百蛊星也可以发展旅游业，蛊术虽然让人闻风丧胆，但越是神秘的东西越容易引起人的好奇，也许可以推出类似于“走近蛊术”之类的旅游项目，让蛊师联合工会和经济互助委员会一同负责开发。 此外，定深星也有许多资源可以利用起来，据说之前栗炎族的考察小组在那边发现了一些奇特的金属矿石，可以用作合成材料，不知道这个项目现在进展如何。 逢邦星那边就更好解决了，现在田羲容还是俘虏，让李应蒙乖乖听话再容易不过，宫凝水对流苏阁的控制也在逐渐加强，完全可以将它扩展到更多的星球上去。 而且说起田羲容，邪方族那边可能也要玉凌亲自去一趟，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就算了，反正玉凌已经得到了赵澜的许可，他可以划出一些西境星辰，专门用来给北境武者“探险”。毕竟天穴宗的统治是间接统治，星球的主要管理者还是当地土著，赵澜倒也不担心会暴露。 不过天穴宗的统治区域在本澧星以西，而本澧星以东还有一小片地域也属于西境，其中便包括鬼觉星。 也就是说，只要搞定了鬼觉星，在罗家、澹小小、慕容家等一系列合作伙伴的支持下，西境通道基本就十拿九稳了。 玉凌默默地在心里筹谋着接下来的计划，虽然他手下不乏管理型人才，比如尼拉贝、宫凝水等等，他完全可以制定好大方向后，就把这些事情甩给他们不再多管，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喜欢考虑到每一个细节，不知是因为他有着过于强烈的责任感，还是内心深处始终不敢完全信任任何人。 这样活着会很累，但玉凌已经习惯了，从很多年前他就是这样，以后应当也不会改变。 “谈完了？” 林青的声音唤回了玉凌的思绪，他一抬头才发现，她就静静地站在十米之外。 玉凌嗯了一声，探询地道：“还有什么事吗？” “刚刚得到宗主的吩咐，他让我取了一些天材地宝过来，算是作为初步合作的诚意，同时也要答谢你帮我们解决掉了几个麻烦。些许宝物对我们来说没有太大价值，但你可能会非常需要。”林青走到近前，递来一枚空间戒指。 玉凌下意识接过戒指，随便往里面一看，就被这海量的珍宝晃花了眼。 “这么多？”玉凌纵然对天穴宗的财富有一定心理准备，但此时此刻还是有些发懵。 “还好吧，相当于这只幽冥死物一两年的产量，而我们已经喂了它一千多年了。”林青很实诚地道。 这……还能怎么说，有钱任性？ 玉凌一阵无言，他试图将戒指里的东西换算成星币，但很快就放弃了，因为一时半会儿真的清点不完，反正一千万肯定是有的。 这算是从另一个角度再次印证了天穴宗的恐怖底蕴。 不过林青的话倒没说错，这些东西确实是玉凌现阶段所急需的，只要规划合理，大量的天材地宝很快可以催生出足够的财富和高手。 “多谢。”玉凌收好空间戒指，同时也收下了一份沉重的责任。 从此，他就和天穴宗处于同一战线上，以后必须共进共退。 赵澜已经预先投资了一波，玉凌要做的就是尽快让自己的势力发展起来。 “对了，我还想问一件私事……你是不是也陷入过螺旋幻境？并且在里面见到了我？”林青突然说道。 玉凌点点头，刚才螺旋已经在赵澜绝对实力的威逼下，心不甘情不愿地祛除了所有恶念之种，想必林青也若有所感。 “其实我挺好奇，幻境里的我，是什么模样？”林青问道。 “跟现实中的你差别不大，不过你特别执迷于上古神文，以及与之相关的历史。幻境里还有一个叫柯佩的，擅长机关术，以及一位叫雷默成的神使。”玉凌道。 林青淡淡一笑道：“那确实是差别不大，我是宗里不多几个研究上古文字学的，凌仙桥的许多残篇武技、秘术都是我从古传承中翻译过来，有的没什么用，但也有一些非常珍贵，所以我还要继续研究下去。至于柯佩……你指的应该是柯佩杉吧，他是我宗的一位天才弟子，的确对机关很感兴趣，并且马上就要升任长老了。” “至于雷默成……应当是说雷默长老吧，他在宗内的地位仅次于蒲长老，有望成为又一位不灭境高手。”林青停顿了几秒，神色忽而有些复杂：“当年在万相桥，可真是不怎么愉快的经历，我希望你慎重使用螺旋的力量，不然的话，人心最经不起考验，最终造成的后果很难收场。” “我明白。”玉凌现在回想起那个幻境都觉得心有余悸。 “那么，后会有期。”林青轻轻颔首道。 “下次再见面的话，可能北境格局又有大变了。”玉凌道。 “是啊，孤星这些年很不安分，我怀疑他们的背后有道宇星系的影子……”林青神色凝重。 玉凌心中一动，默默记下了这句话，便向林青告辞离去。 但他刚走出没多远，一道“咯咯”的诡异笑声就出现在耳畔。 玉凌骤然转头，只见茶茗还是那副呆板的神色，木然地伸出雪白到近乎透明的右手，手心里有一颗不规则的黑色石头，坑坑洼洼的很是难看。 “给你……有用……”茶茗始终难以说出逻辑清晰的语句。 “谢谢。”玉凌迟疑地接过黑色石头，小心地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茶茗生硬地道：“死气……不怕……” 玉凌居然一听就听懂了，大概他已经习惯了茶茗的叙述风格。 “以后……找主人……”茶茗继续道。 “嗯，等我有了足够的实力，我也会去找找天穴所在。”玉凌并没有敷衍她，因为天穴宗首任宗主启发了他未来的路，玉凌很想知道对方到底是死是活。 茶茗似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玉凌刚说完，她的身形就诡异地一晃，再也不见踪影。 过了几秒钟，蚋兀虫王才探头探脑地出现在这里，轻咳一声道：“小子，好好活下去，看我们谁能先找到通往幽冥的路径。话说本王本来只想和你道个别，结果那只怨灵出手这么大方，本王也不能弱了阵势……” 它哈出一口气，只见丝丝缕缕的黑线缠结在一起，渐渐地凝聚起无比浓郁的死气，甚至咔嚓咔嚓化为了结晶。 蚋兀虫王头上的触须一动，便在黑线团外笼罩了一层薄膜，将死气完全隔绝在内，没有丝毫外溢。 “她送你一颗吸收死气的石头，我就送你一个死气聚合团，不灭境以下绝对抵挡不了，估计你得使点力气才能打破薄膜，所以好好修炼吧。”蚋兀虫王甩了甩尾巴，就将黑线团抽飞到玉凌面前。 玉凌实在是有点摸不着头脑：“等等，你们怎么突然赶着送礼？” 第1143章 炼火宗的盟友？ “这个嘛……本王观你骨骼清奇，天资优异，所以特来结个善缘，留待日后……”蚋兀虫王直接开始胡扯。 “……能说实话么？”玉凌简直无语，这已经是八十年代的低级套路了好吗。 “实话就是本王寻思着你以后应该要跑不少地方，所以给你个信物，要是发现有通往幽冥的临时通道，本王就可以顺着联系传送过来，优哉游哉回老家了。虽然赵澜那边有承诺，但还是两手准备比较靠谱。”蚋兀虫王很实诚地道。 “哦。”玉凌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因为实话果然更让人无语。 “能别这个眼神么，本王又没害你啥，你要是遇到危险了就把它丢出去，还能救你一命，不过本王还是真诚地希望你不会有用到它的那一天，不然我这第二手准备就作废了。”蚋兀虫王感慨道。 ……要是没有最后一句话，可能效果会更好一点。 蚋兀虫王见玉凌一脸无语，便继续为自己辩解道：“那只怨灵肯定也是类似的想法啊，她给你一颗极阴石，不就是为了方便你深入幽冥帮她找主人么，虽然本王觉得以你现在的修为，拿着极阴石也够呛，但好在你修炼挺快，有生之年本王和那只怨灵还能有个盼头。” “哦。”玉凌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现在觉得蚋兀虫王已经把天聊死了。 “那本王先走一步了，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稍稍变强一点。或者见不了面更好，说明本王已经回家了。”蚋兀虫王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晃了晃触须便消失在原地。 雪清泠望着空落落的大厅，轻声道：“都走了。” “是啊，那你呢？”玉凌看向她曲线柔美的侧脸。 “和你一路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雪清泠道。 “你不回去汇报情况？” “交给本尊就行了，我可以将这段时间的记忆筛选一下传过去。”雪清泠很随意地道。 听起来怎么有种本地文件上传至云盘的感觉…… 玉凌赶紧停止了这个奇怪的联想：“走吧，那边有通往外界的传送阵。” 事情比他想象得要顺利很多，也许是有了前面的铺垫，所以最后一切都水到渠成。 在踏上传送阵的时候，玉凌不由仰头望了一眼如蜂窝般的穹顶，很难想象他们现在正处于那只幽冥死物的体内。 天穴宗将死气隔绝得很彻底，只在血海内尽情挥发，并不会漫出海面太多，而那些还在浮岛上争抢天材地宝的修者，则永远无法猜到真相。 玉凌不知道荀柒、汤占润、堂明阔等人是什么下场，赵澜也不会透露太多，想要真正展开对等的合作，他起码得站在一定的高度上。 不过总体说来，天穴宗对他已经很友善了，因为在那场十人比拼中，玉凌和北苒都有充沛的灵力可以动用，相当于先天占据优势，这导致的结果就是，天穴宗的合作对象更多是玉凌的朋友，而非敌人。 所谓命理之学……究竟有几分可信呢？ 玉凌微一恍神，传送阵的光芒就遮盖了周围的景象，当一切稳定下来，他们已然身处血海之底。 “其他人应该还在上面的浮岛，我要先跟他们汇合。”玉凌拿着极阴石，发现周围的死气尽数被吸纳了进去，没对三人造成任何影响。 “那得加快速度了，我们走的时候赵澜不是说，半个时辰内所有人都会被送离传承之地？”雪清泠道。 “嗯，只是不知道是怎么个送离法……”玉凌无奈道。 他当时本来想问清楚点，结果眼前一花，整个人已经在石室外了。 “大面积传送的话，很难做到绝对精确，尤其是他们并没有相应的公式，都是靠经验积累，所以……虽然天穴宗不会故意坑我们，但还是得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雪清泠想了想道。 “我现在只希望不是随机胡乱传送……” “那应该不至于，但以本澧星为圆心，偏离个几十星里还是很有可能的。”雪清泠轻描淡写地道。 “几十星里……还不够多吗？”玉凌觉得他今天无语的次数快要刷新纪录了。 这个世界并没有光年这种单位，“星里”的定义源于很久很久以前，人族第一位融虚高手走出祖星，凭着一身修为强行横渡虚空，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来到潺风星，因此人们就将融虚修者一年时间在宇宙中走出的距离定为一星里，这并不是个精确的概念，毕竟这本来就不是一个讲究精确的世界。 但不管怎么说，一星里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即便无涯范围广袤，也不可能把几十星里不当回事，比方说一个人要去上-海，结果哧溜一下就到了东北，虽然没被直接扔到国外，但也很令人郁闷了。 “没事，我这里有很多公式，你想去哪儿告诉我精确坐标，就算传送歪了，我也可以补救回来。”雪清泠安慰道。 这话听着总算靠谱了很多，玉凌都忘了还有一位学霸在跟前。 出了血海后，玉凌第一时间就放开魂力寻找方子衿等人，但没过多久，他的神色就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了？找不到人吗？”培默茫然问道。 “不是，人……倒是很容易就找着了，因为这个动静实在是……”玉凌苦笑了一下。 他话音刚落，培默就清晰地感应到脚下的大地颤了三颤。 “虽然早就知道雪峰徐长老很生猛，但没想到她和她女儿联手出击，会这么生猛……”玉凌摊摊手道。 他所看见的景象是，徐诗槐不知道什么时候遇见了炼火宗的人，正领着一票人马气势汹汹地一路追杀，在没有汤占润的情况下，炼火宗的情势岌岌可危，只能一退再退、化明为暗，用放毒和偷袭来反击。 因此雪峰虽然占据了上风，但还是有一定伤亡，好在徐诗槐非常仗义地将方子衿、周傲柏等人护在最中间，甚至都没给他们出手帮忙的机会。 就在大局已定的时候，斜刺里却突然窜出一波神秘高手，二话不说就从后面包抄向雪峰众人，他们的首领还高喊着让炼火宗先走。 虽然他刚喊完话，徐诗槐母女俩就双剑合璧，直接打赏给他一片森寒的剑光，吓得此人狼狈地翻滚到了地上。 所以用生猛两字来形容再合适不过，毕竟这动静简直快把负九十八层浮岛翻个底朝天，好多人都忘记了争抢天材地宝，跑到远处的树上当围观群众去了。 “奇怪，炼火宗什么时候多了个盟友……”玉凌总觉得情况有些诡异。 因为五大宗门中，唯有炼火宗是最孤立隔绝的，他们只有附属宗门和附属家族，而没有什么实力相当的合作者。 毕竟在雪峰和炼火宗之间，众人往往会选择雪峰，凭此来博得道德上的声誉，尤其是六大家族，虽然和炼火宗无冤无仇，但他们最为爱惜羽毛，从始至终都与邪魔外道保持着距离。 以至于这波人杀将出来的时候，不论是雪峰还是炼火宗，都感到了极大的惊讶。 玉凌以最快速度向那边的战场赶去，但等他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落下了帷幕，幸存的炼火宗高手跑了个精光，只有徐诗槐不甘地拎着长剑，随便找了个方向追杀下去，急得度小蕊在后面大喊道：“娘，你别跑远了，免得迷路……” 玉凌不由汗了一下，徐诗槐的路痴程度真的和她的修为是一个级别的，所以他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杀得兴起的徐诗槐很快便盯住了一个目标，一口气不歇地追了三十里路，追得那炼火宗长老都快绝望了。 “看你往哪跑！”徐诗槐冷哼一声，就要使出滴雪剑法。 但一道人影却幽灵般从一棵古木上纵跃下来，横亘在两人之间，淡淡说道：“我殿后，你先走吧。” 此人……正是裴天令。 第1144章 什么情况 “这……”炼火宗长老一脸的惊愕和迟疑，几乎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什么时候，地部暗王也开始舍己为人了？ 不过这终究是一份救命的恩情，所以这位固元长老惊诧之后还是升起了几分感激，虽然他并不觉得裴天令能在徐诗槐手中活下来。 “嗖” 趁着徐诗槐愣神的工夫，炼火宗长老赶忙风驰电掣地穿过树林，跑得无影无踪。 “你想死吗？”徐诗槐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浮起一抹怒气。 裴天令垂下眼睑，声音仍然平淡：“我只是……有些话想问清楚。” “哦？你恐怕想得太多了，我上次放过你，只是考虑到你活着比死了要好，免得解子安在炼火宗独霸天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对你有多少耐心，你要是有恃无恐地以为我不敢杀你，那就是大错特错。”徐诗槐握紧剑柄，脸上的冷笑透着不加掩饰的杀气。 玉凌虽然离得远，但魂念却清清楚楚地传递了两人的对话，他立即给雪清泠和培默使了个眼色，示意两人不要出声。 好奇心谁都有，如果是陌生人的八卦，哪怕是沧河掌门和竹家女家主关系暧昧，玉凌也懒得多听两句，不过裴天令和徐诗槐的对话明显透着股猫腻，所以偷听虽然不道德，但不听他肯定会更后悔。 裴天令对徐诗槐的杀意无动于衷，只是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眸：“我还没有说要问什么，徐长老就如此仓促地给予了回答，实在无法让人信服啊，更何况……” 裴天令顿了顿，放缓了语速道：“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上次是徐长老帮我调和了绝阴冰毒吧？否则以我的能力，在现阶段根本无法控制住它。” 徐诗槐一脸冷漠：“谁知道你在胡说什么，那只是巧合罢了，既然这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误会，那我还是送你上路好了。” 她说着便脚尖一点地，身形凌空而起，如白蝶翩跹，倏忽一下就欺近到裴天令身前，速度快到让人眼花缭乱。 眼看长剑的剑尖就要贯穿裴天令的胸膛，他却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紧抿着唇显出几分顽固不化的倔强。 “嗤！” 徐诗槐的剑气划破了裴天令的衣衫，剑尖精准地抵在他心口上，却再也没能前进半寸。 “你……”徐诗槐咬了咬下唇，迎着裴天令毫不避让的坚决目光，神色渐渐变得无比复杂，最终略带愠怒地开口道：“为什么不躲？就这么想死吗？”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裴天令沉声道。 徐诗槐短促地冷笑一声：“呵，真相都是残酷而令人难堪的。” “再丑陋的真相，也比虚假的美好强，何况我这么多年，一直都生活在残酷而令人难堪的环境中。”裴天令面无表情地道。 徐诗槐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她默默地收回长剑，叹息一声道：“管亦青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裴天令的眸光瞬间锐利起来：“你到底是谁？” 徐诗槐仰头望着斑驳的树影，一阵长久的沉默。 “哗啦啦” 有风穿过林间，叶片簌簌颤动，连带着地上的光影也一阵摇曳，像是粼粼闪烁的湖面。 而徐诗槐的声音也似有似无，像是融进了风中：“我有一个姐姐，可惜很多年前就死了。” 徐诗槐转过身，轻轻跳上一颗古木的枝干，整个人闪烁了几下，就消失在了裴天令的视野里，只留下一句话随风飘散。 “她叫徐诗裴。” …… “云承，你看见我娘没？” 为了防止被徐诗槐发现，玉凌只好抢先一步回到了方子衿等人这边，而度小蕊一看见他，立即满脸焦急地询问了一句。 “呃……我找了一圈没找着，要不我再换个方向？”玉凌努力压下心虚的情绪。 事实上这次偷听到的八卦着实有些劲爆，要是传出去雪峰掌门和炼火宗宗主是连襟，裴天令是度小蕊的表哥……啧啧，这绝对可以上北境日报的头条，赚个几十亿点击量完全不成问题，假如北境日报存在的话。 “不应该啊，我也找了一大圈了。”度小蕊抓着头发无比苦恼。 别人家都是父母怕孩子跑丢，结果到了徐诗槐娘俩这里，情况完全反了过来，大概度小蕊的日常就是吾日三省吾身：娘亲去哪儿了？娘亲又去哪儿了？娘亲到底去哪儿了？ 一位雪峰长老满脸无奈：“放心吧小蕊，在这里没人是徐长老的对手，我们慢慢找就是，反正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嗯？谁说我坏话？”徐诗槐鬼魅一般地突然出现。 “真是奇了，娘你居然自己找回来了，我差点就要发动广大群众的力量了。”度小蕊翻了个白眼。 “咳咳，主要炼火宗的人啊，打架不怎地，逃命一个赶一个滑溜，我这费了好大劲，愣是没啥成果。”徐诗槐全当没有听见女儿的嘲讽。 玉凌这位知情人赶紧偏过头看风景，免得自己神色上露出破绽。 徐诗槐却一眼就瞅见了他，立时问道：“云承也在啊，话说闻舒呢？你没把她弄丢吧？” “她应该快回来了，情况有些复杂，天穴宗的人叮嘱过，所有机密之事只能让最高层知晓，否则就达不到计划预设的效果，具体的事还是等闻舒给你们讲吧。我就提醒一句，半个时辰内，所有人都会被传送离开，当然，现在可能只剩两到三刻钟了。”玉凌道。 “什么？这就要走了？好多东西都还没捞着呢……”方子衿大吃一惊，无比心痛那些散落的天材地宝。 “没事不用捞了。”玉凌摆摆手道。 “可是归云他们也还没找到呢！”方子衿急道。 玉凌不由皱了皱眉，也感觉有些麻烦。 这几个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归云、红薯、幽灵珠、周盛、小狐狸……这么一大帮子，总不能都丢了吧？诶等等，小狐狸…… 玉凌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该不会……他们一直处在幽冥状态，疯狂搜刮天材地宝吧？毕竟小狐狸一见着珍宝就挪不动腿，而且它最喜欢的就是游走在人群中捡漏。 偏偏幽冥状态跟隐形似的，除非幽灵珠看见玉凌等人主动现身，否则想要找到他们难度实在太大。 “那桓落和绾白衣呢？”玉凌又问。 “也没看见……她们可能不在这一层浮岛，我们还没来得及上去看看。”周傲柏尴尬道。 玉凌只能叹了口气，好像自从独木桥分别后，他就再也没瞧见洛双寰二人了。 “没事，都是大人了，总不至于把自己弄丢，等出去之后他们应该能自己回到百蛊星。”彭知忠安慰道。 “主要西境这边交通不便，很多星辰都没有传送阵，而他们身上又没有星舟……”玉凌实在没法那么乐观。 “唉，对讲机该升级了，啥时候能跨星球联系……”方子衿苦笑道。 “应该快了，栗炎族那边正在研究传讯符的原理，看什么时候能完成两种技术的结合。” 众人随便闲聊着，不知过了多久，雪清泠忽然开口道：“血海在上泛，有很明显的空间波动。” 度小蕊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忍不住传音问玉凌道：“她到底是哪位？你们之前不是不认识么，怎么现在看着关系很好的样子？” “呃，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准备一下吧，马上就要被送离传承之地了。”玉凌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可是闻舒还没有回来啊！”度小蕊焦急地道。 确实很奇怪，那小姑娘不知是找不到众人，还是发生了什么别的变故，直到现在也没有影踪。 “来不及了，所有人都相互抓紧，这样或许可以传送到一起。”雪清泠道。 她很自然地抓住玉凌的袖袍，浑然不顾周围一票人投来惊讶的目光。 周傲柏看了眼沉着脸色的慕容心儿，又看了一眼神色冷漠的雪清泠，明智地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总之，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众人挨个抓紧了身旁的人，慕容心儿最终被度小蕊拉了过去，她的右手边则是璇珠。 玉凌对这种情况也很无语，可他偏偏没法解释什么，雪清泠的身份肯定是要保密的，而且他说得越多就越解释不清，不如保持沉默最好。 好在空间波动越来越强，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过去，哪怕是不通空间道法的人也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如水纹般泛起阵阵涟漪。 “都小心些，如果分散了，就想办法回到百蛊星，或者逢邦星也行。”玉凌提醒道。 他话音刚落，下方的血海就哗啦一声掀起大浪，化作通天的水柱席卷而上，仿佛虚无的空间都要被轰出一个空洞来。 “什么情况这是？” “血海要吃人了吗？我怎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啊，我的天材地宝……” 血海水柱如蛟龙升腾，仿如变成了一个大漩涡，将所有人都吸扯而去，引发一片惊叫。 这就是天穴宗送离的方式吗，能不能不要这么刺激…… 玉凌都来不及吐槽了，他只能用尽全力抓住左边的雪清泠，以及右侧的鬼梦王，毕竟鬼觉星的事情还需要她的配合，所以这个俘虏是相当重要的。 血海水柱越来越近，溅起的水花渐渐迷蒙了玉凌的视线，尤其是被吸扯进漩涡后，他整个人都是天旋地转的，浑浑噩噩中也不知道松没松手，只是勉力地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以免昏迷过去。 不知是一分钟还是两分钟，那种被扔到洗衣机里搅拌的感觉总算停歇下来，玉凌晃晃悠悠地站直身体，整个人还飘飘忽忽，眼睛也一时间睁不开，因为正有非常刺目的光线直射而来。 过了好一阵，周围的光芒才收敛下去，玉凌也彻底恢复了清醒，只是当他环顾四周时，映入眼帘的景象委实让他有些发懵。 只见他好像站在一处祭坛上，底下黑压压跪着不计其数的人，他们满腹期待地抬起头，然后便惊愕地瞪圆了眼睛，盯着玉凌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第1145章 误差有点大 半个时辰后，玉凌、雪清泠和鬼梦王三人便被送到了一处华丽的殿宇内，面面相觑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玉凌大致能猜到这群人在进行什么祭祀活动，偏偏他们三个好巧不巧地被空投到了人家的祭坛上。 按照正常的发展，他们三个外来者破坏了别人的仪式，被绑到木头上烧死都是轻的，但双方互相瞪眼片刻后，一位衣着华丽的老者就高高举起右臂，行了一个奇怪的礼节，并且高喊了一串听不懂的语句。 玉凌都已经琢磨着从哪里突围了，没想到这群人重新跪下来，非常狂热地三拜九叩，如看神明一般，这阵仗愣是让三人不好轻举妄动。 再接着，狂热的人群就将三人一路簇拥到了这处殿堂内，一边走，一边不断地高喊着“库鲁玛索”。 最恐怖的是，还有人跪下来要亲吻雪清泠的靴尖，好在那位衣袍华丽的老者举起权杖说了句什么，众人这才依依不舍地退去，只留下玉凌三人呆在空旷的殿宇中。 “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你有百蛊星或者逢邦星的坐标么？”雪清泠浑身不自在地道。 “有。”玉凌摊开星图，给雪清泠指了指百蛊星的位置，上面附带着三维坐标。 “那么接下来就是要弄明白我们现在在哪儿。”雪清泠的目光落到西境区域，随后蹙起眉头道：“不行，西境这边太模糊了，这星图有跟没有一个样。” “因为西境对外封闭，传送阵都很少，星辰之间大多是孤立隔绝的，所以就很难绘制星图。”玉凌说着便看了鬼梦王一眼：“你先指一下鬼觉星在哪里。” 鬼梦王不情不愿地盯着星图，伸出枯木般的手指往上面一点：“鬼觉星以东十星里是西境与北境的交界区域，所以它大概在这个位置。” “那么，本澧星又在鬼觉星西南方向十六星里处。”玉凌默默盘算了一下，手指慢慢从星图上划过。 雪清泠低头飞速记录了一下，喃喃道：“推算出来，本澧星的坐标大约是负22，887，322。” 玉凌点点头，无涯的东西南北四境可不是规则的四个方块，边界基本是绕着弧线，其间还有重叠之处，当初人族始祖为了方便，就选了一个处于几何中心的星球作为三维零点，名曰零点星。 不过这个星球本身并无特殊之处，非要说的话就是交通中转很方便，因而商业比较发达，它属于公共中立区域，由东西南北四境共管，其实就是都不管，也就培养出了自由的商业氛围。 “算这个有什么用？”鬼梦王不以为然地道。 玉凌淡淡道：“书读的少不是你的错，但书读的少还自以为是就很不应该了。” “你……”鬼梦王气得连咳不止。 这时候雪清泠已经在星图上画了两个同心球，球心则是本澧星：“根据我刚刚对空间波动的计算，我们应当被传送出了五到六十星里，也就是说，大约在这个范围内，五十星里是这个小球，六十星里是这个大球，不会更远了。” “看样子小半个西境都包进去了，逢邦三星居然也在大球里，希望有人运气好能直接传送回去。”玉凌沉吟道：“但北境的话，几乎所有星球都用的是通用语，就算百蛊星也是方言和通用语混着来，可我们明显在一个与外界风俗迥异的星辰上，语言完全不通，所以这应该是西境某星球。” “还需要进一步缩小范围，我们要不试着用魂念跟当地人沟通一下？”雪清泠道。 “嗯，与其自己乱猜，还是直接问清楚来得方便，就怕他们从未离开过这个星球，也不知道大宇宙的存在。” 玉凌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因为即便是二十世纪，地球上有些热带小村落都不知道世界有七大洲，可见信息不流通所造成的割裂是多么可怕。 “反正你有星舟对吧？如果实在问不出来什么，我们就只能自己冒险了，总有办法回去的。”雪清泠平静地道。 “只要能避过那些空间乱流就问题不大，最远也不过是一百多星里罢了，想来我们运气不至于那么差。”玉凌道。 鬼梦王终于找着机会讥讽道：“万一真那么倒霉呢？一百多星里可不是什么小数字，有传送阵的话倒是一两天就回去了，可光用星舟飞，那就得飞个两三年，甚至三五年，你确定你这么久时间都不在，手下不会出什么问题？” 没等玉凌开口，雪清泠便摇摇头道：“不至于，我可以在宇宙中用虚空勘测器记录三个点，它们的相对距离只要大于三星里就行，然后我就能凭公式算出我们所处的坐标。” “算出坐标又怎样？”鬼梦王一听到这种高端词汇就开始头晕。 “两点坐标一确定，我们就可以传送回去了啊。”雪清泠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似是对鬼梦王常识的缺乏程度感到匪夷所思。 “这……”鬼梦王不禁老脸发烧，没想到自己身为真魂境魂师，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教育了，偏偏她听不太懂这些东西，连反驳都不知如何反驳。 好在另外有人替她解了围，只见刚刚主持祭祀的老者突然登上台阶来到了殿宇门口，非常有礼貌地询问道：“几位贵客现在方便一叙么？” “原来他会说通用语啊。”鬼梦王诧异道。 玉凌不由松了口气，哪怕这星球上只有一个人能沟通，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您请进。”玉凌看不透老者的修为，加之对方貌似地位很高的样子，所以他也表现得很客气。 老者向后方摆了摆手，似乎是让自己的几个随从退下，然后他便独身一人踏入了殿堂，神色安详地跪坐在厚厚的地毯上。 玉凌只好也盘膝坐下，迟疑着不知该从何问起。 “天在上，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帕索沃圣厄里斯可，是这里的祭司长，不过几位贵客应当不是垂星的人，所以叫我帕索沃就好。”老者语声温和，仿佛天然带着一股涤净心神的奇异力量，让人不知不觉间抛却烦躁，归于宁静。 玉凌没想到对方一开口便主动透露了这么多信息，比他们原先设想的要顺利许多。 不过尴尬的地方在于，垂星……好像并没有标记在星图上？ 玉凌微微偏头看了鬼梦王一眼，发现她也满脸茫然。 “不瞒祭司长，我们不是什么贵客，只是传送的时候出了点问题，不小心打扰到了你们，还望体谅一二。不过话说回来，祭司长的通用语说得很流畅啊，我刚才还苦恼听不懂你们的当地语言来着。”玉凌试探地道。 “这里确实只有极少数人会通用语，而我……事实上也是迫不得已才学的。”帕索沃涩然道。 “什么意思？”玉凌一听这话就感觉背后隐藏了几万字的故事。 “让我从头说起吧，今天是我天教筹备了三年的降神大典，目的是为了祈求天神的福佑，助我佩泽国逢凶化吉、度过大劫，但没想到出现在这里的会是几位贵客，也许冥冥中早已注定了这段缘分。”帕索沃微微一笑道。 第1146章 意外发现 玉凌一听到“缘分”这种词就头大，不由小心谨慎地道：“可是祭司长，您现在应该明白了吧，我们出现在这里完全是意外，毕竟人生地不熟的，我们也帮不到你们什么忙。 ” “虽然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巧合，但天神全知全能，也许你们的出现正是天的安排呢？”帕索沃神色坚决。 “……”这种涉及宗教信仰的问题，玉凌实在没法争辩什么，因为整个世界观都全然不同。 “但是祭司长，我们现在有急事要离开，等我处理好我手头上的事情，再回来帮忙也不迟，假如我帮得上的话。”虽然玉凌并不乐于助人，但这种时候还是要说些漂亮话。 “你们怎么离开？”帕索沃平静地问道。 “自然是乘坐星舟。”玉凌感觉他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 “你们走不了的。”帕索沃望着身前的地毯花纹，神色疲惫地道：“天商公已经全方位封锁了整个垂星，你们能传送到这里已经很令我意外了。” “封锁？怪不得来这里的时候好像磕碰了一下，原来是有空间壁垒。不过这也是好事，不然我们恐怕会被传送得更远。”雪清泠恍然道。 玉凌则注意到了别的方面：“天商公？南境十二大公之一？” “看来你也知道。”帕索沃轻轻一叹。 “可是，他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到西境来？”玉凌疑惑地道。 “垂星离天商公领地最东端不过二十星里，谈不上多远。”帕索沃道。 鬼梦王不禁吸了一口冷气：“这误差有点过分了吧，这哪里是偏了五六十星里？！” 帕索沃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哦，你们误会了，我说的是天商公的实际领地，不是说南王给他的封地。” “有什么区别？”鬼梦王怔了怔。 “区别大了，封地是固定不可拓展的，但领地却能无限蔓延，这几代的天商公野心都很大，渐渐地将手伸到了西境，零零散散占据了十多颗资源星辰。” 帕索沃苦笑道：“四年前，我们就听到了风声，一直在商量怎么避过此劫，硬抗是不可能的，天商公手下高手如云，而且有十七个侯爷都愿意为他效劳，国主只好派人送信，说我佩泽国愿意称臣纳贡……” 玉凌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佩泽国所谓的大劫就是来自天商公的压力，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这个国家并没有选择负隅顽抗，按理说这事儿应该了结了啊？ “当时天商公那边是应允了，我们便安心地以为可以回归到平静的生活，但是好景不长，我垂星上一共有三个国家，分别是芩幽国、灵缪国以及我佩泽国，灵缪国是实力最强的，他们的国主也蛮横霸道惯了，根本不知道南境天商公的可怕，所以他们傲慢地斩杀了使者，并扬言让天商公滚出西境。” 帕索沃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佩服他们的勇气还是鄙薄他们的自大，天商公得知此事后自是勃然大怒，派出大军降临我垂星，将灵缪国直接灭国，他们的国主也死得无比凄惨。芩幽国的女国主为求自保，竟然带着三位公主亲自去面见天商公，要把女儿嫁给他，没想到天商公连她也一并看上了，最后把她们四个都娶进了门当小妾，这可谓是极大的羞辱，但芩幽国硬是忍下了这口气。” “不管怎么说吧，芩幽国是保住了，并且成了天商公的忠实走狗，反过来欺压我佩泽国，他们为了博得天商公的欢心，就污蔑我国国主心怀怨恨，一有机会便定然造反，所以必须将祸患掐灭在摇篮里。” “国主为了证明自己绝无二心，只得一退再退，但天商公那边却越来越过分，在我国境内驻军不说，还不断派人插手我国朝政，还组建了什么军政院、内使台，剥夺我们的各项大权，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我佩泽国就名存实亡了。”帕索沃满脸忧虑。 “他们对垂星的封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玉凌问。 “三年前，也就是那个时候，国主意识到天商公定要完全掌控佩泽国才肯罢休，他也试图将公主嫁给对方，但芩幽国的人虎视眈眈，公主刚离开国境就险被刺杀身亡，此事只得作罢。” 帕索沃顿了顿，又道：“国主所能做的就是摆出恭顺的态度，实则和天商公的人暗暗角力，尽可能抵制他们的渗透，可惜成效不是很好，到现在只有宗教事务他们不感兴趣，也不知道从何插手，所以我们尚能暗中筹备降神大典，希冀天能为我们指出明路。” 玉凌不禁一阵无言，合着别人是在等着救星降临，结果等了半天他们三个却乱入进来，画风都不在同一频道上。 “为了不引起骚乱，我只能说几位贵客是天派来的神使，你们一定会拯救我佩泽国。”帕索沃紧跟着道。 鬼梦王登时坐不住了，黑着脸质问道：“我们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更何况去救你们？再说了，我凭什么要冒着那么大风险去跟天商公硬杠？” 帕索沃避开她的唾沫星子，平静地道：“天在上，我知道这世上很少有不求回报的施与，所以我愿意用我国的佩泽神玉来换，就我所知，无涯四境很少有类似的神物。” “佩泽神玉？什么东西？有你说的那么珍贵？”鬼梦王狐疑地道。 “神玉融化后可在灵器上刻画灵纹，有了灵纹的兵器就不再是一件死物，它有无限的发展潜力，懂得自我进化，而且不同的灵纹会使灵器拥有不同侧重面的天赋，我想天商公最眼馋的就是佩泽神玉了吧。”帕索沃道。 雪清泠不禁轻咦一声：“你们居然也有画灵玉？我还以为无涯的画灵玉早就被搜刮干净了才是。” 玉凌下意识看向雪清泠，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传音解释道：“他所说的佩泽神玉就是画灵玉，这种玉有许多不同的品种，甚至长得完全相异，为了方便称呼，但凡可以用来刻画灵纹的，我们统称为画灵玉。” “这东西非常珍贵，我族和道灵族都曾在无涯疯狂搜寻，几千年前有个真道境巅峰的高手建立了大南国并自号南皇，两族就派人过去将他贬为南王，顺便借题发挥，将大南国的珍宝劫掠了一番，尤以画灵玉为最。” 玉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惊讶地传音道：“你居然记得这么多信息？” “因为我就有一件蟠龙灵纹的灵器，当初耗费了半人高的画灵玉才镌刻而成，基本都是当年从南境掠夺过来的存货。不过它在本尊那边，回头可以拿给你看。而且灵纹画成后，还可以继续用画灵玉来养灵，我族大长老的佩剑就养了整整百年，当然这消耗也是巨大的。”雪清泠回道。 玉凌不由心中一动，养灵……那凝墨刀是不是也可以用画灵玉来恢复元气？ “你们愿意拿出多少佩泽神玉？”玉凌当即问道。 帕索沃犹豫了一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边的权杖，最终一咬牙道：“如果你们真能帮我佩泽国度过劫难，我可以将一半的佩泽神玉都送给你们。” “你能做主？”玉凌略感诧异。 “因为佩泽神玉是天的赐福，我身为祭司长，当然可以全权做主。”帕索沃神色平静中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仪。 “等等，我有个问题，我怎么知道佩泽神玉对我们有没有用？你能不能拿一块让我看看？”鬼梦王插口道。 “自然可以。”帕索沃轻轻颔首，右手按在权杖的一颗宝石上，便凭空取出了一个锦盒。 “这就是佩泽神玉。”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将里面那颗通体晶莹的洁白玉石呈现在三人眼前。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素来沉默的萦称破天荒开口道。 “我也觉得有些眼熟……”玉凌纳闷地盯着佩泽神玉看了又看，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隐隐约约地缭绕在心间，怎么也挥之不去。 阴神不耐烦地道：“有啥眼熟的，像这种白色的圆形玉石，到处都是好不好，不过里面那股仙灵般的气息倒是与众不同……” 玉凌顿时感觉有惊雷划过脑海，他终于想起来这股熟悉感源于何处了！ 神玉，尤其是上品神玉，虽然外貌不尽相同，但内里的气息却和佩泽神玉全然一致！ 第1147章 月黑风高 神玉就是画灵玉？！这有点太惊悚了吧！ “可是不对啊，你灵戒里那么多神玉，感觉对萦称没什么作用的样子，应该只是气息相近？”阴神琢磨道。 “不。”萦称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是在萦称山上孕育而成的，山底下……好像是一大片神玉矿脉，凝墨则诞生于珩秋岭，那里也挖出来成百上千的上品神玉。” “哈？看样子真的有关系？那你为什么从不吃神玉？”阴神有点懵。 “可能是因为饱和了吧，就像一种丹药，吃一颗两颗还有很大效用，但吃得太多就反而麻木了，这个时候就需要换一些功用相似，但品种不同的其他丹药。”萦称若有所思地道：“比如这位祭司长手里的佩泽神玉……我感觉应该对我有用。” “等等，我现在就想知道一件事，封灵星的神玉是不是画灵玉？或者说画灵玉这个大类下面的一个分支？”玉凌心底仍在震动，因为这个问题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 “我觉得是，不过低层次的灵玉就算融解一万块都用处不大，恐怕唯有神玉……最好是上品神玉才有画灵玉的效果。你如果信任你身边那位，可以让她帮忙鉴定一下。”萦称道。 玉凌迟疑了一下，沉吟道：“算了，现在帕索沃在这里，不太方便，回头再研究。” 这时候帕索沃也合上了锦盒，声音平缓地道：“如果诸位贵客愿意帮忙的话，我可以先将十颗佩泽神玉送予你们。” 鬼梦王一言不发，只是转头看向玉凌。毕竟作为一个纯魂师，画灵玉对炼气士来说或许是梦寐以求的至宝，但她却全然不感兴趣。 “如此神物我们自然需要，但天商公势力庞大，却非我等所能相抗。”玉凌顿了顿，直视着帕索沃的眼眸：“还是说，祭司长已经有了主意？” 帕索沃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三位之中有一个真魂境魂师，但很奇怪的是，她却表现出以你为主的模样。” 鬼梦王脸一黑，冷哼一声，忍住不去反驳。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实在是窝囊而憋屈，好不容易修炼到真魂境，成为鬼觉星的至高王上，从此之后不说争霸天下，但也可以安居一方，随便逍遥自在。结果先是被鬼巫师那个外来者夺去了巫神传承，害得她丧失了最高统治者的资格，同时还得碍于巫神传承的承诺，去保护这个该死的混蛋。 这倒也罢了，反正她本来就不喜欢当什么王上，平常事情都是甩给手下去做，鬼梦王还可以安慰自己找了个能干的帮忙打工，鬼巫师也一向很自觉，从不强迫她做任何事，事实上他也不敢。 但现在可好，自从遇到这个不知叫云承还是叫玉凌的家伙，她的厄运就开始了，鬼梦王无比的后悔，自己就不应该去传承之地瞎折腾，否则她现在肯定能带着小梦继续在鬼觉星上优哉游哉地养老，何至于丧尽尊严，成为一个毫无地位的俘虏？ 如果玉凌是虚魂境强者也便罢了，偏偏这家伙只是个塑魂境魂师，不知用什么奇奇怪怪的手段克制了她，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所以鬼梦王狠狠瞪着帕索沃，希望他能自觉点闭嘴，可后者却置若罔闻，仍是一脸宁和如水的微笑。 “祭司长的意思是？”玉凌也无视了鬼梦王，静静地等着帕索沃的下文。 帕索沃娓娓道来：“现在的局势说危险也危险，说不危险也不危险。因为国主一直表现得很配合，所以即便芩幽国的人在天商公耳边吹风，但他也没理由直接派兵将我们灭了。况且天商公虽然好色，却是个极聪明的人，他不会三言两语就被芩幽国的女国主和公主蛊惑，对他来说，其实让垂星保持两国对立的现状是最好的，如果芩幽国一家独大，势必会逐渐脱离他的控制。” “所以天商公的算盘就是蚕食渗透，让他的人逐步夺取我佩泽国的大权，他很聪明地不去碰那些不熟悉的基层事务，而是直接控制高层。我国现在有不少人都投靠了军政院和内使台，那些平民百姓看起来，似乎还是我佩泽国的官员在管事，但他们不知道，实质上这些人却完全听命于天商公了。” 玉凌适时道：“也就是说，行政权在你们手里，但决策权大半都落在天商公那边了？” “对，他的目的是架空国主，不撕破表面上的粉饰，因而也不会引起下面的暴动和反抗，虽然民众的反抗他能轻易镇压，但天商公有太多事要操心，所以他选择了最稳妥的办法，这对我们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坏的方面，我们全然没法抵抗软刀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权旁落人手，好的方面，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缓冲以及想办法。” 帕索沃轻轻一叹，深深地注视着玉凌：“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玉凌思索片刻道：“我对具体的一些情况还不熟悉，比如天商公的势力到底渗透到了什么程度……但总的来说需要从两方面入手，先治标，再治本。” “哦？”帕索沃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治标就是先抵御住天商公渗透的步伐，他肯定更看重南境而非西境，派来垂星的高手应当是有限的，也就是说，你们未尝没有一搏之力，考虑到你们一直表现得乖巧听话，天商公也不会有太大提防，这是你们的优势。等到暗中的筹备完全妥当之后，再以雷霆手段发起反击，决不能给天商公的人太多反应时间，要直接切断双方的联系。具体怎么操作，我还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 “治本就是一劳永逸地解决天商公的麻烦，将他的势力逐出垂星只是暂时的，他随时可能发起反扑，一着不慎佩泽国必亡无疑。但我不信天商公在南境没有政敌，你们需要给他足够的外部压力牵制住他，让他无法抽调出大量高手再度入侵垂星。当然，最治本的办法还是你们自己强大起来。”玉凌缓缓道。 帕索沃会心一笑道：“贵客果然不是寻常人物，看样子你不说是某个大势力的首领，至少也是一方诸侯吧。” “祭司长谬赞了，我那边也不过刚刚起步罢了，想成为一方诸侯还有漫长的道路。” “贵客不必谦虚，你所说的这些确实和我的思路一致，只不过我筹备了多年，已经有了成型的计划，只是碍于风险太大，一直不敢实施。但现在三位贵客的到来，让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将计划稍作调整，成功几率就不小了，我想……国主也会愿意奋起一搏。”帕索沃眸中熠熠闪光。 他慢慢摊开一份名册，上面既包含了天商公派来的高手信息，也包含了佩泽国所有在任的官员。 帕索沃的食指轻轻点在名册的第一行上：“凉，合道境巅峰，是天商公的得力下属，也是天商公世子曾经的老师，现在那位世子殿下已经成了南境第一天才，所有人都赶着巴结。这次最棘手的敌人就是他，因为真道境强者就那么一些，似凉这等人物，若非是佩泽神玉的诱惑，他肯定不会来垂星。” 玉凌点了点头，默默把凉和汤占润、徐诗槐这个层级划上了等号。 “其次，汤谓恬，界魂中期，这个人是天商公特意从东境穹山请来的魂师，所以表现得很大牌，平日里盛气凌人、嚣张跋扈，但他确实有真本事，所以哪怕没人喜欢他，天商公却一直很重视，还让凉注意保护他。当然，事实上来到垂星后，凉就再没跟汤谓恬见过面。”帕索沃微讽道。 “所以在我的计划中，首先要对付的就是汤谓恬，因为他修有魂力，可以通过特殊手段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回去，如果不斩断这个渠道，那我佩泽国就真的危险了。”帕索沃声音微沉。 等到他把全部计划一一展露出来之后，玉凌不得不承认，再小的地方都是有有识之士的，帕索沃只是苦于没有足够的人手，否则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决计不小。 “行吧，今晚我们就去搞定汤谓恬。” 玉凌抬头望了望殿堂外的天穹，不知不觉他们就谈了好几个时辰，此时夜色正浓，厚重的云层压得极低，像是随时会垂落下来，看样子一场大雨已然蓄势待发。 第1148章 麻烦的公主 “这寒酸的穷乡僻壤，何年何月才能回去！” 装饰精雅的书房内，一名身着华丽绿色长袍的男子烦闷地扫开桌面上的玉简，恶声恶气地道：“墨磨好了吗？” “马、马上……”一位楚楚可怜的娇弱侍女吓得身子一缩，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另一名鹅蛋脸的高挑侍女神色漠然，一言不发地捡起玉简放到桌子上，眸中闪过隐晦的憎恶。 “是你这么磨墨的吗，我都教了你多少……”男子一脸的嫌弃和鄙夷，正打算数落一番娇弱侍女，余光却瞥见桌上的玉简，便转移了发怒的对象：“谁让你直接放桌上了？！你看看沾了多少灰，如今反倒把书桌也弄脏了，果然是西境蛮夷，一点洁净和教养都没有，怎么教都教不会！” “快快快，去提桶水来把书桌和玉简擦一擦，上次那块抹布不要用了，洗是洗不干净的，用一次扔了换新的便是，你们眼睛不知是掺了沙还是怎么回事，竟然看不见那许多灰尘，我实在是无法容忍了！”男子嫌恶地道。 “是……”娇弱侍女咬着唇，默默隐忍着偌大的委屈。 鹅蛋脸的高挑侍女却是面无表情，依旧一声不吭，转头就走。 “回来！”男子瞪着眼睛，寒声道：“上次才教你的礼仪忘了吗？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样子，瞧你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家王公贵族的金枝玉叶呢，到底谁伺候谁啊？” 高挑侍女咬得牙齿咯嘣响，她低下头掩住眸中的怨恨，非常冷淡地行了一礼，只感觉自己如一条摇尾乞怜的家狗，碾碎了所有自尊。 “太不标准了，再做一遍。”男子无比苛刻地道。 高挑侍女豁然抬起头，狠狠地盯着他，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腔怒火如岩浆般随时都可能喷薄而出。 男子嗤笑一声，优哉游哉地走到她面前，纵然这高挑侍女有一米七几，但仍是比他矮上半个头。 他隔着一块手帕拍了拍高挑侍女的脸，笑容暧昧里带着三分讽刺：“怎么？不服气？知道你是佩泽国公主的贴身侍女，这才惯出了一身的骄矜之气，但你家公主都比你听话，昨日托人给她带了信，让她今夜来陪我，她还不是得乖乖应允？真不明白你还有什么可骄傲的，难道你比你家公主殿下还要高贵？” “狐假虎威！”高挑侍女咬牙切齿，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挤出来。 “哈？我狐假虎威？看来我还是对你太温柔了，本不想这么粗暴地对待美人儿，但我现在玩累了，需要你省点心。”男子随手丢掉手帕，蹙了蹙眉道：“真脏。” “你……”高挑侍女气得浑身颤抖，但在男子冷酷的注视下，她的脑袋忽然一晕，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猛然间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地一声，高挑侍女不由吐出一口鲜血，半边脸都失去了知觉。 男子蹙着眉退后两步，似是嫌那鲜血肮脏，冷冷地道：“继续扇啊。” “不要！”那娇弱侍女早已泪流满面，扑过去拽住高挑侍女的手，跪在地上朝男子哭求道：“汤大人，是我错了，求求您放过苏姐姐吧……” 汤谓恬冷哼一声，淡淡道：“起来，此事与你无关，我倒要看看，这女人的骨头有多硬。” 眼看那高挑侍女控制不住地抬起手，就要再朝自己脸上落去，屋里的灯……却突然一闪之下彻底熄灭。 “嗯？”汤谓恬忽然涌起了极大的不安，浑身毛发都欲悚立。 有人突袭！ 汤谓恬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但让人浑身寒冷的是，暗处保护他的那些保镖居然全无声息，就像是真的不存在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 三个合道初期高手，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人解决掉？而且自己还无知无觉？ 汤谓恬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冒出来了，都怪他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两个侍女身上，竟然忽略了周遭的一切，要是他早点察觉，未尝没有扭转局势的机会。 “呼” 背后似有风声响起，汤谓恬下意识将所有魂技一股脑地全部砸了过去，回应他的却是更加恐怖的魂力镇压。 “嗡！” 汤谓恬头晕目眩，险些立足不稳栽倒下去。 居然、居然有真魂境魂师？！ 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后脑已经挨了一记重击。 太粗暴了…… 这是汤谓恬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接下来怎么弄？” 鬼梦王索性将两个侍女也弄晕了过去，然后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们三个还站着了。 “这个不归我们管，过一会儿帕索沃的人自然会来处理。”玉凌将那三个合道境修者的尸体拖进来，又道：“现在先把佩泽国的公主诓回去吧，她再转个回廊就到这边了。” “帕索沃的计划中有她吗？”雪清泠问道。 “以后也许会用上，但现在不能让她知道太多。”玉凌将屋里的灯重新点燃，指了指昏迷的汤谓恬道：“你俩先看着他，我去去就回。” “这种人真恶心，多看两眼我都嫌脏，东境魂师不会都这样吧？”鬼梦王无比厌恶。 这和她对玉凌的怨恨截然不同，玉凌虽然坑得她很惨，但这属于私人恩怨，和道德人品无关，可汤谓恬却是个人渣中的人渣，要不是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鬼梦王恨不得刚刚下手再重一点，直接将他魂海砸碎变成白痴得了，省得人看了心烦。 “你也不要那么极端，汤谓恬要是在东境混得风生水起，还用得着跑到南境？估计也是穹山看不上的次品。”玉凌道。 “啧，穹山不要的腌玩意儿跑过来祸害南境，甚至这都西境了，也没人管管。”鬼梦王还是一脸嫌弃。 “呵，鬼巫师不也从东境鬼瞳宗而来？”玉凌随口试探了一句，见鬼梦王瞬间脸色极差，心里便隐隐猜出了这两人的关系，看样子，他日后要想控制鬼觉星，还得跟鬼巫师好好谈谈。 不过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那位佩泽国公主都快穿过一整条回廊了。 玉凌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远远地望见了佩泽国公主孑然孤单的娇小身影。 她居然是一个人来的……也对，这么屈辱的事情，她肯定不愿让其他人知道，而她曾经的贴身侍女又已经被汤谓恬先一步要走了。 但玉凌很快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这位佩泽国公主警惕的神情，隐伏的杀机，以及时不时摩挲腰间香囊的右手，这无不充分表明，她准备干一件大事情。 “公主殿下。”玉凌径直从阴影里走出，没想到反倒吓了佩泽国公主一跳。 “啊……”她迅速掩口压抑住下意识的惊呼，眸光锐利地盯着玉凌，右手不动声色地解开了系住香囊的绳结：“你是什么人？” “你的事，祭司长听说了，他说他会妥善处理，你不用去了。”玉凌道。 佩泽国公主并没有放松戒备，满脸狐疑地道：“真的？那祭司长为何不早说？而且……” 她蓦地将香囊向玉凌甩去，里面的淡蓝色粉末随风挥洒，散发出妖异的香气，趁着这点时间，她已然转身狂奔，提足一口气准备大喊救命。 但声音还未出口，一阵眩晕感已骤然袭来，险些令她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第1149章 怕死的魂师 这个佩泽国公主，说蠢不蠢，说聪明又不算绝顶聪明，这样才是最麻烦的…… 玉凌很是无奈，随手捏成一个定字诀，又设下隔音屏障，这才走到她面前道：“香囊里的剧毒，是你留着对付汤谓恬的吧？你就没想过后果？” 佩泽国公主拼命挣扎，可是她仅有融虚初期的修为，跟玉凌差距太大，最终只能气鼓鼓地瞪着他道：“不用你管，等他死了之后，我自会跟凉解释，反正没人看得惯汤谓恬，他死了凉肯定很高兴。 ” 玉凌微讽道：“凉虽然也巴不得汤谓恬去死，但他终究是天商公的人，岂是什么人都可以杀的？你这相当于直接打脸，到时候天商公降怒下来，你要如何应对？” “我……我当然也知道，所以我会跟凉说，父王本要将我献给天商公，但汤谓恬却不知死活想对我动手，我气急之下才无奈反击的，他们要怪就怪我好了。”佩泽国公主倔强地道。 “天商公身边女人那么多，你以为他会因为你这番说辞便放下怒火？毕竟东境魂师就那么一个，比他的三千后宫加起来可能都重要得多。”玉凌不冷不热地道。 佩泽国公主又急又气，眸中浮起了淡淡的薄雾：“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不来，他定然要一直纠缠下去，甚至威胁父王，可我又不愿意任他欺凌，我……我还能怎么办！” 玉凌轻轻一叹：“何必呢，想来你同样也不愿意嫁给天商公吧？刚才那番言语只是拿来赌气，事实上他若是真的同意了，你反倒还要另想办法是不是？” “我……大不了一死。”佩泽国公主使劲地闭了闭眼睛，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她不想露出这么软弱的模样。 “死，很容易，但你想过这会给佩泽国带来什么后果么？”玉凌淡淡道。 佩泽国公主凄凄地冷笑一声：“你们男人不会明白的，在你们眼里，我们就应该无条件地顺从，凛然不惧地为了家国大义牺牲自己的未来，牺牲自己的一切，抛掉尊严，抛弃自我，比蝼蚁还要卑微地活着，比那些风尘女子还要低贱地去取悦上位者，以此让自己的国家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泪水终于滚落而下，她的声音却越发冷厉：“可是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我自私，他们难道不自私吗？他们有什么指责我的资格！就算我跪在天商公面前摇尾乞怜，佩泽国就不会继续被侵蚀渗透了吗？不可能的！那是做梦！” 玉凌心底一震，不自禁放开了一些定字诀的束缚，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个佩泽国公主或许不够聪明，但她……反而能一针见血地看到许多本质的东西。 其他人不是看不到，而是他们不愿意看到。 佩泽国公主扬起脖颈，像一只虽然落难却依旧高贵的白天鹅，勉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和清傲：“我不管你是谁的人，你最好让我过去，我要杀了那个人渣，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要杀了天商公，只要我能出现在他面前。” 玉凌已经平静下来：“你杀不了汤谓恬，他是魂师，你任何情绪上的异样都逃不出他的感知，除非……你的城府能深沉到波澜不惊的程度，但你做得到吗？” “我……”佩泽国公主紧紧地咬着唇，几乎快要咬出血来。 “你回去吧，汤谓恬这边不需要你过多操心了。”玉凌道。 “什么意思？”佩泽国公主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祭司长会处理好的。” “可是……这件事只有我现在的贴身侍女知道，祭司长根本不可能听闻，这也是我怀疑你的原因。”佩泽国公主盯着他。 “那你下手可真狠，仅仅是怀疑就立即放出这种致命毒药。”玉凌瞥了眼地上散落的淡蓝色粉末。 佩泽国公主涨红了脸道：“我没想杀你，我有解药，况且你不是没事吗？” “行了行了，不废话了，祭司长不知道汤谓恬叫你夜里找他的事情，他只是按步骤进行计划而已，你出现在这反而是个意外。”玉凌摆摆手道。 他本来不想让佩泽国公主知道太多，但没想到这姑娘性格如此刚烈倔强，如果什么都不说，恐怕没法让她安静自觉地消停下来。 “你们把汤谓恬怎么样了？”佩泽国公主追问道。 “这不是你现在能知道的，如果你想参与到计划中来，最好展现出你的价值，否则只会打乱我们的进程。”玉凌说完便彻底收回了定字诀：“你先回去，装作从没有来过的样子，以后汤谓恬也不会找你麻烦了。” “哎等等，你到底……”佩泽国公主还想再问，玉凌已经撤掉隔音屏障，消失在了夜风中。 “什么人啊……”佩泽国公主气恼地一跺脚，只好闷闷不乐地转头往来路走，虽然好奇心在不断地诱惑着她，但她觉得次日早上，就能知道一部分真相了。 …… 当汤谓恬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在一间封闭的地下密室，看不到门窗，但却有一阵一阵的阴风不知从哪里渗来。 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地坐起了身子，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布满褶皱的老妪脸庞，正冲着他森然一笑。 “啊！” 汤谓恬不由惊叫一声，险些以为自己见到了鬼。 “我有那么恐怖吗？！”鬼梦王狠狠朝他小腹踢了他一脚，痛得汤谓恬冷汗直流，整个人蜷成一团。 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发现屋子里还有两个人，之前的记忆终于回归，他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不管怎么样，先联系上天商公，迟早他能派人来救自己的…… 汤谓恬忍着痛，露出一丝扭曲的微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绑架我有何目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试图去沟通自己留在南境天商星上的一缕魂念，但令他心底哇凉哇凉的是，他的魂海居然被完全封住了，此时此刻就跟一个废人一样！ 如果是锢魂环的封印，穹山有很多办法可以破解，但笼罩住他魂海的却是一片蒙蒙鬼影，汤谓恬听都没有听说过类似的封印手法。 怎么办，这次难道真的栽了？ 他抬起头，看到那个鬼一样的老妪冷笑着道：“别费劲了，就算你是界魂巅峰也解不开的，还是老老实实听话吧，虽然我更想直接送你上路。” 汤谓恬的冷汗登时就下来了，在生死威胁下，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洁净和风度，只是颤声道：“我们……到底有什么仇怨？如果你们是冲着天商公去的，那可就找错人了，我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们要报复也不该找我啊。” 他已经可以确认，这个老妪就是偷袭他的那个真魂境魂师，这等层次的强者，在东境都是一言决人生死的大人物，任何一个势力都不敢得罪，而且要尽全力去交好，哪怕穹山也不例外。 汤谓恬自问他平日里虽然嚣张了一些，但他从不去招惹真道境、真魂境级别的高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对方的仇家是天商公，他不过是被牵累了而已。 “嘁，我什么还没说呢就把自己主子卖了，这种人我更看不起！”鬼梦王又赏给了汤谓恬一脚，虽然她自己也踢得挺累。 “我跟他真的只是雇佣关系！”汤谓恬犹自争辩道。 玉凌直接看向鬼梦王：“这家伙似乎挺识趣的，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听话就留着，不听话就跟我说一声，我来处理尸体，烧成灰后刚好当花肥。” “尸体”这两个字极大地刺激到了汤谓恬的神经，他嘴唇一哆嗦，赶忙道：“你们想对付天商公吗？我知道他很多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别杀我！” 第1150章 反击序幕 事实证明，汤谓恬比想象中还好收拾，都用不着什么严刑拷打，他就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道出了大半。 按他自己的话说，他没有丁点遗漏之处，玉凌对此自然是不信的。 但作为界魂境魂师，而且还是穹山这种高门弟子，哪怕是鬼梦王这种真魂境高手都没办法强行搜魂，所以汤谓恬透露的隐秘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隐瞒，仍然有待验证。 不过目前最紧迫的也不是这些事情，而是需要汤谓恬保持配合，迷惑天商公的耳目。于是在鬼梦王的监控下，汤谓恬只得无奈地传回“一切如常”的消息。 “这样一来，就算事情败露，被一些漏网之鱼跑掉，天商公要得知这边的变故，再商定策略、派人围剿，这一系列过程就要花费不少时间，当然，最好的结果还是一网打尽。”玉凌道。 雪清泠则说道：“我已经大致勘探过了垂星的空间壁垒，如果给我几个时辰，其实我是可以破开一个小洞的。” “也就是说，我们完全可以不用管佩泽国的闲事？”鬼梦王立即问道。 “但佩泽神玉确实是好东西，我还是觉得应当继续帮忙。”雪清泠顿了顿，又道：“佩泽国并没有和天商公直面相抗的能力，为了将风险降到最低，我想再跟帕索沃谈谈，如果他愿意付出更多的代价，我可以将佩泽国国土也笼罩在一层空间壁障内，就算是南境的知微大师，也不容易破开。” “如果对方硬要突破，你大概能坚持多久？”玉凌问道。 “我打算采用我族最新的‘九格’系列空间壁垒，只要稍稍修改一番，防止被人认出来就是了，这种空间壁垒可以随时调整，如果我什么事也不干，专心跟他对抗的话，我可以阻挡三个月到四个月左右。毕竟知微大师的直觉经验不可小瞧，我虽然有先进的数据模型，但对垒到后期恐怕推衍速度会跟不上……”雪清泠蹙眉道。 她似乎对自己的能力并不满意，但玉凌已经觉得是意外之喜了，那可是知微大师，数遍南境也不足百人，他们纵然会选择为皇室或公侯效力，却也保持着相当大的自由，跟汤谓恬的情况十分相似。 雪清泠不过二十出头，就能跟这些老牌大师正面硬杠，虽是借了别人的研究成果，但也不容抹杀她的天资，恐怕唯有道宇星系才能养就她这样出彩的人物，也难怪她很可能成为这一代的元灵族灵女。 “已经足够了，明天还有的忙，你们先休息吧。”玉凌说着又摁下机关，将密室里萎靡不振的汤谓恬拎出来，随手给他下了一道玄力印诀，淡淡道：“行了，你也回归原处吧，不要企图向凉求救，否则……” “你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汤谓恬脸色苍白，他完全搞不清楚这三个人的身份，好像一个是真魂境魂师，一个是炼气士，还有一个是武者，这是怎样诡异的组合？天商公好像没招惹这么古怪的仇家吧？ “没什么，如果你不听话，就会boom，但你要是听令行事，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因为我们主要针对天商公，只要你不作死就不会死。”玉凌轻描淡写地道。 “什、什么布？”汤谓恬更加惊恐了。 “果然还是要来点形象的吗？”玉凌随手拿起一盏茶杯，将一丝玄力气劲灌注进去，又把它塞给了汤谓恬：“拿着。” 汤谓恬傻傻地接过茶杯，下一秒，手里的杯子就猛地炸成了碎片，连带着里面残留的茶水也迸溅出来，沾湿了汤谓恬的衣襟。 不过玉凌的气劲控制得十分完美，茶杯碎片只划破了汤谓恬的袖子，并没有割伤他一丝一毫。 饶是如此，汤谓恬也吓呆在那里，神色恍惚地望着满地碎片，一动不敢动。 “还不走？”直到玉凌的声音突然响起。 汤谓恬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近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屋门，两腿控制不住地抖成了筛糠，跑到半路还被桌子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哈哈……” 背后传来鬼梦王放肆的嘲笑，汤谓恬气得满脸通红，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可一想到那个炸裂在他手里的茶杯，他的所有勇气都被迅速抽离，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恐慌。 等到汤谓恬跑没影了，鬼梦王才鄙夷道：“胆子这么小，这家伙难道是被吓大的？” “不，你要设身处地地理解一下他，别人从小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来到南境也是被当成祖宗般供着，活得如阳春白雪一般，哪里见过我们这种野蛮人。”玉凌淡定地道。 雪清泠不由噗嗤一笑，恰如冰雪消融、天光璀璨，然后便发现玉凌两人一脸惊异地盯着她看。 “怎么了？”雪清泠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脸，感觉没什么毛病。 “好像是第一次看见你笑。”玉凌道。 “是吗？我觉得我经常笑啊。”雪清泠努力地扬起唇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要强求，我指的是刚才那种发自内心的笑。”玉凌无奈道。 雪清泠抿了抿唇，轻声道：“也许少了一魄也不要紧吧，我会不会慢慢的，自己这样好起来？” “会的。”玉凌似是觉得不够坚定，又补充道：“一定会的。”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微妙，鬼梦王不自在地站起身道：“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 雪清泠全无察觉，闻言下意识地点点头道：“确实不早了，我也休息一下，明天再跟帕索沃聊聊空间壁垒的事。” “好。”玉凌目送着她们出了房间。 明天，便将拉开佩泽国全面反击的序幕，而他们则会成为最瞩目的诱饵，这就是帕索沃修改之后的计划。 …… 当清晨的阳光洒落一片澄金的色彩时，佩泽国的文武百官也齐聚朱荼殿，照例进行朝会议事。 这次朝会似乎和以往没太大区别，佩泽国国王高居在上，静静地听着大臣的启禀，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国王眉宇间的疲惫与冷色。 从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不是他不想发表看法，而是轮不到他开口，底下的官员已经自行将问题解决了。 佩泽国国王将目光落在一位身着紫红长袍的男子身上，自从这个人带着一群高手生生地闯入了佩泽国的朝堂后，他这个国王就当的越来越憋屈，到现在几乎沦为了看客。 虽然语言不通，但所有人在讨论的时候都会不自禁地看向这名男子，只因为他是天商公的得力臂膀，是南境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凉。 不是每次朝会都有大事发生，所以没过多久，这群官员就各自发表完了看法，并由一名代表用通用语转述给了凉。 凉听完只是冷淡地点点头，像是对佩泽国的政事丝毫不感兴趣，但他的权力实质上已经凌驾在国王之上，没有人敢违拗他的意志。 “那就散了吧。”凉清清淡淡一句话，便让官员代表谄笑着点头哈腰，随后走程序般转向一直遭受冷落的佩泽国国王，状似恭谨地行了一礼，示意今天的朝会差不多就到这里结束了。 一般情况下，佩泽国国王都会顺从地宣布退朝，但这一次，他却突然开口道：“朕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 第1151章 旻天在上 气氛骤然冷凝，所有人都惊诧莫名地望向佩泽国国王，一时间都忘记了这是多么大不敬的行为。 凉微微眯起眼睛，望向身旁的官员代表，后者脸色苍白，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地翻译了一遍。 凉听完只是嗤笑一声，但却没有立刻打断，像是一只盘旋在高空的苍鹰，冷漠地注视着猎物的一举一动。 “天在上，昨日祭司长举行了降神大典，派来三位神使福佑我佩泽国。” 佩泽国国王神色庄严肃穆，语气里带着虔诚和神圣，看似是对所有人开口，但他的目光却不经意地瞥过凉。 他很紧张，因为这番话一出口，便意味着双方彻底撕破了脸皮。 按照佩泽国国王的想法，帕索沃原本那个稳妥的计划会更合适，但兴许是“真魂境”三个字给了他充足的底气，最终佩泽国国王还是选择冒险一搏。 凉听完翻译后依旧淡淡如水，看不出任何端倪，与其他人透着三分惊恐、三分慌乱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佩泽国国王不禁心底一沉，果然……凉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看来他们对佩泽国的掌控远比他所知道的还要深厚，即便参与降神大典的都是绝对忠心的祭司与贵族臣民，可消息仍旧泄露了出去。 祭司长是对的，他们的任何阴谋都逃脱不过天商公的耳目，还不如把一切挑明，直接引蛇出洞。 只希望那三位“神使”能应付得了这么多高手，尤其是合道巅峰的凉…… 佩泽国国王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朕为此感到由衷的欣喜和激动，天神从未抛弃过她的子民，所有的劫难不过是考验我们的信仰是否坚定。哪怕是再深沉的暗夜也会有光明，再绝望的困境也会有希望，三位神使便是我们的引路人，天会一直注视着我们。” 官员代表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了，而是失去了所有血色，他匪夷所思地望着自己的国王陛下，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巨大的恐惧与惊骇如洪水般席卷了他，可是在凉的逼视下，他却不得不逐字逐句地翻译成通用语，整个人如坠冰窖。 “天在上，恭迎神使！”佩泽国国王全当凉不存在，重重地顿了顿自己的权杖，发出砰然闷响。 在场的官员犹豫了一下，不知是谁带头，最终哗啦哗啦跪成一片，不管他们心中抱有多大的疑虑，但天是不容玷污的，即便国王也不能有丝毫的不恭，更何况他们？ 没有跪下的只有寥寥一些人，他们都是天商公派来垂星的修者，对什么天神毫不感冒，甚至鄙夷地认为，这种宗教手段是愚昧落后的象征。 “凉大人……”一名修者环顾一圈，压低声音开口道：“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佩泽国国王是换人了吗？他哪来的胆子说出这种话？” “不要紧，看他们怎么表演，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花招都是虚妄。如果佩泽国国王不听话，那就从他的儿女里选一个听话的便是。”凉冷笑道。 “可是据传来的消息，那三个所谓神使似乎不那么好对付，有一位真魂境魂师不知是真的假的。”那名修者接着道。 “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了，三大体系中，最难对付的是魂师，最好对付的也是魂师，我自有办法。”凉面无表情地道。 这些修者顿时不再开口，否则就是质疑凉的权威。 在他们的冷眼旁观下，玉凌三人被一众祭司簇拥着走入朱荼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帕索沃走在最前面，仍然是那副温和无害的慈祥模样，坦然地向佩泽国国王行了一礼：“拜见陛下。” “祭司长免礼。”佩泽国国王轻轻颔首，虽然在过去的几百年里，王权和祭司院的争斗从未停歇，但目前已是佩泽国生死存亡之际，无论是他还是帕索沃，都默契地放下了内部争斗，转而一致对外。 接着他又起身示意：“天在上，见过三位神使。” 虽然佩泽国国王说的是当地语言，但玉凌身边始终跟着一名祭司同步翻译，倒也不会有沟通障碍。照帕索沃的说法，整个佩泽国只有他和公主殿下，以及极少数的祭司和官员学了通用语，其中说得最流畅的反倒是佩泽国公主，可能有的人天然拥有高超的语言天赋。 玉凌按照帕索沃的指点简单回了一礼，并没有多说什么，事实上他们身为“神使”，对世俗界的人表现得太过谦和，反倒有问题。 “那个凉似乎盯上我了。”鬼梦王忽然不露声色地传音道。 “正常，他肯定会想尽办法解决掉你。”玉凌淡淡道。 鬼梦王不爽道：“你这话说的好像与你无关一样，咱们三个不都是人家的眼中钉？” “嗯，但还是有首杀次杀的顺序。”玉凌道。 鬼梦王一阵憋气：“我要是死了，你的西境通道就做梦去吧！” 想了半天，她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蹩脚的威胁，因为她郁闷地发现，她堂堂真魂境魂师，好像在玉凌这里居然是可有可无的人物，只能说这家伙作为魂师克星，其存在本身就严重不合理！ “所以你就按照计划好好演戏吧，如果演技不过关，那就怨不了我了。”玉凌无动于衷地道。 “为什么不正面硬杠！凉再强也不会比汤占润强多少了，如果配合得好来次偷袭，还怕搞不定他？”鬼梦王实在对演戏很抗拒。 “你怕不是忘了那次有血海帮忙？而且汤占润死没死还是一码事，这回我们确定无疑地是要杀掉凉，为此做再多的准备和策划都不为过。”玉凌瞥了一眼远处的凉，恰好与他来了个四目相对。 这位合道巅峰的大高手牵起唇角，露出淡淡的讽刺笑容，像是看着三个自以为是的猎物在垂死挣扎。 玉凌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要是让别人知道，一个悟道境级别的修者居然在图谋合道巅峰修者的性命，估计会成为再荒谬不过的笑话，但事实上玉凌却很认真地推敲了每一个步骤，以保证八成以上的成功率。 而且a计划不奏效，他还准备了b计划和c计划，反正凉必须得死，不然后面的一切都无法顺利进行。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做戏，争取一鼓作气震慑住这群心思不定的文武官员。 三名祭司双手捧着权杖走到玉凌几人面前，随后单膝跪地，将权杖高高举起，神色无比虔诚。 他们是真的信了玉凌三人神使的身份，哪怕其中有诸多疑点，但祭司长从不会说谎欺骗他们。 玉凌难免有些惭愧，他定了定心神，郑重地接过权杖高举过头，按照帕索沃的吩咐，将一段艰深晦涩的文字尽可能声情并茂地念诵出来，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念的是啥，反正怎么神神叨叨就怎么来。 鬼梦王和雪清泠也是同样的举动，只不过念的语音声调和玉凌略有不同，估计是宗教仪式的特定用语，他们按部就班完成就好。 说来也神奇，玉凌刚刚念完，手里的权杖就发出澄澈的光芒，辉耀了整个大殿，仿如一轮浩日，代表了无上的神圣与光明。 他们三个人的权杖，恰好分别代表了日、月、星。 三光普照下，那些跪伏在地的官员如醉如痴，一时间头脑清明，仿若羽化而飞仙，所有的杂念都被洗涤一空，只剩下了由心而生的虔诚与敬仰。 等到权杖的光芒慢慢消散，这些大臣才如梦初醒，发现自身的修为水涨船高地突破了一大截，不由又惊又喜，对三名神使的疑虑降到了最低点。 “天在上！”众人的声浪此起彼伏，这回哪怕没有翻译，玉凌也知道他们的意思，毕竟三人刚来垂星，就听到了连绵不休的“库鲁玛索”，意译成通用语就是天在上。 凉的神色稍稍有些阴沉，他冷哼一声后，就带着自己的人扭头走出了朱荼殿。 第一个回合，他落入了下风，但他坚信以后有的是机会扳回来，只要控制住那个来历不明的真魂境魂师，佩泽国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第1152章 神迹 而玉凌三人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在镇住文武百官后，他们又在祭司们的簇拥下出了王宫，像领导巡视一样走在佩泽王城的大道上。 凉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动手，而且他们也需要一些时间来筹划准备，所以鬼梦王丝毫不紧张，只是有些别扭这种作秀般的行为。 不过她很清楚地知道，这是安抚人心最重要的一步，也是宗教对统治阶级而言最有力的作用。 不得不说这感觉非常奇妙，明明他们是来自外星球的陌生人，却仅凭一个“神使”的身份，便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这些平民百姓的尊敬爱戴，而他们不会知道，玉凌三人留在这里的原因，其实只是为了佩泽神玉罢了。 玉凌越来越感到惭愧，他看着街道两旁那些纯粹而虔诚的脸庞，不由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责任感，哪怕这些人与他毫不相干，但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却让人无法漠视。 也罢，这次就好好帮忙，先将天商公留在垂星上的爪牙一一铲除吧。至于拯救垂星……玉凌从来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因为能拯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而且玉凌还有另一重考虑，南映檀曾嘱托他保住大南国王室不被废黜，或者至少保住一位嫡系后人，这势必要和一些强势的公侯贵族站在对立面，天商公在十二大公中算是位在前列，对王室也屡有不敬之处。更加引人深思的是，这几代的天商公都致力于开拓西境，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有更大的野心。 这次帮佩泽国化解危机，也算是和天商公的初步交锋了。 当然，利益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玉凌的现阶段目标是打通西境通道，但在此之后呢？ 北境终究是武者的天下，而从封灵星出来的众人却大多是炼气士，或者说主修灵力体系，他们的功诀、灵技都没有着落，如果光靠市场上流通的大路货，未免太浪费众人的天资了。 所以玉凌还需要一个可靠的南境盟友，在碍于承诺的情况下，王室是最好的选择。其他诸侯都羽翼丰满，以玉凌目前的势力而言，除非举家投靠，否则又能引起什么关注？与其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虽然后者风险更大，但不冒险又哪来的收益。 这些事情看似很遥远，不过正如下棋一样，多往前看几步总比目光短浅来得好。 杀了凉，就当是送给大南国王室的礼物了，虽然这一任的大南王跟阿斗似的扶不起墙，但王室总是不缺聪明人的。 众人绕着王城走了一遭，可谓充分调动起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热情，玉凌三人成为了神迹的代表，虽然他们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但只要挥一挥手里的权杖，就会洒落一阵神圣的光雨，具有宁静心神和治愈创伤的作用，这也算是帕索沃早早备好的道具了。 等到绕去贫民窟的时候，跟在队伍后面的王国贵族们不禁蹙起了眉头，面面相觑间满是嫌恶，谁也不愿再前进一步，好些人都晃着手帕，像是要驱散周围的恶臭之气。 但玉凌三人却不得不去，因为正是这些处于社会底层的人最需要宗教的精神慰藉，也往往是他们的信仰最为根深蒂固。 周围的祭司们没有丝毫鄙弃的情绪，反而悲悯地唱起了颂歌，玉凌除了“库鲁玛索”之外一个字都听不懂，不过他只要保持平和的表情就行了，不用高高在上的冷酷，也不用时刻露出微笑。 那些衣衫褴褛、浑身臭气的贫民都痴痴地望向这边，跪在地上无比虔诚地祷告，气氛无比和谐，直到一个少年背着一名小女孩，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队伍前方，噗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地道：“求求神使大人，救救我的妹妹吧，她染了疫病，已经快不行了，我死都可以，但她还小啊……” 一位祭司低声翻译给了玉凌三人，雪清泠便上前一步，将权杖轻轻搭在小女孩身上，在圣光的照耀下，那浑身脓疱、满面痛苦的女孩儿渐渐平静下来，所有病菌顷刻之间便被净化，她的身体一点一点恢复了正常，脸上也粉扑扑的透着健康的光泽。 少年一时呆怔在原地，因为不仅是他的妹妹痊愈了过来，他身上的几个疮疱也同样消失了，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似乎有数不尽的力气。 “天在上，谢谢神使大人再造之恩！”少年陡然如梦初醒，赶忙拉着自己妹妹跪在地上，不住地祷告。 雪清泠并没有多说什么，事实上她也说不来垂星的当地语言，只是满含鼓励地看了少年一眼。 就是这么一眼，少年便像是受了莫大的恩赐，激动得浑身一颤，哪怕玉凌一行人都走远了，他还痴痴地跪在那里继续祷告。 不过少年这么一开头，上来的贫民便越来越多，到后来玉凌三人已经被围在原地没法前行了，好在权杖足够给力，不管什么疑难杂症，都能在几秒钟内搞定。玉凌甚至都没费什么力气，只用晃一晃就好，反正神棍事业是必须进行到底的。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眼见夕阳西斜，光线逐渐浅淡昏黄，几名祭司只得上前，不知给这些贫民说了什么，他们虽然满面的依依不舍，但最终还是念着“库鲁玛索”慢慢地退去了。 今天的形成算是告一段落，不过巡视王城只是个开端，后面还要把佩泽国的几十个主城挨着挨着跑一遍，既是稳定民心，也是引蛇出洞，反正肯定不会像今天这么轻松了。 玉凌按了按眉心，正准备往来路走，一道刺耳的声音却忽然响起，不知道叽里咕噜说了什么，居然让周围的人瞬间变了脸色。 挑事的终于来了么？要是这么大半天了，凉一点反应都没有，还真会让人有些失望。 “此人、此人竟敢说神使是招摇撞骗的骗子，治病只不过是小把戏，只是用来糊弄人的……”玉凌身边的红衣祭司一边翻译，一边气恼地涨红了脸：“太过分了，这一定是天商公的人在作乱！” 其实这人倒也没说错，他们确实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神使…… 玉凌微微眯起眼睛，透过人群看到一位面庞尖瘦的乞丐，他正大声地嚷嚷着，脸上写满了轻蔑和不屑。 “他还说什么？”玉凌问道。 “他说除非神使能让死人复活，否则他才不信天真的派来了使者。”红衣祭司沉着脸色，焦虑地道：“神使大人，我们还是不要和他纠缠了，只要点出他跟天商公有关，其他人自会同仇敌忾，将这个乞丐孤立在外。” “但这终究会动摇他们的信仰。”玉凌摇了摇头道：“你安排一下，如果是刚死不久的人，我还是有办法的。” 红衣祭司微微一怔，他深受帕索沃信任，是以也知道一些内幕，比如玉凌三人并非是天派往人间的使者，而是宇宙中其他星辰的人，所以他并不指望玉凌真的能展现神迹。毕竟身为祭司长的帕索沃都不可能让死人重新活过来，这是万物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不能也不应去违背。 可是玉凌的话着实让他无比惊愕，红衣祭司思量了几秒，终于还是转头跟同伴说了几句，并让那个挑事的乞丐稍安勿躁。 不多时，一位贫民便将一个紧闭双眼的中年妇人抬到了玉凌面前，他双眼红肿，泪水还在不断地往下滚落，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显然这个妇人是他的母亲。 玉凌不敢过多耽搁，立即将权杖搭在中年妇人的额头，假装借了天的力量，实际上则一遍一遍地念诵着凝魂术。 这妇人似乎刚死不到半个时辰，还残留了一些魂魄，没有彻底归于幽冥，这无疑给玉凌减轻了不少负担，何况还有阴神的招魂术共同施为，上次紫尘若就是这么救回来的。 即便如此，他的魂力还是迅速耗竭，最后不得不运起白瓶的力量，总算将中年妇人的灵魂碎片拼凑在一起，稳定住了她的魂海。 与此同时，玉凌也给她送入了充足的生机，让中年妇人的面庞渐渐红润起来。 她纯粹是因为长久饥饿以致免疫力下降，最终患病而死，权杖所蕴含的生命能量足以让她的身体恢复到最健康的状态。 玉凌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幽冥河水的声音，他又在从死神手里抢人了。 “哎嘛累死我了，招魂术对我损伤很大的好不好，就为了救一个普通人，真是太不划算了，不行我要歇一阵了。”阴神见中年妇人的状态渐趋稳定，便果断缩回了魂力。 与此同时，中年妇人的手指也颤抖了一下，随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刻，全场寂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震撼地望着神迹的诞生。 就连雪清泠也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传音道：“这、这是幻灵族的凝魂术？你怎么会？！” 第1153章 民心所向 “这……我回头再跟你解释吧。 ”玉凌都忘了雪清泠还在旁边，准确说是忽略了她身为元灵族候选灵女的身份。 雪清泠露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我只是惊讶……这可是幻灵族作为立族之本的三大灵术，按理说他们绝不会教给外人的，更何况你还是……” 玉凌不禁有些头疼，不过雪清泠的话再一次刷新了他对凝魂术的认知，他知道这门术法奥妙无穷，肯定非常珍贵，但没想到会珍贵到这个程度。 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紫尘若淡雅如仙的身影，少女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眉目里是最为缱绻的温柔。 不知不觉，已经相别两年了，不知尘若现在还好吗？ 玉凌看了一眼灵戒深处的紫水晶，那是紫尘若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不知道这颗水晶有什么特别的作用，但他一直都小心地珍藏着。 就快了……等他在无涯打下一片自己的天地，他才能有资格和幻灵灵皇平起平坐。 玉凌定了定神，将这些杂念从脑海里甩开，因为现在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一转头，却发现雪清泠一直定定地注视着他，不免有些尴尬地传音道：“怎么了？” “哦，我在想，你的凝魂术好像不是完整的，而且你又不是幻灵族人，所以效果势必会大打折扣，但为什么会……你知不知道你做出了多么惊人的事？人一死，便是阴阳相隔，从幽冥往阳界抢人，这根本就是……就是虚魂境魂师也做不到的啊。”雪清泠很难有特别激烈的情绪，但她此时此刻却有些语无伦次了，因为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常识。 “是吗？”玉凌微微一怔，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干过几次相同的事了，所以他并不觉得有多么匪夷所思。 “唉，一定是我的招魂术太优秀了，我也不想这样的，天生的天赋没办法。”阴神唏嘘的语气里分明透着遮掩不住的得意。 萦称直接泼了冷水：“你的功劳最多占一两成，凝魂术占另外两成，更主要的……我觉得是白瓶的作用，准确说，是那道白光。” “这有啥区别？白光不就是白瓶的力量么。”阴神不以为然，不过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招魂术要是这么逆天，他早就凭此发家致富了。 萦称若有所思地道：“我以前也这么以为，可我总觉得白瓶不像是一件魂器，因为我是魂器，我有感觉。” “什么意思？”玉凌也提起了几分兴趣。 “我……我就随便说说，不一定对。”萦称的语气里透着几分迟疑：“瓶子里的白光给我感觉很像魂力，但它似乎也兼具其他两个体系的力量，就像是……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么？”玉凌隐隐约约有些灵感，但却如梦幻泡影般抓不真切。 反正不管怎样，把死人复活这种高难度的事情肯定不是残缺版凝魂术能做到的，哪怕加上阴神的招魂术也不可能，八成是白光发挥了逆转生死的作用。 只是……白光如果不是白瓶的力量，那它又是什么？为什么会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玉凌越想越觉得混乱，最终只得把这件事暂且放下。 雪清泠则欲言又止地望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摇摇头传音道：“算了，看你也不是很明白的样子，以后再说吧。” 玉凌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将目光重新移向苏醒的中年妇人，此时此刻，她正在和儿子抱头痛哭，浑然不顾周围还有许多人。 虽然中年妇人的很多魂魄碎片都消散了，所余留的记忆可能不足三成，甚至还会交叠错乱，但不管怎么样，能把死人救活绝对是毋庸置疑的神迹，即便是那个挑事的乞丐，也惊呆在那里无话可说。 “走吧。”玉凌淡淡说了一句，他身旁的红衣祭司这才如梦初醒，呆呆地看了他几秒，声音颤抖地道：“天在上，您……您真的是天派来的神使吧？” 玉凌难免有些好笑，含糊地道：“我来到这里也许是巧合，又也许不是，谁知道呢？” 如果换了平常，鬼梦王肯定会嗤笑他装神弄鬼，但现在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心中既有震撼，也有惊惧，五味陈杂地搅在一起，连带着她看向玉凌的目光也无比复杂。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分明就是一个死得不能再死的普通人，哪怕刚死没多久，也绝不可能再活过来了，否则阴界阳界岂不是要乱套？ 虽然巫术中也有很多让死人还魂的把戏，但那只是短时间的，最多几分钟，幽冥的力量就会把死人的魂魄碎片重新吸扯回去，可鬼梦王盯了那中年妇人好久，她的魂海居然真的稳固住了。 神迹，这是真的神迹。 鬼梦王不得不承认，哪怕她再修炼一百年、五百年，也做不到玉凌这样的地步，这家伙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塑魂魂师，却又如此的深不可测。 “哦，天在上，这太不可思议了……” 凝固的人群终于缓过神来，嘈杂的声浪瞬间爆发而出。 玉凌赶紧给红衣祭司使了个眼色，后者平定了一下心绪，站出去不知说了些什么，人群顿时变得愈发狂热，无比恭谨地跪伏在地上，同时还不忘让开一条通路。 在经过那个乞丐身边的时候，红衣祭司眸光微冷，低声给一名普通祭司吩咐了两句，后者立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玉凌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低声道：“凉恐怕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这个乞丐价值不大。” 红衣祭司微笑道：“神使，我们也不需要什么证据，愿意信的，自然会信。” 玉凌不由哑然，他的确忘了，宗教信仰本就是不证自明的存在。 一天的巡视结束了，但真正的暴风雨才刚刚开始酝酿。 一间密室内，凉高居上首，一言不发地听着下属们持续不休的争吵，心情越发烦躁。 他整个人都陷在宽大的软椅里，右手手肘垫在扶手上，似乎唯有如此才能支撑住下颌，而他的左手则无意识地慢慢叩击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不能不心事重重，因为今天粗浅地试探了一下，没料到那三个外来户比他想的还要难对付，所以他才选择召开会议，让这群蠢猪尽快拿出一套可行的方案。 结果让凉又好气又好笑的是，众人从会议开始到现在，一直在讨论消息的真实性，而且竟然有八成人认为所谓“神迹”是天教的人制造的幌子，根本不存在死人复活的事情。 凉本可以打断他们，但他实在是厌烦了，与其指望这群猪，还不如他自己想办法。 他现在无比后悔之前没有插手佩泽国的宗教事务，本以为掌控了军事、财政以及任免官吏的大权已经足够了，完全不必搭理祭司院的那些神棍，毕竟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相信虚无缥缈的神灵，要是真有天神，她会放任垂星被外人侵占？真是笑话！ 但现在凉觉得自己失误了，之前祭司院不声不响，他还没有感觉到他们在平民百姓中的地位，直到今天传回那些骇人听闻的消息，让凉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之前那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就如泡沫般轻易幻灭。 “欧井明，你还非要跟我争是吧？我看就你一个相信那鬼扯的消息，人死不能复生，肯定是祭司院提前跟人串通好了，演了一幕戏而已。不然别说真魂魂师，就算虚魂境魂师都不可能有这等本事！” 底下的人还在争执，凉停下了叩击，脸色越来越阴沉。 众人立即察觉到气氛不对，争吵声渐渐微弱，直到最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让你们想出解决办法，你们却在干什么？”凉的声音阴森如鬼火。 第1154章 各施手段 众人的冷汗当场就下来了，他们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话题就跑偏了，而且再也没拉回来。 “消息是真的，不管你们信不信，不需要怀疑。是我之前看走眼了，那个看着很普通的男人反倒是他们三人的首领，而非那个真魂境的老妪。那么第一步，就是尽快查出他们的身份，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凉冷冷道。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却不敢有丝毫反驳。 “按理说最好的办法是见招拆招，这三个人摆明了是从其他星辰跑来的，平白落得个神使的身份，如果能拆穿他们，自然可以化解危机。可偏偏……你们这群废物不学无术，对天教一无所知，跟他们玩宗教手段肯定死得渣也不剩。” 凉面沉如水，眸中闪过毒蛇般的冷酷光芒：“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在他们巡视的时候直接杀了他们！他们不是神使吗，神使怎么会死呢？只要他们死在众人面前，这个谎言就不攻自破了。如果那群愚民拒不相信……呵，也无所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的反抗无碍大局。” “凉大人，那我们的怀柔政策就……”一名修者鼓起勇气小声道。 “哼，事到如今还怀什么柔，我们再怀柔对他们来说也是外来侵略者，祭司院站出来一号召，你看有几个人会选择站在我们这边？那些愚民把信仰看得比命还重要，果然还是当杀则杀，只要控制住那群贪生怕死的上层贵族就好。”凉冷笑道。 又有一位修者眼珠一转，提议道：“凉大人，就算消息是真的，那个劳什子神使能把死人救活，但这肯定会让他付出很大代价，我们不如暗地里筹划一下，看他有没有本事复活一堆死人。” 凉却依然面无表情：“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惜晚了点，我一个时辰前刚得到消息，帕索沃那个老狐狸早就堵死了这条路，说那个中年妇女是什么什么玩意儿转世，福德深厚，所以真神才降下神迹。至于其他人，如果信仰足够虔诚，早晚也能得到天的护佑。” “什么叫‘足够’虔诚？”提议的修者不禁满脸懊恼，语气里带着讽刺。 “反正除了那个走运的女人，其他人都不足够就是了。”凉淡淡道：“行了，人家祭司院就是干这行的，我们怎么可能玩的过，这个时候反而是简单粗暴的方式最有效，你们要做的，就是在敌人明知道我们要杀他的情况下，还是能把他杀了。” “这……”众人只得硬着头皮准备新一轮的讨论。 “对了，把汤谓恬叫来，这次应该用得上他了，而且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跟大公通报一声才是。”凉终于想起来自己遗漏了一个人。 “是！” 提到汤谓恬三个字，众人不由露出程度不一的厌恶之色，但不管怎么样，汤谓恬也是他们中唯一的魂师，而且是界魂中期。 “那我们是不是要改变计划，先杀那个不知姓名的男子？”有人问道。 “先查探清楚他的修为吧，这人到底是炼气士还是魂师都摸不准，贸然动手成功率太低。如果他也是真魂境，就先杀他，如果他并非真魂魂师，那还是那个老妪威胁更大。”凉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可笑，要是那个神秘男子连真魂境都不是，他哪来的本事复活死人？ “凉大人，如果他们来自东境某个名门大派……” “那也得死，反正他们肯定不是穹山的人，否则照我们两家的关系，那边多少会吱一声，而其他门派的话，就无所谓了，他们自己遮遮掩掩的，死在异地他乡又怪得了谁？我只是想弄明白，究竟是谁铁了心要和大公作对。”凉杀气凛然。 众人默默地点头，敌人是谁都不知道，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今天就到这里吧，等有了更多的消息，再制定具体计划，就让那三个人多蹦几天，很快就要送他们上路了。”凉森冷地道。 他的心头涌起抑制不住的杀机，还伴随着无法排解的烦躁和焦虑，像是有一团火，随时会将他从内而外地焚烧成灰烬。凉隐隐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大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出个名堂，只是觉得自己不如以前冷静了。 一想到等会儿要跟汤谓恬打交道，他就更加烦闷，那个自以为是的高傲魂师，多看一眼他都觉得恶心，要不是这次需要对付真魂境魂师，他绝对不会跟汤谓恬多说一个字。 恰巧这时，一位属下忽然走进密室，如履薄冰地低声道：“凉大人……汤谓恬他、他……” “有话就说！”凉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属下吓得都结巴了：“他、他说他忙着呢，让您有事自己去找他。” “混账玩意儿！”凉怒气勃发，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整个人如一头暴怒的狮王，咬牙切齿地道：“他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凉大人息怒……”属下赶忙单膝跪地。 凉深呼吸了几口气，勉强抑制住了怒火，冷哼一声拂袖便走。 他已经下定决心，等这次的事解决了，他一定要联合大公麾下的其他高手，将这个该死的汤谓恬彻底排挤出去，免得他存在的每一天都是在污染空气！ …… 一个时辰后。 汤谓恬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祭司院的神殿内，不时回头张望，确认没人跟踪过来。 “别看了，外面没人，你用魂力探测都比用眼睛看靠谱。”玉凌淡淡地斟了杯茶。 汤谓恬看见茶杯就觉得头皮一炸，声音也不自禁颤了颤：“我可都按你们说的做了，现在凉肯定恨死我了。” “嗤，他本来就讨厌你，不然我们哪会这么容易就把你绑架了。”鬼梦王不屑地冷笑。 汤谓恬一时竟无法反驳，眸中不禁掠过一丝恨意：“他讨厌我，我还厌憎他呢，就凭着那些许功劳，平日里横行霸道、目中无人，几次三番嘲讽于我，既是他不仁，就莫怪我不义了。” “虽然我觉得这些用词似乎更适合你一点，不过你俩的恩恩怨怨我不关心，说正事吧。”鬼梦王冷嘲热讽。 汤谓恬沉着脸色道：“凉今天的态度尤其恶劣，简直没法跟他好好说话，我假装跟天商公汇报了情况，并说大公决定将此事交由凉全权处理，必要时可采取一些激烈手段，一定要镇住垂星的局势，同时他会向孤星打探你们三人的身份，但最好还是凉自己查清楚。” “算你识相。”鬼梦王冷哼一声，汤谓恬除了过分怕死之外，脑子还算聪明，这番应对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就这些？凉什么反应？”玉凌淡淡问道。 汤谓恬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最多、最多我再加了一句，说大公让凉好好配合我，结果不知怎地就把他惹火了，差点摔门而走，这人脾气真是越来越暴了，一点礼仪涵养都没有。” 鬼梦王不禁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眸中隐隐闪过一分异色。 “他有制定出什么策略吗？”玉凌继续问。 “他想杀掉你们，但暂时不知道从何入手，所以目前仍停留在打探你们身份的阶段，还让我抽个合适的时机，用魂力感知一下你们的修为境界。”汤谓恬道。 玉凌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冷笑：“那你就告诉他，真魂境魂师是确切无疑的，还有一位悟道巅峰的炼气士，至于我……你就说我肯定没到真魂境，剩下的随便他猜吧。” “啊？真说啊？”汤谓恬不由呆了呆。 玉凌淡淡地瞥了汤谓恬一眼，他登时将后面的话全咽回去了。 毕竟他如果给凉说啥也没看出来，那肯定是有问题的，所以最好就是九真一假，比如在汤谓恬的认知里，玉凌分明是个武者，却要“冒充”手无缚鸡之力的魂师。 “下次别直接来找我们了，容易暴露，你就和她魂念交流吧。”玉凌指了指鬼梦王。 “行。”汤谓恬巴不得如此，他也怕自己两头跑，引起凉的怀疑。 等到汤谓恬走远了，鬼梦王才浮起诡谲的笑容：“凉果然没有察觉，最多再过十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第1155章 乱起 欲杀人，先攻心。 鬼梦王有很多阴毒残忍的上古巫术可以使用，但凉身为合道巅峰高手，对任何足以致命的生死威胁都有着天然的感应，因为他已经将自己的道融入了天地本源之中，大道自会在无形之中警示于他，这是灵力体系独特的直觉与预感。 所以鬼梦王选择了曲线迂回的方式，白天在朝会上她已经用魂力记住了凉的气息，然后施展了一种最不容易被察觉的巫术。 它不致命，但却会一点一滴唤起凉潜在的负面情绪，直到彻底淹没他的理智，让他自己做出极为不智的愚蠢行径。 凉有一句话说对了，魂师是最容易对付的人，也是最难对付的人。 容易就容易在，魂师本身无比脆弱，只要伤到他们的要害，他们就必死无疑，但魂师也同样很可怕，你往往不知道他们在暗地里干了什么，很多时候都死得莫名其妙、无知无觉。 照鬼梦王的说法，要不是玉凌本身也是魂师，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不然的话她早就用巫术把他弄死了。 玉凌对她充满怨气的话语充耳不闻，反正现在鬼梦王的生死牢牢掌控在他手里，她最多也就是过几句嘴瘾，毕竟贵为真魂境魂师，落到如今这个处境当然不可能甘心。 “最多十天么？”玉凌盘算了一下，那个时候他们可能都巡视了七八个城市了。不要奇怪进度为什么这么快，因为自从天商公的势力渗透到垂星后，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把传送阵搭起来，极大地拓展了有效控制范围，基本上佩泽国每个主城都至少有一座传送阵。 “十天之内，他们很可能就会动手了。”雪清泠道。 “我倒是很好奇他们会想出什么办法来，而且是在我们明知道会遇到刺杀的情况下，还有信心杀掉我们。”鬼梦王扯了扯嘴角：“时间问题倒不用担心，别忘了还有汤谓恬时时刻刻刺激着凉，他只会以为自己是被气疯了，而不是什么别的原因。” “所以你才让汤谓恬故意摆架子，逼得凉主动去找他？” “这也很符合他的人设，不是么？”鬼梦王嗤笑道。 玉凌不得不承认，鬼梦王确实是玩弄阴谋诡计的高手，估计和东境鬼瞳宗很有共同语言。 “你的替身术弄好了么？”玉凌又问。 光猜是猜不到凉的想法的，虽然有汤谓恬作为内奸，但想想看这两人的关系，凉会把全部计划都告诉他吗？这显然不现实，还不如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 对此雪清泠表示她是分身，无所畏惧，而且她的空间道法在依托公式的情况下不比知微大师差多少，自保肯定没问题。而玉凌三大体系兼修，本来就不那么容易死，还有一记压箱底的杀手锏，到时候看准情况说不定能反杀凉。所以算来算去，处境最危险的反倒是境界最高的鬼梦王，而且凉第一个要杀的估计就是她。 不过鬼梦王传承了绝大部分上古巫术，其中不乏保命手段，尤以替身术最为常用。 “差不多了，你把这个收好，要是我真那么倒霉被杀了，我的性命就寄托在你手里了。”鬼梦王将一个巴掌大的稻草人递给玉凌，她想来想去，这种重要的东西藏哪儿都不一定安全，还不如让玉凌保管，反正这家伙是金刚境武者，轻易死不了。 “话说你这个是什么原理？”玉凌着实有些纳闷，一个活人如何能将性命依托在稻草身上。 “巫术从不讲原理！你好好收着就是了。”鬼梦王没好气地道。 玉凌将小稻草人放进灵戒里，想了想道：“你觉不觉得上古巫术敝帚自珍有些可惜？” “你什么意思？！”鬼梦王立即警惕地瞪着他。 “我想选一些人到鬼觉星……” “不行！”鬼梦王迅速打断。 玉凌定定地盯了她几秒，鬼梦王有些禁受不住这无形的压力，不知不觉改口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巫术的，这个比较讲究天赋。” “哦不要紧，我那边多的是天才，十个里面总能碰上一个的。” 鬼梦王不禁暗暗咬牙，因为玉凌这分明是趁火打劫，不仅想把鬼觉星占了，还想把上古巫术也一锅端，强盗都没有这么过分的！ “随便吧，如果他们真有本事学会，来多少我都不阻拦。”鬼梦王沉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道。 此时她还不知道，不久的将来，她会多么后悔自己说的这句话。 …… 一转眼**天过去了，玉凌三人作为神使已经巡视了佩泽国五分之一的领土，虽然他们只在主城区晃荡，但周边村镇的人早早就收到了消息，陆陆续续如朝圣般涌入城市里，带来了爆棚的人流量。 不过哪怕街道再挤，当祭司院的人出现时，喧闹的人群也会不由自主安静下来，并自觉地让出一条通路。 玉凌开始还对这些人的狂热崇拜很不适应，但现在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估计那些明星出场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不再关注人群的动向，而是时刻散出魂力查探周围有无异动，因为算下来凉也该动手了，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虽然玉凌更喜欢先发制人，但这个时候还得站在道义的制高点，如果是凉先对他们三个神使出手，才能引起佩泽国民众更强烈的愤慨和怒火。 这已经不是阴谋了，而是放在台面上的阳谋，双方都知道彼此的目的，但还是要展开生与死的较量。 “啪嗒。” 忽然，一滴雨落在了玉凌的手上，他抬头一看，厚重的阴云正覆压在天穹上，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好像要下大雨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雪清泠道。 几名祭司立即高举权杖，结成了流转温润光芒的白色屏障，将雨点隔绝在外，同时还有一位祭司向众人宣布消息，示意大家先回去避雨，毕竟在场的很多都是低层次修者，暴雨天气终归不大方便。 民众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顺从地四散开来，准备抄小道各回各家。 可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却划破雨幕，瞬间引发了人群的骚乱。 “来了么？”雪清泠目光一凝。 “估计是，我还以为他们不打算动手了呢。”鬼梦王冷笑一声。 “汤谓恬有跟你说什么吗？”玉凌问道。 “他说凉让他尽全力牵制住你，别的就不知道了，因为他稍稍多问一句，凉就好像要把他杀了似的。”鬼梦王道。 “他的情绪状态已经濒临崩溃了吗？” “看样子是。”鬼梦王幸灾乐祸地道。 “你小心一点，今天其他人可以不管，最好能抓住机会杀掉凉。”玉凌道。 “我已经准备好了。”雪清泠道。 “我这边也没问题。”鬼梦王摆摆手道。 玉凌点点头，这才上前两步向一名祭司询问道：“前面怎么了？” “回禀神使，好像是有个精神不正常的凶徒当街砍杀他人，警卫队已经出动去制服他了，我们还是在这儿稍等片刻。”这位祭司也会通用语，只不过说的略有些磕巴。 “可是人都乱了，警卫队制得住吗？”玉凌皱起眉头。 恐慌已经如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仅仅是片刻工夫，这些来朝圣的民众已经乱作一团，尖叫的、哭喊的、喝骂的混杂不休，有几名祭司试图控制住态势，却被人群不知道挤去了哪里。 “奇怪……这些人平常都很听话的，为什么今天……”玉凌身边的祭司既焦急又困惑。 “有人在扩大混乱，你们注意看。”玉凌指了指一位拼命尖叫的高个子女人，她的手胡乱挥舞着，死命地推搡着身边的人，一看就是故意捣乱。 “这……她怎么能这样做，难道她不再信奉天真神了吗？”祭司震愕地道。 玉凌摇摇头没有多说，虽然天教在佩泽国占绝对主宰，但总有些人不会怀着那么纯粹的信仰，对他们来说，实际的利益高于一切，凉几年来的经营终究不是白费工夫。 玉凌只用知道一点，重头戏马上就要来了。 兴许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下一秒，人群的骚动更加剧烈，由于暴雨的冲刷，路面本就又湿又滑，好多人都被推搡着摔倒在地，然后再也爬不起来。 “卡度颇拉！”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穿透人群，只见一个高大男子高高举着一个粉裙小女孩，近乎疯狂地横冲直撞，像是身后有怪兽在追赶。 第1156章 情况有变 玉凌不知道那个男子在嚷嚷什么，但大致也能猜出是让众人快跑之类的意思。 因为他话音刚落，原本就无比混乱的人群变得更加拥挤，纷纷惊恐万状地往玉凌这边涌来，哪怕有不少人试图从别的方向脱身，但最终还是被人流裹挟走了。 “不行，事态根本无法控制，三位神使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我怀疑天商公的人会对神使不利。”之前出去稳定秩序的红衣祭司艰难地挤了回来，被暴雨淋湿的头发一绺一绺地黏在脸上，显得他无比狼狈。 “只能顺着人流走了，得小心人群中可能会混有刺客。”又一名祭司提醒道。 “大家快围拢过来，保护神使。”红衣祭司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警惕地环顾四周，皱眉道：“怎么只剩这么一点人了？” “先前情况太过混乱，好多人都去维持秩序了，而警卫队为了方便抓捕凶徒，开启了禁空法阵，估计他们很难再挤回来。”一位白衣祭司无奈答道。 “唉，天保佑，希望不要出事……”红衣祭司叹了口气，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却打断了他的话语。 “不要啊，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玉凌转头一看，只见斜后方一位柔弱如水的年轻妇人不小心摔倒在地，她怀抱的婴儿也跌落到一旁，周围的人试图将她绕开，可身后那些看不见景象的人却在拼命往前拥挤，眼看好多只脚就要踩到婴儿身上，年轻妇人不由绝望地哭喊起来。 玉凌魂念一动，那个婴儿当即悬浮起来，险险地避过了人群的踩踏。 雪清泠则上前几步，抱住不断啼哭的婴儿，递到了年轻妇人的手里。 “谢谢神使，谢谢神使……”年轻妇人不住地哭，来回只重复着这四个字。 “下次小心一点。”雪清泠刚说完，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就骨碌碌滚到了她脚边，散发出刺目的银光。 “神使！”年轻妇人一声惊呼，眼见着雪清泠凭空消失在她眼前，不由呆了一呆，一抬头正对上一个中年男子阴恻恻的眼神。 “你……”年轻妇人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婴儿，露出畏怯的模样，等到那中年男子转过头，这才深吸一口气尖叫道：“叛徒！有人谋害神使！大家快抓住他！” 周围的人下意识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中年男子沉着脸怒喝道：“胡说八道！” “就是他刚刚扔了一块空间晶石，他肯定是天商公派来的刺客！”年轻妇人狠狠地瞪着他。 “打死他！打死他！” 不知是谁先出手一拳打向中年男子的脑袋，一场混战就在无比拥挤的环境中展开了。 “这什么情况？怎么越来越乱了？雪神使呢？”红衣祭司一头雾水地道。 “凉已经动手了。”玉凌的视野里全是人头在晃动，他纯粹是靠魂力“看”到雪清泠被传送走的一幕。 “怎么回事？难道凉的计划是先杀她？”鬼梦王愕然道。 “……恐怕是的，我们搞错了敌手的思路，对他们来说，既然三个都是神使，杀死哪个都没差，都能让佩泽国的百姓信仰崩溃，所以他们选择对‘最弱’的动手。”玉凌沉声道。 “那现在……”鬼梦王心里一突。 玉凌定了定神：“情况肯定发生了一些不为我们所知的变化，如果你的巫术生效了，凉应该早就暴躁得快失去理智了，不太可能制定出这么谨慎的策略，也许现在主事的另有其人，那人打算挨个挨个解决掉我们。” “那姓雪的姑娘不会有事吧？炼气士可没武者那么抗打。”鬼梦王对雪清泠倒没什么恶感，况且回程的希望大半都寄托在她高超的空间道法上。 “没事，就算是凉亲自出手，也不可能杀得了她。”玉凌摇摇头，元灵族的恢复力一向强悍，雪清泠的实力也比普通悟道巅峰修者强出一大截。 “不过还是要弄清楚她被传送到哪里去了，现在佩泽国百姓已经知道是天商公的人先动手，那么下一步就该我们发起反攻。” 玉凌沉吟两秒，转头对红衣祭司说道：“引起骚乱的源头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凶徒，那我们干脆过去解决掉他好了。” “神使，这太危险了，警卫队都没能将其制伏，你们过去恐怕……”红衣祭司微微一惊。 “不然的话踩踏事件会越来越严重，难道就看着这些无辜之人枉死吗？”玉凌加重了语气。 “这……”红衣祭司立即陷入了剧烈的内心挣扎。 “快去通知警卫队，让他们即刻关闭禁空法阵，你们再疏导人群，叫那些有飞行能力的人飞到空中，减少人流拥堵。”玉凌道。 红衣祭司犹豫了一下，咬牙点点头，拿出一张传讯符似的纸片，用灵力激活后，便急促地说了一大串当地语言。 “禁空法阵马上会关闭，可是神使……这样一来，你们的处境会更危险，我们防得了周边，可能就顾不上头顶……”红衣祭司焦虑地道。 “不要紧，他们来了正好。”玉凌冷笑一声，感应到禁空法阵的力量消散后，便直接浮空而起，飞向最开始闹事的地方。 “诶，神使……”红衣祭司正欲跟上，鬼梦王却摆摆手道：“你们做好疏散工作就行了，我们没问题。” 她说完便加快速度追到玉凌身边，传音问道：“我们这样引蛇出洞会不会太明显了？” “你猜他们愿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玉凌淡淡道。 “唔，如果是凉，肯定不会，如果是其他人在主持计划，恐怕会更谨慎一点吧。”鬼梦王道。 “但事实上，凉才是他们的首领，没人管得着他。”玉凌缓缓道。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这次就主杀凉，其他人以后再看吧。”鬼梦王心领神会。 一眨眼工夫，他们就来到了一片新鲜出炉的废墟旁，看上去警卫队和那个凶徒的搏斗很是激烈的样子，垮塌了一大堆房屋。 “神使，你们怎么来了？这里不安全……”一名王国警卫惊异地看着从天而降的玉凌两人。 “我们来帮忙，那个凶徒逃到哪里了？我可以用魂力压制住他，你们抓起来也方便一些。”玉凌道。 “这样啊，您看那个方向，差不多直线三四公里。”警卫指了指。 “你的通用语说得很流利嘛。”鬼梦王瞥了他一眼。 “那当然了，我本来就不是垂星的人啊。”警卫轻笑一声，猛地抬手扔来一块空间晶石。 “本来今天只打算解决一个人来着，既然你们自投罗网，就怨不得我了……” 周围的空间泛起剧烈的波澜，连带着警卫的声音也变得飘忽扭曲。 等空间再度稳定下来的时候，玉凌两人已经身处一片完全陌生的环境，这似乎是个久已废弃的昏暗殿堂，空空荡荡尽无余物，只有十几根柱子支撑着穹顶，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和蛛网，显得阴森而诡谲。 鬼梦王第一个变了脸色：“这是……魂力反域场！” “没错，都说西境鬼梦王自困于鬼觉星一隅之地，现在看来传言似有失真之处，身为真魂境魂师，果然还是见多识广啊。” 之前那名警卫优哉游哉从一个柱子后面绕出来，摘掉了头上的帽子，也顺便恢复了本来面目。 这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嘴角始终噙着温文尔雅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尤其是他的一双丹凤眼，仿佛总盛着盈盈笑意，让人下意识感到亲切和温暖。 情况果然有变，这人一看就身份不凡，不太像凉的下属…… 鬼梦王心中念头百转，表面却不屑地冷笑一声：“哟，已经把我身份打探清楚了啊，还真够效率的，那你也自报一下姓名吧。” 第1157章 硬碰硬 “我姓商，名禀予，二位应当听过我的名字吧。 ”年轻人笑容如惠风和畅，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度，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玉凌不由心底一震，眼前这人正是天商公的儿子，也是南境公认的第一天才，年仅二十五六，便已经是悟道后期修者。而他最令人惊叹的是阵法造诣，据传闻，商禀予曾布出七品杀阵，将一位合道初期高手重伤，这等战绩足以傲视南境了。 但玉凌惊异的不是商禀予的天资，毕竟有雪清泠这位元灵族候选灵女在，商禀予就算再强一倍也显得有些黯然失色，真正让他心绪凝重的是，佩泽国这边的消息压根没传回天商公那边去，商禀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汤谓恬背叛了他们？不对，鬼梦王早就在他魂海里种下了魂印，可以时刻监控他的一举一动，那应该不是汤谓恬出了问题。 鬼梦王更是瞳孔一缩，干脆直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咦，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一个月前父亲大人就将垂星送给了我，这儿已经算是本世子的私人领地了，我突然来了兴致过来巡视一番，莫非有何不妥么？”商禀予抿唇一笑，语气温和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嘁，原来就你一个啊，我还以为天商公将大部队都派遣过来了呢。”鬼梦王暗暗松了口气，冷笑一声道。 “要是早知道鬼梦王亲自插手这件事，本世子肯定不会如此怠慢，但没奈何，我来的时候情况已经失控了，再跑一趟似乎有些来不及，只好仓促地接过了我老师的担子。说到这里，还要问鬼梦王一句，老师他现在情绪异常暴躁，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商禀予不急不缓地聊着天，虽然凉早就不是他的老师了，但他还是表现得非常彬彬有礼。 玉凌已经大致理清楚了怎么回事，紧绷的神经不由稍稍放松下来，看样子商禀予出现在垂星只是个意外，并不是天商公那边察觉到了异样。 “是我，怎么了？”鬼梦王讥讽道。 “没什么，只是赞叹一下上古巫术的玄妙神奇，要是我再晚来几天，老师怕是真的危险了。”商禀予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样害人终归不好吧，鬼梦王要是愿意解除巫术，我想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 “余地？不存在的，你们要吞并垂星，这事儿就没得谈。”鬼梦王冷然道。 商禀予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之色：“难道鬼梦王连自己的性命也不爱惜吗？魂力反域场的布置方法可是我专门从穹山学来的，当时本来是答应帮他们对付鬼瞳宗的人，没想到一转眼却用在了这里，你就算能剩下些许魂力，恐怕也发挥不了太大用处了吧？” “你大可以试试。”鬼梦王冷哼一声，余光却瞥向玉凌。 商禀予敏锐地发现了什么，于是也将目光落在玉凌身上，微微一笑道：“听说阁下才是真正的主事者，可是很奇怪呢，我竟然打探不到阁下的身份，按理说……你能让一位真魂境魂师屈尊效力，绝不是无名之辈才对。” “我是什么身份很重要吗？”玉凌淡淡道。 商禀予微微眯起丹凤眼，仔细地审视着玉凌：“阁下看着不像是东境魂师，那么……应该和鬼梦王一样，只在西境的某个小范围内活动，所以才名声不显吧。” 玉凌答非所问道：“世子殿下可真有闲情逸致，如此悠哉地和我们聊了这么久，看样子是在等那边的结果了？” 商禀予笑容微凝，不等他回话，玉凌便紧接着道：“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好长时间过去了，为什么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商禀予眸中闪过一丝阴翳：“合道巅峰高手对付悟道境修者，莫非还会失手么？” 他扯了扯唇角，似乎想表示不屑，但沉默了片刻后，最终还是一挥手道：“拿下他们吧。” 玉凌早就察觉到周围还藏了几个人，毕竟商禀予也算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出趟远门怎么也要带几个保镖才符合身份。 只是他的魂力遭到了极大的压制，如果这些人不主动走出来，他还真没法锁定气息。 因为穹山身为东境的第一流门派，对付魂师的方法不说有一千也有三百，魂力反域场就是其中最有效的一种，正常的魂力域场可以加速魂师的修行，但反过来就会造成很大危害，不知道商禀予烧了多少星币才布置出这等阵仗。 不过废话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是硬碰硬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除了为首的是合道初期修者，其他都是悟道境修者。 如果再加上商禀予，情况就变得有些棘手了。 玉凌给鬼梦王使了个眼色，她虽然对演戏极不情愿，但还是努力做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商禀予，你要是敢杀我，鬼觉星将会和天商公不死不休！” 商禀予丝毫不动怒，脸色反倒舒缓了一些，因为刚刚鬼梦王表现得太过镇定，险些让他怀疑自己漏算了什么关键的事情，现在看来，只是她强撑着面子罢了，但在生死的威胁下，便是真魂境魂师也很难再保持从容自若的风度啊。 他微微一笑道：“您怎么也算是大人物，放这种毫无意义的狠话似乎不大符合身份吧？” 鬼梦王脸一黑，内心把玉凌狠狠诅咒了两遍，这才继续冷声道：“知道你不信，但你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商禀予轻笑道：“言重了言重了，父亲大人还需要借噬梦兽一用，如果鬼梦王愿意配合的话，您的人身安全自然是有保障的，只是……旁边这位先生就留不得了，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讲吗？” 这个时候，为首的合道初期修者已经面无表情地来到了玉凌近前，那目光完全像是在审视待宰的羔羊。 旁边几人也拿出了绳索，正准备往鬼梦王身上套，商禀予却制止道：“等等，对真魂魂师不要那么粗鲁，用穹山特制的锢魂环就好了，大不了多套几个。” “知道了世子殿下。”这些人完全是戏谑的语气，毕竟魂力反域场的威力已经得到了多次验证，他们丝毫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可意外偏偏就出现了。 在那个合道初期修者动手前一秒，玉凌掩在袖袍里的手已经快速捏成了定字诀，同时凝墨刀也从灵戒里出现，他抬手就是无名刀法中最为刚猛的一式。 “你……”合道修者只觉身体一沉，莫名其妙地动弹不得，还没等他挣脱开来，幽沉的刀光已经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结结实实地没入了他的胸膛。 “嗤！” 鲜血淋漓地洒落开来，糊了鬼梦王等人一头一脸，那几个悟道修者如遭雷劈，眼睁睁看着自家首领倒飞出去，重重地滚落在地，晕出一片凄艳的血迹。 怎么回事？谁动的手？！ 他们茫然地张望了一下，最终才难以置信地将目光锁定在玉凌身上。 这、这不是个魂师吗，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反应快的修者立即抬刀架住了鬼梦王的脖子，厉喝道：“住手！你不要她的命了么？” “要砍就赶紧。”玉凌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不顾背后这群人惊呆的目光，身形一晃便来到了合道修者的近前，凝墨刀加持了墨泽秘术，携带着风雷之声力劈而下，似乎铁了心要将其灭杀。 该死，这人还是个金刚境武者？不对……刚刚那一击分明就是固元层级的力量！ 合道修者的内心充斥着疯狂的不甘，但玉凌的气劲还在他体内肆意破坏，让他几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只能勉强就地一滚。 “嗡！” 刀光没入地面，没有迸溅出烟尘碎石，只留下一道幽深不知几米的裂痕，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合道修者几乎快要绝望了，他能躲过这一击已经是拼了老命，都怪他太过大意轻敌，如今落入如此被动的局面，还怎么翻得了盘？ 就在玉凌即将落下第三刀的时候，一股毫无征兆的危险感却猛地浮上心头，他果断放弃了继续追击，当即向旁边横移了十米。 “周天星斗！” 这是商禀予的声音。 一片如银河般的星光垂落下来，淹没了玉凌刚刚所在的位置，其中每一滴星河之水都裹挟着万顷之力，合在一起便足以灭杀合道初期修者！ 第1158章 这是有味道的一章 商禀予准备得还真充分，除了魂力反域场之外，居然还布置了七品灵阵…… 但这又如何？ 玉凌看着近在咫尺的瑰丽星河，唇边溢出一丝冷笑，索性将灵戒里三分之一的腐鼠尸体都取出来，一股脑全扔了过去。 “什么味道……” 这些腐鼠尸体刚一出现，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味就遍布了整个空间，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几乎快克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哪怕玉凌早有准备闭住了呼吸，可这种臭仿佛已经超越了嗅觉，直接深入灵魂，连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但忍一忍还是能扛住的。 藏在暗处操控大阵的商禀予更是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之色：“好恶心的东西……” 他觉得玉凌完全是在搞笑，难不成他打算用这些死老鼠熏死敌人？虽然商禀予承认，他的确被恶心到了，并且差一点点就要吐出来，但是一群尸体能发挥什么作用？以最快速度清理掉不就行了。 于是商禀予果断运转大阵，漫天星河如云雾一般流淌，带着堂皇浩然之势镇压向那密密麻麻的腐鼠尸体，准备将它们碾为齑粉。 下一秒，商禀予就后悔了。 “砰砰砰砰！” 本来安安静静的腐鼠尸体在遭遇强劲的外来压力后，居然毫无征兆地爆炸开来，迸溅出一大片覆盖了整个地下殿堂的恐怖酸液，一股比刚才还要强烈十倍的恶臭味丧心病狂地弥漫着，几乎能把任何有嗅觉的生物逼疯。 而最让商禀予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精心布置的七品灵阵，灭杀过合道高手的周天星斗大阵，居然、居然……当、机、了！ 当然，商禀予是不知道“当机”这个词汇的，只是用它来描述现在这个状况再合适不过。可怜的世子殿下眼睁睁地看着漫天星河瞬间黯淡，原本连绵不休的灵力波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下去，直到最后被那些酸液彻底污染渗透。 整个大阵就这样瘫痪掉了，所有的灵材完全报废，连一点抢救的余地都没有。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这一刻，养了二十多年的礼仪修养全被商禀予扔了，只是他憋了半天，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脏话，最终只能在心里愤怒地骂了几遍“他码的”，然后发现这并不能发泄他抓狂的情绪。 面对未知而有害的东西，人们总是无法压抑本能的惊恐。 所以在抓狂的同时，商禀予也感到强烈的恐慌和迷茫，这种死老鼠的尸体爆炸后居然有如此恐怖的威力，如果……如果它们被大量地收集起来，那简直就是阵法界的灾难，甚至是末日！ “世子殿下，还没发完呆吗？” 玉凌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商禀予霎时间如坠冰窖，正要闪身躲开，空气却忽然变得粘稠起来，将他死死地定在原地。 “放开殿下！” 众人做梦都没想到顷刻之间战局会发生如此惊人的逆转，前一秒还在干呕，后一秒自家世子已经落入敌手了。 玉凌将凝墨刀架在商禀予的脖颈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这一见面世子殿下就送了我份大礼，你猜天商公愿意花多大价码换你性命？” 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商禀予，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又不可能站在那里排成一排挨个挨个让他杀，一旦拖得久陷入被围攻的窘境，玉凌也没信心能将他们全部解决。所以他宁愿选择稳妥一点的方法，先佯装要把那位合道修者置于死地，从而让其他人忽略了对商禀予的保护。 周天星斗大阵的出现是个意外，不过很遗憾，玉凌手头的大量腐鼠尸体刚好比较克制这个，最终反倒让玉凌轻轻松松地拿下了商禀予。 这位天商公世子明显汗毛悚立了一瞬，随后又强自镇定地道：“我不信阁下能不管不顾你的两位同伴。” 劫持着鬼梦王的悟道境修者赶忙加大了手头的力道，咬牙道：“你放开世子，我就放开鬼梦王。” “呵，早就跟你们说过了，要砍就赶紧，你真当真魂魂师那么容易被杀？”玉凌嗤笑道。 “你什么意思？”这些人顿时变了脸色。 鬼梦王挑衅道：“这么浅显的话都听不懂，这年头谁没个保命秘技啊，尤其是魂师本就是弱势群体，总得变着花样增加生存能力吧？” 商禀予紧紧地盯着她，确信她不是装出来的无所谓后，心底不由凉了半截，但还是尽量平静地道：“你不是还有一位同伴么？难道你们不想要她的命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在这里。” 一道声音凭空响起，虚空中一阵水纹浮动，随后走出了一位如谪仙般超尘的白裙女子。 但是雪清泠漠然的神色下一秒就崩了。 “咳咳咳，怎么这么臭，你们干了什么……”她蹙紧眉头，死命掩住口鼻，结果还是无法阻挡恶臭味的渗透。 “呃……其实我也被熏得有点头晕，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聊？”玉凌道。 商禀予都要被气笑了：“你放的毒你还嫌弃？！”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不由涌起几分不好的预感：“你……你还活着，那凉老师呢？” “汤谓恬帮忙刺激了一下，他已经疯了。”雪清泠简洁明了地道。 “不可能……那个废弃仓库的空间节点我已经锁死了，你怎么还能脱身？”商禀予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子，自以为准备周全，结果敌人却深不可测，他所了解到的只是最浅显的冰山一角，这种挫败感比漫天萦绕的恶臭味更让他难受。 “锁住空间节点的方法也有层次高下，你那种只是最通用的，有五种手段都可以破解，不过一边被一个疯子追杀，一边计算推衍，着实难度不小，我断断续续地算了这么久才解除了节点禁锢，又费了会儿时间找到你们。”雪清泠道。 她其实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并没有不屑贬低的意思，但听在商禀予耳里，却像是在嘲讽他空间道法不过关。 “你……是知微大师？”商禀予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被熏的还是被挫败的。 “某种程度上不算，但某种程度上你可以这么认为。”雪清泠懒得多做解释。 什么叫某种程度，到底是什么程度？！ 商禀予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彻底栽了，父亲知道这件事会怎么看他？他可从来没给家里丢过脸，可这次的事要是传扬出去，整个南境都会耻笑他吧？尤其是海明公…… 没等商禀予展开战略反思，雪清泠的问话就打断了他的思绪：“话说回来，这谁啊？” 商禀予：“……”合着聊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天商公家的世子，大概可以卖个好价钱。”玉凌道。 商禀予感到一阵逆血上涌的耻辱，可他只能沉默。 “哦，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雪清泠疑惑道。 鬼梦王实在憋不住了：“我说能不能到别的地方再聊，我快臭死了，是真的要死了！你们能闭住呼吸，我又闭不了两分钟！” “那这些人……”雪清泠的目光落在了商禀予的四个保镖身上。 “他们都得死。”玉凌淡淡道。 “你……”商禀予猛地挣扎了一下，他周身刚浮起空间波动，一转眼却归于平静。 “来的时候我顺手把这里的空间节点也锁死了，以你的索幽境界，要想破解的话，成功的几率大概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零六。”雪清泠一脸认真地算了算。 商禀予不禁浮起一丝惨淡的笑，他还是低估了这个看似很年轻的白裙女子，如果对方真的是表面上这个年纪，那简直强横得有些过分了，反正肯定不是南境的人。 “我们走吧，这些人交给你处理了。”玉凌用刀柄打晕商禀予，顺便在他身上下了道玄力印诀，转头对雪清泠说道。 “可以，毁掉两个空间节点，这里就会彻底湮灭为虚无。”雪清泠点点头。 一位悟道修者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恐惧，厉喝道：“就算你们躲到西境深处，大公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玉凌毫无温度地笑了笑：“用不着那么麻烦，等过段时间，我们会亲自去南境，将所有事情一劳永逸地全部解决。” “你……”那名悟道修者简直无法相信，玉凌会说出这么胆大包天的话来。 “别忘了凉那边也要收个尾。”雪清泠提醒道。 “我现在就去吧。”玉凌想了想，觉得可能又是一场恶战了。 毕竟凉和商禀予的四个保镖不同，他已经在佩泽国恶名远扬，人们既恨且惧，如果将他湮灭在虚空里，佩泽国官民只会当他神秘失踪，说不准还会担心他卷土重来，但如果将凉的脑袋挂在城门上，那就会起到完全不同的效果。 第1159章 强杀 玉凌先将昏迷的商禀予带回祭司院的某间密室里，又往他身上套了好几个禁灵环，这才赶往凉所在的废弃仓库。 这回鬼梦王没跟着一起，毕竟一个发疯的合道巅峰修者，威胁性实在太大了，所以她的任务就是隔得老远继续对凉下巫术诅咒，争取让他血肉溃烂而死。 这个仓库所在的位置极为偏僻，几乎没什么人住在这里，路上的杂草都快淹没膝盖了，有一大片区域都变成了垃圾场，虽然这臭气跟腐鼠酸液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由于雪清泠离开的时候再度锁死了空间节点，哪怕她提前告知了玉凌如何解禁，以他半生不熟的空间道法，还是研究了好一阵才摸清门路。可想而知，凉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更不可能静下心来脱身而出了。 玉凌先捏了道隐字诀，这才踏入仓库内被禁锢的空间中，当节点被锁死后，这里相当于自成整体，不论发生什么动静，外界都不可能察觉。 仓库里满是堆积的杂物货箱，还有一些老旧器具，原来可能是存放兵械的，虽然空间戒指的出现极大地削减了仓库的作用，但任何空间存储工具都是私人的，人们还是习惯于将公用物品囤积在仓库里，这样也比较好管理，防止某些人中饱私囊。 只不过这个仓库废弃已久，留下来的全是锈迹斑斑的劣质兵器，货箱也基本是空的，证据就是玉凌刚进来，一个大货箱就直直地朝他砸了过来，还好他反应迅速，往右一闪就完美避开，只留下那货箱砰地一声与地面同归于尽。 不会吧？凉感知觉这么敏锐吗，他刚进来就被发现了？ 玉凌放开魂力，很容易地锁定了凉的气息，因为他现在毫不掩饰合道巅峰的强大修为，整个人就如黑暗中的太阳一般引人注目。 不过除了凉之外，还有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藏在仓库角落，玉凌甚至可以通过魂力听到他们愁云惨淡的对话。 “怎么办？凉大人现在疯疯癫癫的，谁劝杀谁，是不是被那几个魂师做了手脚？可是双方都没咋接触，他们是怎样办到的……” “别管人家怎么弄的，反正现在事实已经变成这样了！刚刚还叫那个白裙姑娘跑掉了，我们怎么跟世子殿下交差啊……” “我觉得我们还是偷偷溜走去找世子殿下吧，估计也只有他能让凉大人冷静下来。” “呵，你说的容易，这里的空间节点都被锁死了，你倒是找条出路啊？” “慢慢找总是能找到的，只是凉大人到处乱砸东西，我们躲都躲不过来……诶，他好像停住了，要不你再试试劝一下？” “……还是兄弟么？这么巴不得送我去死？”左边那位悟道后期修者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忽然看见同伴脸色不对，不由怔了怔道：“你那啥表情？” “你你你……快看凉大人，他他他……”另一位悟道巅峰修者跟见了鬼似的，手指颤抖地伸在半空。 “这……这又是中了什么邪术？！”左边的修者顺势望去，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凉如雕塑般立在一片狼藉的仓库中央，身上的皮肤一块一块地剥落，随后是血肉，再然后连白骨都清晰可见，这简直就是在上演现场版恐怖大片。 好几秒过去，他才发出一声厉啸，将脑袋狠狠撞在一个货箱上，“哐”的一下巨响，凉额头上蜿蜒出一道血痕，但箱子的下场更凄惨，直接四分五裂了。 玉凌看着都有点心惊肉跳，事实证明巫术真的无比邪门，还好他将鬼梦王克得死死的。 “啊” 凉披头散发，浑身几乎找不见几块好肉，他就像一个被打碎的瓷器，正在一点一点瓦解。 但合道巅峰修者终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哪怕凉已经失去了理智，可本能却指引着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玉凌只觉眼前一花，凉已经横跨过几百米距离，直冲仓库的某个角落，这正是玉凌刚刚开启的那个空间节点。 糟了，决不能让他跑出去，否则佩泽国不知要死多少人才能结束这场灾难！ 玉凌来不及将节点重新锁死了，事实上那种复杂的步骤也不是他一时片刻能搞定的，但毁灭比建设来的容易，他当即运转灵力，一道光字诀直接贯通了不远处的空间节点，将其彻底湮灭！ “嗡” 一股毁灭性的波动如海啸般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出，玉凌的隐字诀瞬间紊乱失效，哪怕他提前捏好了雨、叶、茧三诀，也愣是被冲击波狠狠抛飞出去，砰通一声撞垮了一堆空货箱。 “咳咳……”玉凌眼前发黑，不自禁咳出几口鲜血，但还是勉力站起身来，因为首当其冲的凉肯定伤得更重。 果不其然，凉正埋在一堆杂物中，不知是死是活，不过想必他没那么容易交待在这里。 留给玉凌的时间不多了，他已经从雪清泠给他的玉简里了解了一些空间道法的常识，其中就包括破坏节点的方法和后果。 这个仓库共有四个关键性节点，毁掉一个的话，就相当于楼房塌了一角，用不了几分钟这片空间肯定会彻底崩垮，而如果一口气将四个节点全毁了，那……玉凌自己也会被无尽空间乱流裂解为粒子，毕竟他还没有雪清泠那么高的造诣。 “凉大人！” 那两个藏起来的悟道修者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因为他们再迟钝也意识到了这里还有别的敌人。 玉凌也不再掩藏身形，他还要赶紧补刀解决凉。 “是你！” 悟道巅峰修者瞳孔一缩，当即运转灵力，捏成一道金光灿灿的印诀，试图阻挡玉凌的脚步。 但玉凌却从金光中一冲而过，防护周身的白色茧壳渐渐消融，而他则毫发无伤。 无量厉鬼符、九幽符、乾坤印、定字诀！ 玉凌将蓄积已久的灵技魂技尽数宣泄而出，哪怕这两个修者拼命挣扎，还是不得不陷入浑浑噩噩、动弹不得的处境。 同一时间，玉凌如疾风般从他们中间一穿而过，手中凝墨刀刷刷两下，锋锐无匹的玄力就倾注在刀光中，斩落了两人的头颅。 不过这迅猛的爆发终究不可持久，玉凌索性一鼓作气来到埋着凉的杂物堆前，运起所有力量一刀力劈而下，浩浩荡荡如天威降临，仿佛浑身细胞都在震颤。 “轰！” 杂物化作碎屑迸溅四散，然而玉凌的魂力却清晰地察觉到，凉在攻击降临的前一秒消失了，最多只是被些许余波扫中。 他……现在在哪里？ 玉凌心底一寒，他的大循环短暂地出现了衰竭，正是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需要一点时间来加以缓冲。 凉会给他这个时间吗？ 玉凌的魂力捕捉到了一抹光痕的闪动，他当即施展了移形换位术，原地只留下一个空货箱被碾为齑粉。 “居然将凉某逼到这个份上……我果然不该小瞧真魂境魂师，以及……不知兼修了几个体系的你。”凉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浓浓的杀气。 玉凌不知道他是回光返照还是怎样，居然短暂地恢复了清醒，即便他的模样已经惨不忍睹，可能丧尸都看着比他正常许多。 但不管怎么说，凉还没死，而且他又恢复了思考能力。 一个重伤垂死的合道巅峰修者……只能拼一拼了，拖久了恐怕会有更大的变故。 玉凌再次移形换位躲过凉的追击，随后猛地牵引出白光的力量，向凉的魂海汹涌而去！ 与此同时，他也沉下心绪，将大循环推入巅峰，任凭某种空灵而玄奥的感觉笼罩全身，第二次画出了那个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圆。 那个融合了三大体系的循环之圆！ 第1160章 本源的世界 一切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上次那恐怖的一幕再度重演，凉仿佛变成了白纸上的一条灰线，被橡皮擦一点一点擦除，比之前他中了巫术的模样还要惊悚。 在死亡前的最后一瞬，凉终于从白光造成的晕眩状态中清醒过来，看得出他使出了一切办法想要减缓这个圆的吞噬，但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消湮为虚无。 “这是什么……” 凉的半个身体都变成了白骨，骨头上还布满了裂纹，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崩解，他的全部生机以极快的速度被抹灭，这让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怒和骇然。 就差一点点了…… 玉凌的大循环几近透支，无与伦比的虚弱感疯狂上涌，让他不由自主地想罢手放弃，但像凉这样的合道巅峰高手，哪怕只剩一口气都会对他造成极大的威胁，所以不管怎样他也得咬牙硬撑下去，同时还得用尽全力做出深不可测的模样。 就当玉凌眼前发黑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危险感却笼罩而来，他努力抬起头，正对上凉略显疯癫的血红眼眸。 “！” 凉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怪异的音节，带着一种奇诡的韵律，常人很难模仿。 玉凌心头一跳，他对合道巅峰强者的手段还真的不怎么了解，甚至还不如对不灭境武者熟悉，像凉这种融合了天地本源的炼气士发出的临死反扑，恐怕远不是他现在这个状态能应付的。 “嗡” 随着凉身上的最后一丝血肉被剥离，玉凌的大循环也无以为继，魂海、丹田、经脉中一丝力量都不剩，偏偏一股天地大势却猛地覆压下来，几乎将他全身碾碎。 玉凌险些昏迷过去，但他知道一旦失去意识，下场八成就是死亡。 那股天地大势还在不断地碾压，似乎要让玉凌粉身碎骨，他的思维在朦朦胧胧的情况下缓慢地运转起来，映入眼中的世界不再是阴暗的废弃仓库，而变成了无数云雾和抽象的线条。 这个云与线的天地并非是平静的，玉凌看到无数云气在他周身翻涌，一点一点挤压着他的生存空间，他之所以还没被碾成齑粉，全是靠自己的道韵在勉力支撑。 等等，道韵…… 玉凌恍惚间明白过来，这是一场道韵与道韵之间的对决。 只是凉已经死了，所以他遗留下来的道韵少了几分生气，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狂暴，还有很多都逸散开来，漫无目的地漂浮在废弃仓库中。 道韵本是无形无质的东西，但现在玉凌不知怎地看到了本源的世界，呈现在眼前的便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没有颜色，可也不是纯粹的黑白，一道道线条如游鱼般穿梭，一团团云气如雾般流转，相比起来，凉的道韵几乎如乌云压顶一般，而玉凌的道韵则丝丝缕缕，显得十分稀薄，以至于在遭到挤压的时候全无还手之力。 这样下去不行…… 玉凌处在一种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的状态，他没法冷静理智地进行正常的思考，所倚靠的唯有本能。 于是他本能地将自己的道韵凝聚起来，收拢那些稀薄的云气，一点一点将它们聚成了一个圆环，像是一条环带状的河流，生生不息地永恒流淌。 他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样最好，似乎这个圆让他感到最舒适，也最亲切。 而他就被自己的道韵所环绕着，处在圆心的位置上。 …… 不知过了多久，玉凌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一觉，好像还做了一个冗长而单调的梦。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身在祭司院的住所里，外面隐隐传来几个人的交谈声。 之前发生了什么？ 玉凌坐起身来，稍稍有些头疼，直到萦称突然开口道：“你看到了本源，但你本来不应该看到它，所以你忘了，它只能存在于你的潜意识中。” “什么？”玉凌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记忆仿佛出现了断层：“我刚刚不是还在和凉……” “他早就死了，雪清泠在虚空湮灭的前一秒把昏迷的你和凉的尸体带了出来，呃，其实他光剩一副残破的骨架了。”阴神插口道。 “你从头讲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玉凌总感觉哪里不对，好像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变化。 “大概就是你用你的绝招把凉杀了，但他临死之前将自己的道韵通过某种术法凝聚成型，想让你给他陪葬，结果不知道是瓶子的作用还是白光的作用还是你自己运气好，反正你在他的道韵压迫下看到了世界的本源形态，并把道韵升了一级，成功地存活下来，只是由于重伤且精力耗竭所以陷入昏迷，完毕。”阴神一口气没喘，吧啦吧啦说了一大段。 “前面那些我知道，后面世界本源什么的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全无印象？”玉凌怔了怔。 “刚刚萦称不是解释过了嘛，本源就像一个戴着面纱的娇羞白富美，在你没有积攒起足够的身价迎娶她之前，你是没能力看到她的真面目的，就算偶然看见了也会被强制遗忘，嗯，我觉得我的解释很完美。”阴神说着就开始自恋。 玉凌：“……”本来多高大上的事情，怎么转眼就下里巴人了？虽然这么解释好像确实比较通俗易懂…… “恭喜你离合道境不远了，后面只用积攒灵力就行，你那么多天材地宝，随随便便就上去了。”阴神又补充道。 怪不得玉凌总感觉自己发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但无论是玄力灵力还是魂力都一如原样，搞了半天是他的道韵“升级”了，这可真是肉眼看不出来的。 “话说你和合道巅峰修者打一架居然收获这么大，要不下次直接去单挑真道境高手吧？”阴神道。 “……想我死你就直说。”玉凌没好气地翻身下床，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道：“我不是受了重伤吗？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拜托大哥，都过去三天了，你自己的恢复速度你心里没点数么？况且雪清泠还给你用了一堆丹药。”阴神无语地道。 “已经三天了？”玉凌揉了揉眉心，怪不得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那商禀予呢？” “他中间醒了两道，但被雪清泠果断打晕了，她的想法是如今不用隐瞒垂星的变故了，直接用商禀予要挟天商公就好，不过她还是想等你醒来再问问你的意见。”阴神道。 玉凌整理好衣袍来到院落中，发现汤谓恬正一脸苦相地站在对面，冲着鬼梦王小声嘀咕道：“……世子殿下都被你们绑架了，时间拖久了大公肯定会察觉不对，我再回禀‘一切如常’似乎不太合理吧？” “啧，难不成你还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继续回去蹭吃蹭喝？”鬼梦王嘲讽道。 汤谓恬刚张了张口，瞧见玉凌出来了，立即表情一变，呐呐地停住话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商禀予来到垂星后肯定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你叛变了，所以才始终没有联系你，你也不知道他的到来。就目前的情况，我并不打算杀掉这位世子殿下，而是等着天商公开价将他赎回去，到时候你以为商禀予会给你说好话么？所以回南境你就别想了。”玉凌淡淡道。 “你们……”汤谓恬脸色苍白，感觉自己被绑上了贼船。 “哟，你没死啊？真是令我遗憾。”鬼梦王也回头看了看玉凌。 汤谓恬闻言一呆，目光在玉凌和鬼梦王之间游离了两圈，有些惊诧她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不明白？我也是个倒霉俘虏，要说委屈还真轮不上你。”鬼梦王没好气地道。 汤谓恬登时石化在原地，他愣是没想到这三个人的关系居然如此复杂，而且……而且玉凌哪来的本事让一位真魂魂师当俘虏？！ 玉凌直接无视了鬼梦王，对着汤谓恬道：“说直白点，你现在只能跟着我们混了，不然我就干脆送你上路，保证给你个痛快。” 第1161章 筹谋 于是当玉凌去见商禀予的时候，身后除了鬼梦王外，又多了个失魂落魄的跟班。 虽然汤谓恬感觉极其难堪，以至于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但不管如何还是性命最重要，他大老远跑去南境，又辗转来到西境可不是专门送人头的。 “那个……我就用不着见世子殿下了吧？”走到门口了，汤谓恬实在忍不住挣扎了一句。 “少废话。”鬼梦王冷哼一声，表现得极不耐烦。 汤谓恬只得苦着脸跟上，他也心知肚明，玉凌不可能留给他转圜的余地，非得逼他彻底和商禀予撕破脸才行。 “可是……如果天商公将世子殿下赎回去，那你们岂不就暴露了？”汤谓恬小心翼翼地问道。 “废话，一个悟道修者而已，我抹去他一部分记忆还不容易？可惜小梦不在，不然效果会更好。”鬼梦王微一冷笑。 “那我……” “你就别想了，就算让商禀予忘记掉你背叛的事情，天商公也不会再信任你了，毕竟大家都死了，你更没有理由活着回去。”鬼梦王冷冷地打断道。 “唉……”汤谓恬唯有长吁短叹。 他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来西境，之前在南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商公都不会随便得罪他，否则他大可以甩袖走人投奔其他大公去，这日子过得比在穹山的时候舒心多了。结果现在可好，沦落成俘虏不说，而且还是一个重要性一般般的俘虏，毕竟他远远不能跟真魂境魂师相提并论。 “吱嘎” 玉凌没有理会身后两人，径直打开暗门走入了密室。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就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几个椅子，雪清泠正坐在对门的木椅上闭目冥想，听见动静后便睁开眼睛，冲着玉凌点点头道：“你醒了？没什么大碍了吧？” “已经恢复了，还好你赶到的及时。”玉凌很清楚，如果没人来救的话，昏迷中的他肯定会随着虚空一同湮灭，连渣都不会剩下。 “下次不要冒险了，如果事不可为就及时退走，即便没有凉的尸体也可以想别的办法补救，你那个……杀招还是少用为妙。”雪清泠脸上没太多表情，但语气里却含着几分担忧和关切。 “嗯。”玉凌轻轻应了一声，道理他自然知道，要不是当时凉回光返照恢复了清醒，他也不会将自己置于那种虚弱而危险的状态，拼命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他更倾向于多留一条后路。 “所以凉的尸首呢？”玉凌又问。 “大概已经挂在佩泽王城的城门上了，虽然他只剩下一副骨架，但合道巅峰的道韵和威压还未完全消散，足以证明他的身份，毕竟……这里也没有第二个同等级别的炼气士了。”雪清泠道。 玉凌注意到了“炼气士”三个字，不禁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垂星还有同等级别的魂师或武者？” “嗯，如今佩泽国修为最高的就是祭司长帕索沃，他们天教另有一套修行路数，和魂力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姑且可以看做魂修。帕索沃差不多就是界魂巅峰，但他们似乎不擅长攻击厮杀，而擅长治愈和正面的情绪引导，比如鼓舞士气什么的。”雪清泠想了想道。 “看来你这三天也忙了不少事。”玉凌拉开椅子，坐到了她对面。 “也没有，就大概和帕索沃谈了谈后面的计划，我会帮他们布设空间壁垒，他答应和我们结为盟友，并赠予我们更多的佩泽神玉。” 雪清泠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商禀予：“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天商公就会发现他的儿子失踪了，所以我的想法是，不如等我弄好空间壁垒后，就直接把事情挑明，如果能让天商公直接许诺不再入侵垂星自是最好，如果不能，就在谈判的过程中尽可能拖。” “光是拖时间有什么意义？能拖个三年五载的么？”鬼梦王不以为然。 雪清泠摇摇头道：“只用一年就好，因为根据帕索沃得到的消息，南境一年后将召开全境的灵阵交流会，别听名字好像很普通，但这其实是个非常重要的活动，十二大公、六十八列侯、一百多方伯都会全副用心地准备，一旦拿到任何一项第一，都会在接下来的十年内占据海量资源，因为阵法对南境修者来说无与伦比的重要。” 汤谓恬插口道：“对，我之前就目睹过一次灵阵交流会，以前还举办得比较公平，但越发展到后面越黑暗，基本前几名、甚至几十名都是内定好的，到现在交流会几乎变成走过场了，真正的角力都在交流会开始前半年，各个大公、列侯、方伯暗地里合纵连横、互相妥协，都想着借助交流会重新分配资源，算是大手笔的洗牌，谁也不甘落后。” 鬼梦王眯起眼睛嗤笑一声：“格局固化是最危险的，一旦堵死了上下流通的途径，迟早会发生大规模的反抗和动荡。” 汤谓恬点点头讪笑道：“鬼梦王前辈果然看得深远，情况就是这样的，灵阵交流会不是十年一度么，近几届大会的气氛就越来越诡异了，时不时有黑马杀出，挑战之前内定的名额，虽然这些人下场都不怎么好，但那些公侯方伯确实被整得焦头烂额，也不得不投注越来越多的精力去维系平衡。” “你对南境倒是挺了解的啊。”鬼梦王瞥了他一眼。 “那当然，我在南境呆的时间不比东境短多少，而且常年往来于贵族名流之间，你们就算找个南境本地人，知道的东西也未必有我多。” 汤谓恬赶紧证明了一下自己的价值，随后又抛出来一个很值得琢磨的问题：“拖时间这个……你们有把握的话自是可行的，毕竟灵阵交流会比垂星重要十倍百倍，但如果天商公同意了你们的勒索……咳，条件，你们也千万要小心，因为灵誓并不靠谱，得另想它法。” 他微微仰起下巴，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矜持神色，就等着众人发问请教，但没想到雪清泠很平淡地道：“祭司长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他决定到时候将商禀予偷偷送到王室去。” 汤谓恬呆了呆，只得在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蔫蔫地垂下了头。 “送到王室？那个名扬全无涯的废物王室？”鬼梦王匪夷所思地道。 “准确说除了大南王有点废物以外，王室可并不废，不然他们哪有能力维持这么多年的和平局面。尤其是大国师，天商公都很忌惮他，毕竟活得久就是本事，更别说这位国师近乎与国同寿，南王传了一代又一代，诸侯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他始终还活着。”汤谓恬语气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雪清泠接着道：“帕索沃对南境的了解不算太深，也不算太浅，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天商公的敌人却未必会把佩泽国放在眼里，如果让他们知道商禀予在这里，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或者掳走他。所以交给王室是最稳妥的选择，他们的处境很微妙，明面上要做诸侯共主，保持公允，但实际上却巴不得把这些诸侯全部打压下去，重新让王权崛起。” 玉凌轻轻颔首道：“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天商公想从王室手里要人，还得付出不少代价，而我们也算卖了王室一个人情……你说是不是，世子殿下？” 他似笑非笑地望向商禀予，后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过了几秒才苦笑着睁开眼睛，叹了口气道：“我认栽了行不行？除了我，其他人都被你们杀掉了？” “当然。” “凉老师……” “也死了，看来你就刚醒两分钟，还没听到我们之前的交谈。”玉凌道。 商禀予一阵沉默，慢慢坐起身来望向汤谓恬，声音骤然寒冷了几分：“没想到父亲大人对你百般厚遇，结果却养出了个白眼狼。” “世子殿下，我也是没办法啊，谁让凉他不保护好我，是他们先抛弃我的……”汤谓恬慌乱地躲开他的目光。 商禀予忽地收敛了所有怒气，只是面无表情地道：“好，无所谓，希望你日后不要为今天的选择后悔，像你这样的人，有第一次背叛，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第1162章 魂界 汤谓恬瞬间面色煞白，赶忙对玉凌道：“别、别听他瞎说，我的性命全掌握在你们手里，我可不敢再背叛……” 鬼梦王嗤地一笑：“这种废话就不必说了，以后轮不着你卖命。 ” 汤谓恬这才松了口气，又惴惴不安地望了商禀予一眼，神色无比复杂。 “你对你爹比较了解，你觉得他会不会放弃垂星来赎回你？”鬼梦王丝毫不顾忌当事人的感受，直接询问道。 商禀予的脸色也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光是垂星价值不大，这里已经算是我的私人领地了，父亲需要的是别的东西。” “不用这么吞吞吐吐的，你们就是垂涎佩泽神玉吧？”鬼梦王道。 商禀予见她已经把话说穿，索性点点头道：“没错，任何炼气士都需要，可惜这东西掌握在祭司院手里，那里是我们最难渗透的一个地方，强抢都不知道从何抢起，本来打算慢慢控制住佩泽国，再反过来威逼祭司院，现在看来是功败垂成了。我本来还奇怪，身为真魂魂师的鬼梦王为何会对佩泽神玉感兴趣，原来主事的人并不是你。” 鬼梦王冷不丁被嘲讽了一句，也黑着脸道：“年轻人，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处境吧。” 商禀予不为所动，只是自顾自地道：“我不知道你们背后是哪方势力，也不记得父亲得罪过你们这样的敌人，那么……你们就只是单纯地为了佩泽神玉了？如果是利益冲突，我想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毕竟佩泽神玉是刻画灵纹的原料不假，但你们应该没有懂行的灵纹师吧？那岂不浪费了画灵玉的价值。” 鬼梦王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道：“凉的幽魂还在地下看着你呢，可怜他尸骨还挂在城门上，你就已经转而跟敌人勾勾搭搭了。” 商禀予眸中闪过一丝阴翳，袖袍下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怒火。 “在魂师面前耍花样，你胆儿不小啊，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忍得快要爆炸的杀气，倒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什么时候历练得跟你爹一样冷血薄情，你就能接过他的担子了。” 鬼梦王半带讥讽地道：“行了，你不愿配合的话我们也无所谓，只用抹掉你的记忆，然后把你交给祭司院就万事大吉。那什么相互合作的鬼话你就留着哄别的修者吧，不要妄图挣扎了。” 商禀予实在无法淡定了：“你们敢跟我父亲作对，却又不敢暴露身份，这算什么本事？” “哈，别着急，等过个一年半载我们会专门去南境溜达溜达，虽然到时候你肯定不记得我们了。”鬼梦王回头对汤谓恬招招手：“愣着干啥，上啊！” “做……做什么？”汤谓恬吓得后退一步。 “咱们一屋子魂师，我打主力破开他魂海，你帮手，这该不难吧？”鬼梦王道。 汤谓恬心脏狂跳，真要对商禀予动手，他还是有些发憷：“可、可是世子殿下有穹山的天海珠守护魂海，真魂魂师也很难破开防线的……” “你早不说！”鬼梦王瞪了他一眼，扭头看着玉凌道：“快把你那道白光放出来，不然还得墨迹好久。” 商禀予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像是要把四人的模样刻在脑海里，直到汤谓恬承受不住压力，挪开目光苦着脸道：“世子殿下你盯我也没用啊，又不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我都说了我也不想……” “哪儿那么多废话，你要是后悔了赶紧去抱你家世子殿下的大腿啊。”鬼梦王不耐烦地道。 “……虽然我也不想，但是情势所迫，世子殿下你也别怨我。”汤谓恬瞬间改口。 在多重镇压下，商禀予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看到一束白光摧枯拉朽地打碎了天海珠，于是他隐约有些明白了，为何鬼梦王这样的真魂魂师也不得不为他人效力。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急速剥离消逝，商禀予仿佛一个溺水者，拼命想要挣扎逃脱深海的禁锢，可无论怎么努力，也只能向更深处沉沦。 原来被人抹去记忆的感觉是这么糟糕……但是再不甘心又有何用？他实在是太大意了，早在察觉佩泽国有变的时候，就应该先将消息传回去，纠集足够的力量妥善处理才是。 汤谓恬、汤谓恬……他回去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这个叛徒！ 商禀予暗暗咬牙，最后一丝清明也陷入了黑暗。 “搞定。”过了几分钟，鬼梦王将所有魂力收归魂海，风轻云淡地道。 汤谓恬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世子殿下向穹山的真魂境魂师求助，说不准能恢复些许记忆碎片。” “我当然知道，不过那都是多久以后的事了，他就算想起来是我动的手，又能把我怎样？”鬼梦王满不在乎地道。 “穹山有五位真魂境魂师，甚至最强的那位都是真魂巅峰了……”汤谓恬忍不住道。 “就算他们全来也照样完蛋，这里有个人根本不怕魂师的。”鬼梦王没好气地道。 “怎么可……”汤谓恬匪夷所思地望了玉凌一眼，下意识脱口而出三个字，又强行咽回去了。 “没那么夸张。”玉凌无奈地摇摇头，单纯比拼魂力的话，他就算能扛住真魂魂师的一波攻击，但也没能力把别人怎么样，最多就是趁着双方僵持的这一刹那，先用武技把对方暴力撂倒，然后世界就安静了。 “等雪姑娘弄好空间壁垒，我们就可以走了吧？”鬼梦王问道。 “还没巡完一圈，恐怕暂时走不了。”玉凌道。 “你当神使当上瘾啦？敌人都解决了，我们还巡啥啊？”鬼梦王无语道。 “我也想早点回，但人心还没收拢，人家宗教讲的是人人平等，结果我们跑了十几个城市就打道回府了，你让后面那些城的人怎么想？” 鬼梦王顿时憋得说不出话。 “其实不碍事，我可以边走边勘测空间结构，等转完一圈就能直接着手布设空间壁垒了，也算顺路。”雪清泠道。 鬼梦王只得叹了口气：“行吧，下一站是哪儿？我们是不是转了一半了？” “你想多了，才进行到五分之一……” 鬼梦王一拍额头，很是绝望地道：“那还废话什么，赶紧走吧！” …… 不得不说当神使真的是个辛苦活，三人费了一个多月才把佩泽国的大城市转了一圈，不过这也不算白白浪费时间，首先玉凌的灵力体系突飞猛进到了悟道巅峰，其次他的魂力也跟着涨了一大截，卡在了塑魂巅峰。 按理说接下来的界魂境是一道很难突破的关卡，毕竟要将自己的魂海打造成一方魂界，相当于开天辟地一般，很多魂师都不知道从何下手，因为别人的经验只适合别人自己，而不具有太强的普适性。 而且魂界的形成也非常重要，界魂魂师的差距从一开始就拉开了。如果只是粗糙地将魂界衍化成一片天地，那只是下品魂界，而魂界里稍稍有些东西，有比较明显的属性偏向，比如说擅长攻击，或者擅长防御镇守，这算是中品魂界，上品魂界几乎就是栩栩如生的小世界，需要无比精细的雕琢，以及足够的天资悟性才能形成。 像雪清泠的目标就是上品魂界，为此她宁肯在塑魂境多滞留一年。 玉凌对此还没有太多思路，他准备先把玄力修为提升上去再说，毕竟要在北境混，多半还是以武者身份打拼，况且道原诀的突破三分靠天赋，七分靠努力，剩下九十分全靠运气，他急也没用。 这话可不是玉凌说的，是雪清泠说的，她表示已经习惯了每一次莫名其妙的突破，而族里长老扯的什么玄之又玄的“心与道证，自可水到渠成”之类的言语，统统被她过滤了。 然而就在玉凌把魂力的事儿扔到一边的时候，雪清泠却突然跟他说，她大概快要破入界魂境了。 第1163章 告一段落 玉凌当时就有点发愣：“你不是说你至少还要一年时间么？” 雪清泠认真地解释道：“正常情况下是这样，可是……难道你没感觉吗？“ “什么感觉？” 雪清泠挥了挥手里代表“月”的权杖：“我这些天一直在观察，它蕴含着奇异的力量，似乎跟垂星独特的魂修方式有关。 那些平民百姓，哪怕是还没开始修炼的普通人，他们对天的虔诚信仰会汇成庞大的精神汪洋，这力量无形无质，却能被权杖所吸收，进而反哺我们的魂海，我想那些祭司之所以修炼得这么快，多半是这方面的原因。” 她顿了顿，以一种困惑的语气接着说道：“当我们巡视到一半路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了，我的魂海在渐渐演变成魂界，而且是非常奇特的魂界。一般来说族里长老会将一些大自然中的事物融入到魂界里，比如山川湖海、日月星辰之类的，往往没有太多属于‘人’的生气。但我的魂界却仿佛记住了所有供奉我们的人，将他们的气息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片众生万相的幻影，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应该是好事吧。” 玉凌不禁怔了怔，仔仔细细地内视魂海，发现原本一片虚无的海洋边界正氤氲着灰色的雾气，雾气深处隐约闪过很多人的影迹，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他们似乎在一遍遍低吟着“库鲁玛索”，但如果集中注意力去听的话，这些人和声音就会骤然消失不见。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的魂海也开始向魂界衍变了。 阴神懒洋洋地开口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当年我们这些神界诸神不都是于蒙昧中觉醒，然后在族人的奉祀下逐渐强大的么。任何人只要有魂魄，就有精神力量，只不过有的强有的弱，先天魂魄饱满的便比较适合成为魂师。” “而那些普通人的精神力本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他们的喜怒哀乐等情绪波动会将魂魄中的精神力量散发出来，其中又以极端的负面情绪和纯粹的正面情绪波动幅度最大。一般情况下，这些微弱的精神力量会逸散开来，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只有当众多力量汇聚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形成比较可观的规模，并相互共鸣、相互影响。” “换句话说，当一大群人都处在同一种情绪的笼罩下，就很容易形成一片排异的精神域场，这在普通人中便可以看到。比如群体性恐慌，当某个凡人处在一种极端混乱的情景下，周围的人都在尖叫、大骂、哭喊的时候，他也会被群体的精神域场所干扰，变得烦躁而惊慌，甚至丧失正常的理智和思考。” “所以无论是负面情绪还是正面情绪都会散发出精神力量的波动，天教的手段就非常高明，他们选择了最为纯粹的正面情绪，即凡人对天神的虔诚信仰，这种情绪很容易被调频达成一致，甚至不需要进行太多过滤，就能直接转化为精纯魂力吸收进魂海。” “当然，这种修行方法的弊端也很明显，因为由正面信仰得来的魂力实在太干净，太纯粹了，它们会排斥一切负面情绪，以至于这些祭司压根不擅长战斗厮杀，而且一旦失去信徒，他们的神术就无法施展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和刹魂族的关系比他们与信徒的关系还要更紧密一些，因为这又涉及到了一族之气运。天教灭了，信徒仍能活着，信徒被杀光了，这些祭司也不会挂掉。但我要是死了，刹魂族就会遭到近乎灭顶之灾的重创，反之亦如此。可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我们只要有一方强大了，另一方就能跟着迅速变强，这正是我现在所急需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了？”玉凌很是诧异，因为阴神的长篇大论确实解开了他不少疑惑。 阴神不无得意地道：“别看我平常很少说话，但我一直在观察啊，天教这一套我都玩了几千年了，稍稍一看就能摸得清清楚楚。等着看吧，你形成魂界的时候肯定也会有刹魂族的群相幻影，别人的魂界哪怕是上品也是死物，从本质上就比不过我们。” 玉凌不禁沉吟道：“为何同样是信仰，差异却这么大？” “信仰本身是个中性词，并无好坏优劣之分，有人信仰光明正义，有人信仰邪恶黑暗，那最终形成的精神力量就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了。所以天教的祭司们战斗力感人，而我嘛……”阴神嘿嘿一笑。 “你战斗力也没好哪儿去，就是擅长玩阴的。”玉凌淡淡道。 “能不能给点面子？好歹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会还惦记着当年那点仇吧？”阴神颇为无奈。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要是真记恨你，早就解除绑定送你上路了。”玉凌很少说出这么实诚的话，毕竟来了无涯之后，阴神也算帮了他不少忙，而且往往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发挥作用。 “玉……玉凌，你怎么不说话了？”同一时刻，雪清泠的声音突然将他拉回外界。 “你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玉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当然了，我每天从冥想中醒来的时候都会念上十遍的。其实我之前已经记得很牢了，但为了记住帕索沃，害的我又有些错乱。”雪清泠很是认真地道。 “这么费劲的话，你干脆别记了，反正你能认得我就行。”玉凌一时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雪清泠却固执地摇摇头：“不行，我可以记住的，不过你是不是暂时不方便用这个名字？那我恐怕还需要一个月记一下你的假名。” 玉凌顿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倒是雪清泠想了想道：“魂界的事再慢慢观察吧，我先去把空间壁垒布设好，根据帕索沃的消息，天商公那边得知此事后已经炸锅了，他们目前表现得很强硬，似乎随时可能派出大批高手踏平垂星。” “辛苦你了。”玉凌点点头道。 “没事，就当练手了。不过我觉得天商公多半是做个样子，不可能不在乎他儿子的性命，就算不考虑父子亲情，商禀予本身的价值就足够迫使他们让步了。毕竟没有他的话，灵阵交流会可能就少了个第一，这意味着更多资源的损失。”雪清泠道。 “保险起见，壁垒还是设好吧，不排除天商公暗地里派人来救走商禀予，尤其可能出动知微境界的大师。”玉凌沉吟道。 雪清泠的眸中闪过一丝炽盛的光芒，语气却十分平静：“我也很好奇，我跟南境的知微大师究竟有多少差距。” …… 数日后，佩泽国王宫翡华殿。 帕索沃依旧是那副温和慈祥的面容，和身旁沉着脸色的国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玉凌也很理解国王的心情，毕竟一次性送出这么多佩泽神玉，换了谁脸色都不会好看。 “听说雪神使已经将空间壁垒布置好了？”帕索沃倒显得不太在乎身外之物，声音温和如杨柳拂岸。 “嗯，范围囊括整个佩泽国，顺便她还破开了一条通往垂星外界的通道，位置就在方碑城上空。”玉凌道。 佩泽国国王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突然开口道：“朕还有一个条件，希望神使能应允。” 帕索沃微微一怔，偏头看了国王一眼，却发现他的目光坚定不移，显然是早就思量好的。 “国王陛下请讲。”玉凌虽然也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佩泽国国王正色道：“佩泽神玉是我们最珍贵的至宝，也是天神的赐福，可惜无数年来，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发挥它的价值，以至于无法将神玉转化成切实可用的资源，朕希望能和神使达成合作关系，如果你们有水平高超的灵纹师，还请他在闲暇时候来我佩泽国一趟，我们可以重金聘请。” 玉凌心下了然：“灵纹师虽少，但南境不是没有……” “那些人背后都有着庞大的势力集团，朕很清楚佩泽国的实力，如果贸然请来一位南境灵纹师，只会引狼入室，但神使此次帮了大忙，朕还是信得过的。”佩泽国国王当然不傻。 “让陛下失望了，我那边也没有灵纹师……不过我不会放任这些珍贵资源束之高阁，待我日后去南境的时候，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毕竟这是陛下和我都需要的。”玉凌道。 佩泽国国王虽有些失望，但还是轻轻颔首道：“那就劳烦神使了。” 帕索沃递来一个空间戒指，玉凌大眼一看，里面全是成堆成堆的佩泽神玉，绝对能让南境任何一个势力为之疯狂。 佩泽国国王在一旁恋恋不舍地盯着，仿佛送给玉凌的不是神玉，而是半个国土。 “对了，我希望雪神使这几个月能暂且留在这里，毕竟没有她的话，一旦天商公出动知微大师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商禀予，我们的局势就会无比被动。”帕索沃又恳切地道。 玉凌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他自然是想让雪清泠一路回百蛊星的，可现在的局面确实不能没有她坐镇。 “我再和她商量商量吧，似乎也只能这样了。”玉凌微微一叹。 第1164章 成果与问题 一个月后。 百蛊星，蛊王宫。 “蛊王至今未归，我们总要讨论一下后策吧？” 宽敞明亮的会议厅内，一百余人围坐在长方形的木桌两侧，其中既有道凌宗的长老，也有华域、明域、南域、五色域的修者，还有栗炎四族的代表，以及百蛊星各个部族部落的首领。虽然成分无比复杂，但他们都有着相同的一重身份，即蛊王宫的下属成员。 最先说话的是天鬼部落的新任族长合费特，他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面对这种大场面，神情难免有些局促不安，不断地瞟向身旁的大剌瓦达野之，显然是后者示意让他开口的。 事实上天鬼部落的前任族长死得太突兀，合费特虽然被扶持上位，但实际大权仍掌握在达野之手中，而年轻的族长对此只能忍气吞声，毕竟他还没有跟达野之直接对抗的资格。有时候合费特无比羡慕尼拉贝，因为后者比他大不了多少岁，却已经站在百蛊星的权力巅峰了。 “方殿主，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尼拉贝却没注意到合费特偷瞄自己的目光，他只是自顾自沉浸在心事里，好几秒过去，才烦闷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方子衿。 蛊王宫下设八个分殿，彼此各司其职，华、明两域的修者主要集中在琳琅殿，负责管理珍宝的存守和资源分配，算是最为吃香的分殿之一。对此其他人不是没有异议，觉得玉凌有些任人唯亲，但华、明两域的修者对手头的工作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勤恳，至今没有出现什么差错，也没有歧视或者偏袒哪一方人，到现在已经算是坐稳了这个位置。 当时选殿主的时候，方子衿是两域修者中实力最高的，而且也是玉凌绝对信任的人，所以哪怕方大师兄坚定地认为自己搞不定这项工作，但还是被众人强行推举成了殿主。 再然后……有徐澈、束瑾叶、白沐寒、温年轩等人认真办事，哪儿还用得着方子衿操心什么，以至于他觉得全殿上下都特别忙，只有他这个殿主闲得发慌，所以他后来才自告奋勇，带着一帮人去本澧星寻找玉凌的音信，可他万万没想到过程似乎挺顺利，结果却有些…… “呃，我……” 面对尼拉贝的询问，方子衿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尴尬：“说来大家可能不信，我的记忆全是一片混乱，我这几天一直在很努力地梳理头绪，可是……” “可是方殿主不能一点都记不起来吧？我就想知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找到蛊王？”沅光部落的族长实在忍不住质问道。 “不是完全记不起来，而是很多关键的信息都缺失了。”方子衿无比头痛，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我确信我找到了师……蛊王，可是后来传送出那个秘地的时候，我们全部被打散了，大家都是陆陆续续地往回来赶，蛊王肯定也在路上。” “可是为什么会缺失一些记忆？难道那个秘地有真魂境……哦不，真魂魂师恐怕都办不到这么大手笔，难道那边有虚魂境魂师？为了不泄露某些秘密，所以就对你们的记忆动了手脚？”尼拉贝蹙着眉头猜测道。 “我觉得蛊王应该知道，但他现在不知被传送到哪里了，可能还要一些时日才能回来。”方子衿道。 “如果……他回不来了呢？”不知是谁小声地低语了一句，声音飘忽，无法辨明源头。 场上顿时一片死寂，众人的神色各不相同，他们虽然不敢说出这样的话，但确实都在心里设想过这个可能。 “荒谬！” 就在人心浮动的时候，安瑞卡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神色冷酷地环顾一圈，很不客气地道：“就算你们全死了，他也不会死！方殿主私下里已经说过了，有一位真魂境魂师做俘虏，还有一位精擅空间道法的高手帮忙，就算西境危机重重，也不可能有多少威胁，想来蛊王只是被传送到了比较偏远的地方，再过些时日就能归来。在此之前，我不希望看到你们散布用心险恶的谣言，否则一律以反叛罪论处！” 虽然他还是那副看着无比稚嫩的模样，但身为维系秩序、主掌内外杀伐的太晖殿殿主，安瑞卡上任以后已经建立了赫赫凶名，现在只要他一开口，谁也不敢跟这个脾气暴躁、煞气腾腾的“少年”唱反调。 尼拉贝不禁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有安瑞卡始终坐镇在这里，否则以他过于温和的性子，还真没有这等气势镇住众人。 “蛊王的事不必讨论，他或早或晚总会回来的，我们现在先处理一下手头的紧要事务，我这里列了几件，大家一起商议一下。”尼拉贝缓缓说道。 “首先是武训营的第一期训练圆满结束，我们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现统计如下……” “其次蛊师联合公会也得到了蓬勃发展，目前入会会员共计三千一百二十六人，而经过上个月的考核认证之后，大蛊师已达三十二人，大家可以看到这是多么惊人的进步……” “还有经互会的‘百蛊基建项目’业已全面启动，目前有几个部族、部落不是那么配合，我这里暂且不点名批评了，只是希望你们看清楚，其他部族都已经开始腾飞式发展，而你们若为了一己私利执迷不悟，日后将从整体上落后于我们的大家庭。” “说到这个，我就顺便提一下某些部落以权谋私的事情吧，我知道蛊王不在，你们胆子都变大了，我有时候管不到那么细，也给你们提供了可趁之机，但我希望你们最好不要太过分，一切才刚刚开始发展，如果我们的团体这就开始**堕落了，那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尼拉贝目光锐利地环顾一圈，很多人都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当然，总有些人目光短浅，等不及以后的利益，那我只能说声抱歉，因为安瑞卡殿主和方殿主很快将联合展开针对整个百蛊星的全面清查，贪墨资金的，欺上瞒下的，以不正当手段上位的，还有私通外敌的，等等这些人，全部严惩不贷！待会儿你们也不必找我求情，这毫无意义。” 尼拉贝此言一出，场上顿时一片哗然，他却像没听到一般，继续说道：“我可以理解大家的心情，毕竟过惯了苦日子，一旦有条件可以享受生活，这确实是极大的诱惑，但理解不代表宽恕，这点希望你们明白，因为我们后面的任务还很重，容不得诸位停下脚步。” “好了，接下来要说的就是目前面临的问题以及下一步规划。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建成西境通道，目前逢邦、定深、百蛊的情况已经差不多稳定了，上个月慕容家、罗家和外事殿的人成立联合使团去往问城星，已经和那边签好了合作协议，也就是说，西境通道的雏形算是搭建了起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宣传，争取做到全北境皆知，只有拉动足够的人流量，这条通道才能迅速发展。” “第二级别的任务就是加快百蛊星的经济建设，至少不能给过路的武者一种蛮荒落后的印象，经济互助委员会已经做出了详细方案，待会儿大家可以就此展开讨论。” “同时栗炎族的研究工作也取得了卓越的成效，我希望大家可以积极参与其中，号召更多感兴趣的年轻人加入栗炎族的研究所，目前他们的主要课题是星舟工业，还有合成材料、大型军械和通讯工具等等。” 尼拉贝又说了一些零零散散的问题，最后总结道：“……归根究底，要解决这些问题最关键的因素就是钱，就是星币！我认为不能光让流苏阁掏腰包，我们自己也要想办法赚钱，而赚钱的对象就是那些过路去西境历练的武者。具体怎么操作，就请大家各抒己见，共同探讨一下吧。” 尼拉贝重新坐回位置上，感觉有些力不从心的疲惫，不过他知道自己要学会习惯，至少不能辜负玉凌的信任。 所幸众人凑在一起，各种灵感可谓接连不断地喷涌出来，以至于负责会议记录的几个人从头忙到尾，片刻不敢耽搁。 尼拉贝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议论，浑然忘却了时间，等到他偶然一抬头，才发现太阳都快落山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等做好整理之后再召开下次会议。”尼拉贝索性宣布会议结束，正打算鼓励一下大家，余光却瞟见一个年轻修者悄悄进了会场，来到黄三途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尼拉贝疑惑地望向那边，黄三途冲他点点头，几乎掩饰不住欣喜之色，满面笑容地起身说道：“有宗主……蛊王的消息了。” “什么？！”场上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惊喜，也有人惊恐。 “他在哪儿？”方子衿赶忙问道。 “鬼觉星。” 第1165章 达成交易 “鬼巫师，好久不见。 ” 华丽的殿宇内一片空旷寂然，所有的侍卫侍女都退下了，只剩玉凌、鬼梦王和鬼巫师三人。 玉凌随便打了个招呼，仔细地打量着对面身穿黑色巫师长袍的中年男子，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鬼巫师的真人。当初鬼巫师外放魂念强占了一位百蛊星土著的身体，面目始终被迷雾笼罩，全然看不真切，现在玉凌已经相当于准界魂境魂师，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过滤巫术的障眼法。 真正的鬼巫师并不像是搅动了百蛊风云的大枭雄，没有凌厉威严的目光，更没有举手投足的霸气，反倒像是居于深山的隐士，似乎极力把所有锋芒和棱角掩藏在内，除了眉宇间的一抹阴郁，并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 花了这么久的时间，鬼巫师的魂伤总算是养好了，他平静地起身相迎，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色，意味莫名地应了一声：“好久不见。” 他斟满两杯茶水送到玉凌和鬼梦王面前，后者不禁冷哼一声，黑着脸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鬼巫师略显诧异，表情全无破绽。 “还跟我装！”鬼梦王近乎咬牙切齿：“你明明知道这家伙不好对付，结果却放任我往火坑里跳，现在你满意了吧？” 鬼巫师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呢？当初我几次三番地劝告过你，可最终你还是一意孤行地去了本澧星……我之前便说过，如果将他的真实身份透露给孤星，事情早就圆满解决了。” 玉凌淡淡地旁观着两人的争吵，仿佛他们所要对付的敌人并不是自己。 他当然明白鬼巫师的言下之意，对方正在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告诉他，他们并未向孤星泄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如果控制住鬼巫师和鬼梦王二人，还可能泄露他身份的敌人就只剩下了田羲容他们，虽然这位邪方族微黎并不知道玉凌的姓名，但她知道玉凌兼修多个体系，这就足以造成威胁。 等等，他好像还忘了一个人。 之前在传承之地争抢噬梦兽的时候，某个神秘黑袍人曾一语道破了他的姓名，这人到底是谁？ 玉凌仅仅知道，对方兼修了武者和炼气士两大体系，玄力稍弱，灵力融虚巅峰，有索幽境界的空间造诣，并且很可能是十七域的故人，毕竟对方好像很熟悉自己的样子…… 那么，他是敌是友？ 玉凌有些捉摸不透，他更倾向于那是往日的仇敌，但是他死活猜不到黑袍人的身份。 这个人……会泄密吗？ 玉凌浮起一丝隐忧，他没法预测那个黑袍人的举动，所能做的唯有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修为和势力，因为他手底下的人太庞杂了，还有诸多分散在无涯四境的十七域修者，暴露是迟早的事。 “你们聊完了？” 察觉到鬼梦王和鬼巫师不再说话，玉凌也回过神来。 “我觉得我们得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你到底想把鬼觉星怎样？”鬼梦王语气不善。 “让它作为西境通道的重要一环，怎么，你不愿意？”玉凌抿了口清茶，先是感到一阵苦味，随后又留有余香。 “似乎是一件有利于发展的事情。”鬼巫师道。 鬼梦王却脸色阴沉：“这里的人不习惯与外界接触，几千年来都是封闭的。” “我可以理解普通人对未知的恐惧，但如果对外开放会带给他们更多的利益，你觉得他们还会拒绝么？”玉凌顿了顿，又道：“直白点说吧，传送阵过路费分鬼觉星四成，人流量越大，你们的收益就越多。” 鬼梦王绷着脸似乎在思索什么，鬼巫师不禁笑了笑道：“啊，我了解她，她最在意的当然是她自己。” “你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啊？你以前敢这么跟我说话？！”鬼梦王狠狠地瞪着他。 鬼巫师很是淡定：“都是俘虏，彼此彼此，相较而言，你的战力未必能发挥太大作用，但我却可以将鬼觉星管理得妥妥帖帖。” “嘁，你觉得他会放心把鬼觉星交给你管？死了这条心吧！”鬼梦王实在是气不过，她总觉得自己被鬼巫师坑惨了。 鬼巫师心平气和地道：“玉凌……算了我还是叫你蛊王吧，我知道哪怕有魂誓约束，你肯定也信不过我，但现实就是，你的手下纵然才能过人，也丝毫不熟悉鬼觉星的情况，所以目前这个阶段，我继续管理鬼觉星可以最大程度上保持稳定，并促进西境通道的发展。你尽管派你的亲信过来，什么时候你觉得不需要我了，大可以让他们替代我的工作。” “你……你疯了吗？”玉凌还没说话，鬼梦王已经噌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鬼巫师，声音尖利地怒吼道：“我不允许！这是我的鬼觉星！你有什么权力把它交给外人！” 鬼巫师平静地拿出手帕，慢慢擦掉被鬼梦王喷到脸颊上的唾沫星子，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真魂魂师都是如此心高气傲，其实她也就是现在发发脾气，不会造成别的阻碍，还望蛊王不要介意。” 玉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道：“条件？” 他很清楚，魂誓可以避免背叛，但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忠诚，就像鬼梦王现在不得不听命于他，但只要给她翻盘的机会，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弄死玉凌。如果一个条件能换来鬼巫师真心实意的配合，那倒也不亏。 “我要说没条件，蛊王肯定是不信的吧？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插段闲话，你应当已经知道了，我先前是鬼瞳宗的弟子。”鬼巫师目光一闪，微笑的面庞下载满了血海汪洋的旧恨。 玉凌点点头，鬼巫师便继续说道：“说来也可笑，当年的我还是太过年少轻狂，那时候我满以为我能进入宗门的传承序列，得到最优渥的资源，享受最高等的待遇，直至成为内门长老，可那次选拔中，我明明拿到了比那个废物高五倍十倍的成绩，可他们最终却将宗门绝技传给了他，而不是我。你知道吗？我当时就觉得鬼瞳宗要完了，完在那个废物手里。” “你说的那个人是……” “宗主的儿子，啊，他似乎是能力不行，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其实很多人都觉得……那并不是他的孩子。”鬼巫师讥讽地轻笑了一声：“可能我的话有点偏激，他也不算太过废物，比大南国的南王强，当初他二十岁……差不多化灵中期的样子吧，脑子也不算太蠢，可惜只是些许小聪明。” “……”玉凌丝毫不觉得这是一种夸奖。 鬼巫师也收敛了怨气，淡淡道：“我这么多年在西境漂泊，虽然得到了很多东西，但还是有些不甘心。鬼觉星……我可以不要，但当年的恩怨，我想做一个了结。” 玉凌不动声色地道：“鬼巫师给我的感觉……可不像是这么没野心的人。” “如果可能的话，我当然不想把鬼觉星拱手让人，但不这么做，我恐怕什么也得不到了。”鬼巫师注视着玉凌，目光没有一丝闪烁。 玉凌沉吟几秒，忽而道：“不如……我助你成为鬼瞳宗宗主吧，你觉得如何？” 鬼巫师顿时震愕无言，半晌才道：“你……没开玩笑？” “当然，这是一个空头支票，我现在尚且没精力管那么远，但是真魂魂师对我而言，没多少威胁，以后就更容易解决了。”玉凌道。 “蛊王……确实深谋远虑啊，用鬼瞳宗来牵绊住我的手脚吗？”鬼巫师慨然一叹，淡淡笑道：“不过，我很乐意。” “不是牵绊你的手脚。”玉凌在心里默默地补上后半句是安放你的野心。 鬼巫师显然不会愿意屈居人下，正是那目空一切的孤傲让他成为了鬼瞳宗第一天才，也让他偷盗宗门绝技负气远走，与其成天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把自己搞得疑神疑鬼，还不如把他远远地扔到东境去，反正那也不是玉凌的领土。 所谓远交近攻，用在这里正合适。 “那我可要好好策划一下了，目前来说，还是先处理好西境通道的事吧，我会尽可能调动起鬼觉星修者的积极性。”鬼巫师想了想，又道：“另外，作为诚意，我会在记忆里抹去你的真名，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亲自动手。” 他直接放开了魂海的防线，玉凌却摆摆手道：“不必了，我想你很清楚怎样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这就是鬼巫师和鬼梦王的不同，后者有时候还是太情绪化了一点。 比如现在，鬼梦王就很不满：“好啊，合着你们是三言两语就把鬼觉星甚至鬼瞳宗卖了是吧？” 玉凌平静地道：“你还是这里的王上，人们会照样敬畏你，反正你也不爱管事儿，当一个只用数钱的精神领袖不好吗？” “我……”鬼梦王憋了半天不知怎么反驳。 不过玉凌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安静下来：“我想，我大概有办法让你突破瓶颈，这样足够了么？” 第1166章 洛双寰的经历 从鬼觉星去往百蛊并未花费太多时间，不过为了防止人心散乱，玉凌在刚到鬼觉星的时候就派人将消息传了回去，所以当他归来的时候，蛊王宫上上下下尽皆在场，还准备好了大型宴会。 宴会之后，众人纷纷散去，光留下尼拉贝、方子衿、安瑞卡等不多一些高层还留在厅内。 尼拉贝将整理好的东西汇报了一遍，略有些忐忑地道：“因为蛊王不在，所以很多事情我只好擅作主张了……” “没事，挺好的。”玉凌手里拿着一份玉简，上面是一些具体数据，他大概瞟了一遍，难免有些惊讶，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尼拉贝的能力，虽然事务庞杂，但他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 “师弟你是不知道，你离开百蛊之后尼拉贝天天都加班加点，都没时间陪陪布妮荷，每天不是在看文件，就是微服私访，你别说他还真抓到了不少暗地里搞小动作的败类。”方子衿适时道。 “我……其实都是我应该做的。”尼拉贝虽然历练得不像一开始那么内向腼腆了，但被方子衿这么一夸，还是有些浑身不自在。 “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看样子你也没顾得好好修炼了？”玉凌仔细一看才发现尼拉贝还是凝血初期。 “啊，这个……修炼太难，我还是多做点工作吧，其实忙起来都注意不到累了。”尼拉贝有些慌张地道。 “他就是怕疼，根本不适合当武者。”安瑞卡一针见血。 尼拉贝不禁涨红了脸，低着头道：“我……如果蛊王不满意，我、我这就锻炼去。” “算了算了。”玉凌一阵无奈，他很清楚被强迫着修炼，效率肯定是惨不忍睹：“但你总得学点防身的本事，尤其是以后外来人口多了，短时间内治安估计会下降不少，就算有保镖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嗯……”尼拉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想了想道：“其实阿隆大蛊师也考虑过这点，我这段时间偶尔也会跟他学习蛊术，不求伤敌光求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玉凌点点头没再多说，蛊术的确是最适合尼拉贝的选择，不然他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再修炼灵力和魂力已经迟了，况且还不一定有那个天赋。 “大师兄，当时跟我们一起的还有哪些人没回来，你还记得么？”玉凌又看向方子衿。 “让我想想啊……安世生和大澧国的人没再遇见过，他们应该是回本澧星了，洛双寰和绾白衣昨天刚回来，她们说待会儿有点事要跟你讲。归云、周盛、红薯他们暂时还没消息，不知道在哪儿浪呢，但有幽灵珠护佑，应该没生命危险吧。田羲容那几个邪方族俘虏跑没影了，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方子衿道。 “血蝠族的人齐了吗？”玉凌在人群中看见了培默，便直接问道。 “好像丢了两个……不知是死了还是失踪了……”培默苦笑了一下。 虽然血蝠族的生存能力很强，但当时天穴的情况实在是太混乱了，为了争抢天材地宝，所有人都跟疯了似的，哪怕是金刚境的血蝠族人也要面临很大危险。 “话说师弟，你不准备给我们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总感觉自己遗忘了一些很关键的事情。”方子衿摸摸后脑勺。 玉凌环顾一圈，在场的都是他可以信任的人，于是斟酌了一下言辞，把天穴传承的真相从头讲了一遍。 讲完之后众人都有些懵，他们虽然猜到信息量可能会很大，但没想到……会这么大，以至于脑袋都快当机了。 “我就说我的记忆为啥这么奇怪，原来是‘天穴’两个字从头到尾都被和谐掉了，难怪不得！”方子衿一拍大腿道。 “原来准虚魂境已经这么强了吗……”彭知忠不禁喃喃道。 他和龙梓都已经成为塑魂魂师，但还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抹去了有关天穴宗的记忆碎片，最多比周傲柏他们多一些似是而非的模糊印象。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多了一个身在西境的强大盟友？”尼拉贝最关心的则是这个。 “但目前而言，这个盟友派不上多大用场，除了赠送的这一堆天材地宝可以转化为生产力，其他的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玉凌道。 “是啊，道宇星系的事儿太远了，咱们跟天穴宗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嘛……”方子衿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但我们有他们没有的技术。”尼拉贝倒是很冷静。 “说到这个我正想问，栗炎族的研究怎么发展得那么快，完全跟他们前八千年不是一个速度吧。”玉凌颇有些纳闷，因为玉简里记录的数据着实有些吓人，尤其是星舟工业，哪怕有杨树壬帮忙，也不可能蹭蹭蹭跟坐火箭似的突飞猛进。 尼拉贝和方子衿的目光顿时望向了安瑞卡。 后者面无表情地道：“是这样的，我上次去真理塔看望逝者的时候，这群死了几千年的家伙至今不肯安生，纷纷跟我抱怨太无聊了，气得我一点感伤的情绪都没有了，随手就把栗炎族的研究项目资料甩给了他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玉凌顿时恍然，他都把真理塔那一群闲得发慌的雅戈人给忘掉了，虽然他们已经变成了寄身在塔中的亡魂，但知识和智慧却保留了下来，有这么一批专门搞理论研究的人加入进去，肯定能碰撞出不少思维的火花。 “目前星舟理论已经走在了前面，技术层面的问题有杨大师帮忙，所以他们现在主要在折腾高强度的合成材料，这个本来短时间内很难突破瓶颈，可幸运的是，洛双寰带回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这就去把她叫来跟你讲。”方子衿说完就准备闪人。 “哎等等，还有件事！”彭知忠提醒道。 “哦对！”方子衿一拍脑门：“这事儿咋这么多，就是慕容家那位大小姐也在百蛊星待着等你回来，刚刚都忘记通知她了。” 他朝着玉凌挤眉弄眼，调侃地笑道：“师弟，我们可监督着你哟，不要趁紫师妹不在的时候移情别恋，虽然我觉得这位慕容姑娘也不错的样子……啊还有那个姓雪的姑娘，她怎么没跟你一路回来？别告诉我你俩之间是纯洁的友谊哦。” “他这个殿主是不是当得太闲了？你回头让他帮你分担些事务吧。”玉凌扭头看向尼拉贝。 尼拉贝干咳一声，他可不敢像方子衿这么肆无忌惮，虽然他内心深处也艳羡着他们这样其乐融融的关系。 “……师弟我啥也没说。”方子衿果断撤离现场。 没过一会儿，洛双寰和绾白衣就出现在玉凌面前，前者很是感慨地道：“我们这回真的是九死一生啊。” “独木桥一别后，你们怎样了？”玉凌问道。 “从第一关重新来呗，结果半路就被传送到一个巨大的洞穴里，我们抢了一些天材地宝，也被别人追杀了一路，最后都顾不得去找你们汇合，只求逃命自保了。好在逃着逃着所有人又被传送了出去，我俩特别悲惨，直接被扔到宇宙虚空里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洛双寰叹了口气，又道：“更悲惨的还在后头，我们没有星舟，只能试图先找到一个星球落脚，就在寻找的途中，一场空间风暴毫无征兆地爆发了，我和绾妹妹拼了老命地逃，最终还是被乱流波及，几乎去了半条命……” “等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绑在两个木桩上，底下的柴垛都点燃了，反正我是被烟味呛醒的，周围是一群穿着兽皮的野人又蹦又跳，叽里咕噜着我们完全听不懂的语言，我当时的内心真的是崩溃的。” “……等会儿，这个跨度有点大吧？”玉凌一阵无言。 “你也觉得跨度大！所以身为当事人的我简直都懵了！偏偏我和绾妹妹都重伤了，还被绑得死死的，我迫于无奈只能拼命挣扎了一下，把手腕蹭在木茬上划破了，所以待会儿你还得给绾妹妹一株神羽花……”洛双寰扶额道。 “好吧，那后来呢？”玉凌没想到这两人的经历这么惊心动魄，相比起来他的运气真的算不错了，居然成功地当上了假冒伪劣的神使，而不是被绑起来烧掉。 第1167章 如梦似幻 “后来那些土著就中毒瘫软了，他们似乎对我产生了畏惧，把我当做了某个神话传说中的神灵化身，就将我和绾妹妹放了，真是搞不懂这些人的脑回路……”洛双寰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他们的部落首领有微弱的魂力，我勉强和他进行了一番魂念沟通，这才知道我们被空间乱流刮到了他们的星球上，这些土著误认为我们是天赐的祭品，打算将我们烧了献给神灵。但由于他们没看见我怎么动作就中了毒，还以为是神灵降怒，于是我就被他们称作‘塔婆嗦’，不要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洛双寰摊摊手。 “再然后我就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怎么回来，但这群土著显然是没有星舟这种高端交通工具的，我寄希望于他们是这个星球的落后地区，还会有更先进的地方。” “又是一番沟通后，我得知了一个坏消息和好消息，坏消息是这个星球确实普遍比较落后，完全对外封闭，还处在部落文明阶段，但好消息是他们的星球中央有一座小岛，那里有一个超脱凡俗的‘刹黎古神殿’，里面专门居住着神职人员，他们从不参与各部落的争斗，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发布一些模模糊糊的预言。” “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只好选择这个神殿作为突破口了，有绾妹妹带着我，我俩的速度还是蛮快的，毕竟那个星辰还没有百蛊大。” “就在路途上，我们有很多惊人的发现，最开始是被一片红褐色的山脉吸引了注意力，我有些好奇便下去查探了一下，也因此发现了一大条矿脉。那种矿石……我姑且称之为褐斑石，它的灵力亲和性超过了我所见到过的任何材料！可能跟它天然生成的奇异斑纹有关，我特地让绾妹妹试了试，她的灵力注入褐斑石再输出后，强度增大了一倍不止！我想你们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洛双寰的语气带着几分惊叹。 “意味着绝佳的灵器材料，而且还能打败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九的货色！”方子衿很快地接道。 “但由于褐斑石硬度不高，这些土著又以锤炼肉身玄力为主，竟将这么好的材料视若无睹，以至于整条矿脉绝大部分都未经开采。” 洛双寰顿了顿，又道：“这只是我举的一个例子，后来我和绾妹妹还发现了很多性质奇特的金属和非金属矿石，有些硬到不可思议，估计圣级武器也很难留下划痕，有的仿佛有灵魂一般，间歇性地散发着诡异的回音，但应该没有具体含义，毕竟那石头还没成精。还有加工星币的原材料星宇石矿脉，纯度都挺高，虽然被土著挖掘了不少，但他们技术有限，很多埋藏在地下深处的他们都挖不到，这也算挺大一笔横财了。” 方子衿瞬间眼睛就亮了：“师弟，等你把手头的事处理完，我们赶紧抄家伙开大工程吧，这简直是数之不尽的珍宝！” 玉凌却要冷静得多，一连抛出了两个无比关键的问题：“如此富饶的星球，为什么没被外人发现？而且那个刹黎古神殿，以我们的能力能对付么？” “这正是我要说的，这颗星球被空间乱流包裹着，而且位置十分偏僻，周围寥寥几个星辰都不适宜居住，也没什么资源，仿佛天地灵气都被它吸收了。我和绾妹妹也是误打误撞被空间乱流刮进去的，到时候想要开采资源，还需要至少知微境的空间大师引路，我觉得那位雪姑娘应该能行。” “至于刹黎古神殿……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有一群很奇怪的人。” 洛双寰蹙起眉头，模样显得很困惑：“偌大一个神殿，只住着十九个人，他们穿着厚厚的白袍，带着单调而诡异的白色面具，如游魂一般木讷沉默，有的人始终在看书，有的人飘来飘去，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有的人在神殿的墙壁上乱涂乱画……呃，因为我看不懂他在画啥，我试图和这些人交流，也没人理会我。” “最诡异的是一个人负手站在一处类似于观象台的地方，稍稍仰头看着天空，从早到晚他都一动不动，跟个雕塑似的。我在神殿里逛了一天，实在忍不住了，就走到他面前问他在干什么，本来以为他不会理我，但没想到他居然看向我说，他在等待神灵的回归。” “重点来了，他说的是和那些土著截然不同的语言，而且也不是通用语，但很神奇的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就听懂了，当我表示疑问的时候，那个人说神的语言是面向众灵的，但凡有灵者皆可聆听神谕。” “还真的是神神叨叨的……”周傲柏不禁嘀咕了一句。 “接下来我又问了他一串问题，他都没有理我，只是自顾自指了指天空，问我看到了吗，神灵马上就要回归了，他说他等不到了，但我能。” “我当时真的满心无语，赶紧问了最关键的问题，我说我要离开这里，应该怎么走？那个人就往旁边让了一步，让我和绾妹妹站在观象台的最中心，闭上眼睛，心里默想我们要去的地方，直至再没有任何杂念，就能回去了。” “呃，然后你照做了？”方子衿总觉得这有点智障。 洛双寰的神色却无比复杂：“对，我就死马当活医，非常智障地照做了。不过谨慎起见，我让绾妹妹站旁边看着，万一这人耍阴招，就把他弄死。” “紧接着，我感觉我的灵魂好像飘出了**，恍恍惚惚如升仙一般，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我居、然、真、的到百蛊了，就好像做梦一样！我知道你们不信，但也不要用这种表情瞪着我，我没有说谎的必要，也没被篡改记忆，真的是真的！”洛双寰不得不加重语气。 绾白衣也无奈开口道：“我可以作证，洛姐姐凭空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我怀疑这个观象台是个超远距离传送阵，但我没听说过哪个传送阵可以自己定终点的，真是近乎神迹啊。” “所以你也这么回来的？”玉凌感觉此事颇为蹊跷。 “嗯，以我灵兽的本能直觉，我没感受到那个人有丝毫恶意，而且在我闭上眼睛前，他让我帮他向神灵带句话：刹黎古不负所托，虚无将近，道瓶为引，天地逆乱，神之归处。” “啥、啥玩意儿？”众人一脸懵逼。 玉凌却心头一跳，似乎抓住了什么线索，可又说不清道不明。 倒是洛双寰摆摆手道：“算了也别纠结了，下次你们跟我一起去，找到那个人问清楚就是，跟他说话真是累，明明语言能沟通，结果还是一个字都听不懂，还不如去跟那些土著比划手势呢。” “还能找到那个星球吗？”玉凌问。 “我留下了一滴本源精血，感应虽然有些微弱，但还是能顺着找过去的。”绾白衣道。 “辛苦你们了。”玉凌拿出一株神羽花，他的灵戒里顿时没有存货了。 因为炼火宗总共就八株，一株给了罗洄之，一株彭知忠用了，一株给了周傲柏，一株救回了慕容心儿的性命，再给绾白衣一株，就只剩下了三株，它们连同着其他一些珍贵药草交给了莲春族，毕竟在种植方面当然还是要让行家保管，不知道她们能不能种出更多的神羽花来。 玉凌无意识瞥过众人，目光忽然落在了周傲柏身上：“对了，你的事也要处理一下，在传承之地你已经暴露了，炼火宗很清楚我这里藏着一个叛徒。” 第1168章 行程 “……”周傲柏默不作声，换了刚被绑架来的时候，他肯定会暴跳如雷地反驳玉凌他明明是被逼成为叛徒的。 但现在经历了诸多事情，他忽然觉得外面的环境比炼火宗舒心多了，至少这里……有一种久违的大家庭的温暖，跟前十几年来一直勾心斗角，走错一步就是死的处境截然不同，况且他的修炼速度也没落下多少，反而借着圣血之效突飞猛进。 “如果你要把我推出去，我无所谓。”周傲柏艰涩地开口，他努力想要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可心里还是有些发堵。 “把你推出去又不能解决问题，你以为炼火宗会善罢甘休？”玉凌摇摇头道。 “那要我怎样，你直说就是！”周傲柏板着脸，硬邦邦地道。 玉凌思忖片刻道：“去雪峰吧，那里应该很安全。” “哈？你不是在开玩笑？”周傲柏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我会为你做担保人，上次徐诗槐和度小蕊也见过你，还可以加一点友情分，再编一个你浪子回头、诚心悔过的感人故事就行了。到时候你就说你已经无比厌恶这个宗门，把炼火宗的位置告诉雪峰，并表示你随时愿意带路，他们自然会尽力保护你。不过你要记得告诉他们，现在的局势还不适宜找炼火宗的麻烦，让雪峰准备好了再出击。”玉凌道。 周傲柏呆呆地听完，一时不知怎么回应。 “怎么？狠不下心？”玉凌淡淡道。 “不、不是……”周傲柏像被针扎了似的，赶忙应了一声，随后又沉默下来。 玉凌平静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若是恨我，这无可厚非，毕竟是我打乱了你原本的生活。但你现在想要活命，就只有借雪峰的力。” “真的不是……”周傲柏抿了抿唇，似是不知该怎么解释，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道：“你这个人……我都不知道该恨你还是感激你了。” 玉凌平淡地道：“这都无所谓，反正我一开始就是靠绑架和胁迫发家的，恨我的人多了去了。” 他下意识看了冰玄一眼，后者顿时会心一笑，随即又露出了缅怀和追忆的神色：“啊，不知道南明州现在怎样了，幻灵族应该不会为难覃门主吧……” “还有书院，我们这么一大批人都跑路了，好像老一辈只剩下易影长老等不多几个人还留着。”即便是没心没肺的乐天派方大师兄也不免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也不知雪界现在是什么模样，虽然对那片该死的遗弃之地厌恶透顶，但离开久了我居然还有点想念……对了，月朵是不是也被传送到无涯星系了？”安瑞卡出神了片刻。 “喂喂喂，你们再这么说下去，我都有些想家了。”言碎月闷闷地道。 “哈，还不如像我，除了我娘无牵无挂，最多偶尔想想熙月妹妹，不过她在怡商星貌似过得不错，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束瑾叶摆出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你就一点也不想回华域看看？”言碎月啧了一声。 “不想！”束瑾叶绷着脸冷硬冷硬地道。 “放心吧，离回去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玉凌声音和缓，却透着无可撼动的坚定：“等西境通道建成，我再去南境一趟，给你们解决灵力功诀的问题，在这期间你们好好利用那些天材地宝修炼，最多三年，我们就可以和幻灵族抗衡了。” “虽然听起来很振奋人心，但我咋觉得有点悬呢？”方子衿小声道。 “我不知道幻灵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就以北境一流宗门来衡量吧，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想打回乱尘确实很难，但乱涯桥被占后，北境很多势力都心生不满，等我们有了一定的底蕴，就有资格从中运作一番了。如果幻灵族主动将手伸到北境，那甚至用不着我们挑唆，他们自然会成为北境公敌。”玉凌道。 徐澈若有所思地道：“幻灵族恐怕要做好万全准备才会主动出击吧？” “但乱尘的资源终究有限，无涯的资源又基本被瓜分干净了，我们已经算是剑走偏锋，硬生生挖了一块蛋糕，幻灵族的目标可是跟道宇星系那边抗衡，他们手头上的那点东西绝对不够，唯一的办法就是跟无涯老牌势力争抢。所以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一个很强的幻灵族，但绝不会是一个强到令人绝望的幻灵族。” 玉凌顿了顿，微讽一笑道：“而且别忘了，在他们眼里，灵族以外皆是蝼蚁，他们恐怕不会把北境高手当回事。” 众人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方子衿小心翼翼地道：“那尘若师妹……” “一码事归一码事，当年我就没处理妥当，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遍了。”玉凌淡淡道。 束瑾叶忍不住撇撇嘴：“你也就现在说的硬气，实际上……你根本没你表面装得这么冷血无情。” “咳嗯咳嗯，人艰不拆啊束师妹。”方子衿赶忙给她使眼色。 束瑾叶冷哼一声，仰起下巴道：“也是哦，我转念一想，反正某个人已经跟别的姑娘勾勾搭搭了，可能他确实不在意那位紫师姐了。” “哎呀这个话题还是不要进行下去了，我觉得有点危险……”言碎月干笑道。 “嗤，无所谓，反正我是发现了，凌凌看上谁都不会看上我的，所以我早就决定跟他做哥们儿好了。”杨昭可抱着胳膊道。 “……那你还叫这么亲热？”言碎月实力吐槽。 “有些习惯改不了啦，比方说……”杨昭可笑眯眯地搭上他的肩膀，稍稍一使力，后者就惨叫着蹦出三丈远，杀猪般嚎道：“杀人啦，灭口啦！” “比方说，我看见你就手痒，尤其是你嘴贱的时候。”杨昭可慢条斯理地补完了上一句话。 “噫，此地不宜久留，师弟还有啥事吗？没事我走也！”方子衿摸了摸鼻子。 “啊，大师兄带上我！”言碎月揉着肩膀，龇牙咧嘴地紧跟而去。 徐澈望着两人的背影，不住地摇头：“唉，都多大个人了，怎么一个二个还是这么不稳重……” 杨昭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道：“对，澈儿你最稳重，我武训营里有不少妹子都对你芳心暗许，来来来，这是我攒了一个月的情书，都是她们写给你的！” 眼看着杨昭可拎出一个大布袋子，徐澈顿时头皮一麻：“那个，我、我还有事，我也先走了……” “哎澈儿你别跑啊，你跑了我怎么跟妹子们交差啊……” 刷刷两下，徐澈和杨昭可就没了踪影，尼拉贝只能感慨地庆幸道：“还好我成婚早……” 安瑞卡的脸色却黑了下来，冷冰冰地道：“我也走了，冬末那边还没消息。” “怎么说走都走了？”全程安静不说话的许明渊忍不住挠挠头，感觉思维有些跟不太上。 周傲柏面无表情道：“因为这里满载着浓浓的酸臭味，只有我们不多几人散发着单身的清香。” “有闲工夫唠嗑，你还不如赶紧收拾一下，我回头送你去雪峰星。”玉凌道。 周傲柏一撇嘴道：“有闲工夫唠嗑，你还不如赶紧准备一下，慕容家那位大小姐等你多久了，你再耽搁下去，小心会失去送上门的女朋友一名。” 话刚说完，周傲柏就迅速地溜出了门，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怎么回事？他被言碎月附体了？”玉凌纳闷地望向洛双寰。 “附体倒没有，但他们两个最近确实接触很多。”洛双寰想了想道。 “上次还打得挺厉害，转眼就变铁哥们了。”玉凌摇摇头，打算再跟慕容心儿商量一下西境通道的事，尤其是有血蝠族顶替空缺后，那些慕容家高手差不多可以撤回去了，玉凌总还是不放心外人。 等他拐过几道弯，来到慕容心儿暂住的房间后，后者立即站起身来，开门见山地道：“你跟我去一趟扶摇星吧，我爹说有些事要跟你面谈。” 第1169章 不愿 由于提前搭好了传送阵，玉凌带上几个血蝠族高手和慕容心儿一道出发，中转了两次便抵达了扶摇星，前后也就花了一两个时辰的工夫。 “是谈西境通道的事么？”玉凌坐进一辆无比奢华的马车，随口问了一句。 慕容家不愧是扶摇六星的土霸王，在这里几乎拥有皇帝般的至高权威，这马车除了名字上还叫马车以外，其他地方都远远超出了这种古老交通工具应有的模样。 它通体都由金碧石打造而成，看着浑然无缺，光耀逼人，上面还镶嵌着无数华丽的晶石，表现出慕容家的身份象征，再加上车厢内壁专门请人刻画的法阵，整个马车的速度不比金刚境异兽慢多少，貌似还有飞行的功能。 所以说富到一定境界就折返回来了，譬如地球上某些土豪住腻了别墅，反而跑去住窑洞，这叫有钱人的生活情趣。 “嗯。”慕容心儿却显得有些沉闷，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 玉凌立即察觉到了什么：“怎么了？” “没事。”慕容心儿偏过头，避开他的眼神。 玉凌也不是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所以就沉默下来，望着车窗外飞速划过的模糊风景，心想百蛊星要是能发展到这个程度，那现阶段就足够了。 “云承……”似是感觉气氛过于压抑，慕容心儿突然低声开口。 玉凌转头望向她，发现这位身份尊贵的大小姐像是卸下了高傲冰冷的面具，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和消沉，就那么怔怔地望着车窗外，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人。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虽然这么说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还是很羡慕你。”慕容心儿喃喃道。 “到底怎么了？”玉凌觉得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于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顺便设下一层隔音屏障。 慕容心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就在玉凌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忽然露出了一丝凄然的笑：“我感觉我就是一只笼中的金丝雀，明明那么向往自由，甚至恨不得宁愿过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也不想这样一日复一日，可很多事都是我无法选择的，我想你也有过这种无可奈何的时候吧。” 她似乎在看外面的风景，但眼眸却没有焦距：“曾经我刁蛮任性，拼了命地去反抗那些强加于我的事情，可是我后来发现挣扎得越厉害就越痛苦，没有人会理解你，他们只会觉得你不懂事，不会为家族赢取更多的利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玉凌顿时就猜到了什么：“你爹又逼你嫁人了？” “……嗯。”慕容心儿转过头看向他，目光中的情绪复杂到令人无法读懂：“他说我是他的长女，谁都可以逃避责任，但我绝不可以。” “所以你要听他的吗？”玉凌直视着她的眼睛。 “不然呢？我总不能又像几年前那样，泼别人一脸墨水吧？”慕容心儿牵了牵唇角，想挤出一丝笑容，但却比哭还难看。 “我印象中的慕容心儿，可不是这么容易屈服的人。”玉凌看着她这样似哭似笑的模样，心底一阵发堵。 “人都是会变的，我都快二十二了，再不嫁人就嫁不出去了。”慕容心儿轻声道。 “你不是宁愿嫁不出去么？”玉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句话说出来的。 “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兴许我不该那么任性了，这次父亲给我找的是海家三公子海，他也是海家第一天才，听说性情温文尔雅，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我再挑三拣四反倒显得刻薄了。”慕容心儿淡淡道。 海？玉凌不禁冷笑一声，他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了。 慕容心儿却不知道玉凌在想什么，只是蹙起眉头道：“你什么意思？觉得他没资格娶我，还是我没资格嫁给他？” “这么口是心非有意思么？”玉凌摇摇头道。 慕容心儿难免有些恼怒：“那不然呢！我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么！从我懂事的时候起，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我以前贪心，总想多逃避一些时日，可终究是有尽头的！” 她的眸子里忽然被薄薄的雾气所填满，慕容心儿不由扬起脖颈，努力地想将眼泪憋回去，折腾得颇有些狼狈。 “想哭就哭吧。”玉凌叹了口气。 “哭有什么用！哭又不能解决问题！再哭我还不是要嫁人！”慕容心儿拿出手帕，狠狠地往脸上抹了几把，又瞪着通红的眼睛看向玉凌，那模样凶悍得像是要拷问犯人一般：“你告诉我，你想不想让我嫁人！” 玉凌心底一阵波动，他知道这个回答意味着什么，以至于他久久无法开口。 慕容心儿瞪了他几秒，见他没有回应，便抿紧唇扭过头，语气里颇有几分怨念：“我就知道，你从来都不在乎我，那个梦里是这样，现实里还是这样，我根本……” “不想。”玉凌说出这两个字，忽然感觉如释重负。 慕容心儿刷地回头看向他，她似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有些错愕和难以置信地道：“你、你说什么？” “这件事交给我吧，别自己扛着了。”玉凌道。 慕容心儿咬了咬下唇，极力克制着心头翻涌的情感：“你能怎么办？” “说句略有些自恋的话，对方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呵，你……”慕容心儿想讥讽他两句，但随即又皱起眉头：“确实有些奇怪，我爹整天就想把我卖个好价钱，在我十五岁的时候，他就领着我去了六大家族之首的海家，对方含糊地表示考虑一下，我十九岁的时候，我爹又跟海家谈起了这件事，可他们始终没有应允，后来我爹都放弃了，海却带着人主动上门求亲……” “因为你们和毕家结怨已久，海家可能不愿冒着得罪毕家的风险与你们交好，毕竟一个是成熟的门阀大族，一个却还在发展之中。”玉凌道。 “所以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蹊跷……你跟海有仇吗？”慕容心儿思忖道。 “算有吧。”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算有吧’？”慕容心儿不满道。 趁着还有点时间，玉凌把天穴传承的事大概讲了一遍，末了又补充道：“所以那枚天穴束神环已经在赵澜手里了，我没法还给你。” “那个倒不要紧……”慕容心儿还在努力消化庞大的信息量，想了想又问道：“我师父有消息吗？” “没有，他肯定没死，如果他没来找你的话，可能是回西境了吧，毕竟路途也挺遥远的。”玉凌道。 “嗯……”慕容心儿不再多说，因为马上就要到家族府邸了，她便拿出镜子匆匆补了点淡妆，掩盖住了之前的泪痕，也重新恢复到了雍容高傲的样貌。 “你这样绷着面具不累么？”玉凌道。 慕容心儿望着镜中的自己，淡淡道：“那有什么办法？在这种环境下，任何一丝柔弱都会遭致惨重的后果，我不强硬一点，早就活成牵线木偶了。” 她收起镜子望向玉凌，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更何况，你就没绷着一张面具？” 这大概是她笑得最纯粹的一次，因为当玉凌给出一个答案的时候，她真的很开心。 无论未来如何，也许就止步于此，但她想要的从来不多，就只是这么一点点而已。 “大小姐，云先生，下车吧，已经到了。”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玉凌撤去了隔音屏障，跟在慕容心儿身后下了马车，入目便是一扇足有十丈高的府邸大门，而门下的台阶又高高地垒起了九层，两边的院墙无限延伸出去，望不见尽头，充分彰显出身份象征。 几名血蝠族高手也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一言不发地来到玉凌身后，警惕地打量着这陌生而奢华的环境。 一位管事模样的人笑吟吟地跨出台阶相迎，先是欢迎大小姐回家，又对玉凌奉承了一堆客套话，最后才道：“家主已设下晚宴招待云先生，为您接风洗尘，明日再谈正事。” 第1170章 海赟的算盘 晚宴上，玉凌第一次见到了那位据说娶一个老婆就克死一个的慕容家主，虽人过中年，但武者体系本来就容易显年轻，所以慕容廉冰看着仍十分俊朗，好似比他儿女大不了多少，只有深陷的眼眶使其多了一分淡淡的戾气，哪怕他笑起来的时候也无法让人感到多么温和。 玉凌有一搭没一搭地客套着，直到晚宴结束两人也没聊什么重要的话题，但玉凌明显感觉到，慕容廉冰虽然表现得很热情，礼数也很周到，可他的眼眸里始终带着几分令人不舒服的审视之意，好似在衡量玉凌有没有资格跟他慕容家合作。 慕容心儿则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怎么动筷子，她非常冷淡地坐在父亲身边，偶尔慕容廉冰关心她几句的时候，她也只是淡淡应几声，礼貌疏离得如外人一般。 慕容廉冰似是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也没怎么在意，只有当晚宴结束时，慕容心儿一刻也不耽搁地告退离开，他的脸上才露出几分隐隐的难堪之色。 “唉，心儿从小就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性子，还望云先生不要介意。”慕容廉冰打了个哈哈，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无妨。”玉凌其实很想说，你这么对待你闺女，你还指望她给你好脸色？ 相比起来，梦境里那位华帮帮主反倒更疼爱慕容心儿一些。 “那云先生好好休息，明天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慢慢商量一些细节，到时候还有一位大人物要引荐给你。”慕容廉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玉凌暗暗冷笑，他知道明天等着他的肯定不是什么和平美好的场面，所以今晚得要好好养精蓄锐。 两人又相互客套了几句，慕容廉冰这才转身离去。玉凌这边有两名侍女在前引路，最后他被单独安排在一间庭院，几名血蝠族高手则住在隔壁的院落里。 玉凌不知道慕容廉冰是何用意，虽然后者没道理加害自己，但他还是暗暗提高了警惕，将魂力散开监控着四周，随后才开始入定修炼。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玉凌的魂念忽然捕捉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人轻轻地叩了叩他的房门，柔声唤道：“云先生，你在吗？” “你有什么事？”玉凌懒得开门。 “讨厌，云先生何必明知故问呢？人家当然是来服侍你的啦。”门外的女子声音柔媚而幽怨。 “哦，那你回去吧。” “啊？”对方明显一愣。 “还要我重复一遍？”玉凌实在想不通，这属于慕容家的正常待客方式，还是慕容廉冰在使花招？ “云先生！”女子把三个字咬得抑扬顿挫，语气里满是怨念：“这是人家的任务，完不成要受罚的，你怎么赶人家走呢？” “谁让你来的？”玉凌淡淡问道。 “啊……这个嘛，是大管事安排的，但以前有贵客来访的时候，我们都算是按惯例这样招待的啊，难道说，云先生不喜欢我这样的？那人家可以调整一下嘛，只要你说。”女子锲而不舍地道。 “哦，那你就去告诉大管事，用不着这么招待我，好意我心领了。”玉凌道。 “云先生，你这样让人家很难办啊，你告诉我，你喜欢知书达理型的，还是温柔典雅型的，还是小家碧玉型的，还是楚楚可怜型的，人家都可以改嘛。”女子顿了顿，忽然趴到门缝边，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道：“或者……您喜欢大小姐那样的？” 玉凌感觉她纠缠了半天，就是想问这么一句话。 它看似很好回答，可无论是承认，还是否认，都显得欲盖弥彰。 “大小姐确实很漂亮，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玉凌说的倒也不算是假话。如果……他没有遇到过紫尘若，可能真的会选择慕容心儿，而不是卡在现在这种进退维谷的尴尬状态。 “呀，难道云先生喜欢的姑娘比大小姐还要更漂亮么？”女子貌似好奇地问道。 “这是我的私事，无可奉告。” “好的吧，那……云先生好好休息，如果您改变主意了，可以去旁边的院子里找我哦。”女子轻笑一声道。 她转身走出院门，脸上的笑容瞬间被恼怒和阴沉所取代，她迅速加快脚步拐过几道弯，最后来到了一处雅致的庭院。 “怎么样？”院里一棵青葱高大的古木下，一个人背对着门口，轻声问道。 女子恨恨地吐出四个字：“油盐不进！” “那凭你女人的直觉呢？”那个人似是淡淡地笑了笑。 “哎呀，公子别取笑人家啦，你是认真的么？”女子嗔道。 “当然是认真的了，这件事很重要。” “好吧，我觉得啊……他们之间肯定有猫腻，只是两个人都遮遮掩掩的不肯挑明。”女子想了想道。 “那就好办了，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几件事之一，就是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别人抢走。”树下的人转过身，朦胧的月光透过树杈洒在他脸上，映出若隐若现的轮廓。 正是海。 “公子，人家只是猜测，不一定是真的哦。”女子走上前去，挽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地道。 “不要紧，根据我搜集的资料，此事**不离十。”海勾住她的下巴，牵起唇角道：“在那个奇怪的秘地，我孤身一人奈何不了他，但在北境，呵呵，我海家可不是吃素的。以本公子的眼光，西境通道只要经营得好，日后定然财源不断，毕竟大部分武者都过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比起北境相对固化的格局，他们肯定更愿意去西境开拓那片处女地，你说是不是？” “公子远见。”女子咯咯一笑：“正常情况下，那云承确实不好对付，所以只有用这种办法来激怒他了，爱情呀，就是这么容易让人冲昏头脑，尤其是那位慕容大小姐，我看她之所以答应公子，就是想变着法子保护她的心上人吧。” “是啊，平日里多聪明的姑娘，到这种时候也会变得糊涂起来，甚至宁愿为了别人低下高傲的头颅，说实话我真不想利用这样的美人儿，可惜短时间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海貌似惋惜地叹了口气。 “要是明天云承真的不理不顾呢？”女子问道。 “他不会的。” “哎呀公子，这世上多的是负心人，你可不要觉得他们都跟你一样是多情种。”女子嗤地一笑。 海将她揽入怀中，轻笑一声道：“不如我们打个赌？” “讨厌，人家跟公子打赌，可从未赢过……” “那不就是了，明天再说吧，今晚还长呢。”海吻了吻她的眉眼，将女子拦腰抱起，步履轻快地走入了房中。 这个时候，玉凌也将魂念收了回来，听完这一席对话，除了一些小细节他还不甚明了以外，大体上已再无疑惑。 他虽然料到某些老牌势力不会放过西境通道这块大蛋糕，但海家的行动速度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而且海居然使出了这么卑劣的手段。 当然，政客向来无耻，再卑劣的手段也多的是，但玉凌一想到慕容心儿所经历的挣扎与苦楚，就忍不住想把海拎过来揍一顿。 他做不到背弃一段感情去接纳慕容心儿，可也绝不愿看到她被人欺负，就是这么矛盾的心态。 玉凌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如何妥善地解决这件事。 海家只是一个开端，以后必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试图插手西境通道，直到如蝗虫一般将所有利益瓜分干净。 看样子，从慕容家回去之后，就必须得行动起来了，他已经在垂星上耽搁了太久的时间。 虽然拼硬实力，百蛊三星加起来也就二三流势力的水准，但地头蛇有地头蛇的长处，更何况玉凌在传承之地也算跟雪峰和北苒结下了一定的交情，尤其是雪峰那边，可以尝试着借一下势，九辰门的话……玉凌终归还是不太放心，毕竟北苒又管不了那些痛恨元灵族的长老。 不过那都是后面的事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把眼下这关渡过去。 第1171章 咄咄逼人 第二天一早，玉凌就收拾妥当出了庭院，在一位侍女的引领下穿过诸多回廊，来到一间颇为宽敞的大厅。 几位血蝠族高手则被安置在隔壁，毕竟这种正式场合，闲杂人等还是要回避一下。虽然玉凌现在并不需要他们来保护安全，但他孤身一人也显得太过寒碜，总得带些人充下门面。 “云先生请坐。”慕容廉冰还是那副笑吟吟、貌似很客气的面容，他抬手示意了一下，不急不缓地道：“这是鄙人特意从南境普黎星买来的上等蒲旋茶，也算是整个南境数一数二的了，云先生可以尝尝味道。” 玉凌象征性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纯属客套地夸赞了两句，慕容廉冰看出他并不喜欢拐弯抹角，索性换了个话题道：“听说之前云先生和小女去了一趟本澧星，发现了一处满是天材地宝的秘地，鄙人还未来得及感谢云先生对心儿的照料，那丫头性子要强，似乎还遇到了铁家的仇敌，若不是云先生多次相助，恐怕就真的凶险了。” 玉凌心知肚明对方提起这件事的目的，便顺势说道：“慕容家主客气了，我们双方早有合作，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但是说来也怪，我琢磨着总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以一直在问询心儿关于那处秘地的具体情况，可是她也记不太清某些关键的信息了，仿佛被凭空抹去了记忆一样，其他人也同样如此，不知云先生是否了解内情？”慕容廉冰略带疑惑地道。 “这也正是我所困扰的，我怀疑我们的记忆被做了手脚，对方至少是真魂境甚至虚魂境的魂师，否则办不到这么大手笔，但一个满是武者传承的秘地如何会有这么厉害的魂师，确实令人匪夷所思。”玉凌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慕容廉冰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破绽，只得遗憾地叹了口气：“虽然思来想去总有些不安，但到手的东西我们也不可能再退回去，云先生你说呢？” 玉凌平静地道：“慕容家主所言甚是，根据我和令嫒当初的协定，我们双方在相互合作的情况下，谁出力最多，便理应得到与之相称的利益，而本澧星的秘地是贵方率先发现的，所以我这边也应当分出两成资源。” 慕容廉冰顿时满脸笑容：“云先生太客气了，我听心儿的意思，你们在秘地里面很是辛苦，而且现阶段你们也更需要那些东西发展建设，所以云先生看情况分配就是，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气氛似乎一片和睦，但玉凌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他决定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那此事稍后再议吧，对了，我记得慕容家主之前说，要引荐给我一位大人物，不知是何方神圣？”玉凌抿了口茶，貌似随意地问道。 慕容廉冰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他隐隐感觉玉凌的语气里带着若有若无的讥讽，但又似乎只是他的幻觉。 “呃……对，云先生请稍等，他马上就到。”慕容廉冰叫来一位守候在外面的侍女，向她吩咐了几句。 “是这样的，我之所以给云先生引荐那位大人物，就是因为西境通道的事。” 慕容廉冰满脸诚恳之色，仿佛真的在为玉凌设身处地地着想一般：“说句交浅言深的话，云先生身后是一股很有潜力的新晋势力，目前而言最需要的是什么？当然是星币，而西境通道无疑能为你我带来惊人的利润，所以鄙人是真心实意地佩服云先生的眼光和行动力。” “但不知云先生考虑过没有？逢邦星被你们拿下后，当年李逢邦与一流大势力的约定就算是被打破了，虽然有横断天星大阵可以护你们周全，但大势力多的是法子渗透进去，就算你们能勉力支撑住，可如果被他们绕到问城星，将你们前后包抄堵截，光靠逢邦星本身的资源，你们还能坚持多久？” “鄙人也算是和云先生处于同一阵线，所以这方面的问题不得不多做考虑，上面说的这种情况很可能会演变成真啊。”慕容廉冰叹息一声。 玉凌心底微微冷笑，表面上还是平静如水：“慕容家主的意思是？” “云先生估计也想到了，在乱世中要护得自己周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足够硬的靠山。” 慕容廉冰微微一笑道：“鄙人也算是看着云先生一点一点发家的，所以是真心实意想保住这刚刚展露雏形的西境通道，只要云先生和那位大人物搭上线，他背后的力量足以吓退宵小之辈，还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此事宣扬出去。毕竟老牌势力的能量是我等暂时难以企及的，云先生也就多一个合作伙伴而已，何乐而不为呢？” “笃笃笃。” 正巧这时传来了不急不缓的敲门声，慕容廉冰脸上的笑容又更加热情了几分：“贤侄直接进来就是。” “没有打扰到慕容家主吧。”海带着一副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步履从容地踏入房门，目光很自然地瞥向玉凌，随后露出几分讶异：“原来您的合作者是云承先生啊，真是巧了。” 玉凌冷眼旁观，慕容廉冰则无比热情地迎了上去，一边招呼海落座，一边笑吟吟地道：“贤侄太客气了，你我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在自己家里何不随意一点？” 海唇边笑容不减：“那……小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啊，差点忘了给云先生介绍。”慕容廉冰仿佛才想起来似的，拍了拍脑门，笑着望向玉凌：“这位是海家三公子海，同时也是海家第一天才，真可谓英雄出少年啊。这次儿拜访我慕容家，一方面呢，是上门提亲，准备他和心儿的婚事，另一方面就是和云先生商量一下西境通道的事情，如果有海家当保护伞，咱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干了。” 海谦逊地道：“岳父大人太抬举我了，其实我这人性格懒散，能修炼到这个地步，运气占了很大成分，不过心儿是个好姑娘，我会为她改变一下我的性子。” 慕容廉冰摇摇头失笑道：“儿啊你哪里都好，就是太谦虚了，我们北境又不像东境魂师一样活得那么虚伪，你都这么优秀了，要更自信一些才是。” 两人旁若无人地当着玉凌的面聊得欢快，好一副岳父与女婿其乐融融的场景。 最后还是海收住了这个话题：“岳父，我们还是先谈谈正事吧，我和心儿还可以慢慢接触。” 慕容廉冰哈哈一笑：“心儿那丫头一向心高气傲的，上次蒙家公子上门，都被她整了个灰头土脸，但儿你一来，我三言两语就把她说服了，可见她心里还是中意你的，只是脸皮薄不好直说。” 海有意无意地观察着玉凌的动静，但后者只是默不作声地抿着茶，好似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 这云承倒也真是能忍……不过，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海唇角微扬，笑意温纯地道：“岳父，云先生还在这儿等着呢。” “哎呀，真是抱歉，还望云先生体谅一二，小女的性情你也熟悉，她那犟脾气真是令我这个做父亲的很难办，所以好不容易为她找了个合适的夫婿，我这一高兴废话就多了起来。”慕容廉冰歉然笑道。 海紧跟着加了一把火：“云先生，你我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在下很欣赏你的能力，所以才特意与你商谈合作。我是这样想的，西境通道的安全事宜由我海家来负责，我知道云先生比较缺人，所以我会派来足够数量的金刚、固元高手，以拱卫百蛊三星一直到西境的路线，如果有人闹事，我们也能迅速妥善处理。” “第二是传送阵的搭建，我海家在北境也算人脉较广，如果云先生愿意合作的话，我们不说在所有星球上都设点，但稍大一些的星球都会布设通往百蛊星的传送阵，这样也能更方便众多武者到西境探险。” “第三是宣传方面的事情，说句不太好听的云先生不要介意，光靠你们自己宣扬西境通道的话，恐怕很多人都不太会买账，毕竟你们还没有建立起足够的信誉度，但我海家的招牌总还是打得出去的，只要宣传得当，到时候来百蛊星的修者定然数不胜数。” “最后……其实也没什么了，百蛊三星现在还比较贫瘠是吧？我海家有大量的管理型人才，他们很乐意帮忙发展建设工作，云先生只要点头，这些问题都可以完美解决，我要的只是五成利润，这应该不算过分吧？不知你意下如何？” 海一脸温和无害的笑容，语气也十分舒缓，但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咄咄逼人的刀剑。 第1172章 反将一军 海这番话表面看起来真的是全心全意为玉凌考虑，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但只要深入思考一下，就知道他背后暗藏的歹毒用心。 如果由他来负责西境通道的安全，相当于掌握了玉凌的身家性命，这就好比强国跑到弱国境内要求驻军一样，什么后果可想而知。而之前让部分慕容家高手过去帮忙，则是完全不同的性质，因为那是在慕容心儿授权的情况下进行的，他们只是临时工，玉凌随时可以将他们遣送回去。 但海呢？他派过来的高手肯定是不会撤回去了，而且根本不会听从玉凌的指挥。 其次，如果传送阵和宣传也全权交给海家的话，这会给外人什么印象？旁人只会以为，哦，这是海家建的传送阵，这是海家在邀请我们去西境探险，至于那个云承……难道不是给海家打杂的吗？ 于是整个西境通道从实权和名义上，都会完全落在海手里。在这样的大前提下，他提出只要一半的收益就显得很可笑了，如同狼外婆在门外深情呼唤小红帽，表示自己绝对没有恶意一样。 更何况，海似乎还有插手百蛊三星的内政建设的意思，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玉凌很清楚，海就是故意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来激怒他，无论玉凌拒绝还是同意，都逃不出对方预设的计划。 不过……海错就错在太自以为是了，他估计也考虑到了玉凌和闻舒、北苒的关系，但他并不知道玉凌和度小蕊母女还当过战友，这两者的重量层次完全是云泥之别。 且不说玉凌先后在冀玄山和狂兽谷救过雪峰的人，单从利益层面来考量，雪峰也会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通过在天穴传承之地的接触，玉凌对他们的人品大概也有了了解，这的确是个从不恃强凌弱、也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宗门，比凭借商业发家的六大家族要可靠得多，如果再将大荒星的位置告诉雪峰，或许更能赢得他们的好感。 总之，跟雪峰正常合作的把握大约有**成，这是玉凌唯一的生路。 他早就料到百蛊三星的发展会引来某些大势力的关注，但没想到海因为私人仇怨下手这么快，还好玉凌并不是全无抗衡之力。 “如果我说不同意呢？”玉凌直视着海。 海一点都不生气，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灿烂了：“云先生不妨再谨慎地考量一下？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必急着草率决定，反正我在扶摇星还要留几个月，和慕容大小姐增强感情，你过阵子再给我回复吧。” 他在等，等玉凌什么时候沉不住气主动对他出手，到时候海家就更有理由吞并百蛊三星了。 “不用了，再考虑一万年我也是这个回复。”玉凌淡淡道。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事情似乎按照预想发展了下去，海感觉一切尽在掌握，所以始终面带微笑：“这么好的机会，云先生为何要拒绝呢？那么多人都想成为我海家的合作伙伴，云先生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他顿了顿，言语变得越来越尖锐：“我记得云先生手下有个商会叫流苏阁是吧，似乎是近一年来北境商界的新秀呢，就是不知道它被扼杀在摇篮里，云先生会不会感到心疼？不过到时候，云先生恐怕已自身难保，估计也不在乎那些许星币了。” “我可以把这当做威胁么？”玉凌微微眯起眼睛。 海笑意更深：“当然可以，是战是和，全在云先生一念之间啊。” 他觉得自己快要大功告成了，于是站起身道：“岳父大人，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不知道心儿住在哪里，我能去看看她吗？” 慕容廉冰也很配合地道：“你就坐在这吧，我叫个人去把心儿喊过来就行，你们年轻人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要常常交流才是。” 海有意无意地看向玉凌，索性添了最后一把火：“云先生，虽然生意可能做不成了，但我和心儿成婚在即，你要是有空的话，不妨来喝杯喜酒？毕竟怎么说你也是心儿的朋友，理应到场祝福一下她吧？” 海很高兴地发现，玉凌终于不是那副平静淡然的神色了，只是……他的脸上为什么会带有几分嘲讽？ “云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海没来由地涌起一丝不安。 玉凌抿完最后一口茶，将瓷杯重重放下，也站起身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跟慕容家主道个别，顺便说一下，我那边不缺高手，也可以自行搭建传送阵，更用不着你们帮着宣传。哦对了，从秘地里得到的天材地宝，慕容家主也不必派人来取了。” 慕容廉冰的笑容顿时变得勉强起来：“云先生，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吧？你如此作态不嫌小气了么，你可跟心儿缔结过血誓的……” 听着这么无耻的话，玉凌几乎都快笑了：“很抱歉，血誓的前提是，我和慕容家是合作关系，但现在，不是了。” “云承！”慕容廉冰豁然起身，脸上的表情无比阴沉，几乎抑制不住心头翻涌的怒气：“好，很好，无所谓！反正几个月后，你所有东西都会变成海家的财产，我拿到的珍宝只多不少！” “岳父大人，切莫动怒，为了将死之人气坏身子可不值得。”海温言劝慰，这时他也彻底撕破了伪善的假面。 “终于都演不下去了么？你们演得累，我看着也很累，不过还是谢谢两位精彩的表演，时间差不多了，也该谢幕了。”玉凌说着便走向门外。 慕容廉冰只是冷笑，他早就从一些闲言碎语里得知，自家闺女似乎对玉凌很有好感，可是将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二三流势力的首领，那跟嫁给偏远山村的部落酋长有什么区别，也太浪费心儿的价值了，她要嫁也得嫁给各大宗门、家族的少主，如此才能帮助慕容家继续往上攀登。 所以当海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哪怕海缠绕着无数绯闻，但慕容廉冰坚信女儿的美貌足以完胜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只要她稍稍懂点情趣，稍稍低下头去讨好海，还有谁能撼动得了她的地位？ 只可惜，这云承比他想象中还能忍，到这个地步也没有对海动手，害得他们要另费心思去制造借口了。 这个时候，玉凌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正巧一个侍女慌慌张张地跑来，一进屋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颤声道：“不好了，大小姐、大小姐她不见了！” 玉凌暗暗松了口气，知道澹小小已经成功将慕容心儿带走了，他也没了后顾之忧。 他回头一看，只见慕容廉冰和海都呆在了原地，前者嘴唇哆嗦着，脸色一片惨白，不知是气的还是惊的，后者则满脸讶异，因为此事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云承！你把我女儿弄哪儿去了！”慕容廉冰骤然回过神来，刷地一下冲到门边，拦在玉凌面前，脸色狰狞得如择人而噬的凶兽。 “哦？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兴许慕容大小姐只是心情不好，随便出去散散步呢？”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肯定是你！我告诉你最好赶紧将心儿还回来，否则……”慕容廉冰已经无法冷静了，他好不容易搭上了一位乘龙快婿，怎么能容忍被其他人破坏？ 玉凌径直打断道：“慕容家主，你想太多了吧，我就带了这么几个人，还都在你眼皮底下，你告诉我要如何凭空带走你女儿？” 慕容廉冰被噎得说不出话，但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玉凌脱不了干系，偏偏他寻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 “如果慕容家主没事了的话，我就先走了，你好好抱紧海家的大腿吧。”玉凌淡淡撂下一句，直接从慕容廉冰身旁绕了过去。 “你！”慕容廉冰气得几乎想挽袖子跟他拼命，最后还是海拉住了他：“慕容家主，你冷静一下，目前当务之急是找到心儿，稍后再收拾云承也不迟。” “也是……”慕容廉冰恨恨地瞪着玉凌远去的背影，他注意到了海称呼的变化，心底不免有些慌张，随即转化为怒火向周围的下人们发泄了出去：“你们都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传令下去给我找，即刻封锁扶摇六星的传送阵，决不允许那丫头跑出这里！” 第1173章 意外相遇 临安星，常帮总部。 “跟踪我的早都甩脱了，你不用这么紧张。” 玉凌变回“云承”的面目，理了理衣袍坐在了椅子上。 澹小小焦躁地踱着步子，皱眉道：“虽说他们会将注意力集中在你那边，但我这里人多眼杂，大小姐除非一直待在密室里不出去，否则迟早会有暴露的时候，我们还是得想个比较安全的法子。” “这样吧。”玉凌看了慕容心儿一眼，知道她心情不好，便略带安慰地道：“我先去雪峰星一趟，委屈你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回头我将你送去西境，那边多的是地方藏身。” “西境哪个星球？”澹小小问道。 “我手下发现了一个地方，那里被空间乱流包裹着，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等我过段时间去勘探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带她过去了。”玉凌道。 “然后呢？”慕容心儿忽然仰起头直视着他，语气复杂地道：“我就在那个与世隔绝的星辰呆一辈子？” “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目前海家是盯紧了要侵吞西境通道，等我化解了这次危机，再发展到足以自保的程度，你就可以想去哪去哪了，要是你想家的话……” “我不想，离开那里再好不过。”慕容心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沉默下来。 “之前走的匆忙，还没来得及问，慕容家防守那么严，你怎么把人带出来的？”玉凌又看向澹小小。 在昨晚后半夜的时候，澹小小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玉凌庭院内，和他商量了一下后面的计划，最终决定由玉凌牵制住慕容廉冰和海的注意力，澹小小则寻机带走慕容心儿。 不然还留在扶摇星的话，慕容心儿的处境实在太尴尬了。 “我对慕容家也算比较熟悉了，再加上我的空间道法又不是吃干饭的。”澹小小很随意地道。 玉凌知道他肯定有所隐瞒，但很多事情也不必非要追问下去。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过来接人？”澹小小又问。 “时间上我暂时无法给出确定答案，因为那个星球虽然隐秘，但空间乱流太危险了，所以我得等一个朋友回来，她差不多相当于知微大师，解决这个麻烦还是没问题的。”玉凌道。 “这么厉害？你从哪结识的？是南境的不？”澹小小讶异道。 慕容心儿硬邦邦地道：“不是，云承说的是那位雪姑娘吧？” “对……”玉凌一时有些尴尬，他知道慕容心儿误会了什么，但他也没法进行解释。 “她没跟你一块儿回来？你们不是关系很好么？”慕容心儿在“很好”两字上压了压重音。 “她……算是我一门亲戚，现在在西境垂星，要帮我处理一些事情。”玉凌无奈道。 他挺担心慕容心儿要是再追问下去怎么办，因为雪清泠的身份必须得保密，不然麻烦就更大了。 好在慕容心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黯，低下头道：“是不是你觉得我特别没用，别人都能帮你不少忙，只有我给你惹麻烦？” 玉凌怔了怔，没想到慕容心儿的思绪拐到了这方面。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这件事本来与你无关，是我在传承之地和海结了仇，他虽然没了具体的记忆，但大概也知道自己错失了一个很重要的机遇，所以就想从西境通道上找回场子来，你纯属被牵连进来了，所以不要有负疚感。”玉凌放缓声音道。 澹小小撑着下巴左看看玉凌，右看看慕容心儿，意识到这两人之间肯定有猫腻。 “雪峰那边……你可以吗？”慕容心儿抿了抿唇，轻声问道。 “不可以也得可以，不然以后打主意的人会越来越多。”玉凌说着便站起身来：“现在比较赶时间，我先走一步了，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那罗大小姐呢？她好歹也算咱们的合作伙伴，总得给她知会一声吧。”澹小小道。 “嗯，你去通知她一下，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玉凌点点头，几步走到密室门口。 “祝一切顺利。”澹小小举起茶杯。 “借你吉言。”玉凌再次改变面容，换了身外袍，便摁下机关离开了密室。 …… 通过传送阵，玉凌很快回了百蛊星，海的事情还没传回来，所以众人依然笼罩在和谐安宁的气氛中，并未察觉到危机已迫在眉睫。 保险起见，玉凌运起分痕秘术，将本尊留在百蛊星坐镇，分身则以一副大众脸的面目外出，这次除了周傲柏，玉凌一个人也没多带，不然反而会引起无谓的关注。 “这么着急的吗？” 周傲柏前一秒还在闭关修炼，后一秒就被告知要去雪峰星了，整个人还有点懵。 “出了点事情，我路上跟你讲。”玉凌匆匆将扶摇星的经历说了一遍。 周傲柏听完后不禁撇撇嘴道：“这些大家族的少主果然剖开了全是黑的，这么说来，和慕容家的关系算是彻底破产了？看样子从当年干掉慕容恪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话说那位慕容大小姐有这么个超级势利眼老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商人不势利，那就不是商人了。”玉凌摊开星图看了看：“我们先传送到临安星，然后再中转八次，就可以到冰泉星了，那里有直接通往雪峰星的传送阵，但是必须得到雪峰的许可才能使用。” “行。”周傲柏没有多说，他现在还觉得有些如梦似幻，毕竟在炼火宗待了这么多年，一直被灌输雪峰是死敌的认知，结果他转转眼工夫就去敌人的大本营了，真是无比奇妙的经历。 由于在传送过程中还要排队等待，所以两人费了大半天时间才中转到冰泉星。 此时正是当地的深夜，雪峰星那边估计也差不多，虽然对大部分武者来说，白昼黑夜都无所谓，但半夜造访终归不太符合礼数，玉凌便只是让守着传送阵的长老帮忙通告一下，然后找了家客栈暂住一晚。 还好度小蕊曾给过他一件象征性的信物，不然看传送阵旁边那些长老冷漠的脸色，寻常人凑上去肯定讨不了好。 第二天早晨，玉凌从入定中醒来，刚准备出门叫上周傲柏，一道清朗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先生，你的糕点送来了，麻烦开下门呗？” 玉凌赶忙拉开门，很是意外地看着面前的俊秀青年，诧异地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北苒横了他一眼，自顾自端着糕点盒进了门，顺便往嘴里塞了一块。 度小蕊也在门外不远处，微微笑着跟玉凌打了个招呼：“听说你来找我，我正好闲着没事，干脆自己跑来冰泉星了。” “这也太客气了吧……”玉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几句话的工夫，北苒已经把糕点解决了一半，含糊不清地道：“主要……高层在谈事情，我俩听着嫌烦，干脆溜出来自个儿玩……嗯，话说这兰华糕还蛮好吃的，度姐姐你也来一块？” “谢谢。”度小蕊很矜持地接过一小块，跟北苒的吃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等，你给我送糕点怎么自己全吃完了？”玉凌颇为无语。 “这不还有两块么，谁让你下手不积极。”北苒理直气壮。 “对了，云承你找我是什么事来着？”度小蕊咽下那块糕点，又抿了口水，才看向玉凌道。 “是正事，恐怕你们不爱听。”玉凌道。 “嗯……这个嘛，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勉为其难还是可以听一听的。”北苒眨眨眼睛。 玉凌想了想，在场都是熟人，也不是什么特别正式的场合，索性就不用谈判场上那一套了。 “我遇到了点麻烦……”他刚开了个头，北苒就蹭地一下站起来，挽了挽袖子道：“谁找你麻烦？叫上我啊，我早就闲得生锈了！” 度小蕊无奈道：“你先让别人说完，这肯定不是什么打架就能解决的事吧？” “好吧，那我能听吗？”北苒也想明白了什么。 “听可以，但这次就不用你帮忙了，因为事情有点复杂。”玉凌道。 “是天穴传承的事吗？这回九辰门长老过来造访，就是想跟我爹商量一下对策。不知道为什么，九辰门对天穴宗的合作答应得很痛快，但道宇星系那边太远了，我爹其实有些犹豫……”度小蕊沉吟着道。 北苒的眼睛不断瞄向剩下的两块糕点：“可以理解，毕竟你们本来就是北境第一大宗，天穴宗许给你们的条件纵然诱人，但也只是锦上添花，可能你爹并不太想冒险。但问题是炼火宗和他们也有合作，如果你们选择放弃，管亦青却抱紧天穴宗的大腿，恐怕时间长了会有些不妥。” “这也正是我爹所头痛的，不得不说天穴宗这一手玩得绝妙。”度小蕊叹了口气，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歉然道：“啊不好意思，我跑题了，云承你还没说你的事呢，也跟天穴宗有关吗？” 玉凌随手将糕点推给北苒：“不是，是海家盯上了西境通道。” 第1174章 筹码 等玉凌把整个事情大概一说，北苒不禁一拍桌子道：“我觉得我们当初对海还是太温柔了，早知如此，不说把他弄死，至少也要把他往死里揍才痛快啊！” 度小蕊也冷哼一声道：“他们也就只能仗势欺人了，我最看不起这种玩弄别人感情的花花公子，一边跟一群女人暧昧不清，一边跑到别人家上门求亲，要不要脸啊？不过话说回来，云承你真的喜欢那位慕容姑娘？” 玉凌被她突变的话题弄得有些猝不及防：“……呃，就算以朋友的立场，也不能不管不顾吧？” “也是。 ”度小蕊想了想没再多说。 北苒赶忙小心翼翼地澄清道：“度姐姐，我觉得你上次在独木桥好像误会了什么。” “有吗？没有吧？”度小蕊一脸诧异：“难道不是我想的那样？”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唉……怎么说呢，因为我在宗门也没什么朋友，同辈的人要么敬畏疏离我，要么就过于谄媚奉承，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所以……”北苒有些头痛地解释道。 “哦，这样啊。”度小蕊点了点头。 北苒盯了她半天，也愣是没看出来度小蕊到底信了没信。 她只好给玉凌投以爱莫能助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咱们继续说正事。” 度小蕊沉吟片刻道：“这个……毕竟我和我娘都欠你人情，如果是私事的话，我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帮忙，但这回情况特殊，光我娘出面恐怕无法起到什么作用，除非是以雪峰的整体名义。让我想想……九辰门的人应该明天就走，我去跟我爹娘说一声，这种大事你还是直接跟我爹商谈比较好。” 北苒摊摊手道：“我倒是很想帮你来着，但度姐姐说得对，这事儿牵涉太大，就算我爹也不可能顶着所有长老的压力去跟海家硬杠，毕竟这是交易，不是讲义气的时候，我要是跟你打完包票回头发现根本做不到，那岂不是害你。” “嗯，我知道，所以这些话也就随便说给你听听，你不用再告诉别人了。”玉凌道。 北苒听他这么说，反倒有些歉疚：“如果雪峰这边不同意，那……你就赶紧告诉我，我大不了就豁出老脸跟我爹还有那些长老死缠烂打，他们总是磨不过我的，到时候你把西境通道的利润预算告诉我，或许还能说服他们。只是这毕竟是下下策，就算他们答应了，我怕……到最后也会演变成另一种形式的侵吞。” 哪怕是生死交情，在残酷的现实压迫下，也显得如此脆弱单薄。 北苒很是苦恼自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索性烦闷地将脸埋在了两只手里。 “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已经很高兴了。”玉凌的声音仿佛透过她的指缝传来。 北苒怔怔地抬头望向他，心里愈发感到难过。 “如果你愿意，可以找个机会帮我收拾海一顿，当然，两顿三顿四顿我也是不介意的。”玉凌笑了笑道。 北苒噗嗤笑出声，随即又没好气地道：“你这个人，都十万火急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快说说看，你打算拿什么筹码说服雪峰，我和度姐姐或许还能帮你参谋参谋。” “对，你应该已经想好了吧？”度小蕊问道。 “一个是西境通道的利润，不过这个只是锦上添花，估计雪峰也不太稀罕，所以我真正的筹码是另一个……”玉凌顿了顿，斟酌着言辞道：“付州你还记得吗？之前传承之地在我队伍里的那个年轻人。” “嗯……记得，怎么了？”度小蕊其实也仅仅只有一点印象，因为周傲柏当时沉默寡言，好像也没啥特别出奇的地方。 “他的真名叫周傲柏。”玉凌缓缓道。 度小蕊愣了一秒，然后刷地站起身来，眼眸里骤然充斥着锐利的神光：“周傲柏？闯过天炎魔狱第八层，炼火宗位列前十的天才？他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哎哎，度姐姐你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情况肯定跟你想的不一样……”北苒费劲地把她拽回椅子上。 度小蕊木然地坐下来，依旧直直地盯着玉凌，等待他的下文。 “他现在已经叛出炼火宗了，上次在传承之地，还被那群炼火宗长老追杀了一路。”玉凌这话一说，度小蕊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据我所知，炼火宗对叛徒的处理十分凶残，他原本的日子应该过得不错吧，为什么会选择弃暗投明？”度小蕊沉声道。 “从头说来就有些复杂了，首先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厌恶那里的环境。”玉凌面不改色地开始编故事，反正周傲柏不在场，也免得尴尬了。 于是在玉凌的刻意编造下，周傲柏的经历顿时染上了令人同情的悲惨色彩，而且度小蕊真去追查的话，也绝对查不出破绽，因为玉凌时刻秉承着九分真一分假的谎话原则。 比方说，周傲柏很小的时候就被炼火宗的人强制带去了大荒星，与父母姐妹分离，听得度小蕊一阵愤慨，觉得炼火宗果然都是群烧杀抢掠的强盗。 但事实上嘛，其实周傲柏本人没啥感觉，因为他那时候太小了，对家里人还没生出太深的感情，反而觉得炼火宗这种强者为尊的氛围蛮好的。 再比方说，经过三年无比残酷的淘汰训练后，周傲柏却在死亡试炼中不得不亲手杀了一个喜欢的女孩。这也是真事，周傲柏当时也为此消沉了一两年，但没有什么感情是时间无法消解的，所以过了几年之后，他也看淡了。 但听在度小蕊这里，却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观，她似乎开始理解周傲柏为什么“不喜欢”炼火宗了。 “总之时间久了，他虽然已经对那种残酷的氛围感到习惯和麻木，但他还是更想回到一种和平安宁的环境中去，不用再成天勾心斗角，把别人往死里算计，也不用再警惕地盯着所有人，一不留神就要送命。”玉凌真真假假地道。 度小蕊沉重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了，这确实不是人待的地方，早该把这种宗门灭了才是。” 玉凌见她已经信了八成，便趁热打铁道：“但如果仅仅是这样，他还没有勇气叛逃出去。可就在一两年前，孤星的人似乎想谋夺炼火宗的某个东西，最终也不知道成功了没，反正炼火宗有不少重量级长老叛离，这件事你们应该有所耳闻。” “对，但是无从得知真相是什么，原来跟孤星有关，他们想要什么东西？”度小蕊凝重地道。 玉凌神色如常：“周傲柏也不清楚，这好像是炼火宗最深的秘密，只有不灭境的元老知道，反正它一定至关重要就是了。” “这件事跟周傲柏有关？” “准确说没什么关系，但他那时候刚好在附近一颗星球上外出执行任务，很不幸地撞上了几个叛逃者，为了活命他只好表示投降，然后被人下了玄力印咒来控制他。很快，炼火宗的追兵就追上来了，两方人展开厮杀，一片混乱中，给周傲柏种下印诀的人恰好死了，他就顺势从浑水中脱身而出。” “他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回炼火宗，可是他曾经落在叛逃者手里，回宗之后必然会被地部的人百般刁难拷问，再加上他已经无比厌倦那个牢笼般的环境，干脆决定远走高飞，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好好过日子。” “好惊险的过程……”度小蕊都为周傲柏捏了把汗。 “不过在路途上，他遇到了一个名叫‘三光’的小型星匪团，被抢光了东西，只好暂时加入他们。很凑巧的是，我后来也遇到了这个星匪团，把他们老大杀了之后，其他人就收为手下了，毕竟我那时候还比较缺人手。”玉凌感觉自己编得越来越离谱了，但只有这样时间线才能对上，只是委屈周傲柏了……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周傲柏的真实身份，只是觉得他天赋很好值得栽培，于是就比较倚重他，直到在传承之地被炼火宗的人追杀，他才给我坦白了所有事。”玉凌总算把谎圆完了，虽然有些细节禁不住详细追查，但炼火宗本来就比较封闭，那次震动北境的叛逃事件也没几个人知道内幕，雪峰可没法找人对账去。 “我想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炼火宗就在荒芜星海深处的大荒星，但它不是固定不动的，而是会随着星雾飘移。炼火宗外出的弟子长老都是通过阵石的感应回到大荒星，只要你们愿意保障周傲柏的安全，并保证他的身份不泄露，他就可以为你们带路。”玉凌正色道。 度小蕊闭着眼睛思索了几秒，无比慎重地道：“如果是这样，我想父亲应该会答应你的条件，谢谢你对我们付出这么大信任。” “只要你不觉得我是在要挟你们就好。”玉凌道。 “怎么会呢？”度小蕊笑了笑：“终于有理由名正言顺地去劝我爹帮忙了，我会先跟他谈谈，然后再给你通知，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1175章 坦诚相告 如果换了其他宗门，玉凌肯定不会这么草率地抛出自己的筹码，因为对方有很大可能过河拆桥，但目前情势危急，玉凌只能赌一把雪峰的人品。 好在他最终赌赢了。 接到度小蕊那边的通知后，玉凌立即带着周傲柏去了雪峰星，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纯白无暇的世界，这里常年处在零度以下，部分地方甚至达到零下两百多度，寒气终年不化，跟雪界的环境很相似，适合修炼雪峰的各类功诀。 度小蕊已经在传送阵旁边候着了，跟玉凌打了个招呼后，就带他们去了另一座传送阵，可以直达白雪峰。 “我和娘亲已经把我爹劝服了，所以现在就是见个面，聊些更细节的事情。”度小蕊一边引路一边说道。 “真是辛苦你了。”玉凌知道度小蕊肯定帮他说了不少好话。 “没事没事，不过我现在才想起来一个问题，在这种极端寒冷的环境下，他能待得惯吗？”度小蕊看了周傲柏一眼。 周傲柏自从来到雪峰星，就表现得十分别扭：“还好，最多修炼慢一点。” “那我得再想想办法，既然你已经弃暗投明了，就不能委屈了你。” 度小蕊思索了几秒，忽然眼睛一亮道：“啊我知道了，有一个地方很适合你，就是天寒沉雪大阵的阵眼区域。其实整个雪峰星原本没有这么冷，为了方便营造出合适的修炼环境，宗门几百年前特意请了一位南境阵法大师过来，把热气抽到了地底，所以那里颇为炎热，我们一般都不去的，但对你而言应该正好。” 玉凌听完总觉得哪里不对，转念一想终于明白过来，这岂不就是一个覆盖全球的超大型制冷空调么？ “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周傲柏拘谨地道。 “这有什么麻烦的，完全没影响，我回头带你去一趟，再给你拿一块通行令牌就可以。”自从知道了周傲柏的“悲惨经历”后，度小蕊表现得非常关照。 虽然周傲柏对玉凌瞎编的故事内心一万个拒绝，但玉凌讲都讲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现实了。 三人一路来到了白雪峰山巅的宫殿群，雪峰掌门招待他们的地点并非是那种特别正式的议事厅，而是在一间气氛相对比较温馨随和的客厅里，这让周傲柏的紧张感消退了不少。 “爹，人都带来啦，我娘在哪儿呢？”度小蕊推开门，语气轻快地问道。 屋里坐着一位身穿淡黄长袍的男子，眉眼和度小蕊十分相像，尤其是当他微微一笑的时候，不需要别人解释，就知道他们肯定是父女俩。 雪峰掌门似乎也没传言中那么可怕啊…… 周傲柏跟在玉凌身后，小心地偷瞄了一眼，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觉得炼火宗八成是把对方刻意丑化了一下。 不过在此之前，他打死也想不到，北境最有权势的雪峰掌门居然会是这么平易近人的温和模样，没有什么压迫得人喘不过气的凛冽威严，朴素得近乎不可思议。 “都坐吧，不用这么紧张。”雪峰掌门度一忱很平和地招呼了一声，看出周傲柏浑身上下都透着不自在。 随后他才转向自己的宝贝闺女，笑了笑道：“你娘在旁边做饭，本来用不着她自己动手的，但她既然心血来潮想要试试，我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度小蕊满脸怀疑之色：“我记得我长大之后她就没再做过饭了吧，确定靠谱？” “没事，我叫了几个人给她打下手，想来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度一忱淡定地道。 度小蕊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于是转头向厨房走去：“爹你们聊啊，我去监督我娘，不然万一搞砸了多尴尬。” 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三个人了，度一忱倒也没有放任气氛冷场，主动开口道：“这次首先是想感谢一下云承小友对小蕊的照顾，我听说在传承之地，她几次遇险都是云小友帮忙化解的，算度某欠你一份人情。” “度掌门客气了，其实令嫒后来也帮过我不少忙，谈不上什么人情。”玉凌道。 度一忱淡淡笑道：“云小友，我这人不爱客套，也说不来什么文绉绉的言辞，所以这份人情我会一直记在心里，以后你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我可以以个人名义帮你一次。” 玉凌这才知道度一忱是认真的，一位不灭境高手的承诺，其重量不比一个宗门的力量轻。 “既然度掌门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矫情了。”玉凌感觉这样打交道倒也不累，主要是度一忱比想象中要好相处得多。 “这次的事情算是对等合作，所以不包含在内。”度一忱停顿了一下，直视着玉凌的眼眸道：“至于海家想要侵占西境通道，小蕊已经跟我讲过了大体情况，我也思考了一下怎样解决最好。首先需要申明的是，雪峰一向公允办事，所以我可以帮你化解海家的压力，但不可能帮你反过来镇压他们，这点希望云小友理解。” 玉凌点点头，他实际上也没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奢望，度一忱的这番表态已经足够了。 “其次，西境通道的利润我不是很在意，我只需要免费通行权，因为门下有不少弟子都想去那边历练，如果云小友愿意提供一些西境各星辰的信息，那自是再好不过。”度一忱又道。 “没问题，稍后我会将所有信息整合一份送给度掌门。”玉凌答应得很干脆，虽然对雪峰弟子免费开放，无疑会损失大量星币，但比起对方提供的保护而言，这点代价就不算什么了。 “最后……说句交浅言深的话，我们短时间或许能帮你震慑一下海家及其他心怀不轨的势力，但北境现在的格局越来越乱，孤星似乎正插手其间，目前大家还没有撕破脸皮，只是暗地里搞一些小动作。可我担心跟炼火宗正式开战之后，别人就不会卖雪峰的面子了，所以云小友还是尽可能早点壮大自身的力量。我听闻你也是天穴宗选定的盟友之一，他们送你的那些天材地宝应当能发挥很大作用。”度一忱的神色很真诚。 “多谢度掌门告诫。”玉凌对这位雪峰掌门又多了几分好感。 “你是小蕊的朋友，也是苒儿的朋友，所以从我个人出发，我也希望你能在乱世中平安无恙。” 度一忱沉默了片刻，又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原先只想管好这一亩三分地，不去掺和道宇星系那边的争斗，不过九辰门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坚决，不知云小友如何看待此事？” “他们……是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我也是，所以度掌门不必以我们的选择为参照。”玉凌迟疑着道。 “我不是很清楚天穴宗的底气在哪里，看你的样子，似乎更了解一些内幕？”度一忱沉吟道。 “赵宗主并未向我透露过他下一步的计划，我就只跟度掌门说说我已知的信息吧，您自行决断便是。” 玉凌斟酌了一下言辞，把赵澜、唐鎏之等天穴宗高层的实力，血海下的怪物，蚋兀虫王，茶茗，天穴宗首任宗主的事情，以及他们拥有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还有元灵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的现状大概说了说。 “看来我倒是问对人了。”度一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力量确实很庞大，可据我所知，道宇星系的力量要更加深不可测，赵澜……恐怕还隐藏了后手。” “度掌门不妨做两手准备，现阶段您倒是没有需要天穴宗的地方，可以后北境要是乱了，情况就说不准了，而且就算知道了炼火宗的位置，也得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对他们动手。”玉凌道。 度一忱轻轻颔首，不再过多深入这个话题，毕竟他和玉凌也就第一次见面，虽然彼此观感不错，但还没熟稔到那等程度。 他话锋一转道：“海家那边，我会派人去跟他们交涉，另外我打算让小蕊和槐儿和你一路回百蛊星，到时候把这消息散播出去，便可震慑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多谢度掌门。” “那差不多就这样了，最后问个不相干的话题，云小友之前……应当不是北境的人吧？”度一忱缓缓道。 玉凌望向度一忱的眼睛，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嗯，我来自乱尘。” 度一忱好像并不意外的样子：“方不方便告诉我，乱尘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现在两大星系彻底隔绝断裂？” 玉凌心底愈发犹豫，但转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于是下定决心开口道：“度掌门应当知道，一万多年前五大灵族的混战吧？” 第1176章 登台亮相 “有所耳闻，反正现在道宇星系只剩下两个灵族了。 ”度一忱道。 “其中的幻灵族……逃到了乱尘祖星自我封印，后来又被元灵族追加了一层封印。直到两年前，幻灵族才破封而出，但他们经过万年积淀，族力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恢复着，我……正是从祖星逃出来的。”玉凌垂下眼睑道。 周傲柏顿时心底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玉凌，同时也有些隐隐的恍然。 他一直都很纳闷玉凌究竟是何来历，为什么明明天赋惊人，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原来这家伙来自神秘的乱尘祖星，怪不得身边还有一大群名声不显的天才。 度一忱也有些动容：“此事……着实有些骇人听闻，云小友既愿坦诚相告，度某绝不会将你的秘密透露给其他人。不过幻灵族占据乱尘关系甚大，恐怕他们不会满足于此，也许会在未来对整个北境造成颠覆性的影响，我还得跟高层长老商量一番对策。” “嗯，我将这件事透露给度掌门，首先也是信得过您，其次也是有私心在内，毕竟我已经算是得罪了幻灵族，能多一个盟友自是最好。想来乱尘资源贫瘠，他们又切断了乱涯桥，估计要不了几年，就会把势力蔓延到北境了，希望度掌门能提前做好准备，若是愿意主动出击，我可以提供一些我所知道的信息。”玉凌颔首道。 度一忱眉头紧锁，似是在思索今后的对策。 玉凌便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其实度掌门也不必有那么大压力，毕竟幻灵族一旦南下，将危及整个北境的利益，他们将乱涯桥占为己有，损失最大的其实是华云谷，毕竟过路费分成中，华云谷占据大头。度掌门不必以一宗之力去抗衡幻灵族，在合适的时机把此事广而周知，结成大联盟共同对敌，才是最妥善的做法。” “真是越来越乱了……”度一忱眸中闪过一丝忧色，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再考虑考虑吧。” “那周傲柏就拜托度掌门了。”玉凌知道对方需要一些时间来理清思绪，于是便不再多说。 “我会让几位长老照应他周全。”度一忱正色道。 周傲柏不禁满心复杂，看这架势，他恐怕是要在雪峰长住下去了，虽然有人保护没什么不好，但相较而言，也不会有太多自由了。 玉凌隐隐看出了他的想法，传音劝慰道：“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修炼吧，想必要不了两三年，北境又是另一番格局了，无论外面怎么乱，你第一要务还是护好自己安全，别的不要多管。” “我知道……”周傲柏闷闷地传音应了一声，他的情绪无可避免有些低落，甚至已经开始想念百蛊星的空气。 玉凌想了想正准备再说点什么，隔壁屋却传来“轰”的一声爆响，连带着这边房间也颤了三颤，旁边的空椅子哐当一下就翻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周傲柏愕然抬头。 度一忱的神色顿时有些微妙：“我……去看看，你们先休息着。” 他刚站起身来，房门就“吱呀”一声开了，度小蕊灰头土脸地冲进屋子，一边咳嗽一边道：“我就知道……咳咳，二十年不做饭肯定会出问题的啊！” “哪有二十年！不就十六年嘛，稍稍有点手生而已，谁还没个失误的时候！”徐诗槐满脸黑灰地出现在门外，絮絮叨叨地不爽道。 度一忱看着这娘俩儿，唯有深深地叹了口气：“先去洗洗脸吧，今天还有客人呢，能不能保留一点形象……” 徐诗槐火速地从灵戒里取出清水抹了抹脸，没好气地走进屋道：“真不能怪我啊，如果叫我自己弄，最多就是弄得不太好吃，但也不至于整成这样啊！本来那巴菜就不太容易熟，我说添点火赶紧炒完得了，他们非拦着我，结果好了，抢来抢去的，不知道谁手一抖把一堆柴火都扔进去了，要不是我反应快一剑过去把火灭了，今天这几间房非得都烧了不可！” 度小蕊刚弄了个水盆把脸洗干净，听完徐诗槐的抱怨登时忍不住了：“喂，那个手一抖的不就是娘亲你自己吗？” “那还怪我喽？本来我就说我一个人弄最好，结果你们一会儿说这个不对，一会儿说那个不行，我没有脾气的啊！”徐诗槐一瞪眼道。 “行了行了，你俩冷静一下，回头没人了再吵好不好？”度一忱头疼欲裂，从度小蕊那里要过手帕，帮徐诗槐把脖子上残留的黑灰擦了擦，无奈道：“都多大人了，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玉凌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悄悄地给周傲柏使了个眼色，两人无声无息地走出了屋子，身后还隐隐传来徐诗槐的争辩：“……你还说我，咱俩彼此彼此吧，当年给小蕊起名字的时候就是，你还自以为叫度小小好听得很，这名字都烂大街了好不啦，我说女孩子叫怜蕊比较温婉秀气，结果你爹一锤定音，给他孙女取名叫小蕊！现在可好了，连青阳家那头小猪都敢嘲笑我女儿的名字，真是气死老娘了！” 周傲柏一脸尬色，小声说道：“这个……我们好像知道的太多了，会不会被灭口啊？” “咳，别的不论，徐长老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这年头叫‘小小’的确实烂大街了……”玉凌一想就想起了澹小小。 两人在门外默默地吹了会儿寒风，身后的屋子终于安静下来，度小蕊最先跑出来，一脸歉然道：“不好意思，本来想好好招待你们一顿的，结果……” “没事没事，我什么也没看见。”玉凌摆摆手道。 “那……要不你们再等两个时辰，我叫膳房的人重新弄一桌。”度小蕊很是尴尬。 “真的没事，正事已经谈完了，后面我还有的忙，感谢你们的热情招待，等我下回来雪峰星，再补上也行。”玉凌笑了笑道。 “可是……”度小蕊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这次也耽搁了你们不少时间，度掌门刚跟九辰门的人谈了两天，肯定也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玉凌又道。 度小蕊想了想，也不再磨磨唧唧的客套来客套去：“那……真是抱歉了，以后你来的时候，一定一定不会出状况了。” 接着度小蕊母女俩稍稍收拾了一下，主要是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带上了几个雪峰长老，这才和玉凌踏上了归程。 经过几次中转后，众人终于来到了百蛊星，度小蕊不禁新奇地左看右看，忍不住问道：“这里看上去挺繁华的啊，你是不是费了好大劲才建设成这样？” 她指了指道路两旁精致高大的屋舍，几年前这里还是一排粗鄙简陋的小破房，但经过栗炎族的精心规划后，苍野部落的面貌早已焕然一新，再加上莲春族培育的漂亮花草点缀在路边，真个显得如旅游胜地一般。 “其实还有很多地方有待改进，不过这事儿也急不得，让他们一步一步慢慢来就是。”玉凌道。 “感觉住在这儿一定很舒服。”徐诗槐也赞叹了一声。 “后面那一片都是新修的空房，待会儿我陪着你们选几间。”玉凌指了指远处。 雪峰众人一边听着他介绍百蛊星的情况，一边也感慨于此地的变化，因为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实在和传言中贫瘠荒芜的百蛊星相去甚远，虽然没有什么奢侈的装扮，但每一处细节都十分用心，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而就在一行人尽情领略风景的时候，整个北境却以极快的速度涌动着暗流。 由于徐诗槐和度小蕊并未掩藏身份，又一路经过了那么多星球的传送阵，早已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于是雪峰高层前往百蛊星的消息就如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溅起了层层涟漪。 一些嗅觉敏锐的人当即意识到，就在北境这看似偏僻的一角，一个全新的势力马上就要登台亮相，生生挤入那已经固化了几百年的格局中。 第1177章 突破瓶颈的办法 广袤无垠的大宇宙中，总有那么一些奇异的地方不为常人所知。 而在无涯星系北境和东境的交界处，就有一片迷宫式的神秘区域，如果走错一步，哪怕是不灭境高手，也会被无穷无尽的空间乱流所吞噬。 这里就是孤星的总部，孤云星。 每天都会有不计其数的情报源源不断地送入这里，随后又会有无数悄无声息的指令从这里传达出去。 没人知道孤星的首领是谁，甚至有人怀疑，孤星根本没有首领，只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合体。 此时此刻，在孤云星的某一处山谷中，一座小木屋紧挨着湖畔而建，一位绿衣男子怡然自得地闭目垂钓，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 如果远远看去，此人仿佛和木屋湖泊完美和谐地融为一体，像是一幅浑然天成的画卷，挑不出一丝瑕疵，大抵天人合一也不过如此了。 然而这幅画卷下一秒就被一道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哟，还在这儿装逼呢？” 绿衣男子置若罔闻，依旧一动不动地垂钓着。 “我说你还装上瘾了，赶紧醒醒，我有事儿跟你讲。” 一个灰袍男子扯着他难听的公鸭嗓，老实不客气地往旁边一坐，见绿衣男子仍然没有反应，索性一把拽住鱼竿线，怒气冲冲地道：“虞夏朗！你老婆死了！” 绿衣男子终于睁开眼睛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我没有老婆。” 灰袍男子赶忙趁机夺过他手里的钓竿，噗通一声往湖里一甩，板着脸道：“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就这副态度？” “说。”虞夏朗还是那副木无表情的样子。 “我问问你，上头到底什么意思？明明已经察知了消息，可以早点动手把那件事儿收尾了，为什么却一直拖着不管？我特么真想不懂，当年费了那么大劲谋夺南映檀的功诀，现在却整得像是做善事一样。” 灰袍男子将手里的玉简“啪”地一下甩到地上，颇为郁闷地道：“你自己看，那个小家伙已经成长到了这一步了，有雪峰的支持，北境暂时没人动得了他，难道就放任他一步步坐大？我看再给他几年，不灭境高手也镇不住他了。” 虞夏朗静静地听他抱怨了一大串，最后只是风轻云淡地道：“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别的不该你管。” 灰袍男子翻了个大白眼：“废话！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我在炼火宗经营了半天，最后损失惨重却一无所得，到头来还便宜了别人，这口气实在憋得我肝疼。” “上面自有安排。”虞夏朗毫无波澜地道。 “安排个屁！我联系不到上头的人，所以只有来问你，如果你也不肯给个准话，那我干脆带一波人直接杀去百蛊星算了！”灰袍男子瞪着他道。 “如果你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那尽管去吧。”虞夏朗不为所动。 “你说你威胁人还拐弯抹角的，那小家伙不是元灵族的吗，我们干嘛要护着他？”灰袍男子不爽地道。 “还没到他发挥作用的时候。”虞夏朗平静地望着湖面，几条金红色的小鱼正无知无觉地游来摆去。 “你有话直说行不行，听得我心累！”灰袍男子随手往湖里一捞，一只小鱼便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吸扯过来，在他的掌心里扑腾挣扎。 虞夏朗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灰袍男子。 “干嘛这么小气？这么小一条鱼，也没几两肉吃，看把你吝啬的！”灰袍男子嗤了一声，随手将那条鱼扔回了湖里。 “所以得给它机会长大啊。”虞夏朗一语双关地淡淡道。 灰袍男子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皱起眉头道：“行行行，随你们的便，我就好心提醒一句，可别玩脱了。” 虞夏朗伸手一招，湖底的鱼竿就哗啦一声冲破水面回到了他手里。 “这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上面的命令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是了，至于会不会超出掌控，那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虞夏朗甩了甩鱼竿上的水，继续垂钓。 “你心态可真好，怪不得没媳妇儿。”灰袍男子啧了一声，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虞夏朗难得反讽了一句：“说得好像你有一样。” “切，我那是懒得被人管，娶个媳妇还不如多养几个女人，想玩就玩，不玩就让她们滚蛋。”灰袍男子老神在在地抱着胳膊。 虞夏朗不置可否：“你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还不回去？” “还不是你这家伙油盐不进，问你啥啥也不肯说。”灰袍男子没好气地道。 “上面不希望我们知道的太多，如果你执意如此，你那个位置就该换人了。”虞夏朗平淡地道。 “每次都拿这个威胁我！”灰袍男子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老子走了，你继续装你的逼吧！” 虞夏朗没有应声，唇角边却溢出一丝淡淡的笑。 对他而言，这一汪湖泊，便是整个宇宙。 而他手里的鱼竿，则操纵着千千万万生灵的命运。 “西境通道已经建成了么？看样子是真的快了……” 轻声的呢喃消散在风里，只有湖鱼曾所闻。 …… 远在孤云星的这番交谈玉凌自然无从得知，事实上他这几天正忙得焦头烂额。 有了雪峰这个强有力的保护伞后，许多事都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了，首先要处理的就是和慕容家断绝合作后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定深星、逢邦星高手数量的空缺。 这个其实还好说，无论是血蝠族人，还是鬼觉星高手都可以顶替，虽然作为最高统治者的鬼梦王是魂师，但鬼觉星大部分土著都修炼武者体系，只有天资优异的人才会被选拔出来修习巫术，所以鬼巫师一纸调令，就将二十个金刚境高手送过来了。 不过固元层级的力量还是严重空缺，除了培默恢复到了固元中期以外，其他人都离这个层级无比遥远，即便玉凌也不能算作真正的固元高手。哪怕在雪峰的威慑下，没谁敢随便挑事，但时间久了终归不太妥当。 所以玉凌立即将许多库存的天材地宝下发了下去，一部分给了宫凝水，让她好好发展流苏阁，另一部分则分给了安瑞卡、洛双寰、绾白衣等实力较高且信得过的人，让他们加紧修炼。其余珍宝则放在琳琅殿，将贡献点要求调低了几个档次，以奖赏那些有功之臣。 同时玉凌还把刹魂族的人选拔了一番，稍微有点资质的都被他集合起来，全部送往鬼觉星学习巫术，以至于第二天鬼梦王就老脸发绿地冲到了百蛊星，对着玉凌暴跳如雷。 不过她再生气也无济于事，谁让她当初自己嘴贱答应了玉凌，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玉凌顺便还将鬼梦王的消息散播了出去，于是前来百蛊星的武者纷纷了解到这边有一位真魂境魂师坐镇，一个个都变得更加老实。 “合着你是要把我所有剩余价值都榨干才高兴是吧？”鬼梦王憋气憋得快要内伤。 玉凌全当没听到：“你来了正好，待会儿我让人带你去武训营，有专人负责你的训练。” “什么？你什么意思？我是魂师！训练个鬼啊！你最好别告诉我，这就是帮我突破瓶颈的办法！”鬼梦王瞪大了眼睛。 “没错，依照我的经验，精气神三者相辅相成，你现在就颇有些头重脚轻的意味，体质这么虚弱，会严重阻碍魂力的继续发展。别的不说，让你坐那儿别动，连续冥想几天，你的身体肯定先一步受不了。”玉凌有理有据地道。 “不是，这算什么歪理？！”鬼梦王一脸荒谬之色。 “是不是歪理你试试就知道了。”玉凌懒得跟她争辩。 “我绝不！这么有损颜面的事情，谁爱来谁来！”鬼梦王的怒气值快要爆表了。 “早就知道你会是这反应，就五个月而已，如果五个月之后你还没突破，我就抹掉你身上的玄力印诀还你自由。”玉凌淡淡道。 鬼梦王的火气登时一扫而空，但还是满面狐疑地道：“你说真的？我怎么感觉有阴谋……” “爱信不信。” 鬼梦王挣扎了几秒，左想右想好像自己都不亏，索性一咬牙道：“好，你最好别食言！” 等到她一转头走了，玉凌这才对萦称说道：“这段时间你就帮她突破吧，我这边暂时不用管，小心别暴露了就是。” “所以锻炼身体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吧？”阴神啧啧道。 “也不算骗人，你看她那走几层楼就气喘吁吁的样子，增强一下体质总是有好处的。”玉凌道。 “真惨。”阴神仿佛已经预见到了鬼梦王接下来五个月的水深火热。 第1178章 前往邪方 西境通道正式建成的消息一夜之间疯传到整个北境，不得不说澹小小在这方面出力甚大。 表面上他只是毫不起眼的常帮帮主，但暗中的情报信息网却笼罩到了各个星辰。 玉凌无意追究澹小小是怎么办到的，反正双方始终是合作盟友就行了。玉凌这边负责的工作就是制定出简洁明了的宣传小手册，包括西境的基本信息和安全注意事项，末了附有一份极其粗略的星图，其中大概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区域是比较准确的，而在那些模糊的空间乱流带则印着一行大字：有待诸位勇士开疆拓土。 外事殿的人充分调动了全身上下的文艺细胞，饱含激情地将西境渲染成了一块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奇诡之地，开篇的广告词是这样写的 “这里，是梦想的起点，这里，是希望的开端。从没有一夜暴富的传奇，只有浴火重生的艰辛，也许你会默默无闻地埋骨于此，又也许你会缔造出独属于你的奇迹。如果你已做好准备，那么西境的大门将永远向你敞开！” “你……可敢一试？” 最后一行被特意印成鲜红的血色，在扉页上显得极其灼目。 据澹小小的回应，说宣传手册造就的效果极好，虽然开头这段话显得有些中二，但那些年轻人就喜欢吃这套，目前已经有很多人呼朋唤友，准备结伴同行去往西境了。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运行着，由于现在直接通往百蛊星的传送阵并不多，所以临安星作为交通主干道，人流量猛然增多了几倍。罗洄之不由笑着打趣说，她现在的情况可谓是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 而流苏阁的收益更是疯狂暴增，毕竟逢邦星算是北境范围内的最后一站，很多武者一下传送阵就会被流苏阁的广告吸引，然后顺便去补给点东西再上路。 宫凝水趁热打铁接连举办了几场大型拍卖会，将天穴宗的天材地宝卖出了天价，以至于连怡商公会都被他们的收益震惊了，忍不住大老远跑过来商谈合作。不过最珍贵的那些宫凝水并没有拿出来，因为很多大宗门的武者还在观望状态，只有他们才有能力购买得起。 栗炎族第一批独立打造的星舟也正式问世，并在某一场拍卖会上登台亮相，引起了极大轰动。 因为这些星舟分了很多类型，各自有不同的侧重，有的星舟速度奇快，达到了目前星舟行业的顶尖水准，但价格却便宜很多；有的星舟则装备了超强的火力系统，可以轻松击败同一等级的其他星舟；还有的星舟非常庞大，载人量高达十万之众…… 毕竟栗炎族入行时间有限，想要超越那些老牌星舟只能剑走偏锋，他们的最大优势在于星舟各具特色，而且价廉物美，因为杨树壬自己都承认，在材料和能源转换等重大研究上，栗炎族在整个无涯都领先一步，所以星舟的制造成本并不高。 而星舟工业的利润率普遍稳定在百分之六十左右，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算是暴利行业了。在保持这个利润的情况下，栗炎族可以将价格压低五分之一，也就是说，别人卖一百万的，栗炎族只用卖八十万就能赚到同等的纯利润，这是何其惊人的差价。 所以为了防止引起整个北境的敌视，流苏阁的人仔细地计算了一下，并没有将价格压得那么夸张，差不多别人卖一百万，他们就卖九十五万，不然卖得太便宜的话，别人还以为你这星舟哪里有问题，或者怀疑你是假货。 即便如此，也有很多过路的武者被吸引，得亏宫凝水想得周到，提前发了限购令，即单人购买小型星舟不得超过十艘，中型星舟不得超过五艘，大型星舟不得超过两艘，以防止某些人倒买倒卖赚取差价，否则场面指不定多么混乱。 而且第一批发放的星舟数量也不多，因为以栗炎族人严谨的性格，即便多次实验确认这些星舟不会发生故障，他们也要好好观察一下一批星舟的试用情况，并根据买主建议进一步加以改进。 据说栗炎族下一步准备探索空间乱流勘探装置，林林总总有许多难关需要攻克，一旦研发成功，就能秒杀现在的所有星舟，也能彻底打响栗炎族的品牌，成为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特色。 玉凌想了想，觉得这个项目还是得等雪清泠回来一块研制，毕竟在空间方面，她才是专家，传送阵的搭设也离不开她的协助。到时候可以让雪清泠开个临时培训班，速成一批在这方面有天赋的学徒，免得她一个人弄实在太辛苦了。 此外，在尼拉贝的辛苦奔波下，西境通道大联盟也正式成立，简称“西联”，范围包括罗天北斗、百蛊星、定深星、逢邦星、问城星、鬼觉星。成员则包括罗家、常帮、蛊王宫、流苏阁、问城公会和巫神宫。由玉凌担任联盟盟主，尼拉贝、罗洄之、澹小小、宫凝水、鬼梦王和问城公会的会长尚元多担任六位副盟主。 尚元多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个安排，但若是玉凌没有请来雪峰这尊大神，他会不会同意得这么干脆就不得而知了。 事实上问城星本来也并非什么高度集权体制，尚元多虽是公会会长，但也只有在外敌入侵的时候才会发挥作用，平常他也只能管管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以及促进各地的的经济交流，整个问城星实质上还是一盘散沙。反倒是成为西联副盟主后，来巴结尚元多的人忽然间就多了起来。 西联创立后，也迅速完善了自身的管理体制，尤其重视治安方面，逢邦星是最令人省心的，有几个去流苏阁闹事的金刚武者被李应桐用横断天星大阵镇压下去后，其他人顿时噤若寒蝉，这才回想起来逢邦星的赫赫凶名。 而百蛊这边有鬼梦王和玉凌坐镇，虽然人们并不知道这位真魂魂师正在苦逼地绕着山坡跑圈圈，但不管怎样他们还是不敢胡乱造次的，因为据说真魂境的力量足以覆盖整个星辰，谁敢寻衅滋事就要倒大霉。 问城星那边自己可以顾好自己，鬼觉星作为鬼梦王的地盘，天然具有震慑力，而且鬼巫师也会精心打理，用不着玉凌过多操心，所以他只用把手底下的高手送去定深星，一方面给当地土著送福利以防内部动乱，另一方面则盯住那些外来人员，稳定治安。 等到一切都进入良性循环的轨道后，玉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为了西境通道红红火火地开张，他也算是筹备了一年时间，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目前看来收效还算良好，整条线路运营半个月了，大体没出什么纰漏。 海家那边从始至终没吭声，看样子在雪峰的威慑下，他们八成不敢再明着找麻烦，但暗地里的阴谋算计肯定少不了，所以玉凌还不能放松警惕，更不能满足于现有的成果。 他决定去邪方族一趟，解决掉某些遗留问题。 虽然此行注定要冒一些风险，但如果能跟邪方族达成协议，西境通道的影响力将大幅度提升好几个档次，同时也能让他进一步站稳脚跟。 于是在某个寂静的夜晚，玉凌继续将本尊留在百蛊星，分身则改变了面目，悄无声息地传送到问城星，又驾驶着星舟驶入了茫茫宇宙。 他还记得田羲容跟他提及过的信息，邪方族一共占据了二十一颗资源星辰，其**有八颗宜居星辰，其他那些荒凉且贫瘠的星球就懒得多数了。而在所有的星辰中，邪方星算是他们的大本营，也是最为富饶的地方。 当时玉凌还让田羲容在星图上标记了一下邪方星的位置，后者极不情愿地照做了，并提醒说去往邪方星的路上要经过一小片移动陨石带，如果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很可能会死在里面。 玉凌索性将那片陨石带当做地标，摸索了一个月总算找准了地方，对其他人来说这里步步惊心，但他时刻外放着魂力，所以轻而易举地规避了所有危险，花了三天工夫就将星舟开出了这片区域。 走出陨石带的这一刹那，玉凌只觉得豁然开朗，而一颗灰褐色的星球也遥遥出现在前方，标志着他已经进入了邪方族的势力范围。 第1179章 偶遇 到了邪方族的地盘就方便多了，玉凌随便选了一个最近的宜居星球着陆，然后就直接用传送阵抵达了邪方星。 在路途上，玉凌也逐渐了解到一些有关邪方族的基本常识。曾经的西境有五大霸主族、巫蛊族、邪方族、阐叶族和剡族，但漫长的时间最是考验一个族群的生命力，多年以后的今天，族只剩下了朔一个人，巫蛊族也似乎分崩离析，巫族留在鬼觉星，蛊族则远迁至北境的百蛊星。 另外的阐叶族和剡族不知下落，也许在西境的某个角落苟延残喘，又也许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变成一个空洞的符号。 算起来，邪方族当年并非五族中最强的，但他们却顽强地存活到了现在，不得不说这番浮沉起落充满了造化弄人的奇妙。 严格说来，邪方族不属于兽族，也不属于人族，而是天然具有两种形态，他们以玄力修行为主，却从不把那些无法化形的野蛮异兽当成同类，而能够化形成人的灵兽吸收的又是天地灵气，跟他们也不是一路人。久而久之，这些特殊的族群就聚合在一起，形成了邪方大联盟。 如果仔细追溯邪方族的历史，就会发现他们的内部成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执掌牛耳者为银狐族，其他九大强族则分别为龙狮族、天象族、云豹族、蛇滕族、黑狼族、雪兔族、玄龟族、金犬族、鹰隼族，其他还有林林总总几十个族群，只是实力和地位都远远不及银狐十族。 但在一万多年前邪方族的全盛时期，最强大的其实是麟虎族，它们天然就有凝血境的力量，而且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远超同境武者，在麟虎族的带领下，邪方族成为了西境五霸之一，风光一时无两。 可是五族大混战的时候，麟虎族毅然决然选择参战，成为了道灵族的先锋，等他们立下汗马功劳带着道灵族的赏赐回归西境的时候，族力已大不如前，结果被邪方联盟中其他几个强族联手打压，最终一个后裔也没剩下，落得全族覆灭、财宝被瓜分干净的下场。 那个时候，银狐族还是位列下等的弱族，他们如何在这一万年间迅速崛起，并夺得盟主之位，则又是另一个冗长的故事了。 不过银狐族终究不像曾经的麟虎族那样强横不可一世，当时整个大联盟都在麟虎族的绝对主导下，好处是效率极高，坏处是各族始终心怀不满，这才在麟虎族势弱后迅速将其灭绝。 如今银狐族实行怀柔政策，十大强族平等往来，互帮互助，他们这个盟主不是起领导镇压的作用，而是起居中协调的作用。于是各族之间的关系变得友好亲近了许多，在谁也没有能力征服其他族群的情况下，大家都宁愿让长袖善舞的银狐族当盟主，有什么冲突的话也可以找他们来调解。 了解了这些事情后，玉凌对邪方族也不算是一无所知了，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银狐族绝不是好脾气的和事佬，不然的话她们对逢邦星的图谋要怎么解释？ 玉凌一边出神地思索着，一边在异域的街头上晃荡。 忽然间，他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转头一望，只见一个蹦蹦跳跳的兔子少女正眨巴着粉红的大眼睛，对着路边一个卖串串糖的小摊老板笑道：“我要三串……不，四串！” “八十星币，拿好！”马脸老板和蔼地笑了笑，把串串糖装入精致的包装袋里，伸手递给了兔子少女。 少女兴高采烈地付了钱，嘴里含着糖果正要转身离去，一回头正跟玉凌打了个照面。 她奇怪地望了一眼面前的陌生人，感觉对方的眼神带着几分莫名的审视，让她浑身不自在。 “你谁啊？”兔子少女仰起下巴，皱着鼻子瞪向玉凌，自以为自己的样子很凶，其实落在旁人眼里分明就是在卖萌。 “怎么？刚从传承之地回来，你就不认识我了？”玉凌变回云承的面貌，直接跟她挑明。 但兔子少女的反应却跟他意想中完全不一样，她莫名其妙地盯着玉凌，撇撇嘴道：“干嘛，跟我玩变脸啊？你有事直说，没事我就走了！” 她抿着串串糖，扭头给了玉凌一个后脑勺，继续蹦蹦跳跳地往前面走。 玉凌意识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可是天穴宗的记忆清洗只会抹去最核心的秘密，兔子少女不至于忘得一干二净吧？ 他想了想，索性放出魂力扫描了一下，然后惊异地发现，对方身上并没有任何灵力印诀，可是他当时明明在田羲容几人身上都做了手脚，总不能是……他脸盲认错人了？ 玉凌下意识跟上兔子少女，随着她在人流中拐来拐去，最终来到了一间秀巧的屋舍前。 这姑娘不知是脑子里缺根筋还是怎样，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望一眼，安全意识差得惊人，就算换个普通人来，也能毫不费力地跟她一路。 “我回来啦！刚买的串串糖，还热乎着呢！”兔子少女拍了拍门嚷嚷道。 “来了来了！别叫啦！”屋里传来一声无奈的回应。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轻轻打开，映入玉凌眼帘的赫然又是一位一模一样的兔子少女，这两人面对面站着，就跟照镜子一样。 “老姐，我跟你讲……”拿着串串糖的少女刚兴高采烈地说了半句话，却发现自己姐姐的表情凝重得吓人。 “云承……你怎么在这里？你跟踪我妹妹？”屋里的兔子少女一把将小妹护到身后，鼓起勇气瞪着玉凌道。 不得不说，这姐妹俩瞪起人来的表情也是一模一样，奶凶奶凶的毫无威慑力。 “我有事要跟田羲容谈谈，你帮我联系一下她吧，然后我会还你自由。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玉凌道。 “我叫希藤……”兔子少女下意识回答了一句，随后警惕地审视着玉凌：“你找容姐姐干什么？我们都离开那处秘地了，你怎么还阴魂不散！” 玉凌懒得纠正她的用词：“她答应我的事，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希藤斜睨了他一眼：“你胆子可真大，居然还敢一个人跑来我邪方族，你就不怕……”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再拖几年死的是她又不是我。”玉凌无所谓地道。 “你！”希藤气得小脸通红，整个人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你太过分了，容姐姐那么好的人，你居然也下得了毒手！” “所以你去不去？”玉凌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墨迹。 “哼！去就去，反正你自己送上门来，倒霉的又不是我！”希藤愤愤地将玉凌刚刚的话改编了一下。 玉凌不紧不慢地道：“那你快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这是我家！”希藤怒气冲冲地道。 “我知道。” “你……”希藤瞪人瞪得眼睛都酸了，只能一把拽上自己妹妹，锁好房门恨恨地道：“我们走！” “老姐，那人到底谁啊，为什么你要听他的……”希藤的妹妹完全是不明所以的吃糖群众，边走边回头看玉凌。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多管！” “什么嘛，你就比我大几分钟而已！” “那也是比你大，总之那是一个危险人物，以后不要跟他说话！” “哦……”委屈的声音。 玉凌见她俩走远了，便坐到旁边的花园里，琢磨着待会儿以什么态度跟田羲容对话。 虽然他现在亟需要更多的盟友，但如果邪方族态度恶劣，玉凌也不会让手底下的人委曲求全地和他们合作。 玉凌相信银狐族并非无欲无求，只要弄清楚他们处心积虑想要占领逢邦星的原因，这事儿或许还有的谈。 不知不觉几个时辰过去，希藤迎着黄昏的晚霞飞快地跑回家，黑着脸道：“容姐姐答应了，她现在在银灵城，你跟我来。” 她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带路，玉凌也乐得清闲，直接跟她去了城中最大的一处传送阵，这里排队的人不计其数，不知要等几个时辰才能轮到最末尾的人。 好在希藤出示了一个令牌后，就带着玉凌从贵宾通道绕过了排队长龙，引来一片艳羡的目光。 “银灵城一般只容许银狐族的人出入，所以我就不去了，不过你下了传送阵应该就能看到容姐姐，她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希藤冷冷淡淡地道。 第1180章 谈判前 玉凌也没在意她冷淡的态度，只是运起灵力解开了希藤身上的印诀。 “你……”希藤颇有些意外，她本来还以为玉凌不会说到做到的。 但对玉凌来说这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反正希藤等人上次在传承之地的时候已经发下血誓，不能泄露他的秘密，这便足够了。 毕竟他要谈判的对象是田羲容，跟希藤又没多少关系。 托贵宾通道的福，传送阵管理人员对玉凌表现得非常客气，直接引着玉凌去了飞鸿-银灵的传送阵，这里空空荡荡，除了玉凌之外并无多余的人踪。 管理人员早已接到了银灵城那边的许可，也遵守着职业素养，没多问玉凌的身份，只是礼貌地请他到传送阵中央站好。 于是在短暂的空间错位感后，玉凌已经来到了独属于银狐族人的繁华主城。 “你还真敢来。” 一道冷漠中带着三分讥讽的声音从玉凌背后传来，他转头一看，只见田羲容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身上穿着一袭典雅华贵的金色长裙，不知是什么材质，竟隐隐泛着星星点点的光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穿的。 “我为什么不敢？”玉凌坦然地走下传送阵。 田羲容盯了他两秒，冷哼一声道：“西境通道刚刚开始运营，你应该事儿挺多的吧，留在百蛊星的是你的替身，还是你的本尊？” “看来你都调查过了。”玉凌随口道。 田羲容冷冷道：“当然，像你这种位高权重的大忙人，怎么可能如此不惜命地一个人跑来自投罗网，我倒是希望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以让我轻轻松松送你上路。” 玉凌对她尖酸刻薄的语气置若罔闻，只是淡淡说道：“如果说这些毫无意义的狠话能让你心头舒畅，那我倒是无所谓，假如你不需要解药的话。” “你！”田羲容恨得牙痒痒，但她知道生气无济于事，只会让自己在谈判中落入下风，于是强自冷静了一下，声音微寒道：“难道你主动上门，不是有求于我邪方族？” 她恢复了几分从容自若，话语里夹杂着咄咄逼人的意味：“纵然有雪峰护佑你们，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就算他们的人品很可靠，可如果你们事事都依靠雪峰的权威去解决，在别人眼里，你们岂不成了人家的附属宗门？” 这的确是玉凌的隐忧，但在田羲容面前，他却不能有半分示弱，因为谈判从这一刻就开始了。 “你也说了，长此以往才会出现某些问题，而在现阶段，我便可以积累足够的资本，直到未来可以和那些老牌势力一争高下。”玉凌平静地道。 田羲容冷笑道：“好大的口气，那五大宗门、六大家族，无不坐拥十几二十颗资源星辰，就凭你的百蛊三星，如何与他们相比？” “本来是不可能的，但从传承之地出来后，很多东西都悄然无声地发生了改变，而田微黎恐怕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玉凌略带讥讽地道。 “你……”田羲容蹙起秀眉，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我还以为所有人的记忆都遭到了清洗，看来云先生别有所获？” “那不是我们现在要谈的事，说这些话呢，只是想告诉田微黎，邪方族于我只是锦上添花，但我手里的那份解药，对你来说才应当是雪中送炭。”玉凌不紧不慢地道。 田羲容沉下脸色：“邪方族不是我一个人的，你若是以此为要挟狮子大开口，最终的结果于你于我都没有好处。” “我当然知道分寸。”玉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如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谈判的第一个回合，他算是稍稍占据了上风。为了促成合作，反而要表现得对合作满不在乎，这也算是谈判场上的悖论了。 田羲容的表情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闻言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便转过身走向前方的大道。 于是这个时候就要缓和一下气氛，玉凌顺势问出了一个埋藏已久的问题：“对了，那次在传承之地，我跟你们分别后又遇到了一位个头矮小，长相略有些猥琐，喜欢眯着三角眼的老者，有固元巅峰的修为，自称之前是邪方族的拜察……” 玉凌话未说完，田羲容已经豁然转过头，现出震惊的神色：“图敦！怎么会是他？！” “怎么了？”玉凌试探地道。 “不可能……他已经死了！”田羲容断然道。 “……难不成我遇见的是鬼喽？”玉凌很是无语。 “可是……这不可能啊，族长当年明明亲手……”田羲容一脸的匪夷所思，喃喃了两句后突然意识到什么，于是又闭口不言了。 她越是如此，玉凌就越是感觉这件事有内幕。至少可以肯定一点，那个名叫图敦的老者，和银狐族……或者说和银狐族族长有死仇。 “他跟你说什么了？”田羲容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不再坚定地认为那是个“死人”。 玉凌似笑非笑地道：“他要用三百万星币把你买到手。” 田羲容恼怒地冷哼一声：“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玉凌一摊手。 田羲容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家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把她卖出去，但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玉凌道谢。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田羲容追问道。 “不知道，应该还在西境，但现在八成在给别人做牛做马。”玉凌道。 “什么意思？”田羲容不明所以。 “本来只差一点就能杀了他，可惜最后关头他投靠了传承之地的幕后势力，也不知目前混的怎样了。” 田羲容一脸狐疑：“以你的实力，能奈何得了他？” “信不信你随意。” 田羲容找不到玉凌说谎的理由，心底不禁微微一凛，对这家伙的评估又抬高了几分。 “那条老狗，也只会给别人当狗。”田羲容微讽一笑。 “看样子他的确是邪方族的上任拜察？”玉凌问道。 田羲容面沉如水，不太情愿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他要是还敢回来，一定死无全尸。” 玉凌也不再纠缠不放，这种不愉快的回忆当事人肯定是不愿提起的，不如找别人旁敲侧击。 好在聊了一会儿图敦的事情，也算打发了路上的时间，两人径直穿过人群来到银灵内城，道路两旁不断有人跟田羲容恭恭敬敬地见礼问好，可见她这位微黎确实地位不低。 田羲容的反应也不尽相同，有时候她只是微微点头，有时候她却会展露微笑。走在她旁边的玉凌也不断被众人的目光所洗礼，那些银狐族人一眼就能看出玉凌不属于同类，于是便会好奇地多瞅他两眼。 这银狐族也是个阴盛阳衰的族群，玉凌一路走来，几乎全是身姿柔媚的年轻女子，少有的几个男性也俊美得雌雄莫辨，以至于玉凌都快丧失了分辨率。 这么一个阴柔如水的族群能成为邪方盟主，背地里的手段委实很值得琢磨。 又走了一段路，周围的人越来越少，随后一片宏伟瑰丽的宫殿群就出现在玉凌的视野中。 银狐族似乎很喜欢各种华丽的色彩，宫殿的正门镶满了亮闪闪的晶玉，黄昏的残阳照耀上去，映出一片金光灿烂，可以想见如果是正午的太阳，那光芒肯定灼灼逼人，根本无法直视。 “族长已经备好了晚宴，我带你过去吧。”田羲容跟守门人吩咐了两句，便转头对玉凌道。 玉凌也希望速战速决，不管邪方族同不同意合作，赶紧给个回复也比态度模糊地拖延下去要好。 “你们族长要怎么称呼？”玉凌问道。 “她……是我的姑姑，名为田妙苓。”田羲容的神色略有些不自然，说不上是敬畏还是戒惧。 玉凌还是第一次看到田羲容这幅模样，在他的印象里，这位曾经的流苏阁主绝对称得上是极难对付的女人，能让她又敬又惧的人，恐怕更加难以对付了。 不过想想也是，寻常人物哪能稳稳当当地坐在万人之上的位置？ 玉凌一边默默盘算，一边跟着田羲容穿过亭台楼宇，来到了一处足有十丈高的宏伟宫殿前，抬头望去的时候，自然而然便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到了，你进去吧。”田羲容伫足在殿门前。 “你不进去？”玉凌诧异地望着她。 “谈正事的时候，族长不喜欢旁边有人打扰。”田羲容说不上是什么表情。 第1181章 邪方族长 果如田羲容所说，空旷的大殿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蜜果佳肴，但却只有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影。 “云先生来了？请坐吧。”邪方族族长声音轻柔，如同春风拂岸柳。 “久仰田族长大名了。”玉凌落座后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子，他原以为这是一个精明干练的女强人形象，没想到田妙苓却如生在江南水乡的姑娘，眉眼温婉秀雅，漾着春水一般的楚楚柔情，很适合撑着油纸伞走在悠长的小巷，飘逸着丁香般的惆怅。 不过玉凌也知道看人不能光看表面，如果田妙苓真如表面这般柔弱可欺，那怎么也不可能成为一族族长。 只是不得不承认，要是她显露出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架势，玉凌反而能从容周旋，可她那轻声细语的模样却让人生不出恶感，仿佛说话声音大一点都会惊扰到她一般，讨价还价就更是天大的罪过了。 “从百蛊到邪方也算路途遥远，辛苦云先生千里迢迢赶来，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宽恕一二。”田妙苓柔柔一笑。 “田族长客气了，如果邪方族愿意与我结为盟友，那跑再远也不为过，如果不愿意，那我也能及早知道答案，所以怎么都是不亏的。”玉凌道。 “嗯，云先生是大忙人，妙苓正是考虑到这一点，也就没准备那些繁复的迎客礼了，要是云先生远道而来比较疲倦，那今日便不谈正事，随意尝尝我邪方族的特产，聊聊风土人情便好，而云先生要是赶时间，我们也可以随时开始商量，如何？”田妙苓表现得很体贴。 面对这样的情况，玉凌只感觉自己满心的凝重警戒像是挥出了一记空拳，着落在柔软的棉絮里，而谈判的的对手却一派轻描淡写。 他意识到田妙苓可能提前调查过他，或者从田羲容那里了解了他的性格，此刻故意示弱，让玉凌反倒不好拒绝她的提议，只能随着田妙苓的节奏走。 这位邪方族族长果然不好对付…… 不过谈判才刚刚开始，玉凌倒要看看田妙苓的意图。 “都是武者，也没什么疲不疲倦的，田族长如果有闲暇的话，不如现在就商谈正事吧。”玉凌道。 “那便依云先生所言。”田妙苓温声道：“合作都是各取所需，那么云先生需要什么呢？” “我想让邪方族加入西联。”玉凌直接说道。 “可否说的具体一些？”田妙苓抿唇一笑，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具体说来就比较复杂了，大体来讲，你们是作为一个族群整体加入，所以算是西联的合作盟友，而非下属分支，这点田族长尽管放心。北境那边，我已经得到了雪峰的支持，而西境这边，我也需要一个同样重量级的老牌势力作担保，邪方族是目前而言最合适的了。” 玉凌顿了顿，直视着田妙苓如春水般柔和的眼眸：“我想田族长也愿意多跟北境相互往来吧，不然的话，当初也不会插足逢邦星的家务事了。” 田妙苓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幽幽地道：“是啊，人家在逢邦星苦心经营那么多年，最后还是云先生的手腕高超，真是让妙苓自愧不如呢。” 玉凌像是没听出她语气里的讥讽，只是平静地道：“所以我需要在西境继续拓展，田族长也需要得到北境的某些东西，我们双方便有了相应的合作空间。” 田妙苓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北境的某些东西？如果……我不是那么想的呢？” “田族长不必开这种玩笑，如果你的目的是在北境开疆拓土，那么在逢邦星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你们应当继续往定深星、百蛊星发展，可你却早早地抽身而退，只是让田羲容微黎留在逢邦星发展流苏阁，这个时候你们的行为开始表现出明显的矛盾倾向。一方面，你们不希望流苏阁引起太多的注意，一方面，你们却致力于将流苏阁的生意扩大到整个北境。” 玉凌一边说一边注意着田妙苓的表情变化，发现后者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神色，只能继续往下说道：“我调查过流苏阁之前的运营模式，包括卖出哪些东西，购进哪些东西。一般说来，大商会自身并不生产任何货品，只是作为贸易平台，便宜收购，高价卖出，但我发现流苏阁很奇怪，你们收购的某些东西并不会向外销售，以我的猜测，应当是留为己用了吧？” 田妙苓没有丝毫变色，依旧笑意盈盈地道：“继续说啊云先生，很精彩的推论，你已经接近真相了哦。” 玉凌一阵哑然，事实上他的猜测就到此为止，流苏阁确实截留了很多东西，但玉凌并未从中发现特殊的规律，之所以把这件事抖露出来，只是想让田妙苓有所紧张，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沉得住气。 他索性摇摇头，坦然道：“在下能力有限，未及田族长深谋远虑，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不过足以证明我们有共同的合作基础。” 田妙苓微微眯起眼睛，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神光，但她很快又恢复如常，依旧柔婉温顺地道：“云先生说的不错，可是你忘记了一点，逢邦星本来是我邪方族的，你从我手里夺过了它，现在又以它为筹码商谈合作，让人家如何甘心呢？” 她的语气宛转如情人低语，可背后却潜藏着森森的冷意。 “田族长这话就没意思了，我不可能将逢邦星还给你们，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通过合作来互惠互利。”玉凌无动于衷。 “可是，我们明明应该是敌人才对呢，如果让羲容重回逢邦星，未必没有机会把它夺回来，毕竟听她说，李家最后的独苗可是个痴情种啊。”田妙苓笑容不变。 “那田族长大可以试试。”玉凌淡淡地注视着她，目光没有一丝退避。 气氛一时凝固下来，短暂的几秒对视，竟漫长得仿佛一个世纪，似乎田妙苓随时随地都会彻底翻脸，撕下这温柔的假面。 但她忽然之间往后一仰，轻轻伸了个懒腰，将完美无瑕的曲线展露无遗，也让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于无形。 “云先生可真是分毫不让呢，有雪峰护着你们，人家哪敢跟北境的一流大宗门作对，只是我们一番辛苦总不能付诸流水，云先生连一点化敌为友的表示都没有么？”田妙苓重新坐直，目光里透着三分幽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田羲容中的毒，我可以把解药给你们。还有，田族长需要什么物资，也可以列一份清单给我，我帮你弄到那些东西，不收多余的手续费。”玉凌淡淡道。 “而你要的只是让我们加入西联而已？”田妙苓眨了眨眼睛。 “看样子田族长是愿意合作了，那么具体的规划你可以大概过目一下。”玉凌将提前写好的合作案玉简递给了她。 田妙苓细细地一条一条审阅过去，神情沉静地道：“搭设邪方族到鬼觉星的传送阵没问题，这一带的星图我也可以给你，但开发绝地这一条嘛……云先生你确认你真的管得住那些北境武者？” “回头我会和雪峰联系，等西境通道运营试验期结束后，就签订规范性条例，那个时候才会生效。我想开发绝地并不过分，田族长恐怕担心外来武者会扰乱你们的当地秩序，但实际上他们人数有限，前去探险的地方也人烟稀少，反正那里的资源你们本身也不好开发，还不如让外人帮你们探探路。”玉凌道。 田妙苓想了想道：“话是这么说，但终归会出些乱子，这样吧，邪方星暂时不对外开放，可以开放的星球我罗列给你，并且开放程度我要设三级权限，一级是限制开放，二级是局部开放，三级是全部开放，这样比较好控制一些。而且对云先生来说也有好处，你们……尽可以买卖开放权限，不过我邪方族要收取其中五成利润。” 她轻轻一笑，柔婉中又多出了几分独属于银狐族的妖媚。 “田族长果然厉害，如果你去做生意的话，估计就没怡商公会什么事了。”玉凌对她又高看了几分，毕竟这么妙的点子，田妙苓一转念就能想出来，这生意头脑简直令人服气。 田妙苓笑吟吟地道：“云先生谬赞了，这些合作事项我大体可以应允，部分细节我回头再斟酌着修改一番，到时候还请云先生多多关照我这位盟友了。” 她伸出白皙修长的右手，俏生生地道：“你们人族喜欢用握手礼，是吗？” 玉凌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不禁迟疑地跟田妙苓握了握手，然后再次确认道：“田族长算是同意了？” 田妙苓状似随意地道：“差不多吧，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条件，不知云先生愿不愿意满足我的好奇心？” 她身子微微前倾，巧笑嫣然地道：“我想知道，传承之地幕后的主人究竟是谁？” 第1182章 突来的刺杀 玉凌正色道：“田族长，这件事恕我无法坦诚相告，这是我和他们的约定。 ” “一句话都不能透露么？”田妙苓一脸失望，声音软软的让人不忍拒绝。 “不能。”玉凌却表现出斩钉截铁的态度。 “那我换个问法吧。”田妙苓挽起一缕青丝，幽幽道：“我邪方族好歹也曾是西境的霸主，可时过境迁，我如今连西境究竟有哪些势力都不太清楚了，很多看似无主的星辰其实却根本不可能被我们占据，以至于我族渐渐地被困死在了这一片区域，只能把主意打到北境那边。” “所以我很早就知道西境盘踞着一个非常低调的庞然大物，上次羲容去的那处秘地，应该就是对方策划的手笔吧？”田妙苓一眨不眨地望着玉凌，见后者没有回应，便轻笑一声道：“那我就当云先生默认了。”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忧心忡忡，一个是我们的生存空间被限制住了，另一个则是……我很怕有朝一日他们会反过来对我邪方族下手，我并没有多少信心能与之相抗。”田妙苓轻轻叹了口气，模样楚楚可怜。 “田族长多虑了，他们不会侵占邪方的领土。”玉凌道。 田妙苓眸中漾起盈盈春水，抿唇微笑道：“云先生此话当真？” “言尽于此。”玉凌实在不方便多说天穴宗的事情。 “好吧，有你这句担保，我也算没白问。”田妙苓笑着端起一个精致的玻璃杯，里面摇曳着淡紫色的酒液：“这是我邪方族特有的紫露酒，酿造起来挺麻烦的，但味道却是极好，祝我们合作愉快？” 玉凌与她轻轻碰了碰杯子，将清甜的果酒一饮而尽，而田妙苓已经戏谑地拿起了叉子，指了指满桌的佳肴：“云先生，在我邪方族，如果客人不将主人招待的东西吃完，可是极不礼貌的行为哦。” 玉凌头疼地看了看满桌子菜，感觉田妙苓一定是故意的。 这个时候，要是来一个归云，或者一个杨昭可，那他就完全不用发愁了。 所幸这些看着有些稀奇古怪的菜味道还不错，除过某一道黑暗料理不知炒的是什么虫子以外，其他都是可以吃的，而且对肉身玄力很是滋补，仿佛随时能将他推入金刚巅峰。 “云先生真没有眼光，这道菜才是精华中的精华啊，换了别人可享受不到这番待遇，你真的一点都不吃？”田妙苓将叉子悬在满盘的虫子上面，模样很是惋惜。 “……不用了，你吃吧。”玉凌实在无法那么重口。 “你是看它卖相不好吗？其实很有营养的，我小时候天天都吃，连带着玄力也比别人涨得快。”田妙苓津津有味地嚼着虫子腿，咔嘣咔嘣貌似很好吃的样子。 但对正常人来说，就这么看着一位绝色美女吃虫子，这种画面简直辣眼睛。 好容易捱过这顿诡异的晚宴，玉凌先一步告辞离去，而田妙苓还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来修改部分合作条款，第二天再给玉凌答复。 走出殿门的时候，玉凌发现田羲容还站在外面，不禁诧异地道：“你一直等在这儿？” “这样无论你和族长谈的怎样，我都能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她面无表情地撇过头道：“所以族长是同意了？” “怎么，你很不高兴？如果我们谈崩了，就没你的解药了。”玉凌随口道。 田羲容冷哼一声，回避了这个话题，当先往前走去：“我带你去你的住所，另外提醒你一下，这里毕竟是我银狐族的地盘，希望你不要到处乱转。” “知道。”玉凌感觉田羲容的言行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古怪，但一时半会儿他却找不出源头。 一路上凄清无人，银狐族和人类的习性差不多，都喜欢白日活动，晚上安静地待在自己家里修炼，所以除了偶尔经过的巡逻队，再无其余的人踪。 田羲容突然开口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解药？” 玉凌愈发感到古怪，在他的印象里，田羲容是那种自尊心极强的人，绝不会当面说出这种有些示弱的话语。 “我没带在身上，回头你找个时间去百蛊一趟，我亲手交给你就是。”玉凌答道。 田羲容点点头，话锋一转道：“族长跟你怎么说的？” “她已经同意成为西联的盟友，具体的你可以问她，因为有些细节她还在修改。”玉凌一边应和着，一边隐隐感觉田羲容在没话找话。 果然，接下来一路，田羲容都在东扯西扯一些毫无意义的话题，这种尬聊比沉默不语更让玉凌不自在。 他不知道田羲容旁敲侧击了老半天究竟想表达什么，反正气氛是越来越诡异了。 田羲容似乎也察觉到闲聊还不如闭嘴，于是沉默地走了两分钟后，才抬手指了指一座金光闪闪的建筑：“就是那里了，你自己过去吧。” 玉凌仰头看着那座即使在夜里也辉煌灿烂的楼阁，琢磨着那似乎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就算是招待贵宾，也用不着这么奢华的格调。 更何况正常的住所多少会有点人气，可那座楼阁却冷清得过头了。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玉凌直接向田羲容挑明道。 田羲容微微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云承，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必你忽略了……” “什么事？”玉凌突然感到一股冷意扑面而来，随之而至的还有致命的危机感。 田羲容抬头看向他，忽而轻轻一笑，骤然绽开的笑容让夜色都明媚起来，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溅起阵阵涟漪。 但这涟漪是空间的波动，如同一张蛛网当头撒落，将这一整片区域都紧紧地束缚住。 也许是零点零一秒的时间，又也许更短，田羲容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匕首，直直地捅入了玉凌的心口。 也是同一时间，玉凌一掌印在田羲容的肩膀上，她整个人噗地一声化作轻烟，徐徐飘散在半空，只留下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路好走。” 就算玉凌再迟钝也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田羲容，至少对方表现出来的空间造诣绝对达到了索幽境界，这是一场专门针对他的刺杀。 而且邪方族恐怕并不知情，他们就算再蠢也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对玉凌下手。更何况，真正的田羲容心知肚明玉凌不是真身来此，这样的刺杀毫无意义。 所以那个刺客一定是其他人派来的……究竟是谁呢？ 玉凌的思绪有些模糊，他将那柄匕首慢慢地拔了出来，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匕首上淬了某种黑色的毒素，刺客似乎对它极有信心，只出了这么一招便远遁而走，当然另一个因素也是她结结实实挨了玉凌一招，古阳诀的霸道气劲可不是那么好消化的，即便她是一名固元巅峰武者。 事实证明，这种毒素确实无比古怪，它像是有生命一般，充斥着邪恶的煞气，不断地寻找着玉凌的薄弱点侵蚀下去。如果是一般的毒，哪怕达到鬼茶花那个等级，也会被玉凌的血脉渐渐消融，但这一次他却抵御得十分艰难，几乎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与黑色剧毒抗衡。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玉凌感觉到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仿佛有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他现在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索。 黑色剧毒如流窜的匪徒，在经脉中肆意穿行，玉凌的玄力以惊人的速度损耗着，像是遇上了天敌。 这种情况不比之前对付紫湮散来得轻松，只不过前者克制玉凌的元灵族血脉，而这种邪恶霸道的黑色剧毒则侵蚀他的玄力和生机。 玉凌盘膝坐在原地，全力运转三大体系去压制毒素，几乎不再注意外界的变化。 因为在电光火石的交手之间，他已经将一缕魂念隐秘地滞留在刺客身上，如果她再折返回来，玉凌便能第一时间察觉。 可惜，那个刺客再也没有出现。 “云先生……云先生？” 似乎有什么人在呼唤他，但玉凌实在没空去回应。虽然这只是个分身，可要是在这个尴尬的时间点死了，双方本已水到渠成的合作必然会横生变数，因为从百蛊星到邪方星，终归需要不短的时间。 第1183章 后计 不知过了多久，玉凌终于将流窜的黑色剧毒压制了下来，正准备一鼓作气将它们消灭，一股毁灭性的波动却骤然间鼓荡而起。 玉凌意识到不妙，赶紧将所有玄力灵力调集过去，但那黑色剧毒还是砰然一声爆炸开来，震得他不自禁吐出一口鲜血，浑身生机一瞬间被抽离了八成，似乎地狱之门已近在眼前。 好在元灵族顽强的恢复力总算发挥了效用，硬是将玉凌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被腐蚀得一片惨不忍睹的脏腑经络也一点点修复着，把残留的死气一扫而空。 好凶残的毒素…… 玉凌一阵心悸，怪不得那刺客如此放心地就走了，因为这黑色剧毒着实强横得有些过分，换了任何一个不灭境以下的武者，今天恐怕都难逃此劫，纵然玉凌血脉特殊，也险些栽在毒素的临死反扑上。 “云先生，你没事吧？”玉凌身旁又传来了那道略有些焦急的声音。 这回玉凌分辨出来了，是田妙苓在说话。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他刚刚吐出的血液呈现出诡异的黑色，在地上腐蚀出了一片坑洼，而且还在继续蔓延。 玉凌正想站起身，却突然浮起一阵力不从心的虚弱感，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玄力灵力已经全部耗空，整个人疲倦得像是十天十夜没合眼一般。 “田族长……”玉凌有些费力地开口，他现在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不过脑海中的思绪仍在飞速运转，猜测着这场刺杀的内幕。 田妙苓见他状态虽然不太好，但至少性命无碍，不由稍稍松了口气，脸色凝重地道：“云先生，此事是我的失职，我以邪方族的名义向你保证，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抓住刺客，在此期间，你好好休息养伤，如果有什么需要，及时告知于我便是。” “田微黎呢？”玉凌一点点缓过劲来，随着玄力灵力的恢复，他也不再那么虚弱。只是他眼下的恢复速度比正常情况几乎慢了一半，可见那黑色毒素的恐怖。 “羲容还昏迷着躺在她自己的密室里，好在没有遇到生命危险。”田妙苓紧蹙眉头：“也请云先生相信，我邪方族绝无加害于你的意思，此事应是他人的离间之术，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不必了，这件事与你们无关，不要声张，我回头自己追查便是。”玉凌摆摆手，缓慢地站起身来。 两名银狐族侍女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扶住玉凌，不过他已经恢复了一些气力，便摇摇头自行往前走去。 “可是云先生……”田妙苓虽然很庆幸玉凌并没有借题发挥的意思，但她作为邪方族族长，终归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对方潜入我邪方族，不可能不留痕迹，如果我这边有什么线索，会即刻通知于你。此外，让云先生遭遇了这般凶险，妙苓理应送上一份赔礼，还望莫要推辞。” 这位邪方族族长为人处世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玉凌客套了两句，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说道：“这栋阁楼……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他指了指面前金碧辉煌却冷冷清清的建筑，总感觉那个刺客还做了多手准备。 田妙苓面色一沉道：“对方肯定在我族潜伏多日了，或者说，之前便对我们有所了解。这里是我银狐族的圣地，里面存放着先灵们的牌位，除了一年一度的祭典之外，平常时分是断不容许外人惊扰的，否则……” 玉凌望着夜色中的阁楼，微一冷笑道：“我来邪方族之前没告诉任何人，所以应当不是百蛊星有内奸，而是这个刺客对邪方族非常熟悉，之前她假扮田微黎，言语方面也没有明显的逻辑破绽。” 田妙苓转头看向玉凌，眸光在渺渺月光的映照下闪烁不定：“云先生，看样子……刺客盯上的不仅是你的性命，同时还想破坏我们的合作啊，不知道你能不能猜到幕后雇佣者的身份？” “**不离十了，我很好奇海花了多少星币才请来一位固元巅峰的天煞刺客。”玉凌轻描淡写地道。 “哈，刺杀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那位海家三公子也是被云先生逼得无路可退了。”田妙苓轻笑一声，饶有兴致地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是天煞的刺客？” 玉凌取出一个特制的玉瓶，将地上残留的黑血装进去，瓶子顿时发出“嗤嗤”的声响，看样子并保存不了太久。 “我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剧毒，炼火宗都没有，加上对方明显是受过专业培训的刺客，能偷袭暗杀就绝不正面对决，除了天煞我想不出别的可能。”玉凌淡淡道。 其实他还有另一个惊人的发现，因为他终于回忆起那股熟悉感的来源了，这种邪恶而霸道的毒素，和北苒丹田内散发着滔天煞气的鲜红心脏如出一辙，两者都会疯狂而贪婪地吞噬一切生机，如同无底黑洞般不知满足。 虽然它们的存在形态不同，可本源气息却完全一致，世上从没有这么巧的巧合。 难道北苒和天煞也有不为人知的联系？ 玉凌心底有些复杂，哪怕北苒把他当做生死之交，也不可能透露如此重要的秘密，就像玉凌也不会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样。 “既然云先生已经心里有数了，那我也不废话什么了，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田妙苓将一缕青丝绾了几圈，语声幽幽地道。 “不劳烦田族长了，只要没给你们带来什么损失就好。”玉凌道。 田妙苓嗤地一笑：“云先生可真是位趣人，明明是你遭遇了刺杀，却浑若无事地关心我们这些闲杂人等。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会叫族中高手守在你屋外，至于其他人……已经去搜捕刺客了，万一她还潜藏在宫里，总让人无法安心。” 经过刺杀事件后，双方的关系似乎友好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因为田妙苓重新认识到了玉凌的实力。 随后，玉凌总算被带到了一处正儿八经的贵宾住宿区，门外有好多个固元修者站岗，但其实他们的存在还没有玉凌的魂力侦查管用。 当一夜过去的时候，玉凌分身的伤势便差不多恢复如初。至于刺客的行踪，也果如玉凌所料，对方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彻底杳无音信，除非下次面对面碰上，玉凌的那丝魂念才能有所感应。 田妙苓对此很是遗憾，不过西境通道才是最要紧的，所以她很快收拾心情将条款细细地修改了一遍，又和玉凌商量了两个时辰，总算将第一阶段的合作敲定下来。 待到玉凌离开之际，田妙苓也送上了她的赔礼即邪方族土特产大礼包，里面有一些珍贵的天材地宝，也有一些诸如昆虫罐头之类的让人哭笑不得的东西，看样子邪方族真的对虫子盛宴爱得深沉。 “云先生，别忘了哦，如果再遇到图敦，你可以直接帮我杀了他，到时候我送你一个更豪华的大礼包。”田妙苓笑意盈盈地挥手告别。 “可以不要虫子吗？”玉凌半开玩笑地道。 “不可以哦。”田妙苓一脸认真地晃了晃纤长的手指，随后噗嗤一下笑出声：“开玩笑的，如果云先生真能解决图敦，我就做主多送你一成利润。” “那先这么说定了。”玉凌越发感觉图敦掌握了某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想多知道一些事情，毕竟邪方族这位盟友并不可靠，多拿捏一道把柄总比没有的好。 但表面上，双方仍是一片其乐融融，银狐族人甚至热情地将他一路送到了陨石带。 和玉凌同行的还有田羲容，她不仅要去拿解药，同时还要把邪方族成为西联盟友的消息公告出去，到时候恐怕又是一场大地震对北境和西境而言都是如此。 而玉凌的思绪已经飘到了更远的地方，他打算等慕容心儿转移走之后，就对海家那边发动反击，这场反击的序幕将从商业领域开始。 第1184章 西联的崛兴 当人陷入忙碌状态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以至于雪清泠突然出现在百蛊星后，玉凌还颇为诧异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早吗？从你离开垂星到现在，已经过去五个月又十二天了吧。”雪清泠认真地盘算了一下。 “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玉凌不禁汗了一下，他已经忙得完全没有时间概念了。 因为从邪方族回来之后，他便召开了一次西联全体会议，制定出一套完善的规范性条例，并派使团去雪峰星进行签约仪式。由于度一忱非常爽快地同意了此事，所以这套条例在本月初已经生效，西境通道也从试验期转入正轨。 不得不说条例的出台正是时候，其中许多款项都最大程度地帮西联减轻了麻烦。例如“生死自负”一条，很多修者跑去西境探险结果却不慎身亡，他们那些蛮不讲理的亲朋好友就将黑锅甩到西联头上，理直气壮地跑来索要赔偿。但这套条例推行后，不遵守规则的武者就老老实实待在北境吧，免得去趟西境还跟碰瓷似的。 如果西境通道刚一建成，玉凌就弄一大堆条条框框来限制众人，说不定这群武者脾气一上来，宁可在北境活动也不去西境了。但现在经过试验期的缓冲，不少人已经尝到了甜头，毕竟宣传小手册上写了诸多安全注意事项，还标出了一些固定的空间乱流带，大部分武者都有所收获，正准备召集朋友再去第二次第三次。 尤其是西联曾经特意公告全北境，试验期内传送阵免费通行，试验期后将逐渐回归正常收费，每月增加一百星币，直到最后稳定在一千星币一人。每月前一千名来到百蛊星的武者，从今往后还能享受九折优惠待遇，终身有效（不可重复），一年后停止该活动。 这一举措之前大大增加了试验期的人流量，也使得条例面世后，前往西境的人数并没有减少太多，毕竟占便宜的心思人人都有，许多武者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来百蛊星弄到九折优惠待遇再说。 要等人数真正稳定下来，恐怕就是一年以后了。 而整个条例中，最重要的一条其实是针对各大势力的。条例规定，任何武者仅允许以个人身份前往西境，可组成多人小队，但同一时期内，同一势力（包括但不限于宗门、家族、联盟、区域国家等多种形式）上限不得超过百人，金刚武者不得超过十人，固元武者不得超过两人，不灭境武者需经协商才可使用西联传送阵。 附则：该条适用对象不包括西联成员和西联盟友，其他势力如需团体活动，必须征得西联高层会议许可。 这条只要细细咀嚼两遍，就能察觉出其中的限制意味，炼火宗第一个拒绝承认此条款，西联也不甘示弱地第二天发表声明，宣布炼火宗失去使用西联传送阵的资格。 但除了炼火宗之外，其他大势力，哪怕是海家都保持了缄默，哪怕他们明知道这个条款极大地束缚了他们的手脚。 因为对二三流势力而言，他们本来就没有几个金刚、固元武者，如果一口气出动那么多人去西境，他们还要不要坐镇自己的大本营了？探险再怎么说也是业余爱好，守家才是最重要的。 而五大宗门和六大家族就不一样了，金刚武者，他们随随便便就有几百，固元武者也有几十，如果他们假借历练的名义，带着大批人马顺着西联传送阵轻轻松松深入西境，又借着宣传手册上的空间小知识绕开危险区域，大肆殖民西境星球，后果将极其严重。 要是西联没有雪峰这个靠山，敢颁布这样的条例绝对是花式找死，但如今有了雪峰的力挺，其他势力哪怕再憋屈也得保持沉默，毕竟明面上，雪峰那位不灭境巅峰的老怪可是北境第一强者。 至于炼火宗的决绝态度，众人也很容易理解，这两大宗门也算是水火不相容了，西联选择傍上雪峰，就必然要与炼火宗为敌。但玉凌却心知肚明，炼火宗同样是天穴宗盟友，他们恐怕还真不在乎玉凌开拓的西境通道。 规则终究是靠暴力来维护的，所以邪方族成为西联的第二盟友便化作重磅炸弹震动了北境。有些孤陋寡闻没听说过邪方族的，玉凌只用公布出这位盟友掌握的资源星辰和高手数量，北境武者就自动明白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直接，评估一方势力的厉害程度，基本上是一看领土，二看高手，三看钱。至于人脉和底蕴，最初的时候也是建立在这三者的基础之上。 其实这消息把西联自己人都吓了一跳，玉凌和田妙苓只管牵线搭桥，后续事宜自然是由手下协商完成，所以这一个月以来，西联和邪方族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而邪方族加入后，西境通道的人流量再度暴增，因为田妙苓那边特意把很多绝地的影像刻录下来，再由西联加工为精美刺激的广告，最后澹小小又把广告散播出去，这个链条相当的完美。 不过西联也会在推荐探险绝地上标出危险等级，注明各个级别武者的死亡率以及一些规避危险的安全小常识，所以也算不上是不厚道地坑人。至于那些武者自己被绝地出产的奇珍异宝清单所吸引，那就不关西联的事了。 因此，这一段时间虽然繁忙，但入账的星币也在呈几何倍数上涨，田妙苓这位被族长职位耽搁了的商界奇才还提出了很多赚钱的点子。 不仅是三级权限让西联和邪方族大捞了一笔，她紧接着又卖起了信息费，例如邪方族各个绝地的地图，每人可领取一份免费版的，同时邪方族人会顺便打广告，将附有绝地详细介绍的精细版地图售卖出去，西联这边也会有相应的利益分成。 而这些武者从西境回来后，邪方族也会注意每个人的状态，哪个不小心挂掉了，哪个受了重伤，哪个收获颇丰，都会告知西联，形成详细的数据表单。玉凌观察了约莫一个月，就决定开办保险项目了，具体操作方式当然是借鉴那些保险公司，反正算好死亡率别让自己亏了就是。 不得不说，“淳朴善良”的北境武者在得知可以买保险后，居然对西联好感倍增，甚至认为他们是在做慈善。毕竟很多武者如此拼命地修炼冒险，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但他们也怕自己万一失手，岂不葬送了一家人的未来。 可有了保险之后，他们就能放心地去西境搏一搏运气了，如果能活着回来，那自是有所收获，如果不幸送命，那家人也能靠保险金维持生活。 想到保险，玉凌也想起了更多的赚钱方法，虽然他并没有什么商业头脑，学不来那些金融大亨操纵全球经济命脉的手段，但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办完保险再弄个彩票和抽奖总是可以的。 玉凌的大体思路是这样，用过西联传送阵、购买过流苏阁商品的人会记录消费点数，达到一定程度后可免费兑换抽奖次数和不同等级的彩票，先用免费吸引众人的注意之后，就会有人眼馋别的武者中大奖，从而自行主动购买了。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还是个新鲜玩意儿，想尝试的人肯定不少。 然后这个思路又交给了尼拉贝等人完善，毕竟很多想法是好的，实行起来却要进行多方面的考虑。 比方说，如何记录消费点？众人的商讨结果是给每个武者办一张“身份证”卡，由刹魂族高手协助，将身份卡和武者魂波关联起来，人在卡在，人亡卡毁，如果魂波不对应，则无法进行消费，免得总有些人专门劫掠他人的身份证，平白获得一大堆消费点。 而有了身份卡之后，很多事都方便多了，不论是治安管理还是赚钱方面。 不配合办卡的武者多半是心里有鬼，西联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最多就是驱逐出境，什么时候他们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接下来，西联又开始大搞出租行业，刹魂族人再次派上用场，他们用不着怎么培训就会操纵星舟了，所以一个个都摇身一变成了神秘的出租司机，安全性肯定比那些武者自己瞎转悠强得多，舒适性方面也不要怀疑栗炎族的工业水准。 最重要的是，许多散修武者开不来星舟，有了出租业后，他们想去哪直接雇佣刹魂族司机就好了。于是继西境大探险之后，西境旅游业的建设发展也提上了日程。 综上所述，整个这段时间，北境各大势力望着西联这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举措，一个个都处在懵逼状态，无论是身份卡，还是保险，还是抽奖和彩票，亦或星舟出租，都是北境之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 这让他们感到新奇的同时，也涌起了极大的危机感和不安感，因为这些看似很简单的小手段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推动着西联的崛起。便连怡商公会都不得不慨叹一句，一个稚嫩的商业帝国已经从摇篮中站起来了。 精明的商人都知道，人流量是商业发展的基础，因为只有人，才能带来消费，才能促进生产。 而西联的各项举措看似复杂，但无一例外，它们最根本的目标就是吸引流量，尤其是……那些二三流小势力和众多的散修。 就是这个长久以来被忽略的庞大群体，成为助推西联壮大的恐怖力量，让五大宗门、六大家族都不得不为之侧目。 也许这些人做不到一掷千金，可能一次消费也就那么几百上千星币。 但他们人多，十个豪门贵公子的大手笔也敌不上十万个普通武者的小花销。 这就是西联迅速发家致富的秘密，天穴宗赠送的天材地宝只是提供了一个契机。 当雪清泠静静地听完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眸中也闪过了一丝异彩：“有的时候真佩服你，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其实……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玉凌有些尴尬，索性转移话题道：“话说垂星那边如何了？” 第1185章 方子衿的道 “事情差不多办妥了。 ”雪清泠很随意地道：“就是期间有点小插曲，天商公果然派了知微大师来营救他儿子，而且一派就是两个。” “那你岂不是很辛苦？” “还好吧，收获也挺多。我坚持了两个来月，本来以为快不行了，结果正巧突破到了界魂境，于是又凭着魂力多撑了一个月，最后南境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那两个知微大师便很不甘心地离开了。”雪清泠轻描淡写地道。 玉凌知道她说的轻松，但实际上肯定耗尽了所有心力，想想看接连不断地做三个多月高数题就够让人崩溃的了，更别说雪清泠这个比单纯的做题还要复杂得多。 “那你这次回来好好休养一下。”玉凌歉然道。 雪清泠似乎看出了他的心绪，摇摇头道：“不要紧啊，师父就是让我来帮你的，她觉得她亏欠了你太多，但短时间内又无法弥补……只要我能帮得上忙就好。再说，我回程的路上已经休息过了。” 玉凌虽然没从她的眉目间看出疲惫之色，但总不能让雪清泠刚回来，就脚不沾地地继续被压榨劳动力吧？所以他还是坚持让她多休息几天。 没想到这姑娘刚安安分分地在百蛊待了两日，第三天就跑去了定深星和逢邦星，等玉凌收到手下人的通知时，雪清泠已经把西境通道的沿线星辰全部逛了一遍。 玉凌好不容易在鬼觉星找到雪清泠，颇为无奈地道：“怎么一回来就到处跑？” “闲得无聊，我在垂星枯坐了几个月，和那两个知微大师算计来算计去，整个人都坐僵了，我觉得我可能一年之内都不想闭关修炼。”雪清泠还在东看西看。 玉凌顿时更加歉疚：“这样吧，我让人带你去蓝枫星转转，那边景色在整个邪方族内都很出名，有好多北境武者从那边回来，反馈还不错，很适合散心。” “用不着散心，我只是觉得西境通道的安全性还不够，最好每个星球都设置一个空间壁障，如有外敌入侵，可随时启动的那种。但我挨个挨个布置的话，恐怕得花费五六个月，不知道你等不等得及。”雪清泠探询地道。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虽然安全系数有待加强，但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你就不能老老实实休养一段时间？”玉凌无奈的同时也有些感动。 雪清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一没受伤二又不累，再休息不等于是浪费光阴吗？那太奢侈了。” “……”玉凌难以想象雪清泠以前过的是什么生活，但她现在显然已经成了工作狂，完全是方景成的反义词。 玉凌想了想，觉得得换个方式让她休息：“之前我属下发现了一个被空间乱流包裹的奇异星球，恐怕需要你的技术支持，过几天你能跟我们去一趟吗？” “现在就可以。”雪清泠很干脆地道。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把她们叫上。”玉凌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主要考虑到慕容心儿也在临安星闭关好几个月了，再憋下去指不定要出什么问题，还是早点找到那个神秘星球的下落比较好。 由于众人各忙各的事，玉凌也就没打扰太多人，只是叫上了洛双寰、绾白衣和方子衿。准确说，方大师兄这个挂名殿主是自己主动来凑热闹的，其他人都把他要干的事分摊完了，方子衿实在闲的生锈。 “话说师弟你不是挺忙的么，能走的开？”方子衿刚到鬼觉星就随口问道。 “我这是分身，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无所事事。”玉凌道。 方子衿脸红脖子粗地道：“哪有！我也有尽心尽力的，只是……只是他们总嫌我帮倒忙。” “你好好修炼吧，别的我也没什么要求了。”玉凌叹了口气。 方大师兄颇为幽怨地道：“我这不是天天加班加点地修炼么，马上就要融虚巅峰了，但是后面的功诀我还在琢磨着咋办呢，要不我跑一趟南境，去黑市上淘一本？” 这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玉凌不禁皱了皱眉，沉吟道：“这事交给我吧，我尽量一年之内解决。” “师弟，你什么事都自己担着，让我们这些人情何以堪。”方子衿诚恳地注视着玉凌：“去南境的时候叫上我吧，大师兄是脑子不太好使，但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啊，我自己的功诀，我自己想办法，顺便再帮师弟师妹们弄一些回去。” 玉凌静静地看了他两秒，心中涌过一抹暖流，轻轻点头道：“好。”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忽略方子衿的感受了，这位大师兄虽然性格和气，但他同样有着强烈的自尊心，自己有意无意的一些话可能会挫伤他的积极性，但实际上正如方子衿所说，他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是自己没有给他发挥作用的机会。 “大师兄，回头你有空的话，不如兼任一下西联旅游管理事务所的所长？这个职位现在还没人担任，而旅游业在北境则是一个全新而空白的领域，你用不着规划那些细节性的条例，只要指出大方向就行，比方说给出一个好点子，让手下人去完善实行。” “我上次听尼拉贝说，大师兄提议设置一些人与灵兽的互动项目，不再是去猎杀、奴役灵兽，而是走进它们的栖息地，给它们喂食，帮它们洗澡，跟它们一起玩儿，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我相信大师兄还有更多有趣的想法可以实施。”玉凌笑了笑道。 “我……其实也没有啦，就是平常和归云待久了，觉得残杀她的同类多少有点不太好，毕竟灵兽跟异兽不一样，它们很多都可以化形成人，有很高的智慧，我们完全可以尝试着大家和谐相处啊。”方子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绾白衣闻言，眸光不由柔和了许多，微微一笑道：“要是所有人都如你这般，那该多好。” 方子衿这才反应过来绾白衣也是灵兽，不由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但后来我仔细一盘算，才发现这个想法落实起来其实挺麻烦，因为很多武者都没有这种观念，那些灵兽也很提防人类，再加上管理监督方面的困难……” “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如果方方面面都需要你考虑周全，那还要其他人做什么？”玉凌顿了顿，又道：“这本身是个不错的主意就足够了。你们可以先小范围试点，等有一定成效后再慢慢推广铺开，不要操之过急平添乱子就好。” “那好，我回去试试吧。”方子衿还是有点不自信。 玉凌放缓声音道：“大师兄，也许你觉得自己不像三师兄那样有能力，但你想想，为什么大家一致推选你做琳琅殿的殿主？” 方子衿摸了摸后脑勺：“呃，可能大家谦让来谦让去，太客气了吧。” “不，是因为你有这样的资历，也有足够的声望。大家都信任你，信任你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也信任你的真心。人缘好，也是一种本事啊，大师兄。”玉凌淡淡地笑道。 “是这样的吗……”方子衿怔了怔。 “是这样的，做你想做的事吧，每个人都有一个合适的位置，不必强求。”玉凌道。 方子衿沉默了片刻，似乎暗暗地做出了什么决定，忽然抬头展颜一笑道：“我知道了。” 他仿佛解开了一个心结，整个人的气质又恢复到了以往的阳光明快，玉凌甚至感觉到，一丝独属于方子衿的道韵正在酝酿。 雪清泠若有所思地望了方子衿一眼，默默地跟玉凌传音道：“你身边厉害的人好像不少啊，赤子之心最为难得，如果他能一直保持下去，干干净净的没有那么多杂念，五大道境或许是一片坦途。” “那照你这么说，我就有点危险了。”玉凌半开玩笑地传音道。 雪清泠摇摇头，有些苦恼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道，你不是也修炼挺快的吗？” 玉凌看着她一脸认真跟自己解释的样子，意外觉得有些呆萌，恐怕雪清泠自己都意识不到。 众人随便闲聊着踏入星舟，雪清泠第一时间来到驾驶室，钻研了一会儿最新版西境星图，突然说道：“我们回程的时候要不再去一趟本澧星，我算了下坐标应该不远的样子。” “好。”玉凌也想知道天穴宗是如何处理后续事宜的，毕竟那些武者虽然忘了很多秘密，但保不准有人再跑来本澧星一探究竟。更何况安世生和暗旋宫的人也在那里，玉凌总觉得让他们偏居一方有些屈才。 “接下来就拜托你们认路了。”玉凌又看向洛双寰两人。 第1186章 南柯一梦？ 茫茫星宇中，一艘星舟以一种诡异的路线前行着，却完美地避开了所有恐怖的空间乱流带。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绾白衣闭着眼睛静静地感应着。 洛双寰则佩服地望了雪清泠一眼，这一两个月来他们起码经过了几十片乱流带，如果换了她自己来驾驶星舟，八成已经被搅成渣渣了，但雪清泠却仿佛未卜先知一样，每次默默地推衍片刻，稍微修改一下星舟的方向，就能与那些乱流擦肩而过。 如果是固定的空间乱流，提前规避倒也不是特别令人惊叹的操作，但问题是很多乱流带都是飘忽不定的，雪清泠却未曾出现过分毫差错。 “嗯，这一块的空间结构确实有些奇异，不仅仅乱流频多，而且还出现了错位现象……”雪清泠一边计算一边说道。 “什么意思？”洛双寰虚心求教。 “大片的乱流带长期在一个区域互相冲撞，会对空间结构造成特殊的影响，我们都知道空间有自我修复的性质，但如果被乱流带长久不歇地破坏下去，它的恢复弹性会渐渐衰弱，以至于变得畸形，空间错位就是这种畸形现象之一。”雪清泠解释道。 “呃……所以会造成什么后果？”洛双寰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懂。 “简而言之，我们眼前的乱流，未必是真实存在的，而真正的乱流区域，在我们的视野里却是一片风平浪静的地带。”雪清泠道。 “那岂不是很危险？”洛双寰想了想道。 “对，外人很容易被误导，然后踏入乱流中死无葬身之地。” 雪清泠沉吟着蹙了蹙眉：“可我根据这里的节点搭建出来的空间模型却是一个较为稳定的结构，按理说不应该会有这么多的乱流，而错位现象也出现得有些巧合，天然形成的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三七，所以……很大可能是人为造就的。那个人……或者说那群人，他们不想让外人发现这颗星球。” “没、没有那么夸张吧，我们两个当时还昏迷着，却完好无损地被刮进了那颗星辰上。”洛双寰微微一怔。 “说明对方允许你们进入。”雪清泠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可是我们差点被一群土著烧掉祭天了好吗……”洛双寰苦笑道。 雪清泠之前已经听玉凌讲过了神秘星球的事情，于是思索着推断道：“那个刹黎古神殿很有问题，我们直接去那个海岛上看看吧，不过这片区域很危险，我得计算得精细一点，大概需要十天时间。” 洛双寰顿时闭口不言，以免打扰到雪清泠的推衍。 约莫过了八天左右，雪清泠突然睁开眼睛道：“可以了，我来驾驶星舟吧。” 她缓缓运转魂力，星舟立即调转方向没入了那片空间错位区，玉凌看了一眼明晶屏幕上显示的外界景象，后方稀稀落落的几颗星辰显得更加迷蒙，忽而有叠影出现，忽而消失无踪，仿佛变魔术一般，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还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雪清泠有些困惑地道：“这里的空间乱流似乎有所消减，在一段时间以前，这里的空间结构要更加复杂，复杂到我绝对破解不了的程度。” “这可以说明什么？”方子衿一脸问号。 “我不知道这是自然还是人为，如果是后者，就有些可怕了……说明那些人正在等着我们的到来，还刻意为我们留出一条勉强可供通行的道路。”雪清泠沉默了几秒，语气无比凝重。 玉凌也心绪一沉：“这个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我推算不出精确时间，早一点两年前，晚一点半年前，反正绝对不算久远。”雪清泠笃定地道。 绾白衣迟疑地道：“这……该不会跟我和洛姐姐的闯入有关吧？”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我觉得这两件事有微妙的关联。不过……你们也不算是闯入，说不定是刹黎古神殿的人特意将你们带进来的。”雪清泠冷静地道。 洛双寰只觉无比荒谬：“他们什么目的？就为了说一些神神叨叨的预言给我们听？没道理啊……” 玉凌沉思片刻道：“不管是不是，等到了神殿一切自将明晓。对方如果想害你们，那你们肯定回不了百蛊星，这只能说明他们有更深的图谋。” “那些人应该没有恶意，但他们为什么不肯把话说清楚呢？”绾白衣有些苦恼。 方子衿无奈地摊摊手：“要我说，大家别猜来猜去了，到时候直接找那个人问明白就是，不然的话，这里资源再丰富，我们也不能当着主人的面肆无忌惮地全挖走吧？” “我感觉刹黎古神殿并不在意世俗界的任何事，他们只是忠实地执行着自己的使命……”绾白衣轻声道。 在众人猜测纷纭的时候，雪清泠也慢慢地将星舟驶过了星球外围的空间乱流带，好几次玉凌都能看见浓若实质的乱流风暴从旁边刮过，但雪清泠总能险之又险地巧妙避开。 经过两个时辰惊心动魄的旅程后，那颗神秘的星辰终于出现在屏幕中央，随后一点一点放大迫近。 星舟穿过大气层，缓缓从高空降下，进入低速飞行模式。当然，这个低速是相对于宇宙真空中航行的速度而言，在星球地表上，这样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金刚境飞禽了。 “我感应到我留下的本源精血了，朝那个方向走吧，应该很快就能看见中央海岛了。”绾白衣指了指东方。 相比起太空中单调无趣的无垠黑暗，星球内部的景象就赏心悦目得多，洛双寰盯着屏幕上那一座座飞掠而过的葱绿山峦，一边回忆当时印象颇深的几处矿脉，一边跟众人解说着。 雪清泠一一将那些山脉的空间节点标记下来，方便回头过来勘测。 不知不觉，一片深蓝色的大海就布满了屏幕，一些小型海岛星星点点地分布在海洋上，但只有一座岛屿面积超过三万平方千米，非常的引人注目。 “就是它了。”洛双寰适时出声道。 为了不惊扰刹黎古神殿的人，玉凌直接将星舟收进灵戒，一行五人小心翼翼地着落在岛屿边缘，越过浓密的灌木丛向神殿进发。 “要不要我将大家隐藏起来，再到神殿里探探情况？”雪清泠问道。 “用不着，这个神殿的人很古怪，他们根本不理会我们的。”洛双寰摇摇头。 “我怎么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这里分明一派原始风貌，不像是有人住着的样子。”方子衿小声道。 “可能神殿的人根本不外出活动，而且他们只有十九个人，在这么大的岛屿上也很难留下太多痕迹吧？”洛双寰试着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倒也是。”方子衿便不再多言。 玉凌心底却升起一丝疑云，他说不上来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但从看到这处海岛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诡异气息。 他的预感很快得到了验证。 从灌木丛林走出的时候，明亮的天光尽情充斥在天地间，映照得远处那片白色建筑如冰雪般圣洁。 但走近之后，玉凌却发现白色神殿的台阶、房檐、浮雕上处处堆积着灰尘，而且看那厚度，绝对不是一年两年的成果。 神殿的大门一半打开，一半关闭着，门前两尊奇异的神兽雕像显得无精打采，几寸厚的灰尘掩盖了它们原本的颜色，一尊神兽的腹部下面还结着几层蛛网。 “这……难道神殿的人这么邋遢，平常都不打理一下吗？这哪里还像神殿，明显更像神殿遗址啊。”方子衿愕然道。 洛双寰和绾白衣对视一眼，神色充满了不安和震愕。 “不是的，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不是这样……”绾白衣涌起不好的预感，她话没说完就几步跨过了神殿大门，直直地向远处的回廊冲去。 没有人，一个都没有。 那个坐在回廊长椅上看书的人，没有了。 那个喜欢在花园里飘来飘去的人，也没有了。 还有那个始终在墙壁上乱涂乱画的人，也不见了。 玉凌跟在绾白衣身后，心中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有意料之外的讶异，但很奇怪的是，他还有一丝意料之中的平静，仿佛眼前这般景象理所当然一样。 “对了，观象台……” 绾白衣一拍额头，转身急匆匆拐进一条走廊，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处露天的圆形平台前。 平台上刻画着奇怪的符号，还有风雨吹打的痕迹，但唯独没有了那个人。 “怎么会这样……”绾白衣有些无助地望向洛双寰，她几乎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洛双寰也久久地沉默不语，她的目光茫然地游离在观象台上，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这里……真的没有人。”雪清泠已经用魂力扫描了所有角落。 第1187章 开发计划 洛双寰像是没听到雪清泠的声音，仍然呆呆地望着观象台。 “你没事吧？”玉凌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洛双寰默不作声，直到她的目光偶然间扫过观象台边缘的一段文字，整个人才猛地回过神来，指着那个位置道：“你快看，这好像不是乱七八糟的符号。” 玉凌这才注意到那几行小字，它混在一大堆不明意义的刻痕中，显得一点也不起眼。 “这是……”玉凌并看不懂这段话，但这种文字的形体让他十分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他的脑海中飞速划过无数画面，从自己浩瀚的记忆库中筛选着，没过几秒就得出了一个无比惊讶的结论 这赫然是螺旋幻境中出现过的上古神文！ 玉凌赶紧联系自己本尊的意识，让他帮着询问一下螺旋，因为这件事背后明显隐藏了一个埋葬在历史长河中的秘密。 螺旋这段日子一直处在被玉凌刻意遗忘的状态，毕竟这件邪物诡异万分，而且以其心高气傲的性子，即便有魂乘沙漏威胁，也未必会乖乖听玉凌的指挥。所以如非必要，玉凌并不想和它过多接触，就让它压箱底自己面壁反省吧。 兴许是憋得无聊，螺旋很快给出了回复：“你说上古神文？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啊。” “那你从哪模拟出来的？总不能你自己凭空瞎编了一种文字吧？” “我当然没那本事，这是从林青的记忆中发现的，她起码掌握了二十多种上古文字，但不知为什么，只有这个上古神文给我一种非常特殊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所以我就把它记了下来。” “所以还是得问林青了？” “她或许会更清楚一点，而且你应该是在外边哪个地方看到了上古神文吧？这种历史遗址她最感兴趣了。”螺旋表现得非常配合，末了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能不能放我出去透透气？我保证不惹麻烦！” “不能，免谈。” “诶等等，你……” 玉凌本尊径直无视了螺旋的呼唤，将它重新塞到灵戒深处。经过雪清泠的空间拓展之后，他的灵戒几乎都能装下一颗星辰了，随便把螺旋画轴和魂乘沙漏扔到一起，就能逼迫它乖乖闭嘴。 而分身这边，众人也盯着那段上古神文看了又看，最后除了感叹一下这字儿挺漂亮的，别的就没什么了。 玉凌拿出一枚玉简，照猫画虎地将这段文字描摹了上去，但很奇怪的是，明明形体上一模一样，可玉简里的上古神文和观象台上的上古神文就是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观感。 他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石台，感受到那些细腻的刻痕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仿佛有一股电流顺着他的指尖酥酥痒痒地漫过全身上下，体内沉寂的灵力就这样不经意地运转起来。 玉凌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无穷幻象，可他最终什么也没抓住，似乎那些画面远远地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当他从这种奇妙的感觉中苏醒过来时，眼前的文字已经变得普普通通，再无法激起灵力的波动。 但玉凌却发现，这么短短几秒的时间，他的道韵好似被浇水施肥了一般，不仅壮大了一倍，而且还多了一丝无法形容的灵性。 这个时候，玉凌突然理解了螺旋所说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感觉，那恐怕已经涉及到了本源层面，所以只能感知，却无法言说。 “怎么了？”方子衿也弯下腰摸了摸上古神文，没发现有啥不对。 “它已经死了。”玉凌站起身来。 “啊？一段文字有什么生不生，死不死的？”方子衿愕然。 “普通的文字只是一种记录、交流思想的符号，可上古神文天然带着本源的神韵，这不是什么人都能书写的，因为我们只能描摹其形体，而无法复刻其灵性，所以它才叫神文吧。”玉凌若有所思地道。 “你见过这种文字？”洛双寰立即问道。 “见过，林青应当能识别出这段话的含义，我回头去本澧星找她咨询一下。”玉凌道。 “那咱们这趟算是白跑了？”方子衿有些沮丧。 “怎么会是白跑？我恰恰觉得我们正在接近一段真相。”玉凌看洛双寰两人情绪不佳，便安慰道：“我相信你们的记忆是真实的，只是……还有太多东西不为我们所知，片面的真相往往会推导出一个错误的结论。” 洛双寰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不过这也算是个好消息，没了刹黎古神殿的阻碍，单凭这颗星辰上的土著，远远无法和我们相抗。” 雪清泠则一直观察着观象台上的各种划痕：“这些痕迹形成时间不一，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都是一万多年前刻下的。” “那么久远？”方子衿很是惊异。 “对，这座神殿……很可能一万多年前就没有人了，但我无法推测出更加精确的时间，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数字。”雪清泠道。 “一万年啊，那这些建筑早该风化成灰灰了吧？”方子衿感到难以置信。 “我认不出来这是什么石材，但你看，这里的建筑其实坚硬得不可思议。”雪清泠抽出一柄细细的长剑，盈漾着秋水般的色泽，尤其是当雪清泠注入灵力之后，众人都感受到一股凌厉逼人的寒芒。 “铮” 雪清泠使出全力一剑劈下，结果神殿的墙壁完好无损，倒是这柄剑嗡嗡地不停颤鸣。 “圣级武器也不算太差了，但很显然，这整个神殿的建筑材料要远远超出圣级武器的强度，所以别说一万年，两万年估计都不会有太大改变，最多就是积灰而已，不过一场暴雨就能将灰尘洗刷不少。”雪清泠收剑入鞘。 “呃……”洛双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反驳，因为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嫌弃圣级武器的，这位雪姑娘的背景可真是神秘…… “那我和洛姐姐看到的莫非是鬼魂吗？”绾白衣苦笑道。 方子衿摊摊手道：“年度十大未解之谜，恭喜你们荣幸当选榜首。” “那还有九个呢？” “咳，我就随口一说凑个数，显得逼格比较高……” 方子衿讪笑着转移了话题：“话说这到底是不是个超远距离传送阵啊？” “不是，它就是观象台而已，跟传送阵无关。”雪清泠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为什么越来越灵异了……”方子衿感到一丝丝凉意。 权威人士都下了判定，洛双寰和绾白衣唯有面面相觑，二脸懵逼。 为了证明这个判断，雪清泠亲自站到观象台中心，默念了一百遍百蛊星，最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事实摆在眼前，绾白衣不禁苦恼地喃喃自语道：“难道他们的神灵真的存在……” “要相信科学，我觉得是那个白袍男子的问题，保不准他是个合空空尊呢，随便忽悠了你们一下。”方子衿一本正经地道。 雪清泠淡淡道：“合空空尊是有这个能力，但他们彼此之间是有感应的，所以当今世上确切无疑只有五个人，他们都在道宇星系。” 方子衿不禁汗了一下：“那真的是见了鬼了……” 众人心情烦闷地离开了神殿，来之前一头雾水，来之后不仅没有解惑，反而还更加迷糊了。 但不管怎样，玉凌还是很快打起精神，因为这颗星辰的资源委实丰富得令人眼红，总不能放任金山银山摆在这里自生自灭。 在雪清泠的帮助下，众人只花了十天时间就将整个星球的珍贵矿脉探测标记了一遍，最后绘制成一份地图，看着还是颇有成就感的。 由于五人都起名无能，所以干脆就给这个星辰命名为“刹黎古星”，算是纪念一下那座已经空无的神殿。 “那么我们具体要怎么开采这里的资源呢？而且如何对待当地土著？”洛双寰问道。 “你最近有没有什么紧要的事？”玉凌望着她。 “没有啊，怎么了？”洛双寰不明所以。 “那就好，你的能力我是信得过的，而且待在这里也足够安全，不用担心被孤星发现。所以，你有没有兴趣当挖掘机大队长？”玉凌道。 洛双寰脸一黑：“兴趣有是有，可这个称呼太难听了吧？” “这不重要，你喜欢什么称呼自己改，换个‘刹黎古分部远程资源开发管理局局长’也行。”玉凌摆摆手道。 “这名字你念着不累吗……”洛双寰扶额无语。 “总之交给你全权负责了，稍后我可能要送慕容家大小姐过来避难，你也安排一下。至于现在，我们去看看你最初遇到的那个土著部落，了解下情况再决定如何对待他们。”玉凌想了想道。 第1188章 消失的本澧星 环山部落生活在一个小盆地中间，这里有一条清澈的河流贯穿而过，滋润着河岸两旁的土壤，再加上温暖适宜的气候条件，可谓是一片不受外人所扰的世外桃源。 生活在这儿的人不像北方寒冷平原的部落那样，为了几头猎物就争得头破血流，盆地里多的是温驯易捕的飞禽走兽，河里也有各种各样肉质鲜美的鱼群，加上森林中随处可见的多汁水果，部落族民的日子过得十分安闲，也养就了他们好逸恶劳的懒散性格，连现成的肥沃土地都不怎么好好耕作。 洛双寰带着众人来到环山部落的聚居地，几个穿着兽皮的男人看见她，顿时露出噤若寒蝉的神色，叽哩哇啦地说了句什么，便一转头快速地离开了。 洛双寰摊摊手道：“我感觉这里比曾经的百蛊星还要原始，真不敢相信我和他们是一个时代的人。” “确实有些古怪，就算再封闭隔绝，也不至于还停留在部落文明的阶段，哪怕是无穷无尽的空间乱流阻碍他们进入星际时代，但至少也该出现一些区域集权国家才是。” 玉凌看着周围简陋的茅草屋，以及远处几个穿着兽皮的男男女女，总觉得有些不合常理。 百蛊星之所以落后，一方面是因为封闭，但另一个方面则是因为常规资源无比贫瘠，生存环境也普遍比较恶劣，这点极大地限制了他们的发展，在所有人都很穷苦的时候，部族公社便是最适合的社会形态。 而刹黎古星的情况却不同，有丰沃的资源就意味着渐渐会出现贫富分化，进而产生私有制的国家，这个过程或许会比较缓慢，但也不会缓慢到这么夸张的程度。要知道从人类进入无涯星系算起，已是三万多年的漫长岁月了。 就在他默默思索的时候，一个皮肤黝黑的健壮男子众星拱月地来到了众人面前，他虽然也穿着兽皮衣物，但明显皮毛要更精致华贵一些。男子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灿金色的野兽牙齿，神色不怒自威，显示出与旁人不同的地位。 “这就是他们的首领。”洛双寰简单解释了一句，随后走上前，神色清冷地散出一缕魂念。 她决定先问问刹黎古神殿的事，哪怕亲眼所见那里只剩下了一片遗址，但洛双寰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那名部落首领态度恭敬，有问必答，两人的交流虽然有些勉强，不过用魂念沟通怎么也比比划手势来得强。 没过半分钟，洛双寰的情绪就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她有些茫然无措地转头看向玉凌，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沉默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方子衿意识到情况有些不简单。 洛双寰失神地喃喃道：“他说刹黎古神殿从创世以来就没有人，那里一直都是空空落落。有大部落的通灵师认为刹黎古神殿是神灵的遗物，无人能破解它的秘密。传说曾有无知的人类冒犯了神殿，惹来神灵降怒，天火源源不断地坠落在大地上，炙烤得生灵涂炭，百分之九十九的生物都灭绝了，当火焰熄灭时，整个世界陷入了最黑暗寒冷的时代，直到几千年前，一切才开始复苏回暖……” “这神话故事编的跟真的一样。”方子衿啧啧道。 洛双寰怔怔地道：“不，重点是他上次不是这么说的！可是，可是我又能感觉出他没有撒谎，到底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我的记忆……” 她默默地低下头，声音幽渺：“应该是我出了问题，他说所有部落都是这么记载的，篡改两个人的记忆，总比篡改一个星球所有人的记忆要容易得多……” 绾白衣也无法再保持平静：“我不相信，是谁篡改了我们的记忆？如果根据他们的传说，刹黎古神殿从古至今都没有人，而光凭这些土著，他们哪有能力对我们魂海做手脚？” 洛双寰摇了摇头，惘然道：“谁知道呢，兴许我们只是做了场梦。” “也不可能是梦！我确实中了鬼茶花毒，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平时性情温和的绾白衣此刻却显得无比执拗。 方子衿摸了摸后脑勺道：“明明是来挖掘资源的，怎么这剧情走向越来越复杂了……” 玉凌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对刹黎古神殿的那句预言有种异样的感觉，冥冥中那个隐藏的真相似乎对他颇为重要，让他不顾一切地想揭开迷雾。 “你问问他关于这颗星球的历史，越详细越好。”玉凌沉吟道。 洛双寰又跟部落首领沟通了一番，随后摇摇头道：“他并不了解具体的历史，只有大部落的通灵师比较在意这个，那些人负责沟通天地，聆听神旨，感觉跟祭司有些相像，但他们的宗教还很原始，通灵师也喜欢独身一人，游离在部落事务的边缘，所以在人们眼中非常神秘，也难以接触。” 她困惑地出了会儿神，面容逐渐坚定下来：“我也想弄清这个谜团，给我几个月时间吧，你们应该有别的事要忙，我和绾妹妹去找那些通灵师打探，同时负责资源开发的各项事宜。” “我回去找尼拉贝给你派点人手来，你们尽力而为就好。”玉凌点点头，他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便按捺下了心底的些许烦闷。 洛双寰也调整了心态，微微露出笑容道：“我做事情，当然是往最完美的方向去做，尽管放心吧。至于如何对待这些土著，我的想法是合理利用，而非粗鲁地镇压，他们的生活水平还很低，所以我们随便拿出一些东西，恩威并施之下很容易就能控制他们。当然，具体如何操作，我还要去那些大部落逛逛，毕竟我还有个神灵化身的身份，不用白不用。” 玉凌看得出她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而且听起来也比较稳妥，于是很干脆地道：“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等搭建好传送阵，你就可以开始你的计划了。” 雪清泠适时道：“坐标已确定，不过从鬼觉星到这边略有点远，刹黎古星又有大量的乱流扰动空间结构，所以我只能布置小型传送阵，每次不得超过一百人，空间晶石的花销也比较大。” “暂时足够了。”玉凌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因为这距离横跨了七八十星里，称得上是中远距离传送阵了，也得亏雪清泠的空间造诣非常优秀。 “传送阵有点奢侈，我建议大部队还是开星舟，我把刹黎古星的安全行驶路线标记出来了，虽然这里的空间乱流很多都是移动的，但移动速度并不算快，所以一年之内，这个路线都没问题。”雪清泠递来一份标记过的星图。 她花了几天时间，在环山部落的边缘布置了一处传送阵，洛双寰紧跟着吩咐部落首领，让他们不要接近这片区域，否则将遭致神罚，吓得这些土著连连应允。 办好这些事情后，玉凌、雪清泠和方子衿三人就踏上了返程的道路，留下洛双寰两人继续探索刹黎古星的秘密。 路途中，玉凌和雪清泠轮流操纵星舟，其他时间一路无话，各自修炼，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本澧星也该到了吧？怎么一点踪影都没有？” 一个月后，方子衿再一次从入定中醒来，颇为纳闷地望着明晶屏幕。 玉凌控制着星舟，同时瞟了眼屏幕右下角的坐标，皱起眉头道：“貌似有点不对劲，就算坐标有些许误差，但也应该能看见本澧星的轮廓了。” “雪姑娘？雪姑娘，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方子衿直接呼唤专业人士。 第1189章 对暗旋宫的邀请 事实证明，天穴宗防止暴露的方法就是彻底隐匿起来，这回别说本澧星小世界，本澧星本身都找不到了。 即便以雪清泠的空间造诣，也愣是花了不短的时间才发现了一个空间异常节点，但想要摸清门路进入本澧星，没个一两年是别想了。 “这一手也太绝了吧，难道我们只能打道回府？”方子衿很是无奈。 玉凌看了一眼雪清泠紧锁的眉头，正打算放弃，灵戒中的宗主扳指却散发出微微的光芒。 说来也诡异，上次和赵澜见面，玉凌忘了提宗主扳指的事情，赵澜好像也遗忘了一样，以至于这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到现在还留在玉凌手里。这次外出的时候，分身顺便捎带上了它，没想到正好发挥了作用。 玉凌取出宗主扳指，面前的空间异常点顿时一阵波动，还没等他回过神，周围的景物就一阵模糊虚淡，再恢复正常的时候已经到了一片清新脱俗的宫殿群内。 一般来说王宫都以富丽堂皇为尚，装扮得这么雅致明丽如5a级自然风景区一样的宫殿，除了大澧国别无分号，尤其是这扑面而来的香气，几乎让玉凌的嗅觉都要窒息了。 “诶？我们怎么进来的？”方子衿还有点懵。 雪清泠倒是反应过来什么：“是不是你用了宗主扳指？” “呃，对。虽然这么重要的信物用来当钥匙好像有点浪费，但赵澜貌似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玉凌略有些汗。 “也许他还有别的深意。”雪清泠若有所思。 玉凌猜不透那位混沌境强者的计划，所以他也没在这方面浪费心力，只是环顾一圈道：“我们先找到大澧国女王聊聊？” “恐怕是他们先找到我。”雪清泠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前方已经出现了一大批王宫守卫，警惕地将他们三人包围在这片空地里。 好在接下来也没出现什么狗血情节，因为当头的那个侍卫一眼就认出来了玉凌，赶忙摆摆手让下属退到一边，随后大步上前，客气地道：“云先生怎么来了？我们都没来得及好好准备招待你。” “不用了不用了，这次突兀到访，还望贵国莫怪。”玉凌顿了顿，又道：“不知安驸马在吗？” 侍卫长微微一笑道：“云先生来的正是时候，前些时日女王陛下已与赵宫主大婚，所以安驸马时不时会来到王宫看望赵宫主。今日刚刚用过午膳，驸马还未离宫，所以云先生请稍等片刻，我派人通告一下就带你过去。” 方子衿大惊失色：“哎哟喂，赵宫主终究还是从了……” 玉凌用力咳嗽两声把这货的声音盖过去，然后神色如常地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分内之事。”侍卫长和善地笑笑，立即转头吩咐手下办事去了。 “师弟你就没有一点点惊讶？”方子衿挤眉弄眼，传音问道。 “惊讶也不能写在脸上啊，你这话说出来让别人多尴尬。”玉凌没好气地传音道。 “哦……”方子衿闷闷地应了一声，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兴致勃勃地传音道：“这可真是个大新闻，可惜十七域的人分崩离析，不然要是让他们知道……” “你给人家赵宫主留点面子吧。”玉凌很是无语。 “我其实就想知道他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八成是自己想通了，或者被女王始终如一的态度感化了。” “……师弟，你一本正经地说这话合适吗？” “这本来就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以前暗旋宫是暗旋宫，大澧国是大澧国，我的合作计划只包括前者不包括后者，现在好了，安世生和赵宫主都嫁人……不对，都娶人了，所以我得重新构思一下合作方式了。” “你把你中间那句话挖掉是挺严肃的。”方子衿翻了翻白眼。 就在闲聊的工夫，安世生忽然转过拐角出现在了三人面前，惊得方大师兄心虚地扭头看向一边。 “找我什么事？”安世生直截了当地问道。 玉凌发现他的眉梢眼角少了几分惯有的冷酷之色，就连说起话来也温和了许多。 “就是想问问，从那处秘地出来后，你们还回去过么？”玉凌道。 “我们进去聊吧。”安世生当先走向一处用来接待贵客的殿宇，随口答道：“女王陛下倒是想回去看看，因为我们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结果真如殿的传送阵再无法启动了。” “不过虽然在秘地里死了不少人，但我们也收获颇丰，总的来说不亏反赚。倒是你当时被传送到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早该回本澧星看看了。”安世生又道。 “被扔到了一个挺远的星球上……话说，你难道不知道本澧星已经彻底封闭了？”玉凌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彻底封闭？”安世生一愣。 “就是从外界经过的人，根本看不见本澧星的存在，我是因为还留有一件特殊的信物才得以进来的。”玉凌道。 “这……”安世生一时半会儿也判断不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的关注点主要放在了信物上面：“你还有那处秘地的信物？我们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信物都不见了。” 他眼眸一亮，又道：“这么说来，你用你的信物试试看，能不能再开启那处秘地？” 玉凌想了想还是打算把话说开，免得以后暗生嫌隙：“实话说吧，那个秘地的幕后主人之所以搞出这么大场面，是想要挑选合适的合作者，没有得到这个资格的人，如果知道的太多，可能会被他们抹杀。” 安世生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舒展开来：“这么说，你应该是他们挑选的合作者？” 玉凌微微颔首。 安世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而一笑道：“虽然你这话有点难听，但我明白你的用意，确实，早点断了我们的念想，也比以后弄得难以收场来得强，况且比起钱财，我更在意性命，因为我可不想让小鄞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他的眉眼里显出几分温柔，这是以前的安世生绝不会有的神色。 方子衿再次大惊失色：“什么？！你连孩子都有了？” 安世生笑着道：“差不多了，还有四个月，那小家伙应该就要出世了，希望是个乖巧一点的女孩儿，不过如果是个混账小子我也不介意，反正我起的小名男女通用。” 方子衿一巴掌拍脑门上：“恭喜恭喜……另外，我觉得我是时候回去跟二师妹成婚了，好不容易把她大老远接回来，不能再拖了……” “你们诸事繁忙，顾不上这些很正常，我是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在本澧星也没别的事可做。”安世生的神色略有些复杂，似乎既对眼下幸福美满的生活感到惬意，可骨子里终究有些不甘平凡的寂寞。 玉凌看出了他的心绪，淡淡一笑道：“本来这次拜访还打算叫上你们暗旋宫的人干点大事，但看现在这情况，你还是专心带孩子吧。” “什么大事？”安世生浮起了一丝兴趣。 “老本行，目标是……成为西境第一星匪团？”玉凌想了想道。 安世生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等着玉凌的下文。 “因为我弄了个西境通道，以前西境少有星匪肆虐，毕竟空间乱流太多，一不小心把他们自己搭进去了，所以这些星匪团最多也就是在西境外围横行霸道，但现在星图上标记了空间乱流带之后，安全系数大大提升，于是星匪就纷纷流窜过来，导致天灾变少了，**却越来越多……” “与其如此，我还不如让自己人成为西境最大的星匪团，刹住这群人的气焰，再说黑白两道通吃才最为赚钱，我们大可以互相配合，你说呢？”玉凌直视着安世生的眼眸。 安世生微微低下头沉默不语，看得出来他正在进行剧烈的内心挣扎。 “我知道，你们现在都拖家带口的，我也没让你们抛妻弃子，只是给你们一个选择罢了，或许有些人喜欢将这样和平美满的生活维续下去，直到几十年几百年之后平静地老去，但总有些人，骨子里仍然渴望着游走在生死之间的惊险刺激。毕竟本澧星已经封闭了，你们在这里不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也无法给家人带来更优质的生活条件，但西境还很大、很大。”玉凌道。 安世生终于开口道：“我会跟宫主说说，但我不敢保证我暗旋宫的人有多少愿意继续当星匪。” “不要紧，尽力就好，同时你们和大澧国也算是一家人了吧，我可能还要和女王陛下谈谈另一笔合作。”玉凌平静地道。 第1190章 目标王室 和大澧国的合作没什么复杂的，玉凌负责搬运给他们一些本澧星没有的资源，而大澧国王室则负责提供人手，尤其是金刚、固元武者。 随着西境通道茁壮发展，西联高手数量的短缺也暴露无遗，虽然方子衿等人都在奋力修炼，但差距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弥补上来的，所以这三五年内还需要借一些高手来镇场面。 相比邪方族，大澧国要更值得信任一些，毕竟他们困锁在本澧星，无论是出去还是进来都需要玉凌帮忙，这样虽然很不方便，但正因为接触少，所以才距离产生美，不会有利益上的冲突。 在大澧国和暗旋宫规划具体合作案的时候，玉凌三人也不动声色地来到了真如殿，琢磨着怎么和天穴宗联络。毕竟要是像上次那样开启传送阵，动静似乎太大了一点。 好在他们也没纠结多久，一道人影便突兀地闪现在殿内。 玉凌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一位面庞方正的中年男子笑着走上前来，那模样赫然就是雷默成。 不对，现实中他应该叫雷默。 “雷长老？”玉凌试探地打了个招呼。 “你认识我？”雷默略有些意外，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道：“哦对，林长老之前跟我说过，你应该是在螺旋幻境里遇到我的，不过我在那里面肯定不会是个好人。” “一个扭曲的幻境而已，我会牢牢看住螺旋，免得它再去为祸世间。”玉凌也微微一笑。 雷默爽朗笑道：“如此最好。对了，你们刚来本澧星的时候宗内就有所察觉了，想着你应该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我就出来看看。” 玉凌也直入主题道：“嗯，一方面是想向林长老咨询一些事情，不知道她在不在？” 雷默露出抱歉的神色：“她上个月刚刚离开，你们找她……应当是询问有关上古文字方面的知识吧？” 玉凌不禁有些遗憾，点点头道：“那真是不凑巧，不知道雷长老方不方便把这枚玉简转交给她？” “当然可以。”雷默接过玉简，随意地瞥了一眼：“上古神文啊，这个算是最难的几种古文字了，因为宗主说它有神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万多年前，只有阐叶族的神殿祭司才会使用神文。” “阐叶族？”玉凌本以为这次白跑了，没想到忽然之间听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对，曾经的西境五霸之一，也是最低调的一个。”雷默思索了一下，摇摇头道：“不过在那场大混战中，他们应该全族覆灭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呃，不对，既然你拿出了这个东西，说明还是有点痕迹的，林长老要是知道，肯定很乐意去研究，不知道你们在哪儿发现的？” 玉凌顿时有些犹豫，虽然天穴宗八成看不上刹黎古星的资源，但他终归没法坦率直言，于是便含糊地道：“在一个叫刹黎古神殿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雷默看出他的心绪，也没有刨根问底：“行吧，等林长老回来，我会把玉简给她，她知道的东西肯定比我多得多，毕竟专业人士嘛。” 玉凌暗暗松了口气，又道：“多谢雷长老。还有一件事……就是西境通道已经正式运行几个月了，一切步入正轨，所以我们的合作可以进一步展开了。” “速度挺快啊。”雷默笑着看了他一眼：“我回去跟大家伙儿商量一下，把可以开放的星球在星图上标出来，再把具体信息附在玉简里，五天之后，还是这个时候，你在这儿等我。” “雷长老辛苦了。”玉凌客气地道。 “应该的，这本来就是之前说好的事情。不过你得提早跟那些武者规定好，让他们不要过多干涉当地土著的生活，否则引起他们的反弹，双方都会闹得不好看。”雷默提醒道。 玉凌拿出制定好的西联条例，交给雷默道：“雷长老放心吧，如果有你们不满意的地方，把修改意见给我便是。” 雷默大概扫了几眼，释然道：“是我多虑了，还以为你在这方面没经验，现在看来你们想得挺周到。那事不宜迟，我先回去了？” 玉凌轻轻颔首，等雷默离开之后，才沉吟着道：“阐叶族……没想到与他们有关，回头要多翻翻历史资料了。” “阐叶族全族覆灭……看样子是当年站错了队。”雪清泠陷入沉思。 “难道也是玄灵族的盟友？”玉凌胡乱猜测了一下。 “我让我本尊去查一查，不过别抱太大希望，族里对当年的事非常忌讳，任何有关五族大混战的历史古籍都被列为**，所以我能查到的非常有限。”雪清泠道。 “碰碰运气吧。”玉凌感觉西境的水越来越浑了，而且他没忘记，天煞就隐匿在西境某个角落，可无论风云变幻，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都始终没有露头，像是完全不存在一样。 “另外，还有两个月南境的灵阵交流大会就要召开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想要打压天商公就更难了。”雪清泠又提醒道。 玉凌都快把这茬忘了，此刻不禁头疼起来：“怎么这么多事儿，要是我再多一个分身就好了。” “分身千万的秘法不是没有，但分身太多，力量就会层层削减，一旦被杀又会影响到本体，得不偿失。反正目前而言，还没有那种完美的分身术。”雪清泠摇摇头道。 “我就随口这么一说……”玉凌苦笑了一下，他还以为弄完本澧星的事情可以休息一阵子，却忘了后头还有个更艰巨的任务。 雪清泠只能笨拙地安慰道：“你也不要太着急，回到百蛊之后就可以用传送阵连续中转到南境了，反正你又不会带太多人。” “你要去吗？”玉凌看着她。 雪清泠想了想道：“算了吧，我还是留下来帮你弄空间壁垒，以及扩大传送阵覆盖范围，而且……你不是说还有一些研究项目需要我的技术支持么？如果南境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我再赶过去就是，反正时间上用不了太久，就是一来一回要花不少星币。” 雪清泠都考虑得这么体贴了，玉凌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一句：“那你劳逸结合，别太忙碌了。” “我尽量吧，没事干我反倒心慌。”雪清泠顿了顿，又道：“不过救援行动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救援谁？”方子衿不明所以地问道。 “天重阁两位阁主。”玉凌的声音有些低沉，因为他觉得时间拖得太久了，他是那么努力地想要尽快变得强大起来，可如今两三年过去，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罢了。 七百多个日日夜夜……天知道云照秋两人要怎么熬过来，他很怕再见面的时候，看到的是他无法承受的结果。 但玉凌还是强振精神道：“我这次去南境，争取拉几个知微大师来帮忙，不然硬碰硬的话，我们肯定不是幻灵族的对手，只能偷溜进去了。而乱尘那边的变故我也透露给了雪峰掌门，等整个北境开始向幻灵族施压，就有了我们浑水摸鱼的机会。” 雪清泠轻声道：“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知道光凭我们两个人，想要从幻灵族手里救人是多么异想天开的事情，你至少已经把异想天开变成了目标艰巨，换了我师父来，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一步。” 她不太会安慰人，所以只能话锋一转，说些实际的：“至于如何破开幻灵族的封锁，我来想办法。” “好。”玉凌点了点头，虽然他素来习惯于一个人解决事情，但这种为了同一目标和别人并肩奋斗的感觉倒也不错。 他已经想好了，想要不投靠任何一方在南境立足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的第一站就是大南国王室。 上次商禀予的事情也算合作愉快，想来王室不至于一点面子也不给。 第1191章 初见南王 秋风瑟瑟，冷雨凄风，这样令人抑郁的天气已经持续一个月了，南焉河都快忘了晴空是什么模样。 如果细雨绵绵，他还能勉强说服自己拉上几个漂亮嫔妃，撑着油纸伞在王宫里玩玩雨中漫步，说不准还蛮浪漫的，可惜这秋雨来势迅猛，却经久不衰，他可没兴趣开着灵力护罩玩大雨漫步。 “唉，无聊啊，真是无聊。”南焉河不知是第多少次发出感慨了。 他斜眼瞟了瞟身旁明眸皓齿的美貌妃子，后者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他磨墨。 “今天没心情练字，你也别磨了，赶紧拿走倒了吧。”南焉河没精打采地一挥袖袍。 美貌妃子咬着唇颇有些委屈，毕竟她都快要磨好了，结果自家陛下一转心思，就让她一番辛苦付诸流水。 “怎么？不高兴？嫌朕浪费啊？”南焉河毫无形象地把下巴搁到书桌上，歪头看着她。 美貌妃子只得端起砚台，幽幽说道：“臣妾哪敢？陛下说倒了，那就倒了吧。” “你呀……”南焉河嗤地一笑，把下巴抬起来，铺开一张上好的宣纸：“那你写吧，朕看着，反正朕的后宫里，公认你最擅书法。” “那臣妾写什么啊？”妃子笑意盈盈地道。 “这个嘛……朕上次创作的《沉香赋》算是近期巅峰之作了，就写这个吧！”南焉河一锤定音。 妃子脸色一苦，然后又在一秒钟内重新恢复笑容：“那烦请陛下多多指点臣妾。” “放心好了，上次琦深学士都说朕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上乃万年难得一见之天才，虽然朕觉得可能还比不上我大南国书圣的造诣，但想来也不遑多让了。”南焉河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很是意气风发。 妃子默默低下头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陛下的脸皮厚度。 她拿笔艰难地写下了两行字：“沉香沉香，闻着真香，沁人心脾，如沐芬芳……” 然后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写不下去了。 但南焉河就站在一旁投来殷切的眼神，妃子只能咬咬牙，稳住颤抖的手，准备继续写第三行。 这个时候拯救了她的是一名匆匆走来的宫廷侍卫，大雨哗啦啦地浇在他的灵力护罩上，远远看着十分显眼。 “啥事儿？”南焉河也看到了雨中闪烁的护罩光芒。 侍卫立即跪在书房外，恭敬地禀报道：“参见陛下，有几位来自垂星的使者请求接见，不知是否需要将他们安置在泰华殿？” “不用那么麻烦，正好朕现在闲着没事，把他们叫过来聊聊天吧。”南焉河摆摆手道。 “啊？”侍卫微微一怔：“这好像不合礼数……” “哎呀管那么多干嘛，大雨天的跑来跑去也不嫌累人，你不说他们会知道不合礼数？”南焉河理直气壮地道。 然后他扭过头，很是遗憾地道：“那下次再写吧，你这幅字先放朕这里，回头朕帮你改改。” “多谢陛下。”妃子只感觉劫后余生，飞快地行了一礼退下了。 “……是，陛下。”那侍卫也领命离开。 南焉河无聊地拿起笔把妃子刚写好的字涂改得面目全非，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才在侍女的引领下来到了书房前。 “参见陛下，几位使者已带到。”侍女行了一礼道。 “去搬几把椅子，再弄点茶水蜜饯过来，别的没你们事了。”南焉河把笔一甩，站起身道。 实际上不需要他吩咐，众侍女已经忙碌起来，不到一分钟，所有事情都已安排妥当。 “都坐都坐，甭客气。”南焉河一屁股坐回原位，很随意地道。 玉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南国南王，虽然早有传言对方是个不成气候的纨绔废物，但真正见面，这冲击力还是有些惊人。 虽然大南王并不管事，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一趟的，所以搞定了本澧星的事情后，玉凌便带人硬着头皮来到了这里。 跟玉凌一起的还有方子衿、璇珠、白书洌和汤谓恬，毕竟人太多的话，传送阵路费就会变得非常感人。而冰玄、温年轩、杨昭可、束瑾叶、徐澈等人又各有各的事要忙，所以玉凌思来想去，便只挑了四个。 方子衿是坚持要过来帮师弟分忧，而璇珠把小蛇放在百蛊星，相当于有了不死之身，或许某些时候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白书洌则是刚从闭关中出来，目前到了融虚中期，以他二十二岁的年龄来说，放眼南境都称得上是一流天才，最重要的是经过多年的历练，这位家破人亡的白家天才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无论是心性还是智商，遇到大事了他肯定比方子衿和璇珠靠谱。 汤谓恬就更不必说了，要对付天商公的话，肯定少不了他的情报。 当然，几人都改变了面目，毕竟南境也处处都是孤星的眼线。 “南王陛下，我们这次是来……”玉凌刚开了个头，南焉河就满不在乎地道：“垂星的事儿朕听于爱卿说了，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玉凌被堵得一阵无语，过了几秒才接着道：“但灵阵交流会却尚未开始。” “那跟你们有啥关系？”南焉河很直白地道。 玉凌虽然觉得跟这位大南王谈正事有点不靠谱，但谁让人家是南映檀的嫡系后人呢，他也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传音说道：“南王陛下，有人托我给你们带四个字承、望、钦、述。” 他刚说完，南焉河就蹭地一下站起来，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玉凌道：“谁告诉你的？！” 这一刻，南焉河眸中似乎闪过了凌厉的神光，与他之前那漫不经心的废物模样判若两人。但很快，他这抹气势就消湮不见，仿佛一切只是玉凌的幻觉。 方子衿四人不明所以地望着失态的南焉河，不晓得玉凌说了啥，让这位南王脸色大变。 南焉河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阴郁，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方子衿等人，淡淡道：“四位可否先出去一下？朕有些重要的事要和他单独谈谈。” 他的用词并不强硬，但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玉凌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方子衿四人这才迟疑着走出殿外，不知道南焉河要搞什么名堂。 等到屋内只剩下两个人，南焉河又开启了隔音屏障，缓缓坐下来道：“朕想知道，是谁托阁下带话的？” 他有些焦灼地望着玉凌，双手紧紧地按在膝盖上，眼眸一眨不眨。 玉凌本来没打算告诉他太多事情，但南焉河的这番表现让玉凌涌起了一些猜测，于是坦然道：“是南映檀前辈，我还不知道他是第几代南王。” 南焉河怔怔不语，恍惚间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他在哪儿？还能回来吗？” “南前辈的状况不是很好，但我希望我把消息告诉陛下后，你能保持冷静。”玉凌缓缓道。 南焉河默默地点了点头，神色一片肃然。 “他已经被囚禁在炼火宗轮回渊内百余年了……”玉凌刚说了一半，南焉河就咔嚓一声掰碎了椅子扶手，咬着牙道：“炼火宗……他们好大的胆子！” “南王陛下，请冷静一下。”玉凌无奈道。 南焉河怒气腾腾地道：“朕还不够冷静吗！那是朕亲爷爷！朕现在没有操刀杀去北境已经够冷静了！” “……”玉凌一阵无言。 南焉河深吸一口气，勉强克制住情绪道：“那么你和炼火宗是什么关系？垂星使者应当只是你的掩护身份吧？” “我叫云承，目前是西联盟主，请南王陛下放心，我和炼火宗是敌非友。”玉凌淡淡道。 第1192章 灵阵奇才 “原来你就是最近声名远扬的西联云盟主啊，幸会幸会。”南焉河有些意外地打量着玉凌。 玉凌也有些意外，因为北境虽与南境相通，不像西境那边有诸多空间乱流相阻，但两域之间的消息流通程度并不太高，南焉河能听闻西联的事情，可见绝非只顾享乐的纨绔之徒。 “南王陛下过誉了，消息我已经带到，也算了却了南前辈一桩心事。不过炼火宗势大，希望南王陛下不要冲动，需得好好筹划一番才是。”玉凌正色道。 “云盟主是北境人，你对那边的情况肯定比朕熟悉，若是你愿意助我大南国一臂之力，将朕的爷爷救出炼火宗，朕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南焉河斩钉截铁地道。 玉凌对他的印象再次有所改观，因为南焉河急迫的态度不像是作假，这和玉凌想要救出云照秋二人的心情别无二致。 “南前辈于我有恩，我自然会尽力而为，不过……也说不准他能自己脱困。”玉凌道。 南焉河不禁露出疑惑的神色，玉凌却没有多做解释：“这次我远来南境，一方面是托南前辈之意，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王室的地方，另一方面，则是在帮到忙的基础上，请南王陛下也助我救两个人，她们……同样是我的亲人。” 南焉河很是惺惺相惜地道：“朕能理解云盟主的心情，如果你需要固元高手，等灵阵交流会结束后，朕便可以借你一些，虽然如今境况不是很好，但抽出一二十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玉凌见他如此大方，反倒有些许尴尬：“这……其实我是想向南王陛下借几位知微大师。” “啥？”南焉河顿时傻眼，一副“你莫不是在逗我”的神色：“朕说个老实话，别看南境有几十个知微大师，但如今王室就三位比较可靠，其他人都是墙头草摇来摆去的，你还一借就是几位？！” 玉凌虽然料到王室处境不太妙，但没想到会不妙到这等程度，这么看的话，随便一个大公笼络的知微大师都比大南国王室要多。 “……所以我才说，如果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南王陛下尽管直言。”玉凌无奈道。 南焉河很是纠结地摩挲着下巴：“按理说朕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可是吧，你这要求朕又实在办不到，真是令人头痛……你的好意朕心领了，但现在累积的问题太多，都有点无力回天了，说句不太好听的，朕不装疯卖傻都活不到今天，你也解决不了这些大患。” 玉凌一字一顿地道：“南王陛下真是这么想的？” 南焉河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直视玉凌道：“云盟主初来乍到，很多情况都不了解，朕建议先由于爱卿带着你们熟悉一下环境，我们再来谈论此事，如何？”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但不管怎样，朕还是感谢云盟主一番真情实意，你们……也算是朕为数不多的可信之人了。” “也好，那便麻烦南王陛下了。”玉凌点点头。 南焉河的想法他大致能猜到，毕竟他们这一行人要实力没实力，要人脉没人脉，虽然在北境范围内有了一定影响力，但在南境仍算是无名小卒，王室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们几个人又凭什么能解决？ 事实上玉凌也没狂妄到以为自己一来就能平抑诸侯，所以先熟悉下环境总没错，然后才能构思下一步的计划。 “对了，垂星那边还能坚持住吗？”南焉河又问道。 “天商公之前派了两个知微大师去救他的儿子，不过被我那边的人抵挡住了，双方僵持数月后，许是这边的情况发生了变化，那两个大师忽然离去，垂星暂且算是保住了。”玉凌道。 南焉河有些惊讶地道：“原来云盟主麾下也有这么厉害的知微大师？朕还当北境武者不擅空间道法呢。” “这……她其实也不算是真正的知微境，具体说来有些复杂。”玉凌含糊道。 南焉河也不再过多追问，转而幸灾乐祸地道：“天商公这边是出了点儿状况，他们十二大公差不多每年会把灵阵交流会各组的前十名瓜分干净，天商公连续几年都霸占了前三的名额，结果今年瑞亚公突然不卖他面子了，一定要挤进前三去。而相比起来，海明公和尚云公更不好惹，于是这俩人就吵起来了，交涉了几个月谁也不肯妥协，朕猜交流会上有的是乐子看了。” “那王室呢？多少也要占一个前十吧？”玉凌随口问了句。 南焉河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一阵猛咳不止：“……我们换个话题好不好？” “呃……所以连前十都没有？”玉凌顿时明白了什么。 南焉河按着脑门苦笑道：“确切说前二十都没有，这几年的峰值是新秀组的第二十三名，还是某个侯爷施舍给朕的……” “南王陛下是在韬光养晦吧？”玉凌道。 “虽然朕很想爽快地应承下来，并夸赞你非常的有眼光，但事实是，从五年前开始，朕认认真真的命令他们去努力争取，他们也认认真真地答应下来了，结果还是被挤到了二三十……别看名额是这群公侯内定的，可他们的人也的确有真本事。”南焉河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过下一秒他很快眉飞色舞了起来，啪地一下拍碎了仅剩的扶手，不无得意地道：“但今年朕准备玩把大的！这几年民间人才倍出，即便大部分都被公侯们挖走了，可总有些脑子不好使……呸，总有些深明大义、目光长远的年轻人愿意入朕的团伙！” “其中有一个叫林枢的，真的是天才中的天才啊，才二十刚出头，就自创了一个七品灵阵，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那种，大国师都肯定了他的天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只痴迷于阵法，疏忽了灵力修炼，到现在只有幻神初期，还是丹药喂出来的，真是令人头痛。”南焉河又是欣慰又是遗憾。 玉凌本来还在默默吐槽这位南王的前半段话，不过听到林枢的信息后，他不免有些意外地道：“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没被提前挖走？” 要知道自创阵法和布设阵法完全是两种概念，商禀予作为南境第一天才，阵法水准也是超一流的，绝对有资格凭硬实力问鼎前十，而他也只能勉强布置七品阵法，最多自创一个八品的。这么看起来，这个叫林枢的在阵法方面居然把商禀予甩出了一条街。 “说来这就是运气了，林枢因为本身灵力修为不行，所以一直没有受到关注，而他性格也比较沉闷，只喜欢一个人钻研阵法，周围的人竟然都不知道他的天赋。直到两年前，楚爱卿招募阵法天才的时候，林枢主动来报名，实力碾压了所有人拔得头筹。楚爱卿赶忙把消息严密封锁，所以到目前为止，其他诸侯应当还不知道朕隐藏的杀手锏。” 南焉河惬意地往后一靠，两手下意识准备搭扶手上，结果却落了个空，只好有些尴尬地放到腿上。 “这……南王陛下不觉得有些凑巧吗？”玉凌惯有的多疑又开始作祟。 南焉河笑了笑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没有道理，那些诸侯互相攻讦算计还来不及，哪里会舍得把这么厉害的天才浪费到朕这里。林枢确实有些小秘密，比方说他的身世不清不楚，再比方说，朕有一次跟他聊天的时候偶然提及瑞亚公，他的神色就颇有些不自在，不过他肯定不是卧底，这小子没那么深的心机。等这次交流会过去，他应该就会以有功之臣的身份跟朕坦言了。” 玉凌这才想起南焉河表现出来的废物形象，那些诸侯确实不大可能在他身上浪费精力。 “灵阵交流会是个翻身的好机会，大师组朕肯定是争不过那群人了，但要是林枢能获得新秀组第一，就可以帮王室抢占不少资源，也为接下来的十年创造足够有利的形势。更何况……朕看他们不爽很久了。” 南焉河撇了撇嘴，忽而又愁上眉间：“唉，可这小子哪里都好，就是修为太弱鸡了，朕怕他熬不到决赛就被人刺杀了，以那群混蛋的尿性，百分百能干出这事儿，真是令人头痛。” 玉凌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才道：“看样子，南王陛下已经想好了以后的规划？” “规划有是有，可成功的把握并不高，至少这第一步就很难迈出去啊，本来朕寄希望于这群诸侯的内斗，但他们彼此都有分寸，不可能让朕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朕只好一步一步完成小目标，大不了用几十年时间跟他们耗。” 南焉河揉了揉眉心：“一不小心说多了，还未来得及给云盟主接风洗尘，就让你跟着朕一块儿头痛，貌似不太厚道。反正交流会还有一个多月，足够云盟主了解情况了，过阵子再说吧。” 第1193章 那些往事 大南国的情况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玉凌首先需要了解的就是南王麾下有哪些人值得信任，哪些人需要提防，而十二大公、六十八列侯对王室又分别是什么态度。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好在玉凌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预期，虽然王室的处境的确十分糟糕，但他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 满朝文武中，差不多有百分之三四十的人属于随风摇摆的墙头草，还有百分之四五十已经暗中投靠了实力强大的诸侯，而真正效忠于南焉河的大臣只有百分之十几。 这还是他努力了多年的成效，换了刚刚即位的时候，愿意追随他的人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在这个过程中，功劳最大的是当朝丞相于琛，他一直兢兢业业地辅佐南焉河，帮他培养了一大批可堪重用的年轻士子，而表面上，于琛却保持着超然的中立态度，任凭那些诸侯如何拉拢都无动于衷。 若是换一个普通的小官，想要在一片混乱的朝堂上独善其身，那绝对是作死的节奏不解释，但于琛作为三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大南国各个角落，那些诸侯就算想动他，也得好生掂量一番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所以这十几年来，于琛的处境很危险，但也很微妙，他安然无恙地渡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动荡，如同一棵屹立在狂风暴雨中的参天古木，任凭人世浮沉，也自岿然不动。 除了于琛以外，楚碑铭、黎恒望和蔡烨也是南焉河的得力臂膀。 楚碑铭任客卿府府正，相当于一把手，虽然官职只有四品，但实际掌握的权力却很大。他负责帮王室搜罗奇人异士，只要有一定特长的，都可以享受不错的待遇。而客卿府又分为内府和外府，外府完全是用来混淆视线、糊弄那些诸侯的，里面都是一些没有真本事的哗众取宠之徒，内府才是真正的核心所在。 黎恒望是二品武将，被封为顺定大将军，在八位大将军中位列第二。由于武官系统中，一品大司马通常都处于虚置状态，所以除了靖远大将军以外，就数黎恒望地位最高了。 蔡烨则是宫廷内务府总管，牢牢把控着王宫大大小小的事务，因此也有人不怀好意地称他为“宫中第二相”，甚至认为蔡烨已经把南王架空了。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很多南焉河不方便做的事，都是蔡烨替他完成。 可以看到，大南国的几个重要人物其实都在为南焉河效力。尤其是于琛，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如今的局势恐怕要更加凄凉惨淡。 在某一天的黄昏时分，玉凌终于见到了这位传奇一般的当朝丞相，对方没有身着朝服，而是一身无比朴素的装束，看着就如一位普普通通的邻家老人一般，唯有一双眼眸如清湖明镜般透彻，平静得波澜不惊。 “这几日诸事繁忙，到现在才有闲暇与云盟主见上一面，失礼之处还望莫怪。”于琛语声温和，没有半分迫人的气势，只有当玉凌对上他的视线之时，才会感到一种里里外外都被看了个通透的错觉，仿佛这个老者天然就有洞见人心的本事。 “于丞相客气了，只要我们没有打扰到您的正事就好。”玉凌淡淡一笑道。 “无非就是筹备一番灵阵交流会的事情，我花了几天工夫，总算将手头上的任务都分摊下去了，稍稍可以清闲两日。”于琛笑了笑道。 “那丞相时间宝贵，我也就不说废话了。”玉凌顿了顿，略带试探地道：“我想知道一百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第十七代南王陛下会沦落到炼火宗去？” 于琛沉默少顷，轻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简单概括就是，第十七代南王天纵之资引来诸侯忌惮，又因为那本功诀的消息不知怎地传到了北境炼火宗，于是双方串通起来，借口南境边陲目白星有大量混沌生物闯入，情况无比危急，怂恿十七代南王去前线提振军心。” “然后他去了？”玉凌问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 于琛面色冷沉，眸中似有火焰在燃烧：“去了，而且他亲自到前线杀敌，最后身负重伤，又被炼火宗的人暗算，自此生死不明，我们以为南王陛下遭遇了不测，就准备让十八代南王即位。” “虎父无犬子，先王同样也是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曾主动请缨去往边境立下赫赫战功，无论是天赋还是能力都不逊色于十七代南王。听闻此事后，先王意识到这件事背后一定有黑幕，所以他强忍悲痛，回到南凰星登基后，发誓定要查明真相。” “先王花了几年时间，一步步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同时也弄清楚了当年的阴谋。直接参与其中的有五位大公，八名列侯，于是先王整整花了三十年去实现自己的复仇计划，我本来也想助他一臂之力，但被他拦住了，他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我，让我留待有用之身，日后再报答十七代南王的知遇之恩。” 于琛的神色无比复杂：“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先王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在暴风雨的前夜，他找了个借口将我的官职降了三品，并把我贬去了其他星辰，使我避开了风口浪尖的漩涡。” “所以当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反而是最晚得知的那个人。” 于琛的脸上说不出是讥讽还是自嘲，平淡的声音里字字都浸透着血泪，缓缓道出了埋葬在二十多年前的真相。 “先王知道从立国之初，诸侯的权力就远远超出王室，所以他只想复仇，并未奢望能平定天下，可他的复仇举动却逐渐加深了众人的恐慌，他们觉得这位南王无比危险，甚至比他的父王还要更加危险。” “于是在先王冲击真道境的时候，他们合起伙来买通了当时的内务府总管，得知先王的闭关之所后，就让麾下高手倾巢出动，去刺杀南王陛下。” “他虽然在最后时刻跨入了真道境，但是也负了必死之伤，留给他的只有两个时辰。” “先王用一个时辰安排好了后事，把所有孩子叫到跟前，他们哭得撕心裂肺，只有一个孩子始终沉默。先王将那个孩子送离了南境，不知向他吩咐了什么，反正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对方的音信。” 于琛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怜惜说道：“陛下当时也哭的很凶，然后先王就打了他一巴掌，让他不准哭，只准笑，最终陛下满面笑容地出了大殿，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玉凌一阵沉默，果然，这种事决不能去询问当事人，否则就是血淋淋地揭人家伤疤。 “而后面一个时辰，先王杀了三位大公，四名列侯，然后找到我说，他所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以后的事……便交给我了。” “我重新回到了朝堂，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而且还得到了三朝元老的头衔，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对我有知遇之恩的两个人，把我从边境小吏提拔到中央的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了，留下的只是几个年幼的孩子。” “当时陛下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我，问我愿不愿意帮他报仇。我说你的父王就是报仇心切才被那些人逼到了这等地步，陛下想了想，又跟我说，他有的是时间，他愿意用一百年，两百年的时间去报仇，如果不够，他就让他的孩子继续帮他报仇。” “我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一个孩童嘴里说出来的，于是我告诉他，报仇的第一步，就是要让敌人看不出来你想报仇。于是陛下就笑了，笑得特别灿烂，他说他知道，先王跟他说过，哪怕是哭着的时候也要笑。” “那个时候……他仅仅只有八岁而已。我看着那个笑着笑着流下眼泪的孩子，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他长大。因为十七代南王被谋害的时候，我不在，十八代南王被谋害的时候，我也不在，但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了。”于琛轻声说道。 第1194章 突发事故 于琛的故事讲完了，气氛不禁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玉凌想起南焉河那副没心没肺，仿佛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模样，很难将他和那个又哭又笑的孩子重叠在一起。从他身上，外人只能看到纸醉金迷耽于享受的假面，而看不到那颗燃烧着复仇之火、被撕扯得血淋淋的心脏。 直到这副纨绔的面目融入他的本能，融入他的骨血中，他才得以在诸侯的夹缝中艰难地活到今天。而在此期间，稍稍一丝仇恨，稍稍一丝不恭顺，都会给他遭致灭顶之灾。 毕竟他那么强大的父王和爷爷，诸侯一旦看不顺眼，也便想换就换了，而他南焉河何德何能呢？哪怕是卑微地苟延残喘，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云盟主，南王陛下信任你，我也愿意将真相坦诚相告，我很欣慰你在诸侯和王室之间选择了王室，陛下是个重恩的人，只要日后形势好转，他一定会倾其所能回报于你。”于琛慢慢地说道。 玉凌明白他的意思，沉吟着道：“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王室。不过十七代南王的事我希望你们能慎重一点，毕竟炼火宗的山门所在本就隐秘，他们至少还有三位不灭境强者，怎么说也是北境的一流大宗门，恐怕比十二大公的任何一位都强得多。” “我已经劝过陛下了，但是……真的没有一点机会吗？”于琛目光炯炯地望着玉凌。 “有，但是得等。”玉凌沉声道：“于丞相应当有所听闻，雪峰是炼火宗的死对头。我已经把进入大荒星的方法告诉了他们，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他们就会大举进攻炼火宗。毕竟现在的北境就像一根紧绷的弦，只要稍稍加一把力，它就会彻底崩断了。” 于琛轻轻舒出一口气：“如果是这样，那倒还可以接受。陛下不怕等待，我也不在乎这十年八年了。只是……苦了十七代南王啊。” 他的声音中载满了无可奈何的惆怅，玉凌能理解于琛的心情，考虑到对方透露了诸多隐秘之事，他迟疑了一下，终还是说道：“也或许南前辈能自行脱困，他……已经推衍出了上半部功诀，一旦功成，或许可超脱不灭、真道之上。” 玉凌不好明说古荒诀在自己手上，毕竟他和于琛也就第一次见面，虽然对方万万没道理把他卖了，但玉凌也不可能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一个不太熟的人。 “希望如此。”于琛怔怔地出了会儿神。 “于丞相找我应该还有其他的事吧？”玉凌又问道。 于琛微微颔首道：“不知云盟主对南境的情况了解得如何了？” 玉凌淡淡笑道：“这几天一直在做功课，算是差不多了，情况和我想的一样糟糕，所以于丞相不用担心我受到打击。” 于琛不禁哈哈一笑道：“云盟主可真是幽默，反正你还年轻，多做点有挑战性的事情也无妨，大不了我豁出去这把老骨头陪你们这些年轻人折腾。” 等到沉闷的氛围稍稍缓解后，于琛才接着说道：“我问句直白的话，希望云盟主不要介意，看在大家都是自己人的份上，太过拐弯抹角你累我也累。” “丞相请讲。”玉凌隐隐猜到了什么。 “你和你的人，打算怎么帮忙？或者说，你们能在哪些方面帮忙？”于琛直视着玉凌的眼眸，神态虽然仍旧温和，却多出了几分久居高位的威严。 玉凌从容地道：“如果光凭我们几个人的力量，自然是无济于事，但据我了解到的情况，目前大南国国库似乎有些吃紧吧？” 于琛苦笑道：“不是目前，几百年来都是如此，王室一穷二白，却养肥了那些诸侯，只能说从立国之初，南皇之位被削为南王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两年的财政状况还算是稍有起色，差不多每年能有一千七八百万的盈余，但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啊，又哪里能吸引人才？” 玉凌一阵无言，一千多万星币听起来似乎蛮多的，但要想想这可是一国全年的国库收入，就算像炼火宗那么封闭也不至于穷成这样，恐怕随便一个列侯都比王室富得多。 “稍稍有点资源的星辰都被诸侯占完了，留给王室的只有南凰星和周边几个已经被他们压榨干净的星球，而南境的大商会也基本在他们的控制之中，想要广开财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于琛有些疲惫地道。 “但跟北境做生意的商会应该不多吧？”玉凌适时道。 于琛愣了愣，立即领会了玉凌的意思：“云盟主是想帮我们打通这条路？” “没错，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好事，我可以进一步将市场扩大到南境，你们也可以走出当下的困局。虽然北境多武者，需要的是玄力资源，南境多炼气士，需要灵力资源，但在西境，这两种资源都有，而且很丰富。”玉凌微微一笑道。 “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于琛摸着长长的胡子，思索着道。 “当然，于丞相可能觉得我只是个新兴势力，或许没有力挽狂澜的能耐，但自西境通道运营以来，西联的收益每天都在攀升，上个月我们就赚了……大概四千万的净收益吧。当然，工资一发，留到我手头上的就没多少了，但这至少可以证明西联的潜力。我想，暂时也没第二个北境势力能直通西境了。”玉凌轻描淡写地道。 于琛在听到“四千万”的时候，眉毛就不禁抖了抖，下意识地追问道：“你说……这是你们一个月的收益？净收益？” “对，扣除了传送阵运行和维护成本，以及商品生产成本，等等这些东西以后的纯利润。” “这……”于琛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玉凌见状都不忍心告诉他，像华云谷和六大家族，每月的收入起码上亿，但这对每年只有一千多万收入的王室来说，这些数据实在太残酷了。 玉凌只能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如果王室需要星币方面的支持，我现在就可以抽调出两千万来，不过我建议没有急事的话，还是慢慢扩大合作，这样你们才能得到更加稳定的收益，到时候在资金充足的情况下，想必很多事就能大展拳脚了。” 他想了想，又道：“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上面说的是长远的规划，就如今的形势而言，还是先好好筹备灵阵交流会吧，争取拿到新秀组第一。我有个朋友‘自创’了许多精妙的阵法，要是林枢不介意的话，其实可以直接用她的……” 玉凌说着便想到了雪清泠，来自道宇星系的阵法肯定可以碾压南境，只用稍稍修改一番保证别人认不出来就是。虽然雪清泠本人并不是阵法高手，但她带了相关的玉简，随便扔出来两个，就足够让南境人惊艳了。 “林枢的想法……我不太清楚，要不回头找个时间，云盟主和陛下一起找她聊聊看？”于琛沉吟道。 “也好。”玉凌刚点了点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进来吧。”于琛撤去了隔音屏障，淡淡说道。 玉凌抬头看着急匆匆步入大殿的侍卫，莫名地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这侍卫连礼都没行完，便焦急万分地道：“丞相，出大事了！林枢客卿中了不知名的剧毒，如今命悬一线……” 玉凌没想到刚说起林枢，对方就遭到了刺杀，于琛也豁然起身，脸色变得阴沉如水：“他现在在哪儿？中的什么毒？刺客找到了吗？” 第1195章 黑毒再现 不得不说于琛问的都是非常关键的问题，那个侍卫急得满头大汗，只顾得说道：“林枢客卿已经被送往御医殿了，具体情况卑职也不太清楚……” “随我去看看。”于琛沉着脸色，此事来得太过突然，估计众人还没来得及调查内幕，毕竟抢救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玉凌也快步跟上，三人抄小道迅速去了御医殿，这里已经被全面封锁了，一群宫廷侍卫把殿前殿后围得水泄不通，苍蝇恐怕都飞不进去。 “参见丞相。”众人脸上都覆着阴霾，无比沉重地行礼道。 于琛匆匆点了点头，径直登上台阶去往殿内，玉凌却被一个侍卫拦下了。 “非常时期，除陛下和丞相外，其他人不得入内。”侍卫面无表情地道。 于琛一只脚都跨进了门槛，闻言不由皱起眉头，回头吩咐道：“让他进来。” “可是丞相……” “别废话了。”于琛眸光冷冽，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那侍卫只得收回兵器，默默退往一边。 玉凌冲于琛点点头，跟他一同跨入御医殿，一股沁人的药香味顿时扑面而来。 “情况怎么样？” 于琛忧虑地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青年，对方脸上毫无血色，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仿佛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 白发苍苍的首席御医正默不作声地站在床头，另有一位紫衣男子闭着眼睛，手掌按在林枢的胸口，隐隐可以感受到灵力汹涌的洪流。 首席御医看见于琛进来，不由沉沉地叹了口气：“很不妙，这种毒素……老朽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哪怕是给林客卿服用了三颗广阳丹，也只能稍稍阻滞毒素的侵蚀。” 于琛又瞥了一眼紫衣男子，问道：“那楚大人……” “他在尽力帮林客卿抵抗剧毒，只是林客卿本就体弱，我怕他支撑不到毒素被清除的时候就已经……”首席御医忧心忡忡地道。 “不知是什么剧毒？可否形容一下？”玉凌突然开口道。 首席御医诧异地望了他一眼，还以为这是丞相的跟班，正打算随口敷衍两句，于琛便介绍道：“这位是来自北境的贵客，和西境也有密切的联系，可谓见多识广，说不准能知道这毒素的来历。” 首席御医上下打量了玉凌一下，并不抱什么希望地说道：“是一种奇怪的黑色毒素，性质十分凶煞邪恶，一旦沾染，就会疯狂地吞噬一切生机，极难祛除，不知道阁下见没见过？” 玉凌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心中一震，定了定神方才应道：“我遇到过，应当是天煞的刺客。” “天煞？他们怎么会加害于林客卿？”首席御医不禁愣了愣，对他来说那是一个神秘而遥远的杀手组织，这还是第一次有所接触。 于琛沉声道：“他们只是拿钱办事，真凶另有其人，所以那刺客也不必抓了，且不说能不能抓到，就算真逮住了也无济于事，他们是不会透露雇主信息的。” 然后他又目光灼灼地望向玉凌：“还有，云……先生是如何判断的？” “就是这种毒吧？”玉凌从灵戒里取出一个玉瓶，之前他在邪方族遇到刺杀时曾吐出一口黑血，回到百蛊星后，广芊芊等人便把里面残留的毒素提取出来，专门研究这种剧毒的成分，玉凌也顺便留了一份样本。 首席御医打开瓶塞看了一眼，立即面色大变，赶忙重新把塞子盖好，惊疑不定地看着玉凌道：“你怎么会有？！” 于琛略带严厉地道：“文御医，请不要无端地怀疑云先生，他若与刺客有关，怎么可能会正大光明地把毒药拿给我们看？再说事发之时，云先生和他的同伴都在青寰殿，我可以作证。” 首席御医神色尴尬，当即致歉道：“云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刚才说，你遇到过天煞的刺客？那么你应该有办法化解这种毒药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林枢，咬咬牙道：“林客卿万万不容有失，这对我大南国王室无比重要，云先生但有丝毫可能救回他的性命，老朽一定全力配合！” 玉凌摇摇头道：“我是硬扛过去的，没有解药。” 首席御医神色一滞，玉凌又补道：“但如何对抗这种毒素，我也算有点经验，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的话，我会尽全力试试，否则林枢坚持不了几个时辰，哪怕是再滋补生命元气的灵药都没有用。尤其是……这种毒素就算被压制下去，它也会发起歹毒的临死反扑，那恐怕不是一个幻神修者能承受的。” “什么？那楚大人他……”首席御医焦急地来回踱了两步。 “能让他停手吗？”于琛深深地皱着眉头。 首席御医停下步子，苦笑道：“楚大人已经将全副精力都放在祛毒上了，我们要是强行叫醒他，八成会出大问题。” 玉凌默默地望着楚碑铭，后者的脑门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一滴一滴顺着鬓角滑下，显然是长时间高速运转灵力造成的负荷。 “林枢呢？他怎么样了？” 就在这个时候，南焉河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大殿内，头上的王冠都歪了，他也顾不得去扶稳。 于琛三言两语将现在的情况解释了一下，南焉河不由眼眸通红地怒骂道：“去他娘.的！别让朕知道是谁干的！” 他咬着牙望了一眼死气渐浓的林枢，低吼道：“人都快死了，你们还犹豫什么，既然云……先生有经验，那就试试吧，不然再拖下去又能有什么转机！一切后果朕来承担，就算救不回他朕也不怪你！” 玉凌也不再矫情地推脱什么，因为林枢的状况真的越来越不妙了。 他伸手按在林枢身上，将玄力灵力统统灌注进去，不过在精确的控制下，并不会伤到林枢脆弱的经络。 不多时，玉凌便遭逢了那种凶残邪恶的黑色毒素，它们被楚碑铭的道韵压制得四处流窜，但即便如此也不肯消停，依旧疯狂吞噬着林枢的生机，恐怕等不到楚碑铭将其抹灭，林枢就先一步咽气了。 不得不说玉凌面临着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林枢体内的毒素并不厉害，跟玉凌上次遇到的那个不可同日而语，而坏消息是林枢的修为也比玉凌差了太远，现在已经经不起任何一点折腾了。 楚碑铭似乎察觉到有外人插手，不禁传音问道：“你是哪位？这种剧毒非常危险，不要贸然碰触。” “我来帮忙。”玉凌简单应了一句，正打算让楚碑铭撤手，后者就先一步道：“我已经快将它镇压下去了，你们赶紧弄点滋补元气的丹药，待会儿给林枢喂下去。” “楚大人，等等……”玉凌心里一跳，眼见楚碑铭的灵力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将那些黑色毒素困锁于林枢的某段经脉中，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袭上心头。 他可没忘记，上次他好不容易把毒素封镇住，反而引起了后者的垂死挣扎，那股子爆炸力绝对可以送林枢上路了。 千钧一发之际，玉凌也顾不得隐藏实力，赶忙将所有能够调动的力量都调动起来，硬生生横亘在黑色剧毒与楚碑铭的灵力中间。 “嗡！” 玉凌结结实实地和楚碑铭正面硬碰了一下，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合道巅峰高手，不比凉弱多少，一股毁灭性的波动顿时向四周扩散开来，但却被玉凌的魂力牢牢阻挡住了。 “你干什么！”楚碑铭忙不跌地撤回灵力，眼看着那些黑色剧毒逃出了他的包围圈，不由勃然大怒。 “它会自爆。”玉凌勉强咽下涌上喉咙的鲜血，慢慢凝聚起涣散的灵力玄力，好几秒过去才缓过劲来。 “……那要怎么办？”楚碑铭一边封锁黑色毒素，一边烦躁不安地道。 “我来解决吧。”玉凌总算将紊乱的内息调整过来，得亏他恢复力非常强大，否则刚刚楚碑铭那一下足够让普通的合道修者身负重伤了。 楚碑铭还没反应过来玉凌是怎么个解决法，就看到他将所有的毒素都吸扯过来，强行抽离了林枢的身体。 “你……你疯了吗？”楚碑铭惊愕道。 他一方面惊讶玉凌如何能把这些毒素抽走，另一方面也震惊于他的胆魄，这种可以不断再生的毒素，即便是他应付起来都无比棘手，而玉凌的修为肯定比他差了一大截。 玉凌却没空回话了，他牢牢记着广芊芊跟他说的几点规律，一是这种毒素有很强的针对性，一旦咬定一个人就会疯狂地吸噬目标的生机。二是在第一点的基础上，该毒素又会屈从于本能，即它会被具有更强生命元气的个体所吸引，只要用一定手段去诱导，就可以控制毒素的走向。 第1196章 林枢的身世 不过广芊芊并没有研究出化解这种毒素的办法，尤其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它的临死反扑。 好在林枢体内的黑毒并不算太强，玉凌将它们牵引过来后，直接镇压到了某处经络中，虽然毒素不出所料地选择了自爆，但这点杀伤力对早有准备的玉凌来说只是毛毛雨罢了，远不至于像上次那么艰辛。 “云先生，你怎么样？” 玉凌刚一睁眼，南焉河就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玉凌低头看了一眼林枢，发现他的脸色还是一片灰白，但至少多了一丝丝生气。 玉凌顺手取出帕索沃给他的那柄权杖，光雨点点滴滴洒落下来，浓郁的生命能量滋润着林枢，硬是将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应该可以了。”玉凌总算松了口气，这才感到一阵疲惫。 首席御医摸了摸林枢的脉搏，如释重负地道：“确实脱离生命危险了，只是林客卿身体还比较虚，得好好调养一番。” 南焉河紧绷的弦顿时松开，不由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道：“吓死老子了，还好还好……” “陛下……”于琛很是无奈。 “那总不能说吓死朕了吧，太没有面子了。”南焉河翻了个白眼。 “陛下、丞相……这位是？”楚碑铭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了。 南焉河没急着回答，而是环顾一圈道：“你们一个个都杵在这儿干嘛？还不赶紧给朕找刺客去？一群废物！” 于是周围的御医侍卫赶忙退出了大殿，没人敢惹正在气头上的南王陛下。 “你去调制一下药方，争取在这一个月内把林枢养好。”南焉河又对首席御医吩咐道，后者应是之后也匆匆离开了。 等到四下里空落无人的时候，于琛才开口介绍道：“这位是北境的西联盟主，云承先生，楚大人应该早有听闻吧？” 楚碑铭略有些惊讶地看了玉凌一眼，歉然地笑了笑道：“原来是云盟主，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我还以为是哪个侍卫插手进来，故而多有失礼之处，还误伤了云盟主，这瓶仙清丹算是聊表歉意了。” 玉凌见他神色真诚，便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理解楚大人的心情，当时实在是来不及给你多做解释。” “云盟主好像对这种剧毒很有了解的样子，不知能否推断出凶手的来头？”楚碑铭又问道。 “刺客是天煞的人，但雇佣者还需要调查。”于琛眉头紧锁：“要不等林枢醒来问问他，他总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南焉河也沉声道：“楚爱卿，客卿府定然出了内奸，而且地位还不低，否则朕一直命你雪藏林枢，他也不是个爱到处乱跑的人，这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楚碑铭神色肃然：“此事是臣失职，臣甘愿领罚！” 眼见他就要跪下来，南焉河赶紧阻拦道：“别整这些有的没的，折腾了这么一番你也累了，自己到旁边坐着休息一下吧，好在这回人没事，否则朕真要罚你了。” “谢陛下。”楚碑铭只得站到一旁，看他的模样，似是在默不作声地思索着内奸的身份。 “云盟主，这回真的多亏你了，大恩不言谢啊，否则林枢一挂，这次交流会肯定又完球了。”南焉河心有余悸地道。 “……”于琛已经放弃纠正自家陛下的言辞了。 “无妨，但是有这一次，肯定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林枢自身修为较弱确实是个大问题，总得想个万全的法子。”玉凌正色道。 于琛转头望向南焉河：“看样子只有给林枢刻下永绝阵符了，至少能一直保护他通过初试。” 玉凌虽然不知道永绝阵符是个什么玩意，但听上去应该跟方景成的方圆阵符差不多，都是把人武装成移动龟壳。 南焉河一脸沮丧地道：“但初试过了呢？后面还有复试和三轮新秀大比呢。那见鬼的规则为了防止作弊，根本就不允许参赛者身上有任何阵符的痕迹，哪怕是用来保护他安全的也不行。” 玉凌也不禁皱起眉头，他已经提前了解过了灵阵交流会的流程，它一共分成两大组，即年龄低于三十岁的新秀组，和大师组，大师组又分为新晋大师和老牌大师组。 初试相当于笔试，考验参赛者的阵法基本常识，用来刷掉某些浑水摸鱼的修者。复试则是布置一个指定的阵法，有杀阵，有御阵，也有幻阵和各种辅助灵阵。这一关差不多能刷掉百分之九十的参赛者，因为拿新秀组来说，他们必须布出七品阵法，但达到这个水平的年轻人寥寥可数。 最后的大比则是要求参赛者自创阵法，第一轮是幻阵和各类辅助灵阵，第二轮是御阵，第三轮是杀阵，各自有不同的评选标准，由评审委员会综合打分判出排名。这也是最考验参赛者水准的一关。 只是这种自创并非当场出题当场创造，形式也比较固定，所以有很多参赛者都是在会前早早准备好的，中间存在许多暗箱操作的交易买卖，也给那些诸侯提供了合纵连横的运作空间。 所以在笔试的时候，林枢身上有阵符保护倒是无所谓，但到了他自己布阵和自创阵法的时候，阵符就会有一定干扰作用，比方说某些增益阵符可以加强阵法的威力，因而灵阵交流委员会最初制定这么一项规则只是单纯地为了防止作弊，并不是专门针对谁。 可林枢是个阵法能力远大于灵力修为的怪胎，情况顿时变得难办了起来，交流会还没开始，他就遭到了刺杀，天知道他能不能活到新秀大比去。 “云盟主，你之前说你某个朋友自创了很多精妙的阵法？你看能不能……”于琛神色凝重，刚说了一半，躺在床上的林枢忽然动了动，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几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到林枢身上，连楚碑铭也凑近过来。 “陛下……丞相，府正大人……你们……”林枢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这阵仗，不禁愣了愣神，颇有些茫然无措。 “快快快，端杯热水过来！”南焉河下意识吩咐了一句，随后才想起来众人都被他撵出去了，只得一拍脑门道：“算了，朕自己弄吧。” “我来我来。”楚碑铭麻利地倒好一杯热水，慢慢将林枢扶起来，把杯子递到他嘴边。 林枢哪里受过这等待遇，赶忙受宠若惊地接过杯子：“府、府正大人，用不着……” 结果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气，杯子刚一到手里就打了滑，还好楚碑铭眼疾手快重新把它抓住，只是洒了些水出来。 “我怎么……”林枢这才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虚弱，好似稍稍动弹一下就会耗尽全身的力气。 “你这才捡回一条命来，先好好休养一阵。”楚碑铭明明是在关心林枢，结果这语气就跟上级训话似的。 “多谢府正大人相救……”林枢喝了点热水，声音总算不那么干哑了。 “谢我干嘛，我可没帮上忙，还差点帮了倒忙，快谢谢这位云先生，没有他你这次真的死定了。”楚碑铭指了指玉凌。 林枢一脸懵地看过去，下意识道：“谢谢云先生救命之恩……” 玉凌看他那迷糊样子，不由摇摇头道：“这些回头再说吧，先问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 楚碑铭的脸色也严厉起来：“对，你好好跟我解释一下，你什么时候跑出王宫的？要不是有个侍卫发现你昏迷着出现在传送阵内，再拖个一时片刻我们就该给你烧纸了！” 林枢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缩了缩肩膀，小声道：“对不起，府正大人……” “哎呀你别凶他了，要训等林枢伤好了再训，现在先说正事儿。”南焉河没好气地道。 楚碑铭黑着脸不说话，林枢很是尴尬地接着道：“是我的错，我不该相信我哥……” “你哥？你哪来的哥？你不是说你是孤儿吗？”南焉河一脸问号。 林枢有些难为情地道：“对不起，陛下，我不该瞒你，但是我怕我说了实话之后，你们就不会再相信我了……” “你这孩子逻辑有问题吧？你要是满口谎话，朕才不会信任你。”南焉河一头雾水。 “可、可我……”林枢迟疑着环顾一圈，看到众人都投来关怀的目光，他不禁触电般重新低下头，良久才鼓起勇气咬牙道：“我的父亲是荆彻……” 他话音刚落，南焉河三人便变了脸色。 第1197章 错综复杂 玉凌莫名其妙地发现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就因为林枢提到的“荆彻”两字。 南焉河神色凝固了刹那，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盯着林枢问道：“荆彻？他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就凭他当初立下的大功，瑞亚公怎么也要封他个一品尊侯啊！”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挤出来，脸上挂着一丝令人发寒的笑容，眼中也载满了深潭般的恨意。 林枢受到南焉河的气机压迫，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但他仍然倔强地抬头直视着对方，情绪激烈地道：“不、不是的陛下！我父亲已经死了，他是被冤枉的！他从来都没有背叛过先王！” 南焉河面无表情，只是一言不发地等着林枢的下文。 玉凌探询地望向于琛，后者的神色同样凝重如风雨欲来，默默地传音解释道：“荆彻就是上任的宫廷内务府总管，也就是出卖了先王闭关之所的人……” 玉凌登时一愣，没想到林枢的身份这么复杂，但听他这番言辞，似乎当年的事还有内情。 林枢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了激荡的心绪，沉声道：“我知道陛下可能不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因为我也没有更多的证据，更不知道真正的叛徒是谁……我本来想把这些事查清楚再告诉陛下的，可是时间来不及了，我怕我活不到那一天，如果那样的话，父亲就会一直被冤枉下去，而真正的小人却可以继续逍遥自在，这不公平！” 南焉河稍稍放缓了脸色，叹息一声道：“朕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算了，你继续说吧。” 林枢抿了抿唇，黯然说道：“当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娘刚怀上我三个月，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听我娘跟我讲的。她说父亲被人陷害了，将先王闭关之地泄露出去的另有其人，父亲要去追查此事，同时让我娘装扮成府里管家的夫人，带着我连夜离开。而就是那天晚上，府上烧起了一场大火，再然后所有人都死了，不知道是谁下的狠手。” 南焉河的眸光闪动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不是说荆彻举火**，以此将所有证据都烧毁吗？” “不是的！”林枢急切地摇摇头：“我爹去追查真相了，娘亲说他平常待人可好了，怎么会那么狠心，让所有人一起陪葬呢？何况火焰只能焚毁证据，但却杀不了灵力深厚的修者，所以一定是那个陷害我父亲的人做的！他要把所有蛛丝马迹都毁了，让人怀疑不到他身上去！” “然后呢？”南焉河不置可否。 “那场大火烧起来之后没多久，父亲的命简就破碎了，我娘意识到情况不妙，就一路逃到了南境边陲的一个小星球去，直到两年前，我在灵阵方面有所小成，娘才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了我，我觉得逃避不是解决办法，而且父亲死的实在太冤了，我想替他报仇，同时洗去他背负的叛徒污名，所以就来到了南凰星。”林枢攥紧了拳头。 南焉河沉默不语，林枢不禁焦急地道：“陛下，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愿以性命起誓，如我所言有半句虚假……” “好了好了，朕相信你没撒谎。” 南焉河摆了摆手，没等林枢露出欣喜之色，就紧跟着补道：“但你所了解的全是你母亲的一面之词，或许她也受到了蒙蔽呢？朕这么说可能有点冷血，不过你确实无法证明荆彻是清白的。同样的事情朕大可以换个角度来解读，比方说，他说是去追查真相，但也可能是去邀功领赏，然后被上任瑞亚公杀人灭口了，这种事儿朕见得多了。” “可是……”林枢还想辩解两句。 南焉河逼视着他，直接打断道：“无论如何，当年知道我父王闭关之地的人，的的确确只有荆彻一人，就算他没有背叛，消息也是他泄露出去的。” 林枢张了张口，最终颓然地靠在床上，低声道：“陛下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您要是恨我，那就杀了我吧。” 南焉河翻了个大白眼道：“你脑壳有包吗！朕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想死没门！” 他有些烦躁地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道：“朕现在心情有些乱，你等朕冷静一下再说。” 玉凌见他俩聊完了，这才开口道：“林枢，以前的事暂且不论，你先说说看，你这次遇到刺杀究竟是怎么回事？跟你那个哥哥有什么关系？” “草，朕都没注意到话题什么时候跑偏的！”南焉河嗖地一下又坐回原位。 林枢的情绪仍旧无比低落：“就是我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大哥，他比我大八岁，他的母亲是我爹的原配夫人，但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又过了五年，父亲才将我娘娶进门。我只知道我大哥叫荆屏，其他的全无了解，我还以为他早就死在了当年那场大火中，没想到两个时辰前，一位宫女突然给我递了个纸条，上面写着：我是你哥，城西郊兰花亭见一面吧。屏。” “当时我光顾着激动了，兴冲冲地溜出了皇宫，因为我很高兴我还有一位亲人，而且他应该会和我一起报仇，我再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而这件事我又不方便告诉府正大人，不然肯定要牵扯到我的身世，所以我悄悄赶到见面地点，发现我哥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他问我这些年过得怎样，我也没想太多，一五一十地都跟他说了，又问了问他的情况，结果我哥却言辞闪烁。” “我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便悄悄准备好几颗空间晶石，随时可以脱身离开。就在这个时候，我哥让我跟他去一个地方，可以让我得到更好的发展。我问他去哪儿，他说瑞符星。” 南焉河不禁冷哼一声，眸中闪过一抹不加掩饰的杀气。 因为瑞符星……正是瑞亚公的核心封地。 林枢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我当时无比震惊，好似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相信，我没能克制住我的怒气，立即质问我哥是什么意思。他登时翻脸如翻书一般，从那副温和的长兄模样变得无比傲慢，高高在上地跟我说，果然如此，亏得瑞亚公还惜才，没想到我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只好送我上路了。” “然后我眼前晃过一道黑影，接着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漩涡中一般，所有的力气都被飞速抽离，我只来得及激活空间晶石，再后来就失去了所有意识，我还以为我已经死了……” 南焉河沉着脸思索片刻，突然吩咐道：“楚爱卿，查一查这个叫荆屏的人，还有他的母亲！朕感觉当年的真相……很可能要以他为突破口。” 随后他神情稍缓，望向林枢道：“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哪儿也不要去，免得又被趁虚而入，再下一次，或许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那永绝阵符还用不用……”于琛探询地道。 “用，当然要用！一码事归一码事，新秀组第一总还是要拿到手的。况且他们处心积虑想杀林枢，朕偏要跟他们对着干！”南焉河一拂袖袍，起身说道。 “陛下……”林枢眼看南焉河往殿外走去，赶忙出声唤道。 “行了少说点废话，朕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的，也算给你父亲一次机会。至于你……你这个傻孩子还是老老实实待宫里吧，再不听话就选一口棺材去！”南焉河头也不回，摆摆手就跨出了殿门。 林枢怔怔地望着南焉河的背影，说不清楚是什么心绪。 于琛轻轻一叹道：“陛下就是嘴硬，其实他压根没生你的气，你安心休养，争取调整好状态在交流会上好好发挥。” 林枢落寞地道：“我也想……可是我的修为实在太差劲了，我本来想着我再修炼几十年恐怕也没有报仇的能力，还不如好好钻研灵阵，等有了名气和星币，就可以雇别人帮我报仇。但现在看来，这条路同样走不通。” “没有走不通的路，我们再想想办法。”楚碑铭有些生硬地安慰道。 林枢抓着被褥一阵沉默，忽而抬头道：“这样吧，要不找个人替代我，我把我自创的阵法给他就是了。” 第1198章 解决办法 楚碑铭皱眉道：“你说什么傻话！是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我们……” “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么。”林枢头一次鼓起勇气打断楚碑铭的话：“我不惧一死，也不在乎那些许名声，可我怕耽误了陛下的大事，难道你们还要再等下一个十年吗？” 楚碑铭神色冷漠，如一尊凝肃的雕像：“时间不是问题，我们都等得起。而且除了你以外，客卿府也没有出色的阵法天才了，他们最多能挤到五六十名，但这跟夺冠的层次不是一个量级。他们是什么水平，那些诸侯甚至比我都清楚，你还想让他们公然作弊？” “那……”林枢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 楚碑铭听着他虚弱的声音，忍不住道：“你先歇息两天吧，等恢复过来再说，我们还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说完他也不等林枢回应，给于琛使了个眼色后，便当先往殿外走去。 等到玉凌和于琛都出了御医殿，楚碑铭才沉沉地叹了口气：“丞相可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总之林枢不能出事，一方面他是罕见的灵阵奇才，另一方面……当年的事确实有些蹊跷。可惜我那时候不在中央，不然或许能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于琛正色道。 “荆彻……唉，看来我确实得重新估量一下了，虽然我与他交情不深，但也能感觉得出，他不像是会背叛先王的人，那件事发生之后，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他，没想到另有内情。”楚碑铭慨然道。 “看来楚大人是倾向于林枢的说辞了，但我觉得还是不要急着下定论为好。” 于琛顿了顿，又道：“先说灵阵交流会的事吧，我们必须得保障林枢的安全，所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一名不为外人所知的阵法天才替代林枢，不需要他造诣多么高，能把林枢自创的阵法学会就行了。” “可这对林枢也太不公平了吧，他辛辛苦苦创出的灵阵却要为别人做嫁衣，而且再过十年，他就不能参加新秀组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他恐怕会遗憾一辈子……”楚碑铭皱着眉头。 于琛冷静地道：“但目前而言也只能如此了，是金子总会发光，只要给林枢足够的时间，他定能成为一代阵法宗师，而现在我们必须保证他不会中途夭折，何况这建议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楚碑铭唯有沉默，事实上他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免不了有些心疼那个孩子。 于琛见说服了他，便转向玉凌道：“云盟主的那位朋友能不能帮忙替代一下林枢？” 玉凌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这……她的情况比较特殊，恐怕不行。” 于琛不免有些遗憾，楚碑铭也苦笑道：“这法子其实也挺坑的，因为替代林枢的人一旦在新秀大比第一轮中表现出彩，势必会遭到各种形式的刺杀，他还得做好赴死的觉悟，可我看我客卿府上的几个阵法天才，都一个二个贪生怕死的，我又不能强逼着他们上战场。” 玉凌想了想道：“王室没法加强保护力量吗？” 于琛无奈道：“首先，百密终有一疏，我们不可能保障完全不出差错。其次，我们只有一位真道境强者，而且他还是隐藏力量，一旦被那些诸侯知道，他们一定会像对付十七代南王那样，千方百计送他上路。再次，合道巅峰级别的高手都各有各的事要做，我们最多只能抽调一两位，再加上十几个普通的合道修者，可问题在于，他们自保有余，但未必能照应好参赛者，所以风险始终是有的。” 玉凌不禁想到了身在道宇星系的念羽白，这家伙无论是修为还是阵法造诣，都绝对可以碾压灵阵交流会的所有新秀，但问题是……只有一个月也来不及找他帮忙了，况且玉凌也不方便去元灵族找人。 “要不凑合凑合我上吧，不过自创阵法我倒是可以提前先练会，但七品灵阵……让我临场布置难度就有点大了。”玉凌道。 正在绞尽脑汁思索对策的于琛二人顿时愣住了，过了几秒，楚碑铭才不确定地问道：“云盟主……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实在不行我试试吧，刺杀什么的我完全应付得来，只要别是真道境修者亲自出手就行。”玉凌只得重复了一遍。 楚碑铭又愣了两秒，试探地道：“云盟主，你……没过三十？” “……没有。” 楚碑铭顿时被呛了一下，好半天才从惊愕的状态缓过神，整个人还有些恍惚：“可是你不是武者吗，难道还……” “咳咳。”于琛轻咳两声打断了楚碑铭的话，虽然四周无人，但他还是设下了两层隔音屏障，然后才接着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再好不过了，复试的问题……我想想看，不如先做一个假身份，让林枢换个模样先帮你把前两场渡过去，然后新秀大比考验自创阵法的时候，云盟主再以那个身份继续参赛。”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玉凌不禁松了口气，作为一个阵法渣，他掌握的最熟练的阵法还停留在六方阵的水平，那根本就不入九品制道境阵法的层级，这么临时间赶鸭子上架，玉凌能学会几十种九品灵阵都算天赋异禀了，更别说交流会人家是随机抽取七品阵法的。 “但林枢会不会……”楚碑铭到底还是护短的，第一时间先操心自己人的安全问题。 于琛摇摇头道：“他是以假身份出现，别人在初期不会注意到他，等到三轮新秀大比的时候，已经换成云盟主了。当然，必要的防范措施还是有的，我也不想让林枢出事。” “那还有什么问题吗？”玉凌道。 于琛沉吟片刻道：“别的我们都可以解决，首先要做一个合理的假身份，不过不会太复杂，到时候云盟主看一眼就是了。其次就是选好三个自创阵法，林枢手头上最出彩的是七品杀阵云火坠星阵，我稍后把玉简要来给云盟主，至于另外两个阵法……要不就交给你的朋友吧？” “嗯，丞相放心，她的水平绝对没有问题，到时候我会把那两个阵法拿来给你们过目。”玉凌颔首道。 “那大致就这么敲定了，我待会儿去给陛下通报一声。” 于琛郑重地看着玉凌道：“云盟主为了我们的事也算是操劳良多，今天这番谈话，我不会向除陛下以外的任何人透露一个字，否则我知道肯定会对你造成不利影响。” 眼看于琛说着说着便发下了灵誓，楚碑铭也跟着做出了同样的举动，肃容说道：“云盟主，多的废话我也不说了，你若是有用得到楚某的地方，楚某绝不推脱！” 玉凌便顺势说道：“楚大人客气了，我可能还真要请你帮个忙，不知客卿府上有没有比较著名的灵纹师？楚大人若是方便的话，请帮我引荐一下。” 于琛顿时露出了莫名的笑意，玉凌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不禁疑惑地道：“怎么了？” 于琛笑着指了指楚碑铭：“著名的灵纹师不就在云盟主面前吗？楚大人可是我王室第一灵纹师，他就是靠着这本事成为客卿府府正的。” 楚碑铭哈哈一笑道：“丞相过誉了，楚某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十二大公麾下就有好几个人比我厉害，不过现在这情况，云盟主也只能凑合凑合找我了。” “我险些都忘了，垂星是不是有许多画灵玉？我还想向云盟主收购一些呢。”于琛又道。 “这个等灵阵交流会结束后，我再跟丞相商议吧。” 没想到合适的灵纹师这么快就找到了，玉凌的心情顿时明快了不少。但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培养一些自己人成为灵纹师，只是这个要求恐怕会有些刁难人，所以玉凌打算过一阵子再说。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解决方子衿等人的功法问题，相信王室宝库里应当收藏有不少珍品，但人家也不可能平白无故送给你，因此归根到底，还是得在灵阵交流会上好好发挥。 玉凌很清楚，人情归人情，利益归利益，私交可以看人情，但两个不同的势力集团之间终究还是要靠互惠互利，否则双方的合作关系一定不可能长久下去。 所以七品灵阵虽然好难的样子，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大不了让本尊和分身分工合作一起研究，相当于又凭空多出了一倍的时间。 第1199章 三大王牌 同一时间，北境蔚海星。 海看着面前的调查报告，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玉简，发出咔嘣咔嘣的声响，眼看玉简就要破碎四裂，一只白皙纤长的玉手却轻轻将它夺了过来。 海顺势抬头望向面前的青衣女子，对方脸上仍然是一片漫不经心的漠然，好似上次刺杀失败没对她造成任何打击。 “青煞，我可没有少你一枚星币，但如今都几个月了？为什么他还好端端地活着！”海强行压抑着心头的郁气和怒火，咬牙说道。 长着一张大众脸的青衣女子毫无波澜地回道：“海公子，我想你也知道天煞的规矩，在雇主主动提供信息的情况下，如果信息严重错误致使刺杀失败，由雇主负全责，大不了我退还你九成星币，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算了？我都等了快半年了，你现在跟我说算了？！”海极力想保持温文尔雅的姿态，可露出的笑容却显得分外扭曲。 青煞蹙了蹙眉，属于固元巅峰高手的气场丝丝缕缕地散发开来，压迫得海一阵窒息，她微微仰起下巴，眸光冰冷地道：“海公子不反省一下自己，难道还要将责任全推给我吗？之前我在邪方族本来另有任务，看在海家信誉度良好的情况下，我才勉为其难接了你这单，但你一开始可没说必须要我一个月内完成，结果我仓促之中还未来得及调查便动了手，没想到在邪方族的云承只是一个分身而已，这方面的失误，海公子承不承认？” “我……”海被她压制得一阵气短。 “我还没说完呢，云承有分身秘法而你没有提前言明，这是一个错误。其次他体质特殊，居然能扛住黑煞之毒，你也没有相关的信息，这是你第二个错误。” 青煞居高临下地盯着海，冷哼一声道：“最后，刺杀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刺杀前的准备工作却需要几个月，甚至更久，我有个同僚为了杀掉一个固元巅峰高手，生生等待了七年才找到合适的机会，而雇主是没有资格对我的刺杀工作指手画脚的，尤其最忌讳限定时间！这是你第三个错误。” 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些难堪地道：“我还以为刺杀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二的青煞不至于连一个金刚武者都解决不了呢，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的能力，如果你杀不了云承，那直说便是，我另找他人！” “他是不是普通的金刚境武者，我想海公子比我更清楚。”青煞瞥了一眼布满裂纹的玉简，面无表情地道：“另外，激将法对我没用。” “那你到底想怎样！”海烦闷地道。 “这单作废吧，依照组织的规则，我退你九成的星币。因为一个拥有分身秘术的武者，相当于要同时杀几个人，而他的本尊还有一位真魂境魂师护着，这不是我能完成的任务。”青煞漠然道。 “所以你还是承认杀不了他了？”海冷笑道。 青煞不咸不淡地道：“除非你再加五千万星币，我可以想想办法。” 海怒而起身道：“杀固元巅峰武者都用不到这么多钱吧！” “那就是你的事了，与我无关。”青煞转身欲走。 海努力克制着心头翻涌的愤怒，高喊道：“等等！” “海公子还有什么事？”青煞头也不回地道。 海拿笔刷刷写下了几个名字，用巧劲一震，薄薄的宣纸就旋转着飞到了青煞身边：“杀不了云承，那就把他们杀了，我不信整不垮西联！” 青煞接过纸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尼拉贝、水流苏（宫凝水的假名）、鬼巫师、澹小小、罗洄之等人的名字。 她运起玄力，手里的宣纸就嘭地一声化为了飞灰碎末：“海公子，你还是先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吧，你现在的表现……就跟一个智障一样。” “你……”海刚压下的火气腾地一下又冒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随后才缓缓说道：“那就尼拉贝、流苏阁主和鬼巫师三个人吧，除了鬼巫师，前面两个修为都不足为虑，总价还是一千万星币，够不够？” “只要你不再强行给我限制时间，干扰我的刺杀计划……” “我就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行了吧？”海沉声道。 “成交。”青煞飘然离去。 暗流，还将继续汹涌。 ……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玉凌而言，如果是闭关状态，这点时间随便也就过去了，但研究阵法的这一个月，他只觉得漫长如一个世纪。 虽然他早料到七品灵阵会很难，可没想到真正入手时，那铺天盖地的信息量几乎让他头晕目眩，可以说玉凌每天除了有一个时辰是在休息脑子以外，其他时间都在拼命恶补阵法基础。 可想而知，这一个月过的真的是昏天暗地，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好在雪清泠足够给力，听玉凌本尊描述了一下情况后，立即从玉简里筛选出了两个合适的阵法，其中一个居然还是念羽白的大作。 事实上玉凌看到这个名叫无穷幻阵的阵法时，一段遥远的回忆立即涌上心头，让他浮起了淡淡的感慨。 那个时候，他们还挣扎在雪界的遗弃之地，玉凌勉强用上辈子的知识把真理塔中的雅戈族人忽悠过去，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以把冬末带走。 那个时候，莫零大贤者赞叹着莫比乌斯带的奇妙结构，亲手把纸带递给念羽白，让他以后试着把这个神奇的曲面结构解析为阵法，或许可以成为幻阵方面的一大突破。 那个时候，念羽白翻看着手里的纸带，毫无底气地弱弱应了一声，像是把这件事随便地抛在了脑后。 但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竟然还记得，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按照雪清泠的说法，念羽白本来是打算将无穷幻阵作为久别重逢后的见面礼来着，后来听说雪清泠要去无涯星系找玉凌，就顺便把这枚玉简给了她，让她见到玉凌后，一定一定要好好帮他炫耀几句。 然而很不幸的是，雪清泠一转头的工夫就忘了（事实上她把念羽白的名字都忘了），直到玉凌提起阵法的时候，她才在空间戒指找啊找啊找，忽然在角落里找着了这枚玉简，然后也想起了某人的嘱托。 玉凌隔着一个星系，都能想象出那家伙得意的嘴脸，看来念小白的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由于早就明白原理，所以在三个阵法之中，玉凌最先学会的就是无穷幻阵。 接着他又费了十天时间，初步可以布置出雪清泠筛选的另一个阵法寂暗玄虚阵，它本来的名字叫混沌无清阵，算是一个比较冷僻的御阵，采用混沌虚实变化之法混淆敌人的视线，并抵御攻击。而在玉凌和雪清泠的合作改造下，又融入了光字诀和寂字诀化暗一切的精髓，其他地方则有选择性地舍弃了。 于是最终出产的寂暗玄虚阵在单纯的防御力上或许不及混沌无清阵，但却融入了新的韵味，不会再有人把它和原版本联系起来了，就算是道宇星系的修者，不是专门研究阵法的恐怕也看不出来其中的猫腻。 最后反倒是林枢自创的云火坠星阵让玉凌折腾了半个月才弄会，毕竟无穷幻阵和寂暗玄虚阵的原理玉凌本来就懂，但云火坠星阵需要庞大的计算量以及过硬的阵法常识，就算林枢手把手指导，玉凌也感觉够呛。 不过撇开别的不说，林枢倒也不愧为阵法奇才，天知道他是怎么设计出这个灵阵的，也难怪南焉河有信心他可以夺得新秀组第一。连雪清泠都承认，她手头上许多七品杀阵都远远不如林枢的自创阵法。 等到灵阵交流会前一天，南焉河来验收成果的时候，林枢还为玉凌说了不少好话：“我觉得云先生很厉害诶，他之前好像没怎么接触过阵法的样子，但这才一个月，都可以举一反三了。” “看样子是被盟主职位耽搁了的阵法天才？”南焉河挑了挑眉头笑道。 “南王陛下别取笑我了，我对这个真没什么兴趣。”玉凌苦笑了一下，阵法之道可谓博大精深，穷其一生都不够钻研的，一个人的精力终归有限，他能短时间内搞定三个七品阵法，多半是依靠身为魂师强大的记忆力，以及一心多用的推衍能力。 不过折腾了一个月，玉凌确实长进了不少，再看其他七品灵阵的时候，好像也不那么难了。 南焉河还没说什么，林枢就遗憾地道：“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其实我觉得云先生要是愿意入行的话，假以时日一定能有所成就的。” 南焉河不由笑了笑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一天只用研究阵法，恨不得媳妇也不娶，这辈子就跟它相依为命。云盟主可是大忙人，他愿意花这么大心力帮忙，朕已经够感激了。” 第1200章 暗中观察 “希望不会辜负南王陛下所托。”玉凌先开启了无穷幻阵，淡淡一笑道：“陛下可以感受一下。” “嗯？感受什么？没啥变化啊。”南焉河一阵愕然。 “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走出这间屋子。”玉凌道。 “这不大门就在那儿么。”南焉河说着便向门口走去。 但没过几秒，他就觉察出不对了，因为他明明是笔直地往前走，可最终总是不知不觉就回了原点，而看似近在咫尺的屋门，却远的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居然是空间幻阵？挺厉害啊。”南焉河索性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开始推衍起来，结果他越推衍越迷糊，到后来不由纳闷地看向玉凌：“这……这是怎么个结构？居然无懈可击？！” 林枢也赞叹道：“所以这就是无穷幻阵最高明的地方，它本身是自洽的，而不是用一些低级的障眼法混淆感官。即便是在空间幻阵之中，它也是无比特殊的存在，它没有断点，也没有扭曲，更没有重叠，而是呈现出循环往复的结构，可以说幻阵最巅峰的层次不过如此，它是一个没有破绽的完美模型。” “这真的是你那个朋友自创的？”南焉河感到颇为不可思议。 “是。”玉凌很笃定地道，因为这个真的是念羽白的原创作品，虽然灵感来源是异世界的，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自己盗版他的劳动成果…… “有机会的话，朕挺想跟他认识一下。”南焉河笑了笑道：“那御阵又是什么样子？朕现在觉得信心爆棚。” 玉凌停下了无穷幻阵的运转，又开启了寂暗玄虚阵：“昨天楚大人已经来看过了，即便是他想破开这道阵法也不太容易。” “这么厉害？那岂不是相当于六品灵阵了？”南焉河讶然道。 林枢代答道：“防御力上足以比拟六品灵阵，但布设需要的技巧和难度却只需要七品，这才是最大的亮点。” 说着他便有些惭愧：“我还以为我设计出的云火坠星阵已经是七品中的巅峰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但你年纪还轻，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同辈人了。”玉凌中肯地道。 林枢摇摇头道：“我从来不会往后看，只会往前看。” “所以这才是进步的源泉嘛。”南焉河笑道。 林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陛下，我那位大哥的事……你们查出什么了吗？” 南焉河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颇为烦闷地道：“自从那天他跟你见过面之后就消失不见了，朕猜测他应当是回了瑞亚公的封地，可那个老狐狸的地盘，朕手底下的探子很难渗透进去，反倒是王宫里的事被这些诸侯了如指掌。” “线索果然是断掉了么……”林枢喃喃道。 “朕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荆屏和他的母亲绝对有问题，可惜荆府的人全死了，你娘又压根没接触过荆屏之母，以至于朕对那个女人一无所知。” 南焉河见林枢神色黯淡，不禁一摆手道：“算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了，这件事朕自会彻查到底，你先把灵阵交流会的初试复试搞定再说。” 林枢默默点头，忽地跪拜在地，沉声道：“如果我爹是清白的，希望陛下可以还他一个公道，如果……如果真的是他不小心泄露了消息，那么我愿意用性命去偿还我爹的过错，请陛下能原谅他。” 南焉河皱起眉头道：“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起来。” 林枢固执地道：“请陛下成全。” “你哪里是请，你这分明是逼朕同意啊！”南焉河又好气又好笑。 “对不起，陛下。”林枢低着头道。 “真是服了你了，你说你这倔脾气是从哪儿学的，赶紧起来，朕就答应你这一次，下不为例！”南焉河板着脸道。 “是，陛下。”林枢站起身来，唇角边悄悄溢出一抹笑意。 南焉河一眼就捕捉到了，不禁没好气地道：“笑什么笑！你就是欺负朕脾气好！朕告诉你，等交流会结束后，朕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特训，什么时候你到融虚境了，什么时候才终止，保证有你受的！” “啊？陛下，我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融虚啊……”林枢瞬间傻眼。 “那就两年三年四年五年，你自己争点气吧，早点把境界提上去，也有助于钻研更高级别的阵法嘛，就这么说定了！明儿见。”南焉河一甩袖袍，潇洒走人。 玉凌一看林枢石化在原地的可怜模样，就想起了不知身处何地的任小胖子，这俩人在这一刻是惊人的相像。 “南王陛下也是为你好，他可不想哪天没保护好你，你就被刺杀身亡了。”玉凌道。 “可是……修炼好难啊，还是阵法简单。”林枢长长地叹了口气。 “……”玉凌看了看手里的阵法玉简，丝毫无法赞同林枢的话。 等到林枢离开后，于琛又派人将玉凌的新身份通知给了他，接下来这段时间，他将以“温”的身份活动。 这并不是一个完全虚构的人，对方出生在南境边陲的玉桐星，那里是越武伯的封地，他明面上是中立态度，实际上则早早投靠了王室，因为玉桐星时不时受到混沌生物的侵扰，其他诸侯都懒得投以援手，毕竟帮忙也没什么好处，所以越武伯唯有向王室求援，这才得以生存至今。 而温在玉桐星上也算是小有名气的阵法天才，可当客卿府准备将他吸纳为成员的时候，温却死于混沌生物的袭击下，只是这件事并未对外公开，所以玉桐星本地人至今都以为温去了南凰星。 这个假身份的好处就在于查无对证，哪怕其他诸侯想查探玉凌的底细，甚至将手脚伸到了玉桐星，他们也不会发现任何破绽。 率先假扮温的是林枢，玉凌明天将以宫廷侍卫的样貌去交流会现场看看情况，因为所有公侯伯都会齐聚一堂，这是观察形势最好的机会。 玉凌索性将阵法玉简扔到一边，好好休息了一晚上，这些天拼了老命地钻研灵阵，实在是榨干了他的心力，以至于他一闭上眼，脑海里仿佛都有无数的阵法节点在闪烁，再这样下去非要走火入魔不可。 等到次日清晨，楚碑铭亲自上门拜访，并扔给玉凌一套侍卫轻铠：“云盟主准备得怎么样了？” “现在还轮不到我上场。”玉凌将轻铠套在外面，戴好头盔道：“待会儿我只用全程跟在南王陛下后面，别的不需要什么吧？” “反正你看其他侍卫怎样，你就怎样呗，委屈云盟主了。”楚碑铭笑道。 “比起别人观察我，我还是更乐意观察别人。”玉凌跟他走出门外，随口聊了几句，便混入了长长的宫廷仪仗侍卫队中。 其他人虽然察觉到玉凌是个生面孔，但不知是不是南焉河提前吩咐过了，众人都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关注，只是瞥了玉凌一眼便回过头。 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出了宫门，又穿过大道来到了城东郊，灵阵交流会的会场一直都设置在这里，平常时候除了定时派人来打扫以外，再没有多余的人踪，也只有到每一个十年盛会开幕的时候，此地才会陡然变得人潮如海。 据说第一次灵阵交流会开幕的时候，阵委会低估了到场的人数，以至于整个第一天乱哄哄一片，修者们为了争抢位置打得头破血流，没有幻神修为，恐怕连一只脚都挤不进去。于是在第二届交流会的时候，阵委会果断改成了门票制，王室还凭此小捞了一笔。 发展到如今，交流会更是井井有条，不会再出现秩序混乱。王室仪仗侍卫队簇拥着南焉河进入会场，瞬间受到了人群的热烈欢迎即便很多诸侯根本不把南王放在眼里，表面工夫还是会做一做的。 玉凌也趁此机会观察了一下会场的情况，他首先看向的是十二大公的坐席，由于提前浏览过了资料，所以他很容易就能把这些不同的面孔对号入座。 位列十二大公之首的是海明公，他身着一袭金红色华服，笑眯眯地坐在位置上，如同与世无争的老好人一般，但稍微了解海明公一点的人都知道他的狠辣手段。事实上把王室压制到如今这么惨淡的境地，海明公绝对“厥功至伟”。 而尚云公和天商公紧挨在海明公之后，这两位大公的势力不分伯仲，但相比起来，尚云公对王室的态度要温和些，不去抢占王室的资源，但也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天商公则跟海明公差不多，都是那种一有机会便落井下石的，不过他的脸色始终阴沉沉的，看样子上回儿子被绑架，给他造成了极为不利的影响。 当玉凌的目光扫到瑞亚公那边的时候，他却不禁愣了愣，因为一个略有些熟悉的人影毫无征兆地跃入了视野中。 第1201章 竞争对手们 那是一个扎着蝎子辫的女孩儿，坐在瑞亚公身后不远处，正探头探脑地打量着会场，那股如阳光般明媚清丽的气息让人不由得好感倍增，仿佛一切阴霾都会在她的笑容中冰消雪融。 这……不正是梅凛冬吗？ 虽然她换了一副容貌，但却瞒不过玉凌的魂力感应，毕竟怎么说也是熟人了。 玉凌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梅凛冬若有所觉，往他这个方向疑惑地瞟了一眼，最终却一无所获，因为玉凌混在一大堆侍卫中，大家都穿着同样的轻铠，戴着同样的头盔，远远地根本分不出什么区别来。 记得黄三途曾经追查梅凛冬的消息时，说她在被贩卖的途中跑掉了，只身去往南境，从此不知所踪，看样子她应当是隐姓埋名，换了个身份继续生活。 就是不知道她现在和瑞亚公是什么关系，感觉她所处的位置要比瑞亚公手下的悟道修者还要靠前。 很快玉凌就明白了原因，只见一个脸庞圆圆的青年忽然扭过头，笑着跟梅凛冬说了句什么，后者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那青年似乎也不气馁，仍然努力寻找着话题，看他身上的衣袍装饰，赫然就是瑞亚公的世子。 想想看梅凛冬曾经斗志昂扬地宣称自己要找到一个三分阳光、七分帅气……什么什么的男朋友，再看看她如今招惹的烂桃花，玉凌就觉得世事造化真是充满了奇妙。 忽然瞥见个故人，他的心情也莫名地舒展了一些，灵阵交流会或许真的是个好机会，不仅能观察南境局势，而且可能还会有意外惊喜，毕竟十七域的故人们大多会选择主修灵力体系，那么来南境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说不准以后会遇上更多失联的朋友。 玉凌刚把十二大公的坐席扫了一遍，正准备瞅瞅看列侯那边有没有熟人，但宫廷仪仗侍卫队已经穿过了会场，他再回头张望就显得有些古怪，玉凌便索性随着人流走到了最高的一片看台上，这里正是王室独享的座位区。 南焉河懒懒散散往最正中的位置一坐，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开场白，剩下的就全交给阵委会发言组了。 整个灵阵交流会的评审人员总共有二十位，王室占三位，十二大公各有一名代表，其次还有四个列侯代表，因为他们麾下有声名卓绝的阵法大师，故而得到特许进入评审会。 最后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师级人物，他名为许晏庭，曾独霸大师组冠军整整百年，因而也被誉为“阵皇”，后来他渐渐对名利之争失去了兴趣，不知远游何方，偶尔才会回到南境，虽然他再未显露过自己的阵法造诣，但人们依旧认为他是南境第一阵法大师。 事实上，并不是每次灵阵交流会都能邀请到许晏庭，有的时候他一百年都不出现，有的时候他又会在南境连续滞留好几十年，像这三届灵阵交流会就运气不错，许晏庭一般会在最后的三**比时出席会场，哪怕是大师组名列前茅的人物，能得到他一两句点评，都会欣喜若狂。 玉凌望了一眼评审委员会的座位区，那最前端的位置就是留给许晏庭的，目前空空如也，其他十九人倒是都落座了。 接下来是阵委会成员照例宣读比赛规则的时刻，全场的气氛一片沉闷，有的人望天发呆，有的人神游物外，还有的人直接靠着椅子闭目养神去了，甚至都有当场盘坐着修炼的，即便众人是如此表现，那阵委会成员仍然面色不改地继续念着玉简，显现出非常优良的心理素质。 玉凌听了几分钟发现对方讲的还不如于琛给自己的注意事项有用后，索性也走神想阵法去了，毕竟寂暗玄虚阵和云火坠星阵他只是粗略会布置了而已，多推衍几遍加深下熟练度总是有好处的。 等玉凌在脑海里来回推了几十遍之后，那个阵委会成员总算停下了“回顾往届的成就……展望辉煌的未来……感谢苍天大地，感谢诸天神灵，感谢南王陛下，感谢各位大公、列侯、方伯的参与，感谢南境交流会这个平台让我们汇聚一堂”之类毫无营养的言辞，正式宣布初试开始，让参赛者有序入场。 众人不由得齐齐松了口气，虽然赛前讲话这个环节实在令人蛋疼，但老祖宗立下的规矩不能轻易篡改，这种仪式性的东西也是万万不能省略的，所以再咋样也得咬牙扛过去。 玉凌甚至看到会场的角落，有名参赛者甚至趴桌子上睡着了，直到他左右两边的人拼命推他让他去参赛，这家伙才总算睡眼惺忪地苏醒过来，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梯，还差点摔了一跤。 在这样的对比下，那些边做题边打哈欠的年轻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以至于阵委会那边都在窃窃私语：“老张，你的催眠功力还是一如既往的深厚啊，这届又睡倒了三成。” “屁话，分明是这群人平常不好好学习，到了关键时候才临时抱佛脚，你看着好了，打瞌睡的绝对都是没日没夜恶补阵法基础的，真正的天才肯定都精神饱满！” “哦，那天商公家的世子殿下都打了几个呵欠了是怎么回事？” “……” 嗯？他们说的是商禀予？ 玉凌的目光在会场间一掠而过，恰巧看到林枢正坐在角落里奋笔疾书，与旁边那群愁眉苦脸的年轻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商禀予的位置则比较靠近正中，果如那几个阵委会成员所说，这位倒霉的世子殿下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笔不紧不慢地书写着，虽然他脸上没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但谁也能看出来那股子没精打采的感觉。 玉凌又瞥了一眼远处的天商公，后者脸色阴沉地望着自己儿子，目光中说不出是担忧还是烦躁。 看样子商禀予被送回去后，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 玉凌毫无诚意地同情了他两秒，然后便看向其他的参赛者。楚碑铭曾跟他提及过几个比较厉害的竞争对手，商禀予不用再说了，除此之外还有海明公麾下的客卿甄，这也是个能在前三中稳占一席的阵法天才，据说十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自创灵阵了。相比起来，海明公的几个儿子反倒显得有些庸碌。 而尚云公的长女曲扶川同样是有望进前三的高手，她身着淡黄色的长裙，神情恬淡，眉眼清秀，虽然已经二十五了，但一张娃娃脸让她看着还跟十七八岁一样。曲扶川和林枢有些相似，算是偏科型人才，只不过偏的没有林枢那么严重，好歹尚云公也不会亏待了自家闺女，就算用丹药砸也会把她的修为砸上去。 此外还有瑞亚公家的世子殿下符吉瑞，就是那个其貌不扬、试图把梅凛冬追到手的青年，如此吉祥的名字配上他那圆圆的脸庞，简直是天造地设的合拍。不过符吉瑞的阵道造诣据说不比商禀予逊色多少，所以瑞亚公今年才拼了老命地想让自己儿子进前三。 玉凌重点把这四个人观察了一下，至于其他人，虽然也有一些水平不错的天才，但还没有天才到近乎妖孽的境地，能自创七品灵阵的本就寥寥可数，更别说七品中的精品。 当然，也难保不准今年会有什么黑马杀出，所以还是得小心悠着点儿。 一下午很快过去了，整个笔试过程相当的无聊，有些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逗逼直接放弃治疗，在桌子上画圈圈去了，还有一些中途作弊被抓走的，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老老实实地做着题。 所以事实证明初试还是十分必要的，至少可以把百分九十九点九九浑水摸鱼的家伙筛出去。 随着众人陆续“交卷”，初试总算在太阳落山前结束了，林枢步履从容地走回他的座位，南焉河立即转过头悄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还行吧，就最后一道题比较难，让我们在大千恒方阵的基础上加以改造，使其防御力达到七品灵阵的水准。我感觉我答得不是太好，毕竟时间有些仓促。”林枢微微皱着眉。 “卧槽？往年没这么变态吧？”南焉河有点发愣。 “陛下，那个是附加题，我一个字都没写出来……”另一位客卿府的参赛者忍不住道。 “……”南焉河汗。 第1202章 第一轮 不管怎样初试是告一段落了，玉凌回到王宫中后，第一时间把方子衿等人找来，打算交给他们一件任务。 几人早就闲得发慌，哪怕是灵阵交流会也并不能激起他们的兴趣，因为对于外行来说连看热闹都看不出个什么名堂。 “瑞亚公的事情我之前已经跟你们讲过了，它直接牵涉到上一代南王的恩怨，如果能找出那个真正的叛徒，不仅能让王室再欠我们一个人情，同时也能消除一个隐患，我想没人喜欢被人暗中盯着的感觉。”玉凌道。 “那我们要怎么做？”方子衿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明所以。 玉凌看着他道：“还记得九域大比初赛我的一位队友吗？华域的梅凛冬。” “啊，记得记得，怎么了？有她的下落了？”方子衿问道。 虽然在九域大比之前，大家八竿子都打不着一起，但初赛之后玉凌的几个队友也渐渐地和方子衿等人认识了，由于脾性相合，众人相处得还算愉快。 “她今天就坐在瑞亚公身后，符吉瑞好像对她有点意思，不过那姑娘也不是靠脸吃饭的人，估计先是受到瑞亚公赏识，然后成为了客卿之一吧。”玉凌道。 毕竟梅凛冬身怀神级灵器夜梦灵，而且还不像凝墨刀这样长期沉睡，她肯定能在很多地方帮到梅凛冬。 “那可真是巧了。”方子衿不禁为这番际遇啧啧称奇。 “所以宗主的意思是让我们和她接触一下，然后刺探情报？”白书洌瞬间恍然。 “刺探情报也要看情况，你们先弄明白她和瑞亚公是什么关系，以及她这几年的经历，如果瑞亚公对她有恩，恐怕那姑娘也不会愿意出卖他。但不管怎样，多跟她接触一下总是好的。” 玉凌顿了顿，又道：“按我的想法，你们最好各自分工，必须要有一个人在外面观察情况，再由一两个人和梅凛冬‘巧遇’一下，就说你们现在混得不咋地，想个法子诱导她向瑞亚公引荐你们，这样你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入瑞符星了。如果她问起我的消息，你们就说还没遇见过我。” “你这个人……连自己的朋友都要欺瞒算计。”璇珠撇撇嘴道。 白书洌辩解道：“宗主也是没办法，都分别几年了，每个人变化都很大，如果梅姑娘忠心耿耿地效力于瑞亚公，把事情挑明了反倒会让大家都难做，还不如提前调查清楚，到时候也好想想应对措施。” “行行行，总是你们有理。”璇珠说不过索性不说了。 倒是玉凌敏锐地注意到了什么：“你之前也认识梅凛冬？” “废话，都是华域人，我悟玄门还在的时候，经常会和别的宗门交流，像大师兄那些一流天才的世界我无法涉足，所以和我玩得到一起的都是差不多层次的人，比如凛儿。她真的是个好姑娘，特别仗义豪爽，虽然我后来跟她接触少了，但曾经也算是挺要好的朋友，所以你们这么利用她，让我心里不太舒服。”璇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世界真小。”方子衿只能尴尬地道。 “我承认是有点利用的意思，但我们做的事对她有什么妨害吗？”玉凌道。 “没有是没有，可是……” “如果不坦诚比坦诚的结果要好，那我宁愿选择前者。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跟她解释的，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能静观其变。” “我……”璇珠还是有些抵触。 “你要实在不想去就算了，反正只是让你们问问她的近况，过的好不好，以及有关瑞亚公的一些事情。当然，最后这个不要直接去问，具体的不需要我多说吧？” “但我们终归有离开的时候，到时候凛儿要怎么办？我们是她引荐去的，这不是逼着她和瑞亚公决裂么？”璇珠咬了咬下唇。 “那你们就在离开前夕问一下她，她是想继续留在瑞符星，还是和你们一起去百蛊星，如果她选择前者，我会想办法处理妥善。”玉凌平静地道。 璇珠张了张口，感觉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了，白书洌则想了想道：“那么由我和璇珠跟梅姑娘联系吧，大师兄在外接应并传递消息，行吗？” “没问题。”方子衿答应得很爽快，他实在不是做卧底的料。 “你们自行安排，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这件事急不得。”玉凌点点头，对白书洌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交流会期间，瑞亚公他们住在哪儿？”白书洌又问。 “十二大公都被安排在内城的落霞居，那地方你们进不去，但梅凛冬那姑娘不会是个闲得住的人，王城有许多好玩的地方，尤其是交流会带来了难得的人流量，晚上一般会有灯会，到时候如果有她的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 玉凌将该叮嘱的事情叮嘱完之后，便转回去继续闭关了，反正复试也用不着他出场，不如抓紧这两三天的时间。 等到他把三大阵法的各个细节都牢牢掌握了之后，第一轮新秀大比也即将开始。 林枢遵从南焉河的吩咐，在复试中表现得并不出彩，所以其他诸侯也压根没有注意到“温”这个人，更没谁闲得无聊去刺杀他。 不过复试只要通过就行了，但从新秀大比开始，三轮自创阵法却是累积计分的，每轮满分一百，二十个评审员最高可以打五分，最低也要打一分，三轮下来合计三百分。 参照往年的经验，一般能得到二百分就算不错的成绩了，二百五十分便足以称得上是天纵之资。 至于拿满三百分……那根本不存在的，别忘了这群诸侯分别代表着不同的利益，哪怕你布的阵法再优秀，敌对势力也不可能给你满分。所以这几届以来的冠军，基本都在二百八十分左右。 “目前新秀组还剩三百多个参赛者，云盟主你一定要加油啊，大师组那边估计第一轮就要全军覆没了，真是令人头痛。”南焉河愁眉苦脸地道。 玉凌不免有些意外：“这次刷的这么厉害，只剩三百人了？” 他记得往届一般会稳定在八百到一千多人的样子。 南焉河苦笑道：“因为复试的那天许老爷子忽然心血来潮，亲自命题，他觉得通过对往年几届参赛者的观察，南境整体的阵法水平已经突飞猛进，只有难度系数高一点的阵法才更能凸显出真正的天才。” “好吧……”玉凌想想也知道没人敢跟阵皇顶嘴，他现在只庆幸还好自己没有硬着头皮参加复试，不然百分百要挂的节奏。 他又回顾了一遍有关温的资料，确认没什么遗漏后，便用玄力改换了面容，跟着南焉河走出了住所。 “温，你来啦！”其他几个王室的参赛者友好地跟他打招呼，他们浑然没有察觉假扮温的已经从林枢变成了玉凌。 玉凌只是点头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其他人也不以为怪，毕竟已经认识几天了，他们也知道“温”性格内向，而不是故作清高。 “今年阵皇前辈好凶残，我希望他不要注意到我这个渣渣……”一名参赛者长吁短叹地道。 “为什么？”玉凌不禁有些莫名其妙，按理说能得到阵皇的关注，怎么说也是够吹嘘一辈子的事了。 那参赛者一副苦瓜脸：“我听上一届的人说了，阵皇前辈超级毒舌，哪怕是再好的阵法他都能挑出无数个毛病来，把你批到狗屎不如的地步，据说这几届被阵皇前辈当场骂哭的人就有三位数……” “憋说了，今年阵皇前辈从复试开始就已经让人瑟瑟发抖了，我只差一点就挂在最后一步了。”另一个参赛者一脸生无可恋。 “你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天商公世子居然只用了四个时辰就布出天凤涅阵了，我愣是用了两天时间才勉强搞出来……” 玉凌一路听着他们的闲聊，也算了解了不少事情，甚至都用不着他套话的。 等到入了会场，一位阵委会的成员清了清嗓子，按例打算讲一段长篇大论的开场白，毕竟新秀大比怎么说也是总决赛了，多少要弄得庄严正式一点。 结果他刚开了个头，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就直接打断了：“开始吧。” 阵委会成员一脸懵逼，扭头看了看旁边的阵皇老爷子，强行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憋得一阵内伤。 玉凌不由也望向许晏庭，那是一个外表看起来非常和蔼可亲的老人，但事实上这位阵皇脾气异常暴躁，大概是把所有的耐心恒心细心都用在了阵法上。 “咳咳，那个，大家领了号牌之后就有序入场吧，限时三天，不得超时。”阵委会成员只得把三万字压缩成了不到三十个字。 第1203章 有点意思 玉凌顺着人流随便领了一个号牌，然后找到了号牌数字对应的房间，从外表看起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屋，但其实却是芥子纳须弥，里面足有十个篮球场大小。不然真要露天在交流会会场布阵，这地盘再大也不够几百人施展的。 不过进场之前，要先把空间储物工具交上去，只准留下跟布阵有关的材料这个规定听着是不是很耳熟。 而且屋内也安了摄像头……不对，应该是异界版监控设备，这个一方面是防止作弊，更重要的一方面，也是方便让评审委员们随时随地观察参赛者的表现，有时候光凭布阵手法就能看出一个人是否专业了。 当然，刚开始布阵的情况下，大家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最多聚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差不多消磨几个时辰再说，反正布阵是一个比较耗费心力也耗费时间的事情，布得越快不一定越好，反倒可能是自创的阵法结构过于简单。 “唔……商世子今年起手有些慢啊，虽然还看不出来他要布什么种类的幻阵，但这进度明显不及曲扶川他们。”一位评审委员随意地扫了一眼水幕幻化而成的景象，语气里隐有幸灾乐祸。 代表天商公的评审委员面无表情地道：“世子殿下布设的幻阵比较复杂，到时候绝不会让诸位失望便是。” “复杂？我看是他状态不好，精力不济吧，商世子这么洁身自好，想来也不会去沾染那些莺莺燕燕，是不是心思都放在修炼上了？”之前那位评审委员笑里藏刀地道。 “那就不劳瑞亚公挂心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辞颇为犀利，其他评审委员都见怪不怪，毕竟今年天商公和瑞亚公忽然矛盾尖锐，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实了。 “唉，扶川这孩子总是温温吞吞的，一点都不像是在竞争的样子，真是令人忧心。”代表尚云公的评审委员自嘲式地感慨道。 其他人内心不禁狂翻白眼，那边两个已经为第三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了，就您这种稳坐第一第二的才敢于自黑。 “我这还不是一样，小甄压根就没告诉我们他要布什么阵法，我们也只能由得他去了。”代表海明公的评审员随口附和道。 他们言谈间都表现出明显的偏向性，反正大家彼此都知根知底，也没必要掩饰阵营，二十个评审委员中，除了阵皇老爷子，又有几个能做到公平公正的？ 本来灵阵交流会就是利益分配的平台，顺便还能吸引一些散修人才，把他们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中。 王室的三名代表则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虽然他们看似人多，但要是遇到关键问题，这些一盘散沙的诸侯立马会联合起来一致对付王室，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谁也不得罪，随便你们闹腾吧。 只是今年他们的明哲保身策略却不能奏效了，因为瑞亚公的杠精代表怼完天商公之后，又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王室的三个人，阴阳怪气地道：“哎呀呀，我这才发现今年王室居然只入围了四个人，这真的是……多令人尴尬啊，南王陛下要是缺人才的话，可一定要跟我们讲明白，不然要是让其他境域的人看见堂堂南境王室穷酸成这幅模样，还要引人笑话呢。” 他这番话一落下，场上顿时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所有人都诧异地望着瑞亚公代表，深刻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抽了。 即便王室从来没什么威望可言，但他们至少纯天然无公害啊，没事干嘛要去招惹人家？ 一位王室代表忍了再忍，最终还是忍不住了：“有的时候人数多也未必管用，就算我王室只剩一个人，那也足够了。” “哟，看样子王室果然藏了个杀手锏啊，那倒是我家大公多虑了，说不准你们能进前三呢。”瑞亚公代表哈哈一笑。 其他人的脸色又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看向王室代表的目光也不再像原来那般随意了。 “糟了，这家伙是故意设了个套让我们钻啊。”一位王室代表不禁浮起一层冷汗，赶忙给同伴传音道。 “……是我不该说那句话。”刚刚出声的代表已经开始后悔了。 “这……已经都已经了，现在也无法改口了，只能进一步加强防卫力量，不然的话，恐怕我们的参赛者活不过三**比。” “但至少可以证明一件事，瑞亚公果然包藏祸心！之前刺杀林枢还不够，现在还要试探一下他有没有改名换姓继续参赛，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一位王室代表颇为憋气。 “这个回头再说吧，我们赶紧想个法子打圆场……” 正当三位王室代表焦头烂额的时候，阵皇许晏庭忽然开口道：“有点意思。” “啊？”众人都是一愣，目光齐刷刷望向许老爷子。 “3号参赛者，是王室的人吧，叫什么名字？”许晏庭压根不理会众人之前在聊什么，直接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王室代表瞬间忐忑得七上八下，一颗心脏都要噗通跳出来了。 “是、是的，他叫温。”一位代表下意识回答了一句，随后才反应过来一个惊人的事实许老前辈刚刚居然说了一句夸奖的话？这莫不是假的阵皇大大？ 正当他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等着许晏庭下文的时候，后者却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就闭目养神去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第一反应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但确认过眼神之后，他们又觉得不太可能出现群体性幻觉，而且好歹也是道境高手了，还有哪门子的幻听。 于是众人赶忙在水幕中搜寻那个叫温的家伙，随后发现这家伙的布阵进度还挺快，虽然不是最快的那个，但绝对是最快的那一批了。 可问题在于，真正的高手都还在仔仔细细刻画阵纹，那是一步都不能错的精细活，相反三一两下就快搞定的，怎么也不像是有高手风范的样子。 “咋回事儿？是我水平不过关吗，这人布的阵法感觉结构很简单啊，虽然还没布完，不太看得出具体的设计思路，但你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么？” 几个关系比较好的评审员顿时开始传音交流，他们不敢质疑阵皇前辈的眼力，同时也不愿意质疑自己的眼力。 “不知道……可我也觉得那些大公的世子嫡女要更厉害一些，那阵纹我看着都觉得复杂，难以想象他们怎么把这些阵纹压缩为七品层级的。” “说起这个，今年商禀予好像状态确实不太对劲，我更看好甄和曲扶川。” “符吉瑞也不错啊，虽然这小子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很欠扁，但手底下却不含糊。” “嘘……得了吧，瑞亚公的人今年像是吃了火药似的，我们就算要站队也别站他那边。” “……嘘什么嘘，我俩传音呢，你以为还有谁能听见。” “我这不意思一下么……” “不说了，反正我家侯爷就是来打酱油的，他现在被那个逗逼小胖子天天拍马屁，全想着怎么把他培养成南境第一灵纹师，连交流会都不太重视了。” “咳，不是我说，咱们本来就是陪跑的，看开点吧兄弟，这一届和一届之间的差距呢，不过就是倒一和倒二罢了，不值得不值得。” 而正在布阵的玉凌却不知道他已经提前纳入了众人的关注视线，无穷幻阵是他最滚瓜烂熟的阵法了，就算倒着画一遍阵纹也毫无问题。 于是五个时辰后，玉凌就轻松地搞定了任务，然后径直出了房间。 在他踏出屋门的同时，评审委员们面前的水幕也破碎无影，这同样是保证公平的一个手段，参赛者一旦停止布阵，他们就不能再监控室内情景，只能等到所有人都结束后，才能一一查验。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一大片人都盯向玉凌，这让他颇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显得怪异了。 第1204章 评审时刻 直到玉凌回了王室坐席区，于琛才不动声色地跟他解释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并建议玉凌不要急着离开，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待着比较稳妥。 虽然玉凌并不担心什么刺杀，但正常一个惜命的人都会选择哪里安全去哪里，而不是大大咧咧给别人提供暗杀的机会。 所以他只有顶着众人窥探的目光闭目养神，同时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慢慢布阵算了。 不过无穷幻阵对玉凌的精力消耗并不大，他一边假装休息，一边放开魂力注意着诸侯们的动静，然后发现很多人已经悄然无声地离开了会场，八成是调查“温”的资料去了。 评审委员会的人也在频繁地传音交流，玉凌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但大多数人的眼神都不是很友善。 看样子，从一开始就被推入了风口浪尖啊。 玉凌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阵皇许晏庭，后者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丝毫不在意自己随口一句话造成的偌大风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有两天多的时间，玉凌索性随便翻出一本《七品灵阵详解》，毕竟他该死记硬背的都背下来了，不如多了解点基础性的东西，说不准触类旁通还能让他装得更专业一点。 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也不再只盯着玉凌，因为甄等人的幻阵雏形正在一点点崭露头角。 “甄这个阵法很是高明啊，居然融入了空间折叠、扭曲和镜像三大元素，本来空间幻阵就是精品中的精品了，要达到他这等技艺，恐怕索幽境界都有些勉强，这么精妙复杂的幻阵，把我扔进去估计都很难摸索出来。”一位列侯代表毫不遮掩溢美之词，一边说一边瞟向海明公代表。 “过誉了过誉了。”海明公代表笑容满面，不断地谦虚着：“我看扶川丫头也很厉害嘛，谁说她不擅长幻阵的？这明明布置得妙到毫巅，在幻阵里嵌套着千千万万的小型杀阵，这要破解起来非得脱一层皮不可。” “唉，你这才是过誉了，扶川看着恬淡文静，可性子却最是要强，那丫头的风格一向简单粗暴，布的幻阵也压根没有一点艺术品的韵味，这哪里还像个幻阵，分明就是以杀阵为主了。”尚云公代表摇摇头叹道。 “两位大佬都太谦虚了，我们手底下才真的是没有上得了台面的人物。”一些中立的评审员纷纷笑道，把气氛烘托得其乐融融。 直到一个惊愕的声音突然响起：“哦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商世子为什么突然把自己布的阵毁掉了？” 众人愣了两秒，刷地扭头去寻找商禀予的影像，发现他正脸色苍白地皱着眉头，面前是一片狼藉的材料残骸，像是刚刚被轰炸过的难民营似的。 “我看不是他自己毁掉的吧，分明是他刻画阵纹的时候没控制住，导致整个幻阵自行崩毁了。这得亏不是杀阵，否则商世子少不得要落一个重伤。”瑞亚公代表阴阳怪气的声音仍旧无比欠打。 “呃……”众人齐齐望向天商公，后者“哐”地一声把面前的茶桌推翻，阴怒着脸起身离开了会场。 南焉河不禁幸灾乐祸地给玉凌传音道：“啊，云盟主真是有先见之明，提早帮咱们解决掉了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 “这……可不关我事。”玉凌最多也就是抹掉了商禀予微不足道的一段记忆，哪至于让他精力不济到布个阵法都会出错的地步。 “不不不，根据朕的调查，商禀予被我们送回去之后，他好像去了一趟东境，朕猜他是想恢复记忆，但不知道成功了没，反正你看他那精神恍惚的样子，不是肾虚就是神虚。” ……这位南王毒舌起来，真的是没别人什么事了。 “现在离第一**比结束还有多久？”玉凌问。 “嗯……还有八个时辰，商禀予估计够呛了，他之前布阵就花了两天，眼看着快成功了结果功亏一篑，现在这点时间肯定来不及。”南焉河算了算道。 玉凌扫了一眼庞大的水幕影像，发现大多数人都进入了尾声，只有商禀予需要重头再来。 按理说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一般人可能就绝望了，但商禀予发了几秒钟的呆之后，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默默地将满地残骸收拾到一旁，然后继续调制材料，刻画阵纹。 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就连手都在微微发颤，但即便如此，也没有要任何放弃的迹象。 这一刻，玉凌都有些佩服商禀予了，只可惜双方阵营不同，就算再来一遍，他也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 时间如同死神的鼓点一分一秒过去，众人纷纷摇头，不再去看那个仍在“垂死挣扎”的身影，因为无论如何，商禀予都不可能布完了。 “时间到！” 当最后一炷香熄灭的时候，阵委会的人也强制地将所有参赛者驱逐出屋子，哪怕是只布到一半的商禀予也不例外。 玉凌重新从座位区出来走入会场，因为接下来所有参赛者都要聚在一起，等候评审。 经过商禀予身边的时候，后者若有所感地望了玉凌一眼，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终究还是困惑地收回了目光。 “1号参赛者，君楼！”一位阵委会工作人员念着名单。 “到！”一个脸上有些小雀斑的青年赶忙应声。 前四号都是王室参赛者，像这种数字先后没人在乎，南境的诸侯们都更看重实际利益，只给王室留下了名誉上的自尊。 “说出你的阵法名称，以及设计创意，不要超过三分钟。”阵委会人员又道。 君楼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难免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的这个幻阵，叫做……那个，漩涡七分阵。然后我的设计创意，就是想着……呃，大概就是，反正灵感来源于大漩涡，然后让敌手置身于无穷无尽的幻象，然后在漩涡中不断下坠，一层一层越陷越深，然后七分的意思就是，总共有七种类型的幻象，然后可以让敌手的意念不断被打散，直到他失去清醒的意识，然后……” “你的然后有点多啊。”阵委会人员忍不住道。 君楼窘迫地道：“啊对不起，然后……我要说的就这些了。” 很多人都不禁笑出了声，这让君楼感到更加尴尬，他两只手频繁地换了好几个姿势，都不知该怎样安放才好。 “开始评分。”阵委会人员啼笑皆非地道。 这个幻阵虽然还不错，但放在这种场面下就有些不够看了，即便是王室的三个代表也不可能厚颜无耻地打五分，而其他的评审员更是下手不留情，基本两分较多，偶有三分的。 到了许晏庭那里，他眼皮都没抬，直接打了个一分，好在他懒得多说什么，否则君楼的心脏怕是承受不住阵皇级别的毒舌功力。 于是最终算下来，王室的第一位参赛者只得了惨淡的52分，这要是正儿八经考试的话真就是不及格了。 君楼哭丧着脸下了场，而2号参赛者虽然境况稍好，但也只有63分，他只能叹一口气，紧跟着去找君楼做难兄难弟了。 “3号参赛者，温……”阵委会人员顿了一下，这位也算是新晋的风云人物了，不知道待遇会不会比前两个陪跑的强一些。 其他参赛者也从长辈那里听说了之前的事，一个个伸长脖子望着玉凌，等着他接下来的发言。 玉凌神色如常，不紧不慢地道：“无穷幻阵，取‘无穷无尽’之意，故而得名。这个阵法的结构相对简单，可以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同时也就没有了过高的限制门槛。就算是一个水平只到八品层次的人，都能不费力气地布出无穷幻阵。同时，阵法所需材料也很常见，用量较小，成本大约在一万星币左右。” “它最大的特色在于，这是一个自洽的空间结构。众所周知，空间扭曲、断层、重叠等都属于异常的空间现象，它们固然可以增加幻阵破解的难度，迷惑人的视线，但它们本身就是破绽，在真正的高手面前，破绽越多，反而越容易入手破除。而无穷幻阵……则没有破绽，唯一的办法，就是暴力破解。当然，困于阵中的人不会知道它的结构模型，盲目的暴力破解所要花费的时间无疑是惊人的。” 玉凌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就从他身后不远处响起：“那照你的意思，空间幻阵就应该越简单越好了？” 第1205章 唇枪舌战 玉凌回头看向说话的青年，对方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着，仅仅用一条发带简单地一束，显得有些不修边幅，只有那双眼眸异常明亮，仿佛闪耀着星辰之辉。 此人正是海明公的门下客卿，甄。 玉凌早就料到会有类似的质问，于是淡然答道：“我从未说过阵法应当越简单越好，人生有三重境界，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阵法亦如此。” “那些普通而简单的阵法，只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譬如人人都知道一加一等于二的道理，但如果要去证明它为何等于二，那就是个非常复杂且深奥的问题。所以愚以为阵法的第二重境界是追求极致的复杂，第三重境界便是返璞归真、大道至简了，这时候的阵法看似平凡，其实却内蕴不凡，与第一重境界只是表面相似，实则全然不同。” “当然，我还远远没有达到这个境界，只是向着这个方向努力而已。不知我这么说，可否回应你的疑惑？”玉凌平静地望着甄。 甄眉头紧锁：“大道万千，这是你所理解的阵法之道，而我，无法苟同。你刚才所说，那些异常的空间现象本身就是破绽，但我认为这恰恰是彰显一个阵法的独特之处，这世上从没有绝对完美、无懈可击的模型，就像你的无穷幻阵，构思确实很奇妙，可是它只能奏效一次，一旦被我们看到了这个阵法的结构，它就没法再作为幻阵迷惑对手了。” “阵法之道，贵在变幻，尤其是幻阵，更是千变万化。所以复杂的阵法哪怕摆在你面前，你也要花费无穷心力去破解它，因为当复杂到一定程度后，就很难再把握其中的规律。无论是防御型幻阵还是攻击型幻阵，最终的目的要么是拖延时间，要么是让对手心神崩溃，这都需要复杂的结构模型。而无穷幻阵除了创意精妙以外，我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亮点。” 玉凌一直耐心地等他说完，然后才道：“关于你所谈到的两点……” “咳咳……三分钟已经超时了，这个问题不如你们私下再讨论吧。”阵委会人员强行打断道：“现在开始评分。” 不得不说他是故意挑选了这么一个时机，完全没给玉凌反驳的机会，而甄的长篇大论又听着很有道理，很多人恐怕会更倾向于甄的观点。 玉凌微微皱眉，还没等他说些什么，甄居然率先开口道：“我想听听他怎么回复，再给两分钟吧，可以从我待会的发言时间里扣，这样就不会耽误大家什么了。” 海明公代表不由“啪”地一拍脑门，对甄这小子很是无语，明明都给他创造了最为有利的舆论形势，结果这家伙还不珍惜，真是要把人气死。 “这、这不符合规定，开始评分吧。”阵委会人员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早知甄如此不领情，他就不收海明公下属的贿赂了。 “规则也是人制定的，我有权要求这么做。”甄不为所动。 阵委会人员尴尬癌都犯了，感觉玉凌就站在旁边看他笑话，他正准备恼羞成怒地说两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突然从高处响起：“吵来吵去，你们浪费的时间都不止两分钟了……” 居然是阵皇前辈亲自开口？ 阵委会人员都快喜极而泣了，赶紧大义凛然顺水推舟地道：“那我们就赶紧……” “所以还不如赶紧让他几句话说完。”许晏庭又补上了后半句。 阵委会人员一脸蒙圈：？？？老爷子您耍我呢不是？ 玉凌这才开口道：“关于甄所说的两点，首先我同意这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模型，我的能力也有限，所以无穷幻阵是可以用暴力破解的。但是，哪怕你们已经看到了它的结构，也仍然无法单纯地用阵法手段去破除它，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拆分的稳定结构。诸位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 “其次，变与不变只在一念之间，可以用不变应万变，也可以千变万化。我可没说，无穷幻阵是静止的。当你以为它一动不动的时候，它会无止尽地循环，当你以为它在不停运转的时候，它又是相对静止的。什么可以称之为无穷呢？空间无穷，时间无穷，可那不是人力所能为之的，人力范围内的无穷，最简便的就是动静之间的循环。” 众人不由露出深思的神色，一位王室代表赶忙提议道：“我看大家对此争议比较大，不如派个人亲测一下阵法？本来灵阵交流会的目的就是选拔出最优秀的人才，集众人之智慧于一堂，也不在乎这几分钟时间吧。” 许晏庭直接抬手点了三个人：“你、你、还有你，去看看吧。” 众人心知肚明阵皇的用意，他选了一个王室代表，又选了尚云公代表和一个列侯代表，三人互相牵制之下，倒勉强可以客观公正地评判无穷幻阵。 为了不耽搁时间，三人很爽快利落地去了玉凌的考场，水幕上也显现出了屋内的景象。 看得出，尚云公代表非常用心地研究着阵法，试了好多种常用的破除幻阵的手段，但最终都未能奏效，他又静下心推衍了几分钟，最后……索性开始暴力破解了。 只是暴力破解也不是个容易活，除了王室代表有些放水以外，尚云公代表和列侯代表都拼了老命地攻击阵法，两个合道高手一同出手也算是声势惊人，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处于局外上帝视角的众人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在他们不攻击的时候，无穷幻阵是静止的，但一遭受攻击，它就开始无规律地运转，处于幻阵中的人根本察觉不到空间的位移，可实际上他们的攻击都落不到点子上，反而在无穷无尽的循环中消磨得一干二净。 “看来这不仅是个出色的幻阵，还是个挺不错的御阵。”既然没人主动赞赏，王室代表也只好厚着脸皮自己夸奖自己人了。 “让他们回来吧，不然今天天黑了他们都出不来。”许晏庭摆摆手道。 玉凌走过去中断了阵法，三位代表这才得以脱身而出，他们的脸色呈等差数列分布，王室代表最为心情愉悦，列侯代表略有一些尴尬，但是还算平静，只有尚云公代表阴沉着脸，毕竟他堂堂合道后期高手，居然搞不定一个年轻后辈的幻阵，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都回位置上，开始评分吧。”许晏庭吩咐道。 三个王室代表迫不及待地一人打了五分，一副“你不服就来咬我啊”的坚决表情。 海明公和尚云公代表犹豫了一阵，挑了些鸡毛蒜皮的毛病，最后打了四分，他们也不好明目张胆打太低，否则就是公开挑战灵阵交流会的规则。 随后其他代表也是一路四分五分地打下去，打五分的并不是真心想给这个分数，而是实在找不出来特别有理有据的缺陷，加上他们的态度偏向中立，不好撕破脸跟王室过不去，所以干脆就这样了…… 最后轮到了压轴大佬许晏庭，阵皇前辈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洗礼，很随意地道：“怎么说呢，创意还不错，这种结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其他优点不多说了，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我这人不会夸奖，只会挑刺，先说小的毛病，你的布阵手法只能说一般，阵纹刻画虽然很熟练，但是缺了股神韵，材料其实大可以更精简一些，最终成本能控制在七千星币。总之技巧方面不是很完美，自己以后多练练，改进一下吧。” “大的毛病，我想你应该也心里有数，这个空间结构介于平面和立体之间，它的任何一点，切开都是平面，但它本身又只能存在于立体世界。这像是天神的造物一般令人惊奇，可人力有限，人工布置出的幻阵永远不可能完美无瑕，所以你的空间幻阵存在一个致命的瑕疵，就是阴阳两面对接的一小片区域，那是最大的破绽。” “虽然这个破绽很难被人发现，但高手总是有的，他们被困得久了，发现破绽的概率就越来越大。我看到你的补救措施是让无穷幻阵处于动静之间，掩饰了破绽的存在，但我认为不妨把它作为一个陷阱，也给这个防御型幻阵多一点攻击的能力，这样是不是更好一点？” 许晏庭点到为止，玉凌却不禁心头一动，果然“阵皇”之称不是盖的，别人都在鸡蛋里拼命挑骨头，他则能一眼看穿要害。虽然人们都喜欢听好话，可是这种真知灼见的建议才是最宝贵的。 更何况……玉凌也没觉得许晏庭有多毒舌啊？似乎语气还算温和吧。 “多谢阵皇前辈指导，晚辈受教了。”玉凌行了一礼，权当是帮念羽白把这番话记下了。 许晏庭点点头不再多说，他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笑意，但很快就消逝不见：“总之，创意我给五分，技巧和细节我给四分，然后取个平均值四舍五入，姑且算你五分吧。” 第1206章 都是忽悠 众人：？？？ 这么四舍五入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可是谁tm敢质疑阵皇老爷子的决定啊，别说4.5了，就算人家把4.1四舍五入成5分，你看谁敢反驳一个字的？ “呃，那个……3号参赛者共计93分，下一位，4号参赛者扁祁风。”阵委会人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因为这个分数和前两个人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反差，让他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难道王室今年要崛起了吗？可是名额就那么多，竞争已经够激烈了，怎么还要被王室插上一脚？这会导致多少人的排名往后退一格啊！要知道前十范围内，一个排名或许就代表着几千万星币的利润没有了，抢人饭碗这简直比夺人妻子还严重！ 玉凌却无视了阵委会人员的目光，径直转身走向高台。不用魂力他都能感觉到无数人正紧紧地盯着他，而且各自都不怀好意。 新秀组结束第一**比后，接下来三天就该大师组进行首轮了，然后全体休息两天，再继续进行第二轮。玉凌倒要看看，这中间间隔的五天时间里，这些人打算耍什么花招。 等他坐下来后，王室最后一位参赛者的分数也出来了，只有惨淡的58分，其实以他的水平远不至于落到这等境地，但没奈何众诸侯联起手来一同打压王室，每人少打一分，最后的结果就是灾难性的。 “温，后面就全靠你了，看眼下这状况，我们三个不垫底就不错了。”扁祁风回到坐席之后，唯有苦笑道。 “不过你千万要小心安全，保不准那些小人会使尽各种不要脸的手段来暗害你。”君楼也道。 他们三个虽然免不了失落，但这结果也算意料之中，所以此刻并没有多少嫉妒玉凌的意思，只是表达了一番担忧。 “其实要是戴晟在就好了，他除了脾气狂一点，但真本事还是有的，结果这家伙只热衷于自己钻研创造阵法，不太喜欢学习别人的成果，这回又偏偏出了个比较冷门的七品灵阵，完全不在他的复习范围，结果他愣是在复试就被刷下去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啊……要是戴晟能入新秀大比，多少能帮你分担一下火力。”君楼又叹了口气。 扁祁风却不以为然道：“他那岂止是狂一点？我就看他极其不顺眼，这种目中无人又刚愎自用的家伙，就应该让他受点打击。看他把自己的阵法宝贝成什么模样，明明复试都被刷了，还不愿意拿出来分享，什么人品嘛，我还不稀罕用他的创意呢。” 玉凌也知道戴晟这个人，他在客卿府也算是仅次于林枢的二号阵法天才，不过林枢来了之后，客卿府对他的培养力度也发生了转移，据说戴晟曾为此大发雷霆，但却无可奈何。 “放心，我就待在王宫不出去就行了。”玉凌随口回应了一句。 他们这边聊着，底下的评审仍在继续进行，众人普遍得分集中在50-70分之间，上80的只有三十几个人，甄得了92分，曲扶川91分，符吉瑞也是91分。 其实甄的分数本来应该和玉凌持平，甚至更高一点，因为众人都比较忌惮海明公，没谁愿意和他过不去，所以除了瑞亚公代表、天商公代表和三个王室代表投了四分以外，其他人都是满分通过，这么算下来，他还有95分。 结果万万没想到，许晏庭只给了2分，他的理由是：阵法还凑合，其实想打四分来着，但是看你们给分这么不公平，我就帮你们手动平衡一下算了，不用谢我啊。 海明公代表险些被气吐血，可是他怎么也不敢和阵皇过不去。 随后陆陆续续有一些黑马杀出，其中有一个边陲星球的散修天才竟然出人意料地拿了90分，在探明他确实不属于任何势力后，众诸侯纷纷起了拉拢之心。 但最令人惊愕的却是商禀予，所有人都以为他这轮药丸，没想到他仍然脸色苍白地站在场中，语气平静地阐述了一遍自己的阵法创意，那虚弱的模样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似的。 不得不说那确实是一个极为精妙的攻击型幻阵，而且比曲扶川简单粗暴地幻阵套杀阵要有技术含量的多，阵纹必须刻画得极其精确，稍稍偏离一丝，就会导致全盘崩溃。 不过除了布阵难度之外，他的幻阵无可挑剔，足以用七品的材料，去媲美六品阵法的威力，精致得像是一个艺术品。 可是，最大的问题在于，商禀予并没有布完，这是最令人诟病的地方，因为说得再天花乱坠，也终究只是他的一面之词。 哪怕这些评审员稍加推衍，就知道这位世子殿下所言不假，可是跟天商公过不去的人，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 像瑞亚公代表，直接给了3分，非常傲慢地说在看到成品之前，他不能草率宣判，而且商禀予的布阵能力很成问题，所以3分已然是极限了。 其他诸侯有的跟风，有的静观其变，于是商禀予转眼之间已经被扣除了10分，眼见就要跌下90的门槛。 可众人没想到，阵皇前辈又非常任性地给了5分，这是他今天打出的第二个满分，理由还是那个：我来手动维持一下平衡。 不过分是这么打了，许晏庭紧接着又毫不留情地指出了一堆毛病，说其中不少阵纹都是冗余无用的，完全可以这么那么精简，商禀予最后行礼道谢，结果腰刚直起来就昏过去了，整的现场一片手忙脚乱。 这要传出去，许晏庭的毒舌功力又要上升一个台阶，以前只是骂哭三位数的参赛者，现在就要变成把南境第一天才活活骂晕了。 当然，事实上商禀予只是心力憔悴实在撑不住了而已。 第一轮新秀大比总算是结束了，有人欢喜有人哭，还有的人连被骂哭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许晏庭对他们的阵法完全看不上眼，连说都懒得说…… 南焉河也在那里唉声叹气：“卧了个大……算了不骂人了，这都是命呀，刚刚还无比感激阵皇前辈对你伸出援助之手，结果一转眼他就把商禀予也救活了，现在可好，竞争对手一个没少，还多了一个什么王暗渊……好奇怪的名字……” “咳咳咳……” 玉凌刚抿了口茶，乍一听到这三个字，险些把自己呛到。 “云盟主你没事吧？”南焉河赶忙传音。 “咳，等会儿，我刚刚在看玉简，没注意挨个挨个听评审，你说的王暗渊是哪个？”玉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会这么巧吧？ 但这么神奇的名字，好像只有那个奇葩家伙能起出来…… “喏，就那个独身一人的，穿黑色长袍，皮肤白净，脸上面无表情，快走出会场了。”南焉河指了指。 玉凌找了半天没找到，索性用魂力搜索了一下，终于发现了那位散修天才“王暗渊”。 可令他失望的是，这个人身上全然没有暗渊之气的影迹，那副作态和眼神也绝对不是朔本人。 难道只是重名？玉凌难免有些犹疑不定。 “要是能把他拉拢过来多好，可惜就算把十二大公砍了，朕也抢不过那些列侯，真是凄凄惨惨戚戚。”南焉河再次叹气。 “我想去跟他接触一下。”玉凌思来想去，实在不愿放弃这条线索。尤其是朔身为唯一的族人，要是被两大灵族的眼线发现，肯定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哈？云盟主，朕虽然知道你不怕刺杀，可问题是你也不能主动跑出去作死吧？你环顾一圈，看看有多少人都盯着你的性命啊。”南焉河愕然传音道。 “他……可能跟我一位故人有些关系，我不太确定，但总要去试探试探。”玉凌道。 南焉河知道八成是拦不住了，只有苦笑道：“那我要派多少人保护你？” “用不着，我换个样貌出去就是了，你也知道武者生命力比较顽强，他们杀得了合道高手也杀不了我。”玉凌摇摇头。 “好吧……他要是真的跟你朋友有关系，能不能帮朕一个忙？”南焉河挤眉弄眼地道。 “嗯，我先问清楚再说吧。”玉凌一听就明白了南焉河的意思。 等到众人回了王宫，林枢第一时间跑过来传音道：“今天的事儿我听楚大人说了，云盟主你真厉害，那些话我都想不到，看来你已经研究出自己的一套理论了。” “哦，不要往心里去，我随口瞎掰的。”玉凌摆摆手道。 林枢：？？？ “反正那种情况下，装得越高深，别人越听不懂，就越能忽悠过去，你别当真啊。”玉凌又道。 说个实在话，要是讲大道理来，他还真没怕过谁。 林枢已经三观崩碎：“可、可是我听完楚大人的转述，本来已经有了一些创造新阵法的灵感，你、你现在却跟我说你都是编的……” “咳，没事，你觉得有道理就那么弄吧，当我没说。”玉凌赶紧走人。 接下来还有五天时间，他得好好安排一下，不能就那么浪费过去。 第1207章 音信 第一天从早到晚，玉凌都老老实实在屋里看玉简，因为南焉河告诉他，那个叫王暗渊的很忙，早上被海明公的人拉过去，中午又被尚云公拉走，下午再被天商公请去，晚上又被…… 但很奇怪的是，王暗渊并没有立即给出回复，像是在待价而沽一般。于琛认为这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因为那些诸侯可没那么多耐心，如果迟迟得不到回应，他们恐怕会直接下手绑人，这是有先例的。 王室的人总算在第一天深夜堵住王暗渊，给他送了一份邀请函，当然里面的内容却跟邀请全然无关，是玉凌让他们帮忙写了一句话：朔，是你吗？ 本来玉凌也没有抱太大希望，结果王室的人回来告诉他，王暗渊看见信函后，立即要来王宫见他，不过却被王室劝阻了回去。 毕竟诸侯的眼线无处不在，要是被他们发现王暗渊径直去了王宫，那肯定走不到半路就被截杀了。 所以王室的人让王暗渊第二天晚上戌时去灯会猜谜的地方等着，就装作是过去游玩，不会显得太突兀。 虽然于琛认为这个地点不太妥当，因为灯会鱼龙混杂，简直给刺客提供了最佳的暗杀场所，但玉凌却不介意钓钓鱼。 最终南焉河只能找来一位最受他信任的知微大师，让对方跟着玉凌钓鱼。后者对玉凌非要冒险出门的举动很不以为然，可南焉河的命令他也只能接受。 等到第二天傍晚，玉凌提前将状态调整到了最巅峰，然后便神清气爽地出了门，正巧看见君楼几人有说有笑地从远处经过。 “温，你去哪儿啊？”君楼跟他晃晃手打了个招呼。 “我找陛下有点事。”玉凌随口含糊过去。 “哦，我们打算去灯会看看，需不需要给你带什么东西？”君楼又问。 “不用了，谢谢。” 双方简单交谈了两句，玉凌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发现有一束目光始终定在自己身上。 他转头一望，只见一个瘦小的青年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语气冷淡地道：“温，还有两轮，别给王室丢脸。” 扁祁风不禁扯了扯嘴角：“我说戴晟啊，丢脸的是你吧，温都已经是神级大佬了，估计后面全得靠他，你这么做作不觉得让人……” “咳咳，少说几句，难得戴晟愿意出去一趟，我们敌人那么多，难道还要内斗吗？”君楼赶忙打圆场。 戴晟冷哼一声：“既然某些人不欢迎我，那你们走你们的，我一个人去便是。” 说完他也不给君楼挽留的机会，径直拐过了走廊。 “走了正好，眼不见心不烦。”扁祁风不爽地道。 君楼唯有苦笑。 玉凌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戴晟消失的拐角，随后跟君楼几人告辞别过。 等走到了宫门口，那位知微大师已经等候多时了，他稍稍露了个脸，就凭空消失在了一阵水纹般的波动里，用肉眼再怎么看也找寻不到。 玉凌也顺便改换了面容，装作一名出门办事的侍卫，到某个偏僻的街角后又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 如是几次后，跟踪他的尾巴就全都被甩掉了，玉凌径直混入了灯会的人流，这里的人都戴着各色各样的奇怪面具，玉凌也顺手买了一个，继续优哉游哉地往猜谜的地方走。 远远地一片华灯如星辰般铺展开来，炫丽的色彩将黑夜点染得如白昼一般，光芒映照在行人的面具上，折射出怪诞奇幻的色彩，仿佛穿越到了一个神异的世界。 此刻还不到戌时，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已经在花灯下站着了，他不时地左右张望，显然心思全然不在猜谜上。 玉凌径直朝那人走去，当相隔五米的时候，王暗渊已经注意到了玉凌，面具下的双眸不由露出警惕和疑惑的神色。 玉凌开门见山地传音道：“你不是朔，但你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王暗渊反问道：“知道恩公名字的人不多，直接这么称呼他的人就更不多了，你应该就是玉凌？” 听到这句话，玉凌总算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他之前苦苦打听消息，也不知道朔的行踪，结果当他都要放弃的时候，却非常偶然地重新建立了联系。 “是我，他在哪里，也来了南凰星吗？”玉凌继续询问。 “恩公……他的情况有些复杂，南凰星遍地都是孤星的眼线，太危险了，他不能来。只是他说应该有很多故人都散落在南境，他就让我来参加灵阵交流会，用上这个名字，认识他的人自然会主动联系。”王暗渊解释道。 怪不得用孤星的渠道打听不到朔的消息，原来他专门躲着孤星…… 玉凌心念急转：“那他现在……” “在目白星，那也是我的家乡，我正是在那里遇到恩公的。”王暗渊道。 目白星？那是个非常偏僻荒凉的星球，处在南境人类版图的最边缘，时不时就有混沌生物越过界限侵犯。当年南映檀亲赴前线，正是在目白星被诸侯和炼火宗的人暗算，从此被囚禁于轮回渊一百余年。 而目白星、蛮狱星、玉桐星互为犄角，正是抵御混沌生物入侵的主战场，公侯的军队轮流驻守，当地百分之八十的住户都是军人，还有百分之二十的普通居民也要担当后勤人员的职责。 对生活在和平世界的人来说，那三个星球就仿若炼狱。 玉凌想起了于琛跟他说的，许晏庭对王暗渊阵法的点评：虽是幻阵，亦足以杀人，只是锋芒有余，却不留后路，过于极端。 但现在想想王暗渊从小长大的环境，似乎也可以理解了。 “那你本来叫什么？”玉凌忽然反应过来，对方应该另有名姓。 “恩公让我改名，我就改名了，反正我也没有父母，这都无所谓。”王暗渊满不在乎地道。 玉凌不禁一阵默然，随后转移了话题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躲着孤星？” 问这句话的时候，玉凌感觉分外的凑巧，这下他和朔真的是难兄难弟了。 “恩公没跟我说太多，他说我现在修为较低，知道的事情越多，压力就越大，这对我没好处。”王暗渊有些失落地道。 “那他是什么修为？” “恩公可厉害了，我不知道他的具体境界，但上次他救走我的时候，一路杀了十几头悟道、金刚境的混沌生物，最后惹出来一个固元境的，也被恩公轻松解决了。”王暗渊满满的都是崇拜。 看来朔这家伙也是修为大进啊，玉凌不禁淡淡一笑，以前总是靠朔来救他，以后倒是可以并肩作战了。 知道朔安然无恙后，玉凌的心绪也放松了不少，转而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成名了，然后要怎么收场呢？” “啊？我不知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等交流会结束后，我就回到目白星，这里的人真是热情过头，又虚伪得很，这两天真是累死我了。”王暗渊头痛地道。 “你这样想，别人可不会这么想，那些诸侯都眼巴巴地等着你回复，他们的耐心是有限的。”玉凌道。 王暗渊不禁愣了一下：“那……那你是在王室吗？我跟你一起吧，不过路上会不会有危险？” “不要紧，昨天没做好准备，所以让你稍安勿躁，今天就……” 玉凌说着说着，眼角余光忽然看见一个提着花灯的小女孩儿一蹦一跳地走上前来，甜甜地笑道：“我这里有各种各样好看的灯，两位要不要挑一个，买一送一，只要五百星币哦，无论是送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还是朋友都可以的，或者挂在家里也挺赏心悦目嘛。” “那就这个吧。”王暗渊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便随手接过一个银白花灯，取出五百星币递给小女孩。 “谢谢大哥哥。”小女孩又挑了一个艳丽的大红花灯，塞到了王暗渊的手里：“送你的哦。” 玉凌刚发现这花灯有些古怪，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王暗渊和小女孩已经一同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阵阵空间波纹徐徐漫开。 与此同时，一股阴冷的气息也从玉凌身后急速迫近而来，浓若实质的怨气疯狂扩散，若不是玉凌修有魂力，可以抵御住这波冲击，否则肯定会被怨怒的情绪所侵蚀，直到失去理智。 玉凌顾不得寻找王暗渊的踪迹，立即施展移形换位术，与路边的一块石头互换了位置。 那刺客击了个空，身形瞬间隐没不见，还好隐在暗中的知微大师锁定了他的方位，及时开口道：“在那边！” 第1208章 寻人 这位知微大师直接带玉凌挪移了过去，没有惊动任何人，而那刺客见情形不妙，速度不禁越来越快，直接窜入了一条阴暗的小巷。 “还想跑？”知微大师冷笑一声，他已经计算好了周围的空间节点，双手一划就结成了无形的屏障，将刺客困在其中。 “砰！” 刺客收势不及，一头撞在了空间屏障上，身形不由猛地一顿。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脸色阴鸷：“王室可真是舍得啊，居然派知微大师做保镖。” “那也用不着你管。”知微大师冷然以对。 玉凌却惊讶地望着刺客的脸，有些意外地道：“吴右秋？” 刚才被那股怨气袭击的时候，玉凌已经察觉到了几分熟悉的气息，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炼火宗的长老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做起了某位诸侯的刺客。 犹记得之前，吴右秋和宁澄雪好像被管亦青托付了某个任务，后来玉凌还见了宁澄雪一面，但吴右秋却再也没了音信，不知道他来南境想干什么。 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吴右秋不禁瞳孔一缩，整个人下意识地运起玄力，如一张拉成满月的弯弓，沉声道：“你是谁？！” 话音未落，他已经急不可耐地提起手里的长刀，凌厉地破空而来，刀光匹练璀如天河坠落。 知微大师正打算出手帮玉凌拦下攻击，但玉凌的动作要比他更快，古阳诀灼灼而起，化作锋锐无匹的洪流，顺着凝墨刀宣泄而出。 “当” 一声爆响，周围的空间屏障都嗡嗡颤鸣着，如果任由这股气劲逸散开来，恐怕半个王城都会被笼罩在内。 吴右秋只觉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经脉被那股纵横开阖的悍烈玄力撕扯得几欲破裂，五脏六腑都在摇颤。 他不禁喷出一口带着血沫的鲜血，砰地一下狠狠撞在空间屏障上，浑身玄力不受控制地乱窜着，让他痛苦得快要发狂。 这个人……怎么会这么恐怖，他还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他绝不可能是来自边陲小星球的温！ 尤其是吴右秋看到受了自己全力一击的敌手好像并无大碍，心中不禁又凉了半截，没等他思索出脱身之法，无数空间锁链已经缠绕而来，将他裹缚得密不透风，任凭吴右秋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这个刺客如何处置？”知微大师对玉凌的态度改观了不少，他现在跟吴右秋一样，都觉得这人压根不是温，而是一个高手冒充的，怪不得敢主动跑出来，原来是专门为了钓鱼。 “我先问他个话。”玉凌还没完全缓过劲，因为刚刚硬碰硬了一下，他的气血也翻腾不休，只不过他仗着体质很快恢复过来了而已。 玉凌稍稍调匀了气息，便紧跟着对吴右秋道：“王暗渊被你们弄到哪儿去了？” “我怎么知道？”吴右秋见逃脱无望，反倒冷静下来，他唯一犹豫的是，要不要服毒自尽，虽然这是一位刺客最基本的职业素养，但……他还有太多执念，纵有一线活命的希望，他也不愿放弃。 “你们不是一伙的？”玉凌顿感不妙，他之所以没急着去追踪王暗渊，就是打算从吴右秋这边套出情报，结果没想到吴右秋是专门来刺杀他的，绑走王暗渊的又是另外一方。 “废话！”吴右秋表情冷淡。 玉凌虽然需要赶时间，但他也怕吴右秋一个想不开自杀了怎办，所以还是多说了几句：“我知道你的身份，相信你另有任务在身，而不是为某个诸侯卖命，过一会儿我会找你聊聊，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我们不会杀你。希望你还记得，有那么多你所厌恶的人还好端端活在世上，你确定要死得比他们更早？” “你到底是谁？”吴右秋紧紧地盯着玉凌。 玉凌却不再看他：“麻烦前辈把他送回王宫吧，先扔到地牢里，我回去再审问。现在先得把王暗渊救回来，否则后面就麻烦了。” “不用客气。”知微大师随手往吴右秋身前一点，后者就在空间涟漪中消失不见。 “前辈能否追踪到王暗渊的下落？”玉凌回到刚刚那个小女孩出现的地方，又问道。 “我推衍一下。”知微大师闭目片刻，脸上神色略有些微妙：“似乎……在落霞居。” 他第一反应是这绑匪也太明目张胆了吧，第二反应是这好像的确是个不错的场所，因为没人敢随意进犯十二大公的临时居所，哪怕王室都不能打扰。有句俗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其他诸侯打死也不会猜到王暗渊被抓去了那里，就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玉凌犹豫了几秒，终还是说道：“夜长梦多，我必须得把他救出来。” “但落霞居中不乏知微高手，就算我把我几个朋友一起叫上，恐怕也要不了多久就会暴露。”知微大师提醒道。 “今晚是最好的时机，一旦错过，所有的线索都会断掉，拖得越久希望越微渺。”玉凌思绪急转，突然灵感一现道：“我想到一个办法，如今唯有浑水摸鱼了，我们先去落霞居吧，辛苦前辈了。” “这是我的职责，更何况确实不能放任一个阵法天才落入敌手。”知微大师摇摇头，又带着玉凌挪移到了落霞居附近的一条小道。 路边上，一个乞丐正缩在阴影里睡大觉，哪怕是再繁华的地方，也总有些人穷困潦倒，属于别人的灿烂光辉，永远照耀不到他们的身上。 玉凌走到乞丐身边，直接说道：“给你一百万星币，让你喊句话，愿不愿意？” 乞丐一骨碌便爬了起来，眼眸在夜色里炯炯发光：“什么话？” …… 于是一分钟后，一道凄厉的喊叫声就传遍了小半个外城。 “海明公把散修天才王暗渊抓走啦，王暗渊死定啦” 乞丐几乎耗空了所有的肺活量，拿上一百万星币就蹑手蹑脚地跑路了，反正像他这样的落魄乞丐，城里城外多的是，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但从今以后，他就可以过上全然不同的生活了。 “你哪来这么多钱？”知微大师一阵发呆。 “多……吗？”玉凌以前还觉得一百万是个天文数字，但自从西境通道的收入滚滚入账后，他已经麻木了。 知微大师不禁陷入沉默，他想了想自己一年到头的工资也就一百多万星币，心中顿生惆怅。 这一刻，他甚至很嫉妒那个走了八辈子狗屎运的乞丐。 知微大师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一定要注意身份，然后才勉强冷静下来：“为什么是海明公？我觉得不是他。” “我也觉得不像是他，所以才让那个乞丐这么喊的。”玉凌道。 知微大师也反应了过来，真正绑走王暗渊的诸侯听到这句喊话后，心里虽然会大吃一惊，但也会安定不少，因为他肯定以为玉凌搞错了对象，随后自然而然便会放松一些警惕。 而这个时候，原本一片平静和谐的落霞居已经风云变幻，玉凌两人隔着一条小道都能听见那边的喧哗声。 又过了几分钟，知微大师才向他点了点头，示意差不多可以行动了。 玉凌不动声色地放出魂力，形成一层掩盖气息的屏障，悄然来到了落霞居的一处侧门。 几名守卫正一脸幸灾乐祸地窃窃私语，看样子他们绝不是海明公的手下。 知微大师悄无声息地在护佑整个落霞居的空间壁垒上破开一个小洞，带着玉凌短距离挪移了一下，直接掠过守卫出现在外院中。 这里静悄悄一片，玉凌用魂力扫过，几乎没发现什么人踪，看样子乞丐那一嗓子吼得非常到位，重磅级人物应该都去找海明公的麻烦了。 究竟是谁把王暗渊掳走了呢？ 玉凌继续铺开魂力扫描，以他如今的境界，足以精细地探查到落霞居任何一寸角落，甚至对海明公院落内的热闹场面一清二楚。 没过多久，他的魂念就在某一处区域撞了壁，那里，正是天商公的住所。 第1209章 险之又险 居然是天商公下的手？莫非是商禀予的表现让他大失所望，所以不得不铤而走险？ 玉凌胡乱地猜测了一下，加大了魂力的渗透力度，当他把一份魂念逐渐拆分成千万缕的时候，总算越过了那层屏障。 那是一间牢固的密室，王暗渊被紧紧绑在一个椅子上，对面是天商公的某位属下，正一脸冷笑地说着什么。但下一刻，他好像察觉到了玉凌的魂念窥伺，警惕地左右张望道：“什么人？” 玉凌瞬间撤回魂力，跟知微大师言明了王暗渊所处的位置，后者虽然很惊异他从哪得知的消息，但还是主动走到前面探路去了。 一路上有惊无险，一方面有玉凌魂力的遮蔽作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各个大公的知微大师都跑去海明公那里了。不过玉凌知道这拖延不了太久，毕竟海明公哪里会甘心背锅，估计他们那边僵持一段时间，原本便只是半信半疑的众人就会发现被耍了。 时间紧张，玉凌都顾不得安排什么计划，他只知道那个在密室里盯着王暗渊的人应当是合道境修为，具体哪个层级就不清楚了。但保守估计，天商公住所的合道高手也不会少于十个，知微大师恐怕也有两三位，希望他们大部分都去海明公那里了，不然情况真有些麻烦。 玉凌脑海中刚划过“麻烦”两个字，麻烦就真的来了。王室的知微大师葛率猛地停下脚步道：“前面有一道御阵，你有办法破解吗？如果强行硬闯，会惊动整个落霞居的。” 玉凌当时就有点无言，他只是个假冒伪劣的“阵法天才”，事实上那些复试被刷的人恐怕都比他强得多。 不过好在玉凌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早在来南境之前，他就提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介于上次腐鼠酸液给商禀予阵法造成的惊人伤害，所以玉凌回去就让广芊芊等人加紧研制，最终制成了大批量的腐酸毒。虽然整个过程让研制人员无比痛苦，但在广芊芊的努力改造下，腐酸毒在臭气上稍稍减弱，威力却越发浓缩了。 “我有一个快速破阵的办法，就是味道有些难闻，前辈先闭一会气。”玉凌已经找到了灵戒中的腐酸毒，它用特制的容器存放着，否则普通瓶子要不了几个月就会化掉。 葛率一脸懵，不懂破阵为什么会味道难闻，没等他理清个头绪，玉凌已经用魂力探测到了阵眼的位置，并控制着几个装着腐酸毒的坛子砸了过去。 “砰”地一声，一股极端的恶臭气息便迅速蔓延开来，玉凌似乎对此已经有了抗性，勉强还能承受住，只是苦了毫无防备的葛率大师，他被臭气呛得一阵咳嗽，结果又吸入了更多的臭气，差点窒息过去。 只能说，一般的臭味，这个级别的武者炼气士都已然无所畏惧了，可这腐鼠酸液却是臭得直击灵魂…… 当然，效果那是出奇地好，阵法核心瞬间就被溶解腐蚀掉了，没有惊起一只飞鸟。 “走吧，时间好像不多了。”玉凌传音了一声，这才唤醒了还没缓过气来的葛率。 “这，这是什么武器，居然有这等神效？”葛率面色怪异。 “咳，回头再跟前辈细说，王暗渊应该就在前面了，似乎有八个合道修者在院子里，还有几人在隔壁，天商公不在，不过商禀予正在这里休息。”玉凌道。 葛率也顾不得探究玉凌如何知道得这么详细，直接揽活道：“我可以暂时镇压住他们，你进去救人，拿着这颗空间晶石，只要抛到王暗渊身上，就能把他送回王宫，不过要小心密室的另一位高手。” 他顿了顿，又问道：“对了，这些人里有没有知微境界的？” “这个……我无法直接看出，假设有一位吧，前辈能拖住吗？” “我不敢打包票，只能说尽量，你越快越好。实在不行我们就先撤，不要拿命冒险，更不能让他们抓住把柄。” 玉凌点点头示意明白：“如果方便的话，前辈可以先抓住商禀予，拿他做人质。” 只能说商世子不凑巧地待在这里，实在是太倒霉了…… “好，我数三二一，准备动手吧。”葛率贴着墙根如幽灵般一闪而过，眨眼间已到门边。 玉凌也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在葛率数到一的时候，他就调集了全部玄力灵力，整个人蓄势待发。 “哐当”一声，葛率猛地破门而入，一位知微大师全力出手的声势无疑是惊人的，仿佛整个空间场都在扭曲，屋里的人猝不及防地被传送走了六个，剩下几人也被重重空间锁链缠缚笼罩。 “什么人！”一位青衣男子怒气勃发，他周围闪过一阵水纹般的波动，骤然震散了那些空间锁链，同时也把他的同伴解救了出来。 果然有一个知微高手！ 葛率心中一凛，给玉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用管这边，赶紧去救人。 玉凌也没有片刻耽搁，他找不到密室开关，但却可以凭蛮力直接突破，反正一刀不行的事，那就两刀吧。 等他刷刷劈出几刀，凭着古阳诀的霸道气劲强行轰破了一个暗门后，被众人保护在最后面的商禀予顿时急了，高声喝道：“快拦住他！” 一个合道后期高手赶忙向玉凌冲来，结果却被一道凌厉的刀光逼退回去，整个人弄得无比狼狈。 玉凌合身撞入已经摇摇欲坠的残破暗门，又从灵戒里掏出一堆栗炎族的爆破式武器，简单粗暴地往后一甩。 “轰轰轰” 一连串密集的爆炸暂时封锁住了后路，虽然当量上远不足以对合道修者造成伤害，但光靠这股冲击力，阻拦几秒是足够了。 玉凌趁着这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时间冲入密室，却见屋内的合道高手脸色狰狞地用剑架住了王暗渊的脖颈，厉声道：“想救他是吧？那我就先把他杀了算了！” 玉凌理也不理，一边捏成定字诀，一边将凝聚好的几道无量厉鬼符砸向合道高手，整个过程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在合道修者头痛如裂、神智恍惚的时候，玉凌已经来到了近前，左手将空间晶石扔到王暗渊身上，右手抬刀，直接捅入了敌手的心口。 “呃……”合道修者浑身一颤，他拼尽全力想要压制古阳诀气劲的侵入，但最终生机还是极速衰弱，连自爆的机会都没有了。 “嗤！” 玉凌刚刚抽回长刀，面前的尸体还未倒下，一个震怒的声音便在耳边炸响：“何方宵小，敢在落霞居作乱！” 玉凌想也不想就与后方的桌子交换了位置，而下一刻，那桌子便被一束弯月状的光芒劈成了两半。 “很好，有胆来劫人，你就把命留在这里吧！” 一个剑眉入鬓的高大男子突然出现在密室门口，断掉了玉凌的退路。他环顾一圈，见王暗渊已经消失不见后，不禁满面煞气，一身瀚海般的恐怖气机瞬间浩荡而起，那绝对不亚于凉的力量！ 玉凌脑海中瞬间划过了有关天商公的资料，此人恐怕就是天商公门下的客卿府府正，距真道境仅有一步之遥的步引穹。 来者踏前一步，道韵如海潮奔涌，一点一点将玉凌的气息压制了下去，冷笑着道：“我不管你们背后是什么势力，现在把人还回来，还有活命的机会，否则……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感觉！” 第1210章 后续 既然都已经把人救走了，玉凌也不打算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但通过魂念反馈，葛率那边的情况却有些不妙。 和他对峙的那个知微大师已经封镇了这一片空间，葛率想要脱身就必须使出浑身解数，可天商公的其他手下又不是吃素的，葛率在众人的包围中显得岌岌可危。 看样子只能强行杀出去了…… 玉凌对步引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运起全部力量，谨慎地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你以为你们还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步引穹杀机森然，道韵几乎化为实质，排山倒海地向玉凌汹涌而去。 “嗡” 玉凌的道韵受到刺激，立刻反弹回去，虽然无法扳回局面，但也堪堪抵御住了这番压迫。毕竟之前和凉的战斗已经让他的道韵受到了千锤百炼，再遇到同等级的高手，就有一定抗性了。 步引穹不由轻咦一声，紧紧地皱起眉头。他感觉玉凌的修为很是古怪，明明不像是合道级别的高手，可是这道韵却强得匪夷所思，而这世上只有极少数惊才绝艳的人物能养就出远超自身境界的道韵，他们都不会是无名无姓之辈。 “哪位大公的麾下？直接报上名来吧！”步引穹提起了几分重视，他并不介意多浪费一会儿时间，因为现在的局势明显对己方有利，那个来历不明的知微大师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玉凌却没空废话，他手中印诀变幻，连续捏成了寂、月、莲、光字诀，四大攻击印诀合一之后，又融入了他的道韵中，显现出一片似真似幻的世界虚影。 这个世界透着中正平和的堂皇大气，一轮妖月高悬在上空，一片片黑莲莲瓣无声飘零，散发着浓浓的寂暗气息，似乎一切源自于黑夜，又将归于黑夜。 一整个世界浩浩荡荡地与步引穹的道韵碰撞在一起，顷刻间天翻地覆，妖月缓缓坠落，莲瓣无风自舞，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了密室，随后又如潮水般渐渐消退，那是步引穹的道韵强行驱散了黑光。 当一切恢复原样的时候，密室里已经没有了玉凌的身影，只留下步引穹沉着脸色。 “两大体系兼修？还能兼修到这个地步？”步引穹眸中满是阴翳，除了杀机之外又多了一分忌惮。 刚刚那一瞬间，他本来可以拦住玉凌，结果魂海却被无穷鬼影缠住，险些迷失进去，这绝对不是任何灵技能做到的，那个劫走王暗渊的人居然是个极罕见的兼修者！ 不能让他跑了！ 步引穹运起一身灵力，冲破了层层黑光来到了密室外，结果却险些被铺天盖地的恶臭味熏晕过去，只见地上的房间里到处都溅落着星星点点的不明黑色液体，还在嗤嗤地腐蚀着墙壁和地砖，那味道简直快无敌了。 步引穹闭住呼吸仍有些头晕，他迅速环顾一圈，随后勃然大怒：“人呢？一个都没留住？！” 一位身负伤势的合道修者惶然道：“我们本来开启了困阵，眼看就能将那个知微大师拿下了，可没想到突然间从密室里窜出一人，他随手就泼出了几坛这种诡异的液体，困阵瞬间告破，我们也一时间没能缓过劲来……” “那你们还不去追？！”步引穹感觉自己快被活活气死了。 天商公麾下的那位知微大师叹了口气道：“混乱中我一时不察，被对方突破了空间封镇，他手段不比我逊色多少，我根本追踪不到他们的踪迹。” 步引穹硬生生忍住火气，因为任何一位知微大师都不是他能训斥的，甚至某些时候，他们所能发挥的作用比他步引穹还要重要。 “那你们说这件事怎么办？怎么跟大公交待！”步引穹把所有人叫到屋子外面，被夜风一吹，他心头翻涌的怒火这才稍稍平歇了一点。 毕竟愤怒无济于事，如今当务之急是查出今晚这两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就算没法把王暗渊抢回来，这笔账也得牢牢地记在那里。 “步大人，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做好两手准备吧，一方面追查工作必须进行，但另一方面，也应该盯紧王暗渊的下落，这么优秀的散修天才，不可能永远被雪藏下去，其他大公的客卿府里要是突然多了人，我们就得立即予以重视。”知微大师道。 “也怪我大意了，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故意喊出海明公的名字，就是想放松我们的警惕，结果还真被得逞了。我本来有些纳闷是不是出了内奸，否则王暗渊的事情怎么会泄露出去，但刚刚一交手我才知道，对方兼修了灵力和魂力两大体系。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也要密切注意出现在王城的魂师。”步引穹揉了揉眉心，感到无比烦躁。 一位合道修者忍不住愤愤道：“都怪汤谓恬那个叛徒！大公待他不薄，可是这混蛋一转脸就投靠了敌人，还害得凉大人搭上了性命，我真没见过这么无耻……” “少说两句吧。”步引穹冷哼一声道：“东境魂师素来贪生怕死，你指望他们能有多少忠诚？在他眼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自己小命宝贵！” 他一拂袖袍，正打算赶去办事，余光却突然瞥见商禀予站在一旁，一副神色恍惚的样子，不禁转过头关切地道：“世子殿下，你没受伤吧？” 这几天天商公一直没有给商禀予好脸色看，两人不曾有一句交流，让步引穹看着都很揪心。他觉得商禀予身为南境第一天才，已经背负了过于沉重的压力，是个人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既要他不落下灵力修为，又要他创出足够优秀的阵法，这样的要求真的太苛刻了。 所以步引穹虽然不敢调解这父子俩的矛盾，但还是会尽可能地宽慰一下商禀予，毕竟他之前去东境想要恢复记忆，最后只捡回了些许碎片，还动摇了魂海根基，这使得他从一开始就无法保持在巅峰状态。 “我没事……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商禀予低声喃喃着，他的眼眸渐渐从迷茫恢复了清明，猛然抬起头道：“那种腐蚀阵法的恶臭酸液……我遇到过，在垂星！” …… 同一时刻，大南国王宫。 南焉河近乎目瞪口呆地听葛率陈述了一遍今晚的经过，整个人完全处在当机状态：“你说，你们两个人生猛地闯了落霞居去劫人，而且还成功地劫回来了？！” 他不时地望向站在旁边的王暗渊，后者惭愧地低下头道：“我、是我警惕性太差了，根本没想那么多，现在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南焉河虽然还在震惊中，但还是下意识安慰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受害者，干嘛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王暗渊小声道：“可是一旦被他们发现我在王室，岂不是就暴露了……” “没事，你改头换面隐匿下来就好，只是后面的新秀大比就不能参加了。”南焉河摆摆手道。 “哦，那个无所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王暗渊并没有什么遗憾的情绪，对他来说，那些名利远没有完成恩公的任务来得重要。 再说，他现在已经不觉得出名是好事了。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王宫内很可能有内奸，客卿府里也有不少诸侯的眼线，突然多出一人，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很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更何况，我已经能够确定一个小内奸了。”玉凌道。 “谁？”南焉河瞬间提起了注意。 “戴晟。” 南焉河脸庞阴晴不定：“戴晟？为什么是他？” “今天我出门只碰见了戴晟几个人，而他故意装作负气离开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独自跟踪我，只是他想不到会被我发现罢了。”玉凌淡淡道。 南焉河久久没有说话。 玉凌又看向王暗渊，沉吟片刻后突然开口道：“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完美解决现在的麻烦。” “什么办法？”王暗渊一脸问号。 “找阵皇前辈给你做靠山，如果他愿意的话。” 第1211章 过关 “阵、阵皇前辈真的会愿意管我吗？我觉得我们这样贸然打扰不是太好吧，而且都这么晚了……” 双榭居前，王暗渊忐忑而苦恼地嘀咕着，门房已经进去通报许晏庭了，只留下他在这里焦虑地原地转圈。 “总要试试，拖久了容易生变。”玉凌很随意地道。 南焉河在听到这个建议后也觉得挺好，干脆就让葛率把玉凌两人送到了双榭居门口，这里和落霞居隔得很远，而且也没人敢在阵皇的临时住所门口布置什么眼线，所以还是非常安全的。但王暗渊刚被绑架过，难免有些疑神疑鬼，不时地张望着四周。 没一会儿，门房就快步出现在两人视野内，颇为客气地道：“阵皇前辈在书房里等你们，我带路吧。” “不好意思，大晚上的麻烦你了。”王暗渊赶忙道。 门房很是受宠若惊地道：“哦，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一看大门的，您随意吩咐就好。” 虽然王暗渊现在还没有投靠任何一方势力，但这种散修天才最为吃香，飞黄腾达只是早晚的事情，门房甚至很乐意和王暗渊多多接触一下。 他满面笑容地转过身在前面引路，大概几分钟左右，就到了一间分外雅致的书房门口。 “就是这里了。”门房轻声说了一句，便悄然离开了。 王暗渊紧张无措地望了玉凌一眼，后者只得无奈地摇摇头，上前轻轻叩门道：“阵皇前辈，冒昧深夜来访，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进来吧。”屋内传来许晏庭的声音：“你俩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我可就要生气了。” 门并没有紧锁，玉凌稍稍一推就开了，他当先走进屋内，先行了一礼，随后才道：“前辈时间宝贵，那我就长话短说吧。” 他把王暗渊的来历和今天晚上的绑架事件一讲，又补充道：“他本人并不愿意投靠任何一方势力，只想以后回目白星，为自己的家乡贡献一份力量。但如今局势如此凶险，恐怕撑不到第二**比，他就要被某些恼羞成怒的诸侯暗害了，毕竟对那些人来说，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让其他人得到。” “我……”王暗渊顿时垮下脸色，他可不是什么“东西”，但眼下这情况却无比贴切。 许晏庭一直在提笔写着什么，此刻头也不抬地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暗渊感到万分尴尬，立即给玉凌使了个眼色，传音道：“这、这确实有些难为阵皇前辈，要不我们走吧……” 玉凌却不为所动，继续平静地道：“我想……以阵皇前辈的身份，本不必要来参加这种灵阵交流会的，毕竟您已经不需要什么名望了，所以您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助南境的阵法水平更上一个台阶，这是我所敬佩的。” “而像王暗渊这样的天才，只需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可是王室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这个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求助前辈，希望您能助他继续平安地参与交流会，也给他一个机会展现自己的成果和才华。这些……都是您一句话的事情。” 他说完之后，许晏庭久久没有回应，只是旁若无人地继续干自己的事。王暗渊在原地站了一分钟后，实在觉得浑身无比别扭，忍不住开口道：“阵皇前辈，我知道您没有义务帮助我，所以我们现在就走，不耽搁您的时间了。” 他刚转过头，许晏庭就突然出声道：“我让你走了吗？” “啊？”王暗渊一脸懵。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比我当年脾气还急躁。”许晏庭把笔一搁，终于抬起头看了王暗渊一眼，嘴里说着状似埋怨的话，脸上却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不该再打扰您了……”王暗渊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事跟你同伴聊聊。”许晏庭语气平和，却透着不可置疑的意味。 玉凌不禁心里一跳，他现在可不是“温”的身份，而是装成王暗渊的保镖，不知道许晏庭跟他有啥好聊的。 “哦哦。”王暗渊完全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话地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许晏庭瞥过他的背影，嗤地一笑道：“这孩子，还真是从边境出来的人，不像那些公侯的子女，一个个八面玲珑，满腹心计，虚伪得让人恶心。” 玉凌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在变相警告自己，所以只好保持缄默。 “所以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有那么多心思，还不如好好钻研阵法，斗来斗去的没个消停，南境就是这么变得乌烟瘴气的。你说是不是，温？”许晏庭若有深意地注视着玉凌。 玉凌唯有苦笑道：“阵皇前辈果然猜到了。” “猜不到，这应该只是你的假名吧？其实我本打算交流会结束后和你聊聊来着，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咱们就提前挑明好了。” 许晏庭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眸光锐利地道：“先说说你的真实身份，或者你也可以现编一个，只要骗得过我我就认。” 玉凌飞速盘算了一下，想到许晏庭直来直去的性格，以及他那番话语里暗示的意思，心中便渐渐有数了。 众多诸侯已经是铁板钉钉的敌人，如今就算不能和阵皇成为朋友，也绝对不能惹来他的厌恶，否则局势会更加雪上加霜。 “怎么样？编好了没有？”许晏庭略带戏谑地道。 “我说真话，恐怕阵皇前辈未必相信。”玉凌淡淡一笑。 “相不相信是我的事，说不说是你的事。”许晏庭没好气地道。 玉凌便直接道：“我叫云承，目前是西联盟主。” 许晏庭微微眯起眼睛，盯着玉凌不说话，见后者的目光没有一丝闪躲，方才慢慢开口道：“这可让我有点吃惊了，入场的年龄检测阵法应该还没有坏掉，云盟主可真是涉猎庞多啊，又是经营西联，又要修炼，还要钻研阵法，莫不是能分身百万吗？” 玉凌半开玩笑地道：“我可没有那个本事，这次全是因为林枢遇刺险些身亡，王室找不着人了只好拿我顶班，在此之前我对阵法几乎一无所知，所以说句实话，那三大阵法一个都不是我自创的。阵皇前辈现在弄清楚了情况，是不是要准备把我的参赛资格注销掉了？” 他摸清楚了许晏庭的脾气，这才敢肆无忌惮地说出这番话来，因为这位阵皇并不是个特别墨守成规的人，他只在意玉凌是否说了实话。 “哈，怪不得我感觉你的布阵手法十分拙劣，就像是提早背好了正确答案，然后生搬硬套复制一遍一样，不过你后来那番话说的不错，这个不太像是抄的，所以我也就没计较别的细节了。” 许晏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道：“抄袭，其实是个很难定义的概念，当一个人有了自己的理解后，就不能说是严格的抄袭了，而应该称之为改造。所以我希望你多一些自己的感想，不然的话，我说不准什么时候不高兴就把你揭穿了。” 他最后一句话听着像是威胁，但玉凌却暗暗松了口气，因为这一关姑且算是渡过去了。 “王暗渊的事我会处理，你们回去吧。”许晏庭停顿了片刻，突然开口道。 “多谢阵皇前辈。”玉凌起身道。 “谁稀罕你谢不谢的，我就想问一句。”许晏庭斜睨了他一眼，很认真地道：“云承，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深入探索阵法之道吗？多么有趣的领域啊。” 第1212章 御阵比拼 “呃……前辈也知道，我杂事比较多，所以……”玉凌不免有些尴尬。 “赚钱就那么重要吗？”许晏庭很是痛心疾首地道。 “怎么说呢，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完成，阵法无法达到这个目标，但星币可以。”玉凌很直白地道。 许晏庭没好气地摆摆手道：“行行行，你走吧。” “不过我有个朋友，他是真正的阵法天才，可能比商禀予他们还要厉害，以后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会带他来见见前辈的，到时候还请前辈不吝赐教。”玉凌又道。 “他人呢？”许晏庭随口问道。 “在道宇星系……”玉凌还未说完，许晏庭便惊咦一声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元灵族近两年刚冒出来的那个天才吧，叫念羽白？” “前辈也知道？”玉凌讶然道。 “我去道宇星系游历过，那边无论是空间研究还是阵法之道都比南境高上不止一个层次，毕竟是两大灵族啊，先天优势没办法。不过我没亲眼看到你朋友，因为灵族的核心腹地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外人进去，哪怕一些长老平常还算客气地请我帮忙，但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他们却绝不可能让步。” 许晏庭感慨了一阵，余光瞥见窗外的王暗渊还在那里傻傻地等着，便回归了正题：“一不小心扯远了，你让他进来吧，这几天他在我这里留着。本来还以为这孩子会和之前那些散修天才一样，随便找个诸侯投靠了，没想到他实在是傻得可爱。这就像一只单纯的绵羊无意间误入狼群，要不赶紧捞出来，迟早会被公侯们啃得渣也不剩。” 玉凌便推开门直接叫王暗渊到屋里去，后者一头雾水，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以至于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空的时候跟我聊聊朔的事情吧，放轻松，阵皇前辈还是很欣赏你的，只是你从他的话里听不出来而已。如果他对你没好感，那压根就不会让我们踏入院落。”玉凌随口道。 “嗯嗯，你也小心。”王暗渊重重点头。 玉凌也不再过多逗留，出了双榭居后就直接捏碎空间晶石回到了王宫，因为还有一个俘虏等着他审问。 想想一两年前，他在吴右秋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但现在不说能轻松击败，也足以占据上风了，这么评判的话，他也不算是白混了这些光阴。 由于在王宫住了一些时日，玉凌已经不需要别人带路了，所以在没有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他便悄然来到了地牢中。 “什么人？” 地牢的守卫反应相当迅速，直接堵住了入口。 玉凌出示了御赐令牌后，守卫这才慌忙收起兵器，恭敬地让出道路，顺便询问道：“大人要提审哪位重犯？” “今天晚上刚关进来的那个，他在哪儿？”玉凌问。 “哦，那人在最里面，因为他修为很高，又是武者，必须得严阵以待，要不我带大人过去吧？”一名守卫探询地道。 “不用了，我自己看看。”玉凌摆摆手拒绝了守卫的好意，随后缓缓步入了悠长的甬道。 两边是一间又一间的监牢，里面很多重犯都浑身是血，一动不动地倚着简陋的床榻，不知是死是活，偶尔有几个状态好一点的，也只是呆滞地瞪着玉凌，甚至还有一人发疯地摇着栅栏，声嘶力竭地喊着乱七八糟的语句，玉凌索性远远地绕过去了。 终于来到了监牢最深处，吴右秋浑身缠着粗重的枷锁铁链，因为监牢的狱卒对关押武者很没有经验，毕竟灵力可以直接用禁灵环之类的东西封印掉，但玄力要怎么弄？他们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疯狂给吴右秋增加重负，然后开启监牢困阵，别的就整不来了。 事实证明吴右秋身上那些累赘毫无作用，因为在看到玉凌的一瞬间，他刷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铁链哗啦哗啦响个不停，几乎快谱成了奏鸣曲。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吧？”吴右秋上前两步，结果撞在了阵法屏幕上，只得皱眉退回去。 “当然可以，我想知道炼火宗给你的任务是什么？”玉凌问道。 吴右秋冷笑一声道：“那你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这么多事情？” “我说了你就会说吗？”玉凌讥讽道。 吴右秋一时语塞，干脆坐回床榻上，望着墙壁不说话。 玉凌淡淡道：“我知道炼火宗的人都没什么忠诚可言，你们不背叛，只是因为价码还不够而已，你把所有事坦诚相告，我放你离开，如何？”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吴右秋面无表情。 “我们目前没有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你应该并不是真心实意为那些公侯办事吧？对于炼火宗给你的任务，你大可以灵活处理。”玉凌道。 “目前没有冲突，以后也会有。”吴右秋冷冷道。 “那就是以后的事了，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就得看你的选择。”玉凌平静地道：“给你三天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究竟是你的命重要，还是死守忠诚更重要。后者这东西，其实很多时候一文不值。” 吴右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一时间欲言又止。 玉凌则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因为他相信时间拖得越久，吴右秋就越舍不得死。 人在无聊的情况下只能回忆往事，而那些往事会让吴右秋意识到，他还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 很快，第二轮新秀大比便正式开始了。 在大师组的交流中，王室不出所料地一败涂地，让其他诸侯纷纷松了口气，他们还以为这次王室真的要崛起了，现在看来那个温只是个意外。 但这个意外居然活到了第二轮，这让很多公侯感到分外吃惊，他们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海明公等人没有对温下手，难道他们就一点也不着急吗？ 不过接下来还有一件更吃惊的事，因为王暗渊也好端端地入了会场。 那天晚上，乞丐的吼声半个城的人都听见了，现在再看到王暗渊本人，众人颇有种诈尸一般的错觉。 而王暗渊被各种目光锁定着，整个人显得局促不安，走到会场中央的时候，他都开始冒汗了。 坐在高台上的许晏庭不禁冷哼一声，语气严厉地道：“都盯着我徒弟看什么？闲着没事吗？” 全场顿时就寂静了，明明几千上万人，愣是安静得没有一丝多余的噪声，所有人非常整齐地进入了石化状态。 徒徒徒……徒弟？！阵皇老爷子在说什么？这么多年来，他连个记名弟子都懒得收，这个王暗渊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目瞪口呆地盯着王暗渊，后者的反应比他们还要吃惊，险些腿一软没站稳。 参赛者们也表情怪异，许晏庭不会收任何公侯的子女和属下为徒，他们能够理解，但这几届灵阵交流会也有几个上了九十分的散修天才，没见许晏庭对他们有什么特殊待遇，这王暗渊是走后门了吗? “好了好了，一个个都什么脸色，虽然收了个徒弟，但我还是会公平打分的，现在就开始吧，布你们的御阵去！”许晏庭一挥袖袍。 众多公侯硬是忍着没有吐槽，因为许老爷子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有公平打分过好不好？完全很随意地想给多少给多少。 但不管怎么样，第二**比还是要照常进行的，参赛者们很快停止了腹诽，陆续走向自己的考场。 “温，一定要加油啊！”君楼走过玉凌身边的时候，悄悄比了个助威的手势。 玉凌冲他点了点头，又听君楼问道：“话说这几天怎么再也没有见过戴晟了？” “可能他有事离开了吧。”玉凌含糊了过去。 “哦……”君楼也没多想。 事实上，那天晚上戴晟就被控制起来，只是几天过去了，王室好像也没有拷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玉凌摇摇头，甩去这些庞杂的念头。他这三天又加紧补了补课，最明显的好处就是，他的布阵手法有所进益，至少不会给人一种不太专业的印象。毕竟这次众人会从一开始就盯着他，然后疯狂挑刺，容不得他大意。 第1213章 打压 寂暗玄虚阵的布置手法要比无穷幻阵难一些，但由于采用的是虚实相生、互相转化的原理，所以也不算太过复杂。 尤其是光字诀和寂字诀的融入让这个御阵带有了一丝攻击性的色彩，它最精妙的地方就在于能量转化结构，那是原版混沌无清阵的精髓，只不过被玉凌稍微改造了一些。 这次他用了十个时辰布好了阵法，虽然比上次慢了一倍的时间，但仍然是最快的批次。当玉凌走出房间的时候，明显看到评审委员们都紧皱着眉头，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在努力地思索阵法破绽。 跟第一轮不一样，这回所有人都全程关注着玉凌的阵法，所以他们找起毛病来也会准备得更充分，待会儿肯定又得大费口舌。 玉凌走到坐席上盯着其他参赛者的布阵情况，他如今已经练出了一定的眼力，可以独立判断众人的高下水准了。 曲扶川仍然是简单粗暴的布阵方式，好好一个御阵愣是被她布得跟杀阵一样，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文静恬淡的女孩却充斥着暴力细胞。 甄的风格也一如既往的复杂玄奥，他的御阵是由多个小单元组成的，每个小单元的内部结构也不尽相同，节点数量时多时少，就像一个精密的时钟，每一个细小的零件都有独特的作用，最终构成了一个完美的整体。 符吉瑞则显得分外悠闲，慢慢吞吞地刻画着阵纹，他的御阵十分有特色，远远看着那些纹路就像一个大龟壳一样，似乎暗含了某种规律，但仔细推敲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正如这世上有很多相像的树叶，却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他的阵纹也给人这种感觉。 而商禀予的速度最为缓慢，但他神色沉静，反而没了上次的焦虑，仿佛并不打算完全布完阵法，一副我很佛系无所谓的样子。由于玉凌水平有限，暂时无法从他的阵法雏形中看出什么端倪，索性直接跳过了。 不过这几个人并不是最受众人关注的，很多人的目光都一眨不眨地定格在王暗渊那边，他们非常无比尤其特别迫切想知道王暗渊凭啥成为阵皇的弟子，甚至玉凌都察觉到了若隐若现的杀气。 还好王暗渊心理素质过得去，虽然之前紧张得冒汗，但一进入状态之后顿时心无旁骛，有条不紊地放置着阵法材料，他的手法比不得科班出身的天才那么标准，不过效果却出奇得好。 玉凌也是才注意到王暗渊和别人的不同之处，一般来说布阵要先做到对整个结构心里有数，比如阵眼在什么位置，阵法有哪些节点，随后配制好材料，刻画基础阵纹，再在节点处插下阵旗，以及其他所需的天材地宝，将整个阵法连贯起来，就算是布成了。其中最花时间的便是第二个步骤，即阵纹的刻印。 但王暗渊的步骤却比较特别，他是先插下阵旗，然后再泼墨式地画阵纹，所以他的速度也相当快，只比玉凌晚了一个时辰便出来了。 这样布阵需要无比精确的计算，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因为阵旗会定下整个阵法的脉络，相当于画龙点睛之笔，而王暗渊却反其道而行之，虽然速度会变快不少，但难度系数也会暴增，即便是甄、曲扶川等天才人物，也不敢在这种场合如此大胆。 别的不说，光凭这么一手，就能给王暗渊加不少分，很多诸侯都眼神闪烁，分外纠结，要是没有许晏庭护着王暗渊，他们恐怕真要使出浑身解数去抢人了。 玉凌就这样一直观察着甄等人，阵法玉简他已经看得差不多了，现在还是多了解一下竞争对手比较好。 随着他们的阵法逐步完善，其精妙程度也更加凸显，很多诸侯不禁松了口气，因为这回玉凌的阵法并不像无穷幻阵那样无懈可击，硬要挑刺的话其实有不少毛病，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套一套的言辞准备给他扣分了。 也有人偷瞄许晏庭的脸色，结果后者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好像也没有特别关注某个参赛者，更没有发表任何言语。 第二**比就这样一点一点进入了倒计时状态，商禀予又拖到了最后，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到时限将至。 直到最后一秒过去，阵委会的人正要不耐烦地把商禀予拖出来，后者却刚好插下最后一杆阵旗，整个阵法忽然间活了过来，如云雾一般翻涌流转着。 一直绷着脸色的天商公这才暗暗松开了攥紧的拳头，缓缓往后一靠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其他人的反应。 众人不由发出遗憾的嘘声，他们巴不得商禀予，这样就有完美的扣分理由了，现在还得想法子另编一个。 天商公代表不禁对其他评审员怒目而视，没好气地道：“开始评审吧！” “1号参赛者，君楼！”阵委会人员拿着名单干脆利落地道。 这回君楼倒没上次那么紧张了，可他的阵法水平在一群天才中只能算中上，加上诸侯们的疯狂打压，成绩反倒比第一轮更低，这待遇让他很是不忿，却又无可奈何。 王室的2号参赛者也没好到哪去，一众评审委员心不在焉地打了分，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将全副精力都集中在玉凌身上，准备把他的阵法批驳得一无是处。 这造成的后果就是玉凌刚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寂暗玄虚阵，采用有无相生、虚实相济的原理，防御力度不低于普通的六品御阵，材料成本大约在五万星币左右，布阵难度偏易，稍稍有点水平的都能在六个时辰内布完。它的特色在于……” “等一下啊。”一位评审员径直开口道：“虚实转化的阵法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御阵采取的是卸力式防御，只要攻击力度足够，就能超出阵法的承载阈值，甚至可以一招使其崩溃，我个人并不觉得这是多么精妙的设计，所以我给2分。” “我也是同样的看法，如果用大量复杂的小单元结构来卸力，比如说像甄那样，哪怕攻击强度冲破阈值，也不会造成整体崩盘，只会损坏部分结构，你这个寂暗玄虚阵在卸力方面并不完善，我只能给2分。” “前面两位说的不错……”第三位评审员紧接着说了半句，许晏庭便翻了个白眼打断道：“合着你们都已经开始评分了是吧？说好的给人三分钟陈述时间呢？一个个急着投胎啊！” 三个评审员瞬间被噎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好半天才讪笑着道：“前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一时没忍住而已。” “哦，那现在可以忍住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三人无比恭敬地点着头，内心疯狂mmp。 玉凌看他们都已经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了，索性把想好的措辞统统扔掉，淡淡道：“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诸位评审员愿意的话，就亲自去试试吧。” 众人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讥讽，不过区区七品御阵他们当然不会怂，当场就有七八个评审员站起身来，准备当场把寂暗玄虚阵拆得七零八落，让王室无从反驳。 “你们谁先试试？”海明公代表负手而立，一派风轻云淡的高手风范。 “我来吧，用不着大家出手，我全力一击就差不多能破了。”宁项公代表很是轻松地笑笑。 他家主子在十二大公中排名偏后，所以早早地就和海明公结成统一战线，在大事上共进共退，此刻宁项公代表率先开口，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讨好。 第1214章 反转 在众人的默许下，宁项公代表大步走入3号考场，慢慢提聚起浑身灵力，双手虚抱，一团云雾便渐渐地幻化而成，其中还氤氲着斑斑点点的星光。 “这一上手就动真格的啊，好像是宁项公的传承秘技斑斓星雾？”其他评审员不禁小声议论起来。 能被选作灵阵交流会评审员的自然不会是外人，这位代表是宁项公的堂兄，虽然算不得嫡系，但只要足够出色，也是有继承秘技的资格的。 以他合道后期的修为，此刻使出全力声势也分外惊人，那夹杂着星光的云雾如同一颗浓缩了无数倍的气态炸弹，让众人感到触目惊心。 正常情况下，和宁项公代表境界对应的应当是六品灵阵才对，他这一招下来，估计绝大部分七品御阵都要瞬间崩盘。 尤其是宁项公代表并不急着放出自己的灵技，而是沉着稳定地在原地蓄势，这在正儿八经的战斗中根本不可能做到，因为敌手不会给你摆pose的时间，但这种时候宁项公代表就无所畏惧了，反正寂暗玄虚阵是死物，他想摆一天都没有问题。 “这……这有些过分了吧！”在宁项公代表蓄势到三分钟的时候，王室代表实在忍不住站起身来。 “慌什么，问题不大。”许晏庭淡定地捧着瓷杯，甚至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王室代表满头问号，心态都快崩了，这还叫问题不大？！ 就在他紧张得手心冒汗的时候，宁项公代表终于蓄力蓄到快把自己引爆了，他面色涨红，双手微微旋动，轻轻一推就将那团朦朦胧胧的星光云雾推向了寂暗玄虚阵。 他已经打定主意，说是一击就是一击，但这并不代表他轻视玉凌的阵法，因为无穷幻阵早已证明了这个年轻天才的水平，所以他才不惜担负内伤，也要把斑斓星雾蓄积到最巅峰极致的状态，这种情况下，足以让合道巅峰修者都感到发憷。 如果真被他一招破阵，无疑会让玉凌跌入谷底，至少这一轮是死定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斑斓星雾上，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嗡” 星雾直直地撞在寂暗玄虚阵中，一阵扭曲的灵力光波荡漾四散，刺目的光痕几乎闪瞎了众人的眼睛，而就在他们一闭眼的工夫，一声惨叫却突然响起。 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 众人强忍着双眸的刺痛，再睁开眼时却懵逼地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好多人险些以为自己真的瞎了，不过没等他们开始恐慌，这片死寂的黑暗便渐渐如潮水般消退下去。 只见宁项公代表踉踉跄跄地退开几十步，右手捂着小腹，满面惊恐之色，鲜血不断透过他的指缝汩汩流淌而出。 众人更加懵逼了，怎么这眼睛一闭一睁的工夫，剧本就突然换了画风呢？谁把宁项公代表打伤的？总不能是寂暗玄虚阵吧？ “你……”宁项公脸色苍白，赶紧服下几颗丹药，目中几欲喷火地瞪着玉凌：“你怎么不早说你的阵法会反弹攻击？！” 玉凌露出恰到好处的些许惊讶：“咦？我怎么记得……是你们没给我把话说完的机会？” 宁项公瞬间气血翻涌，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玉凌却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寂暗玄虚阵的运行机制就是这样，遇弱则弱，遇强则强，它的虚实转化并不只是用来卸力，因为太过强大的攻击确实会造成阵法的全面崩溃，所以寂暗玄虚阵就像一面镜子，在接受到攻击的一刹那就由虚化实，将力量反弹出去。” “不过考虑到它毕竟不是专门的杀阵，所以反弹的攻击并不能模拟敌手，而只是借用了对方的灵力，再用比较简单粗暴的方式释放出来。如果此处硬要改动的话，不仅成本和难度会飚增，而且我觉得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寂之一字就是寂灭，暗之一字就是黑暗，寂灭与黑暗是任何生物的天敌，单独摘出来也可以做成不错的杀阵，杀伤力上应当足够了。” 这回没人再敢打断玉凌了，事实上他们还有点回不过神，宁项公代表的惨状着实令人心有戚戚焉。 也就是在这一刻，众人开始感觉到这个温实在是满肚子坏水，坑人于不动声色之间，第一轮的时候没发现，以后可得小心了。 “我要说的就这些，诸位还有什么疑问么？”玉凌并不打算长篇大论，毕竟效果都摆在面前了，这比再华丽的言辞都管用。 全场寂静无声，他们之前琢磨的批判玉凌的理由都统统作废了，这让众人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大脑里白茫茫一片。 “赶紧评分吧，都过去多久了，一个个磨磨唧唧的。”许晏庭一摆袖袍。 王室代表此刻的心情就如起死回生一般，三个人无比激动地打下了五分，然后一本正经地把寂暗玄虚阵夸上了天，而且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我……这个……”海明公代表还没反应过来就轮到他打分了，他张了张口，好半天组织不出语言来。 许晏庭轻飘飘地提醒道：“注意啊，没有理由是不能乱扣分的，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我都不敢不遵守。” 众人当场就要给他跪下了，数遍全场最不守规矩的不正是您老人家吗？！ 海明公代表顿时更慌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来得及想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道：“5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海明公代表连想死的冲动都有了，因为他简直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接下来的尚云公代表也很慌，他本来还等着海明公代表陈述一番5分的理由，好给他争取时间构思措辞，结果前者惜字如金，情况就非常不妙了。 “我……我……”尚云公代表被许晏庭盯着，整个人都泄了气：“5分。” 说完他也懊恼地按住了太阳穴，跟海明公代表一起痛苦去了。 于是就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后面七八个评审员都猝不及防地打了满分，不过他们也渐渐缓过劲来，开始昧着良心夸赞寂暗玄虚阵，一夸就能夸五分钟，连王室代表都不带这么夸张的。 即便如此，留给其他人的思考时间也不多，只有零星几个评审员绞尽脑汁给了四分，于是轮到许晏庭的时候，玉凌还有96分。 南焉河都高兴地快从原地一蹦而起了，结果阵皇老爷子却冷不丁泼了盆凉水：“我给四分，虚实相生的原理应用得还不错，能承接近乎合道巅峰的一击也算是七品御阵的极限了，但阵法结构还不够精简，寂和暗没有完美地融为一体，所以出现了一些冗余的阵纹，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不如换一种反弹方式，和虚实变幻有关的那种，不然画虎不成反类犬。” 玉凌知道许晏庭肯定看出了什么，原版的混沌无清阵的确要更加圆融完美，因为混沌与虚实性质相近，寂暗则跟后者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反弹的杀伤力要更惊人一点。毕竟在九字诀中，玉凌用的最熟练的就是四道攻击印诀，而防御印诀中的幕字诀他至今没太搞明白。 不过许晏庭的指点也带给玉凌一些新启发，他没那个本事再改造阵法了，但灵技还有上升空间，光字诀本就是寂、月、莲融合后的产物，可玉凌长期以来都是拆开来用的，以后……或许可以尝试着将四者完全融为一体？ 虽然玉凌现在只剩95分，不过他倒也没有记恨许晏庭，因为如果不是对方帮腔的话，肯定有很多评审员以各种不要脸的理由强行给他打四分，这么算来他还是赚了。 “好了，该下一个了。”许晏庭见玉凌并未露出不满的神色，心底不禁更欣赏这个年纪轻轻的云盟主了，他甚至琢磨着以后有空要不也去西境溜达溜达，看在这小子欠了他不少人情的份上，谅他也不敢收自己过路费。 第1215章 门后 于是第一个高分就这么新鲜出炉了，其他参赛者不禁浮起深深的无力感，95分……这还是人吗？能不能给大家留条活路？这一轮比一轮高是要闹哪样！ 照这个节奏下去，要是那个温第三轮也拿九十分以上，那他简直能跟往届最高分相媲美啊！ 众多评审员也恨得咬牙切齿，但有丝毫可能，他们也不愿意给满分，就算是原本偏中立的几个代表也开始心思游移了，他们不打算跟王室为敌，可也不想让他们一路高歌猛进，再怎么说他们也是诸侯中的一员，王室要是重新崛起，肯定第一个想要收服他们这些弱者。 当轮到给扁祁风评分的时候，评审员的怒火统统集中到了他身上，硬是把他的阵法批得体无完肤，最后只剩下凄惨的53分。 扁祁风怒而离场，但转念一想，这群人再怎么横也还是拿玉凌没办法，心里又好受了很多。 他对玉凌的佩服要大于羡慕嫉妒，毕竟当差距太大的时候，人们往往很难生出攀比之心了。 不过扁祁风还是低估了评审员的无耻程度，他们没法给玉凌降分，就疯狂地给自己人提分，比如甄最终得到了94分，除了王室代表每人只给了4分，以及许老爷子打了2分以外，其他人都是统统满分。 可以看出，比起第一轮的明争暗斗，众诸侯此时的团结程度已经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接下来，曲扶川也获得了94分，和甄并列，符吉瑞和商禀予则是93分，因为天商公代表和瑞亚公代表互相伤害，各自扣了一分。相比起其他人而言，他们的矛盾暂时是没法调和了。 轮到王暗渊的时候，情况就变得非常微妙，没人敢得罪阵皇的高徒，就连王室代表也打了五分，但很快他们就后悔了，因为其他诸侯也清一色地打了五分，眼看史上第一个满分就要诞生了，许晏庭自己却只打了2分。 理由就一个：怕自己徒弟因此变得骄傲。 其他诸侯都有点傻眼，难道大家如此用力地拍马屁，结果却拍到了马腿上？谁tm能摸清许老爷子的脑回路啊？ 这还没完，许晏庭很是严厉地批评了众人，说他收徒归收徒，分却不能乱打，是什么水平就什么分，如果想借助这种手段讨好自己，或者拉拢王暗渊的，统统不要想了。 众诸侯碰了一鼻子灰，不过心情还算不错，因为本轮的最高分终于不是玉凌了，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玉凌恼怒的神色，结果后者全无反应，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讥笑。 因为没人知道，王暗渊已经算是王室的人了，甚至就连王室代表也被蒙在鼓里。 “那个……怎么办啊，会不会影响到你？”王暗渊本人丝毫没有惊喜，只有惊吓，当听到自己分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点懵，然后赶紧给玉凌传音道。 他其实还有些隐隐的失落，因为他更希望众人能根据阵法水平公正打分，而不是这样谄媚地将他捧到天上，这种虚假的高分让他感到浑身不舒服。 “不要紧，你照常发挥就是了。”玉凌并不是很在意第一第二，他本来就是全程作弊，毫无技术含量可言，真论硬实力的话，甄、曲扶川、王暗渊等等这些人，随便拎一个都比他强，毕竟术业有专攻啊。 而且就算王暗渊得了第一，他所占据的资源也不会被其他诸侯获得，甚至他还可以暗地里转让给王室，这和玉凌拿第一区别不大。 第二轮就这样波澜不惊地结束了，目前玉凌总分188，王暗渊187紧随其后，甄186，曲扶川185，符吉瑞184，商禀予183，彼此都紧挨在一起，只有一分一分的差距，也就是说，一旦第三轮所有诸侯都团结起来一致对付王室，玉凌的处境就分外不妙了。 而这种情况……恐怕是必然要发生的。 现在南焉河唯一庆幸的就是玉凌和王暗渊另有交情，提前把这位天才拉拢了过来，就算众诸侯疯狂打压玉凌，也不会对阵皇高徒下手。 “陛下，十二大公的下属有很多都提前退场了。”于琛不动声色地提醒道。 “肯定是凑在一起想方设法怎么谋害云盟主吧。”南焉河撇撇嘴。 “此事我觉得不可大意，万一他们真能请动真道境级别的高手，比如雇佣天煞的人，即便是以云盟主的修为也会有些凶险。”于琛忧虑道。 “朕已经把三位知微大师都强行从各个地方拽过来了，这五天他们会全程保护云盟主，朕就不信了，就算真道境高手也不可能来无影去无踪。”南焉河沉着脸色。 “还要小心宫内那位不知名的内奸……” 南焉河眸光一闪，凝重地摇摇头道：“你在怀疑蔡烨？他的确知道近乎所有的王室机密，可朕的很多事都是他暗中操持的，如果他有二心，朕还能活到今天？而且那些诸侯也会知道朕这么多年都是在装疯卖傻。” “陛下误会了，臣不是在怀疑蔡总管，而是怀疑他身边的人……”于琛想了想，又轻叹一声道：“算了，我也没有证据，纯属揣测。” 南焉河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戴晟自杀了，他确实不知道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而且他至死……都觉得是朕和楚爱卿对不起他。” “是臣无能，荆彻的事我也没能调查出什么结果。”于琛微微垂下头。 南焉河苦笑道：“瑞符星本就是一片铜墙铁壁，而且时隔已久，当年的真相早就被埋没在了尘埃里，那把火……实在烧得太干净了。” 于琛看出了南焉河眼眸深处的寒意，不禁轻声劝慰道：“如今所有的事都缠结在一起，只差一道突破口。臣有预感，我们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因为内奸……始终都是一个人。” 南焉河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道：“先回去吧，传音聊天实在是跟做贼一样。” 这个时候，诸侯都差不多离场了，王室仪仗队可以从容地铺开来，浩浩荡荡地簇拥着自家陛下往王宫的方向走。 玉凌也处于最中心的位置，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随便一扫，忽然在会场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商禀予与他四目相对，露出意味莫名的眼神，随后他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不知道想表达个什么。 玉凌却没来由心底一凛，他隐隐感觉到这位天商公世子似乎想起了一些东西，而且还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不过他就算认出自己是佩泽国神使又怎样，反正双方的关系不会有任何一丝的改变。 但在回程的路上，玉凌的脑海里始终萦绕着商禀予走之前的奇怪眼神，仿佛有某种直觉告诉他，事情好像并非那么简单。 那种表情……像是在目送玉凌上路一样，对，就是这种感觉。既带着一种遗憾，又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快然，最终构成了无比复杂且自相矛盾的情绪。 “王宫到了，温你在发什么呆？你不回去吗？”不知过了多久，君楼的声音忽然在玉凌耳畔响起。 “这么快？”玉凌全然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他礼貌性地跟君楼几人告辞离去，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门前。 接下来又是五天的休息时间，他需要再熟悉一下云火坠星阵，然后再补补阵法基础什么的，毕竟第三轮无疑会更加险恶。 但当玉凌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忽然蹿遍全身，而葛率的惊呼也从他身后响起：“小心！” 玉凌看到了屋内的景象，里面空空如也，没有桌凳，没有床榻，什么都没有。 那是一整片的混沌空间，甚至还有乱流在呼啸。 葛率的尾音还没落下，一股极端狂猛的怪力已经把玉凌拽了进去，随后门“砰”地一声关上，一切又恢复了诡异的平静。 第1216章 畸变空间 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些微星火，像是一叶扁舟渺如尘埃地飘荡在汪洋大海里。 玉凌撑着灵力护罩，皱眉打量着这个无比怪异的世界。 他虽然料到那些诸侯肯定会使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办法来对付他，但眼前这手笔仍然让玉凌有些惊讶。王宫居然已经被渗透到了这个程度，以至于敌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摸到他的房间，设下这么大规模的空间陷阱。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但凭直觉也能猜到，这绝对不在南凰星了，而是在一处与外界隔绝的孤立空间里。 在他的魂力探测中，这黑暗无边无际，没有任何一颗星辰，也没有任何一丝生命迹象。整个空间漂浮着淡淡的灰雾，氤氲着足以致命的死气，让他的灵力护罩迅速黯淡下去。 玉凌索性从灵戒里找出茶茗送他的黑色石头，虽然外观很是丑陋，但实际效果却非常显著，那些灰雾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吸摄而来，一点一点没入了黑石内部，全然无法对玉凌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那群诸侯打算把玉凌耗死在这个世界，那他们恐怕要失望了。 只是玉凌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因为他只有很短的时间，要是找不到回去的道路，灵阵交流会的最后一轮他就没法参与了，天知道情势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总不能全靠王暗渊吧。 最理想的状况就是他们把第一第二都占掉，这样获得的资源比三四五名加起来还要多得多，可以大幅度缩短王室追上众诸侯的时间。 所以玉凌必须在五天内找到出口，即便这是一个知微大师都不容易完成的任务。 他在灵戒里翻找了一阵，总算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枚玉简，上面全是最高端的空间理论知识。 由于西联诸事繁忙，雪清泠把玉简给玉凌后，他都没来得及怎么研究，只是想着南境空间高手众多，于是就让分身顺手把玉简揣上了。 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但还好玉凌可以翻资料，他现在不求搞懂这些高大上的理论模型，只想赶紧找个情况差不多相似的，看看有没有可供借鉴的地方。 那么第一步就是算出这里空间节点的位置，确定了各项参数后才可以套模型。 玉凌强行驱除内心的焦躁情绪，因为这种推衍运算的事越急越容易出错，最后反倒把自己困在这里走投无路。 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也不知道是魂力修炼增强了他的计算能力，还是玉凌本身的空间基础发挥了作用，他渐渐地沉浸在一种毫无杂念的专注状态，效率达到了最巅峰。 计算空间节点有各种各样的方法，但玉凌没有那么多时间，他索性采用了最简单粗暴的“试误法”，通过一步步排除节点不可能生成的方位，来求出它的正确坐标。 因为稍微高级一点的办法都不是玉凌一天两天能学会的，不过他仗着此刻无比迅捷的推衍速度，强行用非常庞大的计算量硬生生莽过去，最终得出了一个无比奇怪的节点排列模型。 玉凌起初以为自己算错了，随后又不厌其烦地花了不少时间检验了一下，因为“试误法”最大的弊端就在于计算出的节点不具有唯一性，也就是说，它的坐标有多种可能，就像一个数学题有两个正确答案一样。 但多个节点排列出的模型往往是唯一的，因为它的另一个可能性很难再与其他节点配合起来搭建出稳定的空间结构，只有极少数非常罕见的例外。 不过玉凌算来算去却发现，他并没有遇上“例外”，而是这个模型本就比较诡异。 它就像是无数横七竖八的积木搭建成的高大堡垒，以一种近乎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存在着，似乎只需轻轻一戳，这个积木森林就会轰然垮塌，但它偏偏就这样稳定地屹立着，只是内部有无数漏洞，因而让许多空间乱流穿透而过。 但这些乱流还没有发展到乱流带的程度，所以玉凌撑着灵力护罩勉强可以抵挡下来，不然真要是遇上了西境那种成片成片的乱流，即便是不灭境武者也要脱几层皮才能跑掉。 怎么会有这种空间结构？ 玉凌在雪清泠给他的玉简里翻找了半天，终于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几段小字。 “……当然，也有一些极特殊的空间结构不符合规律性原则，它们既不对称，也不平衡，更找不到中心节点或质量点，就像一个四面透风的陋室在风雨里飘摇，但它仍然具备稳定性，我命名为畸变型空间……” “云典前辈认为这种结构不具有普遍意义，它们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不能称之为‘模型’。某种程度上我赞同云典前辈的观点，但我仍然认为畸变空间的结构具有一些共性，比如……它们的中心节点不是在空间内，而是在空间外。” “……经过几次实验，我终于能够确定一个非常笼统的规律了：在畸变空间节点最密集、同时也是空间乱流最密集的区域，就是它的中心节点所在，那也是唯一能通往其他空间的稳定节点。而畸变空间和正常空间之间存在明显的断层，有时候它会像一个肿瘤‘寄生’在正常空间的某个位置，但两者互不干扰，圆融地共生在一起。” “至于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奇特的空间结构，那是我接下来几十年将要研究的重大课题。” 关于畸变空间的叙述到此结束，玉凌翻完了整个玉简，也只有这几段话提到了它，看来这是个相当冷僻的研究领域，连合空空尊都没有过多涉及。 玉凌有八成的把握，这里就是那位空尊所描述的“畸变空间”。虽然对方并没有深入研究，但光凭着这些只言片语，也能带给玉凌很大的启发。 至少，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 在玉凌失踪四天以后，王宫里已是一片愁云惨淡，浸透着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 南焉河已经把他能联系到的所有知微大师都叫到了王宫，让他们一起寻找玉凌的下落。 可诡异的是，玉凌被拽入房间后，一切异样的空间波动都恢复了正常，当时葛率紧跟着冲了进去，结果他眼前只剩下一片波纹徐徐消散，屋内的景象原封不变，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葛率和其他两位知微大师立即展开了推衍，但令他们匪夷所思的是，他们竟然完全捕捉不到那丝空间波动的去向，仿佛有一个断层切开了两个世界，于是坐标体系和节点位置全然乱套了。 八个知微大师聚在一起没日没夜地计算，不过其中五个都属于随风摇摆的墙头草，平日里收了不少诸侯的贿赂，在接到南王的命令后，他们虽然没有抗拒，但是却有些消极怠工。 “明天就是新秀大比最后一轮了，你们就是这种态度吗！” 南焉河阴怒着脸，来回在玉凌的房间里踱着步子，目光狠狠地扫向众人。 一位知微大师不禁浮起几分火气，语气冷淡地道：“南王陛下，我们已经尽力了，但事已至此，不如另想办法吧。我可以直白地告诉您，对方的准备相当充分，温八成被扔到空间夹缝或者空间乱流里去了，他能活着回来的可能性不超过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甚至更低。” “另想办法？！你有什么高见？”南焉河咬着牙冷笑道。 那知微大师不自然地低下头：“要不就让林枢假扮温参赛，反正用的也是他的云火坠星阵，他自己布起来效果更好。” “你想让林枢死就直说！”南焉河一字一顿道。 知微大师终于无法克制怒气，瞪着南焉河道：“陛下，我敬你还是我们陛下，所以才保持了最起码的尊重，希望你能认清形势，莫要再胡搅蛮缠！” 他豁然站起身来，重重地摔门而走。 “砰！” 木门簌簌颤抖，屋内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南焉河已然怒到极致，但他知道此刻发火只会让其他知微大师心寒，于是不得不用尽全力压制下去。 毕竟装了这么多年废物，就得有当废物的觉悟，在场这些知微大师，又有几个是看得起他的？ 葛率不禁轻叹一声道：“我们继续试试吧，但陛下最好做下两手准备，因为温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第1217章 监狱？ 葛率给南焉河使了个眼色，默不作声地走出房门，南焉河不由皱了皱眉，迟疑地迈步跟上，心中愈发感到不妙。 “陛下，我怀疑是天成宗师设下的陷阱……”葛率环顾一圈，虽然四周无人，但他还是谨慎地选择了传音。 “整个南境只有三个天成宗师。”南焉河面无表情地道。 “反正肯定不是阵皇前辈，那就只剩下姜和卫尤了，他们都有嫌疑。”葛率沉默少顷，又道：“陛下认为……” “呵，如果是姜还好说，他是海明姜氏的守护者，他们脱不了关系。但卫尤……他跟多个大公都有往来，很难判断是谁请他出的手。可不管怎样，王宫的阵法足以阻拦除合空空尊以外的一切高手，即便是姜两人也休想混进来，所以在这次事件中，必有那个内奸的影子！” 南焉河定定地眺望着远处的宫殿阁楼，那一切繁华都未入他眼，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浓浓的寒意和不安，因为他不确定究竟还有谁是他真正可以相信的人。 “温的住处只有不多一些人知道，这些人……朕本以为是绝对可以信任的，可事实告诉我，朕错了，而且错得很天真。”南焉河徐徐转头看向葛率，脸上带着讥讽的冷笑，还有些许无法遮掩的疲惫。 “朕不愿意怀疑任何一个人，可是对方一次又一次挑战着朕的忍耐极限，他似乎笃定了朕绝对不会猜到他，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又也许，他是想让朕患上极端的疑心病，直到把身边最亲近的人都逼走，落得个众叛亲离的可悲下场。”南焉河的声音像是浸透在冰河中，没有一丝温度。 葛率久久沉默，因为他不知如何接话，毕竟现在的他也是南焉河的怀疑对象之一。 “你说，究竟是谁出了问题？”南焉河却不容许他回避。 葛率低头行礼道：“臣不敢妄言。” 南焉河的唇边不禁溢出一抹惨淡的笑意，像是风中凋零的一抹枯叶：“明明只是隔着一层肉皮而已，为什么人心如此难以揣测呢？朕猜了这么多年，仍然猜之不透，那些你以为永远不会改变的东西，忽然间就轻而易举地颠覆了，于是之前的那些年就像一个笑话一样。” 葛率仍然没有应声。 “你回去吧。”南焉河也失去了继续交谈的兴趣。 他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身为一个破落王室的君主，又有谁会跟他吐露真心呢？每个人都充满了自己的算盘，没有绑定利益的忠诚终究是不可靠的。 南焉河转身走出了几步，身后却忽地传来葛率的呼喊：“陛下……” “还有什么事？”南焉河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 “陛下，您还年轻，我们……有的是机会。”葛率顿了顿，缓慢而坚定地说道。 南焉河身形一滞，他慢慢地回转过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无畏而张扬的笑容：“哈，朕怎么会被他们这点小伎俩打倒，朕相信温，他一定……会回来的！” …… 灰雾越来越深、越来越沉，死气已经浓郁得快化为实质，与那不断呼啸的空间乱流融为一体，仿佛要将一切生命吞噬干净。 玉凌步履维艰地行走在灰雾中，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虽然有茶茗的黑石不断吸收死气，但它连带着会将许多空间乱流一同牵引过来，玉凌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捏印，他都数不清自己施展了多少次雨、叶、茧三字诀了，甚至就连原本遥不可及的幕字诀都有了一些隐隐约约的灵感。 不过进步最大的却是玉凌的空间造诣，在连续多日的高强度推衍计算下，他终于跨入了索幽境界，光凭直觉经验便能察知周围的空间节点，以及乱流的流动方向了。 只是玉凌对此并无太多喜悦的情绪，毕竟他拿着合空空尊的研究成果，随便从里面拎出冰山一角的东西，就足够让他的空间水准前进一大步。而且在有现成的公式模型的情况下，他自身的境界反而不太重要，像雪清泠就从来不在意这些。 “这特么到哪儿了啊？还有没有头啊？”阴神都受不了这日复一日的单调风景了，不，这儿压根就没有风景可言。 “我们差不多走了三四天的样子。”小月树道。 这时候玉凌反而没有最初那么焦虑了：“随便吧，我尽力了，急也没用。” “这鬼地方太奇怪了，我们是被放逐到宇宙深处了吗？”阴神不禁嘀咕道。 小月树却突然警觉地道：“哥哥，前面好像有点不对劲。” 玉凌也在同一时刻感应到了什么，硬是顶着周围空间乱流的压迫，整个人往右猛地横移了几米。 只见一抹光痕陡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像鞭子一般横扫而过，所过之处尽是狰狞的空间裂纹，偏偏还无声无息，让人毛骨悚然。 可以想见，玉凌如果还待在原本的地方，会是什么下场。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阴神也被吓了一跳。 “不像是这片空间天然生成的……”玉凌小心谨慎地打量着周围，这里的空间乱流已经密集到成片成片的地步了，玉凌根本找不到安全的通路，只能尽可能挑乱流稍微稀疏一点的位置走。 在单调而难以忍受的寂静黑暗中，要不是有阴神和小月树陪他聊天，这处境还真有些难熬。 “又来了！”小月树似乎天然适应这里的环境，居然比玉凌的魂力还要提前侦查到危险的降临。 玉凌再次闪身一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光痕的袭击，因为它每次出现的角度都无比刁钻。 “是不是我们越来越接近目的地了？有状况总比没状况好啊。”阴神碎碎念道。 “你别废话了，哥哥小心！”小月树急得从玉凌的魂海中化形而出，散落开刚劲有力的枝条，恰好挡下了两次攻击。 “你也保护好自己。”玉凌与小月树并肩作战，再次捏成雨叶茧三诀。 那些光痕来无影去无踪，而且越来越密集，到后来几乎如雨点般疯狂地抽打过来，玉凌的防御印诀顷刻破碎，灵力消耗速度已经快到他磕丹药都恢复不过来了，即便是和普通的合道巅峰修者作战，他都不至于如此狼狈。 “快快快，四面八方都是这种东西，我们赶紧冲出这片区域，前面好像要安静许多。”阴神匆匆说道。 他话音刚落，玉凌周身的茧壳便被光痕片片撕裂，那狰狞的裂痕直接在他身上划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只是没有一滴鲜血流出，仿佛他的血肉被吞噬到了异空间。 玉凌提起全部的玄力灵力，危急时刻勉强捏出了还未完全成型的幕字诀，硬生生顶着光痕的洗礼往前冲锋，到后来他都察觉不到身上有多少伤口了，就连疼痛的感觉都渐渐变得麻木。 “快，就是前面！” 阴神高叫一声，小月树立即施展出光字诀，和玉凌两两加成，将身后的光痕暂时抵挡在外，风驰电掣地冲入了前方的未知空间。 “嗡” 他们似乎穿透了一层温水般的屏障，有一瞬间的失重和眩晕，随后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片无法形容的宏大景象。 只见渺渺虚空中静静地漂浮着无数光球，远远一看就如漫天星辰一般熠熠生辉，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震撼。 这里……似乎是一处奇特的空间夹缝，玉凌感觉到了无比稀薄的空气，还有一阵微风从遥远处轻轻地吹拂而来。 这表明，他离正常的表层空间已经不远了。而且……依照那个元灵族合空空尊的理论，畸变空间的中心节点应该就在此地。 玉凌回头看了看，无数密密麻麻的光痕如群魔乱舞，无规律地在屏障外扭曲扫动着，它们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瑰丽之美，可这绚烂的舞蹈却满载着致命的威胁。 待他确认这些光痕不会逾越这层屏障后，才放心地在虚空中盘坐下来，先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了最巅峰，不然前面等待他的说不准还有更大的凶险。 “哥哥，那些光球里有人！” 玉凌刚从入定中苏醒过来，小月树便突然开口道。 “有人？”玉凌握紧凝墨刀，一点一点靠近了距离他最短的一颗光球。 远看的时候，这光球似乎只有巴掌大小，但走近了玉凌才发现，它足以把十个自己容纳进去。 果如小月树所说，光球里盘坐着一个紧闭双眼的男子，不知是死是活，对玉凌的靠近也全无反应。 玉凌仔细观察才发现，光球中有许多隐秘的细流，像是一道道绳索贯穿了男子的全身上下，让他分毫动弹不得。 一个惊人的猜测忽然涌上心头，而且玉凌觉得十有**是真的。 这处位在畸变空间和正常空间之中的夹缝世界，赫然是一片偌大的虚空监狱！ 第1218章 惊动华云谷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关押的又是什么人？ 玉凌心底带着一丝震撼，他极目远眺，一时竟数不清这些光球的数量，反正起码也几千上万了。 这么大的监牢，而且还建在浩渺无尽的虚空中，肯定是哪个大势力的手笔。 玉凌从各个光球之间穿梭而过，由于封印的隔绝，他感觉不到这些人的修为，但能被关在这里的，怎么也不像是等闲之辈，最差最差也要有悟道境吧。 此地似乎隐藏了一个极大的秘密，但玉凌现在着急赶时间，也没太多工夫仔细研究了，所以他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动静，只是向着中心节点所在的位置赶去。 茫茫虚空中也分不清东南西北，玉凌不知行进了多久，周围的光球变得越来越稀疏，到后来只剩下零星几个，衬托得这片空间愈发空旷寂寥。 “当！” 忽然间，玉凌毫无防备地撞上了一面屏障，也得亏他没使多少劲，所以只是被反弹出去十来米，没受到太大震荡。 “怎么回事？难道出不去了？”阴神不禁涌起不好的预感。 玉凌也脸色一沉，在发现这里是一处超大型监狱后，他就意识到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了，现在果然遇到了阻碍。 他慢慢地伸出手，一点一点试探出了屏障的界限，一缕缕水纹般的波动从玉凌的指尖荡漾开来，像是一片透明的湖泊。 “我来试试。”阴神漫出些许魂力，结果也被屏障拦截了下来。 “不会吧，这屏障万能的吗？灵力玄力魂力都能拦住，还能不能给人留条活路了？”阴神不禁郁闷地道。 “恐怕被关在这里的人什么体系都有。”玉凌决定放手一搏，通往正常空间的中心节点就在屏障外，都到这一步了，他说什么也不想放弃。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画出了包容三大体系的天穴之圆，体内的力量如洪水奔涌般，在极短的时间内疯狂倾泻而出，让面前这完美无缺的圆愈发深邃，隐隐然若黑洞一样神秘莫测。 这是玉凌第三次用出这招，他的控制能力似乎变强了一点，这回总算还剩下些微残余的力量，不至于虚弱得比普通人还不如。 “嗡” 循环之圆幽幽地撞在了屏障上，漾起排山倒海般的剧烈波纹，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般翻腾不休，一股狂猛的能量波动瞬间向四周扩散开来，玉凌想要躲闪却没有太多力气，直接被这股风浪轰飞了出去。 “砰”地一声，他正好撞在了一个光球上，那触感像是陷在了软软的海绵里。 玉凌勉强重新站稳，抬头看向远处的屏障，只见那里完好无损，只是微微有些凹陷，但很快也恢复如常。 “完了完了，这都不行，看样子用蛮力是破不开那玩意儿了。”阴神长吁短叹。 玉凌默然不语，他觉得自己这番经历着实很莫名其妙，好不容易从充满死气的畸变空间里逃出来，转转眼工夫又陷入了一个更加坚固的牢笼里。而且其他人被关在这里好歹是有原因的，他这完全是被殃及池鱼。 如果非要评估一下，循环之圆的威力足以重伤固元巅峰高手，那这层屏障至少也是不灭境以上级别的。 “原来你不是华云谷的人啊，但你也不像是被关在这里的囚徒，真是奇也怪哉。” 一个声音忽然从玉凌身后响起，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光球里被封印的老者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眸，模样似笑非笑。 “华云谷？”玉凌心底一震，他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没想到镇魔塔竟然是一处虚空监牢，怪不得无数年来从未有人从这里逃出去过！ “咦？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难不成是把脑子给撞坏了？”老者一脸诧异地调侃道。 “这里是镇魔塔？”玉凌想要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 “哦，看样子还没坏得太彻底，年轻人，你摊上大麻烦了。”老者咧嘴笑道。 玉凌谨慎地问道：“前辈是……” “哈，我跟你说了也没用，老夫算是这里资格最老的一位了，之前还有一些比我早来的，但他们都已经死得尸骨不剩。看你年纪不大的样子，肯定没有听说过我的名讳。”老者嗤地一笑：“更何况，有这闲工夫，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你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华云谷的人很快就要过来查看情况了。” 玉凌望了望四周，全然无处可躲，他索性做出一副坦然的样子，试探性地道：“我只是误入此地，又不是什么囚犯，难道他们还要杀了我不成？” 老者摇摇头嘲讽地道：“别做梦了，这里是有来无回之地，管你是以什么莫名其妙的方式被扔到这里来的，都不可能出去了。待会儿他们肯定会把你关进牢房，你唯一的权利大概是自己选一间？” “这老头，还幸灾乐祸的，别跟他瞎扯了，他被关了这么多年，肯定是老魔中的超级老魔，绝对的危险人物，咱们离他越远越好。话说你现在恢复得怎样了？待会儿要不看情况杀出去吧，不然这里实在无处可躲啊。”阴神焦急地道。 玉凌不动声色地捏成隐字诀，身形倏然消失不见。那老者不禁啧啧一声道：“我知道了，你应该是从另一边的空间闯过来的吧？看样子你的空间造诣至少也有知微的水准了，不过……那边的屏障是合空空尊亲手布下的，你想要瞒天过海恐怕不太现实。” 玉凌并没有回应，事实上他并不指望自己能偷渡过那层屏障，他要的只是暂时骗过那些华云谷长老的眼睛。 至于亮出“云承”的身份……玉凌想都没想过，因为他无法解释，自己这位西联盟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镇魔塔？他说是误入，但华云谷长老会信吗？他们肯定觉得玉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到时候反而会引发外交争端，还不如强闯出去。 玉凌耐心地等待了一阵，仰仗着强大的恢复力，他慢慢从虚脱的状态缓过劲来，虽然还没有回归到巅峰状态，但至少有一战之力了。 “他们来了。”阴神的声音略有些紧张。 玉凌来到屏障边往远处眺望，只见虚空中突然出现了几十道身影，他们行色匆匆，二话不说便打开屏障，来到了监牢内部。 玉凌注意到他们是引出自身的玄力气息作为屏障开关，这意味着没有修炼华云谷功诀的人根本无法通行。 难不成还要绑架一个华云谷长老？ 玉凌的目光从人群中一扫而过，最后定格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长着娃娃脸的清秀少女，她低着头跟在一位华云谷长老身后，神色带着几分迷惑，还有少许好奇，在别人都阴沉着脸无比警惕的时候，只有她有如初生牛犊般浑无惧色。 这……不正是车栩吗？ 玉凌不由微微一怔。 “没有看到封印被突破的痕迹……但刚刚的冲击是怎么回事？”向煜环视一圈，发现所有光球都无比平静，不禁纳闷地跟领头长老说道。 领头长老阴郁着脸：“一定有人跑出了监牢，他现在八成隐藏在某个角落，否则无缘无故的，镇魔塔不会发生这么大的动荡。” 他转过身看着众人，沉声道：“大家三人一组，把所有的牢房都检查一遍，如果遇到危急情况，立即发出警示，务必小心！” “是！”一众华云谷长老肃然应诺。 “栩儿，你做的很好，第一时间就把这边的变故通知了上去，但镇魔塔很危险，你进来见见世面就可以了，现在赶紧回去吧。”向煜则转头对车栩吩咐道。 “师父，我绝对绝对不捣乱，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好不好？”车栩无辜地眨着眼。 “别胡闹，快回去！”向煜瞪了她一眼。 “哦，弟子知道了……”车栩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屏障。 等到向煜众人分头展开行动之后，车栩又小心翼翼地重新冒出来，小声呼唤道：“云……云承，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玉凌颇有些诧异，他还没来得及跟车栩传音，这小姑娘就硬是凭着“嗅觉”感应到了他的存在，这似乎已经不是单纯的天赋异禀所能解释的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扔到这里，待会儿有空再跟你说吧，你能带我出去吗？”玉凌撤去隐字诀，直接出现在车栩面前。 第1219章 紧急时刻 车栩做贼心虚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轻轻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就出去吧，不然被师父他们发现就麻烦了。” 她刚准备运起灵力开启屏障，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便在不远处响起：“小女娃，也顺便带我出去如何？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修为，还是星币，亦或其他的一切，只要你说，老夫都可以办到。” 车栩惊愕地循声望去，只见光球内的老者尽可能露出慈眉善目的微笑，眼眸深邃如无底黑洞。 “我……”车栩恍惚了一下，不知怎地便抬脚向老者走去。 “快醒醒！”玉凌挡在了车栩身前，魂力化作清风拂过她的魂海，让她从老者的精神控制中挣脱过来。 老者不禁冷哼一声，面色极差地道：“臭小子，亏得老夫刚刚还好心提醒了你一句，不然你早就被华云谷的人发现，关进牢房里了。” 车栩看着翻脸如翻书的老者，不禁心有余悸地倒吸了口冷气，瞪大眼睛道：“你……你这个大坏蛋，你刚刚想骗我是不是？像你这种十恶不赦的魔头，活该被关在这里一辈子！” “切，小丫头你也太天真了，你以为你们华云谷干净得到哪里去吗？你们长老光知道数钱，可这钱是怎么来的，背后又堆积了多少尸骨，你能想象得到吗？老夫最瞧不起这种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干着阴暗勾当的伪君子，还不如像我活得坦坦荡荡，杀人就是杀人，哪来那么多借口！”老者嗤笑道。 “你这是歪理！我不跟你说了！”车栩气得扭头就走，同时还有点心慌，因为她忽然想起来，长老们刚进镇魔塔的时候第一个看的就是这位老者，可见对方的身份很不简单，八成是魔头中的大魔头。 “说好的不听，非要让老夫动手吗？”老者也不再磨磨唧唧，因为两千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逃出镇魔塔的曙光，这样的机会是正儿八经的千载难逢，让他再无法保持冷静和克制，如果这次不动手，恐怕他真要熬死在这里了。 “小心！” 同一时刻，玉凌也预感到了极大的危险，他一把将车栩护在身后，随后一片金色的流光就遍布了他整个视野。 封印老者的光球仿佛被阳光晒化的积雪，扭曲成了不规则的形状，那一道道金光就是从光球内部飞掠出来的，有若万箭齐发，渐渐汇成了无可抵挡的金色洪流。 “快走！” 车栩吓得尖叫一声，以最快速度开启了屏障，拽着玉凌的衣袖就往外冲去。 玉凌迅速捏成雨叶茧三诀，还施展出了半生不熟的幕字诀，将他们两人包裹在层层防御中。但即便如此，在这恐怖的金色洪流面前，黑雨瞬间消融，漫天飞叶片片凋落，就连厚厚的茧壳也丝丝缕缕地破碎不见，只剩下幕字诀还在勉力支撑。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要知道这个老者被封印了这么多年，那牢房又不是摆着好看的，他所能发挥出的修为恐怕还不到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一，却足以让合道巅峰修者都黯然失色！ “咔嚓咔嚓” 幕字诀在极短的时间内布满了裂纹，而那金色洪流仍然没有消退的趋势。 但好在玉凌已经穿过屏障来到了外界，这里是一片色调暗黑的殿堂，上方有一个缓缓旋转的黑色大漩涡，玉凌两人正是从漩涡内降落下来。 “这是镇魔塔第九层，你快用你的办法隐身，我们直接跳出去！”车栩语速飞快地解释着，几步跑到了殿堂外的环形走廊上。 从这里可以俯瞰到华云谷内门重地华美大气的盛景，但玉凌没有一丝观赏的心情，他迅速捏出隐字诀后，便跟着车栩跃过走廊栏杆，一瞬间下坠了几百米的高度，最后控制着力度，轻轻着落在地。 “呼……” 车栩拍着心口缓了口气，满脸紧张地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似乎把事情闹大了，得再去搬点援兵，不知道师父他们会不会……” 她话音未落，一道嚣张跋扈的大笑声便响彻了整个内门重地：“哈哈哈，我祝远道终于重见天日了，华云谷的孙子们，给老夫等着，回头不血洗碧瞻星，老夫就不姓祝！” “他他他逃出来了？！”车栩惊得目瞪口呆。 玉凌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这个自称祝远道的老魔一定是故意搞出这么大阵仗，迫使车栩匆匆忙忙打开屏障，然后他就混在金色洪流里，跟着两人溜出来了。 “祝远道，少在这里口出狂言，就你如今的修为，能不能走出碧瞻星还尚未可知！” 一道威严的声音也随之传荡开来，只见一束长虹在天边一闪而逝，紧追着祝远道不见了踪影。 “惨了惨了，那是宗主，我要死了……”车栩小脸惨白。 玉凌劝慰道：“这件事又不能怪在你身上，而且没人知道祝远道是如何逃脱的。” “可是、可是那大魔头就是顺着我开启的缺口跑出来的，我良心不安啊，等他恢复了修为，宗门就危险了……”车栩哭丧着脸。 “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你不要想那么多，祝远道的修为肯定大不如前，他只是放放狠话而已，没那个能力血洗华云谷。再说，这件事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我回头会注意一下祝远道的动向。你最好也小心着点儿，没事不要单独外出了。”玉凌沉吟道。 “啊，好吧……”车栩稍稍心安了一点，小声地祈祷道：“保佑宗主赶紧把坏蛋抓回来，保佑保佑……” “这次多谢你了，我还有急事，便先走一步吧。”玉凌又道。 “你这就走啦？”车栩愕然道：“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镇魔塔里？” “一个意外，我触动了一处空间陷阱，不知怎地就被扔到茫茫虚空里了，摸索着摸索着就到了那片监牢。” 车栩匪夷所思地道：“什么空间陷阱这么厉害？镇魔塔已经与外界隔绝了，就算我不是很懂空间理论，也知道那里是没法传送进入的。除非……除非是……” “除非什么？” “除非是特别特别厉害的空间大师亲自出手。我记得镇魔塔是八百年前建造的，当时宗门专门请了一位南境的大师，叫什么来着……我不太清楚，好像姓卫吧，他的空间造诣据说在南境是数一数二的，将镇魔塔打造得固若金汤，这么多年来从未被囚犯逃脱过，今天算是个意外……”车栩努力地回忆了一下。 玉凌心头一震，姓卫？南境合共只有三位天成宗师，难道是卫尤？ 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就解释得通了，不然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从南境被扔到北境，还恰巧困在了镇魔塔中？ “……你怎么不说话了？”车栩看不到隐字诀状态的玉凌，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不禁慌忙发问道。 “没有，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谢谢你提供的消息。”玉凌定了定心绪。 车栩小脸一红道：“你不用这么客气，我、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反正、那个，能帮到你就好。” “现在也不是叙旧的好时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下次再聊？”玉凌再一次告辞道。 “诶，你别急着走，这里到处都有屏障阻隔，我带你出去吧。”车栩赶紧道。 玉凌下意识想客套两句，但最终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行。” …… 南境，南凰星。 时间一天一天推移，不为任何人的意志所动摇，而新秀大比第三轮，也终究是拉开了帷幕。 灵阵交流会进行到这个时候已经是万众瞩目，即便王室和众诸侯明确规定不让普通人进场，但还是架不住修者们的热情，稍稍放宽了限制。 于是会场外围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甚至连半空中都布满人头，别说是座位了，连个站位很多人都抢不到。 阵委会一开始还试图规范秩序，后来见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只能无力地选择放弃，转而将会场内部安排得井井有条，坚决不允许外人越界。 但这些对王室而言都不重要了，因为玉凌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甚至很可能……他已经回不来了。 就连南焉河都产生了一丝动摇，只是想到那位云盟主一身神秘，而且还是分身来往南境，按理说怎么都不可能被人杀掉才对，于是他又勉强重振精神，猜测玉凌可能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还有三天，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得及…… 南焉河忧心忡忡，当他坐在独属于南王的位置上时，这种忧虑便越发明显。 因为那些诸侯已经发现“温”不见了。 原本还算安静的会场顿时暗流汹涌，众人的表情无比微妙，互相使着眼色，不知在传音交流些什么内容。 最终，还是许晏庭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南王陛下，温没来参赛么？” 第1220章 姗姗来迟 南焉河面色一肃，冷眼扫视一圈道：“朕正要说这件事，有的人实力不济，便暗地里做手脚，恐怕温的下落有些人比朕更清楚。怎么，我王室好不容易出一个天才，你们便一定要送他上路吗？别装出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座的大公列侯，你们都有嫌疑！这灵阵交流会最好也别再开下去了，温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继续！” 虽然南焉河知道没人会听他的，但他心头的火气实在是憋的太久了，必须要找个渠道宣泄出去。 众人神色微变，海明公皮笑肉不笑地道：“陛下，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这样无端质疑，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朕不讲道理？”南焉河冷笑道：“你们这些人，才是最不讲道理的！要不是阵皇前辈收了王暗渊为徒，他现在能不能站到这里还是两说！” 瑞亚公幽幽开口道：“陛下，我劝您还是消消火气吧，这么不理智地乱扣高帽子，我们可真的承受不住啊，不管怎么样，交流会都是要继续进行的，不然要让这么多观众都熬在这里傻等吗？” 尚云公也语气平淡地道：“瑞亚公说得有理，温的事确实有些蹊跷，但交流会不是为他一个人开的，不然整个安排都乱套了。” “这样吧，如果温回来了，我们再专门为他补加一轮布阵时间，现在还是按规定照常进行大比比较好。”一位列侯提议道。 “此法不错。”瑞亚公首先同意。 其他诸侯似有些犹疑，但面面相觑间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于是一齐点了点头：“就这么处理吧。” 南焉河见他们三言两语间便敲定了主意，心底不由暗叹一声，有些愤慨，可更多的还是无奈。 这时候，某位列侯像是才想起来南王的存在，赶忙询问道：“陛下，您觉得怎么样？这已经是尽可能公平的做法了，否则大家都会很难办。” “随便吧，有些人都已经不要脸地请天成宗师出手了，朕能把他怎么办？”南焉河面无表情地道。 他话音刚落，场内场外都瞬间炸开了锅。 “天成宗师？什么意思？” “我南境总共不就三位宗师么？除过阵皇前辈的话……” “怪不得温会莫名失踪，如果是天成宗师下手，谁能逃得过？” “那这么说来，海明公嫌疑很大啊……” 嘈杂的音浪如海啸般席卷开来，虽然这些普通修者没有资格目睹前两场大比，但大家都住在王城，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稍稍一打听就知道灵阵交流会出了哪几个天才。 而温和王暗渊无疑是焦点中的焦点，毕竟甄、曲扶川等人的名声早就传开了，人们往往更关注黑马一些。很多人都在大街小巷热议，猜测这一届的灵阵交流会，王室会不会强势崛起。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好不容易挤进大比会场，却发现目前得分最高的温失去了踪迹，这要说没有阴谋，谁信啊？ “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再大吵大闹，就统统逐出会场！”阵委会成员运足了灵力，高声喝道。 全场安静了一瞬，随后不知是谁小声嘀咕道：“我们本来就不在会场里好不好……” 阵委会成员顿时气结，继续吼道：“再大吵大闹，就逐出方圆百里！现在，此刻，我宣布，第三轮新秀大比正式开始！请参赛者有序入场！” 吼完之后他就后悔了，因为他本来还有一大段开场白要讲来着，毕竟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相当于总决赛了，结果就被他草草的两句话打发了，一点都没有决赛的感觉…… 等到参赛者纷纷进入考场后，许晏庭不禁若有所思地往椅背上一靠，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于琛，传音问道：“南王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温都找不见了，他还这么淡定。” 于琛苦笑着回复道：“阵皇前辈，我们也觉得形势严峻，可是现在急也没用，我相信温会回来的。” “哪怕是天成宗师亲自出手？” “哪怕是合空空尊亲自出手，我们也唯有选择相信他。” “巧了，我也觉得那小子迟早会回来。”许晏庭笑了笑。 “阵皇前辈……”于琛不禁一怔。 “你们知道的我都知道，看在林枢险些遇刺身亡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们的作弊嫌疑了，反正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所以我收留王暗渊，也是想改变一下灵阵交流会越来越**的风气，不然再这样下去，整个就跟死水一样，没有一丝活性。”许晏庭悠悠一叹。 “原来阵皇前辈已经知道了……”于琛略有些尴尬：“是温给您说的？” “他应该庆幸他没有嘴硬到底。不过南境格局的事我不想掺和，如果温回来了，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他没有回来……”许晏庭点到即止。 “多谢阵皇前辈。”于琛知道许晏庭已经释放了极大的善意，他不禁有些好奇玉凌跟阵皇老爷子究竟聊了些什么，因为在此之前，许晏庭对王室并没有什么好感，更别说伸出援手了。 两天时间在布阵中很快过去，这一次所有人都非常仔细，到现在只有少数人完成了阵法，而甄、曲扶川、商禀予等人都还在刻画阵纹。 杀阵算是各大阵法类型中最复杂的一种，越是精妙的杀阵便越是如此，因为它不光追求极致的攻击力，同时也要具备多种多样的辅助功能，比如限制目标速度、束缚目标行动、用特殊力场压制目标修为等等，所以要自创一个比较厉害的杀阵，是相当耗费心力的。 众人一边观察情势，一边也在小声议论，尤其是场外以及半空中的观众，基本每隔一阵就要评头论足一下。 “曲扶川最擅长的就是杀阵，这一轮的最高分很可能是她。” “不一定吧，她的杀阵有些过于简单粗暴了，论阵法精巧，我还是更看好甄。” “王暗渊也不错嘛，人家可是阵皇高徒，没点本事阵皇前辈哪会庇护他？” “诶，话说你们一点都不把咱们南境第一天才放在眼里吗？商禀予虽然状态不好，但我觉得他还是很有竞争力的。” “最有竞争力的不应该是温么……可惜他好像再也不会出现了。” “哦，意料之中的事，哪个大公会放任一位王室天才夺得头筹？他能活过第二轮我都很惊讶了。” “其实有些遗憾呢，要是温在的话，这**比应该会更精彩一些吧……我就是冲着他来的，现在这样还有什么意思。”一位绿衣少女叹了口气道。 “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了，你先帮我占住这个位置，我灵力快见底了，再不下去休息一会儿我就飞不动了。”旁边一个短发少女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慢慢地落到了地面上。 “怎么这么多人……”短发少女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自己全然挤不出去，只能原地休息。 正当她一脸无语的时候，一道平静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响起：“请问能借个过吗？” “早都挤不下啦！先来后到好不好！”短发少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我要进场。”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哈？你现在要进场？你有里面的坐席吗？”短发少女惊愕且艰难地转过头。 只见一个面目俊秀的青年正从人群的缝隙里穿梭过来，他的脸上带着难以遮掩的疲惫之色，但眼眸依旧炯炯有神，透露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却又很难让人生出反感。 短发少女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已经有人惊呼道：“你……你是温？！” 第1221章 反应 “温”这两个字似乎具有某种神奇的魔力，喧哗的人群眨眼间安静下来，不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通路，无论是挤在地上还是挤在天上的修者，都伸长了脖子，将目光投向玉凌这边。 这是正儿八经的万众瞩目，好在玉凌也见惯了这种场面，所以只是很平淡地从人群中穿过，跨入了会场大门。 正午的阳光微微有些刺眼，玉凌将手搭在额头上，仰头看向十二大公的坐席，这一刻众人的表情分外精彩，海明公脸上惯有的笑容消失了，尚云公满脸的不可思议，天商公皱着眉头跟见了鬼一般，瑞亚公则完完全全呆在了原地。 其他大公的脸色也分外有趣，玉凌一眼扫过，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不好意思，因为一些不可抗力，我来晚了。”玉凌大步走到会场正中。 现在离大比结束还有六个时辰，布置无穷幻阵倒是够了，但云火坠星阵要麻烦得多，他必须得多争取一点时间。 “哦？什么不可抗力？说来听听。”许晏庭眯起眼睛，稍稍侧转身子瞥向大公列侯的坐席，脸上现出一抹似有似无的讥讽笑意。 “当然是……有人不想让我出现在这里，不过很可惜，没能如他的愿，也幸亏我带够了星币，不然还不够从北境回南境的路费。”玉凌淡淡道。 大公们的面容又浮起了些微变化，天商公的神情更加阴沉，瑞亚公则垂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经过两轮的试探，玉凌基本确定了怀疑对象，于是话锋一转道：“时间好像不多了，这次我大概只能布一半的阵法了。” “这个不影响，刚才就有人提议给你追加一轮布阵时间，你再休息两天进去布阵都是可以的。” 许晏庭说着便看了南焉河一眼，后者正一眨不眨地望着玉凌，极力地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和震撼，就连一向稳重的于琛和楚碑铭都难掩欣喜之色，整个王室就仿佛起死回生一样，一瞬间从死一般的沉寂变得斗志昂扬。 南焉河也朗声道：“没错，你慢慢来便是，这是大家早就达成的共识。” 宁项公好不容易从玉凌出现的惊骇中缓过神来，此刻不禁咬牙说道：“南王陛下，我们是答应多给他一点时间，但没说他可以现场休息，毕竟其他参赛者都进入尾声了，即便温情况特殊，也不能耽搁所有人宝贵的时间。” “我们愿意等！” 宁项公话音刚落，场外便有人扯着嗓子喊道。 “我也愿意等！” “我们都愿意等！” 众人齐声大喊，这股声浪如排山倒海一般传荡开来，宁项公张了张口，却发现他根本吼不过这么多人。 “安静！都给我安静”阵委会成员也站起身来，他拼命地运转灵力加大音量，可是依旧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像是飘摇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 他不由得面色铁青地怒吼道：“你们都疯了是不是？！” 众人稍稍停顿了半秒，又有一个尖锐的女声带头叫道：“支持温！温加油！” “温加油！支持温！” 人群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哪怕平日里无比懦弱的人此刻也吼得很是带劲，他们幸灾乐祸地欣赏着公侯们既惊且怒的表情，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很少会露出这样气急败坏的面目，这让众人感到难以言喻的舒畅痛快。 他们终究生在王城，长在王城。 哪怕自己的君主再怎么昏聩无能，也依旧是他们的王。 只要遇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情感和寄托就会奔涌而出，化作淹没一切的洪流。 “王室加油！温加油！” 听着人群的呼喊，南焉河的唇边不禁悄悄漾开一丝笑意，而笑着笑着，他的眼前忽然有些发酸，似乎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占据了他整个视野。 南焉河赶忙深吸一口气，使劲眨了眨眼，似哭似笑地低下头，轻声道：“丞相，多少年了，终于有人为我们喊加油了。” “是啊……”于琛望着高呼的人们，所有的感慨都只在心间酝酿，而无法化为实质的言语，因为言语无法承载思绪的重量。 “好了好了，都安静一下。”许晏庭等了两分钟，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他的声音并不比阵委会成员大多少，但修者们很快便停下了呐喊，一齐望向许晏庭。 “此事就这么定了吧，既然大家都愿意等你，那你就去考场休息两天，然后再开始也不迟。”许晏庭道。 “可是阵皇前辈，其他参赛者……”宁项公急急开口。 许晏庭眼神淡淡地望向他：“怎么，我说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宁项公顿时如坠冰窖，半晌才讪讪笑道：“阵皇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不该说话的时候就别说话，让真正想说话的人自己过来跟我说。”许晏庭仿佛说绕口令一般，但在场众人都瞬间心领神会。 “便依阵皇前辈所言。”海明公的眸中闪过一丝阴翳，他不着痕迹地给其他大公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即开始了隐秘的传音交流。 许晏庭懒得搭理这些人的小动作，他悠悠地往后一靠，便闭目养神去了，谁也猜不透阵皇老爷子的心思。 “温，快进场吧，三天倒计时开始。”阵委会成员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还是尽力克制着语气。 玉凌从容地走进3号考场，一点一点整理好材料，调配出刻画阵纹的金液，稍稍休息了几分钟，便正式开始布阵了。 虽然他提前换了身干净的衣袍，但先是高强度推衍畸变空间的节点，然后又硬闯过光痕扫荡，还硬抗了一波祝远道的攻击，最后急匆匆连续中转传送阵回到南凰星，这一切无疑消耗了玉凌大量的心力，即便伤势早就恢复完全，可他的状态终究无法维持在巅峰。 众人也看出了玉凌的疲惫，诸侯们幸灾乐祸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只有场外的观众和王室怀着深深的担忧。 “他应该多休息一会儿的，年轻人就是太心急。”瑞亚公代表好整以暇地道。 一位王室代表不禁怒目而视：“换你在这种情况下能休息好？” “给他机会了他不珍惜，这就是心理素质的问题了。”瑞亚公代表不甘示弱地回瞪道。 天商公代表则不咸不淡地道：“这有什么要紧，禀予从一开始就状态不好，不还是坚持到了现在么，要说不公平，我们才是最吃亏的。” 诸侯代表们你一言我一语，愣是没给王室代表再说话的机会，三人只能憋着气望向水幕影像，默默地为玉凌捏了把汗。 当日照西斜，夜色渐沉的时候，绝大部分参赛者都结束了布阵，他们满面憔悴地走出考场，准备等待评审的开始。 但很快，参赛者们就意识到情况有变，因为水幕上原本空空如也的3号考场忽然运行了起来，清晰地映照出一个人的身影。 “是温！他居然出现了！” 君楼震惊地望着水幕，整个人激动地在原地又跳又叫。 “温？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 其他参赛者们也一片哗然。 甄望着水幕若有所思，符吉瑞则豁然转头望向瑞亚公，看到父亲凝重如乌云压顶的脸色后，他的眼神也闪烁了几下，慢慢地攥紧了拳头。 第1222章 惊险 这一次，所有人都可以清晰地看到玉凌的布阵过程，他既不像甄那样精巧而环环相扣，也不像王暗渊那样泼墨似的大气，玉凌刻画阵纹的手法非常普通，也许唯一的优点是不急不缓，非常平稳，精确得没有一丝差漏。 “不是说温之前布阵一直是最快的么，怎么现在看来似乎不比商禀予强多少。” 场外有修者开始窃窃私语，其实不是所有人都支持王室的，只是刚刚人心所向，他们这些人不好唱反调罢了。 不过这名修者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狠狠地瞪向他道：“废话！没听温之前说的什么吗？有天成宗师布下陷阱，他都被扔到北境的某个角落去了，人能活着回来都是运气好，你还指望他有多余的精力？” “我不管，反正温最棒，其他人都是渣渣，要不是其他诸侯疯狂打压，他的分数肯定会更高，交流会实在太不公平了！”某个脑残粉愤愤不平地道。 两轮比赛之后，玉凌也算收获了不少粉丝，当然大多是主场优势的作用，如果换了在瑞符星，众人肯定无条件支持符吉瑞。 “我看这一轮有点悬，温只是比甄高两分而已，曲扶川等人更是紧随其后，你们没看那些大公都在暗地里传音交流么，八成是在商量怎么打压温。甄等人的扣分点全在于三个王室代表，而且他们最多只能扣一分，其次就是阵皇前辈可以任性打分，所以甄差不多能稳拿94分，但温就……”也有修者冷静地分析着局势。 “是啊，这帮人实在太不要脸了，完全不按水平打分，只要有八个公侯代表每人扣一分，温就和甄打平了。而这种情况其实很可能发生，因为上次他们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这回所有人都差不多结束了，评审委员们只需要专心致志地盯着温，想找茬还不容易？” “现在只能靠阵皇前辈多帮帮温了……” “但别忘了阵皇前辈的高徒，你们不觉得王暗渊也是个非常危险的竞争对手么？谁敢扣他分？” “唉，不容乐观啊……说起来又怪得了谁呢，陛下自己不争气，王室又衰微已久，恐怕我这辈子都看不到重归辉煌的时候了。” “现在抱怨这个有什么用，还是往前看吧，既然有一个温，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也许一切都会慢慢好转的。” “希望如此。” 众修者目不转睛地盯着水幕，由于距离太远，他们其实看不清许多细节，但只要望着那个还在布阵的身影，他们就觉得十分安心。 多少年了，多少届灵阵交流会过去了，王室终于出了一个可堪一战的人物，而且他还安然无恙地站在了最终的战场上。 不论结果如何，这一刻，他们都会铭记在心。 …… 转眼两天过去，按理说大师组的比赛都该开始了，但这些在南境久负盛名的阵法大师都非常有耐心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水幕影像中的玉凌。 云火坠星阵的精妙之处已经一点一点展现出来，玉凌只用再刻画出最后几笔阵纹，插下阵旗和嵌好其他材料后，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可正当众人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玉凌的身子忽然摇晃了一下，乍一看像是头晕乏力一般，以至于他刻画的阵纹瞬间出现了歪曲。 “不好！” 场外观众大惊失色，即便他们对阵法不是很懂，也知道越高端的阵法容错率越低，阵纹稍稍偏离一丝，可能就会全盘尽毁，而且这可是七品杀阵，一旦脱手了，阵法的反噬说不定会让布阵者命丧当场！ 果然，云火坠星阵下一秒就爆发出一股极不稳定的毁灭性波动，即便隔着水幕众人都不由得一阵窒息，而这仅仅是阵法外泄出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力量。 商禀予不仅微微眯起眼睛，作为天商公世子，他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当着阵皇老爷子的面做手脚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但大公们已经打定主意要让温活不过这一轮了，毕竟十二大公联起手来，足以颠覆整个南境，阵皇都管不了他们。 商禀予很清楚阵法崩毁的后果，上次幻阵反噬都让他够呛，这次温的云火坠星阵一旦爆炸，恐怕合道初期修者不死也要重伤。 “温，快跑啊！” 场外众人都急得目眦欲裂了，浑然忘却考场中的玉凌压根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的确，玉凌有一两秒时间可以脱身，这足够让他奔出考场，甚至保住性命，可是他依旧不躲不闪地待在原地，只是双手眼花缭乱地结出了一道印诀。 “嗡” 云火坠星阵泛起一阵水纹般的波动，那些即将崩散的星辰，以及漫天乱窜的流火都定格在了半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就在这一刹那，玉凌用灵力抹去了那段歪斜的阵纹，将瓶子里剩下的金液一泼而出，如神来之笔一般，整个杀阵瞬间成型。 完美！ 众人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个念头。 如果说玉凌开始刻画阵纹是稳中求进、平平无奇的话，那他最后露的这一手就无比的惊艳了，便是甄都不禁目光一凝，似乎在思索同样的情况下，他能不能做得更好。 “温好强啊，刚刚我好像感觉到了道韵的波动，他……他居然是悟道高手？” 还有人注意到了更多的细节。 “既是阵道高手，又是灵力天才，王室振兴有望了！” 短暂的心有余悸之后，人群瞬间又沸腾起来。 只有许晏庭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十二大公的坐席，没人敢跟他对视哪怕一秒。 “都已经不择手段到这个程度了吗？行啊，待会儿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许晏庭一字一顿地道。 大公们脸色一变，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因为阵皇认定的事情，他们再怎么辩驳也没有用，他们唯一遗憾的是那温真的命太硬，怎么都弄不死他。 这个时候，玉凌已经走出考场，只留下云火坠星阵静静地陈列在那里，仿佛一尊沉睡中的洪荒猛兽，一旦苏醒便会露出择人而噬的獠牙。 玉凌从来没有这么疲累过，似乎一闭上眼睛就会睡着一般，但他知道后面还有更艰险的恶战等着他，因为那些大公已然彻底撕破了脸面，就算来个现场刺杀他都不会意外。 幸亏他只是心力消耗过甚，玄力灵力魂力都还完好，这让他的气色不至于显得过于憔悴。 不过刚才真的无比凶险，要不是他用魂力做了一下弊，控制着那些金液落到该落的位置上去，不然这云火坠星阵肯定是要爆了。 还有定字诀，好好发挥的话甚至比那些攻击印诀还要顶用。 玉凌一步步走到会场中心，他能感受到十二大公那边满载恶意的目光，但那又如何？失败者往往只能恼羞成怒，他只需要见招拆招就是了。 甄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忽而轻声道：“抛开立场的话，我倒是很愿意和你做个朋友，可惜……” 曲扶川认真而平静地接过了甄的话头：“可惜，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公平，温，你应该清楚你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其实……你大可不必绑死在王室的战船上。”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玉凌只是淡淡道。 “所以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现在值得敬佩的人越来越少了，因为他们都死了。”曲扶川的话语一如她的阵法那般直白。 王暗渊则欲言又止，因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表现得和玉凌很熟络。 “好了好了，评审开始！” 阵委会人员直接打断了几人的闲聊。 第1223章 至强杀阵 不出意外，君楼两人的分数又被压成了不及格，三轮下来，他们的总分还不到180，几乎属于中下垫底的层次。 不过他们已经看开了，因为就算公平公正地打分，他们也最多就是200-230之间，这两者的差异不过是渣渣和庸人的区别罢了。 这不是说君楼几人真的这么差劲，事实上他们能被层层选拔到客卿府，便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只是在整个南境层面的交流会上，他们还远不足以脱颖而出。 “下一位，3号参赛者，温。”阵委会人员念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就一阵头痛，他感觉这个叫温的家伙莫不是小强变的，生命力简直令人惊叹，居然硬生生走到了这一关。 “我所布设的杀阵名曰云火坠星，共分三重境界，一层云火，二层坠星，三层方为完整的云火坠星。这三重境界各有特色，一层云火缥缈莫测，既可束缚目标的行动，也可混乱他的感知，而云气流转到极致后会生出云火，但它的产生是随机性的，也就是说，目标无法预料云火的生成，从而也很难防备。” “二层坠星可牵引星象之力，它的原理并不复杂，复杂的在于星象的千变万化，在不同的星辰，甚至同一星辰的不同角落，参数都会变得迥然相异。所以坠星阵是独一无二的，也没有规律可言，所牵引的星象之力的大小与材料灵力强度呈正相关关系，不过我这回动用的材料并不算特别珍贵，如果想从这方面挑刺请随意。” 玉凌稍稍顿了顿，见没人试图打断他，便继续说道：“三层云火坠星是最完整的状态，不过对灵材的要求也最高，考场里的这道阵法最多维持半个时辰的巅峰输出。因为它不仅仅是云火和坠星的简单结合，而是一种再生成、再创造，最终达成的效果呈几何倍数递增，云火可以推动星象之力的运转，星象之力也可以催生出更多的云火，诸位谁有兴趣的话可以尝试一下。” 全场一片安静，如今进行到了第三轮，已经没人再敢怀疑玉凌的阵法造诣，虽说是七品杀阵，可万一阴沟里翻船弄得不太好看，岂不平白给玉凌加分？ 许晏庭却清了清嗓子道：“怎么？都不愿意动弹？难不成还要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动手？” 众人纷纷干笑，谁不知道许老爷子既是阵道第一高手，又是天成宗师，还是真道境炼气士，这都算老骨头的话，他们这些人还是就地找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我来试试吧。”海明公代表只得起身道。 说个实在话他真想直接跳过现场测试的环节，因为纸上谈兵地挑毛病容易得很，可一旦进行实际检验，很多地方就没法再贬低了。 “呃……为保公平，我们不如都去试试？”瑞亚公代表冠冕堂皇地道。 许晏庭嗤笑道：“都去是吧？那我也去？” “不是不是，阵皇前辈，您误会了，我就是随口这么一提，去不去还是大家自己决定。”瑞亚公代表被迫改口道。 “那你就别去了，坐这儿好好看吧，你、你、你，你们仨去。”许晏庭再次指定了人选，一个王室代表，一个偏向中立的列侯代表，以及海明公代表。 “呃，阵皇前辈，我觉得还是让王室避一下嫌比较妥当。”瑞亚公代表小心翼翼地道。 “哦是吧，我也觉得海明公代表应该避一下嫌来着。”许晏庭分毫不让。 瑞亚公代表顿时被噎得无法反驳，看样子许晏庭是铁了心要护着玉凌了，偏偏这样地位超然的人物，他们又不能把人家怎么着。 “怎么？一个个都看着我干什么？”许晏庭气场全开地环顾一圈，真道级别的道韵引而不发，将众人压迫得一阵窒息。 “没什么，阵皇前辈说的极是。”海明公代表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转过头的同时又递给列侯代表一个警告的眼神。 列侯代表满脸苦笑，却也不敢做出任何反抗，在这种时候，他必须得站到明确的阵营里了，否则就会成为海明公一方的敌人。 三人一同来到云火坠星阵前，王室代表面含鼓励地看着玉凌道：“先从第一层开始吧。” 玉凌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接激活了一层云火阵。 只见一片如晚霞般绚烂的流云弥散开来，或深或浅，或浓或淡，乍一看就如一副壮丽的山河画卷。 然而一丝丝星火却从流云中迸溅开来，列侯代表还没准备好，一抹火光就冲着他扑面而来，瞬间点燃了他的衣袍。 这流火来的毫无征兆，海明公代表都不由微微一惊，整个人下意识往旁一闪，结果正好撞进了一片浓浓的云雾中。 雾气化作无形的镣铐捆缚住他的四肢，一道道火焰无中生有般从各个角落中迸溅出来，虽然海明公代表及时运起全力挣脱了束缚，但他的袖子却烧掉了半边，整个人颇有些灰头土脸。 不过很有趣的现象是，王室代表就站在旁边无所事事，所有的云雾和流火都远远地绕着他走，仿佛有灵性一般不去与他为敌。 海明公代表当场就想骂人了，说好的随机攻击呢？温这臭小子又不动声色地坑人，这一切分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好不好！ “嗯……如果几位准备好了的话，那我就开启二层坠星阵了。” 玉凌说完之后，压根不等他们回复，自顾自地引动了第二重境界。 我tm没准备好！ 海明公代表的内心在咆哮，他仓促地震开周围的云火，还没顾得喘一口气，一片浩渺的星光就在他头顶氤氲成型，眨眼间，一颗硕大的流星就拖着长长的光华尾焰，以一种不容闪避的速度轰隆隆坠落下来。 “给我开！” 海明公代表吐气开声，道韵尽数浩荡而出，带着一股海啸般奔腾不休的气势，与那颗流星直直地对撞在一起。 “轰！” 如同两方天地崩毁溃落，漫天星光稍有黯淡，而海明公代表也被砸入了地下，看不到他情况怎样。 围观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还能叫七品杀阵？合道巅峰高手都被逼成了这样，六品都不带这么过分的好不好？ 可是除开这强如开挂的攻击力以外，玉凌所用的材料确实是正常的七品灵材，没别的毛病可挑。 “下面是第三重，也就是完整版的云火坠星阵，介于现在只是随便测试一下，所以我只展现出一击之力。” 玉凌话音刚落，海明公代表就从深坑里一跃而出，他倒是没受太大伤势，可是一身衣袍已经破破烂烂，和旁边的列侯代表站在一起，都可以唱一曲乞丐二人转了。 “温，你……”海明公代表的目光如欲喷火，然而他刚说出三个字，一股致命的危机感便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让他瞬间汗毛乍立。 这一刻，显现在众人面前的景象注定让他们终身难忘。 无垠无尽的星空缓缓轮转，所有星辰的光辉如穿透了宇宙洪荒，齐齐汇聚在一处，幻化成一道无法名状的光芒。 这光芒仿佛从创世之初就已然存在，它是一，也是万，它是开端，也是终末，它是光明，也是黑暗。 云火簇拥在光芒的周围，如镶嵌在宝石下的底座，闪耀着熠熠光辉，它们完美地融为一体，无分彼此，共生共存。 这就是完整版的云火坠星阵。 海明公代表禁不住微微失神，他看到光芒徐徐坠落，顷刻间天塌地陷，出现了无数疯狂蔓延的空间裂纹，那浩荡如天威的气势让他的道韵都在颤抖，如同低等生物自然而然地臣服在神明面前。 这……怎么可能是七品杀阵？！ 海明公代表强压下由心而生的无力感，下意识结出了他所掌握的最强灵技蛟龙腾海印。 于是在天与地的虚无之间，云火与星光如神祗临尘，而一片沸腾的汪洋大海则载着一条腾飞的蛟龙逆迎而上，如同两个世界轰然相撞！ 第1224章 想扣分怎么这么难 “哗啦” 大浪滔滔，龙吟九霄，青色的苍龙带着无量海水冲入了坠落的云火星光中，所有人都不自禁屏住呼吸，震撼难言地看着这颠覆性的一幕。 如同乾坤逆转，如同苍穹崩落，苍茫大海中的蛟龙与光同尘，渐渐地幻灭消湮，哪怕是隔着一层水幕，众人都能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毁灭气息。 那种气息仿佛一切生物的天敌，它是那么高高在上，仿佛万物渺渺不值一提，它又是那么霸道绝伦，容不得任何反抗的声音。 阵法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哪怕完全一样的构造，换做其他的布阵者，就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而玉凌融入自身的道韵后，又刻意将两大血脉的力量灌注进去，最终糅合而成的云火坠星阵，已经不是林枢所熟悉的云火坠星阵了。 反正这帮诸侯三番五次对他下死手，玉凌总要趁机收点利息回来，不然单方面吃亏可不是他的风格。 他静静地站在3号考场外，与里面毁天灭地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那些诸侯看向玉凌的眼神也发生了悄无声息的改变。 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只能任由他们宰割的弱者，如果给玉凌一定时间，他布设出的七品杀阵是真真切切能威胁到合道高手！ 甚至……如果把代表海明公的评审员随便换成一个合道初期修者，他今天八成是要死在这里了。 众人默默无言地望着水幕，直到半分钟、一分钟过去，两道人影才扶着海明公代表走出了房门。 “我没事！”海明公代表迎着这么多人的目光，颇有些恼羞成怒地挣开两人的搀扶，狠狠地盯着玉凌道：“好，很好，温，你知不知道欺骗评审员是什么后果？” 玉凌状似诧异地道：“交流会规则中似乎只有一条说，夸大阵法威力来欺骗评审委员的参赛者，取消参与资格，可是……请问我有触犯这条吗？” 海明公代表当场就有点懵，下意识反驳道：“这条只是一个范例，它的意思其实就是，但凡给评审委员错误的信息诱导，都是违规的！” “那么你认为我哪句话是错误的信息？”玉凌平静地道。 海明公代表的脸色很不好看，玉凌越是淡定，就越显得他没事找事有失风度，但他刚刚的表现实在太丢人了，他必须得抓住每一个机会挽回败局。 “我问你，云火坠星阵的攻击到底是随机还是指定的？”海明公代表冷冷道。 “哦……原来评审员疑惑的是这个，看样子是我刚才没有说清楚。”玉凌做出恍然的样子，从容不迫地道：“我刚刚说的是，云火的产生是随机性的，牵引的星象之力也是因时因地而变，但我没有说，它们的攻击是随机的啊？” “你……什么意思？”海明公代表开始感到不妙。 玉凌淡淡一笑，这笑容映在海明公代表的眼里，却盛满了讥讽的意味：“一个无法指定目标，只能随机攻击的杀阵要来何用？就算要追求无规律性，但也不能走到这么极端的层次上去。所以云火坠星阵会自动锁定一切活物的气息，但它从哪个方向发动攻击是随机而不可预料的，这么说，不知评审员是否明白？” 海明公代表顿时有种吃了苍蝇屎一般的憋屈感，他不禁咬了咬牙道：“这么玩弄文字游戏，有意思吗？” “如果前辈非要这么理解，那我只能很抱歉，因为我以为，但凡能成为评审员的，不至于连这点常识都没有。”玉凌似笑非笑地道。 “温！”海明公代表只觉气血一阵翻涌，险些内伤复发喷出一口老血。 场外的观众一个个都非常辛苦地憋着笑，他们这次不仅见识到了无比犀利的云火坠星阵，还顺便见识到了玉凌同样犀利的言辞。 没人相信玉凌是无心之举，这百分百是挖了个坑等着评审员往里头跳啊！ 众人丝毫不同情海明公代表，反而觉得心情一阵舒畅，他们甚至很遗憾，如果玉凌能布出六品杀阵的话，就足以让这家伙站着进去，横着出来了。 “好了，回去评分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海明公面无表情地对自家代表下令道。 后者如丧考妣地回了坐席，心知下一届的交流会代表肯定没他的份了。 三个王室代表迫不及待地给了5分，然后紧张而忐忑地等着其他人的评价。 在众诸侯互相交流的时候，其实他们也没闲着，毕竟眼下一两分很可能都会决定命运，能拉拢一人算得一人，可是令他们沮丧的是，排名靠后的几位大公代表根本不鸟王室，那些列侯代表也言语含糊。 果然，海明公代表第一个隐忍着怒气发难道：“攻击力还不错，设计也还算精巧，但如果要达到完整版状态，所耗费的珍贵灵材太多太多，维持时间也较短，还不如布置一个六品灵阵，成本要低很多不说，而且也不至于花费两天多的布阵时间，所以我打四分。” “我同意他的看法，也给四分。”尚云公代表迅速接道。 “我……”天商公代表刚起了个头，许晏庭便直接打断道：“你们这些人就这点水平？盲目地把别人用过的理由反复使用？我现在宣布，每个人都必须有自己的见解，重复的扣分理由算作无效！” 众代表当场就呆了一下，天商公代表急声道：“阵皇前辈，以前都没有这个规定，而且这……这也太不合理……” “我说合理就合理，你不服气就出去，别评了！咱们比比看谁更不要脸！”许晏庭吹胡子瞪眼道。 天商公代表张了张口，终究是不敢跟阵皇老爷子对骂，只能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如何给玉凌找茬。 “我只给一分钟啊，想不出来就满分通过，真的是，还一个个当评审员呢，一点主见都没有。”许晏庭不留情面地斥责道。 天商公代表急得满头冷汗，好不容易在五十多秒的时候憋出一句：“第三层云火与坠星的结合难度太高，如果布阵者一个控制不好，很容易遭受阵法反噬……” “哦，这是布阵者自己水平问题，不是阵法本身的问题，理由无效，下一个。”许晏庭摆摆手道。 阵皇前辈你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天商公代表真要给许老爷子跪下了，对方完全是以强词夺理之势让自己“被”打了5分。 所以说阵皇不要脸起来，那也是宗师级别的高度。 “呃，到我了？”瑞亚公代表略有些慌，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试探地道：“我觉得坠星阵还有待加强，因时因地而变是不错的设计，可万一遇到某些极端情况，比如到了一颗比较孤立的星辰，借助不了太多星象之力怎么办？那云火坠星的整体威力都会有所下降。所以我打三……四分。” 他很想努力地多扣两分，没奈何在许晏庭的逼视下，瑞亚公代表着实没有这么大胆子。 “勉强算你说得通，下一个。”许晏庭皱着眉头道。 任何阵法都不可能完美无缺，云火坠星阵虽然攻击力强的惊人，足以让人忽略它的其他弊病，可瑞亚公代表挑的刺也算合情合理，这种情况下许晏庭也不好再包庇玉凌。 “呃，这个，云火坠星阵其实大可不必拆成三重境界，直接以完整版状态呈现，结构会更加简洁……”蘅常公代表一脸苦笑，他原本想说玉凌的布阵手法很一般，可没想到对方最后关头随手一泼墨，便彻底升华了整个云火坠星阵，将劣势扭转成了亮点。 “呵，结构是会更加简洁，但用途也就更加局限，理由无效，下一个。”许晏庭冷笑道。 公侯代表们不由面面相觑，他们也算参加了好几届的灵阵交流会，还是头一次陷入这种拼命挑刺都挑不出的诡异处境，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这个温活过复试。 第1225章 不容乐观 在阵皇前辈的严格监督下，接下来六个大公代表的扣分理由都统统作废了，只有贤世公代表沉吟着批判道：“我这里要对阵法的普适性提出质疑，刚刚天商公代表的话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布阵者不同，阵法的风格和威力也会有所不同，如果这个差值稳定在一定界限内，那就没什么问题。” 他面色严肃地环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了玉凌身上：“但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云火坠星阵如果换一个布阵者，它的攻击力会下降不止一个档次！一个不可复制的杀阵，就失去了推广的价值，这一点是致命的，我只能打三分。” 许晏庭不禁微微眯起眼睛，这是迄今为止他遇到的最有力的扣分理由，如果让他来评价的话，他也会提出这么一条。 因为玉凌的实力是所有参赛者中最强的，许晏庭心知肚明这位西联盟主足以与合道修者一战，且不论他年纪轻轻怎么修炼到这一步的，但无可争辩的事实就是，他布设的阵法威力天然要比其他人强出一大截，这是境界上的碾压。 无穷幻阵和寂暗玄虚阵还表现得不那么明显，但云火坠星阵实在是强得过头了，它的攻击力甚至能媲美最顶尖的六品杀阵，这应该是与玉凌修炼的功法和道韵有关，换做其他的布阵者，怎么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一个只有自己才能使用的大杀器，和其他所有人都能使用的大杀器，这两者在价值层面上相去甚远，只是许晏庭本以为众人不会发现这个细节，没想到贤世公代表这么眼尖。 不对，应该不是贤世公代表一个人的功劳…… 许晏庭想起众人之前的传音交流，顿时心中恍然，这一定是某个大师组的高手发现了问题，然后通告给了贤世公代表。因为玉凌来晚了两天，所有参赛者不论老少都来到了会场上，那些阵道大师挑刺的水平可比评审员们强多了。 许晏庭不禁暗叹一声，轻轻瞥了玉凌一眼，发现这小子倒是蛮沉得住气，好似众人攻讦的对象与他无关一般。 “温，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要辩驳的吗？”许晏庭道。 “阵法的威力因人而异，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我承认我的功法比较贴合云火坠星阵，让它的效力发挥得更加突出，不过评审员直接从普适性上提出质疑，却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换一个布阵者，云火坠星的攻击力或许会减弱，但他大可以发挥自身的特长，去对阵法进行改造，如果办不到这点，那也是他水平有限，与阵法有何关系呢？” 玉凌轻轻巧巧地把话题一转，重新回到了布阵者自身的能力问题上。 贤世公代表不为所动道：“你说的容易，但你能证明其他人布出的云火坠星阵不会威力大减吗？往届不是没有这种案例，只适应于你一人的阵法，对交流会来说便毫无助益。” “这个问题我无法证实，但评审员也无法证伪吧？云火坠星阵的结构就摆在这里，它是否只适用于我自己，诸位只要愿意用眼睛去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玉凌淡淡道。 贤世公代表皮笑肉不笑地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年轻人，说了半天话题又绕回来了，我还是坚持打三分……” “慢着！”许晏庭直接打断了贤世公代表的话语：“分数可不是乱判的，普适性问题只是你单方面的质疑，而非明摆在眼前的事实，凭此扣两分，太过小题大做了吧？” 贤世公代表坦然道：“愚以为，阵皇前辈前两轮的扣分也有些小题大做，我不过是向您学习罢了。” 全场一刹那安静得鸦雀无声，众人匪夷所思地望着贤世公代表，几乎以为他疯了，才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且不要命的话。 “向我学习？”许晏庭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鹰隼，锁定了贤世公代表。 “没……错……”贤世公代表被压迫得一阵窒息，只能紧紧地抓着椅子扶手，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两个字。 “我该赞叹你的勇气呢，还是可怜你被人推出来当枪使呢？”许晏庭不再看贤世公代表，而是仰头望着蔚蓝的晴空，悠悠一叹道：“交流会变成如今的模样，我都有些想停办了。” 众人吓得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蹦了出来，还好许晏庭下一刻又道：“但转念一想，停了交流会，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你们照样有别的法子去达成自己的目的，还不如在这里把一切摆到台面上。” 许晏庭的唇边微微溢出一抹冷笑：“嫌我扣分不公平？好，待会儿我就扣得你们心服口服，真以为几只虾米联合起来，就能撼动整个大海了吗？！” 他目光凌厉地扫过十二大公，竟无一人胆敢辩驳一句。 “再说一遍，你要打多少分？”许晏庭沉声道。 贤世公代表所有的勇气都已经挥霍一空，他不由得擦了擦冷汗，声音微颤地道：“四、四分。” 许晏庭皱了皱眉：“你确定？” “确定……”贤世公代表浑身冰凉，如同坠入了地狱，但他真的不能再让步了。 “下一个。”许晏庭也不再过多纠缠，像贤世公这种排名靠后的大公，多半还是得乖乖听从海明公等强者的意见，他们稍稍退后一步，就已经到了悬崖边缘，而作为代表的评审员更是得拼尽所有为主子尽忠。 后面的宁项公代表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个……我认为云火阵的效力并没有体现出来，相比坠星阵而言可有可无。” “废话，杀阵最重要的就是杀伤力，云火阵的辅助作用已经超额完成了，理由无效，下一个。” “我……我觉得阵法成本太高，许多材料其实可以有相应的替代品……” “我看甄他们的成本更高吧，这个也能算作理由？下一个！” “……” 在许晏庭火力全开的批判下，玉凌最终居然奇迹般地保留了95分，南焉河都快感动地被阵皇老爷子圈粉了，因为今天的局面真的无比险恶，如果每人扣一分的话，玉凌恐怕连90都保不住。 “丞相，283分啊，比上一届的冠军还高两分，这次优势很大啊！”南焉河激动地把面前的茶水全部灌进了喉咙里，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全然不在意个人形象了。 于琛却面含忧虑地道：“陛下，甄他们的评分还没出来呢，不要高兴得太早。” “怕什么，阵皇前辈力挺咱们，到时候我们的人再挨个扣一分，甄能上得了95算我输！”南焉河一摆手道。 “可问题在于，陛下你确定我们的人真能把分扣成？”于琛无比凝重地道：“他们扣分难，对我们而言也是同样的啊。” 南焉河顿时愣住了。 “这个到时候再看吧，云……温已经尽了全力，快让他过来休息一会儿。”楚碑铭远远看着玉凌走过来，赶忙道。 一帮王室侍卫立即手忙脚乱地围上去，如迎接英雄归来般，递点心的递点心，送茶的送茶，连南焉河都被撂在一边没人管了。 玉凌摆摆手拒绝了众人的好意，他现在只想原地睡一觉，最好谁也别来打扰。 “云盟主，之前是我们保护不周，你后来被传送到哪里去了？”葛率传音问道。 “镇魔塔。”玉凌没有提及畸变空间的事，因为要说清楚实在太费口舌了。 “什么？！你说镇……”葛率惊得豁然起身，险些脱口而出。 “怎么了怎么了？”南焉河一头雾水。 于琛和葛率联手布下了几层隔音屏障，玉凌才接着说道：“我认识一位华云谷亲传弟子，她帮忙把我放出来了，我还顺便得知，镇魔塔的屏障是一位姓卫的空间大师在八百年前布下的。” “一定是卫尤！”南焉河一拍桌子。 “可是卫尤背后又是谁呢？”葛率道。 “这件事我会仔细查探的，只是卫尤行踪飘忽莫测，落霞居那边我们又没法布设眼线，得另想个法子才是……”于琛抚着长长的胡须，满面凝重地道。 玉凌却想到了方子衿几人，据上次回馈过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和梅凛冬碰面，并成功被引荐到了瑞亚公那边，虽然一些核心机密不会让他们接触到，但有些蛛丝马迹分析分析还是能得出不少结论的。 “云盟主，你快休息一下吧，这些事我们回头再说。”于琛又道。 玉凌点点头，靠在椅子上准备闭目养会儿神，但兴许是太过困倦，他不知不觉便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最后出现在他眼前的画面，赫然是一片无垠无尽的白光海洋。 第1226章 记忆回溯 苍白，扭曲，怪诞，不可名状…… 这是一片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世界，玉凌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状态存在的，好似没了形体，又好似整个世界就是他的形体。 意念超越了一切束缚，如鱼得水地融入了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枝节细末，仿佛万物皆在掌控，以至于自身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有若高高在上的神明。 这种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痴迷，模糊而遥远的大道触手可及，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玉凌觉得自己就是大道本身。 他看到了呼啸的空间乱流，看到了璀璨的群星，看到了诡异的黑洞，看到了大片的陨石，看到了微弱的生命气息，它们分散在这个空旷而寂寥的宇宙，显得零星而孤独。 但按理说，人眼是绝无法在同一时间看到整个宇宙的，可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这样理所应当地出现在了玉凌的眼前，如果他还有眼睛的话。 此刻的世界变成了一张扁平的纸面，再玄奥复杂的东西也显得简单而清晰明了，这样的视野是如此广阔而迷人，让玉凌觉得他以前所处的环境简直逼仄窄小到难以忍受。 他开始遗忘自己的姓名，遗忘自己的身份，遗忘所有的记忆，因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融入这个世界，洗去一切外在的、后天的东西，就像投入母亲的怀抱。 但是忽然之间，一股力量不知从何处出现，猛地将玉凌的思绪拽出了这里，他一瞬间从万丈悬崖跌落，在茫然的失重感后，终于回归了真实。 眼前还是一片苍茫的白光，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个声音在朦朦胧胧地低语。 “这次……化道……不行……” 什么人？他在说什么？ 玉凌只觉头痛欲裂，一股难以描述的颠倒错乱感遍布全身，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里填充了太多无法理解的东西，以至于让他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下意识地想去听清那个声音，然而映入耳中的只有只言片语。 “……不朽……太难……可惜……时间已经……” 玉凌试图将对方的话语串联成完整的逻辑，可他越是思考，意识就越发模糊，似乎大脑随时随地都会炸开。 当他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一大堆内容，最终只听到了唯一一句清晰的话：“就这样吧，十年之后，尘埃落定。” “定”字的尾音刚刚落下，玉凌眼前的白光就分崩离析，像是玻璃一般片片碎裂，随后一个陌生而熟悉的世界便映入眼帘。 暗黑的天空中，两轮紫月闪烁着微光，纯澈得不染纤尘。 这是……玄魔界？！ 在玉凌怔住的时候，一个清淡的声音突然在他身旁响起：“看来记忆回溯是行不通了。” “什么？”玉凌明明感觉自己恢复了清醒，可仍然有些跟不上节奏。 他转过头去，一位如真仙般超尘脱俗的白衣男子正负手而立，一同遥望着天穹的紫月。 “很难得，你居然陷入了一次罕见的深层次睡眠，按理说这个级别的修者已经不需要睡觉了，更别说睡得这么沉，我想……八成是因为某个‘灵’的帮助，她想要窥探你的精神世界，不过被道瓶拦下了。” 身为一界之主的夜残云依旧是一副看不透深浅的模样，而他说的话也让玉凌全然无法理解。 他再一次见到了夜残云，而且貌似还是在梦境里，不过这回玉凌有着清楚而完整的认知，不会像上次那样辨不清梦与现实。 “前辈，你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玉凌迟疑地问道。 “有一个强大而未知的存在干扰了你的记忆，它们依然存放在你的潜意识深处，但你却无法读取。因为那些超乎想象的画面超出了你的承载极限，如果你在清醒的状态下去接触，毫无疑问会疯掉，只是那段记忆有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便试图让你沉入潜意识中，在梦境里看到它们，可惜……还是不行。”夜残云有些遗憾地道。 玉凌终于明白了点什么，斟酌着言辞道：“这……前辈怎么忽然想到要帮我回溯记忆？而且……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下……” “有些突兀，是么？但我其实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我们是不能直接接触的，因为道瓶内的法则不容于外部世界，只有你潜意识的梦境可以成为沟通两界的漏洞，具体原因我现在没时间解释太多。” 夜残云顿了顿，肃然道：“你先告诉我，刚才看到的东西，你还记得多少？” 玉凌努力地回忆了一下，一股无法名状的错乱感便再度席卷全身，那些破碎的只言片语字字如刀，切割得他灵魂一阵剧痛。 “还记得……不多……”玉凌强忍疼痛，非常勉强地挤出几个字。 “那就把你还记得的这一部分牢牢记住，这关系到你未来的命运，也关系到我……和这里所有人的命运。”夜残云沉声道。 玉凌张了张口，想回应几句，但他突然间却发不出声音了，玄魔界的景象开始晃动扭曲，就连夜残云也即将消失在一个极遥远的地方。 “你需要去一个……尽可能脱离这个宇宙的地方，越早越好，幽冥……或许可以，云深会顺着道瓶的指引找到你，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切记……” 夜残云的声音渐渐飘渺无影，整个世界都在剧烈地晃动，好似马上就要天崩地裂。 玉凌彻底从梦境中脱离，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南焉河正抓着他一阵猛摇，脸色难看得像是吃了一亿吨苦瓜一样。 “南王陛下，你这是……？”玉凌本来就有点恍惚，被南焉河晃得更是晕上加晕。 “哎哟我的天，云盟主你终于醒了，朕也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可是出大事了！”南焉河急急传音道。 “什么事？”玉凌的反应略有些迟钝，虽说他睡了一阵应该能恢复点精神，可那个诡异的梦境让他的脑海里塞满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当他看向这片天地的时候，竟觉得无比狭窄。 “朕有一万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那群不要脸的居然硬生生把甄推到了97分，而且唯一的三分还是阵皇前辈扣的！我们的人被群殴……不是，被群批得哑口无言，连一分都扣不成！”南焉河显然快气炸了。 “所以？”玉凌有一大半的思绪还滞留在梦境里，那个断断续续的声音，以及夜残云说话，都暗藏了惊人的信息量。 他意识到，自己丢失的那份记忆真的至关重要！ 而且玉凌才反应过来，夜残云三次提到了“道瓶”，他说的……应该就是自己魂海里的神秘白瓶吧？ 没等玉凌理出个头绪，南焉河已经无比关切并满是担忧地道：“云盟主，你没事吧……朕怎么感觉你现在状态怪怪的，要不朕给你个阵法基础式，你看看还会算吗？” “哦，没事。”玉凌终于回过神，把南焉河刚才说的话过了过脑子。 “这么说，甄现在总分和我持平了？那这种情况下，会如何判决？”玉凌皱了皱眉。 “问题还没完呢！”南焉河哭丧着脸道：“王暗渊得了96分，其中一分是我们的人硬着头皮扣的，剩下三分仍然是阵皇前辈自己扣的。” “这……以前出现过三个人总分相等的情况么？”玉凌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 南焉河长叹道：“如果是两个人总分相等，那就是再重新评审一遍，一直到分出高下为止。而三个人总分相等……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次这样的情况，而那一次，阵委会选择附加第四**比，不限阵法类型。可是云盟主……且不说你都已经累到睡着了，就假设你还有劲布阵，但你还会第四种比较高明的阵法吗？” 第1227章 对策 这确实是最为致命的问题，玉凌的三个阵法都是临时培训会的，虽然他现在对七品灵阵的掌握程度已经大有提升，但也远远不能和甄、曲扶川这种扎扎实实的阵法天才相比。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玉凌望了望会场，评审尚未完全结束，还剩三四十个参赛者的样子。 “阵委会的人打算依照旧例处理，你们会被单独安排到考场里休息一天时间，思考接下来要布置的阵法，然后依旧限时三天完成。”于琛沉沉地叹了口气。 “一天？”玉凌越发感觉到了紧迫：“我们没有准备，其他公侯应该也不曾料到如今的局面吧？” “那肯定，三个并列第一实在太罕见了，而且关键在于，往届的灵阵交流会其实没有什么悬念，哪个参赛者该打多少分，他们早就暗地里商量好了，不会出现打平的情况。但今年……咱们破天荒地冲进了前三，阵皇前辈也破天荒地收了个徒弟，结果就变成了这样。”南焉河摊摊手道。 “不过这也不能掉以轻心，像甄这种天才，自创的阵法肯定不止三个，他只是筛选出了最好的，但不意味着其他的很差，所以再附加一轮，我们真的危险了。”于琛紧皱眉头。 南焉河不禁把额头埋进了手心里，闷闷地传音道：“临阵换人绝对是不行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云盟主，你能不能联系到你那个朋友，让她赶紧再选出一个差不多的阵法，你争取一两天之内学会？呃，虽然朕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 “可是我一两天之内能学会的阵法，肯定不是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玉凌很实诚地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直白地大喊认输吧？”南焉河苦笑道。 “让我想想……”玉凌的大脑飞速运转，在记忆里筛选着一切可供利用的阵法资源。 一个不能太复杂，而且不为旁人所知，但又必须得上档次的阵法……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玉凌很快就将全部记忆过滤了一遍，不出意外地发现并没有适合的灵阵。 早知道会有这档子事，他第一轮就从林枢其他的两个阵法里挑一个，等到附加轮的时候再用无穷幻阵就完美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后悔的时候…… 作为一个灵阵界的伪天才、真菜鸟，玉凌显然不能跟甄等人比底蕴，他们随便摸一个自创阵法出来都相当精妙绝伦，他要想赢最好是发挥自己的优势。 而他最明显的优势就是三大体系兼修。 玉凌渐渐地摸索出了一条思路，寂暗玄虚阵是他融入寂字诀、光字诀之后的产物，那他何不找一个简单的阵法框架，去把他最拿手的技能糅合进去呢？而且不必局限于一个体系。 反正玉凌最擅长理论忽悠，何况他当年偶然设想出的“移动节点”论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在这种没有后路的窘境中，他唯有孤注一掷，去试试突破技能和阵法之间的界限。 这是前人完全没有探索过的领域，甚至想都不敢想的领域，可玉凌一路走到今天，已经打破了无数既定的规则，所以他也不在乎再多一个。 他回想了一下梦境中的记忆，虽然头痛如潮水般冲刷而来，但那种凌驾宇宙星辰之上的感觉却近在咫尺，在那种难以描述的超然视角，他甚至觉得灵技和阵法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只是这种想法要是让其他人知道，非觉得他疯了不可。 “……云盟主，云盟主？”楚碑铭连续的传音又将玉凌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个，我们想了想，如今能走到这一步真的是非常非常不容易了，也许我们不该奢求那么多，就算是林枢，也未必能比云盟主做得更好。所以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助，交流会结束之后，云盟主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跟朕讲清楚。” 南焉河顿了顿，又道：“至于现在……大不了把王暗渊顶到第一，反正还是我们自己人，云盟主也不要有太大压力，你随便准备一个阵法，把这一关渡过去就是了。” 玉凌点点头，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自己并无十全把握，归根到底就是四个字尽力而为。 “云盟主，你继续休息吧，这交流会真是把人整的心力憔悴，朕猜你平常做西联盟主都没有这么累。”南焉河基本调整好了心态，因为不管怎么样，王室的前三是拿定了，这是多少届交流会都不曾体验过的荣耀。 “不用了，我稍微准备一下。”玉凌哪还有闭目养神的心情，他用魂力撞了撞白瓶……不对，现在应该叫道瓶了，后者立即溢散出丝丝缕缕的白光，如春雨般轻轻洒在魂海的各个角落。 玉凌的精神也为之一振，似乎思维都变得灵活通畅不少，虽然疲乏感依旧深入骨髓，但已经不影响他工作了。 他迅速地在玉简中翻找出几个比较合适的阵法模型，在心底默默地推演了一阵，最终确定了一个名曰寰宇无极的灵阵，别看这名字特别的高端大气，其实就是鸡肋一个，因为这个阵法……既不是纯粹的杀阵，也不是纯粹的御阵，更不是幻阵。 至于它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呢……天知道创造者是酒喝嗨了还是脑子抽了，反正设计出这么一个四不像的神奇灵阵，它正着转的时候是杀阵，反着转的时候是御阵，创意可以给满分，但实际效果就…… 不过玉凌想来想去，还是这个阵法最符合他的要求，刚好趁机把它改造得连道宇星系的亲爹都不认识，那就相当完美了。 他刚刚敲定主意没多久，那边的阵委会人员便大声宣布道：“第三轮评审到此结束！以下是前十名单，目前出现了三个并列第一，总分均为283分，分别是甄、王暗渊和温。第四名曲扶川，总分280分。并列第五名，符吉瑞和商禀予，总分279分……” 等念完了前十，阵委会人员的声音骤然高亢起来：“让我们献上热烈的掌声和欢呼，有请十位天才入场！” 全场的气氛瞬间达到了**，不过掌声中还夹杂着少许的迟疑和困惑，因为第一只能有一个，很多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收场。 玉凌习惯性地无视了一群试图用眼神把他杀死的人，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瑞亚公的坐席，那里正有一个女孩儿仔细地审视着他，但当两人目光相对的时候，对方却慌张地转过了头。 果然是梅凛冬那姑娘在搞鬼…… 玉凌想起夜残云之前说的话，某个“灵”帮助他进入了深层次睡眠，还试图窥探他的精神世界，这种擅长操纵梦境的灵体，想来想去也只有夜梦灵吧？ 玉凌倒没有生气的意思，因为梅凛冬到现在应该都没有认出他的身份，只是看她那眼神，貌似已经开始怀疑了。 “好了好了，大家的热情都展现出来了，不过大比并未彻底结束，由于本届极其罕见地出现了三个第一，所以我们不得不选择附加一轮，规则如下……” 阵委会人员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地瞄向玉凌，他虽然不知道玉凌只会三种阵法，但疲劳战术也是很致命的，玉凌根本没有休息的机会，迟早会出现严重的错漏。 “……大致就是这样，甄、王暗渊、温，你们三人可听明白了？还需要重复一遍吗？”阵委会人员读完规则后轻描淡写地问道。 “不用了。”甄的脸色毫无波动。 “那么现在就开始吧，祝三位灵思泉涌，拿出自己最巅峰的实力！”阵委会人员露出了官方化的笑容。 看着玉凌三人转身步入考场的背影，他的笑容不禁更为灿烂，因为他坚信，最终的胜利肯定不会落在王室手里。 第1228章 决定性的时刻到了 “不知道云盟主会用什么阵法……” 南焉河在坐席上换了起码三十种坐姿，但仍旧感觉浑身不舒服，尤其是他的心情十分矛盾，既感觉这轮要完犊子了，又抱有一丝不知从何生出的侥幸。 南焉河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是玉凌自始至终都太淡定了，淡定得让人感觉他早有准备似的，有时候南焉河也很羡慕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装了这么多年废物终归还是有很大负面影响的，最明显的就是他的情绪控制能力并不咋样，所以说，扮猪扮久了确实很容易变成真猪。 此时距玉凌三人进入考场已经快一天了，他们的表现各不相同，甄拎着一根树枝在地面上随意地涂画，似乎在推衍阵纹，王暗渊则绕着考场来回踱着步子，神色显得有些无聊，因为只有当阵委会人员宣布开始的时候，他们才能进行布阵，否则就算违规。 玉凌则是最安静的一个，他一进屋就盘坐在角落，默默地思索着什么，甚至有人怀疑他干脆是在睡觉。 “现在可以开始了！”阵委会人员扭头一看，见新点燃的一炷香已经燃到了末梢，便依次叩了叩三人的房门。 甄立即丢下枝条，将调配好的材料拿出来，开始有条不紊地画阵纹，王暗渊的动作也很快，甚至脸上带着一股早死早超生的轻松感。 唯独玉凌没什么反应，依旧保持原样。 这家伙还真敢在考试途中睡觉…… 阵委会人员不禁扯了扯嘴角，心情愈发愉快，因为这意味着玉凌的确心力透支，很难跟甄两人一较高下了。 “3号参赛者，第四**比开始了。”阵委会人员再次通知道。 玉凌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稍稍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了。 阵委会人员也懒得再管，最好这温主动放弃治疗，也省得评审员们搜肠刮肚地给他想扣分理由。 场外却一阵惊慌失措，不少人都忧心忡忡地道：“怎么回事？温是没有准备第四种阵法，这才开始现编吗？” “我觉得八成是……或者就是他太累了，想多休息一会儿。” “有道理，这么危险的地方，温刚刚居然都在座位上睡着了，可见他消耗了多少心力。” “都怪这群人太偏心了，他们自己的人一分不扣，轮到温就疯狂围攻，要不是阵皇前辈站在他这边，恐怕连附加第四轮的机会都没有。” “呵。” 瑞亚公听着这群年轻修者的议论，不禁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唇角，随后悄然传音道：“瑞儿，小梅怎么说？” 符吉瑞看了一眼身旁盘坐冥想的女孩，苦恼地皱着眉头道：“凛儿跟我说，那个温很古怪，八成是一名魂师，而且修为不低，否则他绝无可能在睡梦中还能抵挡凛儿的秘术，她所能看到的只有一片很可怕的茫茫白光。” 瑞亚公的脸色顿时凝重了三分：“魂师？不可能吧，他悟道境的修为已经是实打实的了，阵法也是南境年轻一辈的顶尖水准，还有工夫修炼魂力，且不超过三十岁？” 符吉瑞想了想道：“凛儿说她不太清楚，有可能是王室有什么特殊的秘宝，我反正觉得他不太可能兼修两个体系。” “嗯，且不说温的事了，看你一口一个凛儿，似乎对这姑娘中意得很啊，可她终究只是一介乱尘散修，跟你不合适。”瑞亚公淡淡道。 “父亲……” “别跟我求情，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要么去把扶川那丫头追到手，要么就考虑下蘅常公的嫡女，反正最差也得是列侯的女儿，且不能是庶女，否则我符氏的脸面往哪儿放？”瑞亚公略带严厉地道。 符吉瑞低下头，过了片刻才有些不安地道：“父亲，你是不是想……” “放心，我不会把她交到孤星手里，有些秘密，还是独自占有的好，但如果你挖不出她的秘密，反而还陷进感情漩涡里，那为父便只能心狠手辣了。”瑞亚公神色肃穆如一尊冰冷的石雕。 “我知道……”符吉瑞有些郁郁不乐。 “好了，专心看最后一**比吧，等梅凛冬醒了，你再关心两句便是，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反噬并不严重。”瑞亚公径直结束了这一番传音交流。 “世子殿下，您猜温什么时候开始动手？”一位侍女见少主人心情不佳，便甜甜地笑着抛了个媚眼。 符吉瑞随手往嘴里扔了块蜜饯，爱理不理地道：“随他便，这家伙很沉得住气，他就算最后一天才开始布阵我也不意外。” “嘻嘻，奴婢与世子殿下赌一把，我猜温最迟明早就会有所动作。”侍女直接凑到了符吉瑞身边。 “赌什么？”符吉瑞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已经软玉温香抱满怀了，但现在他对除梅凛冬以外的一切女人都失去了兴趣。 “赌……奴婢的一个吻。”侍女丝毫不气馁，微微嘟起红唇道。 “那算了。”符吉瑞摆摆手，很是冷酷无情地道。 侍女不禁幽怨地横了一眼自家世子殿下，暗自恼恨那个姓梅的狐狸精夺走了符吉瑞的全部注意力。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符吉瑞随口那么一说，居然真的应验了！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第三天早晨，玉凌还没有开始，而甄和王暗渊都进入了收工阶段。 场内场外没人知道玉凌是咋想的，反正他们这些无关人等都开始捉急了，当事人还稳若泰山。 “温不会是放弃了吧……那他早说啊！何必浪费大家时间。”一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忍不住讥笑道。 一开始，场外的观众们还会反驳几句，但到了这种紧张关头，他们已经全然没有心情了。 还不到最后关头，千万不能放弃啊…… 众人在心底默默地祈祷着，一遍又一遍，仿佛玉凌能听见他们的心声似的。 当红日升上高空，洒下万丈光辉的时候，人们真的快绝望了，因为距离结束只剩下六个时辰，就算玉凌有什么想法，也来不及付诸实践了吧？ “你们可以散场了，第一注定是甄的！” “不是甄也是王暗渊的！” 公侯们的支持者终于可以肆意地开嘲讽了，因为都到了这个地步，明显大局已定。 然而他们刚说了两句话，场外的修者们就发出了惊呼。 “动了！温开始布阵了！” “真的诶！啊啊啊，他终于行动起来了！不枉我等了这么久！” “好快……这是什么速度，我的眼睛……我要瞎了！” “天啊，我还能说什么，这么画阵纹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玉凌直接将阵纹金液泼洒而出，那动作幅度比王暗渊还要猛烈，同时他的身形如惊鸿般在场间穿梭，留下了一串残影，以及满天飞舞的粼粼金光。 这种扑面砸来的视觉震撼完全让所有人陷入了失语状态，他们突然醒悟到，玉凌前几轮的布阵压根就没有用出全力，直到现在，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拿出了最巅峰的水平。 在这种夸张的手法下，众人都忽略了玉凌的阵法结构，只是目眩神迷地注视着他幽灵般忽闪忽现的影迹。 两个时辰，仅仅两个时辰！ 玉凌用光了整整十瓶金液，整个人忽然从极动转为极静，让众人的心脏都险些漏跳了一拍。 只见他双手各自拿着几杆阵旗，很是随意地甩了出去，却无比精准地落在了它们该落的位置上。 “嗡” 随着幽黑的灵力光泽漫过所有的阵纹，这个不知名的阵法便彻底成型。 全场寂寂无声，玉凌平静地走出考场，正好和远处的王暗渊来了个四目相对。 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转过头，看向甄所在的房间，后者正好插下最后一杆阵旗，面无表情地拉开了门。 “没想到我最迟。”甄理了理衣袍，大步走到会场正中，正色道：“都结束了，开始评审吧。” 第1229章 无名阵法 “你你你……”阵委会人员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满脸不可思议地瞪着玉凌，完全不敢相信最后关头发生了这么惊人的逆转。 两个时辰能干什么？换做他的话，连一个普通的七品阵法都布不出来，然而玉凌偏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创造了奇迹。 一定是这家伙被逼到绝境，随便弄了个阵法交差，一定是这样！ 阵委会人员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道：“那就从3号参赛者开始评分。” “等等。”许晏庭突然开口道：“还是按甄、王暗渊、温这个顺序来吧，你们刚刚通报名单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念的么。” “我们……”阵委会人员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刚刚故意把温摆在最后，纯粹是为了恶心一下王室，哪料到阵皇老爷子忽然来这么一手。 别看这先后顺序好像没什么关系，但实际上最先开始评审的参赛者是有些吃亏的，因为在局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人们争辩起来也就没了目标性，因为他们不知道要打多少分才能保证自己的人最占优势。 “就这样吧，甄，你们三个有意见吗？”许晏庭直接打断了阵委会人员的话。 “无所谓。”甄淡淡道。 “都可以。”王暗渊压根不在意这个。 “随便。”玉凌说完感觉正好凑了个佛系三连。 “那好，甄，你先说说看你的阵法设计。”许晏庭已经将主动权控制在了手里。 甄点点头，对着水幕上的阵法影像解说道：“我个人比较喜欢复合型阵法，这个天枢地玄阵以杀伤为主，防御为辅，还有短距离瞬间传送，以及锁控附近空间节点的功能，它的运行模式主要是……” 玉凌和王暗渊也凝神倾听着，甄的风格就是细致与精巧，他的每一笔阵纹都有很独到的讲究，最终组合出来的阵法复杂到让人头晕目眩，就像一个配件无数的庞大机器，常人很难理解它的运行机制，也很难去模仿抄袭。 甄始终秉承着这样的理念：越是高端的阵法，就一定要越难才好。 很难说他的想法是对是错，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色。 “……总之，天枢地玄阵相当于一套辅助作战的装置，只要使用得当，效果可能比纯粹的杀阵还要突出，诸位评审员尽可以随意测验。”甄道。 “还是你们三个去测试吧。”许晏庭将目光投向宁项公代表。 “没问题！”宁项公代表答应得很爽快，毕竟他的堂弟宁项公就是海明公阵营的，测试自己人的阵法那感觉最舒畅。 于是王室代表、宁项公代表和珉安侯代表再度组成了测评小组，当场试了试天枢地玄阵的威力。 “甄所言非虚，天枢地玄阵的确很适合配套作战。”宁项公代表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了阵眼上，一身灵力骤然汹涌而起。 王室代表顿生警兆，但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宁项公代表就瞬闪到了他面前，一招斑斓星雾配合着天枢、地玄之光轰然垂落，猛地将王室代表砸入了地下。 “你干什么！” 其他两个王室代表豁然起身，勃然大怒道。 “我只是做个小测试而已，现在大家都看到了，我和曾兄同为合道巅峰修者，但在天枢地玄阵的加持下，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这应该足以证明阵法的威力了吧？”宁项公代表笑眯眯地道。 “你无耻！”两位王室代表赶忙跑到甄的考场里，把同伴从地坑里搀扶出来，恨不得当场和宁项公代表大打出手。 “诶诶诶，大家有话好好说，现在的主要任务是评分，宁兄也不是故意的嘛。”珉安侯代表赶忙打圆场。 “你们还tm要不要脸！”南焉河都气得跳到了桌子上。 眼看场面乱成一团，外面的修者也群情激奋，许晏庭不禁“啪”地一拍桌案，大喝一声道：“都给我安静！” 没人敢不给阵皇面子，于是全场眨眼间鸦雀无声。 “宁懿违反评审员守则，取消评审资格，接下来满分按95分计算。”许晏庭不容置疑地道。 “阵皇前辈……”宁项公代表当场呆住。 “开始评分！”许晏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逼使宁懿不知不觉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打4分，天枢地玄阵虽然设计精妙，但功能太过庞杂，就像一个人十八般武艺样样皆会，却样样都不精通，与其花这么大心思布置一个辅助作战的阵法，不如换成威力超群的杀阵，免得一般人一时半会儿很难完全发挥出阵法的辅助效果。”一位王室代表怒火未消，愤愤说道。 “啧啧，我怎么感觉某些人是恶意贬损呢，天枢地玄阵功能是比较复杂，但哪里不精通了？你看看你旁边还躺着一位呢，你确定一般人一时片刻发挥不出阵法的威力？”瑞亚公代表阴阳怪气地道。 “宁懿那是偷袭！这能算数？！”王室代表不甘示弱地咬牙道。 “那也只能怪你们的人警觉性太差，好歹也是合道巅峰高手，难道还提前感应不出？”蘅常公代表讽刺道。 眼见诸侯代表们又要联起手来展开群批，许晏庭却冷不丁出声道：“你们是来评分的还是来吵架的？” “请阵皇前辈明鉴，王室纯属无理取闹……”天商公代表讪笑道。 “我看是你们无理取闹，他说的有半句不对吗？”许晏庭嗤了一声：“过，下一个。” “这……”诸侯代表们顿时急眼了，不等他们发言反驳，许晏庭便紧跟着道：“那我就来说说我的看法吧，作为复合型灵阵，天枢地玄阵算是其中精品，但有如下几点问题。” “功能庞杂混乱，此其一。你既想攻击，又想防御，还想融入空间道法，最终就拼凑成了这个四不像的庞然大物，不仅成本高昂，而且使用难度较高，那些不足索幽境界的修者，天然被排除在外，所以适应人群和使用范围狭窄，此其二。” “辅助功能不突出，此其三。天枢地玄阵自有一套独立的攻击机制，但一个好的阵法不是让使用者去配合它，而是它主动去配合使用者的攻击，这一点，你的火候还差得很远。” “短距离瞬间传送略显冗余，此其四。炼气士又不像武者对近身作战要求较高，距离的远近其实没有妨碍，你与其让使用者闪来闪去，不如设下空间陷阱，让敌人被传送来传送去，用不了一会儿他就晕了。” “大概就是这四点，你自己好好思考一下吧，我打两分。”许晏庭一锤定音道。 甄微微颔首，沉默不语，这四轮以来，许晏庭都只给了他两分，要说完全没打击那是不可能的，但甄也心知肚明，阵皇前辈不是对他有意见，而是对诸侯代表有意见。 比如说这个天枢地玄阵，甄自己都能数出一堆毛病，所以他之前就把它筛掉了，只是到了附加轮，实在没办法才重新拿出来。 “该你们了。”许晏庭叩了叩桌子，唤醒了石化中的评审员代表们。 他们不禁面面相觑，在阵皇老爷子强势地发表了一堆批判后，他们全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情况顿时变得无比棘手。 于是一轮过去，甄最终获得90分，众人费尽唇舌，也只是驳倒了那位负伤的王室代表而已。 接下来，王暗渊的阵法就更为简单了，他布了个相当纯粹的大型辅助战阵，可以加成一万名悟道修者的战斗力，很有边陲沙场风范，最终拿到了91分。因为阵皇老爷子破天荒对这个战阵很中意，便只扣了两分，还有两分则是王室代表绞尽脑汁扣掉的。 等轮到玉凌的时候，一个时辰都过去了，可见众人的争吵有多么激烈。 诸侯代表们一个个都已经疲惫不堪，但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因为接下来一个应对不妥，甄可能连第二都保不住了。 不过他们并不觉得玉凌还能翻盘，毕竟两个时辰就能布好的阵法，怎么都不像是特别厉害的样子。 事实上南焉河等人也捏了把冷汗，默默地听着玉凌的发言。 “我布的这个阵法……暂时还没有想好名字，不过这不重要。”玉凌很平淡地介绍道：“它正向运行的时候是杀阵，反向运行的时候是御阵，所以阵法类别，我也无法划分。” 第1230章 殊途同归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阵法？！你以为杀阵御阵是转着玩儿的事吗？ 诸侯代表们齐齐露出了“你tm是在逗我”的表情。 玉凌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它的原理就是两个字，循环，顺时针为生之循环，逆时针为死之循环，阵法覆盖面积不大，但它是可以移动的，因为它本身只有一个节点，或者说没有节点。” “当节点为一的时候，它是杀阵，可以剿杀湮灭一切事物，只要你能提供足够的灵力。而当节点坍缩消失不见的时候，它是御阵，可以吸纳包容一切攻击，因为阵法此时相当于不存在了，它会把所有能量都转移到广袤的宇宙深处。” “我个人认为大道至简，所以这个阵法算是我理念的一种体现。它很简单，简单到你只要明白原理，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布置出来，但它也不简单，因为能明白‘循环’之真谛的人少之又少，以至于我可以预料到，在我这段话说完的时候，一定有不少人跳出来说我胡扯。” “……”诸侯代表们顿时被噎得不轻，因为他们之中的不少人刚打算这么开口来着。 许晏庭的脸色也变得无比严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大家可能会觉得，它已经不像是一个阵法了，如果谁有这种观念，那便达到了我的目的。” 玉凌很平静地指着水幕上的幻影，无名阵法如一口深邃的黑井，乍一看竟有些分辨不出它是平面还是立体，如果注视得久了，似乎整个人的思绪都会无止尽地陷落进去。 “我一直在想，灵技和阵法真的有牢不可破的界限吗？灵技可以攻击，可以防御，可以束缚和控制，而阵法也同样可以，两者的功能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是重合的，尤其是比较小众的可移动型阵法，就更加模糊了两者的差异。” “那么古人创造了灵技，又为什么还要创造阵法呢？当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大家都能列个一二三四条，譬如灵技只是短暂的，而阵法可以存在很久，想什么时候启用就什么时候启用，我们可以说灵技在空间上更灵活，阵法在时间上更灵活。” “再比如，灵技多用于突发性战斗，阵法多用于早有准备的战斗，而后者经过精心的布置后，威力会比灵技大得多，一位出色的大师往往可以借助阵法的力量，将高他好几个境界的敌人斩杀。” “更多的我就不列举了，诚然，灵技和阵法是有着这样那样的区分，可是它们在本质上真的迥然不同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阵法是有固定节点的，我假设灵技也是有节点的，只是它们变化太快，一闪即逝，以至于我们注意不到，我称之为‘移动节点’。” “比方说，在我修炼的早期，我接触过一个奇妙的防御灵技。”玉凌随手将六方阵施展了出来，全场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 “它同时也有相对应的防御阵法，两者在构造上是一模一样的。”玉凌又花了一分钟，布置出了一个范围较小的六方阵。这个阵法对如今的他来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刷刷几下就能完工。 “当然，有些人可能会说，类似的情况多了去了，这种灵技，或者说阵法本来就没有什么难度可言，但随着修为境界逐渐攀升，灵技和阵法也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分道扬镳，就像两条相交的平行线一样，再不会发生重叠。” “不过这种情况的前提是，你们坚信大道至繁，而我认为，灵技和阵法在一段时间的分道扬镳之后，终究会在某个至高境界殊途同归。就像一个循环之圆一样，它们从一个无分彼此的原点出发，走出了两条不同的道路，最后再度汇合在一起，重新回到无分彼此的状态。” “为了验证我的理论，我便趁着这个机会做了一个小小的尝试，把一个灵技转化成了阵法，就成了你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个东西。由于能力有限，我只能展现出一份粗陋的模型，但我相信它的威力不比任何七品阵法差。” 玉凌发表完这番长篇大论之后，场内场外俱是一片寂静。 年轻修者们似懂非懂，眼中闪烁着懵逼的光芒，而阵道大师们则紧锁眉头，细细地琢磨着玉凌的每一个字句，就连许晏庭也一时间沉吟不语。 直到十几秒过去，瑞亚公代表忽然站起身道：“荒谬！灵技岂能和阵法混为一谈，你有本事的话，就把甄的天枢地玄阵转化为灵技啊？” 玉凌叹了口气，很有耐心地解释道：“评审员想必曲解了我的意思，我没说灵技等于阵法，而是说，两者在本质上是相同的，但外在的表象却各有各的样貌。” 瑞亚公代表迎着他关爱智障般的眼神，不禁更加恼火地道：“别岔开话题，你的理论只要举一个反例，就瞬间不攻自破，除非你现场把天枢地玄阵转化一下，否则冲着你这番乱七八糟的狂妄言论，我只能给你打一分！” “评审员此言差矣，我希望你下次能先把我说的话听明白了再来挑刺，我认为灵技和阵法在起点和终点是殊途同归的，可没说它们在任何时刻都是可以互相转化的。”玉凌淡淡道。 瑞亚公代表冷笑道：“那你这话就更狂妄了，莫非你觉得你的阵法能代表终点？” 玉凌再次叹了口气：“评审员你又忘了，我说我只能展现出一个粗陋的模型，可没说它是所有阵法的终点啊。” “你……”瑞亚公代表顿时被憋得一阵窒息，他悲愤地发现他竟然完全辩不过一个年轻后生，这温的言辞看似处处是漏洞，但其实处处都是坑啊，把人坑死都不带偿命的，而且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场外的观众不禁发出嗤嗤的笑声，这让瑞亚公代表愈发难堪，恨不得钻进一条空间裂缝里，就此消失不见。 好在许晏庭的发问将他从窘迫的处境里拯救了出来：“温，所有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吗？” 阵皇老爷子的神色很复杂，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异和慨叹，又带着一丝期待。 “对，我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想要验证它，必须得站到一定的高度才可以。”玉凌道。 许晏庭垂眸沉思了几秒，再看向玉凌时，已不再是长辈欣赏晚辈的目光，而是像看待一位同样在真理路上求索的同辈之人。 “你的想法……很有趣，不管这条路最终能不能走通，但它都是一个全新的思路，足以成为阵法界未来几百年的重要课题。”许晏庭郑重地道。 全场众人不禁呆若木鸡，因为从他们有记忆以来，还从未听过阵皇前辈对任何人发表这么高的评价，但温却偏偏做到了。 许晏庭却继续感慨道：“我这些年越来越频繁地参与到灵阵交流会中，就是想让它成为一个全南境的交流平台，让每个人的思维火花互相碰撞，从而使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可以得到启发，只有这样，南境的阵法水平才会不断进步，直到追赶上道宇星系的脚步。” “可是近几届的所见所闻让我大失所望，交流会成了利益交换的场所，如一潭死水般毫无活力，更别说集众人之智慧，碰撞出更多的灵感了。所以现在，我干脆把话说开吧，我也不是针对你们这些诸侯，只是因为你们把交流会越搞越臭，这跟我的预期目标南辕北辙。” “当然，理想和现实终究有着鸿沟一样的差距，我无法强迫你们放弃利益，转而追随我的理想，但我也不会因为你们的阻拦改变自己的想法。” 许晏庭将双手按在桌上，眸光凛冽地睥睨全场：“总之，这五分……我打定了！你们想扣分，就先过我这关！” 第1231章 祸心 面对许晏庭霸气十足的宣言，诸侯代表登时心里哇凉哇凉，他们直到此时才意识到，原来阵皇前辈不是突然间开始袒护王室，而是玉凌的阵法恰好符合了许晏庭对交流会的期望。 低层次的人讲究实际的利益，高层次的人则喜欢讲理想，而他们这些人，正好挡在了阵皇前辈的理想之路上。 可是他们不能退，一步也不能，因为理想这种东西又不能拿来当饭吃，他们最需要的始终是实打实的利益。 等三个王室代表各打了五分之后，海明公代表紧接着开口道：“我有一个问题，温你说你的阵法是由灵技转化而来的，那么我想看一下，你这个无名阵法所对应的灵技。” “评审员是想亲自测试吗？”玉凌似笑非笑地道。 海明公代表莫名地有些心里发毛，因为这几**家实在被玉凌坑得不轻，以至于他话到嘴边突然又有点打退堂鼓了。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海明公代表怎么也不可能认怂，所以在短暂的迟疑后，他还是硬着头皮做出镇定的模样：“你不必担心，我只接招，不反击。” “哦，我倒是不担心，评审员想试的话随时都可以。”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海明公代表瞬间有种被嘲讽的感觉，脸上神情不免阴沉了几分：“那就现在吧。” 说完他就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很是潇洒地落入场中。体内激荡的灵力带给他极大的安全感，这让海明公代表越发从容，他觉得一定是自己过于谨慎了，居然会忌惮一位悟道境的年轻后辈，要是被别人知道，肯定会成为全南境的笑柄。 “评审员准备好了吗？”玉凌特意问了一句。 海明公代表没好气地道：“你尽管施展便是。” “那我真的开始了？” “……嗯，不用再请示了！” 正当海明公代表满心无语的时候，一股极其强烈的危机感不知从何而生，顷刻间蹿遍了全身上下，就连他的道韵都不由自主地被激发了出来。 毫无征兆地，他看到了一个圆。 说不出它是黑是白，就像不存于世的幽灵，轻飘飘的毫无重量，却又莫名地让人感到重若千钧。 它慢慢地逼近过来，模样人畜无害，似乎海明公代表随便往旁跨出一步，就能轻而易举地躲过攻击，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动作也跟着迟缓了无数倍，像是陷进了挣脱不出的深潭，连声音都发不出一丝一毫。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诡异？！ 海明公代表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难以想象一个悟道修者能释放出如此近乎妖魔的灵技，它就像一柄蛮不讲理的尖刀，将境界体系捅了个支离破碎。 近了，更近了。 海明公代表的额头冒出一层层细密的冷汗，他就像是即将被凌迟处死的囚犯，整个人完全僵滞在了原地，他只能拼命地运起所有灵力，将道韵催发到极致巅峰，试图抵挡这个圆的侵袭。 但忽然间，这道无比恐怖的灵技噗地一声烟消云散，所有沉重的压力鸿飞冥冥，海明公代表就像是做了一个噩梦一样，梦醒之际一切了无踪影。 他呆呆地望着“圆”消失的地方，那里空无一物，仿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抱歉，能力有限，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玉凌的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唤回了海明公代表恍恍惚惚的思绪。 他下意识望向对面的年轻人，第一次感觉对方是如此的深不可测。 哪怕再多五秒，甚至三秒，他就会和那个诡异的圆触碰到一起，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连海明公代表本人都无法预测。 那种感觉实在太可怕了，打死他他都不愿意再去回想。 这个温……究竟还藏了多少后手和底牌？明明之前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边陲天才，但现在看来，他的灵力天赋和阵法天赋都不在商禀予之下！ 难道……这就是王室倾力培养的成果？他们这么多年来表现出的孱弱衰微，其实都只是骗人的把戏吗？ 海明公代表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温必须得死！此子不死，十年之后必成大患！ 他默不作声地回了坐席，其他人不由纷纷投来疑惑探询的目光，因为他们隔得远，只是感觉玉凌的灵技有些古怪，但并没有海明公代表这样直观的感受。 “我打五分。”海明公代表一开口，顿时举座皆惊。 就连许晏庭都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些诸侯代表多少要垂死挣扎一下才符合他们的风格。 “明致同，你疯了吗！”瑞亚公代表当即怒气腾腾地传音道。 海明公代表明致同冷冷地回道：“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们，这个温施展出来的灵技，连我都涌起了一丝致命的威胁感，幸亏他只是悟道境，如果他的灵力与我同级，今天我肯定就死在这里了！” “你……你说什么？！”诸侯代表们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们没听错，此子无论是修炼还是阵法都是天纵之资，你们平心而论，他提出的‘移动节点’理论有没有道理？” 明致同传音说完，见众人默然不答，便继续道：“此次交流会大势已去，阵皇前辈铁了心要护着温，你们能找出什么理由来扣他五分？就算我们联合起来跟阵皇大吵三天三夜，还奇迹般地把他吵赢了，那也算是彻底把前辈得罪死了，这会引发什么后果，你们想过吗？”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任由他成为冠军？”天商公代表烦躁地传音道。 明致同的唇角顿时溢出一抹阴恻恻的冷笑：“温留不得，一个将死之人，就算是冠军也影响不大了。” 众人的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你是说……” “这些年来，混沌生物的侵扰越来越严重了，一位冉冉升起的阵法新星，正应该奔赴前线为国效力才是。”明致同毫无温度地笑着。 “明兄所言甚是。”众人瞬间心领神会，心底的愤火和烦躁一扫而空，转而开始盘算如何谋划此事。 “我也打五分。”尚云公代表立即爽快地开口道。 于是十几秒工夫，众代表便达成一致，没有一个人扣分，让场外观众大跌眼镜。 连玉凌都无比诧异这惊人的反转，他第一时间意识到接下来等待他的准没好事。 “3号参赛者第四轮得分95，总分378。恭喜温成为灵阵交流会的第一名！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庆祝冠军的诞生！” 阵委会人员在接到传音通知之后，总算搞明白了众人的安排，于是抬高语调状似真心实意地恭贺道。 众人一头雾水地鼓着掌，因为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交流会新秀组的闭幕典礼却继续照常进行，阵委会人员念完前一百的名单后，紧跟着便是各种各样的致辞，成功地让心情激奋的众人变得昏昏欲睡，直到开始颁发奖品的时候，大家的精神才重新振作起来。 玉凌作为第一，算是享受了一份组合大礼包，先是领了个没什么卵用的冠军勋章，又领了个纯粹图好看的荣誉性装饰品微缩阵法水晶球，也是作为冠军的标配。然后阵皇老爷子又送了他一杆阵旗，里面封存了一个特别厉害的杀阵，可以三秒钟干掉合道巅峰修者的那种，可惜是一次性的。 再然后玉凌又拿到了五千万星币和一堆无法用价值估量的天材地宝，即便以他如今的身家，也觉得收获了一笔巨款，而南焉河更是在坐席上双眼冒光，满脸都写着对星币的渴求。 至于更隐性的奖品则没法摆在台面上，因为这意味着南境势力格局的重新洗牌。交流会冠军的头衔将使玉凌一跃进入南境的上流社会，这不仅意味着人脉资源的扩展，也意味着那些商会组织将闻风而动，与玉凌寻求合作，从而利用冠军的光环发展商机，最后双方互利共赢，连带着王室的影响力都会得到抬升。 因为人一旦有了名气，金钱、权势、地位等等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等到挨个颁发完奖品，差不多便到了典礼的尾声，众人刚准备散场，却听阵委会人员高声道：“这届交流会真可谓是精彩绝伦，我想咨询一下，各位大公有什么看法吗？” 海明公的声音随后响彻全场：“诚如阵皇前辈所说，只有广泛交流，良性竞争，才能碰撞出思维的花火。看到我南境有如此多的年轻英才，本公甚是欣慰，若是大家齐心协力，则边境之患，定可不日而解矣。” 第1232章 报名 “边境之患？海明公说的是……”阵委会人员很配合地问道。 “自然是混沌生物屡犯边境之事，这些野兽灵智低下，全然无法交流，最喜食人血肉，每年为了守卫边疆不幸战死的兵民起码有十几万人，可谓是我南境的心头大患。虽然将士勇武，不懈奋战，但个人之力终究有限，解决之道归根结底还是落在阵法sh明公一副老好人的悲悯神色，慷慨陈词道：“无论是杀阵还是御阵，亦或大型战阵，都可以给予混沌生物极大杀伤，我看王暗渊在这方面就颇有研究，若是我南境英才愿意保卫边关，将自己的阵道天赋应用在实战里，我相信必能拯救无数军民于水火之中！” 众人听到这里已经渐渐回过味来，不少人都猜到了海明公的言下之意。 “吾等之见与海明公相仿，今年战事吃紧，我正打算让禀予奔赴前线，不立下百万军功，便一日不许归来。”天商公朗声道。 “守卫南境，人人有责，既然混沌生物渐趋猖獗，我等岂能置若罔闻？本公提议，各位大公列侯不如都派出麾下精锐部队赶赴目白、蛮狱、玉桐三星，而历届交流会位列前百名的天才也应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毕竟阵法就是要用在该用的地方上，不用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瑞亚公大义凛然地道。 他此言一出，诸侯们纷纷响应支持，一时间好像所有人都变得高风亮节、一心为国，对那混沌生物咬牙切齿地痛恨。 许晏庭冷眼旁观，等所有诸侯都闹腾完了，才淡淡开口道：“混沌生物侵扰边境又不是这几年才冒出来的事，你们早干嘛去了？” 瑞亚公丝毫不感到害臊，反而一脸正气地抱拳道：“回阵皇前辈，混沌生物以前只是偶有进犯，而百年前十七代南王斩杀了三头真道境混沌生物后，形势已略有缓解，但没想到混沌生物这么快就忘了教训，我们听前线传回来的战报，目前的情况是愈来愈凶险了。” 南焉河不禁冷笑一声，他有时候真的很佩服这群人的脸皮厚度，居然能面不改色地提起当年那场谋杀，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许晏庭的脸上则看不出喜怒，只是不咸不淡地道：“混沌生物确实是个麻烦，今年我便亲自走上一遭，去看看边境的战况。至于其他人……自愿报名便是。” 宁项公不禁呆了一呆：“这……怎劳阵皇前辈大驾？” “这不是你们说的么，守卫南境，人人有责，想想我这几十年什么也没做，着实是感到发自内心的羞愧啊。”许晏庭略带讥讽地道。 诸侯们的表情顿时染上了三分尴尬，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们也同样对边境战事无动于衷，哪怕越武伯到处寻求支援，也被他们以各种理由推脱掉了。 “咳咳，阵皇前辈说的没错，此事自愿为主，确实不应强求。”海明公强行把话题拐了回来：“我看也无需拖泥带水，愿意前往边境的就在这枚玉简中留下名字，其他人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一帮参赛者不禁面面相觑，他们都心知肚明前线有多么危险，即便是合道修者，万一不走运也是说挂就挂，去边境杀敌哪有在家里喝茶赏月、研究阵法来得悠然自在？ 可问题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哪有脸面离开会场？这不是将自己的贪生怕死宣扬得全南境皆知吗？到时候走在路上都抬不起头来，估计人人都会投来鄙夷的目光，在背后指指点点。 都是温惹的祸！ 众人用膝盖想也知道，诸侯主要是针对温，结果他们却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玉凌一瞬间就被无数带着怨念的目光锁定了，而那些大公列侯也紧盯着他的反应。 “算我一个，我本来就要回目白星。”王暗渊第一个走上前，在玉简内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玉凌也随后跟上，他当然清楚在边境等着他的将是各种明枪暗箭，但他本来就是分身，还真不怕遇到什么危险，如果诸侯想凭此送他上路，那恐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众人看到玉凌如此干脆利落，连一丝反对意见都没有，也不禁有些意外，场外的粉丝们都替他感到捉急，甚至有人扯着嗓子高声喊道：“温，不要去！他们明摆着想害你！” 当然，下一秒这位耿直的年轻人就被同伴拖走了，生怕被诸侯们秋后算账。 不过海明公等人不仅实力高强，脸皮厚度也是同样的高强，即便被一语揭破用心，他们也仍是一副问心无愧、正气凛然的模样。 “温，你要回你的家乡玉桐星吗？”阵委会人员努力做出和蔼可亲的面目。 “随便，玉桐星的战况其实还好，最紧张的还是目白星。”玉凌无所谓地道。 “啊，那要不然你就去支援目白星吧，据说那里的防线有好几次都快被突破了。”阵委会人员立即顺势说道。 南焉河都要被这群人的无耻程度震惊了，明明就是想把玉凌扔去最惨烈、最凶险的战场，还偏偏说的忧国忧民一样。 “可以。”其实玉凌要的就是这个安排，因为朔正好在目白星，而且他还能顺手保护一下王暗渊，毕竟好不容易给王室诓了个散修天才，总不能放任对方死在战场上。 但看在诸侯眼里，玉凌这就是在主动作死，只要到了前线，他们有成百上千的方法可以让玉凌送命，到时候王室也无可指摘。 他们唯一怕的就是阵皇反对，不过现在看来，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反正许晏庭并没有进行阻拦。 在玉凌和王暗渊带头报名的情况下，其他参赛者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自愿”留名，当然，像甄、曲扶川等人倒是没什么不情愿的，因为哪怕是到了前线，也不会有人把他们安排到最危险的战场上，最多就是偶尔走走形式罢了。 等诸事了结，新秀组交流会也彻底落下了帷幕，诸侯们心满意足地回到坐席，准备继续观看大师组的比赛，而玉凌则在侍卫队的护送下回了王宫。 楚碑铭一直跟在玉凌身旁，待到屏退闲人后，他不由长舒一口气道：“总算结束了。” “暂时是告一段落了，不过后面的麻烦事儿还很多。”玉凌随意地道。 “反正一个月后才启程，等大师组那边结束了，我们一定要为云盟主好生庆祝一番！”楚碑铭笑道。 “我还得抽个空去感谢一下阵皇前辈，毕竟没有他大力支持的话，这四轮的局势恐怕一轮比一轮凶险。”玉凌想了想道。 “是啊，得备一份厚礼送到双榭居去，不过就怕阵皇前辈不收。”楚碑铭苦笑了一下。 “心意送到就行了，阵皇前辈归根到底还是不会掺和到诸侯之争里，也不用在他身上花这些工夫。”玉凌道。 “说到这个，阵皇前辈看来很欣赏云盟主啊，不过今天我也算是明白了原因。”楚碑铭带着三分赞叹和三分惊异，感慨道：“云盟主是真正的天才，我本来都以为没戏了，没想到你愣是逆转乾坤，还自创了一套灵技与阵法的转化理论，光凭这个，云盟主第一之位也是实至名归了。” “咳，都是作弊作来的，楚大人这么说就太折杀我了。”玉凌当然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恐怕历届交流会的第一都不会像他这样，翻来覆去就只会四个七品阵法。 “云盟主可千万别谦虚，不过我这一高兴话就变多了，你先好生歇息几天，养养精神，到时候若是需要我刻画灵纹，只管上门找我便是。”楚碑铭爽朗一笑。 第1233章 天书阁 接下来几天，玉凌难得清闲下来，虽然有一大波乱七八糟的人发来拜帖，希望能与他见面聊聊，但楚碑铭几乎都帮玉凌推拒了，专门为他空出了一段休息时间。 不过玉凌发现自己真的是个劳碌命，好不容易可以想睡多久睡多久了，结果他在床上躺了三个时辰就完全清醒了。 看来要进入深层睡眠状态真不是个容易事儿，即便玉凌怀着一大堆疑惑想问夜残云，但没奈何事与愿违，他也只有自己瞎琢磨去。 在那场梦境呈现的记忆中，他好像沉入了一片奇妙的世界，原本模糊而朦胧的大道近在咫尺，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就像是他融入了大道之中，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这种体验超出了言语可以描述的范围，甚至玉凌再去回忆那种感受，都变得如镜花水月一般遥不可及。 只是有些东西是比较隐性的，玉凌可以肯定这种“近乎于道”的感觉仍然残留在他的脑海深处，发挥着无形无影的潜在影响。 就比如说，正常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将三大体系融合而成的循环之圆转化为阵法，但在那场梦境之后，玉凌却能凭直觉构建出无名阵法的雏形。 换句话说，他不知道阵纹为什么要这么画，只是隐隐感觉应该这么画。 不过玉凌更在意的是茫茫白光之后的那个声音，虽然他听得断断续续，但大致可以提取出这么几个关键词。 化道、不朽、十年。 玉凌无法理解那个声音到底想表达什么，但他坚信只要自己不懈地往上攀登，总能弄明白一切的真相。 十年之后，尘埃落定…… 但那是玉凌三四年前的记忆，也就是说，现在留给他的只有不到七年了。 七年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无从揣测，但思来想去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如果能看到完整的记忆就好了…… 玉凌轻轻叹了口气，他想到夜残云的最后几句话，渐渐下定了决心。 他必须得找到通往幽冥的入口，而且越快越好，否则真相知道得太晚，很多东西就来不及改变了。 玉凌在床榻上打坐了三天，等到体力和脑力都完全恢复后，才推开屋门，来到王宫中央的合清殿，这里也是南王的书房所在。 “哎呀，云盟主，你可算休息好了？” 玉凌刚走进屋门，就发现南焉河、楚碑铭、于琛都在，旁边还坐着一位威仪深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看着比南焉河这位南王更像主宰一切的上位者。 玉凌正琢磨着男子的身份，南焉河已经笑着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随便落座。 “我们正在开会呢，云盟主来的正好。”南焉河指了指身旁的中年男子，介绍道：“这位是朕的内务府总管，你可以叫他蔡大人，也可以叫他老蔡，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怎么称呼都无所谓。” 蔡烨很是客气地点点头：“蔡某早就想跟云盟主见上一面了，没奈何最近诸事繁多，云盟主也忙着灵阵交流会的事，直到今天才终于见着真人了，幸会幸会。” 南焉河哈哈一笑道：“你现在见着的是‘温’，可不是云盟主，说实话朕都不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光明正大地来往无涯四境，可惜短期内怕是做不到了。”玉凌道。 “不要紧，这都是小事，倒是蔡总管，你见着咱们交流会的冠军也不笑一笑？再板着脸，云盟主估计都要以为你不欢迎他了。”南焉河调侃道。 “太久没笑，不会笑了。”蔡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比古怪的表情。 “算了算了，不难为你了，云盟主你可别介意，蔡爱卿有点面瘫，绝不是对你有意见。”南焉河无奈道。 “说到这个，咱们的庆功宴什么时候办起来？云盟主可是我王室的超级大功臣，总不能冷落了他吧？”楚碑铭也面带笑意地道。 南焉河一拍桌子道：“今天晚上就可以啊！朕心情好，就让你们欣赏欣赏朕的唱功，一般人可没这待遇！” 于琛、楚碑铭和蔡烨无比默契地同时扶额，异口同声地道：“陛下三思……” “朕三思了，就这么办！云盟主，朕相信你是有文化有内涵的人，一定可以成为朕的知音！”南焉河再次一巴掌拍在可怜的桌子上。 “呃……”玉凌已经提前预感到了什么，赶忙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这个再说，我其实就想问问，你们本来在开什么会来着？” “哦，就是商量边境的战事，朕已经将黎大将军派去目白星了，到时候他多少还能照应着云盟主一点，虽然朕知道你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一群混沌生物，但保不准那些不要脸的公侯会想出什么法子对付你，有黎大将军在多少比较保险。”南焉河道。 “混沌生物的侵犯其实没什么规律可言，所以边境战况时而吃紧，时而清闲，这段时间刚好处在比较吃紧的状态，听说甚至有真道境混沌生物出没，云盟主万万不可大意。”于琛也提醒道。 玉凌轻轻颔首，表示自己会小心对待，随后又道：“我得先跟诸位声明一下，我在南境最多待半年，因为西联还处在不稳定的发展期，有不少敌人虎视眈眈，我这分身早点回去也能分担不少压力。而且你们都知道我压根不是什么阵法高手，所以时间越久，越容易暴露。” “唉，是我们没有设想周到，本以为交流会完了就完了，结果那群没脸没皮的又折腾出一通支援边疆的事。不过云盟主你放心，最多最多三个月，你意思一下赚点军功，我们就能想办法把你调回来。”南焉河正色道。 “嗯，那这几天我先见见南境几位大商会的会长，到时候就说王室有通往北境的贸易渠道，大致敲定一下合作，这样西联便和南境贯通起来了，王室则可以作为中间人。”玉凌道。 “辛苦云盟主了。”南焉河瞬间感觉前途一片星币。 于琛则投桃报李地道：“我还记得云盟主需要知微大师帮忙是吗？我回头就帮你联系。不过我个人建议你去找阵皇前辈问问，有天成宗师出马，效果肯定更好。” “对对，云盟主还需要什么尽管跟朕讲，除了星币朕实在是没有以外，别的都好商量。”南焉河一挥袖袍。 玉凌犹豫了一下，感觉直接开口要功诀灵技是不是有点不太好，但这的确是他目前最为需要的东西了。 “云盟主你想要什么直说啊，不然朕着实觉得亏欠得慌。”南焉河看出了玉凌的欲言又止。 玉凌想了想，终究还是说道：“实不相瞒……我有许多朋友都主修灵力体系，但他们的功诀到融虚境就断篇了，比如这次跟我同路的几个人，他们本身天赋算是南境一流水准，可却受限于功法，迟早会困在融虚巅峰……” 南焉河几人不由面面相觑，于琛试探地问道：“所以云盟主需要比较上等的灵力功诀？” 玉凌点点头，见南焉河一脸为难之色，心底不由暗叹一声，放缓了语气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南王陛下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不是，这个事儿啊……真不是朕小气，我王室的功诀只有嫡系血脉才能修炼到最高境界，其他人很容易半路走火入魔。” 南焉河斟酌着言辞道：“而其他功诀又多少会逊色一点，虽然也有一些珍品，但不知道云盟主看不看得上眼。” 玉凌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南焉河不是舍不得给他那些功法，而是怕它们不上档次。 “诶？陛下，要不让云盟主去天书阁挑选功诀灵技吧？”楚碑铭忽然想起了什么。 “朕倒是想啊，问题是朕现在修为太差劲了，没有合道境根本连门都开不了啊！”南焉河苦着脸道。 “可那是十七代南王设下的禁制，而云盟主的功法……”于琛说到一半便顿住了。 “咦？有道理！”南焉河仿佛突然被启发了似的，眼眸一亮道：“云盟主，朕带你去天书阁试试吧，如果实在不行，你就等朕两年，朕已经在悟道巅峰卡了很久了，离突破也不算太遥远。” 第1234章 玄灵后裔 天书阁坐落在王宫禁地深处，这里楼阁稀疏，每一片金瓦、每一处檐角、每一堵红墙都透着沧桑古老的气息，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浸染着岁月的风霜。 就连南焉河没事也不会前来此地，因为禁地中主要是先代南王们的坟冢，而天书阁西南方向有一座新修的陵寝，里面沉眠着南焉河的父王。 于琛走在玉凌身旁，轻叹一声传音道：“除过少数几代南王厚葬在禁地深处以外，其他人都只有衣冠冢。虽然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到了真道境的修为，光凭寿元绝对可以活到现在，但道宇星系那边一直在压制无涯的发展，尤其对我大南国王室百般刁难，一旦某位南王抵达了真道境，就会被‘邀请’到道宇星系。” “然后呢？他们总不能直接把南王杀了吧？”玉凌问道。 “比那还惨，如果先代南王不肯臣服，就会被强行送到壁垒星痕去，而且两大灵族表面上还举着人族大义的旗帜，就像这次诸侯们正气凛然地逼迫云盟主去边境戍关一样。” “壁垒星痕是什么？”玉凌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云盟主应当知道，人族的疆域是靠大能之辈不断拓展，最终形成如今的三大星系。无涯与乱尘之间，道宇与无涯之间曾经都有着难以逾越的星界壁垒。而一万多年前随着离道巅峰强者的出现，五大灵族便开始继续向外探索，他们遵循古理，认为宇宙是无垠无尽的，只要突破道宇星系的壁垒，就会有更加广袤的一片星域。” 于琛面色肃穆地传音道：“那个时候，玄灵族灵皇最先跨出了半步，并将离道之后的境界命名为圣道境，他的实力几乎可以压盖其他四大灵族，而很难得的是，玄灵灵皇是一位值得钦佩的领袖，为了开疆拓土，他不惜损伤本源去轰击星界壁垒，最终撕裂了一条长达几百星里的星痕。” “只是后来你也知道，玄灵灵皇不知怎地忽然陨落了，我怀疑可能跟其他四大灵族有关，至少元灵族和道灵族是脱不开关系的。而五族大战后，离道强者近乎全部死伤殆尽，用了这么多年才重新恢复元气，他们之中没人有能力继续打破星界壁垒，只能想尽一切办法维持那条星痕不消散。” “传闻星痕之后是一片茫茫虚无，充斥着比空间乱流还要恐怖的种种凶险，曾有一位离道强者进去探险，一年之后回来却老了几千岁，很快便逝世了，但两大灵族争抢道宇星系的资源还嫌不够，便签订了协议，每隔一段时间便派出部分高手去尝试发掘星痕后的世界，这些人多半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很多南王都被逼着去加固星痕，他们有的死在了乱流风暴中，尸骨无存，有的失踪在壁垒星痕外，估计是凶多吉少了，那些衣冠冢便是这么来的。”于琛黯然道。 玉凌沉默了一阵，他看到南焉河怔怔地凝望着一个方向，那边有他父王的陵寝。 “为什么……两大灵族会如此针对大南国？方便告诉我真相吗？”玉凌沉吟道。 “呵，说是初代南王自称南皇冒犯了两大灵族，事实上这只是个借口而已。”于琛深吸一口气，传音说道：“他们一是觊觎画灵玉，二是……我得问问陛下能不能说。” 玉凌感觉这貌似还是个很大的秘辛，没想到隔了几秒，于琛就转过头跟他说道：“陛下表示云盟主是自己人，这个事儿虽然不宜外传，但你了解一下也是好的。”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南王一脉的先祖，娶的妻子是玄灵族人。” 玉凌顿感惊愕，因为这个消息有些过于劲爆。 不过于琛紧接着道：“但只是一位被玄灵族边缘化的普通族人，身上血脉已经无比稀薄，一万多年前两大灵族疯狂清剿玄灵族人，都没有查探出她的身份。而一万年之后，那一丝玄灵血脉更是约等于不存在了，直到初代南王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修炼到真道境，中间又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他体内的血脉忽然有所复苏……” “虽然还是达不到灵族最基础的检测标准，但两大灵族发现之后仍是无比警惕，他们没有选择将初代南王斩草除根，而是选择了控制和观察，这也就是为什么王室一出现真道境高手，就会立即引起他们的关注，而那些诸侯哪怕再怎么发展都不会受到限制的原因。” “他们到底意欲何为？”玉凌不禁皱起眉头，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因为无论是天穴宗的事情还是大南国王室的事情，元灵族好像都扮演着反派的角色…… “我不知道，陛下也不知道，他没那个心力去反抗两大灵族，对他来说能在诸侯的夹攻下保住王室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于琛苦笑着传音道。 这个时候，南焉河刚好停下了脚步，指了指不远处高耸的一座白塔：“那就是天书阁，很快我们就会接触到禁制之力，丞相，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云盟主试试看能不能走到塔下。” “是，陛下。”于琛三人应声道。 玉凌便将道原诀压下去，再把古阳诀一个周天一个周天地运转起来，大约走了几百米左右，他渐渐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凛冽的气息在盘旋，当他越来越靠近天书阁的时候，这股气息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诶？看样子能行，云盟主你加油，朕……朕tm快走不动了。”南焉河已经开始喘粗气。 “要帮忙吗？”玉凌侧身看向他。 “别别别，千万别，你就算把朕扛到天书阁下，那里的压力也会让朕瞬间炸成血人，虽然死不了吧，但重伤是肯定的了……”南焉河赶忙摆手。 “那然后呢？我走到那边该干什么？”玉凌问道。 “哦，你还记得‘承望钦述’吗？那个就是开启天书阁的秘钥，但不是让你说出这四个字，而是一种灵力的运行方式。”南焉河比划了一下，正是“承望钦述”的古体字写法。 “原来如此。”玉凌毕竟是魂师，轻而易举便记了下来。 他大步走向近在咫尺的天书阁，当古阳诀运转到巅峰状态后，玉凌的道韵便与周围的压力达成了某种平衡，他虽然无法在这里快速跑动，但走路的速度倒是不影响。 等玉凌登上台阶来到门前，身后才传来南焉河的大喊：“云盟主，朕忘了跟你说，想推开那扇门，必须要花很大很大的力气，最好将力量蓄积到极致再……”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玉凌依照着他所说的方法，几下便破除了门上的禁制，随后轻轻一推，门就吱嘎一声开了。 “怎么了？”玉凌都没注意南焉河刚刚说了什么。 “……没事，你当朕没说。”南焉河呆了呆，内心瞬间溢满了浓浓的忧桑，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怀疑玉凌的年龄，因为这位西联盟主实在是强得过分了好吗。 “南王陛下，那我进去了？”玉凌探询地问道。 “云盟主你随便挑，反正朕穷的只剩下书了，这里面的玉简都是从大南国初建时便传承下来的，所有诸侯的功法灵技，你都可以在里面找到，当然，不包括他们后来自创的那些。”南焉河顿了顿，又厚着脸皮道：“顺便帮朕也挑两本啊！” “没问题。”玉凌抬头看了一眼七层高的天书阁，暗暗打定主意要把里面的珍贵古本挨个刻录一份，毕竟这里相当于是南境最大的古籍图书馆，而且难得遇上这么一位大方的南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第1235章 列侯之女 玉凌一共在天书阁呆了十天，总算是初步解决了灵技与功法的燃眉之急。 不得不说几千上万份玉简任由挑选的感觉真是无比的富裕，而且天书阁内部并没有多余的禁制了，所以他一路从第一层走到第七层，但凡看得上眼的基本没放过。 这里囊括了全南境所有古老的灵技与功诀，因为王室虽然衰微，诸侯趁势崛起，但他们带走的只是副本，最珍贵的原版其实都静静地陈放在天书阁的书架上。 蘅常公的分身秘术、海明公的蛟龙腾海印、尚云公的《碧雨诀》、瑞亚公的天符秘术、天商公的《分星诀》，都可以在天书阁最高层看到。 毕竟两千年前，这些东西本就是初代南王奖赏给诸侯的，那个时候的王室近乎搜罗了全南境的奇珍异术，可惜岁月的力量改变了一切，如今的王室后人连天书阁的禁制都很难打开了。 玉凌其实可以理解历代南王为什么要不断加固禁制力量，这相当于是一个安全锁。 因为王室的功诀代代传承，外人无法修炼便也不会惦记，但天书阁就不一样了，如果某位南王尚还弱小的时候便能轻易打开阁门，那就意味着一场灾难。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多少诸侯都觊觎着天书阁的收藏啊。 “南王陛下，你想要第几层的灵技？”玉凌在合清殿里找到了南焉河，他灵戒中几乎所有的空白玉简都已经被填满了，里面的信息足以让南境诸侯争得头破血流。 “哈？还可以选层的吗？我就说怎么用了这么么久，云盟主你不会都逛了一遍吧？”南焉河正拿着大笔在宣纸上挥斥方遒，闻言不由惊愕地抬起头。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玉凌还以为自己触犯了什么忌讳。 “这个……呃，朕还以为每一层之间另有单独的禁制呢。”南焉河干笑道。 “可能因为大门的禁制足够牢固了，里面其实畅通无阻。”玉凌摇摇头。 “这样的吗？”南焉河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他很快就被玉凌扔出来的一堆玉简吸引了注意力。 “喏，我觉得这些灵技都还不错，也比较适合陛下。”玉凌把小山般的玉简往前一推，南焉河顿时瞪成了斗鸡眼。 “卧槽，这也太幸福了，容朕缓缓……”南焉河恍恍惚惚如梦似幻，全身心都是被知识海洋淹没的满足感。 “这次真的多谢陛下了，我知道这些东西本来只有王室后裔才能看，陛下愿意带我去天书阁，已经是犯了忌讳。”玉凌正色道。 “哦没有没有！”南焉河克制着将自己埋入玉简堆中的冲动，露出一个略有些狡黠的笑容：“云盟主能进天书阁就算不上是外人，先祖不会责怪朕的。” 然后他就从桌子底下搬上来一排拜帖：“呐，云盟主自己选选吧，都是咱南境有头有脸的人物，平常那些中小商会都对我王室爱理不理的，这次沾了云盟主的光，这些人每天都会来扔三次请帖，那态度前所未有的谄媚啊。” “只是可惜了林枢，本来这个位置应该是他的才对。”玉凌道。 “不不不。”南焉河连忙摆手：“云盟主几乎都用的是自己的阵法，就算是云火坠星阵，威力也比林枢布出来的强多了，虽然朕很信任林枢的实力，但这次交流会端的是惊险万分，在诸侯的打压下他能不能进前三都不好说。而且……” 他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而且现在林客卿已经是你的忠实粉丝了，他决定将你的那些理论发扬光大，云盟主有没有感觉很开心啊？” “我只感觉到了心虚……我不会把一个前途无量的阵法天才带到沟里去，变得前途无亮吧？”玉凌苦笑道。 “要对自己有信心，反正朕觉得你说的超有道理！”南焉河意兴盎然地道：“还有咱们的庆功宴还没办呢，朕都已经想好唱什么词了，保准到时候惊艳全场！所有人都会……诶，云盟主你别走啊？” 玉凌收起那一大堆请帖，以最快速度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自从他看过南焉河的书法绘画作品，以及那惨不忍睹的《沉香赋》之后，他就已经不敢想象这位南王的唱功会是怎样的freestyle了…… 接下来十天，玉凌的生活便被各种行程充斥着，他好不容易抽空找到方子衿，让他帮忙把那堆玉简带回百蛊星去，然后就紧接着继续跟各大商会会长周旋。 这还是他筛选掉了十分之九请帖的结果。 像王城名气最大的酒楼锦绣堂，玉凌这些日子都快成了他们的常客，而且自从某位端茶送水的侍女鼓起勇气要了签名之后，玉凌就再也没有闲下来过…… 所以说，成名也有成名的烦恼。 不过诸侯们倒是很老实，其中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南凰星了，只留下一些列侯方伯的子女还在王城闲逛，毕竟平常大家哪会齐聚一堂，好不容易趁着交流会前后的时间，还可以多搞点社交活动，拓展拓展人脉。 当玉凌第九次跨入锦绣堂大门的时候，迎宾的侍女们不由嗤嗤地笑个不停，甚至还有人调侃道：“温大人，今天又是谁邀请你啊？” 自从拿了个冠军之后，玉凌就成为了典耀客卿（最高级别的客卿等级），还落了个客卿府督正的六品官职。 按理说连升三品简直荒谬绝伦、违背朝纲，但大南国官员没有一个表示反对的一方面因为陛下经常乱来，他们习惯了，另一方面他们得知王室拿了冠军之后，自己都高兴得在屋里手舞足蹈，连升三品算个屁事。 “子阳商会和白越商会的会长。”玉凌随口回了一句，这几天他已经把最主要的大商会会长见过了，而子阳两大商会其实算是后起之秀，远比不上老牌大商会的底蕴和名气。但没奈何他们每天从早到晚地往王宫投请帖，这锲而不舍的精神连南焉河都有些害怕，据说要是玉凌不同意的话，他们还打算一路追到目白星去…… 所以玉凌便将这两个商会安排到了最后一天，再然后他就要准备动身去往边境了。 “温大人真有眼光，朱会长和乐会长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子阳商会和白越商会从建立以来就一直相互扶持，就算有竞争也是良性竞争，我其实挺看好他们的发展前景的。”一位侍女掩口轻笑。 “这样啊。”玉凌倒还没来得及了解过多的信息，他只知道两个会长分别叫朱放和乐观义，算是白手起家的典型。 “温大人请这边走，是在五楼吗？”一位侍女上前引路道。 玉凌点点头，抬脚踏上楼梯，身后的一帮保镖也迅速跟上。 当然，事实上这些保镖只是做个样子，其中真正靠谱的只有葛率这位知微大师。 刚走到五楼，玉凌就看见一群人倚着栏杆相谈甚欢，其中一位英气逼人的少女身着紫锦华服，显然是某位列侯的嫡女。 一位王廷侍卫立即传音道：“是紫定侯的长女薛采薇，正在和她聊天的就是朱放和乐观义。” 玉凌微微颔首示意知道了，紫定侯算是列侯里最强的几位，在评审员里也占据一个代表席，原本他是偏中立的态度，但交流会上大公们实在逼得太紧了，紫定侯代表只能被迫站队。 薛采薇也注意到身后有人上来，便好奇地转头一看，目光顿时定格在玉凌身上，神情里倒并无恶意，反而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温大人什么时候上来的？也不先通知鄙人一下，此番却是要招待不周了。”朱放发出爽朗的笑声，几步并作前去，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无妨。”玉凌被薛采薇盯得有些不自在，目光稍稍偏转，落到了她身旁的青年身上。 此人身材微胖，脸上一直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喜感，但即便他的目光滴溜乱转，也不会给人贼眉鼠眼的感觉，反倒有些憨态可掬。 第1236章 久别叙旧 这个家伙…… 玉凌不禁愣了愣神，一股熟悉感呼之欲出。 “怎么，温你认识阿仁？”薛采薇顺着玉凌的目光看向身旁的青年，不禁诧异地道。 玉凌感觉这位列侯嫡女的口气好像跟他很熟似的，可他现在都快成了诸侯公敌，对方居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觉着有些像我一位故人。”玉凌谨慎地道。 “咦？那可真奇了，他叫风仁，是我的好哥们儿，也是一位很厉害的灵纹师哦。”薛采薇秀眉一扬，笑吟吟地拍了拍微胖青年的肩膀，举手投足间与大家闺秀毫不沾边，反而有种巾帼女侠般的风范。 风仁……疯人……这小胖子可真是起名废啊，估计是遗传了他爹的基因。 玉凌克制着想笑的冲动，内心涌起许多感慨。 没想到前不久才碰见了梅凛冬，一转眼工夫又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候遇到了任来凤，看样子来南境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 虽然小胖子改换了面容，而且也没有原来那么胖了，但他的魂海气息玉凌一扫描就知道。 这家伙似乎混得还不错，居然还摇身一变成了灵纹师，估计这两年也经历了不少奇遇。 “咳，温兄，久仰大名，幸会幸会。”任来凤被玉凌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视着，心里不免有些发毛。 之前的交流会他也是场场不落，从第一轮的时候任来凤便注意到了玉凌，感觉对方的神情举止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熟，只是他愣是没法把这位“阵法天才”联系到自家老大身上去，因为他到现在还以为玉凌被阻截在了封灵星，每每一念及此便唏嘘不已。 “温大人，那个……我们还是到里头说话吧。”乐观义环顾一圈，虽然五楼暂且只有他们这些人，但走廊上总不是个交谈的好场所。 “行。”玉凌摆摆手，示意葛率等人留在屋外，随后便进了里间的包厢。 等他落了座，才发现薛采薇和任来凤也在屋子里，不由微微一愣道：“薛小姐这是……” 薛采薇抿唇一笑道：“温大人还不知道吧，我父亲可是子阳、白越商会最大的投资者，至于我嘛，多少算个名誉副会长。” 朱放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这个……薛小姐的意思其实就是我们的意思。” 玉凌顿时心下了然，这两个新崛起的大商会绝不是什么白手起家，事实上那恐怕只能骗骗外行人。 “其实呢，一直想找个机会跟温大人聊聊，不过又碍于十二大公的眼线，不好贸然跟你接触，幸好你终究是接受了两位会长的邀请。”薛采薇这时倒显得分外优雅从容，虽然玉凌总觉得她一口一个“温大人”，颇有些调侃的意味，还不如之前自来熟地叫他温。 “所以今天要见我的其实是薛小姐？”玉凌适时问道。 薛采薇眸光如秋水盈盈一转，笑容里又带了几分狡黠的意味：“温大人真的是处变不惊啊，我本来还以为能吓着你呢。” “薛小姐又不是洪水猛兽，说这话就没意思了。”玉凌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和杀气，于是隐约猜到了薛采薇与他会面的目的。 “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想来温大人有胆量奔赴前线，也自然不会惧怕这点小阵仗。” 薛采薇顿了顿，又道：“那我便直说了，我父亲只求自保，并不想掺和如今的乱局，之前大公们逼他站队，他才不得已随大流对你加以刁难，这个误会我首先要跟温大人澄清一下。” “可以理解，但不站队是个很危险的做法。”玉凌淡淡道。 “因为我父亲比较谨慎，他希望等到局势更明朗一些的时候再做决定。”薛采薇道。 “局势不是已经很明朗了么，王室根本不可能和这么多诸侯相抗。” “那温大人为什么还这么坚定地站在王室这边？”薛采薇眼眸明**人。 “我是一些私人原因。” “巧了，我父亲也是。”薛采薇悠悠道：“因为某些缘故，他对王室很有好感，所以不到最后时刻，他并不想做出一些不仁不义之事。” 玉凌并不了解某些陈年旧事，但在魂力监测下，他能感觉到薛采薇的话是发自肺腑的。 “只是好感归好感，他不可能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和前途去赌，所以……他很希望看到温大人能给他一个帮助王室的理由。”薛采薇轻轻说道。 “那就请紫定侯拭目以待吧。”玉凌从容道。 “好啦，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我马上也会去边关打个酱油，到时候还请多多照料哦。”薛采薇唇角一扬，刷地一下掏出一块玉简，一本正经地道：“看在我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温大人签个名呗？” “……”这画风转得太突然，玉凌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锦绣堂的侍女都人手几份签名了，换成我就不行了吗？我可是你的忠实粉丝诶！”薛采薇颇眨了眨充满灵气的大眼睛。 玉凌在玉简上刻下名字，心里还是感觉无比怪异，因为薛采薇再怎么说也是列侯之女啊，这一幕要是被海明公等人看见，非得认为她投敌叛变了不可。 薛采薇却浑不在意地拿回玉简，很是心满意足地站起身：“那剩下的你们聊，我先溜了。阿仁，你还愣着干什么？” “呃，小姐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儿还有些事要办。”任来凤纠结了一下，终究还是决定留下再观察观察。 他有种预感，如果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行行行，知道你是未来的灵纹大师，忙不死你！”薛采薇白了他一眼，扭头出了门。 接下来玉凌快速地和朱放、乐观义两位会长谈了谈后面的合作，当他们知晓通过王室渠道可以获取北境和西境的资源时，不由喜出望外，态度也变得更加积极了。 以至于三个时辰后，两位会长走得还恋恋不舍，巴不得一口气把所有细节都敲定下来。 于是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任来凤一个人，他有些惊疑不定地望着玉凌，目光里带着几分探询和期盼。 “还没认出我啊，任来凤？”玉凌随意地坐回椅子上，心情颇为轻松。 任来凤浑身一个激灵，腿一软就噗通一声滑到地上去了，瞠目结舌道：“老大大大大……真的是你啊？！” “怎么，不想看见我？” “哦怎么会呢，老大！我可是每日每夜都在想念你，你看我现在瘦的跟猴似的，都是因为心有郁结才变得这般憔悴……”任来凤又一蹦而起，整个人激动得手舞足蹈。 “哦，我信了。” “老大，没有你的日子里，我真的是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连生活都快失去了动力，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的这番诚心苍天可鉴，日月作证啊！” 任来凤话音刚落，窗外便轰隆一声划过一道电光，吓得他赶忙抱头蹲在地上。 玉凌都要被这小滑头气笑了，看样子这几年任来凤非但没有改了性子，反而还更加油滑无赖了。 “说说吧，你怎么变成灵纹师的？”玉凌懒得跟他计较。 任来凤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里瞟了一眼玉凌的神色，见他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便长长地舒了口气，嘿嘿傻笑道：“老大，我先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就是咱们的上品神玉可以当画灵玉用诶！我就是靠着我那十几块上品神玉和一堆中品神玉刷出来的熟练度，一般人都不知道哦。” “这个我前不久也发现了。”玉凌道。 “哦……”任来凤顿感失落。 “不过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灵纹师的，你也算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玉凌点点头：“从头说吧，你一开始被逆云流冲哪儿去了？” 第1237章 重大消息 不得不说，任小胖子的经历十分传奇，他起初被逆云流刮到了北境和东境交界地带的某颗星球，然后用了一个月时间熟悉环境，并开始给某个小商会跑腿赚钱。在展现出还不错的灵力天赋以及炉火纯青的拍马屁技术后，他很快得到会长赏识，并被派遣去南境发展生意。 结果路途上很不幸地遭到了神佑星匪团的洗劫，任小胖子毫无节操地选择了投降，并着脸表示愿意跟大哥大姐们混，于是他就摇身一变成了神佑星匪团的新人。 这还没完，几个月后，任来凤又在星匪团内混得风生水起，成了某个小队长的副手，开始出去执行任务也就是打劫。 在第四次外出劫掠的时候，任来凤所在的小队盯上了子阳商会的星舟，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子阳商会和紫定侯之间的关系，于是就这样不凑巧地踢到了铁板。 这也是任来凤第一次和薛采薇相遇，当时的情景很不愉快，因为小胖子虽然凭着天秀一般的演技，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是被逼上贼船，不得不助纣为虐的，但那个时候他已经被薛采薇的保镖胖揍了一顿，差一丁点就没命了。 幸好薛采薇是个善良的姑娘，被任来凤三说两说免不了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决定给他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然后任来凤就被带到了紫定侯府，开始给客卿府打杂。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任来凤接触到了一名不太受待见的灵纹师，这个人真本事是有的，但因为性格孤僻、过于耿直，最终被同僚排挤，每年只能拿到很少的资金和画灵玉，因此他很多灵纹的设想都无法落实，每天都显得郁郁不得志，于是就更没什么人喜欢他了。 不过任来凤是谁，他自从知道灵纹师非常吃香之后，就一直在打这方面的主意，于是他就开始若有若无地讨好那位灵纹师，说一些很对后者脾性的话，没过两个月就被引为知己，开始学习灵纹方面的知识。 很巧的是，小胖子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尤其是当他发现上品神玉就是画灵玉，而且实在不行还能拿中品神玉练手的时候，他的熟练度更是刷刷涨的飞快，这让他的老师眼前一亮，觉得自己正好收了个可造之徒。 再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任来凤在他老师的引荐下，凭着自己圆滑的社交手段，很快在灵纹师这个圈子里打响了名气，还给薛采薇专门刻了一把凤凰涅灵纹的细剑，这让薛姑娘相当的开心，当即认了任来凤这个兄弟，并跟自己老爹去显摆了一番。 紫定侯这才开始注意到任小胖子，在观察了半年后，他发现这家伙虽然八面玲珑，但也算是重情重恩之人，便逐渐把他提拔到了八品客卿的位置，而正常情况下，只有悟道修者才能跻身八品之列。 “所以你什么时候改的假名？”玉凌禁不住多看了任来凤一眼，这家伙脸上还挂着人畜无害的纯良笑容，仿佛把他扔到再恶劣的环境，他都能顽强地生存下来并活得很好。 “唉，生活所迫啊，神佑星匪团对叛徒那是毫不留情的，所以我当时投奔紫定侯府就换了个假名，不然的话他们倒是家大业大什么都不怕，但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可禁不起折腾。等我再混个几年，什么时候出门都有一溜儿保镖跟着，那我就可以想用啥名儿用啥名儿了。”任来凤唏嘘道。 “看你这日子过得还挺滋润，那要不你就自个儿混吧。”玉凌道。 “不要啊老大，你是要抛弃我吗？我无论身在何地，这一颗红心都是始终向着老大的啊！”任来凤可怜兮兮地道。 “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了，就别拿这套糊弄我了。”玉凌站起身来，神色淡淡地负手道：“说真的，你如果想继续这样的生活，我不强求你，如果你愿意来帮我的忙，那再好不过。” 任来凤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嬉皮笑脸地道：“看在老大的面子上，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没有问题！不过……要不等我再学几年艺，再到王室去效力？” 玉凌一眼就看穿了他那小心思，不禁嗤笑一声道：“不是去王室，是去西联。” “哦，西联啊……”任来凤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猛地一惊：“什么？！等等……西联？” “我现在是西联盟主，那边大体已经步入正轨了，就是比较缺灵纹师，因为我之前在垂星弄到了一大堆佩泽神玉，也就是画灵玉，虽然王室有楚碑铭楚大人愿意帮忙，但他终究不是自己人，所以……你明白的。”玉凌道。 任来凤一脸懵逼地瞪圆了眼睛：“卧槽，老大不愧是老大，我还以为我混得还算不错了，事实证明当我还在做打工仔的时候，老大又成为了一群人的老大……” “这又没什么可骄傲的，西联现在还是个二三流势力，而且体制极为松散，跟当初的道凌宗是没得比了。”玉凌摇摇头。 “但是有钱啊老大，钱决定一切啊！”任来凤很是亢奋地道：“啥也不说了，老大你等等我啊，我回去琢磨个借口，看看怎么不伤情面地溜掉。” “我有一个好办法，你要听吗？”玉凌对任来凤的选择还是挺欣慰的。 “老大请吩咐！” “跟我去战场吧，假装死了你就可以溜了溜了。” 任来凤：“……” 好半天他才猛咳一声缓过气来：“老大你这也太……好吧，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老大你都是西联盟主了，还跑来南境参加灵阵交流会干嘛？还有你啥时候变成这么厉害的阵法高手的？” “哦，我纯粹是友情客串，其实我合共就会那四个阵法，再多一个都不行。”玉凌道。 任来凤继续：“……” “简单来说，我一方面是当年答应了一位前辈，有机会的话帮帮他的嫡系后人，另一方面则是想将西联的业务拓展到南境这边，要是以后再打通东境，就可以贯穿整个无涯了。”玉凌补充解释道。 “老大不愧是老大，一般人哪里有这么长远的战略目光！”任来凤不假思索就继续拍马屁道。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看看南境有没有熟人，目前收获还算不错，遇到了梅凛冬，你，还听到了朔的消息。”玉凌又道。 “诶对，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刚刚东扯西扯的我差点把一个最最重要的事忘了！”任来凤一拍脑门道。 “什么？” “就是我不是经常给两大商会跑腿嘛，他们有时候也做一些阴暗的勾当，我上个月跟着朱会长去和蔓春商会谈生意，发现他们在聊贩卖人口的营生，蔓春商会的负责人在那里翻记录簿的时候，我偶然瞥见了老大爷爷的名字……” 任来凤刚说了一半，玉凌的神色就骤然阴沉下来，一字一顿地确认道：“蔓春商会？” “对……”任来凤瞬间有种窒息般的感觉，不禁满脸紧张地望着玉凌：“老大你冷静一下，先听我说完……” “你说。”玉凌面无表情地道。 任来凤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道：“当时我就找了个借口，说想看看他们商会这方面的收益如何，把记录簿要了过来，然后发现老大的爷爷和二伯在两年前就被……卖到了边境，我还没弄清楚是目白星还是蛮狱星还是玉桐星，那个负责人就发现我关注的重点不对，强行把记录簿夺了回去，然后就跟防贼似的把我撵走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多亏你注意到了这些。”玉凌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升腾而起的焦灼之火。 蔓春商会……南境一流商会之一，玉凌前几天还跟他们的会长聊过，没想到爷爷和二伯就是在他们手里被转卖出去的。 先是铁家，后是蔓春商会，这笔账他记住了。 不过现在最紧要的是弄清楚玉道仁两人的现状如何，如果他们死在了边关……玉凌简直不敢再想象下去。 “任来凤，你先回紫定侯府吧，等我这边诸事了结，要返回北境的时候再来找你。”玉凌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啊？老大，你不需要我帮忙吗？”任来凤一愣。 “你好好提升自己的灵纹水平就是最大的帮助了，我这边还有一百块上品神玉，都给你了。今天的谈话……不要泄露给任何人，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哦哦……”任来凤被这笔巨款财富砸得头晕目眩，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玉凌已经转身出了房门。 他拿着一百块上品神玉怅然若失，因为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好多好多疑问没来得及跟老大问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感觉玉凌这一去，一场腥风血雨马上便要浩荡而起。 第1238章 梅凛冬的处境 王宫，客卿府。 楚碑铭正背着手，将几个不服管教的年轻客卿骂了一通，一个侍从便急匆匆地走到屋门前，高声禀报道：“府正大人，温督正来了。” 楚碑铭不禁神色一动，淡淡地瞥了一眼面前垂头丧气的几个人，没好气地道：“行了，下不为例，滚吧！” 几个年轻客卿如蒙大赦，赶忙溜出了房门，但边走他们还边好奇地回头眺望，因为八卦之心人人皆有，他们很想知道玉凌来找楚碑铭究竟所为何事。 不过令他们失望的是，楚碑铭直接冲玉凌招招手，示意进屋再聊。 等到设下隔音屏障后，楚碑铭才开口问询道：“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玉凌缓缓道：“我希望楚大人能帮我查查这两个人的下落，他们对我而言非常非常重要。” 他在玉简上刻下玉道仁和玉清原的名字，楚碑铭的神色立即严肃了几分，因为他知道能让玉凌连用两个“非常”，这件事肯定无比紧急。 “行，我立刻着手去办，不过有没有更多的线索？”楚碑铭很干脆地答应了，没有多问玉凌原因。 “两年前，他们从北境铁家手里转卖到南境的蔓春商会手里，商会的记录簿里有相应的信息，所以这两个人现在应该在边境，但不知道境况如何。”玉凌神情冷凝。 “那要不我想个法子将记录簿偷来看看？”楚碑铭探询地道。 玉凌摇摇头道：“蔓春商会再怎么也是一流商会，想偷记录簿不是个容易活儿，而且也没有必要。因为记录簿上最多记载把这两人卖到了哪个星球，但想必他们早在两年前就被打散，不知分给了哪个军营，蔓春商会恐怕不会再关心这些。” 楚碑铭心领神会地道：“我明白云盟主的意思了，军营那边我王室很容易插手，因为诸侯有利同享，有难则躲，我们在边陲军队中的力量还是较为可观的，这件事定能很快查出结果。不过到时候，云盟主应该也抵达目白星了。” “嗯，还请楚大人提前跟那边做好沟通，等我到了边关，就将消息告知于我。”玉凌道。 “这都是小事，云盟主还需要别的帮助吗？”楚碑铭问道。 “不用了，这件事我自行处理，不过不会对王室造成什么负面影响。”玉凌顿了顿，又道：“至于其他事情……就是想请楚大人帮我刻个灵纹。” “我早就准备好了，但见你这些天忙得昏天暗地，就没去打扰你。”楚碑铭笑了笑道。 “那就麻烦楚大人了。”玉凌将凝墨刀取出，双手平托递给了楚碑铭。 “我看看啊……”楚碑铭呛啷一声拔刀出鞘，眼眸一亮道：“好特别的一把刀，它好像……咦？” 楚碑铭的脸色陡然变得无比凝重，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刀面，随后如触电般收缩回来，只见一道锋锐的伤口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指尖，渗出殷红的鲜血。 “好霸道的气劲……”楚碑铭喃喃着，目光说不出是震惊还是困惑：“云盟主，你这把刀……似乎本身就有‘灵’？” 玉凌不禁有些佩服楚碑铭的眼力，这果然是个极老练的灵纹师。 “对，它诞生之初就蓄养出了一个灵，他的名字叫凝墨，但后来因为一些变故，凝墨决绝地自毁灵智，直到这把刀落在我手上几年后，他才短暂地苏醒了一次，可那只是昙花一现，凝墨耗尽了力量后，又再度陷入沉睡，直到现在也不复苏醒。”玉凌斟酌着言辞。 “原来还有这么曲折的经历。”楚碑铭慎重地望着凝墨刀，沉吟许久才道：“说个实在话，楚某从未遇见过天生灵智的器物，云盟主这把凝墨刀算是开了首例，我不知道道宇星系那边有没有类似的情况，但还是忠告云盟主，切记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否则打这把刀主意的人保不准会有真道境强者。” “但楚大人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玉凌淡淡一笑。 楚碑铭爽朗笑道：“那我倒要多谢云盟主的信任了，事实上这样的至宝我也不可能不心动，只是有些原则楚某至死也不愿违背罢了。” 他重新握住凝墨刀的刀柄，仔细端详着道：“这么说吧，云盟主，你这把刀不能再印刻任何灵纹，因为‘灵’是很纯粹的，再附加那些后天的灵纹反而会玷污了它，到时候威力不增反减。现在要做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就是用足够的画灵玉去唤醒凝墨之灵，但很尴尬的一点在于，我王室的画灵玉储量有限，恐怕得搬空一半的库存才能勉强喂饱这把刀。” “没事，画灵玉我自己掏。”玉凌在灵戒里选了选，随后哗啦一声把一堆佩泽神玉倒出来：“这么多够吗？” “……”楚碑铭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小山”，良久没有言语。 “看样子应该是够了？”玉凌感觉自己貌似刺激到了楚碑铭。 楚碑铭木然道：“好了云盟主，知道你很富有，但请关照一下我们这些穷人行吗？这么多画灵玉，都够打造几把纯玉灵器了好不好！” 玉凌想了想，把一多半的佩泽神玉都收了回来，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真真切切体验到自己从佩泽国收获了多么庞大的财富。 “那就这些吧，多余的就送给楚大人了。”玉凌道。 “给我三天时间，绝对能在云盟主走之前把它送到你手上。” 作为一名称职的灵纹大师，楚碑铭一看到这么多画灵玉，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不过我先去把找人的事儿吩咐下去，云盟主还请等待几日。” “辛苦楚大人了。” 玉凌告辞离去，心中思绪万端。 他刚刚回到住所，却发现方大师兄早就在门口候着了，一见自己便赶忙招呼道：“师……那边有消息了。” “这么快？”玉凌不禁对璇珠和白书洌的效率感到很惊讶，当即设下了几层隔音屏障。 “我先说下梅凛冬的事情。” 方子衿顿了顿，整理了一番思路，这才徐徐道来：“她现在的处境很不妙，因为她也在躲避孤星的追捕。” “什么意思？”玉凌目光微凝。 “她当时不是被卖去了南境嘛，不过在贩卖途中逃掉了，只是她动用了夜梦灵的力量，所以终归是留下了蛛丝马迹，并被孤星注意到了。幸运的是，孤星的那个探子急于立功，直接把梅凛冬抓了起来，后来在夜梦灵的帮助下，她把那个探子杀掉，然后脱身跑掉了，一路改容换貌、隐姓埋名去了南境。” 方子衿解释道：“当时瑞亚公的二夫人刚好去东境办了趟事回来，不小心被一头魂兽所伤，后遗症就是每到夜晚便会不自禁陷入沉睡，然后连番地做噩梦，久而久之精神越来越衰弱，瑞亚公正打算远赴东境找一些魂师帮忙看看，梅凛冬便自告奋勇说她可以治好二夫人的恶疾，因为她觉得与其在南境漫无目的地游荡，不如找一个比较强大的靠山。” “其实当时没人信她有这个本事，所以中间又经历了一番曲折，等梅凛冬证明了自己有这个‘医术’后，她才得以面见瑞亚公二夫人，并解决了这个问题。随后瑞亚公对她无比重视，梅凛冬还以为自己总算可以安稳一阵了，除了有些烦符吉瑞以外，她没啥不满意的。” “但某天晚上，瑞亚公忽然跟她挑明了一切，让她离符吉瑞远一点，并说他已经暗地里处理了几个孤星的眼线，如果梅凛冬不肯听话，他随时可以将她交给孤星。” “梅凛冬当时如坠冰窖，她意识到孤星实在是无孔不入，瑞亚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可她现在已经陷进了这个漩涡里，两边都觊觎夜梦灵，可她却无从挣脱，只能拼命修炼。这就是她现在的处境。” 玉凌沉思片刻，又问道：“还有呢？” 方子衿忍不住道：“师弟，你不打算把她救出来吗？” “你先把所有事说完我才好一便考虑。”玉凌道。 “哦……还有就是，林枢他哥的事有进展了。璇珠他们从梅凛冬那里得知，林枢他哥的娘亲就在瑞亚公府，也就是荆彻的前妻……她没死！”方子衿难得露出了无比严肃的神色。 第1239章 固本培元 荆彻的前妻……没有死。 玉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荆彻的妻子要背叛自己的丈夫，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迷局似乎解开了一些，但似乎又更加云遮雾绕了。 “再具体的消息我们就打探不出了，因为这是瑞亚公府非常隐秘的事情，即便是梅凛冬都无法过多询问，我觉得啊，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荆屏绑走，拷问一番应该就**不离十了，看那小子也不像是硬骨头的人。”方子衿一拍大腿道。 玉凌淡淡道：“具体怎么操作？” “呃……具体的事……这不有师弟你嘛？”方子衿讪笑道。 “现在先不要打草惊蛇，你们继续在瑞亚公府观察情况，因为十二大公排名靠前的几位都是王室铁板钉钉的敌人，了解越多的情报越好。但是，如果梅凛冬那边情况有变，你们就立即通知我，这是王室特制的传讯符，你拿好。”玉凌道。 “那就让荆屏再逍遥一段时间。”方子衿接过传讯符，又关切地道：“师弟，你在前线也一定要小心，毕竟那么多人都想让你死，虽然这只是一个分身，但万一死了，终归会对你的本尊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你随便水水就行了。” “嗯，你们也一定要小心，第一原则是不要暴露，搜集情报则排在第二位。” “没问题！那我先走啦，师弟你好好休息。”方子衿爽快利落地挥挥手，等到玉凌撤掉隔音屏障后，一闪身就没了人影。 …… 三天之后，玉凌从入定中醒来，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门，琢磨着接下来该干什么。 不过他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君楼抱着一大堆请帖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调侃说笑道：“喏，温，这几天又攒了一堆废纸，你要看看吗？” “不用了，帮我扔了就好。”比较重要的人玉凌都见过了，所以他直接摆摆手，看也不看地道。 “不要这么绝情冷酷吧，这好多都是年方二八的大家闺秀呐，反正温你现在还单着，真的不考虑一下？”君楼眨了眨眼睛。 “真的不用了，没兴趣。” “好吧，看来你最爱的还是阵法。”君楼嗖地一下把这堆请帖收起来。 “你留着这些废纸干嘛？”玉凌纳闷道。 “这个啊，虽然不是写给我的，但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情书诶，我回去把人名改一改，够我看一周了！”君楼一本正经地道。 玉凌：“……” “啊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刚才楚大人让我叫你去客卿府来着。”君楼拍了拍脑门。 “好，我知道了。”玉凌点点头，与君楼告辞离去。 客卿府并不远，玉凌很快就找到了楚碑铭，后者正站在一间密闭的静室外，看见玉凌来了，便冲他神神秘秘地一招手，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怎么了楚大人？”玉凌莫名其妙地走上前。 楚碑铭语气异常严肃：“出了点状况。” 玉凌心神一紧，沉吟道：“严重吗？” “这个……刀没事，但我差点没命了。”楚碑铭露出一丝怪异的神色。 “什么……情况？”玉凌一愣。 “果然天生有灵的灵器就是不一般，云盟主你这把刀实在是杀气重到连我都有些承受不住，我好不容易顶着压力完成了养灵，然后就赶紧从这屋里跑了出来，我看除非是你这个主人亲自去拿他，否则真的是见神杀神，见佛杀佛啊。”楚碑铭苦笑道。 “这个，真的是对不住楚大人了。”玉凌歉然道。 “没有没有，其实说来也惭愧，我这毫无防备的，险些被一柄灵器打趴下，得亏当时没第二个人在屋里看着，不然我这老脸往哪搁去。”楚碑铭继续苦笑。 “那现在是……” “哦，现在已经结束了，应该不负所托，云盟主你小心一点进去吧，我委实是拿你的刀没办法。”楚碑铭指了指屋门。 玉凌谨慎地拉开一丝门缝，一股锋锐凌厉的气劲瞬间扑面而来，极力想要冲破房间阵法的阻碍。 不过当玉凌闪身进入屋内后，充斥在里面的刀气反而让他感到如鱼得水，就连古阳诀都不知不觉地活跃运转起来。 “凝墨？”玉凌尝试着呼唤了一声。 “#%*&……”一个奇怪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直到几秒之后，这个声音才有些艰涩地发音道：“知……主，主人？” 这是玉凌头一回真切地听到凝墨的声音，上次他苏醒只说了一个“杀”字，那更像是凝墨刀本能的回响，而不是正常的对话。 “你终于醒了？”玉凌一眼便看到漂浮在静室最中间的凝墨刀，它闪烁着黑曜石一般的深邃光泽，对旁人来说，恐怕多看一眼都会刺伤眼睛，但在玉凌面前，它却变得温和无害。 玉凌慢慢走上前，凝墨刀也缓缓向他飘来。 “我醒了。”凝墨的声音沉稳有力，直接回荡在玉凌的意念中。 “抱歉，直到今天才终于让你苏醒过来。”玉凌轻轻伸出手，缓慢而有力地握住了凝墨刀的刀柄。 这一刻，仿佛骨血相连，一股触电般的感觉瞬间传遍玉凌全身上下，让他恍惚间觉得，握住这柄刀，便像是握住了整个世界。 他的眼前迅速闪过无数图景，从他第一次接过凝墨刀，到后来无数回的浴血搏杀，再到月牙山的山腹里，那一场差异悬殊的决战。 无数次，他面对着那些近乎无法战胜的强敌，但他始终没有后退，更没有倒下。 “我其实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我觉得那都不重要了，因为我没有忘记我存在的意义。” 凝墨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我愿意认你这个主人，因为我们……是同类。” 古阳诀的运转越发迅猛了，已经快要超过玉凌经脉所能承载的极限，连他的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仿佛随时会化作火焰腾腾灼烧而起。 玉凌没有松开刀柄，反而握得更紧了，他轻声回应道：“那便并肩作战吧。” 他任由玄力汹涌浩荡，最终百川归海，化作淹没一切的洪流，轰然冲垮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在推动西联发展的时候，玉凌就已经晋入了金刚巅峰，虽然对旁人来说，没有个十年八年很难冲破这道大关，但固元境的瓶颈对玉凌来说好像并没有那么明显。 因为他的血脉和古阳诀都是那么的霸道绝伦，再配上凝墨刀的无双煞气，即便是再坚固的关卡，也在这股合力下应声而破！ “嗡” 玉凌的玄力仿佛重获新生，它们在火山爆发之后渐渐平静下来，重新漫入了玉凌的四肢百骸，改造着他的皮肉、骨骼、血液和一切的一切。 淡淡的金色光泽萦绕在玉凌体内，他的肉身在这一刻发生了质变，恐怕比很多兵器还要坚韧，这是从本质上的脱胎换骨。 “咔咔……” 玉凌的身上弥散出猩红的血雾，这样的改造极其蛮不讲理，很多武者都是在突破固元境的一刹那放松了警惕，结果死在了临门一脚上。 这样的剧痛不比任何酷刑来得轻松，剧痛如潮水般疯狂地冲击着玉凌的意识，要将他拖入黑暗的深渊，但玉凌还是艰难地守住一线清明，默默地等待着改造的结束。 终于，当他的最后一块骨头也泛起了淡金色后，玉凌的玄力也消耗一空，一时间不禁有种既强大又虚弱的矛盾感。 然而他还不能休息，因为在大循环的运行下，他的灵力也开始蠢蠢欲动。 第1240章 蔡烨的提醒 这是玉凌离合道境最近的一次，错过这次机会，恐怕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强行突破。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在灵力滔滔运转的时候，他的道韵也在这番刺激下显现出来，几乎快要化作实质般的温润白光。 玉凌的心头默默地划过道原诀第七重的总纲：“合道韵于无极，化气海为道则，则修成道原诀七重。” 所谓合道，就是融入天地本源，从此之后能借用它们的力量，而对于“无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理解。对玉凌来说，这无极便是大道本身，它无可名状，无形无质，故无始无终，是为无极。 道韵脱胎于修者对大道的理解，而它，也终将回归于大道。 玉凌不知不觉沉浸在那段模糊不清的记忆中，那是他所能想象的大道最贴切的模样，那种超然一切的视角是那么让人沉醉，仿佛再复杂的事物都变得简单明了。 他的道韵早就积累到了合道境的层次，于是在玄力率先突破之后，在凝墨刀煞气的冲击下，一切都变得水到渠成。 原来合道境，就是这样的感觉…… 玉凌的心神渐渐渗透在虚空中，他明明没有动用魂力，却好似能穿过面前的墙壁，看到天地灵力的运行轨迹，看到王室宫殿上空笼罩着的强大灵阵，看到无数星火般的气息在闪烁，而每一点星火都代表了一个修者。 虽然这样的感受还远比不上梦境回忆中的体验，但对玉凌来说，这次的感受要更真实，也更深刻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到心念一松，随后便从“合道”的感觉中清醒过来，但即便如此，他再看向周围的景物时，关注的重点也变得截然不同了。 就比如站在静室外的楚碑铭，由于他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所以玉凌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他体内灵力的流淌，甚至可以隐隐洞察到对方的弱点。 毕竟在晋入合道之后，修者就可以直接接触到本源的力量了，这意味着低层次的修者在合道高手面前将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他们对大道的那么一丁点领悟，根本就是在班门弄斧。 除非是像玉凌这种异数，硬生生凭着灵族血脉打破了境界之间的绝对壁垒，否则按理来讲，常人是很难逾越这道屏障的。 最后，当玉凌把注意力集中到魂海内时，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的魂力早就发生了无声无息的蜕变，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 原本一片茫茫的魂海不知什么时候改变了模样，只见一轮弯月高悬在魂海上空，而海洋中间则是一个若隐若现的白瓶，起着定海神针的作用。 在弯月旁边，有一些紫色的云气在缭绕，那是阴神的力量，而萦称则像是一团光芒灼人的烈日，与月牙相映成辉。 还有小月树扎根在魂海深处，伸展开一树墨玉般的叶片，点染着生命的气息与葱茏。 而最令人惊叹的是，在原本空无的魂海边缘，还有很多男女老少和刹魂族人的虚影，他们虔诚地祈祷着，折射出众生万相，让这死寂冰冷的世界多出了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可以说，玉凌的魂海已经不再是魂海了，而是一片渐渐成型的魂界。 虽然这魂界里还比较空荡，缺了不少东西，但不可否认，它与其他人的魂界有着近乎本质的区别，正如雪清泠所说的，他们的魂界是“活”的，而其他人的魂界哪怕再栩栩如真，也终究只有山川河流这些死物。 从塑魂境到界魂境，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变，一切都在悄然无声的状态下潜移默化，以至于玉凌都有些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界魂境。 直到他运起魂力的时候，才发现整个魂海都被拧成了一股绳，仿佛他调动的不仅仅是魂力，而是这个小世界中一切一切的力量，包括融入魂海的月牙，包括道瓶涌出的白光，包括刹魂族和佩泽国信徒们的幻影，包括阴神、小月树和萦称等等所有的合力。 这股力量甚至强大得让玉凌自己都有些心悸。 他看着自己的魂界，看着自己气海中若隐若现的道则，看着体内淡淡的金光，看着蜕变之后的大循环，看着手中紧握的凝墨刀。 这个时候，玉凌感到一种无与伦比的踏实和自信，因为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就算是跻身于无涯星系的强者之列了。 也许再面对合道巅峰，亦或固元巅峰的高手的时候，他不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放出循环之圆去死磕，而可以凭着自身的硬实力去斗个旗鼓相当。 想到几年前，云照秋曾殷切地跟他叮嘱，不到合道境，千万不要回元灵族，而现在，他终于站在了这个高度。 等从边境归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无论要面对多大的凶险，他都一定要去封灵星将两位姨姨救出来，因为他不想看到……许多年过去，她们被折磨至死的场面。 不远了，离那一天真的不远了，如果一切还来得及挽救，那么他的所有努力、所有奋斗都是值得的。 “凝墨，如果你把以前的事都忘掉了，那我就带你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我想以后的日子不会让你失望。”玉凌注视着凝墨刀。 “好。”凝墨的回答很简单，他还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思绪，所以显得比萦称还要沉默寡言。 玉凌将凝墨刀放到了灵戒中，不过他和凝墨意念相通，后者同样可以借助他的视角来观察外界。 满屋子的凌厉气劲渐渐消散无影，玉凌拉开门走了出去，郑重地对楚碑铭抱拳道：“楚大人，凝墨基本上恢复如初，多谢你花了这么大心力。” “云盟主不用客气，你帮了王室这么大忙，我这也是投桃报李，只要你满意就好。”楚碑铭笑了笑，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不禁迟疑地试探道：“云盟主，你这是……突破了？” “楚大人果然眼光敏锐。” “……你这修炼速度简直是令我叹为观止，原本商禀予就让我觉得够厉害了，结果现在看到云盟主，我才知道天才是没有上限的……”楚碑铭满脸苦笑。 “我也是机缘巧合。”玉凌轻巧地一笔带过，直入正题道：“对了楚大人，我是一个人去目白星还是？” “当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我已经安排好了护卫队，明天一早，他们就会启程，将你和其他阵法天才送去边关三星。”楚碑铭道。 玉凌大致了解了一下安排，就先一步告辞离开了客卿府。 他慢悠悠地走在王宫的大道上，静静思索着以后的打算，忽然间眼角余光瞥到一个豪华仪仗队正向这边走来。 玉凌转头一看，只见宫廷内务府总管蔡烨正堂而皇之地走在队中，而路边的宫女侍卫们没有一个敢指责蔡烨这略有僭越的行为。 玉凌倒是没什么感触，因为王室的这一大帮重臣一个个都是演戏的好手，蔡烨负责扮演的就是一位权势滔天，近乎架空南王的奸臣角色。 不过都正面遇上了，玉凌就顺便打了个招呼：“见过蔡总管。” 蔡烨压根不正眼看他，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径直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仪仗队人员不由有些尴尬，但自家主子不吭声，他们也不敢跟玉凌多说什么，只能低头装没看见。 但等到蔡烨走出十米远的时候，他忽然传音说道：“小心第八营。” 小心……第八营？什么意思？ 玉凌一头雾水，没等他过多追问，蔡烨已经加快脚步，消失在了回廊转角。 玉凌只能自己琢磨了一下，这第八营……应该指的是边境的军营吧？ 所以那边究竟有什么牛鬼蛇神？为什么蔡烨不肯说得具体一些呢？ 玉凌想来想去也想不通，不过他马上就要前往目白星了，第八营有什么特殊之处，很快就能一清二楚。 第1241章 乱起 次日正午，玉凌一行人便来到了目白星，不过这里已经偏近黄昏了。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虽然路途遥远，但他们顶着个王室支援团的身份，一路上的传送阵都没有排队，就连路费都是报销的，这种情况下当然效率极高。 目白星的环境极其恶劣，灰蒙蒙的天空无比阴郁，一直维持在不晴不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丝丝缕缕滚烫灼热的毒素，如果深吸一口气，就像是吞下了岩浆一般，哪怕是再严重的雾霾都跟这没法比。 这气温似乎能有一百度，周围的景物在这样的高温下显得有些扭曲，随着一阵狂风吹拂而过，不但没有给众人带来丝毫凉爽，反而有种置身火海中炙烤的感觉，那粗糙的沙砾比暗器还要厉害，刮在脸上就像是被无数柄小刀狠狠削过。 “这鬼地方……也太不友好了吧？” 王室的年轻天才们不禁抱怨声一片，一个个都撑开灵力护罩，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唯有前面领路的年轻军官冷沉着脸一言不发。 玉凌就走在军官身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多问两句：“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潘卫滕。”军官头也不回地道。 玉凌瞥了一眼他的侧脸，发现这位年轻军官肌肉紧绷，不像是故作高冷，反倒有些拘谨的样子。 “能不能大概介绍一下目白星驻军的情况？比如有多少军营，需要我们做什么之类的。”玉凌又道。 潘卫滕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星球内一共六处军营，虚空要塞则有十大军营，那才是目白星的主力部队，你们来到这边之后等候命令就可以了，多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慢慢熟悉环境吧，暂时还用不着去虚空要塞直面混沌生物。”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丝和善的笑容，结果反而显得神色怪异。 后面的王室天才们听见，不由纷纷松了口气，只要不直接上战场，哪怕环境恶劣一点，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那黎大将军现在在哪个军营？”玉凌道。 “大将军不属于目白星编制，他和他带来的亲兵目前在总军营查看近些年来的战报。”潘卫滕就像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npc，你问什么他就只答什么。 “待会儿可以带我去见他吗？”玉凌现在只想知道爷爷和二伯的下落，什么军功不军功的以后再说。 这回潘卫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迟疑地看了玉凌一眼：“你是……” “哈，军官大哥你还不知道吗，这位可是咱们的交流会冠军啊！”君楼笑道。 潘卫滕不由惊异地睁大眼睛，有些局促地扶了扶本来就已经很正的头盔，略带尴尬地道：“不、不好意思，你就是温？” 玉凌点了点头，旁边的扁祁风调侃式地道：“潘大人，你是不是觉着我们的冠军太随和了，跟外面那些屁本事没有还嚣张得不行的天才完全是两个极端？” 潘卫滕被一阵抢白，只能继续维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怪异微笑：“有一点……其实……算了。” “军官大哥你这么内向可不行啊，该不会军营里的人一个比一个闷吧？”君楼好奇地道。 “不是，他们……都是一帮无法无天的家伙，反正你们不是新兵，是特派的支援团，他们应该会客气一些。”潘卫滕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哇，这跟我受到的教育不太一样诶，我以为你们是特别特别神圣的群体，也是最遵纪守法的人，怎么会跟无法无天扯上关系？”君楼在发现潘卫滕并不高冷之后，瞬间就恢复了话唠本性。 潘卫滕被他这语速弄得一愣一愣，随后才道：“怎么说……任何群体都是有好有坏，不可能所有人都是一个模子里映出来的。其实这里的人，大多都有点心理上的问题，长期跟那些混沌生物作战免不了会积攒越来越多的负面情绪，所以军营里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甚至把对方打死的事都是寻常的，处分归处分，但总有些漏洞可钻。尤其是……很多老兵对新兵真的都不太友好。” “军官大哥你说得也太可怕了吧，我看你就是挺好一人啊？”君楼半信半疑地道。 潘卫滕微微垂下眼睑道：“事实如此，我们……可是连死都不怕的人，那些条条框框又哪里约束得了呢？而且很多人会想，我为大南国付出了这么多，现在索取点回报也是理所应当。多的……我就不说了，毕竟你们不会在这里待多久，而且还是技术人员，否则我一句话都不会多讲。” “听起来好乱的样子……”君楼感觉刷新了三观。 “是啊，在这里，军营的人和外面的混沌生物一样残酷。”潘卫滕声音极轻，只有玉凌和君楼等少数几人能听见。 但他很快就收敛了所有感触，面容重新变得和大理石雕像一般冷硬：“不过这跟你们无关，你们只要服从纪律，就不会出什么状况。至于黎大将军，我待会儿问问他在哪儿，就带温你过去。” “劳烦潘大人了。”玉凌很欣慰在话题跑偏这么远的情况下，潘卫滕还能记得这事儿。 潘卫滕浑身不自在地道：“不用叫我大人，我就是一个六品守御官，跟你同级。” “我这官儿水分太大，比不得你们拿命换来的功劳。”玉凌道。 “呃……”潘卫滕顿时不知该怎么接话了，憋得满脸通红。 好在总军营已经到了，潘卫滕立即如释重负，跟另一个军官交接了工作。 这位军官稍胖一些，哪怕是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也依然油光满面，好像生活得很滋润的样子，此刻他带着一脸油腻的笑容，语调夸张地道：“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诸位英杰了，有你们帮忙，我边境战事定可大为扭转啊。” 但这马屁拍得一部分人相当受用，一位天才立即表态道：“我们既然来了，那当然会好好出力。” “那真真是边关的福音了！”微胖军官一脸感激：“诸位天才可要多多指导我那帮蠢笨的手下，尤其是阵法方面。不知哪位是温温大人啊？” 众人齐齐看向玉凌，微胖军官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脸上的肥肉震颤着，一脸的欣喜若狂和荣幸之色：“哎呀呀，温大人果然年轻有为啊，着实让本官自惭形秽，见到你我这一颗心顿时就踏实了，希望温大人能来我营指点指点，我等将感激不尽！” 玉凌只是淡淡道：“大人客气了，请问你是哪个军营的？” “啊，这是我的身份牌……”微胖军官拿出一个金光灿灿的圆牌，一晃就收了回去，继续殷切地邀请道：“温大人，咱们移步说话？” 但就在他那么一晃的工夫，玉凌已经用魂力看见了圆牌上的信息：第八营佐领，洪蓁。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玉凌没想到才刚来就撞上了第八营的人，而且潘卫滕刚刚还说后十个军营的人一般都驻扎在虚空要塞，这洪蓁八成是故意等在这儿的。 虽然蔡烨让玉凌小心第八营，但他却没说清楚为什么要小心，以及小心什么，所以玉凌只是暗中提高了警惕，琢磨着要不要顺水推舟去第八营看看情况。 毕竟他正好修为大进，即便是真道境强者，他打不过也可以溜得掉。 不过没等玉凌开口，一队人马已经急匆匆从远处赶来，仿佛身后有洪荒猛兽追赶一般，速度飞快。 洪蓁也看见了这些人，不禁脸色一变，赶忙拽住玉凌的衣袍，干笑道：“温大人，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 但令他惊讶的是，他运足了灵力使劲一拽，玉凌却还纹丝不动，这么一耽搁的工夫，远处的一位修者已经怒喝道：“洪蓁，光天化日你还直接抢人了不成？！” 第1242章 看守 跑是来不及了，洪蓁反而光棍地转过头，理直气壮地道：“哟，不要随便给人乱扣高帽子好吗？我怎么就是抢人了？第八营把守的可是要塞北门，本来就最需要人手！” 走在最前面的修者满面寒霜，由于他个子高瘦，此刻直接居高临下地俯视洪蓁道：“那也轮不着你多管闲事，把守要塞北大门的还有第七营，谁允许你私自跑来这里抢人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私自？”洪蓁完全没有因为身高劣势感到压力，傲然拿出一块令牌道：“看清楚了，这是平大将军亲自要人！” 为首修者面容一沉，冷声道：“这是我王室的人，也自然由我王室的黎大将军管辖，此事我们自会去交涉，跟你没关系了。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那可不行。”洪蓁脸上维持着油腻的笑意，目光却冰冷刺骨：“军营的规矩不能乱，调令已经派发，难道你要公然违抗吗？” 他话音刚落，远处又有一位军官小跑着过来，摊开一份名册道：“阵法支援团已经被编入第八营了，由平大将军亲自盖章通过，而卢大将军在外征战，所以这份名册便具有最高效令，即刻生效！” 君楼等人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一连串的惊变，他们甚至连第八营是个什么鬼情况都不清楚。 而后来的那位军官已经面无表情地对他们宣布道：“诸位既然入了我第八营，就要遵从我营的规矩，现在给我排好队列，随我前往虚空要塞！” 洪蓁这才松了口气，暗暗给那位军官竖了个大拇指，示意干得漂亮。 “你们……”王室的一众修者群情激奋，直接横亘在两帮人之间，为首修者摆出了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怒声道：“从没有新人一来便派去虚空要塞的先例，他们多少也要在目白星接受一个月的训练！” “不好意思，他们是特派的支援团，不是什么新兵，所以你们还是趁早让开，否则每人都要记一大过，至于你陶巷，带头闹事，不服规定，少不得要降你一级！”洪蓁冷哼道。 陶巷逆血上涌，刷地一下战刀出鞘，洪蓁不禁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色厉内荏地道：“陶巷，尔敢！你要是真对我出手，小心被打入骷髅营去！” “那又怎样？”陶巷踏前一步，正打算运起灵力，玉凌却拦住他道：“陶大人，不要冲动。” “可……”陶巷话未说完，便看到玉凌指了指后方匆匆赶来的潘卫滕。 “怎么地，你们以为人多就可以不听命令了吗？”洪蓁梗着脖子道。 “洪蓁，你会后悔的。”潘卫滕冷冷地说了一句，随后快速对陶巷传音了一番。 陶巷的神色渐渐变得困惑，但情绪却冷静了下来。 玉凌正奇怪潘卫滕说了什么，后者便跟他传音道：“是这样的，黎大将军早有预料，他是故意放松了防线，让第八营的人溜了过来。” “所以？”玉凌还是没太明白黎恒望的用意。 “黎大将军让我带句话，他说你要找的那两个人……就在第八营。”潘卫滕的表情也有些困惑，显然黎恒望只告诉了他应该说的话，但没告诉他其中的因果。 玉凌心底一震，强行按捺住躁动的思绪，追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情况似乎不是很好……因为第八营是诸侯们的大本营，我们的人根本被排斥在外，没法知道具体的事情，黎大将军建议你自己去看，如果需要帮助的话他会立刻出手。” 潘卫滕大概复述了一下，随后又迟疑着传音道：“但第八营真的很危险，我……我其实不能理解大将军为什么要你去冒险……” “没事，我们另有安排。”玉凌随口搪塞了过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第八营他还真的非去不可了，不然这件事交给任何人他都不放心。 “那……你一定要小心。”潘卫滕深深地看了玉凌一眼，随后高声吩咐道：“都把兵器收起来，我们走！” 众人一片喧哗和骚乱，不敢相信会听到这样的命令。 “走！”陶巷狠狠瞪了洪蓁一眼，再次下令道。 看到王室士兵不情不愿地离开了现场，洪蓁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转头望向茫然不知所措的君楼等人，满面春风地道：“传送阵就在不远处，大家跟我去虚空要塞吧。” “怎么感觉情况不太对劲啊温，他们似乎不是我王室的人……”扁祁风赶忙向玉凌传音道。 “先静观其变，陶大人和潘大人已经去想办法了。”玉凌道。 扁祁风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他却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当众人磨磨蹭蹭地排好队列后，便通过军营内的传送阵来到了所谓的虚空要塞。 “阿嚏，好冷……” 温度一瞬间由极度炎热转化成了极度冰寒，起码有零下一两百，毫无防备的众人连灵力都没运转，于是在走出传送阵的瞬间，差点被冻了个半死。 不过这里的空气似乎比目白星干净许多，头顶缭绕着淡淡的白色云雾，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微光，完全看不出已经身处虚空中了。 “这里就是虚空要塞？”有人忍不住问道。 洪蓁还是那副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样子：“对啊，整个虚空要塞笼罩在九层防护罩内，你们现在身处其间，当然是看不出它的全貌的。这些云气也是一种防护，当年由一位真道境强者亲手布置，它们会净化空气，照亮要塞内部，将这里的环境改造得适宜生存，相比起九层护罩外空洞而令人绝望的黑暗，这么一道发光的云层就赏心悦目多了。” “好神奇啊，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很多人都被洪蓁慈和的面目迷惑了，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处境。 “你们真的想知道？我怕会给你们造成心理阴影。”洪蓁抱着胳膊道。 他越这么说，众人就越好奇。 被追问了几次后，洪蓁便故意拖长了音调道：“有人知道云兽吗？这是一种最为常见的混沌生物，不知道也没关系，你们很快就会遇到了。这片云层，就是无数只云兽的尸体凝炼而成的，然后又被那位真道强者用自己的道韵改造了一下。” 众人顿时一片死寂。 他们原本还觉得这云雾带着仙境一般的飘渺，然而真相就是这么的不友好，一想到头上顶着无数尸体，而且还呼吸着这些尸体净化后的空气，这感觉实在是…… “看吧，现在后悔知道了吧？”洪蓁摊摊手：“没事，等你们习惯了就好，我先带你们去报到，然后再安排住哪儿。” 等走了一系列琐碎的流程后，众人晕头转向地来到了住宿区，虽然外观上这些房子无比简陋，但里面的东西却应有具有，这让众人多少还比较满意。 洪蓁带着众人一路走，一路分空房，于是不知不觉间，便只剩玉凌一个人了。 “我住哪？”玉凌看了看旁边的一排空房，但洪蓁却全部忽略而过，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别急别急，作为咱们交流会的冠军，当然要给你安排最好的待遇了，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洪蓁一副做作的假笑。 于是两人在营地里越走越深，周围的情况从偶尔可见一列巡逻队，渐渐变成了五步一哨，十步一岗，而且玉凌还察觉到有阵法的力量在涌动。 “这里可是咱们第八营营地最安全的地方了，你只管放心住在这儿，等到有新的命令发布，我们再来找你帮忙。” 洪蓁将玉凌带到一间装扮得比较豪华的屋子内，什么多余的也没说就匆匆离开了。 玉凌感觉到周围盘踞着很不舒服的阴冷气息，似乎不少人都在暗地里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两个“岗哨”，都是合道初期的修为，显然是故意派来看守他的。 玉凌尝试着走到门边，两人登时面无表情地一横长枪：“没有指令请勿随意走动。” “我出去看看都不行？”玉凌道。 两人仍然冷着脸：“军事重地，谢绝参观。” 玉凌做出了点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左边的岗哨淡淡道：“没什么意思，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请服从命令待在这里，直到获得许可方能出行。” 右边那人则不怀好意地盯住了玉凌的灵戒：“军营内不得携带过多私人物品，我们要按例检查你的空间戒指。” 第1243章 蒙圈的朔 “是检查还是没收？”玉凌不置可否地道。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当然是检查！”岗哨不耐烦地瞪着他：“但你要是私藏什么危险物品，我们就得没收！” “我劝你们注意一下分寸，否则我不介意把这件事闹大。”玉凌拿出许晏庭送他的阵旗，微微注入了一丝灵力，阵旗顿时散发出令人汗毛悚立的气息。 两个岗哨瞬间感觉冷汗直冒，不禁又惊又怒地道：“你疯了吗？” “既然你们不愿意好好说话，那我也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了。我只给你们一天时间，让你们的上司重新考虑一下，是不是非得把我监禁在这里。”玉凌冷笑道。 一位岗哨嘴硬道：“休要血口喷人，我们只是保护你的安全，哪里是在监禁你？” “是不是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反正我话已经说到这里了。” 玉凌关上门，随手布下一个隔绝视线的灵阵，当然，这阵法本身并没这么大能耐，实质上是靠他的灵力构建出了一层隔离屏障。 等阻隔了那些阴冷的视线后，玉凌顿时感觉浑身轻松，下面他就要放出魂力寻找玉道仁两人的踪影了。 他首先看到门外的两个岗哨发生了一阵争执，随后他们叫来了几个巡逻卫禀告了一下这边的变故，同时狠狠地把玉凌咒骂了一通。 玉凌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后续，因为有魂力探测的情况下，他被关在这里也没什么影响，他只是要表现出一种比较强硬的态度，免得第八营的这帮牛鬼蛇神以为他好欺负。 随着魂力的蔓延，玉凌真切地感受到这第八营的辖地范围还挺大，他现在不说是在海底捞针，也差不多相当于在一个县镇里挖人了。 但再困难也得找，玉凌不至于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只是事情的发展并不像他想的那样顺利。 很快一夜过去，玉凌已经非常精细地把第八营每一个角落都扫描了三遍，可诡异的是就是没有玉道仁和玉清原的气息，就算他们改换了面容，魂力气息却不可能发生突变。 怎么回事？难道黎大将军的消息有误？ 玉凌很是犹疑不定，但他随后又想到，第八营的辖地是这一片区域没错，可不代表所有隶属于第八营的人此刻都待在这里。 万一……爷爷和二伯不凑巧地被派到了前线，那他在这里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得到他们。 可是，玉清原倒还算个壮年劳动力，玉道仁却年事已高，修为不可能再有大的突破了，一个不到融虚境的修者，被扔到战场上可不就是炮灰吗？ 玉凌一念及此不由更加心焦，他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是，黎恒望应当是从第八营的名册里看到玉道仁两个名字的，那么他们到现在应该还活着，否则早就被划入阵亡序列了。 “笃笃笃。” 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玉凌下意识蹙了蹙眉，但魂力一扫，他却舒展了眉头，上前去拉开了房门。 “没想到你比我还先到。”门外站着的人正是王暗渊，他冲玉凌微微点头示意道：“听说你在第八营，我就也过来凑个热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甄他们马上也会来到这里。” 当然，这是表面上的寒暄，王暗渊顿了顿，又传音说道：“恩公知道你来了特别高兴，于是他就将一部分意念藏在了我的空间戒指里，我们进去再说吧？” 玉凌瞥了一眼附近的岗哨，众人纷纷扭头的扭头，望天的望天，一个个都装作没注意这边的模样。 玉凌也懒得跟这些人计较，直接把门一关，世界就清静了。 “呀，你布的隐匿幻阵好高明！”王暗渊感应到那些合道级别的气息都被阻断了，不由佩服地道。 “哦，跟阵法没关系，我用灵力手动屏蔽的。” 王暗渊：“……” “我就说嘛，这家伙我看着长大的，他才不会搞什么阵法，就是特别能忽悠人而已。” 一缕黑气从王暗渊的戒指里飘了出来，夹杂着一连串的吐槽：“要不是因为他特别能忽悠，老子当年也不会上了他的贼船！” 玉凌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看到这熟悉的黑气，油然而生一股亲切感，于是很熟练地反唇相讥道：“时隔不久，你怎么连个人样都没有了？” “草，老子这是一缕分神好不好，你哪来这么多要求？害得老子感慨的思路都被打乱了！”朔没好气地道。 “嗯，这确实跟我预想的久别重逢的场面不大一样。” “要的就是这画风！难不成你还巴望着我掉几滴眼泪说，兄弟，太久没见，我想死你了？” 一边的王暗渊已经处于三观粉碎的边缘，正目瞪口呆地听着两位恩公无比清奇的对话。 “只要不是想我死就好。”玉凌继续淡定地道。 “废话！没有我你都死了多少回了，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快说，这几年没我帮忙，你是怎么顽强地活到现在的？”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那是，似我这等千古未有之英才，走哪都能活得潇潇洒洒，天地之大还不任我遨游。” “也不知道谁被孤星撵得到处逃窜，跟丧家之犬似的。” 朔瞬间炸毛：“你大爷，给老子闭嘴！王暗渊你这臭小子！是不是你出卖我！” 王暗渊往后一缩，小声道：“恩公，你不是说如果我见到玉凌，就跟他解释一下你现在的境况么……” “那也没让你揭我的短啊！该死，又要被这家伙看扁了。”朔化身的黑气暴躁地飘来飘去。 “你说你这人乱发什么脾气，孤星有什么不得了的，有困难一起面对不就是了。”玉凌大致能猜到朔的想法。 他一定是觉得孤星太过危险，不想让自己被牵扯进这滩浑水。只不过这货的表达方式啊……一贯是这个风格。 “你不知道！孤星的人就跟疯狗一样，而且还是全世界遍布眼线的疯狗，我稍稍一动手，他们就能嗅着味道追杀过来，我特么有的时候真的气不过想跟他们拼了，但想想看老子凭什么死得这么轻易，于是就只能不要脸面地继续跑。”朔无比烦闷地道。 “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我怎么知道！所以说这是一帮疯狗啊！我开始连他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一脸蒙圈地被从北境撵到了南境，后来才晓得孤星之名。” 玉凌直觉其中必有蹊跷，继续追问道：“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你的？” 朔稍稍安静下来，思索了一阵道：“我想想……我一开始被逆云流冲到了不知哪个星球去，差点被人当奴隶卖掉，当时可把我气的，我直接转化成魂体逃脱了枷锁，杀了几个人后，见高手越来越多，就偷偷溜掉了。从这之后，我就一直有种被窥视和被跟踪的感觉，直到五天后，第一拨追杀者出现了。” “但他们还比较弱鸡，我轻而易举就甩脱了他们，可是后来追杀我的人从破玄变成了金刚，又从金刚变成了固元，要不是老子可以随意切换状态，好几次都险些栽了。”朔愤愤道。 玉凌也没有想出什么名堂，只能猜测道：“难道是因为你灵力魂力可以互相转化的天赋引起了他们注意？” “应该不是吧，我一直很小心这方面的，都是假装施展某种秘术来伪装，他们只知道我是灵力、魂力兼修者，但我那个时候刚刚凝魄境而已，算不上是多么罕见的稀有动物，不至于让他们那么丧心病狂地追杀我。”朔分析道。 玉凌隐隐感觉这件事背后藏着一个很大的黑幕，他仿佛抓住了什么灵感，但一时间又说不真切。 “诶？等会儿？我怎么感觉你魂海里……有个让我很熟悉也很亲切的气息？”朔突然开口道。 玉凌对小月树示意了一下，后者立即从魂海里化形而出，晃了晃树枝道：“参见王陛下。” 朔所化的黑气一阵剧烈波动，传达出无比懵逼的意念：“啥？啥情况？你是哪位？” “我……哥哥，王陛下怎么好像不认识我？”小月树委屈地向玉凌问道。 “我应该认识你吗？”朔更加蒙圈，险些以为自己失忆了。 “哦，这家伙就是个半吊子王，他压根不知道族的事儿，等我跟他解释一下历史背景。”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我是谁，我在哪儿……”朔都顾不得吐槽玉凌的形容词了，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懂，顿时开始怀疑人生。 玉凌理了理思路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从头跟你讲吧。” 第1244章 戏精的表演 玉凌用最简明的语言阐述了一遍族的兴亡，朔不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本源轮盘我没带在身边，等以后回了百蛊星，我再亲手交给你。”玉凌说完，见朔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便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太好受，但好歹现在还有小月树陪你，你最起码……” 朔所化的黑气慢慢在半空中飘了一圈，突然打断了玉凌的话语：“我没事，反正老子之前是一个人，之后还是一个人，没毛区别。” “那你……” “我只是想不通，如果一万多年前，我那些族人站在玄灵族那边，那么我现在要小心的敌人应该是元灵族和道灵族对吧？这特么跟孤星有个屁关系？”朔满是怨念地道。 玉凌却突然被这句话点醒了潜藏在心中的灵感，他的面色逐渐变得严肃：“恐怕……我们可以大胆地猜测，孤星真的跟两大灵族有关，不过我遇到过元灵族的候选灵女，她并不清楚孤星的事情，有可能是她被排除在外，也有可能是孤星只跟道灵族有联系。” “这么下定论是不是有些草率啊？”朔还没转过弯来。 “我不是下定论，只是进行合理的猜测。两大灵族在道宇星系争锋，看似对无涯不太关注，但为什么这边好多事他们都了如指掌？说明他们在这里有一套自己的消息渠道，就算孤星不直接隶属于道灵族，两者也很可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玉凌越想越觉得像这么回事。 “你这么一说我特么压力更大了，但如果我真的暴露了身份，那为什么他们不直接派更更厉害的高手？”朔纳闷道。 “也许孤星只是对你起了怀疑，然而并不能彻底肯定你的身份，而且你那时候也就凝魄境，你指望人家把真道境强者派出来对付你吗？” “嘁，小看我，这下被我溜了吧？” “……你到底站哪面的？”玉凌也是醉了，这家伙居然嫌弃敌人不够强？要是真道境强者亲自出手，这家伙哪还有机会在这里得瑟。 “算了这不重要，以本王的天资，迟早会杀去孤云星，把他们大本营给抄了！” 朔还是那副狂傲得无边无际的口吻，听在不熟的人耳里只会令人生厌，而听在熟人耳里……早都习惯了。 “嗯嗯，恩公这么厉害，迟早可以横扫天下无敌手的。”偏偏旁边有个铁杆粉拼命点头。 “……你不害臊吗？”玉凌一阵无语。 “嗯咳，孺子可教啊，人家说的大实话，百分百纯金不掺假的，我干嘛要害臊？”朔义正词严地道。 “我看你是没了人样之后，也就干脆不要脸了。” “切，你还说我，我混得是不怎么精彩，你又能好哪儿去？有本事你光明正大磊落做人啊？”朔再一次炸毛。 “那得咱俩一起端了孤星的总部才行。” “卧槽？这么巧，你也招惹了那帮煞星？” “我这说来更话长了，今天不是聊天的好时间，我和你徒弟表面上压根不熟，聊太久外面的人会怀疑。”玉凌道。 “行行行，就你事多，你直说吧，你跑来边关是干嘛来着，总不能是单纯跑来找我吧？” “有这一部分因素，另外就是找一下我爷爷和二伯的下落。” “他们也在这儿？”朔愕然道。 “据我得到的消息，就在第八营，可是奇了怪了，我把整个第八营都扫描了三遍了，完全没有他们的气息，我在想他们是不是被派去战场了。”玉凌直言道。 王暗渊小心翼翼地插口道：“那个，请问他们是什么修为？我也可以帮忙找找。” “一个肯定不超过融虚，还有一个……幻神融虚都有可能。”玉凌大概估测了一下。 “这样啊……”王暗渊欲言又止。 “臭小子，有话就直说，这事儿很要紧！”朔催促道。 王暗渊抿了抿唇，小声道：“就是……我听说第八营的规矩是，至少要到融虚巅峰，才会被派去前线作战，否则就应该驻守在要塞内，要么做一些后勤工作，要么在训练营，但这两者都不会探测不到……” “那还有什么地方？”玉凌心绪逐渐下沉。 王暗渊缓缓道：“还有就是地下……有一个奴隶营和骷髅营，骷髅营里全是死士，大多是死囚，以及犯了重罪的士兵军官，他们会被作为炮灰扔到战场上。而奴隶营的境况更是生不如死，那些被买来的奴隶根本没有任何自由和尊严，只是苟延残喘地做着一些最危险最可怕的活……” 他说到一半就看见玉凌的神色越来越冷硬，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气萦绕在屋内，让王暗渊不由得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地下……怪不得我感应不到，之前我察觉到地底有一层坚固的空间屏障，但我不想引发太大动静就忽略过去了，差点错过了最重要的线索。”玉凌沉默了片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但王暗渊却觉得他像是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暗藏着汹涌的炎流。 “多谢你的消息，可不可以帮我联系一下黎大将军，让他把奴隶营的情况全部告知于我，越详细越好。”玉凌虽然很想立刻行动，但骨子里的冷静终究是让他克制住了怒火，他不能冒冒失失地冲入地下，毕竟那里的情形他一无所知，盲目乱窜只会导致更糟糕的后果。 “好的，我立刻去跟黎大将军说。”王暗渊赶忙点头。 “那救人要紧，叙旧的话以后再说，我先去帮你探探路，反正一般人发现不了我。”朔也道。 玉凌默默颔首，他现在实在没有多说闲话的心情了。 “你有没有暗属性的晶石？我留一缕魂念，这样可以随时和你联络。”朔正打算飘走，忽然又想起什么，便刷地一下折返回来。 “行。”玉凌随便就翻出来一块，天穴宗可是送了他不少天材地宝，虽然大部分在本尊那边，但分身也有不少。 “你稍安勿躁啊，不要想不开啊。”朔分出一缕魂念融入那块晶石后，便一边飘一边碎碎念道。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话唠。” “草，老子关心你你还不领情，把你急死算了！”朔一头钻进王暗渊的空间戒指，连个“再见”都懒得说了。 “那我们走了，你保重。”王暗渊担忧地看了玉凌一眼，随后轻轻拉开门，在无数岗哨的监视下渐渐走远。 “王暗渊跟你说什么了？”门外的岗哨不禁探头进来。 “那也和你们没关系吧，话说都一天了，你们考虑好了没？我耐心有限。”玉凌冷冷淡淡地道。 “瞧你这说话的态度，我看你还是……”岗哨冷哼一声，但当他无意间对上玉凌毫无情绪的眸光时，心底却不由自主打了个突，仿佛有一股即将化若实质的戾气扑面而来，让他这个好久没上过战场的人浑身冰凉。 这个时候，洪蓁恰巧从远处走来，示意两位岗哨暂且退到一边，随后带着一脸讶然的笑容道：“怎么了这是？听说咱们的温大人住得不满意？” “你说呢？我正想问问，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玉凌加重了语气。 洪蓁很是为难地道：“没什么意思，温大人想必误会了我的用意，你也知道你身份比较特殊嘛，心怀不轨的人怕是能绕着虚空要塞围一圈，所以我们当然要保护好温大人的安全啊，不能给那些人丁点可趁之机。” “所以你们保护的方式就是把我关在这儿？” 洪蓁闻言脸色一变，大义凛然地环顾一圈，怒声道：“嗯？怎么回事？谁允许你们把温大人限制在这里的？上头说了让你们好好保护，可没说让你们这么保护！” 众人都懒得吭声，因为他们随便拎一个都比洪蓁强，只是迫于命令才来这里充当“岗哨”。 “真的是，犯了错就一个个不说话了。”洪蓁做出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在转头看向玉凌的一刹那立刻换了副笑脸：“啊，温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出了这么大纰漏，但你要相信我们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这样吧，你现在想去哪儿，直接跟我说，我带你去。” 第1245章 约法三章 玉凌不知道这些诸侯又在打什么主意，反正洪蓁始终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领着玉凌把第八营逛了一圈，仿佛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迟早温大人都是要熟悉这里的，不知道我刚刚的讲解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啊？”洪蓁表现得很通情达理。 “我听说第八营下面还有个骷髅营，那是干什么的？”玉凌问道。 洪蓁的眼皮跳了跳，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呀，这个跟温大人没什么关系，被编入骷髅营的都是严重有问题的罪人，而且是危险分子中的危险分子。” “他们好像就在地下？你们确定安全？”玉凌状似无意地问道。 洪蓁立即拍胸脯保证道：“绝对安全！温大人放心好了，我们把下层空间叫做‘两极地狱’，入口处有重兵把守，而且还有天成宗师设下的空间屏障，只有大将军才有信物开启屏障，把里面的炮灰拎出来效力，他们最强也就合道高手，打死都不可能突破封锁。” “为什么要叫两极地狱？”玉凌继续追问。 洪蓁迟疑了一下，感觉这些事告诉玉凌也无妨，便解释道：“因为下面的空间又分为东西两极，东极是骷髅营，西极是奴隶营，那些奴隶倒是没太大危险性，不过终究是些卑贱之人，温大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奴隶一般都干什么？” “呃，那可就多了去了，比如一部分人要负责把前线运回来的云兽尸体扔进灵能厂处理，维持咱们的要塞环境，一部分人负责加工其他混沌生物，像能量类生物要进行炼化，兽类生物则切割皮毛，打磨兽骨等等，还有人负责收敛安葬我营战士的尸体，总之都是一些杂活，我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完。” “但这些奴隶修为不高吧，混沌生物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对中低层修者不是有很致命的影响么？” “谁在乎奴隶的死活嘛，他们差不多干十几二十年的工作就基本不行了，到时候新买的奴隶又能顶替上来，不然这么多事情难道还要让我们的战士们去做？那也太大材小用了。” 洪蓁摆摆手，表情微妙地看了玉凌一眼：“温大人，你对这方面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是啊，因为之前洪大人不是威胁着要将陶大人打入骷髅营么，所以我很好奇那是个什么地方。”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洪蓁不禁尴尬地咳嗽两声：“我就口头上说说而已，除非罪大恶极，否则不会被扔去那个鬼地方的。” 这个时候，他刚好停在一座朴素的黑色楼阁前，虚空要塞的建筑普遍不以奢华为尚，而遵循着很简单的法则越高的屋子代表着这个机构越重要，住在这里的人也越显贵。 而这个楼阁是玉凌见过的所有建筑中最高大的，其地位不言而喻。 “那个，温大人，平大将军正好有空，打算与你见面一叙，我们这就进去吧。”洪蓁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之前可没跟玉凌通知过这方面的事情，摆明了是想让他措手不及。 但令他失望的是，玉凌稍稍诧异后就恢复了淡然的神色，丝毫没有慌张无措的举动。 这就是有实力之后，给玉凌带来的底气。 他最多就是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那位平大将军的资料，光是这个姓，就让玉凌油然而生一丝反感，看样子他始终跟姓平的过不去。 平澹淖，海明公麾下二品西海大将军，即便在大南国的正式职官中，他在名义上会降一级，但即便是黎恒望也不会把这事儿当真，毕竟如今的诸侯早已不是当初的诸侯了。 “云大人请。” 洪蓁将玉凌带到大厅后就低着头退到了一边，因为此刻坐在厅内的全是大人物，他这个六品佐领只能站在最边边角角的位置里。 而洪蓁退开之后，便只剩玉凌一个人孤零零地伫立在中央，周围全是满载敌意和审视的冷漠目光，恨不得把他切割得支离破碎。 “你就是温啊。” 坐在最上端的中年男子缓缓起身，绕开桌案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他身披暗红色铠甲，仿佛由鲜血凝成，散发着滔天煞气，而他的眼眸则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似乎没什么能引起他兴趣的事物，但在此时此刻，这双眸子却像是沁染着烁烁寒光的风霜刀剑，直刺人心。 “嗒、嗒、嗒。” 厅内寂静得只能听到平澹淖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仿佛重锤敲打在众人的心里，即便他们不是被针对的对象，脸上的颜色也不免有些苍白，只有合道高手稍稍好受一些。 所有人都注目着玉凌的反应，这位年轻的阵法天才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平澹淖外露的恐怖威压，仍然从容自若地站在原地，光这份风度，倒也不愧为灵阵交流会冠军。 “见过平大将军，另外……还有好多熟人？”玉凌礼节性地回应了一句，目光淡淡瞥过一圈，发现当初交流会上的评审员代表有很大一部分都出现在了这里，比如说海明公代表明致同。 “对啊，很荣幸又见到了咱们的天才冠军，没想到这么巧你也被分来了第八营，说不准以后还能并肩作战呢。”明致同一脸假笑。 众人都饶有兴致地盯着玉凌，像是在看砧板上的鱼肉做着徒劳无用的最后挣扎。 “并肩作战恐怕不大可能，但我可以给明前辈提供技术支援，就算是感谢你在交流会上的照拂了。”玉凌特意在“技术支援”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明致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玉凌居然是在威胁他，他顿时露出满脸的荒谬之色，不怒反笑道：“哈，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希望再过一段时间，你还能……” 这时候他旁边一人不动声色地拽了拽明致同的衣角，抬起下巴示意平澹淖还站在那里，明致同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平大将军的脸色，发现后者的关注点全然不在自己身上，这才抹了抹满头的冷汗。 平澹淖这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道：“温，听说你在营地里闲不住，是对我们的招待有何不满吗？” “平大将军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直言便是。” “那真话就是，我确实很不满意。”玉凌像是没有看见周围一圈人惊愕的神色，继续道：“我不喜欢被限制自由，更不喜欢走到哪里都被这么多人不怀好意地盯着，一开始我只不过是想着，反正都是为国效力，在哪个营都无所谓，但诸位如果是这副态度，那我真的要考虑一下是否离开第八营了。” 一位高级军官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现在已经是我第八营的人，你敢踏出这里半步，就是违抗军令！” “所以呢？我本来就不是编制内的人，谁管得着我？”玉凌的态度比他更强硬。 “放肆！在平大将军面前，你还敢口出狂言？大将军便管得着你！”那位军官厉声道。 “我只记得我走的时候，陛下跟我说，唯一有资格统领王室特派团的，只有黎大将军。”玉凌不咸不淡地道。 “那你就是不把平大将军放在眼里吗？！”军官质问得更加起劲了，他感觉玉凌这是在用尽全力地作死。 “平大将军多年为国征战，劳苦功高，我自然尊之敬之，但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管辖权的问题吗？就算是表忠心，你也表错了位置。”玉凌微讽道。 “你……”高级军官瞬间憋得满肚子郁气。 “脸丢够了没有？”平澹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那名军官，后者顿时噤若寒蝉。 平澹淖又转向玉凌，无喜无怒地道：“早就听说温你擅长论辩，在交流会上几乎辩倒了所有的评审员，平某也算是领教了一番。” 他稍稍停顿了几秒，等到气氛凝固到极点的时候才淡淡说道：“认识平某的人都知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这时间，足够砍杀好几头混沌生物了。所以我们直接约法三章吧，你愿意接受那自是再好不过，你不愿意接受那就只能维持现状。” “第一，从今以后你可以在第八营随意通行，但机密要地以及地下空间除外，你也可以不让任何人跟随保护你，但是，你的安全我们概不负责。” “第二，如果有人监视你，你可以让他直接滚，但未经允许不得私下动武。” “第三，作为第八营的一员，你可以享受相当于六品武将的一切待遇，但相应的，你也要遵守我第八营的规矩，比如该上战场的时候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脱。” “我要说的就这些，现在你做一个选择吧。”平澹淖转身走回坐席。 第1246章 真实地狱 从踏进大厅的那一刻，玉凌就知道等待他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与其等着敌人突然袭击，不如先把这帮牛鬼蛇神激出来，所以他的语气从一开始就显现出决不让步的强硬。 他要的就是激怒这帮诸侯，对别人来说闻风丧胆的前线战场，对玉凌来说其实问题不大，对方越想把他扔到虚空深处孤军作战，对玉凌来说反而越无所束缚。 不过最后的结果和玉凌想象得不大一样，这位平大将军居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心平气和地（至少看上去是这样）和他约法三章，即便这是预料之外的事情，但玉凌觉得这三个条款都很不错。 哪怕最后一条暗藏陷阱，实际上却正中他的下怀。 “我同意。”玉凌沉吟片刻后便点点头。 “如此甚好。”平澹淖的脸色看不出深浅：“现在你可以自行安排了。” 玉凌扫了一眼大厅众人，发现他们都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看样子还要继续留在这里讨论一些事情。 他不动声色地留下一缕魂念，随后不卑不亢地向平澹淖告辞离去。 在玉凌走后，众人又沉默了两分钟，最后还是一位灰衣男子打破了寂静：“我先声明一下，上次的事绝非我师父失手，而是这温另有古怪。” 明致同忍不住讽刺道：“是啊，天成宗师怎么会失手呢？只是这温真厉害，居然能从镇魔塔内逃脱。” 灰衣男子皱了皱眉，冷淡道：“我再声明一下，我师父将温送去的并不是镇魔塔，而是塔外的混沌空间，他要从那片空间去往镇魔塔已经是千难万难，更遑论从镇魔塔内脱身。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温还是一位空间道法上的高手。” “再高能高过卫宗师？”明致同嗤笑一声。 “那自是不可能，但别忘了，根据从华云谷那边传来的消息，前段时间他们的镇魔塔内跑出来一位老魔，叫祝远道。想必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名字，这人的经历很是传奇，先是不知怎地成了华云谷叛徒，随后又投奔炼火宗改修天火诀，实力不减反增，最终被雪峰的某代掌门人亲自镇压，送往镇魔塔封印了这么多年。”灰衣男子道。 “你的意思是，这老魔突破封印的时候，温也趁机溜了出来？这有点扯吧？”有人质疑道。 “这是唯一的解释了。”灰衣男子面无表情地道。 平澹淖等众人争辩了一阵，方才开口道：“就按知微境的规格对付他吧。”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感觉平澹淖有些小题大做，但想到这几次三番都没能把温杀掉，这已经不是对方运气好所能解释的了，谨慎一点也不是坏事。 平澹淖的亲信总结道：“目标知微境，悟道境，带着阵皇赠送的强大阵旗，并能布出威胁到合道巅峰高手的阵法，现在开始拟定方案。” 众人顿时感到一个头三个大，怎么一个悟道境的年轻修者，居然让他们这一圈合道高手都束手无策？就算是杀个同级别修者，他们也没觉得这么艰难。 “我看常规手段都不能有百分百的把握杀掉他。” 瑞亚公代表符隶忽然抬起头，眸中闪过阴恻恻的寒光：“这样一个怪胎，现在就能威胁到我们，一旦到了合道境，还有谁能治得了他？我们的真道境强者都不可能轻易出手，不过现在……却有一个天赐良机。” 天商公代表不置可否地道：“真道境混沌生物可不受我们控制。” “正因为不可控，所以无论是王室还是阵皇前辈，都没法挑我们的毛病。”符隶森然一笑：“我们不知道那头混沌生物什么时候会前来袭击，但我们可以等，等到它出现为止，反正这第八营都是我们的人，只要不告诉温关于真道境混沌生物的消息，把他骗去那片战场，他自是必死无疑。” “具体方案你们制定吧，我只要一个结果。”平澹淖淡淡地撂下一句话，似乎对这种阴谋诡计毫无兴趣，径直出了大厅。 但在跨出门槛的一刹那，平澹淖却突然转回头瞥了一眼屋内的朱红圆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也就是这一刻，远在几公里外的玉凌不由得心头一凛，立即崩散了那一缕魂念。 但是……很奇怪，平澹淖只是一名纯粹的合道巅峰炼气士，没有兼修其他体系，按理说玉凌隐藏得这么小心，他绝无可能发现任何端倪才对。 玉凌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蔡烨的提醒，他本来以为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就是让他小心这个诸侯大本营，但现在看来，第八营的水似乎还要更深一些。 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玉凌回到住所，拿出那块承载着朔魂念的晶石，静静等待着他那边的消息。 毕竟奴隶营有天成宗师设下的屏障，玉凌想强闯进去委实不大可能，但他也没必要硬闯，因为黎恒望应当是有通行信物的。 玉凌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溜进去，剩下的，他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了。 …… 下层空间，西极地狱。 昏暗的地洞里到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那是尸体堆积太久之后产生的腐烂气息，空气中悬浮着有毒的颗粒物，脚下暗红色的泥土也又黏又腻，像是某种软体动物的表皮。 在这里生活的人，不仅会加速衰老，而且从头到脚都浸染了毒素，轻则浑身疮疱，样貌扭曲，重则皮肤腐烂，五感迟缓，如活死人一般狰狞可怖，甚至会变成丧失神智的怪物。 但最可怕的却是精神上的压抑和绝望，这样日复一日的机械生活完全没有尽头，唯一的尽头则通向死亡的深渊，只是在被榨干利用价值之前，奴隶们连想死都死不了。 “快点快点！一群特么的狗.娘养的废物，非要老子一遍一遍地喊，这都多少天了，剥个雾狼皮有这么费劲么！现在居然还给我剩下一千只！简直连头猪都不如！” 一个飞扬跋扈的劲装男子狠狠将手中带着倒刺的黑鞭甩出去，“啪”地一下抽在一个年轻奴隶的后背，他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脊背上一片淋漓的鲜血，像是被怪兽噬咬撕扯过一样，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更恐怖的是，一缕缕黑色细丝还在年轻奴隶的血肉中游走，他哀嚎着，抽搐着，面容一瞬间惨白得毫无血色，直到那些亮晶晶的黑丝从他的骨髓中蜿蜒出来，被劲装男子陶醉地张口一吸，后者顿时满面春光，仿佛年轻了十岁一样。 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其他奴隶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只是麻木而机械地重复着手头的工作，连头都没抬。 “垃圾玩意儿！我看你们是每人都想挨一鞭子！”劲装男子阴森森地道。 奴隶们身体一颤，拼命压榨着每一丝每一毫的灵力，强行加快了工作的速度，生怕被劲装男子盯上。 “再给你们两天时间！弄不完老子就把你们拎去喂那帮凶兽！”劲装男子冷哼一声，把鞭子一收，又赶往了下一个工厂。 这里的人负责炼化一种常见的能量类混沌生物究灵，它长得就像是一个椭圆形的黄色蛋壳，大小不一，通常会散发出淡淡的微光，当它身上的光芒闪烁得非常急促的时候，就说明它要发动攻击了。 由于究灵的能量转化程度比较高，但不易杀死，修者们往往会将它封印住带回来。而炼化一只悟道级别的究灵，差不多相当于二十只同境灵兽的灵晶能量。不过这也要看提炼者的水平，如果炼化得足够精细，所提纯的能量还会更加丰厚。 对于这种有水平的奴隶，劲装男子多少会态度和缓一些，毕竟手底下的业绩越好，他所能得到的奖赏也越多。 “今天炼化了多少？”劲装男子径直走到了这处地洞的西南角，那里正有一座灵能炉熊熊燃烧，散发出干净而纯粹的灵力气息，仿佛连周围污浊的空气都净化了不少，让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回大人，目前一共四百六十五只。”一位面庞方正的中年男子满是疲惫地答道。 “还不够！最好一天炼化六百只！”劲装男子语气冷酷，但却没有抽出随身的黑鞭，说明他对这个成果其实已经很满意了。 “是，大人。” “好好干，不要偷懒！”劲装男子严厉地甩下一句，正要转身离开，一个身材矮瘦的小老头忽然一溜烟地窜到近前，一脸谄笑地讨好道：“大人，外面又送来了一批新苦力，把他们安排到哪儿啊？” 第1247章 巧然相遇 “最近哪儿还比较缺人？”劲装男子皱着眉头努力琢磨着。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哎哟祁大人啊，别管哪里比较缺人了，再犹豫一阵说不定他们就被林大人盯上了，咱先把他们登记在册，稍后再慢慢分配也不迟嘛！”小老头语速飞快地道。 “倒也是，你赶紧把这事儿办了！”祁大人沉下脸色道。 “遵命！”小老头以神鬼莫测的速度消失在了原地。 祁大人正打算到别处问问情况，刚才答话的中年男子突然开口道：“大人，我们厂还空着几个灵能炉，不如分一些新人过来帮手吧。” “行，那我稍后弄几十个人过来，你负责教会他们怎么操作，但不要影响到你们的任务！”祁大人点点头，语气一如既往的苛刻。 “大人放心。”中年男子在心底暗叹一声，究灵厂的工作相对要好受一点，他也只能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能帮多少人是多少人。 祁大人又叮嘱了几句，便晃悠悠地拎着黑鞭去了下一个地洞，他的工作就是这样的单调无聊，每天都要把自己负责的区域全都巡视一遍，而这样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方，他还不知道要待多少年。 想要达到上头那苛刻到变态的要求，他就只有对手底下的奴隶施加更残酷的压力，谁让这本来就是个人吃人的世界。 等祁大人转完一圈后，那个贼兮兮的小老头又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挤眉弄眼地道：“大人，我可是完完整整地把所有新劳力都带过来了，请大人过目。” “人呢？”祁大人抬头道。 “快快快，都进来，别磨蹭！”小老头扭头喝道。 几百个奴隶被推推搡搡地涌了进来，原本还算宽敞的地洞瞬间变得狭窄了不少，很多奴隶脸上还带着不忿的表情，骂骂咧咧地嘀咕着什么，显然他们还意识不到今后自己将要面临的处境。 “嗯，这批质量还不错。”祁大人站起身来，审视地绕着这些人转了一圈，像是在挑选货物。 一个奴隶忍不住怒声道：“你就是这里的头儿？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我舅舅他……” “啪”地一声，祁大人手里的黑鞭便印入了这个奴隶的脸颊，他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凄厉的惨叫。 “妈的，要不是最近比较缺人手，刚刚就直接送你上路了！”祁大人一脚踩住这个奴隶的脸庞，使劲地旋着脚踝，直到把他的头颅彻底压入又黏又软的恶心土壤中，方才冷哼一声道：“这种话老子都听腻了，什么爹娘舅舅姨姨七大姑八大婶的，都被卖来这个地方了，还一点觉悟都没有，烦得老子还要挨个收拾你们！” 其他奴隶已经毛骨悚然，地洞里安静得只剩下那个奴隶断断续续的哀嚎。 “你，把他拎起来，要是没气了就扔去第五厂当肥料，要是明儿还能动，就让他去二十三厂上工，瞧把他能的。”祁大人抬起脚，在那个奴隶的衣袍上蹭掉了所有血污，随便指了个人道。 被点名的年轻奴隶从始至终都很安静，脸上也没有过多的惊恐之色，只是一把将那个倒霉奴隶拽了起来。 “嗯？你叫什么名字？居然有悟道境修为？”祁大人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不禁诧异地望着那位年轻奴隶。 “周鹏。”对方说出一个非常大众化的普通名字。 祁大人微微思索了一下，直接安排道：“你去第三厂，也就是究灵厂帮手吧，那边比较考验技术，不过……若是你三天之后还学不来基本操作，那你也去第五厂躺着好了。” “周鹏”默默地没有应声，祁大人也懒得在意这些细节，反正新来的奴隶都这样，要花很长时间他们才能接受现实，这个周鹏还算是比较识时务的，至少没有大吵大闹。 “其他人你分配一下，记得把悟道以上的都派去前六个厂。”祁大人又冲着身旁的小老头吩咐道，这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跟了他十几年了，就是长得磕碜了一点。 “好的，没问题大人！” 小老头很是爽快地应承下来，随后朝着众人一招手道：“走走走，别在这里碍着大人的眼了，否则待会儿有你们好受的。现在都跟上我，谁要是掉队了，嘿嘿嘿，第五厂饲养的凶兽们最爱吃人肉啦，而且它们特喜欢把猎物折磨一番再下口，想想看亲眼看着自己的腿被撕扯下来，再被凶兽嘎嘣嘎嘣地嚼进胃里去，啧啧，那场景多么的美妙。” 他很满意地看到一众奴隶都变了脸色，基本上每次来一批人，他都会变着花样恐吓一番，这样再管理起来就会容易许多。 不过他特意关注了一下那个叫周鹏的奴隶，他始终都是面无表情，不知是装淡定还是真淡定，看样子这家伙在外面应该也是个颇有来头的人物，只是进了两极地狱，就算是侯伯的儿子也别想享受什么特殊待遇。 小老头愉快地哼着歌，在这个黑暗压抑的环境中显得怪异而刺耳，他脸上的笑容也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很喜欢这里，就像喜欢自己的家一样，因为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哪怕他今年只有二十多岁便苍老得跟个老朽一样，他也不在乎了，毕竟外面的世界再好，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作为罪人的后代，他永远都不可能离开这里。 所以，哪怕是再特么狗屎的环境，他也要笑得春风得意，在这种鬼地方，活就要活给自己看啊。 “你、你、你……你们到第一厂，恭喜你们中了头等大奖，好好干活别偷懒哟。你、你、还有你……你们十几个去第二厂……” 小老头看着名单，有条不紊地把众人安排下去，那个叫周鹏的奴隶和其他几十个人被分到了第三厂，小老头决定以后有空的时候再关注一下这个奇怪家伙的动静。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玉凌眼里，他也同样是个很奇怪的家伙。 没错，黎大将军并没有想出什么有新意的点子，而是相当简单粗暴地让玉凌混在奴隶堆里进入了西极地狱。你不能指望一个脑子里全是肌肉的纯武将精密细腻地列出十几页的计划案，而玉凌急着救人，也只能凑合着将就一下了。 好在直到现在，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发生什么见鬼的幺蛾子，只可惜这破地方处处是屏障，玉凌想散开魂力找人，又怕激起太大动静打草惊蛇，只能暂且顺着人流来到第三厂，准备等情况安定下来后再动手。 玉凌目送那个奇怪的小老头渐渐远去，随后便看见一个满脸红斑的奴隶疲惫地走过来，声音嘶哑地道：“新来的是吧？算你们运气好，咱们厂的督工虽然很凶残，但至少我们自己人不互相欺压，不像别的厂，新人刚来不被揍个半死才叫稀奇。你们也不用感谢我，要谢就谢厂长大人吧。” “厂长？他也是我们这种……”一位奴隶迟疑着问道。 “对啊，厂长、副厂长都是自己人，但在这种地方，担任职务的奴隶反而更危险，因为他要对我们所有人的过失负责，毕竟我们的身份没有本质的变化，督工若是看厂长不顺眼，直接一鞭抽死也没人敢反抗。所以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谁要是干不完工作，自己把自己弄死得了，别连累厂长大人！”那个奴隶加重了语气。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随后有人问道：“那我们现在……” “随我来吧，你们记住，三厂多少要好熬一些，但这次要不是厂长主动提议，根本没有你们的名额，要是你们落到五厂，那要不了几年就会被折磨死了。”奴隶一边领路一边说道。 “听起来我们厂长真的是个好人……”一些奴隶窃窃私语道。 玉凌也稍稍涌起了一丝好奇，他本以为在这种污浊黑暗的地方，所有人都早该变得绝望扭曲、自暴自弃了才对，没想到还有人能坚守住良知的底线。 大约走了几分钟，带路的奴隶掠过了一排排灵能炉，停在了最里面的角落，很是恭敬地行礼道：“厂长，新人们都在这里了。” “好的。” 微光盈盈的灵能炉后传来一个醇厚沉稳的声音，随后一位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便丢下了手头的工作，从炉旁绕行过来，眼眸明亮地扫视了一圈。 而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玉凌就怔在了原地。 第1248章 干票大的 有的时候，你以为很简单的事情会变得异常艰险，而有的时候，你以为很复杂的事情很可能忽然间就迎刃而解了。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玉凌现在就是这样的想法，他惊愕地望着面前的男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还没开始找人，二伯就这么凑巧地出现在了眼前。 玉清原也注意到了玉凌的目光，他有些疑惑地多看了玉凌两眼，随后照常安排道：“时间很紧，你们只有三天时间熟悉这里的工作，而今天已经过去一半了。到时候如果完不成督工的要求，你们就会被他手里的噬骨鞭抽掉所有生机，连尸体都不会剩下。” 众奴隶露出心有戚戚焉的模样，显然是回忆起了之前那个同伴的惨状。 “认真学的话，其实不难，已经来到这里了，我警告你们不要再有不切实际的奢望，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们，西极地狱有不少侯伯的庶子，他们在这里活得比普通人还要不如，基本很难撑过五年就死了。虽然活着是件很辛苦的事，但我希望你们自杀之前一定要想清楚。”玉清原淡淡地道。 玉凌看着玉清原眉宇间的疲惫与憔悴，几乎抑制不住想要立刻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但玉凌环顾一圈之后，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因为……他没有看到玉道仁的身影。 第三厂不大，所有人好像都集中在了这里，这就意味着……玉道仁被分去了其他厂。 在了解清楚所有情况之前，他还是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他倒是可以杀出去，可爷爷和二伯却禁不起这么多的折腾了。 等玉凌稍稍平定了心绪，他又发现了一个有些神奇的事实玉清原的修为赫然到了悟道境，而且那隐隐透出的灵力波动带给玉凌一丝很熟悉的气息。 这气息和古阳诀很像，透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凌厉气概，但是还远远没有霸道到那种同境无敌的程度，而且还夹杂着一点……无法描述的诡异感觉。 怎么说，相比起古阳诀堂堂正正的碾压，玉清原的灵力多出来一种阴冷的属性，像是一条致命的毒蛇藏匿在深深的灌木丛中，不动则已，一动必杀。 二伯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玉凌心念急转，全然没有注意玉清原在说什么，只是琢磨着待会儿怎么向他问询。 “你叫什么名字？都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吗？” 玉凌正思索的时候，玉清原严厉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 他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发现玉清原只是冷冷地盯着自己，一时不禁哑然无语，颇有种学生不认真听课被老师抓了现行的感觉。 玉清原不由重重地冷哼一声：“其他人，跟着小李去那边，由他讲解演示灵能炉的操作，至于你，先留在这里！” 众人纷纷摇头叹气，以为这周鹏又是一个拎不清现实的可怜家伙，白瞎了他那悟道境的修为。 等到所有人都走远了，玉清原才负手沉声道：“你这样的态度……” 玉凌赶紧设下几层隔音屏障，上前轻声道：“二伯，是我，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玉清原愣了一下，完全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二伯，我是玉凌。”玉凌加重了语气。 “你……”玉清原心底剧震，他睁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青年，感觉脑海里嗡嗡地响成一片，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我从封灵星出来之后，就跟大家失散了，即便到处打听你们的消息，也由于相隔过远，不知道你们的具体下落，害你们多受了这几年的折磨……” 玉凌说到一半忽然发现玉清原还愣在那里，好像压根没听他说话的样子，不禁无奈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二伯，你没事吧？” “等等，我有点晕……你真的是凌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玉清原紧紧地抓住玉凌的手，神情激动得不能自已。 “二伯，你放心，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多的话现在不方便讲，你先告诉我爷爷在哪里？”玉凌道。 玉清原顿时像被泼了盆冷水，神色一黯道：“你爷爷他……他当初被分去了第五厂……” “第五厂？”玉凌的心绪沉到了谷底，他虽然不清楚第五厂具体是干什么的，但听祁督工和那个小老头的语气，那好像是最可怕的一个厂。 “我有一次趁着他们轮班的间隙偷偷去第五厂看了一眼，只隐约看到了你爷爷的身影，我仅仅能确定他还活着，可第五厂那是什么地方！要是奴隶被那些凶兽吃了，根本没人管的，我拼命爬才爬到了厂长这个位置，想要把你爷爷调过来，可第五厂那边死活不愿意放人！” 玉清原咬破了嘴唇，脸上满是怒色，险些一拳砸碎了面前的究灵封印壳。 “第五厂是吧，我记住了。”玉凌的表情很冷静，但一团无名之火却越燃越旺，以至于他蓄积的煞气直接惊动了凝墨，后者很干脆地问道：“要杀人吗？” “要杀不少人。” “带上我。”凝墨的回应很简洁。 “好。”玉凌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觉得事已至此，动手比动嘴更管用。 “凌儿，你……”玉清原从怒气中清醒过来，带着一丝担忧道：“你可别冲动，你知道第五厂是干什么的吗？那些疯子在饲养混沌幼兽！里面最强壮的一只若是挣开封印，足以撕碎很多合道巅峰高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我相信凌儿你一定有办法的……” “我的办法就是，让那些人付出理应付出的代价。”玉凌露出森寒的冷笑：“二伯，如今真道境以下，没人能拦得住我，混沌生物也不行，你做好离开这里的准备了吗？” “我……”玉清原有些恍惚，在这上千个日日夜夜里，他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个黑暗压抑而又充斥着恐怖与绝望的地方，但当他真正可以离开的时候，他反而有些不敢相信，就像是做梦一样。 如果不是梦的话，凌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玉清原真的很怕下一秒，玉凌就化作幻影消失了。 玉凌一眼便看出玉清原在顾虑什么，于是紧紧地反握住他的手，坚定地道：“二伯，我来晚了，但是……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就像曾经那样。” 他运起大循环，将灵力丝丝缕缕地渡给玉清原，把他体内的一些隐疾暗伤慢慢抚平，又递给他几瓶丹药道：“这是固本培元的灵丹，性质很温和，二伯你先服一粒，明天再变成两粒，维持一个月之后身体就会好很多。” “这、这些应该很贵吧？”玉清原颇为不知所措。 “星币都不算个事，二伯你千万不要心疼，这点钱我随随便便就挣回来了。”玉凌顿了顿，又道：“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二伯你赶快做好准备，我现在就要去第五厂把爷爷救出来，至于第三厂的人，我肯定不可能都捎带走，你适量选一些。” 他又扔下几块传讯符，匆匆说道：“事不宜迟，我是混进来的，如果被他们发现，想救人就难了，我们用这个联系，等我找到爷爷就会通知二伯，你提前带人到第三厂门口等着。” “好……”玉清原晕晕乎乎地应承下来，虽然他心里积攒了一堆疑问，但他知道凌儿从不会让他失望，他所要做的就是别拖后腿就行了。 眼看玉凌如鬼魅般一晃消失，玉清原在原地发了一阵呆才醒过神来，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丹药和传讯符，确认之前一切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后，突然一拍脑门道：“这么走也太亏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定格在第三厂一望无际的灵能炉上，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第1249章 摧枯拉朽 进入西极地狱之前，玉凌已经大致向黎恒望了解过了这些工厂的分布情况，第三厂跟第五厂相距不远，唯一麻烦的是中间要经过两道空间屏障，虽然这并非天成宗师亲手布置的，玉凌可以强行打破，但他只要一动手，那些督工就会瞬间有所感应。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不过玉清原刚刚好像提到过可以趁着他们轮班的间隙溜过去，玉凌便捏成隐字诀，用魂力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气机，藏身在屏障附近静静地等待着。 可以看到，一排身着轻铠的守卫正无聊地来回踱着步，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冷漠的麻木之色，相互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谈，甚至连抱怨都懒得抱怨了。 玉凌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直接强闯的时候，另一队守卫终于从屏障对面出现，懒洋洋地向这边走来。 这群人步伐凌乱，走得一点都不整齐，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得到正规训练了。先不论他们战斗力如何，光这副懒散惰怠的态度，就跟上面军营里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没法比。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别人要面对的是凶残致命的混沌生物，而西极地狱的守卫最大的乐子就是欺负欺负那些不听话的奴隶，即便是再锋利的神剑，也要在这一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中磨平了锐气。 “换班了换班了。”屏障另一面的守卫吆喝着，满脸的不情不愿。 “兹兹” 厚重的空间屏障缓缓开启了一扇半透明的门户，两边的守卫熟练地交接了工作，顺便汇报道：“无异常情况。” “行，你们回去吧，下次轮到你们是明天晚上。” 简单的几句交谈后，一切又恢复了安静，只是这两队守卫都不会知道，玉凌已经趁着那个极短的间隙从门户内一闪而过。 现在他来到了第四厂，刚一进来般能闻到无比刺鼻的血腥味，无数满身血污的奴隶机械地重复着规定的任务，把一头无比恶心的肉瘤般的巨兽切割成无数血肉碎块，然后投放到一旁的灵能炉中。 空气里弥漫着混沌生物天生自带的毒素，它们侵蚀着奴隶们的形体，让他们的身上也遍布狰狞恐怖的疮疱，甚至有一个奴隶的额头上顶着一个硕大的肉瘤，里面似乎还有什么活物在蠕动着，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只要看一眼就会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玉凌皱了皱眉，他愈发觉得这里就是一个不加引号的真实地狱，能把再正常不过的人活生生逼疯。 但他不是圣人，也救不了这里所有的奴隶，只希望待会儿西极地狱彻底乱套的时候，这些人能逃多少是多少。 玉凌如幽灵般穿过了一排排灵能炉，来到了第四厂与第五厂的交界区域，透过朦胧而模糊的屏障，他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了低沉的嘶吼，影影绰绰的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凶兽在冲击着牢笼，震荡出锁链摇摆的哗哗声。 这里的守卫也显得机警一些，他们不时回头张望屏障对面的景象，像是害怕那里的混沌幼兽随时会扑出来似的。 “该死的，怎么还不换班啊？”一位守卫压低声音道，他感觉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饱受折磨。 “我们才刚来两个时辰，还得再熬一天一夜。”另一个人道。 “草，还有这么久？！你们感觉到没有，那个大家伙好像一直在往这边瞟，它是不是盯上我们了？” “你的幻觉，凶兽不通空间道法，他们看不到屏障外的东西。” “行行行，就你淡定！” “我只是觉得，我们比守在第五厂内部的人要好多了，不是吗？听说上次蓝枭三号把十几个奴隶和一名守卫一齐吞入了肚子里，我们在这里至少有惊无险。” “靠，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那个胆子较小的守卫都快抓狂了，然而他对危险的知觉还是相当敏锐的，在一道黑光蔓延过来之前，他已经大叫出声道：“小心！” “心”字的尾音被无穷无尽的黑暗所淹没，玉凌蓄积到巅峰状态的光字诀足以让合道巅峰高手心惊肉跳，更何况这些普遍悟道巅峰的守卫。 “你……”只有合道初期的守卫头领稍稍多坚持了两秒，他瞪大了眼睛，勉强在黑暗中捕捉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随后一把冰凉的利器就贯穿了他的心脏。 殷红的鲜血缓缓渗入凝墨刀，后者略带嫌弃地道：“味道不怎样。” 也得亏这守卫头领已经挂了，不然他非得气得从地上诈尸爬起来。 “后面还多的是。”玉凌运起大循环，直接一刀砍入面前的半透明屏障。 已经到了第五厂门前，他就没耐心等一天一夜之后的换班了，实践证明，拖得越久越容易出现变故。 “嗡”地一声，面前的屏障急剧地颤动着，如海涛般起起伏伏，玉凌深吸一口气，合身撞向屏障，砰然一下就打破了这层桎梏。 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凭空被撕扯而出，玉凌的隐字诀在空间扭曲的情况下渐渐失效，不过他提早捏好了三道防御印诀，直接从恐怖的裂缝群里一冲而过，踏入了第五厂的范围。 “唳！”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硕大无朋的飞禽，它那尖锐的喙简直就像一把天工打造的神兵利器，闪烁着森森寒光，而当它伸展开两片翅膀后，更是如乌云蔽日，几乎覆盖了玉凌的全部视野。 “哐！” 玉凌下意识打算反击，却发现这飞禽撞在了一层屏障上，它一边发出愤怒尖锐的鸣叫，一边用森红的眸子盯着玉凌，不厌其烦地继续疯狂撞击。 “哐……哐哐哐！” “怎么回事！”几个守卫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硬着头皮迅速赶了过来。 “魔鹰七号受到不明刺激，立即加固牢笼！”守卫头领一时间还没注意到远处的玉凌，毕竟在那只巨大的飞禽面前，玉凌就如一个小黑点一般毫不起眼。 直到一个眼尖的守卫无意间瞥见了魔鹰身后的不明人员，立即向头领禀告道：“大人，那边还有一个人，好像是这里的奴隶！” “嗯？不知死活！”守卫头领惊怒交加，厉声喝道：“谁允许你到处乱跑的？今天就拿你喂了魔鹰七号！” 他说着便握紧长枪冲向玉凌，但下一秒，那个“奴隶”却鬼魅般出现在了他面前十米处，以远远超出他反应能力的速度挥刀一斩。 “嗤！” 凝墨刀没入了守卫头领的脖颈，他压根没来得及闪躲，头颅就在一大片鲜血中滚落而出。 其他守卫瞬间如坠寒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如魔鬼一般的人。就连疯狂冲撞牢笼的魔鹰都安静了下来，森红的眼眸惊疑不定地注视着那个渺小的人类，本能地缩了缩身子。 它没有太高的智慧，但它能感应到一股致命的危险感，野兽的直觉告诉它，这个猎物似乎比整个这片空间的所有人类都要强大，如果它胆敢招惹，必定死路一条。 一场战斗就这样突兀地打响，又突兀地结束了。 玉凌在几秒之内解决了附近的所有守卫，随手将他们的尸体焚烧干净，然后悄无声息地散开魂力，寻找着玉道仁的气息。 与此同时，他也转头盯着那只魔鹰七号，用警告的目光示意它安静一点。 后者表现的相当配合，缩在牢笼角落里一动不动，虽然它比几十个玉凌都要庞大，然而它终究是个稚嫩的幼兽，很容易被强大的气息所压制。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 玉凌终于在第五厂的东北角感应到了玉道仁的气息，因为这里关押着诸多体型庞大的混沌生物，所以五厂的范围完全能跟前四个厂的总面积相媲美，而玉凌又不敢错过任何一个角落，速度难免慢了一些。 这个时候，已经有两三队守卫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正从各个方向飞奔过来，玉凌并不打算跟他们过多纠缠，索性再次捏成隐字诀，直直地向玉道仁所在的位置赶去。 一路上关押着无数千奇百怪的混沌生物，但玉凌并没有兴趣多看它们一眼，因为从他闯入第五厂开始，每一秒的时间都无比宝贵。 近了、更近了…… 玉凌看见许多奴隶战战兢兢地将带着血丝的新鲜生肉投喂进牢笼里，而那些混沌生物则嘶吼着狼吞虎咽，甚至恨不得把外面的奴隶也一口吞掉。 应该就在这附近。 玉凌环顾一圈，终于在某处牢笼外看到了一个老人，他刚刚把食物投放完毕，正警惕地注意着那头混沌生物的一举一动。 第1250章 汇合 玉凌发现老人的脸上多了不少皱纹，虽然没有像别的奴隶那样满脸红斑和疮疱，但整个人仍显得疲惫而苍老，原本还黑白交杂的头发变得更加稀疏，近乎是全白了。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后背微微佝偻着，身上穿的是破烂肮脏的灰色布衣，透过上面的破洞和裂口，依稀可见翻卷的皮肉和血痕，即便如此，他还要小心翼翼地面对着那随时会择人而噬的凶兽，拼尽一切让自己努力活下去。 这样暗无边际的日子，玉道仁每天都在重复着，直到如今过去了一千个昼夜。 这一刻，玉凌无法形容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想到自己的爷爷曾经还是玉家家主的时候，那是何等的大权在握意气飞扬，仅凭一己之力便将玉家经营得蒸蒸日上，让南河平家不敢有丝毫进犯。 然而这些年，玉道仁却经历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先是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失踪在外不知生死，后来被定为继承人的小孙子又遭到刺杀，多年漂泊未归，再然后长子挑起蓄谋已久的政变，将他软禁在家族，到最后尘埃落定，一片寥落，一切却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了。 原本玉凌已经打定主意让爷爷好好休养，不要再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家务事所困扰，但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时隔多年再见到玉道仁的时候，他已经在这个残酷的地域里被折磨了将近三年。 玉凌简直无法想象玉道仁是如何熬过去的，又是什么信念使他坚持到了今天。 玉道仁也感应到了玉凌的目光，他疑惑地转过身，谨慎地打量了玉凌两眼，随后便怔在了原地。 “你是……”玉道仁隐隐感觉面前的这个陌生人十分熟悉，让他没来由地感到亲切和信赖，仿佛有一个名字已经涌到了嘴边，可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小心！” 玉凌眼角余光却看到一只混沌生物“哐”地冲破了牢笼，虽然无数能量锁链很快将它拽了回去，但它还是咆哮着喷出了一片灼热的火海，浩浩荡荡地席卷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玉凌只来得及使出移形换位术，随后那声势骇人的火海便张牙舞爪地淹没了他。 “凌儿！”玉道仁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因为在这世上愿意舍命救他的，也只有两个人了，既然不是玉清原，那就只可能是玉凌。 在这一刻，玉道仁只觉思绪一片茫茫的空白，他浑然忘却了混沌生物的可怕，更顾不得身上被炙烤得再度开裂的伤口，整个人毅然决然地冲向了熊熊的火焰。 “不用过来，我没事。” 赶在玉道仁冲入火海之前，玉凌已经迅速撑开了很久不用的领域灵技，将所有火焰压制得一点一点熄灭消湮。 虽然蓝夜领域到如今已经比不得任何一个合道灵技了，但在某些时候它还是能发挥一定作用的，尤其是那头混沌生物不过是悟道境而已，就算玉凌站着不动也不会被伤到，他只是怕玉道仁经受不得火海余波的动荡。 “凌儿……真的是你吗？”玉道仁怔怔地注视着玉凌，浑身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声音里也带着一丝不敢确定的飘忽。 “是我，爷爷，具体情况我回头跟你解释，二伯还在第三厂等着我们。”玉凌轻轻握住玉道仁的手，将大循环生生不息的气息丝丝缕缕地渡过去，总算让老人的脸上多了一些血色。 与此同时，玉凌也无比清晰地看到了玉道仁身上的血痕，其中大部分都已经颜色发黑，显然是很久都不得愈合的旧伤，还有一些则刚刚凝成血痂，周围的皮肉诡异地肿胀着，显得非常狰狞可怖。 “是谁干的？”当怒火抵达到极致后，玉凌的声音反而平静得毫无波澜。 “什么？”玉道仁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玉凌的意思，直到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伤痕，赶忙下意识地扯了扯破烂的衣裳，想要将这些伤口盖住，但他仓促一用力，反而扯掉了一块破布。 “没事的，爷爷没事，能见到凌儿就好了，我们去哪儿？”玉道仁颇有些手足无措与尴尬，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脸上层层堆积的皱纹再次刺痛了玉凌的心神。 只是三年而已，玉道仁却像是老了三十岁，这几年所损耗的元气，不知道要休养多久才能让他补回来。 而在此之前，那些罪不可恕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是第五厂的督工，还是其他奴隶？”玉凌直视着玉道仁的眼眸，缓缓道：“爷爷，你不需要避讳什么，我既然来晚了三年，就一定要为你讨回这三年所受的委屈。你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一个都不要少。” “凌儿，你何苦如此……”玉道仁唯有苦笑道。 “那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有份是吗？包括那些混沌凶兽？”玉凌淡淡道。 “哪有那么夸张，就几个人而已，凌儿，这个事不急，你来这里应该也冒了很大的风险，我们先和清原汇合，离开这里再说吧。”玉道仁无奈道。 “我不打算再来这里第二次了，所以今天便一次性解决吧。” 玉凌下定了决心，拿出附有朔魂念的晶石，传出意念道：“帮我跟黎大将军说一声，让他想办法看住两极地狱的入口，不要让外面的人发现里面的动静，拖得越久越好。” “啥情况？要帮忙吗？”朔在那边一头雾水地问道。 “不用，我自己可以搞定。”玉凌说完就切断了魂念。 “凌儿，你这是……”玉道仁疑惑地看着玉凌手里的晶石。 “没什么，我跟我一个朋友交待点事情……等等，有人来了。”玉凌外散的魂力已经察觉到了一波守卫的靠近。不过合道修者并不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这一队人只有悟道境的修为，并不足以对玉凌构成任何威胁，就连凝墨都懒得做出过多的反应。 “怎么？是这里的守卫吗？”玉道仁也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戒。 “没事，并不要紧。”玉凌提着凝墨刀闪身来到拐角，和那一队守卫打了个照面。 “你……” 守卫头领刚惊愕出声，凝墨刀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其他守卫吓得亡魂皆冒，还没等他们发出警示，玉凌已经扔出了十道无量厉鬼符，直接将他们的魂海撕扯成了碎片。 以界魂境的修为施展塑魂魂技着实再轻松不过，而且玉凌还发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那些被无量厉鬼符所吞噬的守卫，他们就像是被抽取了一丝魂魄残影似的，化作哀嚎的幻相融入了玉凌的魂界边缘，和那众生之影共为一体，让玉凌的魂力多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或许要积累到一定程度，玉凌才能明显感知到这变化究竟是什么。 他重新转回身来，带着自己爷爷一路风驰电掣，很快越过第四厂，回到了第三厂的入口处。 玉清原正领着一群人焦急地等待在这里，玉凌见状不禁皱了皱眉道：“二伯，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 “凌儿，你回……”玉清原刚松了口气，又看见了旁边衣衫破烂的玉道仁，登时眼眸一酸，险些抑制不住落下泪来：“爹，你受苦了……” “清原，你很好。”玉道仁反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看到玉清原身上没有那些恐怖的疮疱和斑点，于是倍感安心。 “爹……”玉清原千言万语涌到喉头，最终只滚动了几下，化作一声寥寥的叹息：“爹，凌儿来了，一切都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玉道仁也感慨万千。 “我们走吧。”玉凌索性不再多管这些超额的奴隶了，他知道玉清原很容易心软，一旦那些奴隶知道有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肯定会死皮赖脸地凑上来拼命一搏。 反正玉凌只会重点护好爷爷和二伯，其他人，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出口在那边，我们直接从第二厂穿过去吗？”玉清原加快语速道。 “嗯，我来打破屏障。”玉凌点点头，眼含警告地扫视一圈道：“想要活命的都放快速度，如果你们谁掉了队，没人会为你们停下脚步。” 第1251章 洪流奔涌 在玉凌的魂力感应中，整个西极地狱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原本守在各处屏障前的守卫纷纷离开岗位，搜寻着闯入者的身影，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众人的踪迹。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玉凌已经尽可能地放慢了脚步，但短短几分钟后，仍然有不少奴隶被越甩越远，不过他们的队伍却并没有缩水，反而愈来愈显得臃肿庞大。 因为这就跟滚雪球似的，在玉凌打破了第二厂与第三厂的屏障后，他还顺手杀了第二厂的督工与一队守卫，其他奴隶听着动静，如同闻着了腥味的猫，压根不管带队的是谁，就铆足了劲缀在队伍后头。 当然，也不乏那种比较谨慎的奴隶，他们麻木的脸上闪烁着挣扎和畏惧，还没等他们下定决心要不要跟上，玉凌已经带着人群一闪而逝了。 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但凡是玉凌途经之地，必然鸡飞狗跳，即便他并不想搞出这么大动静，但没奈何西极地狱的奴隶实在太多了，腿长在人家身上，玉凌没工夫也没精力去阻止他们。 “二伯，你怎么样？”玉凌一个人冲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玉清原和玉道仁的状态。 玉清原和其他那些饱经折磨的奴隶有着明显的不同，甚至可以说他跟外界那些健康的人没什么两样，所以这一段路跑下来，玉清原除了速度没法再加快了以外，身体倒没有承担太大负荷，甚至跑到一半，他还主动背起了玉道仁。 “还行，应该快到第一厂了，小心那边有很多高手。”玉清原面带忧色，但更多还是相信玉凌的实力。 因为这一路上，但凡敢于跳出来阻拦他们的守卫，都被玉凌在几秒钟之内解决了战斗，完全用不着奴隶大军出手。 “还有，入口处有金沙森罗阵，我听他们说，那好像是个无限逼近于五品的大杀阵，凌儿你有办法解决吗？”玉道仁凝重地道。 “可以。”玉凌盘算了一下灵戒里腐酸毒的数量，笃定地道。 他并不担心腐酸毒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反正天商公的人从始至终都压根不知道他的任何一重身份。 “你们拿着这个，待会儿遇到危险就用灵力激活。”玉凌又扔给玉清原一颗小珠子，内蕴如海洋般的蓝光，看着比宝石还要瑰丽。 因为他们一路横冲直撞这么久，终于是要遇到最大的阻碍了。 玉凌转过最后一道拐角，面前的视野变得一片开阔，不出他所料，第一厂与第二厂交界的屏障前密密麻麻地驻守着一片守卫，身上的盔甲倒映出森森寒光。 “你们想造反是吧？以为法不责众吗？” 为首的守卫踏前一步，暗金色的长矛对准了奴隶大军，声音森寒地呵斥道：“告诉你们！今天谁都别想走！统统都等着喂第五厂的凶兽崽子吧！” 奴隶们顿时出现了明显的骚动，他们中的很多人只是热血上脑就盲目地加入了队伍，但真正面对这群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守卫时，原本的奋勇顿时被浓浓的心悸与恐慌所取代，甚至一些人都开始考虑要不要立刻投降求饶了。 玉凌感受到了身后的乱象，他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达到上万人规模的奴隶大军，看到那些人溃烂的血肉和布满疮疱的皮肤，看到那些本该很年轻，却苍老得满是皱纹的面孔，看到他们眼中希望与绝望交织的光芒…… 于是他改变了主意。 面对着一望无垠的守卫人墙，玉凌缓缓抬起凝墨刀，直指为首的合道后期守卫，大循环如火山喷发般狂涌而出，煞气几乎化作有如实质的黑云缭绕在他身畔。 在一片嘈杂的声浪中，他的声音压盖过了一切混乱，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留在这里，你们也必死无疑，愿意随我杀出去的，就握紧你们的武器！” 奴隶们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仿佛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突然间，不知是谁用走调的声音沙哑地嘶吼出来 “杀！” “杀”无数奴隶用尽全力怒吼出声，那咆哮的音浪比铺天盖地的海啸还要惊天动地，震得所有守卫都变了脸色。 那些麻木如行尸走肉的岁月，那些卑微而苟且偷生的时光…… 从此，一刀两断！ “你们干什么？你们疯了吗？！” 合道后期的守卫头领心脏狂跳，即便是他面对这如海如潮的奴隶大军，都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这些胆怯的、懦弱的、得过且过的奴隶，平常连一个违逆的字眼都不敢多说，怎么会忽然间……爆发出这样恐怖的能量？ 还没等他过多思虑，一道人影已经急速迫近而来，随后漆黑如玉的刀光就侵袭了他整个视野。 “当！” 守卫头领仓促之间奋力一挡，却感觉一股沛然大力轰隆隆冲垮了他一切抵抗，即便是合道巅峰的道韵也似乎变得孱弱不堪，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在屏障上。 “嗡” 原本足够坚固的屏障被撞出了剧烈的波动，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裂缝肆意蔓延，任何人都清晰可见。 “冲啊！” 奴隶们已经红了眼，他们积蓄了平生所有的勇气，化作破釜沉舟的奋力一搏。 如果可以从高空俯瞰的话，就可以看见一幅惊人的图景： 黑压压的奴隶大军化作势不可挡的洪流，疯狂地奔涌而去，而那些身为强者的守卫，却反而显得寥落而势单力薄，似乎被洪流一个冲击，就会顷刻间瓦解溃散。 三分钟，玉凌斩下了守卫头领的头颅。 五分钟，洪流冲垮了阻碍他们的人墙。 六分钟，空间屏障轰然破碎，第一厂的奴隶也开始纷纷加入这声势骇人的杂牌大军。 十分钟，人群冲到了西极地狱的入口。 金沙森罗阵已经全面启动，大部分幸存的督工和守卫都聚集在了这里，企图用这最后一道防线镇压这场浩浩荡荡的造反运动。 “有本事你们就来啊，我看你们谁能挡得住六品杀阵的绞杀！” 那位祁大人藏在阵后，气急败坏地吼叫道。 然而奴隶大军只是稍作停顿，随后仍然缓慢而坚定地涌向金沙森罗阵。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冲过这道杀阵，他们就可以得见天光。 那久违的，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的天光。 “想死就尽管上，一群不要命的狗屎玩意儿，老子今天……”祁督工恶狠狠地破口大骂，但下一刻，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只见一片浓黑如墨汁似的东西漫天飞洒，尽数溅落在金沙森罗阵上，就如烙铁遇水般发出嗤嗤的声响，以一种无比惊悚的速度侵蚀破坏着阵纹的运转。 玉凌很欣慰腐酸毒并未引起奴隶大军的骚乱，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已经被折磨得失去了嗅觉，还有很多人天天接触混沌生物的恶臭尸体，对此也有了极高的抗性。 “这是什么……什么法宝？” 即便提前得了玉凌的提醒，玉清原也仍是有些承受不住，只能拼命屏住呼吸问道。 “腐酸毒，专克各种灵阵，唯一的缺点就是臭。”玉凌简单解释了一下后，便提着长刀冲进光芒黯淡的金沙森罗阵中，强行劈出了一条通路。 “所有人，跟我走！” 玉清原高喝一声，背着玉道仁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 但他很快发现玉凌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禁愣了愣传音道：“凌儿，你不走吗？” “有些该杀的人还没有杀呢，我为何要走？”玉凌的唇角边溢出一抹冷笑。 “可是……” “不用担心，我朋友会在外面接应你们，我处理掉某些人后马上就来。”玉凌说着便转身走向金沙森罗阵的阵眼。 那里正躲藏着十几个肝胆俱颤的督工，他们眼睁睁看着一批又一批奴隶从玉凌身旁狂奔而过，而那个如魔神般的年轻人则提着长刀，面无表情地向他们一步步走来。 “你、你到底是谁……”祁督工感觉自己的牙齿在上下磕碰，这个叫周鹏的“奴隶”已经变成了决定他们命运的死神，即将挥下裁决的镰刀。 玉凌只是一言不发地停在阵眼旁，此时此刻，他和那十几个督工之间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灵力屏障。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冰寒刻骨的冷笑，语速很慢很慢地问道：“谁……是第五厂的督工？” 第1252章 梦魇一号 玉凌的声音清缓如一缕微风，但听在这些督工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场翻天覆地的海啸。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他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一个身着暗红劲装、长相凶神恶煞的男子，后者顿时一个激灵，下意识胡乱地摆着手，语无伦次地慌张道：“不是我、不是我啊……” 一个瘦小如猴的督工声调尖利地道：“不是你还能是谁？郑瞬你非要连累我们一群人是不是？” 玉凌看向郑瞬，对方脸色煞白，不住地后退，直到砰地一声撞在灵力屏障上。 “第五厂哪个混沌幼兽最厉害？”玉凌又问道。 “前辈，第五厂最可怕的就是梦魇一号，上面可宝贝得紧，因为它还没成年就已经有固元巅峰的实力了。”那个瘦小的督工分外殷勤地道。 “吉确，你什么意思！敌人还没打进来呢，你就已经不要脸面地跪地投降了是不是？”郑瞬气得浑身发抖。 然而他话音刚落，玉凌便抬刀轻轻一斩，那单薄的灵力屏障嗤啦一声被划破了一道裂口，就像是一张脆弱的纸面。 眼看着玉凌轻而易举跨过屏障，郑瞬终于彻底崩溃了，他面上青筋鼓起，脸色狰狞地散开道韵，怒吼道：“老子跟你拼了！” 玉凌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郑瞬疯子一般冲过来，心中却对他的算盘了如指掌。 果然，在冲到一半的时候郑瞬就猛地一个刹车，将一大片闪烁着银光的东西直直地抛向玉凌。 与此同时，那些看似背叛了郑瞬的督工们也齐齐运转灵力，将各自的道韵连成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锁链，封住了玉凌四面八方的退路。 他们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大功告成的冷笑，只是这丝冷笑还未扩散开来，就被浓浓的惊恐所取代。 只见玉凌双手一动，不知捏成了什么印诀，随后一整片空间都定格在了原地，像是时间凝固了一般。 随后，他轻描淡写地一挥袖袍，郑瞬抛出的空间晶石便顷刻间反弹回去，砸在了好几个督工身上。 “嗡” 在一阵水纹般的波动中，那几个督工凭空消失不见，只剩下不多几人面如死灰，僵硬地看着安然无恙的玉凌，郑瞬更是惊骇绝伦，险些腿一软坐倒在地。 “想借梦魇一号的手除掉我？”玉凌淡淡地嗤笑一声：“你们尽管猜猜看，等我们回到第五厂的时候，那几个人会是什么死法？” 郑瞬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颓然而绝望地道：“你到底是谁……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想拖延时间？很可惜，至少半个时辰内，不会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玉凌的道韵缓缓蔓延开来，直到侵入郑瞬体内，将他的道基一点一点碾压粉碎。 在这个过程中，郑瞬开始还在拼命咬牙抵抗，到后来他的道韵全面落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几十年修为付诸流水，而且连惨叫都叫不出声。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全完了，哪怕平大将军发现了西极地狱的变故，也不会再对一个废人多加关注。 剧烈的痛楚席卷了郑瞬的每一根神经，仿佛在沸腾的油锅里反复煎熬。他的内心涌荡着强烈的恨意、愤怒、恐惧与憋屈，因为他始终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不知来历的神秘人。 只是一切都没有意义了，郑瞬颤抖地摸出一把匕首，想要将它刺入心脏，结束这生不如死的折磨。 但匕首的尖锋还未触及衣袍，玉凌已经弹出一道黑光，将匕首远远地磕飞了出去。 郑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他拼命地想要抓住匕首，结果却绊倒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飞到一个他再也触及不到的距离。 “这就受不了了？当你把那些奴隶当牲畜般随意抽打喝骂的时候，当你把他们当食物扔进牢笼里喂混沌生物的时候，当你以鲜血和暴虐取乐的时候，那些奴隶比你此刻的绝望还要多上一千倍、一万倍。” 玉凌走到郑瞬面前，看也不看一旁瑟瑟发抖的几个督工，淡淡讥讽道：“不把活人当人看的人，迟早会活得连狗都不如。” “为什么、为什么……”郑瞬的嘴唇哆嗦着，他万万没想到竟是那些比尘土还要卑微的奴隶给他招致了灭顶之灾。 “给你一个选择的权利，第五厂那么多凶兽，你自己挑一头给他们当食物吧。”玉凌道。 “你……”郑瞬如坠冰窖，向来都是他看心情把那些奴隶喂给混沌生物，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变成凶兽的食粮。 “不选的话，我就帮你选了。”玉凌又扫了一眼其他的督工：“你们也一样。” “你敢！平大将军会把你碎尸万段！”吉确瘫坐在地，尖声叫道。 “就算真道高手也没这个本事，你还是安心上路吧。”玉凌的心神缓缓沉入周围的空间，一片单调简洁却又充满了无限奥妙的世界再度在他面前展开。 当晋入索幽境界后，他对于空间的理解已经上升到了另一个层面，在距离不长的情况下，他可以不借助任何传送阵，自行从一个节点跳跃到另一个节点。 而第五厂的坐标玉凌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他轻而易举地就带着这几个督工穿过了层层空间，直接抵达了第五厂最深处。 之前他之所以不用这个方法带着玉道仁等人离开，一个是因为沿途有很多空间屏障阻碍，另一个则是人数太多，很容易超出掌控。但现在这两个顾忌都没有了，哪怕出了什么事故，害得这些督工缺胳膊断腿的，玉凌也不心疼。 “嗷吼” 当空间稳定下来后，出现在玉凌面前的赫然是一头三十米高的巨兽，它通体闪烁着暗紫色的莹光，整个身体处于虚实之间，一会儿有如雾气，一会儿又遍布细密的紫色绒毛，就连这头巨兽的形体也无法形容，似乎它可以随意地模拟任何一只众人见过的凶兽，无时无刻不在变幻之中。 巨兽暂时还没注意到众人的存在，它只是饶有兴趣地拎起左逃右窜的祁督工，像是玩玩具一样把他撕成两半，往嘴里一扔，跟嚼豆子似的拌了拌嘴，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惊恐地发现，其他几个同伴恐怕都已经沦为了梦魇一号的口粮。 而且还是连零食都不如的那种口粮。 玉凌仰头看着巨兽，后者缓缓转过身子，仿佛才注意到脚底下有几个奇怪的小虫子。 在梦魇一号的凝视下，吉确等人的冷汗都要流到脚面了，心头的绝望如野草般滋生，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比祁督工好到哪里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矮瘦的身影忽然如鬼魂般一闪而逝，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合身撞在了牢笼的屏障上。 “咔嚓”一声轻响，一片华光倏忽间氤氲而起，于是整个牢笼豁然敞开了门户。 梦魇一号周身的能量锁链一点一点虚淡消失，它发出警惕的低吼，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十分的困惑不安。直到它发现周围再无阻碍的时候，方才尝试着探出如雾气一般的脚掌，迈出了走向牢笼外的第一步。 “快跑！” 放出梦魇一号的正是祁督工麾下的那个小老头，他似乎对自己来晚一步感到分外的懊恼，但还是反应灵敏地向远处溜去，并朝着玉凌扔出一大把紫色的粉末。 “嗷吼！” 梦魇一号立即被那些粉末所吸引，脸上的雾气缓缓凝出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玉凌几人。 然而它并没有轻举妄动，反而露出一丝人性化的忌惮，因为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给它一种极端危险的感觉，让它一时间进退不得。 动了，那个人类居然主动向它走了过来。 梦魇一号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于是它发出震天的咆哮，一爪拍向那个渺小如蚂蚁的人类，想要将他拍成肉酱。 但在它刚刚抬起爪子的时候，玉凌已经提起凝墨刀，整个人如长虹贯日，带着霸道无双的锋锐气劲，贯穿了梦魇一号半虚半实的身体。 “嗷” 梦魇一号向后一个趔趄，它感到自己的动作是如此迟缓，以至于它甚至有些看不清这个人类的影迹。 那股极端锋锐的气劲几乎伤及了它的要害，这让它涌起无法抑制的恐惧，但更多的却是淹没理智的震怒。 于是它的身体骤然膨胀开来，随后“轰”地一声炸成了漫天紫雾。 第1253章 事了拂衣去 但凡比较厉害的混沌生物，一般都有多种形态，变化莫测是它们最大的特点。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这是玉凌走之前，楚碑铭告诉他的基本常识。 而这头梦魇一号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它甚至可以在虚实之间自由转化，这是任何灵兽、异兽和魂兽都不能比拟的天赋。 此时此刻，当梦魇一号炸成漫天紫雾后，它便失去了常规意义上的肉身，寻常手段压根无法对它造成伤害，但那些如烟如絮的紫雾却可以肆无忌惮地侵入敌手的身体。 只是梦魇一号绝对想不到的是，它所面对的并非一个普通的炼气士，而是一位三大体系兼修者。 面对紫雾的侵袭，玉凌迅速捏成了四道防御印诀，其中尤以半成型的幕字诀效果最好。与此同时，他也将魂力延展开来，一寸一寸地寻觅着梦魇一号的破绽。 但凡生物必有其弱点，哪怕是混沌生物也不可能例外，在之前梦魇一号还是半虚半实的状态时，玉凌就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它的要害之处，即便现在它摇身一变成了漫天紫雾，也最多是把自己的弱点隐藏起来了而已。 局面陷入了短暂的僵持，尚还幸存的几个督工瞬间作鸟兽散，只留下郑瞬在原地痛苦地翻滚挣扎，最终被紫雾嗤嗤地腐蚀了个干净，连骨头都没能剩下。 玉凌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但却懒得多管，他现在的兴趣主要集中在梦魇一号身上。 这是一头非常特殊的混沌生物，它居然有简单的灵智和情绪波动，而听楚碑铭的意思，大部分混沌生物都没有思考能力，它们只是最为凶残的杀戮机器，比异兽还要死脑筋。 但玉凌所见到的混沌生物仅限于在第五厂看到的这些幼兽，无论是之前的魔鹰七号，还是眼前的梦魇一号，似乎都具有一定的智慧，至少比同级别的异兽要“聪明”许多。 是这里的混沌幼兽基因特殊？还是人工饲养导致它们的大脑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这不是短时间内能研究明白的，所以玉凌打算将这头梦魇一号弄到王室去慢慢研究。 他周身的紫雾越聚越浓，而四道防御印诀也渐渐地崩溃瓦解，显然梦魇一号已经使出了全力，想要尽快将这个人类弄死。 当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玉凌的幕字诀侵蚀到只剩薄薄一层的时候，玉凌的魂力也锁定了梦魇一号的要害。 那是一团看着没什么特殊的紫雾，但其中要稍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灵性，它蛰伏在一片紫雾中，单用肉眼去看绝对发现不了任何端倪，不过在玉凌的魂念观察下却无所遁形。 “哗啦！” 玉凌的魂界大浪滔滔，重若千钧的魂海波涛有若实质地席卷而出，还伴随着一轮弯弯的皓月、无垠无尽的白光以及那虚虚实实的众生之相。 一时间，仿佛一片世界虚影降临下来，重重地覆压在梦魇一号所化的紫雾上。 “嗷吼” 漫天紫雾像是遭受了无形的重创，大片大片地崩解消失，在梦魇一号吃痛的嚎叫中，剩下的紫雾倏忽凝聚在一起，又回到了半虚半实的巨兽形态。 这一次，它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跑，而且一边跑一边缩小着身形，短短百米的工夫，它已经从三十米高变成了五六米高，简直就跟七十二变似的。 只是梦魇一号跑得快，玉凌的速度更快，他一道定字诀过去，梦魇一号就被凝固在了那片空间中，一举一动变得比蜗牛还要迟缓。 玉凌的道韵随之镇压过去，即便梦魇一号拼命嚎叫挣扎，可它的气息终究还是一点一点衰弱下去。 于是玉凌便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这梦魇一号越是虚弱，形体就越小，当它只剩下千分之一的力量时，它的身体也只有原来千分之一的大小了。 原本威风凛凛、凶神恶煞的巨兽一眨眼就变成了个泛着紫光的巴掌大的小兽，在那里可着劲地扑腾，显得幼小可怜又无助。 果然任何动物小到一定程度都会莫名地变得可爱起来…… 玉凌在灵戒里翻了翻，先是用特制的绳索将梦魇一号缠了一圈一圈又一圈，然后就将它塞进了一个锦盒里，下了十七八层的魂力封印、灵力封印和玄力封印，确认这小家伙再也折腾不出任何动静后，方才将它扔到灵戒里。 虽然大部分生物都不能放入空间储物工具，否则会导致次属空间的坍缩崩溃，但梦魇一号本身就不是个实体动物，玉凌把它封印在了紫雾状态，就不会引起灵戒的不良反应了。 这个时候，承载着朔魂念的晶石也震颤起来，传来他焦急的声音：“我说你解决了没有？我这边都已经把人转移走了，你还在那墨迹啥呀？第八营的人已经发觉不对，大部队正往这边赶呢。” “差不多了，我马上出来。”玉凌的魂念飞速蔓延开来，锁定住了正往入口处飞奔的小老头。 他觉得留给第八营的乱子还不够大，虽说这两极地狱是虚空要塞所有军营共管的，但第八营背后站着各大诸侯，所以近乎是由他们独占西极地狱，将百分之八十的利润都揽入了自己腰包，而一旦出现重大损失，最心痛的也是他们。 不如继续添把火好了。 玉凌再度融入虚空，几步踏出便突兀地出现在小老头面前，吓得后者一个趔趄就绊倒在了地上。 “你你你……”他一副白日见鬼的惊骇表情，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 玉凌随手捏成雨字诀，小老头一个收势不及，便砰地一声撞在了雨幕上，整个人一片头昏脑涨。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把你杀了，然后拿走第五厂的牢笼钥匙，要么你自己去把那些混沌幼兽放出来，然后我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玉凌淡淡道。 小老头晃晃悠悠地站稳身子，面沉如水地道：“如果你以为我毕煊赫是贪生怕死的人……” 他“哗”地一下拿出一大串闪烁华光的钥匙，话锋一转道：“那你就猜对了！” 玉凌不禁愣了一下，光听小老头前半句，他还以为这家伙打算来个宁死不降呢，结果……说好的骨气呢？ “你刚刚不是还拼了命地救那些督工么？”玉凌微讽道。 毕煊赫没有丝毫的窘迫与尴尬，反倒理所当然地道：“在情况尚不明朗的情况下，我当然要尽力一搏帮助同僚啊，但现在也没见他们来救我，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何况我还年轻着呢，我不想死。” 玉凌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你年轻？” “我说我今年刚二十三，你肯定不信……算了这不重要，只要你答应放我活着离开这里，我就帮你把那些牢笼全打开，否则你就算杀了我拿到钥匙，你也不会知道开门的技巧。”毕煊赫认真地道。 “成交。” “那我去了。”毕煊赫也很干脆。 “你就不怕我食言？”玉凌见他毫不拖泥带水，难免有些诧异。 “那我也没办法啊是吧？况且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你也没必要杀人灭口。”毕煊赫耸耸肩。 这真的是个很奇怪，也很有趣的人，也许只有在西极地狱这种极端的环境中，才会出现这样的奇葩。 玉凌莫名地有些欣赏这个年轻的“小老头”了，他既忠诚又不迂腐，既圆滑又耿直，既怕死又豁达，处处充满着矛盾却又不让人觉得矛盾。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扔给毕煊赫一块空间晶石：“你开启牢笼之后，可以激活它离开这里，反正你以后也没法再为第八营效力了，不如替我办事。” 毕煊赫似乎有些意外，他深深地看了玉凌一眼，点点头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玉凌也不再过多滞留，西极地狱已经天翻地覆，只剩下寥寥几个督工逃得一命，随后那些被放出的混沌幼兽则会疯狂地宣泄出全部怒火，将这里变成一片废墟。 路途上到处可见逃命的奴隶，他们虽然没有勇气加入之前的大军，但也随后得知了入口开启的消息，在没人阻拦的情况下，所有奴隶都忙不迭地往大门冲去，脸上满载着对自由的渴望。 玉凌没有理会这些奴隶，也没有理会那几个遗漏的督工，哪怕吉确等人活着回到了外界，他们也会迎来第八营的怒火，到时候下场恐怕比死了还惨。 当玉凌来到两极地狱的入口处时，这里已经被黎恒望的人把守住了，原属于第八营的守卫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斩杀了个干净，到时候黎恒望大可以将责任推给这场奴隶暴动。 “您可算出来了，第八营的大部队马上就会赶到，我们从这边走。” 黎恒望的手下见到玉凌后顿时松了口气，二话不说便带着他转过拐角，跨入了一个临时布置的传送阵中。 待得光芒闪过，原地空无一人，只剩下一波又一波的奴隶源源不断地从地下世界涌出。 第1254章 后续 次日清晨，第八营军务处。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原本足可容纳几千人的大殿此刻却显得十分拥挤，从门口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然而所有人都静默无声，使得殿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因为从第八营建立以来，鲜少出现这样大规模的会议，上一次召开全虚空要塞的代表会议，还是真道境混沌生物突然来袭，险些攻破北大门的时候。 但这一回紧急召开大会，却不是因为外患，而是源于内忧。 平澹淖面无表情地坐在大殿最上端，右手食指轻轻叩击着扶手，而他身旁则坐着两位同级的大将军，一位是黎恒望，另一人看上去则像是一位年逾五旬的老者，眼眸微微眯着，仿佛在闭目养神，乍一看好像没什么特殊之处，但他身上偶然流露的肃冷气息却天然带有风沙砥砺的粗犷与大气。 他便是虚空要塞负责南大门的居密大将军，算是要塞四大将军中资历最老的一位，他实际年龄早已三百多岁，在这里度过了半辈子的戎马生涯。 居密的地位也因此比较超然，无论是现在的大公列侯，还是南王陛下，都算是他的晚辈，任凭那些诸侯如何收买，居密也不为所动，算是一个和谁都保持一定距离的中立派。 或者说，居密本身……便已然自立一派。无论是目白三星还是虚空要塞，但凡官至五品的，大部分都在居密麾下当过小兵。即便是黎恒望和平澹淖，也或多或少对居大将军有些忌惮。 不过居密身旁还空着两张座椅，因为卢大将军和旬大将军都还在外面征战，短时间内无法赶回。 “报” 一片寂静中，一个传令小兵急匆匆地步入大殿，瞧见殿内的这番阵仗，当即冷汗就下来了，赶忙单膝跪地道：“人员伤亡和财务损失数据已经统计出来了。” “念。”平澹淖看了居密一眼，见后者仍是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便淡淡地吐出一个字眼。 “西极地狱守卫死亡一百五十二人，受伤二百七十九人，督工死亡十二人，幸存四人，奴隶死亡三百六十七人，失踪一千零八十五人，另抓捕六百余名奴隶押回西极地狱，等候处置。此外，第五厂混沌幼兽发生暴动，共有十八头自相残杀而亡，除梦魇一号失踪外，其余幼兽均已得到控制，然牢笼还需重新修复。” “财务方面，究灵第三厂一千台灵能炉全部丢失，究灵灵晶共计损失四百八十颗，相当于近万颗同级别灵兽灵晶蕴含的能量，仅将第三厂的损失折算为星币，便不亚于五千万……” 全场众人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被这个巨额数字砸得一阵眩晕。 黎恒望的目光则有些古怪，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看他那阴沉的脸色，似乎比平澹淖还要更加愤怒。 “诸位有何感想？”平澹淖等传令小兵禀报完，冷冷开口道。 明致同刷地一下站起身来，神情激愤地一拍桌案：“奇耻大辱！真真是不可饶恕！平大将军，此事必须彻查，不是还有一些守卫和督工活着吗，把他们叫上来，问问他们这场奴隶暴动是怎么回事！我就不信没有人在里头捣鬼！” “我已经问过了，你要想再问的话，可以去骷髅营找到他们。”平澹淖的声音如覆冰雪，不带丝毫温度。 明致同不由愣了愣神：“那平大将军是否查出幕后之人……” “那群废物知道的不比我多。”平澹淖面无表情地道：“他们只晓得好像有人混入了奴隶队伍中，随后将西极地狱搅了个天翻地覆，他们甚至都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明致同难以置信地道：“可那人的形貌、姓名……” “自然是假的。” “但……但昨日只有一拨奴隶被送入西极地狱，大不了就一个一个的查！如果平大将军愿意的话，此事属下就可以代劳！”明致同大义凛然地道。 平澹淖却微讽一笑：“你确定？那些奴隶的来源五花八门，起码牵扯到五十个商会，好几个侯伯……” 明致同脸色一僵，平澹淖又紧接着道：“就算查出来又怎样，你以为真正的幕后者会这么轻而易举将自己暴露出来么？黎大将军，你说是不是？” 他的眸光锋锐如刀片，直刺黎恒望的心神，但后者却老神在在地靠着座椅，很是赞同地点点头道：“平大将军所言极是，此事要查，但不能用常规手段去查。那帮奴隶平日里相当老实，想来也不会毫无缘由地发生暴动，其后必定有人指使，这点大家应该可以达成共识。” 众人纷纷颔首，平澹淖只得收回目光，垂下眼睑道：“黎大将军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我觉着吧，先把昨天那批奴隶名单翻一遍，还活着的奴隶嫌疑不大，毕竟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但那些死了的，却很可能是金蝉脱壳之计，必须得详加查探。同时，更重要的一点，我们必须搞明白幕后指使者的目的，这样才能有针对性地去查。” 黎恒望一本正经地道：“我猜啊……其一是为财，毕竟第三厂的灵能炉和究灵灵晶对普通人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巨款了。其二，是为了第五厂的混沌幼兽，梦魇一号不是失踪了吗，我觉得此事很诡异。其三，可能那些奴隶里面有幕后指使者比较在意的人，他想将他们救出去。其四，这是单纯的复仇行径，第八营的诸位快想想看，自己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黎恒望吧啦吧啦就分析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条，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好像哪一条都有道理，但又感觉哪一条都不太靠谱。 尤其是第三条，这最靠近真相的答案却被众人果断忽略了，他们甚至觉得黎恒望这是在强行凑数。 而整场会议的画风也被黎恒望带偏了，众人猜测了一个时辰幕后指使者的目的，最终并没有得出任何有益的结果，平澹淖便强行制止了众人的讨论。 眼看大家已经开始筹备善后工作，一直闭目养神的居密大将军却突然说道：“如果第八营不能看守好两极地狱，我的人可以代劳。” 平澹淖听出了居密语气里潜在的责备和失望，即便以他的地位，也不由得心头一紧：“居大将军，此事另有猫腻，并非我的人疏于管理。” “我不喜欢听到任何借口。” 居密睁开眼，眸中透出灼灼逼人的神光：“这次西极地狱的损失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奴隶死了、督工死了、守卫死了倒也罢了，第三厂被洗劫一空我也可以忍受，但梦魇一号的重要性你不清楚么！它还未成年便有了固元巅峰修为，以后必能登上不灭境，只要我们利用得好，它的价值比一个营还要大得多，但你们却把它弄丢了，这是不可饶恕的过错！” 平澹淖眉峰一扬，气息隐而不发，与居密分庭抗礼：“居大将军的意思是？” “既然你的人没能力看好两极地狱，那么以后就由大家共同管理，你们也多分一些人去虚空战场驻守吧。”居密声音冷沉。 平澹淖沉默不语，他有一瞬间怀疑这件事是居密策划的，但随后又被他否定掉了，因为居密想要夺权的话，以其磊落的性情和根深蒂固的势力，大可不必采用这种手段。 他的怀疑对象，更多还是黎恒望。 “希望居大将军给我们一点时间，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后再论。”平澹淖缓缓道。 “五天之内，我要看到一个结果。” “没问题。” 黎恒望看到居密起身离开，便也站起来告辞道：“平大将军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这几天我便静候佳音了，希望能把真凶绳之以法。” 平澹淖不置可否地道：“借黎大将军吉言。” 黎恒望招招手，叫上自己的手下离开了大殿，他一路保持着忧心忡忡的模样，但等到回了自己办公的军机府，脸上便瞬间笑开了花：“这招妙啊，真没想到云盟主你折腾出这么大动静，我看平澹淖这次要完球了。” 玉凌站在门边，穿着一身侍卫轻铠，闻言平静地摘下头盔道：“没那么容易，黎大将军的后续工作处理得怎样了？” “差不多吧，那些奴隶我已经送到了玉桐星，顺便我还把真正的‘周鹏’趁乱塞了回去，他是我们训练好的死士，早就做好了这方面的觉悟。更何况我今天专门误导他们关注‘死人’，对于还活着的奴隶，他们就不会很上心了。” 黎恒望递给玉凌一把密钥：“知道云盟主等得心急了，你待会儿跟着我亲卫直接去地下密室，你要见的两个人我都安置在那里。” 第1255章 血脉疑云 再次见到玉道仁两人的时候，他们的气色已经比昨天好了许多，尤其是玉道仁换了身干净的衣袍，梳理好头发后，整个人精神奕奕，完全不像是一个在西极地狱待了三年的人。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凌儿，你来啦，昨天的事没有牵累到你吧？”玉道仁一见玉凌便赶忙问道。 “已经处理好了，爷爷不必担心，倒是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玉凌细细地打量着玉道仁，确认他不是强振精神装给自己看。 “这么一点小事，不要紧的，昨天我们被接到这边后，那位黎大将军就派了好几个军医过来，我吃了些丹药，又抹了些药膏后，基本上已经没事了。”玉道仁摆摆手。 “我看看。”玉凌挽起玉道仁的袖袍，看到他左臂上原本非常狰狞的伤痕已经结痂脱落，这才略微放下了心。 “都是些外伤，看着可怕，其实好起来很快，要不是西极地狱没有伤药，全靠我们自己硬抗，否则爷爷也不会弄得那么狼狈。”玉道仁柔声道。 玉凌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郑瞬已经死了，我把他喂给了梦魇一号。” 玉道仁怔了怔，又听玉凌继续道：“虽然这并无法弥补爷爷所受的委屈，但从今往后，只要我还活着，这样的事就绝不会再发生了。” “凌儿……”玉道仁心头一阵触动，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老了，想到曾经还是玉家家主的时候，他本以为可以将最疼爱的孙儿庇护在羽翼下，直到凌儿渐渐长大，但没过几年，玉凌就开始反过来保护他了。 从华域到冰域，再到明域和封域，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玉凌的足迹，而当他站在整个世界的巅峰时，也才不到二十岁而已。 拥有这样一个孙儿，也许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事，足以弥补其他所有的、一切的不幸。 “爷爷，二伯，你们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不如……和我回北境吧，我建了一个西联，虽谈不上称霸一方，但多少还是有自保之力的。”玉凌轻轻握住玉道仁冰凉而枯瘦的手，神色认真地道。 “只要你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当然没有问题。”玉道仁半开玩笑地道。 玉清原也笑道：“就知道凌儿到哪都能干出一番大事业，不过二伯我也不是吃白饭的，要是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给我安排，我还没到躺着享福的年龄呢。” “二伯放心，需要你忙的差事可不少，不过说到这个，西极地狱的环境那么恶劣，二伯你是怎么修炼到悟道境的？”玉凌顺势问道。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玉清原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我和你爷爷刚来到无涯星系的时候，都多多少少突破了几个小境界，我只差一点就能到融虚。但我自己的资质我心里清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短时间内怎么也不可能到悟道境的。”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玉清原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一开始就被分到了第三厂，每天的任务就是拼了老命地去炼化究灵，在这个过程中，丝丝缕缕的毒素不断地漫入我的体内，这种毒素对混沌生物来说是无害的一部分，但对道境以下的修者来说，却是足以致命的东西，因为我们的身体根本无法消化它。” “起初我和其他人一样，浑身渐渐出现麻痒的感觉，脸上也出现了一些红斑，他们告诉我，等到一年之后，我的皮肤就会开始溃烂。我对此很恐慌，但却无计可施，只能拼命提升自己的修为。” “幸好我在炼化究灵的时候吸收的不仅仅是毒素，还有许多精纯的能量，我很惊异地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体质好像越来越适应这种能量，一开始我的转化率只有百分之零点几，到后来逐渐增加到了百分之十，于是我的灵力性质也一点一点开始变异，愈来愈靠近混沌之气。” 玉凌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玉清原的灵力为什么会有一种诡异的阴冷气息，原来那就是混沌之气。 “但是我脸上的红斑却更重了，甚至我的皮肉开始提前溃烂，因为混沌之气对我们这些普通修者来说终究是无福消受的，我听说只有道宇星系那些超越不灭境之上的强者才会用混沌之气锤炼肉身，而我何德何能去炼化它呢？” “可不管怎么样，我的修炼速度却一日千里，我在第三厂只待了一个月时间，就抵达了融虚境，情况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好转的。” “在我突破的那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一片汪洋血海中漫无目的地游荡，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儿，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只是感觉待在这里很安心，也很舒服。” “但随后我看见一片片的乌云压盖在血海上方，它们充斥着阴冷而邪恶的气息，似乎想要入侵这片净土，我想焦急，拼了命地想要阻挡，于是整个血海便响应了我的意念，呼啸着卷起滔天之浪，好似天地逆转一般，将那些乌云冲得七零八落。”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体便恢复了正常，我惊讶地发现，融入我骨血中的毒素一扫而空，干净得有如重焕新生。” “从那之后，我再炼化究灵，所得到的就是精纯的能量，那些混沌之气的危害还未来得及渗透，就被我的身体自行消解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它们数量不多，如果一口气炼化几百只究灵，我肯定承受不住。” “所以我这几年修为增长很快，就是由于这个缘故。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混沌之气的影响，我经常会梦见一些奇怪的事物，其中最常出现的就是那片让我很亲近的血海，我的道韵就在不知不觉中凝聚出来，甚至我都不知道我具体是什么时候跨入了悟道境。” 玉清原感慨万端，说完便转头看向玉道仁：“爹，不知道你那边情况怎样？” 玉道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的情况……和你有些相似，但我可能因为年纪大了，只能和混沌之气的侵蚀维持住一种平衡，但却没法将它作为一种能量消化吸收。” 玉凌听到此处，心中已经隐隐涌现出一些猜测：“我觉得，这可能跟我们的血脉有关。” 他抬起手，指尖溢出一抹无形无色的气劲，直接在密室的墙壁上划下了一道凹痕，玉清原隔了几米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锋锐凌厉。 “咦？凌儿，你的灵力感觉跟我很像，当然你比我强得多。”玉清原惊愕道。 玉道仁也颇为匪夷所思：“凌儿，你现在修炼的还是道原诀吗？” “嗯，但我现在运转的是另一个功诀。”玉凌把古阳诀的事情大概解释了一下，随后又补充道：“这个应该跟功诀无关，纯粹是来自血脉的力量，就像二伯，你压根没有道境层级的功法，按理说并不能发挥出悟道境真正的修为，但事实上，你并不比任何一个悟道修者弱。” “血脉？”玉清原和玉道仁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迟疑着道：“可是凌儿，我玉家先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啊？否则咱们早就不在明域混了。” “也许要到一定境界后，血脉中的这种力量才会慢慢复苏。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我们修炼着不同的功诀，但灵力却具有相似的性质。”玉凌想了想道。 “凌儿，你是到什么时候出现这种变化的？”玉道仁问道。 “在我晋入凝血境的时候。”玉凌瞬间回忆起了当初在荒山，他被薛元空扔到血池里强行突破的事情。正是那次的经历，让他发现了他血脉中的另一股力量。 “那凝血境可以类比为幻神境吧？这里就有一个问题，我玉家祖祖辈辈中，抵达幻神境的不是没有，为什么他们从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玉清原越想越觉得迷惑。 “确实有些蹊跷……”玉凌思索良久无果，干脆把这件事暂时搁置了起来：“不管了，这个以后总会弄明白的，现在时间比较紧张，我先说正事。” 玉凌将这三年的经历几句话带过，只把他来到南境之后的事详细说了说：“……总之，我现在算是王室的盟友，还需要在边关多留一段时间，但这里并不安全，我希望爷爷和二伯能先行前往南凰星，南王陛下会照顾好你们的。” 第1256章 两难问题 安排好玉道仁两人的去处后，玉凌并没有闲下来，因为他得赶紧回到第八营，继续装作自己在闭关修炼的样子。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在这场风波中，倒是没人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在玉凌身上，毕竟诸侯们虽然知道玉凌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但他们并不认为玉凌有那个能力将西极地狱搅得天翻地覆。 在回去之前，玉凌先把梦魇一号送给了黎恒望，不过后者坚持认为这是玉凌的战利品，所以明明白白地表示只是暂时替他保管，等玉凌重回南凰星后，再由双方共同研究。 对此，在第五厂待了三年的玉道仁很有心得，把梦魇一号交给他养，绝对不至于半途养死了。 而玉凌在西极地狱的壮举也被黎恒望的亲信写成了一份报告，为了安全起见，这位亲信最终还是忍着心疼激活了一堆传讯符，将此事亲口禀告给了于琛。 于丞相当场就惊了，他单知道玉凌肯定会弄出一番大动静，但没想到这动静大的居然逼使虚空要塞召开了最高紧急会议，就连平澹淖这等猛人都吃了天大的亏。 而且还有整整一千台灵能炉即将被秘密运往王城，这简直是……简直是令人窒息的巨款啊！虽然这巨款是别人的，但这并不妨碍于琛感慨一番。 要不是此事不宜公开，于丞相都想上书南王陛下，再给玉凌连升三级了。 毕竟经此一事，第八营的声望可谓大受打击，高手和财务的折损尚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虚空要塞其他军营终于有了插手两极地狱的机会。 尤其是奴隶营，在此之前，那么丰厚的油水大半都入了诸侯们的腰包，虽然大家明面上说利益均分，但第八营仗着后台强硬，逐渐把持了两极地狱，就连居密大将军都无法抵制这种渗透，只能眼睁睁看着每年到手的星币和物资越来越少。 哪怕王室的人仅仅从中分一杯羹，那也意味着一笔惊人的巨款，毕竟他们都已经穷惯了，一百万星币就能让王室官员眼睛冒光。 黎恒望对此还难免有些顾虑，生怕自己下手太狠，引起平澹淖的怀疑，这个时候反倒是于琛看得开，直接告诉黎恒望说，你下不下手平澹淖都会怀疑你，你不下手他更觉得你在心虚，既然如此还不如光明正大地占便宜。 黎恒望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他一扭头就去了居密所在的要塞南大门，准备一同筹划怎么瓜分西极地狱。 至于居密愿不愿意和王室同流合污……不对，愿不愿意和王室同舟共济，那就不归玉凌操心了。 他现在只觉得浑身轻松，像是卸下了一个重担，毕竟安置好玉道仁两人，他在这虚空要塞就可以放开手脚，无须顾忌任何人和任何事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玉凌装模作样地闭关了一阵，假装对西极地狱的风波一概不知，直到半个月后，一个军官阴沉着脸敲门请他出来。 “有什么事？”玉凌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毕竟正常人被打断修炼都会很不爽。 这位军官眉峰一扬，极力地克制住怒气道：“第八营特派支援团全员到齐，商世子邀请你参加今天的晚宴。” 玉凌稍稍有些诧异，很干脆地回绝道：“没兴趣，不去。” “你……”军官好悬没被一口气憋死，对着玉凌怒目而视道：“邀请你是给你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交流会冠军又如何？就你的出身，连一位方伯庶子都不如，更遑论和商世子相提并论！” 玉凌只淡淡地“哦”了一声，就准备关上房门，一道清朗的声音却突然从远处响起：“就知道温兄可能对聚会之事不感兴趣，为了表示尊重，在下还是亲自相迎吧。” 军官愕然回头，正看见商禀予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神态自若地缓步走来，比起在交流会参赛的时候，此时的商禀予在穿着打扮上要更正式一些，无论是衣袍还是发式还是佩饰，都一点都不能出现差错，迎着黄昏的夕照，他这一身愣是闪的能晃瞎人眼，少说也能平白增重二十斤。 “若是温兄不来的话，这场晚宴便要失色不少了。”商禀予笑容温和，看不出丝毫敌意。 “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玉凌并没有兴趣和这些诸侯子女多作纠缠，毕竟他的灵阵水平自己清楚，稍微相处久了很容易露馅。 “温兄实在是太谦虚了，阵皇前辈的高徒也会参宴，若是独独少了温兄这位冠军，着实是一大憾事。”商禀予再度邀请道。 玉凌不禁心中一凛，王暗渊相对而言比较单纯，很容易就被忽悠走了，要是这些诸侯子女暗加算计，估计他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由不得玉凌不担心。 更何况……看商禀予这架势，今天不把自己请走，他是决不会罢休了。 不如就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有王暗渊在场，要是谁提出什么阵法方面的问题，大可以找他接济。 在商禀予第三次发出邀请之后，玉凌很是勉强地应承了下来，随后跟他一同走向晚宴会场。 “温兄，你来目白星也有一些时日了，感觉这边和玉桐星相比，有什么区别吗？”商禀予状似随意地问道。 “区别多了去了，世子殿下如果指的是边境战况的话，玉桐星多少要好一些，至少几十年来都没有真道级别的混沌生物来犯。”玉凌含糊了过去。 “那玉桐星那边的军力可感到吃紧？”商禀予继续追问。 玉凌心知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好在王室之前曾给过他一份关于玉桐星的详细资料，玉凌一边在灵戒里翻阅，一边对答如流。哪怕商禀予越问越细，玉凌也始终没有露出任何可供质疑的破绽。 等快到晚宴会场的时候，商禀予都要问到玉凌的祖上十八代了，偏偏他用词十分讲究，过渡也很是自然，竟然很难让人感到唐突和冒犯。 玉凌为了编圆这个谎，实在是死了不少脑细胞，好在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他总算可以终止了这个话题：“我不需要准备什么吗？就这么进去？” “不用的，我们自己人聚会，用不着这般生分。”商禀予微微一笑。 玉凌很想说我什么时候成了你们自己人，但这话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一下。 虽然军营的条件十分简陋，但看得出为了伺候好这帮来体验生活的贵族子弟，晚宴会场还是被用心装扮了一番，至少玉凌刚一进去，他的视野就被各种晶石的光芒填满了。 甄、曲扶川、符吉瑞…… 一堆熟悉的面孔遵循着森严的等级秩序坐在会场两旁，唯一异军突起的便是王暗渊，他坐的位置比海明公世子还要靠前，偏偏他本人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妥。 “温兄，请上座。”商禀予优雅得体地一抬手，所指向的位置赫然位于全场正中，一般这个座次都是留给身份最显贵的大人物。 “这是留给我的？”玉凌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错，除了温兄，没人有资格坐在那里。”商禀予维持着无可挑剔的笑容。 这一刻，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玉凌身上，哪怕很多人还在轻声细语地聊着天，但注意力明显都不在聊天的内容上。 玉凌心下了然，看来这就是这群诸侯子弟给他出的第一个难题了。 给他的只有那么一个位置，要么坐，要么不坐。 坐在那里，便意味着得罪了在场所有人，哪怕他是交流会冠军，但今天的宴会座次却是按出身高下安排的，即便玉凌无意挑战现有的等级秩序，可他只要接受了这个位置，就等于在向南境诸侯发起挑战。 但不坐在那里，场上也没有多余的座椅了，除非玉凌愿意一直站着。就算以他的修为，站几天几夜都不会腿酸，可他的声望却会一落千丈，因为这相当于在向所有的诸侯低头服软。从此之后，温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这是一个用心极其险恶的两难困境，玉凌相信商禀予肯定是策划者之一。 第1257章 遍地树敌 如果玉凌真的是温，此刻肯定进退不得，但作为北境的西联盟主，他还真的不在乎得罪所有诸侯。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既然站定了王室这条船，现在闹翻和以后闹翻，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在众人不怀好意的注目下，玉凌只是似笑非笑地瞥了商禀予一眼，随后坦然自若地走向那个位置，就那么风轻云淡地坐了下来。 这一刹那，除了不明就里的王暗渊，所有人都不禁脸色一变，一些诸侯子弟当场冷哼出声，还有不少人也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怒容。 商禀予微微眯了眯眼睛，依然保持着得体的风度走回自己的坐席，心中对玉凌的评估却再度提升了一个档次。 在这种情况下，这个温还敢堂而皇之地坐在那里，要么是蠢得胆大包天，要么是真正有这份实力和底气，而商禀予更倾向于后者。 “今日有幸邀请到温兄，这晚宴也算是增色三分了，大家尽情享用，无须客气。”商禀予含笑道。 甄默不作声，只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似是觉得玉凌此举殊为不智。 薛采薇的眸中却闪过一丝异彩，饶有兴致地望着这场暗流汹涌的交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差点忘了今天还有几个助兴节目。”商禀予轻轻拍了拍手，一群莺莺燕燕便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翩然出现，一个个穿着绫罗锦衣，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却是夏荷秋菊各有千秋。 几位穿着流云宫装、头戴流苏配饰的少女也抱着古琴款款入场，琴弦微微一震，便奏出了清脆如高山流水的禅意。 然而一曲仙乐刚刚奏响，场外却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咦？怎么没人等等本世子？” 于是琴声戛然而止，奏乐起舞的少女们纷纷露出惶惑之色，低眉顺目地退到一边，不敢再发出任何动静。 只见一位身着金红华服的青年高高抬着下巴，双手抱臂，步伐散漫地踏入晚宴会场，虽不至于吊儿郎当如地痞无赖，但也显然没有上流贵族的风度。 但就是这么一个不合群的家伙，却是海明公的嫡长子姜越谋。 论天赋，他二十六七岁方才融虚后期，在这一群诸侯子女中只能算刚刚过及格线；论心性，他虽然没有欺男霸女滥杀无辜，但却是个不学无术之徒；论能力，他偶然心血来潮想做一笔大生意，最终赔光了一千万星币，这本事倒也算是挺厉害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富不过三代，海明公和他的父亲都曾经是南境一时无两的天才英杰，把海明姜氏经营得蒸蒸日上，稳坐第一大公宝座，但到了姜越谋这一代，却是一个不如一个，相比起来姜越谋还算是最“出色”的了。 对此南境早就流言汹涌，说是海明公对自己的儿子失望至极，打算过几年给甄赐姓，将他收为义子，再把大公之位传给他。但稍微了解海明公一点的人都对这种流言不屑一顾，因为南境诸侯都是极其在乎血统的，海明公更是非常保守的一个人，他就算把位子传给一个庶子，也不可能让甄成为下一个大公。 不过，这种流言至少反映出一个事实，那就是没人把姜世子当回事，像今天这场聚会，大家看到甄来了，就下意识忽略了姜越谋的存在。 以至于此刻出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情况姜越谋竟然没位置可坐。 “姜兄，真是抱歉，我之前派人去邀请你，却发现你不在，便寻思着你可能有什么急事，还是不打扰你为妙。早知你也来参宴，我们自会等人齐了再开场。”商禀予站起身，一脸的诚挚之色。 姜越谋不耐烦地摆摆手：“少来，净跟我扯这些虚的，本世子大人有大量，懒得和你们计较。” 他径直越过商禀予，目光瞥向甄那边，没走几步就顿住了：“怎么回事？你们没给我留位置？” 场上一片寂静，甄迟疑了一下，缓缓起身退到一旁，平静地道：“世子殿下请坐。” 姜越谋眉头一皱，右手虚按道：“坐坐坐，你起来干什么，本世子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没个座位了不成？” 他环顾一圈，目光很自然地锁定在玉凌身上，大步流星地走到他跟前，大大咧咧地道：“你，起来！谁许你坐这儿的？这位置显然是本世子的才对。” 说着他还威慑似的看向众人：“你们有意见吗？” 众人连忙喝茶的喝茶，交谈的交谈，权当没听见。 姜越谋对他们的反应非常满意，见玉凌毫无动静，不禁瞪起眼睛道：“干嘛？你还赖在这儿不走了是吧？” 王暗渊忍不住道：“姜世子，凡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你硬要霸占别人的位置，难不成还有理了？” “你又算什么玩意儿？侥幸混了个阵皇高徒就了不起了？数遍全场就你俩出身最为卑贱，还敢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姜越谋冷笑一声。 商禀予不禁眼皮一跳，心道要坏事，虽然他是故意找人牵制了姜越谋，使他迟来一步，但没想到后者一副怼天怼地的嚣张作态，连王暗渊也一并骂进去了。 还没等他打圆场，王暗渊已经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涨红了脸逼视着姜越谋：“你再说一遍？！” “呵。”姜越谋嗤笑着从一旁的桌案端起一杯滚烫的茶水，高傲地仰起下巴，轻蔑地道：“你、不、配！” 话音未落，他就将茶水狠狠地泼了出去，王暗渊虽然预感到了他的动作，但想要闪躲却被身后的椅子绊了一下，眼看就要被泼个结结实实。 千钧一发之际，一张盘子却旋转着斜飞过去，正巧挡在了王暗渊面门前，把那茶水和茶杯一同撞飞到一旁，要不是姜越谋躲闪得快，恐怕他还要被刮蹭一下。 “你……”姜越谋往后跳出两三步，目光如欲喷火地盯向玉凌：“温！谁给你的胆子在本世子面前逞凶？！” “想动手？我奉陪到底。”玉凌双手按着桌面缓缓起身，将道韵一点一点蔓延开来，尽数笼罩在姜越谋周围。 姜越谋的脸色渐渐由红转青，又由青变白，一口腥甜的鲜血已经涌到了嗓子眼，却被玉凌的气机压制得动弹不得。 “看来诸位并不欢迎我们，我也没兴趣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大家眼不见心不烦吧。”玉凌对王暗渊使了个眼色，当先走向会场大门。 在经过商禀予身边的时候，玉凌还特意停下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多谢商世子的款待。” 商禀予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看着玉凌和王暗渊一先一后离开了会场。 虽然他的目的基本上已经达成了，但不知为何，玉凌临走前的那个眼神总让商禀予觉得有些不安。 而姜越谋也从濒临窒息的状态缓过劲来，暴跳如雷道：“什么混账东西！甄，你去把本世子的亲卫队叫来，今天我非要让那温知道我的厉害！” 甄叹了口气：“世子殿下，请你冷静一下，现在还不是时候对他动手。”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本世子被一只卑贱的蝼蚁蹬鼻子上脸吗？什么交流会冠军，难道你还怕了他不成？区区边疆贱民而已，给本世子提鞋都不配！”姜越谋怒不可遏地道。 “姜兄稍安勿躁。”商禀予的声音温和地响起：“看来今天将温请来却是个错误了，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给面子……” 姜越谋冷哼一声打断道：“这温自以为拿了冠军，就可以不把我们所有人放在眼里了，让这种没有礼仪教养的贱民出现在这个会场，本来就是最大的错误！” “姜兄息怒，是禀予没有考虑周到。”商禀予歉然道。 “呵，换你你能忍？还有你们这些看好戏的！以为事不关己就可以高高挂起吗？温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下次换了你们，他更会把你们羞辱到泥缝里去！”姜越谋不满地扫了一眼众人。 “那姜世子的意思是？”宁项公嫡子目光闪烁地道。 姜越谋森森一笑：“我的意思很简单，他不是厉害得很吗？就让这边关成为他温的埋骨之地吧！” 第1258章 风雨将至 夜风冰凉彻骨，人造天穹微光粼粼，恰如斑斑点点的满天繁星，闪烁着星河般的梦幻色泽。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玉凌仰头望着这难得一见的奇异美景，身旁的王暗渊却全然没有这份悠闲的心境：“话说……我们是不是把那群诸侯子弟得罪狠了？” “怎么？你后悔了？”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我才不后悔，姜越谋实在是太过分了！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说！”王暗渊气恼地道。 “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我只是心里不太舒服，之前邀请我来参宴的时候他们还表现得客客气气，结果眨眼间就翻脸不认人了，这些贵族子弟真是喜怒无常。”王暗渊颇为不忿。 “你还没明白过来？他们今晚本来是要对付我，顺便拉拢你，结果没想到姜越谋不按剧本走，把你也一并骂上了，于是无形之中我俩就达成了统一战线，我猜商禀予一定挺郁闷。”玉凌微讽一笑。 王暗渊怔了怔，他倒不是真的蠢，只是一时间没想透其中关节，经玉凌提醒之后，他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一个晚宴都要算计这么多，也不知道他们累不累……” “这就是上流人士的日常生活，经过交流会你也算是名人了，不少大商会都会争着抢着与你合作，更何况还有阵皇高徒这一身份，渐渐地你也会融入那个圈子，但那些诸侯子弟始终还是瞧不起没有血统传承的草根。这是南境最大的问题所在，呈现给我们的是一个看似稳固、实则僵化的格局，和北境截然不同。”玉凌道。 王暗渊听得似懂非懂，对于除了阵法和战争之外的事情，他一向懒得多花费脑细胞思考，他只用知道，经过这场晚宴后，玉凌已经彻底和那些诸侯撕破了脸皮。 “他们恐怕会更不择手段对付你了。”王暗渊难免有些担忧，但转念一想，以玉凌的修为倒也不惧于这些人的阴谋诡计。 “我无所谓，但你从今以后就要悠着点儿了，对于一个无法被拉拢，可又很重要的人，最佳做法往往是将其抹杀。即便你的身后是阵皇前辈，但这里是边关，他们能给你编造几百种死亡原因，甚至还附上证据。” “我会小心的。”王暗渊神色郑重地点点头。 “我建议你去把朔叫上，有他护着你，就万无一失了。”玉凌又道。 “啊？恩公又不是我的保镖，我怎么能这么麻烦他……”王暗渊为难地道。 “这叫什么麻烦，完全是举手之劳，到时候上战场我还打算和他一起杀杀混沌生物来着，毕竟很多珍稀材料外头的市面上都没有，干脆趁这次机会一次性弄够。” “……”听着玉凌这轻描淡写的语气，王暗渊顿时不说话了，因为任何一头混沌生物对他而言都是灾难般的存在，结果到了别人手里就跟屠宰家猪一样简单。 很快，两人便在一个岔路口分头回住所了，玉凌正打算拉开门进屋，眼角余光却瞥见洪蓁失魂落魄地从远处走来，像是遭到了什么毁灭性的打击。 玉凌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后者立即察觉到了玉凌的存在，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哟，温大人这是从哪儿回来啊？” “参加了一个宴会，不提也罢，倒是洪大人的脸色怎的这般难看？”玉凌似笑非笑地道。 洪蓁挤出来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索性面无表情地道：“温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 “哦？我还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段日子我可一直在闭关。”玉凌状似诧异地道。 洪蓁盯了他两秒，试图从玉凌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但却以失败而告终：“昨天虚空要塞又召开了一次全体会议，从今以后西极地狱八个厂由居密大将军亲兵驻守，五个厂归黎大将军、卢大将军和旬大将军共管，二到十五厂仍由平大将军管理，第一厂及入口守卫则由虚空要塞四大将军轮流派兵看管。” “哦，这样啊。”玉凌点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不过王室能取得这么辉煌的战果，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这一下诸侯们算是大出血了，估计每年起码要少上几千万甚至上亿的利益。 而反过来，王室就会平白多出这一大笔收入，这对穷疯了的王室国库来说简直就是幸福到令人眩晕的财富。 “王室这一次干得很漂亮啊，不知道温大人做何感想？”洪蓁近乎咬牙切齿地道。 玉凌做出一副疑惑的神态：“什么意思？这跟王室又有什么关系？我是不是错过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温大人不知道西极地狱发生了奴隶暴动吗？这都是半个多月前的事了。”洪蓁紧紧地注视着玉凌。 “有这回事？都没人跟我提起过。”玉凌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愕。 “好吧……”洪蓁决定放弃跟玉凌争执这个话题：“那温大人好好休息吧，最近战事越来越吃紧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再过几天可能就需要你们去战场进行支援了。” “行。”玉凌干脆利落地应承下来，反正该来的迟早要来，他要做的就是多了解一下情况：“是虚空战场吗？我还没有去过那边。” “不要紧，到时候会有人指引温大人的，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洪蓁扯了扯嘴角，径直从玉凌身边走过。 玉凌望着洪蓁的背影渐渐远去，唇边也溢出一抹冷笑。 看样子那些诸侯比他预想的还要心急，也许奴隶暴动事件给他们造成的损失实在是让他们出离了愤怒。 虽然对玉凌来说，那些混沌生物不足为惧，但这几天还是得好好准备一番，毕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玉凌又不能肆无忌惮地用出合道境的灵力来。 不过让他自己炼制阵旗那也是不现实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王暗渊帮忙了。 …… 同一时刻，虚空要塞最雄伟的塔楼内，平澹淖正负手而立，默默地望着面前的水幕投影。 这层水幕显得朦胧虚幻，泛着层层涟漪，因为屏幕中央那个庞然大物的身影对监测造成了极大的干扰，甚至想要锁定住它的身影都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 “它来了。”一名亲兵的脸上覆满了阴霾，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担心惊扰到这只巨兽。 “比上次似乎还要更强一点，混沌生物的进化速度有时候真是令人嫉妒，我们需要不断地领悟道则，然而它们天然就是大道的一部分。”平澹淖静静地道。 “但它们没有智慧。”亲兵低声道。 “所以才有我们可以利用的机会。”平澹淖看着眼前越来越虚淡的投影，沉默了少顷才突然问道：“计划拟定好了？” “三个方案，留待大人挑选。”亲兵恭敬地递上来一枚玉简。 平澹淖伸手接了过来，看得很慢很慢，而且反复看了三四遍。 每一个方案都环环相扣，他挑不出任何毛病，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底始终没有十足的把握。 兴许是那个年轻人表现得太过平静，以至于让他惯有的疑心病又开始作祟了。 平澹淖将玉简扔给亲兵，淡淡道：“都留着吧，情况总是千变万化的，到时候见机行事，我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 “是，大将军！”亲兵收好玉简，无声无息地退出了塔楼。 而平澹淖也挥了挥袖袍，面前的水幕幻影破灭无影，只留他一人紧皱眉头，默默地思索着整个计划。 靠别人终究是不靠谱的，况且直接杀死温，就让许多秘密石沉海底了。 也许到头来，还是得他亲自出手。 第1259章 虚空战场 一个很普通的清晨，当玉凌结束了一夜的入定修炼后，他便随手推开门，打算出去转转。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但很诡异的是，外面一片昏黑，天穹的光幕忽隐忽现，比萤火虫的闪烁还要微弱，而平日的此时此刻，它早就应该变得光芒万丈了。 玉凌刚浮起一丝疑惑，一道尖锐的哨声就传遍了整个第八营，于是无数士兵以令人惊叹的速度从各个房间冲出，顷刻间汇成整齐的队列，整个过程井然有序，几乎没有多余的杂声和骚乱，显然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紧急集合。 洪蓁也幽灵般地从斜刺里冒出来，中气十足地喝道：“第八营第五大队，报数！” “一！” “二！” “三！” “……” “四九二！”最后一个士兵昂首挺胸，面色一片肃穆。 “好，人齐了，准备出发！”洪蓁点点头，又对玉凌说道：“温大人，根据平大将军的安排，这次你作为我们第五大队的阵辅师，不知你意下如何？” “可以。”玉凌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暗地里的谋划，但显而易见此行将会凶险万分，于是他又不动声色地问道：“一个大队就一个阵辅师吗？” “当然不是，其他人马上就要到了。”洪蓁扭头看向身后，只见一个十人小队身着轻铠，几步就飞掠了过来。 但等洪蓁看清这些人的脸庞后，他却满是惊愕地道：“姜、姜世子？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姜越谋挽了个枪花，看着倒也似模似样。 “呃，姜世子，上战场可不是去玩的，我记得您在阵法方面好像不是很……那个啥，如果想要赚军功的话，大可以跟着第九大队，和商世子他们一同作战。”洪蓁婉言相劝。 “怎么？你看不起本世子？！”姜越谋“咚”地一声把长枪往地上一顿，勃然大怒道。 洪蓁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赶忙赔笑道：“哎哟姜世子，您误会我了，这不是……我这第五大队实力有限，怕是没法给您提供特别有利的机会，所以……” “你放心就是，本世子既然来了，当然会自己给自己创造机会，有我带着你们，想赚多少军功都不是问题！”姜越谋傲然地斜睨了一眼玉凌，阴阳怪气地道：“不然你们还要仰仗某些铁定出工不出力的人么？” 玉凌只是冷眼旁观，他倒要看看，这姜越谋是真蠢还是装蠢。总不能平澹淖等人都谋划好了，结果却被这位海明公世子冒冒失失地打乱了节奏。 “呃，姜世子……”洪蓁挣扎着还要劝解两句，结果姜越谋一瞪眼就打断了他：“你看不起本世子就直说！反正我今天就要证明给某些人看看，他平常再能耐，上了战场也只能龟缩在后头。” 洪蓁唯有苦笑道：“这……便依姜世子所言。” 说完他又给自己的亲信使了个眼色，不知传音说了什么，后者立即默不作声地离开了队伍。 “那个……我可以加入第五大队吗？” 这个时候，王暗渊也从拐角绕了过来，看到姜越谋后不禁下意识皱了皱眉。 洪蓁“啪”地一拍脑门，感觉无比的苦恼，怎么这群小祖宗都赶着投胎般往他这里挤，一个温都很难收拾了，再来两个……这简直是要闹翻天啊。 “王小兄弟，你不是在第三大队吗？”洪蓁无力地道。 “那边人满了。”王暗渊一脸认真。 洪蓁：“……”你以为我会信吗？ 他头痛地揉了揉眉心，笑容更苦：“得得得，你们都入队吧，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一切行动都得听我指挥，不得擅自脱队，也不得违抗命令。” “没问题。”王暗渊答应得相当爽快。 洪蓁已经放弃了把他们撵走，直接下令道：“全体列队，结战阵！” 第五大队的士兵训练有素地调好了队形，只留下王暗渊和姜越谋等人留在队伍外无所事事，感觉自己站哪儿都不是很合适。 “王暗渊，姜世子，你们先跟在我旁边。”洪蓁招招手。 姜越谋很不给面子地冷哼一声：“洪大人，我劝你好好想想，本世子怎么能跟两个贱民走在一起？” “你……”王暗渊气得抽出了长刀，眼眸一眨不眨地逼视者姜越谋，语气冰寒地沉声道：“姜世子，岂不闻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你想干什么？！”姜越谋下意识后退两步，厉声喝道。 他身边的九个人刷刷刷围上来，警惕地盯着王暗渊的一举一动。 洪蓁这个时候连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这特么还上什么战场，混沌生物的面还没见着，这两个都已经快打起来了。 王暗渊冷笑一声道：“你当我没杀过人吗？还是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此刻的王暗渊和平日里温和得甚至有些内向腼腆的形象截然不同，作为一个从小在边关长大的少年，他天然就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觉悟与狠劲，这大概是那些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完全无法想象的。 “放肆！你有本事就动手啊？”姜越谋左边的青年踏前一步，看他那股子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姿态，显然也是一位诸侯子弟。 眼看局面越来越超出控制，洪蓁不禁壮着胆子大吼道：“刚说了一切行动听指挥，你们立马就翻脸不认账了是吧？！” 王暗渊眉头紧皱，冷冷地瞥了姜越谋等人一眼，扭头站到了玉凌旁边。 “姜世子，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耽搁了。”洪蓁又头痛地看向余怒未消的姜越谋。 “哼。”姜越谋径自带着人走到队伍末尾，和玉凌两人隔开了遥远的距离。 “出发！”洪蓁见双方总算暂且安定下来，终于稍稍松了口气，感觉这番折腾不比跟混沌生物大战一场来得轻松。 第五大队的士兵则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看见这场风波，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洪蓁走在队伍最前头，加快速度带着众人赶到传送阵，一个身披青色铠甲的军官已经等候多时，不由面露不悦，略带责问地道：“你们怎么才来？” “那个、那个，出了点事儿……总之，我们现在去哪个区？”洪蓁哪里敢细说。 “甲区乙区各有十个大队坐镇，你们先去丙区吧，那边暂时没有出现混沌生物，但也说不准它们会突然窜过去。”军官思索了一下道。 “好的好的。”洪蓁匆匆应了一声，又扯着嗓子喊道：“后面的，快点跟上！” 玉凌和王暗渊当先踏上了传送阵，他默默运起大循环，看着周围的景物渐渐虚淡，直到陷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 一阵熟悉的失重感后，他已经出现在一个望不见边际的宽阔平台上，这里坑坑洼洼，点染着斑驳褪色的血痕，只不过在苍凉的虚空中，闻不见分毫腥味。 “这里就是虚空战场丙区。”洪蓁紧跟着出现在一旁，他分别发给玉凌两人一个亮晶晶的铁片，随后他的声音就直接透过铁片传荡在玉凌的魂海中。 “总共有几个区？”玉凌尝试着递出意念，手中的小铁片顿时震颤起来。 “北大门这边是甲乙丙丁四个战区，西大门是戊己庚三个战区，东大门是辛、壬、癸，南大门不设战区，机动策应其他三个大门以及目白星，毕竟总有些漏网之鱼绕开虚空要塞钻到星球内部去。” 洪蓁眺望着远方，神色凝重地道：“虽然丙区很少遇到大规模的混沌生物集群，但大家还是做好最充分的准备，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温大人你们不妨合作一下，抓紧布置一套战阵吧？” 第1260章 混沌来袭 对战阵一窍不通的玉凌立即把目光投向王暗渊，好在后者非常靠谱地点点头道：“你们要移动型的战阵还是固定在某一范围内的杀阵？” “其实如果方便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两个都布上……”洪蓁干笑一声，见王暗渊一脸无语，便赶紧转了口风：“那就移动型的战阵吧，七品或者八品都可以，最好能和我们的队形配合起来。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行，流明炙乌阵可以吗？”王暗渊想了想道。 “可以，当然可以，完全可以！”洪蓁瞬间眼睛冒光，跟饿死鬼见到满汉全席似的，在感到极度的惊喜中又带着那么一点不敢相信：“可这不是七品顶级战阵么？咱们……咱们来得及？” “这不是还有温吗？我们两个人合作完成的话，应该要不了几个时辰。”王暗渊很笃定地道。 一旁的玉凌顿时感觉心里一跳，他其实很想说，你千万不要指望我…… “那、那现在就开始吧，材料什么的要我准备吗？”洪蓁颇为期待地道。 “我早就准备好了，不过由于工程量较大，我希望有一个不受打扰的环境，你们要不先到前面等着，布好流明炙乌阵后我们自会过去的。”王暗渊又道。 “没问题，那就辛苦你们了。”洪蓁很是客气地点点头。 等到他叫上第五大队的士兵渐行渐远，王暗渊才转回头来，迟疑地传音道：“我怎么感觉这洪佐领人还不错啊？” “人是不错，但他依然是敌人。”玉凌淡淡道。 “唉，就因为立场不同，阵营不同，就要把许多力气耗费在内斗上吗？你看看姜越谋那副嘴脸，我真的觉得洪佐领算是比较尊敬我们的了，而且他还专门把我们带到丙区，这边看样子都没有多少混沌生物。”王暗渊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大概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玉凌望着第五大队的人马彻底消失在视野中，这才不紧不慢地传音道：“布局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洪蓁是敌人，所以他自然也会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送我上路。” “啊？这是从哪看出来的？”王暗渊愕然道。 “对他们来说，杀我是上级发布的命令和任务，命令本身没有是非善恶之分，只有服从或者不服从。虽然洪蓁已经混成了老油条，但他仍然会选择为了诸侯阵营的整体利益而冒险，而且他应该也得到了不少好处。” 玉凌很平静地道：“你问我从哪看出来，其实我不用看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毕竟当初就是洪蓁可着劲把我拐到第八营的。如果非要我举一个例证的话，身后的传送阵就可以证明这一点，它已经锁住了，除非虚空要塞的人重新把它开启，否则它就会成为一个摆设，我们只能在这里一直战斗到死。” “什么？它已经关闭了？”王暗渊讶然地回去望去，传送阵的平台依然稳稳当当地横陈在那里，光芒一闪一闪，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是关了，用魂力可以很清楚地探测到。不过你俩还不开始布阵吗，小渊子我跟你说，这事儿得你独立完成，你旁边这人指望不上的，他唯一的作用就是给你帮倒忙。”朔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横插进来。 “不至于吧？我觉得玉凌大哥很厉害的啊。”王暗渊忍不住道。 “那都是假象！那家伙不是都跟你坦白了吗，他翻来覆去只会四个阵法，你还想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我呢！”朔嗤笑一声道。 玉凌同样讥讽道：“说的好像你就会布阵一样，我好歹也看过一点道境阵法基础详解什么的。” “那个不是叫《道境阵法解疑录》吗……”王暗渊弱弱地道。 “哦，那大概就是它吧。” 朔立即叫嚣道：“你看你看，这家伙都不靠谱到这个份上了！小渊子你就算是自个儿折腾也千万别叫上他！” “谁更不靠谱，你心里没点数吗？” “呵，我再不靠谱也比你强好吗？你想想看我都救过你多少回了，要不是有我在，你坟头草怕是都三丈高了。” “那你怎么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从当初比我强好多个境界，到现在都差不多和我齐平了。” “这特么能一样吗？！你丫仗着血脉优势修炼快，我呢我呢？” “你可是新任的族之王。” “屁话，你他么见过哪个族就我一个光杆司令的？我就算是王我能管谁，还不是只能管我自己啊！”朔瞬间化成一缕黑气从王暗渊的空间戒指里钻出来，没好气地吐槽道。 王暗渊已经默默地调配好了阵纹金液，一脸生无可恋：“……那你们聊，我还是自己弄吧。” 朔义正词严地谴责道：“你说说你，就在旁边干站着，也不晓得帮把手。” “行行行，正反都是你有理。”玉凌懒得跟这家伙争，某话唠肯定是憋的久了，一见着熟人就开始变本加厉地原形毕露。 “我先看一下流明炙乌阵的阵图，你慢慢布着。”玉凌伸手问王暗渊要来玉简，开始正儿八经地临时抱佛脚。 王暗渊大概给他讲解了几分钟，一脸期盼地问道：“怎么样？不是很难吧。” “难……倒不是特别难，但我一时半会儿并搞不明白。” 王暗渊：“……” “当然这并不影响，魂力是干什么的，当然是用来作弊的。” 玉凌随口回了一句，直接将魂念弥散开来，王暗渊放在地上的几百杆阵旗随之悠悠地漂浮而起，在两秒的时间内刷刷四散飞出，精准无误地插在了流明炙乌阵的各个节点上。 王暗渊顿时睁大了眼睛，震惊道：“还有这种操作？！” “剩下阵纹你自己画吧，这个比较有技术含量，我怕给你搞砸了。”玉凌又看了一眼阵图，确认自己没算错。 “你也就只有这点用了。”朔冷嘲热讽道。 “你行你尽管上。” “术业有专攻你不知道吗？” “哦。” “……”王暗渊这才从呆滞状态反应过来，赶忙点头道：“可以了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于是玉凌就和朔在旁边游手好闲地站了三个时辰。当然，后来他对流明炙乌阵稍微熟悉了一些后，还是多少帮了点忙的。 等到大功告成后，玉凌就收起了多余的零碎布阵材料，直接递给了王暗渊。 “走吧，我估计他们都等急了。”王暗渊很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品，流明炙乌阵的阵眼就在他手里，整个阵法会随着阵眼的移动而移动，虽然规模不大，但笼罩第五大队是绰绰有余了。 “等等，你有没有感应到什么奇怪的气息？”玉凌走出几步后忽然皱起眉头。 “啊？没有啊。”王暗渊一脸迷糊。 “没问你，他问我呐。”朔所化的黑气绕着两人转了一圈，语气深沉地道：“嗯……是有点不太对劲，空气好像开始变得粘稠了，似乎有什么能量在汇聚。” “是不是混沌生物要来了？”王暗渊立即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嘿，普通的混沌生物可没这么大排场，估计是那种最难缠的能量体混沌生物，你的封绝锁带够了吗？”朔语气轻松地道。 “一千套吧，我走的时候老师给我发的。”王暗渊估摸了一下。 “啧啧，阵皇前辈就是有钱，来来来，分我俩每人一百套，准备捞钱啦！”朔已经进入了亢奋状态。 玉凌立即泼了他一盆冷水：“别急，我们现在是有编制的人，不得擅自行动。” “哎哟迟早的事嘛，他们肯定要把你弄成一个人孤军奋战，到时候咱俩就可以大干一场了，记得好好配合啊。”朔迫不及待地道。 “少说两句，好像真的要来了。”玉凌的魂力感应中，整个虚空就像是沸腾了一样，无数看似紊乱实则暗含规律的波动一股股传荡过来，似乎下一秒虚无之中就会平白钻出无数怪物。 这个时候，洪蓁也从远处忙不迭地跑过来，见着玉凌两人后赶忙松了口气：“那个，阵法准备就绪了吗？” “就在这里。”王暗渊稍稍激活了手中的阵眼玄晶，周围顿时投射出一片鎏金般的光辉，还有几只金乌的幻影展翅飞翔。 “太好了太好了！”洪蓁顿时喜形于色：“那你们到队伍后头待着吧，这次来的恐怕是能量类混沌生物，真打起来我们就顾及不到你们了。” “没事，我们可以一同作战。”王暗渊拍了拍身侧的长刀：“混沌生物，我都杀了好几年了。” “那你们就在队伍内部掌控战阵吧，如果混沌生物来的比较多，我会立即申请支援。”洪蓁道。 他话音刚落，脚底坑坑洼洼的地面就猛地一震，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众人皮肤上掠过，似乎有极强的能量正在前方酝酿而成。 第1261章 无穷无尽 “来了。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洪蓁面色肃穆，和平日里那副油腻中年军官的模样截然不同，他转头望向第五大队的几百个士兵，抬高声音喝道：“举旗，结阵，出战！” “是！” 众士兵轰然应诺，一时间齐刷刷刀兵出鞘，一股肃杀之气瞬间氤氲而起。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裂缝忽然从半空撕裂，随后一团红光便极其突兀地窜了出来，直直地冲向众人的战阵。 洪蓁立即看向王暗渊，后者心领神会，手中的阵眼玄晶宝光闪烁，九只三足金乌顿时随着阵法的运转幻化而成，散发出灼灼的炙裂光芒，展翅间已从巴掌大小摇身变为十几米高，将那团红光牢牢地封锁在外。 红光起初还费尽全力地挣扎着，一会儿拉成长条，一会儿凝聚缩小，但第五大队的士兵们早有准备地拿出了一条微微泛着银光、形似锁链的东西，将那团红光套了进去。 “这应该是炎华的探路先锋，有些麻烦了。”洪蓁目睹着红光越来越衰弱，最终萎靡不振地被封绝锁圈禁在内，只剩下小小的一团，不禁咂了咂嘴道。 “炎华？很厉害吗？”玉凌立即向王暗渊传音询问。 “对，炎华是一种挺难对付的能量类混沌生物，比究灵还要麻烦得多。后者在发动攻击的时候‘身体’会闪烁，多少可以让我们有点防备，但炎华的攻击是毫无征兆的，它还可以随意膨胀或缩小，千变万化，而且速度奇快。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王暗渊顿了顿，迅速解释道：“炎华最让人恐惧的有两点，一，由于它是非物质的虚态能量体，且入侵性极强，所以它会‘渗’进你的身体吸收灵力、玄力等一切能量，在同级别的情况下，修者几乎必死无疑，除非一开始就不让它近身。二，当其他人攻击炎华并试图解救同伴的时候，它会自爆，悟道境炎华自爆的能量波一般可以重创甚至杀死五六个同境修者。” “这种生物……没有弱点吗？”玉凌若有所思。 “当然有，只要不让它近身，它其实是一种很脆弱的能量生物，而且比较厉害的高手可以隔着老远使炎华内部能量运转紊乱，然后提前自爆，如果技术水平足够高超的话，甚至可以引起连锁反应，让一大片炎华都自爆而亡。但是一般只有真道强者和少数合道巅峰高手能完成这样精妙的操作。” 王暗渊果然不愧是在目白星长大的少年，对混沌生物的基本常识了如指掌。 就在他抓紧时间给玉凌科普的时候，洪蓁也对战阵队形做出了调整，毕竟面对这种比较棘手的混沌生物，那真的是一点都大意不得，不然一个炎华自爆，就足以让全队遭受不小的损失。 “所有人完成分配给你们自己的任务就可以了，大家都身经千百战了，想来也不会怕了炎华，在战场上，越是胆小的人就死得越快，我想你们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这种生物虽然比较难对付，但一般数量不多，大家配合得当的话，就不会出现多少伤亡，都听清楚了吗？”洪蓁将传音铁片别在衣领上，严厉地环顾一圈道。 “听清楚了！” “好，那我们主动出击！” 洪蓁转回头，看到虚空已经开始出现大面积的波纹，即便他久经战阵，也难免有些紧张和不安。 这不安一部分来源于炎华带来的压力，另一方面……则是某个计划已经开始不可逆转地运行了。 最终究竟会是什么结果，洪蓁心里其实也没底，因为他在这个计划中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但他别无选择。 “流明炙乌阵，准备！” “一组封绝锁，准备！” “二组防护屏障，准备！” “三组四组配合流明炙乌阵进攻。” “五组……” 洪蓁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前方的虚空。 随着大片空间裂缝的扭曲撕扯，洪蓁的声调也抬高了三度：“全体准备，三、二、一……” “一”字尾音未落，几十团大小不一的红光已经倏然出现，它们以虚空为江湖，就像游鱼般灵活自如，几个闪烁便逼近了第五大队。 “杀！” 洪蓁吐气开声，虽然虚空中寂寂无音，但每一个士兵的魂海中都有雷霆嗡鸣，当神经紧绷到极点之后，就是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王暗渊虽然是第一次作为主力上战场，但他的表现却分毫不比那些老兵差，流明炙乌阵的威力在他手中发挥得淋漓尽致，而玉凌则负责更精确的控制，比如将流明风暴和金乌真炎结合在一起，配合三组的漫天灵技镇压得那些炎华丝毫不能寸进。 二组的防护屏障牢牢地保护着第五大队其他人，防止炎华逸散的能量侵入众人体内，而一组的封绝锁也同一时间投撒出去，除了极少数炎华闪躲成功外，其他都被牢牢地束缚在内。 这也就是玉凌刚来，还没完全适应流明炙乌阵的运转以及边关的战斗风格，否则他全力施为的话，不会留给任何一只炎华闪躲的机会。 那些逃脱的炎华似乎并不会对死亡产生恐惧，它们身上浓缩的能量已经压迫得空间都在震颤，如同一颗颗恐怖的红光炸弹，在无法触碰到猎物之后，便决绝地选择了自爆。 红色的光焰顺次点亮，将虚空炸出了一个个窟窿，还好二组的防护屏障非常到位，轻松拦下了这几只炎华的能量冲击。 “不错，这次配合得挺好，下一波也按这个节奏来。”洪蓁满意地点点头。 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我说洪佐领，你是真不把我们当回事吗？本世子说了要帮忙，你是看不起我们还是怎么？居然直接把我们排除在外，就连这两个贱民都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我们却在后头干看着？我姜越谋不需要这样混军功！” 洪蓁一阵头痛，他很怀疑上头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让这种纨绔子弟混进来，这简直就是毁天灭地级的搅屎棍，会严重干扰到计划的好不好？要是姜越谋伤着了一根头发，他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劳，也得被海明公生撕了不可。 “咳，姜世子，我自动把你们归入五组了，你们负责远程攻击，镇压那些炎华的行动。”洪蓁赶紧亡羊补牢。 “五组？你当我不知道五组是干什么的，你居然让本世子去配合这两个贱民的战阵？！洪佐领，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姜越谋怒气腾腾地道。 洪蓁都要给这位祖宗跪下了：“姜世子的意思是？” “本世子这次带来的都是精英，我们理应负责最重要的工作，应该让他们好好配合我，我们用封绝锁捕捉炎华，绝对比你们的人效率高得多！”姜越谋傲然道。 很多老兵都抑制不住地露出了异色，有的冷笑，有的摇头，有的鄙夷，反正没几个好脸色。 “行行行，赶紧给姜世子他们每人发十套封绝锁，我们……” “本世子多的是，不需要你发。” “好好，大家积极配合姜世子的行动……” “放心好了，有本世子带着你们，区区炎华翻得起什么风浪！”姜越谋一招手，直接带着人走到了队伍最前头。 洪蓁用拳头锤了锤脑门，赶紧对各组分别传音，让他们好好伺候着这一队小祖宗，末了还不忘给王暗渊赔笑，示意他不要跟姜世子一般见识。 不过王暗渊对此已经无所谓了，他现在觉得跟这种人动怒实在是不值得。 于是第五大队的阵型又发生了微妙的调整，姜越谋终于如愿成为了全队的中心人物，等到第二波炎华出现的时候，他和他同伴手忙脚乱地一阵乱扔，在浪费了十几套封绝锁后，终于成功封印了一些炎华，虽然这完全称不上是什么傲人的战绩，但人家姜世子自己开心就好。 如果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可能王暗渊最多就是感觉有一颗恶心的老鼠屎不断在眼前折腾，强行忍忍也就风平浪静了，但在不知道多少波炎华进攻后，远处的虚空忽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超大范围的塌陷，比之前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得多。 一条条狰狞的裂缝蔓延开来，如同丑陋的伤疤，将虚空撕裂得体无完肤，好似一个精致的瓷器，顷刻间布满裂纹，随时随地都可能彻底垮塌。 好多士兵都看呆了，他们在边关镇守以来，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大规模的坍缩，哪怕没有任何骇人的声音和响动，但这种悄无声息的巨变才是最诡异、最令人惊恐的。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无穷无尽的红光已经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炎华，全是炎华，数不清的炎华。 是几千只，还是几万只？甚至更多？ 众人的心神已经被浓浓的震撼和寒冷所充斥，以至于他们甚至丧失了数数的能力。 这根本就……根本不是一个五百人规格的大队所能够应付的场面！ 为什么这么突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炎华？这是把一整个虚空的炎华全部搬来了吗？！ 洪蓁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虽然虚空中并没有空气可供他呼吸，但他还是不自禁地做出了这个反应。 “所有人，不要慌！流明炙乌阵，运转到最强状态，一到三组结防护屏障，其他人分组有序往后撤退！谁敢乱跑，老子第一个毙了他！”洪蓁很快回过神来，用尽全力地大吼道。 第1262章 计划内与计划外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炎华？！不是说它们数量不多，每次最多出现几百只吗？”姜越谋震惊中带着浓浓的气急败坏和不敢置信。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姜世子我求您别管这么多了，您赶紧往队头走，跟着……哦不，带着我的人撤退吧，它们马上就要冲过来了！”洪蓁急得声音都变调了。 姜越谋呆呆地看着铺天盖地涌来的炎华，不自禁咽了口唾沫，脸上却强自镇定道：“不，本世子绝非贪生怕死之徒，我才不会跑在这两个贱民前头！” 王暗渊实在忍不住冷笑道：“哟，也不知道是谁吓得腿都在抖，姜世子你还是别给海明公丢人了，赶紧滚回你的金窝银窝里吧，边关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虽然这次炎华的规模同样让王暗渊心惊肉跳，但他更多的不是畏惧死亡，而是浮起了抑制不住的隐忧，因为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多炎华本身就是个极其不妙的征兆。 洪蓁已经快被气得吐血而亡，这都十万紧急的情况了，这两个小祖宗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斗嘴？ “都给我撑好防护屏障，援兵马上就会到！”洪蓁吼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他假装传回了紧急求援信号，但实质上他心知肚明援军是不会来的。 那个恐怖的方案终于轰轰烈烈地启动了，可唯一的问题是，特娘的该怎么把这些个金枝玉叶的贵族子弟弄回去？ 眼看无穷无尽的炎华如洪流般汹涌而来，洪蓁的额头不禁青筋直跳：“快，七组护送姜世子他们回程，温大人，你和王小兄弟也跟上！” 玉凌不禁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诸侯们的目的是让他死在这瀚海般的炎华里，没想到他们的计划还要更复杂一点？ 王暗渊就更迷糊了，他很难相信洪蓁到现在都是在演戏，因为这些炎华不是假的，他们要是留在这里殿后，百分百会全军覆没。 “洪佐领，我还要操控流明炙乌阵，如果我先撤离，光是防护屏障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关键时刻，王暗渊还是表现出了令人敬佩的担当。 洪蓁的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色，神情也有些复杂，但他终究还是沉声说道：“没事，阵法交给我来控制，没人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若是王小兄弟有什么闪失，我怎么跟阵皇前辈交代？” 炎华已然涌到了近前，无数团红光在虚空里闪闪烁烁，如寂静荒冢中阴森的鬼火，汇成了无可抵挡的浩淼大海，面对这种场面，任何人都会感到由心而生的绝望。 在这样可怕的炎华大海面前，那单薄的防护屏障又能阻挡多久？ “来不及了，你们快撤！”洪蓁一把夺过王暗渊手里的阵眼玄晶，同时叫上两个士兵把姜越谋强行制住，往传送阵那边拖去。 “我不走！本世子才不是临阵脱逃的孬种！”姜越谋恼怒地挣扎着。 “那我跟你实话实说，不会有援军了！甲区出现了真道境混沌生物辟罗，几乎所有大队都调遣过去了，没人能顾得上我们！”洪蓁以更大的音量吼了回去，震得他领口的铁片簌簌颤动。 “佐领……你说什么？”第五大队的士兵都愣住了。 “特么的老子本来不想说的，但我实在不忍心让大家死得不明不白！” 洪蓁恶狠狠望着席卷而来的炎华，那森红的光芒倒映在他的瞳孔中，显得异常狰狞可怖：“我刚刚发了求援令，然而上头给我的回复是他们要集中一切兵力对付辟罗，乙区也只剩下一个大队在驻守了，他们给我们的命令是，死守！把命留在这里也要守住丙区大门，直到平大将军他们把辟罗镇压为止！” 众人都沉默了，一到三组的士兵仍在加固着屏障，但他们的脸上却是一片惨淡与惘然。 虽然没人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们被抛弃了。 不会有援军，只有他们孤零零五百个人面对成千上万的炎华大军，而且还有十个贵族子弟可着劲给他们制造麻烦。 这是绝境，没有希望的绝境。 “老子说不出什么为国效力、不惧一死的屁话，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你们死守在这里，不管家里那臭娘们和死小子回头会不会骂我，老子今天也绝不会离开半步！”洪蓁正气凛然地道。 第一波炎华已经撞在了屏障上，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似乎那灼热的气浪能够透过壁障刺伤皮肤，许多士兵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隐忍的痛苦之色。 “告诉我，谁愿意和我并肩作战？！”洪蓁举起长枪，左手握着的阵眼玄晶大放光芒，九只金乌伴随着流明风暴一冲而出，将一大片炎华都融烧为虚无。 “誓与佐领共进退！”众人近乎是怒吼出声。 他们将一片又一片的封绝锁投撒出去，即便被圈禁封印的炎华根本微乎其微，但他们仍然没有放弃抵抗。 “七组，即刻执行命令！”洪蓁不计代价地催动着流明炙乌阵，身上的血管根根暴起，那是灵力已经运转到极致的表现。 “……是！” 七组成员知道他们肩负着怎样重大的任务，这一去……也许十之**的人都将命丧黄泉。 然而，他们也别无选择。 “姜世子，请！” 七组的几个士兵毫不客气地拽住姜越谋的左右臂膀，对后者愤怒的喊叫置之不理，顺便还不忘向玉凌两人点头示意。 玉凌默不作声，只是全程冷眼旁观，暗自提高了警惕。 这群诸侯绕的弯越多，就说明他们布的局越大，要不是传送阵明显被人为地动了手脚，否则他真要以为这次纯属突发事故了。 洪蓁不可能不知道传送阵已经回不去了，那他让七组带着自己等人突围是几个意思？他怎么也不敢把海明公世子的命搭上吧？ 玉凌心中疑云重重，但这并不妨碍他随着队伍一路飞驰，向十公里外的传送阵飞速逼近。 眼看六七公里转瞬即逝，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却陡然从前方横扫而出。 “小心！” 七组士兵立即结成防护屏障，但仓促之间还是被这股强能量风暴突破了封锁，幸好剩下的余波已经被消弭了七八分威力，只是把众人吹飞出去几百米，受了点不大不小的震荡。 “这是什么鬼东……炎华？又是炎华！怎么这里也有这么多炎华？！” 姜越谋本来还在愤愤不平地整理着散乱的头发，结果一抬头顿时瞪圆了眼睛。 “糟了，莫非是屏障被打破了？那佐领他们恐怕……”七组组长不禁变了脸色。 横亘在众人眼前的，赫然又是一群炎华，如同一个个大红灯笼悬挂在虚空中，零零总总起码有三百只！ “必须得冲过去，传送阵已经不远了！”一位七组士兵急声道。 “你们十个殿后，其他人，随我冲！” 七组组长咬咬牙，手中长枪的枪尖凝聚出星辉一般的耀芒，而其他士兵也施展出了同样的灵技。 “放！” 七组组长大喝一声，无数星辉立即汇成百川洋流，恰如银河绚烂，浩浩荡荡地从炎华群中一穿而过，愣是穿出了一条短暂的通路。 “我这里还有封绝锁，还有很多！”姜越谋有些慌张地将几十套封绝锁胡乱地扔出，恰好将几只漏网之鱼封印了进去。 玉凌和王暗渊也各自施展灵技，将后面追来的炎华暂时阻挡开来。 “快走！” 七组组长一马当先，一口气杀出了三公里，又将手里的长枪一掷而出，无声地爆炸成漫天飞射的光箭，第一个抵达了传送阵附近。 他一把按在传送阵旁边的石台上，一道半圆形的护罩便扩展开来，险险地将众人笼罩在内，而那些炎华仍锲而不舍地撞击着护罩，变幻成各种形状想要渗透进来。 “我们先回去……如今事态紧急，只能从目白星的六大军营里搬救兵了。”七组组长将一大把空间晶石嵌入凹槽，等待着传送阵的启动。 然而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传送阵半点反应皆无。 “怎么回事？传送阵坏了？不可能吧！”姜越谋焦急地问道。 虽然他嘴上说着死战到底的豪情壮语，但真正有机会脱身离开，他便表现得迫不及待了。 “不应该啊，传送阵怎么会失效……”七组组长也愣住了。 就这么短短十几秒，护罩的光芒已经急速黯淡，那密密麻麻蠕动的炎华光团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世子殿下，我有一道破界符，但我需要用传承的血脉之力去激活它，恐怕得十分钟才能带大家离开这里……”一位诸侯子弟紧张地拿出了一张符纸。 “有这种好东西你特么不早说！而且激活一张空间符你都要十分钟？你还敢再慢一点吗？”姜越谋气得抬手就要打他，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这可是破界符啊，又不是什么普通的空间灵符……好吧好吧，都怪我疏于修炼，以我融虚境的修为，十分钟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那位诸侯子弟哭丧着脸。 “少他么废话，快弄！”姜越谋暴跳如雷，他恶狠狠地扭头盯住玉凌两人，半是威胁半是急切地道：“你们两个不是能的很吗？快想办法给本世子拦住这些炎华，要是能拖过这十分钟，我就带你们一起离开，要是不能……那今天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第1263章 一波又起 王暗渊却只是不屑一顾地冷笑道：“你当我傻吗？等我们拼了老命为你们争取到十分钟，你们会愿意带上我一起离开？这话骗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那你想怎样？没看到这些炎华马上就要冲进来了，你疯了是不是？！”姜越谋又急又怒。 “呵，我一条贱命死了无所谓，能把‘尊贵’的姜世子拉下水一起陪葬，倒也蛮划算的。”王暗渊满不在乎地道。 毕竟有两位大佬罩着，这场面也算不上多么可怕。 但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却又是另一个意思了，姜越谋气急反笑道：“行啊，你小子想死就自己等死去吧，反正你们也没那本事撑过十分钟！” 他又扭头看向七组组长，目光灼灼地急切道：“这两个贱民是指望不上了，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如果你们能把我安全护送回去，你想要什么我爹肯定都会应允的！” 七组士兵默然不语，内心满是鄙夷，早就说了边关不是什么游山玩水的地方，佐领大人也反复提醒过几次了，这姜世子现在才急吼吼地求爷爷告奶奶，早干嘛去了？ 但七组组长的表情却有些微妙，他目光隐晦地在玉凌身上一扫而逝，叹了口气道：“灵力护罩最多再支撑两分钟，而外面的炎华却越聚越多……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姜越谋立即追问。 七组组长苦笑了一下，向玉凌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地道：“温大人，谁也没想到传送阵会突然失灵，看样子甲区那边的状况是真的很不妙……事已至此，还请您不计前嫌，帮姜世子他们一把，这同样也是帮你自己脱离险境，不然这样耗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您原本前途无量，难道要因为义气之争将性命搭上吗？” 他思索了两秒，又迅速补道：“也许您很对海明大公不太感冒，但您若是救了姜世子，大公肯定会记下这个人情，以后不再与您为难……” 姜越谋在旁边听着，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等七组组长说得差不多了，他才陡然醒悟，火冒三丈地打断道：“闭嘴！你这是在央求他吗？他温何德何能，本世子就算死在这里，也绝不向这两个贱民低头！” “那你就死在这吧。”七组组长冷冷道。 “你……你敢这么对我说话？”姜越谋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七组组长只是自顾自地对其他诸侯子弟说道：“温有阵皇前辈赐予的阵旗，自保几分钟应当无碍，防护罩马上就要碎了，我希望你们能清醒一点，不要跟着姜世子往绝路上走。” 众人的神色变了几变，他们看到屏障上渐渐出现了一些裂纹，而那位用血脉激活破界符的青年急得满头大汗，但进度仍然差了很远。 于是五六个诸侯子弟立即将姜越谋围起来，七嘴八舌地劝他消消火气，另外两个则不情不愿地挤出一丝笑容，当场发下灵誓表示他们愿意带着玉凌两人一同离开，前提是玉凌能坚持过这几分钟。 玉凌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对那个表现得跟智障一样的姜世子反倒升起了三分佩服，不管这计划是不是他想出来的，但这装疯卖傻的演技实在是影帝级别的，就是演得有些过了。 他能感觉到姜越谋横插一脚应该不属于洪蓁的计划之内，但双方的目的在这一刻达成了一致就是逼玉凌用掉许晏庭给他的阵旗。 这是众人眼中，玉凌最强的自保手段。为了防止诸侯们忘记这一点，之前被软禁在第八营重地时，玉凌还专门把阵旗亮出来威胁了岗哨一通，果不其然，他们计划的第一步便放在了这上面。 看在他们费了这么大劲的份上，玉凌觉得还是配合一下比较好。 “我不相信你们，所以……王暗渊，你帮我看着他。”玉凌指了指那个拼命激活破界符的青年。 后者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忍了忍还是没有开口反驳。 “没问题。”王暗渊跨前一步，径直横亘在了双方之间。 姜越谋还在那里愤怒地大喊道：“你们滚开，本世子就是看不惯……” 他话还未说完，灵力护罩便倏然黯淡消失，随后一团团炎华如同闻着了腥味的猫，兴奋地拖着森红的残焰从四面八方扑来，吓得姜越谋手足无措地扔出了一堆封绝锁，当然，一个都没扔中。 玉凌则不紧不慢地激活了阵旗，里面封存的杀阵瞬间化作金色的环流扩散而出，如同净化一切的风暴，无声无息地将一大片来犯的炎华碾成了齑粉。 这杆阵旗的威力将七组士兵和诸侯子弟们都镇住了，连姜越谋也安静下来，盯着周围的金色环流沉默不语。 他们就好像站在大海的中心，看着一股股海浪永无止歇地涌荡出去，而那些炎华就如扑火的飞蛾，死得连渣也不剩。 这本来是很令人震撼的场景，如果刨除掉某个对玉凌喋喋不休的声音就更好了。 “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这都是星币！是星币啊！几百上千万都没有了，这也太浪费了吧，你的心不会痛吗？”朔锥心泣血地道。 “……你冷静一点，待会儿有机会，随随便便也就捞回来了，我现在不方便出手。”玉凌无语地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但是我的星币啊！”朔心痛地道。 玉凌果断无视了他，慢慢地减弱了阵旗的灵力输出，以便它能够稳定地维持六七分钟。 “这次多亏温大人了。”七组组长见局面得到控制，便轻轻松了口气。 “不要紧，那边那个，快好了吗？”玉凌淡淡道。 “马上马上。”那个侯爷世子颇为紧张，急得直接开始放血了。 几分钟时间转瞬即逝，在姜越谋的第n次催促后，一道银色的华光终于氤氲而起，强行打破了虚空战场与要塞内部的空间壁垒。 这层壁垒是要塞最后的防线，当初由许晏庭、姜和卫尤三位天成宗师联手建成，所以除了极其有限的几个传送阵外，要塞和战场之间基本是断绝的，也只有破界符这种无比珍贵的空间灵符能短暂地穿透壁垒，否则便只能是合空空尊亲自出手了。 等到空间穿梭结束之后，映入众人眼帘的赫然还是一片荒凉的战场，乍一看这景象和丙区并没有多大区别。 “怎么回事？传送失效了？！”姜越谋瞪着激活破界符的侯爷世子。 “不可能，绝对没有失效，您看这里都没有炎华了，要是还在丙区，怎么可能会这么安静？”侯爷世子颇为委屈地道。 “倒也是，那这里……” 姜越谋正疑惑地打量着，一道声音忽然从他的背后传来：“姜世子？你们怎么也来了辛区？”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商禀予骑在一头威风凛凛的疾风兽上，身穿青黑铠甲，手握红缨长枪，看着分外英姿飒爽。 而他的身后则跟着几百位全副武装的天商公亲兵，那盔甲一看就和第八营的普通士兵截然不同。 “诶？你不是跟着第九大队去了乙区吗？”姜越谋愣愣地反问道。 “是这样的，甲区出现了真道境混沌生物辟罗，第八营近乎所有人手都派过去了，而东、西、南大门的军营也接到了调令，由他们暂代乙丙丁三区的防务。我本来也想留下帮忙，但他们说辟罗太危险了，强行把我撵了回去。可我在要塞内待得实在心急如焚，干脆带着亲卫来东大门这边守着，不然的话这里就没人驻守了。” 商禀予很耐心地解释了前因后果，重又问道：“丙区也出现变故了吗？” “别提了，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炎华！你赶紧联系一下目白星守军，让他们速速前往丙区救急，去晚了恐怕连洪佐领的尸体都找不见了。”姜越谋语速飞快地道。 “炎华？”商禀予蹙起眉头，立即激活传讯符，三言两语将丙区的情况一说，随后叹息道：“他们说已经收到过求援令了，但抽调人手需要一定时间，洪佐领他……” “若不是洪佐领留下来殿后，本世子肯定是回不来了……”姜越谋仿佛此时才念及洪蓁的“牺牲”，一副神色哀戚，但又死活挤不出眼泪的模样。 “姜世子节哀，洪佐领的功劳我们都会替他记下的，希望他一路走好。” 商禀予翻身下了疾风兽，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示意道：“姜世子，你们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不如先回要塞内休息吧，辛区这边压根没有混沌生物的影迹，它们的主力应该是集中到甲区了。” “为什么听你这么一说，本世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赶紧将最后两句话收回去。”姜越谋紧张兮兮地道。 商禀予一阵哑然：“混沌生物来不来是客观事实，我说我的能有什么影……” “报” 一位天商公亲卫忽然急匆匆从远处出现，来不及歇气便立即禀报道：“前方十公里外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强度三级，且还在不断增长，请求指示！” “你个乌鸦嘴！”姜越谋顿时跳脚。 “……”商禀予竟不知如何接话，不过他还是迅速做出了反应：“全军准备，启动第一层防护囚灵半月阵！” 第1264章 表演到此为止 “你给谁下发命令呢？”姜越谋见商禀予说完，他的亲卫队们都没有动静，不禁诧异地道。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我跟甄和曲扶川说的，他们带着人在辛区前线驻守着，我在这里统筹安排。”商禀予摩挲了一下别在领口的小铁片，这个比洪蓁发给玉凌等人的还要高级得多，因为里面刻有一个微型的传音阵，不仅能够适应真空状态下的交流，而且有效范围达到一百公里。 虽然这远远比不上对讲机的功效，但在战场上还是非常好用的传令工具。玉凌正琢磨着把这些小铁片带回去让栗炎族研究一下，再结合无涯这边常用的传讯符，以后改进出一个更加高效方便的通讯设备，肯定又能大赚一笔。 “你这还分了好几层防护？”姜越谋又问。 “总共三层，第一层是困阵与杀阵的复合阵法，第二层是纯粹的杀阵，第三层是纯粹的御阵，可以和传送阵这边的屏障结合起来，但如果都被敌人突破到第三层了，那还是请求支援吧。”商禀予道。 “那要帮忙就尽管说，本世子也不是吃干饭的。”姜越谋又摆出了英勇果敢、正气凛然的模样。 商禀予只是笑而不语，他提着长枪翻身跨上疾风兽，思索了几秒后，又捏着小铁片轻声问道：“一组二组情况如何？” “暂未发现敌踪，但能量强度还在飞速攀升，目前已经到达五级，是否请求支援？”甄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出。 “如今主力部队都调去甲区了，而且丙区那边出现了大量炎华，起码要分出一两个军营的兵力去镇压，恐怕没有多余的人手来支援我们。” 商禀予面色肃然地沉声道：“现在还是靠我们自己为妙，至少在遇到不可抗力之前，我们不能贸然求援。” “行。”甄也不再多说。 “要是你那边出现什么情况，一定要记得及时汇报啊。”姜越谋凑到疾风兽跟前大喊道。 “世子殿下请放心，这囚灵半月阵是姜氏几位前辈提前布好，封存在阵旗里的，它的威力无限接近于真道境，没那么容易被攻破，倒是我在想……呲” “什么？你说啥？”姜越谋还以为自己耳朵不好使了，只听到一串尖锐的杂音。 “甄？甄！听到请回话！”商禀予紧紧地皱起眉头。 然而铁片对面一片寂静，再没有听到甄说半句话。 “怎么回事……甄怎么了？难道他那边……”姜越谋愕然道。 “情况很不妙。”商禀予沉默了几秒，再次发布命令道：“通知符吉瑞，开启第二道防护碧血逆云阵！” “是！”一名亲兵立即摸出一枚小铁片，语速飞快地道：“符世子，情况有变，你那边……” “嗡” 小铁片对面传来了更聒噪的杂音，一会儿尖锐得令人魂海刺痛，一会儿又低沉如雷声，让人神魂皆颤。 “符世子？”亲兵的脸色很不好看，试探性地又呼唤了一声。 “……辟了……快跑……”小铁片断断续续地传出严重变调的声音，完全辨认不出是谁在说话。 “什么？”亲兵还没有反应过来。 “难道是……”商禀予已经面色大变，他毫不犹豫地激活了手头的阵旗，将它飞旋着插入了第三层防护御阵的阵眼，于是坑洼不平的地面上顿时亮起了淡蓝色的光纹，如同水光粼粼的湖面。 “快走，来的恐怕是辟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商禀予提聚起一身灵力，将御阵运转到了巅峰极致，汹涌的蓝光化作风暴平地拔起，映得商禀予的脸色阴晴不定。 “怎么可能？辟罗不是在甲区吗？它怎么会突然间……”姜越谋难以置信地叫道。 “别管那么多了！你们快去传送阵，把消息传出去，我这边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商禀予整个人都沐浴在阵法的蓝光里，几乎连身子都半透明了。 “那你坚持住。”姜越谋第一个掉头就跑，但他跑了没几步，却发现玉凌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由斥责道：“温，你们还呆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跟我去搬救兵！” 玉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商世子都能冒着必死的觉悟留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 “你……”姜越谋瞳孔一缩，心底莫名浮起几分被看透一切的慌张。 玉凌却不再搭理他，只是从容地转向商禀予道：“商世子，我很好奇……你们就不怕玩脱了吗？” 他轻轻踩了踩地面，脸上又现出几分玩味的冷笑：“还是说，你当我看不出……这御阵下面还藏着一道杀阵？” 商禀予眼皮一跳，强自镇定地道：“我不明白温兄是什么意思。” “你们演戏演了这么久不累么？尤其是姜世子，就数你演得最卖力了，我给你们面子演到了现在，不得不说真是一出精彩的大戏，就是不知道和那些诸侯原本的计划差了多远。”玉凌不紧不慢地道。 商禀予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玉凌提前打断了：“商世子的风格我也算了解了，你是一个很喜欢一举数得的聪明人。” “比如说这次吧，你不仅打算借机除掉我，还打算趁势削弱王室的兵力，你们故意制造出要塞即将被攻破的危境，把目白星的王室守军骗过来消耗他们的力量，顺便也阻断了先前深入虚空作战的卢大将军等人的后路，让他们进退不得，直到困死在虚空里，是也不是？” “……”商禀予一阵沉默，随着他灵力的衰减，周围的蓝光也渐渐消隐，只剩下不多一些蓝色星点一闪一闪，如同微弱的萤火。 “你早就知道？”最后还是姜越谋打破了死寂，他的脸上满是匪夷所思的震惊，像是第一次认识玉凌一样。 “所以……你压根就没用掉阵皇前辈给你的阵旗？”商禀予有些艰涩地出声道。事到如今，那些见不得光的算计全被玉凌挑明了，他也没办法再装作与己无关的样子。 “阵旗是真的用了，就如辟罗真的就要出现了一样。”玉凌抬手指了指远处，只见一片通天彻地的混沌风暴正狂卷而来，而感应能量波动的阵法已经彻底宣告瘫痪。 “你……你想死别搭上我们！”姜越谋手忙脚乱地激活了一张空间灵符，结果玉凌轻轻一弹指，一束黑光就将符纸远远地击落在了地上。 “保护世子殿下！”商禀予的亲兵们见势不妙，纷纷涌了过来。 “来不及了。”玉凌侧头看向王暗渊，后者立即心领神会，将早已准备好的二十几杆阵旗通通抛出，一道七品困阵瞬间凝聚成型，将商禀予等诸侯世子和亲兵们分割开来。 “你们姑且在这里呆着吧。”玉凌早已摸清楚了此地空间节点的结构，此刻轻而易举就将节点彻底锁死，防止众人传送离开。 不过玉凌并不打算把姜越谋等诸侯子弟统统杀掉，这种做法并没有直接的好处，最多就是引起众公侯的哀痛和怒火，以及种种报复性的举措，但对他们的势力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损伤。玉凌是个看重实际利益的人，活着的诸侯世子当然比他们尸体的用处要大得多。 “温，你们好大的胆子！”商禀予的亲兵们勃然大怒，径直从四面八方包围了玉凌，想要将他拿下。 “恭喜你们，马上就会成为以身殉国的英雄了。”玉凌讥讽一笑，抬手便捏成了光字诀，轻而易举地从包围圈里突围而出。 而当这些亲兵好不容易从黑暗中挣脱后，他们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连破两道防线的真道境混沌生物辟罗。 第1265章 直面真道 这是玉凌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见到辟罗。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他无法用任何现有的兽类去形容这只真道境混沌生物，因为它的形体比梦魇一号还要虚幻，时刻处在一种流动的状态，但又和能量类生物截然不同。 玉凌从未见过如此扭曲神奇的生物，它的身上布满了嶙峋的倒刺，分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尾，整个身体抽象得如同毕加索的绘画一般，让人单单看两眼就觉得三观受到了颠覆，但这样一种违背常理的结构，却又偏偏算不上丑陋，只是怪异得令人匪夷所思。 而在辟罗周身，还时刻环绕着一种虚幻缥缈的朦胧气流，偶尔散发出淡淡的微光，如同星河凝聚而成的披风。 这就是辟罗的道韵。 这些混沌生物没有智慧，按理说它们很难感知大道，可天地自然就是这么神奇，它们虽然不会思考，不会悟道，但它们的进化依循着另一种神奇的规律。作为大道的宠儿，它们只需要不断吸收那些对人类而言是致命的混沌之气，以及通过吞噬同类来获得成长，于是自然而然就会生出道韵。 真道境混沌生物的道韵已经可以化若实质，即便远远望着，也足以让商禀予的亲兵们肝胆俱寒。 他们试图逃跑，并且在一瞬间选择了不同的方向，然而这些亲兵仅仅是跑出十几步而已，辟罗就已经幽幽地飘到了近前。 于是那星河般的道韵便悄无声息地弥散开来，明明速度不快，但却像沼泽一般，让那些亲兵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被这股道韵彻底笼罩了进去，即便他们如何拼命挣扎也毫无效用。 不过这股道韵洪流在推进到玉凌面前时却凝滞了，就像是撞在了一块坚硬的礁石上，于是不得不左右分流。 这个时候，辟罗好像才注意到玉凌这个如蝼蚁般的渺小人类，它微微垂下了一团布满倒刺的肉瘤，大概是一个低头的动作，随后更加汹涌的道韵便向着玉凌直直地碾压下去。 王暗渊已经僵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他毫不怀疑，只要他越过玉凌往前走半步，他就会顷刻间灰飞烟灭，连残渣都不会剩下。 这就是真道境的力量吗…… 他心头苦涩，努力地运转着灵力，用尽了浑身力气才勉强动了动手指，但这根本无济于事。 反倒是被困在七品灵阵里的商禀予等人要好受得多，但他们压根看不见外界的景象，只能焦急地破解着阵法，顺便猜测一下外面出现了什么变化。 “玉凌，我们……要不……”王暗渊艰难地给玉凌传音，他看到后者如中流砥柱般伫立在这里，任凭辟罗的道韵冲刷也岿然不动，但玉凌的道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制下去，最多再过几十秒，他们就真的危险了。 不过王暗渊仍然感到了极大的震撼，之前他曾数度猜测过玉凌的真正实力，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在真道境混沌生物面前坚持这么久，恐怕合道巅峰修者都未必能比玉凌做得更好。 “放心吧，这小子有分寸，他在打磨他的道韵，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够省下十年几十年的苦功。”朔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可是……” “没有可是，你当我在这儿闲着看戏吗？我早就想会会真道境混沌生物了，可惜呀，要是能把它干掉，这得值多少钱啊。”朔啧啧道。 “恩公，你冷静一点……”王暗渊的额头汗如瀑下。 “我很冷静的好不好，难道我连幻想一下都不行吗？”朔没好气地道。 他索性化作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王暗渊的空间戒指里钻出，渐渐凝聚成了一位黑衣青年的模样，一副抱着胳膊漫不经心的姿态。 “要帮忙吗？”朔懒懒散散地望向玉凌。 “暂时不用。”玉凌的大循环已经推入到最巅峰的状态，三大体系的力量滚滚奔腾，催发着他的道韵越来越凝炼结实。 仅仅十几秒的时间，玉凌的道韵就像是经历了几十年的岁月，比原本更加深邃内敛，就像是一把藏于鞘中的神剑，不出则已，一出便会惊动天下风云。 辟罗却压根不知道这个渺小的人类正在拿它锤炼道韵，它的反应十分迟钝，好像受了什么重创，以至于好半天过去，它才意识到自己的道韵拿这个蝼蚁没有办法。 于是它开始感到愤怒，这股怒火渐渐顺着道韵融入了天地本源中，瞬间投影幻化出一片熊熊的火海。 这就是真道境的恐怖之处，他们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念头都可以改变道则的运转，即便辟罗对“道”的运用还十分粗浅，但对于大部分合道巅峰修者来说都是足以致命的了。 就像这片灼灼燃烧的火海，它的燃料不是任何物质，而是这一片区域的大道。 大道残缺会是什么后果？ 王暗渊第一个发现自己对天地灵力失去了感应，他就像变成了一个废人一般，无法动用体内的灵力，也无法吸收外界的灵力，因为辟罗已经成为了这里的绝对主宰。 “恩公，它来真的了，我们还不撤吗？”王暗渊焦急地传音道。 “喂，玉凌，你小心别玩脱了，咱们见好就收吧。”朔也有些心惊肉跳，他现在只剩下魂力可以发挥作用了。 “你们先走，记得带上那几个俘虏，他们还有用。”玉凌头也不回地道。 他仰头望着如巨山般的辟罗，努力压榨着任何一丝潜能，任凭周身如环流般的道韵被压迫得越来越狭窄，玉凌也没有慌乱。 只差一点、只差最后一点…… 当玉凌的道韵几乎被重新压回他的体内时，那片恐怖的火海也已近在眼前，而他的灵力已经不太听使唤了。 玉凌索性抽出凝墨刀，将古阳诀的气劲尽数注入刀锋，全力一斩，便是一道淋漓极致的刀光，霸道到即便是天地大道也要为之让步。 于是辟罗的身上顿时多出了一道裂痕，它很痛苦地扭动了一下，发出了无声的咆哮，随后浑身的倒刺就如一柄柄利剑离体而出，向着玉凌铺天盖地席卷过去。 但这个时候，玉凌已经捏好了雨叶茧幕四大印诀，硬生生顶着剑林刺雨一冲而出，与此同时，他的魂力也没闲着，直接将辟罗被斩落的血肉牵引了过来。 很奇怪，这团血肉长在辟罗身上的时候，灰扑扑的毫不出奇，但等到脱离开来之后，却变成了一缕星光斑斓、若虚若实的烟气。 不过现在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玉凌迅速将这团血肉烟气扔进了灵戒里，随后向朔招呼了一声：“准备撤！” “哎哟你他娘的真是会给老子找麻烦，刚刚要撤可容易了，现在……” 朔骂骂咧咧地嘀咕着，一句话还没说完，一股令他头皮发麻的生死危机感便扑面而来。 只见怒到极致的辟罗直接卷起了一场混沌风暴，虚空战场的所有色彩都被了无生机的灰色所替代，乍一看就如同死亡的洪流浩浩荡荡地铺展过来。 在这股狂猛的风暴前，朔的形体都一阵不稳，他干脆崩散成一片黑气，裹挟着七品困阵向远处冲去，边冲还边问道：“我靠，根本跑不过啊，你快想办法！” “先回要塞，后面的就不关我们事了。”玉凌匆匆答复了一句，将提早准备好的空间晶石拿出，以最快速度激活了传送。 不过这只是普通的空间晶石，还没有珍贵到破界符那样的程度，所以在短暂的扭曲和传送之后，玉凌等人不出意外地撞上了要塞的空间壁垒。 “快快快，辟罗估计很快就会追上来。”朔一阵猛咳，在混沌风暴的冲击下，他的本源暗渊之气直接被击溃了六成还多。 玉凌的脸色同样也透着几分苍白，毕竟面对真道境混沌生物，谁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只是仗着恢复能力强，他还不至于像朔这样虚弱。 而且……辟罗应该早就受了重伤，否则玉凌根本不可能在它面前支撑这么久。 “等等，好像有人。” 玉凌正打算想办法破开壁垒，外散的魂念就感应到了一拨人的靠近。 他一回头，正好和远处的甄等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商……怎么是你？！”符吉瑞一副见了鬼的神色，硬生生把商禀予的名字咽了回去。 第1266章 虚空深处 “怎么不能是我？你们在等商禀予？”玉凌瞥了他们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淡淡的讥讽。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符吉瑞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但玉凌既然活着出现在这里，无疑表明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可是……怎么会呢？玉凌已经用掉了许晏庭给他的护身阵旗，他还有什么本事在真道境混沌生物面前逃得一命？就算辟罗之前被五品杀阵重伤，但它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也绝对可以轻轻松松让无数个悟道修者命丧黄泉。 在符吉瑞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时候，甄反倒淡定得多：“对，辟罗的出现太突然了，我们已经把消息传了回去，现在就等汇合商世子，和他一路回到要塞内。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辟罗在哪里？” “就在后面，马上就要追来了。”玉凌敏锐地察觉到甄几人的站位发生了微妙的改变，通过魂力探测，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曲扶川手里捏着一张破界符，而甄正暗暗运转灵力，似乎在引动一道杀阵。 “那情况很不妙啊，不知道商世子现在在哪里？他该不会……”甄面色如常，丝毫没有要动手的征兆，然而他的话只说到一半，积蓄的灵力便陡然间浩浩荡荡地汹涌而出，同时激活的还有地底阵法的黄光。 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黄湍流如龙腾九渊，从四面八方向玉凌张牙舞爪地扑来，而空气中弥漫的暗色迷雾则仿若最泥泞的沼泽，让身处其中的人如负大山，举步维艰。 也就在这同一时刻，符吉瑞冲着玉凌扬手抛出了一面暗银色的空间罗盘，所过之处空间裂缝疯狂蔓延，还显现出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象，仿佛有另一重空间森森地压迫而来。 这罗盘旋转着飞到玉凌前方，瞬间爆炸形成了一个恐怖的黑洞漩涡，要将一切活物都吸扯到里面去。 眼看甄等人自己都要被罗盘后的异空间吞噬，曲扶川手里的破界符却恰好光芒大绽，只需零点零一秒，他们就能全身而退回到要塞内部。 不过，曲扶川下一秒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她愕然抬头，正看到玉凌捏出了一道繁复的印诀，随后她手里的破界符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远远地抛飞了出去。 糟糕！ 曲扶川刚升起不妙的念头，银色罗盘化作的漩涡就极速扩展开来，把他们所有人都一股脑笼罩了进去。 这算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吗…… 在一片晕眩中，曲扶川只来得及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随后周围的空间就如水银般压迫过来，几乎让她窒息到无法思考。 但要说最惊恐的还是符吉瑞，他自己的东西自己心里清楚，这罗盘所通往的空间，正是这片虚空战场的最深处！ 那是一片……连道境高手都很难存活的绝地，更遑论他还是个融虚修者？ 符吉瑞挣扎着想要停下罗盘的运转，然而这玩意儿一经启动便彻底脱离了他的控制，在短短一个闪念之后，浓郁的混沌之气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蜂拥而来，让他一瞬间如坠冰窖。 “这……这是什么地方？” 王暗渊一脸懵逼地被罗盘漩涡吞噬了进去，等他从晕头转向的状态缓过劲以后，出现在眼前的赫然变成了一片无比陌生且荒凉的世界。 视线所及的范围都充斥着灰蒙蒙的混沌之气，这浓度简直到达了一种丧心病狂的地步，一块又一块不规则的破碎灰石遍布整片空间，它们有的处于静止状态，有的则缓缓地漂浮着，有的只有拳头大小，有的则庞大如一座无人的荒岛。仿佛是什么巨大的东西炸裂了，散落成这些零碎的石头。 而除了这些石块，虚空中空无一物，显得冷清而寂寥。只有那足以致命的混沌之气占据着每一寸空间，将这里变成了生人勿近的绝地。 “这话你应该问符世子，他肯定知道。”玉凌好整以暇地悬浮在虚空中，任由混沌之气源源不绝地侵入到他的体内，再被大循环一波一波地炼化掉。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混沌之气中蕴含的毒素不断地释放出来，但在两大功诀的净化下，这对玉凌来说压根不是个事儿，他甚至可以更主动地将外界的混沌之气牵引过来，以得到更多的精纯能量。 于是他总算明白玉清原的修为为何能在两三年的时间里突飞猛进，因为这混沌之气真的是大补中的大补，前提是他能够消融那些致命的毒素。 玉凌有一瞬间都不太想回去了，要是能在这个环境一直待下去，他的修炼速率绝对能提升十倍不止，就算是遥远的不灭境，也未尝不能在短时间内抵达。 有句话叫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玉凌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对别人来说谈之色变的混沌之气，对他而言却是最上等的修炼资源，而且还是免费的。 不知道元灵族和道灵族的人会不会借助混沌之气来修炼，反正玉凌已经开始喜欢上这里的环境了。 “符世子，真是不好意思，看样子你们是把自己也搭上了。说吧，这里是哪儿？虚空深处多少星里？”王暗渊本来对周围的混沌之气心惊肉跳，但在朔幻化出一片黑气将他保护在内后，王暗渊顿时底气十足，转而对符吉瑞冷嘲热讽。 符吉瑞圆圆的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了，混沌之气的侵入让他身上的温度急速消失，不仅脸色灰败，而且连意识都逐渐开始模糊。 “这里距东大门足足有一百四十星里……我们回不去了，你们也将埋骨于此。”符吉瑞使劲一咬舌尖，勉强恢复了几分清醒。 “那你们几个难兄难弟就抱团取暖吧。”王暗渊感应到商禀予就快把他布设的七品灵阵破解掉了，干脆主动撤去了阵法。 “咳咳……” 姜越谋猝不及防地被阵法灰雾喷吐而出，晕晕乎乎地转了半圈后，想也不想便骂道：“温，王暗渊！你们有本事别跟我玩阴的啊！” “不对，这里是……”商禀予就要冷静得多，他按住有些昏沉的脑袋，左右看了看环境，心底顿时咯噔一下，随后把目光缓缓地挪到了符吉瑞等人身上。 符吉瑞很光棍地一摊手：“如你所见，方案一二都失败了，方案三也没有意义了，我们正在等死。” 商禀予一阵默然，混沌之气的侵袭让他的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但他的思绪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你……压根就不是温吧，你是谁？”商禀予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在混沌之气中安然无恙的玉凌，有些艰涩地说道。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垂星那次，就是你吧？”商禀予的脑海中闪过几幅支离破碎的画面，那是他已经被抹除的记忆，但仍然会有一些残像零零散散地留存在魂海深处。 他又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站在玉凌身后的王暗渊，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救走王暗渊的，也是你？” “引发奴隶暴动的，还是你？” 说完这三句话，商禀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一阵失神。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温压根就不是温，而是一个隐藏了实力的合道高手，那些歹毒狠辣的阴谋诡计，实际上根本不能把玉凌怎么样。 “看来商世子对腐酸毒印象深刻啊，很容易就把所有事都串起来了。”玉凌很随意地道。 商禀予之所以能一口气猜出这么多，全是因为玉凌在后面两次事件中都用了腐酸毒，目前来说这算是他的独门招牌别无分号。 只是商禀予知道了这些又能怎样，他仍然不会知晓玉凌的真正身份，况且玉凌想要抹除他们的记忆，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毕竟一旁的朔就可以帮手。 “原来如此……”商禀予惨淡一笑，他知道玉凌这句话算是变相地承认了他的猜测。 只是，他仍然不肯死心，因为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放弃”二字。 “你不是王室的人，你究竟想要什么？现在海明公世子、尚云公嫡女和瑞亚公世子都在这里，王室能给你的东西，我们能给你的只会更多。”商禀予沉声道。 第1267章 谈笑间灰飞烟灭 “商禀予，你在胡说什么？”姜越谋瞪大眼睛，看疯子一样看着他。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就连甄、符吉瑞等人也一脸愕然，他们不知道垂星是什么情况，但王暗渊被劫事件和奴隶暴动却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件事会跟玉凌有关，而且还是最直接的关系。 商禀予只是一眨不眨地望着玉凌，他其实已经猜到了玉凌的答案，但没有亲耳听到之前，他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商世子，看样子你并没有记起来，类似的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一次了。”玉凌淡然道。 “所以呢？”商禀予的心神逐渐下沉，玉凌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当时我同伴的回答是，劝你不要在魂师面前耍花样，现在亦如此。这种缓兵之计，着实很没有必要。” 商禀予微微攥紧拳头，指尖深深地陷进了肉里，他强自维持着平静的神色，一字一顿地道：“我不相信似阁下这样的人物，会忠心耿耿地为王室效力。” “还不死心想要试探我一下？我可以明摆着告诉你，我比较喜欢一个忠实而可靠的盟友，哪怕他现在还很弱，也比一群如狼似虎、随时翻脸无情的盟友来得强。”玉凌斩钉截铁地道。 商禀予终于沉默下来，好半天过去，他才缓缓开口道：“所以话说完了，你也该杀人灭口了？” 甄等人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虽然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远不是玉凌的对手，但要让他们坐以待毙却也是绝无可能。 “用得着我杀你们么？在这种环境下，你们又能坚持多久？”玉凌微讽道。 姜越谋忍不住反唇相讥：“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受影响？” “不好意思，还真是。” “你……”姜越谋顿时感觉憋屈得快要吐血，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要杀就赶紧，别把本世子吊在这里！” “不要这么着急死，你们还是很有用的。”玉凌轻描淡写地说着，将古阳诀的气劲运转起来，整个人如幽灵般在人群中一晃而过，往每个人身上都拍了一掌。 “你干什么？”姜越谋只觉一股灼烈的气息如浩荡天威般席卷过来，压迫得他一阵窒息，他惊恐地发现体内多了一簇小火苗，任凭他如何运转灵力也无法将它驱逐出去，反而还把自己折腾得气息紊乱，几乎灵力逆流。 姜越谋顿时不敢再乱碰了，随后他便发现这缕小火苗散发出淡淡的暖意，将那些侵入体内的混沌之气都燃烧得干干净净，就像是一重霸道的保护伞。 “这也是为了方便你们在这里生存。”玉凌说完又转头对王暗渊吩咐道：“帮我看住他们，有人不老实的话，你随便收拾，尤其是这位姜世子。” “没问题！”王暗渊答应得超爽快，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让姜越谋毛骨悚然。 朔看到情况已经安定下来，便重新化形而出，瞅了眼前方的碎石群道：“接下来往哪儿走？” “你还有同伙？！”姜越谋吃惊地盯着朔。 “嘿，你这小子会不会说话！你才是同伙呐！”朔恶狠狠一瞪眼，姜越谋顿时动弹不得。 “世子殿下，你少说两句吧……”甄也无奈道。 如今形势比人强，虽然他一万个不情愿沦落到俘虏的境地，但客观事实又不会随着他的意愿而改变，谁让他们在估计玉凌实力的时候犯了严重的错误。 “其实往哪儿走都无所谓，我听说虚空深处是混沌生物的老巢，但它们分布的比较松散，因为虚空的范围实在是太大太大了，比人类的疆域还要广阔几十倍。我们在这整片宇宙里，就像是井底之蛙一样。我有时候就在想，人类自诩为宇宙的主宰，可这片宇宙真正的主人，或许是那些混沌生物才对。”王暗渊若有所思地道。 “但一片宇宙终究是要从无序走向有序的，否则它就没有发展的潜力，能担当这个重任的，只有人类。”曲扶川突然说道。 这位尚云公嫡女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冷静，好像这番遭遇与己无关一般，和暴躁的姜越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许吧。”王暗渊不置可否。 “好了好了，准备开工了。”朔很是轻松愉悦地道。 “嗯？可是什么都没有啊。”王暗渊迷惑地环顾一圈，入目除了灰石还是灰石。 “你个小笨蛋，我是感应到的，你用眼睛看能看见个啥？快，那个谁，你不是有一堆封绝锁吗，赶紧拿出来吧。”朔大咧咧地向姜越谋一招手。 姜越谋立起眉毛很想拒绝，但甄却抢先一步拿出了一千多条封绝锁，默不作声地往前一扔。 “喏，分你一些，看咱俩谁动作快。”朔很满意地点点头，魂念一动，就将一半的封绝锁都划拨给了玉凌。 也就是这一刻，一片淡黄色的微光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尽头。 “是究灵？”姜越谋惊疑不定地道。 “不对，还混有其他一些混沌生物。”符吉瑞仔细地观察了一下。 “究灵、贝首、琼灵。”甄无比简洁地道。 王暗渊不由轻咦一声：“你知道得还真不少，一般人很容易把琼灵和究灵傻傻的分不清。” 姜越谋脸色涨红，因为他貌似就是王暗渊所说的“一般人”。 “区别还是挺大的，它们只是长得有点像，但琼灵的气息更为内敛，攻击也更为致命，它们的内核通常是一朵琼花的形状。”甄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混沌生物群，他倒要看看玉凌三人要如何应对。 “恩公，你们小心一些，琼灵没法用封绝锁捕捉，它们的力量极具污染和同化性，就像变色龙一样可以改变自己的灵力性质，从而瞒天过海，骗过封绝锁的封印。”王暗渊提醒道。 “这么神奇？我也在边关混了不短的时间了，怎么没见过这种生物？”朔诧异道。 “因为琼灵一般生活在虚空深处，它们很少出来活动，偶尔出现也就是三两只，像这等规模……也只有在他们的老巢才能看到。”王暗渊解释道。 朔皱起眉头道：“那就麻烦了……” “呵，当然麻烦了，这可是虚空深处一百多星里，厉害的混沌生物比比皆是。”姜越谋顺势讥讽道。 “就你话多！”朔不爽地一挥袖袍，直接把姜越谋的嘴封上了，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道：“我说麻烦，是因为这破玩意儿封印不了，咱们还怎么把它卖了赚星币啊？” 王暗渊汗了一下道：“琼灵的内核还是很值钱的，而且很难损毁，恩公你只管放大招。” “啊，那就好办了！”朔又恢复了昂扬的斗志。 “所以琼灵你来？”玉凌问道。 “靠，你也太偷懒了吧，就这么毫不谦让地推给了我？”朔没好气地道。 “你先杀着，不行了换我。” “嘁，老子又不是吃干饭的，区区几百只琼灵，秒秒钟的事儿！”朔傲然走向前方，独留下甄等人面面相觑。 他们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大群混沌生物都杀过来了，这两人还能谈笑风生？ 不过下一秒，他们就明白了。 在近千只混沌生物即将涌到近前的时候，朔第一个有所动作。 汹涌的本源暗渊之气不知从虚空何处浮现而出，越聚越浓，直到化为了厚厚的黑云，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着混沌生物群覆压而去。 与此同时，玉凌也连续捏出了三道光字诀，彻底将虚空变成了一片暗黑的世界。他的魂力分化成几百股，操控着封绝锁飞掠而出，径直没入了无边无际的黑光中，精准地笼罩了每一只贝首和究灵。 待得黑云散却，黑光消隐，出现在甄等人面前的赫然是一片无比壮观的景象。 只见虚空中一片狼藉，琼灵的光核散落得到处都是，除此之外，只有封绝锁的微光一闪一烁。 第1268章 孤军 “你你你……你们……”符吉瑞震撼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达个什么，但心底就是有一万句“卧槽”雷鸣滚滚。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一旁的姜越谋更是表情扭曲，然而他努力了半天连半个音都发不出来，憋得面色酱紫。 甄也半晌无言，他默默地望着玉凌和朔三一两下打扫完战场，开始进行现场分赃，不由转头望向商禀予，传音道：“他真的是温？” “谁知道他是谁，我现在只怀疑他是怎么混进交流会的。”商禀予心情无比复杂。 “也许他自有办法瞒过阵法检测，反正我不敢相信他是真的没到三十岁。” “……不，还有一种可能。”商禀予忽然灵光一现。 “什么？” “他是灵族人。” “……商世子，你认真的？灵族人会帮王室？”甄匪夷所思地传音道。 “据我所知，灵族内部也分化了好多派系，或许……算了，道宇星系的事儿，谁知道呢？总之除了他们，我没见过谁能双系兼修到这等程度的，这已经跟年龄无关了。”商禀予沉吟道。 “那你说我们要不要……” “没机会的，撇开王暗渊和他的那个同伴不谈，温……姑且称他为温吧，他能抹掉我的记忆，就能抹掉所有人的记忆。”商禀予瞥了一眼玉凌的背影。 “未必没机会，曲小姐还有一道后手。只是，我们得等待一个不容有误的时机。”甄道。 商禀予心中一动，目光扫过曲扶川，后者依旧眉目恬淡，看不出任何焦虑和急迫。 “那我们得好好筹划一下……若是能成功逃回去，想要对付温再容易不过，他暴露的秘密太多了，想要查出他的身份并非难事。”商禀予努力维持着镇定，以免被身为魂师的玉凌发现任何端倪。 “首先第一步，商世子你得好好劝劝我家殿下，他这脾气着实……”甄苦笑了一下。 “不，用不着，一旦劝他收敛了，反而会引起温的警惕，他也是个极聪明的人。”商禀予默默传音道。 “好吧，他们已经分完战利品了，我们下次再谈，不然我怕他们能察觉到我们的传音交流。”甄小心谨慎地道。 “嗯，的确不可大意。” 两人的交谈暂且告一段落，而玉凌和朔也收拾好了凌乱狼藉的战场，继续往前进发。 一边走，朔还一边不忘吹嘘：“三百五十六只琼灵！怎么样，我可是一波带走的，这效率比你高多了吧？” “难道我不是一波带走的？” “废话！你光扔个封绝锁那多省事儿，我这是技术活好不好！” “哦。” “你哦是几个意思？”朔不爽地道。 “没什么意思，我们可以换着来，我无所谓。” “免了免了，我能者多劳。话说你打算在这儿待多久？要是待个七八个月，恐怕你就会沦为失踪人口被注销了吧？” “那有什么要紧，难得来到这种好地方，什么时候走看心情。” “……你有毒吧？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还觉得好？！” “一只琼灵内核一万多星币，一千只琼灵内核就意味着一千多万星币，一千多万星币就意味着……” 朔瞬间把节操踢到了九霄云外：“好地方好地方，确实是好地方，咱们再待个十年八年的吧！” “况且你可以试着炼化混沌之气，我觉得以你的体质应该能成。”玉凌道。 “咦？这玩意儿还可以炼化的吗？我没试过诶。”朔像是开启了新天地，猛地吸收了一把周围的混沌之气，然后就被里面的毒素呛得浑身难受。 “我靠我靠，你容我缓缓……”朔不由自主地崩散成本源暗渊之气，良久之后才重新化成人形，仍是一脸的心有余悸：“嘶，太刺激了。” “……谁让你疯了似的猛吸一口？” “我平常一贯就是这么修炼的！”朔振振有词。 “哦。” “你又哦！”某人要抓狂了，他现在觉得这个字能给他带来成吨的暴击，就像是把一口槽卡在喉咙里死活吐不出去。 “在你徒弟面前，你能不能要点形象？”玉凌叹了口气。 “啊？恩公他其实不是我师父……”王暗渊窘迫地解释道。 “差不多，他可是把自己的曾用名都送给了你。” “那是，就等着你把这名字发扬光大呢。”朔洋洋得意。 王暗渊怔了一怔，随后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两个人只是在随口开玩笑，而是暗暗地把这件事当成了最为重要的目标。 “哎哟哟，这又来了一群什么玩意儿？我咋感觉我在边关混的经验值不太顶用了呢？”朔的魂念又感应到了一波混沌生物的靠近，不禁啧啧称奇道。 “什么样子的？”王暗渊问道。 “跟个红飘带似的，闪着朦朦胧胧的光，挺像扁平的软体动物。”朔搜肠刮肚地想着形容词。 “是不是喜欢蜿蜒行进，一直在高速扭曲状态？” “对对对，这个叫啥名儿？” “……恩公，你们运气真好，这也是种极其罕见的能量类混沌生物，会释放出恐怖的高温射线，一旦缠住修者的肢体，就会瞬间将其勒断为两截。话说有多少个来着？”王暗渊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四五六七八百？” “……我们能撤吗？” “撤个屁，莫怂就是干，告诉我这玩意儿要怎么对付？封绝锁还是暴力轰炸？” “封绝锁很难捕捉到它们，而且它们比泥鳅还要滑溜，能轻而易举地找着封印的薄弱点，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们冻住。” “啊，那我有办法了，你看着就是！” 朔打了个响指，冲着玉凌一挑眉道：“来来来，准备开工，你帮我定住它们，剩下我还是一波解决。” “你可悠着点儿，别玩脱了。”玉凌一边积蓄灵力，一边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觉不觉着有些奇怪，虚空深处的混沌生物一直都是这么多吗？而且还是大规模的成群结队？” 王暗渊老老实实地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来过这里，很少有人会前往虚空深处，但……我总觉得这不像是正常现象。” 朔已经开始酝酿大招了，头也不回地道：“管他呢，咱们有星币赚就行了，真捅出什么篓子了，赶紧溜就是。” 玉凌则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灵感，但眼见着一片扭曲如红飘带的混沌生物出现在远处的碎石群里，他不得不抛却了所有杂念，开始准备定字诀。 一场大战，再度拉开序幕。 …… 同一时刻，距离玉凌等人二十星里之外的一片虚空中。 这里悬着一块无比巨大的灰石，就像是漂浮在海洋中的一座荒岛，这面积恐怕比很多星球的主大陆还要广袤。 尤其是这灰石上并非光溜溜空无一物，上面还搭建着一片样式古怪的建筑，它们是用某种生物的骨骼作为主料，混杂着宇宙中随时可见的灰石碎块，以一种近乎儿戏的方式胡乱地堆砌成了房屋，寒酸简陋得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花纹，更没有任何艺术美感可言。 但不管怎样，还是能看出明显的人造物痕迹，绝不会是哪个混沌生物突然开窍了搭建起来的。 “吱嘎” 一扇房屋的石门突然开了，走出一位眼眶深陷如骷髅般的男子，他身上穿着破败的军装，哪怕上面染满了干涸的黑褐色鲜血，但他依旧没有脱掉这身衣袍。 男子如幽灵般静默地伫立了两秒，他所在的屋子就在这片建筑群的最边缘，因而他的目光可以直接看到环绕着所有建筑的一条黑线。 这条线，就是生与死的界限。 它庇佑着线内的世界，而将残酷的厄难牢牢阻挡在外。 终于轮到他来保护大家了。 男子幽幽地飘到黑线前，眺望着视野所及的天边。 回不去了，他们已经成为了陷落在虚空深处的孤军，之前的几个月在这里度过，之后的几个月也同样如此，直到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凋零死亡。 这样坚持意义何在？真的会有人来救他们吗？ 他不知道。 他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划破手腕，看着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一点点带走了他身体的热量。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为他送行的战友。 只是，所有人都沉默着，正如之前他给别的战友送行那样。 血，总是会流尽的。 男子蹲下身子，晕眩让他站不住了，他感觉到意识在逐渐地走向模糊，浓浓的虚弱与痛苦如魔鬼般撕咬着他的心神。 于是他伸出颤抖的手，蘸着殷红的血，画了一个凄美的图纹，仿佛一朵怒放在绝境与崖缝中的荆棘花。 那是第十二营的战旗，也是融入他灵魂与骨血中的信念。 他感觉到一丝温暖从心间弥漫到了全身，驱散了所有的痛苦与寒意。 他累了，也是时候该休息了。 至于未来的路，是希望，还是绝望，就交给他的战友了。 第1269章 迟到十年的承诺 在这片荒凉灰寂的世界中，时间已经没有了概念。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要不是本尊那边还有日月轮转的感知，玉凌还真不知道他们已经在虚空深处游荡了两个多月。 不得不说，这两个月顶的上他多年的修炼，一开始玉凌还谨慎地炼化着混沌之气，到后来连朔都开始大片大片迅猛地吸收了，玉凌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而且这混沌之气融入他的大循环之后，竟然可以随意地转化为玄力、灵力和魂力，玉凌也因而极其罕见地实现了所有体系的齐头并进。 如今，他已经是固元中期兼合道中期兼界魂中期，并且只差一步就能攀升到后期。 不过玉凌的力量性质却没有发生变化，不像玉清原那样沾染了混沌之气独特的阴冷气息，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两大血脉配合得相当默契，玉家传承下来的未知血脉可以轻而易举地肢解炼化混沌之气，而元灵族血脉则无声无息地消解毒素，祛除那些微的阴寒。 而姜越谋等人起初还对玉凌和朔掠夺式吸收混沌之气的行为大跌眼镜，直感觉三观遭受了莫大的颠覆，但后来习惯了也就麻木了。对此玉凌两人都没有遮掩的意思，反正在准备离开虚空深处的时候，这些人的记忆肯定都要被彻底清除掉。 王暗渊作为己方阵营，待遇当然截然不同，虽然玉凌两人只是各自渡了一些灵力防止他被混沌之气侵袭，但时间久了王暗渊的体质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哪怕他只能吸收那么一丢丢混沌之气，对他的境界而言也是绝世大补了。若不是他对大道的领悟还比较浅显，否则一股脑冲去悟道境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等奇遇，人生能有几回逢？ 在又解决了一批混沌生物后，众人便来到了一块体积较大的灰石上休憩，王暗渊闲着无聊盘坐下来，帮玉凌两人清点这段时间的战利品。 “他杀的多还是我杀的多？”朔没等王暗渊数完就着急哄哄地道。 “……你幼不幼稚。”玉凌很是无语。 “这哪叫幼稚？人家军营里面就实行这种残酷的竞争淘汰制，我听说第八营每次出征，各个小组战功最少的成员会被扔到骷髅营或者奴隶营去，是不是？”朔扭头望向甄，这段时间他也算跟这些个诸侯子弟熟悉了不少。 相比起来，曲扶川性子恬淡，再加上是个小姑娘，朔没兴趣以大欺小，而商禀予是几个人中修为最高的，城府也最深，朔不太喜欢跟这种一肚子心眼的人打交道，符吉瑞则是典型的笑面虎，那张圆脸看着甚是憨厚，但实际上不比商禀予心眼少。 至于姜越谋……朔老早之前就解除了禁锢，现在有事没事就和他天天对骂，提升斗嘴技能，每次骂不赢了再把他嘴堵上就是，反正拳头大的理就大，姜世子不服也得憋着。 不过朔最欣赏的还是甄，这家伙长期沉默，偶尔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不像商禀予言谈间无时无刻不在试探，也没有贵族子弟那副即便沦为俘虏也隐隐然高高在上的态度。这是个明白人，知道的东西不比王暗渊少，但他从不刻意抖机灵，所谓的大智若愚大概便是如此。 就像此刻，甄对朔的问题基本都会给予回答：“第八营是有末位淘汰制，但没有那么夸张，只是给这些人增加了一些比较严苛的特训项目罢了。” “什么项目？把人往死里整的那种？”朔浑然忘记了自己开始问这话的目的，直接顺着话头越跑越偏。 甄正欲开口，玉凌忽然眉头一皱道：“好像有点不大对劲，王暗渊，别数了，先把东西收起来。” “哦好的……又有混沌生物来了？怎么这么频繁？”王暗渊麻利地把一堆东西重新塞回空间戒指。 “不是混沌生物，是……人？”玉凌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哪个方向？我也看看。”朔顿时来了精神，他很惊奇还有谁能在虚空深处活动，莫非是真道境强者？ “不见了，我的魂力探测在虚空深处受到很大限制，那人已经超出了我的感知范围。”玉凌沉默了一阵，本想将此事抛之脑后，但一种强烈的预感却在心头翻涌，警示着他不要放弃这条线索。 那个从感知范围边缘一晃而过的人……似乎有些隐隐的熟悉。 “我要去看看，你们暂且留在这里。”玉凌忽然站起身。 “诶诶诶？你啥意思，要去一起去啊。”朔也蹭地弹起来。 “不用，我去去就回，兴许是……我多疑了。”玉凌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灰石上。 “这家伙……头一次见他这么风风火火，吃错药了？”朔愕然地望着玉凌消失的位置。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追过去，毕竟这一帮俘虏完球了倒也罢了，但王暗渊好歹也跟他相依为命了这么久时间，把这个准徒弟随意丢下，他还做不到这么不负责。 “得，我们还是等他回来吧，你接着数，看看能有多少星币，要是赚够五千万，咱们就可以考虑回程了。”朔美滋滋地道。 “五千万肯定不止了……”王暗渊也对数钱这种事很来劲。 商禀予则和甄对视一眼，望着玉凌离开的方向默不作声。 听朔和王暗渊的意思，他们好像马上就要回要塞了，到那时就意味着他们将会失去这段时间的全部记忆。 看来拖不得了，这大概是他们脱身离开的最佳时机。 …… 五星里之外，玉凌默默地伫立在一块篮球场大小的灰石上出着神，他看到石头表面上到处洒着暗蓝色的鲜血，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味，而且还尚未干涸。 这应该是那个人和某只混沌生物战斗后留下的痕迹，很新鲜，就在几分钟前。 那么……对方去哪里了呢？这么近的距离，玉凌竟然完全没有感应，说明那个人很可能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并偷偷地藏了起来。 这可不像是真道境强者会有的作风。 “出来吧，我知道你还在。”既然已经暴露，玉凌也不再无谓地浪费时间，索性把话挑明，透过魂念传荡出去。 虚空一片寂寂，压根没人回应。 “是故人吗？”玉凌加重了语气。 或近或远的大小碎石仍在缓缓地漂浮，像是依循着某种特定的轨道，除此之外，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看来是不肯好好说话了。若是朋友，又何惧一见？”玉凌冷笑一声，右手握紧凝墨刀，如迅雷般劈出一道半月形的黑色光痕，所过之处空间幻灭，碎石崩塌，但凡阻挡在刀锋前的，必定粉身碎骨。 终于，如天威降世般的刀光遇上了一层滞涩的障碍，就连虚空的波纹蔓延到那里时也被反弹了回来。 玉凌目光一凝，近乎是瞬移般出现在了那个地方，将魂海中的白光牵引出少许，径直横扫而出。 虚空猛地一震，出现了一处硕大的空洞，随后一道人影有些狼狈地从中跌落而出，连头也不回就继续往远处冲去。 玉凌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就连对方身上的气息也一闪而逝，即便此人显现了身形，但依旧给人一种虚幻缥缈之感，就像是普通人一般将所有气机都隐匿得毫无破绽，若是换了常人，可能和此人面对面，也会下意识把他当空气。 但惊鸿一瞥其实也足够了，玉凌感觉到体内“刚”的血脉略有些发烫，这足以证明那个人的身份。 玉渺。 这个失踪已久的堂兄，这个玉凌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边缘人物。 但哪怕再边缘，玉凌也不会真的把他忘掉。 就这样……在虚空深处，在这个最不可能的地方，两人毫无征兆地碰到了一起，而严格意义上，这算是玉凌第一次遇见玉渺。 不是在回忆里，不是对方的幻影，而是真真正正的本人。 这大概是杀掉玉渺最好的机会，他也是时候该履行这迟到了十年的承诺了。 第1270章 危机与源头 “你还要往哪儿逃？上次在明域，你走得那么匆忙，这次更是连一句话都不肯说了么？” 玉凌淡淡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讽，随手捏成了定字诀。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随着空间的凝固，那道身影也变得迟缓起来，眼看玉凌转瞬就能追上，对方的脚下却突然升起一道银色光圈，挥洒出星星点点的碎芒，将他整个身子都笼罩了进去，从下到上如擦除般消失不见。 这个场面……怎么依稀有点眼熟？ 玉凌顾不得过多思考，他用最后的时间捏成了锁字诀，整个人凭空挪移到了玉渺近前，在他的头顶即将消失的前一秒抓住了那道银色光圈。 一股空间的崎岖错乱感扑面而来，玉凌像是一瞬间被肢解成了无数碎片，随后又恍恍惚惚地复合成一个整体。 与此同时，他心中警兆突生，一大片空间裂缝如天罗地网般覆盖下来，阴寒的空间乱流也顺着裂缝汹涌而出。 玉凌迅速捏成四大防御印诀，仗着体质强横，硬生生冲出了这片布满裂缝的黑暗世界，随后眼前便豁然开朗。 他的脚下是一块悬浮的灰石，而视野尽头的远处还有一块更大的，像是一座飘荡在宇宙海洋中的孤岛。 由于玉凌所站的位置要偏高一些，他勉强可以俯瞰到那座“岛屿”，只见在平滑的灰石表面上，是一道道暗红如血的纹路，它们胡乱地纠缠在一起，像是小孩子随手涂鸦的绘画，没有任何规律和道理可言。 而在那块如岛屿般的灰石中心，却是一道无比醒目的通天光柱，一直蔓延出去不知道几公里，直到消失在高远的虚空深处，像是黑暗中的灯塔一般，让人想忽略都无法忽略。 那是什么地方？还有玉渺人呢？ 玉凌皱着眉头环顾一圈，没有在虚空的任何一个角落看到玉渺，他试图用魂力去搜寻后者的踪迹，但这个地方的混沌之气已经浓郁到快要令人窒息的地步了，他的魂力还不如眼睛好使，只要散出魂界以外，就会一点一点被混沌之气所吞噬。 似乎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就是那处庞大的孤岛，其他地方都充满了死寂与荒凉。 玉凌重新将目光定格在那束璀璨的光柱上，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催促着他去靠近，但不知为何他的心底又涌动着隐隐的不安感，形成无比矛盾的拉力与推力。 是走，是留？ 玉凌是个比较谨慎的人，但好不容易找见了玉渺的影迹，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天知道会不会又要等一个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他在虚空中默默地伫立着，最终还是缓缓地向着那处岛屿靠近。 反正只是一具分身而已，如果死在这里最多只是有点小麻烦，但要让玉凌放弃追杀，他着实有些不甘心。 一边靠近孤岛的时候，玉凌也一边拿出传讯符，试图与朔交待一下这边的情况，但他一连燃烧了十张符纸，也没有与朔取得联系。 这个地方貌似显得越发古怪了。 即便以玉凌的体质，对于周围浓郁到极致的混沌之气也有些招架不住，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承受能力，决定三天之内若无成果的话，就即刻离开这里。 前方的孤岛并不远，玉凌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在赶路上，就已经踏上了岛屿边缘。 虽然称其为岛屿，但玉凌心知肚明这只是一块巨大的灰石，不过它和别的石块光秃秃的表面略有不同，玉凌踩在上面居然感觉质地软软的，还有一些灰白色的长须植物扎根在上面，它们如头发丝一般纤细，无风自舞，好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但玉凌却从未见过任何一种类似的植物。 他向着岛屿最中心的光芒走去，同时全力运转着大循环，去消化那些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混沌之气，但凡停歇一秒钟，玉凌都会感觉到不适。 忽然间，他发现身后的虚空有些异样，便赶紧捏成隐字诀，悄然无声地隐没在虚空中，随后一片形状怪异的飞禽就出现在了遥远处。 它们有着遮天蔽日的巨大翅膀，一双眼眸猩红如血，闪烁着混沌的光影，只是这些飞禽都或多或少有着严重的伤势，要么半个脑袋没有了，要么身上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的白骨，要么身上的羽毛秃了一片，反正就是一群伤病员杂牌军。 直到它们一个个扑棱着翅膀从玉凌头顶飞掠而过，玉凌才终于注意到这些飞禽的脚趾里紧抓着一些东西，毕竟它们的体型实在是太巨大了，以至于第一眼望过去的时候，根本注意不到这么多细节。 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玉凌就看不清楚了，这些飞禽速度太快，几乎如瞬移般一晃而逝，让他着实有些眼花缭乱。 它们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玉凌的存在，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因为双方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朝着那道光柱而去。 在玉凌使出全力的情况下，他终于勉强追上了最后头的那只飞禽，一口气狂奔了几个时辰之后，这些飞禽才盘旋着降落下来，正好绕着这道光柱围成了一个圈，像是准备进行某种仪式。 玉凌更加谨慎地收敛了所有气息，眯着眼睛望着这道近在咫尺的通天光柱，他感应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孕育着，带给他极大的危险感，但同时又让他忍不住地想去接近触碰。 又是这种极端矛盾的感受。 玉凌皱起眉头，看到那些飞禽松开爪子，显露出了它们的猎物。 那是一具具人类的尸体，而且身上的道韵还没有完全消散，可以判断出他们的修为无一例外都是合道境，弱一点的合道中期，强一点的合道巅峰，这一排排血迹斑斑的尸体摆在这里，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玉凌的目光忽而定格在某一具尸体旁边，那里有个亮闪闪的东西倒映着光柱的白芒。 是勋章，虚空要塞特制的那种勋章，每个军官身上都有。 虽然玉凌并不认识那个人，但显而易见这是某个军营的将领。 难道这些飞禽专门从战场上收集尸体，并千里迢迢把他们运到了这不知道多少星里以外的虚空深处？而它们身上的伤势也是在跟人类作战的时候留下的？ 它们这是想干什么？ 玉凌一头雾水，他感觉自己在逐渐接近一个天大的秘密，但是一切都只能靠他自行猜测。 他看着飞禽们扇动翅膀，把那些尸体卷入光柱中，随后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但惊悚的一幕才刚刚开始。 只见那道光柱忽然变得扭曲起来，如盛夏的炽阳晒在冬日的积雪上，所有尸体都冒起了腾腾的火光，渐渐地融化在了光束里，包括血肉，包括骨骼、包括道韵，一切的一切都被光柱吸收了进去。 这吸力不仅仅限于光柱内部，而且还扩散了开来，玉凌下意识运起了全部力量去对抗，隐字诀的效力瞬间崩溃，让他从虚空中暴露而出。 也就在这一刹那，光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苏醒了，玉凌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将他全身上下都冻结在了原地。 这是怎样一种恐怖的力量？ 玉凌接触过真道境混沌生物辟罗，但即便是它也不可能让玉凌“凝固”在这里，仿佛周围的天地大道都被抽离开来，无论是玄力还是道韵还是魂海都完全不属于玉凌自己。 他只觉眼前一花，就被一股莫名的怪力拉扯了过去，直到整个人都陷入在这道炽阳般的光柱里。 玄力在燃烧，灵力在燃烧，魂力也在燃烧，就连大循环也压根无济于事，强烈的剧痛席卷了玉凌的每一根神经，让他的意识都逐渐模糊，向着黑暗的深渊无止尽地沉沦。 但浸泡在这片光海里，他终于看见了一个外面看不见的东西。 那是一道如极光般绚烂瑰丽的光团，它静静地悬浮在光柱中央，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玉凌。 明明它没有眼睛，也不像是活物，但玉凌就是一种被它注视的诡异感。 而且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三大体系的力量以极快的速度被燃烧转化为混沌之气，最终的去向就是这道光团。 两者都处在静止状态，但玉凌是动弹不得，那颗光团却不知道是不想动，还是不能动。 死亡的阴影已经降临下来，玉凌拼尽全力，终于凝聚起了涣散的心神，孤注一掷地将魂海内的白光猛地牵引而出。 顷刻间白色洪流一泻千里，那颗光团顿时发出尖锐的啸叫，刺得玉凌魂海震痛，险些两眼发黑昏迷过去。 但他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将目光缓缓地挪到了光团之上。 那里有一枚血红色的晶石，闪烁着瑰丽迷人的色泽，即便是再纯澈的红宝石也远远不及它的万分之一。 而最重要的是，这枚晶石正是让玉凌想要去靠近和触碰的源头。 第1271章 漂泊之旅 在距离如此之近的情况下，玉凌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联系把他和那枚血晶石贯穿起来，越是在危急时刻，他的血脉就越是滚烫灼热。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趁着白光席卷那颗光团的一刹那，玉凌使出了所有的劲力，像是深海中努力往水面上涌的溺水者，一点一点靠近了那枚鲜红的血晶石。 短短几米的距离，在这一刻却显得如此漫长，漫长到仿佛一个世纪。 在白光开始消退的时候，玉凌的手离血晶石只差三寸，但那颗光团……或者说某种神秘而强大的混沌生物却已经缓过劲来，它似乎感到极度的惊恐和震怒，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了玉凌身上，用那恐怖的“凝视”锁定了他。 还有两寸……却仿佛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和鸿沟。 玉凌重新回到了一动不能动的状态，他感到全身上下似乎都在燃烧，马上就会被焚成灰烬。 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绝、不、可、能！ 在生与死的交界点，玉凌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将大循环猛地多运转了一个周天，这使得他全身血管崩裂，爆出了一片凄红的血雾，然而血脉中的某种力量却越发蓬勃而起，硬生生将那颗光团的威压逼退了回去！ 玉凌的手指转瞬越过两寸的距离，触碰到了那颗光辉醉人的血晶石上，这一瞬间，他像是远在异乡的游子终于寻觅到了心灵的依托与归宿，又像是多年漂泊在外的浪人终于落叶归根。 血晶石融化了，融化在他的血与髓中，就像是糖溶于水一般毫无阻碍。 玉凌感觉到一股岩浆般灼热的炎流顺着指尖流遍全身，偏偏他并没有这惊人的热量所刺痛，反而甚是舒适温暖，像浸泡在冬日的温泉中。 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放松笼罩着他，玉凌甚至想闭上眼睛睡一觉，但他终究没有忘记，近在咫尺的地方还有一个恐怖的敌人。 那只光团状的混沌生物再度发出了刺耳的啸叫，它的身形开始扭曲，周围泛起一片片水纹的波动，像是要从某个牢笼中挣脱。 同一时刻，血晶石融化后的炎流也遍布玉凌每一处经络、每一处血肉，他感到体内充斥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强大到仿佛连天地都能颠覆逆转。 于是他下意识地抽出凝墨刀，将这股滚烫灼热的力量顺着刀尖酣畅淋漓地宣泄而出，如同倒垂而下的瀑布，又仿如熊熊燎原的火海。 光团混沌生物的啸叫立时变得凄厉起来，面对这无边无际的火红炎流，原本强横得不可一世的它竟然畏怯了，转而疯狂地撞击着光柱表面，想要逃离炎流的覆盖。 但在光柱破碎的前一秒，汪洋大海的炎流就已经淹没了光团混沌生物，而且玉凌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他深知这只怪物多么可怕，为此必须一口气将它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过去了…… 玉凌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虚弱，凝墨刀刀尖的炎流也渐渐黯淡，所有外散的力量都收敛回了玉凌的体内。 结束了吗？ 他环顾一圈，那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已经消失了，可以直接看到布满灰白色植物的荒凉地面，视线所及的地方再没了那颗光团的影迹。 玉凌在原地静默地伫立了一会儿，心中仍存留着万千疑虑。 他不相信一个如此强横的生物会轻而易举地被灭杀，但如果后者还活着，此刻肯定早就从某个角落杀出来了，不把玉凌弄死是不会罢休的。 毕竟现在的他已经打回了原形，衰弱得连悟道修者都快要比不上了。 同时他还有种很矛盾的感觉，明明三大体系的力量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但血脉中仍然涌荡着莫可匹敌的霸道气劲，属于“刚”的那股血脉仿佛被外力所唤醒，陡然间壮大了无数倍，要不是白瓶及时调控，玉凌的两大血脉又要失衡，闹出各种各样的事故。 好在一切都稳定了下来，玉凌收回凝墨刀，默默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从表面看并没有任何变化，但只要意念一动，他就可以从指尖透发出锋锐凌厉的劲力，其浓缩凝炼的程度不知道将之前的自己甩出了多少条街。 这就是那枚神秘的血晶石带给他的改变。 虽然整个过程稀里糊涂，玉凌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只混沌生物是什么玩意儿，更不知道这血晶石是怎么回事，但反正他极其诡异地误打误撞着吸收炼化了它，并使得“刚”的血脉完成了一次根本性的觉醒。 即便玉凌的境界没有任何变化，可很多东西都在悄无声息间改变了，甚至玉凌自己或许都没有完全察觉。 这个地方似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玉凌也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要想得知真相，恐怕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在此之前，他只能这样一头雾水地糊涂着。 也是时候离开了。 玉凌走出一段距离后，复又转身看向曾经光柱所在的位置，发现那里仍然空无一物。 兴许那只混沌生物是真的死了。 玉凌摇摇头，不再过多思虑这场莫名其妙的危机以及莫名其妙的福利。 他现在最紧要的事，是研究一下如何回去。这荒郊野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他又联系不上朔，鬼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才对。 玉凌头痛地来到孤岛边缘，刚刚漂浮而起，脚下的一片地面就无声地碎裂，从主体上脱离，向外飘移出五六米远。 玉凌不由怔了一怔，他看到这块脱落灰石上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随后化成了飞灰，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一个大胆的猜测忽然涌上心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相信。 难道虚空中所有大大小小的灰石，都是从这处孤岛上脱离开来的吗？那它原先得是多么的庞大！ 这是一个想一想就令人窒息的体积。 玉凌不知道虚空中还隐藏了多少同样震撼人心的秘密，也许他能渐渐地发掘出一些，又也许，很多秘密已经永远地埋葬在了寂静的岁月里。 他最后望了一眼庞大的孤岛，然后便开启了孤身一人的漂泊之旅。 朔应该会很着急吧，可惜根本无法联系到他。 想到自己千里迢迢地追了这么远，结果玉渺却早早地消失不见了，说不郁闷那是假的。 可是在混沌虚空中找人实在是太艰难了，这已经不是大海捞针，是大海捞芝麻。 还是自己的修为不够强，要是到了真道境的话，玉渺根本就没有跑路的机会，这一片区域的大道都得听玉凌的。 短暂的懊悔和郁闷后，玉凌又重振精神，凭直觉选了一个方向，在茫茫碎石间前进。 一路上幸好有小月树和阴神陪伴，玉凌倒也不至于被举世一人的孤独感折磨到发疯，而且萦称和凝墨偶尔也会说两句话表明自己没死。 渐渐地，不知是过去了半个月还是一个月，周围混沌之气的浓度慢慢有所下降，这代表玉凌没有选错方向。 他像是一位在太空之海中旅行的游客，一路上遇见了各种千奇百怪的混沌生物，有形状像榴莲的，有长残了浑身都是眼睛的，还有头上长草的……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反正不管它们长啥样，最后进了玉凌的灵戒，最终的归宿要么是变成星币，要么就是被熔炼成精纯能量。 与它们相伴的，还有玉凌存储的几百吨混沌之气，都是浓度非常高的那种，修炼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唔……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王陛下啊？” 小月树不知是第多少次百无聊赖地发问道。 “我估摸着这个混沌之气的浓度啊，离回到原先那个位置还早得早呢。”阴神道。 “唉，那个玉渺到底是用了什么神器，居然可以一下子传送这么远。”小月树已经无聊到开始数自己的叶子了。 “看来他这些年也是飞黄腾达，日子过得挺滋润啊。”玉凌冷笑道。 “恐怕那家伙会一次比一次难杀，你可得加油了。”阴神随口说了一句，忽然轻咦一声道：“快看快看，那边又出现了好大一块灰石！” 玉凌顺势看过去，只见一块庞然大物悬浮在浩瀚的虚空中，这规模乍一看竟然不比之前那座孤岛小多少。 “要去看看吗？”阴神问道。 玉凌稍稍靠近了一些，突然皱眉道：“嗯？是我眼花了吗？上面居然有一片黑灰色的建筑？” 第1272章 力挽狂澜 “我也看见了，啧啧，这建得比我刹魂族的屋子还简陋，能住人吗？”阴神颇有一丢丢优越感。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你关注的重点在哪里？不应该是，这么荒郊野岭的地方，居然会有人居住在这里？”玉凌也是无语了。 “诶对哦，你不说我都没反应过来，我们再走近点看看，我咋觉得这么蹊跷呢？”阴神瞬间醒悟。 “哥哥，你千万小心一点，我觉得这虚空深处太诡异了，之前谁想得到那光柱里还藏着那么恐怖的一个东西。”小月树担忧地道。 “莫慌莫慌，问题不大，反正这家伙是分身，该作死就放心大胆地作死。”阴神懒洋洋地道。 “呵，我分身挂了倒是很容易休养回来，但你在我本尊那边只留下了一缕神魂，要是挂了可不只是元气大伤了，也不知道是谁在作死。” “卧槽，那咱们不去了吧。” “来不及了，我准备依你之见，放心大胆地作个死。” “喂喂喂你冷静一点，小树还在这里呢，你舍得让它遭遇……” “我不要紧的呀，我在那边可以随时再生的，没有任何影响。”小月树实诚地道。 “你们两个太过分了啊，还有萦称和凝墨，你们说话啊……” 萦称很配合地回应道：“我是魂器，死不了。” 凝墨也很配合地回应道：“我是灵器，也死不了。” 阴神：“……” “就冲你这废话的工夫，我都已经快到了，你赶紧散开魂力往那边看看，我负责这边。”玉凌已经掌握了在虚空中高速行进的方法，于是很快就逼近了这座二号孤岛边缘。 “你们这群坑货……”阴神生无可恋地散出魂力，艰难地在混沌之气中蔓延开来，没过几十秒，他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当场又是一句“卧槽”。 “你说你好歹也是一族神明，能不能冷静一点？”玉凌就纳闷了，这家伙跟谁学的卧槽？而且还越用越顺口了。 “有人啊，有人啊啊啊！”阴神要不是没有实体，恐怕早就手舞足蹈了。 “有人？活人？”玉凌愣了一下。 “废话！不然你见过哪家死人的棺材修得跟屋子似的？” “他们在哪？” “那边那边，没隔多远！”阴神语速飞快地道：“我想我大概猜到他们的身份了，他们都穿着军装，而且是特制的隔离混沌之气的那种军装。” 玉凌一边顺着他所指的方位行进，一边继续问道：“军装？你是说，他们是虚空要塞的某个军团？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天知道，你抓个人问问。”阴神很不负责地道。 如阴神所说，那些人所在的区域并不远，至少对于一个固元武者来说，全速飞驰的情况下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这里有一大片密集的灰白色建筑，模样简陋得惨不忍睹，就像是胡乱搭建起来的，根本没有任何建筑工艺可言，只是维持着不倒塌罢了。 “好像有人要过来了，你可以找他问下情况。”阴神提议道。 玉凌慢慢停下了脚步，他感觉到前方有一大片能量静默无声地涌动着，而且那些建筑物的边界非常整齐，被一道诡异的黑线包裹在内，没有丁点逾越。 “这是……一处阵法？”玉凌多少也算是经历过灵阵交流会的人，虽然高端阵法翻来覆去就那四个，但他的眼力已经锻炼了出来。 可惜，在这个阵法没有启动的时候，玉凌并看不出它是做什么用的，以及强度有多大。 出于谨慎，他停在了黑线外，静静地等待着远处一位男子的靠近。 对方微微垂着头，形容枯槁、动作迟缓，就连走路也发着飘，像是一个即将入土的老朽，身上的军装还染着血迹。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玉凌的存在，直到玉凌主动出声问道：“你好，请问……” 他刚说了四个字，那个如游魂般的男子就蓦地惊醒过来，他豁然抬头，无神的眼眸一刹那凌厉如剑，险些脱口而出一句“敌袭”，甚至连口型都摆到位了。 还好他总算看清了玉凌的身形，于是生生把那两个字咽下去，一时间呆呆地瞪着玉凌说不出话来。 “请问你们是要塞第几营？”玉凌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男子军装上的勋章：“是荆棘花？卢大将军的第十二营？” “你……你是哪位？”男子活见鬼一般，不可置信地道。 “我叫温，也是王室的人，算了，你们应该不认识我。”玉凌说完才想起来，十二营出征的时候他还没来到南境，交流会也还没开始。 他索性在灵戒里摸索了一下，找着了自己六品督正和典耀客卿的两面令牌，在男子眼前晃了晃道：“你们……是不是被困在这里很久了？” 男子惊疑不定地望着令牌，上面附有王室功诀独特的气息，这令牌显然不是假的，但温这个名字却让他觉得十分陌生，他可不记得客卿府有这么一号大人物，六品督正倒也罢了，可典耀客卿却不是街头上的大白菜。 “是，我们在这里已经……”男子说到一半忽而沉默下来，又问道：“你……怎么是一个人？” 玉凌不禁有些头疼，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解释。 “本来我是在战场协同作战，结果被空间传送到了虚空深处，具体的解释起来恐怕要很久很久。”玉凌道。 “不，我是想问，你……就这么一个人在虚空深处穿行？这么多混沌之气，你还没有穿特制的战服，你是怎么熬过来的？”男子匪夷所思地道。 毕竟玉凌现在用着温的面目，所以在男子眼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修为应该不会太高，想在虚空中存活简直是奇迹一般的事情。 “这个……我有一道秘法可以暂时阻隔混沌之气的侵蚀。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玉凌赶紧转移了话题。 他是真的没想到，在这么荒凉偏僻的地方会遇到失联已久的第十二营，不然他肯定会圆好谎再上来。 “我叫邵淡林，是十二营的六品佐……”男子话未说完，地面上的黑线忽然一阵颤动，连带着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 “不好！”邵淡林瞬间变了脸色，他顾不得再跟玉凌说话，径直划破了自己的手腕，于是一片淋漓的鲜血就落在了漆黑如墨的边界线上。 “你这是？”玉凌微微一怔，他发现邵淡林的生机急速衰弱，原本就枯槁蜡黄的面容更加憔悴，头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白起来。 “你快进来，混沌之潮又要爆发了！”邵淡林声音嘶哑地道。 玉凌想了一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混沌之潮是什么玩意儿，其实玉凌在虚空漂泊的这段时间已经遇见过不少次了，就是混沌之气的异常集聚与爆发，但每当这个时候，他都巴不得使劲凑过去，一波吸收炼化大量的混沌之气，以至于他都忘了常人对混沌之潮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邵淡林见玉凌站着不动，赶紧伸手强行把他拽入了黑线内，玉凌感觉自己像是穿过了一层水幕，灵戒里的小铁片则闪了几闪，像是进行了一番身份识别。 果然这里是被一处神妙的大阵守护着的。 玉凌默默地下了判断，随后便发现外界的混沌之气越来越浓，渐渐地汇聚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而且充满了狂暴混乱而又无序的气息。 “邵佐领，我来助你！” 身后传来一个坚定决然的声音，玉凌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人正风风火火地跑来，不过他那披头散发的样子乍一看却像个大叔。 “彭钰，你给我滚回去！”邵淡林已经虚弱得摇摇欲坠了，但声音沙哑中仍然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邵佐领！你一个人怎么挡得住混沌大潮？反正我已经把其他人打晕了，除了我不会再有人过来送命。”彭钰说着便冲到了近前，拿出一柄小刀就要放血。 “咦，你是……”这个时候，彭钰突然注意到旁边还有玉凌这个陌生人，不禁愣了愣神道。 “等等，再这样下去你们会死的，你们的目的是要给这个大阵灌注能量吗？为什么要采取这么决绝的方式？”玉凌适时道。 “能源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们要为后辈们留点希望，所以只能拿命来填，否则这点微末灵力根本不顶用的……”邵淡林惨然一笑，又瞪向彭钰道：“让你滚回去就滚回去，还听不听我的，哪那么多废话！” “佐领……”彭钰焦急地想要辩解，玉凌却摆摆手打断了他，直接蹲下来将手按在了黑线上。 “你……”邵淡林还未来得及阻止，便感受到一股强横到令他窒息的波动陡然浮现而出，那滔天的血气和生机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原本透明无形的阵法屏障都剧烈地波动，显现出淡淡的微光，与那一**汹涌过来的混沌之潮形成了鲜明的对抗！ 第1273章 凋零至斯 “这是……” 邵淡林两人都呆住了，失神地望着阵法屏障前所未有的明亮，而那惊涛骇浪般的混沌之潮却丝毫不得寸进。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景象，每一次混沌之潮的来袭，都会让他们几近陷入灭顶之灾，需要死不少人才能勉强抵御住一波冲击，那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但这个自称温的年轻人……大概是年轻人吧，他居然凭一击之力就将阵法激活到了最巅峰的状态，那是合道巅峰强者才能做到的事。 陷入震撼中的邵淡林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伤口渐渐止血结痂，甚至他都忘记了手腕上传来的痛楚，他的心绪只是随着混沌之潮的起伏而起伏，又随着渐趋明亮的阵法屏障而放松下来，直到好几分钟过去了，他才意识到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有一位足可比拟合道巅峰高手的援军出现了，虽然他只是一个人，但在这个时候却胜过了千军万马。 第十二营……终于有救了吗？ 他们一直在企盼希望，可当希望真正来临的时候，邵淡林却又胆怯了。 已经绝望太久的人，那脆弱的心弦再经受不起半点动荡了。 邵淡林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玉凌不动如山地将混沌之潮抵御于屏障之外，生怕一切只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直到他的身后传来一片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远处高声喊道：“老邵，混沌之潮爆发了，我们……嗯？这是谁？” 邵淡林第一反应就是转向身旁的彭钰：“你不是说你把他们都打晕了吗？” 彭钰挠挠头，讪讪一笑道：“我……我就把跟我住一起的那几个打晕了，其他佐领我没那个本事去打晕他们啊。” “老邵，你没事吧？”这个时候，远处的那群人也逐渐来到了近前。 “我没事。”邵淡林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发现伤口已经结痂，不由又浮起一种如梦似幻般的感觉。 他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阵法黑线前的，然而……老天貌似并不打算轻易收走他的性命。 如果……如果这位温能早一点出现，或许前面的那上千个战友也不必死了吧…… 可惜，这个世上从没有如果，他能捡回这一条烂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位是……我怎么没在营里见过他？”当头一位军官迟疑地望了玉凌一眼。 “他不是十二营的人，他叫温，是六品督正和典耀客卿，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但总之混沌之潮就是他凭借一击之力挡下的。”邵淡林感慨地道。 众人尽皆动容，他们乍一看玉凌的面容，还以为是营里哪个不要命的年轻人，但邵淡林这么一说，他们才注意到这场恐怖的混沌之潮是被玉凌阻挡在屏障外的。 “可是他看着也就二十多岁吧，难道这不是他的真实年龄？”一位军官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我不知道……我对他的了解并不比你们多多少，但那些都不重要，我只要明白他是来帮我们的，而不是来害我们的，这就足够了。”邵淡林轻声道。 混沌之潮还在继续，而且更加来势凶猛了。 众人浑身不自在地站在玉凌身后，为自己无法出力而感到十分的惭愧，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道：“我们不帮忙吗？” “不用，你们退远一点。”玉凌抽空开口道。 众人一头雾水地后退了几步，玉凌又补道：“不够，继续往后退，一百米。” “温客卿，你……千万保重。”邵淡林犹豫了一下，他看到玉凌的脸上一片平静，好像混沌之潮并未对他造成太大负荷，这才隐去了担忧，默默地转身往后方走去。 虽然在短短几分钟以前，玉凌对他来说还是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但此时此刻，邵淡林已经把他当做了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 因为他们已经山穷水尽，一无所有，不知道在哪一天便会走向死亡的末路，又有哪个心怀不轨的人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们呢？ 他们已经不怕失去了。如果能跟魔鬼做交易，换来几名战友的存活，他们也心甘情愿。 等到这群人远远地退开后，玉凌这才深吸一口气，抬脚穿过屏障，将那浩浩荡荡的混沌之潮全部引入了自己体内。 因为在运转阵法的过程中，他发现这个阵法已经被混沌之气侵蚀得差不多了，恐怕再来三五次混沌大潮，它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哪怕第十二营的人全体站出来用性命去填补，也根本无济于事。 所以靠阵法还不如靠自己，反正这么多混沌之气浪费了多可惜。 “温客卿！” 邵淡林见到他径直走出了阵法，顿时急得要冲过去，但他刚刚跑出两步，就震惊地发现玉凌正在以惊世骇俗的速度吸收着混沌之气，甚至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塌陷的灰色漩涡。 漩涡中心的玉凌从容自若，丝毫看不出被侵蚀衰弱的迹象。 “他、他在炼化混沌之气！这怎么可能？！” 众人一片惊呼，这简直超出了他们三观认知的范畴，能够吸收混沌之气的修者……他们这辈子也就见过玉凌一个！ 在众人的注视中，混沌之潮缓缓地平息了，因为大部分混沌之气都融入了玉凌的大循环，其中那些不能被人体消化的毒素轻而易举地被古阳诀裂解，而剩下的则化为精纯能量一分为三。 而且这些能量还带着独特的大道气息，滋养着玉凌的肉身、道韵和魂界，他现在的魂海边缘多出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若是有人用魂力对玉凌发起进攻，用不着白瓶出手，这层灰雾就会将他们的魂力腐蚀个干净。 “好了，搞定。” 等到混沌之气恢复了平静的流动后，玉凌这才回到屏障内，任由阵法自行地低功率运转。 众人鸦雀无声，像是在看一个外宇宙来的怪胎。 玉凌却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径直问道：“邵佐领，现在情况暂时稳定了，你带我去见下卢大将军吧。” 邵淡林嘴唇蠕动了一下，有些艰涩地挤出几个字：“大将军……他已经牺牲了。” “什么？”玉凌顿感愕然。 邵淡林垂着头，痛苦地抓住散乱的头发：“是我们拖累了大将军，不然凭他的实力，根本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彭钰也死死地咬着下唇，唇齿间沾满了腥甜的鲜血，他的声音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第八营那群王八蛋！若是老子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跟他们拼了！” 玉凌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必有内情，于是环顾一圈，找了个情绪相对冷静点的军官询问道：“能跟我说说你们这几个月的经历吗？” 那名军官面色冷硬，只有攥紧的双拳表明他的内心也不平静，他缓缓说道：“五个月前，我们营全军出征，另外旬大将军也带着第十五营去了另一个方向，因为始终在虚空战场上防御混沌生物的进攻实在很容易落入被动，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抽出两个营的兵力在虚空战场方圆二十星里内清剿游荡的混沌生物。”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我们遇到了真道境混沌生物辟罗。” 第1274章 回家 玉凌顿时预感到了后面的事情，真道境混沌生物的力量他已经亲身感受过了，而且那还是个重伤状态的，要是辟罗处于全盛时期，玉凌估计也只有逃命的份，想要借力磨练道韵那是做梦去吧。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而且他这还算好的，普通的合道巅峰高手连逃命都逃不掉。 虚空要塞之所以能抵御住辟罗的袭击，甚至将其重伤，完全是凭借着许晏庭等人联手设下的神阵，人类作为智慧生物，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去对抗那些远比他们强大的凶兽。 但对于在虚空中征战的第十二营士兵来说，他们所能倚仗的力量唯有他们自身。 哪怕是有战阵辅助，可低于五品的阵法在真道境混沌生物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 “在辟罗面前，我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大将军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并强行命令其他合道高手带着我们撤退。” 那名军官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大将军本来不该死的，但是第八营的一个大队出现了，他们伪装成了旬大将军的人，使我们放松了警惕，而且他们又装作是被一群混沌生物追杀的模样，急慌慌地让我们救命。几名真尉顾不得辨别太多，便带上他们准备一块儿空间跳转。” “然而在即将跳转的前一瞬，他们却抛出了空间离乱符，于是我们的跳转遭到了极大的干扰，有近一半人都被强行拘留在了原地，还有不少人被抛入了空间乱流带，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被传送离开。” “但传送的落点已经不是要塞内部了，而是南辕北辙地换了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至于大将军……他拼命地想要阻止这一切，然而在辟罗的混沌风暴下，他和第八营的那个大队都被吞没其中，我亲眼看到大将军的血肉一点一点被腐蚀，他最后做的一件事，就是用力地把他的空间勋章扔给了我们……” 军官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说不下去了。 那个时候，他多想伸出手去，拉大将军一把，然而最后的最后，所有一切都被无穷无尽的混沌分割开来，分割成生与死的界限。 在一片死寂与沉默中，邵淡林艰涩地接过了话头：“勋章里是大将军所有的遗物，在我们被扔到这荒芜冰冷的虚空深处后，我们先是茫然漂泊了一个月，直到我们彻底迷失了方向，怎么也找不着混沌之气稀薄的地方，还遭遇了一场混沌大潮，又死了十之七八的战友……” “在第二个月，我们发现了这块大陆一般的灰石，迫不得已在这里定居休整，并凭借着大将军留给我们的阵旗和材料布置了隔绝混沌之气的阵法，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苟延残喘着。” “我们希冀过等我们失踪的消息传回去，会有人来救我们，但等到第四个月的时候，我们绝望了。” “我们已经成为了一支被遗弃的孤军，与其奢求其他军团的出现，不如自己摸索回家的道路。” “于是还活着的两位真尉一个留守，一个带着一支最精锐的小队外出摸索方向，然而……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另一位真尉，在第五次混沌之潮的爆发中也牺牲了，他燃烧了所有的血气和生命，将阵法运转到了最巅峰的状态，足足维持了两个月。” “现在，如果你要找最高主事人，这里已经没有了，长官们总是仗着自己实力强，丝毫不给我们拒绝和抗议的机会，就自顾自地走在了我们前头。于是就这样，从大将军到真尉，从真尉到毕统，从毕统到奉节，从奉节到我们这些佐领，从二品大将到六品小官，一级一级地把命填在了阵法里，或者消失在茫茫的混沌之海里。” “我有时候在想，这样靠牺牲别人的性命活下去，真的有意义吗？但我看着彭钰，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我觉得，大概还是有意义的。要是他们能活着回去，活着挺过这一劫，他们就能接过十二营的大旗，说不准还会出一位大将军呢。” “我想，哪怕只能活下去一人，十二营就永远不会灭亡，荆棘花也永远不会凋零。” “于是就这样，我们搭建起了这些简陋的石屋，一日复一日地等待着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望。” 邵淡林的眼中含着热泪，却面带微笑地道：“好在，我们终于等到了。” 他似有千言万语涌荡在心头，但最终只化作一个淡淡的微笑，一声浅浅的叹息。 玉凌沉默了好一阵，方才轻声问道：“十二营还有多少人？” “二百零三人了，这就是全部了。” 邵淡林指了指那连绵不绝的简陋屋舍，又道：“它们大多是空的，我们把战友们的尸体火化了，将骨灰放在他们原本的屋子里，因为……如果把它们都拆掉了，会太孤单。” 玉凌的心中越发五味陈杂，原本几万人的大营，竟然只剩下了三位数，而且再没有一个合道境的高手了。 如果不是玉凌偶然出现在这里，他们在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可能就会被混沌之潮所吞噬，谁也不会知道这处“荒岛”立满了这些十二营将士的墓碑。 征战时，出生入死，沉眠时，悄无声息。 就连卢大将军的死讯都没能传回去。 “我们回要塞吧，这里的阵法撑不了多久了。”玉凌心情复杂地道。 众人对视一眼，却没有多少惊讶的样子，似乎也早有预料。 “温客卿，你知道回去的路吗？”邵淡林努力维持着平静，但语气仍带着一丝患得患失。 “我不能完全肯定，得慢慢摸索，但等我准备一番，我可以带着你们毫发无损地穿过混沌虚空。”玉凌如实道。 这话要是换一个人来说，邵淡林打死都不会相信，但刚刚才见到玉凌那惊世骇俗地吞噬混沌之气的场面，他实在是无法产生怀疑的情绪。 “正好我们也需要准备一番，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再等这么一阵子。”邵淡林转头看向自己的战友们，声音和缓地道：“大家都带好东西，休整几天，然后我们以最佳的状态出发！” “这就可以走了么？”彭钰怔怔地环顾着那些灰白色的粗陋屋舍。 “难不成你还舍不得走了？”邵淡林笑骂道。 彭钰赶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想……小飞他们永远都走不了了。” 众人都沉默下来，彭钰见气氛变得无比压抑，不禁有些慌了神：“佐领，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些……” “不，该提的。”邵淡林的鼻尖又有些发酸，但他依旧挤出一丝微笑道：“大家带上他们的骨灰盒，我们……生在一起，死在一起，回家……也要一起。” “佐领……”彭钰的眼眶也开始发红。 “好了，都去收拾东西吧，实在太累的可以先睡一天再走。”邵淡林又道。 众人这才缓缓散去，玉凌也打算去弄一个简易的扩散古阳诀气劲的阵法，反正只剩下两百余人，怎么地也能把他们带回去。 但他刚刚转身，邵淡林就轻轻叫住了他：“温客卿，还有件事……” “怎么了？”玉凌疑惑地看过去。 “我十二营绝非忘恩负义之徒，只是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怎么回报你这天大的恩惠，这些东西……是我们在这处荒岛上发现的，如果温客卿觉得有用的话就拿去吧。” 邵淡林递来一个小袋子，上面绣着灿金的丝线，看着普通，其实却是个很高级的储物袋。 “不必如此，都是自己人，何谈恩惠不恩惠的。”玉凌摆摆手道。 “温客卿，你先看一眼，如果没有用的话，我再拿回来。”邵淡林却坚持道。 玉凌只好接过储物袋，打开一看，里面却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而是几块灰扑扑的石头。 “这是什么？” 玉凌倒出来一块最小的石头，下意识灌注了一丝灵力，想要查探一下这石头有什么特殊之处。 下一秒，一股淡灰色的波纹突然无声无息地扩散而出，其中的混沌之气浓郁得几乎快要化作实质，只需玉凌念头一动，就会瞬间融入他四肢百骸。 但真正让玉凌有所动容的却是这混沌之气中洋溢的道韵，那锋锐无匹的气劲与古阳诀近乎是完美契合！ 第1275章 恢复联络 “邵佐领，这些石头你是从哪里找到的？”玉凌面色凝重。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就在这处荒岛的中心区域，那边有一片灰白石林，但大部分石头都是不可移动的，散落在地的碎石并不多，我觉得它们很奇特，就带回了一些做收藏。” 邵淡林顿了顿，又道：“想必温客卿也发现了，这些石头几乎就是固体版的混沌之气，而且里面还贯穿着一种无比锋锐的气劲，要是能将这股气劲化为己用，估计随便一击就比许多精妙的灵技还要强横。不过也许是我的实力不够，我若是要强行吸收那股气劲，多半会控制不住被反噬成重伤，但以温客卿的修为，试一试应当无妨。” 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告诉他，这其实跟修为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是血脉衍生出来的力量…… 但很奇怪，玉家祖祖辈辈都在封灵星上，而且以前也没人觉醒血脉之力，那么这无涯南境的虚空深处却为何频频出现类似的气息？难道还要追溯到一万年前么？ “我去那片石林看看，很快就回来。”玉凌沉吟道。 “要我带路吗？” “不用了，就在荒岛中心是吧？你们好好休息就行。” 玉凌摆摆手，也不等邵淡林应声，便径直消失在了他面前。 不得不说这片荒岛的面积真心不小，玉凌穿过十二营残破的建筑群后，又在一片荒凉的大地上行进了好几个时辰，才终于抵达了邵淡林所说的石林区域。 这里的景观别树一帜，放在地球上随便弄个5a景区毫无问题，因为一般来说石林都是不规则的，但这处荒岛上的石林却整齐得令人害怕，每个石柱都是呈螺旋状，逐渐由粗变细，像是一个个倒立的图钉。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体积的大小，一些螺旋石柱只有半个人高，有的却高达十几米，仿佛一个螺纹形态的方尖碑伫立在大地上，任凭风吹雨打，也自岿然不动。 在玉凌走进这片石林后，混沌之气便猛地增强了一倍有余，与此同时一股股锋锐的气劲化作疾风在石林间穿梭咆哮，如果修为不过关，恐怕走不出几百米就得狼狈而逃了。 正如邵淡林所说，这些石柱看着很容易被风化，但实际上散在地上的碎石却少得可怜，玉凌一连走了几公里，才捡着了三块石头。 而那些高耸的螺旋石柱比百炼钢铁还坚硬，哪怕玉凌用凝墨刀狠狠划下去，最多也就是划出一道白痕，连点石屑都刮蹭不下来，更别说把石柱整块扛走。 又是一处充满未解之谜的遗迹。 玉凌用了一天时间把这片石林的每一个角落都逛了一遍，唯一的发现就是最中央的石柱上刻着一列不认识的古体字，而且石头的颜色还透着淡淡的猩红，明显跟其他石柱的画风不大一样。 玉凌照猫画虎把这一列字刻在了玉简上，准备回头去找林青问问，连带着把阐叶族的上古神文也捎上，说不准两大未解之谜就可以一并解决了。 等他将这处石林的景象刻录到一颗照影石后，便带着一路上收集的小石子离开了，毕竟无论这个地方当年发生过什么，现在只剩下了一片凄凉的遗迹与残骸，已经没有太多研究的价值了。 不过撇开历史秘辛不谈，这堆石头对玉凌来说已是一笔天大的财富，至少他感觉从固元中期到固元巅峰的修炼是完全不用发愁了，这比灵戒里成吨的混沌之气还要管用。 当然，修炼是以后的事，他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把十二营的人带回要塞。 玉凌用了三天的时间布设了一个非常简易的移动型战阵，说是战阵，其实都有些抬举它了，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把古阳诀的气劲蔓延开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覆盖周围，一边阻挡混沌之气的侵蚀，一边还可以小幅度吸收这些混沌之气。 如果非要算品级的话，这战阵勉强可以挂上九品的边缘，但玉凌的灵力和玄力灌注进去后，却可以强行让它媲美六品阵法的威能。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第四日清晨，玉凌来到邵淡林的屋门前，看到后者正对着一瓶又一瓶的战友骨灰发着呆。 “啊，差不多了。”邵淡林仿佛才如梦初醒。 “那么把这些阵旗分发到每一个人手里，如果一切准备就绪，就在黑线东头集合吧。”玉凌拿出刚炼制好的一大堆阵旗。 “温客卿……旬大将军那边的情况估计也不容乐观，要是你还有余力的话，一定要打探清楚他们的下落，拜托了。”邵淡林恳切地道。 “好，我答应你，不过这得等到回要塞之后再说了。”玉凌点点头。 事实上，他对旬大将军那边并没有抱有太大希望，从十二营的遭遇就可以看出，诸侯们已经开始对王室的军团虎视眈眈，开始一点一点清剿王室在边关的经营。 之前王室能在边关大权独揽，完全是因为这些诸侯嫌弃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就在交流会前后，不知道他们的脑回路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突然开始把注意力放到了边疆。若是旬大将军也死在了混沌虚空中，那王室就真的损失惨重，全然无法和诸侯相抗了，毕竟黎恒望还有自己的事，不可能在边关久留。 “希望十五营的兄弟能安然无恙……”邵淡林喃喃道。 玉凌无法安慰什么，他所能做的，就是带着这支二百余人的孤军踏上了征程，在茫茫虚空中摸索着回家的路。 封绝锁已经用完了，一旦遇上能量类混沌生物，玉凌就连续不停地捏成光字诀，加上小月树和阴神的辅助，基本上可以一百只一百只地解决。 在连续不停的战斗中，十二营的“残兵败将”们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武，一开始他们没能找着插手战斗的机会，后来当混沌生物数量太多，玉凌一个人没法一口气搞定的时候，他们就会默契地结成战阵，如绞杀机一般横扫而过，不会漏掉任何一只。 所以到后来，玉凌和十二营也渐渐配合了起来，斩杀混沌生物的效率几乎以几何倍数递增，哪怕十二营没有一个合道高手，但发挥的作用却并不逊色于朔，甚至还要远远超出。 一场又一场的厮杀让十二营的将士有些疲惫，但他们的精神却越来越亢奋，因为他们能感觉到，周围的混沌之气越来越稀薄了，这说明众人的行进方向是对的。 而在某一天的某个时分，玉凌再一次燃烧了几张传讯符后，总算联系到了不知身在何方的朔。 “之前发生了一点意外，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玉凌直截了当地道。 朔那边径直脱口而出道：“喂？你谁？” “……装什么傻，传讯符都是一对一的，你觉着还能是谁？” “卧槽，真他妈是你？你居然还活着？！”朔立即表示了极大的惊叹。 “……至于么？” “你说你特么失踪了三个月，还跟我风轻云淡地来一句‘至于么’，我告诉你就是至于！老子连棺材都给你备好了！”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好了别打岔，你们现在在哪儿？描述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形状比较奇特的石块。” “我现在在一个‘小岛’上，周围全是不超过半人高的碎石群，刚刚还跟一群灞羽干了一架，险些被洒了一身鸟屎，真是太特么的晦气了，不过你可以通过那些石头上的鸟屎找到我。” 朔骂骂咧咧了两句，又问道：“你到底啥情况？说是追个人，怎么把自己还追丢了？你把那人弄死没？” 第1276章 隐而不发 “没有，被他跑了。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玉凌感觉这事儿都快成了他的心结。 玉渺不死，他的道心就永远不可能归于圆满，因为这是玉凌所继承的唯一的执念。 “卧槽？你说你追了好几个月，居然还竹篮打水一场空？”朔惊愕地道：“他有那么厉害吗？怎么从你手底下逃出去的？” 朔一提这个，玉凌顿时又想起了那天玉渺消失时的场景，当时他没来得及多想，此刻仔细一思索，他忽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为什么会有一丝熟悉感了。 在本澧星小世界的天穴传承事件中，玉凌就遇到过一种类似的脱身方式，就是那个跟他抢夺噬梦兽的神秘黑袍人，对方当初抛出了一个银色光圈，就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而且黑袍人的背后明显是有组织的，不然玉凌也不会在半路上遇到一堆金刚境的伏兵。 现在的问题在于，那个黑袍人就是玉渺？ 否则的话，不熟的人也不可能一语道破玉凌的身份。 玉凌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但不知为什么，他又觉得这个判定不能下得这么草率，毕竟……那种逃命用的银色光圈，未必只有玉渺才有。 不过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那就是玉渺必然也加入了那个组织。 在无涯境内，有如此深厚的底蕴的大势力屈指可数，玉凌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查出一个结果。 他稍稍给朔解释了两句后，便问起了甄等人的情况，虽然他对朔的实力有信心，但他对朔的脑子却没那么有信心，至于王暗渊，你让他布阵可还行，耍心机就算了算了。 “放心吧，在我手下这几个小不点能翻起什么浪花？这几个月他们不止一次地试图跑路，最后都被我强行镇压了，现在即便是姜越谋都老实了不少。” 朔语气轻松地道：“考虑到他们还有用，我就没把他们往死里揍，最多就是给了点苦头吃吃，不会出人命的。” “这样就好……传讯符的灵力快耗尽了，等见面了我再和你聊。”玉凌说着便结束了对话。 “现在朝哪儿走？”邵淡林适时问道。 “我记得灞羽好像是种活动范围很固定的混沌生物，你们知道它们的大致分布情况吗？”玉凌思索着道。 “嗯，以虚空要塞为起点的话，灞羽一般在距要塞八十到一百星里之间的范围活动，如果混沌之气太浓，它们会不适应，但混沌之气太稀薄，它们的成长就会很缓慢，所以要找到温客卿的朋友，难度不算很大。”邵淡林道。 “只要能靠近他方圆一星里，我就能确定他的位置。”玉凌如今的魂力覆盖范围大有提升，而且他还可以捏成九字诀，凭着本源暗渊之气感应朔的方位。 “那我们就继续往要塞的方向走，相隔应该不远了。”邵淡林眺望着前方零碎的灰石群。 “大家还需要休息吗？”玉凌转头望向众人。 众人齐刷刷地摇头，这一路上都是玉凌打主力，还用阵法把混沌之气的侵蚀给屏蔽掉了，他们基本没有消耗多少力量。 “那我们就出发。”玉凌再度运起大循环，前方还有大群大群的混沌生物等着他们，但回要塞的路途也越来越短。 不知道几个月过去，虚空要塞会不会变得沧海桑田。 …… 一块可容纳上百人的中型灰石上，姜越谋百无聊赖地蹲在原地，看着远处阵法的光芒闪闪烁烁，心底的焦虑和紧张却与日俱增。 这个阵法是朔逼着甄等人布设出来的，其中主要部分由王暗渊来操刀，朔只负责提供合道级别的力量，最终效果出乎意料的完美，毕竟灵阵交流会的前几名基本都在这里了。 所以阵法完工后，朔就可以非常悠闲地盘坐在灰石中央，看着那些混沌生物一波一波地被吸引过来，随后又被阵法绞杀成渣，只要每隔一段时间收拾一下战利品就行。 所谓躺着数钱大概就是这个模式。 姜越谋对此倒没有太过羡慕，好歹他也是海明公世子，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他现在最关心的当然是人身自由权和人格尊严权。 “你们一个个的难道都认命了？没听到温还没死，并且马上就要回来了吗？”姜越谋烦躁地传音道。 商禀予和甄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后者和言相劝道：“世子殿下，如今情况特殊，我们还是要以稳妥为重，前几次的逃亡计划都失败了，敌人耐心有限，若是我们再刺激到他，恐怕等待我们的就不是折磨而是直接下黄泉了。” 姜越谋的表情僵硬了一下，这一刻，他又回忆起了被扔到黑暗空间中无止无休轮回的恐惧，但他还是不愿意轻易认怂，因为认怂意味着他会失去所有记忆，甚至连敌人是谁都不记得。 “所以说这么多，你们就是想要放弃了？甄，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姜越谋恼火地道。 甄的神色有些微妙，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但却被商禀予使了个眼色制止了。 “世子殿下，对不起。”甄最终微微垂下头道。 “好……就当我看错了你！”姜越谋怒气冲冲地转向其他人，传音问道：“商禀予、符吉瑞、曲扶川！你们难道也自此罢休了？” 三人沉默不答，像是没听到似的。 事实上，他们本就不打算做出回应，因为到如今对整个计划一无所知的只有姜越谋一人。 他们默契地将海明公世子排除在外，倒不是怕他反水，而是怕他露馅。 姜越谋虽然没有废柴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但他终究不是个擅长掩饰情绪的人，跟他那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爹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他们筹谋了这么久，可不希望最后关头出现什么意外。 哪怕这个计划一开始除了曲扶川，其他人都不赞同，但没奈何这位尚云公嫡女是计划中最核心的人物，她非要一意孤行，众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并想办法帮她完善整个策略。 到现在，计划的第一步进行得还算完美，他们成功地迷惑了朔的视线，让他以为他们的逃亡计划不过如此。 下一步，就是等玉凌回来了。 这是整个计划中争议最大的一部分，以商禀予谨慎稳妥的性格，他宁愿早点发动后手，趁乱脱逃，把最重要的消息带回去就行了，对此符吉瑞和甄也表示附议。但曲扶川看着恬淡平静，却是在场众人中最疯狂的一个，她的目标远远不止是逃出生天。 她要继续之前未完成的谋杀。 曲扶川唯一的让步是，如果两个月后玉凌还没有消息，她就提前实行计划，从朔的手里逃出去，但没想到就在众人以为玉凌已经遭遇不测的时候，他却突然又恢复了两边的联系。 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商禀予三人还不至于把情绪写在脸上，尤其是温的那个朋友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魂师，他们必须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只有被蒙在鼓里的姜越谋气了个半死，愤然扭头道：“你们这群没出息的软骨头，本世子真是耻与你们为伍！尤其是你，甄，你居然背叛我！” 甄斟酌着言辞，想要在不暴露计划的前提下尽可能安慰姜越谋几句，但远处盘坐着的朔却忽然站了起来，几步跑到了灰石边缘。 “咦，我好像感应到那家伙的气息了！等等……为毛有这么多人？！” 魂力的反馈让朔目瞪口呆，他险些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直到茫茫灰色的虚空中，玉凌和十二营将士的身影愈来愈近，朔才发现真的不是自己眼瞎，而是玉凌这家伙又冷不丁地搞了个大手笔。 “你们这还设了个阵法啊？这守株待兔的买卖不错。”玉凌一边走来一边魂力传音道：“这一路上我还真是顺着鸟屎找过来的，得亏你选了个特征鲜明的区域。” 朔都顾不得吐槽了，只是惊异地望着玉凌身后的两百多人：“这是……哪支军队被你拐带来了？” 第1277章 重磅登场 “这是十二营的人。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玉凌淡淡地瞥了一眼商禀予几人：“拜你们所赐，只剩下这两百个了。” 听到这样的话，商禀予并没有感到多么欢喜，反而涌起了袭遍全身的寒意。 “你在虚空中晃着晃着就找到他们了？”朔讶异地扫了一圈，知道这是整整一个营后，现在他反倒觉得人少得可怜了。 邵淡林没有应声，只是死死地盯着商禀予几人，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哦，你说这几个俘虏？想怎么处置请随意。”朔大方地摆摆手，又补道：“不过别弄死了，他们回头还有用。” 姜越谋当场就嗖地一下跳起来：“你们想干什么？” 商禀予三人也有些焦急地看向曲扶川，他们可没想到玉凌居然带回来一帮十二营的残兵败将，这些人肯定对他们这些诸侯子弟恨之入骨，把他们拖出去杀一个月都是轻的。 曲扶川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商禀予等人这才心思大定，将目光警惕地放在了邵淡林身上。 “俘虏？”邵淡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愕然地望向玉凌。 玉凌点点头，也没有过多解释。 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曲扶川一眼，刚刚某一瞬间，他发现除了姜越谋以外，其他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 而且……曲扶川确实是从头至尾最淡定的一位。 “接下来要考虑回要塞了吧？这次出来，我真的是赚到了比我前几年加起来还要多的宝贝！”朔心满意足地道。 “嗯，该回去了。” 玉凌决定做出最后的试探，于是不动声色地道：“不过在此之前，还得把他们的记忆抹掉。” “你敢！”姜越谋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摆出一副我跟你拼了的架势。 “哎嘛，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不过抹掉他们记忆之后，把他们扔到那儿啊？”朔顿时来了劲头。 “这还不简单？符吉瑞可以扔给天商公那边，商禀予扔到瑞亚公那边，姜越谋扔到尚云公那边，曲扶川扔到蘅常公那边，这样就很和谐了。” “卧槽？你管这叫和谐？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狠毒。”朔都惊叹了。 虽然诸侯在针对王室的时候是统一战线，但这不代表他们自己的矛盾就可以彻底搁置了，但有丝毫机会落井下石，这些诸侯绝不会对所谓的“同伴”手下留情。 尤其是天商公和瑞亚公的矛盾经过交流会事件后已经不可调和了，只要稍稍有点火星，他们保不准就会擦枪走火。 而尚云公虽然谨慎，或许不会因为姜世子空降下来而感到膨胀，去和海明公进行死磕，但这件事无疑能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排名第一的大公和排名第二的大公，本就很难和谐相处。 至于蘅常公，因为封地边界和尚云公接壤，双方多有冲突，只是勉力保持克制而已，之前瑞亚公曾提议让符吉瑞和蘅常公嫡女结下婚约，一同对抗天商公和尚云公，蘅常公便很是心动。只是由于符吉瑞强烈抗议，瑞亚公才恼火地把这事儿暂时放下了。 所以如果把曲扶川扔给蘅常公，后面发生的事儿也会很有趣。 商禀予几人都瞬间变了脸色，姜越谋则想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不由破口大骂道：“你太无耻了吧？！” “彼此彼此。”玉凌皮笑肉不笑。 “那甄呢？他要怎么处置？”朔抬了抬下巴，示意玉凌还漏了一个。 “甄……”玉凌犹豫了一下，问了个已经预料到答案的问题：“如果换个平台，让你继续钻研你的阵法，你愿意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甄神色平静，用了当初交流会上玉凌的原话。 “那么对于无法为我所用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永远消失了。”玉凌淡淡道。 “啊，真可惜，我还挺赏识这小子的。”朔啧啧一声。 甄依然如线条冷硬的石雕一样，沉默无声地站在那里，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玉凌却意味莫名地笑了笑，忽而转头看向符吉瑞，毫无征兆地发问道：“荆屏最近怎么样了？” 符吉瑞瞳孔一缩，装傻充愣地道：“荆屏？我不认识。” “林枢的哥哥，荆彻的长子，你真的不认识？”玉凌似笑非笑地道。 商禀予等人讶然地盯着符吉瑞，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 他们当然知道林枢，但他们却不知道林枢居然是荆彻的儿子。 “谁知道你在说什么？”符吉瑞撇过头，嘴硬道。 “你不说也不要紧，我自己看也就是稍微费点事。”玉凌一指点在了符吉瑞的眉心。 当年的事，就算符吉瑞不知道全部，但他至少也该知道荆屏的母亲，也就是荆彻的前妻究竟是谁。 符吉瑞只感觉自己的思绪被急速抽离，好似随时会溺毙在无边无际的深海里，他的脑海中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现一些画面，这让他感到大为惊恐，不由自主地大叫道：“曲扶川！” 一直微微垂着眼睑的曲扶川终于睁开眼眸，这一刻，她的眸光璀璨如漫天繁星，闪烁着妖异的银色光泽，就连一头长发也开始诡异地无风自舞。 她抬起手，轻轻推了一把符吉瑞，后者就从玉凌的禁锢中挣脱开来，狼狈地滚落到一边。 “呵，果然还有后手。”玉凌也不意外，他老早就觉得曲扶川有些古怪，只是说不真切而已。 “可惜，还是没能直接打探出你的身份。”曲扶川的声音波澜不惊地响起，带着诡异的重音，好似一半属于她本人，另一半却属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尚云曲氏的转灵术？直说吧，你是哪位？”玉凌紧紧盯着“曲扶川”。 尚云公算是十二大公中明明实力靠前却比较低调的一位，哪怕是天商公和瑞亚公都表现得比他嚣张，但尚云曲氏排名第二却非浪得虚名，因为他们不仅有大南国初建时，王室送给他们的赏赐《碧雨诀》，而且他们还拥有独门的一项秘技转灵术。 这是一个相当强大的保命秘技，一旦修成，曲家的年轻天才就可以容纳家族先辈的投影，而且足足可以横跨两三个大境界！ 比如说曲扶川是悟道初期，她的转灵术便可以承载真道境巅峰的力量，虽然借着她的身体发挥出来的可能不足十之一二，但也足以让合道巅峰强者都为之震悚。 知道转灵术的人不多，王室算是其中一个，但即便是王室也不知道，曲家年轻一代中修成转灵术的并非尚云公世子，而是这位大公嫡女！ “本尊曲游仙。”“曲扶川”的声音叠加得越发严重了，她的周身出现了层层密密的碧绿色水珠，随着她意念一动，便化成了席卷天地的暴雨。 这一刻，混沌之气都不禁倒卷退散，凭空出现了许多天地灵气，但却完全在曲游仙的掌控之中，就连玉凌体内的灵力都要在她的意念下崩散瓦解。 这就是真道境强者的威势，哪怕她只能投影出一丝力量，也跟重伤的辟罗不相上下！ 然而，在虚空中炼化吸收了大量混沌之气，修为大大提升，还经历了一番血脉升华的玉凌，也已是今非昔比。 “卧槽？这小姑娘是变身了？”朔赶紧运起本源暗渊之气，这才止住了形体的溃散。 “曲游仙……曲家老祖，还真看得起我。”玉凌冷笑一声，大循环一周天一周天地急速运转。 “对付灵族人，哪怕再谨慎一些也不过分，所以……平澹淖，你也别看戏了。”曲游仙淡淡道。 “和你联手欺负一个小辈，有点不太习惯而已。”一个声音忽然从虚空中响起。 姜越谋睁大眼睛，见了鬼一般望着自己的空间戒指，只见一颗透明晶石徐徐飘出，随后在一片光雨中凝聚成了平澹淖的身影。 “呵，当初辟罗现身的时候，你就该出手了，何至于拖到今日。”曲游仙语带冷意。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还是要等到曲前辈出面才比较稳妥。”平澹淖轻描淡写地道。 “要不是为了川儿，我才不想搅合到你们孤星的事里。”曲游仙眸光冰冷。 “本就是合作者，曲前辈何至于如此疏离呢？”平澹淖貌似惋惜地叹了口气，平静地转向玉凌道：“我很好奇，元灵族突然跑来扶助王室，究竟是几个意思？” 第1278章 反攻 “无可奉告。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玉凌当然不可能跟平澹淖废话这些事情，他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比对了一下双方的实力，感觉这一战恐怕会非常的棘手。 平澹淖两人的对话透露出几个相当重要的信息，首先，平澹淖明面上的身份是统领第八营的大将军，但实际上他是孤星的人。 其次，平澹淖不知用了什么秘术，老早就潜伏在了姜越谋空间戒指的某颗晶石里，而且姜世子对此一无所知。凭此可以很好地解释，为什么这位平大将军敢于放任这几个年轻的诸侯子弟“胡闹”。 此外，尚云曲氏居然是孤星的合作者，也难怪他们表现得比较中立和低调，恐怕南境的风吹草动，有一大半信息都是他们传给孤星的。 “孤星眼线遍天下”，这话还真不是吹的，玉凌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蔡烨要他小心第八营，原来他真正的意思是，让玉凌小心第八营的平澹淖，小心背后的孤星。 只是……蔡烨怎么会知道平澹淖的身份？这事细思极恐啊。 但大敌当前，玉凌只能迅速拉回飘散的思维，因为平澹淖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敌手。 此刻的他，已经揭开了某种伪装，显露出了最真实的实力。 当平澹淖感应到玉凌的元灵族血脉时，玉凌也感应到了平澹淖的道灵族血脉。 虽然这血脉透着十分驳杂的气息，远比不上玉凌在天穴宗幻境时遇到的那些三千年前的道灵族“古人”，但那终究是灵族血脉，足以证明孤星和道灵族之间无比微妙的关系。 如果说幻灵族的特点是魂力天赋惊人，擅长各种幻术，元灵族的特点是恢复能力强的变态的话，那么道灵族的特点就是道韵极端强大。 他们自号是最接近于“道”的族群，在灵力修炼上冠绝五族之首，而且对于各种灵技，他们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轻轻松松地便可以信手拈来，这是其他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天赋。 所以平澹淖的道韵刚刚释放出来，玉凌就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在曲游仙这位真道境高手和平澹淖这位道灵族人的联手打压下，玉凌感觉自己的灵力体系就像被废掉了似的，运转得极为艰难，就连大循环都受了很大影响，像是陷入了泥泞的沼泽，遭受着整个世界的排斥和敌意。 “无可奉告么？不要紧，等会儿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好好聊聊。”平澹淖对玉凌的回答也不意外，只是溢出一抹微讽的冷笑。 “你们可以回去了。”平澹淖目光一刻不离玉凌，但这话明显是对商禀予几人说的。 几位诸侯子弟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正打算悄悄溜走，玉凌也紧跟着淡淡道：“你们大可以试试。” 姜越谋脸色一变，赶忙对平澹淖说道：“平大将军，这个……他给我们种下了非常歹毒的印诀，你能不能帮我们解开再说？” 平澹淖皱了皱眉，抽调出一丝灵力探入姜越谋体内，发现他的丹田中燃烧着一缕诡异的小火苗，其中的气息……似乎不大像是元灵族的力量，但却让他感觉到十分的危险。 如果全力一试的话，他还是有把握解开的，但就目前而言，还是对付玉凌更紧要一些，不能提前消耗力量。 “你们且在附近候着，我稍后解决你们的事情。”平澹淖不咸不淡地道。 “可是……”姜越谋见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就来气，但还没等他开口作死，甄就强行把他拖到了一边。 “哈，今天的场面可真是热闹啊，你俩打算谁跟我过过招？”朔已经将能调集的本源暗渊之气都吸纳过来，做好了血战到底的准备。 曲游仙瞥了他一眼，冷漠以对，倒是平澹淖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眯起眼睛道：“原来是你，没想到这么短短几年，你已经成长到了这一步，不愧是如今仅剩的族人。” 朔冷哼一声道：“哟，被你认出来了啊？老子被你们孤星撵得满世界乱窜，今天就讨点利息回来。”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平澹淖说着便将目光转向了曲游仙。 “这片空间我已经锁死了，可以动手了。”曲游仙面无表情地道。 “呵，正合我意，今天你们就留在这里吧。”朔一招手，本源暗渊之气便眨眼间幻化成一头咆哮的黑龙，一个摆尾向平澹淖冲杀而去，率先拉开了大战的序幕。 虽然平澹淖的道灵族血脉足以将普通修者压制得功力半废，但朔作为族族人，更是如今的族之王，他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仍有九成左右，足以和平澹淖过上几招。 “小树，你去帮他。”玉凌握紧凝墨刀，把小月树喊去跟朔并肩作战，再让王暗渊退得远远的监视姜越谋几人的动向，只留下他一人面对曲游仙。 “还要做无谓的挣扎么？”曲游仙的声音重重叠叠，她的身形也一刹那分化成千万，融入了漫天碧绿的雨珠中，再也找不见本体。 随后，这通天彻地的暴雨就噼里啪啦砸落下来，每一滴雨珠，都灌注着足以让合道巅峰高手色变的浩瀚灵力！ 与此同时，天地大道也开始疯狂地排挤玉凌，这就是真道境强者对本源道则的绝对掌控。 玉凌下意识想要捏成雨叶茧幕四字诀，然而这几道防御印诀的威力却严重缩水，只形成了稀薄的防线，顷刻间便被那些雨珠砸得趋于崩溃。 如果再这样下去，只依靠玄力和魂力作战，玉凌就算能保持不败，但也绝对无法战胜曲游仙，更何况拖得久了，朔那边显然不是平澹淖的对手，情况就会变得愈发不妙。 究竟该怎么逆转局面？ 玉凌的心头忽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于是下一秒，他就将这个念头付诸了实际。 之前他在灵戒里收集了海量的混沌之气，现在……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瞬息间，无边无际的混沌之气浩浩荡荡地被玉凌牵引而出，化为了一道急速呼啸旋转的灰色龙卷，将铺天盖地砸来的碧绿雨珠统统吸扯了进去。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玉凌自己都炼化不过来这巨量的混沌之气，但那些淤积的毒素可以慢慢消化，眼前的战斗却必须速战速决。 “你疯了吗？！” 碧绿的暴雨中传来曲游仙森冷的声音，隐隐带着几分匪夷所思和气急攻心。 玉凌果断地运起全盛状态的古阳诀，对着曲游仙暴露的气息一刀横斩而去，同时魂海中的白光也蓄势待发。 于是一眨眼的工夫，漫天的碧雨就消失不见，重新显露出曲游仙的影迹。 她的胳膊上有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连带着一片衣襟都染红了，在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恍惚和震惊，因为普通的伤势她就算恢复得不如不灭境武者快，可怎么也不至于慢到这种地步，甚至……那股锋锐到无法形容的气劲仍在持续破坏，让她的伤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在继续恶化。 “你……到底是什么人？”曲游仙的眸中布满了阴翳，这种霸道的气劲让她心神震颤，因为她竟然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死亡的威胁。 哪怕是跟同境强者对战，她就算技不如人也自保无碍，但在玉凌这里，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这股力量……仿佛根本不应该存在于世间，它从根抵上就是毁灭性的。 曲游仙不禁心头凛然，这个假名叫温的神秘人……真的属于元灵族吗？ 但是，她却来不及过多思考了，因为玉凌的反攻才刚刚开始。 第1279章 鹿死谁手 曲游仙看到玉凌的眸中亮起了微微的白芒，随后一大片似虚似实的白色海洋便覆盖了她全部视野。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两者之间仿佛没有距离一样，当她意识到白光出现的时候，它就已经汹涌浩瀚地卷入了她的魂海。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正如那莫测浩荡的天威。 曲游仙短暂地失去了知觉，她对外界的一切感应完全被这白光所切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甚至无法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这又是什么东西？！ 曲游仙心头剧震，她本以为川儿已经默不作声地掌握了玉凌大部分秘密，没想到这个身份未知的灵族人远比她能想象的还要可怕。 她使出了浑身解数，试图冲破这白色的罗网，就像是笼中的困兽在拼命地挣扎。 当她快要筋疲力竭的时候，白光终于一点一点消隐，但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密密麻麻，封堵了她所有退路的刀光，那纵横溢散的霸道气劲让曲游仙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一刻，她不由自主地抛下了真道境强者的威严，声音尖利地高喊道：“平澹淖！” 正和朔打得难解难分的平澹淖立即拉开一段距离，周身的道韵顷刻间蔓延而出，化作一道仿若实质的淡青色风暴，和玉凌的刀光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虚空无声，然而却仿佛有一道雷霆在众人心中炸响，扰动得浑身灵力躁动不安。 商禀予等人不由得一退再退，几乎快要看不见远处的战场了。若不是玉凌种下的那道玄力像个定时炸弹一样，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几人早就溜得无影无踪。 “这什么鬼情况？你们谁来解释一下，曲扶川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子？”姜越谋近乎目瞪口呆。 “转灵术没听说过吗？”符吉瑞都有些懒得搭理他。 “曲扶川会转灵术？”姜越谋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不可思议地看着镇定如故的商禀予三人，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了什么：“你们……早就知道了？” “世子殿下，所以我之前请你稍安勿躁。”甄道。 姜越谋在短暂的愕然后，瞬间怒火上涌：“好啊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把我当傻子玩弄吗？！” “殿下，时事所迫，我只是担心你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被温这位魂师所察觉，到时候我们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不过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战局不是我们所能插手的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最后的结果。”甄平静地道。 “呵，甄，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我海明姜氏的人，以后再敢联同这些外人欺瞒我，后果你自己清楚！”姜越谋怒哼一声。 符吉瑞不由讥讽地道：“姜世子，你与其发泄无谓的怒火，使得身边最亲近的人心寒，还不如多观察观察战局，也好尽早知道情况的变化。”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姜越谋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扭过头道：“那你观察啊，观察半天有什么用，我看他们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 “分不出胜负那就是我们赢了，拖得越久对温越不利。”商禀予淡淡道。 “那可真未必，他不是那什么……元灵族人么，拖久了岂不是越战越强？” 姜越谋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因为他一口一个贱民都快喊习惯了，结果他眼中的贱民忽然摇身一变成了道宇星系的灵族人。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来说，灵族以外尽皆蝼蚁，哪怕他是海明公世子，也根本不可能被放在眼里。 “平大将军可不是一个人，如果久战不下，他会想办法的。”商禀予却表现得十足淡定，至于他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就无从得知了。 姜越谋张了张口，心中还愤懑于商禀予几人的欺骗，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两句，但就在这个时候，战局忽然又发生了惊人的转变。 只见朔的身形忽然崩散，化成一片袅袅的黑色烟气，将平澹淖整个人都淹没其中，同时他的魂念也带着几分疯狂之意传荡开来：“赶紧的，我拖住他，你快解决那个小姑娘！” 玉凌只觉压制在周身的淡青色道韵消散一空，一时间浑身轻松，像是卸去了泰山般的重担，而运转艰难的大循环也在一秒内恢复了活力，如长河奔腾般在他体内连绵浩荡。 他的目光紧紧地定格在曲游仙身上，刚刚他只差一点就能重创这位真道强者的转灵投影，结果平澹淖的道韵镇压过来后，却让玉凌白白错失了机会，短时间内很难再发动第二次白光海啸了。 玉凌本想将杀手锏留着对付平澹淖，然而形势的发展却不容他有所保留了。 这是朔拼了性命换来的时机，决不容浪费。 凝墨也感应到了玉凌的心绪，于是压榨了所有潜力，将释放出的滚滚煞气尽数漫入玉凌的筋络中，与他的大循环相辅相成，于无声间激起了千重巨浪。 “杀！” 凝墨刀在震颤，光字诀顺着刀尖疯狂地宣泄而出，与曲游仙的道韵泾渭分明地冲撞在一起，撕扯出大片大片狰狞的空间裂缝。 “你就只有这点手段了吗？”曲游仙本来提起了十二分警惕，但迎面而来的浩浩黑光虽然带给她一定的威胁，可远远不足以逆转战局。 只要再僵持一阵，等到平澹淖那边的战斗结束，胜利终将属于他们。 曲游仙的唇角溢出一抹冷笑，她觉得，是时候用出最强的绝技了。 虽然投影状态只能展现出不多几分威能，但对付一个合道修者，哪怕是灵族的合道修者，也仍是绰绰有余。 眼前的黑光渐渐黯淡，曲游仙默默蓄势，准备当玉凌的身形重新出现的那一刻，就用出碧雨诀的终极杀招。 但是，黑光消散后，她的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圆。 一个仿佛凭空嵌入在虚空中的圆。 它徐徐地飘来，没有重量也没有质量，像是一口幽幽的深潭，一旦目光放在这个圆上，整个心神仿佛都会陷落进去，再无法挪开一丝一毫。 曲游仙的大脑中无端的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应该闪躲，可是身子却诡异的一动不动，只能如泥塑木桩般定在原地，看着这个圆愈来愈近。 它有着无比清晰而完美的轮廓，与周围的空间明显地割裂开来，而且似乎还在缓缓地旋转。按理说一个圆的转动是无法辨识的，但曲游仙就是有这种怪异的错觉，甚至她的心神也随着天旋地转，在一圈一圈的循环中渐渐快要失去意识。 死亡，前所未有地贴近过来。 在即将被这道圆吞噬的前一秒，曲游仙终于恢复了短暂的清醒，她的眸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整个人化作一道透明的虚影从曲扶川的身体中脱离开来，随后不退反进，一头冲入了循环之圆中。 玉凌顿时心中一凛，但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一圈碧绿色的涟漪就从循环之圆中扩散开来，最终无声地爆炸为一场狂猛的灵力风暴。 昏迷的曲扶川毫无抵抗之力地被掀飞了出去，但她的周身浮起了一片碧绿的雨幕，使得她没有在风暴中被撕成粉碎。 玉凌却没有那么好运，虽然随着他修为的上升，他对循环之圆的控制能力也有所增强，不至于耗空所有力量，但施展出这道杀手锏后，他依旧会陷入最虚弱的状态。 他的眼前全是纵横往复的碧绿气流，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搅拌机里，好一阵头晕目眩后才渐渐缓过劲来。 这个时候，他已经被抛出了不知几公里距离，险些看不见朔化身而成的那片黑气了。 “咳……”玉凌勉强稳住身形，开始调整一片紊乱的气机，身上那些被撕裂的伤口也开始迅速愈合，好半天过去，他脸上的苍白之色才褪去了几分。 即便是以元灵族的体质，玉凌也至少需要十分钟，才能基本恢复一战之力，可是，平澹淖会给他这个时间吗？ 他抬头看向远方，只见茫茫黑幕被一缕一缕淡青色的道韵所穿透，顷刻间，黑气崩散，千疮百孔，最终化为了朔无比狼狈的身影。 “真是令我意外……曲前辈居然失手了。” 平澹淖缓缓从黑气深处走出，除了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外，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损耗。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随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平澹淖的道韵便滚滚呼啸而出，仿佛将虚空染成了青色，也将这片区域的道则蛮横地夺为己有。 第1280章 情之一字 “你这家伙咋还这么淡定，快想办法啊！” 朔重新化成人形，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在这片淡青色的虚空中近乎是动弹不得，只能一边给玉凌使眼色，一边向他传音。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玉凌默不作声，他估算了一下自己和平澹淖硬碰硬的可能性，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打败对方是不可能了，除非能拖过十分钟让他恢复七八分力气，但平澹淖没疯没傻，怎么可能给他这么宽裕的时间。 所以他的目光便挪向了自己的灵戒，里面有一样东西，应该可以解决当下的燃眉之急。 他唯有庆幸，还好当时走的时候准备充分，把许多重要物品都带在分身这边，否则今天这局面还真不好收场。 “还有什么手段，你们尽管使出来吧。”平澹淖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但浑身气机却牢牢地锁定着玉凌两人，提防他们突然掀出什么底牌。 这个时候，玉凌已经拿出了蚋兀虫王送他的死气聚合团，看着就跟一个黑色的毛线球一样，幽幽的没有任何光线的反射。 虽然不到万不得已，玉凌并不想消耗掉这个信物，但眼下这种情况，已经容不得玉凌有所保留了。 大不了下次去天穴宗的时候，再和蚋兀虫王打个招呼。 当玉凌拿出黑线团的这一刻，平澹淖的心神也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在那团仿佛在缓缓流转的死气聚合物上，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怖威胁。 没有任何犹豫，他将所有力量都调集起来，轰然从半空中狠狠砸落，要将黑线团磨灭为虚无。 与此同时，玉凌也用最后的力气撕开了笼罩着死气聚合团的薄膜，将它直直地抛向了平澹淖，宛如一道黑色的流星，顷刻间炸成了万千黑线，每一条都蕴含着浓郁的幽冥死气！ “卧槽，这什么东西？”朔赶紧转化成本源暗渊之气的形态，这才稍稍减缓了死气的侵蚀。 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原本那么一小团死气，瞬间如细菌增殖般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比瘟疫蔓延的速度还要夸张，甚至连这片区域的混沌之气都不得不退避三舍，整个空间彻底变成了生物的禁区，死气的海洋。 “你快过来！”玉凌又拿出茶茗送他的极阴石，周身一丈之间立时形成了绝缘死气的无形屏障，刚好可以把朔庇佑在内。 “我去，吓死我了，你下次放大招之前给我打个招呼好不好？”朔化成的黑气激愤地上下乱窜。 “动静好像是有点大……死气果然是生物的克星啊。”玉凌很是感慨，蚋兀虫王给他这颗死气聚合团的时候还没有恢复到巅峰实力，但这铺天盖地的死气恐怕连真道境强者都要抱头鼠窜。 “咱们快追吧，不能放跑那家伙，万一死气整不死他，咱俩就危险了。” “你本来就没安全过。”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为什么这么想掐死你呢？”朔恨得牙痒痒。 玉凌直接无视了他，只是默默地望着眼前急速扩散蔓延的死气，沉吟道：“现在不可贸然追击，你我都不在状态，强行追上去反倒给了平澹淖机会。至于消息泄不泄露……曲游仙那边我们已经暴露了，杀了平澹淖也无济于事。” “那咋办？老子又要变成过街老鼠了，满无涯瞎特么乱窜。”朔郁闷地道。 “你跟我回西联吧，改头换面低调做人就行了，反正温这个身份也不能再出现了，还好他们并不知道我另外两重身份。”玉凌也没料想到局面会急转直下，平澹淖的真实身份实在超乎了他的意料。 “没想到我堂堂王居然要沦落到跟你混的地步……”朔不胜唏嘘地道。 “……那你自己混我也不拦着。” “诶？你咋翻脸不认人啊！还是不是兄弟啊！” “……你开心就好。”玉凌眼见着死气的扩散范围越来越大，赶紧绕了一圈，把十二营的人、王暗渊和那几个诸侯俘虏找到。 看样子平澹淖也是自顾不暇，否则他肯定会抽空把姜越谋等人带走的。 “奇怪，怎么看不见平澹淖了？按理说这块的空间已经被他们作茧自缚地锁住了，他没道理凭空失踪了啊？”朔纳闷道。 “他就算不死也得元气大伤，当初送我这个东西的人……不，虫，它说不灭境以下必死无疑，希望它不是吹大话。”玉凌也巴不得平澹淖死得渣也不剩，这样边关的势力还能平衡一下。 “你……这样都没能杀了你？！”姜越谋在看到玉凌两人的一瞬间，心神就沉入了谷底，浑身飕飕的浸满了凉意。 他这一吵吵，朔才注意到旁边还有几个小俘虏，不由呶呶嘴道：“你赶紧把这几个家伙一处理，也省得再出现什么变故了。” 玉凌将目光落在符吉瑞身上，后者已经快抑制不住心头的绝望与苦涩。 “我还是之前那个问题，但料想你也不会回答，我还是自己看吧。不过，在抹掉你记忆之前，我想问你一句话。” 玉凌顿了顿，等符吉瑞困惑地抬头看向他后，才接着道：“你真的喜欢梅凛冬吗？” “你……”符吉瑞不禁呆了一呆，怎么也没想到玉凌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你如果真的喜欢她，为什么要放任她处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你明明知道，你的父亲随时随地都可能把她卖给孤星。”玉凌字字诛心，每一句话都像刀剑般在符吉瑞心里划出血淋淋的痕迹，让他痛苦得快要窒息。 “我希望你想清楚，是放任她在漩涡中越陷越深，还是为她打开一条生路，这全在于你的选择。”玉凌加重了语气。 符吉瑞死死地咬着唇，有些艰涩地道：“你……你怎么认识凛儿？她明明不知道你……” “她不认识温，但她认识我。”玉凌淡淡道：“符世子，你好好想想吧，如果你觉得梅凛冬死在你面前你也无所谓的话，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我……”符吉瑞陷入了剧烈的挣扎，这让他像是被凌迟处死一般备受折磨。 “没想到符世子你也会为情所困。”商禀予突然微带讥讽地道。 “用不着你管！”符吉瑞恼火地瞪着他。 “我只是提醒你，莫要一时冲动，出卖我们整个阵营的利益。”商禀予道。 “这和你们无关。”符吉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肯多说，商禀予的迂回试探让他更加感到烦躁。 他死死地盯着玉凌道：“所以你跟我说这么多有什么意义？反正你会抹去我的记忆，我什么也不会记得了。” “不，我会让你专门记得这件事，你只需要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符吉瑞微微垂下头，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声音飘忽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我会创造机会，希望……你真的能救走她。” “符吉瑞！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居然在和敌人合作，你疯了吧？！”姜越谋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 “世间安得双全法……”符吉瑞闭上眼睛，他不想再过多思虑了，否则他怕自己会改变主意。 姜越谋气汹汹地道：“瑞亚公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孬种，他要是知道你在背后出卖他，肯定……” “啧，人家的事跟你有啥关系，你跳什么跳，来来来，我先帮你治治脑子。”朔不怀好意地飘过去。 “你敢放过本世子吗！”姜越谋又惊又怒，已经口不择言了。 “呀，这话我可没法接。” 朔嗤笑一声，直接打晕姜越谋，开始清除他这段时间的记忆。 玉凌也挨个抹掉了曲扶川和商禀予的记忆，虽然商世子对此很抓狂，但等他一觉醒来之后，估计连抓狂的情绪都剩不下了。 玉凌顺带还拿走了这些诸侯子弟的空间储物工具，以防他们在里面留下一些信息。 于是在场还清醒的便只剩下了符吉瑞，在玉凌抹去他记忆的前一秒，他忽然抬头道：“等等，你要如何证明，你是真的想救凛儿，而不是为了她身上的秘密？” “你就跟她说，有位乱尘的老乡邀她回家，芳华宗的人还等着她，她自然会有所回应的。”玉凌道。 符吉瑞听得一阵茫然，他完全不能理解，玉凌怎么忽然从道宇星系的灵族人跳成了乱尘修者，这两者之间简直差了天南海北的距离。 不过没等他仔细琢磨，无边无际的黑暗已经淹没过来。 而在符吉瑞的魂海深处，玉凌也终于看到了一幕无比关键的画面。 第1281章 往事 那是符吉瑞的记忆中，比较靠前的一部分。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那个时候，他大概六七岁的样子，别的孩童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修炼，日子一般过得无忧无虑分外悠闲。但瑞亚公教子极其严格，符吉瑞从五岁就开始接受各种训练，六岁就被逼着阅读那些对小孩子而言无比艰深枯燥的阵法基础玉简，到**岁的时候非但没有清闲，反而更加忙碌了。 好在只要他任务完成得好，总能赢得那么一点点自由活动的时间，这便是他最快乐的时候。 在一个晨曦初明的清晨，符吉瑞一大早就从床上爬起来，按惯例完成了一套基础训练后，就可以稍稍休息两个时辰。 于是他一个人绕去了后院，想要找自己的母亲炫耀一下自己新学会了一种阵法，偷偷给她一个惊喜，所以便没有惊动任何人。 但当他刚刚跨过后院的门槛时，却大老远听到了母亲尖锐的咆哮：“……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跟你娘一样犯贱！给我在这里跪下，跪够一个月了再滚，你要是敢挪动一寸，信不信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符吉瑞的身形顿时凝滞了，他进退不得地站在后院的门槛边，一阵手足无措，直到一个丫鬟端着水从拐角处走来，瞧见他便慌忙行礼道：“世子殿下，您怎么突然来了？” “我、我……我没什么事。”符吉瑞有些慌乱，他忽然不太想看见此时此刻的娘亲，只想下意识地溜走。 但他刚刚转身，一道惊诧的女声就从后面传来：“呀，瑞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啊，我、我才过来。”符吉瑞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母亲。 于是这位秀美如三十许人的华服女子瞬间脸色一沉：“你都听到了？” “我没有……” “哼，还敢说谎了？！”华服女子冷冷地瞪着他。 “不敢……” “你是不是觉得娘亲很凶？我告诉你，你现在是世子，以后还要接任大公称号，所以面对某些贱人，就决不能有分毫心软！那种身份卑微的贱种，能容许她留在大公府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她还敢有多余的奢望？做梦！真是跟她母亲一样的臭不要脸！”华服女子余怒未消，怒气腾腾地走远了。 符吉瑞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走进后院里看了一眼，发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披头散发地跪在台阶上，身边围了一圈人对她指指点点，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具死尸。 “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符吉瑞不知怎地开口吩咐道。 众人不敢违逆他的命令，一个个讨好地凑上来，一阵嘘寒问暖，这让符吉瑞分外烦躁，不由耍起了小孩脾气，捂着耳朵叫道：“我一个人就可以了！都退下！” 等到众人尴尬地散去，他才几步走到了那个宛如雕像的女子身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后者蹙起眉头仰首看向他，语气冷淡地道：“你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符吉瑞问道。 “我叫符为。”年轻女子爱理不理地道。 “啊，你是……我的一位姐姐？”符吉瑞有些惊异。 “不是，高攀不起。”年轻女子冰冷地道。 “你别这样……”符吉瑞似是有些不忍，但他终究不敢跟正在气头上的母亲对着干，于是委婉地道：“父亲他……未必对你全然不在乎，如果你好好努力，能让他注意到你，你就不会受委屈了。” “……”符为眸带异色地看了符吉瑞一眼，终于没再冷冷地讽刺什么，而是轻声道：“谢谢。” “不谢。” 符吉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再多说什么了，不然母亲肯定会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但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符为忽然小声叫住了他：“可以帮我个忙吗？” “……你说。” “我想离开这里，顺便，借你一万星币。” “这……”符吉瑞犹豫了一下，他毕竟年纪还小，一万星币已经是他好几个月的零花钱了。 可是看着符为清澈透亮的眼眸，他脑袋一热就答应道：“好，你等等。” “谢谢弟弟。”符为轻轻地笑了笑，虽然这个弟弟的年龄，都可以做她的儿子了。 “你……还会回来吗？”符吉瑞认真地问道。 “会的，不过……可能是很多年后了。”符为怔怔地出神道。 “姐姐在外面，千万要小心。” “你在这里更要小心。” “再见。” “再见。” …… 十五年后。 符吉瑞已经成为了闻名南境的阵法天才，即便是无比严厉苛刻的瑞亚公，对自己的嫡长子也挑不出什么过多的毛病，除了有时候，他会觉得符吉瑞过于感情用事。 这一年，符吉瑞二十一岁，他已经差不多忘记了小时候那件事，只是隐隐乎乎还记得自己有个叫符为的姐姐。 那是瑞亚公的长女，但却是个庶女。 符为的母亲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公府婢女，最多就是在一干婢女中，姿色最为出挑，年轻时候的瑞亚公对父母许下的政治婚姻极度不满，于是故意将符为的母亲纳为小妾，和她生下了庶长女。 但后来，随着瑞亚公逐渐接过符氏的重担，他也明白想要将瑞亚星经营得蒸蒸日上，必须得有所牺牲，所以他很是主动地迎娶了符吉瑞的母亲，而且两人相处了一阵，倒也渐渐养出了一些感情。 于是符为和她的母亲，就这样变成了边缘化的人，就连瑞亚公自己都会刻意忽略这个庶长女的存在，免得引发夫妻不睦。 但冲突是避免不了的，大公夫人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拿符为母女俩来发泄，在她母亲死后，所有怒气便只冲着符为一人了。 所以符吉瑞觉得，这位姐姐一去不回也是好事。对他来说，当年让他心痛得要死的一万星币，早就不重要了。 但在后来，情况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一个叫“符平”的人忽然被接进了大公府，虽然瑞亚公没有明着表现出对这个年轻人的关心，但以符吉瑞对父亲的了解，他确实默默地做了不少事，相当于为符平铺了一条光明无量的道路。 符吉瑞开始浮起疑心，并暗暗地调查符平的真实身份。 起初，他的调查毫无效果，于是符吉瑞便决定亲自出马。借着一次晚宴的机会，他来到了符平身边，发现他正在和一位面目平凡的锦衣女子聊天，眉眼间似有似无地透着几分依恋和温柔。 符吉瑞从未见过那个锦衣女子，但对方的穿着打扮又绝非是一个下人。 符吉瑞索性举起酒杯，邀符平共饮，而那个锦衣女子的视线则一直盯在他的身上。 符平对符吉瑞的问题对答如流，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这让符吉瑞感到很是郁闷，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历练出足够的养气功夫，于是便不打算再自讨无趣了。 但就在他放下酒杯的时候，锦衣女子忽然递给他一个沉甸甸的金丝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还你的。” 于是符吉瑞终于明白了她的身份。 而玉凌也同样明白了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 第1282章 归来人 二十多年前，瑞亚公的庶长女符为离开了瑞符星。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五年前，她又带着一个叫“符平”的人回了大公府。 这一些看似蛛丝马迹的事情，背后其实都是有联系的。 玉凌有充足的理由怀疑符平就是荆屏，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又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那就是时间线对不上。 因为符为比符吉瑞大二十岁，符吉瑞只比荆屏大一点点，仔细算算的话就知道，符为根本不可能是荆屏的母亲。 所以即便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玉凌，当年的事就是符为在背后算计，致使林枢家破人亡，荆彻含冤而死，但他似乎还是遗漏了一些细节，否则的话很多地方都没法解释。 符吉瑞知道的毕竟很有限，虽然他是世子殿下，但当初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对此也不太关注，即便后来他察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也不愿意继续深究下去。 要想彻底弄明白那些陈年旧事背后的真相，玉凌感觉还有那么一段距离，不过……这距离已经算不上遥远了。 至少他从符吉瑞这边得到了第一手情报，还知道了一些非常关键的信息点。 玉凌揉了揉眉心，暂且停止了对这件事的思考，他打算回去再问问方大师兄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否则光靠他自己瞎猜，迟早会在时间问题上把自己绕晕。 南境的圈子真是乱的可以，他一开始可没想到一件看似普通的背叛案背后隐藏了这么多故事。 玉凌定了定心神，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外界，转向朔道：“还是没有平澹淖的影迹？” 这个时候，如瘟疫般扩散的死气已经稳定了下来，毕竟这里是阳界而不是阴界，所以这些死气就如无根浮萍一样，终究会缓缓走向消散。 “没有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鬼知道这家伙跑哪儿去了。”朔纳闷地道。 “孤星保命手段一抹多，况且平澹淖还是道灵族人，我们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吧。”玉凌本就没抱太大希望。 “真麻烦，又被这群疯狗盯上了，真是不让老子安生。”朔翻着白眼吐槽了几句，随后又把目光转向一众俘虏，撇撇嘴道：“这几个你还是打算按原计划执行？” “没错。这是阳谋，即便那些诸侯猜到背后有人在搅风搅雨，但他们仍然不可能放下对彼此的戒备。” “那甄呢？你真打算把他咔嚓掉？” “甄……就拜托你了。” “我？？” “你跑一趟，把他送到百蛊星去，正好你也可以避避风头。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也会尽早回归。” “啧啧，你真的是到哪都不忘拐带人口，人家甄一心向着海明公，你就算把他绑到西联去，他也不会为你卖命啊？” “他不会为王室卖命，这是原则问题，但西联就不一样了，我会跟他好好谈谈的，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随便杀掉一个前途无量的阵法天才。” “哈，希望这家伙能被你礼贤下士的态度感动，那我就收拾收拾准备撤了。”朔挥挥袖袍道。 王暗渊总算找着了一个插口的机会：“恩公……你要走了？去北境吗？” “对啊，那是我兄弟大本营，没有我的帮助，那肯定是不行的。”朔傲然地抬起下巴。 “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卧槽，你再说一遍！”朔瞬间炸毛。 玉凌淡定地摁住张牙舞爪的朔，转头对王暗渊说道：“你自己看吧，我建议你留在阵皇前辈身边学习，什么时候想你师父了，再去百蛊星就是。反正有传送阵，往来也不是很麻烦，我很快就要解决交通问题，不然的话这跨境生意也很难做下去。” “嗯……”王暗渊迟疑地点点头：“恩公，你在那边千万要保重。” “你放心好了，我皮糙肉厚，轻易死不了。倒是你，可别叫人给欺负了。”朔摆摆手道。 “不会的。”王暗渊笑了笑，默默地压下了心头的不舍。 “那就暂且这么说定了，下面就分头行动吧。”玉凌看了一眼这些昏迷中的俘虏，开始琢磨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渡回虚空要塞，把他们扔到“正确”的位置上去。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十二营的人，心中顿时闪过了一线灵光。 …… 两个月后，虚空要塞西大门戊区。 原本这里由卢大将军统御的三大军营镇守，但很久之前，卢大将军就和十二营消失在了虚空深处，其他两个营的真尉心知肚明，他们肯定凶多吉少了。 对此，众多士兵都人心浮动，几次压抑不住火气，想要找第八营讨要说法，但都被真尉们强行镇压了下去。 因为他们没有证据，而且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他们又如何去跟平澹淖抗争？ 但真尉们内心深处也涌动着悲愤的怒火，只要寻着合适的时机，就会如岩浆般喷薄而出。 他们现阶段所做的事就是忍耐，毕竟真道境混沌生物辟罗还没有消灭，他们只能顾全大局，不能在这个时候惹出什么纰漏，否则即便是黎大将军也不好为他们辩护。 于是他们就分出了一部分兵力来镇守戊区战场，一日复一日地等待着，企盼着某一个时刻，熟悉的战友们能从虚空深处踏着混沌之气而来，告诉他们……所有人都在。 但谁都知道，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奢望，那些人……或许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是很普通的一天，耿翟照例来到戊区战场，准备巡视一圈，看看有没有人偷懒。 作为仅次于大将军的三品真尉，他现在俨然成了十一营的最高领导者之一，但耿翟的心中并没有任何喜悦，他只是迫切地、无比地怀念大将军还在的日子，那个时候他几乎不需要怎么动脑筋，按照大将军的吩咐去做便准没错。 可现在，什么都需要他考虑周到，不仅要管好自己手下这帮破事，还要去跟第八营虚与委蛇，这点尤其特别让他感到恶心。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黎大将军让他稍安勿躁，可耿翟感觉自己越来越忍不了了。 听说诸侯那边也在不断施加压力，因为海明公世子、尚云公嫡女、瑞亚公世子和天商公世子都失踪了，偏偏这么关键的时刻，平大将军也远赴虚空不见了踪影。诸侯们没法冲着一个不在的人发火，于是所有矛头就指向了王室，黎恒望首当其冲，如今的气氛已经紧张到随时随地都会擦枪走火了。 对此耿翟感到一万个憋屈，因为他们这边温也失踪了，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诸侯们背地里搞的阴谋诡计，他们好不容易出了个交流会冠军，结果这帮诸侯连几个月都忍不了，照他的想法，姜越谋等人死了也是活该，要是能把温的性命换回来就好了。 “第一大队报告，无异常情况。” “第二大队报告，无异常情况。” “第三大队……” 耿翟一路走过去，看到所有人都一丝不苟没有半点懈怠，心头的烦闷这才稍稍有所消解，把众人表扬了几句。 “第九大队报告，无异常……敌袭！大家小心” 忽然间，第九大队的队长汇报到一半，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声音骤然变得焦急而尖锐。 所有人的神经刷地一下紧绷起来，耿翟也是心绪一沉，迅速发出命令，让众人结好战阵，随时准备出击。 “什么情况？” 他迅速跑到了第九大队驻守的位置，眯着眼睛向远处眺望，但什么也没看见。 “前方十公里外监测到未知能量波动，能量强度二级！”第九大队队长沉声道。 二级……应该也不算多大个事儿。 耿翟暗暗松了口气，但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满面凝重地望着茫茫混沌虚空。 直到他视野的尽头，渐渐出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 第1283章 离间计 十二营的回归就像陨石砸落在平静的湖面上，瞬间激起了惊涛骇浪。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第八营对此是死寂般的默然，而其他军营都跟逢年过节一般陷入了疯狂的热潮，要不是有军令限制，恐怕所有士兵都要跑去欢迎十二营的战友们了。 当然，也不乏有人跟十二营打听温的下落，不过在玉凌提早吩咐过的情况下，十二营的人统一回答不知道。因为之前玉凌和平澹淖两人那惊天动地的一战他们也看到了，虽然不知道玉凌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众人对于恩人的要求自然是无一不允，不然恐怕会给玉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也就是在交谈中，邵淡林才知道了温是何许人也，他不由惊异地看了一眼混在十二营队伍里的玉凌，心想还真没看出来这位大恩人居然有这么高的阵法造诣。 同样混在众人中滥竽充数的还有王暗渊，反正他只用不吭气，装成一名普通士兵就可以了，免得他要是亮明身份，很多事都解释不清。 至于姜越谋四人……现在正跟行尸走肉一样木愣愣地站在队伍里，玉凌在靠近虚空要塞的时候，就让朔和阴神联手帮忙，提前对四人的魂海做了手脚，至少在短时间内，他们的自主意识都会处在被抑制的状态，只会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但这对玉凌的魂力负担也很大，所以他必须得赶紧回到要塞内，把这几个人处理了。 好在黎恒望和居密大将军很快出现，以迎接英雄般的待遇为十二营准备了一场接风宴，并屏退了那些“闲杂人等”（包括第八营全体），只留下佐领以上的武将。 玉凌也趁着接风宴的时候和黎恒望简单解释了一下整个事情的经过，后者表面上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神色，内心却早已风云变色，因为玉凌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实在让他感到万分的震惊。 平澹淖是孤星的暗棋，而且还是道灵族人，尚云曲氏也与孤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边关的格局了。 但最让黎恒望感到难以接受的却是卢大将军的死讯，他在接风宴的后半场都表现得比较沉默，整个人心不在焉地走着神。 居密大将军见状便知趣地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只剩下黎恒望与十二营的人喝着闷酒，先开始是一杯一杯地灌，后来直接变成了一坛一坛，醉倒了一大片。 不知是谁滑到了桌子底下，手里还抱着酒坛，梦呓般地喊了一声：“大将军我好想你啊……” 于是其他人也开始跟个疯子似的又跳又叫，有嚎啕大哭的，有拿脑袋撞桌子的，满地撒的都是酒水。 就连黎恒望都浮起了三分醉意，因为他觉得再保持清醒，实在是一种莫大的痛苦。 “老卢……你个不讲义气的，死那么早，急着下辈子投个好胎啊？” 他骂骂咧咧地说着，端起一坛酒往地上一洒，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喃喃低语道：“这辈子，我帮你报仇，下辈子……我们还做战友，你别想跑……” “黎大将军……节哀。”玉凌走到他身边，看到所有的酒坛都已经空了。 他虽然不认识那位卢大将军，但在现场气氛的感染下，心中也难免不是滋味。 “我没事……”黎恒望下意识拎起一个酒坛，结果晃了两下只洒出几滴酒水，不禁恼火地把它往地上一摔，怔愣了片刻道：“你说，老旬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他们能平安归来。”玉凌叹了口气。 “希望……会有希望么，如果不是你恰好遇到了十二营的人，把他们千里迢迢地带回来，他们恐怕一个也不会剩下。”黎恒望涩然一笑。 “奇迹这种东西，还是可以企盼一下的。就像在此之前，我也没想到我能在茫茫虚空中遇到幸存者，这就像是海底捞针一样。” “借你吉言。”黎恒望低着脑袋沉默了少顷，再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已是一片冰雪般的清明，沉吟着问道：“你的身份是暴露给平澹淖和曲家老祖了吗？而且前者不知道是死是活？” 玉凌点点头：“所以温不能再出现了。” “孤星是很麻烦，必须得万分小心。那么这几个诸侯子弟你打算怎么处理？”黎恒望又问道。 玉凌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黎恒望良久都哑然无语。 “黎大将军可是另有建议？” “不……我只能说，云盟主不愧是云盟主，我完全想不出应该用什么词儿来夸你。”黎恒望苦笑道。 “如果没问题的话，下一步就是执行了。”玉凌倒是很淡定。 黎恒望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那几个木偶般的贵族子弟，微不可查地颔首道：“我这边也会配合好你。” 玉凌淡淡一笑，端起酒杯和黎恒望轻轻一碰，一饮而尽后便转身离开了。 至于他们这些人突然消失造成的空缺，黎恒望自会想办法处置妥当，不会让外人觉察分毫。 …… 一场混乱，正在虚空要塞中无声无息地酝酿而起。 混乱首先出现在尚云公麾下的第三大队。 他们的队长刚参加完高层会议，无比头痛十二营那些残兵败将的重磅回归，翻来覆去地思索今后该以什么态度对待他们。 结果下一秒，他推开房门，又被屋子里昏迷着的姜越谋吓了一大跳。 他首先震惊的是，在防卫如此森严的军营里，居然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他的住所，然而当他看清姜越谋的面目后，上面这个问题就不重要了，只剩下了满心的惊骇与狐疑。 第三大队队长赶紧叫来几个心腹手下，瞒着其他大队，把姜越谋送到了真尉那边去，心头仍然是狂跳不止。 海明公世子怎么会在这里？谁把他送来的？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连串的疑问盘旋在他的脑海，他觉得必须得再召开一次紧急会议了。 而且是仅限于尚云公下属的紧急会议，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于是在随后的半个时辰，第八营的气氛渐渐地变得十分微妙，各个大队的人偶尔碰了面，也是小心翼翼地擦肩而过，实在没法装作看不见的时候，再假笑着打个招呼，再不像以前那般热情友好。 哪怕是再迟钝的人都感觉到气氛不对，但他们却寻不出背后的根源。 这个时候，众人开始迫切地想念平澹淖，因为他代表的是整个诸侯阵营的利益，而非某位大公的直系下属，所以很长时间以来，第八营的种种矛盾和冲突都是平澹淖从中斡旋，结果现在群龙无首，情况只会愈演愈乱。 而搅起浑水的罪魁祸首，却恍若无事地回到了住所，开始静坐恢复消耗过甚的魂力。 对玉凌来说，边关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如今温“已死”，就用不着南焉河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把他调回去，玉凌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毕竟南凰星那边还有个被关押已久的俘虏，也不知道这么久时间过去了，吴右秋有没有想通。 第1284章 审问 南凰星，王城王宫。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玉凌走在熟悉的大路上，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边关的喧嚣与战火，无尽的混沌虚空，已经成了回忆中的事物，如今真切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的和平与安宁，那精致的亭台楼阁，和虚空要塞深沉简朴的建筑如分割在两个世界。 他离开的时候，第八营的人又喜又忧，喜的是温永远地消失在了虚空深处，忧的是十二营的回归，以及平澹淖至今杳无音讯，而辟罗不知何时又会前来袭击北大门。 玉凌也是后来才知道，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可以吸引一大片炎华，但一般没事的情况下，谁也不会主动找死。洪蓁的演技可谓是非常过关，玉凌离开边关的时候，还听说这家伙作为有功之臣，活得非常滋润，但黎恒望表示，会帮玉凌好好收拾一下这家伙。 其实玉凌对此也不是很在意，他对洪蓁无好感也无恶感，彼此立场不同而已。他要处理的事太多了，可没空专门去寻这些人的麻烦。 “大人，你要面见南王陛下吗？” 跟在玉凌身边的还有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乍一看像是没长开似的，脸上甚至还有一些皱纹。 但这位“小老头”比起在奴隶营的时候已经变化很大了，玉凌专门赏了他几颗恢复生命元气的丹药，还帮他祛除掉了体内的混沌毒素，所以别人是一天更比一天老，毕煊赫却处在“返老还童”的状态。 就这么一点简单的举动，毕煊赫便对此感激涕零。玉凌不知道他的忠诚有多么可靠，但他知道毕煊赫的原则就是，君不负臣，臣不负君，这对玉凌来说就已经足够了。所以奴隶暴动一事后，他就让毕煊赫先回了南凰星，打算以后将他带到西联效力。 “南王陛下现在有空吗？”玉凌随口问道。 “呃，大人你知道的，陛下他每天都比较忙碌，今天去了泰明山踏青游玩，如果有什么急事的话，大可以直接找于丞相。”毕煊赫干笑一声道。 虽然他此前一直在奴隶营生活，几乎一步都没踏出去过，但很多奴隶多少会在感慨回忆人生的时候透露那么一些外界的情况，所以毕煊赫对南焉河的印象还停留在南境第一纨绔的状态，并不知道后者隐藏在废物外表下的真面目。 “雪还没化呢，踏什么青，这可真是过了。”玉凌不禁摇摇头，感觉南焉河一天到晚演昏君，演得脑筋都不正常了。 毕煊赫不好接话，只是心中诧异，他先开始还以为玉凌是王室重臣，但听他这语气，跟南焉河又不像是君臣之间的关系，这让他越发好奇玉凌的真实身份。 “于丞相我稍后再找他，现在我要去一趟地牢，你在门口等我。”玉凌吩咐道。 “好。”毕煊赫干脆地点点头。 这也是玉凌欣赏他的另一点，毕煊赫有好奇心，但他很清楚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 等来了地牢门口，玉凌直接出示了御赐令牌，朝着最深处的牢房走去，顺便向守卫问了一句：“最里面的那个囚犯怎么样了？” “大人说的是那个武者？”守卫摇摇头道：“就那样呗，成天半死不活的，我们也没人去折磨他，他每天都坐那儿发呆，估计无聊得要发疯。” “他没有什么别的过激反应？”玉凌又问。 “没有，挺老实的。”守卫想了想，忽然一拍脑门道：“哦对了，几个月前，我们去给他送饭的时候，他问我们温在不在，但那个时候温大人已经去边关了，所以我们就没有搭理他，也不知道温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行，我大概知道了，你去忙吧。”玉凌屏退守卫后，独自一人来到了地牢深处。 吴右秋依旧浑身缠着锁链，整个人披头散发，脏兮兮的比乞丐还要落魄，背对着牢门一动不动，哪怕他明明听到了玉凌不加掩饰的脚步声。 玉凌设下隔音屏障，直接说道：“吴长老，这么几个月了，你考虑得如何？” 原本如死尸般的吴右秋刷地转过身来，凌厉的眸光穿透了额前的乱发，沉声说道：“温……我还当你死在外面了。” “你都没死，我当然也一切安好。”玉凌皮笑肉不笑地道。 “呵，看你又变了一副面目，估计是被孤星盯上了吧，这还叫一切安好？”吴右秋冷讽道。 玉凌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道：“看到吴长老依旧精力旺盛，那我便放心了。如果你在这里住的还可以，那我就改天再和你聊。”说罢便作势欲走。 吴右秋恼火地咬咬牙，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还有完没完！” 玉凌转过身，神色平静中带着无声的压迫，缓缓道：“这得取决于吴长老你的态度，如果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我也爱莫能助。我想一旦超出炼火宗给你规定的任务期限，你在那边的身份被注销，那么他们会不会把你当叛徒来处理呢？我很好奇。” 吴右秋满面冰寒：“像你这般歹毒的人，不来炼火宗真是可惜了。” “过奖过奖。” 一阵死寂的沉默后，吴右秋突然说道：“刺杀你，是瑞亚公的命令。” “哦？不是天商公？我记得王暗渊当时是被天商公的人抓去了。” “我当时就跟你说过，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那可真巧。”玉凌微讽道。 吴右秋冷着脸补道：“不是巧合，是我一直监视着天商公的动静，所以在他们对王暗渊动手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提前发动了对你的刺杀计划。” “这些事都已经没意义了，说点有价值的吧。” “比如？” “比如炼火宗让你来南境做什么，顺便你可以把宁澄雪的任务也说一说。” “宁澄雪已经叛逃了。”吴右秋冷声道。 “但我想知道他原本接到的命令是什么。” 吴右秋犹豫了一下，徐徐说道：“宗主让他来南境，争取与实力强大的诸侯建立合作关系。” “你也是？” “我本来应该去西境一趟，但没想到宁澄雪是孤星的人，于是这件事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你去西境干什么？” “为了解子安的事。” 玉凌知道吴右秋内心无比抗拒，于是也不介意挤牙膏似的一句一句盘问：“听说解子安是管亦青从西境捡回来的孤儿，的确如此么？” 吴右秋眸中掠过一丝震惊，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所以你去西境是帮他找寻身世？”玉凌直接无视了他的疑问。 “不是……”吴右秋仍然有些恍惚，他现在越来越捉摸不透玉凌的身份，对方就像是炼火宗元老一样，什么秘密都了如指掌。 于是在这种恍惚的状态下，玉凌的魂力开始潜移默化地发挥作用，诱使着吴右秋不知不觉地说道：“宗主应该知道解子安的身份，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他本来想让我去西境寻找一些东西，据说对解子安的修炼很有帮助。可那些东西都很古怪，据说要到一个叫做登云星的星球……” 登云星？那不就是炎魂的家乡吗？ 玉凌心中瞬间灵光一闪，一百多年前，炎魂从登云星被抓到炼火宗，近乎抹灭了灵智，而现在听吴右秋的意思，解子安似乎也和那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来管亦青去登云星的时候，发现的远不仅仅是炎魂这头真魂境魂兽。 吴右秋把解子安修炼所需的物品详实地告诉给了玉凌，那些名词确实充满了古怪，比如皋藤的枝芽，三秋原石，至北山的地晶……什么什么的，听着都不大像是天材地宝。 但玉凌还是把这些信息牢牢地记在了心中，这不仅关系到解子安的身份，而且也有助于了解登云星。 这个时候吴右秋已经从恍惚的状态清醒过来，他警惕地望着玉凌，冷淡地道：“反正解子安的事已经不归我管了，我要说的就这些，现在该你展示一点诚意了。” “哦？很多事情你都没说完吧，比如管亦青让你们和南境诸侯合作，目的是什么呢？”玉凌好整以暇地道。 第1285章 北度疑云 “我也不清楚，宗主自有打算。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吴右秋面无表情地道。 “吴长老，你若是不说实话，我也只能采取一些不那么温和的手段了，反正我手下有一位真魂境魂师，大不了再过几个月，我把你带回去让她慢慢拷问。”玉凌淡然道。 吴右秋的目光阴沉如鹰隼，紧紧盯着玉凌的脸庞，像是在辨认他言语的真假。 但是他对“温”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更不知道他背后代表了什么势力，甚至他都不知道这个人来自南境还是北境。 如果把这些至关重要的信息透露出来，管亦青一旦知晓，他肯定会被当做叛徒，到时候死得渣也不剩。但如果不说，他也未必能守住秘密，反而还要在这牢笼里煎熬着等待死亡的来临。 他不怕死，他只是不想看到……自己死了，某些人仍然活得逍遥自在。 所有激烈的心里挣扎，吴右秋都没有表露在脸上，他只是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仿如游魂般木然地开口道：“我们需要联合南境的高手，更重要的是，需要他们的知微大师。” “继续。”玉凌对此并不意外。 “本来宗主只是初步定下了一个比较长远的计划，没急着让我拿出成果来。但本澧星一事后，他却紧急下令让我加快进度，甚至又派来了几位固元长老，去和海明公、尚云公等人商谈合作。” 吴右秋下定决心后便抛却了所有顾虑，不等玉凌催问便接着道：“我不知道本澧星那边发生了什么，大概是宗门出了一个叛徒，而且好像跑到了雪峰去。宗主怕他出卖大荒星的位置，于是只能提早做好两宗决战的准备。” “但我们跑遍了南境，那些大公的态度却模棱两可，只有瑞亚公比较积极。我从他那里得知，南境不少大公和华云谷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他们只进行经济上的合作，不愿参与北境的势力争霸。” “瑞亚公倒是稍稍有所让步，他说如果我们能帮他压过天商公，他就愿意派一些高手在隐藏身份的情况下帮我们对付雪峰。但天商公实力很强，我们在这边几番谋划，短时间内也很难见到成效。到后来你在交流会上崭露头角，我就想着把你的头颅送给瑞亚公，或许能让他松动口风。事实证明，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吴右秋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为什么脑门一热要跑去刺杀玉凌，结果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就这些吗？跟我知道的也差不太多。”玉凌故意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想要再诈一诈吴右秋。 事实上，能了解到这么多东西，他觉得已经不枉费这番审问了。 “你还想怎么样？”吴右秋面现怒色。 “我只是觉得，这些消息的价值还不够放你出去。” “你根本就是在耍赖！” “吴长老不妨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被你遗漏的东西。”玉凌说着忽然想起了吴右秋那本《七情杀》，他现在手头上正缺少界魂境的魂技，虽然那个已经被改造成了武技，但玉凌费点心思还是能改造回来的。 不过没等玉凌提及《七情杀》的事，吴右秋便阴郁着脸道：“还有个消息我不确定，如果是真的，它恐怕会影响到整个北境的格局。” “哦？说来听听。”玉凌不置可否。 吴右秋却只是直勾勾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好吧，那咱们先谈谈条件。”玉凌心下了然：“如果你出去之后愿意和我合作，那我可以发下灵誓，绝不违背承诺。” “你站在王室这边，我站在瑞亚公那边，怎么可能合作？”吴右秋冷笑一声。 “不要忘了你的任务，你要和瑞亚公寻求合作，我可以帮你。”玉凌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现在瑞亚公高枕无忧，他当然会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高，但如果给他一些压力……” 吴右秋眼神一凛，瞬间明白了玉凌的意思：“王室有这个能力？” “很快就会有。” 玉凌顿了顿，又道：“但想要彻底废掉瑞亚公，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了，所以你无需担心。虽然我们迟早会发生冲突，但现阶段却可以短暂地合作，不是么？至于未来……千变万化，想那么多也毫无意义。” “那……”吴右秋心中飞速地盘算了一番，心知自己走到这一步已经再无退路，索性咬咬牙点头道：“成交。” “合作愉快。”玉凌发下灵誓后，又将手中的令牌贴在了囚笼屏障上，解开了阵法的束缚，至于吴右秋身上的那堆锁链，对他而言有跟没有一个样。 “现在可以说说那个天大的秘密了吧？”玉凌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 吴右秋咔嘣一下扯断了身上的铁链，活动着四肢道：“传说中的‘北度’要开启了。” “北度？什么地方？”玉凌不明所以。 吴右秋目光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感觉这温有时候像个在北境混迹多年的老牌修者，有时候却又非常无知。 “北度，传说中的北境圣星，据说武者之所以在北境的修行能快很多，就是因为北度的存在。” 吴右秋沉吟了几秒，忽然问道：“玄灵族知道吗？” “当然知道。”玉凌有点摸不着头脑，因为这两个话题跳的有些快。 好在吴右秋下一句话就把它们串了起来：“北度就是玄灵族的圣地，一般只有皇族才能住在北度，那里拥有着惊人的生命元气，而且整个环境非常适合锤炼肉身玄力，一日之功便可当外界一月。” “可是玄灵族不是已经被灭族了吗？”玉凌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是这样没错，但北度还在，它只是沉入了虚空深处，在无尽乱流中飘荡，元灵族和道灵族找了一万年都没有找到。” “可本澧星一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有一个消息忽然在北境高层之间流传开来，说是本澧星的那个宗门曾得到过通往北度的通神灵钥，但由于北度附近的虚空一片混乱，他们的空间造诣不过关，于是没敢冒险前往。结果后来这个宗门就被灭了，通神灵钥也不知所踪。” “但在本澧星上，据说有人在那个宗门的遗址里得到了那枚通神灵钥，于是整个北境表面上很平静，暗地里却都在疯狂地到处搜寻。如果哪一方大势力能抢先把通神灵钥掌控在手里，无疑就有了制霸北境的资格。” 吴右秋说完后，又谨慎地补了一句：“当然，传言未必可信，只是宗主又不敢坐视不理，万一是真的，这件事造成的影响简直无法想象。” “我看八成是瞎扯。”玉凌心中念头百转，因为吴右秋的这番叙述，充斥着诸多矛盾之处。 首先，两大灵族灭掉玄灵族后，没道理不把通神灵钥拿走，假设玄灵族的人把灵钥藏起来了，那又怎么会落到天穴宗手里？ 其次，假设天穴宗机缘巧合地得到了通神灵钥，他们绝对有能力前往北度，毕竟他们一直很重视空间之道，和南境也有一定往来，不可能会因为空间造诣不过关放弃前往。而且天穴宗从未真正覆灭，他们现在也随时可以去北度，但赵澜却压根没提起过只言片语。 最后，两大灵族对玄灵族的一切风吹草动都很紧张，南境王室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如今这消息都在北境高层流传开了，那么他们肯定也有所耳闻，但为什么却毫无反应？ 最最重要的是，这消息是谁放出去的？正常情况下，任何人得知这种大事，都会拼尽一切地封锁消息，谁会反其道而行之？ 这诸多疑点，都让玉凌不得不慎重考虑。 “你觉得是瞎扯就瞎扯吧。”吴右秋也懒得争辩，只是不耐烦地问道：“我可以走了么？” 玉凌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道：“我对你们炼火宗的秘技很感兴趣，要不你把固元层级的秘术都给我背一遍？” 第1286章 速走勿留 王宫客卿府住所中，玉凌随手关上密室大门，开始细细地研读手里的玉简。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虽然他最后提的这个要求险些让吴右秋当场翻脸，但后者权衡了一下双方实力，还是用莫大的意志力克制住了暴走的冲动。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吴右秋只给玉凌说了三种，而且还不是炼火宗的核心秘术，但其他的玉凌也并不是很需要，他看中的就是《七情杀》而已，所以有意无意地诱导吴右秋把它说了出来。 当年玉凌也看过总纲，可以轻而易举地判断出吴右秋有没有加以改动，事实证明吴长老吴长老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耍心眼。 七情之喜怒哀惧爱恶欲，每一种都是人之常情。情绪本身是主体对外界刺激做出的心理和生理反应，所以极端的情绪会对身体造成不小的损伤，比如情深不寿、怒极攻心，这大概就是这个魂技能转化为玄力秘术的原理。 如今玉凌已经站在了一定的高度，可以轻而易举地洞见三大体系之间的联系，而七情杀这种贯通了玄力和魂力的秘术，无疑是个很有参考价值的研究对象。 魂力有哪些用处呢？ 它不仅可以直接作用于物质层面，去操控物体，而且还可以作用于精神层面，比如察知对象的情绪变化，或者抹灭篡改目标的记忆，甚至构建精神幻境让敌人永久沉沦，直到心神崩溃。 所以通过魂力操控敌手的情绪变化，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玉凌相信东境肯定不乏类似的秘术，但那些秘术绝对没有上升到七情杀这个层面。 因为这个秘术如果能修炼到最高境界，恐怕真的能让对手活活笑死、吓死、气死……反正都是非常诡异的死法。 于是玉凌打算，接下来的时日就好好研究这本七情杀，而且要加入他自己的理解和改造。 越是修炼到比较高的境界，就越是没有那种照本宣科、一成不变的秘技。因为每个人的道是不同的，合道修者修习一门灵技就是取其精华，然后创造性地将其融入自己的道韵中，而不是改变自己的道韵去迁就那门灵技。 甚至再往上走，到了真道层面，就基本可以不用学习他人的灵技了，因为灵技不过是道则的一种表现形式，掌握了千变万化的大道本身，自创灵技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玉凌将七情杀大概翻看了一遍后，基本就心里有数了，相信要不了几个月，他就可以掌握这门奇特的秘术。 “北度”的事离玉凌太遥远，况且那保不准是个虚假消息，他现在要做的一件大事就是商洽西联与南境大商会的合作，而且必须在王室的见证下进行。 虽然那些大商会与诸侯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商人成分驳杂，他们大部分人只认钱不认人，如果他们发现与王室合作能给他们带来丰厚的利益，那么这些大商会很乐意再多踏一只船。 玉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想要扳倒那些底蕴深厚的诸侯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他首先要帮助王室自身壮大起来，而壮大的根本，总归离不开星币。 另外，瑞亚公那边的事，也该收尾了。 …… 瑞符星，瑞亚大公府。 梅凛冬百无聊赖地走在花径小路上，自从符吉瑞去了边关，她感觉自己的耳边就清静了不少，当然她绝不会承认，这让她有些许的不习惯。 对于符吉瑞，她觉得当朋友挺好，可惜人家是瑞亚公世子殿下，这身份注定了她只能当下属，甚至……她连下属都不想当了。 她又不是傻子，这整个瑞亚公府，除了符吉瑞对她还有几分真心以外，其他人尽是暗藏险恶，尤其是瑞亚公那个老狐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她和夜姐姐一并卖了。 “梅客卿？梅客卿！”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侍卫的呼唤，梅凛冬下意识转过身，莫名其妙地道：“有什么事吗？” 一般情况下，这偌大的府邸，可没什么人会主动来找她，主动来找的，多半不是啥好事。 “这是世子殿下写给你的信。”侍卫递来一卷信纸。 “他什么时候还喜欢玩这一套了……他人呢？还在边关？”梅凛冬很是勉强地接过信纸。 “殿下……在天商星。”侍卫神色很不自然。 “天商星？他去作死吗？！”梅凛冬愕然地睁大眼睛。 侍卫苦笑道：“梅客卿前些时日忙于闭关，想是还不知晓南境的几多变故。不知是何人在背后操纵，如今我家殿下现在在天商公手里，天商公世子在我们手里，海明公世子在尚云公手里，尚云公嫡女在蘅常公手里……反正全乱套了。” 梅凛冬晕晕乎乎地绕了一阵，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这……这是谁干的？那人明显是想让南境天下大乱吧？！” “确实如此，但这是阳谋，我们无可奈何。大公已经发了几天的脾气了，而我们的人也一直在和天商公那边交涉，结果至今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于是我们把商禀予扣着，他们把世子殿下扣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但谁也不愿轻易放人。”侍卫叹了口气。 “那要怎么办？”梅凛冬蹙起眉头。 “只能慢慢谈判了，不过世子殿下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可能会吃些苦头，但他既然能把这封信寄回来，说明天商公也不敢把事情彻底闹僵，不然惹急了我们，南境就要少一个第一天才了。”侍卫冷笑一声。 “世子殿下有这么吉利的名字，一定能逢凶化吉的。”梅凛冬想了想道。 “咳……希望如此。”侍卫闻言不由哭笑不得。 等到他离开后，梅凛冬才拆开了手里的书信，她很奇怪符吉瑞都沦为人质了，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给她写信，这举动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她眯起眼睛看着这封信，上面是一首看似普通的诗，梅凛冬花了好几分钟才弄明白其中玄机。 如果将她的生日数字代入每一行，这首诗就可以单独摘出来四个字：速、走、勿、留。 下面还有一串杂乱无章的数字，得亏符吉瑞以前闲聊时跟梅凛冬提起过，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这些数字的含义。 这是进出符吉瑞房间的路线，因为他庭院的阵法是一位大师亲自布设的，每隔一阵就会变幻节点，外人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而不能进入符吉瑞修炼的静室，如果踏错一步，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家伙……神神秘秘的干嘛呢？” 梅凛冬浮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她不知道符吉瑞把通行路线告诉她，是想让她去静室里做些什么，而且这家伙现在还自顾不暇。 “管他呢，晚上去看看。” 梅凛冬对符吉瑞说的前四个字深以为然，因为她能清晰地察觉到，当符吉瑞离开大公府后，所有人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尤其是瑞亚公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丧失，梅凛冬明明知道自己再留在这儿充满了凶险，但她根本就不能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踏出大公府半步。 监控她的视线实在是太多了，梅凛冬她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让别人帮忙去办这件事。 嗯，璇珠和白书洌都挺合适的。 梅凛冬不动声色地用力一震，手中的信纸就化为了飞灰，而上面的数字已经被她牢牢记住。 是时候谋划一下，如何逃离大公府了。 第1287章 故地与故人 深更半夜，大公府一片静谧，只有走廊檐角的花灯氤氲着朦胧的微光，点染出三寸光明。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梅凛冬早就熄了屋内的灯火，静静地等待着璇珠两人的回复，虽然他们不方便直接见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但反正双方的住所只有一墙之隔，大可以传音交流。 “吱呀” 隔壁屋传来一声轻响，梅凛冬登时竖起了耳朵，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笃笃地敲了两下。 “是凛儿吗？” 璇珠从隔壁传音问道。 “怎么样？”梅凛冬精神一振道。 “我不太清楚符吉瑞究竟想给你什么东西，但我从柜子里发现了一堆通行令牌，有膳房的，有总务府的，甚至还有晔至府的，我们大可以装成他们溜出去。”璇珠压抑着兴奋道。 她很清楚自己的好友面临的是什么处境，要不是玉凌让他们稍安勿躁，否则璇珠早就想把梅凛冬带走了。 “应该就是这些了，他不是跟我说速走勿留嘛。”梅凛冬传音道。 “嘻嘻，这符世子对你倒也是一片痴心，凛儿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他？”璇珠调笑道。 “考虑什么呀！我把他当哥们儿，谁知道他把我当……”梅凛冬很想翻白眼，但想到对面的璇珠压根看不见，于是就算了。 “好好好，说正事，咱们得商量个稳妥的计划。”璇珠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我这边有夜姐姐帮忙，她可以帮我查探一些重要信息，而且我对大公府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路线上没有问题。我们只需要耐心地等待几天，一旦他们的监视出现缺漏，我就可以寻到机会溜出大公府，但风险肯定是有的。”梅凛冬道。 “这个嘛……其实我们这边有外援，他马上就到了。” “谁啊？我认识吗？” “你……当然认识啦。”璇珠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唉，都到这一步了，我觉得该跟你坦白一下情况了，虽然那家伙肯定会嫌我多嘴。” “什么呀？我怎么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梅凛冬有些发懵。 “我跟你说实话，凛儿你别打我啊，因为一开始不知道你在这边的处境，所以我们的态度就比较谨慎一些。” 璇珠酝酿了一下，才缓缓地说出口：“其实我和白书洌不是无家可归，是玉凌让我们来找你的。” “呀，你说队长？！”梅凛冬险些惊呼出声，还好她迅速捂住了自己嘴巴。 “不然还能是谁，那家伙福大命大，没死在封灵星，鬼知道他在哪里飘荡了两年，后来把我们这些十七域老乡都聚在了一起，安家在百蛊，又发展出了西联，他现在是西联盟主，之所以来南境呢是因为……” “等等……你等下！我、我有点缓不过来……” 梅凛冬已经在墙的另一面目瞪口呆，她感觉自己的小脑袋搅成了一片浆糊，因为这些消息每一个对她来说都无比劲爆。 十几秒过去，梅凛冬才愣愣地道：“队长是西联盟主？那他现在在北境？你们也是隶属于西联喽？” “差不多是这样，不过这家伙为了发展跨境贸易……呃，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叫跨境贸易，反正你根据字面意思理解一下就是……所以他现在在南境，而且还参加了交流会，无耻地夺走了你们的冠军，嗯，就是这样。”璇珠滔滔不绝地道。 如果白书洌在这里，肯定会对璇珠混乱的叙述感到很无语，但女孩子嘛，大多时候都是想到哪说到哪，哪管逻辑不逻辑的。 于是可怜的梅小姑娘本来就没弄清楚啥情况，现在就更加眩晕了：“什么？冠军？！你该不会想告诉我，队长就是温？不对，温就是队长？！” “是啊是啊，咱们都对他知根知底，这家伙哪里会什么阵法，都是赶鸭子上架，他自己都说了，他只会那四种。”璇珠完全遗忘了最开始的话题是什么。 “呃……”梅凛冬这回用了足足半分钟才缓过神来，她试图拼凑一下自己崩塌的三观，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过她总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啊，所以这家伙早就认出我了，却偷偷的不吭声？” “倒也不是，因为他选择的合作对象是王室，而你又在瑞亚公这边，他想先弄清楚你的境遇，以免后面弄僵。”璇珠这个时候倒是为玉凌说起了好话。 梅凛冬一阵哑然：“队长就是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小心试探的，我又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跟他翻脸。” “他就是怕你两面难做，没别的意思。” “所以你们是合着伙来骗我的咯？” “哎呀，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就原谅我们呗。” “真是拿你没办法……我又不是你男朋友，别冲我撒娇。” “反正效果一样的嘛，对了，我跟你讲这么一大堆就是想说，玉凌他会来瑞符星接应我们。” “怎么个接应法？总不能他直接杀到大公府吧？”梅凛冬顿时来了兴趣，虽然她有时候会故意损玉凌两句，但对后者的能力却是一万个放心。 “这倒也不是不可以啦……但他比较喜欢稳妥的法子，再过不久，西联的外事殿使团会来一一造访南境大公，他会专门把瑞符星放在第一站，到时候重磅人物都去迎接西联使团了，盯着你的人自然就少了。” “唔，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他不是支持王室么，怎么还和公侯们商谈合作？”梅凛冬疑惑地道。 “他说这只是个幌子，因为这些合作是在王室的见证下进行的，毕竟人家王室名义上是南境共主，西联作为北境势力，首先来与王室接洽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而在具体的商谈中，王室会从中分成，所以大部分诸侯肯定会拒绝合作，但只要有人表现出模棱两可的态度，就说明这些人是王室可以争取的对象。” 璇珠绞尽脑汁地回忆着玉凌交待给她的话：“而且先去瑞符星而不是海明公那边，也是一种挑拨离间的手段，反正他并不是真心要和这些南境大公合作……” “好了好了别说了，听得我脑壳痛。”梅凛冬敲了敲脑门，很是无奈地传音道：“总之这是一种试探对吧？我们可以趁机溜走对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再问问他具体的计划，我这边没问题。” “具体的计划呀……咳咳、咳咳咳……” “你有啥话就直说。”梅凛冬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就是……那个，那家伙还给咱们丢了个任务。” “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让我们绑个人，他叫荆屏。”璇珠干笑了两声。 “荆屏？没有这个人吧？”梅凛冬愕然道。 “或者……叫符平，等见到他面我就知道了。”璇珠回忆了一下荆屏的长相，希望林枢的描述比较靠谱。 “符平我知道，他……挺古怪的，但我跟他没啥接触，这个人怎么了？” “是这样的……” 在两个小姑娘隔着一堵墙说着悄悄话的时候，遥远的北境百蛊星，一支数百人的使团也踏上了漫漫旅程。 针对南境的跨境贸易是西联目前面临的最重大的项目，所以不仅外事殿的高层都出动了，宫凝水、尼拉贝、澹小小和罗洄之也打算去一趟南境，只留下玉凌的本尊继续在百蛊坐镇。 如果能打通南境的商贸渠道，那么西联将成为前所未有的横跨三大境域的庞然大物，就连华云谷这种老牌势力都无法与之相比。 想要后来居上，就势必得剑走偏锋。 “终于……要回南境了啊。” 在踏上传送阵的时候，澹小小轻轻闭上眼眸，似有似无地感慨了一声。 “什么？” 罗洄之扭头看向他，她很少见到平日里总是漫不经心的澹小小露出这种复杂与缅怀的神色。 “没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也该回去看看了，不知道我那位哥哥如今过得怎样。”澹小小展颜一笑。 这笑容很快模糊在传送阵的光芒中，即便是罗洄之也无法看透，此时此刻的澹小小，究竟怀揣着什么样的心绪。 第1288章 判断 西联使团的到来对整个南境而言也是一件轰动性的大事。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虽然很多普通人可能压根没听说过这是什么组织，但对稍微有点见识的公侯伯而言，这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哪怕他们对西联的了解近乎是一片空白，只知道这是一个横跨西、北两境的新兴势力，不过跟风谁不会，眼见着那些大商会都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诸侯们也不由得起了很大的兴趣。 大商会往来于无涯南北之间，知道的东西自是比常人多些，但他们也是第一次和西联正式接触，在此之前，他们的合作对象主要是华云谷和六大家族，其中尤以海家为主。 而他们对于西联的了解也大多来自于这些北境老牌大势力，只是后者对西联的评价呈现出荒诞的两极分化趋势。 因为随着西联的崛起，即便宫凝水和尼拉贝等人小心经营，也免不了和某些大宗门、大家族发生冲突。比如华云谷虽然对自身的底蕴极有信心，也不屑于去模仿西联的经营手段，但等到西联渐渐壮大后，很多华云谷长老都涌起了极大的忌惮，有的主张和西联合作，有的则主张吞并消灭。 对此，西联高层商量的策略是，短期内联合华云谷，打压海家。毕竟扶摇星那次已经彻底谈崩，海家赤果果地亮明了态度，就是要把西联整垮，独霸西境通道。但华云谷毕竟是宗门而不是家族，由于性质不同，所以暂时没有和西联发生激烈的利益冲突，还是有缓和的余地的。 于是经过了几番谈判后，华云谷就保持了作壁上观的态度，对西联和海家的各种明争暗斗冷眼旁观。 虽然海家也曾是华云谷“亲密的合作伙伴”，但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把海家吊在一种不上不下的境地，华云谷无论是想帮助西联整垮他们，还是在危急时刻向海家伸出援手，所得到的利益都比原先的局面要大得多。 西联当然也知道华云谷靠不住，而且随时随地都会翻脸，但他们现在只是在经济实力上勉强挤进了一流大势力的范畴，可武力上却不容许同时和两个老牌势力对抗，光是海家的疯狂打压就已经让西联处境艰难，所以从南境寻找生路，就变得至关重要。 当然，这些内幕，尼拉贝肯定是不会让南境商会知道的，否则这帮家伙一个个摆高姿态，待价而沽，那么合作从一开始就不能保持平等地位了。 他在来南境之前，就首先了解了一下那些商会对西联的看法，发现他们有的认为西联是个很有潜力的合作对象，但还有的人却认为西联根基不稳，随时有倾覆之危，不宜深入合作，而且还会得罪海家。 后一种看法是很正常的，尼拉贝比较欣慰的是，还是有一半的商会愿意和西联接触，毕竟海家是北境大势力，还管不到这么宽。如果西联能够证明自己在未来带给这些商会的利益远超出海家，那么他们瞬间就会改变态度。 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西联使团首先落脚于南凰星，南王陛下隆重地接待了他们，不知道商谈了哪些事情，反正五天之后，使团便告辞离开，几乎向南境的每一位诸侯都送去了拜帖。 十二大公老神在在地待在自己老窝，等着西联使团上前拜访，而那些排名靠后的列侯和方伯却坐不住了，一个个特别积极主动地把回帖送到了尼拉贝手里，言辞之间非常客气，都希望能提前混个脸熟。 但很快，所有人的想法就发生了变化。 因为西联使团离开南凰星后，去的第一站，居然是瑞符星。 据说海明公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没怎么样，就是踢碎了他名贵的珊瑚玉屏风，掀翻了他的万年黑檀木桌，再下令把西联使团纳入黑名单，不许他们踏入海天星半步而已。 所有人都对此瞠目结舌，他们不相信西联来此之前，没调查过诸侯们的情况，对等级森严的南境来说，名分和次序问题比性命都要重要，别说西联直接跳到瑞符星，他们就算越过海明公去找尚云公都是严重的违背了规矩。 西联怕不是疯了……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瑞亚公对此也是吃了一惊，虽然能排在海明公前面让他免不了心头暗爽，但更多的还是疑惑和警惕。 但不管心里怎么寻思，他还是备好了最高规格的待客礼，仅次于迎接其他十一位大公。 同时，瑞亚公也不忘派出大量人手看好商禀予，以防天商公趁乱劫人。在把符吉瑞换回来之前，他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空档，不然的话形势就被动了。 等做好这一切准备之后，西联使团也在一个清晨来到了瑞符星。 第一天按照惯例是不谈正事的，大公府的人很是热情地带着尼拉贝等人在瑞符星首都大向城转了一圈，随后又享用了一番丰盛的午宴，再来几个歌舞节目后，一天就差不多过去了。 尼拉贝等西联高层被特意安排在一间雅致的院落，要不是他们要求住在一起，否则一人一个小院那是起码的待遇。 这要是西联按次序拜访，瑞亚公肯定不至于弄得这么郑重其事，但西联表现出无与伦比的重视，出于礼节瑞亚公也得投桃报李。 其他的普通使者则分别住在旁边的十几间院落里，谁也没有注意到，两个人影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房间，隐没在深沉的夜色中。 “师弟，大公府的地图你也看了，我们现在是先去找璇珠他们还是？”方子衿虽然被玉凌的隐字诀笼罩着，但还是不断地东张西望，警戒着周围的动静。 “先不宜和他们碰头，等我确认了符平的身份再说。” 玉凌倒是不像方子衿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反正他的魂力时刻覆盖着周围，轻而易举就能避开所有眼线。 府内的巡逻侍卫并不多，至少没到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地步。毕竟这可是瑞亚大公府，谁吃饱了撑的敢在这里闹事，而且大公府的阵法主要防的是外面，对于玉凌这种已经打入内部的用处不大。 “还要确认啊？我看大公府里也没别的可疑人物了。”方子衿道。 “一切只是我的推测，而且有些说不通的地方，总得亲眼确认过才能安心。”玉凌保持着惯有的谨慎态度。 “倒也是，我们已经打探好了，符平住的比较偏，我们再往前绕过那栋楼阁，左拐走五百米，经过一个花园，穿过去之后再右拐，然后……”方子衿很是麻溜地说道。 “没事，路线我已经记住了。” “我再复述一遍不行吗！我就是想强调一下，我的路痴症治好了，从此我跟念师弟再不是一路人了！”方子衿傲然道。 “……这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吗？路线是你画的么？” “……不是。”方子衿蔫了一秒，随后又抖擞精神道：“但我背下来了！” “哦。” “你啥态度？” 方大师兄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方大师兄决定另想个法子证明自己，方大师兄摊开地图准备再找一条捷径……几分钟后，方大师兄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 “行了，你都把那地图看多久了，还能看出朵花儿来不成？现在你在这把风，我到里面看看。”玉凌直接夺走了他手里的地图。 “唉，为什么不多给我一点机会……”方子衿恋恋不舍地望着地图。 “精神病都一度觉得自己优势很大。”玉凌无情地拒绝了他，然后收敛了所有气息，翻过墙头来到了符平的院子里。 这里还住着一些中下层客卿，符平也挂名在客卿府，算是其中不可多得的天才，因而瑞亚公给他赐姓为符。 至于真相是不是如此，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玉凌的魂力逡巡了一圈，按照梅凛冬提供的消息，终于找到了符平所在的房间。虽然夜已深，但屋内的青年仍然在盘膝入定，打磨着每一缕灵力，表现得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刻苦。 这个人的面貌符合梅凛冬的描述，但却不符合林枢的描述。 不过他要真的是荆屏，肯定早就改头换面了，所以长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气息。 玉凌的目光移到灵戒中的一块玉佩，这是林枢送给他的，据说荆屏小时候佩戴过，只需仔细一比对里面的灵力气息，就能判断出符平的真实身份。 第1289章 乱上加乱 “怎么样？” 几分钟后，方子衿看到玉凌重新出现在院门外，便赶紧凑上去问道。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就是他了。”玉凌转头望了一眼寂静的小院，淡淡道：“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把他悄无声息地绑走。” “哎哟这多简单，他不就融虚境的修为嘛，我搞不定师弟你还搞不定？”方子衿摆摆手道。 “你小看瑞亚公对符平的重视程度了，这个小院暗处藏着好些个悟道境的气息，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客卿，但他们所处的位置刚好把符平保护在最中心。”玉凌一边向回路走，一边摇摇头道。 “啧，这家伙果然不简单，所以我们得先把这些人搞定，免得他们通风报信是吧？” “光是如此还不够，我怀疑明天符平也会出席这种正式场合。” 方子衿难免有些头疼：“也就是说，咱们还得多做几手准备？毕竟总不能当着瑞亚公的面绑人。” “如何离开大公府也是个问题，必须得想办法制造混乱，不然梅凛冬他们不太方便脱身，而且还不能让他们怀疑到西联头上。” “……”方子衿已经放弃了思考：“师弟你就说需要我干啥吧？” “你负责策应梅凛冬他们，而且你是他们中修为最高的，如果我这边遇到什么变故脱不开身，就需要你把荆屏绑走了。” 玉凌递给方子衿一块白光莹莹的晶石，里面包容了他三大体系的力量，释放出来足以一瞬间制住荆屏。 “没问题，师弟你千万小心。”方子衿爽快地点点头。 “我没什么……嗯？”玉凌说着说着忽然顿住了。 “怎么了？”方子衿的神经一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但对方速度很快，而且可以干扰我的魂力探测，现在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玉凌皱了皱眉，神色莫名地道：“看来大公府也颇不平静啊。” “会不会是天商公的人潜进来准备趁机劫走他们的世子殿下？”方子衿瞎猜道。 “很有可能，反正越乱越好吧。”玉凌就知道这两个冤家对头的大公没这么容易妥协，估计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地把自己人救走，然后用手头的人质去要挟对方。 说话间他们已经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西联使团的住处，在玉凌的魂力遮盖下，周围的眼线根本察觉不到有两个人进进出出。 夜，依旧平静如水，但却暗藏湍流。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如轻烟般在夜色中飘过，恍如不存于世的幽灵，即便从那些侍卫身边经过，他们也浑然无觉。 这道身影伫足在西联使团的院落门口，很久、很久，随后又如轻烟般逝去，像是从没有来过。 …… 次日早晨。 尼拉贝等西联高层在瑞亚公次子的引领下来到了一间颇为复古奢华的大厅，当他们跨过门槛的时候，瑞亚公已经面带微笑的在厅内候着了。 经过一番无比虚伪的客套话后，瑞亚公便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道：“几位都是西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第一站就来我瑞符星，本公也是感到蓬荜生辉，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诸位见谅啊。” 尼拉贝笑容不变，对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早已说得非常顺口：“大公实在太客气了，我们毕竟是生意人，当不得什么大人物。而且做生意嘛，自然要选择最为可靠的合作伙伴，像我们之前听说，海明公三位与海家交往过密，于是几番思虑，最终还是决定先来和大公您谈一谈。” 瑞亚公心下恍然，自觉已经明白了西联的用意：“海家是北境六大家族之首嘛，但他们态度过于傲慢，本公则比较喜欢像西联这样正在蓬勃发展的新兴组织，所以我专门把这几天的事情都推掉了，就是想跟你们多聊一聊。” 他当然不会告诉尼拉贝，他们之所以和海家没什么合作，纯粹是因为前面三个大公已经把利益瓜分得差不多了，他才不愿意拉下脸面去求着分杯羹。 “大公对我们的招待也是让我等受宠若惊，我相信在双方各有所需的情况下，合作自是水到渠成。” 尼拉贝顿了顿，声音清朗地道：“既然大公的时间很宝贵，那我就直入主题了。不知道在此之前，您对我西联有多少了解呢？” “嗯……根据我所得到的消息，你们是这两年才发展起来的对吧，而且所处的地方还是之前北境人瞧不上的蛮荒之地，但如今却被你们经营成了黄金地段，这点我是很佩服西联的。” “没错，西联最大的特色就是掌握着西境通道，西境因为乱流频发，对一般人而言是绝地、禁地，但很多星辰的资源都非常丰富。我们西联所做的工作，就是一方面搭建成稳定的传送通道，让北境武者可以前去西境探险，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把在西境开采的资源绵绵不断地输送过来，其中有不少珍贵的灵材。” 尼拉贝将提前整理好的清单拿出来，双手递到瑞亚公面前：“我想这些您应该也是有所需要的。” “唔……” 瑞亚公迅速地浏览了一遍，眸光微闪，随后他又把清单递给了身后的几位下属，他们便互相交换着眼神，似是在传音交流些什么。 “看来西境比我想象的要富有，可惜我的领地离那边太远了，向东比向西要容易。”瑞亚公道。 “这不要紧，如果大公愿意合作，我们建立起双向传送阵后，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尼拉贝含笑道。 瑞亚公似乎有些意动，斟酌着道：“合作也是双向的，你们能带给我们西境的资源，但我们南境的资源，貌似对北境武者无用吧？” “但对西境修者有用。” “哦？西境也是灵力体系？我对那边不大了解。” “怎么说，西境的情况比较复杂，有武者，有炼气士，有魂师，所以我们什么资源都接收。”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很有可行性。”瑞亚公微微颔首道：“今天呢，本公就是初步了解一下西联的情况和意向，听说你们开办了很多特色项目，比如什么……保险，出租，抽奖，彩票……这个能给本公介绍一下吗？” “没问题。”尼拉贝麻溜地拿出一份宣传单，这些业务基本都经过他手，虽然细节的工作不是他来负责，但总体情况还是能说个**不离十，况且旁边还有宫凝水补充。 尼拉贝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居然这么能说，而且对面的瑞亚公还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提出一两个问题，这让他感觉拖延时间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对，他没有忘记，他来瑞符星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合作，而是完成玉凌交待给他的重要任务。 算算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 尼拉贝抿了抿唇，和气地道：“大概就是这些，大公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觉得……”瑞亚公刚说了三个字，一个大公府侍卫忽然急匆匆地跨过厅门，绕到他背后压低声音地禀报了两句。 瑞亚公神色微变，正准备不动声色地招招手让这个侍卫下去，尼拉贝便出声问道：“怎么了？” “咳，这个……你们的人忽然找过来，说有一位使团成员不见了，我还挺纳闷，这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丢了呢？”瑞亚公轻咳一声，不得不坦明道。 “咦？莫不是大公府范围太大，他把自己给走丢了？”尼拉贝状似惊奇地道。 “本公已经派人去找了，这件事有些蹊跷，不如我们明天再谈，先把人找到再说。”瑞亚公颇有些心虚，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天商公的人混进来动的手。 毕竟他在天商公那边有内应，天商公在瑞符星肯定也有。 “这个……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吧，不用这么麻烦大公了。”尼拉贝表现得浑不在意。 “不行，怎么能一来就出了这种事，你们先回去歇息着，本公会尽快找到那位使者。”瑞亚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好吧……实在是抱歉，给大公添麻烦了。”尼拉贝歉然道。 “小事小事。”瑞亚公摆摆手，叫上几位心腹便率先离开了大厅，而尼拉贝等人则无所事事地走在花径小路上。 “那家伙动作还蛮麻利的嘛。”澹小小挑了挑眉，作为知情者，他当然不急不慌。 “真的不需要我们做什么？”罗洄之则问道。 “盟主说不用，那就……” 尼拉贝刚说到一半，身旁的澹小小忽然脸色陡变，一把将他推开：“小心！” 只见虚空中寒光一闪，一截锋锐的剑尖直直地袭向尼拉贝的咽喉，但在澹小小推开他后，这束剑光便径直穿透了澹小小的肩膀，散发出无比阴冷的死亡气息！ 第1290章 忍无可忍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尼拉贝意识到危险的降临，澹小小已经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一片异样的苍白，整个人恍如冻结在原地，几乎动弹不得。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快……”澹小小心急如焚，他知道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而以尼拉贝的实力，在这个刺客手里连半招都不可能撑过！ 保护尼拉贝的几个金刚境保镖立即上前拦阻，然而那刺客回剑一斩，一片银河般的光华就铺展开来，顷刻间迸发出极强的波动，那些保镖还未靠近尼拉贝身前，就已经被远远地击飞出去，滚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尼拉贝心中一片冰凉，他试图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然而那个浑身笼罩在轻烟中的刺客如影随形，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恐怖的气机就压制得他浑身僵冷。 难道就要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了？ 尼拉贝的心中闪电般划过这个念头，眼睁睁地看着那束寒光占据了他全部视野。 “当！” 忽然间，尼拉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已经在几十米外，而他原本所处的位置，已经换成了一位看似普通的使团成员。 那人手里的长刀和刺客的细剑碰撞在一起，硬生生让刺客徐徐飘后了二十米才勉强稳住。 是盟主…… 尼拉贝的心弦瞬间放松下来，这时方才感觉到后怕。 只差一点，真的只差那么一点点，他肯定就没命了。 哪怕他好不容易修成了凝血武者，但在更高境界的压制下，他根本来不及恢复就会被彻底灭杀。 尼拉贝没有丝毫留在这里看热闹的心思，眼看玉凌跟那刺客缠斗起来，他赶紧给宫凝水使了个眼色，背上澹小小，就以最快速度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等到一口气跑出几里路后，罗洄之这才担忧地开口道：“澹小小他怎么样了？” 尼拉贝停下脚步，将澹小小放下来，发现他双眸紧闭，好似已经失去了意识，那冰凉的死气不断地从他体内透发而出，让周围的空气都平白降温了十度。 “都是我没用……”尼拉贝心头苦涩，他一直以来都不太愿意吃苦习武，但到头来却要让别人豁出性命来保护他，这让尼拉贝心中有如千刀万剐。 罗洄之则冷静的多，她伸手探了探澹小小的脉搏，沉吟道：“他应该还能坚持一阵，毕竟他灵力底子厚，等玉……云承来了应该就不要紧了。” 按照西联的体制来算，她应该叫玉凌一声盟主，但罗大小姐可是未来罗天北斗的主人，所以从没有人把她放在低一等的位置。 “现在的问题是，那个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宫凝水则神情凝重地道。 “难说，我们今年抢了不少人的生意，想要我脑袋的人肯定不少。”尼拉贝苦笑了一下，想了想又道：“不过能请动这个级别的刺客，似乎海家嫌疑最大。” “海家不会蠢得出此昏招吧？这不明摆着告诉北境，他们已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么？”宫凝水蹙眉道。 “难说，海之前已经被气昏了头，他干出什么我都不意外。而且今天这情况，他们可不知道云承也在瑞符星，如果事情就那么发展下去，你们想想会是什么后果。”罗洄之神色冷冽。 尼拉贝的脸上渐渐覆上一层阴霾：“我一死，如果对方再继续把宫阁主杀掉，那么南境的合作事项就无法进行下去了，而且最容易被怀疑的对象就是海明公，人们会猜测他是不是恼羞成怒。” “不止如此。目前西联的事你最熟悉，如果你死了，或者凝水死了，一时间根本找不到能顶班的人，至少他们做的远不及你们，到时候……呵，西联纵然不会崩溃瓦解，但也足够云承焦头烂额了。”罗洄之冷笑一声。 尼拉贝和宫凝水都陷入了沉默，他们是真的没想到，就在刚刚的那一个瞬间，整个西联面临的是近乎颠覆性的重创。 他们还是太大意了，自以为来南境，以为在大公府，就可以高枕无忧，但暗处其实一直有人盯着他们的性命，这次的事也算是给他们提了个醒。 等到给澹小小硬塞了两颗丹药后，几人便在原地等待着结果，但先等来的不是玉凌，而是大公府的客卿高手。 “诸位贵使，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没受伤吧？” 领头的那位合道高手火急火燎地赶来，一刻不歇地问道。 “你们别去了，那个刺客实力很强，我们的人都不一定能拿下他。”尼拉贝摆摆手道。 合道修者不禁愣了愣：“很强……是有多强？” “我无法准确判断他的实力，但这个刺客手段诡异，行动飘忽，即便合道巅峰高手若是在被偷袭的情况下，也很危险。”尼拉贝想起刚刚那种窒息般的感觉就心有余悸。 大公府的合道修者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刺客？诸位贵使……这、这件事性质极其恶劣，我大公府必定追查到底，你们且稍候，不管那刺客多厉害，他既然现出行踪，我等就一定不会让他逃出此地半步！” 他干脆利落地扭头喝道：“来人！开启护府大阵，绝不能让这个刺客溜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个淡淡的声音就由远及近地飘来：“她已经溜了。” 大公府合道修者愕然无语，尼拉贝则硬生生忍住行礼的冲动，赶忙给玉凌传音道：“盟主，什么情况？” “待会儿跟你说，我先看看澹小小。”玉凌按住澹小小的脉门，那股死气顿时张牙舞爪地席卷过来，但却被玉凌的古阳诀毫不留情地撕成了粉碎。 经过在虚空深处的那次血脉觉醒后，玉凌如今已经能很好地掌握这股“刚”的力量，所以当他把澹小小体内的死气统统抹灭后，对后者的经络分毫无损，不像免疫系统杀病毒的时候顺便还把细胞也杀死了。 “好了，别装死了。”玉凌拍了拍澹小小。 “我哪是装死，你好歹给我点时间让我缓缓啊。”澹小小睁开眼睛，不自禁一个寒颤：“我都快看见黄泉路和奈何桥了。” “……看来我就不应该把你救回来，让你到那边旅游一圈再说。”玉凌面无表情道。 “可别介，你再不来我真要挂了，而且是凉透了。”澹小小往手心里哈了口气：“冻死我了，这个刺客什么来头……我怎么感觉像是……” 他抬头和玉凌对视一眼，忽而笑道：“看来你也猜到了。” “上次跟她交过手，留下了一缕魂念，所以一见面我就知道是她，可惜没能把她抓住。”玉凌道。 “哈，天煞的刺客从不会落在敌人手里。”澹小小摊摊手。 “是天煞？你怎么知道的？”罗洄之眸光异样地看向澹小小。 “我嘛……嘿，神机妙算，无所不知……”澹小小见罗洄之一脸冷笑，瞬间讪笑着改口道：“开个玩笑嘛，别那么严肃，我都差点被弄死了，哪还能不知道？” “应当就是海指使的了，也得亏他忍了这么久。”玉凌神色淡淡，语气里却透着森森寒意。 因为他已经可以肯定，上次在邪方族刺杀他的神秘刺客，和这次的就是一个人。虽然留在她身上的魂念已经淡化的微不可察了，但一交手，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就分外明显。 “海家……等这次从南境回去，必须得跟他们做一个了断了。”玉凌下定决心道。 第1291章 多事之日 得知西联高层遇刺，大公府瞬间鸡飞狗跳。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瑞亚公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震怒，为了展露自己的诚意，他直接下令把整个瑞符星都全面封锁，不找出那个胆大包天的刺客就决不罢休。 之前为了制造混乱，玉凌专门让一个使团成员假装失踪，但没想到现在真的出了大事，混乱的效果倒是提升了无数倍，就是尼拉贝和澹小小也实实在在地在鬼门关前晃悠了一圈。 当然，弊端也有，比如玉凌已经出现在大公府客卿面前，就没法再找什么理由偷偷溜掉，所以他只能一路跟着尼拉贝几人回到住处，然后被一圈又一圈的客卿高手保护起来。 这就意味着，荆屏和梅凛冬那边的事他无法再插手了。 希望方大师兄他们能见机行事吧…… 玉凌看了一眼正跟尼拉贝交谈的瑞亚公，前者不停地表示没关系没关系，这事儿不怪大公府，后者则不断地表达着歉意，反正就是那些亡羊补牢的客套话。 而且瑞亚公时不时就会瞥向玉凌，因为他一开始以为西联使团没来什么高手，没想到却藏了一位堪比固元巅峰的强者，毕竟听手下的描述，那个刺客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在玉凌面前却毫无抗衡之力。 只是瑞亚公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位神秘高手和温会是一个人，他也压根没有察觉到什么端倪。 玉凌假装没注意到瑞亚公充满试探的眼神，整个人一言不发地站在角落，像是一尊沉肃的石雕。 而他的魂力则如水纹般扩散开来，轻巧地避开了那些合道修者的感应，来到了荆屏所在的小院。 里面空空如也，没有荆屏的气息，而其他客卿也被派去搜查刺客去了，虽然玉凌并不认为他们有那个本事抓住天煞的人。 荆屏去哪儿了？ 玉凌皱了皱眉，继续扩大了魂力感知范围，终于在商禀予的住处附近发现了荆屏的影迹。 他站在台阶上，和几名客卿轻声交谈着，似是在询问商禀予的情况。 一位客卿答道：“没什么事，刚刚就是有个挺厉害的刺客试图刺杀西联使者，还好他们安然无恙，否则性质就极其恶劣了。至于这边一切平静，不过我们也不会掉以轻心。” 荆屏刚点了点头，院内便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看你们聊得热闹，可否也一并说给我听听？” 客卿瞬间面色冷淡下来：“与商世子无关，请您回去吧。” “难道你们就不好奇那个刺客的来历？今天也幸亏那些西联使者保住了性命，要是他们死在大公府，事情就会变得很有趣了。”商禀予玩味地笑了笑。 “你……”客卿不禁对他怒目而视。 商禀予仍然面带温和的笑容，语气却越来越咄咄逼人：“没想到大公府居然会被一个刺客轻而易举地混进来，我还以为这儿是多么的固若金汤牢不可破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商世子止步！”客卿眼看商禀予一步步走近，心头的无名之火愈发旺盛。 “怎么，这是事实，我还说不得吗？” 商禀予站在这名客卿的身前，明明和对方身高差不多，却硬是有种高高在上的俯视之态。 “商世子，你莫要太过了，记住你现在的身份！”荆屏冷冷道。 “那你们尽可以杀了我，不过符世子恐怕也就小命不保了。”商禀予从容道。 “你真以为我们治不了你么？”客卿怒火中烧，带着一丝狞笑正要出手，一股危机感却猛地袭遍他全身上下。 不好！ 客卿刚刚生出闪躲的念头，一股沛然大力已经重重地轰击在他的后背，炸开一片鲜艳的血花。 客卿连惨叫都尚未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被轰飞出去，而他对面的商禀予却早有准备似的，身形一晃就避让开来。 “世子殿下，我们走！” 一个人影凭空从虚无中走出，抓起商禀予的衣袖就准备一同融入虚空波纹中。 “就等你呢！” 一位看似普通的客卿忽然踏前一步，周身涌荡起无比恐怖的能量波动，随手一点，虚空中就出现了一大片漩涡，硬生生将商禀予拉扯回来。 两方都是知微大师，这一回合竟是不分胜负，但这里终究是瑞亚大公府，拖久了对商禀予而言肯定是不利的。 “你以为就来了我一个吗？” 天商公派来的知微大师冷哼一声，狠狠撕开一道空间裂缝，示意商禀予自行离开，随后便使出全力缠住了敌手。 刷刷两声，场上又凭空出现了两位知微大师，他们毫不停歇地冲向大公府高手，想要掩护商禀予逃出此地。 但是…… 瑞亚公也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你们就都留在这里吧！空间囚笼，起！” 为首的知微大师双手一张，整个这一片区域都风云变幻，一道道银色光痕纵横交错，迅速地锁死了空间节点，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 “荆屏，你先离开，这里没你的事了。”一位瑞亚公客卿头也不回地道。 “好。”荆屏也没犹豫，这种级别的战斗不是他能掺和进去的。 他远远地离开囚笼几百米外，眯着眼睛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形，一个声音却忽然从他耳旁响起：“喂！我该叫你符平，还是荆屏呢？” 荆屏的心神一刹那如坠深谷，他豁然回头，迎面而来的却是一片莹莹的白光。 再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甚至连敌人长啥样都没看见。 “搞定，快走！” 方子衿将昏迷的荆屏套进麻袋，干脆利落地往肩上一扛。 “方大哥你怎么这么熟练……”白书洌看得一愣一愣。 “小时候打架不都这么干……哎哟别废话了，赶紧走！”方子衿小心翼翼地环顾一圈，确认附近的高手都在商禀予那边打得热火朝天，这才稍稍吁了口气。 “那边那边……”梅凛冬悄声指了指方位。 “不是说好的有支援吗？到头来还是要靠我们自己，那家伙也太不靠谱了吧？”璇珠不由抱怨道。 “尼拉贝他们遭遇了刺杀，估计师弟那边走不开，我们自己小心一点就是了。多亏天商公派了这么多高手来劫人，倒是为我们减轻了压力，天赐良机啊！”方子衿压低声音道。 四个人做贼一般溜到了总务府，这里主要负责一些跑腿的杂事，眼见着一架马车缓缓从后院驶出，四人立即对视一眼，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方子衿率先发起了突袭，总务府的人员修为都普遍不高，至少以他如今融虚巅峰，甚至已经养就一缕道韵的修为，足以在眨眼间解决战斗。 “快上来。”方子衿将这几个倒霉的总务府人员堆到了车厢的夹层，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三人麻溜地扛着荆屏钻入马车内，方子衿则变幻成车夫的样貌，状若无事地一扬长鞭，于是这辆马车就依照既定的轨迹向着大公府侧门驶去。 玉凌的魂念一直跟着他们，以至于尼拉贝叫他他都没怎么注意到。 瑞亚公只得重重地咳嗽一声道：“那个，天商公居然妄图劫走商禀予，我得去看看那边的情况，诸位贵使先歇息着，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我说，或者跟他们讲也是一样的。” “劳烦大公了。”尼拉贝客气地道。 “可别这么说，这次的事情包在本公身上，那刺客肯定跑不出瑞符星！”瑞亚公满脸的正气凛然。 “大公慢走。”尼拉贝起身相送，玉凌也礼节性地示意了一下。 等到瑞亚公离开后，尼拉贝赶紧转向玉凌，悄然传音道：“盟主，梅凛冬那边怎么样了？” “暂且无事……他们到侧门门口了。”玉凌继续通过魂力观察着那边的情况，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 但眼瞅着几人就要将马车驶出大公府外，一名侍卫却拦住了他们：“算了，今天不用采购了，现在的要紧事是抓刺客，你们等明天再去吧。” 第1292章 升级前辈 “可是……这些东西马上就要用了啊？”方子衿心跳都漏了一拍，强自镇定地道。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回去吧。”侍卫直接摆摆手。 “好吧……”方子衿心中念头百转，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作势就要调转马车。 但就在同一时刻，他却猛地将灵力运转到了最巅峰，并向梅凛冬等人传音道：“动手！” 玉凌留给他的晶石还未耗尽全部能量，此刻直接被方子衿扔出去，正中那名侍卫的脑门，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这倒霉家伙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砸晕过去，一声不吭地栽倒在了地上。 “你们……” 其他几个侍卫则面色大变，完全没想到自己人会对自己人动手，但他们的反应倒也不慢，下意识就要释放信号呼叫援助。 “夜姐姐。”梅凛冬则悄然钻出车厢，呼唤着夜梦灵。 前几天她就策划出了大致的逃离计划，所以夜梦灵早已潜入到这些侍卫的梦中，在他们的魂海里做好了手脚。 “一切就绪。”夜梦灵意念一动，这些侍卫顿时变得神情呆滞，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下，随后就这么在众人眼前睡着了，一个个歪七扭八地软倒在地。 “哇，凛儿你好厉害！”璇珠啧啧称奇。 “都是夜姐姐厉害啦，我回头可得好好补偿她，毕竟这些悟道修者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梅凛冬贼头贼脑地左看右看，招招手道：“没人了，趁现在，赶紧撤！” 然而在玉凌的魂力感应中，一个大公府客卿却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正急速从远处赶来。 “小心，有个合道高手马上要从你们右手边冲过来了！”玉凌赶紧散出魂念，提醒这几个还未发现危险的家伙。 “啊？谁在说话？队长？！”梅凛冬被吓了一大跳。 “是我，璇珠殿后，其他人快走！”玉凌直接下命令。 “你这家伙太狠毒了吧，我的命就不是命啦？”璇珠虽然早有这个思想觉悟，但看到玉凌这么不怜香惜玉，还是忍不住愤愤地道。 “反正你死不了，别废话了。”玉凌无视了她的怨念。 璇珠黑着脸还想再反驳两句，结果一道人影已经从远处倏忽而来，快到几乎看不清面貌。 “我拦着他，你们快跑！”璇珠头皮一炸，鼓起勇气迎了上去。 “珠珠……” 梅凛冬即便从白书洌那里知道，璇珠和碧影小蛇曾签订过至高灵契，几乎有了不死之身，但眼睁睁看着如此娇弱的她和一个合道高手硬碰硬，仍是感到无比的揪心。 可是没时间浪费了，再耽搁下去，大公府的高手只会越来越多。 梅凛冬咬咬牙，头也不回地冲向侧门，而方子衿更是一扬手，泼出了一大片腐酸毒。 “嗤嗤” 阵法屏障在无与伦比的恶臭气息中崩溃消融，方子衿三人忍住呕吐的**，表情扭曲地从屏障破洞中一穿而过，几下就消失在了那位合道修者的视野中。 “好，现在你们先离开大向城，在东郊民居中等待一阵，璇珠马上会来。”玉凌继续用魂念传音。 “可她怎么在合道修者面前脱身啊？”梅凛冬担忧道。 “我会帮她，你们先去。” 玉凌简单地回了一句，便将一部分注意力收回到璇珠那边。 腐酸毒的破坏性已经被证明过无数次了，所以大公府的阵法虽然是一流中的精品，但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愈合起来，那股子恶臭味经久不散，即便是那位合道境客卿，乍一闻见这气味，也险些被熏晕过去。 “卧槽这什么玩意儿这么臭……” 他的表情比方子衿他们还要扭曲，全靠意志力硬撑着捏成一道印诀，一片神光瞬间将璇珠轰进了地底，看不到她是死是活。 好像下手太重了…… 合道境客卿有些懊恼，正准备把璇珠的尸体捞出来，后者却自己蹦出了人形大坑，还嚣张地叫嚷道：“有本事再来啊！” “你……”合道境客卿一阵恍惚，他险些以为自己被熏得出现了幻觉，因为刚刚那一击是在昏头昏脑的情况下出手的，没有丝毫保留，即便是悟道修者也很难存活下来，然而面前的神秘女子却毫发无损？ 他不信邪地再度捏成印诀，而且是在比较清醒的情况下动用了全力，不然他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这个诡异的家伙就跑没影了。 一道金光闪闪的神符再度划破空间狠狠地印在璇珠身上，这速度根本不是她所能闪躲的。 “呀你还真来！” 璇珠话未说完又被轰进了地下，化作第二个人形大坑。 让你嚣张！ 合道境客卿只觉出了一股恶气，但他想了想觉得还不够保险，于是又紧跟着捏了三道印诀，全部印入了坑里。 这回肯定死透了……吧？ 他心里难免有一丝丝遗憾，因为他都没搞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本来应该抓个活口问问情况的。 算了，前面那几个家伙八成没跑远，趁现在赶紧追或许还来得及。 合道境客卿刚屏住呼吸来到门口，身后却忽然有了些隐隐的动静。 他下意识扭回头，只见璇珠艰难地从坑里爬了出来，呸呸地吐了一堆泥渣，整个人灰头土脸像是洗了一场泥水澡，甚至肩膀上还挂着一根蚯蚓。 合道境客卿不禁目瞪口呆，见了鬼一般瞪着璇珠，险些丧失了思考能力。 “本姑娘跟你死磕到底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璇珠叉着腰，颇为神气地道。 然而她一扭头看到肩膀上的蚯蚓，瞬间破功尖叫道：“啊啊啊，好恶心，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啊！” 客卿：“……” 他觉得自己实在要神经错乱了，为什么他使出全力的连环夺命杀，居然连对方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傻了？ “前辈……你这么玩有意思吗？”合道境客卿心头悲愤，近乎咬牙切齿地道。 “前辈？咦？啊哈哈，你这人太有意思了。”璇珠瞬间把蚯蚓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险些笑死在当场。 “你还玩上瘾了是吧？”玉凌简直无语。 “嘻，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前辈诶。”璇珠得意洋洋。 “等他反应过来你不是扮猪吃虎，把你抓起来后，我就真的救不了你了。”玉凌淡淡地提醒道。 在碧影小蛇安然无恙的情况下，璇珠的确相当于有了不死之身，但别忘了她之前沦为俘虏的悲惨经历，死不了不代表她是安全的。 “那我现在能怎么办？当着他面往外逃，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我实力不行么。”璇珠没好气地道。 “破洞快弥合了，你抓紧。我数三二一，然后你就冲出去，往东郊走。” 玉凌将大部分魂力都运了过去，默默地数了三秒，随后就将半片魂界投影而下，直直地印入了合道境客卿的魂海。 仿如重锤猛击，这名客卿闷哼一声，整个人一阵眩晕，险些昏迷过去。 而璇珠则弯下腰，拼了老命地冲出已经变得无比狭小的缺口，慌不择路地往左边冲去。 “你走反了，那是西面！”玉凌无语地道。 “哦哦。”璇珠赶忙一个急刹车，晕晕乎乎地换了个方向，无比紧张地问道：“他没追上来吧？” “就在你后面呢。”玉凌故意使用了夸张手法，事实上那合道境客卿刚缓过劲来。 “啊！你不早说！” 璇珠的速度瞬间飚增，人的潜力果然是在绝境中逼出来的，她此刻的速度连悟道修者都叹为观止。 过了几分钟，玉凌才不紧不慢地道：“好了，你们在东郊民居汇合，方大师兄有星舟，到时候他破开瑞符星的封锁阵法带你们离开就是。等你们脱离瑞亚公的地盘后再用传送阵回南凰星，记得看好俘虏。” 璇珠慌慌张张地一回头，发现身后连个鬼影都没有，不禁气得暴跳：“你个骗子！他哪里在我后面！” “哦，曾经在你后面。” “……”璇珠现在只想跟玉凌拼了，如果她拼得过的话。 “你们几个的任务已经圆满结束，剩下的就不用你们管了，回头见。”玉凌道。 “哼！”璇珠恨得牙痒痒。 “你可以把你过剩的火气用在审问俘虏上，当然在此之前，你或许需要换件干净的外套。”玉凌淡定地道。 “去死吧你！”璇珠在心中愤怒地尖叫。 玉凌懒得多做回应，只是默默地收回了魂力，因为那边大局已定，用不着再投以过多的关注了。 然而他这边的麻烦事，才刚刚开始。 第1293章 临近真相 这一天的瑞亚公府尤其特别的热闹，前一秒西联使团遇刺，后一秒天商公派知微大师来劫人，紧跟着又有好几个客卿叛逃。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这一连串的事情砸下来，瑞亚公本人都是眩晕的。 好消息是，西联的几位领导人仗着自个儿的保镖实力够强，总算没受到什么损伤，而天商公的劫人计划也功败垂成。 坏消息是，那个该死的刺客怎么也抓不着，而最重要的是，在这么个手忙脚乱的节骨眼，平日里表现得老老实实的梅凛冬居然跑了！ 瑞亚公不禁暗骂自己迟钝，早在前些日子符吉瑞给梅凛冬送书信的时候他就该察觉到不对劲了，但他愣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儿子居然会为了一个卑贱的乱尘修者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他一怒之下都想把符吉瑞丢在天商公那边不管了。 “还有什么事么？一次说完吧。”瑞亚公深吸气再深呼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汇报情况的修者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自家大公的脸色，复又低下头道：“还有……符平也失踪了。” “什么？！” 瑞亚公手一抖，名贵的香瓷茶杯就滑落在地，摔了个粉碎，里面的碧绿茶水也溅的到处都是。 “我们也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当时天商公派了三个知微大师来劫人，但符平当时已经离开现场了，按理说不会遭到波及，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却没了踪影……”修者根本不敢抬头看瑞亚公。 “没见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好端端没见了！” 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瑞亚公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眸中还掩藏着一份惊惶之色。 无数个日日夜夜，这都是他潜意识里最担心的事情，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了。 瑞亚公不知道哪里露出了破绽，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与梅凛冬脱不了干系！ “属下……属下这就去搜寻！”修者哪里敢过多辩解，恨不得立刻消失在瑞亚公面前。 “你等等！” 瑞亚公下意识唤住手下，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西联使团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他们待在住所一步也没有离开，就等着我们把刺客抓回来，可是……”修者说到此处便一脸惭愧。 瑞亚公疲惫地道：“刺客怕是抓不着了，回头另想个法子补偿他们吧。” 他不由暗叹一声，觉得自己实在是快要被逼疯了，居然都怀疑到了西联身上，一个北境势力，而且刚刚来到这里，能跟梅凛冬扯上什么关系？ “还有，传本公的命令，必须把梅凛冬抓回来，而且尽可能不要声张，更不能让她落到孤星手里！我怀疑符平也在她那里！”瑞亚公沉声道。 “是！”修者立即应声而退。 瑞亚公一个人默不作声地伫立在原地，目光怔怔地望着屋内的巨幅山水画，随后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慢慢地滑坐在金丝软椅上，仿佛一瞬间老了二十岁。 他不知道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对是错，也许……让符为和符平永远地消失，就能真正地抹灭后患。 但他终究做不到。 哪怕符为那么恨他，他也做不到杀了自己的长女。 谁让他骗了她呢？ 瑞亚公闭上眼睛，露出一抹嘲讽的苦笑，似是在嘲讽自己还残存了一丝致命的温情。 如果王室知道了真相，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他不得不思考这个最坏的结果。 瑞亚公倒不是惧怕王室的怒火与反击，而是惧怕其他诸侯打起尊王攘夷的大旗，一齐孤立打压瑞符星，尤其是天商公。 虽然明明是所有人共同谋害了十八代南王，可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没有人会帮他分担责任。 相反，落井下石是所有诸侯不学都会的技能。 “千鹰。” 瑞亚公忽然开口，低沉地唤道。 “属下在！”一道扭曲的黑影忽然从房间的角落幻化而出。 “传令下去，哪怕多做一些让步，也要尽最快速度把瑞儿换回来。当然，谈判的技巧你们也懂，越是如此就越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急切，免得被天商公当软柿子拿捏，总之……我只要一个结果，明白吗？”瑞亚公缓缓道。 “属下明白！”千鹰也不多问什么，又化作黑影消失不见。 “没有时间了……” 瑞亚公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似乎积攒了很久的力气，才终于从软椅上直起身子，按着扶手慢慢地站起来。 随后，他整了整衣冠，拂去袖袍上不存在的灰尘，又恢复了作为瑞亚公高贵庄重的威仪，大踏步走出了房间，再看不出半分萎靡。 即便是死，他也要维持最后的尊严。 …… 当荆屏醒来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随后浑身上下才传来冰冷刺骨的感觉。 他是被一盆冰水泼醒的，可见对方的态度有多么恶劣。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荆屏猛地坐起来，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晦暗的监牢，手上还被戴上了禁灵环，虚弱得比普通人还不如。 而一个笑眯眯的青年正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他，旁边还有一男两女。 “梅凛冬！我没有得罪过你吧？” 荆屏的目光落在最右边的女孩身上，强自镇定地质问道。 “别紧张，我们就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当然，你要是不肯配合的话，那我就只能采用点其他措施了。”梅凛冬抱着胳膊道。 “你是不是想离开大公府？如果是这样，我们还有的商量，你完全不必要……”荆屏心念急转。 “哦不好意思，我已经逃出那个鬼地方了，现在你在南凰星，王城，地牢。”梅凛冬一个一个地报着地名，饶有兴致地看着荆屏的脸色逐渐变得死灰。 “你、你投靠了王室？”荆屏的嘴唇哆嗦着，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 “才不是，我们是合作关系。”梅凛冬强调了一句，又转向方子衿道：“他已经醒了，要不还是把南王陛下叫过来？毕竟这关系到当年的真相。” 听到“真相”两个字，荆屏彻底绝望了，他忽然侧转身子，狠狠将脑袋撞向旁边的石壁，一副同归于尽的惨烈架势。 “诶诶诶？怎么一言不合就砸墙啊？你不疼墙也疼啊。”方子衿眼疾手快地抓住荆屏的衣襟，一把将他拽回来，摁在草席上。 “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我一个字也不会多说的。”荆屏恶狠狠地瞪着方子衿，然而那股自杀的勇气却在顷刻间挥霍而光。 “你看你都说了这么多字了，何妨再多说几句嘛。”方子衿撇撇嘴。 梅凛冬则认真地盘算起来：“你们说我是让夜姐姐入梦套话好，还是让汤谓恬那家伙过来帮忙？” “还是让夜梦灵多休息一阵吧，汤谓恬那是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方子衿理所当然地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梅凛冬颇为赞同。 “那你们等着，我去叫人啦！”璇珠风风火火地跑出了监牢，这妮子对于听八卦非常的感兴趣。 然而这几分钟对于荆屏来说，却比凌迟处死还要残酷和漫长。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而一旦被王室知道了真相，他恐怕想死都难。 但悲哀的是，在方子衿几人面前，他连自杀都自杀不成。 没一会儿，荆屏就远远地听到了南焉河激动的声音。 “你们的效率真是让朕叹为观止，瑞符星那么森严的地方，朕连个探子都安插不进去，你们愣是在瑞亚公眼皮子底下把人绑走了，朕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是。” “小事小事啦，南王陛下你抓紧审问吧。”璇珠很豪气地摆摆手。 “嗯，汤谓恬，这事儿你能办好不？”南焉河斜睨了汤谓恬一眼。 “能能能，我可是界魂魂师，还对付不了一个融虚修者？”汤谓恬近乎谄笑地道。 “那好，荆屏就交给你了，朕就在这里听着，当年究竟是谁害死了我父王！”南焉河语气如冰河般森寒。 第1294章 这就是真相 在汤谓恬一眨不眨的注视下，荆屏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向着深海下沉，所有思绪被急速抽离，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完了，一切都完了…… 带着无边的绝望，荆屏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在南焉河眼中，荆屏只是眸光渐渐变得呆滞，整个人跟僵尸般靠墙而坐，脸上失去了所有鲜活的表情。 “南王陛下，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一切尽在掌控中。”汤谓矜持地一伸手，想要表现出一位界魂魂师应有的大气和风度。 结果众人压根没空多看他两眼，南焉河更是按捺不住地直接问道：“先说，你的真实姓名是？” “符平。”荆屏目光呆滞地望着空气。 “咦？怎么又变成符平了？”南焉河愕然了几秒，皱起眉头接着询问：“那你的父母分别是谁？” “我的母亲……是苏禾，父亲……是瑞亚公。”荆屏语速无比迟缓，内心似有激烈的挣扎。 “哎哟卧槽！”南焉河一个没忍住就脱口而出。 方子衿等人也瞪大眼睛，震惊得无以复加。 “咱没抓错人吧？”南焉河嗖地扭头看向他们。 “应该没有……吧。”梅凛冬呆愣愣地道。 “容朕再缓缓。”南焉河按着心口，不然他感觉自己真的要被惊得心脏病突发了。 “那你和符为是什么关系？”璇珠两眼放光，她已经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她是我姐姐。”荆屏一板一眼地答道。 “她不是你娘亲？”南焉河不死心地道。 荆屏如梦呓般幽幽道：“我没见过我真正的娘亲，为姐姐待我就如母亲一样……” “荆彻也不是你父亲？”南焉河感觉整个人都不大好。 “我……一直都把他当做父亲来看，可是……”荆屏木然的眸光中渐渐多了些愧悔的情绪，以至于汤谓恬不得不加大魂力的压制，才使得他重新回归无意识的状态。 “算了，你从头说吧，朕有点懵。”南焉河揉着眉心。 “从头说什么？”荆屏还是那副呆滞的神色。 汤谓恬提醒道：“南王陛下，这个……犯人在被魂力控制的情况下，是没有自主的逻辑思维的，不能完整地叙述一件事情，你问什么，他就只能翻阅自己的记忆，回答相应的部分。” “好吧。”南焉河拍拍脑门，换了个问法：“二十多年前，是谁谋害了先王？” 这是他最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其他所有八卦他都可以抛开不管。 “几乎所有诸侯都参与了，瑞亚公主谋。”荆屏毫无波动地道。 南焉河眸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意，但却被他极力地隐忍着：“那荆彻呢？是他出卖了先王的闭关之所吗？” “……”荆屏有好几秒时间没有回答，汤谓恬不由额头冒汗道：“什么情况，这件事对他刺激很大，他甚至宁可死也不愿意回想。” “但朕就是要知道这件事！你就说你能不能让他乖乖说出真相！”南焉河恶狠狠地瞪着汤谓恬，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 “能，肯定能，陛下你先别激动……”汤谓恬抹了把冷汗，见南焉河神色稍缓，才小声说道：“但是有一点我得跟陛下声明，犯人对此极度抗拒，我唯有彻底摧毁他的神智才能得到答案，也就是说他会变成一个白痴，而且记忆可能会有些许缺失……” 南焉河犹豫了几秒，咬牙闭上眼睛道：“对不住了，朕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这是朕最接近真相的一次，汤谓恬，你只管动手！” “好的。”汤谓恬得到圣旨后也不慌了，直接击垮了荆屏的魂海，以无比蛮横的方式将那些记忆从荆屏的潜意识里抽取出来。 只见荆屏目光中的神采逐渐黯淡，到最后彻底变成了一个不言不动的木偶，除了体温、心跳还在，整个人已经失去了属于活人的特征。 “陛下继续问吧。”汤谓恬退后两步道。 南焉河睁开眼，强行压下心头的愧疚，为了得知真相他已然不择手段了，况且荆屏未必无辜。 “是荆彻出卖了先王吗？”南焉河有些艰涩地道。 荆屏如死尸般漠无情绪地道：“是，也不是。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先王闭关之所的人，而把这件事泄露给瑞亚公的人是我。” “你……”南焉河额头青筋暴跳，得亏方子衿和汤谓恬一左一右拽住他，才阻止了南焉河杀人的冲动。 他心里的愧疚荡然无存，咬牙切齿地喝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十八代南王是个疯狂的复仇者，跟着王室是没有前途的，因为近乎所有诸侯都想杀了他，养父他太忠心耿耿了，但我不能看着他一步一步沦向深渊，这也是为姐姐的想法。”荆屏完全感受不到南焉河的杀气，只是呆板地回答道。 “你先说清楚，你们跟荆彻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而且你什么时候知道瑞亚公是你生身父亲的？”眼见南焉河快要气到原地爆炸，方子衿赶忙接过话头。 “我此前并不知道他是我生身父亲，因为大夫人善妒，我只是个庶子，待在大公府肯定处境艰难，所以二十多年前，瑞亚公在为姐姐离开府邸的时候，让她抱着还在襁褓中的我一并离去了。后来为姐姐与我的养父相识相爱，为了方便照料我，而且也因为年龄相差太大，养父就把我认作了干儿子，为姐姐也就成了我名义上的母亲，这就是我们的关系。” 璇珠忍不住好奇地插了一句：“瑞亚公这么滥情啊？明明知道自己夫人善妒，还冒着这么大风险让你母亲生了你。” “因为那个时候大夫人怀着符吉瑞，瑞亚公就随便挑了位婢女服侍自己，没想到那位婢女偷偷瞒着他生下了我。” “咳咳，珠珠你一边去，这么正经的时候，适合问这些陈年八卦吗！”梅凛冬捂住璇珠的嘴就将她拖了下去。 她才不会承认她刚刚也听得津津有味。 “唔唔……我就想说贵圈真乱……”璇珠奋力挣扎。 “但王室就一点也不乱。”白书洌小声道。 “男人有钱就变坏，他们大概是因为穷吧……”璇珠心直口快地道。 南焉河：“……”你们当朕不存在？还能更扎心吗！ 不过被这几个家伙插科打诨后，他心头的怒火与杀气也被折腾得散去不少，没好气地道：“回到正题，瑞亚公给了你什么许诺，让你背叛先王？” “瑞亚公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找到了我，跟我说只要我愿意帮忙，想办法套出十八代南王的闭关之所，他就可以将我养父接到瑞符星，封他为一品尊侯，只是改名换姓而已，到时候我们还是一家人，而且能过上更优渥的生活。” “然后呢？”南焉河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然后我依言照做了，养父虽然对此事无比谨慎，但他向来很疼爱我，尤其是他以为为姐姐旧伤复发病死了，所以就将大部分的爱放在了我的身上，可事实上为姐姐只是发现自己的身份快要露出马脚，就先一步快刀斩乱麻金蝉脱壳。最后我通过各种旁敲侧击，将得到的信息告诉给了为姐姐，她又结合一些别的蛛丝马迹，猜到了几个可能的地点，并告诉了瑞亚公。” “但你没想到最终害死了你的养父吧？”南焉河心中恨意如野火灼烧，对荆屏露出了有些狰狞的冷笑。 “是的，我没想到瑞亚公会欺骗我们。为姐姐满心期待地等着养父安全抵达瑞符星，然后告诉他一切的真相，那么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但是……她最后收到的，却是养父的死讯。” 这本来是一件无比凄凉的事情，但荆屏的声音中却毫无感**彩，因为他已经没有完整的神智了。 南焉河久久默然，唇角边溢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他在嘲笑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傻子置气，荆屏也不过是一个蒙在鼓里的可怜虫罢了。 一念及此，南焉河忽然失去了继续审问的兴趣，他意兴阑珊地望着头顶坑洼不平的石壁，思绪逐渐变得空空荡荡。 似乎想了很多很多，又似乎什么也不愿想。 方子衿则轻轻地叹了口气，当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一点一点呈现在众人面前后，所谓的真相就是这么简单直白且残酷。 仿佛谁都是受害者。 第1295章 造势 当方子衿消耗了大量传讯符，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跟玉凌说清楚后，后者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评说。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荆屏……你们打算怎么处理？”玉凌沉吟道。 “还能咋办，给他个痛快呗，南王陛下现在心情很复杂，也不等我们说话他就自个儿离开了。”方子衿头痛地道。 “他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来冷静一下。” “我特么听完都心情复杂，谁想到背后这么多弯弯绕绕，我看瑞亚公心里也有愧，否则他只要把荆屏和符为一杀，这件事就彻底石沉海底，谁也不会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常，虎毒不食子，他先把符为接回了大公府，后来等到荆屏长大了，就把他偷偷地接了回来，还为他铺平了未来的道路，说明他还是很在意这两个儿女的。” “唉，不感慨了，反正是别人的家事，跟我也没啥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后面该怎么办？”方子衿问道。 玉凌沉默了好一阵才道：“其实荆屏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比如他知道瑞亚公手下大概有多少高手，再比如，在对付瑞亚公的时候，他也能派上用场。” “师弟你这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件事，本无关对错。” “好吧……所以我到底该咋办？”方大师兄闷闷地道。 “你们要做的就是造势，南王陛下目前情绪低落，你主要找于丞相他们商量一下。毕竟光靠王室的力量根本无法威胁到瑞亚公，所以不妨示弱，借其他诸侯的手，尤其是借天商公的力量来打压他。如果顺利的话，瑞亚公就不足为虑了。” 玉凌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之前他还跟吴右秋合计，说要给瑞亚公一点压力，现在看来，后者要面临的恐怕都是倾覆性的危难了，说不准还真能让炼火宗白白捡个便宜。 当然，玉凌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一定是要分一杯羹的。 他又跟方子衿简单聊了几句，敲定大方向后，传讯符的能量就消耗殆尽，不得不草草地结束了对话。 “真没想到会是这样……”澹小小也坐在一旁听着，此刻脸上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你怎么了？”玉凌敏锐地察觉到此时此刻的澹小小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脸上现出一抹涩然的苦笑，随后又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就这样吧，也算了了一桩心结。” 没等玉凌多问，他便自己岔开了话题：“看样子……怎么对付瑞亚公，你已经想好了？” “总要利用充分荆屏的剩余价值。” “有时候你真是够冷血的。” “彼此彼此。” “那咱们和瑞亚公的生意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不，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 “呵，你倒是在旁边看着轻松，我们在那里唇枪舌战累个半死。” “累的明明是尼拉贝好吧？你合共说了几句话？”玉凌无情地拆穿了他。 澹小小理所当然地道：“我这不是替他们鸣不平嘛。” “没事没事，我不辛苦。”尼拉贝连忙摆手。 “合着我还是多管闲事啊。”澹小小站起来理了理衣襟：“算了，再去和瑞亚公叨逼最后一次，就当给他送行了。” “你把话说太早了吧，人家瑞亚公还好端端坐在大公府呢。”罗洄之漫不经心地卷着一绺长发。 澹小小牵起唇角，若有深意地望了玉凌一眼：“哈，因为我相信这家伙，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然会把敌人往死里整，不会留下任何可供翻盘的机会。就比如北境那个蹦的特别欢的海公子，在我眼里他已是半个死人了。”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不谢不谢，因为我貌似想起了一些似真似假的事情，嘿，白日做梦就是奇妙。” “你想起了什么？”玉凌微微眯了眯眼睛。 “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不过梦都是反的，我也不会往心里去。”澹小小风轻云淡地道。 玉凌定定地注视着他，话到嘴边却终究没有彻底挑明：“那都是我最坏的意想。” 澹小小笑了笑，牛头不对马嘴地道：“嗯，我澹小小的朋友不多。” “你俩什么意思？”罗洄之可纳闷地左看右看。 “没什么意思。”澹小小一本正经。 “嘁，从你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觉着哪里怪怪的。”罗洄之明显不信。 “这个嘛，罗大小姐，你第一次见到玉凌的时候，可曾想过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澹小小强行扯开话题。 “还真没有，那时候只注意到他长得好看。”罗洄之嗤地轻笑了一声，竟显出几分少女般的俏皮。 “女人啊……”澹小小啧啧道。 “走吧，咱们还要办正事呐。”罗洄之白了他一眼，如流云般轻巧地飘出了屋门。 想要扳倒瑞亚公，他们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 南凰星，一月初五。 这一天是王室的祭祖日，所有文武百官除非有关乎性命的大事，否则都得在初五的清晨来到王宫禁地，陪着南王陛下祭奠先祖英灵。 今年的隆冬格外寒冷，凛冽的冬风肆意地吹打着，很多修为偏弱的文官都不禁裹紧了衣袍，埋着脑袋瑟瑟发抖，任凭双脚已经冻僵，也不敢挪动半步。 他们很是费力地顶着寒风的摧残，尽量睁大眼睛望着冬雪中那道模糊而遥远的身影。 南王陛下已经在先王的坟冢前伫立了两个时辰了，没人能透过背影看穿他的心绪，他们只能看到浩然大雪染白了南焉河的长发，也染白了他黑色的王袍。 在他们有印象以来，这是南焉河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举办祭祖大典。记得在他十五岁的时候，这位南王陛下居然在前一天夜里喝过了头，第二天躺在雪地里耍酒疯，惹得全南境都在看他的笑话。 但今年的南王陛下很多地方都显得不太一样了。 就像今天的祭祖，南焉河从头至尾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像雕塑般站在碑前，一动不动，远远地看去，就仿如是一个呆板的雪人。 不知过了多久，雪势愈渐凶猛，而风声也更急了。 那个“雪人”终于转过了身，他的眉毛上结着冰霜，眼眸也如冰雪般漠然，那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微一动，便传出幽幽的声音：“朕，有件事要宣布。” 原本如僵尸般的文武百官立即活络起来，很多人突然预感到，似乎有一件大事即将发生了。 “带犯人荆屏上场！”南焉河的神色似已冻僵，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百官瞬间喧哗一片。 “荆屏？” “那不是……荆彻的儿子？” “他、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眼见人群沸腾而起，蔡烨不禁冷着脸上前一步，提足了灵力大喝一声道：“肃静” 他的声音直接压盖过了全场，那些窃窃私语的官员一见着蔡烨那死人脸就心里发憷，于是短短两秒之间，所有人就安静得跟死了一样。 “哐啷、哐啷。” 远处传来铁链撞击的声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囚车缓缓驶来，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被关押其中，仿佛一具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 待到行至十八代南王的衣冠冢前，两个狱卒老实不客气地将那青年一把揪出来，无比粗暴地按着他跪在地上。 “若天地有灵，先王有知，罪人荆屏甘愿魂魄不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以忏悔我的罪孽。” 荆屏没有任何反抗，只是语气空洞地喃喃念道。 所有人都愕然地望着这惊人的一幕，只感觉大脑有些当机，不太跟得上这波节奏。 但就在汤谓恬的操控中，就在百官的见证下，就在凄渺的大雪里，尘封于二十年前的真相就这样残酷地撕扯开来，血淋淋地摆在了他们面前。 这就是于琛造势的第一步。 第1296章 末路枭雄 发生在祭祖日的事情以超乎瘟疫蔓延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南境，所引发的轰动比真道境混沌生物冲击边关还要来的震骇人心。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所有人都感觉脑子里恍如十级飓风过境，被这个消息惊得快要丧失思考能力，即便是很多诸侯也没想到，瑞亚公竟是通过这样的手段探听出先王的闭关地。 而此事的另外两个证人林枢母子也终于公开身份，站在了南境的大舞台上，为荆彻洗去了积压二十年的冤屈。 两个重磅炸弹扔下来，众人都被砸木了，即便精明如老狐狸一般的海明公，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处在漩涡中心的瑞符星，却是一片死寂，好像压根没有注意到南凰星那边的动静。 这一天，无数人都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金帐软塌中，南焉河遣散了所有的妃嫔侍卫，一个人静静地和衣而卧，目光怔怔地斜望着横梁，但却飘忽而没有焦点。 岁月长河漫无边际地在他眼前铺开，他好似踏着时光的暗影溯流而上，重新回到了年少稚嫩的青葱时节。 只是记忆中，那个威严伟岸的身影，已不再清晰如故。 他努力地试图回想起父王的面容，然而二十年的时光就如一道鸿沟，生生地将所有美好的回忆隔断在河岸的另一头。 孩童的记忆本就是苍白而浅淡的。 岁月模糊了至亲的脸庞，也模糊了那刻骨铭心的恨意与悲恸。 到头来，他印象最深的还是那火辣辣的一巴掌，以及那渗进骨子里的冷酷声音。 “哭什么？现在该你继承王位了，给我笑得开心些。” 于是他就“开心”地笑了这么多年，像一个疯子，也像一个傻子。 “父王，你若在天有灵，那便好好看着吧。” 南焉河轻声低喃：“孩儿不孝，忍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窥见了一线曙光。” “那些仇人，我一个都不会落下，现在……就先从瑞亚公开始吧。” …… 次日，瑞亚大公府。 “笃笃笃。” 缓慢而沉闷的敲门声，一下，一下，叩击着瑞亚公的心弦。 “进来吧。” 他背对着门口，语气里充满了疲惫。 “吱呀” 符吉瑞低头跨过门槛，一声不吭地等待着父亲的责罚。 他知道自己铸成了滔天大错，因为梅凛冬逃离此地最多也不过是损失了一件异宝，但她还绑走了荆屏……或者说符平。 没错，根据探子得到的消息，已经可以确认梅凛冬、白书洌和璇珠出现在了南凰星。 虽然尚无直接的证据，但基本可以判定这两件事脱不了关系。 符吉瑞隐隐约约可以回想起一些似是而非的记忆，在某一个声音的催促下，他鬼使神差地留给了梅凛冬一大堆通行令牌，现在看来，劫走荆屏同样也是那个人计划的一部分。 他成为了敌人的棋子，而且竟还是可笑的为情所困。 如果再来一次，符吉瑞不知道自己会做何选择，他也不愿再想下去了。 他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瑞亚公宣泄出滔天怒火，然而很久很久过去，屋内仍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符吉瑞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他怔怔地发现瑞亚公的背影居然佝偻了许多，好似一夜间白了一半的头发。 于是他突然感到难以言喻的心慌气短，有一阵强烈的预感汹涌上来，似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柱，已然不堪重负，就在面前渐渐倾塌。 正当壮年的瑞亚公……怎么会忽然老了呢？ 符吉瑞只觉眼角一阵发酸，无尽的愧疚使他不由自主地轻声唤道：“爹……” “原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瑞亚公依然背对着他，似是凝眸望着面前的山水画卷。 “孩儿知错。”符吉瑞咬着唇，“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瑞亚公淡淡道：“知错不改，一向是你的脾性。” “我……” “你可知，我花了多大的代价，把你换回来吗？”瑞亚公的声音无喜无怒。 “孩儿……可以料想。” 千言万语堵在符吉瑞的心头，然而他动了动唇，却一个字也发不出声。 “那你还跪在这儿作甚？！” 瑞亚公豁然转身，一步一步走到符吉瑞面前，毫不客气地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提起来，眸光凌厉地仿佛要穿透他的心神：“我费了那么大劲把你换回来，是让你跟个废物似的一脸消沉地跪在这里么！” 符吉瑞心中一震，惭然地与瑞亚公四目相对。 “你这样，让我如何放心地把担子交到你身上？”瑞亚公恨铁不成钢地道。 “爹，你……”符吉瑞敏锐地注意到了瑞亚公话里的意思，不由急声道：“事情还远没有发展到那一步，我们若是……” “来不及了，大势已去。” 瑞亚公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看这是什么？” 符吉瑞接过瑞亚公手里的黑金令牌，入目的三个古体字让他一阵眩晕。 诛、贼、令。 符吉瑞颤抖地翻到令牌的背面，还有三个血红的字眼灭满门。 “就在这几个时辰间，所有诸侯都收到了一枚令牌，同时收到的还有王室给他们的允诺。” 瑞亚公显得异常平静：“我的大公之位被剥夺，整个瑞亚符氏被打为乱臣贼子，凡出兵讨贼者，均有重赏，光是我这颗脑袋，就悬赏到了一亿星币。而他们所夺占的领地和财宝，王室不做干涉，且第一时间公告天下予以认可。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符吉瑞只觉一股化不开的寒意渗进了四肢百骸，他仿佛看见瑞亚符氏变成了一块鲜美诱人的肥肉，旁边围着一圈贪婪的豺狼，随时随地都会蜂拥而上，将他们吞噬得骨头也不剩。 “王室，这是要借全天下诸侯的手，来除掉我。” 瑞亚公的脸上现出讥讽的笑容：“而且，他们就要成功了。” “爹……”符吉瑞一阵惶恐，瑞亚公的神色让他浮起极度的不安，仿佛狭窄的胸腔已无法容纳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侍卫脚步匆匆地来到门外，单膝跪地，满是苦涩和绝望地禀报道：“大公，天商公已派出数百万精锐，攻占了符沙星、非娄星，并进一步向谷南一带进发，海明公陈兵百万于北部烛化星，尚云公正派先遣部队赶往朝空星，还有蘅常公、宁项公他们也蠢蠢欲动……” 短短片刻，瑞符星已是四面楚歌。 “昭季公呢？”瑞亚公仍定定地伫立在原地，神色一概如常，但却平添了几分秋风般的萧瑟。 符吉瑞也勉强提振精神，因为昭季公算是诸侯中和瑞符星关系走得最近的了，虽然符吉瑞明知不能对所谓的盟友抱有过多希望，然而人在溺水的时候总不愿放过任何一根稻草。 “他……他……”侍卫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悲愤交加地道：“昭季公杀了他领地里所有和我们有关的人，公开表示和瑞符星决裂，发誓定要取大公首级！” 符吉瑞眼前一黑，他扶着旁边的桌子，勉强稳住了身形，心中一片凄然与自嘲。 都到这一步了，他还在奢望什么，有谁敢冒着天下大不韪来伸出援手？ 相反，那些人恨不得使出全力，将瑞亚符氏践踏到泥地里，永世不得翻身。 “意料之中。”瑞亚公依旧很平静，只是脸色苍白得快要透明。 他伸出手，按着符吉瑞的肩膀，轻声道：“为父为你留了条后路，去北境吧，去炼火宗，带着我符氏最后的底蕴，有朝一日，未尝不可东山再起。” 他又抬起头，目光仿佛穿过屋顶望见了无垠天穹：“但其实我仅仅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从今以后，没人管你了，你想和那个姓梅的姑娘在一起，我也不可能从坟里爬出来打你这个不孝子。” “好好活着，这是我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愿望。” 符吉瑞的视野瞬间一片模糊，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想要透过泪水看清父亲的面庞，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瑞亚公的脸上竟噙着一丝罕见的温和笑容，让他觉得熟悉而陌生。 符吉瑞张了张口，哽咽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撕扯而出：“爹，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我是符氏的主人，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瑞亚公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道：“况且，我即便是逃往北境，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瑞儿，你要记住，从今以后，符吉瑞将不存于世，你只能以全新的身份继续生活。” 他按着符吉瑞的脑袋，微一用力，后者就软软地栽倒下去，即便他不甘地瞪大了眼睛，也无济于事。 “好好活着……”瑞亚公轻轻叹息，只是符吉瑞已经听不见了。 千鹰无声地幻化而出，他轻手轻脚地背起符吉瑞，默默地望着自己的主子，等候下一步指令。 但他最终等来的却是四个字 “你自由了。” 千鹰愕然地望着瑞亚公，最后缓缓行了一礼，一言不发地消失在了房间。 瑞亚公孤身一人站在桌案前，慨然笑着望向那巨大的山水画卷。 “江山无限好，孰知许何人？” 他端起桌案上精致的酒杯，一饮而尽，身子微微晃了晃，似有了三分醉意。 “商老鬼，你以为你们会有什么好下场？今日之我，即是明日之你。” “我会在幽冥，等着你们。” 第1297章 紫定侯的猜测 瑞亚符氏完了。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当大公府一位不知名的侍卫来到南凰星，亲自将瑞亚公的头颅献给南王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一点。 他说自己趁瑞亚公不备，在酒里下毒毒杀了他，然而已经没人关注这些细节了。 南焉河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而那些诸侯眼里只有瑞亚符氏广袤的领土。 龙首一死，剩下的豺狼虎豹必将群起而分食之。 于是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原本坚不可摧固若金汤的瑞符星就沦陷了。 金碧辉煌的大公府褪去了光鲜亮丽的表象，一时显出无限荒芜与凄凉，强盗们近乎连府邸壁画上的晶粉都刮蹭了下来，就连地砖也一块块敲下带走。 如天商公这等身份的自是不屑为之，但对那些不怎么富有的方伯来说，大人物吃肉，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分一杯残羹冷炙，甚至可以趁着没人的时候，坐上瑞亚公的宝座，过一把高高在上的大公瘾。 在那已然无主的瑞亚公府中，整整一天都上演着贪婪而丑陋的人世万相。 蓄谋已久的天商公成为了最大的赢家，他一扫交流会以来的挫败颓靡，以摧枯拉朽之势夺占了十几颗星辰，将自己版图的边界扩大了整整五十星里。 这距离，都相当于从乱尘边缘到罗天北斗了。 虽然天商公随后才郁闷地发现，他抢到手的资源好像并没有意想中那么丰厚，至少远远配不上符氏上千年的底蕴，但不管怎么说，他目前在南境风头一时无两，仿佛竟有反超海明公作为大公之首的架势。 于是这些天，跑来依附天商公的列侯、方伯数不胜数，几乎快踏破了天商公府的门槛，原本在交流会上嘲讽商禀予的声音也全都消失不见了，改为了清一色浮夸的吹捧，这直接导致商世子闭关谢客。 当然，动作最快的还要数那些大商会，早在听闻祭祖日发生的事情后，他们就第一时间把拜帖送到了天商公府上，那个时候瑞亚公还好端端地坐在大公府，他们就已经把南境日后的利益分配盘算得一清二楚。 直到这场瓜分狂潮稍稍冷却下来后，众人才忽然想起一个快被他们遗忘的势力西联。 于是很多人都不禁幸灾乐祸起来，这北境的商会（在他们眼里西联就是个商会）果然是摸不清南境的浑水，第一个跑去和瑞亚公商谈合作，得罪了前面三个大公不说，结果一转眼工夫瑞亚公就给垮了，现在这处境尴尬了吧？ 然而西联使团却浑若无觉，又转而折去了南凰星。 三天之后，王室正式宣布和西联确立合作关系，并邀请全南境的大小商会来南凰星参与合作事宜，王室将作为引荐者，占据一定的利润分成。 这在很多人看来，西联又走了一步毫无疑问的臭棋。 抱谁的大腿不好，非要去抱王室的？别看王室之前发布了诛贼令，顷刻间就灭了瑞亚符氏，好似真的是南境老大一样，但整个过程中，出兵出力的都是诸侯，王室纯粹是等现成罢了。 王室依然孱弱，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那偶尔显露的锋芒，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诸侯们一致认为，诛杀瑞亚公已经足够满足那位废柴南王的野心了，等到于琛老死，那个胸无大志的家伙怕是一辈子只敢缩在自己的王宫里吃喝玩乐。 而这样的废物教出来的孩子，也只能是小废物，东山再起什么的就做梦去吧。 因此对西联的选择，众人都不以为然。 虽然有个别诸侯心怀隐忧，觉得南焉河的表现略有些反常，但这些人终究不占主流，就连天商公都意气风发，从头到尾都没把王室看作是威胁。 而在那少部分有识之士中，紫定侯算是嗅觉比较敏锐的一个。 彻紫星，紫定侯府。 “采薇，知道我突然把你叫来是为了什么事么？” 充满墨香气息的书房内，紫定侯提笔写罢最后几个字，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转头看向自己的长女。 “不是跟王室有关，就是跟西联有关呗，或者干脆就是一件事。”薛采薇捧起宣纸轻轻吹干墨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个不能乱吹。”紫定侯无奈而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唉，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能摸头，会长不高的！”薛采薇立即打掉父亲的手，气恼地白了他一眼。 “醒醒吧，你都二十了，你以为还能长高？”紫定侯毫不客气地揶揄道。 “怎么不能！我刚买了北境的武者秘籍，据说修成强筋巅峰还可以再长几厘米！一米七，一米七，我一定要长到一米七！”薛采薇颇为神气地道。 “有时间去修那些旁门左道，不如好好钻研阵法，长个子你就别想了，考虑一下什么时候嫁人才是正经的。”紫定侯敲了敲她脑门。 薛采薇斜睨了父亲一眼，抓着宣纸的正中间道：“你再说，再说我就撕了它！” 紫定侯牙疼似的吸了口凉气：“好好好，说正事行了吧，你刚刚猜得没错，就是王室和西联的事。” “猜对了有奖励吗？”薛采薇嘻嘻笑道。 “有，送你一次去南凰星公费旅游的机会。” “爹你想好啦？这么轻易，这么草率？”薛采薇大致猜到了紫定侯的言外之意，不由吃了一惊。 “废话，这可是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紫定侯没好气地道：“瑞亚公的事水太深，至少远不止是表面上这么简单。那些大公站得过高，视野里有太多盲区，反倒不如我看得清楚。” “自恋。”薛采薇撇了撇嘴：“别人都说西联尽出昏招，难道爹你另有见解？” “不，这件事细细琢磨的话，有很多值得玩味的地方。” 紫定侯摸着长长的胡子，眸光深沉地道：“我最先注意到的是几个细节，比如……西联使团先去了南凰星，不知与王室谈了些什么，随后又去了瑞符星，结果同一天之内，他们遭遇了刺杀，并且瑞亚公有几位手下叛逃，叛逃者还绑走了瑞亚公的庶子符平，引发了整个南境的轩然大波，这事儿不觉得太巧了吗？” “万一真是个巧合呢？” “几率太小，我问过朱会长和乐会长，他们已经去南凰星和西联使团接触过了，发现西联的人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无知，他们很清楚南境的格局，而且个顶个的精明，两位会长跟那个叫尼拉贝的副盟主洽谈了好几天，也愣是没有占到半分便宜，由此可见一斑。” “所以老爹的意思是，西联之前选择率先拜访瑞符星，惹怒了前三位大公的举动很诡异？” “没错，他们肯定早就预料到了后果，然而他们还是做出了这样令人费解的事情。而且若不是他们前去瑞符星，吸引了瑞亚公的注意力，符平也不会那么轻易被绑走。这件事……乍一看像是巧合，可为父寻思久了，却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局，西联去瑞符星就像专门为了对付瑞亚公一样。” “但爹爹你的猜想建立在一个前提上，那就是西联是王室的坚定盟友，可他们为什么会选择王室呢？如果真是精明的商人，这很没有道理。” “这也是我唯一困惑的地方，但两位会长给我的反馈是，西联和王室的关系非常密切。他们暗中观察发现，无论是蔡烨还是于琛或者南王陛下，对尼拉贝都十分热情熟稔，像是相识已久的好友。” “好吧，假设爹你的猜想全部成立，可就因为西联站在王室那边，我们就投诚过去吗？这还不值得我们冒险吧？” “不是投诚，是叫你去试探试探，记得带上风仁，我总觉得这小子最近鬼鬼祟祟心神不宁的。”紫定侯轻哼一声。 “他从去边关战场的时候就那样了，爹你是没看到，这小胖子平日里胆小如鼠，结果在边关可英勇了，好几次要不是我跟在他身边，他恐怕真的要死在虚空战场，大概我从前对他的了解还不够，所以误以为他很胆小。” 薛采薇顿了顿，又摊摊手道：“不过确实有些奇怪，他都赚了好几万的军功了，但回来还是天天恹恹不乐，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这小子有自己的秘密，否则他在灵纹一途上没道理走得这么顺风顺水，这已经不是天赋能够解释的了。我以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关键时刻，你可得把他盯紧了。”紫定侯严肃道。 “没问题！”薛采薇爽快地答应了，随后神色又有些落寞：“说起阿仁，我又想起温了，他不会……真的死了吧？商禀予他们都还好好的，温就更没道理死了啊？” 紫定侯悠悠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为父是真的看不透，你也别为他瞎操心了，收拾收拾就去南凰星吧。” 第1298章 交锋与合作 此时此刻的玉凌，正悠悠漫步走过南凰星王城繁华喧闹的街头，随后毫不引人注目地踏进了一家看似普通的客栈。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没想到，阁下竟有如此胆魄，居然真的应了我们的邀约。” 当玉凌来到一间看似普通的包厢后，首先看见的便是一位坐在桌前的红衣男子，他的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像是一条极力收敛了阴冷杀气的毒蛇，但仍然给人危险而致命的感觉。 而墙角还站着一位面无表情的熟人，吴右秋。 “汤长老亲自前来南凰星，也是挺有胆魄的。”玉凌的目光毫不避让。 瑞亚公之死可谓是轰动全南境的大事，即便炼火宗身处偏远的大荒星，但当吴右秋带着符吉瑞等人出现在管亦青面前的时候，炼火宗高层自然就知道了这边发生的变故。 不得不说，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瑞亚符氏并未受到根本性的重创，他们的三位真道境强者带着符氏的底蕴提前撤离，护着符吉瑞等嫡系后裔去了大荒星，即便是管亦青也不敢怠慢了他们。 虽说这是一群逃难者，但不要忘了那是在整个南境的压力下，在三十多位真道境强者的压力下，才导致瑞亚符氏落得如此下场。 不过符氏主力尚存，所以管亦青仍是把他们当做合作盟友来看待，而非投诚者。 唯一变化的就是双方的主次关系，之前是管亦青求着瑞亚符氏合作，现在变成符氏的三位真道高手主动要求和炼火宗合作，来帮他们稳住阵脚，甚至筹备以后的复仇大业。 若不是南凰星王宫有一代代南王布下的绝阵，即便是真道巅峰强者也无法硬闯，否则符氏的三个老祖都想直接杀去王宫取了南焉河的首级。 然而于琛对此也早有预料，所以在诛贼令颁布之后，他就让南焉河老老实实待在王宫别乱跑，虽然这禁足很可能要一禁就是很多年，但什么都没有小命重要，南焉河也知道轻重缓急。 管亦青则一面满口答应瑞亚符氏的要求，一面请他们稍安勿躁，暗地里把吴右秋叫来好一阵长谈。 吴右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待了玉凌的事情，只是隐去了一些细节。 管亦青倒也没责罚他，只是专门召集炼火宗高层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先用了一个时辰猜测“温”的身份，无果后就开始商量一些实际的事情，最后决定由吴右秋负责联系玉凌，派遣汤占润等人前往南境。 于是双方就有了这番会面。 玉凌之所以过来是想确定一些事情，比如说，汤占润果然没死。 上次在血海，玉凌费了那么大劲把汤占润撞进囊泡里，看样子天穴宗的人终究是放了他一马，也许是和裴天令谈得比较顺利，就顺便卖了他个面子？ 不过也无所谓了，以玉凌如今的实力，面对汤占润已无需任何阴谋诡计，因而言语间也是锋芒毕露。 汤占润不禁冷笑一声：“呵，在南凰星又如何？只要在这间包厢内，就是我们的主场。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姓汤？难道以前见过？” 玉凌直接无视了汤占润的疑问：“如果汤长老千里迢迢跑来就是为了打一架，那我奉陪到底。” “阁下孤身一人来此，口气倒是不小，你怕是没有听说过，我炼火宗从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胁。”汤占润眯起眼睛，杀气阴森森地渗透在空气里，一时间整个屋内如坠寒冬。 而与此同时，吴右秋等其他几个固元长老也不动声色地抬头看向玉凌，从各个方向形成了无声的压迫。 若是换了一位寻常的合道修者，在这种处境下恐怕已经动弹不得，但玉凌却风轻云淡地端起茶杯，浑若无事地抿了口茶，大循环微微一动，就将所有压力反弹了回去。 “嗡” 在两股力量的对撞下，屋内的所有物品都在剧烈地震颤着，花瓶盆景微微离地而起，就连空气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扭曲。 几名固元长老不禁脸色一白，修为较弱的甚至不由自主地退出几步，鲜血已是翻涌到了喉头，却又被生生地忍了回去。 而首当其冲的汤占润更是眸光凛冽，他重重地放下茶杯，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结束了这场气息的交锋。 “阁下好本事。”汤占润慢慢地收回了玄力，笑容冰冷。 玉凌也见好就收，毕竟武者的生命力极度强悍，他就算能打败汤占润，但轻易却杀不了他，目前而言，跟他们撕破脸并不划算，而且他前期的铺垫也就付诸流水了。 “汤长老也不愧是不灭之下第一人。”玉凌微讽一笑，不紧不慢地抿着茶。 “你就不怕茶里有毒？”汤占润淡淡道。 “那也无妨。”玉凌魂力一扫就知道汤占润是在诈唬他，不过就算有毒也没影响。 汤占润不禁扯了扯嘴角：“倒是个爽快人，可惜立场不同，终究只能是敌人。” “既然汤长老打定主意要做敌人，那何必大费周章来找我呢？”玉凌状似漫不经心地道。 汤占润沉默了几秒，忽然问道：“你跟西联是什么关系？” 玉凌心里一跳，险些以为汤占润发现了什么破绽，但表面上，他仍是一派波澜不惊的平淡：“汤长老希望是什么关系？” 汤占润定定地盯着他：“可惜，你是站在王室那边的，现在王室已经和西联绑在一起，不然的话，若是你愿意帮忙对付西联，倒是能省我不少事。” “让汤长老失望了，不过长期的朋友做不成，短期的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像瑞亚公的事，不就合作愉快么？” “我们只是想让你给瑞亚公一点压力，没想到你直接灭了符氏。” “汤长老说笑了，符氏底蕴尚存，三个真道老祖可都跑去投奔你炼火宗了，这不相当于凭空多了一个死心塌地的盟友？哪怕这个盟友比之前稍稍弱了些，但现在可是他们求着你合作，我还以为汤长老此行是来向我表达谢意的。” 汤占润冷哼道：“你们得到的好处更大吧？若非瑞亚符氏有我炼火宗这条后路，他们有不小的几率会选择和王室死磕到底，到时候除非王室全员缩在王宫，否则出来一个高官就死一个，我看时间久了是谁先撑不住？但现在，符氏再也不可能公然返回南境，只剩下海明、尚云、天商三足鼎立，为了瓜分瑞亚公的领地屡起摩擦，王室正可以浑水摸鱼。” “啧，没想到汤长老对南境格局是信手拈来，看样子也是提早做了一番功课。那明人不说暗话，汤长老的下一步计划是？” “排在前三的大公恐怕仍是没兴趣搭理我们，而王室现阶段也没能力再去对付他们吧？”汤占润轻轻叩击着桌面。 “没错，翦灭诸侯绝非短时间能达成的目标，如今王室所能做的就是保存自身，等待大公之间的内耗，同时尽可能地拉拢一些大商会和列侯方伯。” “如果是这样就好办了，我们会去接触一些排名靠后的大公和实力比较强的侯伯，不妨让他们也展开兼并，到时候胜者成为王室的朋友，壮大你们的同盟，败者则投奔我炼火宗，如此便两全其美。这样的计划，阁下有兴趣参与吗？”汤占润毫无温度地笑了笑。 “愿闻其详。”玉凌轻轻颔首。 一个时辰后。 玉凌改换面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包厢，就如同从未出现过。 而汤占润则盯着他消失的背影，眸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 “汤长使，真的不动手吗？”一位固元长老忍不住问道。 虽然汤占润是天部三位副使之一，但谁一天活腻了会把那个“副”字加上。 汤占润一言不发，仿佛能穿透墙壁，直直地望见玉凌。 良久之后，他才摆摆手道：“不了，去见见蘅常公吧。” “那人虽然很强，但我们未必……” 汤占润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我说罢了就罢了，那个温……姑且先这么称呼，他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恐怕得不灭境强者亲自出手，才有一定把握能镇住他。” “一定把握？”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走吧，今天这事我会禀告给宗主，我们最大的敌人始终是雪峰，既然这温没有当场撕破脸，就先与他们合作试试看，反正也不亏。”汤占润一甩袖袍，大步出了房门。 第1299章 回归 冬夜深寒，繁星迷离，淡薄的云雾遮盖了半片月光，使得夜色愈加清幽。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南焉河轻轻哈出一口气，出神地望着白雾飘散，忽而开口道：“云盟主，听说你前些天和炼火宗的人见了面？” 玉凌站在他身畔，微微仰头望着渺远的夜空：“虽然以后迟早会翻脸，但现阶段还是有可以利用的地方，我已经跟于丞相谈过了，南王陛下可以找他了解详细的计划。” “那你呢？要回北境了？”南焉河倒也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只是转头静静地看着玉凌。 “差不多，虽然在这边我还有一些事没做，但时间不等人，北境的浑水是越来越浑了，等西联使团和那些大小商会谈完，我也该动身离开了。” “是因为海家太嚣张了么？” “一部分是，另一部分……我也该筹备一下救人的事情了。” “云盟主需要多少人，朕能借的都借给你。” “暂时不用，等我准备好了再来联络南王陛下，毕竟你们最近事也挺多的。我听说薛采薇昨天刚来过王宫？” “没错，如果能拉拢紫定侯，朕手下就又多了一员大将，不过那老狐狸性子谨慎，这次只是来探探深浅，并不打算把身家性命都压上。” “但这终究是个好的兆头。” “也许……一切会越来越好吧。” 南焉河的眸中闪过莫名的光芒，脸上微微绽出一抹笑容：“对了，紫定侯家的小姑娘还真的是你的铁杆粉，谈完正事立马就死缠烂打地追问你的下落，死活不肯相信你死在边关了。” “你们就应该直接告诉她，我对阵法一窍不通。” “谁信呐？”南焉河嗤笑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哦对了，跟在薛采薇身边的还有个叫风仁的小胖子，他好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偷偷摸摸地找于丞相说要见你来着。” “嗯，那是我老乡。” “啧，云盟主的家乡可真是人杰地灵，那小胖子貌似在灵纹界都闯出不小的名气了，楚爱卿跟他聊了一阵，颇为惜才的样子。” “我看他都玩得乐不思蜀了，之前跟他说好了让他在边关找个借口‘挂’掉，然后我带他去北境，结果他一转眼就完好无损地回了彻紫星。” “哟，云盟主你可真误会他了，据说那小胖子昨天没找着你，就先跟于丞相哭诉了一番，说他想了一百零八种死法，可薛小姐太照顾他了，愣是没让他死成，最后他稀里糊涂地赚了几万军功，还成了英雄，他可郁闷了。哈哈哈哈，真是要笑死朕了。”南焉河捧腹道。 玉凌丝毫没有get到笑点，只是一脸无奈地站在原地：“还可以这样？” “哈哈，他说他也很绝望可他能怎么办，只能求你原谅他。” “真是个顶个的不让人省心……”玉凌叹了口气：“我也懒得跟他见面了，让他在南境慢慢混吧，你们帮我照应着点儿就好。” “没事没事，等朕努把力把紫定侯争取过来，他就不用玩诈尸了。”南焉河挑了挑眉。 “别对他太好，这小胖子生就一副惫懒脾性，你不在后面放个固元境异兽追着，他一步都懒得走。所以最好让于丞相帮我带句话给他，就说既然没死成，那就好好活着，什么时候成为南境灵纹大师了，什么时候他就可以回西联找我了。” 南焉河吸了口冷气：“哇，云盟主你太狠了吧？” 玉凌面无表情：“就是要狠一点，我可以预想到，这句话说完，他肯定会抱着于丞相的腿嚎啕大哭博取同情，这个时候正确的处理方式就是告诉他，再废话就限定三年内完成，完不成后果自负。” “……”南焉河已经开始隐隐地同情任小胖子了，玉凌这是把他拿捏得死死的啊。 “对了，走之前再提醒陛下一件事。” “什么？” “注意一下蔡烨。我总感觉……算了，可能是我多心了，但不管怎么样，他和孤星似乎有着不浅的联系。之前他叫我小心第八营，我乍一听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知晓，平澹淖不仅是孤星的人，而且还属于道灵族。” 南焉河不由微微一怔：“可蔡烨对朕决计是忠心耿耿，从朕小时候起，但凡大事小事没有不经过他的，如果他有异心，朕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反正我就提醒这么一下，兴许他没有恶意，只是有些难言的苦衷，陛下也不要因为我一句话就寒了老臣的心。” “当然不会，朕会多观察观察的。”南焉河正色道。 玉凌也点到即止，他内心始终有一抹挥之不去的隐忧，虽然荆屏的事圆满了结了，他的尸骸现在就葬在王城南郊的陵园里，但那个隐藏至深的内奸却依旧没有眉目。 是谁泄露了林枢的消息？又是谁出卖了玉凌的住处，使得他毫无防备地被投放到畸变空间去？ 而且，当年的事看似只跟荆屏和瑞亚公有关，但真的没有那个内奸的影子吗？ 此人的身份不明晰，那便始终让人觉得如鲠在喉。 可惜，玉凌没有时间再在南境耗下去了，海家已经三番两次地挑衅上门，不仅仅是经济封锁，而且都不择手段到联系天煞刺客谋杀尼拉贝等人了。 还有北度的事情，玉凌虽然觉得那像是个假消息，但如今全北境都在暗地里疯狂搜寻通往北度的通神灵钥，这种事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反正他来南境的目的基本已经达成，一方面和王室建立了良好的关系，随时可以抽调知微大师支援，还从天书阁搜刮了一堆上等的功诀灵技，另一方面西联和南境大商会的合作也在稳步进行中。 听尼拉贝等人的汇报，有五六家大商会都表现出了比较积极的态度，尤其是在尼拉贝出示了西境资源清单并详加介绍后，他们顷刻间就发现了倒买倒卖的商机。 而子阳商会和白越商会更是最热络的那一批，虽然紫定侯没有直接亮明跟定王室的态度，但在经济合作上他却是先行一步，最早和西联敲定了方案细节，并表示一个月内就可以搞定传送阵的事。 有了这两大商会的带动，那些中小商会也纷纷热情地凑上来，即便他们前几天还在鄙视西联居然选择抱王室的大腿，但后一秒态度就变成了，有钱不赚是傻子，节操能卖几星币。 当然，观望状态的商会占据半数以上，不过尼拉贝有信心先让这些第一批合作的商会尝到甜头，然后其他人自会赶着锦上添花，到时候就能形成良性循环了。 毕竟整个北境只有西联掌握着西境通道，这是无法抹煞的优势，海家能在北境范围内使劲封杀西联，在南境就没那么大话语权了，商人的秉性就是认钱不认人，谁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利益，谁就是他们的好伙伴。 所以玉凌虽然打算回北境了，但接下来的经济重心工作还要放在跨境贸易上，尤其是两境的传送阵得先建起来一波。 在雪清泠的大力帮扶下，首先完工的就是百蛊-南凰的传送路线，由于两地距离太远，所以直达不太现实（雪清泠表示道宇星系那边倒是有这么远的传送阵，但造价太高不划算），于是差不多要中转八次的样子，但中间的落脚星球都是经过西联高层会议认真讨论过的，完美避开了敌对势力范围。 其次完工的就是通往彻紫星周边的传送路线，可以想见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西联将会在南境渐渐构成一个完整的交通网。 于是在南凰星王城大雪飘飞的时节，玉凌带着西联高层与南焉河等人暂时辞别，踏上了归程。 另一边的百蛊星蛊王宫，却是夏日炎炎。正如这一时期的北境，滚烫的炎流已蓄积到了极致，随时随地都可能点燃战火。 第1300章 筹备 玉凌离开的时候悄无声息，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惊起任何波澜。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毕竟他的本尊始终都坐镇在百蛊星，所以北境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对如今的西联来说，头等大敌就是海家。炼火宗虽然也在各方面针对西联，但毕竟有雪峰挡在前面，并不需要西联和他们正面交锋。 可是海家就不一样了，在商业领域，雪峰并帮不上什么忙，海家打着公平竞争的旗号，这就使得雪峰于情于理都无法插手其中。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西联都处在一种比较被动的境地，但西境通道在众人的努力下可谓经营得蒸蒸日上，所以哪怕海家再怎么经济封锁，也始终抵挡不了武者们探索西境的热情。 毕竟人们已经习惯了西联的存在，主要是习惯了西联带来的便利与益处。 起初，一些人还犹豫着要不要遵守海家的封杀令，但时间久了，他们就感觉哪里都不方便，那些新鲜事物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生活，再完全剔除出去，就显得突兀而别扭。 而且澹小小也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他和尼拉贝一番商量之后，就加大了宣传和优惠力度来维持人流量，虽然这使得西联的收益有所衰减，但目前这种情况下，总比完全被动挨打的强。 所幸最艰难的日子终于是过去了。 随着南境商路的打通，西联成为了无涯星系近万年以来唯一一个贯通了三大境域的势力，哪怕在北境发展受阻，但光是把西境的东西卖去南境，再把南境的东西卖去西境，就足以挽回之前的损失，甚至还绰绰有余了。 海家似乎也从南境那边得到了消息，开始恼羞成怒地发动反击。结果不出所料，南境的商会们一边对他们满口答应，一边继续跟西联眉来眼去，两只船踏的贼溜，任凭海暴跳如雷也没有卵用。 “盟主，上个月的收支报表已经整理好了，我们净收入三千多万，今年年底之前，恐怕有望突破到四千万。”尼拉贝一大早就找到玉凌，神采飞扬地道。 “危机暂时是摆脱了，但海家不会善罢甘休的。”玉凌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对了，关于那件事……雪峰给出回复了吗？” “他们说已经在筹备大会了。”尼拉贝颔首道。 “怎么突然间效率就变高了？”玉凌略有些诧异。 “之前忙南境的事情，忘了给盟主汇报，其实上个月的时候，乱涯桥那边就出现了异象，华云谷的人最先发现，并用各种手段探测了一下，发现传来的能量波动隐隐间快要触及真道境的顶峰，而且险些让他们神魂离体。这件事瞬间在北境高层流传开了，只是为了避免恐慌，很快被他们压了下去。” “然后？”玉凌眯了眯眼睛，心道幻灵族终究是按捺不住了。 “五大宗门六大家族都派了些人前去查探，不过老样子，并无法通过那层结界，由于他们各有各的算盘，本来打算这件事先搁置不谈，但后来紧跟着又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尼拉贝顿了顿，神色微妙地道：“幻灵族那边，似乎派出了一队斥候，而且实力极强。当时守在乱涯桥对面的有好几个固元高手，但他们没有来得及传回什么信息就失联了，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这些幻灵族人潜伏在什么地方。” “三年了，乱尘终究太小，容不下他们的长远发展。”玉凌怔怔地出了会儿神，良久才道：“倒也未必是那些斥候太强，因为你们不了解幻灵族，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各种幻术，魂师偷袭武者，自然是魂师更占优势，更何况他们又不是单纯的魂师。” 尼拉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现在北境的一流大势力表面稳如泰山，实则慌得不行，到处搜寻也愣是找不到那几个跑过来的幻灵族人。哦对了，幻灵族这个称呼还是雪峰告诉他们的，不然他们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 “总算等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机会。”玉凌轻叹一声，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光凭他自己的力量，肯定不可能和解除封印的幻灵族相抗，毕竟人家全盛时期可是能跟道灵族、元灵族强行硬杠的大族，虽然后来落败，但也不能小觑他们的底蕴。更何况一万年了，幻灵族恐怕不止是研究出了专门对付元灵族的紫湮散，其他方面的筹谋八成也一应具有。 玉凌所能做的唯有借势而行，因为那些北境大势力肯定比他更急。 很快了……也许很快就能救出云照秋两人，如果，她们还能坚持到今天的话。 玉凌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抬头看向尼拉贝，又问道：“大会什么时候召开？” “五天之后，到时候全北境的大人物都会到场。雪峰掌门还问我们，要不要由盟主你来公布幻灵族的具体情况。” “不用了，现在西联实力太弱，不适宜出头，反正该说的我已经都告诉度掌门了，由他来主持便好。” “他说这也许是提升西联威望的绝好时机。” 玉凌静静地望着尼拉贝：“那么你觉得呢？” 尼拉贝摇摇头：“我也觉得不太合适，如果由盟主出面，您的身份恐怕会有暴露的风险，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而且海家肯定会抓住这一点大肆抨击，说不准会给此事平白造成无端的阻碍。” “倒是我连累了西联的发展。” “盟主这说的是什么话，没有你就没有西联啊。”尼拉贝无声地笑了笑。 “那就劳烦你们修书一份，婉谢雪峰的好意吧。不过大会还是要去的，你到时候也得跟我一路，至于凝水他们……我怕再有刺客出现，让他们先到百蛊来，我的分身会留下照应这边。” “嗯，要联系南王陛下吗？” “跟他说一声吧，大会之后，救援行动就可以开展了。” “好的。” 尼拉贝一脸认真地核对完所有琐事，正准备转身离开，方子衿却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脚步未稳就嚷嚷道：“师弟师弟！有登云星的消息了！” “登云星？”尼拉贝一头雾水，并不知道这个星球有什么特殊的。 玉凌却眸光一凝：“没想到事情都赶在一起了，登云星在哪儿？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1301章 会前小会 在玉凌的安排中，寻找登云星其实压根没提上日程，只是随意地吩咐下去，让手底下的人注意着点儿，没想到无心之间，却很快得到了关于登云星的消息。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方子衿摊开一副星图，一片浩瀚的宇宙星空就呈现在众人面前：“登云星的位置非常偏远，刹黎古星的坐标是负187，123，38，而登云星的坐标大概是负672，362，负149，差不多是在这个位置。” “目前西境还没有开发到那么远吧？”玉凌略有些诧异，虽然他有天穴宗给的资料，可以让开发小队们避开很多凶险的乱流带，但他们的活动范围主要还是在距鬼觉星五百星里内，就连邪方族都没有那么深入西境。 “所以说发现登云星纯粹是个意外，好像是某个开发小队的人不小心遭遇了一片随机流动的乱流带，然后为了保住性命，慌乱之下强制启动了空间跳跃，也算他们运气好，居然成功了。不然照雪姑娘的说法，有很大概率他们会被抹除自身的坐标，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于是他们就跳跃到了登云星？”玉凌顺势问道。 空间跳跃的原理和传送阵近似，但前者的灵活性要强很多，如果配备一副使用相对坐标的动态星图，理论上是可以输入坐标点，直接完成空间跳跃的。要是这项技术能够完全普及，那这天下就是星舟的天下了。 不过即便是道宇星系也没有完全攻克这项难关，雪清泠虽然在开发小队的专用星舟上设置了这个按钮，但试了几次成功率都很低，要么跳跃坐标偏差过大，要么在跳跃过程中星舟直接消失了（她用魂力进行的无人驾驶），而且消失的星舟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没想到这些实验星舟居然被一个开发小队开了出去，而且他们还阴差阳错地成功进行了空间跳跃。 “没那么顺利，他们特倒霉，跳跃之后又遇上了一片空间乱流带，这次他们不敢再瞎跳了，开着星舟就亡命狂奔，总算赶在乱流彻底爆发前逃到了安全地带。然后他们又在虚空里茫然漂泊了两个月，用探测装置发现了几颗荒凉的星球，于是就想着那边说不准会有生命星辰，没想到还真给瞎猫碰着死耗子，着陆在登云星上。” “登云星有土著？” “有是有，但人类的生存极其艰难，登云星是魂兽、异兽、灵兽的天下，很多人类部落都选择奉强大的兽类为图腾，每年每月地献祭，他们甚至以作为灵兽的宠物为荣，你敢信？” “所以登云星这个名字……” “居然是一只真道境灵兽起的，你敢信？” “……为什么不敢信，我倒是觉得你今天正经得令我有些不敢相信，这两句话才总算正常了一点。” “喂，师弟你过分了吧，我好不容易背的稿，你居然如此诋毁我！” “背的稿？”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说漏嘴的方子衿强行挽回。 玉凌也懒得戳穿他，这家伙八成是把手下人写的报告背了一遍：“那开发小队是怎么回来的？” “他们大概了解了一下登云星的情况，感觉这里对人类非常不友好，于是放下一个定位仪后，就驾着星舟离开了，中间又是从邪方族中转，又是从刹黎古星中转，还进行了几次安全系数较高的短距离空间跳跃，费了好几个月才赶了回来。” 玉凌点点头，定位仪也是出自雪清泠的手笔，她让本尊从道宇星系那边弄来了不少，偷偷地运到了百蛊星，就是为了方便坐标定位，进一步开发西境。 “那么我安排一下，好好奖赏这个开发小队？”尼拉贝静静地听完，这才探询地问道。 “奖赏是必须的，但消息要保密，不能泄漏到炼火宗那边去。”玉凌道。 “那要不要继续派遣开发小队去登云星探索？” “暂时不用，我这边还有更重要的事，完了之后得亲自去登云星一趟。” 尼拉贝惊愕地睁大眼睛，没想到玉凌对登云星如此重视，不过他也没多问，只是正色颔首道：“是。” “你好好准备一下，两天之后，我们就动身去雪峰星，到时候还要会一会整个南境的各路英豪。” 玉凌的唇边微微溢出一抹冷笑，他已经预见到，虽然西联会尽可能保持低调，但海家肯定不会放他们清闲地端坐高台，八成又少不了一番明争暗斗。 …… 三日后，白雪峰。 “爹爹，云承已经来啦。” 度小蕊亲自把玉凌一行人接到了山巅，虽然以她的身份，完全用不着下山去迎宾，但度小蕊对于朋友一向是不愿意有分毫怠慢的，而且她也想尽可能地表现出两家的关系不一般，震慑一下某些不要脸的宵小之徒。 结果她兴冲冲地在门外喊了一声后，屋里却久久没有动静，过了十几秒，度一忱才拉开门，对玉凌淡淡一笑后，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 “怎么了这是？” 度小蕊还没有反应过来，玉凌的魂力却已经察觉到屋内盘桓着一道隐而不发的强大气机，这道气息的主人起码也有不灭境。 “度掌门好像有别的客人，我稍后再来拜访吧。”玉凌轻声说了一句，正打算转身离开，屋子里面却传来一个清朗平和的声音：“门外可是云承盟主？听苒儿说，你也是天穴的盟友之一，而且幻灵族的消息还是由你提供的，不妨也进来一叙吧？” 听到“苒儿”二字，玉凌顿时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 不是九辰门门主还能是谁？ “呀，好像是北门主？惨了惨了，我刚刚跑去接你，都没注意到九辰门什么时候来的。”度小蕊尴尬且歉疚地传音道。 她之前听北苒说过，九辰门的某些长老对玉凌很不友好，所以此刻难免有些发慌。 “是祸躲不过，一起进去吧。”玉凌倒还比较镇定，毕竟这是雪峰的地盘，就算尹炳根惦记旧仇，想来度一忱也不会置之不理。 况且……听这位北门主的语气，似乎也没有多少敌意。 “你们在外面等我。”玉凌对尼拉贝等人吩咐了一句，便和度小蕊跨进了门槛。 掩上房门后，呼啸的风雪就隔断在了另一个世界，屋内的熏香徐徐飘散，让人心头一片宁和，似乎一股暖意渐渐氤氲而起，直至弥散全身。 如冰晶般的桌子两旁，分别坐着九辰门和雪峰的人，不过这次会谈的规格似乎很高，在场的两宗长老，修为都是固元巅峰级别的，而九辰门门主和度一忱更是不灭境强者。 北苒就坐在九辰门门主身边，她偷眼瞟了一眼玉凌，投来“问题不大，你且安心”的目光，而度一忱则指了指旁边空着的两个蒲团，很平静地招呼道：“坐吧，都是自己人，也无需见外。” “自己人？”一位九辰门长老适时表现出了疑问，眼神落在玉凌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云盟主曾多次相助于我雪峰，还救过内子和蕊儿，又是天穴宗的盟友，度某认为这句话没有问题。”度一忱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那位九辰门长老见他态度坚决，便有些尴尬地道：“抱歉度掌门，鄙人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度某也没有别的意思。”度一忱不咸不淡地道。 眼看气氛有些僵硬，北苒赶忙打圆场道：“度叔叔，刚刚咱们聊到哪儿了？这件事和云盟主也息息相关，我们不妨在大会前开个小会？” 度一忱便抬头看向九辰门门主，后者微微颔首道：“我首先要问云盟主的是，你真的打算与天穴宗联合起来，去对抗两大灵族么？” 说话的时候，北门主一直望着玉凌，神色中正平和，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意味，平易近人到不太像是传闻中的北境第二高手。配上他这张普通平凡的面目，走在大街上可能都不会引起太多人关注。 玉凌斟酌着言辞道：“听度掌门说，贵宗的态度是比较坚决的？” “没错，其中缘由，恕我不方便细说。” “我的态度，之前也和度掌门提及过了。”玉凌看了度一忱一眼，平静地道：“出于一些我也不方便细说的缘由，我迟早会和天穴宗一道对付两大灵族，不过现阶段，西联得以发展自身为主。” “可以理解，我需要的只是云盟主一个明确的表态。”九辰门门主点点头，没有过多追问什么。 度一忱微微苦笑道：“你们这决定倒是做的果断，我本来也在考虑要不要把目光放得长远些，可幻灵族这事儿一出，我暂时没有心力顾及道宇星系那边了。” “但我认为这恰恰是个再好不过的机遇。” 九辰门门主沉声道：“幻灵族与两大灵族乃是万年不变的死敌，但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以他们那心高气傲的脾性，恐怕更愿意统一北境，把所有人都划拨在他们的领导下，再率领我们去对抗两大灵族。所以我的建议是，把这个消息尽快传到道宇星系去，让两大灵族顶在前面，如此幻灵族的威胁就迎刃而解，两大灵族也势必焦头烂额。” “可是事情很难这么顺利。”度一忱道。 “所以我所说的只是一个大方向，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但没有一个大致的计划也是不行的。” 九辰门门主冷不丁又向玉凌问道：“依云盟主之见呢？” “我同意北门主的看法，不过度掌门的考虑也合情合理，我们现阶段的目标始终还要落脚在如何对付幻灵族上，不宜过早谈论道宇星系的事情。” “那是我的长期设想，我当然知道，目前我们所有人联合起来，也不可能和两大灵族百分之一的力量相抗。” “还是谈点实际的吧。”度一忱插话道：“云盟主，你对幻灵族比较了解，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玉凌沉吟片刻，正要开口，房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何事？” 度一忱身形一晃便来到门口，发现台阶上站着的正是负责接待贵宾的一位长老。 “掌门，海家的人到了。”接引长老一脸苦笑，迟疑地看了玉凌一眼，终究还是接着说道：“他们一来就表态说，这样的大会西联没资格参与，要求掌门撤掉西联的坐席。” 第1302章 针锋相对 “这是他们的原话？”度一忱微微冷笑道。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原话当然要客气一些，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接引长老很耿直地道。 玉凌便起身说道：“看来我得先去会会海家，度掌门、北门主，你们先谈吧。” “我与云盟主同去。”接引长老似乎对海家的做派也感到不爽。 度一忱点点头，这种事他并不方便直接插手，不过想来玉凌自己便足以应付，毕竟海家并不占理，如果他们硬要将这种无理要求坚持到底，他这位雪峰掌门就可以出面了。 “你便去告诉海家，西联是受邀而来的贵客，自然有资格参与这等关乎北境命运的大事，若是海家执迷不悟，非要将私人恩怨置于公事之上，度某就亲自与海迢榭论论理。”度一忱淡淡道。 “是，掌门。”接引长老做了个请的手势，玉凌便叫上尼拉贝几人，打算和他一同离去。 这个时候，一道细微的传音却忽然在他耳畔响起：“云盟主若是有闲暇的话，我想和你私下谈谈。也请你放心，你救过苒儿，她也难得有个朋友，北某绝非忘恩负义之徒。” “谈什么？”玉凌心中一动，目光隐秘地瞥过九辰门门主，发现他端坐在蒲团上，神色恬淡，好似说话的并不是他一样。 “我想知道……元灵族的一些事情。” “让北门主失望了，我对他们并不了解。” “了不了解云盟主也不必现在就下定论，我无意追究你的身份，只是想和你互换一些情报，我想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玉凌沉默片刻，也没断然拒绝：“大会之后再看情况吧。” 九辰门门主也不再传音，能得到这样一个答复，对他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云盟主，真是抱歉，海家的人实在是太嚣张了，而且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广而告之，一堆人都表示附和，如果不及时出面解决这件事，恐怕后天的大会是别想好好开了。”接引长老一边带路一边歉然道。 玉凌发散的思绪顿时被拉了回来，他摇摇头道：“无妨，意料之中。” “云盟主已有对策了？”接引长老好奇道。 “无非是打一场口水架罢了，海家这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他们真正的意图应该是挖个坑让西联往里跳。” “何解？” “这只是我的猜测，稍后自见分晓。” 一行人速度都很快，少顷之后便来到了山腰的若雪宫，这里可以欣赏到雪峰群山的渺渺雪景，来自北境各地的大势力首脑基本都暂住在这片区域。 平日里若雪宫都显得圣洁而安谧，但今日却嘈杂一片，不时能看到街头巷尾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的修者。 玉凌穿过宫门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一个大嗓门嚷嚷道：“你们是不是傻啊！再不赶紧站队，到时候想抱大腿都没位置了，别看西联如今好像起死回生了一样，但我听说南境那边局势也不稳，他们居然选了最孱弱的南境王室当后台，等到诸侯们分出胜负，西联的生意还能做得下去？眼光要放长远，知道吗！” 接引长老不禁面色古怪地干咳了几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彪形大汉正唾沫横飞地指点风云，一副看透天下大势的傲岸神色。 玉凌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径直往前走去。 尼拉贝不禁轻唤了一声：“盟主，这人……” “不用理会，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多的是，难道你还要一个一个地劝说？事实自会证明一切。” 玉凌淡淡地回了一句，就要跟这伙人擦肩而过，但好死不死的，那位彪形大汉发表完演说，一扭头看见雪峰的接引长老带着一些生面孔走了过来，便相当自来熟地拍了拍尼拉贝的肩膀：“嘿，哥们，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呃，我……”尼拉贝顿时有点懵。 彪形大汉也不气馁，继续唾沫横飞地开展他的宣传工作：“兄弟你们刚来，没听见我前面的话是不？我再复述一遍啊，海家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和西联水火不容，那么我们必须得做个选择对不对？中立是要不得的，人家五大宗门六大家族的倒是可以冷眼旁观，但咱们又没有那个能力，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投靠海家当然是最正确的决定了……” 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弄得尼拉贝无比尴尬，接话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准备打断对方的话，彪形大汉的一个同伴就插口道：“老莫你省省吧，你拉人之前也不先问问别人的名字，太没礼貌了。” “哦对对对，小兄弟你叫啥名儿？还有诸位，你们呢？”彪形大汉豪爽地道。 雪峰接引长老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适时轻咳一声道：“通应门的诸位，这几位是西联各殿长老，这位是西联副盟主尼拉贝，还有这位是西联盟主云承……” 气氛瞬间僵硬了三秒。 彪形大汉的手还搭在尼拉贝肩膀上，此刻就跟石化一样，变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 尼拉贝本人倒是很淡定：“诸位可能对我西联有些误解，不过不要紧，我们盟主说了，事实自会证明一切，希望大家站队之前，一定要考虑妥当。” 通应门的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一时间尴尬癌达到了最巅峰，那彪形大汉更是触电般收回了手，后退三步干笑道：“您好您好，没什么，刚刚我就瞎那么一说，其实我觉得西联也挺好的、挺好的……” 他的同伴也近乎无地自容：“云盟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老莫其实没有那个意思，他、他就是……” 他绞尽脑汁却发现这话根本圆不回来，他就是什么？他就是铁了心要跟西联过不去？麻蛋，这话让人怎么说啊！ 雪峰长老不禁笑出了声，随后便收获了通应门几人齐刷刷的幽怨目光。 玉凌淡淡道：“走吧，海家的人还等在那儿呢。” “嗯，到前面左拐，很快就到了。”雪峰长老感觉玉凌心态真好，不过转念一想，置之不理倒的确是最恰当的处理方式，不然收拾通应门一顿也毫无意义，这些二流宗门本就是见风使舵的典型代表，逼得狠了反而会把他们彻底推向海家。 所以玉凌的思路也很简单，引发一切议论的源头就在前面，他要做的自然是掐灭这个源头。 作为六大家族之首，海家也享受了应有的待遇，住在一片独立的宫殿阁楼中，很多雪峰弟子临时充当守卫，防止一些阿猫阿狗偷溜进去惊扰到贵宾。 不过玉凌自然不在限制之内，这些雪峰弟子心中的天平本就是偏向西联这边的。 “哟，正要去找云盟主呢，没想到你亲自来了。”海家的几名侍卫也注意到了玉凌等人，不同于通应门这些二流势力，海家上上下下都把西联高层的面孔记得清清楚楚。 这么久的时间，他们非但没有扑灭西联带给北境的火花，反而眼睁睁看着这把火越燃越旺，直至成长为燎原火海，这简直是海家的奇耻大辱，让他们怎能不印象深刻？ “我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句话，不该你们管的事，就不要把手伸那么长。”玉凌毫不客气地道。 “狂妄！”海家侍卫冷笑一声，正待反驳，雪峰长老就紧跟着道：“我家掌门也说了，西联是我雪峰邀请过来的，海家质疑西联就是质疑我雪峰，若是你们一意孤行，掌门会亲自跟你们家主谈一谈！” 海家几人气焰一滞，随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就从庭院深处悠悠传来：“度掌门真是这么说的？” 玉凌微微眯起眼睛，看到一位身穿白雪金丝长袍的威严男子如幽灵般出现在门口，那几个海家家主慌忙行礼道：“见过族长。” 海家家主负手而立，神色不怒自威，定定地看着玉凌道：“本家主说过的话，绝不会擅自更改，也请度掌门好生考虑一番，一个连不灭境强者都没有的宗门，凭什么和我等平起平坐？北境千年以来的规矩，都荡然无存了么？度掌门如此安排，如何能叫天下人服气？” 这个时候，宛如翩翩公子的海也出现在海迢榭身旁，稍稍落后半步，意味深长地笑道：“当然，我海家也不是蛮不讲理，若是度掌门调整坐席，让西联坐到他们该坐的位置上去，我等便绝无异议。” 第1303章 强势到底 “哼，海家果然是挖了个坑，就等在这里呢。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雪峰长老不禁暗暗冷笑，向玉凌传音道。 “恐怕不止如此。” 玉凌回了一声，夷然不惧地迎着海家家主海迢榭的目光，一步步登上台阶道：“海家主是在质疑我西联的实力？” 他的唇边溢出一抹冷笑，言语越发的凛冽：“不知你有什么资格质疑呢？” “你……”海迢榭冷哼一声，正要开口，但玉凌的气机却仿佛重重山峦般无形地压迫过来，又如浩浩江海般无可抵挡，直接将他后面的话堵回了嗓子眼里。 一步、一步。 海迢榭眼睁睁看着玉凌如闲庭散步般踏阶而来，明明他的脚步声微不可闻，却仿佛重锤砸在他的心脏，令他的肉身玄力几乎快要崩散。 “嗒、嗒、嗒。” 玉凌从容不迫地踏上最后三级台阶，故意重重地落下了最后一步，直接引爆了他蓄积已久的大势。 虽然在技势道三大层面中，他仍然停留在“技”的巅峰，但三大体系足以弥补这方面的缺憾，尤其是通过一番蓄势，所造成的效果便不亚于“势”的领域。 “噗！” 海迢榭的心脏如要爆碎，即便他是固元巅峰修者，在这一刹那也像是被打落成一个未经修炼的普通人，苦苦坚持的防线瞬间告破，不自禁便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个时候，周围已经聚集起了一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他们本来饶有兴趣地想看西联如何化解危境，没想到那位云盟主会以这么强势而决绝的方式羞辱于海家，而且居然还成功了！ 众人一时间鸦雀无声，虽然海迢榭身为家主，难免疏忽了玄力和战斗技巧的锤炼，但再怎么说他也是固元巅峰强者啊，这云承未经交手就能将海迢榭镇压到吐血，难道他已经登临不灭境了吗？！ 一念及此，原本震惊到失语的众人顿时又哗然起来，如果西联真的出现了一位不灭境强者，那他们作为一流大势力的地位就真正牢不可破了，任何人都没法再予以质疑。 “海家主，你之前说什么来着，我没有听清，你再重复一遍？” 玉凌站在宫殿门口，带着一丝讥讽的冷笑，静静地逼视着海迢榭。 明明他不比海迢榭高多少，但后者却感觉无边无际的压力侵袭而来，让他连半个完整的字句都发不出来，只能在众人面前生生蒙受着奇耻大辱，这让他心头的怒火简直要化作火山喷薄而出。 就在海迢榭悲愤得恨不得自裁于此的时候，一道阴冷的声音却瞬息间由远及近：“云承，你莫要过分！” 玉凌抬头望去，只见一条长虹划过天际，几乎是流光一闪，一位身穿青黑海纹袍的男子便凭空出现在海迢榭身前，硬生生隔断了玉凌的气机。 海迢榭两人瞬间像是从深海之底被打捞上来，尤其是海，脸色都憋得紫黑一片，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心中的恼恨几乎抵达了顶端，当即行礼道：“老祖！您一定要拿下这个狂徒！” “你们退下吧。”海家老祖的目光始终不离玉凌，周身透着亘古沧桑的强大气息，仿佛与天地同存，与日月同光。 这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不灭境强者。 玉凌不由心中一凛，不过他早就预料到自己的举动会招惹来不灭老祖的出现，但如果不给海家来个狠的，西联在北境就无法立足，所以哪怕要跟不灭强者正面对抗，他也不容退缩。 好在通过刚刚拾级而上，玉凌的大循环已经推入了巅峰，蓄积的浩然大势正如天威般莫可匹敌，凝墨也将养灵而成的滚滚煞气尽数融入了玉凌的气机中。 伴随着海家老祖的出面，又一场无声的交锋正式展开。 两人都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然而他们脚下的地面却“咔嚓咔嚓”出现了无数蜘蛛网一般的裂缝，继而逐渐蔓延向四周。 “嗡” 空气的震荡幅度愈来愈剧烈，石子沙砾开始无风乱舞，海家所住宫殿的匾额哐当一声落在地面，就连宫殿的柱子和瓦片都在簌簌颤抖，仿佛随时随地会破碎崩解。 吃瓜群众们慌忙后退，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界限正在飞速扩散，误入其中的人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短短十几秒的对峙，虚空已经出现了坍塌的迹象，玉凌表面上镇定如初，但体内大循环却已经有些不堪重负，毕竟境界壁垒岂是那么容易打破的，时间久了他必然会显露颓势。 “云承，你好大的本事，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海家老祖心头却是惊疑不定，因为这样硬碰硬的交锋，玉凌竟完全没有落入下风的趋势，可是身为不灭境强者，他自然能清清楚楚地感知到，玉凌的玄力绝没有超出固元巅峰。 世上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固元武者？ 海家老祖杀心渐盛，西联的发展迅若流星，而这云承的修为也一日千里，照儿的说法，他第一次遇见云承的时候，对方还只是金刚境，结果没几年居然奇迹般地跳到了固元巅峰，这要是再过五年，他是不是就会摇身变为不灭境强者？ 必须杀了他！就算当着众人的面，不太方便下杀手，那至少也得废了他！ 海家老祖阴狠地盯着玉凌，缓缓迈出一步，不灭境的气机便愈发浓厚，如同整个天地、整片世界都轰然镇压而去。 玉凌的大循环瞬间抵达了极限，浑身血管随时随地都会爆裂，不仅玄力濒临崩溃，而且道韵也无法承载这样大的负荷。 他正准备动用白光加循环之圆的双杀手锏，一阵寒风便从身边徐徐吹过，将海家老祖带来的压力尽数拂去。 “海契惟，度某早就通告天下，大会前后不得动武，怎么，你海家莫非自诩为一流门阀，便可以破例了吗？” 度一忱清冷的声音随着寒风飘散开来，而他的身形也不知何时出现在玉凌旁边。 这一刻，哪怕海家老祖还站在玉凌五步之外，但所有的气机压制都烟消云散，玉凌几乎快要中断的大循环又重新运转起来，迅速消弭了他所受的暗伤。 “见过度掌门。”玉凌点头示意了一下，刚刚他是故意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即便度一忱远在山巅也能清晰地感应到。 如果度一忱愿意帮忙，玉凌自会记下这份人情，如果他不愿出面，玉凌大不了就跟海家老祖鱼死网破，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面对不灭境强者了。 事实证明，雪峰掌门还是很讲究道义的。 海契惟的脸色却蓦地黑如锅底：“度一忱，这云承都挑衅上门了，你还要我和平相待？分明就是他先对我海家家主动手的，亏你还自诩大公无私，如今却也开始偏帮一方了！” 玉凌不紧不慢地道：“非也，此事分明是海家主率先无理取闹，对我西联大肆贬低，还要我等改换坐席，如此奇耻大辱，莫非我还应该笑脸相迎？” 不等海契惟反驳，玉凌又紧跟着道：“何况你们的海公子还屡出毒计，用重金许以天煞刺客，先是在邪方族刺杀于我，后又在南境刺杀我的几位副盟主，也幸亏我早有防范，否则找谁说理去？海家竞争不过我西联，就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难道便称得上光明正大吗？” 原本屏息静观其变的众人瞬间又发出嘈杂的声浪，毕竟玉凌忽然间爆出如此猛料，他们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 “刺杀不成居然还再次刺杀，主要两次都失败了，海家的脸都要丢尽了吧？” “不过天煞的刺客不是很难对付吗，这云盟主也真是厉害。” “这也太可笑了，堂堂海家，老牌大族，居然连正面对决的自信都没有，还要使出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他们当然没有自信了，毕竟坐拥西境通道，西联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嘛。” 听着这些议论，海契惟的脸色一阵发青，禁不住怒喝道：“都给我闭嘴！” 众人瞬间杳无声息，然而内心的腹诽却更加激烈了，毕竟海契惟这反应颇像是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 “云承，你可有证据？少在那里血口喷人！”海契惟咬牙切齿地道。 第1304章 海家的“阴谋” “证据？天煞独有的毒药算不算证据？” 玉凌随手扔出一个玉瓶，在半空中“砰”地一声爆碎开来，洒出星星点点的黑色剧毒。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虽然在场很多人跟天煞几乎没有接触，但隔得老远他们也能感受到那恍若活物的毒素透露出极端扭曲、疯狂、贪婪的意味，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天啊，这剧毒也太可怕了吧？” 众人眼看着黑色毒素溅落在地，生生将坚硬的天罡石地面腐蚀出了深深的坑洞，而即便是刚刚玉凌和海契惟的交锋也不过是同样的效果罢了。 可以想见，如果这毒素再多一些，恐怕不灭境强者遇上都要够呛。 海的面容渐渐变得苍白，海契惟却仍然古井无波：“这算什么证据？谁知道你从哪弄来的诡异毒药，跟我海家有什么关系？” “海老爷子不愿承认我也可以理解，不过海公子的脸色可不大好呢。” 玉凌微讽一笑：“前次刺杀我，是为了破坏西联和邪方族的合作，这一次刺杀尼拉贝，整个南境都闹得沸沸扬扬，谁不知道我西联高层会见瑞亚公的时候遇到了天煞刺客？而且很微妙的是，我们最为看重和瑞亚公的合作，毕竟只有他们和海家无甚牵连，但谁知合作快要谈成的时候，瑞亚公却被逼自杀了，要说此事与海家无关，那可真是巧得不可思议。” 尼拉贝难免有点发懵，因为玉凌这锅甩得轻描淡写，本来是他们把瑞亚公逼死的，结果一转眼海家反而成为了重大嫌疑人。 不过海家选择在那个节骨眼儿刺杀，本就是打着破坏合作的算盘，也不算完全冤枉他们。 而随着玉凌的再一次爆料，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直感觉今天这一趟没白来，既过了眼瘾还过了八卦瘾，而且难得看到身为北境第一大家族的海家被逼得如此狼狈。 海契惟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云承，你这颠倒黑白的功夫可真是厉害，但任凭你说再多也没有直接的证据，事实清白自在人心，纵然你百般诡辩也终究无济于事！” “事实清白自在人心。”玉凌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希望海老祖能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 他又转而冲度一忱点点头道：“今日多谢度掌门主持公道，希望不会耽误了正事。” “不会。”度一忱简洁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视一圈，最终淡淡地在海契惟脸上多停留了几秒：“再有私自动武者，取消大会资格！” 说完他也不等海契惟回复，大袖一甩，便化作一阵寒风凭空消失在原地。 “我们也走吧。”玉凌叫上西联一行人，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海契惟攥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玉凌离去的背影，几次都险些抑制不住心头的杀机，但他最终只是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回了殿内。 “老祖……” 海和海迢榭对视一眼，也赶忙加快步伐跟上。 “进来说吧。”海契惟关上屋门，顺手设下了隔音结界，于是一切喧嚣都归于宁静。 “老祖，儿知错。”海一秒都不带犹豫地跪在地上，无比忐忑地等着海契惟的责难。 “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海契惟冷冷地道。 海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道：“我、我错在不该请天煞刺客刺杀云承等人，平白给他们留下把柄……” “就这一点吗？” “我……”海急得额头直冒冷汗：“还错在没有早点重视云承和西联的发展，没有……” 海契惟直接打断了他：“这都不是重点。” “啊？”海愕然抬头看向海契惟，浑然忘却了这是多么失礼的举动。 “首先，你错在没了解清楚敌人就贸然下手。不过这云承藏的很深，就连孤星都打探不清楚他的来历，这一点我可以谅解。” “但你真正的错误是，给天煞的钱还不够多，没有请到足够厉害的刺客。像那青煞，对付对付固元巅峰武者还勉强可以，但云承……他已经超乎固元之上了。”海契惟眸光阴寒。 “什么？他已经到不灭境了？！”海迢榭平日里再冷静从容，此刻也不由惊呼出声。 “这、这不可能啊老祖！我第一次在秘地碰见云承的时候，他就是金刚境，最多金刚巅峰啊！”海也呆住了。 “他没到不灭境，但……可以称得上是不灭之下无敌手。”海契惟沉声道：“他的玄力非常古怪，既绵长浩瀚又霸道凌厉，而且比同级别的武者要精纯无数倍，再加上他似乎已经抵达了‘势’的层面……迢榭，你应该对此感受颇深。” 海迢榭苦笑着点点头，惭然道：“如果真打起来，我恐怕撑不过几个回合。” “那老祖……如果是你亲自出面，能杀掉他吗？”海急切地问道。 “除非他脑子进水了跟我死拼到底，我倒是能杀掉他，但问题是他长着腿不会跑吗？”海契惟面无表情地道：“况且青煞不是说，他修炼了分身秘法，百蛊星又还有一个真道境魂师坐镇，想杀他太难了。” 海一阵颓然，只能低头不语。 “刺杀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你让青煞退钱走人吧。不过幻灵族即将大军压境，这倒是个绝好的机会。无论是整垮西联，还是杀了云承，剩下一方都不再是威胁。”海契惟冷笑道。 “老祖的意思是……”海迢榭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计划稍作修改，仍能继续实施，一定要利用好这次全境大会。”海契惟狠狠道。 “是！” …… 这边海契惟三人关门搞阴谋，另一边玉凌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得不说在几乎没有魂师的北境，魂力就是作弊般的好用，海契惟的隔音结界能防住隔墙之耳，但却防不住玉凌悄无声息种在海身上的魂印。 “原来是叫青煞。”玉凌喃喃自语，他跟天煞接触不多，但是听说单字加煞的刺客往往比较厉害，双字加煞就比较普通了，当然，这是对玉凌的境界而言，因为天煞的刺客最弱也有金刚境。 “怎么了盟主？”尼拉贝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后天的大会，海家可是铆足了劲要把我们打入万丈深渊呢。”玉凌冷然一笑。 尼拉贝认真地点点头：“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他打开静室暗门，探询地问道：“那盟主，我修炼去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突然这么勤奋？可不太像你。”玉凌略带调侃地道。 尼拉贝赧然道：“盟主……这不是上次险些害得澹帮主死掉，我觉得我也该努力一下，不能老拖别人的后退。” “有这个觉悟蛮好，去吧。”玉凌笑了笑道。 正好他也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虽然今天没真正打起来，但气息交锋却也很打磨修为，玉凌的沉淀已经足够了，如今强敌环伺，他必须得尽快提高修为。 他从灵戒中拿出几块灰扑扑的石头，正是那次深入虚空后，从十二营所在孤岛的石林中捡来的那些，里面不仅蕴含着浓厚的混沌之气，而且还浸透着锋锐无匹的气劲，与他的血脉完美吻合，可能对别人来说是无法吸收的致命剧毒，但对玉凌来说却比单纯的混沌之气还要大补。 玉凌之前还分了一些石头给玉道仁两人，不过他们的修为还不能完全承受石子中的力量，所以玉凌都是吸收了绝大部分后才敢放心地交给他们，想来玉道仁突破悟道境也不难了。到时候在道韵的护佑下，老爷子的身体状况自然能改善不少，就不用费老大的劲去修炼玄力了。 等到把一些事情叮嘱完后，玉凌也进入了密室开始闭关，这一次他要把三大体系都突破到后期，到时候再跟不灭境强者杠上，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落入下风。 第1305章 别样的重逢 由于西联和海家的交锋，这次的北境全境大会从一开始就颇不平静。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甚至有传闻称，西联盟主云承已经是不灭境高手了，众人亲眼所见他镇压了海家家主，还和海家老祖海契惟斗了个旗鼓相当。 当然，这传闻后来变得越来越夸张，原本玉凌只是和海契惟进行了一番气机交锋，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大战三百回合，直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雪峰崩颤。在某个版本里，玉凌甚至已经把海契惟揍得跟死狗一样，全靠雪峰掌门及时出现救场…… 不过这些比较浮夸的小道消息也就生存了一天，很快就被海家强行封杀。于是那些后来者没能亲眼目睹当时的场景，居然还有很多人以为海家这是恼羞成怒欲盖弥彰，反而对传闻坚信不疑，这就是海家所控制不了的了。 就在这闹哄哄一片的乱象中，大会终于正式开幕。 今日的未雪宫分外热闹，虽然每个宗门、家族派来的人都不多，但是合在一起就不是个小数目了。 五大宗门除炼火宗外都派了代表，再加上六大家族，便是一百多人，位列最靠前的一等坐席。而慕容家、罗家这些准一流大势力也不少，又占了一百多人，位列二等坐席。 最后那些二流势力虽然没什么话语权，但还是受邀而来参与大会，至少他们能尽早掌握第一手情报。这些势力诸如通应门，只有掌门人或者家主能踏入会场，可他们胜在数量够多，于是林林总总有近一百人，从宫殿中部一直按次序排下去，最后一个离门口不过几步之遥。 在众人之中，最受瞩目的当然是西联。 这个在几年之内突然出现、又突然崛起的势力，它近似于南境的商会，但却有着非常高效新颖的管理模式，像是松散的联盟，但又有着严格的规章制度，人们甚至无法把它归结为宗门或者家族。 然而这样一个在几年前完全不存在的组织，今天却位列一等座席，和五大宗门、六大家族处在同一水平线上，这是北境人在此之前完全想不到的奇迹，可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西联出现的时间虽短，可放眼整个北境，除非是完全与世隔绝的星辰，否则绝不会有人没听说过它。 人们已经习惯了用着西联物美价廉的星舟，习惯了可以在星球内部肆意兜风的飞行器，习惯了那些新鲜有趣的小玩意儿，例如清洁用品、刚柔石床、室内冷热平衡器、草本美容液（莲春族出品）、空气清新宁神剂（刹魂族友情研究）、杀虫驱虫粉（百蛊星特供）等等。 这些东西对高层次的武者来说用处不大，但对中低层的武者来说却无比方便实用，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们都是西联发明的，在此之前北境从未有过。 虽然不可避免的，某些科技含量较低的东西很快就出现了五花八门的盗版（海家旗下的商会绝不承认他们抄袭），但西联的商标已经深入人心，而且西联的售价已经很低了，那些盗版也实在没法更低，谁让他们没有那个技术削减成本，所以西联的销售量只是受了些微不足道的影响。 而且随着后期资本的扩张，流苏阁的分店已经借着传送阵如病毒般蔓延到了近乎整个北境，甚至每个星球上都至少有几十上百家分店。 西联就是这样潜无声息地融入到人们的生活中，直至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不过很多人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一流大势力，他们很少去关注底层的变化，也许只有华云谷和海家稍稍警觉一些。 无数道情绪各异的目光锁定着玉凌，不过这样的场面他已经司空见惯，即便是尼拉贝都不会感到紧张了。 “掌门，人齐了。” 随着最后一名代表入场，负责接引的雪峰长老便快步走到度一忱身后，轻声禀报了一句。 度一忱点点头，开门见山地道：“这次召开全境大会，想必很多人已经提前了解过了会议的主题，不了解的也没关系，现在情势紧张，我没心情多说废话，下面就直接开始了。” 猝不及防的众人赶忙打起精神，本来他们已经做好了听几个时辰废话的准备，没想到雪峰掌门如此的干脆利落。 “这次会议只有一个中心，即如何对抗幻灵族，护佑我北境安然度过此劫。” 度一忱话音刚落，很多人就投来了懵逼的眼神，忙不迭地和同伴密切地传音交流，想要搞明白这幻灵族是何方神圣。 “范长老，你来给大家解释一下。”度一忱也不等众人多加讨论，便直接说道。 范长老也没推辞，将事先了解到的所有信息都一条一条地列了出来，而且他充分地考虑到了众人的接受能力，每说两条就会停顿十几秒，给大家留下消化的时间。 “……总之幻灵族是个非常强大而可怕的对手，必须得集全境之力与之对抗，否则北境危矣！”范长老肃然道。 众人好一阵寂静，良久之后才有一个声音迟疑地响起：“这……不是我质疑范长老，而是此事委实有些骇人听闻，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冒出个幻灵族来？” 范长老循声望去，只见竹家家主面色凝重，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 “若我雪峰一面之词无法让竹家主信服，那便请其他诸位做个证吧。”范长老淡淡地看向九辰门。 九辰门门主点点头，给旁边的长老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将两个年轻人从坐席最后方带上来，解释道：“这两位都是从乱尘祖星来的修者，他们可以作证。” 玉凌微微眯了眯眼睛，时隔许久，他又看见了沈宁海和方景成。 他很早就知道这两人被九辰门买走，也一度考虑要不要将他们接出来。但后来他从北苒那里了解到，这两人都还过得不错，尤其是方景成凭着灵阵混得风生水起，九辰门似乎对他还颇为看重，于是便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宁海还是老样子，举止作态完美到无可挑剔，仍是一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最多眉眼间添了几分坚毅果敢。 方景成的变化就比较明显了，看来这三年多独自打拼也让他成长了不少，原本属于方大少主的娇气几乎消磨殆尽，那股纨绔范儿更是荡然无存，如今看着倒也是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岁月，总是会不经意地改变一个人。 玉凌正在感慨间，更多的熟人又映入了眼帘。 “既然北门主带头，那我海家也不藏私了。”海迢榭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浑然看不出前两天的狼狈姿态，一挥袖袍也叫过来一位蓝衣若仙的姑娘。 正是蓝鸢柔，曾经的蓝岭国公主。 她似乎过滤了周围的一切声响，目光只怔怔地望着一个人，因为那个人从出现的一瞬间，就占据了她的全世界。 “宁海……” 蓝鸢柔轻轻地唤出声，眼前变得一片朦胧，那些埋藏已久的情感轻而易举地冲垮了她自认为足够坚强的心防。 她不敢眨眼，怕泪水不争气地溢出眼眶，但她又想眨眼，因为她想看清沈宁海的脸庞。 这一对分离已久的恋人，终于在这样一个未曾料想过的时刻重逢。 沈宁海也痴痴地望着容颜未变的姑娘，他几乎抑制不住地想要上前将她拥入怀中，然而理智却冰冷无情地提醒他，这是全境大会，他现在属于九辰门，而非一个能够随心所欲的自由人。 北苒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捅了捅沈宁海的胳膊，小声道：“你女朋友？” 沈宁海深吸一口气，低低地道：“是我的妻子。” 北苒不由惊叹道：“哇，这么早结婚啊？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诶！呃不过……你俩看着倒感情蛮好的。” 九辰门门主轻咳了一声，示意北苒正经一点，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正出现在场上。 方清秋、云千重、阮应琅、明书玉、柳广陵、柳熙月…… 等等这些在逆云海被打散的十七域故人，终于重又汇聚一堂。 第1306章 指认 众人都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境遇下相逢。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他们之中有恋人，例如蓝鸢柔和沈宁海，也有势不两立的仇人，例如方景成和方清秋。 还有的人彼此虽不熟识，但在此情此景下却油然而生感慨与亲切之情。 因为在这茫茫星海中，又有多少来自同一片地方的故人呢？ 正是封灵星，将他们这些漂泊在外的孤单灵魂联结在一起。 那是他们共同的皈依。 不过对方景成和方清秋来说，大概是绝无法一笑泯恩仇了。 “方清秋，原来你还没死啊！” 方景成看见对方的第一眼就瞪大了眼睛，随后冷哼一声传音道。 只有在这时，他眉宇间才显出往日那股飞扬跋扈的神采。 “时隔多年，还是只会耍嘴皮，只可惜，如今的你已不再是方大少主，你爹都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方清秋按着腰侧的长剑剑柄，神态冷然中带着三分讥讽。 “嘁，说得好像你爹就没被卖出去似的。”方景成沉下脸色，反唇相讥道。 方清秋眸中寒光一闪，森然传音道：“若非今日不合时宜，否则定要给你点教训。” “谁怕谁啊！”方景成仰起下巴，撇撇嘴道。 不过他们的传音互怼也到此为止，因为很快他们这些来自十七域的修者就要作为证人，证明幻灵族的出世，以及透露一些内部消息。 沈宁海首先稳定住情绪，以尽可能平和的语气把幻灵族破封的经过大概一说，其他几人则陆续进行了补充。 随着细节逐渐完善，场上质疑的声音也越来越少，哪怕他们再不愿意承认，幻灵族也始终摆在那里，是不得不面对的大坎。 范长老最后说道：“大家可不要小瞧幻灵族的实力，当初他们可是能跟道宇星系的那两大巨头正面硬杠的强族，这一万年来的积累绝对超乎我们的想象。之前祖星封印初解，那幻灵灵皇只有悟道和凝魄修为，可这才几年而已，他们的斥候都已经能杀掉固元武者了，难以想象如今的幻灵灵皇是何等的境界。而且灵族血脉……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本就有很大的压制。” 度一忱见众人的面色都变得乌云压顶般凝重，这才补道：“但是，我们也不能因为敌强就丧失对抗的勇气，因为幻灵族毕竟还未恢复到全盛时期，若是集全北境之力，未尝不可将其封困于乱尘星系，只要拖得一定时间，便可请来道宇星系的援军。只是……但有分毫可能，我还是希望能以我们自己的力量解决这件事。” 在场的都没有蠢人，心念一动便明白了度一忱的言下之意。 一方面，两大灵族虽然也很迫切地想要解决幻灵族，但别忘了他们自己还处在对峙状态，元灵族肯定想借幻灵族的手消耗道灵族的力量，反过来道灵族也会作如此打算，这样互相牵制之下，反而会给幻灵族留下周旋的余地。 尤其是……如果幻灵族愿意收敛敌意，表现出要和其中一方合作的意愿，情况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另一方面，两大灵族虽然没兴趣占领北境，也看不上这里的资源，但他们同样也不会为北境武者着想。一旦跟幻灵族开战，他们恐怕会第一时间取得领导权，然后将北境人作为炮灰强行送往战场，等到打得差不多了再出面收拾残局。 北境如今的局面就是如此尴尬，他们必须要在三大灵族的夹缝间求自保，而且没有一方是省油的灯。 一时间，众人纷纷附和度一忱的看法，都认为得先靠自己的力量试试，实在不行了再向两大灵族求援，因为后者必然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目前我们也很难制定出特别详尽的计划，只是先让大家有个思想准备。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进一步了解幻灵族现在的实力，而且必须赶在他们的斥候摸清楚我们的底细之前。”度一忱沉声道。 “那么此事宜早不宜迟。”海迢榭做出一副沉痛的神色：“都怪我们警觉性太差，乱尘生变已是好几年的事情了，我们却对此不管不顾，硬生生放任敌人迅速强大，若是早知道对手是幻灵族，何至于蹉跎如许光阴！” 度一忱淡淡道：“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我们还是一起想想对策吧。” “我有个提议。”海迢榭像是早就打好了底稿，此刻滔滔不绝地道：“固元层面的武力显然是不行了，此诚危急存亡之秋，我建议得由不灭境强者出面，而且每个一流大势力都得派出一人，去打破乱涯桥的屏障，看看幻灵族究竟发展到了何等程度。我海家老祖已经做好准备，甘愿为全北境的命运放手一搏！” 他这陈词慷慨激昂，若是换个不明就里的人，说不定都要被感染得拍手喝彩了。 但场上众人最多只花了三秒就意识到海迢榭的险恶用心，因为这段话的关键词在“一流大势力”上。 对于五大宗门、六大家族来说，他们都有不止一位不灭境强者，可是西联刚刚晋入这个圈子，合共就只有他们的盟主云承疑似不灭境高手，若是云承死在乱涯桥，海家大可以甩锅给幻灵族，而西联也就垮了。 这真是个连环毒计。 若是之前西联被迫改了座席，必当威望大损，再也别想位列一流，但海家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硬要将西联挤兑到绝路上。 海家的意思很明显，西联总不能坐着一等座席，却厚着脸皮不参与这项行动吧？ 众人心头凛然，正等着玉凌的反应，华云谷宗主又紧跟着开口道：“海家主说的在理，如今生死存亡，也不是我们藏私的时候了，我华云谷也会请出一位不灭境元老，而且还会从南境那边找来一些知微大师，想来对破除屏障应有所帮助。” 这两方一发言，慕容廉冰立即讨好般地道：“想来十多位不灭境强者一齐出手，再加上那些知微大师，乱涯桥屏障定可破除！我建议我们也成立一个精锐斥候队，在众位高手攻入乱涯桥对岸的时候，斥候们也行动起来，趁乱潜入乱尘星系，打探幻灵族的现状。我慕容家虽实力微薄，但也愿意派出一位固元巅峰，为我全北境的生存贡献出一份力量！” “慕容家主的提议甚妙。”海迢榭满意地点点头。 沧河掌门静静地道：“我没有异议。” “此事确实需得郑重对待。”竹家家主看了沧河掌门一眼，也颔首道。 “我这边也没有问题。”毕家家主道。 …… 眨眼之间，大部分人就通过了海迢榭的提议，而且还不断加以补充，直至商定出一个比较完善的计划，只剩下雪峰、青阳家和西联还没有表态。 青阳家主青阳悟迟看着度一忱的脸色，度一忱则不动声色地望向玉凌。 玉凌的脸上依旧一派平静从容：“这等关乎北境的大事，自然少不了我西联的参与。” 众人闻言齐刷刷一愣，几乎快要惊掉了眼球，没想到玉凌居然这么干脆利落地答应了此事，连一句抗议的话都没有。 “不过我西联比不得诸位老牌宗族，所以能出面的大概只有我和南境的一些知微大师，希望能助各位一臂之力。”玉凌很淡定地道。 海迢榭皮笑肉不笑道：“啊，云盟主真是好气魄，海某之前对你有所不敬，看来倒是我低估了你的心胸。那么度掌门，这件事就先这么定了？” 他心中暗暗冷笑，这云承一定是倚仗他有分身，所以根本不惧于赴险，但他原也没指望能借机杀掉云承，只要能让他元气大伤，再耗掉几个西联高手，海家的反攻就可以全面展开了。 “那便依诸位所言吧，谁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度一忱也不再废话，虽然他不知道玉凌哪来的底气，但他显然不是自己作死的那种人。 “我还有个提议。”玉凌忽然道。 “云盟主请说。” “其实呢，想了解幻灵族的军情，现在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 “何解？”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在场……不就有两位幻灵族人么？” 玉凌带着毫无温度的淡淡笑容，目光径直越过人群，望向大殿的中部。 第1307章 套话 “什么？！” 众人忍不住惊呼出声，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连惊呼都忘记了。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两个看似普通的二流宗门宗主忽然暴起，化作两束流光直冲门口。 “砰！” 一声巨响，整个大殿都晃了三晃，但门口却有一层无形屏障，硬是挡住了这两个人，只被他们撞出了些微的裂缝。 “快抓住他们！” 度一忱眸中闪过凌厉的神光，他早先就预想过场中会不会混有幻灵族的探子，所以在众人到齐之后他就不动声色地开启了雪峰神阵。这可是雪峰专门请的南境阵道宗师过来布置的，由于武者不会控阵，所以阵法自动运行，每个时辰要消耗不少灵材，兑换成星币可不是个小数目，效果也自是毋庸置疑。 没想到他多了个心眼留的这一手居然还真的发挥了效用，虽然他不知道玉凌是如何辨认出幻灵族人的，但看那两个家伙反应这么激烈，显然是心里有鬼。 所以在话刚出口的时候，度一忱自己也调动起了全身玄力，整个人迅如流星闪电，顷刻间就出现在殿门前。 他一掌拍向虚空，于是冰雪的寒气就随之蔓延开来，地面一瞬间被白霜覆盖，晶莹如镜，而那两个幻灵族人也眼看着就要被冻成冰雕。 他们退无可退，只得回转身来，眼眸中透出莹莹紫光，属于幻灵族的血脉气息也不加掩饰地释放开来，一时竟让周围那些想要帮忙的二流势力代表神思恍惚，几乎沉沦在无尽幻相中。 度一忱的眼前也出现了幻影，他好似看见度小蕊被某个幻灵族人挟持着，正哀婉凄然地望着他，而徐诗槐就在身后哭着让他不要动手。 “区区幻相，也敢扰乱我的心神？！” 度一忱冷笑一声，不灭境的血气震荡而出，直接粉碎了面前栩栩如真的画面。 他对徐诗槐很有信心，如果真是度小蕊被劫持了，她肯定会大叫着“你有本事就动手啊，老娘今天不把你剁成十万八千块老娘就不信徐”，然后冲上去就是滴雪剑法一阵疯砍，怎么可能会软弱地躲在自己身后哭泣，还让他不要动手。 所以这么假的幻相，真的一点迷惑性都没有。 “度掌门，我来助你！” 当度一忱挣脱幻境后，九辰门门主也已出现在他身旁，提着一把长刀就斩出了一道暗红色的半月刀光。 那两个幻灵族人本来已经趁着这点时间刻画了重重灵符，那闪烁的光影几乎快淹没了他们的身形，然而在这道大巧若拙的刀光前，他们的灵符顷刻间就寸寸崩裂，那股气劲蛮横地摧垮了他们的一切抵抗，直接将他们轰在了屏障上。 “咔嚓” 屏障上出现了蜘蛛网般的裂纹，如果这两人再加把力，说不定就能冲出牢笼了。然而挨了一记重击后，他们近乎连爬都爬不起来，毕竟不管血脉再怎么强大，他们本身只是合道初期，怎么可能和全北境第一第二强的两个人抗衡？ “小心他们发动同归于尽的魂术。”玉凌也来到了殿门附近，给度一忱两人传音道。 不得不说这两个幻灵族人藏得挺深的，只是玉凌情况比较特殊，首先他跟幻灵灵皇和紫秉元分别打过一架，还跟紫尘若待了那么久，对幻灵族的气息终归是比较敏锐的。其次他身怀元灵族血脉，再配上魂力扫描，这两个人听到会议快要结束，气息稍有波动，玉凌顿时就有所感应。 度一忱立即神情一凛，眼见着重伤的两人露出决然之色，心头顿时升起不妙的预感。 他的反应已是相当之快，几乎在玉凌话音刚落的时候，就用冰寒的玄力冻结了两个幻灵族人的身体，但一股毁灭性的魂力波动却带着至高无上的紫意冲破了禁锢，哪怕只是目睹就已让人神魂摇颤！ 但这恐怖的波动还没来得及传荡开来，玉凌就装模作样地扔出了一颗透明珠子，然后一股更加强势的魂力就镇压了下去，硬生生将这两个幻灵族人的魂力自爆终结了。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原地只剩下两个一动不动的冰雕，因为他们已然昏迷了过去。 玉凌的脸色也微微一白，魂海中的众生万相之影有一大片都崩解为虚无，还好他的大循环为魂力提供了有力的支撑，否则他还真不一定能镇住这两个同境的幻灵族人，毕竟术业有专攻，人家的老本行就是魂师，他相比起来都算是业余。 “什么情况？”众人还处在一片混乱中，很多人刚跑到一半准备帮忙，结果却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 “幸亏我走之前鬼梦王送了我颗魂珠，不然今天这场面还真不好收拾。”玉凌才不会承认他只是随手丢了个毫无用处的玻璃珠。 不过反正已经碎成渣渣了，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那么商量一下如何处置这两个俘虏吧。”九辰门门主思忖道：“幻灵族人魂力很强，他们探听别人的秘密倒是很容易，但想要从他们嘴里套出情报，却着实有些困难。而且时间拖久了恐再生变故，不如云盟主你把鬼梦王叫来，看她有没有办法。实在不行只能从东境找人了。” 度一忱神色冷寒：“而且还要排查一下，究竟是哪两个宗门出了问题，宗主都变成幻灵族人了，他们全宗上下估计都不再可信！” 海迢榭目光一闪，沉吟道：“此事性质极其恶劣，保不准我等众人中还隐藏着幻灵族的傀儡，我建议所有人都暂且留在雪峰配合调查，等到拷问出情报后，大家洗去了嫌疑，再离去为好。如今正值非常时期，希望大家能理解一下。” “海家主所言甚是。”众人纷纷附和。 “也希望云盟主快些行动，不然大家都是北境各门各派的首脑，时间久了不回去，恐怕北境就要动荡不堪了。”海迢榭笑得颇有些不怀好意。 “三天足矣，诸位不会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吧？”玉凌好似没察觉海迢榭给他下的套，还径直往套里钻。 “那当然是没有问题的，期待云盟主的好消息。”海迢榭意味深长地道。 玉凌也没有废话：“我会即刻传讯鬼梦王，度掌门方便准备一间静室么？” “嗯，我马上安排，剩下的事交给我们，云盟主只管审问俘虏便是。”度一忱颔首道。 于是玉凌便叫人抬上那两个幻灵族人，跟着一位雪峰长老来到了白雪山山腹中的一处密室，随后便静静地等待鬼梦王的到来。 雪峰星虽然离百蛊极其遥远，但双方作为合作伙伴，传送阵早早地就建好了，如今只需六次中转就可以抵达，想来最多两三个时辰，鬼梦王就能赶到。 不过在此之前，玉凌打算先跟这两个俘虏聊一聊。 他拿出了一堆束缚魂力灵力的装置，甚至还翻出了从东境那边买来的断神粉，消解了两人的魂力后，才用冷水把两个倒霉家伙泼醒。 被散去魂力后，他们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不得不说哪怕是幻灵族的普通族人，也没有长得丑的，而且他们看着还挺年轻的样子。 乍一苏醒，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清了玉凌的脸庞，他们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下意识又想运起魂力来个轰轰烈烈的自爆。 只是很遗憾，他们发现自己的魂海中一滴魂力都没有了。 可即便是落得如此境地，这两个幻灵族人仍显得无比高傲，左边年龄稍长的男子一脸冷漠和蔑视：“卑贱的蝼蚁，你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们，就算你消掉我的魂力，也破不开我们根植于魂海的记忆魂锁，哪怕你是真魂魂师……不，虚魂魂师也无济于事。” 记忆魂锁……看来有些麻烦了。这种东西一旦被触动，那个人的魂海就会立即自毁。 紫尘若曾简单地跟玉凌提起过记忆魂锁的破解方法，但那至少需要高出对方两个魂力大境界，成功率才比较高。 似乎得采取一些别的办法了。 玉凌心念急转，口中淡淡说道：“你们难道就不好奇，我是怎么认出你们身份的么？” 两人神色警惕，一言不发，但明显提起了极大的兴趣。 “我叫玉凌，来自明域。”玉凌顿了顿，看到面前的两人神色大变，这才接着道：“我只想知道，尘若如今怎样了？” 第1308章 攻心为上 “你还有脸问殿下怎样了？！” 年龄稍小的青年立即对玉凌怒目而视，旁边的年长男子却保持着沉默。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我怎么不能问，若不是顾虑到她，明域的封印节点根本就不可能打开，你们也不会有今天。”玉凌冷笑道。 “你……封印节点迟早都会被我族破开的，只不过晚上一阵而已。”青年下意识反驳了回去，但语气却不再像刚才那般强硬。 年长男子却忽然说道：“你真的想知道殿下如何了？” “郭长老，你怎么能……”青年顿时急了，就想劝阻对方。 郭长老一脸冷漠之色：“闫斐，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他，灵女殿下为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他们的心防已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无懈可击，或许是玉凌突然表露身份带给他们莫大的冲击，让一向精擅于控制情绪的幻灵族人也难免出现了破绽。 玉凌开始不动声色地运转七情杀，但他发现他自己好像也不能保持绝对的冷静，因为他是真的在意郭长老接下来的话。 “你说吧。”玉凌盘膝坐在密室的蒲团上，轻轻一叹道。 郭长老面无表情地道：“当年灵女殿下用度空石把你送走，自然使得灵皇陛下出离了愤怒，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从今以后他没有这个女儿，只要灵女殿下一日不认错，他就一日不会收回这个决定。” “我们知道这是陛下的气话，自从灵后牺牲，他最为宝贝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不惜百般呵护，不舍得让她受到任何一丝一毫的伤害。就连之前送灵女殿下一个人离族前往十七域，陛下都是在广灵星君等老臣的连连劝谏下才咬牙应允。可是，就因为你的事，灵皇陛下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而殿下她……直到现在也没有认错。”郭长老直直地逼视着玉凌，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星半点的愧疚。 一旁的闫斐见玉凌一言不发，便冷冷地接过话头：“这只是个开始。既然郭长老觉得应该告诉你，那你就继续听下去。” 郭长老缓缓道：“后来，我族花了半年时间彻底占领了十七域全境，即便是起初表现得非常强硬的云龙国最终也臣服于我族。大殿下率兵占领华域和明域后，本打算将所有跟你有瓜葛的势力连根拔起，但灵女殿下却带着几名亲信找到大殿下，以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阻止他，甚至不惜与大殿下大吵一架。” “大殿下几乎快气昏了头，但他终究不忍心彻底跟妹妹决裂，于是便强行忍住了这一口气，警告灵女殿下下不为例。” “可是灵皇陛下和两位灵子殿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为了防止灵女殿下再做出超出他们容忍的事情，陛下便取消了灵女殿下的所有实权，几乎将她软禁在幻灵宫，双方就这样僵持了整整一年。” “一年后，灵女殿下的态度有所软化，虽然她还是没有认错，但却不再对陛下和两位灵子殿下冷脸相向，而且也渐渐提出了一些有益我族发展的建议，这使得陛下的心情缓和了许多，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对灵女殿下太严厉了，而且他曾答应过灵后，要尽一切可能，照顾好三位殿下，尤其是尘若殿下。” “一切貌似回到了正轨，然而谁都没想到，又过了一年，灵女殿下就做出了一件让陛下无法原谅她的事情。” “那个时候，明虚药君差不多研制出了效力更强的新代紫湮散，你那两位元灵族人已经不剩多少利用价值了，于是有几位大臣便建议当众处死她们，但又有几位大臣说以后无论是对付元灵族还是和他们谈判，这两个人说不定还有些用处。” “陛下对此很是犹豫，于是这件事就一度拖了下去，直到他从外界得到消息，元灵族的人连救她们的意思都没有，而且她们的主子，一个没有实权，另一个虽是元灵族的灵女殿下，可如今也被打落尘埃，始终被软禁于族中，所以这两个人丝毫没有作为人质的价值。” “陛下渐渐倾向于处死她们，而灵女殿下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 郭长老带着几分痛心，长叹一声道：“谁也没想到，灵女殿下表面忙碌着别的事，却在暗地里策划了足足三个月，当陛下定下决议后不久，她就把那两个元灵族人偷偷掉了包，不知送去了哪里。陛下虽然很快发现了端倪，可等他派人搜寻的时候，却再也找不见那两人的踪迹，他明明知道她们肯定逃不出封灵星，但直到如今，也没能把她们抓回来。” 玉凌的心神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听到这句话后却不由蓦地一松，但随后，他又意识到这件事会给紫尘若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于是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果然，郭长老下一秒就冷冷地盯着他道：“这件事，全族上下都无法原谅灵女殿下，陛下的头发一夜间白了一半，第二天就下令把灵女殿下关入我族禁地森罗域，十年之后再放灵女殿下出来。” 闫斐忍不住道：“你还不知道森罗域是怎样恐怖的地方吧？那里徘徊着无数错乱扭曲的冤魂，它们会疯狂地吞噬一切灵魄。暗无边际的黑夜始终覆盖着森罗域，当鲜红的血月偶然间挂上天幕，就会无止尽地灼烧魂海，比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还要阴狠。没有人会跟你说话，你所能听到的只有冤魂厉鬼的尖叫和诡笑，而且，所有魂力都无法透出魂海，只能被动地抵御冤魂的吞噬。” 郭长老寒声道：“最可怕的是，一旦被彻底吞噬后，又是一个新的轮回，灵女殿下会逐渐失去她最为珍视的那些记忆，越是她不愿意忘记的，就遗忘得越快。她不会死，但那比死了还要更可怕。” “灵皇陛下从没有这么狠心过，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闫斐狠狠地瞪着玉凌，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玉凌却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他现在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地燃烧 他要去救她。 无论有多少困难，无论有多少阻碍。 郭长老仍在毫不留情地说着：“你自以为你为灵女殿下牺牲了很多，可她呢？她付出的代价只会比你更多！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就不要让她活得这么辛苦。” “你到底想说什么？”玉凌深深地注视着郭长老，心底五味陈杂。 闫斐还在一旁满脸愤懑，郭长老却已经恢复了冷静，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一番攻心之语应该已经达到了预定的效果。 “玉凌，你若是想救灵女殿下，就只有一个办法。”郭长老一字一顿地道。 “你说。”玉凌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郭长老神色肃穆，语声中却不着痕迹地带上了几分蛊惑：“其实如今道灵族势强，灵皇陛下已经有考虑过，要不要暂且抛下旧怨，和元灵族一道打败道灵再说，只是他一时半会儿拉不下面子，而其他长老也心怀芥蒂。” “但只要你帮我们征服北境，再作为信使和元灵族那边互通声息，以如此功劳，陛下定然会改变想法。虽然他仍然不可能把灵女殿下嫁给你，但至少，你可以换来一个把她救出森罗域的机会，只看你愿不愿意做出一定的牺牲。” 玉凌冷冷道：“幻灵灵皇只怕已然恨我入骨，我就算帮你们拿下北境，也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 郭长老也不气馁，反而更加咄咄逼人：“但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否则非我族族人，你连祖星都进不去，灵女殿下只会在森罗域中年复一年地承受折磨，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她吗？” 玉凌顿时沉默不语。 闫斐却有些发怔，没反应过来怎么情形忽然变成了这样，但他刚张了张口，郭长老就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 “罢了，我看灵女殿下也只能在森罗域中痛苦煎熬长达十年的岁月了，反正到时候等她出来，她也不会再记得曾经喜欢过你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只是可惜……”郭长老状似心灰意冷地自嘲一笑。 玉凌却忽然打断了他：“想占领北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郭长老愣了愣，心头瞬间涌起一阵狂喜，但却被他掩盖得很好：“我当然知道不容易，所以灵皇陛下才会专门派精锐出来查探情报。只要我们能把这边的消息带回去，陛下就能制定出详细的计划，等我族涌现出更多的真道境强者，踏平北境又有何难！” 他以为自己终于说动了玉凌，亢奋之下竟没有察觉，自己显得有些过于欣喜了，甚至开始无意间透露一些比较重要的信息。 “你等我想一想，该怎么送你们离开这里。”玉凌解开了两人身上束缚魂力的东西，沉吟着道。 郭长老心神大定，极度的欣喜让他忽略了不少疑点，只顾着焦急地道：“我们得先恢复好魂力，到时候就可以施展幻术，即便是不灭境高手也未必能发觉。” “你们的灵戒被海迢榭拿走了，真是麻烦，我待会儿想个办法要回来。不过我这里有件魂器可以快速恢复魂力，你们先用着吧。”玉凌不动声色地道。 他拿出的，赫然是螺旋画轴。 第1309章 从天堂到地狱 “这是什么东西？” 郭长老在看到螺旋的第一眼就浮起了几分恍惚，这让他不由得有些警惕。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但随后，他感到自己的魂力的确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于是缓和了语气道：“没想到外界也有一些不错的魂器。” “这是从东境弄来的，北境是武者的天下，东境是魂师的天下，那边还有什么圣魂域，感觉比祖星魂力域场的效果还好。”玉凌状似不经意地道。 闫斐也迟疑着凑过来，感受到魂力的上涨后，这才有了一些安全感：“乱尘那边的修者对无涯大致了解一些，但却知道得并不详细，你回头最好把这些情报都整理一遍给我们。”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丝别扭，因为他还是不太能接受玉凌忽然变成了盟友，但不管怎么样，能活着回祖星，还不用被严刑拷打，终归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玉凌似笑非笑道：“这当然没问题，不过我最了解的还是北境。” “那便足够了，我族现阶段还没那么大野心吞并整个无涯，至少得等灵皇陛下登临离道境再说，不过我想那也用不了多少年。”郭长老傲然道。 “你们先把魂力恢复到巅峰，待会儿鬼梦王会带几个护卫进来，你们掉个包就是了，尽量能少用幻术就少用幻术，虽然这里全都是些武者，但也保不准会有风险。”玉凌道。 “那个鬼梦王可信吗？”闫斐狐疑道。 “她的生死都在我掌控之中，你们不必担心。” “如此最好。” 郭长老感觉自己终于要否极泰来了，他拿着螺旋画轴，默默地运转魂诀，仅仅是一个时辰，他的魂力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当他再次睁开眼看向玉凌的时候，心底却莫名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好像有一瞬间恍惚了一下，对整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莫名其妙的质疑，仿佛他不应该身在此地。 但没等郭长老琢磨出原因，玉凌便开口道：“鬼梦王应该快来了，你们准备一下吧。” “嗯。”郭长老的思绪顿时被打断了，他再次陷入了即将脱离牢笼的兴奋情绪中，把螺旋画轴还给了玉凌。 一个时辰后，郭长老感应到有几道气息逐渐由远及近，而玉凌也轻轻开启了密室大门机关。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玉凌轻而易举地打晕了那几名负责保护工作的侍卫，然后跟鬼梦王简单解释了一下，后者虽然一脸懵逼，但却不敢有丝毫违背。 郭长老立即和闫斐麻利地完成了掉包工作，并用魂力控制住了剩下三个人。 “这样就不会有问题了，我已经把他们的记忆换成了我们的，而且还种下了记忆魂锁，附上了我族的血脉气息，等他们醒来，他们自己都会以为自己是我族族人。”郭长老指着昏迷的那两个侍卫，微微冷笑道。 “走吧，时间很紧张，其他三个人会掩护你们离开，我和鬼梦王得在这里继续守着。”玉凌淡淡道。 “后会有期。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已经制定好了助我族征服北境的计划。”郭长老点点头。 “我尽快。”玉凌不冷不热地道。 郭长老也没在意他这幅态度，毕竟他心里很清楚，玉凌只是因为想救出灵女殿下，才迫不得已选择帮助他们，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幻灵族有多少好感。 这是个很有能力的年轻人，想要让他为幻灵族所用，唯有拿捏住他唯一的弱点。 郭长老转身走出密室，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反正他也不算是完全欺骗玉凌，只是隐瞒了最为关键的一点而已。 那就是，由于灵女殿下屡错不改的根源就是玉凌，灵皇陛下早就对他下达了必杀令，无论他为幻灵族立下多少功劳，都不可能改变陛下的决定。 不过形势如此，郭长老并不急于执行必杀令，不如等利用完玉凌的剩余价值再说。而且这个年轻人倒真不愧有着元灵族的皇族血脉，修为进境居然一日万里，估计灵皇陛下都未必能杀得了他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骗他回到祖星，在幻灵族的地盘上，自有成百上千种办法可以让他命丧黄泉。 接下来，逃脱牢笼的路途很是顺利。 郭长老和闫斐虽然经过了几番盘问，但谁也没料想到他们是那两个幻灵族俘虏，等到他们来到雪峰星的传送阵，稍稍施展幻术，就轻而易举地离开了雪峰星，来到了另一颗生命星辰上。 这一刻，郭长老心情甚好，甚至想要开怀大笑。 闫斐也很是激动：“郭长老，这次我们带回去那么多情报，其他斥候小队的成员肯定远远不及，到时候陛下肯定会重赏长老的。” “也少不了你的功劳。”郭长老在长老群中算是最年轻的一批，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他也开始飘飘然自得起来。 “郭长老，我们得好生合计一下。北境的力量远比我们之前想的要强，只能说乱尘和无涯的差距实在不可以道里计。五大宗门、六大家族的首领都是不灭境级别的，而且那雪峰掌门和九辰门门主真是强得离谱，我看也只有灵皇陛下可与他们一战。” “可惜广灵星君和明虚药君都不擅武斗，六位大将军也更擅长统军而非单兵作战，算来算去，我族这边能拿得出手的顶尖高手，也不过寥寥四人。” “长老不必沮丧，我族还有一大批元老都在闭关呢，最多半年，我们肯定又能多出五六位真道境高手，而这些北境武者，呵，除过那几个强得过分的，我们一个就能打两三个，更何况他们还不是铁板一块。” “嗯，高手方面，总是能渐渐占据上风的，我们更应该发挥的是我们的优势。”郭长老冷笑道：“之前其他斥候小队传来消息说，他们已经控制了长胥门、沙狼宗、星畴殿……等等十几个二流宗派，还有几个小家族，我们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向那些准一流势力渗透，最好还能在五大宗门、六大家族里安插几个眼线。” “那容易得很，北境最多的就是凝血、破玄级别的武者，再控制几个金刚境的，我们就能形成一个情报网了。” 两人一边魂念沟通着未来的大计，一边从传送阵一次次中转，眼看就到了无涯最北端的临安星。 “罗家，这是离我们最近的家族，而且还是西联的成员，下次可以叫玉凌帮忙，先控制住罗家的人。”郭长老站在临安星的传送阵旁，若有所思地环顾着拥挤的人潮。 “长老，要不要我们顺便打探下情报？”闫斐问道。 “算了，先回祖星，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都要跟陛下汇报呢。”郭长老摇摇头，离开了繁华的罗安城，找了片宽阔的平原放出了星舟。 “终于要回家了，这一趟真是走得惊心动魄。”闫斐感慨道。 “怎么，你后悔了？”郭长老一边驾驶星舟，一边调侃道。 “才没有，有风险才有收益，我觉得很值。” 闫斐望着明晶屏幕，嘀咕道：“不过到了乱涯桥还得小心些，那边一堆北境高手，咱们那次冲出来都不是很容易。” “没事，我已经跟对岸的族人们发了消息，虽然他们的回复有些奇怪……但我们还是有接应的，你待会儿配合我放一个大型幻术。”郭长老道。 “没问题。” 在离乱涯桥还有半星里的时候，郭长老便收起了星舟，和闫斐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果不其然，北境武者将那边包围得水泄不通，即便郭长老放出了大型幻术，还掩盖了自己的身形，但在通过乱涯桥的时候，还是有不少武者察觉了异样。 两人在一片刀光剑影中狼狈奔逃，在苦苦煎熬中终于盼来了接应他们的族人。 然而郭长老刚高兴了没两秒，却发现对面是一张无比陌生的脸孔。 “你是谁？负责镇守乱涯桥的不是紫颇元老吗？” 郭长老又泛起了一阵恍惚，仿佛即将溺毙在深水中却不自知的愚人。 他一时间甚至遗忘了身后的追兵，眸光变得无比凌厉，因为他发现那些过来接应的族人，他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紫颇元老有急事被调走了，现在由我负责，你们快回去，这边我们会撑着。”那位镇守乱涯桥的陌生族人正色道。 郭长老心中警铃大作，厉声道：“不可能！且不说哪来的急事比镇守乱涯桥重要，紫颇元老就算被调走，也是紫淮元老接替，你到底是谁？！” 随着他一声喝问，这片虚空似乎承受不住一般，竟然在他面前片片崩裂。 郭长老顿时陷入了剧烈的眩晕和失重感中，他的手胡乱地抓了几下，才终于从这种恶心反胃的感觉中挣扎出来，但他面前的景象却变得截然不同。 虚空中的乱涯桥消失了，他仍然在那间密闭的静室中。 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玉凌和鬼梦王。 玉凌的手里，拿着那幅螺旋画轴，那一圈一圈绵延向内的红色线条仿佛能将人的心神吸扯进去，让郭长老的意识再次变得涣散。 他猛地一咬舌尖，强行清醒了过来，仅仅呆愣了几秒后，他就想明白了真相，即便这真相让他感觉如从天堂坠入地狱。 “玉凌，你卑鄙！”郭长老怒不可遏地豁然起身，然而他身上虽然没了那些束缚魂力的东西，可魂海却是空空落落，只恢复了两三成的魂力，根本不足以与玉凌对抗。 第1310章 父女之争 “无非就是看谁的骗术更高明罢了，郭长老有何资格说我卑鄙呢？”玉凌冷笑道。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你……”郭长老顿时被噎得满面通红，好几秒过去才寒声道：“也怪我高估了你，其实你根本就不在乎灵女殿下，你一见我就问她的消息，本就是在误导我吧？” 玉凌淡淡道：“还不死心想要最后挣扎一下？且不说你给我准备的本就是一条死路，就算我不知道这件事，也不会依着你的想法来，因为我向来不习惯把主动权交给别人，尤其是如此重要的大事。” 郭长老盛怒之下，不由发出了恶毒的诅咒：“所以你就想着依靠北境的力量打到祖星去？做梦吧！等再过三四年，灵女殿下早就把你忘干净了，更别说那个时候灵皇陛下都离道境了，你连祖星的屏障都别想翻过去！” 玉凌的眸光瞬间冰冷下来：“那也与你无关了。” “玉凌，你迟早会遭报应的！”闫斐死死地瞪着他。 玉凌一句话都懒得回，他已经得到了他所需要的情报，接下来就是杀人灭口了。 “两位一路好走。” 玉凌运转魂力，以极其蛮横的态势袭入了两人的魂海，直接触动了他们的记忆魂锁。 “轰” 郭长老两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魂海就恐怖地爆裂开来，虽然他们的形体分毫无损，但灵魂已经消散一空，恐怕连入幽冥河的机会都没有。 “啧，你真是够狠的。”鬼梦王抱着胳膊在旁边看戏。 “时事所迫。” 玉凌皱眉道：“虽然这次遇到了许多十七域的故人，貌似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西联也第一次在这种大场面登台亮相了，哪怕我故意没有带凝水和大师兄他们，也免不了被打探出许多端倪，毕竟他们对栗炎族的东西太熟悉了。恐怕不久之后，我的身份就会暴露，但能拖得一时是一时，哪怕再给我半年也好。” “就算再给你半年，你能变成不灭境高手吗？”鬼梦王嗤笑一声。 “至少能让我抵达固元巅峰，到时候……不灭境又有何惧。” “好大的口气，我都不敢说跟不灭境武者正面硬杠。”鬼梦王下意识就想驳他两句。 “你就负责偷袭吧。” 玉凌随手将螺旋画轴丢回灵戒里，无视了后者连绵不休的抗议。 这家伙自诩为有功之臣，正在和玉凌讨价还价，毕竟能让擅长幻术的幻灵族人无知无觉地陷入幻境，它还挺自豪的。 当然，它并没有把玉凌七情杀的作用和鬼梦王的魂力辅助计算在内。 玉凌对付螺旋画轴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把它扔到魂乘沙漏的旁边。 “你就是这样对待功臣的？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一句感谢都没有，还恩将仇报，你这也太过分了吧……”螺旋超委屈地碎碎念。 “这次就是看看你的态度，如果你就这副表现的话，我大概不会给你下次出来透风的机会了。”玉凌冷冷道。 “下次？下次是多久啊？不会是十年百年的吧？” “那得看你表现。” “我还不够老实吗？！”螺旋大叫冤枉。 “表面工夫罢了。” “你就算不相信我可以改过自新，那也可以拿我以恶制恶啊！总比把我扔在这里发霉来得强……”螺旋这话分明就是弃疗了。 “哪来那么多大奸大恶让你制，下次有机会再说。” 玉凌彻底切断了和螺旋的魂念沟通，说实话若不是迫不得已，他都不想放这家伙出来。 “走吧。”玉凌叫上鬼梦王，神色如常地走出了密室。 “哎哟，云盟主这么快就出来了？可是发现这两个俘虏不好审，打算再去找点帮手？”玉凌刚一出来，就看到海迢榭站在不远处冷嘲热讽。 “海家主你可真闲。” “云盟主此言差矣，我这是关心北境未来的命运，想第一时间等到结果罢了。” “那么结果出来了。” “嗯？”海迢榭微微一愣。 “麻烦通禀一下度掌门。”玉凌直接对站岗的一位雪峰长老说道。 “好的，云盟主稍等。”那位雪峰长老已经猜到了什么，不由面露振奋之色。 于是时隔两三个时辰，又一次大会便紧急召开了。 这时度一忱已经把玉凌获得的情报通览了一遍，尤其把那些奸细的名字默记在心。很讽刺的是，这些傀儡宗门都没有逃窜，反而还一个个显得特别正气凛然，兴许他们从未料想到郭长老两人会泄露情报。 所以当度一忱挨个挨个点名把他们拿下的时候，他们还格外的难以置信，有好几个人当场自爆，还有好几个人疯狂地冲击阵法屏障当然，这一点用处都没有，最多就是制造了一丢丢混乱。 其他人一脸懵逼地看着混乱的发生与结束，等他们醒过神来的时候，内奸已经被抓捕完毕，度一忱都开始宣读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了。 听到幻灵族的真正实力，所有人都忍不住咂舌，尤其是灵族血脉近乎同境无敌，这就必须更加小心对待。不过他们转念一想，如果北境诸派真的能齐心协力，打败幻灵族又有何难？ 就算炼火宗不参与，其他大势力却没脸拒绝。 西联这回倒是立了大功，能从幻灵族人的嘴里硬生生撬出情报，这让海家都无话可怼。 虽然这个如彗星般崛起的联盟没有一流大势力的底蕴，但却有了一流大势力的担当，这点众人还是服气的。 等到选出潜入乱尘斥候队的人选后，晚会也便圆满结束，只是这短短一天的信息量，却不是众人一时片刻能完全消化的了。 但度一忱在时间上却催得很紧，两天之后就要进攻乱涯桥，显然是不想给幻灵族那边留下反应的机会。 所以晚会刚一结束，诸门诸派就顷刻间走了七七八八，即便是蓝鸢柔和沈宁海这对分别已久的恋人，都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 在整个北境的命运面前，儿女私情实在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看来和九辰门门主的情报互换，也得往后推一推，毕竟现在大家都很忙。 玉凌轻轻叹了口气，望着方景成和沈宁海的背影消失在九辰门的队伍中，北苒还专门扭过头朝他挥手道别，玉凌也回以同样的动作。 然后他便看见北苒的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暖暖的如天边的红霞，驱散了所有阴霾。 …… 两天后，临安星，罗安城。 罗家家主罗尚昶肃然站在城中最大的传送阵旁，周围除了罗府侍卫，再无其他闲杂人等。 毕竟他马上要迎接的可是一跺脚就能让整个北境地震的大人物们，而且还是扎堆出现的那种。为此他不惜得罪了诸多合作伙伴和散修，硬是发布了禁行令，把周围的许多传送阵都关了，仅存的这一个也只开放了有限的几个星辰。 “怎么还没人来？”罗尚昶有些焦虑地踱着步子，而他身旁的罗洄之却显得分外淡定。 “爹，离天亮都还早呢，况且还有时差，你就别瞎转悠了。”罗洄之无语道。 罗尚昶没好气地道：“行行行，你现在跟着西联，大场面倒是见得多了，连爹都比不上你，得了吧？” “我可没这个意思。”罗洄之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优美的曲线顿时展露无遗，但旁边的侍卫却没几个敢多看两眼的。 “我知道，你私心里还是埋怨爹不肯把这个位置留给你，但……” “无所谓，现在这样也挺好。”罗洄之浑不在意地道。 罗尚昶谨慎地道：“还是得做两手打算，西联目前看着是挺风光的，但听说海家那边马上要有大动作了，若是……” 罗洄之心底冷笑一声，有些厌烦了罗尚昶言语里如履薄冰的试探，直接挑明道：“那父亲大人就适时跟我划清界限，把你的位置留给我那些废物弟弟或者那个白眼狼罗容芥啊？撇关系还不容易吗？” 罗尚昶恼火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这却是发的哪门子无名火？洄之，我知道你看不起他们，你的能力也确实比他们强，但、但祖训如此，为父着实难以破例，你就在幕后帮衬着你弟弟不好吗？” “不好，我喜欢在台前，不喜欢在幕后。”罗洄之仰起尖尖的下巴，高傲而决绝地道。 罗尚昶怒极反笑：“这就是你铁了心跟着西联的原因？” 罗洄之轻哼一声道：“爹，你最好按我说的来，若是你急不可耐地去抱海家的大腿，你迟早会后悔的！” 罗尚昶的脸色很不好看：“好，我就看看，这西联盟主究竟有何能耐，要是事实证明你错了，那你就老老实实听从我的安排！” “呵，让我们拭目以待。”罗洄之的唇角牵出一抹绝不服输的冷笑。 长久的沉默后，传送阵终于闪亮了一下。 罗尚昶立即精神抖擞，把刚刚和女儿的争执抛之一边，大步迎了上去。 第一个来到临安星的，赫然是华云谷。 第1311章 违和之感 罗家和华云谷的关系相较而言还是很密切的，虽然现在在众人眼里，罗家已经和西联绑定在一起，但至少华云谷表面上也没和西联撕破脸，所以见了面自是少不了一番寒暄。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绍和璧望着良久未见的罗洄之，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又无从开口，于是只能沉默。 倒是罗洄之主动问道：“这次行动挺危险的，你来做什么？” “做斥候。” “你爹居然舍得派你送命？” “我主动要求的。”绍和璧静静地凝视着罗洄之道：“北苒本比我落后几个小境界，如今他都快要冲击固元了，我想我也需要历练一番。” “嘁，你又不是不知道，九辰门北少主的修炼速度向来独步北境，但据说另有隐患，你又何必与他相比？” “你是在关心我吗？”绍和璧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罗洄之嗤笑一声：“那你可别想的太美，只是终究相识多年，不想看你平白送命罢了。” 绍和璧的目光有些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情绪：“相识多年……也只是相识罢了，你只要不恨我……” 罗洄之打断了他：“我没必要恨你，我知道当年的事与你无关。” “那你为什么……” “我只是不喜欢自己的命运被安排得毫无空隙。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不打算再等他了，所以你也不必再等我。”罗洄之淡淡道。 绍和璧知道那个“他”就是景琼华，罗洄之唯一爱过的那个人。 “既然你不打算再等他，那我觉得我更有必要再等等你了。”绍和璧心中泛起几分波澜，让他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无比直白的话。 “何必浪费你宝贵的时间，我现在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自由自在，而且可以慢慢织造自己的梦想。” “成为北境最富有的女商人么？”绍和璧轻轻叹了口气：“为此你宁愿选择西联？” “貌似你们都不看好它？”罗洄之眸中闪动着熠熠的神采，一时间竟显出几分睥睨的姿态：“可我却偏偏不这么认为。”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恰恰也很看好它，所以……”绍和璧欲言又止，他眉间的忧郁更浓了几分，似是心有千千结。 “你何必为难呢？况且还远远没有走到那一天。”罗洄之已经明了了他的言外之意。 正因为太看好西联，所以未来很可能会成为敌人吧。 商业上的竞争，只是褪去了几分血腥，但残酷程度却未必逊色多少。 绍和璧却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洄之，你最好早作打算，我有预感……那一天不久了。” 罗洄之一阵默然，随后便听到罗尚昶的声音远远传来：“好久没见你跟和璧这孩子闲聊了，年轻人嘛，互相就应该多交流交流，摆个冷脸色多难看。” 罗洄之直接摆了个冷脸色给自己的父亲：“已经聊完了，估计下一波人也快到了，我去招待着。” “哎哎，洄之……”罗尚昶面色一黑，感觉这女儿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绍和璧的目光也从罗洄之的背影移到了传送阵旁，只见光芒一闪，九辰门的人也出现了。 他很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北苒的身影，心中难免有些意外，毕竟九辰门门主就这么一个独苗，竟也舍得让北大少主做这种九死一生的任务？ 虽然众人并没有提前约定一个非常精确的时间，但在华云谷和九辰门到来后，其他各宗各派也陆陆续续地抵达了临安星。 当玉凌带着西联的人出现时，海迢榭立即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云盟主，你可是最近的，没想到却来的这般晚。这多少也算是你西联的地盘，作为东道主你也不招待大家一番？” “海家主这措辞可不严谨，这里只能说是我西联成员的地盘，罗家才是正儿八经的东道主。”玉凌淡淡道。 罗尚昶心中一宽，打了个哈哈道：“我这罗天北斗虽然地瘠人贫，但麻雀虽小也五脏俱全，诸位若有闲暇，便来罗府坐坐，决计不会亏待了大家！” 度一忱摇摇头道：“多谢罗家主美意，此番正事要紧，等人齐了便出发吧。” “便依度掌门所言。”罗尚昶算了算人数，似乎只剩几家二流宗门没到场了。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 众人起初还淡定地保持着队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结果等的时间久了，便有人逐渐沉不住气，开始相互间窃窃私语。 度一忱见状便果断开口道：“不等了，我们走吧。” “那岂不是会少几个……”罗尚昶微微一愣。 度一忱冷然道：“现在还没到的，不是心里有鬼，就是出了什么变故，久候无益，我们必须得打幻灵族一个措手不及！” 他一挥袖袍，一艘星舟就突兀地出现在半空，静静地悬停着：“出发！按计划行事！” 众人纷纷放出星舟，跟随在雪峰的后面驶入浩浩宇宙星河，由于提前早就商量好了，所以在顺序上井井有条，分毫不显混乱。 罗洄之静静地望着一艘艘星舟划过天幕，变成小黑点消失在视野内，心底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烦乱，似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这次北境众强近乎倾巢出动，十多位不灭境强者齐临乱涯桥，而幻灵族的真道境强者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就算攻不破屏障也自保无虞，怎么可能会出事？ 大概是这段时间每天被父亲叨逼叨，搞得自己快要精神错乱了…… 罗洄之敲了敲脑门，停止了胡思乱想，她觉得自己应该去闭个关，再小小地突破一下为好，不然乱世将至，太弱的话可是连扑腾点水花的能力都没有，更何况成为未来的北境第一女强人呢？ …… 另一边。 “乱涯桥到了，所有人准备。” 雪峰所在的星舟传出信号，其他人立即表示收到。 这用的还是西联的装置，准确说是栗炎族和杨树壬联合研制的星舟通讯设备。只要范围在一星里以内，这套设备就能发挥作用，构成一个覆盖式的网络，由于这个世界还没有发展出信号拦截技术，所以连加密都不用考虑，非常的简单粗暴。 最讽刺的是，海家表面上对西联的东西百般鄙夷，用起来的时候倒不含糊，虽然他们声称用的是自家改造后的设备，但谁都知道他们所谓的改造就是换了个壳、涂了个别的颜色罢了。 “十秒内收起星舟，所有不灭境强者上前，斥候小队列阵就位！”度一忱继续传令。 他第一个将星舟收回空间戒指，飘到了乱涯桥前，这里有很多固元武者严阵以待，不过他们早就听说了这次行动，于是一个个动作很快地撤离了桥边，沉默无声地等候下一步命令。 度一忱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不灭境元老已经从队伍中出来，彼此拉开了一定距离，防止待会儿动起真格的时候误伤。 别看他们这个级别的高手偶尔切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惊人的破坏力，但那是他们刻意控制后的结果，不然的话，一拳爆星虽然不现实，但一拳破碎虚空、崩灭山河却是小意思了。 “都准备好了吗？”度一忱传音道。 他多看了玉凌一眼，心里有些担忧，他当然知道后者真实实力没到不灭境，只是战力异常强大而已。 玉凌微微颔首示意无妨，感觉这么多人里面，也就这位雪峰掌门是真心实意关心他的了。 “可以开始了。”海家那位元老则噙着一丝冷笑，目光有意无意地逡巡在玉凌附近。 度一忱又确认了一下斥候小队准备就绪后，便开始沉着地数数：“三、二、一……动手！” 这一刹那，难以形容众强一齐出手的声势。 度一忱第一个将手掌印上了乱涯桥上那道通天的紫色屏障，于是整个虚空便开始无声地摇晃震颤，而屏障也泛起了惊涛骇浪，如同暴风雨来临时的海面。 一时间，众人或是出拳，或是手执刀剑，那浩荡而出的气劲让旁观者们头皮发麻，浑身血管都如要崩裂，即便那气劲所针对的目标是乱涯桥也一样。 剧烈的能量波动冲击着整片空间，一道道狰狞的虚空裂缝以乱涯桥为中心向四周蔓延，依稀可见乱流在裂缝间呼啸涌荡，仿佛随时都会蜂拥而出。 秩序在崩毁，屏障在剥落。 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无息间进行，像是一幕震撼人心的哑剧，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当玉凌一刀劈砍在紫色屏障上的时候，他感觉整个人仿佛都陷落其中，似乎半个身子已经穿透了这层屏障。 他的视野中全是茫茫的紫气在溃散，不知是谁补上了最后一击，于是无边无际的紫意就崩塌为了虚无，而他的身子也蓦地一轻，在一阵诡异的失重感后，踏上了坚实的乱涯桥。 屏障碎了？ 这么顺利？ 玉凌有种如梦如幻的错觉，他回头看去，只见斥候小队的成员正迅速赶来，他们似乎并不意外，因为这么多不灭境强者一齐出动，足以横扫整个北境。 “玉凌，那我去了。”雪清泠专门加入了斥候小队，此刻简单地传音一句，便跟着大部队向前风驰电掣而去。 玉凌望着她的身影，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占据了他全部神经，让他下意识传音喝道：“等等！这不对劲！” 第1312章 陷阱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的线索展露什么端倪，但冥冥中却有个声音在玉凌脑海中回荡，让他感到极大的不安和警惕。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屏障破碎得太轻易了……即便在十多个不灭境强者的合力下，这似乎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但玉凌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种违和感在他看到雪清泠的一瞬间增强了无数倍，因为他隐约感到……她像是个假人。 哪怕在他第一次遇见雪清泠，还不认识她的时候，玉凌都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这种感觉源自元灵族血脉，也源自一种直觉。 随着灵力境界的逐渐提高，与道的联系越紧密，就越不可小觑直觉，凡人的直觉很多时候是荒谬的，但一位合道高手的直觉却往往与真实的未来息息相关，更别说玉凌对“道”的感知似乎比同境修者还要更灵敏一些。 “你在疑神疑鬼什么？” 雪清泠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速度反而愈加迅捷了，眼看就要消失在玉凌的视野范畴内。 这一刻，玉凌终于可以确定，摆在他眼前的……就是幻境！ 他果断调动起魂海中的白光，以水漫金山之势倾巢而出，向四面八方滚滚袭去，终于“轰”地一声冲垮了一层无形无质的壁垒。 一阵失重和飘忽感后，玉凌甩了甩有些晕沉的脑袋，周身上下传来一阵阵的刺痛，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清醒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片烟波浩渺的云海。 但普通的云海基本是静止的，最多起风时会滚滚流动，如仙境般飘渺超尘，可这片广袤无尽的云海却是无比暴躁的，周围的云雾无规律地乱涌着，像是一个乱发脾气的熊孩子，那丝丝缕缕的雾气比神兵利器还要锋锐，一个吹拂就会在玉凌身上刮下无数道细密的血痕。 得亏他在无意识状态下，固元后期的玄力也会自主地抵挡外力侵袭，否则他哪还有机会从幻境中睁眼，恐怕直接就在昏迷中被这恐怖的云海绞杀成血肉碎末了。 等等……云海？ 这里，就是逆云海？！ 玉凌心中一震，他从未来过逆云海，最多上次带走方子衿他们的时候在边缘游荡了一圈，但为什么……这里的景象他看着却十分眼熟呢？ 他不自禁按着脑门，一些似是而非的记忆又短促地在脑海中闪烁了一下，可是它们就好像在跟玉凌捉迷藏一样，一晃就消失在潜意识深处，再也捕捉不到。 玉凌停下了这无谓的思索，因为眼下的危机已然迫在眉睫，可没时间给他考虑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先用了三秒钟梳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心情不由更加糟糕。 很明显，幻灵族已经得知了他们进攻乱涯桥的计划，故意在这边布下了一个幻境陷阱。 玉凌不知道那面屏障到底碎了没碎，但那已经没有意义了，全体众人估计都被卷入了逆云海，而且其中大部分人还沉浸在美好的幻相中，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处的险境。 玉凌迅速捏成雨叶茧幕四字诀，看着这四道屏障在云海的狂涌间迅速稀薄溃散，感觉即便是固元武者在这种情况下也会有点悬了。 一般来说，逆云海外围并没有这么恐怖的杀伤力，但幻灵族肯定早就算计好了，不知道通过传送阵还是什么方式，直接把他们送到了逆云海深处，此处前后茫茫，无论是想返回无涯，还是杀去乱尘，都危机重重。 传闻逆云海最中心的一星里区域足可绞杀不灭境高手，之前那些幸运渡过逆云海的修者，比如方子衿他们，都没有触及那片恐怖的核心地带，稀里糊涂地就被逆云海刮到无涯北境了。 但玉凌敢肯定，他们现在离逆云海的核心地带，已是近在咫尺。 他艰难地放出魂力，想要探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的气息，结果魂力刚散开几米就遭到了极大的干扰，反馈回来的尽是一些扭曲的图景，玉凌好不容易忍住这股错乱感，闭着眼睛继续扩散魂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察觉到了另一股魂念，于是便极力地向那个方位靠近。 是雪清泠。 当她一袭白衣的身影出现在玉凌视野内后，他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看来她也从幻境中挣脱了出来，能多个帮手终归是件好事。 只见雪清泠紧锁着眉头，看到玉凌也没打招呼，没头没脑地说道：“不行，太难了。” “什么东西？”玉凌一愣。 “这里的空间模型，太难了，根本就没有模型。”雪清泠抿了抿唇，颇为苦恼地传音道：“人族打破星界壁垒终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以一大片区域的无序才换来了乱涯桥一小片区域的有序。这里的参数全是紊乱的，我好不容易计算出几个确定的常量，其他一些常量却会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这就意味着……” 玉凌眼看雪清泠的研究之魂熊熊燃烧，便赶紧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也就是说模型失效了？我们只能自己摸索出去？” “没法摸索，没有规律就意味着只能碰运气，可运气……是最不可靠的东西。”雪清泠皱眉道。 玉凌一阵沉默，逆云海无数年来都是不解之谜，他也没指望雪清泠能在短时间内把它给解析了。 “看来这次的行动是彻底失败了，如今能不全军覆没都算是万幸。”玉凌无声地叹息道。 说话间，他还要不停地捏印，因为周围的云流涌动忽快忽慢，他根本不能有片刻歇息。 “消息还是泄露出去了……估计和那几个没来的宗门有关。”雪清泠也暂且放下了对空间模型的纠结：“可是你从那个郭长老那儿得到的消息总不能是假的啊？还是说，他有所遗漏？” 玉凌摇摇头：“他在螺旋的幻境中，说的话、想的事我都能知道，因为他那会儿以为自己已经自由了，压根没有刻意隐瞒的念头。所以……应该是幻灵族的某些计划，连郭长老都不知晓。” “只怕海家拿此做文章，说你得到的消息不全面，平白害了大家，那我们的处境就会很被动了。”雪清泠很快想到了更远的层面。 “那也得他们活着回去。”玉凌冷笑一声，闭上眼睛道：“我能隐约感应到我本尊的位置，可是就这么回北境……着实是一事无成。” “你想去乱尘？可我们两个人的话……” “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人吧，我感觉要变天了。如果你是幻灵灵皇，会放过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么？” “你是说……”雪清泠也反应了过来。 “不能被困在这里，我们都是分身，倒也无惧一死，不如就按我感应的反方向往乱尘走，能找着多少人算多少人。我想幻灵族在乱涯桥设防倒是容易，但他们能在这广袤无垠的逆云海边缘设防吗？” “那北境那边……” “幻灵族恐怕将有大动作了，我会让本尊通知罗家早作准备，不行便撤出罗天北斗。” 雪清泠从玉凌平静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凛冽的肃杀气息，也许……一场席卷两大星系的战争，就要突兀地打响了。 “我也得让本尊通知族里，但就我所知，目前除了少数激进派以外，大多数人的意见都是想让北境挡在第一线，一边消磨幻灵族的力量，一边观察一下如今幻灵族的实力，以后的主战场恐怕会放在东境。道灵族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想法，所以这次……我感觉北境是真的危险了。”雪清泠面色肃然。 “那便去探探虚实吧。至于如何混入封灵星，便采取你所说的法子。” 雪清泠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忽然轻咦一声道：“好像前方有人。” 玉凌也在同一时间感应到了，不由顶着逆云海的风浪，加快速度向前赶去。 几分钟后，出现在两人面前的，赫然是提着长刀正跟空气较劲的北苒。 她的身上全是被云流切割出的血痕，但她本人却浑然无觉，只是使着大开大合的刀法，像是周围有数之不尽的敌人似的。 “北苒！”玉凌立即运起魂力，直刺她的魂海。 第1313章 偷渡 “谁？！” 北苒眸中闪过一丝煞气，长刀如行云流水般一转，凌厉的刀光便直冲玉凌面门而来。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玉凌下意识抬起凝墨刀，只使出不多几分力气，和她毫无花俏地硬碰了一招。好在魂力上的刺激终于发挥了效果，北苒似乎渐渐地从幻境中清醒了过来，脸上交织着困惑与迷茫的表情，不再疯子似的挥舞她那乱披风刀法。 “醒了没？”玉凌飘到她近前，伸手晃了晃。 北苒仿佛这才看见他，惊诧莫名地道：“咦？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诶等等，这周围是……” 她的目光越过玉凌，呆呆地望着四周滚滚涌动的云海，一时间愕然得说不出话来。 “是逆云海，你没看错。”玉凌的传音唤回了她的魂：“我们陷入了幻灵族精心布设的幻境，自以为击破了屏障，实际上却被扔到了逆云海中心地带，情况非常恶劣。” 北苒的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你……你说那是幻境？我几乎真的以为我们到了乱涯桥另一头，正和驻守在那里的幻灵族守卫作战……搞了半天都是假的？” “只有这个解释了。” “可是……我们做出决议后就立即展开了行动，按理说幻灵族那边绝对来不及布置什么陷阱，难道……”北苒沉默了一阵，望着玉凌道：“情况对你很不利。” “看来你还愿意相信我。”玉凌无所谓地道。 “废话！”北苒没好气地道：“就算我和度掌门愿意相信你，可其他那么多人呢？亏你还这么淡定！” “急也没用，现在只能想办法脱离困境。在这片无序地带，传讯符已经失去了效用，我根本联系不到其他人，只能用魂力扫描极小范围的区域。” 北苒强自冷静下来，右手无意识地紧握刀柄：“逆云海的死亡核心毕竟只有一星里的范围，度掌门他们只有很小的概率出事，只要不灭境强者无恙，就不算是太过惨重的损失……唯一的问题是，我们这么多人都被困在这里，幻灵族那边……” “这也正是我所顾虑的，所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耽搁，我的想法是以最快速度去乱尘，来不及在这里大海捞芝麻地找人了。” “去乱尘？你知道往哪儿走？”北苒犹疑道。 玉凌把自己的计划大致一说，北苒思虑了片刻后，便咬咬牙点头道：“那便冒险一搏吧，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不过我去祖星还有几分私心在……到时若有变故，你护好自己，无需管我。毕竟我这是分身，你是本尊。” 北苒挑了挑眉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本尊？” “你……” “我爹怎么可能舍得让我本尊来冒险，不过这是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哦。”北苒本想开个玩笑，但实在没有心情，便揉了揉眉心道：“你等我几分钟，我让本尊跟我爹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现在度掌门不在，北境总得有个人主持大局，不然真要被幻灵族趁虚而入就完蛋了。” 过了好一阵，北苒才重新睁开眼睛道：“走吧，我爹让我们尽可能去祖星多弄点情报，他会召开会议通知大家发生的变故，只是……你的处境恐怕会不太妙。” “当然，海家定会借机拆穿我有分身的事情……我必须得赶在前头，主动把这边的事公告天下，免得被他们攻讦说，我把大家诓去送命，自己却稳坐钓鱼台。” “啊？万一海家一口咬死你是串通幻灵族的奸细，要拿你治罪怎么办？” “没事，我还可以再分一个分身。” “……你是认真的？！” “或者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 “那不就结了。” “你……我真是服了你，大难临头你还事不关己的样子，随便你吧，雪妹纸我们走。”北苒扶额无语。 雪清泠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道：“你说我？” “对呀对呀。” “可我比你大。” “……”北苒顿时被噎住。 “学霸对数字比较严谨，你习惯就好。”玉凌道。 这大概是三人之间最后的几句玩笑话了，虽然稍稍冲淡了凝重紧张的气氛，但心底的压抑却没有散去多少。 在逆云海中的行进非常艰难，即便玉凌和雪清泠都有元灵族血脉，可不停地捏印还是造成了很大的消耗，以至于雪清泠都拿出了珍藏的丹药，每隔一个时辰就得磕一粒。 所幸在半个月的跋涉之后，周围狂躁的云海终于消停了些许，这表明三人没有走错方向，正一步步脱离最恐怖的中心地带。 而坏消息是，他们这一路走来，竟再没遇到其他任何一人。 “还得多久能走出去啊……” 北苒第n次捏成防御印诀，灵力再一次见底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雪清泠递来的丹药，感觉自己又在拖后腿。 “对我们而言，还需要一个多月。”玉凌想了想道。 “这么久……算了勉强可以接受，不过什么叫对我们而言？” “因为我发现这里的时间流速跟外界不太一样。”接话的是雪清泠：“空间的无序导致了时间的无序，在逆云海的某些区域，时间流速比外界快十倍，但在另一些区域，时间流速却又会慢很多倍。这种流速的变化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而且没有规律，我们身处其中，以自身为参考系，时间是相对恒定的，但就是很难计算与外界的映射关系。” “呃……”北苒一脸的懵逼和不明觉厉，半天只憋出来四个字：“谢谢学霸。” 玉凌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如果逆云海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致，那他当初丢失的……还是四个月的时光吗？ 或许他就是自己吓自己，压根没有失忆这回事，只是时间流速的问题？ 但那次夜残云帮他进行了记忆回溯，确凿无疑地证明了，他确实忘掉了很重要的一些事。 玉凌感到愈加头痛了，那件事似乎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前路，依旧茫茫。 三个渺小的身影在无边无际的云海中默默前行，周围的云气逐渐变得稀薄，而他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到最后，玉凌索性拿出星舟代步，虽然星舟的屏障防御系统还做得不是很完善，但抵挡一下边缘区域的逆云海潮还是勉强可以的。 因此，他们脱离逆云海的时间比预想中要短一些，当重新回归茫茫太空时，北苒还感觉有些如梦似幻。 正如玉凌所料，巨大的明晶屏障上并没有出现敌人的身影。 毕竟就算把幻灵族所有的兵力拿出来，也不可能在长达几百星里的逆云海边境设防，而且这着实是种毫无必要的举动。 像玉凌三人这样的意外，基本上微乎其微，况且如今的乱尘星系，每个星球上都设下了防护屏障，一般的偷渡者只能如无根浮萍般在虚空里飘来晃去，直到耗尽玄力变成一具尸体。 三人没有直接去祖星，因为祖星的屏障是最为严格的，基本上只有幻灵族族人才能出入，但其他星辰却终归有一定漏洞。 他们的目标是潺风星，由于乱尘星系的结构比较简单，雪清泠早就算好了坐标，直接带着玉凌和北苒虚空跳跃了过去。 毕竟就这么几个人，雪清泠还不至于出什么差错。 “要开始偷渡了？”北苒望着前方紫莹莹的屏障，难免有些紧张。 “嗯，我跟南境的那些知微大师一起研究过了，破开缺口不难，但想要无声无息地溜进去却是不可能的。不过巧妙处理的话，当地守卫不会察觉到这是外敌入侵，只是会稍稍感觉屏障有些异样。”雪清泠道。 “那他们要是过来检查……” “那也不要紧。” 十分钟后，北苒就明白了为什么“不要紧”。 因为在“偷渡”过屏障之后，她身旁这两个简单粗暴的家伙就直接打晕了来检查的幻灵族守卫，把他们的记忆清除掉了。 毕竟这只是几个再普通不过的幻灵族人，在玉凌和雪清泠的境界压制下毫无还手之力，况且玉凌还有白光做辅助，抹除记忆也没什么难的，幻灵族还没有丧心病狂地给每个族人都种下记忆魂锁。 “这样就是一次比较完美的偷渡了。” 在那几个守卫恢复清醒之前，雪清泠便带着玉凌两人挪移到了潺风星首府煜都的郊野外。 北苒良久无语：“你们是对完美有什么误解，还是对偷渡有什么误解……” “反正效果差不多就行。” 玉凌看了看手头彭知忠给他整理好的潺风星资料：“该继续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第1314章 祖星 月明星稀，夜风飒爽，难得见到如此清朗的夜空。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要是文人雅客的话便该吟诗作赋，可惜他只是个不懂风雅的粗人，此时此刻只能感慨一句：今晚的月亮真他么圆。 柯义尔抱着怀中已经睡去的娇妻，目光透过窗棂，似乎想了很多事情，又似乎只是在纯粹地发呆。 几个月前，他还只是煜都某个二流帮派的老大，但他打死也想不到，幻灵族居然会扶植他为潺风星星主，从此一步登天，成为了这里地位最高的吉祥物。 按理说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中，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柯义尔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兴奋。 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收获与星主地位相称的任何实权，反而还不如以前当帮派老大来得威风自在。 他走到哪里，幻灵族的眼线就会跟到哪里，甚至他敢笃定，他在和老婆卿卿我我的时候，那帮变态魂师很可能都会盯着，这样的人生简直比当个普通修者还特么憋屈。 但柯义尔更清楚的事实是，整个潺风星没有一个修者对他是服气的，若是离了幻灵族的支持，他肯定就见不着第二天早晨的太阳了。 所以从最开始的兴奋，到后来的恼火，再到现在的麻木，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可能就是当个浑浑噩噩的傀儡，得过且过算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这一个看似普通的夜晚，命运又冲他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 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柯义尔只觉眼前一花，脖子上就被冰冷的刀片紧紧贴住，再然后，床前就多出了三个陌生人。 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向幻灵族示警，不过首先，他已经动弹不得，其次，他的保镖们全体石沉大海，看样子也不用指望了，再次，这几个家伙能瞒过幻灵族的感应跑来绑架他，本身就意味着示警求援是多么不靠谱的想法。 在最初的惊慌之后，柯义尔发现自己居然很快冷静了下来，也许这就是破罐子破摔之后的无所畏惧。 “给你三分钟，隔壁书房见，如果你有别的想法，那么在幻灵族的人过来救你之前，你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黑暗中，不知是哪个人淡淡地对他说道。 柯义尔小心翼翼地抽回揽着妻子的胳膊，发现她依然睡得很熟，显然这三个不知来历的家伙也是魂师，稍稍动了些小手段。 作为一个不那么聪明的人，他决定还是不要耍某些毫无意义的花招，免得平白激怒了对方。 三分钟后。 柯义尔安顿好妻子，默默披上外袍来到了书房，发现那三个黑衣人已经坐在桌旁，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到来。 “你就是潺风星星主，柯义尔？”玉凌漫不经心地道。 “是。”柯义尔完全看不透这三个人的修为，心中不由更加敬畏。 “你喜欢这个位置吗？”玉凌毫无征兆地发问。 “我……”柯义尔呆了呆。 “说实话。” 柯义尔迟迟发不出声，他想要逃避玉凌的注视，因为在对方平静的目光中，他感到自己的一切想法都无所遁形。 “我……不喜欢。”柯义尔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四个字，他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但不知为何又有些如释重负。 “看来你还是当初的那个柯义尔。” “什么意思？”柯义尔有些懵，他敢担保他决计不认识面前任何一个人。 “还记得彭知忠吗？” “你……你认识老彭？他怎么了？”柯义尔豁然站起身来。 “他虽然过得没有你这么光鲜亮丽，但一切安好。” “前辈可别嘲笑我了……”柯义尔苦笑道。 不得不说命运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彭知忠当年在老家潺风星结识的好兄弟，一晃眼就成为了潺风星星主，这点连他自己都不知晓。 本来彭知忠提供这些消息，只是想让玉凌找到柯义尔，向他了解一下如今潺风星的现状，想来在有熟人引介的情况下，柯义尔应该会很爽快地告诉玉凌。 但在玉凌得知潺风星星主的名字叫柯义尔，而且种种信息都能对应上的时候，他就改变了计划。 虽然偷溜进星主府也着实费了一番工夫，不过在雪清泠出神入化的空间造诣下，这些都问题不大。 等玉凌简单讲完彭知忠这几年的经历后，柯义尔的态度也转变了很多，微微叹息着说出了乱尘目前的境况。 幻灵族的大本营自然还是封灵星，不过如今所有人都称之为祖星了，因为“封灵”二字已然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 而对除祖星以外的其他七颗星辰，幻灵族各扶植了一位星主当傀儡，替他们统治。 这些星主有的本就是原来星球上的最高统治者，例如涟河星星主，他是主动向幻灵族投降的，不过幻灵族对他的监视和控制也非常严苛。 还有的星主是杀掉原有星球统治者后，后来扶持上去的，潺风星便是如此。 柯义尔好言相劝道：“幻灵灵皇如今已是真道境修者兼真魂境魂师，前段时间的异象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那是幻灵灵皇集全族血脉之力，解开了幻灵族道器幻乙琉璃塔的封印。据说在镇族之器的守护下，他们的族运能更上一个台阶，而幻灵灵皇在真道境内也近乎无敌了，你们不该在这个档口跑来冒险的。” “但越往后他会越强，这已经是最合适的时机了。你就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送我们进祖星？当然，无论成与不成，你肯定会暴露，我的建议是，等我们开始行动的时候，你就带着家人去逆云海边缘等着，事后我们自会带你去北境，虽然你做不成一星之主，但至少……你自由了。”玉凌道。 “自由”这两个字极大地触动了柯义尔的神经，曾经在他落魄的时候，自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但等他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这却成为了他可望不可即的梦想。 “你让我想想……”柯义尔犹豫了。 北苒撇撇嘴提醒道：“可没太多时间让你考虑哦，风险肯定是无法避免的，就看你是愿意冒险一搏，还是一辈子待在这里，做一个被人监视控制的牵线傀儡。” 这一刻，柯义尔脑海中走马观花般闪过无数画面，他的脸色不断变幻，最终咬牙一拍桌子道：“妈的，老子干了！” …… 一个时辰后。 “喂喂喂你们太过分了吧，我可以抗议吗？！” 北苒冷静地设下隔音屏障，然后下一秒就暴跳如雷地大吼道。 “别闹，你现在是俘虏，要有身为俘虏的自我修养。”玉凌道。 “凭什么是我啊啊啊？就因为我最弱？！”北苒继续怒吼。 “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个思想觉悟，那我就不编个借口安慰你了。” “……”北苒想了想，决定提起刀跟他拼了。 柯义尔已经缩到墙角瑟瑟发抖：“北少主不愿意的话要不就算了吧……一个弄不好，他可能真就变成俘虏了……” 北苒恶狠狠地瞪着玉凌：“我不是不愿意！我北苒还是顾大局识大体的！我就是不爽这家伙在一个女……在我面前一点担当都没有！” “咳，要是可以的话，我也不愿意让你冒险，但……因为一些特殊缘故，我只要出现在幻灵族高层面前，肯定瞬间暴露。” “那你就好意思把我推出去是吧？！”北苒拼命翻白眼：“你给我记住，你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你这算是答应了？”玉凌愣了愣，他还以为他要做足三万字的思想工作。 “废话！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行动！”北苒的怨念几乎要化作实质了。 于是可怜的北少主就被特制的绳索五花大绑起来，好在动手的是雪清泠，在学霸精密的计算下，北苒被绑得动弹不得但又不会被勒得难受…… “要是这法子混不进去，我特么化作厉鬼也要去找你！”北苒仍自愤愤不平地道。 “放心放心，要是不成功，我就把我们那特产的雪米糕打包一千份送给你本尊。”玉凌随口安慰道。 “真的呀？”北苒的怒气条瞬间空了。 真是一个跟归云一样好收买的家伙，可惜小丫头不知去哪儿了，不然这两人肯定很有共同语言。 “咳咳，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柯义尔试探地道。 北苒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给玉凌传音道：“你确定这人不会反水把咱们都卖了？” “不会，我好歹也是魂师，判断一个人有没有说谎还不容易？”玉凌也传音回道。 “好吧，做戏做全套，我先琢磨着怎么晕过去。”北苒考虑得非常全面。 “我可以帮你啊。” “卧槽，你等……”北苒话音未落，玉凌的魂力便直接砸落下来，她登时猝不及防地真的晕了过去。 “一切就绪，走吧。”玉凌戴上侍卫头盔，冲柯义尔招招手。 柯义尔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险些以为玉凌和北苒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怎么了？”玉凌奇怪地看着他。 “呃，没什么……我、我这就去找幻灵族的人。”柯义尔理了理衣襟，一溜烟地离开了。 等到他通禀了幻灵族在潺风星这边的主事长老，后者立即表现出了高度的重视，表示要亲自押送这名重要俘虏回祖星，而柯义尔也顺理成章地提出带几名侍卫同去。 于是时隔近四年，玉凌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封灵星。 第1315章 物是人非 黑暗，漫无边际。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但也许……黑暗才是最令人安心的，因为当这无尽暗夜中笼罩着血色时，才意味着更大的凶险与痛苦。 鲜红的血月悬挂在天幕上，将原本冰寒的空气映照得滚烫灼热。 这就是森罗域，而且是它最可怕的时节。 孑然一人的少女孤独地盘坐在荒凉的大地上，她的脸庞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倾倒，然而在这样的酷刑下，她的背脊却依旧挺直如松，未曾有分毫摇晃。 不知过了多久…… 魂海中的灼烧之苦渐渐衰弱了，于是她知道，她终于清醒地熬过了这次血月之劫。 少女慢慢抬头，睁开眼睛望向天空中的血月，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似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血月的轮廓一点一点稀薄，但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游魂，数之不尽的游魂，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四周。 之前在血月的映照下，这些扭曲丑陋的东西尽数灰飞烟灭，然而当血月消失后，它们便又开始了全新的轮回，黑暗是孕育游魂的母体，而在森罗域，最不缺的就是黑暗。 它们已经发现了不远处那道纯净的魂魄，她就像是黑暗中璀璨的灯火，吸引着它们去靠近，直到将对方同化为黑暗的一部分。 紫尘若静静地望着这些游魂的靠近，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反倒视若无睹地从灵戒里拿出一块薄薄的石板，在最底端的位置刻下了一道竖线。 这样的竖线，一共有三十多条。 在这没有日夜之分的世界，她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只能靠这拙劣的方式来记录光阴的流逝。 刚刚是血月第三十二次出现，每一次她都必须打起全副精神熬过去，否则一旦昏迷，即便不至于魂飞魄散，可却会被那些游魂吞噬，遗忘很多她不愿忘却的事情。 虽然她已经把最重要的事都刻在了这片薄薄的石板上，但她依旧不喜欢重新开始轮回的滋味。 游魂，离她只剩下了咫尺之遥。 紫尘若暂且收起了石板，缓缓站起身来，环顾了一圈。 一、二、三、四……三百五十二只。 跟上次差不多的数量。 这些游魂，还真是不长记性啊，每一次轮回，都会让它们忘记之前是怎么死的。 没关系，那就再杀一次好了。 紫尘若的眸中泛起了澄澈的紫光，那是魂海中的万顷魂力化作有若实质的大海，穿过了无形的壁垒，直接出现在外界。 “哗啦” 紫尘若的身形消失在紫海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海浪一起一伏，那些飞蛾扑火般的游魂还未来得及吞噬她的魂力，就已经被一个浪花拍灭，隐没在浩瀚无垠的海水中。 直到所有游魂都消湮不见，紫尘若才踏着魂力浪潮走出，她眸中的紫光渐渐消退，而簇拥在周身的紫海也凭空烟消云散。 她的气色好了许多，已经有足够的力气继续前行了。 虽然这森罗域中的游魂本是不可吞噬的怪物，但自从经过那次死而复生的经历，她那浸透过幽冥河水的灵魄就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生与死的界限，对她而言已不再是不可逾越。 她不畏惧死亡，只畏惧遗忘。 所以每次血月淡去后，有一件事是她必须要做的。 那就是将石板上的字看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确信短时间内不会忘记为止。 “我叫紫尘若，是幻灵族人……” “我的父亲是幻灵族的灵皇，他……对我很好很好。我的母亲，很早的时候就去世了。我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叫紫秉元，二哥叫紫秉文，他们也对我很好很好……” 紫尘若念到这里顿了一下，因为她发现这几行明显有涂改过的痕迹，尤其在“很好很好”这几个字上。 她想，既然留下的是“很好”，那便让不好的记忆，随风而逝吧。 有时候，记得太多，记得太清楚，未必是好事。 她的目光继续下移。 “我有一位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他叫玉凌，来自明域……” 当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心神一阵悸动，莫名地觉得难受。 专门用了这么多“很喜欢”来强调，那一定是她最爱的人吧…… 可惜，正因为很喜欢，她第一个遗忘的就是他。 如今映入眼帘的这些字迹，就像是一个陌生而熟悉的故事，让她感到惶恐、新奇、感动和迷惘。 她慢慢地看完了和他相识相处的点点滴滴，心里愈发感到难过。 虽然她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剿灭那些游魂，可刚来到这片森罗域的时候，她却孱弱得不堪一击。 经历了数次轮回后，她终于丢掉了那些最珍贵的记忆，留下的只有这一块石板。 这石板，是她来到森罗域后，第一时间找了块石头打磨出来的。 因为当时，她身上的灵戒只有大量的清水、一些衣物、少量丹药，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所以，她选择把最重要的事情刻下来，不仅刻在石板上，也希望刻在自己的记忆深处。 “玉凌……”紫尘若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有莫名的情愫在心间流淌而过，让她感到一阵温暖。 她拿出了一块通体纯净的紫水晶，她看到石板上说，她当年送给了那个人一颗，而留下的这颗则可以感应到他所在的方位，无论有多么多么遥远。 这颗紫水晶之前被她嵌在血肉里，这才得以偷偷带入森罗域，这似乎也再一次证明了，她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人。 既然很喜欢，那就要在一起啊。 她这么想着，把目光投向了前方似乎无止无尽的黑暗。 她不知道自己走过了多远的路途，她只知道，无论前路还有多么漫长，她都一定会走到世界的尽头。 然后，走出这片世界，去与他相逢。 手中的紫水晶一闪一闪，发出逐渐明亮的光芒。 紫尘若有些惊讶地捧起它，轻轻喃语道：“他要来了？” 她的唇角边绽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我也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很快、很快……” “当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就能记起你了。” “你一定，要等我哦。” …… 同一时刻。 “前辈，你看什么呢？已经到幻灵族的大本营了，不要随便张望，万一引起他们的怀疑就不妙了。” 看着前面幻灵族长老的背影，柯义尔紧张得直冒冷汗，要不是玉凌提前给他施了个宁神术，否则以他原本那激烈的情绪波动，早就会被幻灵族人发现问题了。 听到柯义尔的传音，玉凌也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地收回了望向远处的目光。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总感到好像哪里有人在注视着他。 不过没等他思索个结果出来，雪清泠的传音便打断了他的思绪：“这里就是如今的祖星？好浓郁的灵气，虽不及道宇星系，但比之南凰星，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我当年走的时候，这里的灵气就已经不弱于南境的普通星辰，更别说揭开封印后，相当于释放了整整一万年的积累。” “倒也是。”雪清泠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他们一行人现在正坐在一架尊贵华丽的紫色飞行器里，勉强能透过云雾，俯瞰到下方的名川大河。 “这飞行器感觉样式很熟悉，也是栗炎族制造的吗？” “看样子幻灵族很会利用资源，当年我走的时候只带了部分栗炎族人，很多都留在冰域和华域了……”玉凌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希望留在祖星的这些人没有受到太大的委屈。 雪清泠看出玉凌的心情不太好，但她不会安慰人，只会笨拙地转移话题：“啊，下面那条山脉好壮观，那是十七域的哪一域？” 玉凌看了一眼道：“那是荒山，是华域凡荒州和封域神荒州的分界线，杨昭可的老家就在那里。” 一时间，前尘往事，历历在目。 却已然物是人非。 雪清泠感受到玉凌的心情越来越复杂，她不禁苦恼地绞着眉头，思索着该如何劝解他，但憋了半天只能干巴巴地传音道：“不要紧，一切都会回来的，很快、很快。” “嗯……”玉凌轻轻颔首，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候，前面操纵着飞行器的幻灵族长老突然道：“你们准备一下，马上要到封域了，我已经跟陛下通告了这件事，他很重视这位九辰门的北少主，到时候你把情况仔细地跟陛下汇报一遍，表现得好，自然少不了对你的奖赏。” 第1316章 发狂的北苒 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坐落着一片蔚为壮观的华美宫殿。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这里原本叫做草湖荒原，是步虚国、云龙国和七黛国的交界区域，当褪去了荒凉后，如今已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嫩绿翠海。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却不是那些仙宫一般超尘脱俗的殿宇，而是平原上方一座悬浮着的岛屿，它的阴影覆盖在草湖上，如同神明高高在上地俯瞰着这片世界，虽然面积不大，但却是如今祖星最有权势、也最为核心的重地。 因为，这里就是幻灵宫。 从此地下达出去的每一道命令，可能都会让整个乱尘星系为之震动。 即便是那位身份不低的幻灵族长老，也不能直接开着飞行器进入悬空岛，他先降落在草湖平原上，带着令牌过了几道关卡，方才通过传送阵来到了岛上的幻灵宫。 幻灵族偏爱紫色，因此幻灵宫也以紫金琉璃色为主，华贵中带着缥缈若仙的气息，许多建筑的檐角下都挂着不知名的菱形水晶串，当风吹过的时候，它们就会碰撞着发出风铃般清脆的声响。 所谓人间仙境，大抵也不过如此，就算是满身的烟火气，走在这片不染尘埃的净土上，似也会被净化得纯澈通透。 幻灵宫很安静，所以柯义尔一路走着，连大气都不敢喘，倒是玉凌和雪清泠不得不刻意装出几分紧张来，免得反而突显出他们的不正常。 至于北苒……她还处在踏实的昏迷状态，玉凌两人一前一后地抬着一个类似担架似的东西，北少主就躺在上面不省人事，玉凌都忍不住开始自我反思，是不是刚刚下手太狠了。 不过原谅他现在没多少心思放在北苒身上，人在故地重游的时候总是会一边看着外界的变化，一边默默地回忆往事、抒发感慨。 封灵星的变化看似不大，只是换了一个统治者而已，但对玉凌来说，却有太多的东西发生了改变。 至少，从前可没有这么一座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幻灵宫。 玉凌从周围精致的建筑上感应到了沧桑而古老的气息，显然这些宫殿阁楼不是临时搭建而成，而是幻灵族从地下搬上来的，是他们原本的居所。 一行人顺着大道径直前往最深处的那所宫殿，隔着老远玉凌就看见上面的金边匾额刻着三个行云流水的大字：万相宫。 “陛下马上会来，你们先在殿内候着。”幻灵族长老将他们带入宫中后，又转头向外面的几名守卫吩咐道：“一定要看好这位九辰门少主。” “是。” 守卫肃然应声，随后默默无言地伫立在殿堂的角落，让柯义尔感到压力倍增。 马上就要见到幻灵灵皇了，这位乱尘星系的绝对主宰…… 在这样的大人物眼皮底下搞事，柯义尔觉得这简直是在作死的路上玩命地狂奔。 他之前脑壳一热就答应了这个无比疯狂的计划，只要走错一步，等待他的肯定就是万丈深渊，甚至是生不如死的凄惨下场。 但自由，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从前的他绝不会想到，他有朝一日会为了自由用生命去冒险。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且不说他不愿背叛曾经的好兄弟老彭，就算他能够昧着良心出卖玉凌三人，但以后者的实力，绝对可以让他死在前面。 柯义尔定了定神，当极度的紧张和恐惧发酵到最巅峰后，他反而心神一阵空灵，好似抛却了所有顾虑。 “嗒、嗒、嗒。”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柯义尔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领，谦卑地弯腰行礼道：“微臣见过灵皇陛下。” 玉凌也不得不跟着行了一礼，他不动声色地低着头，魂念看到幻灵灵皇带着自己的亲卫队踏入了殿门。 近四年的时间过去，他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一头长发变得灰白，看着分外扎眼，而他眉宇间的冷峻之色也愈发严酷了，那无情的目光仿若天道俯瞰众生，不带丝毫温度。 玉凌的心绪略有一些复杂，他发现他比自己预想中要平静许多，兴许是因为之前已经从郭长老口里得知了幻灵族发生的变故。 从他的角度出发，他没有做错什么，而从幻灵灵皇的角度出发，他也没有做错什么。 只有紫尘若，在漩涡中不知如何自处。 玉凌在心底叹了口气，面前这个人……不管怎么说，终究是她的父亲。 可能幻灵灵皇已然恨他入骨，可玉凌却没有那么多的恨意。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服软让步。因为就算幻灵灵皇不同意，他也不可能放弃紫尘若。 在玉凌恍了个神的工夫，幻灵灵皇已经走到了面前，瞥了一眼“担架”上的北苒，淡淡问道：“这就是九辰门少主北苒？” “回禀陛下，没错。”柯义尔讨好地笑道：“说来也是运气，灵族之前在乱涯桥布的陷阱完美地发挥了作用，我看基本上所有北境武者都吃了大亏。虽然微臣不知度一忱那些不灭境强者下场如何，但想来也讨不了好。这九辰门的北少主，便是微臣的属下在逆云海边缘偶然捡到的，可惜他们在那附近搜寻了好久，却并没有找到其他人。” “逆云流的方向是随机的，大部分人恐怕还沉沦在幻境中，直到在云海里尸骨无存。” 幻灵灵皇凝视着北苒，轻轻点头道：“你做的不错，这件事很重要，确实应该第一时间汇报上来。虽然月蒙星那边也捡到两个北境武者，但身份都很普通，远不能和九辰门少主相提并论。” “陛下过誉了，微臣只是侥幸而已。”柯义尔小心翼翼地陪笑道。 等他把所有情况都汇报了一遍，幻灵灵皇便摆摆手道：“行了，你们先回去吧，等这位北少主醒了，我自会和他好好聊聊。至于给你的奖赏……户长老，你去长幻宫安排一下吧。” “遵命。” “那……微臣告退？”柯义尔试探地说了一声，见幻灵灵皇没有回话，心中便悄悄松了口气，心想一切倒还算顺利。 等到一行人出了大殿，许是没有了幻灵灵皇的气场压迫，柯义尔顿时感觉浑身轻松，旁边的户长老则指了一个方向道：“你们随我来。” 他一边走在前面带路，一边傲然道：“也算你们运气好，正常情况下，外族人根本没资格踏入长幻宫，更别说得到里面的珍宝！” “是是是，这次真的是多谢户长老了。” “谢我干什么？这是陛下对你的奖赏。” “那是那是，陛下恩威浩荡，小人感恩戴德，只觉受之有愧……”柯义尔开始满口胡扯。 “你以后好好做事，不要辜负了陛下的赏识就是。”户长老见他这副谄媚模样便心底厌恶，当然，要是柯义尔敢冷淡对待，那他恐怕就不仅仅厌恶了，而是会直接狠狠地训斥他一通。 反正柯义尔也心知肚明，无论他们这些“低等”的外族人如何讨好，幻灵族始终都不会给他们什么好脸色，听说道宇星系那边的灵族人甚至还要更夸张。 “对了，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们，待会儿进了长幻宫……”户长老刚说到一半，地面忽然猛地一震，而身后遥远处也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户长老纳闷地转过身，惊愕地看到万相宫的屋脊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破洞，整栋殿宇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会垮塌似的。 “难道……”户长老面色一变，狠狠地盯着玉凌三人，怒容道：“是不是你们三个动了什么手脚？！” 他这句话一出口，万相宫又是轰的一声，一大片琉璃瓦被炸飞出去，碎成了漫天晶粉。 柯义尔已经傻了，拼命摇头道：“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啊？” 户长老哪还有心思跟他废话，直接揪着他的领子以最快速度出现在万相宫前，而周围的侍卫已经将这里包围得水泄不通，根本看不见里面出了什么变故。 倒是玉凌心头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该不会…… 该不会……北苒的“怪病”又发作了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户长老急声向周围的人询问道。 众人都盯着柯义尔和玉凌两人，面色不善，但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幻灵灵皇的声音就从屋内传来：“所有人，快退开！” “砰”的一声，一道黑影撞垮了殿墙，直直地朝众人砸来，一时间所有人都慌忙躲避，场面混乱无比。 当然，也有守卫拿起兵器，运起魂力，试图镇压狂乱状态的北苒。 然而他们的魂力对北苒毫无效用，她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后，又以惊人的速度跳了出来，那鲜红的瞳孔环顾一圈，闪烁着森森的幽芒，不似人类，更似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呼” 风声骤起，北苒的身形凭空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知夺走了谁的长剑，直接捅入了一位幻灵族守卫的心脏，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后，那守卫浑身的血肉就迅速干瘪枯萎，整个人在半秒的时间内就化作了一具死状凄惨的干尸。 “我叫你们都退开，没听到吗！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幻灵灵皇怒喝一声，终于赶在北苒下一次出手前将她又轰飞了出去。 这一次，所有人都如避瘟疫般四散而逃，再不敢顾及面子不面子的问题。 第1317章 因与果 “怪病”发作时的北苒有着无比恐怖的战斗力，尤其是对魂师而言。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她已经丧失了属于人类的思维和理智，魂力攻击完全无效，上次哪怕是准虚魂境的末涯也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幻灵族虽然以魂师为主业，但他们的灵力修为也是齐头并进，幻灵灵皇身为真道境炼气士，全力出手之下还是能勉强压制住北苒，只是他显然没有那么多心力保护其他人。 “这、这也是你们计划中的一环？”柯义尔已经彻底呆滞了。 “不是……北苒她的体内蛰伏着一种很恐怖的力量，就像个不定时炸弹一样会随机发作，但在发作前是有先兆的，至少北苒自己能察觉，没想到这次会这么突然……”玉凌皱起眉头。 “可是现在怎么办？我感觉我们的状况好像很不妙……”柯义尔看着四周面色不善的幻灵族人，心里直打颤。 那边幻灵灵皇和北苒打得昏天黑地，他甚至专门设下了一层屏障，防止余波误伤到其他人，根本顾不得下达多余的命令。而其他幻灵族人啥也干不了，就在屏障外眼巴巴干看着，时间久了他们发现情形貌似还能得到控制，于是就将注意力转向了玉凌三人。 户长老直接踏前一步，寒声道：“柯义尔，给我个解释。” 来了来了，果然要出事…… 柯义尔内心倒抽了一口凉气，赶紧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哭天抢地地道：“冤枉啊，我也不知道这北苒会忽然发狂，这、这都怪属下对北境的了解程度还不够，不清楚北苒的情况……” 户长老冷哼一声道：“这话你留着跟陛下解释吧，来人，把他们三个拿下！” “请长老明察啊，小人绝无歹意，这纯粹是个意外，我对陛下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日月作证啊。若不是陛下英明，小人根本做不到星主这个位置，我感激涕零还来不及，怎么会背叛陛下呢……” 见柯义尔一副声泪俱下的凄惨模样，一位幻灵族长老不由蹙眉道：“那九辰门少主就算发狂也不是陛下的对手，况且这柯义尔也没胆量谋刺陛下，不如等战斗结束后，让陛下亲自裁决。” 户长老面色阴沉，思索了片刻，一摆手道：“先把他们押去逐灵宫，等陛下什么时候有空搭理他们再说。” 他冷冷地盯着三人，像是要把他们看个里外通透：“柯义尔，就算你是无心之过，却也导致我们折损了一个族人，该有的责罚一点都不能少，我们待会儿再算账！” “是，小人知罪……”柯义尔苦着脸，内心疯狂mmp，同时求助地给玉凌传音道：“怎办怎办，要死要死，你们的计划……” “歪打正着。” “啊？”柯义尔懵了。 “原本打算偷偷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幻灵宫，我还可以顺便多了解下情况。” “呃，那我……” “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可以用魂力监听他们的对话，若是他们丧心病狂地打算处死我们，我会及时通知你的，到时候再动手也不迟。毕竟……想镇压住这个状态的北苒，可不是一时片刻就能搞定的事。” 玉凌一眼就看出，北苒虽然落在下风，但以武者惊人的体质和恢复能力，再加上她那霸道绝伦的破坏力，时间久了说不准反倒会让幻灵灵皇陷入窘境。 不过幻灵族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真道强者，其他人见势不妙肯定会插手，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二打一，无疑会损伤到幻灵灵皇的威信，所以这就是他俩现在还处于单挑状态的原因。 还好这只是北苒的一个分身，若是她本尊发狂，玉凌还得忧虑一下善后的问题，毕竟上一次，她就差点死掉。 很快，玉凌三人就被收走灵戒，押送到了不远处的逐灵宫，十几个幻灵族守卫轮流盯着他们，让柯义尔如站针毡。 玉凌和雪清泠却早已经神游物外，以界魂魂师的魂力，足以扫描一整个封灵星，但如果要追求精细的话，还是得一点一点探测。 玉凌先是花了五分钟时间描摹出了幻灵宫的全貌，又用了十分钟时间，顺便把悬空岛底下那片宫殿建筑也记了下来。 如今的草湖平原也是核心重地，相当于曾经的云龙皇城，如果说幻灵宫执掌着至高无上的权柄，那住在底下的人就是具体负责办事的执行人员，其中幻灵族人只占十分之一的比例，更多的还是十七域的本地人。 玉凌心分二用，一边关注着北苒和幻灵灵皇的大战，一边监听着底下环湖城的动静。 行人的对话、高层的商议，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他的魂念中。 虽然在幻灵族的大本营，到处都有无形无质的魂力屏障，但玉凌稍稍抽调一丝白光，就能悄无声息地畅通无阻，只要他别作死地用魂力主动攻击就行。 在那些零散的交谈中，玉凌的魂念迅速剔除了无用信息，只保留了他比较感兴趣的部分。 比如，如今的十七域已经完全掌控在幻灵族手里，他们在每个域都设了一名域主，虽然封域、华域、明域等很多域的域主印都被带走了，但幻灵族自己制作了新的域主印，功效和原版不太一样，但差不多能起到同样的作用。 其中封域的变化是最大的，原本的封域五国只剩下了云龙国保持不变，蓝岭、七黛、雪央被强行合并成了一个国家，步虚国彻底不复存在。而且这两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不再是皇帝，而是国主，他们的臣子也不可以称国主为陛下，只能称主上，因为如今唯一的陛下只有幻灵灵皇。 至于“宫殿阁楼”四大暗势力，藏剑楼倒是维持原样，天重阁余部由无明接管，这两家还果断瓜分了暗旋宫和方圆殿的“遗产”。 所以，现在的封域格局简单了不少，换成了四足鼎立的状态，表面和睦融融，暗地里却互相抢占资源，并且争先恐后地讨好幻灵族。 这显然正是幻灵灵皇的分权平衡之道。 玉凌听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不过都算是他曾经的“敌人”。比如李修然，他倒是没有借机谋朝篡位，依旧占着云龙国大供奉的位置，但幻灵族一有事就直接找他，完全越过了龙宸兮这位云龙国主，后者已经跟柯义尔这种吉祥物的地位差不多了，变成了“精神领袖”。 凡此种种的变化数不胜数，但那都跟玉凌没有关系了，从这些人的只言片语中，他忽然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森罗域。 他的七分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只见幻灵宫的一个小角落，两个少女正倚着栏杆说着悄悄话，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灵女殿下都被关进森罗域一年半了，怎么灵皇陛下真的这么狠心，居然完全置之不顾……” “可能殿下这次，真的让灵皇陛下太伤心了，否则他也不会白了那么多头发……但如果站在灵女殿下的立场上，我觉得她真的很难做，她已经是在不妨害到族群利益的前提下，尽可能地维护她所爱的人，还要她怎样呢？” “嘘，杏儿你悠着点儿，这话可千万别让其他人听见了，不然小心你也被关进森罗域去。”左边的黄衣少女吓得赶紧捂住同伴的嘴。 右边身穿月白长裙的少女眉眼稚嫩，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样貌颇为秀气，有着缥缈若仙的清雅气质，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瞳偶尔会闪过莹莹的紫光，显得更加超尘脱俗。 “我倒想被关进去陪陪灵女殿下，毕竟若不是她，就没有今天的我……”少女杏儿的情绪有些低落，她的手肘搭在栏杆上，托着腮一脸惆怅。 “杏儿你也别太难过，灵皇陛下估计心里也不好受，只是君无戏言，他不好直接把灵女殿下放出来，我听说咱们马上就要和北境开战了，到时候你立个大功，去恳求一下陛下，说不准他会顺水推舟，然后就……”黄衣少女劝慰道。 “不可能的。”杏儿摇了摇头：“陛下这次……是动了真怒，除非灵女殿下认错服软，否则只能等十年了，但我心疼殿下，我想……我要去森罗域看看她。” “什么？你疯了吗？！”黄衣少女惊愕地瞪大眼眸。 “我没疯，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杏儿的神色专注而冷静：“我才分灵巅峰，在战场上什么事也做不了，更别说立什么大功。但我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要去森罗域历练，之前是我修为境界不够，但如今……不能再拖下去了。” “杏儿，你为什么……” 少女无视了同伴的疑问，只是抿着唇复杂地笑了笑，轻轻喃语道：“因为，一切的开端，就是大哥哥给我的那本魂诀啊……” “你说什么？”黄衣少女只依稀听见了几个字眼。 “没什么，我去了，谢谢你帮我坚定了决心。” “诶诶诶，我才不想让你去送命呢，你要是出来之后不记得我了怎么办……” “这个嘛……那咱俩就重新认识？” “……真是疯了，我送你到森罗域入口吧。要是你不记得我了，我就天天在你耳边念叨，烦不死你！” “好呀。”杏儿露出浅浅的笑意，她转过身，望着远处的一座高塔，目光渐渐变得决然而坚定。 第1318章 杏儿的执着 杏儿…… 玉凌隐隐感觉有些熟悉，但他现在的心思全在森罗域上，于是便让魂念一路随行，直至抵达了幻灵宫偏西的一处塔楼下。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这里非常荒僻，萧萧落叶凌乱地洒满地面，完全无人打理，只有一个老者半阖眼眸坐在台阶上，似乎在打瞌睡。 但在杏儿踏入院门的一刹那，老者却忽然出声道：“来者止步。” “前辈您好，我想进森罗域。”杏儿的声音如灵泉般清澈。 老者睁开眼睛，皱着眉头看着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固执的小姑娘，冷淡地道：“现在不开放。” “我想进森罗域。”杏儿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缘由？” “我想进森罗域。” 老者都快被她气笑了，一挥袖袍道：“你回吧，我知道你想进去做什么，但这恰恰是陛下不容许的。” “……”杏儿沉默了几秒，随后捡起角落的扫帚，一言不发地打扫着落叶，像是在进行无声的抗议。 老者起初对她置之不理，直到半个时辰后，他看到杏儿还在扫地，便实在忍不住说道：“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就算你扫得没有一丝灰尘，我也不可能让你进去。” 杏儿抿着唇，手上更加用力了。 老者摇摇头，魂念微微一动，那些聚拢起来的落叶“哗”地一下卷上半空，又零零散散地坠落下来，眼看杏儿半个时辰的成果就要毁于一旦。 少女仰起头，望着纷纷扬扬的落叶，一双眼眸完全变成了紫色，甚至整个魂海都在发光。 在她的凝视下，一万多片落叶都凝固在了空中，渐渐地被聚拢成一大团，这对一个分灵境魂师来说略微有些吃力，但杏儿却表现得轻描淡写。 然而，老者似是有意和她作对，稍稍加了一丝魂力，聚在一起的落叶就“砰”地一声崩散开来，遮蔽了大半天空，险些将杏儿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少女扁了扁嘴，默默地扫掉头上、肩上的叶片，没有愤怒地控诉，也没有委屈地叫喊，只是紧紧地抓着扫帚，重新开始扫地。 “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倔的小姑娘。” 老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罢，若非有这般意志与心性，当初你也不可能融合幻灵之心。这四年来，成功者寥寥可数，但那些人也无一能与你相比。” 杏儿没对这极高的赞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老者：“我想进森罗域。” “你跟我说也没用，灵皇陛下现在正忙于制服忽然发狂的九辰门少主，等他那边的事情结束了，你亲自问问陛下吧。” “陛下在哪儿？” “万相宫，但你最好隔远一些，不然会平白丢了性命。” 杏儿得到答复后，立即丢了扫帚，一闪身出了院门。 “这孩子，真是……”老者再次摇摇头，话刚说到一半，忽然看见地面上的落叶“刷”地一下飞旋起来，最终聚成了两个字谢谢。 老者不由哑然一笑：“不谢。” 从私心讲，他还是很喜欢杏儿这小姑娘的，也许是因为，他那早逝的孙女也有着一样的脾性。 可惜，哪怕她付出极大的代价融合了幻灵之心，并成功地从外族人转化成了幻灵族人，甚至血脉纯度仅次于皇族血统，但后天的东西终究有致命的缺陷，她每突破一个境界都要花费比其他人更多更多的努力。尤其是从凝魄境到塑魂境的时候，一个弄不好就会有性命之危。 可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对她造成任何阻碍和困扰。 她依旧坚定不移地走在这条道路上，并且，将那些同龄的天之骄子们远远甩在后面。 但老者的感慨到此为止，他眯着眼睛望着前方的虚空，眸中划过无比凌厉的光彩：“谁在窥探？如今的后辈，都这么没有礼貌了么？” 玉凌毫不犹豫地崩散了魂念，赶在老者溯流而来的前一秒，他抽调出一丝白光，险险地将对方的魂力阻断在虚空中。 这骤然的撤离让他有些头晕目眩，直到十几秒过去，玉凌才总算缓过劲来，心底不由一阵凛然。 那个看似普通的老者……恐怕已经有了真魂巅峰的修为，甚至不比末涯逊色多少。 他给玉凌的感觉，甚至要比幻灵灵皇更危险。 幻灵宫……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 玉凌定了定神，重新散开魂力，但却远远地避开了那座塔楼。 当万相宫前的战斗逐渐落下帷幕的时候，玉凌也差不多将十七域粗略地扫描了一遍，虽然得到的大多是无用信息，但总有一些是值得注意的。 他感受到了很多故人的气息，比如覃风父女，比如岳秋鸿，比如宋浩棠，比如栗炎三族留在祖星的族人，但玉凌并没有打搅他们，只是默默地注视片刻，便移开了魂念。 封灵星已不再是他熟悉的封灵星了，但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地回到这里，那时才是真正的重逢。 “你有发现吗？”这时，雪清泠忽然传音问道。 “完全感应不到两位姨姨的气息，不过想想也正常，如果魂力扫描就能察觉端倪，那她们早就被幻灵族的人重新抓回去了。” “看来只有幻灵灵女知道她们的下落，可是她现在……”雪清泠欲言又止。 “也许……眼下就有一个进森罗域的机会。” “嗯？”雪清泠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位名叫杏儿的少女。 玉凌把刚才的事大概说了说，雪清泠顿时目光一凝：“我‘看’到她了，北苒刚刚突然昏迷了过去，杏儿在帮忙收拾残局。” 玉凌也透过魂念关注着那边的情况，他看着北苒苍白无血的脸庞，心中难免浮起了浓浓的忧虑。 怎么感觉这位北少主的“病状”越来越严重了，她爹怎么说也是不灭境高手，难道连自己的女儿都照顾不好吗？ 而且这家伙自己也不爱惜自己，心可真宽。 想到那颗蛰伏在北苒体内的诡异心脏……玉凌总觉得跟天煞脱不了干系。 而此刻的幻灵族人正围成一圈，小心翼翼地盯着北苒，直到明虚药君被传唤过来，人群才稍稍分开。 “你来看看这北少主究竟是什么情况。”幻灵灵皇的面色很不好看，不仅仅是因为他费了老大的劲才镇住北苒，而且也因为他的体内遍布着一股霸道锋锐的气劲，即便是真道境道韵也消化得很辛苦。 “有些古怪……”明虚药君凝视了北苒片刻，随后伸指点在北苒眉心，但他还未来得及查探什么，脸色便骤然大变。 “什么东西……” 明虚药君只觉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无底深渊，灵力、魂力、甚至是生命本源都在急速地流失，好似有一头怪物冲破了禁锢，贪婪而疯狂地吞噬着一切力量。 幻灵灵皇见势不对，赶紧也运起灵力按在明虚药君肩上，两人的灵力汇成一股，终于勉强抵御住了那股邪恶歹毒的气息，但他们现在却进退不得，只要一抽手，那股力量势必会大举反攻。 好在一位同等级别的幻灵族元老早就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此刻也顾不上维护灵皇陛下的威信，二话不说就伸出了援手。 三人合力之下，一股紫色涡流倏然成型，近乎实质地绕着他们旋转起来，周围的幻灵族人被压迫得如欲窒息，不由得远远退开。 整整五分钟过去，北苒体内的情况才稳定下来，而三位真道境强者也近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若不是顾及到形象问题，他们真的连站都要站不住了。 “好邪门的东西……”明虚药君心有余悸地收回手，再也不敢轻视仍在昏迷状态的北苒。 “这位北少主，真是秘密不少啊。”幻灵灵皇冷笑了一声，忽然抬高声音道：“柯义尔呢？让他过来！” 杏儿本想询问森罗域的事情，见状只得收回了迈出的右脚，默默地等候着这场风波的结束。 片刻后，玉凌三人又被押回了万相宫前，这回可是正儿八经的万众瞩目，瞩目得让柯义尔胆颤肝颤魂颤心颤浑身都颤。 “陛陛陛下，我我我……小人我真的……” 幻灵灵皇淡淡道：“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事先并不知情。” 还没等柯义尔从地狱回到天堂，幻灵灵皇便话锋一转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件事的后果，你必须要承担。” “原本的封赏取消，由你的这两个侍卫替你抵命，待日后与北境开战，一年内潺风星若是拿不到十万军功，你便提头来见我！” 柯义尔的脑袋里“嗡”的一声，瞬间呆傻在了原地。 “怎么？你可是觉得这惩罚太轻了？”幻灵灵皇冷声道。 “不不不，陛下，小人只是……” “将他们带下去。”幻灵灵皇转过身，已经没兴趣再搭理柯义尔。 “陛下……”杏儿有些同情地望了一眼玉凌三人，但她更记挂着森罗域的事，便赶忙快步跟上道：“陛下，我有个请求……” “你说吧。”幻灵灵皇放缓了脸色，他对这个天资横溢的少女印象很深。 “我、我想进森罗域历练一番。”杏儿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现在？” “就是现在。”杏儿硬着头皮道。 幻灵灵皇神色冷峻地看着她，久久没有出声，杏儿忍不住慢慢地抬起头，在幻灵灵皇的气机压迫下脸色苍白，浑身微颤，但仍然没有让步，只是无声地僵持着。 “那你去吧。” 当幻灵灵皇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杏儿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直到她看见周围人匪夷所思的目光，这才意识到并非自己的幻觉。 “谢过灵皇陛下！”杏儿赶忙行了一礼，几乎快掩盖不住眼底的欣喜。 幻灵灵皇则微不可查地轻轻一叹，从她身边飘然走过。 第1319章 邪灵大军 这个时候，几位幻灵族长老已经揪着柯义尔的领子把他拽到一边，准备将玉凌两人带走处决。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要动手吗？”雪清泠蹙起了眉头。 “当然，大不了……就一路打进森罗域。”玉凌的神色很冷静，心底却燃烧起名为疯狂的火焰。 尘若已经近在咫尺，他一定、一定要见到她。 “我们还有最后两句话想和星主说。”玉凌望着这几个幻灵族长老，静静地道。 “哼，给你们一分钟时间交待遗言。”为首的长老冷漠地道。 玉凌两人便走到柯义尔身前，一左一右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随后，空间波动猛然爆发，直接化为一个漩涡将柯义尔吞噬了进去，速度快到这些幻灵族长老完全来不及反应。 “你们……”为首的那位不禁怒目圆睁，当场就运起魂力，化作风暴碾压过来。 “晚了。”玉凌凭空消失在了原地，一拳正中这名长老的心口。 “砰”的一声，对方就狂喷鲜血地倒飞出去，哪怕他有合道境的修为，可仍然显得不堪一击。 送走了柯义尔后，雪清泠也彻底没了顾虑，虽然这跟原定的计划完全不一样，但幻灵族三大高手跟北苒恶战一场，却正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 她的目光望向户长老，将自身元灵族的气息波动压制到最低，随后魂念一动，就把自己和玉凌的灵戒牵引了回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户长老下意识伸手去抓，但凝墨刀已经自主地从灵戒中飞出来，稳稳地落在玉凌手里，不过为了避免玉凌暴露身份，凝墨很自觉地催动煞气，将刀身染上了一层血色，防止被幻灵族的人辨认出来。 此刻，玉凌是以云承的身份出现，而不能以本来的身份出现。 不然的话，紫湮散对他而言终归是个麻烦，对雪清泠更是足以致命的剧毒。 玉凌握紧刀柄，直接用一片暗红的刀光回答了户长老的疑问。 而雪清泠也刻画出数道灵符，强横的灵力波动直接将周围一片幻灵族人统统扫开。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幻灵灵皇的注意，虽然他已经走出了很远，但魂念一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那两个柯义尔的侍从……”幻灵灵皇的眸光骤然变得凌厉。 “他果然是奸细，刚刚就该直接杀了他！”旁边的紫晌元老语声森寒。 “陛下，这是……”杏儿有些懵。 “与你无关，你快离开此地，叫紫淮元老过来！”幻灵灵皇身形一动，直接跨越了几百米距离。 “明虚，你去让广灵开启封天大阵，决不能放跑了这两个人！”紫晌元老沉声道。 “可是你们……”明虚药君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么虚弱，而灵皇两人也不会比他强到哪里去。 “这两个人，总不会比北苒更麻烦！你快去！”紫晌元老撂下一句话就径直去往万相宫前。 一时间，只剩下杏儿手足无措，她看了看远处那片混乱的战场，那些在她眼中强大到近乎不可战胜的幻灵族高手，此刻却好似狂风中飘摇的柳絮般脆弱，没有几个能坚持一回合的。 “元老……”她赶紧散开魂念，呼唤着紫淮。 “不必多说，我已经来了。” 一阵微风拂过，之前坐在塔前台阶上的那位老者倏然出现在杏儿身畔，他递给她一串闪烁着星光般色泽的水晶，轻声道：“去吧，我已经开启了森罗域的门户，你带着它就能进去。” “元老……你们千万小心。”杏儿郑重地接过，紧紧地握着这件珍贵的信物。 “呵，在我幻灵族的地盘，几个外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他们只会后悔，没有第一时间逃走。”紫淮冷笑一声，袖袍轻拂，将杏儿远远送开，随后他便不加掩饰地释放出了真道巅峰的强大魂力，向着远处的战场浩浩荡荡地镇压下去。 这一刻，玉凌刚跟幻灵灵皇交锋了一个回合，天空中便异象陡生。 “嗡隆” 沉厚的雷鸣声仿佛重锤般击打在人们的心里，原本清朗一片的幻灵宫瞬间乌云压顶，紫色的电光透过云层，化作神罚裁决而下。 幻灵灵皇顿时松了口气，他的状态委实太糟糕了，灵力魂力都十不存一，而面前的这个人有着和北苒相似的霸道气劲，让他的浑身气机一片紊乱，而他真道境的道韵，竟然也不能压制住对方。 他隐隐感觉对面的敌人有些熟悉，可是眼下情势紧张，容不得他过多思考这股熟悉感的根源。 “陛下，你们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紫淮悬浮在半空中，紫色的电光雷霆在他周身闪烁，原本苍老的姿态一扫而空，如神祗降临尘世。 “所有人，速速离开此地！” 紫淮俯瞰着下方，那些合道兼界魂的族人每一个都是他们宝贵的财富，然而今天眨眼间便折损了七人，让他感到分外痛心和愤怒。 “广灵，起阵！”紫淮大喝一声，仿佛言出法随，虚空中顿时蔓延出无数条森森裂缝，还有一道道闪烁着冷光的黑色锁链交织着将整个天幕封锁。 “我倒要看看，在封天大阵下，你们还有什么办法逃脱！”紫淮徐徐落在地面，每说出一个字，就有一道电光劈落而下。 雪清泠刻画的灵符被轻而易举地崩灭瓦解，他们两个人默默地站在万相宫前，就好似渺小的蝼蚁与整个天地的恶意为敌。 可是，这又如何呢？ 玉凌从灵戒中摸出一颗浑浊的珠子，那是赵澜曾经给他的上品容魂珠，里面存放了无数邪灵。 这些邪灵……可不仅仅是修炼资源而已。 上品容魂珠是稀罕物，但中品的还是可以从东境那边买到，所以玉凌早就把一大半的邪灵转移到了一颗颗中品容魂珠里，分配给刹魂族、黑云族以及鬼梦王他们，但留在他分身这边的邪灵，仍旧不是个小数目。 虽然用在这里有些浪费，但玉凌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下一道雷霆降临之前，玉凌直接将手中的上品容魂珠抛出，于是顷刻之间，黑色的、红色的、金色的邪灵一涌而出，近乎填满了紫淮的全部视野。 “这是……” 紫淮微微一愕，他从未见过类似的生物，这些邪灵乍一看像是一群游魂，但为首的那些金色邪灵却貌似有着不低的灵智。 “冲出去，你们就自由了。”玉凌直接给那几头金色邪灵传音，后者在自由和报仇之间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遵从本能选择了自由。 它们不会顾及玉凌是不是在利用它们，“利用”这个词是人类的概念，邪灵们只在意实际的结果。 “唳” 于是几百万遮天蔽日的邪灵就浩浩荡荡地冲了出去。 “幻灵族的封天大阵彻底锁死了空间节点，想逃出这里会很麻烦。”雪清泠静静地道。 “本也没打算逃走。”玉凌的目光透过密密麻麻的邪灵，望向森罗域入口的方向：“走吧，我们杀过去。” 紫淮已经彻底被那些邪灵缠住了，虽然它们中的每一头都无比脆弱，但当这个数量达到一定层级，即便是真魂巅峰强者，也会感到束手束脚。 更何况，那几头金色邪灵，同样是真魂级别的。 玉凌挥动凝墨刀，劈出一片血色的光华，同时他还捏成了定字诀，让远处的幻灵族人一时间动弹不得。 “尔敢！” “当”的一声，刀光被紫晌元老所阻，然而他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更是近乎衰竭，虽然勉强挡住了这一击，但整个人却被击飞出去，撞垮了一面墙壁，被掩埋在废墟和烟尘里。 于是挡在玉凌前路上的，只剩下了幻灵灵皇，其他人根本不足为虑。 他眸中燃烧着森森的火焰，显然已经怒到极致：“未到不灭境却仍有这般实力，你……就是西联盟主云承？” “呵，灵皇陛下知道的可真不少。” 玉凌微微眯起眼睛，心里愈发肯定，北境那边仍有一个藏的很深的内奸，而且绝非是二三流宗门。 无尽的邪灵从他身旁飘过，这一刻，反倒是玉凌占据了数量上的优势。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幻灵灵皇的脸上覆上了浓浓的阴翳，如果把族中高手全部叫来，这云承倒是不难对付，但问题在于……这铺天盖地的邪灵近乎是一场天灾，光是那几头真魂境的邪灵就足以让众人焦头烂额。 看来……只能动用非常手段了。 “紫淮元老，开启森罗域，降临此界！”幻灵灵皇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 第1320章 森罗域 此时此刻，杏儿正站在高塔的最顶层，抬头望着上空一团变幻不定的黑色云雾。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她的神思有些恍惚，因为这黑雾变化万千，似能映照出一个人心中最真实的愿望和执念，让杏儿有一瞬间辨不清真假。 但她还是很快从幻相中挣脱出来，深吸一口气，缓缓漂浮到与黑雾齐平的位置，将手里的水晶按进了雾中。 “嗡” 一股极强的魂力波动毫无征兆地爆发而出，杏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塔内的景象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无尽黑暗的空间，只要她往前踏出一步，就会进入独属于森罗域的小世界。 阴森的寒风吹拂而来，杏儿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她难以想象，灵女殿下就在这毫无生机的黑暗世界待了五百多个日日夜夜，不，准确说……这里只有无尽的暗夜和无尽的游魂，根本没有白昼的存在。 她的勇气好似被黑暗中蛰伏的怪物一口吞噬，甚至有了转身就跑的冲动，那是生命对于危险的本能趋避。 然而杏儿还是努力地对抗着由心而生的恐惧，咬咬牙，一步跨入了那遍布游魂的恐怖世界。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手中的水晶骤然散发出强烈的光辉，一时间灼目如灿灿烈阳，迫使杏儿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不过她还有魂念。 “这是……” 杏儿震惊地“看”到整个森罗域栩栩如真地出现在主世界，起初它还只是一片浩大的投影，但仅仅十几秒过去，两个世界间的壁垒就无限趋近于零，好似森罗域从天而降，一点一点覆压下来。 “咔嚓咔嚓” 杏儿清晰地听到了空间裂缝撕扯开来的声音，这证明眼前的一幕是真实存在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杏儿猛地冲出了高塔，她悬浮在半空中，看到整个幻灵宫有一半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令人心悸的黑暗和游魂，甚至有一只张牙舞爪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杏儿不禁惊呼一声，立即调起魂力反击，将那只游魂轰成了粉碎。 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察觉到一定有重大的变故发生了，但她同样也意识到，这正是寻找灵女殿下，将她救出森罗域的最好机会！ 如果殿下已经从森罗域中脱身而出，灵皇陛下总不会还硬要把她又扔进去吧？ 要是他真的那么狠心，今天也不可能答应自己的请求。 杏儿捏紧小拳头，给自己加油鼓劲，然后毅然决然地跨过分界线，冲进了那无垠无尽的黑暗中。 …… 血月，又一次出现了。 “云承，既然来了我幻灵族，那你今天便留下吧！” 幻灵灵皇冷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而他本人已经凭空消失在原地。 玉凌只觉周身的空气骤然沉重如山岳，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变得十分艰难。 他勉强抬起头，看到那片荒凉死寂的黑暗世界愈来愈近，那轮鲜红的血月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及，在那层淡淡的红光映照下，他的魂海开始莫名地燃烧，仿佛有无形的火焰熊熊而起，要将他的魂海焚化干净。 那就是森罗域？ 玉凌怔怔地出着神，一时竟忽略了血月灼烧的痛苦。 他的眼前恍惚浮现出紫尘若的身影，仿佛能够想象她孤单一人，在这片如地狱般的地方独自煎熬，独自前行，被世界所遗忘，也遗忘了整个世界。 一年多了，也许紫尘若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 但那都无所谓，只要能见到她，就不枉费这一番辛苦。 玉凌闭上眼睛，好似放弃了抵抗，任由森罗域凌空降下，将他笼罩在这片暗无天日的世界中。 “轰”的一声，幻灵宫的景象完全消失不见，四周变得一片死寂。 “小心。”雪清泠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三五成群的游魂，疑惑道：“我们这是被强行拉入了森罗域？” “应该是。”玉凌的魂念受到了极大的桎梏，根本无法透出魂海外。 他睁开眼眸，心底一阵惘然，因为这片森罗域超乎预料的广袤，他要找人都不知道从何找起。 但他必须抓紧时间，幻灵灵皇的目的就是把他和数百万邪灵拖入森罗域，如果玉凌是一个正常的固元巅峰武者，要不了几天就会被这些游魂吞噬掉魂魄，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彻底迷失。等到那个时候，幻灵族的几大真魂高手也差不多恢复了元气，想要对付玉凌便易如反掌了。 “那轮血月也消失了。”雪清泠仰头看了一眼，沉思着道：“虽然它的月光伤害极强，但那些游魂也会在光芒映照下灰飞烟灭，现在得我们自己硬抗了。” “是有些麻烦。”玉凌已经看到有无边无际的游魂从各个方向聚拢而来，目标很明显就是他们两人。 不对……似乎还有一部分游魂中途拐去了另一个方向？ 玉凌心中一动，给雪清泠使了个眼色，身形一阵飘忽，直接出现在一块黑褐色的大石旁。 只见一位面目清秀稚嫩的少女正瑟缩在大石后，她胡乱地挥舞着双手，似乎想要驱赶那些包围着她的游魂，然而这根本无济于事。玉凌能清晰地看到，少女眸中的神光正在逐渐黯淡，她的魂魄实在是太孱弱了，眨眼间就被吞噬了三成。 居然是杏儿，这小姑娘胆子可真肥，明知道森罗域充满了无尽凶险，还敢以分灵境的修为踏足其内。 玉凌的出现吸引了一大波游魂，它们没有灵智，只会本能地扑向更强大的魂魄，拼命地撕咬着玉凌的魂海防线。 “嘿，又送上来一堆大补，小乖乖们别跑，我这就来啦！” 阴神就像是强抢良家妇女的恶棍一般，兴奋地扑向了那堆蜂拥而来的游魂。虽然他这次学乖了，把大部分神魂都留在了玉凌本尊那边，但反正两者是相通的，他随时都可以把这边吞噬的魂力运过去。 “而且这次萦称还不在，全都是我的，天啊简直太幸福了！” 阴神一口气把所有游魂都卷了过来，开始鲸吞虎噬地炼化吸收。他现在已经到了界魂巅峰，毕竟刹魂一族得天独厚，在魂力修行上只靠吞噬便可以壮大，几乎没什么明显的瓶颈，虽然真道境有些难度，但对阴神来说无非就是多吞一些鲜美的魂体。 不过他刚激动了没两秒就开始嫌弃：“哎哟哟，这里的魂体含沙量好大啊，感觉还是邪灵比较好吸收……算了算了，我将就着吧。” 眼看魂海里一片闹腾，玉凌果断屏蔽了阴神的碎碎念，弯下腰一指点在杏儿的眉心，渡过去一些精纯的魂力。 少女呆滞的眼眸这才渐渐恢复了灵动，仿佛刚从漫长的噩梦中苏醒，一下子跳起来，“啊”地惊叫了一声。 “别怕，已经没事了，你还记得你来这里要做什么吗？”玉凌问。 “我……我要找灵女殿下，她现在……”杏儿下意识回应了一声，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瞪着面前的陌生人，警惕而戒备地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不等玉凌回答，杏儿便自己猜到了什么：“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被灵皇陛下抓进来的对不对！” 她觉得自己的立场必须要坚定一点，但不知为什么，迎着玉凌平和的目光，她却生不出多少敌意，只能呐呐地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这不重要，我和你目标一致，你知道怎么找你的灵女殿下吗？” “我……我不能告诉你，除非你先解释清楚你想干什么！”杏儿瞪着大眼睛，狐疑地看着玉凌。 玉凌牵起唇角，意味莫名地笑了笑，指着周围仍在不断蜂拥而来的游魂，淡淡道：“你以为凭借你那孱弱的魂力，就能走到你家灵女殿下的跟前？只要我离开你百米远，你很快就会被吞噬，进入下一个轮回，到时候你连你来这里要做什么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你……”杏儿紧抿着唇，还是摇了摇头：“我宁可找不到灵女殿下也不能害了她，谁知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玉凌可算领教了这小丫头的顽固，一旁的雪清泠想了想，传音道：“你跟她实话实说吧，大不了等找到人，再抹去她的记忆就好，反正只是个分灵小魂师而已。” “就怕她知道我真实身份后，更不愿意带我去了。”玉凌苦笑了一下，但在这茫茫森罗域中，他要想在几天之内找到紫尘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突破口只能落在杏儿身上。 他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看着杏儿的眼睛，缓缓说道：“你听我说，我不会害她，她是被我连累到这里来的，所以我会竭尽全力，救她出去。” “你、你是……”杏儿只觉大脑瞬间当机，呆呆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叫玉凌。” 杏儿的眼睛已经睁到了最大，下一秒她的脸上就浮现出欣喜若狂的神色，刷地一下扑到玉凌怀里，紧紧地抱住他道：“大哥哥，真的是你吗？！” 这回换玉凌愣住了，为什么这小姑娘好像认识他的样子，可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大哥哥，你不记得杏儿了吗？”杏儿在最初的兴奋之后，见玉凌没什么反应，不禁委屈巴巴地道：“六年前，雪央皇城，你给了我一本魂诀……算了，大哥哥是大忙人，肯定不记得这件小事了……” 第1321章 谁是奸细？ “原来是你啊……” 杏儿这么一提醒，玉凌顿时从遥远的记忆中检索出了当年那个雪央皇城的小女孩，记得当时他被念州凡的人追杀，还多亏小杏儿帮了他一下。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随后他测试出杏儿有极高的魂力资质，就给了她一本最上等的魂诀，让她好好修炼。 但后来玉凌经历的事实在太多太杂了，所以多年以后他再听到杏儿的名字，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当然还记得杏儿，只是你变化太大了，一时没联想到当年的那个小丫头。”玉凌揉了揉杏儿的脑袋，心中颇多感慨。 五六年的光阴，实在改变了太多，杏儿长大了，他也一步步从幻神境爬到了合道境。 “我才不是小丫头呢。”杏儿反驳了一句，脸上却带着开心的笑容：“大哥哥还是很厉害啊，杏儿已经很努力地修炼了，可惜连一只游魂都打不过，真是气人。” “可以了可以了，尘若在你这个年纪也是分灵境，你还是多花点心力打好基础。”玉凌顿了顿，又道：“我之前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关于你的事，你现在……是变成了幻灵族人？” 他感觉这事儿颇为不可思议，但一旁的雪清泠却很淡定地传音道：“外族人付出很大的代价后，也是可以转化为灵族人的，这需要从根抵上替换他们的血脉，不亚于换了个身体，因此转化过程风险极高，稍微出一点差错就会丧命，这小姑娘真的勇气可嘉。” 杏儿则点了点小脑袋道：“嗯……大哥哥没听错，我长话短说吧。当年我其实看不太懂那本魂诀，就想着等以后长大了，拜个师父教我，刚好我有一个表姐就是很有天赋的魂师，我正准备去投奔她来着，祖星的封印就瓦解了，然后感觉就是一夜之间，雪央皇宫便换了主人。皇帝陛下……哎呀现在不能叫他皇帝陛下了，反正他们一群人都跑了，留下的人就成了现在新灵国的臣子。” “新灵国？就是七黛、雪央和蓝岭合并之后的国家？” “嗯嗯，大哥哥也知道啊，这名字一看就是为了讨好幻灵族取的……我单知道雪央以前的二供奉兰瑜现在成了新灵国的大供奉，还有一位王爷和一个皇子也摇身一变成了新灵国的统治者，不过那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杏儿随口多说了两句便又回到了正题：“幻灵族统治了十七域之后，反正发生了好大的变化，他们在原本的雪央皇城……也就是现在的新灵皇城举办了挑选灵侍的大会。虽说是给幻灵族当侍从，但那却是无数人求都求不到的机会，我表姐带着我去了，然后我就通过了测试，再然后就成了灵女殿下的侍女。” “在殿下身边待久了，我也渐渐地知道了很多事情。” 杏儿偷瞄了玉凌一眼，又道：“虽然大哥哥做好事不留名，但你当时被雪央国全国通缉，我后来一打听就知道你叫什么啦，甚至我还知道你是九域大比第一名呢。不过你和灵女殿下的事我却是后来才听他们提及的，我当时觉得很难过，哪怕殿下很少跟我们提起往事，但我看得出，她真的真的很想你，很想去见你……” 玉凌的心弦再次被触动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她总是这样不声不响地为我做很多事情，这一次，该我为她做点什么了。” 杏儿很认真地道：“是呀是呀，杏儿也很心疼灵女殿下，也想为她做点什么，所以我偷偷去测试了一下，长老说我的魂力属性非常纯净，转化为幻灵族血脉的成功率比别人要高得多，但风险仍然不小。我为这事儿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试一试，不然依我正常的修炼速度，实在太慢了……” “结果我居然成功了呢，不过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杏儿吐了吐舌头：“转化成幻灵族人后，我又适应了半年，然后他们就不让我做殿下的侍女了，把我弄去参加训练，等我好不容易熬过去之后，却听说殿下已经被关到森罗域里了，而且还要在这种鬼地方待十年，简直太过分了！” 杏儿皱了皱鼻子，环顾着周围恶劣的环境，开始那些鬼哭狼嚎着扑来的游魂还会把她吓一跳，但现在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因为有玉凌陪着，她已经可以镇定自若。 “啊这些事我回头再跟大哥哥讲吧，我们快去把灵女殿下找到，她见到你一定超高兴的！”杏儿很是雀跃。 “所以这就回到我刚刚问你的问题，怎么找？” “我那个法子有些麻烦，既然大哥哥在的话，就方便多啦！灵女殿下之前不是送给你一块紫水晶嘛，大哥哥还带着吗？”杏儿期待地望着他。 玉凌怔了怔，从灵戒深处拿出紫尘若曾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那颗澄澈而明净的紫水晶，似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水晶内部流淌。 “我来感应一下。”杏儿伸出手，玉凌便将紫水晶递给她，看着小丫头郑重其事地划破手腕，将属于幻灵族的血滴落在水晶上。 只见原本沉寂不动的紫水晶像是被激活了某个开关似的，开始闪烁明灭不定的光芒，这回就连玉凌都能清晰地感应到，一个遥远的气息正和这块水晶交相呼应。 “走吧，我们一起去找她。”玉凌的心绪不再平静，他没有想到，这块水晶还有如此特殊的作用。 “嗯，我们一起去找灵女殿下，要是她不记得大哥哥了，杏儿会帮忙作证的！”杏儿严肃地点点头。 玉凌淡淡笑了笑，抬头看向远方。 如果已经忘记，那么重新开始又何妨？ …… 当玉凌的分身在森罗域中长途跋涉的时候，他的本尊也遇到了这两年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因为这次危机牵涉到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性命，而且还关乎西联未来的命运。 由于逆云海的时空是错乱的，所以从玉凌等人前往乱涯桥冲击屏障一直到现在，也不过是过去了五天而已。 这五天的北境，已经显露出了风云动荡的前兆。度一忱等十余名不灭境强者失踪，这直接使得北境的顶尖战力折损了很大一部分，不仅是炼火宗开始蠢蠢欲动，许多准一流势力的心思也开始活络了起来。 这种情况下，九辰门门主亲自到雪峰星和一名元老商量了一下，再度召开了全境会议。 据小道消息称，海家已经摩拳擦掌，打算趁这次机会把西联彻底打垮。 会议仍然是在雪峰星未雪宫，很多人都没想到，这段时间会如此频繁地踏足此地，要知道在此之前，许多二三流势力连进入雪峰星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这些人并没有多少欣喜的情绪，虽然浑水才好摸鱼，但更可能的情况却是在浑水中被人落井下石，从此连二流势力的地位都保不住了。 所以很多人都是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会场，直到他们一抬头，看见了一个人，于是全场的气氛就变了。 “云承，你怎么会在这里？！”海迢榭第一时间发难，而且看他那模样，似乎已经做好准备来一番长篇大论的责难。 玉凌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得到九辰门门主和雪峰元老的默许后，他直接走到了会场中心，迎着众人震惊而猜疑的目光，直白地道：“有几点情况我要跟大家提前说明一下。” “哼，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狡辩什么？分明就是……”海迢榭直接拍案而起。 “海家主，请等我说完。”玉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大循环微一运转，便压制得海迢榭再说不出半个字来，只能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试图用眼神杀死玉凌。 “我知道海家主想说什么，他会告诉大家，我是奸细，之前是那两个幻灵族俘虏故意和我演了场戏，目的就是把北境的众多高手骗去乱涯桥，然后一锅端。而我自己有分身，根本无惧一死。” 玉凌冷静地说着，他看到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但都极力地保持着克制，因为现在说话的是玉凌自己，他们还在等待他的下文。 “现在我要跟大家说的是，我的确修炼了分身秘术，但我提防的是海家耍阴招，而非故意设套让度掌门他们去钻。之前我从那两个幻灵族俘虏口中得到的消息，都是真的，没有掺假，但之所以出现今天这个局面，是因为信息有遗漏。他们毕竟不是幻灵灵皇，不可能知道所有的计划，因此，北境一流势力中，必然还有一个隐藏极深的内奸！” 海迢榭咬咬牙，强行从玉凌的气机压制中挤出一句话：“那不就是你吗……云承……贼喊捉贼……” “海家主，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的确没有办法撇清我的嫌疑，但你以为你海家就能置身事外吗？”玉凌冷笑道。 “你少在那血口喷人！”海迢榭勃然大怒。 “海家主，你不要这么反应激烈，很容易让别人误会的。” “你……”海迢榭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勉强冷静下来，转向九辰门门主道：“北门主，你也信云承的花言巧语？最可疑的奸细就是他了，他不过是在这里装可怜博同情，你们怎么能被他蒙骗……” 第1322章 此情此景 雪峰的元老直接打断了海迢榭：“事实如何，我们自有判断。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云盟主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自证清白，但他如果真是幻灵族那边的奸细，那几天前他就该卷着星币带着西联，全体去乱尘投奔幻灵族了，何必待在这里跟大家解释情况？” “这只能说明，他图谋更大！他还想继续蒙混在我们中间，继续为幻灵族窃听消息！”海迢榭沉痛地斥责道。 九辰门门主声音微冷：“海家主，希望你理性一些，你又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云承一定是奸细？”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如今他嫌疑最大，这点毫无疑问。”海迢榭咄咄逼人地道：“为了北境的安危着想，我建议将云承拿下，除非他能够证明自己不是内奸，否则决不能放他离去！” 雪峰元老不咸不淡地道：“这一点云盟主已经跟我们商量过了，为了配合我们找出真正的内奸，他这段时间会一直留在雪峰星，接受我们的监察。” “同时也请大家慎重考虑一下，不要轻易下定论，隐藏在我们之中的奸细故意栽赃陷害云盟主，就是想要混淆视听，如果不把他揪出来，我北境将永无宁日！” 众人都神情一凛，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玉凌，心中疑云重重，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 玉凌又道：“我没什么要多说的了，北境众多大势力中，雪峰是嫌疑最小的，其次是九辰门，但其他人……包括我在内，都是可供怀疑的对象，希望大家有什么情报都及早通知雪峰元老，齐心协力找出真正的内奸，否则我们接下来的一切行动将很难展开。” 海迢榭张了张口，刚打算反驳两句，雪峰元老已经走下高台道：“散会！” 海迢榭只能悻悻地一招手，带着海家的人离开了。 雪峰元老定定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未雪宫后，这才转头看向大殿的某个角落：“是不是海家？” 鬼梦王如幽灵般从一面屏风后绕过来，摇摇头道：“不像，我倒情愿是他们，可海迢榭的情绪波动毫无破绽，没有一丁点的心虚或者不自然。” “其他人呢？” “也没有显露出什么破绽。” 雪峰元老和九辰门门主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眸中的深思和困惑。 “还有一种可能。”玉凌突然开口。 “云盟主请讲。” “也许这些宗主、家主都没什么问题，是他们的心腹投靠了幻灵族，甚至……背后可能还有孤星的影子。” “孤星？”九辰门门主眸光微凝：“我知道我九辰门中便藏着不少孤星的人，但他们在全无涯都近乎是手眼通天，哪怕是再绝密的计划，都很难瞒过他们的耳目。可是……他们为何要串通幻灵族？” “就我所知，孤星和道灵族有不清不楚的联系，而且近几年他们在北境干的事……不就是在可着劲地搅浑水么？” 玉凌顿了顿，见两人面色微变，又接着道：“而我的一个朋友从元灵族那边得知，两大灵族对幻灵族的态度很微妙，由于他们彼此牵制，所以谁都不愿在幻灵族已经羽翼渐丰的时候主动出击，他们都想利用幻灵族消耗对方的力量。” “而北境，在他们的定位中就是制衡幻灵族的马前卒，既可以消磨幻灵族的力量，也可以让他们得到更多有关幻灵族的情报。他们真正选定的主战场是东境，那里不仅与道宇星系接壤，而且还有圣魂域和大量有利于魂师的资源，要是被幻灵族攻占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怪不得两大灵族一直没有什么动静……”雪峰元老沉沉地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看了玉凌一眼：“云盟主，你的情报来源倒是挺丰富……” 玉凌没有予以正面回答，只是回归了正题：“如果像我猜测的这样，那找出内奸的难度系数无疑会暴增。” “但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一点点缩小范围，这次倒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把内奸锁定在了五大宗门、六大家族里。”九辰门门主道。 雪峰元老苦笑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 “度掌门如今情况怎样？” “掌门之前留下了一块血晶，到目前为止没什么反应，应该没有大碍，只是逆云海时空错乱，他不知要什么时候才回得来，这段时间都是我和小蕊在主持大政。”雪峰元老面带忧色。 九辰门门主也一阵沉默，良久才道：“苒儿的情况也越来越不妙了。” 他看着玉凌道：“之前你说她的怪病在幻灵宫发作，事实上，她本尊这边也同样如此……” “那她现在……” “暂且熬过去了，只是……算了，这件事也与你无关，而且在这个节骨眼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玉凌正色道：“北门主，北苒把我当朋友，我亦如此，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但说无妨。” 九辰门门主又是一阵沉默：“也没什么，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可能要借用一下西联的通道去一趟西境。” 玉凌点点头，大致猜到了什么，但也没点破：“对了，这次让北苒兵行险着，还未来得及跟北门主说声抱歉。” “苒儿跟我说过，我也同意了，毕竟她此去祖星，也有一些私事要办，你不用感到歉疚。”九辰门门主摆摆手，“你整合的新情报我和阳元老都已经看了，但在内奸没有找出来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泄露给其他人比较好。” “理应如此。” “那么这段时间就委屈云盟主待在雪峰星了。”雪峰阳元老轻轻一叹。 “这倒无妨，只望元老不要介意，大敌当前西联还在和海家争来斗去。” 阳元老郑重道：“我自知其中是非，不过海家这次似乎要动真格的了，云盟主千万小心。” 玉凌微微冷笑道：“就算我不在百蛊星，想整垮我西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海家不怕崩碎满口牙，就尽管来啃这块硬骨头！” 虽然这几天西联的收入直线下滑，但再怎样也比西境通道刚开张的时候强了无数倍，而且南境那边的贸易还是相当稳定的，这场持久战打下去，究竟谁输谁赢，还未可定论。 …… 在没有昼夜之分的黑暗世界，路程的远近似乎也失去了意义。 森罗域的时间流速和外界并不一样，玉凌恍惚感觉像是历经了一个世纪，但从本尊那边的反馈来看，仅仅才过去两三天。 手中的紫水晶仍然散发着闪烁的星光，这是他不断前行的唯一动力。 快到了……这次真的快到了。 玉凌眺望着前方无边无际的暗色，忽然看见了一座几十层高的塔楼，它伫立在浓重的阴影中，若有若无地波动着，像是他的幻觉。 “啊，那是万象塔在森罗域中的投影，我们就要抵达森罗域的终点了，大哥哥好厉害！”杏儿也随后看见了高塔，兴奋地欢呼道。 “那就是终点？怎么感觉这森罗域好像也不大？”玉凌疑惑地道。 “才不是的，森罗域可以很狭小，也可以广袤到这辈子也走不出去，我们是因为有水晶的指引，所以无视了空间幻觉，直接走到了灵女殿下的附近。” 杏儿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讶然道：“啊，这么说来，灵女殿下仅凭自己一个人，居然都快走出头了！” “走到万象塔，就可以离开森罗域了吗？”玉凌问。 杏儿立即摇了摇小脑袋：“不是不是，没那么容易，万象塔有四十九重幻境，同时也是四十九次轮回，只有度过全部轮回还能保持清醒的情况下，才能脱离森罗域，但从古至今，我听说整个幻灵族也没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连灵皇陛下都不会来尝试的。” “如果迷失在四十九重轮回中呢？” “那倒也不会死，只是会渐渐被幻境同化，直到失去全部记忆，又从森罗域的起点开始新的轮回，这就太残酷了……我们得赶紧去找灵女殿下！”杏儿急切地拽了拽玉凌的衣袖。 “森罗万象……果然凶险。”玉凌顺着紫水晶的感应，以最快速度来到了万象塔下。 这里的游魂反而稀少了起来，已经吃撑的阴神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玉凌仰望着万象塔，又将目光移向它那敞开着的朱漆大门，毅然决然走上台阶，跨过门槛。 门后似乎没有地面，只有无尽的虚空，一切景象都从玉凌眼前褪去，只剩下令人心悸的黑暗，整个人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但一个恍神之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玉凌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愕然发现他已经站在万象塔的最高处了。 一个紫衣少女正背对着他静静伫立，身形单薄而纤瘦。 “尘若？”玉凌恢复了本来面貌，有些不敢相信地轻唤了一声，似乎怕声音太大惊扰到她。 少女身子微颤，缓缓转过身。 四年的光阴，似乎没给她留下任何痕迹，那眉目一如昨日，只是多了几分疲惫和忧郁。 “你终于来了。” 紫尘若怔怔地凝望着玉凌，目光中包含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 第1323章 一份礼物 “尘若……”玉凌走到她面前，注视着她的眼眸：“你还记得我？” “当然。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紫尘若柔声道：“我曾遗忘了很多事情，但当我走到这里的时候，我都想起来了，不过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是杏儿跟我说，你给我的那块水晶可以感应到你所在的位置。”玉凌感慨道：“所以你当初送我这个生日礼物，是打算……” “当然是打算以后去找你呀。”紫尘若微微一笑。 “今年的一月七日又过去了，我好像欠了你好几年的生日礼物。” “那你现在要补上吗？” 玉凌静静地看着她，突然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哪个星座吗？” “嗯？”紫尘若一怔。 “我曾给你讲过的十二星座，虽然在这个世界肯定是不准的了，但你说你很感兴趣，怎么，不记得了吗？”玉凌缓缓道。 紫尘若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勉强：“这些记忆太久远了，我终归是忘掉了很多事。” “所以有些东西是无法冒充的啊。”玉凌叹了口气，“我想见到真正的她，而不是一个幻相，所以……后会无期。” 他闭上眼睛，魂力直接崩碎了万象塔制造出来的幻境。 不得不说，这个幻相十分逼真，几乎就骗过了玉凌，可是他就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无论是这个“紫尘若”的神情，还是言语，都让他觉得有些违和，因此他选择用星座来试探，直接就使得这个幻境崩溃了。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他正站在万象塔的第一层，身后就是大门，合共只迈出了一步而已。 “大哥哥，你怎么忽然不走了？”杏儿疑惑地跑上台阶。 “你先别进来。”玉凌摆摆手，示意她和雪清泠先站在门外，“刚刚我已经进入第一重幻境了。” “啊？可是这才过去三秒呀？”杏儿睁大了眼睛。 “幻境的时间和现实时间肯定是不一致的，但我没工夫一层一层闯过去，你们在外面等我，我去看看尘若走到哪里了。”玉凌撂下一句，便径直去了第二层。 杏儿不禁呆了呆：“大哥哥这是什么意思？他、他难道能跳过幻境轮回吗？” “他自有他的办法，我们等着便是。”雪清泠平静地道。 她仰头看向高塔的第二层，只见一片白光逐渐从微弱变得明亮，直至整个万象塔都被这道白光所贯通。 “这是……”杏儿从白光中感受到了一种近乎永恒般的古老气息，好似大道之初，又好似大道之末。 “这是他的秘密，杏儿可不要告诉别人。”雪清泠提醒道。 “嗯嗯，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杏儿特别认真地点了点头。 而在白光的护佑下，所有幻境还没来得及生成就直接破碎消湮，玉凌就以这么一种横冲直撞的方式一口气来到了三十二层的楼梯口。 白光已经开始衰退了，但他仍然没有找到紫尘若。 玉凌咬咬牙，强行透支魂力维持着白光的普照，以最快的速度继续往上冲。 但刚刚跨上几级木梯，玉凌的身形却忽然顿住了，因为他看到转角的阶梯处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讶异地转过头。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楼梯的两端，两人一个往上看，一个往下看，目光交汇之时，竟半晌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一袭紫衣的少女带着几分探询轻声问道：“你是……” 果然已经忘却了吗…… 玉凌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现实，但当紫尘若以一种看陌生人般的目光审视着他的时候，他仍然感到一阵酸涩。 “我是玉凌。” 他一步步往上走，虽然离紫尘若越来越近，可他却感觉越来越遥远。 紫尘若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忽然从灵戒中拿出了一块通体透亮的紫水晶，抿了抿唇道：“你的呢？” 玉凌怔了怔，下意识取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紫水晶，放到了她面前。 两块水晶贴在一起，立即散发出纯净而朦胧的紫光，好似久已缺失的一半，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归宿。 人世间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紫尘若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然而这笑容中，却又有泪盈出眼眶，从她的脸上滑落。 “四年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紫尘若紧紧地抱住玉凌，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好似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再度消失不见。 “尘若……”玉凌的思绪一片空白，仿佛突然从冰冷的地狱回到了温暖如春的人间。 “我怎么会允许自己忘了你呢……虽然我现在还不能记起全部，可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紫尘若抬起头，近近地凝望着玉凌的脸庞，笑中带泪地道：“只要你来了……一切就好。” “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承受这诸般苦楚……”玉凌深深一叹。 “你太小看我了，这又算得什么苦楚呢？” 紫尘若轻声喃喃道：“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无助的是什么时候吗？是我十二岁那年从传送阵中走出，一个人在茫茫十七域中漂泊，那种举世无依的孤独感几乎令我崩溃……但自从认识了你，还有一些其他的朋友之后，我觉得我已经有了很多可以牵挂的念想，哪怕我一个人走在这里，也始终有可以让我坚持下去的动力和勇气。” 玉凌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他只能轻轻拭去紫尘若脸上的泪痕，柔声道：“都已经过去了。” “是啊，都已经过去了，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心。”紫尘若的情绪稍稍平复，拉着玉凌并肩坐在木梯上。 就像世间千千万万普通的情侣一样，两人一边珍存着这来之不易的时光，一边互相诉说这四年来的经历。 在共同的默契下，他们都略去了那最为惊心动魄的一部分，告诉对方的都是一些平平淡淡的趣事。 时间的齿轮仿佛突然间转动得很快，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就悄然流逝。 “真是舍不得呢……见你一面，实在太不容易了。”紫尘若靠着玉凌的肩膀，怔怔地出了会儿神，“但你该走了，不然我爹随时可能出现在森罗域，让我想想该用什么办法送你离开这里……” “分身而已，用不着离开，我只是想知道，我那两位姨姨现在在哪里？” “等一下啊，我看看……” 紫尘若拿出那块石板，迅速地瞄了一眼，就准备将它塞回灵戒里。 “你这上面都写的什么？”玉凌下意识看过去。 “啊不许偷看！”紫尘若脸一红，慌忙挡住石板上刻下的字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了起来。 “我已经看到了。”玉凌意味莫名地笑了笑。 “你……过分！”紫尘若又羞又恼，干脆扭过头去。 玉凌扳住她的肩膀，很认真地道：“那我就告诉你，你也是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紫尘若这回连耳根都红了，横了他一眼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肉麻了？是不是在外面勾搭别的女孩子，说起这种话来得心应手？” “还不是因为现在不说，又得再等好几年了。” “好几年？你还想让我再等多少年啊？” “最多三年，怎么样？这样我们也算是安全度过了七年之痒。” “你又来了……”紫尘若赶紧回归了正题：“你那两位姨姨就在云龙国的佩耶城，离皇城不远，算不上多么繁华，但也比小村镇强得多，她们扮成了一对夫妻卖杂货，我还帮忙找了两个信得过的天重阁修者假装伙计照顾她们。既然到现在我父亲也没有找到人的话，那便再好不过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虽然这句话不是任何时候都通用，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我曾考虑过石域、雾域、绝域这些荒僻的地方，但以族中长老们的修为，魂念一扫就能发现端倪，即便是绝域凶险重重，可对他们而言也完全是闲庭散步。所以还不如把她们安置在人多的地方，那些杂乱的气息和人间烟火会冲淡魂力的感应，所谓大隐隐于市便是如此了。” “若不是你全都帮我处理妥当，恐怕我现在回来，就只能徒然后悔了。” “这是我的责任，你要不是顾及到我，祖星的封印根本不会打开，你的两位姨姨也不至于遭受如此多的折磨和痛苦。”紫尘若有些黯然。 “以后可别这么说了，你所牺牲的，远比我多的多，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想弥补你一些。”玉凌轻轻握着她柔软的手。 “我不需要，只要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紫尘若摇摇头。 “可我还想照顾好你。闭上眼睛，我送你一份礼物。” “什么？”紫尘若不明所以地照做。 随后，她便感觉到无边无际的白光海洋包裹了她，无尽的精纯魂力从四面八方化作浪涛涌来，不需要她炼化便自动地融入了她的魂海中。 她呆愣了一下，焦急地睁开眼睛道：“你这是做什么？” “走，我送你离开这里。”玉凌的眸中透出明澈的白光，他将一整个魂界尽数消融，全都送到了紫尘若的魂海中。 于是她的魂界也多出了蒙蒙月影，多出了阴寒的紫色云气，多出了斑斓的众生万相，多出了一缕如天道般亘古永恒的白光。 而原本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真魂境，顷刻间已是近在眼前。 第1324章 天下大势 这就是久别重逢后，玉凌送给紫尘若的礼物。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她的魂力已经到了界魂巅峰，而且经过森罗域的残酷锤炼，她的心性和意志早就足以驾驭真魂境的力量，只是欠缺了一个契机而已。 真魂境要求魂力通透，魂界与大道共鸣，玉凌魂海中的神秘白光正好就蕴含着大道的气息，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运用，每次只是简单粗暴地拿它去碾压敌人。 虽然他现在只是一具分身，但很神奇的是，这白光仿佛是直接扎根于他的灵魂中，无论他分出多少分身，魂海里都会有丝丝缕缕的白光，好似它也会分身一样。 如果紫尘若能借此机会成为真魂境高手，那她就是幻灵族的主要战力了，幻灵灵皇也没有理由再把她关到森罗域来。 玉凌带着紫尘若一口气来到了万象塔的最顶层，从这里往外望，便能看见遍布在大地上的无穷幽魂，密密麻麻得令人毛骨悚然。 难以想象，紫尘若是怎么从这几千万上亿的游魂中突围而出，来到万象塔的。 白光缓缓消散了，玉凌分身的魂海失去了魂力的支撑，便开始一点一点崩解，留给他的时间，大概只剩下了最后两分钟。 他凝望着紫尘若的脸庞，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却只是轻轻地吻住她的唇，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 短短十几秒，紫尘若的魂界已经自动衍化到了最巅峰，她的道韵与魂力共振共鸣，仿佛周围的一整片大道都被彻底剥离，随着她的意念而变动。 “下一次，我会光明正大地回到祖星，无论是你哥哥，还是你父亲，都拦不了我。”玉凌望着她绝美的容颜，坚定地道。 紫尘若慢慢地点了点头，她努力地抑制住心头的酸涩与不舍，同样坚决地道：“我会等你，不管是三年、五年，还是……” “没有还是了，你带上杏儿，快离开这里吧。”玉凌指了指万象塔顶的那团黑色云雾，他的魂海已经崩毁了**成，这具分身终究是支撑到了极限。 至于阴神，玉凌提早就跟他说好了，后者已经把分魂回收到了主体那边，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你的水晶，我先暂时帮你收着，等以后有时间，我再叫杏儿送到你本尊那边……” 紫尘若踩着无形的天梯拾阶而上，身形逐渐没入云雾中，但她的眼眸依旧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玉凌，似乎用尽了全力说道：“保重。” “你也保重。”玉凌仰头望着她。 这一刻，整个森罗域风云突变，原本漆黑如墨的天穹竟投下了一缕温暖的天光，万千游魂霎时间灰飞烟灭。 光芒中，一道身影如神祗悬浮，仿佛御风而行，即将洞开此界。 “杏儿……” 紫尘若轻轻地唤了一声，却清晰地传入了杏儿的耳朵，原本还在地面上仰起脖子努力张望的她顿时呆住了，不可思议地道：“灵、灵女殿下？是你吗？” “走吧，随我离开此地。” 紫尘若透过笼罩在周围的光幕看向玉凌，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也许每一次的相逢，都匆匆的挽留不住。 但正因为离别，重逢才显得弥足珍贵。 人生总有那么一些值得期待、值得等待的事情，守望，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紫尘若转过身，一步跨出了森罗域……也一步跨入了真魂境。 …… 同一时刻，遥远的孤云星。 “哗啦” 水花四溅中，一尾金红色的灵鱼被拽出了湖面，它拼尽全力地挣扎，但最终还是挣脱不出既定的命运，“啪”地一声被甩入了鱼篓中。那里面已经堆满了几十条它的同类，有的已经奄奄一息，有的则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挣动。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提起鱼篓，轻轻晃了两下，于是所有扑腾的灵鱼一瞬间便安静下来，似乎是感到本能的畏怯。 “时间差不多了，计划也该启动了。” 钓鱼人站起身来，将鱼篓递给了一旁的灰袍男子：“卷洋，你的晚餐。” “哎哟哟，头一次见你虞抠门这么大方！”灰袍男子卷洋很浮夸地啧啧道。 虞夏朗表情淡淡：“你可以拿其中一条……的一个鳞片。” “老子就知道！”卷洋愤愤地将鱼篓往地上一砸，由于用力过猛，几条鱼顿时从里面飞了出去，啪叽一下落在草地里，抽搐了一下便不动弹了。 “一条一亿星币，你摔死了五条，结算一下吧。” “卧槽你咋不去抢！”卷洋顿时快要原地爆炸。 “没事，账我先记着，你下次再还也可以，先说正事。” “正你妹的事！老子不干了！” “行啊，我帮你结算一下这几百年你领取的资源，你挨个挨个返还一下吧，至于利息……” “妈的什么正事，你赶紧说！”卷洋额头青筋暴跳。 “告诉暗线，‘除根’计划可以启动了，一个月后，我要全北境都得到北度现世的消息。” 卷洋的怒气稍稍被转移开来，皱起眉头道：“是上面的意思？怎么忽然提前了？” “因为幻灵族的动作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快，看来万年的沉淀，终究换来了厚积薄发。如果玄灵族真有余孽苟延残喘到今日，那么他们也是时候露面了。” “上面可真够谨慎的，当年已经确认北度之上无一存活，最多也就南境王室能跟玄灵族沾上那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关联，如今却开始疑神疑鬼了。” “这可不是疑神疑鬼，二十年前，元灵族那边发生的事情……难道你忘了吗？” “我还以为是个假消息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年玄灵灵皇落得如此下场，我们谁都不干净，任何一个血脉纯正的玄灵族人，都是必须抹除的祸患。只可惜，他们太过小心翼翼了，上面专门留了南境王室当鱼饵，可鱼儿这么多年都不肯咬钩，要不是元灵族的那场变故，上面险些就被骗过去了。” “但这次换我们去骗他们了，你们确信能瞒天过海？” “一人是谣言，三人便成虎，如果全北境都信了，就由不得他们不信。”虞夏朗微微冷笑道。 “希望一切顺利。对了，那个小家伙的事儿……” “不是已经在运作了么？” “哈？你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还想自己亲自找场子呢！” “当执竿者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冲在前面当鱼竿？” “废话！感情憋气到肝疼的人不是你，你当然可以淡定地坐在这里钓鱼！”卷洋没好气地道。 “对啊。”虞夏朗点了点头。 “……”卷洋登时被噎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安插在炼火宗中的暗线可以调动了，这大概是你唯一可以做的事。”虞夏朗又道。 “你一提炼火宗我就心痛！本来大荒星就很难渗透，谋取南映檀功诀的事儿失败后，我那些宝贵的暗线基本都被清洗没了，你知道目前地位最高的是谁不？居然还是新发展的一位！” “你说成妤？” “就是那个妖娆的女人，不过我对她兴趣不大。” “嗯，她对你也没有兴趣。” “我特么……虞夏朗，来来来，咱们决一死战吧，我忍你很久了！” “你要是打得过我，也不会忍这么久了。” “……” “说正事，我总觉得成妤……不是很值得信任，甚至还不如宁澄雪。” “哎哟呵，怪我咯？”卷洋有气无力地翻了个大白眼。 “这件事，可以让她配合一下，但不要让她知道太多，那些基层弟子足以完成任务了。尤其是……好好利用那些个被买进炼火宗的祖星修者，听说除了景月、胡卿寥等少数几人，其他大部分都过得郁郁不得志。”虞夏朗淡淡道。 卷洋抱着胳膊冷笑一声：“三大体系同修者、西境通道的掌控者、通神灵钥的持有者，三者都汇聚在一个人身上，不知道北境会乱成什么样子？”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但那些明面的、压轴的元老级强者恐怕都会群起而攻之，就算是雪峰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护着他，你确定那个还没到不灭境的小家伙能承受得住这么大压力？即便他有分身，估计也……” “他死不了。” “这么笃定？”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上面是这么说的。” “行行行，三句话不离‘上面’，你真是他们的忠实走狗！”卷洋鄙夷道。 “各取所需罢了。”虞夏朗神色如常。 卷洋懒得再跟他争：“北境的事儿说完了，那东境和南境呢？” “东境由百负责，听说最近有个二流宗门突然大放异彩，好像还挺有意思的，暂且用不着我们插手。至于南境……由着他们折腾吧，短时间内不会有大的变动，毕竟王室积弱已久，上次悬赏瑞亚公的人头，他们都是拿各种东西东拼西凑起来的，不然哪来的三亿星币。” 卷洋默默地思索了一阵，忽然说道：“我还是想去一趟北境。” “嗯？” “有些事，总要亲眼看着才放心。” 第1325章 风云突变 自北境众强冲击乱涯桥以来，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除了零零散散有几个固元修者幸运回归以外，其他大部分人，包括度一忱都还在失踪状态。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有关内奸的搜寻行动仍在继续，但据说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嫌疑人依旧是西联盟主云承，不得不说海家为了抹黑西联，一直在拼了命地散播各种不利信息。 而华云谷方面，由于绍和璧下落不明，也将怒气集中在西联身上，配合海家展开了一系列严厉的声讨，同时在经济领域不遗余力地进行封锁和排斥。 当然，明眼人都知道，真正心疼绍和璧的只有华云谷宗主等少数人，而其他长老之所以支持，无非是见风使舵罢了。毕竟玉凌本人远在雪峰星接受监察，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千载难逢打压西联的机会，华云谷又怎么会放过自己的竞争对手呢？ 所有人都以为在海家和华云谷的双重打击下，西联撑不了多久就会土崩瓦解，但令他们意外的是，这个看似松散的联盟居然一直坚持了下去。 不过，大家觉得西联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据说邪方族已经开始和华云谷接头联络，似乎打算换个合作对象，又据说问城星那边也开始人心浮动，要不是鬼梦王去找尚元多进行了一番“谈心”，恐怕海家早已趁虚而入。 虽然罗大小姐貌似还纹丝不动地站在西联这边，但她的父亲也开始对她施加压力了。 一个新生的势力，终归是根基不稳、隐患重重，这一点在没有遇到危机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可一旦遭受巨大的压力，它就会一点一点分崩离析。 很多中下层武者忍不住想到，如果西境通道落在华云谷和海家手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还会有这诸多优惠吗？还会有这诸多便利么？有的只会是垄断和剥削吧。 因此，人们在情感上是同情西联的，但理智上，却没人会站出来为他们打抱不平。 有小道消息称，海家正在搜集更加有力的证据，准备一鼓作气让玉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到那时，西联也就彻底完了吧。 唯一的好消息是，幻灵族那边出人意料的安静，他们竟然没有趁着北境众多高手失陷的机会出动大军，像是在默默地等待着什么似的。 这个世道，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小人物们把天下大势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偶尔可以卖弄一下自认为精辟独到的见解，但对大人物来说，如此时局，任何猜测和论断都是危险的，每走一步都必须千万分的小心谨慎。 在压抑到极致后，暴风雨……终于来了。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炼火宗。 由于大荒星与世隔绝，除了孤星以外，几乎没人能往里面安插暗线，所以直到雪峰势力范围内的三颗星辰沦陷，众人才知道炼火宗动手了。 虽然在宗门排名上，炼火宗被摆到了第四位，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真的就是这个档次的实力。 诚然，雪峰的不灭境高手是最多的，但炼火宗的弟子长老却是最凶残的，哪怕是一个刚刚通过死亡试炼的少年，都可以轻而易举干掉雪峰同级别的弟子。 名门正派风度翩翩的比试切磋，在这个时候已然不作数了，偷袭暗算反而变得实用起来。 炼火宗的毒药，已经很久没有展露在北境面前了。 据说炼火宗的带队者中，有一个叫裴天令的尤其特别厉害，甚至快要盖过解子安的风头，但在此之前，几乎没人听说过他。 于是这第一个回合的交锋，雪峰便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处境。 其他三大宗门、六大家族立即对雪峰进行了精神上的声援，指责炼火宗在大敌当前的危急时刻还要落井下石，但除了九辰门派去一位不灭境元老和若干固元高手外，其他人连一个弟子都没送过去。 反倒是众人认为自身难保的西联居然出了不少人手，还带去了一批技术相当先进的星舟，以及一堆……呃，很奇怪的爆破类物资，有点像南境的某些灵器，但修为很低的人都可以轻松使用。 据说这些爆破类武器在对付炼火宗毒药的时候相当好使，因为它们是远程的，这对只能近距离格斗的武者来说简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要不是这些武器数量有限且杀伤力也有限，只能对破玄及以下的武者造成威胁，炼火宗那边就没什么好打的了，直接收拾收拾撤回老家算了。 但西联的新式装备仍然给他们造成了很大压力，尤其是在一种名为“魂力远程侦查器”的东西出现后，炼火宗长老愕然发现，雪峰的人居然隔着好几公里就能发现他们的踪迹了。 虽然金刚级别的高手有心隐藏气息仍然可以避开侦查，但……但战斗的主力是凝血和破玄武者啊！ 好多金刚境长老都是领着小队进行突袭，结果阵线刚布好，一转眼就被雪峰的人反包围了，到死都是一脸懵逼。 直到栽了很多次以后，他们才发现了侦查器的存在，这意味着自己隐匿得再好有个屁用，身边一大堆人无时无刻不在出卖他们的位置。 组个金刚高手小分队去搞突击？这么奢侈做梦吧你！ 他们唯一只能庆幸，这个劳什子侦查器并不是所有雪峰长老都有，因为据说制造成本比较昂贵。 可特么还是很郁闷啊，明明对手是纯种的武者，怎么搞得像是三大体系兼修似的，还能不能玩了？ 原本管亦青预定的计划是三个月占领十颗资源星辰，趁着雪峰群龙无首打下他们的小半壁江山，结果现在可好，刚打下三个就卡住了，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被雪峰的人夺回去，这场面就非常的令人尴尬了。 但这个时候，一个忽然在人群中开始流传的小道消息拯救了他们。 总结一下的话，它的核心就是四个字：北度现世。 虽说之前就已经有了关于北度的种种传闻，但人们一直把它当神话故事一般听着，压根没当个正经事，可这次……似乎是要动真格的了？ …… 北境，雪峰星。 “太烨星渊虚空异动？出现大片空间塌陷和乱流层？疑似北度现世？敢不敢更扯一点啊？”度小蕊看着呈上来的情报，感到匪夷所思。 雪峰阳元老细细地看完了玉简中的内容，深思道：“恐怕未必是瞎扯的，太烨星渊……一万多年前可不是星渊，而是玄灵圣地北度所在的地方。” “不是瞎扯也是一本正经的鬼扯，太烨星渊都到了北境最东边了，相当于北境、东境和道宇星系的三大交界地带，这么大的事，两大灵族肯定第一个凑上去啊，还会让我们知道？”度小蕊撇撇嘴。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凑上去？”阳元老摇了摇头。 “嗯？元老你的意思是……” “两大灵族肯定比我们动作快，但北度可不是什么善地，我早就查过古籍了，据说在那里，除武者以外的两大体系会受到极大的压制，而且每一个灵族的圣地，都会天然对其他四个灵族族人产生极其强烈的排斥，未经允许压根不得入内。” “噢，也就是说两大灵族连进都进不去？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一万多年前，他们是怎么把北度的玄灵皇族剿灭的？” “我也不敢肯定，好像当时两大灵族把环绕在北度附近的其他几颗星辰统统占据了，对北度形成包围封锁之势，然后又湮灭虚空，要把北度永远地放逐，毕竟虚空深处有太多可怕的东西，随便一场天灾就足以毁灭一整个文明。” “那后来呢？”度小蕊好奇地问道。 “再后来的事大概只有两大灵族的人才清楚吧，反正那场旷世大决战后，北度消失在虚空深处，在无尽乱流中飘荡，谁也找不到它，而两大灵族也元气大伤。可以说要是没有当年的五族之战，如今的人族肯定早已出现道境第五步强者了。”阳元老感慨道。 “但我还是感觉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值得怀疑，北度都已经消失了那么多年，怎么忽然间就被乱流冲刷到了浅层空间，变得触手可及了？” “怀疑是肯定要怀疑的，但你敢完全不信吗？” “……”度小蕊唯有一阵沉默。 “六大家族都已经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了，沧河甚至已经出动了一半的长老，踏上了去往太烨星渊的路途，就连炼火宗都干脆舍弃了两颗打下来的星辰，将大部分兵力都撤回了大荒星，按距离算的话，他们可是离太烨星渊最近的。” “看来不去是不行了。”度小蕊轻轻一叹，神色中带着深深的忧虑：“可惜父亲这时候偏偏不在，雪峰上下都士气低落……” “小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次就由我领队吧，你看好雪峰星就行。” “可是元老，北度的事实在是影响太大了，这不是任何一个遗迹秘境所能比拟的，恐怕很多约定俗成的规矩都会被打破，说不准会有多少不灭境强者亲自出手。” “就算与全北境为敌，我雪峰又怕过谁？”阳元老站起身，神色平静中自有睥睨天下的风采。 度小蕊抿紧唇，用力地点点头，片刻后又道：“既然局势已乱，我看也不必让云承继续待在这里了，还是让他也回去准备一下吧。患难见人心，相比较其他人而言，西联算是很值得信任的伙伴了，所以我希望……不到最后时刻，元老最好不要辜负了双方的情谊。” “于公于私，我都会慎重考虑。”阳元老郑重地道。 度小蕊便走上前，轻轻地抱了阳元老一下，就像小时候缠着他撒娇一样：“阳爷爷，一定要活着回来。” 第1326章 太烨星渊 “这件事不对劲。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雪清泠见到玉凌的第一时间，就直截了当地道。 上次他们三个的分身偷渡到祖星，北苒不知道最终怎样了，反正玉凌和雪清泠都主动崩解了分身，花了一段时间来休养元气。 由于雪清泠的本尊在遥远的道宇星系，所以等她重新凝炼出新的分身，再万里迢迢赶来百蛊的时候，关于北度的传闻已经漫天乱飞，玉凌都已经把柯义尔一家人接回来，清点好人手准备出发了。 “我知道不对劲，全北境都知道不对劲，但这又怎样？谁敢不去？”玉凌摊摊手。 仰赖于超强的恢复能力，他在雪峰星待了不到一个月就差不多休养到巅峰状态了，毕竟他现在怎么也算是半个有钱人，一大堆天材地宝不用白不用，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能突破到固元巅峰，这速度简直惊世骇俗。 也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了那些神秘灰石的缘故，玉凌总感觉每个小境界之间的瓶颈对他而言已经无限弱化了，只要他能驾驭得住自己的玄力，它们就能如野草般疯涨。 雪清泠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凝重：“仅仅是去看看可以，但如果‘北度’真的出现了，千万千万不要进去。” “是因为玄灵圣地会排斥其他灵族人？”玉凌之前听雪峰的阳元老提到过，不得不说雪峰还是挺厚道的，告诉了他不少秘辛。 虽然他现在还顶着个内奸嫌疑人的名头，但大家都忙着召集高手去往太烨星渊，就连海家都顾不得指责雪峰贸然放走玉凌的行为，反正他们不觉得西联那孱弱的武力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不止是这样，整个西联……都不要去。”雪清泠加重了语气。 “为什么？”玉凌总感觉雪清泠像是听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雪清泠想了想道：“我直接跟你说吧，族里对这件事也感到颇为惊诧，虽然当年参与五族大战的前辈大部分都陨落了，但那时的幸存者到如今却成为了元老中的元老，就连大长老徐师朴在他们面前都是晚辈。这几位元老在大战中遭受了永久性的创伤，有一些从离道境跌落不灭境，现在已是油尽灯枯，还有几位也停留在离道初期，一万年来修为没有丝毫进益。” “他们作为当事人，我想还是很有发言权的。据说那场大决战后，北度四分五裂，只剩下几块星辰碎片被卷入虚空乱流，倒是环绕着北度的九颗卫星有一颗还算保存完整，其他八颗也随着虚空的湮灭一起化作尘埃。” “玄灵皇族为了那最后一战，已经榨干了北度的星辰本源，你可以理解为，那颗星辰早就彻底枯竭了，仅剩的本源也在四分五裂的一刹那溢散开来，散入了北境各个角落，这就是北境利于武者修行的真正原因。所以，就算北度的残骸重新现世，也没有任何价值，只是一片废墟罢了。” “还有呢？”玉凌静静地等着雪清泠的下文。 她似乎不太习惯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停顿了好半天才接着道：“最关键的一点是，族中的空尊长老在太烨星渊发现的空间异变……有人为的痕迹，不是单纯的自然演变可以解释的。” “他们试探了一下道灵族的态度，发现他们的回应十分含糊，虽然表现出非常重视此事，但却没有任何实质的举动，就像是在好整以暇地看戏一般，还说什么让北境武者先探探路，等最后再收尾也不迟。” “这是隐晦地表明信号，让我族这边也不要急着插手。大概他们知道某些小把戏瞒不过我们，所以也没打算借此机会坑我们一把。” 玉凌微微眯起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这是道灵族精心设下的陷阱？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根据族中长老的猜测，他们可能是为了诈出玄灵族余孽。” “玄灵族……不是都被斩尽杀绝了吗，哪来的余孽？南境王室也算不上吧？” “当然算不上，他们说的是真正的玄灵族人，甚至是玄灵皇族。” “没想到当年两大灵族联袂出手，还会有漏网之鱼。” “原先长老他们也以为没有的，但是二十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觉得就有了。” 雪清泠蹙起眉头道：“我去问他们，他们都不告诉我，师父应该是知道的，可我现在又不方便去见她，只能委婉地把这件事转达过去，然后她就让我带四个字给你。” “哪四个字？”玉凌的心情有些复杂，虽然他从未见过那位远在道宇星系的母亲，但对方貌似还一直记挂着他。 “陷阱，勿去。” 雪清泠抿了抿唇，声音微沉：“所以我感觉事情非常的严重，师父与外界的一切交流都被严格限制，所以除非是十万火急的事，她才会费尽百般周折用各种密语的形式告诉我。而北度现世，一听就感觉哪哪都不对，按理说师父没必要再画蛇添足般传来这个消息，可她偏偏这么做了……” “所以就说明，这个陷阱真的很危险。”玉凌接过她的话茬。 说实话他还是有点想不明白，这陷阱跟他有什么直接联系吗？还是说，为了灭杀隐藏在北境茫茫人海中的玄灵族余孽，道灵族已经不择手段到打算让所有参与此事的人统统陪葬了？ 以他们心狠手辣的程度，貌似真不是不可能。搞不好把大家都吸引过去后，轰地一下再搞一次虚空大湮灭，不灭境强者恐怕都要玩完儿吧？ 不灭，只是一个相对概念，又不是绝对意义上的永生不灭。 “但……我还是想去太烨星渊看看情况，就算是陷阱也不可能立刻启动，总得等通神灵钥出现吧？”玉凌沉吟道。 “通神灵钥已经出现了，只是不知在谁的手上。”雪清泠道。 “迟早会知道的，应该感谢这个精致的陷阱，至少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内奸上了。” “还是没有线索吗？” “有一些线索，但没有证据，得设个套，让他们主动钻进去。” 玉凌看了眼汇聚在身后的众多西联高手，淡淡道：“至于现在……是时候出发了。” …… 太烨星渊的历史渊源可谓是十分悠久了，从“渊”之一字便可以看出，那是一片比逆云海还要危险，近乎有进无出的险地。 但在一万多年前，情况却不是这样。 人族从无涯跨入道宇的时候，空间方面的造诣已经成熟了许多，搭建出了不少沟通两大星系的稳定通道，甚至修复了当年打破星界壁垒造成的大部分损伤，虽然边界地带的空间乱流仍然比其他地方要多得多，但怎么说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然而在那一场五族大战中，准确说是三族大战，因为幻灵族和古灵族已经出局了，玄灵皇族不惜以同归于尽的架势崩解了北度，再加上两大灵族联手制造的虚空大湮灭，最终使得以北度为中心，半径五十星里的区域都沦为了死亡禁地。 战后，道灵族太烨星君亲自带着两名空尊前去勘探，也不得不悻悻而归，将其命名为太烨星渊。 只因为……那里的空间乱流已经多到无法计数的地步，甚至可以说，在乱流中走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冒出来一小片正常空间？ 而且太烨星渊最深处似乎存在一个塌陷的节点，它的质量和密度趋近于无限大，时空结构也彻底扭曲失效，从而导致任何有质量的物体都会被捕获和吸纳。根据太烨星君的估算，即便是真道境强者，在靠近该节点五星里的范围内时，也逃不出它的吸引，至于被节点吞噬会是什么后果……没人能够预料。 很多人猜测，北度就在那个塌陷节点里，但这个猜测一直没有得到验证，因为谁特么活腻歪了才会一头扎进去作死。 不过有限度的作死还是可以考虑的，至少保持在五十星里到三十星里的距离之间，就不会被塌陷节点捕获，万一北度真的要现世了呢？如果放弃这个机会，就不是错亿不错亿的问题了，那简直就是错过了全世界啊！ 上次西境本澧星的事情毕竟爆发得太过突然，许多宗门又距离遥远，根本就来不及参与其中，但这回北度的事可就闹得沸沸扬扬了，无论是一流大势力，还是三流小宗门，亦或是三三两两的散修，都不愿意错过这样的盛事。 那可是玄灵圣地，北境圣星啊，哪一个武者不想亲眼看一看？ 所以当玉凌赶到离太烨星渊最近的霏光星时，这颗原本颇为荒僻贫瘠的小星球已经拥挤得一塌糊涂。 本来它还处在近似于五代十国大混战的状态，结果眼看着金刚高手满地走，固元强者多如狗，那些个国君都傻住了，战战兢兢地鸣金收兵，一边严厉告诫手底下的人不要招惹这些煞星，一边又巴望着想抱上某个大宗门的大腿，到时候也能跟着去北度那边捞点油水。 就连西联也得到了免费住客栈的待遇，玉凌便让白书洌和毕煊赫等人去打探一下如今的情况。 没一会儿，毕煊赫就回到了房间，简明扼要地汇报道：“炼火宗和沧河的人已经去了太烨星渊，雪峰和九辰门刚到，应该明后两天就会出发，六大家族中来了四家，毕家、海家和华云谷距离太远，应该还在路上，但肯定也快了。” 第1327章 北度的卫星 “看样子我们也得抓紧了。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玉凌想了想道。 “要不要去跟雪峰和九辰门那边打个招呼？”毕煊赫试探地道。 作为一个在奴隶营那种地方都能活得相对滋润的底层修者，他来到西联没多久就差不多弄明白了所有该弄明白的事情，比如哪些是较为可靠的盟友，哪些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不用，这种事情……各凭手段吧，走得太近反而伤感情。”玉凌摆摆手。 不是他不相信雪峰的人品，而是大家手底下都养着那么多人，还是得保持该有的距离，不然万一遇上了双方都很心动的宝物，场面岂不就尴尬了？ 在这种类似于遗迹探秘一样的事情中，雪峰不需要西联，西联也不需要雪峰，大家各自碰运气便好，等时候差不多了，再考虑合作也不迟。 玉凌带的人手并不多，比不得五大宗门那么威风八面，连不灭境强者都出动了一半，但他同样有着自己的优势，三大体系的修者应有尽有，而且还有雪清泠这位精擅空间道法的技术外援，再加上栗炎族出品的高端星舟，去太烨星渊溜一圈完全不成问题。 休整了半日后，一行人正式启程，接下来的日子都要在星舟上度过了，因为太烨星渊内只有乱流，没有任何可以停歇和补给的星球。 明晶屏幕上是一片单调的黑暗，众人轮流值守以及操控星舟，其他人则安静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修炼，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大约半个月后，众人遭遇了第一个大规模的乱流带，所幸在雪清泠的指挥下，众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最为密集的乱流，打着擦边球平安穿过。 “从现在开始，乱流只会越来越频繁，坐标显示我们已经深入太烨星渊六星里了。”玉凌说着便看了雪清泠一眼。 雪清泠点点头道：“先发射十二个空间探测器，放缓前进速度。” 这些空间探测器是雪清泠专门从道宇星系那边带过来的高科技产品，和星舟上的探测装置相配套，相当于星舟延伸出去了十二双眼睛，探测器会将周围的情景自动传输回星舟上，便于规避大规模的乱流区域。 有探测器在前面开道，众人这一路也算是有惊无险，只是当前进到十五星里的时候，乱流已经密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几乎每一个空间探测器都在传回警报，甚至有一些已经被乱流摧毁成渣渣了。 “开启灵力护罩，接下来只能硬闯了，青岩晶带够了吗？”雪清泠问道。 “除去正在使用的，还剩十万，就算一直保持五档的灵力护罩，也可以用上半年，不过消耗的星币就……”毕煊赫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心疼钱。 “先开三档，暂且够用了，我们的目标又不是一头扎进星渊最深处。”玉凌摆摆手，又转头问另外一个人：“探测器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状况？” “十号探测器发现了一艘星舟，看其标志应该是沧河的，不过我们速度比较快，已经将他们甩到后头了。” “一二六七九号探测器已损毁，目前正重新发射中，三号探测器监测到大片空间塌陷，极度危险，必须绕开。” “十二号探测器所经方向乱流强度最弱，一档护罩可安全通行。” 众人轮流盯着十二个探测器传回来的影像，作为西联修者，他们对这些高科技物品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好用就行。 所以比起沧河的星舟在乱流中碰运气般瞎撞，玉凌这边就显得非常轻松安稳还高效。 “果然是个陷阱……” 雪清泠一直在绘制着太烨星渊的星图，当她勾勒出乱流带和一路走来的安全路线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从哪看出来的？”玉凌虽然有索幽境界的空间造诣，但并看不出什么端倪。 很快他就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问这么一句，因为雪清泠兴致十足地拿出了纸笔，一边语速飞快地讲解，一边一步一步地给他套公式运算，正面写完了写反面，反面写完了换下一张纸，中间还夹杂着她手绘的多种乱流模型，秒秒钟就能让人晕厥过去。 “……所以说正常的乱流不会呈现出这种分布模式，只有在人为操纵的情况下，它们的分布会受到扰动，大致会发生如下的变化……你看，现在的乱流区域基本吻合上述规律，至于有些许位移和偏差，是因为乱流本身的不稳定性，但人为的痕迹是不容抹杀的。” “再看这几条我标记出来的相对比较安全的路线，你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雪清泠神色肃穆。 这回玉凌总算能搭上话了：“它们的终点……无限趋近于一片区域？” “对，无论你从太烨星渊的哪个方向出发，只要没死在半路，那么最终到达的目的地都是一致的，就在这里。”雪清泠指了指星图的某个位置。 “这么说，我们已经快到了。”玉凌望着几条路线交汇的那个点，若有所思，“那里会有什么？” “也许是北度的碎片，也许什么也没有，就是个单纯的陷阱，我想我们得考虑一下后路了。”雪清泠道。 玉凌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来这里只是想看看情况，如果通神灵钥真的现世，他反而要带着众人准备撤离了。 “再放一些空间探测器，去那个地方看看。”玉凌对毕煊赫吩咐道。 “好的。”毕煊赫操纵星舟投射出了四个探测器，艰难地穿过乱流，向那个路线交汇节点靠近。 众人安静地等待着，在虚空中的旅程很无聊，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一些除了乱流之外的东西。 但当十五号探测器真的传回来一幕与众不同的画面时，众人仍是感到意料之外的震惊。 那是一颗……星球，一颗完整的星球！ “难道那就是北度？！”好几个修者抑制不住地惊呼道，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肯定不是。”雪清泠直接泼了盆冷水，因为她很清楚地都知道，北度早就彻底崩解了，甚至可以说已经不存于世。 “把画面拉近，我仔细看看。”雪清泠蹙着眉头，凝神注视着。 随着探测器离那颗星球越来越近，众人也看清了许多之前被忽略掉的细节。 那是一颗通体灰黑的星球，充满了死气沉沉的寂静，它在这个空无一物的孤寂世界中缓缓漂流着，没有任何目的性和方向性，像是迷途的船舶。 一些零散的碎块形成了一个广阔的环带，被这颗星辰的引力所捕获，慢慢地绕着它旋转着，但由于虚空中一片黑暗，众人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碎块。 “我知道了，这应该是当年北度的一颗卫星，应该也只有这一颗保存了下来，其他的都变成尘埃和星辰碎块了。”雪清泠恍悟道。 “但它看上去也不像是有生命的样子。”玉凌观察了一阵。 “当然，这里的恒星陷落在了虚空深处，北度也四分五裂了，光剩一颗卫星，能保存到今天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况且我不认为两大灵族会留下什么活口，最多能剩下一些顽强的变异妖兽吧，而且还不能是破玄境以下的。”雪清泠道。 玉凌忽然感到有些可笑，北境人为之疯狂追逐的，就是这么一颗如墓碑般的星球？ “不过既然是陷阱，说不定道灵族已经对它进行了一番改造，具体情况只有去了才知道。”雪清泠想了想，又补道。 “玄灵族的幸存者……真的会去么？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北度的下场吧？”玉凌突然传音问道。 “可能还真的不知道，因为北度及所有卫星上的玄灵族人都死了，所谓的幸存者肯定是在外面哪个地方待着，也就没有亲眼看到当时的情景。” “玄灵族……有什么特征呢？” “长老就跟我说了四个字，武道独尊。我想……等我真正遇到他们的时候，自然能辨认出来，毕竟五大灵族之间，彼此都有血脉气机感应。”雪清泠道。 武道独尊……玉凌不禁细细地琢磨了一会儿，怎样才能够称之为武道独尊呢？ 这特征真是说鲜明也鲜明，说含混也含混。 忽然，一丝灵感闪电般在他心头划过，让他蓦地心神一紧。 “万一，我是说万一遇到了玄灵族人，你打算怎么办？”玉凌看着雪清泠的眼睛。 “不怎么办。” “嗯？”玉凌微微一怔，雪清泠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貌似不太符合她的身份。 “我只用完成师父给我的几个任务就好了，玄灵族的事……自有族中长老负责，况且道灵族的陷阱不都摆在那儿了么，哪还用我操心？”雪清泠风轻云淡地道。 玉凌看着那颗越来越近的灰黑色的星球，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仿佛有一股难以言明的压抑感笼罩住了他全身上下，让他的心绪无比之沉重。 最后一片广阔的乱流带横亘在前方，只要冲过去，就能抵达目的地了。 第1328章 狭路相逢 荒凉，没有任何生气的荒凉。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这就是玉凌对这颗卫星的第一个印象。 当星舟安全降落在星球上后，一行人便小心翼翼地展开了探索。不得不说这里的环境极度恶劣，虽然有着稀薄的大气，但其中却混合着许多微量毒素，让人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玉凌第二个注意到的是这颗卫星有着异常强大的引力，比同等质量的星球要高出十倍不止，即便是破玄武者都会感到行动艰难，一身修为发挥不出一半。 为了节省魂力，雪清泠索性扔了四个探测器，从各个方向检查这颗星球有没有生命波动，但目前看来，除了他们几个活人以外，这里空无一物。 直到众人漫无目的地在这里瞎晃了好几天后，某个空间探测器才忽然传来了一幅令人振奋的画面。 “好像是一座大型城池，应该是玄灵族人建造的，要去看看吗？”雪清泠沉吟道。 探测器的画面有些模糊，不过大致可以看到一座宏伟的城池屹立在大地上，虽然城墙已然褪色，甚至风化得有些严重，但依稀可以想见这曾经是怎样一个繁华的城市。 “咦，是我眼花了吗？好像看见了一些人影？”玉凌忽然讶异道。 “不会吧，应该不可能有活人啊。”雪清泠又盯着影像看了好久，并没有发现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我感应一下。”玉凌闭上眼睛，把魂力凝成一条直线，蔓延去了那座一千公里外的城市，确实没有察觉到任何生命波动。 “可能是我看错了。”玉凌心底抱有很大的疑虑，因为都到了他这个境界，怎么可能还会有幻觉？ 这个时候雪清泠突然目光一凝，沉声道：“等等，你快看！” 她指向影像中的一条街道，只见一栋阁楼檐角的阴影下，赫然掠过了一列穿着黑色盔甲的士兵，他们骑着高大的骏马，威风凛凛地飞驰而过，像是在巡逻。 “空间探测器不是活物，因而也不会落入幻境中，所以……是真的有人。”雪清泠顿了顿，神色异样地接着道：“但，不是活人。” 旁边的几个修者不由听得背脊发凉，不是活人，难不成还能是鬼魂？莫非是死去的玄灵族怨气太重，最终化生出这些东西？ “我试探一下。”雪清泠专门操控着空间探测器从半空中降落下来，直接从这些骑兵的眼前晃过，结果没一个人做出任何反应，他们只是忠实地巡视着城市，从一个街道到另一个街道。 “看来没有灵智。”雪清泠疑惑地道：“很奇怪，他们在这里跑来跑去是干什么？怎么像是在搜捕什么人似的？” “还是亲自去看一看吧，这附近也没什么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玉凌看着其他探测器传回来的影像，除了废墟就是废墟，相比较而言，那座城市已经是最为完整的了，估计当年很可能是这颗卫星的首府？ 毕竟这可是一万多年的时光，大部分材料都该风化成灰了，但那座城池还顽强地挺立着。 在未知的环境中，自是能保存实力就保存实力，幸好玉凌准备充分，不但带了星舟，而且也备好了几十架飞行器，分摊给会驾驶的修者后，众人便以最快速度赶到了那处庞大的城池。 仅从规模上而言，它就已经超越了玉凌见到过的所有城市，即便是雪峰星最大的落雪城，相较而言也黯淡了几分光彩，而这还只是北度的一颗卫星而已，难以想象玄灵皇族居住的地方该是何等的繁华辉煌。 只是岁月已暮，这座城市已经变成了一座静默寂寥的墓碑，伫立在千疮百孔的大地上，缭绕着无限凄凉。 这大概……就是玄灵族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痕迹。 玉凌心中莫名的有所触动，他本不是如此感性的人，但也许这些年经历的事太多，让他变得不再像曾经那般冷硬无情。 “结战阵，六人一组，固元境为小队队长，准备进城！”玉凌回头望着身后的百来号修者，沉声下令。 “是！”众人效率极高地整理好了队列，多出来的几个人则紧紧跟在玉凌后边。 玉凌当先走向宏伟的城门，不过匾额上面的字已经看不清了，就连这面城墙都坍塌了一部分，貌似经受过战火的摧折。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提高警惕，保不准里面会有什么变故，若是发生不可抗的危险，就捏碎空间灵符，雪姑娘已经设置好了，会自动传送到咱们刚来的那个位置。”玉凌顿了顿，又道：“检查一下，对讲机都带上了吗？” 众人纷纷应是，玉凌也不再做过多的提醒，毕竟这次挑选来的人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将，很多事点到即可。 “走吧。”玉凌第一个穿过城门，他感觉好似有水纹一般的东西从他身上扫过，但又仿佛是他的幻觉，因为其他人都神色如常，就连雪清泠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不管怎么说，进城的过程很顺利，没有遭到屏障之类的东西阻拦，众人顺着大道一路往前疾行，直到进入了内城，才遭遇了一队刚刚在影像中看到的黑甲骑兵。 事实上，玉凌就是故意想近距离看看，这些骑兵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方人狭路相逢，那些骑兵在距离三百米的时候终于感应到了玉凌等人的存在，他们眼中红光跳动，一部分人刹住了前进的势头，还有一部分则加速猛冲过来，一时间阵型十分混乱。 玉凌这边却是严阵以待，他想也没想便捏成了光字诀，毕竟在进行大面积攻击的时候，灵技还是比武技好使，到时候假装是雪清泠放的就行，反正她作为空间大师，一向是以炼气士的身份活动的。 于是茫茫无际的黑光便遮蔽了众人的眼睛，等到光芒散尽的时候，地上就只剩下了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些威风凛凛的骑士和骏马都歪倒在地，只有不多几个还在进行微弱的挣扎。 这场面实在是过于壮观，一众西联修者张大了嘴，将震惊的目光投向雪清泠，万万没想到她是这样深藏不露的高手。 雪清泠倒是很淡定，径直走上前卸下一个骑士的头盔，里面赫然是中空的，只有两块晶石镶嵌在头盔内壁，发出烧焦般的气味。 “原来是傀儡，我就说为什么没有活人的气息……”雪清泠将头盔递到玉凌手里。 玉凌把玩了一阵，不由得想起了上次闯天河通圣桥时的经历，记得无名桥上就是由一大堆傀儡镇守的，但他牵动本源暗渊之气后，那些飞鸟就迅速瘫痪了，果然族无愧于傀儡破坏王之称。 这个时候，混在队伍里一直没吭声的朔终于忍不住传音道：“呀，早知道我族的九字诀这么牛批，刚刚就该我上啊，我用出来肯定效果比你更好。” “你可藏好吧，这次我都不太想让你来，当年族就是站在玄灵族那边，被连累着灭族的，平澹淖已经发现了你的身份，我猜道灵族也知道无涯还有一个族后裔幸存了下来，保不准这个陷阱就有针对你的成分。”玉凌淡淡道。 “我这不是好奇么，其实我挺想见见那些所谓的玄灵族‘余孽’，不知道他们还认不认当年的盟友情？” “就算认又如何？你还要赶着去认亲么？” “我可没那么莽撞，只是提前了解一下潜在的盟友，毕竟孤星的背后可是道灵族，我一个人……就算加上你，也杠不过啊。” 玉凌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我看就算有玄灵后裔残存至今，八成也处境堪忧，指望自己，比指望他们来的靠谱。” “这是自然……话说回来，这些傀儡用的可都是高档材料，你还站着干啥，赶紧能捡的都捡了呀，不行了我来！”朔眼睛冒光地道。 “……你这是穷疯了的后遗症吗？” “我这是未雨绸缪！哪像你，稍微有点小钱就没了忧患意识……卧槽，你怎么收得这么快，给我留点儿啊！”朔刚叨叨了半句，就目瞪口呆地看到玉凌刷地一下收走了满地的傀儡。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废话多？”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他一边跟朔说着，一边继续领路。人的心理很奇怪，在不知道这些骑兵是傀儡的时候，众人显得颇为忌惮，等发现了真相后，就没人再感到畏惧了。 于是玉凌也不再专门绕着黑甲骑兵走，直接抄最短路线去往中央宫殿，但凡遇见的傀儡就直接上光字诀，然后麻利地收尸，来回十几次后，他的动作已经相当熟练，灵戒里布满了堆积如山的傀儡，以后大可以拆解成材料另作他用。 “内城的中央有一片富丽堂皇的宫殿群，应该就是这颗星球的核心重地，也是最高统治者的住所，大家抬头往那边看，前方就是这处宫殿的西北门，我们待会儿……”玉凌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你倒是说完啊，真是急死个人。”朔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下文，赶紧传音催促道。 玉凌的脸上现出一抹微妙的冷笑，不动声色地设下一层隔音屏障，缓缓道：“又要见到某些老熟人了，果然他们还是喜欢玩埋伏搞偷袭啊，所有人，立即做好战斗准备，给炼火宗的‘朋友们’一个惊喜吧！” 第1329章 位阶压制 战斗在意料之外打响了，当然，这里感到意外的是炼火宗。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毕竟任谁从偷袭者变成被偷袭者，都会感到无限懵逼。 实际上炼火宗也不是专门在这里埋伏西联，就算来的是华云谷和沧河也一样。因为他们必须得为已经进入宫殿的自己人拖延一些时间，不能浪费了他们第一个发现宝地的优势。 本来汤占润看到云承还心下冷笑，以为这次总算能找回场子了，没想到先动手的居然是西联。 即便以炼火宗的独门秘术隐匿了所有气息，他们居然还是暴露了！ 汤占润只觉眼前一花，西联武者已经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而鬼觉星的魂修们则齐齐运起魂力，化作一片有若实质的大海，从天穹倒灌下来。 “嗡” 在场的炼火宗修者都受了不同程度的魂力冲击，虽然不至于魂海破裂，但仍是眩晕得几乎站不住身子，仅仅是片刻迟滞，便让他们彻底失了先机。 雪清泠迎向了汤占润，朔冲向了另一位固元巅峰长老，而玉凌的目光，则锁定了炼火宗为首的那位马脸老者炼火宗元老程。 说起来，当年还是程硬把玉凌和谢怀山等人逼入了轮回渊，虽然某种程度上算是成全了玉凌的计划，但这并不意味着玉凌要感谢他。 时过境迁，如今的玉凌已经有了正面对抗不灭境强者的资本。 之前他三大体系还是中期的时候，就已经能勉强扛住海家老祖的威压，而现在他的玄力已经无限逼近于固元巅峰，就算奈何不得不灭境高手，但对方也同样奈何不了他。 程眼见玉凌疾驰而来，不禁冷哼一声，阴沉着脸道：“云承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踏入了不灭境！” 就在这时，一道幽幽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音而来：“小魂师，你如今胆子这么大了么？这可是不灭境程元老，你可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他了。” “那又如何？”玉凌淡淡地回了一句，目光紧紧盯着程，没有丝毫偏移，因为一听这怪异的称呼就知道是成妤在叨叨。 说话间，他已经挥动凝墨刀和程的拳头硬碰了一记，不得不说不灭境武者的身体本身就如同最坚韧的武器，一股沛然大力直接顺着刀身反震回来，若不是凝墨有灵，削减了六七层劲道，否则绝对够玉凌吃一壶的。 当然，程也并不好受，凝墨刀的煞气加古阳诀的霸道合在一起本就是同境无敌的存在，哪怕他高了一个大境界，也仍是感觉浑身气血翻腾不休，用尽全力才压制住那股肆虐的锋锐气劲。 于是一回合的交锋后，两人各自退开几十米，可以明显地看见程眼中划过惊愕的情绪，随即又转变成了浓浓的杀机。 “呵，未到不灭境却有如此实力，我倒是很好奇你藏了什么秘密！”程森然说着，身形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小心背后！”成妤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一位西联武者，一边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玉凌那边。 自从上次玉凌帮她调和了一下天火诀和魅月术的冲突后，她回去闭了个关，顺便用了些从天穴宗收获的天材地宝，修为就突破到了固元巅峰，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也正是因为有了足够的实力，哪怕后来汤占润活着回到了炼火宗，也愣是拿她没办法，只能硬生生忍下这口气，准备以后找到机会再报复。 然而功诀和术法的矛盾依旧不算是完全消除，目前看来唯一能帮到她的只有玉凌，成妤可不想他莫名其妙地死在程手下。 不过事实证明……如今的小魂师已经强得一塌糊涂，好像用不着她多操心了，她所能做的就是适时提醒两句，争取能换来下一次交易的机会。 “程元老以自身为熔炉，在天火诀的基础上进一步创造，蓄养出了黎明紫火，所以他的玄力天然带着隐秘而危险的灼伤性，时间愈久，效果就愈明显，所以你每接一招，一定要注意及时化解，不然等到你察觉不对的时候就晚了。” 成妤眼看着玉凌两人以惊人的速度眨眼间过了几百招，即便以她如今的实力，都不由得有些眼花缭乱，她很难想象玉凌是怎么跟得上不灭境强者的攻击速度的。 只能说，这个小魂师当年真是藏得够深的，精明如解子安、裴天令，都愣是没有发现他的特殊。 事实上玉凌也并不轻松，至少他都没有时间回应成妤，只是专心致志地应付着程神出鬼没的进攻，任何一丝走神，都会给他带来极其严重的灾难性后果。 他倒是不担心其他人的战局，虽然西联武者的整体实力是比不上这些老牌一流大势力，但胜在种类齐全啊，炼火宗再厉害也没有见过三大体系修者的配合作战吧？ 前面是武者冲杀，中间是炼气士们释放灵技见缝插针地补刀，而被保护在最后头的魂师则冷不丁地用魂力制造大范围眩晕效果，这换了任何一个纯粹的武者宗门都得跪好吧？ 至于炼火宗擅长的毒气攻击……直接放一波爆破类武器，虽然杀伤力不咋地，但毒气什么的秒秒钟冲散，说不准还能来个反伤。 只要玉凌这边能拖住程，胜利终归是属于他们的。 程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人了，他的目标就是拿下玉凌，到时候西联修者自将溃散而逃，只是有件事让他非常的纳闷，按理说这都打了几百个回合了，为什么他的黎明紫火还没有发挥效用？ 如果让程知道，那丝丝缕缕的紫火统统被古阳诀吞了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对此，玉凌自己都觉得非常诡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程的物理攻击还能对他造成极大的杀伤，但天火诀化生出来的紫火……却像是遭到了位阶压制一般，在古阳诀面前一丁点浪花都翻不起来，甚至那炼化出来的精纯能量还在源源不断地反哺玉凌，以至于他打了半天玄力居然不减反增。 就因为……天火诀是从正阳诀的几页残篇中推衍出来的？ 玉凌不动声色地继续和程有来有往地过招，感觉再拖个几分钟，炼火宗的其他修者就差不多可以解决掉了。 他倒是不急不慌，程却渐渐地沉不住气了。 他还是不相信自己最大的杀手锏失效了，肯定是这云承体质特殊，可以抵挡黎明紫火循序渐进的侵蚀，如果来一下猛的，他绝对会承受不住。 “当！” 在第n次碰撞后，程这回却没有依循惯性退开一段距离，反而硬忍着逆乱的气机，再度冲锋而上。 他的眼瞳中跳动着阴森的火光，拳头上“呼”地一下窜起了深紫色的火苗，继而延伸到他的臂膀、他的肩背、他的四肢，乃至全身上下。 乍一看，程就像是刚从紫色的火海中跳出来一样，火焰灼烧得周围的空气都扭曲变形，甚至裂开了细细密密的空间裂缝，整个人如神似魔。 没有任何废话，没有任何预兆，程一瞬间爆发出不灭境强者最巅峰的速度，猛地合身撞向玉凌，拉出一片紫火的虚影。 快，太快了！ 玉凌的魂力刚刚捕捉到程的身形，传递来极度危险的信号，那抹紫影已经冲到了眼前，就像是一百辆大卡车狠狠地碾压过来。 “轰”的一声巨响，两人撞垮了一大片围墙，尽皆掩埋在废墟和烟尘中。 众人霍然一惊，这时候西联武者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上风，但要是自家盟主被程击败，那他们这些人合在一起也挨不过对方一个拳头。 “都别乱看，继续打，他没事！”朔魂力一扫就放下心来，继续对面前的固元巅峰修者死缠烂打，自从玉凌抽空教给他九字诀之后，他的战力瞬间飙升了无数个台阶，终究还是他这个纯种的族族人更配套一些。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废墟深处，玉凌和程则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玉凌的刀锋紧紧抵着程的脖颈，而程的拳头则落在了玉凌的心脉上。 虽然对固元武者来说，心脏早就已经不是致命要害，但它仍然是玄力流转的重要中枢，一旦心脉遭受重创，战力也会大减。 程已经把全部的黎明紫火都灌入了玉凌的心脉，按常理讲他的五脏六腑早该被焚烧一空，但程却无比骇然地发现，自己的紫火竟如石沉大海，就这样被玉凌的玄力吸、收、了！ 这是什么鬼故事？要不要在这种最关键的时刻开这么恶劣的玩笑？！ “咳咳……” 玉凌的唇边溢出一抹鲜血，然而他的脸上却现出讽刺的笑：“程元老，该你接招了。” 随后，无边无际的混沌之气就从他的灵戒中释放而出，如海啸过境般淹没了程。 第1330章 局中棋 “你……” 阴冷的混沌之气有如让程陷入万丈深渊，他甚至花了好几秒时间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毕竟北境的北边是乱尘，东边是东境，几乎很少见到混沌生物，更别说横亘在虚空深处的混沌之气了，据说只有即将突破混沌境的强大武者才会拿这种东西淬体，正常情况下，众人对混沌之气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哪怕不灭境高手也不会闲的没事去受虐。 程的玄力如冰雪般消融，就连强横如钢铁般的肉身也终于出现了破绽。 玉凌趁机下压刀锋，用尽全力砍掉了程的头颅，但诡异的是，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只见程断为两截的“尸体”瞬间如化脓般变成血水，随后急速汇聚在一起，在十米外重新化形成人身。 这就是不灭境高手最特么难缠的地方，除非耗空他们的生命本源，否则他们就能无限再生，也就混沌境的至尊强者有把握将其斩杀。 不过消耗了一部分生命本源的程显得虚弱了不少，他惊怒交加地望着玉凌，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固元武者“杀”掉了一次！ 黎明紫火的失效让程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这是他无往不利的杀手锏，即便是同境高手都会无比忌惮，可为什么……为什么对这个云承一点作用都没有？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对方真有克制紫火的手段，再加上那恐怖的混沌之气，自己会不会再被杀第二次第三次？ 可怜的程并不知道，他要是不用黎明紫火，老老实实用不灭境的玄力跟玉凌硬杠，恐怕还有不小的胜算，然而……现在的情况就很微妙了。 “元老，西联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我和常素还能打下去，但其他人就……”汤占润一拳破开雪清泠的灵符，手上一片血肉模糊，好半天才重新愈合。 主要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雪清泠那飘忽不定的行踪，妈的炼气士了不起啊，空间大师了不起啊，有本事你站原地别动，硬拼三百个回合啊！ 虽然汤占润知道自己这想法不切实际，但老是跟空气较劲，他的怨念实在是要爆表了。 程则咬牙盯着玉凌，半天才极不甘心地传音道：“撤！” “可是宫殿里面……” “往殿内撤，子安他们走了一条路线，宗主带着裴天令走了另一条路线，我们去最后剩下的那一条！不然再拖下去，这群废物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说这话的时候，程绝不会承认，他也是“废物”之一。 “成妤，你带十个人殿后，其他人随我退往中央宫殿！”程直接下令。 成妤微微一愣，眼眸闪了闪，非常干脆地道：“是！” 于是顷刻间，炼火宗的人就齐齐放出大招，随后开始有序向后撤离，虽然西联修者乘胜追击，又斩杀了好几个人，但对方一心想溜，委实不太好拦截。 “小魂师，人家有些话想跟你说呢，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听一下？” 成妤且战且退，她身上的镇玄环尽数飞出，再加上那登峰造极的媚术，竟以一人之力挡下了大半西联修者。 “说。”玉凌淡淡地应了一声，抬手劈出一记刀光，直接封死了成妤所有退路。 “呀，你居然来真的……”成妤话都来不及说完，仓促一挡，便被这股劲力轰飞出去，砸入了一间楼阁。 这时玉凌才对西联众人吩咐道：“我去追杀那个固元巅峰长老，其他人你们能解决多少是多少，但一定小心不要中计！” “是！”众人不疑有他，赶紧去阻截那十个殿后的炼火宗修者，至于跑得飞快的程等人……只能下次再说了。 玉凌一闪身，径直没入了那间阁楼，顺着破洞走到三楼的楼梯口，淡淡道：“我就使了七成力，别装死了。” “啧，那我是不是该夸赞一下，小魂师今非昔比，终成一代绝世高手？”成妤慵懒地坐在木梯上，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 “如果你就想说这个，那我走了。” “唉，这绝情的模样还是一如往昔呢……诶你还真走啊，有孤星的消息你也不听啊？”成妤本来还想调侃两句，结果见着玉凌转身，赶紧从木梯上站起来，一脸幽怨之色。 “孤星？”玉凌心中一动，表面却平静得波澜不惊，“什么消息？” “当然是关于你的消息喽。”成妤漫不经心地走下楼梯，笑意盈盈地道：“虽然他们不太信任我，但没办法，现在在炼火宗，就属我的地位最高，所以我还是旁敲侧击出了一些事情。”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狭长的丹凤眼瞄着玉凌，却不再继续下文了。 玉凌也懒得跟她斤斤计较，直接将白光抽离出一缕，再次帮成妤调和了水火不容的隐患，他发现原本泾渭分明的天火诀和魅月术居然有了相依相存的趋势，像是共属于大道之下，渐渐地要融为一体。 如果他加把力的话，成妤从今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两者的冲突。 但玉凌可不想失去制衡她的最大利器。 “现在可以说了么？”玉凌冷淡地道。 “看在你这么干脆的份上……”成妤笑着靠近了些许，压低了声音，颇有些暧昧地道：“首先，孤星好像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玉凌设下几层隔音屏障，不动声色地离成妤远了一些，问道：“你从哪看出来的？” 成妤娇媚地给了他一个白眼，也不再自讨没趣：“我要是说直觉你肯定不信，但确实就是一些看似寻常的蛛丝马迹。最关键的是，炼火宗买来的那几个祖星修者……都知道你的身份啊。” 她弯起眼眸笑了笑，像个成了精的狐狸：“你说是不是，十七域的第一天才？亘古未有的三大体系兼修者？” 玉凌心神一沉，但并没有感到惊慌失措，因为他当初去炼火宗用的就是真名，暴露身份也是迟早的事情。 毕竟那个时候失去了玄力和灵力，玉凌已经没办法改头换面，而且还容易被炼火宗发现不对劲，所以他干脆就那么混进去了，谁想到后来会招惹了孤星，还意外收获了正阳诀，从此只能以云承的身份活动。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玉凌定了定神，决定问点切合实际的东西。 “知道的人可真不少呢，有个祖星的修者姓万，貌似和你有点小仇。当幻灵族染指北境后，裴天令曾召见他们，询问关于祖星的事情，那名急于立功的祖星修者自然就提起了你。人啊，真是嫉妒心和报复心强的动物，他自己闯天炎魔狱连五关都过不去，看着你的名字高高挂在上面，郁闷得都快走火入魔了呢。”成妤幽幽地道。 玉凌顿时想到了金域万家，只感觉某些陈年旧仇真的是阴魂不散…… “所以，基本上宗门高层都知道了你的身份，若不是北度现世，恐怕他们又要开始全境范围地搜捕你了。” 成妤绕着一绺青丝，风轻云淡地道：“后来我状似无意地询问孤星，有没有关于你的消息，他们的回答极其含混，只说你肯定还在北境。‘肯定’这个用词让我觉得很微妙，他们怎么敢肯定你没有跑去东境西境甚至是南境呢？” “而且作为手眼通天的第一大情报组织，他们在炼火宗又不止我一个眼线，肯定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而你的百蛊星又并非无孔不入，有太多的人会让你暴露。事实上流苏阁售卖的那些东西，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怀疑，只是大家最多猜测你手下收拢了不少祖星修者，却没有意识到你也是从祖星出来的。” “所以亲爱的小魂师，你现在就站在悬崖边上，只要有人无意间捅破了最后的那层窗户纸，你的一番心血就全完了呀。就算你能打得过一位不灭境强者，但你要面对的恐怕是全北境的压力啊。” 成妤见玉凌没说话，便继续道：“最后一点，孤星还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等到通神灵钥现世之后就赶紧离开太烨星渊，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什么任务？” “让我等到海家的人来了之后，假装为了抢夺宝物和他们干一架，然后把那几个祖星修者不着痕迹地‘送’给他们当俘虏，这事儿看似莫名其妙，但我总觉着跟你脱不开关系，你说人家该怎么办才好？” “那你假装送不出去不就是了，能拖延一次是一次。”玉凌皱起眉头，总感觉孤星在背后谋划了一个很大的局。 而他就是被网罗在局中的棋子，只能被动地走一步看一步。 第1331章 世界的背面 成妤最终还是答应了，毕竟她骨子里是个极度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宗门不会让她觉得有分毫不适。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当然她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等这件事过去后，玉凌必须帮她想个治本的办法。 结束了这番短暂的交谈后，玉凌又回到了西联修者的队伍里，孤星的消息让他心底蒙上了一层阴霾，他不得不开始考虑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如果真的暴露了身份，他该怎么应对北境众强？ 至少炼火宗绝对愿意为了正阳诀不惜一切代价。 瞒到今天，终于是瞒不住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他不再是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作为西联盟主，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都会尽可能地多了解他，尤其是海家，巴不得把玉凌的八辈子祖宗都翻出来，去寻找可以拿捏的弱点。 就算没有孤星在后头推波助澜，他的身份也迟早会暴露。 只是……孤星故意放他休养生息三年，究竟是什么目的？ 如果他还是当初那个金刚境修者，甚至西联都还没成立，在群敌环伺之下压根毫无自保能力，但如今……他已经可以和不灭境强者相抗，还有了一些底牌，未尝没有与众强相争之力。 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带着众人退入西境，从此藏在刹黎古星或者远赴登云星，等有朝一日东山再起。 可是，孤星能从中捞着什么好处？感觉即便是正阳诀，也未必能被他们放在眼里。 玉凌完全想不通隐藏在其间的秘密，但现在也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他一边带着众人走向中央神殿，一边让远在百蛊星的本尊也行动起来。未雨绸缪，一向是他的习惯。如果真被逼到悬崖边上，他不介意不择手段拉着许多敌人一起陪葬。 “怎么了？感觉你心情好像很沉重的样子。”雪清泠走在玉凌身旁，奇怪地传音问道。 玉凌把刚刚的事大概一说，雪清泠也陷入了沉思，好半天才传音道：“我也感觉说不通，如果孤星故意放任你成长到这一步，那他们没道理忽然间又把你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除非……” “除非什么？” “他们确信你不会死掉，而且还会按照他们的计划继续进行下去。” 雪清泠想着想着又摇了摇头：“如果孤星的背后真的是道灵族，我也猜不透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这几百年来，道灵族的种种举动都非常诡异，所以我其实挺担忧元灵族的未来。目前我们比拼的就是，谁能先出一位道境第五步强者，等到那个时候，一万年来的均势与平和就会再度被打破。” “如果真有那一天，恐怕比第三次世界大战还可怕吧……” “什么第三次世界大战?” “没什么。”玉凌抬头望向面前的灰黑色宫殿，上面隐隐可见岁月斑驳的痕迹，大多已经褪去了鲜亮的色泽，于是少了几分繁华与辉煌，多了几分沧桑与厚重。 众人自觉地重新排好了队形，虽然刚刚一番交锋，免不了有好多武者挂彩，但他们也没那么娇气，经过简单的处理后，便可以继续战斗了。 “炼火宗的人也进了宫殿，他们很可能会分成好几拨人，说不准走着走着就和他们撞上了。而且走在后面的人也要注意，其他宗门和大家族的人应该也快出现了。”玉凌提醒了几句，握着凝墨刀走在最前面。 虽然在通神灵钥现世前，这个陷阱应该不会发动，但保不准这宫殿内还有什么别的危险，毕竟若不是光字诀克制傀儡，刚刚那些黑甲骑兵其实就足够将西联大部分人拦在城外了。 顺着长长的台阶走上去，可以看到敞开的殿门内一片昏黑，好似蛰伏着一头庞大的巨兽，冷漠地审视着这些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玉凌魂力一扫，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便一步跨入殿门，招招手示意众人跟上。 很奇怪，原本一片漆黑的大殿仿佛感应到了众人的到来，霎时间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惊得许多西联修者下意识抬起了武器。 “别紧张，暂时没有危险。”玉凌倒是很淡定。 “盟主，有三条通道，我们应该选哪一条?”一位西联修者探询地道。 “每条通道上面还有一个字呢，谁认识?”朔饶有兴致地道。 众人齐齐摇头，就连雪清泠也辨认不出，估计是一万多年前流通于玄灵族内部的古文字。 “那只能随便选一条了，炼火宗敢分兵，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大意。”玉凌直接走向最左边的通道。 “盟主，估计里面就算有什么宝物也被炼火宗捷足先登了，我们为什么不干脆守在外面呢?”有人提议道。 “还是要碰碰运气的，这个地方的空间结构有古怪，这片宫殿远比我们从外部看上去的宽广，炼火宗毕竟人数有限，这么短时间不可能都扫荡得干干净净。” 玉凌随口敷衍着，事实上他对陷阱里的宝物不报什么期望，这里应该早就被道灵族提前探索过了。他觉得真正有价值的，是玄灵族留下的痕迹，而且他也想知道，还有没有玄灵族人幸存至今。 走入通道后不久，雪清泠就突然出声道：“有异常空间波动，我们在步入一处空间夹层，这个通道应该是媒介。” “会通往哪里?” “未知。但空间变幻是渐进性的，没有危险。” 玉凌稍稍放心了一些，事实上他也感觉到自己等人正在下潜到另一重空间，以至于这个通道显得无限漫长，半天也望不见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玉凌怀疑自己永远也走不出去的时候，眼前的通道忽然开始扭曲收缩，在一阵天旋地转的错觉后，一片无比明媚的新世界便毫无征兆地映入了玉凌的视野中。 “欢迎来到世界的背面。” 一个轻轻的声音在玉凌耳边响起，但当他转头看去的时候身边却空无一人。 而且不仅如此，其他所有人也都消失了，偌大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玉凌立即拿出对讲机，但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信号，这说明他和其他人压根不在同一层空间。 这是什么鬼情况？是所有人都被打散了，还是就他一个人走丢了? 玉凌觉得匪夷所思，他试图运起魂力查探一下周围的情况，但所有魂力都被封在魂海内，一丝一毫都蔓延不出。连灵力也失去了联系，唯一可以倚靠的只剩下了玄力。 这怎么感觉……跟封域荒山一般无二? 这个时候，玉凌才想起刚刚好像有人跟他说什么世界的背面，这是什么意思? 他心中若有所悟，豁然回首，正看见一座非常眼熟的宫殿。 暗金的线条流畅地勾勒出精致的轮廓，整座殿堂充满了金属的质感，恢宏大气又不失细节的精巧，每一处花纹都似乎镌刻着某种玄奥的至理。 玉凌花了三秒钟才陡然意识到，这……不就是他们刚刚才进入的中央宫殿么？ 只是，它好像回到了一万多年前的模样? “你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可以行动，三个时辰后，一切将重归虚无。”之前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分不清是男是女，好像是无数人的语声重叠在一起。 “你到底是谁？”玉凌赶紧问道。 “魂兮归来……魂兮归去……”那个声音渐渐微弱淡去，唯余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玉凌犹疑不定地站在台阶下，他有些分不清这是道灵族的陷阱，还是玄灵族遗留的痕迹。 但是没太多时间供他犹豫。 在冥冥之中某种预感的指引下，玉凌最终还是重新登上了台阶。 殿内的一切布局都一如原样，唯一的变化是，原本的三条通道只剩下了一条，那三个拆开来的古文字也合并到了一起。 一个身披重铠的高大人影伫立在通道口，他背对着玉凌，微微垂着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陷入了沉思。 当玉凌走到离他十米的位置时，这个如石雕般的身影骤然由死转生，猛地转过身来，手中长矛如猛虎下山，雷霆万钧地刺向玉凌的面门！ 第1332章 众强齐至 这波攻击虽然来得非常突然，但玉凌早有防备之下，抬起凝墨刀就格挡住了重铠士兵的长矛，只听当地一声，火星四溅中长矛已被挑开到一旁。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但玉凌仍是感觉手腕发麻，甚至整个胳膊都快要失去了知觉，他惊愕地发现对方的气劲无比锋锐凌厉，逼使得古阳诀不得不全力运转，才能勉强抵御住这股劲力的入侵。 这种感觉怎么像是…… 没等玉凌继续思索，那重铠士兵便索性丢掉长矛，踏前一步后，右拳如流星赶月般砸来，速度快到令人骇然。 玉凌只来得及横起凝墨刀，那包裹在钢铁下的拳头已经狠狠撞在了刀面上。 “嗡” 强烈的震荡冲击而来，玉凌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这股暗劲摧毁，他不由得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差点被轰飞出去，费了好大劲才勉强稳住脚步。 但那重铠士兵仍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竟连片刻停顿都没有，抓起掉在一旁的长矛便如影随形地追了过来，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似乎都比刚才还要强上一分。 明明他的气机并没有抵达不灭境的高度，最多和汤占润差不多，但他就是强得一塌糊涂，完全超乎了这个层级应有的实力，那是一种无视规则、无视境界的霸道绝伦，是可以逆行伐上的凛然不群。 恐怕即便是不灭境强者，在这个重铠士兵面前也要狼狈不堪。 仅仅是几个回合，玉凌就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他很想施展定字诀，稍稍让对面的敌人慢一些，但他根本抽调不出半分灵力，他也想展开魂界放出白光，但任何一丝魂力都无法透出魂海。 他的体内大循环也自是无以为继，只剩玄力小循环艰难地转过一个又一个周天，试图化解那锋锐如千刀万剑般的气劲，可却收效甚微。 就连元灵族血脉带来的强大恢复能力也失效了，他的玄力用掉一分便少掉一分，那恢复速度慢到让他极其不习惯。 正是因为处处不习惯，他才这么快落入了下风。 玉凌意识到他好像过于依赖三大体系了，如果他只是一个纯粹的武者，或者纯粹的炼气士和魂师，他和同级别的修者相比，根本没有多少优势，不过是仗着血脉可以愈战愈强罢了。 有句话叫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却样样不精，正是他如今的真实写照。 一个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虽然两大功诀神奇地可以并存，使他的修炼速度不减反增，但正因为他修炼得太快了，所以每个境界都少了些沉淀和打磨。 尤其是去往百蛊星以后，他只顾得全力往前冲，用最快速度提高修为，用最快速度发展势力，武技、灵技和魂技都很少锤炼了，反正凭着三大体系，同境界以内，鲜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这些弊端一直没有暴露出来，直到现在，直到玉凌遭遇了一位不知真假的玄灵族人，他所有外在的东西全被剥离，只剩下固元后期的玄力，这种情况下的他貌似也没比其他人强到哪里去。 但当玉凌意识到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 他居然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还敢走神，付出的代价就是没能挡住那杆寒光森然的长矛。 “噗”地一声，黑色的长矛贯穿了玉凌的左肩，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大殿的墙壁上。 强烈的疼痛几乎超出了人类所能忍受的极限，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匕首将他的血肉切割得支离破碎，又撒上了滚烫的辣油，若是意志力稍稍薄弱一点，当场昏迷过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凝墨刀摇摇欲坠，险些从玉凌的指缝间滑落下去，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勉强能握住它。 但重铠士兵显然不会错过如此良机，玉凌能清晰地感应到玄力的涌动，仿佛有一股火山即将喷发，那滚烫的炎流将汹涌袭来，将他焚烧成灰。 这一刻，时间好像突然变慢了，但其实只是因为玉凌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他的灵力、魂力毕竟不是白修炼的，虽然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动用不了，但他的体质和反应速度终究比其他固元武者强出很多。 他决不能死在这里，他怎么能死在这里？ 众多西联修者还在外面等着他，他们既然追随他来到了太烨星渊，他就有义务把大家活着带回去！ 玉凌咬咬牙，压抑已久的凝墨刀涌荡起了滚滚煞气，压抑已久的古阳诀也露出了狰狞的獠牙，他的所有潜能、所有玄力一并化作奔涌的洪流，从刀尖疯狂地倾泻而出。 “当！” 刀锋与重铠士兵的拳头相撞，那股霸道独尊的气劲狠狠地在玉凌体内撕扯出无数暗伤，但他好似忘却了疼痛、忘却了一切代价，目光中只锁定着那个覆盖在铁甲中的拳头。 不进则退，不进则死！ 压过去，打败他，才能活下去！ 玉凌的意识已经变得模糊，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愈加清晰，他感到有灼热的炎流从血脉中滚滚流淌而出，汇入他的玄力大海，再继而顺着刀尖化作火焰腾腾燃烧。 “吱嘎” 重铠士兵稳若泰山的身形也出现了些微的晃动，他的拳头一点一点被凝墨刀挤压回去，而他的长矛却一时半会儿无法收回。 原本他的气机能稳稳地压制住玉凌，但在此刻却渐渐地落入了下风，因为凝墨刀上鲜红如血的火焰已经从他的拳头一路燃烧过去，蔓延到臂膀，乃至蔓延到了全身。 在这股火焰的灼烧下，即便是那材质无比坚硬的重铠也开始扭曲变形，化作铁水流落在地，直至显露出了这个重铠士兵的真面目。 它，是一具骷髅。 但很诡异的是，沐浴在火焰中的骷髅却不显狰狞，反而有种莫名的神圣和安详，它的骨骼泛着淡淡的金红色，好似仙人的遗骸，比那融成铁水的铠甲还要坚硬不化。 骷髅静静地凝视着玉凌，玉凌的眼中却看不见这番变故了，因为他完全是凭借着一股执念才没有倒下去，哪怕意识已经混沌不清，手中的刀却仍然缓缓地压盖过去。 “咔嚓！” 骷髅的左手被刀锋和火焰灼烧出了细细的裂纹，随后散落成一节一节骨头，滚落在地面。 这像是引起了什么连锁反应，还没等凝墨刀触及骷髅的肋骨，它就在顷刻间彻底散了架，好似刚刚的人形只是勉力维持而成。 当骷髅的最后一块骨头掉在地上的时候，仿佛激活了什么隐秘的机关，整个通道骤然塌陷，连带着玉凌不知道坠入了何处。 他残存的意念只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失重，随后噗通一声，像是掉进了温暖的湖水里，于是所有的疼痛转瞬间烟消云散，紧绷的神经也不自觉松缓开来，渐渐地沉入了黑暗深处。 …… 世界的正面，中央宫殿。 正一边转着匕首一边百无聊赖地在殿内乱晃的卷洋忽然停住了步伐，他感觉整座大殿忽然微微地震动了一下，一股隐秘的波动传遍四方，但却倏忽消逝，若不是他感知敏锐，肯定捕捉不到任何端倪。 “嗯？这又是搞的哪一出？”卷洋捏住小小的匕首，凝神感应了一阵，却再也没有任何收获。 “虞夏朗那家伙不是说，上面早就派人把这颗星球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么，难道还有什么遗漏不成？” 卷洋狐疑地东张西望，几分钟后终于放弃了这毫无意义的举动，继续转笔似的转着匕首：“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不行，不能再等了，为免夜长梦多，我还是提前实行计划好了。” 他闪身出了宫殿，仰头望着黑暗无光的天幕，一柄长剑突兀地出现在他手中，被他缓缓地抬起。 倏忽间剑光一闪，如流星划过天际，在视野中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光痕。 然而光痕之后的天空却被撕开了一条狰狞的裂缝，当卷洋收剑入鞘的时候，那裂缝越扩越大，像是一道丑陋的疤痕印刻在苍穹之上。 “好戏就要开场了，总不能只让炼火宗捡了便宜。” 卷洋唇角微翘，身形如幽灵般隐没。 而与此同时，一股怪风却从那裂缝中呼啸而出，只见一艘艘星舟被蛮横地拽了出来，轰隆隆地坠毁在地上，冒起腾腾的火光和黑烟。 “怎么回事？刚刚的乱流明明没有这么猛烈的……” 无数人影咳嗽着从星舟中狼狈窜出，互相间面面相觑，都感到既恼怒又惊慌。 “这是什么地方？” 很快，他们就注意到脚下是坚实的地面，这显然不再是充斥着无尽乱流的星渊虚空了。 “咳，见过华云谷的诸位同道，你们也忽然间被扔到了这里吗？” 沧河七长老月升环顾一圈，发现这附近有一堆星舟坠毁，幸好大家都是皮糙肉厚的武者，也不怕这点动荡，但让她无比郁闷的是，明明沧河的动作已经够快了，绝对赶在大多数人的前头，结果现在可好，怎么所有人都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不仅仅是华云谷，雪峰、九辰门和六大家族的人基本全齐了，远处还有一堆小型星舟，不知道是哪个二三流宗门的，也有可能是散修，反正眼前这场景，简直热闹得堪比上一次全境会议。 第1333章 传承？ 虽然因为薄约慎的历史遗留问题，沧河和华云谷的关系有些莫名紧张，但真正见了面，双方的高层却权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打起招呼来没有一点不适。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是啊，看样子所有人都到了。”向煜礼貌地向月升点了点头，心底免不了疑云重重。 “向长老，你觉得……这是自然现象吗？”月升缓缓道。 “向某不敢妄言，此事有太多蹊跷，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还是先弄明白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再说。”向煜皮笑肉不笑地道。 在陌生的环境里，人们总是倾向于和熟悉的人抱团取暖，不过一旦发现有什么机缘或珍宝，这和睦融融的氛围还能维持几秒就难说了。 “向长老，月长老。” 这个时候，海迢榭满面笑容地走了过来，先打了个招呼，才接着道：“大家相聚一堂也是缘分，你们说这里会不会就是北度？” “我可不敢相信传说中的北境圣星是这幅模样。”月升摇了摇头。 “那也难说嘛，毕竟一万多年前那场大战打得天崩地裂，北度变得荒凉破败也不足为奇。” “我觉得不太像，北度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而且通神灵钥都没有现世，我猜……这里应该是一颗离北度比较近的星球。”月升沉思道。 “月长老所言有理。”海迢榭四下看了看，又道：“这地方有些诡异，我建议我们不妨结伴而行，如果遇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大家再各凭本事，总之不必伤了和气，你们觉得如何？” 月升转头望了一眼沧河掌门，后者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淡淡道：“便依海家主之见。” 华云谷宗主见状也不再观望，保持着礼貌的笑容道：“如此也算有个照应，不过我建议我们最好早些行动，因为我看来看去，貌似也没看到西联和炼火宗的人。要么他们是落在了后面，要么就是已经赶在我们前头了。”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炼火宗距离太烨星渊最近，而西联……就喜欢琢磨一些奇技淫巧，保不准凭借某个奇奇怪怪的手段窜到了前面。” 海迢榭的神色很不自然，因为提起西联他就感觉自己吃了几斤的苍蝇一样，恶心得无法言说，他也是服了西联小强般的生命力，怎么整都把他们整不垮，反而还越来越强。 “那我们就去前面那片宫殿看看吧，感觉像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地方，不然一颗星球实在是太大了，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全探索一遍。”沧河掌门提议道。 “行，九辰门的人已经出发了，我们也赶紧动身。”华云谷宗主点点头。 虽然他私心里并不太想和沧河的人一路，但转念一想，就把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也不错，至少很多东西都可以摆在明面上。 于是一流大势力的高手们陆陆续续地走进了中央宫殿，在发现有三条通道后，大家默契地挑选了合适的盟友，只有雪峰和九辰门选择了单独行动。 剩下的那些小宗门和散修们也不甘示弱，虽然大头肯定会被拿走，但能跟着喝点汤他们就很满足了，总比直接放弃来得强。 不过在众多临时拼凑的同盟中，海家、华云谷和沧河的组合显得尤其古怪，谁都知道华云谷和沧河有不深不浅的矛盾，而海家夹在中间大抵是作为搅稀泥的和事佬？ 众人不免有些感慨，得亏西联不在这里，否则他们势单力薄，在整整六个不灭境强者和一堆固元武者的压力下，八成得玩完。 说来也奇怪，百蛊星离太烨星渊那么远，西联是怎么跑在所有人前头的？该不会他们已经把所有宝物打捞一空了吧？ 正是出于这种忧虑，海迢榭不得不分出了一部分人守在三条通道口，一旦发现有人从里往外走，那就拼尽全力也得给他拦住。 等做好了一系列妥善的安排，海迢榭等人才商量着去了最右边那条通道，因为他们觉得要避开雪峰和九辰门才能得到最大的收益。 “这地方，真是安静得有些诡异。” 走在黑沉沉的通道里，海迢榭总感觉暗中有什么人在默默地窥伺他们一样，让他浑身毛骨悚然。 “仅仅是安静倒也罢了，我担心还有别的什么危险，毕竟玄灵族的地盘，岂是寻常人可以擅闯的？大家最好都小心一些。”沧河的不灭境元老一直手握剑柄，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人一旦在过于黑暗和寂静的环境中待久了，很容易滋生出烦闷不安的情绪，即便在场的最差也有金刚境，但他们的耐心仍然以极快的速度流失着。 因为他们不知道还要在这种地方走多久才能抵达尽头。 众人起初还会交谈几句，但后来渐渐地也就没了说话的兴致，一时间仿佛个个变成了自闭症患者，只有心头的焦躁愈演愈烈，好似稍稍有点火星，就会把那股郁气彻底引爆。 不知过了多久，沧河掌门忽然开口道：“前面好像有些亮光，应该快到出口了。” 众人这才精神一振，颇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舒畅感。 但也就在这时，危机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嗖嗖嗖！” 无数支毒箭在黑暗中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浓郁的芳香，这香气甚至甜腻到了令人反胃的地步，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吐出来。 “小心！” 沧河掌门第一个出手，他虽然也感到很烦躁，但精神却没有半点松懈，此刻剑光如流云舒展，刷刷几下就扫断了一片毒箭。 但这只是第一波攻击而已，随着那股甜腻香气的蔓延，很多金刚武者都脸色发白，软倒在地，即便是固元武者也感到一阵力不从心，即便他们闭住呼吸也无济于事。 “是炼火宗的卑鄙小人！” 海契惟瞳孔一缩，整个北境也就炼火宗把埋伏战玩得如此炉火纯青，哪怕众人明知道可能会被他们偷袭，但还是防不胜防。 而对付炼火宗的唯一办法，就是得把他们从阴暗的角落抓出来，光明正大地对决！ 海契惟心一横，索性顶着那狂风暴雨般的毒箭攻势冲了出去，两公里之后总算看到了几个放冷箭的炼火宗长老。 “哪里走！” 海契惟大袖一甩，那些毒箭便被劲风刮断，哗啦啦散落一地。 以他不灭境的修为，解决几个金刚境武者简直就是弹弹指头的事情，但还没等他留个活口拷问一下，这几个炼火宗长老便服毒自尽了。 “老祖，怎么只有这么几个人？” 海迢榭脸色有些发绿地冲出通道，因为那毒气委实太过阴毒，他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压制下去，这就是当了家主不经常作战的弊端。 “谁知道……”海契惟眸光凌厉地环顾一圈，“炼火宗的小贼们，有本事你们就一直躲着别出来，否则明年的今天，定要让你们的坟头草冒起三丈高！” 说完他又静静地感应了一阵，结果四周再无半点动静，仿佛炼火宗真的就只来了这寥寥几人一样。 一群隐没在暗处的阴冷毒蛇，可真够要命的。 不过至少说明了一件事，就是炼火宗的确实力有限，不然他们早就死磕到底了，又岂会藏得这么严严实实？ 海契惟索性将注意力放在了周围的环境上，虽然这里仍算不上多么明亮，但石壁上却镶嵌着一些散发微光的晶石，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构，竟然在一万多年的岁月后还没有失去光彩。 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一块块巨大的灰黑色石碑，高的能有几十米，远远看去像是擎天巨柱一般，矮的也有两三米，一眼望去完全看不到尽头，倒是很容易藏人。 华云谷宗主径直走向最前面的一块石碑，它的颜色泛着诡异的暗红，虽然也透着沧桑古老的气息，但不知为何却和其他的石碑格格不入。 碑面上印刻着一个诡异的骷髅图案，红黑色的血迹从骷髅的眼眶中蜿蜒而下，即便早已干涸，可看着仍是有些触目惊心。 华云谷宗主又绕到石碑背面看了看，总算发现了一行小字，他招招手，示意众人过来，指着石碑问道：“你们谁认识这种古文字？” 众人齐齐摇头，只有沧河的一位长老犹豫着转头看向同伴：“萧群，你对这个不是稍稍有些研究吗？” “但这也隔得太久远了吧，外面通道上那三个字我都不认识……”萧群眸光闪烁了一下，脸上却是一阵苦笑，他仔仔细细地研究了几分钟，很是勉强地道：“我真的看不太懂，唯一比较确定的是，这第五个字应该是血，大概是说用鲜血唤醒什么？” “那就试试。”一位海家武者非常简单粗暴地拖来了炼火宗长老的尸体，直接将他摁在了石碑上。 “呃，好像没什么反应……”其他人等了好久，并没有等来什么变化。 “要不换块石碑试试？你们看这些石碑都光秃秃的，一个字都没有，明显不正常。”萧群赶紧补救。 于是那位海家武者又拎起一具尸体摁在了一块三米高的石碑上，鲜血瞬间流满了碑面，但很快就渐渐消失在石缝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似的。 “咦，果然有变化！” 众人惊异地发现石碑上出现了若有若无的文字，只是非常模糊，完全无法辨认。 那位海家武者的神色却有些诡异，悄悄给海迢榭传音道：“家主，好像有一段文字凭空出现在我脑海，叫什么星轮秘术，该不会是……” 海迢榭的心脏顿时开始狂跳不止，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些石碑就是无穷无尽有待开启的宝藏，是玄灵族遗留下来的传承与功法！ 第1334章 背叛者 也许一万多年的时光会让天材地宝腐朽，但功诀武技的价值却绝不是岁月所能磨灭的。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诚然，相比起那个遥远的年代，如今多出了不少五花八门的秘术功法，威力也比那个时候的平均水准强出了无数倍。但留在这里的可是玄灵族的传承，那可是曾经五大灵族中最强的存在，连带着那段时期也是武者最为辉煌风光的岁月，其他那些阿猫阿狗的自创武技能跟玄灵族比吗？ 海迢榭的嗓子眼一阵发干，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缓解了一下紧张激动的情绪，免得被其他人看出破绽。 他不动声色地跟属下传音道：“你先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我考虑一下如何跟沧河还有华云谷周旋。” 海迢榭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但还没等他开口，萧群已经好奇地走上前，摸了摸石碑上隐隐约约的字迹，有些遗憾地道：“还是那种古文字，想来如今已经没人能识得它了，可惜了这么多石碑，上面记录的本该是很珍贵的信息吧。” 海迢榭再次心脏一跳，他紧紧地注视着萧群的表情，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这么说，这些石碑只要触碰过一次，其他人再看就不会有文字凭空出现在脑海里了？ 在大家都不认识字的情况下，这相当于……就是一次性的传承啊。 海迢榭原本想和华云谷两方妥协的念头瞬间破灭了，人都是自私的，而且他还要为整个海家的未来考虑。且不说三方共同瓜分的难度有多大，单就海迢榭个人而言，他的内心就是完全拒绝的，沧河和华云谷难道会比他更大度？ 不存在的，如今的北境风云动荡，一步慢则步步慢，放任他人强大而自己原地踏步，那就是自取灭亡。 可是，海家并没有能力把华云谷和沧河统统灭掉，况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暗处还藏着个炼火宗啊。 似乎只能联合一方干掉另一方？ 海迢榭感觉自己正站在命运的分叉口左右为难，任何一个抉择，都会导致非常深远的影响，即便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此刻也难免有些举棋不定。 “咦，你们快看这个炼火宗魔头，他怎么……”萧群忽然间惊讶出声。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从石碑转移到了那个炼火宗长老身上，这才发现他的血肉以极快的速度变得干瘪，直到整个人只剩下一层皮挂在骨骼上，那扭曲的身形显得无比狰狞可怖。 “家主，那个星轮秘术又多了一部分，但好像还是不够，恐怕得用两三具尸体才能换来一段完整的传承。”海家武者不自禁松开手，看到炼火宗长老如败革般摔倒在地，霎时间四分五裂，心头不由得涌起了深深的寒意。 “这玄灵族的武技怎的这般古怪，感觉比炼火宗还要歹毒邪恶……”海迢榭深深皱起眉头，想了想道：“你把已知的星轮秘术给我背一遍，我看看它是不是什么邪术。” 海家武者快速地传音告知，然后又很笃定地道：“我感觉这秘术很精妙，绝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邪法，就是……获取的方式有些古怪。” “其实也可以理解，古时候的东西想要保存下来必须得用一些非常手段，而武者的血气很多时候都有特殊的作用。”海迢榭沉思了一阵，心中的杀机渐渐旺盛。 “我们看看其他石碑吧。”华云谷宗主已经带着人走向了别处。 只要他们献祭一人，很快就能发现石碑的秘密。 海迢榭心一横，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后面的二三流宗门很快就会追上来。 相比起沧河来，华云谷的威胁要更大一些，至少沧河不会跟他们抢生意和财源。 是时候动手了。 …… 杀戮与血腥，并不仅仅是在一个地方上演。 当西联修者们快要走出通道的时候，却惊愕地发现，他们的盟主大人忽然消失不见了。 还没等他们寻找到玉凌的踪迹，雪清泠已经察觉到了藏于暗处的炼火宗修者。 在管亦青亲自出手的情况下，雪清泠竭尽全力也不过能周旋片刻，最后她只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不惜透支展开了空间大挪移，带着一众西联修者凭空消失无影。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 管亦青看了眼抓到的两个西联俘虏，并没有兴趣亲自审问，直接扔给了裴天令。 虽然对这位过于冷酷的父亲充满怨念，但审讯的确是裴天令的一个爱好，所以他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这个通道的尽头是一座非常宽敞的大殿，殿内有一片早已干涸的铸剑池，后面还有很多房间，里面存放着各色神兵利器，其中有一部分已经生锈，但大部分只是覆上了灰尘，显得不再寒光照人，其锋锐程度却没有丝毫衰减。 裴天令带着那两个俘虏去了其中一个藏兵室，里面的兵器他挨个试过了，只有一柄元级长刀能为他所用，其他的兵器会透出强烈的反震之力，险些让他重伤。 其他人也大多如此，似乎兵器与人之间还讲究个缘分，使得他们只能眼巴巴望着宝山却只能敲下一些边角料。 既然自己得不到，索性就不让其他人得到，管亦青已经下令，来一个人就伏杀一个人。 裴天令背对着满屋子的刀剑，居高临下望着两个被扔到地上的俘虏，淡淡道：“姓名？” 两人都没有吭声。 “一开始都是这样的，什么也不想说，但到后来呢，拦着拦着都止不住话。” 裴天令冷笑一声，一指点在左边那人的肩膀，只听“咔嚓”一声，他的肩胛就碎了。 剧烈的疼痛让那名西联修者浑身抖如筛糠，冷汗瞬间染湿了衣襟，但他仍是硬忍着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先来点开胃菜，反正我也不急。”裴天令风轻云淡地说着，突然往左边修者的嘴里硬塞了一颗褐色的丹药，又摁断了他两根肋骨，拍了拍他的脸颊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名修者的脸色已然苍白如纸，那颗丹药赫然让他的疼痛感增加了一倍不止，甚至连意识都开始涣散。 眼看裴天令又将手放到了他右边肩胛上，这名修者知道不能再等了。 “噗”地一声，他从舌根下吐出了一个小铁球，在半空中爆炸成了一片黑雾，散发出极其强烈的恶臭，眼看就要溅满裴天令一身。 但后者轻轻巧巧地一闪，就完美地躲避过去，讥讽地道：“这么多年来，只有我暗算别人，岂有被别人暗算的时……咳咳，怎么这么臭。” 裴天令不得不拎着两人换了个房间，但他随后又折返回去，强忍着臭气采集了一点毒素，仔仔细细地研究了片刻。 “这毒素的主原料见所未见，但这配制的手法却分明就是……” 裴天令眸中寒光一闪，作为地部暗王，他对毒药的研究不比玄部长老差多少，本来他只是单纯地对毒素本身感兴趣，但没想到却撞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西联之前就藏了一个不知名的本宗叛徒，这也是双方结仇的直接原因，现在看来，这件事似乎还不止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裴天令猛地冲回到那两个俘虏面前，将装着腐酸毒的容器往地面上重重一顿，寒声道：“这是谁研制的?”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被折磨得无比虚弱的西联修者咬牙说道。 “杀了你多可惜。”裴天令已经失去了猫戏老鼠的耐心，他现在只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真相。 “让你感受一下我这些年所经受的痛苦，看看你能坚持多久？”裴天令森然一笑，直接将绝阴冰毒源源不断地侵入了这名修者的体内。 原本还能承受断骨之痛的西联修者此刻却不由得发出了声调扭曲的惨叫，旁边的另一个修者早已是脸色惨白，听着这断断续续的哀嚎，整个人如坠冰窖。 “你也来体验一会儿吧？”裴天令毫无温度地扬起唇角，淡漠地盯着他。 “我、我……”另一名修者浑身一颤，几乎是尖叫着说道：“是药王殿的人研制的！” “质宇，你居然背叛盟……”被绝阴冰毒折磨着的西联修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本是百蛊星的土著，后来全靠西联的各项福利和资源才好不容易成为了金刚境武者，因此就凭着对玉凌的感激，他也绝不愿意暴露任何秘密。 但他万万没想到，身边这个同伴根本就没遭受折磨，反倒这么快当了叛徒，这让他一瞬间怒到了极致。 可是裴天令一指戳在他咽喉，就封住了他后面的话。 “质宇是吧，很特别的名字，无涯好像没有这个姓氏。” “我……我是乱尘祖星人。”质宇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随后又结结巴巴地道：“我知、知道很多有用的东西，你们如果不杀我的话，我都告诉你……” 看到同伴投来杀人般的愤怒目光，质宇反倒豁出去了，立即回瞪过去：“你看我干什么，玉……云承对你有恩，你当然愿意为他不惜性命，可我南域质家呢？一直被排挤，被压制，什么好东西都不给我们！不就是因为我们家主不愿意跪舔他么！凭什么池家都五六个悟道修者了，我质家到如今就我一人侥幸登临悟道境，他云承本来就对不起我们！” 说这话的时候，他浑然忘却了当玉凌带回来一堆南境的上等功诀时，他有多么欣喜若狂。 裴天令似笑非笑地看着质宇：“如果你过得不顺心，欢迎加入我炼火宗，甚至……我不介意帮你把整个质家都接过来，只要你真心回答我一个问题。” 质宇心脏狂跳，声音颤了颤，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什么问题？” 裴天令盯着他的眼睛，以不容回避的姿态一字一顿地道：“告诉我，西联盟主云承……究竟是谁？！” 第1335章 真正的传承 “嗒、嗒、嗒。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听到背后轻轻的脚步声，管亦青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问道：“审完了？” 裴天令久久没有说话，在长达十秒的静默后，管亦青不禁蹙起眉头，转身看向他：“有什么比较有用的消息么？” 他看到裴天令的脸色阴沉如水，紧紧地攥着拳头，似乎在极力隐忍着怒火。 “没想到，我们这么多人……都被他骗了。”裴天令声音冰寒。 “嗯？” “云承……就是玉凌。”裴天令面无表情地道。 “谁？”管亦青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愕然，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西联盟主云承，就是那位乱尘祖星第一天才，玉凌。”裴天令加重了语气，仿佛不重复一遍，他自己都难以相信。 管亦青半晌沉默，脸上的表情像是凝固住了，良久才道：“谁跟你说的？” “一个祖星修者，他貌似对玉凌心存不满，我只是稍作震慑，他就把他知道的东西全都说出来了。” 管亦青花了几秒理了理思路，沉吟道：“那么很多事都能对应上了，彭知忠、周傲柏，还有那几个玄部弟子，应该都在西联？” “上次在本澧星小世界遇到的那个叛徒，就是周傲柏无疑了。”裴天令的脸上仍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不过那些事都不重要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管亦青望着头顶的石壁，淡淡道：“三四年时间而已，他就已经走到了可以和不灭境强者抗衡的地步，若是再给他两年……恐怕整个北境就没人是他的对手了，倒不愧是祖星第一天才。所以这一次，应当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但有两个问题，一是他究竟有没有获得轮回渊底的秘密，二是……他现在究竟在哪？”裴天令沉声道。 “你的看法呢？” “我倾向于他已经得到了那部功法。”裴天令设下了几层隔音屏障，对于这种事情，他连其他的炼火宗长老都不愿轻易信任。 “一方面，上次我和他在本澧星小世界交手，他的玄力气劲极具杀伤性，其霸道程度不比北苒父子逊色几分。另一方面，汤长老之前通报了南境那边的消息，西联舍弃了那一堆底蕴雄厚的大公列侯，偏偏选择和王室合作，这件事委实有些匪夷所思，除非玉凌知道了镇压在轮回渊那位的身份，专门去南境还人情，否则说不通的。” “至于他现在的行踪……”裴天令皱了皱眉，“按理说西联没有实力分兵，我看我们刚刚遇见的就是他们的全部主力了，但独独却少了玉凌……我问那个祖星修者，他说他们快要走出通道的时候，玉凌忽然消失不见了，没有任何征兆。大抵他觉着玉凌没有尽到保护好他们的责任，所以出卖起来也毫无心理负担。” 裴天令讥讽一笑，他觉得玉凌还是管得太宽松了，如果是他的手下，绝没有胆子敢背叛他。 “看来这片宫殿还另有玄机。”管亦青想了想，忽然招招手道：“走吧，我们再回去那条通道看看。” “如果之后遇到玉凌了呢？”裴天令问道。 管亦青瞥了裴天令一眼，漠然道：“当然是不惜一切代价留下他。” “哪怕是放弃争夺玄灵族的遗宝？” “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当然是那部功诀，只要有分毫可能，就决不能错过。只有蕴养出天火之上的正阳玄火，才有踏入混沌境的希望，到时候莫说是雪峰，整个北境都不足为虑。” 裴天令看着管亦青那云淡风轻的脸庞，忍不住就想讽刺两句：“晋入混沌境又如何？小心成为天穴宗第二，如今两大灵族可把这边盯得很紧。” “今朝不比往昔，幻灵出世，天穴暗藏，盯着两大灵族的人也不少。若没有个混沌境强者，炼火宗如何在乱世中站住跟脚？”管亦青平静地道。 “但玉凌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当初没有留下他，如今便更难上加难。” “西联树敌太多了，海家和华云谷都巴不得他去死，唯一愿意护着他的，只有雪峰罢了，其他人都很乐意落井下石，即便是九辰门，八成也会作壁上观。” 管亦青的脚步突然一顿，身形瞬间隐没在阴影里：“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果然是冤家路窄么？” 他冷笑一声，向所有炼火宗长老传音道：“准备战斗，雪峰的人已经到了！” 只见通道的另一头，雪峰阳元老正带着一干高手缓缓走来。 大战，一触即发。 …… 似乎经过了极为悠久的时光，就连记忆中的人和事都变得朦胧而遥远。 玉凌终于从沉睡中苏醒，他发现自己正浸泡在无边无际的海水里，用尽了全力才勉强上浮到水面。 这是什么地方？ 他用了十几秒的时间才回想起来，他刚刚好像和一个强横到变态的重铠士兵同归于尽了。 等等，不是同归于尽，至少他还活着。 玉凌低了低头，发现那柄贯穿了他肩膀的长矛已经消失了，甚至连伤口都愈合如初，仿佛那场恶战只是一场幻境。 但当玉凌看到自己丹田中那一缕金红色的火苗时，他便清楚地认识到，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而且，他的玄力不知何时突破到了固元巅峰，甚至感觉离不灭境也就一步之遥。 原本他只有骨骼泛着淡淡的金色，如今却有星星点点的微光融入血肉中，好似万千萤火闪闪烁烁，又好似整个身体熔炼成了一个大宇宙，而玄力便是星河。 这本应该是他苦修好几年才可能实现的，但根据本尊那边的反馈，时间好像才过去了两个多时辰？ 玉凌感到无比匪夷所思，他望着周身一起一伏的海水，察觉到有淡淡的生命元气在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 也许此番突破，便与这片海洋脱不开关系，但是……这得多少生命元气才能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跨出这么大一步？ 他的心中有些复杂，虽然没有人亲口告诉他真相，但他觉得……他差不多已经猜到了。 只是，还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 玉凌索性将所剩不多的生命元气统统吸纳过来，他发现他的大循环已经恢复了通畅，便一鼓作气将灵力和魂力也推入了巅峰。 不过相比起来，处于领跑地位的还是玄力，尤其是附上那一缕金红色的火苗后，杀伤力已经强到可以轻松灭杀同级别的武者了，即便是再遇上程，也可以稳占上风。 之所以常人觉得每个大境界之间的壁垒很难逾越，那是因为他们从没遇到过能将三大体系都修炼到这个地步的修者。 而且玉凌的两大灵族血脉，本就是无视境界的存在。 他现在已经有八成把握，他的另一股血脉……正是源自于玄灵族。 刚刚那重铠士兵一招一式间的雷霆霸道，与他的古阳诀正好如出一辙，只是玉凌兼修太多，比不得对方纯粹罢了。 他早该猜到了，能跟元灵族血脉不分上下的，也只能是其他四大灵族的血脉。 道灵族和幻灵族他已经接触过了，明显不搭调，那么就只剩下古灵族和玄灵族，这是很简单的排除法。 但玉凌记得雪清泠说过，历史上有人三大体系同修，却从没有人兼具两大灵族的血脉。就算是五大灵族互相通婚，后裔也只会继承其中一种血脉，非黑即白，没有任何调和的可能。 那他这算什么情况？ 因为白瓶？还是因为白光？它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玉凌愈想愈觉得头痛，来这里之前，他可没想到自己会莫名其妙地成为玄灵族余孽，怪不得那位远在道宇星系的母亲会那么郑重地让雪清泠提醒他，这是一个陷阱。 看样子她早就知道了？ 那么这就有一个玉凌无法再回避的问题，九辰门……跟玄灵族又是什么关系？ 难道说…… 玉凌的心情更复杂了，不过一切只是他的猜测，可能、也许、大概未必准确。 总之先和雪清泠他们汇合，希望这几个时辰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故。 玉凌看到头顶有一个空洞，不知通往哪里，他之前貌似是从上面掉下来的，那不如就原路返回试试看，不然这茫茫海洋也没个尽头。 他纵身一跃，“哗啦”一声便逆冲而上，穿过了那个黑沉沉的洞口。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幽幽地在他耳旁响起：“时间到了，万物皆化虚无。” 第1336章 已然忘却的历史 难以形容一整个世界在眼前崩塌的感觉。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玉凌恍惚中已经处于一种超然在上的视角，能望见的便是深邃无垠的宇宙，以及一片瑰丽广袤的星系。 按理说肉眼绝无法将整片星系都容纳在内，但这一刻，玉凌的视野却全然不受限制，只要他想看见什么，就能看见什么，一念之间便可驰骋宇宙星河。 在这片星系的边缘，密密麻麻的星舟如蚂蚁遍布，它们的样式和如今的星舟大不相同，好像要更原始粗糙一些，仿佛一个个狰狞笨重的大甲壳虫，没有太多美感可言，以一种奇特的节点顺序排列着。 每一艘星舟都散发着很不稳定的波动，当这个波动渐渐蔓延开来，直到串联了所有星舟后，这片星系与外界的联系便被彻底割裂，好似一座孤岛，茫然无依地悬在空无的大海中央。 一条条狰狞的裂缝从星系边缘处撕扯而出，并且以近乎瘟疫般的速度飞速扩散，大片大片的虚空坍塌湮灭，一切都在静默无声中上演，仿佛一幕悲壮的哑剧，而这片星系中的所有生命，都将迎来世界的终末。 恒星熄灭了，万事万物都沉沦在无可逃脱的暗夜中，一颗又一颗星辰湮灭在坍塌的虚空中，它们一点一点四分五裂，发出无声的哀嚎，随后在黑暗中杳无踪迹。 玉凌知道面前的画面大概就是当年那场旷世大决战，只不过他看到的是快进版的。 虽然他对玄灵族没有过多的了解，更谈不上有什么归属感，但眼看着那段血淋淋的历史重新上演，他还是感到一种无声的震撼与惋惜。 他看到那一个又一个星球上，那些渺小的人类为了捍卫家园而战斗到死，看到一艘艘星舟如烟火般爆炸消湮，看到那些陌生的玄灵族士兵护佑着妇女孩童往北度撤离，看到那一幕幕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再看到虚空湮灭无情地汹涌而来，将那些年轻的生命吞噬得一干二净。 在战争中，人命显得如此没有意义，但人命又比任何时候更加弥足珍贵。 星火渐渐地黯淡下去，永夜、寒冷、荒凉、孤寂挥之不去地笼罩了整片世界，只剩下北度的星辰大阵散发着微弱的光。 那是寒夜里最后的一点光明。 九颗卫星默默地绕着北度旋转，而除了它们之外，这片星系已然空无一物，黑暗的潮水仍在一浪高过一浪地扑来。 其中八颗卫星已经被两大灵族占据，只剩下最后一颗略小的卫星仍在硝烟与战火中顽强地挣扎，那是玄灵族最后的兵力。 忽然间，最大的那颗卫星爆发出一阵强光，随后毫无征兆地爆炸开来。 这仿佛引起了某种连锁反应，一时间其他七颗卫星相继自爆，只剩下第九颗苟延残喘。 这带给两大灵族无与伦比的惊恐，他们迅速将人手撤离了这颗卫星，甚至都来不及搜刮玄灵族的财宝。 既然得不到，那就只有毁去。 虚空大湮灭一旦开始，只有彻底抹灭了这片区域才会终止。 所有的玄灵皇族都聚集在北度，这一刻他们几乎同时以血脉为引，浇灌在一处巨大的祭坛上。 于是祭坛所发出的灭世之光，成为了这黑暗空间中最绚丽的一抹色彩。 逃到半路的两大灵族死伤惨重，只剩下寥寥几艘星舟成功展开了空间跳转，挪移到了这片星系之外。 他们最后看到的，就是承载了玄灵族所有辉煌、所有荣耀的北度圣星，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分崩离析。 当能量强到超出这个宇宙的极限时，便会坍缩成一个质量无限大的塌陷节点。 北度的碎片消失在了这个肉眼看不到的节点中，那颗唯一幸存下来的卫星也同样被吸噬了进去。 一切，都变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剩下。 虚空大湮灭止步于塌陷节点附近，而在很久很久之后，空间的自我修复特性缓慢地发挥着作用，渐渐形成了现在的太烨星渊。 画面到此为止，玉凌只觉眼前一花，周围的黑暗便无声无息地退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简陋古朴的石室。 一堆金红色的骨头散落在地，玉凌花了很久才辨认出来，这好像是刚才跟他大战一场的重铠士兵。 而后面的石壁上，赫然刻着两行大字：芥河星御守项曙镇守于此，以此残躯执念，祭奠已然忘却的记忆，如后继有人，死而无憾矣。 原来这颗卫星名曰芥河…… 玉凌默默地伫足半晌，其实这行字他并不认识，但不知为什么，在看到的一瞬间，他就能理解其意。 “项曙前辈，我无法向你保证什么，但至少……玄灵族的传承不会断绝。”玉凌将玄力气劲透出指尖，在地上挖出一个方形坑洞，郑重地将项曙的骸骨葬在了这里，最后为他立上了一块墓碑。 当他走出这间石室再转身望去的时候，它却突然间坍塌下来，最后掩埋在一堆大大小小的碎石中。 一起被掩埋的，还有那段血与火的历史。 那场大决战的经过与结果基本与雪清泠的叙述一致，但仍有一些隐晦的疑点。 首先，玉凌可以肯定在这场战争中，玄灵族没有一个人逃走。 不知道是他们不能逃，还是不想逃。 其次，整个过程根本就没有通神灵钥的影子，所有星球要么被湮灭，要么被塌陷节点吞噬，玄灵族决绝到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一条退路。 即便芥河星幸存了下来，但看得出这并不是玄灵族特意布置的后手，作为芥河星御守的项曙都没到不灭境，他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保存下了那段历史，而且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会有所谓后人来到这里。 最后，已经被塌陷节点吞噬的芥河星，是如何重新出现在太烨星渊的？ 如果说是自然现象，委实有些不可思议，但要说是道灵族一手操纵，也显得有些天方夜谭。毕竟他们要是有这个实力，还会和元灵族僵持这么多年直到现在？ 玉凌感到很是可惜，要是刚刚那些画面能再现一遍，他肯定能注意到更多的细节，而不是草草浏览全局。 但错过了便是错过了，这些疑问，也只能等到以后或许有机会解开。 他比较纳闷的就是，玉家是如何跟玄灵族扯上关系的，而且两大灵族居然对此一无所知？难道说，早在五族大战爆发前，玄灵族就已经派了一些族人去祖星隐匿下来，甚至比幻灵族自我封印的时间点还要靠前？ 玉凌一边思索，一边继续往前走去，他现在又身处于一个昏黑的甬道，好在这次没走多久，他就来到了通道的尽头。 一步跨出，便是天翻地覆。 看来刚刚那个地方就是世界正反两面的交点，所以无法存在太久的时间。 现在，他应该是回归了世界的正面。 这是一间陌生的大殿，最中央是一处高大的黑色祭坛，四面设有台阶，除此之外，此地再无他物。 玉凌顺着台阶上了祭坛，没有任何反应，又放了点血，仍然一片死寂。而且举目四望，这个大殿竟没有任何开口，只有三扇紧闭的石门，仿佛他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一样。 难道要被困在这里不成？ 玉凌迫切地想要和西联修者们汇合，毕竟来到这里的五大宗门六大家族没一个是好惹的，遇上雪峰还好说，但万一遇上海家和炼火宗，只需一个不灭境强者就可以让众人团灭。 可是越怕什么越容易来什么，玉凌必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下了祭坛来到那三扇石门前，使出了全力一刀劈在上面，结果石门纹丝不动，而且三扇皆是如此。 玉凌又花了三个时辰一寸一寸地摸索可能存在的机关，也以失败而告终。 这里就像一个无解的死局，除非有人恰好激活了某个节点，否则不会有任何动静。 玉凌又试了试对讲机和传讯符，统统失效，这下彻底没辙了。 但是玄灵族没道理给他留下一条死路吧，见过坑敌人的，可没见过把自己人往死里坑的。 关键他现在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局势，这就让人非常的心焦。 玉凌几乎将各种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一遍，甚至连大殿的穹顶都没有放过，唯一的收获就是感受了一番材质的坚硬程度…… 他不得不盘坐下来，把消耗的玄力恢复了一下，继续冥思苦想可能的出路。 但就在这时，玉凌忽然听到了一道沉闷的声响。 “吱嘎” 他豁然起身望向最左边的那扇石门，它正微微地震颤着，似乎下一刻就会洞开。 第1337章 酝酿 石门缓缓地向一旁滑开，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道快到肉眼看不清的身影从中一窜而出，鲜血的腥气瞬间逸散到半个大殿。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乍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这些武者不禁脚步微顿，他们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迅速地结成战阵，防备着石门后的敌人。 观其徽饰，正是华云谷的武者。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服饰不一的人混杂在华云谷旁边，看起来就像是随便拼凑到一起的杂牌军，唯有那股杀气隐而不发，凛冽如冬霜酷寒。 “没想到堂堂华云谷，所谓名门正派，竟也会和北境公认的邪魔外道联手合作，若是雪峰高手在此，定会将你们排除在北境大联盟之外！” 海迢榭带着一干人马紧追而来，他首先确认了一下此地并无多余的危险，然后才将目光转向华云谷宗主，冷笑着讥讽道。 华云谷宗主眸光森寒，他的肩膀上有一道无比狰狞的伤口，一直贯穿到小腹，这是刚刚海契惟和沧河掌门前后夹攻给他留下的伤势，即便以他不灭境的体质，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愈合。 “海迢榭，此前全境大会之时，西联高手道你颠倒黑白、尤为无耻，我私心里尚觉言过其词，但如今……我只觉一万句无耻都配不上你这番卑劣行径！你又有何资格站在制高点上鄙弃我华云谷？你当我不知炼火宗有多少东西是从你海家那边运去的，早先怎不见你除魔卫道？”华云谷宗主冷冷地道。 “绍宗主，这便狗急跳墙了？我承认我看管不力，手下总有些见钱眼开的人做那些腌的走私生意，但华云谷又干净得到哪里去？我看你们早就与炼火宗沆瀣一气，不然今天怎会这么快联起手来狼狈为奸？”海迢榭啧啧道。 沧河掌门皱了皱眉，淡淡道：“说那么多废话作甚？成王败寇罢了。” “纪掌门倒是爽快利落，不像某些人，非要强行颠倒黑白让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好像这样就能保住一颗黑透的良心似的。”程讥笑道。 海迢榭沉下脸色道：“海某如何行事，还轮不上你这炼火宗魔头指手画脚！今日注定你死我活，倒要看看待会儿你还如何笑得出来！” “无所谓，我炼火宗最擅长的便是同归于尽，说不定还能拉上两三个垫背。”程满不在乎地道。 海迢榭目光一闪，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我可要告诉你们，在这个地方，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即便你们有分身秘术也会同时陨落，而且……生命元气的损耗同样是极其惊人的，不灭金身已然大打折扣，死个一次两次还好说，若是死个五六次、七八次……呵呵。” “海家主，那像你这没到不灭境的人，死一次便足够了。”程冷哼一声，身形陡然如幻影虚淡下来，一刹那穿过层层人群，右手呈爪状攥向海迢榭的咽喉，完全超乎了固元武者的反应速度。 “砰”的一声，海契惟的拳头和程硬生生相撞，后者一击不成，也不等海家武者阻截，便轻轻巧巧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冷然笑道：“海契惟，你可真看重你的宝贝玄孙。” “那是，我海家人丁兴旺，枝繁叶茂，比你们这些断子绝孙的不知强出多少。”海契惟淡淡地讥讽了回去。 “那你就时时刻刻盯着他吧，我看你能护他到几时？”程不知施展了什么秘术，身形扭曲成一道模模糊糊的黑影，近乎是隐形了一般。 事实上，他的内心的确有些焦虑，炼火宗分兵三地，人手难免有些不够，即便和华云谷联合，加起来也就四个不灭境强者，但沧河和海家的临时联盟却有五个，哪怕仅仅多出一位，便足以对战局造成决定性的影响。 唯一的办法就是拖，拖到炼火宗任何一路援兵赶来，他们就有了逆袭的可能。所以程故意用言语威胁海迢榭，就是想让海契惟守在他身边不敢离开，这样便有了拖下去的希望。 一场混战再次展开，只不过相比起刚刚而言，换了一片更加广阔的战场。 在开打五分钟之后，海迢榭渐渐地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因为他们这边明明占据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但折腾了这么久，居然还处在僵持的状态？ 刚刚还不是这样的，海家和沧河强强联手之后，一路上完全是势不可挡，生生将华云谷两方追杀到了这个地方。 虽然他留下了一些人继续读取石碑上的功法武技，但也不至于影响大局，总不能是炼火宗之前隐藏了实力吧？ 海迢榭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他仔仔细细地盯着两个固元武者的战斗，三分钟后终于发现了些许猫腻。 他看到每当那位海家武者占据上风，快要乘胜追击的时候，必然会恍惚那么一下，就像是手抖了似的，而那么零点零几秒的时间压根不引人注意，却足以让对面的敌人缓过劲来。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 海迢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又盯向其他的战圈，耐心地等候了一段时间后，果然又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这要是说暗中没人搞鬼，打死他他也不信！ “老祖，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吗？”海迢榭简直快要抓狂，从来只有他阴别人的份，这种被别人阴的感觉着实令他怒火中烧。 “嗯？哪还有其他人？”海契惟的注意力全放在程等几个不灭境高手身上，生怕他们冷不丁地偷袭一下，尤其是炼火宗那帮无节操无下限的魔头绝对干得出这事儿，所以他反倒没有海迢榭观察得那么细致。 海迢榭赶紧把这种怪异现象一说，海契惟不禁皱起眉头，环顾一圈道：“我没感应到任何人的气息……但听你描述，那个暗中使坏的家伙很像是魂师，如果他到了真魂境级别，我就发现不了了。” 毕竟在气息感应、侦察与反侦察方面，终归是魂师更强一筹，这就叫术业有专攻。 “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短时间内根本分不出胜负，迟则生变啊。”这回换海迢榭感到很心焦了。 “对方的用意很古怪，如果他真心想帮助华云谷那边，他大可以藏在暗中多出点力，但他只是冷不丁地干扰一下，分明就是想让战局一直僵持下去，甚至是两败俱伤为止。”海契惟寒声道。 海迢榭又默不作声地观察了一阵，果如海契惟所言，当他们这边的人明显落入下风的时候，敌手也会短暂地“走神”一下，然后双方又回到同一水平线上继续死战。 “这么阴险……不会是西联的鬼梦王吧？！”海迢榭的脸色很不好看。 “但她没道理会单独出现在这里，西联其他人都跑哪去了？而且这三扇石门只开了我们这一扇，按理说不可能有人赶在我们前头来到此地……”海契惟越想越觉得头昏脑涨。 然而就在海契惟话音刚落的时候，最右边的石门也发出沉重的闷响，似乎有了开启的迹象。 “不好！炼火宗的援兵恐怕要来了！”海契惟脸色一变，但转念一想之后他又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等等……雪峰的人好像之前就走的那条通道？” 海迢榭顿时精神一振：“得抓住机会，如果能和雪峰联合灭掉炼火宗，事情就简单多了。” “只怕华云谷的人也不会放弃拉拢雪峰的机会。”海契惟只觉眼下的情形越来越复杂了，自保或许不难，但想要尽可能多的争取利益，却变得难上加难。 一时间，众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扇缓缓开启的石门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啪”的一声，率先飞出石门的是一具裹着冰霜的尸体。 众人一眼就辨认出来，那赫然是炼火宗的一位固元长老。 程的心神瞬间沉入谷底，因为这貌似是个不好的征兆。 “邪魔外道就是邪魔外道，无论在哪里都是惶惶如丧家之犬。”海迢榭忍不住嗤笑一声。 但下一秒，他却汗毛乍立，一股几乎令他窒息的危险感瞬间笼罩了全身上下，偏偏他还动弹不得！ 一杆长矛不知道从何处出现，直直地向海迢榭飞掠而来，带起呼啸的风声，其矛锋所指，便是他的眉心！ 这长矛出现得太多突然，即便海契惟及时出手，散溢开来的余波也险些令海迢榭承受不住，他的眉心裂开了一道血口，鲜红的血液蜿蜒而下，让他那张脸显得无比丑陋可怖。 “不知险些被丧家之犬杀掉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管亦青声到人到，他的衣襟已经被血色染红，不知是别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 炼火宗的人陆陆续续冲出石门，试图与程那一波汇合，而雪峰的人也紧跟着鱼贯而出，为首的阳元老不禁冷笑道：“管亦青，说这话之前，还是先操心下你自己吧！” 局势似乎变得更加混乱了，而大战正酣的众人却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鲜血尽数浸入了地面，随后被正中央的祭坛一点一点吸噬，直到祭坛上方氤氲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红光…… 第1338章 异变 那红光并不明显，至少在众人杀红眼的时候，几乎看什么都点染着几分血色。m.x23us.com 人们变得异常暴躁，恨不得杀掉身边一切活人，就连战友都变得不再那么亲切。 海家在拼了命地拉拢雪峰，试图把华云谷和炼火宗归为同党，而华云谷也不甘示弱，极力申辩，两边的口水架吵得不亦乐乎，但雪峰却无动于衷，只是专心致志地追杀着炼火宗高手，权当他们不存在。 毕竟阳元老又不是傻，海家和华云谷谁都不干净，他要是真信了这两方的邪，八成得成为被借去杀人的那把刀。 而当竹家、毕家和铁家也来到这片战场后，情况就更加微妙了，更何况还有一干二三流宗门和散修势力在一旁虎视眈眈。 海迢榭有心想让属下停手，免得平白被其他人捡了便宜，但不知为何平日里令行禁止的海家武者对他的命令视若无睹，仍然逮着华云谷往死里砍，对面也没有鸣金收兵的意思。 这让海迢榭的心情愈发暴躁，甚至他都想提把刀上去，把所有令他厌烦的家伙统统杀光。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众人在观望了一阵战局后，不约而同地选择响应雪峰的号召，气势汹汹地冲着炼火宗去了。 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华云谷的主力就可以尽数被铲除，从今以后海家唯一的对手就只剩下了西联！ “啧，时候差不多了，现在还不能让炼火宗全军覆没。” 卷洋闲庭散步地游离在战场边缘，不被任何人察觉，而那些打斗的余波，连他的衣角都碰不着。 “有些诡异，九辰门居然到现在还没冲破第二扇门，倒是恰好避开了杀局，是巧合么？但按理说以他们的实力，绝不至于耽搁这么久的时间……可惜，不能再等了。”卷洋回头望了一眼最中间紧闭的石门，低声嘀咕道。 “真是好奇那小家伙要如何逃脱这必死之局，不过他死了正好，免得老子忍了这么久的窝囊气。”卷洋一挥袖袍，无数扭曲的猩红蛇纹瞬间蔓延开来，一点一点爬满了虚空各个角落，而且还如活物般蠕动膨胀着。 这么明显的变故，众人一时间竟没有注意到，直至一个散修偶然抬头看了一眼，才抑制不住地惊呼道：“这、这是什么？！” 他周围的人忍不住跟着仰头看去，瞬间感到汗毛乍立，好似有极大的凶险正在不可阻挡地降临下来，但这种感觉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狂喜，仿佛通往北度的通道马上就要开启了一般。 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预感。 半空中扭曲的蛇纹慢慢地覆压下来，本来已经杀得六亲不认的众人不由自主停了手，呆呆地望着空间的异变。 炼火宗此时已死伤过半，剩下的人带着伤势聚在一起，默默地和雪峰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感觉貌似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了。 “宗主……子安他们怎么还没有来？该不会是……”一位炼火宗长老焦虑地问道。 裴天令漠无表情，他巴不得解子安死在九辰门手里，而且这还能带给管亦青极大的伤害。 但管亦青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只是垂下眼睑道：“有白元老和一位符氏真道强者跟着，子安他们自保有余，只是那条通道不知是什么构造，竟然到现在也没有打开……” “罢了，也是好事，不然刚刚若是九辰门和雪峰一同联手，我们恐怕都撑不到现在。”程的脸色有些苍白。 “程元老，之前就想问问你怎么状态不佳？可是被海家和沧河所伤？”管亦青关切地道。 程的脸色沉了沉，极不自然地道：“说来有些可笑，海家与沧河其实奈何不得我，我是先前在大殿门口遇上了西联的人，那西联盟主的气劲极为古怪，我的黎明紫火对他全无效用，反倒……呃，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裴天令下意识和管亦青对视了一眼，这还是他们父子俩第一次这么有默契。 “程元老，我们刚刚才从俘虏口中得知，西联盟主云承……就是玉凌。”管亦青缓缓道。 “你……说什么？！”程满脸震愕，不敢置信地重新问道：“你说的是当年那个被逼入轮回渊的魂师？还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 “这个，元老这些年闭关修炼，不知内情倒也正常，我后来做了番调查，玉凌的真实身份是从乱尘祖星逃出来的第一天才，当年曾跟幻灵灵皇一战，应是未曾落败，否则他也不可能活着出现在北境，只是他原本三大体系兼修，那个时候却似乎只剩下了魂力，我不觉得他会为了潜入大荒星废去两大体系，此事估计另有隐情。”管亦青道。 “……”程久久没有言语。 管亦青又沉声道：“之前我还猜测，轮回渊底的秘密是不是已经被玉凌获知，如今听元老的描述，此事应当十拿九稳了，若非是那部功法，这世上还有何物能克制天火诀？” “他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程面无表情地道。 “元老请放心，他毕竟不是不灭境高手，只要我们不用功诀化生出来的天火，实力就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唯一需要考虑的是，雪峰会不会还护着他。现在这个局面，再打起来的话我们真离全军覆没不远了。”管亦青皱眉道。 裴天令平静地道：“想要离间雪峰和西联，唯一的办法就是捅破他三大体系兼修的秘密，到时候所有人自会群起而攻之，就算雪峰真是一群快要成仙的圣人，对这等诱惑都不放在眼里，他们也不可能敌得过在场所有人。” “这是下下之策，若是局面发展到那个地步，我们还得跟众强一起争抢，若是玉凌落入敌手，情况就很不妙了，毕竟他可带着我炼火宗的最高机密。”管亦青摇摇头道。 裴天令便住口不言，反正他在管亦青眼里从来都没有什么地位，不像解子安阴谋诡计玩得一套一套的，深得管亦青喜爱。 “但最大的问题是，他现在人都没见了，西联其他修者也跟蒸发了似的，按理说这地方也不大，他们能藏到哪里去？”程郁闷地道。 没人能回答程的疑问，事实上还没等他琢磨下去，这片大殿就开始了剧烈的震颤和晃动，好些人都猝不及防地一个踉跄。 “要变天了。”管亦青望着遍布空中的红色蛇纹，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这些蛇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彻底替换了这个地方的空间法则，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变得虚淡，好似这处广阔的大殿将脱离脚下的星辰，去往一个莫测的神秘之地。 祭坛上的殷红血光终于酝酿到了极致，众人这才发现地面上干净得没有一滴鲜血，全都被那团血光吸纳了进去，随后连整个祭坛都爆发出了刺目的红芒。 “北度、是北度要开启了！” 不知是谁激动地叫喊了一声。 但凡有点理智的都忍不住嗤之以鼻，北度是那么容易去的吗？通神灵钥都没有出现，你还指望凭空挪移过去不成？还不如说是某种异宝即将现世，所以折腾出这么大动静。 “嗤啦” 这个时候，众人忽然听见了一道清晰可闻的裂帛声。 他们眯着眼睛透过重重红光望去，只见一条五米多宽，三十多米长的裂缝凭空被撕扯开来，而一群人影狼狈地被甩出了裂缝，穿过那些扭曲的蛇纹落在了高高的祭坛上。 那是……西联修者？！ 众人震惊于他们这独具特色的出场方式，以至于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特么不行啊，大家都上不去祭坛，结果西联却后来居上一步登天？要是真有什么宝贝，他们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啊！ “兄弟们快上，宝物就要出现了！” 一位散修红着眼往祭坛上冲，虽然在红光的照耀下，他才登上几步台阶，周身便爆出了一层血雾，但他却像是失去了痛觉，只顾着继续狂奔。 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很容易进行无意识的盲从，当有人带头之后，其他武者大脑还没回过神来，但身体已经先一步跟了上去，而且跑得比那个散修还快。 而大殿也晃动得越发厉害了，一个又一个横梁倒塌下来，而且空间也开始一寸一寸破碎崩灭，只有祭坛周围还比较稳定。 “救命啊，快救救我……” 一个金刚境武者不小心撞上了一条空间裂缝，半边身子都被吞噬，噗通一下摔倒在地，只能哀求地向同伴伸出手。 然而没有人理他，跑得比他快的恨不能更快，跑得比他慢的更没空去扶他。 空间无声地湮灭着，如无可阻挡的潮水汹涌而来，将秩序世界崩解为虚无，很多武者都消失在那黑暗无声的湮灭浪潮中，连一个浪花都扑腾不起来。 而原本还称得上宽广的祭坛陡然间变得无比拥挤，人们拼命地往上爬，但却被上面的人死命地往下推，一幕幕落井下石、一幕幕人世百态，就这样癫狂地上演着。 开始还处在正中间的西联修者已经被挤到了边缘，可海契惟仍然不打算放过他们，冷笑着一步步走来，寒声道：“该结束了，等你们一死，西联也就彻底完了。” 第1339章 通神灵钥！ 面对着海家三大不灭境强者，雪清泠只是默不作声地抿紧了唇。顶 点 x 23 u s 虽然她只是合道修者，与对方的境界差了天地之远，但这些武者都不通空间之道，便给她提供了唯一的生机。 她的心中默默计算着角度，要将三个不灭境武者强行移到祭坛之外的湮灭区域，付出的代价很大，而成功的几率却微乎其微。不过雪清泠没有束手待毙的习惯，她知道一旦身后的这些西联修者死绝，玉凌的一番心血就付诸东流，想要将西联重新发展起来，又需要好些年的光阴。 可惜这个地方十分古怪，分身的死亡会牵连到本体，就像是整个人的存在被天道抹除否定了一样，所有属于自身的关联信息元尽数被删除，即便是再多的分身也会在同一时间内彻底湮灭。 这显然是道灵族专门布设的陷阱杀招，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一个玄灵族人漏网逃脱。 而整个道灵族中，能布下这么大手笔的，绝不超过一掌之数。 若非如此，雪清泠都想直接让这具分身自爆了，她有信心可以重伤任何不灭境武者，再配合上空间道法的绞杀，足以拉上一个人同归于尽。 可是在芥河星，分身就等于本体，不容她草率行事。 “怎么，还在等雪峰的人过来救你们？别天真了，如今祭坛上这么拥挤，我已经专门让盟友们把雪峰武者挤到了另一头去，炼火宗也刚好在那边，想必他们还打得热闹呢。” 海迢榭冷笑一声，等到湮灭浪潮靠近祭坛五米之内的时候，他脸上的冷笑便多出了几分狰狞：“你们都给我下去吧，死在这里……恐怕连尸骨都不会有了！” “终于是撕破脸了么？”朔无畏地嗤笑着，藏在袖袍里的双手飞速捏成了四大攻击印诀，尤其是光字诀一出，海家武者的面前便只剩下了一片深沉的黑暗，险些让他们以为祭坛也陷入了湮灭的虚空内。 “炼气士就喜欢玩弄这些花样，但又有什么用呢？”海契惟不屑一顾，虽然他看不见西联武者身在何处，但凭着气血强度的感应，他还是能大致判断出敌手的方位。 正当他打算一力破万法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海契惟，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海契惟瞳孔一缩，豁然回头望着黑暗的深处，厉声道：“云承？！” 没等他有所动作，周围的空间顿时变得重若千钧，好似一重又一重枷锁紧紧地裹缚着他，稍稍动弹一下，便是与整个天地对抗。 “给我……开！” 海契惟脸色憋得涨红，硬生生用一身不灭境玄力轰开了定字诀的束缚，但一柄幽黑的长刀却破开暗色袭至身前，重重地劈砍在他身上。 “当！” 海契惟的不灭金身自动爆发出灿烂的金芒，硬是抗下了玉凌蓄势已久的全力一击。 然而海契惟却未曾有分毫欣喜，因为玉凌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一股霸道到无可抵御的气劲瞬间逆乱了他的气血运转，连带着玄力都陷入了一片混乱。 这使得海契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不由自主地被轰飞出十几米远，将好些个海家武者都撞落了祭坛，这才勉强在边缘地带站稳了脚跟。 “云承，你找死！” 海契惟目中如欲喷火，他咳出斑斑点点的鲜血，死命地搜寻着玉凌的踪迹，然而他的面前仍是一片牢不可破的黑暗，所谓的敌人仿佛只存在于他的臆想中。 “契惟！” 另外两名海家元老心头震动，疯了一般向海契惟赶去，但凡挡在路上的人，哪怕是自家下属，他们也是毫不留情地横冲直撞过去。 “哼，来不及了！” 朔盯着这俩人，接连不休地捏了三道定字诀，瞬间耗去了他五成灵力。而雪清泠也于同一时间动手，几道空间灵符从天而落，镇锁了那两名海家元老的四面八方。 就是这短短零点几秒的时间，便足以造成决定性的后果。 还处在隐字诀笼罩下的玉凌如幽灵般冲向海契惟，凝墨刀一旋，又是一式势大力沉的劈砍，直来直往毫无花俏，却带着大道至简的无懈可击。 “噗！” 海契惟的不灭金身闪烁了一下便黯淡了，凝墨刀卡在了他的血肉里，将他推向祭坛外的万丈深渊。 偏偏这个时候，他的脑袋像是被重锤轰击了一下，嗡嗡响成一片，这使得他再也无法稳住平衡，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跌向席卷而来的湮灭狂潮。 “云承……” 海契惟咬牙切齿，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戾气，他死死地抓着刀锋，将血肉一寸一寸崩解，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自爆。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玉凌竟然松开了刀柄，任由凝墨刀和他一同下坠。 “你……” 海契惟对玉凌的果断感到无比惊愕，这柄黑色长刀起码也是元器中的上品，可玉凌在关键时刻连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他看到凝墨刀猛地一震，“嗤”地一声贯穿了他的胸口，带起一串儿血花，然后一个回旋，便重新飞上祭坛，落到了玉凌的手里。 “不好意思，我家灵器又不傻。”玉凌嘲讽地笑了笑。 海契惟只觉整个人五雷轰顶，这算什么？这世上居然会有开了灵智的兵器？这还能叫兵器吗？！ 他使劲地伸出手，试图抓住祭坛的边缘，然而身后却传来愈来愈强的吸力，海契惟只能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整个人便被蔓延而来的湮灭浪潮包裹进去，从脚到头一点一点崩解为虚无。 玉凌静静地看着海契惟“消失”的地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虽然正大光明地对决，玉凌也可以凭借三大体系和两族血脉慢慢地取得上风，但要想杀了海契惟那是绝无可能，毕竟不灭之称可不是虚言。 然而在这里，在芥河星，竟连高高在上的不灭强者都可以被灭杀。 其他人的性命，便更加不值钱了。 “云承，今日便要你以命抵命！” 那两位海家元老都红了眼，毕竟海契惟可是他们的嫡系晚辈，虽然入不灭境的时间没有他们长，但资质却比他们高得多，若是再过几百年，说不定就能一举突破到不灭境中期，到时候又能大大提升海家在北境的声望。 可现在，一切希望都落空了，对他们来说不啻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个时候，朔的光字诀渐渐消退了下去，而玉凌也显出身形，护在一干西联修者身前，声音冷肃地道：“结阵！魂技就位，灵技控场，其余武者，随我跟海家死战到底！” “谨遵盟主之令！” 众人士气大盛，虽然余留的空间很狭窄，但他们还是勉强结成了战阵，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海家武者。 “咔嚓咔嚓” 虚空大片大片坍塌，空间裂缝的尾部甚至已经撕扯到了祭坛顶部的台阶上，稍一伸手就能碰触到，然而所有西联武者都对此视若无睹，只是杀气腾霄。 在西联尚未崛起的时候，海家就已经盯上了西境通道，试图用各种卑劣手段巧取豪夺，而等到西联名扬北境之后，他们便愈发变本加厉，又是刺杀又是封锁又是压制。从海家的立场来说，一个老牌势力自然容不得新生的变数挑战他们的权威，但从西联的角度来说，却是忍无可忍，必须还之以獠牙！ 新与旧之间，无分对错，终归会有一战！ “云承，我倒要看看，以你一人之力，要如何对抗我二人！” 左边那位身形瘦小如孩童的海家元老率先出击，攥紧的拳头如出膛炮弹，直直地冲向玉凌。 他特意计算了角度，这一招无论玉凌挡不挡得下，都会被击退出去，无限靠近祭坛边缘那大片大片的空间裂缝。 借刀杀人，他又不是不会！ “当”的一声，海家元老冒着金光的拳头和凝墨刀狠狠相撞，出乎他意料的是，玉凌竟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硬生生接下了他全力施为的一招。 这说明……玉凌真正有了媲美不灭境的实力！ 另一位海家元老瞳孔一缩，正打算助战友一臂之力，玉凌手上的灵戒却突然爆发出万丈光华，将他们两人一齐逼退开来。 “这是……” 附近的人都注意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光芒，本来在一旁看好戏的竹家、毕家武者纷纷露出讶色，感觉到一种致命般的吸引和诱惑。 事实上，连玉凌自己都无比惊异，他看到一枚暗金色的钥匙从灵戒中冲出，高高地悬在他的头顶，放出的光芒与祭坛表面的血光交相呼应，仿佛达成了某种神秘的共振。 于是一束金红交杂的光柱便从祭坛中央冲霄而起，径直透过大殿的顶端，不知通向了何方。 第1340章 有重于泰山 玉凌仰头望着那枚浸透在金光中的钥匙，花了好几秒才回想起来，这是他之前在天穴宗传承之地，从邪方族手里夺来的华銮支脉的宝物。x23us.com 其中许多有益于玄力修行的东西已经被玉凌用掉了，但这枚钥匙除了最初引起过他的注意以外，后来再无半分异常，久而久之玉凌早就将其遗忘了，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分身把它一并带在了灵戒里。 在此之前，玉凌绝没有把它和通神灵钥联想起来，可此时此刻，能引发这么大动静的……不是通神灵钥还能是什么？！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等着通神灵钥的出现，可通神灵钥的持有者玉凌本人却压根不知道这枚钥匙在自己身上。 这是巧合吗？这绝不会是巧合。 玉凌身处在金红光辉的照耀下，心中却是一片冰寒，冷入骨髓。 到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陷阱就算不是专门针对他的，也至少将他囊括在针对的范围里。 来此之前，他不知道这里会克制分身秘术，也不知道通神灵钥的存在，更不知道他们专门早早地赶来，最终却还是和海家等一流大势力撞在了一起。 这层层设套，分明就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如果早先能知晓以上任何一点，他都不至于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本来只是想来芥河星探探情况，却没料到这件事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得多。 光是海家，玉凌还有信心和他们来个鱼死网破，但通神灵钥……谁不想得到？就算是雪峰，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要是能将通神灵钥扔出去，玉凌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可糟糕的是，这枚钥匙和他的气息已经完全绑定在了一起，如果要强行剥离，那势必会伤了元气，到时候海家再落井下石，他还是必死无疑。 似乎，横竖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已被逼入绝境，无论怎么走，都无法破局。 可是，让他束手待毙，那也是绝无可能！ 玉凌的心底燃起了名为疯狂的火焰，他决不甘心死在这里，至少他也要跳脱樊笼之外，去看看那些藏在幕后算计他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紧紧地攥住了凝墨刀，后者沉默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安慰玉凌，最终只是淡淡道：“那便杀个天翻地覆吧。” 玉凌望着眼前无穷无尽的人海，那都是他的敌人。 他看到众人已经从震撼中缓过神来，目光渐渐地从惊讶变得复杂，继而染上了挥之不去的贪婪，好似有无数头豺狼虎豹包围着他，要将他啃噬得干干净净，至死方休。 “通神灵钥？这竟然是通神灵钥！” 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如沸水般喧腾而起，他们的眼里只剩下了那散发着金光的钥匙，恨不得一口将它吞进肚子里。 周围的空间割裂得越发厉害，甚至连脚下的祭坛都变得模糊了，若不是顾虑着外面的空间裂缝随时都可能蔓延过来，众人恐怕早就一哄而上大肆抢夺。 “云承，没想到通神灵钥竟然在你手上，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保得住它！”海家元老冷笑着走上前，紧紧地盯着玉凌，试图寻找出他的破绽。 而竹家和毕家的不灭强者也默不作声地围拢过来，目光一刻不离高悬在玉凌上方的通神灵钥。 “你想要吗？那我送给你如何？”玉凌嗤笑一声，一把摘下通神灵钥，漫不经心地望着那两名海家元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阴谋诡计！”眼看着周围的人齐刷刷将头转向了自己，海家元老顿时满脸警惕。 而这边的动静早就传到了祭坛的其他角落，虽然这里禁止飞行，但大家都是武者，听力一个赶一个好，而且刚刚通神灵钥实在是太显眼了，只要没瞎就能注意到。 所以在玉凌和三大家族对峙的时候，雪峰和炼火宗也停了手，彼此紧盯着对方，同时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那边的对话。 “宗主，玉凌出现了。”裴天令低声提醒道。 裴天令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目光深邃地望着那个方位，淡淡传音道：“先不急，看如今这局势，西联几乎要与所有人为敌，等他们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再伺机出手。” 程则黑着脸传音道：“这回不用黎明紫火，我不信还拿不下他！” “先看看雪峰什么反应，我再想想接下来的对策。”管亦青继续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面，他看到雪峰的三位元老聚在一起，皱着眉头不知商量了些什么，似有些举棋不定的样子。 “呵，所谓名门正派就是容易被自己给框住，他们帮西联，就意味着要与在场所有人为敌，但不帮西联，就砸了雪峰的招牌，势必落入不仁不义之境地。”程嘲讽道。 “那便要看看，雪峰的人究竟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了。”管亦青毫无温度地笑了笑。 他话音刚落，雪峰阳元老便忽然抬高声音大喝道：“所有人，听我一言，暂且不要动武！” 正打算出手的海家等人不由面面相觑，勉强卖了雪峰一个面子：“但通神灵钥只有一个，现在不打，也迟早要打。” 阳元老沉声道：“通神灵钥只是激活通往北度门户的媒介，这个没什么可争抢的，等到了北度之后，诸位再各凭本事争夺机缘也不迟。而且这片空间马上就要垮了，哪里还经得起大家几番折腾？如果云盟主信得过我的话，不妨将通神灵钥交予我，待我打开通道，大家到达安全地带后再议后事。” 众人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湮灭浪潮，心里也有些发憷，但通神灵钥的诱惑实在太大，使得他们久久没有吭声。 于是当程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就显得分外刺耳：“哟，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何时雪峰也开始玩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还硬要贴上光明无私的标签？通神灵钥的确是通往北度的媒介，但谁敢肯定它的作用仅止于此呢？难道你雪峰就一点私心都没有？” 阳元老面无表情地道：“阳某问心无愧，雪峰近千年来，从未违背过立宗之本，这是北境有目共睹的事实。如果大家非要听这些炼火宗魔头颠倒黑白，那我也无话可说。” 他的目光默默地穿透人群的缝隙，落在了玉凌身上，这是他紧急之间想到的唯一能保住西联的办法，但玉凌所要舍弃的，却是极大的一份机缘。 “既然阳元老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舍不得的。”玉凌握着还在发光的通神灵钥，平静地道：“只是，大家似乎都不愿意让路啊？” 海家、竹家、毕家以及一些二流宗门的武者都纹丝不动，使得西联和雪峰之间遥远得像是相隔了一整个世界。 “你们……是不肯相信我么？”阳元老的心神逐渐下沉，他环顾一圈，没有人敢与他对视，都是目光闪烁着偏过头。 程大肆嘲笑道：“哈，你雪峰可以天真，但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傻子，等着你们汇合了，这通神灵钥谁都别想拿走了！” 阳元老沉默了良久，慢慢地叹息一声：“也罢，偌大个北境，竟无一同道之人……今日我雪峰，便与西联同进退、共存亡，诸位若想杀西联盟主云承，便先问过我手中之剑！” 他的目光骤然凌厉如烈阳，呛啷一声拔剑出鞘：“便是战死于此，我阳某……问心无愧！” “雪峰，也问心无愧！” 这一字一字重若万钧，玉凌不由得怔然无言。 患难之际见真情，但这情谊太沉太重，以至于让他都觉得受之不起。 虽然西联和雪峰有过不少贸易往来，在之前还提供了许多技术和物资支援，可在生死之际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世间多少海誓山盟，多少重如泰山的诺言，在面临倾覆之危的时候都如泡沫般轻易幻灭，都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可雪峰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他们从没有给出任何承诺，因为他们向来只以行动表现承诺。 若这世界一片污浊和黑暗，他们便是屹立不倒的皑皑雪山。 这样的坚持，似乎很可笑，但又绝不可笑。 有人说，圣母是一种病，但什么时候，连善良、同情、正义与光明也成了病呢？ 难道自私自利、忘恩负义、落井下石才应该盛行于世么？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世界呢？ 总有人会傻傻地试图守住最后一片净土，但这样的人太少太少，就像今日之雪峰，当他们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觉悟。 生命之轻，有轻于鸿毛；生命之重，有重于泰山。 玉凌从没敢奢求过雪峰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而且在阳元老表态后，竟没有一人提出反对和抗议。 北境只有一个雪峰，一千年前不曾有，也许一千年之后也不会再出现第二个。 玉凌望着横亘在面前的无尽人海，讽刺地笑了笑，缓缓道：“想要通神灵钥么？那便凭本事来拿吧！大不了，就打到这片空间彻底崩碎，大家同归于尽罢了！” 第1341章 魂师一怒 场面一时僵持下来，唯有祭坛中央的金红光柱闪闪烁烁，像是在传递着莫名的信号。x23us.com 于是玉凌手里的通神灵钥便骤然滚烫起来，仿佛他握着的是灼热的岩浆，使他不由得稍稍松了几分力道。 刚一松劲，玉凌就心道不妙，只见金光从他的指缝顽强地透出，几乎将他的血肉都烧灼融化，光柱与通神灵钥之间的共振愈来愈强烈，后者嗡嗡地震颤着，随时都会脱手而出。 玉凌不知道这通神灵钥能不能通往北度的星辰碎片，他只知道，它一定会打开通往最终陷阱的大门。 不是他的东西，终究也不会听他的指挥，到现在为止，一切事态都没有脱离幕后之人的掌控。 玉凌几乎用尽了全力，但通神灵钥仍然一点一点脱离了他的控制，迫不及待地要投入那金红光柱的怀抱。 在众人虎视眈眈之下，玉凌索性一把将通神灵钥抛到了半空中：“谁想要它，那就动手吧！”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玉凌身上挪开，紧紧地盯着那高悬如浩日的通神灵钥，几乎于同一时间伸手抓向它。 玄力气劲在半空中如海啸奔腾，通神灵钥如一叶扁舟艰难地渡过汪洋，歪歪扭扭的似乎随时会落入某个人的手中，但前进的轨迹却没有太大的改变。 “该死！” 众人眼睁睁看着通神灵钥划过头顶，径直没入了那道金红色的光柱中。 光柱骤然收缩，就在众人以为它会裹挟着通神灵钥消失不见的时候，它忽然间又急速扩展开来，不给任何人反应和避退的时间，就将整个祭坛都囊括在内。 “嗡” 众人只觉得耳中嗡鸣声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什么也听不真切，整个人就像被扔进了洗衣机里一样，传来疯狂的天旋地转的感觉，几乎快把五脏六腑都要呕吐出来。 哪怕是他们坐过的最远距离的传送阵，都不会有这么恐怖的副作用。 等到这难受至极的感觉好不容易缓过去，众人才注意到周围已经换了副环境。 黑暗，无垠无尽的黑暗。 但黑暗中却漂浮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碎块，它们高高地悬在无比遥远的上空，好似一座座荒芜的岛屿，孤独地流浪着，不知会去往何方。 而众人脚下还是之前那座黑色祭坛，但它的方向和之前完全相反，仿佛整个世界倒转过来了似的。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面前宏伟壮观的登天之梯，它散发着盈盈的白光，大抵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一眼望去数不清有多少台阶，只看到尽头是一座岛屿般的碎块。 众人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体内的玄力却在躁动着，虚无中似有隐隐的声音在催促，让他们早点登临绝巅，去获取属于自身的机缘。 “这……是太烨星渊最深处么？”有人喃喃道。 没人能回答，因为从来到芥河星开始，所见所闻都远远超出了众人的预想。 有人感到不安和危险，也有人感到狂热和兴奋，当然，还有人冷静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有很多熟悉的面孔消失不见了。 “雪峰……似乎很多人都不在这里。” 海迢榭第一个发现了雪峰武者的失踪，心头不禁一阵狂喜，几乎快要仰天长笑。 “不对劲，有人在专门针对我们。” 雪清泠心下一沉，立即传音道：“刚刚太匆忙了，我只来得及稍稍扰动了一下空间节点，把一些人阻截在外面，但绝对不包括雪峰，而且没道理他们三个不灭境元老，竟连一个都没有传送过来，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很显然，对方想要我死，并且还不想亲自出手。除了孤星，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事已至此，玉凌反而平静下来，他找不出任何办法可以同时对抗这么多不灭境强者，虽然雪清泠竭尽全力拦下了几个人，但这仍然是杯水车薪。 通神灵钥开启了传送门户后，又悬在了他的头顶，像是甩不脱的狗皮膏药，继续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事实上，争夺通神灵钥只是这些豺狼虎豹的目的之一，肢解西联，谋夺西境通道，才是他们更深层的目标。 两年前，西境还是不毛之地，充满了空间乱流和凶险，但两年后，经过西联的苦心经营和发展，西境通道的重要性与日俱增，就算不是生意人，也看得出它未来的潜力。 所以，这些老牌势力觉得是时候收割了。 从无到有的经营他们做不到，但半路截胡，在已有的基础上捞油水，却是再轻松不过了。 就算实在弄不来那些业务，他们也大可以交予海家或华云谷，从中分成，那每年便有源源不断的星币到账，何乐而不为呢？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相信西联只愿意龟缩在那一隅之地，这个新生的势力迟早会探出獠牙，去争抢他们的利益和地盘。 毕竟这两年来，新旧势力间的冲突已经愈发无可转圜了，只不过海家首当其冲而已。 “云承，雪峰不在，我倒要看看谁还救得了你！” 海迢榭森森一笑，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玉凌灰头土脸的样子，但令他极其不爽的是，这位已经被逼入绝境的西联盟主仍是平淡得波澜不惊，仿佛他跟此事毫无关系一样。 “云盟主……” 一位雪峰长老焦急地看着玉凌，心中泛起深深的无力，如果三位不灭境元老在此，局面定不至于急转直下，可被传送到这里的雪峰武者中，修为最高的只有固元中期，这简直自保都难，更别说如何帮西联扭转局势。 “无妨，雪峰的情谊我记下了，日后若有命想报，定义不容辞！” 玉凌缓缓地环顾一圈，不知何时，西联已被众强包围在了最中心，像是一颗随时会被海浪淹没的礁石。 他的唇边溢出一抹冷笑，声音风轻云淡：“想用人海战术吗？可惜，这没有任何意义。” 他摊开左手，一个小巧的蓝色沙漏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看着人畜无害。 正是赵澜送他的魂乘沙漏。 它的作用，可不仅仅是用来震慑螺旋画轴的。 走到这个地步，玉凌已经不在乎暴露三大体系的秘密了，如果都要死在这里了，还守着秘密有什么用呢？ “今日，便大开杀戒，纵然天地不容，也在所不惜。” 玉凌冷眼看着四面八方向他冲来的北境高手们，将所能抽调的白光统统注入了魂乘沙漏中，不计后果，不计代价。 “嗡！” 魂乘沙漏几乎被染成了白色，它悬浮在玉凌身前，白光不断地顺着玉凌的指尖，流淌入沙漏的内部，于是一片光之海洋就顺势蔓延而出，弥漫了众人的全部视野。 “这是什么？！” 众人骇然失色，他们只觉得神魂剧震，不自主停下了脚步，整个人恍恍惚惚，所有的意识都在分崩离析，不受控制地被吸扯去未知的远方。 一声声惨叫短促地响起，又很快消湮在白光海洋中，那些金刚境武者的魂魄率先离体而出，面目扭曲地被吸入了魂乘沙漏，化作一粒再渺小不过的细沙落入沙漏的下端。 玉凌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就这样平静地伫立在原地，十指紧紧地抵着魂乘沙漏，不紧不慢地将一丝一缕的白光灌注而去。 于是固元境武者的神魂也渐渐地与肉身分离，尖叫着、哀嚎着被拽入沙漏，任凭他们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魂师一怒，万魂俱无。 当白光慢慢消退之后，地上横七竖八地栽倒了一大片“尸体”，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面容上却充斥着无与伦比的惊恐和痛苦，像是死前遭受了悚人听闻的折磨。 一片尸山之中，玉凌托着魂乘沙漏漠然抬首：“你们真以为我西联是那么好欺负的么？” 全场鸦雀无声，那些侥幸存活的固元武者都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望着玉凌，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的魔鬼。 这魔鬼，甚至比炼火宗那些臭名昭著的魔头还令人恐惧。 海迢榭的嘴唇哆嗦着，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感觉整个人神思恍惚，好像这具身体都不再属于自己。 只差那么一点点，他现在也会被吸纳进那个恐怖的沙漏中，这简直是跟死神擦肩而过。 “你……你是魂师？真魂境魂师？！” 海家元老铁青着脸，强行压抑着心头的震惊，死死地盯着玉凌。 “是又如何？如果你不确定的话，要不要再来感受一遍？”玉凌轻描淡写地道。 “不可能！怎么会有人把两大体系都修炼到这个地步！”海家元老只觉头痛欲裂，刚刚那番神魂动荡，让他都感到无比惊悚。 玉凌托着魂乘沙漏向前一步，原本冲得最快的那些固元武者不禁齐刷刷后退，只留下各自门派和家族的不灭境元老们站在最前方。 “现在有耐心听我讲讲道理了么？”玉凌声音轻和，听在众人的耳里却像是魔鬼在狞笑。 “还有什么道理可讲的，如你这般伤天害理、心狠手辣的恶魔，北境人人得而诛之！”海家元老怒声道。 “可别把话说的太早，一个时辰内，我还能让这些魂魄回归本体，休养休养未必不能活下来，但如果我一激动，这沙漏里的所有东西都会顷刻间灰飞烟灭，还请诸位好好考虑清楚。”玉凌似笑非笑道。 第1342章 玄火之威 “你在威胁我们？”沧河的一位元老眯起眼睛，声音不善。x23us.com “我还不至于胆大包天到同时威胁这么多北境高手，只是想找个机会和诸位谈一谈罢了。” 玉凌状似漫不经心地道：“不就是为了一个通神灵钥么？如今登天之梯就摆在面前，我也不知晓这灵钥还有没有其他的作用，即便是有，此事也大有商量的余地。诸位来北度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是为了寻找机缘，若是损伤太多，只怕适得其反啊。” “还说不是在威胁我们！”海家元老冷笑道。 “对于其他人，我无意威胁，只图自保，但对你海家……我还用得着威胁么？” 玉凌同样露出冷笑，目光分毫不让地逼视着两位海家元老：“海家虽家大业大，但真正可靠的也不过是四位本家的不灭境元老，你们收买的那个外族供奉，你们真的敢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么？若是对方愿意死心塌地地卖命，此刻就应该出现在这里，和你们并肩作战才是。” “你什么意思？”一位海家元老面色陡变。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玉凌伸手幻化出一面水幕，里面折射出的，赫然是海家本部蔚海星的情景。 在场的海家武者都心神剧震，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水幕中的景象，只见无数密密麻麻的星舟包裹着蔚海星，而环绕着整颗星辰的护星大阵已然摇摇欲坠，很多地方都露出了破洞，于是一艘又一艘星舟径直挺入星球地表，向着蔚海星首府一路冲杀而去。 “这不可能！环海无漾阵怎么会……”一位幸存的海家长老脱口而出道。 玉凌冷冷地打断了他：“别忘了，你们的阵法本就是请南境阵道大师布设的，强中自有强中手，能破得环海无漾阵的人不说遍地皆是，但也绝对不少。” 为了摧垮海家的士气，他这话其实有些夸大的成分，事实上海家的护星大阵如果集中力量，足以拦住不灭境高手，想要破阵并非易事。 不过早在听到成妤的提醒后，玉凌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让本尊那边极速通过传送阵前往南境，一路上都没有排队，所以很快从王室那边悄悄借走了一大波高手，还和阵皇老爷子撞了个照面。 许晏庭看玉凌那来去匆匆的模样就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于是随口多问了两句，玉凌的本尊立即顺势询问海家的环海无漾阵应该如何攻破。 不参与这些势力纷争的许老爷子本来不想搭理他，但南焉河在旁边帮腔了两句，说再不把海家弄死，玉凌和西联就要被对方弄死了，到时候南境就少了一个潜在的阵法天才……吧啦吧啦。 虽然许晏庭肯定不至于信了他的邪，但他转念一想后，勉强点出了破阵的关键之法，虽只是寥寥几句提醒，但王室派去给玉凌帮忙的阵道大师们却是瞬间了然于心。 只要攻破了环海无漾阵，西联的星舟便可以长驱直入直捣老巢。 所以在分身这边陷入不利局面后，西联众高手就联合南境王室修者一路奔赴蔚海星，毫不犹豫地发起了进攻。 海家这次为了北度之事可谓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把一多半的高手都调走了，留在蔚海星的只剩下两个不灭境强者，其中一位还是个贪生怕死的外族供奉。 西联砸出一亿星币后，对方的立场顿时严重动摇，不说立刻跟海家翻脸，但在行动上却开始放水，然后被王室的两个知微大师借着机会将他挪移出了几星里之外。 而海家那位留守的元老，已经被玉凌的本尊牢牢缠住，毕竟分身一突破，本尊的实力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两者始终处于同一境界。虽然他杀不了不灭境强者，但交锋几十个回合后，隐隐然却占据了上风。 至于其他人的战局就更不用玉凌操心了，百蛊星的蛊术，鬼觉星的巫术，栗炎族的武器军械，加上北境独有的三大体系配合战术，直接让海家训练出的私家军无所适从，若不是他们人多势众，还占据了主场优势，否则早就溃不成军了。 最终呈现在水幕上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海迢榭眼睁睁看着尸横遍野、流血漂橹，心中几乎快出离了愤怒，也不知是刚刚被动摇了神魂，还是一下子背过了气，他只觉眼前一黑，险些一头向后栽倒下去。 毕竟这景象实在是太真实了，除非是真的亲临蔚海星内部，否则外人连编都编造不出。最主要的是，以玉凌狠辣的程度，这种事绝对做得出来！ “海家主，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玉凌很“好心”地施展了一个凝神术，于是海迢榭瞬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他在周围人的搀扶下勉强站稳，颤抖地伸手指着玉凌，一阵咳嗽后咬牙道：“云承，你今日必死无疑！” 玉凌全然置之不理，只是看着水幕点评道：“海家果然有钱啊，不愧是有着近千年底蕴的老牌大家族，这随便一块砖都是寻常人家买不起的……啧，现在打开的应该是你们的宝库吧，果然一排排都是天材地宝，今日谁若是助我灭了海家，我就把八成的珍宝都送出去，有没有人想要？” “云承！我海迢榭还没死呢！”海迢榭怒极反笑，厉声道：“两位老祖，赶紧杀了他，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他倒也清楚，眼下唯有立即斩杀玉凌，才能缓解蔚海星的燃眉之急，毕竟这个地方分身一死，本尊也会跟着陨落。 只是他死活想不通一点，明明那些西联修者是第一次来到蔚海星，为何却如此轻车熟路，这么快就把宝库的位置都找到了？ 有内贼！一定是有内贼！ 海迢榭死死地盯着玉凌，内心发出最为恶毒的诅咒，但与此同时，他却不免担忧起其他人的反应，极力做出一副镇定的神色道：“诸位别忘了通神灵钥还在云承手里，他不过是无路可走在这里挑拨离间罢了，只要大家能齐心协力斩杀此魔头，我海家可以不参与通神灵钥的后续争夺！” 众人都神色微妙，看戏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不打算帮海家，也不打算帮西联，似是在等着那两位海家元老试探出玉凌的底牌。 两大不灭境强者齐至，带来的压力让玉凌都不由得满心凝重，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在生与死的夹缝中求得那一线生机。 玉凌左手持着魂乘沙漏，将魂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虽然效果没有直接灌注白光来得那么恐怖，但胜在持久干扰，使得这两大高手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总是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 与此同时，玉凌右手的凝墨刀也散出滚滚煞气，他心中霎那间摒弃了所有杂念，全心全意地运起古阳诀，于是体内的金红火苗就顺着经络倾泻而出，再随长刀迎风而盛，终成燎原之势。 “当、当！” 在极短的时间内，玉凌一先一后与两位海家元老交锋。 凝墨刀先是砍中了左边那人的长剑，将其击退数十步，又继而向右上方斜斩，与另一人的矛锋相撞。 令所有人无比惊诧的是，玉凌在原地一步未退，那两位海家元老却面色紫红地落入了下风。 没人看的见，那极其霸道的金红火焰已经侵袭进了他们体内，正在疯狂地灼烧他们的血肉、玄力、内腑、骨骼，以及一切的一切。 没当场惨叫出声，已经是他们意志力足够坚强了。 “那是……正阳玄火，没想到，他居然都炼成了……” 管亦青一眨不眨地望着玉凌刀锋上逐渐收敛下去的金红火焰，对其他人来说这只是惊鸿一闪，并不值得在意，但管亦青有心关注之下，却再明显不过。 “果然是天纵之资，只是……”他摇了摇头，微微一叹。 “宗主是在惜才？但他当初来我炼火宗，本就是别有用心吧。”程面无表情地道。 “那倒无妨，主要他已然是西联盟主，自是不可能再看得上大荒星。” “西联盟主又怎样？即便他敌得过两个海家元老，但这么多人都盯着他呢。”程冷笑一声。 “我也很好奇，他能在这样的局面下走到哪一步？”管亦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第1343章 海家的末路 在海家两大高手稍稍退却后，玉凌也没有闲着，毕竟以一敌二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勉强。x23us.com 玉凌的目光径直穿过人群，落在了华云谷宗主的身上：“绍宗主，虽然我西联的存在有些碍眼，但未必不可以合作，今日在这个地方，贵宗和海家也算是撕破了脸，此后可还能善了？蔚海星已经快被我拿下，只需重创眼前的这些海家高手，他们便再也不会成其为威胁，但若是绍宗主还作壁上观，当下之西联，便是未来之华云谷啊。” “云承，你休得胡言乱语！我海家……”海迢榭满副怒容，但他刚刚说到一半，玉凌的身形就骤然如鬼魅般消失，蓦地出现在他身旁。 “你……” 海迢榭豁然一惊，只见玉凌原先的位置已经被一位海家长老取代，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连跑都来不及跑。 “海家主，麻烦安静一点。”冰冷的凝墨刀紧紧地抵着海迢榭的脖颈，殷红的血瞬间流淌而下，而他的脸色也惨白如雪。 至于那位莫名其妙换了位置的海家长老，却还在晕头转向，不等他反应过来，雪清泠和朔已经一左一右上前，直接置他于死地。 华云谷宗主眸光一闪，皮笑肉不笑地道：“云盟主果然好手段。” 气氛逐渐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之前众人只当联手威逼之下，这云承理应毫无抗衡之力，但随着情势的发展，他们却发现玉凌的手段层出不穷，仿佛随时都会带给他们“惊喜”。 于是本来急哄哄地想要夺取通神灵钥的众强忽然变得有耐心起来，毕竟他们本就各怀鬼胎，此刻都想着借海家的手再试探试探玉凌的底牌。 不然这家伙要是临死之前，拖上一两个不灭境强者垫背，那可是近乎灾难般的打击，足以使得任何一方势力在其后丧失争霸天下的资格。 原本他们不信玉凌有这个能力，但现在……谁还敢轻视这位西联盟主？ “绍宗主，你也是明白人，海家就算再花言巧语想要弥合你们的关系，但那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这次北度之事已经将所有人的矛盾都集中在一起爆发了，只要从这里出去，一场北境大混战便是在所难免。” “到时候不灭强者固然重要，可若是手底下抽调不出几个固元高手，这样的仗只怕是打不下去吧？西联素来爱好和平，我云承的野心也不大，在场诸位无论是谁都比我底蕴深厚，而西境还有广袤的星区等着我探索，我没必要、也不可能和大家死磕下去。” “只有这海家，屡次三番咄咄逼人，欲致我于死地，要是绍宗主或者其他哪位愿意合作，助我联手铲除海家，不仅收益五五分成，而且我会立即将这沙漏里的魂魄归还，不然的话，这一个时辰很快就要过去了。” 玉凌不急不缓地说着，他倒是乐得拖延时间，若是能拖到雪峰找出通往此地的入口，他便真正有了背水一战的底气。 眼看众人的脸色阴晴不定，玉凌又稍稍加了点力道，迫使海迢榭硬生生把喉咙里的话憋了回去。 “绍宗主，我知道你华云谷一直在追捕一名叫做祝远道的魔头，恰巧我有关于他的一些消息，是罗大小姐转告给我的，她昨天还在逆云海边缘发现了贵宗的绍和璧，目前正将他安置在临安星养伤，应该过些时日便会好转了。”玉凌似笑非笑地给华云谷宗主传音道。 他这话看似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但实际上就是大棒加板栗，让华云谷根本无法发作。 华云谷宗主脸色一沉道：“祝远道……他在哪儿？！” “在西境，至于更具体的，恕我暂时不能告诉绍宗主。” 事实上这是澹小小传回来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内部渠道，总感觉他这眼线不比孤星差多少。 华云谷宗主良久没有回话，玉凌也没有催促，毕竟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急迫，否则便是自降身价。 正当玉凌思量着该如何维持眼下的局面，他忽然察觉到海迢榭的情绪出现了激烈的波动，一股不妙的预感立时席卷上来。 “老祖，杀了他，不要顾忌我！” 海迢榭赤红着双眼，状若疯魔，就连声音都浸染着癫狂：“我海迢榭，绝不做海家的罪人！” “嗤嗤嗤！” 无数细小的声音从他体内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崩解，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嗯？”玉凌皱起眉头，还没等他运转玄力镇压海迢榭的异动，一股股黑色似血液的东西便从对方体表汹涌而出，粘稠而恶心。 这跟寻常的自爆迥然相异，不知道是海家的什么秘术，玉凌果断选择放弃了手头的人质，再次施展移形换位术，和对面的海家元老互换了位置。 同一时间，他也捏成隐字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只留下化作黑血的海迢榭扑向那名海家元老。 “迢榭！” 那位海家元老眼眶发红，一把抓住海迢榭的肩膀，不顾右手在急速地腐烂，只是拼命地运转玄力，试图让他恢复正常。 但已经来不及了，海迢榭的口中也溢出黑血，他慌忙后退，不想伤到自家长辈，却不小心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整个人渐渐融化成一滩液体，只有一双怨毒的眼眸依旧死盯着虚空，硬生生挤出几个字眼：“云承，老祖会为我报仇……” 尾音未落，这位海家家主便彻底没了人形，就连化成的黑血也渗入祭坛下，直到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众人不由得一阵心有戚戚焉，在这个地方，死真的是太容易了，就连不灭境高手都眼皮一跳，心里越发对玉凌感到忌惮。 他已经杀了海契惟，还活活逼死了海迢榭，就连蔚海星都快攻占下来了，剩下的那两名海家元老估计也奈何不得他，或许从此之后，海家便会被完全排除出六大家族之列。 而眼睁睁看着海迢榭死在眼前，那两名海家元老已经快要疯癫，其中一人目光空洞，另一人则惨笑一声，厉声大喝道：“蠢货！都是一群蠢货！你们看不出这云承是在分而击破吗！等我海家失去威胁，他就会竭尽全力挑起你们的内斗，你们全都要被他当枪使！” 众人都没有应答，他们自然不至于真的这么愚蠢，只是……海家一旦被灭，那简直就是少了一个天大的竞争对手啊，尤其是竹家、蒙家、毕家之流，就等着取而代之。 “老夫还没死呢，云承，你给我出来！否则我就一个个杀光西联的所有人！”那位海家元老继续声嘶力竭地大吼。 于是虚无之中蓦地刀光一闪，如银河瀑布飞流直下，带着浩然不可抵挡的大势垂落向海家元老的脖颈。 与此同时，定字诀也无声无息地笼罩在两人身上，而且是玉凌和朔同时施展的叠加效果。 被玉凌偷袭的那位海家元老只来得及勉强抬起胳膊，玄力还处在滞塞不通的境地，便与燃烧着金红火焰的刀锋硬生生相撞。 这火焰看似微弱，但它的燃料却是一个人的生命元气，顷刻间便顺势袭遍了海家元老的全身上下，乍一看他就如一个火人似的。 另一名海家元老浑身青筋暴起，狂怒中勉强挣脱定字诀的束缚，刚要向同伴施以援手，一柄长剑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后心，“嗤”地一声刺入血肉中。 华云谷宗主面无表情地握紧长剑，一点点将剑锋推入，直至剑尖彻底贯穿而出，带出一溜儿鲜红的血珠。 “这一剑，是礼尚往来还给你们的……” 随后，他猛地抽出长剑，一掌拍在对方后心，印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这一掌，才是我真正的赠礼。” 说罢华云谷宗主直接闪身而退，他的脸上闪过一阵异样的红润，这是他强行激发秘术，使自己的实力短时间跃升数层的后遗症。 但他很清楚武者过招分外凶险，如果能一次性用出所有底牌直接送对方上路，那就不要你来我往地磨磨唧唧，以免阴沟里翻船。 所以在他发现两名海家元老身形僵滞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最好的动手时机就是此时此刻！ 而一击奏效后，华云谷宗主也不打算死磕下去，反正自有玉凌帮他收尾。 第1344章 挑明 另一边。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沧河掌门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先前海迢榭就传音向他求助，但他终究是选择了冷眼旁观。 事实上，收到传音的人不止他一个，但又有谁选择出手相救呢？ 他们会在之前的全境会议上集体拥护海家，不是因为海家的人缘有多好，只是单纯地因为利益。 而如今，他们选择漠然地注视海家坠入深渊，也同样是因为利益。 虽然海家身为名门望族，枝枝叶叶遍布全北境，就算不灭境元老全部死光，蔚海星也被西联一锅端，海家仍会保留不少火种，但那又怎样呢？他们只是安静地待在一旁不作为而已，海家就算寻仇，也轮不着他们头上。 唯一令众人感到诧异的是，华云谷宗主居然真的选择了出手，也不知云承给他许诺了什么条件。 竹家女家主竹巧丝面色凝重地看着战局，海家若是衰败，得利最大的便是排行第二的竹家，但玉凌展现出来的实力却让她感到心惊，那金红色的火焰远远观去似乎并不怎么可怖，然而却让那位海家元老发出无比痛苦的惨叫，就像是遭受着天下间最残忍的酷刑。 至于另一个承受了一剑一掌的元老，已经去了半条命，他找不见处于隐字诀状态下的玉凌，便选择踉踉跄跄地冲向西联一众，打算来个同归于尽。 然而玉凌对此置若罔闻，只是一心一意地应对着眼前的敌手，一刀更比一刀狠辣，仿佛完全不管西联修者死活了似的。 没人知道玉凌打的什么主意，直到那名海家元老快要冲杀到近前的时候，雪清泠忽然上前几步，一扬手，无数空间灵符便嗖嗖飞出，封锁住了他四面八方。 这还没完，那些空间灵符熠熠闪光，无数流光般的灵力线条勾勒其间，构成了令人心醉神迷的图景，如同这世间最为瑰丽动人的星河。 海家元老发疯般地试图冲破这个空间囚笼，然而囚笼内的空间却骤然塌陷，被强行挪移到了两公里外。 那里已经远离了脚下的黑色祭坛，充斥的唯有化不开的黑暗。 黑暗中似有什么东西拉扯着他，任凭那名海家元老如何挣扎，却终究是一点点沉沦下去，直到整个人惨叫着消失不见，只有隐隐的咀嚼声传入众人耳中。 雪清泠的脸色无比苍白，为了做到这看似简单的传送，她实际上花费了极大的心力，甚至眼前都有些发黑，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表露出一星半点的虚弱。 竹巧丝忌惮地望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给身后众人提醒道：“小心，这个女子……很可能是南境来的知微大师，甚至近乎于天成宗师！” “这云承着实不好对付，虽然没到不灭境，但至少也有固元巅峰，必须得小心他的真魂魂力，还有他淬炼出的金红火焰，老实说，我都感觉到了很大的威胁。”一位竹家元老眯着眼睛道。 “而且他应该也精通空间道法，之前他突然和别人互换位置，还有此时此刻一直保持隐形般的状态，着实让人防不胜防。” “但最应该小心的，是不要被他们弄出祭坛外。”竹巧丝的目光越过雪清泠，落在四周空寂的暗色中，总感觉有一些不祥的东西潜藏在深处。 “可是家主，总不能因此放弃通神灵钥吧？”一位竹家武者忧心忡忡地道。 “放弃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今大家都实力相仿，想要独吞就会成为第二个西联。”竹巧丝轻蹙眉头，即便脸上覆着一层浅黑面纱，仍然透出几分惹人怜惜的韵味。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怎样，海家倒了，对我们来说有益无害。”一位竹家元老冷笑道。 再激烈的战斗也终究会走向尾声。 几十个回合后，被正阳玄火侵入骨髓的海家元老终于支撑不住，在最后一招临死反扑后，他的血肉就融烧成了飞灰，只留下半融化的骨骼散落在地。 玉凌的身形也从虚无中走出，他默不作声地抹去唇边的鲜血，轻轻咳嗽两声，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单从表面看，他貌似毫发无伤，但海家元老留下的气劲却极为阴毒，他还在用大循环慢慢地消磨炼化，体内的暗伤早已是千疮百孔。 但付出这样的代价还是值得的，至少海家三大元老尽皆陨落，若不是这次北度的事情实在太过重大，玉凌平常还逮不到这样好的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蔚海星那边的战斗也快要结束了，从今日起，海家再也不是北境的一流门阀。 也许分散在各地的海家人会对西联展开疯狂的报复，但玉凌已经不在乎了，本就是你死我活的结局，他不灭海家对方也不会放他好过。 只要把蓝鸢柔安全地接回百蛊星就行了，以后总有机会让他和沈宁海重逢。 这次攻打蔚海星之所以这么顺利，蓝鸢柔提供的情报功不可没。 至于海家败落之后的事……玉凌暂且没有心力设想那么远，毕竟他眼前的敌人，依旧是多到令人绝望。 “绍宗主，祝远道躲在察可星，离邪方族的领地不远。”玉凌简明扼要地传音道：“西联的诚意已经给到了，希望华云谷接下来继续保持旁观，不然若是魂魄第二次离体，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轻轻翻转手里的沙漏，虽然里面的每一粒沙子在旁人看来别无二致，但身为魂师，他可以精准地挑选出每一个华云谷武者的魂魄。 于是众人一晃眼的工夫，许多沙尘便飘飘忽忽地化作魂魄重新回归了自己的躯壳里，只是很多人虽然苏醒，可爬了半天都爬不起来，就像是宿醉刚醒似的，笨拙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华云谷宗主一见这情况就知道玉凌坑了他一把，这虽然是还回了人命，但瞧他们这摇摇晃晃的姿态，根本就无法转化为有效战斗力，真要打起来，他们这三个不灭境元老还得当保姆，好生护着自家长老。 “绍宗主，要是你能帮我盯住沧河，我就免费送他们每人一粒固魂丹怎么样？”玉凌径直传音道。 “不怎么样。”华云谷宗主冷冷地回绝。 过了几秒，他又补充道：“我华云谷可以暂时不出手，但其他人我可管不着，云盟主你自求多福吧。” 说白了，他还是不看好西联的前景，因此捞着足够的好处就及时收手。 不过华云谷宗主虽然从头到尾只字未提绍和璧，但玉凌知道他还是在意这个儿子的，越是不提便越是在意。 即便没有达到最完美的效果，可玉凌也不能奢求更多，至少他要面对的不灭境高手，又少了三个。 于是他的目光慢慢地挪向了炼火宗，和管亦青四目相对。 一刹那，玉凌便心头了然，对方应该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之前听雪清泠说炼火宗掳走了两个西联修者，玉凌就有了这种预感，现在看来果然是暴露了。 只要有活人知晓的秘密，就不再是长久的秘密。 见管亦青默然不语，玉凌便主动传音道：“度小蕊应该已经带着周傲柏杀去大荒星了，而且，雪峰是倾巢出动。” 管亦青的眸光瞬间变得凛冽如刀剑，玉凌又紧跟着道：“当然，我知道你们不接受威胁，所以只是提醒一下。” 管亦青的脸庞重归无动于衷的平静，微讽道：“怎么？无路可走了只好将主意又打到我们头上？” “我不介意临死前拖个垫背的，不过拉谁垫背却是个很有意思的选择题。” 玉凌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大荒星恐怕是保不住了，难道管宗主不为未来考虑考虑？等到他们对付完西联，紧接着就又会举起除魔卫道的大旗，将矛头对准炼火宗了吧？” 管亦青远远地注视着玉凌，忽地无声地笑了笑，状似不经意地道：“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有些特殊，不过那时的我绝没想到你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玉凌微微一怔，不知道管亦青突然提起这个干什么。 “上部功诀，也在你手里吧？”管亦青缓缓传音道。 玉凌没有应答，但管亦青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玉凌，用一部完整的功诀换你一命，你意下如何？”管亦青不紧不慢地道。 远在大荒星的战争他鞭长莫及，唯一能抓住的，就是此时此地的机会。 第1345章 灿若昙花 在良久的僵持和沉默后，寂静终于被打破了。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虽然玉凌已经表现出了足以比拟不灭境高手的实力，但通神灵钥实在太诱人了。 更重要的是，众人不打算再给他挑拨离间的机会，只要十几个不灭境元老一起出手，就算是北境明面上的第一强者度一忱，也根本无从抗衡。 其他魂魄犹在的固元长老则毫不犹豫地冲向了西联修者，虽然大多数人已经躺下了，但他们这些加在一起，对西联来说依旧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 这是两大宗门五大家族的联手，对北境任何一方势力而言都是必死之局。 玉凌看着从各个方位包抄而来的一众不灭境强者，就算把管亦青两人忽略不计，也有整整十五位。 换了其他人，或许早就崩溃了。 但玉凌没有，无论是身后信赖他拥护他的一干西联修者，还是有着生死交情的朔，亦或是一直默默支持他、帮助他的雪清泠，都足以成为他破釜沉舟战斗到死的理由。 这终究是个仰赖于拳头大小的世界，哪怕他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说得昏了头。 能站在这里的，没几个蠢人，如果把别人想得太蠢，恐怕只会蠢死自己。 “玉凌，如果等到合适的时机，我还可以再……”雪清泠向他传音道。 不过她只说到一半，便被玉凌打断了：“不用了，你和朔一起试试，看能不能用空间障眼法暂且隐藏好自己。” 雪清泠沉默了一秒，点点头道：“可以。” 她没有矫情地冲上去非要和玉凌并肩战斗，哪怕她的心底的确涌动着一种让她感到有些陌生的情绪，可是她始终还是那个如机器人一般冷静的雪清泠。 只需简单的权衡就很容易明白，他们现在并帮不到玉凌什么，与其在这里拖累他，还不如帮他彻底断了后顾之忧。 雪清泠闭上眼睛，心中一片空空的寥落。 会死吗？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无思无想，无所谓存在，也无所谓不存在？ 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让玉凌死。 不仅仅是因为师父的嘱托，而且也因为发自内心的一种强烈的意愿。 这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她找不出答案，做这种区分对她来说还是太难了，能够让她在意和牵挂的人，到如今也不过是两个人而已。 所以她用不着区分，只需要知道结果就可以了。 当朔一口气捏成了五道隐字诀之后，雪清泠便瞬间将这股空间波动牵引扩散开来，直到沟通了这一片的空间节点，达成了奇妙的共振。 一切都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完成，其难度不比刚刚强行挪移那位海家元老来的轻松。 雪清泠几乎用尽了全力才勉强没让自己昏迷过去，她看到冲来的敌人们露出了惊愕的神色，停住步伐开始东张西望，于是她这才敢肯定，自己应当是成功了。 不过这样的空间障眼法并不能持久，也不知道能给玉凌争取多少时间…… 她已经很累很累了，可她还是努力地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那道孤军奋战的身影。 在北境众强眼里，处于隐字诀状态下的玉凌就如幽灵般神出鬼没，但对雪清泠来说，这根本毫无障碍。 其实要不是为了保护大家，他完全可以自己一直隐匿下去，直到众人自相残杀得差不多了，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这大概就是身为一方领袖，所应该具有的担当和责任感，否则的话，西联要是作为纯粹的利益联结体，早在当初海家第一次施压的时候就崩溃了。 “雪姑娘……雪姑娘？” 正当雪清泠失神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 “你是洛……洛……”雪清泠转身望着那人，皱眉苦思了良久也没能记起来对方的全名。 洛双寰也不在意，只是轻声道：“大家已经商量好了，若是局势走到最糟糕的那一步，我们死了不要紧，但盟主决计不能出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不会同意的。”雪清泠断然摇头。 洛双寰只是平静地道：“他是不会同意，但你呢？你想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雪清泠一怔。 “没有人想成为拖累，他要保护我们是他的选择，但我们也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 洛双寰远远望着那十几个正找寻着玉凌影踪的不灭境元老，神色愈发坚决：“雪姑娘，答应我，也答应大家，若是障眼法失效，不要管我们死活，因为我们……也想保护他一次，只此一次。” 雪清泠久久沉默，她的目光越过洛双寰，挨个挨个看向那些西联修者。 没有一个人选择逃避，也没有一个人出言反驳。 他们都无声地看着她，无声地恳求着。 那些让玉凌豁出性命去保护的人，也终归没有辜负他的保护。 雪清泠的心中泛起一种难言的触动，先是鼻尖有些发酸，继而眼睛也有些不舒服，很像是掺了沙子的那种感觉，涩涩的，胀胀的。 她任由这种情绪发酵酝酿着，好半天才艰难地出声道：“你们……真的确定吗？” 洛双寰笑了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雪姑娘，你也要好好活下去，西境还有那么广袤的土地等着你去探索，去绘制星图，他没了我们不要紧，但却不能没了你。” “还有这位兄台，你们都有自保的能力，那么以后的西联，就拜托你们了。”洛双寰看了朔一眼，声音轻而缓，像是凋零的花瓣慢慢地飘落在地、碾落成泥。 但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浅笑，那是视死亡如无物的决心和魄力：“让我出去吧，有空间屏障隔离的话，应该不会妨害到大家，那么我就可以派上一点用场。” “洛、洛双寰！” 雪清泠一着急，突然间就想起了她的名字，急忙一把拽住洛双寰道：“你不能去，你……你去了也没用，你的毒体杀不了不灭境强……” 洛双寰却打断了她：“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有两段时光，一是我曾经还是洛家大小姐的时候，二是……来到百蛊星以后的日子。”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不配拥有这样简单安逸的生活，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 洛双寰慢慢地拽下雪清泠的手：“所以这几年，就当是我赚来的，做人不能太贪心，我如今……便还给他吧。” 她恢复了本来面目，抿唇嫣然一笑，一时间胜过了世间万千芳华：“因为我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了。” 雪清泠张了张口，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挽留，却只抓住了洛双寰的一角衣袖。 这一刻，玉凌也若有所感，他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偷袭沧河的一位元老，结果忽然间回头望去，只见一袭素净白衣的女子从虚无中显现而出，她神情恬淡，好似不经意间坠落凡尘的谪仙，七分清雅如茶，三分清寒如霜。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那一年的夜王楼，名为双霜的女子抚着空灵无情的琴音，舒展着惊鸿流云般的剑舞。 那一时的惊艳，竟如永恒。 所有人都下意识望向这位超尘脱俗的女子，管亦青的眸光闪了闪，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蜉蝣一世，朝生夕死，然朝闻道，夕死可矣。” 洛双寰望着虚空，她看不见玉凌，但她知道玉凌一定在那里。 虽命如蜉蝣，却也可灿若昙花。 她的唇角渐渐蜿蜒下一缕血迹，凄艳如冬风浩雪中怒放的红梅。 “娘，你和爹爹还会等我吗？” 洛双寰轻轻地呢喃着，可惜连她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因为充斥在她所有感官中的，唯有无比浓郁的血腥味，依稀间浸透着茶香。 她的身体一瞬间遍布裂痕，如同一件即将碎裂的精致瓷器，一点一点分崩离析。 刀光，剑影，随之淹没了她，但她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洛双寰！” 玉凌用最大的力气、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然而却只抓住了一抹衣角。 斯人已逝，只留下鲜红的血雾弥散在半空中，那茶香竟浓如烈酒。 “不好，这个女人果然有古怪，她的血液里全是毒素，会消融玄力，大家小心！” “该死，刚刚就该早点杀了她，我们动手的还是太晚了！” “小心云承，他肯定就藏在跟前……” 一些声音断断续续地从不远处传来，像是无数只苍蝇在嗡嗡地嘈杂喧闹。 真的很吵、很吵。 玉凌紧紧地攥着那一抹浅白色的衣角，将洛双寰最后一缕残魂小心地收拢在魂乘沙漏中。 他眼前的视野似乎被鲜血所染红，所有抑制隐忍的杀机一瞬间如山洪暴发，侵吞了他最后的冷静和理智。 现在是洛双寰，之后呢？ 要让他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都死在面前吗？ 玉凌低低地冷笑了一声，看着那些在毒素侵蚀下气息大为衰减的不灭境高手们，缓慢而坚定地画出了那个完美无缺的圆。 于是三大体系的力量随着大循环浩荡而出，誓要彻底颠覆整个世界。 第1346章 争分夺秒 “滴答、滴答。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鲜红的血顺着刀身的血槽流淌而下，轻轻地溅落在地面，如同破碎的红宝石。 黑暗中有人缓缓地舒出一口气，疲惫地问道：“是这里吗？” “应该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身后的人举起一盏摇曳着苍白火焰的油灯，凝神打量着面前的石门，上面有一片黑褐色的图纹痕迹，很像是干涸的鲜血随意涂画而成的。 而透过油灯的光晕可以勉强窥见，这条长长的甬道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一地的“尸体”，那都是不惧死亡、不惧疼痛的炼血傀儡。 “爹，我总觉得这里处处透着古怪，该不会是陷阱吧？”一位眉目俊秀的年轻人小声嘀咕道。 观其眉目，赫然就是北苒。 谁也不会想到，在众人眼里莫名失踪的九辰门一行人，早就无声无息地摸索到了这片宫殿的地下最深处。 “就算是陷阱又如何？来都来了，总要闯上一闯。” 九辰门门主眸光一闪，刀锋轻轻划过掌心，殷红的血珠瞬间滚落而下。 他将手掌贴在冰冷的石门上，静静地等待着，三秒之后，只听门缝里嗡隆一声，这扇石门便缓缓地向一旁滑开。 北苒探头探脑地踮起脚尖，有些失望地道：“啊，我当里面有什么奇珍异宝呢，这么一丁点地方，好像啥也没有？” 但九辰门门主身边的那位不灭境元老却蓦地呆住了，他的目光直愣愣地望着石室中央的圆柱形石台，上面陈放着一个黑金色的正方锦盒，透过缝隙看去，里面貌似有什么东西在隐隐闪光。 “那是……”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出几步，颤抖地伸出手打开锦盒，入目是一个通体如墨玉打造而成的方印，透着浩瀚磅礴的大气，似有龙吟虎啸之声响彻灵魄，众生都要为之低头臣服。 “是灵玺，我族的灵玺！” 这位不灭境元老激动得浑身发颤，目光透出不加掩饰的炽热，他单膝跪在地上，高高地举起锦盒，近乎狂热地道：“宗主，快……” “栾元老，现在不合适，还是等到回去之后再慢慢研究为好。”九辰门门主摇了摇头，冷静地接过锦盒，将它轻轻盖上。 于是那震荡心魂的龙吟之音瞬间淡去，一切异象都重归于平静。 但就在这时，整间石室却开始簌簌颤动，仿佛随时都会垮塌，一大块石头轰地一声从头上砸了下来，若非是众人躲闪得快，否则少不得要弄个灰头土脸。 一个灰袍男子急匆匆地从队伍末尾跑进石室里，沉声道：“虚空在湮灭，后路已断！” “什么？怎么突然间……” 北苒心底一惊，她仰起头向通道另一端看去，只见一大片令人心悸的黑暗徐徐蔓延而来，所过之处万物皆崩解为虚无。 “附近还有没有稳定的空间节点，直接挪移过去，顾不得那么多了！”九辰门门主沉着脸色，声音却没有分毫慌乱。 因为谁都可以焦虑，可以慌张，但唯独他不可以。 “有……有一个，但是……” 一块大石直直砸落，那灰袍男子险险地避让开来，语声不免有些急促。 “没时间了，先离开这里再说，情况总不会更糟！”九辰门门主眼看着黑暗潮水席卷而来，斩钉截铁地道。 “所有人，聚拢在一起，抓住周围的同伴，绝对不要松手！”灰袍男子也不再多说废话，简明扼要地提醒道。 在大半的通道都消湮在黑暗潮水中时，一股扭曲的空间波纹也如清风拂过湖面，卷走了九辰门的所有人。 晕眩、反胃、恶心与错乱的感觉疯狂地摧残着众人的每一个细胞，当一切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后，好多人险些一个没忍住趴倒在地。 “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北苒甩了甩脑袋，她的后遗症倒是不太严重，所以立即警觉地环顾一圈。 入目是一个正在一寸寸破碎的黑色祭坛，一道通天的金红光柱，还有一些……熟悉的人影？ “咦，老爹，那不是雪峰的人嘛？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家伙。”北苒拽了拽九辰门门主的衣袖。 “过去问问看。”九辰门门主也满腹疑问，径直带着手下人走了过去，礼貌地道：“阳元老，你们这是……” “北门主，你可算是出现了！”阳元老大步流星地走上前，神色无比焦急。 虽然他很奇怪九辰门的人是怎么凭空钻出来的，但现在更紧急的是通神灵钥的事情。 他死活想不通，凭什么绝大多数人都传送走了，雪峰却偏偏被阻截在了这里，一想到西联将独自面对众多一流大势力的围攻，阳元老只感觉心头火烧火燎，片刻不得平静。 但没奈何的是，他们拿这个金红光柱毫无办法，用尽各种手段也不能将它重新激活，只能跟空气瞎较劲，让旁边的人看笑话。 “发生什么事了？”九辰门门主从未看见过阳元老如此焦虑的模样，毕竟以不灭境强者千锤百炼的心性，这世间很少有什么事能引起他们的心绪波动。 “唉，我这……算了，长话短说吧，北门主你来得晚，刚刚实在是……”阳元老用最简洁的语言把之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九辰门门主被他那飞快的语速弄得一愣一愣，好不容易理清楚思路，沉吟道：“也就是说，西联现在随时有倾覆之危？” “已经快过去半个时辰了，我不知道云盟主现在境况如何……”阳元老神色黯然，紧紧地攥着拳头。 “爹……”北苒心神一颤，她咬了咬唇，默不作声地望着父亲，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声轻轻的呼唤。 栾元老神色严厉地看了眼北苒，加重了语气道：“宗主，我们可以不要通神灵钥，不去落井下石，但出手帮助西联，就意味着要与全北境为敌，现在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啊！” 九辰门门主没有说话，阳元老不由急声道：“老栾，我没让你们去送命，我只想要你们帮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再次打开空间通道，把我们传送进去，这件事我雪峰会一力承……” 栾元老直接打断道：“你疯了是不是？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我奉劝一句，不要为了所谓的情义枉送性命！更不要去做无谓的蠢事！如果你们真的想帮西联，没必要非得跑上去送命，不如保存实力，等离开芥……离开这里后，护好百蛊星，保住西联最后的希望。” 阳元老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不明白，如果云承死了，西联也就不再是西联了。我没有权利让你们陪着送命，但你也没有权利阻止我们的选择。” “老阳啊老阳，你这犟脾气……”栾元老怒极反笑。 阳元老只是恳切地望着九辰门门主：“事到如今我也便直说了，所有有关祖星那边的消息，都不是我雪峰查探到的，而是云盟主告知于我的。他是乱尘祖星人，貌似当年逃出那里的时候，还和幻灵灵皇交过手，所以他对幻灵族的了解应当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多得多，上次他能从那两个幻灵族俘虏口中审问出情报便是明证。” “如今北境已陷入内乱，幻灵族却还在虎视眈眈，这是我们的头等大敌，想要对付幻灵族恐怕少不了云盟主的帮助，若为了一时之利益不顾大局……” 阳元老说到一半便发现面前的九辰门门主有些走神，不禁无奈地道：“北门主，你有没有在听我说什么？” “啊，你说……”九辰门门主如梦初醒，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光变得晦暗不定。 栾元老皱起眉头，传音道：“不可能啊宗主，尹炳根不是说云承是元灵族人么，他怎么可能又变成了乱尘祖星人？” 北苒撇撇嘴，没好气地道：“那有啥不可能的，他还跟我说，他从未去过道宇星系呢……” 九辰门门主又沉默了一阵，突然传音问道：“苒儿，你上次见到幻灵灵皇，他是不是跟你说，我们要找的人早就不在祖星了？” “对啊，他特生气地说被那家伙在眼皮子底下逃了……”北苒下意识应了一声，陡然间反应过来，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道：“天啊，该不会是……” “什么跟什么？”栾元老一头雾水。 九辰门门主已经豁然转头，吩咐道：“令滁，打开空间通道要多久？用你最快的速度！” “大概半个时辰？”灰袍男子将手伸进金红光柱里，细细地感应了一阵。 “还能再快一点吗？”九辰门门主的声音里透着掩盖不住的焦灼。 “我尽力，主要是这个空间节点似乎需要足够的能量才能重新激活，我不太确定它需要的是哪种能量，要多少才够……”令滁飞快地计算着。 阳元老立即接话道：“是血气，刚刚死了很多人，他们的血都被祭坛吸收了！但真正引动节点的是通神灵钥，可惜它已经不在这里了，不知道还能不能……” “应该可以，节点已经被贯通了，处在待激活的状态，我只需要找到窍门……”令滁闭着眼睛，右手无意识地在空中点点画画。 “要血气是吧？” 九辰门门主闪身出现在光柱旁，在阳元老惊愕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划破手腕，鲜血瞬间喷洒而出。 他的血液晕染着些微的金色，使得这道光柱瞬间有了些不同寻常的反应。 “宗主，你……”令滁都愣住了。 “快，你不要管其他的，专心开启通道！”九辰门门主顿了顿，又划破了左手手腕，继而在腿上也砍了两刀，就像是一个自残的疯子。 “爹，还有我！”北苒也几步跑过来，二话不说跟着放血。 于是原本略显黯淡的光柱瞬间充斥着鲜红的血色，其中还氤氲着游龙般的金芒，一时间几乎快要照亮周围无穷无尽的黑暗。 第1347章 表态 祭坛的背面。顶 点 x 23 u s 凝聚了三大体系的循环之圆幽幽飘出，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却是死神手上最锋利的镰刀。 它似乎有某种奇诡的魔力，当目光汇聚于其上时，就再也挪动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缓缓地吞噬过来，就好像那虚无的湮灭浪潮一般无可抗拒。 管亦青的脸色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凝重，一股寒意霎时间蹿遍四肢百骸，让他感到心神剧震。 这不属于他印象中任何一门名动北境的武技，但却带给他无比强烈的生死威胁，因为他感觉自己面对的像是整个天地大道。 那是精气神融为一体之后，所显露出的无敌气象！ 这个时候，他甚至有些庆幸这道循环之圆不是冲着他去的，挡在前面的还有竹家等五大家族的不灭境元老。 他们同样感到难以言喻的震骇，想要闪躲但身体却不太听使唤，原本充沛到近乎永远不会耗竭的玄力气血也无从后继，甚至还没来得及消解掉多少毒素，这致命的杀招便已经近在眼前。 毕家的一位不灭境元老首当其冲，他见躲避不得，索性运起某种秘法，浑身青筋陡绽，暴喝一声直直地迎了上去，试图一拳破万法。 那玄力气劲鼓荡得周围的空间都在震颤，然而那道循环之圆只是稍稍加快了运转的速度，所有劲力便消融其中，石沉大海。 接下来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副无比恐怖的画面。 只见这位毕家元老的拳头一点一点被循环之圆吞噬，他的脸色先是变得涨红，随后是失去了所有血色的苍白，喉咙里发出抑制不住的惨叫，但很快便嘶哑下去，浑身如筛糠般颤抖起来。 “老祖！” 几个毕家武者慌忙间想要冲过去，然而另一位毕家元老却厉喝道：“都不许过来！” 他神色焦灼，伸出手想要帮助同伴，但那位深陷循环之圆的元老却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两个字：“快……跑……” 他的提醒还是太迟了。 死神的镰刀已经挥下，鲜血与死亡的献祭才刚刚开始。 众人眼睁睁看着这位毕家元老如被擦除般，一寸一寸地消失在循环之圆的吞噬中，仿佛那是一道敞开着的地狱之门，会让整个人间都坠入梦魇。 弹指间，纵是不灭金身也灰飞烟灭。 那道圆仍在慢慢飘来，没有鲜血的腥气，更没有散发出任何恐怖的波动，但却让人从心底最深处感到绝望和恐惧。 另一位毕家元老的半条胳膊也被吞噬了进去，他发疯般嚎叫了一声，轰然自爆，那毁灭性的浪潮和血肉碎末遮盖了众人的视野，让那些还幸存的固元武者感到两股战战。 但他们同时也松了口气。 这可是一位不灭境强者的自爆，不管那云承使出了什么邪门的术法，也终将无以为继。 曾经曲游仙也以自毁投影为代价，使得循环之圆出现了破绽，以致从内部崩毁，但是……玉凌已不再是那个时候的玉凌了。 当一切风浪平息后，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地发现，那道如幽井深潭般的圆仍然漂浮在半空，只是略略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坚定不移地推进着。 它的转动愈发急促，显得有些不稳定，那逸散出来的波动让所有固元武者都动弹不得一丝一毫，甚至有种着魔一般的冲动，想要飞蛾扑火般投入圆心中，登临那无苦无忧的极乐世界。 就连不灭境强者也受到了极大的诱惑和干扰，只能苦苦挣扎着与那道魔鬼般的循环之圆对抗。 短短片刻间，又是三位不灭境元老被吞噬了进去，不过他们的临死反扑终于是起到了一定作用，在一位沧河元老大半个身子都被“吃”掉之后，这道圆忽然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就如来时那般突兀。 侥幸捡回一命的沧河元老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浑身上下瞬间被冷汗浸透，那劫后余生的感觉几乎让他当场虚脱昏迷过去。 另外两位沧河元老赶紧上前，塞丹药的塞丹药，护法的护法，脸色一个赶一个难看。 谁都没想到玉凌还藏了一手如此恐怖的杀招，他的底牌就像是没有穷尽一样，每当众人以为他必死无疑的时候，这位西联盟主又会带给他们极大的“惊喜”。 眨眼功夫，五大强者就消失在了世界上，而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回来的沧河元老，元气也亏损了大半，被压制的毒素一下子上涌，让他变得前所未有的虚弱，恐怕也发挥不出一两成气力了。 这结果让所有人都无法接受，明明占据绝对优势的是他们，怎么一转眼就五死一伤了？ 况且玉凌还不是以最巅峰的状态迎战他们，在这之前，他还跟海家的三位元老殊死搏斗，又用一个沙漏般的魔器吸噬了众多固元武者的魂魄。 最重要的是……这样恐怖的秘术，玉凌还能施展几次？ 这是一个想想就让人如坠冰窖的问题。 虽然从情理上讲，这种杀招往往不会复现，不然的话玉凌只需故技重施几次，所有人都该死光了，但万一呢？ 谁都经不起这一个脆弱的万一。 气氛一时间死寂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已经变成惊弓之鸟的众人小心翼翼地聚拢成一圈，暂且放下了对彼此的提防，随时防备着玉凌的下一次偷袭。 “这样下去不行，太被动了，最好的防御应该是主动出击。”沧河掌门一边凝神戒备，一边沉声说道。 “纪掌门，你要是能把云承抓出来，我当然不介意主动出击！”竹家元老咬牙切齿地道。 他感觉玉凌一定是故意的，竹家、蒙家和铁家各死了一位元老，毕家最惨，死了两位，相当于全军覆没。而青阳家倒是全员健在，但问题是青阳悟迟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既没有完全遵循雪峰的意愿去帮助西联，也没有表露出太大的杀心，完全就是凑个人数在划水。 同样凑人数的还有炼火宗，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竹家元老真想先把内部整顿整顿，问清楚看看这两方人到底特么想干啥！ 原本声势浩大的临时大同盟，现在却零落至斯，撇开沧河那位半废的元老，如今正儿八经能派的上用场的战斗力只剩下五个人了，若是刚刚那个杀招再来一波，那大家直接团灭好了。 “我有个办法或许可行，但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我原先以为事不至此，却没想到会发展到如今这一步。”沧河掌门面无表情，目光盯住青阳悟迟，淡淡传音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问问青阳家主你的意见。” “我？我没有什么意见，纪掌门继续说，好着呢。”青阳悟迟皮笑肉不笑。 “我需要你一个明确的答复，或者说承诺。”沧河掌门一字一顿地道。 “这个嘛……我也是进退两难啊，看到那边雪峰的朋友了吗？他们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在疯狂给我传音，让我去帮西联，可我青阳家虽然和雪峰走得近，但交情不能当饭吃啊，我也想要通神灵钥对不对？我只能答应他们，不伤云承性命，别的再说。”青阳悟迟语气轻松地道。 “呵，如今不是你伤不伤他性命的问题，是再不动手我们的人头都要保不住了！”蒙家元老冷笑道。 “哪会这么夸张，云承就是仗着精通空间道法，放完杀招还可以悄悄躲起来，等着差不多恢复了再出来折腾，只要能找出他行踪，他又岂是我等的对手？”竹家元老铁青着脸。 沧河掌门打断了他们的讨论：“但是青阳家主，我们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想要云承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青阳悟迟收起了脸上的虚伪笑容，沉默了一阵道：“好，我退出。” “你真的确定？” “唉，有些人情债，不得不还啊，不过也请诸位放心，我青阳家不会妨碍到你们的事情。”青阳悟迟很爽快地发下了血誓。 虽然这种血誓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化解，但那无一都需要不短的时间，至少在此时此刻，青阳悟迟的表态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沧河掌门又默默地看向管亦青，声音微冷：“管老魔，我无意代雪峰除魔卫道，但你们炼火宗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1348章 至暗之时 登天之梯前，玉凌默默地盘膝静坐。顶 点 x 23 u s 他已经把所有能用得上的丹药全部服了下去，体内的玄力、灵力和魂力几乎如汪洋瀚海般壮大，但他还是觉得太慢了。 五分钟，留给他的时间只有这五分钟，这是雪清泠所能坚持的极限。 毕竟空间不是一成不变的，她要想用空间障眼法隐藏一百多号人，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惊人的运算量，她现在没有昏迷过去已经是意志力惊人了。 同样靠意志力在坚持的还有玉凌，他很清楚剩下的那几个人不会坐以待毙，从他们那一系列频繁的小动作上就可以看出，他们正在肃清内部，想必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青阳家和华云谷的立场很明显，前者碍于和雪峰的交情不方便下杀手，况且玉凌特意没有动青阳家的不灭境元老，也是给他们留足了情面，所以他们选择放弃通神灵钥的争夺。 而华云谷要照顾那一大帮子虚弱状态的固元长老，还要顾及到身在临安星的绍和璧，也选择退出这滩浑水。 要是沧河的不灭境元老全死了，全场就再没了能制衡华云谷的力量，说不准他们会考虑撕毁刚才的承诺，但玉凌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没留给他们任何可趁之机。 西联，真的能翻盘吗？ 这是华云谷宗主在考虑的问题，不过他很快摇了摇头，觉得玉凌不会再有机会了。 生活毕竟不是荒诞剧，这位云盟主能以一己之力杀掉这么多不灭境高手，传出去足以震惊北境，但想必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甚至快要油尽灯枯。 事实上，玉凌最大的软肋就是他带来的那些西联修者，这一点所有人都了然于心。 唯有炼火宗的态度，从一开始就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华云谷宗主皱眉瞥了眼管亦青，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答复沧河掌门的，反正炼火宗仍然没有被踢出那个小圈子。 “绍宗主也发过誓了？”青阳悟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抱着胳膊站在一旁。 “绍某是迫于无奈，但青阳家主又没有那么多的限制，如此选择却令我有些意外。”华云谷宗主淡淡道。 “有些人喜欢冒险，而我恰恰是那个心无大志的。”青阳悟迟笑了笑。 “我倒觉得青阳家主是真正的聪明人。”华云谷宗主扯了扯唇角，不知是在夸奖还是在讥讽。 他们看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但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言语上，因为这场关系到整个北境的博弈，马上就要一见分晓了。 正如在此之前，没人能设想到情势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此刻也没人能预想到最终的结局。 “呛啷！” 压抑到极致的气氛率先被一声轻响所打破。 寒光出鞘，如平湖秋月，又如惊鸿照影。 沧河掌门腰侧的剑鞘已经空了，一柄青霜长剑高悬在他头顶上空，随着他并拢的双指往下一挥，凌厉的剑气便霎时间遮天蔽日，嗡隆一声横扫四方，如狂风折劲草，蛮横到势不可挡。 剑气所过之处，空间纷纷破碎，狰狞的裂缝若隐若现。 这相当于是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一寸一寸搜索！ 终于，在剑气扫到某一块区域的时候，空间异样地波动了一下，随后一大片人影便凭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咳咳……” 沧河掌门的脸色已经苍白到了极致，他缓缓放下发颤的手指，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剑气也随之逸散一空。 旁边的一位沧河元老赶忙扶住自家掌门摇摇欲坠的身体，抬高声音喝道：“快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竹家元老率先冲出，大袖一挥，无数青碧色的竹叶便寒芒闪闪地扫向一众西联修者，宛如狂风骤雨滂沱而下，每一缕气劲都足以让固元武者应接不暇。 也就在这一刻，他感到后背传来一阵针刺般的灼痛，一时间也顾不得形象问题，直接就地一滚。 “呼咻” 一道带着金红火焰的刀光险险地和竹家元老擦身而过，他的衣袍一片焦黑，鲜血还未流出便已经蒸发，而那后背上的伤口迟迟不能愈合。 “等的就是你！” 竹家元老不惊不慌地冷笑一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双手往上虚托，暴喝道：“泰明鼎，给我镇压！” 只见一个青黑色的大方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半空，长有五丈，宽有四丈，高有六丈，上面刻着花鱼鸟兽的图纹，显得古朴而厚重。 乍一出现，它便如彗星陨落般直直地砸向下方的玉凌，速度快到根本来不及闪躲。 “嗡！” 玉凌只得伸手托住泰明方鼎，只感觉砸落的是一座巨山，让他浑身气血都猛地一震，一层气浪也肉眼可见地从相撞处扩散开来。 本就没有恢复几成气力的他不禁喷出一口鲜血，正打算施展移形换位术，脚下的地面却突然簌簌颤动，一根根扭曲如蛇的藤蔓陡然从缝隙里钻出，先是缠住了他的脚踝，又继而疯狂地向上蜿蜒，勒进他的血肉，吸噬着生命本元，发出如鬼魂泣叫般的尖锐声音。 这还没完，随着沧河元老袖袍一卷，一面明晃晃的镜子也出现在玉凌正前方，发出无比刺目的光华。 光芒笼罩中，玉凌的玄力飞速流逝，甚至连血肉都在急速消融。 “快杀了他！”沧河元老的手掌紧紧地抵着镜背，玄力的高速运转让他全身臌胀，几乎快不像是人类，而是一个狰狞的怪物。 但他喊完却发现周围的人有些愣神，因为当玉凌所剩不多的玄力快要消融殆尽时，他的面容也一点一点发生着改变，直到完全变成了一张陌生而年轻的脸庞。 难道弄错人了？ 众人第一时间跳出这个念头，感到难以言喻的错愕。 “魂界，降临！” 玉凌却没有错过这个时机，将最后一丝玄力化作无比炽盛的正阳玄火，从内而外灼烧而起，把那紧紧缠绕的蛇藤焚烧成了灰烬。 与此同时，他拼尽最后所能调动的潜力，勉强牵引出了微乎其微的一缕白光，将整个魂海都化作实质，投影在外界。 “哗啦” 魂力大海荡起狂涛万顷，一轮月牙高悬在上，无尽阴寒的紫气弥散开来，与此同时还有无可计数的众生之影。 这些男女老少的幻相吵吵嚷嚷地融入了地上的那些“尸体”，操控着他们前仆后继地冲向那面古镜，一时间竟将那万丈华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眼看着好些个沧河长老的“尸体”在古镜的光芒中血肉模糊，沧河元老赶忙扣下镜面，怒喝道：“云承，你敢不敢别用这些卑鄙无耻的手段！” “呵。”玉凌只是冷笑一声，魂力大海翻卷而过，直接冲走了镇压在上方的泰明鼎。 寂、雨、莲、光，四字诀！ 他的双手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捏成四道攻击印诀，将沧河元老连人带镜轰飞到一旁。 竹家元老见势不妙，心里快速地权衡了一下，抱起滚落在一旁的泰明鼎，便转身冲向远处的西联修者，将手中方鼎狠狠地投掷而去，一时有若雷霆万钧。 “给我死！” 竹家元老狞笑着，眼看着泰明鼎就要砸死一片西联修者，一轮月牙却挡在了前路上，和大鼎轰然相撞。 “砰”地一声，泰明鼎生生被撞落在地，砸出一个大坑，而那轮月牙也渐渐虚淡不见，重新回归了玉凌的魂海。 他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意识都变得有些涣散。 接连恶战至今，即便是以他的体质也逐渐支撑不住了，毕竟元灵血脉也不是万能的，要修复不灭境级别的玄力气劲，本就艰难得多，更何况先前放出循环之圆，已经是透支了玉凌的生命本元。 “云承，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竹家元老也不去对付玉凌，反而抽出长剑，剑芒一扫，便斩落了三个西联修者的头颅。 玉凌心底的怒火如野草般疯长，但他的脸色却愈发冷静如冰。 “雾刹界！” 魂海中，属于阴神的气息席卷而出，他将本尊那边大部分的力量都抽调了过来，勾织成了一片封闭五感六识的世界。 竹家元老的脚步一顿，表情变得空洞而呆滞，像是对外界失去了一切感应。 “不好意思，还有我呢！” 蒙家元老手握一杆红缨长枪，径直越过竹家元老，手中长枪直接贯穿了一位西联修者的胸膛，将他高高挑起。 但令他心中一跳的是，这个濒死的西联修者却露出一抹有些癫狂的笑容，声音沙哑地道：“弟兄们，该我们上了！” “轰”地一声，他的身形爆炸成万千血肉碎片，那股冲击直接让得蒙家元老后退数步。 “你们……” 朔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西联修者从他身边冲过，任凭雪清泠如何阻拦也没用，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些人的姓名，他们就这样如烟花般一闪而逝，整个人不复存在。 死了，都死了…… 都他妈的死了！ 朔的大脑一片空白，心神剧震间，一股逆血疯狂地泛涌上来，让他的眼眸变得通红。 耳边所闻尽是这些西联修者自爆的声响，朔几乎快咬碎了牙齿，不管不顾地大吼道：“、字、诀！” 身为这世上最后一位族族人，同时也是族之王，这凌驾于九字诀之上的终极字诀，唯有朔才能施展出来。 哪怕他其实尚未从本源轮盘中领悟出几分真谛，哪怕字诀的威能超出了他的承受极限，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都给老子去死！” 朔硬掰着手指捏成了字诀，其中几根指头都爆成了血雾，只留下森森的白骨，但他却仿佛察觉不到痛苦似的，只是一味疯狂地将所有灵力都运转起来。 于是整个世界便陷入了最为深沉的黑暗中，万物寂灭，天地无光。 一切从黑暗中诞生，又终将归于黑暗。 第1349章 一波三折 黑暗中似有血光一闪而过，还有一声不知源自于谁的惨叫。x23us.com 当暗夜消退后，朔已经崩散成一缕缕的黑气，再也维持不住形体。要不是凭借最后一丝执念支撑着，他恐怕早就陷入无知无觉的沉眠了。 然而众人的注意力却压根不在朔身上，而是不可置信地盯着管亦青。 只见他一掌印在铁家元老的后心，漆黑的火焰在指缝间缓慢地跳动燃烧，从外表看起来，铁家元老貌似也没受太大的伤势，可他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一动不动地呆立在原地，就连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随着管亦青“噗”地吐出一口鲜血，铁家元老的体内也熊熊冒出诡异的黑火，整个人瞬间化作飞灰消散，连点滴痕迹都未曾留下。 很显然，管亦青的天火早已彻底侵蚀了他的血肉、经络和内腑，徒留最外层的皮囊。 “铁元老！” 沧河掌门这才如梦初醒，在短暂的茫然和震惊后，他已然是出离了愤怒，声音比一月的冬风还要冰寒刺骨：“管老魔，我看你是在找死！” “背信弃义，一向是我等的长处，纪掌门莫非不明白么？” 管亦青抹去唇边的血迹，讥讽一笑。 沧河掌门看了旁边一眼，只见程正和竹家、蒙家元老打得不亦乐乎，本来以他的实力想要同时对付两个同境强者是痴人说梦，但是刚刚一刹那的黑暗实在是发生了很多事情，两大家族的元老此刻都身负重伤，只能勉强和程周旋。 “掌门，我刚才便说不能相信炼火宗的魔头，他们压根就不会真心实意地合作！”沧河元老恨恨地道。 沧河掌门死死地盯着管亦青，寒声道：“管老魔，西联杀的炼火宗长老还不够多么，你为何还要帮云承？！” 这是他死活想不通的一点，他本以为管亦青先前出工不出力，只是为了保存自身力量，方便后面争夺通神灵钥，但他打死也没料到，在还没有斩杀玉凌的时候，管亦青就突然反水，袭杀了无甚防备的铁家元老。 “纪掌门只怕是误会了什么，管某可没有那么乐于助人。”管亦青皮笑肉不笑地道：“相反，我很记仇，之前在场诸位，无一不围攻过我炼火宗，我现在只是收了点延迟已久的利息罢了。” “我看你是疯了！”沧河掌门使了个眼色，让身旁的沧河元老去挡下程，自己则继续和管亦青对峙。 “我说管老魔，你是不是把我青阳家当空气啊？虽然我是承诺不插手这滩浑水，也不争抢通神灵钥，但我好歹也是雪峰的盟友，你要想逞凶，是不是得问问我青阳家的意见？”青阳悟迟上前几步，大义凛然地道。 管亦青神色如常：“那管某不介意拉几个人垫背。” “口气不小，但我看管老魔你强杀铁家元老，貌似也受了不轻的伤，你真有这本事以一敌三，甚至以一敌四？”青阳悟迟嗤笑一声。 “哪来的四？”管亦青眼皮都不抬地道。 青阳悟迟立即转头看向华云谷宗主：“绍宗主，你还要在旁边看戏不成，再看下去炼火宗就要成为最后赢家了，就算通神灵钥落在沧河手里，也不能落在这种人手里啊，不然北境可不就完犊子了？” 华云谷宗主无动于衷地道：“除魔卫道固然义不容辞，但不是现在。”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等沧河的人死的差不多了，他才会考虑对付炼火宗的事情。 毕竟他绍叶堂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先前沧河和海家联手杀了众多华云谷长老的时候，就该预想到可能的后果。 反正算上他的话，华云谷还有三位不灭境元老，赫然已经是场上最强的一方势力，等到炼火宗和沧河火拼个两败俱伤后，就更不足为虑了。 青阳悟迟摊摊手道：“好吧，纪掌门你先前确实有些不厚道，也怨不了人家绍宗主。不过大义当前，我青阳悟迟可以不计较那么多，咱们双方联手，先拿下这两个炼火宗老魔再说。” 在六大家族的家主中，他绝对是个奇葩般的异数，因为每个大家族都有诸多事务要处理，所以家主都很难抽出时间修炼。但青阳悟迟就比较厉害了，他心安理得地当着甩手掌柜，完全把家主这项职责当成了业余爱好，就连青阳驻做的实事都比他老爹多。于是有大把的时间和大把的资源，青阳悟迟就成了唯一一位不需要保镖的不灭境家主。 “青阳家主，云承还没死呢。”沧河掌门淡淡地扫了一眼玉凌，事实上他对管亦青的忌惮程度都及不上这位西联盟主。 “哎呀纪掌门，人生在世不要只想着打打杀杀，这样吧，我勉为其难当个调解人，免得再耗下去容易阴沟里翻船。” 青阳悟迟清了清嗓子，一脸诚挚地看着玉凌道：“云盟主……呃，你应该是云盟主吧，算了这不重要。你看你也杀了这么多人了，有什么火气也该散尽了，再打下去，恐怕形势对你并不友好，不如见好就收，把沧河和我青阳家长老的魂魄归位，再把通神灵钥给沧河掌门，我们保证你和西联的安全，怎么样？这也是你一开始的要求，我可没有添油加醋趁火打劫吧？” 沧河掌门目光闪烁了一下，并没有出言反驳。 他先前太低估玉凌的实力，如今要是能以和平方式得到通神灵钥，他不是不可以考虑，至于西境通道的丰硕利益……该舍弃也只能舍弃了，不然炼火宗还杵在这虎视眈眈，容不得他过于贪心。 青阳悟迟也迅速地打好了一肚子草稿，要是玉凌讨价还价的话，他可以这样那样劝说，反正他们青阳家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如果玉凌愿意放回魂魄的话。 但出乎他的意料，玉凌非常干脆利落地应道：“行啊。” 青阳悟迟张了张口，后面的一大堆说辞全部堵了回去，以至于他噎了两秒才咳嗽着道：“呃，云盟主果然是爽快人……” “呵，你们当管某不存在么？” 管亦青冷冷地打断了青阳悟迟：“更何况，你们的盟友貌似也不答应啊。” 他话音刚落，竹家元老便对沧河掌门怒目而视：“好你个纪尝辛，你早就算计好了，故意把我几大家族往火坑里推，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是不是？！” 当众人各怀鬼胎的时候，注定会有一方不满足于现有的利益分配格局。 竹家等几大家族为什么和沧河合作？当然是为了联手杀掉玉凌，夺得通神灵钥后再各凭手段，到时候谁也别怨谁。 结果一转脸，沧河居然要和西联达成和解，轻轻松松独吞通神灵钥，这让他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青阳家主的提议不错，为了表示诚意，我先把你们的人还给你们好了。” 玉凌轻轻咳嗽两声，大循环缓缓运转，努力地恢复着每一丝每一毫的力量，不然再打起来的话，以他现在这无比糟糕的状态，恐怕连固元巅峰高手都拼不过了。 他摇了摇魂乘沙漏，未等青阳悟迟回话，就将那些固元长老的魂魄归于肉身，由于他们灵魂离体的时间比华云谷那边要久得多，好多人一时间都苏醒不过来，只是慢慢地恢复了生命迹象，在地上继续“躺尸”。 青阳悟迟的脸登时绿了，这特么……坑人也不用坑得这么明显吧？这关头把人送回来，我到底是保护还是不保护啊卧槽！ “哦，通神灵钥也给你们吧？”玉凌摊开手心，金红色的钥匙微微漂浮而起，仍旧流光闪烁，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沧河掌门一时间都顾不得吐槽玉凌的坑点了，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他面前，伸手抓向通神灵钥。 但同一时刻，竹家元老、蒙家元老和管亦青也应声而动，四个人的手“砰”地一声交汇在一点，谁都没有抓住通神灵钥，反而被一股气浪推开老远。 竹家元老和蒙家元老重伤在身，硬碰硬了一个回合后，不受控制地退出几百米远，只能眼睁睁看着管亦青和纪尝辛展开了第二轮交锋。 两人在眨眼功夫就对了无数次拳掌，最终纪尝辛的手心里被扎进去一根紫莹莹的毒针，脸上涌起一阵黑气，动作稍稍慢了一丝，通神灵钥便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摄入了管亦青手里。 “青阳家主，你还等什么？！”纪尝辛一声大喝，恼羞成怒地震掉手里的毒针，就要对管亦青展开穷追猛打。 “嗯？”管亦青却眉头一皱，身形飘然后退，冷笑道：“且慢！这通神灵钥……有问题。” 纪尝辛微微一怔，身形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这枚钥匙已经和云承的气息绑定在一起，相当于是认主了。”管亦青不急不缓地说着，意味深长地看向玉凌，“云盟主，你是打算自己解除绑定……还是让我们帮你呢？” 第1350章 再相逢时已惘然 玉凌很清楚，管亦青这是在逼他做一个答复，因为炼火宗最在乎的根本不是通神灵钥，而是他身上的古阳诀。顶 点 x 23 u s 果然，管亦青下一秒就传音道：“玉凌，如果你还做不出决定，我就把这枚通神灵钥送给纪尝辛了，想来他很乐意杀掉你，毕竟这样的话，他既可以独占通神灵钥，也可以在离开这里之后侵吞西境通道，至于青阳家的意见，已然不重要了。” 他看了眼脸色阴晴不定的纪尝辛，又风轻云淡地补充道：“时间很宝贵，我只能给你三秒钟考虑，三、二……” 玉凌默不作声，因为他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震颤，一股强烈的空间波动正在传荡而来，马上就会喷薄而出！ 这是……空间通道又被激活了？来者会是雪峰吗？ “一。” 当纪尝辛还在思索对策的时候，当管亦青数到最后一个数的时候，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嗡” 空间如水纹波动，金红的光芒陡然间充斥了众人的视野。 在短暂的失神后，管亦青顿时意识到了不妙。 用膝盖想也知道，这动静肯定跟雪峰脱不了关系，其他的二三流势力显然没那个能耐重新激活传送。 要是雪峰的三个不灭境元老出现在这里，局势就会变得分外凶险！ 管亦青毫不犹豫地把通神灵钥高高抛起，随后径直伸手抓向玉凌，一时间竟是不管不顾地用出了十二分气力！ 纪尝辛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下意识一把攥住通神灵钥，再转头看去时，管亦青已经和玉凌硬碰硬了一记。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管亦青浑身一震，玉凌却吐出一大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情况更加不妙。 他的凝墨刀斩落在管亦青手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但后者却仿佛失去了痛觉，反手抓住刀锋，玄力浩浩荡荡地顺着刀锋逆袭而上，震出一层肉眼可见的气浪。 管亦青倒也清楚玉凌的正阳玄火会克制他的幽冥天火，于是只动用了最纯粹的气血玄力，用数十年不灭境的深厚底蕴强行压制过去，气机牵引之下，玉凌就算想松手也根本做不到。 金红光芒渐渐消散，雪峰的人马上就会出现了。 管亦青手上青筋暴起，几乎用尽了体内所有潜藏的力量，一寸一寸地侵吞着玉凌的防线。 他那阴毒的玄力气劲已经顺着玉凌的经脉一路蔓延下去，游弋在他的丹田周围，只需最后再加一把力，他就能废掉玉凌的玄力本源。 但就在这个时候，管亦青忽然感觉魂魄一阵不稳，手上不自觉松了几分力道，而一声厉喝也在他身后响起：“管亦青，尔敢！” 一股极其强烈的危机感袭遍了管亦青的每个细胞，他心底涌动着极度的不甘，可是身后那股愈来愈近的霸道气劲却转瞬即至，如果他站在这里不躲不闪，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生死关头，管亦青只得迅速收手，身形如鬼魅般忽闪了一下，勉强避让开了九成劲道，只被那扑面而来的血色刀光擦中了左边肩膀。 剧痛如潮水般冲击着管亦青的神经，他的肩膀瞬间炸成了一片血雾，不由得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地退到一边。 然而又一道刀光接踵而至，管亦青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眼看无论如何都躲闪不开了。 但这个时候，裴天令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旁，一把拽着管亦青往旁一滚，险险地避过了要害，只是裴天令的左臂却被刀光斩落，鲜血糊了管亦青一脸。 “你……”管亦青怔怔地望着他，神色无比复杂。 裴天令却仍是面无表情，他的目光压根就没落在管亦青身上，而是如临大敌地盯着突然出现的那一大帮子人。 雪峰、九辰门，竟然都到了。 刚刚出手的应该就是九辰门门主，毕竟这样锋锐霸道的劲力简直就像招牌一样，全北境独此一家。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九辰门门主出了两刀之后居然没再追击，而是几步冲到了玉凌面前。 玉凌下意识握紧了刀柄，却见迎面而来的那人怔怔地望着他的面庞，神色复杂得不知是悲是喜，良久才轻轻唤了一声：“凌儿，是你吗……”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在极力克制着心头汹涌的纷杂情绪，又似乎担心眼前的一切都是幻梦一场。 北苒也紧跟着跑了过来，目光逡巡在九辰门门主与玉凌之前，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玉凌没有应答，其实一切早有端倪，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深想下去。 一开始刚来到芥河星的时候，玉凌就隐隐有些怀疑北苒父子会不会跟玄灵族有关，那个时候他还想着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北苒。 毕竟照尹炳根之前咬牙切齿的语气，摆明了和元灵族不共戴天。而他们那种同境无敌的霸道气劲，又很像是灵族血脉。那么排除幻灵和道灵之后，他们不是古灵族就是玄灵族，反正这俩也没差别，要是被道灵族发现，都是死路一条。 不过形势变化太快，等到玉凌跟芥河星御守项曙恶战一场后，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玄灵族余孽。 两件事一串联，他其实已经心头了然，只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找九辰门门主确认，而是想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把所有猜想都石沉大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或许有几分抵触，有几分尴尬，但更多的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然出现在他世界中的血脉至亲。 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奋斗，一个人闯荡，忽然多出一个人，反倒让他无所适从。 毕竟，“父亲”这两个字，实在是太苍白空洞了。 玉凌只知道对方叫玉清玄，只听玉道仁零零碎碎地说过一些陈年往事，这位父亲究竟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格，他一概无知，对他来说，那只是一个很早之前就不知踪迹的陌生人罢了。 如果他是曾经那位玉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相逢，或许会感到欣喜，又或许更多的是怨恨？就像当年的李青鹏痛骂李鸿水一样？ 但他终究不是，所以他还可以在这里冷静地思考这些事情，除了些许的五味陈杂以外，他心底其实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介于爱与恨之间的，便是淡漠。 不过很奇异的是，当玉凌的目光落在北苒身上时，却没那么多复杂的情绪了。 大概是因为他和北苒相识已久，既互相打过架，还一起并肩作战打过别人，有事没事北苒还会卖卖萌，相比较而言，这位……妹妹倒是非常真实而生动的存在。 玉凌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遥远的梦境。 在梦醒之际，玉北尘甜甜地笑着跟他说：“哥……也许未来某一天，我们还会再相遇。只是那时的我，将会是全新的模样。你一定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我哦，我们拉钩起誓，不许反悔！” 无论她是玉北尘还是北苒，都不重要了。 梦境早已逝去，而面前女扮男装的女孩儿正一脸探询和担忧地望着他，试探地唤了一声：“哥哥？” 之前让她叫哥她不肯，没想到现在真变成自己妹妹了……世事造化果然就像恶作剧一般。 玉凌回过神来，他看到玉清玄在最初的激动和欣喜之后，眸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失落，整个人重新回归了平静，至少在外面上是这样。 可能自己毫无反应，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玉凌无所谓地想着，他只知道洛双寰死了，培默也死了，那么多无比忠诚的西联修者都死了，他着实没有心情去照顾玉清玄的情绪。 “哥，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北苒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艰涩地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她轻轻握住玉凌冰凉的手，看到满地狼藉的尸体，猜也能猜到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一时间眼睛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玉凌的脸上是毫无波动的平静：“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只是……算了，多说无益，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他抽回手，转头看向阳元老，对方正一脸愕然地望着他们，惊疑不定地道：“你们……云盟主呢？他该不会……” 玉凌轻轻咳嗽两声，强行压下泛涌到喉间的鲜血，脸色又苍白了一分：“阳元老，我就是云承。” “呃？这是……什么情况？”阳元老愈发感到惊愕，他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玉清玄，又看了看紧抿着唇神色黯然的北苒，只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 “稍后再与阳元老解释，如今局势正如您所见，通神灵钥目前在纪掌门手里，而炼火宗的几位……正打算杀掉我之后再去抢夺灵钥。”玉凌九真一假地道。 “云盟主，你没事便好。可是，怎么会死了这么多人？”阳元老难以置信地望着满地的尸体，尤其是当他发现许多家族的不灭境元老都神秘失踪之后，心中更加感到震骇。 还未等玉凌开口，身负重伤的竹家元老便踏前几步，悲怆地冷笑一声道：“阳元老，你可要认清你这位盟友的真面目！这些人，几乎都是他杀的！他一上来就用极为歹毒残忍的邪法吸走了大部分固元、金刚长老的魂魄，接着海家的三位元老，我的兄弟，还有蒙家、毕家和铁家的元老，都先后遇害。” 他愈说愈显得愤慨，声色俱厉地道：“所以当这两个炼火宗魔头突然袭击我们的时候，我等人员凋零，竟奈何不了他们。但更可怕的是，等到日后幻灵族大举来袭，我北境就无人能与之相抗，云承起码要为此担负绝大部分的责任！还请阳元老为我等主持公道！” 第1351章 公道 北苒闻言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怒声道：“我说你特么还要不要脸啊？告诉你，这年头不兴倚老卖老，少在那里颠倒黑白！明明就是你们想杀人夺宝，还鬼扯这么一堆大道理，是不是早就把良心剁碎下酒了啊？” 竹家元老不悦道：“怎么说话呢？老夫所言句句属实，阳元老若是不信，随便问在场任何一人，也不会得到第二种说法！” 阳元老不敢相信地望了一眼身旁的玉凌，后者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此事与己无关一般。m.x23us.com 他勉强定了定神，沉声道：“竹元老，以我先前所见，却分明是你等为了通神灵钥欲置云盟主于死地，此番强词夺理，未免有些过分了吧？若说云盟主仅凭一人之力便能杀掉这么多人，着实过于悚人听闻，我看多半是你们为一己私利自相残杀，方才落得如此下场。” “呵，阳元老你太小看这位云盟主了，他虽然没到不灭境，却三大体系兼修，更疑似真魂境魂师，手段狠辣，花招百出，仗着精通空间道法，一直隐于暗中偷袭我等……”竹元老滔滔不绝地控诉道。 蒙家元老也帮腔道：“竹兄所言极是，我更怀疑云承与炼火宗魔头暗中串通，否则按理说以两家的仇怨，早该一开始就斗个你死我活。可很奇妙的是，云承放出杀招连杀五人时，偏偏避开了管老魔二人，炼火宗也直到最后一刻才反水动手，其中猫腻已显而易见。” 两人扯的歪理其实连他们自己都不信，但雪峰和九辰门刚来此地，对情况一无所知，就有了他们发挥的余地。 事实上，竹家元老包藏的祸心就在于“三大体系兼修”六字，莫说是北境了，整个无涯从古至今又有几个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更让人惊悚的是，玉凌在玄澄镜下暴露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看着委实年轻得不可思议，若说他身上没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谁信？ 要不是竹家元老现在身负重伤连自保都难，否则他都想要拿下玉凌逼问一番，到时候身兼三大体系，哪怕什么武技都不练，也足以同境无敌。 可是让竹家元老有些失望的是，雪峰闻言只是略有错愕，而九辰门门主更是连一点惊讶都没有，更别提心生贪意。 这时，沧河掌门纪尝辛忽然轻咳两声开口道：“我可以作证，竹元老所言句句属实，不过一切事端皆因通神灵钥而起，成王败寇本就无关对错，海家等人想要夺得灵钥以图自强，云盟主则要保护西联，连番杀戮也是理所应当。这些事已成定局，没什么好再争执的，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收拾残局。” 他抬起手，晃了晃闪闪发光的通神灵钥，淡淡道：“如今灵钥在我手里，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归还，只希望云盟主遵照之前的协定解除认主，这件事便到此为止。” 阳元老不禁皱起眉头，正待开口，纪尝辛便抢先说道：“我沧河虽然算不得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方，但也死了不少固元长老，连卫元老也元气大伤，先前云盟主用魂力驱使亡者肉身，已经是极大的侮辱，可念在北境大局，纪某愿意为此做出让步，只要云盟主答应我上述的条件，我便既往不咎。否则……我沧河只好与诸位死战到底了！” 他是吃准了雪峰顾大局而牺牲小我的秉性，正如先前竹家元老所说，幻灵族始终是北境的头等大敌，虽然在为了通神灵钥打起来的时候众人谁都没有顾忌到这一点，可雪峰作为五大宗门执牛耳者，最重视的就是整个北境的未来，为此放弃通神灵钥也无妨。 如今纪尝辛已经把话撂在这里了，要是阳元老非要让沧河归还灵钥，那双方势必要分个生死，北境的不灭境强者就更加凋零寥落了，那是雪峰绝不愿意看到的。 反正云承又没死，不过是损失了一些下属，这便没有触犯雪峰的底线。 纪尝辛看到阳元老神色变幻不定，心中已然胜券在握，可他万万没想到，玉清玄却冷冷地踏前一步道：“你说一句既往不咎便可以轻轻带过了？北某却偏偏要追究到底！” 纪尝辛心中一跳，神色不悦地道：“北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争抢通神灵钥么？我沧河虽实力衰减，与你们拼个两败俱伤却也不在话下！” 阳元老赶忙拉住玉清玄的衣袖：“北门主，莫要冲动，我北境已然元气大伤，着实再经不起几番折腾，无论是沧河死上一人，亦或九辰门有所损伤，都是不可承担的后果。” 玉清玄面无表情地抽回衣袖，冷笑道：“北境元气大伤？难道不是他们自找的么！我看死的人还不够，否则纪掌门也不至于到现在脑子都不清醒！” 纪尝辛没想到玉清玄的态度如此坚决，那杀意如此清晰刻骨，让他感到浑身冰寒。 只是此刻他也骑虎难下，若是退步，那之前一番辛苦都要付诸流水，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松手将通神灵钥拱手让人。 “既然北门主非要来争抢灵钥，那纪某也唯有领教一番高招了！”纪尝辛深吸一口气，暗暗服下一颗丹药，脸上顿时浮现出一阵异样的红润，将所有暗伤全都压制下去，短时间内又回归了最巅峰的状态。 他知道玉清玄实力很强，但具体有多强却没有清晰的概念，因为自从对方晋入不灭境后，再没有与其他人交手，只听度一忱说过，他和玉清玄切磋不分胜负，若是生死决战，恐怕也是五五开。 这已经是极高的评价，毕竟武者一途不似魂师，愈是年老便愈是强如妖孽，武者若是过了寿元的一半，便会渐渐走入下坡路，玄力血气皆比不得壮年，即便经验和底蕴会十分深厚，可战斗的时间久了，就后继乏力破绽百出。 而玉清玄貌似是五大宗门的宗主中最为年轻的一位，所以想要拖垮他无疑是不现实的，况且他的独门气劲会不断叠加，速战速决才是王道。 纪尝辛一切都设想得很好，但等到玉清玄真正动手的那一瞬间，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荒谬可笑。 玉清玄只出了一刀。 却是血色潋滟，天地陷落。 当刀光临体的时候，纪尝辛才明白为什么管亦青刚刚表现得毫无反抗之力。 不是因为他猝不及防，而是这扑面而来的血色刀光已经强到快要超出不灭境的巅峰极致，那根本就是从玄力本源上的霸道碾压！ 纪尝辛的心神一片空白，只有难以言喻的震惊。 在北境连不灭境中期高手都几乎绝迹的时候，竟然已经有人登临不灭之巅了么？ 他连闪躲的时间都没有，只纯粹凭借本能横剑一挡，随后那潋滟的血色就淹没了他的全部视野，继而侵入他全身上下。 血肉寸寸爆碎，经脉寸寸开裂，直至五脏六腑都残破不堪。 纪尝辛感觉自己有一瞬间昏迷了过去，直到他狠狠地摔倒在冰冷的地面，浑身上下的剧痛才唤回了他的神智，可是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一招而已，他便败了，而且败得如此彻底，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在这个地方，不灭金身已当不得“不灭”之名，这是纪尝辛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他心如死灰，勉强睁开被鲜血糊住的眼睛，看到玉清玄走到近前，从他旁边捡起染血的通神灵钥，一言不发地扔给了玉凌。 “念在相识一场，你有什么遗言么？”玉清玄的声音冰冷如死神的镰刀。 纪尝辛用尽了全力，方才微弱地挤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玉清玄沉默了几秒，淡淡道：“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至少现在，我理应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你……说什么？”纪尝辛几乎以为自己临死前出现了幻听。 事实上，全场都安静了几秒，即便是雪峰的人也感到分外震惊。 直到玉清玄抬起刀锋，打算直接送纪尝辛上路的时候，阳元老才如梦初醒，赶忙一晃身拦在纪尝辛面前，恳切地道：“北门主……这，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难道要将在场所有人都杀光吗？到时候单凭雪峰、九辰门和西联之力，如何抵御幻灵族？” 说着他赶忙又给远处的玉凌使眼色，急声传音道：“云盟主，你、你快劝劝北门主，如今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不能再增杀孽了，除此之外，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商量……”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又是焦灼又是愧疚，毕竟刚才这些人还要杀了玉凌，眼下他却不得不顾及大局，让玉凌放他们一命，这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但玉凌好像并没有在意他在说什么，反倒像是在思索着别的事情。 “云盟主？”阳元老不得不催促道。 玉凌仿佛这才回过神来，出言道：“等等，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阳元老愣了愣。 玉凌的目光挨个挨个扫过众人，最终停顿在某个低垂着头的沧河长老身上。 “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孤星的使者？”玉凌紧紧地盯着他，声音森冷如冰河。 第1352章 离道之战 孤星的……使者？ 这一刻，众人心中有如雷霆轰鸣，一时间目光全都汇集到了那个毫无存在感的沧河长老身上。 “什么？”他抬起头，眸中是真切的茫然，好似并不能理解玉凌这番说辞。 玉清玄目光一闪，忽地抬起手腕，挥落一道毫无花俏的血红刀光，快到不灭境强者都几乎难以反应过来。 那位“沧河长老”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是吓傻了一样，可是当刀光触及到他身前一米的时候，却一点一点崩解消散，最终了无痕迹。 “啊，真是没意思，被发现了呢。不愧是身怀两大血脉的人，比一群真魂境魂师都要刁钻。” 对方的面容一阵变幻，最终变成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庞，其五官虽谈不上俊朗，但却颇有特点，尤其是那双过于狭长的眼睛，总透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一旦被他的目光锁定，就像是被高空上盘旋的鹰隼盯住了一般，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 当然，最有特点的是这无比刺耳的公鸭嗓，每一个字都如魔音灌耳，极富穿透力。 玉清玄微微皱起眉头，回头看了玉凌一眼，传音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没见过，但对方有如此实力，即便在孤星内部也肯定是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人，不过，他好像不是道灵族人。” “但他是离道境强者。”玉清玄一字一顿地道。 玉凌的心神顿时沉入了谷底，他细细地打量着卷洋，发现对方周围的空间隐隐然透着一种分离割裂的倾向，这个人明明如此真实地站在不远处，可却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永远也无法触及。 这就是离道境强者吗？ 也就是……在幕后策划、操控着这一切的人？ 对方恐怕从一开始就隐在暗中观察着事态的发展，那么自己的一切秘密、包括玉清玄和北苒的身份，都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否则，他也不可能一语道破玉凌的两大血脉。 道灵族精心制作这个陷阱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铲除玄灵族余孽，如今他们的计划已经达成了一半，只要卷洋把这边的消息传回去，九辰门势必会遭致灭顶之灾。 玉凌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玉清玄隐姓埋名成为九辰门门主，但显而易见的是，即便他现在站在了不灭境之巅，也仍然无法和道宇星系抗衡。 两大灵族就算有再多的裂痕和矛盾，在这种事情上恐怕也会达成前所未有的一致。 所以…… “这个人必须得死。”玉清玄虽是传音，可话语里浸染的冷意已寒彻入骨。 “爹……”北苒咬了咬唇，由心而生的寒意让她浑身冰凉，因为她不知道要如何破开这个死局。 如果说真道境还需要借助天地本源的话，那离道强者已经超脱了一切法则的限制，他们可以轻易改变、甚至毁灭这世上所有人奉为真理的规律。 这样的层次，已经不是单靠蛮力所能取胜的了。 “无妨，反正离道强者，我已不是第一次见了。那时的我……孱弱无能到根本保护不好你，甚至还要梦儿倾尽性命相助才得以脱身，可如今，不打一场又怎知鹿死谁手？”玉清玄冷笑一声，话语中尽是凛冽与决绝。 玉凌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说点什么，可最终他却只是简简单单地道：“小心。” 这在他看来完全是废话，但听在玉清玄耳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玉清玄淡淡地笑了笑，好似所有阴霾一扫而空，他的目光牢牢锁定着卷洋，平静地问道：“就算是道灵族的走狗，也总需要一个名字吧？” “哈，用不着试探，我叫卷洋，不过你就算到处去打听也不会知道我究竟是谁的，哦当然，极个别家伙除外。”卷洋扯着唇角讥讽一笑，随后又面无表情地道：“顺便说一句，老子才不是道灵族的走狗！另一头家伙才是！” 玉凌心底一紧，正要放开魂力再扫描一遍，卷洋就懒洋洋地补充道：“不过可惜，他没兴趣亲自过来，那家伙爱装逼，喜欢当执竿者，不过要不是被发现了，老子也不愿意冲出来当鱼竿，呆一旁看戏多爽啊，他们苦心搜集而不得的情报，今天一会会儿工夫全齐活了！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嘛。” 玉凌淡淡道：“所以在你原本的计划中，等到大家死得差不多了，总有人能登上这天梯，用通神灵钥开启最后的门户，也就是引动最终的陷阱？” 卷洋的脸上浮现出饶有兴味的表情：“陷阱，你也知道这是陷阱啊，怪不得这么不在乎你手里的通神灵钥，让我猜猜，应该是这个小丫头告诉你的吧？” 他伸手一招，雪清泠便猝不及防地被牵引而去，不过行至半途，她身上便银光一闪，倏忽出现在玉凌身畔，只是整个人已经虚弱得摇摇欲坠。 玉凌赶忙扶住她，见她只是透支过甚后方才稍稍松了口气，赶紧运起大循环，将几许灵力渡过去，推动着她体内同宗同源的道原诀加速运转起来。 这个时候，雪清泠也无法再维持易形之术，恢复了她的本来面貌。 她的容颜称不上有多么绝世惊艳，但却十分耐看，微带棱角的眉峰，理智冷静到几乎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的眼眸，让她不像很多女孩子那样娇媚动人，或者青春洋溢，她整个人显得如冰冷的机器一般毫无生气，天然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 “果然是你呀，元灵族的小丫头……” 卷洋轻笑一声：“我可是在帮你，你知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若是被传回你的族里，你会遭到怎样的非议和处置吗？剥夺你候选灵女的身份都是轻的，很可能你下半辈子都要在嗜魔星上度过了。不过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毕竟你先前也是被蒙在鼓里。” “什么？元灵族候选灵女？！” 旁观众人早就呆若木鸡，九辰门的栾元老愣了一下后，却是神情陡变，目光锐利如鹰。 玉凌把雪清泠护在身后，皱眉看了栾元老一眼，玉清玄立即传音道：“栾老，我确实对你隐瞒了很多事情，且容我解决了卷洋，稍后再与你解释，切勿对这个小姑娘动手。” “可是宗主……”栾元老只感觉千头万绪都搅在一起，让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只是卷洋还在不远处虎视眈眈，他也只能压下所有疑问，沉声道：“宗主，我来助你。” “你们都不要插手，护好自己就足够了。”玉清玄满面凝重，盯着卷洋缓缓说道：“我好像听黑煞提起过你，用通俗的话说，你不就是孤星的二把手么？” 卷洋的表情终于凝固了一下，他拍了拍脑门道：“啧，果然反派死于话多，老子怎么就没忍住呢？算了不说了，送你上路吧，既然陷阱用不成了，我手动解决也一样！” 本来他还想着不紧不慢地压榨出更多的情报，现在他改变想法了，特么自己就是个纯种的话唠，可别不知不觉被对方把情报套完了，那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脑壳。 “啊，先来点开胃菜吧。” 卷洋虽是这么说着，但潜藏在他体内的灵力却一瞬间蜂拥而出，那滔天而起的气势压迫得在场诸人动弹不得，好些个金刚长老甚至砰地一声爆成了血雾，就此殒命黄泉。 他的身形如幽灵般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无数金色的丝线从他原本的位置蔓延而出，嗖嗖嗖地贯穿了整个一方世界。 “啊！” 无数惨叫声响起，原本就幸存不多的各派长老们稍稍躲闪不及，就被这金色丝线穿透了身体，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浑身血肉就被吸噬了进去，连骨头都消融一空。 “这是……具现化的道则！” 雪清泠瞳孔一缩，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因为好几条金色丝线就在他们附近，若不是玉凌反应得快，拉着她和北苒及时躲开，恐怕不死也要落得个重伤。 “很麻烦吗？”北苒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离道强者本身就很麻烦……光凭这一手就足以说明，他不是刚刚晋入离道境的新人，他对一切属于这个境界的手段已经很纯熟了，想用力量去碾压几乎不可能。”雪清泠沉声道。 北苒一阵沉默，她仰头看着充斥整个世界的金丝，其中每一根都蕴藏着几乎让人绝望的力量，它们已经将空间切割，将道则扰乱，在这里，卷洋就是世界的主宰。 即便在她心里，父亲一直是屹立不败的存在，可如今所面临的这个敌人……却是传说中近乎永生不死的离道境强者啊。 二十年前，还是婴孩的她便是这般无助且无力，二十年后，她依旧只能站在这里，看着父亲孤军奋战。 她的意识渐渐沉入了丹田，注视着那仿佛邪恶之源的鲜红心脏，它仍在一起一伏地搏动着，不为任何外物所改变。 咚、咚、咚…… 如果真到了最后的时刻，她不介意化身为魔，去毁掉这个了无生趣的世界。 第1353章 棋逢对手 一场恶战，已然拉开了序幕。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除了卷洋和玉清玄，其他人都没有插手的资格，因为就连不灭境强者也很难捕捉到这两个人的身形，倒是玉凌能勉强凭着魂力的感应窥见些许痕迹。 只见金色的丝线仿佛无穷无尽，玉清玄根本就不能有片刻停顿，时时刻刻都在毫无规律地闪转腾挪，因为卷洋弹指间便有金丝如影随形地朝他飞射而出，一旦被命中，且不提造成的伤势，被卷洋锁定了气息就麻烦大了。 而周围的北境诸人在卷洋眼里就跟不存在似的，他挥动道则的时候压根不会有分毫顾忌，若非阳元老冒着生命危险穿梭在金丝间，把华云谷、沧河等所有幸存者都聚集在一起，甚至连重伤濒死的纪尝辛都拖了回来，他们恐怕早就没命了。 “大家结成战阵守备四方！” 阳元老低喝一声，和其他两位雪峰元老成鼎足之势，将众人护在最中心。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心情内斗了，因为那纵横交错的金丝简直防不胜防，随时都会有生命之危。 只有炼火宗的人被撇在一边，缩在角落里躲闪着时不时飞掠过来的金线。 玉凌瞥了一眼竹家元老，对方有些不自然地往旁边挪了挪，只感觉气氛无比诡异。 毕竟前一秒还在打生打死，后一秒九辰门就强势杀出，要是早知道玉凌竟然是九辰门门主的儿子，他们哪至于一上来就气势汹汹地叫嚣着灭掉西联啊？ 这事情委实太荒谬了，换了鬼鬼都想不到这番变故啊！ 好在玉凌并没有多说什么，这稍稍减轻了竹家元老等人的尴尬，他们生怕玉凌让他们滚出雪峰防守的圈子，到时候一条金线扫过来，那不就死翘了。 倒是北苒毫不客气地道：“刚刚一个个吊炸天的样子，现在都怂成一团了？你们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让阳元老他们守在最外面，都是不灭境高手，凭什么啊？” 我特么…… 竹家元老险些被一口气噎住，你哥也老神在在地待在这里你怎么不说？ “掌门受了重伤需要休养，我出去守着就是了。”一位沧河元老黑着脸走到战阵外围，从三角阵势变成了四角。 要是北苒再数落他，他可真要翻脸了，毕竟纪尝辛之所以重伤还不是玉清玄下手太狠，而另一位沧河元老……也特么是被玉凌一记杀招打成半废的，他觉得自己愿意站出来已经是脾气够好的了。 竹家元老和蒙家元老对视一眼，索性也走到了战阵中层，感觉离北苒和玉凌远一点，心里多少会舒畅几分。 玉凌全程不理不问，他现在懒得搭理这些琐事，只是全心全意地运转着大循环，恢复着每一丝每一毫的力量，毕竟这年头什么都没有自己的拳头靠谱。 与此同时，他也分出一些精力关注着卷洋和玉清玄的战局，虽然想要跟上他们的节奏委实有些勉强，但他必须得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目前看来，卷洋把具现化道则玩的极为流畅，就如狂风暴雨般无休无止，根本没有给玉清玄近身的机会，后者就像是风浪中摇摆的一叶扁舟，随时随地都可能翻船。 但玉凌观察了一阵后，心知肚明玉清玄其实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毕竟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打败一位离道境强者，更要杀掉这位离道境强者。 可是……卷洋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当金丝近乎弥漫了全部视野之后，卷洋终于出现了一瞬的停顿，换了其他不灭境高手，或许很难抓住战机，但对玉清玄来说却足够了。 他的身形骤然从虚影凝实，一片血海无声无息地幻化而成，看似虚无缥缈，实则却在海水涌动间消融了无数金线。 一条金色的游龙哗啦一下从血海下钻出，如至尊降临人间，吟啸之声瞬间充斥着众人耳膜，即便针对的主要对象是卷洋，其他人也仍是感到玄力沸腾，好似浑身气血将要脱体而出。 纵然是身为盟友的阳元老也心中震撼，他想起几年前玉清玄和度一忱切磋的时候，双方还斗得旗鼓相当，结果如今的玉清玄已经登临到一个只能让人望其项背的高度，这等实力，几乎可以说是无可置疑的北境第一高手！ 他只来得及浮起这一个念头，那金色游龙已经俯冲而下，带着汪洋血海浩浩荡荡地涌向卷洋，那近乎是牢不可破的天地大势，任何人正面相抗都显得如此渺小。 然而卷洋的脸上却现出一抹诡异而讥讽的笑容，幽幽说道：“我可没有小看你的意思啊……” 话音未落，金龙与血海已经一冲而过，淹没了卷洋的身形，但玉清玄却心知肚明，对方早已不在那个位置了。 “道阵，起！” 卷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如天神般威严无穷。 于是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金线忽然开始发光，如同一片黑暗的城市里，万家灯火依次点亮，只是这速度却超乎燎原之势。 光的速度有多快呢，快到很多人大脑还是一片空白的时候，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每一根道则金线的位置，显然都是卷洋精细计算过的，不会有一丝浪费。 如果从高远的上空俯瞰的话，无数金线交织纵横，赫然构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道阵囚笼！ “嗡” 金光从每一根金丝末端喷吐而出，其落点无一例外都是玉清玄。 在这个已经成型的道阵里，他根本无从闪躲，便被裹缚进了无数金光汇聚成的巨茧里。 流光比霓虹还要醉人，每一条金线都像是一只兢兢业业的春蚕，源源不断地吐丝结茧，直到那巨茧已经庞大到十多人都不能合抱的地步，那一根根金丝才渐次黯淡下去。 “爆！” 卷洋的身形从虚无中走出，干脆利落地打了个响指。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他当然不会有小看对手的习惯，相反，对于玄灵族人再怎么小心对待也不为过，所以他一上来就没有任何保留地动用了杀手锏之一的金丝道阵，这也算是他早期的成名绝技了。只不过，是很久很久之前那个时代的成名绝技，至今已没有几人知晓。 那种太极推手般一点一点磨出对手底牌的战斗方式是卷洋最为鄙夷的，他对自己的敌人一向很尊敬，能一招杀死，就绝不用第二招。若是能赶在敌手用出最强绝招之前就把他干掉，那更是再好不过。 那是他曾经还是杀手“金煞”时养成的习惯，真是几千年都很难磨灭啊。 他看着面前的金丝巨茧炸成碎片，不由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爹！” 北苒的眼中瞬间被一片血色覆盖，她疯了一般朝着战阵外冲出，但却被玉凌一把拽住。 她恼怒地回过身，却见玉凌平静地摇了摇头：“战斗才刚刚开始。” 只见一抹血红的刀光神鬼莫测地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杀出，而卷洋所在的空间也骤然塌陷。 “果然没死啊。” 卷洋的身形渐渐透明，闲庭散步般从塌陷的空间中走出，刀光没有沾着他半片衣角。 “这次换你接招了。” 虚空中只有玉清玄的声音回荡，却不见他的人影。 “滴答、滴答。” 一滴滴金色的雨从虚无中出现，开始还只是稀稀落落，但在转瞬间就变得大雨滂沱。可诡异的是，只听得这雨声哗啦，地上却不见有任何雨水堆积。 “咦，半具现的道则？”卷洋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他不知道玉清玄是早就抵达了这个境界，还是借鉴他金丝道则的灵感有所突破，如果是后者，那也未免太可怕了些。 “落！” 玉清玄一声轻喝，竟如言出法随一般，整个世界以卷洋为中心开始陷落。 那金雨点点滴滴地汇成河流，再汇成海洋，最终形成了一个通天彻地的大漩涡，拉扯着卷洋不断下陷，如要沉入十八层地狱。 但最可怕的是，每一滴金雨都饱含着霸道凌厉的气劲，如洪荒猛兽般撕咬着卷洋的防线，将他的道韵一点点啃噬得千疮百孔。 “有点意思……” 卷洋状似轻松地调侃着，实际上已动用了十二分气力，他外散的灵力尽数收归体内，化作一道道扭曲如蛇的金纹在体表蠕动，看着无比狰狞恐怖。 “给我破！” 卷洋长啸一声，整个人主动沉入了漩涡深处，一拳狠狠砸下！ “轰” 金纹旋转着喷薄而出，生生地在漩涡深处砸出了一个偌大的空洞，属于玉清玄的道韵霎时间崩溃瓦解，只能任由卷洋脱身而出。 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也算是斗了好几个回合，竟是不分上下。 但由于卷洋手段繁多，好几次玉清玄都陷入了无比凶险的处境，时间拖久了，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数。 北苒手心里全是冷汗，正盯着高空目不转睛，努力捕捉着两人稍纵即逝的身影，栾元老的声音却忽然从一旁响起：“苒儿，这等紧要关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 “元老，你是说……”北苒怔了怔，瞬间明悟。 栾元老有些复杂地扫了玉凌一眼：“如果你愿意加入的话，也助宗主一臂之力吧。” 第1354章 完克 “要怎么做？”玉凌并没有推拒，虽然他对玉清玄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情感，但至少也不希望对方受什么损伤。顶 点 x 23 u s “你先告诉我，你能收敛元灵族的血脉力量吗？”栾元老神色颇有些别扭。 因为玉清玄从未跟他提过北苒的母亲是什么身份，他还以为是一名普通的祖星女子，而且很久以前就逝去了，结果现在看来……那分明是一位元灵族人，而且地位还不低的样子！ 尽管感到牙疼肝疼肺疼脑仁疼，但在这种紧急时刻，栾元老也只能硬生生忍住，甚至他都没有多问，玉凌是怎么做到让两大血脉并存的，这简直颠覆了他前半辈子的认知常理。 “可以。”玉凌很干脆地应道。 他的元灵族血脉首先觉醒，也是他最为熟悉的，所以控制起来算是得心应手，只需要再让白瓶配合着压制一下就行。 “那么我来引导，你们听我指令就行。” 栾元老看了一眼头顶，只见玉清玄两人的战斗已经打到了天崩地裂的程度，可他们只能看见虚影乱晃，却不知道究竟谁占上风。 “准备！” 栾元老一声低喝，运起浑身玄力灵力，率先在虚空中重重地勾勒出一笔金红色的光纹。 光纹嗡嗡地震颤着，栾元老面色涨红，每画出一笔，都像是会耗尽全身的力气，动作愈来愈显得缓慢，而一道金红色的符文却渐渐构成了雏形。 当栾元老艰难地抹完一道弯曲的弧线时，他的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指尖霎时间爆碎成殷红的血雾。 另一位不灭境元老眼疾手快地衔接上去，一口气画成了七八道纹路，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眼看符文马上成型，却少了最关键的画龙点睛的一笔，北苒立即咬破指尖，补上了最后一道光纹。 栾元老伸出手虚按在符文上，快速念诵着一段晦涩的古语，其中很多音节都是普通人很难发出的，只有修为抵达一定境界，才可能通过玄力灵力的震荡配合共鸣而成。 很奇异的是，玉凌明明听不懂这段古语的含义，但他体内的血气却开始浮动，潜藏的血脉力量不断上浮，最终化作惊涛骇浪汹涌而起。 “哥，把手按上来，一直运转玄力就可以了。”北苒简单地说了一句。 最复杂的工作他们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彻底激活这道本源血符。 玉凌抬起手，压抑已久的血脉之力终于找着了一个宣泄口，浩浩荡荡地奔涌而去，推使着体内大循环都加快了运转的速度，很快便又是一个周天。 “嗡！” 本源血符顿时发出灼灼烈芒，让栾元老不由得露出了震惊之色：“这……怎么可能！” 他本以为玉凌早就错失了最佳觉醒期，就算是皇族血脉恐怕也发挥不出十之一二的潜力，但万万没想到，来自玉凌的血脉之力却浩瀚如星海，瞬间让他们三人都黯然失色。 比纯度，他们两个不灭境元老远远不如，比强度，北苒的修为境界则略逊一筹。以至于栾元老都不需要损耗元气强行驱使，这本源血符便散发出压盖天地的恐怖气息，豁然冲霄而起。 高空中，卷洋也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力量正扶摇直上，他下意识地选择遁入虚空，然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不由暗道不好。 但已经来不及了，本源血符毫无阻塞地融入了玉清玄体内，爆发出明亮的金红光芒。 随后，一股让诸天颤抖的气息便陡然降临下来。 血符化作金色的铠甲覆着在玉清玄身上，看不清他的面目，只看到血色的光晕在铠甲上流转，如沐尸山血海。 这一刻，玉清玄的力量一跃而入混沌境！ 卷洋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混沌境对他而言并不是那么可怕，可怕的是混沌境的玄灵族人。 他是有无数繁多的手段，可无一例外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施展，但面对玉清玄，零点零一秒都是足以致命的。 比如此时此刻，卷洋刚抬起手准备扰乱道则，无数血色铺就的刀光就已经从他视野里一闪而过。 “砰！” 如彗星撞地球，一抹血光直接将卷洋砸入了祭坛下，扩散而出的气浪险些将众人掀飞出去。 竹家元老难以置信地望着那砸出来的深坑，要知道他们之前斗得天翻地覆，也不过是让祭坛裂了几条缝，然而玉清玄一刀挥下，就险些将祭坛劈了个对穿。 而且他并没有停歇的意思，一刀接着一刀如雷霆暴雨，根本不给卷洋翻身之机，后者刚刚从深坑里飞出来，就又被下一道刀光轰个正着。 一时间，卷洋连抽出手还击的时间都没有，完全被玉清玄压制得到处乱窜，活动范围也在渐渐缩小。 见着此种情景，栾元老反而叹了口气：“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要杀掉离道强者还是太勉强了……” 玉凌沉默不语，除了一万多年前的五族大战中离道强者成批陨落以外，正常情况下他们近乎是与天地同寿、永恒不死的存在，除非大道崩灭，否则他们就永远不会陷落幽冥。 “爹爹这样不计代价地消耗力量，若是杀不死卷洋，待会儿恐怕就危险了。”北苒也满面忧虑。 但在其他人眼里，一位传说级别的离道强者在玉清玄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这简直就是惊世骇俗到粉碎三观的事情。 玉清玄怎么可能强到这等地步？ 稍稍心思通透一点的，已经隐隐猜到了玉清玄的身份，只是谁也不敢说破。 某一瞬间，玉凌的心底忽然浮起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像是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窥伺着他们。 他豁然转头，看向祭坛外无垠无尽的暗色，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让玉凌感到强烈的不安。 “小心！” 他不假思索地低喝出声，手指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捏成了雨、叶、茧、幕四字诀。 几乎与此同时，一滩看不出形体的半透明液体忽然从黑暗中一窜而出，吧唧一声扑在四道防御印诀结成的屏障上。 “嗤嗤！” 黑雨、叶片和蚕茧瞬间消融，只有半生不熟的幕字诀勉强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 栾元老等人的反应也不慢，刀光剑影顷刻间淹没了这滩液体，然而待到光芒散尽，它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嗷！” 一道不似人声的扭曲惨叫忽然从远处响起，只见炼火宗的几个长老不知何时被那滩液体吞没，眨眼间被腐蚀成了白骨，继而连白骨也融解不见，而那液体还发出津津有味的咀嚼声。 “这是什么东西？！”阳元老一阵骇然。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随着黑暗的涌动，几十上百团这样的液体从各个角落蜂拥而出，其中大部分都朝着高空游弋过去，但还有那么几团却晃悠悠地攻击着祭坛上的一切生灵。 “吱吱吱！” 它们发出类似老鼠般的尖叫声，一口吞噬一个武者，偏偏速度又快到无法捕捉。 一位竹家武者躲闪不及，便被一团液体吞进了肚子里，只能在无比凄厉的惨叫声中命丧黄泉。 即便是不灭境元老在这种情况下也很难照应周全身边的人，甚至有一团偏青色的半透明液体不知怎地从斜刺里冒出，直扑北苒。 玉凌直接一刀过去，虽然没有砍中那团液体，但金红色的正阳玄火却蔓延到了它身上。 “吱吱！”它愤怒地尖叫着，嗖地一下改换了攻击对象。 “这到底什么鬼玩意！”北苒惊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当她注意到绝大多数半透明液体都跑去袭击玉清玄的时候，更是焦急万分。 “鬼玩意”这三个字却突然提醒了玉凌，他余光看到一滩液体直冲一位雪峰长老而去，便特意伸手一挡。 “吱！”那团液体如受惊的老猫般弓起了背如果它有背脊的话。明明玉凌没有动用玄力灵力或者魂力，它却颇为忌惮地向后弹出去好几米，扭头向着一位沧河长老去了。 “哥你知道怎么对付它们？”北苒也注意到了这个诡异的现象，不禁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是幽冥死物，它们怕的不是我，而是……”玉凌确定了某个猜测，从灵戒中取出了一颗坑坑洼洼无比丑陋的黑色石头。 正是茶茗送给他的，可以吸收死气的极阴石。 果然，当极阴石出现的一瞬间，那些半透明液体便疯狂地尖叫起来，一个个如洪水退却，争先恐后地往远处逃逸。 然而玉凌手中的极阴石却黑光冥冥，似有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这些幽冥死物，强行把它们拖拽了过来，直到一只只吸噬了进去。 看来这也是北度死亡陷阱的一环，只是被卷洋提前引动了而已。 但孤星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监控到玉凌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在天穴宗宗主赵澜面前。 所以，极阴石的存在，必然不在他们的预料中。 玉凌一踩地面，猛地凌空而起，经过这么一段时间休养，他的力量虽未恢复到最巅峰，但也可堪一战了。 随着他一头扎入那些幽冥死物最密集的区域，瞬间就像虎入羊群，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这是……” 卷洋眸中划过极度的惊愕之色，就连动作都迟缓了一下。 玉清玄立即意识到，现在便是击杀卷洋的最佳时刻！ 第1355章 残局 一颗金色的星辰冉冉升起，环绕着一条腰带般的血河。m.x23us.com 那是曾经最辉煌时期的北度，而每一任玄灵族灵皇的核心秘术，便是幻化北度的投影，牵引出祖血中蕴藏的道则之力。 没有任何前兆，也没有给卷洋任何准备的时间，这环绕着血河的金色星辰乍一出现，便轰然降临而下，以无可匹敌的霸道态势碾压着卷洋周身每一寸空间。 “嘎吱嘎吱” 可以清晰听到他骨骼不堪重负的声音，但面对玉清玄的最强杀手锏，卷洋的气机已经被牢牢锁定，不可闪躲，不可逃脱，不死不休。 这可不再是刚刚的半具现化道则，而是当年玄灵初祖所领悟的道则，虽只昙花一现，却足以让离道强者岌岌可危！ 卷洋的唇角蜿蜒而下一缕鲜红的血迹，脸色阴晴不定，眼看他的一切挣扎在这颗金色星辰的镇压下都显得微乎其微，他反而沙哑地笑了一声道：“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玉清玄不由心头一跳，还未反应过来，一团光芒已经窜出了他的空间戒指。 那是一个小小的锦盒，里面正是玄灵族的灵玺！ “嗖”地一声，灵玺中似有什么诡异的气息脱离而出，直接扑向近在咫尺的玉清玄！ 这番惊变来的太过突然，玉凌刚把那些幽冥死物收拾干净，一回头就见到了这一幕，连移形换位术都来不及施展了。 “哈哈哈……” 卷洋一阵长笑，镇压着他的金色星辰瞬间黯淡无光，不见他如何动作，就将星辰与血河一同崩散。 而玉清玄依旧如静止般在原地一动不动，玉凌也来不及多想什么，抬手便打算不计代价地划出天穴之圆。 但就在他刚刚运转起大循环，卷洋刚刚冲出几米的时候，玉清玄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眸。 他身前悬浮着的灵玺不知何时融化为金河，汇入了他的血脉深处，也带来了一股……君临诸天寰宇的恐怖力量！ “灵玺是假的，但总有些东西……是真的。” 玉清玄的脸上现出一抹讥诮的冷笑，伸手往下一压，整片空间都为之崩塌陷落。 这一刻，卷洋像是与整个世界为敌，周围的空间无边无际地挤压过来，瞬间让他身上爆出了血雾。 “不愧是玄灵族……这都能留下点后手……”卷洋咬牙切齿地说着，整个人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不过从他身上逸散开来的血雾却骤然幻化成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血人，就连五官都栩栩如真。 “爆！” 卷洋一声低喝，血人便冲着玉清玄发起了自杀式的袭击，而卷洋也拼尽一切运起灵力，逆乱了这方天地的道则。 于是登天之梯消湮不见了，虚空中漂浮的碎块也不见了，就连脚下的祭坛都塌陷了一半，连带着一大堆尸体坠入了无垠无尽的黑暗。 玉清玄毫不犹豫一刀斩出，虽然那血人极力避让，但还是被正中要害。 它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噗嗤”一下化作轻烟，可玉清玄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妥。 直到下一秒，那飘散的轻烟忽然又重新凝聚成血人，虽然个头比刚刚小了一圈，但速度反而更加凌厉迅捷。 只是它跟玉清玄已经拉开了几百米的距离，其目标正是玉凌！ 确切地说，是他手里的通神灵钥。 这是离道境级别的速度，玉凌只觉眼前一花，灵钥已然易主，他只来得及横刀一挡，就被那血人一拳轰入了残存的半边祭坛里。 “可惜，与原本计划有很大出入，只能展露陷阱的三成威力了……”卷洋貌似遗憾地叹了口气，眸光炯炯地遥望着血人手里的通神灵钥。 玉清玄心底一沉，第一时间看了眼下方的深坑，见玉凌久久没有出来，心中不由愈发焦灼。 他不知道道灵族精心准备的陷阱有多大威力，但那肯定足以击杀一名混沌初期强者，就算只剩三成威能，也会对他造成致命的威胁。 先杀血人，还是先杀卷洋，这个问题对玉清玄来说完全不用纠结。 只要卷洋死了，一切危机都将画上句号！ 所以玉清玄索性将持有通神灵钥的血人弃之不顾，连人带刀如流星赶月般冲向卷洋。 “来不及了……” 卷洋嗤笑一声，身形飘忽间就要避开锋芒正盛的玉清玄，但他的表情却突然僵住了。 只听“轰”的一声，如过年时节最响亮的那一声爆竹一样，通神灵钥就这样炸成了万千碎块。 盛放的金光如烟花绚烂，将血人也一并吞没了进去，整个虚空刚刚开始震颤摇晃，现在却又缓缓地沉寂了下去。 失去了至关重要的引子，陷阱便也失效了。 “怎么会……”卷洋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脸上满是愕然。 忽然间他明白了，于是猛地低头望向下方的祭坛。 玉凌刚刚被北苒从坑里拉出来，脸色比卷洋还要苍白，浑身气息仍是一片紊乱，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倒下。 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得毫无波澜：“喜欢做手脚的，又不止你一个人。” 早在之前通神灵钥自己从灵戒里窜出来的时候，玉凌就清楚地知道，不是他的东西终归不是他的，不能付之以一星半点的信任。 所以在卷洋和玉清玄争斗到白热化的时候，玉凌便开始慢慢抹除着通神灵钥和自己的联系，但要完全解除绑定，却会对他造成重创，因此在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玉凌暂且停了下来，做了些隐蔽的手脚后，便默不作声地等待着最终的时机。 也就是卷洋试图引动陷阱的时机。 “哈，我倒是忘了，你这小家伙对别人狠，对自己同样也狠……” 卷洋咳出些微的血沫，他的四面八方已经被玉清玄的刀光所笼罩，逃无可逃。 在最后的时刻，看不清卷洋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像是放弃了挣扎一般，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伫立。 “嘭”地一声轻响。 卷洋的身体仿佛无数沙砾堆砌而成，在凄艳的刀光血色中风化崩塌，最终连一滴鲜血都没有留下。 “就这么……死了吗？”北苒一边扶着玉凌，一边怔怔地抬头仰望，总感觉有些不敢相信。 “难说。”玉凌的眸中闪过一抹阴翳。 要是卷洋活着回到孤星，把玉清玄身为玄灵族人的事情通报上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是在这个陷阱里，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就算卷洋在外边有分身，也会同一时间被信息删除。 况且打了这么久，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兴许……是真的死了吧。 “呼” 风声骤起，玉清玄从半空中轻轻落下，衣袂飘扬。 “感应不到他的气息了。”玉清玄皱眉环顾一圈，显然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一位离道强者就这么陨落了。 “我也感应不到。”玉凌从阴神那边借来些许魂力，仔仔细细地扫描了每一个角落，同样一无所获。 玉清玄沉默了一阵，摇摇头道：“算了，先收拾残局吧。” 他轻轻按住玉凌的脉门，将一股精纯玄力缓缓地渡了过来，像是和煦轻柔的惠风，温暖如春。 “我没事了。”玉凌的大循环已经开始缓缓运转，便出声说道。 玉清玄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将玄力丝丝缕缕地传来，直到玉凌的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他才收回手，转头给栾元老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即心领神会，冷冷地扫了眼众人，上前请命道：“宗主，今日泄露颇多机密，雪峰的道友或许还可信任，但其他人……只有死了才能管住他们的嘴！” 众人顿时变了脸色，竹家元老忌惮地望了一眼玉清玄，后者经历了这么一场巅峰大战，仍是一派风轻云淡，完全看不出有多少损耗，这让他难免有些发慌，强自定了定神道：“北门主，你可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人啊，我们其实都是一头雾水，就算你不肯相信我们，我们也可以发下最歹毒的血誓，绝不泄露任何隐秘……” 虽然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感到逆血上涌的耻辱，但是面子哪里有小命重要啊，之前他们疯狂围堵追杀玉凌，这笔账玉清玄还没结算呢，结果转眼间又听到了许多了不得的秘密，再不赶紧表态，这脑袋恐怕就不属于自己了。 “北门主，现在活着的人本就不多了，要是我们全死光了，日后幻灵族大军南下，你们抵御起来终归是有些困难吧？”蒙家元老也连忙附和。 “北门主……”阳元老则欲言又止。 玉清玄摆了摆手，等到所有人稍稍安静下来，方才平静地望向玉凌道：“凌儿，你决定吧。” 第1356章 潜龙出渊 玉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竹家元老等人，轻飘飘地道：“当然是死人最安全啊。m.x23us.com” 众人瞬间如坠冰窖，竹家元老更是忍不住扭头看向阳元老，心急如焚地传音道：“阳兄，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都死在这里吗？我承认先前是我们昏了头，没有响应你们的号召，非要置西联于死地，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云承咄咄逼人啊，要是我们都死了，北境内乱迭起，彼此不死不休，又有幻灵族虎视眈眈，整个北境便覆灭在即了！” 阳元老不由一阵心烦意乱，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等的理由请求玉凌放过他们，事实上听着竹家元老在这里不要脸地叨逼叨逼，他都想一巴掌拍死这货得了。 不过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竹家元老说的也是实话，要是放任玉清玄大开杀戒，那北境指不定得乱成什么鬼样子，到时候幻灵族趁虚而入，就算大家不会彻底玩完，但肯定也是场无比艰辛的苦战。 毕竟这些一流大势力在北境早已是根深蒂固，那些盘根错节隐于暗处的力量，以及无数大大小小依附于他们的宗门和家族，都是它们的组成部分。 再说任何一方势力都不是全员倾巢而出，他们的大本营多少会留下一两个不灭境元老坐镇，也就海家被西联给端了老巢。若是他们发现自家的不灭境元老全死了，只有雪峰和九辰门完好无损地离开了太烨星渊，必然会群起而攻之。 一想到那无比混乱的情景，阳元老就感到无比头大。 虽然心情无比恶劣，但阳元老还是不得不斟酌了一下言辞，把玉凌拉到一旁，跟他语重心长地解释了一番其中利害。 玉凌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阳元老也无从揣测他听进去了多少，只能长叹一声，苦笑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但是……” “我理解阳元老的心情，雪峰不欠我们什么，您用不着感到抱歉。”玉凌平静地摆摆手，转向众人道：“看在阳元老的面子上，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哪位嫌我的条件过于苛刻，那么很抱歉，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吧，好人一生平安。” 竹家元老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强自按捺着怒气，等着玉凌的下文。 玉凌淡淡道：“一，所有不灭境以下的修者，配合我清除掉你们进入太烨星渊以后的所有记忆。二，各位不灭境元老，让我数数，除去炼火宗的，还有十个，你们按我说的步骤发下魂誓和灵誓，决不可泄露任何来到太烨星渊后得知的隐秘，尤其是今天听到的这些事情。” “三，每一方派出一名质子留在雪峰或九辰门，比如宗里和族里的第一天才，敷衍了事的请自行掂量后果。最后，诸位发誓的时候顺便承诺一下，若是幻灵族大军南下，你们要第一时间派兵前往罗天北斗，到时候视情况而定，或许会组成联盟军，最高统帅由雪峰或九辰门元老担任，你们的一切行动必须服从指挥，不可怯战，不可逃跑，更不可叛变投敌！” 见众人鸦雀无声，玉凌便抬了抬眼皮，声音中沁染着丝丝的冷意：“都听明白了吗？” 竹家元老气得浑身颤抖，指着玉凌正欲开口，后者便抢先一步打断道：“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我不接受任何其他意见和反驳，若是你不同意，那么随时可以送你上路。” “你！” 竹家元老憋得满面通红，但却硬生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阳元老面无表情地道：“其他人也别给我传音了，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在我看来云盟主已经尽可能地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我不会再插手了。” 他又看了玉清玄一眼，微微颔首道：“交情归交情，待会儿我雪峰全体也会发下灵誓和魂誓，以免消息泄漏。” 青阳悟迟刚要开口，就被阳元老这话堵得不轻，只能干咳两声道：“那个，云盟主啊，我青阳家刚才虽然没雪中送炭，但好歹也没落井下石吧，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当家主的也不容易啊。” 玉凌不咸不淡地道：“第三、四条就算了，但前两条保留。” “呃……”青阳悟迟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敢再多说。 “那我华云谷呢？”绍叶堂这时也顾不得脸面不脸面了，紧跟着问道。 “第四条免除，第三条保留。” 绍叶堂沉默了半晌，紧紧地攥着拳头，终究没有再跟玉凌讨价还价，只是冷着脸道：“那么祝远道的事情，还请云盟主配合我们围剿这个魔头。” 虽然大家现在都知道玉凌的父亲是九辰门门主玉清玄，但一时间他们也懒得改称呼了。 “可以。”玉凌点点头，又环顾一圈道：“还有谁有异议么？” “……”众人都一言不发，呵呵，瞧你这说的，谁特么还敢有异议！虽然这又是抹除记忆，又是发誓什么的，简直生不如死，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是当未来的炮灰，也总还是有一线希望，总比当场去见阎王爷来得强。 只有竹家元老咬咬牙问道：“你提的这些条件我可以忍了，但都到这一步了，你该把我竹家长老们的魂魄还回来了吧？” 玉凌瞥了他一眼：“你的时间是静止的么？” “什么意思？”竹家元老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早就说了，魂魄离体超过一个时辰，神仙也救不回来，现在问我要人，那我只能还给你一群活死人了，如果你愿意养着他们的话。” “云承，你不要太过分了！”竹家元老怒气勃发。 玉凌冷冷道：“只有你竹家的人是人么？我西联死的人就不是人了？！我看常年闭死关是会把人闭成傻子吧？你曾经有机会救他们，但亲手放弃了这个机会的人，不正是你自己吗？” “你……”竹家元老面色由红转青，原本就重伤的身体再也禁受不住内息的紊乱，噗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言尽于此，其他人也一样。”玉凌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然而在众人眼里，如此平静的玉凌，反而是最可怕的。 “元老，我看他已经疯了，就别再招惹他了……”一位竹家长老赶紧上前几步，帮自家元老抚顺呼吸，小心翼翼地传音道。 面覆黑纱的竹巧丝也轻声道：“算了吧元老，我竹家主力尚在，日后未尝不可以东山再起，莫要横生枝节了。毕竟真要追根究底，我们谁都不占理。” 她担忧地望了一眼重伤昏迷的纪尝辛，由于失去了主心骨，沧河那边一片沉默，完全不似竹家和蒙家这般群情激愤。 “那么，我就当大家达成共识了。”玉凌也不理会众人那难看的脸色，径直对阳元老道：“炼火宗那边，我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参战，不知阳元老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不用不用，我雪峰的宿敌，我们自己解决便是。”阳元老正色道。 玉凌的神色却变得有些微妙：“他们主动过来了。” “嗯？”阳元老豁然转头，正看到管亦青带着炼火宗一众高手缓缓走来。 “管老魔，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讲么？”阳元老冷笑一声。 管亦青已经身负重伤，程也不复巅峰状态，阳元老想不到他们还有什么本事翻盘，更何况玉清玄还在旁边站着呢。 “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管亦青仍是一派风轻云淡，目光忽地越过程，盯着他身后的徐诗槐道：“不过，我还有些话要和冰仙子谈一谈。无关你我两大门派的恩怨，只是个人私事而已。” 徐诗槐沉默了一阵，就在众人以为她懒得搭理管亦青的时候，她却突然从人群中走出，冷冷淡淡地道：“无论你现在说什么，都挽回不了你这条狗命了。” 她的唇角露出一丝畅快的讥笑，脸上却没有太多高兴的神色：“你还不知道吧，大荒星已经完了。” “哦？”管亦青神色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不信？” 徐诗槐怜悯地望着他，明明她个头远不及管亦青，却偏偏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我这边有位长老修炼了分身秘术，虽然除了保命以外没太大作用，但在传递消息方面却极为迅捷，你不妨猜猜，大荒星发生了什么？” 管亦青默然不语。 徐诗槐淡淡道：“好吧，不卖关子了，南境的那位南王，已经突破了轮回渊的桎梏，而且……他已是不灭境巅峰高手。” 第1357章 那些往事 徐诗槐并没有特意掩盖什么，于是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m.x23us.com 南境南王……第二位不灭巅峰高手？！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徐诗槐是不是口误了，首先南境的南王怎么会在炼火宗，其次南境不是炼气士的天下吗，应该是真道境巅峰才对吧。 但看着徐诗槐平静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十七代南王？”管亦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但并没有徐诗槐预想中那么震惊。 倒是程瞬间焦灼起来，向管亦青传音道：“不可能吧，轮回渊那种地方，没道理南映檀能脱身而出啊，他又不是真魂境魂师……” 管亦青默然不语，忽地抬头望着玉凌，传音问道：“你把上部功诀给了南映檀？” “公平交换而已。”玉凌也没有隐瞒，反正炼火宗已陷入绝境了。 这边有雪峰和九辰门，大荒星有南映檀和其余的雪峰高手，就算他们在别的地方还潜藏了一些暗势力，但也无助于扭转大局。 也许今日之后，炼火宗便不复存在。 但身为炼火宗宗主，管亦青却平静异常，就连玉凌都看不透，他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天令。”管亦青忽然轻轻地唤了一声。 裴天令不明所以地走上前，心里微微触动了一下，毕竟这么多年来，管亦青从没有这么称呼过他。 这样亲昵的称呼，那是解子安的专属。 但更令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管亦青突然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很用力，仿佛稍稍一放松，裴天令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一样。 “你……”裴天令怔怔地偏头望着管亦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管亦青的目光却落在徐诗槐身上，平静地道：“让其他人都退开吧，我们三个人的私事，不需要那么多人知道。” “你什么意思？”阳元老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声音不善。 徐诗槐咬了咬唇，本想要断然拒绝，可当她的目光扫过裴天令的时候，终归是软化了几分，低声说道：“元老，我稍后再与你们解释吧，他没有恶意，至少现在没有。” 阳元老倒也清楚徐诗槐的脾性，几番纠结后，只能狠狠地瞪了管亦青一眼：“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招，最后给你十分钟时间！” “五分钟就够了。”管亦青神色如常。 他抬手设下几层隔音屏障，隔绝了这方圆三米的一切声响，阳元老当即就提高了警惕，不过这屏障只隔音却不阻挡视线，所以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管亦青的一举一动，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什么情况，徐阿姨和管魔头有什么好聊的？”北苒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赶紧拽了拽玉凌的袖子：“哥，你用魂力窃听一下，看能不能行？” “偷听不道德吧？” “错，这才是魂力的正当用法，我是为徐阿姨和度姐姐考虑，万一这大魔头花言巧语把徐阿姨骗了怎么办？”北苒一身正气。 “那倒不会。” “哎呀，哥你最好了嘛，天底下的哥哥不都要宠妹妹嘛，我梦到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能一转脸就变了呢，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行了行了你打住！”玉凌一阵头大，赶紧瞅着空档打断了北苒，“你刚刚说，你梦到过我？” “梦到你好几次咧，虽然是断断续续的，可是你在梦里对我可好了，你现在这么冷漠我有点承受不来。”北苒眨眨眼睛，神色保持不变，传音却带着几分委屈巴巴的意味。 “……你给我点时间适应一下。”玉凌心中泛起一阵疑云，这事儿委实有些蹊跷，为什么他当年梦里的人，从澹小小到慕容心儿再到北苒，都陆陆续续地做了同样的梦，即便他们梦到的东西并不完整，但也十分诡异了。 是时星纬的塑梦海比较神妙，还是……另有原因？ 玉凌摇摇头，暂且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传音道：“听八卦可以，可别再传扬出去了。” “我是那种人嘛！”北苒立即精神抖擞。 “好了，保持安静。”玉凌散开魂力，默默地跟徐诗槐道了个歉，毕竟偷听别人秘密终归有点缺德。 但事实上，他也想知道管亦青打算在最后时刻说点什么，难不成他还指望着通过徐诗槐向雪峰求情以保住性命？ 恐怕徐诗槐不会答应吧。 这个时候，管亦青两人已经交谈了几句，传入玉凌魂念的是徐诗槐冷淡而厌恶的声音：“……我真是不明白，这么多年了，你也已经爬到不灭境了，为什么还是活得像一条狗。” 管亦青的神色毫无波动：“你当然不会明白，从小顺风顺水，天赋比你姐姐强出百倍，还有度一忱处处护着你，你眼里的世界自然一片光明美好，容不得一点瑕疵。可是，并非所有人都像你这般幸运，裴儿就不是。” “你还有脸提我姐姐！”徐诗槐咬牙切齿。 “不提不行啊，怎么着，你也得叫我一声姐夫吧。” “无耻小人！”徐诗槐寒声道。 “呵，我当然是小人，我若是活得像你这般仗义坦荡，裴儿恐怕早就死了。” “姐姐认识你就是一个错误，要是没有你，她就算嫁个普通人，也多少可以安乐幸福地度过一生，可是她跟你去了炼火宗之后，遭受的都是什么折磨？！甚至我都看不到她最后一面！” 徐诗槐狠狠地盯着管亦青，短促地冷笑一声：“你还承诺过我，会照顾好我姐姐唯一的孩子，可你是怎么做的？！要我说，你早就应该去死了，免得再伤害那不多几个在乎你的人。” 管亦青没有出声，反倒是裴天令皱了皱眉。 徐诗槐稍稍平定了一下心绪，有些心灰意冷地道：“算了，陈年旧事我也不想再提了，有些事就算你死了也弥补不回，反正无心之人，我说再多你也不会感到痛苦，你赶紧把遗言说完，准备上路吧。” 管亦青慢慢松开了握着裴天令的手，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我只想让你帮我照顾好他，他体内的绝阴冰毒还未完全得到控制，你若是不想让他再受折磨，就让他改修冰神诀吧。” 徐诗槐讽刺道：“你这父亲是怎么当的？就这么一个儿子，还保护不好！” 管亦青平静地道：“因为大日国有查丝兰蛇的事情，就是我透露给解子安的。” 裴天令只感觉脑子里轰地一声，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这个人，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管亦青缓缓道：“裴儿当年被武态重的天火所伤，就此落下病根，天令出生的时候，他就险些没有活下来，还好这孩子命硬，自己挺了过来，但天火的火毒仍潜藏在他体内，我找来了各种寒性的药草，包括近乎无价的冰蚕草，都治标不治本。所以我只敢让他修炼最基础的炼火诀，慢慢地去同化火毒，可是效果并不理想。后来天令自己去换了圣火诀，结果险些引发火毒攻心，我险险地才把他救回来，那么唯一的办法，就只剩下以阴克阳了。” 裴天令木然地站在旁边，只感觉管亦青的声音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句一句地颠覆了他的整个世界。 “什么以阴克阳，你分明是以毒攻毒！”徐诗槐怒声道。 “先天的病根最是难除，不下猛药，这辈子恐怕都无法痊愈了。”管亦青依然平静：“这些年来，虽然让他受了不少折磨，但至少火毒已清除干净，他再转修冰神诀，便可控制住绝阴冰毒化为己用，到时候说不定能比你们雪峰的长老走得更高更远。” 徐诗槐不由沉默下来，虽然她永远不会原谅管亦青，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人表面上对裴天令放任不管，实际却是付出了无数心血。 她看着这个男人幽深的眼眸，猜不透对方究竟是什么心绪。 正如她也猜不透，管亦青究竟有没有爱过徐诗裴。 如果爱，为什么不给她自由和更好的未来，如果不爱，为什么……又在炼火宗上任宗主武态重指明让徐诗裴当炉鼎的时候，以命相护？ 甚至在徐诗裴死后，他还浑若无事地隐忍了十多年，直至踩着武态重的尸骨登临巅峰。 徐诗槐忽然感到一阵疲惫，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对管亦青浓厚的偏见导致她过于偏激，以至于对某些显而易见的事实置之不理。 毕竟姐姐最后传回家里的书信，也坚定地写着，她不后悔。 忽然间，裴天令冰寒的声音唤回了徐诗槐的思绪：“我不信，在你心中，解子安才是你精心培养的候选者，而我什么都不是！” 管亦青静静地望着他，仿佛这么多年来冷硬的坚冰都在顷刻间融化，他微微地笑了笑，以从未有过的温和语气说道：“炼火宗，是不允许宗主有子嗣的。有很多人都怀疑过你的身份，我只能从西境带回来一个孤儿，去取代你的位置，取代你将要受到的所有非议，然后他在明，你在暗，你就是安全的。” 他轻轻一叹道：“等到你长大了，若有能力杀了他上位，你天然就会有极高的声望，没人会质疑你成为下任宗主。若是没有这个能力，我便会送你去雪峰，有你小姨照顾你，当可一世无忧。这样……我不负炼火宗，也不负你。” 第1358章 尘归尘 裴天令却冷冷地盯着管亦青，声音凛冽：“谁说你不负我？你欠了我这么多，现在却要一死了之？”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一直看着你，直到你接过我的位置，那样再好不过。顶 点 x 23 u s可惜，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就像这日月轮转，不会为一个人的意志所改变。” 管亦青顿了顿，似压抑着千言万语，可最终只是化作浅浅淡淡的几句话：“忘了我是你的父亲，更不必为我报仇，好好活着，只为你自己活着。如果以后遇到了喜欢的姑娘，一定不要错过。” 他收敛了所有情绪波动，静静地望着徐诗槐道：“好像已经超过五分钟了，我也没其他想说的，只要你愿意答应我最后的请求，我就不去找雪峰元老同归于尽了。” 徐诗槐冷着脸道：“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好他。”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是为了我姐姐，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都无所谓了。”管亦青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他的眼神有些飘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事，良久才怔怔地出着神道：“天令，你说，这世上真的有轮回吗？” 裴天令不信轮回，可是此时此刻，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没有”二字。 他想了想，声音有些沙哑地道：“也许。” 管亦青摇摇头道：“没有也罢，就算有下辈子，她不再是她，我也不再是我了。” 他一挥袖袍，隔音屏障咔嚓破碎，徐诗槐不由瞳孔一缩，当即道：“炼火宗呢？你打算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管亦青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徐诗槐没来由感到一阵恼火，即便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死到临头，却仍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没有一点将死之人歇斯底里的疯狂。 “我当然想让他们全体自杀，死得干干净净算了，但你会吗？”徐诗槐讽刺道。 “那自然是不会的。” 管亦青抬眸看向程，不知给他传音说了些什么，后者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晴不定，过了好久才非常勉强地点了点头。 阳元老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皱着眉头道：“管老魔，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想耍什么花招不成？” 管亦青摆摆手道：“没了，虽然你我也算多年宿敌，不过还是谢谢你留给我一些时间。” 阳元老有些诧异地望着举止反常的管亦青，冷淡地道：“你和武态重有些不一样，如果是他，一秒钟我都不会多留。不过，也到此为止了，我还要为雪峰这些年来死在炼火宗手里的同门们讨一个说法！” 眼看阳元老迈出一步，一种强烈的冲动忽然占据了裴天令全身上下，让他不由得脱口而出：“阳……阳前辈，你等等……”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管亦青冷冷地道，好似之前的慈爱全部荡然无存，他还是曾经那个对裴天令百般残酷无情的炼火宗宗主。 “管亦青，你混蛋！你就这么想死吗？！”裴天令怒道。 “徐诗槐，把他带走！”管亦青看也不看裴天令，无比冷硬地道。 仿佛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漫进四肢百骸，最终汇于心口，压得裴天令喘不过气来，他看着这个他恨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忽地感觉世间一切都变成了虚无，所有的色彩、所有的声音，都渐渐地远去，远到他再也无法触及。 “你们……”阳元老疑惑地看向徐诗槐，却见后者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在喉间化作一声叹息。 就在他这么一转头的工夫，管亦青已经拿出了一块仿佛鲜血浇筑而成的令牌，泛着火焰般绚烂的金红色。 “云承！” 管亦青大喝一声，玉凌下意识看向他，心底蓦地一震。 金红色的令牌被高高抛起，放出华光万丈，玉凌体内原本已经沉寂下去的金红火苗忽地被重新唤醒，顷刻间摇曳生辉，与那令牌交相呼应。 “这是天火令，从今日起，你就是炼火宗宗主！” “啪”的一声，令牌准准地落入玉凌手中，就像是被磁铁吸附而来的铁片，根本不容他闪躲。 玉清玄刚打算出手阻拦，听见管亦青这话，却不由得愣了愣，见那天火令无甚危害，便缓缓地收回了手，皱眉道：“管亦青，你什么意思？” 其他人更是呆若木鸡，怎么着这是？云承就这么摇身一变成了炼火宗宗主？这剧情走向不对劲啊，管亦青该不会是临死之前失了智吧？ 可是也不对啊，就算管亦青脑子瓦特了，这令牌却是死的啊，它怎么连半秒钟犹豫都没有，就这样干脆利落地另寻新欢……啊呸，另择新主了？ 就连蒙家元老都傻了，别看他刚才还在滔滔不绝地编排西联和炼火宗暗中勾结，可事实上他自己都是不信的，结果合着一转眼，这特么还真勾结上了？还不是一星半点的勾结？！ 管亦青却压根没有答复玉清玄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看着玉凌：“横竖你看着办吧，炼火宗以后如何，已与我无关了。” 玉凌心底还有无数疑云，可是他现在连开口发问都做不到，因为这枚令牌中还蕴藏着管亦青所修的幽冥天火，虽与他的正阳玄火形态不同，却是同根同源。 此刻那幽冥天火化作最为精纯的本源，绵绵不绝地涌入玉凌的经脉，继而漫进丹田，灌入金红的正阳玄火中，使他损伤的元气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甚至连玄力境界也水涨船高，无限逼近于不灭境。 这算是管亦青送他的一份大礼，虽然他并没有明确地提出什么要求，但玉凌却心知肚明。 对方是吃准了他不会平白受人恩惠，所以不惜以这种方式来逼使玉凌帮他照看好炼火宗。 这样，死的就只是他管亦青一个人，炼火宗仍将继续传承下去。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宗主，这辈子，还真是失败啊。”管亦青的声音若有若无，黑色的火焰从他脚底燃起，顷刻间就灼烧而上，将他的血肉、经络、骨骼统统焚成灰烬。 “爹！” 裴天令疯了一般挣开徐诗槐，几步冲到管亦青身前，紧紧地抱住他，试图用自己那微渺的玄力去阻止烈火的燃烧。 “天令，再见了。” 管亦青平和地望着他，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无悲无忧。 他抬起手想要抹去裴天令脸上的泪，可刚刚抬起一半，森森的黑火已经焚烧而过，直至连他的头颅也燃成了黑灰。 一代炼火宗宗主，就此陨落。 哪怕生前如何叱咤风云，如何称霸北境，死后也不过一黄土。 玉凌一阵沉默，他的大循环已经慢慢消化了管亦青的幽冥天火，体内的暗伤也修复了七七八八。 他看了看手里的天火令，又看了看仿佛失去了魂魄的裴天令，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虽然曾经是敌人，而且一旦有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管亦青，但他对这位北境第一魔头其实并无多少憎恨。 一个人的立场决定了一个人的选择，管亦青也不过是做出了他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徐诗槐默默地走上前，看着裴天令跪在地上，旁若无人地一点一点捻起散落在地黑灰，心底蓦地一阵酸涩。 在管亦青死后，她的思绪仿佛也变得空空落落，一切恩怨爱恨，尽皆化作虚无。 管亦青都放下了，也许，她也该放下了。 徐诗槐默默地递给裴天令一个结实的玉瓶，后者迟疑了一下，将捧起的黑灰顺势倒进了瓶子里。 徐诗槐轻声道：“管亦青，下辈子……你要是再遇到我姐姐，记得对她好一些。” 她捧起最后一骨灰，洒进瓶口，心头终于释怀。 尘归尘，土归土，若有来生，祝你们白首不离。 阳元老几次欲言又止，此刻终于是忍不住了，几步走上前道：“诗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诗槐拉住裴天令的手站起身来，后者使劲地挣扎了一下，徐诗槐却不为所动，只是望着阳元老道：“这个孩子，从今以后就是雪峰的人了。” “什么？！他刚刚可是把管亦青叫爹，这分明……”阳元老震愕道。 “但他是我的外甥，也是一忱的外甥。”徐诗槐沉声道。 阳元老：？？？ 众人：？！！ “你、你……诗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阳元老只感觉眼前一黑。 徐诗槐淡淡道：“反正炼火宗现在也灭不了了，管亦青这一手玩得妙啊，直接把锅甩给了云盟主，现在可好，他成了炼火宗宗主，我们又该如何处置这些长老？” “这……”阳元老一阵木然，今天着实有太多信息量铺天盖地地涌来，让他这脑子都快转不动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发现还是一团浆糊之后，索性看向玉凌道：“云盟主，你可否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修炼的是炼火宗的功法？” 第1359章 选择 天火令自然是不可能胡乱认主的，否则管亦青随便从大街上抓出一个人都可以当炼火宗宗主的话，那简直就成了笑话。x23us.com 只有修炼炼火宗功法，而且必须是修炼了天火诀的人，才有最起码的资格。 但云承怎么会和炼火宗扯上关系的？这是阳元老最想不通的地方。 玉凌坦然地传音道：“天下万法源出祖星，我原本所修功诀，便与炼火宗有莫大渊源。来到北境之后，我又与罗大小姐相识，她中了鬼茶花毒，便让我前往炼火宗帮她弄一株神羽花，偶然之间，我发现轮回渊下关押着南境十七代南王，而他修炼的功诀，恰好与我互为上下部分。炼火宗将他囚禁一百余年，也正是为了逼问出这部功诀。” 若是换了别人，他一个字都懒得解释，不过阳元老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索性便实话实说，免得生出什么嫌隙。 “那你后来是怎么逃出大荒星的？”阳元老释然了不少，但还是有些疑惑。 “因为孤星也在打十七代南王的主意，之前从炼火宗叛逃出去的长老宁澄雪和胥春，都算是孤星的人，我就是趁着那次风波逃走的，但也因此上了炼火宗和孤星的黑名单。”玉凌简略地道。 毕竟真要详细说起来，他恐怕得花费半个时辰才能把所有事情都掰扯清楚。 阳元老也没有过多追问，了解到这些大致的情况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不管怎么说，玉凌对雪峰的帮助都是实打实的。 “先前情况未明，所以对度掌门和诸位长老多有隐瞒，还请阳元老能体谅一二。”玉凌又道。 “这倒不要紧，我们都不是小气的人，只是管亦青丢给你一个烂摊子，却要如何收场？”阳元老苦笑道。 他把事情给徐诗槐转述了一下，后者想了想道：“这样吧，云盟主，我说个实在话，大荒星那边，炼火宗长老已经被我们杀得七零八落了，我先让下面的人停手，再跟那位南王说下情况，但后续还需要你亲自走一趟，至于以后……我相信给云盟主一点时间，应当能约束好炼火宗吧？” 她略带威胁地扫了一眼程那边，只见那一众炼火宗长老还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今天这形势委实变化太快了。 “我先把话放在这里，虽然我雪峰和西联是盟友没错，以后看在云盟主的面子上，我们也可以罢手既往不咎，但你们要是再有人犯在雪峰手里，那还是照杀不误！”徐诗槐冷硬地道。 “徐长老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玉凌淡淡道。 程沉着脸不说话，事实上之前管亦青告诉他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的内心就是拒绝的，但不得不承认，把宗主之位扔给玉凌，确实是目前保住炼火宗唯一的办法。哪怕这个宗主跟后爹似的心里向着雪峰，他们也只能忍了。 毕竟玉凌虽然是空降下来的，但他是西联盟主啊，身后还有九辰门啊，而且还一连杀了这么多不灭境元老，这赫赫凶威很快就要传遍北境了，人家恐怕都看不上炼火宗这一群残兵败将了吧。 而且程很清楚，他现在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危险，因为一般来说，每一任炼火宗宗主上位的时候，都会清洗掉一批以前的“老人”，只留下愿意服从他的。 而炼火宗内，得罪过玉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程绝对排在前面。 玉凌像是看出了程的想法，平静地传音道：“看在管亦青的人情上，我暂且就不追究以前的事情了，反正就算离开了这太烨星渊，杀一个不灭境高手，我也不是办不到。” 程心头一凛，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一众炼火宗长老走过来，生硬地道：“见过宗主。” 其他人也纷纷行礼，虽然心思各异，但至少表面上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 成妤还隐晦地给玉凌抛了个娇媚的小眼神，笑盈盈地传音道：“宗主大人，看在人家和你往日的情分上，要不要考虑给我升个职啊？” 她是仗着现在炼火宗内，玉凌也没几个能信任的人，所以才赶紧趁热打铁吹吹耳旁风。 “以后再说。”玉凌不置可否。 他现在感觉颇有些焦头烂额，因为有待处理的事情，着实是堆积如山，而且都是越早解决越好。 看样子得再分两个分身了，不然怎么够用啊…… 而且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话说回来，有人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吗？” 玉凌看向阳元老，后者茫然地摇摇头，他又看向北苒，后者也茫然地摇摇头，就连玉清玄都愣了半晌。 然后所有人面面相觑，空气突然变得十分安静。 这特么就尴尬了…… 还好关键时刻，雪清泠仍是最靠谱的那个。 “反正不能原路返回，因为祭坛对面的虚空已经湮灭了，过去就是自寻死路。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计算出一条通路来。”雪清泠道。 “我也可以帮忙。”令滁适时道。 “大概需要多久？”玉清玄问道。 “难说，这个地方与外界隔绝，打破空间壁障就得花费不短的时间。少则十天，多则一年吧。”雪清泠道。 “……这落差是不是有点大？”北苒感到一阵牙疼。 “那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雪清泠平静地反问。 “……”众人顿时不吭声了。 “没事，反正我也需要一段时间抹除记忆。”玉凌摆摆手道。 北苒悄然凑近来，小声道：“哥，你可以一心二用的吧？” “可以，怎么了？” “我和我爹……不对，我和你爹……算了，我和我们的爹分身都在参流星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在外面找我们聚一波？爷爷是不是也在西联呢？”北苒很是期盼地道。 玉凌怔了怔，点点头道：“嗯，等我本尊处理好蔚海星的事，就带着爷爷和二伯他们去找你。” “那再好不过了，隔了这么多年，终于一家人可以开开心心聚在一起啦。”北苒灿烂地笑道。 玉凌的心底浮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虽然他对于大团圆没有太多的激动，但爷爷和二伯应当会很开心吧，毕竟二十多年了，几乎每一个日日夜夜，玉道仁都会挂念着远行未归的游子，能和玉清玄团聚，那是老人毕生的心愿。 那么接下来，就得一心三用了。 …… 大荒星，天炎山山巅。 南映檀负手而立，山风骤卷，吹拂得他的衣袂肆意张扬，但他的脸上仍是一片平静。 绝巅之下，就是轮回渊，也是囚禁了他一百多年的樊笼。 一朝得脱深渊，对外面的世界，他竟然有些不太习惯，即便大荒星的景色十分单调而荒凉，对他来说已是足够的缤纷多彩了。 他仿若一个拾荒者，游走在记忆的深海里，捡起一颗又一颗遗落的珍珠，那都是他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忘却的记忆。 无数零零碎碎的片段一点一点拼凑出他的前半个人生，曾经那场和真道境混沌生物的殊死搏杀，仿佛很遥远，又仿佛犹在昨日。 他大概是老了吧，人年轻的时候喜欢向前看，只有老了才会整日整日地回忆往事。 南映檀自嘲一笑，收拢了所有思绪，转身看向那一群噤若寒蝉的炼火宗长老。 他已经杀了两位不灭境级别的高手，一个是炼火宗元老，另一个则让他有些诧异，因为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对方应该是瑞亚公的长辈才对。 直到他把另外两个真道境高手抓来，才得知瑞亚符氏已经变成了一个历史名词。 如今王室虽依旧孱弱，但和西联合作之后，国库便日渐充盈，几乎每一天都是全新的面貌。 南映檀不由想起了当年那个从大荒星逃出去的年轻人，他还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名姓，也许叫玉凌，又也许叫云承。 但那都不重要了，他只用知道，南境的一切变化，都离不开那个年轻人的帮助。 原本互换功诀，只是公平交易而已，没想到他真的去了趟南境，还硬生生为王室开辟了一条生路。 不知不觉，倒是欠下了好大的人情。 雪峰的长老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满是硝烟的大荒星，南映檀也没有兴趣把炼火宗所有人统统杀光，虽然这些长老和弟子未必无辜，但他不喜欢滥杀。 他真正想杀的只有当年在虚空战场偷袭他的那几个人，可惜身为罪魁祸首的武态重早已经死了。 “你叫什么名字？” 反正闲得无聊，南映檀索性转头看向不远处那位沉默不语的青年，他记得这好像是瑞亚公的直系后人。 “符吉瑞。”青年话不多说。 “你想回南境吗？”南映檀问道。 “回不去了。”符吉瑞冷冷地道。 “一代人的仇怨归一代人，我没打算杀你，但你若是想找王室复仇，那我也断不可容忍。” 南映檀顿了顿，见符吉瑞沉默不语，又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你可以选择待在炼火宗，忘却你原本的身份，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也可以选择随我回到南境，手刃你一部分的仇人，比如……天商公。” “反正炼火宗已经换了主人，如何选择，全在于你。” 第1360章 绝巅之会 去往炼火宗的路途有些遥远，而且玉凌不是一个人行动，他还带上了广芊芊等玄部弟子以及彭知忠。m.x23us.com 后者对炼火宗只有厌恶没有感情，但他有些想念朱云姬和郑琮他们，于是就顺便跟着一路了。 事实上那些个玄部弟子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边通过传送阵中转，一边还忐忑地追问着广芊芊：“芊芊姐，怎么突然就可以回大荒星了？真不是自投罗网吧？” 广芊芊没好气地传音道：“投你个大头鬼，我们这是……嗯，怎么说……衣锦还乡！” “哈？”几人一脸“你莫不是在开玩笑”的呆傻表情。 广芊芊敬畏地看了一眼玉凌的背影，严肃地传音道：“都给我记住了，以后盟主大人……就是宗主大人了。” “？？？”众人彻底石化。 “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反正管宗主已经死了，他临死前把天火令给了盟主大人，否则的话，大荒星早在几天前应该就被雪峰踏平了。”广芊芊也说不来是个什么心情。 欣喜？大概有一些，毕竟他们算是最早跟随玉凌的那一批人，甭管一开始是不是心甘情愿，但做出的贡献是不容抹杀的，广芊芊甚至猜测玉凌专门把他们带回去，就是有着提拔的意思在里面。 但除了欣喜之外，广芊芊更多的是一种做梦般不真实的感觉，她想到几年前，玉凌还在炼火宗摸爬滚打的时候，她只是一心想要利用这个年轻的魂师，直到后来玉凌拿捏住了她的把柄，乃至带着他们离开大荒星，她才渐渐意识到这个人的厉害。 不过即便如此，那时的她也绝未料想到，有朝一日玉凌会成为西联盟主，并且还成为了炼火宗宗主。 这一切，回过头来看，也不过是短短两三年而已。 同样的时间放在她身上，不过是研制出了几种毒药，修行到了破玄境，但放在玉凌身上，对方却从近乎一穷二白的地步走到了北境的最巅峰。 太烨星渊一战，不灭境强者陨落过半，其中绝大多数，都死在玉凌手里。 而蔚海星一战，海家大本营被端，虽未被连根铲除，但从此也被踢出了一流大势力的门槛。 这些消息连番传出，北境为之沸腾，南境为之震愕，就连西境邪方族也受到了莫大的威慑。 据说群情激奋之下，许多人都吵嚷着要杀去百蛊星，打倒西联，为自家的不灭境元老复仇。但很快，又有一堆爆炸性消息传出，当众人得知玉凌是九辰门门主的长子，并且还接过天火令，成为了新任的炼火宗宗主后，这些叫嚣的声音瞬间偃旗息鼓。 毕竟已经元气大伤的他们，就算联合起来，也不可能是雪峰加九辰门加西联加炼火宗的对手，这特么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在接二连三劲爆消息的轰炸下，就连管亦青和徐氏姐妹的复杂关系都显得不是那么惹眼了，但八卦爱好者们对此还是津津乐道，反正玉凌的八卦他们是不敢明着说的，因为无论是玉清玄还是玉凌本人随便来一个就足够把他们废了，但管亦青都已经挂了，掰扯掰扯并不要紧。 如今的北境就是这么混乱，想必等太烨星渊的各大势力高手回归后，会更加乱上加乱。 众人都满心期待地等着他们能带回来什么玄灵族的遗宝，却没人知道，玉凌已经把大部分人的记忆都抹除干净了。 正当广芊芊有些走神的时候，玉凌的声音却忽然响起：“马上要到绿萝星了，待会儿就得改换星舟去荒芜星海，你们还有什么要采买的东西吗？” “没有没有。”广芊芊慌忙答道。 彭知忠也摇摇头道：“我没啥需要的，就是不知道又是几年过去，小郑他们怎样了，该没受什么折磨吧。” “他们见到你回来了，应该也会很惊喜。”玉凌笑了笑，同样忆起了许多当年的往事。 但想着想着他就想到了洛双寰，脸上的笑容便又渐渐收却，重新沉默下来。 远在太烨星渊的分身虽然留存了一缕洛双寰和培默等人的残魂，并且还用凝魂之术尽可能地使其完整了一些，但他们的**都已经崩散，想要重塑身魂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所以玉凌留下那些残魂，其实只是留了一份念想，也许很久以后，也许等他抵达真魂以上的境界，能有机会让他们重现于世。 哪怕这是再微渺不过的希望。 在其他人看来，这次太烨星渊之行，西联赫然是最大的赢家，从此鱼跃龙门，再无人胆敢欺侮，可对玉凌来说，心里更多的却是沉重。 只是他知道，生者还将负重前行，而且他的身份也不容他太过多愁善感，所以表露给外人的，仍是一派平静。 他早已经习惯了，将一切深埋在心。 毕竟这条路继续走下去，还会有太多太多的人牺牲。 玉凌所能做的，就是发放了大量的抚恤金，照顾好那些牺牲者的亲眷，尤其是那个至死也没有透露半点秘密的百蛊星武者。 至于质家……回头再慢慢收拾他们，而且这一次得来一个彻彻底底的清洗。如今的西联就是太杂了，什么货色都有。把这些不安定因素统统解决掉，大抵便可以焕然一新。 所以他现在相当于化身为四，本尊继续坐镇百蛊星，处理端掉蔚海星之后的残局，然后一个分身被困在太烨星渊，一个分身带着玉道仁和玉清原前往九辰门，最后一个分身则来到了荒芜星海。 就这样其实还有些不够用，因为邪方族那边貌似打算派几个使者过来，商量一些后续的合作，而北境还有大量的二三流宗门以及散修赶着投奔西联，毕竟海家覆灭之后，现在的北境已经没有能威胁到玉凌的敌人了，再不巴结到时候想抱大腿都没得位置。 得亏他还能分身啊，这要是光本尊一个人，杀了他他也周转不来啊。 等玉凌坐着星舟来到了大荒星之后，入目是一片凄凄凉凉冷冷清清，这烂摊子怕是又有的头痛了…… 重回故地，玉凌倒是感慨不大，毕竟他在炼火宗就是个过客而已，倒是广芊芊等人颇有触动。 几个炼火宗长老已经在山门前候着了，见着玉凌到来，眼神都显得有些复杂。 就是这个看着年轻得有些过分的人，当年还在炼火宗内艰难求生的人，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他们的宗主。 虽然他们能感受到玉凌隐而不发的浩瀚气机，他们也认可了玉凌如今的实力，但要从情感上接受，却至少需要一段时间。 “拜见宗主。” 几人礼数倒做的很足，这是最起码的对强者的尊重。 玉凌扫了一眼，他对这几位还有点印象，一个是天部副长使连鸠，和汤占润一个级别，但实力要稍弱一些，其他三个则分别是地部、玄部和黄部的副长使。 没等玉凌问询，连鸠便提前解释道：“几位长使并非不来迎接宗主，而是南前辈那边……还没允许他们离开。” “他们在天炎山？” “正是，如今大部分人都在天炎山山巅。” “带路吧。”玉凌也没多说废话。 “宗主，那我们……”广芊芊试探地道。 “一起去。” “是！”广芊芊心下一喜，知道升迁的事儿八成有望了。 “我就不凑热闹了，我先去看看小郑他们。”彭知忠道。 地部副长使自觉地走出一步，他当然还记得彭知忠，此刻却不敢有分毫怠慢，点头示意道：“跟我来。” 天炎山还有一段距离，连鸠索性召来了一头固元境的异禽，没过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 从鸟背上下来后，这动静也吸引了一堆炼火宗长老的注意，只是南映檀在场，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偷瞄两眼。 当看到玉凌出现的时候，众人的神色不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因为……玉凌当年也算是一个“名人”了，不仅一口气闯过了九层天炎魔狱，还闹得宗内一片沸沸扬扬，更重要的是，最终还全身而退，这简直就是一个个火辣辣的巴掌甩在炼火宗脸上。 现在好了，这些事倒不再是耻辱了，而变成了宗主大人曾经的英勇事迹。 “南前辈，好久不见。” 玉凌一眼就望见了南映檀，径直走到他身旁，打了个招呼。 对方早已不再是初见时那般狼狈，巅峰状态的南映檀看不出分毫苍老，恍如三十许人，剑眉入鬓，眸光幽深，山风吹拂得衣袂飘飘，仿佛即将羽化而登仙。 “等了这些许时日，总算把你等来了。”南映檀微微一笑，招手示意了一下，便落座在一个石凳上。 玉凌坐在他对面，发现这石凳石桌都是崭新的，而且切面相当光滑，估计南映檀这几天着实是闲得无聊，居然大材小用当起了石工。 南映檀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盏酒壶和几个酒杯，慢悠悠地斟满了两杯酒，平和地道：“我以前是只喝茶的，但在渊底下的日子太过无味，出来之后忽然觉得喝酒也挺爽快。” “以南前辈如今的实力，天下之大皆可去得了。”玉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我却没了当年的兴致，等见过你之后，我便准备回南境了。”南映檀叹了口气，一连饮了两杯酒，方才接着道：“其实想了几天，我也不知道以后该干什么，慢慢来吧，先回去看看我那小孙子，不知为什么，年纪大了，连报仇的心思都淡了，可能是因为……当年的仇人，也老的老，死的死了吧。” “不过……”南映檀忽地话锋一转：“欠你的人情，我会一直记得的，你以后若是有需要，尽管来南凰星找我。” 第1361章 星币即正义 其实这种谈话，南映檀大可以私底下进行，但他专门不避讳旁边那些炼火宗长老，就是想让他们听得清清楚楚，帮玉凌进行一番威慑。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玉凌心知南映檀的用意，也不点破，转而问道：“南前辈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 “这么着急？”玉凌略有讶异。 “我不知道道宇星系那边会是什么态度，所以很多事，必须得尽快行动，免得以后后悔。”南映檀平静地传音道。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地像是要回南境度假一般，但玉凌却分明从中听出了腥风血雨的意味。 南境的诸侯们，估计是要倒大霉了。 “南前辈，如果必要的话，可以退往西境，敢跟两大灵族作对的人不多，但总是有那么一些的，而且还不弱。”玉凌隐晦地提醒道。 南映檀想了想，也没推却，笑着点头道：“我会考虑的。”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把酒壶往玉凌面前一推：“都是你的了，若是真到了迫不得已的那一天，恐怕还需要你帮我继续照应王室，当然，你也要千万小心。” “南前辈，下次再会。”玉凌也起身相送。 他看着南映檀一步踏出，空间便如水纹般层层荡起涟漪，当他的身形没入其中时，恐怕已经去了千里之外。 这就是天成宗师的境界，举手抬足之间，浑若天成。 玉凌觉得他这辈子八成是达不到这样的层次了，毕竟他就算有分身秘术，但精力终归是有限的，以最快速度往上修行还不误根基才是要紧事。 而且，这不是还要收拾烂摊子吗…… “人都到齐了没？”玉凌转过身，望着眼前的一帮炼火宗长老。 “齐了。”众人一阵迟疑，只有几个稀稀落落的声音回答道。 “其他人是死的吗？”玉凌冷冷地道。 随着他迈步走向众人，大循环也浩浩运转起来，所有隐藏的气机尽数释放，笼罩在天炎山山巅。 这一刻，肆意吹打的山风仿佛都凝滞了，即便是固元巅峰境界的几位长使都一阵呼吸艰难，连抬抬手指也变成了无比费力的事情。 幸好这压力来得快，去得也快，但玉凌停下脚步时，所有外散的气机又重新沉寂下来，只有他淡淡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畔：“我再问一遍，人齐了吗？” 这回再没有人胆敢怠慢，众人就像被训斥的小学生一般，老老实实地抬高声音道：“齐了！” 吼完这一嗓子众人才感觉到几分羞耻，这么幼稚的对话传出去怕不是要被笑死，但这么多年他们早就历练出了比城墙拐拐还厚的脸皮，虽然内心疯狂mmp，表面依然可以做得无比恭谨。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看我不顺眼，不过无所谓，我还是愿意以理服人的，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只好以力服人，保证让大家死的时候也整整齐齐，绝对不会把甲的胳膊安到乙的尸体里去。”玉凌不紧不慢地道。 众人额头的冷汗还没干，新的一波便又下来了，他们好多人都听说了玉凌在太烨星渊的“壮举”，那些个死得一片一片的固元高手，可都是完完整整的全尸，只是魂魄没了。也正是这一战使得他们明白了，魂师杀起人来才最特么的变态。 “现在先开个会吧，要是有人故意缺席的话，就通知他一声不必来了。我觉得轮回渊现在空着有些浪费，不如把原本地影堂的牢房拆了，以后谁要是喜欢作死，直接把他往下面一扔，都不需要跑远路，多省事儿，干净环保又卫生。”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众人看了眼黑不见底的轮回渊，只觉得阴风阵阵，一股寒气直从脚底窜上了脑门。 这位新任宗主当初在宗里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现在他们才发现，对方貌似比管亦青更心黑手辣…… 没人怀疑玉凌话语的真实性，毕竟那些死在太烨星渊的不灭境元老已经用自己的性命证实了这一点。 众人如履薄冰地跟着玉凌走入了一间大殿，随后安静地按次序做好，心中已大致猜到了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估计整个炼火宗都要经历一次从头到底的颠覆性调动。 但玉凌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他们感到无比意外：“首先，宗内目前格局大体保持不变，不过天地玄黄四部均有不同程度死伤，如无特殊情况，满足条件者可顺次向上晋升，顶替空缺，只是很可能不在你原来的那个部了。稍后天部会将具体表单张贴出来，如果对自身实力有自信的，或者已经积攒了足够贡献的，可以申请破格提升。” 众人不约而同地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先不论能不能向上攀爬一个档次，至少自己现在的位置是保住了。 玉凌接着道：“具体的人事调动几天之内很难完全安排妥当，所以这次会议就不多说了，不过要是有人走后门被我发现了，怎么说呢……轮回渊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众人的心里只有呵呵，他们又不是南映檀，轮回渊这种地方，谁进去谁就得死，而且还是非常不舒适的死法。 “下面我说点实际的，和雪峰的敌对状态正式取消，以后见着雪峰的人，也不要求大家笑脸相迎，擦肩而过或者视若无睹就可以了，要是谁私自动武，残杀雪峰弟子或长老，那我隔天就送你去雪峰星观观光，感受一下他们的热情招待。” “要是雪峰的人先动手呢？”一位炼火宗长老忍不住道。 “那你长着两条腿不会跑吗？” “可是……这凭什么！”众人顿时有些隐隐的骚动，虽然他们明知道玉凌偏向雪峰那边，可没想到他把偏心表露得这么明显。 “就凭几天前若非管亦青把天火令扔给我，大荒星早已经被雪峰踏平了！你们的命都是捡回来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抗议？”玉凌冷冷道。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非常不合情理，但两大宗门积怨已深，矛盾可不是换个宗主就能抹平的，在这种情况下，势必得有一方让步，而如今元气大伤的炼火宗，又凭什么去跟雪峰叫板？ 与其以后出现这样那样的摩擦，坏了两家的关系，不如现在就把话说死，哪怕炼火宗怨气再大，玉凌也必须得逼迫他们忍下这口气。 这也就是他没有进行大换血的原因，关键时刻得抓大放小，如今的炼火宗处在过渡时期，委实经不起过多的动荡，所以保持原有的体制，然后再慢慢地一步步调整也不迟，只有外交方面，是必须得立刻改变风向的。 众人被玉凌的气机镇压着，自是无法做出过多的反驳，只有天部长使傅越秦皱了皱眉，斟酌着言辞道：“宗主，若是依你所言，我炼火宗处处容忍，未必会真正消弭矛盾，反倒会让全北境看了笑话。要是我等遇战便退，只怕也会损伤了您的颜面。” 玉凌看了他一眼，也很耐心地讲起了道理：“你们只需记着六个字，不惹事，不怕事。我已经和雪峰的几位元老商议过了，从今以后他们也会约束雪峰弟子，并非是我单方面地让你们忍让。只要双方关系渐渐正常化，炼火宗便可以慢慢地融入北境的大圈子。从今以后，你们可以逐渐光明正大地在外面活动，而不用担心被人喊打喊杀，毕竟藏在阴暗里的刺客固然令人忌惮，可却终究如浮萍般无依无靠。” 众人隐约明白了玉凌的意思，暗地里的传音质疑之声便消去了不少。 “我想诸位身为炼火宗的老人，也都明白宗门最大的弱点在哪里。没有盟友，没有援兵，一切都只能依靠你们自己的力量，你们习惯了躲在黑暗里去偷去抢，可很多东西如果能堂堂正正地拿来，为何一定要使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呢？” “不仅仅对外界是如此，大家对自己人同样如此，每天你们都要担心会不会被同门暗害，会不会走在路上被人捅冷刀子，直到最后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害你。只要别人表露出一星半点的敌意，你们就必须得绷起神经，先下手为强去把他弄死，每日如此，每夜如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皆是如此，你们真的不累吗？” 众人一阵沉默。 “所以我想让大家换一种生活方式，试着感受一下有阳光的世界，也许没你们想得那么糟。我想在绝境之中，能有人伸出援手拉你一把，总不是件让人厌恶的事情吧？” 玉凌顿了顿，见众人大部分都认真地听着，便接着道：“当然，上面这些话属于理想主义的号召，大家愿意接受多少是多少，我们还是得从现实主义出发，一步一步来。首先，死亡试炼我先不取消，只不过具体规则我修改一下。” “第一，以后禁止从各星球抓捕孩童，改为自愿报名，统一进行根骨测试。第二，满十五岁的弟子方可参与试炼，而在培训期间，被淘汰者不得处死，集中起来分批送去西联，我会安排他们的后路。第三，死亡试炼中，杀人不予惩罚，也不予奖励，完成任务即可通过试炼，被淘汰的弟子如果还活着，按第二条处理。第四……” “其次，以后禁止对外抢夺资源，改为等价交易。考虑到目前宗内资源紧张，西联会每月运送一定数量的修行物资，但并非无偿赠送，西境那边还缺不少人手，稍后我会将具体岗位需求表发放下来。” “另外，诸位可以选择加入西联，但必须要进行考评，通过者同时拥有双重身份，享受西联的一切优厚待遇，不过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义务。其他人根据自己的宗门贡献，也可兑换西联琳琅殿的资源，同时内部传送阵费用减半，流苏阁商品一律八折，详情浏览待会儿下发的玉简。” 玉凌陆陆续续地把若干条例一一颁布，果然还是实际的利益比较能打动人心，众人一开始的怨气早就抛之脑后了，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听着即将到手的好处。 现在他们才感觉到，其实由这位西联盟主来当自家宗主也不差啊，不管咋地，至少人家有钱，钱才是这个世界的正义啊。 第1362章 遗物 这个世界的真理就是，在钱与脸之间，50%的人都会选择钱。x23us.com 还有49%的人，是因为钱给的还不够多。 所以想管好炼火宗，说难其实也不难，只需要拿星币狠狠地砸他们就可以了。 如果一上来就大刀阔斧地搞改革，中国上下五千年有不少血淋淋的例子告诉你花样作死的后果，但如果一上来就大刀阔斧地发钱……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而且炼火宗毕竟只是一个宗门，不是一个庞大的国家，所以很多弊病修改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他们本来就是自私自利的一盘散沙，虽然有派系，明争暗斗得也很厉害，可到底还是朴素得多，谁拳头大就听谁的，谁能给好处就听谁的，而玉凌已经满足了这两个条件，所以他们可以勉强接受对雪峰的避让。 当然，很多习惯已经融入了炼火宗的骨子里，不是一时片刻所能改变的，就好比硬要逼一群野狼改吃素一样，就算素的再好吃，也比不上沾血的荤腥。 这些事情，就只能以后潜移默化地去调整了，急也没用，况且现在幻灵族随时可能大军南下，让炼火宗保留一些阴险和野性，也不是什么坏事。 每个势力都有每个势力的特色，玉凌从没想过要把西联和炼火宗合并在一起，就是因为画风不搭。 散会之后，天部长使傅越秦直接带着名册来找玉凌，简单解释道：“这次天部和黄部的损失都挺惨重的，如果让大家顺位顶替的话，还是得做很大调整。毕竟愿意进天部的人多，愿意进黄部的比较少，所以必须得给他们升职，这样一来，黄部基层的火使和炎使人数明显不够，时间久了就会出问题。” 他也没有过多纠缠损失惨重的缘由，因为说多了大家都尴尬，毕竟两边死的炼火宗长老，都或多或少和玉凌脱不开关系…… “那就三管齐下吧，其一，将其他部的人平调进黄部，其二，减少黄部火使和炎使的升迁人数，其三，从弟子里面破格提升一些人。前面两种情况，可以给他们一点别的补偿，例如天材地宝什么的，这方面我可以想办法，到时候问问看有谁愿意接受调动。”玉凌想了想道。 “不从西联那边调人过来吗？”傅越秦沉吟道。 玉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必试探于我，西联的人手本就不够，而且我没打算让他们插手大荒星的事务，容易水土不服。” 傅越秦喟然道：“是属下多虑了，还望宗主谅解。毕竟多事之秋，宗内上下本就人心不稳，我只能代他们把一些话问清楚。” “提前说清楚也好，我可以明确地回答你，西联是西联，炼火宗是炼火宗，两者并行不悖，可以看做是同盟的关系，但不会亲密到融为一体。” 傅越秦点点头，沉默了一阵，又小心地问道：“那……九辰门呢？” “……也算是同盟吧，我对那边的熟悉程度还不如炼火宗，就算有人接手，也应当是北苒。” 傅越秦看着玉凌平静的神色，有些琢磨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外界很多人都猜测玉清玄以后究竟会把九辰门留给谁，毕竟两个都是他的儿子，北苒虽从小都一直是九辰门少主，论天赋也不弱于度小蕊、绍和璧等人，但玉凌已经只手打拼出了偌大的西联，还杀出了赫赫凶名，怎么看都更有可能接过九辰门的担子。 只是事件的当事人，对此却好像浑不在意的样子。 傅越秦只好换了个话题：“那么属下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希望宗主能帮我核对一下太烨星渊那边具体的伤亡情况，我好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这个好说，你等我几分钟。” 玉凌直接让被困在黑暗虚空的分身统计了一下伤亡人数，很快就整理出了一份名单。 傅越秦看着上面的一个个名字，不由得眉框直跳，毕竟“损失惨重”只是个不清不楚的概念，直接转化为具体的数字才会比较触目惊心…… 他唯一庆幸的是，还好不灭境元老没有团灭，这算是玉凌之前手下留情？ “哦忘了说，白稻空和解子安他们应该也没事，当时九辰门的人直接堵死了第二条通道，去地下找某个东西去了，所以后面的虚空大湮灭他们压根没赶上，等呆久了没事干，白元老他们大概就会考虑返程了。”玉凌道。 傅越秦也被提醒了似的，立即说道：“听说南境的一位真道境高手是跟着白元老一起行动的？” “没错，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还未来得及跟宗主汇报，之前南王前辈跟瑞亚符氏的人谈了谈，他们前几天便动身去南境了，还让我跟他们的同伴知会一声。” 玉凌想了想道：“南境那边的事就用不着掺和了，南前辈应当自有打算，反正西联的盟友是王室，死再多诸侯也不必心疼。不过话说回来，之前汤占润不是和王室合作，收拢了一帮在兼并战争中沦为残兵败将的侯伯么，他们现在人呢？” 傅越秦不禁一怔，下意识道：“这……王室不是承诺不会把这个计划透露给其他人吗？宗主是见过那个温了？” “当然见过了，我就是他。” “哦，原来如……等等，宗主你是说……”傅越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着实是玉凌的语气太随意，以至于没有让他感觉到分毫不妥。 “要不是王室没人了，他们也用不着把我推上去。话说我刚才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傅越秦这才强行回过神来，他现在只觉得三大体系兼修者真特么可怕，还好玉凌成了他顶头上司而不是敌人，否则数数看人家背后的势力，横跨南北西三境，简直快有了无敌之态势。 “他们被安排到地部了，毕竟见不到光，就专门给他们分划了一个南灵堂，之前的堂主、副堂主就是瑞亚符氏的三位，实际上享受元老级别的待遇，但他们走了之后，南灵堂基本就剩一群老弱病残了，发挥不了什么用处，只有两个知微大师比较有价值。”傅越秦的语气里虽然没有不屑，但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有灵纹师吗？”玉凌问道。 “灵纹师……是什么？”傅越秦愣了愣。 “算了你别管了，我过几天跟他们谈谈，炼气士的用处可不少，再不济也能把他们集中培训一番，布个传送阵什么的还是学得挺快的。” 傅越秦识趣地道：“宗主随便安排吧，就是得小心这些人心思驳杂，可靠程度远不能和自己人相比。” “不需要他们多可靠，让他们卖卖苦力而已，一个庞大的机器，每人只会制造其中一块零件，就算叛变了又能如何呢？”玉凌淡淡道。 傅越秦顿时感觉到了理念上的不同，玉凌好像对忠诚度并没有太过偏执的要求，他只会让每个人人尽其用，并获得他们理应得到的报酬。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在炼火宗，胆敢反叛宗门的武者必须被抓捕回来，用各种酷刑将其折磨得生不如死，但越是严酷的手段，却越是有背叛者屡屡出现。 在西联，惩罚力度则相对轻很多，往往只会处死背叛者的头领及高层，而其他人则予以轻重不一的惩罚，情节较轻的还会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种仁慈在炼火宗的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像裴天令之前就觉得玉凌管得太宽松了。 但是结果呢，炼火宗的叛徒是比西联少，可是在真正遇到危机的时候，却决计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当场自爆，只为了不拖累他们的盟主。 谈不上谁对谁错，毕竟任何管理方式都有其利弊，只是傅越秦回过头来再思考，却对西联的体制多了几分理性的认知。 叛徒是无法避免的，但西联却可以将叛徒带来的风险降到最低，正如他们的星舟制造技术，到现在外人都是画皮难画骨。 傅越秦一边琢磨着能不能借鉴一点西联的经验，一边整理了一下手头的名册，过了一阵才道：“宗主，广芊芊他们……要如何安排？毕竟实力不够的话，就算强把他们升到玄使的位置上去，也难以服众吧。” “不必了，他们十二个人，刚好给地玄黄三部各分四人，做各部长使的助理，平时有什么简单的杂事，尽管交给他们去办，弟子间有什么突发情况，也由他们直接反映到上层。其地位高于各部弟子，低于各部火使，大概就是这样。”玉凌道。 傅越秦心知肚明，玉凌这是给三部安插了几个杀不得避不得的耳目啊，他们的地位是不高，但这权力却可大可小，毕竟背后是玉凌撑腰，就算是长使也不敢吃饱了撑的随便得罪他们。 “那……还有周傲柏呢？”傅越秦也不提出反对意见，只把玉凌说的先记下来。 “他不回来了。”玉凌摇摇头道。 “……也好。”傅越秦轻轻一叹，之前周傲柏带着雪峰的人杀到大荒星，宗里着实有不少人还记恨着他。 为这事，玉凌还专门问过周傲柏，后者倒是表现得很平静，说他现在好像更喜欢呆在西联，回炼火宗也没什么意思。 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反正第二天周傲柏就跑到刹黎古星浪去了，反正他现在卡在破玄巅峰，闭关也没什么动力。 玉凌用了四个多时辰，把诸多细节和傅越秦一一商定，这才得以稍稍松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傅越秦便收起玉简道：“宗主，还有一件事。” “你一次性说完吧……” 傅越秦也不敢卖关子：“就是希望您有时间去宗门祖地走一遭，据说那边有我宗第一任宗主留下的东西，说有朝一日若是有人能得到真正的传承，才有资格将它取出。” 第1363章 团聚 九辰门，参流星。顶 点 x 23 u s 这里是整个九辰门核心辖地的最核心，据说第一任宗主最初就是打下了这九颗星辰，草草地创立了一个宗门，当时长老询问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那位宗主不假思索地就说，既然有九颗星辰，那就叫九辰门呗。 于是近千年来，这个名字就再也没变过。 历任的九辰门宗主在修为抵达瓶颈的时候，就会把位置丢给自己的继承人，自己云游四方，或者闭死关寻求突破的契机。只是不灭境修行危险重重，仿佛到了这一步，就是与天争命一般，每前进一个小境界，都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 大概只有身怀灵族血脉者得天独厚，不仅修行路上一片坦途，很少遇到瓶颈，而且也几乎没有陨落之危厄。 如果问北境的不灭境高手为什么这么稀少，其中一多半的人都在突破境界的时候挂了，熬过中期熬不过后期，熬过后期熬不过巅峰，好不容易熬到不灭境巅峰，结果又死在了混沌境的门槛上。 可以说，正儿八经寿终正寝的不灭境强者几乎没有，尤其是道宇星系那边，会非常关注这个级别的高手，要么打压，要么尝试收归为自己人，甚至像对付南境历代天资出众的南王一样，把对方扔去壁垒星痕。 这就是两大灵族强盗逻辑下的平衡之道。 所以玉凌对元灵族并没有什么归属感，也许是因为他这么多年来所接触到的，净是对方的负面形象。 当然，族群归族群，个人归个人，玉凌还不至于一竿子把所有元灵族人打死，至少雪清泠和云梦蝶都是己方阵营，不能一概而论。 之所以过了这么多天，他才带着玉道仁两人出发，主要是因为蔚海星那边的烂摊子也不比炼火宗好收拾。毕竟海家底蕴深厚，境内反抗的力量还挺强，把蔚海星所有叛乱镇压下来就废了玉凌不少精力。 至于海家辖下的其他星辰，玉凌挑挑拣拣地接管了一部分，这些星球上多是海家的旁支，以及一些附属家族和宗门，抵抗的浪潮相对微弱很多，当西联许诺了各种好处之后，他们就表现得非常老实。但玉凌也心知肚明，他对这些星球的掌控力度并不强，这些人若是阳奉阴违，西联可能一时半会儿还真发现不了。 不过暂且不闹事就不错了，只要能消化了海家的遗产，西联不仅能恢复元气，还能大大攀升好多个台阶，真正成为北境的商界巨擘。 因为从今以后，唯一有竞争力的对手就只剩下了华云谷，而时间久了，横跨三境贸易的西联势必会反超这个老牌势力。 毕竟现在的玉凌，基本上全北境没人敢惹，以前的西联是武力跟不上经济发展，但有了炼火宗之后，这个短板已经不存在了。 可以说玉凌现在虽然忙到飞起，但也算是快乐地忙碌着，甚至可以抽出一个分身，带着家人去参流星串串门。 当然，老爷子却不知道走这一趟是干嘛的，这段时间他都在闭关，玉凌也没让其他人告诉他外界的消息。 一方面，玉凌是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另一方面……就当报复玉清玄一下，让他自己给玉道仁好好解释为何离家出走这么多年。 不然玉凌提前说了，老爷子肯定会逮着他追问缘由，可是他哪知道怎么回事，他太烨星渊那边还忙着删除记忆呢，都没顾得跟北苒聊天。 等传送到参流星的时候，玉道仁实在是忍不住了，一边打量着周围陌生的景色，一边问道：“凌儿，你什么时候喜欢卖关子了？眼看也到了目的地，有什么话你现在应该可以说了吧？” “时机未到。”玉凌很干脆地道。 玉道仁直接没好气地盯住在一旁憋笑的玉清原：“你在这笑什么呢，合着我怎么感觉大家都知道了，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你眼里要是还有我这个爹，就赶紧把话给我说清楚！” “不能说，真不能说，哎哟爹您别这么看着我，我们也是为您好，现在说了就破功了。”玉清原一脸诚恳地道。 玉道仁都被气笑了：“好好好，我就看你们要嘴硬到什么时候！待会儿再收拾你小子！” “为什么只收拾我啊……”玉清原感觉颇为冤枉。 玉凌轻咳两声道：“爷爷，往那边走吧，最多再过十几分钟，您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几个九辰门长老正在传送阵外面的平地上闲着唠嗑，突然见着玉凌一行三人，赶紧疾跑过来迎接。 “呃，云盟主……你怎么……您要是先打声招呼，宗主肯定就亲自过来了。”几位长老颇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咋称呼，最终还是选择了最顺口的…… 玉道仁很是诧异地道：“凌儿，你和九辰门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我记得之前你不是跟我说，和某个长老有些过节来着么……” 几位九辰门长老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只能勉强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正欲解释两句，玉凌就摆摆手道：“那是之前的事了，爷爷不必担忧。” 这几人彻底陷入了石化状态，刚才他们还在默默吐槽这位老爷子怎么活得与世隔绝一般，下一秒就差点腿一软给他跪下了。 爷爷？等等，这关系……被玉凌叫做爷爷的，那特么不就是宗主大人的父亲？！ 跪了跪了，还好刚刚没有口出不逊，不然被宗主杀了祭天都是轻的…… “劳烦几位带路了，你们宗主还有北苒现在在哪儿？”玉凌又道。 几人颇有些受宠若惊，一位长老慌不择言地道：“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宗主现在在参合殿，少主……呃，少主貌似也许大概八成在膳房偷吃点心……不，是试吃。反正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 这位长老立即脚底抹油消失不见，鬼知道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另外几位长老只能面面相觑，哈哈地尴尬一笑，决定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指了指前方道：“云盟主，这边请，前面那个传送阵可以直达天般峰，虽然那算是我宗内部高层的专用传送阵，但您也不是外人，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几人一边闲扯着参流星的风土人情，一边开启了这座短距离传送阵，待得光芒一闪，众人便直接出现在天般峰山巅，稍微拐了几个弯就来到了参合殿门前。 “这宫殿修得真是气派，不愧是大宗门啊。”玉道仁抬头看着巍峨的大殿，不禁感慨了一声。 一位长老赶紧谦逊地道：“不敢当不敢当，西联可比我们有钱多了，像这些富丽堂皇的东西都是装给别人看的，实际上华而不实，星币这种东西其实就应该用在发展建设上，我们正要向云盟主学习这种精神呢。” 玉道仁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悄悄给玉凌传音道：“我们确定来的是九辰门？不是说这些一流大宗门都一个比一个傲气么？怎么他们巴不得讨好你的样子？” “爷爷，其实他们讨好的是你啊。”玉凌笑了笑道。 “我？”玉道仁有些发懵。 没等他回过味来，一位青衣男子已经从大殿中快步走出，目光四下一扫，便定格在了玉凌三人身上。 玉凌微微颔首示意，反正他分身和玉清玄也在一个地方，倒是没什么好激动的，主要是让爷爷和二伯跟对方见个面。 为了这一天，老爷子已经等了足足二十一年。 玉清玄的本尊怔怔地看着玉道仁，他的二哥倒是和当年的模样无甚差别，可自己的父亲……却变化很大。 当年那位大权在握、杀伐果决的玉家家主，已经在漫长的等待中熬成了一位满载沧桑的老人，他变得满头白发，变得有些驼背，变得长了很多皱纹，变得不再像记忆中那样，如山岳般高大，如青松般挺拔。 变得……他都快要不认识了。 玉清玄定定地望着玉道仁，一言不发，直到后者投来困惑的眼神，出声问询道：“你是……” 玉清玄一步步走来，他说不出话，因为他怕只要自己一张口，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情感就会如洪流般奔涌而出，击垮他原本牢固如山隘的心防。 玉凌给周围的九辰门长老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知趣地退下，不知趣的也被同伴硬拉走了。 这个时候，玉清玄也来到了玉道仁面前，面容一点一点发生变化，从那张毫无特色的大众脸变成了他原本的模样。 “四弟……”玉清原感慨地看着他，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叹息。 玉道仁却瞬间呆住了，在玉清玄的面貌只变化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了对方，可是他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稍稍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面前的这个人就会化作脆弱的泡影消湮不见。 所以他竟是僵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维持着手伸到一半的姿势，泪水滚滚而落。 “爹，孩儿不孝……” 玉清玄默默地跪在他面前，感觉有什么东西溢出了眼眶，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紧紧地握住老人枯瘦而冰凉的手，像是要把所有热量都传递过去，弥补对方这些年所经受的一切艰辛和苦难。 第1364章 一家人 参合殿中。m.x23us.com 经过最初的震愕后，玉道仁的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一些，只是当他把玉清玄拉起来，一家人一同坐在殿内的时候，他仍然感到有些如梦似幻。 多年夙愿一朝实现，他难免有些患得患失，几度想要问些什么，可却不知从何开口，于是就只好细细地端详着玉清玄，半晌才突然说了句：“玄儿，你在外面是不是受了很多苦？我怎么感觉你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玉清玄愣了愣，心底蓦然一酸，摇摇头笑道：“没有啊，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是吗？那可能是我老记着你小时候，那会儿你脸上还有点肉，不过你二哥比你更能吃，这些年他在外面到处晃荡，才慢慢瘦下来的。”玉道仁有些感慨地道。 玉清玄默不作声地听着玉道仁掰扯着这些琐事，明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内容，但他却听得很认真，也很耐心。 “这次这两个家伙合起伙来瞒我，害我没个心理准备，刚刚见着你，我还以为我是不是在做梦，后来想了想，梦里哪会有这么多细节嘛，光靠想象我肯定是想不出这么大一座宫殿的，所以我就寻思着这次应该是真的了吧……” 玉道仁笑着笑着，眸中却又闪过泪光，喃喃着道：“玄儿，我真的好想你……你走了没两年，他们就在私底下说你早都死了，可我不相信，我的玄儿怎么会死呢？我就想，我一定得撑住这把老骨头，撑到你回来为止，不然你要是哪一天回到家门口，发现我不在了，那得多难过啊……” 玉清玄呼吸一滞，感觉心口被什么东西堵着，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在一低头时，有温热的泪水染湿了衣襟。 二十多年前的记忆或许会遗忘，可老人这份厚重的爱，他如何能忘？ 平日里，与各大势力的家主掌门他都能从容周旋，但这一刻，在面对玉道仁的时候，他却忽然变得拙于言辞，好似任何字眼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爹，我也很想你，对不起……” 玉清玄有些艰涩地说着，紧紧地拥抱着玉道仁枯瘦的身体。 玉清原看见了他眼底化不开的歉疚，便主动笑着开口道：“啊，难道就没人想我吗？” 玉清玄微微一笑道：“当然也想二哥。” 他终究已经独自在外闯荡了这么多年，在一瞬的脆弱之后，他又渐渐地恢复如常，毕竟他不仅仅身为人子，同样也身为人父。 “听着好敷衍啊，算了算了，勉强不计较了，你二哥我向来心胸宽广，不过有些事你还是得给老爷子解释一下吧？我们相信你有你的苦衷，只是凌儿现在也很厉害了，你早点说清楚，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也好。”玉清原摆摆手道。 玉清玄看了玉凌一眼，他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地端坐在一旁，好似一个局外人一样，虽然没有一脸冷漠，但却客气得有些疏离。 玉清玄收回目光，轻轻地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多苦衷呢？人在世间，有太多的迫不得已，可已经发生的事情，又去哪里挽回呢？只因我一念之差，这些年没能照顾好爹爹，没能照顾好梦儿，没能照顾好凌儿，更险些害得苒儿性命不保。有时候我想想也觉得很悲哀，当年的我就是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争取，最终反倒什么也做不好。” 玉清原安慰道：“四弟，你可别这么说，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一开始就预料到所有事情，再说大家现在不都好好的么，你再自责我可生气了啊！” 玉道仁则思索着道：“苒儿……你说的是当年小梦怀着的那个孩子？他现在应该……应该快二十一了吧？哎呀，糟了，我这还没来得及给我孙子准备什么东西……” 玉清玄笑了笑道：“是孙女儿，小名叫苒儿，我和梦儿早就想好的。因为她家门前种着两株凌冉树，不知道几千年了，很少打理，却一直没有枯败，这两株树的树杈交织在一起，最终形成了拱形的门户，梦儿小时候经常爬到上面，要么修炼要么发呆，所以对它们很有感情。凌儿还没出生的时候她就跟我说，以后要是生一个孩子，就叫凌冉，生两个，就拆开来，当小名用……” 玉凌顿时有些无语，合着自己用了这么多年的居然是小名？！好吧，估计以后也不会有大名了…… “苒儿……挺好听的。”玉道仁很欣慰地点点头。 “因为是个女孩子，所以就加了个草字头，显得清新一点。至于大名，是我和梦儿一起起的，叫玉北尘，因为乱尘就在北边……”玉清玄笑容微微一涩。 “那我的小孙女儿呢？怎么不见她？”玉道仁很是期盼。 “您的小孙女……呃，应该快来了吧……要不，我去催下她？”玉清玄有些尴尬。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风一样的身影忽然从门外刮来，人还没踏进大殿，轻快的声音就已经飘忽着传了过来。 “老爹我来啦！啊，系不系还有爷爷和二伯！” 北苒嗖地一下在桌子前刹住了车，声音带着点隐隐的含混不清。 “这边坐。”玉凌拍了拍空着的位置，北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去，就对玉道仁两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甜甜地叫了声：“爷爷好！二伯好！” 这还是玉凌第一次见着她本来的样貌，赫然跟梦境里的玉北尘一模一样，一张仿佛只有巴掌大的秀气脸庞，带着三分慧黠与三分英气，但当她甜甜一笑的时候，却纯真无邪的像是小白兔，乖巧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当然，已经熟知北苒脾性的玉凌早已透过表面看本质，自己这妹妹分明就是披着兔皮的狼，薄约慎和绍和璧对此一定有很多话要讲。 不过玉道仁哪知道那么多，他一见北苒抹了蜜糖般的甜美笑容，心底顿时暖洋洋一片，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苒儿真乖，让爷爷好好看看……嗯，这眉毛、眼睛、鼻子都挺像你爹的，不过嘴巴和脸型是随了你娘……可惜这次我没准备好见面礼，爷爷下次一定给你带过来，不能亏了我孙女。” 北苒轻轻地抱了一下玉道仁，笑道：“不用啦，能见到爷爷，就是最好的见面礼了，而且苒儿也这么大了，应当我孝敬爷爷才是。” 她在灵戒里找了找，眨巴着眼睛递上来两个小盒子：“喏，爷爷一个，二伯一个……哎呀不对，拿错了，哥，这个给你！” 北苒面色骤变，赶忙把右边那个盒子一把塞到了玉凌手里，隐晦地冲他使了个眼色。 啥玩意儿？ 玉凌一阵纳闷，运起魂力一扫，只见这包装华贵的锦盒里赫然是半块吃剩的糕点。 “你对哥可真好。”玉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如果把你嘴角边的点心渣擦掉就更好了。” “啊，有吗！”北苒慌忙一抹，重新拿出一个锦盒，恢复了端庄淑女笑，恭恭敬敬地递给玉清原道：“二伯，这才是送你的。” “我看看啊……护身符？什么材质的，感觉温热温热的。”玉道仁先打开了锦盒，有些讶异地道。 “材质不重要，我先给您戴上。”北苒很麻溜地拿起护身符。 “那么这扳指是给我的？小侄女有心了。”玉清原笑了笑，把玉扳指套在了手上，也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暖流漫进了体内。 “没事，反正东西是我爹的库藏，我拿出来借花献佛啦。”北苒见他俩满意，也很是开心。 “我这当爷爷的真是惭愧……”玉道仁摩挲着护身符，越看越是喜欢。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北苒，可是看到小孙女热情的样子，好似没有半点隔阂，他便打心眼儿里觉着亲切。 “要是没有爷爷，哪来的我嘛，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来来来，您别光喝茶，尝两块点心，我刚从膳房里顺出来的，还微微热着呢。”北苒变戏法般端上来一个盘子，盛着金黄色的糕点。 “差点忘了，这次过来，专门给你带了几盒雪米糕来着。”玉凌也从空间戒指里拿出来几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 北苒两眼放光：“哇，亲哥啊！你太懂我了！” 嗖地一下，她就以饿虎扑食之势抱住了那几个盒子，看得玉道仁一愣一愣的。 玉清玄轻咳两声，小声提醒道：“注意点形象好吗？” “嗷，我错了……”北苒赶紧坐回原位，两手交叠放在膝上，继续乖巧.jpg。 但她的眼神却不断地瞄向雪米糕，玉道仁不由乐呵呵地道：“苒儿想吃就吃呗，都说了是你哥专门给你带的，没人跟你抢。” “爹，爷爷都说了……”北苒厚着脸皮道。 “你吃你吃，随便吧。”玉清玄无奈道。 北苒打开盒盖想了想，一人分了一块，正气凛然地道：“我也不是吃独食的人，要吃大家一起吃！” “苒儿真的太懂事了……”玉道仁感动得一塌糊涂。 玉清玄更无奈了：“爹，您可别再夸她了，再夸她就要飘了。” 北苒背过身给他做了个鬼脸，再转回来的时候仍是一脸甜美的笑容，带着几分腼腆说道：“爷爷，你要相信我，其实我平常超乖的，就是今天见着你们有些小激动……” 玉凌唯有呵呵。 “哥……”北苒盯着他不说话。 “我的小孙女这么可爱，爷爷当然相信了。”玉道仁和蔼地道。 “就知道爷爷最好了！” 在北苒毫无底线的撒娇攻势下，玉道仁的好感度分分钟就max了，连带着玉清原都一脸羡慕，特别想要一个同款的女儿。 只有玉凌和玉清玄默默地对视一眼，继续保持缄默。 聊了些闲事趣事之后，北苒也渐渐地说到了正题：“对了爷爷，你们可不要怪我爹，当年他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所以到了元灵族的地盘，才横生了那么多事端。” 第1365章 当年事 “我们……什么身份？”玉道仁怔了怔。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北苒竹筒倒豆子般吧啦吧啦地道：“爷爷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有五大灵族吧，我们其实是玄灵族人，而且继承的是皇族血脉。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反正听栾元老说，早在一万多年前那位玄灵灵皇陨落的时候，族里就准备了后手，一部分族人在北度死守，一部分族人散落在无涯各境，还有一部分族人则远赴祖星，我们其实就是……” “等等，苒儿你慢点说……”玉道仁听着听着就开始头晕。 北苒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语速过快，不禁干笑两声道：“不好意思，那我重说一遍？” “没事，我缓过来了，你想说，我们是远赴祖星的那些玄灵族人的后裔？”玉道仁感觉颇有些不可思议，“可是我们明明没有任何传承啊……” 玉清玄接过话头道：“是这样的，当年为了躲避两大灵族近乎毫无死角的搜捕，玄灵族进行了自我肢解，玉家先祖改项姓为玉姓，让当时的幻灵星君帮忙洗去了他们所有有关族群与传承的记忆，只保留了血脉，而且是被彻底封印的血脉。作为回报，玄灵族会留下主力和两大灵族死磕，给幻灵族争取机会。只是后来，幻灵族见大势已去，便远赴祖星自我封印了。” “而当时还有一些血脉纯度很一般的族人，他们保留的才是玄灵族的传承。像栾元老的祖先，他们远赴西境，虽然在空间乱流的摧折下损失惨重，但还是活下来不少人。只是后来这一波人出现了内讧和分化，一部分人加入了天煞，另一部分一直在西境深处漂泊，栾元老他们属于后者。” “那……也就是说，如今天煞里也有不少玄灵族人？”玉凌讶异道。 玉清玄点点头，脸上的神色却很淡漠：“可以说，天煞的真正掌权者就是那一小波玄灵族人，但他们和我们不是一条心，若是遇着了，还得小心防范。” 玉凌分明从他话语里听出了极力隐忍的森森杀气，就连北苒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苒儿，既然说到正事，就把栾元老他们的分身都叫来吧，大家互相见个面，以后联系也方便。有很多事我可能说的不全面，还需要他们补充一下。”玉清玄又道。 “好的，给我三分钟！”北苒嗖地一下就窜出了殿门。 “天煞孤星的事我待会儿再说，因为和苒儿有很大关系。”玉清玄沉默了一下，接着道：“我还是按时间顺序从头讲起吧。” 二十一年前，元灵族突然派人接回了云梦蝶，而那个时候，北苒还没有出生。 在元灵族长老无可转圜的强硬态度下，玉清玄放心不下妻儿，在得到对方会送他回归乱尘的承诺后，只能无奈地踏上了无比遥远的路途。 时间赶得很紧，云梦蝶那时已怀胎四月，稍稍耽搁一下就会错过孩子的最佳觉醒期。这让那些元灵族长老觉得分外恼怒，如若不是云梦蝶盯得很紧，他们肯定会让玉清玄死在半路上。 也正是出于家丑不想外扬的心理，众人的行程完全是隐蔽的，哪怕是回到了元灵族核心腹地的天元星，也压根没有太多人知道，更别说迎接自家的灵女殿下。 玉清玄夫妇近乎被软禁在一个庭院里，那时的他虽然血气方刚，经常越想越愤懑，但他不得不承认，天元星实在有太多远远超乎他想象的高手，就算撇开灵族血脉不谈，他在那些人眼中也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所以他每日就是默默地陪在云梦蝶身边，不愿露出任何负面情绪惹她烦忧，只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就以玩命般的方式疯狂修炼。 他不知道元灵族高层是怎么商量的，反正在那几个月的时间里，没人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仿佛元灵灵皇容忍了女儿毁约另嫁他人的事情。 第一次接触到完整的天地大道，还是在天元星这种灵气顶尖浓郁的福地，玉清玄的修为几乎每天都在飞涨，直到踏入融虚境后，他才稍稍沉淀下来开始稳固境界。 但融虚境也带给不了他任何安全感，因为天元星随便从街上拽出来一个人，也起码是悟道境的级别。 那个时候玉清玄就在想，不管元灵族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反正他一定要以最快速度把实力提上去，不惜任何代价。 他感到在天元星的每一天都压抑无比，只是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所以一直没有在意，直到他有一天脸色实在太差，云梦蝶多问了几句，玉清玄才说出了自己不舒服的感觉。 云梦蝶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只是叫他小心，然后给了他一个替身傀儡似的娃娃，说关键时刻可以保他一命。 眼看爱妻即将临产，玉清玄也将那些杂念抛之脑后，每天从早到晚照顾着她。 可是，当北苒出生的那一天，所有平静与宁和全都被打破了。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深夜，云梦蝶忽然感到一阵疼痛，还不等玉清玄叫人过来，一堆元灵族长老就冲进院子里把她带走了，只留下玉清玄一个人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 还好有一位丫鬟对他没那么多偏见，看到玉清玄孤独地站在门边，也有些于心不忍，便跑上跑下地帮他传递消息。 来回跑了好几趟，最后丫鬟终于一脸喜色地告诉他，灵女殿下没事，生了个粉嫩嫩的女孩儿。 玉清玄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直接往院外冲去，哪怕一堆元灵族侍卫拿矛锋指着他，也浑无惧色，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见自己的妻子，还有自己的女儿。 这些元灵族侍卫也生了火气，差点就想捅死他算了，但元灵族的大长老徐师朴却突然出现，把玉清玄带到了灵元血池。 这里浓郁的血气让他呼吸困难，当他看到自己的女儿被噗通一下扔进了血池里时，登时就感到出离了愤怒，还是虚弱的云梦蝶一把拉住他，跟他说这是必经的流程。 血池洗礼，是普通的元灵族人做梦都想要的机缘，而对元灵皇族的新生儿来说，却是再寻常不过的仪式。 当时，徐师朴很是平静地站在玉清玄身旁，跟他说，如果他真的想和灵女殿下在一起，并且免受一些无端的非议，那就尝试一下灵血转化仪式，如果他能变成一位元灵族人，说不准陛下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玉清玄很认真地考虑了这个提议，虽然云梦蝶在旁边极力劝止，可他觉得，他再这样下去根本就配不上身份尊贵的她，还会连累她一同堕入万丈深渊。 “但我刚刚浮现出对未来的些许构想，现实就把最残酷的一面血淋淋地撕开给我看。” 玉清玄自嘲一笑，声音里浸染着深深的哀凉：“那时候，一无所知的我就站在血池边上，看着苒儿在池水里痛苦地挣扎着、大哭着，旁人都在笑，他们觉得这个孩子很有活力，而且竟然使得整个血池都在沸腾，这是其他元灵皇族的新生儿根本办不到的事。” “可是我渐渐地觉得不对劲了，因为那是我的女儿，我仿佛有一种血脉相连的痛楚，她根本就没有和血池融合的迹象，而是在排斥，在抗拒。但她的力量太微弱了，我甚至感受到，她的生机在一点一点衰弱，很快就会死在我面前！” “我求他们把苒儿带上来，可他们并不搭理我，而梦儿还处在无比虚弱的状态中，于是我只好自己跳进血池里，抱起了已经不再扑腾的苒儿。” “那个时候，我才感受到她所经历的是怎样的折磨，那每一滴血水都是毒药，在摧毁她的根基，在谋杀她的性命！短短十几秒而已，我感觉我自己都快被这片血池焚烧成了灰烬，甚至都没有力气再游回去。” “然后我就听到了徐师朴无比冰冷的声音，他说，拿下这两个玄灵族余孽。” 玉清玄冷笑道：“其实，他早就发现端倪了吧，否则一个新生儿的觉醒而已，哪用得着他这位大长老亲自出马，就连他每一句话，都是在隐隐地试探我，只是我刚好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只能跟着装傻。” 玉道仁却紧张起来，明知道玉清玄就好端端在面前，可他仍然感到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呢？玄儿你怎么逃出来的？” 玉清玄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我死了一次，也初步觉醒了玄灵族血脉。” “最后时刻，是梦儿把我和苒儿送了出去，她提早就害怕她的族人对我下杀手，所以一路中转，一路做了手脚。我也不知道徐师朴最后在想什么，他动作迟缓了一秒，没能及时拦住我，所以当我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在东境了。” 第1366章 煞魔之心 玉道仁担忧道：“所以你这些年才带着苒儿隐姓埋名，就是怕被元灵族的人发现？” 玉清玄点点头道：“我在东境并没有停留太久，因为那边被两大灵族渗透得很严重，而且全是魂师，让我感觉很不安全。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但最让我焦急的是，苒儿的情况一天天恶化，我只有每隔几个时辰，就用同源血脉为她祛除元灵血池造成的暗伤，可却治标不治本……偏偏那时的我，放眼无涯竟无人可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保住她的性命。” 玉道仁见他一脸涩然，心底也不由一阵刺痛，轻声安慰道：“玄儿，你不必如此自责，就算换做其他人，面对此种境况也唯有束手无策，你已经很努力了。” 玉清玄微讽一笑，不知是在讽刺别人，还是在讽刺自己：“努力又有什么用？没有实力，终归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那时还是太蠢了，不然也不会被人三番五次地欺瞒利用。” 玉道仁的心里颇不是滋味，可是面对那些沉重的往事，任何劝慰又都显得一无是处。 玉清玄慢慢地回归了平静的神色，估计是不想让玉道仁过多担忧，只是他的声音里仍透出几分冷意：“我当时的考虑是去西境避一避风头，结果在我刚刚离开东境，来到交界地带的一颗星辰上时，不知怎地却被孤星盯上，暴露了行踪。” “后来听凌儿一说我才知道，孤星的背后有道灵族的影子，如此一来就顺理成章了，道灵族当时应该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身份，只知道我被元灵族通缉，所以就派了一些合道高手拦截我，在附近一带布下了天罗地网。” “在我几乎以为逃不掉的时候，天煞的人却忽然出现了，为首的正是如今天煞内部的二把手黑煞，当时不灭境后期，如今应有巅峰了。” “他显露出了与我同源的血脉，还稳定了苒儿的状况，但却跟我说，她的处境仍然很不妙，必须得回天煞本部融合玄血之心，到时候不仅能修复受损的根基，祛除所有暗伤，以后修行路上也可一片坦途。” “现在看来，他的种种举动充满了疑点，但我当时刚死里逃生，对他却没有太多防范。尤其是当他跟我说，如今玄灵族人已所剩无多，他们只保存了传承，而我玉家一脉才真正继承了皇族血脉。所以本是同根生，理应互相扶持共渡难关，他也不需要我回报什么，只待我有朝一日步入不灭境，带领玄灵族共抗道宇星系即可。” 玉清原有些发懵：“难道不是这个道理么？我虽然对天下大势不甚了解，但也知道玄灵族几乎全军覆没，就剩了这寥寥不多一些人，他怎么还心存歹意，想要谋害你们吗？” 玉凌淡淡道：“这很正常，强弱之势太过悬殊了。一位近乎不灭境巅峰的高手，身后还有一个已经成熟的大势力，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奉一位融虚修者为主？就凭流淌着的皇族血脉吗？但凡有些野心的，都会想要取而代之，毕竟已经过去一万多年了啊，有太多东西都改变了。” 玉清玄一阵沉默，他明知道玉凌可能没有讽刺他的意思，可心中还是有些苦涩：“是啊，如此简单的道理，当年我却看不透，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多了位绝对可以信赖的盟友，急切地想要去天煞本部治好苒儿的暗伤。” 玉凌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有些事用上帝视角来看再分明不过，可身处局中，却往往只能随波逐流。就如人人都可以对着百年前的历史肆意指点江山，可是却没有几人能预测到未来的走向，于是再过百年，后来人又会嘲笑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有多么愚蠢。” 虽然玉凌的宽慰有些跑题，但玉清玄还是感到一阵暖流涌过，他知道自己亏欠玉凌的实在太多了，甚至比亏欠北苒的还要多，就算玉凌恨他骂他，他都可以接受，却唯独无法接受这陌生人一般的礼貌淡漠。 只是他本就不是善于表达的人，就算心里难过，却只能装作毫不在意，想着以后慢慢来补偿，也许渐渐的就会好些了。 至少现在，玉凌愿意照顾到他的情绪，玉清玄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就算对方是看在玉道仁的面子上也没关系。 “那么你们去了天煞之后呢？他们给苒儿融入的，该不会是煞魔之心吧？”玉凌忽然想起了梦境中那一段经历。 “你怎么知道的？”玉清玄顿时愕然道。 “这个不重要……总之，苒儿经常发作的怪病，就是因为煞魔之心吧？之前在天穴宗的时候，我就发现她体内蛰伏着一颗很恐怖的心脏，和黑煞之毒有些莫名的相似，都会疯狂地吸噬外界一切生机和力量，仿佛活物一般。”玉凌凝重道。 玉清玄深深一叹：“那就是煞魔之心，但黑煞却骗我说是玄血之心，还专门用玄灵族的本源气息进行了一番伪装。说起来历的话，早在一万多年前，他们这一支玄灵族人便来到了一颗全是煞魔的星球上，斩杀了那里的煞魔之王后，对方却凝出了一颗煞魔心，里面封存了煞魔一族最恐怖的特质力量。但后来他们发生了内讧，栾元老的先祖将另一支族人赶出了这颗星球，只是对方却带走了这颗煞魔之心，并加入了天煞，很快就成为了对方的骨干力量。” “煞魔之心有什么危害？”玉道仁不禁很是心疼北苒。 “危害大了，它可以是救命的神药，但本质却仍是个极度危险的不可控炸弹。当时苒儿的确是痊愈了，而且整整十年都没有什么问题，健健康康地长大，我就在天煞总部一边修炼，一边照顾她，直到她开始修炼玄力之后，后遗症就慢慢出现了。” “那年苒儿十二岁，她很有天赋，对玄灵族的功诀一阅即悟，大概黑煞唯一没有骗我们的就是在传承的功法上，我虽然觉醒了血脉，可玄力毕竟起步得晚，用了整整十二年才将两大体系追平，停在固元和合道境打磨境界。但苒儿托了煞魔之心的‘福’，修炼得很快，十二岁便到炼骨巅峰了，若不是因为她还在长身体，境界有些不稳定，这速度可能还会更快。” “那时我就害怕她会不会根基不稳，黑煞偏说没事，我察觉不出异常，苒儿也瞒着我，兴冲冲地尝试突破洗髓境，结果就出事了。” “那天晚上，等我听到动静跑到隔壁房间时，苒儿已经倒在血泊里，命悬一线，煞魔之心第一次爆发出了狰狞丑陋的面目，我想要救她，却差点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最终是天煞的头目，‘天煞’本人亲自出手，用一堆煞魔结晶稳住了煞魔之心的吞噬，苒儿的修为也猛涨一截，直接一跃而上到了洗髓中期。但我当时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我径直质问天煞，他却风轻云淡地撕破了脸，跟我说煞魔之心已经完全和苒儿融为一体，如果强行剥离，苒儿必死无疑。唯一的办法就是每年消耗大量煞魔结晶供养煞魔之心，但是这么珍贵的东西，他们不会无偿供给。” 玉道仁愤怒地一掌拍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这分明就是故意设下圈套，想要控制住你们！” 玉清玄面无表情地道：“皇族血脉可消融一切毒素、一切印诀，所以他们就用这种手段来逼我为他们所用。那时的我已经彻底清醒了，我暗暗查了很多资料，可以肯定一点，如果不断地供养煞魔之心，最终只会养出一头煞魔，而苒儿将不复存在！” “后来的事也证明了这一点，随着苒儿修为越来越高，煞魔之心也越来越不可控，说的是每年供养一次，但其实她发作的间歇却越来越短，尤其是当受到很大刺激的时候，她毫无征兆地就会被反噬。” “当时我虽然不知道后面会越来越严重，但也下了决心，必须要想办法脱离天煞的控制。于是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作为一名天煞的刺客，偶尔接接任务，然后找到机会去了那颗原本满是煞魔的星球。” “只可惜，那里已经荒无一人了，我又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天煞内部探知到，另一支玄灵族人已经离开西境去了北境，就蛰伏在九辰门。” 第1367章 情义难两全 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玉清玄绕了个弯，想方设法地避开天煞的耳目，和栾元老见了一面。顶 点 x 23 u s 当时玉清玄怀着足够的谨慎，本想借助这一支脉的力量和天煞鹬蚌相争，然后他也不求能从中渔利，只要捞取到足够的煞魔结晶，带着北苒脱离控制便可。虽然这是一个很疯狂的计划，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不过也许是因为栾元老和天煞的那群冷血杀手有着本质的区别，又也许是因为此时的玉清玄已经有了不弱的实力，他们的态度显得格外亲近，不仅把手里头所有的煞魔结晶都给了玉清玄，还顺带送了他一堆天材地宝，包括天煞的玄灵族人所没有的一部分传承。 藏身九辰门中的玄灵族人其实并不多，如今满打满算不过几百余人，一个是因为灵族子嗣本就繁衍困难，而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太擅长空间之道，在探索西境的时候伤亡惨重，当煞魔星的资源几乎被耗尽后，他们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北境九辰门中。 狡兔三窟，九辰门就是他们花了百年时间精心准备的一条后路。 当时的九辰门门主，便是栾元老的徒弟，可以说九辰门能名列五大宗门第二，离不开他们这一支玄灵族人暗地里的帮助。 起初大部分人都待在宗门禁地里，如隐形人一般足不出户，但渐渐地，上任九辰门门主一个一个给他们找到了合适的身份，于是众人便摇身一变，成为了九辰门的长老或弟子，再一步步升迁上来，就像地地道道的土著一样毫无破绽。 所以当玉清玄接触到栾元老的时候，这些玄灵族人已经完成了这个漫长的转化过程。 此后两人又隐蔽地见了几面，直至有一次，栾元老把宗门里所有的玄灵族人都叫来，在玉清玄还没搞明白这是干什么的时候，所有人集体以血为媒完成了古老的仪式，尊奉玉清玄为灵皇，立下血誓誓死效忠。 玉清玄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问过栾元老为什么，后者很平静地跟他说，血脉也是传承的一部分，天煞目光短浅，只顾私利而不顾族运与未来，可他却相信，玉清玄迟早能走到道境的尽头，带领玄灵族重新崛起。虽然这需要不短的时间，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愿意等待。 也许人与人之间的确是不同的，有些人把信念当玩笑，有些人却把信念当作灵魂。 玉清玄最后一次回到了天煞，按照他和栾元老商量好的计划，以金蝉脱壳之计带着北苒脱身离开，一年之后，他就成为了新的九辰门门主。 上任门主查秋毫巴不得有人把他替了，事实上对大多数修炼狂来说，当门主本身就是个极大的负担，想痛痛快快闭个关都不行，稍稍消失半个月，底下长老就要炸了。所以换班之后，他兴高采烈地退居了二线，想修炼修炼，修腻歪了就出去游山玩水，啊，退休养老的生活真是幸福。 结果他后来才发现，这个世界是不可能公平的，玉清玄虽然当着门主，但照样可以想闭关闭关，想出门出门，所有玄灵族人一齐发动手下帮他处理公务，就为了不打搅到他的修行进度，只要每个月玉清玄听一次通报就可以了。 玉凌在旁边唯有默默地不说话，人与人果然是不同的，玉清玄可以尽情划水，但他从建立西联前就一直操心到现在，还有操不完的心，不留一个分身在百蛊星待着，那群货分分钟上房揭瓦给你看，人生真是充满了惆怅…… 这个时候，北苒也带着栾元老等人走进了殿内，后者还不忘又补了几道隔音屏障。 “好多族人都不在，基本上金刚境以上的，我都叫过来了。”栾元老先对玉清玄颔首一礼，随后才看向玉凌几人。 基本上这些玄灵族人都有分身秘术，虽然分多了恐怕会影响实力，但只弄一个分身，就不会干扰到太多。 “没事，不用一脸凝重，这次就是见个面而已。我先介绍一下，凌儿你们已经见过了，我就不多说了，这位是我的父亲，玉道仁，这位是我二哥，玉清原。玉家尚还有一些人在西联，之后我会让凌儿帮我选几个有资质的苗子，送过来看能不能觉醒血脉。”玉清玄很直接地道。 栾元老立即正容一拜：“栾微见过二位。” “当不得当不得。”玉道仁赶紧避让开来，毕竟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一位不灭境元老，这让他难免有些诚惶诚恐。 栾元老却坚持着把礼数行完，方才抬起头郑重地道：“您传承了皇族血脉，还是吾族灵皇之父，这一礼自然是当得的。” 玉道仁苦笑了一下：“唉，我这都一把老骨头了，有没有这血脉也区别不大，倒是栾老对我儿助益良多，我先替他谢过你了。” “礼法不可乱，我只是做了我应做的事，您可切莫如此称呼于我。”栾微摇摇头道。 玉道仁看出对方是个仁厚忠诚，却也古板守旧的人，难怪玉清玄没把云梦蝶的事告诉对方，虽然时至今日，貌似怎么地也躲不过了。 果然，在玉清玄一一介绍完栾微等人后，对方就径直抛出了这个问题：“宗主，属下并非责问于你，只是云盟主的事……您终归要给个解释吧？” “这……”玉清玄颇有些尴尬，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直视栾微：“元老，并非我有意瞒你，只是我怕你接受不了……” 栾微的眼皮跳了跳，神色依然维持着平静：“您说吧，我大致已经猜到了，云盟主和苒儿的母亲，应当是一位元灵族人吧？二十多年前，元灵族通缉你，也是另有隐情？” 北苒拽了拽栾微的衣袖，小声道：“栾爷爷您别这样子嘛，我爹他当时又不知道……” 栾微不为所动，只是定定地望着玉清玄，直到后者艰难地点了点头后，才接着问道：“那么可否告诉我，对方究竟是何身份？” 玉清玄深吸一口气，话到这份上他反而也不忐忑了，缓缓道：“她是元灵族曾经的灵女殿下，名叫云梦蝶。” “什么？！” 几位玄灵族长老一个没忍住便惊呼出声，只有栾微依旧默不作声，脸色阴晴不定。 就在北苒一万个担心栾微会不会气到原地爆炸的时候，后者倒是比他们预想中的要冷静许多，还可以平心静气地继续发问：“宗主和她是在祖星认识的？她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已经破罐子破摔的玉清玄干脆利落地道：“对，那个时候幻灵族试图冲击封印，被元灵族的人察觉到了，就派了梦儿和她姐姐一起去祖星侦查情况，结果猝不及防地遭遇了风暴乱流带，她受了重伤后又被祖星残缺大道压制，修为严重跌落。我遇到她的时候，她脸上全是灰土，跟小乞丐一样为难地拿着星币，试图买一锅小笼包，却被老板骂得可惨……” 玉清玄露出几分缅怀的神色，嘴角也不禁扬起一抹笑容：“那大概是她这辈子混得最惨的时候吧，却偏不凑巧被我给撞见了。” 北苒赶紧道：“其后还有八万字剧情，我都听腻歪了，栾爷爷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跟你从早掰扯到晚……” “咳咳。”玉清玄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正色道：“栾元老，可能在你的眼里，所有元灵族人都是必须铲除的对象，但我可以对整个元灵族大开杀戒，却唯独不愿伤到她，她是我这一辈子，愿意用性命守护的存在。” 栾微久久不语，半晌才冷冷道：“那玄灵族呢？” 玉清玄缓缓道：“栾元老的恩情，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我今天能走到这一步，也离不了诸位任何一个的帮助。我不是刻薄寡恩之人，如果玄灵有难，我作为灵皇也必将战斗到最后一刻。” “但宗主，你的命只有一条。”栾微加重了语气。 玉清玄涩然道：“如果元老非要逼我做个选择，那我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人毁掉整个玄灵族的未来，只是到那时，我愿与她共赴深渊，这灵皇之位，便还给元老罢。” 栾微看到了他眼中无可回旋的决绝，心头蓦地一阵刺痛。 很久以前，他也有一个同样深爱的女子，可是她在西境偶遇一位元灵族斥候的时候，却不得不与对方同归于尽，当他赶到的时候，竟连她的尸体都找寻不到，只有一枚断掉的发簪，静静地散落在血泊里。 这一万年来，不是他们躲藏得有多好，而是有太多太多的人在黑暗中负重前行，直至献出性命，最终留下的只是一排排没有温度的姓名。 那时他就发誓，有朝一日定要灭掉元灵族，为她复仇。 可是……上天仿佛跟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自己寄予重望的灵皇陛下，却深爱着元灵族灵皇的女儿。 但玉清玄有错吗？ 没有，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位无忧无虑的祖星修者，不知道五大灵族的恩怨纠葛，更不知道自己流淌着什么样的血脉。 “可是以后呢？以后要怎么办？”栾微喃喃道，像是在问玉清玄，又像是在问自己。 玉凌看了看瘪着嘴分外难过的北苒，又看了看满脸歉疚的玉清玄，突然出声道：“其实大可不必这么纠结。” “嗯？”栾微有些恍惚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 第1368章 出路 “栾元老还记得和我一起的那位元灵族姑娘吗？她叫雪清泠，不仅是候选灵女之一，而且是……我母亲唯一的徒弟。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玉凌提到云梦蝶的时候稍稍顿了一下，毕竟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但也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排斥。 “所以？”栾微隐隐猜到了玉凌想说什么。 “上次天穴宗的小世界，她也去了，而且和赵宗主达成了初步协议。”玉凌又道。 “这怎么可能？！赵澜他……”栾微顿感惊愕。 “赵宗主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他当然知道要完全翦灭两大灵族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是把必杀的人列上榜单，去利用元灵族内部的力量，推翻如今的掌权者，完成他的复仇大业。” 栾微看了玉清玄一眼，犹疑不定地道：“那位灵女殿下……真有如此大的魄力？” “相比道灵族而言，元灵族已经渐渐腐朽了，所以于公于私，她都必须要这么做，而且这个计划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可是……”栾微似乎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那就得看栾元老你究竟想要什么。”玉凌静静地直视着他，“您的目标如果是彻底覆灭两大灵族，那么便不是同路之人，但如果，你的目标只是想颠覆旧有的秩序，重现玄灵族的辉煌，且不再重蹈当年的覆辙，那么未尝不可以合作。” “恕我直言，第一条路实在太过艰难坎坷了，一万多年前，三族尚且被逼入了绝境，一万多年后的今天，古灵族不知去向，幻灵族刚刚复苏，玄灵族星火零落，而道宇星系却全在两大灵族把控之中，想覆灭其中任何一族，都近乎是痴人说梦。而第二条路虽同样艰辛，但成功的机会终究要多上不少。” 栾微一阵沉默，理智告诉他，第二条路是最明智的选择，可是内心中对元灵族的恨意却始终翻滚不休。 他无法接受和任何一位元灵族人合作，哪怕他明知道，对方和他无怨无仇。 “我还需要考虑一下。”栾微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几个字眼，心中忽而一阵空落。 他一言不发地扭头就走了，玉清玄张了张口想要叫住他，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其他玄灵族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尹炳根说道：“宗主，这件事影响太大了，和栾元老一贯的理念不符，但他既然没有当场反驳，其实已经是有所动摇了。” “那你们呢？”玉清玄望着这一张张不知所措的面孔，心里五味陈杂。 “我……不知道。”尹炳根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仇怨绵延太久了，认真说起来，参与了那场大决战的元灵族人和道灵族人都已经死了，我们恨的不是某一个单独的人，而是将他们整个族群作为一个符号，作为一个象征……只有仇恨，可以让我们坚持着苟延残喘这么多年。” “那如果两大灵族真的覆灭了，你们有设想过之后的生活吗？”玉凌道。 “之后？没有之后了吧，因为这个目标，其实大家都知道，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啊。但是很多人，不就是靠着这些虚无缥缈的念想活下去的吗？”尹炳根自嘲一笑。 “然而现在的局势，却已经不容诸位自欺欺人了。幻灵族就在北边虎视眈眈，而经过太烨星渊一事后，玄灵族的存在随时有暴露之忧，毕竟谁也不知道，卷洋是不是真的死了。”玉凌淡淡道。 “幻灵族……确实是个麻烦。”尹炳根皱了皱眉，“上次少主和幻灵灵皇初步地谈了谈，没暴露我们的身份，只是说和两大灵族是敌非友，幻灵灵皇表示可以考虑合作，但……还不是现在。” 玉凌平静地道：“因为即便他们愿意成为盟友，可矛盾总是有的，其一是盟友还要争个主导权，其二是……他们需要无涯星系的资源，而且越多越好，甚至可以的话，他们想把东西南北四境全拿下，但我们却一步都不能退。” 尹炳根冷哼一声道：“我族辛辛苦苦经营这么多年，所占据的资源仍是供不应求，幻灵族凭什么一上来就狮子大开口？当年计划得好好的，我们的主力拼死重创两大灵族之后，他们就该展开反击的，结果这群懦夫一转头就跑去祖星缩着了，害得古灵族势单力薄只能远走高飞。” 北苒耸耸肩道：“其实我也不明白，元灵族和道灵族当时真有那么强吗？连其他三族联起手来都没有抗衡之力？” “一万多年前的事谁说的清，当时的隐情，早已淹没在历史长河里了。就像我族当年的那位灵皇，半只脚都踏入圣道境了，怎么会忽然间就陨落了呢？”尹炳根冷笑道。 “你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吗？”玉凌问道。 尹炳根默默地摇了摇头：“知道的人都已经与北度共存亡了，我们的先祖早就被安排了出去，等他们得知灵皇陨落的消息时，大决战已经开始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尹炳根想了想道：“宗主，我个人建议不必急着和幻灵族合作，最好……是打到他们清醒一点再说。” “打起来的度可不好把握啊，如果幻灵族死伤太多，到时候想合作也不可能了。”玉清玄道。 “这倒也是……”尹炳根有些头痛。 “不过不能合作就不能合作吧，该打还是要打的，大不了就多灭一个敌人。”玉清玄又道。 尹炳根当时就有点懵，这前一秒的宗主大人和后一秒的宗主大人……怎么感觉不像是一个人？ 玉清玄也没解释为什么，转头看向玉凌道：“幻灵灵皇的女儿，是叫紫尘若对吗？” “对。”玉凌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这突然跳跃的话题。 玉清玄淡淡道：“那就更得打一场不可了，多的不说，至少得把我的儿媳妇抢回来。” 北苒瞬间拍案赞道：“好啊好啊，我也要去！”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玉凌一把把张牙舞爪的北苒摁回去，迟疑地望着玉清玄道：“其实不用考虑我的因素，毕竟真打起来，确实很难把控这个度……” 玉清玄微微冷笑道：“如今这情势，和平解决更是不可能，况且我也不是那么大方的人，之前幻灵灵皇险些置你于死地，这笔账我必须得跟他好好算算！” 玉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他避开了玉清玄的目光，心里却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 倒是玉道仁皱起眉头道：“凌儿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幻灵灵皇怎么了？” “没什么，之前离开祖星的时候和他打了一架，反正已经过去了，爷爷你不必担心。”玉凌道。 玉清玄见老爷子一脸忧色，也赶紧岔开了话题：“对了，我之前就一直想问，凌儿你的血脉……现在是两者并存？” 尹炳根闻言也竖起耳朵，心里泛起阵阵尴尬，当年他只注意到玉凌的元灵族血脉，可着劲追杀他，后来倒是发现了些许异常，可是他却根本不敢相信。因为这世上，从古至今都没有两大血脉能并存于一身的案例，更别说是皇族血脉了。 “算是吧。”玉凌犹疑了一下。 “我记得你小时候，继承的是元灵族血脉，难道后来又发生了些变故？”玉清玄疑惑道。 “我是在晋升凝血境的时候，才发现玄灵族血脉的存在，当时我刚好在一个断绝灵力、魂力的地方，所以元灵血脉便被彻底压制了。” “可是后来呢？没有冲突吗？”玉清玄担忧地道。 “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玉凌伸出手，示意玉清玄可以随便查探。 道瓶的事情他自己都没搞明白，所以短时间内，他是不打算说出这个秘密了，而且这件事追根究底下去，就会暴露他最大的秘密。 毕竟……他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道瓶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如果玉道仁和玉清玄得知，真正的玉凌早在很多年前就死了，他们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呢？ 所以玉凌有时候也很矛盾，他刻意和玉清玄保持着比较疏离的状态，甚至也没有和玉道仁过多亲近，就是因为……他感觉自己占有的，原该是属于别人的爱。 身魂早已合为一体，可他心里的芥蒂，却从未彻底消融。 虽然很多时候，他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是秦岳，可每当注意到魂海里的道瓶，那些前尘往事便清晰地映入眼帘。 玉凌一个恍神的工夫，玉清玄已经收回了手，无比讶异地道：“确实……很奇怪，为什么两股血脉竟可以相安无事？似乎有一种超然在上的力量在其中调和，可我却辨不清来源……” 他紧蹙眉头思索了一阵，最终只能喟然道：“罢了，总之凌儿你自己注意着点儿，要是有不对劲的情况，就赶紧跟我说，而且这件事，切莫再让其他人知晓了，尤其是元灵族那边。” 玉凌点点头：“我这都不算事，主要苒儿体内的煞魔之心，究竟该怎么办？” 玉清玄沉默少顷，沉声道：“两个办法，一个是等我突破到混沌境，或许可以强行剥离，另一个……天煞肯定知道如何解决。” 第1369章 生变 扶摇星，慕容府邸。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说吧，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慕容心儿一脸冷淡地坐在父亲对面，目光却注视着端在手里的上品香茶。 慕容廉冰有些不悦，但慕容心儿每次面对他基本都是这个态度，况且这回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他只能强压下不满，和颜悦色地道：“心儿，之前的事情是为父过于偏激了，可你应当也能体谅我的苦衷，海家那时还是北境第一大家族，他们亲自施压之下，为了不毁掉我慕容家数百年的基业，我也只好委曲求全……” “如果你费尽周折联系到我，只是想让我回来听这些废话，那大可不必。”慕容心儿只是淡淡地抿了口茶。 慕容廉冰一阵气堵，笑容都变得有些勉强：“心儿，为父知道你心里有许多不满，可我何曾亏待过你？你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甚至都舍不得喝骂你几句，不过是之前迫不得已让你嫁给海而已，可最后你也没受到什么委屈呀？如果有选择的话，为父当然也支持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啊。” “哦。”慕容心儿仍旧冷漠。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就不该心软，明知道这位父亲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自己还是一个没忍住千里迢迢跑过来看他，是刹黎古星的风景不够美吗？是自己闲得没事干了吗？非要一路中转颠簸，就为了听几句再虚伪不过的道歉？ 她甚至都快猜到慕容廉冰后面的话了，无非就是叫她跟玉凌多多美言几句，免得对方跑来清算慕容家。可是蔚海星覆灭都这么久了，玉凌也没对慕容家下手，这态度还不够明显吗？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慕容心儿从不喜欢求人，所以她听着慕容廉冰的长篇大论，只觉得厌烦。 “咳咳……”慕容廉冰虽然被她无比冷漠的态度呛了一下，但还是努力坚持着单机模式，“心儿，其实我早就没生你的气了，当时我也就是装装样子给海看，你被劫走的时候，我除了担心你的安全之外，反倒还是挺开心的，毕竟我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爹怎么舍得看你难过呢？” “你不在的这一年，我也反思了很多，千错万错都是爹的错，以前有些忽视了你的感受，只想着早日给你挑一位合适的青年才俊，却也没管你喜不喜欢。我发誓以后绝不会了，之前我拒绝你和云盟主在一起，只是因为有句老话叫门当户对，我怕你嫁给他会委屈了你，可是事实证明爹的眼力不如以前了，他既然有能力把西联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而且背后还站着九辰门和炼火宗，想来是有能力给你幸福的，所以……” “停停停！”慕容心儿越听越不对劲，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豁然起身道：“爹你什么意思？！” 慕容廉冰诧异地望着面带怒容的慕容心儿，愕然道：“怎么了？心儿你不高兴吗？可是你不是一直都喜欢云承么？而且上次的事情也证明，他对你多少也是有点意思的，不然怎么会费那么大力气把你带走？” 他同样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地道：“心儿你是不是害羞了？没事，我知道这事儿女孩子不方便开口，所以我来运作就好了，只要……” “你闭嘴！”慕容心儿神色冰寒地打断道。 “……反了你了？怎么跟爹说话呢？！”慕容廉冰呆了一下，随后勃然大怒。 慕容心儿深吸一口气，只感觉一股哀凉渗进了骨子里，直到将她的血液也冻结成冰，她冷笑一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好，一切都是为了我着想，可实际上呢？你哪件事不是为自己考虑的！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件货物，能不能对我有点最起码的尊重，我的父亲！” 她近乎是咬着牙说完最后四个字，愤然扔下几袋沉甸甸的星币：“一千万够不够？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以及你在我身上花的所有钱，我都还给你！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她转过身向门外走去，泪水肆意流下，几乎快要痛哭出声，只剩最后一丝骄傲勉力维持着她没有彻底崩溃。 身后传来慕容廉冰怒气腾腾的声音：“心儿！你给我站住，你这是发的哪门子脾气？反正你也喜欢他，这不一举两得的事吗？我又哪里做错了？！” “你根本就不懂……”慕容心儿无比决绝地摔门而去，也不顾什么仪容形象，直接以最快速度冲出了慕容府邸。 路上那些丫鬟侍卫的惊呼和指指点点全被她视若无睹，她现在只想找个足够安静的地方，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呆着。 她当然没有有钱到可以随便拿出一千万的地步，事实上那是她来到刹黎古星后，作为开发小组的组长，兢兢业业地慢慢挣出来的。 西联没有给她安排任何任务，还是她闲着无聊主动请缨，每天忙碌着点点滴滴的公务，这让她感到难得的充实和快乐。 前几天收到慕容廉冰的消息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所有钱都带在了身上，毕竟这次风波牵涉甚广，慕容家自然不可能毫无损伤，所以能在资金上帮到一点是一点。 可她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还是本性难移，刚显露出温情的面目没几分钟，就迫不及待地抛出了他真正的目的。 他大概永远不会明白，自己是喜欢玉凌没错，但如果是以这种交易般的方式嫁给他，她宁可一辈子都不要见他。 在爱情这方面，她是个完美主义的人，容不得半点玷污和利用。 况且，她已经了解到，玉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他之所以对她的态度略有特殊，不过是因为那个再荒诞不过的梦境罢了。 其实他不欠她什么的，慕容心儿再清楚不过。 要是下次再见到玉凌的话，她打算跟他好好谈谈，快刀斩乱麻结束那一段纠葛。 长痛不如短痛，她又不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了。 慕容心儿狠狠地抹了一把泪水，可眼前又很快地蒙上了一层薄雾。 哭，哭有什么用？能解决任何问题吗？她又不是那些只会哭哭啼啼装可怜的花瓶，终归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 “砰”的一声，她一时没注意看路，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不禁有些慌乱地停下脚步，抬起头道：“抱歉，我……嗯？师父？！” 只见面前的高大男子，赫然便是堂明阔。 慕容心儿怔了怔，慌忙用袖子抹了抹脸，强自平静下来，勉强笑了笑道：“师父，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天穴宗的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堂明阔洒然一笑：“我好歹也是不灭境高手，当然没事了，倒是谁让你受委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慕容心儿实在挤不出笑容了。 “该不会是你爹……”堂明阔隐隐猜到了什么。 “我不想提他了。”慕容心儿摇了摇头，被堂明阔这么一打断，她倒也没有想哭的感觉了，转而疑惑地问道：“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过来找你的，本来先去了一趟西联，听说你来了扶摇星这边，我就转道来看看你。”堂明阔笑道。 慕容心儿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神色依旧如常：“我一切安好，师父不必挂念。” “你现在修炼到什么境界了？”堂明阔又问道。 “金刚境，师父可是觉得有些慢了？” “不慢不慢，刚刚好。”堂明阔笑吟吟地道。 “什么刚刚好？”慕容心儿越发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我是说，我来得刚刚好，因为从金刚境往后呢，每一步的修行都要花费很多精力，而且一步都不能走错，不然的话很可能会错失突破到不灭境的机会，也就浪费了你这么好的资质。”堂明阔耐心地道。 “我资质……好吗？”慕容心儿一阵狐疑。 堂明阔板着脸道：“心儿，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你如今还不满二十四，都已经到了金刚境，这样的资质都不叫好，那还要怎么样才算好？炼火宗的解子安都比你逊色几分呢。” “大概是因为，这世上总有些更耀眼的天才吧。”慕容心儿轻声道。 “你是说玉凌？”堂明阔的神色沉了沉，笑容变得有些勉强，“他是个前无古人的异数，想必他身上另有秘密，不过为师也懒得多管，反正他跟孤星是敌非友，算是我们的半个同盟。” 慕容心儿却从中听出一种言不由衷的意味，她忽然想起玉凌之前几次三番对堂明阔流露出的警惕态度，心底不由浮起一丝近乎直觉的不安。 “其实师父大可以试着和西联合作，反正有利无害，不是吗？”慕容心儿不动声色地从灵戒里取出一块空间晶石，紧紧地捏在手里。 “算了，以后再说吧，你先跟我去一趟天煞，我之前没好好教导你，以后却不能懈怠了。” “可我还有事……” “什么事以后再处理不行吗？”堂明阔显得有些急躁，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妥，赶紧放缓了语气道：“心儿，你刚到金刚境，境界不稳，实在耽搁不得。” “但我不想去天煞，师父就在百蛊星指导我吧？” “那终归是别人的地盘，不方便……”堂明阔耐着性子道。 慕容心儿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一步：“有什么不方便的？师父多虑了吧。” 她终于确定了什么，咔嚓一声捏碎了手里的空间晶石，眼看就要消失在原地，堂明阔却冷哼一声，同样抛出了一块空间晶石。 两股空间波动互相冲突撕扯，最终漾起一圈恐怖的乱流，一时间飞沙走石如群魔乱舞，附近百米内的所有行人都惨叫着被卷了进来，爆碎成一团团血雾。 待得一切平息，堂明阔和慕容心儿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不知去往了何处。 第1370章 出大事了 “所以天煞和孤星，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天色已近黄昏，一缕夕光透过殿门斜斜地挥洒在黑曜石地砖上，晕染开暖暖的金色。顶 点 x 23 u s 不知不觉，大半天就这么过去了，玉凌听玉清玄说了很多零零碎碎的事情，旁边还有北苒插科打诨，倒也不觉得无趣。 当然，北苒这位八卦爱好者也一直追问着玉凌这些年的经历，但令她很不爽的是，玉凌往往只是几句话就把一件事带过了，还不如方景成跟她说的详细。 等到玉凌大概把他如何创立西联的经过一说，话题便又转回了天煞孤星上面，因为这一个杀手组织，一个情报组织，着实让他不得不忌惮。而且只有摸清楚天煞的根底，才好想办法解决北苒体内的煞魔之心。 玉清玄缓缓解释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天煞孤星，曾经有一段时间本就是一个组织，他们的来历极为古老，可以追溯到五族大战之前。” “那个时候，天煞孤星有两位首领，他们的真名已经无人记得，其代号便是‘天煞’和‘孤星’，一个混沌境，一个离道境，而且他们不是五大灵族的人。” “灵族血脉也不是万能的，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超乎常理的天才，最初毫不显眼，可偏偏能成为活到最后的人。那时的无涯没有如今这么多家族、宗门，五大灵族也忙着争夺道宇星系的资源，暂且没太多心力插手这边，于是天煞和孤星这两大高手各自坐拥半壁江山，追随者不计其数。” “就当所有人以为他们要爆发一场旷世之战的时候，两人却忽然联起手来，共同创立了一个组织，实现了整个无涯的大一统。” “不得不说，这两大高手都是聪明人，知道与其内耗让道宇星系捡了便宜，不如合作以自守，两人联手之下，互相牵制掣肘的五大灵族就不会贸然出兵无涯。” “可是当五族大战愈演愈烈之后，无涯也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进去，他们起初想要封锁无涯，采取避战态度，但忽然间那时的玄灵灵皇就陨落了，随后牵一发而动全身，三族先后败落，元灵族和道灵族联起手来向无涯发下了最后通牒。” “后来的事就不太清楚了，反正最终的结果是，两大高手一个陨落，一个失踪，而他们的组织也一分为二，孤星蛰伏在无涯星系，从此不再干涉局势，变成了一个情报组织，而天煞则远赴西境躲藏起来，其间接纳了一部分玄灵族人，于是性质就渐渐变了。” “所以如今的孤星早已不是当初的孤星，天煞也不再是当初的天煞。”玉清玄顿了顿，又道：“这些事都是黑煞告诉我的，我不敢担保他说的一定是真的，你便姑且听听吧。” “恐怕当年那两大高手也未曾料想到，他们辛辛苦苦经营出的势力，如今却沦为了别人的走狗，甚至还要帮着对方侵吞无涯星系。”玉凌摇摇头。 “所以总有些事情是算不到的，五大灵族有四个都或多或少钻研过命理之学，可唯独玄灵族从始至终都不信命，因为未来究竟如何，终归是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玉清玄道。 玉凌的心底一阵触动，他想到了天穴宗蒲长老的预言，曾经有很多个日日夜夜，那句话都始终盘旋在他脑海，扰动得他心神不宁。 可后来他却看淡了，如果真的有人隐于幕后决定着他的命运，那么他现在如何担忧如何恐慌也改变不了事实。反正这个世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神明，所以只要他走到世界的最巅峰，甚至超出那个人的境界，谁又能决定他的命运？ 当然，也许他现在的每一步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可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丝逆转命轮的机会。 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为了他所在乎的人，为了那些在乎他的人，他必将战斗到最后一刻。 玉凌的目光一一扫过玉清玄四人，最后又落在北苒身上，这些事他不打算告诉别人，所以只是笑了笑道：“看来我这次带的糕点还不太够啊，这还没怎么着一盒就空了。” 北苒涨红了脸，强词夺理道：“哪有！这是大家一起吃的嘛！” 玉清玄也无奈一笑：“糕点吃多了会腻，你要是馋了，干脆我做几个菜好了。” 北苒眼睛一亮：“好呀好呀，爹你好久没给我做吃的了！这次刚好爷爷和二伯也在，咱们一起吃顿饭才有气氛嘛！” “宗主，那我叫膳房准备一下？”一位玄灵族长老小声问道。 “不用了，自家人吃饭，不必那么见外，我来就好了。”玉清玄摆摆手。 “还有我，我也可以帮忙的！”北苒从座位上跳起来。 “帮忙可以，不过菜还在锅里的时候你别偷吃就行了。” “爹，我在你眼中就是这种人吗！”北苒一脸痛心疾首。 “呵呵，我们走吧，从北边下山，很快就到了。”玉清玄直接无视了北苒。 “太伤人了，哥，求安慰……”北苒可怜兮兮地望着玉凌。 “放心，如果你实在忍不住，我会拿刀帮你把爪子砍了。”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北苒：“……” 以下省略一万字其乐融融（鸡飞狗跳）的烹饪过程。 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满面黑灰的北苒一脸满足，先麻溜地给大家每人舀了一碗汤，然后郑重其事地拿起筷子，指点江山般意气风发地道：“开吃！” “先把手洗了去。”玉清玄直接夺走她的筷子。 “嗷，好吧，你们可给我留点儿啊……”北苒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谁抢得过你，快去！”玉清玄又好气又好笑。 “清玄，可以啊，多年不见倒是练得一手好厨艺，果然养过女儿的人就是和我这种糙汉子不一样。”玉清原一边夹菜一边调侃。 “这也不算多难，费点时间慢慢地也就学会了。”玉清玄先把几道菜摆到了玉道仁面前，温和一笑道：“爹，自己家里，可别跟我客气，我做的可能没当年的王大厨好吃，不过我约莫记着您爱吃这些。” 玉道仁眼角一酸，赶忙用笑容来掩饰：“怎么会呢，玄儿做的我看着就很香了。来，凌儿，你也尝尝。” 玉凌刚拿起筷子，玉清玄和玉道仁已经交替着夹了一堆菜过来，把他面前的空盘子塞得满满当当。 他心里忽然一阵恍惚，拿着筷子的手也僵在了半途，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席卷而来，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无论在来到这个世界前，还是来到这个世界后，他都吃过不少山珍海味，每一道菜都出自顶级大厨，色香味无不做得无比讲究，可如果天天吃也终究会感到厌烦。 然而这样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对他来说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他只听人说过，家人做的菜，哪怕再简单不过，也有种特殊的味道，永远都不会吃腻。 他曾经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味道，可现在，他好像明白了。 玉清玄看着他一动不动，不禁有些担忧地道：“凌儿，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算了，我可以重新炒几个菜。” “不用了，挺好的。”玉凌回过神来，他夹起一块排骨，油味略重，可他却觉得很好吃。 “你觉得能吃就好。”玉清玄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道：“爹，二哥，你们这次来不妨就多留几天，我反正也不忙，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我想多陪陪你们。” “那感情好，我还怕耽搁你处理公务呢，毕竟你和凌儿都挺忙的。”玉清原笑道。 “其实大半公务都不是我处理的，他们都习惯了我天天偷懒。”玉清玄语气轻松地道。 “那凌儿呢？你要不也多留几天？”玉清原又看向玉凌。 “行啊，我虽然压榨不了别人，但可以压榨分身。”玉凌刚说完，忽地心头一跳，浮起一阵不太好的预感。 到了这个境界，任何一丝预感可能都不是巧合，所以玉凌不由得心神一沉，赶紧将大半注意力放在了本尊那边。 百蛊星，蛊王宫。 玉凌本尊刚刚看完呈上来的文件，一位侍卫就匆匆地上来通报说，慕容家主有急事来见。 “什么急事？”玉凌本尊皱着眉头，他对慕容廉冰着实毫无好感，若非对方是慕容心儿的父亲，他早就把慕容家一并清算了。 “他说是关于他女儿的事，具体的要跟盟主大人面谈。”侍卫有些忐忑地道。 玉凌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说道：“让他过来吧。” 没过几秒，慕容廉冰就急匆匆地进了房间，先打了声招呼，便直入主题道：“云盟主，那个，请问您看见我女儿了吗？她是不是回了刹黎古星？” 玉凌不禁愣了愣：“没有啊，她不是去了扶摇星吗？怎么慕容家主倒是反过来问我？” 慕容廉冰急得跺脚：“哎哟，那可真是出大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玉凌沉声道。 “唉，说来也怪我，我一时情急没把话说清楚，心儿生气了直接跑出府外，结果后来不知怎么了，府前那条街道居然爆发了空间风暴，好多人都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心儿也不见了，我怀疑她是被歹人劫走了！云盟主你可千万想想办法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她出了什么闪失，我、我这可怎么办啊！”慕容廉冰心急如焚地道。 第1371章 危难之间 慕容心儿居然在自家门口失踪了？ 玉凌顿时浮起不详的预感，他现在没心情追究这件事的起因，直接追问道：“所以目击者全都死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慕容廉冰无比懊恼地道：“这事儿来得太突然，我只听到一个丫鬟说她看着心儿跑出了府外，速度快到他们拦也拦不住，后面的事情这群废物就一概无知了。x23us.com” “我去扶摇星看看。”玉凌立即道。 慕容廉冰一阵愕然：“云盟主，不是我说，那么强烈的空间波动，我觉得心儿应该不在扶摇星了……” “总归会留下点线索。”玉凌懒得跟他废话，毕竟现在每耽搁一秒，说不定就会出现更多的变故。 “诶，云盟主，你等等我啊！”眼尖玉凌身形一晃就出了门，慕容廉冰也赶紧跟上。 所幸扶摇星离百蛊的距离不算太过遥远，只中转了两次传送阵就到了，而且传送阵的落点正好在扶摇星的主城。 所以当玉凌来到那条坍塌得惨不忍睹的街道时，时间才刚刚过去半个时辰。 “阴神，用你的招魂术试一下，把这附近的亡魂能召集多少是多少，哪怕是一星半点的残魂都行，我需要他们的记忆碎片。”玉凌直接将意识沉入魂海中。 “行吧，我姑且试试，但不保证一定有用。”阴神也没敢推拒，他看得出来玉凌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随着他开始念诵刹魂族的古语，这片区域顿时变得阴冷了起来，丝丝缕缕常人看不见的魂魄一点一点汇聚出现，虽然大部分亡魂都已经沉入幽冥，可总有些人死时怀着强烈的执念，不肯进入轮回，于是就短暂地逗留于阳界。 只是待在阳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对这些亡魂造成极大的伤害，所以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眼神呆滞，魂魄不全，最多再过几个时辰，就会彻底消湮。 玉凌在看到这十几个亡魂的时候便默默地施展起了凝魂术，没过两分钟就把他们的魂魄修复了七七八八，连那呆滞空洞的表情都多了几分鲜活。 紧急时刻，他也顾不得考究手段道不道德的问题了，直接将魂力扫过这些魂魄，强行读取了他们脑海中的记忆。 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蜂拥而来，让他感到有些头脑发胀，不过身为界魂巅峰魂师，玉凌处理信息的能力足以比得上世间最顶级的计算机了，一刹那工夫他就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当所有不同视角的画面拼凑在一起后，真相便显而易见了。 玉凌看着画面中那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心底不禁浮起了强烈的杀机。 堂明阔，果然是他。 看来从一开始，他接近慕容心儿就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在天穴小世界中，他看着慕容心儿的眼神，也完全像是在对待一件不容他人染指的私有物品，甚至不愿慕容心儿恢复记忆。 这位大名鼎鼎的奎煞，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 玉凌的眸光愈加凛冽，他收回了自己的魂力，淡淡道：“送这些人往生吧。” “怎么什么粗活累活都给我……”阴神抱怨了一句，快速地念完往生咒，直接将这些亡魂送去了幽冥，虽然魂魄不完整的情况下，轮回的过程中肯定会出现不少问题，但多少也比他们直接消散来得强。 玉凌转身便走，他现在只担心一件事，如果堂明阔把慕容心儿带去了天煞本部，在诸多绝顶高手坐镇的情况下，他想冲进去抢人近乎是痴人说梦。 就算加上玉清玄也不行，毕竟那位拥有‘天煞’之称的首领，可是混沌境的玄灵族高手，真硬拼起来，玉清玄也未必能打败对方，否则他早就杀去天煞逼问出煞魔之心的解决办法了。 只是北苒的事可以稍缓半年，但慕容心儿所遭遇的危险已然是迫在眉睫。 当玉凌重新赶到扶摇星传送阵的时候，慕容廉冰才刚刚赶来，这一路不要命的狂奔让他这位固元武者都有些吃不消，微微喘着气道：“云、云盟主，你可有什么发现？” “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件事你就不必掺和了。”玉凌撂下一句便踏上了传送阵。 慕容廉冰也顾不得埋怨他那冷漠的态度，赶紧抬高声音道：“云盟主，你可千万要救救心儿啊！” 他现在只觉得无比心慌，一方面他当然不可能对自己女儿毫无感情，另一方面，要是心儿死了，别说联姻大计能不能实现的问题，恐怕整个慕容家都会被玉凌顺手灭掉。 而慕容廉冰心里的算盘，玉凌差不多也心知肚明，但现在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救人要紧，最好能抢在堂明阔回到天煞之前截住对方。 他一路赶回百蛊星，正琢磨着该怎么去寻找慕容心儿，尼拉贝就匆匆忙忙地来到了传送阵前，高声道：“盟主，刹黎古星那边突然传来一组奇怪的坐标，对应的是编号369的空间探测器。” “什么坐标？”玉凌心不在焉地道。 “我在星图上勾画了一下，是我们没有探索过的星区，不知道慕容大小姐怎么突然跑了那么远。”尼拉贝困惑地递来一枚玉简。 玉凌瞬间抬起头，抓着玉简看了看，沉声道：“是慕容心儿发回来的？” 尼拉贝被他吓了一跳，但还是答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编号350-370的空间探测器都是由慕容大小姐带着的，因为刹黎古星周围有大片待开发区域，所以他们那边也比较需要这个，我之前就专门特批……” “这几天的事务你暂且帮我处理一下，我有急事要做。”玉凌直接打断了他，去了旁边那座通往定深星的传送阵。 “啊？盟主，可是出了什么……”尼拉贝刚说到一半，玉凌已经消失在了他眼前。 主要是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分身可以紧急处理这件事了，毕竟九辰门、炼火宗一个赶一个远，如果再分一道分身，他的实力又会下降得比较厉害，到时候打不过堂明阔就搞笑了。 玉凌强自冷静心神，迅速计算了一下最短路线，貌似从邪方族那边走要更快一些，但最后仍然需要驾驶星舟走一百多星里。 恐怕等他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但如果让他继续待在百蛊星不管不问，玉凌也根本做不到。 玉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他不能接受最坏的结果。 希望慕容心儿能稍稍拖延一点时间，最好能坚持到他赶过去。 哪怕是再微乎其微的希望，玉凌也不愿放弃。 …… 荒凉的深山老林中，只有寥寥一些屋舍坐落在山脚，因为再往上，就会遭遇无数择人而噬的恐怖凶兽。皑皑白雪片刻不歇地落在屋顶和地面上，混着冷风在天地间飘摇，显出几分渺远的苍凉。 堂明阔丝毫不客气地占了一间简陋的木屋，而屋子原本的主人乃至全家都变成了横陈在老林里的尸体，很快就在白雪的掩盖下失去了痕迹。 他优哉游哉地生了点炭火，虽然不灭武者不惧寒冷，但在风雪呼啸的情况下屋里有点火光，终归会感觉舒服很多。 慕容心儿就坐在他对面沉默着，因为她现在动弹不了，也说不出话，就连空间戒指都被堂明阔拿走了，防止她借助空间晶石脱身。 所以她只来得及发出一组坐标，而如今的位置，已经偏离出好几星里了。 虽然堂明阔从未见过空间探测器，也不知道慕容心儿暗自做的手脚，可那又有什么用呢？这里离西联的势力范围足足有六百多星里，等别人来救多半是不现实了。 可能她很快就要死了吧，不过又有什么影响呢？这世上会在意她死活的人，本就没有多少啊。 也不知道玉凌得知她的死讯后，会不会有一星半点的难过呢？ 她怔怔地想着，直到堂明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鬼煞应该马上就要到了，等她来了，一切就结束了，你不会有太多痛苦。” 慕容心儿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但她并没有交谈的兴致，于是继续沉默。 “其实这些年看着你长大，如果有可能的话，师父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可谁料到鬼煞前些日子竟然受了重伤，于是计划就不得不提前了。不过她以后会用着你的肉身，有可能还要用一辈子，也算是替你活着了。”堂明阔叹了口气。 慕容心儿只觉屋外的风雪穿透了一切阻碍，直接渗进了她骨子里，让她感到无比寒冷。 她动了动嘴唇，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恶心。” 堂明阔也不在意：“你要是还有什么未了的愿望，就跟我说说，看在往日的师徒情分上，我会尽可能帮你完成。” 第1372章 来临 生死之间，慕容心儿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差不多已经猜到了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可在堂明阔的监视下，她就算想自杀也根本不可能做到。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成为另一个人的载体，再让对方借着自己的面孔去伤害她所在乎的那些人么？ 慕容心儿暗暗冷笑一声，目光越过堂明阔望向了屋外浩渺的风雪。 等死的滋味不好受，因为越是等待，她就越会控制不住地回忆起这二十年来的往事，而越是回忆，心中便愈加痛楚。 她很想成为一个像罗洄之一样的人，可是她的内心远远没有那么强大，只是可笑地用一层骄傲的伪饰来保护自己，让别人感到难以接近，从而也不敢小瞧于她。 但她心里很清楚，她并不像表面上这样坚强，就如此时此刻，她也会感到害怕，也会感到无助，也会感到无法言说的遗憾。 这辈子，她就像飘摇的浮萍一般，水往何处流，她便身不由己地往何处走，从没有真正意义上为自己活过。 以前，她几乎没有抗拒过慕容廉冰的意旨，对方让她修炼，她便日夜不眠地修炼，对方让她跟着出去谈生意，她便走在慕容廉冰的身旁，吸引着那些青年才俊的好感和支持。就连偶尔的一些叛逆和调皮，也是在适度的范围之内。 可是这样牵线木偶般的生活，她终究是厌倦了，就像山洪蓄积到顶点之后，轰然冲垮了心的堤坝。 那一天，慕容廉冰拿着一副画像放在她面前，仅仅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对方的姓名和来历，便说要把她许配给那个人的时候，慕容心儿脑海里的那根弦终于崩断了。 她不想和一个根本就不熟的人将就着过一辈子，那让她感到无法忍受的厌恶，这种厌恶甚至淹没了她的理智。 所以当那位蒙家公子上门的时候，遭受的待遇就是被暗算了一头一脸的墨水，不得不羞愤而走。 也是那一天，慕容廉冰罕见地对她发了火，差一点就要动手打她，这让慕容心儿本就不多的愧疚彻底消融殆尽。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了家族的发展早已不择手段，她也愿意为慕容家做出贡献，但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因为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件货物。 可是此时此刻，她似乎已经无法维系作为人的尊严了。 整整十多天，堂明阔没有从这个屋子离开半步，虽然他没有一直盯着慕容心儿，但后者的一举一动莫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些天，堂明阔很少说话，时常在门口一站便是一整天，这个时候，慕容心儿经常能看见他眼里那份隐隐的温柔，就连浑身的凶煞之气都散去了不少，只是因为等待着一个人的归来。 慕容心儿也很想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可她知道，那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妄想。 无数人的面容在她脑海里划过，渐渐地再无法激起任何涟漪。 雪停了，她感应到一个人正踩着厚厚的积雪走来，心里霎时间变得空空落落，好似整个世界都在离她远去。 结束了，这辈子，没有非爱不可的人，没有非做不可的事，也没有非得到不可的东西，就这样结束了。 慕容心儿平静地看向门外，一个浑身笼在黑衣里的人正缓缓走来，步履踉跄，似是已然油尽灯枯。 堂明阔在看到对方的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拦腰抱起对方大步走进屋子，顺带碰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寒冷。 “这些天你一直没消息，我都想出去找你了……”堂明阔把这个人轻轻放在铺开的毯子上，有些埋怨地道。 鬼煞轻轻咳嗽几声，沙哑地道：“我上次传讯的时候，其实还没有摆脱追杀，所以后来就顾不得了。” “那现在呢？到底是谁把你伤的这么重？！”堂明阔沉声道。 “其实我也很纳闷，对方好像不是人类，我感觉……”鬼煞刚说到一半，忽然声音一变：“快拦住她！” 堂明阔豁然回头，只见慕容心儿的嘴角溢出鲜红的血，一身玄力已经逆乱，生机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减，整个人仿佛即将破碎的精致瓷器，下一刻就会彻底崩解。 “你！”堂明阔刚刚注意力都放在鬼煞身上，确实忽视了慕容心儿这边，没料到她居然如此决绝，宁可毁了这副肉身。 他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慕容心儿身上，只见她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本已经暴乱的玄力瞬间平息，再也翻不起丁点浪花。 “在我面前，你还想死？”堂明阔冷笑一声，带着怒气道：“你要是好好配合，我说不准还会感激你几分，要是再耍花招，我就让素儿拘走你的灵魄，让你永世不入轮回！” 他强行给慕容心儿塞了一颗疗伤丹药，并用玄力慢慢将药力化开，没过多久就把她体内的暗伤治愈了七七八八。 随后他便转过头，有些焦灼地道：“素儿，你能不能再坚持两天，她现在身负伤势，恐怕会增加夺舍的难度，到时候若是身魂不合就麻烦了。” 鬼煞缓缓地摇摇头：“我这次……” 她只勉强挤出三个字，整个人就痛苦地蜷成一团，虽未发出惨叫，可看那浑身颤抖的样子，就能想见她遭受着何等的折磨。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我看看……”堂明阔蹲下来，刚把手搭在她肩膀上，鬼煞就猛地挣扎了一下，嘶哑地道：“别动……等我，熬过，这半个……时辰，你千万别……不然，就没人能，帮我了……” 堂明阔沉默不语，一边注意着慕容心儿那边，一边看着鬼煞痛苦地煎熬着。 好几次他都想出手相助，可想到鬼煞和他同一境界，却还是被那个神秘人伤得如此之重，恐怕换了他，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过，若是让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对方付出代价！ 在一片安静中，时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流逝着，直到堂明阔快要隐忍不住的时候，鬼煞终于呼出一口气，汗水已经染湿了衣袍。 她极其勉强地支起身子，声音微弱地道：“十分钟后开始吧，不能再等下去了。” 堂明阔默默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鬼煞用了些时间调整好状态，伸手扯掉了笼在身上的黑袍，显露出的，赫然是一张恐怖如噩梦般的脸庞。 就连慕容心儿都不禁吸了口冷气，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那张血肉淋漓的脸，有一半已经变成了白骨，还有一半则是正在腐烂的血肉，那深陷变形的眼眶里，如同有鬼火在跳动，像是一具苟延残喘的丧尸。 而就是这么一个恐怖的人，正在慢慢地向她爬来，仿佛从地狱里出现的索命厉鬼，让人如坠冰窖。 堂明阔也吃了一惊，但目光中却没有太多嫌弃，只是担忧地道：“怎么恶化到这一步了？” “上次夺舍还不太熟练，留下了不少隐患，毕竟这种转魂之法在东境那边也是禁术，我只能根据残篇自己摸索，不过这次应该可以管很长时间了。”鬼煞终于来到了慕容心儿近前，眼眶里的鬼火森然闪烁，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指点在了她的眉心。 “我来帮你压制她身体的自主排斥。”堂明阔站在慕容心儿身后，伸手按住她右肩，玄力浩浩荡荡地席卷而出，轻而易举地镇压了慕容心儿只有金刚境的玄力。 慕容心儿只感觉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过来，她像是被扔到了深海之中，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触及海面之上的光明，只能不断地沉沦而下，直到抹灭所有记忆，失去一切存在过的痕迹。 如果能重来一次，也许她会放下所有骄傲，跟那个人说一声，我喜欢你。 虽然会被拒绝，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世上的情爱，大多都是一厢情愿。 在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秒，她看到无数的月神花簇拥着她，一朵一朵绽开，漫天盈盈的紫光如梦境一般，何其动人，何其醉人。 忽然间，天亮了。 黑夜被白昼驱散，那些月神花如盛开在白光的沐浴中，光亮得有些刺眼。 “这是什么东西？！”慕容心儿听到了一声惊怒中带着恐慌的声音，于是溃散的意识又重新凝聚起来。 怎么能轻易放弃呢，怎么能轻易认命呢？ 她绝不要屈服于，如此可笑而恶心的命运。 只见她茫茫一片黑暗的魂海中，忽然亮起了一抹微光，虽渺如星火，却骄傲地守着最后的阵地，任风雨飘摇，也始终没有熄灭。 而身处外界的堂明阔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毕竟鬼煞是真魂境魂师，他却只是纯粹的不灭境武者，他唯一能察觉到的是，鬼煞迟迟没能接管这具身体，这让他感到异常的焦虑。 到底出了什么事？ 堂明阔心底一阵焦躁，可偏偏没法问询。 忽然间，一股强烈的危险感涌上心头，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抓起鬼煞扔在地上的黑袍，呼地一声往身前一挡。 “咔嚓” 地动山摇，这间本就简陋的木屋轰地一声彻底散架，使得三人直接暴露在茫茫雪地中。 堂明阔瞳孔一缩，抬头看向天空，那里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缝，森森乱流不要钱似的呼啸而来。 一个破碎的星舟从裂缝中狼狈地钻出，冒着烟坠毁在雪地上，而一道人影则紧随其后，从裂缝中一跃而下。 第1373章 后来者 “玉凌！” 堂明阔瞳孔一缩，眼睁睁看着玉凌从高空落在了地面。x23us.com 他的衣衫在空间乱流的席卷下变得有些破破烂烂，但其本人却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势，神色冷冽中带着无限杀气，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提着凝墨刀冲锋而来，一晃眼的工夫便已近在眼前。 堂明阔只觉得满心的难以置信，玉凌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的分身应该都还远在千里之外，而且他如何知晓慕容心儿被自己带到了此地？ 可是那纵横睥睨的刀光已是扑面而来，容不得堂明阔过多思考，只有本能地抬剑一挡。 “嗡” 仓促之间堂明阔运力不足，手中长剑险些脱手飞出，整个人踉踉跄跄地退出去几百米远，生生将雪地犁出了一道深谷般的沟壑，吐出的鲜血混在白雪中，如斑斑的红点。 他的心神霎时间沉入谷底，正欲抵挡玉凌接下来的攻击，却见后者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只是径直来到了慕容心儿身旁。 毕竟玉凌可没忘记他是来救人的，堂明阔可以不急着杀，但慕容心儿决不能有事。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心底一寒，只见慕容心儿脸色苍白无血地坐在雪地中，还有一个如丧尸般恐怖的女子伸指点在她眉心，两人俱是一动不动，好似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应。 “素儿！” 堂明阔咬住牙关，硬生生压下逆乱的气血，不管不顾地朝玉凌挥出一道弯月般的剑光。 一位不灭境高手的全力一击还不是玉凌能无视的，可是一旦跟堂明阔缠斗下去，他无疑会错失最佳的救人时机。 虽然他并不知道此前发生了些什么，可看着这番情景，猜也能大致猜到怎么回事，因为那浓郁的魂力波动本身就是答案。 他终究是来迟了片刻……哪怕强行催动星舟展开了并不成熟的空间跳转，还走了狗屎运一般成功了，却还是来不及改变任何事情吗？ 可是，之前在外太空茫然漂流的时候，他分明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这颗星球的某个角落喷薄而出，穿越了一切阻碍映入他魂海深处，这才使得他以最快速度精准地找到了这里。 已经都到了这一步，才来告诉他，所有的努力都是毫无用处的？ 玉凌只觉得无比可笑，他强行挡下堂明阔的攻击，运起魂力就要涌入慕容心儿的魂海中，但却像是撞在了一堵厚厚的墙壁上，所有的魂力悉数被反弹而回。 这个时候，慕容心儿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容：“你……要杀了我么？” 堂明阔不由露出欣喜之色，他看到鬼煞原本的身体已经瘫倒在地，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为白骨，但这却表明，转魂之术成功了！ 玉凌默不作声地盯着慕容心儿，神情里的寒意比这茫茫雪地还要冰冷：“既然都不是她了，杀了又何妨。” “你……真的舍得吗？”鬼煞幽幽地说着，只需稍蹙眉头，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就会惹来旁人的无尽怜惜。 玉凌面无表情地道：“心儿，你若是还有半点灵识，就不要让这样的神色出现在你的脸上。” 他本只是怀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作以试探，却没料到慕容心儿的眼底真的流露出了些许挣扎之色，即便她仍是楚楚可怜的作态，可眼中的倔强却未曾有分毫改变，那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骄傲。 鬼煞似乎也感应到了慕容心儿的挣扎，脸色不由沉了沉，冷冷道：“玉凌，你若真的想救她，还是依我所言，若只顾贸然出手，这具肉身便不保了，到时候你什么也得不到。” 玉凌只是带着几分讽刺冷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一位魂师。” 不等鬼煞反应过来，玉凌已经不顾一切地催动道瓶，将无尽白光尽数卷入了慕容心儿魂海。 “咔嚓” 一鼓作气之下，那厚厚的魂海屏障轰然破碎，使得鬼煞的魂力直接暴露在了玉凌面前。 “明阔，快杀了他！” 鬼煞近乎是尖叫着说道，施展完转魂之法后，她的魂力已经空落大半，原本想着自己和玉凌同为真魂境魂师，对方也不具有什么压倒性的优势，只需再拖延片刻，她不信自己抹灭不了慕容心儿的灵魄，到时候她自有办法和堂明阔脱身而走。 可是谁能想到，她再次遇到了这强横到蛮不讲理的白光，而且慕容心儿的魂海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缕，面前却是一派汪洋！ 几乎只是一个回合的交锋，鬼煞的魂力就大片大片地溃散，顷刻间便是岌岌可危。 “素儿，坚持住！” 堂明阔咬咬牙，使出浑身解数拖住了玉凌，可后者在不灭境级别的战斗中竟也能一心二用，一边应付着堂明阔疾风骤雨般的进攻，一边继续扩散白光，侵吞着鬼煞的魂力，一步一步将对方逼入绝境。 绝境之后，便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玉凌，我看你是不想要她的命了！” 鬼煞索性收回魂力汇聚在一起，化作魂影裹挟住了慕容心儿的魂魄。 后者并非魂师，灵魄自是朦胧一片，被一团白光包裹在里面，只是这光芒已经黯淡到了极点，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鬼煞见玉凌的魂力停顿下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缓缓递出魂念道：“我要的只是一具合适的肉身，不一定非得是她慕容心儿的。只要你今日罢手而去，我一个月后定然把一个完完整整的慕容心儿交给你，但你若是非要置我夫妇二人于死地，那我也只能让她一起陪葬，希望你可以冷静地考虑清楚。” 玉凌只是淡淡道：“人走到一定高度，都会变得妄自尊大。就像你，实在过于自以为是了。” 他将蓄积到顶点的白光彻底倾泻而出，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只是一个瞬息，便冲垮了鬼煞的所有抵抗。 她惊怒之间正要毁掉慕容心儿的灵魄，却发现包裹着她的白光忽然明亮起来，如鱼得水般汇入了奔涌而来的白光大海中。 因为二者，本就同源一体。 “最后送你一程吧。” 玉凌将慕容心儿的灵魄紧紧保护在后，不再给鬼煞留下任何挣扎的机会，直接浩浩荡荡地将白光冲刷而过，如一望无际的海潮漫过沙岸。 对方毕竟是一位真魂境魂师，玉凌可不想阴沟里翻船，如果不借着开挂般的白光直接碾压过去，待会儿想杀她就难上加难了。 “玉凌，你不想知道煞魔之心该如何剥离吗？” 最后时刻，鬼煞的意识都模糊了，只是用尽了一切力气挤出一句话。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玉凌并没有任何收手的意思，那恐怖的白光浪潮一扫而过，击溃了她所有的侥幸。 直到她近乎快要彻底魂飞魄散的时候，白光终于渐渐退却，玉凌径直将鬼煞的最后一缕魂魄收入了容魂珠中，还不忘下了十几道禁锢其魂力的印诀。 “帮我看好她，若是稍稍有异变，宁可抹灭其灵识，也决不能放她逃脱。”玉凌对阴神嘱咐道。 “要是有魂乘沙漏，何须如此麻烦，不过你当真觉得她知道煞魔之心的解决办法？”阴神分明不太相信。 “虽然几率不大，但我不想错失任何机会，更何况，堂明阔还没死呢。”玉凌冷笑一声，他和堂明阔的战斗已经过去了几十个回合，只不过他刚刚大半精力在鬼煞那边，此刻却是落入了下风。 “当！” 又是一次刀剑相击，但这一次，刀锋上的正阳玄火忽然熊熊燃起，直接顺着堂明阔的手臂蔓延而上，灼烧着他的血肉骨骼。 后者闷哼一声，立时抽剑而退，脸上的神色无比阴沉，几乎抑制不住冲霄而起的杀气。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玉凌突然回神发起了反击，这显然意味着鬼煞的情况变得很不妙。 果然，玉凌并不急着乘势追击，反倒不紧不慢地道：“堂明阔，你的妻子还没死，不过她的残魂如今在我手里，你若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不仅放你一命，而且还会把她的魂魄还给你。” 他拿出那枚容魂珠晃了晃，里面一闪而过鬼煞的魂影，只是受创过重的她此刻已经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 堂明阔一眨不眨地望着那枚容魂珠，强压着冲上去抢夺的**，咬牙道：“我如何能相信你？” “你没有质疑的权力，甚至我很希望你们什么也不知道，这样我就可以直接送你们上路了。”玉凌冷冷道。 堂明阔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长剑，他感受到玉凌隐而不发的强大气机，这个当初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小小修者，如今竟已成长到了可以肆意威胁他的地步。 “什么条件？”堂明阔一字一顿地道。 “告诉我煞魔之心的解决办法，现在就说。”玉凌逼视着他。 “……”堂明阔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如果你不知道，那就去问问天煞，我最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玉凌又道。 堂明阔的脸上现出极力隐忍的怒气，他张口正要说话，神情却骤然凝固了。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何不亲自来问我呢？”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玉凌背后传来，出现得毫无征兆。 第1374章 深不可测 在此之前，玉凌散布在外的魂力没有察觉到分毫异常，直到有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他才骤然发现对方的存在。m.x23us.com 玉凌的心神瞬间沉入谷底，哪怕他还没有回头，便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除了代号为“天煞”的天煞首领，否则还能是谁呢？ 他看到堂明阔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透着同样的惊讶，以及一丝深埋于眼底的恐惧。 是了，如果天煞内部真的铁板一块的话，堂明阔为什么不带着慕容心儿直接回本部呢？那样的话，即便是玉凌也根本不可能擅闯。 有意思的事就在于，堂明阔和鬼煞并非玄灵族人。 玉凌心底一瞬间掠过了无数个念头，既然天煞没有第一时间出手，他索性缓缓地转过身，望向那个突兀出现的男子。 对方的相貌很俊美，甚至可以称之为漂亮，事实上五大灵族之中，基本就没有几个长得丑的。相比于堂明阔壮硕高大的身材，天煞显得略有些瘦弱和秀气，浑身气机没有丁点的浪费和外溢，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般，让人感受不到半分威胁。 但只要知道他的身份，就没人会被他这人畜无害的外表所迷惑，他的嘴角边虽然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可眸中的漠然无情却如冰雪般凉彻入骨。 貌似和他梦境里的那个天煞头子不是一个人，就像慕容廉冰并不是华帮帮主一样，果然没有名字的都是龙套吗？ 玉凌试图比对一下天煞和玉清玄的实力高低，可很快就不由得放弃了，因为对方实在藏得太深，没真正打起来，根本无法准确评估他的战力有多强。 果然，回头还是得让玉清玄谨慎行事，人类和灵兽还是有些不同的，至少皇族血脉对普通灵族血脉并没有太强的压制力，除非玉清玄能得到玄灵灵玺，可是上次在太烨星渊遇到的那个明显是假货，只是留存了些许遗泽，重创卷洋之后便也散去了。 天煞见玉凌盯着他不说话，便主动笑着开口道：“怎么？灵子殿下貌似不太欢迎我的样子。” 他用的虽是敬称，可只要耳朵没聋，就能清晰地听出其中讽刺的意味。 玉凌一边帮慕容心儿稳定着身魂，一边平静地道：“天煞前辈有话直说吧。” “我要说的已经说了，只是你貌似还没有给出答复。”天煞也收起了调侃的语气。 玉凌不咸不淡地道：“难道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吗？” 虽然他无比清楚自己的实力完全不是天煞的对手，但反正本尊和分身之间可以随意转化，打不过也无需担心，唯一麻烦的是，慕容心儿该怎么办？ 可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表现出任何慌张，因为天煞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寻找他的破绽。 不过出乎玉凌意料，天煞竟然笑着点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玉凌沉默了一阵，从天煞幽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他看不出对方究竟怀揣着几分真诚，所以他的语气依然没有太大波动，直接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正好，我也不喜欢说废话。不过呢，请容我先处理一下私事。” 天煞的目光微微偏斜，轻飘飘地落在堂明阔身上，还未开口，后者已经噗通一声单膝跪地道：“请尊上责罚！” 天煞迈出几步，如凭空挪移一般出现在堂明阔身前，他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如山涧的溪流汩汩流淌，可却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奎煞，你是不是很自信，我不会杀你们这样的老臣？” “属下不敢，请尊上责罚。”堂明阔低下头，没有任何辩解的意思。 这世上，能让一个不灭境强者如此卑微地跪在这里，寻常的混沌境强者都做不到。 可堂明阔知道，他的一举一动，牵涉的不止是他自己的性命，还有他的妻子。 “罚？我不喜欢罚人，也不像黑煞那样喜欢折磨人，因为违背我命令的，我通常不会给第二次机会。你们夫妻算是一个例外，但我上次便说过下不为例，你莫非已经忘了吗？”天煞慢悠悠地道。 “这次事情全是我一人主张，与鬼煞无关，还望尊上能留她继续效力，不然若是没有一位上得去台面的魂师，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堂明阔依旧低着头。 天煞抿唇一笑：“真是夫妻情深，不过我想鬼煞应该更愿意和你一起死吧。” 他蹲下来，捡起一块鬼煞前身的白骨，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化尸族的力量啊……” 化尸族？玉凌搜寻完所有记忆也没有相关的印象，看来他对西境的探索度还是不够，仍有一些非常强大的隐藏力量不为他所知。 不过天煞内部狗咬狗就不关他的事了，在看到慕容心儿重新睁开眼后，他便暗暗松了口气，默默地给她递过去几枚固魂丹。 “……”慕容心儿一言不发地服下丹药，过了一阵才传音问道：“来的是天煞？” 她又不傻，能被堂明阔喊尊上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嗯。”玉凌紧紧地盯着天煞的一举一动，对方研究了一会儿那堆骸骨后，便又慢吞吞站了起来。 “他擅长空间道法吗？”慕容心儿知道情况变得危险了，她本想对玉凌说声对不起，可想了想又觉得没有任何意义，转而问了点实际的。 “我不太清楚，虽然一般武者很少钻研空间道法，但天煞同样兼修了灵力体系，如果他想研究的话，是没有太多障碍的。”玉凌顿了顿，又传音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我还有很多分身，只要把你平安送走，就问题不大。” “我的空间戒指还在师……堂明阔那里，你先给我一些空间晶石，若是有合适的时机，我会试着传送离开。”慕容心儿冷静地道。 玉凌很干脆地从身后塞给她几颗上等的空间晶石，他来的时候已经在虚空中做好了标记，慕容心儿可以直接传送到那里去。 “玉凌，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愿意来救我。”慕容心儿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空间晶石，心里并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 玉凌沉默了几秒方才传音道：“作为朋友，应该的。毕竟刹黎古星，你帮我经营得很好。” “只是朋友吗？”慕容心儿蓦地生出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以至于她明明知道此时此景非常不合适，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传音问道。 “……抱歉。”玉凌知道她企盼的是怎样的回答，可是他渐渐地明白，感情这东西，容不得优柔寡断，也许早点说清楚，慕容心儿还来得及遇上自己对的人。 所以他明知道慕容心儿的神色已经僵住了，还是狠狠心继续补道：“因为，还有人在等着我。” 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又有种如释重负。 也许在某一个刹那，他的确动心过，可这样的喜欢只是如烈酒般的激情，激情终究是不能长久的。 就像他或许不会天天想着念着紫尘若，可只要见到她时，所有经历过的失意、徘徊和痛苦都会烟消云散，眼里只会留下她浅浅的笑容。 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傻姑娘，愿意为了他等候这么多年了。 “我明白了。”慕容心儿没有追问，没有纠缠，只是有些艰涩地挤出了四个字。 玉凌暗暗地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道：“也会有一个人在等着你。” 慕容心儿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只是低着头道：“祝你们幸福。” 她终究没有勇气问出那一句话，问出，如果是我第一个遇见你，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也许会，也许不会，就算玉凌回答的是前者，可能多半也是在安慰她罢。 毕竟，她不像大多数女孩子那样温柔讨喜，不会撒娇卖萌，不会楚楚依人，只是固执地守着自己的骄傲，实际上却比谁都要脆弱。 先前该哭的已经哭过了，所以慕容心儿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平静许多，只要不抱太多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了。 这样一刀斩断，他清静，她也清静。 当慕容心儿回过神的时候，天煞已经将手按在了堂明阔的头上，后者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根本就反抗不过。 就算是不灭境巅峰，和混沌境的差距也是天壤之别，更何况他只是不灭境初期。 “堂明阔，你安心走吧，我很快就会让瞿素来陪你的。”天煞的声音很和缓，和缓得如醉人的春风，可堂明阔却经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这种痛苦让他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连惨叫都叫不出声。 他的全身玄力都被天煞以一种极端残忍的方式抽走，整个人几乎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消瘦下去，直到变成皮包骨头，如败革般仆倒在地。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别说是使出什么阴谋诡计，就连片刻的挣扎都根本不可能有。 只是……堂明阔就这么死了？玉凌忽然感觉有些不真实。 在外界，这样的不灭境高手就算是玉凌也很难杀掉，除非他使出天穴之圆这样的杀招。 然而在天煞面前，堂明阔却死得如此轻易，好像和其他那些金刚、固元高手毫无区别。 但玉凌突然意识到，天煞抽走了堂明阔的所有力量，终归是要消化几秒吧，也就是说，这是他送走慕容心儿的最佳时机！ 第1375章 置之死地 玉凌毫不犹豫地施展出雨叶茧幕四字诀，经历过诸多生死厮杀后，他的幕字诀已经渐趋完整，足以抵御一位不灭境高手的全力一击，而四道防御印诀连成一体后，其威力更是成倍增长。顶 点 x 23 u s 与此同时，他用索幽境界的空间造诣拨动了周围的节点，算是助慕容心儿一臂之力。 后者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引动了手里的空间晶石，毕竟只要她一走，玉凌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然而 “不用这么着急走吧，我还有一份礼物要送呢。” 天煞的声音明明很慢很慢，可是却一字不落地落入了玉凌两人耳中，好似时间的流速发生了诡异的扭曲。 他只出了一招，甚至玉凌都没看清他的动作。 在静止一般的时空里，淋漓的黑雨蒸发了，飘落的黑叶破灭了，厚厚的茧壳也炸碎了，就连那一层亘古不朽般的帷幕也被撕裂开来。 四道防御印诀，竟连零点零一秒的时间都坚持不住。 玉凌只是刚刚抬起凝墨刀，天煞的身影就已近在眼前，明明他没有散出多么恐怖的气势，可玉凌还是生出了无法战胜的感觉。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用凝墨刀画起了天穴之圆，也许唯有拼尽全力，才能阻拦天煞摧枯拉朽般的脚步。 “这招有些厉害呢，以后有机会我再领教一番吧。”天煞的声音轻轻飘过，不见他如何动作，玉凌的虎口便一阵剧痛，凝墨刀瞬间脱手而出，任凭它如何挣扎，也只能在地上不甘地嗡鸣着。 这是他第一次连天穴之圆都来不及施展，便先一步被人打断了。 “安静待着，等我把礼物送出去再说。” 天煞轻笑一声，身形如流云翩然，从玉凌身旁一晃而过。 玉凌的心中笼上一层不详的阴云，但天煞的玄力气劲却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硬生生打断了他的大循环，一时间竟无法挪动半步。 他到底想干什么？ 玉凌猜到了些许，可糟糕的是他全然没有阻止的能力，就算是刚起了个念头想用魂界挡一挡，也终究来不及显化了。 他的魂力还在调转的半路上，天煞已经来到了慕容心儿身前，轻轻伸指点在了已经开始波动的虚空涟漪中央。 霎时间空间凝滞，慕容心儿虚淡的身影硬是被强行拽了出来，踉踉跄跄地险些摔倒在地。 她痛苦地按着脑袋，还沉陷在眩晕和反胃的浑噩状态中，一抬头却发现天煞已经近在眼前。 这一刻，慕容心儿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都停止了，仿佛浸透在寒冷的冰泉中，连恐惧的情绪都没来得及涌上来，天煞已经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 堂明阔的力量，他没有消耗一星半点，此时此刻全部都灌入了慕容心儿体内。 就像是硬生生要将一整个汪洋大海灌入浅浅的湖泊。 强烈的剧痛几乎快要冲垮了慕容心儿的神经，然而她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感到意识有若被抽离，顷刻间便会魂飞魄散，即便是她曾经身中剧毒沸心散，却也比不上现在万分之一的痛楚。 她感受到自己好像已经爆碎成一团血雾，包括骨骼、血肉、经脉，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然而下一秒，在天煞的玄力控制下，又开始了新的重塑与轮回，一遍一遍，仿佛这样的折磨永无止尽。 如果能昏过去，或许也就解脱了，可是每当慕容心儿的意识将要沉沦的时候，更加残酷的轮回又会强行让她清醒过来。 视觉、听觉、触觉……一切的感觉都消失在无比遥远的地方，以至于她根本听不见天煞不紧不慢的的声音：“玉凌，我知道你是魂师，不过你最好不要打断我，否则她就死定了。” 玉凌还在竭尽全力抹灭天煞的玄力气劲，心底的怒火几乎快超出了他的理智，虽然他连回头的动作都做不到，但慕容心儿的痛苦他想也能想得出，因为那几乎是堂明阔九成的修为，就算是玉凌自己都很难承接得住，更遑论一位金刚境武者？ 然而愤怒无助于改变任何事情，天煞的算盘已经摆在了他面前，在玉凌本人没什么破绽的情况下，天煞所做的就是以慕容心儿为筹码来要挟于他，就像是用北苒来要挟玉清玄一样。 在实力上，玉凌对天煞造不成任何威胁，但却不代表着，他只能按照对方的计划走下去。 只是……慕容心儿却还是要平白遭受这番折磨。 这一刻，玉凌感觉自己近乎要走火入魔，但思绪偏偏又前所未有的冷静。 无数的念头在他心底掠过，化作一片片锋利的刀刃，将他的心神切割得鲜血淋漓。 他虽然在堂明阔面前救下了慕容心儿，然而此时此刻，却又连累她堕入深渊。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无论是对慕容心儿还是对玉凌来说，都漫长得如从黎明到黄昏，只有天煞的脸上始终带着莫测的笑容，好似在欣赏一出精彩的大戏。 当堂明阔的力量全部用尽后，天煞方才慢慢地收回了手，微微一笑道：“我的见面礼还是挺丰厚的吧，直接送她到了固元巅峰呢，就算是不灭境都不远了。” 慕容心儿几乎失去了所有意识，只是在栽倒前的一瞬间，玉凌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赶忙稳稳地扶住了她。 玉凌冷冷地盯着天煞，声音凛冽地道：“然而以她原本的天赋，混沌境恐怕都不在话下，如今却永远不可能超过不灭境初期了。” “那要看你怎么理解，天才呢，是很容易夭折的，尤其是这个小姑娘，性子太骄傲了，不懂得妥协让步，也不懂得虚与委蛇，偏偏身后还没有足够强大的靠山。呵呵，我至少可以帮她拥有一点自保之力，不是么？”天煞依旧笑着。 “你真以为这样便可以要挟我吗？”玉凌冷笑一声，忽地向慕容心儿传音道：“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放弃所有抵抗，不然今天是不可能善了了。” 慕容心儿刚刚清醒过来，闻言不由沉默了几秒，只传音了一个字：“好。” 虽然体内那汪洋瀚海般的强大力量让她有些失神，可那终归不属于她，而且若说天煞没做什么手脚，她自己都是不信的。 如果以后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成为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那她宁愿现在就死去。 “难道不可以吗？”天煞故作讶异地道：“如果你不在乎她，何必千里迢迢跑过来救人呢？” “我做任何事，都喜欢权衡一下值不值得，单纯救人于我有利无害，只是稍稍辛苦一些罢了，但如果非要走到这一步……”玉凌用魂力小心地收敛了所有情绪波动，只露出刻骨的淡漠之色，面无表情地道：“心儿，对不起了。” 他扶着慕容心儿的手微微用力，强横的玄力摧枯拉朽地袭入了她体内，一路畅通无阻，顷刻间便摧毁了她所有的生机。 在整个过程中，慕容心儿没有一点反抗，她只是静静地望着玉凌，好似所有痛苦都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与她毫无关系。 她愿意相信玉凌，就算……他真的要杀了她，她也愿意。 心跳渐渐停缓，温度渐渐冰凉，直到所有的意识都一点点沉沦，慕容心儿终于闭上了眼睛。 玉凌松开手，看也不看栽倒在地的慕容心儿，只是淡淡道：“行了，她死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天煞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他好像是第一次认识玉凌一样，审慎而惊异地打量着他，半晌才重新笑了笑道：“我真的小看你了，不过……你和你父亲貌似一点也不像，倒是很适合加入我们啊。” 玉凌置若罔闻，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不过，我的承诺依旧作数，除我之外，没人知道煞魔之心该如何抹除，只要你帮我拿来登云星化尸族的镇族之宝，我就告诉你解决办法，如何？”天煞悠然道。 “你自己怎么不去拿？”玉凌停住脚步，冷冷道。 “呵呵，我发过誓不会再踏入那颗星球了，就这么简单。”天煞笑道。 “……”玉凌默然不语，半晌才道：“你也会有怕的时候？” “我当年的誓言……可不是因为惧怕什么。” “我说的是太烨星渊一战。” “哦？”天煞的神色凝固了一下，他转过身看着玉凌的背影，而后者的声音仍然毫无起伏：“你怕我父亲晋入混沌境，到时候你无论如何也不是他的对手，你的所有野心都将付诸东流，而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第1376章 而后生 天煞轻轻嗤笑道：“那又如何？太烨星渊的事情，你们真以为瞒得住天下人吗？你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道宇星系那边，迟早会注意到你。m.x23us.com就算我不推波助澜，你们恐怕也死定了。” “那你敢赌一赌这个时间差吗？”玉凌转回头，逼视着天煞的眼睛。 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闪即逝的恼怒，声音冰冷地道：“有什么不敢赌的，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本事在半年之内爬上去。” “呵，同是玄灵族余孽，祝天煞前辈好运。”玉凌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直接取出一艘小型星舟，破空而去。 天煞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艘星舟，直到它完全消失在视野里。 他又看了看慕容心儿的尸体，对方的身上确实再也没有生命迹象了。 虽然惩治了两条不太听话的狗，但天煞的心情依旧十分糟糕，他沉着脸不知思索了些什么，随后一步迈入空间涟漪中，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颗贫瘠而荒芜的星球。 直到他离去多时，玉凌的身形才重新折返回来。 他用魂力仔仔细细地扫描了一遍周围，确认天煞真的走了之后，方才几步来到慕容心儿身边，将日、月、星三大权杖全都拿出来，用尽全力催发出了其中浓郁的生命能量。 若不是有这份倚仗，他也不敢实行这个无比疯狂的计划。 只见慕容心儿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而断绝的生机也开始复苏，只是她的心跳、呼吸仍旧十分微弱，只要把权杖稍稍挪开，她就又会恢复到死亡状态。 因为，她的魂魄并不在体内。 玉凌将容魂珠轻轻贴在慕容心儿的眉心，浩瀚的魂力小心翼翼地裹着她的魂魄归位，同时施展凝魂术，帮她稳固住了那脆弱的魂海。 慕容心儿的眼睫微微颤抖，但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她的神魂还未完全融为一体，毕竟连番经受两次动荡，对她的损伤实在太大了。 “你别着急，先放空思绪，过一会儿再动动手指。” 玉凌又给她服下几粒固魂丹，玄力顺着慕容心儿的经络游弋了一圈，帮她重新续借好体内小循环，等她的状态渐渐稳定下来，才收回了三柄权杖。 这番瞒天过海，对他造成的压力其实也不小，其中任何一个环节稍稍出现差池，慕容心儿今后便只能以孤魂野鬼的状态游荡了，就算去东境搜得转魂之法，为她重新寻来一具肉身，可终究是不如她自己的身体稳当。 毕竟夺舍本身是逆天之行，被夺舍的对象残留的怨气足以造成身魂不协调，何况慕容心儿还不是魂师，很容易遭受反噬。 至于玉凌本人……他算是经过原主人同意的合法夺舍？算了，反正他当时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修炼到这个境界了，他才知道魂穿是多么的不靠谱，尤其是他自身并无魂力，也无修为，能稀里糊涂地找到宿主并借着对方的身体活下来，那简直比中头等奖还要不可能。 夺舍也是个技术活，换身体又不像是换衣服那么简单，就算换衣服都要讲究一个合适不合适。 所以当年的事，肯定还有不为他所知的隐情。 在杀掉慕容心儿的时候，玉凌就把她的魂魄藏入了容魂珠里，反正天煞不是魂师，只要动作小心点后者根本看不出区别。 只是天煞心思莫测，玉凌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要是对方赖在这里不走了怎么办，或者把慕容心儿的尸体毁掉怎么办，甚至要是假装走了，其实还藏在旁边怎么办？ 但当时那种情况下，玉凌唯有赌一把，帮慕容心儿夺舍终究是下下之策，若是他好不容易救活了她，结果天煞还没走，那玉凌也只好认栽了。 好在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而且慕容心儿算是彻彻底底地死了一次，天煞留在她体内的印诀也便随之烟消云散了。 唯一麻烦的后遗症是，她的实力被强行拔高到固元巅峰，未来必将受到极大的桎梏。 “原来……死是这样，一种感觉吗？我好像……也没有看见，幽冥是什么样子。” 过了良久，慕容心儿先是微微地屈起了手指，随后又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像是第一次学说话的孩童，有些滞涩地说道。 “你若是看见了，八成也就回不来了。”玉凌无奈地道。 “其实……”慕容心儿沉默了一阵，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偏转开了目光：“算了，先带我离开吧，这里不宜久留。” “好。” 等到上了星舟，玉凌将她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随后便调出星图，默默地定好了路线。 “这一片区域都还没有探索过，所以有传送阵且距离最近的星球就是邪方族的艾觅星，可能因为这边实在没什么油水，他们也没有兴趣占领开发。”玉凌道。 慕容心儿一动不动地望着星图，她现在还是有些行动不便，一个是因为魂魄刚刚归位，有些控制不来身体，另一个则是突然暴涨的力量让她无法立即适应。 “这段路，至少要两三个月吧，你是怎么在十几天内赶来的？”她轻声问道。 “喏，这一块是空间跳转的操作台，但没事不要乱碰，因为这个技术还不成熟。那些天成宗师倒是可以凭一己之力随便溜达，但他们还没有归纳出通用的公式，所以跳转具有极大的不稳定性，我来的时候只能碰碰运气，回去的时候就不急了吧。” 慕容心儿抿了抿唇，低声道：“既然还有人在等你，以后就不要随便冒险了。” “这个……我有分身啊。” 慕容心儿嗤地一下气笑了：“知道你厉害行了吧！” 她一边梳理着体内过于充沛的力量，一边又问道：“那……鬼煞你要怎么处理？” “鬼煞？”玉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慕容心儿说的是容魂珠里的那位，“估计她也没什么价值了，回头剥离掉魂魄和记忆，光把魂力留给鬼梦王吞噬了吧。” “可是天煞跟你说的交易，我觉得并不可信。”慕容心儿蹙眉道。 她当时虽然只剩魂魄在容魂珠内，但意识还算是比较清醒的，毕竟玉凌又不会像针对鬼煞那样针对她。 “当然不可信，但至少说明那件东西他需要，先拿在手里再说，而且我确实需要去登云星走一趟。”玉凌道。 “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过去帮忙，现在……我倒也勉强算是个高手了。刹黎古星那边已经步入正轨，其实要我忙活的没多少事。”慕容心儿自嘲地笑了笑。 “可是以后呢？最好也是最坏的办法便是废境重修，但如果从零开始，势必将花费太多时间。”玉凌轻轻叹了口气。 慕容心儿摇摇头道：“暂时还是不用了，现在这个世道，我必须得有点自保之力，等我彻底适应了固元巅峰的境界，或许还能跨入不灭境初期，就算是一个半吊子的不灭境，也比我踏踏实实的金刚境来得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实在是……” 她在心里默默地补上了后半句，我实在是，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再度重演了。 玉凌看着她平静却坚决的神色，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既然回去还有两三个月，我就先练练手吧，不能浪费时间。”慕容心儿尝试着站起身来，结果脚下一个不稳又跌坐了回去，咔嚓一声就险些把座椅给撞碎了。 “你也别太焦虑了，先用一周做些简单的动作，回到以前正常的生活状态，然后再练练这本《元一拳》，我在炼火宗那边看到的，他们也不光是一些伤天害理的邪门歪道，像这个就是专门用来固本培元的。”玉凌拿出一枚空白玉简，迅速地抄录了一遍，递给慕容心儿。 “……谢谢。”慕容心儿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 随后一路无话，毕竟在西境驾驶星舟可不是件容易的工作，一个不留神撞进空间乱流里去了，想再脱身就难了。反正修炼这种事情可以交给分身，他只用一边当司机，一边留意空间探测器的反馈，然后将得到的数据汇总到星图中去，一点点填补空白区域，也是挺有意思的。 至于百蛊星那边没人坐镇……两三个月倒也还好，实在不行了可以让参流星那边的分身赶回去。 现在玉凌可算是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了，分身乏术的意思。 因为炼火宗那边他也没闲着，好不容易让这群货安静下来，玉凌又抽空和景月、胡卿寥等人见了一面，虽然没有明着提拔他们，但至少表明了一个态度，祖星来的这些人是不容他们招惹的。 至于某几个已经被孤星渗透的祖星修者……自然是送去免费参与轮回渊终身游了。 等到所有事情差不多安定下来，玉凌才来到宗门祖地，取走了那件第一任宗主留下的遗物。 原本他还有些好奇是什么，但拿到手之后却有些失望，因为就是一枚普通的玉简而已，里面写着炼火宗初代宗主对正阳诀残篇的构想，以及他如何创出天火诀的全过程。 随后就是一些感想和随笔之类的东西，零零散散的也不成系统，玉凌随意地翻看着，正准备扔到一边的时候，却忽然有一段文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1377章 南境大变 “吾之残篇，得自繁云上宗，近百年来，其内乱不断，时有分崩离析之危厄。吾师仙逝后，偌大宗门竟无容身之处，吾负气出走，乃得自在之身。一日，修行不顺而心生郁意，偶然重拾残篇，方知其中精妙，大为慨然。惜究其来源，已不可考，然天下万法源出祖星，吾深以为然也。” “吾之半生，苦苦搜寻正阳全篇而不得，甚憾，虽极尽所能创天火四诀，终归谬矣。若吾后辈遵循祖规，则后来者阅至此处，应知吾心之困扰。不灭之上为混沌，然混沌之上又为何等境界？盖吾所能望见者，混沌尚不可期，更遑论混沌之上耶？” “然则修炼无止尽，若后来者幸而可得正阳全篇，自有鱼跃龙门之潜力，吾盼之期之，略有些许心得，忝列于左。” 玉凌快速地扫过这一大串废话，只是略微疑惑了一下繁云上宗是什么来头，不过炼火宗初代宗主还是蛮有先见之明的，这个宗派后来果然人间蒸发了。 “一曰元身之炼。入混沌境者，金身大成，蜕为混沌元身，借天地虚空、奥妙自然之混沌气，千锤百炼，方可元身初成。此中凶险非为言语所能描绘，然混沌气淬体愈多，则元身自愈为精粹，未来之路亦可畅兴。后来者若承续正阳全篇，需知正阳玄火可炼混沌之气，于不灭巅峰积蓄愈多，则可一鼓作气冲破关垒。” 这段还是有点借鉴意义的，虽然混沌境离他还遥远得八竿子打不着，但多了解一下前辈的修行心得，以后就可以少走点歧路。 比方说，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正阳玄火可以炼化混沌之气，因为他在南境的时候还没有玄火，只是纯粹地凭借血脉去消化。 玉凌的目光继续下移，看到接下来的几个标题分别是 “一曰玄火之炼。” “一曰化道之危。” “一曰不朽之疑。” 好像都是比较重要的内容，至少这几个关键词便让玉凌的心神蓦地一震。 化道……不朽……貌似在他缺失的那一段记忆里，他隐隐听到了这几个字眼，只是细细想来，却头痛欲裂一片空白。 玉凌默不作声地浏览着，玄火之炼的内容很简单，先是初代宗主试图用数种天火糅合出玄火，结果失败了。所以他大概明白，正阳玄火必须越纯粹越好，极阳的天材地宝应该可以起到壮大玄火的作用，或者以自身血气为熔炉，熬炼玄火，后面还附有熬炼天火之法以供借鉴。 这些设想带给了玉凌不少灵感，他的正阳玄火现在还是一簇小火苗，若是能及早壮大起来，想杀不灭境强者也非难事，毕竟玄灵血脉可是五族血脉中杀伤性最强的，正因为此才被其他灵族如此忌惮。 不过玉凌更在意的还是“化道之危”的部分。 那位初代宗主很直接地阐明，化道，就是和大道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在这种状态下，无情无欲，无喜无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一切因果，不再有“本我”和“他者”的界限，万事万物同归于一，也同归于无。 简单来讲，就是这个人已经没有自我意识了，被大道同化了，相当于一种变相的死亡。只不过名头上却叫“与道不朽”，听着好听一些，故称之为伪不朽境。 这显然是种非常态的境界，也是为什么这一万年来，无数人都跨不出离道巅峰的大坎。不是他们不能，而是他们不敢。 一步迈出，若是化道，还不如龟缩在离道境，照样可以拥有无比悠久的寿命。 而且不止是离道境，对混沌境和虚魂境的修者来说也一样。化道，是三大体系共同绕不开的大山。 若非曾经的玄灵灵皇踏出去了半步，这世上的所有人类几乎以为化道是这个世界的终点，是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不知道为什么，玉凌看到这里，心中莫名生出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甚至想要丢掉手里的玉简，把它摔碎抹灭，再把这些看到的东西统统忘掉。 然而他终究是硬生生忍住了这股毫无缘由的冲动，艰难地继续看向“不朽之疑”的部分。 “吾常心怀疑虑，不朽之境，当真存于世焉？若侥幸度过化道之危，横于眼前仍是一片断崖，却该如何自处？壁垒星痕之外，当真有无尽渺远之星域，而非枯败死亡之荒漠？玄灵灵皇之陨，若是**，吾心尚可宽慰，若是触怒于天道，命数使然，方为吾人之厄难。世人皆道不朽，如疯如魔，可不朽恰似一场幻梦耳。” “吾之言，未必精当，后来者自可于漫漫长路中求索，共勉之。” 玉凌看着这两段话，久久没有动静。 他忽然发现这位炼火宗初代宗主知道的事情貌似还挺多，就算对方曾是不灭境巅峰高手，可化道和不朽，却不是无涯星系这边所能接触到的名词，更别说对此大肆点评，提出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 没错，在两大灵族一致认为不朽之境一定存在的时候，任何敢于提出质疑的人，都是妥妥的离经叛道。 玉凌禁不住有些狐疑，炼火宗初代宗主真的是在突破混沌境的半途给失败了么？这等悟性天资皆是惊才绝艳的奇人，居然死得这么轻易？明明他很清楚混沌境的凶险，也很清楚淬炼元身的步骤，可他还是死了。 如果此人不死，当时的炼火宗说不准能横扫北境无敌手，成为第一大宗门，而非沦落到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 玉凌心底的寒意愈来愈浓，他回想起那段记忆中的某些只言片语，隐隐间明白了什么，可却越发感到沉重。 正当他想要收起这枚玉简的时候，它忽然咔嚓一声碎成了两半，而里面留存的信息也尽数销毁。 玉凌沉默了一下，转头走出了殿外，他现在的思绪有些乱，需要漫无目的地走一走，捋一捋其中的关节。 真相已近在眼前，只差最后一层窗户纸。 “宗主、宗主？” 似乎有人在喊他，玉凌蓦地回过神来，看到傅越秦一脸探询地望着他，好像跟在后头走了一阵了。 “有什么事吗？” “南境那边，出大事了。” “好事坏事？”玉凌很平静地问道。 “这……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你按时间顺序讲吧。”玉凌懒得做这种无聊的选择。 傅越秦也没敢废话：“之前十七代南王回了南境，起初没什么动静，但就在几天前，现任南王南焉河忽然广邀诸侯，让他们前来南凰星参加百年大庆，也就是大南国立国一千五百年的庆典，按理说所有诸侯都理应到场。” “但是海明公、尚云公和天商公却没亲自去，只是派人送去了礼品，明摆着就是视王室于无物。” “王室立即责令三人赶来，然而他们忙着明争暗斗互相争地盘，谁都不愿意耽搁时间跑去南凰星。于是所有人表面上不说什么，其实都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王室的笑话。” “南焉河责令无果之后，便于大庆前一天宣布，取消三人的大公封号，这一举动顿时使整个南境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毕竟上次王室能逼死瑞亚公，那是大势所趋，可这一次，谁会愿意一口气得罪三位大公？” 玉凌轻轻嗤笑一声，大致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了。 傅越秦继续道：“海明公三人对此毫无反应，直到百年大庆当天，他们三人的头颅被血淋淋地挂在了高墙之上，而且还包括海家、曲家和商家的诸位元老，可以说真道境级别的高手被一扫而空，还活着的都是投降了南映檀的，貌似只有曲家老祖曲游仙逃得一命，如今不知所终。” “而百年大庆的现场，也上演了一场政变，蘅常公、宁项公等人被直接控制住，而紫定侯这些暗中归顺了王室的，则毫无征兆地向其他诸侯出手，成为了政变的参与者。” “详细的经过在这份报告里，宗主想看的话可以随时翻阅。” 傅越秦递上来一份玉简，简单地总结道：“最后，南境相当于整个完成了大换血，不得不说南映檀……前辈的手段过于雷厉风行，不服的统统杀掉，导致南境如今的高手数量不足原先的三分之一，而且潜藏了诸多隐患。” 玉凌摇摇头道：“他没有别的选择，因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哪怕拔苗助长，他也得先把王室扶起来，哪怕元气大伤，也要铲除掉所有会造成威胁的敌手。” 傅越秦对此不做评判，他倒是挺佩服玉凌对炼火宗的整合手段，虽有妥协却绝不在原则问题上让步，虽大刀阔斧却也软硬兼施，至少到如今，炼火宗变化挺大，但却没有出现乱套的危险。而南境那边就…… 不过他也能理解，南映檀有其自己的顾虑，没时间像玉凌这样不温不火地搞改革。 “符吉瑞呢？”玉凌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算是立了功，如今被封为善雅公。” 玉凌也没多问，想来南映檀把符吉瑞立为大公，自然有其必要的考虑，而非是给王室树立一个潜在的敌人。 只是这连番变幻，却不知远在百蛊星的甄得知海明公的死讯后，会是怎么个反应？ “那坏消息又是什么？”玉凌沉吟了片刻，接着问道。 第1378章 破案了 傅越秦面色凝重地道：“坏消息就是，在百年大庆的第二天，南境虚空要塞险些被混沌生物攻破，各大军营死伤惨重，若非许晏庭及时出现，保住了最后一层壁垒灵阵，否则目白星就紧跟着沦陷了。m.x23us.com” 玉凌心头一跳：“不可能啊，真道境级别的混沌生物本就不多，就算三四头偶然聚在一起，也没有能力攻破虚空要塞吧？” 好歹他也在那里待了不短的时间，由阵皇许晏庭、卫尤、姜三大天成宗师联手布设的灵阵，在真道境级别就是固若金汤的存在。毕竟混沌生物再厉害也没有灵智，只会一个劲地横冲直撞，想要靠蛮力破阵压根不现实。 “据说是出现了一只无比恐怖的不明生物，它带领着一众不灭境、真道境及真魂境的混沌生物有组织地发起了进攻，而且还是偷袭式的进攻，它的确切实力很难评估，但肯定有不低的灵智。因为一击不下之后，它立即带着兽潮退却了，不知何时会再度卷土重来。”傅越秦很详细地汇报道。 本来南境的事主要由汤占润负责，但如今玉凌接手了炼火宗，而且和南境王室关系紧密，傅越秦自然便多了解了一些基本常识，至少他已经弄明白灵纹师是个什么职业了…… “怪不得南王前辈下手这么果决，可能他也是想着快刀斩乱麻，先安内再集中力量攘外吧。” 玉凌倒是没有太多担忧，如果那个不明生物真有混沌境的力量，那早就带着一帮小弟一鼓作气地攻下堡垒了。这说明对方大约在不灭境巅峰左右，南映檀就算杀不了也来去自如，毕竟天成宗师就是可以这么任性，何况他还可以借助阵法的力量。 只不过……到底是什么不明生物？ 玉凌忽然有点心虚，因为他隐隐间想起了一些事情。 虚空深处……庞大的灰石孤岛……通天光柱……如极光般绚烂的光团……镇压光团的血晶石…… 那次他为了追杀玉渺一路追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后来险死还生地吸收了那颗血晶石的力量，还完成了一次血脉觉醒，只是最后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杀死那个光团般的怪物，反正对方消失得无影无踪，玉凌也没办法再找它的麻烦。 该不会……这几天闹事的就是那只吧？ “宗主，怎么了？”傅越秦看着玉凌脸色不对，便及时问询道。 “这件事有些蹊跷，我要去咨询一些人，你们安心做你们的事就好。”玉凌摇摇头。 事实明摆在那里，那只不明生物，定然与玄灵族脱不开关系。 …… 如果是原版的分痕秘术，恐怕还做不到分身之间的信息共享，但玉凌身为魂师，炼火宗这边得到的消息，瞬间就可以被其他分身获知。 所以参流星那边，玉凌立即找到了栾微，也不顾对方那冷淡的脸色，直接问询道：“玄灵族的先辈中，可有人去过南境虚空深处？” 栾微这几天还在挣扎要不要与雪清泠等人合作的事情，本以为玉凌是跑来继续当说客的，却没想到他忽然蹦出这么个问题，不由愣了愣神道：“很多人都去过啊，无涯四境中，就属南境的混沌之气最为充裕，要想突破混沌境，必不可少要去走一遭。” “那……可曾有人遇见过有灵智的混沌生物？” “混沌生物还有灵智？”栾微不解地反问道。 “假如说，它们没有灵智，但它们的王者有呢？” “不可能，混沌生物本身就跟自然现象差不多，就像这天地间的风雨雷电，怎么会有灵智呢？更不会有所谓的王者。”栾微连连摇头。 玉凌立即把南境边关的变故一说：“那这件事要如何解释？” 栾微皱眉不语，半晌才道：“毕竟没有直接的证据……而且南境大乱也与吾等无关，目前对付幻灵族方为首要之事。” “看来栾元老也不了解某些秘辛。”玉凌感觉说了半天，栾微知道的东西还不如他多。 “你指的是？”栾微一脸狐疑。 玉凌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颗毫不起眼的灰石，递给栾微道：“栾元老看看就明白了。” “什么神神秘秘的？”栾微疑惑地伸手接过，他虽然对玉凌的元灵族血脉心怀芥蒂，但也不至于怀疑他的用心。 等到他灌入了一丝玄力，一股熟悉的锋锐气劲立即混着混沌之气释放而出，虽未对栾微造成什么威胁，但他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惊容。 “这是……” 栾微豁然望向玉凌，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惊愕与激动：“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这种石头？还有吗？” “就在南境虚空深处的一座灰石孤岛上，那里有一片怪异的石林，哦，我还刻录了一段影像。”玉凌隐隐涌起一种预感，他今天可能要破案了。 只见栾微目不转睛地盯着照影石中的影像，来回看了三遍，终于沉声道：“最中央的红色石柱上是不是有字？你还记得怎么写的吗？” 玉凌指尖透出一道玄力气劲，把那行他不认识的古体字刻在了地面上。 随后他一抬头，看到栾微脸上的表情简直无法形容，就跟见了先皇一样震骇。 “这是玄灵族文字？”玉凌问道。 栾微久久没有应声，直到玉凌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喃喃着道：“今斩混沌王兽于此，可保万年安然。” “果真有混沌王兽？”玉凌诧异道。 “我明白了……”栾微的神色无比复杂。 他倒也没打算吊胃口，顿了顿又道：“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这件事应当与一万多年前，吾族最鼎盛时期的灵皇陛下脱不开关系。” “就是那位……踏出混沌之上的灵皇？”玉凌心底一震。 “没错，说来惭愧，岁月抹灭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也许几十代以前的族人还知道完整的真相，但传着传着，到我这里已经只能靠猜测了。” “我唯一可能确定的是，那位灵皇陛下曾去过南境，而且一待便是数百年，回来的时候他已是混沌境巅峰，但却很奇怪地受了不轻的伤势。只是他没有多说在南境发生的事，其他人也不方便多问。” “那么真相就是，他在南境的虚空深处淬炼混沌元体，期间还斩杀了混沌王兽。”玉凌沉吟道。 “应该便是如此，之前古籍记载，虚空深处不乏混沌境、离道境和虚魂境的混沌生物，只是这一万年来，却鲜少有人遇见过，基本到不灭境这个层次便是极限了。以我之见，可能是曾经那位灵皇陛下将它们统统清理干净了。”栾微道。 玉凌若有所思地道：“他说可保万年安然，现如今一万多年过去，南境果然出现了变故，难道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吗？” “也许，新的混沌王兽又诞生了。”栾微的眸中闪过一丝阴翳。 玉凌想了想，还是把自己遇见那个光团怪物的事情全盘托出：“这件事也很是古怪，这只混沌王兽应当是新生的，可它为什么会被血晶石封印在那里？” 栾微苦思不得其解：“兴许混沌王兽是不死不灭的？那位灵皇杀掉它后，它又再度新生，如此往复几次后，便只能选择将其封印？” 他的推测合情合理，毕竟混沌生物孕育于天地大道，它们被杀死之后也不会进入幽冥，而是重新化为混沌之气，而混沌王兽也许会更特殊一些。 “应该吧……”玉凌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释，但他总感觉有一些细节被遗漏掉了。 因为，那位玄灵灵皇斩杀混沌王兽的地方，和玉凌遇见新混沌王兽的地方，还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 “这件事也不算是你的责任，毕竟那头新王兽吸收了那么多人类尸体，突破封印已是迟早的事，所以先让南境的人去对付吧，如果他们打不过了再想办法。倒是那些灰石你好好留着，里面残留的可是当初那位灵皇陛下的玄力气劲，就算过了一万多年挥发得差不多了，对我族而言也仍是不可多得的珍宝，可以作为铸造血池的主材料，对修行有极大的裨益。” 栾微对混沌王兽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他唯一在乎的就是灰石。 玉凌微微颔首道：“我之前留了一些给我爷爷他们，剩下的大多在本尊那边，既然有用的话，过一阵子我会取来，可惜数量有限，分到每个人手里就没有多少了。” 他当然没有大方到可以随意地散尽家财，但如今却要以大局为重，玉清玄娶了一位元灵族妻子的事情，对这些玄灵族老臣来说还是冲击蛮大的，如果用这些灰石可以稍稍弥补双方的关系，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栾微看着玉凌真诚的神色，对他的印象不由大为改观，摆摆手道：“东西再珍贵也不能滥用，每人分两块那简直就是浪费，你要么留着自己用，我把建血池的方法告诉你，要么你就给宗主一部分，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助他突破混沌境了。” 第1379章 告别 “栾元老当真不介意么？”玉凌盯着他的眼睛。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栾微不由沉默了一下：“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宗主的性子我还不清楚？他若是冷血地将那位元灵族灵女弃之不顾，也就不是我所熟悉的宗主大人了。” 玉凌见他的态度比之前松缓了许多，便斟酌着道：“太烨星渊那边，雪姑娘还在推衍出路，待这件事圆满结束后，元老不妨与她谈一谈，或许你会对元灵族有些新的了解。” 栾微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不是所有元灵族人都是罪大恶极，事实上抛开立场，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和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是这一万多年来，我们是靠着仇恨坚持着活下来的，如今要放下仇恨，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信念的崩塌，你明白吗？” “我能理解，但只要树立新的信念，而且是一个更切合实际的信念，总比死守着原来虚无缥缈的幻梦来得强吧？” 玉凌望着他，声音和缓地道：“理想主义可以作为最高目标凝聚人心，但能付诸于行动的，还是现实主义的信条。” 栾微的唇角微微扬起，似是淡淡地笑了笑：“今天倒是被一位晚辈给说教了，理是这个理，但无论是我，还是其他族人，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接受，尤其是在我们还没有看到成功的把握的时候。” “元老会看到的，而且，不会很久。”玉凌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倒是有种奇异的信心。 “希望如此吧。”栾微不知想了些什么，负手往前方的小径走去，玉凌也一言不发地走在后面。 当穿过林间小道后，栾微便要回到他的闭关之所了，而玉凌则打算去参合殿找玉清玄。 这个时候，栾微忽然开口道：“灵子殿下。” “嗯？”玉凌转过身，有些讶异地看向他，却发现栾微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诚挚与肃然。 “虽然……栾某心结未解，但殿下确为我族百般考虑，之前栾某多有误会，特向殿下赔罪。”栾微郑重地行了一礼。 玉凌愣了愣，本想避让开来，最终还是在原地站定，等到栾微直起身后，他也回了一礼：“栾元老为振兴玄灵操劳良多，诸般苦心我也看在眼里，此前之事便让它随风逝去，从今往后，愿与元老共勉之。” 玉凌不是圣人，之前尹炳根对他和归云追杀不舍，以及栾微的冷淡态度与连番质问，他当然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但他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既然栾微愿意放下身段赔礼道歉，玉凌也不会再把那些旧账默默地记在心里。 毕竟栾微这人，除了固执死板了一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就算玉清玄瞒了他这么多年，得知真相后他都很努力地克制着，并没有当场翻脸无情。 而且当年若非他们的接济，今日的玉清玄和北苒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游荡。 所以面对栾微主动释放的善意，玉凌也选择以礼相待。 栾微欣慰地笑了笑道：“殿下照顾好自己就足够了，至于拿命相拼的事情，交给我们这些老骨头便是。我在殿下这个年纪的时候，才只是金刚境而已，想来再过十年，殿下便能成为独镇一方的强者了，到时候我玄灵之兴，便可计日而待矣。” 他沉吟了几秒，又提醒道：“我听炳根说，你的两大血脉都并存于一身，虽然暂无危险，可此事若让道宇星系得知，必将引来大难。所以我希望殿下闲暇之时，抽点时间练一练这门封印之术，若是他日有需要，可以暂时封印玄灵血脉，任何人都无法察觉，只是一旦封印，想要解开也会比较麻烦，殿下慎重使用便是。” 栾微递来一枚玉简，玉凌立即伸手接过：“多谢元老，我会万分小心的。另外……元老也不必叫我殿下。” “便依殿下所言，谨慎起见我还是叫你云盟主吧，其实平日里，我也很少称呼宗主为灵皇陛下，毕竟谁也说不准会否隔墙有耳。”栾微叹了口气道。 玉凌微微颔首道：“谨慎还是有必要的，只可惜太烨星渊一事后，终归有很多事情瞒不住了，其实你们本不该救我的。” 栾微不禁苦笑道：“殿……云盟主何必说这种话？当时情形千钧一发，来晚一步可能就真的凶险了。其实不瞒你说，当时我不知其中关系，还拦阻了宗主一阵，如果不耽搁这点时间，可能我们还能更快一些赶到。” “可是后果很严峻，我虽然能洗掉他们的记忆，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因为古阳诀的事情，孤星很容易注意到我，如果两大灵族那边派人来详查，他们很快就能知道我不叫云承而叫玉凌，随后就会查到九辰门门主北玄是我的父亲，那么北玄显然就是一个假名。那么为什么身为不灭境巅峰高手，他还要隐姓埋名呢？这件事再继续查下去，所有的秘密就都暴露了。”玉凌缓缓道。 栾微哑口无言，良久才道：“此事我也有所思虑，但已经发生的事是不可能抹消了，如今只有尽可能壮大实力，同时谋一条退路。” 玉凌紧接着道：“西境是最后的退路，天穴宗虽为盟友，然而若是玄灵族暴露了身份，他们为了避免惹祸上身，极有可能放弃同盟关系。原本刹黎古星是最好的避难之所，可是随着西联逐步开发，那里也不再是全封闭的地方了，我目前的想法是去登云星，但前提是得探好路，看能不能去。” “那你需要什么帮助吗？我和宗主的分身都可以同去。”栾微干脆利落地道。 “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一旦离开九辰门，势必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据我所知，孤星有不少棋子藏身于宗门中，比如……”玉凌一连报了好几个名字，都是澹小小告诉他的。 栾微的脸色越来越沉，思忖了几秒又道：“可是登云星也并非善地，若是宗主与你同行，有什么阻碍也可以一路平推过去，光靠你一人之力，恐怕……” “我会带上鬼梦王，而且……我要等一个朋友回来，到时候他自可请出一位绝佳的助力。至于我父亲，等灰石送过来后，就让他安心闭关吧，时间紧张，不容浪费。”玉凌正色道。 栾微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应了声“好”。 他能想到的，玉凌也基本都想到了，所以栾微免不了有些感慨，在玄灵族最为没落的时候，能出现这样一位优秀的灵子殿下，或许便是崛起的前兆吧。 可是他又忍不住会想，没有哪个人的成功是生来就注定的，尤其是像玉凌这样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保护的孩子，起步本就比其他人要艰难许多，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恐怕所经受的困境与磨难，也要比北苒多得多。 九辰门能给予玉凌的帮助已经很有限了，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在尽自己所能，去帮玄灵族谋一条后路。 栾微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如果他有这样的一个孩子，这辈子可能就没什么遗憾了，只是……更多的会是心疼吧。 想来，玉清玄也不愿让玉凌这么辛苦。 等到和栾微告辞之后，玉凌就来到了参合殿中，看到玉清玄正认真地看着一枚玉简，旁边还有一位长老恭敬地站着，似是刚汇报完什么事情。 玉凌正准备退到门外等一会儿，但玉清玄却已经看到了他，抬起头道：“凌儿，进来坐吧。” 他放下玉简和那位长老吩咐了两句，后者便知趣地离开了。 “怎么了？这几天在这里还住得惯吧？”玉清玄倒了一杯茶递到玉凌面前，很是歉然地道：“本来想多陪陪你爷爷和你的，结果一堆事情都摆在这里，没完没了的。” 玉凌想了想，还是直接说道：“我得先回去了。” 玉清玄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慢慢地点点头道：“嗯，你现在又是西联盟主，又是炼火宗宗主，想来比我更忙吧。” “倒也不是……”玉凌欲言又止，他本来想跟玉清玄说一下天煞的事情，但感觉说出来只会让他平白无故地担心，最终便沉默下来。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玉清玄又问。 “没事，我就是过来说一声，不要告诉苒儿，不然她肯定不放我走。”玉凌道。 “那，你爷爷他们……” “也不必告诉爷爷了，他这几天挺高兴的，我一说要走反倒坏了兴致。”玉凌说着便站起身来，“那就先这样吧，我回去了。” 他刚准备转身离开，玉清玄却忽然叫住了他：“凌儿……” 玉凌的心底忽地生出一丝不舍，这是他多年以来鲜少有过的情绪。以至于他都不敢正视玉清玄的眼睛，只听到他很温和地说道：“有什么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还有我呢。” 第1380章 归来 如今的北境陷入了难得的沉静，雪峰苦苦地搜寻着失踪的掌门，华云谷不动声色地扩大着既得利益，炼火宗焕然一新浴火重生，沧河元气大伤默默休养生息，竹家、蒙家等家族则如履薄冰小心翼翼。x23us.com 幻灵族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久久没有出兵，于是在这种诡异的和平状态中，只要有闲暇的人都会前往西联拜访送礼。而西联也借此机会将传送阵铺遍了整个北境，只不过有的分成低，有的分成高，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失去了两个不灭境元老的毕家已然是一落千丈，西联很是趁人之危地前去商谈合作事宜，虽然没有插手毕家的内政外交，但在传送阵方面却取得了极大的主动权，几乎享受了和毕家嫡系子弟一样的待遇。 而毕家的势力范围恰好横亘在百蛊通往大荒星的必经之路上，这个关节一打通，每年省下的路费便抵得上西联整整一个月的收入了。 当然，西联也给了毕家不少好处，包括流苏阁的优惠，以及西境通道的开放权限，但相比起来还是西联更占便宜。 所以新上任的毕家家主心情可谓是无比复杂，他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如果玉凌硬要像覆灭海家那样对毕家下手，他会立刻联合竹家等人向雪峰上书，先站稳道德上的制高点。可玉凌伸来的却是软刀子，让毕家上下都无从发作。 事实上，不止是毕家，五大家族的处境都非常尴尬。因为这段时间，不停地有二流乃至准一流级别的家族跑去抱西联大腿，签订了一系列让他们都感到非常眼馋的协议。尤其是原本就身为盟友的罗家，眼瞅着逐步壮大起来，只要出一位不灭境级别的强者，便绝对有了和他们这些老牌家族叫板的实力。 本来罗家内部矛盾丛生，但现在一切矛盾都不存在了，因为罗洄之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主导权。 一直坚持站在西联这边的是她，一直负责和西联合作事项的也是她，久而久之她的手下已经有了一个成熟的派系，加上她破玄巅峰的实力远远甩出其他兄弟姐妹一大截，所以即便是原先呼声很高的罗容芥，如今也不得不低调做人了。 对于罗洄之权力的膨胀，就连罗尚昶都持有一种放纵的态度，以至于罗洄之虽然没有家主继承人的名头，但凭借她手里掌握的力量，已经足以和罗尚昶平起平坐了。 看着女儿走到今天这一步，罗尚昶说不意外肯定是假的，背信弃义虽然是他在商场上的拿手绝活，可是他还不至于厚脸皮到反悔自家人的赌约。 既然他当初看走了眼，和海家暗地里交流联络，那么如今他就必须得承担相应的后果。 也许他真的老了吧，不仅丧失了冒险的勇气，而且连眼光都偏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等罗洄之晋入金刚境后，他就提前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把罗家真正地交到她手上。 对此，他很放心。 大概，唯一遗憾的就是女儿始终孤独一人，这么多年了，仍然不肯原谅他，也不肯嫁人。 生在这样的大家族，固然有千般万种的风光，可骨子里，却是一片凄清落寞。 他是如此，罗洄之……也是如此。 “爹，你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在罗尚昶一个恍神的工夫，一身黑裙的罗洄之已经来到了屋内，顺手帮他换了杯热茶。 罗尚昶抬头看向女儿，她的脸上一片恬静，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轮廓，平添了几分柔美。 这半年来，罗洄之也改变了很多，她的穿衣打扮从原先的妖娆魅惑渐渐变得优雅素淡，而满院子的随从也遣散了出去，身边只留下几个丫鬟照顾。随着她的地位逐步水涨船高，那些流言风语便也销声匿迹。 因为罗尚昶不再跟她作对，她也不再弄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跟他作对。 于是，两个人都感到了解脱。 罗尚昶抬眸笑道：“我只是在想，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 “又不是你生的。”罗洄之嗤地一笑，顺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一样一样。”罗尚昶可没有分毫不好意思。 罗洄之两手交叠放在膝上，微微一笑道：“那爹，你知道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也不等罗尚昶接话，她便自顾自地笑道：“就是买了一个又帅又厉害的随从，哈哈。” 罗尚昶明知道四下无人，却还是忍不住左右看了两眼，苦笑道：“洄之你可悠着点儿，小心祸从口出，古来多少人都仗着自己是曾经的功臣，渐渐地飞扬跋扈失了分寸，最后一个比一个死得惨。” “爹，哪有你这样咒自己女儿的？”罗洄之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我这不是公事繁重，偶尔开个玩笑放松心情嘛，我像是那种得意忘形，自掘坟墓的人？虽然咱们的云盟主貌似心胸宽广不计较这些，但当年接触过他的人，我要么处理掉了，要么叫来几个刹魂族高手抹去了他们的记忆，现在知道那段黑历史的，除了我就只有澹小小这不多几个人了。” 罗尚昶暗暗松了口气，打了个哈哈道：“我女儿做事我当然再放心不过，云盟主不在意那是他的事，但我们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好了，免得落下什么祸患。如今身在高位，不知道多少人都盯着我罗家，想把我们拉下来呢，万事还是得小心小心再……” “哎呀我知道啦，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了。”罗洄之无奈地捂住耳朵。 “行行行，跟你说正事，这段时间有一位元老想要冲击不灭境了，资源方面你就多向他倾斜一些，等有了不灭境高手，我这心才能稍稍踏实下来。” “嗯，这个没问题。” “对了，你刚刚说到澹小小……最近怎么没见着他？感觉他现在连常帮也不怎么管了，一天到晚都跑得没人影？”罗尚昶疑惑地道。 “他……”罗洄之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这个爹你就别多管了，常帮帮主只是他一个掩护性的身份，这家伙……可不简单啊。” “是吗？”罗尚昶刚浮起一些好奇，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忽然响起。 “进来。” “吱呀”一声，一位侍卫进了门后，直接单膝跪地道：“禀报家主和大小姐，太烨星渊的空间通道已经开启，我们的人第一时间把消息传了回来。” “哦？”罗洄之目光一凝，不由和罗尚昶对视了一眼。 北境的平静宁和……恐怕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 时隔三个月，北境众强终于重新回到了这片熟悉的星河。想起来时的豪言壮志，众人不禁感到恍若隔世的久远。 但除了少数几个不灭境元老心情复杂以外，其他人都已经遗忘了最为重要的那段记忆。 那些天材地宝和神兵利器，玉清玄并没有收走，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他们的，纯属道灵族自己花钱做的诱饵。至于那些功诀秘术，也只是玄灵族传承中非常普通的一部分，如果没有玄灵血脉，修炼起来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而这些东西，大概便是众人唯一的收获了。 失去了重要记忆的固元长老们不禁开始怀疑人生，自己打生打死费了这么大劲，最后就得到了这么点好处，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反倒是一度陷入绝境的西联实现了华丽逆袭，从此成为了北境最不能招惹的势力。 不过现在后悔也没有意义了，还是赶紧各回各家，麻利地收拾残局吧。 玉凌的分身也带着西联修者回归了百蛊星，稍稍休整了一天，便再度踏上了征途。 这一次，和他同行的只有两个人，朔，和鬼梦王。 至于他魂海里重新凑齐的那一桌麻将……不对，重新凑齐的三个队友，就不算作独立单位了。 “这次去哪儿？”鬼梦王看了眼星图，却只感觉眼花缭乱，果然这种高科技东西就不适合她这种老年人去钻研。 “本澧星。”朔没精打采地回应道。 之前太烨星渊一战，他强行发动字诀，虽然事后有了许多感悟，但损伤的元气却足足用了三个月才恢复过来。 “你去找天穴宗干嘛？”鬼梦王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这次不找天穴宗，是去血月荒漠。”玉凌道。 “血月荒漠？这名字怎么一听就不像是个善地。” “本来就是凶名赫赫的死亡禁地，只不过，却和朔有着莫大的渊源。” “啊？怎么忽然扯上我？”朔登时坐直了身体。 “还记得我跟你讲的血蝠族的事情吗？” “有点印象……啊，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去解开旱伟的封印？”朔恍然道。 第1381章 旱伟老哥 血月荒漠，中心血湖。m.x23us.com 一群血蝙蝠哗啦啦地拍打翅膀从血湖旁掠过，随后化为几道人影，略有些忐忑地向玉凌见礼道：“见过主上。” 他们的语气无比生硬，毕竟玉凌从当初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这些血蝠族人都巴不得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他了，结果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也躲不过。 “好长时间没来看你们，倒是多了不少固元武者，看样子诸位在这里逍遥自在，日子过得还挺不错？”玉凌淡淡道。 为首的血蝠族人尤擎还以为玉凌是在责问他们，顿时神色一僵，小心翼翼地道：“吾等随时可供主上差遣。” 一旁的朔忍不住道：“那我呢我呢？你们是不是也得有点表示？” “阁下……”尤擎迟疑地望向朔，开始还没太注意，直到朔散出了些微的本源暗渊之气，他才震骇失色道：“、王陛下？！” “哟，我可当不起，听说当年你们也是表面毕恭毕敬地喊陛下，结果一转脸就反水一刀，这样的下属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要。”朔摆摆手讥讽道。 “我们……”尤擎一阵难堪的尴尬，偏偏还无从反驳。 他可不像培默那样跟随玉凌多次出生入死，即便是玉凌留给了他们一些圣血，使得很多人恢复了固元境的修为，可尤擎还是觉得那本来就是他们的东西，他完全没必要去感激玉凌。毕竟要不是对方突然半道上杀出来，他们血蝠族何至于落得如今这步田地？ 要不是桀咒的限制，他早就想带着族人们起来造反了，可惜心底的怨念还未发酵成型，今天就冷不丁地碰上了玉凌，而且对方的修为……居然都看不透深浅了？ 这给尤擎泼了盆很大的凉水，还没等他慢慢回温，一转头就发现旁边那个没精打采的年轻人居然是现任的族之王，这特么……直接凉透了好吧？ 尤其是朔对他们意见很大的样子，一转头又对玉凌说道：“别跟我说我没提醒你啊，这几个家伙一看就天生反骨，反正他们现在用处不大，要不直接杀了算了，省得以后闹事。” 玉凌很配合地做出一副犹豫的神色：“但在他们身上，可是花了不少圣血……” “这有什么要紧，把他们一锅炖了熬一熬，肯定还能再熬出几滴来，效果说不准比原来更好呢。”朔不怀好意地道。 尤擎感觉再说下去他真的要凉了，赶忙单膝跪地道：“主上，王陛下，先祖之过我等无可逃避，但一死了之实在不足以偿还血债，尤擎愿为族赴汤蹈火、死而后已，只希望主上和王陛下大发慈悲，赐予我们这个机会！” 朔忽然笑眯眯地道：“这可是你说的？” 尤擎愣是没敢抬起头，但他隐隐有种掉坑里了的感觉，只能咬着牙道：“吾等诚心血月可鉴！” 玉凌顺势道：“大战将启，我还缺一个合适的斥候小队，稍后你们内部筛选一下，金刚境及以上的高手都做好准备，等我下次回来便与我出发前往百蛊星。” 血蝠族的优势可不在于刚正面，他们化身为血蝙蝠的时候，是没有生机外露的，无论是搞刺杀还是刺探情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就连生命力都比普通武者顽强许多。 “谨遵主上之令！”尤擎不敢有丝毫违逆，立即应声。 但过了几秒之后，他便渐渐地回过味来，这怎么像是……被套路了呢？其实玉凌压根就没打算杀掉他们吧？ 尤擎下意识瞟了玉凌一眼，却正好与对方四目相对，吓得他赶忙又低下头去。 “谁都不愿意养着一帮随时会反噬的白眼狼，但……看在培默的面子上，我给你们一条活路，希望你们不要自己作死，我的耐心不多。”玉凌淡淡道。 “大长老他……”尤擎试探地问道。 “培默牺牲了，但大长老这个位置，永远属于他，谁若是擅自僭越，斩立决！”玉凌冷冷道。 “是！”众人一阵懔然。 “行了，你们先退下吧，不然我怕待会儿封印解开后，旱伟会直接杀了你们。”玉凌道。 尤擎悚然一惊：“主上，你们要解开封印？！”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玉凌瞥了他一眼。 “没、没有……就是这封印之法极端霸道，很可能在最后关头会与破封者和被封印者同归于尽，主上和王陛下千万小心。”尤擎算是看清楚形势了，所以真心实意地提醒了几句。 “算你识相，赶紧走吧。”朔甩甩袖子。 尤擎不禁松了口气，立即叫上附近一带的血蝠族人，马不停蹄地撤去荒漠边缘了，生怕一个动作慢了，就会被破封之后的旱伟虐杀至死。那等凶兽可不是他们招惹得起的，也就曾经的族之王有能力把它收服。 就连鬼梦王也躲得远远的，没办法，魂师皮脆，她可不想看热闹把自己看死了。 等到完成了清场工作，朔便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双手，一脸肃穆地道：“终于，该我放大招了。” 然后，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秒、两秒、三秒…… 玉凌站在旁边都快睡着了，无语道：“赶紧吧你，装逼两小时，大招一分钟啊？” 朔愣愣地转回头来：“等一下，我好像忘记雾字诀怎么施展的了？” “你……能靠点谱吗？”玉凌也是很服气。 “我很靠谱的，容我复习一下！”朔飞快地拿出本源轮盘，将意识沉浸进去。 所以战场翻书是什么骚操作？？ 这得亏是来解除封印的，要是真跟人打起来，这货秒秒钟就命丧黄泉了吧？ 要不是玉凌不会雾字诀，他都想自己解除封印算了。 眼瞅着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朔终于干咳一声，收回了本源轮盘，一本正经地道：“好，咱们继续。” 他凌空来到血湖之上，率先施展了光字诀，只见一片幽光如从天穹之顶挥洒而下，直接遮蔽了整个世界，天地一切同归于寂暗。 血湖之水剧烈地波动起来，无数异兽咆哮着从血湖中伸出头颅，包括玉凌之前遇到过的那头白骨巨兽。 只见它们狰狞地探出利爪，一副择人而噬的凶狠模样，在感应到朔的气息后，却稍稍停顿了两秒，又狰狞地咆哮着，默默地钻回了血湖中，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然而非常尴尬的一幕出现了，朔在施展完光字诀后，又一口气没歇地施展了幕字诀和雾字诀，直接撕裂了血湖之底的封印，于是血湖之水哗啦一声倒卷上天，随后被蒸发为一颗颗红宝石一样的结晶，簌簌洒落一地，只留下血湖底部一众异兽捂着脑袋不知所措。 朔一脸懵逼地环视一圈，合着他费了这么大劲，就救出来这么一帮从心的废物？旱伟呢？说好的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的绝世大凶兽旱伟老哥呢？ 朔怔怔地望向玉凌：“是不是我开启封印的方式不对？” 玉凌想了想，走上前强行掰开白骨巨兽抱着脑袋的爪子（毕竟他就认识这么一头），盯着它空洞的眼眶道：“你们老大呢？” “吼” “说人话。”朔不满道。 “吼……”白骨巨兽的眼中硬生生透出了几分人性化的委屈。 “你这要求操作难度有点高啊，这是异兽又不是灵兽。”玉凌道。 “那特么要这帮废物有何用？”朔杀气腾腾地道。 白骨巨兽拼命地用爪子刨了刨血湖底部，只见那些淤泥被刨开后，露出的赫然是一片黑色的鳞甲。只是淤泥之中，似乎还有无数根血红如蛇的锁链纵横交错，这些异兽之所以只能抬起头颅和一个爪子，就是因为它们的大半身体也被这些锁链捆缚着。 “卧槽，还有一层封印？”朔惊呆了。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封印吧……你还行吗？”玉凌看了眼朔。 朔的表情僵了僵，随即恶狠狠地嗑了几颗丹药：“妈的，不行也得行，老子拼了！” 他做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架势，咬着牙强行施展出了字诀，于是深沉的黑暗再度降临于世，其威力比太烨星渊那次竟还要强上几分！ “小心！” 玉凌看到黑暗中有血光穿透，无数扭曲如蛇的红色锁链群魔乱舞地席卷而来，偏偏朔如今的防护能力几乎为零。 “小树，你去护着他！” 玉凌吩咐了一声，小月树立即脱出魂海，舒展开万千枝条，与那些刁钻的红色锁链缠斗起来，而玉凌本人则捏成了光字诀、幕字诀，与朔的字诀融为一体，与血湖之底的封印悍然相撞！ “嗷谁啊，下手就不能温柔点吗？！” 封印乍破，一个声音就带着怒气从血湖之底响起。 随后天地震颤，如地龙翻身，血湖中的异兽们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巨力抛飞而起，一个个嚎叫着啪叽啪叽摔落一地。 破碎的封印散发出极强的毁灭波动，眼看下一秒就会彻底爆碎，但那苏醒的凶兽却张开血盆大口猛地一吸，将那些血红如蛇的封印锁链一口吞进嘴里，随后“嗝”的一声，世界就安静了。 “旱、旱伟老哥？”朔的灵力尽数被抽空，虽然他已经虚弱得快站不稳当，但还是勉力支持着，试探地问道。 第1382章 代代相传 这传说中的绝世大凶兽倒也不愧于这个名头，本来朔看到血湖的封印就要启动自毁程序和他们同归于尽，心里还有点发憷，结果旱伟一张口，竟然把残余的封印之力给特么吞了，这简直凶残得一塌糊涂。 他唯一的疑惑在于，刚刚那个声音……是旱伟在说话吗？对方居然会说人话？ 下一秒，那个暴躁的声音就再度响起：“你叫谁老哥？谁是你老哥！快趴下叫祖宗！” 哎哟嗬，叫他一声老哥算是给他面子，居然还嫌弃这嫌弃那的？ 朔的脾气也上来了：“跟谁横呢？谁把你救出来的？你好意思么！” 黑暗中，一个满是淤泥的硕大脑袋忽然从血湖之底探出来，瞪着一双猩红的血眸，如同两个悬挂在夜色中的巨大灯笼，瓮声瓮气地道：“我为族流过血！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得叫我一声祖宗，怎么，你不乐意？” 对方这一开口，简直堪比十级沙尘暴过境，而且还携带着湖底淤泥的恶臭味，直接熏得朔一个趔趄，险些闭过气去。 玉凌倒是因为腐酸毒用惯了，对臭气有了极强的抗性，此刻还能稳稳地站住，不紧不慢地问道：“这么说，阁下就是旱伟？” 虽然这里应该也没谁了，但该确认的还是得确认一下。 “我又不是人类，干嘛叫我阁下，快点，那边那个小崽子，叫声祖宗我就出来陪你耍。”那个硕大的脑袋搭在血湖边缘，森红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朔。 “谁要你出来耍了！”朔都气笑了，转头望向玉凌道：“我特么就想知道怎么把这家伙再封印回去，老子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委屈！” “呃，再封回去恐怕是不能了……”玉凌一阵无语，他也没想到这位凶兽老哥脾气这么大，出来就逮住朔逼他叫祖宗。 不过他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貌似……旱伟带给他的威压并没有那么强啊？ 玉凌毕竟还是一位固元巅峰修者，所以不灭境级别的高手对他来说还是有很强的威压的，只是他的三大体系过于bug，正阳玄火也霸道异常，可以让他硬撑住这股威压反杀回去。 但诡异的是，按照月树灵之前的说法，旱伟本应当是不灭境巅峰的异兽，可给玉凌的感觉，似乎还不如之前被他斩杀的那些个家族元老。 看来这家伙嘴上叫嚣得凶，甚至刚刚还强行秀了一波操作把封印给吞肚子里了，可事实上……一万年的封印终归不是闹着玩的。 想到这里，玉凌便给朔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旱伟前辈好不容易脱离封印，就让他老人家在这里歇着吧，倒是你为了施展九字诀消耗了太多力气，得赶紧恢复到巅峰状态才比较妥当。” 玉凌说着便打开空间戒指，开始慢条斯理地从里面取东西。 “喏，我从南境带回来的，铁心果、无尽夜、白晖子、龙须参、暗月石、暗曜石、天方叶……” 朔的眼睛越睁越大，整个人都看懵了。 虽然他知道如今的玉凌超有钱，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可以这么有钱，不对，这特么有钱都买不到好吧！ “不用客气，都给你了。”玉凌用魂力操控着这一堆天材地宝悬浮在面前，那五光十色的样子简直要闪瞎了朔的狗眼。 朔不禁咽了口唾沫，还未反应过来玉凌什么用意，手已经不由自主伸过去了。 结果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却从两人眼前掠过，呼啸着就要卷走这堆东西。 然而它动作快，玉凌动作更快，刷地一下把所有东西都收进了空间戒指里，风轻云淡地拍了拍朔的肩膀：“走吧，这里不安全，我去给你寻个地方闭关。” 玉凌作势欲走，同时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血湖里的旱伟。 只见后者砰地一声就给他趴下了，恭恭敬敬地叫道：“祖宗！” 这波操作顿时秀得朔脑仁疼，脱口而出道：“卧槽你节操呢？” 旱伟毫不犹豫地把脑袋转向他：“二祖宗！” 朔：“……” “刚才我跟您老开玩笑呢，这不刚睡醒，需要活动活动脑子才灵光嘛。”旱伟又补道。 朔一阵木然，良久才道：“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总之当初的王是在怎样的心理状态下才会选你当坐骑？！” 旱伟想了想道：“因为我可爱？” 朔看了眼它无比狰狞凶恶的头颅，委婉地道：“你的心里……就没点一二三四五数吗？” “有啊，刚刚一共十八个好吃的，我给祖宗数一遍您就给我？”旱伟很麻溜地道。 “凭啥给你！我还要用呢！”朔没好气道。 旱伟很认真地道：“因为我可爱。” “谁特么眼瘸了会觉得你可爱！” “当然是我主子王陛下了。” “呵呵我不信！” “唉，二祖宗您啥都好，就是这审美啊，实在是跟当年的王陛下差太远了，想当初，我可是逢人就被夸可爱。” 朔：？？？可爱这个词，难道是古今异义吗！ “算了，可惜人都不在了，一个能作证的都没有，话说二祖宗，你还有别的族人吗，我想见见他们。”旱伟唏嘘道。 朔沉默了一下才道：“没了，只有我一个了，而且我差点也没命了。” 旱伟愣了好半晌：“族……就你一个人了吗？我的主人……也不在了？” “嗯……”朔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事实上他并没有多少感伤或愤怒，毕竟从他有意识开始，他就一直是一个人，但他很清楚，这对旱伟而言，是怎样残酷的一个结果。 “……” 旱伟良久没有出声，随后它用力一振，终于一点一点从血湖底部爬了出来，每一个动作都使得血月荒漠隆隆地震颤。 只见它那庞大的身躯从脖颈以下尽数变成了白骨，泛着森森的血色，而那骨头上遍布裂纹，似乎稍一用力，它的身体就会彻底崩溃。 旱伟闷闷地说道：“我不开心，我想杀人。血蝠族呢？” 朔叹了口气道：“当初背叛我族的血蝠族人早就死了，如今的血蝠族族长也死了，剩下的人都被月树种下了诅咒，杀了也毫无意义。” “月树……对了，小树苗应该还活着，它还好吗？”旱伟的声音忽然充满了期盼。 朔有些不忍心开口，最终还是小月树展开枝条摇了摇，低落地道：“爹爹也死了……哥哥帮我报了仇，可是、可是爹爹不能活过来了……” 旱伟怔了怔，它缓缓地趴下身子，凑近脑袋看着小小的月树，又看了看旁边更小的朔。 一棵年幼的小树。 一位年幼的王。 这就是族留在这世间最后的痕迹。 不过如今，还要再算上它这个半残的老不死。 “哈哈哈……”旱伟忽然笑了。 “你……你没事吧？”朔有点心惊肉跳，生怕这位大爷承受不住直接失心疯了。 “小祖宗，你知道族怎么来的吗？”旱伟猩红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朔。 朔愣了愣，下意识答道：“生出来的？” 旱伟气得手一抖，一爪子拍出一个大坑来：“神特么生出来的！来你告诉我，第一个族人是谁生的！” 朔再次一愣：“这……这是个哲学问题。” 说完他还有些不确定地望向玉凌：“是吧，这个是叫哲学吧？” 玉凌也是服了：“随便，管它哲学生物学都不关我事，反正我都没好好学。” 旱伟强行制止了越岔越远的话题：“您可真是我的小祖宗诶，您就一点传承也没收到？” “没人给我寄我怎么收？”朔耸耸肩。 旱伟一爪子拍脑门上，有气无力地道：“行吧，您赢了。我这么跟您说吧，族和混沌生物有点像，都是天地自然化生的，当初第一批族族人其实很少，全靠月树的托庇才艰难地在宇宙虚空中活下来。由于我们和月树同根同源，所以它们哪怕一代代传承，也始终是我族的守护树。” “族的繁衍因而也和其他族群不太一样，可能人族是靠生的，族的族人是用本源暗渊之气造出来的，但这会消耗创造者极大的精力，也不比人族的繁衍轻松多少。几乎每一个族族人都有这种创造天分，小祖宗您莫非就没尝试过创造一些同族吗？” 朔不禁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好像我还真试过诶，不过我那会儿不太会弄，就随便凑合着造了些人来陪我。但严格来说，我只是就地取材，把那些停留在阳界不肯散去的亡魂聚合在一起，洗洗干净搅合搅合，就把他们凝炼成了一个个独立的魂体，但这其实不太受我的控制。” “果然没人教就只能自己瞎玩……不过小祖宗你也算是继承了族的天赋。” 旱伟仰头望着血月，叹息道：“我想说的就是，族本就是这样一点一点、从无到有发展起来的，只要月树还在，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活着的族族人，他就有能力重新创造出一整个族啊。” 第1383章 林青姮的发现 重塑……一整个族吗？ 朔怔了怔神，又看了眼身旁那棵不过两丈来高的小树，感觉这颇有些天方夜谭。 但是片刻的犹豫后，他却负着手，意气风发地傲然道：“小意思啦，你就等着看吧！” 旱伟哈哈一笑道：“小祖宗出马，这事儿保准成了，所以话说回来，那十八个好吃的可以给我了吧？” 朔没好气道：“所以你说这么多好话，到底是为了把吃的哄到手是吧？” “当然了……不是，我的意思是，当然是因为小祖宗确实足够优秀啊。当年族最鼎盛的时候，也没几个人能施展出字诀的。” “如此生硬的马屁……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了，我先看下你伤得重不重。”朔说着就要伸手触碰旱伟的白骨巨爪。 “哎，别碰别碰！”旱伟慌忙往后缩了缩，一个没注意，后腿的骨骼又咔嚓裂了几条缝，痛得它倒吸一口冷气。 “老哥你慢着点儿！你躲什么啊？”朔纳闷地道。 玉凌在旁边一阵无语，这俩可真有意思，一个叫小祖宗，一个叫老哥，跟他们正儿八经的辈分还搭不上边，再这么聊下去，当年那位王的棺材板都快摁不住了吧？ “这不是封印之力还没有完全消化干净么，我现在可有些控制不住，要是不小心反噬伤到小祖宗，那就不好耍了。”旱伟道。 “活该啊，谁让你刚才强行装逼！”朔翻了翻白眼。 “那您可就误会我了，不把最后那道封印吞下，且不说会不会伤到你们，单就是它的杀伤力也不容放过啊，要是不吞一个同根同源的炸弹去化开深藏在我体内的残余封印，我恐怕这辈子都差不多废了。” “我看你现在已经是半废了……”朔默默地望着一身白骨架的旱伟，“你疼吗？” 旱伟一愣神道：“你不说我还没太注意……这一说，哎哟，可真特么钻心的疼啊。” 老哥你已经没有心了好吗…… 朔强行抑制住吐槽的冲动，转头看向玉凌，后者点点头，先取出了三样天材地宝：“久饥者不可暴食，现在也一个道理，先恢复伤势，然后再慢慢休养元气吧。” “谢谢大祖宗！” 旱伟伸出舌头一卷，就跟嚼糖豆似的把东西咽进了肚子里，估计什么味道它都没尝出来。 “凭啥叫他大祖宗！来，你给我解释一下！”朔立即瞪大了眼睛。 旱伟一边咂了咂嘴，一边试探地回答道：“因为他比你豪？有钱者居上？” “我特么……穷怎么了？穷就有罪啊！”朔感受到了扎心的疼。 这个时候，旱伟身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血光，它的血肉在淡淡的红色雾气中快速生长，还有丝丝缕缕的封印之力被排出体外，像是一条条扭动挣扎的红蛇。 “啊，真是畅快……”旱伟缓缓舒出一口气，左右看了两眼，那些小弟们顿时噤若寒蝉，一个个缩得老远。 旱伟这才低头望着玉凌道：“大祖宗，话说你是玄灵族人吗？但为什么，又有一种我不太喜欢的气息……” 玉凌微微一怔：“这闻都能闻出来吗？” “噢，那倒不是，曾经的玄灵灵皇曾赐予过我一滴灵血，加上我们异兽鼻子比人类好使，所以我能有点感应。当年族和玄灵族的关系可好了，可惜后来……”旱伟说着说着便叹了口气，“唉，怎么办，我又想杀人了，不行不行，我得克制，我要做一只可爱又善良的凶兽。” “我那个呸……”朔实在听不下去了。 玉凌见话题已经偏移开来，索性也不解释元灵血脉的事了：“我现在有些急事要办，恐怕得先走了，如果你需要很长时间养伤的话，我就把那些天材地宝留下，你每天适量吃一些慢慢恢复。” 虽然他本来打算带着一头不灭巅峰的异兽去横扫登云星来着，但旱伟都惨成这样了，玉凌也不想强人所难。 “哎别急，去哪儿？我也想出去遛遛。”旱伟森红的眼眸一亮。 “登云星，路途挺遥远的，而且我现在才发现……你根本进不去星舟里啊。”玉凌仰头望了望旱伟的体格，再回想了一下星舟舱门的大小，算了，放星舟一条活路吧。 “什么玩意儿？登云星？攀登的登，白云的云？”旱伟震惊道。 “是那个登云星，你去过？” “哎哟我去，这可巧了，这不我老家嘛，可惜我当年抱了主人的大腿之后，一转头就找不见回家的路了，这事儿可把我郁闷的，还有那么多可爱的同胞们我都没来得及虐，忒后悔了！”旱伟连连叹气。 “你这是哪个地方的口音？”朔都懵了。 “管它的呢，当初走南闯北的，基本无涯四境的口音我都带一点。你要知道，一万多年前啊，有多少颗星辰就有多少种语言啊，甚至一个星辰就有几百种语言，可把人累死了。那个时候虽然有通用语，可是那口音重的，说快了还是听不大懂，而且好多土著根本就懒得学，你说糟不糟心。” “所以咱俩是怎么做到无缝衔接式交流的？！” “噢，因为总有些倒霉鬼被困在这片荒漠里，有些人想不开跳湖自尽了，还有些人被厉鬼诱惑，从桥上栽到湖里了，吵得我半梦半醒的睡不着，索性跟他们聊聊人生谈谈理想什么的，反正动也动不了，除了往死里睡，总要找点事打发打发时间呗。可惜他们胆子太小，聊不到多久就把自己吓死了，太让我失望了。” 朔：“……” 您自己想想看，被困在这里的修者都够绝望了好吗，一边在湖里扑腾挣扎，还要一边听你叨逼叨，关键还看不见叨逼叨的对象，这特么能坚持着聊几句已经是人才了吧？！ 玉凌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所以几年前，我和我同伴来这里的时候，你其实也是有感知的？” “当然了，我那时候就觉着你有点特殊，所以观察了一阵子，就让二呆子退下了。但我没想到，这还没几年，你就回来帮我解开封印了。” “呃，二呆子……指的是当初攻击我们的那头白骨巨兽？” “对啊，看它那呆头呆脑的样子，我就随便给它取了个名儿，是不是特别到位？” “算……算是吧。”玉凌很勉强地应了一声，不过他总算搞明白了一个多年前的不解之谜。 “所以那一群都是你小弟？”朔指了指躲得远远的异兽们。 “还不是它们作死，本来它们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片荒漠，但好奇心害死猫，看着血湖有异象，还以为有啥宝贝，就把脑壳往里钻，还不如那群蠢得压根没灵智的异兽呢！结果好了吧，把自己搭进来了，一个个都融成了骨架子，我尽力护着它们，但九成九的蠢货还是熬不过去给死掉了，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旱伟甩了甩尾巴，活动着身子，它消化天材地宝的速度分外惊人，到现在身上的血肉基本已经长好了，就是看着还有点虚。 “那……要不把它们也带上？实不相瞒，我们是去登云星砸场子的，那边人类身份不方便行事，异兽倒是很自在。”朔眼睛一亮道。 玉凌忍不住道：“你考虑一下舱门的大小好吗？难不成你打算让它们体验挂票？这路上全是空间乱流，分分钟就碎成渣渣了吧。” “这都不是事，星舟我当年又不是没坐过，还不是硬塞进去了，而且我想现在的星舟应该比那时候大得多了吧？” 旱伟很随意地说着，随后猛吸一口气憋住，全身骨骼咔咔作响，眨眼功夫就浓缩了一圈又一圈，到最后硬生生变成了一只长三米，宽一米，高一米九的……大蜥蜴？ 当然，那身黑亮亮的鳞甲却比蜥蜴要酷炫多了。 “噫，这么看，竟然还真的有点萌？！”朔震惊了。 “那是，我超可爱的，话说这个体型可以塞进去了吧？”旱伟耀武扬威地走了两步。 “可以了可以了，难为你了兄弟，但这么憋着……真不会出点啥事儿？”朔探询地问道。 “我说小祖宗，你的思维咋这么局限呢？好歹也不灭境了，改变体型有啥影响，就算只剩一滴血，都出不了事的好吧？而且你们人类不是也有什么缩骨术嘛，没见缩了之后就变不回去了啊？” “你说的好有道理，可是我好想反驳……”朔一阵憋气。 “那这就好办了，还废什么话，打包一起走吧。”玉凌摆摆手道。 他也没再跟尤擎他们办招呼，反正回来的时候一并叫上就是了，路还长着呢。 但就在玉凌刚刚放出星舟，准备开启舱门的时候，一道飘然若仙的人影却忽然踏着涟漪出现在了半空中，随后轻轻地飘落下来。 “林长老？你怎么来了？”玉凌讶异地望着对方。 “这么大的动静，我还当是出了什么事，原来是你在这边。” 林青瞥了一眼朔和旱伟，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平静地邀请道：“既然来了，就去宗里坐坐吧？” “谢过林长老的好意，但我还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下次必正式登门拜访。”玉凌歉然道。 “那就算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我只是听雷长老说，你上次有些事想问我，结果我恰巧不在，不过你送来的这枚玉简我已经研读过了，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聊几句？”林青的神色依然平静，但玉凌却看出她的眸中暗藏波澜。 第1384章 抵达登云 “林长老已经解读出那段上古神文的意思了？”玉凌心中一动。x23us.com 本来他都把刹黎古神殿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只在意从刹黎古星源源不断运送出来的资源，毕竟这世上的未解之谜实在是太多了，他现在关注正事还来不及，哪有空去刨八卦，没想到林青却一直记着。 “一半一半吧，刻录下来的上古神文失去了神性，语意也会有所残缺。”林青顿了顿，又问道：“不过云盟主可否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不然以我手头掌握的线索，恐怕不足以拼凑出多少真相。” 玉凌不禁犹豫了一下，林青似是看出了他的顾虑，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难处，不过这件事真的非常非常重要，也许会关乎到未来的大势所向，哪怕只有丁点可能，我也不愿错过。” 玉凌见她说得如此郑重，便沉吟道：“公平互换信息而已，本是理所应当，林长老请问吧。” 林青看了一眼朔和旱伟，玉凌当即摆摆手道：“他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而且……如果这件事真的关乎重大的话，更得让他们了解一下。” “好吧。”林青隐隐猜到了朔的身份，但也不去点破，“云盟主具体是在哪里见到这段上古神文的？” “坐标负187，123，38，刹黎古星。不过这是我自己命名的，当地土著从未接触过外面的世界，直接称其为母星。”既然决定了信息互换，玉凌索性便坦诚相告了。 林青微微颔首道：“云盟主也请放心，既是你们首先发现的这颗星球，我天穴宗绝不会染指，这是身为盟友最起码的原则。” 虽然把这种事情放在明面上说，难免会有些尴尬，但有些事说破了，当面尴尬一下，也总比埋下心结来得强，毕竟如今的西联已跻身为一流大势力，玉凌也成为了一位举足轻重的盟友。 “林长老是需要去实地考察么？”玉凌问道。 “实地……考察？很新鲜的词，不过也很贴切，我确实有这个意向。”林青淡淡一笑。 “我西联内部有传送阵直达那边，只是最近几个月，我得先处理一下手头这件事。”玉凌道。 “几个月倒也还好，等云盟主诸事了结后再说吧。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发现刹黎古星的？” “其实最开始是我两个朋友误打误撞发现的……”玉凌想到洛双寰，心底又是一阵沉重，但还是强自平静着把整个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林青全程沉浸在思索中，并没有发现玉凌心绪的变化，过了好一阵才问道：“那云盟主的两个朋友现在在西联吗？我想亲自去问问她们。” 玉凌张了张口，有些说不出话，倒是朔忍不住道：“洛姑娘在太烨星渊牺牲了，能不能别提这件事了？” 林青愣了愣神：“我很抱歉……” “没事。”玉凌平定了一下心神，“回头你可以去问绾白衣，她应该还在刹黎古星。” 林青沉默了两秒，这种时候说任何安慰的话都毫无意义，她索性切回了正题：“我现在有一些猜测还不敢肯定，但有一点可以先告诉云盟主，刹黎古是一个名字，这个人，是阐叶族最后一任祭司长，也是阐叶族历史上最为杰出的祭司长，如果古籍记载没出错的话。” 她的眸光忽而锐利起来：“但是，刹黎古早就死了，一万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玉凌心底一震，他脑海中瞬间回想起洛双寰和绾白衣曾跟他说过的话。 “他说，他在等待神灵的回归……虽然他等不到了，但我能。” “以我灵兽的本能直觉，我没感受到那个人有丝毫恶意，而且在我闭上眼睛前，他让我帮他向神灵带句话：刹黎古不负所托，虚无将近，道瓶为引，天地逆乱，神之归处。” 刹黎古不负所托……可是，刹黎古这个人却早就死了？！ 也是啊，在那场五族大战中，阐叶族早就被灭族了，一个活人都没剩下。 但是这句神神叨叨的预言，如今听在玉凌耳里，却又具有了新的含义。 “虚无将近，道瓶为引……”玉凌喃喃念着，心中骤然而生一股寒意。 命理之学，真的这么可怕吗？ 雅戈族的预言已经应验了，蒲长老的预言似乎也对了一半，而刹黎古的预言…… 道瓶……道瓶不就在他魂海里吗？ “云盟主，你怎么了？”林青敏锐地察觉到玉凌有些神思恍惚。 “没什么……”玉凌醒过神来，他感觉他好像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 林青疑惑地看了他两眼，欲言又止地道：“如果……算了，反正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刹黎古口中的‘神灵’究竟是谁，而且对方降临的方式，貌似也颇有讲究。” “林长老可是猜到了什么？” “容我暂且卖个关子，不然万一猜错了，反倒误导了云盟主。但若是真如我所料，那位神灵……或许和我们是同道中人呢。”林青意味深长地道。 她向玉凌作以告辞之礼：“云盟主先去忙正事吧，最后提醒一下，刹黎古一身修为已至离道巅峰，只是不善厮杀打斗，作为命理之学钻研极深的祭司长，在这样的人眼里，时间线会堆叠在一起，那种状态下，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必觉得惊奇。他既然说，你的朋友会等到神灵的降临，或许云盟主会看到奇迹也不一定。” 林青走了，玉凌也没有挽留。 他琢磨着她临走前的这些话语，心头愈来愈有所明悟，只差最后最关键的一点，便可全盘皆通。 倒是朔很是郁闷地甩了甩脑袋：“嘛意思？她到底想表达个啥？” “我知道啊。”旱伟老神在在地道。 “快说说看！”朔无比好奇。 “她不就是想说，她其实也没太搞明白，所以你们就别瞎特么乱猜了。” “滚！” …… 等到玉凌把旱伟的一帮小弟塞进星舟并安顿下来后，又搜刮了不少天材地宝给他们恢复元气，他倒也没觉着心疼，反正把它们养好了一个个都是他的金牌打手，组一波异兽军团也蛮拉风的。 想到这里，玉凌顺便把空间戒指里装着梦魇一号的大箱子也放了出来，免得把它憋太久了憋出什么问题来。 这家伙到了百蛊星之后被秘密饲养得很好，要不是玉凌刻意压制着，说不准它都晋入不灭境了。反正这次去的登云星是异兽灵兽魂兽各种兽的天堂，带上梦魇一号也许会派上一些特殊的用场。 “这么大箱子装什么的？”朔好奇地敲了敲，只听里面传来一声低吼，顿时震惊道：“这、这是活物？活物也能放进空间戒指里？！” 玉凌解开大箱子的封印，一团紫雾登时迫不及待地从里面钻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扑向玉凌。 “砰”的一声，玉凌随意地抬起凝墨刀一拍，就把这货给轰飞了出去。 “嗷呜呜” 梦魇一号愤怒地嚎叫着，旱伟不禁浮起了一点兴趣，啧啧有声地道：“混沌生物？而且好像还有一点灵智？有意思，让我玩玩。” “可别玩死了。”玉凌赶紧道。 “哎哟，我像是那种下手没轻没重的人嘛。”旱伟一爪子拍梦魇一号脑门上，后者顿时“哐”的一声贯穿地面，被砸入了星舟的下层杂物间，隐隐传来如小狗般的呜咽声。 玉凌静静地望着星舟上的破洞，随后又静静地望向旱伟。 旱伟收起爪子，一脸无辜地干笑道：“大祖宗，我不是人，所以下手是没轻没重了点儿。” “无妨，维修费，五百万星币。”玉凌面无表情。 “我没钱啊大祖宗！我刚出封印啊！”旱伟可怜兮兮。 “没钱就卖身做苦力吧，什么时候还完了，你就自由了。”玉凌无动于衷。 “小祖宗！”旱伟立即转向朔。 朔抱着胳膊冷笑道：“有钱者居上，对不起，我穷，帮不到你。” “小祖宗，我刚刚不应该那么说你，其实你……” “来不及了。” “……卖身就卖身吧，唉，想我堂堂……” 玉凌直接打断：“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想做一下数学题，这随手一算，刚刚那些天材地宝加起来，两千万星币打底吧，友情价，你还我两千四百九十九万星币就可以了。” 旱伟愣愣地掰着四个指头算了算：“就少了一万？友情这么不值钱吗？” 玉凌跳下破洞把虚弱状态的梦魇一号捞上来，淡淡道：“因为，已经没有友情了啊。” “大祖宗我知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旱伟踹开节操便开始卖惨。 “再废话就把那一万星币也给我吧。” “……” 还好那一个破洞没有伤及星舟的主结构，不过话说回来，这艘星舟的材质已经是一顶一的了，固元武者都打不出个破洞来，也就旱伟这头不灭境凶兽杀伤力惊人。 等玉凌按照说明书勉强凑合着把星舟维修好，半个月就过去了，这期间一直是鬼梦王在操控星舟，不得不说老人家果然不适应高科技产品，要不是玉凌时不时留意着，恐怕这位老女司机分分钟就能把星舟怼进空间乱流里。 由于路途实在太遥远，玉凌最后还是没忍住，来了几次短距离的空间跳转。 跳转的装置已经被雪清泠改进过了，所以距离不长的话，安全系数就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就是跳转体验极差，险些让旱伟的那些小弟们把肝脏肺都呕出来，鬼梦王更是如灵魂出窍般去了半条命。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他们终于提前原计划四个月来到了登云星。 第1385章 开局全靠莽 “坐标负672，362，负149，终于到了。顶 点 x 23 u s” 玉凌看着星图右下角的相对坐标，又将目光挪回了明晶屏幕上。 一颗蓝绿相间的星辰正在逐渐拉近，其中百分之六十是海洋，百分之四十是陆地，而且这颗星辰的生态好的不可思议（兴许是人类活动较少的缘故），植被覆盖率已经高到肉眼可见了。 这一片恒星系中，好像只有这一颗登云星是生命星辰，其他的六颗星球基本荒凉一片，或许有一些可用资源，但玉凌并没有太大兴趣。 论距离，登云星算是他目前探索范围内最远的一颗星球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已经做好准备全力配合林青的调查，从而得到隐匿整个星辰的办法，就像本澧星那样。 毕竟登云星的坐标目前在西联内部也是绝密，玉凌在出发前已经销毁了关于登云星的资料，还把当初发现登云星的开发小队叫来，赐予他们重赏后，又抹去了他们相应的记忆。 当然，这件事在之前并没有特意地进行保密，所以这些小队成员在聊天中，也有意无意地把坐标泄露给了亲朋好友，玉凌倒也不嫌麻烦，一一地把这些人全部找来清除了记忆，并作以一定补偿。 这事儿容不得他不小心谨慎，稍有疏忽，一条后路或许就断了。 道宇星系为了抹杀玄灵族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那么合空空尊的出手就是必然的，单单是西境层出不穷的乱流风暴，最多拖延他们的脚步，却不可能将他们挡在外面。 所以趁着他们压根不知道登云星的存在时，就让这颗星球从世人的眼中、记忆中消失掉，这样便是比较安全的大后方了。 这个计划唯一的难点在于，登云星并不受玉凌的控制，要是被那群异兽、灵兽、魂兽群起而攻之，并且还打不过，那事情就麻烦了。 可是想要找一颗距离遥远且资源丰饶的无主星球，着实太难太难。 虽然登云星附近就有好几颗没人要的星辰，但那并不适宜居住，真到了最后时刻，可是要完全切断与外界的往来，只靠星球本身的资源度日，所以现阶段挑选的时候决不能凑合。 登云星，是目前而言最合适的选择了。 玉凌缓缓呼出一口气，稍稍放松了一下心头的压力，不然在焦虑情绪的笼罩下，会影响他很多判断。 “旱伟，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玉凌转头看向懒洋洋趴在地上的旱伟。 记得一开始旱伟刚破出封印的时候，玉凌还敬重对方的资历和修为，叫过它几声前辈，但现在……呵呵不存在的，身为债主，其他的都不重要。 旱伟立即从地上蹭地弹起来：“马马虎虎吧，不灭境巅峰的可能打不过，但巅峰以下的统统不需要考虑。” “足够了。”玉凌点点头，北境那一帮不灭境高手都是初期，境界稍微高一点的，就会引起道宇星系那边的注意，所以那帮元老早就学精明了，硬是卡着线游走在河蟹的边缘。 西境的情况就算特殊一点，一颗星辰上也不至于不灭境满地跑，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存在于天地间的法则。 旱伟便一扭头开始了战前动员：“小崽子们，到时候叫你们打，就给我狠狠地往死里打，咱们异兽的世界，一贯是谁拳头大谁做老大，谁要是临战退缩，别怪我不认这个怂货！尤其是二呆子你！” “吼” “呜嗷” “唳” 一时间这群异兽小弟们群魔乱舞，尤以二呆子的吼声最为响亮。 “我的耳朵！”朔不满地瞪向旱伟。 “好了好了别嚎了，小祖宗不高兴了。”旱伟甩甩尾巴，于是所有嚎叫声瞬间清空，世界又恢复了安宁与美好。 “啊，真是好久好久没回老家了，想当年，我也是登云星的一霸，就算主人不出现，我自己再奋斗个一两百年，也绝对能横扫全球统一世界，可惜时间太久了，估计当年被我虐过的崽子们的崽子都老死了。”旱伟颇为遗憾地道。 “没事，我们这次来的目标就是搞事，你现在去横扫全球统一世界也来得及。”朔摆摆手道。 “哈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一万多年前我其实可不爽了，因为异兽蠢得很，魂兽虚得很，当时是灵兽主宰天下，也不知道如今有没有什么变化。” “感觉……可能还是老样子。” 玉凌一想就知道，灵兽的平均智商可是最高的，其中有些种族甚至比人类还聪明，所以一直都有一种说法是，人族曾经也是灵兽中的一族，然后慢慢地发展衍化独立了出来。 只是登云星的人类土著实在是太惨了，比智商，他们比不过灵兽，比武力，又打不过异兽，冷不丁地还有一些魂兽窜进村里，吸噬他们的魂魄，这简直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所以一万年的岁月，只是让这些人从森林野人变成了原始人，搞搞图腾崇拜，过着艰难的农耕生活，浑然不知在世界的另一端，他们的同胞们都已经发展到开着星舟四处浪的地步了。 “待会儿先别急着打架，我先大概了解下情况再说。” 玉凌还是存着几分谨慎，打算先找到一个人类村庄，弄清楚登云星究竟有多少不灭境、真道境级别的灵兽异兽，知己知彼，打起来才顺手。 说话间他已经开始了流畅的操作，星舟缓缓地穿过大气层，就要无声无息地降落在选定的空地上。 然而明晶屏幕上，却倏忽间闪过一片黑影，还没等玉凌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屏幕就彻底黑了，整个星舟也开始剧烈地摇晃，鬼梦王啪叽一声就扑到了舱壁上，还没缓过气来，又啪地一下被甩到了顶上。 “是……一只……异兽……”她断断续续地把这句话说完，终于噗通落回了地面。 与此同时，玉凌也得到了魂力的反馈，不得不说这头异兽隐藏得甚为巧妙，魂力粗略一扫根本就发现不了对方的存在，直到它主动跳出来袭击，玉凌才能锁定住它的气息。 这个时候，星舟已经被这头异兽一尾巴抽飞，各个系统都在疯狂地闪烁红灯，眼看已经到了报废的边缘。 这维修起来，少不得又是一百万星币了…… 不要问为什么旱伟开个破洞反倒要赔五百万，因为那是“友情价”啊，这年头不杀熟杀谁呢？ “我要收回星舟了，大家自行着陆。”玉凌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打开舱门跳了出去，顺带还捎上了鬼梦王。 刚一出去，玉凌就看见了那头浑身墨绿色的瘦长异兽，它的身子还不及尾巴的三分之一长，以至于看着有些头轻脚重，此刻那银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暴虐而嗜血的气息，又是一尾巴抽向还在翻滚状态的星舟。 玉凌立即把星舟塞回了空间戒指里，于是旱伟等兽哗啦啦如天女散花般从半空中落下，惊得那墨绿异兽一愣一愣，扫出去的尾巴都不知该如何安放了。 “固元境的菜鸡都敢袭击老子？活腻歪了是吧？”旱伟可不打算跟它客气，直接一尾巴回扫过去，“啪”地一声就把那只墨绿异兽抽飞出去，变成了天边的一颗星星。 “旱伟老哥你太暴躁了吧，也不抓个活口问问情报。”朔轻飘飘落地，顺便埋怨了一句。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以为这帮蠢货跟我一样会说人话？我倒要看看你咋问情报？”旱伟戏谑道。 朔被噎得不轻，强行吐出两个字：“搜魂！” “搜魂累得慌，等我把这一片的异兽打服，你骑着它们找只灵兽问情报去，多轻松。”旱伟轻描淡写地道。 玉凌望天无语，好吧，和平开局已经崩了，什么知己知彼，到头来还是一个字莽。 “貌似这周围的异兽都被吸引过来了，没有不灭境的，最高固元后期。”鬼梦王虽然还头晕得慌，但并不影响魂力探测。 “啊，真没意思，小的们，给我上！踏平这方圆十里！”旱伟直接号令起来。 “嗷吼”一众异兽小弟顿时兴奋地撒丫子狂奔出去，就跟脱了缰的二哈似的。 梦魇一号也畏怯地望了旱伟一眼，刚准备冲出去就被玉凌揪了回来，毕竟这家伙还是半野生状态，这要一个不留神，绝对就给你跑没影了。 “有没有不灭境的啊，级别太低虐起来没有手感。”旱伟兴致缺缺地道。 “这附近没见着不灭境的异兽，倒是三百里外的一处山脉中，有一只真道境初期的大白鹰，貌似还是山脚下那些村庄的图腾守护兽来着。”鬼梦王道。 “就它了！走，砸场子去！”旱伟一拍爪子道。 第1386章 义务教育 春绪山脉，山脚下。m.x23us.com “唳” 一道白影从高空呼啸着俯冲而下，速度迅如流星，直到离地面还差百米的时候，它才不急不缓地扇了扇翅膀，慢慢地滑翔到了一处高大的石台上。 这只神俊的白鹰微微眯起眼睛望向头顶明朗的阳光，很是惬意地啄了啄羽毛，然后才将目光放到石台外那群跪拜在地的人类身上。 对它来说，这是一些非常好用的奴仆，实力不强，但胜在听话且聪明，懂得用各种方法来讨取它的欢心，所以它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教这些人类一点修行的方法，免得老被那些恼人的异兽叼走吃掉。 “鹰神在上，这是这个月的贡品。” 几个年轻的人类诚惶诚恐地将一些灵果和食物端上石台，随后便跪伏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这些东西对白鹰的修为来说已毫无进益之用，但自从人类学会了烤制熟食和研磨调料之后，它忽然发现这比生老鼠、生虫子什么的好吃多了，既然这些人类愿意尽心，它也乐得隔段时间来尝一尝。 但今天的情况貌似有些不一样，白鹰刚准备开始享用贡品，一只白尾鹞就扑棱着翅膀急匆匆从远处赶来，轻轻地啼鸣了两声。 村民们当然听不懂鸟语，只看到自家鹰神的目光阴沉了三分，瞬间心中一颤，赶忙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你说青牛原那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很厉害的异兽？已经把那只大青牛给收服了？”白鹰惊异道。 “唳！”白尾鹞把它所了解到的情报统统汇报了一遍。 虽然化尊以上的灵兽基本都能学会人族语言，而且很多也可以化作人形，可是好端端的干嘛要讲外语？它们又不像那些未开化的普通野兽，翻来覆去只会传递一些最简单的特定信号，甚至都称不上是语言系统。 “所以你这个蠢货压根还没看清楚对方的样子？”白鹰没好气地道。 白尾鹞异常委屈：“老大，能打败青牛的起码也是固元巅峰的异兽了，我要是看清楚对方的样子，恐怕就没办法回来报信了……” “异兽啊……真是麻烦，随便他们黑吃黑吧，何必跟那群白痴计较，也不嫌丢了我‘翎云白’的身份。”白鹰很是嫌弃。 作为这个世界金字塔顶尖的强者，除非是同等级别的争斗，否则很难引起它的注意力，尤其是那群天性好斗的异兽，一天不见血就心里不舒坦，虽然这整个方圆千里都是白鹰的地盘，但隔三差五手底下换个小头目，已经是常态了，它一开始还试图建立一套稳定的秩序，结果把自己累了个半死之后便放弃了。 “可是老大，问题在于，这个取代青牛的家伙好像不大懂规矩……”白尾鹞迟疑地道。 “嗯？什么意思？它不打算来上贡吗？” “我感觉像是这样，因为青牛原五天前就换了主人了，按我们定下的规矩，新上任的魁首早该在两天前就到春绪山脉上贡，顺便给自己的地盘重新命一个名字，但是对方迟迟没有动静。”白尾鹞道。 灵兽的世界要比人类社会简单得多，整个从上至下就是一套收保护费的制度，不评业绩不看关系，手底下的小头目们随便打打杀杀，能者居上，只要每个月按时来上贡，白鹰就认可它的地位，并以一片地域的命名权作为对新头目的肯定。 如果新来的不懂规矩，白鹰倒也不会自降身份跑去杀它，但对方无疑会失去白鹰的庇护，随时面临被其他地域的异兽取而代之的风险。 “呵，看来这个打败青牛的家伙挺自信啊，我倒要看看，它能活过几天。”白鹰冷冷道。 “真是不知好歹，老大，要不要我亲自去找它谈谈？”白尾鹞愤愤道。 “不必了……”白鹰刚说了一半，一个嚣张的声音就从远处隆隆地传荡而来：“不必了，还是我亲自来找你谈谈吧！” 白鹰身上的翎羽一跳，以它真道境的直觉，瞬间预感到了不妙，只是它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个黑影就呼啸着甩到了面前。 这速度……快到它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袭击了过来！ “砰”的一声，白鹰只觉眼前有无数星星在闪耀，晕头晃脑地不知被抽飞到了哪里，还未蓄力反击，又是“啪”的一下再次遭受重创，整个灵力运行全部紊乱了，什么天地大道更是全然失去了感应。 一旁的白尾鹞已经傻住了，跟鸵鸟似的用翅膀捂住眼睛，心里不住地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开玩笑，自己老大都真道境了好吗，都毫无反抗之力地跟皮球似的被抽来抽去，它凑上去秒秒钟被碎尸万段的节奏。 每“砰”一声，白尾鹞就抖一下，到后来这声音越来越密集，它险些没把自己给抽过去…… 天啊老大不会已经挂了吧…… 不行不行，老大待我不薄，我怎么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怂在这里一动不动？！ 白尾鹞毅然决然地舒展开翅膀，正要冲上去拼命，旱伟却已经完成了最后的临门一抽，只见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大白鹰啪叽一声落在白尾鹞面前，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白尾鹞：“……” “你搁这儿干啥呢？”旱伟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把脑袋凑到白尾鹞面前，自认为和善地问道。 白尾鹞瑟瑟发抖：“我……我路过可以吗？不可以我就再编一个……” “切，当我没听见，你刚刚喊它叫老大？”旱伟不屑道。 白尾鹞继续发抖：“不不，您才是老大大大大……” “你还说我不知好歹？”旱伟继续问道。 白尾鹞已经抖木了：“不不，我是说不知好歹的是小的我，请老大高抬贵尾，放我一条生路……” 旱伟都乐了：“我就喜欢识相的，来来来，这个听话，想问情报应该可以问他。” “对对对，听话，我超听话的老大！”白尾鹞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 玉凌几人便从半空中落下来，先问道：“这附近一带，都是你们的地盘？” “不不不，现在都是老大的地盘了。”白尾鹞谄媚地望着旱伟。 “我……还没死呢……”大白鹰终于从眩晕和麻痹状态缓了过来，怒火中烧地望着叛变的小弟。 “啊，老大，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白尾鹞热泪盈眶地道。 白鹰已经气得不想搭理它了，勉力支起身子盯着旱伟道：“新来的，你不是我登云星的土著吧？” 旱伟微讶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哼，登云星虽大，但终归只有三大阵营，你身为不灭境异兽，定然不是我们这边的，但参妄那边却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挑衅于我，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你是从外界来的。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我登云星容不下外兽撒野，你现在要么即刻从这颗星辰离开，要么就准备面临我三方的联手吧！”白鹰恨恨地道。 “哟，看来我刚才使的力道太轻了，还没把你打清醒是吧？” 旱伟一点一点散出不灭境后期的威压，终于使得白鹰目光大变。 它还以为是对方乍然偷袭之下，自己才毫无防备地受了重伤，但旱伟此刻的气息却强得几乎令它窒息，即便是灵兽阵营的最强者黎海王，也根本不可能是这个外来者的对手！ “我特么就纳了闷了，凭啥我老家还不让我回了？不就是一万年没过来么，真要论资历，你还得老老实实叫我祖宗呢！诶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有个贱贱的祖先叫阿白？打架不咋地，跑起来贼快？” “什么阿白？你竟敢侮辱我先祖！它明明……”白鹰险些炸毛。 “噢，阿白是兄弟之间叫着玩儿的，难不成它用的是它那个骚包的外号云中行？” “……”白鹰登时呆住了，它本来已经给旱伟打上了外来侵略者的标签，结果对方一张口就能道出先祖的名号是怎么肥四？ 难道这个家伙真的跟先祖是同一辈？！ 白鹰觉得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它宁愿是旱伟在吹牛皮，毕竟一万年是什么概念？虽然灵兽寿命漫长，但先祖熬了五千年也去世了，它都是第八代后裔了。 混沌境异兽都不一定能活过一万年吧？ 旱伟倒是点点头：“嗯，看样子我猜对了？来，乖乖叫祖宗，当年我把阿白摁在地上往死里揍的时候，你老爹的老爹的老爹都还没生出来呢。不过不打不相识，既然阿白已经不在了，我觉得我有义务替他教育好后人！” 白鹰瞬间风中凌乱，谁要你教育了？把我摁在地上往死里揍就是你教育的方式？我可谢谢您了！ “来来来，小家伙，我一万多年没回来，你先给我介绍一下登云星变成啥鬼样子了，有没有谁欺负过你，等我心情好了，把他们一并拎过来教育教育，毕竟这是我身为老前辈应尽的义务啊。”旱伟很豪气地道。 第1387章 化尸族之谜 在旱伟殷切的义务教育之后，双方终于就此番争端打成了共识，那就是从今以后春绪山脉方圆千里都是旱伟老祖的地盘了。顶 点 x 23 u s 退居二线的大白鹰一开始还满心憋气，但随着它逐渐了解到更多的信息后，它却越来越心惊肉跳。 虽然灵兽并不像人类那样重视历史，但也比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异兽强，所以当旱伟随口说出一万多年前的许多秘辛以及古地名之后，大白鹰其实已经信了一多半。 不过当年的旱伟在离开登云星的时候还是固元巅峰，名声远不如不灭境的霸主们响亮，更别说又过了这么漫长的时间，已经达不到报出名号就有小弟纳头便拜的效果了。 所以旱伟惆怅地发现，该打的硬仗一个都少不了。 为了给白鹰留点面子，免得它在村民眼前威严丧尽，众人便换了个交谈地点，到了大白鹰的老巢做客。 “现在还是灵兽、异兽、魂兽三个阵营？具体的呢？”旱伟懒洋洋地卧在地上，尾巴卷着一块石头无聊地抛上抛下。 白鹰的目光也随着那块石头上上下下，下意识答道：“具体的还是以我们灵兽阵营最强……呃，旱伟前辈别生气，毕竟其他异兽智能低下，跟您不能相提并论。” 说着它心底悚然一惊，如今旱伟回归，岂不就意味着异兽阵营的壮大？这带来的后果…… “那你分别给我介绍一下，我挨个挨个过去进行思想教育。”旱伟笑眯眯地道。 不知怎地，白鹰感觉登云星千年以来的平和就要被打破了，以至于它都分辨不清，自己最先遇上旱伟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它想了想，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地道：“魂兽阵营最弱，共有三大真魂境高手，目前以影魅族为首，族长婆里影真魂境中期，相对而言比较与世无争。然后异兽阵营武力最高，但一直乱战不休，至今没有一个统一的首领，四个不灭境异兽互相掐架，谁也不服谁，都是不灭境初期。” “我灵兽阵营目前奉西海族黎海王为首，海王大人算是登云星第一强者，实力真道境后期，不过他一般不离开海洋，很少管陆地上的事情，因此我和另外三个真道境灵兽相对比较自由，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去海底朝见海王大人。” 玉凌不由暗自庆幸，还好这趟带上了旱伟，可以横推登云星，不然掰个指头算算，这可是十二个不灭境级别的强者，相当于整个北境明面暗面加起来三分之一的高手数量了。 这也就是登云星偏居一隅之地，不受道宇星系打压的结果，但另一方面，也反映出这里的资源该是何等的富饶。 “我怎么听着，感觉你这情报暗藏猫腻啊？”旱伟斜着眼睛看向白鹰。 后者愣了一下道：“旱伟前辈，我绝无一句虚言，这些最基本的常识，您随便出去抓个人问问就知道了，我有何必要欺骗您？” “我不是说这个，你看啊，魂兽都有真魂境中期的，灵兽里面，那个黎什么王都真道境后期了，怎么异兽阵营却偏偏全是初期呢？”旱伟不紧不慢地道。 白鹰瞬间一僵，小心翼翼地道：“那个，我说实话，旱伟前辈可不要生气啊。毕竟，这个登云星的资源是有限的，我们灵兽也自然有自己的私心……” “哦，所以你们就欺负异兽那群瓜娃子，暗中搞破坏让它们窝里斗，以至于有潜力晋升不灭境中期的都早早地被拍死了是吧？” 白鹰干笑道：“前辈非要挑明了说我也没办法，这……这也不是我策划的。况且就算我们不搞破坏，他们照样天天窝里斗啊。” “性质不一样，懂否？不过你也用不着这么紧张，我才懒得替那些瓜娃子出头，反正于我而言三大阵营都没有区别，我这次来呢，本就是打算横扫全球一统天下的。”旱伟懒洋洋地道。 虽然白鹰对旱伟的目的已有猜测，但听到它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心里还是不由一惊，斟酌着道：“以前辈的实力，横扫全球问题不大，但我建议还是先徐徐图之，各个击破……” “没必要，告诉我黎海王住哪儿，我赶时间呢，今天趁早出发去把它收拾了，后面想咋浪咋浪。”旱伟直接打断了它。 白鹰当场就愣住了，它自然巴不得旱伟去海底跟黎海王死磕，但又怕这么说会使得后者怀疑它的用心，结果没想到，旱伟居然真的打算一路莽过去。 白鹰试探地道：“旱伟前辈，我提醒您一下，可能您觉得真道境后期也不是您的对手，但海底下可是海族的主场啊，身在海里的黎海王几乎就是无敌的，更别说它的幻海王宫有七七四十九重灵阵，再加上西海族的镇族之宝海渊珠，我看就算是真道巅峰强者亲至，也未必讨得了好。” 旱伟不屑道：“你见过真道巅峰高手吗？” 白鹰愣了愣：“没见过。” “那你咋知道人家过去就一定讨不了好？” 白鹰：“……所以我加上了未必啊。” 旱伟顿时被噎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不屑的姿态，从地上站起来道：“那你就给我看好了，不灭境巅峰和真道境后期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咱们走吧！” “等一下。”玉凌忽然想起来还有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没问。 他抬头注视着白鹰的眼眸，缓缓道：“化尸族，你有了解吗？” 白鹰压根不搭理他，啄了啄身上的羽毛，才傲慢地偏过头，半带抱怨地对旱伟道：“前辈，我愿意尊重你，却不代表你的人宠可以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啊，这也太没规矩了。” 旱伟登时就要跳脚了：“我去你丫的人宠！这是祖宗，这是我祖宗你知道吗！” 白鹰：？？？ 它一脸懵逼地看了看玉凌，确认对方是人类无误，但人类可以成为异兽的祖宗吗？难道说……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祖宗，这是我小祖宗，跟你们登云星的人族土著不要混为一谈，再敢出言不逊我就跟你急了啊！快跟我大祖宗道歉！”旱伟瞪眼道。 白鹰这才回过味来，噢，合着自己先入为主了，以为这几个人类也是登云星的……就说看着不太像啊，这服饰、气度和语言都跟那些土著云泥之别。 貌似在外界，好多人类会收服异兽、灵兽当坐骑或者宠物来着？ 那样的生活也太憋屈了，白鹰宁愿一辈子都呆在登云星，来一个外人杀一个。 白鹰很是纠结地道了歉，心不在焉地介绍道：“化尸族不属于我们三大阵营，因为他们……怎么说，不算是魂兽，也不算是人族……” “这特么是什么存在形态？”朔惊奇道。 “因为他们初生时类似于一种魂灵，随后会寄生在人族刚刚死去的尸体里，变成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其他与常人无异，身体永不朽坏。所以化尸族很难杀，普通的化尸族人畏火，可一旦修炼到一定境界，他们就水火不侵了，除非将他们的寄生之体碾为齑粉，否则很快就能恢复元气卷土重来。” “好在化尸族人数量不多，而且一向单独出没，很少成群结队，也不主动惹事，我们一般就当他们不存在。”白鹰道。 “我怎么听着有些毛毛的……话说你怎么知道化尸族的？”朔扭头望着玉凌。 “天煞让我弄来化尸族的镇族之宝，作为根除煞魔之心的交换。”玉凌皱眉道。 白鹰大惊失色道：“可千万别！化尸族的镇族之宝我虽然不太清楚是什么东西，但一定放在他们诞生魂灵的形灵洞中，那个地方绝对不能闯入，否则将会遭到整个化尸族不死不休的追杀，即便是黎海王大人也不敢这么做的。” “我就是问问……形灵洞在哪儿？”玉凌道。 白鹰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旱伟不耐烦道：“让你说你就说，这化尸族这么邪门，我反倒有些好奇了。” 白鹰只得道：“从春绪山脉往东南方向两千里左右，有一处被两条山脉夹着的小盆地，从高空俯瞰就像是眼睛一样，因为那是化尸族的老巢，所以我们就叫它化尸盆地，但一般没谁愿意去那里。” “一万多年前，有化尸族吗？”玉凌沉吟着问道。 旱伟一愣：“没有啊，我也是头次听说有这么个古怪的族群。” “那化尸族可以沟通吗？” 白鹰晃了晃脑袋：“他们有智力，而且很聪明，但从不与外族交流，就像游魂一样活在这片土地上，似乎一直在寻找什么东西，但一直都没有找到。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我跟他们接触不多。” 玉凌思索了片刻，打算先把这个支线任务放一边，目前最紧要的还是横扫登云星，不说让所有兽族臣服，至少也得让他们不阻碍外来人口的迁入。 “那黎海王的王宫在哪里？我看海洋的面积还是挺大的，有没有什么简便方法可以快速找到它？”玉凌又问道。 “除非有幻海王宫的侍卫亲自领路，否则外人很难找到的，因为……”白鹰刚说到一半，白尾鹞就扑棱扑棱从洞口飞进来，尖着嗓子道：“老大老大，两位老大，黎海王的使者突然来了！说有很重要的事要通知给老大！” 说曹操曹操到？这个世界也这么邪门的吗？ 玉凌怔了一下，与旱伟对视一眼，后者顿时咧嘴一笑，露出森森尖牙：“心想事成啊！走，我亲自会会这位使者，省得麻烦了！” 第1388章 义妹？ 白鹰一见旱伟那杀气腾腾的模样就感到脑壳痛，赶忙劝止道：“旱伟前辈，这点小事就不劳烦您亲自出面了，我先去问清楚什么事情再说，说不准也是一个机会，毕竟幻海王宫守备森严，您和您的……呃，祖宗能兵不血刃地进去，自是比强行闯入来得轻松，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旱伟假装没看穿它那点小心机，见玉凌没有反对后，便不耐烦地晃了晃爪子：“去吧去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放他一马。顶 点 x 23 u s” “谢过旱伟前辈。”白鹰立即匆匆地带着白尾鹞去了洞口外。 没过几分钟，它便扑闪着翅膀折返回来，恭谨地说道：“好像是黎海王新认的一个义妹突破到了合道境，所以它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我们召集过去彼此熟悉一下，顺便把今年的贡品一并交了。” “啥玩意儿？义妹？你们还兴这个？”朔惊愕道。 “我们没有人类那么多复杂的关系，据说是黎海王的义妹自己提议的……” 玉凌总觉着有些古怪：“对方也是西海族人吗？你对她了解多少？” “好像不是西海族的，具体我不大清楚，我闭关前还没听说黎海王有什么义妹，应该就是近几年才认的吧。”白鹰不太在意地道。 旱伟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看看你们这些瓜娃，一天就知道闭关闭关，迟早得自闭成傻子，以后多关注点新闻，免得我大祖宗一问三不知。” 白鹰只能默默地不说话，心里却焦虑了起来，因为黎海王这档子事来得过于及时，简直就是逼得它不得不马上选择立场。 果然，旱伟下一句话就是：“既然那黎海王诚心诚意地邀请了，你就跟我们一块去吧，直接从内部开打，倒也挺方便的。” 白鹰倒吸一口冷气：“旱伟前辈，您真的确定要在西海族的地盘上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旱伟斜眼道：“咋地？你看不起我实力啊？” 白鹰赶忙否认：“不是不是，主要这件事干系重大，我……”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玉凌平静地接过话头，“你无非就是觉得，旱伟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杀翻西海族，而且它的背后是我这个人类，你怕它成为登云星的王者后，人族会大举入侵，让你们沦为奴仆，是也不是？” 白鹰尴尬道：“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还是把话挑明了说吧，你们不是向来厌憎人族的虚伪狡诈么，怎么自己也变得口非心是了？”玉凌淡淡道。 白鹰只能硬着头皮道：“好吧，这确实是我最担心的一点，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可以改换阵营，但我不能成为登云星的罪人，这是一片不容染指的净土。” 旱伟不屑道：“这也是我老家，别搞得我像是外来侵略者似的！你以为我大祖宗会贪图登云星的资源？人在北境说一不二，要啥资源没有，非要大老远跑过来欺负你们？” 白鹰愣了愣：“那……敢问前辈祖宗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我封锁了有关登云星的一切消息。”玉凌顿了顿，见白鹰变得更加困惑，方才接着道：“我还想要让这里彻底消失，与世隔绝，你们愿意么？” 白鹰试探地道：“隔绝的意思是……我们以后还能出去吗？” “如果你们非要出去，也是可以的，我说的隔绝，主要是针对外人。” 白鹰越发搞不懂玉凌的用意了，这件事听起来……貌似对它们有利无害？ “我也可以给你们更多的资源，登云星虽然超乎我想象的富饶，但一颗星球的产出终究是有限的，而我这里有北境、南境、西境三大区域的资源，就比如这株心韵草，我想你应当是用得上的。”玉凌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个透明容器，里面存放着金黄色的心韵草。 白鹰的眼睛登时直了，它没见过这样品种的灵草，但那一丝道韵的气息是那么诱人，其中充沛的灵力都快要溢出透明容器了。 然而玉凌刷一下又把心月草收回去了，这让白鹰感到难以言喻的心痛，好似平白被剜走一块心头肉一样。 “而我要的，只是一个暂时的基地，也许未来某一天，我会带着几百人过来，数量绝不会太多，呆的时间也不会太久，更不会打扰到你们的生活，怎么样？”玉凌不急不缓地道。 白鹰沉默了一会儿，苦笑一声道：“是不是一旦你带来的那些人被外界所发现，我们也会跟着面临灭顶之灾？” “那倒不至于，只不过登云星的资源恐怕会顺便被他们扫荡一空，也许你们这些真道境级别的兽族也会被奴役，但其他的生灵依旧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白鹰的目光阴晴不定，似是在权衡利弊。 玉凌见它思考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道：“当然，最重要的是，你们没有拒绝的权力，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主动配合我们的计划，但就算你不愿意配合，计划也不会终止，只是我会换一种施行方式而已。” 白鹰隐忍着怒气道：“希望你没有欺骗我们。” “真正的殖民者可不会像我一样仁慈。”玉凌淡然道。 白鹰心中一凛，理智重新取代了怒火，毕竟面前的这几个人类，它都有些看不透修为，估计至少跟它是一个级别的高手，更别说还有旱伟这个压轴大佬，在以力为尊的登云星，他们人数虽少，却足以横扫全球了。 “你要是听不懂我大祖宗的话，我就给你翻译一下。要是真正的侵略者，哪会耐着性子跟你讲道理，谁不听话直接杀了，杀到血流成河天地无光，这个世界也就清静了。老实说就算你不帮我们，等我统一了异兽阵营，再带着它们去幻海王宫，那黎海王也得客客气气招待我们，但那个时候，就没你的好处了，你自己想清楚吧。”旱伟甩了甩尾巴，转身就走。 眼见着这一大帮子人就要走没影了，白鹰顿时有些傻眼，旁边的白尾鹞更是上下扑腾：“老大老大，我看跟着旱伟老大很有前途啊，反正黎海王之前还欺负过你，咱忍了这么多年也是仁至义尽了，有机会造反干嘛不造！” “闭嘴！”白鹰一翅膀将白尾鹞拍到石壁上，纠结得都要精神分裂了。 然而没等它纠结出个结果，它的翅膀已经鬼使神差地扇动起来，一个恍神就追到了洞口。 白鹰索性大喊出声：“旱伟前辈，等一等！我愿意带你们去海滨，不过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准备下贡品！前辈你别走呀……” 原本已经远在天边的旱伟“哧溜”一下就出现在了白鹰眼前，笑得像是预谋已久：“合作愉快！” “愉……愉快。”白鹰怔了怔，总感觉自己好像不经意地掉坑里了。 但甭管它哪根筋搭错了，既然上了这条贼船，那也只能拼死走到黑了。 …… 五天后，一处滨海渔村。 这里是西海族人专门的接应地点，因此一座普通的小渔村愣是修饰得奢侈典雅，亮闪闪的水晶都被研碎成粉末用来铺路了，玉凌等人刚来的时候险些被闪瞎眼睛。 白鹰倒是见怪不怪，收拢了翅膀便轻飘飘落在村口，客气而不失威仪地道：“海王大人近来可好？” 一众西海族侍卫赶忙上来见礼：“见过翎云白大人，吾王久候多时了，我们登记一下，就为您引路。” 旱伟保持着缩骨敛息的状态，好奇地打量着这帮海族侍卫，想当年它还在登云星的时候，什么西海族根本就名不见经传，没想到一万多年之后，竟是由这个族群执掌大权。 一路走来，它所见到的西海族人品种不一，但选拔出来的侍卫却一个个都是高大魁梧的蓝皮肤巨人，长得也很是相似（其实它就是脸盲），手里拿着的黑色战斧都一模一样。 不过旱伟一琢磨也就明白了，这些侍卫的本体肯定五花八门都有，只是把侍卫队统一画风，比较方便管理而已。 “行了，登记好了，不过大人这次怎么带了三个人宠？”一位西海族侍卫有意无意地扫了玉凌三人一眼。 为了应付盘查，玉凌几人专门换上了当地土著的粗麻衣，安安静静地跟在白鹰的小弟们身后，没想到还是引起了西海族侍卫的注意。 白鹰虽然心底紧张，生怕玉凌为此动怒，但表面仍是一派从容淡定：“人类比较聪明听话，我那地盘异兽太多，做事蠢笨的很，还不如带几个人族好使唤。” 西海族侍卫笑道：“那是，吾王就养了一堆人宠，稍稍一培训，既勤快又能干。” 白鹰见他只是随口一问，便稍稍放宽了心，刚打算带着手下走人，那西海族侍卫突然又想起什么，高声道：“翎云白大人，还有件事！” “怎么了？”白鹰本来就心中有鬼，突然被他喊住，险些就直接动手了。 西海族侍卫浑然无觉：“您应该知道吾王新认了一个义妹吧？她很喜欢和人类一起玩，而且看不惯我们养人宠的行为，所以您去了一定要注意着点儿。” 第1389章 恍然明悟 坐落在海底的幻海王宫真如童话故事中的梦幻之城一般，在幽蓝色的光罩下盈漾着醉人的光影，与周围漫无止境的黑暗相比，就像是最为瞩目耀眼的灯塔。m.x23us.com 为了迎接来自各地的客人，海王宫特地将海水抽离出了光罩之外，虽然任何一只化尊灵兽都不至于淹死在海底，可无处不在的水压和暗流还是让它们很不适应。 玉凌等人通过传送阵直接出现在了王宫外围，不得不说灵兽对空间道法的钻研虽然不弱于人族，可在舒适度的考量上就比较糟心了，就连玉凌都浮起了一丝久违的晕车般的感觉，更别说鬼梦王脸都青了。 从这个角度，玉凌看不到幻海王宫有多大，而且王宫也没有所谓的城墙，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无数的水草珊瑚，更可怕的是当他们走向城门口的时候，这些海草还扭动着唱起了歌来，欢快地搭成了一个拱形的门户。 像一棵海草海草海草…… 玉凌赶紧将这段魔性的音乐从脑海里踢掉，不然一会儿单曲循环起来简直没救了。 “见过翎云白大人！” 海草们一边欢快地舞动，一边用跑调的歌声跟白鹰打招呼。 “翎云白大人，好久不见啦！” 甚至还有几只不知品种、浑身带刺的墨鱼摇着尾巴游了过来，语气分外亲切友好。 虽然西海族有自己的一套语言，但大家在同一个星球上生活久了，早就发展出了“灵兽通用语”，只不过这是用灵力发声，不是用声带发声。 “你们好。”白鹰矜持地点点头，同时继续维持着灵力护罩，防止它那整洁的羽毛被海水打湿。 “这都是西海族人吗？！”旱伟都震惊了，好悬才把这话改成了传音。 “不知道，反正生活在海里的，我们都叫海族，最多区分了一下东西两片海域。” “那东海族呢？”旱伟又问。 “东海族早就被合并了，所以西海族其实就代表了所有海族，这是常识。” “……”玉凌登时就想起了四大天王其实有五个人的梗。 众人一路往城内走，各路“妖魔鬼怪”也在不停地冒出来，有乌黑乌黑的麻球，有细长如铁线的海蛇，有游动起来会咕叽咕叽收缩身体的小红鱼，还有乱七八糟的不知什么东西…… 玉凌感觉当年孙猴子闹海底王宫的时候，可能都没有这么热闹。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翎云白的人气还蛮高啊。 直到玉凌看见某个合道灵兽的队伍也被众多海族包围的时候，他这才明白，原来这跟人气无关，纯粹是这帮西海族灵兽闲得发芽，天性就喜欢当吃瓜群众凑热闹。 白鹰也无奈地传音道：“可能因为海底太大太冷清了，每次一搞活动，这些普通的西海族人就兴奋得不行，不过它们其实也没什么恶意，习惯就好。” 它话音刚落，一只形如麻花的扁长小鱼就凑到了玉凌面前，咋咋呼呼道：“人类，活的，跟我玩！” “人类，我的，一边去！”又一只白白胖胖的海鱼生气地凑过来，啊呜一口就把扁长小鱼吞进了肚子里。 朔都看懵逼了，这特么……还有这种操作吗？ “嘤嘤嘤，放我出来……”从白胖海鱼咧开的嘴里，隐隐可以看到之前的那条小鱼在拼命地挣扎。 玉凌：“……” 这怎么跟他想象中的海族不太一样啊？究竟是谁带歪了画风，还是这群货本来就是这副德性？ 总之，这种欢脱的迷之画风一直持续到众人进了王宫内庭，周围只剩下了那些高大壮硕的海族侍卫。 “这是今年敬献给海王大人的贡品。” 白鹰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个千年古木做成的大箱子，里面塞满了锦盒。 虽然灵兽的手工艺没有人族那么精致，而且它们也不太讲究这个，但奢华的程度却不比人类逊色多少。 不过相比起人族几乎快要普及的空间储物工具，灵兽在这一点上却显得有些敝帚自珍，基本上悟道境级别的灵兽都会开辟一方随身空间，但它们却从未想过为小弟们也弄一个类似的空间，因为对它们来说，这本就是一种实力和地位的象征。 大概几万多年前的人类也是同样的等级森严。 “辛苦翎云白大人了。”西海族侍卫也表现得很客气，毕竟他们的海王大人可以对白鹰呼来喝去，却不代表他们这群融虚境的小人物也可以狐假虎威。 “对了，大人记得参加晚宴啊，基本上人都来齐了，应该大后天吾王就会举行正式的见面会。”西海族侍卫一边抬起大木箱，一边说道。 “行，知道了。” 等到他们走了之后，旱伟才问道：“晚宴？有啥需要我们注意的吗？” “没有，就是西海族的休闲娱乐活动而已，安心看表演就行了。”白鹰内心呵呵，注意事项？不存在的，只要诸位大佬放它一马，暂且别惹事，它就喜大普奔了好吗。 “那倒是个刺探情报的好机会。”鬼梦王沉吟道。 “刺什么情报，有我在，直接莽！”旱伟满不在乎地道。 “我说，在别人地盘上还是悠着点儿，至少等见了黎海王的面再说啊。”朔憋着一口槽不吐不快，原本他以为自己够莽的了，直到遇见了旱伟，他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运筹帷幄…… 旱伟赞同地点点脑袋：“小祖宗说得对啊，嗯！见了面再莽！” 朔：“……”你是不是故意听不懂我的话？啊？ 这时候几个海族侍卫已经端来了几盘特色点心，外貌上看着跟人族做的烧饼一样，但朔咬了一口，却被咸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在这里不应该吃海鲜才更应景吗！”朔咕嘟咕嘟灌了三杯清水，总算缓过劲来。 “这可是海族一顶一的美食海盐糕……好吧其实我也不吃，但每次他们都会执着地端上来。至于海鲜你就别想了，他们怎么可能吃同族？而那些普通的海兽又没有灵气，西海族人一般不拿出来招待客人，免得丢份。”白鹰道。 “怎么就同族了？我看这些西海族人品种很多样啊。” 白鹰想了想道：“话是如此……但，你会吃猩猩吗？” “……”朔竟无言以对。 等到了晚宴时分，众人便留下那一盘子近乎原封不动的海盐糕，跟着西海族侍卫们来到了一处充斥着梦幻华丽蓝的厅堂。 仔细一看，这整个大厅的主要结构全是蓝水晶和紫水晶，其中混合了一些亮白色的黏合石粉，看着倒也别致。 被邀请过来的宾客们见着白鹰，都在恭恭敬敬地问好，只有两个同级别的真道境灵兽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 白鹰的回应也不是很热情，平静地给玉凌等人传音道：“那位是米鸢，另一位是黑壳，实力跟我在伯仲之间，由于手底下的老发生摩擦，所以我跟他们关系一般。” 旱伟啧啧道：“你瞧瞧人家这名号多朴实，就你们这一脉遗传了阿白的骚包，非喜欢起一些拉风的外号。” 白鹰：？？？这关注点是在这里吗？ 忽然厅门外传来一阵喧哗，随后汇聚成一片整齐的声音：“吾王驾到！” 在海族盛大的排场中，黎海王终于缓缓登场。 只见他神态从容中自然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仪，一袭海蓝长袍与整个厅堂的梦幻光线交映成辉，面容俊朗，风度翩翩，有如三十许人，眉心的黑色鳞片平添了几分神秘与冷酷，而那一头长发也近乎摇曳到了脚跟，像是无数飘扬的海草……呸，怎么老是想起海草。 玉凌感觉自己要中了海草的毒，以至于黎海王都走到台上了，他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登云星的灵兽不是看不起人族么，怎么这位黎海王竟然是化作人形出现在众人眼前？ 玉凌转头看向白鹰，发现后者也是一脸的震惊……好吧，白鹰脸上并看不出那么丰富的表情，但是魂力却可以感应到它震惊的情绪。 “海王这是怎么了？它很少变成人形的啊！尤其是在公众场合！”白鹰匪夷所思地传音道。 不止是它，其他的灵兽也隐隐骚动起来，尤其是当它们看到，海族的侍卫队后居然紧跟着一群人类后，更是快要惊掉了下巴。 “海王大人究竟是遭遇了什么……”白鹰目光恍惚地喃喃道。 玉凌也感到有些惊奇，他的目光随意地从那些海族侍卫身上扫过，然后猛地定格在了为首的人族修者身上。 对方虽然穿着一身风格复古的浅绿华裳，还戴着一堆奇怪的头饰，但那张脸庞，却分明再熟悉不过。 是周盛！他怎么会在这里？ 玉凌一阵震愕，而与此同时，周盛的余光也瞥见有个人定定地望着他，不由皱眉看向玉凌所在的方向。 四目相对之后，周盛也惊呆地驻足在了原地，手里横捧着的海蓝权杖都险些给掉在地上，直到他身后的同伴推了推他，他才赶忙收回目光，加快脚步紧跟在海族侍卫身后。 这一刻，玉凌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因为当时在天穴宗小世界，跟周盛一起失踪的，可不就是归云那小丫头吗？ 第1390章 失散多年的哥哥 天穴宗的经历对玉凌来说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一段记忆了，但他一直没有忘记寻找归云的下落，只是当时在天河通圣桥失散后，玉凌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顶 点 x 23 u s 而且归云、红薯、幽灵珠、周盛、小狐狸这么一大帮子都在一起，本以为捆绑式找人是个很容易的事情，谁知道他们竟然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就算有幽灵珠在，可以让他们身处虚态不被发现，可归云这小丫头不至于在外面浪得乐不思蜀，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了吧？ 现在倒是误打误撞地碰见了周盛，可玉凌还是想不通，他们是如何能浪得这么远的？！当时天穴宗往外传送是有一些偏差，但这偏差怎么都没有几百星里啊？ “周盛，你和归云这几年都在登云星？”玉凌想了想，直接向周盛传音问道。 周盛愣了一下，微不可查地点点头道：“差不多是，阿凌你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样亲近的称呼，玉凌不禁有些微的恍神，仿佛书院那段恬静而美好的日子犹在昨日，可惜念小白那个家伙如今也不知道混的怎么样了，都好几年没见着他人影了。 “阿凌？”周盛见玉凌没回话，不免有些担忧地道：“你怎么放着百蛊星不管跑过来了？是有什么紧要的事么，还是迷路了？” 他倒不觉得玉凌变成了翎云白的人宠，毕竟仔细看去，白鹰分明是最不自在的那个，所以周盛只是暗暗猜测玉凌混进登云星的目的。 “说来话长……不是迷路，我在登云星有些事要办，待会儿空了再跟你好好聊聊。对了，归云该不会就是黎海王认的那个义妹吧？”玉凌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周盛和黎海王究竟是什么关系，所以便有所保留地说道。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周盛的修为又有了很大的进益，上次在天河通圣桥，听幽灵珠说周盛已经是融虚修者了，现在更是晋入了悟道初期。恐怕谁也想不到，当初那个普普通通的迷糊小少年居然走到了如今这一步，放眼当年的那些书院天才，竟无一人能与他相比。 玉凌不清楚周盛这些年来有什么际遇，因为细细想起来，他才忽然察觉，除了那段青葱的书院岁月，再后来他和周盛的交集就越来越少，还曾因为柳家的事情闹得有些不太愉快，而离开封灵星之后，两人便再没见过面。 他看着周盛平静如水的眼眸，总感觉对方好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具体却说不清道不明。 “你猜得真准，就是归云。这其中缘由说来也比较复杂，还是待会儿等她过来，让她亲自跟你讲吧。”周盛继续捧着海蓝权杖站在黎海王身后，目不斜视地道。 这个时候黎海王已经说完了一串客套话，宣布晚宴开始了。于是一群鲛人少女便进了场地，在海草的伴舞中吟唱着舒缓轻柔的歌谣，而一些人族舞女也踩着节奏从大厅两旁翩翩而来，舞袖如流云悠然，步履如彩蝶穿梭。 如果忽略掉摆满了一张又一张桌子的海盐糕，整个宴会还是非常完美的。 白鹰都忍不住赞道：“原来人族女孩跳起舞来这么好看，今年的西海族真有意思，也不知道是谁想的主意。” 当然是归云了……玉凌在心里默默地道。 这小丫头可是亲自主持过灵运阁的开业大典，平时没事就喜欢折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一曲舞罢，那些鲛人少女又从厅后端来一杯杯深红色的美酒，一开始众宾客还有些不敢尝试，但听黎海王说这是他的义妹亲自调制的美人酒，众灵兽便硬着头皮饮了一口……然后一口一口又一口，真香。 又是几个助兴节目之后，场间的气氛便彻底活络起来，众宾客也开始互相走动。 一身金色翎羽的米鸢首先向黎海王见礼，并笑着问道：“海王大人的义妹真是有才呢，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有幸见她一面？” 黎海王微微一笑道：“她马上就来，就是我这义妹调皮得很，如有无意冒犯之处，还望诸位多多担待。” “怎么会，如此善良的小姑娘，还能调制出这么好喝的美酒，我还未见面便喜欢得紧呢。”米鸢柔声道。 玉凌凝神听着他们那边的谈话，正打算找个机会叫周盛过来聊聊，眼前却突然冒出来一个身着蓝衣的鲛人少女。 “翎云白大人，您还记得小珠吗？”鲛人少女的眸子蓝光盈盈。 “当然记得。”白鹰矜持地点头，实际上却在苦苦寻思这是哪个。 鲛人少女羞怯地献上一串黑珍珠：“翎云白大人，这是我一颗一颗找来的，象征着完美无瑕与好运，送给您了。” 白鹰一脸懵，这……送给它它往哪儿戴啊？叼嘴里？ “小珠，你又来找翎云白大人啦？”又有两个鲛人少女轻笑着摆尾而来。 朔好奇地看着她们，忍不住问道：“传说中鲛人的泪会变成珍珠，真是这样吗？” 鲛人少女噗嗤笑出声：“你好有意思哦，传说是传说啦，但我们很少流泪的啊，而且怎么可能一流泪就变成珍珠。” “不是说，传闻也多少会有点依据的嘛。”朔锲而不舍。 一位鲛人少女稍稍收敛起了笑容：“其实我也是听前辈说的，我族之人，唯有最动情时流出的那一滴泪会变成珍珠，但那也是我们一身灵力的凝结，流出那滴泪之后，很快就会死了。” “是这样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朔赶紧道歉。 鲛人少女又灿烂笑道：“没事的啦，你这人真的很有意思，要不要和我一起跳一支舞？” 朔呆了呆，慌忙道：“我、我不会跳舞啊。” “没事，我也不会，是最近才学的，走啦，随便跳跳呗。”鲛人少女轻轻牵住朔的衣袖，笑声如银铃，舒展起了长长的衣袖。 玉凌看着朔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刚嘲笑了他一秒，另一位鲛人少女便甜甜地笑着向他问道：“这位好看的小哥哥，我也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我不会啊。”玉凌也愣了愣。 “大祖宗加油，小祖宗加油！”旱伟唯恐天下不乱地传音起哄。 鲛人少女掩唇嗤地一笑：“那就比比看，谁跳的最丑？” 她眨了眨大眼睛，刚伸出手，一个声音就怒气冲冲地从后面响起：“你，站那别动，不准勾搭我家小凌儿！” 鲛人少女一愣神，下意识转头看去，讶然道：“小公主，您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只见归云头上顶着一丛水草，手里还分别抓着几根，整个人如螃蟹般从场外横移过来，由于宾客们走来走去，她那娇小的身子很容易就被忽略不见了。 “本来想琢磨一个最闪亮的出场方式的……算了那都不重要，小凌儿我想死你啦！” 归云嗖地一下丢掉了那堆水草，直接一个十米冲刺扑向玉凌。 还好玉凌眼疾手快接住了她，不然归云怕不是得以平沙落雁式脸先着地。 不得不说两年未见，归云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仍旧是粉雕玉琢如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儿，只不过修为境界跟坐火箭似的猛蹿了一截，居然真的到合道境了。 “小凌儿，这世界好大，我怎么找也找不着回去的路，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归云委屈地瘪着小嘴，似乎随时可能哭出来。 “叽呜叽呜！” 小狐狸也顶着一堆水草挪移了过来，轻巧地跳到旁边的桌案上，伸出两只前爪兴奋地拽了拽玉凌的衣袖。 旱伟在一旁目瞪口呆：“这是什么走向？合着大祖宗你一早就认识黎海王的义妹啊？” 然而并没有人理它。 玉凌笑了笑，带着几分温馨说道：“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嗯嗯！”归云开心地点着小脑袋，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气哼哼地道：“小凌儿你骗人！你又不知道我在这里！” “……有缘千里来相见，说明这是天意的指引啊。”玉凌随口说着，忽然察觉到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赶紧道：“你要不先下来，待会儿没人了再好好聊？” 归云这才意识到这是正儿八经的宴会场所，赶紧跳到地上。 但黎海王却已经分开人群走了过来，诧异地望了一眼玉凌，又转向归云道：“小妹，这位是……” 归云仰起下巴沉吟了两秒，一脸严肃地道：“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 众人：？？？ 黎海王强压着浓浓的荒谬感，轻咳一声道：“可是他是个人类啊。” “噢，那我是他的义妹，所以海王哥哥，他就是你的义弟了！”归云觉得自己的逻辑非常棒。 黎海王有点懵，这天降下来的义弟是什么鬼？他才不要跟一个人类拜把子，不对，这特么就没拜过把子好吗？ 第1391章 说打就打 这场盛大的晚宴就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m.x23us.com 黎海王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正式见面会还没举办，不然到时候就更没法收场了。 他沉着脸色把玉凌等人带去了后厅，归云一路走，一路委屈地道：“海王哥哥，你不要有这么大偏见嘛，要不是小凌儿……哥哥把我养了这么多年，我还不一定能见到你呢。” “一码事归一码事！”黎海王按了按额头黑色的鳞片，刚想要发火，可看着归云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又不禁心软下来，整个人纠结得快要精神分裂了。 “翎云白，你先给我解释一下，这个人类是怎么回事？！”黎海王面无表情，暗地里向白鹰传音问道。 我就比你早认识他几天，谁知道他怎么回事啊…… 白鹰内心默默吐槽，表面做出一副诧异的样子，传音道：“海王大人，这并非我的人宠，而是我前段时间结识的人类……朋友，我也不清楚他和令妹的关系，请海王大人恕罪。” 虽然同为真道境灵兽，但真道初期和真道后期的差距太大，所以白鹰在黎海王面前完全是以下属的姿态交谈。 “你什么时候还交起了人类朋友了？”黎海王摆明了不信，但没等他进一步追问，归云就晃了晃他的衣袖，可耻地卖萌撒娇道：“海王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在意这些细节了呗，反正小凌儿哥哥肯定不会常住在这里，他还有自己的地盘要管呢，你就当招待下客人行不啦？” 玉凌看着归云强行叫自己“哥哥”的别扭样子就想笑，不过他也知道小丫头是为他着想，毕竟黎海王身为登云星第一强者，归云可能觉得，不管玉凌来这里是想办什么事，都离不了对方的帮助。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玉凌的本来目标是砸场子来的。 “别晃了别晃了，都坐吧，对了，你们去端几盘海盐糕上来。”黎海王抽了抽衣袖，却发现归云纹丝不动，他怕太过用力反伤到她，只得叹了口气率先落座，顺便收敛了一下不爽的心绪。 虽然他对于人族有着本能的敌视心态，但冷静下来之后，还是勉强可以克制住，然后他就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因为对面的这三个人类，修为貌似都不弱的样子，但却看不透他们的具体境界。 有些古怪…… 黎海王不着痕迹地又看了眼白鹰身后的灵兽小弟们，不知为什么，那只始终低着头的黑色大蜥蜴也给他一种莫名的危险感，这更加深了黎海王的警惕。 “小妹，你的朋友们……貌似都不简单啊，不给我介绍一下吗？”黎海王状似无意地问道。 “噢，这是我的小凌儿哥哥，姓云。”归云想了一下还是没把玉凌的真名说出来，虽然登云星与世隔绝，但她觉得自己还是要谨慎一点，可惜她刚刚太激动脱口而出一句小凌儿，害得云承这个假名是用不成了。 “这是小凌儿哥哥的好朋友，朔。这位老奶奶……我不认识。” 归云的介绍异常简洁，然后又转过来向玉凌道：“海王哥哥就不用我介绍了吧？唉，说来我这人生真是过得颠破流离，本来想着一从本澧星出来就赶紧回百蛊的，结果迎面撞上空间乱流，直接就把星舟给折腾报废了。于是就只好让幽灵珠把我们拉入虚态，茫然地飘啊飘，不知怎地越飘越远，再也找不着回家的方向了……” “可是登云星离本澧星可是差了五六百星里，你们怎么飘这么远的？”玉凌直接问道。 归云瘪了瘪嘴道：“我哪知道嘛！西境的星图本就不全，我们又没有方向感，在虚态的情况下飘起来又贼快，飘了没两个月就飘到登云星附近了，然后红薯说它感应到了宝物的气息，一头就扎进了登云星，我抓都抓不住！” 玉凌很干脆地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堆糕点零食，推到归云面前：“喏，安慰下你。” 归云啪叽一声就扑入了零食堆，感动得眼泪汪汪：“小凌儿你真是太好了，还是你懂我！” “叽呜！”小狐狸也蹦到桌子上，趁归云不注意叼起几个零食就跑。 “二白你给我站住！”归云气得爬起来，一把抓向小狐狸尾巴。 “没事没事，我这还有，多的是。”玉凌又拿出一堆零食补上了空缺，虽然这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前放进去的了，但反正储物空间是真空保存，不牵扯保质期。 他见归云坐在桌子边缘，开心地嚼着零食晃着小腿，这才笑了笑问道：“所以这几年是海王前辈在照顾你？” 玉凌看得出归云叫海王哥哥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而且从黎海王的种种举动中也能看出，他确实对她照顾有加，这不禁使得玉凌改变了原先的计划。 毕竟这是归云，不是其他的什么点头之交，玉凌不可能不在乎她的感受。 归云用力地点着小脑袋：“是啊，海王哥哥可好了，给我好多吃的，还找来好多人陪我玩，我刚来的时候遇到一只超凶的异兽，也是他救了我，整个登云星对我最好的就是海王哥哥啦！” 黎海王神色稍霁，但还是冷哼一声道：“你把我夸上天，好让我没办法对你朋友冷脸相向是吧？” “没有的事！”归云一本正经地道。 黎海王敲了敲桌子，加重语气道：“不是我小心眼，你如今血脉已经觉醒，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惦记，这几个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赶来，容不得我不多想。” 归云使劲咽下嘴里的糕点，瞪着大眼睛道：“才不会呢！小凌儿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早就知道我有幽无的血脉，可他一直……” “小妹！”黎海王沉下脸色，直接打断了她。 随后他面容冷冽地望向玉凌等人，见他们都没什么反应，便将目光定格在惊呆的白鹰身上，一字一顿地道：“翎云白，你们刚刚什么都没听到，明白？” 本来白鹰还有些不确定，但看到黎海王如此严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难道……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儿，真是传说中的幽无一族？ 可是，至尊皇兽不是早就被赶尽杀绝，就算还有一息尚存者，应该也全在道宇星系吧？ 白鹰迎着黎海王冷酷的眼神，赶紧发下灵誓表示不会泄露，白尾鹞等小弟也心惊胆战，发誓的速度比老大还要快多了。 只是旱伟却老神在在纹丝不动，白鹰这才想起来还有位大佬杵在这儿呢，一刹那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果然，黎海王立即咄咄逼人地追问道：“你怎么不发下血誓？假装听不懂我们的谈话么？” 虽然异兽不会变人形也不会说人话，就连灵智也比较低下，但到了固元层级怎么也不会是傻子了，黎海王决不愿放过任何一丝隐患，更何况，他一早就觉得旱伟有问题。 旱伟不禁叹了口气：“大祖宗，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啊，这祸从天降，我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啊。” 它摆了摆尾巴，咚咚地踏前两步，傲然道：“黎海王，敬你是个高手，来痛痛快快打一架吧，谁赢了听谁的，怎么样？”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黎海王有些诧异旱伟居然能口吐人言，但随着后者释放出近乎不灭境巅峰的气机，他也不由得瞳孔一缩，冷笑道：“在我的主场挑衅于我，真是好大的胆子！” “什……什么情况啊，海王哥哥，你等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归云一个恍神，眼前这就要打起来了，不禁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零食都掉地上了。 玉凌也是一愣，虽然旱伟一直叫着他大祖宗，也表现得非常乖巧，但它再怎么说也是不灭巅峰级别的异兽，怎么可能没一点脾气，更不可能事事都听从他的安排。 眼看这货战意盎然，玉凌知道也拦不住了，只能紧急传音道：“打架可以，别闹出人命。” “大祖宗你放心吧，除非他自己寻死，否则我哪有本事杀得了他。我知道这老小子不是敌人，但我实在爪痒，不找个能打的打一架，简直快憋死我啊！”旱伟一边碎碎念地传音，一边化作一道雷霆般的黑影扑向黎海王。 “呵。”黎海王不闪不躲，旱伟却扑了个空，原地只留下一片空间涟漪。 “换个战场吧，别弄坏了我的东西。”黎海王淡淡的声音从虚空中飘来。 “随便你换哪儿，反正我让你一个爪子你也打不过我！”旱伟大笑着紧随而去，言语甚是嚣张。 “哎哎，你们……”归云急得跳脚，根本来不及阻拦，双方就去异空间打得热火朝天了。 “怎么回事啊，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嘛，小凌儿，那是谁啊突然蹦出来……”归云手足无措地望向玉凌。 玉凌苦笑了一下道：“一位暴躁且毫无节操的老前辈，它真想打我也拦不住，不过它有分寸，反正这个级别的高手谁也杀不了谁。” 归云犹豫着道：“可是……我看海王哥哥是真要杀了它啊！” “没事，它皮糙肉厚，死不了的。”玉凌倒是不担心，因为即便是非巅峰状态的旱伟，黎海王也未必能打得过…… 玉凌想了想，还是问了点实际的：“归云，你刚刚说的幽无血脉……是已经确定了么？” 第1392章 没有本体的族群 归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小脑袋：“嗯，是海王哥哥告诉我的，他说我刚来这个星球上的时候，他就有所感应了，因为他有幽无一族的信物。顶 点 x 23 u s具体说起来太复杂啦，好像是幽无族的先祖救过他的先祖，有一番生死交情怎么的。” “只是后来五族大混战的时候，几大至尊皇兽的族群不可避免地被卷了进去，海龙先祖想帮忙，但当时的幽无族族长却拜托他，务必要保管好幽无一族的信物，随后就没有音信了……我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活着的族人，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出现在封灵星的。如果我父母还在，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呢？”归云有些失落地道。 朔不禁大有惺惺相惜之感，但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咋安慰她，半天憋出一句：“没事儿，想开点，可能你父母还爱你，只是他们早就死了。” “你就闭嘴吧！”玉凌无语地道。 归云黑着小脸道：“不会说话就憋说话，要不是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呵呵！” 玉凌无奈道：“主要这家伙是真的已经确定全族皆灭，只剩他一个独苗了。” 朔没有丝毫伤感，反而抱着胳膊傲然道：“那是，放眼天下老子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好吧……”归云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敬佩一下这家伙跟钢筋混凝土一样粗大的神经。 “不过倒也未必那么糟。”玉凌想了想，又道：“你想想看，五族大战是一万多年前的事儿了，而你出生却是二十多年前的事，这说明，你的父母至少活到了那个时候吧？” 归云不禁一愣：“咦，小凌儿你说得有理，等下，我觉得我需要重新梳理下时间。” 她掰着指头算了算，忽然抬起头道：“现在差不多可以确定，当年在我刚出生的时候救了我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娘吧？” “嗯，她当年和她姐姐还有我两位姨姨一同来到封灵星，本来是查探幻灵族的异动来着，然后用一滴精血救活了你。” 归云继续严肃地盘算道：“但……她为什么要救我呢？据你的了解，你娘是特别善良的人吗？” 玉凌怔了怔：“我没见过她……不过听雪清泠的描述，她的性格偏向秩序中立，有可能会随手救下你，也有可能会无视。不对……她到了封灵星之后，受封印所限，加上之前经受的乱流风暴，修为应该严重跌落了，这种情况下还愿意消耗宝贵的精血，确实有些古怪。” “而且，你娘亲救我的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没出生吧？说明她才刚到封灵星没多久，照你的说法，那是她状态最不好的时候。”归云摩挲着下巴，一脸深思。 “那么，这就不是巧合了。”玉凌沉吟片刻，索性让百蛊星的本尊去问了一下雪清泠，结果后者连听都没听说过幽无族，而云梦蝶对于祖星的经历也一向讳莫如深，雪清泠没主动问，她也没主动提起过。 主要云梦蝶如今处于一种尴尬的被软禁的状态，除非是特别重大的事情，否则雪清泠一般不跟她联系，免得引来某些长老的猜忌，毕竟她虽然对灵女之位没太大兴趣，可只有拿到这个头衔，才能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去帮师父完成她的计划。而云梦蝶这些年也在尽可能和雪清泠撇开关系，以防授人以柄。 玉凌了解到这些，只好先将这个疑问放下，以后有机会总能问清楚的。 “所以我想说的就是，你也不必太难过，也许有一天你能重新见到你的族人。”玉凌道。 “其实……倒也还好啦，我跟他们又不熟，只要小凌儿你还陪着我，我就觉得我还是有亲人的！”归云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她左右望了两眼，白鹰等兽早就躲得远远的了，生怕又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惹祸上身，不过归云还是设下了一层屏障，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块弯月状的美玉，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穿孔，系着一条发丝般纤细的红线。 “这就是那个什么信物，可惜拿在我手上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要不小凌儿你帮我研究一下？”归云嗖地一下塞到了玉凌手里。 玉凌苦笑道：“你把我当万能的啊？你有幽无族的血脉都查探不出什么，我能怎么帮你？” 说归说，他还是注入了一丝灵力，结果老半天过去了，手里的美玉毫无动静，最多就是颜色微微泛红，像是镀上了一层霞光。 归云无辜地道：“喏，我也是到这一步就没动静了，我死命地修炼到合道境，结果还是毫无卵用，难道非得我修炼到真道境？” “应该不是境界的问题，我猜黎海王也试过，既然真道后期都不行，那就得另寻机缘了。”玉凌沉思道。 “那先放你那儿，我们回去再研究。”归云对这信物毫不在意的样子，大方地挥了挥小手。 然后她又垮下了脸，唉声叹气地道：“唉，这两人都打了这么久了，该不会打出人命吧？小凌儿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来登云星到底是干什么来着？” 玉凌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可能要对不起你的海王哥哥了，我本来是想把登云星作为一个临时避难所的，而这里的灵兽非常排外，只有把他们都打服气了，估计才能接受我的要求。” “避难所？小凌儿，你又得罪谁了？”归云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次这锅真不能赖我头上。”玉凌想了想，以最简洁的语言把这两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归云一愣一愣的。 “所以情况已经非常紧急了，我甚至怀疑两大灵族马上就要派人来详查此事，就算瞒得过一时，也瞒不过一世，如果不找寻一条后路，玄灵族很快就会团灭了。”玉凌沉声道。 归云沉默了半晌，喃喃道：“真好……小凌儿都有爹爹了，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吧。”玉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是，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不去封灵星找你？” “因为……封灵星在两重封印的笼罩下，又在空间乱流的包裹中，他又不是合空空尊，怎么找得到呢？更别说后来幻灵出世，乱涯桥的路也断了。” “这是他给你的解释吗？” 玉凌摇摇头：“他没有解释过，但我想也能想到。” “所以你就这么原谅他了？” “谈不上原不原谅吧，他又没做错什么，充其量只是没有养育之恩罢了，但并不曾亏欠于我，倒是我还欠他一命。” 归云看了他一眼，撇撇嘴道：“小凌儿，瞧你这话说的，怎么跟个局外人一样？换我我可不能忍，要是我父母有一天找到我，除非他们跟我道一个月的歉，否则我才不原谅他们！就不！” 玉凌不禁笑了笑道：“你要求可真低。” 归云翻了个白眼道：“才没有！哪像你毫无要求，当你爹娘可真轻松！” “倒也不是。”玉凌叹了口气，但有些事他是没法跟归云解释了。 毕竟他孤独一人来到这个世界，也许最后也将独自一人离去吧。这所有的一切，本不是属于他的，他愿意体验这份温暖，却从不敢迷失其中。 “算了，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那我就勉为其难去跟海王哥哥谈一谈。”归云托着腮帮子道。 “我跟他谈吧，我知道你很为难，毕竟海龙族虽然欠幽无族一份恩情，但他已经偿还给了你，你若再去让他帮忙，便是你欠他的人情了。”玉凌道。 归云顿时把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哎呀，人情人情，那是人类社会才讲究的东西，我们灵兽的世界没有那么复杂的！” “可你还是更喜欢人类，而不是和一群灵兽生活在一起，不是吗？”玉凌淡淡一笑。 “这……我打小就跟生活在人堆里嘛，有的时候我都不记得自己是灵兽，而且幽无族本身也没有本体啊，我可以变成这世界上任何一种我见到过的东西，但唯独不知道自己本来的样子。”归云苦恼道。 “怪不得是叫幽无族……无中生有？”玉凌总算知道归云为什么从不显露本体了，原来她根本就没有本体…… “那是，我可厉害了，不像二白，顶着个灵兽的名头，结果都变不出人形！”归云得意洋洋地道。 “小狐狸怎么就成二白了？” “大白是念小白嘛！说来好久好久没看到他了，也不知道我如今还能不能继续欺负他。”归云甚是惆怅。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咔嚓”一声，惊得归云蹭地一下跳到桌子上：“哎呀我去，刚说完念小白的坏话，怎么还惹来天打雷劈了不成？” “不是……是那两位打完架了。” 只听砰地一声，旱伟率先从空间裂缝中掉了出来，脑袋直接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而黎海王也没好到哪里去，不知是打回了原形还是被打回了原形，咕噜噜地滚出裂缝，摔得七荤八素。 “来来来，再战三百回合！”旱伟爬都爬不起来了犹自在嚷嚷。 “你真以为我奈何不得你？四九大阵，给我……”黎海王也打出了火气，正准备动用阵法，归云赶忙三步并作两步窜上前去，一颗丹药塞进黎海王嘴里，满脸担忧地道：“海王哥哥，你怎么伤的这么重？要不你别动了，我帮你打它吧！” 第1393章 和平解决 黎海王愣了一下，心中很是感动，看来平常没白疼这位小妹：“无妨，这件事你不要掺和，我来应付便是，四九大阵，七七归……” 归云赶忙又给他塞了一颗丹药：“呀，海王哥哥，你背上那么大一条伤口，要不我给你抹点药膏吧，太可怕了！” “不用了，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等我收拾了它再说，四九大阵，开……” 归云又双塞了一颗丹药：“海王哥哥，你的伤势有没有好一点啊，我看你脸色还在发青呐……” 黎海王可算反应过来了，勃然大怒道：“小妹，你到底向着哪边的？！” “海王哥哥你凶我……”归云委屈巴巴地道。顶 点 x 23 u s 旱伟这个时候已经勉强爬了起来，毕竟不灭境异兽皮糙肉厚，黎海王的道韵虽强，可很快便被它的肉身玄力一点一点抹灭，所以旱伟很是得意地狞笑道：“啊哈哈哈，打不过我吧？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么强大！” 归云登时横眉立眼，转身张开胳膊护在黎海王身前：“不许再打了！听到没有！” “哟，小丫头挺有个性啊，你说不打就不打，凭啥？”旱伟嗤地一笑。 玉凌淡淡道：“凭我免你一千万星币。” “好的，没问题，大祖宗，不打就不打，其实我超爱好和平的。” 玉凌：“呵呵。” 黎海王冷笑道：“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真要死战到底，你们又能讨到什么便宜？” 旱伟不屑道：“手下败将还敢跟我这么拽？要不是看在一千万星币的面子上，你已经死了好不好！” 黎海王眸中寒芒闪烁：“要不是看在小妹的面子上，你早就被四九大阵镇压得形神俱灭了！” 旱伟挑衅道：“那你试试啊？我这边还有三个人没动手呢，要不是看在那小丫头面子上，我大祖宗早就送你上路了！就算你侥幸逃得一命，也阻挡不了我们扫平登云星的大业！” 黎海王冷冷道：“亏你还是不灭境巅峰的异兽，到头来还是做了人类的走狗！想要占领登云星，你们所要面对的阻碍可不仅仅是我！” 虽然话是这么说，黎海王心中却是一凛，的确，玉凌三人的修为他都看不透深浅，就算是用什么秘法掩盖了气机，但至少也证明他们实力不弱，足以对他造成威胁。更别说为首的那个年轻人类不知什么来头，竟然让旱伟心甘情愿称他为祖宗，这就更让黎海王忌惮了。 若是四大高手联袂出击，四九大阵恐怕也未必能将他们镇杀于此。 然而刚刚情势所迫，启动大阵也是需要耗费时间的，旱伟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上来就打，害得黎海王不得不仓促应战，现在以重伤之躯硬拼下去，殊为不智。 黎海王不动声色地望了望四周，发现这里已经被一股古怪的黑色雾气所封锁，隔绝了一切动静，看来想联系米鸢和黑壳也不大可能了，更何况……那两个家伙未必可信。 “黎海王言重了，我的目的并不是占领登云星。”玉凌不紧不慢地道。 黎海王短促地冷笑一声：“你的同伴刚刚还说要完成扫平登云星的大业，我的记性不至于这么差。” 旱伟无辜地道：“我看是你理解有误吧，扫平，跟占领，是一个意思吗？” “不是一个意思吗？”黎海王反驳。 “是一个意思吗？” “……”黎海王觉得这对话真心智障，于是他选择闭口不言。 旱伟也不逗他了，一本正经地道：“这么说吧，我跟你打架，把你这位登云星第一强者打赢了，那我就算是扫平天下无敌手。但占领可就不一样了，说明我对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活物与资源都可以生杀予夺，其实我倒挺想这样的，但我大祖宗不想让小丫头难过，所以打算退一步，跟你好好谈谈。”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谈的。”黎海王默默地积蓄着力量，修复着体内紊乱的灵力。 “好吧，那么大祖宗，放你的杀手锏吧！” 旱伟甩甩尾巴扭头走了，倒是黎海王心中一紧，差点就要跟玉凌来个鱼死网破了。 不过下一秒他就意识到，旱伟口中的杀手锏，貌似跟他理解的杀手锏，不是一个东西…… 只见玉凌在空间戒指上一抹，一团又一团的光华就在黎海王面前铺陈开来，静静地上下浮沉着，如一条星光斑斓的银河。 五昧果、长白参、红襄、心韵草、千金莲…… 这都是难以用星币估价的罕见珍宝，一部分是天穴宗白送的，一部分是从南境那边收购的，玉凌自己修行也用不了这么多，毕竟嗑药需谨慎，不能经常嗑。 而更重要的是，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登云星当地没有的天材地宝，这才是能打动黎海王的关键。 “这些……”黎海王怔怔地望着悬在半空中的灵草灵药，心跳都几乎漏了一拍，虽然他不太认识，但那浓郁的灵力波动总是做不了假的，更可贵的是，其中几样灵药居然含有道韵！ 原本真道巅峰离他遥遥无期，但黎海王此时此刻却突然看到了一线希望。 不过他还是勉力保持着一丝冷静，没有被冲昏头脑：“威逼不成就利诱么？我不可能把登云星卖给人类的。” “不是，海王哥哥，你误会小凌儿了！我这么跟你说吧……”归云一着急，也顾不得加上哥哥二字了，吧啦吧啦就把玉凌的意图说了一遍，不过并没有提及玄灵族的事情。 但黎海王静静地听完，也隐约猜到了一些：“能让不灭境高手都避之不及的……这世上只有道宇星系了吧？你们是打算让我冒着跟两大灵族杠上的风险，帮你们隐匿下来？” 归云干笑道：“哎呀，海王哥哥，别这么聪明嘛……啊呸，我的意思是，风险是可以避免的，因为……” “不过两大灵族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黎海王突然慢慢地站起来，随后重新化作了人形，灵力幻化的衣袍干净如初，只是脸色无比苍白。 玉凌不由心中一动，他还以为怎么也劝说不了这个顽固的真道境灵兽了，没想到对方忽然话锋一转，而且以人类的形态交谈，算是释放出了比较友好的信号。 黎海王缓缓道：“我不喜欢绕那些虚的，也不懂你们人族欲擒故纵的谈判技巧。如果你没有骗我，这样的条件我不是不可以接受，只要你再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先说说看。”玉凌谨慎地道。 黎海王看了归云一眼，语气稍微柔和了些许：“当年是幽无族保护了海龙族，但我不相信他们都死了，不然小妹的存在没法解释，我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帮她找到她的族人。” 玉凌暗暗松了口气：“这本也是我要做的事。” 黎海王摇摇头：“没那么简单，我怀疑幽无族纵然还有生者，也会被囚禁在两大灵族之内，但就算是离道境强者，强闯他们的地盘，也是死路一条。” “道灵族我不敢保证，但元灵族，我很快就会去走一趟。”玉凌平静地道。 黎海王皱起眉头，正要质疑，玉凌便紧接着道：“难道……你没有感应到归云体内的元灵族精血么？” 黎海王眸中闪过精芒：“你什么意思？” “元灵族内，有人在帮她，否则她不可能以自由之身活到今天。至于更多的，我就不方便跟你说了。” “……”黎海王沉默了一阵，若有所思地道：“我便姑且相信你。” “不用我立下灵誓么？” “不必了，你若是铁了心要违背誓言，总能找到办法。反正你的人要是妄图占据我登云星，我定会带领这普天之下所有兽族死战到底！”黎海王冷冷道。 “那今日便算是结为盟友了。”玉凌大袖一甩，把这些天材地宝都送到了黎海王面前，淡然道：“这些就作为结盟的贺礼吧，还请黎海王收下。”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不打了，早就该这样了嘛，你们非得把我急死才高兴是吧？”归云开心地在桌子上跳来跳去。 黎海王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很快又收敛回去，深深地看了玉凌一眼道：“小妹亲近的人，我想也坏不到哪里去，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这是我第一回……相信一个人类。” 等到黎海王离开之后，鬼梦王这才忍不住传音道：“真就这么算了？我们联手的话，未尝不能杀掉他。” “然后呢？让归云郁结一辈子吗？”玉凌淡淡道。 鬼梦王嗤笑道：“你可不像是这么重情重义的人。” 玉凌也不生气：“我的情义有限，所以也只能照顾到极其有限的人，但不代表一点儿也没有。” 鬼梦王很想反驳一下，但她遍寻记忆，却发现玉凌的朋友确实都被他用心地安置了，即便是她这个曾经的死敌，都能得到极其优厚的资源待遇，甚至都突破到真魂境中期了。 “更何况，且不说黎海王仍有底牌未出，就算真把他杀了，这登云星便是我们的了？这千千万万的海族都是真心拥戴他的，如果它们发了疯地为黎海王复仇，那些修为尚还孱弱的玄灵族人就危险了，能和平解决就不必诉诸于屠杀。”玉凌又道。 “那也不用白送他那么多好处，还多答应他一个条件吧？” “能拿钱刷好感度就不错了，如果黎海王愿意主动配合，能帮我省不少事。他是个顾大局的人，虽然心态一时间拗不过来，但还是足够理智的，否则也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这笔交易。” 玉凌看了看心情大好哼着小曲的归云，又笑了笑传音道：“当然，也离不开归云的功劳，同样的话，归云愿意亲近的灵兽，也坏不到哪去。” 第1394章 幽冥的线索 主线任务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玉凌也稍稍可以松一口气，和归云聊起了这几年来的经历。顶 点 x 23 u s 归云兴高采烈地说了许多趣事，包括她试吃了多少品种的异兽，以及对幻海王宫的全面建设性工作，还有对西海族人们的三观重塑，让她都觉得分外有成就感…… 说着说着，她还把周盛找来为她作证，甚至小狐狸和红薯也被揪了出来，蔫蔫地卧在一边旁听。 “小凌儿我跟你讲啊，刚来的时候，他们可排外了，一看见我是人类的模样，个个都不给我好脸色，气得我挨个挨个揍过去，还架起了一口锅，威胁他们说谁不听话就煮了谁，这群家伙这才收敛了一些。” “后来我又觉着这样不好，得讲文明讲礼貌，所以我就把锅架到他们门前，让他们变成人形，体验一下人类的生活，这才有如今无比和谐的场面。”归云甚是欣慰地道。 红薯在一边生无可恋地嘀咕道：“和谐啥呀，简直就是灵兽中的一股泥石流……” 归云盯着他，阴恻恻地道：“红薯，你膨胀了？” 红薯立即精神抖擞道：“太和谐了！简直就是这里的一股清流啊！拯救了多少迷茫海族的内心啊！我伟大的主人啊！” 归云冷笑道：“别说的我跟为非作歹的恶霸一样，后来思想教育完了，我还不是随便他们变回本体了？” “是啊，我英明仁慈而又伟大的主人啊，为了促进各种族多元一体化的大融合，付出了多少牺牲和努力啊！”红薯硬生生在眸中挤出了泪花。 归云赞许地点点头：“不错，我就跟你提过一次这个什么……一体化，你记得很牢靠，很会学以致用嘛！” 多元一体化是让你们这样用的吗？玉凌有些发愣。 眼看红薯恬不知耻地继续吹捧着，周盛都看不下去了：“咳咳，那什么，你们正事儿都谈完了？” 归云负起小手，矜持地傲然道：“有我出马，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幽灵珠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响起，还模仿着归云的腔调道：“哎呀你们终于不打了，非得急死我才高兴是吧？” “没有哎呀！”归云怒吼。 “看，你承认了。”幽灵珠一锤定音。 归云：“……” 玉凌看着归云黑如锅底的小脸，忍着笑岔开了话题：“你们想和我回百蛊星吗？” 归云使劲点头道：“想呀想呀，只是一来一回感觉好远啊，是不是我再想见到海王哥哥就不容易了？” “可以设一些传送阵，我把这一路上所经过的星球都标记了相对坐标，只要黎海王这边愿意配合，到时候规划一下传送阵设点，只需中转几次就能到达登云星了。就算撇开这个不谈，现在的星舟也可以进行短距离空间跳转，虽然过程比较难受，但速度挺快的。”玉凌解释道。 鬼梦王面无表情地道：“不是比较难受，是要了命的难受！” “没事，多来几次你们也就习惯了，还能帮雪姑娘测试一下空间跳转的稳定性，方便她下次改进。”玉凌道。 鬼梦王当时就想掀桌了，结果她发现并掀不动，还差点闪了老腰。 “所以小凌儿你马上就要走了吗？”归云惊讶道。 “那倒没有，既然这边的事解决得还算顺利，还有些时间我打算去化尸族那边走一趟。”玉凌道。 归云睁大眼睛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招惹那群僵尸啊，好恶心的诶！” “我需要他们的镇族之宝。” “……小凌儿，强抢就强抢呗，说得这么委婉干啥。”归云无辜地道。 玉凌不禁怔了怔，要不是归云这么一说，他还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貌似随着修为的上涨，他也陷入了一个前人摆脱不掉的怪圈，那就是渐渐失去了同理心和敬畏心，尤其是在以强者的姿态面对弱者的时候。 人们在尚还孱弱的时候，总是埋怨那些强者为何不多一些善良和施与，但当成为强者之后，又会尽情地享受身为强者生杀予夺的权力。 这就是所谓的人之常情。 就像在暗渊的时候，玉凌还对古雍轻描淡写抹去几千人的性命而感到心寒，可是人生总是这么奇妙，如今的他终究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什么不忘初心，问心无愧，人人都爱说这样的话，可真正做起来有多难，只有多年以后才知道。 至少玉凌早已不能问心无愧了，太烨星渊死去的那些西联修者，他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名字。 “小凌儿，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该不会生气了吧？”归云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大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透亮。 玉凌觉得这样便挺好，灵兽的世界单纯一些，就不要让归云接触到这人世间的污秽与罪恶了。 他笑了笑，平静地道：“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这世上活得干干净净还能走上巅峰的好人，除非有极好的运气，否则大多都已经被恶人害死了，所以我想活到最后，就只能当一个恶人了。” “小凌儿，你别这么说，你才不是恶人呢！”归云有些难过。 玉凌摸了摸她的脑袋：“傻丫头，每个人，都在一些人的眼里是英雄，在另一些人的眼里是恶魔，哪有什么绝对理想化的存在呢？就连那些被崇奉的圣人，也是死了之后才成为圣人的，不是吗？因为人在活着的时候，是不可能完美的。” 归云张了张口，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玉凌打断了：“有时候，我也不太确定我的选择是对是错，如果有一天，我在这条路上走的太远，找不着回来的路了，那么，就靠你们来叫醒我吧。” 归云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全被堵在了喉咙里，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郑重地道：“好。” 周盛听着两人的对话，眸中不禁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默不作声地垂下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那明天我就去化尸盆地探探路，你们就别去了，肯定会有危险。”玉凌道。 “幽灵珠，你也去帮帮小凌儿呗！”归云努力地搜寻着幽灵珠的踪影。 “无所谓，反正最近闲得慌。” 幽灵珠刚说完，便听到归云语重心长地道：“能偷东西咱就别抢了，虽然我觉得结果上没啥区别，但貌似罪责上后者更重一些。” “所以我的用处就是帮你们偷东西？”幽灵珠有点想罢工。 旱伟大大咧咧道：“它不想去就算了呗，有我在，还用得着偷？当然是抢更爽快了！” 幽灵珠顿时严肃起来：“不行，抢太粗鲁了，我要证明偷才是技术活。” 这咋还争上了呢？玉凌就纳闷了。 他想了想，觉得这两者并没有冲突，便摆摆手道：“一起去，就这样。” 周盛突然出声提醒道：“化尸族可不好对付，他们的镇族之宝据说来自幽冥，会抹灭一切活物的生机，但这个东西，原本并不是属于他们的。” “咦，小盛你知道得还挺多！”归云惊异道。 周盛摇摇头道：“我也就知道这些了，都是道听途说的，可能未必准确。” 玉凌顿时想到了茶茗给他的极阴石，由于本尊常年坐镇百蛊星也没啥大事，所以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都放在分身身上，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跟幽冥有关么，刚好是个线索。”玉凌微微颔首，要是他先一步找到通往幽冥的入口，天穴宗肯定会很感谢他。 别人可能会惧怕跟死气有关的一切物品，但玉凌却恰巧不需要顾忌。 一夜匆匆过去。 玉凌几人跟黎海王告辞之后，便借着幻海王宫的传送阵回到了陆地上，虽然归云依依不舍很想继续陪着他，但她也知道自己这合道境实力去了也是拖后腿。 归云宝宝对此非常惆怅，早知道小凌儿修为涨的这么快，她就再努力一点好好修炼了，现在可好，连并肩作战都没份。 以至于她对几天后的见面会全无兴致，每天就是遛红薯，吸狐狸，人生真是充满了淡淡的忧桑。 而在见面会正式召开的那一天，玉凌也开着飞行器来到了无数人避如蛇蝎的化尸盆地。 本来他还担心找不着怎么办，结果离化尸盆地还有老远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应到了那萦绕不散的浓浓死气，简直就如白纸上的墨点一样无法忽视。 “噫，我仿佛闻到了尸臭味。”旱伟很是嫌弃地道。 玉凌默默道：“据翎云白的说法，化尸族虽是寄生于尸体，但肉身却是永不朽坏的，所以哪来的臭味？” “哦，那可能就是我闻错了吧，好尴尬啊。”旱伟打了个哈哈。 飞行器缓缓降落，刚刚停在地上，鬼梦王便突然说道：“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第1395章 空降下来的交易 同一时刻，玉凌也感应到了死气的急剧波动，幽灵珠立即问道：“要我拉你们进入虚态吗？”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先探探虚实，看看这化尸族到底有多少高手。顶 点 x 23 u s”毕竟自己这边有旱伟这尊大佬坐镇，玉凌还是有充足的底气的。 他们此刻停在化尸盆地边缘的山坡上，可以看到密密麻麻如潮水般的黑点从坡下涌来，不一会儿就完成了包抄。 为首的化尸族男子穿着厚重的黑色长袍，面色苍白无血，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除了周身散发的浓浓死气，看着跟普通人类也没太多区别。 玉凌试图感应一下对方的修为，结果在死气的干扰下，他并不能得出准确的判断，只能大致猜测这个男子在固元境以上。 更让他心中一凛的是，周围这漫山遍野的化尸族人竟无太多弱者，破玄境比比皆是，就连金刚境都有不少，要不是固元级别的没看见太多，否则这简直不弱于一个一流大宗门！ 况且玉凌没忘记，这还只是化尸族所显露出的冰山一角。 “这死气也太浓了……我感觉我都快窒息了。”鬼梦王的脸色很不好看，毕竟她本来就年纪大了，生机相对衰弱，身体素质又是几人中最弱的，要不是玉凌曾经强制让她绕着山坡跑圈圈锻炼身体，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就真的要出事了。 “动手？”旱伟给玉凌使了个眼色，跃跃欲试地想要开打。 虽然玉凌并没有看懂它的眼神，但敌人都包围上来了，总不能坐以待毙。 不过他刚刚提起凝墨刀，对面的黑衣男子就面无表情地道：“不是管亦青？你们又换宗主了？” 这个“又”字是怎么回事…… 玉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第二反应是化尸族的人居然可以沟通？第三反应才是这跟炼火宗怎么扯上了关系？ 黑衣男子见玉凌有些发愣，便接着问道：“我们已经把东西备好了，你们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等下，玉凌很想说，我跟你貌似不在一个频道上…… 朔也愣愣地推了下玉凌的胳膊，小声道：“你们认识？” “你看我像是认识他的样子吗……” 玉凌这才意识到管亦青甩给他的烂摊子，貌似不止是大荒星的那一堆事，这外交关系也同样很麻烦啊！ 鬼知道这两边达成过什么协定啊，而且听这话的意思，好像还要追溯到武态重甚至更久远时期的炼火宗宗主？问题是管亦青说挂就挂了，也没跟玉凌讲过这方面的事啊。 对面的黑衣男子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依旧摆着面瘫脸，冷冷地道：“管亦青没跟你说过吗？还是说，你不是炼火宗宗主？那你的天火令……” 玉凌索性也不瞎琢磨了，很干脆地取出天火令道：“他在外战死了，只给了我这枚天火令，还没来得及交待登云星这边的事。” 黑衣男子继续面瘫：“战死了？该是你杀的吧，你们炼火宗可真有趣，每一代宗主都得踩着前人的尸骨上路，而且还是死无全尸的那种，不然多少还能留给我们当备用肉身。” 玉凌见他好像没有愤怒或悲伤的意思，便大致明白，对方的协定应该是针对炼火宗，而不是针对管亦青的，所以哪怕换个宗主，他们也无所谓。 “那就只能待会儿再给你讲一遍了，请吧。”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伸手引路。 玉凌刚抬脚走了两步，黑衣男子便拦下了鬼梦王等人，淡淡道：“我们不欢迎其他人入内，这也是为你们好。” “凭啥？我也是炼火宗的！”朔眼睛都不眨地扯着谎。 黑衣男子漠然道：“你们身上的生气会污染盆地的空气，尤其是你。” 他看了一眼旱伟，很是厌恶地皱了皱眉。 玉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旱伟就气笑了：“我特么怎么就污染空气了？老子没嫌弃你这里就不错了！不行，老子受不了这委屈，今天我偏要进去！” 它直接释放出不灭境巅峰的威压，周围的空间咔嚓咔嚓裂出了无数缝隙，连那不计其数的化尸族人都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黑衣男子沉默了一会儿道：“请你把你的血气生机收敛到最低点，然后就可以进来了。” “……”玉凌还是头一次见到从心得如此平静自若的。 黑衣男子没有丝毫的尴尬和窘迫，又看向鬼梦王道：“你们不怕死气侵蚀的话，我倒也无所谓，但身体不太好的，可能会折寿。” 鬼梦王登时黑起了脸，玉凌立即赶在她开口之前说道：“越往下确实死气越浓，你要不就在这里等我们？” 玉凌又转用魂念传音道：“反正你也可以用魂力探测。” 鬼梦王勉为其难地道：“行吧。” 于是玉凌两人加一兽一珠就这么跟着黑衣男子往下走，自始至终，除了他一个人开过口以外，其他人都跟死人一样没有半句言语，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分毫变化。 “他们会不会使诈啊？”朔怀疑地传音道。 “小祖宗你就放心吧，有我在！”旱伟浑不在意地道。 “你还好意思说，就这么轻易地暴露了实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天下第一是吧？”朔没好气地传音道。 “那可不咋地……啊呸，我那也是没办法啊，暴露实力总比进不来的强啊，况且幽灵珠不是还在么，见势不妙直接溜嘛！”旱伟丝毫没有所谓的高手风范。 “但炼火宗貌似真跟他们有一笔交易。”玉凌已经让大荒星那边的分身火速问过了傅越秦，后者虽然表示这是宗主历代执掌的秘密，他也不太清楚，但却肯定了这项交易的存在，而且已经持续了几百年了，到如今也没有完成。 这倒是稍微解开了玉凌的一个疑惑，那就是登云星明明如此遥远如此荒僻，为何武态重、管亦青都来过这里，很是熟门熟路的样子。 现在也不能把管亦青从幽冥抓出来刨根问底了，一切都得玉凌自己慢慢摸索。 他下意识放开魂力，却发现这化尸盆地从外界看着不大，但实际上却一时半会儿探不到边际，他琢磨了片刻才隐隐明白过来，这盆地内部可能有一个自成一体的小世界。 果然，当走到一个山谷的时候，玉凌便看到了一个印刻着繁复花纹的传送阵，布阵的石台已经有些磨损了，布阵的手法也显得有些粗糙，以玉凌伪南境阵道第一天才的目光来看，这个传送阵明显有一定年头了。 登上传送阵后，黑衣男子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三个头盔，言简意赅地道：“戴着，隔离死气的，顺便也能隔离你们身上的生气。” 旱伟第一个凑上去，本来想嘲笑一下这头盔跟儿童玩具似的戴不上，结果后者居然融化为一滩黑色液体，重新塑形，恰好套在它脑门上。 旱伟惊得险些一爪子拍掉这头盔，还好后者安安静静地没有任何异动，而且它试了试也可以取下来，这才稍稍放心了点儿。 黑衣男子看白痴般看了它一眼：“在交易完成之前，我们不会无故加害于盟友。” 旱伟不爽地反驳道：“你这话有两个槽点，‘之前’，和‘无故’。” 黑衣男子想了想道：“反正我们也打不过你。” 旱伟心满意足地点着头：“这话我爱听。” 朔忍不住传音道：“旱伟老哥，你可别飘了。” “才不会，他明明说的是大实话嘛，稳得一批。” “完了，这是彻底飘了……” 玉凌懒得掺和这两个家伙的斗嘴，反正他身怀极阴石，旁有幽灵珠，不慌。 等到开启这个古老的传送阵，来到一方天色漆黑的世界时，死气的浓度也骤然暴增，即便是玉凌一时间都有些适应不来，还好下一秒戴着的头盔发挥了作用，硬生生把死气隔离在周身一寸开外。 旱伟都震惊了：“哎哟我那个去，这还是阳界吗？我该不是已经到幽冥了吧？！” 黑衣男子平静地道：“幽冥啊，心向往之，可惜这里的死气还是远远不足。” 玉凌也有些不太能理解：“你们还算是阳界生物吗？或者说，已经接近于幽冥死物了？” “一半一半吧。”黑衣男子斟酌了一下语言，给出了较为简单的解释，“我们的魂是阳界的魂，但这具身体，却是死人的躯壳，所以我们生活在阳界，但还是更喜欢死气。” 他望着如幽冥般深黑的夜空，幽幽叹息道：“其实，一切原本不是这样，如果当年还有别的出路，谁会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呢……” 黑衣男子似是第一次出现情绪波动，但很快又平息了下去，重新恢复了平静如死水的模样：“走吧，有些事还是得王亲自跟你说。” 结果一行人刚刚走到一处宏伟的宫殿前，一个面色惨白如女鬼的侍女就幽幽地飘来道：“见过枢使大人，如果您是来找王上的话，王正在闭关……” “王不是说上次的躯壳修为虽弱，但对死气的吸收却极其完美么？”黑衣男子问道。 侍女平静地道：“此人执念太深，至今不灭，王决定成全他。” 第1396章 形灵洞 “成全他？！”黑衣男子愕然出声。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侍女依然平静：“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此人所修功法十分古怪，于死气中内蕴生机，如今已不是完美的载体了，所以王重新选择了一副躯壳，大约五日后可以出关。” 黑衣男子自然是不敢质疑自家王上的决定，只能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转身对玉凌等人说道：“你们也听见了，如果想离开，五日后再来，我便送你们出去，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化尸族的环境，那我立刻安排你们的住处。” “有这顶隔绝死气的头盔，倒也无碍，五天时间反正也做不了什么，我们就在这里等候吧。”玉凌巴不得留下来多观察一下化尸族的情况。 黑衣男子也不废话，直接去领路了。 玉凌一路走一路看着街道两旁，发现这里的建筑大多以阴暗灰沉的色调为主，风格与人族有些许相似，但尖顶的房屋又有着异域特色。而他的魂力扫过屋内，发现里面并无床铺，只有一口一口的棺椁，传来隐隐的死气波动。 这哪里是化尸族，分明就是僵尸族好吗……而且这一个个的，都是货真价实的“死宅”啊。 反正这里与外界的万丈红尘截然不同，冷清得仿佛一座死城，就连玉凌几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不好意思，因为我们这里鲜少有活人到访，所以我们也没有准备一些日常用品，诸位先将就着吧。”黑衣男子走到一处空阔的院落，“吱嘎”一声拉开大门。 朔看到院落里随处可见的灰尘，勉强忍了下来，还好这里还没有破落到满是青苔和蜘蛛网的地步，兴许是因为苔藓和蜘蛛在这种环境下根本就存活不了…… 然而当他拐进一间屋子，发现里面横着几口大棺材的时候，登时就没法忍了：“嘛意思？让我们入乡随俗也睡棺材？！” 黑衣男子解释道：“这是上好的千年黑檀木棺，耐腐蚀耐潮湿，洒上安神粉，有助于静气凝神，修行事半功倍，里面还垫有金丝绒软垫，舒适度也比外面那些棺材强出百倍……“ “卧槽别给我推销了！再推销我也不睡！”朔坚决抗议。 “真的不要感受一下吗？”黑衣男子很是惋惜地道，那眼神仿佛朔错过了一个亿的星币。 “感受个屁啊，在正常人的世界，睡棺材很不吉利的好不好！” 黑衣男子耐心地道：“请不要封建迷信，睡棺材是非常安全和舒适的做法，如果你们嫌气闷，我可以帮你们透几个小孔。” “……再见。” 送走了这位脑子不正常（至少朔认为他脑子不正常）的枢使大人后，朔便把棺材里的软垫拿出来，盘坐在地上准备入定修炼去了。 玉凌也没打算睡棺材，他现在要好好审问一下某个被他搁置已久的俘虏。 等到设下几层隔音屏障后，玉凌这才拿出容魂珠，把魂念探进去，对无比虚弱的鬼煞说道：“感受到这是哪里了么？” 玉凌可记得很清楚，天煞说鬼煞是被化尸族的力量所伤，既然如此，她应该知道一些相关的线索。所以玉凌专门等到本尊回了百蛊星，才让分身带着这颗容魂珠启程。 “……”鬼煞并不想搭理玉凌，她虽然一直处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但那天发生的事情她还是看得一清二楚。堂明阔一死，她感觉自己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若非生死不由己，她早就散尽魂力入幽冥轮回往生去了。 “直说吧，这里就是化尸族，当时追杀你的那个高手应该就源于此地，难道你不想报仇么？”玉凌淡淡道。 鬼煞依旧沉默。 玉凌接着道：“我不知道你来登云星的目的是什么，但你既然被化尸族高手追杀，而天煞又很需要他们的镇族之宝，那么我猜也能猜到，你是想夺取这件宝物吧？然而失手之后，你不回本部养伤，反而和堂明阔躲到一个荒僻的星球，后来还被天煞追踪而来清理门户，那么我可以再大胆地猜测一下，你想用这件镇族之宝作为筹码，让天煞答应你的某些条件？” 鬼煞又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玉凌知道她变相地承认了自己的猜测：“告诉我你所了解的化尸族的信息，以后我帮你杀了天煞，你们夫妇也可瞑目了。” 且不说鬼煞如今一心求死，就算后者有很强的求生欲，玉凌也不会放过她的性命，因为……慕容心儿差一点就死在了对方手里。 鬼煞冷冷地嗤笑一声：“杀了天煞？就凭你？” “现在做不到，不代表以后做不到。至少化尸族的镇族之宝，我势在必得。”玉凌淡淡道。 鬼煞很想尖酸刻薄地反驳他，然而一想到玉凌以二十多岁的年龄，就成为了北境的一流高手，这样的事实又让她无法反驳。 “报仇对我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鬼煞忽而平静下来，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 “行吧，那你就继续半死不活地待在这颗容魂珠里，等到百年千年过去，堂明阔几度轮回，你无论如何也找寻不到他了。” “你无耻！”鬼煞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猫，瞬间激愤起来。 “一点信息而已，你早些说了，我就早些放你魂归幽冥。”玉凌淡然道。 “……”鬼煞久久没有言语，就在玉凌以为她绝不会妥协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道：“化尸族的王上并不是他们的最强者，打伤我的那个人，绝对有近乎不灭境巅峰的实力，而且由于死气对生物的克制性，我觉得他即便是对上混沌境强者，也未必会败退。” “他们的镇族之宝，存放在形灵洞最深处，我的魂力探进去过。它是一口井，井里是幽冥之水，据说在特定的时候，会开启通往幽冥的通道，而井里的水会照出一个人的魂影，只需轻轻拨动水纹，魂影对应的那个人就会魂飞魄散而死。貌似化尸族人自己也很少去碰这件镇族之宝，他们好像觉得这是一件受诅咒的东西，称其为冥井。” “一口井？那岂不是带不走？”玉凌愣了愣。 “不会，幽冥河乃无根之水，这是一口孤立的井，若是取不走，天煞也不会花那么大心思想要得到它。” “他要冥井做什么？”玉凌又问。 “我不确定，天煞野心很大，他好像想去幽冥走一遭，但曾经天穴宗的天穴还在的时候，他又还没出生，所以如今只能打冥井的主意。” 玉凌皱眉思索着，幽冥作为阴界，即便是混沌境强者要进去，都要付出折寿的代价，而且还不能停留太久，天煞究竟想做什么？ “可以放我走了么？”鬼煞见玉凌良久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你还知道什么吗？我听说这冥井本不是化尸族的东西……”玉凌试探地道。 鬼煞一愣：“这我倒不曾知晓，可是这种说法很奇怪，自化尸族诞生以来，这冥井便一直是他们的镇族之宝。” “化尸族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知道，他们至少也存在几千上万年了。” 鬼煞顿了顿，又道：“对了，取走冥井的话，整个化尸族都会有所感应，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言尽于此。” 玉凌没法对鬼煞这样的真魂境魂师搜魂，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保留，不过这些信息，已经超乎了他原本的预想。 “下辈子，投个好胎吧。”玉凌将她的魂魄放出了容魂珠，平静地看着她自己崩散了魂念，从此消失在天地虚无中。 旱伟一直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着，此刻不禁咂咂嘴道：“貌似真有点棘手诶，这化尸族居然藏了个这么厉害的高手？那他们还龟缩在这个小世界干嘛，直接车翻登云星都没问题啊！” “你怕了？”玉凌瞥了它一眼。 “怕他个铲子，人生看淡，不服就干，我当年可是纵横同境无敌手！”旱伟傲然道。 幽灵珠奶声奶气地道：“这个时候还是我比较靠谱吧，偷完就撤，深藏身与名。” “我还是先搞清楚炼火宗到底和他们有什么交易再说吧，免得误伤盟友……”玉凌有些头疼。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放出了魂力探索着化尸族小世界的地图，重点记了记传送阵的位置。 不知不觉，玉凌的魂力便游荡了一圈，但并没有看到所谓的形灵洞在哪儿。 他只好小心地将魂念一点一点探去了化尸族那位王上所在的宫殿，总算在宫殿的某个荒僻角落发现了一处隔绝外界的大阵。 玉凌便耐心地将魂念拆分成一缕缕，直到安全渡过了阵法屏障，随后映入视野的就是一处突兀的深坑。 难道这就是形灵洞？ 玉凌犹疑地将魂念凑到坑口看了看，缓缓下沉到一定界限，便突然地失去了一切感知，像是被一股怪力强行拉扯着坠入深渊。 第1397章 摊牌 一阵恍惚之后，玉凌的魂念总算稳定下来，出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片极其浩瀚而瑰丽的世界。m.x23us.com 他感觉自己位于宇宙星河的最中心，由近及远有无数光点或明或暗地闪烁着，仿佛一颗颗发光的星辰，一眼望去不知边际，亦不知其数量，便是童话世界里最梦幻的场景，也比不上他此刻所见的万分之一。 而最让他心头震动的是，这些光点赫然散发着旺盛的生机与活力，与外面那死气沉沉的世界截然相反，那若隐若现的魂力波动，仿佛绝望深渊中绽开的生命之花，让人感到难以言喻的震撼。 玉凌凝神“看”向一个最近的光点，准确说这是一个直径一尺的光团，外层游离着暖暖的金光，内层则流转着水银般的光晕，漂亮得像是一件完美的工艺品。 难道……这就是化尸族人的魂魄？ “外族人，你不请自来，就是为了观赏风景的么？” 一个淡淡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玉凌的魂念这才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只见一颗半人高的光团缓缓地从远处飘来，有着模模糊糊的人形，比这些混沌未分的光团不知强出了多少。 玉凌感觉这整个世界都随着这个光团的飘移而变幻，对方就像是这里的主宰，让那万灵都为之臣服。 “化尸族王上？”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而且对方并没有立刻动手，玉凌索性坦然地待在原地。 “说吧，你是东境哪个宗门的元老，来此有何贵干？”对方直截了当地问道。 玉凌从容道：“我不是东境的人，而是炼火宗的现任宗主，听说贵方与我宗有个交易，但管亦青并没有来得及跟我交代清楚。” “炼火宗宗主不应该是武者么？”化尸族王上冷静地道。 “我兼修了魂力。化尸族王若不信，我自有天火令为证，不过此番打扰殊为冒昧，具体事宜还是等阁下出关再谈吧。”玉凌说完便打算撤走。 反正已经摸清楚了形灵洞的位置，下次想偷溜进来也不难。 “等等。”化尸族王上却突然开口，“既然都来了，提前谈谈也无妨。” “阁下不怀疑我的身份了？”玉凌难免有些诧异，对方得知他兼修两大体系，貌似并不怎么惊讶的样子。 “有资格知道这笔交易，而且还被枢使领到这里来的，我想不是炼火宗宗主，也是元老级的高层了。”化尸族王上平静地道。 “但枢使之前说，阁下需要闭关五日，旁人不得打搅，现在与我商谈，不会对阁下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吗？”玉凌总觉得这化尸族王上过于平静了，就像是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 “能谈几个时辰？没影响的。” 化尸族王上顿了顿，依旧是无比平静的语气：“这个交易从几百年前我就和费悦定下了，可惜到如今也没有实现。” 费悦？玉凌也不知道这是炼火宗的第几代宗主，反正历代宗主几乎没有几个落得好下场的，绝大多数都被下一任踏着尸骨上位，死在雪峰手上的也有不少，只有少数几个，如白稻空，提前退下宗主之位当了元老。 “当时费悦还不是炼火宗宗主，独自在西境历练修为，不知怎地流落到了登云星，而且运气很好没有被空间乱流撕成粉碎。” “那时他固元中期，实力还算过得去，硬是整合了几个土著村落，打出了赫赫威名，结果不小心触犯了黑壳的地盘，被后者一路追杀，他只好逃到了我化尸族占据的小盆地，黑壳便止步离开了。” “这个人的意志很顽强，我手下的一位枢使把他抓到了小世界，本来打算等他被死气侵蚀成一具尸体后，就作为备用躯体储存起来，结果他被关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死，而且看上去还能再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玉凌听到这里不禁心中一凛，他还以为双方一开始就达成了某种交易，没想到听到现在，这剧情走向根本就不像是会变成盟友的样子。 化尸族王上继续道：“这就有些麻烦，最上等的躯体自然是被死气完全浸染通透最为合适，如果直接杀了他，反倒还要花时间花精力去修复这具身体，而且会有先天的破绽。正好我那时闲着没事，就起了兴致打算看看这个顽强的人类。” “这个人很聪明，或者说很狡猾，他做出了各种他觉得很诱人的许诺，但对我而言都毫无意义，因为我只想找到那件可以解除诅咒的东西，让我的族群回归最原本的模样。” “可是一个人的求生本能，有时会强到一种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他问我怎样他才可以活下来，我忽然觉得，这个人类或许可以作为一个试验品，反正就算试验失败我们也不亏。” 玉凌听见“试验”二字就心里一阵反感，毕竟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跟实验脱不开关系，而且还是一次失败的实验。 “你好像对我的某句话产生了厌恶。”化尸族王上似乎是“瞥”了玉凌一眼，平淡地道：“算了，这不重要。总之费悦活着通过了试验，拥有了我族的一部分血脉。” “那他岂不是变成了死……半死人？”玉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组织措辞。 “不，我说的我族，不是你们现在惯称的化尸族，而是真正的我族。”化尸族王上顿了顿，又道：“那个时候我就和他达成了一笔交易，他帮我寻找‘衍魄’，只要有可靠的线索，我就助他突破到混沌境，且蒙蔽天机不为两大灵族所知。” “可惜他没有找到就被他的继任者杀死了，不过他遵照约定提早交代了后事，所以继任的炼火宗宗主都会带着信物，也就是天火令，找寻到登云星的位置重新确认这笔交易。直到武态重被管亦青所杀，后者不愿接受我族的血脉，挑选了一个人族土著的婴孩送过来。兴许是缘分，这个孩子竟然活了下来，并且某种程度上已经约等于我族之人了。”化尸族王上道。 玉凌听到前半句，还在纳闷天火令是怎么能感应出登云星的位置的，看来他不了解的东西还挺多，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后面那几句话吸引了。 这个婴孩……难道就是解子安？ 似乎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玉凌想到解子安那次显露出的金银双瞳，和爬满脸庞的妖异纹路，心下顿时了然。 只是……若非化尸族王上这么一说，玉凌还真没办法把解子安和化尸族联系在一起，因为这完全不像是一个种族啊？ 但看着周围那些光团闪烁的金银光辉，玉凌又不禁陷入了沉思。 “介于只是初次见面，而且你还是一位魂师，我不可能付出全部的信任，所以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你对这笔交易还有什么问题吗？”化尸族王上问道。 “有。”玉凌立即道：“衍魄是什么东西？” “你连这个也不知晓吗……看来管亦青真的什么也没跟你说。” 化尸族很是耐心地解释道：“衍魄你可以视作一种天地初开时形成的‘灵’，只不过它没有自我意识，更像是天材地宝，而非某种生命，这其实是传说中的一种神物，两大灵族可能会有，但你想必也没有能耐去道宇星系抢东西，所以只能碰运气。” “登云星有吗？”玉凌想了想道。 “我起初也以为这里可能会有，毕竟这里的资源非常丰富，说明天地灵气足够充裕，也许会诞生衍魄。但我族找了这么多年，基本可以确定，这颗星辰上没有。” “衍魄有什么特点吗？光是这么一段描述，实在有些空洞。” “其实不需要描述，它没有固定形态，但只要你见到衍魄，你自然就知道它是你要找的东西。因为它诞生于天地初开之时，蕴有混沌的内核，也就是一种生与死杂糅的气息，更有这世间无数人向往的……不朽的气息。” 玉凌不禁心中一动，要是这世间真有这等神物，而且还恰巧被他遇见，那……他肯定就自己消化了啊，还给化尸族干嘛。 当然，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口，而是委婉地问道：“所以衍魄就是你们用来解除诅咒的必需品？” “嗯。”化尸族王上似乎有些避讳这方面的话题，淡淡地下了逐客令，“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其实可以离开这里了。” 玉凌却不为所动，不紧不慢地道：“但我觉得，我们还可以继续谈谈。” 化尸族王上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冷意：“请你端正自己的态度，我族的交易对象不是非炼火宗不可。” “阁下的底气是那位不灭境巅峰的族人么？”玉凌轻飘飘地道：“可我这边，也有一位同等层次的高手。当然，这也不是非打不可，我还是希望，阁下能把某些话说的更清楚一些，我所知道的东西恐怕不比你少，尤其是……关于你们的身份。” “你什么意思？”化尸族王上冷冷道。 玉凌虽然心底尚有几分犹疑，但他的语气却非常的笃定：“西境五大霸主，巫蛊族一分为二，邪方族勉强存活至今，族近乎全员皆灭，阐叶族也不复存在，那么我就很奇怪，剡族呢？作为曾经的一位霸主，总不可能消失得一点影迹也没有了吧？尤其是，当年剡族并没有站队，也没有参与五族大混战，按理说不应该人间蒸发啊，不知阁下可否能解答我的疑惑？” 第1398章 难上加难 气氛一时陷入死寂。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良久之后，化尸族王上才缓缓开口道：“你应该不仅仅是炼火宗宗主吧？” “要想我坦诚自己的身份，阁下是不是也得拿出点诚意来？”玉凌道。 化尸族王上冷静地道：“事关我族机密，在不能完全确定敌友之前，我没法泄露太多。” “我若是两大灵族的走狗，还会与你这般废话？反正你不说我也大致能猜到，这冥井并非剡族之物，反倒是……一种诅咒？”玉凌不急不缓地道。 化尸族王上一言不发，似是默认了剡族的身份。 “阁下最好考虑清楚，是否要将盟友拒之门外，当然，我这里说的盟友，可不是原先那样不对等的关系，因为我背后的大同盟，足以与化尸族平起平坐，甚至犹有超出。”玉凌道。 化尸族王上突然问道：“这世上不怕死的人当真有那么多？我以为没几个人胆敢反抗两大灵族。” “那是因为阁下偏居登云星一隅之地，不了解这外界的风云变幻。就比方说幻灵族，已经破开封印走出祖星了。”玉凌淡淡道。 “那两大灵族对此竟置若罔闻？”化尸族王上怔了怔，似乎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因为他们本来就并非团结一致啊，一万多年来，他们虽然极力维持着和平，可同在道宇星系，便是再多的资源也有挥霍一空的时候，这样的矛盾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像曾经那样联手对敌。更何况，身居高位久了，他们觉得幻灵族尚还孱弱，不妨作为一颗棋子，去试探一下对方的老底。” “这是玩火。”化尸族王上平静地道。 “那几位离道境巅峰的强者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一切尽在掌控。” “原来两大灵族也腐朽了。”化尸族王上不知在沉思什么，玉凌感觉对方委实有些过于谨慎，但也许是因为两大灵族带给他们的心理阴影太重了。 好在化尸族王上终于做出了决断，干脆利落地道：“我们曾经确实是剡族，也是西境五大族群中最为特殊的一族，因为我们生来就具有极其纯粹而强大的灵魄，甚至幼年的时候会因为魂强体弱，在说话、行走等各个方面都有障碍。” “但自从我剡族的始祖们共同创造出了一套适合我族的修行秘法，又模仿着五大灵族建造了类似的一座觉醒血池后，我们就走上了魂体兼修的道路，而且修行速度不会比其他族群慢多少，剡族便由此崛起了。” “那个时候，其实我们和灵族处于同一起跑线，可是他们的发展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像是上苍的宠儿，无论是修炼还是破境都比普通人快得多。于是渐渐地，就形成了五大灵族共同管理三大星系的局面，直到玄灵灵皇陨落，五族大混战爆发。” “两大灵族成为了最终的胜者，然而他们没有胜利者的优雅，只有如强盗土匪般的野蛮，因为战争使得他们损失了太多修者和资源，所以他们急切地想通过其他方式来弥补空缺，以至于很多他们原本看不上的东西，都忽然间变得珍贵了起来。” “我族虽然躲过了五族大混战，可却终究没有避开这一劫，因为他们盯上了我族的圣物炎璧，或者小孩子往往喜欢称它为红玉。” “这是从始祖手上一代代传下来的，圣物的来历已经衍变成了好几种自相矛盾的传说，但它的重要性没有分毫衰减，如果族里的新生儿在觉醒血池脱胎换骨的时候，能得到炎璧的祝福，那么他未来一定会成为我族的中流砥柱。可以说，经历悠久的时间后，炎璧已经和我们的族运紧密相关了。” “所以当两大灵族找到我们当时所在的星辰，让我们全族臣服并献出炎璧的时候，所有的族人都愤怒了。” 化尸族王上停顿了几秒，最终木然道：“抱歉，这些事情我不想多说了，太过强烈的负面情绪对我没好处。” 玉凌接过话头：“那么结果就是，你们从剡族变成了化尸族？” 化尸族王上如局外人一般淡淡地道：“炎璧被他们夺走了，而他们还想彻底灭掉我剡族，所以就以冥井为媒介，下了永生永世不会消除的诅咒。于是族人们都生机绝灭而死，可他们没有想到，身虽灭，然我族之灵魄却可不入幽冥。” “一些族人存活了下来，他们以孤魂野鬼的状态仓促地夺舍了一些人类，可是那些肉身都以极快的速度腐朽了，因为这诅咒扎根于灵魄，我们在天道眼里已经是死人。最终我们只能寄生于保存完全的尸体中，强行开辟了一条全新的修行之路。” “于是我们终于活了下来，并且活到了今天。” 化尸族王上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疯狂，那是处于绝望深渊也誓要与命运抗争到底的决绝。 “……”玉凌心底一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剡族也好，化尸族也罢，他们始终是他们，即便不得不与死气为伴，即便不得不以“死人”的姿态存活于世间，这个顽强的族群终究是走过了一万多年的岁月。 化尸族王上忽然叹了口气：“可是，还是会有些寂寞啊，复仇太过遥远，我暂且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要能解开诅咒，让我族恢复本来的面目，便是我现阶段最重要的目标了。” “你刚刚不是说，诅咒永远都不会消除么？”玉凌试探地问道。 化尸族王上有些讥讽地道：“原本是这样，可没有什么诅咒是时间不能磨灭的，而且当年种下诅咒的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啊。何况我族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试图毁掉冥井，虽然到现在也没能做到，但却有了一些别的进展。” 他的语气分外严肃：“要想破除诅咒，必须得寻找一种位于虚魂境之上的力量，从层次上进行碾压，所以当我们听说了衍魄的存在时，它就成为了我们唯一的希望，因为它在位阶上……是不朽的。” “必须是衍魄么？难道不能是别的什么神物？”玉凌诧异道。 “因为诅咒就是灵魂层面的，由于我族的特殊性，才勉强维持了灵魄的活性，达成了与诅咒的共生。但我们的魂魄也衰老得很快，现在只有一百多年的寿命，连不灭境都很难企及。” 玉凌心下恍然，怪不得化尸族明明脱离了两大灵族的视线，一万多年过去了也仍旧没有登临混沌境的存在，因为时间实在太紧张了。 “所以冥井是可以移动的对吧？那你们为什么一直待在登云星？”玉凌顺口问道。 “因为好不容易发现了这块宝地，就算没有找到衍魄，这里的资源也十分诱人，族人们都累了，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刚好这里还有一片独立的小世界，很适合当基地，只用让不灭境的族人外出寻找衍魄就行了。” “你们应该知道找到衍魄的可能性有多低。”玉凌忍不住道。 化尸族王上很平静：“知道，但那又如何？我们能活下来，本来就是一件近乎奇迹的事情，只要还活着，说不定就可以再创造一个奇迹。” 这大概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我族的事已经讲完了，该你了。”化尸族王上又道。 “我要说的事情恐怕会很复杂，就先说说阁下最关注的一点外界的局势吧。” …… 这番交谈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直到玉凌讲完了北境最近的变局后，才状似不经意地抛出了正题：“既然冥井是诅咒之物，那么如果拿走它，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吗？” 化尸族王上并没有意识到玉凌的言外之意：“拿走并不会削弱诅咒，反而会给我族带来灭顶之灾，就算想要毁灭它，都得慎之又慎。” “那它真的能通往幽冥吗？” “我不知道，反正我从未见到过它开启去往幽冥的通道，也可能需要某种契机。”化尸族王上对此并不感兴趣，因为一旦进入幽冥，他们恐怕就回不来了。 “我能看看冥井吗？”玉凌踌躇良久，终于还是直言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想去幽冥？”化尸族王上狐疑道。 “我有一个盟友，需要去幽冥找一个人。” “幽冥没有活人。” “但那个人已经超脱了生死。” “……”化尸族王上沉默了一会儿，就在玉凌以为他会再次拒绝的时候，后者却开口道：“你可以看一眼，因为时间久了，你会被死气侵蚀同化。” “多谢。” 玉凌其实并没有太多高兴的情绪，反倒越想越觉得头痛。 虽然他很想拿捏住天煞的把柄，但听化尸族王上的意思，如果冥井被拿走，他们很可能会全族覆灭，这就严重超出了玉凌的底线。 毕竟这已经不是当强盗的问题了，这是在灭族，性质完全不一样。 他原本还想着抢走别人的镇族之宝，要不就给点其他的补偿，现在可好，虽然冥井是诅咒之物，但这后果貌似更严重了，根本就补偿不了。 难道以后要满世界寻找衍魄？那这件事简直要无限延期了好吗。 第1399章 没有魂影 虽然玉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他还残存着一丝侥幸，想看看冥井究竟是什么样子。x23us.com 如果不行的话，他就暂且放弃原定的计划，毕竟不能因为对付天煞，就毁掉一个比较可靠的盟友，反正比邪方族可靠得多。 因为剡族只差一点就全员皆灭，就算化尸族王上比较现实，暂时没把复仇的计划提上日程，但单论立场，他也是绝对不可能站在道宇星系那边的，两大灵族也不会容忍剡族继续存活。 玉凌收回魂念，安心修炼了五天，直到化尸族的那位枢使亲自过来邀请众人，虽然他全然不知玉凌已经和他们家王上见过一面了。 介于朔和旱伟都是自己人，所以玉凌也没有隐瞒他们什么，直接把他和化尸族王上的交谈复述了一遍，对此旱伟分外惋惜，看样子又没得架打了。 等玉凌再次见到化尸族王上的时候，对方已不再是一个闪闪烁烁的光团，而是寄生在一位面貌俊秀的年轻男子身上，要不是他身上散发着忽强忽弱的波动，玉凌险些没认出他来。 “参见王上，贵客已带到。”枢使恭恭敬敬地道。 化尸族王上平静地摆了摆手：“退下吧，对了，记得把那个人从仓库里领出来，顺便送他一些我族的天材地宝。” 枢使愕然道：“王，真的就这么轻易地放了他吗？这个人的身份似乎不简单，万一他日后来寻仇……” “正因为他的身份不简单，所以他不会是敌人。”化尸族王上很笃定地道。 枢使一脸懵逼：“王上，你五天前还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因为我了解了一些别的事情，你照办吧，不必多问。”化尸族王上淡然道。 玉凌这才想起来，貌似化尸族王上此番闭关，就是因为之前寄生的那具躯壳不好使，所以不得不换了个新的？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仁慈，不但放过了那个人的性命，而且还厚物相赠，还之以自由。 玉凌本想顺口问下那个人族修者究竟是谁，但化尸族王上已经冲他微微颔首道：“随我来吧。” 他走了两步，见朔和旱伟也跟了上来，不由皱了皱眉：“不好意思，我跟他的协定，只许他一人前往形灵洞，还请二位体谅。” 旱伟立起尾巴尖，刚想发作，玉凌便紧跟着传音道：“我就去看一眼冥井，很快就回来，然后我们大概就要离开化尸族了。” 旱伟无语道：“那合着我俩……不对，加上鬼梦王，我们仨这趟都是白来的？” “抱歉，之前不知道化尸族就是剡族，所以本以为得大打出手的，现在情况比较复杂，我不能再强取冥井了。”玉凌耐心解释道。 旱伟的尾巴在地上扫了扫，忽然一本正经地道：“啊，其实也没事，大祖宗你去吧，我们就在这里乖乖等你！” 它不说还好，这么专门一发话，玉凌反倒有种不祥的预感，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传音道：“你可悠着点儿，别给我惹事，否则到时候就不是星币能解决的了。” “大祖宗您可放宽心吧，我像是那种爱惹事的人嘛！”旱伟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玉凌淡淡道：“不像，你根本就不是人，你自己说的。” “……”旱伟顿时无法反驳。 “朔，你帮我看着它啊，最多半个时辰我就回来。”玉凌又不放心地向朔传音叮嘱道。 “这点小事，毫无问题！”朔傲然道。 玉凌总觉得他立下了一个高高竖起的flag，不过他现在也顾不得这两个家伙了，因为形灵洞马上就要到了。 真身来此，这样的视觉体验和魂力探测又是截然不同，似乎色彩和光感会更加鲜亮一些，毕竟魂力更贴近于一些本质的东西，更关注物象的数据而非表征。 玉凌从那无数斑斓的光团间穿梭而过，不由顺势问了一句：“剡族现在还有多少人？” “外面有十三万七千二百九十一。”化尸族王上精确到了个位数，“这里都是初生之灵，或者是受了重伤，回归形灵洞温养本源的，上限不能超过一万，否则效果会大打折扣。” 不得不说大千世界就是奇妙，无论是族，还是剡族，貌似繁衍方式都蛮特别的…… “曾经我族的人数是现在的万倍之多，可能跟人族比不算什么，但比阐叶族还是要多得多。所以我想找到衍魄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可以用它来温养族运，诞出更多的族人来。毕竟我族的镇族之宝，多半是拿不回来了。”化尸族王上又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浸润于死气之中，玉凌总感觉化尸族总体来讲过于冷静理智，甚至显得有些消极悲观，就连对仇恨的感知都比较淡漠，不像玄灵族的那些武者，还保留着一腔热血，始终坚守着最高理想。 玉凌一边静静地听化尸族王上讲着一些细碎的事情，一边跟着他来到了形灵洞最深处，这里没有任何一个光团，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和死气。 “那就是冥井了。”化尸族王上指着下方的那口幽井，声音也如井水般毫无波动。 玉凌凝视着冥井，突然身形一晃来到了它的近前，甚至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你不要靠得太近了！很危险！”化尸族王上没想到玉凌这么胆大包天，以至于他的语气都变了变。 没等他下去拦阻玉凌，冥井周围的死气已经疯狂地朝玉凌汹涌而去，化尸族王上当时就觉得玉凌要凉了……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这些死气还未来得及侵入玉凌体内，就被他手上的某个东西吸收走了，虽然还有一些漏网的死气，但在玉凌的大循环运转下，根本无碍大局。 化尸族王上惊愕地来到玉凌身边，看了一眼他手里攥着的极阴石，有些心悸地道：“这颗石头……来自幽冥？”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若是玉凌刻意针对他，那么他这具寄生体很快就又会崩散了，而他也将受到重创。 这个新鲜出炉的盟友……貌似还有太多隐藏的底牌。 “差不多算是吧。”玉凌也没打算详细解释，天穴宗的事情他只跟化尸族王上隐晦地提了提，什么时候能摊开说，那得先取得赵澜的许可。 有极阴石吸收死气，玉凌便可以将注意力放在冥井身上，虽然它承载着一个无比恐怖的诅咒，但看着和普通的水井也没什么区别，最多就是幽黑的井身仿佛会吸收光线一般，还有种让人着迷的魔力，只要将目光投注其上，便很容易呆滞到天荒地老。 短暂的恍惚之后，玉凌的魂力便驱散了冥井那惑人心神的力量，他凑近看了看，井口下深不见底，虽然知道里面是幽冥河水，可看着只有一片黑暗，像是早已干涸了一般。 “你……怎么可能？！”旁边忽然传来化尸族王上震惊的声音。 “怎么了？”玉凌疑惑地望向他，这还是第一次瞅见对方这么激动的样子，就跟见了鬼似的，不对，他们本身不就约等于鬼嘛…… “你……你为什么没有魂影！”化尸族王上死死地盯着玉凌，近乎质问地道。 玉凌一愣：“这里面，也不像是有水啊？” 化尸族王上几步走上前，冥井里顿时倒映出了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形轮廓，泛着星星点点的金光与银芒。 他的脸色苍白了几分，迅速地退开几步，继续盯着玉凌，沉声道：“除非是魂魄散尽的死人，否则不可能没有魂影，而你……” “我当然不是死人。”玉凌心中一动，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算是死了一次，可如今他魂魄俱全，按理说不可能不在冥井的映照中。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这个时候，化尸族王上也意识到了什么，他近乎狂热地抓着玉凌的肩膀，眸子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焰：“你……你炼化过衍魄？！只有不朽之魂，才会超脱这方天地，跳出幽冥轮回！” “我没见过衍魄。”玉凌皱了皱眉，将化尸族王上的手强行拽下来。 “不可能！”化尸族王上虽然稍稍冷静了些许，但还是执着地道：“如果不是因为衍魄，那难不成是你自己修炼到了不朽之境？可你如今分明还没到真魂境！” “阁下恐怕误会了什么。”玉凌倒觉得是白瓶发挥了作用，虽然很奇怪的是，它从一开始就没有动静，好像又与此无关的样子。 化尸族王上却压根不管玉凌在说什么，努力压抑着激动道：“你不愿承认也无所谓，那都不重要。只要你帮我族解开诅咒，我们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第1400章 消失的冥井 “你先冷静一下，我声明我会尽力试试，但不一定能解开你们的诅咒。x23us.com”以玉凌谨慎的性格，当然不可能满口打包票，免得给了对方希望最后又让他失望。 “只要你愿意试试就好！”化尸族王上明显是不可能冷静了，不过玉凌也可以理解，一个人为之奋斗一生的夙愿只要有些许达成的可能，恐怕都会变得像这样疯狂。 “你原本设想的解开诅咒的步骤是什么？”玉凌问道。 化尸族王上不禁愣了一愣，有些尴尬地道：“其实……还没有妥善而全面的计划，因为只有找到衍魄，我们才能慢慢展开研究。” 玉凌有些无语：“也就是说，找到衍魄还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他见化尸族王上似要辩解，便赶紧先一步打断道：“但我没有太多时间耗在这里，只能先初步观察一下，看这条路行不行得通。” 毕竟他不仅要带归云、红薯等人回百蛊，而且还要早些筹备布设传送阵的事情，要是在化尸族待个一年半年的，那北境指不定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可是……”化尸族王上顿时急了。 “也就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以后我还会回来的，你不用担心，反正一万多年你们都等过去了，还差这几个月？”玉凌道。 化尸族王上深吸一口气，平定了一下心头的焦灼：“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主要此事牵涉重大，我也想早些重现我族的辉煌。” 玉凌点点头表示谅解：“我先探探底，阁下请退远些。” 化尸族王上不明所以地撤开了一定距离，下一秒就看到玉凌的眸中透出明澈的白光，一片白光海洋如黄河之水天上来，浩浩荡荡地奔涌而下，尽数灌入了冥井之中。 他心头不由猛地一震，脱口而出道：“这、这不就是不朽……” 仿佛仅仅说出“不朽”二字便耗空了他的精气神，化尸族王上一阵恍惚，感觉自己的灵魂马上就要与寄生之体分离开来，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当他挣扎着守住那一线清明后，不由得惊骇地一退再退。 然而那白光无止尽地蔓延开来，逼迫得化尸族王上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一路狼狈地跑到了形灵洞外，一回头便看到一束白色光柱从洞口冲霄而上，如要洞穿整个小世界。 他怔怔地仰头望着通天的光柱，心中震撼到近乎失语，因为他完全无法理解，一个还不到真魂境的修者是如何养就出这一丝不朽的气韵的？ 只有衍魄……只有可能是他曾经炼化过衍魄。 化尸族王上的心弦不禁有些蠢蠢欲动，虽然这么多年来，为了保持灵魂的稳定性和纯粹性，整个化尸一族都不得不活得跟真正的死人一样绝情绝欲，但这不代表他们真成了无欲无求的圣人。 然而这丝贪念刚刚出现，化尸族王上又觉得有些羞愧，对方在形灵洞里努力帮他们解开封印，他却在觊觎玉凌的衍魄，这跟如强盗一般的两大灵族有什么区别？ 不行，不能这样…… 他慢慢地冷静下来，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只要能解开封印，衍魄在不在自己手上有什么所谓，总不能为此背叛自己的盟友。 就在这一番剧烈的心里挣扎后，化尸族王上看到面前的白色光柱渐渐地黯淡了下去，心底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希望能成功……或者，至少让他看到一点成功的可能吧。 另一边。 玉凌皱着眉头望着面前的冥井，随着他全力将调集起来的白光注入井内，一些乱七八糟的魂影就开始在他周围环绕，发出无比嘈杂的声音。 有披头散发的女子，有负剑而行的男子，有面目稚嫩的幼童，有耄耋之年的老人……仿佛一整个闹市都被移植了过来，这些人咒骂着、杀戮着、哭泣着、叹息着，说着模糊不清的话语，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刀剑般直刺人心。 玉凌漠然而立，完全无视周围的魂影，继续御使着白光往井内流淌，直到渐渐地触及了冥井的核心。 于是那些魂影也一瞬间改变了面目，披头散发的女子凄厉地尖叫着，猛地一把扯掉了半块头皮，一时间鲜血淋漓，面容狰狞。而那背负长剑的男子也一瞬间走向腐朽，锈迹斑斑的剑锋插在他的头上，无数蛆虫在他腐烂的身体里爬进爬出。 那哭泣的幼童也不哭了，咯咯地笑着，一点一点向玉凌爬了过来，她抬起脸庞，双目中流出血泪，直到眼球突然掉出了眼眶，她的脸上仍然挂着诡异的笑。 一时间，玉凌仿佛在与整个世界为敌，那些或恶心或恐怖的魂影摇摇晃晃如活死人一般，从四面八方向他包围过来，嘴里仍然在发出各种朦朦胧胧的声音，化作某种异物腐蚀着玉凌的魂海。 然而玉凌已经收敛了那些之前控制不住外溢出去的白光，轰然覆压而下，将这些魂影湮灭一空。 只是下一秒，他们又重新浮现出来，而且距离更近了，那个双目空洞的幼童甚至已经抓住了他的衣角，留下了鲜血的印记。 “大哥哥，你已经死了，快跟我们回去吧……”幼童的声音终于清晰起来。 玉凌的魂力碾压过去，后者噗地一声碎成了幻影，然而下一秒，她忽然出现在玉凌背后，紧紧地抱着他道：“大哥哥，快回幽冥吧，你不能再待在阳界了。” 玉凌只感觉有无止无尽的冰寒笼罩着他，好似呼吸渐渐停止，心跳慢慢凝滞，那如致命毒药一般的死气，此刻却如解药般诱人。 但刹那的恍惚之后，他便将魂海里的所有异物一扫而空，头也不回地淡淡道：“都是假的，散去吧。” 他已经明了了这些魂影的本质，它们就像是心魔一样，他越是试图消灭，对方便越会壮大，只有彻底否定它们的存在，这些东西才会真正意义地消失。 “大哥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我能碰到你，你也能碰到我，你还能听见我说话，为什么要说我是假的？”幼童凑到玉凌耳边，轻轻地道。 玉凌想了想道：“因为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并不会叫我哥哥，只会管我叫叔叔。” 幼童：？？？ 顷刻间，所有魂影烟消云散，形灵洞的最深处又恢复了无比清静的黑暗。 玉凌平静地将白光继续覆压下去，直到浸没在冥井里的幽冥河水中。 冥井开始剧烈地震颤，似乎随时随地会彻底崩裂，而玉凌能感觉到，自己的白光也快要消散了，干脆一鼓作气，继续加了把力。 他感觉到常规的力量是无法对冥井造成任何伤害的，但这白光似乎在位阶上确实超出了一个档次，以至于这冥井无法对抗白光，就只能针对玉凌的魂海反击。 还好这趟出门把白瓶转移到分身这里了，不然刚刚那波魂影袭击还真有些凶险。 “咔嚓、咔嚓……” 玉凌看到冥井上出现了无数细碎的裂缝，心底也开始有些纠结，难道真的只有把冥井彻底毁掉才行？那不就没有东西威胁天煞了吗？ 不过他也只犹豫了零点零一秒，毕竟这时候容不得迟疑，冥井毁了就毁了，反正天煞也不一定能威胁得了，但如果能消除诅咒，就会得到一整个族群的助力，孰优孰劣简直不需要思考。 只是……北苒体内的煞魔之心，得另想办法和天煞周旋了。 玉凌决然地发起了最后的猛攻，他清晰地听到了碎裂的声响，然而无穷无尽的死气却从冥井中疯狂地汹涌而出，遮盖住了他的全部视线。 又是“咔嚓”一声，极阴石吸纳了近乎九成九的死气，也终于寿终正寝，跌入黑暗深处消失不见。 玉凌正努力抵御着残余死气的侵蚀，一时间竟没来得及抓住极阴石，魂力也捕捉不到它的影迹，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疼。 这极阴石可是好东西啊，帮过他多少忙，每次玉凌试图作死的时候都有它守护，结果忽然就这么毁掉了，感觉好对不起茶茗…… 这下好了，以后面对死气，只能自己硬抗了。 等到这波死气的反攻消退后，玉凌又发现了一个更诡异的事，冥井居然也不见了！ 就算它碎掉了，也不至于消失得这么干净吧？好歹留点碎片什么的？ 这情况可不在玉凌的意料中，以至于他都不知道化尸族的诅咒到底是解开还是没解开，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准备上去问问化尸族王上。 要是没解开……还平白损失了极阴石，那就真的是个悲伤的故事了。 玉凌一边寻思着一边来到了洞口，这时幽灵珠突然从旁边冒出来，奶声奶气地道：“我刚刚跟着追过去了，极阴石是碎掉了，但冥井还在。” “在哪儿？”玉凌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它沉入幽冥了。” “……这跟不在了有什么区别？” “然后它又顺着幽冥河飘回阳界啦！” “……你有话一口气说完。” “它现在应该在北境，而且不在正常的空间，具体什么位置我说不出来，只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但慢慢找的话肯定能找到的！”幽灵珠笃定地道。 玉凌狐疑地望着语气兴奋的幽灵珠：“你怎么这么积极？” 第1401章 剡族的转机 “因为……我感觉冥井可能真的能通往幽冥，只是这个通道是一次性的，必须得将它彻底打碎才行。顶 点 x 23 u s说实话我挺想去幽冥观光旅游一圈的，不然我总觉得我的虚态无法臻至圆满。”幽灵珠很是遗憾地道。 这通道开启的方式也太不走寻常路了吧……还好有幽灵珠在。 不过玉凌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我记得你曾经不是跟我说过，往阴界的转换是不可逆的么？你要是去幽冥回不来了怎么办？” “我说的是在虚态下的转换是不可逆的，因为我对虚态的领悟还没到最高境界，但我可以实体进入幽冥啊，反正我不是生物也不是死物，死气对我没影响。等我溜达一圈回来，说不准就顿悟了纵横阴阳两界的方法，想想就好开心！”幽灵珠憧憬地道。 “……祝你顺利。”玉凌感觉这些非人生物的快乐都来得好单纯。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不知道这诅咒解开没有啊？ 玉凌正打算离开形灵洞，结果化尸族王上却自己跳了下来，有些急迫地道：“怎么样？现在情况如何？” “冥井不见了，别的我也不知道……既然你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那说明问题不大？”玉凌想了想道。 化尸族王上当时就迷了，这么要命的事情，能靠点谱吗？ “不可能啊，如果没有消解冥井的诅咒，那它若是离开一定距离以外，我们很快就会魂飞魄散。”化尸族王上困惑地道。 “那说明诅咒已经解开了？”玉凌感觉这事情走向他已经看不懂了。 化尸族王上无语地道：“怎么可能！要是解开了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抬起手看了看，这双手仍是苍白得毫无血色，里面充斥的只有死气，而没有任何生命的活性。 “不对……”化尸族王上忽然神色一愕，他闭上眼睛细细地感知了片刻，皱起眉头道：“这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诅咒还在，但却好像……被屏蔽了？” 玉凌看着他阴晴不定的神色，试探地问道：“貌似冥井是坠入幽冥里了，所以你们现在……” “不行，还是不行。”化尸族王上摇了摇头，“我们的灵魄已经被诅咒折磨了太多年，从根抵上就已经变了性质，就像我现在更喜欢死气，如果换一个活人的身体，很可能会水土不服。而且……这里的人族虽然愚昧，但那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占据他们的尸体便也罢了，再占据活人，那不就是夺舍吗？这是在逆天。” 玉凌不禁一愣，这化尸族的人在阴暗里艰难生存了一万年，居然还没有心理扭曲，甚至还坚守着一份底线和良知，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奇迹吧。 “那你们剡族本来的身体呢？”玉凌问道。 “所以我说诅咒没有真正解开，因为我感觉我并不能重塑肉身。原本我族生活在一颗生命元气极其充沛的星球上，初生之灵成长到一定地步后就会凝元化形，这个不需要谁教，是我族的种族天赋，然后再借助觉醒血池的力量，他们就可以健康长大了。可现在，且不说我们这里只有浓郁到极致的死气，建造血池的材料也凑不出了，毕竟太长时间用不到这个……”化尸族王上叹了口气。 玉凌却没太注意他后面的话了，只是讶异道：“等等！你刚才说……你们原本并无肉身，是凝元化形而成的？” “对啊，怎么了？”化尸族王上不明所以。 玉凌心头电光火石般划过一丝灵感，原本停留在猜想层面的理论，至此终于彻底完善！ 大宇宙果然充满了无尽玄奇，有族这样魂力灵力互相转化的族群，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功法，到如今居然还有由魂体凝元化形出肉身的族群，这不就意味着…… 精、气、神，三者果然是可以互相转化的，并非一个单向的线性进程，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大循环！ 玉凌一时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笃定，自己这条路绝对可以走得通，而且如果能走到最后，说不定能创出一个前无古人的奇迹。 又或者，这并非奇迹，而是回归到最初的原点，去拾起人族久已遗落的心血与智慧。 玉凌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容辰跟他说过的话。 “在遥远的百万年前，三大体系其实是融为一体的，因为有这样一句话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你好好品味品味。” 其实这句话未必是真的，而且炼虚合道的“合道”，也未必是现在的合道境。毕竟一万年前的事情尚且都辨不清楚，而越是古老的历史越有可能是神话传说。 但不管怎样，从炼精化气到炼虚合道，这十六个字却奇妙地流传到了今天，也许那个时候的古人平均修为惨不忍睹，但他们提出的设想就一定没有道理么？ 就像时代变了又变，儒家学说、老庄思想，却依旧没有被时代彻底抛弃。 想到这里，玉凌觉得这事儿还挺有趣的，那些古代的大师们都是全才，结果近代慢慢地就开始讲分科之学。这就像是百万年前的古人修为不高，所以三大体系混在一起修炼，后来修着修着发现其中任何一个体系都足以穷尽一生，渐渐地就开始分化了。 但是走到现在，离道境、虚魂境、混沌境，无一不是当世之巅峰，可化道之危横亘于前，以致不朽之境无从企及，只能望着断崖徒然生叹。 也许突破这个断崖的方法，就是重新回到三元归一呢？ “那个……是我说的哪句话不妥吗？”化尸族王上见玉凌明显在走神，等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 “没有，挺好的，谢谢。”玉凌回过神来。 化尸族王上更懵逼了，谢什么？要谢也该是他谢玉凌吧？虽然诅咒没有完全解开，但能被屏蔽掉，多少也算是有了点希望，因为…… “我想了想，此事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化尸族王上肃然道：“我族的初生之灵尚未被诅咒侵蚀太久，估计还有改变的可能，我会试试看他们能不能凝元化形，回归我族的本来模样。” 他稍稍下潜了一段路，重新回到了那片如星光一样的海洋里，随后便如魔怔了一般，呆呆地陷入了沉默。 玉凌环顾一圈，这些初生之灵乍一看没什么变化，但刚刚白光冲刷而过，终究还是带给了他们一些改变。 好在这样的改变是良性的。 “诅咒……他们灵魄里的诅咒消失了？”化尸族王上如做梦般喃喃道。 玉凌沉思了片刻，兴许是因为这些初生之灵尚还孱弱，他们弱则诅咒也弱，被白光洗刷过后，就恢复了纯净，然而化尸族王上的灵魄已经与诅咒缠结在一起密不可分，所以刚刚在白光的冲击下，险些魂飞魄散。 不过这些初生之灵也比之前虚弱了不少，表层的金光无精打采地闪烁着，像是刚被切除掉肿瘤的病人。 “真的消失了……”化尸族王上激动得双手都在发颤，这一天，是他有记忆以来情绪最大起大落的日子了。 他将右手贴在额前，向玉凌行了一个本族的礼节，再抬起头时，无比真挚而诚恳地道：“阁下大恩，我族必将倾力以报！” 玉凌有些不自然地撇开眼神，毕竟他来这里的最初目的其实是打算抢走冥井来着，谁知道怎么地就演变成现在这样了。 不过帮到别人的感觉也不错，至少不用良心有愧了，只是可惜了极阴石啊，这是他唯一的损失了…… 但玉凌也没提起这茬，只是摇摇头道：“既已结为盟友，这便是我应该做的，只不过……希望贵族能替我保密。” “这是自然，此事我绝不会再告诉旁人，过段时间我会妥善处理，只说阁下提供了有益的线索，但不会将你的秘密暴露出去，你看如何？”化尸族王上倒也思虑缜密，虽然化尸族人与世隔绝，不太会泄露什么事情，可事关衍魄，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玉凌点点头，与化尸族王上一道走回了正殿，刚打算商量一下未来的计划，之前那位枢使便又匆匆地过来禀报道：“王，那个人类要见你一面。” “不见，让他赶紧走吧，免得我改变主意。”化尸族王上哪有兴趣搭理对方，他现在整个人还处于亢奋状态，甚至开心得想大办宴席，只是转念一想，他们爱吃的东西对玉凌来说简直就是在下毒…… 枢使得令便走，化尸族王上整理了一下思路，又对玉凌道：“你们现在需要什么帮助吗？虽然我族破落已久，但还是有一些……” 他话还没说完，枢使又噌地一下回来了：“王上，那个人站门口死活都不走，要不把他丢回棺材里算了！” 化尸族王上不悦道：“这么不知好歹吗？” 玉凌却忽然心中一动，开口道：“要不就看看他想说什么吧？反正主要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第1402章 生命在于战斗 片刻后，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青年就步履沉稳地踏入了大殿。m.x23us.com 他的衣着虽然简陋，长发也只是简单地用发带束着，但那俊朗的眉目，平静的神色，从容的气度，却决然不似这登云星上的人族土著。 “见过化尸族王。”青年欠身一礼，不卑不亢地道：“景某很感谢您愿意放我离开此地，但有些事情，我必须得与您商讨清楚。” 玉凌心中一动，对方用的果然不是那些土著的语言，而是外界的通用语，也得亏化尸族的高手为了寻找衍魄到处浪，早早地学会了这套语言，否则玉凌倒是不怕，可以用魂念交流，但这个青年明显只是武者，语言不通就只能抓瞎了。 “我的时间有限，你有什么事便直说吧。”化尸族王上有些不耐烦。 “事关机密，我只能跟您一个人讲。”青年看了看立在大殿两旁的侍女、侍卫，平静地道。 “你们退下吧。”化尸族王上看他这么神神秘秘，也不禁有些好奇。 玉凌也跟着走出了殿外，不过他的魂力还是能监听到大殿里两个人的对话。 那青年盯着玉凌离开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因为他能鲜明地感觉到玉凌身上旺盛的生机，很明显对方不是化尸族人，而且刚刚近乎与化尸族王上平起平坐，这就非常值得深思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化尸族王上问道。 青年回过神，当即道：“首先，谢谢化尸王救了我一命，其次，我这些天也渐渐了解了这颗星辰的情况，且不提那些兽族，光说化尸族未来的发展，我身后的势力便可为您提供莫大的帮助。” “哦？说说看吧，你是北境哪个宗门的？”化尸族王上无所谓地道。 青年平静道：“看来您对北境也是有了解的，不过我所属的宗门，现在并不在北境。我们已经在西境开拓了不亚于当年五大霸主所控制的版图，所以您不用担心，我们并无意侵吞这颗星球，只是想多一个足够强大的盟友。” 化尸族王上仍然表现得很平淡：“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与我族也毫无牵涉，我们在登云星过得挺好，暂时不想卷入你们的争霸。” 青年微微一笑道：“您何必急着拒绝呢？化尸族需要死气，而我宗便有无数蕴含死气的天材地宝，总有适合贵族的。毕竟这里是阳界，您想在别的地方找到这些资源，可并不容易。”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可惜，我族从今以后就不太需要这些东西了，你走吧。”化尸族王上直接下了逐客令。 青年还欲再说，玉凌便忽然推门而入，盯着他道：“你是天穴宗的人？” 不能说他沉不住气，而是玉凌越听越觉得怎么这么耳熟，等听到死气资源的事情，玉凌便彻底肯定下来，符合以上条件的，除了天穴宗再无别的可能了。 青年愣了愣，面色一变道：“你是谁？” 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道：“我是云承。” 青年沉思片刻，平静地道：“不好意思，没听说过。” 玉凌顿时就不太能理解了，没听说过他本来名字可能还算正常，但现在北境没听说过云承的估计真的很少见了。 难道他不是天穴宗的人？可如果不是，那他刚刚这么大反应？ 青年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过于耿直，便歉然道：“我离宗好几年了，所以近些时间发生的事我都不太知道，我甚至都有些找不着回去的路了，请问……你是我宗新结交的盟友吗？” 玉凌这才恍然，微微颔首道：“两三年前，贵宗可是搅动了北境的天下风云，我算是盟友之一，其他还有几方势力，具体的你回去一问便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很有礼貌地道：“我叫景琼华，无名小卒罢了，阁下肯定没听说过。” 貌似还真没听说过……不对，貌似还真听说过！ 罗洄之的爱人，曾经华云谷的天才弟子，不就是叫景琼华吗？可是……他不是早就死在西境朵央星了么？ “你……还记得罗洄之吗？”玉凌试探地问道。 他看到景琼华如遭雷殛般定在原地，眸中一瞬间划过无数复杂的情绪，像是刹那经历了四季轮转，那眉眼里刚刚绽出春日般的温柔，和夏日般的炽热，便很快零落萧瑟，随后埋葬在凄凄的冬雪里。 他的嘴唇颤了颤，最终却垂下眼睑道：“你认识她？都已经是往事了，她应该……已经嫁给绍师兄了吧……” “她其实……”玉凌刚准备解释一下，化尸族王上就轻咳两声道：“我还在这里呢，你们在聊什么？” 景琼华顿时有些尴尬，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勉力平静道：“我刚刚说的，您一点都不感兴趣吗？” 化尸族王上想了想道：“我比较感兴趣你们现在说的。” 景琼华一时被噎住，玉凌倒是平静地笑了笑：“既然都是自己人，那便可以把话说开了。我之前跟你提到过，这位景兄所属的宗门，就是我的一大盟友，他们实力很强，有混沌境高手坐镇，最主要的是，他们的敌人也是两大灵族。” “之所以我没详细介绍，是因为我和他的宗门有约定，不能随意泄密，不过既然景兄都找到这里来了，想来这些事很快就可以挑明了。”玉凌又补道。 “这样啊。”化尸族王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的宗门在什么地方？我回头就派人去跟你们谈谈。” 景琼华没想到玉凌一开口，原本还显得油盐不进的化尸族王上就变得无比配合，不禁愣了愣才道：“在本澧星，路途还是挺遥远的，主要我找回去可能要花不短的时间。” “你跟我一路回去就可以了，顺便，你可以先去趟北境。”玉凌觉得罗洄之要是见到景琼华，肯定高兴坏了。 “那就先这样吧，麻烦你了。”景琼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发现他好像错过了很多事情，都不如一个外人了解自己宗门，所以他打算先回去摸清楚情况，汇报完化尸族的事再说。 “麻烦倒是不麻烦，就是有些事需要你配合一下。”玉凌顿了顿，又道：“这颗星球的相对坐标，我希望你不要透露给任何人，甚至最好不要提及它的存在，这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天穴宗需要的并不是这颗星辰的资源，而是化尸族这个盟友，大的方面我们应该是没有冲突的。” 景琼华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可以，要不你就和我一起去宗里吧，反正很多事我都不太清楚。” “行，我还有些事情和化尸王商谈，要不你就在外面等候片刻？”玉凌道。 等到景琼华关上门走远了，玉凌才向化尸族王上问道：“刚刚他说，是你救了他一命？” 化尸族王上摆摆手：“倒也算不上，因为我一开始的目的又不是救人，只是盆地上面忽然撕出一道空间裂缝，看着怪悚人的，我过去查探情况，就看到这个人从裂缝里掉了出来，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我就当是白捡了个尸体回来，然后发现他对死气的吸收效果意外的完美，绝对是尸体中的上品。结果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当我准备好寄生在这具躯壳里的时候，他吸收了大量死气却忽然由死转生苏醒了意识，我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本来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抹灭他的灵识，结果他好像有很深的执念，硬是跟我僵持了一天，体内的生机也开始复苏。” 化尸族王上叹气道：“我就觉着要不算了吧，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事儿终归有些不地道，他既然没死，那就是他的造化。况且后来听你说了北境的局势，我寻思着这人的功诀很古怪，背后的势力可能也不简单，可别不小心误伤了盟友，干脆就让枢使放了他。” “呃，你既然猜到他可能是盟友，刚刚还一副不上心的样子？”玉凌诧异道。 “这不是外界那些人类惯用的技巧么，谈判的时候一定不能太急迫，越是表现得不在乎，最后能得到的好处越多。”化尸族王上很实诚地道。 ……得亏景琼华不在这里，不然他会不会被气得哭笑不得。 “还是说正事吧。我想了想也没什么珍贵的宝物赠予你，最多就是我族有一套炼化混沌之气的独门秘法。你要是到了不灭境巅峰，可以到虚空深处用这套秘法晋入混沌境，虽然不一定百分百成功，但至少可保你不会在半路陨落。”化尸族王上道。 “多谢。”玉凌虽然觉得以他的灵族血脉，炼化混沌之气毫不费劲，不过可能别人用得上呢？而且参考参考总是好的。 一个时辰后，玉凌大致跟化尸族王上商量完未来的计划，便打算叫上景琼华离开此地，结果刚刚走到门口，整个小世界就嗡地一颤，险些让他一脚踢在门槛上。 什么鬼这是？ 玉凌忽然浮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因为他终于想起来，之前不是让旱伟在殿里乖乖等他么，结果人呢？并没有看见啊！ 然后他便听见了响彻天穹的一阵狂笑：“哈哈哈哈，你也不过如此嘛，来来来，再战三百回合，要是还分不出胜负，你就管我叫祖宗！” 第1403章 人生无处不相逢 玉凌琢磨了半天，总觉得旱伟这话里的逻辑有些奇怪，貌似不管对方打赢了还是打输了，吃亏的都是他…… 不对，这位老哥到底在跟谁打呢？ 化尸族王上也一脸茫然地跑了出来，抬头望天道：“什么情况？我怎么听着像是你那个同伴的声音？” “不，你可能听错了……我去看看。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玉凌说着就凌空而起。 等到了高空之上，呵呵，果然是旱伟在和一个人打得不可开交，旁边还飘着一脸无奈的朔，见到玉凌后赶紧辩解道：“不是我不拦着它，这、这根本就拦不住嘛，这家伙急疯了连自己都打！我之前好歹……” “我不想听。”玉凌静静地望着前方的战场，这两人本来就没一个靠谱的，前者是狂热如神经病的好战分子，后者临到关头才慌忙考场翻书，谁说谁呢？ “哎哟我去，大祖宗你怎么来了？！” 旱伟这时也发现了玉凌的存在，慌忙一记甩尾把对手逼退开来，然后嗖地一声飞过来，努力做出乖巧的模样：“大祖宗，我在和他交流战斗经验，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玉凌平静地道：“我也想和你交流一下星币是如何越欠越多的。” 旱伟顿时惊了：“这不关星币的事情吧！” 玉凌平静地指了指下方一片倒塌的建筑：“你仔细想想。” 旱伟想了想，试探地道：“叫上幽灵珠我们赶紧溜，这样就不用赔钱了吧？大祖宗，您看我多会给你省钱，这次的事情要不就……” “还想溜？！我族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那个化尸族高手怒气冲冲地飞过来，那神情已经愤怒到快要原地爆炸了。 “你到底干了什么？”玉凌面无表情地望着旱伟。 旱伟义正词严地道：“我没干什么啊！我不就是打听了一下化尸族第一高手在不在这里，以及具体在哪儿，然后就规规矩矩地登门挑战，结果他不理我我就把他的房子掀了，结果他还是不理我，我就只好把他棺材板儿掀了……” “你还好意思说？！”那位不灭境巅峰的化尸族高手怒极反笑，抬手就准备调集死气，但这个时候化尸族王上已经匆匆赶来，有些傻眼地道：“老祖，等一下！这是不是个误会！” “单其，你先到一边，这事儿我自己处理。”化尸族老祖冷冷地盯着旱伟。 玉凌眼看这事儿还没完没了了，赶紧快刀斩乱麻对化尸族王上道：“你跟你们家老祖解释下情况，我这边就先走一步了……幽灵珠！” “走起！”幽灵珠欢快地应了一声，直接将玉凌几人拉入虚态，顺便把地上的景琼华也一路捎带上了，后者晕头转向地全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到传送阵银光一闪，就这么离开了化尸族的小世界。 “我就说嘛，直接溜就不用赔钱了。”直到离开了化尸盆地，旱伟陶醉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还得意洋洋地道。 玉凌都忘了赔钱这事儿，不过几栋建筑而已，应该问题……不大吧？主要化尸族又不需要星币。 “你要找人打架能不能好好说话，掀人棺材板就过分了吧，我听说在化尸族，他们可是把棺材看得跟性命一样重要，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风俗习惯？”玉凌无语道。 “就是就是！”朔赶紧附和。 “但是只有激怒他才能打架嘛，好好说话那不就打不起来了？”旱伟无辜地道。 玉凌看了他一眼：“一天不打架一天不舒服斯基？” “斯基是什么？”旱伟愣了愣，随后摆出一副无比沉痛的模样：“主要我这个级别，除了道宇星系，一般也难逢对手了，可是要突破混沌境，这不打架不行啊，我们异兽的生命在于战斗，等到身经百战想突破也就不难了，到时候我也能帮到你们更多。真的不是因为我个人的兴趣爱好，大祖宗你要相信我！” “呵呵。” 玉凌直接扭头对景琼华说道：“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事吗？我们要去趟海底接几个人，然后就走。” “一起吧，我本来就是无意流落至此的，也没什么重要的任务。当时探索到西境边缘，被一头不灭境的混沌生物追杀，偏偏我只向林长老学了一点粗浅的空间道法，只差一点就真的死了。”景琼华叹了口气。 玉凌状似无意地道：“那你当年其实没死，是加入了天穴宗隐姓埋名？” “当年……也差不多算是死了，只是我采到了一株刹那花，它的花瓣凋零后具有某种奇特的力量，让我于死境中重新焕发了一丝生机，也正因为此，我后来碰到天穴宗的人，他们就将我收为弟子了。”景琼华怔怔地回忆着往事。 “那你这么多年，怎么不回北境看一看？”玉凌又问。 景琼华涩然一笑：“我不敢，回去徒增伤感吗？我改换了宗门，这是北境非常忌讳的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以前的师兄师弟，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西境多凶险之地，我就想着，等我有命活到足够强大的时候，就回去看她一眼，如果她过的幸福，便也无所谓了。” 他长长地叹息道：“十年了，已经十年了啊，生死茫茫无路归。我记得我师父曾跟我说过，如果一个女孩愿意等你一年，她是真的爱你，如果她愿意等你五年，说明在她眼里你就是她的全世界，如果她愿意等你十年……这世上没有这样的傻姑娘。只有小孩子，才会坚信一辈子的爱情。” 玉凌一阵默然，他想到那个在祖星等候了他四年，并且还会继续等下去的女孩，心中不知是心疼还是温暖。 不能再让她等下去了，和幻灵族最终是敌是友，马上就要见诸分晓。 一行人通过临海小村的传送阵中转到幻海王宫，期间又被各色各样的海族前排围观，好不容易一路“披荆斩棘”到了归云所住的宫殿里，结果却发现这里也闹得鸡飞狗跳…… “驾、驾驾！再快一点啊！” 玉凌刚跨过院门就看到归云骑在一头巨大的猪身上，而且还是一头紫色如雾气般的猪，那欢快的声音都飘出了院落。 玉凌站在门口一阵愕然，这头猪……为什么有种奇怪的眼熟呢？ “嗷呜” 紫猪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玉凌面前，咚地一声就跪下来了，委屈地叫唤着。 “梦魇一号？”玉凌试探地道。 “嗷呜呜！”梦魇一号拼命点头，那硕大的猪鼻子看着分外滑稽。 “哎呀破功啦！变成猪就要学猪叫嘛！”归云不满地拉了拉缰绳。 梦魇一号赶紧化作一团紫色雾气逃也似地溜到了玉凌身后，不然它觉得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这个小魔女。 玉凌诧异道：“你是怎么做到让它这么听话的？而且……它都不灭境了？” 梦魇一号顿时打了个哆嗦，它感觉自己的处境并不像是会有任何好转的样子。 归云不好意思地道：“其实跟我也没多大关系啦，是海王哥哥帮的忙，它不听话就揍它一顿，揍了大概……几十上百顿？反正它现在挺乖的，跟我学三百六十五变呢，可聪明了！” 玉凌直觉事情并不像归云说的这么简单……他都快忘了这小丫头曾经还有一个“小恶魔”的称号了。 “我们是不是要走啦？”归云又问道。 “嗯，要不了多久还会再回来布传送阵的。”玉凌道。 “那就好！对了，差点忘了个事儿，小凌儿你之前说有个长得挺丑的真魂境魂兽叫炎魂是吧？我派人找到它说你来了，它现在就在隔壁等着想和你见一面来着。” 归云无比麻溜地说完，身形一闪就揪住了梦魇一号，头也不回地道：“别跟它说我嫌它丑啊，我再玩一会儿，你们去叙旧！” 玉凌默默地同情了梦魇一号零点零一秒，随后就去了隔壁的院落。 没想到炎魂还真的回了登云星，不过也是，找了这么几年路还找不着，那就真的是路痴了…… 不过尴尬的一点是，自己现在成了炼火宗宗主，到底算不算是替它报了仇呢…… …… 重逢并不止发生于一地。 就在登云星的分身重新见到炎魂的时候，百蛊星的玉凌本尊也收到了手下的通报，说东境无生殿来访，想和云盟主商谈一下北、东两境的跨境贸易，中间还有罗家牵线搭桥。 虽然玉凌拒绝了一堆北境二三流家族的请见，但东境的一流大势力到访却是头一回，所以他立即空出了一整天的时间，准备见识一下正儿八经的魂师门派是个什么样子，毕竟当年还冒充过无生殿弟子来着。 等手下人将无生殿使团安顿下来后，尼拉贝便备好了具有百蛊特色风情的晚宴，玉凌换好衣服后便准备去晚宴大厅露个脸。毕竟他平时穿得随便倒也无所谓，但这种正式场合，如果还不修边幅，那就不是形象不形象的问题，那是对客人不尊重，尤其是东境的宗门，在这方面貌似很有强迫症。 走在路上，尼拉贝便跟玉凌说起了无生殿使团的信息，地位最高的是路义修路长老，修为界魂巅峰，在无生殿内也是位高权重。 其次就是无生殿的一位新秀，据说身怀天下间无比罕见的特殊魂海空灵海，又因为得到过无生魂塔塔灵的认可，所以被提前赐予绶带，成为了魂塔四十九魂使之一，目前只有她一人不是长老。 当然，以上信息玉凌都不在意，他只注意到尼拉贝的最后一句话，这位无生殿新秀貌似姓兰，但由于她过得十分低调，旁人又只叫她魂使大人，所以仓促间没来得及打探出她的姓名，只听到路长老叫她雨儿。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联系黄三途以前告诉玉凌的消息，他已经有九成把握，对方就是兰心雨。 所以都快走到大厅门前了，玉凌又专门叫上了以前道凌宗的几位“老人”，包括冰玄，随后才跨过门槛来到了厅内。 1404章 两个消息 厅内灯火通明，无生殿使团已经依次落座，正随意地吃着糕点聊着天，只是那动作无比优雅写意，愣是把这些并不名贵的特色点心吃出了宫廷贵族的范儿。x23us.com 眼见玉凌入内，众人立即起身，齐齐拱手作揖，动作行云流水整齐划一。这场面当时就让玉凌愣了愣，好在他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很快回过神来，同样回了一礼道：“诸位请坐，来我西联不必拘礼，如果住的吃的有什么不满意，尽可以跟我们的人讲。” 本来他就是随口说说客套话，没想到一位无生殿魂师眼睛一亮，立即犀利而不失优雅地点评道：“在下深知云盟主已然是尽了心意，然则北、东两境风俗不一，吾等尚有些许不适，好比这杯中之茶，茶叶尚可，惜其沏茶之手法和所用之水却沦于平凡了。若依我之见呢，首先应该……” 玉凌木然地听他从茶水吧啦吧啦点（吐）评（槽）到糕点的做法，再到桌凳的选材，再再到室内格局的规划与设计，甚至连地板砖都没放过，最后还扯到了玉凌的衣着，要不是路义修一阵轻咳强行打断了，估计对方能说个三天三夜不重样的…… 玉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样物品能从一个东境魂师的嘴里存活，如果有，那就再来一个。 这都什么鬼啊，玉凌忽然觉得自己当年在炼火宗没有被拆穿简直是奇迹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演得足够矫情，结果闻名不如见面，瞧瞧正版的东境魂师，这境界，岂止是矫情所能形容的，这是真正的超神了好吗？ 见玉凌半天不说话，路义修不禁有些责怪地望了说话的魂师一眼：“无端地，提这等扫兴之事作甚？云盟主还未落座呢。” 玉凌顿时就想呵呵了，“扫兴”二字已经暴露了你的真实想法好吗？ 他只能不失礼貌地笑了笑道：“诸位提的建议倒也不失中肯，我会考虑一下的。” 那位魂师像是受了莫大的鼓励，欣慰地点点头道：“云盟主果真有识之士！与旁的粗俗武者大不相同，想来我无生殿行此一遭，也算是结交了一位志同道合的盟友，吾心甚慰也。” 玉凌看了一眼在旁边疯狂憋笑的罗洄之，并不想再纠缠这些有的没的，直接带着冰玄几人坐了下来，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路义修身后一袭浅绿长裙的姑娘。 她的容貌只能算清秀，但那股安静恬然却又内蕴坚韧、如苍苍翠竹般的气质，却远胜那些空有漂亮皮囊的花瓶，尤其是那双眼眸，清澈空灵中带着宇宙般渺远的深邃，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这样平凡而又不平凡的感觉似乎很矛盾，却圆融地共生于一人身上。 现在的兰心雨，好像确实有了近乎脱胎换骨的变化，那是由内而外的新生，她的面目依旧如昨，但却像是从阴影里走到了盛烈的阳光下，自信而从容地面对一切艰难与险阻，只有眼眸最深处藏着一丝不为人所知的孤独。 她微笑着看着冰玄，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又平静地望向玉凌，没有传音，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只是这样静静地注视着他，像是曾经无数次跟随在他身后，安静到仿如不存在。 晚宴结束后，无生殿使团便去休憩了，玉凌也没来得及和兰心雨多聊聊，不过机会总是有的，因为无生殿的使团估计要留好些天。 次日，和无生殿的谈判总体还算顺利，虽然这些人在琐事上非常讲究，但在条约的商定上却有着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般的随性，提出了不少异想天开的主意，但在玉凌帮他们算了下所需经费后，他们便很知趣地作罢了。 大体方向一定，具体的关于跨境贸易的物品清单以及交易额，就由尼拉贝和使团慢慢协定了。其实无生殿也不是多么需要西境的资源，毕竟他们的底蕴已经足够深厚，只是听说西联如今在北境地位超然，便赶紧过来拉个关系，兴许以后用得上也说不定，反正有罗家作为引介，他们派来使团也不算突兀。 不过玉凌总感觉无生殿的目的不像是这么简单，无论是谈正事还是闲聊时，他们都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路义修也显得心事重重。 一直到第三天下午，兰心雨才找到间隙独自一人来到玉凌所在的书房，刚好黄三途在汇报一些事情，见着兰心雨便笑着打了打招呼：“兰姑娘，好久不见了呀。” “黄长老好。”兰心雨礼貌地点点头，黄三途便知趣地带上门离开了。 一时气氛有些沉默，最终还是玉凌一边整理桌上的玉简，一边随意地问道：“坐吧，好几年了，你在无生殿过得怎样？” “挺好的。”兰心雨有些拘谨地坐下，仪态端庄优雅，近乎无可挑剔，看来这几年来的东境生活也让她改变了不少习惯。 她似有千言万语，可沉默片刻后，却只是简简单单地问道：“宗主你呢？” “还行，前段时间遇到了一点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如今一切顺利。”玉凌道。 兰心雨摇摇头道：“宗主，你总是喜欢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但‘一切顺利’这种骗人的话就不必跟我说了，如果……如果你还当我是自己人的话。” “无生殿是你的家，这里也是，这并不冲突。”玉凌平和地道。 兰心雨的唇边溢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随后又肃容道：“那我便直说了，如果真的顺利，宗主你也不会还以云承的身份和面目活动，是因为……你还顾忌着什么吗？顾忌幻灵族恐怕不太可能，那就只能是防备两大灵族了？” 玉凌再一次感受到了兰心雨的改变，其实她一直很聪明，只是总是习惯性地内敛，好似生怕被别人注意到一样，然而很多事情，她其实心如明镜，只是不说罢了。 玉凌微微颔首道：“确是如此，不过这之间的恩怨纠葛说来话长，先不提这些了。” 兰心雨也没追问，她知道有些事情玉凌不方便说，她也不方便听。 “宗主，我有两件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一下。”兰心雨理了理思路，正色道：“你不在东境可能不太方便探听那边的消息，但我比较容易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首先是幽灵门的事情，冬末应该在那里。本来幽灵门的实力在三大名门中是最弱的，无生殿居中，穹山最强，也最为讲究礼仪风雅，掌门亲传弟子俞浩初是当世唯一的星辰海，也是东境第一天才。但这几年幽灵门行事忽而硬气起来，提到俞浩初也是不屑一顾的样子，说三大特殊魂海中，最珍稀的分明是幽冥海才对。” “我便多留意了一下，刚好我认识的一位师姐在幽灵门卧底，她亲眼见到过冬末，只不过她不知道冬末是幽冥海，只知道她被保护得很好。幽灵门似乎打算雪藏着她，直到她长大之后，成为一位可以独当一面的强者。否则这事儿若是被穹山知道，冬末可能会很危险，因为一位成长起来的幽冥海，就没人杀得了她了。” 玉凌静静地听兰心雨说完，这才问道：“幽灵门待冬末如何？” “自是无微不至，可惜冬末好像不太自由，所以我师姐说感觉那个小女孩并不快乐。”兰心雨叹了口气。 玉凌大致能想象到，过度保护必然会导致冬末事事不由己，而且在大家眼里她还是个孩子。但其实冬末虽然胆小，可经历过冰域那诸多惊心动魄的事情，她比任何同龄人都要坚强，只是最怕孤独。 “回头我就去看看她。”玉凌点点头，好不容易得到了冬末的消息，肯定是要跟安瑞卡说一声的。 “如果宗主以西联盟主的身份拜访，幽灵门肯定会盛礼以待，但如果想带走冬末，他们恐怕不会同意。”兰心雨提醒道。 “到时候再说吧，冬末如果想和我离开，他们拦不住我。”玉凌淡淡道。 兰心雨怔了怔，却又觉得这样的话由玉凌说出来便是理所应当，毕竟如今的宗主大人，可是北境第一流强者，足以和无生殿殿主平起平坐。 “真好。”兰心雨喃喃出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感慨些什么。 “你想回来吗？”玉凌突然问道。 兰心雨没有回答，只是抿了抿唇道：“我还是先说第二件事吧。” “相信宗主也看出来了，路长老来西联，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任务，只是无生殿的态度对此严重分化，以至于路长老也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向西联寻求帮助。” “什么事？”玉凌问。 “关于鬼瞳宗。” 兰心雨满面凝重地道：“上个月，鬼瞳宗发生了一场巨变，我们所能探听到的消息很少，只知道他们换了宗主，这位新宗主没什么本事，是前任宗主的独子，但是……他好像只是幕后黑手推上前台的傀儡。而这场政变发生后，鬼瞳宗就跟疯了一样，开始四面出击，十几天功夫就灭了五个附属于我们的二流宗门，展现出来的实力极其惊人。这摆明了是对我们的挑衅，偏偏又抓不住他们，殿主怀疑他们的下一步目标就是无生殿。” “而且我发现了一件事。”兰心雨缓缓道：“那五个宗门的人很多都是在无知无觉中死去的，副殿主亲去招引亡魂，发现他们临死前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像是陷入了最深沉的梦魇，这不就是……” “哎哟我去，这不就是我族的天赋力量嘛？！”阴神顿时就惊了。 第1405章 议定 “我虽然没去过冰域，但我之前跟刹魂族的人也有过接触，感觉这很像是他们的力量性质，如果是这样，这件事就非常可疑了。m.x23us.com就我所知，鬼瞳宗在此之前从未施展过类似的手段，这应当是新近出现的。不知道宗主麾下有没有失踪的刹魂族人？而且修为境界应该不低。”兰心雨分析道。 玉凌的神色顿时也凝重起来：“当年被逆云海冲散，至今尚未找到的刹魂族人仍有不少，其中实力最强、地位最高的便是帕莫加，也就是刹魂族的奕卡，我专门让黄三途去打听过他的下落，然而……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 “完了，帕莫加该不会被……”阴神心里一凉，对于自己人，他当然还是很护短的，立即就催促玉凌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呸，死要见残魂，要不杀去鬼瞳宗看一眼吧，万一还有得救呢？” 玉凌也感觉到了此事的急迫，甚至还要排在接回冬末之前，毕竟帕莫加很可能有生命危险，甚至最坏的情况是他已经被切片研究了…… 人族独霸天下之后，对于一切异族都有很强的排斥心理，更别说刹魂族人本就像是鬼魂一样的存在，更容易引起人们的敌视和恐慌，虽然兰心雨只是给出了这么一种猜测，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与帕莫加有关，玉凌都不可能置之于不顾。 毕竟，这可是当初刹魂族中，最先对他表露出善意的人啊。 玉凌当即拿出传讯符，叫鬼巫师暂且选个人来代理鬼觉星的事务，而他本人尽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百蛊。 本来鬼巫师还莫名其妙不知道玉凌是何用意，但玉凌说出鬼瞳宗三个字以后，鬼巫师立刻表示他马上就来。 他等一天着实等了太久，本来前段时间西联在海家的压力下岌岌可危，鬼巫师自然也有所动摇，可他终究没有像邪方族和问城星一样暗地里和海家往来。 因为他觉得玉凌应该还藏有后手，这个人永远不能以他当下的处境去衡量，因为玉凌所表露出来的弱势，很可能是为后来的反击所布设的障眼法。 果然，现在海家分崩离析，而西联则笑傲北境，甚至不止是北境。 情势稳定下来后，鬼巫师就会经常想起远在东境的鬼瞳宗，想起曾经那段背负深仇颠沛流离的日子。 虽然玉凌自己都说他所许诺的很可能是一张空头支票，鬼巫师不太明白支票是什么，不过大概可以结合语境理解玉凌的意思，而如今西联已经成长为了一方霸主，这空头支票似乎就有了实现的可能。 如果失去鬼觉星，可以得到鬼瞳宗，这对鬼巫师而言绝对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交易。 当然，他知道即便以西联如今的力量，想帮他颠覆鬼瞳宗也绝不是件容易事儿，但只要玉凌还记得这个承诺，有个好的开端便足够了。 另一边，兰心雨听着玉凌给鬼巫师通知完，便也起身准备告辞：“宗主，别的我也没什么要说了，可能你会觉得我告诉你鬼瞳宗的事情，是想借助你的力量帮无生殿对付敌手，但我……” “我知道，你早点回去休息吧。”玉凌摆了摆手，淡淡一笑道。 兰心雨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解释是那么累赘，不禁一阵哑然。 这些年她变了许多，宗主大人也变了许多，可似乎有些事，却一直都没有改变。 就比如，即便她选择留在无生殿，宗主也仍旧把她当做自己人，而她又何尝不是一直把他当做宗主呢？ 兰心雨忽而忘记了那些繁杂的礼仪规范，灿然一笑道：“宗主，你也别累着自己了。” 她转过身，心境忽然一片明朗，直到跨过门槛走出院落，她才想起来，自己貌似还没跟玉凌说起自己这几年的经历，也没有多问玉凌的经历。 不过这并不要紧，宗主大人向来忙碌，这些闲事以后有空再说也不迟，反正能见到他，便是这趟远行中最令人开心的事情了。 …… 与无生殿的谈判还在继续。 但玉凌了解了他们出使的隐性目的后，也就没耐心再跟路义修等人绕那些虚的，干脆找了个时间和路义修单独会面。 路义修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莫名地有些坐立不安，虽然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但玉凌还是有所察觉，一边斟茶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路长老眉头深锁，看来是心有郁结啊？” 路义修苦笑着叹了口气，右手食指和中指微微弯曲，在桌面上轻叩两下，表示了客人对斟茶的谢意之后，才缓缓道：“云盟主，说起正事之前，在下还是忍不住想提醒一些琐事，茶叶似乎有些许过量，且按我东境的礼仪来讲……” 玉凌果断地打断了他：“路长老，据我这边所得到的消息，鬼瞳宗最近的做派貌似有些嚣张？” 路义修说到一半被打断，本来有些不悦，但听完玉凌整句话之后，他顿时面色一凛：“云盟主果真消息灵畅，竟连他境之事也尽在掌握。” “只有些许耳闻罢了，详细事宜却一概无知。”玉凌感觉自己跟他们待久了，说话风格都跟之前不大一样了…… 路义修沉吟道：“鬼瞳宗于上月忽而换了一位新宗主，其所行之事已引起东境众怒，只因此魔宗行事飘忽莫测，我等竟难以捕捉影踪，故而围剿起来甚为不便。” 这版本可跟兰心雨说的相差甚远，玉凌暗暗冷笑了一下，心知无生殿也不愿显露自己的无能，不然叫旁人看来，他们就是千里迢迢来请求西联支援似的。 “若是围剿有所滞碍，我西联身为合作伙伴，也理应为无生殿分忧，毕竟鬼瞳宗再怎么飘忽莫测也终究是魂师，而西联还有炼气士和武者，他们的隐匿手段未必能奏效。”玉凌也不去拆穿路义修，只是顺势说道。 路义修顿时眼前一亮，本来他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起这件事，可如果西联主动愿意帮忙，就不会落了无生殿的面子，想来其他人也无从指摘。 不过他还是矜持地说道：“这太麻烦云盟主了，从此地赶往东境，且不说路途迢迢，抵达之后尚不知有多少恶战，若是损伤了西联的精兵悍将，我无生殿也忝为盟友了。” 玉凌只感觉跟东境魂师谈判真心是累得慌，几句话就能搞定的事非要绕三百六十五度的大圈绕回来，这些天着实苦了尼拉贝他们了。 “如果做足功课，知己知彼，损伤就可以控制到最低，所以我打算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说。”玉凌很直白地道。 路义修不禁愣了愣：“云盟主，你可是打算亲去东境？这、这似乎不大妥当……” “我有分身。”玉凌道。 路义修还是有些发怔：“如此隆重之事，且容我通禀殿主，好生筹备一番，实话来讲，我宗还尚未接待过如云盟主这般身份尊高之人，这礼数上怕是会……” “你们打算筹备多久？”玉凌已然无语。 路义修认真地盘算了片刻：“少则一月，多则三月，不，仅仅一月恐怕尚有些微仓促……” “那算了，我还是不去了。”玉凌真心服气，他觉得自己最好撇开无生殿单独行动比较爽快。 话说你们为什么一直抓不到鬼瞳宗，难道你们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估计底下的人想要传递消息，都要斋戒沐浴，正好衣冠才能去面见上级，然后一番华丽的辞藻，最后一句再点明主旨是吧？ 路义修闻言又是一愣：“云盟主可是对吾等安排有所不满？这般重大之事，怎能说取消便取消？难道你平时行事也是如此随性不庄重？” 玉凌登时就不能理解了，你刚刚还说去了不太妥当，怎么现在又变成不去不庄重了？我这难道不是给你们，顺便也给自己省事儿了吗？ “那个……我觉着吧，是我方才考虑欠妥，路长老请设想一下，如果我前去东境，贵宗盛礼以待，岂不明摆着告诉鬼瞳宗，我西联可能会插手此事，他们便会有所防备了。”玉凌斟酌着道。 “云盟主所言有理，我竟疏忽了此节。”路义修倒也不是傻了，只是一时沉迷礼仪无法自拔，玉凌这么一说，他也便改口道：“非常时期，云盟主暗访东境，想必是需要一些向导，我无生殿长老中有不少可以担当此任，到时还望云盟主通晓一声，我等必当即刻派遣。”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等此间事了，我无生殿再补全礼数，如有不周之处，还望云盟主谅解一二。” 你们不补我就谅解可以吗…… 玉凌叹了口气道：“总之，这件事我先跟路长老知会一声，你也知道我北境修者行事不同于东境，如今两家虽结成盟友，但为了避免小的矛盾，我们会先单独行动，如果发现了鬼瞳宗的影踪，再联络贵宗，如此可否？” 其实玉凌没说出口的是，要是他们能单独搞定鬼瞳宗，这事也就不需要通知无生殿了…… “云盟主考虑周全，自无不可。”路义修整个人心情都十分舒畅，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这件困扰许久的事情，不过西联主动示好，他也不能无动于衷。 他思忖了片刻道：“我可以做主，传送阵修建方面，我宗提前垫付八成的星币，且近一年来，但凡西联修者，皆可免费使用我宗境内的传送阵，这便暂且作为给予西联的回报，待我回去通禀殿主，想来还可做出更多的调整。” 第1406章 谈心 等无生殿的使团离开后，全百蛊星上下都松了口气，因为这十天相处下来，所有人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句话心好累，想退休。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特么，伺候东境的魂师大爷们简直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啊。 尼拉贝神容憔悴地拿着几百份呈上来的玉简默默地找到玉凌，里面的内容全是在央求自家盟主放自己人一条活路，以后千万别让东境魂师过来了，不然他们宁可开着星舟怼进空间乱流里自裁算了…… 本来尼拉贝还怕玉凌看完不高兴，正准备解释两句，没想到玉凌边看边点头，最后来了句：“深得我意。” 尼拉贝不禁苦笑道：“可是问题在于，后面和无生殿的跨境贸易就没人愿意负责了，现在所有人谈东境二字而色变，我根本劝不动他们，甚至我都劝不动我自己……” 玉凌想了想道：“贸易还是要做的，其实直接和东境那边接触的负责人不需要太多，大不了工资加倍……对了，我可以把炼火宗的那两个名门魂师叫过来，想来他们是有能力而且很愿意做这件事的，到时候让他俩和无生殿打交道，你们在旁边盯着监督就可以了。” 虽然晋孤阳和怀遥一个是穹山的人，一个是幽灵门的人，但他们在炼火宗的时间太久了，对自己宗门的归属感早已消磨殆尽，之所以以名门派自居，不过是为了跟彭知忠等人比较起来的时候能高出一头。 事实上他们在自己宗门内部也是郁郁不得志的那类人，而且早就成为了失踪人口，只要给他们足够的福利待遇，他们恐怕还不乐意回宗门受气。 当然，最主要的是如今的炼火宗从暗处逐渐走向光明正大，玉凌直接从西联内部挑了一些自主报名的魂师送过去，辅助他们的情报工作，所以晋孤阳等人的地位直线下降，虽然获得了他们向往的自由，可是没钱的自由那能叫自由？ 现在玉凌手底下并不缺人才资源，只是由于人员成分太杂，他得细细地统筹规划，才能把每一个人都分配到他们最擅长的岗位上。虽然这样的事情尼拉贝等人差不多可以安排好，但总有些事情他们也不太清楚，比如炼火宗那边的情况。 尼拉贝很爽快地道：“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我回头就拟定人选。” 玉凌看了一眼尼拉贝憔悴的脸色，沉吟道：“以前你只经营西境通道，倒也协调得过来，但现在事情多了，要兼顾无涯四境，光你一个人恐怕疲于应付，就算你培养了好些助手，可稍微重要一点的项目，他们还是得来请示你。” “所以外事殿的职权还是尽可能扩大一下，分设北境贸易局，西北贸易局，南北贸易局和东北贸易局，但是不能全由外事殿的人来掌控。所有贸易清单和收支情况得上报琳琅殿，毕竟财政大权始终是由他们来把关，而跨境贸易风险也不小，由太晖殿负责安保和监督工作，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你应该能处理妥当。”玉凌又道。 尼拉贝默默地听完，微微点头道：“盟主放心，北境内部贸易，包括和各大宗门以及怡商公会的交易，徐澈和温年轩比较熟悉，可以由他们来负责。西、北两境的贸易，束姑娘一直是我的得力助手，她的能力也无需置疑。南、北两境的贸易最近刚走上轨道，我还是稍微照看着点儿，不过汤谓恬和梅姑娘非常了解那边的行情，问题倒也不大，至于东、北两境……” “你先停一下。”玉凌摆摆手打断了尼拉贝，注视着他的眼眸道：“何必这样试探于我？你觉得我刚才那番话，是在分你的权，顺便逼迫你表忠心？” 尼拉贝面色一白，砰地一声单膝跪地，低着头道：“是属下自愿的，如今跨境贸易诸事繁杂，以我一人之力，委实捉襟见肘。” 玉凌默然片刻，轻轻甩下几十份玉简，淡淡道：“最近的确有些不太和谐的声音，看来你也有所耳闻？那你想不想看看，他们都说了你什么？” 尼拉贝久久不言，直到一份玉简漂浮而起，悬在他眼前，他才不得不伸手接过，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等到把所有这些玉简全部看完，尼拉贝就仿如生了场重病一般，显得摇摇欲坠，似乎脊柱已无法再支撑住自己的重量。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他忘记是谁跟他讲过这个故事了，他只知道这个故事最初是玉凌跟身边的人提起的。那时他就想过，自己会不会是同样的下场。 果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轮回么？ 那玉简里的字字诛心，即便是尼拉贝自己都感到无比寒冷。 因为那些指斥并非无中生有，而且每一句，都戳到了最毒辣的点上。 他勤勤恳恳经营西联，变成了默默隐忍，等待着有朝一日可报杀父之仇；他担心跨境贸易成效不好，近乎事必躬亲，变成了野心膨胀，独揽大权的证据；他和徐澈、温年轩等人相处融洽，变成了结私营党；他把一些可以自行处理的事情没有上报给玉凌，也变成了别有用心…… 而他曾经为了保住苍野部族，不得不服从鬼巫师的旧事也被翻了出来，那是他再怎么兢兢业业也永远抹消不去的污点。 “尼拉贝，你在怕什么？” 耳边响起玉凌毫无波澜的声音，尼拉贝不禁死死地咬住嘴唇，直到鲜血的腥味弥漫开来。 即便如今他已经知道了玉凌的真实身份，知道这是一个和他一样年纪的同龄人，然而心底的那份敬畏却始终未曾消退。 因为他永远猜不到，玉凌每句话后面的真实含义究竟是什么。 有时候他想多了，有时候他又会想少了，就如此时此刻，他辨别不出玉凌想让他退让到哪一步。 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其实早就出现了，在海家咄咄逼人的时候，尼拉贝的地位也日趋不稳。然而那个时候玉凌一力支持他，将传播谣言的人都处理掉了，但如今情势稳定下来，他似乎也没有必要存在下去了。 谁让现在的他，的确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宫凝水、罗洄之几人也远远比不上他的权势滔天。 若非他实力太弱，否则这些声音会更加嚣张。 “怎么，一句话也不肯说吗？”玉凌淡淡地说着，那些玉简一枚枚悬浮而起，随后全部爆碎成了粉末，撒得满地都是。 尼拉贝沉默了一阵道：“盟主，我需要一天时间完成交接工作，然后我就回部落里养老吧，或者，去别的地方也可以。” “年纪轻轻的就想着养老了？那我是不是也该退休了？”玉凌嗤笑一声。 尼拉贝慌忙道：“属下绝无此意……只是，只是深觉能力尚有不逮……” 玉凌不禁叹了口气道：“你究竟在怕什么？” 尼拉贝愣了愣，之前玉凌说这句话，他以为是在质问自己，但现在玉凌第二遍问起，便明显不是他原先所想的意思了。 “你看黄长老如今过得是不是潇潇洒洒，有滋有味？前段时间还又娶了个小妾来着。”玉凌随口道。 “呃，是吧……”尼拉贝小心翼翼地道。 “那你知道背后有多少人在对他指指点点吗？”玉凌随手一扔，又是一堆玉简哗啦一声铺在地上，比刚刚指斥尼拉贝的数量还要多三四倍不止。 尼拉贝愣愣地看了两眼，里面赫然陈列着黄三途的种种罪状，看着似乎比说自己的还要更严重些…… “他都不怕，你怕什么？”玉凌道。 尼拉贝此刻的感觉已经无法用劫后余生来形容了，他仿佛已经在幽冥走了一圈，于投胎的前一秒还了魂，回到了温暖的人间。 “盟主……”他隐隐明白了玉凌的意思，眼睛忽而有些涩然，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决堤而出。 “起来坐吧。”玉凌续了半杯茶，推到桌子对面，淡淡地道：“你的弱点就是过于感性了，虽然历练了这么多年，改掉了你残存的懦弱，但有的时候，别人随便几句话，就让你原形毕露。” 尼拉贝默默地坐回座位，他知道这样的话，一般不适合由上位者的身份来说，但此刻的玉凌，言语里却无半分虚情假意。 “原本我是把你当做苍野部族的傀儡族长来培养的，那个时候，我还是个一无所有的无名小卒。但你既然有能力做得更好，我也不会把你局限在小小的苍野部族里，那个时候，我是百蛊星的蛊王。” “一路走来，你我的身份变了又变，格局也在渐渐扩展，我希望你能看得更远一些，而不要把自己框在副盟主的身份上，否则，你以后也只能是副盟主了。”玉凌点到即止，他知道尼拉贝是个聪明人，只需提醒一次，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或者，这也不能说是错误，毕竟每个身居高位的人，都免不了疑心重重。尼拉贝更是尤其缺乏安全感，所以玉凌得做一番必要的表态。 他看到尼拉贝眼眸中的阴翳散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便淡淡地笑了笑道：“接下来，我可能会去趟东境，需要你忙碌的事情还多，所以你自己统筹安排吧。还有，幻灵族最近安静得有些异常，你也多注意一下跟他们有关的消息，我怀疑，他们在利用他们的长处慢慢地渗透北境，恐怕西联也不能幸免，所以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就不要告诉太多的人了。” 第1407章 刹那与永恒 幻灵族是不可能平白浪费这么久的时间的，五大灵族之中，最擅长策反、蛊惑与潜伏的就是他们。顶 点 x 23 u s 按理说越晚动手，对北境的局势就越不利，然而前段时间太烨星渊一战，北境在内斗中元气大伤，各大家族都在忙着收拾残局，若在这个关头强行让他们出战，只怕是人到了，心还不知道在哪儿飘着呢。 二三流宗门肯定已经遭到了全面渗透，但最让雪峰警惕与苦恼的是，上次出卖度一忱等人的内奸究竟是谁？ 原本他们怀疑过海家，可直到把海家灭了，玉凌也没发现他们有跟幻灵族勾结的痕迹。 如果再排除掉雪峰、九辰门、西联和炼火宗，那就只剩下了华云谷、沧河以及其他几个大家族了。 可即便范围缩小到这个地步，阳元老仍然无法得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上次在太烨星渊，玉凌虽然抹除掉了那些固元高手的一部分记忆，也“抽查”了一些人以前的记忆，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毕竟他不可能挨个挨个把每个人从小到大的记忆全部翻看一遍，这工程量简直过于庞大了，这又不像是在网页上可以直接检索信息，得他自行全部扫描啊。 而且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愿让外人触及的记忆，一旦触及这些禁区，固元武者潜意识的反抗力度可不弱，玉凌的魂力可禁不起这样的消耗。 不过收获还是有的，内奸一般都心里有鬼，等不到玉凌抹除他们的记忆就直接动手了，要么自杀要么自爆，根本不给抓活口的机会。 所以隐藏最深的那个内奸虽然还没找到，但从太烨星渊回来的这一批人经历了残酷的大清洗，约莫是比较可信的。 雪峰已经拟定了一份主动出击的计划，只是谨慎起见，并没有透露给太多人，这个计划中规中矩，最主要的问题仍然着落在乱涯桥上。 幻灵族把守着这个天险，如果要强行攻破，势必会损伤太多武者，这是目前的北境所经受不起的。但如果拿不下乱涯桥，幻灵族就始终有一个固若金汤的大后方，永远无法对他们造成有效的打击，只能被动地等着幻灵族自己杀出来。 虽然各大势力都派人驻守在乱涯桥附近，罗家的临安星甚至都快变成了一座军事要塞，但谁也不敢保证有没有幻灵族人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溜过去，毕竟幻术这种东西，实在太迷惑视线了。 可以说，现在的北境，肯定有不少幻灵族人在暗中潜伏着，只待幻灵灵皇一声令下，就会如毒蛇般一击致命。 就连西联，恐怕都不再干净了，那些藏在暗中挑拨离间散播谣言的，都是值得怀疑的对象，只是这些人很聪明，他们并不亲自上书投诉，而是利用别人顶在前面。 玉凌有想过要不要组织一波人从逆云海横渡过去，但纯粹跑过去搞破坏好像没什么意义，而且在人家幻灵族的老巢搞破坏，很容易被反杀。 最关键的是，这场仗究竟该打到什么程度为止？ 说实话，若是旱伟和玉清玄两大不灭境巅峰的战力一齐出动，让幽灵珠带着他们偷渡至祖星，刺杀几个幻灵族高层恐怕不在话下，可是然后呢？引来幻灵族的全员愤慨和不死不休么？ 就算撇开紫尘若的因素不谈，把原本一个可以成为盟友的对象生生变成死敌，岂不正是中了两大灵族的下怀？ 但如果直接和幻灵族讲和也不行，他们肯定会狮子大开口，极力侵吞北境的资源，甚至占据整个无涯四境。 想把幻灵族打服，又不让他们产生怨恨，似乎是一件不可能达成的事情。 玉凌不禁感到无比头痛，反正夺下乱涯桥是必须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好在登云星那边的分身在频繁的短距离空间跳转下，总算以最快速度赶了回来，虽然鬼梦王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了，周盛也整个人不大好，只有飙车狂魔小归云非常的兴奋，还保持着近乎满血的状态。 虽然让幽灵珠带着大家虚态前进，速度应该也不慢，但再怎么也比不上跳转的速度，现在摆在玉凌手头边的，哪个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幻灵族还可以先放一放，帕莫加却必须得赶紧救回来，只是道瓶在分身魂海里，玉凌急也没用，毕竟没有白光护体，他贸贸然杀去东境总觉得不大稳妥。 现在前期准备算是做好了，玉凌便开始清点人数去鬼瞳宗搞事了。 至于要清点的人数……一，二，ok了。 “啊，最近北境可不太平啊，这时候去东境吗？” 鬼巫师仍旧穿着厚重的黑色长袍，手里拿着巫师权杖，明明面容并不衰老，却给人饱经沧桑的诡异感觉。 “只是去看看情况，很快就回来了，你不会以为我们这点人就能拿下鬼瞳宗吧？”玉凌道。 “准确说，我好像只看见了我们两个人。”鬼巫师沉默了一下道。 “还有我，不过我不是人。”幽灵珠奶声奶气地道。 “谁在说话？”即便鬼巫师早就练出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本事，此刻也不由得惊了一下。 本来幽灵珠还不太乐意出远门，但听玉凌说东境有一位幽冥海以后，它就起了兴趣想去切磋切磋谁的虚态更熟练。 “一位可以帮我们隐形的朋友，反正本来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行动，就不必讲究排场了，怎么方便怎么来。”玉凌道。 虽然叫上鬼梦王以及一帮界魂级别的魂师，看着似乎挺拉风的样子，但人数太多幽灵珠就照应不上了，而且真打起来，玉凌觉得数量优势也未必管用…… 反正道瓶在手，他横行东境也不虚，再加上幽灵珠，全身而退不成问题。 至于旱伟……它毕竟是纯粹的异兽，真要遇上大波的魂力冲击，恐怕很影响战力的发挥，还是让它安心在百蛊星静养，早日回归巅峰状态为好。 虽然旱伟本人愿不愿意静养是另一码事，但玉凌不想管那么多，他已经让朔把所有物品的星币价格都标出来了，密密麻麻地张贴在旱伟洞府的石壁上，保证它以任何角度都不会看不见…… 要是旱伟敢装傻充愣，呵呵，那后续的天材地宝就别想了，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于是就在一个静悄悄的夜里，玉凌和鬼巫师两人毫不引人注目地通过传送阵离开了百蛊星，踏上了前往东境的漫漫旅程。 而对玉凌本尊来说，还有一件并不重要、但很有意义的事情要做。 …… “你们这里的房子挺别致的，我在西境都从未见到过类似的风格……不过我还有别的任务，恐怕不会在这里长住。”景琼华左右张望着，并不知道玉凌突然把他叫来有何用意。 “不是让你长住，是让你见一个人，本来她几天前就要走了，不过我多让她留了一阵。”玉凌感觉自己难得做一次好人。 “谁啊……”景琼华还没有反应过来，玉凌已经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笃笃地敲了两声。 “谁啊？”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门后传出。 当听到罗洄之的声音时，景琼华已经怔在了原地，直到这扇门“吱嘎”一声打开，那个一袭黑色长裙的清丽身影出现在眼前时，他忽而感到一阵发慌，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咦，你……”罗洄之眼前一花，只看到景琼华狼狈而逃的背影，不由愕然道：“这人有病？” “你仔细看看他是谁。”玉凌淡定地道。 “我怎么会认识……”罗洄之一脸的莫名其妙，但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猛地悸动了一下，像是生命中有什么缺失已久的部分重新出现在面前。 “前面的，你给我站住！”罗洄之蹙起眉头，气势十足地高喊道。 景琼华脚步一僵，还不等他有所反应，罗洄之又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转过来，看着我！” 景琼华有些不知所措，只听到身后倏忽一阵风声，那个朝思夜想的人儿忽然追了上来，从后面紧紧地搂住了他。 她几乎用出了最大的力气，甚至让景琼华感到窒息，只是他却没有丝毫的反抗，生怕伤到这个似乎从来没有改变过心意的傻姑娘。 “你还想逃？你要逃哪儿去？”罗洄之咬牙切齿地说着，眸中却蕴起了温热的泪，一滴一滴打湿了景琼华的肩膀。 “洄之……”景琼华慢慢地转过身来，轻轻地抱住了她。 “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来？”罗洄之面覆寒霜，冷冷地道。 “我……”景琼华忽然觉得那些解释都太过苍白，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他的懦弱。 他自以为给了罗洄之自由，可却没有想到她这么多年，竟一直在等他回来。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当她紧紧地搂住他的那一刻，景琼华仿佛什么都明晓了。 “洄之，十年了，我当初给你采到的刹那花，也早就凋谢了……” 景琼华拿出一株根茎皆白的植物，只留下玉白色的叶片流转着光晕，而花萼上却空空如也。 “花开刹那，是不是很美？”罗洄之望着不见花瓣的刹那花，心中忽然疼痛了一下。 就是为了采到这株刹那花，景琼华险些付出了性命，还将两人隔开了整整十年的岁月。 “没有你美。”景琼华认真地道。 罗洄之脸上还带着泪，却忽地噗嗤一笑：“这是我听过最贫乏的赞美。” “我……”景琼华顿感窘迫。 罗洄之却将刹那花的根茎收进了空间戒指里，怔怔地出着神：“一时的绚烂，和平淡的永恒，我曾经喜欢前者，现在却觉得后者才是最珍贵的，虽然每个人都有，可每个人都并不珍惜。” 她嫣然笑道：“你还喜欢我吗？” 景琼华下意识点点头，罗洄之却绷起脸道：“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她如黑蝶般翩跹远去，声音轻快而飘忽地传来 “除非，你再追我一次。” 一刹那，阳光穿透黑暗的云层，凄凄的冬雪尽数消融在春暖花开的人间。 景琼华笑了笑道：“好啊。” 就算再追她一次又何妨？这一回，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他也绝不放手。 第1408章 赶早不如赶巧 在第四十三次中转后，玉凌几人终于来到了东境丹池星。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鬼瞳宗在东境的地位跟炼火宗在北境的地位差不多，都是臭名昭著如过街老鼠般的存在，甚至鬼瞳宗还要更恶劣一些。 同是魂修，他们却有诸多不为东境所容的邪门术法，或是拘禁他人魂魄炼化魂幡，或是种下魂咒驱使阴魂，或是吞噬魂体以壮大自身，都极大地抹黑了东境魂师的形象。 然而鬼瞳宗却自我感觉良好，声称他们才是最正统的魂师，其他如穹山、无生殿之流的传承，就像是砍去了手脚的残疾人。 其实在玉凌看来，这些手段本来是无分善恶的，问题在于鬼瞳宗做的太绝太过火了。 听鬼巫师讲述，千年前曾经有位鬼瞳宗的真魂境元老，三日内拘走了一个星球上亿人的魂魄，炼制成修罗天王幡，引起了整个东境的震怒和围剿，穹山三大门派一共出动了足足九位真魂境魂师。 这鬼瞳宗元老一路被追杀，还一路继续拘禁炼化魂魄，最终硬是斩杀了四位同境强者后，才身陨于太烨星渊的空间乱流中。 此役使得东境元气大伤，也是从那以后，鬼瞳宗彻底成为了所有门派的公敌，东境魂师人人得而诛之，而这个宗门之所以能顽强地生存到今天，则是因为他们那花样百出、诡异莫测的手段，更是因为他们那无比松散隐蔽的组织方式。 这是一个没有固定山门的宗派，因为他们的山门已经不止被灭了多少次了……但很奇怪的是，始终没人能触及到鬼瞳宗的要害。 它不像炼火宗，有一个天然隐匿在荒芜星海深处的根据地，鬼瞳宗的人是分散的，它就像一颗巨大的毒瘤，其触手遍及东境各地，哪里有人，哪里就有鬼瞳宗的影子。 不过在无数的分部中，也有那么几个相对而言比较重要的，根据情况几个月一换，或者一年一换，鬼瞳宗的高层一般就待在这几个分部里。 只是他们很少闭关修炼，大多时间都游离在外，直接以邪法吸噬他人的魂魄增长魂力，等到了一定的瓶颈，再闭关几个月清理一下魂海的杂质。所以若论修行速度，鬼瞳宗绝对是东境所有宗门中最快的，足以与圣魂域的加成相比。 这些信息外人一般都无从得知，不过鬼巫师作为鬼瞳宗曾经的第一天才，随口几句话就是其他人费尽千辛万苦也打探不到的秘辛。 此时此刻，玉凌两人便缓步走在丹池星黑褐色的干硬土地上，这是一颗无比荒凉的资源星辰，曾经以出产丹池石闻名，可以辅助魂力修炼。但由于功效算不得上品，而且丹池石的开采也极其费劲，所以时间久了，这颗星辰就只剩下不多一些矿场，其他都倒闭了，更不会有人愿意在这种生态恶劣的星球上长住。 但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地方，却隐藏着鬼瞳宗一个规模庞大的分部。 “应该就是这里了，不过还得有人接引才能抵达分部内。”鬼巫师拿出两块墨绿色的玉牌，将其中一个递给玉凌道：“你会调整魂波气息吗？得模拟到完全一致的地步才行。” 这两块玉牌原本的主人是两个鬼瞳宗的内门弟子，之前在昔达星的时候，鬼巫师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刻下了鬼瞳宗内部的集会魂徽，顿时引来了十几个鬼瞳宗弟子。 他们的下场自是不必多说了，反正鬼巫师从中挑选了两个独来独往，比较不容易暴露的身份，还把鬼瞳宗最基础的鬼瞳术教给了玉凌，毕竟做戏必须做全套，只要有丁点破绽，就完成不了潜入了。 鬼瞳宗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宗门，可能弟子死了很久都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甚至不会追究原因，可一旦遇上重要的事情，审核却非常的严格。 在不知道分部具体位置的情况下，虚态也帮不到什么忙，只有先潜入进去，等搞完事情撤退的时候，幽灵珠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我试试。”玉凌闲着没事的时候也学了一些杂七杂八的魂术，虽然使用的次数不多，但以他界魂巅峰的境界，模拟一个化灵弟子的魂力波动并不困难，没过几分钟便搞定了。 不得不说，鬼瞳宗对内外门弟子的划分非常特殊，不像其他宗门那样，等年龄和实力够了，通过考核就可以从外门晋入内门。鬼瞳宗的外门弟子不乏几百岁的老头，也不乏界魂境的高手，因为有大量魂师都身兼散修与鬼瞳宗外门弟子的双重身份，行走在光明与黑暗的两侧。 这些算是鬼瞳宗的编外人员，可以接取宗门的任务，可以兑换宗内的一部分功法，但鬼瞳宗不会强迫他们卖命。而只有内门和亲传弟子，才是鬼瞳宗真正的自己人，无论实力高低，只要通过忠诚度的考验即可。 所以鬼瞳术，算是区分编外人员和内门弟子的一大标志，只不过弟子们学习的是简化版的鬼瞳术，完整版的只有塑魂境及以上的长老才有资格兑换。 即便如此，玉凌觉得简化版鬼瞳术也很厉害了，当初的谢怀山在炼火宗内不知让多少武者忌惮，就是害怕不知不觉着了道。 “应该没问题了。”玉凌变幻成那个鬼瞳宗弟子的模样，而鬼巫师也以巫术改换了面容，保证从外形到魂波都挑不出任何一丝毛病。 “鬼瞳术你也学会了？”鬼巫师又问道。 “还好吧，不是很难。”玉凌眸中燃起一丝森白的焰火，虽然只是一晃即逝，却让鬼巫师都感到了一丝恍惚。 他不得不承认，玉凌确实比他天才得多，完全不需要指导，一边赶路一边就把鬼瞳术掌握了，前后也不过几天时间。 “啊，走之前我用龟甲算了算，这一趟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鬼巫师似笑非笑道。 玉凌都快忘了，鬼巫师还兼具神棍的职能，不对，说神棍不大好听，应该叫命理学学者。 “不是说算自己的一般都不大灵吗？”玉凌随口道。 “谁这么说的？”鬼巫师愣了愣。 “书上都这么写的……” “那可错了，算自己是最灵的。”鬼巫师认真地道。 “还有这原理？”玉凌疑惑道。 鬼巫师一脸平静：“举个例子，我看古籍上有一位很厉害的大巫师，他算出自己活到七百四十九岁的时候必死，然后在他即将七百五十岁生日的前一天，他自杀了。” 玉凌：？？？ 这操作也太秀了吧，不灵也要强行灵是吧？！ 玉凌现在对鬼巫师说的“惊喜”二字产生了怀疑，确定是褒义不是贬义？ 鬼巫师仍然一脸平静：“所以我就从来不算自己什么时候死。” “好的，我明白了……”玉凌很服气。 两人来到了一处久已废弃的矿场，里面一片萧瑟，只有一个老者慢吞吞地捡着破铜烂铁。 鬼巫师环顾一圈，四下也不见其余人踪，便上前说出暗号：“月黑风高夜。” 老者抬头看了他一眼：“好梦正香甜。” 鬼巫师愣了一下，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难道自己找错人了？ 那老者又捡起一个残破的铁片，不紧不慢地道：“醉梦不知醒。” 鬼巫师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玉凌便帮着接道：“杀人放火天。” 老者赞赏地点点头：“善！” 鬼巫师：“……”你们开心就好。 老者慢悠悠站起身来，抖了抖手里脏兮兮的麻袋，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不一会儿，两个黑衣人就如幽灵般从远处出现，冷冷地看了玉凌两人一眼：“玉牌。” 玉凌和鬼巫师交上玉牌后，对方又释放出魂技，核验了一下魂波是否吻合，总之就是一系列繁复的检查，末了还让玉凌两人施展了一下鬼瞳术。 “嗯，没有问题了，跟我们走吧。”一个黑衣人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辆马车，示意玉凌两人坐进去。 还有这待遇？ 玉凌刚有些诧异，鬼巫师就传音道：“为了保证分部的隐秘性，所以即便是自己人，他们也会封闭感知，不会让你知道是怎么进去的。” 果然，下一秒那两个黑衣人就给玉凌和鬼巫师套上了锢魂环，顺便用黑布蒙上了眼睛，只听到他们恭恭敬敬地说道：“长老告辞。” 然后是那个老者的声音：“尽快让所有弟子都赶回来参加集会，穹山他们真要行动起来速度也不慢，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 “是，长老！”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句对话，玉凌却感觉出一股风雨欲来的意味，似乎……他们正好赶上了鬼瞳宗的下一步动作？ 马车轱辘轱辘前进着，玉凌直接运起魂力突破了锢魂环的限制，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矿场内部，然后一路往上到了一个半山腰的山洞里。 山洞很狭窄，眼见着马车快要无法通行了，那两个黑衣人却突然打出了几道魂符，于是虚空中立即泛起阵阵波澜，最终勾勒成一个光门。 当马车穿过光门，便来到了鬼瞳宗真正的分部。 第1409章 论魂力弹幕的应用 “到了，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左转向东走两里路，就到交易区了，后面的行动记得好好表现。m.x23us.com” 一个黑衣男子取掉了锢魂环和黑布，招招手示意玉凌两人下来：“后天的集会地点知道吗？” “不太清楚。”玉凌看了鬼巫师一眼，后者隐晦地摇了摇头，事实上他们杀掉的那些个鬼瞳宗弟子的记忆里也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黑衣男子也没有怀疑，抬手指了指远方的一处高塔：“就在鬼灵塔的二楼大殿，记得早些过去，不然你们恐怕连站的位置都不宽裕。” “多谢大人提醒。”玉凌其实并不太清楚这两个黑衣人是什么地位，感觉高于弟子又低于长老，于是就选了个比较稳妥的称呼，他可不想刚混进来就崩了人设。 等到这二人离开后，鬼巫师才四下看了看道：“要去交易区抓个舌头吗？” “反正后天才集会，随便逛逛也行。”玉凌无所谓地道。 “这里的分部我也没来过，不过感觉规模应该挺大的。”鬼巫师一边走一边提醒道：“对了，忘了跟你说，在东境无论哪个地方，一般不要主动释放魂力探测周围的环境，一方面这里处处是禁制，另一方面这是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如果被别人发现，九成九会起冲突。” 玉凌刚准备散开魂力，闻言不禁停顿了一下，皱眉道：“可是万一有人偷袭，这样不是很被动？” “不会啊，这里大家都是魂师，就算是偷袭也是用魂力偷袭，谁要是浮起杀意或敌意，很容易就能感应到。” 鬼巫师思忖了一会儿，又道：“可能你在北境待习惯了，如果这边的魂师带着惯性思维到北境去，确实很容易被武者袭杀。但东境就不一样了，你要考虑到，总有些人把魂力开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用途，最普遍的就是拿来偷窥女修者洗澡，而且用魂力偷东西也相当方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所以各种限制和规范就是必不可少的了。” 玉凌顿时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是缺乏一些想象力…… “当然，往好里想，魂师也可以比武者更浪漫些。比如就我所知，当年我有个师弟跟他喜欢的姑娘表白，收集了不知道多少朵玫瑰，先是玩了一手漫天花雨，然后又用这些玫瑰花组成无数个小爱心，小爱心又组合成大爱心，末了还天天把花瓣拼成的‘我爱你’在那个姑娘门前滚动循环，直到她答应了为止……”鬼巫师淡定地道。 除了666以外，玉凌好像也没别的话可说…… 这些魂师确定没有把技能点歪吗？这都开发出异界版人工弹幕了？？ 玉凌感觉自己似乎受到了一些启发……看来西联魂师的潜力和商业价值仍然有待挖掘。不过话说回来，鬼巫师这一脸平静的神色和他的话风怎么这么不搭呢？ “啊，想起年轻的时候真好，那时我也追过一个姑娘，可惜追了一年等她答应的时候，我好像又没那么喜欢她了。”鬼巫师回忆着往事。 “你大概只是喜欢追她的感觉……”玉凌想了想道。 “也许是吧，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等到手了便无趣得紧，就像我曾经只想着修炼到塑魂境便好，如今便开始盼着真魂境，也许以后还会惦记虚魂境。”鬼巫师随意地说着。 玉凌感觉回到鬼瞳宗的鬼巫师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就好像是回到家了一般轻松自然，但在北境和鬼觉星的时候，却几乎很难从他嘴里听到几句真心话。 虽然玉凌心知肚明，鬼巫师其实更愿意在西境开疆拓土，毕竟那里有无限的自由和无限的机遇，怎么也比待在一个只能存活在阴暗里的宗门里强，但碍于玉凌率领着西联强势崛起，鬼巫师既然不愿长期屈居人下，便唯有另谋出路。 不过现在看来，无论鬼巫师平日里有多么嫌弃鬼瞳宗，也终究斩不断那一丝亲切与羁绊，毕竟再理性的人也终会有感性的时候，别的暂且不说，至少他现在就有变成话唠的趋势。 “前面应该就是交易区了。”远远地听到嘈杂鼎沸的人声，鬼巫师便准备搜寻合适的下手目标了。 他知道玉凌来这里不仅仅是打探情况，更重要的是想弄清楚鬼瞳宗为何会有刹魂族的力量，这点鬼巫师也觉得很蹊跷，毕竟他偶尔也会在百蛊星遇到一些刹魂族人，知道他们都很遵从玉凌的意旨，没事是不会跑到东境去的。 虽然鬼瞳宗的中低层修者也未必知道事情的内幕，但不试试看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走进繁华的交易区之后，充斥在玉凌耳朵里的净是声嘶力竭的叫卖声。 不得不说鬼瞳宗的魂师根本不在意脸面不脸面，风度和矜持什么的完全不存在，那招揽顾客的架势恨不得把东西直接塞你手里强买强卖，要不是他们那小胳膊小腿没什么力气，玉凌险些以为自己回到了北境。 玉凌随便瞅了一眼两旁的摊位，只见大多都是假货，什么万年人魂果，十方俱灭天魂幡，一个比一个能吹，人魂果居然还有万年的，是参与了当年的五族大战吗？这该是文物吧，您还论斤卖呢…… “这交易区也太水了吧？”玉凌感觉周围的卖家比买家还多得多。 这个时候，一行细长树叶组成的弹幕刚好飘到他面前，上面写着：新鲜的生魂从养灵境到界魂境不等卖完即止先到先得批量售卖！ 对，最后那个感叹号正是一根树枝和一片叶子拼成的…… 玉凌强忍住将这行弹幕拍到地上的冲动，旁边就有人嗤笑一声道：“还界魂境的生魂？批量售卖？有那能耐你租间店面不是绰绰有余，还在这儿摆摊？” 只听“哗啦”一声，这堆叶子又组成了新的弹幕：怎么说话呢你我来的时候店面都满了我租空气啊字数不够不跟你说了 “神神叨叨的，有本事就露个脸？不然我找谁买啊？”之前那魂师不耐烦地道。 弹幕顿时再次变幻：出交易区右手边直走再左转路口就是 那个魂师沉默了一会儿：“给个句号行吗，我有点难受。” 弹幕强行将一片叶子绕成个圆圈：好的顾客至上没得问题。 玉凌就静静地看着他们在这里秀操作…… “有点意思，界魂境的生魂一般人是弄不到的，跟着去看看吧，说不定这个人知道点什么。”鬼巫师传音道。 “生魂……指的就是他们拘走的魂魄？”玉凌问道。 “嗯，一般都储存在容魂珠里，古时候生魂可是东境的通行货币，当然，现在的穹山、无生殿这些名门正派并不会承认这段历史。反正越是上品的容魂珠，能储存的生魂越多，像界魂境的生魂，劣质一点的容魂珠根本就容纳不了。”鬼巫师道。 “那他们会不会把顾客的魂魄顺便也拘走？” “这里不会，交易区一带你看着松散，其实是有人监管的，否则谁还敢来这里做买卖？尤其鬼瞳宗坑起自己人可是毫不客气的。” 玉凌觉得鬼巫师分明就是一种引以为豪的语气…… 等到他们拐到那个路口，已经有十几个魂师在房檐下交易起来了，摊主浑身都笼在黑袍里，看不出实力的深浅，甚至他都没有开口说话，全程弹幕交流。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玉凌两人，直接一行弹幕飘过来：新来的后面等一下。 玉凌倒也不急，就站在一边看着这个摊主做生意，他的左手一直握着一枚色泽白润的上品容魂珠，里面可能存放着境界比较高的生魂，而这些买主似乎没有特别有钱的，只有一个人买了一个塑魂境级别的生魂。 “兄弟货挺多啊，留个联系方式，下次我还来找你买，到时候打个折呗？”有人笑道。 摊主不紧不慢地组成弹幕：这回纯属运气应该没有下次了。 “哈，难道是前段日子扫平那五个宗门的时候让你捞了一笔？”那人又道。 摊主并没有回答，只是滚屏播放着“谢谢惠顾”。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这摊主已经卖出去了上百颗容魂珠，而他面前除了玉凌两人，暂时也没有其他的魂师来购买了。 于是他就看向了玉凌两人，继续放字幕：你们站这儿多久了到底买不买。 “还有界魂境的生魂么？”玉凌问道。 摊主愣了一下，狐疑地盯着玉凌，弹幕显示：五百万星币一口价。 “界魂初期吗？有点贵啊。”玉凌道。 弹幕：中期谢谢。 “还是有点贵。”玉凌不紧不慢地道。 摊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弹幕很直接地道：没钱就别耽误我做生意。 “不过加上你的话，这个价格倒也合适。”玉凌毫无征兆地出手，一记掌刀切在摊主的脖颈上，后者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便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玉凌也凝成了魂力屏障，避免其他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以他目前界魂巅峰的境界，就算交易区有监管者也根本察觉不了，毕竟对方又没有专门盯着这里。 “走吧。”玉凌抓着这位摊主，直接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 第1410章 天降债主 刚到小巷设下屏障，玉凌就感觉这摊主要醒了，毕竟他刚刚几乎没有使劲，就怕咔嚓一下，对方的脊柱就直接断掉了，到时候还得重新抓人。顶 点 x 23 u s 这个时候，玉凌也用魂力感应出了对方的确切修为，倒还是个界魂初期的高手，只不过境界有些不太稳固，像是刚刚升上去的。 这倒霉摊主刚悠悠醒转，便看见玉凌拿着他的空间戒指，轻而易举地抹掉了他的魂力印记，不禁噌地一下跳起来，又惊又怒地道：“你到底是谁？竟敢在宗内黑吃黑？不想混了是吧！” “黑吃黑？你有证据吗？”玉凌继续翻看着对方的空间戒指。 “我不就是证……”摊主刚说出五个字，心底忽然一凛。 他下意识摸了摸剧痛的后颈，火辣辣的像是要折断了一样，这让他想起来，刚刚玉凌是直接动的手而非施展了魂技。 这个人……是北境武者？！但是他怎么可能混进分部，接引使的眼睛又不是瞎的，难道看不出他不是本宗弟子？ 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缠成了一团乱麻，还没等摊主捋清楚这其中的关节，玉凌已经从他的空间戒指里拿出一枚暗紫色的玉环，冷冷地问道：“这个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鬼巫师也讶异地看了一眼玉环，运起魂力稍稍触碰了一下，顿时激荡出一缕诡异的波动，那阴冷的气息分明就是刹魂族的力量。 居然还真就歪打正着了？ 鬼巫师看向脸色煞白的摊主，似笑非笑道：“我劝你不要耍无谓的花招，关于这件魂器的来历，我们说不定比你更清楚，毕竟，这也不是宗门原先就有的东西啊。” 摊主本来还强自镇定，听到鬼巫师最后一句话，面色不禁陡然一变：“这是宗门绝密，我也不知道它哪儿来的，反正集元老给每位界魂境长老都发了一个，塑魂境的长老则要凭贡献兑换。” “集元老？集自桢？”鬼巫师眯了眯眼。 摊主皱起眉头，似是觉得鬼巫师直呼其名过于失礼，但此刻身为俘虏，他也没心思多管闲事，只是谨慎地道：“你们如果想要，这些就送你们了，生魂我也不要了，只要你们愿意放我一命，我可以放开魂海抹去这段时间的记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如何？” 玉凌还没见过如此识相的俘虏，得多谢鬼瞳宗培养的好，让这些人完全不在意脸面风度，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你先如实回答我们几个问题。”玉凌握紧了这枚紫色魂环，淡淡道：“之前那场政变是怎么回事？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们，越详细越好。” 摊主越发感觉面前这两人不像是鬼瞳宗的，但好奇心害死人，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对方的问题比较好：“也不是什么政变，就是杜宗主死了，然后集元老联合其他几人推举杜宗主的独子杜申上位，接着召开了一次高层会议，觉得鬼瞳宗积弊已久亟需变革，再不加大掠夺资源的力度，迟早要死在三大名门的围剿下。” 说完他见玉凌二人没什么反应，便赶紧补充道：“当然，这是给普通弟子的说法，我虽然也不太清楚背后的内幕是什么，但有一些还是可以肯定的，比如杜宗主并非是闭关的时候受心魔反噬走火入魔而死，应该……是有人杀了他。可是杜宗主再怎么说也是真魂境强者，能杀掉他的人定然更可怕，我反正是不想掺和这浑水的。” “还有呢？”玉凌仍然很平静，仿佛这些事情他早就已经听说过了。 摊主讪讪一笑道：“还有就是，杜申只是推出来的傀儡，他能有什么本事啊，玩女人比修炼勤奋一百倍，要不是杜宗主宠着他为他铺好了路，这小子单靠自己恐怕连宗门绝技都学不到手，跟应钧别完全没法比。所以真正掌权的其实是杜申背后的几位元老，自张元老忽然暴毙后，其他几人现在已经达成了一致，以集元老为首，但我总感觉集元老背后还有别的人……” “那是自然，集自桢向来谨慎，不像是会突然做出这么大手笔的人。”鬼巫师淡淡地道。 玉凌却分明感觉到他的情绪在刚刚某一刹那出现了波动，于是想了想传音问道：“你叫应钧别？” “以前的名字，早就不用了。”鬼巫师的传音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摊主见玉凌还是没有表露出满意的意思，只能咬咬牙接着道：“集元老之前跟杜宗主的关系不大好，但是还没到翻脸的地步。可自从他三年前离开东境不知去了哪里后，再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了，这一年以来更是频频失踪，本来大家也没觉得奇怪，因为我宗修炼本就需要到处炼化生魂，可是跟上个月的事儿联系起来，傻子也知道其中有猫腻。 “我怀疑集元老去了道宇星系。”摊主顿了顿，又道：“两年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给我的威压跟其他元老差不多，但上个月开会的时候，我却觉得集元老变得非常可怕，仿佛他一个眼神就可以剥夺我的魂魄似的。” 又是道宇星系……玉凌暗暗皱眉，他发现最近但凡出点什么事，好像都跟两大灵族脱不开关系？他们到底在暗中搞什么鬼动作？ “也就是说，目前鬼瞳宗真正的主事者是集自桢？”玉凌直接提炼出最关键的信息。 摊主点点头，玉凌便紧跟着又问：“这魂环也是源出于他？他什么时候发给你们的？” “开会的时候发的，我当时觉得这魂器非常厉害，就花了十万贡献换了一个，因为我那时候只是塑魂巅峰，还没有免费获取的资格。会议之后，我们就分别带队去袭杀无生殿的那些个附属宗门了，不得不说这魂环真的厉害，我轻轻松松就收了一堆生魂，十万贡献简直分分钟回本！” 摊主刚眉飞色舞了两秒，就想起来自己的全部身家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于是又垮下脸叹了口气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可以放过我了吗？” “关于这魂环的制作和来历，你当真一点也不知道？”玉凌紧紧地逼视着他的眼睛。 摊主苦笑道：“集元老说这是一级机密，我也没办法啊！我也问了其他长老，他们都一头雾水，我看也就那些真魂境元老知道内幕，杜申可能也知道一部分。” “就这些了么？聊胜于无吧。”鬼巫师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失望。 摊主顿时有些慌，还以为他们要杀人灭口，赶忙说道：“还有、还有就是杜宗主身陨之前，集元老在巴娄分部的炼心域闭关了整整一个月，直到杜宗主忽然死了，其他几个元老才把他请出关。” “炼心域？”玉凌心中一动。 “你这也不知道？”摊主下意识说了一句，下一秒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赶紧补救道：“就是宗内的放逐之地，犯了重罪、或者触怒了长老的弟子会被扔到炼心域，那里是仿照十八层地狱修造的，基本上被关进去的要不了三个月就疯掉了，所以我当时还挺奇怪集元老为什么自己给自己找虐……” 玉凌默默地记下了这个信息，心里一时有些犹豫，不知是立即转去巴娄星，还是在这边等到集会开完了再说。 他一边寻思着，一边抹去了摊主这十几分钟的记忆，后者表现得非常配合，毕竟跟性命比起来，别的都不重要。 除了拿走了那个紫色魂环以外，玉凌也没动摊主的其他东西，就算是界魂境的生魂，对他而言也算不得什么特别珍稀的资源。 “我建议还是留在这里看看情况再说。”等到离开了小巷，鬼巫师忽然低声道：“所有的线索都聚焦在集自桢身上，最有可能知道帕莫加下落的就是他，若是贸然跑去炼心域，那里可是封断魂力的，就算你还有玄力和灵力体系，但大海捞针似的找人委实太浪费时间了。” 玉凌想了想也是，目前盯准集自桢才是最靠谱的，首先得弄明白他究竟是什么修为，能打得过就直接打，打不过再说。 “那先去找个地方住两天吧。”玉凌刚转回了交易区路口，就听到一个人远远地喊道：“陶兮！终于让我找着你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还钱啊！” 玉凌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喊他，直到一位绿衣青年近乎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冲到了他面前，引来周围人频频侧目之后，玉凌才想起来貌似自己现在使用的身份就是陶兮。 什么情况？玉凌给鬼巫师使了个眼色，后者也一脸困惑，传音道：“我没太注意……之前就是粗略一扫，感觉这陶兮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的样子，所以就选了他，欠钱什么的还真不太清楚。” 事实上玉凌也只是大概浏览了一遍陶兮的部分记忆，毕竟这偌大一个分部，想碰到个熟人几乎不可能，结果万万没想到，从天而降一个债主。 “下次给你还。”玉凌看了一眼绿衣青年，便准备从他身边绕过。 后者立即抓住他的衣袖，无比激愤地道：“就一万星币而已！你是有多抠欠了我五年都不还！” 玉凌怔了怔道：“你是有多抠，一万星币都记了五年？” 第1411章 送上门的新身份 “一万星币不也是钱吗？你丫要是不放在眼里就赶紧给我还清了！”绿衣青年瞪眼道。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玉凌左右看了看，周围已经聚集起了一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但是……凭什么陶兮欠的钱要让他还啊，一万星币也是钱啊。 算了算了，正事要紧，回头等没人了再把钱拿回来就是了。 玉凌默不作声地数出一万星币，装进袋子里递给绿衣青年，后者一把抓过掂了掂分量，不等玉凌从旁边离开，又赶忙拽住他道：“诶你等等，这是本金，我还没跟你算利息呢！” 玉凌转回头平静地望着他，绿衣青年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干笑道：“咱俩什么关系啊，利息就不要了吧。对了，你还有钱吗？我跟你借点？” “没钱。”玉凌淡淡道。 绿衣青年便压低声音道：“实话说我最近很缺钱，你师父上次带队袭杀烈木宗的时候不是大捞了一笔吗？你肯定也落着不少好处了吧，毕竟你师父就你一个徒弟，不对你好对谁好是吧？多的不说，借我五十万星币，我这个月只要周转过来了一定还你！” “我跟你很熟吗？”玉凌只是静静地道，他觉得他大概遇上了传说中某个叫“自来熟”的物种。 “嘿，你说你这人，我们都聊了这么久了，不熟也熟了吧，这里人多眼杂，我换个地方跟你说，你要是不愿意借我钱，我就拿一个好东西跟你换。但是你可千万别说是我给你的，不然咱俩就一起玩完吧！对了，你让你同伴也回避一下，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绿衣青年也急了，语速飞快地传音道。 “什么东西？”玉凌不置可否地道。 “一件很厉害的魂器，只有个别长老手里有，要不是实在缺钱，我才不会将它换出去，便宜你了。”绿衣青年一脸懊丧，转而又无比郑重地传音道：“但是我告诉你啊，这东西没有两百万星币，我打死也不出手，不然我简直亏大发了！” 玉凌不禁浮起了一丝狐疑，怎么感觉这绿衣青年手里的……正是蕴含刹魂族力量的魂环呢？可是他一个化灵期魂师，哪来的本事弄到这东西？ 玉凌给鬼巫师使了个眼色，后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然后玉凌便招招手道：“走吧，找个清静的地方你拿来我看看。” 绿衣青年跟做贼似的走在前面，等到七拐八拐到了一条僻静的街道，他才停下脚步道：“喏，就是这个，没见过吧？” 他果然拿出了一枚紫色魂环，脸上的笑容忽地诡异起来：“来，我让你感受一下它的效果！” 魂环“嗡”地一颤，扩散出一圈半透明的紫色波纹，直袭玉凌的魂海。 绿衣青年自以为胜券在握，正准备伸手拿走玉凌的空间戒指，结果一抬头，却发现玉凌平静地望着他。 “魂环我收下了，你也可以上路了。”玉凌淡淡地说着，一指点在绿衣青年眉心，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淹没了他的全部意识，如溺死在了无尽的深海里。 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绿衣青年只感到难以言喻的震骇，因为玉凌所施展的，分明是与这魂环同根同源、甚至更加强大的力量！ 这个人……绝不是陶兮！ 然而绿衣青年也没有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机会了，在他的魂海被阴神之力占据的时候，玉凌也轻而易举地抹灭了他的灵识，肆意翻看着绿衣青年的记忆。 像刚刚那个界魂境的摊主，玉凌还没办法强行读取对方的记忆，但化灵境就完全没有与他抗衡的能力了。 掠过一大串乱七八糟的无用信息后，玉凌终于发现了令他感兴趣的东西。 这个叫梁淮的青年运气极好，当时攻打烈木宗的时候，他也参与其中，有一个界魂初期长老魂力透支，结果被另一个有仇的长老趁机杀掉了，混乱之中，绿衣青年偷偷运转魂力顺走了那枚魂环，然后以最快速度逃离了战场，生怕被那位长老追过来。 事实上要不是穷疯了，他也不至于做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主要这段时间为了突破凝魄境，梁淮已然是花光了所有积蓄，看着一千星币眼睛都是亮的，甚至陶兮欠的那笔旧账也愣是被他给想起来了。 一般来说像他们这样的内门弟子完全可以向师父借钱，但梁淮的身份在鬼瞳宗内既尊高又卑微，他是三长老陆晚的弟子，但他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加起来都可以绕分部一圈了…… 鬼瞳宗内众所周知，只要给钱就可以在陆晚门下挂名，然而陆晚真正教导的只有六位亲传弟子，其他人可能连他面都没见过。 虽然梁淮天赋不错，还不至于混的那么惨，但陆晚跟他说了，要是梁淮能在今年之内晋入凝魄境，且不准使用那些自毁前途的非常手段，他就考虑收他为亲传弟子，甚至可以让集元老指点他两句。 因为集自桢……正是陆晚的师父，也是梁淮的师祖。 所以那还有什么说的，梁淮砸锅卖铁都要跃过这个坎啊，只要攒够钱买到足够多的生魂，他一定能在年前突破到凝魄境，到时候放眼鬼瞳宗，他也是第一流的人物了！ 当然，现在的梁淮，怕是只能将这个愿望带进土里去了。 玉凌若有所思地望着梁淮倒在地上的尸体，而鬼巫师也从旁边绕了过来，问道：“什么情况？” “我在想，要不要以他的身份接近集自桢？”玉凌大概解释了一下。 直接莽当然是最便捷省力的方法，但就算玉凌借助幽灵珠的虚态把集自桢打败，他也不可能探查真魂境魂师的记忆，集自桢更不可能乖乖地告诉他魂环的来历。 而且但凡跟道宇星系扯上关系的事情，玉凌觉得还是小心点为妙。 所以仔细思忖了一下，恐怕还是得走曲线救国的道路。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也许更容易接近真相。 鬼巫师也微微颔首道：“是个不错的办法，陶兮的身份还是太普通了，就算是全体集会，也只能远远地看集自桢一眼，更别说与之交谈了。” 他沉吟了片刻，又道：“这样吧，做两手准备，你从集自桢入手，我来通过其他渠道搜集消息，况且……我在鬼瞳宗也并非毫无根基，是时候收拢‘旧部’了，放心，不会耽误正事的。” “无妨，你的事也是正事。”玉凌心知鬼巫师已经开始为谋夺大权而做准备了。 这是一个向来很有主见也很有野心的人，在他曾经年轻气盛的时候表现得最为明显，当年他二十二岁就晋入凝魄境，只比东境第一天才俞浩初慢了两年，而且对方还是星辰海，这便使得他风头一时无两，身后定然不乏追随者。 虽然时过境迁，这些追随者早已选择了新的靠山，但鬼巫师终归比玉凌更了解鬼瞳宗的情况，而且他现在已经是界魂中期高手，兼有鬼瞳宗秘技与一身巫术传承，恐怕界魂后期魂师一个大意，也会栽在他手里。 玉凌给了他一颗灌注了一丝白光的魂力晶石：“需要帮忙的话就直接来找我。” “好。”鬼巫师也没跟他客气。 两人大致商定了一下后面的计划，玉凌便将梁淮毁尸灭迹，换做他的样貌，径直去往了陆晚暂住的笙幽别院。 虽然梁淮记忆里的一些细节是顾不上了，但反正陆晚也不是很了解梁淮，蒙混过关还是不成问题的。 等到了别院门口，玉凌直接出示玉牌道：“我来找我的师父陆长老。” “三长老忙着呢，等集会完了再说。”门卫不耐烦地摆摆手。 玉凌寻思了一下梁淮的性格，便摆出一副倨傲的样子道：“我已经凝魄境了，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凝魄境了不起啊，我也凝魄……”门卫说到一半忽然面色一变，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回去，干咳两声道：“那个，您等一下，我去跟三长老通报一声。” 虽然都是凝魄境，但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个数的，他都三四十的人了，这梁淮还不满二十五，这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妈耶，这家伙该不会摇身一变成为三长老的亲传弟子吧？这特么…… 门卫飞也似地找到陆晚，后者刚刚送走一位长老，便听到门卫用赶着投胎般的语速说道：“三长老梁淮来找你他说他凝魄境了！” “什么？谁凝魄境了？”陆晚都没太听清门卫在说什么。 等到后者复述了一遍，陆晚又花了三秒钟时间回想了一下梁淮是谁，毕竟他门下有天赋的弟子实在太多了，但凝魄境可是一个大坎，他至少跟几十个人提过同样的条件，可直到现在也没人达成。 “你让他进来，正好我要去面见师父，便带上他一路吧。”陆晚想了想道。 第1412章 演技巅峰 事情顺利得有些超乎玉凌的想象，他本来还以为得等集会开完了才有机会见到集自桢，没想到眼下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 “凝魄境是个承上启下的关键环节，好多人都是因为在这个境界的时候太浮躁了，没有耐心凝炼神魂，导致根基不稳，终身止步于塑魂境，所以你必须要万分小心。” 陆晚一边走着，也一边指点着关于凝魄境修炼的注意事项，末了冷不丁地问道：“我记得你在化灵巅峰也就打磨了不到一年吧，如今境界是否稳当？” 不等玉凌回答，陆晚的魂力已经如泰山压顶般覆盖下来，漾开了一片透明如水纹的魂波。 玉凌本能地就要调集力量反杀回去，还好他最后关头硬生生刹住了车，将自己的魂力保持在正常的凝魄初期的水准。 只是令他心中一凛的是，陆晚将他的魂力镇压下去后，居然并没有收手的意思，紧跟着便继续袭向玉凌的魂海防线。 难道自己暴露了？ 可是也说不通啊，要是陆晚觉得自己不对劲，那刚刚还跟他废这么多话干什么？ 玉凌一时间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冒一把险，制造出了魂力溃散的假象。毕竟陆晚作为真魂境以下近乎无敌手的强者，就算只调动了微不足道的一缕魂力，也完全不是凝魄境所能抗衡的，要是玉凌跟他僵持住了，那才摆明了有问题。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工夫，陆晚的魂力已经占据了绝对上风，而他的眼瞳也闪过一丝诡异的紫光，缓缓问道：“你能这么快突破到凝魄境，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不知是经历了什么奇遇？” 玉凌已经将所有魂力收拢在道瓶周围，阴神也帮忙隐匿了外泄的气机，所以在陆晚的感知里，玉凌的意念应该已经被他控制住了。 不过听到陆晚的问话，玉凌反倒暗暗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在马上就要见到集自桢的时候出什么岔子，现在看来陆晚只是有些怀疑他的修行进境，而非是人设上露出了什么马脚。 “上次突袭烈木宗，我私自脱离队伍搜刮了许多财物，后来换到了足够的生魂，便跨过了凝魄境的门槛。”玉凌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 要是陆晚还咄咄逼人，玉凌已经准备崩掉这个人设大开杀戒算了。 “哦？你好大的胆子。”陆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却忽地收走了所有魂力，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玉凌装出一副将将回过神来的模样，甚至连脸色都苍白了几分：“三长老，我……” 陆晚风轻云淡地转过身，当先走在石子路上：“下不为例，以后你就是我第七位亲传弟子了，不过正式的拜师大会得过一阵子，因为最近事情比较多，宗门顾不上这个。” 这算是安全过关了？玉凌觉得他今天算是达到了毕生演技的巅峰，虽然跟北苒还是没得比。 主要是心态不一样，北苒那纯粹是乐于演戏，越浮夸她越开心，玉凌对此就不太感冒了，虽然他不是偶像，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有偶像包袱…… 虚惊一场之后，玉凌便一路沉默地跟在陆晚身后，虽然这跟梁淮自来熟的性格不大相符，不过刚刚才被陆晚敲打了一番，他要是还咋咋呼呼的那才是飘了。 所以演性格外向的人就是累，下次还是尽量得选不爱说话的比较合适。 不过……也许没有下次了？ “待会儿见到你师祖，恭敬一点就可以了，你师祖不太喜欢没规矩的，但也不算特别严苛，只要听话他都喜欢。”在快要转过拐角的时候，陆晚又提醒了一句。 所以……你就是因为特别听话，集自桢才只收了你一个徒弟吗？ 玉凌一边默默揣测，一边肃然应诺。 陆晚对玉凌的表现很满意，他隐约记得梁淮平日里话特别多，虽然在长辈面前会收敛一点，但还是会给人鬼精鬼精的感觉。然而集自桢比较实在，偏不喜欢这种油嘴滑舌爱拍马屁的，本来陆晚还担心玉凌把握不到分寸，如今看来这小子在重要关头还是挺乖巧的。 就这么七拐八拐的没过一会儿，两人终于到了一处幽静雅致的花园，一位蓄着长须的白衣男子正坐在长椅上，手持一枚玉简细细品阅着，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精致。 不是说对方长得有多么精致，而是那衣着打扮，身上的配饰，无一丝浮奢之气，搭配得恰到好处，就连那长须都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眉毛也整齐得像是修过的，甚至玉凌感觉他还化了妆，不过好像并不明显。 这简直……就是最标准不过的东境魂师啊。玉凌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穿越到了穹山，而不是在鬼瞳宗的分部。 对方很优雅地侧着身，声调、语速都像是专门训练过似的，让人听着很是舒服：“小晚，何事来访？” “师尊，这是我新收的弟子，还请您指点他两句。”陆晚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玉凌也跟着有样学样。 还好鬼瞳宗相比其他东境宗门而言要正常一些，两人都是直入正题，并没有乌七八糟地先把视野所及的一切事物品头论足一番，不然玉凌觉得他可能坚持不了多久就要阵亡了…… “哦？什么名儿？”集自桢微微偏头望了玉凌一眼，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显出脸部的棱角轮廓。 “回禀师祖，晚辈梁淮，梁山的梁，淮河的淮。”玉凌很顺口地就说了出来。 集自桢愣了一下道：“什么梁山、淮河？哪颗星辰上的？” “这个……晚辈家乡的。” 集自桢倒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只是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刚突破到凝魄境？看你年纪，应该还不到二十五吧？” “回禀师祖，晚辈刚刚二十四。” 集自桢嗤地轻笑一声，转向陆晚道：“小晚，你是不是跟他说我特别严肃，把他给吓着了？这三句话不离‘师祖’啊。” 陆晚讪讪一笑：“这孩子就是比较客气。” “既然入了你门下，便也是自己人了，不必如此生疏。”集自桢像是在跟陆晚说，又像是在跟玉凌说。 “谨遵师祖之令。”玉凌一边违心地说着，一边努力维持自己的演技巅峰。 “刚说了不必这般客气。”集自桢笑了笑，那笑容的弧度都是严格控制好的，让玉凌再次感受到了对方的精致。 “让我想想……修行方面的事，有你师父指点，倒也用不着我多言，不过我就这么几个徒孙，也得送点拿得出手的见面礼。” 集自桢沉吟片刻，随后取出了一枚紫色魂环，依然维持着精致的微笑：“这件魂器是师祖精心打造的，以你目前之修为，当可催动其百分之一的威能，如此便是遇上凝魄巅峰魂师，也应有自保之力。” 这……这眨眼功夫，就收集了三枚魂环了？？ 但一想到这魂环的来历可能并不干净，玉凌的心底就抑制不住地涌起几分杀机，不动声色地接过魂环道：“多谢师祖厚爱。” 集自桢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蹙眉道：“怎么？可有什么不妥？” 玉凌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肃然道：“晚辈一想到有此等利器在身，定可为我宗斩杀更多仇敌，一时心潮涌湃，不能自已。” 这话一出口，他顿觉自己的演技巅峰再次得到了刷新…… 不过话说回来，集自桢确实不好对付啊，自己些微的情绪波动都能被他发觉，这连真魂境中期的鬼梦王都做不到。 集自桢笑道：“没想到你有这等觉悟，如此也好，很快就有你立功的机会了，到时候可要好好表现。” 闲聊了一阵后，陆晚便示意玉凌先行回去，他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跟集自桢商谈。 玉凌也没强留，只是把幽灵珠随手丢进了花丛里，让它帮忙偷听两人的对话。毕竟这可不是北境，没人察觉得了玉凌游离在外的魂力，以集自桢的修为，玉凌想要用魂念监听且不被他发现，那操作难度实在太大了。 玉凌前脚刚走，陆晚便望了一眼他离去的方向，转回头试探地问道：“师尊，此子如何？” “可以好好栽培，确定没有问题吗？”集自桢道。 陆晚微微颔首：“来之前我已经试探过了，一切正常，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那种力量……” “给他魂环的时候我做了点手脚，既然他没什么剧烈反应，说明他的魂力应该是可以兼容的。等集会完了，你把你的那几名弟子叫来，契合度不高的那三个就算了，到时候我带他们去炼心域，如果他们能活着熬过去，便是他们的造化。若是熬不过去……我宗也不需要花那么多资源养着一帮废物。”集自桢淡淡道。 第1413章 送信 鬼瞳宗一般每年都会有一次大型集会，但今年的情况却非常特殊，且不说忽然换了新宗主，而且整个宗门的大政方针都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m.x23us.com上次高层会议召开没多久，就覆灭了五个无生殿的附属宗门，这次大型集会也提前了，不知道又会颁布什么命令下来。 当然，大多数鬼瞳宗弟子都对此感到兴奋而非恐惧。听说但凡参与了上次行动的人，除过少数战死以外，其他人都收获颇丰，宗门库藏更是忽然多出了几百上千新鲜的生魂，所需贡献也比以前降低了不少，不少人都借此机会突破了一两个小境界。 可能对穹山那些娇生惯养的魂师来说，他们压根没经历过几次生死危机，稍有点危险就会惊慌失措，但鬼瞳宗的情况则截然不同，不说每一个弟子都身经百战，但长期都处在被围剿的状态，他们早就练出了一身侦查与反侦察、逃命与反杀的本事。 他们甚至觉得，宗门早就该强硬起来了，反正以前也是与天下为敌，现在也没差，主动出击反倒能捞着更多好处。 不过也有人觉得宗门最近的表现太疯狂了，三大名门很快就会发动反击，那些界魂长老倒是有自保之力，可他们这些不到凝魄境的渣渣呢？秒秒钟炮灰的节奏啊。星币和生魂虽然美好，可也得有命拿不是？ 于是这次的集会就是在这样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召开的。 玉凌跟在陆晚身后走进会场，不动声色地四下看了看，便在塑魂长老的队伍里发现了鬼巫师。 后者身穿灰袍，微微低垂着头，显得毫不出奇，要不是他刚刚忽然抬头和玉凌对视了一秒，玉凌还真有些认不出来。 玉凌并不知道鬼巫师冒名顶替了哪位塑魂长老，不过他却注意到，有三个人跟鬼巫师走得很近，言谈中隐隐带着几分忌惮和尊敬。 这家伙动作挺快的啊，一两天工夫就收拢了三名长老？ 玉凌微微有些诧异，但他也没有过多追问，因为集自桢已经和一位脸庞瘦削的蓝衣青年一同走上了高台。 那青年的面容平平无奇，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只有一双柳叶眉纤长秀气，整体来看不算太丑，但怎么也跟俊朗扯不上关系，更别说他那局促不安的作态，毫无一宗之主应有的气质与风范。 这便衬托得集自桢越发从容优雅，他轻轻托起衣摆坐在高台上，目光平静地环视一圈，原本尚还有几分嘈杂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就连那些被挤到大殿门槛外的弟子们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时间很紧迫，闲话便不多讲了。”集自桢的魂念徐徐传荡开来，保证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杜申，平静地道：“宗主，你说下如今的情况和后续计划吧。” 玉凌由于距离很近，可以清晰地看到杜申的脑门上冒起了一串冷汗，在这万众瞩目的情况下甚至有些指尖发颤，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 他勉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但任何人都能感觉出他的紧张：“这个……宗门上个月的行动非常完美，以、以最小的损失拿下了无生殿的五个附属宗门，完全没给无生殿展开救援的机会。” 说了两句之后，杜申稍稍镇定了一点：“不过据暗线传回来的消息，他们所谓的名门大联盟已经开始筹备反击，无生殿更是派出使团秘密前往北境，通过罗家的引介找西联寻求帮助。不过最终看来，他们似乎只谈了些贸易上的事情，西联也没有派人前往东境的迹象，但此事不可不防，我们必须得加快动作。” “此次突袭行动已经向东境上下展示了我们的力量，不过一味硬拼是行不通的，虽然宗门如今有了足够的实力和底蕴，但也没有必要让诸位无谓地牺牲，大家多年以来为宗门的付出，正是应该得到回报的时候了。可能有的人会质疑，宗门为什么突然挑衅名门大联盟，又为什么选取了无生殿作为目标，这些事情，正是集元老接下来要谈到的。” 杜申犹豫地望了集自桢一眼，后者神情无喜无怒，看不出对他的表现是否满意。 集自桢淡淡道：“名门大联盟的格局已然形成两千多年了，相比北境那边动荡不休，魂师们就不如武者那么好斗，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圣魂域一直掌握在穹山他们手里，这便掌控了东境的命脉。” “但三大名门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简单来说，无生殿既想反超穹山，又不敢让穹山知道他们有这个想法。幽灵门则表现出与世无争的态度，实则在暗暗积蓄实力。穹山一直试图让自己成为名门大联盟之首，号令天下大小宗门，但众人却阳奉阴违，各怀鬼胎。” 集自桢露出一丝微讽的笑：“如今更是出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幽灵门，似乎是突然间膨胀了，开始对穹山的号召爱答不理，这其间的原因我已经了然于心，只需将此事透露给穹山，再稍加挑拨，这两大宗门必生嫌隙。” “但无生殿完全可以作为和事佬调解矛盾，所以，必须得对他们穷追猛打，让其自顾不暇。等到无生殿损伤惨重，幽灵门自然会试图取代他们的位置，穹山则会收纳他们的残兵败将，以换取无生殿从今往后的绝对服从。不过，他们最后谁也落不着好处。” 集自桢风轻云淡地道：“这个计划有许多关键的点不方便透露，你们只需参与其中便可。这段时间，宗门的绝大部分资源都会降低所需贡献，而每杀一个无生殿弟子或长老，奖励的战功则翻倍，具体细目表待会儿会发给你们人手一份，诸位到时候可切莫让我失望。” 他缓缓站起身环顾一圈，以睥睨天下的姿态道：“我鬼瞳宗，将会迎来史上最为重要的转折，诸位将与我一同见证，宗门最为辉煌的时刻！” 他的声音中似乎含有某种激荡人心的力量，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两句话，却让殿内的弟子们纷纷狂热起来，恨不得下一秒就运起魂力去战斗。 只有杜申沉默地站在集自桢身旁，不像是宗主，而像是一个无人注意的跟班。 随后，集自桢又把一系列任务分派了下去，这些任务彼此似乎没什么联系，但玉凌却隐隐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整个集会没有开太久，因为真正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集自桢只需要指出大概方向，自然会有长老们制定详细的步骤完善计划，并分派到每个弟子身上。 散会之后，玉凌正琢磨着集自桢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举措，便听见陆晚轻轻唤了一声：“梁淮，你也有个任务。” “给你两天时间，你即刻离开宗门，把这封信送到幽灵门势力范围内的玉簪星去，找到玉烟国王城中的李家铺子，将信件交给老板娘，然后马上回来，不要多做耽搁。除了铺子的老板娘，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信件内容，包括你自己，这件事非常重要，明白吗？”陆晚神情无比之郑重。 玉凌应声后便接过了这枚加了密的玉简，感应到里面附着了一丝魂念，相当于是上了一把锁，但凡试图读取里面信息的，都会被对方察觉。 而且设下魂锁的人……似乎便是集自桢。 玉凌顿时联想到了刚刚集自桢的那番话，幽灵门膨胀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有了冬末这位潜力无限的幽冥海魂师吗？集自桢似乎想利用这件事挑拨穹山和幽灵门的关系，无论他的具体计划是什么，冬末无疑会被推入风口浪尖！ 本来玉凌还想着早些将计就计去炼心域看看情况，如今看来，这封信他还非“送”不可了，不然冬末根本不知道有人正在暗中算计她。 表面上看着平静无波的东境，实则也已乱得一塌糊涂了啊…… 玉凌点点头，又问道：“师尊放心，那其他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事吗？” “暂时没有了，你路上注意安全，不要被人跟踪了，你的师兄师姐们也各有各的任务，为师思来想去，也就你比较适合做这件事，其他人我并不是很信任。”陆晚道。 如果真的信任的话，还会把信件的内容瞒着他吗？ 玉凌不由暗自冷笑，虽然他不方便触探集自桢的魂锁，但等那位李家铺子的老板娘看过之后，就可以直接动手了。 “对了，回来之后，你就不用来丹池星这边了，我和你师祖下一站会去巴娄分部，你直接到那边找我们，到时候还有一件同样重要的任务，可能还会让你的实力更上一个台阶。”陆晚笑了笑，眸中却闪过一丝异色。 第1414章 谍中谍？ 从丹池星到玉簪星，足足要跨越八百星里的距离，正常情况下用星舟驾驶，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别想到那边，就算是用传送阵不停中转，路途中排队耽搁的时间也有不少。顶 点 x 23 u s 所以陆晚给了玉凌一堆玉牌，各大宗门的都有，到时候可以走“贵宾通道”，优先传送，而且换着使用这些玉牌，也可以避免被某些眼线盯上。 不然的话传送阵是有记录的，万一哪个负责人忽然闲着蛋疼把各个星球的记录翻出来看看，就会发现有一个人马不停蹄地从东境最西边刷刷地跑到了东境的中心区域，而且一直都用着贵宾通道，这人不可疑谁可疑？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陆晚对此事表示出了极高的重视，玉凌都要走了，又被他叫回来叮嘱了一些细节。 不过用不着陆晚催，玉凌自己也想抓紧时间，他所肩负的只是一个传信的任务，那还有其他人呢？集自桢明显想编织一个大网把幽灵门网进去，玉凌必须得赶在所有人的前面提醒冬末。 在反追踪方面，玉凌虽然比不得鬼瞳宗正牌弟子那么专业，但他本身三大体系兼修，改头换面什么的比魂师容易多了，所以一路中转畅通无比，几乎是中午刚出发，晚上便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玉簪星。当然，此刻的玉簪星王城却是刚刚清晨，毕竟一个星球内部都有时差，更别说整个大宇宙了。 玉凌根据陆晚给的地图，以最麻利的速度找到了王城所在，也顾不得感受一下当地的繁华气氛，直接比照着方位，奔着李家铺子去了。 等他一口气没喘地赶到目的地，却愕然发现人家铺子都还没开张，只是门前却热闹得很，排着两串长长的队伍，约莫能有一百来人。 “后来的，别插队！”有人看见玉凌站在铺子门口愣神，便不耐烦地吆喝了一声。 这铺子生意这么好吗？话说回来，玉凌都不知道这里是卖啥的。 他抬头看了看，发现门上赫然张贴着商品表，左面那一栏还挺正常，什么美容羹，养颜丸，清心散，凝神丹，旁边标着星币价格，卖得还挺贵，一份就几十万星币，感觉普通人并消费不起。 但玉凌看到右面那一栏的时候，就觉着有些不对劲了，什么十全大补丸，益气壮阳丹，合欢散，春生丸，那价格就更离谱了…… 于是玉凌再看向排队的那些人的时候，感觉已经不太能直视他们了，尤其是那些气色不好的…… “买货的往后面站啊，大家都辛辛苦苦排了这么久的队了，懂点规矩啊，今天人不是很多，你现在排还排得上。” 一个伙计打扮的人从远处走过来，看见玉凌后下意识打量了他两眼，随口说道：“看你第一次来吧，要是给姑娘家买美容羹的话，买五份送一份啊，给新顾客的优惠。” “那个，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找你们老板有事。”玉凌直接道。 伙计狐疑地望着他：“老板这段时间不在，一直是老板娘看着店里，你有什么事啊？” “有人托我送个东西过来，很重要，所以我得确保亲自送到你们老板娘手里。”玉凌道。 伙计嗤了一声，面色不善地道：“我告诉你，这五年来，我见的人多了！都是以各种理由接近我家老板娘的，比你这还奇葩的理由都有人想过，你要是不买东西就赶紧滚，别惦记我家老板娘，不然我可叫人了！” 玉凌当时就不能理解了，我说什么了吗，就这么两句话，你是怎么脑补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你想太多了……东西送到我就走了。”玉凌无语道。 “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万一你下毒怎么办？”伙计警惕地伸出手，一副“总有刁民想抢老板娘”的模样。 “无可奉告。”玉凌不想再跟这个脑子有坑的伙计纠缠下去了，要不是他时间紧张，否则他倒也不介意在这里慢慢排队。 就在这时，铺子的大门嘎吱一声向两边打开，随后一位笑意盈盈的美人儿倚着门框，千娇百媚地笑道：“哟，今天大家还是这么捧场啊。” 排队的人群瞬间沸腾了，玉凌这才意识到，合着这群人未必是来买药的，八成是为了围观老板娘的。 不得不说相比那些尚还青涩的二八少女，这位老板娘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之姿，却多了几分动人的韵味，看着并不像是三十许人，尤其是穿着一身紧致合身的窄袖纱裙，一双大长腿若隐若现，当场就有好多人看直了眼。 而当她嫣然一笑的时候，更是带有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魅惑之感，仿佛刹那间胜过了姹紫嫣红的美艳，让人不自禁沉沦其中，忘却其他所有外物。 看样子是个高手。 玉凌瞬间下了判断，不知道她有没有像成妤那样修炼媚术，如果没有的话，那说明对方的修为肯定不低，轻而易举便能蛊惑人心。 玉凌一边默默盘算着，一边向那位老板娘传音道：“有份来自丹池星的密信要给你。” 对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秒，随后深深地看了玉凌一眼，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传音道：“好的，请稍等。” 她转身望向众人，微微蹙着眉头，显得分外惹人怜惜：“大家如此厚爱，一蕖在这里谢过了，只是昨日身子有些不适，坚持了一天之后也不见好转，想来需要调养一阵，恐怕这段时间只能由小张他们几个来顾着生意了，真是对不起大家了呢。” 众人明显有些失望，但还是回应道：“老板娘，身体要紧啊，可别累着了自己。” 祝一蕖眼波柔柔地扫过众人，不停地说着谢谢，直到将他们安抚下来之后，才转身走向后院，同时对玉凌传音道：“我让小张带你从侧门进，不要让太多人注意到。” 伙计似乎也收到了祝一蕖的传音，犹疑不定地盯了玉凌两秒，这才招招手道：“跟我来。” 另几个店伙计这时也来了，经营着前台的生意，小张则带着玉凌兜了个圈子，进了这铺子后面的大宅院。 一边走他还一边碎碎念：“我警告你不要动什么歪主意啊，不管你说了什么让老板娘愿意抛下生意接见你，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就能为所欲为了知道吗……” 玉凌不动声色地将一块石子轻轻踢到小张脚下，后者正叨逼叨着，突然一个趔趄失去了平衡，还未来得及稳住便脚底一滑，哧溜一下踩进了旁边的水潭里。 于是噗通一声后，世界就安静了。 当然，那水潭极浅，也淹不死个人，所以玉凌头也没回地继续往前走，拐过一个弯就看到老板娘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已经置办好了茶水，正悠然地等着他。 “咦，小张呢？”祝一蕖见只有玉凌一个人，不禁愣了愣神。 “走一半不小心掉水里了。”玉凌淡定地道。 祝一蕖又愣了愣，忽地反应过来，噗嗤一笑道：“这孩子，我知道他肯定又看不惯你了，其实他心眼不坏，就是脑子里缺根筋。遇到几次类似的事，便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 这还能叫缺根筋吗？这明明就是脑子里只有一根筋吧？ 玉凌直接拿出那枚玉简：“先不说他了，你看完里面的内容之后，记得立刻毁掉，不要透露给其他任何人。” 祝一蕖接过玉简，也没急着打开魂锁，只是一眨不眨地望着玉凌道：“这是集元老的意思？” 玉凌答非所问地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行告辞了。” 祝一蕖轻笑一声，忽然站起身来，拉住玉凌的衣袖道：“都是自己人，为什么不能多说一点？比方说，我还不知道你这位信使是什么身份呢？” 玉凌盯着她的眼眸久久不语，因为陆晚跟他说过，如果李家铺子的老板娘表现得有分毫不对劲，那宁可立即毁掉玉简，然后以最快速度脱身逃离。 当时陆晚还说这个可能性很小，没想到居然真被自己给撞上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墨菲定律？ “老板娘，你问的有些多了。”玉凌淡淡地说着，大循环却已经默无声息地运转开来。 祝一蕖依旧明媚地笑着：“难道我不该多了解下情况吗？万一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岂不……” 她说到一半，右手忽然闪电般地抬起，一把扣住了玉凌的脉门，一股非常刁钻诡异的玄力气劲立时涌荡而出，袭向玉凌的全身经脉！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还是偷袭式地出手，祝一蕖不信自己还拿不下一个魂师。 然而事实就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当一股浩然大力摧枯拉朽地击溃了祝一蕖的玄力气劲，并凶悍地反袭入她的经络中时，祝一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这个人……居然也是武者！而且起码是固元巅峰级别的高手！ 祝一蕖一时只感觉有如被千刀万剐一般，险些在剧烈的痛楚中昏厥过去，然而又一个令她意外的事发生了，当她的玄力本源马上就快被废掉的时候，玉凌忽然收敛了玄力，淡淡地问道：“先说说你的身份吧，你到底……是鬼瞳宗的内线，还是幽灵门的谍中谍？” 第1415章 却是故人来 虽然事情的发展和玉凌原本的设想有些出入，但他本来也不是忠心耿耿的鬼瞳宗弟子，既然这老板娘有异心，那何尝不可以利用？ 只是对祝一蕖来说，这情势的变化却让她有些看不太懂了，以致于她有些无法分辨，玉凌到底是什么立场。m.x23us.com 不过现在掌控话语权的是玉凌，所以祝一蕖也收起了一些毫无意义的小心思，谨慎地说道：“我原本受鬼瞳宗所制，不过前段时间有人帮我解开了魂咒。” “你解开魂咒，鬼瞳宗那边会察觉不到？” “这个人很厉害，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反正那魂咒虽然还在我魂海里，但只是一个空壳子了，除非三长老陆晚亲自过来见到我，他才会有所察觉。”祝一蕖提起那个人的时候，情绪有些复杂，说不出是忌惮还是佩服。 “那你和幽灵门是什么关系？”玉凌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问正事。 祝一蕖狐疑地看着他：“我夫君是幽灵门长老，你……鬼瞳宗没跟你说吗？” 玉凌并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桌子上的那枚玉简：“你先解开魂锁，看看里面写的什么。” 祝一蕖怔了怔道：“难道你不……” “还是那句话，其他的别多问。”玉凌平静地道。 祝一蕖越发捉摸不透玉凌的目的，但既然对方刚刚没有趁势废掉她的玄力，说明今天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好吧。”她轻轻拿起玉简，不知施展了什么魂技，集自桢设下的魂锁便立即消散了。 玉凌不禁多看了她一眼，这居然还是个双系兼修者。不过对方的魂力修为只有化灵境，还是玄力体系更厉害一些，差不多固元初期的样子。 祝一蕖解开魂锁之后也没翻看，只是老老实实地将玉简递给了玉凌，摆明了不想掺和这滩浑水。 玉凌刚接过就发现这玉简咔地一下裂了一条缝，祝一蕖赶紧提醒道：“十秒之后它会自毁，这是鬼瞳宗惯用的手……” 她还没说完，玉凌的魂念已经一扫而过，读取完了玉简中的内容。 其实很简单，就几句话：收到此信后，即刻前往幽灵门本宗控制住赵谦英，让他配合“灰蛇”等人的行动，五日后诱使幽冥海到奉缺星天沙海滩。 “赵谦英是谁？灰蛇又是谁？”玉凌皱了皱眉。 “谦英是我夫君，灰蛇……我只见过他一面，应该也是幽灵门的高层，但他一直没以真实面目出现，不知道具体身份。”祝一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上面说什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玉凌单看这几句话并看不出什么玄机，索性便给祝一蕖复述了一遍，毕竟她也算是半个幽灵门人，多少能猜到一些蛛丝马迹。 “鬼瞳宗……这是要将我夫妻二人作为弃子了。” 祝一蕖那柔媚入骨的气质已经被森森的冰冷所取代，她眉眼含煞地道：“三日后，穹山的使团就在奉缺星和幽灵门高层见面。我虽然不知道鬼瞳宗在那边做了什么手脚，但那位幽冥海小姑娘简直被幽灵门视为身家性命，她要是稍稍出一点凶险，幽灵门定然会与我们不死不休！” “但是你们只是这个计划中的一环，你若是好几天都没有行动，灰蛇必有所察觉，到时候鬼瞳宗肯定会做出调整，继续将计划推行下去。”玉凌道。 祝一蕖下意识道：“我可以现在就把这件事通知幽……等等，好像不行。”她说到一半便反应过来，深深地蹙起了秀眉。 玉凌便不紧不慢地接过话头：“你以前应该帮鬼瞳宗做过不少事了，到时候幽灵门对你刨根问底，你如何解释得清情报来源？弄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吧。就算你说魂咒已经解开了，从今以后你会改过自新，但他们会原谅你么？甚至，还会再信任你的夫君么？” 祝一蕖迅速冷静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一眨不眨地望着玉凌道：“那前辈觉得人家应该怎么办呢？” “不能跟幽灵门坦白，但你可以跟赵谦英坦白，你现在需要他的帮助。”玉凌平静道。 “可是……”祝一蕖顿时陷入了两难境地，她不想破坏自己在夫君心里的形象，然而事已至此，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你也清楚，很快鬼瞳宗就会知道你叛变了，到时候你背后又没有足够强硬的靠山，就算把你杀了，幽灵门也不会有什么反应，而赵谦英甚至都不知道该找谁替你报仇。” “但就算告诉我夫君，把他卷进这件事里，又能怎么样呢？”祝一蕖还在犹豫。 “将计就计。”玉凌缓缓道：“不用惊动其他幽灵门长老，你就让赵谦英装作被你控制的样子，去套出灰蛇他们的全盘计划。我猜他们很可能会设局杀掉冬……杀掉那位幽冥海的小姑娘，然后栽赃给穹山。当然，鬼瞳宗在穹山那边肯定也有暗棋，会配合着把这拙劣的栽赃演绎得更加完善，你可以想想这会带来什么后果。” 祝一蕖脸色一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幽灵门肯定会和穹山势不两立。就算无生殿从中调解，两大门派最多是表面上和好，但丘门主很能隐忍，若是稍有落井下石的机会，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把穹山拉入地狱。” 玉凌淡然道：“若是无生殿也没空去调解呢？” 祝一蕖张了张口，心中更加感到寒冷：“这就是鬼瞳宗的计划？”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集自桢是个很谨慎的人，但他上个月却偏偏做出了无比疯狂的事情，只能说明他已经有了**成的把握，才会突然对无生殿的附属宗门动手。不过后续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祝一蕖静静地望着玉凌：“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要阻止这个计划，对吗？” 这个老板娘看来也是个很谨慎的人，玉凌索性点了点头，给她一个确定的答复，免得后者举棋不定。 祝一蕖似是松了口气，沉吟道：“套完灰蛇的话，然后呢？我和谦英可不是他的对手。” “让赵谦英找到那位幽冥海，把这些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诉她，然后找个替身将这出戏演完，记得跟她说明白，千万不要自作主张去奉缺星冒险，就说后面的事，她玉大哥会帮她处理妥当。”玉凌正色道。 “你……认识那位小姑娘？”祝一蕖试探地道。 “上面我所说的，你还有别的问题么？不要问这些无关的。”玉凌道。 祝一蕖不禁有些气苦，不过她也明白，就如她没法完全信任玉凌一样，后者同样不可能信任她，即便双方的立场没什么冲突。 不过谁让她打不过……这口气只能忍了。 祝一蕖正打算询问一些细节，玉凌却忽然转头看向身后，抬手示意道：“等等，有人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如幽灵一般，突兀地出现在花园外，轻而易举地便破开了入口处的屏障，闲庭散步般走了过来。 “看来我到的不是时候啊，老板娘今天还有别的客人？”那人身着一袭青衫，仿佛一位饱读诗书的儒雅文士，却又带着宁静淡泊的超然气质，即便他如此失礼地闯进来，也不会让人感到任何唐突与冒昧。 他淡淡地笑着，状似无意地瞥了玉凌一眼，却发现后者定定地望着他，那目光若有所思。 青衫男子不禁皱起眉头，面前这个人……怎么感觉莫名的熟悉？而且是非常熟悉的那种熟悉。 下一秒，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古雍。” “玉凌？”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又几乎同时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祝一蕖在旁边一脸懵逼，这两人……是排练好的吗？ “原来给她解开魂咒的人就是你。”玉凌顿时恍然。 要说修行上的底蕴，恐怕整个封灵星上，没几个人比得过古雍，毕竟这位早早地就成为了半步凝魄境魂师，若非是封印阻碍了他很长时间，否则古雍指不定都什么境界了。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那几百年的时间都浪费了，有个词叫厚积薄发。 来到大宇宙之后，看样子古雍的境界也是日行万里，玉凌都有些拿捏不准他的具体修为，反正不会低于界魂境就是了。 古雍也没否认，只是看了一眼祝一蕖，礼貌地笑笑道：“老板娘，可不可以借你的宝地一用，我和这位故人有些事要谈谈。” “你们聊。”祝一蕖干脆利落地离开了花园，毕竟这两位都是大佬，她一个都惹不起。 古雍丝毫没有作为客人的觉悟，祝一蕖前脚刚走，他就自顾自地斟了杯茶，很随意地道：“你现在不是西联盟主么？怎地有空大老远跑东境来？是因为刹魂族，还是因为冬末？” 第1416章 谋划 “你知道的还挺多。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玉凌也坐到古雍对面，接过他递来的茶杯。 “没办法，你们在太烨星渊闹的动静太大了，我想不知道都难。”古雍平静地抿了口茶。 玉凌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古雍夺了谁的肉身，反正他现在不再是魂体了，连面容也年轻了许多，只不过他的魂力气息以及外在的气质，对玉凌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他甚至用不着仔细查探，都能猜出古雍的身份。 “你来东境多久了？”玉凌觉得世事造化果然奇妙，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和古雍聊天，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 但事实上，两人从来都不是朋友。 “好几年了，当时被逆云海一冲，莫名其妙地就到了东境最边缘，本以为你被阻截在封灵星了，却忘了你还有个女友可以帮忙。”古雍神色平静，语气平淡，可这话怎么听都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 玉凌也懒得计较：“现在十七域的人基本都从无涯各地来到了西联，你要是想见哪位故人，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下。” “我没有什么故人，不必多此一举了。就算是殷雪城，我和他的因果也已了断，他如今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古雍淡然道。 “那你还想回封灵星吗？”玉凌明明知道众人都把它称作祖星，可有的时候还是改不过口。 古雍似笑非笑道：“你是在试探我？幻灵族的事情，我不想多做掺和，除非哪一天北境顶不住了，你可以再来找我。” “真若走到那一步，找你也没什么用了。”玉凌讥讽道。 “我当然没有那么狂妄，不过两大灵族是不会坐视幻灵族崛起的，难道你没发现，东境最近已经开始动荡了么？” “你有证据，这是两大灵族的手笔？” “我好歹也在东境待了这么些年，总能观察出一些东西，不过，我觉得我们需要互换一下情报，这样才公平。”古雍笑了笑道。 “给点诚意吧，你先说。”玉凌道。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啊。”古雍啧了一声，也不着恼，慢条斯理地道：“远的不说，前些日子我就见到了一位道灵族人，直言要我效忠，他可以给我所需要的一切资源。我问他条件，他却推脱说时机还不成熟，等到了一个比较关键的节点，他自然会让我参与到他们的计划中去。” “然后呢？” “我说要考虑几日。”古雍微讽一笑：“结果等他走后没多久，又来了一位元灵族人。” 玉凌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就是离隐宗的宗主吧？” 来东境之前，玉凌自是认真做了番功课的，虽然他所能了解到的情报都是一些比较基础的常识，但也比什么都不知道来得强。 关于离隐宗，玉凌知道的并不多，因为情报里只粗略提了一笔，说这是个近年来突然崛起的二流宗门，和三大名门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却不是任何一个的附属宗派。 而古雍实力虽然不弱，但两大灵族也不会凭空看重一个界魂散修，何况以他的本事，在东境这么多年还能不混得风生水起？ 所以两件事一联系，玉凌顿时就有所了然。 古雍却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 “不过离隐宗确实在我的掌控中。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在前台露脸，更喜欢在幕后指挥，不过两大灵族对东境的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直接绕过离隐宗宗主找到了我。”古雍叹了口气，又看向玉凌道：“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也该有点表示？” “孤星，应该和道灵族有关，虽然我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太烨星渊的事情就是他们策划的，目的是逼出玄灵族人。这件事情中，孤星的二把手卷洋亲自露面了，他不是道灵族人，也不承认自己是道灵族的走狗，不过照他的言外之意，孤星的一把手是为道灵族效命的。”玉凌道。 古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有些事我就能想得通了，孤星的眼线的确无处不在。但是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道灵族都晓得掌控无涯的局势，为何元灵族却不太关注这边？” 玉凌皱了皱眉：“据内部人士告知，元灵族的重心基本放在道宇星系，而且近年来无论是和道灵族争夺资源，还是发生了领土冲突，最终都以元灵族的让步而告终，恐怕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顾及不太重要的无涯四境。” 毕竟这又不像冷战时期，遏制战略出台之后，美阵营必须寸步不让，以防止防线的任何一个角落垮塌。但道宇星系两大灵族的对峙并不牵涉意识形态的问题，纯粹是两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在争夺资源和霸主地位。 如今元灵族落入下风，对无涯这边的事情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抓大放小，先保证道宇境内的利益。 古雍却并没有被完全说服，只是不置可否地道：“也许吧。不过我觉得与其在这里瞎猜，你不如直接去元灵族走一趟，估计什么都明白了。” 玉凌摇摇头：“我会去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幻灵族的事情必须得有一个结果。我只想知道，你最后是怎么应付两大灵族的人的？” “应付他们还不容易？两边我都答应了，资源先拿着，等需要我动手的时候再翻脸也不迟。反正他们谁都不敢把我逼急了，生怕我倒入另一方的阵营。”古雍嗤笑一声。 “……你这样下去迟早会玩崩的。”玉凌一阵无语。 “但我不答应他们，当场就崩了。反正虚魂境的高手互相牵制，也不可能纡尊降贵来收拾我这种小角色，而真魂境魂师又奈何不得我，所以周旋一阵还是没问题的。”古雍很随意地道。 “你也不用故作轻松，如果脚踏两只船真有那么安逸，你还会来掺和鬼瞳宗的事儿？”玉凌淡淡道。 古雍神色如常：“你不也一样？如果你在北境真的稳如泰山，又怎会千里迢迢跑东境来自找麻烦？可别告诉我，无生殿这个盟友对西联来说有多么重要。” “行了，少说废话吧，你这个人，不同样是一点也不肯吃亏？”玉凌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接着道：“冬末的事情，我需要你帮一把手，如果你不愿意，我就跟你算算以前的旧账。” 古雍眼皮也不抬地道：“有好处我就帮。” “没好处，但你不帮的话，我可能会揍你一顿。”玉凌很直白地道。 “你这是在北境待久了，整个人也被武者思维同化了？”古雍扯了扯嘴角。 “所以你帮不帮？” “帮忙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你的计划。” …… 片刻后，祝一蕖看着古雍离开的背影，又转回头看向玉凌，想问什么却不敢多问。 “我也要走了，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一个环节也不要出现差错。”玉凌起身说道。 祝一蕖犹豫了一下：“那事成之后呢？鬼瞳宗肯定会怀疑到你身上的，你还要回去吗？” “等事情败露后，我就不在他们那里了，几天之后，一切尘埃落定。”玉凌淡淡道。 他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径直出了花园，结果没走多远就迎面遇见了那店伙计小张。 后者似是跑回去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倒没有一身狼狈样，只是脸色仍显得有些苍白，见着玉凌后立即怒目而视：“你谋杀啊！我差点淹死你知不知道！你竟然为了抢我家老板娘，谋杀店伙计……” 玉凌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道：“蛙泳仰泳蝶泳自由泳了解一下？” 小张呆了呆，没等他回话，玉凌已经擦肩而过，轻飘飘地道：“如果以上都不会，那你可能需要补补了。” 补补？哪方面的补补？ “你……”小张怒气冲冲地就打算跟玉凌拼了，结果便看到自家老板娘幽幽地从花园里走出来，叹了口气道：“小张啊，下次不要对客人这么无礼了行吗？” “老板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真的是他先动的手！”小张愤愤道。 “那还不是你先动的嘴皮子吗？这位还算脾气好的，要是遇上鬼瞳宗魔头，怕不是会抽了你的魂炼进魂幡里。”祝一蕖无奈地摇摇头，“行了，我收拾一下就要出趟远门了，铺子你照料着，生意不好不打紧，只要别出事就可以。”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忧色，虽然她不知道那两个大佬谈了些什么，但肯定是足以决定东境未来走向的大计，而她作为其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丧命在这动乱的大潮里。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本本分分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对了。 只不过，祝一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位幽冥海小姑娘虽平日里十分乖巧，可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真的……会按照玉凌的计划乖乖行事吗？ 第1417章 炼心域 回去的路上一切顺利，没有遇到不长眼的工作人员，传送阵也没出故障，更没有人抢贵宾通道……反正没花多久玉凌就到了前御星，公共中转到此结束。顶 点 x 23 u s 巴娄星作为鬼瞳宗最特殊的一个分部，只修建了不多一些传送阵，而且一般不给本部弟子使用，宁可让他们自个儿开星舟慢慢飞去，因为那里并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反而从各方面条件而言都极其恶劣，所以又被称为流放分部。 毕竟魂师不像武者那么皮糙肉厚，在空间乱流里都能顽强地挣扎几下，一个气候恶劣的星球对他们来说很难适应，他们的身体素质大概只比普通人强一些，零下五十度虽然不会冻死，但已经很要命了。 所以巴娄星对他们而言就是非常可怕的一个地方，不仅空气中遍布有毒气体，而且白天热的时候能到两百多度，晚上冷的时候能到零下一百多度，虽然平均温度三十度勉强可以接受，但问题是它大部分时候都不平均啊。 这是一种非常不友好的环境，也没有什么富饶的资源，但它的地理位置比较巧妙，既不在东境最繁华的地区，又不会显得过于偏远，一旦发生重大的变故，从鬼瞳宗各个分部赶过来都很方便。 所以，巴娄星表面上是流放之地，其实却是高层精心打造的避难所，因为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魂师，都不会在这里多待，更不会对它投以关注，其安全程度远远超过丹池星。 当玉凌使用鬼瞳宗秘法，联系到前御星的一位长老后，对方立即腾掉了手头上的琐事，很主动地带着玉凌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地下交易所，里面全是鬼瞳宗弟子，而交易所最深处的禁区便是通往巴娄星的内部传送阵。 如果是个寻常的凝魄境弟子，这名长老肯定就送他一个字滚，但玉凌身为三长老的亲传弟子，也就是集元老的直系徒孙，目前也算是鬼瞳宗的新晋红人了，更别说他还出示了陆晚的信物，完全有权限使用这里的传送阵。 “对了，巴娄星不适宜居住，所以你先换上防护衣，不然到那边之后很容易水土不服。” 鬼瞳宗长老刚打算激活传送，就发现自己遗忘了一件足以致命的事，险些惊出一身冷汗，要是因为他一个疏忽大意，害得玉凌死在半路上，那特么还废什么话啊，他直接自己去炼心域报道好了。 “谢谢长老。”玉凌都没太注意这码事，要不是对方提醒，他险些都忘了自己目前扮演的是一位纯魂师，如果他大大咧咧走在两百度高温的空气里，这人设算是崩瓷实了。 等他套上无比严实的防护衣，并戴好特制的隔离头盔后，这才走上了传送阵，颇有一种身为宇航员即将登月的错觉…… 不过东境魂师对美的追求真的是丧心病狂，就算鬼瞳宗算是妖艳贱货里的清水芙蓉，都免不了俗把防护衣设计得无比精美，就连隔离头盔上面都不忘雕刻一些精致的图纹…… 说个老实话，要是没有这防护衣，玉凌可能还更轻松自在一点，现在他反倒觉得受到了限制，根本就没法敞开步子走，甚至还有点隐隐的气闷，干脆闭气不呼吸了。毕竟氧气面罩不存在的，头盔的屏障更多是为了隔开有害气体，相当于一个过滤网，而这颗星球上的氧气少得可怜。 怪不得这里从来没有囚犯跑出去过，他们在基地里倒是还能勉强存活，要是费尽千辛万苦越了狱……直接gg了好吗。 玉凌环顾一圈，四下寂寥无人，不免有些纳闷，传送阵这头怎么连个鬼影都没有，多少也该有个工作人员吧？ 他刚走出两步，地上的沙土忽然刷地悬浮起来，粗糙地凝成一行文字：我是基地外层负责人，请出示玉牌。 嗯，这次居然有标点符号，好评。 玉凌拿出梁淮的玉牌，直接问道：“三长老现在在吗？” 沙土散了又凝：请稍等片刻，三长老之前吩咐，他会亲自过来接你。 玉凌故作诧异地道：“这点小事，不用劳烦他老人家大驾吧？” 对方：这我就不清楚了，三长老应该自有安排。 “话说你在哪儿呢？我怎么没见着你？”玉凌并未察觉到周围有生人的气息。 对方很实诚地回答：在你脚下三百米开外，基地太舒服了，不想出来遭罪。 合着这还远程监控呢？这工作也太安逸了吧？ 玉凌着实想吐槽一下，面前的传送阵却忽然闪了闪，一个裹了两层防护服、不知是男是女的存在从中走了出来，瓮声瓮气地问道：“我师父三长老在吗？” 这是哪个同门？裹成个粽子他不难受吗？玉凌愣了一下，直接问道：“这位师兄是……” “是师姐！”对方恼怒地强调，声音嗡嗡的根本听不出男女。 玉凌想了想，貌似陆晚门下只有半个女弟子，因为听说对方凶悍得不像是个女的……不知道她上辈子是不是武者投错了胎，这辈子即便不凑巧地当了个魂师，但满脑子都是肌肉，对，就是那种硬生生想玩近战法爷的存在…… 不过还别说，这个付小婉真有那个恒心和毅力，把玄力体系修炼到了洗髓境，并且还没有耽误魂力修行的进度，于是在一片弱鸡的魂师中，动不动就拿拳头说话的她显得那么鹤立鸡群…… 可是等会儿，她既然有洗髓境的身体素质，还裹这么厚是几个意思？ “付师姐？你穿成这样不难受吗？”玉凌看了她一眼。 付小婉很严肃地道：“不难受，你是不是没来过巴娄星啊，这里的辐射太厉害了，我上次没穿防护衣，硬生生晒得像刚从煤坑里爬出来一样，足足用了七个月才白回来，七个月啊！”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对了你谁啊？是我直系师弟，还是跟我瞎攀关系的？” “我叫梁淮。” “你就是梁淮？”付小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玉凌，啧啧道：“有点本事啊，师父好几年没收徒了，看样子你天赋不比我差多少嘛。待会儿下去了，我俩切磋切磋？” “这个有空再说吧，师父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待。”玉凌猜到这暴力分子八成是想拿新入门的师弟开刷，虽然区区洗髓武者连他的防都破不了，但一切为了人设…… “切，不敢切磋就直说呗，师姐不会嘲笑你胆小的。”付小婉嗡嗡地嗤笑一声，又状似无意地问道：“你知道师父把我们叫来是做什么？” “不知道。” “那你刚刚故作深沉个鬼啊！”付小婉没好气地就要抬脚踹人，结果防护衣太厚了严重限制了她的行动，险些让她自个儿摔了个狗吃屎。 结果就在她狼狈地稳住平衡的时候，陆晚刷地一下出现在地面上，愣了愣道：“小婉，你又欺负师弟啊？” “师父，我还没动手呢！”付小婉超委屈。 “动脚也算。”陆晚没好气地摆摆手：“梁淮刚入门你能不能收敛点儿？多花点心思在魂力修行上，你早就凝魄巅峰了！” “知道了师父。”付小婉更委屈了。 “你俩跟我来吧，其他人昨天就到了。”陆晚打出几道魂符，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光门。 这种短距离传送手法是鬼瞳宗特有的秘技，毕竟天天被围剿，逼得他们不得不去钻研空间道法，于是就久病成良医了。 三人通过光门之后，付小婉满心欢喜地准备脱掉这沉重的防护衣，却愕然发现光门对面是一片暗无天日的世界，脚下的大地寸寸开裂，缝隙里似是涌动着灼热的岩浆，这环境非但没有转好，反而更恶劣了！ “师父，这……这是基地？基地怎么变成这样了？！”付小婉难以置信地道。 “这里是炼心域，你们还是第一次来吧。”陆晚平静地转过身看着她。 付小婉的脸色刷地一下就惨白了，砰地一声跪在地上，惶然无措地道：“师父，是不是小婉做错了什么事情，我从今以后一定洗心革面，求师父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没做错什么。”陆晚摇摇头，神色异样地看了一眼玉凌：“梁淮，你倒是很平静啊，你不怕么？” “我相信师父另有用意，不会害我们。”玉凌正色道。 陆晚赞赏地道：“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心性，很好。” 付小婉也回过味来了，有些尴尬地站起来，呐呐道：“师父，我刚刚只是被吓着了，我其实没有……” “无妨，你的朋友死在了这里，我能理解你对炼心域的恐惧。”陆晚淡淡道：“但这次叫你们来，不是因为你们犯下了什么过错，而是给你们一份造化，只是你们要是坚持不到最后，轻则变成废人，重则魂飞魄散，现在选择退出，还来得及。” “那如果坚持过去了呢？”付小婉小心翼翼地问道。 第1418章 尽头 “坚持过去了就是机遇，从此以后你们的魂力不说同境无敌，但也差不多了。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陆晚平静地道。 让正常人听来，这似乎很不划算，毕竟无不无敌什么的，哪有自己小命重要，然而鬼瞳宗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脑子不正常，至少付小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斩钉截铁地道：“我加入！” 玉凌顿时有点诧异，这姑娘刚刚还吓了个半死，怎么转眼就满血复活了？ “梁淮你呢？”陆晚又看向他。 “我当然也加入。”玉凌道。 陆晚点点头：“你们有这个觉悟就好，其实此事也并没有那么高的风险，只要意志力足够强，不要忘记本我就行。我原本还有点担心梁淮你，毕竟这件事容不得投机取巧，现在看来你晋入凝魄境后，变得沉稳踏实了许多，我也就放心了。” 得亏陆晚对梁淮不太了解，不然他就会知道，这岂止是沉稳了许多，这根本就是变了一个人…… “对了，防护衣先不要脱，等到了地方你们听我安排。”陆晚又叮嘱了一句，便开始在前面带路。 作为界魂境高手，他倒是不用裹着臃肿的防护衣和头盔，只需将魂界外放，就可以抵挡周围的毒素与灼热，也正是到了这个境界，魂师身体素质上的短板才稍有弥补。 付小婉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乖巧得跟大家闺秀一样，跟刚刚狂野的暴力女形象判若两人，甚至都没再跟玉凌说话。 玉凌能明显地感觉出她的紧张，看来付小婉刚才虽然答应得爽快，实际还是有些心虚的，恐怕她之所以这么拼，只是不想落在其他师兄弟后面，毕竟六个亲传弟子之间也是有资源分配的差异的，而且现在还变成七个了。 “这里是炼心域的第一层，待会儿我们会一直穿过十八层，直到抵达最深处。路上无论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不要搭理就是了，免得我还要拉你们回魂。”陆晚边走边说道。 玉凌心知这又是另一种变相的考验，虽然有陆晚坐镇，可以隔绝炼心域百分之九十的危险，但这里的幻相又没有意识，可不会惧怕界魂境魂师，只要感应到有人就会自动趁虚而入。 如果陆晚真的想节省时间，只需稍稍放开魂界把两人保护进去，这一路肯定轻松到飞起，但他偏偏没有，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玉凌和付小婉一同答应了一声，后者明显更紧张了，只是表面仍故作平静，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 但是很快，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就开始让付小婉变得心神不宁了，那声音直刺灵魂，让她不由得出现了恍惚，以至于她的胳膊猛地被一个人拽住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就一脚踢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一个面目丑陋的小鬼化作轻烟溃散，但更多的小鬼却从四面八方涌来，拽住了付小婉的四肢、头发，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毫无效用。 眼看一个面色惨白的厉鬼桀桀尖笑着，就要将铁钳伸进她的嘴里拔掉她的舌头，付小婉却陡然醒过神来，强行用魂力驱散了一切幻相。 周围的景象顿时恢复正常，付小婉却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不知何时覆满了额头。 结果她一抬头，却看见右前方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被绑在木桩上，一个黑衣人正将他的舌头慢慢拉长，浑然不顾后者的脸色已经痛到近乎扭曲了。 这幻相还没完没了了不成？！ 付小婉浑身一阵冰寒，便听到陆晚轻声唤道：“小婉？” “师父我在，怎么了？”付小婉可不想给师父一种很菜鸡的印象，强撑着镇定地道。 “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可不要连你的小师弟都不如。”陆晚淡淡道。 付小婉忍不住看了一眼玉凌，见后者好像完全没受到什么影响一般，不禁很是惊异，她自认为自己意志力不算薄弱，可没想到跟梁淮一比，完全被甩出十几条街，以前也没听说他这么厉害啊？ 这家伙……该不会是装的吧？ 付小婉的好胜心也上来了，她瞥了一眼那被绑在木桩上的男子，冷哼一声嘀咕道：“区区幻相，休想乱我心智！” 玉凌想了想，还是提醒道：“那个是真的……” “是吗？”付小婉愣了愣，脸上顿时有些发烧，刚刚还说要挣回面子，转眼就被嘲笑了怎么破…… 陆晚不得不再次解释道：“炼心域关了许多罪犯，前几层最多，越到后面越少，所以注意区分哪些是幻相，哪些不是。” “知道了……”付小婉的心里充满了淡淡的忧桑，看来自己注定要当菜鸡了，怎么也没个更菜的帮她垫底啊…… 她一连给自己施放了好几个清心术、凝神术，硬生生扛过了第二层、第三层……第五层的幻相，结果到第六层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了了，这特么直接上来几个小鬼要扒她衣服，想把她绑到燃烧着炭火的铜柱上，这都什么鬼幻相！ 付小婉几乎耗空了全部魂力才把这群小鬼统统消灭掉，等她面如菜色地磕着丹药的时候，看到玉凌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就更加不平衡了。 “师弟，看你好像没受到什么影响？有什么诀窍吗？”付小婉避开陆晚，旁敲侧击地传音道。 玉凌很想说，诀窍？要什么诀窍，界魂巅峰算诀窍吗？ 不过为了人设，他还是很耐心地传音道：“师姐，我有破障丹你要吗？” “啊？你有这好东西，为什么不早说！”付小婉登时就惊了，她还以为玉凌是凭自己本事硬抗过去的，心里刚升起了几分佩服，结果破障丹仨字一出就全毁了…… 玉凌以传小抄的速度将一枚破障丹扔给她，付小婉的心中顿时百感交集，毕竟难得遇到个如此大方的师弟，自己之前真是不应该那么粗鲁地对待他…… “师弟你可真豪，这破障丹我一时半会儿还不起，不过你放心，师姐我最讲信誉了，一年内一定想办法还你一颗一样的！你要是以后有什么麻烦事儿，尽管来找我，我在宗内多少还是有点人脉的！”付小婉瞄了一眼陆晚，见他没察觉到这番小动作，便大义凛然地跟玉凌传音道。 “不用了师姐，小事而已。”玉凌只求在查明真相之前能稳住人设，付小婉要是真想回报他就别说话了。 “不行！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从不欠别人人情的！”付小婉佯作生气地传音道。 “你开心就好。”玉凌已经放弃劝说了。 付小婉却愣了愣，有些古怪地道：“师弟，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虽然，我很感谢你这番帮助，但我觉得我们两个还不太熟，多少也得……” 玉凌忍不住开始考虑，要是现在崩了人设，对后面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不行不行，一切为了大局…… “师姐，这是到第几层了？”玉凌径直岔开话题。 “第七层了吧，别说你这破障丹还真挺管用，这么久了我都没遇上什么幻觉了。”付小婉赞许地道。 “但越到后面越难，可能破障丹也未必管用，还是全神以待吧。”玉凌强行结束了话题。 付小婉却谈兴正高，只是当她脚上的长靴被地面的刀锋划破一个口的时候，她这才意识到这刀山居然是真货，顿时吓得不敢多说，开始在刀锋上狼狈地“跳舞”了。 虽然她大可以御使着飞毯飘过去，但陆晚都走在刀山里，她可不敢耍这种小聪明。 玉凌一边走也一边观察着，这十八层炼心域倒是设计得蛮有意思，而关在这里的囚犯虽然越来越少，但修为却越来越高，到第十八层刀锯地狱的时候，玉凌甚至看到了一位真魂境魂师。 “师父，我们还没到吗？”付小婉即便服用了破障丹，但随着幻相威力的增强，又有些支撑不住了，就连玉凌也强行让脸色苍白了几分，免得陆晚怀疑。 “忘了跟你们说，炼心域其实有十九层。” 陆晚走到刀锯地狱的尽头，再次打出魂符开启了一扇门户，目光含着几分深意道：“接下来，你们看到的，就是本宗目前的最高机密之一。” 付小婉不禁屏住呼吸，又是好奇，又是肃然。 玉凌心中也是念头百转，等他跨过光门后，眼前霎时间一片漆黑，然而在这漆黑中却有丝丝缕缕的阴寒气息弥漫，让他一时间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好似魂魄被单独抽离开来，存放在一个黑匣子中。 第1419章 生与死 感受到周围的变化，一向很佛系的阴神都不禁带上了浓烈的杀机：“集自桢果然该死，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光明正大窃取我族力量的。m.x23us.com” “这也不算光明正大吧……”玉凌想了想。 “黑暗邪小也不行！”阴神这回是动了真怒：“这一趟是真的来对了，若是放任集自桢他们折腾下去，恐怕我刹魂族的命脉都将操之于人手。” “这么严重吗？”玉凌望着四周深不见底的黑暗。 阴神毫不犹豫地道：“很严重，我们跟人族不一样，可能因为我们的繁衍方式比较特殊，所以你可以将我们一整个族群视作一个气运联结体，所以族运的盛衰看似虚无缥缈，实则却有着决定性作用。就比如现在的族运基本落在我俩头上，只有我或你突破到了真魂境，其他族人才有可能晋升。” “也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意思喽？” “差不多，更本质的东西我也不太能理解，也许每个族群在诞生的时候就天然地带有某种法则，我族的法则就是一人强则全族强，这之间的因果关系非常紧密。其实人族也有这种现象，只是比较隐晦一些。你看，在合道境强者没有出现的时候，想修炼到这个境界很难很难，但如果有人修炼到离道境了，合道高手不说成了大白菜，但也比以前普遍得多。” 玉凌静静地听着阴神的猜测，这真的是个很神奇的家伙，有的时候感觉他傻兮兮的，有时候却偏又能冒出一堆发人深省的大道理。 不过玉凌刚对他有点刮目相看，阴神下一秒就自己崩了气氛：“哎哟我跟你废话这么多干什么，我自己都还不清不楚的……赶紧救人，弄死集自桢！他现在在谋夺我族的气运，要是被他成功了，你倒是没啥损失，但我族就完了！” “气运怎么谋夺？” “具体操作我说不来，但他已经快触及我族力量的核心了，而他的境界又比咱俩高，气运这玩意儿又不存在忠不忠诚的，只要将集自桢判定为我族族人，就直接向他倾注过去了。毕竟它只看力量性质又不认脸的，不然你以为你一个外族人咋成王上的？” “你先别急，集自桢还没出来，我先把陆晚应付过去。” 玉凌冷静地散开魂力，试图从这片深沉的黑暗背后找到刹魂族族人的影踪，但他的魂力一蔓延开来，立即就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瞬间失去了联系。 不过他还能听到付小婉有些不知所措的声音：“师父？这、这是已经开始了吗？能不能通知我一声……” “为了保密，你们师祖在这里设置了禁魂领域，魂力不能外散，你们再耐心地等一会儿。”陆晚平静地道。 他也没说究竟要等什么，付小婉刚开始还耐得住性子，但长久地处在这种近乎六感封闭的状态中，她越来越感到孤独和烦躁，因为对魂师来说，眼睛大部分时候还没有魂力探测好用，被禁锢魂力的感觉，简直就跟瞎了差不多，况且这里的环境也是一片昏黑。 “师父？您还在吗？”付小婉感觉像是经历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再不发出点声音，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魂入幽冥了。 但令她心慌的是，陆晚并没有回复。 “师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付小婉感到很不妙。 然而玉凌也没有回应。 事实上，付小婉自以为发出了声音，其实却只是在她的魂海内部回荡。 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被刹魂族的力量所浸透，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是在集自桢的改造下，这样的力量变得更加高明，甚至不会让付小婉察觉到半分不妥。 但对玉凌来说，这种渗透就如黑夜里的明灯一般明显，阴神更是忍不住冷哼一声：“居然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你找到集自桢在哪儿了吗？还是说，他其实没来这里？”玉凌皱起眉头，在这禁魂领域之中，他的魂力也完全失效了，但如果现在就动用白光，待会儿哪还有余力跟集自桢对抗？ “没有……奇怪，他到底在故弄什么玄虚？”阴神也很郁闷。 这时候玉凌突然感觉有人拽住了自己，下一秒所有渗透而来的力量都收敛了回去，只听到陆晚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你师兄已经成功了，下一个你来吧，我看小婉的心性还需要多加磨练。” “师父，刚刚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感觉……”玉凌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毕竟这人设马上就要崩了，趁着现在陆晚还没有防备，赶紧多榨取点有用的消息。 “这就是你以后即将掌控的力量，不过在融合的时候会有凶险，所以先让你们适应一下。现在看来，你的魂力性质果然是所有人中契合度最高的，甚至好像天生就适合这种力量，不出差错的话待会儿应该会融合得很顺利。”陆晚边走边道。 玉凌感觉到了陆晚潜藏在话语背后的怀疑，心中不由念头百转。 他已经回过味了，刚刚那渗透力度之大，绝对不是让他们慢慢适应，而是另有图谋。 付小婉已经不知不觉着了道，要不了多久就会失去自我意识，不仅所有记忆都会暴露，而且集自桢想种下魂印控制她，她也毫无反抗之力。 正常情况下，真魂境高手并不会看得上凝魄境的“弱者”，但如果付小婉融合了刹魂族的力量，那就是他们的重点观察对象和实验对象了，集自桢绝不会允许她泄露半点机密。 只不过，玉凌的表现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他的魂海似乎是被同化了，可意识却仍然很清醒，这情况让陆晚都有些拿捏不定，虽然他不觉得有人能冒充本宗弟子，但怀疑是免不了的。 “师父真是用心良苦。”玉凌假装没听出陆晚的试探，又问道：“可是这种力量是不是有什么隐患？为什么不普及开来呢？如果长老们都能到近乎同境无敌的地步，那踏平东境岂不是指日可待？” 陆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一方面，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阴寒的性质，所以你师祖还在研究，前些日子发现制作成魂器倒是个不错的法子，虽然效果不如原生的好，但至少大家都能用。另一方面，这种力量不是本宗所独有的，如果传扬开来被某些人知道，那便添了一个不必要的敌人。” 某些人？该不会指的就是自己吧？ 玉凌不禁暗暗冷笑一声，正打算再问点什么，陆晚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松开手问道：“梁淮，你准备好了吗？” “我……”玉凌话还未说完，眼前的黑暗忽然如拨开云雾般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紫光的海洋。 集自桢背负着双手，如闲庭散步般踏着“海浪”走来，似笑非笑地道：“上次见你便觉得你很有潜力，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玉凌的目光却从集自桢身上一掠而过，直接定格在了紫光海洋的最中心。 这哪里是什么海洋，分明就是无数紫色的魂力锁链，层层叠叠地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点，汇聚到最中心的紫色茧壳上！ 这茧壳如心脏般有节奏地一收一缩，只不过频率非常缓慢，玉凌虽然看不到茧壳里是什么，但那股熟悉的气息，却分明正是帕莫加！ 虽然来此之前，他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当这幅画面真正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玉凌还是感到难言的震动和隐怒。 来到无涯已经四五年的时间了，这么漫长的光阴，帕莫加却一个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生不如死地活着，甚至玉凌都不能确定，他现在究竟还算不算活着。 因为他虽然感应到了帕莫加的气息，可这气息……却没有半分生机。 “梁淮，如果你准备就好了，就握住这根锁链，我们会为你护法。”陆晚见玉凌久久不语，便出声提醒道。 集自桢却若有深意地瞥了玉凌一眼：“这次见到师祖，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了？” 玉凌盯着集自桢，他知道后者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事实上，他也不想再演下去了。 “他还活着吗？”玉凌的声音冷凝如冰。 “如果我说它死了，又怎么样？”集自桢毫无温度地笑了笑：“一个都称不上是人的异类而已，和那些魂兽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杀了便杀了，能为我宗做出点贡献，也是它的荣幸。” 他的眸中显露出几分戏谑的意味，淡淡地嗤笑一声：“不说他了，说说你吧，很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能混入我鬼瞳宗的，你到底是谁？” 第1420章 形势 听到集自桢的发问，陆晚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似乎没料到自己新收的弟子早已被掉包，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像是遇见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默不作声地冷眼旁观。m.x23us.com “杜申的父亲……是你杀的？”玉凌并没有回答集自桢的问题，只是反问道。 集自桢轻声一笑：“怎么会是我呢？只是他不愿意选择更好的前程罢了。另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却，微讽道：“不知道是本宗哪个叛徒走漏了消息？你要是不愿意说也无妨，反正在我精心布置的禁魂领域中，你的魂力也毫无施展的余地，便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倚仗？” 在他说话的时候，陆晚已经退入紫光中消失不见，不知去向了何处。 玉凌总感觉陆晚刚刚变得有些古怪，但具体又说不真切。 事实证明，像他这种毫无演技的人真的不适合当卧底，如果换个影帝过来，绝对有耐心潜伏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什么秘密都能挖得一清二楚，但玉凌在看到帕莫加的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潜藏下去的必要了。 不管集自桢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道宇星系又在玩弄什么把戏，都没有救人来的重要。就算帕莫加已经死了，玉凌也决不允许他的尸体仍被关在这里榨干利用。 更何况……帕莫加再怎么说也是刹魂族的奕卡，虽然生机微不可见，但既然凝聚在他身上的族运未散，说明还有一线希望。 “我对付集自桢，你去救帕莫加，当心陆晚，他有些不对劲。”玉凌在魂海里对阴神说道。 集自桢虽然在废话，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完全不把玉凌放在眼里，事实上这位已经近乎东境无敌的强者非常的谨慎，从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起，玉凌就隐隐感应到了幻术的运行。 此刻的集自桢看似在玉凌对面站着，实际上他压根就没出现过，倒是禁魂领域已经在无声无息间全面运转开来，化作一张大网以玉凌为中心开始收缩，不仅要禁锢他的魂力，而且要将他的意识也困锁在魂海里。 若是换一个普通的界魂魂师，可能不知不觉间就着了道，但玉凌好歹也跟紫尘若待了那么久，对幻术和幻阵的了解就算比不得正牌幻灵族人，却也不至于连察觉都察觉不到。 可惜还是没能把集自桢诈出来…… 玉凌有些遗憾，看来这局棋，终究要失一招先手了。 玉凌将意念沉入魂海，下一秒，浩浩荡荡的白光就被牵引而出，如同日出东方，驱散了一整夜的黑暗，黎明继而化作炽烈的光芒，将禁魂领域撕扯得寸寸开裂。 他不知道集自桢藏了多少后手，所以最好是别给他施展的空间，杀手锏这种东西，只要能打个出其不意就好，没必要留到最后大家都打瘸了的时候才动手。 “那我去了。”阴神抓住机会就冲出了玉凌的魂海，化作一道紫色的闪电，直扑最中心的紫色茧壳，虽然身为神灵急哄哄地跑去救祭司很掉逼格，但是……他为什么要在意逼格这种东西？ “这是……” 虚无中似乎有人惊咦一声，大概是陆晚的声音，不过他好像并不惊慌，反倒觉得这很有趣。 “咔嚓咔嚓” 禁魂领域层层破裂，玉凌的魂海也顺着白光浪潮涌荡开来，一瞬间捕捉到了集自桢若有若无的气息。 玉凌豁然转头盯向身后的某个位置，集自桢似是避之不及，眸中带着几分惊愕与他四目对视，身形一晃就要重新隐入黑暗中。 然而这样的时机只有一次，作为一个固元巅峰的武者，玉凌怎么可能让他逃掉？ 几乎只是一闪念的工夫，玉凌就出现在集自桢身前，凝墨刀如惊鸿一现，几乎毫无阻力地捅入了集自桢的心脏，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固元武者？”集自桢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他深深地看了玉凌一眼，忽然从头到脚风化成黑灰，簌簌地洒落在虚无之间，没有遗留下半分影迹。 这很明显不是他本体，不然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死亡方式。 玉凌想到鬼梦王都有替死之法，想必集自桢纵然不通巫术，但也不会丝毫没有保命的手段。问题只在于，他这种手段可以用多少次。 玉凌皱起眉头，禁魂领域已经溃不成形，白光也渐渐消散了，他的魂力畅通无阻地蔓延开来，但集自桢却像是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外露的气息。 说实话，他最反感的就是这种根本找不见人的对手，偏偏这跟空间道法无关，完全不知从何破解。 也不知道阴神救到帕莫加了吗？ 玉凌一抬头，瞳孔却不禁微微一缩。 只见最中央的紫色茧壳不知道为什么凭空消失了，那些紫色锁链失去了捆缚的目标，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游弋着，像是一条条蠕动的蛆虫。 但就在这一刻，它们像是感应到了玉凌的目光似的，忽然全部绷得笔直，如暴雨般纷纷垂落而下，从四面八方向他缠缚而来，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升天。 玉凌握紧凝墨刀，大循环浩荡而起，那锋锐的气劲顺着刀锋疯狂倾泻，一记横扫千军之后，所有的锁链就断成了两截，啪嗒啪嗒从半空中摔落下来，像是变成了一地死尸。 但没过两秒，这些“死尸”锁链又抽搐着蠕动起来，如上万条发着紫光的毒蛇，继续不知疲倦地向玉凌发起了进攻，然后被砍成四截、八截，仍然不死不休。 不对…… 当几条锁链缠住他的脚踝并继续往上攀爬的时候，玉凌忽然察觉到了几分不妥，他闭上眼睛，一轮月牙皎皎升起，而魂界中的众生之影也忽然变得鲜活了起来，他们喃喃念诵着意义不明的语句，伴随着魂界降临在世间，如洪流般轻而易举地冲散了无穷无尽的紫色锁链。 显然，这又是集自桢制造出来的幻相，而且险些以假乱真蒙混过关。 玉凌眼前的世界崩塌破碎，他冷静地环顾一圈，只见满地都是被他斩断的紫色锁链，但它们显然不会周而复始不断分裂再生。 倒是个玩弄幻相的高手，就算没有幻灵族的天赋，这水平也不可小觑。 “找什么呢？是在找它吗？” 集自桢的身影忽然出现，他左手抓着紫色茧壳，右手托着一枚紫色的半透明珠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冲撞着，仿佛烟云一般不停流转。 玉凌愣是从这辨不出形体的烟云中感应到了阴神的气息，这家伙……好歹也被自己养到了真魂境啊，怎么这一出场就跪了，神助攻啊这是，但是你助别人的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今天收获不小，这个魂体的气息竟然更为纯净，我原本以为自己的研究不会再有所突破了，倒要谢谢你这份送上门的大礼。”集自桢笑得意味深长。 玉凌瞥了一眼那颗珠子，淡淡道：“无所谓，这种废物，你随便拿去。” 只见珠子里的阴神像是听到了玉凌的话，冲击得更猛烈了，只是……还是没什么卵用。 集自桢神色一滞，似乎被打乱了思路，好一会儿才接着道：“我想我应该猜到你的身份了，没想到西联盟主居然有闲情逸致跑来假扮我鬼瞳宗的弟子，是北境最近太闲，已经用不着对付幻灵族了么？” “幻灵族的事貌似轮不着阁下操心，反正你已经抱上了道灵族的大腿，想必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玉凌面无表情地道：“但是刹魂族的事情，我必须要讨一个说法，就算我不来走这一趟，你也迟早会盯上西联的刹魂族人。” 集自桢唇角微扬：“所以我就觉得很有趣，也许你在北境纵横无敌，对东境魂师不屑一顾，居然狂妄到独自一人来此。当然，这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决定，毕竟来的人多也没有什么意义，反倒容易变成累赘，是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玉凌盯着他。 “你看，目前的情形就是这样，我奈何不了你，你也奈何不了我，倒不如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做个交易如何？”集自桢从容不迫地道，脸上的笑容依旧保持着精致的弧度。 “我看狂妄的人是你吧，三大名门马上就要将鬼瞳宗剿灭，我有什么必要和一个即将覆灭的宗门做交易？况且，人都已经死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心平气和地和你谈一谈？”玉凌冷笑道。 “是我刚刚措辞不当，其实他还没完全死，只是我封闭了他的意识而已，因为这个异族人太不听话了，给我造成了许多麻烦。” 集自桢抱歉地笑了笑，但话语里却并没有什么歉意：“我个人建议你还是听我说完来得好，毕竟这样的交易于你于我都有益，比你和无生殿的合作绝对要靠谱得多。” 第1421章 天一老祖 “你要刹魂族的力量？还有呢？” 玉凌似乎忽然变得耐心了起来，像是被集自桢说服了。m.x23us.com 集自桢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毕竟对他来说，玉凌的确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要是有分毫可能，他早就在刚才的那一系列试探中寻机杀掉玉凌了，毕竟什么交易不交易，都没有独占来的利益大。 但如果玉凌是西联盟主，集自桢就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一方面禁魂领域失效，他的幻术又屡屡被玉凌识破，在那位不亲自出手的情况下，他就只有自保之力而无杀敌之能。 另一方面，云承据说是有很多分身的，就算自己费那么大劲杀掉他的分身也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平白激怒远在北境的西联，要是北境高手和三大名门联合起来，那他的计划将会被全盘打乱。 虽然刚刚还打生打死，转眼就要言和，这在别人看来就跟神经病一样，但集自桢不相信玉凌连这点容忍度都没有，只不过是差点杀了他一个手下而已，又没损伤到他什么实际利益，要是玉凌作为一方霸主连这点小事都要计较，他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所以看到玉凌冷静下来，集自桢也放松了许多，神色如常地道：“我的图谋只在东境，这点还望云盟主不要误会，我甚至不需要西联帮我们做什么，只要不参与这件事，让我的计划能顺畅地运转下去便行。至于刹魂族的事情，我很抱歉，这个我确实不可能让步，云盟主也是魂师，自然知道这种力量有多么诱人。”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不会继续觊觎我西联的其他刹魂族人？”玉凌冷冷道。 集自桢淡淡一笑：“我离参透他们的力量本源只差一步而已，抓那么多刹魂族人毫无意义，我可以承诺，等我大功告成之后，我会将这两个刹魂族人原原本本地还给你，不过云盟主最好也让他们配合一点，怎么样？” 玉凌沉默片刻，突然问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参悟的？” “详细过程我不方便告知，但是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损伤，反而……会提升他们的实力也说不准？”集自桢笑道。 他见玉凌没有说话，便很是耐心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云盟主所要付出的只是这么一点，但你能得到的回报，却是整个光明的未来啊。” 玉凌不置可否地道：“怎么？让我也为道宇星系卖命？” 集自桢摇摇头：“卖命这个词不好听，兴许应该换做‘各取所需’比较合适一些。为什么我说杜宗主不明智呢？就是因为他太过自负了，明明有大好前程摆在面前，却非要让鬼瞳宗在阴暗里东躲西藏，而且处境愈来愈举步维艰，长此以往，人心就散了啊。” 他有些高深莫测地抿唇一笑：“不说杜宗主，难道云盟主就不好奇，这几千年来，北境的不灭境强者都去了哪里呢？虽然九成都死在了这一步一台阶的修行之路上，但……总不能连一个混沌境强者都出现不了吧？” 玉凌讥讽道：“还不是道宇星系的手笔？” 集自桢叹了口气：“云盟主，你的眼光还是很有些狭隘了，其实他们……大部分都没有死啊，你根本没有接触过两大灵族，为什么要先入为主觉得他们是十恶不赦的一方呢？” 他的脸上甚至现出了几分悲悯：“元灵族我就不多说了，他们曾经也盛极一时，可是渐趋奢靡颓败，已不足以担当大任。但据我所知，自五族大战之后，道灵族虽然曾是玄灵族的死敌，可最终还是接过了当年那位玄灵灵皇未竟的事业，那就是为天下苍生谋一个更浩渺的未来。” “其实道宇星系的资源在这一万年来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即便仍远超无涯、乱尘，可终有竭尽之时，因为随着修者不断攀登更高的境界，资源的消耗也呈几何倍数递增，三大星系曾经很大很大，可是在离道强者的眼中，却又很小很小。” 集自桢平静地道：“可以想见，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修者会退化，文明会变得野蛮，直至倒退到一切的原点，那是一个只剩下普通人的世界，这就是宇宙的重置。” “也许在无数年后，天地灵气重新出现，滋养万物，又开始出现低层次的修者，但是……属于我们的一切痕迹，就没有了啊。就算还残存一些灵器和术法，可他们根本就参悟不透，甚至会怀疑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这是多么悲哀的未来。” 集自桢见玉凌略有动容，便接着道：“云盟主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你也知道，在一些大能眼中，时间线是堆叠的，一万年以前的历史，和一万年以后的未来，他能同时望见，所以他想要改变些什么。而我也愿意为这伟大的事业，献出我微不足道的力量。” “你说的‘他’……是谁？”玉凌有些迟疑地道。 集自桢的眸中闪过一丝敬畏：“我这辈子很少佩服一个人，但那位前辈除外。他是道灵族老祖，自号‘天一’，其真名已无人所知，因为他从一万年前一直活到了现在，是当世第一强者，即便万法灵尊和徐师朴，在他面前也不过是晚辈。” 集自桢轻轻一叹：“我没有见过对方，因为据说他已经接近曾经那位玄灵灵皇的境界了，稍一分心，可能就有化道之危，因为活得太悠久，本就容易迷失本我。他不参与道灵族的一切事务，但他本身就是道灵族最大的底蕴，毕竟这天下间，人人皆为利益争夺得头破血流，又有几个人走到那样的境界，还心存天下众生，心存宇宙未来呢？” “在去道灵族之前，我的眼里只有鬼瞳宗，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让它光明正大地在东境活动，而不必看三大名门的脸色。但来到道灵族之后，我觉得我的整个世界观都经历了涅重生，他们是一群有理想的人，这一点，元灵族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所以三年前的我，根本说不出上面那些话，但现在，它就是我为之努力的目标，也是很多人为之努力的目标。”集自桢肃然道。 玉凌泼了盆冷水：“然而据我所知，无涯四境有多少惊才绝艳的人物都死在了道灵族手里，包括天穴宗，西境的五大霸主，还有南境的历代南王，等等……我没有见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理想主义者。” 集自桢正色道：“不，这恰恰说明他们真的致力于这项事业，因为光有理想是做不成任何事情的，云盟主想必也很明白，难道你是靠善良与施与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一个人要想改变这个世界，那他首先得站在最高点，但凡阻碍在路上的绊脚石，都不能心慈手软。” “何况道灵族也没你想的那么残暴，你如果去圣道星看看就知道了，很多在世人眼中已经死掉的人都还活着，只是他们肩负着自己的使命，不愿意、也不忍心再回到无涯，让自己的后人徒增伤感。毕竟这个世界总是需要一些人，去承担普通人无法承担的重负，不是吗？” 集自桢恳切而真挚地道：“不管怎样，我真心希望云盟主可以加入我们的事业。就算你觉得我空口白话不足为信，但我可以引荐你去道灵族亲眼看一看，相信你会有所改观。” “他们想要做什么？打破壁垒星痕吗？”玉凌问道。 集自桢想了想道：“主要是探索与维持，毕竟即便是离道强者也没有那个能力撕裂壁垒星痕，除非……是达到了传说中的不朽之境，这一万年来，星痕不断缩小，甚至很快就要在宇宙的自行修复作用下愈合了，所以很多人为了加固星痕牺牲了性命。” “不过这一切就要结束了，道灵族的说法是，最多十年，天一老祖就会跨入不朽。我们这些小人物所能做的就是帮他处理好这些琐事，如果能将三大星系的人族整合在一起，去寻找第四星系，那么无数年后，我们的子孙后代将会有更加广阔的未来。” “所以鬼瞳宗的任务就是整合东境？”玉凌质疑道：“为什么不是由三大名门来完成？” 集自桢遗憾地道：“他们的目光太过短浅，虽然依附于两大灵族生存至今，但就像是蛀虫一般，只知蝇营狗苟、争权夺利。道灵族给他们好处，他们赶着巴结，但要让他们卖命，就唯恐避之不及。这样的人，如何践行天一老祖的理想？” 玉凌淡淡道：“看不出你还是个理想主义者，说得很好听，我都快信了。” 集自桢也不着恼，平静一笑道：“我已经说了很多不该透露的东西，诚意也算是给到了，不知云盟主如今意下如何？” “我需要考虑一下。”玉凌道。 “这也无妨，我看这里就挺合适的，云盟主先在这里慢慢考虑吧，我得继续实行我的计划了，还请你不要干预。”集自桢径直从他身边离开。 虽然禁魂领域被破了，但炼心域第十九层本就是个空间扭曲的神异之地，集自桢也是根据某位天成宗师告知的方法往来无阻，但云承嘛……困他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只是集自桢忽然觉得有些奇怪，陆晚怎么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应？就算他默许自己透露道灵族的秘密，但自己都要走了，他怎么也不出声的？ 第1422章 基地陷落 不对…… 集自桢倒也不愧是精通幻术的高手，只是些许微不足道的违和感，就让他察觉到了破绽。m.x23us.com “云承！” 他豁然转头看向玉凌，但那个位置已经没有了对方的影迹。 下一刻，集自桢就感觉眼前的世界一阵天旋地转，就如十级地震中的高楼大厦轰然崩塌。 他手里抓着的紫色茧壳和困住阴神的珠子已经不见了，一道人影正横亘在他前方，替他挡下了玉凌必杀的一击。 “当”的一声脆响，玉凌只觉得虎口发麻，不自禁倒退而出，紧紧地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 是陆晚。 或者说，这个人，已经不完全是陆晚了。 “寻灵卫大人……”集自桢已经回过神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凶险，原来他在布局的时候，玉凌也没闲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陷入了玉凌的幻术，连抓住的两个刹魂族人也被救走了。 “集自桢，记住，你已经死了一次了。”“陆晚”淡漠地道。 “你是道灵族的哪位？”玉凌审慎地观察着对方，很明显，陆晚本人是不可能用这种口气对集自桢说话的，更何况集自桢也把他称作什么“寻灵卫”。 这应该还是陆晚的身体，但主导的魂魄却换了，毕竟道灵族也掌握有炼气化神的功诀，兼修两个体系并不耽误修行进度。 原本在玉凌的计划中，等到集自桢被幻术迷惑暴露真身后，就一举偷袭杀掉对方，没想到藏在暗中的陆晚却突然出手，所展现出来的修为赫然有真道境中期的样子。 而且对方似乎还没适应过来，这意味着他的本来实力可能会更强。 这下就有些棘手了…… 有幽灵珠在，玉凌倒不担心退路的问题，可是付出这么多努力，还杀不了集自桢，那鬼巫师在鬼瞳宗经营几十年也没有用，因为始终有集自桢在上面掌控一切。 “陆晚”淡漠的目光无声地定格在玉凌身上，像是在看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云承，集自桢的话，你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了？你当真打算挡在我道灵族的路上？” 玉凌淡淡道：“理想很好，只是……你们扶持的这个人，我必杀不可。” 寻灵卫轻轻嗤笑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带着西联臣服于我族，以后你便是北境的大功臣，否则等到东境平定下来，我族亲自派人前往北境的时候，你再投诚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玉凌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忽然问道：“寻灵卫……在道灵族算是地位很高的阶层吗？” 寻灵卫似是不屑回答这个问题，倒是集自桢忌惮地盯着玉凌道：“这是自然，道灵族共有十八星卫，四十九寻灵卫，除了灵皇陛下能下达命令，其他人都无权过问他们的一切行为，所以寻灵卫大人愿意看重你，也是你的机遇。虽然，集某不明白你有什么非要与我过不去的。” “你不明白的话，那也无须明白了。”玉凌平静地道：“杀一个寻灵卫，道灵族应该会很心痛吧。” “你说什么？！”集自桢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难道是自己解释得不够清楚吗？这云承居然胆大包天到这等境界？！ 只是他话音未落，玉凌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寻灵卫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是玉凌施展了某种空间障眼法，然而周围的空间结构却一切如常，所以他不得不排除了这一可能。 可是，这云承的修为绝对比他弱很多，怎么可能将所有气息都收敛不见？ 难道他放完狠话就逃了？ “你先离开这里，我慢慢对付他。”虽然寻灵卫并不喜欢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毕竟杀掉玉凌的分身又能怎么样，他的本尊还不是好端端待在西联，但现在必须要防止对方破坏他们的计划。 如果云承愿意归顺，那倒是省了很大麻烦，可惜他非要负隅顽抗到底，以后到北境，说不得第一个要灭的就是西联。 集自桢沉默了一下，却并没有立刻动作，因为鬼知道玉凌现在躲在哪里，万一对方就在暗处盯着，等到两人分开了再逐个击破呢？ 寻灵卫分明就是想把他拿去当诱饵，但集自桢已经在玉凌面前暴露了本尊，就算他重新躲起来也没用了，因为玉凌肯定会趁机锁定住他的魂力气息，现在还是待在寻灵卫身边最安全。 “罢了，那你就和我一起注意一下附近。”寻灵卫见集自桢不肯动身，只得转而求其次。 两人在黑暗无垠的世界背靠背站着，警惕地注意着周围一切可能的风吹草动，然而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是安静得可怕。 “寻灵卫大人，他是不是……真的走了？故意耍我们？”集自桢不得不怀疑道。 寻灵卫冷冷地环顾一圈，传音道：“不要大意，我们一起往外走，假装要离开这里，如果他还不出现，就说明他已经逃了，但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没人引领的情况下，外人很难摸索到出口的位置。如果他出现了，你就关闭出口，等我杀了他再说。” 寻灵卫着实感到心里憋屈得慌，没想到玉凌突然玩了这么一手，现在情况完全逆转过来了，变成了他们想杀玉凌，结果愣是不知道对方在哪儿。 两人无比谨慎地慢慢移向出口，一路上都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一个声音突兀地在集自桢身后响起：“师祖！师父！你们这是……” 寻灵卫险些一道灵符径直甩过去，好在他反应过来这是付小婉的声音，调集起来的灵力便重新散去，皱眉看向她道：“出了点变故，这次的计划取消，你稍安勿躁听我安排。” “好的师父。”付小婉很乖巧地道。 集自桢也差点忘了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原本还说让付小婉融合刹魂族的力量，结果现在可好，新的没抓到不说，旧的也被救走了。 “不对，小心！” 集自桢瞥了眼付小婉，忽然发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他之前印在付小婉魂海里的魂印……不见了！ 这不就意味着…… “噗”的一声轻响，付小婉仍低垂着头，右手却忽然抛出了几个玉瓶，并且在半空中忽然炸裂。 一股穿透灵魂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集自桢有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快被熏死了，即便他被寻灵卫抓着猛然后退，衣袍上仍不免沾了些腐酸毒。 于是在“嗤嗤”声中，那毒药迅速腐蚀了衣袍，进而渗进了集自桢的皮肤，他的脸色瞬间大变，眼睁睁看着血肉**却束手无策。 寻灵卫眸中寒光一闪，运转灵力帮集自桢抑制住了腐酸毒的扩散，同时袖袍一挥，就打算将付小婉置于死地。 结果毫无声息的，付小婉也消失了，就跟刚刚的玉凌一样。 “云承，我知道你还在，如果你只会玩弄这些把戏，那我便与你奉陪到底！”寻灵卫已然动了真怒，语气中浸满了杀机。 虚空中仍然无人应答，寻灵卫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站在了一个空间节点上，这里就是通往十八层的出口。 “准备一下，传送出去的那一刻，他肯定还会来袭击，你配合我将他杀掉，否则将永无宁日！”寻灵卫冷冷地传音道。 “好。”集自桢的脸色仍有些苍白，毕竟他既没有玄力护体又没有灵力护体，魂界又阻挡不住腐酸毒的侵蚀，以至于他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个来回，最主要的是，这种毒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不能再给玉凌机会了，否则只要寻灵卫出现一丁点疏忽，他集自桢就必死无疑。 两人几乎拿出了十二分精神，结果……一直到他们离开了十九层，甚至离开了炼心域，玉凌也始终没有露面。 集自桢有一种被当猴耍的羞恼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云承倒是把心理战玩得炉火纯青，只是他难道不明白，自己只要回到了外界，分分钟就可以调集成百上千的魂师，他根本就不可能再有近身的机会。 “寻灵卫大人，这……”集自桢感觉玉凌应该是放弃了刺杀，否则这讲不通的。 “不要大意，他说不定还有别的阴谋，这个西联盟主，实力怎样姑且不说，但端的是诡计百出。”寻灵卫环顾一周，入目只见巴娄星荒凉的大地，一个人影都无。 “他会不会以为大人您存在的时间有限，所以在故意拖延？”集自桢猜测着传音道。 “有这个可能，只是他不知道，他拖十天十夜也没有用，我跟陆晚沟通过了，他不着急。”寻灵卫冷笑道。 “总之，也不能因为云承一人就乱了计划，让我想想……既然他向着三大名门的话，那之前让他送的那封信肯定是落空了，幽灵门可能会心生防备，我得赶紧派人联系一下灰蛇，希望还来得及。”集自桢沉声道。 寻灵卫点点头，他只负责压轴以及监督，具体的事情以集自桢的能力足以应付妥当。 “那便先回基地吧。”集自桢辨认了一下方向，正打算动身，忽然面色一凝，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一枚发光的传讯符。 “元老……基地……”传讯符对面是一个无比焦急的声音，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两句便戛然而止，只剩下一阵杂音。 集自桢的心神瞬间沉到谷底，难道……基地已经被攻陷了？可是，外人怎么会知道基地的位置？！ 以三大名门慢到令人发指的效率，就算云承通知了他们，也根本来不及调兵遣将吧？ 第1423章 刺客 集自桢心中冰寒，立即拿出了空间戒指中所有的传讯符，一枚一枚地注入魂力，结果都没有人回应。x23us.com 直到他手里只剩下了四张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才疲倦地响起：“是元老吗？” “现在情况如何？立即汇报！”集自桢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废话。 “基地已经沦陷，负责人已经战死了，不过他留下了信符，我刚开启了备用传送阵，现在大家正在迅速转移……”对方语速飞快地道。 “你们往炼心域这边来，对了，敌人的身份弄清楚了吗？”集自桢立即道。 “很奇怪……对方不像是三大名门的人，动作非常干脆利落……”这位鬼瞳宗魂师刚说了两句，就匆匆道：“抱歉元老，他们追杀过来了，稍后再与您联络！” “嗤嗤”一阵杂音之后，传讯符就燃烧成了灰烬。 集自桢的眉宇间顿时覆上了一层阴霾：“不是三大名门？那还能是谁？” 他第一反应该不会是玉凌偷偷派了西联的魂师，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玉凌只身前往东境可能还不会引起注意，但那么多西联修者是不可能瞒过宗门的情报的，对方一定是东境的本土势力。 只是这也说不通啊，除三大名门以外，其他宗派都只是嘴上响应围剿的号召，最多派点人跟在穹山他们后面捞捞油水，绝对没有如此生猛的战斗力，难道…… 集自桢忽然想起他遗漏了一个对象。 离隐宗。 “寻灵卫大人，您确定……离隐宗一切尽在掌控吗？”集自桢忽然转头望向寻灵卫。 “什么意思？”寻灵卫皱了皱眉，“你怀疑是他们？” “没有别的可能了。”集自桢施展秘技隐匿了气息，虽然这瞒不过玉凌，但还是能瞒过其他绝大部分魂师的。 寻灵卫也顺手施展了空间障眼法，传音道：“我没有接触过离隐宗，据说主事者是一位看似普通的长老，那个人野心不小，但听说他很有分寸，上次和我族使者接触，也是彬彬有礼招待周全。” “可是贵族使者的命令，他都遵守了吗？”集自桢问道。 “这……当时还不需要他做什么事，只是给了他一些资源让他先发展势力，本想着时机成熟了让你们接触一下，结成颠覆三大名门的同盟，但如果……”寻灵卫似乎也意识到离隐宗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听话。 集自桢不由心中叹息，虽然道灵族不像元灵族那么**堕落，但他们终究是在道宇星系高高在上惯了，完全不把一些所谓的小人物放在眼里，若是换了集自桢，他肯定不会轻易相信离隐宗的一面之词，然而道灵族就算不在乎那点资源，但这件事确实是大意了。 “也就说，离隐宗现在的实力早已不是表面上的二流宗派了？”集自桢强自冷静下来。 “在送给他们那些天材地宝之前，他们的综合实力已经到了准一流的门槛，只是没有真魂境的魂师。”寻灵卫道。 集自桢还想问些什么，但魂念却突然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空间波动，立即屏息凝神紧盯着面前的虚空，毕竟无论多少猜测，都不如眼见为实来的真切。 “嗡” 一阵如水纹般的光圈弥散开来，一扇极不稳定的光门骤然凝聚，随后又轰然破碎。 于是哗啦啦，一大堆人横七竖八地从光门后跌落而出，狠狠地摔在干硬的大地上，看着无比狼狈。 集自桢一眼扫过去，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如果一整个巴娄分部只剩下了这么一点人，那他的一番心血就毁得七七八八了，而且传送过来的这些人，还有不少已经魂力透支濒临昏迷，摇摇晃晃地都快站不起来了。 集自桢的心中不由涌起强烈的杀机，别让他知道那个出卖鬼瞳宗的内鬼究竟是谁，否则他一定要抽出对方的魂魄炼进魂幡，而且还要保留他完整的意识，让他清醒地承受折磨。 寻灵卫也没有说话，两人很耐心地潜藏着，因为追杀者肯定会紧随而来。 鬼瞳宗魂师们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并不安全，勉强坚持着组成了一个魂阵，还未来得及把昏迷过去的同伴拉进阵里，半空中就再度出现了一个光门。 “所有人，助我催动度魄幡！” 为首的鬼瞳宗魂师赫然有界魂巅峰的修为，他左右看了一圈，虽然没发现集自桢的影踪，但他知道元老应该就在附近看着，心下不由稍稍安定了几分。 然而光门中却走出一人，脸上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抬手便是一方墨绿方印直直砸下，讥讽道：“来不及了。” 只见那随风飘扬的黑色度魄幡像是遭遇了天敌，即便为首的魂师拼命运转魂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方印镇压在了地上，任凭幡内的魂魄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寻灵卫的面色顿时一冷：“这是元灵族的东西。” 集自桢微微一怔，顿时觉得这离隐宗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在两大灵族之间左右逢源，不过如此也好，用不着自己劝说，寻灵卫应该也不会放对方活着离开。 “那个人就是离隐宗的真正掌权者？”集自桢仔细地观察着。 “嗯，他叫古雍。”寻灵卫面无表情，心里已经给对方判下了死刑。 “什么时候离隐宗竟然和西联搅合在了一起？之前完全没听说这两者有联系啊？”集自桢深深地皱起眉头。 “有些蹊跷，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寻灵卫淡淡道。 反正对他而言，都是死人。 他的实力已经渐渐恢复到了真道后期的程度，虽然比本体还是差一些，但他有自信可以碾压东境一切高手。 “假设云承还没走，希望大人待会儿可以助我一臂之力。”集自桢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寻灵卫默不作声地点点头，虽然刚刚集自桢还不愿意当诱饵，但现在他自然不可能坐视巴娄分部的幸存者们死在面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次自己绝不能再失手了。 眼看古雍就要带着一干高手冲散鬼瞳宗的魂阵，一片栩栩如真的魂界却骤然从半空降临。 这魂界里有日月星辰，山川大河，风雨雷电，就在同一片天空下荒诞而诡异地演绎着，还有无数厉鬼的虚影面目狰狞地尖啸着，首当其冲的就是古雍。 与此同时，还有丝丝缕缕不引人注目的阴寒紫气蔓延开来，许多离隐宗魂师都不自觉地僵滞在了原地，好似对外界失去了感应，变成了一动不动的木偶。 “是元老！” 鬼瞳宗的魂师们顿时狂热起来，也不需要集自桢指挥，便抓住机会准备反杀过去。 他们的魂力共同凝聚成了一个头生双角的青面厉鬼，眸中燃烧着森森的白色鬼火，桀桀笑着便飘向了对面的离隐宗魂师。 这一刻，集自桢的心神前所未有的冷静，仿佛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玉凌还会再出现。 倏忽间寒光暴起，集自桢感觉脖颈一凉，随后便是火辣辣的剧痛，似乎温热的血液已经喷溅了出来。 “等的就是你！” 寻灵卫如鬼魅般出现在集自桢身旁，索性撤去了空间障眼法，双掌夹住凝墨刀，灵力伴随着道韵汹涌澎湃地反攻回去。 他没有动用任何花俏的灵技，因为他已然抵达了“道”的层次，足以胜过天下万法。 在道韵的牵制下，幽灵珠也没办法再把玉凌拉入虚态，因为这一刻，寻灵卫的道韵已经取代了周围的法则，在这片区域，他就是主宰。 “敕！” 寻灵卫口吐真言，这一次他绝没有任何轻视玉凌的意思，直接用出了压箱底的杀手锏。 四十九寻灵卫，每个人都掌握一字真言，威力各不相同，而且不仅仅是发出相同的音就可以，最重要的是掌握道韵流转的法门，如果无法沟通天地大道，真言本身毫无意义。 玉凌只觉耳膜隆隆作响，只是稍一恍惚，一种绝强的禁锢之力就笼罩下来，他感觉到自己的道韵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冰消雪融，就连大循环也即将有断折之危。 果然不能小看道灵族人……这可不是自己凭着三大体系就能随便越级斩杀的存在。 玉凌当机立断准备画出循环之圆，只要能杀掉寻灵卫，稍后再对付集自桢也不迟。 但就在这时，幽灵珠忽然惊讶出声：“呀，同行来了！” 同行？什么同行？ 玉凌的思绪被扰乱了一瞬，下意识看向集自桢所在的位置。 只见虚空中泛起点点涟漪，一个娇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集自桢身后，仿如游走在黑暗中的幽灵，完全没有任何前兆。 她的手中拿着一柄修长的细剑，毫不犹豫地贯穿了集自桢的心脏。 第1424章 冬末的成长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按理说，高手过招的时候，零点零一秒的分心都是足以致命的，但寻灵卫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重创玉凌。 因为他的目光同样着落在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女身上，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语气道：“幽冥海？！” 真言的力量瞬间弱化，玉凌立即运起大循环抽走了凝墨刀，心中一阵苦笑。 这突然出现的，可不就是冬末嘛？ 这小丫头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不听话，以前可是说一就一，说二就二的……呸，冬末怎么会二。 不过细细数来，确实有四五年没见到冬末了，玉凌感觉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那个时候她还是个眨巴着大眼睛，显得有些内向羞怯的小丫头，但偏偏和归云这个叽叽喳喳恨不得闹腾上天的姑娘玩到了一起去。 现在的冬末已经长高了一大截，虽然比不得罗洄之修长高挑，但也有一米六左右的样子，看背影是个软萌娇小的萝莉，但那秀气的脸庞却一派平静，手中的细剑稳稳当当，没有一丝颤抖。 时光在玉凌面前仿佛出现了重叠，曾经那个推下阴神雕像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的她，曾经那个刺杀迟江就耗尽了全身勇气的她，与现在面无表情仿如幽灵使者的她，如此矛盾而鲜明的反差，竟渐渐地融合在了一个人身上。 玉凌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曾经有人说过，幽冥海天生就是最厉害的刺客，但那个时候他看着天真懵懂的冬末，并不想让她的双手沾染血腥，安瑞卡也是同样的想法。 可是他却忽略了，冬末自己愿不愿意做温室中的花朵。 其实她一直都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融入大家的世界，从一开始的连话都不敢和生人说，到后来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玉凌不知道在没人看见的时候她有没有胆怯地哭过。 毕竟，她从小就是一个柔弱胆小的女孩子啊。 但这些年，所有一切都改变了。 她害怕孤独，但幽灵门却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害怕争斗，但这险恶的人世却让她无从逃脱。 于是，她就成为了今天的模样。 玉凌望着冬末，冬末却没有看他，只是抿了抿唇，平静地抽回了长剑，身影倏忽隐没，再次进入了虚态。 集自桢久久没有动作，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但他心口的鲜血却缓缓渗出，直到在白雪般的衣袍上晕开了凄艳如红梅的斑块。 那柄细剑只破开了一道再微小不过的伤口，甚至肉眼都看不见集自桢衣袍上的裂痕，但这一剑却是足以致命的，因为剑锋上的剧毒已经在极短的时间里侵入了他五脏六腑。 他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虽然他没有回头，但魂念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刚刚的刺客是何种模样。 只是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自己没有死在玉凌手上，却死在了一个尚还稚嫩的少女手中。 “嗬，幽冥海……”集自桢的嘴角蜿蜒而下一缕紫黑色的血迹，他的生机极速消散，只是他决不甘心如此草率地死在这里。 “集自桢！”寻灵卫大喝一声，急急地将一颗透明珠子抛向了他，后者立即闭上眼睛，施展秘法将魂魄与**抽离开来，就要躲进这颗容魂珠里。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缕紫气却陡然从虚空中钻出，还伴随着阴神的狞笑：“想逃？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相较起来，集自桢的魂魄白光湛湛，就如同一轮浩日，而阴神经过刚才一番折腾，仍显得有些虚弱，他这张牙舞爪地扑上去，场面滑稽得就像是蛇吞象一般。 但集自桢的魂魄却偏偏被他给“吞”了进去，只见那团紫气凭空胀大了一圈，就像是鼓起的河豚一般，而且看上去下一秒就会爆掉。 “快接手啊！” 阴神“嗖”地一下回了玉凌魂海，就跟成功传完接力棒一般欣慰地松了口气。 “你们找死！” 寻灵卫眸中厉光一闪，竟然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抢人，这云承是疯了不是？！ 他立即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副画轴，上面不知是谁题了一行字，墨痕犹新，虽不明其意，但一股森然之气却透纸而出，仿佛整个天地都要矮上一头。 “镇！” 寻灵卫几乎将所有灵力、魂力一股脑地全注入了这副画轴中，脸色霎时间惨白一片，而陆晚的这具身体上也出现了一道道血痕，仿佛承受不住画轴的威压。 明明没有任何火星，但这副画轴却突然从顶端开始燃烧，上面竟隐隐地现出了水墨山河的痕迹，如同一整个栩栩如生的小世界，只是其内的道则却与这方天地截然不同。 玉凌的脸色一片凝重，他感觉自己已经被这幅画轴牢牢锁定住了，别说是虚态了，即便他逃入幽冥也没有用。 这是何人的字迹？居然有如此威能？ “啊哟我不行了！” 结果阴神却在这关口出了篓子，大叫一声之后，就被集自桢强行冲破了禁锢。 “云承，灵皇陛下的墨迹，你自己好好享受吧。”集自桢已经虚弱了很多，但仍然没有跌破真魂境的门槛，所以他有信心冲破玉凌的魂海防线。 “你也一起享受吧！神说，要有光。”阴神狠狠道。 玉凌刚抽调出一缕白光，当时就无语了，谁准你配音了这是？哪来那么多戏。 作为杀手锏之一的白光大招，冷却时间却偏偏是随机的，仿佛能不能调动，以及能调动多少，都得看它心情，当然，隔个半天一天的那自然是没问题。 有白光护佑，玉凌忽然觉得，那燃烧中的山河画轴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你……” 集自桢却陷入了最绝望的境地，他眼睁睁看着白光洪流浩浩荡荡地冲刷而出，终于近距离地感受到了这种力量的可怕。 因为这纯粹是层次上的碾压，即便其数量上连凝魄魂师的魂力都不如，但它却有一丝不朽的气息，从根抵来说便是完全超然在上的。 可是，这云承怎么会有这种恐怖的力量？！这世上唯一接近不朽的人只有天一老祖，难道…… 集自桢的心中掠过无数可怕的念头，他甚至连思索要不要求饶的时间都没有，就在白光的洗礼中成为了再渺小不过的尘埃。 临死前的那一瞬，集自桢看到了一片无比广阔的世界，这世界是如此让他痴迷，以至于他忘记了对死亡的恐惧。 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投入了那片世界，如同扑火的飞蛾，同化在了那光芒里。 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一刻，属于集自桢的痕迹尽数被白光抹除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那庞大的纯净魂力融入了玉凌的魂海。 这绝对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仿佛脑子里塞满了一氧化二氢，硬生生撑到快要爆炸，玉凌甚至有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似乎动一动念头都无比困难。 最后还是阴神的惊叹唤回了他模糊的意识：“我的勒个天啊，都是我的我的我的！” 于是他就膨胀了，字面意义上的膨胀。 玉凌虽然有点神志不清，但还是本能地迅速消化着这庞大如海洋的魂力，大循环已经催动到了极致，只是魂力无法转化为玄力，所以这对他的处境毫无助益。 而在别人眼里，玉凌的身形已经隐没在白光之中，这光芒甚至反压住了山河画轴的气焰，硬生生让它燃到一半燃不下去了。 “这怎么会……” 寻灵卫不禁呆了呆，这可是道灵灵皇的墨宝啊，虽然只是他几十年前的随意之作，但那也是货真价实的离道境界啊，这白光到底什么来头，之前破了禁魂领域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越来越邪门了？！ 他咬咬牙，正打算再催动山河画轴试试看，心中却突生一阵强烈的警兆。 寻灵卫蓦地回身，堪堪夹住了冬末刺向心口的长剑，冷然道：“怎么，还想故技重施？” 他“咔嚓”一声折断了剑尖，不等冬末逃脱，便一指点在虚空，强行逆乱了这一片空间的道则，使得冬末本已虚淡的身影又强行被拉出了虚态。 “奇怪，年龄对不上，一百年前的那个不知生死……难道这世间还有第二个幽冥海？”寻灵卫皱眉喃喃，一把抓向冬末。 冬末奋力挣扎，小脸憋得通红，然而寻灵卫的话却让她心底猛地一震，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 寻灵卫也不回答，反正把冬末抓回去，族里的人自然能看出蹊跷。 但他的手刚刚搭上冬末的肩膀，一个冰冷的声音就突兀地响起：“该轮到你上路了。” 寻灵卫豁然回头，只见一道幽幽轮转、似静似动的圆正慢慢地飘来，占据了他整个视线。 第1425章 当年隐情 浩瀚如海的魂力疯狂地涌动着，玉凌无法完全转化，便只能将它一股脑地融入循环之圆中，就算这样有些浪费也顾不得了，毕竟寻灵卫不死，今日之事就无法善了。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所以任凭阴神在魂海里心痛大叫，玉凌也自动将其过滤了，这回兴许是魂力过于充裕，以至于他使出了这必杀技之后，竟然还剩下七八分力量，几乎算不得什么太大的损耗。 他一把抓住从半空中飘落而下的半截画卷，随手扔进了空间戒指里，准备回头再慢慢研究，目光仍然着落在寻灵卫身上。 “这是……” 寻灵卫在如此致命的关头却恍惚了一下，一方面是因为这道圆确实有惑人心神的诡异气息，另一方面，他居然从中感应到了玄力、灵力和魂力三大体系的力量，这即便在道宇星系也没人能同修到这个境地。 这个云承……听说族里在暗暗调查他，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寻灵卫感受到了强烈的生死威胁，当三大体系融为一体之后，那是足以颠覆修行等阶的存在，就算是他也根本不可能硬抗。 电光火石之间，那道圆已经近在眼前，寻灵卫几乎以毕生最快的速度画出了一道线条扭曲的灵符，然而这灵符却不是去反击的，而是被他拍入了自己的身体。 “噗”的一声轻响，一道灵魄脱离了陆晚的身体，后者直直地坠落在地，摔得满身淤青，而寻灵卫则化作渺渺的轻烟，分成几十股向远处逃逸。 循环之圆缓缓地擦除过去，绝大部分轻烟立即崩解为虚无，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缕逃过了杀劫。 玉凌不禁有些可惜，毕竟相同的手段第二次再用，恐怕就没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了。这寻灵卫倒也不愧是道灵族的高手，不仅战斗力强得一塌糊涂，各种花里胡哨的手段也层出不穷，而且还很管用，果然在外界想杀这个级别的高手就是炼狱难度。 不过现在可不是惋惜的时候，他已经暴露了太多秘密，决不能放任对方活着离开。 玉凌不假思索就接连施展了三道定字诀，虽然化作轻烟的寻灵卫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但冬末却很敏锐地抓住了战机，直接将一枚黑色的竹简扔了过去，刚好砸在轻烟上。 “嗤嗤”的一阵声响，那轻烟像是被竹简吸附了一般，挣扎了几下竟然没能挣脱。 “冬末好样的！” 玉凌一晃身就追上了寻灵卫，毫不客气地支使魂海里的阴神：“别打嗝了，该你出力了！” “噢。”吃撑的阴神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但还是麻溜地滚了出去，全力铺开了雾刹界。 刚刚甩脱竹简的寻灵卫眨眼又被阴寒的紫气包裹了进去，玉凌甚至能清晰地感应到对方的情绪快要爆炸了。 “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们！” 寻灵卫的魂念带着森冷的杀机，他也不再试图逃脱，反倒是一个回旋，向玉凌两人扑了过来。 轻烟幽幽地化作血色，而这血色渐渐弥漫了整个天地，仿佛给万物都抹上了一层红色滤镜，这已经不是天地异象所能解释的了，这分明就是替换了整个一片区域的道则！ 玉凌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耳边则传来冬末的惊呼：“玉大哥，是魂咒！” 她尝试进入虚态，但根本就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血色如潮水般漫来，就要淹没她的所有感知。 这一刻，玉凌的心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逃？逃是逃不了的。倒是这魂咒一出，寻灵卫的魂念正以惊人的速度溃散瓦解，就看看谁先撑不住吧。 玉凌一把将冬末护在身后，随后收敛了全部魂力，尽数聚拢在道瓶周围。 在外人看来，他就跟闭目等死一般，只有古雍的眸光闪了闪，若有所思。 魂咒顷刻间降临，玉凌顿时感受到一种难言的大恐怖，他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耳边也再听不见任何声音，闻不到任何味道，五感近乎同时被剥夺，随后连意识都似乎在逐渐远去，渐渐地无法思考，也无法回忆任何内容。 这黑暗太过深瀚，甚至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希望，它似乎要将任何有灵的生命同化，漫长到看不见尽头。 只是道瓶的存在却让这黑暗不再那么纯粹，玉凌就坚守在这微弱的光明附近，不能有一时一刻的松懈。 兴许是一刻，一天，一月，一年…… 黑暗终于过去了。 玉凌像是从深海之底缓缓地浮出了水面，呼吸了一口巴娄星无比浑浊的空气，却觉得比任何时刻都要清新。 他动了动手指，从僵硬的状态复苏，随后眼前渐渐出现了模糊的颜色，再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似乎有人在说话，可感知的恢复很慢很慢，玉凌只听见了最后几个字：“……是元灵族人？！” 玉凌透过朦朦胧胧的视野看见了那一缕若有若无的轻烟，寻灵卫已经虚弱到连攻击他的力量都没有了，不然在刚刚那种状态下，玉凌根本没有防备能力。 他眯了眯眼，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有些发不出声，干脆也懒得废话了，直接挥动凝墨刀将那缕轻烟斩断成了两截。 事实上在刀锋落下的时候，寻灵卫的魂魄就砰地一声消散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主要是这种危险分子太不可控，不然看对方好像知道很多事情的样子，玉凌倒是很想逼供一下，但终究还是直接杀了最保险。 “玉大哥，你没事吧？” 冬末无比焦急地问了一遍又一遍，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把刚刚那高冷范儿毁得一干二净。 “咳，没事，别怕。”玉凌咳嗽了一声，总算恢复了一点说话的能力，下意识揉了揉冬末的脑袋，却忽然发现这高度不如以前顺手了…… 他现在的视野还是糊糊的，差不多相当于五百度近视的感觉，五米之外男女不分，十米之外人畜莫辩……估计还得几分钟才能慢慢缓过来。 这魂咒也是真的很刁钻了，不仅感知恢复艰难，而且玉凌发现自己的大循环也枯竭了，就如同被冰封了一般，目前正在艰难地解冻着。 玉凌现在只想找鬼巫师问一个问题，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命都快整没了确实蛮惊喜的。 “怎么又揉我头，会长不高的……”冬末委屈巴巴地说着，但也没怎么动作，这要是换了归云，肯定早就张牙舞爪地还击了。 “呃……习惯了。”玉凌看了看冬末乱糟糟的头发，也有些过意不去，于是重新帮她理了理。 后者很乖巧地一动不动，嘴角悄悄浮起一丝笑容，忽然轻声问道：“玉大哥，你怎么来东境了？” “这个可以稍后再说，你先给我解释一下，我让你保护好自己，为什么你却一个人跑来当刺客了？你们长老呢？”玉凌没好气道。 冬末更委屈了：“怎么了嘛，我帮到忙了啊！” “是是是，帮到了，但现在先不说这个，一码归一码。” 冬末瘪了瘪嘴：“玉大哥，我错了嘛。” 然后她又小声道：“错了我也不改，哼。” 玉凌都快被这小妮子气乐了，果然在外面放养了四五年，把性子给养野了啊，不敢大声反驳，那就小声顶嘴。 “奉缺星那边，你怎么处理的？”玉凌问。 “我就按玉大哥你说的做了啊，让长老找了个替身装成我的样子，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然后我就趁他们不注意，一个人溜走啦，其实我早就可以偷偷溜掉的，只是平常不想给那些长老添麻烦而已。” 冬末一脸乖巧地道：“玉大哥，看在我没惹事的份上，你要是没有急事的话，能不能去幽灵门陪我几天？我真的真的很想你，还想安瑞卡，归云，念大哥，很多很多人……” 玉凌一时有种莫名的感慨，看来冬末虽然改变了很多，可没改变的东西却更多…… 他想了想道：“你想回来吗？不要考虑幽灵门的意愿，我带你离开，和大家在一起。” “真的可以吗？”冬末瞬间眼眸一亮。 “当然是真的，玉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骗过我好多次。”冬末又瘪起了小嘴。 “哪有好多次……算了不说那个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冬末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我想和玉大哥一起回去，可是、可是还不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处理妥当。”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幽灵门不是对我不好，而是对我太好了……我的父亲是现任门主的师叔，他说他很感激师叔的照拂和恩情，所以无论如何也要保全我。他们瞒着我的一切消息，就是怕道灵族那边知道，因为当年害死我父母的，就是道灵族人……” 第1426章 善后 玉凌几乎都快忘了，冬末的身世并不简单。x23us.com 据安瑞卡口述，大约一百多年前，冬末的父母抱着她逃入了雪界的遗弃之地，还有一道恐怖的白色雷霆追杀而来。冬末的父亲用性命挡下了雷霆，但这天罚一般的异象仍然没有停下的迹象，她的娘亲只好将冬末封印在某种神异的冰晶里，带着她继续逃亡，最后不知所终。 反正冬末本人对她的娘亲毫无印象，玉凌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也只是见到了那一对巨坑的养父养母，叫啥名字玉凌都不记得了。 而寻灵卫刚刚的那句话明显透露出一些当年的秘辛，那么玉凌先假设当年冬末被封存在冰晶里，在一种类似静止的状态下度过了一百多年，然后机缘巧合之下被收养，那事情倒是说得通了。 玉凌现在略略有些后悔，早知道背后还隐藏了这么多秘密，当年杀那对夫妇的时候就应该多盘问一番，说不定还能发掘一些关键的线索。 “也就是说，你的父母确实是一百年前逃亡到祖星的？”玉凌问。 冬末默默点头：“虽然我不太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但这个时差的确是存在的，照魏门主的说法，当年我天生幽冥海，没过几天消息就走漏出去，惊动了道宇星系那边，道灵族立即派人想要带走我，但我父母不同意，最后就……”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脸上的神色不知是哀伤还是迷惘：“所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罚，而是道灵族对我父母下了道咒，我就说星辰海和空灵海都没有什么事，凭什么我就不容于天地间了……” 玉凌轻轻叹息一声，安慰道：“冬末这么可爱，老天怎么舍得罚你，护着你还来不及。” 冬末想笑又笑不出，垮着小脸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据说当年追杀我父母的是离道境强者，我拼命修炼，可是感觉这辈子都打不过的样子……” “不要紧，玉大哥以后帮你收拾，知道是谁就好办。” “玉大哥最好了！”冬末开心地抱住玉凌，“你们会不会嫌弃我已经一百多岁了呀？” “嗯，一百多岁的少女可有意思了。”玉凌笑了笑。 “什么不伦不类的……”冬末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因为她忽然想起自己不再是个小丫头了，再像以前那样黏着玉凌恐怕不太合适，况且她很想让自己表现得坚强一点，这样才可以和玉大哥他们并肩作战啊。 “你们说完了？”古雍不急不缓地出现在近前。 冬末有些畏怯地看了他一眼，显然当年暗渊的事让她还有些心理阴影。 古雍自然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平静地拿出一串捆扎在一起的透明晶丝，如果不是有些许的光线折射的话，乍一看他手里就跟空无一物似的。 “小姑娘，当年的事，我也不想说什么抱歉，那毫无意义，就送你个小礼物吧，你是幽冥海，用起来比我合适。”古雍将这串晶丝递到了冬末面前。 “这……”冬末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又不知所措地望向玉凌。 “给你的就拿着吧，只是这点补偿而已，算是便宜他了。”玉凌道。 古雍面无表情地道：“这可是空无之弦，不是地摊上那些垃圾货色，请注意你的用词。” “空无之弦？”冬末有些惊讶，犹豫着接过了这串晶丝，魂力一扫就发现共有九百九十九根，每一根都远比头发丝还要纤细，肉眼近乎无法辨别，但其锋锐程度却堪比元器。 “这不是道宇星系那边的……”冬末疑惑道。 “算是他们用来拉拢我的东西，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隐蔽点用，不过反正这空无之弦一般人也看不见。”古雍道。 “谢谢。”冬末将空无之弦收入了空间戒指。 “不用谢我，一笔勾销而已。”古雍将目光转向玉凌，“多的不废话了，巴娄分部的东西，我要八成，不过分吧？” 玉凌扫了眼远处的战场，集自桢一死，鬼瞳宗的残部立即被逼入了绝境，尤其是当离隐宗禁锢了空间节点之后，除了最开始跑掉几个人，其他的都是待宰的羔羊。 不过东境魂师的战斗非常“干净”，也就尸体歪七扭八地躺了一地，却没有什么惨烈的血迹，可以说是玉凌见过最整洁的战场了。 “本就是之前约好的，不过你让你的人注意着点儿，别全都杀了，还有自己人。”玉凌提醒道。 古雍风轻云淡地道：“一早就交待过了，你说的自己人最多就是魂力透支，其他的没什么毛病，好戏还在后头呢。” “好戏”很快就上演了。 古雍故意抽走了一半人手去基地扫荡资源，而他们前脚刚走没多久，一支诡异的鬼瞳宗援军就从斜刺里杀出来，硬是破开了一角空间封印，带着所剩不多的残兵败将们传送离开了。 这些人虽然人数不多，但却会成为以后支持鬼巫师的中坚力量，虽然他们未必都怀有感恩之心，但以鬼巫师的手段，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就能经营得很好。 除了玉凌和古雍，没人知道他在此次事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他很快就会以救世主的姿态站出来，拯救鬼瞳宗于水火之中。 虽然鬼巫师并没有预料到，说好的只是先来鬼瞳宗看看情况，回头再谋定后动，结果眨眼间他就刷刷地走上了人生巅峰，整个过程快到根本就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好吗。 还好他向来习惯深谋远虑，刚一到丹池星分部就开始联络“旧部”，不然他能跟得上玉凌的节奏才是见了鬼…… 如今虽然还是有些仓促，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错过这个最为动荡的节骨眼，后面再出面恐怕就事倍功半了。 玉凌就静静地藏在暗处，看着鬼巫师等人离去，冬末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玉大哥，你在鬼瞳宗……也有布局？” “谈不上，说来也是个巧合，但是你可以放心，鬼瞳宗很快就会元气大伤，不会再对三大名门造成太大威胁，像那种几天内抽走一个星球生灵魂魄的事情也不会再出现了。”玉凌道。 冬末似懂非懂地点头：“哦，我其实没有很介意这个，毕竟幽灵门的事情，我又不怎么管，只是我觉得鬼瞳宗里面，坏人居多的样子，所以我就觉着他们很危险……” “这已经不是什么坏不坏人的问题了，三大名门难道真是为了所谓正义而战？他们在意的不仅仅是消灭鬼瞳宗这个威胁，更重要的是在剿灭鬼瞳宗的过程中得到更多的利益，包括巩固自己的威权，还有……算了，这些东西跟你说多了也无趣得紧，徒扰心神。” 玉凌还是下意识地想给冬末营造一个相对单纯的环境，所以他说到一半便岔开话题道：“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什么朋友？”冬末好奇地道。 “我就在这里呀。同行，要切磋一下吗？”幽灵珠奶声奶气地道。 “啊？谁在说话？”冬末四顾茫然。 “我呀。” “你是哪位？”冬末几乎以为自己眼睛不好使了。 “果然我就是个小透明……”幽灵珠跳到冬末的手心，后者这才稍稍有所察觉，惊讶地望着幽灵珠道：“咦，好可爱的小家伙！” “是嘛？”被夸可爱，幽灵珠还是很开心的。 “只是你说同行是什么意思……”冬末想了想，突然恍然：“怪不得……刚刚是你带玉大哥进入了幽冥状态？” 玉凌插话道：“它是幽灵珠，一种很神奇的天材地宝，有一次被砸了忽然开启了灵智，不过它更喜欢将幽冥状态称作虚态，这段时间你们可以互相交流分享一下经验，什么时候能在真道境强者面前来去自如了，我也就放心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幽灵门都可以随便溜达的，但今天却忽然感应不灵了，果然道灵族人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好难对付的样子……”冬末有些失落。 “因为他其实借用了离道强者的力量，冬末已经很厉害了。”玉凌说到这里才想起来还有一些杂事没处理，赶紧补道：“等下，我好想忘记了两个人。” 这个时候他的感知和大循环总算恢复了正常，匆匆从半空中落到地面，来到了被摔昏过去的陆晚面前，这位三长老前所未有的凄惨，满身都是伤痕和淤青，跟平日里仙风道骨的超然模样判若两人。 “幽灵珠，你把付小婉也放出来吧。”玉凌想了想，又道。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喏。”幽灵珠嗖地一下就把付小婉扔陆晚旁边了，这倒霉姑娘像是被集自桢种下了魂印，后来又被玉凌控制了意识，现在比陆晚昏迷得还要深沉。 直接杀了付小婉当然最为省事，可是如果好好利用的话，她应该能成为鬼巫师一大助力，而且，玉凌也需要有个人帮自己看着鬼巫师。 所以他直接运转魂力唤醒了付小婉，后者一脸茫然地睁开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道：“师弟？你、你怎么……这是什么情况？我们不是在炼心域吗？” 第1427章 付小婉的选择 “我不是梁淮，梁淮早就死了。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玉凌很平静地道。 付小婉睁大眼睛惊愕地望着他，随后噌地一下跳了起来，四下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昏迷的陆晚身上：“我师父他……你把他怎么了？” “集自桢已经死了，从今往后的鬼瞳宗，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玉凌也不顾付小婉能不能接受，将这些重磅炸弹一连串地甩出。 付小婉瞬间呆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集自桢的背后是道灵族，如果按照他的计划发展下去，十年之内，鬼瞳宗将沦为道灵族的棋子，继而东境也会被全部掌控。”玉凌又道。 付小婉愣了愣：“这有什么不好吗？有道灵族护着，以后还有谁敢……” 她忽然噤了声，虽然她平日里一副直肠子的样子，但她又不是真的傻，在这种时候跟玉凌对着干，明显就是找死的节奏。 即便付小婉还不太能接受玉凌身份的转变，可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只要自己一个应对不当，小命恐怕就不保了。 于是付小婉又干笑道：“虽然有道灵族护着是一件好事，但是长此以往，我鬼瞳宗也就渐渐受制于人、身不由己了。” 玉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之前在炼心域的事，你一点也不记得了么？” 付小婉迷惑地回想了一下：“你指的是……诶对哦，我为什么突然昏过去了，好像……” 她神色微微变了变，终于想起来她只差一点，就沦为了集自桢的傀儡。 就算她很敬重这位师祖，但这也不意味着她愿意失去自我意识追变成他人的奴隶，那还不如现在就去死好了。 付小婉有些难以接受地道：“师祖为什么会……他可真看得起我，我也就凝魄境啊。” 玉凌淡淡道：“他重视的是那种力量，为了绝对的保密性，他谁也不敢相信。” “那……是你救了我？”付小婉神情有些复杂。 “我救你，当然是希望你可以发挥作用。” 付小婉忐忑地道：“什么作用？你该不会要灭掉鬼瞳宗吧？这我就……” “自然不是，鬼瞳宗会换一个主人，我想让你助他一臂之力。” 付小婉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道：“我可以斗胆问一下是哪位吗……其实我宗内部斗争也挺激烈的，他们恐怕不会轻易臣服于一个外人……” “应钧别。” “谁？我怎么好像没听……”付小婉下意识地说了一半，忽然瞪大眼睛道：“应钧别？！他、他没死？！” “不仅没死，如今已经界魂中期了，就算界魂后期也未必是他的对手。”玉凌道。 付小婉定定地望着玉凌，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之后，才勉强平定了一下心绪，盘算道：“可以，如果是他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只要他能得到几位元老的认可。” 玉凌平静地道：“有什么必要得到死人的认可呢？” “你……”付小婉心中一阵冰寒，难以置信地道：“要是几位元老都死了，我、我鬼瞳宗也就差不多完了！” “然而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你才能更好地发挥你的价值啊。”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付小婉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她只是平常懒得动脑子，但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的所有脑细胞都加大马力运转了起来，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道：“你……你应该不是三大名门的人吧？但是你想要的，是一个半废的鬼瞳宗？” “准确地说，我想要一个在道灵族眼里失去扶植价值的鬼瞳宗，不然的话，你们的境遇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付小婉其实觉得有道灵族罩着没什么不好……反正天塌下来又不用她顶着，甚至她已经猜到玉凌肯定和道灵族有什么过节，只是这话她当然不敢明说。 “那我的作用……是替你盯着应钧别？”付小婉试探地道。 她隐隐感觉这两人的关系有点复杂，不像是上下级，也不像是合作伙伴，玉凌想扶应钧别上位，却又要给他身边扎个钉子。 “你心里知道就好，你也不需要隔三差五给我汇报什么事情，除非有什么重大的变故，其他时候你一切听应钧别吩咐就是。”玉凌道。 唔，这样听起来倒不是很危险…… 付小婉正琢磨着，又听玉凌道：“我可以给你足够修炼到界魂境的资源，也可以助你到凝血境，甚至可以给你补上之前的那场造化，更多的好处，就要看你自己愿为应钧别做多少事了。” 这突如其来掉下的大馅饼让付小婉有点眩晕，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毕竟玉凌所许诺的这些，足以抵过她几十年的卖命奋斗。 可是一切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她虽然没被师祖种下魂印，但眼下看来却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我先跟你的师父聊聊，你在一边等着。”玉凌忽然一指点在陆晚眉心，强行使他清醒过来。 付小婉有心想躲得远远的避免尴尬，但玉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后，她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后面，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缝里，不要让陆晚看见。 但陆晚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玉凌和付小婉，他警惕地环顾一圈，脸上再没有了平日的淡然，死死地盯着玉凌道：“寻灵卫大人呢？你……” “自然是死了，集自桢也一样，你还有什么侥幸么？”玉凌淡淡道。 陆晚寒声道：“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东西！” 他冷冷地扫了眼付小婉，冷笑道：“很好啊小婉，枉为师和师祖平日里对你百般纵容，你却转脸就当了叛徒，真是我的好徒儿！” “师父，我……”付小婉深深地埋着头，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 玉凌平静道：“我不太擅长审讯，不过自然有专业人士负责。” 他从空间戒指里取出螺旋画轴，直接吩咐道：“就这个人，问出所有跟道灵族有关的事情，还有东境比较重要的秘辛。” “有什么好处吗？”螺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 “审讯本身就是好处，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就回去呆着吧。” “又让我打白工！”螺旋无比怨念，然而它发现跟玉凌的讨价还价是无效的，好不容易有出来透个气的机会，已经非常难得了。 “速度点。”玉凌抬手将陆晚再次打晕。 毕竟一个界魂巅峰魂师，他还没有那个能力直接搜魂，而看陆晚那样子，明显是集自桢的铁杆追随者，把刀架他脖子上估计都无动于衷的那种。 “你要杀了我师父吗？”付小婉忍不住问道。 玉凌觉得这个问题很蠢：“就算我无惧于一位界魂巅峰魂师，但应钧别呢？留下这么大的后患，岂不是自毁长城？” 付小婉紧紧地抿着唇，似乎陷入了剧烈的心理挣扎。 而玉凌的声音有如催命符般响起：“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吧，要么被我种下魂印，要么你就亲手杀了陆晚。反正在他的眼里，你已经是叛徒了。” 付小婉的思绪瞬间一片空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噩梦一样的选择？她哪个都不想选！ 一面是自由，一面是往日的师徒情分……付小婉感觉自己如陷地狱。 玉凌递给她一把刀，语气仍然平静得波澜不惊：“你要杀他，只需要一刀砍中要害就可以了，不需要我教吧？” 付小婉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她险些手一软把长刀丢在地上，无助地道：“能不能……能不能换一个，我、我真的不可以……” 她知道玉凌想让她交一个投名状，只要她杀了陆晚，这件事将成为她永远的心魔，甚至比魂印的约束还要牢固，可是、可是陆晚对她确实未曾有半分亏待，甚至她偶尔一时兴起揍了某位同门后，陆晚还会帮她善后。 “动不了手的话，我就默认你选择第一个选项了？” “不是，我……”付小婉好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懦弱，她这么努力地修炼，这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不就是为了自由吗？可是很快，自由这两个字就再也跟她没有关系了。 她怔怔地看着昏迷中的陆晚，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将手里的长刀奋力地扔了出去，痛苦地闭上眼睛道：“我不能杀我师父……求求你放他一命吧，要我死也可以，这是我欠他的。” “是吗？你确信？”玉凌审视着她。 “我……”付小婉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如果时光倒流，她或许没勇气再说出同样的话，因为她现在就有些想反悔，只是硬生生地克制住了。 如果今天她真的挥下屠刀，她便再也不是付小婉了，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有意思。”玉凌也不知道是夸赞还是讽刺。 冬末一直在不远处假装和幽灵珠说话，实际上却偷偷地听着，这时候实在不忍心了，几步跑过来小声道：“玉大哥，要不就算了吧？”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就放他一命，不过短时间内他不会再出现在东境。”玉凌想了想，稍稍做出了退步。 这对付小婉来说已经是起死回生般的消息了，她语无伦次地对冬末道：“谢谢，真的很谢谢你……” “唉。”冬末只是叹了口气，她知道陆晚身为鬼瞳宗的三长老，平日里没少炼化生魂，就算杀了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可是付小婉这样子，她又实在看不下去。 冬末甚至有点愧疚，她该不会影响到玉大哥的什么计划吧？毕竟斩草要除根的道理她也明白，陆晚活着肯定会有很多隐患。 “先这样吧，再过一个时辰，等问完那些事情后，我会派人把他押送去北境，你也该准备回鬼瞳宗了，怎么撇清嫌疑你明白吧？”玉凌看着付小婉。 付小婉赶紧点头，随后又迟疑地道：“那……那魂印……” 第1428章 拖延症晚期 “怎么？难道你觉得没有魂印不舒服？”玉凌瞥了她一眼。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不是不是，那个，我先告辞了！”付小婉几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逃之夭夭。 “玉大哥，我会不会误了你的正事呀……”冬末弱弱地道。 “正事？我也没什么正事，反正我给鬼巫师的支票已经差不多兑现了，付小婉听不听话对我没什么大影响，至于陆晚……他和集自桢欠了刹魂族很多，就让他慢慢偿还吧。”玉凌淡淡道。 “怎么个偿还法？”冬末小声追问了一句。 “小孩子家不要管这么多，就是拿他当磨刀石而已，反正他现在也算是掌握了刹魂族的力量，甚至快要接近核心，直接杀了是有些可惜。”玉凌道。 冬末不服气地道：“我已经十六了，才不是小孩子呢！还有我怎么感觉……玉大哥你刚刚其实是在吓唬那个大姐姐，你是不是本来也没打算……” “那你可把我想的太好了。”玉凌不置可否。 “在我心里玉大哥就是最好的啊，念大哥之前就说你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冷酷，只是有时候你装得太像了，不仅骗过了别人，也骗过了自己。”冬末眨了眨眼睛。 玉凌嗤笑一声：“他懂什么？” “念大哥懂得可多了，不仅会阵法，而且还会化妆呢，化得可好了，我以后就想……”冬末说到一半便赶紧捂住嘴，“呸呸呸，我什么都没说。” “化妆？！认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玉凌感觉整个人都不大好。 冬末慌忙摇头：“没有，没有这件事，是我记错了，是念大哥的姐姐化妆特别好。” 玉凌盯着她：“先不提念羽枫的化妆水平，问题在于，你们见过吗？没有吧！” “唔……”冬末瞬间尴尬得小脸通红，赶紧抓住玉凌的衣袖央求道：“别说是我说的呀……我还指望着念大哥以后给我化化看呢。” “你不需要，别跟他学坏，这个人，真的刷新了我的三观。”玉凌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冬末一脸无辜地道：“嗷，玉大哥你别误会呀，念大哥表示他是被迫的，他其实也不想学，只是她姐怕他装得不像，就逼着他掌握了这项技能……” “呵呵。”玉凌并不想多说什么，甚至想给念小白一个真香警告。 不过这家伙现在远在天边，管也管不到他，随便他怎么浪吧，要是太过分了，到时候就装作不认识好了。 玉凌默默地下了决定，随后将意念收入魂海，向阴神问询道：“帕莫加现在怎样了？有没有恢复一点意识？” “陆晚和集自桢这两个天杀的该下地狱的挨千刀的遭雷劈的……妈的我词汇量不够了，反正帕莫加的魂体已经崩散了，要不是他身为奕卡的气运还没有被夺走，否则真的就凉透了。”阴神恨恨地道。 “也就是说，情况很不乐观？”玉凌沉默了一下。 “哦那倒不是，我已经拼了老命把他抢救过来了。”阴神道。 “……你一次性说完会死？？” 阴神赶紧补道：“只是他现在还未苏醒，而且以后需要重凝魂体，这就比较麻烦，可能会消耗很多天材地宝，我建议最好去圣魂域溜达一趟，这样说不准能补回他损耗的元气，而且可以让他更上一层楼。” 说着说着他便自恋起来：“毕竟我已经真魂境了嘿，算是走在了最前面，在族运的联结下，帕莫加肯定能迅速跟上我的步伐，说不定比你更快到真魂境呢。” “那谁，你是不是瞎了？”玉凌内视了一下自己的魂海。 “我咋瞎了，我虽然没有眼睛，但是……卧槽！卧了个大槽！你这是什么鬼情况！” 阴神这才注意到玉凌的魂海已经在悄无声息间变了样貌，就像是毛坯房花了两百万装修后的效果。 原本玉凌的魂界虽然有月牙之影，有白瓶之光，有紫气流荡，有众生万相，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空旷而单调的，结果现在不知怎地完全形成了一片近乎独立的世界。 只见宇宙深邃，星辰闪烁，其中有三颗最为瞩目，一颗是祖星，一颗是百蛊星，一颗是垂星，其他的星辰都较为黯淡，不过定深星、逢邦星、问城星这些位于西境通道上的星球要稍稍特殊一些，似乎凡是与玉凌有因果关联的，都会在这幅浩瀚的宇宙星图上投射出来。 这些星辰依循着既定的轨道缓缓轮转着，生活在星球上的刹魂族人、佩泽国百姓各行其是，然而他们不再是朦朦胧胧的幻影，而仿如真实存在一般，每一个都看得清面目。 要不是阴神没从他们身上感应到生机，否则他真要怀疑自己穿越到另一个平行宇宙中去了。 “大手笔啊大手笔，你这是怎么弄的？我感觉你也不像是真魂境了，可是这景象也太惊人了，集自桢都不如你的魂界牛批啊。”阴神惊叹道。 因为他随后发现，这些众生幻影之所以显得真实，是因为有一缕“意”在，甭管是普通人还是修为高强的修者，都要么通过族运，要么通过信仰，形成了某种特殊的投影，这似乎牵涉到因果层面的道则，阴神也有点想不太明白。 最可怕的是，很多被玉凌杀掉的修者，也会形成一道颇为真实的投影，即便他们很可能已经投胎转世去了。嗯，反正阴神是信转世一说的，即便来生的自己和今生的自己，已不再是同一个自己。 只是，并不是所有死在玉凌手里的人都会形成投影，这之间的规律，阴神一时半会儿也总结不出来，甚至他发现有些人都不是玉凌自己杀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刚都已经没有意识了，后来感知迟迟不能恢复，我也没太注意。现在感觉，我这应该也算是伪真道境了，只差与道则共鸣的最后一步。”玉凌想了想。 阴神寻思道：“我觉得吧，可能跟瓶子脱不了关系，或者……雪清泠跟你的情况不是很相似嘛，她的魂海里当时也多出了众生之影，等她到了真魂境，你问问看她有没有类似的变化。” “再说吧，帕莫加的事耽搁不得，我先把冬末的事跟幽灵门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带她回北境住一阵子，然后再弄来一个去圣魂域的名额就是。” “有幽灵珠可以偷渡啊！”阴神现在的思路已经是能走偏门不走正门了。 “偷渡进去倒是容易，但帕莫加重塑魂体肯定动静不小，要是莫名其妙惹来三大门派围攻，我俩可能没事，他要是再经受什么动荡怎么办？”玉凌摇摇头。 “也倒是诶，不过我总觉得，你还是先去圣魂域为好，不然你要是一张口就说你要带走冬末，幽灵门的人不把你扫出去就是给面子了，还谈什么名额……” “无所谓，实在不行了还可以去无生殿。不过说到这个，后续计划该展开了。”玉凌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了几张特制的传讯符，是当初路义修给他的，说是让玉凌到了东境之后就联络他们，但玉凌想了想他们那办事效率，还是觉得自己更靠谱一点。 不是他日常黑东境魂师，这是铁打的事实啊。 玉凌激活了一张传讯符，虽然距离有点远导致声音不太清晰，但凑合着还能用，什么时候西联研制出宇宙版对讲机了，那简直就赚钱赚到手软吧，不过要实现这一理想，着实有太多技术难关，现在栗炎族还在尝试改进传讯符。 “……是路长老吗？对，你现在有空吗，我跟你说点比较重要的事。” “什么？我来得很快？其实我已经来了好多天了……” “哦，倒也不是忘了联系你们，主要我刚好得到了鬼瞳宗的一些消息，干脆混进去探了探情况，发现前宗主死后，他们的主事者就变成了集自桢，杜申只是傀儡而已。” “没事，你们不用开会商讨，因为现在集自桢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内斗吧，反正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跟你们说说鬼瞳宗比较重要的分部信息，路长老你记一下，尤其是那几位真魂境元老的去向……” “不用……真的不用准备那些东西，现在事情紧急，稍微拖个几天，这个情报可能就不准确了，毕竟情报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最好现在就赶紧行动。” “不仓促，一点都不仓促，鬼瞳宗也没有准备好啊，突袭讲究的就是一个突然，你们要是磨蹭半个月再去那不就凉了？而且鬼瞳宗现在没有防备，相当于送上来的功劳，你们要是慢了，这功劳就是穹山和幽灵门的了。” “不用，接待典礼也不用，你们太客气了，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处理，下次再拜会贵宗，请诸位务必一定不要拖延，千万要认识到事情的紧急性，好了，就这样……我听不太清了，先不说了。” 当扔掉传讯符的时候，玉凌不禁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心好累，真的。 他默默地运转大循环，将状态恢复到巅峰后，感觉也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便弹了弹螺旋画轴道：“好了没？怎么这么墨迹？” 第1429章 登门 “好了好了，催命呐！”螺旋画轴很不满地传出魂念，“这个人挺顽强的，愣是坚持了四十几轮幻境才露出了些许破绽，早知道他的心魔是他初恋的那个姑娘，我也不会浪费这么久时间了。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他也不管逻辑顺序，直接就把得到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信息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还得玉凌边听边理才能顺出一条线索。 等到螺旋讲完了，玉凌才发现他告诉无生殿的部分信息不太准确，毕竟鬼巫师所了解的并不全面，肯定是不能跟陆晚相比的。 所以即便他的内心很拒绝再跟路义修交谈，但还是不得不又费了一张传讯符，跟他重新订正了一番。 原本玉凌还怕会不会坑了他们，结果得知无生殿那边人还没有集合到一半，他当时就不太想说话了…… 也不知道路义修被三番五次催促会不会尴尬，反正玉凌自己都很尴尬。 真不明白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墨迹的，难道出去杀敌都要换身合适的衣服和妆容？ 玉凌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调集西联修者赶到这边来，说不定都比无生殿的动作快。 不过他也只能这么想想，毕竟东境魂师的本土意识很强，而且他们也不会配合武者作战，到时候西联端了鬼瞳宗的分部，在他们眼里相当于抢了他们的功劳，恐怕会激起很多魂师的不满。 最重要的是，玉凌现在还不想跟道灵族直面对上，所以他都没有直说集自桢死在他手里，更没有告诉路义修鬼瞳宗和道灵族有牵连，不然后者纠结起来不动手了怎么办。 这种时候宁可先斩后奏，反正道灵族也不可能把三大门派全部灭掉，最多重新挑选一个代言人，相比起来，离隐宗目前的处境倒是很危险。 玉凌不知道古雍打算怎么跟两大灵族解释，那也不归他操心，接下来离隐宗大概会按照玉凌提供的信息继续扫荡几个分部，然后和三大名门结为同盟，凭着这番功劳打出自己的威望，直到跨入一流势力的门槛。 那个时候，东境的局势会变成什么样子，玉凌也很难预料。 道灵族的势力实在太强了，无论是高手、资源、威望还是底蕴，都远远不是无涯四境所能抗衡的，所以玉凌从来没妄图阻止他们对东境的渗透，只要稍稍延缓他们扩张的步伐就足够了。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听北苒说，玉清玄这段日子一直在闭关，玉凌也就没去打扰，要是他能早日晋入混沌境，多少会有一点缓冲的余地。 玉凌自己也想更进一步，只是不灭境可不是那么好突破的，即便他已经有了足够的沉淀，甚至连魂界都变异了，但终究还是欠缺了点什么。 大概他修炼得还是太快了，就算灵族血脉削弱了对旁人来说宛若天堑一般的瓶颈，可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别人都是几十年几十年的闭关，对玉凌来说完全不存在的，甚至道原诀每一重的核心要义他都半懂不懂，不还是莫名其妙地修炼到了今天。 虽然他也会在每个大境界的门槛上卡一阵子，不过相比其他人一卡一辈子，他所耗费的时间简直就微乎其微。 这种情况，大可以自恋地认为是自己天赋异禀，但玉凌总觉得，应该有其他潜藏的一些因素。 “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一个坏消息。”螺旋在快被扔回空间戒指的前一秒，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叫停。 “要说赶紧。” “据陆晚的记忆，道灵族那边貌似在调查你的身份，只是不知道调查到什么程度了，因为那个寻灵卫之前也没关注这些，但是等道灵族掌控了东境之后，下一步目标应该就是北境，雪峰、西联和九辰门将首当其冲，他们尤其特别注意有关太烨星渊的消息。”螺旋道。 “意料之中，太烨星渊的事情太蹊跷了，他们辛辛苦苦布局想要引出玄灵族，结果计划破产，肯定会刨根究底。只是……要是再给我五年，三年，甚至一年就好，就不至于如此仓促了。”玉凌轻轻一叹。 螺旋小心斟酌道：“恐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你得做好随时随地暴露的准备。” “你还知道什么？”玉凌皱起眉头。 “寻灵卫是不死不灭的。”螺旋第一句话就让玉凌心底一沉。 “道宇星系不缺分身秘术，只是都有一定程度的弊端，到了寻灵卫这个层次，他们看不上这些分身术，但却有自己的一套秘法。” “因为他们都是真道境中的强者，所以会将道韵凝成道种存放在圣道星，如果在外身陨，道种里的灵魄就会苏醒，这个时间不确定，但最多不超过半年。然后道灵族会给他们挑选出合适的肉身，用类似转魂之术的秘技夺舍重生，到那个时候……” “他苏醒之日，就是我暴露的时候，是吧。”玉凌面无表情地道。 螺旋讪笑道：“是这样，一切都是不确定的。但莫名其妙死了一个寻灵卫，道灵族对此事的重视程度肯定会大幅度飙升，到时候保不准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方法查出些许蛛丝马迹。” “看来陆晚的事儿我得更小心一点了。”玉凌本来想让鬼巫师派点人把陆晚押送到百蛊星，现在他觉得这件事谁也不能信任，还是自己的分身最靠谱。 哪怕再分一个分身，他的实力会有所下滑，但最麻烦的事已经解决掉了，后面也用不着再出手了。 等处理好这堆杂事，玉凌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了许多，他是一个厌恶变数的人，可是这一年来，无涯的局势实在变化太快了，以至于他根本无法预料未来的走向，甚至有些力不从心。 哪怕是面对海家，玉凌都可以冷静地运筹帷幄，但道宇星系已经主宰整个宇宙一万年了，几乎就是不可能战胜的敌人，这样悬殊的力量差距，就算他的身后已经有了一堆盟友，又有什么用呢？ 一群蝼蚁，也终究只是蝼蚁，之所以现在安然存活，只不过是道灵族没有注意到而已。 至于他们那崇高的理想，什么征服星辰大海，为人族谋求一个更广阔的未来，真真假假都无所谓，也许上位者的确是这么想的，可对于中低层次的人来说，他们更在意的是在实现理想的过程中，得到他们想要的权力和利益，并且还能占据道德上的制高点。 玉凌就可以很清晰地预见，假如他们沦为了失败者，那么在历史的记载中，他们就是分裂人族内部、阻碍社会发展的罪人，并且在几百年以后，所有人都会对此坚信不疑。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要成为那个掌握话语权的人。 “玉大哥，你心情不好吗？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冬末见玉凌静静地站在原地思忖着什么，便担忧地走过来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什么事都往自己头上揽。”玉凌收敛了这些思绪，微微一笑道。 “我也想帮忙嘛。”冬末很是期盼地道。 “该你帮忙的时候，肯定会叫上你的，毕竟冬末已经很厉害了。”玉凌下意识又想揉她的头，好在他及时收住了。 “是嘛？看来我这几年没有白费呢！”冬末很是满足。 “那是自然。”玉凌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招了招手道：“走吧，那边有传送阵，我带你回幽灵门，免得你自己一个人偷偷跑了，那位魏门主怕不是得急死。” “他不会生我气的……吧。”冬末说着说着语气便弱了下来。 “谁舍得生你气，但他说不准会对你严加看管，免得你再溜出去。” “啊？玉大哥，我还想跟你回北境呢！” “那我就跟他谈谈呗。” “要是魏叔叔不答应怎么办？” “他答不答应都没什么影响，就是跟他通知一声而已。” 冬末噗嗤一笑：“玉大哥你好不讲理啊……不过我很开心！” 她忽然拉着玉凌的袖子晃了晃，眨巴着大眼睛道：“玉大哥，你还没有跟我说你这几年的经历呢，当初到底怎么回事呀？” “路上边走边讲吧。” 陆晚给的玉牌仍然能用，所以一路贵宾通道走下去，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就中转到了玉簪星。 由于幽泛星不能直接中转到达，冬末便找到了负责管理玉簪星的幽灵门长老，后者在见到冬末的一刹那几乎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下一秒就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失踪了两天，门主已经暴躁到想砍人了，还在门里的界魂境长老全都被他派出去，满东境地找你，生怕你被哪个坏人拐跑了……咦，等等，这人是哪个？” 幽灵门长老说着说着便发现旁边还有玉凌，登时就吹胡子瞪眼，自动将玉凌判定为拐走冬末的坏人了。 第1430章 名额 “这是我玉……云大哥，之前那些年都是他照顾的我。x23us.com”冬末立即解释道。 “什么云大哥……”幽灵门长老怀疑地望了玉凌一眼，脸上仍然带着几分警惕，但见冬末言语间对玉凌无比亲昵的样子，便稍稍松缓了语气道：“麻烦阁下将小末送回来，稍后我们会送上报酬。” 说着他便拉上冬末转身欲走，冬末使劲挣开他的手，险些把这位幽灵门长老摔了个趔趄。 毕竟冬末年纪虽小，但好歹也有一定的灵力底子，这可比纯魂师手劲儿大多了。 “长老，不好意思，你没事吧……”冬末赶忙道歉。 “我有事！你这小丫头这是闹什么脾气？”幽灵门长老满脸的黑人问号。 “云大哥要和我一起。”冬末认真道。 幽灵门长老哭笑不得地道：“我能理解你把他当做你的亲人，但是门规写在那里，外人除非门主批准，否则不能进入宗内核心重地啊！” 冬末理所当然地道：“那你就跟魏叔叔说一声，让他批准啊。” “这不符合规定！我……”幽灵门长老刚打算挣扎两句，就见到冬末刷地一下没影了，只有她的声音徐徐回荡开来：“哦，那就当我没来过吧，我走了。” “卧的小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你快回来！”幽灵门长老惊得发音都不准了。 “那你批不批准？” “我……我问下门主……你先别走啊小姑奶奶！”幽灵门长老快崩溃了。 三分钟后。 幽灵门长老呆呆地看着手里燃尽的传讯符，叹了口气道：“你们随我来吧。” 虽然被一个小姑娘威胁了很没有面子，但……门主他已经不在乎面子了，只要能把冬末哄回来，别说是顺带捎一个陌生人，就是送他一个名誉长老都么的问题！ 毕竟冬末不仅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幽冥海，也是门主他师叔唯一的孩子，所以就算是几个亲传弟子加起来，可能在他眼里也比不上冬末的一根指头。 这绝不是夸张修辞，事实上冬末在门里随时都有几个界魂境界的长老给她当保镖，门主弟子都远远没有这待遇。 冬末这才心满意足现身出来，拉着玉凌的袖袍，意气风发地道：“云大哥，我们走！” 玉凌看了眼长老无可奈何的脸色，不禁笑了笑传音道：“冬末你可真厉害。” “那是！”冬末抿唇一笑，也传音道：“玉大哥怕麻烦，就交给我好了。” 事实上玉凌要是表露身份，幽灵门肯定会恭恭敬敬将他迎去幽泛星，但问题在于，一想到东境那繁琐到令人窒息的礼节，玉凌就觉得做人还是低调一点好…… 接下来，通过内部的直达传送阵，三人一闭眼一睁眼的工夫，就到了幽泛星的洽露山。 一眼望去，四周的环境十分清幽，因为这里全是长老们的洞府，而大多数时候，他们要么在外执行任务，要么就在圣魂域修炼，正儿八经住在这里的其实没有多少。 不过走下传送阵的高台后，远处的树林中却已经有一位紫衣男子等着了，对方腰系玉带，手持折扇，一身长袍华丽得快要闪瞎玉凌的眼睛，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脸上似乎还涂着淡淡的脂粉，却又不显得油腻，其容姿真仿如谪仙人一般。 只是下一秒，这风度翩翩的谪仙便崩了画风，那平静的神色一秒就被焦灼取代，几步匆匆上前道：“小末，你怎地才回来？！” 冬末嗖地一下躲到玉凌背后，理不直气也壮：“我在门里待得闷了，出去转转也不可以吗？” “那你少不得也该同我说一声啊！”魏儒青顿时气笑了。 “当我蠢啊，说了我还走得掉嘛？”冬末探出小脑袋，一脸无辜。 魏儒青嘴角抽了抽，但看着还有玉凌在这里，便勉力维持住了自己的形象，艰难地挤出一抹微笑：“你也别躲在别人背后了，这位兄台，可否移步一叙？” “劳烦魏门主了。”玉凌点点头。 三人转而进入室内，也不用魏儒青吩咐，便有几位侍女端上了果脯蜜饯，优雅地沏了一壶茶。 魏儒青也知道自己拿冬末没办法，索性望着玉凌道：“不知云兄名讳，又自何而来？小末言及前些年多受兄台照拂，想来也不是外人，魏某在此先行谢过了。” “我叫云承，来自北境。”玉凌寻思了一下，现在挑明身份应该没太大麻烦了吧，毕竟待会儿迟早也要说的。 “北境？”魏儒青愣了一下，作为一个传统的东境人，他鲜少去往别的境域，况且魂师和武者彼此都瞧不上对方，魏儒青也不愿多跟北境蛮子打交道。 不过看上去，面前的这位北境武者言谈之间倒也算不上粗鄙，只是某些地方不太讲究而已。 魏儒青下意识地评估了一下玉凌的服饰装扮，过了足足五秒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等会儿，他说他叫什么来着？？ 云承？是云承吗？他没听错吧？！ 魏儒青感觉无比荒谬，那位西联盟主不就是叫云承？总不能是重名吧？ 他一脸凝重地感应了一下玉凌的气机，虽然出于礼貌没有动用魂力，但对方的修为……绝对不简单的样子。 “是……西联云盟主吗？”魏儒青试探地问道。 “是我。” 魏儒青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大好：“云云……云盟主，你怎么这般突然地造访？这，我们也太失礼了，魏某在此表示最深切的歉意！要不您先离开几日，等我们这边准备好了，一定以最隆重的礼数招待周全，决不能如此寒酸……” 玉凌听完整个人也不大好了，这是什么神仙操作，还要让他重新拜访一次？合着他避来避去还是避不过是吧？ “不必了魏门主，我有急事，在此逗留不会太久。”玉凌叹了口气道，他还是低估了东境魂师在这方面的执着。 魏儒青坚决地道：“不，这很重要，云盟主有什么急事可以先行处理，我们这边先准备着就是。” 玉凌顿时感觉这根本无法沟通……虽说入乡随俗，可是按东境的规矩一套流程走下来，这完全是挥霍生命好吗…… “魏门主，冬末的替身在奉缺星怎么样了？”玉凌决定强行岔开话题。 魏儒青怔了一下，下意识答道：“性命岌岌可危，她的魂海大半破碎了，刚被几名长老带回来休养，不过至少没让鬼瞳宗的奸计得逞，我也是才把门内清洗了一遍……对了，云盟主，我刚刚说的建议你意下如……” “那魏门主，鬼瞳宗如此咄咄逼人，你们就不打算做出还击吗？”玉凌再次打断。 魏儒青微微蹙起眉头：“我们早先便与穹山和无生殿商议过了，鬼瞳宗藏得太深，最好的办法便是用诱饵将他们钓出来，之前奉缺星一战，就斩杀了好些鬼瞳宗高手，但这显然不够，可若被动地等待鬼瞳宗自行现身，又端的是凶险万分……” “那么我这边有鬼瞳宗分部的一些情报，不知道魏门主有没有兴趣？”玉凌道。 魏儒青眼眸一亮：“哦？云盟主从何而知？” “我只能保证这些消息基本是准确无误的。” 魏儒青猜到玉凌可能有什么秘密渠道，不太方便直接告诉他，便也没有追根究底：“那便足矣，不知云盟主有何需要？虽然听说无生殿那边已经和西联签好了协议，可我幽灵门也有不少特产。” 玉凌见他已经忘掉了关于礼数的事，便紧接着道：“我也很乐意和幽灵门合作，拓展跨境贸易的渠道，保证不会让幽灵门亏损便是。不过我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圣魂域的情况，魏门主也知道我西联内部有不少魂师，不知道方不方便提供些许名额？无需太多，有就可以。” “这……”魏儒青稍稍犹豫了一下，其实他还不太清楚西联的情况，但想想也知道，能让无生殿主动跑过去谈生意的，肯定是北境的豪强势力了，可是无生殿有罗家牵线搭桥，幽灵门却跟西联完全不熟，所以魏儒青也不方便突兀地派出使团。 现在却不一样了，玉凌本人都来了，而且还被冬末叫做大哥，这层关系该比无生殿近得多吧？ 所以魏儒青便做出了大方的样子：“虽然圣魂域名额紧张，但匀一匀也无妨，只是这半年内已经安排得满满当当，待到次年，云盟主可以派十个人过来，每个人平均分摊两个月的修炼时间，如何？” 玉凌颔首道：“多谢魏门主，那我这几日去圣魂域开开眼界，不知方不方便？” 冬末眨巴着眼睛道：“就把我的名额给云大哥呗，不占用别人的了，反正就两三天而已。” 魏儒青颇感失落，有一种自己辛辛苦苦养了五年的闺女转眼就被别人认领了的错觉……他不禁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平常把冬末限制得太多了，导致她更亲近玉凌一点？ “无妨，一个名额而已，我带你们去圣魂域吧，反正这几日都在叫人到处寻你，你回来了我忽然也没什么事了。”魏儒青道。 第1431章 圣魂域 圣魂域在东境所有魂师心中都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虽然东境各大星辰加起来，零零散散也有几十片魂力域场，然而没有一个能与圣魂域相提并论。m.x23us.com 最开始没人注意到圣魂域所在的星球，毕竟那里的气候虽然不如巴娄星恶劣，但也谈不上舒适，不过很久以前，有一个三流门派在开采矿脉的时候，偶然步入一片范围巨大的域场，当时就明白发家致富恐怕全靠它了。 只是消息没多久便走漏出去，然后整个东境都陷入了疯狂。 当时势力最强的第一大宗将其命名为圣魂星，也将那片域场命名为圣魂域，本想独自占据，但随着全东境的声讨和围攻，最后不得不做出妥协，和其他几个一流宗门共同签订协议。 他们在圣魂域进行了细致的勘探，对各境界的魂师名额做出了限制，若是超出，则修炼效果将大为衰减。 几千年过去，东境的格局变了又变，当初签订协议的宗门早已覆灭，但唯独那份协议却没做多少更改，一直被后人沿用。 协议本身是一张废纸，但是相比起武者而言，魂师们更乐意妥协而非分出个你死我活，所以鲜少有不懂规矩的后来者，大家都维持着某种不言自明的默契。 照玉凌的猜想，也许正是因为大势力对圣魂域的垄断，东境的格局才会比其他三境都要稳定，就算有极个别惊才绝艳的天才魂师，很快也会被一流宗门所吸纳。 所以在东境，不存在什么公不公平，贫寒子弟想要逆袭的难度，也远比北境艰难无数倍，就算他们辛辛苦苦成为了强者，在大宗门眼里也仍然是粗鄙的下里巴人，缺乏厚重的文化底蕴和文辞修养，也就是所谓的贵族气质。 当然，这跟玉凌也没什么实质的关系，只是听冬末说起的时候，小姑娘很是同情与惋惜，但玉凌还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崇高理想，毕竟他现在虽然不穷，可是面对道宇星系的强敌，能独善其身就不错了。 “圣魂星的气候偏冷，如果你们需要防护服的话……好吧，你们不需要，我们继续往前走。” 快走出传送阵的时候，魏儒青下意识提醒了一句，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可能三个人中，最需要防护服的就是他自己…… 于是魏儒青便默默地撑开一点魂界走在了前面，回头一望的时候，冬末和玉凌有说有笑，在零下五十度的低温里浑然无事…… 如今的圣魂域被划分为几十个区域，每个区都起了好听的名字，但玉凌并不想记，他只用知道最核心的是“凌仙”区，专门给真魂境魂师修炼，而且同一时间人数不得超过六人。 不过玉凌反正只是来看看而已，魏儒青也想展示一下圣魂域的优越性，所以就跟一位元老说好了，腾出那么几天的时间就可以。 “小末，要到地方了，你隐匿一下，毕竟我这边只准备了两个名额。”魏儒青又提醒道。 “好哒。”冬末立即进入虚态，方便待会儿偷渡。 她对圣魂域也算是熟门熟路了，每次都是在最中心的凌仙区修炼，反正也没人发现得了她，幽冥海就是这点占便宜。 玉凌便跟着魏儒青走到了最近的一处入口，发现整片圣魂域都被阵法围起来了，除非是有冬末这样的作弊手段，否则想要偷偷溜进去根本不可能。 毕竟每隔十年就会有九位真魂境魂师过来重新加固阵法，能瞒过魂阵感应的估计只有真魂境巅峰高手了，但那种大佬反正他们也拦不住。 “见过魏门主。” 入口处的三位魂师连忙起来见礼，为保公平，每个入口都是由三大门派联合管理的，防止某些人偷偷放水，不过魏儒青位高权重，就算是穹山和无生殿的长老，也得做好应尽的礼数。 魏儒青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与玉凌一同出示了令牌。 “凌仙区，两个名额，魏门主您请。” 等到三人做好了登记工作，魏儒青这才迈步跨过了光门。 “这里只是圣魂域的最外围，想要去往凌仙区，途中尚需不少时间。”魏儒青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柄巨大的飞剑，大约有十米长，四米宽的样子，挤一挤说不准能站下不少人。 “这是魏某平常的代步工具，魂力御使之下，不比那些异兽的速度慢多少，云盟主请。”魏儒青当先站上了飞剑，嗡地一声微微悬浮而起。 玉凌打量了两眼：“你们这样，潇洒是挺潇洒的，可是不太安全，万一人多、风又大的话，从上面滑出去怎么办？” 魏儒青不禁愣了一下：“没人会滑出去的……吧。” “不知道魏门主有没有兴趣体验一下西联畅销北境的代步工具？”玉凌决定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推销机会。 没等魏儒青反应过来，玉凌就捞出了一架飞行器，虽然在大宇宙时代，星舟比飞行器不知道高档了多少，但在地表上，还是飞行器更好用。就像某些严重拥堵的时段，四轮车还不如电瓶车溜得飞起…… “这是何种魂器？”魏儒青好奇地观察着，感觉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虽然不够美观，但结构却极其精巧，是他见所未见。 “这是栗炎族的发明，不论外形如何，统称为飞行器，这款算是目前性能最好的，魏门主可以来体验一下。”玉凌示意道。 魏儒青谨慎地走上来，看着操作台的方向盘一阵新奇：“这个是可以不用魂力操纵的吗？” “对，就算是没有修炼的普通人，都可以培训掌握驾驶技巧，不过魂师相对而言占便宜一点，可以直接用魂力催动。”玉凌道。 “难怪，那确实是很有市场的。”魏儒青瞬间便意识到了飞行器的价值，因为门槛越低的东西越容易普及，只要价格适宜宣传得当，根本就不愁销量。 “一架需多少成本？”魏儒青问道。 玉凌见他这么上道，便很配合地道：“飞行器分很多档次，普通的一架大概要几千星币的成本，但即便是我现在用的这个，也不会超过十万星币，其速度应该算是地表代步工具的第一流水准了，魏门主请系好安全带，马上你就能感受到。” “什么安全带？”魏儒青一脸茫然，最后还是冬末嗖地一下钻出来，熟练地帮他扣好，开心地道：“三二一，出发啦！” “嗡”的一声，魏儒青就感觉周围的景象全变成了残影，那呼啸的风声几乎要从他的耳朵灌进脑子里，可能他全力御使飞剑，才能勉强达到同样的的效果。 “好久没这么兜风啦，感觉比以前更快了，不过要是魏叔叔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把挡风屏障打开的。”冬末很是惬意地俯瞰着下面的景象。 魏儒青良久没有说话，正当冬末以为他身体不适的时候，后者突然开口道：“云盟主，你那边还有多少这样的飞行器，我们大批购进可以么？” 这生意看来是成了，玉凌觉得推销貌似也不难啊，都不需要他多说什么，顾客自己就巴巴地凑上来了。 “当然可以，我们和无生殿的贸易中，飞行器也是一个大项，看在这几年都是魏门主照顾冬末的份上，我可以便宜一点，给你们的进价打个九折，如何？”玉凌道。 “那便提前谢过云盟主了。”魏儒青顿时感觉，以后幽灵门的财政收入，说不准又能迈上一个全新的台阶。 “其实我们还有其他很多有意思的东西，魏门主若是感兴趣，回头我可以派人来仔细商谈这方面的事项，保证不会让门主亏了便是。” “魏某甚为期待。”魏儒青微微一笑。 “合作愉快。”玉凌也笑了笑，现在只是卖个小人情，如果能跟三大名门都做上生意，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这其间的利润是多么丰厚，到时候就可以针对部分商品卖独家专属权了，想必又能大赚一笔。 在飞行器马力全开的情况下，没多久便到了凌仙区入口，玉凌和魏儒青再次出示了令牌，进入到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中。 “玉兰洞天和蒲湖洞天都空着，云盟主想去哪一个？”魏儒青问道。 “哪个效果最好？” “差不多，蒲湖稍微强一线吧。” “那就劳烦魏门主带路了。” 玉凌就感觉东境魂师对起名有着迷之狂热，要换他的话，肯定就一号洞天二号洞天这样排下去了…… 据说每个洞府里面都有专门的魂阵，但即便是走在外面，玉凌也感觉到自己的心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宁静，很容易进入最深层的冥想状态，仿佛一呼一吸间，魂力就会水涨船高。 “就是这里了，云盟主可以修炼几天感受一下，小末你是留在这里还是？”魏儒青开启了蒲湖洞天的屏障，转身问道。 “魏叔叔你先回去吧，我过几天再找你。”冬末熟门熟路地给玉凌搬来一个蒲团。 魏儒青再次浮起一阵失落，自从云承出现，他感觉自己就被小末打入了冷宫…… “那我先告辞了，鬼瞳宗那边的事我得立即安排起来。”魏儒青道。 “魏门主慢走。” 等到魏儒青离开后，冬末便拉着玉凌的衣袖摇了摇：“玉大哥，那个莲花台就是魂阵中心，你可以在那上面重塑刹帕莫加的魂体，我先帮你开启隐匿法阵，免得待会儿动静太大惹来一些前辈就不好了。” 第1432章 新王帕莫加 “我再提醒一下啊，重塑魂体不是你替他重塑，而是唤醒帕莫加的意识之后，让他自行操作，否则就像是硬给他塞了具身体一样，他会水土不服的。m.x23us.com” 当玉凌踏上莲花台后，阴神又传出魂念道。 “知道，开始吧。”玉凌微微闭上眼睛，将魂海中心那团游离不定的紫色云气牵引到了外界。 这团紫气显得尤为虚弱，似乎刚一暴露在空气里就会慢慢消散掉似的，因为帕莫加的魂体被陆晚两人折磨了太久，就算集自桢已死，禁锢他魂念的封印也随之散去，但他的意识仍然遭受了重创，一时片刻很难苏醒。 只不过在阴神的奋力抢救后，帕莫加的魂念渐渐有了复苏的迹象，开始出现了一些无意识的杂乱波动，就像是一个人在嘀咕梦话一样，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死气沉沉。 “帕莫加，你可一定要活过来啊，不然再换一个奕卡，我也嫌麻烦啊，我现在就作为神灵保佑你啊。”阴神一边碎碎念，一边将刹魂族的本源力量灌注在帕莫加崩散的魂体中。 “可以别叨逼叨了吗？专心一点好不好？”玉凌一阵无语，他发现一个人孤独久了，要么会开始享受孤独，要么就会染上经常自言自语的习惯，阴神显然是后者。 “我比你专心好吗！这可是我家奕卡！”阴神表面上没好气地说着，但他的的确确将**成的魂力都贡献了出去，再多一点他就要透支了。 眼见着帕莫加在同源之力的滋养下，零散的魂力渐渐汇聚起来，隐隐形成一个人形的轮廓，阴神便赶紧催促道：“快，放光！” 要不是时间不对，玉凌真的想跟他好好探讨一下命名权的问题，合着自己多高大上一杀手锏，怎么就被安上了这么俗气的名字？ 玉凌觉得没有名字就是最好的啊，这跟他起名无能绝对没有关系。 于是魂念一动间，依附于道瓶的白光就再次浩荡而出，只是这次玉凌前所未有的精细小心，毕竟这不像之前只管放出去碾压敌人就可以了，现在要进行的工作是建设而非破坏，要是一旦有控制不住的苗头，玉凌宁可中途掐断。 不过出乎他意料，白光一融入帕莫加的魂体中，就润物细无声地弥散开来，与那紫色云气无分彼此，似乎只是一瞬间，帕莫加便完成了脱胎换骨的过程。 玉凌隐隐约约意识到，他可能对白光有着误解，也许它本来就不是用来杀伤的。 没等他琢磨出个思路，一缕微弱的意念就传递了过来：“王、王上？是你吗？” 玉凌还没说什么，阴神便激动地窜了出来：“哎哟我去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咳咳，这个，帕莫加啊，我们先前经过一番恶战，总算把你救了出来，你现在当务之急便是重塑魂体，我们会为你护法。” 帕莫加愣愣地望着他，脱口而出一句：“你谁……” 阴神：？？？ 玉凌一把将阴神扒拉到一边，正色道：“这个待会儿再与你解释，现在集中所有注意力，重塑魂体可不容分心，这比你当初族运融体还要来得凶险，我不希望你倒在半路上。” 帕莫加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阴神的身份，只是由于对方前面两句的话风委实有点不太对劲，所以他的心中还残存着几分疑虑。 此刻见玉凌如此郑重地告诫，帕莫加有些迟滞的思维终于缓缓恢复了运转，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谨遵王上之令！” 帕莫加强行摒除了一切杂念，不去想他如何落得这般田地，也不去想玉凌如何把他救了出来，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活下去。 他在心中静静默念刹魂族的古语，脑海中同时划过人族的修炼法门，这本是两套截然不同的修行路径，然而帕莫加却早已烂熟于心，他任凭自己放空了一切思绪，仅仅凭借本能将散乱的魂力重新凝聚，化作了一只茧中的蝴蝶。 “我天，他这是变异了吗？” 阴神惊愕地望着面前的紫色茧壳，上面流转着明润的白光，一时间竟令他都生出了几分无法言说的敬畏。 他清楚地感知到，白光洗礼之后，帕莫加似乎从生命层次上发生了某种蜕变，从此之后他还是刹魂族人，但又不止是刹魂族人了。 “怎么办，我酸了……”阴神幽幽地道。 玉凌斜瞥了他一眼：“很好办，你也崩掉魂体，重新凝聚一次，当然，中途要是挂了可不关我事。” 阴神瞬间改口：“无妨，反正都是自己人，谁强都一样。” 开玩笑，崩掉魂体这跟自杀没两样，而且还不是轻轻割手腕的自杀，是狠狠割颈动脉的那种自杀，要是一个不留神把自己玩死了，他可上哪儿哭去？ 就比如帕莫加，他这重塑魂体是被逼无奈啊，又不是他自愿的，阴神坚信，这件事绝不是他胆小，大家都是一样的。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希望能有个好结果吧。”玉凌倒没有期待帕莫加会变得多强，只要能安全地度过这道坎就好了。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紫色茧壳，也不知道帕莫加会经历怎样的涅重生。 “嗡”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紫色茧壳突然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开始散发紊乱的波动，甚至咔嚓咔嚓裂开了几道缝隙。 “怎么回事？”玉凌下意识想抬手相助，但又硬生生忍住了。 阴神叹了口气：“都到这一步了，谁都帮不了他，只有他自己能救自己。” “咔嚓嚓！” 玉凌眼睁睁看着紫色茧壳寸寸开裂，从缝隙里透出一道道白紫色的神光，这明显不是帕莫加完成了重塑，而是某个过程出现了问题。 透过茧壳，玉凌隐隐看见了一个人形轮廓，但在他的感应中，帕莫加的意念却变得无比微弱，似乎这番重塑消耗了他太多的精气神。 “不行，他的魂念已经支撑不住了，我对白光的操控力度还是不够，没有治好他魂海中的许多暗伤，开始还不明显，现在所有问题统统都暴露了！”玉凌沉声道。 “那怎么办？他这样的情况，拖久了危险，立即重塑也危险，这本就是两难之境啊。”阴神也有些不知所措。 玉凌不禁沉默下来，他看着那个随时都可能崩散的人影，心中念头百转，突然灵光一现道：“有没有办法，把我身上的族运转给他？” “你是说……”阴神怔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但你就不再是我族的王上了……” “这对我而言影响不大，现在救人最重要！”玉凌毫不犹豫地道。 要是换做以前，他的魂海少不得会遭遇重创，但现在都到了这个境界，玉凌已经可以主动配合着剥离属于刹魂族的气息了。 阴神也瞬间反应过来，刹魂族对玉凌的帮助已经约略于无，这对玉凌来说完全构不成什么损失，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刹魂族亏了才是。 虽然阴神对帕莫加并不熟悉，但他也不想见死不救。 “我马上。”阴神魂念一振，明明他没有嘴巴，却发出了一阵奇特的音节，使得玉凌的魂海也跟着发生了共鸣。 一片片紫色云气迅速被抽离而走，同时承载的还有无形无质的族运，这一刻玉凌的感觉很奇妙，像是冥冥中与什么存在斩断了联系，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空空落落。 眨眼间，那片紫气便在半空中一点点汇成磅礴的海洋，随后如星河倒灌般，无比壮观地注入了那破裂的紫色茧壳。 于是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切都变得凝固不动。 玉凌的眼睛都有些酸了，结果就在他眨眼的这一瞬间，茧壳“咔”的一声轻响，随后哗啦一声彻底成了碎片。 一个泛着白紫色光芒的人影从内走出，他茫然地左右看了看，有些不敢相信地道：“我、我没死？” 光芒渐渐隐去，出现在玉凌眼前的，赫然是一位身形几乎凝实的年轻男子，虽然他的面目仍然有些模糊和虚淡，但俊秀的五官却远比所有刹魂族人都要清晰，几乎跟人族无异了。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预想中没有这个效果的啊！”阴神惊呆了。 “什么情况？”帕莫加怔了怔，低头看了看自己五指分明的双手，当即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赶忙用魂力幻化了一身衣袍。 现在的他就像是加了10%的虚化滤镜一样，隐隐然还有点飘渺欲仙的感觉，若是不告诉外人，说不准都没人能发现他是个异族。 “是我的错觉吗？为毛感觉他和你莫名神似？”阴神仔细地打量着帕莫加，啧啧有声。 玉凌也有些纳闷，虽然随便抓一个不脸盲的人，都可以肯定他们两人的长相完全不同，但很诡异的是，玉凌看着帕莫加，自己都有种奇妙的熟悉感，好似他们之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我让你转接族运，你没有转接其他什么东西吧？”玉凌问道。 “没有啊，难道说族运的转接还会带来别的一些影响……”阴神苦苦思索，忽然惊咦一声道：“诶？不对！你明明已经没有我族的力量了，怎么你身上还残存了一部分族运？” “什么意思？”玉凌一愣。 帕莫加看他俩自顾自地聊着，好半天才弱弱地插话道：“王上，你身边这位……是神灵吗？怎么感觉跟我想象中的神不太一样……” 第1433章 天地异象 玉凌能够理解帕莫加身为奕卡信仰崩塌的心态，但他想了想，必须得让对方尽早适应阴神的画风，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啊。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所以玉凌也没给阴神辩解的机会，直接说道：“你预想中的神灵应该是什么形象？冰冷无情？或者慈和悲悯？” 帕莫加怔怔道：“都可以，反正……不会是这个样子……” 阴神顿时就怒了：“嘿怎么就不能像我这个样子了？你不觉得雪神那明显就装过头了吗，我平易近人一点怎么了？啊？” 帕莫加木然地站在原地，他感觉自己心里那片纯洁而神圣的净土，哗啦一下就崩掉了…… 玉凌安慰道：“想开点帕莫加，以后你习惯就好了，反正你现在也不是刹魂族的奕卡了，以后当王上，可能要经常和这家伙接触，到时候记得在族人面前给他留点面子就可以了。” 帕莫加听见王上二字，登时心中一惊回过神来：“王上，你、你说什么？你不要我们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该怎么说……”玉凌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 “等下，事情跟我想的有点出入。”阴神突然插话：“也不知道是因为你和我族族运绑定太久了还是什么缘故，反正现在法则层面上的联系仍然藕断丝连，你看你的魂海，我族族人的魂相投影是不是还在？” 玉凌立即内视了一眼，诧异道：“好像是的。” “有些蹊跷，现在的情况更像是你和帕莫加共享了族运，只不过他在明你在暗。对你来说最大的变化是，就算我族全死光了你也不会有事，这和以前有着本质的区别，只不过，你魂力变强依旧可以温养族运，而我族整体实力增长，也仍然可以反哺于你。按理说，这种现象不应该出现的……” 阴神苦苦思索，无意识地绕着帕莫加飘了一圈，后者不禁手足无措地道：“神灵，你这是做什么？” “别打乱我思路！”阴神不满地道。 “哦……”帕莫加不禁开始怀疑，神灵之所以很少出现在族人面前，究竟是因为在休养生息，还是怕露脸太过频繁，暴露了自己不着调的本质…… 他刚冒出这个想法，就看见阴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由吓了一跳道：“神灵，我没有说你坏话……” 阴神却压根没在意帕莫加在说什么，只是兴奋地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你用白光洗礼之后，你们在道则层面建立了某种联系！” “从因果上来讲，帕莫加能重塑魂体全靠你起死回生，他便欠下了你的因果。所以你现在和我族是间接联系不是直接联系，这之间的媒介就是帕莫加本人，而他现在既是王上又是奕卡，所以你能共享他一部分的族运！” 阴神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不禁悠悠感慨道：“我真是太聪明了，怪不得我是这群傻子里第一个成神的……” 帕莫加迟疑了一下，诚恳地道：“神灵，我觉着吧，这些你说跟没说，没有什么区别……” 阴神火冒三丈：“听不懂就给我闭嘴！真是枉费我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分析！” 玉凌拍了拍帕莫加的肩膀，问道：“你现在还信仰他吗？” 帕莫加沉默了一会儿：“王上，我觉得，信仰你似乎更靠谱一点。” 阴神：？？？ “以后别叫我王上了，你得提前习惯一下，卡莫纳多他们应该已经感受到了族运的转移。”玉凌道。 帕莫加却正色道：“不管怎样，我刹魂族全仰赖王上才得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我们的王上。” “那我呢我呢？”阴神憋着一口气。 帕莫加一阵无奈：“神灵，拜托你别闹了好吗？” “我特么……”阴神当时就要炸了。 玉凌赶紧把他摁住，随后对帕莫加说道：“这次也是我的失职，让你在鬼瞳宗这边受了这么久的折磨，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帕莫加的神色恍惚了一下，随后笑了笑道：“没有关系的王上，都已经过去了，况且哪有下属总是要自己的王来相救，只能说我太弱了，不仅没有尽到保护您的职责，反倒还累您跑了这么远来救我……” 阴神奋力地冒出来道：“还有我、还有我啊，我也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你都看不见吗？” 帕莫加：“……”救命，自家神灵原地撒泼，我该怎么办？？ 玉凌无语地盯着阴神：“请你出去好吗？” “你们针对我！我不干了！”阴神委屈到心碎。 “再废话下个月修炼资源没有了。” “算你狠！”阴神幽怨地飘到一边修炼去了。 帕莫加不由松了口气，小声问道：“神灵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玉凌想了想道：“这两年他已经沉稳许多了。” 帕莫加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好的我明白了。” 玉凌也不再追问帕莫加前几年的经历，毕竟这跟揭人伤疤毫无区别，还是说点有意义的：“你在东境这边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就跟我回去吧。” 帕莫加赶紧摇头，随后感觉不太对劲，又点点头道：“我听王上安排就好了，不过我们是去哪里啊？” “北境百蛊星，稍微有点远，不过东境这边不是我的地盘，我也不方便待久了。”玉凌道。 “王上真厉害。”帕莫加一听就知道，玉凌恐怕已经在北境那边有了很大一片势力范围了。 他不禁有些期盼地道：“王上，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封灵星啊？” 玉凌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忽然变成了：“很快，很快就能回去了。” “真好。”帕莫加轻轻感慨了一声，他对玉凌的话从来都没有任何怀疑。 “这几天你好好休养一下，免得浪费了这风水宝地。”玉凌感觉帕莫加的境界有些忽上忽下，便出言提醒道。 “诶？这里是什么地方？确实让我感觉很舒服。”帕莫加惊异道。 “圣魂域，东境的第一修行宝地。” “我好像听说过……不是说这里已经被三大名门垄断了吗？”帕莫加愣了愣，随后又摇头一笑：“这世上果然没有王上办不到的事情。” 玉凌感觉自己的脸皮厚度已经快招架不住了，轻咳一声道：“喏，这些东西你拿着，早些恢复过来，我也就放心了。” “多谢王上。”帕莫加还没反应过来，一堆珍贵的魂果魂丹已经飘在了他面前，就算有些他认不出来，也能隐隐感受到其价值不菲。 他的心中不由一阵温暖，其实在重塑魂体的时候，他本可以选择忘掉过去的记忆，真正由内而外焕发新生，洗去所有杂质，可他终究还是将那些痛苦的、美好的记忆一并保留了下来。 他有太多东西无法割舍，毕竟无论这五年来经历了多少苦难，也不值得将过往的一切全部否定。 如果没有了记忆，他作为帕莫加的人格也就死去了。 光明与黑暗，都应当是他的一部分。 魂果在消融，魂界在重生，而帕莫加的心里却是一派平静。 忽然间，玉凌感觉整个圣魂域都震颤了一下，随后守在洞天门口的冬末嗖地一下跑了过来，惊呼道：“玉大哥，你快看外面！隐匿法阵也不管用了！” “什么？” 玉凌看了眼帕莫加，后者通体流转着白紫相间的神光，微微悬浮而起，仿佛神临尘，充满了超然在上的大道气息。 这是……真魂境？其他魂师突破的时候也会有这么大动静吗？ 玉凌放开魂力扫了眼洞天之外，只见整片圣魂域都被幽幽的紫气所笼罩，一时间不见天日，帕莫加的虚影投射在高空，如有万丈磅礴，好多魂师都被这异象所震慑，呆呆地仰头望天，一脸的不知所措。 玉凌隐隐能听到这些人的议论与交谈，甚至没过多久，在凌仙区修炼的几位真魂境元老也被惊动了，很快便锁定了蒲湖洞天，御使着飞剑朝这边赶来。 “冬末，你在里面守着帕莫加，我去应付他们。”玉凌匆匆吩咐了一声，身形一晃便来到了洞口。 这件事躲是躲不过的，毕竟玉凌可不能放任他们闯入洞天之内，影响帕莫加的突破。 少顷之后，一位大袖飘飘、仙风道骨的老者率先踩着飞剑来到了此地，缓缓落下后，优雅地作揖道：“不知阁下师出何门？可与洞府内的道友相识？” 玉凌见他还算客气，便也回了一礼：“在下西联云承，实不相瞒，蒲湖洞天之内是我的友人，忽逢机缘晋入真魂境，若是叨扰了诸位，云某代为致歉。” 老者被打断了修炼，心底本来尚有几分不悦，只是介于涵养没有发作而已，此刻听到玉凌的说辞，不禁微微一怔：“可是西联云盟主？” “正是在下。”玉凌感觉混出点名声还是有用的，至少现在他若是个无名小卒，对方肯定不会这么有耐心。 老者的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久闻云盟主大名，看来此事应是误会，我本来还道是哪位后生不懂规矩，如今看来倒是李某唐突了。” “还未请教前辈名讳？” “穹山李映，当不得这声前辈。”老者明显很是受用，却还是谦逊地微微摆手。 这时其他真魂境魂师也陆续赶来，看到玉凌两人在交谈，不禁有些惊疑不定地观望起来。 第1434章 收功 “李道友，此为何事之由？”有人暗自向李映传音问道。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是吾等误会了。”李映简单地传音解释了两句。 那位穹山的元老听完后却有些不以为然：“李道友，一个北境蛮子而已，你对他如此客气作甚？” 李映明知道玉凌听不见他们的传音交谈，但还是下意识扫了他一眼，略有些不悦地对同伴传音道：“周道友此言差矣，且不说这云盟主举止从容得体，与那些北境蛮子截然不同，光论他的身份，我等也应以礼相待。” “北境又管不到我东境来，难道西联还要因为此等琐事便大举来犯？这却是将幻灵族置于何处？”周姓元老冷笑道。 也不等李映再劝解，他便淡淡地走上前道：“云盟主，我东境自有东境的规矩，可不似北境那般粗俗无礼，你的友人惊扰我等闭关静修，少不得要给我等一个交代吧？” “云盟主？”另外两个真魂境元老听到他的称呼，不禁微微一怔，其中一人惊讶地望向玉凌，愕然道：“云盟主，你怎地悄无声息便来了圣魂域？” “可是无生殿的道友？”玉凌直接无视了穹山的那人。 凌仙区总共只能容纳六位真魂境魂师修炼，幽灵门的两个名额已经被魏儒青送给他了，眼前的这四人，自是两两分属穹山和无生殿。 “正是，在下明衫，云盟主看来是借了幽灵门的名额？怎么也不与我宗相商一番，此次剿灭鬼……咳，我宗也算是承了云盟主天大的情分，看来想要偿还予你却是遥遥无期了。”明衫微微一笑，言语中带着几分试探。 玉凌也没打算遮遮掩掩，直言道：“我有一故人是幽灵门魏门主的好友，所以此番偶然相遇，魏门主便送了我几个名额，来这圣魂域看看，正巧我的朋友便突破了。” 他在这里特意偷换了概念，听在外人耳里，洞天内突破到真魂境的那位不仅是玉凌的朋友，同样也与魏儒青相识，实际上这却是冬末和帕莫加两个人。 唯一麻烦的是，帕莫加的事情是瞒不下去了，回头必须得跟魏儒青解释一下，不过估计他也不会特别在意。 “云盟主，你还没有应答我的话。”穹山的周元老有些不满地加重了语气。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势单力孤，自己的同伴和无生殿元老都向着玉凌，他的态度肯定会更加不客气，只是眼下这形势，他突然偃旗息鼓倒显得是怕了玉凌，所以周元老颇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之感。 主要他和李映不一样，后者对北境的事情了解得多一点，心里老早就怀揣着想和西联做生意的念头，但周元老已经在圣魂域闭关许久，什么西联不西联的，他只听过只言片语，也并不怎么感冒。 李映见状赶忙打圆场：“云盟主，周道友其实并非脾性暴躁之人，只是他近来一直在圣魂域闭关，隐隐间有了突破到真魂境中期的迹象，突然被扰乱，心底自有不平之气，还望你多多体谅。” “那真是对不住周道友了，些许歉礼，还请诸位收下。”玉凌从空间戒指中翻出几枚洗魂果，并多给周元老了一颗。 毕竟他早就不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愣头青了，和气才能生财，除非对方给脸不要脸，那再另当别论。 “云盟主太客气了，一点小事而已，哪用得着这么珍贵的礼物。”无生殿明衫两人赶忙摆手推辞。 周元老也不禁犹豫了一下，他是个很注重礼节的人，玉凌已经做出了让步，他再咄咄逼人便显得不近人情了。 只是那几枚洗魂果别人都不要，他也实在不好伸手去拿，只能强压着郁闷道：“罢了，既然云盟主这么说了，此事便一笔揭过吧。” “那周元老岂不是平白受了损失？大家还是切莫客气了，这洗魂果西境还有多处出产，不算特别珍稀之物，此次虽是惊扰了诸位，但也是因缘分相识一场，便当做见面礼也无不可。”玉凌平静地笑了笑道。 这种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一说，众人也就半推半就地收下了洗魂果，转手又赠给了玉凌其他一些东西，虽然不算特别贵重，但这一来二去之间，便平白熟络了许多，就连周元老也不再冷脸相对了。 不过既然都已经被惊动过来，李映等人也就不再急着离开，他们还等着看看究竟是谁新晋为真魂境强者，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所往来，多一个人脉，也算是多一条路。 更何况，除了表面的闲聊以外，明衫两人还在跟玉凌私下交流鬼瞳宗的事情。 “云盟主，多亏了你提供的情报，我宗的人已经剿灭了鬼瞳宗三处分部，如果进展顺利的话，此番突然袭击足以将他们打入万丈深渊！”明衫很是意气风发地道。 玉凌不禁讶然地传音道：“倒是比我意想中要快许多。” 明衫还没反应过来，接着称赞道：“这次雨儿出了大力，我一早就喜欢这丫头，相比同龄人，她每逢大事之时有静气，即便是第一次上战场，也显得从容不迫，回头我一定得跟殿主好生讲讲，干脆让雨儿破格成为长老也无妨。” 原来是兰心雨带队，怪不得这么快…… 玉凌瞬间释然，状似无意地问道：“上次我也见到了兰姑娘，听说她是空灵海？不知这是如何判断的？” 明衫一提到这事便眼眸一亮，似有千言万语不吐不快：“云盟主应当知道空灵海是这世间三大特殊魂海之一，也是最为隐晦的，它看上去与常人的魂海无异，所以在古时候，空灵海几乎和幽冥海一样罕见，就是因为有很多人被埋没了。” “起初我们也没有注意到雨儿身怀空灵海，竟让她在外门平白蹉跎了两年的光阴，直到她突破到凝魄境，整个人的气质有了极大的改变，内门的一位长老才注意到了她，将她收为记名弟子，随后给了她几本魂技，嘱咐雨儿好生研习。” “却没料到仅仅一月过去，雨儿便完全掌握了这些魂技，这消息传出来，就连路长老都被惊动了，有意收她为亲传弟子，但雨儿却不愿无故改换师门，这点让我很是欣赏。” “只是雨儿这一出名，许多女弟子便刻意排挤针对她，散播流言说内门弟子多多少少都在无生魂塔中留过印记，说雨儿只不过是运气好才飞黄腾达。结果她们万万没想到，雨儿竟然得到了塔灵的认可，也就是那一天，她的空灵海才彻底定型了。” “其实这是一种成长型的魂海，与星辰海和幽冥海截然不同，空灵海是需要培养的，我很庆幸雨儿的故乡是祖星，那看来真是一个神异之地，竟让雨儿自然而然地蕴养出了近乎完美的空灵海，只是她尚不自知而已。若是换了其他地方，恐怕她的魂海早就在半途上无以为继，从此沦为凡庸。” 明衫颇为感慨地道：“要不是雨儿已经拜过了师父，否则我都想收她为徒了，现在宗门竭尽全力地培养之下，想来她要不了几年就能成为真魂境魂师，毕竟空灵海是没有瓶颈的啊。” 玉凌不禁怔了怔，心绪有些莫名的复杂，因为他忽然想起了兰心雨在风门峡深谷的经历，那对她而言是难以启齿的创痛，但或许正是那段经历奠定了她空灵海的雏形。 他也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兰心雨要待在无生殿，这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姑娘，毕竟她已经在那里生活了四五年，有了自己的朋友、师父和同门，还有无生殿不惜代价的培养，她肯定想为宗门做点什么，待到偿还了此番恩情，方能从内心上恢复自由。 “一不小心便废话颇多，还望云盟主莫怪。”明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自嘲一笑道。 “了解一下也无妨，我对这些很感兴趣。”玉凌一边跟明衫传音交流，一边还在跟穹山两人扯着一些有的没的，这等层级的心分两用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主要雨儿这孩子坚强，聪慧，独立，我几乎挑不出她什么缺点，大概就是有时候有些固执，其实我知道她心里是舍不下祖星的，只是那里如今被幻灵族占据，我们也无力扭转大局……不过要是云盟主有什么需要，我个人很乐意帮忙。”明衫又道。 “那便提前谢过明道友了。”玉凌不置可否地笑笑，他也知道明衫的帮忙必定是有限度的，而且他是以个人的名义，如果要让整个无生殿相助，那便是西联欠下人情了。 忽然之间，玉凌若有所觉，抬头看向天穹，只见那遮天蔽日的紫气渐渐收敛淡却，那道庞大的投影也化作星星点点的碎芒，如星河般从高空降下，没入了蒲湖洞天之中。 众人神情一凝，立即停止了交谈，只见不多时，门口屏障便消隐而去，一道人影缓缓地从洞府内飘了出来。 第1435章 泄密 原本心境平和的帕莫加一看见外面围了这么多人，当时整个人就不大好了，不过看到玉凌也在人群里，他便莫名地安心了许多。 “这位道友……看着倒是气质超然。”李映讶然地打量着帕莫加，看到后者一脸的不自在，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忙收回了目光。 晋入真道境后，帕莫加的魂体愈加凝实，虽然还是有些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的虚幻感，但几乎与真人无异，只是他的眼眸隐隐泛着紫光，明衫等人与他对视的时候，竟浮起了些微的恍惚，对帕莫加的评估顿时更上了一个档次。 玉凌见帕莫加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便赶紧给他传音解释了一下情况，免得待会儿不小心露馅。 “见过诸位道友，此番突破是莫某没有控制妥当，无意惊扰了大家的修行，在此向诸位赔个不是。” 帕莫加有些别扭的把玉凌跟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毕竟人族的这些礼法规矩对他来说还是陌生了点，反正听王上的总没错。 不过光道个歉就可以了吗？帕莫加有些不确定。 出乎他意料，面前的这几人却很好说话的样子，李映一脸笑吟吟地道：“无妨，道友改日若得空暇，可要来我穹山转转。” “一定。”帕莫加硬着头皮做出从容自若的模样。 等到扯完一堆无聊的客套话，帕莫加的脸色都憔悴了几分，他抬头望着明衫几人御使着飞剑远去，这才生无可恋地道：“王上，我们可以回去了吗？跟他们打交道好累啊，以后我是不是还要挨个挨个上门拜访？” “互相客套而已，你还当真了？”玉凌有些好笑。 “哦，那就好……”帕莫加登时精神一振。 玉凌抬手向洞府内招呼道：“冬末，咱们走吧。” 冬末探出个小脑袋四处看了看，这才蹦出来，进入了幽冥状态，只有声音徐徐飘来：“放心，我跟着的。” 玉凌倒不担心冬末跟丢，他现在只是有些可惜，本来还可以在圣魂域修炼几天感受一下的，但目前最要紧的事，是跟魏儒青解释一下帕莫加是从哪冒出来的，不然万一穿帮了多尴尬。 “帕莫加，你还能变回以前的状态吗？”玉凌问道。 帕莫加愣了一愣，整个人砰地一声变化为一团紫气，在半空中游移不定：“好像只能这样了，不知道回去后族人们还认不认我……” “怎么会不认你，我还是外族人呢，你这就是换了个皮而已，本质还是魂体吧？”玉凌道。 “是，但又感觉与以前有些不太一样……”帕莫加重新恢复人形，困惑地望着自己双手。 “回去再研究吧，这里不方便。”阴神也跟着从洞府里飘出来。 “难得你说了回靠谱的话。”玉凌瞥了他一眼。 “我就那么不靠谱吗！”阴神气得魂体一阵不稳。 “你靠谱过吗？第一次见到你本尊，就是被幻灵灵皇揍得去了半条命，而且……” “帕莫加还在呢！给我留点面子好吗！”阴神怒吼道。 帕莫加叹了口气，宽慰道：“没事的神灵，你已经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你们……”阴神受到了十万点暴击，怎么办，连自家奕卡都不信仰自己了，以后还有谁信他？ “教你一个办法，少说话，多做事，走吧。” …… 离开圣魂域的时候，玉凌忽然浮起了一个灵感。 他现在的魂界已经扩展到近乎没有边际的地步，而刹魂族又是纯粹的魂体，比如阴神，就心安理得地在他魂海里一直窝着，享受萦称带来的福利，那么要不要回去试试看，他的魂海究竟能装下多少刹魂族人？ 这要是以后跟谁打起来了，他看似是一个人，其实魂海里却藏了精兵数万，啧啧，那画面一定非常有意思。 当然，这个想法实施起来也有一定的难度，比如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每人跟他说一句话，敌人倒是没疯，他恐怕要先疯了…… 等玉凌再次见到魏儒青的时候，他正满脸凝重地看着一份玉简，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这才几天，云盟主便回来了？也不在圣魂域多感受一下？” 看到玉凌后，魏儒青便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微微一笑道。 “感受到了，不愧圣魂域之称，凌仙区恐怕有近乎外界几十倍的修炼效率。”玉凌先是称赞了一声，又转而说道：“这个，此前对魏门主隐瞒了一些事情，不过门主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想了想还是跟你明说为好。” “什么事？”魏儒青怔了怔。 “我的一位朋友先前受了重伤，所以我着急去圣魂域，其实是想借助地利让他尽早恢复过来，没想到他更进一步突破了真魂境，还闹出了一些不小的动静，希望不会对魏门主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玉凌道。 魏儒青皱了皱眉，随后又舒展开来，好奇道：“我怎么没看见云盟主的这位朋友？” “他目前是魂体，还望魏门主保密。” “魂体？”魏儒青当时就面色一变：“云盟主，你莫不是要学那些邪道秘法，助他夺舍重生？这、这可是我东境的大忌啊……” “那倒不必，他有自己的一套秘术，可以以魂体形式存在，几乎与真人无异，魏门主多虑了。” 魏儒青这才神色稍霁：“抱歉，云盟主，是魏某失态了，主要夺舍一事乃逆天而行，以往有真魂境强者流窜到南境，用移魂之法在那边兴风作浪，事情败露后引发了轩然大波，所以几千年以前，我们便下了禁令，切不可学邪魔外道苟且偷生，否则必遭天谴。” “按理说寿终正寝才是顺应天地自然，但总有些人试图逆天改命，最终都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若是不下这个禁令，恐怕我东境魂师早已被口诛笔伐淹没了吧……” 魏儒青苦笑了一下：“不说别人，我幽灵门的某些前辈其实也修习过禁法，这些人有的被宗门清理掉了，有的改投了鬼瞳宗，还有的……不知所终，就那么消失了。这种事是不可能完全禁绝的，若是云盟主以后遇到某些表面年轻却又气机深沉的高手，那八成就是某位老怪恬不知耻地夺舍了后辈的肉身。” “魏门主不想多活几千年吗？”玉凌笑了笑。 魏儒青摇摇头道：“可能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吧，我觉得活得差不多就得了，真不知道那些几千年的老怪物是怎么熬下来的，亲人、朋友、恋人都死了，就留他们独自一人，如幽灵一般浑浑噩噩地度过一天又一天，这种日子想想就让人发疯啊。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跟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他怔怔地出了会儿神，忽然醒觉过来，笑道：“扯远了扯远了，云盟主的朋友能以魂体之身突破到真魂境，倒也是位厉害人物，以后方便的话我倒是很有兴趣见一见。” 玉凌见魏儒青没有追究的意思，便微微松了口气：“对了，魏门主，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魏儒青不禁眉框一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云盟主但说无妨。” “那个，冬末说她想和我回北境看看，有好多人都……”玉凌刚说了一半，魏儒青就噌地一下站起身来，脱口而出道：“不行！” 玉凌默默地望着他，魏儒青的脸色不禁有些尴尬，但还是坚定不移地道：“不是我不相信云盟主，小末她毕竟身份特殊，万一出个什么差错，我如何跟师叔他们交代……” 冬末沉不住气了，解除了虚态，不开心地瘪着小嘴道：“有云大哥保护我啊，怎么可能会出事，说个实在话哦，魏叔叔你真不一定打得过我云大哥……” 魏儒青顿时就酸了：“北境现在太危险了，幻灵族随时都可能出兵，我不能放任你处在危险之中。” “我不管，尘若姐姐是幻灵族的灵女殿下，就是她教我怎么修炼的。”冬末小声反驳。 魏儒青当时就懵了，怎么鬼这是？冬末居然还和幻灵族灵女认识？还很熟悉的样子？ “魏叔叔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百蛊星有我好多好多朋友，我真的好想他们。”冬末可怜巴巴地道。 “那你让他们过来。”魏儒青硬起心肠道。 “不行，我要过去！” “小末，别胡闹了好不好！”魏儒青感觉脑袋都要炸了，“我实话跟你说吧，上次奉缺星的事还没完。道宇星系那边很可能已经知道你是幽冥海了，你自己来看这份玉简，这么要命的关头，我怎么敢让你跑到北境去？！” 第1436章 赶着送礼 “什么？”冬末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地拿起了那枚玉简。 玉凌的目光也汇聚过去，意念一扫就瞬间明了了玉简中的内容。 “灰蛇没死，被道灵族的人救了？”玉凌抬头看向魏儒青，确认道。 魏儒青面沉如水：“事到如今，我已经能够确定灰蛇是谁了，小末你见过他好多次，应该还有印象吧，就是那位平常对你可好的乌长老。” 冬末惊愕地睁大眼睛：“啊？怎么会是他？！” 魏儒青冷笑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乌瞿竟然和鬼瞳宗同流合污，真是令我齿冷！不过我猜鬼瞳宗也没那么大本事让他听命，估计双方是合作关系，共同为道灵族办事。” 玉凌皱眉道：“这里我就要问魏门主一件事了，知道冬末真正身份的人，有几个？” 魏儒青摇摇头：“只有我和小末两人，其他长老只知道小末是幽冥海，但却不知道她是我师叔的女儿，毕竟我不想让当年的事重演，既然隔开了一百年的时差，便正好撇清关系。对了，现在还要多算上云盟主你，不过我相信你不会外传。” 玉凌看着魏儒青，不禁感觉有些奇妙，明明双方并不算多么熟稔，但因为冬末这层关系，却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如此便说得通了，在魏门主面前，想来我也可以说句实话。” 玉凌斟酌了一下言辞，正色道：“鬼瞳宗先前由集自桢掌权，他的身边其实还隐藏了一位道灵族的寻灵卫，估计既是监督计划的实施，也是保护他的安全。那个时候我混入了鬼瞳宗，本来想伺机杀掉集自桢，但却被那位寻灵卫所阻，最终还是冬末突然出现，解决了集自桢。” 魏儒青刷地扭头看向冬末，眼角抽了抽道：“小末！你居然跑那么远，去干那么危险的事情！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冬末一溜烟躲到玉凌背后，只露出半边脑袋道：“说正事呢魏叔叔！” “待会儿跟你算账！”魏儒青又气又笑，他真是没想到，平日里乖巧懂事甚至还有点胆小的冬末，一转眼就做出了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乍一听差点把他吓出个心脏病来。 “那后来呢？集自桢死了，可那个寻灵卫应该很难对付吧？这岂不是说，这件事早就暴露了？”魏儒青又看向玉凌，忧心忡忡地道。 “寻灵卫被云大哥杀了。”冬末解释道。 魏儒青当时就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声音都有点发颤地道：“那、那可是寻灵卫，听说在道灵族也是万人之上的大人物，你们确定？？” 玉凌叹了口气道：“他借了陆晚的肉身，实力大为衰减，但事情没我想得那么简单，虽然当时把他杀了，可是他有道种在道灵族内，不知过多久就会复活，更糟糕的是，他已经对冬末的身份有所怀疑，所以此事很快就会败露。” 魏儒青木然地跌坐回去：“云盟主，我还以为你要告诉我什么好消息，结果……好吧，惨上加惨，谁也别说谁了。” “我本来预计，等那名寻灵卫苏醒过来，至少也得一个月，但灰蛇如果被道灵族救了，而他又很熟悉冬末的话，想必道灵族很快就会猜到什么，毕竟冬末来自祖星，这就是一个再强劲不过的证据了。” 玉凌冷静地道：“而且在道灵族的计划中，他们本来是想杀掉冬末的，只不过后来她自己送到面前，寻灵卫才改变主意准备把她抓走。只是，依那群人的风格，不愿意臣服于他们的，最终还是会被抹杀。” 冬末吓得小脸一白，魏儒青看到不禁很是心疼，深深地叹息道：“这些我已有预料，所以我都不敢跟门内长老言及冬末的身份，因为只要他们明晓真相，肯定不愿冒着得罪道灵族的风险护佑小末。” “但肯定会有人怀疑的吧，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会又突然冒出一个幽冥海？” 玉凌见魏儒青沉默不语，便接着道：“魏门主，你心里也清楚，此事一旦被捅露，你护不住冬末的。” “可是云盟主，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西联也不可能和道灵族抗衡吧？”魏儒青注视着他。 “直面相抗当然不可能，但让冬末躲起来还是没问题的，我在西境经营了那么久，魏门主当真以为我一点后手都没准备？” 魏儒青这次没有跳起来阻止，只是他的表情仍然透露出几分挣扎：“云盟主要偷偷带小末离开？可是就算如此，道灵族追查下来，就会知道我们这几天见过面，他们还是会怀疑到你身上的，到时候你岂不就危险了？” “无所谓，他们已经在调查我了。” “云盟主当真一点都不畏惧？”魏儒青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在这么恐怖的压力下，玉凌是如何做到一脸风轻云淡的？ “怕又有什么用？如果真的走到最后一步，也无非是从此销声匿迹，等到什么时候有足够的底气了，再重出江湖也不要紧。”玉凌淡淡道。 魏儒青听着这样的话，竟也没觉得他狂妄，只是委婉地提醒道：“可是你也不能把百蛊星一并搬走啊，到那时，恐怕西联已经落入道灵族的掌控中了。” 玉凌平静地道：“那就夺回来。” 魏儒青张了张口，一时哑然。 “魏门主呢？如果道灵族找上门来，你又当如何？”玉凌望向他。 “我没有云盟主的这份胆气，不过……等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天，我很乐意送上绵薄之力，希望你不要忘记，在这东境之内，还有一个可以信得过的朋友。”魏儒青看了眼冬末，声音柔和地道。 玉凌不知道魏儒青为何如此感激冬末的父亲，那估计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但他能感受到，此刻的魏儒青，绝没有掺杂半分虚伪与谎言。 “魏门主，保重。”玉凌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他只是微微一抱拳，行了一个北境的礼节。 “云盟主也保重，眼下看来是没有机会了，希望以后还可以补上这次缺漏的礼数。”魏儒青微微一笑，也别扭地抱拳一礼。 他看着玉凌拉上冬末远去，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思绪，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个表面尚还平静的世界，马上就要变天了…… …… 九辰门，参流星。 “少主，那个，云盟主来找你了！” 随着门外一声高喊，原本正在膳房偷吃……啊不，试吃点心的北苒立即把手里的盘子一丢，哐地一声直接破门而出，很是惊喜地道：“哪里哪里？人在哪里？” “……”前来通报的弟子看了眼被撞得粉碎的木门，明智地选择无视掉这个问题，赶紧回答道：“应该马上就来了，因为他一早就猜到，少主你要么在静室修炼，要么应该就在膳房……” “啊哟，我在我哥心中的形象怎么变成了这样？”北苒很是痛心。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少主你就没点那个数吗？弟子内心默默吐槽。 “怎办怎办，那我是不是来不及换身衣服了，这可完犊子了……”北苒看了看衣袍上洒落的点心渣，更加痛心了。 “又不是去相亲，你还在意什么形象？” 一个声音从北苒背后飘来，一副司空见惯的语气。 那名九辰门弟子见势不妙赶紧开溜，免得要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回头少主肯定要逮住他开刷。 “哥，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嗷！”北苒直接换上灿烂的笑脸，一把抱住玉凌就不撒手了。 “别把你那点心渣往我身上蹭……” 玉凌一脸无奈：“说吧，什么事需要帮忙？” “嗷，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机智……”北苒左右看了两眼，确认没人才讪笑道：“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就是徐阿姨她前几天来找我，拐弯抹角地想跟我爹定下我和度姐姐的婚事，我都要疯了你知不知道……” “自作孽。”玉凌面无表情。 “救命啊哥，我还想再活两千年啊！”北苒可怜兮兮地道。 “度小蕊怎么说？” 北苒一脸崩溃：“度姐姐就更可怕了，她私下跟我说，虽然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弟，但她还是支持我们在一起的……” 玉凌：？？？ 度小蕊还有没有救了这是？！ 说到这个，北苒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从空间戒指里抖出一堆大小不一的礼盒，一脸严肃地道：“对了哥，你猜这些是什么？” “……什么？”玉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说起来我哥就是牛批，一般来说都是男方去送聘礼，只有你，让各大宗门、各大家族天天赶着往这里跑，试图连礼物带闺女一并送上来，我都替你收到手软了！” “为什么我不知道？”玉凌愣了愣。 “诶呀，他们哪敢直接去西联嘛，想的都是我们这边同意，你就同意了这样子。”北苒贼贼一笑：“哥你都不知道，你现在可是非常抢手的，谁让你还没有女朋友。” 第1437章 恶化 玉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所以你在这里幸灾乐祸什么？度小蕊的事，自己处理吧。x23us.com” 北苒大惊失色：“哥，你不能这样哥！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 “我先问一下，你收人家礼物这个我不管，你别把人家闺女也留下来了吧？”玉凌想想就觉得头痛。 他前脚刚把冬末无声无息地送回百蛊星，正准备到参流星这边商量下正事，结果一见到北苒，话题就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北苒无辜地睁大眼睛：“为什么不呢？妹子看着多养眼嘛。” “那你去把度小蕊娶了吧，也挺养眼的。” “哎哟开个玩笑嘛，你还当真了！虽然那些妹纸温柔贤淑娇美可爱，有那么两个厨艺真的是一顶一的赞，但我还是狠狠心咬咬牙，把她们全都撵走了。” 北苒沉痛地叹了口气：“唉，说起这个就心好痛，撵走的时候那群妹纸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说非你不嫁，甚至当妾都没有关系，哇塞，我要是有这个待遇……” “醒醒，一个姑娘家，一天脑子里面都在想什么？怪不得度小蕊非你不嫁……” “哥，求你憋说了……”北苒沮丧地蹲在地上，痛不欲生生无可恋。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玉凌正琢磨着咋安慰她呢，刚刚那个九辰门弟子就忽然跑了过来：“少主！徐长老又来了！还有雪峰的度师姐！” 北苒噌地一下弹起来，脸色刷地就变了，慌张四顾了一下，赶紧道：“就说我不在！不不，说我在闭关修炼，非常紧急的那种，不能被打扰的！” “哥，十万火急！我们回头再聊！”北苒扭头就跑，那速度简直让固元武者都叹为观止。 “哎，你等等……”玉凌很想告诉她，徐诗槐两人就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结果北苒一溜烟没了影，玉凌不禁扶额无言，他已经可以预见到一分钟后的情形了。 按理说自己亲妹妹即将陷入火坑，玉凌多少应该去拉一把才对，不过这种事情嘛……他觉得还是不要掺和这滩浑水了，她自己造的孽，就自己去填坑吧。 于是玉凌转头就走了个反方向，打算先去跟栾微谈谈登云星以及东境的变故再说。 只是他没走两分钟，就听到身后远远传来北苒的高喊：“哥，你跑哪儿去了？你快回来啊！” 然后又听到她对徐诗槐解释道：“徐阿姨，这么大的事情，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啊，我得问问我爹才行……什么？我爹说这事儿他不管？他怎么能不管呢？！那我再找我哥问一下，你们别急啊……” 随后是徐诗槐语重心长的声音：“小苒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既然北门主都说了这事儿归你做主，那你就给徐阿姨一个准话吧，到底能不能成？反正我实话跟你讲，徐阿姨就是中意你，你哥不同意也没用！” “可是徐阿姨，我哥要是真的不同意呢？”北苒显然已经急得口不择言。 “他怎么会不同意？？小蕊哪里不好吗？！”徐诗槐的语调都尖锐了。 度小蕊幽幽地道：“算了吧娘，我早就说了，这事儿真没必要说破，苒弟弟心里另有其人，云承也的确不会同意的……” “不是，这个，度姐姐你误会了，总之这事情它……它有点复杂！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北苒语无伦次。 度小蕊平静地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娘，我累了，我先走了。” “小蕊（度姐姐）你别走啊！”徐诗槐和北苒异口同声。 “就这样吧。”度小蕊转身便跑，眼泪忽地就落了下来，速度却越来越快，徐诗槐一时片刻竟然都没能追上。 玉凌登时就觉得这事儿不行，人度小蕊多好一姑娘，却一直被欺骗纯真的感情，再不快刀斩乱麻，北苒岂不就成了渣男……不对，渣女？好像也不对…… 刚好度小蕊就是往他这边跑的，玉凌索性停下脚步，转过身站在路中间道：“小蕊，你先停一下，有个事儿我想了想还是跟你说清楚吧。” 度小蕊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眶红红的，一把抹掉泪水，又低下头道：“我很清楚，不用再说了。” 说完她就要绕过玉凌，徐诗槐远远看见登时急了：“云承，快帮我拦住小蕊！” 北苒则一脸纠结，不自禁地放缓了脚步，心里也不是滋味。 玉凌赶紧抓住度小蕊的袖子：“不，你其实并不清楚真相，虽然我觉得说穿了可能会更扎心，但不如一次扎透，以后也就不影响了……” 北苒登时惊恐地瞪大眼睛：“哥，你要说什么？！” 玉凌没好气地向她招招手：“过来，亏你还一口一个度姐姐，早点把话说清楚也就没这破事了。” “可是……”北苒的表情一瞬间难以形容，像是便秘了一百天一样，好半天才垮着脸奔赴刑场般走到度小蕊跟前，蔫蔫地低着头道：“度姐姐，你先保证，你听我说完别打我，或者……打我也可以，给我留半条命可以吗……” “你们到底在弄什么玄虚？”徐诗槐已经看不懂了，只有度小蕊沉默着一言不发。 “我我我……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北苒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可怜弱小又无助地望着玉凌。 “那不然呢？长痛不如短痛，要我帮你动手吗？”玉凌叹了口气，深深感到脑壳痛。 俗话说的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真的又同情北苒又心疼度小蕊，哦，还心疼已经把北苒视作自己女婿的徐诗槐…… “算了，我自己来吧，哥，我去了之后，不要太想我……”北苒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模样，沉痛地闭上眼睛，颤抖着手就要把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符取掉。 但就在这一刻，她忽然身子一软，直直地向后栽倒下去，得亏玉凌眼疾手快把她扶住了。 徐诗槐当时就有点懵逼：“怎么了这是？小苒咋还晕过去了？” 玉凌也有点懵，他赶紧给北苒传音道：“这方法治标不治本啊，你现在装晕，可是以后总还是要……诶？苒儿？你……”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徐长老，你们快退开！” 下一秒，北苒佩戴的护身符就咔地一声碎掉了，她也在同一时间恢复了本来面容，一股恐怖的气息骤然从她体内深处席卷而出，如同地狱的恶魔突破枷锁，重新降临人间。 “小苒怎么……” 徐诗槐震惊地望着浑似变了个人的北苒，第一反应是自家女婿怎么变成姑娘了，第二反应，北苒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气息？！ 度小蕊也呆呆地看着她，一时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快退开！去叫栾元老还有……还有我父亲他们过来！”玉凌虽然说得还有些别扭，但紧急关头他已经顾不上称呼问题了，因为北苒这很明显又遭到煞魔之心的反噬了！ 度小蕊这才如梦初醒：“好，我、我现在就去，可是你一个人能行吗？苒弟……苒……她是又发作了吗？” 她的心里其实还无法接受北苒忽然改变了性别，但这一刻，北苒正面临着生死威胁，她也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她只知道，不管北苒把她骗得有多惨，也是她这么多年来最要好的朋友啊。 “云盟主都不行的话，我俩呆这儿也没用，快去叫人吧！”还是徐诗槐最先恢复了冷静，拉上度小蕊就向山上狂奔而去。 玉凌还不知道栾微和玉清玄他们分别在哪，正准备散开魂力去找找看，北苒就忽地睁开了眼眸，血瞳中载满了刺骨的冰冷，还有那抑制不住的暴虐杀气。 她一歪头，狠狠咬住玉凌的手腕，整个人都像是挂在了他身上。 玉凌不禁恍惚了一下，那个梦里……他和玉北尘在攀爬天魔山的时候，她每一个深夜都会吸噬他的鲜血，直到梦醒的时候，他都没有想出办法如何救她。 梦里的玉北尘，已经拖了太久太久，久到煞魔之心完全与她融合，再也不可能剥离。 而现实中，玉凌决不容许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 他感受到自己的生机也随着鲜血一同流逝，但这更加助长了煞魔之心的气焰，它在北苒的体内急促地跳动着，已经完全主导了她的神智、她的意识，要将她变成一只再纯粹不过的煞魔。 而属于北苒的意念，则被镇压在最角落的角落，几乎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只是苦苦坚持着不被黑暗彻底吞没。 玉凌试着抽了抽手，北苒的血瞳顿时透露出凶煞的戾气，似是在警告他不要乱动。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现象，煞魔之心……似乎开始诞生出自己的意念了，虽然目前只有一些再粗浅不过的本能，但这将会给北苒造成致命的威胁，因为这意味着，煞魔之心的侵蚀很快就会蔓延到精神层面！ 怎么已经变得这么严重了？ 玉凌的心绪不断下沉，他立即调动起所有白光，尽数漫入北苒体内，从四面八方包围了那颗不断跳动的煞魔之心。 后者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又开始疯狂地吸噬北苒的生机，她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而那煞魔之心却越发鲜红血润，竟无比凶悍地主动向白光发起了进攻！ 第1438章 抉择 “嗡”地一声鸣响，血色与白光相撞，玉凌只感觉意识都模糊了一瞬，待到他重新清醒过来，煞魔之心赫然已经裂解为无数暗红的血芒，疯了似的冲出了白光的包围。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虽然在这个冲破封锁的过程中，大部分血芒都嗤嗤地消融在白光中，但总有那么一些漏网之鱼成功脱逃，不等玉凌拦截，它们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似是融入了北苒体内的各个角落。 玉凌能清晰地感受到北苒的身体开始发烫，她的玄灵族血脉近乎在燃烧，努力抵抗着那些如病毒般的血芒。 但煞魔之心在北苒小时候便融入了她的身体，甚至当时是作为续命的良药，即便是霸道无双的玄灵血脉，一时也无法抵御煞魔之心的侵蚀，因为两者在本源上都快不分彼此了。 可以说，北苒的“免疫系统”能够抹灭九成九的毒素，却唯独对煞魔之心无效。 白光倒是有极强的杀伤力，可是……那些裂解的血芒不知道躲哪儿去了，玉凌一时竟无可奈何。 “苒儿，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见，你一定要坚持住！”玉凌的心绪无比焦灼，他也不知道北苒现在是清醒还是昏迷，恐怕就算她仍有几分意识，也无法回应他的话语，因为稍一分心，恐怕就会被煞魔之心趁虚而入。 本来前些日子听栾微说，北苒好几个月都没有发作了，玉凌还以为随着她实力的增长，煞魔之心也不得不被迫收敛。谁曾想，它居然暗暗蛰伏积蓄了这么久的力量，专门等到一个谁也没有防备的时刻突然袭击，几乎一下子置北苒于死地！ “哥，我好难受……”北苒的意念无比虚弱飘忽，要不是玉凌集中了全部魂力，否则根本察觉不到她的意识波动。 她的额头已经滚烫如四十度高烧，整个人如燃烧的火焰一般，玉凌不禁紧紧握着她的手，沉声道：“苒儿，我陪着你。答应我，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好吗……” “可是哥，这一次，好像真的不行了……”北苒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任何音节，她都不知道玉凌是怎么听见她想说的话的。 玉凌哗啦一下从空间戒指里倒出一大堆东西，魂念从中迅速翻找着，终于翻出了一些他觉得可能有用的东西，也不顾它们有多么珍贵罕见，这一刻，就是再多的星币，也不可能和北苒的性命相提并论。 太清液，一滴就可延长凡人十年寿命，玉凌却把整整一瓶都拿了出来。 灵琼丹，可以修复损毁的根基，对固元巅峰武者都能起到固本培元的作用，玉凌也把手头那几颗都混着太清液给北苒服了下去。 还有一大堆近乎能起死回生的神药，玉凌平日里自己都不舍得用，现在全部都给了北苒，只要能稍稍稳定住她的状态，他便不惜一切代价。 终于，北苒的脸色稍稍红润了一些，可是她仍然紧闭双眼，整个人虚弱又无力地靠着玉凌，低低地挤出几句话：“不要为我浪费了……我好难过……” 玉凌抱着她，将她的脑袋放在肩膀上，轻声道：“苒儿，不要睡过去了，哥哥给你讲故事吧。” “哥，我……” “乖乖听我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一位孤单的公主。她从小一个人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因为她的身体里封印着妖魔，她一直怀揣着恐惧，害怕自己来到那无比精彩的人世间后，会带给这个世界灾难，伤害到那些她在乎的人，以及在乎她的人。” “所以，她从小没有什么朋友，也不敢交太多朋友，不开心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哭，开心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笑。可她依然很坚强，依然很阳光，她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童话，不会有骑着白马的王子披荆斩棘来救她，所以她要一个人好好地活下去，证明给这个世界看，即便是厄运与妖魔，也不能夺走她的人生。” “她一天一天地长大了，妖魔也愈发地狰狞可怖，她发现自己开始频繁地失去意识，被妖魔所操控，那个时候的她完全就是一个怪物，她感到悲伤与无助，因为她觉得这会带给身边的人极大的困扰，这样的自己，似乎不如死去的好，这样的话，就不会酿成更大的悲剧与恶果了。” “疲累的公主选择与身体里的妖魔同归于尽，然而她没有问过在乎她的人同不同意，他们看着死去的公主，悲伤到肝肠寸断。” “公主的亡魂看到了这一切，她忽然感到有些后悔，死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啊，可是活着却需要更大的勇气，她竟然就这样屈服于这可笑的命运，幕后黑手仍在逍遥自在，那她二十年来的苦苦挣扎还有什么意义？” “她向神灵祈祷，可是世上没有神灵，只有自己……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 “她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绝境，人们往往还没有到最绝望的时候，便自己放弃了希望，也许，再多给自己一个机会，多给身边的人一个机会，大家一起并肩作战，一起在绝境中奋斗，便能搏出一个全新的未来。” 玉凌握着北苒的手更用力了一些，他一字一字地慢慢说道：“尘儿，我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中找回了你，你却要反悔吗？” 北苒的眼角有泪划过脸颊，她没有说话，可是她微弱的意识却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唤醒，仿佛黑暗中一抹黯淡的萤火，即便如此卑微，即便如此艰难，可还是用尽了全力去绽放自己的光和热。 是啊，她怎么能就这样屈服于如此可笑而荒谬的命运？ 她是北苒，她是玉北尘，她还有爱她的爹爹，还有在乎她的族中长辈，还有历经了艰难险阻才终于重逢的哥哥，她怎么能死？怎么能就这样懦弱地放弃自己？ 活着或许很难，可她要活下去，就一定能活下去！ 玉凌感受到了北苒的变化，即便她仍然不能反制煞魔之心的侵蚀，可是却艰难地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即便每一分每一秒，都要耗费她莫大的心力。 常人只道北苒身为九辰门少主，从小便是锦衣玉食无比风光，然而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二十多年来她是如何跌跌撞撞、遍体鳞伤地走了过来。 她从不需要谁怜惜，也不需要谁赞赏，就如那路边的野草，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肆意张扬而无限顽强。 这个时候，玉凌外散的魂力忽然察觉到有人在靠近，不过他很快就放下了警惕，因为来的人是玉清玄。 他如流星一般直接从高空落下来，唯有在碰到地面的这一瞬收敛了力气，免得惊扰到北苒。 “怎么样了？”玉清玄身形一晃来到近前，伸手按住北苒的脉搏，掩饰不住满脸的焦灼。 “情况不容乐观，苒儿已经竭尽所能在坚持了，可是时间久了她终究会撑不住的。”玉凌默默道。 玉清玄眉头紧皱道：“煞魔结晶倒是还有一些，可是苒儿眼下已经遭到了全面反噬，恐怕煞魔结晶非但不能缓解她的情况，反倒会将她彻底推入深渊！” 玉凌沉默了少顷：“那么，就只有去找天煞了。” 玉清玄凝视着北苒虚弱的脸庞，缓缓站起身来道：“走吧，我们一起去。” “宗主……” 栾微匆匆赶来，隐约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不禁焦急地道：“天煞不可信啊，而且他现在是混沌境，我们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玉清玄的脸色平静得有些可怕，“我清楚自己的状况，一时半会儿，我很难突破到混沌境，等到那时，苒儿已经救不回来了。” 栾微张了张口，唯有颓然叹息。 “栾元老，你帮我守着宗内，我和凌儿便去天煞总部走一遭，若是出了什么变故……我的分身会立刻通知你，先就这样吧。” 玉清玄看了玉凌一眼，后者立即轻手轻脚地背起北苒，点点头示意可以走了。 “宗主……你们保重。”栾微心头一片沉重，他很清楚，这种情况下去找天煞，无疑是自投罗网，可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总不能任由苒儿死在面前吧？ 第1439章 叵测 从参流星赶往天煞总部，这是一个无比漫长的路途，漫长到玉清玄很怕北苒在半路上就坚持不下去了。顶 点 x 23 u s 好在北境这边还有传送阵中转，到百蛊星其实没花多少时间。 由于玉凌提前通知了雪清泠，她也知道事情的紧急性，所以二话没多说就扔下杂事到传送阵旁边等着了，同样趴在一旁的还有旱伟，玉凌的本尊只说了“有架打”三个字，它就嗷嗷地自告奋勇凑了上来。 不过在一堆天材地宝的滋养下，旱伟的修为恢复得很快，如今又是一头皮糙肉厚、极其抗揍的不灭巅峰异兽了。 玉凌两人刚一出传送阵，旱伟就巴巴地冲上前，很是兴奋地道：“大祖宗这回打谁？不劳您动手，放着我来就是了！” 玉清玄不禁愣了愣：“这是……” “当年族之王的伙伴，有它帮忙，也算多一点把握。”玉凌简单解释了一下，又平静地对旱伟说道：“先跟你说清楚，这次你要是一上去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那就别去了。” “大祖宗我超听话的，你不要不相信我嘛！”旱伟很是委屈。 “呵呵。” “上次在化尸族真的是个意外！我发誓这回绝对不会了！不过话说回来，大祖宗你这么郑重其事，不会又是真道巅峰这个级别的高手吧，那太有意思了！”旱伟兴致勃勃。 玉凌没心情跟它闲扯，直接送上三个字：“混沌境。” “……”旱伟一口气顿时憋喉咙里了，惊得“嗝”了一声，瞪着眼睛道：“混沌境？！这么刺激的吗？我喜欢！” “少废话，去不去？” “去去去！当然去！不去我特么肯定后悔一辈子！”旱伟麻溜地去了隔壁传送阵，一爪子就要拍上去。 “等一下。”玉清玄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玉凌道：“凌儿，你方不方便去一趟本澧星，问问看天穴宗赵宗主愿不愿意出手？只要他提的条件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都可以接受。” 他们要去的毕竟是天煞总部，纵然以他如今的实力足以全身而退，可是光是如此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们的目的又不是闹事，而是救人。 比起心思莫测的天煞，玉清玄反倒觉得赵澜更值得信任一些。 “我的本尊已经到本澧星了，应该马上就可以见到赵澜，但我也猜不到他会不会帮我们。”玉凌道。 “试试就好。”玉清玄说完便沉默下来，明明他已经是北境第一高手，可命运偏偏在这个时候跟他开了个最恶劣的玩笑。 即便再强的力量又有什么用，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好，那这么多年来的艰辛与奋斗，岂不显得可悲又可笑？ 玉凌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还没到最糟糕的那一步，天煞不过是在修为上领先一步，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力量可以钳制他。” “两大灵族么？可这对我们而言，也同样是最大的威胁。”玉清玄微微一叹。 “如果天煞提出的条件根本无法接受，同归于尽反倒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玉凌的声音很冷静，话语中却燃烧着名为疯狂的火焰：“我已经找好了后路，就看天煞敢不敢把性命压上这盘赌局。” 玉清玄怔怔地望着玉凌，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凌儿，即便他从方景成等人的叙述里知道了不少事情，然而那些经历都不足以建构出一个最真实的玉凌。 他知道玉凌一手在华域创立了道凌宗，知道他在冰域收拢了好几个异族，知道他在九域大比震慑天下英豪，知道他在炼火宗得到了正阳诀，知道他在本澧星小世界和天穴宗成为了盟友，知道他和海家的各种明争暗斗…… 然而世人只会关注结果的辉煌，却鲜少关注过程的艰苦。 玉清玄已经尽可能地想象出玉凌在背后所付出的一切辛劳，但他忽然间觉得，他的一切猜想可能还不如实际的十分之一。 玉凌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已经有所了然了，所有的牺牲与苦楚，所有的迷茫与挣扎，玉凌都只会默默地压在心底，而几乎不与旁人提及。 在别人眼里，他的成功仿佛水到渠成理所应当，甚至一路走来都不费吹灰之力，但实际上玉凌为此付出了多少，除了他自己，可能没人知道。 这一刻，玉清玄甚至觉得有些惭愧，北苒的命悬一线让他心乱如麻，竟然还需要凌儿宽慰他，帮他想办法，他这个父亲不仅很失职，而且也很失败。 慌乱无助于事，这个时候他必须冷静下来，不然如何去与天煞周旋？ 玉清玄深吸一口气，看向雪清泠道：“有没有最快的路线？” “我得知道天煞总部在哪儿，如果没有相对坐标的话，那就指一下大概位置。”雪清泠摊开星图，虽然西境的疆域中大半都是灰色的乱流地带，但在雪清泠的不懈努力下，星图的精准度和完整度都有了飞跃式的提高。 “天煞总部在一片孤立隔绝的小世界里，估计除了天煞本人，谁也不知道它究竟依附于哪颗星辰。不过这片小世界有好几处入口，最近的一个应该在这片区域，离这颗灰色的星辰比较近，有没有办法迅速抵达那里？”玉清玄指着一个位置道。 玉凌抬头看了眼那颗星球，正是他上次救回慕容心儿的地方，由于那片区域都还没有探索过，玉凌就顺便记录了一下坐标，没想到天煞本部便在附近。 “我去过，先中转到邪方族艾觅星，然后用几次短距离空间跳转，几天之内应该可以赶到。”玉凌道。 “还可以更快一些，毕竟就我们几个人，在已知坐标的情况下，撇开星舟，我计算好节点就可以带你们直接跳转过去，就是过程可能比较难受。”雪清泠想了想道。 “那就走吧。”玉凌偏头看了眼北苒，她的长发铺洒在他的肩膀上，仿佛熟睡的公主，只有气息一点一点渐趋衰弱。 毕竟那些天材地宝可以暂时弥补她被煞魔之心吸噬的元气，但却阻挡不了后者的全面侵蚀，尤其是精神层面的交锋最为凶险，玉凌真的很怕某一个时候，北苒再睁开眼睛，属于她的意识已经不复存在。 “苒儿，一定一定……要坚持住，这世上还有很多精彩的风景你没有见过，还有很多很好吃的东西你没有吃过，我还有很多故事想讲给你听，在我们还没有放弃的时候，你也千万不要放弃。” 玉凌默默地传去魂念，他不知道北苒还能不能听见，但他觉得在这种关头，在北苒最脆弱、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他的每一句鼓励，可能都是北苒坚持下去的动力。 只是本尊那边，却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玉凌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赵澜不在天穴宗，林青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玉清玄心神一沉，随后反倒平静下来。 不惜一切代价去博取那微渺的一线希望，值得吗？ 玉清玄看着北苒苍白无血的侧脸，心中所有的焦虑与彷徨忽而消散一空。 这世间总有些事情不是用值不值得去衡量的。 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仅此一点，便足够了。 …… 阴暗无光的空间中，一个人倚靠在暗红色的王座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右手一下一下缓慢地叩击着，节奏诡异得如同能穿透人心。 “哗啦啦” 黑暗深处有人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捆缚着他的铁索便发出了突兀而刺耳的声音。 王座上的人置若罔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他的叩击愈来愈缓慢，似乎让人的心跳也随之渐渐停止。 “玄灵余孽！你以为你们能躲到什么时候？”黑暗深处的那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呵。” 天煞轻笑一声，语气里说不出是讥讽还是玩味：“你不是我抓到的第一个道灵族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疯子！我若是消失超过三个月，族里定然还会派人过来查探，到时候你觉得你还能掩藏过去？”那名道灵族人森然说道。 “这似乎轮不到你操心呢。”天煞悠悠起身，不急不缓地走到那位道灵族人的身前，右手轻轻放在他的脑袋上，声音轻柔地道：“还是先祝你玩得开心吧，放心好了，在这个地方，你想死都难呢。” 他收回手，转身没入了黑暗的另一端，随后无数藏在黑暗中的阴影生物终于按捺不住，一拥而上包裹了那道灵族人，就连他凄厉的惨叫声都被遮盖得微不可闻。 “真是没意思啊。” 天煞抚平了衣袍上的褶皱，一步踏出，便从黑暗回归了光明。 他走过冗长的通道，通道两旁的黑甲武者都恭顺地跪伏在地，仿佛在朝拜至尊无上的皇者，只是他们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杂音。 只有通道的尽头，站着一个人，而且似乎已经等候了不短的时间。 “回来了？最近有什么有意思的事么？”天煞走到黑煞面前，语气透着懒洋洋的随意。 “玉清玄来了，还有玉凌和玉北尘。”黑煞没有丝毫废话的意思。 短暂的讶异之后，天煞的唇边便浮起了一缕意味深长的笑意：“终于来了啊，走吧，许久不见，得好好招待一下老朋友呢。” 第1440章 周旋 时隔不久，玉凌再次见到了实力深不可测的天煞，他身着一袭浅蓝色的长衫，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步履从容地踏入了大殿，不似凶煞的刺客首领，倒更像是出身世家大族的翩翩公子。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天煞的目光轻轻扫过玉清玄，随后停顿在昏迷的北苒身上，笑吟吟地道：“怎么？煞魔结晶用完了么？居然劳烦灵皇大驾，千里迢迢来到这荒僻之地。” 玉清玄却没有跟他废话的心情：“直说吧，剥离煞魔之心，根治苒儿，要什么条件？” “呀，看来情况确实不大乐观呢。”天煞轻笑一声，几步走到北苒面前，并拢食指中指，轻轻按在她的脉门上。 玉清玄冷冷地盯着他：“你就说你有没有办法？” “比我预想中要提前了很多，她近些时日可有什么异常举动？”天煞不紧不慢地问道。 “什么叫异常举动？”玉清玄皱着眉头。 “比方说，煞魔之心突然爆发，一不小心随手杀了几百几千人什么的。”天煞悠悠然道。 “没有。”玉清玄神色更冷。 “啊，那便怪不得了，咱们的灵女殿下可真善良啊，她恐怕很努力地在克制，但是越克制呢往往越容易出问题，尤其是她的修为增长很快，却没有新鲜的血气喂养煞魔之心，自然就遭到后者的不满与反噬了。”天煞微微一笑。 玉清玄此时此刻也用尽了全力在克制，否则他真怕心底的暴怒会冲垮一切，让他忍不住想要打烂这张可憎可恶的笑脸。 “说原因已经没有意义了。”玉清玄冷声道。 “也是呢，不过我还想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为什么她体内的煞魔之心被打散了？这样就很麻烦啊。”天煞瞥了一眼北苒。 玉凌平静地道：“是我打散的，当时那种情况，不压制住煞魔之心，她根本就撑不到这里来见你。” 天煞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忽而笑道：“倒也不要紧，只是处理的时候会麻烦一些，而且，可能会留下些许后遗症，那就与我无关了。” “什么后遗症？还是你又想做什么手脚？”玉清玄面无表情地道。 “这可不能赖我头上，毕竟呢，我又不是混沌境巅峰的高手，现在煞魔之心已经融入了她的血脉骨髓中，想完全清除干净本就不大可能，不然的话，你何不自己动手呢？” 天煞嗤地一笑：“至于是什么后遗症，现在的我也不清楚呢，反正再怎样，也比她目前半死不活的样子强。” 明明将北苒害成这副模样的人就是天煞，可他偏偏说得风轻云淡，仿佛事不关己一般，这让玉清玄的心头的怒气愈发汹涌，几乎快淹没他的理智。 然而为了北苒，现在还不是跟天煞清算旧账的时候。 玉清玄深吸一口气，强自冷静下来道：“你有几成把握能治好她？” “八成，如果你们愿意配合的话，就是九成。” 天煞的目光在玉清玄和玉凌之间逡巡了一圈，唇角微扬道：“我毕竟不是皇族血脉，但你们是，而且还与她同根同源，她自身的血脉已经丧失了抗性，所以中间某个环节，需要你们重新唤起她的血脉活性，帮她重新搭建起周天循环。这样，她才有自主恢复的能力。” 虽然天煞本人心思莫测，但这个道理却显而易见，好比一个病人吃再多的药去灭杀病菌，也不如强化自身的免疫系统来得有效，毕竟这才是治本之道。 “我们两个人都要出手？”玉清玄问道。 “一个人也行。”天煞无所谓地道。 玉清玄不禁和玉凌对视一眼，他其实有些警惕天煞是不是怀有别的目的，但他们二人都是分身来此，就算死在这里也不过是休养一阵罢了，想来天煞不至于愚蠢到跟他们彻底撕破脸。 他更应该担心的，是天煞会不会在救治北苒的过程中，偷偷地动什么手脚。 “要不我去帮忙？”玉凌传音道。 “还是我去吧，不亲自盯着天煞，我有些不放心，你就算在外面，也可以用魂力盯着，这个不影响。”玉清玄想了想道。 出于谨慎，他可不敢让玉凌独自面对天煞，毕竟换做他自己，多少还有周旋的余地，但玉凌在修为上却差了一整个大境界。 而且旱伟还跟在玉凌身边，有它守着，安全方面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雪清泠，她的身份特殊，所以玉清玄找到通往天煞本部的入口后，就让她先行离开了。 “也行。”玉凌默默点头，在天煞的大本营，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毕竟玉清玄之前已经被坑的很惨了。 “商量好了么？那我们该谈谈条件了。”天煞虽然不知道玉凌两人交流了些什么，但大致也能猜到一点。 “说吧。”玉清玄的心绪有些沉重，他已经可以预见到，天煞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所提的条件很可能会让他难以接受。 “我呢，其实也不贪心，就一个要求而已。” 天煞平静地笑了笑：“从今以后，由我来担任玄灵族灵皇，如何对抗两大灵族，也依着我的计划进行。毕竟我族族人本就不剩多少，危急时刻还闹分裂，终归是不大妥当，还是团结起来以应外敌为好。” 他见玉清玄眸光转冷，迟迟没有出声，又神色玩味地接着道：“当然，你若是觉得，灵皇之位比你女儿的性命更重要，那便当我没说，请带着人自行离开便是。” “你要的恐怕不止是灵皇之位吧？”玉清玄冷笑一声。 如果只是一个名头，他当然可以毫不犹豫地答应天煞，但对方话语里透露的野心却昭然若揭。 玉清玄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天煞真正要的其实是让九辰门一脉臣服于他，今后对他的命令不得有丝毫违抗，而天煞将从一位刺客头子一跃成为整个玄灵族的领袖。 玉清玄对权力并没有那么热衷，但他的身后还有栾微、尹炳根等太多太多的人，若是他答应了天煞的条件，相当于是把这些对他寄予厚望的人统统出卖给了对方，这是玉清玄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天煞也看出了玉清玄隐而不发的杀气，不禁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道：“我承认你是个很有能力，也很有魄力的人，也许在一万多年前我族最辉煌的时候，你能成为一位英明的灵皇，可惜眼下这种关头，不够狠的人又如何带领玄灵族走到最后呢？” “至少我不会妄自出卖身边的人。”玉清玄冷冷道。 天煞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摇摇头道：“这叫出卖吗？并不是呢，你是为大局考虑，给了他们更好的前程啊。况且身为领袖，竟然还要照顾下属的意愿，而不能独立地作出决定，这让外人听了恐怕还觉得好笑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玉清玄根本不想和他徒费口舌。 “是吗？那我倒是无所谓呢，反正北苒死了，于我毫无影响，但你们在不在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天煞笑吟吟地说着，话语中却分明是最刻骨的威胁。 玉凌突然说道：“你不想要冥井了？” 天煞轻轻瞥向他：“哦？你去过化尸族了？” “去过了，最后出了一点变故，冥井顺着幽冥河漂流到了北境，不过我打下了标记，现在这世上，只有我能找到它。”玉凌盯着天煞的眼睛。 天煞饶有兴致地道：“你想用冥井替代这笔交易？” “不可以么？这本就是你当初的承诺。” “唔，好像是的呢，反悔的话有些丢面子啊，可是……你能当场拿出冥井么？”天煞皮笑肉不笑地道。 “事发突然，我还没来得及找回冥井，但一个月之内，我会尽快将它送到你面前，毕竟来回路程就要不短的时间。”玉凌道。 “万一我治好了北苒，结果你却拿不出冥井，这又要怎么办呢？我可从来不做让自己吃亏的生意啊。”天煞微讽一笑。 第1441章 黑牢异物 眼看着北苒的状况每分每秒都在恶化，天煞却优哉游哉地在这里扯皮，玉凌当然不可能像表面上这么冷静，但再焦虑也没有用，面对这样诡诈莫测的对手，任何一丝破绽便是把谈判的主动权拱手让人。m.x23us.com 玉凌平静地望着天煞道：“所以你坚持要让我找到冥井，才愿意救治苒儿？但到那个时候，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你觉得我还会把冥井给你？” 天煞轻笑道：“可是于你而言，没有任何可以约束的东西啊，三大体系兼修者，无论是魂誓、血誓还是灵誓，我觉着都并不保险，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呢？” 玉凌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现在救苒儿，我立刻出发去寻回冥井，到时候一手交人，一手交物，这样也不行吗？我不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天煞只是微笑地看着他：“如果我不愿意呢？” 气氛一时冷凝，安静伫立在一旁的黑煞能清晰地感受到玉清玄隐而不发的杀机，那煞气几乎浓烈到极致，快要毁灭这整个一方天地。 玉清玄的声音森冷刺骨：“你要当灵皇我无所谓，但要让我九辰门一脉并入天煞，却是绝无可能。冥井的事，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大不了当道宇星系找上我的时候，你们整个组织也一同陪葬便是。” 天煞微微眯了眯眼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如同一只盯上了猎物的毒蛇，隐伏在暗处，随时都可能发动致命袭击。 旱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登时立起尾巴尖，原本懒懒散散的姿态也变得精神抖擞，只要玉凌一句话，它保准就一记甩尾糊过去了。 “呵。” 剑拔弩张之际，天煞却忽而漫不经心地一笑：“这才像点样子啊，看来再善良的老好人，被逼急了也会变得心狠手辣呢。” 他蓦然起身，淡淡地对黑煞吩咐道：“把最底层的静室打开，十日之内，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不遵命令者，杀无赦。” 玉凌和玉清玄微微一怔，心底浮起疑云万千。 玉凌虽然只和天煞接触过一次，但他很清楚，这绝不是个一威胁就会让步的人，若论起狠辣，恐怕他都远远不如天煞，毕竟这个人已经将七情六欲完全剔除在外了。 正当玉凌心念百转，思索着天煞为何突然态度大变的时候，对方又将目光转向了他：“多加一个条件，我这里有一些很有趣的犯人，鬼煞死了，审问起来多少有些不方便，你和黑煞去一趟黑牢，要问什么东西，他会跟你说。” 这听上去倒不是什么很为难的条件，玉凌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冥井？” “等我处理好煞魔之心，我和你一起去找。当然，找不到的话，我可不会放人哦。”天煞慢条斯理地道。 “可以。” “那么，合作愉快。” 天煞转身便走，玉清玄立即抱起北苒，跟玉凌对视一眼后，轻轻传音道：“凌儿，你多加小心。” “好。” 玉凌目送他们远去，委实揣测不出天煞究竟是什么用心。 不过没等他琢磨出什么线索，黑煞便突然开口道：“黑牢在这边。” 玉凌点点头，刚跟着黑煞走了两步，后者就瞥了旱伟一眼道：“宠物不得入内。” “我特么……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宠物了？！你是想当我的人宠吗！”旱伟险些原地爆炸。 “会说话的异兽？”黑煞诧异地望了它两眼，忽然若有所思地道：“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只有王的坐骑如此神异。” “知道我的厉害就好！”旱伟骄傲地仰起脑袋。 黑煞又看向玉凌：“族还没有死绝？” “无可奉告。”玉凌冷淡地道。 黑煞也不再多言，径直在前面带路。 玉凌更没有跟他聊天的兴致，毕竟当年欺骗玉清玄，说煞魔之心是玄血之心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看着忠厚老实的黑煞，北苒变成如今这个模样，黑煞自然是罪魁祸首之一。 两人就在沉默中拐过了无数通道，玉凌隐约感受到了空间的变幻，虽然这障眼法设计得并不算多么高明，但若是换个对空间道法一窍不通的普通武者，肯定会迷失其中，一辈子可能都找不到出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黑煞突然停在一扇黑漆漆的石门前：“到了。” 他手心里出现了一枚薄薄的铁片似的东西，轻轻按在石门上，只见暗银色的纹路瞬间顺着缝隙爬满了整扇大门，随后嗡地一声，一片深邃无垠的黑暗空间便在两人面前铺展开来。 短暂的失重感后，通道与石门就消失在了玉凌的感知中，他的眼前只剩下了这片没有边际的黑牢世界。 周围传来一些古怪的的响动，玉凌一瞬间汗毛乍立，仿佛这黑暗中潜藏着无数双眼睛，满怀贪婪与恶意地凝视着他。 但随着魂力扫过，这些未知的存在忽然统统消失了似的，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荡然无存。 “小家伙们，不要惊扰到客人。”黑煞轻声说着，走向黑暗的某个角落。 “这什么鬼地方？”旱伟都感觉有些毛毛的，它倒不是觉得危险，就是对这种氛围有些膈应。 “黑牢啊。”黑煞平静地回答。 “废话！我是问这里都藏了些什么鬼东西？”旱伟没好气地道。 “无可奉告。” “……”旱伟顿时被噎了回去，转头就跃跃欲试地对玉凌传音道：“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人，要不试试看把他干掉？” “然后怎么出去？”玉凌瞥了他一眼。 “呃哈哈，反正摸索摸索总能出去的吧。”旱伟尬笑着传音。 “我知道你脑子里就想打架，问题这是别人的地盘，这件事能和平解决，也就不必诉诸于武力。你要是觉得这一趟跑亏了，回头我带你去南境边疆，混沌之气管够。”玉凌道。 旱伟眼睛一亮，顿时乖乖巧巧地跟在后面，一副我很听话的模样。 “这边一共关着五个人，有一个可能快不行了，还是带你见见那位刚进来的吧。” 这黑暗中，也不知道黑煞是如何认路的，闲庭散步般走到了某一片区域。 通过魂力的感知，玉凌“看”到这是一处颇为宽阔的大殿，只是大殿的两旁没有什么华丽的陈设，而是一个又一个黑色的笼子，差不多两米高，可以容下三四个人的样子。 其中大多数笼子空无一物，只有五个里面各自关押着一人。 玉凌又顺势望向大殿的最上方，那里摆着一张暗红色的王座，上面没有人，只有一坨灰黑色的液体趴伏着，它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嗖地一下就躲到了王座背后。 “啊，有个调皮的小家伙。”黑煞随意地看了一眼王座，慢悠悠地走向了左手边的一处笼子。 随着他的靠近，像是惊动了黑暗里的某些异物，它们惶惶然作鸟兽散，只留下一个隐约还维持着人形的东西瘫软在笼子里，仿佛被秃鹫吃剩的腐烂尸体。 即便玉凌已经见识过炼火宗地影堂的审讯场面了，可等他看清楚笼子里那个人的样貌，还是感到一阵难言的恶心与寒冷。 他就像是造物主随手缝合出来的一个怪物，扭曲，诡异，丑陋，而不可名状，那溃烂的血肉已经没有了皮肤，身上满是肉刺与疮疱，手臂被安在了腿上，脖子被无限拉长，即便如此，他还存活着，呼吸着，感受着，绝望着，发出嘶哑变调的干嚎，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卧槽这是个啥？！” 旱伟凑近了才好不容易看清，毕竟它的夜视能力再好，也不如玉凌的魂力扫描来的清晰，结果刚瞅了一眼，它就惊得跳了起来，险些一尾巴把这个笼子抽飞。 “是一个道灵族人，合道境，多少也是个长老吧。”黑煞平静地道。 他像是欣赏着什么杰作一样，甚至还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脸上现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怎么样？不比炼火宗的水平差吧？” “你特么……变态吧？！”旱伟只感觉寒气飕飕地从脚底窜上脑门。 “正常的审讯手段而已，难不成你指望对方会乖乖配合着，把所有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你？”黑煞诧异道。 “我看你就是在享受这个审讯的过程！”旱伟瞪着他。 “啊，那倒也是。”黑煞平静地笑了笑。 旱伟的心里瓦凉瓦凉的，虽然真打起来它才不虚同一境界的黑煞，但这特么是个脑子有病的变态啊，跟变态打架不仅跌份，而且浑身都不舒服啊！ “这是道灵族人？”玉凌心中对黑煞的忌惮又提升了一个档次，表面上却没露出任何异样。 “嗯，这里有三个道灵族人，两个元灵族人，说起来，元灵族的恢复力真不愧是五大灵族中最强的，怎么玩都玩不死啊，不像那个最先被关进来的道灵族人，我隔几天就要来看看，不然他恐怕早就坚持不住了。”黑煞悠悠然道。 玉凌感觉整个人都不大好，他努力压下那股由心而生的反感与厌恶，依然维持着冷静的声调：“他们失踪这么久，道宇星系都没有反应？” 第1442章 算计 “有反应啊，所以，这不是越抓越多了么。”黑煞淡然道。 “丢了这么多人，他们那边就没有生出怀疑？” “也不算很多吧，天穴宗‘弄丢’的人起码上了三位数。再说，西境是两大灵族探索最少的区域，无论是空间乱流，还是一些诡异的死亡禁区，即便是真道境修者都未必能全身而退，交代这么几个人也很正常。”黑煞道。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抓人的？”玉凌又问。 黑煞不置可否：“现在是让你帮忙审问这几个人，可不是叫你来审问我的。” 玉凌见他不予回答，也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双方之间根本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但凡有丝毫可能，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送对方上路。所以玉凌难免有些诧异，天煞就算是再缺魂师，也不应这么爽快地叫他来审讯，因为这意味着玉凌将掌握同样的信息。 不过就算黑煞不明说，玉凌大致也能猜到这五人是近些年被关入黑牢的，不然的话，这里的人数肯定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儿。 看来天煞暗地里也在谋划着什么，这个人的野心，肯定不仅止于当一个深居简出的刺客老大。 “你们要问什么？”玉凌运起魂力，轻而易举地就攻破了那个道灵族人的魂海。 对方已经被折磨得神志不清，加上灵力、魂力都早已耗竭，控制他的意念甚至比控制一位正常状态的悟道修者还来得轻松。 “先了解一下他是什么身份。”黑煞道。 “姓名图佑，道灵族衍星殿三品长老，人际关系很糟糕，所以才被道灵族近乎发配般地派遣到西境，任务是找出天煞组织的本部所在。”玉凌很简练地道。 “还以为是道战殿的呢，没想到竟然把文职人员给派过来了，怪不得如此不堪一击啊。”黑煞轻轻瞥了一眼笼子里的那团人形物体。 玉凌沉默了一下才道：“因为此人比较擅长空间道法和推衍之术，所以道灵族那边认为，他会比道战殿的莽夫更适合这种细致复杂的任务。” 从图佑的记忆中，玉凌也了解到了道灵族的内部组织结构，相比较元灵族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官职设置，道灵族就简单直接得多，绝没有一个职位是闲置浪费的，更没有一个长老能偷懒不干活。 五大分殿中，道战殿类似于西联的太晖殿，对内惩戒，对外杀伐，干的是卖命的活，也被其他四殿视为不通人情的莽夫。 万法殿掌管功诀、灵技、魂技、阵道、空间道法、命理之学等一切书籍。原本是一个偏向文职的分殿，但自从出了万法灵尊这个武转文的异数之后，万法殿赫然成为了五殿第一强。 衍星殿，负责祭祀、礼仪、推衍、节庆等事务，同时还钻研一些奇门之术，是五殿中最低调的，平日里非常清闲，不过一旦遇到选拔灵女、灵子等重大公事的时候，整个衍星殿上下都会忙成狗。 天工殿，掌握财政大权，同时负责灵器、魂器的锻造与出产，做工在整个道宇星系都是第一流，很多元灵族人都试图弄两把天工殿的武器在手。不过近百年来，天工殿的财权逐渐被万法殿分走，但在万法灵尊的威慑下，他们只能忍气吞声。 传道殿，地位相对超然，专门负责培养训练弟子。 五大分殿之上，则由总殿统筹全局，总殿殿主自然是道灵族大长老，但还是那句话，由于万法灵尊的崛起，总殿的权力很大程度上也被架空了。偏偏灵皇很欣赏万法灵尊的才能，所以便默认了现有的格局。 相比较起来，元灵族的三十六分殿简直是一塌糊涂，很多分殿职能相互交叠，甚至重复，一大堆长老尸位素餐，领着俸禄自个儿修炼，被压榨的都是中低层的修者，这情况显然是宋朝冗官冗员的翻版。 当然，这是玉凌从图佑记忆里了解的“一面之词”，不排除他在主观感情上带有鄙夷元灵族的色彩。 “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比如，道灵族为何突然盯上了我们？”黑煞突然又道。 “因为孤星跟他们说，要占领西境，绕不开天煞这一关。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天煞、孤星重归于一。” “呵。”黑煞嗤笑一声：“虞夏朗已经变得如此猖狂了么？” 虽然玉凌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结合语境，不难猜出这个人应当是孤星的一把手，位于卷洋之上的执竿者。 “他们还不知道天煞已经被你们所渗透，不过，道灵族的扩张计划已经在东境开始实施了，很快就会轮到西境。”玉凌淡淡道。 “那幻灵族呢？他们要如何处理？难道还能直接绕过北境跑来西境不成？”黑煞不为所动。 “这方面尚有争议，万法灵尊还未开口，所以底下的人争得再凶也没有意义。”玉凌道。 “没想到一向干脆利落的道灵族也会有举棋不定的时候。”黑煞微讽道。 “本来主战派已经占了上风，不过太烨星渊的事情之后，他们认为北境一定有玄灵族余孽，所以也有借着幻灵族之手，逼出一些蛛丝马迹的意思。” 黑煞似笑非笑地看了玉凌一眼：“所以，你们更应该感到紧张吧。” 玉凌像是没听出黑煞的试探：“彼此彼此，你们也纳入道灵族的计划内了。” 黑煞良久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好半天才忽然说道：“其实天煞的部分做法，我并不认同。” “嗯？”玉凌一时难以揣测黑煞此言的用意。 “不过他实力更强，我自然得听他的，否则再分裂下去，我族恐怕在亡于外患之前，已然亡于内讧。” 黑煞平静地道：“所以灵子殿下，也请你明白一点，不管你我双方如何你死我活，在面对两大灵族的时候，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至少我绝不会向两大灵族出卖你们的存在，无论何种境遇都不会，这是底线。当然，如果你们自己暴露了身份，那便与我无关了，言尽于此。” 他这突如其来的示好让玉凌有些惊诧莫名，一时之间，他都很难准确地判断黑煞的立场。本以为，对方是天煞的忠实追随者，可现实情况却好像更复杂一些。 而且，黑煞这番言语隐约透露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这更加让玉凌感到困惑和深思。 玉凌沉吟道：“如果天煞真的诚心诚意治好苒儿，我们自然也不会出卖你们的存在，内部的事，本当内部解决。” 他以为黑煞要的就是这么一句承诺，但对方却摇了摇头，移开话题道：“帮我把这个……图佑的魂魄抽出来吧，可能以后有什么细节的东西，我还要询问他。” 这分明是不信任玉凌的转述，不过不信任才是正常的。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不是魂师，就算我把他放在容魂珠里，没有温养魂魄的法门，以他现在的虚弱程度，可能要不了一个月就会魂飞魄散。”玉凌道。 “那也够了。”黑煞貌似并不介意。 玉凌便摄取出图佑的魂魄，在放入容魂珠的一刹那偷偷做了点手脚，保证这个魂魄十天内便会从容魂珠内脱离，转入幽冥河往生。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委实没有折磨敌人的爱好，撇开立场的话，这图佑也不算是什么恶人，不如早点让他解脱。 黑煞接过容魂珠，指了指远处的一个笼子：“该下一个了。” …… 当漫长的审讯结束之后，玉凌都不禁感到有些疲倦，旱伟更是无聊到快要睡着了，要不是惦记着南境的混沌之气，这个好战分子早就按捺不住要跟黑煞打一架了。 不过对玉凌来说，益处还是很明显的，本来他对道宇星系近乎一无所知，但通过这些人的记忆，也算是勾勒出了大致的图景，即便一些重要的秘辛仍然不清不楚，可基本常识已经大体无误。 只是现在他并没有太多心思消化这些信息，因为他更想知道，北苒的情况怎么样了，由于黑牢完全密闭隔绝，他想用魂力查探的想法也就落空了。 所以刚一出黑牢，玉凌就加快脚步回到了议事大殿，黑煞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也不阻拦。 没等玉凌铺开魂力搜寻，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大殿中央的人影身上，对方负手而立，正抬头欣赏着山水画卷，神态悠闲自在，可不正是天煞？ “你怎么……我父亲和苒儿呢？”玉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天煞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他：“你挺快的嘛，属于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该玉清玄慢慢引导，让北苒恢复气血循环了啊。” “他们人呢？”玉凌哪会信他的鬼扯。 “你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们，否则你爹稍一分心，北苒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呢。”天煞轻轻一笑。 “你到底什么意思？”玉凌慢慢冷静下来。 “别多想，我又杀不了你们，自然也不会平白费那力气，只不过冥井对我很重要，所以不希望你爹跟着而已，包括这位王的坐骑，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天煞幽幽道。 “你让我一个人带着你去找冥井？”玉凌微微皱眉。 “怎么，你不敢？还是说，你觉得凭我的实力还不够在北境来去自如么？”天煞似笑非笑道。 第1443章 交锋 “以你的信誉，我着实无法相信你找到冥井后会遵守承诺。顶 点 x 23 u s”玉凌冷冷道。 一边这么说着，玉凌的魂念也毫不停歇地将整个这片空间扫描了一遍，终于在最底层的某个角落发现了一间被单独隔离开来的静室。 上面虽然设下了禁制，但把魂力打散，一丝一缕地还是能渗透进去的，所以玉凌很快就看见了室内的景象。 只见北苒仍紧闭双眼盘坐在一处石台上，脸上稍稍有了些许血色，但整个人看着还是十分虚弱，似乎元气和生机严重亏损，不过属于煞魔之心的凶残气息也同样大为衰减，至少不会构成生命危险了。 玉凌暗暗松了口气，魂念又转向玉清玄，看到他盘坐在北苒身后，仿佛传功般双掌贴在她的后心，对玉凌的魂念毫无察觉。 看起来，像是天煞在最后关头耍了什么把戏，将玉清玄的注意力牵制在了北苒身上，不能有分毫偏移，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玉凌隐约感受到潜伏在北苒体内的煞魔之心正在被一点一点清除，只是这个过程十分艰难，完全是靠着玉清玄的玄力慢慢抹灭，不仅考验耐心，而且还考验细心。 这本应该是天煞的工作，但显然他提前收手了，偏偏玉清玄也没空跟他翻脸，毕竟他还得趁热打铁将煞魔之心彻底根除。 也不知道天煞折腾这么个幺蛾子究竟是想干什么，难道真如他所说，为了防止某些秘密暴露，想让参与的人越少越好？ 反正对这种毫无诚信的人，他的话最多只能信八分，剩下两分必须得自己长点心眼。 玉凌将魂念不动声色地收拢回来，又对旱伟传音道：“这次事情有点诡异，眼下我也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还是劳烦你去静室守着我父亲和苒儿，条件什么的好商量，要是谁不经你允许靠近他们，也别弄死，打得他们剩半条命就可以了。” 旱伟试探地传音问道：“可是大祖宗，你就这么跟着天煞走了？我怎么觉得这个人另有图谋啊？” “反正我死不了，如果情况不对，大不了就崩解掉这具分身，我也很想知道，他费这么大劲图个什么。”玉凌道。 “那好吧，我看家，你放心！” “……你这么一说，我怎么忽然有点不太放心。” “哎哟大祖宗，你这是错觉！这世上哪还有比我更靠谱的人！我跟你说……” “你不是人。”玉凌无情打断。 “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这次的事情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所以委屈你了，算我欠你一份人情。”玉凌郑重传音道。 “哎呀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忘恩负义的兽，要是没有大祖宗，我还在血湖底下往死里睡呢，再怎么滴现在也过的有滋有味多了。” “那我父亲他们就交给你保护了。” “么得问题！” 玉凌一边暗中传音，一边也在跟天煞表面上扯皮，直到该交待的交待完了，他才沉吟着说道：“这样吧，多说无益，旱伟在这里守着他们，我便带你走一趟。” “早该这般爽快了。”天煞微微一笑，转头看了黑煞一眼，不知道吩咐了些什么，只看到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走吧。”天煞几步踏出，面前的空间便泛起了阵阵涟漪，不知对面通往何处。 玉凌不由心底一凛，看样子即便路途遥远，但天煞显露出的这一手赫然是知微大师级别的水准，恐怕他们回到北境还真花不了太多时间。 他本来还想着让本尊去参流星找栾微商量下对策，现在看来天煞并不打算给他这个周转的空当。 果然，在迈入空间涟漪的瞬间，天煞的声音便飘忽不定地传来：“既然你还不知道冥井在哪儿，不如先去百蛊星吧，我容许你准备一番，不过我的耐心有限，最好不要太久哦。” 玉凌没有说话，因为强烈的失重感笼罩了他全身上下每个细胞，带来强烈的晕眩和错乱感。 这种事真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相比天煞这简单粗暴的传送过程，雪清泠给星舟设置的短距离空间跳转都算比较温和了，要是换做鬼梦王在这里，绝对当场升天。 不过虽然传送体验极其糟糕，但效果还是很显著的，在五六次传送之后，就到了邪方族的地盘，玉凌再次出示令牌借用了他们的传送阵。 由于他这次是低调出行，所以这令牌是某个西联长老的，免得要是拿出他的盟主令，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别想走掉了，邪方族有头有脸的高层少不得都要来拜见陪同一下。 自从从一介无名小卒混成如今独霸一方的西联盟主，玉凌感觉他的自由空间是越来越少了，分身还可以改头换面四处溜达，但本尊却活得越来越像个木偶人，一言一行都得万分注意，不管做什么都必须与他的身份相称。 这也导致他和以往十七域的许多熟人变得生分了，可能只有龙梓、安瑞卡、方子衿、归云等人没太多改变，依旧该咋样咋样。 就连周盛来到百蛊星后，见识到西联如今的强大底蕴，也很少再喊他阿凌了，一天要么忙着做事，要么忙着修炼，虽然同在一地，彼此的关系却终究是疏远了。 很多时候，玉凌就一个人待在冷冷清清的蛊王宫，安安静静地看呈上来的玉简，众人敬他畏他，知心人却寥寥无几。 书院那段美好无忧的青葱岁月终究是回不去了，这就是他一路走来所付出的代价。 不过他并不后悔，因为这样的路，他已经走过一次了，相比较而言，此生幸得一二知己，便足以无憾。 传送阵光芒一闪，玉凌已经重新回到了百蛊星。 他回头看了天煞一眼，对方正饶有兴致地四下打量着：“啧，我记得我几百年前路过这里的时候，还是个一毛不拔的荒地，没想到如今已经被你经营成这番模样了，如果被毁了还真是很可惜呢。” “我没什么要准备的，就是带个东西。”玉凌淡淡道。 毕竟他可没有什么冥井的标记，全靠幽灵珠海底捞针了。 好在它对冥井的事情非常上心，刚从化尸族回来就自个儿在北境兜了一圈，然后跟玉凌确定了大概的位置，否则真要满世界搜寻，那工程量简直让人吐血。 “啊，那我可以四处逛逛吗？”天煞笑问道。 玉凌静静地望着他，脸上明显地写着三个字不可以。 “正事要紧，天煞前辈要是感兴趣，回头我带你转转便是。”玉凌知道天煞这是在变相地催促他，毕竟这个不定时炸弹在百蛊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威胁。 “不必了。”天煞忽然话锋一转：“话说回来，上次那个小姑娘其实没死吧？” “……”玉凌一言不发地走向蛊王宫。 “你也很有趣，当时还真的被你骗过了呢，看样子你我终究不是同道中人，可惜了。”天煞自顾自地说着。 玉凌仍然没有理他。 天煞也不着恼，只是优哉游哉地欣赏着周围的建筑，以及那些偶然一闪而过的异族人，过了半晌又开口道：“你说，要是这里突然死个几千上万人，感觉怎么样啊？” 玉凌转身盯着他，只见天煞唇角带笑，笑容里隐含着几分戏谑。 不过出乎他意料，玉凌并没有表露出多少愤怒，只是平静地道：“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因为你在乎。”天煞笑道。 他虽然错过了一个可以要挟玉凌的对象，但他现在想通了，一个有责任感的人，可以用来要挟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让天煞感到心情非常愉快。 “只在乎自己的人，是无法明白的。”玉凌转头继续往前走，淡淡说道：“可是你太在乎自己了，这也是你的弱点。” “哦？”天煞微微眯起眼睛。 “你当然可以杀了这些你眼中的蝼蚁，不过，也请做好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这代价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不到。”玉凌声音平静，却浸透着冬风般的凛冽。 “哈。”天煞轻笑一声道：“多少年了，我再没听到过如此刻骨的威胁了，希望再过几年，你还能说得出同样的话。” 玉凌却不再多言，直接进了蛊王宫找到幽灵珠，便干脆利落地道：“天煞前辈不是去找冥井的么，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第1444章 弹指杀人 有这样一个理论广为流传，整个大宇宙就像是一片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游走在黑暗中的猎手，必须要小心地掩藏自身的存在，以免被更高等级的文明摧毁打击。顶 点 x 23 u s 在这套现实主义的理论体系下，低等级的弱小文明因而拥有了制衡高级文明的力量，其名为威慑。 虽然对玉凌所处的环境而言，三大星系的格局已经相当于一片“光明森林”，元灵族和道灵族作为两大霸主统治主宰着这个世界，但玄灵族的特殊身份仍然只能隐藏在光明下的阴影里，哪怕修为强如天煞，也不得不继续作为黑暗中的猎手而潜伏。 正因为他是个极端自私且冷血的人，所以威慑的手段对天煞而言是非常有效的。 玉凌想透露给天煞的无非就是这样一种信息：你的确拥有屠戮西联的能力，但也请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 最好，就是保持现有的这种默契，双方谁也不向道宇星系透露彼此的存在，井水不犯河水。 天煞显然领会到了玉凌的意思，否则也不会轻轻揭过此事。 这只是他的一次试探而已，试探的结果让他觉得非常有趣。 当年的玉清玄和玉凌同一年纪的时候，虽也聪明果决，但终究是少了一分冷静和狠辣，而玉凌的底线却清清楚楚地摆在他面前，不容丝毫逾越，天煞能感受到，这个年轻人绝不是在故意吓唬他，而是真的能说到做到。 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小家伙啊，可惜不是同路之人，更可惜……当年没能早点注意到他，如今想要杀掉玉凌，恐怕只有掌握了道则抹除的手段才行，那还是有些太遥远了。 天煞的思绪飘忽不定地盘旋了一圈，展现在脸上的仍是风轻云淡的笑容：“知道大概在哪儿了么？” 玉凌摊开星图，划出一片区域道：“大概在这个范围，具体的坐标我还不知道，得到那边了才会有所感应。” “哦？貌似是华云谷的势力范围啊，而且相当于绕着华云星转了一圈呢。”天煞负手看向星图。 玉凌知道他肯定在怀疑自己的用心，便很直白地道：“我也不知道冥井为什么会飘到那里去，但真要对付华云谷，我用不着借别人的力。现在的他们对西联既不构成武力上的威胁，更不构成商业上的威胁，只不过是看在雪峰的面子上，还需要留着他们对付幻灵族，不然他们早就濒临破产了。” “很自信嘛，不过……华云谷确实是弱了点。”天煞笑了笑。 “如果你嫌麻烦，我可以先做好前期准备工作，到时候跟着某个商队，很容易就能混入华云星。”玉凌道。 虽然他有幽灵珠，到哪溜达都问题不大，但玉凌可不想在天煞面前暴露自己有这等神物，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要靠幽灵珠跑路来着。 “这听起来更麻烦呢，这样浪费时间可不好。区区华云谷而已，我若想去，直接进去便是。”天煞盯着星图看了片刻，随后微微闭上眼睛，似乎是计算了一下空间节点。 两三分钟过去，天煞突然抬手抓住玉凌的胳膊，轻描淡写道：“走吧。” 他的脚下晕开淡淡的涟漪，继而扩散到四周整片空间，于是所有景物都在错乱扭曲中渐渐虚淡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方无尽蔓延开来的节点，那才是更加接近真实的本源。 之前对付末涯的时候，在北苒的帮助下，玉凌曾偶然浸入到这样的本源世界，虽然它没有声音没有色彩，单调得只有点线面的组合，但不知为何却反而有种奇特的动人魅力。 这种魅力，源于本真，源于道则。 玉凌一时间不禁有些恍惚，眼前的画面让他感到十分的亲切和熟悉，好像不仅仅是在枭厄崖底见过一次，而是见过许多次了一样。 但很快，这种突如其来的熟悉感便消逝不见，而下一刻，天煞就带着他从某个律动的空间节点中穿梭而出，重新回到了外界。 玉凌顿时醒过神来，他试图回想刚刚所见到的本源世界，却发现那些画面在迅速变得模糊，很快就会从他的记忆里消逝。 这也是人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对于那些超出理解和想象的东西，它会自动加以清除。 不过玉凌隐隐想起来，这种奇怪的熟悉感大约源自他那段莫名丢失的记忆。 夜残云曾试图帮他回溯过，但记忆里的很多东西超乎了他的承载极限，所以玉凌一回想就会感到整个脑子都要炸了。 所以他越发地感到奇怪，那个时候按理说应该在逆云海里昏迷着的他，究竟是陷入了怎样一种神奇的状态？？ 难道是…… 玉凌心底突然毫无征兆地冒出两个可怕的字眼 化道？！ 可是有没有搞错，以他现在的境界，都跟化道这种伪不朽的层次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更别说那个时候他失去了玄力、灵力，就剩下化灵境的残破魂力了啊，说是濒死幻觉还差不多，哪儿那么容易化道。 但如果玉凌没记错的话，梦里好像确实有个声音提到了“化道”一词。 他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最核心的真相仍然笼在一层迷雾中。 “你在想什么？已经到地方了，该你感应一下了。”天煞的声音幽幽飘来。 玉凌立即运起魂念向幽灵珠问道：“冥井在哪儿？” “唔，大约就是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幽灵珠可说不来坐标，只能凭感觉指路。 玉凌索性拿出星舟，开启了舱门道：“应该不远了，我得找一找，用不了多久时间。” 天煞只是平静地笑道：“可不要一找就是一个月哦。” “不至于。”玉凌看着星舟明晶屏幕上的星图，随后就根据幽灵珠的指引马力全开，直接从宇宙星河中疾驰而过。 然而越开他越感觉不对劲，这节奏……怎么直直地奔着华云星去了？ 这还真不是他故意坑天煞什么的，而是冥井……貌似真就在华云谷的核心腹地？？ “好巧啊，真要去华云星吗？”天煞似笑非笑地看着星图。 “根据我的感应，是这样。”玉凌道。 天煞转头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后轻笑一声道：“无妨，去便去吧。不过，我记得星舟好像不能开太近，否则会被他们打下来的。” 玉凌当然也知道华云谷的规矩，所以在离华云星还有一星里的时候，他便从星舟中出来，将它收回了空间戒指中。 “跟紧我，接下来，恐怕要杀点人了。” 天煞几步踏出便跨越了这一星里的距离，直接出现在笼罩华云星的星球大阵屏障前。 他丝毫没有藏匿行踪低调混入的意思，轻描淡写一挥袖，一大片屏障便咔嚓咔嚓现出蛛网般的碎裂痕迹，随后轰然垮塌。 “敌袭！” 华云星的长老反应不可谓不快，几乎在屏障碎裂的五秒之后，就已经有人赶到了。 然后玉凌便眼看着天煞轻松写意地从人群中一穿而过，速度快到看不清他手上的动作，但所有赶来的弟子和长老都在瞬息间生机绝灭，近乎不分先后。 “接下来去哪儿？”天煞悠然自在地转过身来，像是刚刚踏青归来的翩翩世子，但他的脚下却躺满了不下百人的尸体。 有些人杀人后会感到兴奋，有些人杀人后会感到恐惧，但天煞显然不属于这两类，他杀人之后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仿佛比踩死了几只蚂蚁还要漫不经心。 “往那个方向，大约两千五百里的样子。”玉凌又问了下幽灵珠，然后回复道。 “唔，似乎不远。”天煞再次展开了空间挪移，几乎是眨眼之间，周围的景物就再次改变了模样。 连续几次挪移，以玉凌的体质都感到有些头晕，总觉得周围的空间仍有些错乱，不过视野内的一处高塔实在是太有标志性了，以至于他下意识脱口而出道：“镇魔塔？” “你确定，要去那里？”天煞饶有兴致地道。 玉凌刚想摇头，就听到幽灵珠兴奋地道：“对对对，就是那个塔里，感应非常强烈！” 玉凌登时就感觉非常的迷，合着他是跟镇魔塔过不去还是怎么着？上次好不容易通过车栩的关系逃出来，这回倒要自己主动送进去了？ 玉凌想了想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的确是那里。” 见天煞的神色有些古怪，玉凌又补充道：“其实我去过一次了，镇魔塔的第九层是最核心的监牢，那里严格来说已经自成一片独立空间，再往深处走，打破屏障便会来到一个畸变空间，里面充斥着空间乱流和死气……” 说到这里他心底忽而有所恍悟，当年他踩入空间陷阱被传送到那处畸变空间，全靠茶茗给他的极阴石方才无惧死气的侵蚀，现在想来，那个地方为何会有如此浓郁的死气？ 很可能，那本就是一处可以贯通阳界与阴界的特殊节点。 “死气？”天煞也沉思了片刻，随后瞥了玉凌一眼，迈步走向镇魔塔：“好吧，相信你不会在这种地方耍无谓的花招，反正，我这也是一具分身而已。” 玉凌跟着他走到镇魔塔门口，天煞完全是大摇大摆没有遮掩的意思，所以看守的几名固元长老瞬间警惕地拿起了兵器，厉喝道：“何人来此？！” “总是这种无聊的问题……”天煞声音飘忽，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他正好一掌落在一名长老的后心，只见他的脸上浮起一阵诡异的黑气，连示警都来不及，便不甘心地殒命当场，砰地一下栽倒在地。 第1445章 诚信 弹指间，看守镇魔塔的几名长老已经变成了地上的尸体，而天煞根本连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如羽化登仙一般，衣袂飘飘地凌空而起，直接踏上了第九层。 玉凌不由心中一凛，忽然意识到天煞本身并不担心会否暴露的问题，因为即便是组织内部，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也屈指可数，就连他修炼着什么功诀，武技有什么特点，外人也一概无知。 所以天煞就算是血洗华云谷，绍叶堂也根本猜不到凶手是谁，只有孤星的暗子可能会依据一些蛛丝马迹，判断这跟玄灵族修者有关，因为尸体中残留的霸道气劲，终究会残留些许痕迹。 但谁会第一时间怀疑到天煞身上？孤星只会加大在北境的搜查力度，而且他们本就在调查玉凌的真实身份，到时候最先暴露的绝对是玉清玄，而非天煞！ 这是何等险恶的用心，想来天煞也知道他解除煞魔之心的威胁后，便失去了制衡玉清玄的把柄，若是后者突破到混沌境，恐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到天煞本部灭了他。 所以，天煞便选择借题发挥，悄无声息地留下线索，加大玉清玄暴露的风险。 玉凌心中浮起一阵寒意，正想弹出几缕火星将这些人毁尸灭迹，但又想到刚刚天煞已经在星辰大阵的屏障前杀了那么多人，他毁得了这里的也终究毁不了全部。 玉凌不禁沉默了一下，随后不着痕迹地抹去了这些尸体内的霸道气劲，转而留下了一缕微不可查的道原诀气息。 虽然可能也没什么卵用，但多少可以混淆一下视听。 毕竟天煞的修为远超他一个大境界，对方真若是铁了心做手脚，玉凌也确实拦不住他。 “尸体有什么好看的吗？还不上来？”天煞倚着镇魔塔第九层的栏杆，似笑非笑地俯瞰着玉凌，“或者说，你打算多等一阵，好让我把华云谷的固元长老杀个干净？” 玉凌一言不发地飞上九楼，淡淡道：“从头顶这个黑色大漩涡就可以进去。” “有意思，华云星我虽然来过几次，但镇魔塔倒还是第一次进去呢。”天煞微微悬浮而起，食指轻轻点在漩涡中心，一层透明屏障顿时应声而碎。 虽然天煞的空间造诣还没有强大到碾压天成宗师的地步，但他此刻却是硬生生使用了最简单的暴力破解法。 玉凌也紧随其后，像是穿过了一层温润的水幕，眼前的视界一阵重叠与错乱，随后便被一片宏大渺远的虚空所取代，无数光球或明或暗，错落有致地在他面前铺展开来，赫然就是位于空间夹缝中的最深层监牢。 “这里倒是利用得不错。”天煞随意地四下看了看，“都挺弱啊，没见着几个不灭境武者。” 玉凌并不想和他说话，不灭境武者是大白菜吗？外面都没多少个，哪有那么多十恶不赦的罪人被关押在这里？ 上次就逃出去了个祝远道，然后澹小小不知从哪里查探到他躲去了察可星，玉凌还记着他对车栩那小姑娘的承诺，便打算找个时机把他解决掉，结果却出了太烨星渊那档子事，干脆就把祝远道卖给绍叶堂，让他自己处理去了。 不过没想到，华云谷有三位不灭境高手一齐出动围剿祝老魔，最后还是叫他假死脱逃了，据说这事儿气得绍叶堂闭关了一个月，谁也不想见。 毕竟西联之前说了愿意配合围剿，但那三大高手却忌惮玉凌别有用心，专门申明要自行解决。结果可好，他们自己没能耐弄死敌手，除了自己生闷气，不然还能咋地？怪玉凌没有坚持帮忙吗？ 但难保不准那位睚眦必报的祝老魔会记恨西联，所以玉凌一边感慨于华云谷有多么不靠谱，一边也叫澹小小再注意一下祝远道的行踪，只是到现在也没有消息，鬼知道他躲哪儿去了。 同在黑名单上的还有图敦，那是邪方族族长田妙苓指明要杀的人，最重要的是，那位鬣狗精似乎掌握了邪方族的一些重要秘辛，虽然他已经投靠了天穴宗，但想来赵澜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喽跟盟友翻脸，只要玉凌愿意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换取图敦的性命。 等忙完这一阵，玉凌就得处理一下这些杂事了。 “是要一直往里走，直到再穿过一层屏障吗？”天煞见玉凌不应答，也觉得有些无趣。 “嗯。”玉凌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天煞也不介意他冷漠的态度，步履悠闲地穿过一个又一个光球，里面的囚徒有些在半昏迷状态，压根不知道两个陌生人的闯入，有的则麻木地看了他们一眼，以为是华云谷的巡逻长老，也有几个人感觉有些不对劲，疯了似的挣扎着，想让两人搭把手救他出来。 天煞饶有兴趣地左顾右盼，忽然问道：“你说，我要是把他们都放出来怎么样啊？” “你不找冥井了？” “这并不冲突呀，举手之劳嘛。” “北境大乱对你有什么好处？小心玩过火了反倒让孤星注意到你。” “我觉得不会呢。”天煞笑了笑，却也没有真的动手。 玉凌不禁感到有些厌倦，这种无聊却又极端危险的互相试探到底有没有个完？要是他有混沌境的修为，哪还会让天煞在这里叨逼叨。 好在天煞适可而止，带着他一晃身就来到了监牢最深处的屏障前，仔细地打量着对面那些扭曲舞动的光痕，密密麻麻地几乎充斥了他全部视野。 “果然是一处很奇特的空间啊，连带着也诞生了很多奇异的自然现象。” 天煞啧啧一声，若有深意地望了玉凌一眼：“前面，应该就是冥井所在之处了吧？” “很近了。”玉凌微微颔首。 天煞的眸光似乎闪过一抹炽热，他缓缓抬起手掌按在屏障上，一股恐怖的气息忽如巨浪澎湃而起，轰地一声冲垮了天地桎梏。 还没等玉凌反应过来，天煞已经踏入了疯狂扭动的光痕海洋中，它们宛如活物一般，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了天煞，仿佛一场灾难般的大海啸。 然而就是如此恐怖的场面，天煞的神色也依旧风轻云淡，甚至微微扬起唇角，平静地吐出一个字：“散！” 于是一圈扰动空间的波纹就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迅猛地扩散开来，那些狂舞的金蛇像是被打中了七寸，眨眼间便萎靡下来，在虚空中消隐不见。 “怎么，你这就打算回去了么？做交易可要讲一个诚信吧，至少得等我见到冥井的影子，我才能确认你说的话是真的啊。”天煞好整以暇地看向还在原地的玉凌。 玉凌心中对天煞的评估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这是一个比卷洋还要危险的强者，怪不得玉清玄明明能杀掉卷洋，却依旧对天煞无比忌惮，这不仅仅是因为天煞拥有玄灵血脉。 “也希望你能记着诚信这两个字。”玉凌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不得不说，有天煞开路，的确比上次他拼了老命才突破重围来得轻松许多，玉凌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来到了之前被传送过来的那个位置，而且这里的死气似乎变得愈发浓厚。 “看样子是真的来对了呢。”天煞深吸一口气，仿佛浑然不在意死气对生机的侵蚀。 玉凌冷不丁问道：“你找冥井，是想通过它进入幽冥？” “你猜？”天煞不置可否。 玉凌淡淡道：“自从知道天穴宗养了一头幽冥死物，想借助死气的力量对付两大灵族，你便也有了相同的主意？” “哈，天穴宗的事情我近来才知道，可我找贯穿阴阳两界的通道却找了很多年啊。” “所以你承认了？” “既然你都猜到了，承不承认也无所谓了吧。不过我还是劝告一句，有些事情，最好到此为止，再追根究底下去，小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人灭口哦。”天煞笑吟吟地说着，话语中却杀意暗藏。 他又环顾了一圈，发现这个畸变空间已经是走到了最边际的位置，便微微蹙起眉头道：“难道冥井还在更深层的地方么？” “就在这里，但是要换个视角。”玉凌听到幽灵珠说，它已经看到冥井了，要不是他一把拦住这个小家伙，估计它已经一头钻进去了。 “哦？”天煞隐隐明白了什么，他索性收敛了一身玄力灵力，任由死气侵蚀入体，整个人的温度一点一点渐趋冰凉，心跳也越发微弱，渐渐地就像是变成了一具行走的僵尸。 这个时候，一个若有若无的幽井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它显得那么飘忽不定，背后还隐隐传来幽冥河水的哗啦声响，仿佛是他的幻觉。 天煞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果然在这里啊，灵子殿下辛苦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帮到底呢？” 第1446章 阴阳通道 一听到天煞换上这称呼，玉凌登时就觉得十分不妙：“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开启幽冥通道的办法吧？”天煞盯着他，意味不明地笑道：“不要急着否认，你都在化尸族走过一遭了，如果什么都不了解的话，之前也不会问我那些问题。顶 点 x 23 u s” “化尸族王上也并不清楚冥井的作用，只是将它视作避之不及的诅咒。” 天煞不为所动：“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化尸族是决不允许冥井离开他们所在之地的，我猜这应该会给他们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但这件事你似乎是和平解决的，这就让我很好奇这之间的经过呢。想来这冥井，好端端的也不会漂到镇魔塔里来吧？” “我没有告诉你答案的义务。”玉凌淡淡道。 “那……我用一个消息，换一个消息？”天煞思考了一下。 “关于什么方面？”玉凌暗暗地运起大循环，他总觉得天煞此人心思莫测，等他达成目的的那一刻，保不准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关于你的一位故人，容辰。”天煞笑了笑。 玉凌心神猛地一震，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不经意的时刻听到老师的消息，在此之前，即便是澹小小的情报网遍布北境，也全然没有找出任何蛛丝马迹。 “怎么样，换不换？”天煞又问。 玉凌不禁沉默下来，只用一句话便能换到老师的下落，对他而言自然是值得的，可是……万一容辰在天煞组织的控制中呢？那他此时此刻表现出来的急迫和在意，岂不反倒让容辰置身于险境？ 天煞似乎看出了玉凌的想法，轻笑一声道：“放心，不是在试探你，次数多了我也会厌烦的，这回就干脆一点吧，我前去幽冥，对你没有害处。” “你可以说出详细的地址吗？精确到某个星辰的坐标以及星辰内的某一个城市。”玉凌道。 “啊，那真是抱歉，没办法详细到那个地步呢，不过有一个粗略的消息也足够了，你不会失望的。”天煞笑道。 玉凌便干脆利落地道：“打碎冥井，通道是唯一性的，所以过去了就别想回来了。” “哦，那倒也无所谓。”天煞好像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玉凌暗暗做出了判断，天煞进入幽冥应该不是为了获取什么宝物，不然的话他也拿不到阳界来，至于他究竟是什么目的，那就只有他本人清楚了。 “该你了。”玉凌静静地望着他。 这回天煞倒是没有赖账，很爽快地说道：“容辰在孤云星，就是孤星的本部。” 玉凌不由皱起眉头：“怎么会在那里？”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有意思的是，经过我最近的追查，当初他是被客客气气地请去孤云星的，而且到目前都是地位尊高的样子，只是鲜少离开孤云星，谁知道他和孤星有什么渊源呢？”天煞抿唇笑着。 这句话隐晦地揭示出，天煞的情报网恐怕不比孤星逊色多少，而且，天煞对孤星内部的动向同样也有所掌握。 只是玉凌思虑的重点却在容辰身上，按理说自己这位便宜老师是个毫无疑问的普通人，这普通主要指的是他与外界的三大星系毫无牵连，怎么会突然和孤星扯上关系？ 玉凌梳理了一下时间线，当初容辰是和书院等人一起行动的，但却被逆云海冲散，从此再无音信，那个时候玉凌刚刚从炼火宗回来，和澹小小救下了方子衿等大部队，准备去百蛊星接收罗洄之送给他的地盘。 那么假设他得到正阳诀的事情被孤星察知，随后他们又知道了容辰是玉凌的老师，并且修炼着同样的炼精化气的功诀，打他的主意也确实说得通。 可是这里有两个疑点：一，孤星为什么偏偏盯上容辰，而不是玉凌的其他朋友或亲人？二，为何孤星的修者态度会如此客气？甚至还给他很高的地位？ 难以理解，难以解释。 玉凌想得脑袋都要炸了，眼前却忽然划过一抹血光，随后便是嗡地一声，整片空间都震颤了起来。 他一抬头，正看见天煞一拳轰击在冥井上，动作简单直接得毫无花俏，却愣生生让牢不可破的冥井咔嚓嚓裂开了无数小缝，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 玉凌隔得老远都感觉浑身血液快被震得脱体而出，还好大循环运转得快，将天煞逸散出来的气劲消化掉了。 但诡异的是，眼看冥井就会彻底破碎，一片黑沉沉的死气却忽然从井内喷薄而出，那些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起来，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些细碎的裂缝。 玉凌仔细一看，那缝隙里似乎流淌着淡淡的白光，那气息……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诶？那会不会就是他上次留下的？ 玉凌顿时觉得白光真心牛批，没看天煞这位混沌境强者攒了老大劲一拳下去，都被冥井眨眼间复原了，结果时间过了这么久，白光造成的损伤却依旧没有被修复。 天煞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站在井边便沉思起来。 玉凌不动声色地走近了一点，隐约看见冥井内映出了天煞的魂影，虽然面目五官十分模糊，却极其的神似，仿佛把他的灵魂复制了进去似的。 这个时候玉凌特别想尝试一下，拨动水纹能不能让天煞魂飞魄散而死。 但他刚冒出这个想法，天煞的声音便幽幽地响起：“你怎么还不走？莫非你也想去幽冥看看吗？” 还别说，玉凌确实有这个打算，一方面他很好奇天穴宗的那位始祖究竟还活着没有，另一方面，夜残云曾跟他说过，让他尽早去幽冥，会有人顺着道瓶的指引找到他，告诉他一部分真相，并帮他改变命运的轨迹。 虽然玉凌跟夜残云并不熟，但很神奇的是，冥冥中仿佛有种预感告诉他，夜残云绝不会是敌人。 玉凌想着想着便有些出神，但忽然间，一股强烈的警兆拉回了他的意识。 他一抬头，正看到天煞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手里托着一块深邃的墨玉，其上蔓延着鲜血一般的纹脉，如万千河流般缓缓流淌着，看久了仿佛整个心神都会被吸噬过去。 “借你的血用一用可好？”天煞轻声说着，血纹黑玉忽地悬浮而起，静止在冥井上方，散发出灼灼万丈的血芒。 “幽灵珠！”玉凌一边传出魂念，一边想要抽身后退，但天煞已经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猛地将他推入了井口内。 “呼” 风声赫赫，四周顿时只剩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玉凌感觉像是坠入了用无止尽的深渊，眼看着那枚血纹黑玉开始吸噬他的血气，赶紧对幽灵珠道：“能进入虚态吗？” “啊现在恐怕不行了，我们已经来到介于阴界和阳界的通道外层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虚态往阴界的转化是不可逆的，如果现在进入虚态，我俩都得玩完儿。”幽灵珠紧张地道。 “那我刚刚喊你的时候，你为何不快速操作……”玉凌有些说不出话，天煞坑他是正常的，但幽灵珠的反应迟缓了一秒，问题就很严重了。 幽灵珠奶声奶气地弱弱道：“我没想到这人突然就翻脸动手了啊……而且，我隐隐感觉这片空间好像出现了其他人的气息，正在凝神感应呢，怎么你这边就忽然出事了……” “其他人？”玉凌愣了一下，但现在情况危急，他却顾不得操那么多闲心了。 因为没有极阴石的护佑，他需要耗费大量力气对抗死气的侵蚀，结果天煞落井下石推了他一把，导致他又要对抗混沌境强者的气劲，以至于血纹黑玉疯狂吸噬着他的血气，他也无可奈何。 再这样下去，分分钟就要gg的节奏好吗…… 玉凌正准备崩掉这具分身算了，一束幽光却突然从他的视野中一掠而过，轰地一声击中了那块黑玉。 只听“咔嚓”一声，黑玉爆成了一团鲜红的血光，随后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摇地晃地土崩瓦解，玉凌险些被直接晃晕过去。 然而一片混乱中，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诶？你小子怎么在这儿？每次见到你你怎么都混得这么狼狈？” 玉凌花了两秒时间，终于从晕眩中想起来，这不是那位吊吊的蚋兀虫王吗？？ 下一秒，眼前的黑暗全都崩碎了，一处无形的通道向虚空深处蔓延出去，尽头俨然是幽冥河水汩汩流淌而过。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冥井怎么忽然就碎掉了？ “赵澜？你就是这样对待盟友的么？”天煞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出现，看着略有些狼狈。 “抱歉，我不认识你这么一位盟友。”赵澜紧随而至，身旁还有白衣幽幽的茶茗，和一只上蹿下跳的虫子。 茶茗看了玉凌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转向天煞，声音木讷中带着一丝煞气：“你，死。” “呵。”天煞只是冷笑一声，整个人如鬼魅般虚淡不见，似是以极快的速度穿过通道，去往了对面的幽冥。 赵澜也没有急于追杀，转而平静地看向玉凌道：“幽冥太凶险了，你还是回去吧。” 第1447章 善意 “这倒没关系，分身而已，倒是你们早就来了还是？”玉凌疑惑地问道。顶 点 x 23 u s 赵澜倒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平静地道：“景琼华上次跟我说了化尸族的事情，然后我就一直在北境范围内寻找冥井所在，最近刚转到华云三星附近，见着这边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干脆过来看看，没想到却是来对了。” 玉凌解释道：“因为我也不确定冥井的消息是否属实，所以就没敢劳烦赵宗主，直到天煞主动要求让我带他找到冥井，我便想着跟前辈说一声为好，但林长老却说你这段时间一直不在宗里，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就作罢了。” 蚋兀虫王晃了晃触须，嗤地一声道：“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作甚？分明就是你不相信赵澜呗。” 它蹭地一下窜过来，趴到玉凌肩膀上懒洋洋地道：“当初说好的，要是有幽冥的线索就赶紧告诉本王，结果可好，就见着你东奔西走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把本王的正事弃之不顾，最恶劣的是，你居然还把我送你的东西用掉了，你不是都学了分身术嘛还怕死不成？” 玉凌一阵无语：“所以你算是承认了，当初送我死气聚合团压根就不是当作礼物的，而是为你自己服务的？” “那不然咧？不过你现在还有点长进，听说你在太烨星渊灭了好些个不灭境高手，再好好努力几年，应该就能赶上本王十分之一的风采了。”蚋兀虫王嫌弃中带着几分赞许，赞许中带着几分自夸。 玉凌已经不想跟它说话了，一个虫子的风采是什么样子的？恕他想象不来。 “我，东西，没了？”茶茗也望着玉凌，言语间仍有些费力。 玉凌可以无视蚋兀虫王，但面对茶茗却有些尴尬：“那个，不好意思，之前在化尸族帮他们解除诅咒的时候，我试着打破冥井，结果不小心极阴石就碎掉了……” “啊哈哈，无人幸免啊。”蚋兀虫王幸灾乐祸地笑着。 玉凌看着茶茗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禁有些莫名的心虚，虽然她平常也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结果下一秒，茶茗的身前忽然出现了强烈的死气波动，随后坍缩为一个空洞，她探手一抓，再摊开的时候，便凝成了一块边角有些粗糙的黑色石头，木然地递给玉凌道：“给。” 玉凌愣了一下，伸手接过看了看，赫然又是一块极阴石，而且感觉比上次的卖相还要好一些。 这么大方的吗？玉凌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刚郑重地道完谢，蚋兀虫王就在跟前泼冷水道：“现在这只怨灵也长进了，凝个极阴石轻松得不要不要的，你可别当成什么宝贵的东西。” “你，死，或，滚。”茶茗冷冷地盯着它。 “切，谁怕谁啊……”蚋兀虫王仰起触须就打算引战了，却被赵澜直接打断道：“行了行了，这个通道很快就会消散了，你们要打待会儿在幽冥随便打。” 他又看了玉凌一眼道：“你也一起？” “可是赵宗主，你到时候要怎么回来？”玉凌提醒道。 “我这也是分身。”赵澜道。 玉凌顿时哑然，他都差点给忘了，自己的分痕秘术可不就是在天穴宗学到的么，虽然后半部分是他自己推衍出来的，但赵澜肯定有别的分身秘法。 一行人便顺着这贯通阴阳两界的通道往前走，气氛却忽而变得沉默起来。 蚋兀虫王似是嫌闷得紧了，突然开口道：“你这么着急去幽冥做什么？赶着投胎啊？总不能也是去找人家天穴宗始祖吧？” “这是一方面，但还有别的事情。”玉凌道。 “哦？什么事儿说来听听，幽冥我熟啊，问我准没错。对了，螺旋在不？把它拎出来，好久没见着这心机表了，你最近没有把它放出来惹祸吧，我还没问清楚，这家伙到底跟怨灵一族是个啥关系，它嘴里就没几句实话……”蚋兀虫王一刻不停地碎碎念着。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玉凌很想知道，是不是这家伙来到阳界之后太寂寞了，然后转型成了一个话唠？一族王者不应该少说话多做事，保持威严吗？它这是变异了还是咋地？ 主要是蚋兀虫王吧啦吧啦了半天，见玉凌没说话，顿时就生气了：“我问你话呢你好歹回一句什么吧，是不是你现在修为长进了就飘了啊，本王也恢复到巅峰了啊，你以为你就能打得过我了吗，我告诉你这件事不可能的……” 玉凌想了想，回道：“什么吧。” “啊？什么什么吧？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蚋兀虫王愣了一下。 “你不是让我回一句‘什么吧’吗？” 蚋兀虫王：“……” 趁着这碎催被噎住的一刹那，玉凌立即转头对赵澜说道：“赵前辈，多谢你刚刚相助，只是天煞此人睚眦必报，恐怕以后会记恨上天穴宗，而且他的本尊在外界，说不得会暴露天穴宗的信息。” 赵澜仍然一派平静：“且不说堂明阔本就算不得我认可的盟友，即便他之前签订了协议，可是他都已经死了，这协议自然便作废了，我也不喜欢和一个自私冷血且心思叵测的人做盟友。至于天煞记不记恨，这又有什么影响，除非他疯了，否则就该好好掂量一下出卖我宗的后果。” 他又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不过我还想弄清楚一件事，你的父亲，九辰门门主北玄，应该是玄灵族人吧？” 玉凌的脚步不由一顿，心脏都几乎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便想否认，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否认已经没有意义了。 “果然啊，上次见着北苒的时候，就感觉她的血脉十分特殊和霸道，只是我那时还不敢相信，玄灵族竟然还有人存活至今。”赵澜已经感知到了玉凌心绪的变化，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讶的样子。 他见玉凌不说话，便沉吟着道：“天煞也是玄灵族人么？” “是，只不过，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玉凌看着赵澜幽深而平静的眼眸，终究还是决定相信对方。 这是一个纯粹的复仇者，至少，远比天煞要可靠得多。 “不是一路人，便趁早铲除掉吧，不然以后会很麻烦的。”赵澜道。 这算是非常明确的表态了，虽然玉凌也不知道为什么赵澜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自己，也许是因为这两年的合作，也许是因为蒲长老的预言，反正他的立场是如此坚定而明晰，让玉凌感到自己的信任已经得到了回馈。 赵澜默默地思索了一阵，又道：“这件事，我不会告诉除我以外的其他人，包括蒲长老，直到有一天，你认为可以亮明这重身份的时候再说。最近这些时日，我建议你们小心为上，虽然你的母亲是元灵族曾经的灵女殿下，可是一旦让他们知道你的父亲是个玄灵族人，你依然会有很大的危险。” “我知道。”玉凌微微颔首。 “找好退路了吗？如果实在没有，我可以提供一个，但未必保险。”赵澜道。 “差不多了，不必麻烦赵前辈。” “那便好。”赵澜静静地看着玉凌，如同一个温和的长辈，缓缓说道：“好好活着，等你到混沌境的那一天，反攻之时也应当不远了。” 玉凌的心中不禁浮起一抹暖意，笑了笑道：“不会让赵前辈等太久的。” 赵澜微微牵起唇角，似乎是淡淡地一笑：“你的父亲应该也触碰到混沌境的关隘了吧，什么时候空了我和他聊聊，若能助他突破，便是再好不过。你要是缺什么修行资源，也尽可以跟我说。” “赵前辈……”玉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因为赵澜突然表现出的善意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赵澜轻轻叹了口气：“时间不等人啊，两大灵族的动作越发频繁了，我的盟友虽然多，却终究没几个靠得住的，不过，我相信玄灵族的潜力，也相信你们不是忘恩负义的那一类人。” 玉凌不知怎地，忽然问道：“如果报了仇呢？之后赵前辈要去哪里？” “没想过，也不想想。”赵澜平静地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出了漫长的通道，跨入到一片全新的世界。 一条仿佛自身便在发光的河流从面前流淌而过，看不见它的源头，也看不见它的末端，只看到无数魂魄在河中沉浮，茫然地随波逐流着，去向一个他们无法预料的莫测未来。 赵澜安静地望着这条安静的河流，它没有奔腾呼啸的气势，也并非一潭死水般一动不动，它就只是这样不急不缓地流淌着，不以时间和空间的周折而改变，也不以任何人的意志而转移，就这样独立地、平静地、自洽地流淌着，演绎着生与死的一体两面。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如果能看到大师兄该多好。”赵澜轻声说道。 蚋兀虫王随口就道：“三千年前的事儿了，他都轮回了不知道多少世，就算还活着也不是你的大师兄了，更何况两大灵族未必会留给他们转世的机……咳，别这么看着我，我不说就是了。” 赵澜收回盯着它的目光，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说的也对。” “你可别想不开啊。”蚋兀虫王小心地道。 赵澜懒得搭理它，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通道已经消失了。 玉凌握着极阴石，全靠它挡住了周围死气的疯狂侵蚀，毕竟这已经是实打实地来到幽冥了，以他的修为都觉得够呛。 “走走走，终于回家了，家乡的空气就是清新啊，本王又活了！”蚋兀虫王非常愉快地上蹿下跳。 茶茗则木讷地强调着：“主人，这里，找。” “我记着的。”赵澜先安抚了她一句，又对玉凌道：“其实我来幽冥还有一件事，你帮我留意一下，我想看看能不能反向找到天穴的位置，因为时隔多年，我发现很多问题的答案，还是得回到天穴星才能解开。” 第1448章 六亲不认 天煞本部小世界。顶 点 x 23 u s 煞魔之心残存的力量终于被赶尽杀绝，而玉清玄的玄力也几近透支，当他睁开眼的时候，险些一阵晕眩昏倒过去。 但这里是天煞总部，一刻都不能松懈。 玉清玄强自维持着清醒，随便服了颗丹药后，便有些担忧地唤道：“苒儿，你怎样了？” “爹……”北苒的肩膀颤了颤，似乎想要站起身来，但刚刚撑起半个身子就双手一软，又重新栽倒下去。 好在玉清玄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心中更加忧虑了：“苒儿，你现在还比较虚弱，别逞强，先把这些丹药吃了调理一下，看还有没有煞魔之心的残余气息。” 北苒迷惘了好一阵，才终于反应过来：“我怎么会突然……难道你们让天煞……”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正准备理一理头绪，玉清玄却蓦地怔住了：“你的眼睛……” “怎么了？爹你别吓我。”北苒看到玉清玄阴沉下来的脸色，不免有些慌了神。 玉清玄立即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面镜子，映照出北苒血红的眼瞳，它显得那般妖异而鲜艳，似乎能夺人心魄。 “怎么会是这样……”北苒也呆了呆，她冲着镜子眨了眨眼睛，见没有作用后，赶忙又紧紧地闭上：“肯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爹你等下，我再来一次！” 玉清玄一时间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女儿还这么神经粗大。 “行了，肯定不是这个原因，你先内视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玉清玄对天煞的人品持一万点怀疑态度，毕竟到最后关头，他还被狠狠地坑了一把。 “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诶？你看嘛，现在是不是好点儿了？” 北苒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来的时候，眸中的血色已经黯淡了不少，最后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微不可见，只是偶尔显出一丝异样的色泽。 “对了我哥呢？”北苒松了口气，又左顾右盼地道。 “让你关心你自己，你又在操什么闲心？”玉清玄没好气地数落了一句，心里却忽然一跳。 不对，有点诡异，既然苒儿没什么问题的话，那天煞最后跟他耍什么花招？除了拖延时间耗费他的力气以外，还能有什么意义？ 他顿时有些担心玉凌，不由提起了十二分警惕，手里握着一把长刀，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静室门口。 “砰”的一声，玉清玄直接冲破门口的屏障，还没干什么，就看到一道黑影哗地一下从自己眼前划过，然后生生地僵滞在了半路上。 “唉呀妈呀，差点误伤自己人，我说大祖宗他爹，你出门就好好出门，干嘛整这么大动静，闹得我还以为里面出啥事了，吓死个人咧！”旱伟收回长长的尾巴，瞪着铜铃大眼道。 “不好意思，只有你一个？凌儿呢？”玉清玄一看周围冷冷清清，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人影，不禁有些尴尬地收起了长刀。 “噢，他带着天煞找冥井去了，让我在这儿守着你们，我刚打了个盹儿快睡着了，结果你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杀气腾腾地钻出来，我这尾巴就不受控制地自己扇出去了，这跟我没关系啊！”旱伟解释道。 玉清玄还是头一回见着试图把锅甩给自己尾巴的……那怎么说也是你尾巴啊，这锅还能甩到别人身上去不成？ 玉清玄皱起眉头道：“你是说，凌儿一个人跟天煞走了？” “大祖宗说问题不大，那应该就问题不大，况且你俩都醒过来了，待会儿去百蛊星问问情况不就是了。”旱伟的脑回路一向如此简单明了。 “……那个，你为什么一直叫凌儿大祖宗？”玉清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旱伟愣了一下：“因为他有钱？” 它想了想，又纠正道：“因为他特别有钱。” “……”玉清玄也是服气了，这算是生动地诠释了，有钱的就是祖宗，给钱的就是大爷这句老话吗？ 不过他也没心情闲扯这个话题，因为天煞摆明了是想把他支开，该不会趁着这段时间对凌儿不利吧？ 玉清玄越想越心神不宁，头也不回地道：“苒儿，时间紧张，我们先回百蛊星问问你哥后面发生了什么，然后你再回去好好休养。” 他说着便大步向前走去，结果好半天北苒都没有吭声，便疑惑地转过身来，只见她委屈巴巴地坐在地上，急得满脸通红也爬不起来，甚至还有些气喘吁吁。 “爹，我好像变成一个废人了……”北苒努力憋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怎么了这是？”玉清玄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听她声音还蛮中气十足的，而且煞魔之心已被清理干净了，她体内的血气在一大堆天材地宝的滋养下应该很是充沛才是，怎么现在还站不起来？ 他一晃身来到北苒身边，伸手按着她的脉搏，感觉一切正常，又调转起一缕玄力，漫入北苒体内准备看看情况。 结果这缕玄力气劲刚浸入北苒的经脉，就被一股极端邪性的力量反弹了出去，甚至还袭入了玉清玄的经络中，就像是一条刚被收服的恶犬对着他穷追猛打。 即便以玉清玄不灭境巅峰的修为，镇压这股力量都有些费力，他满面诧异地道：“这是……苒儿你控制的？” “显然不是啊！”北苒委屈地瘪着嘴，“我刚刚使半天劲还站不起来，就努力催动玄力运转了一个小周天，结果它忽然间就不听我指挥了，我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玉清玄一头雾水：“不应该啊，你感觉难受吗？” 北苒的表情很是崩溃：“不难受，我感觉我现在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这都不属于我啊，我恐怕连普通人的自理能力都没有，一丝玄力都动弹不得！” “这么神奇的吗？”旱伟好奇地凑近大脑袋，忽然伸出尾巴尖戳了戳北苒的肩膀，后者恼怒地瞪着它，愤愤不平地道：“干嘛？我动不了你就欺负我啊，小心我哥回头收拾你！” “我这不是观察下情况嘛。”旱伟说着又戳了一下，结果一股沛然大力蓦然爆发，砰地一声将它按进了静室的墙面，印出了精美写实的凹版浮雕。 北苒顿时张大了嘴巴，一脸懵逼地往后挪了挪，无辜道：“不是我，跟我没有关系。” “我了个大……好吧，老子认栽了。”旱伟使劲扭了扭，结果它现在被严丝合缝地嵌在墙面里，竟然还把自己弄不出来。 等到玉清玄把它抠下来，北苒的眼神顿时开始左飘右飘：“不怪我啊，我现在六亲不认的啊，我着急了连自己都打的。” 旱伟呸地一声吐出一嘴泥灰，悻悻地道：“我大概想明白了，你这是力量过度膨胀，而修为境界又跟不上，所以超乎了你的掌控。但那毕竟是你的力量，即便你不知道该怎么用，它还是会自动护主，由于煞魔之心本就是凶物，所以这种护主也是很凶残的护主，它可能觉得把敌人弄死了你自然就没危险了。” 北苒吓得小脸一白：“卧……卧的天呀，那这样岂不是谁碰我谁出事？但我不是故意的啊！” 她已经可以想象自己会被打上什么标签了远离北苒，珍爱生命，注意安全？ “也不是，你一定要保持心平气和，千万别激动，你一激动你的玄力就判定你遇到危险了。”旱伟想了想道。 北苒呆呆地道：“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心如止水的人吗？” “不像。”旱伟默默地离她远了一点。 玉清玄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难免有些心疼，背起北苒安慰道：“别想那么多，我们先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还是爹爹好……”北苒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很生气：“都怪那该死的天煞，他肯定一早就没打算让我好过！还有我哥，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真是气煞……” “轰！” “爹，爹你没事吧？！” 一分钟后，旱伟费力地把玉清玄抠了下来，一人一兽默默地望着北苒，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爹我错了……”北苒沮丧地低着头，默默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要做一个温柔宁和的女孩子，不能生气，不能激动，最好像雪清泠一样…… 最后是旱伟小心翼翼地驮着北苒回到了地面上，听到背上的小祖宗已经开始喃喃念经，俨然要原地升仙的节奏…… 大厅里，黑煞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玉清玄出来，只是很平静地道：“交易已经完成，此后便各凭本事吧。” 玉清玄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也没撂下什么毫无意义的狠话，转头就带着旱伟离开了这片小世界。 黑煞静静地望着他们从视野中远去消失，良久才微微低头，看向躺在自己手心里的一管鲜血。 那血的颜色红得过于鲜艳，宛如有生命般蠕动着，似乎涌动着滔天的邪气与凶煞，但都被封存在透明的容器里。 “养了这么多年，总算收获了应有的成果，只差最后一步了。”黑煞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蠕动的鲜血，语气里带着一丝炽烈的狂热。 随后他迫不及待地走向黑牢的位置，背影和声音都逐渐隐没在晦暗的通道中。 “那么，这便开始吧。” 第1449章 暗子 “三，二，一，跳！” 粗糙的沙地上，杨昭可背着双手踱着步子，一脸严肃地环视着这一整片训练场，颇有八十万禁军总教头的风范。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现在训练的项目换任何一个地球人都绝对不会陌生，正是跳远。 跳高跳远长跑短跑，都是一些很基础的操练，但对这些低层修为的武者来说，体能的强化正是要从最基本的东西抓起，有了全面均衡的身体素质，再修习武技就会容易许多。 看着这些普普通通的强筋、炼骨期的少年，杨昭可不禁有些莫名的感慨，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在那段挥洒着青春与汗水的岁月，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想，会有一些调皮和任性，那诸般滋味，想来仍旧记忆犹新。 不过如今的生活也挺不错，上班的时候勤勤恳恳工作，闲暇的时候偶尔偷摸到安世生的星匪团里，在星海之间肆意纵横，大多时候是黑吃黑，掠夺得分外愉快且毫无心理负担，到手的东西也基本收归己用，玉凌从来不会多问。 快乐还是蛮快乐的，虽然有的时候她会觉得少了些什么。 当然，绝对不是少了男人，她觉得自己一个人浪得飞起才是最爽的，干嘛要找个人来管着自己，干什么事都要多考虑一下对方的感受，这也忒不自由了。 所以即便杨火辛隔三差五给她找来一些看得过去的相亲对象，但最多两天，他们就都gg了，并且从今往后都谈杨色变，如避蛇蝎。 杨昭可觉得绝不是自己挑剔，爱情这种东西看缘分，成婚这种东西就决不能凭感觉了，如果硬要凑合凑合和一个完全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那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度日如年吧，能把同样的寿命活出别人几十倍的长度。 杨火辛总觉得她还对某个人念念不忘，其实杨昭可并不这么认为啊，这几年见到某个人的次数越来越少，当初萌生的好感已经差不多磨灭了，毕竟时间这种东西最能冲淡一切情绪，现在她觉得这段始于颜值的感情，还是终于兄弟比较圆满。 嘛，不对，好像连兄弟都做不成了，得时刻谨记盟主大人的至高地位，免得不小心僭越了回头被剁了喂狗。 虽然杨昭可感觉，玉凌这些年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当初跟着他支持他的人，到如今也都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就算那些死在半路上的，他们的亲人也得到了丰厚的抚恤金，说是要贯彻落实什么福利制度。 不管了，那家伙似乎总能说出一些旁人闻所未闻的新词语、新概念，也不知道他脑子到底是咋长的。 “杨姑娘，你想什么呢？”一个声音忽然出现。 杨昭可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差点以为自己偷偷吐槽玉凌被别人发现了，等回头一看是慕容心儿，这才松了口气道：“吓死我了，大小姐你下次出现能不能打个招呼，怎么无声无息地就走到我后面了。” “我这不是打了招呼么。”慕容心儿坐在训练场边的长椅上，安静地看着那些挥汗如雨的少年少女们。 “嘿，看来大小姐这段时间的训练没白费嘛，之前刚来这沙地的时候，见你一脚一个坑，现在走路都没音了，看样子已经掌握了固元巅峰的力量了吧，是不是下一步就是不灭境了？”杨昭可也坐在她旁边，语气轻松地道。 这几个月，她一直都在帮助慕容心儿进行“康复训练”，本来还担心这位大小姐性格傲慢不好伺候，结果混熟了发现对方就是外冷内热而已，那副傲气其实是装给她所厌恶的人看的。而且整个训练过程枯燥而艰苦，慕容心儿却没说一声累，连杨昭可都有些佩服她。 “到不灭境也便止步于此了，终身不会再有所进益。”慕容心儿平静地道。 “哎呀呀，那对我等凡人来说，也是超级大佬需要仰望了啊，你看整个北境有几个不灭境高手嘛。”杨昭可笑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很多时候还是感觉力有未逮，尤其如今局势一触即发，我暂时还没有勇气废功重修，只希望还能有些许用武之地吧，毕竟……”慕容心儿说到一半，忽然看到一个少女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便话锋一转道：“好像她是来找你的吧？” “啊，没有没有，您们先聊，我不要紧的！”少女慌忙退后两步摆手道。 “您们是个什么鬼称呼……”杨昭可嗤地一笑，招招手道：“过来，王菱是吧？有啥事儿直说，别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噢。”少女老老实实地走上来，小声道：“教头，我的基础剑法练完了，想请您指正一下。” “练完了？这么快的吗？”杨昭可讶然了一下，毕竟她主要还是侧重基础训练，武技方面只演练过不多几次，大多数弟子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能记着个两三招已经是不错了，但眼前貌似出现了一个天才？ “既然你们有正事，那我就不打扰了。”慕容心儿起身便准备离开。 “没事儿没事儿，你坐着一起看看呗。”杨昭可摆摆手，又转头对王菱笑道：“这位才是大高手，算你赶着巧儿了，要是这位姐姐愿意指点你几句，可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啊？”王菱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练一遍吧，怎么，不会了？”杨昭可道。 “噢噢，会的。”王菱醒过神来，神色专注地握住长剑，身形翩若惊鸿，行云流水地演练完了一套基础剑法，点刺崩抹削抽提等技巧近乎样样纯熟。 “是个好苗子。”慕容心儿点点头。 她站起身，稍稍纠正了一下王菱的部分姿势，很是赞赏地道：“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水平已经很不错了，而且你的剑法自然而然已经蕴养出了一股‘意’，这真的很难得，以后可以走一下快剑或虚剑的路子。” “谢谢姐姐，您真厉害。”王菱乖巧地道。 “好好加油。”慕容心儿见很多少年都好奇地凑了过来，也不好打扰杨昭可的工作，径直道：“一号训练场现在没人吧？我借一下钥匙。” “没人没人，一般人还真用不到一号训练场，我进去都要被虐个半死，你加油。” 杨昭可挥挥手，望着慕容心儿的背影远去，心中不免又开始犯嘀咕，这么漂亮又有气质性格也还不错的姑娘，怎么就被那家伙勾搭上了？关键勾搭上了又拒绝了人家，这么狠心的事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出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某人还算是蛮专一的，全北境有多少美人儿赶着赶着想嫁给他，结果他愣是一个都没理，以至于某些爱说闲话的八卦人士都开始散播一些奇怪的流言…… 哼，本姑娘曾经近水楼台都没机会，那群妖艳贱货还想翻了天不成？ 杨昭可撇撇嘴，一抬头看到王菱还站在跟前，不禁愣了愣道：“看我干嘛？还不去训练？” “那个，杨教头，有没有进阶一点的剑法啊，我想多学学。”王菱小声道。 “哦，跟我来吧，按理说是不能教给你的，但既然你有这个天分……偶尔破格一下也不要紧，但是之后严禁私自教给其他人啊，不然营规可不饶人，你找我求情也没用。”杨昭可说着便走向一处训练室。 “好的好的。”王菱一边应着，一边一脸乖巧地跟在后面。 到了室内后，杨昭可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柄细剑，挠了挠头道：“让我想下啊，什么剑法比较适合你的风格……啊，有了！王菱，你就练……”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这一刻两人四目相对，王菱的眸中忽然亮起了幽幽的紫光，仿佛能将人的心神吸噬入无底深渊。 她看着杨昭可呆怔在原地，唇角边不禁浮起一抹冷笑，声音却轻缓而充满蛊惑：“你叫杨昭可。” 杨昭可愣愣地重复道：“你叫杨昭可。” 王菱顿时脸色一黑，抬高声音道：“你叫杨昭可！不是我叫杨昭可！” 杨昭可也高声道：“你叫杨昭可！不是……” “行行行，你打住。”王菱一拍脑门，感觉自己的催眠似乎有点问题，重新运转魂力道：“我是幻灵族在西联的暗子，我对灵皇陛下有着至高的忠诚，愿为我族的事业不惜一切代价，包括奉献自己的生命。” 王菱稍稍顿了顿，见这回杨昭可总算复述对了，方才接着道：“我在西联潜伏多年，为的正是执行如今的任务。” 她递给杨昭可一包暗紫色的药粉，淡淡道：“明日午时，去找尼拉贝，让他来武训营视察，等到时机成熟，你用这个解决他的保镖，然后把他打晕带到我面前来，明白吗？” “明白。”杨昭可接过药粉点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一记手刀，打晕了面前的王菱。 “小样的还敢跟姑奶奶我玩阴招？咱们英明的盟主大人早就料到这一点了，早就给我发了一件防御魂器，才界魂境初期而已，有啥好得瑟的真的是……”杨昭可一脸鄙夷地摇摇头，扛上王菱便快步跑向了蛊王宫。 毕竟渗入西联的幻灵族魂师，恐怕不止是对她一个人动手。 第1450章 感知阻断 等杨昭可风风火火地冲到蛊王宫，却被一名侍卫拦下了：“杨教头，盟主现在有事，你要是不急的话，待会儿我帮你通报一下。顶 点 x 23 u s呃等等，你这扛的是什么人……” “我急呢，十万火急！这个是奸细，她待会儿要是醒了恐怕会立即自杀，我肯定是拦不住的。”杨昭可语速飞快地道。 “什么奸细？北境还有谁胆子这么大，打我西联的主意？”侍卫惊愕道。 “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总之这奸细身份很重要，我完全是趁着她毫无防备的时候解决掉的，你赶紧通报下盟主，不然可能还有别的奸细会对其他高层人员动手。”杨昭可催促道。 “那、那我去问问……”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了殿内。 不一会儿，他就闪身出现，向杨昭可招招手道：“杨教头，可以进去了。” 杨昭可立马跟旋风一样带着王菱冲进了殿内，还没看清里面什么景象便竹筒倒豆子地道：“快快快，这个是幻灵族的界魂魂师，她刚刚……呃，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一抬头，便看到一个眉目英气的漂亮姑娘很亲昵地坐在玉凌身旁，后者正皱着眉头按着她的脉门，像是在细细地感应着什么。 杨昭可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撞破了奸情，但她很快发现这姑娘的面目貌似和玉凌有些相像，而且旁边还坐着一位气度不凡的青衣男子，此刻转过头有些讶异地望着她。 “幻灵族魂师？”那位青衣男子站起身，走了两步就出现在杨昭可身前，抬手示意她先将这名奸细放下来。 杨昭可也不傻，瞬间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王菱放在长桌上，一边试探地问道：“对的，您是北……呃，玉门主？” 说起玉凌这突然出现且强大得一塌糊涂的老爹，全北境再惊讶，也没他们这些十七域的老熟人惊讶好吧。 众人本来以为这个来自明域的年轻人没有什么复杂的背景，结果来到祖星之外的大世界了，却发现他才是众人中最大的太子党，什么封域五国的皇子公主都完全没法相提并论的吧，毕竟不灭境巅峰的大佬，那简直就是北境无敌的存在啊。 现在他们只庆幸自己跟对了人，要是当初嫌弃百蛊星的贫瘠，偷偷离开跑去抱其他宗门的大腿，现在恐怕会后悔到想自杀。 不过杨昭可却没有这种洋洋自得的心态，她当初乍一听到太烨星渊的消息，第一反应其实是觉得那位九辰门门主有些不负责，哪有当爹的把自己孩子扔在家里，二十年了也不管不问，任由他自生自灭的啊。得亏玉凌命硬活到了今天，而且还没有长歪，这根本就是难以复制的奇迹好嘛。 当然，真见着了玉清玄的面，杨昭可肯定是不敢这么吐槽，不然不灭境大佬挥挥衣袖就能灭了她，她又不是人家儿媳，管那么多干啥。 “幻灵族奸细？活的？！”北苒一拍椅子站起身来，然后不出意外的，这张还算精致的红木椅就咔地一声碎裂了…… “啊，我不是故意的！”北苒干笑着退后两步，结果一踩一个坑，吓得她瞬间僵在了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了。 玉清玄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站那儿，别动，深呼吸，保持平静。” “这得适应多久？”玉凌一阵无言。 说实话刚刚旱伟跟驮着个炸弹一般浑身紧绷地走进大殿，玉凌还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北苒兴高采烈地跟他挥挥手，从旱伟背上跑下来之后，几步就踩碎了殿内的防护法阵，玉凌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过北苒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处理，杨昭可又火急火燎地扛着个人冲了进来，玉凌登时就意识到又有一些麻烦事发生了。 北苒弱弱地道：“应该不会很久吧，之前我站都站不起来，现在已经是良好的开端了。” “我还成功的一半呢。”玉凌有些头疼地道：“你先别动啊，听话，这有正事儿要处理来着。” 北苒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不敢动不敢动……” 杨昭可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一家子，她能感受到眼前的这个漂亮姑娘实际上也很恐怖的样子，只是她的气机忽强忽弱，一时无法判断具体修为，但即便是下限也有固元境。 这难道是……九辰门少主北苒？可是他不是男的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扮男装？！ 杨昭可倒吸一口冷气，她忽然想起玉凌九域大比复赛时的那场梦境，那个时候他们还打趣玉凌暴露了自己的妹控属性，现实中哪来的妹妹，结果眨眨眼工夫他们就被打脸了。 这家伙难道是神吗，居然还有预知的能力？？ 不过还好名字是错的，不然杨昭可真的感觉这事儿太邪门了。 等等……也许北苒是个假名呢？毕竟她应该姓玉啊，杨昭可忽然觉得细思极恐。 “杨昭可？你想什么呢？”玉凌的声音打断了她飘出老远的思绪。 “哦哦，我在想西联内部到底混入了多少个幻灵族人。”杨昭可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把刚刚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还想对尼拉贝下手？”玉凌冷笑一声。 “恐怕不止，我觉得瑾叶、凝水姐、方殿主他们可能都会有危险，而且更应该警惕的是，对方不知道渗透到什么程度了，很可能幻灵族那边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杨昭可说着说着忽然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不像是下级在跟上级汇报，反倒像是朋友之间的关心。 不过她偷瞄了玉凌一眼，对方好像并没有在意这个，只是思索着道：“他们会派一个界魂魂师专门找上你，恐怕已经意味着我身份暴露了。” “找上我怎么了？难道我就不重要吗？”杨昭可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相比较而言，幻灵族的界魂魂师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尤其是穿过乱涯桥来到北境的，数量肯定不会很多，你在别人眼里只是破玄武者而已，主要负责武训营的训练，跟高层事务其实没有太多接触，出动一位界魂魂师就显得很稀奇了。” 玉凌顿了顿，又道：“不过他们将你选为目标，可能也是因为武训营比较好混进去，而且不容易露出破绽，只不过没想到你非但没有被控制，还反制了这位幻灵族魂师。” “那是，谁让她小看本姑娘的！”杨昭可骄傲地仰起头，随后又意识到不能太得意忘形，赶忙又低下头谦虚道：“多亏盟主指导有方。” 玉凌嗤地一笑：“装得这么乖巧你累不累？” “当然累。”杨昭可很实诚地道，嘴角却悄悄浮起一抹笑容，大概是因为这样轻松的对话，很像是回到了曾在荒山共患难的时光，那个时候，玉凌还是一个洗髓武者。 “那就别在那装模作样的了，这次你也算是立了大功，回头找方子衿邀功讨赏去，能从他手里抠出多少算多少，再帮我把梅凛冬叫来，这个俘虏就不用你操心了。”玉凌道。 “好的，盟主大人我走啦！”杨昭可知趣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行了个礼，然后心情愉快地跑出了大殿。 “哥，刚才那是？”北苒这才好奇地问道。 “她叫杨昭可，现在是武训营的一名教头，之前是封域荒山的一位故人。”玉凌道。 “噢怪不得，总感觉你俩有故事的样子。”北苒眨了眨眼睛。 “你有闲心脑补，不如控制一下你自己。”玉凌没好气道。 北苒委屈地瘪着嘴：“哥你不爱我了，我不就是不小心破坏了一点东西嘛……” 玉清玄实在看不过眼了，无奈道：“行了行了，为了让天煞出手相助，你哥的分身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哦对啊，我刚刚就想问，天煞有没有耍什么花招，你分身现在怎样了？”北苒赶忙问道。 “我分身现在在幽冥。”玉凌想了想，不知该怎么跟两人解释这曲折的经过。 然而他单说了这么一句，可把北苒两人吓了一跳，北苒瞬间瞪大了眼睛，惊恐地道：“哥，你别吓我啊，你没事吧？咋就到幽冥了，这意思不就是天煞把你分身杀了？！” “不是这个意思，是我自己让分身去了幽冥。”玉凌解释道。 北苒震惊地抓着他的手道：“哥你别想不开啊，为啥自杀啊？” 玉凌倒吸一口冷气道：“你先松手。” 北苒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才发现玉凌的手上愣是被她捏出了一片红印，骨头都发出了咔咔的响声。 主要玉凌毫无防备，而刚刚北苒爆发出来的手劲，绝对上了不灭境的档次…… “我错了哥！”北苒感到一阵心疼，赶忙小心翼翼地捧着玉凌的手吹了两口气：“现在还疼吗？” “没事儿。”玉凌运起大循环，很快就恢复正常了，毕竟他现在也算是皮糙肉厚，这连小伤都算不上，当然北苒要是继续使劲捏着就说不准了…… 他尽可能简洁地解释了一下之前的经过，随后有些困惑地道：“其实我和那边的感应已经断掉了，貌似只有等到分身从幽冥出来，我才能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第1451章 最后的坚守 在幻灵族有记忆魂锁的情况下，直接提审那显然是不靠谱的，但螺旋现在却跟着分身去了幽冥里溜达，所以玉凌面对着眼前这个俘虏，不免感到颇为头痛。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 他很清楚以幻灵族人的脾性，在落入敌手之后恐怕宁可选择自杀，也不会透露任何信息，所以绝对不能给这个王菱苏醒过来的机会。 目前而言比较稳妥的办法就是将她的魂魄与肉身分离开来，用封魂之法让她的灵魂处于沉睡状态，但是这个法子并不能维持太长时间，不然她的魂魄会一直衰弱下去，直到彻底消散。 也不知道分身在幽冥那边怎样了，要多久才能回到阳界，玉凌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是一个月后还没有感应，那就强行拷问一下这位幻灵族俘虏。虽然这样有点不择手段，但在这样命运攸关的大战前，些许的仁慈可是足以致命的软肋。 等处理好俘虏的事情，梅凛冬也快步赶来了蛊王宫，一头雾水地道：“这么着急找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玉凌很直接地道：“幻灵族的人已经准备对西联高层下手了，但是我现在不知道他们渗透到了何种程度，最好由你借助夜梦灵的力量，不着痕迹地查探一下。” “啊，这个没问题！”梅凛冬一听到自己有了大展手脚的机会，顿时眼睛一亮，随后又思索了一下道：“可是……你该不会让我一口气把西联所有人都排查一遍吧，短期内真心做不到啊。” “金刚这一级别往上的修者你不用管，我的古魂器也不是白发的，除非来了真魂境高手，否则不大可能控制得了他们，你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中低层修者好了，如果有人能抵抗你的入梦术，就说明他有问题。”玉凌道。 “这样子试探会不会打草惊蛇？”梅凛冬琢磨道。 “所以就要看你的技术过不过关了，尽量不要让他们察觉到你在迫使他们入梦，最多感觉有些异样。” “哇，这操作难度有些……”梅凛冬咂了咂嘴，表情却跃跃欲试，“我尽力而为吧！” “实在不行，我就做好二手准备，你那边试探完了，就将所有能抵抗入梦术的修者名单立即给我，我直接撒网抓鱼就是了。不过这样一弄，容易搞得人心惶惶，而且说不准会有漏网之鱼。” “我明白你的意思。”梅凛冬狡黠地笑了笑，“这种事情呢，最适合暗搓搓地去搞，然后来个无间道什么的，还能反套出一堆消息来，直接清洗的话终究是太简单粗暴了。” 她想了想，一脸认真地推荐道：“我觉得咱们这边演技不错的有好多诶，杨姑娘就很优秀嘛，要不让他们委屈一下，反套路当个谍中谍？” “杨昭可应该是没人打她主意了，而且你说起来轻松，其实真要这么做，操作难度绝对比入梦术更高。因为这次抓来的俘虏纯粹是因为过于大意，只要稍稍过一阵子她冷静下来，就会发现杨昭可压根就没被她的魂印控制，想当长久的谍中谍，至少得想个法子骗过幻灵族人的感知。” “哎呀，盟主大人这么厉害，你肯定有办法的啦！”梅凛冬浑不在意地道。 “这个计划后面再说吧。”玉凌已经有了一些隐隐的想法，不过还需要进一步完善。 “那你现在就回去准备一下，今夜施展入梦术，不然拖得久了，幻灵族就会发现他们有个同伴在联络网里消失了。”玉凌又补道。 “啊那只有三个时辰了，盟主大人我先告退了！”梅凛冬嗖一下就没影了。 玉清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沉吟道：“如果这个小姑娘有入梦之术，回头倒是不妨让她来九辰门一趟，我觉得我那边可能会被渗透得更厉害一些。” 北苒则兴冲冲地道：“演技这种东西，谁能与我相比？哥你要不想个办法运作一下，我觉得这很刺激诶！” “你别闹。”玉凌与玉清玄异口同声地道。 “你们质疑我的演技！”北苒很是委屈。 “你冷静一下，且不说这种事不能由你冒险，单就你现在这身体状况，你真的确定你不会分分钟崩了人设？”玉凌好一阵无语。 “我我我……好吧。”北苒瞬间蔫了。 “不过方景成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玉凌忽然想起了某人，虽然这段时间忙前忙后的都没跟他好好见面聊一聊，但以玉凌对他的了解，方大少主的演技还是过得去的，被骗了无数次的安世生想必对此深有感触。 尤其是这几年方景成也成熟了不少，又跟玉凌关系不错，其实本就容易被幻灵族盯上，应该可以胜任反卧底工作。 毕竟王菱被抓，导致西联必须以最快速度完成清洗，很多事是来不及布置了，但九辰门却不影响。 “么得问题！我会好好调教小成成的！”北苒嘿嘿一笑。 “你笑这么诡异是闹哪样……” “啊没什么，就是我有个问题想问下你，你女朋友你打算怎么办啊？我们是走程序抢呢，还是直接抢呢？”北苒一本正经地道。 “想见到她，起码得打下乱涯桥，杀去祖星吧。” “有老爹在，我觉得这事儿不难！实在不行你把我放出去，我保证三分钟踏碎乱涯桥！”北苒说着便豪情万丈地一跺脚。 “咔”的一声，方圆二十米的地面瞬间爆裂，激扬起来的灰尘和碎砾差点糊了几人一脸…… 三分钟后，玉凌叫来了几个人维修蛊王宫，然后默默地把北苒带去了宫殿后面的露天广场，这地方就随便祸害吧，他已经放弃了。 北苒默默地蹲到一边念经忏悔去了，只剩玉清玄思索着道：“我觉得必须得立刻行动起来，幻灵族安静了这么久，肯定不是没有原因的，恐怕现在的北境，皮还是这层皮，骨子里却已经变质了。毕竟早在上次攻打乱涯桥的时候，一些二流宗门就被幻灵族所控制。” “我总感觉有一些不为我们所知的事情在暗中进行着……算了，目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对付眼前的事吧。” 玉凌想了想，肃容道：“乱涯桥可谓是如今的战略要地，想要夺取它倒是不难，但问题是交给何人来守？如果里面正好混入了幻灵族的人，我们的后路就会被切断了。” “所以速度必须要快，打下乱涯桥后便直接出兵祖星。其实拖延对我们而言是很不利的，本来想等到阳元老他们把度掌门找到再说，如今看来是不大可能了。”玉清玄叹了口气。 “希望度掌门安然无恙。”玉凌也一阵沉默。 “以他不灭境的实力，当不至于有生命之危，恐怕只是被困住了。” 玉清玄揉了揉眉心，忽然说道：“乱涯桥的守卫，不如就以刹魂族为主吧，兼配一些西联武者，等你这次完成清洗之后，这些人的可信度总比外人强。至于上前线当先锋，就该华云谷和那几大家族出力了，他们也休养得够久了。” “就怕这些人不靠谱。”玉凌其实很怀疑现在北境还剩下几个可信之人。 “固元境以上，总没有那么容易被控制。”玉清玄淡淡道：“况且他们的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我稍后会去找各家元老挨个挨个谈一谈，顺便探探情况，你便不用操心了。” 玉凌点点头，忽然有个人帮他分担，这种感觉倒也不错。 “还有，既然在幻灵族眼里，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干脆就把从封灵星逃出来的所有人号召在一起。我听方景成他们说了，当年围攻幻灵灵皇的几大融虚修者，比如念以和、时星纬这些人，如今应该也是一方高手了，利用得好的话未尝不是一大助力，他们应该也想重回祖星吧。”玉清玄又道。 “关键……不知道他们下落啊。”玉凌一方面是没刻意打听过，另一方面这些人确实就像消失了一样，没有闹出很大的动静。 唯一就找着了一个古雍，然而他正忙着在东境开疆拓土呢，以他那凉薄的性子，回不回封灵星都不影响，哪有闲心去跟幻灵族死磕。 “他们恐怕也在等待一个时机吧，我觉得现在就很合适。”玉清玄道。 “但我如果直接以本来的身份号召，那玄灵族不就暴露得更快了？”玉凌提醒道。 “本来就已经迫在眉睫了不是么，如果那位寻灵卫没死的话。”玉清玄平静地笑了笑，“再说，凌儿你都已经找好了后路，该放手一搏了，希望在两大灵族找上来之前，能先把幻灵族的事解决掉。” 玉凌默默颔首，他知道玉清玄其实在更多的为他考虑。 “如果真的到最糟糕的那一步……”玉凌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怎么了？”玉清玄疑惑道。 “没什么。”玉凌在心里默默地补道，如果真到那一步，那他会是最后一个守在北境的人。 第1452章 澹小小的故事 这是百蛊星的一个很寻常的清晨。 当人们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还尚未察觉到任何异常，只是惊诧于自己修行多年，按理说早已遗忘了睡觉的感觉，昨夜却不知不觉地沉入了一个悠长的梦境。 在梦里，这些年的人生就仿佛被浓缩在一起，走马观花地重新经历了一遍，甚至很多早就忘记的趣事糗事，又重新镀上了鲜亮的色彩。 起初谁也没有多想，直到他们走到街上，和同伴们闲聊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大家都有着同样的经历。 这件事瞬间变成了口口相传的奇谈怪闻，但知道真相的只局限于百蛊星高层的一小撮人，为了给梅凛冬保密，而且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此事显然是不适宜公之于众的。 他们不会知道，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夜里，发生了怎样的腥风血雨。 蛊王宫地下原本空空荡荡的牢房里已经填满了大半，其中多数是被幻灵族控制了心神的西联修者，真正的幻灵族人只抓到了四个，都是界魂魂师。 看得出，幻灵族对西联的试探还是很谨慎的，兴许是知道这里不比其他武者宗门，一个魂师都没有，很容易就被悄无声息地渗透，西联可是三大体系兼容并包，即便幻灵族精擅各类幻术，对付魂师总是有些困难的。 所以他们选取的下手目标也都是武者，若非玉凌给了杨昭可一件古魂器镇守魂海，她也会沦为被魂印控制的一员，毕竟她跟界魂魂师差的可是两个大境界，要是被幻灵族得逞，尼拉贝显然就危险了，继而大半个西联都会失陷。 好在目前发现得早，就有了挽救的机会，只不过玉凌本想着探清情况后先按兵不动来着，可惜幻灵族人远比他想象中要机警，只是稍有被迫入梦的感觉，他们就本能地试图追根溯源到夜梦灵身上，无果后立即冲向传送阵准备跑路。 然而玉凌早就关闭了传送阵，直接一网打尽，然后就让他们享受到了和王菱一样的待遇。 不过梅凛冬还是不能清闲，接下来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定深星、逢邦星、鬼觉星统统跑一遍，玉凌专门给了她一堆天材地宝，用作补充夜梦灵的消耗，又让帕莫加和鬼梦王跟着，务必把能抓到的幻灵族人全部抓回来。 这一轮清洗以最快的效率运转起来，三天之后，一切便尘埃落定，许多西联修者都隐隐地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氛，但在玉凌没有发布明确命令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暗暗揣测。 正当玉凌准备分身去参流星，安排下一步计划的时候，澹小小却忽然秘密造访，并且没有带常帮的任何一个手下。 他平日里痞里痞气的笑脸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前所未有的肃穆，这让玉凌不禁浮起了不妙的预感。 “最近忙吗？”澹小小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茶杯，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 “忙归忙，但你亲自来找我，应当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吧。”玉凌打量着他的表情。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过澹小小了，毕竟以前传递情报，澹小小又不会亲自跑来跑去，多是由心腹手下代劳，或者直接用传讯符，而且照罗洄之的说法，这半年以来澹小小行踪诡秘，很多时候都不在临安星，不知道在暗地里做什么。 他的真实身份显然不简单，但玉凌没有逼问朋友的习惯，他觉得到了某个时间点，澹小小要说的自然会说。 “你信我吗？”澹小小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怎么忽然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样？我要是不信你，还会一同合作到现在？”玉凌道。 “不不不，有些事，我觉得要是跟你说开了，你可能就不会信我了。但是如果不说开，那肯定是做不成朋友了。”澹小小纠结着道。 “这么绕来绕去的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澹小小沉默了一会儿，神色复杂地笑了笑：“这世上真正了解我的，可能没有几个，你算是其中一位。虽然，我们的交情大多是建立在那个虚无缥缈的梦境里，而且最后还反目成仇了，嘿。” 玉凌平静地道：“梦境只是梦境，现实里的你我，有着完全不同的身份，完全不同的责任与担当，而真正属于我的那个女孩儿，还在祖星等着我去找她。” 也许因为那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他确实曾对慕容心儿萌生出一丝莫名的歉疚与好感，但虚妄终究是虚妄，没有人会因为一个荒诞的梦而死心塌地地爱上一个人，所以那次救回慕容心儿之后，玉凌终于是放下了。 如果他没有遇到紫尘若，那慕容心儿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这世上从没有如果。 澹小小盯着玉凌的眼睛，半晌后苦笑道：“属于我的那个女孩儿，大概还在丈母娘家里养着吧。” 他揉了揉眉心，又道：“算了，不扯这些乌七八糟的了，既然你愿意相信我，那我便与你直说好了，因为这件事，我发现我自己一个人是搞不定了。” 玉凌静静地等着澹小小的下文，却发现他将茶杯放下后，便托着下巴开始走神，好半天才忽然惊醒，尴尬地笑道：“哈，不好意思，年纪大了就喜欢回忆往事，一回忆起来，就不知道从哪讲起了。” “没事，听故事的时间我还是有的，只要不是一些无聊的八卦。” “那真是不巧，我正要说一件无聊的八卦来着。”澹小小耸耸肩，沉吟了片刻突然说道：“其实我爹是大南国十八代南王，南焉河是我的哥哥。” 玉凌顿时静止了一秒，这一上来就这么劲爆吗？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于琛说，当年十八代南王将一个孩子送离了南境，还吩咐了一些事情，不会就是你吧？” “是我，那年……我才七岁，其实不太能理解他说的很多话，不过只是跟着照办，却问题不大。” 澹小小虽是笑着，却隐含着一丝沁凉的寒意：“我按着他的吩咐离开了南境，然后又按着他的吩咐投奔了孤星，一直到十六岁，才离开了他们的大本营。” 玉凌没有说话，澹小小的话语虽然简短，但这之间的信息量却相当惊人。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的母亲……是一位道灵族人，只不过是非常边缘化的那种，身上的血脉已经稀薄得连普通族人都远远不如了。你应该还不知道，道宇星系并非如无涯修者想象中那般繁荣美好，那些底层的两大灵族修者，其实过得还不如华云谷的外门弟子，什么脏活累活危险的活，基本都会落在他们头上。” 澹小小面无表情地接着道：“我的母亲，就是道灵族安插的一步暗棋，当年我爹的死，跟她也脱不开关系。” 玉凌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因为亲人间自相残杀，就连想要报仇都无路可走，难道要为了父亲杀了母亲吗？恐怕没有几人能做出如此残酷的选择。 “我的那位兄长一直在找那个隐藏至深的内奸，可是我又该怎么跟他解释，当年这场荒谬而可笑的闹剧呢？” 澹小小摇摇头，语气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慨然道：“人心啊，真是不知该如何形容呢。明明道灵族那边都已经忘记了我娘这步暗棋，她自己主动地跟他们恢复了联络，出卖了我父亲，可是等我爹真的死了，她却又放弃了去道宇星系享受荣华富贵，反而安静地躺在棺材里，自己断绝了生机。到如今，都还有人感慨淑妃的痴情。” 玉凌欲言又止，澹小小却反倒平静下来：“想问什么就问吧。” “所以，你到现在，都是孤星的人？”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是啊，一直都是，我也是我父亲埋藏的一步暗棋呢，只不过，我是一枚自由的棋子，可以继续遵照他的吩咐，也可以将那些话统统抛之脑后，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澹小小随意地道。 “你想要什么生活？” “唔，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啊，我曾经想过，要不要安安静静、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娶妻生子，混个悟道境的修为就拉倒。可是不行啊，我刚去孤星没多久，就被扔进血池里，险死还生，等我觉醒了道灵族的血脉，虽然纯度一般般，但他们对我的态度却完全改变了。” 第1453章 度一忱的发现 “等等，你说你是十二年前被派去临安星的？”玉凌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澹小小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个时间点有没有什么深意。”玉凌沉默了一下，因为十二年前，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替代了原本那位玉凌的时候。 也许只是一个巧合？玉凌不确定地想着，心底却笼上了一层阴霾。 “深意？十二年前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澹小小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有些发愣。 “没事儿，我就随口一提。”玉凌话锋一转，“我还想问一句，蔡烨，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在当年的事情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怀疑他？”澹小小挑起眉头，忽地一笑：“正巧，我也是呢。” 他斟酌了一下言辞，缓缓说道：“他在孤星内部的保密等级很高，据我浅显的了解，他可能也是我爹的一步暗棋，而且他严格遵照着先王的吩咐，有时候甚至会牺牲王室的利益。” “哦？” “当年的事跟蔡烨关系不大，虽然荆彻一死，他就成为了内务府总管，看着像是得利最大的那个人，可是实际上在暗中牵线的是我母亲……”澹小小叹了口气，“而我爹临死前提拔了蔡烨，在这之后孤星才开始在他身上花心思。” “不过，据我前段时间的探查，之前在南境泄露了林枢消息，并且泄露了你住所的人，应该就是蔡烨。”澹小小又补道。 玉凌心底一震，沉思了片刻，皱眉道：“但同样也是他，提醒我第八营有问题。” “我跟蔡烨还没有谈过，因为我也不能轻易暴露我的身份，万一我猜错了，岂不就全盘皆毁？” 澹小小耸耸肩：“但从种种迹象来看，蔡烨的举动有很多都是自相矛盾的，有的时候他对孤星的指令阳奉阴违，有时候又会损伤王室的利益。但不管怎么说，他若是真站在孤星那边，我那位哥哥装出来的纨绔形象肯定早就暴露了，而且孤星至今都不知道温便是云承，所以，我还是更倾向于他是一颗暗棋。” “看来十八代南王留下了不少后手，而且连南焉河都并不知晓。”玉凌若有所思地道。 “哈，没办法，大家都比较谨慎，这么多年来从无联系，也许有的人早就抛掉了当年的允诺，自己逍遥快活去了，谁知道呢。”澹小小语气轻松地道。 “那你突然来找我，把一切都说开了，又是因为什么缘故？”玉凌看着他。 澹小小苦着脸道：“还不是孤星那边忽悠不过去了！他们命我一个月之内查明你和你父亲的真实身份，而且孤云星那么远，路上就要花不少时间，实际上根本就没给我多少转圜的余地。” “他们其实早就开始调查了吧？”玉凌平静地道。 澹小小吸溜吸溜地抿了几口茶，明显很是烦闷：“从西联刚建立的时候就开始了，但那个时候他们的关注度还不高，所以我还可以尽量不与你直接见面，随便地敷衍过去。毕竟我有道灵族血脉，他们还不好对我太过无理。” “可是太烨星渊一事后，你已经成为了他们的重点观察对象，即便我使出浑身解数拖延，他们也有别的消息渠道。到如今，我的消极怠工已经让他们很不满了，前段时日，甚至有一位道灵族使者亲自找到我，明褒暗贬地把我训了一通。好吧，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玉凌沉默了一阵，表面上的北境平静如水，然而暗地里却已如此喧嚣。 “而且跟你说个秘密，孤星内部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就比如孤星老大虞夏朗，甘愿做道灵族的走狗，但二把手卷洋，却不屑于跪舔道灵族，只是迫于打不过虞夏朗，而且想要偿还他曾经的恩情，所以才勉为其难为他做事，不过卷洋貌似已经消失在太烨星渊了。”澹小小又道。 玉凌张了张口，澹小小赶忙抬手阻止：“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不敢听。” 玉凌哑然一笑，沉吟半晌道：“那关于我的很多消息，其实都是你封锁的？不然我也不可能在得到那部功诀后，安然在百蛊星发展势力吧。” 澹小小却迅速地摇摇头：“那你可高看我了，我没有这个本事，这里边的水深着呢，虞夏朗早就知道你从炼火宗逃到了百蛊星，但他一直没有吭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孤星的上下层仿佛是脱节了，底下的人继续尽职尽责地搜集着你的资料，可是上面看过了却不做任何处理。” 他想了想，试探地道：“难道你在道灵族有后台？” “你脑洞可真大，我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见了面绝对是死敌。”玉凌一阵无语。 他跟元灵族倒是还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道灵族这是怎么回事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但是你见过谁放任死敌一步步成长壮大啊？以你现在的实力地位，他们想动你都难了。”澹小小道。 “不，还是很危险的，回头度过这一劫了，我就跟你说清楚。”玉凌也揣测不透那位孤星老大的用意，但他总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说了这么多，我该咋办？”澹小小敲了敲桌子。 玉凌瞥了他一眼，想了想道：“要不，你从此消失？” 澹小小倒吸一口冷气：“我跟你坦明了这么多消息，你却想送我上路？” 玉凌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看到澹小小霍然起身，噗地吐出一片无比浮夸的血雾，踉踉跄跄地退后了三四步，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他道：“你、你……居然在茶里下毒！” 他又吐了一口鲜血，随后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倒了下去，中间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自己摔在了柔软的地毯上，然后就闭着眼睛不动了。 玉凌：？？？ “你要不要这么戏精？”玉凌站起来，很想踢给他一脚。 澹小小仍是一动不动，非常的敬业。 “我说就我们两个你装给谁看呢？这周围一个吃瓜群众都没有。”玉凌无语地道。 澹小小眼皮也不睁，躺那儿念经似的说道：“本人已死，无事烧纸，有事挖坟，谢谢合作。” “再不起来我真送你去幽冥报道了。”玉凌直接把一柄长刀往他脸跟前一杵。 “呵，死人不接受威胁。” “哦？我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澹小小麻利地爬了起来：“所以到底是怎么个消失法？” “去一颗比较安全的星辰，而且资源也很丰富，你带着常帮的人一起，说不得走到最后一步，我也会过去避难。”玉凌道。 “行吧，那我回去收拾家当了。”澹小小拍了拍灰。 玉凌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说道：“这次的事，多谢了。” 澹小小头也不回，潇洒地挥了挥手：“小事一桩，倒是我走之后，就没人给你提供情报了，你自己小心。” 玉凌点点头：“保重。” “保重。” 送走了澹小小，玉凌的心里反倒愈发沉重了，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上的解决，道灵族还会另外派人来查探玉清玄的真实身份。 至少，元灵族的高层都很清楚，曾经的灵女殿下有一位夫婿，名叫玉清玄，是个玄灵族人。 只要两大灵族互相交流一下，把种种消息串联在一起，情况就很不妙了。 “尼拉贝，我去一趟参流星，你自己注意安全。”玉凌叫来尼拉贝吩咐了几句，便径直踏入了传送阵。 …… 参流星，玉凌的身影刚一出现，就有几个看守传送阵的长老投来了目光，殷勤地道：“云盟主您来了？真是不巧，刚刚有一位神秘的贵客造访，门主正在接待，不许我们任何人打扰。不过您要是有急事的话，我们就立即带您过去。” “劳烦了。”玉凌不禁一阵纳闷，什么神秘贵客？这么郑重其事？ 玉凌跟着一名长老走到了一处偏殿，这里看着并不像是接待客人的地方，主要是图一个偏僻。 玉凌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运起一丝魂力，慢慢地渗透了大殿的屏障。 只见里面只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个是玉清玄，另一个……居然是度一忱？！ 度掌门什么时候回来的？？ 玉凌一阵愕然，几步登上台阶，扣了扣殿门。 屋里的两个人安静了一下，玉凌立即开口道：“是我，玉……云承。” 考虑到度一忱刚回来，可能还不清楚太烨星渊发生的事情，玉凌便继续用了云承的身份。 “吱嘎” 玉清玄直接散掉屏障，打开大门，讶然道：“凌儿，你怎么来了？” “我的事可以稍后再说，度掌门这是……”玉凌走进殿内，冲度一忱点点头，随后又问道。 “云盟主来了也好，省的我再说第二遍了。”度一忱的脸色有些憔悴，眸光却熠熠有神，“我从逆云海中找到了一条比较稳定的通道，所以回到北境后，第一时间便想着与北门主商量下后续的计策。” 第1454章 绸缪 “贯通逆云海的通道？安全的吗？”玉凌坐下来，惊讶地望着度一忱。 “目前来看还是可行的，其实我两个月前已经差不多快摸索回来了，但为了验证这条通道的稳定性，我就多观察了一阵子。” 度一忱点点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传闻中逆云海有一片范围一星里的死亡区域，就连不灭境强者都有可能被绞杀，但我一路顺着空间乱流的薄弱点前行，最终却误打误撞地来到了那块核心区域，里面风平浪静，比逆云海外围都要安全。” 玉清玄轻咦一声道：“按理说不应该啊，古籍记载中，跑去探索死亡核心区的高手并不少见，有那么一两个重伤而归，都把那块区域列为禁地，而且一百多年前都仍是如此。” “有一种传闻不是说，逆云海最中心可能存在一样不知名的异宝，如果这件异宝被人取走了，也许会出现一些奇特的变化。”度一忱思索着道。 “但这只是一种假设，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且不说这异宝的来历，就算它真实存在，能取走它的人该是何等修为？九成几率是来自道宇星系吧。而且他早不取晚不取，为何偏偏在近百年之内做出如此举动？”玉清玄直接指出了问题所在。 “这个我无法回答北门主，但现阶段而言，幻灵族貌似还没有出兵南下？这就让我有些看不懂了，既然目前有这个条件，我个人觉得还是主动出击为好，拖久了其实对我们而言全无益处。”度一忱肃然道。 玉清玄默默地摊开一副星图，上面的星辰缓缓地依循着轨道运转着，而一大片缥缈的云海则横亘在两大星系之间，仿若一道无可逾越的天堑。 他伸手点了点乱涯桥的位置：“本来按我们先前的计划，是打算强行攻打乱涯桥的，麻烦的地方在于后期的守备，而且打下乱涯桥，幻灵族定然会在第一时刻知晓，这便意味着决战的打响，整个环节必须极其精密，不能有一丝差漏，所以这几天我虽然找各大家族的族长谈了谈，但情况并不理想。” 玉清玄又转过头看向度一忱：“不过如今度掌门既然找到了一条稳定通道，那这个奇袭计划便相当于减少了一个先期环节，可以在幻灵族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攻打乱尘的某一颗星球。不过我建议，这个突击行动最好由固元境以上的武者参与，组成一个精英先锋队，不然人一多不仅容易杂乱，而且上次的情况可能又会重演。” 度一忱微微颔首：“也只能是固元境以上，因为那条通道里也有空间乱流，只是它们具有一定的规律性，可以最大程度地规避风险，但金刚境恐怕还是够呛。” 他又沉默了一下，轻轻叹息道：“现在的北境大致是什么情况？还有多少可信之人？” “很不乐观地说，已经被渗透得很严重了。”玉清玄看了玉凌一眼，接着道：“西联还算是有不少魂师，这几天都清洗出了一大批被幻灵族控制的人，甚至要不是发现的早，尼拉贝可能都危险了。所以即便是华云谷这样的一流宗门，也一定要慎之又慎。” “也罢，那此事我便先不声张了。”度一忱想了想，又问道：“北门主说前几天刚和各大家族的族长谈过？这些人把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让他们出人来卖命，恐怕不太容易吧。” 玉清玄微微冷笑了一下：“请度掌门放心，现在北境的高手没以前多了，但绝对空前团结。” “嗯？”度一忱愣了愣，虽然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没多问，“反正这个事我先跟北门主两位知会一声，接下来我可能要先回雪峰，跟阳元老和诗槐他们了解下具体情况，三天之后，再来商量下具体的行动。” “度掌门辛苦了。”玉清玄有些感慨。 玉凌则突然说道：“我想了想，与突击行动相对应的，得有一件事情来吸引北境幻灵族内奸的注意力，免得他们发现有大量的固元长老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了。” “什么事？”度一忱沉吟道。 “这个由我来运作吧，保证可以达到声东击西的效果。”玉凌淡淡一笑。 玉清玄大致猜到了他的计划，轻声说道：“鱼龙混杂的情况下，一定要注意西联的安全。” 度一忱总感觉面前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但他现在也没心思多管这些，直接站起身来，简单地告辞之后便离去了。 玉清玄则收起了星图，思忖着道：“你忙你的吧，接下来我再去趟南境，看南映檀能不能来北境帮把手。” “他恐怕还在南境的虚空要塞，前段时间混沌王兽带着大批混沌生物叩击边关，貌似并不好对付。” 玉凌想了想，又道：“让旱伟一起去吧，上次没打成架，它还挺郁闷的，面对混沌王兽，就不需要讲究一对一决斗的风度了吧？” “我还没那么死板。”玉清玄哑然一笑，“对了，你来找我，本来是因为什么事？” 玉凌把澹小小的身份大致一说，顿了顿道：“我打算让他去登云星，玄灵族这边也可以派一些人一路过去，分批转移。” “也好。”玉清玄的眉宇间显出几分沉重，他沉默了少顷，喟然道：“那先这样吧，有什么紧要的事，再联系。” 第1455章 心之所向 北境，怡商星。 “柳执事，这是今天运来的货品清单，请您过目。” 某间仓库门口，一位青年男子正带着满面讨好的笑容，毕恭毕敬地说道。 他的对面是一位面目方正刚毅的中年人，他不苟言笑地一行一行审阅着清单，良久才淡淡道：“行，你可以回去了。” “多谢柳执事。”青年男子又很是殷勤地道：“我今天晚上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柳广陵眼皮也不抬地道：“不必了，你回去休息吧。” “哦，好的。”青年男子有些遗憾地准备转身离开，却正瞧见一位身着浅绿长裙的女孩从远处小跑过来，声音清脆地呼唤道：“爹，会长找我们有急事！” “会长？”柳广陵愕然地看向她。 “啊，柳姑娘好。”青年男子眼睛一亮，顿时就挪不动步子了。 柳熙月看了他一眼，礼貌地点点头道：“你好。” 随后她便轻轻拽了拽柳广陵的袖子，小声道：“爹我们赶紧走吧，不然去晚了会长可能不高兴，他也挺忙的。” “好好好。”柳广陵无奈地笑了笑，心知肚明自己的宝贝女儿是在逃避什么。 “呃，柳执事、柳姑娘再见。”青年男子摸了摸鼻子，也不好自讨没趣，尴尬地告辞离去。 柳广陵走出几步，一回头见那青年男子已经走远了，这才打趣道：“怎么？陈家这小伙子对你痴心一片，你看不上？” 柳熙月叹了口气道：“爹你还取笑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柳广陵却脸色一正，打断道：“我就是担心这件事，你说你这傻姑娘，怎么这脑筋就转不过弯儿呢，那个姓念的小子有什么好的，你这都等了他多少年，也没见他给你半点回应啊！就算他现在地位再高，实力再强，我也不允许我女儿受这样的委屈！” 柳熙月抿了抿唇道：“要么等他回来，要么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反正有爹你陪着我嘛。” 柳广陵又好气又好笑：“你这犟脾气，我还说不得你了！虽然爹一想到你要嫁人也会舍不得，但女孩子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多辛苦啊。” “我不管啦，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罗家大小姐不是也一直没嫁人么？”柳熙月偏过头。 “闺女，那你消息可就落后了，据说罗大小姐当年那位恋人其实没死，前段时日回到罗家，整个临安星都沸腾了，现在他们连婚期都重新定好了，罗家家主也不再像当年那样百般阻挠。”柳广陵道。 “所以爹你看嘛，罗大小姐这么多年的等待是有回报的对不对，念大哥现在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想等他，是因为我不想留有遗憾。”柳熙月静静地道。 “嘿你这姑娘，怎么这思路非要跟我反着来……” “哎呀不说了，马上要见到会长了。” 两人争执无果，转而走进了会长所在的书房，刚敲了敲门，就见到会长笑吟吟地开门邀请道：“进来坐进来坐，自己人，别客气。” 柳广陵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虽然他这执事身份在怡商工会也勉强能算个中高层，但见到会长的次数其实并不多，最多就是年会汇报的时候交谈两句。就算会长礼贤下士，也不至于摆出这么一副热情的模样吧，热情得甚至都有些殷勤了…… “小柳啊，我已经听好多人夸起过你了，说你是公会几百个执事中最认真负责的，而且交代下去的工作都完成得非常好，这一见面啊，我就觉得这精气神，啧，确实跟常人不大一样，很饱满，而且很正气！我觉得我们公会如今就是缺少像你这样的人才，那些人会个什么？除了捞钱，就是帮亲戚朋友一起捞钱，着实让我很心寒啊！”会长很是感慨地拍拍柳广陵的肩膀。 “呃，会长过誉了，我其实……” “哈，又发现了小柳的一个优点，很谦虚！不错不错，如今公会里有能力而且还虚心的人，我这一只手就能数出来，好好保持！”会长赞许地道。 柳广陵越发地觉得怪异，试探地问道：“呃，不会辜负会长的期望。那个，敢问您百忙之中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会长摆摆手道：“怎么能说是吩咐？我们怡商工会不比那六大家族，哦不对，现在是五大了。我们要的就是合作共赢，分什么上级下级，大家一起赚钱才是真谛！” 柳广陵一脸懵逼地听着会长吧啦吧啦扯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才忽而转入正题：“对了小柳，你是从乱尘来的是吧？” “是的。” “是乱尘祖星吗？”会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柳广陵瞬间生起警惕，正要矢口否认，会长却笑眯眯地道：“人嘛，就讲究一个落叶归根，刚才我听庄副会长说，西联的云盟主忽然广布号召，想要在半个月后举办一场大型聚会，让全北境乃至全无涯的祖星修者都在百蛊星汇聚一堂。庄副会长专门问询了一下，云盟主便提到了你们。” 柳广陵两人面面相觑，又听会长语重心长地道：“我觉得这可能跟后面对付幻灵族的计划有关，你们最好还是去一趟，如果有认识的祖星朋友，也一并叫上，人多好商量嘛。” “多谢会长通知。”柳广陵定了定神。 “应该的，那你们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我派几个人，护送你们过去。”会长笑道。 “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用的用的，这路途遥远，你们两个人我可不放心。”会长坚持道。 “那好的，谢谢会长。” “没事儿，慢走啊小柳！” 等到柳广陵回到自己的居所，仍然感到有些如梦似幻，还是柳熙月先开口道：“爹，你觉不觉得，那位云盟主就是玉凌大哥啊？上次雪峰大会见到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柳广陵听到这个名字就皱了皱眉，不过他虽然还有些芥蒂当年柳家的事情，但毕竟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别说柳家，封域五国都不复存在了，他也看淡了许多事。 “八成可能是他。只不过，当初封域域主不是说他被阻截在封灵星了么？”柳广陵想了想道。 “但是玉大哥的女朋友是幻灵族的灵女殿下啊，一切皆有可能……”柳熙月小声道。 “所以我就想不通，他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柳广陵又皱起了眉头。 柳熙月摇摇头：“不不，紫师姐是紫师姐，幻灵族是幻灵族，正如玉大哥对我很好，但对柳家……啊我错了，我其实就是想说，他不会出卖我们的，甚至这一次，很可能就是想办法带大家杀回故乡！” 柳广陵看着女儿熠熠有神的目光，不禁无奈地敲了敲额头：“你这是被他洗脑了吧？这么有信心？” “但玉大哥就是这样的人啊。”柳熙月抿唇一笑。 “行行行，不跟你争了，我回去处理下手头的事情，就出发去西联吧。” …… 类似的场景，在无涯星系的各个角落都发生着。 青阳家族，明书玉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沉默了很久，终于推门出去，向青阳悟迟告辞离开。 沧河主星，阮应琅刚击败了比武台上的敌手，听到西联的号召令后，一个字都没有多说，直接将手里的长矛一扔，下台离去。 零点星，一位气质超然，腰间别着一面镜子的青衫男子笑着跟身旁的同伴招呼了一声，便潇洒地踏上了传送阵。 南境的某颗星辰上，时星纬从闭关的静室中走出，刚转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处集市，手里就被塞了一张传单。他定睛一看，不由哑然一笑，默默地掉头而走。 东境无生殿，兰心雨在魂塔下静静地伫立了片刻，随后不顾长老们的劝说，义无反顾地从人群中穿过。 在这一刻，身在不同星辰，有着不同身份的祖星修者都默默地从四面八方朝着百蛊星汇集，仿若万千溪流终究汇于大海。 他们知道此行可能会有极大的危险，他们也知道以自己卑微的力量，可能无法扭转大局，然而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刻，兰心雨不是无生殿魂使，柳广陵不是怡商工会执事，阮应琅不是沧河天才，明书玉不是青阳家客卿。 剥离开所有外在的身份，回到最初的最初，所有人便只剩下一个共同的身份。 他们都是祖星人。 家之所在，便是心之所向，虽有千劫万险，亦九死不悔。 …… 百蛊星，玉凌翻看着尼拉贝呈上来的简报，一时有些怔怔出神。 尼拉贝也不敢打扰他，就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候指令。 “居然有这么多人响应吗？”玉凌放下玉简，说不出是什么神色。 尼拉贝笑了笑道：“基本上看到或者收到通知的祖星修者都在赶来的路上，盟主您是低估了自己的号召力啊。” 玉凌摇摇头，平静地道：“这跟号召力没有必然的关系，他们愿意来，只是因为他们想回家了。” 他站起身，望着书房内投影出的浩瀚星图，目光一点一点挪向了乱尘星系的位置，那里有一颗被云雾笼罩在背后的朦胧星球。 玉凌略有些感慨地道：“五年了啊，如今祖星修者遍天下，即便是我一时间也想象不到，这么多人汇聚在一起，会形成怎样的一股力量。” 尼拉贝低头沉思了片刻，也不由心头一震。 虽然据他收到的消息，这些祖星修者中貌似没有几个修为特别强悍的高手，但他们在这五年的时间里，却已经融入到了无涯的各个角落，几乎每个大宗门、每个大家族都有那么一些祖星修者，甚至很多人已然身居高位。 如果这些人拧成一股绳，那将足以颠覆北境！ 尼拉贝被自己想象出来的场景吓了一跳，但抬头看见玉凌，却又莫名地松了口气。 不论如何，这些人都是因为玉凌的号召齐聚一堂，就算是在祖星修者中论资排辈，身为西联盟主的玉凌肯定也掌握着最高的话语权。 想必今日之后，北境各大势力又会对西联更增一重敬畏。 “人多便容易生出事端，这段时间，一方面要加强治安监管，另一方面，也要注意观察所有形迹可疑的人，毕竟幻灵族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说不准现在就已经有内奸混进来了。”玉凌又道。 尼拉贝点点头，正准备说点什么，方子衿的高喊便在门外响起：“师弟，方景成，沈宁海，安世生他们已经来了，要不咱们内部的熟人先聚一波？杨昭可都已经准备宴席去了！” 第1456章 五年后的团聚 当玉凌走进宴会大厅的时候，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 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赫然都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仿佛跨越了时空的距离，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这一刻，他是以玉凌的面目前来的，而不是西联盟主云承。 虽然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但每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那一段经历，那一段回忆，却终究无可替代。 玉凌站在门边静静地驻足了片刻，大厅里仍然十分热闹，众人暂时还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只见到言碎月和书院的人围成一桌，闹哄哄地划拳倒酒，甚至周傲柏都抱着个酒坛在豪饮，旁边传来一片叫好声。 另一边，刹魂族、栗炎族和莲春族正凑在一起，一群人围着刚从鬼觉星回来的帕莫加嘘寒问暖，坦多则摆弄着一件精巧的手工制品，唾沫横飞地跟旁边人显摆。 另另一边，南域的修者也围了一桌，池羽正和朱泓亚把梅凛冬从华域修者那边拉过来，很是开心地听她讲着南境的故事。 封域那边更是热闹得快上房揭瓦了，趁着这会儿还没上菜，方景成一只脚踩在桌子上，一只手搭在安世生肩膀上，浑然不顾后者一副黑脸，声情并茂地吹嘘着自己这几年过得有多么精彩。 还有诸多其他域的修者，虽然玉凌很多都并不熟悉，但此刻他们却像是找着了组织一般，很是惊喜地与久别重逢的同伴们打着招呼，甚至很多人都已经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了，笑着笑着便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一片喧闹中，玉凌仿佛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但他的心里却泛起了一阵暖意。 这样的大家，真好。 “啊呀呀我来晚了，麻烦让一……诶小凌儿？！你怎么站这儿不动啊？” 某一个瞬间，归云风风火火地从门外窜进来，差点一头撞在玉凌身上。 玉凌摁住她的小脑袋，看了眼几乎是被归云拖进来的冬末，没好气地道：“矜持一点，温柔一点好吗，冬末差点被你绊在门槛儿上。” 归云不满地打掉他的手：“不会的啦，我有分寸，冬末末我们走！” 她抱起冬末原地转了一圈，后者猝不及防地惊呼了一声，然后便被归云抱着一个百米冲刺，到了刹魂族那边。 “诶，你快放下冬末！”安瑞卡噌地一下站起来，急眼了。 “嘿，英雄救美啦，接住哦！”归云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睛，将冬末抛给了安瑞卡。 冬末晕头转向地跌进了安瑞卡怀里，归云不禁一拍手掌，满意地道：“完美！” “我去你……归云你是想上天了是吗！”安瑞卡心脏都吓得差点跳出胸腔，小心翼翼地将冬末放下后，登时杀气腾腾地准备跟归云决斗了。 “我这不是为你制造机会嘛……哎呀你来真的啊，小凌儿救我！”归云抱头鼠窜。 这么一闹，大厅里的人再迟钝也意识到玉凌来了，哗啦啦全站了起来。 “师弟师弟来这边！”方子衿热情地挥挥手，生怕玉凌看不见似的。 “王上，大家问你要签名！”帕莫加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脱，也奋力地抬起手道。 “你这家伙居然也不来找我！害我前几年一直担心你！”方景成嗖地一下从桌子上跳下来。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原本突然安静下来的众人，在方子衿的带头下，瞬间就化作人海淹没了过来…… 三分钟后，玉凌先被拽去了封域那一桌，方景成的理由是其他人都在西联，天天都能见到玉凌，不急在这一时片刻。 方景成一边倒酒还一边闲不住地碎碎念：“你说你这个人，还把不把我当朋友？我一开始听域主说你没跟他们一起逃出来，心就凉了半截，结果你这家伙好端端的啥事没有，现在还混的风生水起。嘿要是早知道你爹就是九辰门门主，我特么一开始就抱大腿去了好嘛，亏我头两年还过得如履薄冰的……” 安世生就在旁边冷冷地道：“是谁刚才说自己一进九辰门就受到了厚遇，各路长老哭着喊着求你布阵法？” “咳，这不冲突！”方景成脸不红心不跳，把酒杯往玉凌面前一推，反唇相讥道：“怎么不说小安安你都落草为寇了？我好歹还出身清白！” “谁落草为寇了，会不会说话！”安世生横眉立眼。 “嘿，当星匪难道还不是……” 安世生面无表情地打断：“但是我有老婆。” 方景成：？？？ “我女儿都一岁多了，只不过小家伙怕生，棉儿还要照顾她，我就不方便把她们母女俩带来。”安世生接着补刀。 “我特么……”方景成愣是憋不出一句话。 他一转头，又看见沈宁海温柔地把一杯茶递到蓝鸢柔唇边，后者面色微羞，小小地抿了一口，茶很清苦，她的笑容却分外清甜。 “我我我……”方景成更憋气了。 他的目光左转右转，终于还是挪回了玉凌身上，郁闷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咂了咂嘴道：“看样子就剩我俩还单身了。” 安世生嘲讽道：“谁单身了？别人只是女朋友不在跟前而已。” 方景成顿时原地爆炸：“小安安！是你飘了还是我提不动刀了！” “呵，打一架，谁怕谁？”安世生冷笑着散开道韵的气息。 “卧槽你都悟道境了？！嗑药了吗！”方景成震惊地瞪大眼睛。 安世生傲然道：“没错我就是嗑药了，火银丹、太玄真精、星魂丹、九灵丹，你值得拥有。” “？？？”方景成一脸懵逼，“这说得好好的，你强行植入广告是怎么个鬼？” 这时候玉凌空间戒指里的传讯符忽然有异动，他走到一边简单地说了两句，又坐回来看着方景成道：“送你们个惊喜。” “啥惊喜？该不会是惊吓吧？”方景成一脸狐疑。 “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你是！我至今都记得你送我的那份恶毒的礼物！我告诉你你再伤害我我会跟你绝交的！”方景成沉痛地道。 “哟，你的密恐还没好啊？那你抬头看一下。”玉凌道。 方景成下意识地一抬头，只见穹顶上用鲜亮的颜色画着繁复的花纹，再仔细一看，那赫然是各种各样、密密麻麻的虫子…… “啊啊啊我恨你！”方景成几乎是尖叫着跳起来，使劲地挠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玉凌淡定地抿了口茶：“百蛊星擅长饲养蛊虫，所以这也是风土人情的一种了，本来还有一道特色菜，是油炸某种虫子来着，嘎嘣脆，营养含量蛮高的，但我觉得大家应该没有这么重口，所以就去掉这个了。” “你是魔鬼吗？”方景成倒吸一口冷气。 “欢迎品尝？”玉凌看向他。 “不了不了，是在下输了……”方景成从心地挪远了一点。 玉凌却莫名地笑了笑：“应该差不多要来了。” “啊？什么？”方景成茫然地道。 没等他接着追问，门口的光线忽然变得昏暗，有几十上百人逆着光影跨过门槛，望见大厅内这么多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即便他们的脸一片黑暗，方景成还是瞬间从中辨认出了一些熟悉的身影。 “爹！” 他呆呆地望着一位布衣男子，手一颤，酒杯就摔落在了地上。 然而方景成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整个人疯子一般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五年未见的方恒昆，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成儿……”方恒昆怔了一下，也抱紧了自己的儿子，神色仍有些做梦般的恍惚。 他一遍遍地唤着，仿佛不敢确定：“成儿，成儿，是你吗？” “嗯嗯，是我，我在。”方景成都不敢抬头看方恒昆，因为他忽然感觉心中的某个角落被重击了一般，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可是他又不不愿显得这么脆弱，他很想告诉父亲，他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再不是曾经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纨绔一个的方大少主了，再也不用老爹操心了。 但他的嗓子却像是塞了什么东西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第1457章 何如当初莫相识 酒宴之后，方景成吹着夜风走在父亲的身边，心中忽而感慨万千。 他转头扫了一眼其他人，几乎都是三五成群，有的还笑笑闹闹，就算是昔日曾拔刀相向的仇敌，如今竟也能和平共处，一切仿佛都是最美好的模样。 毕竟独在异乡游荡，不管是亲人还是仇人，都是代表你过去一段经历的人，都是能证明你存在的人。 如果这世上所有与你有关的人都遗忘了你的存在，那么这个人从社会意义上来说便已经死去了。 “爹，你这几年都在哪里啊？我怎么没有听到你的消息？”方景成拍了一下方恒昆的肩膀，因为后者明显在走神。 “啊？哦，也没什么，在南境的某个小角落。”方恒昆回过魂来，笑了笑道。 “爹，你要是混得惨就直说，我不也被卖掉了？虽然我现在发现我所在的宗门就是玉凌他家的，要不爹你以后跟着我混？”方景成眨了眨眼。 “臭小子长进了啊！”方恒昆笑骂了一句，状似不经意地道：“要不是这次听到号召，我说不准还不乐意回来呢，毕竟再过几个月，说不准我就在边关当上佐领了。” 方景成狐疑地瞥了眼老爹，小声道：“我怎么听说，外人别说当佐领了，当个小头目都难，爹你不会是在后勤营里掌勺吧？” “掌个鬼的勺！没有的事！”方恒昆涨红了脸。 “嘿嘿嘿，我猜对了？”方景成促狭地道。 “少在那瞎瑟！我就是白天站岗，晚上巡逻，最多……”方恒昆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这是在不打自招，于是一个爆栗崩方景成脑门上，黑着脸道：“还把你能的，敢嘲笑爹了？前半辈子谁养的你？” 方景成哎哟一声，抓着方恒昆的手，忽然一脸认真地道：“爹，那后半辈子我养你吧，这些年，你都过得这么辛苦，我不想再这个样子。” 方恒昆愣了愣，赶忙别过头去，强行抑制住眼中的酸涩，勉强笑道：“你这傻孩子，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爹这么厉害，还需要你养？” “是是是，老爹最厉害了，我还是需要老爹在身边，带领我脱贫致富！”方景成笑道。 方恒昆怔怔地望着他，这个曾经跟混世魔王一样成天上房揭瓦的臭小子也终于是长大了啊……明明是很值得欣慰的一件事，为什么他的心里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呢？ 大概是因为，成儿已经不需要他了吧…… “老爹你怎么又傻愣着了？我娘呢？”方景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娘身体不是很好，在屋里休息呢，其实我也是今天才见到她，这无涯四境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我以为这辈子再也找不见你们了。”方恒昆轻轻叹息。 “那我们赶紧去找我娘吧！哦对了，我得跟那谁道个谢。” 方景成左右搜寻了一下，刷地一下窜到了玉凌跟前，很是真诚地道：“这次真的多亏你了，虽然我知道一句谢谢太单薄了，但我的特长可没丢，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找我。” 玉凌淡定地道：“不用，如果真的感谢我的话，就把找回你爹娘的钱出一下吧，一共八十九万星币，了解一下。” 方景成震惊地睁大眼睛：“你如今都这么有钱了，还在乎不到一百万的星币，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喂，刮目相看是这么用的吗？”安世生忍不住道。 方景成摆摆手：“哎呀这不重要，我想想啊，八十九万星币的话，我大概要攒上四年……不，五年？反正总能还清的！” “还不清也没关系，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不过这几天，你先跟你父母好好聚聚吧。”玉凌道。 “啥任务？”方景成好奇道。 “天机不可泄露。” “我呸！”方景成悻悻而去。 这时又有一个新消息传来，玉凌放下传讯符，转头对周盛招招手道：“熙月和她爹马上要来了，你不去看看吗？” 周盛犹豫了一下，似乎想摇头，但最终却只是沉默。 “那就走吧，去传送阵那边接她一下。”玉凌脱离了热闹的人群，只有周盛跟在一边。 “今天晚上你怎么也不说话？是不开心还是怎么了？”玉凌随口问道。 “没有，我很开心，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周盛微微低着头，看不出什么心绪。 “书院的人基本都在，大家也挺热情的，怎么我看你就一直一个人坐在角落，也不喝茶也不吃菜？”玉凌稍稍放慢了脚步，和周盛处在同一水平线。 “我……”周盛下意识地想要落后半步，却被玉凌按住肩膀，认真地看着他道：“小盛，这些年也没怎么跟你好好说过话，似乎从柳家的事情之后，就很少再这样聊天了。感觉你的变化很大，好像总有什么心事似的，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说出来，好么？” 周盛刚摇了摇头，玉凌便补道：“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 “朋友？”周盛自嘲地笑了笑，脸色重归于平静，“我已经没有朋友了，我……也不配有朋友。” 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感，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远方，一时有些怔然。 “阿凌……我还可以这样叫你吗？”周盛忽然说道。 “当然可以。” “嗯。”周盛又沉默了一会儿，“柳家的事我早几年就想通了，跟这个没有关系，只是……我没有想好，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虽然喜欢做计划，可是这世间的很多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有时候得想开点，不要太为难自己。”玉凌并不知道他在为什么而发愁，但还是劝慰道。 “阿凌，你是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不好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是我吧。”周盛低声道。 “为什么这样说自己？”玉凌诧异地道。 “没什么，我需要再思考一下，想清楚一些事情，以后再跟你说。”周盛道。 “好。”玉凌也没追根究底。 又走了一阵，两人来到了传送阵的高台下，这里视野很开阔，抬头看去，浩瀚星空美如画卷，烁烁生光，迷离而醉人，仿佛让人的心怀也随之无限辽阔。 周盛静静地望着星空，轻声说道：“阿凌，你是不是猜到我喜欢熙月了？” “很明显的事。”玉凌也仰望着满天繁星。 “果然没什么瞒得过你啊。”周盛叹了口气，“羽白知道了，会不会很生气？” “他也早就猜到了。” “是么，原来我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却只是个自欺欺人的傻子。”周盛自嘲一笑。 “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错。”玉凌微微摇头。 周盛怔怔地道：“其实我看见她第一眼，就很喜欢她，那时她穿着一身浅绿的长裙，柔柔弱弱的样子，在人群中显得遗世而独立，她的眼里没有我，可我的眼里却全是她。” “但那时还小，我本来想着慢慢跟她相处着，等稍微熟悉一些再说。可是很快，她就和羽白在一起了。他们互相喜欢，站在一起的时候虽有些稚嫩，却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我从一开始就是多余的。” “羽白不是什么普通人，从他买下元灵神草给许明渊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无论是相貌，还是天赋，还是钱财，我都远远不如他，更别说我还修炼着全天下人都笑话的龟壳诀。” “所以我就默默地在旁边跑上跑下，帮他给熙月带话，帮他送去各种礼物，只要能借这个机会，多看她两眼，我就很欢喜。尤其是每次看到她收到礼物开心地笑起来，明知道她不是对着我笑，可我也会跟着开心，好似整个世界都明朗了一样。” “我觉得我可能是疯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明远山春游之后，我用我仅剩的理智，痛苦地让自己远离他们，越远越好，可是仅仅一周之后，我就几乎崩溃了。” “生活于是又回到了曾经那平淡的模样，直到那次雪暮之旅，就像是做梦一般，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到最后，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那大概是我离她最近的一次。” “那段时间，我吃着恶心的虫子、地鼠，在地下洞窟里摆满了瓶子，接着从石缝里一滴一滴落下来的水，少得可怜。有一次她渴得紧了，忽然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我顿时就慌了，我很怕她死掉，这对我来说比我自己死掉还要可怕。” “于是我划破胳膊，将自己的血喂给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默默地祈祷。所幸熙月终于熬了过去，她很虚弱地问起我胳膊上的纱布，我就跟她说，这是不小心在石壁上划的，也不知道她信了没。我大概真的很懦弱，在那样的情况下，我都没敢说出我喜欢她。” “而再后来，羽白回封域了，可是熙月每天都盼着他的音信，她还给我买了好多天材地宝，说是偿还我的恩情，可是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啊。” 周盛没有再说下去，似乎觉得这些早已逝去的往事，除了在心头酿成最深的苦涩，便再没了其他的作用。 “还放不下吗？”玉凌轻轻地问道。 周盛只是沉默。 “爱情是需要争取的，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争，等是等不来的。”玉凌道。 “是啊，不过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你就当，刚刚我只是说了些梦话吧，也不要影响别人的心情了。”周盛笑了笑。 玉凌正想开口，传送阵的光芒忽然闪亮起来，于是他便静默着望向高台，看到柳熙月和柳广陵的身影渐渐从虚无中出现。 “玉大哥，你亲自来了？还有小盛？” 柳熙月一眼就看见了两人，不由欢喜地提着裙摆跑下台阶。 “哎哎，你这姑娘跑那么快作甚？”柳广陵无奈地跟在后面，还有一群板着脸的保镖围在左右。 “这不是好久没见了么，之前想去看你，却有些不大方便，可不要嫌我冷漠。”玉凌淡淡地笑着，伸手一指道：“走吧，先送你们去住的地方，这次应该能待很多天吧，好多书院的师兄师姐都等着跟你叙旧呢。” 第1458章 紧锣密鼓 仅仅十来天的时间，从祖星流离四方的游子，就如百川归海般汇于百蛊星，有的是主动前来的，有的是西联得到消息后接送过来的。 在这个路途上，这些祖星修者已经深深感受到了西联如今的强大影响力，原本很多人都付不起这漫长路途的传送阵费用，但西联号召令一发出，众人只需要报出祖星修者的身份，整个无涯四境几乎都是一片坦途。 而且曾经在众人眼里高高在上的悟道境、金刚境修者，一听说他们来自祖星，就像是换了张面具一样，冷淡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无比热情，不仅把传送阵路费降到了成本价，而且恨不得把他们引为知己，当场拜个把子什么的。 众人当然知道，祖星本身没有任何意义，有意义的只是西联二字。 只因为西联盟主云承是祖星人，所以连带着所有的祖星修者都享受到了同样的荣光。 虽然云承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很陌生，但很多人在半路上就已经猜到，对方应该就是玉凌。 除了那位九域大比的第一天才，还有谁能在短时间内缔造同样的奇迹？ 既然玉凌曾以一己之力带领着一个华域小宗迅速崛起，到最后近乎与封域五国分庭抗礼，那么如今他带领着西联独霸北境，声威名扬四海，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众人其实很想当面感谢一下玉凌，结果被告知后者在忙于监管各项事务，暂时脱不开身，等到几天后的大会上统一和大家见面。 这倒不是玉凌故意摆架子，而是他现在确实在忙碌一些更为重要的事情。 他可没有忘记，重逢团聚只是这次号召最表层的目的，而更关键的，是完成声东击西计划的另一部分。 所以当祖星修者们忙于互访亲友的时候，玉凌已经带着旱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参流星。 “都准备好了吗？” 昏暗的密室中，玉凌看了一眼肃然伫立的精英小队，又将目光移向度一忱和玉清玄。 “南境的几位大师我已经请来了，可惜上次去南境边关的时候，混沌王兽并未出现，南映檀还是得留在那边坐镇。”玉清玄有些遗憾地道。 “云盟主，好久不见。”葛率笑着跟玉凌打了个招呼。 “此行凶险，可要辛苦诸位了。”玉凌道。 “哈，这倒没关系，我们别的本事没有，带着大家逃命肯定利索，不过还是一路平推最好。”葛率笑道。 “有我在，平推么得问题！”旱伟傲然道。 众人吃惊地望着这位会说话的异兽，就连度一忱都满脸讶色：“这是……” “我的一位朋友，实力不灭境巅峰，它就是想来打架的。”玉凌简单介绍了下。 旱伟半带埋怨地传音道：“这回是认真的吧？上次去天煞本部，你说要打架，结果没打成，然后又去南境边关，除了手撕了几个不灭境初期的弱鸡，也没怎么打成架，还没化尸族那次来得痛快，这次可不能再蒙我了啊？” “之前是意外，但这次你可别飘了，我都不知道幻灵族现在有多少真道境级别的高手，尤其是我专门给你备好的古魂器，你可别当嫌麻烦半路给扔了，很重要！”玉凌传音提醒道。 “知道啦大祖宗！我这么可爱又听话，你放一万个心！”旱伟说完就到一旁趴着了。 玉凌很想吐槽一下旱伟的用词，但现在正经场合，他还是得先说正事：“度掌门，其他人来得怎么样？” “四大宗门六大家族的人都齐了，二三流势力的人太杂，我就没有一一通知了，只是点了些信得过的。”度一忱道。 “嗯？四、六？”玉凌对这个数字略有疑惑。 度一忱看了一眼身旁的一位老者，笑了笑介绍道：“这位是罗家元老罗允才，刚突破到不灭境，收到我的消息后直接就带着罗家高手来了，如今的罗家，说是第六大家族，想必也无人质疑。” “那哪个宗门没来？”玉凌问道。 “华云谷。”度一忱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华云谷里面良莠不齐，我本想联系绍叶堂，但他没有回应，这便让我不敢轻举妄动了。” 玉凌怔了一下道：“绍叶堂是不是上次闭关之后，就再没出现了？我没太注意这个。” 度一忱紧蹙眉头道：“华云谷前段时间好像出了大事，门内长老莫名其妙地死了很多，似是有一位非常厉害的强者闯入，但对方却不知所终。我还以为绍叶堂是在收拾烂摊子，可细细想来，从那之后确实没再听到他的消息了。” 气氛顿时沉默下来，几人都不约而同地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算了，宁愿舍弃华云谷的助力，也不可让别有用心之徒混入进来。”玉凌立即转移了话题，心中念头百转。 作为搞事情的“罪魁祸首”，他当然清楚华云谷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开头，却没猜到这个结尾，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还是不灭境高手，总不至于突然人间蒸发了啊？ 当时天煞杀了一些金刚境、固元境的长老，可是整个过程中绍叶堂都没有出现。 该不会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消失了吧？ 真是细思极恐。 玉凌正在思索，一个声音却突然从一旁响起：“那西联呢？一个人都不派来吗？” 玉凌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中年男子冷着脸，虽然没敢明确地表露出不满，但话语里却分明是这个意思。 这不知道是哪个家族的长老，说来也挺无奈，没参与过太烨星渊一役的人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现场感受到玉凌杀出来的赫赫声威，去过太烨星渊的固元武者又已经被清除了记忆，最多看见玉凌的时候会有一点本能的畏惧。 “你的名字？”玉凌淡淡问道。 那中年男子与他对视了一秒就飘忽着挪开目光，有些慌张地道：“我不代表谁，我就是问一下。” “哦，问一下的话，那我便告诉你，西联肩负着更重要的任务，这边有炼火宗就行了。”玉凌平静地道。 这大概是雪峰和炼火宗最和谐共处的一次，也许是因为已经缓冲了几个月，现在同聚一堂，双方竟然神奇地保持了克制，都没有发生言语上的冲突。 那位中年男子下意识看向炼火宗那边，只见汤占润沉着张脸，森然道：“怎么？我们来了还不够吗？” 他现在看见玉凌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也许应该感激一下对方没有清算旧账，甚至连吴右秋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可是曾经自己眼中的蝼蚁，摇身一变成为主掌生杀大权的宗主，这落差着实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然而接受不了又能怎么办，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这辈子恐怕都打不过了，厚着脸皮去讨好又做不到，只有装作曾经什么都没有发生，才能勉强维持生活这样子。 估计吴右秋也是这样想的吧。 毕竟炼火宗内，得罪过玉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只是程度不一而已…… 但打不过玉凌可不代表汤占润对别人有什么好脸色，只要有人冒头，他就直接怼回去。 中年男子一见炼火宗的人齐刷刷盯着他，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登时冷汗就下来了，一边擦一边干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那什么，我们何时出发？” “就是现在，分批传送，临安星汇合，有什么问题吗？”度一忱道。 刚刚他已经宣布了部分计划，所以众人都纷纷点头，开始动身执行计划的第一步。 等到众人陆续离开，度一忱这才转头望向玉凌，肃然道：“那么这十多天的时间，就拜托你在百蛊星牵制幻灵族的注意力了。” “没问题，你们千万小心。”玉凌也正色道。 他现在并没有多余的分身参与其中，毕竟一个分身要留在炼火宗防止幻灵族渗透，一个在幽冥不知道怎样了，如果再分第三个分身，那集体实力都会下降一个档次。 平常这倒是不要紧，可如今关键时刻，玉凌必须得保持最巅峰的状态。况且这个奇袭计划，有旱伟和玉清玄就足够了，玉凌在不使用杀手锏的情况下，也就比普通不灭境高手强那么一点点，并不是非去不可。 管好大后方，同样也是很重要的任务。 随后玉凌顺道看了看北苒，见她还在努力练习着控制自己的力量，便也没有过多打扰，直接又传送回了百蛊星。 结果他刚走出传送阵，对面的高台上也走下来一个熟悉的人影，一时间四目对视，两人都愣了一愣。 “时域主？”玉凌试探地呼唤了一声。 第1459章 风云前夕 “玉凌。”时星纬点头致意。 他身着一袭紫袍，气度从容，仿佛仍是曾经那位俯瞰天下英杰的封域域主，忽而一笑道：“有空么，我们聊聊？” “时域主既然发话了，自然是有空的。”玉凌也笑了笑，伸手做出邀请的姿态。 两人来到一间清净的静室，玉凌也没有整那些客套的虚礼，沏好一壶茶后，便坐在了时星纬的对面，一边斟茶一边问道：“时域主从哪里赶过来的？” “南境，路途稍远，所以慢了点。不过如今哪还有什么域主，只有一漂泊浪子而已，倒是我该尊称你一声云盟主？”时星纬淡淡笑道。 “时域主就莫要取笑了，多的不说，你永远是我的前辈，而且还在危急时刻对我那位姨姨施以援手，不然当时的情势恐怕会更为恶劣。”玉凌道。 “你是说天重阁云阁主？”时星纬轻轻一叹道：“可惜了，当时她便已经身负重伤，后来更是被幻灵灵皇阻截，也不知如今怎样。” “她如今还在祖星，不过已被人救出，隐姓埋名潜藏着。”玉凌道。 “哦？”时星纬眉峰一扬，“是那位幻灵族的灵女殿下吗？” 玉凌抬头看向他：“看样子你们都知道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想必那姑娘心里很矛盾吧，你……也很矛盾。”时星纬平静地道。 玉凌沉默了一下，摇摇头道：“但终归是要面对的，否则，所有人永无重回祖星的那一天。” “你打算让幻灵族让步到什么程度？”时星纬又问。 玉凌想了想道：“祖星不能在他们的掌控下，至少也要达成共管的局面，所有祖星修者想回去的都可以回去，继续以前的生活。乱尘其他星球，就无所谓了。” “然而乱尘除去祖星，便一文不值。”时星纬道。 没等玉凌开口，时星纬又紧跟着道：“所以，你还是尽可能地想和幻灵族言和？” “时域主不同意么？”玉凌注视着他。 时星纬淡然道：“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此番虽是狼狈出逃，在外界却也别有一番际遇，至少见识了天地之广。我只是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你试图联合幻灵族，是想对抗道宇星系吗？” “时域主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玉凌心中一震，表面却不露声色。 “猜的，你不是单纯为了感情便优柔寡断下不了狠手的人，之所以想和平解决，恐怕有更深的打算，而幻灵族的仇敌是两大灵族，你想和他们合作，自然是有共同的目标。况且，你父亲是不灭境巅峰高手，迟早都会被那边盯上。”时星纬道。 “看来时域主对天下大势也尽在掌握。”玉凌道。 “我只关注我想关注的事情，这五年来我一直在想，有没有机会打败幻灵族回到十七域，越是详细了解，就越觉得这背后的水很深。”时星纬缓缓道。 玉凌没有说话，因为他在斟酌，有些事情能不能告诉时星纬。 但时星纬却忽然话锋一转道：“之前九域大比复赛，你的那场梦境很有意思。” “嗯？”玉凌有点没反应过来。 时星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澹小小，慕容心儿，都是真实存在的人，你的弟弟北苒，实际应该是妹妹玉北尘吧？” 玉凌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了，脸色微微一沉。 时星纬感受到了周围空气的冷凝，但他仍然端坐不动：“人们的梦境，大多不会超出自己的认知范围，就算是想象也是有限度的，不过也有一些凡人，偶尔在梦里会预知到一些似是而非的未来片段。你的梦境，乍一看跟现实毫无对应，显得无序而混乱，但偏偏却有一些诡异的重合，这显然跟塑梦海无关。” 他又正色道：“我听说，只有某些离道巅峰的大能，偶尔才能将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时间线重叠在一起。” “时域主提起这个有何用意？”玉凌感觉时星纬并没有恶意，便稍稍放松下来。 “这是你的秘密，我无意过分探究，只是提醒你一下，可能有些事，你自己都忽略了吧。”时星纬道。 玉凌不由微微一怔，他现在已经能确定，那场梦境与道瓶脱不开关系，只是道瓶竟然还能在某种程度上映射未来么？ 所以，夜残云才会让他带着道瓶去幽冥？ 当时玉凌其实有点犹豫，毕竟一入幽冥，可能就没有回来的机会了，那道瓶岂不是跟着他的分身一起永久性失联了？ 可是他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因为这可能是他唯一逆转命痕的机会。 “放心，这些事我不会说与外人，我来这里便是对付幻灵族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直言。”时星纬郑重道。 “现在已经有人出发去乱尘了。”玉凌大概把之前拟定的计划说了一遍。 “北境已被渗透得这么严重了？”时星纬不禁有些诧异，他能理解玉凌的谨慎，只是感慨于可信之人十不存一。 “所以我这边主要负责‘声东’，赶赴百蛊的祖星修者，肯定很多都有问题。”玉凌十指交扣撑着下巴，思索着道。 “这我倒是能帮上忙，待会儿我便去和封域的故人们见见面。”时星纬若有所思地道。 “遇到可疑目标，时域主直接告诉我便是。”玉凌递给他几枚传讯符。 “怎么，现在不用你们那对讲机了？”时星纬笑了笑道。 “有一些技术障碍没有攻克，他们现在主要在改进传讯符，看能不能把这一次性消耗品改成耐用品，如果以后顺利的话，地表用对讲机，星际之间用传讯符，这样子。”玉凌解释道。 “如此也好。”时星纬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时间紧张，我也不过多废话了。” “时域主慢走。” 玉凌送他离开后，又去把方景成叫了过来，好好叮嘱了一番间谍的自我修养。 方景成一听有这么重要的任务，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连拍胸脯保证此事包在他身上，然后就兴冲冲地准备离开。 玉凌一把拉住他道：“等等，你去哪儿？” “当然是找我爹跟他炫耀一下！”方景成得意地道。 玉凌盯着他不说话，三秒之后方景成一个激灵，讪笑道：“不是，我是想出去走走，多跟其他人来往一下，给他们提供一个下手的机会。” 玉凌面无表情地道：“若不是跟我熟的人要么修为不合适，要么性格不合适，我也不会沦落到找你帮忙的地步。” 方景成：？？？ “沦、落？你你你……太伤我心了！”方景成一脸激愤。 “认真对待，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要是你演砸了，我可能都来不及救你。”玉凌虽是这么说，还是递给了方景成一件自动防御的灵器。 “演戏，我超认真的！相信我的实力好嘛？”方景成傲然道。 “嗯，你的基础任务是坚持到大会前不崩人设，然后尽可能地将潜藏的幻灵族人，以及被幻灵族控制的人统统找出来，通报给我。”玉凌道。 “可是，他们会不会突然发现压根没控制住我啊？”方景成提了个问题。 “这个问题只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你闭上眼睛，准备一下，接下来可能会有点头疼。” “啊？为什么啊……”方景成还没反应过来，玉凌就直接运起魂力，斩断了他一角灵魂。 “嗷！”方景成痛得差点当场去世，还好玉凌提前设下了隔音屏障，他的惨叫声完全没有传出去。 随后玉凌把一片半透明的叶子送入方景成魂海，将那断掉的一角灵魂容纳进去，这才说道：“这件神物原本是东境魂师常用的保命后手，只要有一丝分魂尚在，他们即便魂海破碎，也可以抢救回来。现在用上正合适，毕竟不做得逼真一点，怎么骗得过幻灵族人？” 方景成感觉脑袋还在一抽一抽地疼，这绝对比割下一块肉疼多了，他不禁晕晕地道：“所以，我真的会被他们控制心神？” “放心，你还是会保留一丝清醒的，而且我的魂力也隐藏在这片叶子里，只要你试图反抗，他们对你的控制就会瞬间崩溃。如果你不愿意，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来得及个屁啊，疼都疼过了！老子拼了老命也要把这群幻灵族人揪出来！不说了，我走了！”方景成没好气地道。 玉凌看着他那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模样，不由无奈地摇摇头。 接下来这四天，百蛊星恐怕会暗流汹涌，只希望玉清玄那边能一切顺利。 第1460章 螺旋的秘密 偌大的幽冥冷冷清清，不比生物们喧哗热闹的万丈红尘，死物的世界万籁俱寂，没有一丝生气与活力。 玉凌跟着赵澜、茶茗和蚋兀虫王，也不知道在幽冥里行进了多久，只感觉周围的死气已经浓郁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即便是极阴石也无法抵挡一些隐性的侵蚀，这让玉凌感到一种难言的紧迫，因为他的生机在一点一点衰弱，恐怕坚持不了几个月的时间。 如果说阳界的大宇宙已经足够荒凉，那么幽冥便是彻底的死寂，一路走来，玉凌连死物都没见到几只，照蚋兀虫王的吹嘘，是因为它外散的气息吓跑了那些弱鸡。 “再往下面走一阵，就到了我蚋兀族的活动区域了，看见那片暗紫色的光芒了没？”蚋兀虫王晃动着触须道。 “嗯，那是什么？”玉凌问道。 “是非常罕见的冥光草，在幽冥，资源是很稀缺的东西，尤其是冥光草于死气中内蕴生机，据说其中有勘破生死的大秘密，但本王才懒得管那么多，好吃就行。” 蚋兀虫王很是感慨地道：“死物不如生物的一点就是，生物很容易诞生灵智，但像我这样能说会道的死物却不多见。其实我也觉得很神奇，我以前只比那群蠢货同族聪明一点点，可后来有一天游荡到幽冥河附近，不知怎地忽然开了窍，然后就带着我族占领了这一片冥光草海。” “我可以摘一点看看吗？”玉凌道。 “不可以！”蚋兀虫王瞬间直起触须，很是警惕地道。 赵澜淡淡道：“你的同族可能都不在了，你守着这片草海有什么意义？况且，它们现在未必是你的了。” 蚋兀虫王沉默了一会儿，又下潜了一段距离，忽然愤怒地上蹿下跳：“怨灵族！这么多怨灵族人，我的冥光草海！他们太过分了！” 说着它便要俯冲下去，却被赵澜抬起袖子拦住：“你打得过人家一整个族群吗？” “这不是还有你们嘛！”蚋兀虫王理所当然地道。 “给我一个出手的理由？”赵澜平静地道。 蚋兀虫王的触须抽搐了一下，很是肉痛地道：“分你们一半……不，三分之一冥光草，行了吧？” “至少一半。” “我特么……成交！”蚋兀虫王狠狠道。 玉凌眼看着三位大佬杀了下去，一时感觉好像没他什么事，要不然就在旁边喊666？ 算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当个近距离的吃瓜群众也好。 玉凌不紧不慢地靠近了那片冥光草海，几只身形半透明的怨灵正趴在上面，贪婪地吮吸着，他们好像没有清醒的灵智，一看见生人靠近，顿时尖叫着向玉凌扑来。 玉凌下意识挥刀一斩，结果这些怨灵只是身形稍稍波动了一下，不仅没有受到重创，反而尖啸得越发刺耳了，好似动了真怒。 玉凌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幽冥，完全没有天地灵气，他的灵力用一分便是少一分，而且他又不是蚋兀虫王这样的幽冥死物，物理攻击恐怕效果不大，只有魂力大概能造成有效杀伤。 于是他直接放出魂力横扫过去，这几只弱鸡怨灵噗地一声就形体破碎，只剩下一股股精纯魂力被玉凌倒卷回魂海。 过滤掉其中的死气和怨气，这怨灵居然很是滋补魂海。而且随着吞噬数量的增多，玉凌的魂海也出现了一些隐微的变化，在那浩瀚的宇宙下方，渐渐形成了一片死气缭绕的黑色地带，仔细看去的话，里面赫然游荡着一只只怨灵，面目栩栩如生。 玉凌不禁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他以后回了阳界，还能放这些怨灵虚影来对付敌人？相当于天然多了死气的攻击手段？ 一念及此，玉凌的态度顿时积极了很多，一边收割冥光草，一边收割附近的怨灵，期间只遇到了两只界魂巅峰级别的，也不知道实力更强的是不是都被那三位大佬解决了。 等到玉凌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蚋兀虫王这才从视野的另一端出现，它一眼看见玉凌将手伸向一株冥光草，不禁急声怒喝：“快放开那株草！” 玉凌随手将冥光草存入空间戒指，若无其事地道：“你们速度这么快？已经把这里的怨灵族扫荡完了？” “我特么速度再快，也比不上你捡便宜的速度快！”蚋兀虫王没好气地跳过来，强忍住了跟玉凌动手的冲动，毕竟有赵澜罩着玉凌，它现在还打不过。 玉凌很是遗憾地望了眼前方茫茫多的冥光草，委婉地道：“其实你们可以慢慢来的，我不着急。” 蚋兀虫王气得触须抖了抖，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道：“茶茗一出现，大部分怨灵就臣服了，毕竟他们之前的王被我杀了，现在还没有出现新王，虽然茶茗严格来说不算是纯正的怨灵，但她的实力够强，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三千多年都没有出现新王吗？”玉凌讶异道。 “有好几个伪王，但怨灵族没了我蚋兀族做对手，生活太安逸了就开始自相残杀，所以一直没有哪只怨灵突破到虚魂境。”蚋兀虫王不屑地道。 “所以你之前也是混沌境高手？”玉凌看了它一眼。 “那是当然！我在阳界终归恢复不到最巅峰的实力，但是这一回到幽冥，我就感觉浑身都通透了。”蚋兀虫王傲然道。 “那你打得过赵宗主吗？” “……”蚋兀虫王瞬间僵住。 玉凌也没继续刺激它，而是把螺旋从空间戒指里拎出来，毫不客气地道：“醒醒，感受到这里是哪儿了吧？” 螺旋本来还有点茫然，但下一秒就大惊道：“幽冥？这里是幽冥？！你死了吗！” “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玉凌面无表情地道。 “啊是我死了！”螺旋瞬间改口。 “少废话，现在赵宗主，茶茗和蚋兀王都在，我劝你还是解释一下自己的来历，不要说假话。”玉凌道。 “我……”螺旋顿时有些犹豫。 蚋兀虫王不怀好意地晃着触须凑近来，尾巴轻轻地拍了拍螺旋画轴，冷哼道：“说不说？不说我就默认你是怨灵族制造的，直接把你撕了喂草！” “啊我说我说！” 螺旋慌忙道：“那个，我得整理一下头绪，因为事情有点久远了，我有些记得不太清楚。” “哦，倒计时六十秒，开始。”蚋兀虫王毫不留情面。 螺旋赶紧叫道：“我只是被怨灵族捡到的，我其实来自天穴啊！” “证据？”蚋兀虫王无动于衷。 这个时候赵澜也从草海中缓步走来，看见玉凌两人正在拷问螺旋，便安静地站在一旁。 螺旋讪讪道：“我原本就是个普通的空白画轴，不知道是谁探索天穴的时候把我丢下了，我那时候还没有意识，然后我一路沉到了幽冥，被怨灵族捡到，吸收了它们的怨气，渐渐地孕育出了一丝灵智，也形成了这样的螺旋纹路。” “然后我开始本能地学习怨灵族操控人心的本事，它们会让目标对象不知不觉中陷入一种绝望的幻境，从而心神沦陷，但我觉得还是太简单粗暴了，所以就一点一点地加以改进。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能让部分怨灵都沦入我的幻境中，我顿时觉得这地方很无趣，没有再呆下去的意义了。” “我很想看看幽冥河的对面是什么，于是我找啊找，终于重新找到了天穴，可是我却发现从阳界到阴界很容易，可是逆向通过天穴却极其艰难，所以……” 螺旋忽然变得难以启齿。 第1461章 无处不在 “赵宗主救命啊！” 螺旋画轴眼看已经撕裂了几个口子，它不禁一边惨叫，一边试图逃脱。 赵澜站在旁边无动于衷，螺旋便往玉凌的方向窜逃：“主人！主人救命啊！我在天穴里待了很久，还记得它的气息，我要是死了，你们得浪费多少时间去找它啊！” 玉凌瞥了它一眼：“你能找到天穴通道？” “我试……啊不，我一定能找到的！”螺旋画轴再次被蚋兀虫王抽飞，嗤啦一声险些被撕成两截。 赵澜一把将它捞出来，淡淡道：“你若是找不到呢？” “咳，那就随便你们处置……”螺旋一副生无可恋的语气。 蚋兀虫王不满地晃着触须：“苟延残喘没有任何意义！” “我有了灵智之后，又在天穴里待了很久，这天下间没有比我更熟悉它的人了！”螺旋急切地证明着自己的价值。 “那又怎么样！我不在乎什么天穴不天穴的，我以后也不会再去阳界了，但我的同族几乎都是被你害死的！就为了你那个愚蠢的计划！”蚋兀虫王近乎咆哮地道。 螺旋缩在赵澜背后，一声不敢吭，因为此刻的蚋兀虫王明显已经出离了愤怒。 “等它带我们找到了天穴，然后你们再清算旧账。”赵澜对蚋兀虫王传音道。 蚋兀虫王一言不发，转身不知道窜去了哪里，但螺旋却感到隐隐的不安，总觉得自己已经被卖了似的。 它前脚刚走，茶茗就幽幽地从草海远方飘来，身后还跟着一堆怨灵。 “它们，烦，不走。”茶茗回头看了一眼，语气透露着焦躁。 赵澜平和地道：“你现在是他们的王，他们当然会一直跟随着你。” 茶茗生硬地摇摇头：“我，不要，我，找主人。” 一位面目比较清晰，仿若二八少女的怨灵缓缓飘到赵澜面前，低声问道：“你们……来自阳界？” 她的眸中透露着本能的渴望，似乎想要吞噬掉玉凌两人，但她又能清晰地感知到赵澜的强大，于是硬生生克制住了。 玉凌看着这个怨灵，她的气息隐而不发，却带给玉凌很大的压迫感，恐怕已经无限趋近于虚魂境了，所以相比较其他怨灵的呆板，这一只要稍显灵动。 赵澜平静地点了点头：“你们的王来这里主要是想找一个人，所以她暂时会离开一阵子。” 少女怨灵微微俯身道：“吾等随王而行。”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撼动的执拗，像是一段固定死了的程序。 茶茗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怨灵族人的态度，一脸麻木地悬浮在一边，不过她平日里也一直是这个表情。 “你们整个怨灵族都要跟着一起吗？”玉凌问道。 “我们这些人随王而行。”少女怨灵道。 玉凌往后一看，啧，浩浩荡荡也有几百上千人的样子，这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怨灵大军出征了…… 不过他真的不是很懂幽冥死物的世界，感觉这些单细胞生物好单纯的样子，谁强谁就是王，没有任何的勾心斗角，也没有权力更替的弯弯绕绕，简单直接得不可思议。 “只是，王的主人……是什么情况？”少女怨灵迟疑地问道。 “与我们一样是阳界之人，如今生死不知，但无论怎样，我们想找到他的一点痕迹。”赵澜道。 “主人，不死。”茶茗有些生气地强调。 “那去哪儿找？要我们带路吗？”少女怨灵又道。 “范围就是整个幽冥……走到哪算哪吧。”赵澜揉了揉眉心，也觉得有些头痛。 但是这本就是他来幽冥最大的目的，即便是大海捞芝麻，他也不愿轻易放弃。 少女怨灵认真地低头盘算了一下：“幽冥之大，暂且无法估量，我族的地盘之内，倒是可以立即寻找起来，他若是还活着，散发的生机应该会很显眼，但如果……” 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茶茗，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未必，始祖已明悟生死转化之真谛，他也许会像是幽冥死物一样，游走在这里。”赵澜道。 “啊，那要如何寻找？”少女怨灵怔了怔。 茶茗立即看向赵澜，重复道：“环……” 赵澜拿出那枚来历悠久的天穴束神环，茶茗则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巧而精致的木偶，只见她的身体瞬间虚淡了不少，好似精气神全部凝聚在这具木偶里，那大概才是她的本体。 天穴束神环被茶茗轻轻套在了木偶身上，刚好严丝合缝，不会脱落也不会过紧。 “功诀，你的。”茶茗笨拙地比划了一下，指着木偶，做出一个向下的手势。 “你……是想让我用天穴诀的气息唤醒它？”赵澜沉吟道，“不会对你有什么伤害吗？” 茶茗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一阵摇头，大概是分别回答了两个问题。 “好吧。”赵澜也没推脱，接过套着束神环的木偶，一瞬间感觉像是掌握了茶茗的性命，只需要他轻轻一捏，恐怕茶茗就会遭到致命的重创。 她终究不是一只纯粹的怨灵，而是一具被天穴始祖雕刻出来的木偶。 “嗡” 随着赵澜全力催动功诀，天穴束神环顿时散发出明亮的光圈，在这一片黑暗的幽冥中像是灯塔一般醒目。 虽然他修炼的是华銮支脉改动版的天穴诀，但后来也参照原版做出了一些调整，毕竟身为混沌境强者，早已不是单纯地寻着前人的道路来走，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更何况他的道玄之体和普通人也有所不同。 不过，世上虽有千般万种的天穴诀，他们也终归同出一脉。 而灿烂的天穴束神环下，那木偶却显得越发黯淡无光，颜色一片漆黑与深沉。 茶茗闭上了眼睛，似乎在配合赵澜，当天穴束神环的光芒璀璨到极致后，她的魂念似乎融入了其中，顺着光芒铺展开来，仿佛能无限延伸到整个幽冥。 她苦苦地寻觅着，寻觅着任何一丝可能的呼应，然而虚空却寂寂无声。 为什么幽冥会这么大，主人到底在哪里啊？ 为什么他会不理她，是不是嫌弃她，不想要她了…… 可是她明明很听话的，她只是不小心弄丢了环，主人就不要她了吗？ 她感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在一点一点崩塌，她呆呆地看着天穴束神环的光芒渐渐黯淡，整个身形也如风中的烛火一般，摇晃着如欲熄灭。 “王……”少女怨灵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没等她相出劝慰茶茗的办法，就看见她化作一缕白烟，没入了那具精致的木偶中。 一团光，一团明亮如烈阳的光瞬间笼罩了众人的全部视野。 玉凌下意识闭上眼睛，只感觉整个幽冥都像是被照亮了一样。 那是茶茗在燃烧自己的灵魂，燃烧自己的意念，不计代价，不计生死。 只为了找到她的主人。 赵澜都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停止，还是继续。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属于茶茗的气息正在一点一滴消失，再这样下去，她就会真正意义上的万劫不复！ 最后一刻，赵澜终于是中断了功诀的运转，他决然地一指点在天穴束神环上，它的神光骤然黯淡，随后与那具木偶脱离，两者一同坠落。 赵澜左右手分别接住了它们，只见束神环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不复曾经的威能，而木偶更是失去了任何灵气，几乎感应不到茶茗的气息。 玉凌不敢迟疑，伸手轻轻按在木偶上，疯狂地运转凝魂之术，试图把茶茗从魂消魄散的边缘抢救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魂力都快透支了，这具木偶才终于微微一颤，随后一个近乎透明的影子缓缓地漂浮出来。 “茶茗？”赵澜试探地唤了一声。 茶茗的五官一片模糊，但依然能看出她在笑，而且笑得有些傻气，不像之前那样阴森。 “主人，主人在，一直都在，我找到他了……”茶茗险死还生之后，话语居然连贯了不少。 赵澜一阵愕然，有点不太相信地道：“始祖还活着？他在哪里？” 茶茗伸手指了指他：“这里。” “这里？”赵澜左看右看，什么也没看到。 茶茗傻笑着，像个疯子一样到处乱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哪里都有主人。” 玉凌和赵澜面面相觑，小声道：“她该不会疯了？” 茶茗却敏锐地听见了，收起了傻笑，固执地道：“我没有，主人在的，无处不在，他就是整个幽冥。” 她很开心地向虚空招招手：“主人，我说话，能听见吗？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我已经看不懂了……”玉凌一头雾水。 赵澜伸手在茶茗面前晃了晃，问道：“那我们还找他吗？” “不找了，主人陪着我的。虽然我看不见他，但他能看见我，这样就很好了。”茶茗开心地笑着。 “这该怎么办？”玉凌看着赵澜，茶茗这表现，分明就像是臆想症患者。 赵澜叹了口气道：“茶茗，我们要去找天穴，你还一起吗？” 他还是打算多观察一阵子，毕竟茶茗现在看起来，逻辑连贯，而且字句清晰，仿佛还开窍了不少，又不像是得了疯病。 况且一个幽冥死物，哪来的疯病…… “好啊好啊，反正主人哪里都在，去哪都可以。”茶茗点着头。 “那就走吧。”赵澜一把揪出螺旋，“你带路。” 第1462章 通圣桥 茫茫幽冥中，怨灵大军所过之处，所有幽冥死物无不退让。 照少女怨灵的说法，其实幽冥里还有一些更可怕的存在，它们亘古不灭，似乎在幽冥形成的初始，它们便随之伴生。 只是，这些幽冥死物无数年来都在沉眠，不去争抢，也不去干扰，就像是有着特定的使命，沉默地等待着。 它们被称为幽冥的守护者，虽然谁也不知道它们在守护什么。 “这里已经是我从未来过的区域了，如果再往下，恐怕就会闯入守护者沉眠的地方。”少女怨灵忧虑地道。 跟着螺旋的指引，他们几乎是直线下潜，玉凌甚至感觉死气已经侵蚀到了他全身上下，只勉强护住了心脉，恐怕过不了几天，他的身体就会彻底生机绝灭。 因为此处的死气浓度已经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了，就算是不灭境武者，恐怕也撑不过一个时辰，玉凌还是仗着元灵族血脉，在这里硬生生支撑着。 赵澜淡淡地看向螺旋，它顿时不安地抖了抖，小心翼翼地道：“可是根据我的感应，确实得这样走啊，而且马上就要到了！” “天穴本是在幽冥河附近，但这里不说是幽冥最深处，恐怕也差不多了。”赵澜冷冷道。 “但是我们本来就是从幽冥河下来的嘛，你们也没发现哪里有天穴星啊，毕竟那么大一颗星辰，对吧。”螺旋小声反驳。 赵澜看了玉凌一眼，轻轻按着他脉门，给他渡去一缕护体玄力，又道：“螺旋，我想你应该明白，欺骗我们的后果。” 螺旋要不是没有眼泪，恐怕真要给哭了：“哎哟我的赵宗主，我哪敢骗你们啊！我当初都能从天穴无知无觉地掉到怨灵族手里，天穴星比我重那么多，那岂不是分分钟沉底嘛。” “可是你们有人见过一颗下坠的星辰吗？”玉凌对少女怨灵问道。 后者非常不给螺旋面子地摇着头：“没有。” 但茶茗却忽然说道：“主人的气息，他好像在这附近待过很长的时间。” 这几天随着她疯狂吸收周围的死气，原本虚弱的魂体已经恢复了大半，甚至能从她的眸中看出几分灵动。 而且茶茗的面目，和一开始也有了极大的变化。 她原本应该是正澧王朝末代女王的容貌，现在却渐渐回归了木偶上雕刻的面容，像是一位天真烂漫的十八岁少女，算不得有多么国色天香，可却有种邻家小妹般的乖巧，让人莫名地想要保护。 玉凌不禁心中一动，天穴宗始祖在最孤独的时候雕刻了一个木偶，总不能是胡乱为之的，很可能这个人曾在他心里占据极为重要的位置。 也许是他的亲人，也许是他的爱人，谁知道呢。 但就在玉凌刚一晃神的时候，茶茗却突然径直加快了速度，几乎是向下方的区域横冲直撞而去。 “王！这样会惊动守护者的！”少女怨灵大惊失色，连忙跟上。 茶茗却不以为意：“不会的，主人在这里，主人会守护我们的。” 少女怨灵焦急得不知所措，赶紧对赵澜道：“你们快劝劝王！” 螺旋却大叫道：“诶？天穴应该就在她去的那个方向！” 赵澜目光一闪：“先跟上看看情况。” 玉凌只好紧随而去，作死就作死吧，反正他现在这身体状况不作也会死，不如赌一赌运气。 一行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加快了速度，在幽冥深处狂飙突进，然而神奇的是，这么一路横行，还真的没有惊动什么幽冥守护者，少女怨灵也从一开始的惴惴不安变得安定了不少。 “要到了要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螺旋突然兴奋地高喊了一声，一副尘埃落定的欣慰语气。 其实它的感应也模模糊糊，只是硬着头皮带路而已，但没想到后期茶茗居然比它还积极，两方的路线一印证，螺旋就踏实了不少。 “那个就是……天穴星？”玉凌有些迟疑地眺望着前方。 无光的幽冥一片黑暗，但他的魂力已经感知到了一颗荒凉而残破的星球，它似乎被死气侵蚀了太久，再加上没有阳光，整个星球上的植被全部枯死了，海洋也全部干涸，就像是一具星辰的尸骸横陈在虚空中，还有一些脱落的碎块漂浮在附近。 虽然星球没有生命可言，但任何人看到的第一眼，都会感觉它“死去了”。 它就这样安静到死寂地横陈在那里，没有公转，没有自转，仿若深陷于太平洋海底的沉船，无人问津，满目疮痍。 曾经盛极一时，称霸北境的天穴星，到如今还剩下些什么呢？ 玉凌清晰地感觉到赵澜的指尖颤了颤，他沉默地伫立在原地，随后面朝天穴星，深深地施了一礼。 “我回来了。” 仅仅说出这四个字，赵澜就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螺旋本来还在一旁绕着圈，想要表示它完成了承诺，可是看见赵澜此刻的表现，它却不敢吭声了。 赵澜越是平静，在它眼里就越是可怕。 茶茗已经不见了，她现在速度很快，应该早就去了天穴宗地表。 “先去哪里看看呢？”玉凌问道。 “到山门里再说吧，然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大概会四处走走。”赵澜轻声道。 玉凌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当年两大灵族近乎血洗天穴星，等赵澜从西境赶回来的时候，入目只有刺目的鲜血，若不是仇恨支撑着他，他恐怕当场就崩溃了。 随后碍于两大灵族还在疯狂地搜捕着天穴宗余孽，而他的手里还有着伍晴硬塞给他的宗主扳指，赵澜不得不重回西境，担起这本不愿承担的责任，带领天穴宗众人继续逃亡，直到唐鎏之出现，为他们寻得了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 结果，赵澜闭关了几年出来，天穴星就凭空消失了，再也找寻不到。 连同着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过往，那所有的幸福的、酸涩的、热闹的、孤独的回忆，尽皆不复存在。 如今重回故地，即便故地已荒芜破败，即便一切已沧海桑田，可他终归还是想缅怀些什么吧。 两人从虚空来到了地表，并在天穴宗山门前分开。 毕竟赵澜有充足的精力和愿望去逛一遍整个天穴宗，但留给玉凌的时间却不多了。 好在他也不需要谁来指路，毕竟本澧星小世界的天穴宗就是仿照原版修建的，道路、建筑都几乎一模一样，虽然这一片断壁残垣让玉凌很难辨认，但大体方向总是无误的。 没有什么宝物能够抵挡死气几千年的侵蚀，更何况有价值的东西早已被两大灵族搜刮走了，所以玉凌并没有浪费时间翻翻找找，他只有两个目标。 一是天河通圣桥，二是天穴。 当年他连闯八大桥，唯独遗憾于不能得见通圣桥的面貌，毕竟它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天穴喷吐出的东西，包裹着无尽的神秘与莫测，无法仿制也无法揣度。 无论是通圣桥的诅咒，还是那些奇诡的传说，都让玉凌感到神往，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种冥冥中的预感，仿佛他要追寻的某些东西，会在通圣桥上得到答案。 “主人，那个，我们不去天穴吗？”螺旋一直跟在玉凌身边，试探地问道。 “待会儿再去。” “哦哦，主要我看死气对主人的侵蚀太严重了，所以……” “我自有分寸，你就那么急着回阳界？怕蚋兀虫王突然杀出来？”玉凌淡淡道。 螺旋讪讪地笑道：“嘿，这个，毕竟幽冥哪里有阳界好玩儿嘛，而且……蚋兀王肯定是不会放过我了。” “那你跟着我也没用，我又拦不住它。” “主人这话说的，我这么忠心耿耿，就算死也要死在主人跟前，这才死得其所嘛。况且，我觉得我对主人还是有点用的对不对？” “呵。”玉凌懒得跟它多说，以最快的速度疾驰到了天河通圣桥。 这里也是一片暗沉沉的死寂，由于早就没了看管与维护，玉凌一路行去，完全没遭遇任何阻碍，比他当年闯关的艰辛不知轻松了多少，虽然，他当年靠着作弊也没有太辛苦的样子…… 天河桥、定虹桥、无名桥……一直到万相桥、凌仙桥，玉凌绝对是以天穴宗史上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闯关”，闲庭信步地来到了凌仙桥末尾。 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望着前方灰蒙蒙的雾气，一时有些犹豫。 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通圣桥似乎不受影响，仍然还在运转着。 但已经来到了这里，却要回去吗？ 玉凌并不信所谓诅咒之说，所以他只是暗暗提起了警惕，随后决然地一步迈出。 然后便迈入了一片奇幻而瑰丽的世界。 第1463章 有与无 宇宙尚未诞生之初，天地尚还是一片未开化的鸿蒙，除了那些没有灵智的混沌生物，虚空寂寂无音，渺无一物。 然则混沌分化，乃无中生有，有即为一，一即为无极，从此有无相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物的表象（外在）为万，物的本体（内在）为一。此“一”，无他者，无本我，为大宇宙之本真，亦为原初。 “一”本无形体，但却可以感悟、理解、融合与超脱，在大多数人眼里，它便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大道”，即“有”之道。 而诞生“有”的“无”之道，因其不可名状，不可触及，故而不可说。 毕竟万物局限于“有”，“无”相当于终末，相当于毁灭，相当于消亡，唯有敬而远之。 阳界之道，为有之道；幽冥之道，为无之道。 有无之道，方为世间完整之大道，也是超脱于万事万物的真正“不朽”。 玉凌的意念漂浮在混沌虚空中，一些玄妙深奥的话语仿佛从他的灵魂深处响起，让他感到迷惘却又无限神往。 渐渐地，他的心神好似融入了大宇宙中，遗忘了本我，遗忘了他者，仿佛他本该是大道的一部分，无形无质，无生无死。 空间与时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堆叠在他的眼前，他看到自己站在时间线的起始，它就像是一条无休无止的河流，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永恒不息地流淌，凡逆流者，终将粉身碎骨。 宇宙的诞生比他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没有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只有平静而无声无息的演变。 玉凌看到混沌世界的某个角落，出现了一束光，那光芒干净透彻，温润明亮，仿佛一瞬间洒遍了整个宇宙，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生机。 它是一，也是万，是一切的开端。 灰色慢慢消退，黑暗的宇宙中渐渐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微光，那是一个又一个恒星。 白光也一点一点黯淡收缩，它将最后的余热播撒在一颗偏远的星辰中，于是生命便诞生了。 单细胞生物、多孔动物、软体动物、节肢动物、棘皮动物、两栖动物、爬行动物、哺乳动物，以及那些灵智未开，仍在荒野中四肢着地的普通人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现于祖星上，植物界也同样如此。 这似乎违反了玉凌所知的某个理论，但此刻的他已经与天地大道融为一体，故而只是静静地旁观着。 他看着白光催生了万物，然后在漫长的时间里重新收缩为一点，于虚空中毫无征兆地塌陷，自此消失不见。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祖星的原始人类已经学会了直立行走，他们从树上来到了地表，解放了双手开始劳作，并尝试着利用自然界的种种资源，比如水，比如火。 当时，灵兽是自然界食物链的顶端，它们仿佛是天道的宠儿，从一开始便具有超群的智慧与力量，几乎在每颗星辰，都是王者与主宰。 于是，尚还孱弱的人族出现了朴素的自然崇拜，他们将那些凶猛的异兽、聪敏的灵兽，以及自然界中的种种异象作为图腾，祈求神灵的保佑。 这是一个蛮荒的时代，也是修行者们最初探索的时代。 他们向灵兽学习练气之法，然后捕猎一些弱小的异兽，研究它们的锻体之法，也有一些人类天赋异禀地觉醒了魂力，开始独自探索魂力修行。 由于每一种体系都不足以在这个险恶的世界保住性命，人族首创性地将三大修行体系融为一体，然后惊喜地发现，三者竟是相辅相成。 此时，高高在上的灵兽们还未意识到，一个弱小的族群正以前所未有的迅疾之势崛起，而他们表现出的，仍是温良恭顺的态度。 人类从灵兽手里夺过统治权，足足花了几十万年的时间，在这个过程中，灵族觉醒了。 第一个摸索出融虚境的修者，像是得到了天道的褒奖，掌握了这世间最基本的道则之一，并由此脱胎换骨。 他，就是后来的古灵族始祖。 但他看不见的是，原本白光塌陷消失的那一个点，隐隐闪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门户，仿佛它代表了“道”在这世间的有形之体。 一缕白光从光门中氤氲而出，穿越了无尽遥远的空间，融入到古灵族始祖的血脉中。 只是当第五个融虚修者，也就是幻灵族始祖出现时，光门已经无比虚淡，飞出最后一缕白光后，便重归于无。 所以这世间，从此只有五大灵族，其余众生皆为平庸。 也就是从这之后，时间轴的推进仿佛加快了，人族不断地探索着更强的境界，走出祖星来到乱尘，又打破壁垒来到无涯，最终来到道宇星系。 眼看人族迎来了史上最为辉煌的黄金时代，混乱与灾厄却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人的**是进步之源泉，但无节制的**终会带来毁灭。 灵族大混战之后，整个宇宙一片凋零与颓败，顷刻之间，文明就倒退了几千年，传承的断代，人口的锐减，资源的耗竭，一切像是又从头开始，废土中的人们默默地舔舐伤口，重建着自己的家园。 一种说法恍如瘟疫般蔓延开来。 不朽不可期，这是神的境界，凡人若试图挑战，势必会引来世界的毁灭。 虽然诸多修者对此种说法嗤之以鼻，但一万多年来，终究没有人再敢迈出那一步。 他们怕的是化道。 没人知道化道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人们只能极尽可能地猜想，正如没人知道死后又是一种什么感觉。 生命本从无到有，再从有回归无，按理说不过是一个轮回，可没了意识，没了感知，这便是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正如此刻的玉凌，他已经遗忘了本我的存在，他以为，他就是大道的一部分，因而无处不在。 时间仍在继续流淌，某一日的某一时，一股异样的波动吸引了玉凌的注意。 只是一闪念间，他的意念便游走过万千星河，来到了道宇星系的某颗星辰上。 在一片华丽巍峨的宫殿群中，有一处高塔近乎通天，高塔里盘膝坐着一位老者，明明玉凌并没有见过此人，也根本不认识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眼熟。 老者似乎在闭目养神，这一刻却突然睁开了眼眸，透过塔顶的天窗，静静地望向天空。 明明玉凌已经没有了形体，但他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老者在看他，而且还淡淡地笑了笑。 时间线似乎发生了一些混乱，这让玉凌感到无法思考。 好在老者下一秒就收回了目光，平静地道：“万载以来，吾悟道、合道、证道、离道，今欲超脱此方天地，何如？” 天空之上，忽有雷霆炸响，似乎天道震怒。 老者神色依旧淡然无波，他站起身来，一步踏出，便九天了高空之上。 “路已断，吾便为天下众生，重开一界，以续未尽之路！” 老者如发宏愿，声音回荡在整个宇宙之间，然而除了大道，不曾有人听闻。 他就这样平静地屹立在空中，自身仿佛一个完整无缺的“一”，即便天地不容，也岿然不动。 与日月同光，与天地不朽。 “道门，开！” 老者双手向上虚托，整个宇宙仿佛都在为之颤抖，似乎有与无的界限，被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便彻底颠覆。 第1464章 被决定的命运 有无颠覆，无的世界便开启了。 光门从虚无中出现，来到了“有”的世界，也映入了老者的眼帘。 这扇似乎不可企及的门户，被他称之为道门，因为它就是大道在这世间的浓缩与表征。 老者一步跨入了道门，从这个世界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但在玉凌的感知里，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道门便不稳定地波动起来，也不知道门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到一片白光扩散而出，一瞬间遍及整个宇宙，又以极快的速度回缩。 在光的海洋里，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白瓶载沉载浮，随波逐流般漂向了星空的某一个角落。 白光渐渐黯淡，收敛成了微不足道的一束，再进而化为一缕，伴着白瓶一同坠入了一颗云雾笼罩中的星球。 元灵族设下的封印对它没有丝毫干扰，两者就像是同根同源，而且白瓶与白光还在位阶上高出不止一等。 玉凌觉得这幅画面无比眼熟，但他似乎想不起来，自己曾在哪里见到过。 但他的主体意志却开始苏醒，他隐约意识到，他不是这至高无上的大道，他只是一个凡人，在万丈红尘里尚未超脱的凡人。 他也不是过客，而是某些事的亲历者。 于是他的意识急切地追随着白瓶，想要印证心里的某个猜测，然而一个宏大而平静的声音却仿佛从他灵魂深处响起：“还未觉悟吗？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不要浪费在这些已经知晓的事情上，我送你去下一个时空。” 你是谁？ 玉凌无法发声，这句疑问似乎只在他的意念中回荡。 “我叫云深。”对方回答。 云深、云深……好熟悉的名字，是谁跟他提起过呢？ 是夜残云。 可是夜残云又是谁，他自己……又是谁？ 恍若闪电在夜空中划过，玉凌的意识终于从混沌中觉醒，纷纷扰扰的记忆涌进脑海，唤回了他的本我。 他已经迷失在大道中，很久很久了。 而这样的感觉，他并不是第一次经历，于是他终于能笃定，这就是化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以他的修为和境界，明明离化道之境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远，但在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确实是以化道的状态出现的。 玉凌不禁想起了自己前世那个荒谬的实验，作为最后一个失败的实验品，他的经历貌似远比其他人脑死亡的下场要离奇。 毕竟他的意识还活着，并且还来到了一片全新的世界，借另一个人的身体安然无恙地活到了今天。 玉凌不相信这一切是自然发生的，背后的操纵者，很可能是那个不知名的踏入道门的老者。 只是，化道状态是不可逆的，他当时又是如何恢复了意识？ 玉凌定了定神，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有身体，只是以意念的形态存在于这片时空，索性便以这样的方式和那素未谋面的云深前辈交流。 “云前辈何时来的？您之前是生活在瓶中界，最后打破壁障来到大宇宙的吗？” “这些问题，我稍后再回答，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了解足以决定你命运的真相。你用心去看，很多事，自然而然便有答案了。”云深的声音从虚无中传来。 时间线仿佛被按了快进键，瞬息间便跳到了几年后的某一帧，在短暂的静止后，又缓缓地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还是那片华丽而巍峨的宫殿，还是那座孤独而高耸的黑塔。 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道门里回来了，静静地盘坐在塔内的蒲团上，一动不动。 而他的身前则横陈着一个透明的长方形物体，看着像是一具棺材，里面躺着一个沉睡中的人。 那个人，赫然就是玉凌。 此刻，他的意念游离在周围，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震动，似乎有一段缺失已久的记忆忽然回归，让他感到天旋地转、如欲炸裂。 只是这次，玉凌勉强保持了清醒，死死地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老者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自言自语道：“这次也失败了，可能还是太仓促了，险些又陷入化道之危，目前看来是不行了……” “不朽之境，终究不是那么容易踏足的啊，太难太难了……可惜，这些年身合大道，不得自由，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 这些话从玉凌的记忆深处翻检而出，与眼前的画面逐渐重叠，直至完全融为一体。 他默默地看着那个轻声喃语的老者，只感到一股寒意遍及整个思绪，仿佛要将他冻结在最冷酷的严冬。 一段真相，已然近在眼前。 “既然凝魄境远不足以承载，那唯有等你真正抵达这个世界的巅峰了。到时候，我会在这里等你。” 老者平静地说着，他的目光看着“棺材”里的玉凌，却又像是洞彻了虚空。 “我会送你回到逆云海，随后你将被常帮捡到，卖给罗家，卷入命案，潜进炼火宗，那里有我准备好的正阳诀。” 他的一字一句都仿如真言，让玉凌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 在眼下整个时空，他应当刚从封灵星脱逃，在逆云海中昏迷，还没有来到无涯北境。 然而一切都还未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预测到了后面即将发生的所有事情，无一例外。 原来，他的人生是别人早已设计好的，没有巧合，没有意外，他不过是依循着既定的轨道前进着，自以为历尽艰辛，却不过是牵线木偶。 老者还在继续说着：“脱身之后，收编星匪，得星舟大师之助力，于百蛊定基，继而攻占定深，谋夺逢邦。本澧星，与同伴身陷血月荒漠，收服血蝠一族，与大澧国女王达成协约，涉足天穴传承……” 玉凌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这种感觉，大概就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对方就像是无所不知的大道本身，每一句话，都一语成谶。 或者说，空间与时间，在这位老者面前，本就没有秘密可言。 如果放到今天，老者就像是在念玉凌的履历一般，干巴巴的没有任何润色，然而如果放到过去的时空，这就是一个惊悚到颠覆世界的鬼故事。 还有必要继续听吗？ 听着对方把后来的事情轻描淡写地道出？ 就算能让玉凌提前知道老者对他的整个人生规划，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他发现，无论他如何努力，都逃脱不了既定的宿命，恐怕在见到这个老者之前，他的道心便已经崩溃了。 曾经在雅戈族的真理塔中，库尔兰问他，未来可以预知吗，玉凌当时的回答是，他不认为一切早就被决定好了，预知到的东西未必是真的，因果之间存在变数。 但现在，他忽然有一瞬的动摇，这个居于高塔上的老者，岂不就是预知并支配着他的命运？到目前为止，竟没有一丝偏差。 可是，这又如何呢？ 终究没有到最后一步，而一切的变量，只有累积到最后一刻才会坍缩为一个确定的结果。 纵然他宛如一只牵线木偶，可他未尝没有斩断这丝线的机会。 这个无比珍贵且唯一的机会，就在现在。 就在这个脱离了“有”之道的幽冥之内。 所有的念头如风暴般在玉凌心中盘旋，他没有再纠缠于这片时空，因为这都是既定的、已经发生过了的事情。 而螺旋幻境中的经历告诉他，即便预知了未来，也未必能逆转命痕，只有回到过去，从根柢上摧毁命运。 虽然玉凌并不知道老者想要从他身上获取些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去寻找一个可以斩断命运之线的后手。 朦胧的直觉告诉他，他已经受制于因果律，如今必须找到一个可以打破这因果律的存在。 如果找不到，那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便已经终结了，后面不过是按部就班地活着。 “云前辈，送我回到过去的时空节点，也就是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玉凌冷静地道。 “因果律所限，你只能看，而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云深提醒道。 “我知道，终归有一些漏洞可钻。” “便依你所言，但你只有十秒的时间。” “足够了。”玉凌的心中一片沉重。 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一切的命运全维系在这短短的十秒内。 只希望，他做的是一个正确的抉择。 第1465章 紫尘若的态度 祖星，幻灵宫。 “尘若，父皇有事找你。” 紫秉元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轻轻叩响了木门。 “吱呀”一声，门户如被无形之手牵引，自己打开了。紫秉元不禁有些愕然，这几个月他来了好几次，却屡屡吃了闭门羹，没想到今天紫尘若居然愿意让他进屋。 “只是传个消息的话，随便一人都可以，应当不劳烦大哥亲自驾到吧？”紫尘若站起身来，目光一片澄澈的宁静。 紫秉元沉默了一会儿，岔开了话题道：“尘若，这些时日你谁也不见，独自一人在这静室里修炼，就只是为了巩固境界吗？” “大哥，你还是如以往那般，不容我有丝毫的退避，非要问出一个答案。”紫尘若的眸中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紫秉元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沉声道：“因为你已经真魂境了，我不希望在战局最关键的时刻，还要时刻提防你改变心意。” 紫尘若微微垂下眼睑，越过他走出门外，淡淡道：“有些事，我本已选择了忘记，请不要再让我想起，好吗？我已经累了。” 紫秉元张了张口，几步跟上她，有些焦灼地道：“不是哥哥非要逼你，也不是我们非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僵，主要这关系到族运，关系到我整个幻灵族的未来，怎容分毫的粗心大意？再说，小妹你之前……” “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争吵了。”紫尘若整理了一下衣袖，脚步愈来愈快。 紫秉元似乎也有些着恼：“可这件事终归要说清楚的！否则无论是你我，还是父皇，都永远不可能解开这个心结。” 紫尘若平静地看向他：“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紫秉元微微一滞，便听见紫尘若紧接着道：“你们从来都不是想听我说什么，而是让我无条件地服从你们的指令、你们的计划，最好由我亲手杀了他，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紫秉元恼怒道：“小妹，你从森罗域出来，怎么越发的蛮不讲理了？” 紫尘若淡淡道：“对，我当然是蛮不讲理，因为理在你们那边，我永远都不占理。稍有什么不对，便是一顶枉顾族运的大帽子扣下来，好似我从一开始就是罪人。” 紫秉元又急又怒地道：“没人说你是罪人！但小妹你自己想想你都做了什么，当初放走玉凌，我们忍了，你去照顾他残余的旧部，我也忍了，可是你得寸进尺，居然把那两个元灵族人也救走了！如今你登临真道境，也不参与我族对北境的作战计划，你看看你还像个灵女殿下的样子吗！” 紫尘若冷冷地道：“是啊，我若不是灵女殿下，十二岁那年又为何忍受着孤独与艰辛，一个人在偌大的十七域流浪，就为了一个一个解开那些封印节点。甚至当年在明域的时候，玉凌若是想阻拦我，我早就死了，今日的你们恐怕也还在这地下不得脱困，还有闲心站在这里指责我？” 她那一向温柔宁和的眸子竟也染上了几分凛冽，真道境的魂力气息隐而不发，让紫秉元都感到一阵窒息。 紫尘若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扭头拐过了一道回廊，来到了万相宫前。 这个时候，紫秉元终于追了上来，急声唤道：“小妹！” 紫尘若置若罔闻，她不想再和自己的亲人无谓地争吵下去，也不想徒劳地白费口舌，因为这件事谁都不会退让，这是个死结。 紫秉元见她这副模样，只能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待会儿见到父皇再说吧。” 两人一同拾级而上，当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万相宫的大门便自动地缓缓开启，只见幻灵灵皇背对着他们，抬头仰望着一幅浩瀚的星图，不知是什么神情。 “尘若，秉元，你们过来。”幻灵灵皇头也不回地道。 “见过父皇，二弟呢？”紫秉元走到父亲身边，紫尘若则沉默不言。 “他已经去执行任务了。”幻灵灵皇的手指从星图上轻轻划过，落在了一个点上，“乱涯桥如今怎样了？” “还在我族控制之下，北境武者只在乱涯桥对面盯梢，但暂无进攻举动，而且据各方的情报，他们也没有制定相应的计划。”紫秉元道。 “不觉得北境太安静了吗？居然任由我们渗透。”幻灵灵皇微微皱眉。 “儿臣可以理解父皇的谨慎，但武者本就没有抵抗精神控制的法门，加上度一忱一直失踪，缺乏一个领导人物，他们或许也想抵制，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太烨星渊一战，北境高手只剩十之三四，况且华云谷又平白遭劫，如今已在我们的控制下了。” “我本来也没多想，但是据最新传回来的消息，西联盟主云承就是玉凌，此事已确凿无疑，祖星修者已齐聚百蛊星，估计正在商量如何对付我族。”幻灵灵皇的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紫秉元看了紫尘若一眼，见她只是微微抿紧了唇，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这才说道：“相信父皇已有安排，一帮丧家之犬，纠集在一起又能做成什么大事？反倒给了我们可趁之机，这步棋，怕是玉凌昏了头。” “百蛊星那边便依计划而行，乱涯桥的守备也要加强，虽然全面进攻马上就要展开，但也不可失了这战略要地，我总觉得北境还隐藏了什么，就比如玉凌的父亲，那位九辰门北门主，以他不灭境巅峰的实力，目前族里还找不到与之相抗的高手，万万得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幻灵灵皇道。 紫秉元想了想道：“老实说，儿臣觉得这位北门主的身份很有问题，他应当也是明域玉家的人才对，为何玉凌都敢放肆地暴露身份了，北玄身为北境第一强者，却还要隐姓埋名？” “他所忌惮的，只能是道宇星系的人。”幻灵灵皇沉吟道。 “所以我们不妨……”紫秉元试探地开口。 “不行。”幻灵灵皇却摇了摇头，“我们最终的敌人终究是道宇星系，出卖他是目光短浅的行径，还是要为未来留一条后路。” “父皇难道是想……”紫秉元惊愕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道：“可是他们不会退让的，如果不对外扩张获取更多的资源，我族将难以为继啊！” “两手准备而已，这一仗无可避免，等我族胜了，才掌握了谈判的主动权。”幻灵灵皇淡淡道。 紫秉元深深地皱起眉头：“父皇，我知道不可小瞧天下英杰，可是我族的崛起之势只会越来越快，迟早我们都能占据整个无涯，有什么必要跟那群蝼蚁一样的凡人谈判？” “如果对方不是凡人呢？我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某些问题。”幻灵灵皇摆摆手，“你先下去吧，稍后交给你一件任务，现在我得跟尘若谈谈。” “这……儿臣告退。”紫秉元只得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等到他走远了，沉重的殿门又吱嘎一声合上，幻灵灵皇有些疲惫地坐下，抬手示意道：“尘若，你也坐吧。” 紫尘若安静地坐在他对面，仍旧没有说话。 片刻的沉寂后，幻灵灵皇突然问道：“尘若，你恨爹吗？” 紫尘若摇了摇头。 “真的不恨？” “过去那些不好的事情，我都忘了。”紫尘若道。 “但我没有忘。”幻灵灵皇却道。 他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苦涩：“我只有你一个女儿，若有分毫可能，我也不愿让你承受这诸般苦楚，也许当年，就不该让你一个人去十七域。” 紫尘若平静地道：“我觉得很好，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结识那么多可以信赖的同伴，更不会有机会遇见他。” 幻灵灵皇的面颊抽了抽，但他却没有暴跳如雷，转而问道：“如果云承就是玉凌，那他上次是不是去森罗域找你了？” “嗯。” “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紫尘若见幻灵灵皇不太相信的样子，又补道：“就那么短的时间，能说什么？聊聊这几年的经历都还不够。” 幻灵灵皇苦笑了一下，听出了女儿隐藏的不满。 “本来想狠狠心让你忘了他，没想到你却记得更牢了……”幻灵灵皇叹了口气。 “我只是不明白，明明他和道宇星系的元灵族人毫无瓜葛，为何却非要将他逼到我们的对立面上。”紫尘若道。 “五大灵族，除非是特殊情况，否则从不通婚，更何况元灵族是我们的敌人，就算他很在乎你，但他又怎么可能撇下他的母亲和族人？只要他回到元灵族，不出三载，必成我族大敌。”幻灵灵皇沉声道。 紫尘若忽然有些厌倦，淡淡道：“您叫我来，就是说这些吗？” 幻灵灵皇缓和了语气道：“尘若，我不是不为你考虑，我也希望你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所以有些事，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终于快想通了。” 紫尘若心中一震，抬头看向他。 “我需要验证一个很重要的猜测。”幻灵灵皇也注视着她，“上次他的妹妹北苒似乎是某种怪病发作，费了好大劲才将她镇住，那种霸道的力量……让我感到有些熟悉。而近段时间，道灵两族之所以放任我族不管，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想借我们的手找出隐藏的玄灵族余孽，这两件事一联系……” 紫尘若大概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了，眸中也闪过一丝讶色。 “照龙宸昱和无明他们的说法，凝血境修为的玉凌，玄力气劲便凌厉异常。更关键的是，之前元儿用紫湮散的时候，他的反应起初是被克制了，后来却又突然恢复如常，硬是在那种境况下和元儿打成了平手。这件事，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虽然我不知道玉凌是如何兼容两大血脉的。”幻灵灵皇道。 “我跟他相处的时候，没有注意这些，您也不必问我。”紫尘若摇摇头。 “我只是需要你去确认一下，他们一家……究竟是不是玄灵族人？”幻灵灵皇一字一顿地道。 紫尘若沉默半晌：“然后呢？” “如果不是，你也莫怪为父心狠，你终究是我族的灵女，怎能嫁给一个元灵族人？与其日后痛苦，不如早些断了念想。” 幻灵灵皇顿了顿，又道：“如果是……那就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以我族为主达成同盟，一同对付道灵两族。毕竟如今的玄灵族就算仍一息尚存，也终究不复当年盛况，我可以做出让步，让他们助我族占领西境、南境和东境，北境就留给他们好了。祖星这边，我也可以容许那些修者回来，但必须接受我族的管辖。” 紫尘若忽而笑了，带着一丝微微的讥讽。 她的脸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笑容了，正当幻灵灵皇以为自己终于和女儿达成和解的时候，紫尘若却平静地道：“您还是不了解他，也不了解他如今的底蕴和力量，您所谓的让步，在他看来根本就算不得是妥协。如果真想达成同盟，父皇最好再好生斟酌一番，否则若是这样的条件……等到日后北境大军兵临城下，那便追悔莫及了。” 第1466章 北境大变 此番交谈终究还是不欢而散。 紫尘若走出殿门，心中也有一些失落，她发现她无论如何都劝说不了自己的哥哥和父亲，只要她稍稍开口对他们的计划加以驳斥，就势必遭到无比激烈的反对。 他们总认为她在感情用事，置幻灵族的利益而不顾，可到底是谁感情用事呢？ 他们不假思索地便否定她的一切分析与提议，认为她是站在玉凌的立场上帮他说话，这岂不是更不理智？ 当局者迷，纵然幻灵灵皇还保持着惯有的谨慎，并尽可能地提高了对北境的重视，但紫尘若却知道，这远远不够。 她太了解玉凌了，无论是在冰域还是华域的时候，他都谋定而后动，呈现给外人的总是一副孱弱到不堪一击的假象，但最终往往在不经意的时候翻盘，因为他所潜藏的底牌，总是具有逆转战局的奇效。 即便紫尘若也不知道玉凌这次布置了什么后手，但他既然敢暴露身份，就说明已经有了取胜的绝对把握。 她不想让这么多族人枉死于战场，尽早谈判达成同盟才是最合适的选择，但幻灵灵皇却对如今的形势十分自信，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平等的盟友，而是一个由幻灵族主导的格局。 但玄灵族那边，恐怕也是同样的想法。 终究还是要付诸于武力，只是一旦打起来，想要收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紫尘若回到了静室，不用运转魂力便可以察觉到周围有一圈监视她的眼线。 她虽然承诺了不参与这场战争，但父亲好像并不放心的样子。 她隐隐感觉到，幻灵族就要对北境全面出击了，甚至二哥已经先行一步。 紫尘若盘坐在静室内，想要定下心神冥想，却迟迟不能进入状态，这样心烦意乱的她，与平日里截然不同。 说是不在乎，但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从清晨到日落，从日落到深夜，从深夜到黎明，她还是没有想出破局之法。 紫尘若有些厌烦了，正准备躺在床榻上休息一会儿，却忽然听到了轻轻的叩门声。 “灵女殿下，我新摘的碧甜果，给您送点过来尝尝。”屋外传来杏儿的声音。 “进来吧。”紫尘若用魂力拉开门，点点头示意她随便坐。 杏儿施了一礼，将果篮随手往桌上一放，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紫尘若看她那紧张兮兮的模样，便用魂力凝成了一片密闭的隔音屏障，平静地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以她真魂境的修为，在整个幻灵族都可以来去自由，只是她还不想和父亲撕破脸，所以懒得搭理外面的眼线，但想要屏蔽他们的感知其实是轻而易举的。 杏儿小声道：“就在刚刚，万相宫前忽然整整齐齐地聚集了一大帮高手，基本上族内高层都去了，灵皇陛下清点了人数，便直接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去了传送阵，我猜……他们可能要杀去乱尘了。” “所有高手都走了吗？”紫尘若讶然道。 “现在只剩下明虚药君、广灵星君和紫淮元老坐镇族内了，无定阵君、神泽魂君、六位大将军都走了，还有几位我没见过但貌似很厉害的真道境元老，几乎出动了五分之四的高手，再加上灵皇陛下，这阵容……” 杏儿有些惴惴不安地道：“灵女殿下，玉大哥不会有事吧？” “……”紫尘若沉默了少顷，“这可能并不在他的预料中，即便是我，也没想到父皇这么突然就出兵了，连战前誓师都省去了。” 杏儿苦恼地道：“那怎么办？我还隐约听到几位长老跟灵皇陛下汇报，说埋在北境的暗子皆已收到命令，将先行完成北境各大势力的内部换血，为我族大军营造最为有利的形势，恐怕此刻的北境，整个都变天了。” 紫尘若怔怔地出了会儿神，轻轻叹息道：“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灵女殿下，我们要偷偷溜出去吗？”杏儿明知道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还是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 “不必了。”紫尘若摇摇头。 杏儿惊讶地睁大眼睛：“殿下，您不担心玉大哥吗？” “担心也没用。”紫尘若平静地道：“况且，我相信他可以应付。” 杏儿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紫尘若却先一步打断道：“这场战争，我们帮谁都不合适，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 她轻挥衣袖，散去了隔音屏障，随后快步走出了屋外。 “灵女殿下，您去哪儿？”杏儿不知所措地跟上。 “见过灵女殿下。”周围的监视者不得不从暗中走出，横亘在大道上。 紫尘若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淡淡道：“你们退下吧。” 一位长老皱着眉头：“殿下，您曾承诺过不会……” “我只是嫌屋内太闷，在幻灵宫里四下转转也不行么？”紫尘若平静地望着他们，一反平常的温和，言语中字字带着压迫。 几人顿时胸口发紧，竟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紫尘若从他们身边走过，想要阻拦却动弹不得。 “紫淮元老他们在哪里？我去找他们好好谈一谈。”紫尘若又看向杏儿。 “啊，紫淮元老还在森罗域那边，明虚药君在丹火院，广灵星君在星辰台。”杏儿也有点被震慑到了，慌忙答道。 “嗯，你回去吧，后面的事，我自己处理。”紫尘若的声音忽又缓和下来，对杏儿淡淡地笑了笑，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 三日后，无涯北境，临安星。 这是一个很安静的深夜。 罗洄之也很安静地在屋内入定修炼，前几天她好不容易突破到了金刚境，还需要很多时间来适应新境界的力量，更重要的是，等一切稳定下来，她就可以全面接过罗家的担子了。 虽然现在有景琼华陪在身边，她也没有扔下手头的事务，毕竟事业爱情双丰收，才是她理想中的状态，况且景琼华都要成为天穴宗长老了，她可不想落后一步。 所以这次的金刚境有些急于求成，境界并不算稳固，罗洄之不得不静下心来好好调理，还好这段时间家族比较安静，不需要她太过费心。 她知道族里有一半的高手都去参与一个秘密行动了，表面上则打着去西境历练的旗号迷惑视线，也不知道他们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罗洄之缓缓呼出一口气，莫名地有些心神不宁。 杂念太多，今晚的修行很不顺畅，她索性从床榻上下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结果却越来越烦躁。 要不去找琼华聊聊？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他。 罗洄之站在门边犹豫着，以至于突然有人敲门的时候，还把她吓了一跳。 “谁啊？”罗洄之也不急着开门，抬高声音问道。 “大姐，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可是、可是我……”门外传来一个娇弱女子的声音，说着说着便哽咽了。 “三妹？你这是闹哪出？”罗洄之一头雾水地拉开门，只见罗白裳孤零零地站在门外，哭得梨花带雨，却偏偏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只是低低地抽噎着。 虽然罗洄之对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全无好感，以前还有不少明争暗斗，但现在她掌握了罗家的实权，这些人对她已经构不成威胁，甚至还主动送礼来缓和关系，说尽了好话，罗洄之也懒得再跟他们计较旧账。 只是在罗洄之的印象里，自己这三妹向来装得像朵清纯的白莲花似的，稍稍一蹙眉尖，就有一大帮护花使者为她出头，这还是头一回哭得这么惨。 “大姐，温茂他……他今天居然和别的女人出没在城东郊，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他怎么能这样啊！大姐你可要为我主持公道，不然我还怎么见人呀……” 罗白裳说着便泣不成声。 “呃，进来说进来说。”罗洄之一把将罗白裳拉进屋，紧紧地关上房门，皱眉道：“戚温茂他怎么敢？那么胆小怕事一男的，居然还未将你娶过门便拈花惹草了？” 罗白裳低头不住地抹眼泪：“大姐我也想不通啊，他平日里对我那么好，总不能都是装的吧，而且……” “什么？”罗洄之没听清她在嘟囔什么，便稍稍凑近了一点。 “大姐，你可莫要怪我啊。”罗白裳仍然低着头，右手闪电般将一枚紫色的珠子扔到了罗洄之身上。 “你……” 珠子瞬间炸裂，化作紫色的雾气笼罩住了罗洄之，她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失去了所有意识，软软地栽倒下去。 “大姐、大姐？你怎么晕过去了？”罗白裳看着罗洄之倒在地上，也不去扶她。 她保持着一脸泪痕未干的模样，嘴角却带着诡计得逞的笑容，踢了踢罗洄之的腿，见她毫无反应，便得意地朝门外喊道：“好了，我已经解决了！” 一个侍从打扮的男子从门外走进来，皱眉道：“声音小点。” 他蹲下身子，右手食指点在罗洄之眉心，片刻后方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总算是控制住了一位重要人物。” 罗白裳急切地道：“你说的，事成之后，就杀了罗洄之，让我哥哥做家主！” 男子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答应的事我自然不会反悔，但现在，我还需要利用罗洄之的身份，毕竟玉凌愿意相信的是她，而不是你们这群蠢货。” 第1467章 发难 近乎是同一时间，整个北境都开始无声无息地改天换地。 不仅是罗洄之遭遇了幻灵族暗子的袭击，沧河、其他五大家族等一流势力也发生了大变，更别说那些没有不灭境强者坐镇的二三流势力。 如果将幻灵族暗中控制的势力范围标注出来的话，那么整个北境版图，几乎已是沦陷了大半，就连雪峰和九辰门的中下层修者也被渗透了七七八八，开始在门内制造混乱。 幻灵族的幻术和魂印控制绝对是五大灵族之翘首，他们所惯用的手段就是以点带面，层层渗透，从控制一个人身边修为孱弱的亲朋好友开始，直到看准合适的动手时机，借其亲友之手或是下毒、或是偷袭，将目标对象控制住。 这种方法近乎屡试不爽，偏偏北境武者还没有什么好的防范办法。普通的魂器是抵挡不了幻灵族的魂力侵蚀的，而从东境和西境运来的古魂器又数量有限，玉凌只能给身边重要的人配备一个，哪顾得了整个北境。 同等境界的情况下，武者更擅长面对面的硬杠，论起玩阴的还真不如花样百出的魂师。 所以玉凌从一开始，就把中低阶层的武者排除出了计划圈子之外，既然难以防范就不去防范了，反正对付幻灵族，没必要管他们发展了多少下线，只要掐断作为源头的上线，一切事情就解决了。 因为魂印纵然有千般万种的便利，但施术者一死，被控制的人自然也就恢复了自由之身。 玉凌只担心部分武者是真的投靠了幻灵族，毕竟很多人本就在自己的宗门或家族里过得郁郁不得志，很可能就等着这么一个机会来报复社会。 但不管怎么样，这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玉凌看了眼窗外朦胧的月牙，仿佛能透过平静的夜色，洞彻黑暗中汹涌的暗流。 明天的大会，恐怕将变成一场群魔乱舞的盛宴，也不知谁会笑到最后。 “已经很晚了，盟主还不回去休息吗？” 书房外，尼拉贝轻轻叩了叩虚掩的门，随后拿着一枚玉简走了进来。 “是成是败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想休息以后多的是机会。”玉凌淡淡地笑了笑，接过尼拉贝手里的玉简。 里面简短地汇报了今天一些祖星修者的举动，这是西联重点监视的可疑对象。 “明天你和宫阁主注意安全，幻灵族就要图穷匕见了。”玉凌道。 “这么快吗？”尼拉贝讶异道。 “我原先也以为他们只打算在这次大会上探探虚实，最多偷偷地控制一些祖星修者，没想到他们比我预想中果决得多。” 玉凌揉了揉眉心，又道：“半个时辰前，罗洄之突然传讯给我，幻灵族已经对她下手了，让她临时来百蛊星参加大会，具体指令还没跟她吩咐。她猜测八成是对我不利，等到幻灵族利用完她的剩余价值，应该会杀掉她和她父亲，扶植她的废物弟弟上台。” “什么？！”尼拉贝刚坐到椅子上，就噌地一下又站了起来，很是震惊地睁大眼睛。 玉凌则平静地道：“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这些时日要不是你一直在我跟前，恐怕也逃不过这一劫。不过你知道的比较多，不方便配合他们演戏，罗洄之那边是我早有准备，而且女人真不愧是天生的演员，到目前为止，她没有出现任何破绽。” 尼拉贝喃喃道：“幻灵族这是想做什么？难道明天就发动总攻吗？这会不会太仓促了……” “呵，这对我们来说是突然袭击，对他们来说可一点都不仓促，毕竟半年前他们就可以出兵了，结果硬生生忍到了现在。”玉凌冷笑道。 那时候北境众强还很疑惑，为什么在他们强攻乱涯桥失败，诸多高手失踪在逆云海的时候，幻灵族并不急着出兵南下。如今看来，敌人比他们预想的更耐心谨慎，非要充分利用他们的长处，兵不血刃地拿下大半个北境之后，这才在稳操胜券的情况下大举出动。 不得不说，半年前的幻灵族若是凭着寥寥几个真道境强者莽莽撞撞地杀来北境，很可能会惨败而归，但如今的形势，却已经大不相同。 “盟主，那我们怎么办？这一晚上的时间，也来不及布置什么了，要不我们先通知一下雪峰和九辰门那边？”尼拉贝皱眉道。 “来不及了。”玉凌摇摇头，“收到罗洄之的传讯后，我就立即联络阳元老和北苒，结果传讯符全都失效了。我又派人去雪峰星和参流星那边，结果他们半路得知，那边的传送阵已经关闭了，贴出的告示是阵法损坏，正在修复。”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尼拉贝愣住了。 “就在这半个时辰之内，你可能还在整理今天的情报。”玉凌道。 尼拉贝不由沉默了少顷：“果真是不动则已，一动则雷霆万钧啊。” “北境的高手基本都穿过逆云海，直袭祖星而去了，剩下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任，所以明天，真的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玉凌注视着尼拉贝的眼眸。 “需要我做什么？”尼拉贝渐渐镇定下来。 “因为明天主要是祖星修者大会，所以你露个脸就可以走了，主要负责场外。”玉凌肃然道：“叫蛊师联合公会做好准备，养蛊多时，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一番长谈之后，尼拉贝便匆匆告辞离去。 玉凌则倚着靠背，静静地沉思着明日的计划。 他唯一遗憾的是，幻灵族突然动手，不仅没给他多少准备的时间，更关键的是，他的分身还滞留在幽冥，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监牢里的幻灵族俘虏是来不及拷问了，这导致很多情报终究不够全面，只能靠猜。 不过幻灵族勉强算得上软肋的地方就是，他们的族人并不多，所以对每一个同族都会尽一切可能去搭救，所以不妨把地牢作为诱饵，看看有几个幻灵族人会上钩。 …… 当清晨的微光从东方洒下，给蛊王宫镀上一层神圣的光晕时，祖星修者们也陆陆续续从住所出发，跨入了这座在百蛊星至高无上的殿堂。 平日里，蛊王宫只有西联高层才能踏足，然而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时刻，但凡祖星修者皆可入内，这让很多人心潮澎湃，感受到了玉凌对他们的尊重，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与感动。 即便在十七域的时候，不少人都并不了解玉凌，只知道他是九域大比的第一天才，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但来到这异地他乡，他们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位出色的“老乡”，是多么幸运、多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然而当他们在大殿的两旁落座的时候，还完全没有预想到，今天的大会将化作一场血色盛宴。 他们只是期待地注视着门口，看着玉凌从容地踏进大殿，不急不缓地走到最上首的位置，平静地环视一圈。 于是原本还一片嘈杂的会场瞬间鸦雀无声，即便很多人话刚说到一半，也在一种无形的压迫下，硬生生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来齐了吗？”玉凌看向旁边的一位西联长老。 那位西联长老正欲开口，忽然听到一位下属的汇报，脸色顿时变了变，压低声音道：“回禀盟主，原七黛国大供奉聂梧不在。” “哦？”玉凌隐隐猜到了什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直接将此事忽略不提，开门见山地道：“今天能在这里看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我也感到很是欣慰。” “原本我心存疑虑，不知五年过去，众多祖星修者是否早已被外在的世界同化，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毕竟无涯星系远比乱尘富庶，而你们也都有了自己全新的身份。” “但也许大家没有忘记，自己的亲人和许多朋友仍然滞留在祖星，而不管外面的世界有多好，也终归没有故乡的山水，没有属于自己过往的印记。所以，这便是诸位不远万里汇聚于此的原因吧。” 玉凌稍稍停顿了一下，看到众人神情不一地注视着他，有的人目光里透露着感慨与缅怀，有的人眼中则显出几分闪烁和复杂。 “所以，我先前广召天下，不仅是让大家和相熟的朋友重逢，更是想看看有多少祖星修者还怀揣着回家的愿望。如今时机业已成熟，如果诸位愿意信我，我愿意带领大家重新夺回祖星！” 没有华丽的言辞，只有铿锵有力的誓言，但这样简单的几句话，却让众人的心弦一阵摇曳，仿佛久已冷却的热血重新沸腾，一时间激荡不休。 但偏偏就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一个冷冷的声音却从殿外传来。 “夺回祖星？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当年我等如丧家之犬逃出十七域，不正是拜你所赐吗！” 第1468章 对峙 这声音如利箭般直刺场中，所有人都不禁凝固在了原地，好半天才缓缓地转头，看向那位逆着光从大殿门口走进来的人影。 正是原七黛国大供奉，聂梧。 作为曾经的封域大人物，聂梧也算是威名远扬，甚至很多人都曾拜见过他。 只是逃往外界后，聂梧虽然从幻神巅峰突破到了融虚初期，但再也无法像曾经那样呼风唤雨，甚至被逆云流冲散到无涯星系后，他也作为奴隶被辗转卖出，这大概是他心中不能抹灭的耻辱。 很多人看着聂梧面无表情的脸庞，很快又刷地扭头看向七黛国女皇沈黎匀，只见后者在短暂的惊愕后，便沉下脸色道：“聂大供奉，你此言何意？” “女皇陛下，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了。”聂梧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一点也不卖面子，“看在往日的君臣情分上，聂某也不愿拂了你的面子，但毕竟这里是无涯，不是祖星，更不是封域，曾经的身份早已做不得数了。” “至于我刚刚说的话，难道意思还不够清楚吗？” 聂梧冷笑地看着玉凌，语气越发咄咄逼人：“玉凌，玉盟主，据我后来的了解，当初你本来有机会阻止幻灵族解开明域封印节点，但你却放任不管，后来又在封域草湖荒原，趁着九域大比决赛的时机，把天重阁剿灭幻灵皇族的计划透露给了他们，这种种所作所为，让我等如何相信你？！” 他满意地看到众人面色微变，开始互相窃窃私语，又紧跟着道：“况且当年我们离开祖星的时候，唯有你一人滞留许久，谁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你是否早已投靠了幻灵族，所以他们才肯放你离开？” 聂梧环顾一圈，声色俱厉地道：“诸位，可千万不要被此人的一面之辞所迷惑，我等被迫流亡无涯，罪魁祸首不正是眼前这位慷慨陈词的玉盟主吗！若是把我们的命运托付给他，那便是自己将自己葬送进万丈深渊！” 这番言论是聂梧精心斟酌许久，才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呐喊而出的，近乎是字字诛心。他相信无论玉凌如何辩解，都不可能再重获众人的信任，只要他们心中萌生出一丝一毫的怀疑，聂梧就有办法继续扩大裂痕，让玉凌彻底身败名裂。 但是让他感到有些不妙的是，众人除了最初骚动了一两秒，后面很快就恢复了安静，只是目光古怪地望着场中的他，像是看着一只跳梁小丑。 为什么？难道他们就没有一丝动摇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聂梧感到难以接受，随后他便看到曾经的太子殿下沈宁海平静地站起身来，温和地道：“这些事情，昨日时域主便与我等解释过了，本来不想这么早暴露，但既然聂大供奉对此有疑问，那我便提早公布吧。但在此之前，我还想问一句，这些隐秘的往事，恐怕只有幻灵族比较清楚，大供奉又从何而知呢？” “自然是多方打听出来的，请沈殿下不要岔开话题。”聂梧沉声道。 沈宁海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道：“其实聂大供奉无需担忧，幻灵族灵女已是我们的内应，待得他日开战，我方将占据极大的优势，到时我们完全可以依据她提供的情报，绕开幻灵族大军直扑祖星，必可一战而胜。” “胡说八道！”聂梧面色涨得通红，怒道：“灵女殿下怎么可能成为你们的……” “等等，你叫她什么？灵女殿下？”玉凌忽然打断道。 聂梧怔了怔，脸色陡变。 “来人，此人八成是幻灵族的奸细，将他拿下，听候审问！”玉凌冷冷道。 “你……玉凌，你少在那里贼喊捉贼！”聂梧怒喝道。 “哦？玉某问心无愧，倒是聂大供奉，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这大殿中就设有我和几位真魂魂师精心布设的魂阵，但凡被幻灵族种下魂印和记忆魂锁的人，都会被检查出来。前段时间，我西联就是凭借这种方法，一举清洗掉了几百个奸细，你可敢站在这里接受检验？”玉凌淡淡道。 他也没给聂梧反应的时间，直接一挥袖道：“启阵！” “嗡”的一声，一层缥缈的紫色光圈顿时从地下震荡而出，一瞬间扩散到了整个大殿。 众人均感觉到魂海一震，仿佛被什么无形的浪潮冲刷而过，不过这并未给他们造成什么伤害，反倒感觉一阵神清气爽。 可是某些做贼心虚的人却瞬间面色大变，尤其是玉凌站在高台上，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一些人，平静地道：“让我来数数有多少个，一，二，三……” 其实幻灵族的魂印极为隐蔽精巧，光凭魂阵其实发现不了什么端倪，否则玉凌的魂念早就可以遍布整个百蛊星，要是能扫描出来的话，他还何必费这么大劲？ 但是他有尼拉贝的名单，这名单上的人总有一些能撞对，所以当他们迎上玉凌的目光时，哪知道自己其实压根没暴露，直接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才是检验内奸的真正手段。尤其是玉凌修习七情杀之后，似乎对他人情绪的变化更为敏锐了。 “动手！” 混乱中不知是谁低喝了一声，于是霎时间，几十道人影就从原地暴起发难，聂梧更是直扑尼拉贝，想要劫持住他。 但他们动作快，玉凌的动作也不慢，哐当一声，整个大殿骤然下陷，所有人猝不及防地处于失重状态，刚想稳住身形，却发现无法飞行，只能被动地坠落而下。 惊呼声，尖叫声顿时响成一片，突袭的几十个幻灵族内奸也有些不知所措，慌忙中只顾自保。 于是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片银光闪烁而过，不知道将众人传送去了哪里，留下的，只有他们这些个已经确定的奸细。 黑暗中，只听到玉凌淡淡的声音徐徐传开：“想在我西联撒野，就凭你们这么点人，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玉凌，你不想要你盟友的性命了？”聂梧不知何时劫持着罗洄之走出，右手紧握一柄长刀，贴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但他却看不到，罗洄之原本呆滞的眼神忽然变得灵动起来，她微微低下头，将一柄匕首狠狠地刺入了聂梧的小腹，整个人如游鱼般轻轻一扭，就从他的控制中脱离出去，冷笑道：“一个悟道修者还想挟持我？真当我金刚境白练的啊！” 她扔出一块空间晶石，刷地一下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尾音仍在回旋：“我去看着那群人，这里就交给你了。” 黑暗空间中一阵寂静，最终还是一个面目平凡的紫衣男子迈步而出，轻轻感慨道：“当初果然不该大意啊，如今想要对付你，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玉凌看着对方的面容急剧变幻，最终定格为一张熟悉的俊美脸庞，并不意外地道：“紫秉文？” “本来准备了一套近乎完美的计划，可惜刚开了个头就进行不下去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端倪的，或者便是我识人不明，正巧挑了个废物。”紫秉文微微一笑，风轻云淡地挥了挥衣袖。 只见正在处理小腹伤口的聂梧忽然浑身一僵，随后面上一阵灰败，直挺挺地向后栽倒下去，七窍流血，眼看便没了呼吸。 玉凌不由瞳孔一缩，他本来以为紫尘若的两个哥哥中，应是紫秉元更为严厉而不近人情，而紫秉文却往往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貌似很好说话的样子，没想到如今看来，这家伙分明是个笑里藏刀的危险对象。 “玉凌，说真的，其实我挺欣赏你的，要是你愿意发誓与元灵族断绝一切关系，助我族一同对付道宇星系，父皇未尝不可以接受你这个女婿，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紫秉文慢条斯理地道。 “如果你说这话的时候，能收敛一下你那违心的笑容，效果可能会更好。”玉凌冷笑道。 “我可是认真的提议啊，这样的话，我们也算是自己人了。”紫秉文笑道。 “你在这里拖延时间，有什么意义？”玉凌直视着他的眼眸。 紫秉文笑容一滞，玉凌也不给他辩驳的机会，直接摆了摆手道：“先送你份礼物吧。” 只见虚无中闪过一道光门，十几个伤痕累累的幻灵族人便被抛了出来，奄奄一息地倒在冰冷的地砖上，其中好几个都是界魂兼合道境的高手。 紫秉文再也维持不住虚假的笑意，因为他已经辨认出来，这是他派去营救地牢俘虏的那些个族人。 他压抑着眸中的怒火，咬牙道：“玉凌，你可想清楚了，当真要走到这一步？你这是在把你唯一的机会，亲手推进坟墓！” 第1469章 好久不见 “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机会。”玉凌取出一颗半透明的魂珠，托在右手上，平静地望向紫秉文，“倒不如我给你一个机会，地牢里那些俘虏的魂魄现在都在我手里，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这是攻心之计，幻灵族的情况有些特殊，没有明确地选出灵子，所以紫秉元和紫秉文其实都有着一样崇高的地位，旁人也说不准以后由谁来继承灵皇之位。 紫秉文若是表现得太过冷血，势必会失去人心，但他若是想要营救这些俘虏，又势必会付出代价。 当然，玉凌也没想着凭借这么一个小手段占得上风，说白了只是他的一次反击与试探罢了。 紫秉文沉着脸一言不发，半晌后忽然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声音里浸透着冰河般的深寒：“这也无所谓，为我族大业献身，这是他们的福分。我们会给予这些牺牲者以至高的荣耀，并将赏赐留给他们的家人，而害死我族英勇之士的仇敌，我必与之不死不休！” “你不如还是担心下你自己吧。”玉凌冷笑一声，一步踏出，身形忽然消失在了虚空里。 只见一道道星痕在黑暗中闪亮，眨眼间纵横交错，就钩织成了一道天罗地网，向这些幻灵族人包裹而去。 幻灵族擅长利用自己的长处，玉凌又何尝会忘记自己手下的能人异士。 当初他从南境千里迢迢地拐了个阵法天才来，可不是让甄当摆设的，毕竟公平而论，那一届灵阵交流大会的第一本该是甄才对，玉凌纯属作弊加忽悠。 虽然甄刚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到了西联，整个人都是非常懵逼的，他下定决心不管玉凌如何威逼利诱都不理，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就像是被遗忘了似的，除了不能离开百蛊星以外，想做什么做什么，完全没人管他。 这种情况下甄也不好给谁摆脸色看，毕竟他都见不着玉凌本人，然后渐渐地有一些研究灵阵的同行来找他交流，态度都很平和谦逊，没事儿开个研讨大会，这种氛围让甄感觉很舒服。 再然后，他就被邀请着去布设一些阵法，众人都很欣赏他的能力，即便甄是个很朴实的人，也被一堆彩虹屁吹得很受用。 最主要的是，北境跟南境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什么海明公、尚云公、南境南王，西联的大多数修者都不在意，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时间久了，甄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虽然他的内心仍然想回归南境为海明公效力。 当然，这并不妨碍玉凌曲线将他派上用场。 比如这次，甄就是被忽悠着和几位阵法大师联手布设了六品杀阵，单就杀伤力而论，其威力甚至无限逼近于五品。唯一的缺点就是覆盖面积不大，且发动速度缓慢，必须得提前把敌人局限在一个比较狭小的空间，才能发挥出全部威能。 但这对玉凌来说完全不构成困扰，有雪清泠这位空间大师在，早在地表魂阵启动的时候，这里的空间节点就已经锁死了，虽然幻灵族也对空间道法有一定研究，但终究比雪清泠略逊一筹。 如果能抓到紫秉文做人质，玉凌就不信幻灵灵皇不着急。 他隐匿在另一层空间之后，静静地看着星痕大网覆压而下，而那些幻灵族人逃无可逃。 “玉凌，我知道你还在这里，我便也还你一道礼物好了！” 紫秉文的笑容里染上了几分残酷，他一挥袖袍，身后的十几个幻灵族人就以他为中心聚拢，将他们控制的祖星修者全部推了出去，正好阻挡住星痕的切割。 “嗤嗤！” 星痕如最锋利的刀刃划下，这些祖星修者眨眼间便被分解为无数血肉碎块，而星痕大网也黯淡了不少，微微停滞了一瞬。 “这可都是无辜的人，但他们都因你而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他们的家人朋友交代！”紫秉文盯着虚空，仿佛能看见玉凌的身影。 “交代？只要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夺回祖星，这便是最好的交代。”玉凌冷冷道。 “那你注定要失望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北境已尽在我族掌控之中，只等灭掉你西联，我族将实现千年未有之大一统！”紫秉文讥讽道。 这时星痕已迫在眉睫，紫秉文唯有咬牙道：“献祭！” 在场的幻灵族人都沉默无声地单膝跪地，将他围成一圈，随后右手按着天灵盖，眼中神光乍现，随后一道道透明的魂魄就从他们的身体中走出，逐步凝实成魂体。 紫秉文抬手画出一道灿紫色的魂符，脸色蓦地一片苍白，而那些幻灵族人化作的魂体都飞蛾扑火般投入了这道魂符中，一时间紫光冲霄而起，竟是撼动了雪清泠锁死的空间节点！ “嗡” 紫光与星痕相撞，紫秉文的身形淹没其中，仿若羽化而登仙，就要钻进空间节点中消失不见。 “你还是留下吧。”玉凌捏出定字诀，随着他对空间道法的感悟逐渐深入，加上又看了雪清泠的一堆公式，他也已经脱离了古人划分的五大空间境界，说不清楚自己处于何种高度。 但不管如何，效果还是超群的，紫秉文直接僵滞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玉凌越来越近。 只是，当玉凌一把抓住紫秉文的时候，却发现他脸上并没有太多惊慌之色，甚至很平静地捏碎了一颗暗银色的宝石。 华光骤闪，两人周围的空间骤然塌陷，一时间出现了无数重影，仿佛一层又一层的空间都堆叠在了一起。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以至于玉凌刚运起大循环控制住紫秉文的时候，空间便重新稳定下来，只是四周的景象却已是截然不同。 “殿下！” “殿下您怎么……” 玉凌刚看清这是一处幽静古雅的宅院，就有一群人围拢上来，只是他们看见被挟持的紫秉文，却是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魂力一扫，玉凌就瞬间明白他此刻身在何处。 这是临安星罗府，但现在，这里俨然成为了幻灵族的据点，玉凌甚至一时半会儿都数不清这里有多少敌人。 而且他也没有心情去数数，因为他的前方十米之外，赫然站着幻灵灵皇，其左右两旁还各有一名真道境高手，看着十分眼熟，估计之前在月牙山山腹传送阵前，玉凌曾见过他们一面。 “父皇，儿臣办事不利，甘受责罚。” 紫秉文仍是一副虚弱的模样，虽然他勉强完成了计划的结尾，可中间的整个过程都脱离了轨道。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玉凌的威信会遭到致命的打击，随后西联一片混乱，隐藏的幻灵族人趁机而起，一举拿下西联，该杀的杀，该控制的控制，而玉凌则被传送到临安星，不给他挽救局面的机会。 但现在可好，西联根本没有发生任何动乱，反倒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暗子全都被清洗，他们恐怕要花费很大的代价去啃这个硬骨头。 唯一的安慰是，玉凌隔着这么远，也无力掌控百蛊星那边的局面，而西联没了他，就像是没了牙齿的老虎，对付起来会容易很多。 “玉凌，好久不见。” 幻灵灵皇目光瞥过紫秉文，也没有回应他的话语，只是淡淡地看着玉凌。 “灵皇陛下风采依旧，只是很遗憾，紫殿下的计划貌似是落空了。”玉凌压了压凝墨刀，在紫秉文脖颈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印。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当真不愿好好谈谈？你是不是还不清楚，如今北境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幻灵灵皇铺开一副星图，如同俯瞰山河的帝王，自有睥睨天下之威仪。 第1470章 谋夺族运 幻灵灵皇的指尖在星图上一一划过：“雪峰、九辰门暂时被封锁，那些不灭境元老应当还忙于平定内乱。华云谷正由荀柒掌握大权，沧河已投降我族，只是跑了不多几个人。罗家也尽在掌握，其他五大家族都换了主人，放眼北境一流大势力，如今便只剩下西联和炼火宗了，其他皆不足为惧。” 他的目光从星图挪到玉凌身上，淡淡道：“你觉得，你还能孤军奋战到几时？” “没到最后一刻，灵皇陛下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玉凌不为所动。 虽然情形比他预想中的要糟糕许多，但乱尘那边的战场才刚刚开始。 现实往往和原本的计划有着诸多偏差，在此之前，谁也不会想到双方竟制定了如此相似的突袭计划，幻灵族主力跑来攻打北境，北境高手们则跑去攻打祖星，无形间互换了位置。 所以想要取得这场大战的胜利，便不能局限于一个战场。否则占领了祖星，却丢了北境，反倒是吃了大亏。 炼火宗那边有分身坐镇，玉凌倒不是很担心，但百蛊星全靠尼拉贝等人维持，一旦面对幻灵族的大举进攻，情形就非常危险，他必须得尽快解决这边的战斗，即刻回去主持大局。 只是，幻灵灵皇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你莫非以为用文儿便可以威胁我？这毫无意义。”幻灵灵皇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全。 下一刻，紫秉文便闭上了眼睛，一道半透明的魂影出窍凝实，随后化为缥缈的紫烟飘向幻灵灵皇，而他的肉身则化作流沙风化，眨眼间不复存在。 玉凌瞳孔一缩，魂界瞬间蔓延开来，想要拘禁住那一缕紫烟，却在半路上和幻灵灵皇的魂力撞在了一起。 “嗡” 魂力浪潮汹涌四散，玉凌的魂界阻截了大半紫烟，但终究被逃脱了一丝，幻灵灵皇立刻将其护在身后，再不给玉凌出手的机会。 只见那微弱的一丝紫烟重新化作紫秉文的魂影，幻灵灵皇将一颗宝光流转的珠子按进他的眉心，在紫光的洗礼下，紫秉文的状态这才慢慢稳定下来，只是脸色仍然苍白异常。 幻灵灵皇看着他虚弱的模样，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怒意，冷冷地望着玉凌道：“本来还想给你一个和谈的机会，看来你是不愿珍惜了。也罢，终归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无定、神泽，你二人拖住他，我亲自去百蛊断了他的后路！” 幻灵灵皇带着紫秉文转身就走，无定阵君和神泽魂君则一前一后地拦住了玉凌。 在玉凌的感应中，这两人的修为都深不可测，貌似并不是普通的真道初期修者，似乎都已经中期乃至后期了，带给他极强的压迫。 玉凌已经大致猜到了他们的身份，毕竟他早就不像五年前那样对幻灵族一无所知了。 幻灵灵皇之下共有四大真君，分别是明虚药君、广灵星君、无定阵君和神泽魂君，各自主掌丹药、占星、魂阵和魂器。他们的战斗力也许不是幻灵族最强的，但地位却极其超然，唯有幻灵灵皇能直接命令他们，其他人都得尊称一声真君。 而且，这四人都必须是幻灵族皇族血脉，纯度差一点都不行，在同境中近乎是无敌的存在。 所以玉凌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的轻敌。 虽然他在太烨星渊杀了好几个不灭境强者，但一方面，他们中了洛双寰的双重剧毒，实力大为衰减；另一方面，太烨星渊的道则被某些人专门进行了修改，营造成了一个死亡陷阱。否则正常情况下，不灭武者几乎是自己寻死都难。 幻灵族虽然没有武者那么皮糙肉厚，但真道境的道韵以及那层出不穷的幻术，在拖延时间方面绝对是一把好手，玉凌并没有信心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掉他们。 更别说周围还有一圈合道修者，他们隐隐结成了某种阵势，气机竟和无定、神泽二人连成一片，带给玉凌若有若无的威胁感。 但不管怎样，他今天必须得从这个包围圈冲出去，否则百蛊星那边，可拿不出能与幻灵灵皇相抗的高手。 “紫霜灵霄阵，启！” 无定阵君却偏偏不与玉凌硬碰硬，整个人如幽灵般飘忽地迈出几步后，便消失在了一片纯紫的冰霜中。 玉凌的魂力完全捕捉不到无定阵君的气息，便毫不犹豫地提着长刀，转身冲向仍伫立在原地的神泽魂君。 神泽魂君仿佛看不见横扫而来的刀光，双手如怀抱太虚，一个玲珑精巧的紫色宝塔便从旋涡中浮现而出，随后迎风见长，转眼间便膨胀到了十层楼高，以势不可挡的姿态镇压而下。 “定、封、镇、炼！” 神泽魂君一字一字地吐出，那紫色宝塔通体光华大亮，沐浴在紫色的焰火中，仿若九天仙器，绝非凡俗之物。 如果从上方俯瞰的话，紫色的冰霜成环形从四面八方向玉凌蔓延而来，而宝塔则从天而降，落点恰好是紫霜灵霄阵的阵眼。 两者结合，方为绝杀之阵！ 浓浓的寒气蔓延在每一寸空间中，而且这是超越了物质层面的寒冷，直接渗透到灵魂。 在寒气的侵蚀下，玉凌一时间举步维艰，只能眼看着神泽魂君躲过刀光，转瞬消失在大阵内，似乎这方圆十里除他之外再无活人。 大循环已经被玉凌运转到了极致，他勉强抬起右手，向半空中缓缓落下的紫色宝塔挥出了一刀。 那肆意宣泄的气劲即便是不灭境武者也要为之变色，但劈砍在那宝塔上，只不过是漾起了一圈圈光晕，没能对它造成任何损伤，反倒有一片紫色华光向玉凌反噬而来。 “这是、这是近乎实质化的族运，这个应该就是幻灵族的镇族之宝幻乙琉璃塔！”阴神在玉凌的魂海内惊呼道。 “你除了在这里大惊小怪还能做什么？”玉凌无语地道。 阴神不满地反驳道：“瞧你这个人不识好歹！从这魂阵刚开始运转的时候，幻术侵蚀就一波又一波地接踵而至，我都帮你挡下了八轮，不然你哪来的闲工夫跟我聊天？” 这个时候，幻乙琉璃塔已经降临下来，但它并不是实体的，仿佛纯粹由魂力凝成，将玉凌笼罩在一片紫色的火海里。 偏偏他的脚下又是一片寒霜源源不断地侵袭而来，试图冻住他的魂海，完全就是冰火两重天的节奏。 “这紫色的火就是心火劫，比寻常的幻术更加可怕，一旦沦入其中，就会一点一点被抹灭意识，我先暂时帮你拦着，但时间久了我的魂力一旦耗空，问题就大了。”阴神又道。 玉凌凭借着他那浅薄的阵法知识观察了一下，沉吟道：“这紫霜灵霄阵的杀伤力倒不强，主要是将我困在这里，如果我纯粹只是自保，坚持七天七夜也无妨，但等到那个时候，北境恐怕就真的沦陷了。” 他散开灵力，试探了几个关键的阵法节点，最终还是抬起头，望向幻乙琉璃塔的塔顶，那里有一团变幻不定的紫色云火，似乎亘古以来便与世长存，透着沧桑而古老的气息。 “阵法本身并不难攻破，但阵眼是幻乙琉璃塔，这就很麻烦了。”玉凌微微皱眉，这是幻灵族唯一的一件道器，虽然它刚刚被解开封印不久，还没有恢复到最巅峰的威能，但道器内蕴混沌之气，近乎与天地同寿，不可毁灭，甚至不可破坏，自带大气运。 可惜道瓶被分身带去幽冥了，不然按玉凌的猜测，它很可能也是一件道器，就算他不太会用，也不至于让局面如此被动。 玉凌试着去感应道瓶的存在，但阴阳相隔，他连分身在幽冥的经历都全然不知，道瓶更是像消失了一样，没有传来任何的回馈。 “阴神，你说幻乙琉璃塔凝聚了幻灵族的族运，虽然它本身不可毁坏，但族运有没有办法削减？”玉凌问道。 “咦？这个提议不错！让我想想……” 阴神沉思了片刻，语气忽地兴奋了起来：“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要不我们试一试干票大的！反正幻灵灵皇现在不在，你按我说的做，我们夺取幻灵族的族运，转移到刹魂族！如果能成功，今天就是我的人生巅峰了！” 第1471章 器灵之怒 族运本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幻乙琉璃塔的存在，使得幻灵族族运以一种具象化的形式出现在玉凌眼前，甚至可以用特殊的手段去窃取。 严格来说，这种道则层面的东西，以玉凌目前的境界是远远不能企及的，但阴神作为刹魂族的神灵，受了八千多年的供奉，虽然受限于祖星封印不得突破，但他的见识和种族天赋却远非普通修者所能比拟的，就连玉凌有时候都觉得阴神的某些言语很深奥。 所以术业有专攻，这种时候就该阴神来出力。 “夺取族运的第一步就是渗透，你得主动将魂力散入幻乙琉璃塔，按我所说的法门来运转，就能起到瞒天过海的作用。但这个过程必须得耐心耐心再耐心，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差漏，毕竟幻灵族的那两个什么君还在外面盯着呢，要是被他们发现，事情就麻烦了。” “然后第二步就是同化，幻乙琉璃塔的器灵还在沉睡之中，毕竟温养道器的消耗肯定很大，以幻灵族目前的资源，还养不起一位全盛状态下的器灵，所以咱们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得想办法搞定它……” 阴神滔滔不绝地说着，思路非常清晰，末了还总结道：“反正就是渗透、同化、转接三个步骤，前期绝对不能被他们发现端倪，到后面迟早是要暴露的，那个时候估计就得跟他们硬碰硬干一仗了。” “没问题，开始吧。”玉凌并没有太多时间耽搁，但他还是花了三分钟调整状态，将所有情绪都剥离出去，只余下冰雪般的冷静。 随后他便闭上眼睛盘膝坐下，做出一副全心全意抵抗心火劫的模样，因为那些幻灵族高手很可能还在大阵外围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是他们不会知道，玉凌还有一个真魂境的帮手藏在魂海里，论起玩阴的绝对不比幻灵族逊色几分。 眼看着玉凌盘坐在那里，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隐藏在大阵边缘的无定阵君不禁稍稍松了口气，有些犹疑地道：“神泽，他难道就这么放弃了？总感觉有什么猫腻。” “不然还能怎么样？那可是幻乙琉璃塔，再加上你最拿手的魂阵，就算我俩被镇压在中心，估计也要被困个七天七夜，直到灵力、魂力全都被炼化干净。”神泽魂君摊摊手道。 “我俩就算了吧，听灵皇陛下说，这位年轻人在太烨星渊杀了一帮不灭境高手，真要让我们这非专业战斗人员去跟他硬碰硬，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好在只要拖个三五天，北境应该便尘埃落定了。”无定阵君道。 神泽魂君皱了皱眉道：“可是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虽然我族准备充分，可北境也不至于如此孱弱，好些个固元长老、不灭境元老怎么都不见了？而且他们明明说的是闭关，结果我们的人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们的洞府砸开，结果里面鬼影都没有。” “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所以灵皇陛下这不就把原本的计划压缩到十天之内完成了么？迟则生变啊。但按理说乱涯桥那边一切如常，这些北境武者又能跑到哪里去？难道他们还要强渡逆云海不成？” 无定阵君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逆云海的结构委实太特殊了，任何大军进去都会被冲散，就算他们能保住性命，也很可能会迷失其中，最后能摸索到乱尘的武者恐怕十不存一，完全无法构成威胁。 神泽魂君也觉得这有些天方夜谭，索性话题一转道：“再看吧，估计他们躲在暗地里酝酿一些行动，但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倒是眼前这小子，我们到底要怎么处理？” “灵皇陛下说不能杀他，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他还有两个分身在外面，一个坐镇炼火宗，一个不知道去向，想杀也杀不了啊。” “倒也是。”神泽魂君沉默了一阵，忽然问道：“你觉得……他有玄灵族血脉吗？” “当年以为他就是元灵族人，压根没往这个方面想，但现在我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无定阵君盯着玉凌模糊的身影，有些匪夷所思地道：“可是灵族血脉是不能兼容的啊，且不说他父母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他身兼两种血脉，按理说在小时候就会气血逆乱而亡了，怎么可能安然成长到今天，还并行不悖？” “这大概是他最大的秘密。”神泽魂君沉吟道：“不论如何，他刚刚劈向我的那一刀，如果我不借助阵法之力躲开，恐怕会受不轻的伤，这种武道独尊的霸道气劲……就算他已经刻意掩藏了，但同为灵族，我还是感到了一种道则层面的悸动。” 无定阵君往阵法里添加了几块千年玄霜，一边调整着大阵的运行，一边压低声音道：“说句实话啊，其实我觉得天下间，能配得上灵女殿下的人真的不多，至少族里就没有。而且我感觉他对元灵族并没有什么感情，不然的话，他来到无涯星系的第一件事，不就应该想办法筹集路费去道宇星系么？但他到现在都跟那边毫无往来。” “你有本事当着灵皇陛下的面跟他说啊，看陛下会不会把你扔进药君的炉子里炼了你。”神泽魂君嗤笑道。 “算了吧，陛下还在气头上，你可别出卖我。主要我俩也算是看着尘若一年年长大，现在闹得这么僵，我也挺不是滋味的。”无定阵君叹了口气道。 神泽魂君也默然了片刻：“尘若没错，陛下也没错。其实陛下已经寻了个由头，废掉了对玉凌的必杀令。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大获全胜之后，就退一步，允许那些祖星修者回归，而且并不强迫他们服从我族，北境也可以由双方共管，只要我族能得到足够的资源，这都已经不像是我所熟悉的陛下了。” 他又看了无定阵君一眼，语重心长地道：“感慨归感慨，该执行的计划可不能含糊，你好好盯着阵法，我盯着幻乙琉璃塔，差不多坚持个七天，应该一切就结束了。” “那行，不聊了。”无定阵君也怕出现什么差错，注意力再次集中在紫霜灵霄阵的节点运行上。 一切都很平静，看上去玉凌正在极力抵抗魂阵与琉璃塔的幻相侵袭，但不知道为什么，无定阵君总有些不安，似乎冥冥中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他虽然不精研命理之学，但到了真道境这个层次，任何预感都绝非毫无缘由的，所以无定阵君当即开口道：“神泽，有些不对劲，最好小心一点。神泽？” 神泽魂君闭目不语，像是陷入了最深沉的入定状态。 但无定阵君却心头一跳，因为即便是神泽在全力操控幻乙琉璃塔，也不至于对外界完全丧失了感知，毕竟一心多用什么的本来就是魂师的基本功。 “神泽！”无定阵君运起魂力，声音虽然不大，却像是惊雷般在神泽魂君的魂海里炸响。 后者闷哼一声，脸色刷地一下苍白如雪，仿佛骤然从最深沉的梦魇中苏醒，无比急促地道：“快、快拦住他！他在……” “什么？”无定阵君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幻乙琉璃塔嗡地一声，整座塔身都在震颤摇晃，隐隐然竟有了崩解的征兆！ “族运，我族族运！”神泽魂君都来不及多说了，声音尖锐地解释了一句，整个人凌空而起，径直冲向琉璃塔中的玉凌。 无定阵君也面色大变，感到一种莫可名状的心慌气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被无形之中剥夺。 可是怎么可能！玉凌明明和他们同一境界，甚至还不如他们，怎么会有操控气运的能力？！ 但事实就摆在面前，幻乙琉璃塔的紫色华光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黯淡，仿佛半空中有一团看不见的旋涡正在吸噬他们的族运，将其嫁接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必须打断玉凌，否则就全完了！ 无定阵君紧随神泽而去，两人近乎是同一时间各施手段，大阵的紫色寒霜与琉璃塔的火焰瞬间暴涨，淹没了玉凌的身形。 神泽魂君更是抛出了一枚宝珠，双手急速掐诀，只见宝珠嗖地一声冲入塔顶，随后爆成了一团火光。 幻乙琉璃塔的器灵终于苏醒，一道古老的意念缓缓苏醒，那冰冷无情的意志定格在玉凌身上，一时竟让他有些呼吸艰难。 这是何等恐怖的存在？虽然它的反应有些迟钝和麻木，甚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虚弱，但那种道则层面上的威压，就连离道初期强者都远远不能比拟！ “糟了糟了，惹出了大家伙，我们快跑！”阴神在魂海里大叫道。 玉凌刚刚按他说的进行了一顿迅猛的操作，也不知道窃取了幻灵族多少族运，毕竟这东西无形无质的全靠感觉，又不能拿几斤几两来估量。 反正谋夺族运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幻乙琉璃塔终于出现了破绽，他必须得趁此机会迅速逃脱。 一刀，又一刀，直来直往，毫无花俏。 无定阵君和神泽魂君狼狈地被轰出去老远，眼看玉凌就要提着长刀杀将出去，但幻乙琉璃塔的器灵却终于清醒过来，它似乎发现了族运的衰弱，震怒地将一束紫光从塔顶投射而下，无视一切阻挡地笼罩了玉凌。 第1472章 真道与真魂 “不好！它想夺回族运！”阴神大惊。 玉凌已经不想搭理他了，在这片紫色华光的镇压下，他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感到一种无形无质的力量正在被抽走。 这不仅是刚刚窃取嫁接给刹魂族的族运，甚至连带着他自身的气运都在被剥离！ 气运和运气不是一个概念，前者与命格、气数直接相关，人们往往会说某某身负大气运，却很少会说谁谁身负大运气，因为运气只是暂时的好与坏，气运却是一辈子的。 不过还没等玉凌想出反击之法，魂海深处便剧烈地震荡起来，他的思绪变得一片空白，在极短的一瞬间超脱在外，感应到了远在幽冥的分身的存在。 这是…… 玉凌一片浑浑噩噩，仿佛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只看到浩荡的时光长河从他眼前流淌而过，而他正处于错乱的时间与错乱的空间中。 他隐隐听到了一个莫名耳熟的声音，对方平静地跟他说：“一旦斩断这段记忆，你便对未来一无所知了。” “我相信我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既然不想被那个人知道，那便只有让我自己也一同忘却。”这是分身的声音。 在阴阳两界贯通的这一刹那，两边的记忆瞬间重合，只是这信息量的冲击对本尊来说委实有些超出了承载量，似乎脑袋随时会炸掉一样。 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在他眼前如幻灯片般一张一张切过，速度快到让他眼花缭乱，直到十几秒过去，玉凌才渐渐醒过神来。 冥光草海……怨灵族……螺旋的秘密……天穴宗始祖……通圣桥……缺失的那份记忆…… 明明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却漫长得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 玉凌晃了晃脑袋，终于稍稍清醒了一点，那种化道的状态像是有某种奇诡的魔力，让他不自禁想要陷入其中，当一只扑火的飞蛾。 “唔，幽冥与阳界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交集，我便最后送你一份礼物吧。” 一位站在通圣桥头的白衣男子抬头看向玉凌，目光似乎穿透了阴阳两界的壁垒，落在了玉凌本尊身上。 “云前辈？”玉凌的眼前只有茫茫的紫光，但他的感知却能通过分身“看见”白衣男子的存在。 “后面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我也帮不了你什么。”白衣男子轻轻一挥袖袍，一大片星星点点的白光不知从何处浮现，融入了分身魂海中的道瓶。 道瓶嗡地一震，仿佛有什么沉睡已久的东西渐渐苏醒，显露出超脱万物之上的大道气息。 这气息穿过幽冥，循着分身与本尊的联系出现在阳界，随后直直地朝着幻乙琉璃塔逆流而上。 只见紫色的世界瞬间被耀目的白光所取代，那是最为本真、最为原始的气息，即便是身为道器的幻乙琉璃塔，也不得不为之让步！ 本来无定阵君和神泽魂君已经一前一后夹攻而来，正准备配合幻乙琉璃塔将玉凌重新封镇在大阵中心，但在这片白光的冲击下，他们的脚步不由得戛然而止，一时间遗忘了本我，遗忘了自己的意图，所有思绪都被大道所同化，呆呆地停在了原地。 而这样好的战机，玉凌却没有立刻动手，因为他的意识也陷入了无比浩瀚广阔的大道中。 呈现在他眼前的世界，赫然变成了另一番模样，近在咫尺的无定和神泽就像是纸片人一般，似乎轻轻一撕，他们就会身魂俱灭，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这是一种……万物皆为蝼蚁，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 这一刻，他就是大道。 “散！” 玉凌看着周围禁锢他的紫色华光，自然而然地说出了一个字。 于是这些光芒便无比听话地散去了，就连幻乙琉璃塔都开始震颤，即便那个器灵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毕竟它还是太虚弱了。 玉凌又看向地面的无尽冰霜，接着道：“破。” 紫霜灵霄阵在咔嚓咔嚓的声响中支离破碎，寒气骤无，冰雪消融，露出了原本的地面。 困了他好几个时辰的绝杀之阵，就在这短短的两秒内土崩瓦解。 与此同时，玉凌也感到一种难言的疲惫，似乎他的心神已不足以支撑他继续维持这种状态。 他眼里的这片浩瀚世界也开始破碎，马上，他就要回到那无比狭**仄的空间，重新被天地大道所主宰。 但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玉凌闭上眼睛，放开心神，体内小循环疯狂地运转起来，继而与周围的整个世界共振共鸣，形成了内外共生的大循环，一圈又一圈周转不息。 人们往往被事物的表象所迷惑，而忽略了近在眼前的真实。 真道、真道……他所望见的这方天地，不就是最为真实的世界、最为完整的大道么？ 何为真？洞彻虚妄为真，轰轰烈烈为真，平平淡淡也为真。 万物皆有本真，但万物内里的那个“一”才是本真的本真。 那是一切的源头，也是玉凌所要追寻的道。 精，实形之物，血亏则虚，血盈则神旺，由精生，精为其本。 ，由实转虚之物，万物先动，方有意念，方有灵明。 神，虚形之物，身不动而神动，是为魂游，魂游而念通，念通则精为之动。 精气神三者，生生不息，循环往复，三位一体，此为道之根基。 玉凌曾悟道为“中”，中者，和也。真正的中，便是要调和精气神的大循环，不偏不倚，以达成三者的相融相和。 化道时的感悟已在无知无觉中融汇于心，玉凌从未觉得他的念头如此通达，仿佛艰深晦涩的道原诀也变得通俗易懂了一般。 溯无极于归一，化气海为本初，则修成道原诀八重。 曾经如天堑般横亘在前方的壁垒忽然垮塌，玉凌的道韵近乎化作了实质的白光，与天地同辉，与大道同光。 他不再像合道境那样，只能窥见大道冰山一角的切面，借用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力量，晋入真道境便意味着，他可以成为大道本身，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天地的意志，言出而法随。 灵力的多寡已经失去了意义，因为己身的灵力终究有极大的限制，但外在的天地灵力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玉凌只是一个意念，周围的灵气便浩浩荡荡地涌入了他的体内，成为了大循环洪流的一部分，进而让他的神魂也随之发生了蜕变。 无论是真道，还是真魂，其重点，都落在了一个真字。 过往的记忆如潺潺流水般划过，无论是前世在万丈红尘中挣扎，还是今生所经历的种种惊心动魄，这所有的一切，共同组成了他完整的人格，构成了他的真我。 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又向何处去，这便是“真”。 而他所要寻觅的真，就是跳出命运的樊笼，从此再也不为任何人所掌控。 真我，应当是大自在，大逍遥，不为外物所牵绊，不为迷途所困扰。 一念至此，坐镇魂界中的魂影瞬间破碎，它化作一片白光洒入了魂界的各个角落，于是那些黯淡的星辰如沐光辉，仿佛渐渐延展为一片完整的星图，尤以几颗最为璀璨辉煌。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真道已塑，真魂已成，但他的肉身尚不能承载过于强盛的气与神，就像是一个致命的短板。 大循环仍在运转，玉凌想到了化尸族，于是气与神开始相互 第1473章 回援 同一时刻，遥远的道宇星系，天元星。 一位青衫男子正信步走在百花嫣然的后院中，身后仅有两名侍从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一副如履薄冰的紧张模样。 青衫男子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弯下腰，垂着眼睑，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一朵耷拉在地上的蓝紫色绣球，于是那枯败的花瓣忽然焕发新生，重新恢复了淡雅明丽的色泽，其上还有一缕缥缈的云气流转，美如仙葩。 这本是一个很随意的举动，那两名侍从却是面色大变，慌忙跪地道：“大长老，我等打理不善，还请长老恕罪！” 青衫男子的指尖仍抚在那娇嫩的花瓣上，温柔得如抚过情人的发丝，仿佛没听到两人的言语：“美好的东西，总是这么脆弱啊，正因为脆弱，才更惹人怜惜呢。” 两人已经满头冷汗，开口也不是，沉默也不是，面如土灰。 青衫男子轻轻收回了手，站起身来，凝望着这一望无际的蓝紫色花海。 他的唇微微一动，似乎正欲说些什么，一股莫名的气息却从极遥远处传来，令得他忽然胸口一闷，心跳骤缓。 “这是……” 青衫男子眸光微凝，抬头看向虚空，仿若能穿透云海和层层星河，直接定格在异象的源头。 只是那道特殊的气息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等他掐诀推算出什么结果，血脉中的那种悸动便消失不见了。 “感应到了么？” 青衫男子回过身，淡淡地望着两个跪在地上的侍从。 两人面色发白，捂着心口，像是受了某种重击一般，良久才艰涩地回应道：“回禀大长老，这气息……不知是哪位皇族贵戚勘破大关？莫非是灵子殿下？” “不会是他，灵子殿下前些时日刚突破到真道境后期，便是忽然顿悟踏入巅峰，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动静。”大长老徐师朴摇了摇头。 两位侍从几乎是绞尽脑汁，其中一人苦着脸道：“那，也许是某位大人新诞麒麟子，刚刚血脉觉醒？” 徐师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目光分明透着几分讥讽：“你见过谁家的麒麟子血脉觉醒有此等异象？这几十年间，族中血脉纯净度最高的那位殿下，也没达到这等程度。” 两人都快哭了，大长老您自己都有猜测了，何必还在这玩我们啊？我们就是个渣渣，能懂个什么呀？ 好在一道人影化作长虹破空而来，轻轻落在石子路上，几步走来道：“大长老，你感觉到了吗？刚刚那是……” “见过灵子殿下。”徐师朴不咸不淡地施了一礼，虽有怠慢之嫌，但迎面而来的白衣男子却不以为意，接着刚才的话题道：“我已经问过了，族中虽然有很多人都在闭关，但没人在这个时间点突破。” “会不会是外出执行任务的哪位？”徐师朴问道。 “恐怕不是，刚才全族上下几乎都有所感应，大长老应该知道，只有皇族血脉修炼道原诀，在登临真道境的时候才会触动融入我族血脉的道则，其他人便是再天资横溢，也终究不会造成此番异动。” 元灵族灵子严肃地说着，又拿出一份玉简递给徐师朴：“这是外出修者的名单，身怀皇族血脉的只有这么几个，其中修为最高的也就悟道境，是我那位在柳芽星历练的侄子。” 徐师朴扫了一眼名单，平淡地道：“所以灵子殿下的意思是？”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目前看来也没有别的可能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有位遗落在外的皇族子弟自己修炼到了真道境。”元灵族灵子苦笑道。 徐师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元灵族灵子立即变色道：“不是我，大长老你也知道我家那位的脾性……总之我在外面没有私生子，绝对没有！” 徐师朴又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元灵族灵子赶忙补充道：“我那几位弟弟也不大可能，二弟一门心思修炼修炼，不然就是疯狂地找人打架打架，那武痴别说是有孩子，有媳妇我都谢天谢地了。三弟……呃，应该也不是他吧，他当年为了娶回弟媳，不惜设计了一连串英雄救美的戏码，最后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天天给她买这买那的，要说他暗地里另找了一位女人，我有点不大相信……” “行了灵子殿下，这件事至关重要，我们还是认真地商讨一下。”徐师朴及时挽救了跑偏的话题，揉了揉眉心道：“会不会是雪家的那位姑娘？” “大长老说雪清冷吗？有可能，我竟然把她给忘了。”元灵族灵子赞同地点点头，“不过她上次回族的时候不是才合道境么？怎么会这么快又突破了？” “灵子殿下，她叫雪清泠。”徐师朴纠正道。 “啊，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回头就去问问。”元灵族灵子转身就走。 “殿下，等等！”徐师朴喊住他，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万一不是雪家的姑娘，这件事所代表的意味就不同寻常了。” “那，我反正最近没什么事，不如我去无涯走一趟？”元灵族灵子颇有些期待地问道。 徐师朴果断地道：“不，殿下，族内不能没有你坐镇，还是我去吧。” “用得着大长老亲自出动？”元灵族灵子很是惊愕，顺带掩盖了那一抹失望。 “殿下，皇族成员也就一百余人，真道境以上除去灵皇陛下，也就十几人而已，这还不值得我去看看么？”徐师朴平静地道。 相比起道灵族皇族的强盛与辉煌，元灵族这边就有些惨淡，皇族子弟修行有成的屈指可数，大多数都贪图享受，要不就是脑子不正常，看看这位灵子殿下的表现就知道，他已经是同辈人中最为优秀的那个了！ 近百年来，唯一出了一位天纵之资的灵女殿下，最后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那需要为大长老准备什么吗？”元灵族灵子问道。 “不用了。”徐师朴沉吟片刻，又道：“梦蝶殿下那边，多多注意一下。” 元灵族灵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然地点了点头。 徐师朴便告辞离去，他独自走在弥漫着芳香的小径上，隐隐感觉到一些大事将要发生了。 所以他要去无涯一趟，不仅仅是为了寻找那位神秘的皇族族人，更因为……有的事交给外人终究不甚妥当。 针对幻灵族和玄灵族余孽的这场棋局，也是时候该收尾了。 …… 当元灵族举族震动的时候，玉凌的心神却是一片澄明，沉浸在大道的玄奥和种种妙化中。 气与神合，神与身合，身与气合，虚实相化，轮转不休。 这样完美的大循环让任何人都会为之陶醉，玉凌感到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充盈着意，仿佛只要有一滴血不灭，则与神也永恒不灭。 这是单体系修者所永远无法理解的感受，对此刻的玉凌来说，不灭境就是真道境，真道境就是真魂境，这之间的壁垒在两大功诀形成的大循环中全然消融，仿佛回到了三大体系最初诞生时的状态。 虽然他如今大的本事没有，但好歹也是经历过好多次化道的人，见识还是有的，若论起对道的领悟，他即便无法言传，但终究可以意会。 不过玉凌没有忘记，现在并不是什么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可以供他仔细回味这番突破的感想，要不是无定和神泽也被拉入了近似化道的状态，就他刚刚那走神的程度，简直就是毫无防备，说不准还未突破就被灭成渣渣了。 此时随着玉凌的醒转，无定阵君和神泽魂君也从浑噩中回过神来，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动作，便看到玉凌提着长刀，冲他们淡淡地笑了笑。 这笑容让两人不自禁打了个寒战，随后玉凌的道韵便如天威般浩浩荡荡地碾压下来。 三秒钟后，两人团灭。 玉凌提着两个真道境俘虏，径直从幻灵族人的包围圈中走出，那神情和姿态在众人的眼里显得分外嚣张。 无定阵君二人只感觉这辈子的脸全在今天丢尽了，羞耻感瞬间爆表，但除了悲愤和恼怒以外，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力。 他们也是才发现，玉凌在这之前竟然还不是真道境高手，竟然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突破的，而且一突破竟然就强得不像话，只有一连串的竟然才能表达他们那崩溃的心情。 “启阵，去百蛊。”玉凌淡淡地看了一位幻灵族的合道长老，后者顿时脸色苍白，呼吸凝滞。 但他还是硬生生地一动不动，咬牙对抗着玉凌的威压。 “你不动也行，反正路途不远，我自己花点时间也能跳转过去，但若是两位真君因你而死，你不妨想想哪个罪过会更大一些？”玉凌冷笑道。 说话间，他的魂界隐隐然显化在此方天地，当即就动摇了这位长老的心神。 他的目中透出一丝迷茫和挣扎，不自觉地就修复了传送法阵，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玉凌已经拎着无定二人踏上了传送阵，在一片银光中消失不见。 第1474章 镇压全场 阵法启动的这一刹那，玉凌也同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因为他不得不考虑到最坏的情况，那就是百蛊星已经被幻灵族占领了。 但即便对面是天罗地网他也要回去，因为现在除了他，没人能救援西联。 “嗡” 空间的错乱感渐渐平息，银光从玉凌四周淡去，景物一点一点由虚转实。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把守在传送阵附近的一圈幻灵族人，虽然其中只有几个合道长老，但显然他们已经夺取了传送阵的控制权，将百蛊星置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众人也察觉到了传送阵的异动，不由欣喜地向高台上望去，还以为来的是后续支援的族人，结果玉凌的出现却让他们傻眼了。 为首的几位合道长老更是神色大变，慌忙间想要传出警报，然而玉凌魂界镇压下来，所有人都陷入了动弹不得的浑噩状态。 这还得亏他们是擅长魂力体系的幻灵族人，要是换一群普通武者，早就变成行为不由自主的木偶人了。 虽然碍于记忆魂锁，玉凌没法直接读取记忆以及控制他们的魂海，但在精神威压之下，他却可以强行逼问出一些简单的消息。 “幻灵灵皇在哪？”玉凌的目光定格在一位融虚修者身上，四目对视之中，后者不禁微微一颤，下意识答道：“陛下在强攻蛊王宫……” 话只出口半句，他便反应过来，赶忙低头，再也不敢直视玉凌的身影。 一位合道长老面色憋得通红，声音沙哑而微弱地挤出来：“玉凌，来不及了，百蛊星已是我族囊中之物，就算你……”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看见玉凌一左一右提着两个熟悉的人影，那不就是……无定、神泽二位真君？ 这怎么可能？！就算玉凌侥幸逃脱了幻乙琉璃塔的镇压，但两位真君大人怎么会被他抓住？就算灵皇陛下亲自出手也做不到啊！ 不过…… 合道长老抬起眼皮看了看四周若虚若实的浩瀚星海，难以想象这是玉凌幻化而成的魂界，这未免也太逼真了，而且这些星辰还在不断地流转运动，像是有生命一般，放眼族中都没有如此神异的魂界！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玉凌已经抓着两人一掠而过，在场几十位幻灵族高手，竟无一能出手拦阻。 他近乎是瞬移到了蛊王宫上空，因为百蛊星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哪些空间节点对应着什么地方，玉凌闭着眼睛都可以传送过去。 当他远远地俯瞰到下方的情形，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蛊王宫的防护法阵还在运转，看来这最后一层防线并未被攻破。 再细细看去，幻灵族围攻的阵型其实正在发生混乱。 有一些修者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笑到躺在地上满脸泪水，也止都止不住笑，又有一些修者疯了一样地挠痒，皮都挠破了，血肉都溃烂了也停不下手。 更有一些修者，毫无征兆地对同伴发起了袭击，像突然得了精神病一样。 这骚乱虽然没对幻灵族造成太大的损害，但却有效地拖住了他们进攻的步伐，好些个合道长老忙得焦头烂额，把这些行为异常的族人带走，半天都检查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玉凌看了一眼便知道，蛊虫终于是发挥效用了。 其实养蛊并不是个容易活，一只蛊虫便会花费蛊师极大的心血，而且巫蛊之术向来被主流所排斥，认为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歪门邪道，但玉凌却不在意这些问题，只要使用得当，他可以不择手段。 当他从半空中落下的时候，传送阵那边骤然升腾起一片显眼的赤红色烟火，蔓延了大半天穹，正主持大局的幻灵灵皇不禁抬头望去，微微皱起眉头。 这是敌袭的信号，而且还是最高等级的，可他明明已经布置周全，还会出什么问题？ 没等他思索出个结果，衣袂破空声便骤然响起，一道人影如利箭般从高空落下，随后一片血红色的刀光便覆盖了幻灵灵皇的全部视野。 “陛下！” 周围人的惊呼刚刚响起，刀光便横扫而过。 “噗”的一声，幻灵灵皇腰间挂着的一枚佩饰骤然碎裂，化作一团紫气包裹住他，硬生生挡下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但他整个人还是狼狈地退开老远，险些撞在蛊王宫的法阵屏障上。 玉凌落在幻灵灵皇原本所站的位置，随手将两个俘虏往地上一扔，长刀指地，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一击并没有耗费他什么力气。 事实也的确如此。 元灵族血脉本就长于恢复，而三大体系都登临道境第三步后，大循环更是生生不息，完全不用担心力竭的问题。 这样强大的感觉，虽比不上化道时的状态，但此刻也足够玉凌尽情施展了。 无定和神泽两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更加感到恼羞成怒，但让他们心惊肉跳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玉凌仿佛逐渐适应了真道境的力量，变得愈来愈强，灵皇陛下都已经真道境中期，竟然还是在一个回合中落入了下风。 “是盟主，盟主回来了！” 防御法阵内，西联修者也透过光幕看见了玉凌的到来，一时间激动之情喜形于色，好几个人甚至在原地又跳又叫。 不是他们不稳重，而是在最为绝望的时候，在他们以为自己已经被遗弃、只能孤军奋战的时候，希望忽然如阳光般洞彻乌云，雨过天晴，这劫后余生的感动近乎让他们热泪盈眶。 就连尼拉贝也激动地朝玉凌挥了挥手，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反复地喃喃念着，真好。 幻灵灵皇勉强稳住身形，直起身子，目光复杂地望着玉凌，他也已经反应过来，之前就能斩杀不灭境高手的玉凌尚还停留在固元巅峰，直到现在，他才刚刚晋入道境第三步。 乍一突破，便如鱼跃龙门，天下风云为之而动！ 幻灵灵皇是那么清晰地感知到，此刻的玉凌气机已经强盛到了近乎不可战胜的地步。 这感觉就仿佛，天下纵有大道三千，但除玉凌之外，其他人的道都不过是小道、邪道，唯他一人主宰大道。 时间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月牙山山腹内，但两人的身份却发生了逆转性的颠倒，那时的幻灵灵皇掌控一切，如今的掌控者却变成了玉凌。 “真抱歉，让诸位失望了，这是你们的镇族之宝吧？”玉凌左手一翻，掌心里出现了微缩的幻乙琉璃塔，上面的光芒有些黯淡，因为器灵刚刚被白光冲击，又陷入了虚弱的沉眠。 幻灵灵皇瞳孔一缩，目光移到了神泽魂君身上，只见后者神情苦涩，一副有负所托的愧疚模样。 “相信你们刚才已经感受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如果我想的话，随时可以剥夺你们的族运，这一点两位真君都可以作证，到时候会不会给诸位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我也不清楚呢。”玉凌微讽一笑。 在场的七位真道境元老面色又变了变，他们拼命地给幻灵灵皇使眼色，想要劝说他一起出手，以最快速度灭杀玉凌。 换了平常，他们可能还要在意一下脸面，但如今的玉凌看起来却是深不可测，这让他们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毕竟除了几位真道境族人在外面控制局面，幻灵族的大部分顶尖高手都汇聚在这里了，想的就是一鼓作气拿下百蛊星，然后转战炼火宗，只要啃下这两个硬骨头，北境便只剩下九辰门比较难对付了。 可万万没想到，玉凌不仅提前破坏了紫秉文的计划，而且修为突飞猛涨，硬是在蛊王宫告破之前赶了回来。 幻灵灵皇一时没有作声，玉凌却像是察觉到了他们的传音交流，淡淡道：“看来几位还是心有不甘啊，我的耐心有限，只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他抬起长刀，轻轻画出了一个圆。 相比之前每次都会耗空全身力气，这回玉凌就轻松许多，他甚至可以控制循环之圆的强度。 这道圆轻飘飘地移了过去，场中却是一片寂静。 玉凌的道韵和魂界相结合，控场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真道境以下几乎没有行动的能力，稍弱一点的甚至大脑一片空白，全然无法思考，更有丝丝缕缕的死气逸散而出，使得温度骤降。 那几位真道境元老虽然还能动，但他们却感到在循环之圆的锁定中避无可避，仿佛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逃过这道圆的抹杀。 是抹杀，近乎道则层面的抹杀。 三大体系融于一身的循环之圆，本身就是一种道则，只是玉凌仍然不能展现出它的全部威能，什么时候他能将玄力、灵力和魂力彻底糅合成一种力量，大概真正的循环之圆才能降临世间。 但即便这个杀招尚未成型，也足以对这些真道境元老造成致命的威胁。 七人加上幻灵灵皇近乎是同时出手，然而他们的灵技无法撼动循环之圆，魂技幻术也无法动摇玉凌，最终只能各自施展保命之法，眼睁睁看着这道圆幽幽地飘来。 顷刻间紫光幻灭，魂器破碎，循环之圆在眨眼间擦除而过，又如幽灵般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 在被循环之圆吞噬的时候，几位元老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鬼门关，那种如坠深渊、丧失意识的感觉如同真正的死亡，让他们心神震颤。 但他们还活着，虽然无比虚弱，失去了所有的灵力和魂力，如咸鱼般瘫软在地，可他们还活着。 玉凌径直穿过人群，走到勉强站起身来的幻灵灵皇面前，停住脚步，注视着他道：“现在可以谈一谈了。” 第1475章 谈判 战斗刚刚打响，就以一面倒的状态很快结束了。 虽然这些幻灵族元老一万个不想承认，但现实却残酷地甩在他们面前，那就是即便众人不要脸面地联手，也仍旧无法对抗玉凌。 明明只是一个刚破入真道境的修者，却强悍得宛如站在了这个境界的巅峰，这就是三大体系兼修的作用么？ 可是这世上，似乎没有人能复制这一奇迹了。 所有人都看向幻灵灵皇，等着他的答复，但越是如此，他便越是沉默。 玉凌倒也不急着催他，只是淡淡说道：“还在等吗？你们控制的暗棋不会发挥什么作用了，包括罗洄之，包括方景成，早在这之前我就做好了对策。” 幻灵灵皇没有说话，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脸色一沉，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一枚传讯符。 符纸的末端燃烧着，传出一道疲惫而焦急的声音：“陛下，北境众多高手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出现在了祖星屏障外，一顿狂轰滥炸，还有好些南境的阵法大师配合着破解，现在是灵女殿下他们在勉力坚守，但恐怕支撑不了半个时辰了！陛下你们那边顺利吗？” 幻灵灵皇攥紧了传讯符，直直地盯着玉凌，其他幻灵族人也听到了这些话，一时间满脸的难以置信，几乎抑制不住惊呼出声。 “怎么可能！乱涯桥明明还在我们手里……” “难道他们从逆云海绕过去的？可是这也不应该啊！” 极度的惊愕与慌张中，众人看着玉凌平静的脸庞，顿时感到一阵绝望，如果后路被断，那他们这些孤军又能在北境奋战到几时？ 更何况，他们这么一大群人竟然都对付不了玉凌一个人，连幻乙琉璃塔都落入了他手中！ “度掌门前些日子回来了，他在逆云海中发现了一条不太稳定，但勉强可以凑合着用的通道。”玉凌轻描淡写地道。 幻灵族元老木然而立，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来不来得及赶回祖星救援，但转念一想，玉凌怎么可能放他们走？ 就算他们拼死一战，也许能跟玉凌同归于尽，可是这有什么意义？这只是玉凌的一个分身罢了，完全就立于不败之地！ 正在这时，玉凌也接到了一个传讯符，里面的声音稳重而清晰地传出：“宗主，我等已赶到九辰门，夺回了参流星传送阵控制权，与北苒少主取得了联系。” 这是傅越秦在汇报战况。 随后紧接着，传讯符里就传来了北苒恶狠狠的声音：“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好不好，明明就是我夺回的，你们只是凑巧碰上而已！” 然后她话锋一转，又甜甜地道：“哥，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那边怎么样了？等我片刻，我这就带人杀去百蛊！” 玉凌也不管周围的幻灵族人是什么表情，直接对北苒道：“我这边不用来了，你去雪峰那边帮忙吧，刚好也近。” “么得问题！等我好消息。”北苒说完便麻溜地中断了传讯。 场中再度安静下来，但一个又一个坏消息接连不断地传来，却渐渐超出了这些幻灵族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他们就好像是被重重包围的棋子，无论如何也无法盘活这场棋局。 安瑞卡甚至从蛊王宫里走了出来，没有一个幻灵族人胆敢阻拦。 “你在这守着，我领着人和炼火宗剩余的高手汇合，去把北境扫荡一圈？”安瑞卡随意地说着，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下午吃什么一样，但背后却隐藏着残酷的腥风血雨。 这似乎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幻灵灵皇终于沉声说道：“你让围攻祖星的北境武者们停战，我们便可以谈一谈。” “陛下……” 众人都面色复杂，他们都很清楚在这个时候选择和谈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可是他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玉凌没有杀掉无定和神泽两位真君，本身就是一种表态，表明他并不想和幻灵族不死不休。 他们知道这多半是看在灵女殿下的面子上，可是这个面子应当也到此为止了。 在大多数幻灵族人的认知里，玉凌终究属于元灵族，是怎么都不可能握手言和的对象。 就算他和道宇星系毫无关系，可是他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去元灵族看一看吧？只要他去了，在血脉亲情久而久之的感化下，他难道还会站在灵女殿下这边？ 所以没有人看好和谈，更没人看好未来的发展。 “陛下，不妨这样，只要玉凌答应停下对祖星的围攻，我们可以边谈边拖时间想办法，说不定还有翻盘的机会。”一位幻灵族元老悄然传音道。 幻灵灵皇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等待着玉凌的回复。 出乎他意料，玉凌很爽快地激活了一张传讯符，跟玉清玄讲述了这边的情况。 玉清玄也干脆利落地道：“和谈再好不过，但我们暂时不会撤军，如果一天之后，谈判仍然没有任何结果，我就会带着大家直接攻破祖星屏障，等占领了十七域全境再说。另外，不用试图指望潺风星等地的援军，他们现在正自顾不暇呢。” 幻灵族元老拖时间的想法顿时破灭了，在这场还未开打便已经结束的“战争”里，他们已经使尽了计谋，可事实证明，再精妙的计划都要建立在强悍的实力上，无论是高手数量还是高手质量，目前的幻灵族的确无法与北境相抗衡。 只有幻灵灵皇面无表情，看不出他是什么心绪。 “请吧灵皇陛下，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玉凌抬手示意。 幻灵灵皇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玉凌又有意无意地瞥向几位幻灵族元老：“诸位也一起吧，相信你们的地位足够代表全族上下了吧？” 几人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直接从玉凌身边走过，顺便还扶起了无定阵君和神泽魂君，一行人灰溜溜如丧家之犬。 “其他的长老们，也请你们不要随意走动，最好就守在门外，可以么？”玉凌环顾全场。 废话，瞧你这架势，不可以也得可以吧！ 幻灵族众人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脸色黑如锅底，跟一群守卫一样站在书房外的院落里，虽然玉凌没有派人盯着他们，可是谁都能感应到他覆盖整个蛊王宫的魂力，恐怕他们一举一动都在玉凌掌控之中。 房间内，玉凌不急不缓地斟好了茶，一人倒了一杯，像是招待老友一般，礼数上挑不出什么毛病，这是之前应付东境魂师时锻炼出来的。 “地盘和资源，哪个你们更需要？” 玉凌没有说废话，第一句便直指要害。 正常人肯定会回答都想要，但如今幻灵族是失败者，他们只能被迫做一个选择。 一位幻灵族元老嗤笑一声，冷冷地道：“你能提供我族所需的资源？恐怕占据整个无涯都不一定够！” “呵，这位元老志存高远啊，我不妨直白地告诉你，南境目前有南映檀前辈坐镇，他兼修了玄力和灵力体系，目前既是不灭境巅峰，也是真道巅峰。而西境呢，隐藏着一个古老的大宗门，有两位混沌境强者坐镇，你们哪来的信心横扫无涯？”玉凌微讽道。 “不可能！两大灵族怎么会允许无涯出现混沌境武者？！”那位幻灵族元老震愕道。 “信与不信，你们大可以试试啊，我纯属好心提醒，免得你们在西境损兵折将，还不知道死因在哪里。”玉凌淡淡道。 幻灵灵皇目光一闪道：“两三年前，西境异象吸引了不少北境武者前往，就跟这个古老宗门有关？” “没错。” “他们和道宇星系的关系是？” “这个就暂不方便透露了。”玉凌道。 幻灵灵皇也没有追问，事实上他猜也能猜到。如果那是两大灵族扶植出来的宗门，肯定不会如此藏头露尾，双方的关系八成是死敌。 “那你的态度？”幻灵灵皇注视着玉凌的眼眸。 “我说了灵皇陛下便会信么？”玉凌淡淡地道。 “我只是不确信，五年之后，十年之后的你是否依旧不会改变心意，而且……”幻灵灵皇缓缓地说着，忽然毫无征兆地传音问道：“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是不是玄灵族人？” 第1476章 真相拼图 北境，华云星。 身着一袭深紫长袍的荀柒默默地站在镇魔塔下，仰头望着塔顶，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绍叶堂已经消失很久了，现在的华云谷完全掌控在荀柒手里，起初也有一些反抗和纷争，但在幻灵族的帮助下，所有反对的声音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烟消云散。 以至于今日清晨，荀柒在众目睽睽之下换上了独属于华云谷宗主的服饰，戴上了黑底金纹的发冠，但全宗上下竟无一人敢站出指责。 显然，众人已经默默地接受了荀柒身份的变更。 最主要的是，荀柒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破到了不灭境，而且亲手杀了一位不服气的元老，这杀鸡儆猴的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其实华云谷由于人数繁多，成分也比较庞杂，真正死忠于绍叶堂的长老弟子大概只占据十分之一的人数，而荀柒早已在无声无息间拉拢了一批独属于他的班底。 毕竟，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华云谷的实权长老，做的事情远比绍叶堂多得多。 华云谷众人唯一不满的是，荀柒竟然臣服于幻灵族，而且随着信息的逐渐展露，众人又发现了一个无比惊人的事实 那个隐藏在北境的最大内奸，当年出卖了强攻乱涯桥计划的人，就是荀柒。 这个答案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然而没等他们表示抗议，幻灵族高手便突然出现在华云星，控制住了场面。 现在的华云谷，几乎有三分之一的重要职位被幻灵族人占据，剩下三分之二的人也基本都被种下了魂印。 唯有荀柒，身为不灭境武者，只是发下了魂誓，因为真魂境的魂印根本无法束缚他。 但幻灵族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毕竟在形势尚不明朗的时候，荀柒就表达了投靠之意，对他们的计划也全力配合，只有幻灵灵皇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提防荀柒，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幻灵灵皇的担忧兴许毫无来由，但未尝没有道理。 事实上，荀柒的身份远比表面上要复杂得多。 镇魔塔旁，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道黑衣身影，他似乎是个面目英朗的中年男子，但很奇怪的是，即便将目光凝聚在他脸上，不一会儿也会全然忘记他的长相，似乎这个人隐隐然已超脱世外，不被任何规则所束缚。 “见过星卫大人。”荀柒恭敬地朝中年男子施了一礼，还未直起身来，又有一个青衫男子从虚空中踏出，平静地问候道：“熙长星卫，好久不见。” “徐大长老，没想到这次竟然惊动了你。”熙长星卫有些诧异地望着他，目光闪烁。 “不是说北境这边出了些变故么，加上遇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便想着亲自来看看。”徐师朴道。 “徐长老动作可真快，我走的时候，听说你还在天元星处理一些事务，没想到却比我先到？”熙长星卫有意无意地试探地道。 “我也刚来。”徐师朴瞥向荀柒，直接问道：“荀长老……哦，现在该叫你荀宗主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来找你麻烦么？” “清晨的时候，凭借两位大人留给我的神物，我曾隐约感受到一丝隐伏的杀机，对方的实力很强很强，但很快，这道气息就消失了，从始至终对方都没有露面。”荀柒道。 “根据我所得到的消息，这个人应该是九辰门门主北玄，不过他比我预想中要冷静得多，以他不灭巅峰的实力，想杀你最多两三招的事。”徐师朴淡淡道。 荀柒不由悚然一惊，万万没想到他之前离生死大劫仅有一步之遥。 “鱼儿不咬钩，以徐长老之见，下一步当如何？”熙长星卫皱了皱眉。 “这位北门主应该已经走了。”徐师朴微微闭上眼睛，魂念一瞬间扫过了整个华云星。 “奇怪，他如何能预卜先知，发现这是我们所设的局？”熙长星卫沉吟道。 “如果他同样也是真道境巅峰，凭借些微蛛丝马迹，也许可以预感到凶险。”徐师朴神色淡然。 熙长星卫瞳孔一缩：“徐长老是在怀疑……” “疑点太多了，首先太烨星渊一役，九辰门传闻是被提前封堵在了通道内，没参与后面的夺宝，所以没太大损失，但这未免太巧了。而且能重创卷洋，导致他现在还在血池里沉睡静修的人，嫌疑最大的自然是这位实力最强的北门主。”徐师朴缓缓道。 熙长星卫听到后半句，不禁皮笑肉不笑地道：“徐长老知道得可真不少。” “最关键的是，北玄是西联盟主云承的父亲，但这两人所用的都是假名，我还没来得及调查，云承在祖星究竟是什么身份。”徐师朴微微眯了眯眼。 在情报方面，他已经对族里的那帮饭桶无可奈何了，他们也就是对道灵族盯得比较紧，偶尔关注一下无涯的重大新闻，但对乱尘那边基本不管。唯有之前长庚星君算出祖星有大凶之兆的时候，灵皇派云梦蝶过去查看，只是这整个过程都非常草率，连计划都懒得制定，全当给灵女殿下历练了。 而后来幻灵族出世，元灵族倒是提起了警惕，但族里高手大多各忙各的，合道修者又破不开祖星屏障，所以这方面的情报简直少得可怜，甚至主战主和都能一直争吵到现在，徐师朴觉得每次开会商讨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所以这次，他打算先斩后奏了。 “这个我已经查到了，云承应该叫玉凌，来自祖星明域，之前是玉家的小少爷。至于北玄……应该叫玉清玄，很早之前就离开祖星来到无涯了，也不知道他如何突破你们设下的祖星屏障的。”熙长星卫笑了笑，似乎觉得这事儿很有意思。 但徐师朴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他的神色甚至让熙长星卫觉得有些可怕。 毕竟徐师朴可以说是元灵族数一数二的强者，道灵族这边只有灵皇陛下和万法灵尊能与他相比拟，一旦他动怒，这威压甚至让离道境后期的熙长星卫都有些承受不住。 “玉、清、玄？”徐师朴近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 “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熙长星卫小心翼翼地问道，反正他完全没听说过，还不如北玄的知名度高。 “问题大了。”徐师朴面无表情，沉默了良久之后，突然说道：“重新制定计划吧。” “啊？”熙长星卫惊愕地望着他，眼看他们布好的局就要收网了，结果徐师朴轻飘飘一句，就想让他们推翻重来？ “原来的计划没有必要了，可以直接跳到最后一步。”徐师朴顿了顿，沉声道：“玉清玄，就是玄灵族余孽，这点，我二十多年前就确认无误了。” “什么？！”虽然早有怀疑，但听到徐师朴如此笃定地说出来，熙长星卫还是感到心脏猛地一震，几乎从胸腔里蹦出来。 “但是玉凌的事情……”徐师朴的眸光阴晴不定，良久才道：“他由我来处理，可以么？” “哈，徐长老出手，我当然是信得过的，只是有必要么？我倒是觉得，如果玉清玄的身份确定，我们两家应该联手先把九辰门解决了再说，当然，那位西联盟主也不能留。”熙长星卫总感觉徐师朴隐瞒了什么，但又不好明说。 “这就不劳熙长星卫费心了。”徐师朴淡淡道。 熙长星卫又对荀柒招招手：“去把那些长老的尸体处理了吧，之前想循着里面残留的玄力气劲找到那位玄灵族余孽，现在没必要留了。” “等等，还是留着，未必只有玉清玄一人，当年的某些事尚有疑点，我还要再观察观察。”徐师朴道。 熙长星卫似笑非笑地道：“徐长老，说起这个，当时死在镇魔塔周围的那些长老，怎么有些像是元灵族动的手呢？为了查明这件事，防止伤害到我们两族的关系，我可是耽搁了好久，虽然没有什么结果便是了。” “与我族无关，熙长星卫无需多虑。”徐师朴并不想多提，转而道：“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后面的分工吧。” “没问题，徐长老安排便是。”熙长星卫表现得很大度。 毕竟这次，徐师朴也算是提供了最关键的情报，熙长星卫总算是对灵皇陛下有个交代了。 第1477章 坚决与勇气 和幻灵族的谈判并不顺利，但也算是在玉凌的意料之内。 群体与群体之间的利益，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冲突，最重要的是，双方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对北境武者来说，幻灵族终究是曾经的五大灵族之一，谁都知道用不了多少年，他们就会重新站在世界的巅峰，如果不趁着现在占据上风的时候，一鼓作气将他们彻底消灭，不然等到幻灵族出现离道境修者之后，北境就无力抵抗他们的侵略了。 所以除去极个别死忠于玉凌的下属，其他修者都不会理解他为什么要在形势大好的时候选择和谈，如果处理不当的话，祖星修者对玉凌的敬仰更是会转化为失望。 而对幻灵族来说，这同样是极其憋屈的一件事，原本精密无漏的计划硬生生被玉凌粉碎，同时粉碎的还有称霸北境乃至无涯的梦想，就算玉凌许诺给他们再多的资源，也无法弥合这样的落差。 可以想见，只要给幻灵族休养生息的机会，三年之后五年之后，一旦有合适的机会，他们肯定会再次反扑，而且双方如果处在和平状态，肯定免不了互相的往来，这就更方便他们光明正大地渗透。 这似乎是个死结，以至于双方谈了半个时辰，矛盾不但没有得到解决，反而越来越尖锐冲突，玉凌索性走出房门外，留给幻灵灵皇等人一些内部讨论的时间，而他也需要安静地独处一阵，再理一理头绪。 周围的幻灵族人都齐齐把目光投向玉凌，脸上的神色很复杂，估计也猜到这番谈判没什么结果。 玉凌懒得搭理他们，自顾自坐在庭院的长椅上，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紫尘若浅浅的笑容。 犹记得在森罗域，她温柔而不舍地望着他，语气坚决地说着：“我会等你回来，不管是三年、五年，还是……” 当时玉凌打断了她，跟她说，没有还是了。 从上次离别到现在，倒是没有三年五年，甚至连一年都没有，但是她已经为他等待了太久的光阴。 也许对很多修者来说，几年并不算什么，闭个关就过去了，但在紫尘若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四五年的时间便足以占据她生命的五分之一。 玉凌本来很欣慰终于见到了希望的曙光，但等到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这之间有待处理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让他感觉，这丝曙光很快又要沦入无尽的黑暗中。 无数方案在玉凌心底划过，但都被他一一否定，直到他忽然有些厌倦，只想放空思绪，静静地出一会儿神。 但没过多久，四周突然有些嘈杂，随后一道轻轻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玉凌，我来了，让你久等了。” 玉凌抬起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前，夕阳柔和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半边发丝染成淡淡的金色，那一双明眸仍然温柔如水。 “尘若，你怎么……”玉凌立即起身，微微有些愕然。 “两位南境的阵法大师送我过来的，顺便，我见过你父亲了呢。”紫尘若笑了笑，眼睑微垂，又轻声道：“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承担，所以我就来了，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们一起努力。” 她眨了眨眼睛，伸出了手。 玉凌微微一笑，只觉得心底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仿佛黯淡的夕阳都绚烂了起来。 已经离希望只差最后一步了，纵然有千难万险，他也不会再回头。 “走吧。”他握住紫尘若的手，也不顾周围那群幻灵族人的目光，拉着她转身走进了屋内。 屋内的几人正在激烈地争吵，几位元老分成了两派，彼此面红耳赤地争论不休，只有幻灵灵皇坐在原位面无表情地听着。 门口的光线突然被挡住，这些幻灵族元老都没有在意，只有幻灵灵皇霍然抬头，看着神色平静的玉凌，以及他身旁微微抿着唇的紫尘若，脸色不由得沉了沉。 幻灵灵皇敲了敲桌面，幻灵族元老们这才渐渐地安静下来，看到紫尘若坐在一旁，不禁惊愕道：“灵女殿下，你怎么来了？！” 紫尘若只是平静地望向幻灵灵皇：“父皇，早在你起兵之初，我就和紫淮元老以及明虚药君谈过了，他们和我打了个赌。” 幻灵灵皇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并没有打断自己的女儿。 “赌约的内容是，如果您这边胜了，我此后将依从族里的安排，再不会有任何反对的意见，但如果您没有完成原定的计划，紫淮元老和明虚药君就得答应我一件事。如今，他们表示愿赌服输。”紫尘若道。 她话音刚落，一位幻灵族元老便怒声道：“灵女殿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在……” 紫尘若直接打断道：“紫际元老，请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出卖我族利益’之类的帽子扣在我头上，听我说完，可以么？” 她的语调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意味，但平静之中自有一种凛冽的威压，紫际不由得呼吸一窒，一时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明明同是真道境高手，而且他还早突破一些，可是不知为什么，紫际却感觉真打起来，他未必是灵女殿下的对手。 紫尘若又将目光挪回到幻灵灵皇身上，声音微沉：“父皇，事已至此，总是要寻求一个出路，不是么？而且，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挥霍。” “依你之见？”幻灵灵皇不置可否地道。 紫尘若正色道：“目前的症结在于缺乏互信的基础与合作的必要。但想必几位元老心里也清楚，我族如今已退无可退，北境这边本可以一鼓作气将我族逼上绝路，但选择和谈，这便是他们的诚意。” 她看了一眼黑着脸的几位元老，加重了语气道：“也许是因为我很早之前就离族，生活在十七域的缘故，我其实不能理解诸位的优越感由何而来。一万年前属于幻灵族的辉煌早已破灭了，我们现在只是一个盘踞于乱尘、无比孱弱的族群，莫说是与道宇星系相抗，就连无涯四境之一的北境，都在实力上远超我等。” “纵然身怀灵族血脉，也不代表其他人便是可以肆意践踏的蝼蚁，除了仗着融于血脉中的道则，让我们修炼得更快，有一些外族无法模仿的手段，但这又如何呢？我们是比他们更聪明，还是比他们更勤恳？都没有。” 一位元老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紫尘若抢先一步道：“不要急着反驳我，人族是靠着什么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是灵族血脉吗？并不，那个时候还没有五大灵族。” “是智慧，还有创造，这才是人族成为霸主的根基，在这一点上，灵族和其他人是平等的。就比如栗炎族的那些发明，无论是飞行器，还是对讲机，在它们出现之前，几位元老可曾预想过世上会有这样便捷的东西？”紫尘若注视着他们。 几人哑口无言。 “所以，请收起这毫无缘由的优越感，我们，至少是现在的我们，还没有可供高傲的资本。”紫尘若淡淡地道：“也请元老明白，和谈，不是我们的让步，而是他们的让步。” 一片沉默中，紫尘若握着玉凌的手微微紧了紧，这让他明白，她看似在这里侃侃而谈，但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幻灵灵皇忽然叹了口气，打破了寂静：“那么回到正题，尘若，你刚刚说的两点症结，可是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紫尘若抿了抿唇道：“也不算是解决的办法，我只是提供一个建议。” “没有合作的目标，便会限于内斗的泥淖，但我们其实有共同的敌人，这点，父皇你应该心知肚明。” “没有互信的基础，是因为北境和我族彼此间都很陌生，并且怀揣着敌意，要想化解，比较缓和的方法就是联姻。” 紫尘若似乎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目光坚定得没有一丝摇摆：“如果我嫁给玉凌，双方的冲突由我们两人从中斡旋，很多事情都可以调解。这不仅是我个人的意愿，也是最佳的解决途径。” 玉凌不由心中一震，他没想到紫尘若会当着亲人的面，如此直白、如此坚决地表露了心声，也不知道这样简单的几句话，是她多少次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灵女殿下，你……你未免把此事想的太简单了！”一位幻灵族元老气得浑身发颤，拍案而起。 玉凌不动声色地把紫尘若护在身后，冷冷地望着他道：“那阁下有何高见？尽管直说。如果你只是为了反驳而反驳，那说明你从心底就根本不想好好解决这件事情。” 第1478章 我愿意 屋内一片寂静，良久才有一位元老谨慎地开口道：“其实撇开别的因素不谈，灵女殿下的建议倒也中肯，只是……” 他看了一眼幻灵灵皇，后者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揣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这位元老便接着说道：“只是在外人看来，岂不就像是我们委曲求全，以和亲的方式换取了休养生息的机会，这对灵女殿下太不公平了。” “没事的，我不在乎。”紫尘若轻轻地摇了摇头。 些许闲言碎语，对她来说全然不值一提，因为她知道相熟的人只会祝福她和玉凌，而不熟的陌生人在暗地里说三道四，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请这位元老放心，我不会亏待尘若。”玉凌握着她温软的手，神色平静中透着不容置疑。 幻灵灵皇好似一瞬间变得无比疲惫，他稍稍往后靠着软椅，目光落在紫尘若身上，沉声问道：“尘若，你真的决定了？” 紫尘若微微颔首，缓缓道：“还望父皇成全。” 一秒、两秒、三秒，长久的沉默。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流淌得无比缓慢，慢到每一秒都像是一年。 紫尘若抿着唇等待着，这是她离希望最近的一次，即便素来冷静的心绪，也免不了变得患得患失。 她终究不能像某些敢爱敢恨的姑娘一样，可以将族人、家人弃之不顾，只与心爱的人远走高飞、浪迹天涯。 她已经过了那个冲动的年纪，那个将爱情当做全世界的年纪。 她是幻灵族的灵女殿下，有着她不可逃避的责任与义务，所以她期盼着父亲的认可，渴望着有一天一家人可以坐在一起，温馨和睦地吃一顿晚饭，渴望着她可以和玉凌手牵着手，走在祖星书院的林荫小道上，就像很多年前那样。 玉凌似乎看出了紫尘若复杂的心绪，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陪在她身边，就像两颗顽固的礁石，面对着四周无穷无尽汹涌而来的海水，沉默无声地伫立在迭起的风浪中。 幻灵灵皇的目光缓缓挪到了玉凌身上，他的眸中一瞬间闪过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最终若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好好对她。” 紫尘若的身子微微一僵，她有些错愕地望着父亲，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他说的话。 “可是陛下，灵女殿下怎么能嫁给一个元灵族人？这……”一位元老睁大了眼睛，震惊地道。 “行了，此事告一段落，待广灵算好良辰吉日，再来好生筹备婚事。” 幻灵灵皇站起身来，绕过长桌走到玉凌两人面前，一脸肃然地理了理紫尘若的衣领和袖口，细心地抚平了每一丝褶皱。 “爹……”紫尘若不自禁唤了一声，她的眼睛忽然有些酸涩，以至于她不敢再将后面的话说下去，不然她很怕泪水会汹涌而出。 幻灵灵皇却笑了笑，笑容透着罕有的温柔：“你娘如果能看到这一天，她也一定会很欣慰的。” 他伸手抚过紫尘若的发丝，轻轻地道：“我们的尘若终于是长大了，也不需要我的庇护了。其实好几年前我就想过，以后究竟会是哪个臭小子有幸得到我女儿的喜欢，我看来看去，却觉得族里没有一个年轻人能配得上你。” “我就想着，嫁人是一辈子的事，绝对不能有一点含糊和将就。他一定得对你很好很好，比我更好，也一定得非常非常优秀，比我更强，这样才能接过我的担子，照顾你，保护你，一生一世只对你一个人好。” “我曾经以为，这样的人或许很久很久都不会出现，直到那一天，元儿跟我说，你喜欢上了一个来自明域的少年。” 幻灵灵皇的笑容中显出复杂的意味，但却渐渐变得释然。 “时间过得真快啊，仅仅五年的光阴，就改变了这么多，我可能真的老了，成为了一个不听劝的老顽固，不仅让自己痛苦，还让你也跟着痛苦。” “说来真的很对不起你娘，当初明明说好的，她为族里牺牲了自己，我留着照顾好你们。可是这些年我都做了什么，让你一个人在冰冷残酷的森罗域中煎熬，还认为这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 “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固执地让你按着我规划好的路走了十几年，自以为对你好，却从来没有真正顾惜到你的感受。” “所以现在，该我放手了。” 幻灵灵皇转过头，注视着玉凌道：“玉凌，你愿意尽你一生，好好照顾尘若，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吗？” 玉凌望着紫尘若，她的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眸子里隐隐浮着一层雾气，似乎在极力克制着心头汹涌的情感。 “我愿意。”玉凌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还在地球上的时候，作为朋友的伴郎见证了一个神圣的时刻，那掷地有声的誓词犹然回荡在记忆深处。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便脱口而出：“我愿意，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她都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伴侣，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永远永远。” 虽然玉凌不是一个喜欢用言语证明感情的人，但在必要的时候，他也不会少掉任何一句誓言。 爱一个人，本就应该说出来，而不应该等到错过了才遗憾后悔。 幻灵灵皇深深地望着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终究只是沉默着，把紫尘若的手递给了玉凌。 两人十指相扣，紫尘若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慢慢地溢出眼眶，滑过脸颊。 她哭着也笑着，忽然紧紧地抱住玉凌，声音虽小却无比坚定：“我也愿意。” 一众幻灵族元老不禁面面相觑，即便是之前反对最激烈的那位元老，见着此情此景也再说不出半句言语。 幻灵灵皇无声地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的心里涌起无限感慨，最终默默地转身走出了门外。 他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从理智来考量，这并不是最利于幻灵族的选择。 可是他也累了，一直以来他都作为灵皇陛下，不断地牺牲与妥协，直到唯一的女儿都变得疏离如仇雠。 就任性一次吧，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不是幻灵族灵皇。 他坐在玉凌刚刚坐过的长椅上，静静地望着满庭芬芳，终于感到了久违的平静与宁和。 明明未来还充满了未知数，充满了种种难以调解的矛盾与冲突，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解脱了。 只是这样温馨的美好并没有持续很久，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安静便被打破了。 一位西联长老匆匆地跑了过来，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即便她被一层层的绷带与纱布包裹着，但鲜血还是滴滴答答地一路淌落。 “盟主、盟主！出大事了！” 西联长老无视了院子里的一堆幻灵族人，直接冲到了房门前，急声高呼。 这个时候玉凌刚和紫尘若分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怎么了？”玉凌心底一沉，涌起了一阵极其不好的预感。 “这是华云谷的亲传弟子车栩，她刚刚突然传送出现，浑身是血，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跟盟主说，然后就昏迷过去了，我们给她喂了好多颗丹药，但却消解不了她体内的强大气劲，只是勉强吊着一条命……”西联长老以最快的语速说道。 第1479章 去留之间 车栩？她怎么会突然…… 玉凌第一时间望向周围的幻灵族元老，紫际不禁一脸错愕地道：“你确定是华云谷？华云谷在我们的控制下，没有什么变故啊？” 他虽是下意识反驳了一句，但心里也预感到了不妙，当即激活了一张传讯符，想要问清楚荀柒是怎么回事。 结果十几秒过去，传讯符对面都没有任何响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紫际的脸色沉了沉，又不死心地启用了二十多张传讯符，毕竟荀柒怎么说也是一个外人，遇到变故了还是自己人最靠谱。 但出乎他的意料，族人们也全无回应。 这么多人同时失联，这就很恐怖了。 “看来只有这个小姑娘知道真相了，先把她救醒吧。”幻灵灵皇走进屋，一指点在了车栩眉心，运转起了完整版的凝魂术。 而玉凌也同样按着车栩的脉门，将一缕缕玄力传输过去，又给她喂了几颗起死回生的丹药，慢慢化开那浑厚的药力。 不多时，车栩的脸色终于从惨白的状态恢复了几分血色，体内残存的气劲被玉凌一扫而空，而她的气血小循环也被续接起来，渐渐地弥合了那足以致命的伤势。 “咳！” 车栩露出痛苦之色，一歪头咳出一滩黑血，睫毛颤了颤，终于苏醒了过来。 “你们……” 她刚一睁眼，看见视野里一圈的人头，不禁一阵发蒙，有点被吓着了。 “车栩，你是从华云谷逃出来的么？可以告诉我，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玉凌尽量缓和了语气，免得刺激到车栩。 车栩却像是傻了一样呆呆地望着他，毕竟此刻的玉凌恢复了本来面目，让她感到十分陌生。 好在她那无比灵敏的嗅觉发挥了作用，车栩很快反应过来，随后便瘪着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哽咽着道：“都死了、都死了……” 紫尘若立即施展了一个清心术，声音柔和地问道：“小妹妹，你别怕，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们，我们帮你解决。” 她的每一字都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车栩濒临崩溃的情绪忽而平稳了不少，虽然她还是一抽一抽地哭着，但已经可以组织出有逻辑的语句。 “我其实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因为前段时间宗门完全被幻灵族控制了，弄得乌烟瘴气的，我就索性接了个宗门任务，在外面呆着。” 车栩低声说着，全然没有发现周围全是幻灵族人，只是看到他们莫名脸色一黑，不禁吓了一跳：“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你接着说。”紫尘若安抚道。 “噢……总之，我任务刚进行到一半，宗里忽然发布命令，让全体外出的弟子以最快速度赶回去，说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宣布。由于我跑的比较远，都到西境了，所以应该是最迟回到华云星的一批。”车栩在清心术的作用下冷静了许多，言语也流畅起来。 “我刚从传送阵出来就感觉气氛不对，因为之前重要的几个传送阵，都是由幻灵族人把守的，方便他们随时切断对外交通，但我回宗的时候，却全都变成了一些不认识的长老，他们身上……怎么说，有一种很奇特的气质，就是感觉从骨子里便和我们格格不入。”车栩说着说着，便苦恼地挠了挠头。 玉凌的目光不禁凝重了几分：“然后呢？” 车栩道：“我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也没敢声张，只是偷偷摸摸地去找我师父，也就是向长老。结果门童跟我说师父在开会，我就问起我师兄师姐他们，结果他们都不在。” “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蹲在院墙外面一直守到了深夜，终于等到我师父回来了，他好像很不开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刚打算跳出来跟他见面，一道黑影忽然从拐角处闪现，和我师父打了起来。” “但其实也就是两三招的工夫，我什么也没看清，师父的头颅就……就滚了出去，几乎快滚到了我脚下，我……我真的好难受。”车栩的脸色又有些发白，她虽然对向煜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对方待她也还算不错，陡然见到这么一个大活人凄惨地死在面前，这冲击力险些让车栩当场呕吐出来。 但她当时硬生生忍住了，因为她清晰地知道，一旦她发出任何一点动静，下场不会比她的师父好到哪里去。 “对方没有发现你吗？”紫尘若问道。 如果按照她的猜测，那应该是两大灵族的人，他们都兼修了魂力，在境界远超车栩的情况下，她无论如何收敛气息都逃不过的。 “应、应该发现了。”车栩紧紧地揉着衣角，呼吸略有些急促：“他朝我这个方向望了一眼，走出了两步，随后荀柒长老就出现了。” 虽然荀柒已经登上了宗主之位，但车栩显然还没改过口。 “他们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很快就走了，但我却发现荀长老之前所站的位置多了一块小小的令牌，可以启用宗门内部一座隐秘的传送阵。” “可惜我太没用了，好不容易潜行到了这处传送阵附近，却还是在最后一刻被人发现了，他只出了一招，我的保命灵物就全部碎掉了，甚至我几乎以为我已经被断成了两截。”车栩心有余悸地道。 “荀柒他到底是什么意图？”玉凌皱起眉头，感觉有些看不懂了。 本来他以为荀柒是投降幻灵族的叛徒，然后随着车栩的描述，又感觉荀柒真正的投靠对象是两大灵族，但等到把整个事情听完……玉凌也拿捏不准了。 幻灵灵皇沉着脸色道：“这个人……比我预想中隐藏得深。” 紫尘若也凝重地望向玉凌：“荀柒是敌是友暂且不论，目前最紧要的是，两大灵族已经行动起来了，华云谷应该落入了他们的掌控，我族族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的脸上现出几分黯然，周围一圈人也陷入了沉默。 只有车栩茫然道：“什么‘我族族人’？你、你们是幻灵族？！” 她吓得一蹦而起，险些夺路而逃，还好玉凌把她拦住了，摆了摆手示意她镇定一点：“他们不会害你，你别慌，现在要对付的敌人已经变了。” 幻灵灵皇直接问道：“玉凌，你对元灵族的事情知道多少？” 玉凌摇了摇头道：“恐怕让你们失望了，我还没去过道宇星系，很多只是道听途说。但就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元灵族**得比较严重，倒是道灵族一直积极地关注着无涯这边，上次太烨星渊的事情就是道灵族所策划的，这次很可能也是由他们主持，但不排除元灵族也会派几个人参与进来。”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对西联长老吩咐道：“去把雪姑娘请来，就说有非常紧急的事情。” “遵命！”西联长老也知道事态严重，立即行礼告辞。 玉凌又拿出传讯符，赶紧联系玉清玄。 好在祖星那边一切如常，玉清玄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凌儿，怎么了？” 玉凌几句话把华云谷的变故一说，又接着道：“虽然我不知道道灵族的计划是什么，但他们一向谋定后动，一旦对华云谷下手，恐怕很快就会全面铺开，控制整个北境。九辰门现在的处境极度危险，祖星那边先不管了，你们赶快回参流星带大家转去登云，再慢一步恐怕就来不及了！” 玉清玄不禁沉默了一秒：“果然出事了么？我本尊之前就走了一趟华云星，本来想杀掉荀柒救出绍叶堂的，结果莫名感觉一阵心悸，最终还是回了参流星。你别担心，该准备的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让他们出发，但是凌儿你呢？你不走吗？” “我先留下。”玉凌冷静地道：“还有些事情必须要处理，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跟来。” 即便隔着千山万水，看不见玉凌的表情，但玉清玄仍然察觉到了什么，不禁有些焦急地道：“别冒险，你就算有元灵族血脉，但这世上同族相残的事还少了吗？而且来的很可能是道灵族啊。” 第1480章 局后的算计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跟他们硬抗，主要幻灵族还在这里，他们人数太庞大了，而且完全没有准备，总得想好对策再说。”玉凌道。 玉清玄不由一阵沉默，他倒是没心思管幻灵族的死活，可是想到那位性格温柔又知情达理的儿媳，他不禁有些犹豫：“我先让本尊带着九辰门动身吧，然后分身和你汇合。” 玉凌却劝阻道：“不行，万一来的是掌控道则的强者，分身也没有任何意义。不用担心我，最多再过几个时辰，我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好就走，不然的话我倒是走的爽快，西联恐怕就保不住了。” 他忽然想到五年前，他也是如此狼狈地带着一大帮子人逃离封灵星，而如今，本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了无涯星系的巅峰强者，可在两大灵族面前，还是如此不堪一击。 历史的车轮似乎又转回了原点，这一次所面临的险境愈加让人窒息。 “……”传讯符对面的玉清玄没有回复，直接在沉默中中止了这番交流。 玉凌望着手里黯淡的传讯符，有点担心玉清玄会不会做什么傻事，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可玉凌能感觉到，这位父亲真的很在意他。 看来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玉凌直接抬头看向幻灵灵皇，沉声道：“你们打算怎么办？车栩一路传送过来，恐怕也花费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可供我们转圜的余地不剩多少了。” “九辰门准备去哪儿？”幻灵灵皇的神色也布满了阴霾。 “西境的一颗星球，比较隐秘，但你们现在再召集族人，往那边撤退，恐怕是来不及了。”玉凌道。 毕竟幻灵族人之前为了广泛地渗透北境，几乎将能用的族人全面撒网，铺开到了各个家族、宗门，现在要让这些身处几百上千星里之外的人短时间内赶回来，可不是一两天能办到的事，而且这么大的动静，岂不就是明摆着给两大灵族当靶子么？ “算了。”幻灵灵皇当即摇了摇头，强自冷静下来：“走是来不及了，况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刚刚看了一下，我族负责华云谷的几个合道境长老命简还在，说明两大灵族并不想把事情做绝。但九辰门……还是撤退为妙，道宇星系不会给他们任何生路。” 他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声呼喊：“玉凌、玉凌你在这里吗？” 玉凌一回头，看见雪清泠从半空中匆匆落下，几步便冲了过来，而她一向冷静而缺乏表情的脸庞，竟也显出了几分焦急之色。 “这位是……”幻灵灵皇迟疑地望着她。 “她叫雪清泠，是我母亲的徒弟，也是……”玉凌还没介绍完，雪清泠便径直开口道：“我刚刚收到了师父传来的消息，她说徐师朴离开天元星了。” “徐师朴？元灵族大长老？”玉凌心中一震。 他虽然知道一旦涉及玄灵族，道宇星系就会提起一万分的重视，但……这一来就是整个元灵族数一数二的强者，还是太夸张了吧？？ 雪清泠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略有些讶异地望着他：“你、你突破了？” 玉凌一阵无言，刚想说现在是关注这种事情的时候吗，便听到雪清泠神色凝重地道：“怪不得，我忘了告诉你，晋入真道境会触动血脉中的道则，整个元灵族都会有所感应，而皇族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真道强者了，所以他们肯定会非常重视这件事……” 玉凌更加说不出话，合着这突发事故转了半天还是他的锅？但也不至于惊动徐师朴吧？ “徐师朴亲至北境？”幻灵灵皇的心神也沉入了谷底。 “是的，正因为他走了，师父才能跟我一口气传递一大堆消息。目前族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动身，但离道巅峰强者几乎一个念头便可跨越万千星河，距离对他们来说完全不构成障碍，我们恐怕没有时间了。”雪清泠语速飞快。 几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原本以为只是时间紧张，现在看来……直接原地等死就行了是吧？ “还有什么坏消息，一次性说完吧。”玉凌叹了口气。 “这次应该是道灵族布的一个局，而我族大部分人都不太关心，只有徐长老参与了谋划，但很多事他都没有向族里传达清楚，灵皇陛下对他太信任了，由得他全权负责。” 雪清泠顿了顿，又继续道：“之前关于对待幻灵族的态度，族里争论不休，徐长老一直没表态，但据师父对他的了解，此人权力**极强，年轻时便野心勃勃，只是后来逐渐趋于谨慎，想尽办法保持道宇星系的现状。不过一旦有变数出现，他也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所以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道灵族的举措，根据我师父得到的部分消息以及她的推测，道灵族会将幻灵族高层清洗一遍，以达到绝对的控制。” “目前来说，灭族是不现实的，因为幻灵族擅长渗透与藏匿，最多像当年那样逼得他们被迫自我封印，没有什么斩草除根的解决办法。而如果能得到幻灵族的助力，道灵就可以在接下来的两族争霸中占据绝对优势。” “至于徐长老，他显然会尽一切可能破坏道灵族的计划，他这次亲自前来北境，应该出乎了道灵族的预料，所以他即便扭转不了整体大局，但在个人实力上是占优的，足够他做很多事情，比如……” 雪清泠看了幻灵灵皇一眼，后者的脸上早已是乌云密布。 “比如，在你们这些皇族成员被逼入绝境的时候，给你们一条隐秘的生路，但却不给予更多的帮助。这样徐长老表面上不用跟道灵族撕破脸，暗地里却掌握着一张绝好的底牌，作为光杆司令的你们不得不活在阴影里，处处仰赖徐长老，以待合适的时机重新掌控幻灵族。” “以上都是我师父的分析，我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雪清泠最后补道。 旁边的车栩已经快晕了，一脸懵逼地弱弱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大懂，我就感觉，这些人心真脏。” 玉凌默默地思索了片刻，越想越觉得大概就是这么回事：“而且他们一开始装作对无涯不闻不问的样子，故意放任幻灵族全面渗透，等到消弭了北境的反抗力量，才在最后关头收网。相当于幻灵族一番经营，却平白为他们做了嫁衣，可以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地控制住整个北境。” “真是好算计。”幻灵灵皇冷笑一声，更多的却是苦涩。 他苦涩的是，即便他们想明白了其中所有关节，可大势已去，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力挽狂澜？就像是提早预知了未来，却终究还是不得不按照既定的宿命走下去，这才是更加悲凉的。 “你师父……可真厉害，若不是她分析出背后的这些勾当，恐怕我到死才能明白过来。”幻灵灵皇神情复杂地看着雪清泠，明知道这是一个正宗的元灵族人，可他现在却兴不起半点敌意。 “我还没有说完。”雪清泠揉了揉眉心，似乎很是努力地搜寻了一下记忆，终于想起了什么，“师父的建议是，短时间内恐怕来不及扭转大局了，只能将计就计。” “你们提前下达命令，让幻灵族做好准备投降道灵，尽量避免损失。然后你们这些高层元老分成两部分人，一部分逃亡西境，另一部分人隐秘地逃亡西境。前者要冒着绝大的风险，因为徐师朴不一定能在道灵族的追杀中救走你们，就算救走了，你们也得跟着去元灵族，与他虚与委蛇。” “后者人数不能太多，作为保留幻灵皇族血脉的火种，或者说后手，从秘密通道逃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去，随后那颗星辰会彻底隐匿，这一部分人恐怕要在那里生活好几年，直到外界形势再次大变。” 雪清泠肃然道：“你们最好立即做决定，因为道灵族很可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们虽然没有离道巅峰强者，但应该也会出动一两名星卫，仍然不是你们所能抗衡的。” “你的师父，为什么会帮我们？”幻灵灵皇审视着雪清泠的神情，后者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直接答道：“因为她也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 幻灵灵皇默然不语，半晌后静静地望向玉凌：“那你呢？我打算让元儿、文儿和尘若还有一位元老去那个安全的星球，你是走是留？” 玉凌还未回答，雪清泠便先一步道：“玉凌，你得留下。” “你一走，西联就全完了，但你留下，不会有事。”雪清泠笃定地道：“徐长老当年欠我师父一个人情，他说以后会答应她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师父一直留着，她甚至没有恳求徐长老解除族里对她的软禁。因为徐师朴是个重诺的人，只要你别表露出敌意，他就不会杀你。” 第1481章 寥落 玉凌心中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最终点点头道：“那就这样。” 紫尘若不禁担忧道：“但你还是要冒着很大的风险，相当于把希望全然寄托在徐师朴的一念之差，这种掌控道则且自身超脱道则的强者，是可以将一个人的存在彻底抹杀的，分身之法也毫无用处。” 玉凌冷静地摇摇头：“只能赌一把了，况且按常理讲，今后将是道灵族把控北境，徐师朴一个人可控制不了一整个家族或宗门，所以留下我，元灵族就还可以争取西联和炼火宗，但如果我死了，定然是由道灵族的人接手。” 虽然他对元灵族毫无好感，但在别人看来，他终归和他们有着亲密的血缘关系，徐师朴可不会知道，玉凌暗地里已经和天穴宗、化尸族等一大堆反道宇星系的势力“勾结”在了一起。所以正常情况下，他肯定会尽可能争取玉凌的支持，这样的话，北境就不算是全部落入了道灵族之手。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玉凌的玄灵族血脉不能暴露。 他默不作声地运起栾微教他的封印之法，仔仔细细、彻彻底底地封住了玄灵族血脉。 这一刻，仿佛有一种莫名的东西从他血脉中抽离出去，虽然大循环还在运转，但玉凌却感觉体内的力量无比陌生，就像是生命都不完整了一样。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现象，但还是感到空落落的难受，一时半会儿有些适应不来。 雪清泠上下打量着玉凌，微微颔首道：“这样就没问题了。” 幻灵灵皇提醒道：“可是你之前已经暴露过你的玄力特征了，恐怕元灵族还是会有所怀疑。” “怀疑免不了，但终归没有证据，毕竟天底下性质霸道的武道功诀多的是，我的这部功法也是其中之一。”玉凌道。 紫尘若只是默默地凝视着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这一别，又要几年呢？” 原本以为当幻灵灵皇终于点头许可的那一瞬间，她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和玉凌在一起了，但没想到后脚就传来了接二连三的噩耗。 她其实很想和父亲一起，如果真按雪清泠的师父推测的那样，那她以后说不定会隐藏在天元星附近，有很多机会和玉凌见面，即便处境艰难，但她不在乎。 只是紫尘若也知道，父亲不会同意。 因为她是幻灵族灵女，作为灵皇仅有的三个孩子之一，她必须得和两位哥哥肩负起更加沉重的责任，保留幻灵族的传承和希望。尤其是，她是皇族年轻一代中唯一的真道境高手。 “不会很久的，相信我。”玉凌拉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在传递决心。 “希望下次见面，不会落后你太多吧，真的很想有朝一日继续和你并肩战斗。”紫尘若轻声道。 玉凌半开玩笑地道：“那我倒是希望再见面的时候，最好什么都解决了，就用不着战斗了。” 紫尘若却笑不出来，只是深深地望着他：“事不宜迟，我走了，保重。” 玉凌把一份内部的详细星图递给她，传音道：“你们就按上面的路线走，传送阵地点和启用方法我一并标注了，不要再给第三个人看见。” “好。”紫尘若接过星图，又看向了幻灵灵皇。 “尘若，这个，你拿好。”幻灵灵皇似是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深吸一口气，双手托着一个锦盒，郑重地递到了紫尘若面前。 “这是……”即便隔着锦盒，紫尘若也感应到了什么，不禁愕然地望着父亲。 “此去生死未卜，若是不幸到了最坏的情况，就由你接任灵皇之位！”幻灵灵皇沉声道。 紫尘若望着锦盒，一时沉默。 “如果这是您所希望的，我必不负所托。” 良久之后，她才艰难地点了点头，双手缓缓地接过幻灵灵玺，如捧着千钧沉的寒铁，那般的谨慎庄重。 玉凌与一众幻灵元老都静静地站在一旁，见证着这个或许可以称得上是历史性的时刻。 随后众人又来到了蛊王宫的内部传送阵前，当看到紫尘若等人消失在银光里的时候，玉凌忽然感到一阵怅然与失落，因为他刚才的那句话更多是在安慰她，实际上他自己都没有多少信心在几年时间内推翻道宇星系的两座大山。 惟愿她一切安好吧。 他又看向幻灵族剩下的这些人，除了一位元老跟着离开了以外，其他人都在。 虽然留下可能会面临极大的风险，但幻灵族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空前的凝聚力，他们甚至是在谦让中强行推出了一位资格最老的元老，硬让他随着紫尘若离开。 “你们做好准备之后，也该动身了。”玉凌道。 “你就在西联等着？”幻灵灵皇问道。 “不一定，我得先联系一下我父亲。”玉凌刚取出一张传讯符，就看到另一座传送阵光芒大放。 那是玉凌专门给九辰门留的通道，直到今天才派上了用场。 光芒散去后，出现的赫然是玉清玄、北苒、栾微等人，但这并不是全部，传送阵仍然在忽闪忽闪，送来了一批又一批人。 玉凌不禁愣了愣，感觉这架势，几乎是把整个九辰门的人都搬来了吧？ 不过倒也可以理解，如果两大灵族找不到玄灵族的影踪，说不准会一怒之下把整个九辰门都灭掉，还不如统统带走。 玉清玄一句废话都没有，走下高台便看着玉凌道：“我们一起走吧。” 他又瞥见了站在一旁的幻灵灵皇，于是稍稍颔首示意了一下，紧跟着道：“要不都一起？” “我们得走另一条路。”幻灵灵皇摇了摇头。 “为什么？”玉清玄不解地道。 “是这样，我长话短说吧。”雪清泠直接把新得到的消息以及云梦蝶的分析整理归纳了一下，又给玉清玄传音复述了一遍，因为传音比正常说话快，节省时间。 虽然雪清泠尽可能说得简单明了，但这庞大的信息量还是让玉清玄有点头晕，反应了一阵才道：“所以凌儿你要和雪姑娘留在这里？可是万一……” “总要有个人留在这里照看的，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玉凌肃然道。 玉清玄就像是刚刚的紫尘若一样，沉默了下来。 理智上他知道玉凌说的没错，可是他真的很怕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玉凌了。 身为父亲，本应该由他来保护子女，可在这最危急的关头，竟然还要凌儿做出牺牲来为他们断后。 “对了，你的分身呢？”玉凌岔开了话题。 “已经融入本尊了，这种时候分身没有什么意义。”玉清玄回答了一句。 “是啊，我还有个分身在炼火宗，短时间内也赶不回来了，所以我还不如留下。” 玉凌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幽冥的那个分身，他已经接收了那边的记忆，所以难免有些奇怪。 按理说分身都找到天穴星了，还有赵澜在，应该有很大几率可以回到阳界啊，怎么到现在都没点动静？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玉凌见玉清玄还在犹豫，便直接快刀斩乱麻地启动了传送阵：“你们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玉清玄看到玉凌的面庞模糊在朦胧的银光中，忽然心如刀绞，几乎有一种冲动，想要把他打晕一并带去登云星。 当然，这样的话，西联肯定保不住了，那是玉凌所不能接受的结果。 “哥，你这个大骗子，说好的一起走呢！”北苒怒气冲冲地想要跳下传送阵。 栾微叹了口气，一把抓住北苒，同时紧紧地盯着玉清玄：“宗主，不要做傻事，少主有元灵皇族血脉，他安然无恙的概率很大，但我们如果留在这里，必死无疑。宗主你一死，我族就毁于一旦了……” “栾爷爷，这是我哥，我做不到这么冷血啊！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都不想让他冒险！”北苒死命地挣扎出栾微的控制，眼中浮起了一层薄雾，泪水忽而滑落眼眶。 她想要冲出传送阵，但玉凌却略带严厉地道：“玉北尘，你还听不听话！” 北苒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她还是第一次被玉凌叫全名，这意味着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趁着北苒愣住的时候，栾微赶紧把她拽了回来，深深地凝望着玉凌，传音道：“灵子殿下，你……千万保重。” 光芒闪过，一行人便消失在了高台上。 “你们也跟着走吧。”玉凌对九辰门的其他人摆摆手。 众人一批一批离去，直到幻灵灵皇也传送离开，周围突然间安静得可怕。 玉凌环顾了一圈，除了雪清泠，这里再无他人，一种难言的孤独感突然悄无声息地滋生，直到蔓延了四肢百骸。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到心底一震，似乎有某种被隔断的联系突破了壁垒，重新出现在他的感应里。 第1482章 屏障前的人影 半个时辰前，幽冥天穴星。 当玉凌的分身从漫长的时空长河中苏醒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出了通圣桥。 刚才在桥上的某一刹那，阴阳两界贯通，分身这边也同样接收到了本尊这段时间的记忆，当即意识到了情势的紧迫性。 所以他没有在天河通圣桥过多逗留，径直去往了天穴的位置。 那位云深前辈也离开了，事实上对方从未真身来此，按他的说法，他晚了一步，已经被排斥出了这片宇宙，只能在特定的时刻魂念神游，与幽冥发生短暂的交集。 而通圣桥恰恰是一个特殊的节点，玉凌不知道其他人在桥上有何际遇，但毋庸置疑的是，它承载了一部分大道，而且不仅仅局限于“有”之道，所以在时间与空间堆叠在一起的情况下，发生什么神奇的事都不值得讶异。 也许之前的人绝口不提通圣桥上的经历，倒也未必是避讳什么，很可能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表述，那是一种超乎感官的体验，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 虽然玉凌没有得到任何宝物，但这一趟通圣桥之行，带给他的东西却比天底下再稀世的宝物都要珍贵。 因为它足以改变玉凌的命运。 他在最后的十秒内，回到过去的时间线做出了某个抉择，但这一段记忆却被他刻意地遗忘了。 只有连自己都不知晓，才不会暴露给那位掌控命运之线的老者。 玉凌已经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犹记得上次在东境，集自桢跟他好一番长篇大论，试图说动玉凌为道灵族的理想而奋斗。 其中集自桢提到了一个人，让玉凌印象深刻。 那个真名不曾为人所知，自号天一的道灵族老祖。 身为当世第一强者，此人却并不贪恋权势，反而致力于改变宇宙即将重置的未来，即便是万法灵尊和道灵灵皇，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个晚辈。 这样的形象，很容易就和玉凌记忆中的那位老者重合在了一起。 在浩瀚的宇宙星河中，那道身影登临九霄之上，颠倒有无之界，洞开道门，发下宏愿要为天下众生续未尽之路，天地共为见证。 且不论他的言语是真是假，但这样的大气魄，在这世间却是独一无二。 所以玉凌很难把他作为一个假想敌，反倒感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偌大的天穴星冷冷清清，往日里的繁荣气象褪去了颜色，唯有无尽的荒芜与凄凉，玉凌从高空中一掠而过，凭着记忆中的方向，不久之后就来到了天穴附近。 这是一片广袤的平原，只不过如今已是寸草不生，从上空俯瞰下去，平原中心那个巨大的坑洞极其显眼，看得久了便会有些挪不开目光。 玉凌缓缓落在天穴边缘，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他一人渺小地面对着这无底深渊。 他试着将魂念探入进去，但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感应不到，像是有一层黑布蒙住了他的眼睛。 螺旋画轴一边绕着玉凌飘飞，一边解释道：“天穴通道就是这个样子的，其实里面并没有什么危险，比幽冥的其他地方安全多了，主人要是不放心，我在前面给你探路？” “你别转圈了，晃得我头晕。”玉凌一把将螺旋抓在手里，知道这家伙是想趁机开溜，毕竟蚋兀虫王还不知道在哪里盯着它呢。 螺旋尬笑道：“这个，我就是太激动了，毕竟一直在幽冥待着我倒是无所谓，但对主人而言终归不大舒服嘛。” “呵，刚突破到道境第三步，我觉得我还能在这里待个十天半个月，正好等等赵宗主，你觉得呢？”玉凌冷笑道。 螺旋只能卖惨道：“主人我错了！我真的不想死啊，要是能活着回阳界，主人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交给我！” “问题是现在天穴星都沉底了，还能连通阳界？”玉凌也不再刺激它，只是怀疑地问道。 “当然可以的，之前天穴星在阳界，不就能连通幽冥？这跟它的位置毫无关系，因为天穴本身就是违反常理一般的存在，这世上稳定的两界通道，至今为止只有它一个。”螺旋笃定地道。 “也就是说，以前天穴会不定时喷吐出一些宝物，其实都是从幽冥吸进去的，包括通圣桥？”玉凌问道。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螺旋老老实实地道。 玉凌想了想，最终还是跳进了深坑中。 他对阳界的记忆还截止在通圣桥上的那一瞬，并不知道后来两大灵族的介入，只是想着早点赶回去应付幻灵族。 螺旋却以为玉凌是在为它的安全着想，一时间竟有些小感动：“主人你对我太好了，我发誓我从今以后改邪归正，一定好、好……” 它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前方的路，赫然横亘着一群密密麻麻的黑色甲虫。 “哼哼，这个叫什么，用人族的话来说，是守株待兔？”蚋兀虫王转过身子，扬起触须冷笑道。 螺旋当时就懵逼了。 “小的们，给我上，把它往死里打，不用留手！”蚋兀虫王狞笑道。 哗啦啦，密集的虫潮立即汹涌而上，顷刻间便将螺旋画轴彻底淹没…… 三分钟后。 蚋兀虫王呸地一声吐出一点碎纸沫，咒骂了一声：“真难吃。” 破破烂烂的螺旋画轴缩在一旁瑟瑟发抖，浑像是套上了乞丐装，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而玉凌的内心毫无同情，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你什么时候找来了这么多同族？”玉凌指着这一片潮水般的黑壳虫，得亏他不是方景成，否则当场就疯了。 蚋兀虫王此刻心情很好，悠悠然解释道：“说来也巧，本王本来打算先守在这里，等这混蛋送货上门的，没想到却在天穴的通道口发现了几万族人，虽然跟我族全盛时期没得比，但本王已经很欣慰了。貌似是当年怨灵族引动幽冥河水，将本王的部分同族卷进了水里，它们机缘巧合活了下来，然后感觉天穴是个好地方，就一直定居在这里了。” 螺旋小小声地道：“我不信它们有这么高的智商……” 玉凌顿时默默地看了螺旋一眼，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不明白呢？ 又三分钟后。 “我看你丫就是欠抽！要不是留你还有点用，本王直接把你淹死在幽冥河里！” 再次暴揍了螺旋一顿的蚋兀虫王吐出一嘴残渣，只见那破破烂烂的画卷彻底变得惨不忍睹，甚至已经看不出螺旋的形状了。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赵澜呢？他打算住在幽冥了？”蚋兀虫王神清气爽地道。 “赵宗主大概还在睹物思人。”玉凌道。 “有啥好思的，越看越伤心，何苦呢。”蚋兀虫王晃了晃触须，“你应该是要回阳界的吧，本王护送你下去看看，也算是还了你的人情。” 玉凌下意识点点头，走出几步又觉得哪里不对：“你什么时候欠过我人情？” “啊哈哈，本王记错了吗？算了这不重要。” “所以阳界还是比幽冥好玩的吧。”玉凌一边下潜，一边随口说道。 “那是！虽然气候不太舒适，但贼有意思了，就比如……咳，本王也不光是去玩的，这个，光在幽冥修炼，总感觉缺了点什么，要多走多看，才能突破到更高的境界，嗯，对，就是这样。”蚋兀虫王强行扭转了前面的话风。 “可是你明明……”螺旋又忍不住嘴痒了。 玉凌一把把它塞进了空间戒指中，浑若无事地道：“但是从幽冥回到阳界应该很难的吧，当年是借助幽冥河水之力，现在又该怎么弄？” “船到桥头自然直，先看看再说，都冲击过一次了，我觉得这回没准要轻松一些。”蚋兀虫王威风堂堂地带着一干小弟，速度渐渐加快。 玉凌感到周围的死气正变得逐渐稀薄，似乎阴阳之间的界限在一点一点地发生逆转。 但正当死气与生机达到某种平衡的时候，他却忽然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上，反震之强烈，险些让他眼前一黑。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玉凌定了定神，却听到一旁的蚋兀虫王大惊道：“卧槽，这里居然有人？！” “嗯？”玉凌微微一怔，抬头望去，四周一片黑暗，唯有魂力能隐隐感应到，前方似乎有一个人影静静地盘坐在屏障前，一动不动仿佛一具尸体。 第1483章 重逢 “死的活的啊这人？死的吧？”蚋兀虫王感觉这情形有些诡异。 “我先看看。”玉凌传出魂念示意它噤声，随后无声无息地上前了一些，想要观察得仔细一些。 在他的魂念感应中，这名男子低垂着头，头发披散下来，看不到面容，身上的衣袍非常残破，还沾染着一些黑褐色的……血迹？但是却闻不到血腥味。 看上去很像一个死人，但问题在于，正常人死了肉身会留在阳界，然后魂魄进入幽冥河，怎么会有人死在幽冥里，而且身体并不腐朽？ 可如果说他还活着，也不至于连一丝生机都没有留存，甚至比幽冥死物还像幽冥死物。 真是令人不知所措。 玉凌试探地出声问道：“前辈？您是在这里闭关修炼吗？” 蚋兀虫王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你跟一尸体说啥呢？难不成他还能诈尸活过来，回你一句是的没错？” “是的和没错，意思重复了吧？” 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蚋兀虫王当时就惊了，噌地一下弹起老高：“谁，谁在说话？！” “我啊。”那个声音回道。 “你谁啊？”蚋兀虫王懵逼。 “你眼中的尸体啊。” “卧槽？！”蚋兀虫王吓得快要灵魂出窍。 它震惊地望着面前的“尸体”，哦应该说是某个闭关修炼的前辈，对方依然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而且浑身都浸透着浓浓的死气。 “前辈，你这是……”玉凌迟疑地道。 对方低沉而沙哑地道：“那个，帮把手，坐了太久，有点僵住了……” 这画风……好像哪里不对？ 玉凌犹豫着搀扶了一把，当碰到对方的胳膊时，那股寒气险些把他也冻僵在这里，这个人似乎已经被死气彻底侵蚀，但不知道为什么，肉身没有一点朽烂。 “嘎吱嘎吱” 这位前辈僵硬地站了起来，浑身骨头如生锈了一般，摩擦间发出怪异的响声，似乎下一秒就会全身散架。 他又如僵尸般在原地蹦了蹦，呼出口气道：“嗯，这样舒服多了。” “还未请教前辈名讳？”玉凌虽然看不透这名男子的深浅，但他明显已经在这里闭关修炼了很久很久，瞧他这活蹦乱跳的架势，似乎完全不把周围的死气当回事，玉凌都做不到这一步，说明这人起码混沌境往上走？ “名讳？”正在活动手脚的男子忽然愣住了，他微微抬起头，长发散落在脸庞两边，似乎在迷茫地思索着什么深奥的问题。 玉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感觉有些隐隐的眼熟。 这位前辈貌似不太注重清洁，不仅衣服破破烂烂，跟旁边的螺旋画轴似的，而且脸上也糊满了黑褐色的……应该是血迹吧，头发一绺一绺地黏在一起，这形象比街边乞讨的乞丐还要凄惨。 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越看越觉得很熟悉？ “是啊，我特么到底是谁呢？”男子喃喃自问，他茫然的目光落在玉凌身上，无意识地问道：“这里是哪儿？” “天穴。”玉凌缓缓道出这两个字眼。 眼前的男子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呆怔了两秒，跟疯子一样痴痴地念着：“天穴、天穴……哈，天穴？” 蚋兀虫王的触须颤了颤，小声道：“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妙，这人怕不是疯求了？” 玉凌沉默了一下道：“我好像猜到他是谁了。” “啊？”蚋兀虫王一愣。 玉凌望着这个人，沉声道：“伍大师兄？” 等等，他好像不应该这么称呼，但是下意识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伍晴怔怔地注视着他，像是在做梦一般，语气飘忽：“你认识我？你……你是宗内的弟子吗？” 所有尘封的记忆一齐蜂拥而来，那些苦涩的、欢乐的、美好的、残忍的画面占据了伍晴的全部心神，好似一瞬间将他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有些痛苦地抱着脑袋，一股悲伤到癫狂的怒意近乎冲垮了他的理智，让他想要杀光眼前一切活着的生物，以掩盖内心深处的彷徨与无能为力的郁气。 也就是这个时候，伍晴隐而不发的气机在心绪的激荡下尽数爆发而出，甚至让已经成为不灭境高手的玉凌都有些无法承受，浑身血气如欲脱体而出。 好在这样恐怖的气息只是昙花一现，伍晴很快控制住了外散的威压，声音闷闷地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他蹲下身子，把脑袋埋在胳膊下，像是刚借酒浇愁完的颓废浪子，声音愈发压抑：“还不如不要想起来……不，我不能这么懦弱，这些都不能忘，也绝不应该忘掉，再怎样都必须承担。” “伍前辈，那个，赵澜前辈在外面，要不我带你去找他？”玉凌轻声问道。 虽然他不能理解伍晴是怎么起死回生的，但根据赵澜的记忆，当年他被伍晴强行送到了西境，没有参与那场大战，后来回到天穴星的时候也没找到伍晴的尸体，本以为是混在血肉碎末中了，可是这也并非绝对。 尤其是，后来天穴星神秘地从北境消失，这个事儿还是未解之谜。 不管怎样，眼前这个脏兮兮的男子确实和伍晴有七八分相像，玉凌觉得基本上没跑了，或许从心底而言，他也希望伍晴能活下来。 伍晴喃喃念道：“赵澜……啊，你说小师弟？他，他还好吗？” 他的眼中忽然亮起了一丝光彩，一把抓住玉凌的衣袖，声音微颤：“天穴宗怎样了？应该传承下去了吧？” “这个，说来话长。” 玉凌有些犹豫，毕竟他现在其实很赶时间，但是看着伍晴这么殷切的眼神，他着实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尽量简短地道：“都还好，当年天穴宗迁往西境，幸好遇上了唐鎏之前辈，后来……” 伍晴很认真地听着他的每一个字，像是要牢牢印刻在脑海中一样，他的神情也随着玉凌的言语而变化，直到听完天穴宗目前的处境，他不禁低低地叹了口气：“比我预想中好很多了。” “前辈是沉睡了三千年吗？”玉凌问道。 “三千年了啊……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了这么久，真是比我活着的所有时间加起来都要再多几十倍呢。”伍晴有些出神地道。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回答玉凌的问题，又赶忙补道：“哦对，我倒也没有一直沉睡，怎么说呢，那种感觉……有点像是我在通圣桥上的体验，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甚至我都遗忘了我自己的存在，我以为我已经死了，毕竟……” 他微涩一笑，沉默下来。 “这种感觉，是化道吧。”玉凌道。 伍晴微微睁大眼睛，讶异地望着他：“你这么一说，好像是的，不过化道是不可逆的，我应该还不至于。” 他低头沉思了片刻：“时隔太久，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先找到小师弟再说吧，你们是要回阳界吗？” “对的，赵澜前辈见到你应该会很高兴的。”玉凌想了想，觉得高兴这个词好像还是太苍白了。 “看来很多人都还在，真好，这样也许会有一点活下去的意义。”伍晴微微一笑。 正说话间，伍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轻咦一声道：“有人来了。” 玉凌转头望向来路，只见一身黑衣的赵澜徐徐飘下，当他看到伍晴的这一刹那，整个人便怔住了。 第1484章 由死而生 天穴通道中一片漆黑与寂静，寂静到仿佛连时间都陷入了凝滞。 “小师弟，真是好久不见了。”伍晴微笑着打破了寂静。 赵澜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他，像是变成了一具木雕。 “师弟你怎么不说话？”伍晴挠挠头，转头问玉凌道：“有水吗？我还是抹把脸吧，不然师弟好像都认不出我了哈。” 赵澜一步一步踏过虚空，他微微垂着头，看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等到伍晴在那里胡乱洗着脸的时候，才突然出声道：“大师兄，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虽然好像过去了很久的样子，但对我来说，仿佛昨天才跟你告别一样。倒是小师弟，你不会要哭鼻子吧。”伍晴笑着打趣道。 他大步走上前，用力地给了赵澜一个拥抱，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错嘛，是不是到混沌境了，师弟不愧是道玄之体，把宗门交给你肯定没有问题的啦，我的眼光就是这么棒……” 伍晴吧啦吧啦说了一堆，赵澜则一言不发，但他身上的冷肃之气却无形间淡了不少，整个人处在一种很放松的状态。 “大师兄。”赵澜突然打断了伍晴的言语，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曾经婉儿独赴西境的时候，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我最终却连一句承诺都没有。” 伍晴脸上的笑容收了收，隐约意识到赵澜接下来想说什么。 “她刚刚离开我就后悔了，等到后来听见那个消息，这更是成为了我一辈子的遗憾。” 赵澜微垂眼睑，又道：“我这辈子没有几个在意的人，所以大师兄，你知道那一天，当我从西境醒来的时候，听到天穴星被攻陷的消息，有多绝望吗？我不顾一切地从西境赶回去，入目全是淋漓的血肉碎末，和断骨混在一起，我甚至都找不到几具完整的尸体。” 伍晴的神色僵了僵，他正欲开口，赵澜却先一步打断道：“那个时候，我站在一片血色的废墟里，觉得我好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唯一支撑我没有倒下的，唯有刻入灵魂的仇恨，以及你强加给我的那份责任。” “我不是个有责任感的人，更不想做什么宗主，事实上那时的我尚还孱弱，也没人愿意遵从我的吩咐，把我当成宗主。” “我甚至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虽然我是修为倒数的废柴，但是师父，婉儿，还有你都在，这样就很好了。不像现在，我虽是一宗之主，却也空无一物。” 一向热情健谈的伍晴此刻全然不知该说什么，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反倒一向沉默寡言的赵澜一直没有停下话头。 他已不再是人人嘲笑的赵哑巴了，这三千年来，伍晴没有什么变化，但他却改变了太多太多。 “大师兄，跟我回宗吧，谁当宗主无所谓，只是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好吗？” 赵澜一字一字地道：“就算是死，我也不想背负那么多遗憾艰难地活着。” “好啊。”伍晴抿了抿唇，努力地想要扯出一个微笑，泪水却忽然从眼眶里溢出。 “好没出息啊，没想到是我先哭为敬了。”伍晴狠狠地一抹脸，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是大师兄错了，以后咱们师兄弟就并肩战斗，要是不信我发个誓？”伍晴举起一只手。 赵澜淡淡道：“都到这个境界了，发誓有什么用。” “你是混沌境了，我这三千年可是原地踏步，应该还是固元境吧，咋就没用了？”伍晴反驳道。 “我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固元武者。”赵澜面无表情。 “哈？我现在这么弱鸡，哪里厉害了？”伍晴一脸惊诧，浑然不似作伪。 “伍前辈你认真的吗？”玉凌忍不住道。 “认真的啊，你俩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有点毛毛的。”伍晴浑身不自在地抹了抹胳膊。 赵澜的嘴角抽了抽，突然身形微沉，一拳轰了过去，没有半点留手的意思。 玉凌只觉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在电光火石间拳掌相交，发出砰地一声闷响，随后各自倒退开一段距离。 仔细看的话，竟然是赵澜落在下风，伍晴只是微微一晃，退出了几米远便稳住了身形。 这倒不是说赵澜实力不如他，而是因为…… “小师弟，你怎么一声不吭玩偷袭啊！”伍晴一脸懵逼。 “没到混沌境，接不下我这一拳，不过，大师兄还得好好适应一下你现在的力量。”赵澜平静地道。 “可是我……”伍晴一脸的匪夷所思，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切如常，但刚刚一种神秘异力忽然不知从哪里涌荡出来，硬生生接下来赵澜的一击。 虽然赵澜应该没用全力，但这也足以说明什么了。 伍晴闭目内视，半晌之后才怔怔地睁开眼睛，不知所措地道：“我的玄力……没了，但天穴诀还在运转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气劲，这算怎么回事。” 蚋兀虫王晃了晃触须，绕着伍晴转悠了一圈，想了想道：“严格来说，你已经不算是活人了，而是变成了类似于我这样的幽冥死物……咳，赵澜你盯着我也没用，你自己看看呗，他身上哪还有半点生机，全是死气！” “我……已经死了？”伍晴愣了愣，喃喃道：“是啊，我早就死了，三千年前就已经……” 蚋兀虫王见赵澜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赶忙补道：“哎哎，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不也还活蹦乱跳的嘛。” 赵澜伸手按着伍晴的脉门，冰凉的死气立即有若实质般向他蔓延过去，伍晴本人都有些控制不住。 “天穴诀还在运转？”赵澜问道。 “对啊，虽然力量完全变了，但功法好像不受影响的样子。”伍晴下意识回答了一声，仍然困惑于他现在究竟是死是活的问题。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澜又问。 伍晴黯然地道：“我的记忆有些模糊了，断断续续的。因为这场灾祸完全是由我的冲动遭致的，我若是当年忍一忍，也许就不会……” 赵澜打断道：“忍又有何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除非整个天穴宗变成他们的附庸，否则两大灵族怎么可能罢手？” 伍晴苦笑了一下：“不必安慰我了，终究是我的责任……我眼睁睁看着李长老和齐长老死在了我面前，连尸体都没有留下，而我这个宗主却弱小得不堪一击，他们把我禁锢在一层光幕里，让我继续看着同门一个又一个地死去……” 伍晴的声音逐渐冷凝成冰，因为那段不愿触及的记忆再次血淋淋地在他面前被撕开，让他心如刀绞，痛入骨髓。 他沉默了两秒，径直跳过了那场灿烈的战争：“最后我拼尽全力冲出光幕，杀了很多很多人，然后拖着濒死的身躯跳入了天穴，而两大灵族的人就在后面紧追不舍。” “死气浸染了我全身上下，我用我最后的意识将天穴诀逆向运转，然后一身玄力就在极短的时间爆发出去，想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当我醒来，就到了现在。”伍晴怔怔地出着神。 “正向为生，反向为死？天穴诀是可以转化生死，但在此之前，除了始祖前辈，没人能做到，难道大师兄……”赵澜若有所思。 “不，应该还有别的原因，仅仅只是简单地反转功诀，只会彻底让自己陷入死境。”赵澜又摇了摇头。 玉凌突然开口：“赵宗主，你还记不记得茶茗说，天穴始祖无处不在？” 赵澜目光一凝：“你的意思是？” 玉凌缓缓道：“这种状态……很像是化道，非生非死。也许，天穴始祖冥冥中护佑着伍前辈也说不准。” “始祖已经化道了吗？”赵澜沉默了少顷，“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不朽之境，何其难哉，古往今来多少风流人物、英雄豪杰，都倒在了黎明前夕的黑暗。 化道，似乎是无可避免的，也许这便是众生最后的归宿吧。 “这次虽然没有找到天穴始祖，但找到了伍前辈也很好了。只是想要逆向回到阳界，恐怕不太容易。”玉凌道。 “我怎么觉着并不难呢？”伍晴想了想，踏出一步，右掌按在了那道无形的界线上。 顷刻间阴阳逆乱，幽冥河水仿若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浩浩荡荡地铺卷而来，那滔天之浪轰然冲刷在阴与阳的屏障上，玉凌只觉脑海中嗡地一声，短暂地失去了知觉。 “时间不多，快走！”伍晴拽上他，在疯狂奔涌的幽冥河中如闲庭信步般一掠而过，蚋兀虫王也赶紧甩尾卷住玉凌的袖子，而他的小弟们更是一个套一个，在河水中上下浮沉，如同一片黑色的飘带。 “你们要走了吗？” 一道白影从河水中冒出个头，正是不知道跑去哪里的茶茗。 “对，我们要回阳界，你可以留在幽冥。”赵澜抽空应了一声。 “一起好不好？主人让我跟着你们。”茶茗飘了过来。 “你能听到始祖在说什么？”赵澜一怔。 “主人没有说话，我感觉到的。”茶茗道。 “那怨灵族怎么办？”玉凌感觉这群人真惨，好不容易找了个王，转眼就要哭晕在幽冥了。 “那，我去叫他们。”茶茗想了想。 玉凌一想到怨灵族那密密麻麻的人数，再看看蚋兀虫王的众多小弟，这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幽冥要入侵阳界了呢。 但很神奇的是，原本不可逾越的壁障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被冲垮了，也许天穴始祖真的在保护着他们？ “始祖，请你放心，天穴宗终有一日将重现于世，决不辜负您的一番心血。”赵澜转身，向那无尽的黑暗深处行了一礼，坚定地说道。 幽冥河水温和地在他身边涌流着，化作一股柔劲，将众人推出了幽冥。 再睁眼时，已是回归了阳界。 第1485章 大敌当前 这一刻，行走在宇宙虚空中的熙长星卫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向了某个方位。 “意料之外的变数……”熙长星卫微微皱眉，默默闭上眼睛算了算，越算他的面色越凝重。 “不过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熙长又遥遥看向远处的一颗星辰，其上大半都被深蓝的海洋所覆盖，还有大片墨绿的植被。 正是百蛊星。 能修炼到这个境界的又有几个是蠢人，熙长星卫之前就隐隐察觉到，那个西联盟主的身份貌似不简单，否则徐师朴作为离道巅峰强者，怎么会对一个不灭境武者如此重视？ 所以熙长星卫表面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等到徐师朴前脚刚走，他后脚便做好了各种布署，悄无声息地独自前往百蛊星。 毕竟玉凌三大体系同修，终归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而且他还有诸多分身，想要将其灭杀，唯有从道则层面上否定他的存在，所以熙长星卫最终还是选择亲自走一趟，以保证万无一失。 熙长星卫神情淡然地一步踏出，虚空便泛起层层涟漪，百蛊星的防护大阵完全没能阻拦他的脚步，甚至都没有感应出他的到来，仿佛一个幽灵无声地渗透进了屏障内。 从上空俯瞰，百蛊已经和几年前判若两星，尤其是中心区域的蛊王城，修建得甚是富丽堂皇。 这不是玉凌奢不奢侈的问题，而是什么样的地位，必须得有什么样的排场，否则接待外宾，别人都会嫌你寒酸怠慢。 根据情报，熙长星卫很快就锁定了目标范围，身形渐渐落下，悬浮在蛊王宫的殿门前。 “唔，应该就是这里了。” 他仔细地看了眼匾额，明目张胆地走到了台阶上，但周围的侍从却对他视而不见，因为在他们的眼里，面前只有空气。 突然间，这些侍卫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脸上带着疑惑的神色，并成两列匆匆持着武器离开了。 “哦？被发现了么？” 熙长星卫唇角微扬，露出一丝莫测的笑。 他看着从身边陆续经过的侍卫们，也不去拦截，而是不紧不慢地踏入了大殿。 殿中只坐着玉凌一人，显得分外清冷寥落。 “云盟主，或者叫你玉盟主也无妨。”熙长星卫走到大殿正中，若有深意地注视着玉凌，“你是不是在等徐师朴？” 玉凌不答反问：“阁下便是道灵族星卫？” “看来你知道得还挺多，果然应该走这一趟来送你上路，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熙长星卫负手而立，显得风轻云淡。 玉凌望着这个让人记不住长相的黑衣男子，心里并不如表面上这么平静。 果然，事情不可能像预计得那么顺利，他原本已经想好了面对徐师朴的说辞，可是现在全然无用了，因为来的是道灵族人，还是离道后期强者。 听对方的语气，分明已经掌握了道则抹杀的手段，而且不会给他留下任何翻盘的机会。 后悔吗？也许有一些，但是既然选择了留下，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 眼前应该是所有预案中最坏的一种情况了，玉凌所能倚赖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看来你是没什么想说的了，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呢。虽然感觉你有很多秘密的样子，就这么杀了有些可惜，但是……” 熙长星卫没有补上“但是”后面的内容，因为他并不是一个很爱废话的人。 毕竟再拖个一时片刻，徐师朴要是突然出现就麻烦了。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位西联盟主并不像是一个玄灵族人，反而更像是……元灵族人？ 他跟元灵族打了太多的交道，已经不需要任何术法辨别，直觉就能告诉他答案。 一个元灵族人，他的父亲却是玄灵族人，这貌似是个很有趣的事情，但熙长星卫宁愿以后慢慢查探其中内情。 不管玉凌是什么身份，杀了他，便能为未来除掉一个巨大的隐患。 “一路好走。” 熙长星卫轻轻一挥袖袍，像是在送别友人，然而就在这一刻，恐怖的道则无中生有般浮现在世界的表层，轻而易举地便扭曲撕裂了这片空间。 金碧辉煌的蛊王宫在无声无息间湮灭，如同脆弱的泡沫被轻轻戳破，余下的是空无一物的苍白。 世界在渐渐褪色，干净得甚至有些单调，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熙长星卫。 道灵族的道则掌控，一直以来都独步五大灵族，在这样的压迫下，玉凌本已足够强悍的道韵都孱弱得不堪一击。 他在这一瞬好似灵魂被剥离出躯壳，只能眼睁睁看着世界的崩毁，看着那苍白的光芒覆压而下，要将他也分解为微不足道的尘埃。 大循环早已运转到了极致，然而玉凌还是难以动弹，他用尽了全力抬起右手，血肉顿时撕裂开来，整条手臂都鲜血淋漓，就连骨头都在咔嚓咔嚓破碎。 在难以忍受的剧痛下，玉凌近乎是用全身的意志画出了循环之圆，没有保留一丝一毫的力量，仿佛再渺小不过的飞蛾，迎向炽盛的阳光。 然而在过于悬殊的差距下，笼罩了整个世界的苍白光华只是微微一顿，即便循环之圆完全没入了其中，也没有激起太大的涟漪。 弹指间，苍白覆盖了全部视野，待得熙长星卫收回了外溢的道则气息，玉凌所站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就连蛊王宫也消失不见了。 熙长星卫却没有多少欣喜的神色，反倒深深皱起眉头：“死了？没死？刚刚那种感觉……不可能啊，一个不灭境武者，就算同修三大体系，也不可能接触到道则的层面，可那道圆又是怎么回事？” 他闭上眼睛，道则向着虚空的不知名处蔓延过去，他隐隐感觉，属于玉凌的印记并没有完全消散。 也就是说，即便他使用了至高无上的道则之力，也只杀了玉凌一个分身？ 而且更恐怖的是，这个分身并非被道则所抹杀，而是被他离道后期的灵力所杀。 这两者看似没有区别，但对熙长星卫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鬼故事。 离道修者之所以能碾压肉身不灭的武者，大半倚靠的是道则，这相当于信息层面的删除，跟信息本身的内容、大小一概无关，即便不灭境武者如病毒般顽固，但使劲删删还是能清理掉他们的存在。 甚至到了离道境层次，如果是个初期修者，道则太弱小的话，也能被强大的道则抹灭，到了这一层面，再多的量也填补不了质的差距。 可是为什么……玉凌能逃过他的抹杀？ 光死一个分身，这也没什么意义，熙长星卫要的是让他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三秒后，熙长忽而闷哼一声，重新睁开眼睛，脸色变得无比阴沉，还隐隐带着几分惊疑不定。 果然，玉凌的其他分身还安然无恙，他刚顺着感应锁定了那两个分身的位置，还没来得及将道则蔓延过去，就遭遇了一片白光的反噬。 那种光芒……他无法形容，因为他一向引以为傲的道则，在那白光前都显得无比卑微与浅薄，仿佛他所面对的是永恒的大道。 这个西联盟主……究竟还隐藏了多少秘密？？ 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让他半途而废，也是绝无可能。 熙长星卫咬咬牙，最终还是决定顺着联系找到玉凌的分身，只要一个一个全杀掉，他不信这小子还死不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中涌起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因为那白光中所蕴含的，似乎是不朽的气息啊。 虽然他不是很确定，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愿错过。 夺过来，无论那白光是什么，只要抢到手里就是他的，然后他就有进一步突破，甚至超越万法灵尊的希望了。 更别说，玉凌那具分身所在的位置，好像和他之前出现异象的地方高度重合，或许可以一次将两件事情都处理了。 熙长星卫面沉如水，返身跨入虚空，身形渐渐虚淡消散。 但他没注意到的是，一个雪白长裙的女子正从偏殿飞速赶来，看到偌大的蛊王宫已经变成了空空荡荡的平地，不禁呆怔地停下了脚步，脸色瞬间一片苍白。 她匆匆从空间戒指里掏出玉凌给她的命简，看到其上的光芒尚未黯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焦急地激活了一张传讯符，对应的正是玉凌在炼火宗的分身。 “玉凌，玉凌你怎样了？” 雪清泠的声音不再像平时那样漠无情绪，此刻的她显得分外慌张，就连心跳都变得无比急促，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传讯符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传来了玉凌微冷的声音：“没事，刚刚是道灵族星卫来了，我躲过了他的道则抹杀，但他还穷追不舍，看样子只能不择手段送他上路了。” 第1486章 不惜代价 <p>同一时刻，鬼觉星。</p> <p>玉清玄望着包围了传送阵的几个道灵族人，心神不由沉到了谷底。</p> <p>一、二、三……一共三位离道境强者，那强横的道则之力隐而不发，任何一人都比卷洋强出不止一筹，他们只是风轻云淡地站在那里，便胜过了千军万马。</p> <p>明明玉清玄等人走的并不是鬼觉星的公共通道，而是大殿底下的隐秘传送阵，然而刚一出现在这里，便陷入了道灵族蓄谋已久的埋伏圈中。</p> <p>这只能说明，有内奸出卖了这个至关重要的情报。</p> <p>“终于将你们等来了啊，果然这是你们的必经之地呢。”站在最中间的那位离道强者轻轻一笑，言语间仿佛完全没把九辰门的人当回事。</p> <p>事实也的确如此，稍稍能让他们认真一点的，也只有玉清玄一人罢了，其他人皆不足为虑。</p> <p>“玄灵族已经凋零到如此地步了么？真是难以想象，眼前的这么点人，就是你们苟延残喘一万年后的全部家底了。”另一位离道强者啧啧道。</p> <p>玉清玄面无表情，没有回应他们的话语，眼前除了这三个离道高手，还有几个真道境的也气息浑厚，很有可能是道灵族的寻灵卫。</p> <p>对方显然不打算留给他们分毫活路，表面上在说一些毫无营养的废话，可此地的空间节点已经被彻底毁坏了，传送阵也变成了摆设。</p> <p>众人不仅不能原路返回，其他人也别想过来。</p> <p>摆在面前的就是死局，除了破釜沉舟外别无他路。</p> <p>可是，他一个不灭境巅峰武者，又拿什么去跟三个掌握道则的离道强者去拼？</p> <p>所谓玉石俱焚，首先也得有那个能力扑腾出火星。</p> <p>“行了，昆逐，多说无益，没看别人都不想和我们聊天么？”第三位离道强者理了理衣袍，很是随意地道。</p> <p>“虽说是这样，可按照我族的传统，总要先礼后兵，还是给他们一个交代遗言的机会比较好。”昆逐笑道。</p> <p>先礼后兵用在这里就显得非常讽刺，毕竟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是彻底剿灭玄灵族余孽。</p> <p>出乎他们的意料，玉清玄竟然真的开口了“临死前，总要给个明白话吧，究竟是谁出卖了我们？”</p> <p>“很想知道吗？”</p> <p>昆逐仍是笑着，他的脸庞略有些圆润，笑起来就跟个弥勒佛似的，但却满满的都是促狭“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你呢。”</p> <p>他很满意地看到在场众人满面怒容，笑得越发愉悦“稳操胜券的战斗我不太喜欢，你们俩谁先动手？”</p> <p>“虽然现在是一群蝼蚁，但曾经好歹也是辉煌无限的玄灵族，你还是留点口德吧。”第三位离道强者上前一步，平静地盯着玉清玄，“你就是现任的玄灵灵皇？很年轻的样子，可惜，差了点运气。”</p> <p>“昆曜，你一个人解决得掉吗？这位可是杀过离道修者的。”昆逐以一种调侃式的语气问道。</p> <p>“杀了一条狗，而且还是一条不太听话的狗，又能说明什么？况且，他也差不多要复苏过来了。”昆曜淡淡道。</p> <p>虽然他们没有提及名字，但分明指的是卷洋。</p> <p>“哈，我是在提醒你，不要阴沟里翻船。”昆逐若有深意地瞥了玉清玄一眼，笑道“另外，你也不用抱有侥幸，不管你有没有分身藏在外面，这都没有意义，反正等星卫大人解决了那位西联盟主，回头就会来送你上路，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才对嘛。”</p> <p>“你说什么？！”北苒抑制不住地脱口而出，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p> <p>“放心好了，星卫大人可是掌握了道则抹杀的手段，说让谁死，就绝不会让他逃掉。”昆逐哈哈大笑。</p> <p>他说这些话当然不是毫无用意的，把这个噩耗透露给玉清玄，绝对能让他心神大乱，陷入绝望的境地，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p> <p>但结果却让昆逐有些意外，玉清玄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既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怒火冲天，甚至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悲痛和疯狂。</p> <p>这样的冷静，让昆逐莫名地浮起了一丝寒意，即便以玉清玄的修为，明明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才对。</p> <p>“宗主……”只有站在玉清玄身旁的栾微察觉到了些微端倪，赶忙抓住玉清玄的胳膊，焦急道“宗主，你千万不能……”</p> <p>玉清玄平静地道“元老，我没有坐以待毙的习惯，即便是死，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p> <p>他无法想象玉凌独自一人要如何面对那位道灵族星卫，就算是眼前这三个高手加起来，恐怕都比不过那个人的一根指头。</p> <p>而玉凌，才刚刚突破到不灭境而已。</p> <p>他不敢再想下去了，脑海中一根紧绷的弦在这一刻突然崩断，所有的情绪都仿佛被剥离在另一个世界，留给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空白。</p> <p>这样的空白让他窒息，他感觉自己的灵魂硬生生割裂成了两半，一半平静地跟栾微说着话，另一半却化作了从心底焚烧而起的烈焰，要将他以及整个世界都焚成灰烬。</p> <p>这烈焰无处发泄，直到玉清玄施展了玄灵族的禁术，将自己的寿元和生命作为燃料，绽放出了最为灿烂的火光。</p> <p>“爹……”北苒呆呆地看着玉清玄周身燃起的金色火焰，而他的气息也在一瞬间疯狂地向上攀升，眨眼工夫便迫近了混沌境的门槛。</p> <p>“这……他疯了？？”昆逐也愣了一下，他知道玉清玄肯定会受到很大刺激，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被刺激得突破了？</p> <p>不对，这不是正常的突破，恐怕会带给玉清玄极大的副作用，但这一刻，他显然已经不惜一切代价了。</p> <p>“一起上，必须打断他！”</p> <p>昆曜眸光微沉，一旦玉清玄和他们处于同一境界，再想杀掉他就难了。</p> <p>虽然灵族血脉使得他们天然有着同境无敌的优势，但在五大灵族中，最可怕的却是玄灵族，以至于一万多年后的今天，他们也不敢放任任何一个玄灵余孽存活。</p> <p>如果出现一位混沌境的玄灵族人，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p> <p>昆逐不禁有些懊恼，但也没有反驳昆曜的提议，因为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发慌了。</p> <p>三大离道强者近乎是同一时间各施神通，将自身道则凝为实质，从四面八方向玉清玄镇压而去。</p> <p>只见血色的暴雨从虚空中噼里啪啦地落下，又有一片深灰色的烟云丝丝袅袅地弥漫开来，甚至还出现了无数虚幻扭曲的影子，那都是具象化的道则。</p> <p>然而他们终究晚了一步。</p> <p>几颗灰扑扑的碎石不知何时从玉清玄的空间戒指里弹出，随之出现的还有大片大片的混沌之气，几乎淹没了整个地下空间，浩浩荡荡地将三人的道则冲散开来。</p> <p>“砰砰砰！”</p> <p>那些不起眼的灰石突然爆裂，于是一股股锋锐无匹的气劲瞬间涌出，融入到玉清玄的血脉中，成为了最后的推力。</p> <p>他深吸一口气，如鲸吞虎噬般将所有混沌之气都吸纳进体内，任凭那狂暴的力量撕裂了他的肉身，整个人都笼罩在猩红的血雾中。</p> <p>可是这样的痛苦，却不及他心中的万分之一。</p> <p>原本无比牢固的壁垒轰然破碎，即便他的体内已然千疮百孔，即便新突破的境界摇摇不稳，他也不在乎了。</p> <p>“现在，可以送你们上路了。”</p> <p>玉清玄从血雾里走出，漠无情绪地注视着昆逐三人，声音森冷如凝固的冰河，下达了死神的裁决。</p> <p></p> 。 第1487章 具象道则 <p>一万多年以前，玄灵族位列五族之魁首，独断天下。</p> <p>一万多年以后，昆逐等人终于隐隐体会到了，那个年代被玄灵族人支配的恐惧。</p> <p>明明只是一个刚跨入混沌境的后起之秀，甚至由于强行突破，境界都不甚稳当，但给他们带来的危机感，却强烈到近乎冲垮他们的道心。</p> <p>“吾族必兴，吾皇独尊！”</p> <p>玉清玄身后，所有玄灵族人都跪了下来，近乎是用最大的力气呐喊出声。</p> <p>其他九辰门人都震惊地望着自己的同伴，其中有的是他们的朋友，有的是他们的长老，平日里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是这一刻，众人却发现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他们一样。</p> <p>玄灵族，道灵族……这些离他们无比遥远的名词，现在却近在咫尺，甚至他们也不再是旁观者，而变成了亲历者。</p> <p>有人感到彷徨与恐慌，但更多的人却很快冷静了下来。</p> <p>因为不管是九辰门门主还是玄灵灵皇，都是一个人，都是他们的宗主大人。</p> <p>是玉清玄带领九辰门走到了北境的巅峰，他们既然得享荣耀，也自应承担与荣耀俱生的劫难。</p> <p>就算抛开玄灵族的关系不谈，道灵族要让他们俯首称臣，他们也绝不会容忍自己去卑躬屈膝。</p> <p>所有九辰门的武者都默默地看向玉清玄，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尚还孱弱，无法去助他一臂之力，但很奇妙的是，他们对玉清玄尊崇与敬意，以及战胜道灵族的渴望，共同化作一种无形无质的力量，融汇到了玄灵族的族运中。</p> <p>这并非信仰，却胜似信仰。</p> <p>精神信念本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但当所有人的信念化作汩汩溪流，汇合成一片汪洋大海的时候，就有了颠覆常理的力量。</p> <p>这一瞬，九辰门众志成城，所有的杂念都被洗涤干净，余留下的只有一个无比纯粹的念头——</p> <p>打败他们，活下去！</p> <p>而这所有的信念与渴望，都系于玉清玄一人身上。</p> <p>他的衣袍仍然浸染着鲜血的腥气，只是一刀劈出，没有任何的招式与花俏，便引来了气运与信念洪流的共舞，隐约间一片金红色的血海从他脚下浮现，翻卷着滔天大浪，悍然向三大道则发起了冲锋！</p> <p>“嗡——”</p> <p>不同的道则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地冲撞着，玉清玄孑然一人站在那里，好似以一己之力与整个世界为敌。</p> <p>金红的血海震颤着，破碎着，湮灭着，然而它就像是焚烧不尽的野草，在疾风的摧折下，一次又一次顽强地复苏。</p> <p>永远永远，都不会倒下。</p> <p>玉清玄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背后有无数人都在支持他，与他一同战斗。</p> <p>我们的力量，不怕渺小，因为再渺小的力量，只要汇聚在一起，也终会燎原。</p> <p>他在心底默默地说着，随后顶着三大道则的压迫，往前进了一步、两步……几十步。</p> <p>每走出一步，那金红的海洋就越发炙盛，到最后竟像是在燃烧一般，分不清是血海还是火海。</p> <p>原本占据绝对优势的三大道则也一溃再溃，在昆逐等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红中带金的血色覆盖了全部世界，霸道得容不下任何异端。</p> <p>必须赶紧通知星卫大人！</p> <p>昆逐的心中满是荒谬，即便他再谨慎，先前也认为这是一场稳操胜券、毫无惊喜的阻击战，但没想到惊喜是没有，却给了他大大的惊吓。</p> <p>可是现在懊恼与后悔也没有任何益处了，这个状态的玉清玄已经超出了他们应对的范围，就算事后会被星卫大人责罚，也得立刻把这个无比重要的情报呈上去！</p> <p>但他刚掏出传讯符，才想起来这一片空间已经被彻底隔断了，根本无法联络到外界，这本是他们为了防止九辰门逃窜的手段，结果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p> <p>“昆杉，你们几个即刻解开封锁从这里离开，然后向星卫大人汇报，我们先在这里拖着。”昆逐匆匆向一位寻灵卫传音道。</p> <p>昆杉点头表示收到命令，无比忌惮地望了一眼金红海洋中的玉清玄，正准备叫上其他几个寻灵卫离开，一种燥热的痛楚突然从心底涌起。</p> <p>这是怎么回事？</p> <p>昆杉还没反应过来，灼灼的火焰便从他血液中燃起，随后由内至外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了进去，顷刻间就焚烧得只剩一片灰烬。</p> <p>其他几个寻灵卫也同样没能逃过此劫，只有昆逐三人面色大变，努力对抗着诞生于体内的烈火。</p> <p>那火焰的养料，不仅仅是他们的气血、筋骨、皮肉和灵力，更是他们的寿命！</p> <p>更恐怖的是，这熊熊的烈火并非实体，而是道则之火！</p> <p>具象道则，由虚化实，一般只有在离道境浸淫多年的老牌强者才能掌握，一旦具象到不辨虚实的程度，差不多也就到达离道中期了。</p> <p>但作为新晋修者的玉清玄，此刻具象的道则之火，隐约间已经有了离道中期的气象，这又颠覆了惯有的常理。</p> <p>这火焰似乎从诞生的初始起，便只有一个使命，那便是毁灭、破灭、消灭万事万物的存在，清空一切，重置一切。</p> <p>正因其纯粹，所以才是最大的恐怖。</p> <p>昆逐不禁满心苦涩，他再次低估了这位玄灵灵皇。</p> <p>本以为或多或少能拖住他一点时间，但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打算让他们任何一人活着离开。</p> <p>对方的道则只是刚刚凝成雏形，便已经有了无敌之气象，要是被他的道则所抹杀，那他们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了，连借助道种复活的机会都不会有。</p> <p>看来只能拼了，如果不用尽一切手段杀掉玉清玄，那么死的就是他们三个。</p> <p>玉清玄有玄灵族禁术，他们自然也有道灵族禁术。</p> <p>“动手！”</p> <p>昆逐给昆曜两人使了个眼色，咬咬牙，主动崩碎了道则，和其他二人融合在了一起。</p> <p>破碎的道则碎片在一片混乱中完成了重组，变成了一个四不像的怪物，再次迎向了那无边无际的金红之海。</p> <p>……</p> <p>百蛊星。</p> <p>雪清泠独自一人盘坐在空旷的平地上，任凭谁一眼看过来，都不会猜到这里曾有一片宏伟的宫殿。</p> <p>“五个、六个、七个……九个，够了么，恐怕还是不行……”</p> <p>雪清泠的脸色无比虚弱苍白，仿佛风一吹，她那单薄的身子就会支离破碎。</p> <p>她的指尖一点一点划过面前的银白色圆盘，那是她刚刚一枚枚炼制出来的空间阵盘。</p> <p>最近元灵族对空间阵法的研究又有突破，一位长老将阵法制成阵盘，随后在族里小范围地推广开来，以供那些不擅阵道的人参考研究。</p> <p>雪清泠的悟性自不必说，虽然因为精力有限，她没有过多地深入阵法之道，但不意味着她对此一无所知，况且阵盘的制作比布阵要简单得多，照猫画虎即可。</p> <p>只是她功力有限，必须将一个完整的大阵拆分成多个阵盘，最主要的是，她从未试过这样的传送方式，而且这距离可是要跨越上千星里。</p> <p>虽然玉凌没有明说他的分身现在在哪里，但雪清泠之前分明察觉到了一股席卷了大半个北境的波动。</p> <p>那是生机与死气混杂在一起的异象，只有幽冥与阳界贯通，才会出现这样大的动静。</p> <p>最大的可能就是，玉凌的分身从幽冥回来了，而且还与赵澜一路。</p> <p>这些事玉凌之前都跟她提及过，所以雪清泠很轻易地就将几个关键信息串联在了一起。</p> <p>她虽然境界不算太高，但凭着对空间节点的敏锐直觉，大致可以估算出，那股波动的源头是在太烨星渊附近。</p> <p>雪清泠不知道玉凌要如何不择手段地杀掉那位道灵族星卫，她计算了种种可能，即便有赵澜相助，这个概率都小得微乎其微。她甚至觉得玉凌是在安慰她，故意想将她撇开在浑水之外。</p> <p>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大长老徐师朴，如果他愿意出手的话，或许可以保住玉凌的性命。</p> <p>但谁知道徐师朴现在身处何地？雪清泠只能退而求其次，制造线索让徐师朴主动找来。</p> <p>她所使用的阵盘材料都带有元灵族的印记，融入了她的精血，只要激活，在传送的那一瞬间，徐师朴就会有所感应。</p> <p>至于他会不会顺着联系赶来，雪清泠也无法确定，她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命运。</p> <p>如果希望落空，那她就只能用上师父给她的道则灵宝，争取一丝逃命的机会。</p> <p>雪清泠深吸一口气，割破指尖，再次放出精血，制出了第十枚阵盘。</p> <p>银白的阵盘围成圆弧，在她面前排开，她正要引动空间节点，身后不远处的传送阵却忽然亮起了光芒。</p> <p>这传送阵原本在地下，随着蛊王宫的消失，便裸露了出来。</p> <p>雪清泠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从鲜艳的火海里走出，一身杀气仍凝而不散，如同从地狱中杀出的魔神。</p> <p>那是……</p> <p>雪清泠一时间竟有些辨认不出，直到那个人影稍稍收敛了周身的具象道则，雪清泠才看清了他染血的脸庞。</p> <p>“玉、玉前辈？？你怎么又回来了？”</p> <p>雪清泠惊讶地望着他，虽然她记性不好，忘掉了对方的全名，但她再怎么也不会忘记，面前的这个人是师父的丈夫，玉凌的父亲。</p> <p></p> 。 第1488章 伍晴的复仇 <p>“凌儿怎么样了？”玉清玄有些摇摇晃晃地从传送阵走出，一步一个血印。</p> <p>“玉凌暂时没事，倒是玉前辈你这是……”雪清泠从空间戒指里摸索出了一瓶晶元丹，上前几步递给了玉清玄。</p> <p>她发现对方的气息起伏不定，一会儿给她强悍到无可匹敌的感觉，一会儿又透着一种后继无力的虚弱，好似有好几道不同的力量交织不散。</p> <p>“这些疗伤丹药于我无用，你自己收着便是。”玉清玄摆了摆手，听到玉凌尚且安然无恙，不由松了口气，赶紧又问道“他现在在哪？道灵族星卫没有来过吧？”</p> <p>这话刚一出口，玉清玄就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如果道灵族星卫未至，这蛊王宫是怎么凭空蒸发的？</p> <p>果然，雪清泠面色凝重地道“来过了，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刚感应到异常跑过来，这个蛊……蛊王宫已经被抹去了，玉凌也不见了。不过我用传讯符联系到了他在炼火宗的分身，他说，那个星卫并没有善罢甘休，他打算抹杀掉玉凌的所有分身。”</p> <p>玉清玄的心弦又紧绷起来，沉声问道“所以道灵星卫已经去了炼火宗？”</p> <p>雪清泠摇摇头“不，应该是去了太烨星渊，之前那边传出异象，似乎是阴阳交汇相冲，玉凌的另一个分身恐怕已经从幽冥回归了阳界。而根据那位道灵族星卫离开时的空间波动推算，他去的并不是荒芜星海的方向。”</p> <p>“幽冥的分身……是不是赵澜也和他一起？”玉清玄问道。</p> <p>“应该是，但我觉得那位赵宗主未必是道灵族星卫的对手，所以我炼制了这些阵盘，大致可以传送到太烨星渊附近。”雪清泠道。</p> <p>“那现在就送我过去。”玉清玄斩钉截铁地道。</p> <p>雪清泠立即提醒道“玉前辈，您最好还是不要冒险，因为阵盘中融入了我的本源精血，一旦开启就会引起我族大长老的注意，如果他愿意出手，玉凌当可无虞，只是您就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p> <p>玉清玄只沉默了极短的时间“万一他冷眼旁观呢？我不敢赌，也赌不起。”</p> <p>雪清泠抬头看着他“可是您还身负重伤，强撑着过去，也不是道灵族星卫的对手。”</p> <p>她的言语一贯如此直白，所以玉清玄并不介意这些，只是平静地道“小雪姑娘，也许你习惯了计算与权衡，可总有些事情，不管成功的几率有多么微乎其微，我也愿意用命去换。”</p> <p>雪清泠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反驳。</p> <p>她忍不住开始思考，如果她有离道境的修为，会不会也愿意不顾一切地赶到玉凌身边，与他一同应对那强大到无可战胜的敌人？</p> <p>这太疯狂，太荒谬，也太不理智了，可这也是最符合人之情理的选择。</p> <p>“阵盘只能传送一个人，您千万小心。”</p> <p>雪清泠想了想，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宝蓝色盒子“这是师父给我的道则灵宝，可以短暂地具象出她的道则，持续十分钟。”</p> <p>“这是元乘药君炼制的道丹，可以弥合道则之伤，只有一颗，希望对玉前辈有用。”雪清泠又托起一个洁白光莹的药瓶。</p> <p>玉清玄默默地将道则灵宝收起来，然后取出那颗道丹吞服了下去。</p> <p>刚刚携新晋混沌境之声威，不计后果强行斩杀了道灵族的三大离道强者，对方的临死反扑险些让他交代在当场，即便他硬撑了下来，但体内仍残留着三种不同的道则之力。</p> <p>可惜他的玄力气劲只擅长破坏而不擅长修复，又由于境界不稳，始终未能将三种道则镇压抹灭，他每走一步，其实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p> <p>不过这道丹不愧是元灵族真君亲手炼制，乍一入口，便化作温柔的涓涓细流，平定了那翻腾不休的三大道则之力，就连玉清玄一身的暗伤都基本得以痊愈。</p> <p>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体内循环浩浩荡荡地运转开来，再无半分滞涩与阻碍，直接让他的状态抵达了巅峰。</p> <p>难以想象这道丹有多么珍贵，恐怕再多的星币都换不来半颗，至少在道宇星系之外，全然没有道丹的流通。</p> <p>雪清泠则默默地摆好了阵盘，灵力运转间，它们蓦地悬浮而起，环绕在玉清玄身畔，慢慢地旋转着，绽放出灿烈的银光。</p> <p>“玉前辈，很快你就会和玉凌一起回来，对吗？”雪清泠忽然轻声问道。</p> <p>“会回来的，等着我们。”</p> <p>银光中，玉清玄似乎是对她笑了笑，随后便与十道阵盘一同消失在了虚空的波澜中。</p> <p>……</p> <p>传闻中，太烨星渊最深处似乎存在一个塌陷的节点，它的质量和密度近乎无限大，任何有质量的物体都会被捕获和吸纳，至于被节点吞噬会是什么后果，没有人知道。</p> <p>然而就在离太烨星渊中心仅有六星里的地方，却无中生有般出现了一颗满目荒凉的星球。</p> <p>正是天穴星。</p> <p>当玉凌等人顺着天穴通道冲出幽冥的时候，整个天穴星也诡异地从幽冥深处上浮到了阳界，而且还出现在了这么一个特殊而危险的地方。</p> <p>星辰地表上，玉凌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脸色仍透着异样的苍白，急促地呼吸了一下。</p> <p>“咋了？怎么忽然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蚋兀虫王飞到他跟前，在他眼前晃了晃。</p> <p>“刚刚那是……”赵澜深深地皱起了眉头。</p> <p>“道灵族星卫，掌握了道则抹杀的手段，很可能是离道境后期强者。”玉凌平定了一下心绪。</p> <p>刚刚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的存在要被彻底抹消，甚至都快失去了自我意识。</p> <p>好在他还剩下那么一丝微渺的本能，在熙长星卫的抹杀蔓延到这具分身的时候，他无意识地催动了白瓶以及白光。</p> <p>于是那股不可抗衡的抹杀之力终于中断，即便如此，玉凌也花了好长时间才恢复了本我。</p> <p>“你的身份暴露了？”赵澜问道。</p> <p>“让我理一理。”玉凌揉了揉太阳穴，他正在努力消化着这段时间的记忆，所幸分痕秘术非常高级，本尊与分身之间的界限没有那么严格，百蛊的本尊死了，那他这具分身就自动顺位成为新的本尊，只是免不了会元气大伤。</p> <p>更惨的是，他现在手头还没有品质上佳的疗伤丹药，因为当初做好了准备进幽冥，分身这边就没有带什么太珍贵的东西。</p> <p>玉凌只好从空间戒指里摸出几根冥光草，边嚼边道“情况比这更糟，是玄灵族暴露了，而现在的北境，几乎全在两大灵族的掌控下。”</p> <p>嚼到一半，冥光草那奇苦无比的味道几乎麻痹了玉凌的知觉，他赶紧将其咽下，结果这苦意一直从舌头蔓延到咽喉蔓延到胸腔，似乎整个身体都是苦的。</p> <p>“哈，谁让你生吃这玩意儿了，虽然是本王最爱的零食，可本王是幽冥死物你是活人啊。”蚋兀虫王嘲笑道。</p> <p>赵澜闻言立即把空间戒指里的冥光草全塞给了伍晴“大师兄，你试试这个对你有没有用。”</p> <p>然后他又老实不客气地揪住蚋兀虫王的尾巴，把它拎了过来“少在那说风凉话，有什么副作用吗？”</p> <p>“难吃不是副作用吗？而且对你们来说，不是一般的难吃，是超级无敌巨难吃！所以请还给我好吗！”蚋兀虫王叫道。</p> <p>就在它瞎比比的时候，玉凌已经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事实证明，难吃确实是唯一的副作用……</p> <p>苦意退去之后，他现在浑身都暖洋洋的，充斥在体内的死气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化作了最为纯粹的生机滋养着他受损的元气，而且效果貌似比任何灵丹妙药还要强劲。</p> <p>玉凌一边调息，一边将目前的形势尽可能简洁地介绍了一下，赵澜和伍晴都聚精会神地听着。</p> <p>等到玉凌讲述完，赵澜沉思了少顷，看向伍晴道“大师兄，你的看法？”</p> <p>伍晴狠狠地嚼了一口冥光草“当然是弄死他！”</p> <p>这一刻，他再无半点温和的模样，森森冷笑道“离道后期又怎样，死气对生机天然克制，或者说，死气本身就是无之道的具象化。既然始祖给了我活过来的机会，我不杀几个道灵族高手，又怎么对得起三千年前死去的同门！”</p> <p></p> 。 第1489章 大戏将演 <p>“太烨星渊……又是这里。”</p> <p>熙长星卫穿梭在空间乱流之中，周身的道则完美地隔离开一切威胁，使得他仿佛闲庭信步般悠然自在。</p> <p>他对这里有着很深的印象，因为上次他跟随着万法灵尊一同来到了太烨星渊最深处，亲眼看到了他布置陷阱的全过程。</p> <p>北度的卫星，芥河星，硬生生被万法灵尊从塌陷节点中牵引出来，就像是无中生有般出现在他的面前。</p> <p>这对熙长星卫造成了很大的震撼，原本他还以为离道后期与巅峰之间的差距可能没那么大，但万法灵尊轻描淡写露的这一手，却是他拼尽九牛二虎之力都绝对做不到的。</p> <p>虽然经过一万多年的演变与空间的流动，芥河星本就快要从塌陷节点中重新浮现出来，但最后的推动力，却是万法灵尊人为的，那一刻，他就像是主宰宇宙的神明一般。</p> <p>熙长星卫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越万法灵尊了，直到他遇见了玉凌，遇见了那道蕴含着不朽气息的白光。</p> <p>他不知道不朽应该是什么样子，但那白光给他的感觉，却毫无疑问是最接近不朽的存在。</p> <p>熙长星卫可以笃定，这消息一旦传扬出去，道宇星系的所有离道强者都会为之疯狂！</p> <p>这西联盟主能好运地活过这么多年，也全仰赖于他以前修为低，接触不到这个世界的巅峰强者，也自然不会被发现，他们只会觉得这白光神秘、强大、不可抗衡，但却不会明白它的本质。</p> <p>所以熙长星卫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虽然他掐指一算，感觉此行莫名地有些凶险，但富贵险中求，若是错过这样的机会，那才是会后悔一辈子的事。</p> <p>“居然到了这么核心的地方么？”</p> <p>随着一路穿梭，熙长星卫感觉自己都要看到那个塌陷节点了，周围的空间已经在扭曲，有一种无比强烈的吸力想要将他拽走。</p> <p>虽然他也算是站在金字塔上端的那一小撮人，但熙长星卫可没有兴趣体验被吞噬进去的感觉，那里可是最为凶险的放逐之地，甚至可能连通到大宇宙之外。</p> <p>活着不好么，干嘛非要因为好奇心而作死。</p> <p>熙长再次从一片空间乱流中钻出，一颗古老而荒凉的星辰忽然映入眼帘，像是凭空跳出来的一样，此前完全不在他的感应中。</p> <p>“这是……怎么有点隐隐的眼熟。”</p> <p>熙长星卫捏着下巴端详片刻，脸色微微一变“难道是，天穴星？”</p> <p>他加快了速度，几乎眨眼功夫，便落在了天穴星的地表，随后片刻没有停留，直奔天穴宗的山门而去。</p> <p>天穴余孽虽然没有玄灵族余孽那么让人伤脑筋，但这个宗门有些诡异，尤其是天穴始祖所创的天穴诀，连万法灵尊都觉得很是惊艳，只可惜他们只得到了部分支脉的残篇，完整的天穴诀却无缘得见。</p> <p>生死之道，因其与有无之道直接相关，如果能化为道则，那绝对是这世间最强的道则之一。更何况，想要抵达不朽的彼岸，本身就需要勘破生死大关。</p> <p>所以当年两大灵族联手灭掉天穴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垂涎他们的天穴诀，另一个原因，则是想占据天穴通道。</p> <p>虽然人人都惧怕幽冥，可是对离道境强者来说，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去幽冥逛一圈，说不准反而能启发新的思路，而目前所知，唯一贯通了阴阳的通道，就是天穴。</p> <p>遗憾的是，当年灭掉天穴宗后，两大灵族因分配不均的问题争执不休，并且都怀疑对方私藏了天穴诀，所以只留下了极少的人镇守在天穴星上，其他高手都回归了本族，然后展开了旷日持久的谈判工作。</p> <p>好不容易艰难地谈出了一个结果，两大灵族兴高采烈地分别派出了一拨人，准备全面接管天穴星，然后就傻眼了。</p> <p>因为天穴星，没见了。</p> <p>这么大的一个天穴星，难道还会长腿自己跑了？</p> <p>两大灵族集体陷入懵逼，接着他们发现镇守天穴星的族人们也跟着没见了，全体人间蒸发。</p> <p>于是这件事就划到了未解之谜的范畴里，熙长星卫都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有机会解开这个谜团。</p> <p>三千年前，他还是个真道巅峰修者，虽然也参与了覆灭天穴宗的行动，但主要还是根据元老的吩咐行事。当然现在，那位元老的修为止步不前，反倒还比不上他了。</p> <p>熙长星卫翻检着那些模糊的记忆，在高空俯瞰了少顷后，终于找到了天穴宗的位置。</p> <p>一路顺利得出奇，这却让他愈加警惕，因为他的预感不会出错，这里肯定潜藏着什么危险。</p> <p>毕竟天穴星忽然从幽冥回归阳界，这事儿本来就很蹊跷，要说背后没有点人为因素，他是绝对不信的。</p> <p>熙长星卫可没有忘记，当年有很大一部分天穴余孽逃到了西境深处，就此不知所踪。</p> <p>他谨慎地走过一片又一片废墟，没有看到任何一具尸体，就连当时泼洒在战场上的鲜血都干涸成黑褐色的斑块了，甚至都闻不到什么腥味。</p> <p>想来也是，在死气的侵蚀下，别说是尸体，就算是两大灵族的修者也肯定变成了渣渣，参与幽冥的内部循环去了。</p> <p>貌似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难道天穴宗余孽还没发现这颗星辰的回归？</p> <p>熙长星卫决定直接去天穴，他要确认一下这个阴阳通道还能不能用。</p> <p>同时，他也散开魂力，在极短的时间里便将整个天穴星扫描了三遍，但是没有发现活人的气息。</p> <p>玉凌呢？他藏哪儿去了？不会顺着天穴跑去幽冥了吧？</p> <p>熙长星卫感觉事情变得有些麻烦，他来到天穴平原，看着那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没来由生出一股心悸感，似乎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向他预警。</p> <p>他抬起的一只脚迟迟不能落下，就保持着这么一个僵硬的姿势，望着洞口冷笑道“玉凌，我知道你就在里面，何必呢，你就算跑去幽冥，要不了几个月也会被死气侵蚀而亡，有什么必要垂死挣扎？”</p> <p>天穴通道里一片寂静，无人回应。</p> <p>“呵，装神弄鬼。”熙长星卫冷哼一声，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枚纸片小人，吹了口气后，它便迎风见长，最终变成了一个缩小版的熙长星卫。</p> <p>“去！”</p> <p>熙长星卫掐诀间注入灵力，纸小人的眸中顿时亮起神采，跳入了天穴通道中。</p> <p>熙长星卫则闭上眼睛，感应着纸小人传回来的画面。</p> <p>漆黑，深不见底的漆黑。</p> <p>长久的失重感几乎没有尽头，正当熙长星卫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某种幻境的时候，纸小人忽然穿过了一层无形无质的壁垒，随后消失在他的感应中。</p> <p>这就到幽冥了？这么草率的吗？</p> <p>熙长星卫有些惊愕，他又制作了一个同样的纸小人，结果一般无二。</p> <p>如果天穴通道还能使用，这倒是个值得庆贺的好消息。</p> <p>可是依旧没有玉凌的影子，难道这小子真的豁出去一头扎进幽冥里了？</p> <p>熙长星卫第三次放出了一个纸片人，这回它带来了一个残破的画轴，气息很是古老，即便上面的图纹残缺不全，但也隐隐流转着一股神秘的异力。</p> <p>“天穴里的宝物么？”熙长星卫好奇地研究了一下，注入了一点灵力和魂力。</p> <p>画轴微微一颤，随后传出了一道虚弱而沧桑的意念“是谁……唤醒了我？”</p> <p></p> 。 第1490章 群殴 <p>熙长星卫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个古老画轴“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我活的时间恐怕比你还久吧。”</p> <p>螺旋沉默了片刻“对不起，打扰了。”</p> <p>它作势欲飞走，却被熙长星卫一把抓住，淡淡道“既然相遇也是缘分，你是天穴里的宝物？”</p> <p>螺旋疑惑道“天穴？天穴是什么？反正从我有意识起，我就在这里飘着。”</p> <p>“看你有些破损，不如随我离去，我族有的是办法将你修复完整。”熙长道。</p> <p>他的表面很淡定，心中却有种捡到宝般的惊喜，虽然他还不知道这画轴有什么功能，但一件有灵的宝物，本身就是无可替代、独一无二的。</p> <p>即便在道灵族内，这样的灵器都极少极少，熙长虽有几件，可它们的灵智却远远不如这画轴，平日里显得过于死板。</p> <p>这次运气是真的不错，只等解决了玉凌，一切就圆满了。</p> <p>螺旋也没有表现出很抗拒的样子，只是问道“你族？很厉害吗？我感觉我伤得很重的。”</p> <p>熙长瞥了他一眼“我族算是当世第一强族，你说呢？”</p> <p>“唔……”螺旋似乎陷入了沉思。</p> <p>“你先在我空间戒指里待着，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带你找专门的人修复。”熙长道。</p> <p>“好的。”螺旋非常配合。</p> <p>真是一个好骗的灵器，熙长星卫心情不错，随手将螺旋放进空间戒指，然后盘膝在天穴旁坐了下来。</p> <p>“玉凌，反正我时间很多，就看看你能在底下耗多久吧。你若是早些束手就擒，我可以不杀你。”熙长星卫望着深不见底的天穴，声音悠悠地传荡开来。</p> <p>天穴里仍然没有任何声音，仿佛只有他一人唱着独角戏。</p> <p>熙长星卫闭上眼睛，盘坐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到一天一夜过去。</p> <p>不能再等下去了，他那么说只是为了诈出玉凌，实际上无涯还有种种事务都等着他处理，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在这里？</p> <p>“算你狠。”熙长目光闪烁了一下，阴沉着脸，站起身来快步离去。</p> <p>但刚走出十几步，他忽然心有所感，反手一挥袖袍，道则之力具象为苍白的华光，霎时间充斥了整个天穴。</p> <p>然而，它很快遭遇了激烈的反弹。</p> <p>“嗡——”</p> <p>一片颜色上更加鲜亮明润的白光从天穴内部浩荡而出，硬生生逆流而上，将熙长星卫的道则之力冲散得七零八落。</p> <p>一道人影笼罩着白光冲出，手里提着长刀，毫不犹豫画出了循环之圆。</p> <p>“又是这招，虽然有些本事，不过现在的你，太弱了。”</p> <p>熙长星卫冷笑一声，手上的动作远比言语快无数倍，他先是收缩了道则之力，然后仅凭自身的灵力硬生生碾碎了那道圆。</p> <p>等到白光黯淡下来，玉凌的身形已经远到只剩下一个小黑点，可是这点距离，对熙长星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p> <p>“你还是留下吧。”熙长星卫可以笃定，那种白光不是玉凌想施展就能施展的，不然他只要一直开挂，自己根本就无可奈何。</p> <p>不过还是得速战速决，谁知道这小子还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手段。</p> <p>熙长星卫直接动用了全部的道则之力，没有任何保留，于是整个天地的法则都被剥离排斥开来，只有他是这方寸之地绝对的神明。</p> <p>玉凌疾行的身影顿时定格在原地，虽然他背对着熙长星卫，但后者通过魂念，却清晰地看到玉凌露出了一个微讽的笑。</p> <p>还没等熙长星卫有所反应，玉凌便如泡沫般在原地幻灭，看上去就如被道则之力抹杀了一般。可熙长却心知肚明，这次他并没有直接下杀手，而是想着先弄清楚白光的秘密再说。</p> <p>不好！</p> <p>他立即意识到有陷阱，但是终究迟了一线。</p> <p>密密麻麻的黑色虫潮不知何时从天穴中涌出，铺满了整片大地，萦绕开浓郁的死气，而更有一些身形虚幻的幽魂缠绕在他周围，口里发出刺耳的尖啸。</p> <p>这啸音的频率完全一致，以熙长星卫的修为，都感到神魂一阵摇颤，出现了种种错乱的幻象。</p> <p>但这只是一个开始。</p> <p>一个幽灵般的影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完美地抓住了那极其短暂的战机，一掌印在了熙长星卫的后心。</p> <p>“噗！</p> <p>熙长星卫的面上浮起一阵黑气，就连吐出的血都是红黑色的，他感到一股极端寒冷的气息蔓延了四肢百骸，甚至侵入到心肺之中，那是最为纯粹浓郁的死气。</p> <p>他头也不回，两枚蝴蝶型灵器忽然从空间戒指里飞出，一左一右绞杀向身后的幽灵，速度快到让后者无法闪躲。</p> <p>“嗤嗤！”</p> <p>蝴蝶灵器似乎命中了对方，可是那人似乎连一点痛楚都没有感觉到，只是冷笑道“道灵族，伍某化作厉鬼，来找你们复仇了！”</p> <p>他的身子狠狠撞向熙长星卫，即便后者的道则之力疯狂运转，却无法让他的动作有分毫迟缓。</p> <p>“砰”地一声闷响，熙长星卫几乎以为自己浑身骨头要碎掉了，他很想闪躲，可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自然是混沌境武者更占优势，尤其是对方根本不像个活人，那死气严重削弱了他的发挥。</p> <p>“咳咳……”熙长星卫踉踉跄跄向前栽去，同时魂念也终于捕捉到了对方的身影。</p> <p>那是一张他绝不陌生的脸庞，再联系那个人所说的话，熙长星卫瞬间就反应了过来。</p> <p>他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道“伍晴？！不可能，你已经死了！”</p> <p>“对啊，拜你们所赐，我已经死了，可是，死了老子也要拖你们下水！”伍晴恶狠狠地说着，手上动作却没歇着，一副占得上风就绝不停歇的架势，狂风暴雨般压制着熙长星卫穷追猛打。</p> <p>十米之内，武者无敌，熙长星卫憋屈地发现，他竟然没有还手之力？？</p> <p>明明这伍晴的修为并不像是很高的样子，甚至都不像个混沌境高手，可为什么却强悍得一塌糊涂？</p> <p>最让熙长不能忍的是，伍晴疯狂暴击也就罢了，还不停地叨逼叨，从他出现开始，这嘴巴就没闲下来过。</p> <p>“能一眼认出我，看来你也参与了当年那场大战，这样我把你弄死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p> <p>“等解决了你，老子迟早有一天杀去道宇星系，先从你们的离道境高手杀起，出来一个我杀一个，杀光为止！”</p> <p>“你怎么不说话？看你也是个离道中后期的修者，怎么这么弱鸡……”</p> <p>伍晴的声音就这么没完没了，在熙长星卫胸膛又挨了一拳后，他终于忍无可忍，怒喝道“伍晴，你少要嚣张，当年能杀你一次，便能杀你第二次！”</p> <p>他已经酝酿了足够的时间，集全部道则之力于一身，双手急速掐诀，一阵苍白的波纹嗡地一下扩散而出，短暂地将伍晴逼退开来。</p> <p>就在千分之一秒内，一颗栩栩如真的星辰投影浮现在熙长星卫身后，从无到有逐渐凝实，正是道灵族如今的大本营——圣道星。</p> <p>这星辰之光顷刻间挥洒开来，禁锢住了伍晴的身影，随后携带着浩荡天威，轰隆隆地向他滚动过去，将他一点一点碾灭。</p> <p>这已经算是熙长星卫的杀手锏了，底牌这种东西该用就得用，非要藏拙那简直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p> <p>只是……伍晴会这么容易被他杀掉？</p> <p>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的熙长星卫想也不想便往后退去，他必须要拉开一段合适的距离。</p> <p>果然，他原先所在的位置迅速被一片死气所笼罩，随后伍晴的身影再度从虚无中走出，看着竟毫发无损。</p> <p>“啧，你不知道鬼是杀不死的吗？”伍晴嘲讽着。</p> <p>他没有立刻发起进攻，因为错过了刚才的机会，再想占得上风便很难了，因为他的硬性实力，其实不如熙长星卫。</p> <p>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师弟，还有蚋兀虫王和茶茗，一个人打不过，但可以群殴嘛，这个时候就不必讲究公平公正了。</p> <p></p> 。 第1491章 道衍罗盘 <p>死寂已久的天穴星，迎来了最为喧闹的一天。</p> <p>熙长星卫没有再给伍晴近身的机会，他接连捏印，具象化的道则彻底改天换地，将周围缭绕不散的死气都排斥了出去，形成了一片空白的世界。</p> <p>伍晴的动作都变得缓慢了许多，因为他一举一动之间，都仿佛在和整个天地为敌，道则之力化作千丝万缕缠绕着他、牵制着他，想要将他绞杀湮灭。</p> <p>虽然解除了危机，但熙长星卫心头却没有半分喜悦，甚至感到头痛欲裂。</p> <p>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灭杀伍晴。</p> <p>对方在他的感应中就与死人无异，这天然便立于不败之地，毕竟谁能杀掉一个已死之人呢？</p> <p>况且熙长星卫清晰地感应到，自己的道则之力在渐渐地变得衰弱，对方身上的死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如果拖的久了，情形恐怕会更加不妙。</p> <p>只有施展封印禁术了，先将伍晴禁锢于此，随后再找万法灵尊来彻底抹除后患。</p> <p>熙长星卫一念及此，道则之力立即凝成一道道繁复的符文，状若蝌蚪。乍一看，这些符文都非常相似，可若是仔细观察，它们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甚至散发出的光芒都有微妙的差异。</p> <p>所有的符文都掩藏在道则的表象之后，无声无息地描摹着，好似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虚空一笔一划地勾勒。</p> <p>伍晴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忽然停下了攻击，身形飘忽间往后退去，一拳轰出，硬生生将包裹在周围的道则之力砸出了一个空洞。</p> <p>“来不及了。”</p> <p>熙长星卫冷笑一声，双手虚按，于是万千符文为之而动，化作一个通天彻地的巨大牢笼，朝伍晴当头罩下。</p> <p>“凭此就想困住我？”伍晴骤然从地面跃起，合身撞向牢笼顶端，发出轰地一声巨响。</p> <p>一大片符文由此湮灭，但很快又有更多的符文生成，填补了空白。所有符文齐齐旋转，散发出明亮的华光，有的偏白，有的偏紫，有的偏红，混杂在一起，就像是包罗了天下万象。</p> <p>光芒照耀下，死气嗤嗤消散，仿佛阳光下无所遁形的冰雪，完全没有抗衡之力。</p> <p>伍晴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感到自己在光芒里渐渐地融化，很快就会虚弱得不堪一击。</p> <p>“好歹也是我族最强的符阵之一，岂会轻易被你破开？”熙长星卫讽刺道。</p> <p>他大袖一挥，一枚精致的罗盘便飞入高空，稳稳地悬浮在符文牢笼上方。</p> <p>“道衍罗盘？”伍晴瞳孔一缩。</p> <p>五大灵族都有其镇族之宝，传闻是天道所赐，与族运密切相关。幻灵族有幻乙琉璃塔，道灵族的镇族之宝则是道衍罗盘。</p> <p>当然，真正的道衍罗盘一直由灵皇执掌，只是天一老祖曾耗费百年时光参悟道衍罗盘，然后炼成了九个仿制品，其威能只比真品逊色几分，可以算做准道器。</p> <p>熙长星卫所持，便是仿制品之一，他一直忍到现在才拿出来，就是为了彻底封印住伍晴，绝不留给他任何一丝翻盘的机会。</p> <p>如他所愿，任凭伍晴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突破这双重封印，整个人显得愈来愈虚弱。</p> <p>“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吧。”熙长星卫径直从伍晴身边走过，他现在要清理掉这些恼人的虫子和怨灵，免得这些幽冥死物再来干扰他。</p> <p>但是他刚刚迈出几步，却忽然听到了哗啦的水声。</p> <p>咦，这附近有河流吗？</p> <p>熙长星卫疑惑四顾，入目是荒芜的天穴平原，别说河流了，连一滴水都没有。</p> <p>不对劲，熙长星卫心生警觉，随后一幕无比震撼的图景便出现在他眼前。</p> <p>一束光，一束无法形容是什么颜色的光，陡然从天穴之下喷吐而出，整个大地都在隆隆震颤。</p> <p>“哗——”</p> <p>与光芒一同涌出的，还有无尽的幽冥河水，它卷起滔天巨浪，几乎遮蔽了整个苍穹，仿若海啸般向熙长星卫拍打而来，如同在碾压一只渺小的蝼蚁。</p> <p>熙长星卫终于色变，他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独自面对着足以灭世的天灾。</p> <p>幽冥河水浩浩荡荡地席卷而过，顷刻间淹没了整个天穴宗的山门，随后又缓缓地退潮。</p> <p>奇迹发生了，原本荒凉破败的世界如焕新生，干涸的鲜血与尘土被轻轻洗去，草木重新抽出嫩绿的芽儿，凋零的花朵再度绽出明艳的色泽，上清山脉的泪竹翠海随风摇曳，宛如当年模样。</p> <p>幽冥河水温柔地抚过每一寸角落，包括残垣断壁里破碎的红砖，似乎有人在依依不舍、流连忘返。</p> <p>但它终究不属于阳界。</p> <p>河水慢慢地倒流回天穴，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天穴旁的一株青草上沾染了些许水痕，凝成一颗晶莹的水珠，从草尖滴落而下。</p> <p>一只手接住了这颗水珠，正是赵澜。</p> <p>水珠凝而不散，熠熠生辉，赵澜将它郑重地存放在特制的容器里，因为这是天穴始祖赠予的礼物。</p> <p>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根本没打断引发幽冥河水倒灌，只是想将天穴通道里的死气牵引出来，但没想到最后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p> <p>若说没有始祖默默的帮助，恐怕不太可能。</p> <p>不过这些念头只是一晃而过，赵澜可没有忘记，眼前还有一个非常棘手的敌人。</p> <p>他望向熙长星卫原本所处的位置，只见那里空无一物，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p> <p>“咳咳……”</p> <p>直到虚空中凝聚出一股熟悉的道则之力，才渐渐幻化成熙长星卫的身影。</p> <p>赵澜眯起眼睛，一步踏出便跨越了无尽空间，一拳轰在了那团道则之力上。</p> <p>只见那本就虚淡的人影如泡沫般破碎，道则之力更是崩散开来，久久未能凝合。</p> <p>“让我来！”蚋兀虫王从斜刺里钻出，一口就将其吞了进去。</p> <p>“你……小心消化不良。”赵澜愣了一下。</p> <p>“嗝……本王……嗝，是有点不妙……”蚋兀虫王的身子抽搐了一下，又抽了一下，然后哇地一声将那团道则之力吐了出来。</p> <p>“那么剩下的交给你们了。”即便熙长星卫已经不成人形，但蚋兀虫王还是感觉到他出离了愤怒，于是麻溜地转身就撤。</p> <p>茶茗幽幽飘来接过了接力棒，双手之间氤氲着一团缭绕的死气，直接按进了熙长星卫化作的道则之力里。</p> <p>“轰！”</p> <p>死气猛然炸开，连番遭受重创的熙长星卫几乎昏厥过去，当他好不容易恢复了意识，却见到一张脸在视野里越放越大，还带着可恶的笑容。</p> <p>“一路好走，走快不送啊。”</p> <p>多亏了幽冥河水的冲刷，伍晴已经从封印中脱困而出，立即捏着拳头再次展开了毫无间歇的暴击。</p> <p>不知道是哪一拳的时候，属于熙长星卫的道则之力彻底崩溃了，噗地一声消散无影。</p> <p>“死了？不至于吧？”伍晴一脸愕然。</p> <p>“恐怕有诈。”赵澜沉声道。</p> <p>他环顾一圈，目光倏然落在了一个悬浮的圆盘上——道衍罗盘，高仿版。</p> <p>一个缩小版的熙长星卫从罗盘下方凝形而成，大约只有原来的一半高，可是气息却越发深不可测，双目中透着绝对的无情，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天道俯瞰芸芸众生的漠然。</p> <p>“该结束了。”</p> <p>缩水后的熙长星卫平静地说着，仅仅走出一步，整个世界就陷入了绝对的凝固与停滞。</p> <p>他的目光先是定格在蚋兀虫王身上，它的身体瞬间分崩离析，变成千丝万缕的死气，连挣扎的余地都完全没有。</p> <p>随后他又看向了茶茗，一股恐怖的异力不知从何降临，让她感到自身在被一点一点抹除。</p> <p>这样的道则抹灭，不知道比原来的熙长星卫强出了几个层次，连幽冥死物似乎都无法逃脱。</p> <p>眼看茶茗马上就要支撑不住，赵澜近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螺、旋！”</p> <p>由于熙长星卫真身被灭，他的空间戒指也漂浮到了一旁，此刻它微微一颤，随后一副残破的画轴便从中钻了出来，直接糊到了熙长星卫的脸上。</p> 。 第1492章 诡变 <p>螺旋也是硬着头皮出手，由于包括玉凌在内的所有人，没有一个相信它的忠诚度，并且蚋兀虫王还在一边叫嚣着要恁死它，于是螺旋被逼无奈地签了“卖身契”，将一角魂魄切给了赵澜。</p> <p>和一般的器灵不同，螺旋是有完整而独立的魂魄的，因为它并不是器灵，而是这副画轴自己成了精，这对它而言好坏参半，毕竟傻人有傻福，它就没那个幸运了……</p> <p>要是赵澜不叫它，螺旋还真想装死，因为被带到道灵族感觉也不错嘛，凭它的本事肯定能混得风生水起。</p> <p>结果证明，装死无效。</p> <p>螺旋满载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心情，几乎把缩小版熙长星卫的整个脑袋都包进去了，它最强的幻象织造天赋也瞬间启动，试图把对方拖入幻境里。</p> <p>熙长星卫确实对它毫无防备——毕竟螺旋刚才那副傻白甜的样子实在太有迷惑性了。</p> <p>然而他现在处于一种极特殊的状态，他的血肉之躯已经灰飞烟灭，现在这个缩水的他，实质是施展了道灵族秘法，凝成的道则之身，剥离了所有的情感，只剩下最为纯粹的本源，也因而百毒不侵。</p> <p>所以熙长星卫只恍惚了极短的一个刹那，冷静的理智便识破了重重幻境，一把将螺旋画轴抓了下来，漠然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p> <p>“啊救命，我要死啦！”螺旋被熙长星卫冷漠无情的目光锁定着，吓得快要魂飞魄散，当即惨叫道。</p> <p>好在它的突然袭击虽然没有重创熙长星卫，但却给了赵澜几人喘息之机。</p> <p>赵澜浑身玄力涌动，猛然挣脱了道则之力的禁锢，而他的心中则在思考一个问题。</p> <p>此时的熙长星卫看似无敌，然而他真的没有弱点，没有破绽吗？</p> <p>不可能的，如果他现在的这副身体毫无问题，那他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使出这招？</p> <p>只是时间太短暂了，螺旋这废物连拖延个几分钟都做不到，接下来又该如何周旋？</p> <p>赵澜已经做好了拼命的打算，否则再犹豫的话，他们真要全军覆没了。</p> <p>但就在这一刻，一柄长刀却忽然从虚无中闪现，刺透了熙长星卫的身躯。</p> <p>有援军？</p> <p>赵澜愣了愣，随后便看到一个宝蓝色的盒子闪耀着华光，压盖在熙长星卫的头顶，一股股蓝色的水纹细流从上至下包裹住了他，仿佛无数条锁链，狠狠地勒进了他的身体。</p> <p>好机会！</p> <p>赵澜也顾不得多看来者是谁，毕竟这样的战机稍纵即逝。</p> <p>他深吸一口气，忽而闭上了眼睛，双手虚抬，缓缓合拢，丝丝缕缕的神秘气流在他掌指间盘旋不散，最终凝成了一柄白金色的虚幻长剑。</p> <p>道玄之体的特殊，可不仅仅是修炼起来比别人快，更重要的是，赵澜的玄力天生带有道则。即便他是一个纯武者，但只要到了混沌境，修出混沌元体后，他就可以将融于玄力的道则抽离出来。</p> <p>不过，他只有一次机会。</p> <p>白金长剑一瞬间跨过几百米距离，目标直指熙长星卫。</p> <p>此刻的他刚刚震碎了透体的刀锋，还未来得及脱离头顶道则灵宝的镇压，一时间只能眼睁睁看着白金长剑越来越近。</p> <p>熙长星卫抬起手试图夹住长剑，然而后者微微一晃便由实转虚，径直穿过他的手臂，钉在了他的眉心上。</p> <p>他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所有动作戛然而止，道则之身似乎有了崩解的迹象。</p> <p>“一鼓作气恁死他！”伍晴看了眼突然出现的那位援军，是个面目英朗的男子，浑身都染满了鲜血，但眸光熠熠，气息也浩瀚深厚，有股很独特的气质。</p> <p>伍晴朝对方招呼了一声后，也没有过多废话，直接一晃身来到熙长星卫近前，调动起全身力量，一掌印在了他胸膛。</p> <p>浓浓的死气瞬间蔓延了熙长全身上下，他的脸上、身上都遍布黑色的脉络，看着无比狰狞可怖。</p> <p>“咔嚓——”</p> <p>道则灵宝在熙长星卫剧烈的挣扎下，裂开了无数细小的裂缝，光芒也骤然黯淡了下来。</p> <p>然而在他破封而出的前一瞬，赵澜、伍晴、茶茗，连同玉清玄齐齐出手，毫无保留地施展出了最强战力，势要毕其功于一役。</p> <p>于是各种力量与道则组成的光海完全淹没了熙长星卫，轰击出一个巨大的空洞。</p> <p>无尽空间乱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填入了这个空洞里，看不清其中的熙长星卫是何状况。</p> <p>赵澜的面色没有任何松缓，因为离道后期强者近乎是不死不灭的，若非熙长受到了死气的克制和多种道则的重创，他们根本不可能伤及他的根本。</p> <p>“不行了，这次再不死，我真的没办法了。”伍晴喘了口气，身形有些摇晃，作为这场战斗的主力，他近乎透支了全部的力量。</p> <p>赵澜扶住他，正欲开口，玉清玄却忽然面色大变，沉声喝道“快退！”</p> <p>只见空洞之中，熙长星卫残破的道则之身缓缓显现，然而他的气息却急剧地波动着，那是自爆的前兆。</p> <p>一个离道后期强者的自爆，赵澜不敢想象那该是何等恐怖的后果，恐怕足以让他们所有人为之陪葬。</p> <p>“回天穴！”</p> <p>赵澜果断向玉清玄传音了一声，拉上伍晴，以最快速度向后撤去。</p> <p>然而还是晚了一点，在千分之一秒后，一股无形的恐怖气浪就轰然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冰冷残酷的湮灭。</p> <p>万事万物都仿佛化作了颗粒与尘埃，在气浪中分崩离析，回归了最初的本源。</p> <p>危急之时，玉清玄横刀在前，已经做好了陨灭的觉悟，然而当那气浪扫过他们几人时，虽然也抽走了他们的寿元和气力，可是却并没有对他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p> <p>至少，这远远配不上一位星卫的自爆。</p> <p>“他想逃！”</p> <p>伍晴眼尖，第一时间看到远处有一抹微弱的道则之力，闪耀着银光远遁而去，只要他脱离了太烨星渊的核心区域，就能传送回道宇星系。</p> <p>到时候，天穴星以及他们这些天穴“余孽”，统统都会暴露。</p> <p>可是他们此刻的状态都已是强弩之末，再去追赶又哪里来得及？</p> <p>正当伍晴懊恼之际，一束不起眼的幽光突然从虚空深处浮现，截住了熙长星卫的退路。</p> <p>他不甘地怒吼一声，残余的道则之力不受控制地紊乱起来，真正走向了自毁。</p> <p>徐、师、朴……</p> <p>无尽的愤恨充斥于熙长星卫的心神，他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从天穴余孽的绝命连环杀中逃脱出来，最后却死在了“盟友”的手里。</p> <p>果然，徐师朴此人不可信，可是，他还有机会去跟灵皇陛下禀报吗？</p> <p>这是熙长星卫最后残留的意识。</p> <p>他那紊乱的道则之力熊熊燃烧了起来，走向了毁灭的边缘，最终被五星里外的塌陷节点所捕获，如飞蛾扑火般没入了其中，然后石沉大海。</p> <p>“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伍晴并没有看到那缕隐晦的幽光，很是愕然地道。</p> <p>在他眼里，熙长星卫就跟疯子一样，明明就要逃走了，却自己冲向了塌陷节点所在的方位，然后不出所料地被吞噬了进去。</p> <p>“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安？”玉清玄皱了皱眉，四下环顾一圈，又问道，“对了，两位道友，玉凌还在这里吗？”</p> <p>“他在，你就是九辰门门主？”赵澜微讶地望着他，没想到玉清玄在这最紧要的关头突破到了离道境，并且千里迢迢赶来援助。</p> <p>“阁下是……”</p> <p>“我是赵澜，这是我大师兄伍晴。”</p> <p>“原来是赵宗主。”玉清玄点点头，干脆利落地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大敌已除我们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因为是小雪姑娘送我来的，她在阵盘中融入了精血，所以徐师朴很可能会顺着联系赶来。”</p> <p>“可是我们一退，天穴星岂不就……”伍晴焦急道。</p> <p>反倒是赵澜很快恢复了冷静“大师兄，只要我们还在，天穴星迟早可以夺回来，我也有种不妙的预感，还是早些离开最好。”</p> <p>“……也好。”伍晴沉默了少顷，叹息道。</p> <p>“几位前辈，辛苦了。”玉凌这才从天穴下回到了地表。虽然这场大战他也就一开始充当了一下诱饵，而且还是用的一具傀儡，但是他的魂念时刻关注着战局的变化，从玉清玄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捏了把汗。</p> <p>好在最终还是顺利将熙长星卫解决了，只是他最后的举动略有些诡异。</p> <p>“我们走。”玉清玄上下打量着他，见玉凌没什么大碍后，便准备飞身而起，离开天穴星。</p> <p>但就在这一瞬，所有人都感到地表一震，随后身形不受控制地悬浮起来，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强行拉扯到了虚空中。</p> 。 第1493章 诀别 “这是……” 玉凌算是在场中修为最弱的那个，他只觉一阵恍惚，双脚已经离地而起，几秒之间就被那股极强的吸力拉扯着，飞出了天穴星之外。 这个时候他总算反应过来，魂界瞬间投放在外，稍稍减缓了远方传来的吸力。 玉凌的魂力一扫而过，隐隐看到极遥远的地方闪烁着一团异样的亮光。 那光芒宛如活物般，时而收缩，时而延展，像是一颗缓缓搏动的心脏，但却没有什么规律性，显得非常不稳定。 玉凌又看向自己的头顶，无数空间乱流就跟疯了一样，从四面八方向着那团光芒汇聚，几乎形成了一场灾难般的大风暴，仿佛那是它们最终的归宿。 而玉凌根本无处可躲，很快便被裹挟在了一片乱流里，身上被撕裂出无数血痕。若不是他不灭境的玄力时时运转着，恐怕不出几分钟，他就会被绞杀成血肉碎末。 只是这乱流太密集了，比西境的乱流风暴还要可怕，玉凌只觉得视野里茫茫一片，就连魂念都再无法感知到任何东西，好似被整个世界所遗弃。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再不想办法脱身，他一定会被吸扯到那团闪光附近，不知会落得什么死法。 赵澜伍晴等人的身形玉凌已经看不到了，就在极短的那么一瞬间，众人就被拆散开来，看样子，终究只能指望他自己。 但就在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时，湍急的乱流中却有一人疾行而来，在这恐怖的吸力下，这人非但没有试图减速，反而越来越快。 是玉清玄…… 玉凌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他素来习惯了独自奋斗，习惯了去保护别人，但没想到，还有人愿意豁出性命来保护他。 “凌儿，你没事吧？”玉清玄摇摇晃晃地穿过汹涌的乱流，仿佛暴雨击打下岌岌可危的一叶扁舟，却偏偏没有倾覆在汪洋大海中。 他艰难地抓住了玉凌的手，很用力很用力地握紧，生怕稍稍一松，玉凌就会再度从他面前消失。 “你一个人来了？苒儿他们呢？”玉凌沉默了几秒，传音问道。 “路上遇到了道灵族的人，还好我临时突破了境界把他们解决了，苒儿还有栾元老他们应该都已经安全抵达了登云星，你不必担忧。” 玉清玄轻声传音“但是要小心，肯定有内奸泄露了这个消息，而且很可能隐藏在西联，因为我出发之前，就把宗门所有人的空间储物工具都收走了，他们很难联系到道灵族的人。” 玉凌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疑云重重。 这么重要的事情，西联也没有几个知道，其中的任何一人，玉凌都不想去怀疑他们。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有意义，首先得活过眼前这一关。 眼前的乱流稀薄了一点，玉凌透过茫茫风暴向外看去，心神骤然一紧。 不知何时，他们离那团闪光已经近在咫尺，玉凌甚至感到他完全被绝强的吸力锁定住了，就像是陷入罗网中的猎物，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当然，这么近的距离，他也终于看清楚了那闪光的本质正是塌陷节点。 刚才熙长星卫残余的道则之力坠入其中，似乎引发了一些奇妙的化学反应。 这塌陷节点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将欲喷薄而出，但又因为推力不足，反倒生成了更大的混乱，使得这节点开始疯狂吸噬一切有质量的物体。 就连偌大的天穴星都在缓缓向这个节点靠近，照这个速度计算，恐怕几个月后，它也会完全没入其中。 玉凌已经将大循环推入了极致，可是距离越近则吸力越强，他的一切抵抗都显得杯水车薪。 他看了一眼紧紧抓着他的玉清玄，无声地叹了口气，递出魂念道“你快走吧，不然待会儿你也走不掉了。” 玉清玄没有说话，他拽着玉凌努力地想要逆流而上，然而即便他拼尽了浑身解数，跟塌陷节点的距离还是越拉越近。 在天威面前，人力是如此的渺小，即便是离道强者，也不可能和宇宙相对抗。 “没事，我有分身，还有一些别的底牌，不会死的。”玉凌又道。 “你自己信吗？连那位道灵族星卫，也没能再出来。”玉清玄涩然道。 “只剩半星里了，这里的吸力是呈几何倍数叠加的，你现在还可以脱身，再耽搁一会儿，就只能和我一起被吞噬进去了。”玉凌试图抽回手，然而玉清玄的力气却格外的大。 “凌儿，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却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玉清玄忽然道。 “什么？”玉凌一怔。 玉清玄缓缓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很多事你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承担，哪怕是我在太烨星渊找回你之后，明明有些事情都可以交给我来做，你却还是独自奋斗着，什么也不说。” “我不想你活得这么累，因为我已经累了大半辈子了，按理说本该让你和苒儿享点福，可是苒儿我没有照顾好她，于你，我则亏欠得更多……” “听你爷爷说，你小时候经常一个人闷在屋里，除了修炼，也不太去做别的事情。你很懂事，懂事到只是问过一次我和你娘去哪儿了，没有得到确切的回复，你就再也没问了。” 两人被乱流裹挟着，缓缓飘向闪烁的塌陷节点，也飘向死亡的终点。 但玉凌的心中却出奇地没有焦躁，反而平静得有些不可思议。 广阔的虚空荒凉而寂静，他听着玉清玄传音的言语，忽而感到有一种无可抑制的情感涌上心间，让他感到陌生而温暖，还有一些无可奈何的悲哀。 玉清玄继续说着“凌儿，虽然你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可我知道，我在你的世界里，恐怕和一个陌生人，一个过客没有什么区别。毕竟这么多年来，都是你自己照顾自己。累了，独自忍耐，遇到危险了，独自去奋斗化解，你的人生，全程都没有我的参与。” “这是我的失责，我曾想过，尽可能用以后的时光去弥补，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也总比什么都不作为来得好。” “我也曾想着，和你一起经营，让西联的商品遍及世界每一个角落，看着你走到这无涯的最巅峰，一览那绝巅的风景。” “我还想着，有朝一日去天元星接回你娘，我们一家人一起吃吃饭，聊聊天，看着幻灵族那位娴静温柔的姑娘披上凤冠霞帔嫁给你，看着苒儿能遇上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年轻人……” “太多太多了，有的时候，我总是会胡思乱想很多事情，可惜，我好像没有时间去一一实现了。” 玉清玄温和地望着他，微微浮起一抹笑容，带着些许的遗憾与释然。 “凌儿，以后的路又得你一个人走了。我很放心你，只是我也很心疼你，爹爹多想保护你一辈子，可是我却做不到了。” 听着这遗言般的话语，玉凌的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让他的意念无法通达。 他正欲开口，一股沛然大力却从玉清玄的手里涌荡过来，蔓延了他四肢百骸。 那汇聚了玉清玄全部的力量和道则，即便玉凌封印了玄灵族血脉，可他的身体仍然毫不费力地吸收了这些玄力灵力。 他的境界没有丝毫改变，但纯粹的力量却在这极短的时间里连连攀升，从初期到中期，又从中期到后期，直至抵达巅峰。 可是玉凌没有丝毫喜悦的心情，他的身体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而玉清玄也在这一刻松开了手。 他的身影越来越远，似乎是微微地笑了笑，轻轻传音道“凌儿，好好活着，照顾好苒儿，也照顾好你自己。” 。 第1494章 格局初定 <p>玉凌眼睁睁看着玉清玄在混乱的洪流中逐渐远去，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分界线将两人划开，每一步，都是生与死的距离。</p> <p>他的脑海中忽而空空荡荡，只有玉清玄刚才的那些话不断地、不断地重复着，让他感到如坠深渊。</p> <p>理智的防线忽然被冲垮，玉凌强行稳住了身形，然后不顾一切地向着塌陷节点的方向冲去。</p> <p>他可能是疯了，但这一刻，他不想管那么多，不想再计较那么多。</p> <p>无数的空间乱流呼啸着、肆虐着，玉凌浑然不觉，他在一片茫茫中寻找着玉清玄的身影，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在意。</p> <p>终于，他隐隐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衣角，于是他努力地伸出手去，想要将它紧紧抓住。</p> <p>这时，两人离塌陷节点已经只剩下几百米的距离，即便是离道初期强者，也根本不可能逃脱其吸力。</p> <p>玉清玄看到去而复返的玉凌，不禁微微一愣，焦急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他传音唤道“爹……”</p> <p>玉清玄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他只是愣愣地看着玉凌，却再没有力气把他推回安全地带。</p> <p>但玉凌又紧接着道“爹，你不欠我什么，至少对我而言，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p> <p>他的手艰难地碰触到了玉清玄的衣角，但一束近乎透明的银光忽然降临而下，将两人分割开来。</p> <p>玉凌只觉眼前一花，顷刻间已被一股柔劲送到了一星里之外，而玉清玄却转瞬远去，直到整个人都彻底没入了塌陷节点，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p> <p>世界仿佛陷入了最深最沉的死寂，玉凌的思绪只剩下一片空白，他宛如雕塑般静止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结局。</p> <p>突然，他恍如大梦初醒，又顽固地朝着塌陷节点冲去，仿佛他还能将玉清玄从那里找回来。</p> <p>但一道人影却横亘在玉凌前方，平静地道“你过去除了送命，没有任何意义。”</p> <p>他只是很随意平常地站在那里，但所有的乱流都绕道而行，就连那恐怖的吸力都荡然无存。</p> <p>玉凌没有说话，他看着面前的青衣男子，虽然从未见过对方的面目，但他第一时间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p> <p>除了徐师朴，世间还有几人有此等实力、此等声威？</p> <p>玉凌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徐师朴恐怕早就来到了这里，熙长星卫的陨落，八成与他脱不开关系。</p> <p>甚至可以说，玉清玄陷落在塌陷节点，也是徐师朴一手策划的。</p> <p>他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但间接就能撇清因果了么？</p> <p>玉凌很清楚他此时应该怎么做，徐师朴身为元灵族的真正掌权者，当然要尽一切可能去赢得他的认可与支持，他才能在元灵族发展得更好，走得更远。</p> <p>可现在，压抑在心底的各种情绪几乎快将他最后一分理智淹没，站在他面前的，是货真价实的杀父仇人，什么隐忍，什么克制，他统统都不想去考虑。</p> <p>玉凌沉默着转身就走，否则再看着徐师朴，他真的担心压制不住心中的杀意。</p> <p>徐师朴没有阻拦，玉凌独自走了很久很久，再回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p> <p>他该不会是去找赵宗主和伍晴了吧？</p> <p>玉凌有点担心他们的安危，但是玉清玄之前已经提醒过，按理说两人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自保逃离应该不成问题，尤其是伍晴，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p> <p>事实上，他操这么多闲心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自己强大来得实际。</p> <p>如果他也是离道境强者，又哪里需要让玉清玄千里迢迢来此，最后为了救他牺牲了性命？</p> <p>一念及此，玉凌的思绪又变得空落而苍白，似乎大脑在阻止他继续思考下去，不愿意去承认发生在他眼前的事实。</p> <p>他甚至还有一点恍惚，似乎时间还停留在昨日，玉清玄站在传送台上跟他告别的时候。</p> <p>那时只是生离，而如今，却是死别。</p> <p>怎么忽然间，玉清玄就走了呢？</p> <p>玉凌本以为，以后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可以慢慢相处，所以很多想说又不好说的话，他都想着等以后吧，等以后再说好了。</p> <p>可是，没有那个以后了。</p> <p>上辈子的时候，他就觉得有没有父母都无所谓，反正光靠自己一个人，他也可以活得很好，只不过比其他人更辛苦一点而已。</p> <p>即便是来到这个世界，在遇见玉清玄之前，玉凌也还是这么想的。</p> <p>如果不曾拥有过，便也不在意失去。</p> <p>但为什么，要在他对家人，对“家”这个词刚产生一种美好的愿景时，又血淋淋地将它撕碎了呢？</p> <p>果然啊，这样美好的事物，他根本就不配拥有吧。</p> <p>到头来，还是自己一个人，明明他已经习惯了，可是为什么，这次心里却这么难受呢？</p> <p>他没有流泪，只是觉得很疲惫，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被抽离出去，让他感到灵魂空空荡荡，一无所有。</p> <p>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几年前紫尘若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一样，只是那时的他尚有些惘然，如今却无比的清醒且冷静。</p> <p>清醒而冷静地承受着一切的煎熬。</p> <p>现在要做什么，以后要做什么，玉凌忽然失去了计划，失去了方向，他什么都不想思虑，仿佛他能在虚空中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下去，走到这个世界的尽头。</p> <p>宛如游魂，格格不入地漂泊流浪。</p> <p>也许过去了很久，玉凌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只是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走出了太烨星渊。</p> <p>然后，又去哪里呢？</p> <p>玉凌回过头，由于塌陷节点的异变，绝大多数的空间乱流已经被吸噬进去，使得太烨星渊竟然前所未有地干净，甚至可以说是畅通无阻。</p> <p>但若是谁被表面的现象所迷惑，开着星舟闯入此地，很快就会被撕裂成粒子，葬身于塌陷节点中。</p> <p>“你准备去哪儿？回西联？”徐师朴如幽灵般突然出现在一旁。</p> <p>他的脸色一贯很平静，但玉凌莫名能感觉到他心情不是很好，大概是没有截住赵澜几人。</p> <p>玉凌仍旧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和徐师朴有什么好说的。</p> <p>“我知道你很恨我，想找我报仇的话，我随时等着，当然以你现在这个状态，我觉得很悬。”徐师朴淡淡道。</p> <p>玉凌看不透他的想法，徐师朴想必已经感应到了他极力内敛的杀意，毕竟在离道巅峰强者的眼里，一切事物都无所遁形。</p> <p>然而他貌似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是自信玉凌绝不可能超过他，还是另有所图？</p> <p>玉凌回想了一下，他好像没在徐师朴面前暴露过白光与白瓶的存在，但对方的目光很有穿透力，让玉凌感觉自己的所有秘密都无从掩盖。</p> <p>“现在无涯除了北境，是不是道灵族也对其他三境下手了？”玉凌目光移向一边，尽可能平静地问道。</p> <p>徐师朴瞥了他一眼，也不在意玉凌的态度，只是点点头道“这样才像点样子，倒也不愧是梦蝶殿下的孩子。”</p> <p>他顿了顿，见玉凌没有反驳，心中这才定下结论，继续道“除了西境，其他三境基本都已落入他们掌控之中。只不过东境的三大名门各怀鬼胎，他们原先扶植的鬼瞳宗沦为了二流宗门，离隐宗则选择投靠我族，反正东境并非是铁板一块。”</p> <p>“南境的话，南映檀失踪，蔡烨软禁了南王，独揽朝政大权，各个诸侯七成归顺了道灵族，两成被我族所拉拢，许晏庭则早早地外出云游，不知去向。”</p> <p>“北境则最为复杂，除了西联，九辰门，雪峰和炼火宗，其他宗门家族基本已被道灵族控制。大概局势便是这样。”</p> <p></p> 。 第1495章 雪峰之围 果然，道灵族不动则已，一动则雷霆万钧，好像也没几天的工夫，整个无涯便几乎被他们所网罗。 “我若是再晚回去几天，是不是西联也保不住了？”玉凌问道。 徐师朴平静地道“西联倒还好，你不如先与我去一趟雪峰，道灵族都给他们下最后通碟了。” 即便玉凌此刻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厌倦，但度一忱一家陷入险境，他再怎么也得打起精神来前去救援。 他已经不敢再思考任何跟玉清玄有关的事情，否则那种难以言喻的寂寥感就会再度泛涌上来，让他无时无刻不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尤其是徐师朴就在眼前，这种折磨便更加刺骨。 离道巅峰……什么时候他能抵达离道巅峰，甚至超脱在上？<i></i> 虽然一路走来，玉凌感觉自己的修行可谓是无比顺畅，对旁人来说足以困扰一生的瓶颈，他只付出了别人百分之一的时间便跨越过去了，但不朽之境，却仍然是他不曾奢望的。 他有一定的野心，只是还没有狂妄到想要称霸整个世界，可如今一步步走来，形势却逼迫着他不得不去挑战当世前五的强者。 这也在那位天一老祖的算计中么？ 玉凌在通圣桥上没有听完天一老祖对他的全部规划，但他隐隐有种感觉，他仍然走在既定的命运之道上。 也不知，他留下的那个变数，能否在最后关头逆转乾坤。 “那现在就去雪峰星？”玉凌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保持着这样的冷静，明明心中已是一片荒芜的死寂，可是在别人眼里，他却像是冷血得毫无感情。<i></i> 徐师朴都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道“应当还来得及。” 他袖袍一挥，虚空瞬间出现一个黑点，随后急剧扩大为一道漩涡般的门户，不知通往何方。 徐师朴当先走了进去，玉凌紧随其后，他甚至还没有浮起什么异样的感觉，眼前的空间就诡异地波动起来，随后到了另一片虚空。 转头望去，不远处洁白的雪峰星熠熠生辉，是这处恒星系最显眼的星辰。 玉凌一眼便看出，雪峰星的护星大阵已经被攻破了，看来情况有些不妙。 他丝毫没有耽搁，以最快速度来到了星辰地表，找准了白雪峰的方向便一路疾驰而去。 至于徐师朴，玉凌并不想多管，反正他总不会跟丢在半路。<i></i> 当玉凌赶到目的地的时候，昔日圣洁宁和的白雪峰已经被鲜血染红，那刺目的鲜艳让他不由得心神一沉。 徐师朴明明早就知道道灵族要对雪峰下手，可他之前却不曾阻拦，恐怕就是等着雪峰元气大伤，最好度一忱也死在混乱中，对他来说就更妙了。 玉凌放开魂力极速扫描而过，终于在某个角落发现了一些熟悉的气息。 这时，一个道灵族高手也看见了他，二话不说便是一剑斩落而来。 玉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魂力如海洋般冲刷而过，瞬间击垮了此人的魂海防线。 道灵族修者的眼眸立即失去了神采，整个人颓然倒地，生机尽散。 “这里有个雪峰的高手，小心！”周围的道灵族人都注意到了玉凌，很是忌惮地包抄过来。<i></i> 玉凌从空间戒指中抽出一柄长刀，他感觉只有杀点人，才能稍稍消解他心头如火灼烧的郁气。 这些道灵族人并不弱，个个都有合道境的修为，但玉凌只挥出了一刀，面前的十来个人尽皆灰飞烟灭。 合道境，对曾经刚来到北境的他来说还是遥不可及的层次，但如今，他所面对的任何一个敌人，都起码是道境第三步往上走了。 人如果只看着过去，便沉溺于回忆，如果只看着脚下，则不知进取，只有看着前方，才会永不停歇地前进，直到生命的尽头，蓦然回首时，才会发现不知不觉已走过如此漫长的路。 对玉凌来说，他还远远未到可以回头的时候，如今的他也没有可以回头的路了。 要么走到尽头，要么死于路途，没有别的选择。<i></i> 他向着白雪峰山巅行进，走出了一条血路，不管是合道境还是真道境，都不是他一合之敌。 直到快要到达顶峰的时候，道灵族终于来了一个离道初期的高手。 “西联盟主云承？” 这名道灵族的离道元老强自压抑着怒火，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 竟然只有玉凌一个人，是他疯了急着来送死，还是另有埋伏？ 而且，星卫大人不是去解决这位西联盟主了吗，为什么现在这家伙还活蹦乱跳，星卫大人却失联了？这没道理啊。 “星卫大人呢？”离道元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沉声喝问道。 “不要着急，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他了。”玉凌冷冷道。<i></i> 虽然他还不是离道强者的对手，但徐师朴肯定就在附近，他可不是来看戏的。 “哦？我很好奇你的信心从哪里来？” 离道元老冷哼一声，决定率先出手试探一番，因为他越来越感到不安。 于是一片星河般的瀑布凭空凝成，从虚空上方垂落下来，带着一种半透明的虚幻之感，显然此人是位新晋元老，还未完全掌握具象道则的手段。 玉凌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眼看星河瀑布马上就要淹没了他，一股浅浅的银光却如幽灵般出现，从瀑布间一穿而过。 星河轰然垮塌，那位离道元老不由面色大变，因为他的道则缺陷极其隐晦，能在一照面间摧毁他的道则根基，这是何等修为才能办到的事情？<i></i> “邓元老是吧？给你一个机会，自己带着所有道灵族人离去，我可以饶恕你的失礼。” 徐师朴不急不缓地从虚无中走出，神情淡然。 邓元老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道“徐……徐长老，你怎么在这儿？” 看得出，他很用力地保持了尊敬的语气，但满脸满眼都写着不欢迎。 “这正是我要说的。”徐师朴平静地道“我前脚处理完我那边的事情，后脚就发现熙长星卫不见了踪影。后来我见太烨星渊有异象，闲着无事便去看看，却没料到熙长星卫太过大意，竟被天穴余孽和一些幽冥死物伏击，最终深陷塌陷节点，连我也救不回他了。” “什么？！”所以道灵族人都石化在了原地，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 “徐长老，你此言当真？区区几个天穴余孽，如何能伏击星卫大人？而且又是从哪来的幽冥死物？”邓元老明显不信，声调都变得尖锐了，他深深怀疑是徐师朴杀掉了星卫大人，然后转过身来在这里胡编乱造。 “不信的话，你们自可以去太烨星渊看看，天穴星已经重现于世，只不过它很快又会没入塌陷节点。”徐师朴道。 又是一个重磅消息炸得众人晕头转向，一时间邓元老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过了好半天，他才意识到玉凌还在眼皮子底下杵着呢，赶紧又道“徐长老，太烨星渊的事我族自会仔细调查，希望你没有蒙骗我等。但此人应是西联盟主无误，徐长老出手相护又是什么意思？” 邓元老的言语已经非常不客气了，事实上若非徐师朴是元灵族数一数二的强者，他说不定已经大打出手了。 塌陷节点那是什么地方，是放逐于宇宙之外的绝地，如果星卫大人真的被吞噬进去，恐怕是十死无生。道灵族一共就十八个星卫啊，这岂止是梁子结大了，这简直就是不死不休！ 徐师朴像是没感觉出邓元老已经气得快要原地爆炸，仍自平静地道“他是梦蝶殿下的长子，也是我元灵皇族的一员，你若想杀他，便先过我这一关。” “徐长老，你……你认真的？”邓元老惊愕地瞪着眼睛，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 。 第1496章 解围 <p>“徐某从不妄言。”徐师朴淡淡地看着邓元老。</p> <p>后者的心神已经沉到了谷底，因为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玉凌，确实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了元灵族的气息。</p> <p>对了，玉凌之前用的假名就是云承，他早该想到了。</p> <p>可是完全没有办法冷静啊！元灵族这是搞的什么鬼？难道他们早在二十年前就算计好了一切？那也太可怕了吧？</p> <p>如果这位西联盟主是元灵皇族，这样的变数足以全盘打乱北境的布局！</p> <p>邓元老的心跳骤然急促，然而在徐师朴的威压下，他竟然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p> <p>“还有什么问题么？”徐师朴道。</p> <p>邓元老用尽了全力，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徐长老，依照我们先前的约定，贵族对无涯星系没有兴趣，由我族来维护秩序，怎么现在却要反悔吗？”</p> <p>“邓元老是不是忘了一条？”徐师朴的眸中闪过一丝讥讽，“徐某答应道灵的，是在不损害我族利益的大前提下，你们随意在无涯扩张。可是如今，你们对雪峰下手，已是违反了协约。”</p> <p>邓元老气得浑身一抖“西联也就罢了，怎么雪峰徐长老也要管吗？”</p> <p>徐师朴淡然道“先前西联有难，雪峰倾力相助，这份人情，也到了该还的时候了，徐某支持玉盟主的决定。”</p> <p>邓元老都气笑了“那照这个说法，是不是全北境都该交由你们处置？徐长老，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但也请你好生斟酌，不要破坏你我两族的情谊。”</p> <p>“徐某只是维护我族的正当利益，问心无愧。”</p> <p>“那徐长老请自便，雪峰一事，还有熙长星卫之事，我都会如实禀报万法灵尊大人。”</p> <p>邓元老咬着牙，向身后的道灵族众人招了招手，随后面向徐师朴冷淡地道“徐长老，告辞！”</p> <p>“慢走不送。”徐师朴道。</p> <p>邓元老见他丝毫不慌，心里愈发感到诡异。</p> <p>什么时候一向谨小慎微的徐师朴都变得这么硬气了？之前元灵和道灵两族的谈判中，基本都是徐师朴在让步，可是这次，他却摆出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p> <p>难道元灵族内有人突破了？可是也没道理啊，如今两族的差距，已经不是几个离道强者所能弥补的了，整个元灵族都腐化堕落得一塌糊涂，真要打起来，恐怕不堪一击。</p> <p>但不管怎么样，眼下邓元老的确拿徐师朴没辙，他甚至觉得自己再废话几句，徐师朴心情一不好把他们都杀了也不是没可能。</p> <p>比方说，他又把责任推到天穴宗余孽身上，族内追查起来，都很难以此为借口发作。</p> <p>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为了保存真相，邓元老觉得还是先活着回族为妙，到时候添油加醋一番，族内只会把怒火集中在徐师朴身上，而不会对他过多诘难。</p> <p>玉凌静静地看着道灵族人在极短的时间内集合撤离，从头到尾连句狠话都不敢对徐师朴多说，这就是离道巅峰强者的力量和地位啊。</p> <p>当然，道灵族整体实力强于元灵族，现在没人敢反驳徐师朴，但等他们回了圣道星，后头还有一堆麻烦等着他。</p> <p>想想看，邓元老一个离道初期高手都敢对徐师朴如此不恭，可见元灵族在道宇星系的地位有多么堪忧。</p> <p>没有直接杀掉邓元老，已经是徐师朴的妥协和忍让了。</p> <p>世人虽然还常常合称两大灵族，可就连无涯星系的人都知道，这宇宙真正的主宰者唯有道灵。</p> <p>“剩下的事你来解决吧，现在我去趟九辰门，以后除了西联和炼火宗，雪峰及九辰门也由你掌控，这些你自己和雪峰的人说明白，有问题么？”徐师朴道。</p> <p>玉凌没有回话，徐师朴便当他是默认了，转身踏入虚空中，从他面前消失不见。</p> <p>没过几秒，浑身染血的徐诗槐也提着长剑从半空中一掠而过，瞧见下方的玉凌后，赶忙落下身形，讶异道“云……玉盟主，你怎么在这儿？”</p> <p>“来得晚了，度掌门没事吧？”玉凌没心情解释那么多。</p> <p>徐诗槐神色一黯，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长剑，眼眶瞬间红了“一忱为了救我和小蕊，硬生生受了那个道灵族元老一击，即便是不灭金身也差点崩毁了，现在命悬一线，我们把什么丹药都给他喂下去了，还是不见起色……”</p> <p>“对了，玉盟主，你有没有看见那个离道境元老？怎么忽然间，所有道灵族人都退走了，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徐诗槐又急切地问道。</p> <p>“他们不会出现了，我先去看看度掌门，他在哪？”玉凌道。</p> <p>“就在殿前，你随我来。”徐诗槐的眸中又燃起一丝希冀，当即在前面带路去了。</p> <p>不一会儿，玉凌就看到了巍峨的未雪宫，宫殿的阵法屏障还处在激活的状态，只是光泽已十分黯淡，似乎曾被人打破，然后又强行激发了它最后的一点威能。</p> <p>雪峰长老在殿前围成一圈，神色都带着焦灼，有几个人看到徐诗槐去而复返，当即询问道“怎么样，敌人是什么情况？”</p> <p>“玉盟主说他们退走了，具体原因待会儿解释。”徐诗槐哪还有闲心管那么多，敌人什么的可以再说，她只要度一忱能平安无恙。</p> <p>她分开人群走到最里面，玉凌也紧随其后，看到度小蕊呆呆地抱着父亲，仿佛失了魂魄般，对外界的变化不闻不问。</p> <p>“小蕊，小蕊？”徐诗槐唤了两声。</p> <p>度小蕊茫然地抬起头，目光渐渐定焦，眼泪刷地一下涌了出来，哽咽道“娘，爹爹的伤势还在恶化，什么丹药都不管用，这种道则之力该怎么办啊？”</p> <p>“我看看。”玉凌蹲下来，轻轻按住度一忱的脉门。</p> <p>“玉盟主，你千万小心，道则之力反噬起来可是非常……”徐诗槐刚说了一半，就看到一股白光漫入了度一忱体内，那凶悍的道则之力就像是被净化了一般，完全掀不起什么风浪。</p> <p>随后白光散去，玉凌的玄力流淌了三个周天，彻底抹灭了邓元老残余的力量，这时候那些丹药的药力才开始发挥，修复着度一忱惨不忍睹的暗伤。</p> <p>最后玉凌又施展了一道凝魂术，这才起身道“应该没事了。”</p> <p>度一忱的脸色明显好转了很多，徐诗槐能清晰地感应到他的生机开始复苏。</p> <p>“玉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要是一忱有个什么闪失，我，我真的不敢再想下去……”徐诗槐已经语无伦次了，全然不似平日里那个英姿飒爽的冰仙子。</p> <p>度小蕊也抹了一把泪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只是不停地重复着“谢谢”。</p> <p>“先把度掌门安顿好吧。”玉凌平静地道。</p> <p>度小蕊赶忙抱着父亲站起身，结果一个踉跄险些又栽倒下去。</p> <p>最终还是玉凌将度一忱背到了后院的一间屋子里，把他平放在床榻上，虽然血污也一并染了上去，但现在没人在意这个。</p> <p>不知是不是路途中受了颠簸，度一忱忽然皱起眉头，剧烈地咳嗽起来。</p> <p>“爹……”度小蕊有些手足无措，眼看着度一忱喷出一口瘀血，更是慌了神。</p> <p>“没事了没事了。”倒是徐诗槐冷静了许多，看出度一忱的气色在好转，赶忙安抚道。</p> <p>她转身出门，不知从哪里取来一盆热水，把脸帕浸泡在里面，又拎起来拧了拧水，细致地给度一忱擦拭着脖子和脸庞。</p> <p>这时候，度一忱也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他感受着额头传来的温暖，不禁微微有些失神，下意识抓住徐诗槐的手，试探地问道“槐儿，是你吗？我还活着？”</p> <p>徐诗槐手一僵，眼眸里蕴着泪，笑骂道“不然呢？难不成你还指望着你死了，我给你自杀殉情去幽冥找你啊？”</p> <p>“爹，你感觉怎么样？”度小蕊也把脑袋凑过来。</p> <p>“感觉？没什么感觉啊，稍稍有点疼，但是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现在都好了吗？”度一忱惊咦道。</p> <p>“是玉盟主及时出现，不然你这条命都保不住了，下次我不许你再擅作主张了。”徐诗槐板起脸。</p> <p>“遵命，一定不会了。”度一忱笑了笑，目光落在玉凌身上，似有些感慨，但很快就化作了凝重，“玉小友，道灵族已经对我雪峰下手了，西联和九辰门现在情况怎样？”</p> <p></p> 。 第1497章 议结 <p>“对啊玉盟主，你还没说之前那些道灵族人是怎么回事？”徐诗槐也看向玉凌。</p> <p>玉凌沉默了片刻道“我慢慢给你们解释吧。现在的雪峰，暂时是安全了，但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p> <p>他把无涯四境的情形一说，又道“两大灵族迟早是要把北境纳入掌控的，道灵族之所以退却，是因为先前元灵族大长老徐师朴出面解了围，而他自然是有条件的。”</p> <p>徐诗槐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怒气“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们屈服于元灵族吗？”</p> <p>度一忱抬起手示意徐诗槐别急，随后目光炯炯地望着玉凌道“玉小友，既然你这么说了，想必是有解决的办法？”</p> <p>玉凌摇摇头道“我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目前来看，想要生存下去唯有依附于其中一族，独立是不太现实了。”</p> <p>徐诗槐惊讶地道“所以你打算依附于元灵族？你爹他也是这么想的吗？你们不是……”</p> <p>上次太烨星渊一事后，虽然雪峰大部分长老都封印了记忆，但徐诗槐玉凌还是信得过的，所以她就很难想象，玉清玄作为玄灵族人，要如何在两大灵族的眼皮子底下瞒过他们。</p> <p>玉凌听到这个字眼，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但他的脸上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九辰门大部分人已经离开了，剩下的由我接管，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的话，以后的雪峰也得交予我控制，至少名义上得如此。”</p> <p>度小蕊一脸懵逼“玉凌，你不走吗？你留在这儿？”</p> <p>“嗯。”玉凌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我的母亲……是元灵族曾经的灵女殿下，而我继承的其实是元灵族血脉。”</p> <p>身兼两大血脉的事情，玉凌已经打算烂在心底，除了北苒、栾微等少数几人，绝不能再扩散出去。</p> <p>不然的话，他以后去了元灵族，要是被发现他有丁点的玄灵族血脉，都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p> <p>不过栾微教给他的封印之法还是很管用的，管用到……玉凌现在想解开都解不开了，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操作……</p> <p>“玉、玉盟主……你认真的？！”</p> <p>度一忱三人都陷入了极大的震惊，徐诗槐甚至差点咬到舌头。</p> <p>“我知道有点荒谬，但事实如此。”玉凌没心情解释太多。</p> <p>“呃，你让我们缓缓……”徐诗槐吸了口冷气，想问什么又不太敢问，于是便呈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p> <p>度一忱倒是没那么八卦，很快从震愕中缓过神来，沉吟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p> <p>他揉着眉心思虑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郑重地道“那么，雪峰的未来就拜托玉小友了。从明日起，就说我伤势太重，要闭关静养，雪峰上下的长老，你尽可以随意调整。”</p> <p>没等玉凌回应，度一忱便笑了笑，正色道“我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所以你也不必顾忌，我相信你。”</p> <p>徐诗槐张了张口，最终轻轻一叹道“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p> <p>玉凌没想到度一忱这么爽快，心中不禁有所触动，肃然道“度掌门，感谢你的信任，但我也要事先跟你说清楚，我在元灵族无根无基，恐怕他们不会任由我掌控雪峰，少不得会派一些碍手碍脚的高手过来，争夺雪峰的实权。”</p> <p>“这方面，我就更不担心了。强龙不压地头蛇，我雪峰也不是吃素的，这种人无可避免，高高地供着他们就好，我相信玉小友可以处理得很好。等到几年之后，唬不住他们了，那时候你的修为也应该更上一层楼了。”度一忱微微一笑道。</p> <p>他站起身来，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又道“这下我总算有闲暇静心修炼了，争取能一举突破到不灭境后期。”</p> <p>“看来度掌门这些年也隐忍得很辛苦。”玉凌会意地点点头。</p> <p>为了防止引起两大灵族的注意，度一忱一直将修为压制在不灭境初期，但如果他想的话，随时可以突破这个境界，这便是厚积薄发。</p> <p>徐诗槐却没好气地拍了拍度一忱“别在这里手舞足蹈了，赶紧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不然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快要入土了。”</p> <p>度小蕊笑嘻嘻地道“老爹日常被嫌弃。”</p> <p>“行行行，你们都对。”度一忱无奈地笑了笑，转身便走。</p> <p>“穿这身，我亲手缝的，接着。”徐诗槐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套衣物，直接丢给了度一忱。</p> <p>玉凌看着他们一家笑笑闹闹的样子，换作平时，他可能也会善意地跟着笑一笑，但此时他的心口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让他只感到灌了铅般的沉重。再多的欢乐，都与他遥遥相隔在两个世界。</p> <p>度小蕊却没察觉到玉凌的异样，笑完之后便看向他道“苒弟……咳，北苒也走了吗？”</p> <p>“嗯，几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否则她的处境会很危险。”玉凌道。</p> <p>“你也要小心，就算你有着元灵族血脉，但保不准他们会怎么刁难你。”度小蕊担忧地道。</p> <p>“你不怪苒儿了？”玉凌问道。</p> <p>度小蕊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又认真地对玉凌道“虽然她是个女孩子，但我觉得性别不是问题，要不你回头问问她，看她介不介意……”</p> <p>玉凌愣了愣，旁边的徐诗槐直接就跳脚道“小蕊，你到底在说什么？！”</p> <p>“我就开个玩笑，别激动别激动。”度小蕊噗嗤一笑，随后又板起脸道“这小丫头居然敢欺骗我感情，她什么时候回来，给我站那别动，我要好好揍她一顿！不，两顿！”</p> <p>徐诗槐气势汹汹地道“还有我！我老早看好的女婿就这么飞了，回头让北苒给我滚过来，看我不收拾她一顿！不，两顿！玉凌你可不能拦我！”</p> <p>“那加起来岂不就四顿了？太残忍了吧。”度一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已经光速完成了换洗任务，正整理着发冠。</p> <p>“你作为亲爹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你女婿也没了！”徐诗槐瞪着眼。</p> <p>“没了就没了，没了正好，这么急着把小蕊嫁出去干嘛。”度一忱无所谓道。</p> <p>“小蕊也不小了，该嫁人了！你还把她当宝宝啊？再晚点，优秀的男人都有老婆了，这种事先下手为强！”徐诗槐痛心疾首地道。</p> <p>“那也得尊重小蕊的意见，小蕊，你想嫁人吗？”度一忱问道。</p> <p>“小蕊，你不想嫁人吗？！”徐诗槐也盯着她。</p> <p>度小蕊讪讪笑道“呃，这个，随缘啦。”</p> <p>她见两人有吵起来的倾向，赶忙打断道“那个，正事要紧，我先出去看看，不然长老们要急死了。”</p> <p>“别穿帮啊，说我要休养，我就不露面了。”度一忱赶紧道。</p> <p>“好哒！”度小蕊一溜烟没影了。</p> <p>“那我也走了，明天再来。”玉凌冲两人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告辞离去。</p> <p>度一忱望着玉凌的背影，总感觉他积压着某种心事，但也不好多问。</p> <p>以后的北境，也不知道要走向何方啊……</p> <p>度一忱在心里轻轻叹息，他所能做的，唯有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实力，然后保护好妻子和儿女。</p> <p>待到时机成熟，今日道灵族大肆屠戮的这笔账，他迟早会去道宇星系跟他们清算。</p> <p></p> 。 第1498章 空壳策略 <p>再度回到西联，玉凌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恍惚感。</p> <p>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于是便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蛊王宫附近。</p> <p>这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孤单的身影盘坐着，似乎已经等待了很久。</p> <p>“雪姑娘？”玉凌走上前，看到雪清泠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刚刚大病初愈。</p> <p>“嗯？”雪清泠迟钝地抬起头，仿佛才意识到玉凌的到来，呆呆地盯着他看了两秒，才刷地一下站起身来，脸上浮起几分惊喜“玉凌，你没事吧？”</p> <p>“我没事，但……”玉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p> <p>雪清泠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你爹他……”</p> <p>“他不会再回来了。”</p> <p>气氛一时死寂，雪清泠张了张口，神色一黯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坚持一下，不让玉前辈过去的话……”</p> <p>“当时谁知道呢？”</p> <p>玉凌摇了摇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如果我之前选择和大家一起去登云星，也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现在西联是保住了，但我失去的却更多。”</p> <p>“这也是我的提议，对不起。”雪清泠紧紧地攥着衣角，垂着头道。</p> <p>“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只是给出一些中肯的建议，然而真正做决定的人是我。”玉凌道。</p> <p>雪清泠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师父跟我说，如果心里难受，而且无法排解，哭一场就好了，总是憋着会更难受。”</p> <p>“这适合你，不适合我。”玉凌平静地道。</p> <p>“其实我也不会哭，我偶尔难过的时候，就把自己关到静室里，一个人算算空间数理，算着算着就平静下来了。”雪清泠想了想道。</p> <p>“这也不适合我。”</p> <p>“那……”雪清泠有些苦恼，她抿了抿唇，突然问道“是徐长老动的手吗？”</p> <p>“他没直接动手，但也差不多了。”</p> <p>“那玉前辈是被道则抹杀了，还是……”雪清泠终于还是直白地问了出来。</p> <p>玉凌沉默了几秒“他为了保护我，坠入塌陷节点了。”</p> <p>“塌陷节点……”雪清泠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似乎在计算着什么，良久才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还有机会。”</p> <p>玉凌心中一震，抬头注视着她。</p> <p>“塌陷节点外是放逐之地，也就是三大星系以外的虚空，曾经也有离道强者从外面活着回来，更别说玉前辈还是混沌境武者，混沌元体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抹杀的。”</p> <p>雪清泠井井有条地分析道“更重要的是，北度的碎片就漂泊在那片虚空里，说不准玄灵族还留下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后手呢？”</p> <p>玉凌知道雪清泠在安慰他，只是……</p> <p>“但他的命简已经碎了。”玉凌取出一堆木质的碎块，依稀可以拼凑成一枚命简。</p> <p>雪清泠却坚持道“这不能说明什么，之前我族也派了很多人去壁垒星痕之外，只要他们一出去，无一例外命简都会碎掉。开始我们以为他们全都遭遇了不测，可是后来却有几个幸存者归来，所以一旦脱离了这篇宇宙，命简都会失去效用。”</p> <p>“希望如此吧。”玉凌望着手里破碎的命简，心底悄无声息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冀。</p> <p>“你好好修炼，就算玉前辈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以后也可以主动去找他。”雪清泠补道。</p> <p>玉凌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谢谢。”</p> <p>“啊？谢我什么？”雪清泠微微睁大眼，一脸错愕。</p> <p>“虽然我知道可能性不大，但，也总好过完全没有希望。”玉凌道。</p> <p>雪清泠欲言又止，玉凌摆摆手道“没事，我得开始我的工作了，争取多掌握一点主动权，尼拉贝现在在哪儿？”</p> <p>“他们先前听到这边的动静，跑过来发现蛊王宫没了，差点乱了阵脚，我说你有急事外出处理，去去就回，现在他们应该在蛊师联合公会那边等着。”雪清泠道。</p> <p>“那就好，我过去看看。”玉凌加快了脚步，他再不露个脸，恐怕西联就要乱套了。</p> <p>然而两人刚走到一半，却发现前方的空间一阵波动，随后凭空走出了一个人影。</p> <p>“见过徐长老。”</p> <p>雪清泠脚步一顿，眉尖微蹙，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声音礼貌而疏离。</p> <p>“你也在的话，便正好。”徐师朴微微颔首算是回礼，“早些回族吧，无涯诸事已了，半年之后，你和其他几位候选人便要开始初选了，比原先稍稍提前了几年。”</p> <p>雪清泠默不作声。</p> <p>徐师朴又道“本来你入选的概率很大，只是这次的任务，你大部分都完成得很好，却偏偏在玄灵族的问题上犯了致命错误，纵然有元乘药君等人保你，但势必会遭人诟病。”</p> <p>“没事，我不在意。”雪清泠平静地道。</p> <p>“你不在意，便不要争这灵女之位了。”徐师朴微讽道。</p> <p>雪清泠低头望着脚尖，没有说话。</p> <p>徐师朴也将目光挪到玉凌身上，淡淡道“九辰门我已处理妥当，你早些过去接管。另外，玄灵族应该还有很多人，他们都去了哪里？”</p> <p>玉凌平静地道“我不知道。”</p> <p>“你不说也无妨，大抵不过是西境的某个角落，到时顺便还能一并搜捕天穴余孽。”</p> <p>徐师朴顿了顿，又道“但不要说我没提醒你，我不问，不代表族里其他人也会轻轻揭过。既然你流淌着的是我族的血脉，就不要再有多余的念想，否则不仅仅是你痛苦，族里也会没有你的容身之地。”</p> <p>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分明透着一种不容置疑“那便再给你们半个月，处理好无涯的一切事务，然后随我回族，到时候产生的空缺，族里自会派人来填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p> <p>“我需要留两个分身在这边照看。”玉凌道。</p> <p>“随你，不过道灵族已然恨你入骨，你自己防备着一点。”徐师朴说完便离开了，不知又去往了何处。</p> <p>等过了好一阵，雪清泠才突然说道“这都不太像我认识的徐长老了。”</p> <p>“嗯？”</p> <p>“他其实是一个很专断的人，容忍度很低，但是对你，却表现得出乎意料的宽容，即便他已经察觉到你想要杀掉他。”</p> <p>雪清泠思索着道“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不太可能是师父的缘故，你自己小心。”</p> <p>两人已经走到了蛊师联合公会的正门口，雪清泠又道“总之你记住，师父、我、元乘药君，都是自己人，还有师父的几个哥哥，甚至是灵皇陛下，都是可以信任的，你要防范的，主要是族里的那些元老。具体的我记不太清，稍后我整理份名单给你，你应该很容易就能记住。”</p> <p>“好。”玉凌默默颔首。</p> <p>他对元灵族的确一无所知，到时候全靠雪清泠科普了，虽然她的记忆力不是很靠谱的样子……</p> <p>“盟主，你回来了？”</p> <p>玉凌还没进门，屋里的一群人已经看到了他，于是一窝蜂地涌了出来，尤以尼拉贝最为激动。</p> <p>“我有几件重要的事要宣布，不管你们心理上能不能接受，现在也无可转寰了。”玉凌大概一扫，见西联高层基本都在，便直截了当地道。</p> <p>他不知道北境的未来将去往何方，他所能把握的也只有现在。</p> <p>如果不提早做好布置，等到元灵族派人过来接管，一切就晚了。</p> <p>他的地盘，绝不容任何人染指，即便是那些所谓的族人也不行。</p> <p>“尼拉贝，你记好，从即日起，一切重要的研究活动，包括蛊师联合公会都转入暗处，明面上留点什么，就留些稀奇有趣、但没什么实质内涵的东西。武训营也一分为二，内营化整为零隐藏起来，外营保持不变，以后若是有人来接管，尽管交出去便是。”</p> <p>玉凌一条条地吩咐着，留给他的时间只有半个月，他要在这半个月里将西联改头换面，仅仅留下一个空壳送给元灵族，炼火宗也同样如此。</p> <p>究竟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很快就要见分晓了。</p> <p></p> 。 第1499章 横穿星河 <p>时间就在波澜不惊的状态下缓缓推移了半个月。</p> <p>但就在这半个月间，无涯四境的格局几乎焕然一新。</p> <p>表面上看，东、南两境几乎都掌握在道灵族手里，然而暗地里涌动的潜流，却有不减反增的趋势。</p> <p>东境名门阳奉阴违，南境的重量级人物全无影踪，这都给道灵族的统治埋下了隐患。</p> <p>而在北境，两大灵族的势力更是展开了激烈的角逐。</p> <p>道灵族看似占据了更大的地盘，然而消息传回去，包括灵皇和万法灵尊在内的所有高层都感到强烈的不满，当即要求和元灵族展开谈判。</p> <p>玉凌不知道他们的谈判进行了几轮，反正当徐师朴再次出现的时候，一切貌似又回归了平静与宁和。</p> <p>“徐长老，道灵族那边是妥协了吗？他们还会不会继续盯着西联？”雪清泠直接问道。</p> <p>“暂时不会了，但他们要求西联签署一份协议。”徐师朴拿出一枚玉简放在玉凌面前。</p> <p>玉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仔细一看，更是眉头大皱。</p> <p>这哪里是什么协议，分明就是不平等条约，冠冕堂皇地打着商业合作的旗号，其实就是极尽可能地搜刮西联的资源，尤其是从西境运往北境的那一部分。</p> <p>玉凌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所以我是不接受也得接受了？”</p> <p>“这只是初稿，到最终确定的时候，应该不至于这么夸张，只是这样的生意，西联肯定会吃亏。”徐师朴道。</p> <p>他见玉凌拿着玉简不说话，便接着道“这已经是道灵族最大的让步了，想要保住西联、九辰门、炼火宗和雪峰，这是必要的牺牲。”</p> <p>必要的牺牲？说到底，还不是元灵族处于弱势，既要努力地挖掘任何一分可用资源，又得小心翼翼不能触碰到道灵族的底线。</p> <p>“既然你们已经替我做决定了，那就这样吧。”玉凌没有再争执什么，免得徒费口舌。</p> <p>“如果你对现状感到不满，那就自己想办法去改变。”徐师朴平静地道。</p> <p>“祖星呢？现在谁来接管？”玉凌直接跳到下一个话题。</p> <p>“自然是双方共管，幻灵族已投降道灵，由于祖星的特殊性，接下来将成立祖灵殿，道灵族占主导地位，我族次之，再混杂一些幻灵族人，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是这个安排。”</p> <p>徐师朴顿了顿，又道“当然，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些，而是熙长星卫的事。”</p> <p>的确，站在金字塔顶峰的道灵族，怎么可能容忍一名位高权重的星卫落得这样一个不明不白的死法？</p> <p>而且不止是熙长，这回道灵族损失的高手可不少，如果全将责任推卸在玄灵族和天穴宗身上，恐怕并不能让人信服。</p> <p>他们的怒火总要有一个宣泄口，哪怕找不出任何证据，也绝不可能轻易放过元灵族。</p> <p>“最开始，道灵族想让我们把你交出去，一方面你之前救援雪峰的时候杀了不少他们的人，另一方面，他们想要从你口中逼问出玄灵族余孽的下落。”</p> <p>徐师朴淡淡地注视着玉凌“灵皇陛下不同意，我也回绝了，不过我们也向万法灵尊保证，会尽快找出玄灵余孽的踪迹，所以到时候陛下问起你的时候，你自己想好怎么回答。”</p> <p>“那后来呢？”雪清泠担忧地瞥了眼玉凌，又追问道。</p> <p>“为了继续保持两族的友好关系，陛下不得不做出了很多让步，所付出的代价远比你手头这份不平等协议多得多。为此，族内许多人反对，不过被我和陛下暂时压下去了。”徐师朴轻描淡写地道。</p> <p>玉凌不知道徐师朴究竟是什么想法，如果不是他间接害死了玉清玄，或许这番话还能让玉凌有所触动，但他现在听着，只感觉徐师朴是在斩断他的后路。</p> <p>因为玉凌一旦去往天元星，所要面对的必然是全族上下的声讨，这时候他唯一能依附的便只剩下元灵灵皇和徐师朴。</p> <p>但不管怎么样，眼下的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或许应该感谢徐师朴没有悄无声息地把他卖出去。</p> <p>“对了，还有这两样东西。”</p> <p>徐师朴在空间戒指上摩挲了一下，左手中出现了一个精致的罗盘，右手则拿着一副残破的画轴。</p> <p>“道衍罗盘先存放在我这里，你回族之后若有空闲，可以借去参悟，但不要带出上元宫。至于这幅画……应该是你的东西吧？等我让族内的炼器大师修复好便还给你。”徐师朴道。</p> <p>玉凌默默地点了点头，即便徐师朴表现得再怎么体贴关照，他也说不出一个谢字。</p> <p>雪清泠则讶异地望了徐师朴一眼，微微低下头，对玉凌传音道“徐长老真的很反常，他对他自己的后裔都漠不关心，怎么对你……这明显的就是在示好吧？”</p> <p>“我不知道。”玉凌也无法理解，徐师朴又不是疯了，难道他以为这些小恩小惠就可以让玉凌忘掉仇怨？</p> <p>而且他剿杀“玄灵余孽”的态度如此坚定，玉凌却绝不容许北苒、栾微等人受到伤害，两者的立场从根本上就是对立的。</p> <p>恐怕还是得慢慢观察，才能搞明白徐师朴真正的目的。</p> <p>“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走吧。”徐师朴又问道。</p> <p>“我就问一下，之前从祖星逃出来的这些人，现在可以回去了么？并且他们的生活会不会受到祖灵殿的干扰？”玉凌想了想道。</p> <p>他原本答应了众人要夺回祖星，可如今看来，幻灵族倒是不成威胁了，却来了更为难缠的两大灵族。</p> <p>“悟道境以下的随意，悟道及以上的需要向祖灵殿报备，他们可以选择加入祖灵殿，一同维护祖星秩序，也可以自由行动，但不得违反我们的规定。”</p> <p>徐师朴仿佛一眼就看穿了玉凌的顾虑，很直白地道“不过祖灵殿还没组建完成，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样子，到时候你也可以加入进去，我看能不能给你争取个副殿主当当，再不济也能当个长老，保护一下相熟的人总不成问题。”</p> <p>这实在是不能更周到了，玉凌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幻灵族的都投降了吗？没有人反抗？”</p> <p>“当然有，这方面的事我暂且不能透露太多，不过你以后或许有机会和他们接触。”徐师朴说得很含糊，但这个答案对玉凌来说已经足够了。</p> <p>他最后看了一眼蛊王宫的方向，那里有许多武者忙碌着，正在搭建全新的宫殿楼阁。</p> <p>等到玉凌下次回来，新的蛊王宫应该就修好了。</p> <p>“你们跟紧我。”</p> <p>徐师朴一脚踏入虚空涟漪中，大半个身子都消失不见，只有声音飘忽地传来。</p> <p>这就去道宇星系了吗？</p> <p>玉凌忽然涌起一阵极不真实的感觉，他的思绪仍有些恍惚，但身体已经先行一步，迈入了层层的涟漪中。</p> <p>这一次，他仔细地观察着空间节点的运行，隐隐约约发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规律，那空间的交叠与重合，以及随后的离散与分解，都带给他一种奇妙的感受。</p> <p>但还没等玉凌抓住那些若隐若现的灵感，他们周围的空间便稳定下来，自动从节点中脱离而出。</p> <p>“前面就是天元星了，你应当是第一次来吧？”徐师朴的声音打断了玉凌的思绪。</p> <p>他下意识抬头，看向远处一颗极其瑰丽的星辰。</p> <p>一般来说，星球的防护大阵不会二十四小时开启，但天元星却整个笼罩在一层金色的水幕光华中，其中还有缕缕银丝如游龙般流转着，扑面而来一股豪奢之气。</p> <p>这也太快了吧，感觉没多久就跨越了两千多星里？</p> <p>如果用传送阵中转的话，就算中途不排队，也起码需要一两天的时间，也就徐师朴这样的离道巅峰强者，可以轻而易举地横穿万千星河。</p> <p>“这一片也算是我族的核心区域了，天元星旁边还有两颗行星适合居住，其他都是资源星辰，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还可以去天元星的五颗卫星上转转，现在先随我去上元宫拜见灵皇陛下吧。”徐师朴道。</p> <p></p> 。 第1500章 元灵气象 <p>奢华，极致的奢华。</p> <p>这是玉凌对元灵族的第一个印象。</p> <p>他一路跟在徐师朴身后，虽然没有夸张地左顾右盼，但是也在细细地打量着上元宫的格局。</p> <p>这里的灵气浓度已经快要爆表了，四周始终有或浓或淡的白雾流转，显得缥缈如仙，随便呼吸一口气，普通人都能延年益寿。</p> <p>一方面，这里有二品道阵加持，而且一直处于运转状态。另一方面，脚下白莹莹的地面不知是什么材质，似石非石，似玉非玉，走在上面感觉很温软，丝丝缕缕的灵气不断从其内溢出，让人感到神清气爽。</p> <p>甚至路旁的高大古木和花草都无一平凡，玉凌大概只能辩识出不多几十种，很多在无涯星系都要濒临灭绝了，哪怕是最“普通”的画阳花，一株都起码上千万星币，在这里却比比皆是。</p> <p>这样的奢侈，已经完全没办法用星币来计算了，这一座上元宫，本身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p> <p>听徐师朴的意思，上元宫并不是固定不动的，而是建在一头万年石寿龟的背上，它在广阔的须弥海上随意地漂流。</p> <p>这是目前已知的寿命最悠久的一种灵兽，离道境的石寿龟足以存活十万年，当年将整个道宇星系搅得天翻地覆的五族大战，对这只石寿龟而言也像是小孩子打架一样。</p> <p>据说很久以前，元灵族的某位灵皇和这只性情温顺的石寿龟签订了契约，它可以享受元灵族族运的温养，同时它身上特殊的道韵也会反哺元灵族，利于众多修者参悟大道，达成一个互惠互利的关系。</p> <p>当然，石寿龟本身也是一种很懒的生物，可能一睡就是上千年，醒来之后也不会剧烈活动，最多就是伸展一下四肢，漂到另一个地方接着睡。所以身在上元宫里，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颠簸，甚至都看不见龟背。</p> <p>当经过一个古朴的吊桥时，玉凌总感觉它有些怪异，直到他从上面走过去，回头一看时，才发现这是一只活的异兽。</p> <p>它似乎是被封印住了，除了能睁开眼睛、转转眼珠以外，完全动弹不得，整个身体被拉长，任由众人从上面踩过也没有反抗，不知道被晾在这里多久了。</p> <p>雪清泠注意到了玉凌的目光，传音解释道“这是九异桥之黑蠹桥，封印的是一头混沌境的蠹兽，从黑夕星上抓来的，当年吞噬了我族好多修者，极其凶残。我族第十位灵皇将它抓住，封镇在上元归一阵里，和其他八桥相辅相成，每一座里面都镇压了一头恶兽。”</p> <p>“都是混沌境的吗？”玉凌问道。</p> <p>“差不多，只有一头是不灭境巅峰的，不过它的凶悍程度不比其他异兽小多少。反正按当年那位星君的布置，这九异桥有瞒天夺运之效，如果发生有损族运的大劫，就相当于多了九个替死鬼挡灾。”雪清泠道。</p> <p>这倒是一种蛮神奇的操作，可惜气运之道玄之又玄，暂时还不是玉凌可以参透的领域。</p> <p>“你怎么样？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吧？”雪清泠又传音问道。</p> <p>“没有。”玉凌摇摇头，他现在玄灵血脉被封印得严严实实，根本就不会产生排异反应。而元灵血脉则异常活跃，让他感到通体舒畅，好似这里天然是他的主场。</p> <p>“那就好，我也不知道徐长老是什么安排，反正灵皇陛下不难相处，就是……就是死板了一点，他应该不会为难你，但其他元老就不太好对付了。”雪清泠蹙了蹙眉，不知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p> <p>“无所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现在比较想知道的就是念羽白他们住哪儿？”玉凌道。</p> <p>“念……羽白？”雪清泠思索了几秒，脸上有点茫然。</p> <p>玉凌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又给忘掉了，正准备提醒两句，雪清泠却摆了摆手道“好熟悉……不用提醒我，我能想起来，一定可以！啊我知道了，是师父姐姐的女儿对吗？”</p> <p>“咳，念羽白是男的，念羽枫是他姐姐……”</p> <p>“啊抱歉我记反了，太久没有回族，接触太少我就记不清了。”雪清泠补道“不过我知道他们住哪儿，就在我隔壁的大院里，待会儿我带你去找他们。”</p> <p>就住隔壁啊……念羽白要是知道他已经被邻居遗忘了性别，会不会哭晕在厕所？</p> <p>对玉凌来说，这里并没有多少值得他期待的事情，但和念羽白等人的重逢还算得上一件。</p> <p>好几年了，也不知道念小白现在过得怎么样，以他的本事，不说混得风生水起应该也差不远吧。</p> <p>正当玉凌有点走神的时候，徐师朴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要到了，我就送你到这里。”</p> <p>玉凌抬头一看，面前白色的仙宫沐浴着初阳的华光，嵌于其上的银色亮片勾勒着精细的花纹，金芒与银光交相闪耀。檐角高高翘起，悬挂的花灯垂下一缕缕淡金色的流苏，还有薄薄的星型吊饰随风飘摇，碰撞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p> <p>仙宫前有一小片碧绿的湖水，倒映着澄澈的蓝天与奢华的宫殿，远远望去，仿若超脱人世之外的仙隐之地，精致高贵又浩然大气。</p> <p>湖上没有桥，然而当雪清泠率先走过去的时候，她的脚下却现出了微弱的星光，这些光芒在顷刻间纵横交错，延展开一片绚烂的星河，搭建成一座看似虚幻飘渺的光之桥。</p> <p>若是夜晚，此番景象想必会更加令人震撼。</p> <p>“徐长老，辛苦你了。”雪清泠于光桥上转身，微微行了一礼告辞。</p> <p>徐师朴点了点头，只瞥了玉凌一眼“你好自为之。”</p> <p>话落，他一步迈出，整个人就消失无影。</p> <p>“走吧。”雪清泠向玉凌挥挥手，每一步落下，都会漾开一片星光涟漪，映衬得一袭白衣的姑娘愈加清丽脱俗。</p> <p>两人很快过了桥，拾阶而上来到了大殿正门，这里静悄悄的连一个守卫都没有，仿佛一处无人禁区。</p> <p>“你知道徐长老为什么不上来吗？”雪清泠忽然传音道。</p> <p>“为什么？”玉凌很配合地问道。</p> <p>没想到雪清泠也开始喜欢卖关子了，不过这对她而言应该是好的变化。</p> <p>“曜华殿只有皇族血脉能踏足，其他人从第一级台阶开始就会遭到极强的反噬，所以这里并不需要守卫。”</p> <p>雪清泠传音解释道“不过以徐长老的实力恐怕不在乎这些，他只是为了避讳。”</p> <p>她看了眼面前金白色的宏伟大门，又提醒道“你刚回来，也不用太讲究，跟我行一样的礼数就可以了，不过我先抬右手，你先抬左手。”</p> <p>玉凌点点头表示了解，反正这边的礼节也不会比东境那群闲得无聊的魂师更复杂了。</p> <p>随着两人走近，金门仿佛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吱嘎一声自动向两旁打开，显露出了殿内的景象。</p> <p>“参见灵皇陛下。”</p> <p>雪清泠跨过门槛，平静地行了一礼，然后跪坐到一边的软垫上。</p> <p>玉凌有样学样，虽然他没有抬头直视元灵灵皇的脸庞，也不好外放魂力去探查，但他却能清晰地感应到，有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p> <p>“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元灵灵皇的声音清朗而平和，但隐隐地透出几分疲惫。</p> <p>“嗒、嗒、嗒。”</p> <p>安静的大殿里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似乎是元灵灵皇一步步从高台上走下。</p> <p>他停在玉凌面前，平缓地说道“起来吧，让我看看我的孙儿现在长什么模样。”</p> <p>他轻轻虚托着玉凌，等后者站起身来，四目对视之间忽地叹了口气。</p> <p>玉凌看着眼前这位全天下最为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对方英俊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似乎也就三十多岁，然而一身修为却比瀚海还要幽深，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就自成一片天地。</p> <p>这倒是符合一族灵皇的形象，至少从他身上，看不出元灵族有丝毫颓靡腐化的征兆。</p> <p>而元灵灵皇也在静静地打量着玉凌，他的目光起初有些锐利，仿佛将人看个里外通透，但瞬息之后又变得柔和了许多，轻声问道“这些年在外面，委屈你了，现在回到自己家里，就不必拘束。你……叫玉凌是吧？”</p> <p>玉凌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刁难质问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的态度出乎意料的温和。</p> <p>当然，玉凌也在想，如果他不是西联盟主，也不是炼火宗宗主，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悟道境修者，眼前的元灵灵皇又会是什么态度？</p> <p>“先前以为梦儿只有一个女儿，没想到她却把我也瞒了过去，若是早知道你还在外面飘着，当初就该一并把你接回来了。”</p> <p>元灵灵皇说着又瞥了雪清泠一眼“小雪你也是的，这么大的事却不早些跟我说。”</p> <p>雪清泠没有吭声，玉凌摇摇头道“与雪姑娘无关，是我没有做好准备。”</p> <p>元灵灵皇不由沉默了一下，随后摆摆手道“罢了，今天你刚回来，也不提那些扫兴的事，我不是不知道你的苦衷，只是这么多年过去，终归该回来看看你娘了。”</p> <p></p> 。 第1501章 时光的两端 <p>两个尚还陌生的人，即便有所谓血缘的维系，彼此之间也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p> <p>所以元灵灵皇很快就感到了言辞的匮乏，沉默了少顷之后，他当先往殿门外走去“你们随我来。”</p> <p>玉凌一言不发地跟在他后面，心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p> <p>马上就要见到云梦蝶了，但玉凌却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尤其是在玉清玄九死一生的情况下。</p> <p>他当然明白这位母亲是在意他的，否则她也不会让雪清泠带着信物千里迢迢地来找他，更不会费尽周折地挑明太烨星渊的陷阱，还在最关键的时刻送来了两大灵族的情报，使得玉凌多少有了些回旋的余地。</p> <p>虽然在旁人看来，云梦蝶故意把玉凌留在明域，而不是带他回元灵族，像是冷漠地将他抛弃在了那个偏远的角落，但玉凌知道，这恰恰是她深思熟虑后的举动。</p> <p>这之间的权衡与考量，云照秋早就给玉凌分析过了，而他自己也能想透彻。</p> <p>那时候，云梦蝶和玉清玄所要面对的是全族上下的非议与指责，如果不是她正怀着北苒，她甚至想将两个孩子都留在外边，只用她一人去承受所有的压力与风波。</p> <p>很多元灵族长老都坚定地认为，若是当年云梦蝶和道灵族灵子成功联姻，两族的关系肯定能得到很大程度的缓解，而非像现在这般剑拔弩张地对峙着。</p> <p>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非但没有淡忘那段往事，对云梦蝶的怨言反而与日俱增。</p> <p>玉清玄的事情虽然是绝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基本上元灵族高层都知道，灵女殿下的丈夫是玄灵族余孽。</p> <p>这还不如他是个有天赋的普通人，说不准还有机会转化成元灵血脉，就算纯度很低，但他只要修炼到真道境，大家也能勉强忍受。</p> <p>可玄灵族那是绝对的死敌，这种事情没得商量，云梦蝶和玉清玄成家，生下的女儿居然也是个玄灵族人，这对众人来说就是叛族，是不可饶恕的重罪！</p> <p>在这样的处境下，当时尚还年幼的玉凌要是被接回元灵族，可以想象他要面对的将是整个世界的恶意。</p> <p>这也是玉凌能拖则拖，拖到今天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来到天元星，就算那些长老看不上他西联盟主的身份，但他不灭境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至少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奈何不了他。</p> <p>他应该感谢云梦蝶为他争取了二十年的时间，让他现在可以有底气地站在这里，只是……他毕竟是个鸠占鹊巢的外来者啊。</p> <p>为人父母，若是发现自己的孩子被另一个人所取代，他们心里真的能接受吗？</p> <p>大部分人的回答，想必都是不能。</p> <p>玉凌当然不会让他们发现这个秘密，但这终究是一直困扰着他的心结。</p> <p>没有人不渴望温暖，只是当这份温暖不应属于自己的时候，就成为了矛盾的根源，将人置于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p> <p>没等玉凌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前面的元灵灵皇突然停下了脚步，轻轻一叹道“就是这里了。”</p> <p>玉凌抬头看向面前的黑色楼阁，相比起周围奢华到浮夸的色调，这座高楼就显得异常古朴与简约，或者可以说简陋。</p> <p>没有多余的雕饰和花纹，那冰冷的线条粗粗地勾勒出房梁与檐角，迎面而来一股荒凉的冷肃之气。</p> <p>玉凌甚至感觉，布设在这座阁楼附近的禁制与道阵，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比楼上的黑瓦都要多得多。</p> <p>这其实就是一间变相的囚牢。</p> <p>玉凌又望向元灵灵皇，从后者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外露的情绪，只是感到他眉宇间的疲惫之色愈发浓了几分。</p> <p>元灵灵皇轻轻抬指在虚空一点，一只白色的鸟儿凭空幻化而出，发出一声清脆的啼鸣，扑棱棱向着黑阁里飞去。</p> <p>周围的禁制都处于沉寂状态，但当这只小鸟飞到门口的时候，却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只见水纹一般的光晕轻轻漾开，就将小鸟从头到翅膀抹杀得干干净净。</p> <p>元灵灵皇也不意外，就站在阁楼前十米处，轻声唤道“梦儿？”</p> <p>“何事？”</p> <p>楼阁里传来一个平静而清冷的女声，语气既不冷淡，也不热切。</p> <p>但她的声音却仿佛具有某种魔力，即便是再躁动不安的心绪，在这一刻都像是停泊在了宁静的港湾。</p> <p>“来看看你。”元灵灵皇顿了顿又道“还有小雪和凌儿。”</p> <p>屋内的人似是怔了怔，半晌后重复道“你说小雪……和谁？”</p> <p>“玉凌，这孩子长得很像你，性格……也很像你。”元灵灵皇道。</p> <p>阁楼里寂寂无声，然而短暂的安静后，瞬息间风云雷动，周围的禁制和道阵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嗡嗡地运转起来，无数道光芒如重重巨山覆压而下，将黑阁封锁得密不透风。</p> <p>“咚！”</p> <p>大地猛地震颤了一下，像是有蛰伏于此的地龙翻了个身，将一大片禁制撕扯得粉碎。</p> <p>玉凌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从楼阁内走出，她的步履不急不缓，每一步落下，都会发出沉闷的声响，那绝强的道则之力横扫而出，如洪水过境，将一切封印土崩瓦解。</p> <p>当最后一座道阵哑火的时候，一袭浅蓝素衫的女子轻轻跨过门槛，从容而优雅地驻足在屋檐下，自始至终都风轻云淡。</p> <p>“师父！”</p> <p>雪清泠第一时间迎了上去，拉着素衫女子的衣袖，一脸关切。</p> <p>“见过父皇。”</p> <p>云梦蝶轻缓地说着，目光径直越过元灵灵皇，落在了玉凌身上，久久不动。</p> <p>“凌儿？”</p> <p>她有些试探地唤了一声，生怕声音稍重，就会惊醒这场不真实的幻梦。</p> <p>她设想过几百次重逢时的情景，甚至盘算好了自己的每一句言语和每一种应对，可是当真正看到玉凌的时候，一切的预设都变得苍白无力，她甚至语塞到说不出第二句话。</p> <p>她只想静静地看着玉凌，看一个时辰，看一天一夜都不会厌烦，仿佛这样就能补回此前二十年的空白。</p> <p>时间在她眼前一分为二，前半段的玉凌还是一个不到两岁的小不点儿，后半段的玉凌却已经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了。</p> <p>云梦蝶努力地想要将两个玉凌重叠在一起，然而时光的鸿沟却冰冷地横陈在面前，无情地提醒着她，他们相隔了二十多年的岁月。</p> <p>这二十年，对拥有万年寿命的离道强者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一个孩子来说，却足以决定他性格的养成、人格的塑造，甚至是此后的命运。</p> <p>可是，在这至关重要的时段里，却从未出现过她的身影。</p> <p>云梦蝶无法去想象，仅有爷爷照料的凌儿是如何走过了这漫长的二十年，她有时候也会整夜整夜地深思，自己当年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p> <p>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当她此刻再见到玉凌的时候，一切的彷徨与迷惘都烟消云散，即便面前的青年一个字都没有说，也足以让她感到治愈和温暖。</p> <p>云梦蝶一步步地走下台阶，对一旁的元灵灵皇视若无睹，径自来到了玉凌的面前。</p> <p>“凌儿，我可以抱一下你吗？”</p> <p>她轻声地请求着，语气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仿佛很怕被拒绝。</p> <p>玉凌看着云梦蝶苍白的面庞，那是常年不见天日留下的后遗症，即便她有着离道境的修为，在这世间鲜有敌手，可这一刻却显得如此柔弱。</p> <p>或许对旁人而言，看到云梦蝶的第一眼会感到无与伦比的惊艳，会感慨这世上如何会有如此完美无瑕的人儿，但对玉凌来说，他最先注意到的，却是云梦蝶眉梢眼底的那一抹愁绪。</p> <p>这让他的心神不经意地触动了一下，于是他轻轻抬起手，抱住了面前这个柔婉如水却又坚韧如竹的女子。</p> <p>“凌儿，欢迎回来。”</p> <p>云梦蝶温和地说着，唇边晕开浅浅的笑容，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着。</p> <p></p> 。 第1502章 近况 <p>羽蝶殿，随着尘封已久的大门被缓缓开启，一段悠久的岁月再次映上云梦蝶的心头。</p> <p>她跨过门槛，走进寂寥无人的殿内，这里的一切都宛如昨日，连花瓶的位置都没有丝毫改变，依旧光洁如新。</p> <p>虽然很久都没有人过来打扫，但道阵的覆盖使得大殿里一尘不染，白玉地面如镜子般可以倒映出四人的影子。</p> <p>“都坐吧。”云梦蝶随意地说了一声，转身看向殿门外的两棵古木，目光忽而柔和了许多。</p> <p>玉凌顺势看去，只见那两棵树一左一右种在门前，它们的枝杈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拱形的门户，如同依偎在一起的恋人，彼此为彼此遮风挡雨。</p> <p>云梦蝶柔声道“这种树现如今已经快绝迹了，因为灵气稍弱的地方，它们就不能成活，而且凌冉树要种就必须得种两棵，如果其中一棵死了，另一株很快也会跟着枯萎。很幸运，这两棵树相依相守，竟然渡过了数千年的岁月，我小时候经常在上面一睡一下午。”</p> <p>元灵灵皇轻咳一声，很努力地想要融入云梦蝶的话题“是啊，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你跑到哪里去了，这凌冉树上灵气太过充裕，有时候魂念扫过去都发现不了你藏在里头。”</p> <p>“那时候多好，我不是元灵族的灵女，不需要承担什么重任，也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云梦蝶平静地道。</p> <p>元灵灵皇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苦笑了一下。</p> <p>好在云梦蝶也没有纠缠不放，而是转头对玉凌笑道“凌儿，想吃什么，我去炒几个菜，看看二十多年过去，我手艺有没有生疏。”</p> <p>其实在场没人需要吃饭，但这对云梦蝶来说，就像是一个必备的仪式，她很想很想，亲自为阔别多年的孩子做一顿饭，哪怕不是那么好吃也没有关系。</p> <p>“我都可以。”玉凌随口说完，觉得似乎有点敷衍，又补充道“酸的辣的都行，最好少点油。”</p> <p>雪清泠倒是没客气“师父，我想吃你之前做的香花凉糕，很好吃的那个。”</p> <p>元灵灵皇站起身道“既然梦儿有这个兴致，那我让他们去准备一下食材。”</p> <p>“没事儿，我自己去就行，你们在这儿等着吧。”云梦蝶淡淡地笑了笑，飘然离去。</p> <p>她一走，气氛又变得沉寂下来，元灵灵皇好几次想说话，但都不知道什么话题比较合适。</p> <p>于是他就只能尬聊“凌儿，徐长老没有难为你吧？”</p> <p>这样亲昵的称呼，元灵灵皇自己都有些别扭，但他更不愿意提及玉凌的全名，因为这会让他联想到玉清玄，很影响心情。</p> <p>“没有。”玉凌的回答也很简练。</p> <p>“那就好，这段时间，你就在族里安心住下，你应该认识同样从祖星过来的那两兄妹吧？到时候安排你住在他们对面的庭院里，如何？”</p> <p>“挺好，谢谢灵皇陛下。”</p> <p>“没事，不用这么生分，你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就早些跟我反映，至于这几天……可能会有些不长眼的东西找你麻烦，不必搭理他们就是。”</p> <p>“好的。”</p> <p>“无涯那边的事情，我们和道灵族还在谈，不过问题都可以解决，你不用担心。”</p> <p>“好的。”</p> <p>诸如此类的尬聊，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绞尽脑汁找话题的元灵灵皇终于词穷了，他本来就不是个能聊的话痨，在玉凌和雪清泠一个比一个沉默的情况下，单凭他一人之力实在是救不了场。</p> <p>而且玉凌也不是不理他，只是回话十分的简短，基本上每个话题都被他一句就终结了。</p> <p>本来今天元灵灵皇不想谈公事，可是眼瞅着除了公事以外，好像也没啥可说的，他只能问起了西联的情况“现在西境那边是不是发展得比以前好了？”</p> <p>“嗯，那边的探索急不得，星图都是一点一点完善的。”玉凌道。</p> <p>“这样倒也挺有意思，要不是道宇星系离那边太远，很难让大批人传送过去，否则将族内天才派去历练也不错。”</p> <p>元灵灵皇先是夸赞了一下，随后有意无意地道“西境应该有很多不为常人所知的秘地吧？”</p> <p>玉凌心中一震，平静地抬头看向他“灵皇陛下的意思是？”</p> <p>元灵灵皇笑了笑道“我也就随便问问，你在那边待的时间久，想必能发现一些天穴余孽的蛛丝马迹。”</p> <p>“我也不太清楚，之前西境有一次异变，可能跟天穴宗有关。”玉凌神色如常。</p> <p>“那个时候你没去看看吗？”元灵灵皇问道。</p> <p>“去了，但是没发现什么端倪。”</p> <p>“哦？果真什么都没发现吗？”元灵灵皇直视着玉凌，目光不经意地带上了几分咄咄逼人的锐利“我了解过，那次的异变是在一颗叫做本澧星的星球上吧，只是后来，这颗星球消失了。我私以为，就算旁人不清楚内情，你也应该比他们多知道些什么。”</p> <p>气氛一时冷凝，就在这时，一阵轻细的脚步声响起，却是云梦蝶回来了。</p> <p>她的身畔漂浮着几个盘子，里面盛着精致的菜肴和糕点，看着不比专门的大厨逊色几分。</p> <p>“怎么都不说话？”</p> <p>云梦蝶屈指一弹，一个刻着朱红花纹的白玉盘就稳稳地飞落到桌子上，还稍稍旋转了半圈。</p> <p>“没什么，是我一不小心就把话题扯远了。”元灵灵皇风轻云淡地略过了此事，脸上又现出些许笑容，“梦儿辛苦了，看着都挺好吃的。”</p> <p>“还行吧，能咽得下去就好。”云梦蝶坐在了元灵灵皇的对面，左边是玉凌，右边是雪清泠。</p> <p>“喏，你们随便尝尝。”云梦蝶摆好了碗筷，当先给玉凌夹了一块凉糕，“小雪爱吃这个，凌儿你试试看。”</p> <p>迎着云梦蝶满怀期待的眼神，玉凌夹起凉糕送进嘴里，当时就感到一股沁凉的寒意从舌头一直渗进咽喉，再渗进骨子里。</p> <p>这不知道是什么食材做的，让他一瞬间就想起了裴天令的绝阴，这要换个普通修者一口塞下去，保准整个人都冻僵在这里。</p> <p>不过作为不灭境武者，玉凌很快就缓了过来，随后感到一丝丝带着甜味的花香在唇齿间弥散开来，久久不绝。</p> <p>“挺好吃的。”玉凌感觉自己的形容词有点匮乏，不过即便是这么苍白平淡的赞美，也让云梦蝶露出了很满足的笑。</p> <p>她的笑容很浅，不露齿的那种，如果不仔细看，都察觉不到她在笑，但那唇角微微泛起的弧度，却让玉凌感觉很温暖。</p> <p>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连一根青菜都没剩下，不过基本是玉凌和雪清泠解决的，云梦蝶很多时候就是静静地看着他俩动筷子，而元灵灵皇则心事重重，只尝了几块凉糕。</p> <p>他当先离开了坐席，叹了口气道“你们聊吧，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记得早些休息。”</p> <p>“明早之前，我会回去的，让那些长老管住自己的嘴和手，不要多事，我只是想和凌儿多待一会儿。”云梦蝶淡淡道。</p> <p>“梦儿，你何苦画地为牢？”元灵灵皇忍不住道。</p> <p>“眼不见心不烦，他们清净，我也清净。”云梦蝶微讽一笑，“不过下次，让他们提起点精神来，这么一点禁制和道阵，于我而言有若无物。”</p> <p>“你总要走出那里的。”元灵灵皇道。</p> <p>“等到那一天，很多事情就不由他们做主了。”云梦蝶道。</p> <p>“你素来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错了呢？”元灵灵皇看着她。</p> <p>“我愿意承担一切的罪责，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云梦蝶的目光毫不避让。</p> <p>“我赌不起。”元灵灵皇沉默了少顷道。</p> <p>“那就让时间来证明是与非吧。”云梦蝶平静地道。</p> <p>“也罢。”元灵灵皇转身离开了羽蝶殿，背影显得有些孤单和落寞。</p> <p>“师父，你们在说什么？”雪清泠似懂非懂地道。</p> <p>“不用管那些，趁着这会儿没人打扰，我想知道，清玄和苒儿现在怎样了？”云梦蝶将碗筷一收，抬手布下几层屏障，肃容道。</p> <p>“他们……去了一颗很远的星辰，挺好的。”玉凌道。</p> <p>云梦蝶的指尖微微颤了颤，她深深地注视着玉凌，又问道“真的吗？”</p> <p></p> 。 第1503章 第一站 <p>“是的，那颗星辰在西境最深处，现在已经彻底隐匿起来，不说能藏一辈子，藏个十年几十年的总不是问题。”</p> <p>玉凌迎着云梦蝶的目光，心里忽然刺痛了一下，她大概是发现了什么，可是玉清玄的事情，又让他如何说得出口呢？</p> <p>云梦蝶没有回应，只是看向雪清泠“小雪，是真的吗？清玄……和苒儿，都很好？”</p> <p>雪清泠微微低着头“嗯，他们应该已经在那里安定下来，开始修炼了，听说那颗星辰资源挺丰富的，之前被兽族所占据，后来玉凌和某个真道境的灵兽协商了一下，它们就同意了。”</p> <p>云梦蝶抿了抿唇，轻声道“小雪，你在说谎。”</p> <p>“没有啊。”雪清泠一脸认真地摇摇头。</p> <p>云梦蝶叹了口气“你从小就不会撒谎，因为你每次心虚的时候，话就会很多。”</p> <p>“我……”雪清泠一时语塞。</p> <p>云梦蝶平静地将目光转向玉凌“说吧凌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需要知道真相，哪怕……你觉得我承受不了也无妨。”</p> <p>玉凌沉默了半晌后，终于还是说道“我们收到消息后，苒儿他们就出发去往了登云星，但不知是哪个内奸走漏了风声，导致道灵族的高手半路截住了他们。”</p> <p>云梦蝶脸色微沉，玉凌又紧跟着道“危急关头，父亲突破到离道境，将那几个道灵族高手斩杀，然后他从雪姑娘这边得知，有个道灵族星卫在追杀我，就一个人传送到了太烨星渊。”</p> <p>雪清泠补充道“传送的阵盘是我制作的，融入了我的精血，我本来想的是引起徐长老的注意，由他来解围，没想到玉前辈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跟他说很危险，他却说，有些事情他愿意拿命去换……”</p> <p>云梦蝶的指尖前无声无息地裂开了几道空间裂缝，她似乎在极力地压制着心头的情感，声音冰冷得毫无温度“所以徐师朴最后杀了他？”</p> <p>“他没有直接出手，但道灵族的熙长星卫本来可以逃得一命，却被徐师朴推入了塌陷节点中，导致它骤然膨胀。最后……父亲为了救我，便被吞噬了进去，这应该都在徐师朴的算计中。”</p> <p>玉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平静地把这些话说完的，重新提起这件事，让他本就没有愈合的伤疤再次被血淋淋地撕开，那种痛楚从未有半分消退。</p> <p>但他又是那么清晰地知道，眼前深爱着玉清玄的女子，才是受到伤害最大的那个人。</p> <p>“清玄……不在了么？”</p> <p>云梦蝶安静了一瞬，随后做梦般喃喃出声。</p> <p>“或许还有机会，塌陷节点后面，是这片宇宙之外，可能父亲没事，但他找不到回来的路了而已。”玉凌说着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话，只希望能稍稍让云梦蝶得以安慰。</p> <p>云梦蝶却摇摇头道“壁垒星痕之外的世界，时空是错乱的。我族因为血脉的缘故，受到时间乱流的影响较小，尚且没有几个幸存者，而玄灵族……时间层面的道则与体质无关，他能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太微乎其微。”</p> <p>玉凌一时沉默，云梦蝶比他想得要冷静而理智，虽然这种理智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残酷。</p> <p>“没事，你们不要自责，我能理解清玄的想法，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p> <p>云梦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明明连自己都保护不好，他却总想着去保护别人。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偏偏我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他。”</p> <p>“师父……”雪清泠有些担忧地望着她，生怕云梦蝶想不开。</p> <p>“我没事，毕竟还有很多问题都没有解决，如果就这么丢下走了，只会让他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p> <p>云梦蝶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他想做却没有做到的事情，就由我来替他完成吧。”</p> <p>她缓步走到大殿门口，望着那两株高大的凌冉树，独自伫立了很久很久。</p> <p>玉凌犹豫了一下，来到云梦蝶身畔，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p> <p>忽而有风吹过，一片接近于菱形的树叶缓缓从枝头飘落，云梦蝶抬起手，精准地将它接住，凝视着上面细细的纹脉，好似能这样看上一天一夜。</p> <p>除了飒飒的风声，四周安静得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p> <p>“秋天要到了。”云梦蝶突然将这片叶子握在手心里，出声道“凌儿，我带你四处转转吧，让你看看娘从小生活的地方。错过今天的话，想见面又不容易了。”</p> <p>玉凌想了想道“不影响，如果你不方便出来，那我就去找你，跨过这一座宫殿，难道会比跨越两大星系更远？”</p> <p>云梦蝶缓缓道“将我困住的，可不是这一座宫殿啊。”</p> <p>“如果整个元灵族都是囚牢，那就将它彻底颠覆。”玉凌平静地道。</p> <p>“会有那样一天的。”云梦蝶松开手，菱形的树叶如被无形之力牵引，慢慢地飞上树枝，落在了它原本的位置上，仿佛从来没有凋零过。</p> <p>“羽蝶殿，这是我住的地方，我经常去的还有万卷阁，那里的书很有意思，每一本都要用心揣摩。”云梦蝶不急不缓地走着，她的步子不大，但往往一步迈出，就能跨过很远的距离。</p> <p>这似乎涉及到了空间道法的领域，玉凌虽然似懂非懂，但跟在云梦蝶身旁却毫不费力。他仔细观察着空间的波动，短短片刻间就有所明悟。</p> <p>“小雪，你先回去吧，接下来可能会遇到一些很麻烦的人，你就不用掺和进来了。”云梦蝶将雪清泠的一缕头发挽到耳后，温和地道。</p> <p>“好的师父，我改天来看您。”雪清泠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点点头，和两人走了相反的方向。</p> <p>云梦蝶目送她远去，忽然道“凌儿，我一直在尽可能地拖延，想让你晚些回来，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我不想看到你被任何人欺辱。”</p> <p>“但现在，既然你来了，我就要把我目前能做的，都准备妥当。然后我相信以你的能力，绝不会让自己吃亏。”</p> <p>云梦蝶拉着玉凌的手，微微一笑“走吧，我们去第一站，万卷阁。”</p> <p>这次，她的步子稍稍大了些，周围的空间霎时变得朦胧起来，玉凌甚至能感觉到他们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空间节点。</p> <p>似乎过去了很长的时间，又似乎只是一瞬，云梦蝶只是迈出了一步，当她的脚重新落回地面时，周围的景物也从高倍模糊扭曲的状态恢复了正常。</p> <p>“看清楚了吗？”云梦蝶问道。</p> <p>玉凌回忆了一下刚刚的空间变幻，明明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面前，可他还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p> <p>于是他老老实实地摇头道“不是很明白。”</p> <p>“没有关系，今天还有很多次机会，你慢慢观察。”</p> <p>云梦蝶显得很耐心，她抬起手，指着面前的阁楼道“这里就是万卷阁，收藏了整整一万枚玉简，内容包罗万象，无所不有，只有道境以上才能勉强看懂其中的只言片语，你以后可以经常过来。”</p> <p>她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守在万卷阁下的一名老者便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道“梦蝶殿下，你已经没有资格踏足此地了。”</p> <p>云梦蝶神色如常“道境以上，皆可入万卷阁参悟，我如何没有资格？”</p> <p>老者加重了语气，冷冷道“有罪于我族者，终生不得入万卷阁！梦蝶殿下，你是故意忘了这条么？”</p> <p>云梦蝶淡淡道“我从不认为我有何种罪过，因为装睡的人，别人无论如何都是叫不醒的。”</p> <p>“殿下什么意思？”老者皱起眉头，严厉地道。</p> <p>“长老何必明知故问？”</p> <p>云梦蝶仿佛没察觉到老者周身酝酿而起的道则，仍然平静地登上一级又一级台阶。</p> <p>“梦蝶殿下，你自己不遵守族规，便莫要怪我不客气了。”老者面无表情地说着，一条金色的游鱼骤然从他面前幻化而出，带着一片无垠无尽的海浪，顷刻间便遮盖了全部天空，如神灵降怒般向着云梦蝶覆压而下。</p> <p></p> 。 第1504章 成精的玉简 <p>海天相覆，游鱼如龙。</p> <p>云梦蝶抬头望去，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那来势汹汹的瀚海与游鱼并未映入她的眼帘，而是被轻而易举地还原成最本源的模样。</p> <p>她不急不缓地又踏上几重台阶，独自迎向铺天盖地而来的道则之海，眼看云梦蝶单薄纤瘦的身影就要被彻底淹没，她却忽而抬起右手，轻轻往前方一点。</p> <p>“哗啦——”</p> <p>海浪瞬间停滞，游鱼瞬间凝固，仿佛时间被强行静止在这一刻。</p> <p>万卷阁下的老者不由变了脸色，脱口而出“原初道则？！”</p> <p>还没等他做出任何补救，金色的游鱼已经崩解成一缕云气，融化在无边的大海中，随后这海水也一滴滴分崩离析，眨眼间被蒸发了个干干净净。</p> <p>在普通修者眼里，游鱼与海洋已经荡然无存，但玉凌却隐隐窥见了些许端倪。</p> <p>他朦胧地感知到，它们从具象的状态被打回了原形，变成了一缕缕游离的道则之力，惶惶然想要重新退回老者身边。</p> <p>但随着云梦蝶轻描淡写地一招手，这些道则之力便被她牵引过来，顷刻间便消弭了它们所有反抗，融入了她自己的道韵中。</p> <p>老者与道则的联系被强行斩断，不由得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地倒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望着云梦蝶。</p> <p>“凌儿，我们上去。”</p> <p>云梦蝶身形翩然，如穿花蝴蝶般从长长的台阶中一掠而过，停驻在万卷阁殿门前。</p> <p>玉凌紧随其后，看到守门老者已经收敛了脸上的震惊，转而变得有些阴沉。</p> <p>老者不情不愿地让开到一旁，冷声道“梦蝶殿下，老朽实力不济，今日拦阻不了你二人，但此事我会向灵皇陛下和徐长老如实禀报，还望你想好怎么解释！”</p> <p>“长老请随意。”</p> <p>云梦蝶并不再看他，从容自若地从老者身边走过。</p> <p>玉凌跟在云梦蝶身后，突然感到一束针扎般的目光钉在他身上，转头一看，却是那老者在冷眼打量着他。</p> <p>虽然玉凌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但老者对他的厌恶已经不加掩饰地表露出来，声音森冷地道“玉凌是吧？不要以为徐长老将你接回来，你便可以在族内放肆，这里不比无涯，更不比乱尘，既然来了便要遵守我族的规矩。”</p> <p>玉凌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妨碍到了这位离道境长老，一上来便让他针锋相对。</p> <p>“这位我暂且还不认识的长老，我个人认为，您如果有守住规矩的实力，再说这句话会比较有说服力一点，您觉得呢？”玉凌风轻云淡地道。</p> <p>“你……”老者瞬间被噎了回去，尤其是玉凌那个“您”，让他感到了加倍的讥讽。</p> <p>“凌儿，时间有限，虽然你跟柴魄长老聊得投缘，但现在我们先处理正事吧。”云梦蝶道。</p> <p>聊得投缘？神特么投缘！</p> <p>柴魄长老当时就感觉胸口一闷，眼睁睁看着两人跨进了殿门，却愣是不敢再出手。</p> <p>原初道则啊……</p> <p>他深深地皱起眉头，单论修为，他绝对比云梦蝶短短几十年的修行要深厚，可没柰何人家是皇族血脉，而且年纪轻轻便领悟了元灵族的原初道则。</p> <p>区分皇族和普通族人的，可不是简简单单地检验血脉纯净度的高低，尤其是到了离道境层次，大家都比拼道则的情况下，血脉已不再是决定性因素。</p> <p>但皇族血脉为什么能称之为皇，就是因为只有他们才能掌握一族的原初道则，或者可以理解为最本源的道则。</p> <p>就像是灵兽中的皇族将气息外散，可以很轻松地压制同族一样，人族也可以算作一种特殊的灵兽。</p> <p>掌有原初道则的皇族对同阶层的普通族人近乎是绝对压制，这压制源于融入血脉中的道则，无视境界，直指根基。</p> <p>只是在元灵族极度腐化的状况下，目前只有灵皇一人领悟了原初道则，其他人连门槛都没摸着。</p> <p>所以柴魄万万没想到，被软禁多年的云梦蝶竟然悄无声息地成为了第二个掌握原初道则的皇族成员。</p> <p>毕竟族内早就不像当年那样把她当做灵女殿下供着，给她提供最好的资源，可以说，她完全是靠自己悟出来的。</p> <p>这样的话，事情就麻烦了……</p> <p>柴魄揉了揉眉心，云梦蝶隐忍多年，却选择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展露出绝强的实力，就为了给所有人一个警告，以保全她的儿子？</p> <p>恐怕不止于此……虽然柴魄与云梦蝶的接触不多，可她早年便聪慧过人，所行之举几乎无一不有深意。</p> <p>尤其是，玉凌的到来还算不得是一件大事，元灵族内真正的大事，应当是新任灵女的选拔。</p> <p>看样子，云梦蝶要么就是想破坏这场选拔，重新夺回她的灵女之位，要么就是想震慑全族，扶持她的徒弟雪清泠上位。</p> <p>无论如何，他们都占不到半点便宜，这二十年的筹谋将付之东流。</p> <p>一念及此，柴魄不禁心头一凛，他隐约预感到，族内勉力维持的平和表象，很快就要被彻底撕碎。</p> <p>如果云梦蝶要选择复出，那他柴魄肯定只是她立威的对象之一，估计接下来半天，全族上下都会被折腾得鸡犬不宁。</p> <p>可是，灵皇陛下和徐长老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云梦蝶能暂时从软禁中脱身，必然是经过陛下允准的，但……他难道就没设想过此事会带来的后果吗？</p> <p>要么是陛下忽视了，要么就是……他故意借云梦蝶之手，来敲打一下他们那蠢蠢欲动的心。</p> <p>正如凡间，大臣轻易不敢插手皇位之争，他们这些长老，按理说也不该去插手灵女之争。</p> <p>可是如果有足够的利益，他们未尝不可以铤而走险。反正元灵皇族已难以担当重任，光靠灵皇一人勉力维持着光鲜亮丽的表面，又有什么意义呢？</p> <p>柴魄眸光闪烁，他默默地取出几枚传讯符，暗暗下定了决心。</p> <p>计划肯定是要加以调整了，既然不方便把矛头直接对准雪清泠，那就拿这新来的玉凌开刀吧，正巧他身上为人诟病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p> <p>……</p> <p>此时的玉凌和云梦蝶，已经来到了万卷阁最高层。</p> <p>这里的陈设不像外界的风格那么奢华，显得很是清新雅致，木质的书架整整齐齐地一排又一排铺陈出去，上面立着莹莹发光的玉简，还有淡淡的木香弥漫在室内，闻之很是神清气爽，似乎连思维都变得灵活了许多。</p> <p>玉凌随便取下一枚玉简，刚试图将意念探入进去，就遭到了一层禁制的反弹。</p> <p>“这本要离道境才能看，你以后再来。”</p> <p>云梦蝶解释了一句，抬手轻轻一招，便有数十枚玉简从各个书架上脱离，缓缓地飘到了她面前。</p> <p>“这些是你现在可以看的，如果修行上有什么困惑或者滞涩的地方，就来翻翻这些书，它们很能启发一个人的灵感，而且同样的内容，每一个人的领悟都不太一样。”</p> <p>云梦蝶捧着这些玉简递给玉凌，他大概扫了一眼，就记住了这些玉简的气息，然后魂念一动将它们放回了原位。</p> <p>“这个要慢慢看的是吧？那我现在……”玉凌说到一半，突然看见一枚玉简晃悠晃悠地飞出了书架，中途有一下晃得还挺厉害，差点掉在地上。</p> <p>“唔，好困……小蝶你来啦。”</p> <p>那枚玉简像是喝醉酒了一样，晕晕乎乎地晃到云梦蝶面前，吧唧一下落在她手心里。</p> <p>玉凌当时就愣住了，这玉简……是成精了？？</p> <p>仿佛察觉到了玉凌的注视，那玉简歪起一个角晃了晃，像是对他打了个招呼“你好，小蝶的……朋友？不像，儿子？算了这不重要，自我介绍一下，老夫俗名无字天书，真名本元经，你叫我本本、元元、经经都可以，顺口就行。”</p> <p></p> 。 第1505章 道则之种 <p>什么玩意儿这是？</p> <p>玉凌还从未见过口吐人言的玉简，当然它用的并不是人族的语言，而是以一种神奇的方式将自己的意念传达出来，纵然是一头不懂人话的灵兽都能瞬间明晓。</p> <p>虽然满心疑惑，但玉凌还是礼貌地回应了一声“你好，本元经前辈。”</p> <p>他果断地无视了本元经提供给他的三种称呼方式，这叫出来实在太油腻了。</p> <p>“呀，不要这么正式地称呼老夫啊，显得我们多生分似的。”本元经玉简又道。</p> <p>本来就很生分啊，是你自来熟好吗……</p> <p>玉凌看向云梦蝶，等着她解释一下。</p> <p>“元元就是这个脾性，习惯就好。”云梦蝶无奈道。</p> <p>还真叫它元元……好的吧，玉凌头一次见到一本书还要卖萌装嫩的。</p> <p>云梦蝶又对本元经介绍道“以后凌儿来这里，元元你可要多照拂一点。”</p> <p>“没的问题，他想看什么随便看，老夫都给他解锁好，想看我也可以，只要他看得懂就行。”本元经很爽快地道。</p> <p>玉凌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p> <p>眼看本元经呼嗤一下朝他跳了过来，玉凌赶紧伸手接住，还没反应过来，本元经就很积极主动地道“现在要看我嘛？老夫超好看的哟。”</p> <p>玉凌顿时感觉这话风越发地诡异了，一边自称老夫，一边卖萌又是什么蜜汁操作，大概类似于，老夫今天也是萌萌哒？</p> <p>“抱歉了元元，我们待会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我只是带凌儿过来熟悉下环境，下次让他好好看你吧。”云梦蝶道。</p> <p>“好的吧。”本元经似乎有些遗憾，很快又不死心地道“要不让他看一眼？如果他什么都看不到的话，那就说明老夫跟他没有缘分啦。”</p> <p>“也行。”云梦蝶想了想，点点头道“凌儿，你放空心神，看着元元就好。”</p> <p>本元经作为元灵族的至高道典，本身就无法被言语和文字描摹，元灵族的一切功诀、术法都是脱胎于本元经，皇族成员才能修行的道原诀也不例外，它是元灵始祖悟道所得，随后被历代继任者不断完善，一直传承下来。</p> <p>五大灵族都有这样一部道典，它们似乎是大道所赐予的圣物，从灵族觉醒之初便与之共存，历经无数风雨沉浮，也一如原样。</p> <p>但不是所有人都能从道典里有所收获，大部分人把本元经盯上十天半个月都什么也看不出来，最终只能悻悻而归。</p> <p>因此，本元经也得了个无字天书的俗名。</p> <p>云梦蝶对玉凌自然是有所期待的，她能掌握原初道则，很大程度上是本元经的功劳。</p> <p>她小时候曾误打误撞地闯入了万卷阁，那时候还不是柴魄看守此地，当时那位长老人很好，主动抱着她在里面逛了一圈。</p> <p>小云梦蝶第一眼就盯上了本元经，也不管看不看得懂，直接抱住不撒手，那位长老没办法，只能由得她去。</p> <p>于是她就看到了一个无比浩瀚广袤的宇宙，她的意念超脱宇宙之上，甚至还探入到了壁垒星痕之外的世界。</p> <p>这种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她尽情地在宇宙中遨游，当醒来之后，能记得的却寥寥无多。</p> <p>那一天，小云梦蝶结识了有趣的元元，其它书她一本都看不懂，但她还是经常往万卷阁跑，只捧着本元经看，虽然很多东西都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但那种对“道”的体悟却留存在潜意识里，只等她踏入离道境时，便一朝顿悟。</p> <p>云梦蝶很好奇，玉凌能从本元经中看见些什么，这并不取决于他的悟性，而是取决于玄之又玄的缘分。</p> <p>玉凌迟疑了一下，觉得这应该也没什么害处，便盯着本元经开始发呆。</p> <p>放空心神，可不就是发呆嘛……</p> <p>很快，玉凌就感觉到一丝困意涌起，将他拉入了一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奇妙状态。</p> <p>他的眼前是一片空寂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也无从分辨方向。</p> <p>玉凌的意念漫无目的地游离在黑暗中，他不知道自己在寻觅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脚步。</p> <p>一直走、一直走……</p> <p>去哪儿？不知道。</p> <p>做什么？不知道。</p> <p>往前走就是了。</p> <p>好似走过了四季春秋，好似走过了百年轮回，好似走过了岁月长河。</p> <p>他终于走到了黑暗的尽头。</p> <p>于是极致的暗又被极致的光明所取代，眼前一片白茫茫，仍然空无一物。</p> <p>这次玉凌没有再往前走，他伸出手，向着光芒里一抓，一个古朴精美的白瓶便凭空浮现而出。</p> <p>“哎呀呀，怎么跑啦？”</p> <p>白瓶后面追着一枚发光的玉简，它嗖地一下窜过来，想要截住白瓶，却骤然看见玉凌的意念静静地伫立在前面。</p> <p>“本元经前辈，你在做什么？”玉凌冷冷问道。</p> <p>道瓶温顺地悬浮在他身畔，两者的气息浑然一体。</p> <p>“奥，没什么，老夫看你这个瓶子很好看，所以想跟它玩玩。”本元经一本正经地道。</p> <p>“我信你个鬼。”玉凌没好气地道“再不说实话，我就退出这里了。”</p> <p>“啊不要，你等等呀！”本元经委屈巴巴地道“老夫又不会害你，你悟你的道，我玩我的，大家互不干扰嘛。”</p> <p>“这是我的私人物品，前辈‘玩’之前，不应该征得我的同意吗？我不接受这种约等于诓骗的方式。”玉凌淡淡道。</p> <p>“道瓶怎么就是你的私人物品啦，明明是……”本元经说到一半又慌忙停住。</p> <p>“我知道它是道瓶，但不管它以前是什么来头，这十几年来一直都在我的魂海里。”玉凌道。</p> <p>“是这样的吗！”本元经似乎惊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沉思。</p> <p>玉凌警惕地盯着本元经，直到后者回过神来，用一种商量式的语气跟他说“能让老夫看看它吗？我想弄清楚一些事情。”</p> <p>“我为什么要同意？”玉凌不置可否。</p> <p>“咦咦，你这是在跟老夫讨价还价嘛？”本元经愕然道。</p> <p>“它对我很重要，我怎么可能把它随便交给别人？”</p> <p>“老夫又没让你交出来啦，只是看看而已……好吧好吧，既然你坚持的话，我用原初道则跟你换？”本元经见玉凌的意念毫无波动，只得退一步道。</p> <p>“原初道则还能拿来换？”玉凌表示怀疑。</p> <p>本元经赶忙道“咋不能了？老夫看你悟性也不差，我可以根据你血脉中的本源道则，凝出一枚最适合你的道则之种，等你跨入离道境的时候，就能将它融合，百分百能掌握原初道则，怎么样？”</p> <p>“我怎么有点不太相信你呢？”玉凌道。</p> <p>本元经痛心疾首地道“老夫好歹也是一族道典啊，我坑你作甚啊，你还修炼着源自老夫的道原诀呢，你这么怀疑我，良心不会痛吗？”</p> <p>“呵呵，我可全是基于对前辈的信任放松了心神，结果你却想趁机偷走道瓶？”</p> <p>“这怎么能是偷！我就是看看！若论关系的话，道瓶也算得上老夫的亲兄弟，你抢走我兄弟我都没说什么呢！”本元经愤愤道。</p> <p>“那你们爹娘是谁？”玉凌问道。</p> <p>本元经被噎了一下，恼羞成怒道“你问题咋这么多呢？到底同不同意？老夫这么好的脾气都要被你惹毛了！”</p> <p>“再加一个条件，等我到离道境的时候，我有权知道前辈所隐瞒的这些事情。”</p> <p>玉凌见本元经有些犹豫，又补道“我也可以拿我知道的东西作为交换。”</p> <p>“行……吧。”本元经答应得非常勉强，“那你可要快点修炼，别让老夫等太久。”</p> <p>“当然。”玉凌心念一动，便从这片世界脱离开来，回到了自己的魂海中。</p> <p>短暂的恍惚之后，玉凌发现他仍然保持着手捧本元经的姿势，也不知过去了多久。</p> <p>“喏，老夫可是很讲信誉的人，这是你的道则之种。”</p> <p>本元经悠悠飘飞而起，停在玉凌的眉心前。</p> <p>玉凌只感觉浑身的血脉似乎悸动了一下，随后一团流转不定的光芒不知从何处浮现而出，与他的道韵合为一体，但又没有完全相融。</p> <p>这道则之种看着似乎也没什么特殊的，但却让他感到一种血脉相通的亲切，就连道韵都无声无息地发生了升华。</p> <p>当玉凌的意念靠近道则之种的时候，隐约能听到一些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吟诵。</p> <p>这声音至空至明，莫可名状，就像是大道在低声喃语。</p> <p>“老夫已经履行了承诺，你可不要违约啊，不然老夫再也不让你看了啊。”本元经绕着玉凌飞了一圈，不住地碎碎念。</p> <p></p> 。 第1506章 人脉 本元经的前辈形象已经彻底崩毁了，所以玉凌也没搭理它，这种事情嘛，闷声发财就好了。 不过这本至高道典表现得越是积极，越是让玉凌怀疑它的用心，对于道瓶的来历，玉凌自己都是一知半解，本元经说是随便看看，但它难道还能从瓶子上面看出朵花儿不成？ 算了，管他那么多，道则之种是真的就行了，这才是意料之外的收获，前提是本元经没做什么手脚的话。 大不了，等突破的时候让云梦蝶帮忙护法，一有什么异状停下来就是，况且玉凌感觉，本元经倒也没有什么真的坏心眼，就是有点坑罢了。 “凌儿，你看到了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吗？”云梦蝶见玉凌醒过神来，便好奇地问道。 玉凌想了想道“大概……什么也没看到？” “才不是！这家伙看到的可多了！”本元经立即反驳。 玉凌面无表情地道“开始一片黑，后来一片白，你摸着良心说话，我除了这还看到啥了？” “老夫摸不到良心。”本元经理直气壮地道。 “……”云梦蝶完全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啥。 “行了行了，你们要是有事就先走吧，小蝶下次再来看我啊！”本元经在云梦蝶面前打着圈圈。 “元元再见。”云梦蝶跟它挥了挥手，然后便与玉凌一同离开了万卷阁。 等到两人走出了很远，本元经才慢悠悠飞回到了架子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觉。 “无中生有啊……是个厉害的小家伙，而且道瓶还在他身上，有意思，老夫下次再会会他……” 本元经梦呓一般地说着，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春困秋乏冬眠夏打盹，这是它的常规操作了，反正，谁也不敢打扰它睡觉。 …… 在去往第二站元泰殿的路上，云梦蝶提前介绍道“凌儿，待会儿要见到元乘药君，当年也是一个对我很好的前辈，现在是我的好友，小雪很多丹药都是问她要的。” “这个我知道。”玉凌隐隐记得雪清泠说过，她曾经缠着元乘药君要来了一些晶元丹，而且玉凌吃了效果的确不错。 “元乘是位很性子很温和良善的姑娘，当然这是正常状态下的她。” 云梦蝶说到这里，玉凌不禁微微一愣。 姑娘？咦，他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是男的，没想到给人搞错了性别。 “那……什么叫不正常状态？”玉凌试探地问道。 “元乘在炼药方面过于追求完美，一旦炼丹不满意，她就会开第二炉，第二炉还是不行，就第三炉。偏偏她对自己的要求很苛刻，一点差错都不能有，所以……如果连炼九炉都不符合她的心意，她就会陷入非常狂暴的状态。”云梦蝶无奈道。 听起来很可怕的样子，果然强迫症都是自己把自己逼死的。 这个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元泰殿的门口，这次玉凌很认真地观察了空间的每一丝变化和运转，但仍然没能把握要领。 今天的元泰殿看起来很平静宁和，平静得连门口的守卫一个都不见了。 玉凌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云梦蝶更是面色一变，拉着他瞬息间往后退去。 几乎就在他们刚刚退开的这一刹那，元泰殿……炸了。 非常赏心悦目的烟花，甚至带起了一片袅袅的烟云，在半空中盘旋着、盘旋着，久久不散。 等到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平息后，云梦蝶这才默默地散开了挡在身前的屏障，于是砖瓦碎片哗啦啦糊了一地。 “看来今天很不幸，遇到了狂暴状态的元乘药君。”云梦蝶叹了口气道。 她向玉凌招招手，转身便走“我们过一会儿再来，让她自己先冷静冷静。” 玉凌却站着没动，好半天才抬起手，指了指远处废墟里浑身黢黑的那个人影“话说……那位是元乘药君吗？” 云梦蝶回头一看，只见那背影纤细的姑娘一脚踹飞了半只残破的丹炉，杀气腾腾地走出了废墟。 “去特么的……又失败了！” 那姑娘转过身，脸上一片黢黑，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了，但隔着几百米，都能感受到她熊熊燃烧的怒火。 元泰殿附近一片寂静，所有的侍女守卫都杳无踪影，似乎他们早已练出了一身趋福避祸的本领，而且熟练度个个都是ax。 一身黑灰的元乘药君一步一步走出废墟，脚下的砖瓦咔咔碎裂，非常的有节奏感。 玉凌明智地保持了缄默，毕竟这时候再跑，似乎有点太明显了。 云梦蝶揉了揉眉心，主动迎了上去，柔声道“元乘，好久不见了，今天来找你说说话。” 云梦蝶果断避开了和丹药有关的一切话题，这叫注意力转移法。 “呀，小梦你怎么来啦？” 果然，元乘药君瞬间露出了笑容，那黑黢黢的脸上现出惊喜的样子，当即给了云梦蝶一个热情的拥抱。 云梦蝶神色一僵，默默地运起灵力，震掉了蹭在身上的黑灰，平静地道“有两年没见着你了，上次还是你主动去探望我来着。” “是啊。”元乘药君有些伤感，“这次陛下愿意让你出来了？” “只有一天时间，现在还剩八个时辰。”云梦蝶道。 “太抠门了！”元乘药君愤愤不平地说着，目光忽然瞥过一旁的玉凌，轻咦一声道“小梦，这位……是你儿子吗？跟你长得好像啊。” “就你会说话。”云梦蝶笑了笑道“凌儿刚回族里，我打算带他四处转转，熟悉下环境。” “不止如此吧？”元乘药君眨了眨眼睛，凑近神神秘秘地道“有啥要帮忙的，一定要跟我说哦，咱俩谁跟谁。” 说着她便从空间袋里摸出了一瓶又一瓶的丹药，一边贴标签一边往玉凌跟前递。 “玉凌是吧，虽然之前听小雪提起过你，但这回还是初次见面。我这里别的没有，就只有丹药，送你几瓶好啦，不够了随时来找我哦，除了道丹，其他的我都可以批量提供的！”元乘药君灿烂地笑着，塞来一堆玉瓶。 真是个很好的前辈啊，如果忽略掉半空中还未散去的黑烟就更好了。 “谢谢元乘前辈。”玉凌也没推辞，因为他随便瞥了眼标签上写着的丹药功效，确实是他目前修炼所需要的。 “没事，我跟你娘关系可好啦，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姨姨哒。”元乘药君笑道。 虽然正常情况下，叫一个年轻女子阿姨，绝对能引起对方仇恨值+100，但考虑到元乘药君的实际年龄可能比玉凌奶奶的奶奶都要大，这大概已经是她最大限度地装嫩了。 “好的，还是谢谢您。”玉凌不喜欢口头说什么承诺，如果他以后有实力的话，当然会尽可能回报对方的善意。 “这孩子真客气，果然这脾性跟你也是一毛一样。”元乘药君看向云梦蝶，调侃道。 云梦蝶轻轻叹息一声“那么，之后的日子里，就多麻烦你照顾照顾他了。” “放心，反正我这辈子是嫁给丹药了，你儿砸就是我儿砸！”元乘药君爽快答应。 “还有小雪的事，最近族里……恐怕是不会平静了。”云梦蝶顿了顿，不知跟元乘药君传音说了些什么，只见到她面色渐渐凝重。 “你还是老样子，喜欢把所有可能性都考虑在内，每一种都要想个对应的措施。”元乘药君道。 “这次关系重大，时不待我，再隐忍下去，就要全盘皆输了。”云梦蝶淡淡道。 “主要皇族势弱，灵子殿下又太温和了，总有些人管不住自己的野心。”元乘药君嘀咕了几句，正色道“反正我这边，会把该做的事做好，至少可以让小雪全身而退。” 虽然她只是一个炼丹的，而且也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但不管怎么说，她作为第一丹师，在族内的地位是超然的，有意无意间，这数百年来也积累了丰厚的人脉。 毕竟只有她能炼出道丹，谁敢得罪一族药君，那就拜拜了您嘞。 云梦蝶默默地点了点头，又听元乘药君问道“对了小梦，你接下来去哪？去不去找半黎器君？” “他这个人很谨慎，对所有人都不冷不热，我也没必要去逼他站队，万一起了反效果就不好了。”云梦蝶道。 元乘药君眨眨眼睛“小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板栗可是很喜欢你的啊，之前你跟道灵族灵子订下婚约的时候，从不喝酒的一人居然把自己给灌醉了，在院子里又哭又笑地发酒疯，你要是肯出面，基本上就稳了。” 。 第1507章 神秘前辈 <p>在几位真君中，半黎器君算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只比云梦蝶大二十来岁，前几年才继承了真君之位。他的修为并不特别突出，但炼器造诣却已是全族第一，而且在镌刻灵纹方面也无人能出其右。</p> <p>这样一位炼器天才，在人际交往方面却像是患有某种障碍，不知道的以为他高冷，实际上半黎器君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跟一个陌生人交谈，让他感觉就像是被丢在火油里煎熬。</p> <p>正因为半黎器君专注于炼器，围绕着他的绯闻也是最少的，直到云梦蝶和道灵族灵子订立婚约的事情传出，他才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异常行径。</p> <p>于是全族上下一夜之间都知道了，半黎喜欢灵女殿下，但灵皇陛下很快就将这疯传的八卦镇压了下去，免得扰乱云梦蝶的心神。</p> <p>不过元乘药君觉得，小梦肯定是知道的，以她的消息灵通程度，很少有事情瞒得过她，只是她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而已。</p> <p>“很多年前的事了，又何必再提？他应该早已放下了。”云梦蝶淡淡道。</p> <p>元乘药君使劲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你要知道板栗这种孤僻到没朋友的家伙，身边本来就没有几个姑娘，就算有也不是他看得上眼的。而且小梦你可是他的初恋，就算你现在有丈夫和孩子啦，他肯定也对你有着不一样的情感，你就顺路去试试呗。”</p> <p>云梦蝶面无表情地道“虽然我很多时候会不择手段，但还没有卑鄙无耻到玩弄别人感情的地步，别给我出这种馊主意了。”</p> <p>元乘药君一脸被冤枉的模样“我可是很认真、很切实可行的提议诶！这怎么就卑鄙无耻啦，板栗虽然从不经营人脉，但求着他炼器的人都可以绕着上元宫转几圈，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p> <p>“没必要考虑。”云梦蝶转身就走。</p> <p>“好吧好吧，真是服了你了，犟起来跟头牛似的。”</p> <p>元乘药君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很认真地道“反正我要去找板栗重新给我换个丹炉，就顺便试探他一下，至少保证他是中立的态度，不会被别人拉拢过去，怎么样？”</p> <p>她又对玉凌招招手道“凌儿，你有没有想要的灵器啊？姨姨也给你弄一把？”</p> <p>“没事不用的，谢谢元乘前辈。”玉凌哪好意思再麻烦她，况且有凝墨就够了。</p> <p>“都说了是自己人啦，你看你，现在这么客气，以后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喽。”元乘药君道。</p> <p>“我有合适的兵器，暂时还用不着更高级的，前辈忙你的吧。”玉凌道。</p> <p>“那我走啦？”元乘药君冲着云梦蝶挥挥手。</p> <p>云梦蝶无奈地道“你确定你不先收拾一下形象？”</p> <p>“形象？形象我好着呢啊？”元乘药君那黑黢黢的脸上满是自信。</p> <p>“……”云梦蝶想了想，默默地掏出一个铜镜。</p> <p>“凌儿我们走。”云梦蝶把铜镜扔给元乘药君，拉上玉凌果断溜走。</p> <p>在空间波纹的荡漾中，玉凌隐隐听到一声尖叫从身后响起，还有元乘药君断断续续的声音“小梦……早不提醒我……天啊我竟然……你快跟你儿子解释一下……我的形象……”</p> <p>“其实元乘平日里还是很淑雅的。”云梦蝶解释了一下。</p> <p>玉凌点点头，脑海里盘桓的依然是元乘药君满脸黑灰的模样，非常令人印象深刻。</p> <p>“下面是去哪儿？”玉凌一边问着，一边继续观察空间的变幻。</p> <p>“聚源殿，凌儿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直接说，我这边有一千万的贡献可以挥霍。”云梦蝶道。</p> <p>虽然玉凌还不清楚元灵族内部的贡献体系，但一千万听着怎么也不像个小数目。</p> <p>天知道云梦蝶被软禁了二十几年，哪来的这么多贡献，这再一次让玉凌感觉到了她背后庞大的势力。</p> <p>从黄昏到夜暮，玉凌就这样跟着云梦蝶逛完了一整个上元宫，期间无论是琳琅满目的宝物，还是形形、或敌或友的人们，都让他感到眼花缭乱。</p> <p>他知道云梦蝶也是无奈之举，如果有时间的话，她当然也乐意带玉凌慢慢地了解、接触元灵族的种种事物，而不是采用这种填鸭式的硬性灌输。</p> <p>但留给她的，只有这么短短的几个时辰。</p> <p>夜已深，月色下的上元宫愈发美轮美奂，宫殿上镶嵌的银色亮片反衬着明月的圣辉，一点也不显得昏黑暗沉，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圣洁的气韵。</p> <p>最后一站，云梦蝶带玉凌离开了上元宫。</p> <p>这次的空间穿梭略有些久，当周围的景物重归清晰后，映入玉凌眼帘的已经变成了一片海滩。</p> <p>纤细的白沙一望无垠，好似会发光一般，与月光交相辉映，大海的浪潮永无停歇地冲刷而来，好几次都漫到了玉凌的脚边。</p> <p>“哗啦——哗啦——”</p> <p>海浪声很喧嚣，然而月夜下的海滩，却让人的心神一片澄澈宁静。</p> <p>云梦蝶踏着海浪而行，她的神情分外恬静，月光勾勒着她绝美的轮廓，及腰的青丝在海风的吹拂下肆意飞扬，那一袭素衣被月光映衬得一片雪白，超尘脱俗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真仙。</p> <p>这样的画面，无论以何种角度来看，都无与伦比的惊艳，仿佛不该存在于人世间。</p> <p>虽然元灵族的女子个个都称得上是闭月羞花的容姿，但在云梦蝶面前，便是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都显得黯然失色。</p> <p>“跟了我大半天了，你们累不累？”</p> <p>云梦蝶微微驻足，眉目淡然如初。</p> <p>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一次又一次撞成细碎的白沫。</p> <p>“一定要让我请你们出来吗？”</p> <p>云梦蝶说着，涌动的海水忽然凝固，随后毫无征兆地翻卷而起，哗啦一声遮蔽了半片天空。</p> <p>几道人影有些狼狈地从虚空中跌落，一句废话都没说，立即分头向远处遁去。</p> <p>云梦蝶也没有出手拦阻，反正她的道则之力已经波及到了这几个人，如果对方聪明点，随便躲去一个地方倒也罢了，但他们若是回去找自己的主子禀报，那她就能知道究竟是谁在暗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p> <p>清理些小鱼小虾毫无意义，她需要钓出背后的大鱼。</p> <p>“凌儿，最后给你介绍一位前辈。”</p> <p>云梦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得波澜不惊。</p> <p>玉凌踏着海浪走到她身边，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什么人。</p> <p>直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在虚空中响起“是小梦啊，感觉不久前才把你送回去，怎么一转眼，你已经离道境了？”</p> <p>“石爷爷，已经十年了呢。对您来说可能还不够睡一觉，但对我来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了。”云梦蝶道。</p> <p></p> 。 第1508章 不同的路 石爷爷？玉凌隐约猜到了什么。虽然如果是那位的话，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恐怕都不符合它的辈分。 “十年啊……我感觉我也就是打了个盹，刚刚感应到你的道则之力才惊醒过来，小梦都已经领悟原初道则了？”那个苍老的声音又道。 “仰赖于本元经前辈和石爷爷的帮助，侥幸而已。”云梦蝶道。 果然，本元经不在跟前，她的称呼瞬间就正常了…… “属于你的便是你的，我们不过是提供一个契机。”苍老的声音很温和地道。 只见几束光芒从海下折射而出，在半空中汇聚在一起，幻化出一个虚幻的海龟投影，它通体宝光流转，大概只比成年人的巴掌稍稍大一些，显得小巧玲珑。 那海龟慢吞吞地挪过来，好似以虚空为海，游动得舒然自在。 看样子这便是那位度过了万年岁月的石寿龟了，相当于元灵族守护兽一般的存在。 等到它逐渐靠近了，玉凌才发现它与普通的海龟有一处明显的不同。 面前迷你的石寿龟背部有着非常复杂玄奥的纹脉，乍一看跟哈密瓜表皮的纹路一样，杂乱得毫无章法，但它又具有某种奇异的美感，玉凌的目光一落上去，许久都无法挪开。 “这个年轻人……跟你很相像。”石寿龟似乎也不介意玉凌盯着它看，仍然平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是我的孩子，玉凌，本来我还有一个女儿，但她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回来这里了。”云梦蝶道。 “是觉醒了玄灵族血脉的那个女孩儿？”石寿龟缓缓地叹息一声，“当年的事，我还有点印象，恐怕整个道宇星系都容不得她，她待远一点也好。” 玉凌好不容易将目光从龟背上收回来，歉然道“见过石前辈，晚辈失礼了。” “好孩子，我不讲究人族的那些礼节，没必要。我平日里就很懒，能不动弹呢，就不动弹。”石寿龟的声音很柔和，像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倒是看了这一会儿，你看出什么了吗？” “这些纹路，是前辈的道韵？但是我又感觉……很庞杂。”玉凌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最好。 “年轻人很有眼力啊，你应该猜到了……这些道韵，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是属于我的。” 石寿龟和蔼地道“我族有一个天赋就是记录道韵，算下来，似乎有几万人在我这里留下过印记了，他们之中绝大部分都已陨灭，不过他们的道仍由我保存着，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 玉凌瞬间明悟，石寿龟的龟背，就相当于是一个道韵的收藏馆和展览馆，而且其数量只会增加不会减少，直到哪一天石寿龟寿元终竭，这些道韵才会跟着一同消逝。 可以说，它足足承载了几万种不同的传承，本身就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历史的见证者，传承的记录者，都是大道赋予石寿龟一族的使命。” 云梦蝶轻叹道“可惜，正是因为这样独特的天赋能力，给它们带来了灾祸，那时候的修者肆意搜捕石寿龟，有的想将它们圈禁起来，只为自己的宗门或家族服务，有的人贪图石寿龟背上已有的道韵，想将它们抓起来慢慢参悟。石寿龟一族数量本就不多，经历了多年的腥风血雨之后，似乎只剩下石爷爷了。” 玉凌完全可以想见那时的情形，相较而言，元灵族和面前这位石寿龟签订互惠互利的契约，还算是比较温和的态度了。当然，这多半是因为这只石寿龟本来实力就很强，真打起来元灵族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应该还有别的同族，只是他们不敢再露面了。”石寿龟平静地道。 这按理说是很令人感伤的事情，但石寿龟依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不是不在乎，而是这数万年来，它看过的人世浮沉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连盛极一时的玄灵族都一朝陨灭，又有什么看不开的。 “年轻人，要留下你的道韵吗？”石寿龟又道。 玉凌犹豫了一下道“我现在的修为，恐怕还不够格吧？” “那有什么，我这里留有很多合道修者的道韵，你好歹也是真道境了。等你以后境界更上一层，随时可以来替换。”石寿龟道。 “也好，敢问这是前辈的分身还是投影？”玉凌问道。 “如果你觉得分身比较好理解的话，可以这么认为，不过这一定程度上相当于我的本体，两者是相通的。” 玉凌不再多问，他默默地运起大循环，伸出食指，在龟背上轻轻画了一个圆。 光芒一闪后，这道圆便缓缓地融入龟壳，杳然不见，玉凌完全是凭借着自己对道韵的感应，才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些许痕迹。 那是一个规规整整的圆，它与周围那些纹脉没有半点交集，但又不会显得突兀，仿佛那个位置本来就有这样一抹纹脉，浑若天成。 石寿龟轻咦一声道“年轻人，你想要贯通三大体系？” 玉凌也没有避讳，点点头道“确有此意。” “很多人都走过这条路，最后他们没有成功，但也没有完全失败。” 石寿龟微微偏转了一下身子，将龟背完全地展露在玉凌面前“你看这些道韵，它们的主人都兼修过三大体系。” 玉凌根据它的提示凝神看去，果然发现了一些让他感到莫名亲切的道韵痕迹。 “其中比较成功的有两个人，都是一万年前的人了。我忘了他们的名字，只记得一个是古灵族的，一个是道灵族的。” “古灵族的那位修者应该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他认为三大体系应该严格遵循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顺序，于是他先将玄力修炼到了不灭境，然后久久没能突破到混沌境，只好在此基础上，又将灵力修炼到真道境。前者花了他近千年光阴，后者只用了几十年。” “所以他很笃定，只要将玄力修到混沌境巅峰，很快就能把灵力和魂力赶上来，只是他天资所限，止步于此罢了。” 石寿龟顿了顿又道“道灵族的那位比较有趣，他在我这里留下道韵的时候，只有合道境的修为，他的看法与古灵族那位截然不同，他认为三大体系必须齐头并进，玄力为基石，灵力为阶梯，魂力为升华，最终可证道不朽。” 玉凌不由心中一震，这听上去，跟他的想法很相像。 他不由得仔细盯着道灵族那人的道韵纹脉，非常的简洁，像是三条溪流汇合在一起，成为了浩瀚无际的大海。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道韵带给玉凌一种莫名的悸动，就好像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奇妙的联系。 “那他后来成功了吗？”玉凌下意识问道。 “我不知道，我再也没有见过他。”石寿龟道“他自己说了，他的道有很致命的问题，因为他始终无法达成三种力量的平衡。他觉得，他缺少某种很关键的东西，来让炼精化气和炼气化神的两部功诀融为一体，这个过程不应该是单线条的。” 玉凌默默地思索着，没有出声。 “相比较而言，我觉得你的想法比较有成功的可能，如果能达成这样一个循环的话，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可以说是很有趣的创造。”石寿龟点评道。 “但有些还是很难解决，比如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线性的进程转化为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尤其是，虚无缥缈的魂力该如何转化为玄力，这似乎已经牵涉到了‘无中生有’的至高道则。”玉凌道。 石寿龟若有深意地道“这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你需要注意一点，你是特殊的，这条路即便你走通了，也只适合于你一人，而不具有共性。毕竟，有一些东西是你独有的。” 玉凌感觉在石寿龟的注视下，他的一切秘密仿佛都无所遁形，无论是他的两大血脉，还是隐藏在魂海里的道瓶。 这位活了数万年的老龟，且不说它的修为，单就眼力而言，绝对比任何人都要毒辣。 好在，这位龟前辈性子淡泊，更不会怀揣恶意。 “当然，如果不考虑造福众生，这条路即便只有你一人能走通也不要紧。”石寿龟平和地道。 “还请石前辈指点。”玉凌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本元经着实是有些不太靠谱，但是像石寿龟这样性子温和又实力强大的老前辈，多多请教肯定会有很大收获。 。 第432章 沉睡 紫光不知何时变成了纯澈的白光。 不是冰雪的颜色，而是神秘玉瓶温润柔和的白芒。 这样的白光和冰霜的纯白混合在一起，一时间整个世界便只剩下了一片苍白的茫茫。 “这是这种力量”雪神的脸上既有惊愕，也有对这种未知变数的迷茫。 她几乎算准了一切，算到了淇淇、算到了安瑞卡、算到了阴神灵魄，正如她所说，所有的风云变幻都在她眼中，毫无秘密可言。 然而，正如当初阴神丝毫没有料想到千年祭典的变故一样，她从一开始也算漏了白色玉瓶的存在。 它不知来历，不知用途，从最初就安安静静地坐镇在玉凌魂海中。它似乎并不属于任何一种魂器，但内蕴的力量却足以和雪界诸神的神力相抗。 这样的变数，玉凌无法控制，雪神更无法掌握。 也许阴神之力不足以毁灭她根基，但此时此刻，她所有的自信和淡然都在这片白光下化为了乌有。 这是真真切切的死亡的威胁。 因为她表现得再从容不迫，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她此刻的实力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从最开始冬末弄走几处王城的雕像为开端，到与淇淇、与安瑞卡的大战，再到与阴神神力的对耗，她这几千年沉睡所积攒的神力又快要挥霍一空了。 玉凌几乎油尽灯枯，她又何尝不是强弩之末？ 只看谁先撑不住罢了。 然而这个人类的意志和这个突兀出现的变数，都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在她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生死危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她的冰雪之力在白光中迅速消融，浮动在她周身的蓝色圣辉也渐渐衰弱熄灭，到最后她看上去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雪晶族人。 准确说，一万多年前雪界尚无诸神的时候，她是第一个觉醒了力量的雪晶人，从此，便被奉为真神。在百万族人的供奉下，她崛起于乱世，终成暗纪元之后的最强者，唯一的雪界之主。 可是没道理的在八千年的沉眠后，一朝苏醒后竟然面对的是陨落魂灭的结局？ 她试图挣脱白光的海洋，然而她的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茫茫的白色，如同一个无法逃离的囚笼，一点、一点将她湮灭。 面前的人族少年已经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但依旧顽强地站在那里，眼瞳中透出明澈的白光，仿佛能映照出她的身形。 到头来，竟是同归于尽？ 她淡漠得毫无情绪波动的心湖也不由得开始晃动，有难以置信，也有不甘，更有怒意和轻蔑，因为她难以容忍自己会死在这样的蝼蚁手里。 但一股力不从心的虚弱感却已经席卷她全身，她是那么清晰地感觉到了死神的临近，甚至她原以为当她超越圣境的那一刻起，这世间就再不会有任何力量危及她的性命。 只是，总有那么些事物，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 白光普照下，雪神开始吟唱古老的曲谣，弥漫着凄凄冷冷的幽寒气息，她的身体渐渐分崩离析，化作最纯净晶莹的白雪，不知要归落何方。 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她所立足的地方就再无人影，只有白雪在轻轻飘飞。 玉凌迟钝浑噩的思维已经无法分辨出雪神是不是真的陨灭了，他怔怔地望着纷扬的落雪，似乎不能理解雪神为何突然消失了，又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这些雪是往上漂浮而不是落于地面。 在玉瓶白光的笼罩下，他行将崩塌的魂海勉强维持在一个危险的临界点，让他涣散的思绪还能够缓慢运转。 他想了很久很久，久到那些白雪都快要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才终于想明白，这些雪花中还载有雪神最后的灵念。 她当然不会甘心死亡，哪怕要再沉睡千年万年，也总比直接陨落来得好。 玉凌有些头痛欲裂，因为他迟缓僵硬的思绪已经不知道他接下来该怎么做，该怎么挽回他拼尽所有才换来的一线生机。 无法思考，那就干脆不想了。 凭借着最后的本能，他指使着遍布周围的白光一拥而上，将所有的冰雪都笼罩住，把它们死死地往回拉。 白雪与白光顿时僵持在了半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光总是会消散的。 似乎到头来，他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杀了她？ 好困、好沉 哪里有什么白光呢？他的世界分明是一片黑暗？ 再怎样坚持、也终究坚持不住了 他已经竭尽全力，但他还是心有遗憾。 玉凌努力地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最后一线清明，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他依稀看到一缕冰雪似乎受到了什么吸引，遥遥消失在了远方，那里似乎有什么事物在拉扯着它一样。 会是什么事物呢？还是一个人？ 他似乎知道，但他想不起来了。 他下意识地将那些冰雪推向了那个方向，雪神最后的灵念仿佛也变得和玉凌一样浑浑噩噩，只残存了隐约的一线本能。她只想远离这片白光，是以对那个有些熟悉而亲近的气息没有任何的抗拒和抵触。 于是两者越来越近，直到彻底融为一体。 玉凌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结束，但他再也无法抵挡黑暗的席卷。 真的很累啊从未有过的疲倦和困乏，还有魂海破碎的无尽痛苦。 明知道闭上眼或许就再也无法醒来，可是他终究没法再坚持下去了，就连一秒都不行。 “阿凌！” “玉凌你醒醒！” “师弟，说好的一起回去呢” 是谁的声音？好熟悉，却也好遥远，遥远得仿佛相隔了一整个世界。 当所有的声音都渐渐微弱远去，属于他的还是永无边际的黑暗与寂静。 只是黑暗的深处，却有一抹微弱的光明。 “安瑞卡，到底怎么样了，你说句话啊？” 看着身上覆满冰霜昏迷不醒的玉凌，一帮人都已经急得快要爆炸了，安瑞卡却始终沉默着不说话。 “安瑞卡？”最终还是冬末轻轻唤了一声。 银发黑瞳的男孩缓缓抬起头，神色有些复杂地道“我不知道按理说他已经必死无疑了，魂海完全崩塌破碎，生机也被冰雪之力抹杀封冻，换了我也不可能再活下来。” “你有话一口气说完！”念羽白焦急道。 安瑞卡抿着唇惑然道“但很奇怪，他的魂海中有一片白光弥漫，将他的魂魄碎片都聚拢在一处，我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怎样，不过短时间看他应该不会魂消魄散。至于他身上的冰雪之力，虽然没有任何人能帮他消除，但他的血脉深处似乎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守住了他最后的生机，而且还在渐渐地苏醒？或者说觉醒。只是这种苏醒十分缓慢，除非有同源血脉助他复苏，否则还是很难抵消冰雪之力的侵蚀” 。 第1509章 海上日出 “我没有什么好指点的，这是你的道，你在这上面已经走得比我更远了。”石寿龟道。 玉凌还没来得及感到失望，石寿龟又道“不过我可以演示一下，我所理解的‘无中生有’。” 它的身体忽然风化成星星点点的碎芒，随着海风一吹便杳无踪影，玉凌险些以为这位石前辈回去睡觉了。 但下一秒，一点微光凭空出现在玉凌面前，化作一枚娇小的种子。 它缓缓地抽出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成长，铺开了碧绿的叶子，长出了细碎的白绒，在风中摇曳生姿。 这只是一株很普通的蒲公英，没有什么灵气，也不能作为天材地宝，但在这一刻，它无疑是这世上最特殊的存在。 转瞬间，蒲公英凋零，无数白绒随风飘飞，在月光下美如画。 玉凌伸手接住一朵纤细的白绒，它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里，很快开始了新一轮的生长。 当这株蒲公英重新被风吹散时，玉凌隐约浮起了某种明悟，但却无法言说。 就这样，生生不息，周而复始，蒲公英开了又散，散了又聚，直到夜空下，全飞舞着柳絮一般的白绒，映衬得夜色迷离如梦。 “你明白了吗？” 石寿龟的声音从虚无中响起，这千万朵白色的蒲公英汇聚在一起，光芒一闪后，重新现出了一只海龟的虚影。 玉凌沉思着没有说话，倒是云梦蝶轻声道“生命是轮回的过程，亦是循环的过程，无中生有之后，便是旧有生新有，旧有复归于无，新有参与下一个轮回。” “小梦看得透彻。”石寿龟温和地道。 云梦蝶摇摇头道“但我还是不明白，无为何能生有呢？这第一朵蒲公英种子，是从何出现的？” “从道中来，道本虚无。”石寿龟道。 云梦蝶苦笑了一下“石爷爷的境界已近乎于道，但对我而言却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 “这与境界无关，小梦你的原初道则走到尽头，便也能明悟了。”石寿龟道。 玉凌从沉思中醒过神来，望向石寿龟道“那么石前辈，有从道中来，道又从何而来？” 石寿龟平静道“道无所谓来，无所谓去，本不可名之，当吾等名之为道，它便不再是无，而成为了有。” 它似乎觉得这样解释太过抽象了，便又补充道“这么说吧，有些东西，你不去观察它的时候，它是不存在的，你一旦试图观察它描述它，它就存在了，这就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 玉凌不由想起了他曾听说过的观察者效应，这让他感到非常奇妙，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走着不同的路，可是对天地自然的理解，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只是解释的方式不同罢了。 “这么说可能不够直观，你可以自己来感受一下。”石寿龟道。 “怎么感受？”玉凌微微一怔，虽然石寿龟说这与境界无关，可是除非悟性逆天之人，大家一般都是到了一定境界后，才会自然而然地涌起相应的感悟。 因为站得高，才能看得更远。 “你魂海中的那件圣物就是很好的媒介。”石寿龟提醒道。 圣物？云梦蝶疑惑地看向玉凌，但也没有主动问询。 玉凌则心知肚明，从道瓶中抽取出一缕白光，融入了魂力中，但下一步该怎么做，他还是没有头绪。 “这本是你的东西，你完全可以把它发挥出更大的用途，融入你的大循环里，而不仅仅只是作为一种特殊的魂力来使用。”石寿龟道。 玉凌顿时豁然开朗，一直以来，他对白光的运用都非常的粗糙，只是简单粗暴地把它释放出来冲击敌人的魂海，然后趁着他们眩晕的时候加紧进攻。 但白光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他其实并不明白，它像是魂力，但很大程度上又具有极强的包容性。 亏他还同修三大体系，怎么在这之前就没想到把白光融入灵力玄力，甚至是大循环中呢？ 这会产生怎样神奇的化学反应，玉凌并无法预料，但这一步尝试，对他而言是无比重要的。 他牵引着白光汇入了大循环的洪流中，当它开始运转第一个周天的时候，玉凌就涌起了一种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感受。 他闭上眼睛，心神一片空灵，天地还是这方天地，但对他而言却又焕然一新。 好几个周天过去，这缕白光表面上看去是消散不见了，实际上玉凌却清楚地感知到，它已经彻底融入了大循环中，他的玄力灵力和魂力都发生了某种微妙的改变。 当这个变化累积到一定程度，就是质的飞跃。 “多谢石前辈，我明白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玉凌睁开眼看着石寿龟，发自内心地感谢道。 “年轻人，慢慢来，如果你能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不朽之境，也未尝不可企及。” 石寿龟温吞吞地说着，忽然伸出前肢，与玉凌的手指触碰在一起。 玉凌只觉道瓶微微一震，随后一片白光汹涌而出，顺着大循环流淌到了他的指尖。 这一刻，他的灵魂好似超脱了出去，有无数灵感在心中生灭，以一种奇妙的视角看到了白光的流转。 白光聚拢成一小团，仿佛变成了一颗孕育着生命的蛋壳，在短暂的酝酿之后，一个新生命就破壳而出了。 只见一尾金红色的鱼儿懵懂无知地出现在半空，当残余的白光消散后，它也噗通一声坠入了大海中。 玉凌一眨不眨地望着小鱼越游越远，作为无中生有的产物，它与真实的生命却也别无二致。 “这些东西用语言是说不明白的，我便只能演示给你看，能悟出几分，便是几分。”石寿龟的声音有些疲累。 “石爷爷，今天辛苦您了。”云梦蝶歉然道。 “好久没有给人讲道了，我也有很大收获。毕竟我的无中生有终归不能长久，因为我还不能完全超脱有的局限，一旦超脱出去，要么不朽，要么化道，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石寿龟感慨道。 玉凌想了想问道“那条小鱼会消失吗？” “不会，它与这世间千千万万的生命一样，要么被大鱼吞掉，要么平平安安地老死。这是一条很普通，也很特殊的小鱼。” 石寿龟顿了顿，若有深意地道“所以我说你是特殊的，不要浪费你所拥有的这些东西。” 玉凌郑重地道“必当尽我所能。” “那么，我先回去了。”石寿龟慢悠悠地转过身。 “石爷爷好好休息，我和凌儿下次再来看你。”云梦蝶向它挥挥手告别。 “石前辈再见。”玉凌也道。 “再见喽。”石寿龟悄无声息地没入大海，很快便消失在两人的感应中。 云梦蝶望着月色下一起一伏的海面，慨然轻叹道“时间过得真快，我也该回去了。本来一个人待在那里挺孤独的，不过你来了，我便安心了很多。” “等日出我们再回去吧。”玉凌遥望着海平面。 “好啊。”云梦蝶与他并肩而立，安静地感受着这片刻的宁和。 斜月西沉，天光开始从暗到亮，漆黑的苍穹倒映着无际的大海，渐渐地被染成了蓝色。 海天的尽头，一抹红霞渐趋鲜艳，仿佛一条纤长的金红色丝巾，与海风共舞。 红日从海平面奋力地跃起，像是新芽艰难地破土而出，一点点地展露着面目，将朝霞滋润得越发明丽。 “好久没有看过日出了，上一次，还是二十五年前，和他一起在绝域的海边上被一头凶悍的异兽追杀，匆匆地瞥了那么一眼。” 云梦蝶怔怔地望着天边的那一抹红，喃喃道“真美啊。” 有泪从她眼里滑落，顺着脸颊跌入海水中。 她的脸上带着笑，泪水却不断地涌出，就这样无声地哭着。 他就这样走了，再也见不到了，她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在这个无人的角落，所有的悲伤，所有的压抑，在日光的照耀下无所遁形，再平静的伪装也显得不堪一击。 她终究是，失去了最爱的那个人。 玉凌轻轻抱住云梦蝶，久久地沉默着，他不知如何去安慰，因为他连自己都无法安慰。 时间仍在永恒不息地流淌。 随着红日探出了大半个身子，云梦蝶也重新抬起了头。 短暂的宣泄之后，她的脸上虽然泪痕未干，但已是一片平静，仿佛刚刚那脆弱的模样从未出现过。 “日出之前，得赶回去呢。”云梦蝶微垂着头，整理了一下仪容。 “我送你。”玉凌沉默了几秒，拉着云梦蝶一步踏出，周身泛起了阵阵涟漪。 在观察了十几回后，他对空间的领悟终于上升了一个档次。 不过初次尝试，他们的落点还是有些许偏差，不过已经很接近那片黑色楼阁了。 玉凌一直将云梦蝶送到楼下，却发现元灵灵皇早已在这里等待着。 “时间刚到，看来梦儿是特意算好的？”元灵灵皇负手而立，平静如渊。 。 第1510章 戏剧性的重逢 “恰巧而已。” 云梦蝶淡淡地应了一声，直接从元灵灵皇身边飘然而过。 元灵灵皇注视着她走进屋中，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凌儿，你们去了哪些地方？”他转头看向玉凌。 “基本上该去的都去过了。”玉凌道。 “怪不得今天天还没亮，我的曜华殿已经被长老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梦儿到底是什么意思？”元灵灵皇道。 “她只是带我四处转了转，熟悉了一下上元宫的环境而已。”玉凌平静地道。 “那些长老可并不这样想。” 元灵灵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们联名抗议梦儿盛气凌人、嚣张跋扈，公然蔑视族里的规矩，扰乱了正常的秩序，必须严惩不贷，此风万不可长。” “那陛下的意思呢？” 玉凌默默地数了数，从万卷阁的柴魄长老算起，昨天云梦蝶也就带着他打了嗯，大概七八个长老的脸吧，只不过都是离道境的罢了，而且没一个是皇族成员。 “我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他们众口一词地说，是梦儿主动挑衅他们，向他们施压。如果以万卷阁的冲突为例，如今的梦儿的确不该踏足那里。”元灵灵皇淡淡道。 玉凌没有出声，他知道元灵灵皇肯定还有下文。 “不过你进去，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柴魄长老连你一并拦阻，这同样也是触犯了规矩。” 元灵灵皇抬头看了一眼黑色阁楼紧闭的大门，平静地道“双方都难辞其咎，那公平起见，自应各受惩处。稍后，各殿长老会重新来此设下禁制及封印道阵，梦儿数年之内不得踏出半步，谁都不许来探望她，她也不能以任何形式与外界交流，直到愿意悔过为止。” 玉凌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的不忍之色，仿佛即将被禁锢在楼阁里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元灵灵皇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对梦儿太心狠了？” 不等玉凌接话，他便自顾自地道“其实我这也是为了保护她，这么多年了，皇族再没有出现过第二个领悟原初道则的人，如若不是那些陈年旧事太为人诟病，梦儿本是最适合继承灵皇之位的人选。” “到离道境，已经不太依赖那些辅助修行的灵物了，就让她在此地安然修炼，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元灵灵皇接着道“至于柴长老等犯有过错的长老，我给他们重新安排了职位，并且在任职之前，统一去太古洞面壁反思一年。” 玉凌隐隐猜到了他这一系列惩处的用意。 首先，各打五十大板，自然是一方面要维护皇族不可侵犯的威严，另一方面也不能寒了老臣的心，不能坏了规矩。 其次，将云梦蝶置于一种孤立隔绝的境地，既有保护她的意思，但更多的恐怕还是为了扼制她暗地里发展的势力。 最后，柴长老等人被重新安排职位，相当于打乱了他们原有的交往圈子，再把他们扔去禁闭一年，这便使得他们无法在幕后运作灵女选拔之事。 当然，玉凌之前听雪清泠提起过，太古洞虽然离上元宫很远，但也算是天元星一等一的修行圣地，利于感悟大道，所以这与其说是惩罚，其实是用变相的奖励来安抚柴魄等人，让他们无从发作。 这手段不可谓不高明，不过玉凌也从中看出，元灵灵皇的内心其实很纠结。 在女儿和老臣之间，他仍然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偏向，同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整个元灵族和皇族之间的利益平衡。 作为一族皇者，最忌优柔寡断，有时一个错误的抉择都比不做抉择要强得多。 但玉凌也能理解元灵灵皇的困境，因为摆在他面前的两条路都被迷雾笼罩，不知路的尽头是通往光明，还是通往万丈深渊。 一旦他选错了，在虎视眈眈的道灵族面前，元灵族势必将万劫不复。 “当然，这件事虽然暂时平息了，但很多长老都对你颇为敌视，长此以往总不是个办法。你以后要多主动和他们缓和关系，切不可越闹越僵，我族正值危急存亡之时，容不得再有内部的损耗。”元灵灵皇又道。 “我尽力。”玉凌点点头，并不想多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我得通知你一下。” 元灵灵皇斟酌着言辞“一方面，你作为皇族成员，回归族内终究需要昭告天下，不然不合身份。另一方面，由于当年你妹妹的事族内长老对你也颇有微词，我当然清楚你没有玄灵族血脉，但是他们还需要一个证明。” “所以？”玉凌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明日辰时，你随我到灵元血池，获得我族道器无极登仙剑的认可，一切流言便不攻自破。这对你的修行也大有裨益，毕竟凌儿你终归是错过了最初的血脉觉醒，借此机会说不准可以弥补缺憾。”元灵灵皇道。 “好。”玉凌很干脆地道。 他很清楚，元灵灵皇虽然表面上很信任他，但只有玉凌通过了这道考验，元灵灵皇才会真正地放下心来。 “我需要准备什么吗？”玉凌又问。 元灵灵皇见他答应得很爽快，神色也稍有缓和“不必，这场仪式并不考察你的修为，你只需要走个过场便是。” 他看了看初升的骄阳，平和地道“今天你自己安排，如果有什么疑问，或者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来曜华殿找我便是。” 说着他便转身离去，几步之后就消失在玉凌眼前。 玉凌独自在阁楼前驻足了很久，直到一群长老化作长虹从远处出现，他才默然走出了庭院。 双方隔着几米逆向而行，其中一名长老多看了玉凌两眼，冷冷地提醒道“以后这个地方，你不要再来了，否则被禁制和道阵所伤，还要我等担负罪责。” 玉凌置若罔闻，他现在没有心思和他们纠缠，因为不值得。 去哪儿呢？好像这偌大一个元灵族，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不如去见见故人吧。 玉凌踏入虚空节点，转瞬出现在一片雅致奢华的庭院前。 他四下看了看，随便找了个侍卫问道“你知道念羽白姐弟住哪儿吗？” 这侍卫并不知道他是谁，但隐约感觉玉凌的修为深不可测，便恭敬答道“您从这条路进去，一直往东走，左拐再右拐，大约五十里就到了。” “好的，谢谢。” 有了个大致印象后，玉凌速度很快地从这片豪宅区穿梭而过，最后停在了一座金灿灿的府邸前。 大概是这里？ 玉凌已经感应到了两个熟悉的气息，不过元灵族内不允许随便用魂力探测，防止侵犯别人的，所以玉凌并不知道念羽白姐弟俩现在在做什么。 他走到台阶前，跟门童说道“劳烦给你家主人通报一声，就说玉凌来访。” 门童愣了愣，随后很热情地道“噢，羽白殿下说了，如果是您过来找他的话，直接进去就是了。” “他现在在哪儿？”玉凌问道。 “应该在后院，要不我带您去找羽白殿下？”门童道。 “行。”玉凌跟在门童后面，看着这少年一路上跑得贼欢快，玉凌都没来得及打量四周的景色，便穿过了重重楼阁。 “羽白殿下？您在吗？”门童来到后院便高声呼喊道。 “在，什么事？”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屋内传出，隐隐地带着点慌乱。 “玉凌殿下来了，您现在方便出来吗？”门童道。 “啊？什么？谁来了？！”屋内的声音更加慌乱了。 “这家伙在作什么妖？”玉凌很是纳闷地走到门边，敲了敲门道“念羽白，就过了几年而已，你就不记得我了？” “不是不是！阿凌，你等一下下啊，我现在在处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念羽白慌忙道。 “什么事情见不得人？我数三二一，就开门了。”玉凌道。 “不要啊！”念羽白已经近乎于惨叫了，“给兄弟留点面” “哐当”一声，玉凌简单粗暴地破门而入，看着室内的景象就愣住了。 “子。”念羽白木然地补齐了最后一个字。 。 第1511章 女装大佬念小白 玉凌原本以为念羽白在搞什么神神道道的事情，结果把门轰开之后，屋内并没有念羽白的身影，只有一位低垂着眉目的红衣少女坐在梳妆台前。 “念……念羽枫？”玉凌愣了一下，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念小白呢？” 那少女幽幽地抬起头，新月般的秀眉微微蹙紧，一双剪水明眸似嗔还怨，红唇微动，欲语还休，虽只略施粉黛，便已胜过了世间千般万种的姹紫嫣红。 她的容貌与念羽枫有七成相似，只是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清丽，显得楚楚动人，尤其是眉宇间的愁绪和苦恼，更是惹人怜惜。 红衣少女慢慢地站起身来，步伐似有千钧之重，苦笑着长叹道“阿凌，你早不来晚不来，非要现在冒出来……” 这样一位有着倾城之容的姑娘，口中发出的却是男子的声音，那扑面而来的违和感简直要突破天际。 “对不起，打扰了，你继续。”玉凌只觉三观遭受了毁灭性冲击，果断告辞三连，转身就走。 “阿凌你等等！你先听我解释！”念羽白赶忙一把抓住他。 “之前听冬末提起过，你化妆化得挺好，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兴趣爱好。如果你真的喜欢的话，我也可以理解……理解个鬼啊！”玉凌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浑身都感觉不舒服。 门童已经惊呆在一旁，念羽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少年赶忙捂脸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他的手指间却悄悄地留出了几道缝隙。 “不是的阿凌！谁喜欢这个啊！都是我姐她不愿意……” 念羽白欲哭无泪，死死地拽住玉凌，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然而他刚说到一半，一个不满的声音就从远处响起“怎么回事啊？连个门童都没有，是不欢迎本殿下吗？” 门童大惊失色道“哎呀坏了！是申泊殿下！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卧槽？他不是说下午才来吗？！”念羽白也大惊道。 门童正不知所措间，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已经大步流星地迈入了后院，身后还跟着一溜儿的随从。 这青年倒也相貌堂堂，颇为丰神俊朗，但脸上总带着一股轻浮备懒之气，还高高地昂着脖子，那傲然的模样仿佛根本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青年“啪”地一下摇开折扇，装模作样地扇了几下，傲慢地道“羽枫，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但同为皇族成员，你也不能不把我当回事啊，连个门童都敢不来迎接，你们……你们这是……” 他刚数落到一半，话语便戛然而止，因为在他的视线范围中，已经被他认定为媳妇儿的“念羽枫”正跟一个陌生人拉拉扯扯，更不能容忍的是，那个陌生的青年居然还比他帅那么一点点。 短暂的惊愕后，申泊勃然大怒，呼地一声将折扇丢了出去，手指发颤地指了指玉凌，又指着念羽白道“好你个念羽枫，真是给脸不要脸，我送给了你多少礼物，你转眼扔进垃圾堆也就罢了，你现在还蹬鼻子上脸，直接当着我的面勾搭别的男人！你这是在挑衅和侮辱我！” 玉凌莫名其妙地就被申泊仇恨的目光锁定住了，等他理了几秒头绪，这才反应过来这事儿背后的前因后果。 看样子，这个脑子有坑的申泊殿下一直在苦苦追求念羽枫，但估计后者根本看不上这种神经病草包，从始至终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但不管怎么说，这申泊也是皇族成员，念羽枫也不好彻底撕破脸，现在可能是被缠得烦了，就让自己弟弟上去顶锅。 双胞胎就是任性……虽然性别不一样，化个妆之后看着倒也能以假乱真了。 本来念羽白也算是老好人脾气，这一刻面对着发飙的申泊，他却异乎寻常地摆出了嚣张跋扈的姿态“侮辱你？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跟你半枚星币的关系都没有，你少在那里自以为是！” 这个时候，他已经改变了声音，听着和念羽枫毫无区别，就连这不屑的神态都一如本人。 “你……”申泊气得面色涨红，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念羽白已经拂袖而走“小宋，关门送客！” 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门童瞬间垮下了脸，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弱弱地道“申泊殿下……那个，您不要生气，我送您出去？” “滚一边去！”申泊几乎把唾沫星子喷门童脸上，他怒气冲冲地朝念羽白追了过去，大喝道“念羽枫！你给我站住！你今天休想走！” “你烦不烦？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对你没兴趣！”念羽白黑着脸道。 玉凌觉得这戏码很有意思，于是见死不救地在旁边当起了吃瓜群众，甚至还想录个像发个票圈，如果异界有这种东西的话。 “我对你有兴趣就行了！”申泊一把拽住念羽白的袖子，念羽白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果断一脚踹出去，正中申泊胸膛。 申泊啊地一声惨叫，整个人化作优美的抛物线，飞出去了几十米远，然后砰地一声扑街在地，还砸出了一个深坑。 “殿下！殿下你没事吧？” 一众随从慌忙围上去，七手八脚地把他捞出来。 “咳咳……”申泊有气无力地瘫在地上，如濒死的咸鱼一般吐着血沫。 念羽白当时就惊了，这是什么水平，他随脚一踢就差点把人踢成重伤？有这么脆弱的悟道修者吗？碰瓷儿呢？ 一位随从一边给申泊喂下一颗疗伤丹药，一边对念羽白怒目而视“羽枫殿下，你欺人太甚！我家殿下有什么错，他不过就是太喜欢你了，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到你的虐待！这件事没完，我等回头就会禀报灵皇陛下，看陛下如何处断！” 一而再再而三？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不过念羽白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他这么良善的三好青年都忍不住想打人了，老姐那暴脾气，分分钟把申泊揍到亲娘都不认识好嘛。 “随你们的便，要是觉得我太残暴了，就管好你们殿下，别再来烦我！”念羽白懒得跟他们斗嘴皮子，元灵灵皇要是闲到连这种事情都要亲自过问，那他也是服气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灵皇陛下真责问下来，也是老姐的锅，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还有理了！”那随从被气得暴跳如雷，反倒是申泊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仰赖于元灵族血脉的强悍恢复力，他似乎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好汉了。 申泊伸手拦住随从，脸上现出丧心病狂的笑容“羽枫，我就是喜欢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就连动起手来都是这么的迷人。反正，我绝不会放弃的，咱们走着瞧！” “还有你。”申泊又盯住玉凌，冷哼一声道“不管你是谁，离羽枫远一点，她是我的！” 他一扭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像是得胜而归的将军，如果忽略掉他灰头土脸的形象的话。 玉凌和念羽白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想法，这人神经病吧。 隐隐约约地，他们还能听见申泊走远之后和随从的对话。 随从道“殿下，你忘了问那个情敌的身份了！要不现在回去问一下？” 申泊决然道“不行！我头也不回的样子是那么深沉，那么潇洒，肯定会给羽枫留下不一样的感觉，现在跑回去问这种问题太丢份了！” 随从“……” 念羽白“……” “简直有毒啊，我终于知道老姐为什么甩锅给我了。”念羽白感慨道。 “请你换个样子再跟我说话。”玉凌面无表情地道。 “没问题，你等下哈，待会儿跟你好好叙旧。”念羽白一溜烟地钻回了屋。 没两秒，他旁边的屋门突然打开，一位白衣青年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外面，对门童喊道“小宋，那人走了没？” “羽白……呃不，羽枫殿下放心，他已经走远了。”门童险些被这姐弟俩绕晕过去。 只见这白衣青年与念羽白也有七分相像，只是下巴要稍尖一些，脸部线条更加柔和。 “诶？玉凌你来啦？真是好几年没见了！”念羽枫一转头又看见了玉凌，很是热情地大步走来。 。 第1512章 长谈 玉凌被她风风火火地拽进了屋子里，没一会儿，换好衣服的念羽白也从隔壁溜达过来，这两人站一起，就跟孪生兄弟一样。 “姐，你的衣服。这次是我愿赌服输，下次可别找我顶锅了！”念羽白把红衣甩给念羽枫，埋怨道。 念羽枫头也不抬就将衣裳又扔了回去“喏，送你的了。” “送我干嘛，我又不穿！”念羽白顿时炸毛。 念羽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小白啊，女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你就不要口是心非了，你看你穿红裙子的样子，比老姐好看多了！” “你住口，再这样下去，我会失去我女朋友的！”念羽白黑着脸道。 “你哪来的女朋友？你不是一直没人要吗？”念羽枫诧异道。 “熙月啊姐！你怎么把熙月给忘了？！”念羽白痛心疾首地道。 念羽枫撇撇嘴“哟，你还记得那姑娘啊，她有什么好的，姿色也就一般般，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你与其惦记着她，还不如在族内解决终身大事算了，灵皇陛下都给你推荐了多少漂亮妹纸，你咋就这么死心眼呢？” “姐，不许你这么说熙月！”念羽白怒道。 “好吧好吧，就算我不说她，问题是都隔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改投别人的怀抱？哪个女孩子会傻傻地等你这么多年，而且是在明知没什么希望的情况下？”念羽枫明显很不看好。 “熙月不会的。”念羽白笃定地道。 “真是死脑筋。”念羽枫转头看向玉凌，“玉凌，你应该知道，柳家那小姑娘现在怎样了？” “她还在等你。”玉凌看了念羽白一眼，“这几年来，她也很不容易，你要是有时间，就早点回去看看她，至少……不要让她白等。” 念羽白靠窗而立，一时间百味陈杂，喃喃道“这个傻姑娘。” 念羽枫冷哼道“她才不傻呢！肯定是惦记你元灵皇族的身份，只要能抓住你的心，等上几年又算得了什么？就算嫁给无涯最有钱的富豪之子，也远远比不上嫁给你之后的飞黄腾达！” 这次念羽白是真的动怒了“姐，你看看你这前后矛盾的在说些什么！怎么一提到熙月的事情，你就各种尖酸刻薄！她到底哪里碍着你的眼了？” 念羽枫被他吼得一愣，睁大眼睛道“哎哟，反了你了，竟然为了一个小狐狸精，对亲姐姐大吼大叫的，这要是让她入了门，稍微一挑拨，这还得了！” 念羽白努力克制着怒气，冷冷道“今天好不容易遇见阿凌，我不想和你吵。” 念羽枫嘁了一声“反正以你现在的身份，灵皇陛下也不可能让你娶一个外族的普通女子，不然传出去，皇族脸面何在？你与其让那姑娘继续等下去，还不如早些和她断绝关系，长痛不如短痛！” 念羽白久久没有说话，显然他心里也很不好受，毕竟念羽枫的话虽然难听，但理确实是这个理。 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雪央国五皇子的狗屁身份，现在又和元灵皇族扯上了关系，无论怎样，他都不得自由。 他把脸埋在手里，闷闷地道“阿凌，我要是有你这个实力，是不是就可以不顾这些条条框框了？” “那恐怕还不够。”玉凌想到远在世界另一边的紫尘若，也是一阵沉默。 “妈的，合道境不行就真道境，真道境不行就离道境，老子就不信了！”念羽白狠狠道。 念羽枫冷不丁道“等你修炼到离道境，小心那柳熙月都老死了。” “姐，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我只是想让你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念羽枫翻了翻白眼。 “那，要是灵皇陛下给你强制婚配，比如说让你嫁给申泊，你愿意吗？” 念羽枫瞬间炸毛“去他丫的！我分分钟让申泊那神经病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那你还说我。”念羽白没好气地道。 “我跟你不一样，族内有好几个长得还是蛮帅的，就是实力差劲了一点，不过也没关系啦，只要他们听话，看在他们养眼的份上，我保护他们也不要紧。” “他们？！你想娶几个？？”念羽白大惊道。 “哎呀，随便哪个都可以啦，只不过我还想再浪两年，反正灵皇不发话，我就当这事儿不存在呗。”念羽枫道。 念羽白质疑道“姐，我看你也就是当着我的面死鸭子嘴硬，真要逼你嫁人，你肯定还是不甘心的吧？” 念羽枫再度炸毛“你说谁死鸭子？啊？你再说一遍！” “没有没有，你听错了！”念羽白赶忙摆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玉凌就站在屋子中央，看着念羽枫追着念羽白打，这俩人就如旋风般刮了一圈又一圈，折腾得一片狼藉。 “你俩差不多够了啊。”玉凌无奈道。 “咳咳，说正事说正事，阿凌，听说你这几年一直在外面浪，建了个西联称霸无涯北境和西境，真的假的？”念羽白停到他身旁，理了理凌乱的衣襟。 “是建了西联，但谈不上称霸吧，最开始只是想有一方安身立命之所，顺便挣点钱花花。”玉凌道。 念羽枫啧啧道“听听，念小白，成功人士就是这么的风轻云淡。” “阿凌一直都很厉害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念羽白道。 “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念羽枫恨铁不成钢地道。 “我也没有偷懒啊！我可是让从不收徒的蒙初阵君破例将我收为开山大弟子，虽然她并不怎么管我就是了。”念羽白嘀咕道。 蒙初阵君？玉凌回想了一下，貌似是个很低调偏中立的人，云梦蝶并没有去拜访她，只是跟玉凌简单地提了两句。 时间在闲聊中很快过去，谈完往事，自然要回归现实。 “反正在这偌大的元灵族，也没多少可以信任的人，现在阿凌你来了，咱们的力量就又壮大啦。”念羽白语气轻松地道。 “你们爹娘现在情况怎么样？”玉凌问道。 念羽白神色一垮道“他们对我和我姐挺好的，简直都是在溺爱了，但他们两个的日子也不好过。虽然我娘不是灵女，压力要小很多，但和我爹在一起，终归是被人指指点点。尤其是我爹试图转化成元灵族血脉，但是失败了，而且还差点死掉，休养了几年才恢复过来。” 玉凌不禁轻轻一叹，普通人想转化成灵族，哪怕是血脉纯度最低的那种，也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成功的概率也的确不高，不是所有人都像杏儿那样幸运。 “但是雪央国有人成功了，是我的曾伯祖父，念以和。”念羽白道“当年雪央国的人被逆云流冲散后，我和我姐还有少部分雪央国大臣在一起，被冲到了无涯和道宇的交界地带。我们就辗转来到了元灵族，等见着我娘之后，我让她帮忙把其他雪央国的人找到，一一接了过来。” “有不少人都尝试过血脉转化，但成功的就一个人。而且曾伯祖父在空间上的造诣也的确厉害，元灵族好多长老听说他独自发明了灵戒，很是感兴趣，加上他修炼得也快，现在已经是合道境了，勉强挤进了族里的核心圈子。”念羽白感慨道。 念羽枫摊摊手道“我们老爹就惨喽，元灵族等阶森严，尤其注重血脉，所以他在这里很不受待见，我娘之前费尽周折给他弄了一个太古洞的名额，大概再过三个月他就要出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突破到合道境。” “其实我爹已经很努力了，我有时候看着都心疼，但不管他怎么努力，就算到合道境，在那些人眼里也还是蝼蚁。”念羽白苦恼地道。 念羽枫往椅子后背一靠，翘起二郎腿道“所以咱俩就好好修炼呗，等混出点名堂了，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在背后议论我爹我娘！” “所以我说，要是我有阿凌的修为就好了……”念羽白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阿凌，我俩错过了最佳觉醒期，虽然后来到灵元血池弥补了一下，而且天天吸收元血玉，但在皇族成员里只能算中上。灵皇陛下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去血池？” “明天，而且很多人都会去，因为他们不相信我的身份。”玉凌淡淡道。 “为什么呀？”念羽白愕然道“他们是故意跟你娘作对还是怎么着？或者是因为你爹的缘故？我在这边消息有点闭塞，你爹当年是怎么回事，好像他们很仇视的样子？” 玉凌沉默了几秒才道“其实很多长老都知道了，我爹……是玄灵族人，我妹妹也是。” “什么？！”念羽枫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 念羽白也蓦地瞪大了眼，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道“阿凌，你、你认真的？？” 。 第1513章 同行 “事实如此。”玉凌面无表情地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念羽白仍是一脸的匪夷所思“我不敢相信这么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你身上……啊呀别打！我错了！” 被玉凌冷冷的目光扫过来，念羽白立即抱头蹲防。 念羽枫摆摆手道“没事，我们其实不在意什么玄灵族元灵族的恩恩怨怨，只是那些长老尤其特别在乎，现在的问题是，你回来了，他们肯定会抓着你追问你妹妹他们藏哪儿去了，这就很麻烦，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没完全想好，只有个大概思路。其实现存的玄灵族人不止我妹妹那一支，在西境还藏有一支，他们是我的死敌。”玉凌道。 念羽枫摩挲着下巴道“祸水东引？倒也是个办法，但等他们把这支玄灵族消灭了之后呢？那些长老恐怕还是不会善罢甘休。” “没有治本的办法，双方之间终将势不两立，我只能尽可能地拖延一段时间，只要我修炼到离道境，或者有一些别的变数发生，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玉凌揉了揉眉心。 念羽白试探地问道“阿凌，如果撇开你父亲和妹妹的因素，你是更偏向玄灵族还是元灵族？” “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已经晚了，撇不开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放任他们去杀害我的亲人。” 玉凌淡淡道“当然，我能理解你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多少有了一些感情，所以我的事情，你们不用管。” “阿凌，你这话就太见外了！”念羽白赶忙声明，“我不是刚刚才跟你说了，我们一家天天在这里受气，虽然有一些人对我们挺好，但他们其实只是少数，我对大部分长老，尤其是主战派的那些毫无好感。” “但是这件事的水太深，你们还是不要掺和进来比较安全。反正只要有你们在，我就感觉我在这里并不孤独。”玉凌道。 “可以一起想办法嘛，况且你想过没有，族里谁都知道我娘和你娘关系亲密，我们在祖星就是好友，所以从一开始就是绑定的啦。”念羽白摊摊手。 玉凌也没再多说，在这样一个近乎举族皆敌的时候，能有人站在他身边，真的是件很不容易、也很温暖的事情。 “明天我觉得与其是你的回归大会，但八成会变成长老对你的刁难大会，血脉方面你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就是玄灵族这方面的事，你得想办法应付过去。如果按你刚才那套说辞，部分人可能会停止追问，可总会有些难缠的家伙。”念羽枫道。 “放心，我娘在族里也不是毫无根底，明天大不了就是轰轰烈烈地吵一架。”玉凌道。 念羽白拍拍胸膛道“没事儿阿凌！我俩都会帮你的！反正你再怎么说也是皇族成员，他们又不可能将你打入地牢里搜魂，最多也就是声势浩大地逼问你，只要扛过这一波，后面不理他们就是了。” 念羽枫摩拳擦掌地道“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怼人了！” “最主要的还是看灵皇和徐师朴的态度，可惜这两个人，我都捉摸不透。”玉凌道。 念羽白诧异道“我觉得徐大长老对你挺好的啊，这次不就是他把你接回来的么？我昨天听小宋说，徐长老一回来下令不许任何人找你麻烦，还去半黎器君那里，好像是帮你修复什么灵器来着？” “呵，所以这个人我真的看不透。”玉凌冷笑道。 念羽白隐约察觉到玉凌可能隐瞒了一些事情，但他终究没有问出来，因为能说的，玉凌肯定都跟他说了，剩下的他既然不愿提起也便罢了。 “我平常跟徐长老也没啥接触，只是重要庆典上见过几面，听别人的描述，感觉这是个老谋深算、心机深沉的人物，灵皇陛下肯定能察觉到他的野心，但是现在的元灵族确实离不开徐长老，他从上一代灵皇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经营了，到如今无人可以撼动。”念羽白道。 玉凌点点头，就算元灵灵皇有办法除去徐师朴，可是他的根系已经遍布整个元灵族，如此必定会让全族陷入混乱和动荡，是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元灵灵皇本就对他无可奈何。 “这些你以后慢慢地也会了解到，现在你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度过明天这劫应该会好很多。”念羽枫道。 “行，那我先走了，以后多的是时间聊，反正我就住你们对面。”玉凌站起身。 念羽白笑道“改天请你吃饭啊！咱们好不容易聚一聚。对了我得把相仪非也叫上，不过他不在天元星，想过来稍稍有点麻烦。” 虽然在祖星的时候，他和相仪非压根不熟，但不管怎么说，身在异域，任何一位老乡都莫名亲切了起来，所以念羽白有事没事也会去找相仪非聊聊，这样一来，俞桑星的分殿殿主多少也会对相仪非照顾一些。 “他现在过得怎样？”玉凌顺口一问。 念羽白叹了口气“一般般吧，他刚来就尝试转化血脉，但是失败了，加上他想让族里营救天重阁阁主，却没人愿意搭理他。那段时间他一蹶不振，天天借酒消愁，我姐上去就把他打醒了，然后给他安排了一份差事，这家伙用了一年整理心情，现在带着天重阁的余部在俞桑星发展。” “族里其实挺排外的，他们把除灵族以外的一切修者，不论实力高低都视为蝼蚁，我也是很不能理解。所以相仪非在这里想要混出点名堂，着实太难太难。”念羽枫补道。 “那你们有空联系一下他，就说云阁主她们已经安全了，问他有没有兴趣回祖星，因为后面不是要成立个祖灵殿什么的，我希望尽可能有更多的祖星修者回归，然后自己管理自己。”玉凌道。 “说起来我也想去诶！好久没回家看看了！”念羽枫眼睛一亮。 “不过后面的事后面再说，我们回头好好规划一下，明天见。”玉凌一边往外走，一边将挡在面前的花瓶碎片一脚踢开，这是念羽白姐弟刚刚追逐打闹之后的杰作。 “回见！”念羽枫冲他挥挥手。 玉凌很快就在门童小宋的指引下出了大门，径直来到了对面的庭院。 这里的奢华丝毫不逊色于周围的大宅，不过玉凌并没有心情去享受，而是找到修炼用的静室之后，便开启了里面的辅助型道阵。 虽然重新见到故人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但现实的压力仍然是残酷的。 趁着还有一点时间，他要尽可能地将道瓶里的白光压榨出来，融入到自己的大循环中，毕竟只有实力够强，他才会有更充足的底气。 这里是元灵族最繁华的中心，可跟北境大不相同，那个时候他依仗着两大血脉，同境之内几乎没有敌手，而现在，封住玄灵血脉之后，面对这些恢复力强悍的元灵族人，玉凌其实没有太多优势。 因为他们到了无涯，也同样可以做到以一敌五。 但神秘的白光，无疑是玉凌制胜的关键。 …… 次日清晨。 结束了近八个时辰的修炼，玉凌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抹白光闪电般从他眸中划过。 石寿龟给他指引了一条通往至高大道的路，现在他终于在这个路上踏出了第一步。 虽然他花了这么久时间，只抽取了五缕白光融入大循环中，加上之前的那个就是六缕，但玉凌已经有种近乎脱胎换骨般的感觉。 只要他坚持下去，用不了半年，这样的融合便能大功告成。 玉凌走出院落，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心中忽而平静了不少。 正巧这时候，念羽白两人也出了门，同行的还有一位温婉秀美的蓝衣女子，正柔声和他们叮嘱着什么。 “阿凌，来来来，我们一路过去。”念羽白很热情地招呼道。 然后他又转过去跟蓝衣女子介绍道“这是我好兄弟玉凌，也是小姨的儿子。” 。 第1514章 血池与剑 “你直接说是我外甥不就得了。”蓝衣女子云舒意扶额，她这么一开口，原本那温婉娟秀的气息就崩掉了一半。 随后她又看向玉凌，柔声道“虽然今天第一次见面，但我一直听小白和小枫提起你呢，在祖星这些年，倒是麻烦你照顾这两个小惹祸精了。” “娘，我哪里是惹祸精了！”念羽枫不满道。 云舒意全当没听见，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个小礼盒，递给玉凌道“听说昨天小妹带着你去聚源殿花光了一千万贡献，我估计你也不缺什么了，大姨就送你个小玩意儿吧，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哟。” 玉凌道谢收下，虽然他没当面打开，但魂力一扫就知道里面盛放的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吊坠。 这吊坠的链子有很不错的聚灵效果，但最珍贵的却是坠子里封存的那一缕细细的金线。 这金线没有任何气息波动，起初玉凌都不太明白它有什么特殊之处，但随着魂念仔细探查之后，他终于隐隐察觉出了几分端倪。 “这是……跟时间有关的圣物？”玉凌揭开盒盖，仔细地盯着吊坠，再次确认自己没感应出错后，赶忙又递了回去，“这太珍贵了，大姨您留着比较好。” 云舒意惊异道“你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还以为能蒙混过关呢。” 玉凌“……”蒙混过关不是褒义词吧？？ “好吧，我解释一下，这其实是你外祖母留给我们的遗物，本来应该是小梦戴着，可是小梦却跟我打了个赌，然后故意输掉把这个吊坠送给了我。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处心积虑想要还给她来着，可惜没找着机会，现在你来了，给你也蛮合适的。”云舒意道。 玉凌手伸到一半，云舒意就给他推了回去，一脸严肃地道“这样的东西留在我这里也是浪费，戴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研究出任何有用的东西，可能是我天资和境界所限。但凌儿你不一样，大姨相信你肯定不会辜负你外祖母最后的心意，这是她从壁垒星痕外带回来的唯一的物品。” “外祖母她去过壁垒星痕之外？”玉凌顿时被这句话所吸引。 云舒意神色黯然，点点头道“当年她带着一队修者去星痕外探索，可惜除了这个吊坠一无所获，去的时候是十五个人，到最后只剩下了她一人，而且她也只剩下了三年寿元，任何灵丹妙药都无法延续娘亲的生命。” “那外祖母有没有说过，壁垒外面是什么样子？”玉凌问道。 云舒意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娘她什么都没跟我们说，只是跟父皇陛下聊了一整晚，从那之后，我族就彻底停止了对外部世界的探索。我只记得，父皇再三叮嘱我们，绝对绝对，不要去壁垒星痕之外。” 玉凌刚有些失望，便听云舒意又道“我那时候还小，想着这个问题，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于是天天缠着父皇，甚至还跟他吵了起来，指责他害死了娘亲。父皇最后只跟我说了一句，壁垒之外，是世界的终末。” 所以玉清玄，现在就身陷在世界的终末…… 不知道是时间的终末，还是空间的终末，亦或者两者兼有。 玉凌默然不语，他觉得自己早就不该有什么侥幸心理了，但他又是那么地期望，玉清玄能活着出现在他面前。 云舒意还当玉凌是为了外祖母的事情而感伤，强自打起精神安慰道“终究是过去的事了，都怪我一不注意说了这么多，总之凌儿你先收下，以后是自己研究也好，送到小梦手里也罢，你自己安排吧。” 玉凌道“以灵皇陛下的修为，他应该能看出很多东西吧？” 云舒意摇摇头“父皇闭关参悟了一个月，出关之后就将它给了小梦，对此事只字未提。” 如果元灵灵皇都参悟不透的话，那玉凌感觉自己很长时间内可能都没戏。 “凌儿，我给你戴上吧。放心，这个材质很坚硬，不会损坏的。”云舒意生怕玉凌再拒绝，直接拿起吊坠，给他佩戴好。 玉凌低头一看，透明坠子刚好垂落在心口旁，虽然隔着骨头与血肉，但玉凌还是感到一种莫名的悸动。 里面封存的金线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后魂海的道瓶也嗡地一震，一缕白光顺势而下，融入了金线之中。 这一刻，玉凌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但外界的一切仍能清晰地映入他的感知，就像是脑子只剩下了接收信息的功能，而失去了处理加工与分析信息的作用。 他听到云舒意的声音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传来“凌儿戴这个也挺好看的。” 然后是念羽白的声音“娘，这个几乎就是透明的啦，一般人不注意看都发现不了。” 念羽枫则好奇地问道“话说，戴上之后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给个反馈呀。” 他们的语速慢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用了整整一分钟才说完。 玉凌的思绪从僵滞状态缓缓运转起来，下意识回道“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的声音倒是正常的，只是话音刚落，周围的世界就渐渐恢复了常速，再不是慢动作回放的感觉。 “啥？阿凌你语速太快了吧，我都没听清你在说什么。”念羽白睁大眼睛道。 “哦，我说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玉凌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还是私下再好好研究吧，尤其是道瓶居然会和这个吊坠产生神奇的化合反应，只是他并无法控制。 “没事儿，来日方长，凌儿我看好你哦。”云舒意眨了眨眼睛。 “娘，咱们还是边走边聊吧，不然待会儿迟到了。”念羽白提醒道。 “难得现在的你这么有时间观念。”玉凌道。 念羽白涨红了脸“我一直都有的好不好！最开始书院那次，只是我找不到路而已！” “玉凌，你要宽容一下小白，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够好找吧，结果他三次从万卷阁出来，都在半道上迷路了。”念羽枫直接揭发黑历史。 “这里岔路太多了，还不让用魂力探测，怪我咯？”念羽白努力辩解。 “这就是你那次直接走出上元宫的理由？” “……”念小白哑口无言。 很快一行人就出了这片豪宅区，虽然有专门的车驾，但云舒意直接带着他们挪移到了灵元血池附近。 “我的天，怎么这么多人，都是来看热闹的吗？”念羽白感到震惊。 只见地上站着的、天上飞着的不计其数，他们想要挤进去貌似都不太容易。 “我当年回来的时候都没有几个人搭理，看看玉凌这排场，上元宫里几乎大半的人都出动了吧？而且很多还是从外面来的人。”念羽枫啧啧道。 “但你要知道，这些人恐怕不是来捧场的，而是来砸场子的……”念羽白想想那场面就觉得头皮发麻。 “几位殿下，请这边来。”还好有侍卫眼尖，赶忙上来相迎。 有专门的人负责扫开道路，玉凌几人这才得以进入了围墙之内，虽然这围墙不算太高，但上面扣着半圆屏障，防止这些人往里面乱闯，所以跨过屏障之后，里面就显得清净了许多。 不过玉凌等人的到来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们隔着屏障张望着玉凌一行，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浓郁的血气扑面而来，玉凌体内的血脉不自觉地活跃起来，他抬头看向前方，那里有一座看不见边际的血池，一缕缕有若实质的血气盘旋在半空，仿佛将天地都映成了鲜红的血色。 随着玉凌一步步走近，他又看到血池中央还竖立着一柄散发着仙灵之气的金色长剑，它大半都浸没在血水里，只露出一小截剑身和白色的剑柄，仿如蛰伏沉睡中的潜龙，幽深莫测而又神圣超然。 。 第1515章 仪式 此时的血池边已经站着几十个人了，为首的正是徐师朴，他见着玉凌后，微微颔首道“灵皇陛下稍后便到。” 他一开口，其他人的目光顿时汇聚过来，情绪各异，但怀揣善意的很少，大多都冷淡而审视地打量着玉凌。 “凌儿加油。”元乘药君倒是毫不掩饰地对玉凌笑了笑，今天的她身着一袭贴身的深紫色长裙，显得优雅而高贵，与之前那黑黢黢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有什么好加油的，是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一旁的柴魄冷笑着道。 元乘药君白了他一眼道“还不是你们一群人紧紧盯着凌儿，给他施加压力，我再不化解一下这紧张气氛，我看你们都要打起来了吧？” “呵，老夫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后辈。”柴魄不屑道。 “那就好，希望柴长老说到做到，今天我们都是看客，这里的主角只有凌儿一个人，长老可不要有什么不合礼数的举动。”元乘药君道。 柴魄冷哼一声，没有再搭理她。 他的心情本来就很不好，等参加完这场仪式后，他就得和其他一些老友被扔去太古洞关禁闭了，会生生错过半年后的灵女选拔，而这件祸事可不就是因玉凌而起么。 灵元血池和无极登仙剑，他们是做不了什么手脚，但就算玉凌的血脉没有问题，在追剿玄灵族余孽一事上，他们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要么玉凌就狠下心来大义灭亲，要么就准备迎接全族上下的声讨吧。 “开始吧。” 元灵灵皇不知何时飘然入场，身后还跟着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 仔细看去，这老者的年纪真的很大了，似乎已经走到了寿元的尽头，脸上满是褐色的斑点，皱纹层层地堆积在一起，耷拉的眼皮几乎快把眼睛都遮住了，头发也很是稀疏。他穿着宽大的白袍，随着微风拂来，衣襟不断拍打着他那瘦小的身躯，看着分外单薄。 但偏偏他那眯成缝的小眼睛却透着一种难言的光辉，让人在注视着他的时候，心绪不由自主就变得平静宁和，似乎再苍老的外表也掩盖不了那超尘脱俗的灵魂。 玉凌望着这位老者，对方冲他微微一笑，那笑容莫名地让玉凌感到很安心，似乎这个老者，是绝对可以信赖的人。 元灵灵皇放慢了步子，很恭敬地扶着老者，带他走到了血池边的一处高台上。 “有请元老宣读元典。”元灵灵皇站在台前，肃容行礼。 元灵族和北境的宗门、家族不同，后者是以实力为尊，只要修至不灭境，便是一宗元老。但在元灵族，即便是离道巅峰的徐师朴，也仍是长老，元老更像是一种荣誉性的称呼，与修为无关，只与资历有关。 玉凌看到，即便是对他态度很恶劣的柴魄，在看到这位元老的时候，也是恭恭敬敬，毫无怠慢之色。 高台上的老者颤巍巍地从灵皇手里接过一个长长的金边卷轴，慢慢摊开后，声音沙哑地念道“鸿蒙开辟，其道大光。生于蒙昧，起于大荒。始祖唤灵，乃成其章。百族来朝，万灵慕仰……” 一篇元典，洋洋洒洒几千言，其文辞虽然朴素，却有种难以描摹的浩然大气，仿佛随着老者的念诵，天地都为之鉴证，让人不由自主满心虔诚。 仪式的重要性，就是凝聚人的心神。 即便是没什么归属感的玉凌，这一刻都有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似乎整个过程，莫名变得神圣而庄严起来。 “今我族第两千一百六十三位皇族成员回归，其名玉凌，特此昭告天下。”元老缓缓说完，目光温和地落在玉凌身上，带着几分殷切和鼓励道“孩子，过来署上你的名字吧。” 玉凌走到高台下，元老轻轻地将金边卷轴递给他，只见正面印刻着元典，背面则是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的名字。 所有的元灵皇族成员，不论时代先后，都能在这卷轴上找到自己的姓名。而留白的地方，仍然很多很多。 本来玉凌还在奇怪元灵族哪来两千多个皇族成员，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位元老说的是全部的总数，包括已经离世的那些。 元灵灵皇递给玉凌一支朱砂笔，他便在最末尾的地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字不是很漂亮，但也算不上丑，毕竟就这么两个字，认真写还是能写好的。 等到朱砂风干之后，元灵灵皇便收起了卷轴，对玉凌道“跪下吧，元老为你补上加冠礼。” 他小心翼翼地把老者扶下高台，玉凌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照做，毕竟这是传承了上万年的礼节，又不具有什么侮辱性，纯粹是为了表现晚辈对长辈的恭谨，况且他对这位元老也没什么恶感。 由于稍后还有一系列事情要完成，所以加冠礼便化繁为简，省去了祭祀的步骤。 一旁的侍从躬身托着金案缓步上前，上面盛着三顶样式各异的发冠。 元老托起第一顶红中带黑的素冠，稳稳地戴在玉凌头顶，细心地为他系好，柔声说道“欢迎回家，这顶素冠，意味着你已成年，可以独当一面。” 然后他又托起第二顶皮质的白帽，接着道“这顶雪狸兽皮制成的礼帽，意味着你真道境的修为，也意味着你从今以后将肩负起保护我族的责任。” “这顶黑金冠，意味着你正式成为皇族的一员，从此享有皇族的一切权利，也应履行相应的一切义务。” 三顶发冠沉甸甸地压在玉凌的头上，仿佛化作了有形的约束。 元老轻轻地将他虚托起来，最后将一枚白玉腰佩系在玉凌身上，和缓地道“这是我个人对你的祝福，希望你平安喜乐。” “谢谢元老。”玉凌的心绪有些复杂，虽然他对元灵族没什么好感，但经历了这一系列仪式，他的某些观感的确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是说听完元典，戴上这三顶发冠，他就脑门一热，死心塌地地打算为元灵族奉献一切，而是说从这一刻起，所有人都见证了他的回归，至少在众人眼里，他必须得作为一个忠诚的元灵族人而存在，并且得担负起皇族的责任，否则便是大逆不道。 “我知道你对这里还很陌生，但不管你所面对的是善意还是恶意，都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元老缓缓地说着，言语间若有深意。 他转过身，有些疲惫地道“我有些乏了，便先回去了。” “恭送元老。”元灵灵皇一路将他送到围墙之外，最后由两个童子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老者离去。 他前脚刚走，尚还平和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重新变得暗流汹涌。 “灵皇陛下，血池洗礼差不多该开始了吧？”一位长老当即开口道。 元灵灵皇转头看着玉凌，平静地道“不要紧张，你就走到血池中央，将手放在无极登仙剑上，若是得到它的认可，我等自会有所感应。” 。 第1516章 一剑在手 玉凌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个感应法，反正走个过场而已，他其实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他一步迈入血池中，一股无形的重力骤然降临，让他不由自主沉没进去，好在池水并不算太深，只到他胸膛的位置。 “哗啦、哗啦！” 池水荡漾间，玉凌感觉浑身血脉隐隐的有些发烫，不过栾元老教给他的封印是真的牢靠，即便血池中的元灵气息渗入到了他周身各个角落，也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不适感，玄灵血脉的那一部分仍处于最深层次的蛰伏中。 这种蛰伏连玉凌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唤醒，但他也不着急，栾微肯定是有办法的，以后需要的时候再去找他便是。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血池中央，每一步迈出，都感到体内的血脉经受着从外到内的涤荡，仿佛一块生铁在被千锤百炼。 血池咕噜噜地泛起气泡，玉凌周围的血气大面积地蒸腾而起，隐隐然形成了云蒸霞蔚的气象，浩为壮观。 元灵灵皇默不作声地看着，衣袖里攥紧的手这才慢慢松开。 他身后的元灵灵子云焕然有些惊异地低声道“父皇，像眼下这等奇观，恐怕玉凌的血脉纯度比我都高吧？” 元灵灵皇淡淡道“意料之中，他的血脉承续自梦儿，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足为奇。” 云焕然的眸中却闪过一丝忧虑，传音道“只是，他父亲和妹妹的事情……终究是如鲠在喉，族里对他戒备提防，他也未必愿意认可我们。若他能真心为我族所用，倒也是吾等之福，可若是……” “没有可是。”元灵灵皇冷静地传音回道“他已经与道灵族结下了死仇，一旦离开我族的庇护，便是死路一条。虽然他是迫于形势来到这里，但既然回来了，你们就好好待他，这个年轻人是吃软不吃硬的。” 云焕然苦笑道“问题就算我愿意好好待他，可是柴魄长老等大多数人都对他充满了敌意啊。我知道父皇今天主导这场仪式，一方面是为他证明身份，让他多少对这里有点认同感，另一方面也是震慑一下柴长老他们。但这些人玩起冷暴力和孤立，可是一把好手。这种情况下，玉凌估计很难对我族有好感吧？” 元灵灵皇淡然道“那便更好了，总是要有点反衬，他才能感受到你对他的善意。只要注意着点儿，别让这些人把事情闹大就行。” 云焕然不由一愣“咦，这样一说倒也是，父皇英明！” 拍完马屁之后，他又试探着传音道“不过您已经打定主意，要让族内大换血了吗？可是皇族成员中能独当一面的，貌似凑不出几个人，我很多事情都处理得不是很妥当，这些年来几乎全靠父皇您一人维持着局面。” 云焕然这话说得相当实诚，毕竟父皇陛下比他还清楚他有几斤几两的本事，所以与其打肿脸充胖子，还不如实在一点。 元灵灵皇没好气地道“你那不是处理不妥当，你就是懒！我看你是把仅剩的精力都花光在修炼上了，其他事情都不过脑子，更不走心。” 云焕然讪讪一笑，赶忙施展话题转移“但我看我这小外甥就蛮厉害的嘛，他已经快走到血池中央了，我看下面这一关也不会有问题。” 元灵灵皇遥望着玉凌的背影，他在一片血红色的雾气中安然伫立，即便池水汹涌起伏，他的身子也岿然不动。 血雾已经彻底弥漫开来，覆盖了大半个屏障，外面的人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即便有红雾阻挡，他们也不介意这模糊的画质。 而对屏障内的人来说，更是如改换了天日一般，苍穹如赤霞，红日如血染。 柴魄等人不由得神情凝重，再次提高了对玉凌的评估。 看样子，这个年轻人的的确确传承的是本族血脉，而且纯度高到难以形容的地步，整个血池都仿佛随着他的一呼一吸而涌动，血气浓郁到令他们这些离道长老都感受到了难言的压迫。 如果硬要将其数字化的话，那玉凌的血脉纯度起码也是百分之九十八往上了，跟他的母亲是同一水准，而且可能还要高出一筹。 他们这些连皇族成员都不是的人，大约也就是个百分之六七十的样子。 虽然血脉纯度并不决定一个人的修行高度，但不管怎么样，这都证明了玉凌的正统地位，一旦他以后领悟了原初道则，那他们这些人就只能绕道而走了。 血脉受遗传影响很大，想想云梦蝶的天纵之资，柴魄觉得眼下这个局面也很正常……正常个神经病啊，这小子明明已经错过了最佳觉醒期，这特么是怎么做到的？！ 他死死地盯着玉凌的一举一动，直到后者的手缓缓地触碰到无极登仙剑的剑柄上，此时近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个个比玉凌本人还紧张。 玉凌自己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试探性地碰了下剑柄，见无极登仙剑毫无反应，干脆一把握住，下意识地想把它从池水中拔出。 “哎，你小心！” 云焕然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险些几步冲入血池中。 元灵灵皇伸手拦住他，沉声道“再等等看。” 云焕然焦急地道“无极登仙剑没反应，就说明没问题了啊，但是至少也要离道境才能勉强御使它，玉凌这个修为贸然拔出，仙剑很快就会把他的力量全部吸噬干净，再然后就危及他的性命了啊！” 元灵灵皇并没有应答，目光中闪过一丝异彩。 就在云焕然说话的过程中，无极登仙剑已经被玉凌提起了一寸，一层白光以剑锋为中心，嗡地一声横扫开来，几乎快要波及到血池边的众人。 他虽然没注意到云焕然的言语，但手里的仙剑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无底黑洞，疯狂地吞噬着他的玄力、灵力和魂力，完全饥不择食的那种，玉凌想松手都丢不掉。 他只能极速运起大循环，源源不断地从外界汲取力量，然而仍是供不应求，要知道他的恢复速度仅次于离道强者，但此时此刻就跟精卫填海似的，完全看不到尽头。 这仙剑还有完没完了？ 眨眼工夫，玉凌的大循环就濒临枯竭，他试图把这无极登仙剑重新按入血池里去，可是那股反弹回来的斥力险些把他冲击得内伤。 “嗡——” 玉凌只能一点一点把它拔出，鲜红的血池之水一颗颗从剑锋上滑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那股神圣超然的仙灵之气生生不息地流转着，玉凌近在咫尺的情况下，道韵也潜移默化地发生了蜕变，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升华。 石寿龟为他演示无中生有的画面一遍一遍地在玉凌脑海中回放，无数纷乱的灵感闪闪烁烁，像是调皮的游鱼在与他捉迷藏。 玉凌努力地想要抓住这些灵感，以至于他不自觉地就调动起了道瓶里的白光，融汇在他的大循环中。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朵小花的虚影，道韵围绕着它填充进去，逐步完善出了根茎、绿叶、花瓣与花蕊，眼看就要彻底成型的这一刹那，这朵娇弱的小花忽而一阵摇颤，破碎成星星点点的白光，被无极登仙剑吞噬了进去。 玉凌也从无数玄奥的灵感中惊醒，这一刻，他真的有种想把这无极登仙剑撕了的冲动。 就知道在关键时刻坏事，现在再让玉凌重来一遍，他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唯一的好处是，这吃货仙剑总算是填饱了肚子，不再疯狂地吞噬一切能量。 哗啦一下，玉凌彻底将无极登仙剑从血池中拔出，清亮的剑锋寒芒烁烁，仙灵之气环绕在他的身畔，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似乎眼前的天地都可一剑斩开。 。 第1517章 论争 玉凌提着无极登仙剑，之前损失的力量顷刻间在大循环的运转中恢复完全，甚至在仙灵之气的浸染下愈加纯粹凝练。 他看向柴魄等人所在的位置，他们顿时面色一变，只觉体内的道则都要在剑锋所指下土崩瓦解。 玉凌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这些人之前三番五次地针对他，并且待会儿还将继续针对他，现在不抓住机会出口恶气，以后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间去了。 大不了，待会儿元灵灵皇问罪起来，就说手滑好了。 于是玉凌也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接握紧仙剑势大力沉地劈砍而下。 原谅他习惯性地把它当做长刀来用，所以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不过效果那是出奇的好，玉凌甚至有种传说中人剑合一的感觉，就好像挥舞的并非剑锋，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无形剑气顺着剑尖激荡而出，嗡地一声卷起了血池大浪，于是微白色的光华伴着血色龙卷，如灭世灾劫降临而下，一切生灵在这样的天威下都渺如尘埃。 玉凌自己都愣了一下，这样的一剑，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让他觉得刚才被抽走了那么多力量，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因为这熟悉的感觉，分明就是道则抹杀啊。 该不会死人吧？ 玉凌只是一闪念的工夫，徐师朴已经凭空出现在柴魄等人的面前，孤身一人面对着浩然天威。 他一掌拍出，正中血色龙卷的核心，于是“轰”地一声巨响，亿万滴血池水蓦然炸开，化作一场瓢泼大雨，哗啦啦将众人淋得浑身湿透。 但剥离开血水的外壳后，徐师朴的脸色却愈加凝重，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像是变成了一座永恒的雕塑。 眼尖的人很快发现，徐师朴的掌心正对着一道三尺长的微白色剑气，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将其忽略过去。 “嗡——” 剑气极速旋转着，如钻头般试图突破徐师朴这道屏障，但在长久的对峙和消磨后，它的颜色愈来愈淡，终于是缓缓地散去了。 整整一分钟，场上都鸦雀无声，直到徐师朴默不作声地收回了右手，躬身向着元灵灵皇行了一礼，神色略有些异样地开口道“恭喜灵皇陛下，自您之后，又出现了一位可以执掌无极登仙剑的皇族后裔，此为吾族之幸。” 元灵灵皇却没有回应，只是看向柴魄等人“诸位没事吧？” 此刻柴长老一帮人就跟落汤鸡一样，看着狼狈无比，而且那纷扬的血水中渗有一定的剑气，他们还在很努力地将其镇压炼化。 一位离道后期的长老勉强缓过劲来，沉着脸道“灵皇陛下，还请让玉凌解释一下，他故意对我们出手是什么意思？是报复挑衅于我等么？！” 玉凌不紧不慢地从血池里走上岸，蒸掉衣襟上的水汽，又扶了扶头上有些歪斜的三顶发冠，淡然道“这位长老言重了，方才我手持无极登仙剑，忽而有些恍惚，不知怎地便一剑挥出，不料险些伤到诸位长老，真是抱歉了。” 听着这毫无诚意的致歉，这名长老都禁不住气笑了“你哪里是一阵恍惚，我看得清楚，你就是专门朝着我们这个方向动手的！怎么？以为得到仙剑的认可，便敢肆无忌惮地对同族出手了吗？纵然你是皇族，也得遵守族规吧？还请陛下公平决断。” 玉凌正打算反驳，徐师朴便中断了他们这无休无止的争吵“此事到此为止，无极登仙剑一旦吞噬足够的能量，势必得立即释放出来，玉凌没有把控好方位，这是他的过失，但班长老你们也未受到什么损伤，既然他已经向你们道歉，便莫要再咄咄逼人。” “可是徐长老……”班长老眼见徐师朴如此偏袒玉凌，顿时更加憋屈了。 元乘药君打断道“班长老，身为长辈，可切莫一点容人之度都没有，叫旁人看了，反倒觉得你小气。” 班长老被噎了个不轻，元灵灵皇轻咳一声，适时道“玉凌，你先把无极登仙剑呈上来吧，我稍后还要放回聚源殿里。” 玉凌双手托着仙剑，递给了元灵灵皇。 然而元灵灵皇刚抓起剑柄，将它收归剑鞘之中，无极登仙剑就猛地挣脱了他的控制，刷地一下飞到了玉凌身后。 玉凌怔了怔，试探地握住无极登仙剑，再次将它递到元灵灵皇面前。 元灵灵皇的神色有些古怪，他慢慢地伸手碰了下剑鞘，这次无极登仙剑的反应更加激烈，嗡地一声就将元灵灵皇的手弹开，脾气很大的样子。 气氛再次陷入了死寂，因为眼前的这场面，委实太过诡异了些。 玉凌也有些尴尬，因为灵戒里的凝墨正幽幽地跟他传音道“你不要我了吗？” “当然不是，这柄剑好像盯上了我魂海里的白光，所以赖着不走了？”玉凌尝试着将无极登仙剑扔给元灵灵皇，结果这家伙飞到半路上硬生生刹住了车，哧溜一下又绕了回来，就在玉凌身边兜圈圈，死活不肯走。 眼见着元灵灵皇就要下不了台了，玉凌赶紧说道“要不不劳烦灵皇陛下了，我稍后将它送到聚源殿里？” 元灵灵皇头痛地揉了揉眉心，他压根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只看着无极登仙剑跟吃错了药似的，亦步亦趋地黏着玉凌，谁劝都不好使。 “你看着办吧，如果实在不行，就……我再想想办法。”元灵灵皇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出个方案，主要是没有经验啊，以前哪会出现这种情况，一向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无极登仙剑忽然变成了跟屁虫，这落差连元灵灵皇自己都接受不了啊。 想他身为一族灵皇，从来都没享受过这等待遇…… 所以话说回来，这应该不是血脉纯度的原因吧，而是玉凌另有什么秘密？ 他平稳了一下心态，重新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今天的仪式也算圆满结束，现在所有人随我到曜华殿，共同商讨一下最近的大事。” 众人陆陆续续地跟着元灵灵皇出了屏障，目光仍不时地瞟向玉凌身旁悬浮的无极登仙剑，只觉得今天这一幕委实是荒谬绝伦。 这新来的年轻人何德何能，居然能赢得镇族之宝的青睐？而且这已经不叫青睐了，这叫依赖！ 本来他们脑子里全是追剿玄灵族余孽的事情，现在冒出这么个突发事故，众人的思路都被扰乱了…… 一路上大家都在努力地思索，无极登仙剑究竟看上了玉凌哪点，然而等他们走入曜华殿的时候，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再想下去整个人都要炸了。 元灵灵皇当先落座在最高位，云焕然坐在他左手边，徐师朴则坐在右手边，又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道“玉凌，你就坐这里。” 关于坐席，众人倒是没有质疑，因为除了徐师朴等极少数身份尊贵的人物，只有皇族成员才能坐在灵皇附近，而遍数所有皇族子弟……貌似玉凌的修为的确是最高的？ 尤其是刚刚那一剑，所有人回想起来就觉得发憷。 等众人都坐好之后，元灵灵皇这才开口道“徐长老，你来说下无涯和乱尘如今的局势吧，还有幻灵族的收尾情况。” 徐师朴点点头，神色平淡地道“客观来讲，情况不容乐观，由于我族对无涯的重视程度不够，政策有根本性的错误，导致现在回天无力，无涯百分之八十都控制在道灵族手里，不客气地说，这是诸位的失职。” 班长老有些不悦地道“徐长老，无涯的资源有限，相比较而言本就不值得花那么大精力去关注，在道宇星系的角逐才是最重要的，稍有疏忽，道灵族便会趁机侵吞卜善等几颗星辰。” “班长老此言差矣。”徐师朴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冷厉，“若是无涯不重要，道灵族又何必花这么大精力经营，你莫非认为他们是闲着无聊么？” 。 第1518章 诘问 班长老毫不示弱地道“徐长老，我不是说无涯完全不重要，我的意思是，相较于目前的格局而言，我们只能舍轻就重。道灵族有余力西顾，可不意味着我们也有相应的实力，这是无可奈何的取舍。” “班长老说得好听，但据我的了解，族里负责无涯情报的那帮饭桶拿着钱天天游山玩水、不务正业，要么就是自个儿闭关修炼去了，这也是你所谓的取舍？”徐师朴冷冷道。 班长老脸色一黑，因为徐师朴说的这些人，正是他的直系下属。 “是我用人不当，今天大会结束后，我自会好生整顿。”班长老特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柴魄适时道“方今最紧要的，不是一味追责，而是先想想无涯的事要如何收场，如何挽回更多的利益？” “那此事便要着落在玉凌身上了。我刚刚所说，没有被道灵族控制的那百分之二十，基本都是他的势力范围。”徐师朴淡淡道。 “徐长老是说西联？”班长老问道。 “不止，西联、雪峰、九辰门和炼火宗，基本上半个北境和部分西境星辰都囊括在内，走的时候都已处理妥当了。”徐师朴道。 元灵灵皇看了玉凌一眼，虽然一看到在玉凌跟前转圈圈的无极登仙剑就让他脑仁疼，但他现在已经可以保持平静了“如此说来，我族在北境的发展倒大有可期。” “主要是通往西境的通道把控在我们手里，但道灵族势必不会甘心，他们之前向西联提出的条款里，就隐含着插手西境通道的意思。”徐师朴道。 玉凌听着他们俨然把西联当成了元灵族的私有财产，不禁暗暗冷笑，这些人不要脸起来，也一个个道貌岸然的。 “那徐长老同意了他们的要求？”班长老的声音顿时尖锐起来。 徐师朴轻轻瞥了他一眼“当然没有，但他们并不打算作罢，后面迟早要在一些地方做出让步。” 班长老冷笑一声道“为了保下玉凌，我们做出的让步还不够多吗？就差把卜善星直接卖给他们了！” “一时的隐忍，自是为了更多的利益。”徐师朴面色如常，“而且班长老怕是糊涂了，玉凌何罪之有？不过是为了保住雪峰杀了一些道灵族人，这也是为了我族的利益。” “如果道灵族一施压，我们就把一位立下大功的皇族交出去，此后我元灵族颜面何在？其他族人又会何等寒心？”徐师朴的语气愈加严厉。 “可是我们牺牲的也太……” “班长老，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还是来这里无休无止地争吵的？”徐师朴打断道。 班长老悻悻地停下话头，而元灵灵皇自始至终都没出声，像是在看戏一般。 “回到正题，如今东境基本在道灵族控制中，但三大名门，尤其是离隐宗对他们阳奉阴违，我们未尝没有可趁之机。我的意思是，接下来加大对无涯的投入，至少得打通一条连接西联的通道。”徐师朴道。 “南境的话……我倒是很奇怪一个现象，南境的重要人物，比如南映檀和许晏庭，他们去哪儿了？”徐师朴若有深意地看了玉凌一眼。 “他们去西境避难了。”玉凌言简意赅地道。 “具体呢？” “我也不清楚，他们借用通道到鬼觉星后，便驾驶星舟离开了。”玉凌道。 “那南境的情况稍后再说吧。”元灵灵皇直接转入下一个话题，“现在趁着人比较齐，还是解决一下最重要的事。” 班长老顿时精神一振，知道今天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徐长老，之前族里牺牲的那些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关键是，这些牺牲必须得有意义吧？如果玉凌一心想要包庇玄灵族余孽，那全族上下都容不下他。”班长老冷哼一声道。 没等玉凌开口，他又补充道“可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对西境最熟悉，恐怕他们的藏身之所，都是你提供的吧？” “我不知道。”玉凌迎着所有人情绪各异的目光，淡淡道。 “你还真敢这么说！”柴魄都气笑了“他们都是你的亲人，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会瞒着你？你必定是参与其中的！” 元乘药君实在听不下去了“柴长老你疯了吗？听听你这话，虽然我也赞成剿灭玄灵族，但你们这样逼迫玉凌，让他将自己的亲人置于死地，你们自己当真能做到吗？” 柴魄大义凛然地道“如何不能？如果我瞎了眼娶了玄灵族妻子，不需要大家逼迫于我，我自己都会一掌毙了她！” “柴长老说得真漂亮啊，我可不信你真能做得如此决绝。”元乘药君嗤笑道。 柴魄理也不理她，接着道“况且玉凌已经回归，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一切以我族的利益为准绳，若是还对玄灵余孽心存怜悯，这也是一种叛族！” 反正都要被关进太古洞了，柴魄此刻也是豁了出去，完全没有在意元灵灵皇的脸色。 “柴长老说的极是。”随着班长老点头赞同，其他很多人也纷纷应和。 更关键的是，一直很维护玉凌的徐师朴这次却保持了沉默，就连元灵灵皇都静静地等着他的答复。 这一刻，玉凌相当于独自一人面对整个元灵族的诘难。 即便是元乘药君都感到一阵无力，因为这种原则性问题，她再怎么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 谁都帮不了玉凌，只有他自己能拯救自己。 玉凌正欲开口，却忽然听到一个很不自在的声音从旁响起“大家听我一言。”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去，只见一个绿衫男子有些局促不安地站起身来，他似乎从未在这样人多的场面发过言，此刻紧张得两只手都不知如何安放。 “半黎器君，你也要为他辩护么？”班长老严厉地道。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样逼迫他，他也不会说的。” 半黎器君深吸一口气，语气稍稍镇定了些“对我们而言，那是除之而后快的玄灵余孽，然而对玉凌来说，那里面有他的妹妹，还有他的长辈，他们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去出卖他们？” “所以要请陛下秉公决断，如此包庇玄灵余孽的叛徒，应该如何处置！”柴魄冷冷道。 “但是事情总要解决的不是吗？而且梦蝶殿下想必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半黎器君说着便看向元灵灵皇，恳切地道“北苒也是您的孙女，纵然她流淌的是别族血脉，陛下便能狠心杀了她吗？” “半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元灵灵皇沉默了少顷。 “各退一步吧。” 半黎器君道“玉凌，你告诉我们在哪颗星辰，我们自己去搜，但我们不会伤害你妹妹，只是把她带到族里来，可以吗？” “妇人之仁！”柴魄嗤笑一声，“半黎，你可不要以你自己代表全族，至少我不同意，玄灵余孽，一个都不能留！” 半黎器君涨红了脸，但他终究不擅长争辩，只是冷冷道“那么柴长老，你注定一无所获。” 柴魄语重心长地道“半黎，这种问题，一点都不能退让，你可不要把你的善良用在这上面。” 他按着长桌站起身来，紧紧地盯着玉凌道“别以为你今天得到无极登仙剑的认可，就可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我劝你还是痛快一点，不要让大家难做。” 长久的沉默，好似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就当众人以为玉凌要顽抗到底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我不知道九辰门的人去哪里了，但我知道，天煞就是一位混沌境的玄灵族人。” 。 第1519章 突来的任务 “天煞？”柴魄愣了愣，“只有天煞一个人，还是整个天煞组织都是？！” “我不知道具体的人数，但天煞组织的高层，应该有不少是玄灵族人。”玉凌道。 这个重磅炸弹让在场众人都惊了一下，纷纷跟周围的同伴议论起来。 “你接触过天煞吗？那好像是个杀手组织？” “不应该吧，我的一位晚辈去无涯历练的时候遇见过天煞的人，但就是普通人啊。” “什么时候天煞又和玄灵族扯上关系了？” 眼看着现场乱哄哄一片，元灵灵皇不禁微微皱眉，开口道“都安静一下，闹哄哄的成何体统？” 灵皇一发话，会场里瞬间鸦雀无声，但是众人的脸上仍然写满了疑虑。 “凌儿，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元灵灵皇问道。 “当年就是天煞派麾下的黑煞出手，接走了我父亲和妹妹，然后把他们安置在西境一个隐秘的分部，他们随后了解到，天煞组织已经基本落入了这一支玄灵族人的掌控中。” 玉凌九真一假地把玄灵族出现内讧分化的事情一说，最后补道“所以天煞这一支，保留了比较完整的玄灵族传承，实力也很强。” 班长老不屑道“只有天煞一人是混沌境而已，我等既然得知此事，想要将其剿灭简直易如反掌！” “天煞手段诡异，心思深沉，不可等闲视之。”玉凌道。 班长老嗤笑一声“弱者才喜欢耍那些阴谋诡计，他若真是有实力，何至于东躲西藏面？要是知道天煞总部在哪里，想要将他们一锅端也不是什么难事。” 玉凌摇摇头道“他们总部的位置很是隐秘，从未暴露给世人。” 这便是他九真一假中的“假”，他当然不会直接将天煞组织彻底出卖，那样的话，也许元灵族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他们。 所以最好是隐瞒他们所在的位置，这样元灵族便不得不在西境范围内大肆搜寻，而天煞肯定会有所警觉，要么先下手为强，要么金蝉脱壳远遁离开。 最理想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如果不行的话，最起码天煞组织会遭到重创，反正玉凌没什么损失就是了。 因为登云星已经彻底隐匿，就是让元灵族的人在跟前搜，他们也搜不出什么端倪来。 唯一的弊端是，登云星想要重新跟外界接轨也不太容易，至少得等到玉凌成为离道强者后，和他们内外合力才能打开封印。 至于天穴宗那边，玉凌已经让留在百蛊的分身出发去本澧星了，因为就算他今天不提天煞的事情，元灵族也迟早要派人去西境展开大搜捕，所以得提前让天穴宗有所准备。 另外，他还想看看赵澜和伍晴回去了没，毕竟自从太烨星渊与熙长星卫一战之后，众人在塌陷节点的吸力之下便分散开来，也不知道他们后来的去向。 玉凌回顾了一遍自己的安排，确认没什么遗漏之后，忽然听到元灵灵皇又问他“那你父亲和妹妹在天煞待的时间应该不短，他们也不知道总部在哪儿？” 元灵灵皇的语气明显带着几分别扭，因为自己的女婿和孙女是玄灵族人，这对他来说始终是莫大的耻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议论。 “天煞将总部藏得很深，我看除了他们的核心成员，其他人都不清楚，而且我父亲很快就发现了他们包藏的祸心，所以等到合适的时机后，便和天煞分道扬镳了。”玉凌提起这些陈年旧事，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一位长老很直接地道“所以你是想借我们的手，帮你除掉一个棘手的敌人吧？” 玉凌平静地道“长老怎么理解都可以，若是你们不愿意，便当我没说。” 班长老冷笑道“天煞组织我们自然会连根拔起，但你不要试图以这件事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他们怎么内讧我不管，反正所有玄灵族人都必须死！你还是没有说，九辰门里的那些玄灵余孽躲哪儿去了？” “班长老，你心真宽，事情总要一件一件解决，天煞可不好对付，你难道还要分散人手四面出击？”元乘药君道。 班长老不以为然道“也就天煞一人麻烦一点，元乘药君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兔子急了都咬人呢，班长老可不要阴沟里翻船。”元乘药君讽刺道。 “柴长老他们要去闭关，参与不了此事，正巧我接下来有闲暇，便亲自走一趟，剿灭区区一个天煞组织自是十拿九稳，还请灵皇陛下允准。”班长老起身行礼道。 “那就辛苦班长老出力了，不过元乘所言有理，此事还需谨慎对待。”元灵灵皇颔首道。 “陛下放心，班某并非莽撞之人，定会计划周全，以最小的损失剿灭天煞。”班长老从容道。 显然，他并不认为天煞组织能给他造成什么威胁，只是考虑如何降低损失而已。 元灵灵皇又瞥了玉凌一眼，淡淡道“你妹妹他们的去向，看样子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了。” 没等玉凌开口，他便接着道“最后给你宽限几个月，你好好考虑一下孰轻孰重，等到天煞之事了结，我需要一个完整的答复。” 这话一出，众人都傻眼了，这么大的事，灵皇陛下居然轻描淡写地就揭过了？那要是几个月后，玉凌再找个什么理由，是不是又能接着拖下去？ 那这样的话，还讲什么原则，讲什么底线？ “陛下！剿灭天煞又不费什么劲，玉凌他分明就是……”班长老急急说道。 “行了，我自有分寸。你们搜寻天煞总部的时候，顺便在西境范围内全面撒网，看能不能一道找出天穴宗和其他玄灵族人的踪迹。”元灵灵皇道。 “这……”班长老很想说，这么大海捞针得捞到什么时候去，玉凌肯定什么都知道，只要能从他那里逼问出答案，能省多少事？ 但他随后便听到了元灵灵皇的传音“班长老，出于大局考虑，还是不要把凌儿逼得太紧了，他一口咬死什么都不知道，你又能如何？难道还要像对付重犯一样，将他搜魂？”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啊。 但这句话班长老可不敢说，他只能委婉地传音道“但是灵皇陛下，如果不从他这里打开一个突破口，后面的事情都很难进展呀。而且如果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大家都像玉凌这样耍赖，久而久之族规何存？” “这些我都考虑过，但凌儿刚回族不久，对这里还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得让他慢慢适应，过上几个月后，他自然会有所改观，也能体谅我们的难处。” 元灵灵皇传音解释道“如果今天便彻底撕破脸，无涯北境势必会横生动荡，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稳字，等我们控制了北境的局势，再来清算旧账也不迟。” “原来陛下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班长老沉思了几秒，很是勉强地道“那便再让九辰门的玄灵余孽逍遥几个月吧，但若是玉凌阻止我们接管西联，恕臣断断不能容忍。” “这个他私下里已经同意了，稍后我会选好人手前往北境，班长老可要跟他们讲清楚，这不是发配，而是一项重任。”元灵灵皇道。 等差不多安抚住班长老后，元灵灵皇便结束了传音，对在场众人说道“其他人还有什么异议吗？” 众人不禁腹诽，瞧您这语气，分明就是不希望我们有异议嘛。 但他们见徐师朴和班长老都没有吭声，便也一齐保持了沉默。 元灵灵皇看出了众人隐藏的不满，便不动声色地对玉凌说道“凌儿，族里为你牺牲颇多，你身为皇族子弟，也该肩负起你应尽的责任，尽可能地去挽回我族的损失。” “陛下请吩咐。”玉凌大致猜到了元灵灵皇想说什么。 “卜善星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之前和道灵族签订了一份协约，他们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卜善星大肆扩张，长期下去，这颗资源丰富、战略地位很重要的星辰迟早会落入他们的掌控中。” 元灵灵皇肃容道“所以自即日起，命你为卜善星大统领，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条件，在不引起两族大规模冲突的情况下，务必保住这颗星辰在我族手里，能做到吗？” 。 第1520章 一万年前的真相? 大会散场之后，玉凌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思考着今后的对策。 卜善星他虽然不太了解，但猜也能猜到，元灵灵皇派给他的肯定是个非常棘手的任务，不然走的时候，那些长老也不会以那么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要在不触怒道灵族的情况下，从他们的手里抠出足够的利益，这是在搞笑吗？ 不，这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而且玉凌觉得，他现在正徘徊在道灵族黑名单的前列，恐怕本来好好的事，他一出面说不定都得给办砸了，元灵灵皇是故意想用这事儿恶心他，变着法子逼问苒儿他们的下落吗？ “阿凌、阿凌……你走慢点。”玉凌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念羽白的声音。 他停住脚步转过头，只见念羽白一家子快步向他走来，云舒意的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 “今天这关虽然暂时渡过去了，但卜善星的局势真的很麻烦。” 云舒意微微蹙着眉头“你要应对的是多方面的困难，道灵族有多难缠你应该明白，而且你这个空降的大统领，恐怕卜善星的人也不会服气，我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 念羽枫冷笑道“还能怎么想，不就是想逼迫玉凌给他们一个交……唔唔。” 她刚说到一半就被念羽白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同时念羽白还疯狂地给她使眼色。 “参见父皇陛下。”云舒意面色如常，转身从容地行了一礼，完全看不出她前一秒还在埋怨。 元灵灵皇如鬼魅般出现在五米之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们刚刚的对话，神色很平静地点点头道“你们忙吧，凌儿，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些事要单独跟你说。” 玉凌满心疑惑，但还是跟着元灵灵皇走到了一旁。 “这里人多，换个地方好了。”元灵灵皇一步踏出，便带着玉凌挪移到了一片碧蓝的湖泊前，不知是上元宫的哪个角落，非常清幽。 短暂的沉默后，元灵灵皇突然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能容忍幻灵族，却绝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玄灵族人吗？” 玉凌斟酌着言辞道“因为他们当年是五大灵族中最强的，威胁最大？” 元灵灵皇微微摇头道“当年是如此，但如今的他们已经不成气候，便是放任他们发展几百年，也很难再赶超我族，更别说是道灵族了。” “那是为什么？”玉凌的确想不通这个问题。 元灵灵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玄灵族的道则，你了解吗？” “我只知道他们的玄力气劲杀伤力比较大，道则层面，暂时不太清楚。”玉凌谨慎地道。 “他们玄力气劲有着绝强的破坏性，那只是最表层的东西。事实上，他们的道则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的话，就是抹杀。” 元灵灵皇凝重地道“抹杀一切生命，一切物质，这是将‘有’拆解为‘无’的恐怖道则，它的使命就是毁灭，所以天然便是一切生灵的天敌。如果说我族的道则是维持、恢复与延续‘有’，那玄灵族便与我们截然对立，一个主破坏，一个主建设，正好互相克制。” 玉凌只觉心中豁然开朗，果然，元灵灵皇站在离道巅峰的角度，随随便便一些言语，都能涉及到最本质的层面，理清了玉凌不少困惑。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们最多只是忌惮他们，但也不至于上升到非要灭他们全族的地步。”元灵灵皇顿了顿，又道“我问一下，你所了解的一万多年前的五族大战是如何发生的？” 玉凌犹豫了一下，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 “我知道你从外界听来的，肯定与事实真相有很大差距，你但说无妨。”元灵灵皇平静地道。 玉凌想了想道“据说是五族大战之前，那时的玄灵族灵皇已经在离道境的基础上踏出了半步，无限接近于不朽，他将那个境界命名为圣道境，宣告天下，说是他破境之时，人族便能打破道宇壁垒，开拓第四大星系。” “但是没等他完成突破，他忽然就陨落了，很多人猜测，是其他四族担心玄灵灵皇登临不朽后，他们将终日活在玄灵族的压迫下，所以就暗害了他，然后五族大战也随之爆发了。” 元灵灵皇也没有动怒，而是耐心地道“前面说的基本是对的，但你不觉得后面的说辞，有一个致命的漏洞么？” “请灵皇陛下指教。” “罢了，你没到离道境，所以不太清楚。基本上到我和徐大长老这个境界，旁人想暗害我们都没有任何可能，无论是用毒还是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没有用处，哪怕是道灵灵皇拿着道衍罗盘来杀我，我都不会陨灭。这也是道灵族如今再强势，都不敢跟我们彻底撕破脸的原因。”元灵灵皇道。 玉凌道“陛下的意思是，当年玄灵灵皇之死，另有蹊跷？” “不蹊跷，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当年的真相，但是你切莫再传播出去，否则恐生动荡。” 元灵灵皇肃容道“当年玄灵灵皇闭关突破去了，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但玄灵族封闭了北度，倾全族之力保护他的闭关之所，我们又动不了什么手脚，只能默默地等待结果。” “但谁也没想到，玄灵灵皇突破到一半，忽然破开北度的封印冲了出来，跟走火入魔了一般，宣称玄灵道则的真谛就是抹杀，抹杀他人之道则，方能踏足不朽。” “然后他就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了，随后从各个地方传来消息，我族不在天元星的所有离道长老，被他杀了一半以上，但他没有罢休，又冲去了其他三族的势力范围，继续大肆杀戮。他想要的，就是集所有道则之养分，来成就他一个人的不朽。” 玉凌不由心底一震，本能地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元灵灵皇似乎预料到了他的想法，缓缓道“你以为五族大战为什么会死那么多离道强者？离道境是很难陨落的，就算彼此间再怎么激烈地杀戮，也不至于死得十不存一。其中大部分人，都是陨落于那位玄灵灵皇之手。” “我族有几位元老从五族大战中幸存了下来，他们作为当事人的亲身经历，总比一切传闻来得可信。据他们的了解，当时那位玄灵灵皇本来是个仁厚而英明的君主，但突破失败后便神志不清了，陷入了一种近乎魔怔的状态，除了他自己的族人，逮着离道境的高手就杀，连关系不错的幻灵族和古灵族都没有放过。” 他这么一解释，似乎合情合理多了，但玉凌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可是灵皇陛下，幻灵两族和玄灵族在后来的五族大战中不是还结盟了吗？他们难道不在意自己被杀的那些长老？”玉凌质疑道。 元灵灵皇道“这个我稍后会讲到。总之，为了阻止发疯的玄灵灵皇，最后我们四族一齐联手，将他传送到了他自己开辟的壁垒星痕之外，因为我们杀不了他，只能采取这最无可奈何的办法。” “当时，四族的那些长老为了完成这个计划，也跟着一起传送了出去，他们在错乱的时光中急速衰老，玄灵灵皇也是。” “临近生命的尽头，玄灵灵皇忽然平静了下来，他说他看到了，万年之后，会有一位族人接过他的衣钵，成就真正的不朽，而他只是这条路上的先驱者。” “然后众人便看着他释然而从容地走向了化道，这是他自己主动进行的，没有人知道，那一刻的玄灵灵皇究竟在想什么。” “但他既已化道，四族长老便试图从壁垒星痕之外回归道宇星系，可是归来的幸存者寥寥无几。今天为你加冠的那位元老，就是其中之一。”元灵灵皇轻叹一声道。 “玄灵族得知灵皇陨落之后，群情激愤，誓要为他报仇。我族知道这场危机不可避免，便与道灵族结为盟友，并且邀请古灵族和幻灵族一同参与进来，彻底将玄灵族灭除。” “一方面，我们也要为死去的长老复仇。另一方面，玄灵灵皇化道之前的那句话让我们很不安，照他的意思，很久很久之后，会再次出现一个实力极强的玄灵族人，继承他未竟的事业，抹杀所有离道强者，让自己的道则大成，以登临不朽之境。” 元灵灵皇沉声道“那将是整个三大星系的灾难，所以为了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所有玄灵族人，一个都不能留。” 。 第1521章 辈分问题 玄灵族，的确是在杀戮和鲜血中崛起的。 至少古阳诀作为玄灵族流传下来的功法之一，杀伐越多便越是强大。 但元灵灵皇的解释玉凌自然不可能全信，因为一万年前的历史谁说得清，由人主观叙述出来的东西，肯定会有立场的偏向。 “那后来呢？古灵族和幻灵族没有同意？”玉凌问道。 元灵灵皇道“他们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毕竟在那个时候，我们和幻灵两族的关系并不好，有很多利益上的冲突，所以危机一解除，他们就爱答不理了。” “当时的强弱对比是，玄灵族最强，但我族和道灵族联手之后，相对而言最占优势，幻灵族和古灵族垫底，所以他们碍于现实的考虑选择了观望。” “玄灵族虽然复仇心切，但并不傻，他们暗暗地联络了幻灵两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作为补偿，劝说他们放下仇恨，重新结为盟友。” “幻灵和古灵族很是犹豫不决，因为再深的仇恨都要为族群利益让步，更何况玄灵族的态度十分诚恳，他们将灵皇陨灭的主要责任归结在我族和道灵身上，而认为幻灵两族是无奈之下的被迫防卫。当然事实上，将玄灵灵皇引到壁垒星痕之外，也的确是我们提出的主意。” “当我们发现形势越来越不对劲，这三族隐隐然要重修于好的时候，道灵族主动联络我们，拟定计划准备主动出击。” “我族心存侥幸，想再等等看幻灵两族有没有回心转意的可能，结果道灵族便撇下我们，自己动手了。” “他们的突袭行动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古灵族遭到重创，于是下定决心和玄灵族结盟，幻灵族也随后加入其中。” “五族大战便正式拉开了序幕，我族也顾不得埋怨道灵族的莽撞，只得配合他们的计划，没想到后续的行动一环扣一环，最终硬是将玄灵三族的优势生生击垮。” “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在幕后制定计划的人，就是现在道灵族的天一老祖。” 元灵灵皇满面凝重地道“这个人深不可测，早年精于算计，后来认为阴谋诡计不过小道尔，转而专注于修行悟道，到如今，他是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强者，已经很接近当年那位玄灵灵皇的境界了。” 玉凌没想到不经意之间，又听到了有关天一老祖的事情，这让他的心绪有些复杂，因为这个人，很可能是他以后要面对的大敌。 他已经领教了天一老祖那精密到没有一丝错漏的计算，他甚至怀疑自己现在仍然身处在对方的规划之中。 看来有时间的话，他得多了解一下天一老祖的相关信息，虽然年代久远，但总比什么也不知道的强。 “后面的事我就不多说了，你应该也了解过。我提及这段历史，也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对玄灵族人必杀的缘由。” 元灵灵皇忽地叹了口气“当然，话是这么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二十多年前的我，得知苒儿身怀的是玄灵血脉的时候，满心的期盼都被这晴天霹雳打碎。可是，她终归是梦儿的女儿，也是我的孙女。” 他抬头看了一眼澄澈而明净的蓝天，有些复杂地道“所以那时我暗暗地拦阻了徐长老一下，让你父亲带着你妹妹逃了出去。我现在想来，都对我那时头脑发热的行为感到匪夷所思。族里谁都不知道，徐长老也许猜到了是我，但他什么也没说。” 玉凌这回是真的有些意外，就他个人对元灵灵皇的感觉而言，这是个极其理智冷静，重利益大于感情的英明君主，没想到曾经放了玉清玄两人一条生路的，竟然是他。 “如果有丝毫可能，我也不想让自己的外孙女受到任何伤害，但她……偏偏是玄灵族人，就算我能容下她，这整个元灵族，整个道宇星系，都没有她立足之地。” 元灵灵皇自嘲地笑笑“灵皇之位看着风光，但一举一动，都得以全族的利益为准绳，活得像个牵线木偶似的，其实也很没意思。就像你，明明可以随着你妹妹他们离开，躲到谁也不知道的角落里去，可你却偏偏留下了，不正是因为，你也受着西联的牵绊么？” 玉凌不由沉默，他不知道这一刻的元灵灵皇是真情流露，还是为了安抚他而演了一出苦情戏。 “说得有些多了，其实这些话本不应该说的。” 元灵灵皇又平静下来“给你几个月时间思虑，也是给我自己几个月时间。卜善星的事，很麻烦，但如果不给你派下这个棘手的差使，其他长老势必不会罢休。我这里已经有一份卜善星的资料，很全面，你先自己拿去看看吧，过几天再动身也不迟。” 玉凌接过他递来的玉简，礼貌地道了声谢。 “不过卜善星大统领虽然享有最高的实际权力，但名义上，最高掌权者是总领，此前这是虚职，过两天我会让焕然暂代总领一职，也算是对你有个照应。不过他就负责撑门面，代你去和道灵族打交道，但很多事情你还是自己拿主意，我会让焕然多跟你学着点。”元灵灵皇很直接地道。 这看来是亲爹了……对自己儿子的嫌弃已然是溢于言表啊。 “哦还有焕然他妻子，你应该叫舅母，她恐怕也会跟着去……”元灵灵皇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没事，你不必管她，反正申家的这几个，性情都有些怪，但人还是挺好的，不会给你捣乱的，应该。” 如果去掉最后那个应该，这句话可能还靠谱一些…… 玉凌有种不太妙的预感“那个，我想问一下，她和申泊是什么关系？” “申泊是她最小的弟弟，你和他关系就淡了，让你叫他舅舅你可能觉得有些别扭，正常招呼就可以了。你突然问起他，是见过面了吗？”元灵灵皇随口问道。 还叫舅舅……见他的鬼吧，贵圈真乱。 等等，这么说来，申泊和云焕然是平辈的，那他厚颜无耻地对念羽枫死缠烂打地追求，这是乱了辈分吧？？ 玉凌强忍住内心的吐槽，有些古怪地道“见过，我之前在和念羽白他们叙旧的时候，这位突然窜出来，要追求念羽枫，说是下次她的态度再这么恶劣，就找陛下来告状……” 元灵灵皇的眼角抽了抽，努力维持着平静“不必管他，这种事情，让他们自己内部协调去。” “主要，这不是差了一辈吗？”玉凌提醒道。 “这倒没事，族里已经不讲究这些了，毕竟大家都活得比较长，外表看着差不多年纪，除非是直系亲属，否则辈分不太重要。”元灵灵皇道。 玉凌一阵无言，看来他得调整一下自己的思维方式了。 这里好像的确是这样，不管是云焕然、云梦蝶，还是他们这些次一辈的，统统都被称作殿下，而在凡人的皇朝中，另有一套称呼。 寿命一长，人们似乎就懒得去算辈分了。 “反正卜善星那边，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会尽可能配合你，原本的大统领我把他调到天元星了，也算是给他升了个职，所以你不必担心得罪了人，还有什么问题吗？”元灵灵皇转回了正题。 “暂时没有了。”玉凌不得不承认元灵灵皇考虑得很周全。 “如果有重要的事，就用传讯符联系。现在我送你去聚源殿，你看看能不能把无极登仙剑放回去。”元灵灵皇瞥了眼安安静静悬在玉凌身旁的仙剑，很是无奈。 。 第1522章 神速修行 事实证明，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的无极登仙剑是彻底赖上玉凌了。 玉凌五次把它放到聚源殿最底层的剑台凹槽上，它五次锲而不舍地从阵法笼罩中挣扎出来，最后连玉凌都抓不到它了，只看见仙剑的残影敏捷地在他跟前绕圈圈。 玉凌看了眼久久沉默的元灵灵皇，尝试性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过一阵子就好了？” 话说他也没滴血认主啊，难道道瓶和白光的魅力有这么大？ 元灵灵皇苦笑了一声“原因以后再探究吧，但无极登仙剑是我族最重要的圣物之一，不容有失，你能不能这几天就待在这里修炼，我尽快想出解决办法。” 他生怕玉凌不乐意，赶紧又补道“其实这里挺安静也挺安全的，一共布设有九层道阵，修行起来事半功倍，几乎不比太古洞差多少。” “没事，灵皇陛下辛苦了。”玉凌倒也能理解他的苦恼，要是元灵灵皇能神经大条到让他带着镇族之宝到处乱晃，那才是不可思议。 “我尽快回来，委屈你了。”元灵灵皇看了一眼躲得老远的无极登仙剑，深深地感到脑阔痛。 随后他决绝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他就不信，还想不出办法整治这家伙的怪毛病了。 偌大的聚源殿底层便只剩下了玉凌一人，他盘膝坐在剑台下，抬手碰向无极登仙剑，结果后者灵敏地便闪躲开来。 “行了行了，不抓你了。”玉凌无奈地道。 无极登仙剑稍稍凑近了一些，斜斜地倚靠着剑台，摆出了一个完美的六十度角，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玉凌见它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异动，便闭目入定去了。 体内大循环缓缓地运转了一周天又一周天，之前受到血池和无极登仙剑的双重洗礼，他的道韵已经蜕变到了新的层次，趁着这会儿没人打扰，应该可以尝试冲击一下新的境界。 之前在太烨星渊，玉清玄将一身玄力、灵力都渡给了他，让他在纯粹的力量上抵达了不灭境巅峰和真道境巅峰，但在此之前，玉凌一直没心情好好炼化。 他从未接受过如此沉重的馈赠，他甚至宁愿把这一身修为还给玉清玄，只要他能回来。 但过了这么久，玉凌也早就清醒了，况且在这满是险恶的道宇星系，他若是消沉度日，而不以最快的速度强大起来，那便是自寻死路。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些云梦蝶给他兑换的天材地宝。 一千万的贡献看似很多，但由于这些奇珍本就罕见而贵重，所以最终兑换出来的只是几十件而已，并没有堆积如山，不过足够玉凌突破到离道境了。 一时间灵物的光芒交相辉映，玉凌坐在悬浮的珍宝之间，看着就跟暴发户一样。 他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些天材地宝的价值，否则一旦换算成星币，他可能就不想修炼了。因为从他当上西联盟主到现在，他都没有这样奢侈过。 虽然曾经有人说过，修行要一步一个脚印，用丹药灵物提升起来的境界都是空中楼阁，远远不够扎实，但说这话的人，其实归根结底是因为穷啊。 能用钱轻轻松松地砸出来境界，为什么不呢……反正只要控制好，每突破一个境界就静心巩固一段时间，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玉凌先点燃了周围的九座月华莲灯，纯净的月白色光辉铺洒在他身上，那柔和的能量既可以凝练灵力，也可以进一步温养升华道韵。 然后他又倒了三颗紫阳道丹服下，这种性质霸烈的丹药刚好吻合古阳诀的性质，可以帮助炼化他体内过盛的玄力。反正不要去思考每一颗值多少星币，好用就行。 再然后还有什么混沌之灵，这是一种诞生于混沌中的奇特灵体，没有转化成混沌生物，也没有灵智，但却有非常纯净而强大的魂力，可遇而不可求，只比传说中的衍魄逊色一些，就算是虚魂境强者也很渴求。 反正这一堆顶级的天材地宝此刻都被玉凌囫囵吞枣地用掉了，如果在场有离道境强者，恐怕看了都心痛地想打他。 不得不说云梦蝶挑选的每一种东西都很适合玉凌现阶段的修炼，只有三样是她叮嘱过让玉凌留到离道境再用的。 在这前所未有的土豪阵容下，玉凌只觉得修炼起来也前所未有的顺畅，那浩瀚如汪洋的玄力被他有条不紊地逐步炼化，一身血气生生不息，每一滴都蕴含着不灭之意。 直到玉清玄渡给他的所有玄力全都融入大循环之后，一颗金红色的道则之种也显露出来，如心脏般有力地搏动着。 玉凌不禁怔了怔，他从这道则之种中感受到了无比熟悉的气息，恍惚间仿佛玉清玄就站在他面前，对他微微笑着。 玉凌忽而感到说不出的难受，心神如坠入了万丈深渊。 他没有想到，玉清玄居然连道则都抽离出来，凝成道则之种一并传给了他。 这意味着玉清玄的修为废了大半，他根本就不打算从塌陷节点中活着出来，将全部的希望都留给了玉凌。 如果说，他原本还有一丝微渺的可能回到世界之内，现在，这丝可能彻底没有了，是他自己亲手斩断的。 玉凌木然地注视着那枚道则之种，很久很久之后，他缓慢而坚决地将它沉入了血脉最深处，与沉寂的玄灵血脉一同被封存。 也许炼化掉这枚道则之种，玉凌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晋入离道境，但他不想。 如果，玉清玄真的回不来了，这就是他留在世间……最后的一点痕迹。 玉凌不允许任何人，包括他自己，毁掉这枚道则之种。 大循环已经运转了十个周天，不灭巅峰的玄力浩浩荡荡如长河奔涌，比玉凌没炼化之前，强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从不灭初期到不灭巅峰，比他从固元初期到巅峰都要快，但要完全适应这个境界，恐怕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打磨。 玉凌静下心神，开始炼精化气，思绪一片空明，道韵有若实质般在他周身蔓延开来。 无极登仙剑也嗡地一震，仙灵之气再次散发而出，和玉凌的道韵共鸣共振。 玉凌在无意识之中吸纳着这些仙灵之气，如同一位最细心最耐心的铁匠，一遍又一遍打磨着自己的灵力和道韵，让它们逐渐接近他所认为的最“真”的道。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白光突然从道瓶中被牵引而出，顺势便要融入玉凌的道韵。 但原本老老实实靠墙而立的无极登仙剑突然间精神抖擞，通体仙光大盛，硬是将一半的白光都拽了出来，吸入了剑身之中。 它像是喝醉酒了一般，在半空中晃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啪嗒一声摔倒在玉凌身前，如一条咸鱼般失去了动静，只有仙光仍在一闪一闪，似乎在无声中酝酿着什么。 此刻心神一片空灵的玉凌并没有注意到白光被半路截胡，剩下的那些汇入了即将成型的道韵中，如画龙点睛之笔，于是全盘皆活。 一片广袤的宇宙星辰在他身边铺展开来，栩栩如真，这是他的魂界无意识地投影出来，和道韵相辅相成。 于是两者共同蜕变，道韵化作一道白色的圆，笼罩着这片小型宇宙，缓缓地轮转着，其中生机与死气共舞，融洽无间。 玉凌这才缓缓苏醒，当他看到自己身处在一片璀璨的宇宙星河间，不由愣了愣神。 他敏锐地注意到了自己道韵中蕴含的死气，这大概……是受他在幽冥待过一段时间的影响？ 不对，生中有死，死中有生，这和冥光草何其相像？ 玉凌犹豫了一下，又挖出空间戒指中所有的冥光草，硬着头皮将它们全吃了下去。 真难吃……非常尤其特别十分的难吃，苦到怀疑人生。 玉凌仿佛与自己的舌头失去了联系，不过他感到自己的道韵愈加趋向于完满，生与死的转化间，那种无中生有的灵感再次从他心头划过。 但是他刚抬起手，无极登仙剑就嗖地一下凑了过来，仿佛一只等待投喂的乖巧宠物。 玉凌“……” 他默默地放下了手，隐隐回想起，刚才这货好像跟他抢了一半的白光？ 请元灵灵皇快点将它收走好吗，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修炼了。 好在，虽然白光被劫走了不少，但他仍然顺利地抵达了真道境巅峰，不过玉凌拒绝承认无极登仙剑的仙灵之气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现在他的魂力虽然还停留在真魂境中期，但在大循环时时刻刻的滋养下，应该很快就能跟上进度。 也许用不到一年，他就可以尝试冲击离道境了。 。 第1523章 偷溜 按理说，越到后期的修行便越是艰难，因为每个人的道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便可以借鉴旁人的经验，但终归要有自己的理解和领悟，这不是勤奋所能弥补的。 所以五步道境，每一步都能卡住很多天才修者，悟了便是悟了，没有明悟那便连门槛都迈不进去。 可是这对旁人来说最为困难的一关，却没有对玉凌构成太多阻碍，就好像他不是在艰难地开拓全新的领域，而是在回归本已走过的道路。 他望着周围似真似幻的魂界宇宙，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只有拳头大小的祖星投影，指尖便传来了一种奇妙的触感。 就好像，他通过这个投影，和真实的祖星建立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玉凌不禁有些好奇，等他将白光完全融入三大体系的大循环之后，会不会发生一些更神异的变化？ 正当他沉思的时候，聚源殿最底层的暗门忽然发出嘎吱的声响，似乎是有人来了。 玉凌立即收回了外放的道韵和魂界投影，看到元灵灵皇和徐师朴两人快步从门口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位离道境的长老。 “无极登仙剑还是不肯回去？”元灵灵皇的神色有些疲惫，看样子这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 “好像是的……”玉凌瞥了眼身旁的仙剑，它似乎意识到了不妙，仙灵之气嗡地一声外放而出，缭绕不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当然，这纯粹是玉凌的臆测，毕竟无极登仙剑现在只有本能，剑灵自始至终都没有苏醒过。 徐师朴的目光却忽然从无极登仙剑落到了玉凌身上，轻咦一声道“你……又突破了？” 由于这次突破的跨度太大，玉凌暂且还不能很好地收敛和控制气息，所以徐师朴很容易就发现了端倪。 但他明明记得玉凌才刚突破到真道境没多久吧？就是因为那次突破，他才感应到还有一位皇族子弟流落在外，于是动了念头去无涯看看。 这前后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月，就算玉清玄把一身修为大部分都传给了玉凌，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其炼化圆融了啊？ 除非玉凌不在乎根基，只求以最快速度提升实力，但这样不顾长远的短浅行径，似乎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徐师朴这么一说，一门心思都在无极登仙剑上的元灵灵皇也注意到了玉凌的变化，眉头微微蹙起道“凌儿，突破本是好事，但欲速则不达，你的基础本来非常牢固，切莫自毁前程。” 玉凌点点头，也没过多解释“我会注意。” 他可没觉着自己根基不稳，相反，他感觉现在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只需稍稍适应一阵，便能发挥出巅峰战力。 元灵灵皇看他一脸平静，也不像是犯了急躁的样子，便稍稍放心了一些，转头对身后几人道“诸位长老，现在便开始吧。” “陛下打算怎么处理？”玉凌问道。 元灵灵皇无奈道“既不知症结所在，那就唯有唤醒器灵了，至少器灵可以沟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五族大战之中，仙剑的剑灵被古灵族灵皇重创了灵魄，差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一万年来，元灵族不知砸了多少资源用来温养无极登仙剑，结果剑身的创痕很容易愈合，剑灵却还是很虚弱。 所以一般不是很要紧的事，他们都不会打扰剑灵的休养。 但现在就很尴尬，说要紧吧，这事儿也没啥要紧的，但总不可能让玉凌带着无极登仙剑满世界晃悠，万一有个啥闪失，那对整个族群来说就几乎是灭顶之灾。 “那倒也是。”玉凌站到一边，表面虽在应和，心里却难免有点担忧。 万一这剑灵苏醒后，把白光和道瓶的事出卖了怎么办？ 但他又不能跳出来阻止元灵灵皇的举动，毕竟他没有任何合适的理由。 不行，待会儿若是见机不对，一定要提前劝住剑灵，最好是它刚刚睡醒，压根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这样就最省心了。 玉凌紧紧地盯着几人一举一动，只见他们围成了半个圆圈，隐隐然以元灵灵皇为中心，开始刻画一道又一道的灵符。 须臾之间，密密麻麻的白光灵符便挂满了半空，随着元灵灵皇结成一道印诀，所有的灵符便如百川归海般向他奔涌而来，又顺着元灵灵皇的指尖流淌向无极登仙剑。 这过程看似轻易，但却容不得一丝错漏，元灵灵皇的精神高度集中，冷静地控制着每一枚灵符，直到它们尽数灌入了仙剑之中。 这一刻，元灵灵皇的道韵外散而出，完美地衔接上最后一道灵符，化作一条栩栩如真的金色游龙，绕着无极登仙剑游动了一圈。 在这个过程中，游龙的体型逐渐缩小，最后嗡地一声印刻在剑身上，只留下一道白金色的龙纹痕迹。 元灵灵皇的脸色略有苍白，一眨不眨地望着无极登仙剑，而徐师朴几人则快步上前，将最后的力量统统传递过去。 无极登仙剑刹那间神光大放，玉凌眼前顿时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好像所有人都消失了一样。 “叫我作甚？” 一个充满着无尽威严与沧桑的声音忽然响起，然而他的话语却瞬间破坏了意境。 元灵灵皇似乎早就习惯了对方的话风，神色如常地道“剑灵前辈，本来不该打扰您休息的，但自从几天前您见证了吾族一位皇族成员的回归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介于他很快要离族执行任务，这对您的安全来说……” 没等元灵灵皇说完，剑灵就插话道“你说的是哪个？” 元灵灵皇指了指一旁的玉凌，剑灵也旋转剑身正对着他。 “咦，这个年轻人看着好面善啊……哦，原来是融合了很多仙灵之气，怪不得我感觉这么亲切。”剑灵琢磨着道。 “咳，剑灵前辈，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您要不还是回剑台上继续休养吧？”元灵灵皇提醒道。 “这个嘛……”剑灵冷不丁地道“我想继续跟着他不行吗？” 元灵灵皇都愣了，嘛意思，合着我费这么大劲把您老人家唤醒，您还是要死心塌地地赖着玉凌？ “剑灵前辈，您这是图什么？”元灵灵皇忍不住问道。 玉凌登时就警惕起来了，他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封堵剑灵接下来的话。 “因为这小家伙很有意思，老夫觉得跟着他，心情会比较愉快。”剑灵的语气仍然很威严，但怎么听都怎么像是在调侃。 元灵灵皇的面颊抽了抽，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平静“可是您在外面风险重重，我们实在是愉快不起来啊。” “啊好吧，真麻烦，那我去睡觉好了，小家伙，有事没事多来看看我啊。”剑灵嗖地一声飞回剑台上，稳稳地躺进了凹槽中，然后就没有声息了。 元灵灵皇终于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剑灵虽然性情古怪，但终归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 “此事已了，诸位辛苦了。”元灵灵皇又向玉凌招招手，“凌儿，我们走吧，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便可动身去往卜善星了。” 玉凌点点头，与元灵灵皇一同离开了聚源殿，这几天他忙于修炼，还没来得及看卜善星的相关资料，看样子接下来得赶紧恶补一下。 双方在半路上分开，玉凌直接挪移回了自己的庭院，坐在书房里摊开玉简开始补课。 卜善星，位于元灵和道灵两族的交界区域，战略地位非常重要，而且资源的丰富程度在族内足以排进前十。 历史上，围绕卜善星的争夺一直在进行，所以很早以前，元灵族就将它彻底打造成了军事要塞，撤走了所有普通人和底层修者，职官体系也重新编排，很大程度上进行了简化，由总领、大统领和几位副统领统率全局，并且中基层也无一虚职。 道灵族对卜善星垂涎已久，这次借着玉凌的事情发难，迫使元灵族这边签订了一份协议，双方共同组成统领殿，总领仍由元灵族人担任，但道灵族也要派出几位长老兼任副统领，辅助总领处理事务。 这已经是明目张胆地夺权了。 玉凌看到一半，正思考着可行的对策，忽然感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撞了撞他的胳膊。 他一转头，看到一柄黑漆漆的长剑优哉游哉地悬浮在半空中，还传来一个威严中带着几分得意的声音“小家伙，你要去哪儿玩？带我一个呗。” 。 第1524章 好为人师 玉凌登时就愣了，这黑黢黢的是什么不明物体？该不会刚从墨汁或者煤矿里捞出来的吧？ “你是……无极登……”玉凌隐隐察觉到了几分熟悉的气息，这让他更加感到匪夷所思。 “嘘！是我，你声音小点儿。”无极登仙剑鬼鬼祟祟地左扭右扭，似乎是在东张西望。 “……”玉凌只觉得这画面简直辣眼睛，堂堂一族的镇族之宝，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 看看眼前这黑不溜秋、丑得令人心疼的长条形物体，再想想看原本缭绕着仙灵之气的神圣长剑，谁特么能把这两个联想到一起去简直是超神了好吗！ 要不是剑灵主动开口，玉凌能认得出来那才叫有鬼。 “你从聚源殿溜出来了？”玉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可不要凭空污蔑我，这怎么能说是溜呢？应该叫闲逛！”无极登仙剑理所当然地道。 “逛完了你还回去吗？”玉凌盯着它。 “这个嘛，一时闲逛一时爽，一直闲逛一直爽啊，怎么着我也要逛个百八十年的吧？”剑灵边说边在书房里惬意地晃圈圈。 “百八十年……你出来逛一天灵皇就要疯了好吗，走走走，我送你回去。”玉凌被它晃得头晕，一把抓住剑柄就准备开门。 “住手！我好不容易才溜……呸，才闲逛出来的，你要是敢对老夫不敬，老夫逼急了就把你那点小秘密告诉云牵行了啊！”剑灵拼命地挣扎，从玉凌手里一跃而出。 “云牵行？你说谁？灵皇吗？”玉凌微微一怔。 “那不然还能有谁！” “那你去说啊，说完之后灵皇会十分感谢你的坦诚，然后将你封印在聚源殿，再送你九十九层封印。”玉凌淡然道。 “反正横竖都是被关回去，大不了你我同归于尽！”剑灵气势凛然地道。 “随便你了。”玉凌才不会被这种程度的威胁给吓唬到，他直接从灵戒里掏出一张传讯符，作势要注入灵力。 “哎哎你住手！有话好好说！”剑灵急得飞身一旋，直接把传讯符给削成两半了。 玉凌拿着半片传讯符一阵无言，良久才道“剑灵前辈，我发现你和本元经前辈一样都有个毛病，明明可以直说的事，却非要拐弯抹角不肯说实话，你们累不累？” “你怎么能把我和本元经那个神经病相提并论？虽然我和它有点本源关系，但我们可是两路人，不要用它来诋毁我的品格！”剑灵义正词严。 玉凌冷不丁说道“说白了你们都是惦记我魂海里的东西吧？” “那当然……不是了！”剑灵硬生生一个急转弯，欲盖弥彰地道“我是看着如今的元灵族，后辈子弟没几个有出息的，你这小家伙比较有潜力，所以我老人家大发慈悲，就待在你身边多多提携你，你要知道感恩。” “哦，我可谢谢您了，不劳烦您老人家这么辛苦，您快回去歇着吧。”玉凌拉开门，做出请的姿势。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我最乐意照顾后辈了。”剑灵大义凛然地道。 “那您不走，我走了，再见了您咧。”玉凌抱着玉简就出了门。 “哎你站住！你这小家伙怎么油盐不进的，我们好好谈一笔交易，行不行？”剑灵见他几步就走远了，赶忙哧溜一声飞到玉凌面前。 “行是行，不过我得跟前辈说清楚，我现阶段的修炼也需要白光的辅助，所以您在这杵着，挺干扰我的。”玉凌大致摸清了剑灵的脾性，说话也就不客气起来。 “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你这几天突破可有我很大一部分功劳，你只需要付出一半的……那个白光，你所得到的回报绝对物超所值！” “比如？” “比如，这种层级的力量，你融炼起来其实并不容易，但有我帮忙，你虽然少了一半，但效率其实更高，用不了半年，你体内的大循环就能焕然一新，到时候你就有可能去冲击离道境了。不然你自己那么瞎搞，给你一年都悬乎。” “半年一年差别不大，我感觉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反倒是前辈你跟着我，稍微出点什么闪失，我就是全族的罪人了。” “你出闪失我都不会出好嘛！别把我想的那么脆皮，这天底下能伤到我的东西，根本不存在的！” “前辈你失忆了吗？你忘记你这一万年来怎么过的了？”玉凌提醒道。 剑灵被噎了个不轻，恼羞成怒道“当年是古灵族阴我！我刚跟幻乙琉璃塔干完架，正打算歇会儿，他们突然一声不吭地搞偷袭，我一个没防备就受了点伤……行了，你少在那东扯西扯，就说你到底同不同意吧？” “我觉得此事不妥，要是被灵皇知道，他肯定……” 剑灵打断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我在聚源殿留了个能量投影，就算云牵行拿起来看，都看不出什么异常的！” 它稍稍凑近了一些，紧接着道“而且你去卜善星，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有我罩着你，你应该珍惜这样的机会。” 玉凌沉思着没有说话，毕竟剑灵铁了心赖上他的话，他还真没什么办法将它甩掉，如果硬要向元灵灵皇告发它，保不准这家伙逼急了就把他卖了。 他半天不出声，剑灵便着急了起来“我告诉你不要贪得无厌啊！算老夫欠你一个人情，行了吧！” “行。”玉凌爽快地点点头。 “……”剑灵愣了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你……你故意的是不是？” “那么交易期限为半年？如果半年之后，我的修行进度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顺利，前辈多少得给我一个交代吧？”玉凌道。 “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剑灵笃定地说了一声，随后又警告道“下次你再坑我，我就跟你急了啊！” “这怎么能说是坑呢？前辈一万年都没有愈合完全的伤势，现在半年就能恢复好，时间上应该是您更划算吧？” “那倒也……咦，你怎么知道我要恢复伤势？”剑灵惊异地道。 “这一猜就能猜到吧。” “你这小家伙人不大，心思还蛮多。反正这半年你好好养我，等我养好了你看谁不顺眼，我帮你去削他！”剑灵随口一说，便钻进了玉凌的空间戒指里。 结果它前脚刚进去，凝墨后脚就冒出来了“玉凌，你是打算改用剑了吗？” “不是啊，它自己凑上来的，我用剑又不顺手，你别多想。”玉凌赶紧道。 凝墨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无极登仙剑又嗖地一声窜出来，惊奇地道“咦咦，你这里居然还有一只鲜嫩的器灵，而且还有完整的灵智！” “你想做什么？”玉凌警惕地把凝墨刀护在身后。 “老夫向来好为人师，你忙你的，我会好好教导它的！”无极登仙剑慈祥地说着，冷不丁光芒一闪，一缕仙灵之气绕过玉凌，就把凝墨刀卷进了空间戒指中。 完了，全完了，凝墨多单纯一器灵，人狠话不多，千万不要被这么贱的剑灵带坏啊。 “前辈你出来！”玉凌的意念在空间戒指里逡巡着，结果扫描了一遍又一遍，愣是没有找到无极登仙剑躲哪儿去了。 毕竟论起空间道法，它肯定远远超出了玉凌的水准。 “前辈我警告你不要乱教啊，不然交易作废，你听到了吗？”玉凌传出意念。 空间戒指里寂寂无音，也不知道凝墨处于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玉凌抽出一缕白光想要试探一下，结果其中一半凭空消失不见，他想顺藤摸瓜找到无极登仙剑都做不到。 真是见鬼的好为人师…… 玉凌无奈地把剩下的白光融入大循环，继续头痛地看起了玉简。 这份资料约莫有几十万字，算是把卜善星的历史与现状介绍得无比透彻，玉凌看了一遍便差不多了然于心。 既然道灵族想架空总领和大统领，那就得跟他们反着来，一步一步收拢自己的权力。 当然，只有在危机之中，才比较容易树立威信，以夺回权力。 如果没有危机，那就去制造一个危机。 玉凌放下玉简，在庭院里随意地散着步，不断完善着自己的思路。 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的时候，空间戒指里的府邸阵石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应该是有人造访。 玉凌的魂力游弋到大门口，看到门外台阶上正站着一位温文尔雅的白衣男子，身后并无随从。 正是灵子殿下云焕然。 。 第1525章 坏消息 “那个……卜善星的事儿，你打算咋弄？”一见面，云焕然就直奔主题。 “灵子殿下有什么想法吗？”玉凌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云焕然却摆摆手道“没事，我其实是来这边接人的，正巧路过你门口，就随便问问。主要我暂时没啥想法，但父皇说你应该经验比较丰富。” 所以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把担子甩给我了？？ 玉凌看着云焕然一副懒得动脑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咋当上灵子的。 据说隔壁道灵族每一次选拔，都是腥风血雨恨不得把其他继承人杀干净，怎么放到元灵族这边，灵子这位置居然还被嫌弃得没人要了，最后硬推出这么个代表？ “我看了资料，但毕竟很多事情还是要去了才知道，所以我暂时也不好制定什么计划。”玉凌顿了顿，又问道“灵子殿下要去接什么人？” “噢，个人私事啦，你舅母不放心我一个人，所以打算带上她兄长、弟弟、妹妹、表哥、表姐、表妹、侄子、侄女、外甥……”云焕然滔滔不绝地道。 玉凌？？？你们是一家子出去旅游度假吗？ “停停停，灵子殿下，这加起来都多少人了？”玉凌感到脑袋隐隐作痛。 “也没有很多，二十几个吧，这是和你舅母关系比较好的亲戚，关系一般的她都没打算让我去叫。” 云焕然见玉凌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赶紧补道“没事啦，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以前出去办事，你舅母也向来如此，常规操作了，你习惯就好。” “问题卜善星又不是什么善地，万一这一大帮人中的某一个出了什么闪失……” “那不至于，道灵族再怎样也不会跟我们彻底撕破脸的，他们最多就是想方设法争权夺利，不会去谋财害命。” 云焕然努力辩解道“况且卜善星虽然人不少，但一开始终归需要几个可以信赖的人手，你舅母有几个兄弟还是挺勤快的，也不会去惹是生非。” “……包括申泊？” “呃这个嘛，你可能对他有点误会，其实我这小舅子思维敏捷，有毅力，有恒心，就是偶尔跳脱了一点，但能力方面其实还行。”云焕然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 就他追念羽枫那个劲儿，倒的确是蛮有毅力，有恒心的…… 玉凌叹了口气道“人多容易生乱，但如果灵子殿下坚持的话，那，随便你们吧。” “谢谢体谅哈，放心好了，我绝对会管好他们，不会出一点问题的！”云焕然信心满满地道。 您这fg立的，还不如憋说话呢…… 玉凌又叹了口气“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要是准备好了，我去叫完人，立刻就可以动身了。早点去，也可以早点摸清情况嘛不是？”云焕然道。 “行。”玉凌将他送下台阶，回屋继续整理资料去了。 因为他想着，云焕然就叫个人而已，应该用不了多久，而入定修炼起来，起码得半天一天才能有点效果。 然而玉凌从清晨等到正午，又从正午等到黄昏，外面依旧静悄悄。 难不成云焕然半路跑丢了？还是被其他什么事耽搁了？ 玉凌忍不住走到大门口，刚下了一半的台阶，就见到东边街道的尽头处，出现了一片浩浩荡荡的人影，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玉凌木然地看着他们走到跟前，云焕然艰难地从人群里挤出，理了理衣襟，尬笑道“不好意思，出了点意外，所以……” “都给老娘闭嘴！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你们当出去春游啊是不是？” 一道河东狮吼如霹雳般炸响，硬生生打断了云焕然的声音。 玉凌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云焕然旁边，还不到他肩膀高，此刻她一手叉腰，一手前指，威风凛凛如小学班主任一样。 在场几十个人瞬间噤声，安静得落针可闻。 “谁不听话就别跟老娘去了！”那一米五几的女子转过身，余怒未消，但那张娃娃脸再怎么动怒，都只会显得奶凶奶凶的。 “这位是……”玉凌虽然猜到对方是谁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啊，这是你舅母，申九枝，我一般叫她枝枝。”云焕然笑着介绍道。 枝枝是什么鬼称呼，我还知了呢……玉凌总觉得有一口槽吐不出去。 “当着别人面，就不要叫这么肉麻啦。”申九枝轻轻用胳膊肘撞了撞云焕然，转脸便对玉凌甜美地笑道“凌儿是吧，听说你前几天在典礼上大放异彩，现在全族人都知道你的光辉事迹了呢，舅母很看好你哟。” 什么光辉事迹？玉凌怎么觉着，他也没干什么吧？ 申九枝身后，一个脸上有点小雀斑的精瘦少年探出个脑袋，很是兴奋地道“大佬，可以帮我签个名吗？听说那天你拔起无极登仙剑，手起剑落、手起剑落，一大批长老就被杀得人仰马翻，无人是一合之敌，最后灵皇陛下和徐长老一同出手才勉强挡住剑气，是不是酱紫？” 玉凌顿时就黑人问号了，这是谁编的版本？高考阅读理解都没你这么扯好吗？ “没有的事，你不要听别人瞎说。”玉凌解释道。 “大佬你太谦虚了，来签个名，就签这里好不好？”少年麻利地把头发往两旁一撩，指着额头道。 玉凌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应，现在的孩子这么社会的吗，要不要再给你纹个佩奇？ 云焕然一脸尴尬，跟拎小猫似的提起少年的衣襟，就把他扔后面去了“别胡闹，签额头太不像话了，你好歹弄胳膊上都正常一点啊。” “噢噢，那胳膊上也行啊大佬！你们放开我呀……”那少年很快就被身旁的人一左一右拖走了。 “见笑了见笑了，犬子性情率直，所以平日里总有些出人意料的举动……”云焕然轻咳一声，干笑道。 “姐夫，小叶他就是太率真了，以至于识人不明好嘛，这家伙算什么大佬，不知道谁在那里瞎传的谣言，也就小叶信了。”申泊抱着膀子，站在申九枝身后一脸冷笑。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一天净给你姐我惹祸！” 申九枝一巴掌拍他脑壳上，申泊不禁一声痛叫“姐，你帮我还是帮他啊！” “消停点吧你，一天就在那念羽枫念羽枫，玉凌怎么招惹你了？人家好朋友叙个旧，你自己脑补了十万字的恩怨情仇，你可长点心吧！”申九枝恨铁不成钢，使劲地拿指头在他脑门上钻着。 然而她的身高跟申泊差了太多，此刻踮着脚尖才够到他的额头，场面就非常滑稽。 “枝枝，咱该走了，都让人家等了大半天了。”云焕然无奈地插话道。 “都不许给我惹事啊？听到了没有？”申九枝插着腰，睥睨全场。 “听到了——”众人有气无力地回应。 “走起！”申九枝豪情万丈地挥了挥胳膊。 好吧，本来危机重重的卜善星之行，就这样变成了踏青郊游。 好在云焕然虽然不靠谱，但元灵灵皇还是考虑得相当周全的，当众人来到传送阵旁的时候，已经有一些长老等着了。 为首的那人玉凌有印象，是位偏中立的离道长老，云梦蝶给他提起过，叫云嘉合，不是云氏一脉的嫡系，但硬要扯的话，还是能和元灵灵皇扯上点关系。 只是此人血脉纯度不高，并不算在皇族子弟的范畴，所以他的态度也比较淡泊，从不参与派系的争斗。 “云长老久等了，此行恐怕要辛苦您了。”玉凌走上前，很是客气地道。 毕竟这种中立派人士，能争取就争取，实在争取不了也不要得罪，尤其是云嘉合这种地位超然、弟子遍及全族的长老。 “无妨。”云嘉合微微颔首算是回礼，但他的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沉重和压抑。 “有个坏消息我要跟大家说一下。”云嘉合的目光落在玉凌和云焕然两人身上，沉声道“据可靠情报，卜善星最大的商团已经投靠了道灵族，这就意味着，我们的资源渠道被斩断了一条臂膀。” 。 第1526章 上任三把火 “唉，也算意料之中，商人嘛，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了。”云焕然摊摊手道。 云嘉合看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稍稍有点来气，冷着脸道“灵子殿下，你是不是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普沃商团在卜善星的影响力有多大，您难道没提前了解过？”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说，已经都已经了，与其在这里生闷气，还不如看开点，反正没了普沃商团，也有其他商团嘛，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云焕然赶忙道。 云嘉合的脸色愈加难看，玉凌适时打圆场道“灵子殿下，是这样的，卜善星的情况比较特殊，那里除普沃商团之外，其他的商会组织都不成气候，因为普沃原本是我们倾力扶持的对象，是唯一认可的官方商团，所以他们倒向道灵，不仅会造成资源上的损失，而且也极大地折损了我们的颜面。” “这不是养出了个白眼狼嘛？”云焕然惊愕道。 “商人只认利，道灵族开价更高，他们跳槽过去完全不会有心理上的负担。”玉凌看向云嘉合，又道“不过云长老，灵子殿下说的也没错，现在懊恼已是于事无补，终归还是要想出个解决办法。” 云嘉合神色稍缓“看来玉统领对卜善星的情况已经比较了解了，那我便直说吧，对普沃商团只能有两种态度，要么拉拢，要么打压。这两者各有其利弊，所以我一时片刻间尚不知如何抉择。” “有多少让他们回心转意的可能？”云焕然问道。 云嘉合摇摇头“可能性不高，我们暂且无法得知道灵族给了什么许诺，要想超过他们，对我族的财力会造成很大的负担，我说的拉拢只能是让普沃商团处于偏中立的状态，还能保持和我们的部分合作。” “不成不成。”云焕然眉头大皱，“这岂不就是我们两边争相竞拍，围着普沃团团转？这只会助长他们的贪婪。” “但如果选择打压，后果也很难预料。因为普沃商团在卜善星修者中口碑很好，如果不让他们好好做生意，这些修者肯定会怨声载道，这相当于把民心推给了道灵。”云嘉合分析道。 “真是进退两难……要不去了再看？”云焕然抓了抓头发。 云嘉合也没指望他想出什么办法来，叹了口气道“也行，现在说再多也是空谈，等灵子殿下你们完成了工作交接再说。” 他带着身后的十几名长老走上传送台，眼看着云焕然这一批人浩浩荡荡地也跟了上来，不禁愕然道“灵子殿下，你这……他们不是来送你的？” “咳，这个，他们是来帮忙的，内子一片热心，发动了这么多人，我也不好拒绝嘛不是？”云焕然拼命给云嘉合使眼色。 “……”云嘉合虽然知道他惧内，但万万没想到他对妻子近乎是无条件地纵容。 “胡闹，灵子殿下，你怎么……”云嘉合皱着眉头，刚说到一半，就被申九枝瞪着眼睛打断了“云长老，你不要瞧不起人啊，我申家人才辈出，这里面有精通炼器的，有精擅阵法的，都能派上用场，怎么就是胡闹了？” “可是……”云嘉合只觉得一个头三个大，干脆一拂袖道“罢了罢了，你们随意吧，切莫添乱便是。” 经过几次中转，众人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玉凌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头顶紫色的天幕，这种紫意如梦如幻，仿佛一层纱巾覆盖在苍穹之上，偶尔还会泛起缕缕波纹。 “娘，你快看天空，好漂亮！”云焕然的小儿子发出一声惊呼，摇着申九枝的衣袖，兴奋地道。 申家的其他人也纷纷抬头望天，他们之中只有极少几个来过卜善星，所以面对此等奇景，表现得很是新奇。 这其实是卜善星特有的“紫幕”现象，多见于日出和黄昏时分。 因为这是紫浴鸟的活动时间，它们会成群结队从巢穴里出来，在高空中羽翼相接，吸纳日月之精华，呼出一种特殊的紫气，对魂力修行很有帮助，所以卜善星的孩子一般魂力天赋都不会差到哪去。 由于它们的身体只有指甲盖大，是卜善星最小的鸟类，所以人们远远望着天穹，只会看到连成一片的紫色光幕，如海面般微微起伏。 云嘉合看到这群人闹哄哄地凑一起议论，不由头痛地把玉凌拉到一边，传音问道“玉统领，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五十多个人里，就只有玉凌靠谱一点，灵子殿下纯粹是带家人来度假游的。 “年纪大点的，给他们每人分一沓资料，让他们慢慢整理去，他们觉得无聊了，自己就回去了。年纪小的，就找几个当地向导，把他们带去一些有名的景点看风景，让他们在外面玩着就是。”玉凌想了想道。 “那灵子殿下呢？” “重要事务的交涉还是得灵子殿下出面，他不能跑。”玉凌道。 “问题是殿下好像不太在意这些事情。”云嘉合委婉地道。 “倒也不是，灵子殿下是不了解情况，所以不愿意胡乱地指手画脚，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就是要多麻烦云长老一点。” “玉统领客气了，分内之事，谈不上麻不麻烦。” 两人闲聊几句，对彼此的印象都还不错，至少玉凌很欣慰他不用一个人单干了，这位云长老一看就是干实事的人。 之前的那位大统领已经带着调令离开了，所以众人便直接前往统领府，完成了交接的手续。 “这统领府怎么这么冷冷清清？人都去哪里了？”云焕然把玩着总领印，很是纳闷地道。 因为众人一路走来，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前来迎接，显得这偌大的府邸无比空旷。 “回禀总领大人，昨天道灵族的几位副统领便到了，直接把大家叫去陪他们视察工作，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一名侍卫小心翼翼地道。 “他们这么积极做什么？我都还没视察呢！去把他们找到，赶紧叫回来。”云焕然摆摆手道。 侍卫有些犹豫“总领大人，几位副统领说不许任何人打扰他们……” “他们说你就听啊！我这个总领和你们大统领都在这里呢，难道我俩加起来，还比不得几个副统领的命令？”云焕然使劲一拍桌，怒容道。 “是是是，小的立马去叫人。”侍卫赶紧溜出门外。 “真的是，我族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道灵族刚来了几个人，立马就去当舔狗了，简直有毒。”云焕然一脚踢开旁边的凳子，很是火大。 “灵子殿下不必动怒，这些人小吏别的本事没有，见风使舵却是基本功。”云嘉合道。 “怕是不止这些小吏，我看这整个卜善星都不太欢迎我们！”云焕然郁闷地道。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 云嘉合和玉凌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云焕然叫道“有人吗，连茶水都不端上来，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总领？！” 屋外的几名侍卫不情不愿地沏好了茶，端进屋里，面无表情地道“总领请慢用。” “什么态度啊你们？我叫你们端个茶委屈你们了怎么地？而且这么多人呢，你们瞎了看不见吗，就只给我一个人倒了一杯？”云焕然厉色道。 这几个侍卫默不作声地又拿了些茶杯，刚开始倒，云焕然便摆摆手道“得了得了，不劳驾你们这些大爷了，你们还是回家享受去，别在这里站岗了。” 几人齐刷刷抬头看向云焕然，其中一人沉声道“总领，您什么意思？” “我话说得不够明白吗？”云焕然抿了口茶，睁大眼睛道“我让你们明天别来了，统领府庙小，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神！” “总领，我们都立下过战功，依照法令您也没有资格罢免我们。”一人强忍怒色道。 云焕然冷哼一声“这法令谁制定的？我不管那么多，反正现在我是总领，我官最大，你们都得听我的！出门，左拐，不送！” 几人把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但终归是没有发作，抑制着怨恨出了门。 但他们刚走出几步，一个身披银甲的俊秀男子就从远处缓步而来，轻咦一声道“你们这是……” “回禀关统领，我们被总领罢职了，明天不再来上任。”一名侍卫道。 “总领？总领也没有资格免去你们的职务，你们随我来，倒要看看此事如何评理。”俊秀男子眉头微蹙，当先踏入了屋中。 。 第1527章 道灵族灵子 “哟，我还当这一阵风把谁吹来了？原来是老关啊。来来来，好久不见了，坐下喝杯茶？” 云焕然一瞧见来人，当即站起身，看似热情地招呼道。 “怎么是你？”俊秀男子皱了皱眉，淡淡道“不必麻烦了，叙旧大可以稍后再叙，现在正事要……” 他一边说着，一边扫了眼屋内的众人，当他的目光落在玉凌身上时，明显地愣了一下，连话都忘记继续说下去了。 “这位是？”男子的神色有些复杂，突然问道。 云焕然登时来了精神，笑眯眯地把手搭在玉凌肩膀上，热情洋溢地介绍道“老关，你应该猜到了吧？这是小梦的儿子，叫玉凌，现在被族里委派为卜善星的大统领，以后和咱们都是搭档，你这个做长辈的，要多多关照一下哦。” 玉凌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赶紧传音问云焕然“这位关统领是？” “就是道灵族灵子关希弦，当年差点成为我妹夫的那个。不过你不要误会啊，我一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真的是，族里总有群闲得蛋疼的长老，我干个啥都要被拉去和他对比一下，然后再回过头来数落我，有毛病吧这群人。”云焕然半带埋怨地传音介绍道。 玉凌怔了怔，又传音问道“道灵族居然把灵子派来当副统领？他们不会觉得……有损颜面？” “这个真不会，道灵族素来的传统就是不要脸。这是群极致的功利主义者，从来不会活要面子死受罪，只要能达到他们的目的，他们不在乎一切议论，所以跟他们打交道千万要注意这点。” 云焕然传音道“就比如这次，你觉得道灵族灵子身份尊贵，跑来当副统领，名义上低我两级，好像有辱声名，但传出去没人在乎，谁也不会因为我高两级就觉得我比他厉害，只会觉得这家伙能忍辱负重，是个狠人。” 所以，这大概就是道灵族成为当今第一霸主的原因吧，一个族群，能经历万年时光而不奢靡腐化，这是真正的难能可贵。 不过关希弦一来，卜善星的局势就更棘手了，怪不得普沃商团这么迅速地倒向了道灵族，也怪不得这些侍卫对他们表现得这么冷淡。 玉凌正思索着，忽然听到关希弦又问道“你母亲……现在怎样了？” “小梦好得很，不劳你挂念，你不是要说正事吗，怎么又东扯西扯的了？”云焕然抢答道。 关希弦沉默了一下，神色依然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是招招手，示意身后的几名侍卫上前。 “他们几人原本都是前任大统领的近身侍卫，立下过二等战功，依照法令，他们最多只可被降职，而不可被罢免，云总领怎可公然蔑视法规？”关希弦语气平静，但却自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云焕然撇撇嘴道“你搞清楚一件事好不好，法令是我族制定的，我怎么没权力修改了？现在这卜善星上，我总领一切大小事务，关副统领，你可不要僭越啊！” 他特意在“副”这个字上压了压重音，但关希弦丝毫没有被激怒，仍旧平静地道“法规既已制定生效，便是总领也不得凌驾其上，如果云总领认为它的某些条令不够合理，不如我们便召开大会一齐商讨，重新制定一部地方法令吧。” 玉凌敏锐地感觉到关希弦在这里设下了个圈套，若是云焕然拒绝，那他以后想要依据法令来管理卜善星，今天这事就会为人诟病。但若是他同意，恐怕正合关希弦的目的，通过重新制定法令，他就能借机扩大自己的话语权。 果然，这位道灵族灵子很难对付。 他正准备提醒云焕然一下，便看见他一拍桌道“重新制定？美的你！关副统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统领府严禁结党营私，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和这几个侍卫互相勾结，若按处分，你们都需要革职查办！” “云总领可真会扣高帽子，我实事求是，竟然变成了结党营私。而且前一秒，你还枉顾法令，怎么后一秒，又开始拿它说事，这样的区别待遇，恐怕不能服众吧。”关希弦淡淡道。 “就是，总领完全是无理取闹……” 几个侍卫愤愤地窃窃私语。 “我怎么就枉顾法令了？我是罢了他们的职，但这也是因为他们不适合这个工作，我打算让他们回去反思反思，然后换个地方发挥他们的才能。比如去俞桑星星主府里当个二品供奉，每个月啥都不干都有五十万星币，怎么着，不行啊？”云焕然理直气壮地道。 关希弦还没来得及说话，玉凌便从旁边的书柜里抽出一枚玉简，摆在桌上道“按照法令，下级冲撞上级，视情节严重程度予以轻重不一的惩处，最轻是罚俸降职，最重是抄家斩首。这几人先是怠慢总领，后又言语顶撞，态度轻蔑，本应罢职，念其功劳在身，只是将其平调至俞桑星，已是总领法外开恩。” “对对，我这人宅心仁厚，就算你们看不惯我，我也给你们一次洗心革面的机会，以后去俞桑星，你们要是再给我惹事，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啊！”云焕然顺势道。 关希弦盯着他不说话，正当云焕然以为他要发作的时候，他却神情平淡地道“你们还不谢过总领的好意？” “多……多谢总领。”几人不情不愿地上前，每一个字都无比憋屈。 “不谢不谢，你们回去吧，过几天我会找人送你们去俞桑星上任的。”云焕然摆摆手道。 “我等告辞。”几名侍卫是一秒都不想多呆了，阴沉着脸快步走远。 “如果总领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先走了。”关希弦转身欲走。 “哎哎，你跑那么快干啥？听说这几天你们到处视察，视察的结果怎么样啊？跟我汇报一下呗。”云焕然拉过来一把木椅，一把将关希弦拽到椅子上坐着。 关希弦面无表情地道“就是熟悉了下环境，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也就没有汇报的价值。” “那不汇报，咱们聊聊天也可以啊，不要因为这点不愉快的小事，就伤了咱们的交情嘛。” 云焕然抬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结果却被一股无形的柔劲弹开，不由惊异地道“哟，你这是突破到离道境了？厉害厉害，只比小梦晚了八年诶，不愧是道灵族第一天才！” 这话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玉凌分明听出了浓浓的讥讽。 关希弦理都没理他，看向玉凌道“玉统领，卜善星的情况，你了解过了吗？” “大概有所了解，怎么了？”玉凌不知道他有何用意。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单独聊聊，不知道你方便吗？”关希弦直截了当地道。 “啥话我不能听啊？你别是不怀好意吧？”云焕然狐疑道。 “可以。”玉凌点点头，他倒要看看关希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有无极登仙剑在，即便对方是离道境也奈何不了他。 “那我们换个地方说吧。”关希弦说着起身便走。 “不行不行，万一你把我外甥拐到圣道星去了怎么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全族都把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云焕然伸开手臂，直接挡住门口。 关希弦轻轻把他往旁边一拽，云焕然就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总领不必担心，关统领应该是有要事相商。”玉凌虽然暗暗提高了警惕，但表面仍是不动声色。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的直觉没感应到任何危险，对方也没有什么恶意。 “我警告你啊关希弦，要是你敢动我小外甥，我也不会让你安然离开卜善星！”云焕然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怒气冲冲地道。 关希弦瞥了他一眼，一个字都懒得说，几步便走远了。 玉凌跟着他来到了统领府的花园湖畔，关希弦抬手屏退了守在这里的侍卫，望着碧绿清澈的湖水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他突然说道“你长得真像她。当年……我和她就是在湖边认识的。” 不需要谁解释，玉凌就知道，他说的是云梦蝶。 “虽然和她见面的次数不多，相处的时间也不久，但我觉得我还是比较了解她的。这些年，她一定过得很辛苦吧。”关希弦注视着湖里的游鱼，轻声说道。 玉凌猜不透关希弦的心绪，便道“关统领不是要跟我谈谈卜善星的事么？” 关希弦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目光从湖水移到玉凌身上，深深地注视着他道“难道你便忍心看着她一直被软禁在族里吗？” 。 。 第1528章 异常现象 “我不明白关统领的意思。”玉凌神色如常。 关希弦轻轻一笑，又叹了口气道“一手创立西联，又接管炼火宗的玉盟主，怎会是蠢人呢？恐怕是你想得太多了，我只是……很在意她，所以不想看到她落得如今的处境。” 玉凌没有说话，他不知道云梦蝶和这位道灵族灵子之间的故事，但此刻关希弦的感触，至少有一半是真挚的。 关希弦接着道“想想也蛮遗憾的，当年联姻之事，其实是我向父皇陛下主动提出，有不少长老都不太赞成，我预想过她可能会拒绝，但却没有想到她最终嫁给了一位祖星的修者，而且……他还是玄灵族人。” 玉凌的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淡淡道“所以关统领提起这些陈年旧事，是想说明什么？” 关希弦似是看出了他的心绪，平静地道“不要误会，这么多年过去，其实很多事我已不在意了，现在只是作为朋友的立场，关心一下她。毕竟你母亲是我见过的人中，少有的聪慧、独立、温柔而又坚毅的女子，我对她的欣赏其实更多过于喜欢。” 玉凌不知道他这话几分真几分假，按理说以关希弦的城府，怎么也不大可能对一个立场敌对的陌生人随意地吐露心声。 关希弦沉默了几秒后，突然话题一转“你来到元灵族也有一段时日了，感觉怎样？” 玉凌怔了一下，谨慎地道“关统领指的是哪方面？” “他们待你如何？”关希弦温和地问道，就像是一个长辈在关切晚辈一样。 “还可以吧，灵皇和灵子殿下对我都挺好的。”玉凌当然不会当着一个外人的面数落元灵族的种种不是。 “也就是说，其他人都对你不太友好？” 关希弦笑了笑，言辞忽如平地起惊雷“所以你的心里还是更偏向玄灵族的吧？” 玉凌的眸光骤然锐利，他蓦地起身，冷冷道“关统领，请你注意自己的用词，我与玄灵族已毫无干系，你不必在这里挑拨离间，今天我便当这番交谈从未发生过。” “你在担心什么？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以我的修为，这卜善星还无人可以越界偷听我们的谈话。” 关希弦抬手下压，平静地示意道“坐吧，你如今的困境，我大致也可以料想到，元灵族不会放弃追问玄灵余孽的下落的，你以一人之力，又能拖延几时？” 玉凌讽刺道“莫非关统领就不在乎他们的下落？” “完全不在乎自是不可能，但也没像他们一样到达惶惶不可终日的地步。”关希弦道“一万多年前，玄灵族全盛时期，我族尚可以以弱胜强，一万多年以后，我更没有道理因一个残破的玄灵族担惊受怕。” 这样的自信近乎于狂妄，偏偏关希弦的脸上没有任何傲气，仿佛他所说的是显而易见的真理。 “你的目标，是保住玄灵族，保住西联、炼火宗这些属于你的势力，对么？” 关希弦不急不缓地道“而我的目标，是让我族变得更强，同时我也想让你母亲重获自由。” “我们的目标，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冲突。你母亲一心为了元灵族的发展，但那些长老非但不能理解她的苦心，反而处处排挤打压她。如果没人做出点什么改变，她接下来几十年恐怕都不得重见天日。” “所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由她来掌控权力，让她来证明自己是正确的。那么接下来的灵女选拔，便是这一切改变的开端。”关希弦缓缓道。 玉凌冷笑道“若是在这番权力争夺中，双方两败俱伤，是不是才更合灵子殿下的心意？” 关希弦叹息道“我可以理解你的顾虑，但以你和你母亲的手段，若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去夺权，又怎会有太大的伤亡？若是你不相信我的诚意，这卜善星之事，便当我送你的一份功劳吧。” 玉凌微讽道“我可不敢欣然接受这么沉重的一份大礼，既然灵子殿下这么相信我母亲的能力，那么一个由她整合统一的元灵族，真的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我不信灵子殿下是如此感情用事的人。” 关希弦从容道“我自然也要为我族的利益考虑，只是，这已经没有必要了。你总以为你我两族必将走向对立，但事情总是在发展变化之中的。” 他顿了顿，又道“我族老祖马上就会登临不朽之境，到那时，便是元灵族再强大百倍，也弥补不了这样的差距。不过老祖的目标是开拓第四大星系，而非浪费时间在内耗上，所以他希望元灵族到时候也加入进来，我们仍像一万年前那样是最亲密的盟友，齐心协力将第四星系稳固下来。” “灵子殿下说完了？可以让我走了么？”玉凌没有丝毫动容，很是冷淡地道。 从他刚刚起身的时候就发现，这四周已经处于关希弦的道韵笼罩之中，如果他拿出全部实力，应该也可以劈开一条道路，但在情形不明的时候，他还是要稍稍保留一点后手。 “看来你是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这些事实了，不朽之境的确很难，但总要有人翻过这个门槛，我族老祖绝不会失败，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唯一正确的道路。”关希弦笃定地道。 玉凌不置可否地道“也许吧。” “玉统领，我相信我们会有合作的那一天。”关希弦说着便收回了道韵。 玉凌转身便走，但没走出几步，又听见身后传来了关希弦的声音“还有一件事，卜善星很靠近道宇与无涯南境、东境的交界地带，离南境的虚空要塞不过五十星里之遥，偶尔也会出现混沌生物。之前南映檀在边关遭遇混沌王兽，没能将它斩杀，此后它便消失了踪影。” “而卜善星近几个月来，混沌生物的数量大幅上升，已经快演变为近似兽潮的灾祸了，玉统领千万要注意。” 这个消息听着应该是真的，玉凌不由心下一凛，点点头道“多谢关统领提醒，明后两天如有时间，我们便商议一下救灾的分工和具体安排吧。” “嗯，这是我这几天四处巡察，整理的关于混沌生物的资料，玉统领稍后可以看看。”关希弦又扔来一份玉简。 玉凌转过身，抬手稳稳地接住，告辞一声后，便快步离去。 他刚走出后花园，便看见一棵古木底下，云嘉合和云焕然正在那等着，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玉凌你没事吧？那家伙跟你说啥了？”云焕然赶忙走到近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玉凌被他盯得一阵不自在“没什么，就跟我聊了一下卜善星的情况，有意无意地试探我们的计划，东扯西扯的就大半天了。” “我就知道这家伙不怀好意！”云焕然捏紧右拳，往左掌掌心里一砸。 “那玉统领如何应对的？”云嘉合似乎有些疑虑。 “真真假假地也就应付过去了，毕竟他又不好揪着一个问题不放。”玉凌含糊道。 “那……”云嘉合还想问点什么，玉凌便举起手里的玉简晃了晃道“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我也了解到了一个比较重要的情报。” “这是什么？”云焕然好奇地接过，意念探入进去扫了一眼，愕然道“混沌生物？卜善星有混沌生物？？” 云嘉合扶额叹息“灵子殿下，您看看星图便也明白了，卜善星一直都有混沌生物，只是以前数量不多，我族很快便能将其剿杀，不至于酿成什么灾难性后果，不过现在……” “唔，如果这上面的数据属实的话，这各地区混沌生物的数量翻倍还不止啊！那怎么着，我们赶紧组织人手恁死它们？”云焕然摸了摸下巴道。 “组织是要组织，但这件事有点非同寻常啊，关希弦还跟你说什么了吗？”云嘉合问道。 “他说混沌王兽失踪已久，言下之意就是它可能会流窜到这一区域。”玉凌道。 “混沌王兽？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大了。”云嘉合深深地皱起眉头，“有没有更确切的消息？要是有证据的话，得赶紧让族里再派几名离道长老前来支援。” “暂时没有，先一边组织剿杀，一边多加观察吧。”玉凌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在北境养了一头不灭境的混沌生物，也许把它送过来，能发挥一些意料之外的作用。” 。 第1529章 坦明 “混……混沌生物能圈养的吗？我书读得少，你可别骗我。”云焕然惊愕道。 玉凌道“其实南境的目白星已经做过这样的尝试了，他们把这种危险的活交给奴隶营，很多奴隶在喂养混沌幼兽的时候被吞吃，他们也不会去心疼奴隶的性命。” “那他们尝试的结果呢？”云焕然好奇地问道。 “饲养的幼兽似乎比野生的混沌生物要‘聪明’一些，最差也有普通异兽的智力，而不像原本那样思维完全混乱无序，好一点的则有接近于人类幼童的智力。” “咦？这倒是个有趣的发现，如果我们大量圈养混沌生物的幼兽，能不能养出一支混沌大军来？”云焕然兴致勃勃地道。 我还饺子大军呢…… 玉凌无语地摇摇头“没可能，他们骨子里的无序性根本无从抹灭，假使一位驯兽师从一头刚诞生的混沌生物开始培养，养到彻底成年，它也不会听从驯兽师的命令，随时都会试图反噬。” “当它们有了一定的智慧，忌惮驯兽师而不敢轻易反叛，但一群混沌生物凑在一起，除了王兽，根本没有人能管得住它们。” “这样啊……那你那头混沌生物是怎么养大的？”云焕然有些失望。 玉凌道“也就那一只，我从奴隶营拐走的，叫梦魇一号。它格外地聪明，我觉得目前已经有了人类少年的智力，学习和模仿能力很强。它知道打不过我，所以表现得非常乖巧，这样它就可以安然享受西联的资源，一旦它的实力超出我的控制，它肯定会第一时间逃之夭夭。” “听起来是把双刃剑，得看怎么利用了。”云嘉合若有所思地道。 “我的分身已经做好了安排，很快一位炼火宗的元老就会将它送来。”玉凌道。 “这路途遥远，可千万得小心，别被它半路溜掉。”云焕然担忧道。 “不会，我已经把它打到半残，塞进盒子里封印起来了，就跟运快递一样简单。”玉凌淡定地道。 云焕然目瞪口呆道“这么残暴的吗？那、那一只半废的混沌生物，就算运过来又有什么用？” “它恢复起来挺快的，正巧这里有很多混沌生物肆虐，就把梦魇一号丢出去，随便吞噬一些同类就差不多了。” “算了，你有经验你来弄吧……”云焕然已然是放弃了。 三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单独划归给总领的庭院里，云焕然当先踏入书房，刷刷地就布下了一堆屏障。 “好了，应该没人打扰了，我们来谈谈正事吧。”云焕然道。 云嘉合想了想，再添上了几层屏障，这才说道“灵子殿下，你今天故意小题大做，是一早就看出那几个侍卫已经归附了关希弦，所以干脆把这几个眼中钉拔掉吗？” “也没有一早看出啦，反正这几个人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也很难作为心腹，那还不如把他们弄下去，提拔几个可信的人上来，我觉得九枝的几个兄弟都能胜任这些工作。”云焕然琢磨道。 “……灵子殿下，我们初来乍到，你就算要提拔也最好选用统领府的旧人，他们更熟悉这里的环境和事务，如果用自己人，不仅会让他们觉得总领任人唯亲，而且我们的人也未必知道很多事该怎么处理。”云嘉合努力地劝谏道。 “倒也是哦。”云焕然头疼地道“那咋整？九枝要是发现我把她的兄弟姐妹们都晾着，她肯定会不高兴的。” 九枝九枝，您这是三句话不离媳妇啊。 云嘉合叹了口气道“我这几天会尽可能将统领府的人都认一遍，看哪些可以为我们所用，到时候您可以派一些自己人给他们当助手，慢慢熟悉流程，等有足够的经验后再取而代之也不迟。” “那就拜托云长老了！等卜善星的事了结后，我一定会让父皇好好犒劳犒劳你。”云焕然拍拍他的肩膀。 “多谢灵子殿下，您还有别的吩咐吗？”云嘉合问道。 云焕然抬头望着横梁，拖着长音嗯了半天，正当云嘉合以为他有什么长篇大论的时候，云焕然突然来了句“没有了，云长老你看着办吧，我相信你！” 云嘉合觉得自己迟早要心肌梗塞，果断告辞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云焕然等他走远了，便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神神秘秘地道“现在就咱们两个了，凌儿你要有啥事就直说吧。” “灵子殿下怎么知道我有事要说？” “这不废话嘛，你要是没事，现在就该跟着云长老一起走了，况且我总感觉你之前话没说完。”云焕然一副我很机智的样子。 玉凌一时难以分辨，这位灵子殿下究竟是大智若愚，还是偶然性地聪明那么一下。 反正对方绝不是什么蠢人，估计就像元灵灵皇说的那样，他只是懒得动脑筋。 “那位道灵族灵子还跟我说了些别的事情。”玉凌道。 “什么事？”云焕然端起茶杯，稍稍吹凉了一点，抿了一口。 “他说他想和我合作，帮我母亲扫平反对派，执掌大权。”玉凌平静地道。 云焕然噗地一声把茶水喷出来，好在玉凌早有准备地让开到一边，一点都没沾上。 “他认真的吗？！”云焕然狂咳不止，好半天才艰难地挤出一句。 “所以我就有些奇怪，想问问看灵子殿下，关统领真的如他所说，很在意我母亲吗？”玉凌问得有些别扭，但他的确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 云焕然不禁陷入了沉思，有些费解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就我的感觉，这个人一心向道，不说是冷血无情，但也相差不远了，若说他为了爱情可以不顾族群利益，我是断然不信的。但他对小梦，确实和对其他人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就比如，如果有和小梦见面的机会，他一定会推掉所有其他的事务，来腾出充裕的时间。而且别人的建议他一般不太理会，但小梦跟他说过的话，他却记得很用心。最主要的是，联姻的事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其实当时道灵族有很多人都不太赞成。”云焕然道。 玉凌微微颔首，至少这最后几句话，和关希弦的说辞可以互相印证。 “但如果说他很喜欢小梦吧，也不见得，因为关希弦是个极其理智的人，绝不会因为情感扰乱心神，而且他骨子里非常的高傲，大概他觉得小梦和他是一类人，所以非要选一个伴侣的话，这天底下他唯一能看上的姑娘，就只有小梦一人吧。”云焕然猜测道。 说着他又小声嘀咕道“其实小梦的眼光也蛮挑剔的，我就好奇你爹当年是怎么把她骗到手的……” 玉凌假装没听见，直接打断道“那么他肯定是别有目的的？” “当然！关希弦这个人，做事最喜欢一箭十雕了，你很难猜到，他真正的目的究竟是哪一个。”云焕然感慨了一句，又问道“那话说回来，你答应他没有？” “自然没有。” “哎呀太可惜了，你应该答应他的！你不答应，他也会另想法子达成目标，还不如主动参与进去，看看他究竟想折腾个什么幺蛾子。”云焕然深感遗憾地道。 “我要是答应得太干脆，他也会起疑心的，再说了，这么大的事，我总要先跟你们商量一下吧？”玉凌道。 “那倒也是，这事儿我回头会跟父皇通个气，你放手去做就是了，我相信他肯定会再来找你的。”云焕然一摆手道。 玉凌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点点头道“到时候再看吧，如今最紧要的还是稳住卜善星的局势。” “你有经验的话，剿杀混沌生物的工作就交给你啦，反正我没太接触过它们，也不晓得怎么对付为好。但是这个活，最好是揽在我们手里，一方面在围剿的过程中，可以方便我们的人积攒功劳，步步升迁，另一方面，也能更好地赢得民心嘛是不是？”云焕然道。 。 第1530章 送货上门 接下来两天，玉凌便在统领府随意地闲逛，一方面是认人，另一方面是将资料和这里的实际情况加以对比印证。 元灵灵皇给他的资料大部分还是很准确的，但它不可能细致到把每一个人的生平都囊括在内，而且关希弦一来，很多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哪些人可以用，哪些人必须多加防范，这都是需要玉凌自己观察的。 也许是因为云焕然刚来便罢了几个人的职，整个统领府里的侍卫都对玉凌表现得无比客气，但大多都只是虚情假意罢了，要让他们真正对玉凌这个大统领心服口服，恐怕还需要不短的时日。 第三天，卜善星各地的中高级军官大多都赶了回来，统领府便正式召开大会，宣告了领导层的变动。 上任大统领专门来了一趟，把令旗递交给了玉凌，算是完成了交接手续的最后一步。 并且，他隆重地向众人介绍了云焕然，要求所有人务必听从总领的命令和指挥，不得有任何质疑和懈怠。 因为统领府从来都不是辩论和争执的地方，要的只是无条件的服从。 而道灵族也有一位星卫到场，宣布统领府正式改组为统领殿，原来的三位副统领有两位调离，只保留一位，道灵族这边再派出三人，以后便是四名副统领。 从表面看，两族相处和睦，看不出半分争权夺利的硝烟气息，但所有军官都心知肚明，最激烈的角逐还在后面。 按人数来说，两族在最高统治层各占三人，而且总领和大统领都掌握在元灵族手里，优势非常明显，但道灵族灵子亲至，已经足够表现出他们对卜善星的重视了。 在一万多年的大长跑中，道灵已经将元灵拉开了很大的差距，谁不想选择一个更加光明的前程呢？即便元灵族对他们也不错，但在利益面前，所谓情义着实不值一提。 更致命的是，卜善星已经习惯了没有总领的运转模式，云焕然的到来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就跟精神领袖一样。是以当云焕然表现出强烈的意愿，想要插手卜善星事务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很不适应，甚至有些抗拒。 而在道灵族的威逼下，元灵族被迫将最有威信的大统领和两位副统领调走了，众人免不了会对玉凌这个空降的大统领心生反感，尤其是当看到他如此年轻的时候。 一上午在人事调动中很快过去，道灵族派来的可不仅仅是三位副统领，还带来了大量的中基层军官，云焕然很想搞点事情阻止他们上任，但无奈这是协约上的内容，只能硬生生忍着看他们大换血。 这样一换，又把一批忠于元灵族的军官给撤下来了。 不得不说，之前班长老的话虽然难听，但那份协约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将卜善星给卖了出去，换来的只是道灵族轻飘飘的一个保证，保证他们不会再为难玉凌，雪峰之事自此作罢。 但熙长星卫的事仍然没有了结，不知道元灵族又要在谈判中做出多少让步，西联的那一点牺牲在他们眼里恐怕都算不得什么。 等到日头偏西，忙碌了一早上的众人都有些疲乏了，云焕然便果断散会，让大家明天同一时间再来商讨未竟事宜，尤其是围剿混沌生物的计划和安排。 “哎哟折腾了大半天，真是看的我心累，道灵族这是釜底抽薪啊，这么多基层军官一换，剩下的很多都投靠了他们，以后我们不就真的被架空了？就算下个命令又有谁听啊！”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云焕然才肩膀一垮，如一条咸鱼一样瘫在椅子上发呆。 “情况确实不容乐观，经过我这两天的走访和观察，愿意为我们做事的人不足两成，而且都不是特别坚定的那种。还有两成的人，属于墙头草两边倒，谁都不得罪，剩下六成基本都被道灵族拉拢了。”云嘉合道。 “他们到底许诺了什么条件？”云焕然很纳闷地道。 “那就多了，从功诀到灵技到灵器到天材地宝再到洞天福地，他们为卜善星砸的钱不下百亿星币，稍微有价值、有潜力一点的的基层军官他们都愿意花几十万去笼络。”云嘉合苦笑道。 云焕然瞬间垂死病中惊坐起“卧槽，有毒吧他们！有钱了不起是不是啊！信不信我给双倍……麻麦皮，我还真给不起……” 云嘉合叹了口气“一万多年来，道灵族一直在开拓边疆，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混沌生物，发掘了多少资源星辰，加上他们素来节俭，到如今积攒下来的财富已无法估量了。” “他们节俭？他们哪里节俭了，云长老莫不是在开玩笑？”云焕然严重质疑。 “节俭这个，得看跟谁比……”云嘉合委婉地道。 “咳，咱们说点别的吧，对了凌儿，西联现在一年能赚多少钱？我是说扣除成本之后净赚的部分。”云焕然赶紧移开话题。 “一年啊……不太稳定，今年还没到头，昨年的收益差不多有将近八亿，平均每个月六千多万。” “卧槽你们这是抢钱吗？怎么会这么多，原来无涯的修者都这么富裕的吗！”云焕然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也不是，中低层修者人数比较多，钱也比较好赚，一共几千亿的修者，每人出一星币，都是一笔巨款了。” 玉凌又解释道“而且无涯的消费力还算是比较低的，有一些荒僻的星球自给自足，根本不愿意跟外人做生意，所以稳定的消费群体至今只发展了几十亿人而已，他们也不是经常买东西，再扣除掉成本，平均下来每个月就只有六千多万。” “请把‘只有’去掉，谢谢。”云焕然一拍额头，喃喃道“要不我也考虑下去无涯做生意？一夜暴富不是梦啊。” 玉凌其实都不太明白他在惊讶什么“族里一个月应该赚得更多吧？我看上元宫随便带出去几件东西，都能卖到上千万星币。” “不不不，这不一样！”云焕然摆摆手道“我们赚得多，但是花得更多，光是天元星的星辰大阵，每天都要烧掉百万星币，一年就是好几亿。还有很多钱，我也不知道都花到哪里去了……” 玉凌默默地没说话，这星辰大阵完全可以不开的啊，没人拦着你们啊，这怪得了谁？ “玉统领，你刚刚说不太稳定，是指今年的收益可能不如昨年，还是……”云嘉合又问道。 “因为今年涨得太快了，所以说不太稳定，反正前半年就已经超过八亿净收入了。”玉凌道。 “……”云嘉合也不想说话了，合着不稳定这词儿，放在这里是褒义啊！ “那你现在是不是贼有钱？”云焕然很期盼地道。 “我手头没多少闲钱，工资一发，剩下的钱基本都拿去扩大再生产了，这样才能赚得更多。”玉凌摊摊手道。 他没说的是，他是没有太多星币，但他留有很多奇珍异宝，这些可都是无法用钱来估量的。 “所以跟道灵族比砸钱，暂时来说是不靠谱的了……”云焕然遗憾地道。 “我已经跟灵皇陛下申请过资金支援了，到时候就盯准态度比较友善的这两成人，争取把他们笼络住，剩下的就要看灵子殿下和玉统领的手段了。” 云嘉合话音刚落，忽然若有所觉道“好像有什么人来了？屏障被触动了一下。” 玉凌走下台阶到门口一看，只见一大群人围在外面，闹哄哄的不知什么情况。 “怎么了？有什么热闹需要你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看？”玉凌打开屏障走出去，冷冷道。 人群瞬间作鸟兽散，只剩下几个侍卫继续在门口站岗，一副目不斜视、敬职敬业的模样。 “多谢宗主解围啦。” 一个娇媚婉转的声音忽然响起，只见一位婀娜多姿的红衣女子款款走来，纤细的腰肢弱不禁风，细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只是随意地将几缕青丝挽到耳后，便充满了万般风情。 “怎么是你？”玉凌皱了皱眉。 “我来送东西嘛，宗主大人就这么不欢迎人家？” 成妤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方盒，似嗔还怨地白了玉凌一眼。 “我不是让程濛来送吗？你还不到……你什么时候到不灭境了？”玉凌说到一半，忽然发现成妤不知何时就不声不响地跨过了一道大关。 。 第1531章 突发灾祸 “人家刚闭关出来，想给宗主大人一个惊喜嘛。正好程元老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我闲着没事，跑上一趟也不打紧，宗主大人算是在关心我的安全吗？” 成妤笑吟吟地掂了掂手中的盒子。 玉凌知道她前段时间在闭关，但貌似也就三个来月的样子，按理说成妤的天赋并不算是最拔尖的那一批人，可能还不如解子安和裴天令，她想要突破到不灭境，绝非什么易事才对。 然而事实摆在面前，她的气息已经发生了质的飞跃，而且并无虚浮之感，显然不是强行突破的。 “辛苦了，没其他事的话，你就早些回去吧。”玉凌接过小方盒，隐隐地感觉到里面的梦魇一号还在一下一下地冲击着封印。 成妤幽幽道“宗主大人不留我住几天吗？人家这么大老远跑来，有些累了呢。” 玉凌不置可否地道“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成妤收敛了慵懒的神色，压低声音道“宗主，我知道你在这边不容易，我呢，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还是很想为你分担一点压力的。” 玉凌沉默了少顷，传音道“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这里并非什么善地。” “这我已经听说过啦。”成妤轻笑一声，眨了眨眼睛道“有挑战才有乐趣嘛，再说了，跟我前半辈子所面对的困境和恶意相比，这都是小意思了，宗主不必为我担心。” “来来来，进来聊，你俩堵门口做什么？”云焕然的声音突然从殿内传来。 玉凌转身走回殿内，先对云焕然两人简单介绍了一下成妤的身份，然后又对成妤说道“这位是元灵族的灵子殿下，这位是云嘉合长老，在族里也是德高望重、功勋卓著的大人物。” “当不得什么大人物，玉统领谬赞了。”云嘉合道。 成妤款款施了一礼，柔声道“见过灵子殿下和云前辈，在下来自北境偏远之地，礼数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玉凌看着她这楚楚可怜的作态便一阵无语，但云焕然好像就吃这一套，当即一摆手道“不要紧啦，我也不是很讲究这个，也不知道谁一天闲得无聊整出那么多虚礼，烦都烦死了，照我说差不多就得了。” 云嘉合轻咳一声，提醒云焕然在外人面前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但后者好似完全没领会到他的意图，转头纳闷地看着他道“云长老，你嗓子不舒服吗？” “……”云嘉合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彻底放弃灵子殿下了。 成妤则微微讶异了一下，半带戏谑地给玉凌传音道“这位灵子殿下倒也是个很有趣的人，跟我想象中截然不同呢。” 玉凌没有回话，事实上，元灵族的画风跟他之前想象的也不大一样，虽然大部分人都挺正常的，但从云焕然到本元经再到无极登仙剑，简直一个赶一个奇葩，天知道究竟是谁从一开始带歪了画风。 “对了灵子殿下，梦魇一号已经送到了。”玉凌努力转回了正题。 云焕然眼睛一亮道“放出来让我看看，我还没近距离观察过混沌生物呢。” 您当是动物园里参观动物呢？ 玉凌默默吐槽，赶紧给云嘉合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抬手又多布了几层屏障，免得那头混沌生物暴起伤人。 玉凌这才揭开盒盖，只见一抹紫色的幻影嗖地一下从里面窜出，冲着门口撒丫子狂奔。 成妤愣了一下，正准备前去拦截，玉凌却摆摆手，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盯着梦魇一号。 下一秒，那抹紫影“咣”地一声就撞在了厚实的屏障上，痛得嗷嗷大叫，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玉凌走上前，拎小鸡一样将它扔到台阶上，淡淡道“让你乱跑了吗？” “嗷呜，呜……”梦魇一号仍处在眩晕之中，瘫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搐着。 “怎么看着跟鬼魂似的？”云焕然好奇地走到近前，伸出手指戳了戳，惊异道“咦，软软的跟水一样，似虚似实的感觉，好神奇。” 梦魇一号似是生气了，瞬间提起了几分精神，凶狠地向云焕然的手指咬去。 云焕然笑眯眯地不躲不闪，道韵嗡地一声氤氲而出，在手指周围运转起来。 “嘎嘣”一声，梦魇一号就跟咬到了钢板似的，再次发出了呜呜的哀嚎声，痛得继续在地上打滚。 “长点眼色行吗？你自己看看在场有谁是你惹得起的？”玉凌把它拎起来，确认这货没啥大碍后，就从空间戒指里放出了一点混沌之气，全当投喂宠物了。 梦魇一号贪婪地吸噬着混沌之气，总算从奄奄一息的状态恢复了过来，但它还是小心翼翼地缩成一团，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咦，你跟它说话，它居然真的能听懂？”云焕然又戳了戳梦魇一号，后者缩得更紧了，明显忍气吞声不敢再反抗。 “它察言观色的本事可不弱，只是有时候戾气太重，明知道打不过还是要宣泄一下愤怒。”玉凌道。 “换句话说，就是喜欢作死呗。”云焕然使劲戳，这回梦魇一号直接哧溜一下窜到玉凌身后去了，无比委屈地叫唤了几声。 “是蛮聪明的，可以考虑培养一……”云焕然还没说完，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报——” “什么事？”云焕然看到两名侍卫飞奔冲入了大殿，也顾不得责怪他们失礼，直接询问道。 左边那名侍卫语速飞快地道“总领、大统领，傩元山脉突然出现了大量虫类的混沌生物，数量起码十万，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和破坏力，所过之处山林凋敝，生灵灭绝，附近的几十个村落都被波及在内，死伤者不下五万人！” “它们从哪钻出来的？这么突然？！”云焕然愕然道。 侍卫急声道“不、不知道，它们毫无征兆地就出现了，具体原因还在调查……” “殿下，当务之急是先平定虫灾，抑制伤亡，事后再分析它们的来路吧。”云嘉合沉声道。 玉凌则看向那两个侍卫，问道“关统领呢？他现在人在何处？” “关统领已经带着人去了……”侍卫刚说了一句，便看见云焕然杀气腾腾地站起身道“我们也走！” “可是我们还得……”云嘉合正准备商量一下后续安排，云焕然已经从他身边一掠而过，火急火燎地冲出了大殿。 “殿下你等等！”云嘉合下意识伸出手，却没有挽留到半片衣角，最终只能颓然放下，苦笑道“要不这样吧，玉统领你先跟着总领去傩元山脉查看情况，我组织好救援人手便随后跟上，到时候我把人分成两拨，一拨和你们一起剿杀混沌生物，另一拨去疏散转移山脉附近的居民，如何？” “云长老考虑得很周到，就这样吧。”玉凌点点头，只能感慨关键时刻还是云嘉合靠谱。 “宗主，我和你一起。”成妤赶紧表态。 玉凌也没工夫跟她扯皮，索性道“带上梦魇一号，我们出发。” 梦魇一号很配合地跳到成妤怀里，继续缩成一小团，它现在的智慧已经不低了，一听到傩元山脉有大量的同类，它就感觉口水都要下来了。 同类混沌之气恢复变强自由，这就是梦魇一号线性思维得出的等式。 由于这个突发事件，整个统领殿都动员起来了，玉凌一路上都可以看到匆匆经过的侍卫和军官。 这大概是统领殿人最齐全的一次，因为大家还等着第二天接着开会呢，万万没想到刚回到住处躺下，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个时候，关希弦可以先走，但云焕然却正应该留下组织人手，结果他二话没说也跑了，玉凌便不得不跟着过去，不然万一云焕然出点啥事，元灵族就要炸了。 玉凌开启了传送阵，一晃眼的工夫，他们就从统领殿来到了傩元山脉的山脚下。 “你们看见总领了吗？”玉凌走下传送台，左看右看也没瞅到云焕然的人影，便随便逮着一位维护传送阵的修者问道。 “总领一下来，听说混沌生物正在山脉最东头肆虐，便直接挪移走了，我们拦都拦不住。”这位修者苦笑道。 。 第1532章 圈套 也不知道云焕然一个人跑那么快做什么……难道他还打算单凭一己之力，就剿灭此地的所有混沌生物？ 玉凌无奈地摇摇头，散开魂力蔓延到整个傩元山脉区域，结果并没有感应到云焕然的气息。 奇怪…… 玉凌又缩小了感知范围，在山脉东段来回扫描了几遍，仍然一无所获，这就有些蹊跷了。 这一大批混沌生物本就出现得不同寻常，很可能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传送过来的，云焕然该不会踩中了什么空间陷阱，被传送走了吧？ 玉凌心中一懔，直接道“你们看好传送阵，稍后云常尉会带着后续人手赶来支援，你们好好配合他就是，我先去把总领找到。” “是！”几人齐声应道。 玉凌也不再耽搁时间，带上成妤和梦魇一号，身形一晃便挪移去了山脉东部。 他前脚刚走，就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从斜刺里窜出，抬手一挥，一片紫黑色的烟气便嘭地一声炸开，覆盖了那几名看守传送阵的修者。 三秒之后，烟雾散去，只剩下几具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乌黑尸体。 那道身影随意地一甩袖袍，一阵微风拂过，这些尸体便再也维持不住形状，化成了飞灰。 “应该可以拖延一会儿，至少大部分人都赶不到了。”一身黑衣的神秘人一拳砸下，传送台便轰地一声四分五裂。 “呵，马上就要看到一出狗咬狗的好戏了，真是期待啊。”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嘴角牵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如来时那般诡异地消失在了原地。 …… 傩元山脉东部。 玉凌走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愈发感到不对劲。 云焕然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玉凌甚至连关希弦的气息都感应不到。 玉凌不由提起了十二分警惕，随时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嗷呜……”梦魇一号则没精打采地缩在成妤怀里，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但某一个瞬间，它忽然亢奋了起来，一边嗷嗷地叫着，一边如离弦之箭般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它这是……”成妤虽然反应极快地抓住了梦魇一号，但后者就如流水一般，从她的指缝间渗了出去，继续往北边狂奔。 “先跟上。”玉凌大致能猜到梦魇一号为什么突然精神抖擞，八成是因为附近出现了它的同类。 不过他也没有阻止，反正眼下也毫无头绪，云焕然和关希弦如果还在这里的话，也肯定是朝着混沌生物最多的地方去，说不准会有些意料之外的线索。 两人跟着梦魇一号一路疾驰，没多久便来到了一处山谷前，可以远远看见一座山村的轮廓。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村庄，而是盘旋在谷中的不计其数的灰色飞虫。 它们就如一片厚重的乌云，笼罩在村子上头，嗡嗡地拍打着翅膀，啃噬着山村的防护屏障，短短几秒的工夫，那屏障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眼看很快就要坚持不住了。 “这起码有上万只吧？”成妤面色凝重，叮当一声就将胳膊上套着的几个镇玄环甩到手中，一身玄力蓄势待发。 “不止，这里足足有四万五千多只。”玉凌魂念一扫便心头了然。 “那岂不是将近一半的混沌飞虫都在这里了？”成妤讶异道。 “这个不叫混沌飞虫，叫灰线虫，算是混沌生物里比较常见的一种，它们释放的酸液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往往成群结队行动，少的时候几千只，多的时候甚至能有百万只，特别喜欢吞噬灵力，所以炼气士遇到了会比较头疼。”玉凌解释道。 这个时候应该感谢他在南境的虚空深处飘了好几个月，而且王暗渊也跟他科普过很多品种的混沌生物，让他不至于在关键时刻抓瞎。 “它们有什么弱点吗？”成妤问道。 “就个体而言，没有特别致命的弱点，既不怕水也不怕火，不过一片虫团中，必然会有一只指挥使一般的灰线虫，把它杀掉，虫团就会陷入混乱，甚至会自相残杀。这种灰线虫会更‘瘦弱’一些，并且只负责指挥，不参与虫团的行动，比如这只。” 说话间，玉凌的魂念已经锁定了一只固元级别的灰线虫，魂力猛地碾压而过，轻而易举地抹杀了它脆弱的灵魂。 啪嗒一声，那只灰线虫便从半空中坠落下来，打在了屏障上，于是附近几千只灰线虫瞬间乱作一团，有的呆呆地在半空中游离，有的逮着同类开始啃噬，还有的则撞入了其他的虫团，引发了更大的混乱。 梦魇一号一个饿虎扑食就冲了过去，化作一团流动不定的紫色云气，直接把上千灰线虫包裹在内，将它们消化成了最原始的混沌之气。 对它来说，这简直就跟天堂一样，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根本吃不完。 “宗主，你是怎么观察出哪只虫子比较瘦弱的……我看起来都一模一样啊。”成妤盯了半天，盯得眼睛都痛了。 “肉眼当然看不出来……我给你标记一下吧。”玉凌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些朱砂粉，掺了点清水后便可以用来充当红色涂料。 随后他运起魂力，将一桶朱砂水全部泼洒了出去，没有一滴浪费，全部精准地洒到了那些负责指挥的灰线虫身上。 成妤眼睛一亮，手臂上的镇玄环被她一枚接一枚甩出，顷刻间便镇杀了十几只灰线虫。 至于这些陷入混乱的虫团，完全不用两人操心后续的处理，梦魇一号这个捡漏专业户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只的。 不过四万多只虫子，即便只挑指挥使来杀，也是个无比浩大的工程，玉凌杀了半天，感觉眼前的虫子还是无穷无尽，索性从道瓶中抽调出一片白光，直接扫荡了过去。 “嘭嘭嘭！”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这些灰线虫刚一碰触到白光，就纷纷炸开，化为了再纯粹不过的混沌之气，几乎没有抗衡之力，只有两只不灭境级别的灰线虫多坚持了一阵，但在梦魇一号的吞噬下，它们很快就阵亡了。 “嗡嗡” 剩下的灰线虫也不去啃噬屏障了，一团一团地四散奔逃，虽然它们没有脑子，更没有智慧，但求生的本能还是很充足的。 玉凌两人趁乱又灭杀掉了一些灰线虫，只让不多的一些虫团逃之夭夭，梦魇一号还想去追，结果由于吃的太饱了，摇摇晃晃地根本撵不上这些灰线虫的速度，只能悻悻地停在了原地。 玉凌感觉自己累死累活忙碌了半天，最后全便宜了梦魇一号，作为混沌生物，它突破起来可比人类简单多了，这么一顿猛吞下来，眼看着就要晋入不灭境中期了。 “有人吗？”玉凌来到村口，一眼望去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薄薄的屏障还在一闪一闪。 成妤伸出手戳了戳，屏障噗地一声便破碎了，她赶紧收回手，无辜地道“我不是故意的，这屏障看来也寿终正寝了。” “小心！”玉凌却骤然涌起一阵强烈的警兆，因为他的魂念第一时间反馈回来，这山村里一个人都没有。 那么这屏障又是谁布置的？ 玉凌话音刚落，似有一个隐形的开关被按下，这里的空间结构瞬间分崩错乱。 “宗主……”成妤感觉自己正在坠入无边无际的深渊，不禁下意识地伸手抓向玉凌的衣袖，结果两人明明只相隔半米之遥，可她的手却始终无法触碰到玉凌。 一晃眼的工夫，空间便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玉凌还没来得及计算出任何规律，成妤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树林、土路、山谷和村庄都渐行渐远，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无垠的黑暗。 到这个时候，玉凌再猜不出这是一个专门针对他的圈套，那他也不必混了。 只是布下这个陷阱的人究竟是谁？是道灵族吗？似乎说得通，但又有很多疑点。 “嗡嗡嗡！” 黑暗深处再次响起了恼人的噪声，玉凌散开魂念一扫，心头更加凛然。 这一次，足足有五万只灰线虫包围了他，而且只有他一人孤军奋战。 。 第1533章 追与逃 同一时刻，另一片被孤立隔绝的空间区域中，关希弦几人结成三角阵，脚下密密麻麻的全是混沌生物的尸体。 其中灰线虫只占据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则是杂七杂八不知种类的混沌生物。 但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包围着他们的“灰色潮水”却不减反增，似乎永不衰竭一般。 “灵子殿下，再这么杀下去也是徒劳无功，分明就是有人藏在暗中，把这些混沌生物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一位兼任副统领的道灵族长老喘了口气，再次扫出一片剑光。 关希弦没有说话，他的双手指尖搭在一起，上面悬浮着一枚精致的银色罗盘，散发出的华光近乎映亮了整片黑暗。 凡是靠近三人方圆百米的混沌生物，就像是圣光照耀下的邪魔，混沌之气被嗤嗤地蒸腾而出，不到固元境的眨眼间便化为飞灰，固元境以上的也形体不稳，实力大为衰弱。 但这片空间的天地灵气极其稀薄，关希弦又没有元灵族那么强的恢复速度，其灵力总有竭尽之时。 “卫长老，你有什么发现吗？”之前说话的道灵族长老也不好打扰关希弦，转而看向同伴。 “最紧要的不是跟这些混沌生物死磕，而是从这片空间脱离出去。我初步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空间已经被设计成了弯弯绕绕的迷宫，一个不留神就会踏入更深层的陷阱，灵子殿下还在计算路径，我们护好殿下，不让他被打扰便是。”卫长老沉声道。 “这些混沌生物倒是没有特别强的，但这数量……幕后之人可真是大手笔，能布出这样的空间陷阱，起码也是接近于合空空尊的水平了，他是想将我们困死在这里么？”道灵族长老冷笑道。 “无涯南境的那几个天成宗师恐怕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量，那么只可能是元灵族或者我族的某些人了，关长老觉得呢？”卫长老淡淡道。 关长老眯了眯眼，手中长剑平扫，将一只比较顽强的不灭境混沌生物斩成两截，若有所思地道“元灵族嫌疑最大，毕竟你我在族中虽有些死对头，可卜善星一事关系到整个族群的利益，他们纵然想给我们使绊子，也不可能挑在这个节骨眼，而且陛下也不会容忍任何人谋害灵子殿下。” 他顿了顿又道“主要不知道对方将我们困在这里是什么意图，想靠这些连混沌境都没有的生物磨死我们，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但若说是拖延时间，也拖不了几天，毕竟这里的空间结构，还没有诡异到无迹可寻的地步。” “所以，这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关希弦突然睁开眼睛，平静地道。 “灵子殿下，您算好出路了？”卫长老欣喜道。 “没有，但我算出，这些混沌生物是从哪里出现的了。”关希弦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右手托着高仿版的道衍罗盘，沉声道“走，我们杀过去。” 银光照耀之下，黑暗无所遁形，无数混沌生物在惨叫中扭曲消融。 然而，在这漫无止境的灰色潮水中，几人的移动速度缓慢如蜗牛，也不知何时才能抵达终点。 …… 空间的另一头。 “有完没完！总有刁民想害本殿下，别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事！” 云焕然独自一人在黑暗中狂奔，身后是一只巨大的灰线虫嗡嗡地追赶着他，并且还有一万小弟尽职尽责地跟随着。 云焕然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了，他只知道绝对不能停下来，否则他这点小身板都不够这么多灰线虫分的啊。 冲动是魔鬼，云焕然觉得自己正在用生命验证这条真理。 要是他抛掉那该死的攀比之心，老老实实跟云长老和玉凌外甥一起行动，区区一只混沌境的大灰虫……呸，大飞虫，哪里敢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 虽然他在族里留下了自己的道韵分身，就算被吃了也不会挂在这里，但是回城复活也太丢人了吧，会被隔壁那只灵子殿下笑死的吧。 而且好端端的，谁想尝试一下被虫子咀嚼消化的感觉啊，这会成为他一辈子的梦魇好吗！ 云焕然眼看着在几个时辰的拉锯战（跑？）后，那只坚持不懈的大飞虫离他只剩下了一百米的距离，这已经是个非常危险的数字了。 太难了，我一个真道后期修者，居然要跟混沌境的大虫子拼命，我真是太难了。 “来人呐，护驾啊，救命啊！” 云焕然发出绝望三连吼，然后转身站定，攥紧灵皇给他的道则灵宝，毅然决然地打算跟这只丑陋的虫子拼了。 至于后面那一片？不存在的，他连这一只都打不过，还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嗡嗡……” 灰线虫收起翅膀，身子扭曲如蛇，灵活地朝着云焕然缠绕而来，似乎是想要勒死他。 云焕然下意识地将道韵与灵力尽数灌入道则灵宝之中，直直地朝着灰线虫砸了过去。 一时间蓝光如水纹般蔓延开来，将灰线虫整个包裹了进去，甚至还将后面那些也禁锢得动弹不得。 好机会，三二一，撤！ 云焕然顾不得心疼这唯一的一件道则灵宝，扭头就接着跑。 “咔嚓、咔嚓……” 他跑着跑着，忽然听到了脆脆的咀嚼声，不由下意识回头一看，然后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只见那只灰线虫趴在他的道则灵宝之上，一口一口地吞吃着它，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更可怕的是，后面那一万灰线虫也很快啃噬光了逸散开来的蓝光，一拥而上淹没了道则灵宝，硬是没让一丝光线从缝隙里渗出。 云焕然只觉头皮发麻，之前他逃命用的飞剑被吃掉也就不说了，这玩意儿你们都能吃得下，也不怕消化不良吗？？ 那他这小胳膊细腿的，岂不是三两下就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他赶忙往身上贴了两道加速的灵符，继续撒丫子狂奔，然而没跑出多远，那只混沌境的灰线虫又盯住了云焕然肩上的灵符。 它嘴里含着残破的道则灵宝，再次拍打着翅膀追向云焕然，不过可能是因为吃得太饱了，身子有些摇摇晃晃，再没有之前那么风驰电掣。 那还废话啥，跑啊，使劲跑啊！ 云焕然觉得今天跑的路比他一年都要多，但很快，他又陷入了新的绝望。 前面，没路了。 无数狰狞的空间裂缝密密麻麻地挡在前方，冷酷无情地告诉他，此路不通。 云焕然硬生生刹住车，转身看向追击而来的灰线虫群，开始认真地思索，怎么样可以死得有尊严些。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后退着，眼看便要撞上几条空间裂缝，脚下忽然一空，然后便是无比强烈的失重感。 我是谁，我在哪，这特喵怎么回事？ 云焕然一脸懵逼地坠落、坠落，像是下方有吸铁一样，他想停都停不下来。 终于，砰的一声闷响，他的脸成功着陆，整个脑子嗡嗡一片，像是有无数只灰线虫围着他飞舞。 不对，麻麦皮，真的有无数灰线虫！ 云焕然好不容易挣扎起来，护体的道韵被轻而易举地啃噬了大半，放眼望去，四周尽是虫海，密集得让人恐惧。 “应该离源头不远了。”虫海之中，隐隐传来人声。 “殿下小心，这里的灰线虫增加了五倍不止，不灭境的也变多了。”又有人道。 这里居然还有其他人？！ 云焕然正打算高声呼救，突然又感觉不太对劲。 这不是关希弦和那个副统领的声音么？他们怎么也在这儿？ 要是被这几个家伙发现他的存在，别说是救他了，不落井下石踩一脚都算是他们道德高尚。 可是……他真的快撑不住了啊！这恢复力再强也赶不上成千上万只虫子吞噬的速度啊！ “嗡嗡嗡！” 屋漏偏逢连夜雨，云焕然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噪音，抬头一看，只见那只硕大的灰线虫也啪嗒一声掉了下来，砸倒了一片同类。 一人一虫大眼瞪小眼，云焕然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所幸大灰线虫的目光很快便被道衍罗盘所吸引，拍打着翅膀直接扑向了关希弦三人。 于是呼啦啦，一群灰线虫全部紧随着老大的身影，从云焕然身边飞过，再没多看他一眼。 “云焕然？！” 他的身形瞬间暴露在了关希弦几人的眼中，他们只看到云焕然从容（懵逼）地站在原地，身上没有一丝伤势，更重要的是，没有一只灰线虫攻击他。 “快走！” 一道黑影从空间深处钻出，一把拽住云焕然的胳膊，就将发呆中的他拖入了一处泛着涟漪的空洞中，两人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追！” 关希弦眼中一片阴翳，虽然他仍心存疑虑，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却不容抹杀。 难道真是云焕然布设的陷阱？ 。 第1534章 遥遥对峙 “前面，再往前走一段，对对，停，再往左，使劲往左……” 黑暗寂静的空间中，只有无极登仙剑的声音在回荡。 往左就往左，为什么要使劲往左……拧方向盘呢？ 玉凌一阵无语，不过看在危急关头，无极登仙剑表现得还算靠谱的份上，他决定忽略细节方面的问题。 五万多只灰线虫，基本上全被无极登仙剑解决了，准确说，是它根据玉凌的标记，把灰线虫里的指挥使解决了，剩下的那些随便它们自己内部消化去，一人一剑直接开溜了。 想必那幕后黑手也没有料到玉凌随身带着个外挂，不然的话那么多灰线虫虽然无法造成生死威胁，但把他拖在这好几天不成问题。 因为光是找到去往外界的通路，都不是个容易活。 玉凌的空间造诣一般，像那种挪移之法，他掌握的也只是个皮毛，属于真道境修者里的中上水准，而要计算这种复杂的空间结构，恐怕得他静下心来花不少时间钻研，但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既然剑灵自告奋勇地在前面带路，玉凌姑且信它一次，反正边走边算也不耽误。 “对，直走，再走上一阵，我觉得就差不多了。”剑灵自信满满地道。 “我感觉已经走了很久了。”玉凌道。 “这次真的快到了，我骗你做什么！这里的空间秩序已经乱套了，我能给你找条路出来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你应该感谢没有出现混沌境的大灰虫，否则就凭你那点可怜的灵力，我想要帮你砍死它都比较费劲。”剑灵没好气地道。 “说来是有些奇怪，不灭境的有好几只，按理说应该会有虫王带领的才是，也不知道谁那么走运跟虫王杠上了。”玉凌随口道。 剑灵忽然一僵，喃喃道“等等，坏了坏了，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不会是云焕然那小子中奖了吧？” 玉凌愣了一下，如果这陷阱真是道灵族布置的，那云焕然肯定就危险了。 虽然玉凌也想不明白，道灵族有什么必要非得除掉云焕然。 “走快走快，那小子要是挂了，事情就大条了，到时候又要重新换灵子，又得把我抓回去帮他们选拔，跑都跑不掉……”剑灵碎碎念道。 合着您在意的根本不是云焕然的性命，而是您老的假期啊？ 玉凌无语地加快了速度，也不知道这话被云焕然听到，他会不会哭晕在卜善星。 “再快一点，你太慢了啦！”无极登仙剑将剑身搭在玉凌肩上，仙灵之气丝丝缕缕地融入大循环中，仿佛化作了无形的灵符，凝成一股莫名的力量在身后助推着他，让他速度陡增。 玉凌本人却感觉不太妙，因为这速度快到他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这要是在路上开车，他就是活脱脱的马路杀手啊。 “冲呀，前面就是……小心！” 眼看着黑暗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空洞，剑灵顿时兴奋了起来，可是没两秒，它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慌忙把自己塞入了玉凌手中。 “嗡嗡！” 伴随着一阵噪音，一只硕大且丑陋的灰黑色飞虫狼狈地从空洞另一头翻滚而出，要不是玉凌闪得快，差点就砸个正着。 “咦，这就是那只虫王吧？”无极登仙剑惊异地给玉凌传音道。 “我想，也不会有别的可能了……”玉凌望了眼手里的仙剑，感觉拿起来过于轻巧，怎么都没有拿刀顺手。 虽然持剑可能比较潇洒，但现在不是潇洒的时候啊。 “凝墨呢？”玉凌迅速问道。 “它闭关呢，你用我就是了，保准一个月后，还你一位更加强大的小器灵，这个我有经验！”剑灵信心满满地道。 “我没有那么多灵力，怎么用你？”玉凌眼看着那晕头转向的灰线虫王嗡嗡地重新飞了起来，一双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无极登仙剑。 开玩笑，那天在血池玉凌已经体验过这把剑有多么吃灵力了，他调动了那么多天地灵气都填不满这个无底洞，一剑扫过去，敌人要是没挂，挂的就是他了。 “哎呀那天我魂都不在啦，快点快点，它要过来了！放心，我有分寸，你不会有事的！用你那个白光就是了。”剑灵催促道。 呵，玉凌已经看穿了它的本质，不就是变着法子骗吃的吗？真不知道白光到底是什么存在，本元经和无极登仙剑都围着它团团转。 回头问问看剑灵，就算它不说，也要旁敲侧击点信息出来。 白光骤亮，尽数灌入了无极登仙剑之中，映染得剑身一片洁白的光晕，随着仙灵之气一同流转。 灰线虫王已经扑了过来，速度快到玉凌根本看不清，更别说瞅准它的弱点了。 仓促之间，他完全是凭着感觉砍出了一剑，那些常用的剑招玉凌一时间都记不起来了，反正怎么顺手怎么来。 嗡嗡的噪声瞬间停歇，白光如潮水淹没了过去，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消逝不见。 “啪嗒！” 灰线虫王断成两截的尸体一前一后落在玉凌面前，没有一滴鲜血流出，最诡异的是，它们还在不断地蠕动。 混沌境的虫子果然不容易杀死，要不是白光带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否则别说是砍成两段了，碎尸万段都对它没有半点威胁。 要再补一剑吗？ 玉凌看了眼无极登仙剑，剑灵很光棍地道“你看我也没用，除非你再调转一点白光，否则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不过我觉着吧，它应该是爬不起来了，莫慌。” 玉凌果断把它塞空间戒指里，免得看着心烦，然后随便抽了把品质还行的长刀出来，便准备对灰线虫王赶尽杀绝。 虽然随着实力的提高，他现在抽调白光的频率快了很多，但也得间隔个几分钟，到底还是普攻比大招靠谱。 要是有凝墨在就更好了，可惜它现在不知身陷于怎样惨无人道的处境里。 但玉凌刚抬起刀锋，心中忽然又升起一阵强烈的危机感，想也不想便往旁边挪移了百米。 只见一片银光从空洞后方蔓延过来，映亮了大片大片的黑暗，光芒笼罩之中，灰线虫的两截尸体嗤嗤地融化起来，逸散出丝丝缕缕的混沌之气。 虽然玉凌闪躲得非常及时，但仍然处于银光的覆盖范围内，一时间举步维艰，像是身处深海之底，道韵完全被压制回了体内，就连大循环也陷入了凝滞，仿佛被封印了修为一般。 这是……道衍罗盘？ “哎呀，道灵族的几个家伙来了，这下麻烦了，该不会就是他们搞的鬼吧？”无极登仙剑自己从空间戒指里冒出个头，悬浮在玉凌身边，仍然是那副黑黢黢看不出本来面貌的模样。 “咦，这只灰线虫……有人？” 关希弦从空洞后方一步迈出，轻咦一声后，目光立即转向了玉凌。 他的左手虚托着道衍罗盘，银光仍然如水纹般一圈一圈地涌荡开来，映衬得他宛如这片黑暗空间的主宰。 卫长老不禁眯起眼睛，紧紧盯住玉凌，冷笑道“果然是你们在暗中搞鬼，灵子殿下，我们也不必跟他们讲什么情面了，直接新账旧账一起清算了吧！” “卫长老，此事有些蹊跷。”关希弦微微蹙起眉头，抬手拦住卫长老，但他自己却加大了灵力的输入，手中的高仿版道衍罗盘便释放出更加炽盛的银光，确保玉凌无法脱身而逃。 双方遥隔近百米，关希弦缓缓说道“玉统领，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卫长老眼见关希弦没有动手的意思，赶忙传音道“殿下，此子手段狠辣，偏又天赋过人，迟早会成为我族心腹大患，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如果不趁此机会杀了他，以后就千难万难了！” 。 第1535章 表面的平和 “卫长老且莫冲动，一来，他还有一些利用价值，二来，现在杀了他岂不是正中了幕后之人的下怀？反正他一时半会儿逃不了，总要先了解清楚情况再说。”关希弦淡淡传音道。 “可是殿下……”卫长老还欲再劝。 “此事我自有计较。”关希弦直接传音打断了他，继续注视着玉凌道“玉统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玉凌隐隐感觉到关希弦身旁两人含而不发的杀意，唯有关希弦让他看不透深浅。 他暗暗提高了警惕，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神色如常地道“听闻傩元山脉有大量神秘出现的混沌生物，关统领已经带人前来查探情况，总领大人很是关心你们的安危，便第一时间赶来了，但他独身一人难免不大安全，我便随后跟上。” “结果到此地后，我却没有找到总领的人影，甚至连关统领你们在哪里都不清楚，索性便去了灰线虫最为密集的区域，却没想到正中了敌人的圈套，被困入了这片错乱的空间里。” 玉凌大概解释了一下，正准备转过来询问关希弦的经历，卫长老便抢先冷笑道“我们倒是见着你们的灵子殿下了。” “哦？总领也被困在这里了吗？”玉凌问道。 “你何必明知故问，这里不就是你们自己设下的圈套么！”卫长老嗤了一声。 玉凌微微皱眉“卫统领，请不要在情形不明的情况下妄自揣测，你我双方虽然近些年来关系紧张，但我们没必要做这等蠢事，我之所以没有一上来便质问诸位，也是不想平白遭人算计。” “关统领，你说呢？”相比起来，玉凌觉得关希弦勉强还可以讲讲道理，且不说他究竟是什么用心，但总比旁边两个想要借机送他上路的强。 不过说实话，真打起来，玉凌也就忌惮关希弦一个人，毕竟他本身是离道强者，还手持道衍罗盘，就算是仿制版，威力也绝对不弱。 玉凌手里的无极登仙剑倒是真货，可就因为它是真货，实在是太烧灵力了，玉凌暂且供不起这尊大佬。 “不妨告诉玉统领，我们来的路上的确看到了云总领，他一出现就带来了一大批灰线虫，包括这只混沌境的。” 关希弦指了指地上快要融化干净的灰线虫王尸体，又道“很微妙的是，没有一只灰线虫攻击他，全部冲着我们来了，然后又有一个神秘人突然出现，带着云总领脱离了这片空间。我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贵族，但我同样不可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你们，这件事疑点太多了。” 玉凌的眉头皱得更紧，第一时间感觉非常不妙。 云焕然被一个神秘人带走了？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如果是离道境强者，那就糟了。 这不相当于云焕然被劫持了么？ 虽然他不会真正地陨落，还可以凭借道韵分身活过来，但问题是谁知道对方拐走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们的第二环计划？ 偏偏对方能把这么多灰线虫传送过来，还包括一只混沌境的，很可能是有离道修为的。那这范围一下子缩小了好多，无涯基本可以不考虑，要么是道灵族的人，要么是元灵族的人，而且还是有名有号的那种大人物。 相比较怀疑族内的长老，关希弦肯定更愿意怀疑元灵族啊。 “我先解释一下第一个疑点。” 玉凌心中念头百转，沉吟道“灰线虫喜欢吞噬灵力，而且他们又没有什么智慧，肯定是哪里灵力浓郁，便趋向哪里。我觉得总领很可能也是被灰线虫追杀，然后一路逃到了关统领面前，那些灰线虫就被你的道衍罗盘所吸引了，才把他扔下的。” “如果他被追杀，怎么可能一点伤势都没有？”卫长老质疑。 玉凌淡淡道“总领大人是真道后期的修为，被一只混沌境的灰线虫追杀，他要么一直跑在前边，没有被追到，要么被追到了就是一个死字，而且其他灰线虫团也会一拥而上，用不着半分钟，可能一个人就没了，你们哪里还见得到他？” “另外，如果是总领设下的圈套，那他大可不必露面，哪需要别人带他离开，难道他自己布置的陷阱，自己还不知道离开的方法吗？”玉凌又补道。 “万一他就是故意这么做，来洗清嫌疑的呢？除非你找到有力的证据，否则说了这么多都是猜想，逻辑再合理都没有任何意义。”卫长老冷冷道。 “卫统领的质疑也没有任何证据，如果不是你我双方设置的圈套，那么就是存在一个第三方，他故意想让我们两败俱伤，好渔翁得利。”玉凌道。 “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便迫不及待地来扯什么第三方了吗？”卫长老冷笑，他已经不加掩饰自己的杀机，毕竟之前玉凌杀了很多攻打雪峰的道灵族长老，其中有一位就是他的弟子，虽然不是他最喜欢的那一个，但也足够让他感到出离愤怒了。 所以哪怕这件事有蹊跷又如何，先把玉凌除掉，然后再慢慢调查也不迟。 只是可惜的是，三人之中，只有关希弦能借助道衍罗盘达到道则抹杀的效果，否则他们两个使再大劲，也不过是杀掉玉凌的一个分身而已。 “嗤嗤！” 灰线虫王的尸体彻底融化为最后一缕混沌之气，关希弦瞥了一眼，平静地道“再僵持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各退一步吧。” 玉凌道“关统领的意思是？” “我姑且相信此事与云总领无关，但你我双方必须同行，一起寻找这里的出口，回到外界后，再一同追查真相，如何？”关希弦问道。 玉凌刚点了点头，卫长老又道“殿下，不妥，我们总要考虑到，万一就是他们暗中搞鬼呢？就算一起同行，遇到危险了他也可以随时把我们卖了，自己离开这片空间。我建议封住他的修为，以确保他不会耍出什么花招。” 玉凌面无表情道“卫统领，看来我是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啊，让你这么不依不饶地想要置我于死地？我还要怀疑，遇到危险了卫长老迅速溜之大吉，而我就在原地等死？” “那没什么好谈下去的了。”卫长老冷声道。 眼看气氛又紧张起来，关希弦不由蹙了蹙眉，严厉地看了一眼卫长老“长老，请你暂且不要多言。你和玉统领有什么私人恩怨，也不可耽误了正事，否则我们还要被困到什么时候？” 说着他便收敛了道衍罗盘的银光“玉统领，你对空间道法有研究吗？哪边最可能是出口？” 玉凌只感觉所有重压一扫而空，仿佛整个人轻盈了许多，想来这也是关希弦的诚意。 “你刚刚不是说出口在这里吗？”玉凌立即传音问剑灵。 “对啊，这片空间唯一的出口就是这里啊。”剑灵道。 “可是关希弦他们就是从后面过来的，那边也是这样的黑暗空间啊？”玉凌道。 “你明白啥叫连环空间不？这里有很多重空间，一层套一层，只有最初的那个空间有真正通往外界的出口，所以我们还有好远的路要走呢。”剑灵理直气壮地道。 怎么听着跟某些副本地图一样，下到最底层之后，想要返回去就很费劲了，得一层一层地走。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玉凌无情地拆穿道。 剑灵恼羞成怒道“那你说我给你指错路没有！管他连不连环，你都得从这走不是？” “行行行，知道你厉害，要不你继续帮我导个航？” “导航是什么东西，指路吗？” “可以这么理解。”玉凌安抚完剑灵，又转而对关希弦道“这个空间没有别的出口了，还是先回到你们刚刚来的地方吧。” “那边的混沌生物不计其数，你想把我们又诓回去？”卫长老警惕地道。 “那我这边也还有几万只灰线虫，卫统领有兴趣全杀干净？”玉凌道。 “行了行了，走吧，刚刚仓促之间，我只算了一个可能的出口，好像的确还有另一个，只是我不太确定，就还是走了这边，没想到反倒绕进了死路。”关希弦叹了口气，转身便踏入了空洞。 “你先走。”卫长老把玉凌盯得紧紧的。 玉凌懒得跟他争辩，第二个跨入空洞。 四人刚一出现在这片空间，就有无数热情的混沌生物扑面而来，而且杂七杂八的什么种类都有，比单纯的灰线虫壮观多了。 “那个方向。”根据剑灵的提示，玉凌指了指道。 “嗯，应该没错。”关希弦也感应了一下。 卫长老整个人都不好了“灵子殿下，我们好不容易才杀出一条血路到这里，现在又要杀回去？？” “不一样，不完全是一个方向。”关希弦顿了顿，忽然状似无意地道“反正玉统领有能力杀掉混沌境的灰线虫，想必眼下也算不得什么难关吧？” 。 第1536章 疑点重重 “什么？”卫长老两人都惊了一下，那只混沌境的灰线虫怎么可能是玉凌杀死的？ 但冷静下来之后，两人也反应过来，刚刚除了玉凌就没有旁人，原本好端端一只活蹦乱跳的灰线虫，总不可能自己一头撞死了吧，还是撞成两截的那种。 可是问题来了，玉凌最多也就跟他俩境界差不多，两人扪心自问，他们就算拿着关希弦手里的道衍罗盘，也不可能干掉灰线虫王。 所以这么明显的事实，竟然被他们给忽略过去了，因为两人的大脑自动过滤了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 “难道他还有援手？”卫长老更加警惕起来，对关希弦传音道。 关希弦轻轻摇头“应该没有了，恐怕你们小看了这位西联盟主。” “这就是殿下没有轻易动手的原因？”关长老好像明白了什么，传音道。 关希弦道“算是一方面吧，在不清楚他有什么底牌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引起两族无谓的争端，这几年是最为关键的几年，宁可无功无过。” 卫长老总感觉灵子殿下这话在有意无意地敲打他，于是便不吭声了。 玉凌也没有回应关希弦的话，双方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往空间的尽头行去。 这是一场无比漫长的跋涉，几人穿越了一重又一重空间，跨过了一个又一个空洞，然而前方的路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仍然看不到脱身的希望。 在卫长老的感知里，起码过去两三天的时间了，这在平日里根本不算什么，可是眼下被困在此地，可谓是度秒如年，比他闭关百年都要煎熬。 “玉统领，你该不是故意带我们在这里兜兜转转吧？”卫长老强压下心头的烦躁。 玉凌还没说话，关希弦便淡淡道“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经过重复的空间，我也找不到更好的出路，玉统领的空间造诣，按古代境界划分来看的话，应该已经快接近合空空尊了吧？” “还差得远。”玉凌说的是实话，不过看关希弦的表情，显然并不相信。 “明明是我辛辛苦苦在前头带路，咋功劳全落你身上了？”剑灵不满地传音道。 “哦，剑灵前辈辛苦了。” “你太敷衍了吧！” “那，剑灵前辈，我对您无私的奉献表示衷心的感谢，并对您高超的技术感到由衷的钦佩，相信在您的带领下，我们一定可以共渡难关，重见天日，只是到那个时候，我们可能需要在您的指导下，重新选一位灵子殿下了。”玉凌平静地道。 剑灵本来前面还听得挺开心，不住地晃着剑柄，像是在连连点头，结果听到后面…… “我勒个……你这是威胁老夫！你以为这样的威胁会有效果吗？天真！赶紧的给老夫加快速度！顺便让关希弦他们三个也快一点，别浪费时间了！”剑灵火急火燎地道。 玉凌便对关希弦道“外面恐怕过去不短的时间了，总领现在生死未卜，更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三位能否再快一些？” 关长老皱眉道“这个地方没有灵力补充，丹药带来的恢复也很缓慢，如果全速赶路，势必消耗很大，若是再遇上什么危险……” “我来应对便是，玉统领说得有理，幕后之人的目的就是将我们拖在这里，若不尽早出去，恐怕情形会更加糟糕，况且我感觉离出口应当不远了。”关希弦道。 关长老只好不再多言，无奈地与卫长老对视一眼，传音道“老卫，你有没有感觉，灵子殿下有些、有些偏袒这个玉凌？基本上他说什么，殿下都不会太过反对。” 卫长老面无表情地传音“我早就发现了。” “殿下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的意图？”关长老问道。 “说是玉凌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但我总觉得这是殿下随便找的借口。” “会不会因为……他的母亲是云梦蝶？”关长老迟疑了一下，缓缓传音。 “殿下可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就算是云梦蝶本人在此，一旦妨碍了我族的利益，殿下又岂会心软？这玉凌就更不必说了，雪峰星的账我们忍了，就换来了半个卜善星，结果元灵族把他派来当大统领，分明就是变相地想要撕毁协议。更何况，熙长星卫的事也跟这小子脱不开关系。”卫长老愤愤道。 “老卫，殿下想来是有自己的计划，我们负责执行命令就是，我知道你报仇心切，可是也万万不能像之前那样顶撞殿下。”关长老提醒道。 他们虽是传音交流，但关希弦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淡淡地瞥了一眼两人“卫长老有什么话想说吗？” “没有。”卫长老努力保持着冷静。 关希弦道“你二人速度还是有些缓慢，把灵符贴上，再快一些。” 两人不由同时望向玉凌，只见他前行的速度不比关希弦慢上几分，恐怕再过一阵子，他们两个就要被拉开距离了。 这家伙怎么做到这么快还这么从容的？？ 对，差点忘了，元灵族那近乎作弊一般的恢复力，在这种地方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两人默默贴上灵符，开始嗑药前进，一口气把速度提到了最高，努力地想要跟上队伍。 然而悲哀的是，他们速度一快，玉凌和关希弦就更快了，就好像大家根本不是同一个境界…… 这就相当于普通人用五十米的速度来跑马拉松，全程不带歇气的那种，以至于到达终点后，玉凌还在默默蓄势，随时防备外界可能出现的危险，这俩人已经刹不住车，越过玉凌就一头冲了出去…… 玉凌不由诧异道“卫统领这么着急的吗？” “……”关希弦一阵无言，“他不是着急，他就是没收住，我们也出去看看，我怕外面还有陷阱。” 他手持道衍罗盘，谨慎地走出了空洞，玉凌随后跟上。 外界仍是那处没有人的村庄，已经是深夜时分，月明星稀，安静得有些诡异，但四人并没有再遭遇任何袭击。 幕后的那个人……是放弃了么？ “宗主！” 玉凌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回头一看，只见后面的房顶上跳下来一个人影，正是成妤。 “宗主你没事吧？”成妤刷地一下就出现在玉凌面前，见他无甚伤势，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焦急。 “没事，就是被卷入了一片错乱的空间，你没被卷进去吗？”玉凌问道。 “我先是沉入到一片黑暗里，但没多久就莫名其妙地出来了，然后找了半天也不见宗主，我就猜测你可能还被困在里面，所以我跟云嘉合长老说了下情况后，便在这里一直守着。”成妤道。 “过去了多久？” “整整三天了，还好把宗主给等着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成妤幽幽道。 “云长老那边怎样？” “云长老蛮顺利的，他领着人基本把外面流窜的灰线虫剿灭了，等再观察几天，没问题的话，就把转移走的居民再迁回来。”成妤道。 “云总领失踪了这么久，云长老不去寻找一下吗？”玉凌皱起眉头。 “没有很久啊，云总领两天前就回来了，然后和云长老一起组织的围剿行动，他们一直在找宗主您来着。”成妤道。 “云总领已经回来了？他现在人在哪儿？”玉凌愣了愣。 “他应该还在山里到处找宗主，我跟他说一声。”成妤摸索出一张传讯符。 这就很蹊跷了……云焕然居然并没有被拐走，那幕后黑手折腾了这么一大圈是在干嘛？玩儿吗？ 玉凌顿时感觉卫长老两人的脸色都变了，果然，卫长老下一秒便冷冷道“玉统领，真是妙啊，把我们溜得团团转，完全没让我们参与剿灭，还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这就更方便你们控制统领殿了是不是？” “卫长老不要急着下定论，此事还有诸多疑点，我得去问问总领大人。”玉凌沉声道。 “我知道你们不会承认，你也不必解释了。”卫长老冷哼一声。 “等云焕然来了再说吧。”关希弦面沉如水。 几人一时陷入了沉默，没过几分钟，便听得一阵破空声，随后云焕然和云嘉合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太好了，凌儿你终于回来了，这段时间没有你，简直……咦，你们怎么也在？”云焕然刚准备大吐苦水，结果一扭头发现还有几个人在旁边虎视眈眈。 玉凌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从外表到语气到神态到魂力气息，确实是云焕然本人没错了。 “灵子殿下，听说你先是被混沌境的虫王追杀，然后又被神秘人救走了？你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吗？”玉凌直截了当地问道。 。 第1537章 一本正经的分析 “这个我也不造啊，我就稀里糊涂地被拉出去了，还没等我瞅清是哪个，他刷地一下又消失不见了。” 云焕然摊摊手道“我本来还以为是不是你们派人来救我，后来想了想不对劲啊，如果是我们的人，怎么会这么不礼貌地就跑了，而且我倒是回到外界了，可是你却不见了，这就很诡异。” 这次卫长老学乖了，他负手而立，冷眼旁观，一句话都没说，就等着看灵子殿下怎么处理。 关希弦平静地道“云总领，你的空间造诣如何？” “喂，你这是公然地刺探情报啊！”云焕然警惕地盯着他。 “……”关希弦已经不想搭理他了。 “关统领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捕捉到一点那个人消失时的蛛丝马迹，我们好顺藤摸瓜找到他传送的目的地。”玉凌解释道。 “开玩笑，我要是空间造诣强的话，我哪还至于被困在那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差点被那只大灰虫……算了不说了。”云焕然赶紧拍了拍嘴。 “那灵子殿下，你被传送出来的时候在哪里，我和关统领去侦查一下。”玉凌又道。 “这个好说，我感应一下啊……在那边，你们跟我来。”云焕然招了招手，便头前带路去了。 没过多久，几人便来到了一片毫不出奇的密林里，要不是云焕然有魂力感应，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分毫不差地找回这里。 关希弦绕着这片区域走了一圈，随后便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微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他重新睁开眼，看向玉凌道“玉统领，你有什么发现吗？” 作为一个空间造诣没比云焕然强出多少的渣渣，玉凌明智地将魂念漫进空间戒指里“剑灵，你怎么看？” “我看这事儿没完。”剑灵语气深沉地道。 “废话！能反向定位那个人的位置吗？”玉凌道。 “不能。”剑灵实诚地道“我又不是专门搞空间这方面的，再说了，这人手段非常高明，我怀疑就是他布置出这片空间陷阱的，他离去之前自然会抹除所有痕迹。而且都过去好几天了，就算有什么线索也消散了。” 玉凌见这家伙指望不上，便摇摇头对关希弦道“感受不到有遗留的痕迹，这个人很小心。” “如果能找到此人，恐怕真相就能解开大半。”关希弦轻叹一声，看来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那么我们现在理一下头绪。” 玉凌斟酌了片刻，接着道“一个有能力布置出这样精妙的空间陷阱的人，本身就将他的身份限定在一个比较小的范围里。一，他是道灵族人，二，他是元灵族人，三，他属于第三方，即南境的几位空间大师，或者是一直游离在我们视线之外的隐世之人。” 卫长老欲言又止，但他看到关希弦没什么反应，便硬生生忍住了。 “不是南境的天成宗师，我查过了，除了许晏庭下落不明以外，其他两人都在忙着争权夺利，而北境和东境再没有擅长空间道法的高手，唯一还有嫌疑的，就是西境了。”云嘉合道。 玉凌又道“许晏庭我接触过，虽然性情异于常人，但他只对阵法感兴趣，不是那种喜欢搅风搅雨的阴谋家。况且……” 他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因为他自然是知道“失踪”的许晏庭究竟在哪里。 阵皇老爷子表示不屑于向两大灵族摧眉折腰，所以索性在玉凌的安排下去登云星度假了，顺便帮他完善了隐匿法阵的最后一步。 “况且我感觉这个神秘人对我们是比较了解的，只是少算了一些东西，导致结果可能不如他的预期。” 玉凌道“现在先假设他就是布置这个陷阱的人，他能在错乱的空间中准确地找到总领将他带出，还能抹消自己留下的痕迹，这已经证明了他高超的空间造诣，这样的人在道宇星系都不多见，所以很大可能他和幕后黑手是一个人。” “我们可以从他想要达到的结果来反推他的动机。最明显的一点，他想要挑拨你我双方的关系。如果按他的计划正常发展下去的话，我被灰线虫围困，很长时间都不能脱身，而灵子殿下在灰线虫王的追杀下‘恰好’窜入了关统领所在的空间层……” 玉凌说到一半，云焕然便插话道“哎哎，注意你的用词啊，窜入就过分了吧？” “很形象，不是吗？”关希弦淡然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玉凌懒得纠缠这种细节，改口道“那就冲入你们所在的空间层，再被神秘人救走。” “你们会更加怀疑这是元灵族设下的陷阱，接着你们为了对付虫王陷入苦战，关统领凭借你的道衍罗盘渐渐可以占据上风，虫王于是便慌不择路地逃窜，冲入了我所处的空间。这个时候，我理论上应该还在灰线虫群的围攻中。” “那实际上呢？”云焕然接口道。 “实际上我提前脱身了……不过，灵子殿下，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突然打断我？”玉凌道。 他一时间都忘记自己下面该说什么了。 好在关希弦接道“这时，虫王会下意识地和其他虫团汇合，再顺便解决掉你，吞噬你的灵力供它恢复伤势。” 当然，现实是玉凌提前到达空洞，并且先一步把虫王ko了。不得不说，有挂在身就是妙，这次多亏无极登仙剑死皮赖脸地跟上来了。 “就算我没死，想来卫长老也很乐意落井下石补一刀。”玉凌道。 卫长老脸色一黑，总感觉受到了嘲讽。 关希弦淡淡道“恐怕在他的预想中，我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只有道则抹杀，才能真正起到作用，否则一切都没有实际意义。” 玉凌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关希弦这么坦然地就把这事儿挑明了，玉凌都避讳着没有提他。 “那么他的目标之一，就是想置你于死地，玉统领不妨好好回忆一下，哪些人对你有杀意。”关希弦道。 玉凌看了卫长老一眼“那多了去了，我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到是谁。” “你看我干啥？”卫长老瞪了回去。 “看的就是你！”云焕然不客气地道“这不你们全族都想让我小外甥去死，都可以列为怀疑对象，这个推论没有意义。” “元灵族中就没有吗？”关希弦似笑非笑道。 “没、没有！”云焕然梗着脖子道。 “那便没有吧，反正事实如何，云总领心里也清楚。”关希弦风轻云淡地道。 云嘉合目光一沉道“如果玉统领出了什么闪失，你我两族便势必不能善了了。” 关希弦点点头道“确是如此，玉统领若是身陨，元灵族便可以以此为借口向我族施压，谈判到最后，我族可能会被迫放弃卜善星。所以我更倾向于，此事是某些元灵族长老所为。” “你少在那里随意污蔑啊！那我还想说，凌儿出事了，你们还能借机夺占西联、炼火宗等等大半个北境呢。”云焕然反唇相讥。 你们不要说得好像我已经死了一样…… 玉凌看着他们吵来吵去，一阵无语。 “若不是西境通道，整个北境加起来都比不上卜善星，现在便姑且算两边平均，都有嫌疑。”关希弦终止了无谓的争吵。 “等等，我忽然觉得，我漏了一种可能。”玉凌道。 所有人都望向他，玉凌又缓缓道“也许，这个人不是空间大师，而是依靠一些特殊的灵器，达成了类似的效果呢？” “为什么这么说？”云焕然愣了一下。 “虽然空间道法跟修为没有直接关系，但造诣如此精湛的高手，怎么也不会是个弱者，但他为什么从始至终都藏于黑暗中？他其实完全可以绑走灵子殿下，让这件事更加扑朔迷离，但他没有。” “要么他这个人享受制造阴谋的快感，要么就是他的修为不足以和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相抗衡，连灵子殿下都不如。”玉凌道。 “哎我怎么就垫底了吗？”云焕然表示抗议。 然鹅他环顾了一圈后，顿时泄气道“好好好，你们都是大佬，你们说了算。” 卫长老嗤了一声道“有这样厉害的空间灵器吗？它会被一个弱者得到？” 关希弦的脸色却微微变了。 。 第1538章 窃者 <p>玉凌敏锐地注意到了关希弦神色的变化，问道“关统领，你有什么想法吗？”</p> <p>关希弦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没什么，应当是我猜错了。”</p> <p>云焕然张了张口，刚打算追问两句，关希弦便先一步道“现在线索太少，想要推断出那个人的身份恐怕不太现实，但我觉得他既然没有达到目的，便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等待。”</p> <p>“这也太被动了吧？”云焕然道。</p> <p>“云总领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关希弦道。</p> <p>云焕然斜眼道“什么都要我想，那要你们这些副统领干什么？”他又在“副统领”这三个字上压了压重音。</p> <p>关希弦丝毫没有被激怒“既然云总领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那便这样罢。”</p> <p>说着他扭头就走，完全没有过多滞留的意思。</p> <p>“哎哎，关希弦，你等下！”云焕然喊了两声，关希弦却已经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卫长老两人也紧随其后，不知去了哪里。</p> <p>“跑这么快做什么，我看他是心虚吧？”云焕然嘀咕道。</p> <p>玉凌感觉关希弦似乎隐瞒了什么事情，但人家不说，他又不能撬开对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着什么。</p> <p>“云长老，这件事你回头通报给父皇，让他好好查查，如果真是族里哪个长老疯了，我也得提前做好防备。”云焕然又道。</p> <p>云嘉合点了点头，看着玉凌道“玉统领千万小心，以后若非是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了。”</p> <p>“最好你就坐镇中央指挥就是了，不然对方再用一些诡异的空间手段将你孤立开来，就算你带着帮手也没用。”云焕然道。</p> <p>云嘉合面无表情地道“灵子殿下，说别人的时候，你能不能先反思一下自己？”</p> <p>“啊这次是个意外啦，我保证下回不会被冲昏头脑了！你们拉我出去我都不出去！”云焕然火速立了个fg。</p> <p>“回吧，这里也没什么……”玉凌刚说到一半，剑灵忽然悄悄传音道“你让他们先回，我借你的白光再感应一下。”</p> <p>“行。”玉凌当即道“我再在附近观察一下，你们先走，我随后就跟来。”</p> <p>“凌儿，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啊，刚跟你说不要单独行动了。”云焕然道。</p> <p>“几分钟，再没有发现就彻底不管了。”玉凌道。</p> <p>“那成长老，你留在这里陪玉统领？”云嘉合道。</p> <p>“没问题。”成妤柔柔地应了一声，表现得跟大家闺秀一样安静乖巧。</p> <p>然鹅云嘉合两人前脚刚走，她就饶有兴趣地凑上来道“宗主，你故意把他们支走，是有什么新的计划嘛？”</p> <p>玉凌一边把白光灌入无极登仙剑，一边应道“现在敌暗我明，制定计划没什么意义，首先得找到他的踪迹才是。”</p> <p>“那……”成妤刚打算追问，便看到一片白光铺展出去，瞬间遍布了她整个视野。</p> <p>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这光芒便消失不见，只剩下玉凌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p> <p>“他还在卜善星。”玉凌突然道。</p> <p>成妤则问道“宗主，你还能制造出这种白光吗？”</p> <p>“得过一会儿，怎么了？”玉凌道。</p> <p>成妤有些遗憾地咂咂嘴“之前都没来得及跟宗主说，我之所以能突破到不灭境，很大程度是因为宗主先前留给我的那一缕白光啊。”</p> <p>“嗯？”玉凌有些没反应过来。</p> <p>“现在我的天火诀和魅月术已经彻底融为一体了，还有其他一些偏阴柔的武技，也不再有任何冲突，我本来只是试着冲击一下不灭境的壁垒，眼看就要失败的时候，残余的白光却将壁垒消融了大半，我这才一举晋入新境界的。”</p> <p>成妤笑靥如花地道“宗主，你修炼这么快，是不是也是因为……这白光？”</p> <p>玉凌不置可否地道“成妤，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有些东西，你最好不要知道为好。”</p> <p>成妤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刚刚那句话一脱口，她就意识到自己逾越了一重无形的界限，可以说玉凌没有杀人灭口都算是够仁慈的了。</p> <p>毕竟，他早已不是当年那孱弱的小魂师，而是成为了这三大星系间真正的大人物。</p> <p>成妤低声道“人家只是想提醒宗主一下，这样的神物，一旦被外人所知，势必会招来严重的祸端。”</p> <p>说完她又一本正经地道“咦，我刚刚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宗主你说那个人还在卜善星的话，咱们要怎么对付他？”</p> <p>“想必他正躲在暗处，整理着所有误判的信息，等他重新制定好新的计划，怎么也要一两天吧。”玉凌道。</p> <p>“那就等他自己冒头？”</p> <p>“等太被动了，我得想个办法验证一下，他最主要的目标究竟是挑拨元灵和道灵的关系，还是更想送我上路。”玉凌冷笑道。</p> <p>挑拨离间可以有很多办法，这个人的手段并不高明，反倒是为了杀掉玉凌，布置了一环扣一环的陷阱。</p> <p>很难说，他究竟想做什么。</p> <p>……</p> <p>统领殿的某间地下密室。</p> <p>关希弦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直到传讯符对面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灵子殿下，什么事儿？居然找到我这里了。”</p> <p>关希弦停在原地，凝重地问道“元老，能不能帮我看看，第八枚仿制的道衍罗盘还在吗？”</p> <p>道衍罗盘一共仿制了九枚，除了代表空间的第八枚一直存放在族中外，其他八枚都被他们这些使用者带在身上。</p> <p>之前熙长星卫去无涯执行任务，借到了其中一枚，结果没想到这枚罗盘一去不回，道灵族都催了好几次让徐师朴归还，但他完美地执行了“拖”字诀，反正这半年他是要好好研究的。</p> <p>“在啊，怎么了？”传讯符对面寂静了一会儿，似乎是那名元老在查看。</p> <p>“没事，在就好，我就问一下。”关希弦自嘲地笑了笑，感觉自己着实有些疑神疑鬼了。</p> <p>他刚打算中断传讯，元老惊愕的声音就突然响起“不对！这枚罗盘只剩下一个空壳了，其内的神韵全部被转移到不知哪里去了。”</p> <p>关希弦心神一沉“元老，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吗？”</p> <p>元老却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只是不住地喃喃道“不可能啊，没有人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进去，而且这一片区域锁死了空间节点，也不可能有人偷偷挪移到里面，这、这怎么回事……”</p> <p>果然出事了么……</p> <p>关希弦愈发感到不妙，本来他觉得此事是元灵族人内讧，结果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监守自盗，而且连离道境的元老都被瞒过去了。</p> <p>难道，真是族内的某些人在暗地里搞事情？</p> <p>“没有人进过这片空间夹层，但道衍罗盘的能量确实不翼而飞了，灵子殿下你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才突然提起这个的吗？”元老很是期盼地询问，想要找到窃贼的线索。</p> <p>关希弦把事情大概一说，又道“总之有人藏在暗中搅风搅雨，原本我猜测他是个极强的空间大师，可如今看来……他可能是用道衍罗盘达到类似的效果的，唯一的问题在于，他怎么隔着夹层抽走了道衍罗盘的能量？”</p> <p>“老朽惭愧，竟毫无所觉……”</p> <p>“事发突然，也不能全怪元老，反正这件事，元老后面务必要留心了。”关希弦道。</p> <p>结束了通讯之后，关希弦反倒感觉心情更加沉重，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重新回到了地面上。</p> <p>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几天的时间云嘉合经营得很好，成功地让许多墙头草倒向了元灵族，一看到他这位道灵族灵子便刻意地保持着距离。</p> <p>忽然间，关希弦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好像是有人打起来了。</p> <p>他皱了皱眉，快步走过拐角，便看见前方的庭院空地里，有两个人厮打在一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了，旁边一群人在焦急地劝阻，这俩人也浑然不顾。</p> <p></p> 。 第1539章 牢狱风波 <p>“灵子殿下，他们……”</p> <p>有人注意到了关希弦的到来，急忙上前道。</p> <p>关希弦抬起手，示意他不必过多解释，直接散开道韵，将那扭打中的两人镇压得动弹不得。</p> <p>旁边的侍卫松了口气，这才上前，一左一右地将他们拉开，饶是如此，这两人依旧凶狠地瞪着对方，哪怕鼻青脸肿的也浑不在意。</p> <p>关希弦稍稍松开了点道韵的压制，转向右面的那位青年道“怎么回事？”</p> <p>“灵子殿下，他先动的手！”青年愤愤不平地道。</p> <p>“嗨哟，你还恶人先告状了是吧？这里的人都看得清楚，是谁先动的手！”左边的那人正是申泊，此刻他眼眶乌紫，还挂着两行鼻血，看着就跟小丑般滑稽，偏偏声音还中气十足。</p> <p>“我问你怎么回事？不知道统领殿内不允许争斗么？”关希弦冷冷道。</p> <p>“不是，灵子殿下，他这是恶意挑衅……”青年急急地想要辩解几句。</p> <p>关希弦直接打断道“我不需要那么多废话。”</p> <p>申泊抢先道“喂，关统领，虽然你们都是道灵族的，但你也要公平判决啊，这家伙就是没事找事，这两间甲级修炼静室是我先预订的，你去玉简里一查就知道了，结果我今天一来，就看见这家伙在里面，我让他往出走，他不愿意，说什么我扰乱他的修行，差点让他走火入魔了，真是可笑！”</p> <p>“胡说八道！”</p> <p>青年气得脸色铁青“你那所谓的预订只是跟这边的人说了一声，连押金都没付，按常理来讲，你这根本就不叫预订！然后你就跑出去游山玩水去了，空放着两间最顶级的静室，而我才是真正付了星币的！”</p> <p>“那也是我先！押金什么的，我让他们自己找我姐夫要，结果他们没去拿而已，我怎么就不算预订了？再说了，我是出去观察战况，好回来跟我姐夫汇报，才不是什么游山玩水呢！”申泊嗤了一声。</p> <p>“但是你……”</p> <p>“行了行了。”关希弦直接打断了两人无休无止的争吵，这场事故的两位当事人他都知道，一位是云焕然的小舅子，一位是万法灵尊的侄孙，反正都属于那种实力不咋地、但脾气比谁都大的关系户……</p> <p>“依照统领殿规定，不管谁先动的手，两人一概受同样的处罚，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关希弦严厉地道。</p> <p>“什么处罚？我明明没错……”申泊瞪大眼睛。</p> <p>“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但凡在统领殿内发生争斗的，不论原因，一律押入大牢，就你们今天闹的这动静，三个月之内，不得踏出牢狱半步！”关希弦冷冷道。</p> <p>他也不给两人抗议的机会，直接向周围的侍卫命令道“把他们带下去！”</p> <p>“放开我！我不服！你凭什么处罚我？我姐夫呢？我要等他过来再说！”申泊奋力挣扎，叫得撕心裂肺。</p> <p>然而以他的弱鸡实力，两个悟道巅峰的修者一左一右就将他按得死死的，无情地将他拖走。</p> <p>那位万法灵尊的侄孙关瞳则悄悄地传音道“灵子殿下，你也看到了，分明就是这小子无理取闹，罪不在我啊，看在我大爷爷的份上，我不要被关在牢里啊！”</p> <p>关希弦一概不理，甚至转身就走了。</p> <p>不过他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云焕然从半空中翩然而落，一头雾水地道“怎么了，这边这么大动静？”</p> <p>“姐夫，救我啊姐夫！”申泊远远地看见云焕然来了，赶忙卖力地叫喊起来。</p> <p>“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呢？快放开他！”云焕然急忙说道。</p> <p>两个侍卫有些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左看看云焕然，右看看关希弦。</p> <p>关希弦淡淡道“云总领，你又要违反规章了吗？此二人擅自在统领殿内厮打，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理应在大牢里冷静几个月。”</p> <p>云焕然不由愣了一下，这个规定他也知道，可以说这条是千万不能触碰的，今天他要是饶了申泊两人，明后天这些脾气暴躁的老油条们就敢打得六亲不认。</p> <p>他只能硬生生压下心头的不爽，点点头道“先这么处理吧，我回头了解下内情。”</p> <p>“姐夫！”申泊顿时就绝望了。</p> <p>“你好好反省一下，对了，要把这两人分开在不同的牢房，不要关一起了！”云焕然又道。</p> <p>“是，总领！”</p> <p>“行了，一点小事，没什么好围观的，都散了吧。”</p> <p>云焕然别过头不再看申泊，免得自己心一软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不过说实在的，这小兔崽子回头得好好教育他，就算他不想被关押，也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拼命叫自己姐夫啊，这让别人心里怎么想？</p> <p>现在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他想把申泊捞出来都不太方便，还是叫狱卒们把房间收拾得干净舒适一点比较实际。</p> <p>只是对小舅子这么残忍，回去之后可以想见九枝会有多么幽怨了……</p> <p>云焕然叹了口气，毅然决然地走向自己的住所，只留下一个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背影。</p> <p>……</p> <p>且说牢房之中，申泊两人有幸享受到了单人间的待遇。本来所有的牢房都是一个样，甚至他们隔壁都是八个人拥挤在一起，但他们两个却可以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左滚右滚，甚至狱卒还搬来了桌椅，沏了壶清茶。</p> <p>如果撇开周围的背景的话，这条件优越得像是五星级酒店一样。</p> <p>然而两位小祖宗还是不满意，申泊把脸扒在栏杆上，冲着斜对面的关瞳叫嚣道“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有本事等出去之后，我们在擂台上划下道来！”</p> <p>“正有此意，谁怕谁啊！”关瞳冷笑道。</p> <p>“肃静，不许说话！”牢头横亘在两人中间，黑着脸道。</p> <p>申泊见他一直站在这里，不由悻悻地躺回了床上，他现在完全没心思打坐修炼，况且人在情绪不稳的时候，也很难进入入定状态。</p> <p>牢狱里的沉闷气氛让他感到十分压抑，申泊无聊地数了八千只羊，最后不知怎地睡着了过去，直到他被一个噩梦所惊醒。</p> <p>梦里全是鲜红的血，那些血液仿若活物，拼命地往他身体里钻，让他感到无比恐惧，他跑啊跑，最后一脚踩空，整个人吓得猛然坐起身来。</p> <p>“呼……”</p> <p>申泊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渐渐恢复了清醒，这时候他忽然看到一个全身笼在黑袍里的人站在床前，明明狱卒还在外面巡逻，但好像完全看不到这个人的存在。</p> <p>“你、你是……”申泊警惕地随手乱抓，然而他的空间戒指被收走了，他现在唯一的武器就是……手里的被子？</p> <p>“别紧张，总领大人派我来带你出去。”黑衣人道。</p> <p>“啊，我就知道我姐夫不会这么狠心的！”申泊大喜过望，立即从床上跳起来。</p> <p>“我们走吧。”黑衣人的左手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他带着申泊一步踏出，就直接越过栏杆出现在了外面的过道里。</p> <p>“我们不会被发现吧？”申泊有些紧张地道。</p> <p>“不会，我们现在和他们不在同一层空间，他们根本看不到我们。”黑衣人道。</p> <p>“这小子也看不见我喽？”申泊指了指斜对面的关瞳，他正望着头顶的石壁发呆。</p> <p>“是的。”</p> <p>“哈，这么好的机会，看我不收拾他一顿，君子报仇，一天都晚！”申泊兴奋地摩拳擦掌。</p> <p>黑衣人递给他一根木棒，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请便，不要打出人命就是了。”</p> <p>“我有分寸！”申泊顺手接过木棒，所有的愤怒、郁闷顷刻间像是被引爆了一样，让他涌起了无可抑制的杀机。</p> <p>明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这一刻，却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地蛊惑，催促他杀了关瞳。</p> <p>就敲他一记闷棍好了。</p> <p>申泊如鬼魂般穿过栏杆，绕到了关瞳的身后，只见手里的木棒闪过一抹诡异的银光，他一棒下去，砰地一声正中关瞳的脑袋。</p> <p>后者闷哼一声，毫无防备地扑倒在地，挣扎了半天都没爬起来。</p> <p>“让你跟我作对！”申泊只觉身心舒畅，转头道“前辈，我们可以走……咦？”</p> <p>他忽然愣住了，因为他一回头，刚刚那位黑袍人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p> <p>申泊顿时慌了，连忙叫道“前辈、前辈你在哪里啊？”</p> <p>“嘶——”关瞳倒抽一口凉气，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盯着申泊目眦欲裂地道“申泊，我与你势不两立！”</p> <p></p> 。 第1540章 闹大 关瞳说着便凶狠地扑了上来，而申泊却呆若木鸡，直到被掐住了脖子，他才开始死命地挣扎“呃呃，你、松手……” “你去死吧！”关瞳红着眼，继续加大着力气。 “救、救……”申泊的脸色都变得酱紫，他的手胡乱地挥舞着，声音嘶哑地挤出喉咙，但外面的人却一无所觉。 终于，他在窒息中逐渐感到绝望，因为关瞳分明就是想杀了他，没有留下分毫的余地。 不行，他不能死，他怎么能死在这里？！ 怒火和绝望灼烧着，化作了最后的养料，本来申泊手里的木棒都要掉在地上了，他这个时候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一把握紧，狠狠地扫向关瞳的腰肋和后背。 “砰！” 关瞳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喷出的鲜血糊了申泊一脸，惨叫着跌倒在地，申泊则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匆忙抹去脸上的鲜血，使劲眨了眨眼，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咳咳……你敢杀我？”申泊只感觉喉咙一片腥咸，连带着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疯了一般，抓着手里的木棒，使劲地朝着关瞳下手，好几棒都打在他脑袋上，直到最后一下，这木棒终于承受不住，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世界一下寂静了下来，申泊呆呆地看着地上碎裂的木棒，忽然感到一阵无法言喻的疲惫占据了四肢百骸，让他不由得一屁股瘫坐在地。 消失的冷静和理智突然回归了大脑，申泊有些口干舌燥，双手不自禁地颤了颤。 “你还躺着装死干嘛？你快起来啊！”申泊爬到关瞳跟前，半跪着使劲地摇晃他的身体，心里越来越感到慌乱。 关瞳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脑后的血已经晕染开来，渗入了地上的石缝，只留下些许暗红的痕迹。 申泊害怕地咽了口唾沫，他颤抖着手将关瞳翻过身来，试了试他的鼻息，已然是没有呼吸了。 “死、死了？怎么可能……他死了？”申泊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他和关瞳的实力相差不大，甚至后者还比他强那么一丢丢，所以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能杀掉他。 一时间，他恍如跌入了最寒冷的冰河，全身血液瞬间凝固，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即便他一向懒得动脑筋，但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这件事会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 然而闯下如此大祸，他却全然不知该如何收场，因为无论怎样处理，都无法掩盖一条人命。 万法灵尊和道灵族肯定不会放过他的，这次连姐夫都救不了他，他是不是死定了…… 无边无际的恐惧吞没了他，申泊甚至都没发现，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身旁。 “咦，我刚刚出去确认了一下路线，你这是……”黑衣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申泊一个激灵，骤然惊醒，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衣襟，惊慌道“怎么办，前辈，我、我不小心杀了他，我会死的，我不想死……” “呀，你杀了关瞳？那这就难办了。”黑衣人虽是这么说着，但语气却波澜不惊。 “前辈，救我啊前辈，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他这么弱……”申泊语无伦次地道。 “事已至此，你想要活命只剩下一个办法了。”黑衣人道。 “什么办法？”申泊将他抓得更紧了，活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离开这里，到一个外人找不到的地方去，暂时避一避风头，虽然这件事很麻烦……但想来灵子殿下总有办法处理的，你是他的小舅子，他绝不会放任你去死。”黑衣人道。 “是啊，姐夫不会让我死的……”申泊喃喃道，他已经乱了方寸，只愿意往好的方面思考。 “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黑衣人道。 “走，立即走，前辈，谁都找不到我的，对吗？”申泊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当然。”黑衣人似乎是笑了笑，“任何人都找不到。” “那我姐夫呢？”申泊问道。 “我送走你之后，便跟他汇报一下，等他处理完这件事，再来看你。”黑衣人道。 “哦哦，那就好。”申泊松了口气。 得到了承诺之后，他稍稍冷静了一些，但很多疑问却随之而来，充斥了他的大脑。 眼看黑衣人带着他就要离开此地，申泊却突然抽出手，问道“前辈，你到底是哪位长老？我在族中好像从未看见过你。” “我是墓灵使，你自然不会见过我。这次，是陛下派我来帮灵子殿下的。”黑衣人道。 “原来是墓灵使前辈……”申泊放下了本就不多的几分疑虑，不管有多少疑点，他都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才不要为这样一个小小的失误搭上自己的性命。 “有人来了，我们走吧。”黑衣人袖袍一甩，银光泛起阵阵涟漪，便将他和申泊吞没了进去。 等光芒消散后，原地空无一物，只有关瞳死不瞑目的尸体。 而此地的空间，也渐渐地恢复了原状。 半分钟后，一位打着哈欠的狱卒懒洋洋地路过，正在琢磨着给两位小祖宗找点乐子，免得他们太无聊惹是生非，结果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却钻入了他的鼻子。 怎么回事？ 狱卒心中一沉，快步小跑过去，循着血腥味，目光很快落在了关瞳的监牢里。 当他看到横陈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当时就差点晕厥过去，吓得手里的制式长刀都当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完了，全特么完了……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位小祖宗刚刚还活蹦乱跳，一转眼突然就死了？！ 这可是万法灵尊的侄孙啊，我滴个青天大老爷！他一百条命都不够杀啊！ “老大、老大出事了！”狱卒呆愣了几秒后，顿时撒丫子狂奔向牢房口。 独惊恐不如众惊恐，赶紧告诉牢头，把责任推卸出去再说，不然他这小心肝着实承受不住啊。 …… 三分钟后，关瞳的牢房里。 关希弦、卫长老、云焕然、玉凌四人默然伫立，谁都没有出声。 直到关长老从后面走来，小声地打破了寂静“申泊失踪了，地上散落着一串钥匙，其中包括这两间牢房的。” 卫长老看了关希弦一眼，后者面沉如水，看不出是什么心绪。 “那么，基本可以推断出，申泊杀了关瞳，然后畏罪潜逃了？但光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从监牢里溜出去，除非有人暗中放水。”卫长老道。 关希弦仍然没有说话。 云焕然则不爽道“你什么意思啊？这监牢又不是我一个人开的，这里的狱卒一半都是你们的人好不好？” “我只是客观分析一下，又没有说是你，云总领激动什么？莫非心里有鬼吗？”卫长老冷冷道。 “你……” 云焕然一瞪眼，玉凌赶紧拦住他，摇摇头示意别说这些了。 “关瞳死了，云总领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关希弦看向他，语气平静得有些可怕。 “那个，关统领你冷静一下，此事有诸多蹊跷之处，其一，申泊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不至于因为静室的事就要置关瞳于死地。” “其二，他也没那个能力啊，客观来说关瞳实力要更强一些吧？其三，就算有钥匙，也不代表什么，申泊是怎么离开大牢的？他现在又去了哪里？这都是疑点啊。”云焕然道。 “我没有问这些，我只想知道，云总领打算跟万法灵尊怎么交代？”关希弦冷冷地道。 云焕然的冷汗登时就下来了“我是说，凶手未必是申泊，很可能是之前那个不知来历的神秘人，他还不死心想要搞事情，万法灵尊也要讲道理吧？至少给我点时间找出真凶啊？” 关希弦淡淡道“那我就这么原话转述给灵尊吧，当然，他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云焕然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万法灵尊的脾气他隔着半个道宇星系都知道，那绝对是个比道灵族灵皇还要难对付的大佬，此人年轻时的睚眦必报都是出了名的。 “不是，关统领，你要讲道理啊，我不信你不明白这件事……”云焕然急急地道。 “等等，关统领。”玉凌突然插话进来，他蹲在地上，似模似样地搭了一下关瞳的脉搏，又道“我试一下，他不一定就必死无疑。” 。 第1541章 推断 “凌儿这是在搞什么……” 被赶出牢狱外的云焕然一脸懵，虽然玉凌坚持的话，那多等几分钟也无所谓，但他实在不知道一个死人还有什么好抢救的，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思考对策吗？ “灵子殿下，我们真的不在里面盯着吗？万一那小子耍什么花招……”卫长老迟疑着传音道。 “既然他说了还有希望，那就让他试试看吧，再说，这种事又不是他毁尸灭迹能掩盖过去的。”关希弦道。 卫长老没再说话，他很清楚关瞳之死是他们向元灵族施压的极好机会，但万法灵尊喜怒无常，如果他把关瞳的事情归罪于他们几人身上，认为是他们没有保护好，那无疑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虽然卫长老无疑是个忠诚的道灵族人，但当族群利益和个人利益有冲突的时候，他就不那么积极了。 大概五六分钟过去，在外等候的众人已经承受了十足的心理煎熬，云焕然甚至来回踱步了几十圈，晃得卫长老心烦意乱，正准备叫他消停点的时候，玉凌忽然出现在大牢门口，点点头道：“暂时算是保住性命了。” 说着他便感觉这一幕莫名地有些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每次电视剧里医生做完手术走出来，貌似就是差不多的这么一句台词，然后外面的家属相拥而泣云云…… 不过关希弦和云焕然显然不可能相拥而泣，关瞳是死是活他们其实并不在意，他们只在乎这件事所引发的后果。 “你居然真的把人救活了？！”云焕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刚才他魂力扫过去的时候，关瞳已经死透了，要是去的再晚点，说不准尸体都凉了。 人死不能复生，关瞳又不是不灭境武者，怎么可能诈尸再蹦起来？ 这特喵是真·起死回生啊！ 云焕然只觉三观遭受了毁灭性冲击，尤其是世界观。 关希弦也愣了愣，他对此其实没抱什么希望，只是给玉凌一个面子让他试试而已，现在真的把人救活了，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骗人的吧？？是不是你用了什么诡异的手段，让他暂时恢复到了近似活人的状态？”卫长老委实不能相信。 玉凌懒得跟他多费口舌，直接走回了大牢内。 众人跟着他回到关押关瞳的地方，只见后者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虽然呼吸和心跳仍有些微弱，脸色也泛着不正常的苍白，但再怎么样这也是个活人。 “他的魂魄……”关希弦忽然发现了什么。 “嗯，有些残缺，他可能会损失部分记忆，还有一些其他的后遗症，这个我就没办法了。”玉凌道。 关希弦定定地看了他几秒，他很想问玉凌是怎么做到的，但估计问了也不会有答案，所以关希弦又硬生生忍住了。 “卧槽，真的活过来了！”云焕然的反应就比较直接了。 众人都一齐望向他，云焕然不由尴尬地笑笑：“没事，不用看我，我就是惊了一下。” “你们谁带的有悟道、合道境层次的丹药？我看关瞳还有些虚弱，需要调合元气，滋养神魂。”关希弦道。 “我带的有，刚刚已经混着清水给他灌下去了，不过药效发挥还得一会儿时间，等等看吧。”玉凌道。 众人围在关瞳身边，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便见到他手指微微一颤，随后有些费力地睁开了眼皮。 短暂的呆滞后，关瞳的眼睛渐渐聚焦，他木然地转了转眸子，忽然双手一阵乱抓。 卫长老不明所以地让开了点，便看到关瞳一把抓住了桌子腿，咔嚓一声将它拧断，随后红着眼咬着牙从床榻上跳下来，狰狞地道：“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去死吧！” “哎，你这……”卫长老一抬手，轻而易举地招架住桌腿，皱眉道：“关瞳，你疯了吗？” “杀了你，你去死……”关瞳发疯似的攻击着身边所有人，虽然他那点攻击力根本不痛不痒，但就跟小孩子撒泼一样让人很是无奈。 玉凌立即施展了几个清心宁神的魂技，关希弦也一指点在关瞳眉心，后者顿时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脸上的疯狂渐渐化作了迷惘，最后颓然地跌坐在地。 “我怎么了……我不是死了吗？”他好像清醒了一点，呆呆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喃喃道。 “行了行了，你没死，不过之前是谁想杀你？”云焕然问道。 “先别问这个，这恐怕会刺激到……”关希弦蹙起眉头，还未说完，关瞳脸上又浮起疯狂之色，猛地跳起来道：“啊，他敢偷袭我，我要杀了他！” “谁偷袭你？”云焕然又忍不住追问道。 “当然是申泊啊，不然还能有谁！”关瞳恶狠狠地道，他脑子里好像缺了一根筋，虽然明知道云焕然比他强无数倍，可他还是敢冲着他大吼大叫。 “不可能！申泊他……”云焕然有些难以置信，卫长老则冷笑一声道：“果然如此吧？云总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玉凌运起魂力，缓缓道：“我们先了解一下事情的整个经过，你回答几个问题就好。” 关瞳的情绪稍稍平稳了一点，但他对所有元灵族人都没有好脸色，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关希弦道：“因为你之前确实已经死了，是他救了你。” “我……”关瞳呆了呆，梦呓般地道：“我死了，又活了？” 玉凌则心中一懔，关希弦看似是在为他解释，但其实是一种变相的试探，而且关瞳知道此事后必然会告诉万法灵尊，相当于玉凌这起死回生的能力很快就会在道灵族里传开。 只是形势所迫，如果不救关瞳，眼下的事就会无比被动。 “也不是，你之前本就还有一线生机。”玉凌轻描淡写地把这个话题带过，问道：“第一个问题，你和申泊被关进来之后，还有没有继续争吵？” “没吵几句，他一进来就挑衅我，但牢头站在中间，我就懒得搭理他了。”关瞳还算比较配合。 “好，下一个，你有没有看到申泊是如何离开他所在的牢房的？” “没有，待在这里无聊的很，他回去睡觉了，我就望着石壁发呆，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你没有听到什么响动吗？比如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应该没有，很安静。” “那申泊是怎么出现在你的牢房里的？你有注意到吗？” “我也不知道啊，他突然就出现了，敲了我一记闷棍，我脑袋嗡嗡地就倒下去了，好半天才爬起来，看见他很慌张的样子，就跟他打了起来……” “你先等一等，我们刚才来的时候，你的牢门是开着的，但申泊出现的时候，门也是开着的吗？” “没有，他根本就不是开门进来的。” “那么基本可以判断，申泊是通过空间挪移的手段出现的。”玉凌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么由于你失了先机，所以最终还是申泊占据了上风？” “呃，是……其实他比我弱很多，全是靠偷袭，我那会儿头疼欲裂，脑子一抽一抽的，所以……”关瞳努力地想把自己表现得不是那么弱鸡。 “没事，可以理解。”玉凌先安抚了一句，又道：“除了申泊以外，你有没有看见过其他人？” “没别的人了。” “那就是申泊重创了你？” “对。”关瞳有些难堪地道。 “好，先到这里吧，你好好休息一下。”玉凌给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便打算离开大牢。 “哎哎，你们不放我出去吗？”关瞳愕然道。 “原有的惩罚不予取消，你在这里好好养伤。”关希弦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他，大步走出了牢狱。 四个人在外面的花园里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玉凌打破了沉寂：“关统领，你的看法是？” 关希弦沉默了一会儿：“那个人又出现了。” “我在关瞳身上留了魂印，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折返回来杀人灭口，不过可能性不大，此人很谨慎的样子。”玉凌道。 “等下，我理一理啊……”云焕然捏成拳头，轻轻敲了敲脑门，“这应该还是之前那个搞事情的家伙？我们先把他简称事逼男吧，他……” “我否决，这什么鬼称呼，况且那人是男是女你真的能确定？”关希弦面无表情道。 “哎呀，反正总之这家伙又在挑拨离间，试图借申泊的手杀了关瞳，然后又把申泊绑架走了是不是？” 云焕然焦急地道：“那我们得赶紧救人啊，你们不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凌儿把关瞳救了，你们怎么也得有点表示吧？” 第1542章 钓鱼 “问题去哪儿救？”关希弦问道。 “去……去……”云焕然说着也愣住了。 卫长老不以为然道：“云总领你是关心则乱吧？对方绑走申泊，又不会对他下毒手，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只能等他自己露面了。” “卫长老此言差矣。” 玉凌摇摇头：“对方带走申泊的目的是为了掩盖真相、混淆视听，因为在他的计划中，两位当事人一个失踪，一个身亡，只留下一串散落的钥匙，那么按常理推断，就是申泊用钥匙越狱，并且还以残酷的手段杀害了关瞳。” “对啊，有啥问题吗？”卫长老不知道他重复一遍有什么意义。 “但我们现在没有被他误导，如果他知道关瞳没死，那么他就明白自己暴露了，并且这第二个计划也宣告破产，这个时候申泊对他还有什么用处呢？”玉凌道。 卫长老愣了愣，他不是没想到这一节，而是纯粹懒得想，因为申泊死不死，他反正又不在乎。 云焕然一听就更急了：“是啊是啊，我就是担心这个啊，那怎么办呢？” “能确认申泊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吗？”玉凌问道。 云焕然道：“我问了下族里，他的魂灯还亮着，暂时应该没事。” “申泊实力较弱，比较好控制，所以对方留着他，应该还有别的用处。那么目前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假装关瞳真的死了，我们什么也不知道。”玉凌道。 “你意思是，让我们配合你们演戏？”卫长老问道。 “正是，不过用不着太浮夸，毕竟对方心里也清楚，光这么一件事，还不足以让我们彻底撕破脸。”玉凌道。 关希弦忽然道：“我们可以配合你，但万法灵尊呢？你是打算实话实说还是一并瞒着？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如果灵尊把此事当真，你们所要承担的后果非常严重。但如果直说的话，灵尊大人恐怕没兴趣陪你们演戏。” 玉凌沉吟片刻道：“关统领可以这么说，有位不知来历的暴徒为了挑拨两族的关系，差一点就将他的侄孙关瞳置于死地，虽然现在关瞳无恙，但为了找出这个凶手，还请灵尊大人不要声张，因为对方可能是道灵族内部的人。” 关希弦意味莫名地笑笑，拿出一张传讯符晃了晃道：“我试试吧，不过玉统领不必谦虚，关瞳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我自然会如实相告，想来灵尊大人也会对你有所改观。” 我不需要这样的改观好吗…… 玉凌很想从关希弦手里夺过那张传讯符，然而嘴长在人家身上，他又控制不了关希弦的言辞。 众人眼见着关希弦走到一旁，设下一层隔音屏障后，不知和万法灵尊说了些什么，三分钟后便结束了这番对话。 “他怎么说？”云焕然发现关希弦的表情有些微妙，心里不由一紧。 “今天的灵尊大人可能心情格外的好？反正他听我说了事情经过后，很爽快地就同意了，并且还问我们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关希弦道。 “咦咦？”云焕然惊讶地睁大眼睛，万法灵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这还是他本人吗？ 关希弦又眼神微妙地看向玉凌：“并且，灵尊大人让我跟你道声谢，说你以后有闲暇的话，可以去圣道星转转，让他还上这个人情。” 玉凌：？？？ 这算什么，高配版鸿门宴吗？是万法灵尊疯了，还是关希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喂喂喂，你们这已经是明目张胆地谋害了好嘛？”云焕然更是震惊地道。 “灵尊向来光明磊落，既然他这么说了，就不会有别的意图。”关希弦淡淡道。 其实他也不明白万法灵尊究竟在想什么，在交谈的最后，他委婉地说这样的邀请，恐怕玉凌不会、也不敢应允，但万法灵尊却说无妨，反正他以后总会来圣道星的。 说这话的时候，万法灵尊的语气显得很自然，也很平静，没有任何暗藏的杀机，就好像他邀请的是一位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 “万法灵尊光明磊落？开什么玩笑，那我简直就是虚怀若谷、胸怀日月了。”云焕然嘀咕道。 “对不起，我听见了。”关希弦面无表情道。 “咳，总之，这件事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对吧？”云焕然赶忙转移话题。 关希弦没搭理他，只是看着玉凌，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之前和灵尊认识吗？” “怎么可能？”玉凌觉得关希弦这问题也忒神奇了点儿。 “倒也是。”关希弦也感觉自己最近的思路越来越不正常了，可能是因为身边的异常事物越来越多了…… “卫长老，你去伪造一具关瞳的尸体，然后我将他带走暂时藏起来。”关希弦又道。 “再然后呢？我们声势浩大地吵一架吧！”云焕然兴致十足地道。 “无聊。”关希弦直接给了他一个后脑勺，几步就走远了。 “切，没劲。”云焕然悻悻地叹了口气，又转而忧心起来：“凌儿，这样只能暂时拖延，但万一哪天那人不高兴就把我小舅子切了呢？那九枝转头就会把我切了的！” “我刚刚查探过了，还是和上次一样，他没留下什么空间上的痕迹，只知道他没有离开卜善星。” 玉凌沉思道：“按照他的计划，经此一事后，万法灵尊会勃然大怒，立即问罪于元灵族，那么双方高层的谈判暂且不管，卜善星这边，两族敌对的趋势会更明显，比如说接下来还要继续剿杀各地的混沌生物，我们显然就各干各的了，他们不会再听你这位总领的调度……” “喂，他们本来也不听我的好嘛！”云焕然反驳道。 玉凌无视了他的插话，接着分析道：“……而对统领殿的权力争夺也会更加剧烈，这个时候，谁能迅速平定混沌生物之灾，就能掌握最大的主动权和话语权，以及当地的民心。” “这点云长老已经做得很好啦，你没发现有很多人都悄悄地倒向了我们？”云焕然挑了挑眉毛。 “只不过是追平了劣势而已，路还长着呢。”玉凌不置可否。 “所以凌儿你的意思是？” “首先灵子殿下身为总领，必须运筹帷幄之中，在中央总领全局。”玉凌道。 “运筹帷幄可以，但决胜千里之外你就别指望我了。”云焕然厚着脸皮道。 “没事，您坐那儿当个吉祥物也可以。”玉凌淡定地说了一句，也不等云焕然反应过来，立即补道：“我得带着几支精锐小队出去，机动行事，哪里的灾情严重，就立即前去救援，所以情报这方面，总领务必以最快速度传达给我。” “好……等等，好个屁！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对方上次折腾出那么大阵仗，可不仅仅是为了挑拨离间，更是为了除掉你啊！”云焕然瞪眼道。 “灵子殿下请放心，我既然这么说了，自是有把握的。正因为他的一部分目标是想让我死，那我就配合一点，送他一个绝好的机会。不然以那个人胆小如鼠的性子，恐怕短时间内都不会出现，那申泊的处境就更不妙了。”玉凌道。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很危险啊！”云焕然实在淡定不起来。 “这个人估计本身实力一般，所以喜欢借力打力，就算他能请来离道强者，我也可以全身而退。”玉凌道。 “……”云焕然一阵无言，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合适的理由去阻拦玉凌。 “不怕他不来，就怕他过于谨慎，不敢来。” 玉凌在半空中摊开卜善星的地图，指了指几片标红的区域道：“接下来我主要在这一带活动，如果灵子殿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清点人数出发了。” 第1543章 深山之行 黄昏，菱叶镇。 结束了一天狩猎的人们在欢声笑语中满载而归，爱显摆的人还会特意扛着异兽的尸体在镇子的街道上东晃西晃，非得等收获了足够的惊叹后，才会心满意足地回到家中，开始后续的处理工作。 曾经镇子上最厉害的猎手姓李名似，从外乡来此定居，人称“疾风猎神”，然而传着传着他的名字就变成了李四，以至于他逢人便要强调一下，是似乎的似，不是四五的四。 但人们往往还是爱打趣地叫他李四，反正他也听不出来。 可惜“疾风猎神”的传奇在半年前画上了句号，因为他踏入了西菱山脉的最深处，那片不该涉足的禁区。 李似本想将自己的捕猎生涯推上更高的巅峰，却没想到因此跌入了万丈深渊，从一代猎神，变成了一个可悲而可笑的残废。 这个残废并不是指的肢体的残缺，事实上武者只要到了凝血境，断条胳膊断条腿都不是什么大事。 从外表上来看，李似一切正常，只是人们却惊愕地发现，他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急剧衰老，整个人死气沉沉，再也没有外出打猎。 没有人知道他在山脉最深处遭遇了什么，李似也不愿向别人提起，原本一位热情爽朗的汉子，经此一事变得阴郁而消沉，整日都待在院子里深居简出，还把自己的妻子和儿女都统统撵走，就像是换了个人。 偶尔李似家的门敞开着，人们经过时便看见他抱着酒坛靠坐在院里的古树下，两眼无神地望着天空，宛如一尊线条冷硬的雕像，默默地坐待着死亡的到来。 对于李似的命运，有人感慨，有人嘲讽，更多的人则是冷漠，虽然疾风猎神的传奇已经成为历史，然而总会有人去塑造新的奇迹，很快，李似就会被遗忘在这个冷清的角落里，直到百年之后，连名号都不复存在。 这是很普通的一个黄昏，李似也像往日那般醉倒在庭院里，脑袋枕在树根上，扯着如雷般的鼾声，身边散落着一地的空酒坛。 然而当一阵嚣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后，原本烂醉如泥的李似忽然将眼睛睁开了一丝缝隙，警觉地望向来人。 “哟？没醉死过去啊？” 当先那厮一身标准的地痞无赖的装扮，偏偏手里拿着把印着山水纹路的折扇，一边说还一边装模作样地扇了几下，只显得分外滑稽可笑。 李似一看清这人面孔，便百无聊赖地重新躺了回去，翻了个身似是打算接着睡。 “起来、起来！”这位文青地痞不耐烦地踢了踢他的后背，见后者完全没有反应，便恼怒地嚷嚷道：“李四！李四你个死老头，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不是？” 然而两秒后，他便清晰地听到了李似的鼾声。 “卧槽你还真敢睡！小的们，把这死老头给我往死里打！” 地痞使出吃奶的劲，一脚狠狠地踹在李似背上，却没想到像是踢在了一块坚硬无比的铁板上，一时间脚底剧痛，甚至整条腿都要被撕裂了一般。 地痞不禁哎哟一声惨叫，抱着脚便开始在地上打滚，眼泪花花地道：“痛死老子了，怎么这么痛……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打啊，恁死他啊！” 地痞的手下们不禁面面相觑，见老大这副惨状，他们除非是疯了才敢上前去招惹这尊煞神。 “嘶，好痛，一群废物东西，动手都不敢，我要你们何用！”地痞显然快被他们的表现气疯了。 一位手下小心翼翼地捡起他的折扇，小心翼翼地在李似身上敲了一下，讪笑道：“报告老大，我打过了。” 地痞当时就被他这操作惊了，怒极反笑道：“你特喵这叫打过了！好，有种给老子站在这儿，老子待会儿爬起来第一个就恁死你！” “好的老大，要我扶您起来吗？”手下缩了缩头。 “不用了，给我滚！本帮主正式宣布，你已经被开除出我傲天帮了！”地痞咆哮道。 “还挺热闹的啊？” 这时忽然有个声音从远处传来，音量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谁啊？”傲天帮帮主被手下扶着，艰难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维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瞪大眼睛望着迎面而来的十几个人。 杀气，森森的杀气，这支十五人的银甲小队步伐和动作整齐得没有一丝错漏，甚至他们的气质和神色都如出一辙，那样的冷肃和铁血一看便出自正规军。 然而这支精锐的小队却只是一个背景陪衬，傲天帮帮主第一眼看过去，当先注意到的还是为首的那名黑衣青年。 他没有身披银甲，而是穿着一身很寻常的长袍，上面修饰着银白的云纹，显得简洁而大气，除了白玉腰佩和头上的黑金冠外，他身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从外表而言，完全不如身后的银甲小队抢眼。 但即便以傲天帮帮主拙劣的眼力，他也能看出谁才是这支小队的统领，虽然那位黑衣青年没有任何外散的煞气，但那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却更让人忌惮。 “阁下是……”傲天帮帮主谨慎地打量着这些不速之客。 对方却没有跟他交谈的意思，径直走到了李似身后，平静地道：“你就是疾风猎神李似吗？” 李似打了个酒嗝，有气无力地翻开眼皮瞥了眼玉凌，漫不经心地道：“李似是我，疾风猎神……已经死了。” “无所谓，如果你还走得动路的话，带我去西菱山脉一趟。”玉凌道。 “这镇子里，你随便拉个人，闭着眼睛都能给你带路，就算这家伙凑合凑合也能行，何必来找我？”李似懒洋洋地指了指傲天帮帮主。 “死老头你什么意思！老子比你强多了！”傲天帮帮主愤怒地单脚跳到他跟前，险些一个没稳住摔下去。 “我要去山脉最深处，就是你之前去的那个地方。”玉凌道。 这句话像是唤醒了另一个李似，他瞬间翻身坐起，眼中闪过凌厉的神光，紧紧地盯着玉凌道：“你是元灵族，还是道灵族的人？” “你这是从哪判断的？”玉凌微微有些诧异。 “看长相就知道了。”李似理所当然地道。 “……那你去不去？” “当然去，现在就可以出发。”李似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目光炯炯地道。 “你不怕死吗？”玉凌问道。 “如果你们能走到尽头，让我看清楚它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我死了也值。”李似淡淡道。 傲天帮帮主愤怒地跳脚：“你不能死，你还欠了我三万多的保护费没交呢！” 李似淡定地道：“保护费这种东西，不存在欠不欠的，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收而已。” 傲天帮帮主不禁一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梗着脖子道：“不行！一天收不到，我就一天不罢休，你们去哪，带上我！” “我不明白带一个累赘的意义。”李似道。 “你特喵还是残废呢，居然好意思嘲笑我？”傲天帮帮主气炸。 “你确定要跟我们一起去？”玉凌问道。 “我非常特别以及十分地确定！” “那你不要后悔。”玉凌说完，直接展开了挪移。 毫无防备的傲天帮帮主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宛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在暴雨的摧折下艰难地苟延残喘，仿佛连魂都飞出了体外。 虽然三秒之后，一切就恢复了平静，然而本就右脚受创的傲天帮帮主一个没稳住，便扑倒在了泥土中，吃了一嘴的腐叶，还压死了几只无辜的小虫。 “这里应该接近山脉深处了，你辨认一下往哪个方向走。”玉凌道。 虽然在不见天日的深山中，一般人早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但作为这一带最出色的猎手，李似显然自有一套分辨的方法。 “往那边，我们最好走过去，不要飞行。”他很快指出了道路。 傲天帮帮主好不容易爬起来，一抬头看见众人都走远了，不由傻眼道：“诶，你们等等我啊！” 一个银甲士兵面无表情地走回来，一把将他夹在肋下，也不顾后者拼命的挣扎，便再度回到了队伍中。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着这么个累赘，但既然是大统领的意思，那就不需要思考那么多。 “如果飞行会怎样？”玉凌则问道。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1544章 在边缘试探 李似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忌惮的神色：“会提前被它发现，到时候将寸步难行。” “你说的它是指什么？一种异兽，还是一个东西？”玉凌问道。 李似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它是以一种什么形态存在着，我不曾见过它的真面目，因为在那之前，我就差点命丧黄泉。” “这样啊……”玉凌忽然伸手按住他的脉搏，还没等李似反应过来，又收回了手，平静地道：“你知道盘旋在你体内的，是什么力量吗？” “你、你知道？”李似的声音微微颤了颤，带着几分期待和患得患失。 “混沌之气。”玉凌道。 “不可能！”李似下意识脱口而出，难以相信地道：“我杀过混沌生物，混沌之气不是这……” “这是最本源的混沌之气。”玉凌抬起手，他的指尖缭绕着一丝七彩斑斓的神光，如云气般变幻流转着，以至于无法判定究竟是什么颜色。 “普通的混沌之气显得驳杂、混乱而无序，就像是有毒气体一样会侵蚀修者的灵力和肉身，而本源混沌之气则极端的纯净，看似无害，却更加危险致命。” 玉凌瞥了李似一眼：“说实话，你居然还能活过这半年，简直是奇迹一样的事情。” 李似苦涩道：“我……我也知道，我已经离死不远了，所以我不想看着自己的家人眼睁睁看着我走向死亡，宁可他们恨我，也比徒劳无功的痛苦来得强。”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但，如果有机会的话，这个本源混沌之气可以驱除吗？” 活下去，是每个生命最本能的渴望，李似原本已经接受了绝望的现实，可是玉凌的到来，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很难，不过……等这件事结束后，我可以试试。”玉凌道。 这只是一句无足轻重的承诺，却足以让李似的心底重新燃起火焰。 玉凌默不作声地走在山林里，心里却远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原本他就对此次西菱山脉之行充满了警惕，现在李似体内的这种力量更加让他感到懔然。 什么本源混沌之气，只是他随口乱起的名字，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种力量究竟该如何称呼。 因为玉凌只见过一次，在南境无边无际的混沌虚空深处，那片荒凉的灰石岛屿上。 那一次，他追击玉渺，莫名其妙来到了那个诡异的孤岛，发现了一束通天的光柱，一个如极光般绚烂的光团，以及一颗血晶石。 那个时候，他差点就死在那只光团生物的手里，后来基本可以确认，它就是新生的混沌王兽。 虽然时隔数年，但玉凌对那个光团的样貌和气息不曾有分毫的遗忘，所以他一眼就辨认出来，盘亘在李似体内的诡异力量，和那只混沌王兽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藏在这西菱山脉最深处的，很可能是…… 玉凌感到一丝意外，不过这也算是情理之中。 早在半年多以前，混沌王兽就消失了踪影。也许是因为南境的虚空要塞太过坚固，让它感到无懈可击，又也许是它对攻破这个关卡失去了兴趣，总之，南映檀也不可能追到虚空深处去，看它究竟跑去了哪里。 而这些时日，玉凌带着几支精锐已经把他负责的这一片区的混沌生物基本清剿干净了，期间梦魇一号出了大力，虽然它的任务主要就是吃吃吃，但能吃好喝好也是一种本事，至少其他人都没有那么好的牙口可以吞噬混沌生物。 不过暴饮暴食的恶果是，梦魇一号终于吃撑了，它现在搭了个紫色的光罩，然后蜷缩在里面闭关休养，就跟个结茧的蚕宝宝一样，对外界不闻不问，估计等它再次复出的时候，就是不灭境中期了。 当然，实力的增长只是其次，玉凌发现梦魇一号变得越来越“聪明”了，它不仅能听懂人们的对话，而且还会察言观色，表现得越来越乖巧和人畜无害，并成功地从云焕然那里骗取到了很多它可以吞噬吸纳的天材地宝。 再这样下去，梦魇一号迟早会进化到一位正常成年人的智商，在混乱无序的混沌生物中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当然，玉凌这边有梦魇一号，道灵族那边的效率也分毫不慢，一个是因为他们人手多，另一个是因为人家这一万年来收拾混沌生物，已经形成了一套系统化的经验，小队协同合作的情况下，斩杀混沌生物就跟砍瓜切菜一样麻溜。 可以说，不到十天的时间，卜善星的混沌之灾已经消弭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零零星星的还在逃窜，不过基本已经恢复到了之前的正常数量。 那么，清剿工作告一段落之后，就到了追查起因的时候。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混沌生物从卜善星冒出来呢？ 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现象。 所以玉凌并没有急着率领精锐回归统领殿，而是来到了菱叶镇，找到了这位疾风猎神李似。 李似之前是一位金刚境巅峰的高手，在整个卜善星自然是排不上名号，可在西菱山脉一带却是个名人，当玉凌下令让属下收集这一年来所有发生的怪异现象后，很快就有人把李似的事情通报了上来。 现在，他很庆幸没有把这件事随意地搁置在一旁，有时候就是在不经意之间便发现了最为关键的线索。 众人悄无声息地在山林间穿梭，比那些潜伏在草丛里的毒虫都要安静，就连原本一直吵吵的傲天帮帮主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忽然，前方豁然开朗，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走出山林，来到了一处断崖旁。 “这个山谷是西菱山脉的禁地，被称作葬毒谷，因为里面的异兽异常凶猛，且毒虫毒蛇就有几百种之多，种种致命，即便是最优秀的猎手，都很少到那里去。”李似指了指断崖下方，在葱郁的古木遮掩下，勉强可以窥见一处窄小的山谷。 “我本来想在那里抓一条毒性最猛的红斑银线蛇，但刚进入葬毒谷没多久，我就发现那里到处萦绕着五彩斑斓的丝线，我不小心触碰到了其中一根，其他的彩线就跟疯了一样向我涌来，它比所有的毒虫猛兽都要可怕，我都不知道我是如何逃出葬毒谷的。”李似说起这段经历的时候，脸色仍有些苍白。 “半年前，是不是没有这种东西？”玉凌问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半年，反正几年前是没有的，我怀疑葬毒谷中出现了一只……按你所说的，可能是一只特殊的混沌生物。”李似道。 玉凌盯着葬毒谷，半晌后突然道：“我们回吧。” “啊？”李似不禁愣了愣。 “这就回啦？我们啥还没干呢？”傲天帮帮主心直口快。 “找到位置就好，如果你想去下面观光一圈，可以找个人推你一把，把握好角度，绝对能一次到位掉入葬毒谷中。”玉凌道。 “我、我没说我要下去啊！你们住手！”傲天帮帮主吓得汗毛竖立，总觉得周围这些银甲士兵的眼神很不怀好意。 “我觉得你想下去，要不，你们谁帮他一把？”玉凌扫了眼众人。 一位银甲士兵非常配合地站出来，一把就将傲天帮帮主推下了断崖。 “啊啊啊——你们这是谋杀——”傲天帮帮主的惨叫声袅袅不绝，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不过五秒之后，他就脸色惨白地自己飞了上来，毕竟他虽然弱鸡，但是飞还是会飞的。 “我、我特么居然还活着……”傲天帮帮主梦游一般喃喃着，一个腿软就瘫坐在地。 “看样子，对于太弱的食物，它就没有什么兴趣了。”玉凌若有所思。 “你、你什么意思……”傲天帮帮主惊魂未定，一时间都顾不得生气。 第1545章 重归 “意思就是，你弱到它觉得连吞噬你的必要都没有，反而还会浪费力气去转化，所以干脆就放你一马。”玉凌很耐心地解释道。 傲天帮帮主当时就怒了：“我弱怎么了？我吃你家星币了？！” “那倒没有。”玉凌转向李似道：“但是这就有一个问题，如果它是我所了解的那个生物，别说你金刚境巅峰，固元境巅峰都不可能从它手里生还，这就说明……” “它，在沉睡？”李似也没有生气，只是认真地琢磨了一下。 “不知道，但可能是类似的一个状态，也有可能……算了。”玉凌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完，因为他隐隐地怀疑，这也是一个针对他的陷阱，最好不要将李似等人牵扯进来。 就算不是陷阱，混沌王兽也不是玉凌一个人能对付的，最好还是把关希弦叫来，有免费劳动力干嘛不充分利用，反正他现在也闲着没事。 玉凌最后瞥了一眼葬毒谷，便与李似几人重新回到了菱叶镇，那位收保护费不成反伤着脚的倒霉帮主见没人搭理他，只好悻悻地带着手下，一瘸一拐地走了。 玉凌则站在李似院子的角落里，设下一层隔音屏障，直接拿出了传讯符开始联络关希弦。 大约几秒后，关希弦有些意外的声音便从传讯符另一头传来：“玉统领？什么事？” “你现在有空吗？”玉凌问道。 “这个……你先说什么事。”关希弦谨慎地回答道，只有他知道了是什么事情，才好决定有没有空啊。 玉凌也没跟他兜圈子，直接道：“我发现了疑似混沌王兽的踪迹，在西菱山脉深处，葬毒谷。” “什么？”关希弦的语调都抬高了几分，说明这位素来都无比冷静的道灵族灵子是真的很惊讶了。 “反正我一个人搞不定，关统领想下办法？”玉凌道。 “你说疑似，究竟是有几成把握？”关希弦问道。 “七成。” “好吧，让我想想……”关希弦盘算了一下，以玉凌的性格，七成把握便相当于基本确定了。 “你的意思是，你我双方合作斩杀混沌王兽？”关希弦又问道。 “怎么，关统领不愿意？” “自然不是，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这混沌王兽是暂时藏匿于葬毒谷吗？它会不会突然离开？也就是说，能留给我多久的准备时间？”关希弦道。 “它应该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了，貌似处于一种无意识的本能状态，只是被动地吞噬进入葬毒谷的修者，但之前有一位金刚巅峰武者都逃出来了，说明它并不是完全清醒的。”玉凌道。 “咦？莫非是它之前冲击南境虚空要塞受了伤？”关希弦道。 “应该不是，十七代南王的实力虽强，但混沌王兽恐怕更难对付一些，我怀疑……它是在蜕变。”玉凌道。 “蜕变？” “它之前叩关的时候应该是不灭境巅峰级别的实力，如果是混沌境的话，早就攻破关卡了。而且王兽的突破应该是很容易的，它自身没有太大的瓶颈，又有无数混沌生物的供养，如果拖得太久，我们再见到的可能就是混沌境的王兽了。”玉凌道。 “看来时间很紧张啊，我问问族里吧，看能否派来离道长老过来支援，如果你们同意他们到卜善星的话。”关希弦道。 “行，我也得问问总领。” 两人的对话至此结束，玉凌能感觉到关希弦的疑惑，他就差直接问出来，为什么要找他帮忙，而不是玉凌把这个消息吞了，找元灵族的长老内部解决。 对玉凌来说原因有好几个方面，一是元灵族的那些个高手大多对他不太友好，把他们叫来恐怕没人愿意配合。 二是两族在统领殿的势力好不容易达到了均衡，如果叫几个元灵族长老过来帮忙，他们必然要经过传送阵，这就不太容易瞒过道灵族的眼线，与其让他们猜疑，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 最重要的是，玉凌也没觉得斩杀混沌王兽会有什么天大的好处……那样一个光团似的神奇生物，把它弄死之后难道还能爆一地星币？不糊他们一脸混沌之气都是好的。 但是如果放任不管，且不说这个混沌王兽记不记仇的问题，这么一颗不定时炸弹，万一它哪天突发奇想召唤大军想要踏平卜善星呢？与其那时候手忙脚乱，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随后玉凌又迅速联系了云焕然，他表示族内的离道长老最近都比较忙，让玉凌不要抱太大希望。 不过云嘉合倒是可以尽快赶来，虽然现在一堆的事情压在他身上，但这些显然没有混沌王兽重要。 玉凌随手撤去了屏障，看见李似独自一人抱着个空酒坛，正坐在树下发呆。 “刚刚那位向你收保护费的仁兄是什么情况？专门来搞笑的吗？”玉凌问道。 李似仿佛突然惊醒，愣了一下才道：“他啊，他是在很认真地收保护费啊，如果他收了钱，还真的会保护交钱的对象。” “他好像找过你很多次了。” “基本上隔三差五就来一趟吧，非常坚持不懈的一个年轻人，如果他能把这种精神用在修炼上，可能早就悟道境了。”李似耸耸肩。 然而那位牛气哄哄的帮主才只是化尊境……说起来，玉凌真的很久没有遇到过化尊级别的修者了。 “看在他是镇长表弟的份上，镇里的人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我就更懒得管了，以前他根本就不敢出现在我面前，现在可能觉得我好欺负吧。”李似道。 玉凌注视了他几秒，忽然问道：“你为什么离开统领府？” “嗯？”李似的眸中又闪过一抹精芒：“阁下……是统领府的哪位大人？我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因为我刚来没多久啊。”玉凌道：“先说你的事，可别告诉我，你先前正值壮年便有了退隐江湖的念头，跑来这小镇养老。” “统领府少我一个也没有什么关系。”李似垂下眸子。 “看来你先前有些不愉快的经历？那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重新回到统领府做事吗？”玉凌问道。 “我？我现在已经……”李似愕然地指了指自己。 “你只说愿不愿意。” “我……属下愿意。”李似在短暂的挣扎后，便很爽快地单膝跪地。 他虽然不知玉凌的具体身份，但也能想见此刻摆在他面前的是怎样的机遇，最起码的一点，他应该能活下去了。 “你这院子里有修行静室吗？找一间，我来看看你体内的混沌之气要怎么祛除比较好。”玉凌道。 第1546章 暗处 清晨，沉寂了一夜的小镇缓缓复苏，黑暗被驱逐到狭小的角落，晨曦带着和煦的温度斜斜地挥洒在房檐街角。 一道人影反反复复地徘徊在一家小院前，好几次踏上台阶，却又停住了步伐，仿佛一只被牵引来又被牵引去的滑稽木偶。 直到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布衣妇人提着菜篮跨步而出，门外的人影才骤然僵住。 “你……”这位穿着朴素到堪称寒酸的妇人也僵住了，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台阶下的男子，嘴唇动了动，一时间好似有些失神，以至于她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但就是这短短两秒的对视，却重新唤回了李似的魂，他两步走上前，忽然一把抓住妇人的手，将那菜篮子接过来，低低地柔声唤道：“雅儿……” 妇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冷冷地想要抽回手，但使了半天劲却徒劳无功，只能瞪着李似道：“你还过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雅儿，之前是我……”李似还未说完，忽然听到院内又传来了一个清脆的童音：“娘亲，娘亲我跟你一起去吧！” 只听得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萝莉忽然从门后探出个脑袋，眨巴着大眼睛道：“娘，我帮你拿……咦，爹？” 她的神色变得有些畏怯，不安地揉捏着衣角道：“爹，你来了？” “小栗，爹回来了。”李似蹲下身，伸手想要摸摸女儿的头，后者却身子一缩，害怕地躲到了妇人背后。 李似的手不由僵在半空，他慢慢地站直身体，看着自己的妻子如老母鸡护崽一般将小栗护在身后，不由露出了涩然的苦笑。 “雅儿，这一次我不会走了。”李似轻声道。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妇人仍旧神情冰冷。 “我的……病好了。”李似道。 “所以呢？” “所以我不会再走了。”李似有些笨拙地重复着。 妇人沉默了好一阵，深深地看了李似一眼：“你以为，我气的是你将我和小栗、小枫赶走，遭到全镇人的嘲笑？” “我……”李似张了张口。 “你以为，我恨你不顾家里的两个孩子，一意孤行跑去西菱山脉最深处冒险？” “……” “或者你以为，我怨你如此绝情，半年来从未来看过小栗和小枫一眼？” 妇人的声音越抬越高，她的眼里隐隐闪过泪光，以至于她根本就不敢眨眼。 “你真是太傻了！”妇人扭过头，转身就走。 “娘、娘……”小栗手足无措，慌慌张张地便想追上去。 李似一把抱起小栗，跨进了院子里，还不忘关上木门。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十年的夫妻，雅儿难道还不了解他吗？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解释任何事情，雅儿从一开始就明白的，她唯一愤懑的是，他把她当外人一样排除在外，而不愿让她陪着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 “雅儿。” 李似在小院的水井边找到了妻子，小栗赶紧跳下地，一把抓着她的衣袖，摇了摇道：“娘？娘你不要想不开呀！” “哼，你爹自己打的井，井口这么小，我想不开也跳不进去啊。”妇人抱住女儿，仍然没有给李似好脸色。 李似笑了笑道：“这不是第一次弄没经验么，人总是有犯错的时候，也要给我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吧？” 妇人没有说话。 李似走上前，也不给她反抗的机会，搂住她的双肩，认真地道：“最后最后一次机会，好吗？” 妇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松手，你把小栗憋中间了！” 小栗苦兮兮地从两人腰间挤出来，揉着脑袋道：“痛……” 李似哈哈一笑，温柔地揉了揉小栗的头，呼了几口气道：“不痛不痛啦。” “咦？好管用哦，真的不痛啦。”小栗一脸认真地道。 “别这么给他面子！”妇人哼了一声，唇边却悄无声息地浮上了一丝笑意。 …… 两个时辰后，一家四口用过了午膳，便来到了李似独居的庭院中。 李似一左一右拉着一双儿女，内心充满了静谧与平和，虽然体内的那什么本源混沌之气还未完全祛除，但他已经感受到整个人如焕新生。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源自那位突然出现的统领府大人，不对，听说现在已经改成统领殿了。 对方虽然看着年轻，但无论是修为还是地位，在这卜善星上应该都排在前列，按理说他本无必要花这么大代价去拉拢自己这个小小的金刚武者，可他却偏偏消耗了不少的天材地宝帮自己恢复元气。 即便照这位大人的说法，最后抽离出的本源混沌之气他还有别的用处，但李似不是不懂感恩之人，他很明白自己已经欠了对方一条性命。 雅儿听说此事后，也执意要与李似一同，当面感谢玉凌，虽然几句感谢的言辞实在太过苍白无力，可若是什么表态都没有，那更是显得凉薄无情。 只是让李似意外的是，静室里空无一人，明明他走的时候玉凌还在入定调息来着。 李似疑惑地回到地面，便听到了一位不速之客的声音：“别看啦，刚才有几个一看就像是高手的人过来找他，他们半个时辰前就一起离……哎哟我去？你怎么突然又返老还童了？” “那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李似直接忽略了最后两句。 傲天帮帮主懒洋洋地靠着树道：“没有啊，我估摸着他们是要探一探葬毒谷吧，说不定回不来了呢。”显然，对于之前被扔下去当诱饵的事情，他还颇有怨气。 “说什么胡话，葬毒谷对我等而言是禁区，对他们来说恐怕如履平地。”李似道。 “我不管，保护费！你的就算了，先把他们三个的交一交。”傲天帮帮主理直气壮地道。 他本来已经硬气地做好了被拒绝并被殴打的准备，去没想到李似随手一扬，就扔给了他一个破旧的钱袋子。 “看在这半年的确没人骚扰雅儿他们的份上……这三万就当感谢费吧。”李似道。 傲天帮帮主惊愕地瞪大眼睛：“你居然……咳，三万，才三万，你这感谢也太廉价了吧？” 他硬生生转过口风，然后无比麻溜地将钱袋塞进了空间戒指中。 “以后我要是有钱了再说。”李似摆摆手，浑不在意地道。 “你说的，别忘了！”傲天帮帮主眼睛一亮，心情倍好地吹着口哨走出了院落，迈起了六亲不认的步伐，感觉自己终于到达了人生巅峰。 “我居然从李似手里抠到了钱，啧啧，这个够吹多久？” 傲天帮帮主飘飘然地背着手，完全没注意看路，陶醉在对未来的美好设想中，以至于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时，他完全没反应过来，险些一头撞到那人身上。 “你哪位啊？没长眼睛啊？”傲天帮帮主赶紧来了个恶人先告状，虎着脸道。 然而这位浑身笼在黑袍里的神秘人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眼神似笑非笑。 傲天帮帮主意识到了不妙，不由打了个寒颤，干笑道：“啊哈，不好意思，我走，我立即走。” 说着他便小步小步地往后退却，退到十米左右的位置后，转身拔腿就跑。 “你以为，你还走得了么？” 这是傲天帮帮主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后无边无际的黑暗便笼罩了他。 黑衣人一手拎着他，目光望向李似所在的方位，低喃道：“李似……算了，有些不好对付，有一个人便够了。” 他提着傲天帮帮主，身形再次隐没在阴影中…… 第1547章 彩线飞舞 “就是这个地方。” 断崖旁，玉凌俯视着下方云雾掩映中的葬毒谷，向身边的几个人说道。 “从表面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关希弦道。 他身旁还站着一位仙风道骨的青衫老者，他自始至终都不苟言笑，既没对玉凌表露敌意，也没有过多交谈的意思。 关希弦没有过多介绍这位请来的离道长老，玉凌只知道他姓关名应，修为离道中期，是道灵族道战殿的长老，战斗力应该很是强悍，不过为人处世却很是低调的样子。 为了赶时间，关希弦只临时找来了这么一位高手，毕竟离道长老本就不多，其中又有一半人在闭关，剩下那些不闭关的也基本没闲着，很多都在外办事，一时半会儿还赶不回来。 不过这样的阵容也足够了，三大离道强者联袂出击，总不至于还应付不了这只混沌王兽。 “那我们便下去吧？”云嘉合提议道。 如果走山路的话，需要绕好远才能到葬毒谷谷口，不过这里又没有禁空之类的法阵，直接从上面飞下去还比较省事。 为防夜长梦多，四人也没有过多耽搁，跟集体自杀似的跳入了悬崖中。 在即将落地的前几秒，几人才不约而同地放缓了速度，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潮湿腐软的泥土上。 葬毒谷里云雾缭绕，弥漫着一股香到发臭的味道，不知是多少毒草毒花混合在一起后形成的效果，虽然以众人的修为，自然不可能被这点毒气撂倒，但闻着总归感觉不太舒服，干脆就闭气不呼吸了。 “没看到什么五彩斑斓的丝线啊？这里应该已经是葬毒谷的中段了吧？”云嘉合环顾一圈，疑惑道。 玉凌也感到有些奇怪，按照李似的描述，他刚进谷不久就触碰到了彩线，他总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说谎吧？ “可能情况发生了变化。”玉凌皱起眉头，“我们往山谷最深处走走看。” 关希弦也没有质问他什么，左手托着道衍罗盘，当先走在最前面，关应赶忙几步追上去“殿下，我开路吧，如果遇到什么凶险，你再策应我便是。” “那长老拿着这个吧。”关希弦索性将道衍罗盘递给了关应。 关应愣了一下，正要推辞，却听关希弦传音道“关应长老，你修为在我之上，感知应该也更敏锐一些，你拿着罗盘时刻注意四周，一旦出现了与罗盘极为相似的气息，立即告诉我。” “相似的气息？什么意思？”关应脸色一凛。 “这次之所以劳烦长老出山，更重要的原因是，蕴藏空间道则的那枚道衍罗盘被窃取了，对方很可能就是藏在背后搅风搅雨的那个人。” “什么？！”关应心中一震，险些手一滑把道衍罗盘给掉下去。 “关长老，你怎么了？”跟在后面的玉凌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看向关应道。 关应的眸子里覆上了一层阴翳，他摇摇头，神色恢复了平静“我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有什么变故？”玉凌若有所思地道。 关应摇摇头，没有再多说，对他而言，空间道衍罗盘被窃取一事，就是最可怕的变故了，十头混沌王兽加起来都没有这件事重要好吗。 他不由加快了前进的步伐，挡在前方的古木老藤在他还没靠近的时候，就被他的道则溶解，完全不构成障碍。 本来葬毒谷中应该有很多毒性凶猛的异兽，结果现在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连虫子都没见着几只，安静得有些诡异。 还是没有任何感应…… 关应握紧了手里的道衍罗盘，他被关希弦邀请过来的时候已经听他解释了事情经过，原本他还半信半疑，觉得更可能是元灵族人窝里斗，万万没想到转了半天，貌似是自己人布的局。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长老胆子这么肥，居然敢窃取道衍罗盘，要是能把他揪出来，灵皇陛下肯定会大发雷霆。 “我已经用魂力来回查探了好几遍了，完全没有什么混沌王兽的影子。”关应稍稍放慢了脚步，转头看向玉凌。 玉凌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当然，主要是剑灵没有闲着，一直在感应葬毒谷的空间结构。 所以他平静自若地应道“混沌王兽不在这一层空间。这里，被人为地切割了，而且非常隐晦，我们走到尽头就知道了。” 关希弦没有反驳，似乎是默认了玉凌的观点。 以四人的速度，没过两分钟，便穿过了几十里路，这还是玉凌刻意放缓了速度，方便剑灵进一步查探环境的结果。 “果然有问题。”云嘉合眯起了眼，前方的山谷路越来越窄，直到最后只剩下了一条不可通行的缝隙，里面还挤满了墨绿色的藤蔓。 就在这道缝隙前，一缕纤细的彩线若有若无，在特定的角度下折射着反光。 但诡异的是，哪怕站在这么近的距离，几人用魂力去扫描，得到的反馈仍然是空无一物，就好像这块是空间的盲区一样。 “应该就在这里面了，我们进……”玉凌话还未说完，这一小片扭曲的空间就泛起了阵阵波纹，随后一道人影狼狈地从中跌落出来，摔在地上还哎哟痛叫了一声。 “头好晕，什么鬼地方……”这个忽然出现的青年一边敲着脑门，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玉凌都愣了一下，这位不是那什么……傲天帮帮主吗？请容他吐槽一下这货狗血的起名能力。 尚还晕乎乎的傲天帮帮主一看见面前还站着几个人，当即就瞪圆了眼睛，见了鬼般震惊道“你们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一个化尊修者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的？”关应眉头紧皱，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特么也想知道！” 傲天帮帮主终于清醒了一点，甩甩头道“我好不容易收了三万星币保护费，正准备回……咦，等等，我钱呢？” 他无比惊恐地在身上左翻右翻，终于在空间戒指里摸索到了钱袋，这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吓死我了，还好没丢。”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玉凌问道。 傲天帮帮主抓了抓头发“这个，让我想想啊……卧槽！我是被人绑架来的！那人呢？他跑哪儿去了？” 他紧张地左顾右盼，结果并没有发现多余的人影。 “这里除了我们就没有别人，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浑身笼在黑衣里，看不见面目？”玉凌又问。 “诶？你咋知道？”傲天帮帮主一脸愕然，随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沉痛地控诉道“我明白了！你们一伙的是不是？” “跟他废什么话。”关应的耐心逐渐消磨殆尽，直接上前一指点在傲天帮帮主眉心，冲破了对方的魂海防线。 傲天帮帮主两眼一翻白就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大概五秒之后，关应便收回手，很是费解地道“他没有说谎，可是我想不通那个人绑来一位化尊修者有什么用意，难道……” “小心！” 玉凌忽然看到一缕彩线从扭曲的空间缝隙里探出，无声无息地袭向了关应的后背。 不过在他话刚出口的时候，关应自己也感应到了什么，转身并指一斩，就将这道彩线断为两截。 然而就在下一刻，无数彩线疯狂地从空间缝隙里探出，密密麻麻地如水鬼的头发，在半空中狰狞地舞动。 除了最为弱鸡的傲天帮帮主，四人近乎同时遭到了彩线的疯狂袭击，它的数量近乎无穷无尽，斩断那么些许根本毫无用处，虽然以四人的修为还不至于受创，可是满视野都是彩线在乱晃，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玉凌的左脚脚腕不知何时被十几条彩线缠住了，有一股巨力拉扯着他，想把他拽进扭曲的空间里。 他握着无极登仙剑，正打算把这些彩线砍断，剑灵却忽然传音道“进去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在外面怼空气还不如直接进去刚本体，反正你们不是本来就要收拾它么？” 。 第1548章 两个选择 虽然剑灵的话是难听了点儿，但不得不说确实是这个道理。 玉凌拿着它刷刷地砍断了几十条彩线，不得不说道器的锋利性那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其内蕴的仙灵之气相当于一种贴近本源的道则，剑刃还没触及彩线，道则之力就已经将它斩断。 只是经过伪装之后的仙灵之气也变得惨不忍睹，那圣洁光辉的华光像是从最恶臭的下水道里浸泡过一样，虽然没有任何气味，但看着就让人感觉一言难尽，剑灵这明显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我们不如直接杀进去吧？”玉凌趁着间隙说了一声，随后也不管周围群魔乱舞的彩线，刷刷砍杀了几下，短暂地清理出一条道路，便冲入了那扭曲的空间叠层中。 在这种情况下还往里冲看似是一种作死的行径，但关希弦三人转念一想便心知肚明，反正现在往外冲也很费劲，而且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斩杀混沌王兽，如果不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那后面就更加被动了，万一真被它给突破到混沌境了呢？ 于是关希弦紧随其后，身形忽闪了几下，避开了一大片彩线的缠绕袭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在扭曲空间中。 眨眼间，几人都奔赴了新的战场，只有傲天帮帮主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道“卧槽！你们都走了，我咋办？” 只见那些舞动的彩线在失去了主要目标后，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疯狂姿态，软塌塌地摇摆了几下，便也收拢了回去。 “我特么……放开老子啊……” 可怜的傲天帮帮主虽然不配被攻击，但在密集的彩线环绕下，以他的弱鸡实力想飞都飞不出去，只能无助且绝望地被裹挟着，一同被卷进了空间裂缝中…… …… 等傲天帮帮主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身在一片奇异的混沌空间，这里的天和地都是灰蒙蒙的，有空气，但却非常浑浊，更可怕的是，这里充斥着令人一看便头皮发麻的无数条彩线，外界的那些只是冰山一角。 这些彩线看不出源头，它们好似只是一束散乱的光，在空间中无序地穿梭着，忽闪忽现，想要抓住都无迹可寻。 如果这些彩光能整齐一点，或许还能形成流星雨一般的壮观场面，然而它们杂乱的程度足以让不是强迫症的人都感到难受，就好似造物主胡乱地将一个彩色毛线团揉捏在了一起，又放任它们自行散开。 傲天帮帮主呆呆地望着这番景象，怎么说，对于一个化尊修者来说，卷入这等神仙打架的场景中，对他的身心都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他在一动不能（敢）动的状态下，眼睁睁看着玉凌四人结成一个简单的战阵，砍瓜切菜般从纷乱的彩线中一穿而过，身后还能留下一片短暂存在的空白区域。 他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搞不懂，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四人搞定这空间里的怪物，然后他大概可以活着回家抱老婆了。 如果搞不定的话……那连遗书都不必构思了啊，根本就不可能带出去的啊。 沉浸于浓浓忧桑中的傲天帮帮主，并没有发现聚集在他周围的彩线越来越多，隐隐地将他包在了最中间…… 另一边。 “看来它还没有完成突破啊。”玉凌随手扫出一剑，淡淡道。 道理很明显，如果混沌王兽已经晋升，它也不至于玩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障眼法，除了拖延时间外没有任何意义。 也不知道它是用了什么方法藏匿，这片空间好似没有边尽一样，玉凌的魂力已经无限铺展开来，都没有发现这些彩线的根源。 就连剑灵也感到很奇怪，传音道“不应该啊，怎么都进来了还是在怼空气？难道这里还有叠中叠空间？” 空间的折叠不仅仅只有一次，但是多重折叠的空间一般不是自然生成的，多是人为，不过人为的折叠会被空间的恒定性视为异态，然后予以坚持不懈的修复，所以一定时间以后，折叠空间便会慢慢地恢复常态。 通过空间的修复速度和修复程度来看，这里的空间应该只是单层折叠，而且混沌王兽并没有魂力来掩盖自身，所以这就让剑灵百思不得其解。 “它一定就在这空间的某个角落，但究竟会是哪里？”关希弦神情凝重。 “这里没有方向的概念……我们只是依循着惯有的经验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但目前而言，所行进的距离应该已经超过上千里了吧？”玉凌一边清理彩线，一边说道。 “何止，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再前进了，这只是浪费时间。”关应说着便停下了步伐。 四人背靠背站成一个小圆圈，关应祭出道衍罗盘，在银光覆盖之下，四周的彩线不甘地扭动着，稍一靠近就会灰飞烟灭，总算让四人得到了短暂的清静。 沉默间，几人的思绪都在高速运转，试图理出一个清晰的线索。 “唯一的疑点，就是……”玉凌刚开口，关应忽然脸色一变“嗯？” “嗯？”玉凌看着他，也表疑问地嗯了一声。 关应没空回应他，只是飞快地跟关希弦传音道“我感应到了，那个窃贼的气息！非常明显，就在那边！” 。 第1549章 匕见 对方的语气明显不怀好意，说完这番话后，他就销声匿迹，再无半点动静。 云嘉合神情一凛道“他分明就是想把我们拆开，方便他逐个击破。” 玉凌望着这两条通道，平静地道“这是阳谋，如果我们一起选择去救申泊，那随后就要面对突破到混沌境的王兽，但不救申泊，回头又没法给灵子殿下交代。看起来，唯一合理的办法就是分头行动，一个人救申泊，另一个人拖住混沌王兽，让它无法完成突破。” “但这显然正中对方的下怀。”云嘉合看向玉凌，“我总感觉对方在刻意针对你。” “当然。”玉凌的唇边溢出一抹冷笑，“他实力一般，但又急切地想杀掉我，便只好玩弄这些把戏了。” 云嘉合怔了怔，迟疑地道“玉统领，你……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听刚刚那个人的语气，貌似认识你，而且还很熟悉你的样子。” “某种程度上来说，敌人会比朋友更熟悉我一些。” 玉凌迈步走向了左边的通道，头也不回地道“云长老，时间宝贵，你去救申泊吧，我去对付混沌王兽。” “啊？”云嘉合无比错愕，就算是分头行动，也应该反过来才对吧，毕竟不灭巅峰的混沌王兽，以玉凌的实力也很难杀死它，但申泊那边显然是没什么危险的。 “合理的举动恰会落入他的算计，不合理的举动，才能稍稍打乱计划。”玉凌在通道前驻足，从容地道，“既然是阳谋，无论我们怎么选择，其实都没有太大的意义，还不如节省点时间，直接跨入最后一步。” 云嘉合总觉得玉凌的话语里潜藏着某种深意，他犹豫了一下，肃然道“如果玉统领坚持的话，那便依你所言，你千万小心。” 他也不再无谓地耽搁时间，索性利落地迈入右面的通道，身形在一阵波澜中渐渐消失。 而玉凌，却站在通道前，迟迟没有动身。 忽然，他轻轻抬起右手，一掌印在面前的虚空，道韵如山洪爆发般冲刷而过，这条通道在顷刻间便毁灭崩溃。 “现在没有别人了，你敢出来了吗？”玉凌收回手，微带讥讽地道。 虚空中寂寂无音。 “还要我请你出来么？玉渺。”玉凌语气森冷。 这次四周总算有了一点动静，丝丝缕缕的银光从四面八方蔓延而出，最终汇于一点，凝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还以为你早该忘了我这个边缘人物了呢。” 这道人影由虚转实，他浑身笼在厚重的黑袍中，这袍子能隔绝魂力、灵力的一切探测，此刻却被他随手解开，露出了黑袍下的素净白衫，以及他的真面目。 “十几年了，从不曾忘却。”玉凌淡淡道。 “那倒是我的荣幸了。”玉渺笑了笑，将黑袍理了理，收回空间戒指里，举手投足仍然是那么的温文尔雅、无可挑剔。 他不温不火地问道“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的么？就凭我说你‘一如既往’那半句话的破绽？” “那句话只能证明你大概是我的某个熟人兼敌人，范围还是太过宽泛了一些。但是结合混沌王兽，就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玉凌冷笑道“那次在南境的虚空深处，就是你专门引我到那片孤岛上去，撞见封印中的混沌王兽吧？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想必你和它之间存在着一种莫名的联系，是么？” 玉渺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玉凌也没再追问，而是抬起手，指了指虚空之上“你在为道灵族的某位大人效力，但这并不妨碍你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借机除掉我，毕竟你也知道，拖得久了，这件事只会越来越难。” “啊，没错，所以这大概是我最后的一次尝试了。”玉渺语气轻松地说着，仿佛并不觉得自己真能杀掉玉凌一样。 “是万法灵尊，还是道灵灵皇，亦或者某位资历深厚的长老？”玉凌问道。 “他们可没有这样的想法。”玉渺道。 “所以这次是你自作主张喽？”玉凌微讽道。 玉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了笑道“你是一枚棋子，我也是一枚棋子，就算我们走了不一样的路，也终究跳不出这棋盘，也许我屡次的自作主张，反倒是执棋者所希望的也说不准。” 他的笑容里似乎有一缕苦涩，但很快便被平静掩盖。 “跳不出棋盘，难道就不能毁了这棋盘？”玉凌微微冷笑道“玉渺，你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冷血无情而又多愁善感，富有野心却又易于悲观。当然，你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是你这陷阱，实在是设计得一点水平都没有啊。” 他也不给玉渺回话的时间，紧跟着道“你怯于面对其他三人，便千方百计地将他们支开，而这两条通道的选择，着实有些可笑。通道背后是什么还不是由你决定的么？就算我选了去救申泊，走到尽头照样会撞上混沌王兽，你觉得玩这种把戏很有意思吗？” “再说了，你专程跑一趟把那个傲天帮帮主绑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出现在我们面前，吐槽他的悲惨境遇，然后降低我们对他的警惕？你不觉得他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很扎眼么？” 玉凌指了指刚刚被他一掌毁掉的通道位置“我要是真的走到这个通道的尽头，一来一回跑一趟，那才是给混沌王兽提供了充裕的突破时间，不是么？” 玉渺的脸色微微一变，不是因为玉凌的这番话语，而是因为他感觉到了虚空的波动。 “嗖——” 一柄黑不溜秋的长剑忽然从虚无中穿梭而出，剑尖还顶着一个人影的后背，从这个人身上，无数彩线疯狂地蔓延而出，试图将剑身缠住，却被剑气轻易地斩断。 这个人，正是傲天帮帮主。 但此刻，他就像是一具牵线木偶，脑袋低垂着似是陷入了昏迷，但身体却维持着直立，无数彩线，或者说彩光从他体内透出，在他周身肆意张扬着。 “嗡！” 无极登仙剑表面的黑色物质在震颤中迅速脱落，露出了圣洁光辉的真面目，仙灵之气浩荡不息，流转不休，如闪电般从傲天帮帮主后背刺入，然后从前胸穿出。 但诡异的是，无极登仙剑仿佛和他分隔在两个位面，哪怕狠狠一剑穿过去，也没有给傲天帮帮主造成任何创伤，更没有鲜血飚射。 然而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尖锐啸叫却陡然响起，震得玉凌都出现了一瞬的恍惚。 等他回过神来，只见傲天帮帮主如一具死尸一样向下方坠落，而一团无法分辨颜色的彩光正在原地，无数丝丝缕缕的彩线来回穿梭，和无极登仙剑打得无比热闹。 玉凌之前和玉渺对话的时候，就已经和剑灵暗中商量好了，让他找到傲天帮帮主，混沌王兽很可能就藏在他身上。 不过玉凌没想到剑灵这么生猛，不但把傲天帮帮主给弄来了，还非常强势地和混沌王兽战斗了起来，看这样子没个八百回合很难分出胜负。 等等，所以话说回来，这家伙自己能打的话，先前为什么还要压榨他的玄力灵力和魂力？ 玉凌对此只有呵呵。 剑灵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想法，火急火燎地传音道“喂喂喂，你怎么还干看着啊，还不上来帮忙？我这残余能量就这么一点，三两下我就没得玩了好嘛？” “我要盯着玉渺，你继续。”玉凌无情地道。 潜力就像干瘪的牙膏，挤挤总是有的，他倒要看看，这无极登仙剑藏得有多深。 “这……原来你……” 玉渺震愕地望着丑小鸭变天鹅一般的仙剑，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严重错估了玉凌的实力。 这谁能想到他随身揣着元灵族的镇族之宝啊，元灵族这么随便的吗？ 玉凌骤然暴起，一拳直直地袭向玉渺，眼看近在咫尺，他根本避无可避。 “咔嚓——” 然而一拳过去，玉凌却并没有触及到实体，玉渺的身形就像镜子一样，轰然破碎成无数碎片，而他本人则不知藏匿在了何方。 玉凌皱起眉头，他明明已经琢磨出了一点空间规律，却没想到空间道衍罗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刁钻，竟在最后关头修改了此地的规律，强行让他落在了空处。 “别看了！咱们先把这只愤怒的王兽解决掉好嘛？老夫撑不住了啊啊啊！”剑灵近乎是在咆哮。 。 第1550章 决定 “那行，咱们换换，我来对付它，然后你在三分钟内帮我把玉渺揪出来。”玉凌传音道。 “……”剑灵被憋得愣是没说出话来，好半天才道“那，我还是再跟它大战三百回合好了。” “别这么轻易就放弃啊，混沌王兽死不死问题不大，先解决玉渺要紧。”玉凌道。 “老夫最后一次跟你强调！我又不是合空空尊！专业的活你找专业的人去啊，我一战斗系的愣是被你抓去当侦查系的用，我已经很委屈了好不好！”剑灵愤怒地传音咆哮。 如果剑灵有人类形体的话，玉凌毫不怀疑它会喷自己一脸的唾沫星子。 看样子，这次想杀掉玉渺也是千难万难啊，这家伙莫非是有什么奇怪的光环？搞得自己像个反派一样，明明有着远胜对方的实力，却无比蹊跷地就是恁不死他…… “要是有什么办法能弄走他手里的空间罗盘就好了。”玉凌随口传音了一句，身形微微一闪，便突兀地出现在那团彩光前，道韵和魂界如天罗地网一般，从四面八方向它包裹而去，愣是让混沌王兽迟滞了半秒。 趁此时机，玉凌已经一把握住了无极登仙剑，后者刚嘀咕了半句“其实也不是没有办……”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凝墨还给我？”玉凌全神贯注地盯着混沌王兽，并没有注意到剑灵的自言自语。 “哎呀都说了它在闭关嘛！你催甚么？”剑灵不满地道。 “没时间跟你瞎扯，明知道我用剑不太顺手，像这种关键时刻还得让我凑合着。” “凑合？！你拿着老夫居然说是凑合？我告诉你我超生气的，你要是不……” 剑灵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面对混沌王兽这等大敌，玉凌没有丝毫保留，一上来就动用了最强的杀招。 危急时刻，道瓶里的白光也像是意识到了情况的严峻，这次玉凌几乎没怎么费劲，就有一片浩瀚如大海的白光涌荡而出，以水漫金山之势，尽数注入了无极登仙剑中。 这对剑灵来说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整个剑如焕新生，腰也不痛了，腿也不酸了，打个架都更嗨了。 “哇哦，第一次见你这么大手笔，果然你以前根本就没有用全力吧？”剑灵磕了药般兴奋无比，差点从玉凌手里挣脱出去，在半空中来个三连翻。 玉凌却没有回答它，因为混沌王兽早已挣脱了道韵和魂界的束缚，它的气息诡异地起起伏伏，好似某一瞬间已然破入了混沌境的门槛。 “唳！” 它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啸，在酝酿了足够的力量后，无数彩线如发丝一般在半空中狰狞地乱舞，一根根朝着玉凌飞射而去，宛如亿箭齐发。 这显然已经超出不灭巅峰的水平了，但相比起真正的混沌境强者，又似乎还有一点距离。 眼看处于彩线最中心的玉凌避无可避，他眼前的这些线条却忽然变慢了起来，他的魂念甚至能清晰地感应到每一根彩线运动的轨迹。 玉凌不禁微微一怔，低头看去时，只见胸前的透明吊坠闪过了一丝诡异的金光。 又是这个奇特的金线吊坠……玉凌本来都快把它给忘了，没想到它自己蹦了出来，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咦？咦咦咦！你这个东西是从哪来的？”剑灵也注意到了异状，惊得连白光都忘了吸收了。 “这个我们再讨论的好。”玉凌握住剑柄，趁着金线吊坠还未失效，无比麻溜地运起大循环，抬手就划下了一道循环之圆。 这一击以无极登仙剑的仙灵之气和白光为内核，就相当于强化版的双重抹杀，如果这样都搞不定混沌王兽，那普攻想来就更没有意义了。 刚好在这个圆首尾相衔的瞬间，时间的流速恢复了常态，那些缓慢舞动的彩线又变得凌厉而凶猛，但很快，它们便一头撞上了幽幽飘出的循环之圆。 无声无息地，亿万根彩线毫无抵抗之力地被这道圆吞没了进去，没有惊起半点涟漪，它如同死神挥下的镰刀，以一种无物可挡的架势“缓缓”推移向混沌王兽。 它凄厉地高叫了一声，惊慌失措地转头就跑，身后被拉扯出丝丝缕缕的彩线，宛如飘飞的丝带，最终都被吸入了循环之圆中。 一阵空间的波纹骤然出现，混沌王兽不假思索地扑入了波纹中，眼看就要从这里消失不见，而此时的玉凌还没有完全恢复气力，想要凭借微弱的大循环打断传送，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当我不存在吗？” 一个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关希弦不知何时从虚空中踏出，手中的道衍罗盘旋转着飞出，恰好印入了那片空间涟漪中。 “嗡！” 混沌王兽被硬生生弹了出来，正好落入了循环之圆的吞噬中。 眨眼功夫，大半个彩色光团都湮灭不见，只有些许的彩线狼狈地逃逸而出，重新组成了一个小光点。 混沌王兽发出穿透魂海的刺耳啸叫，震得玉凌脑子里一片嗡嗡的，大循环都有些紊乱。 关希弦的动作也微微一滞，等两人回过神来，混沌王兽已经重新冲入了空间涟漪中，逃得无影无踪。 “追！” 关希弦果断高喝一声，毫不犹豫地抓着道衍罗盘紧随而去。 玉凌运起几分玄力，身形猛地加速，顺着空间涟漪残留的痕迹，挪移到了对应的空间节点。 在景物的扭曲与变幻后，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片熟悉的场景。 咦？这不是他之前闭关的地下静室吗？ 在零点零一秒的愣神之后，玉凌第一时间就预感到了不妙。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了悬挂在静室半空中的紫色光罩，隐隐能看见里面有紫气在流转，那是沉睡中的梦魇一号。 然而密密麻麻的彩线已经覆盖了光罩的表面，甚至渗入了进去，彩线与紫气拉锯僵持，很快便取得了上风，眼看着紫色光罩渐渐变得五彩斑斓，属于梦魇一号的气息一点一点消弱不见。 显然，玉渺是故意把混沌王兽传送到了这里，就是为了方便重伤的它吞噬掉梦魇一号，重新恢复巅峰实力，甚至破入混沌大关。 “这是……你养的那只混沌生物？”关希弦目光一凝，表情无比肃穆。 虽然玉凌没跟他提起过，但关希弦作为副统领，在巡逻视察的时候早就听说玉凌这边有一只混沌生物帮忙清剿，效率高得吓人。 没等玉凌回答，关希弦的目光又扫过无极登仙剑，后者被他盯得一阵不自在，赶忙悄悄地溜到玉凌背后。 很明显，这个一激动就把伪装全脱了的家伙，此刻不出意外地暴露了身份…… 就连玉凌也没想到，关希弦居然自己一个人又跑回来了。 “先说正事，这只混沌生物正在被王兽吞噬，一旦它的力量被吸收，定然会出现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所以希望玉统领忍痛割爱，在它们已经缠结到一起的情况下，我只有将它们一并斩杀。”关希弦道。 玉凌一阵沉默，虽然对梦魇一号这个天生反骨的混沌生物，他并没有多少好感，但好歹也花了这么多资源培养至今，如今便前功尽弃，若说没有一点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梦魇一号已经有了近乎成年人的智慧，不再是那种不开化、不自知的无序生物，它只是不会说人类的语言而已。 可是紫光越来越黯淡，取而代之的则是艳丽的彩光，很明显，在混沌王兽面前，梦魇一号从本源上便弱了好几个档次，根本不可能抵抗。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玉凌却仿佛隔着虚空感受到了梦魇一号的无助与绝望，它悲鸣着，挣扎着，翻腾着，想要从彩线的吞噬中逃脱，然而一切的举动都是徒劳无功。 它想活着。 玉凌仿佛听见了梦魇一号的声音，于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去同意关希弦终结它的命运。 “怎么？玉统领竟然因为一只混沌生物变得如此优柔寡断？”关希弦的声音如催命般响起。 理智来说，没有多少时间供他们犹豫了，即刻摧毁这两只混沌生物，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否则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很可能是一只混沌境的强大王兽。 “我来吧。”玉凌忽然出声，随后他松开无极登仙剑，一跃而起，径直冲入了那彩色的光罩中。 。 第1551章 围攻 留给玉凌的时间不多，因为他刚刚冲入光罩中，就感受到了一股难以想象的强大斥力，似乎整个天地都向他碾压过来。 他看到彩线如肆虐的癌细胞一样，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而属于梦魇一号的气息，则被压缩到可怜的一点点，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它像是一座快要被大海淹没的孤岛，不知所措地蜷成一团，在海啸中苦苦挣扎，随便一个稍大的浪头，就要将它完全淹没。 梦魇一号看到了玉凌的到来，它再没有平日里的蛮横反叛，而是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像是一条被遗弃的小狗，在风雪的摧残下奄奄一息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主人的到来。 “梦魇一号。”玉凌唤着它的名字。 “呜……”它懵懂地听着。 “真是个很草率的名字，以后你可以自己给自己起一个，如果你想要活下去的话。”玉凌道。 名字吗……它不是很明白，对它来说这个东西并不重要，但这样听起来，又好像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似的。 “我帮不了你。现在能救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玉凌平静地说着，他的周身无数彩线狰狞地向他缠绕而来，如同从地狱伸出的恶魔之手，想要将他拖入万丈深渊，然而无极登仙剑却尽职尽责地扫出一片片剑光，将玉凌守卫在剑影之中。 “你想活下去吗？”玉凌看着那团越来越小的紫光，它在彩线的包围中显得那么弱小无力，两者已经融为一体，没办法再将梦魇一号单独捞出来。 活下去……梦魇一号简单的思绪开始了运转，它开始思考，什么是活着。 长期以来，它都无序、混乱、无意识地存在着，和其他的同伴别无二致，那时的它也是活着。 但那时的它，却不会去思考，什么是活着。 梦魇一号感到有些迷糊了，为什么要思考？思考会让它痛苦，可正是这样的状态，才像是真正地活着。 吞噬与被吞噬，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混沌之气的重新排列组合罢了，至少以前的它，在被更强者吞噬的时候，不会感到有任何不妥，因为从混沌中来，也必将归于混沌中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归于混沌，就意味着它不能再思考，不能再对外界的任何事物做出反馈和回应，这是真正意义的死亡。 自从拥有了思考的能力，它觉得自己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尤其是当它发现自己的同类都终日浑浑噩噩的时候。 于是经过思考，它终于得出了一个无比确切的结论。 它想活着，想用尽全力、不惜一切地活着。 “呜呜！”它开始疯狂地撞击周围的彩线，哪怕这使得它遍体鳞伤。 “它是王兽，但，你比它聪明。”玉凌握住无极登仙剑，艰难地在层层叠叠的彩线中杀到梦魇一号的身前，伸出右手，按在了那仅剩巴掌大小的紫光上。 “杀了它，我相信你能活下去。”白光从玉凌的掌指尖冲刷而出，尽数灌入了紫光中，好似将它也映染成了明澈的洁白。 “啊啊啊，你怎么能这么浪费！”剑灵的尖叫声当即炸响。 玉凌完全没有搭理它，这是他唯一能为梦魇一号做的事情。 虽然他仍然不太清楚白光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但这无疑是他所接触到的，层次最高的一种力量。 剩下的，就看梦魇一号自己了。 周围的彩线停顿了一下，随后彻底地疯狂了起来，仿佛感应到了强烈的威胁，向玉凌摆出了不死不休的架势。 然而在混沌王兽刚开始发飙的时候，玉凌已经用无极登仙剑劈出了一条通路，从光罩内脱身而出。 一大片彩线向他追击而去，但被玉凌砍断了大半之后，它们又悻悻地缩回了光罩中，显然这突然发生的变故让混沌王兽也感到措手不及，甚至都顾不得报复玉凌。 “玉统领，你这是做了什么？不是说好一并斩杀这两只混沌生物么？”关希弦盯着从半空中落下的玉凌，言辞灼灼。 “我可没这么答应过。”玉凌道。 关希弦都快被他气笑了“玉统领，关键时刻玩弄文字游戏有什么意义？若是它蜕变到混沌境，莫说是你我二人，便是再加上关应长老他们，也根本对它无可奈何，而眼下，便已错过最佳的战机了！” “错过就错过了，并且我希望接下来关统领也不要插手，这是它们两个的战斗。”玉凌道。 “战斗？没有哪只混沌生物能抵抗王兽的吞噬。”关希弦冷冷地加重了语气。 “吞了王兽，它便是新的王兽。”玉凌的声音很冷静，但言语中却透着疯狂。 他握着无极登仙剑的剑柄，稍稍往前抬了抬，淡淡道“如果关统领要动手，我奉陪到底。” 关希弦冷哼一声，愠怒道“玉凌，你莫非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么？我看你已经是疯了，还是到旁边去冷静一下吧！” 如果关应在这里，说不定会表现得比关希弦更激烈，毕竟玉凌这举动完全是蛮不讲理，无论是王兽吞了梦魇一号，还是被后者反吞，对道灵族都是极其不利的事情。前者意味着斩杀王兽的难度大大提升，后者就更可怕了，意味着元灵族将拥有一只可供驱使的王兽。 “无极登仙剑……”关希弦紧紧地盯着玉凌手里的修长仙剑，沉声道“没想到元灵族居然会让你带着镇族之宝，或者你是通过别的手段带走的，怪不得先前你能斩杀那只灰线虫王。但是道器的力量，你又能发挥几分呢？” 玉凌没有回应，在封印了玄灵血脉之后，元灵血脉的强悍恢复力就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虽然到如今他也算是经历了连番战斗，但此刻他的大循环又已恢复圆满，甚至更进一步。 不过此刻要面对的敌人是关希弦，即便是满状态，也不是他能掉以轻心的。 更别说，暗处还藏着一个玉渺，虽然以他的修为，根本无法干预两人的战斗，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利用空间道衍罗盘，使什么阴招…… 玉凌这个念头还没完全划过，一阵空间涟漪便悄悄蔓延而出，包裹住了半空中的彩色光罩。 关希弦正要动手，见着此番变故，不由神情一懔，眼睁睁看着彩色光罩里的混沌王兽和梦魇一号被涟漪吞没，不知被传送去了哪里。 这个窃贼居然没有阻止两只混沌生物的互相吞噬，看来他是坚定地认为，王兽迟早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半空中的空间涟漪仍在波动中，随后在玉凌两人的注视下，一行四人缓缓从中走出。 “衡尘星卫？你们……”关希弦瞳孔一缩，脑海中瞬间浮出许多猜测。 “咦？灵子殿下……”为首的衡尘星卫也愣了愣，皱起眉头传音道“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商量好了，计划中灵子殿下应该不在此地才是。” “计划赶不上变化，关殿下空间造诣不弱，我还没能力把他强行送走。”玉渺只是幽幽地回了一句，仍然没敢露面。 虽然空间道衍罗盘妙化无穷，但他也怕在玉凌面前出现得多了，会被后者看出什么破绽。 “哼，回头再跟你清算。”衡尘星卫明显对玉渺没有什么好脸色，但他似乎顾虑着一些因素，硬生生忍下了火气。 “灵子殿下，你来的正好，此子对我道灵族威胁甚重，如今正好以混沌王兽肆虐为由，让他埋骨于此，以报诸位长老的血仇！”衡尘星卫盯着玉凌的一举一动，语速飞快地向关希弦传音道。 。 第1552章 抹杀? “是父皇派你们来的？”关希弦传音问道。 “呃……”衡尘星卫迟疑了一下。 关希弦立即打断道“那么便是衡尘大人您自己的主张？” “陛下也不会反对的。”衡尘星卫又传音催促道“殿下，元灵皇族本已没落，若是任由这玉凌安然成长，待他晋入离道境，吾等便追悔莫及了！” 关希弦像是没听到他后面那些话，只是冷笑道“星卫大人，包括你帮人窃取空间道衍罗盘的道则，你认为父皇陛下也会允准么？” 衡尘星卫面色一僵，不悦道“灵子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这件事情上，结果比手段更重要，况且，你真以为空间道衍罗盘是我窃取的么？我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嗯？那是……”关希弦是真的有些意外了，衡尘星卫已经算是族中位在前十的大人物，如果不是他在暗中指使，那还能是谁呢？ 两人的传音速度比正常说话要快得多，但从衡尘星卫出现到现在，也已经过了秒的时间。 这对普通人来说一晃眼就过去了，但对玉凌来说，却足以让他完成很多事情。 在关希弦传音到一半的时候，他便看到玉凌的周身亮起了淡淡的银光，随后他拿起无极登仙剑一劈，便精准地斩开了一条通往外界葬毒谷的空间通道。 显然，在剑灵的帮助下，玉凌没花太久就计算出了撤退路径。 毕竟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四人，每一个都是离道境修为，为首的那位衡尘星卫更是深不可测，感觉比熙长还要强。 玉渺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居然有能耐请出这么多绝顶高手？而且对方还不在意他的玄灵血脉？ 这里面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但眼下可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留在这里，纵然关希弦不动手，他也是十死无生，虽然在白光的护佑下，其他分身尚可无恙，但玉凌能逃过道则抹杀的秘密就暴露了出来。 而且他死了不要紧，无极登仙剑要是被道灵族夺走，这问题就大到翻了天了。 玉凌毫不犹豫地冲向通道内，但一枚银白色的罗盘却从天而降，硬生生地横在了他的前路上。 “嗡——” 一圈银光向四面扩散而出，本来就不是很稳定的空间通道在眨眼间分崩离析，甚至若不是玉凌避让得快，他差点一头栽进无数裂缝和乱流中。 “呵，不是合空空尊，在空间道衍罗盘前，竟妄想逃走？”衡尘星卫嗤笑一声，伸出右手，那银白色的罗盘像是受到莫名的牵引，回旋了一个半月型轨迹，便落入了他的手掌中。 玉凌不由瞳孔一缩，这空间道衍罗盘被衡尘星卫所执掌，也就意味着……玉渺已经离开了。 不知该说他胆小如鼠还是谨慎至微，策划了这么一系列的阴谋后，这个主使者居然也不等看到最终的结局，便先一步开溜了。 要么是他对衡尘星卫有绝对的信心，认为玉凌必死无疑，要么就是他觉得他做完了该做的事，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嗤嗤嗤！” 空间中连续不断地响起裂帛之声，玉凌抬头一看，只见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遍布视野之中，仿佛连成了密不透风的黑墙，而他则是被关押在这球形囚笼里的犯人。 “如果丢下我，你自个儿能跑掉吗？”玉凌看向无极登仙剑。 “你这个问题搞得像是我很没义气似的！我怎么干得出来丢下同伴这种事情！”剑灵正气凛然地道。 “这是讲义气的时候吗？到底能不能？” “不能……” “呵，那你等着变成别人的战利品好了。” “你等着回城复活好了！”剑灵怒道。 “很明显，听起来还是你更惨。” “为什么这种时候你还能云淡风轻地开玩笑啊！” “剑灵前辈即将成为俘虏都不着急，我自然就更不急了。” “哼，本来还想看看你惊慌失措的样子，果然是没有机会吗……” 剑灵愤愤地吐槽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严肃了起来“你大概还没有意识到你的白光是一种怎样的力量，道瓶就是本源，而某种意义上来说，白光比本源还要更加超脱在上，因为它可以创造本源，本源是有，而它的本质……是无，因其无，故可囊括万有。” 玉凌细细琢磨着剑灵的话，却有些似懂非懂。 “道器皆由本源诞生，本源混沌一体，无分属性，包含所有道则。而五大灵族，各自执掌了一条至强道则，我由元灵道则脱胎而出，可以说，道器是稳定的、特殊的具象化道则……” 剑灵还想再说下去，玉凌不得不打断道“剑灵前辈，虽然我对这些很感兴趣，但现在没时间耽搁了，衡尘星卫已经从关希弦手里抢到了封镇罗盘，并冲过来了。” 是的，光是断了玉凌的退路还不够，衡尘很清楚，像这种有很多分身的敌人，他随时都能崩解分身脱逃，到时候人都没了，道则抹杀就无从谈起。 所以在玉凌和剑灵叨逼叨的时候，衡尘也在和关希弦传音交流，试图让他运转封镇罗盘，将玉凌镇压住。 但出乎衡尘的意料，关希弦并不配合，无奈之下，衡尘星卫只能冒着和灵子殿下彻底撕破脸的风险，硬是从他手里强行夺过了封镇罗盘，并命令其他三位离道长老将他拦住。 两枚罗盘在手，衡尘顿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在此之前，即便以他的身份，都从未动用过这么奢侈的阵容，眼下只是为了对付一个不到离道境的小辈，真是世事无常。 他控制着空间罗盘，不断缩小着囚笼的范围，同时封镇罗盘也悬浮而起，从球形牢笼的上方挥洒下宛如实质的银光。 这银光就像是密不透风的罗网，笼罩了玉凌所剩不多的活动空间，并不断地收紧。 “呵，无极登仙剑拿在你手里实在是太浪费了，所能发挥出的威能还远不如我这两枚准道罗盘。” 衡尘星卫冷笑着，看到无极登仙剑舞出万千剑影，却仍然在银光的镇压下渐显颓势。 直到此时，他表面虽然显得分外轻蔑，心神却未有半分松懈，因为不到最后一秒，他仍然忌惮着无极登仙剑的垂死挣扎，功亏一篑这种事简直不要太糟糕。 但这玉凌好像真是黔驴技穷了，他刚刚没有崩解分身，现在便更来不及了。 衡尘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关希弦，后者面无表情，一副两不相帮的样子。 真不知道灵子殿下到底怎么想的，杀掉玉凌绝对百利而无一害，他为什么就是不愿动手，甚至还要阻拦自己？ 衡尘暗暗地埋怨了两句，他相信即便是关希弦回去后跟陛下打小报告，陛下也一定会秉公处理的，因为他才是全心全意地为道灵族的未来考虑。 银光已经彻底完成了封镇，囚笼也缩小到了直径两米的大小，就像一颗灌满了水银的核桃，被困在其中的玉凌根本逃无可逃。 “如果你还是没有什么像样的反击，那便到此为止吧。” 隔着密集的空间裂缝和银光，衡尘星卫也看不清玉凌的表情，但眼下这种局面，即便是他被封镇在里面，都很难再挣扎出来。 “一路好走。”衡尘的道韵早已酝酿到了极致，此刻化作凄寒的冬雪，瞬间在虚空中绽出朵朵霜花。 冰霜所过之处，便是最彻底的抹杀。 也就是在这一瞬，一直沉默伫立的关希弦骤然暴起，道韵霎时间网住两枚罗盘，想要夺走它们的控制权。 衡尘却是早有防备，冷然道“灵子殿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是叛族！” 冰霜呼啸回卷，化作无形大手抓住了空间和封镇罗盘，两种道韵轰然碰撞，最终还是关希弦闷哼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道韵片片溃散。 “他死定了。”衡尘森然说道，苍白的霜雪已经铺满了整片空间，完成了最彻底的净化。 关希弦抹去唇边的血，看到原本玉凌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干净得什么也没剩下。 “他死不了，我们麻烦大了。”关希弦冷冷道。 “嗯？”衡尘皱了皱眉，不明白关希弦的意思。 “无极登仙剑呢？也被抹杀了？”关希弦微讽道。 衡尘骤然变色。 。 第1553章 棋高一着 也就是这一瞬，一片无垠无尽的白光之海汹涌而过，硬是让那冻结的冰霜烟消云散。 最糟糕的是，在这白光出现之前，衡尘星卫便失去了对两枚道衍罗盘的感应。 “封、镇。” 虚无中，朵朵涟漪漾开，一道人影从无到有，仿佛凭空出现。 “你……”衡尘星卫瞳孔一缩，辨认出这个模糊的身影正是玉凌，而更让他感到不妙的，是从玉凌嘴里吐出的这两个字。 “嗡！” 封镇罗盘高悬于空，然而这次，操控它的人却变成了玉凌。 温润的白光如瀑布般直垂而下，不等衡尘星卫等人闪躲，便将他们笼罩其中。 其他三位离道长老不禁露出骇然之色，因为即便以他们的修为，在这白光的禁锢下竟也动弹不得，一身灵力、魂力正以无比恐怖的速度化为乌有。 而衡尘星卫则惊怒交加，正欲挣脱束缚，一大片空间裂缝便嗤啦啦在他身边撕裂开来，将他围得水泄不通，远远看着他的身体就像是支离破碎了一般，正是因为空间的极度扭曲。 “准道器还真是好用啊。”玉凌左手托着空间罗盘，右手紧握无极登仙剑，讥讽道。 “不可能……你一个外族人，怎么能操控道衍罗盘？！”一位离道长老脱口而出，好似吼得越大声，就越能挽救他的三观。 “玉渺都能用，我为什么不能？”玉凌道。 “这、这能一样吗？他是因为……”那名长老被噎了一下，不自禁地辩解了几句，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停口。 “把玉渺交出来，我就把这两枚罗盘还给你们。”玉凌直截了当地道。 经过最初的震惊后，衡尘星卫也渐渐回过神来，冷笑道“就算你夺去道衍罗盘又如何？就凭你的实力，便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么？” 说着，他的身形仿如离弦之箭，周身寒气骤盛，硬是从白光的镇压下挣脱而出，冲向玉凌。 可是在旁人看来，衡尘的速度却极慢极慢，他的周身不断地有空间裂缝生灭，仿佛被他拉出了一条扭曲的黑色缎带。 很快，衡尘也意识到他根本无法拉近与玉凌的距离，不禁目光阴沉地盯向了他手里的空间罗盘。 “不换也罢，我觉得这两枚道衍罗盘挺好用的，用来换一个人头有些亏了。”玉凌语气轻松地说道，“那么没什么事的话，诸位后会有期了。” 随着空间的一阵闪烁，众人便眼睁睁看着玉凌杳然不见，随后白光也黯淡收敛，即便衡尘以最快的速度抓向封镇罗盘，也没来得及阻止它的消失。 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发展到了最糟糕的结局，不仅没有除掉玉凌，平白落人话柄，甚至还损失了两枚无比重要的道衍罗盘。 “星卫大人想好怎么跟父皇交代了吗？”关希弦突然出声。 衡尘神色阴沉，冷冷地瞥了关希弦一眼“不劳灵子殿下操心，陛下追究下来，你我的责任谁也逃不掉。” “虽然责任一事仍需商榷，不过星卫大人，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关希弦道。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虚空便诡异地扭曲了一下。 一位离道长老不由变了脸色“星卫大人，那小子恐怕想借助空间罗盘的力量，将我们与这片空间一同埋葬！” “哼，临了还要再恶心我们一下吗……”衡尘面含愠色，隐忍着怒气一挥袖袍“我们走！” …… “溜得真快啊，已经不在卜善星了么？” 葬毒谷上空，玉凌闭目细细感应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奈地选择了放弃。 凭借空间罗盘，他的魂力已经将卜善星彻彻底底地扫描了几遍，任何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没放过，但仍然没有感应到玉渺的气息。 更让玉凌无法安心的是，混沌王兽和梦魇一号也一同消失了，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闹失踪算是怎么回事啊，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也比这样一切未知地吊着他强吧？ 所以折腾了这么一大圈，他唯一的收获就是手里的这两枚罗盘了。 仔细看的话，空间罗盘的花纹雕刻明显不如封镇罗盘精致，就像一个山寨货一样，但内里的空间道则却是实打实的。 正如一份荣誉证书，外面的壳有没有并不打紧，里面的“芯”，也就是那张纸才是最重要的。 “你小子悟性不错嘛，我只是稍加点拨，本来只想着你干扰一下这两枚罗盘的运转，没想到你直接把它们弄到手了，嘿嘿……”剑灵发出了得意的奸笑。 “所以你之前跟我扯了那么一大通废话，总结起来就几句，由于白光在层次上高于一切，即便我没有道灵族血脉也照样可以用它驱使道衍罗盘，甚至比他们自己人用起来的效果还好。”玉凌道。 “我这是想让你知其然并知其所以然，你怎么一点也不晓得感激呢？”剑灵恼道。 “我非常感激在那种我随时都要被人砍了的情况下，前辈仍然耐心、细心、且用心地给我讲解原理。” “你当我听不出来你是在讽刺我啊！”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我就是觉着现在比较闲，要不前辈重新给我讲一遍？” “讲你个大头鬼！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剑灵说着便怒气冲冲地一头扎进了空间戒指里。 “喂，前辈？您还在线吗？” “不在，滚！” “哦，这样子啊，那您好好休息，我再研究一下这两枚罗盘怎么用比较好。”玉凌说着又抽调出了丝丝缕缕的白光。 无极登仙剑立即冒出个脑袋（剑尖），嗖地一下就将这些白光卷跑了，还痛心疾首地道“我警告你不要这么浪费啊！那两个准道器不值得，你好好养我不行吗？” “一点都不浪费，我觉得白光现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玉凌的指尖亮起些微白光，轻轻戳了戳剑尖。 “咦？以你现在的境界，怎么可能这么频繁地调用白光？”剑灵愕然道。 “这个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反正随着大循环和白光的融合一步步加深，我感觉它抽调起来也越来越容易了，现在的间隔只有几秒而已。当然，多蓄积一段时间，效果会更好。”玉凌道。 “那等你完全融合完毕，岂不是可以让它随叫随到？”剑灵问道。 “还早着呢，现在融合只进行到了一半，我感觉百分百这种理想状态是不可能达成的，能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就很不错了。”玉凌道。 “这是因为你境界的限制，等你到离道境，才能真正发挥出一点道瓶和白光的威能。” 剑灵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不过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走走走，你再去闭个关，然后使劲抽取白光来帮我恢复，以后再遇上这种情况，我自己一个人就能把他们统统打趴下！” “这话说得我好像是充电宝一样……” “啥玩意儿？” “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前辈一下，由于您今天玩脱了暴露了真身，恐怕会引发一些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后果。” “放心，老夫一剑做事一剑当，谁要是觉得此事不妥，我就追着他砍！”剑灵傲然道。 玉凌瞬间就脑补出一名长老刚质问完，无极登仙剑就划过一道剑光冲上去砍砍砍，撵得后者满上元宫乱窜的荒谬场景…… 不知道是谁会那么惨。 但不管怎么样，玉凌带着镇族之宝到处乱晃，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必要的处罚肯定是跑不了的。 不过玉凌对此已经不在乎了，这大概就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空间罗盘上，心神一动，面前的虚空便凭空幻化出一扇门户，一道人影踉踉跄跄地从里面一头栽出，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饶是如此，此人的反应也堪称神速，尚在半空无处着力的时候，他就已经运起灵力，道韵蓄势待发，不过当看清了玉凌的面容后，他赶忙又将这一击硬生生憋了回去。 “云长老，你没事吧？”玉凌上前问道。 “我当然没事，申泊中的毒我也已经解了，我就怕玉统领遭遇什么危险，所以加快了速度往回赶，却没料到这个空间通道是假的，对方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往返，所以直到刚刚我还被困在通道里。”云嘉合提着昏迷中的申泊，无奈道。 他说着，无意间往下方瞥了一眼，当即就瞪大了眼睛，震愕道“这、这葬毒谷是怎么了？” 。 第1554章 战略忽悠 半个时辰后，统领殿。 云焕然和云嘉合二脸木然地听玉凌叙述完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半天都没有作出反应。 实在是槽点太多了，吐都不知从何吐起啊！ 玉凌倒是很平静，即便他临走之前借助空间罗盘的力量，让整个葬毒谷都塌陷进了虚空乱流中，但这显然不足以让离道强者丧命，最多就是膈应他们一下，以及延缓他们回到表层世界的时间。 所以无极登仙剑和两枚罗盘的事迟早要暴露，与其被敌人捅破，还不如光棍点自首好了。 “我现在思路有点乱，你让我理理……”云嘉合按着脑门，一副头痛到快要炸裂的模样。 “嘶……”云焕然也倒抽了一口冷气，学着云嘉合的模样，用掌心支撑着额头，喃喃道“本殿下也需要静静……”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玉凌实在忍不住开口道“那个，静完了吗？” 云焕然如机器人般僵硬地抬起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大致过程明白了，那么我也……我也完全冷静不了啊啊啊！” 他嗖地一下就从椅子上弹起，如疯子般手舞足蹈地道“你是想告诉我你一个人拿着无极登仙剑将混沌王兽打得落荒而逃，然后幕后黑手贼心不死又送过来四位离道强者不要脸皮地围攻你，但是最后依然被你拿着无极登仙剑和他们打得不分伯仲，甚至还夺走了两枚道衍罗盘把他们摆了一道到现在他们都没能从乱流里爬出来……” “停停停！”玉凌愣是被他这霹雳般的语速给绕晕了进去，这家伙的复述水平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居然连当事人自己都没听明白…… “灵子殿下，你冷静一下……”云嘉合举起椅子挡住脸，以免云焕然的唾沫星子溅到身上。 “冷静个毛线团啊！凌儿你简直干得漂亮啊，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啊！”云焕然两眼放光，瞧他那声嘶力竭的模样，就差高喊“偶像”了。 “啊？”玉凌愣了愣，怎么云焕然这反应……跟他预想的不大一样呢？ 云焕然摩拳擦掌地狠狠道“而且我们这次是完全占理的不是吗！” 他哼哼冷笑着，指向玉凌道“人证！” 随后他又指着玉凌手里的空间罗盘，凶狠地道“物证！” “再加上我俩，齐活！”云焕然意气风发，好似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云嘉合在旁边欲言又止。 玉凌果断把这个神经不太正常的灵子殿下放到一边，转头看向云嘉合“云长老，无极登仙剑虽非我故意带出，但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灵皇陛下追问下来，你只管如实禀报，毕竟你们都是不知情者。” 云嘉合苦笑道“幸好没有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恶果，我想灵皇陛下未必会动怒，但消息若是从道灵族那边走漏，被我们的某些长老知道了，你的罪状便又新增一条了。” “无所谓，反正没事他们都会给我找事。” “就算撇开这件事，也还有一个问题绕不开。”云嘉合的目光落在了空间罗盘上，沉声道“玉统领，你为何能掌控只有道灵族人才能使用的准道器呢？” “这个也要质疑嘛？凌儿那天不是都当众证明了自己的血脉吗？难道还有人不相信？”云焕然终于跟上了两人的话题。 “玉统领的血脉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所以这件事就更加蹊跷了。”云嘉合道。 “说不准我也能用呢？”云焕然大剌剌地从玉凌手里抓起空间罗盘，跟扔硬币似的把它上下掂了掂，运起灵力一脸神秘地道“那么，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很快他的神色就从神秘变成了便秘“好吧，什么都没有发生。哎哟，这东西还咬我！” 云焕然跟烫手似的把空间罗盘往桌上一丢，拼命地甩着微红的手掌。 要不是这家伙是灵子殿下，云嘉合早就把关爱智障的眼神送给他了。 “道则是相互冲突的，如果灵族之间的道则能和睦共处，那早就通过不断地联姻，造就一批具有五大灵族血脉的后裔了。”云嘉合神情凝重地道“但事实上，连两种血脉都不可能并存，玉统领，你和你妹妹……就是最好的明证。” 玉凌当然不会去反驳云嘉合，因为就事论事的话，他所继承的应该只有元灵血脉才对，从小便是如此。 但巧合就在于，玉凌兼修了三大体系，当他的玄力修炼到凝血境的时候，又刚好身处荒山之中，灵力、魂力尽皆被压制封印，这才使得隐藏至深的玄灵血脉露出了苗头。 不过那也是他最为凶险的一刻，若不是道瓶和白光的调和，他的下场就只有——boo。 而且，两大血脉的冲突从未得到过根本性解决，当然玉凌现在明白了，这是两种不可兼得的道则，只是道瓶和白光超脱在上，方才将其包容。 “话是这样没错，所以并非由我直接控制道衍罗盘，而是通过无极登仙剑这个媒介。”玉凌神色如常地施展出了lv10的忽悠。 “什么意思？”云嘉合怔了怔。 “愚蠢的人类啊，非要让老夫亲自解释吗……” 无极登仙剑幽幽地从空间戒指里探出身子，按照玉凌之前和它串通……呸，商量好的说辞，高深莫测地道“我源自混沌，与道衍罗盘同出于道，先天同根同源，仅是后天凝成的道则迥然相异，若是他们带来的是真正的道衍罗盘，那我自是无可奈何，然则……”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剑尖搭在了空间罗盘上，继续傲然道“然则区区仿制而成的准道器，与我境界差之十万八千里，只要我敛去道则，仅用本源之力，短暂操控它片刻再容易不过。” 剑灵沧桑的话音还未落下，他就急急地向玉凌传音道“快快快，上白光！不然我圆不回来了！” 不用他提醒，玉凌已经悄悄运起一缕白光，顺着剑柄蔓延而下。 “咳嗯，总之就是这样！”剑灵一本正经地说着，只见空间罗盘缓缓地旋转而起，散发出极其强烈的空间波动。 云嘉合两人一眨不眨地盯着，待得十秒后，白光消退，空间罗盘又恢复了那毫无生机的模样，啪地一声摔在了桌面上。 “现在明白了？”剑灵一副寂寞如雪的沧桑语气。 “明白了明白了！”云焕然小鸡啄米地点头。 云嘉合则愣愣地道“可是以前，没见剑灵前辈您这样……” 剑灵粗暴地打断了他“废话！以前你们有本事弄来道衍罗盘吗？没有！一枚仿制的都没有！” 云嘉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没办法反驳…… “行了，老夫乏了，你们自个儿玩去吧。”为防被看出什么破绽，剑灵又一头钻回了空间戒指里。 “诶？徐长老手里不是还有一枚罗盘嘛？还没还给道灵族来着，要不我们把三枚凑一起，好好研究研究？”云焕然兴致勃勃地道。 玉凌果断转移了话题“云长老也看到了，剑灵前辈的脾气比较古怪，我之前劝他回去也没用，不过这一次，确实是仰赖剑灵前辈我才得以脱险。” “这个我稍后再禀报灵皇陛下，现在还是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处理卜善星的残局吧。”云嘉合道。 “就按我刚刚说的来啊！对了凌儿，你还有什么证据也一并拿出来！”云焕然一挥袖袍。 “我录了音，还录了像，虽然不是连续的，但关键的字眼一个都没少。”玉凌道。 云焕然震惊地瞪大眼“凌儿你这是早有预谋？” “怎么能说是我预谋呢？分明是他们预谋的吧？我只是证据意识比较强，习惯养成的比较好而已。”玉凌道。 “没错，就是要这样漂亮的说辞！” 云焕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终于抑制不住露出了得意的阴笑“哼哼哼……以衡尘星卫为首的四位道灵长老沆瀣一气，不惜盗窃空间道衍罗盘，招致卜善星混沌之灾，意图谋害我元灵皇族天才，期间还牵连了无数无辜百姓以及我的小舅子。其罪行之恶劣令人发指，此等丧心病狂之凶徒，必须严惩不贷！” 云嘉合忍不住吐槽道“灵子殿下你笑这么奸诈做什么啊，这些本来就是真的啊，搞得像是你栽赃陷害他们似的……” “咳，要不暂停讨论，关希弦好像回来了。”玉凌忽然道。 。 第1555章 残局 关希弦归来的速度比玉凌预想中要快，不知道是因为空间造诣水平高，还是运气好。不过看他孑然一身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和衡尘星卫几人一路。 当玉凌看到这位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的道灵族灵子时，甚至还有几分隐微的同情。 不管关希弦究竟怀揣什么目的，就他目前的行为来看，无疑是道灵族高层中对玉凌表现得最友善的一个了，甚至之前不惜和衡尘翻脸，想要阻止他进行道则抹杀。 关希弦一看见云焕然，便直截了当地道“私了吧，这件事闹大了对你我双方都没好处，我们放弃卜善星，你们把两枚道衍罗盘交还我族。” “关统领，你莫不是活在梦里？卜善星你们放不放弃，也迟早会重归我族掌控，只不过是费点时间而已，凭此就想要回两枚道衍罗盘？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云焕然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小人得志”，此刻摆出了分外嚣张跋扈的嘴脸“而且我小外甥险些被你们几个离道长老谋害，这连环圈套目前已是真相大白，就是你们道灵族人布设的陷阱，敢问贵族究竟是什么意思？想开战吗！” 关希弦面无表情地盯着云焕然“真若开战，我不认为对贵族是一件好事。” “你敢威胁我？”云焕然把眼睛瞪到了最大，咄咄逼人地道“道灵族势强便可以蛮不讲理了么？真若开战，迟早要叫你们知道，我元灵族也不是好欺负的软柿子！” 关希弦的态度没有丝毫软化“呵，这只是云总领一人之见，贵族的很多长老，恐怕都不这么想吧？” 他上前一步，沉声道“云总领当真以为，他们会愿意为了一个本就除之而后快的对象，甘冒开战的风险？他们唯一在意的，只是不要落了颜面。” 关希弦无疑说的是大实话，但正因为是实话，就显得分外刺耳。 云焕然被噎得僵了一秒，心底顿时浮起了无名之火，正欲反唇相讥，玉凌却忽然说道“私了也不是不可以，卜善星这样的条件太没有诚意了，再加一个赤术星还差不多。” “那不可能。”关希弦断然道。 因为赤术星的资源只比卜善星略逊一筹，也位于两族势力范围的交界地带，道灵族对其的管控比较薄弱，所以元灵族对其是觊觎已久。 “或者把谋划此事的幕后黑手交出来也行。”玉凌早就预料到关希弦的拒绝，所以紧跟着又提出了新的条件。 “衡尘星卫为我族征伐多年，劳苦功高，我们会对他进行惩处，但交给你们那跟判他死罪何异？”关希弦摇摇头。 “关统领想必也清楚，衡尘星卫只是幕后黑手之一，那位主谋者你们是打算放任他逍遥在外吗？”玉凌道。 “此人的身份我还需要进一步追查。”关希弦道。 “他叫玉渺，男，三十岁出头，来自祖星，修为合道境左右，是玄灵族人。”玉凌顿了顿，看到关希弦神色微变，这才接着道“近些年他一直在为道灵族效力，甚至还窃走了空间道衍罗盘的能量，关统领竟一无所知吗？” “这人是你的……”关希弦迟疑道。 玉凌轻描淡写地道“是我的堂兄，和我有些陈年旧怨，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离开祖星之后，缘何能得到道灵族的重用，并混得风生水起？” 关希弦目光闪烁，阴沉着脸没有回答。 “看来道灵族也非铁板一块啊，灵子殿下不知道的事情……也许还很多？”玉凌微讽道。 “关于此事，我会去找衡尘星卫问清楚。”关希弦道。 “真的能问清楚么？”玉凌不置可否。 “若是抓到此人，我会第一时间将他交给你们，任由贵族处置。”关希弦道。 “那等灵子殿下抓到他再谈吧。”玉凌对此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玉渺的实力如何姑且不论，这逃命本事当真是世界一流，更何况，玉凌隐隐感觉玉渺的背后恐怕还站着道灵族其他的大人物，就是不知他如何跟那位大人物搭上线的。 双方的交谈至此不欢而散，事实上，关希弦只是初步地试探一下元灵族的底线，他还没有天真到以为三言两语便可解决这么一件大事。 “笃笃笃。” 关希弦前脚刚走，玉凌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进来吧。”不用开门，玉凌就知道门外是谁。 “吱呀——” 对方谨慎地推门而入，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道“草民李似前来报道！” “这又是哪位？”云焕然愣了愣。 “他叫李似，是之前统领府的老人，后来跑去菱叶镇当了位猎手，人称疾风猎神。”玉凌随口介绍道。 “没有没有，都、都是别人瞎起的绰号。”李似被三人注视着，紧张得都有些结巴了。 “咦？来的正好，你以前在统领府是什么职务？”云焕然眼睛一亮。 “小人当过裨将、监察使、小队长、斥候，很多职务。”李似道。 “呀？你这是步步升迁，还是步步被贬啊？”云焕然愕然道。 李似有些难以启齿，玉凌便替他解释道“李似性子直，早年得罪了某些人，所以后来一怒之下便离开统领府了。” 玉凌又转而对李似介绍道“这位是云总领，旁边这位是云常尉，以后你们可能接触得比较多。” 毕竟他和云焕然都是临时职务，等到卜善星局势稳定了，就差不多可以闪人了，只留云嘉合坐镇。常尉这个官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比副统领低一级，但却掌握着更多的实权。 李似赶忙向两人行礼，惊得心跳都快了不少，他可没想到，一来就见到了统领殿目前的三位最高掌权者。 “总之，你对统领殿的情况很熟悉是吧？哪位跟你过不去，你但说无妨，我把他撤了就是了。”云焕然很热情地道。 毕竟是玉凌举荐的人，看着也很靠谱的样子，现在他手底下不缺高手，就缺这种熟悉情况的心腹啊。 李似小心翼翼地道“这个……属下刚来，几位老朋友就跟我说，统领府改组成统领殿之后，很多人都被撤换了，也包括我之前的那位长官。” 云焕然满意地道“哎呀那正好，省得我麻烦，你想当个啥？要不重新给你个裨将职位吧，你看怎么……” 云嘉合一阵猛咳，不着痕迹地把云焕然拉到一旁，对李似点点头道“云总领很看好你，不过你毕竟离开统领殿好些年了，所以还是从小队长做起吧，等重新适应环境后，我再进行调动。玉统领你看这样可以么？” “云长老考虑周全，就这样吧。”玉凌颔首道。 李似更是难掩激动，连连道谢。 “还有什么事吗？”玉凌又问道。 “那个……属下还有一个问题请教大统领，半个时辰前，孙顺忽然出现在镇口，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李似道。 “孙顺？哪位？” “就是傲天帮帮主。”李似硬着头皮说出了这个耻度极高的名字。 “哦，他之前被卷进了别人的阴谋里，我离开葬毒谷的时候把他捎带了出来，清理了他体内的本源混沌之气后，就把他顺手扔到菱叶镇了。他也没啥大碍，就是需要好生休养元气，说不准还会因祸得福。”玉凌道。 等到李似离开后，玉凌才道“云长老，那个孙顺也可以留意一下，看能不能用，这家伙做人还是挺有一套的。” “行，卜善星这边就先交给我吧。”云嘉合颔首道。 “那我和灵子殿下便先回天元星一趟，后面的事，估计还多着呢。”玉凌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冷笑道。 。 第1556章 猜疑 在玉凌回到天元星的第二天，一场紧急高层会议便召开了。 无论是无极登仙剑被玉凌带着去卜善星溜了一圈，还是道灵族衡尘星卫针对他布下杀局，都是足以震动全族的大事件。 然而与两件大事直接相关的当事人玉凌，却压根没参与这场会议，任凭那群长老在大殿里从早吵到晚。 他在聚源殿里安逸地修炼了一整天，除了哪也不能去以外，别的倒没什么损失，这就是元灵灵皇目前对他唯一的惩罚。 聚源殿底层的幻象投影已经被剑灵撤去了，毕竟都被抓回来了，再放个障眼法也没意义。 “无聊无聊无聊，要死要死要死……”剑灵已经在底层空间转了上百圈了，一直就没消停过。 玉凌两耳不闻窗外事，全当他是空气，一点都不耽误修炼。 “你都在这坐了一整天了，好歹陪老夫说说话啊！”剑灵如苍蝇般围着玉凌三百六十度环绕，忍无可忍地咆哮道。 玉凌无动于衷。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剑灵恶狠狠地说着，横起剑身就残忍地朝着玉凌的头发削了过去。 “你有完没完？”玉凌无语地睁开眼，一把将其攫住。 “你还可以修炼，我能干啥，我啥也做不了，简直无聊疯了好吗！”剑灵的怨气直冲云霄。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玉凌道。 “还不是老夫为了救你才暴露了自己，你这人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感恩呢？”剑灵理直气壮。 “来我跟你理理这笔账。其一，是你自己玩嗨了把伪装给卸了，其二，是你自己找上门来死皮赖脸让我带你走的。” “其三，正是因为有你跟着我才敢冒险独自行动，如果你不在的话，我自然会更谨慎一点，压根不会遇到危险，也就不必麻烦您老人家救我。” “其四，在你跟着我的这段时间，你的伤势好转了很多，所以才会如此精力旺盛睡不着觉。综上所述，应该是你感激我才对。”玉凌淡定地道。 剑灵一时竟无从反驳，好半天才困惑地道“不对吧，不是这么算的吧，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清楚呢……” “就是这样的，前辈你自己慢慢想吧。”玉凌说着又打算继续修炼了。 “我不管！总之我才出去玩了没几天就又被抓回来了，以后也别想溜出去了，我好委屈啊！”剑灵放弃了思考，开始原地撒泼。 “你委屈冲我吼也没用啊，你冲着灵皇陛下嘤嘤嘤吧。”玉凌道。 “管用吗？”剑灵狐疑地道。 你居然真信了啊…… 玉凌不知该以什么表情面对这个天真的剑灵，正巧这时，暗门吱嘎一声便打开了。 元灵灵皇和徐师朴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见过灵皇陛下和大长老。”玉凌起身行礼。 元灵灵皇道“不必多礼，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然后说点事情。” 说着他又瞥了无极登仙剑一眼“我知道这次非你之过，但是那群长老本就喜欢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放着你的功劳不提，只一口咬死你盗走了无极登仙剑。” “放屁！是老夫自己跟他走的！”剑灵立即道。 元灵灵皇面无表情“您还挺光荣的是吗？” “那不然呢？老夫睡着的时候还不觉得，醒着你让我天天被关在这里，我是镇族之宝还是镇族之犯啊？”剑灵不爽道。 “这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 “我不听我不听，你们要是不放我出去，我、我就……嘤嘤嘤！”剑灵气势十足地吼出了最后三个字。 元灵灵皇两人当时就惊呆了，玉凌都不忍心仔细看他们的表情。 “您、您说什么？”元灵灵皇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说放我出去，嘤嘤嘤！”剑灵凶狠地道。 他感觉这三个字杀伤力还是蛮大的，没看一向冷静从容的元灵灵皇都吓得结巴了吗？ 元灵灵皇面颊上的肌肉抽了抽，他觉得他今年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应该把无极登仙剑取出来，更不应该费那么大劲唤醒剑灵…… 看看这才把剑灵放出去几天，他就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找事啊！为什么！ 元灵灵皇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直接转向玉凌道“我先说下今天会议的结果吧。” “经过多方周旋和协商后，予你的处罚是剥夺卜善星大统领之职，禁足一年，并取消这十年来可领取的所有资源。但你夺来两枚道衍罗盘又是天大的功劳，所以最终决定让你在太古洞禁闭一年，其他如上。” “那这两枚罗盘什么时候还给道灵族？”玉凌对此倒是无所谓。 大统领什么的可有可无，资源什么的云梦蝶都给他备齐了，暂时也不需要，只有禁闭一年让他嗅到了阴谋的气息，因为这意味着他会错过灵女选拔。 “怎么？你好不容易抢来的，还急着还给他们吗？”元灵灵皇摊开手，三枚道衍罗盘叠在一起，显得分外豪气。 “徐长老同意了，把这枚星相罗盘也交给你研究，三个月后，他会去太古洞一并拿走，交还道灵族，如果他们最后的开价合适的话。”元灵灵皇道。 “我在太古洞该不会遇到柴长老他们吧？”玉凌接过三枚罗盘，顺口问道。 “不会，太古洞的每一个洞窟都是独立的，互不干扰。” “那么我其他的分身呢？也要一起关禁闭吗？”玉凌道。 “按理说是要的，不过考虑到西联和炼火宗事务繁多，所以你照常行事就是了。长老们的意思是，你在族内的分身必须禁足一年。” “我明白了。”玉凌微微冷笑。 元灵灵皇基本算是把话挑明了，这些长老要的就是让玉凌错过灵女考核，免得他帮助雪清泠。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吗？”玉凌静静地望着元灵灵皇。 “我会尽可能确保公平。”元灵灵皇也知道玉凌问的是什么。 “那我明天出发？” “可以，徐长老会送你过去。” “喂喂喂！那我呢？”被忽略在一旁的剑灵奋力嚷嚷道。 “剑灵前辈还是安心在这里休养吧。”元灵灵皇道。 “我安不了心！休不了养！我要出去！”剑灵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 元灵灵皇喃喃自语“为什么古籍中只写了唤醒剑灵的方法，却没有记载强制让他沉睡的方法呢……” “你要做什么？”剑灵惊恐地道。 “或者前辈可以跟着凌儿一起待在太古洞，没有第三种选择了。”元灵灵皇道。 “那我就跟他一起……不行，这还不是把我换个地方关着嘛！喂，你俩别走，给我回来啊混蛋！”剑灵眼看着元灵灵皇两人一闪身就从暗门脱身离开，而它却吧唧一声撞在了加强版的法阵屏障上。 “你们给我等着！老夫能溜出去一次，就能溜出去无数次！堵不如疏知道吗……道吗……吗……” 元灵灵皇都走出好远了，还能听到剑灵愤懑的怒吼。 “真是没有办法……”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徐师朴则微垂着头，不知在沉思什么。 “徐长老？”元灵灵皇唤道。 “陛下，您真的相信玉凌是通过无极登仙剑来操控道衍罗盘的吗？”徐师朴突然道。 元灵灵皇沉默了少顷道“自然是有几分疑虑的，但他既不愿多言，又何必深究呢？总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们可以不深究，但道灵族那边呢？”徐师朴道。 “他们还敢多问？难道不要道衍罗盘了？”元灵灵皇冷哼一声。 “陛下，我是说……”徐师朴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语言，“卜善星这样的事会发生一次，就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道灵灵皇和万法灵尊态度不明，以后若是没有无极登仙剑护着玉凌，他的安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应该不惧道则抹杀，否则之前熙长星卫先你一步找上凌儿，按理说他早该没命了。”元灵灵皇道。 “是，可正因为如此，才更值得忧虑，不是吗？无极登仙剑为什么缠着玉凌，这一切的背后，恐怕都指向同一个原因。”徐师朴沉声道。 元灵灵皇怔了怔，面色渐渐肃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沉吟片刻道“此事容我再观察一下，正好族里要派人去接管西联和炼火宗，我先让几名离道境的灵仆去暗中保护他的安全，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 第1557章 光阴 太古洞，坐落于天元星十分偏僻的一个角落。 穿过森林，越过沼泽，跨过高山，才能到达这人迹罕至之处。 起初，这是一片无人发现的秘地，直到有个通玄修者对人生万念俱灰之后，跳崖自杀却大难不死之后，方才惊异地发现，这崖底竟然还有这样一处神奇的秘地。 在此之前，无数化尊以上的修者从悬崖上飞过去飞过来，无论是魂力扫过还是肉眼俯瞰，都没察觉到任何端倪。 值得一说的是，那个跳崖不死的家伙，后来凭借太古洞的奇遇和机缘，果然成为了元灵族名震一时的强者，可惜最后还是没有逃过时光的摧折。 所以进入太古洞的正确方式，自然就是跳崖了。 徐师朴目送玉凌跳下去之后就离开了，毕竟徐大长老可是个大忙人，事情多的根本处理不过来，但如果不由他亲自把玉凌“押送”过来，其他长老肯定又会颇有微词。 高速的下坠之后，玉凌还没来得及看清太古洞的样貌，就感觉浑身一重，又一轻，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倒立的世界如画卷般呈现在面前，不过随着他完全进入这一重天地，他的身体便自然而然地随之颠倒了过来。 玉凌低头看向脚下，只见他踩在一片清澈的湖泊上，每迈出一步，就会泛起圈圈的涟漪，但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无法穿透这层湖面。 湖中的景象宛如一座倒立的山峰，仔细观察的话，就能看见从山脚到山腰的许多洞窟，其中靠近山顶的一处洞窟离湖面非常接近，好似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我是六十七号窟管理者，请问你是玉凌殿下” 一道声音打断了玉凌的思绪，他一抬头，正看见一名灰袍长老远远地站在湖边。 玉凌几步踏过湖面走到岸上，平静地道“是我，这里总共有多少洞窟” “共七十二个，越接近山巅的洞窟自然道韵越浓厚，越利于感悟大道，除了最顶峰的七十二号窟是留给灵皇陛下的，上面其他的四个都已经有长老在闭关静修了。”灰袍长老的言下之意显然是灵皇特意给玉凌选了个最佳的风水宝地。 说完他又犹豫了一下，谨慎地道“殿下，你应该知道，这一年内，你不能离开这里吧” “哦，当然，不会让你难做的。”玉凌道。 说白了这什么管理者就是监视者，毕竟这位长老气息深沉，八成是离道境的强者，玉凌才不信其他七十个洞窟里都是这种级别的高手守着。 不过好在这位灰袍长老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敌意，估计常年待在太古洞，没怎么参与族中的争权夺利，心境也比较平和。 “不过，其他洞窟也是这样的景象吗”玉凌指了指前方，只见那一望无际的荒原上风沙漫漫，暗红的落日如血染，一股苍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呃，不是，洞窟里本来应该是一片灰蒙蒙，没有任何图景的，只是太古洞比较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它会根据来者变化场景，尤其是新到来的人。具体的规律我们还没有研究明白，可能跟性格和心境有关吧”灰袍长老解释道。 玉凌摸着下巴没说话，难道太古洞是在讽刺他杀意太重、心理阴暗，所以生成了这么一副古战场的屏保 “不好看，能不能换一个，要山清水秀一点的。”玉凌对着面前的空气说道。 “这恐怕不太”灰袍长老干笑了两声，然而下一秒，四周的景象刷地一下就大变样，从阴郁的画风陡然变得明朗澄澈起来。 灰袍长老目瞪口呆地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穹，原本那暮气沉沉的夕阳哧溜一下就移到了偏东方，活力十足地挥洒着暖暖的光芒，就连那荒芜死寂的平原都摇身一变，变成了水草丰美的茵茵绿原。 “这也行”灰袍长老从没有见过这种操作，整个人都不大好。 “要不再加两片云或者隔几天能换个背景墙就更好了，免得看久了容易腻。”玉凌得寸进尺地道。 这回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不知道是不是太古洞嫌他事多。 “太古洞有灵智吗没有吧”灰袍长老有些怀疑人生，他这么多年莫不是当了假的管理员 “我就在这里随意找个地方修炼就行了”玉凌问道。 “是，其实这个洞窟也不大，只有方圆十里。”灰袍长老说着，腿脚就开始沉入水面下，“那个，我就不打扰殿下了，有事你可以将手按在湖面上，过几秒我就会出现，只要你不离开这里，其他的都好说。” “行。”玉凌也不喜欢自己闭关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盯着。 等灰袍长老完全离开之后，玉凌干脆就在湖面上糊了几层屏障，确保这空间内只有他一人。 “那么下面，就该研究下这三枚山寨版道衍罗盘了”玉凌盘坐在柔软的青草地上，将封镇、星相、空间三枚罗盘挨个摆放在面前。 这太古洞的神异之处可不仅仅表现在随意切换背景上，它更像是“道”的化身。 如果说魂力有魂力域场的话，这里就相当于道韵域场，哪怕每个人的道韵都独一无二，也可以在这里感悟并升华独属于自己的道。 总之，就是个能大幅提升悟性的地方。 至于刚才太古洞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听话”，是因为玉凌已经隐隐明白了它的工作机制，索性将自己的道韵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这片空间，而且很神奇的是，两者的契合度还挺高，于是这里的一部分法则便受到他的控制。 “先从空间开始吧。”玉凌将食指指尖点在空间罗盘上，抽调了一缕白光注入其中，罗盘顿时嗡地一声悬浮而起，绽放出银白色的辉光。 玉凌盯着面前的罗盘，那些精致的花纹和盘面渐渐从他视野里消失不见，所有表象被他迅速地抽丝剥茧，只留下了罗盘最中心的一个暗银色圆环。 那是一段具象化的空间道则。 “好熟悉的气息” 玉凌喃喃自语，这一抹空间道则显然是被人强行从大道中攫取而出的，否则任凭这罗盘使用再昂贵珍稀的材料炼制而成，也不可能到达准道器的层级。 丝丝缕缕的银色丝线连接着这一缕空间道则，使它成为了这枚罗盘的运转核心，而玉凌正是从这些丝线上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样的熟悉感，像是融进了灵魂深处，融进了本能，反而让玉凌想不起来，他在哪里还遇到过类似的气息。 不过据他了解，九枚仿制的道衍罗盘都出自那位不知姓名的道灵族老祖之手。 看来他和那个人的联系，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一些。 就好像他能透过这罗盘，直接望见那名深居于高塔上的老者。 短暂的出神之后，玉凌便收敛了复杂的心绪，毕竟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一个月要领悟一枚道衍罗盘，就算身在太古洞，也还是蛮有挑战性的。 相信三个月之后，他对空间、星相和封镇三种道则的理解，将会攀上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闭关无日月，而忙碌也会让人忽略光阴的流转。 由于道宇星系的分身处在与世隔绝的状态，百蛊星的玉凌本尊也不知道元灵两族的谈判进程怎么样了，反正虽然隔得老远，但他也能想象到那是怎样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口水战。 在两族尚处于和平状态至少表面上是的时候，一族星卫谋划刺杀另一族的皇族成员，这是性质极其恶劣的事件，更何况卜善星死于混沌生物手中的无辜修者还不少，这就让元灵族可以更加理直气壮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道灵族。 但微妙的是，处于弱势地位的元灵族又不敢真的把对方给逼急了，只能在开战的边缘疯狂试探道灵族的底线。而如果换成是元灵族理亏的话，恐怕这场谈判早就以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而收尾了。 就在蛊王宫进入暮秋时节的时候，一行不速之客也悄然临门。 随他们而来的，还有元灵灵皇的一纸谕令。 祖灵殿，将于下个月正式成立，而五位副殿主中，玉凌位列其一。 接到这个消息时，玉凌只是平静地应承了下来，但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涌过了一幕幕记忆画面。 官职如何并无所谓，他只知道，时隔六年，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故乡了。 。 第1558章 昔人已去 祖星，亦或者说封灵星，在这广袤无垠的宇宙中，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颗星辰，但对玉凌来说，却又是最特殊的一颗。 无涯很大，道宇更广，然而对他来说最为真实的还是脚下的这片土地。 这里是一切的开端，也是承载了无数回忆的地方。 此心安处，即故乡。 玉凌离开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即便是上次偷渡进来，也不过是匆匆一瞥，但现在，他终于有时间安顿下来，去感受十七域六年来的沧桑巨变。 幻灵族布下的星辰屏障早已被撤去了，这里又成为了可以任意进出的自由之地，而纵观整个宇宙，如今祖星的灵气浓度也是中上水准，更别说元灵两族还计划着在封域布下道阵，进一步温养天地灵气。 长此以往，祖星或许能带动整个乱尘都发展起来。 玉凌的第一站，是明域。 他并没有急着去封域幻灵宫报道，准确说，那里已经改名叫祖灵宫了。 在幻灵宫原有的基础设施上，两大灵族只是进行了简单的改建，最多就是把宫殿楼阁的名称全部换了一下。 自幻灵族投降归附之后，两大灵族就派了些长老进驻到祖灵宫，掌控了最高权力。 在一段时间的缓冲后，他们已经基本熟悉了祖星的事务，于是便开始裁撤幻灵族的办事人员，将自己的人手安插到各个岗位上。 由于道灵族的重心在道宇和无涯上，对祖星的重视程度一般，而元灵族对祖星的情况更加熟悉，且派来了许多比较有能力的长老，所以两族目前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 从以后的高层班底来看，两族也大体均衡，副殿主分别为两位元灵族人（包括玉凌在内）和三位道灵族人，而殿主则由半黎器君担任。 明面上来看，元灵族似乎占优，但半黎器君那性格就不是个管事的，虽然元灵灵皇很想派一个像云嘉合那样的实干派长老，只是道灵族那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无奈只好做出让步。 不过灵皇陛下自有一套想法，他很清楚像玉凌这样在祖星土生土长的修者，无论是人脉还是熟悉程度肯定都远远超过其他人，所以他一早就给半黎器君和另一位长老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全力支持玉凌的决策。 可以说，玉凌算是祖灵殿实际的最高掌权者，如果撇开那群碍事的道灵族长老的话。 所以在得到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整顿了可以联系到的所有祖星修者，组织他们分批回归了十七域。 所有人的情绪都非常亢奋，以至于近段时间，整个西联都笼罩在逢年过节一般的氛围中，可谓喜气洋洋、大吉大利、普天同庆、奔走相告。 几乎百分之九十的祖星修者都选择了回去看看，其中又有一半人不打算再回无涯了，尤其是三十岁以上的修者，他们的根底都在祖星，既然这里以后的发展前景并不比外面差，那就没必要背井离乡了。 唯一头痛的人只有尼拉贝，因为西联的一半高层都刷刷溜了，像徐澈和温年轩这种沉稳型的还晓得走之前做好安排，让几个助手暂时代替工作，但方子衿这种脱线型的一听可以回去了，直接就嗷嗷地丢下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吃了兴奋剂一样风驰电掣地冲向了传送阵…… 好在玉凌从准备空壳策略的时候，就已经让尼拉贝培养了很多备用人才，方子衿前脚刚跑，后脚就有人接替了他的事务，总算没整出太大的乱子。 不过大面积的换血造成的动荡和混乱自然是无可避免的，玉凌也清楚这是元灵族故意为之的计策。人一走，不就方便了他们接管西联么？ 百蛊的修者很快就发现，周围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那些长相俊美、气质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外来者高高在上地审视着他们，好似众人只是匍匐在他们脚下的卑微蝼蚁，连与他们说话都是莫大的荣光。 这也是让尼拉贝头疼的第二大因素，即便是他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讨好这些元灵族长老，生怕稍有怠慢，便使得对方大发雷霆。 不过他很快发现，这些人的高傲还真不是故意给他难堪，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虽然他们自以为看在玉凌的面子上，已经很客气地在跟尼拉贝交谈，但言行举止仍然不可抑制地透露出“呵，凡人”的做派。 据说炼火宗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不过那帮暴脾气的亡命之徒可没那个耐心伺候这群大老爷，貌似元灵族长老刚去的第一天，就有人被揍得满地找牙。 而玉凌事后的处理，不过是各打五十大板，轻描淡写地便揭过了此事，据说那名元灵族长老余怒未歇，还跑回族里投诉玉凌，最后却并没有得到灵皇的回应。 但元灵族对西联的重视程度显然更高，所以他们把玉凌催去祖星之后，趁着山中无老虎和大换血的特殊情况，开始肆无忌惮地接手各个重要部门。 短短几天的时间，西联处处都怨声载道，对此尼拉贝只能无奈地充当和事佬，努力平稳着众人的不满情绪，几乎给每个人都加了工资，让他们不要去招惹元灵族人。 西联的重要工作也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地下，只是那些元灵族长老也不是傻子，恐怕等几个月后他们熟悉了西联的事务，就会发现这其中的猫腻。 但尼拉贝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遵照玉凌的吩咐，先把这半年混过去再说，一切求稳。 而且元灵族的到来也不是没有好处，他们带来了无比雄厚的资金和数不胜数的天材地宝，这些全部都会被投入到西联的发展建设上。 还有很多阵法大师一路走一路布下道阵，整个西境通道沿途都焕然一新，无论是灵气浓度还是攻防能力都大大提升了几个档次。 这大概是为数不多的安慰了。 玉凌能够想象尼拉贝这段时日会有多难熬，不过暂时的隐忍还是必要的，反正西联的根抵都在他手里，借元灵族之力将西联推入一个新的层次后，再夺回权力也不迟。 反正几位副盟主，他一个都不允许元灵族更换，尤其是尼拉贝。 与玉凌同行的明域修者已经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各回各家，包括明书玉这种性情凉薄的家伙都回了家族去探望父母。 玉家的人反而没有多少，因为绝大多数都被玉凌送去登云星了，剩下的都是忠于玉家的客卿或仆从，完全没有玄灵血脉的那种。 玉凌只在玉府待了一个时辰便离开了，毕竟没有了玉道仁、玉清原等人，偌大的府邸冷冷清清，完全没有家的感觉。 他独自一人去往了古连山脉，漫无目的地走着，当他回过神来，却是无知不觉地来到了一个小山村。 临江村。 玉凌在村口稍稍驻足了片刻，随后如游魂一般漫步在山间的泥土路上，那些忙碌的村民都看不见他的存在。 凭着直觉，玉凌径直来到了一座简陋的小院前，这里就是当年齐武的居所。 院子里传来阵阵嬉闹声，显然，这里已经换了主人。 玉凌轻而易举地便推开了院门，看到院内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在互相踢石头玩，旁边还站着一位肤色偏黑的中年妇人。 “你是……”妇人惊愕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大概是因为玉凌长得不像是横行乡里的恶霸，所以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叫村里人赶他出去。 “齐武还回来过吗？”玉凌问道。 “齐武？呃，你是说之前住在这里的齐武？”妇人怔了怔。 “对。” “没有，他十几年前就离开了村子，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反正他本来也不是我们村子的人，就在这里待了一个月而已。”妇人道。 这回换玉凌愣了一下“那他原本是哪里的人？” “不知道啊，他一向独来独往，没娶妻也没生子，更没有任何亲戚，我对他也不太了解。大概只有老村长了解这些信息吧，不过你来得晚了，村长三年前就逝世了，已经换了新村长。”妇人道。 玉凌沉默不语，所有关于齐武的线索都断掉了，是巧合吗？ 他之前还在祖星的时候，也曾多方打探过齐武的下落，但也没有任何结果。 也许李修然会知道？他当年还以齐武威胁过玉凌来着，不过现在想来，很可能他只是在诈唬。 算了，途经云龙国的时候，顺便问问吧。 毕竟齐武的救命之恩，玉凌还是很想找到机会还回去的。 “谢谢，打扰了。”玉凌也不再过多逗留。 既然齐武不在，玉凌便径直奔赴了下一站——华域。 这也是他真正白手起家的地方。 。 第1559章 改变 末久平原，静灵派。 在六年的冷清之后，这几天末久平原又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原属于道凌宗的老人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南明州，和亲友们重聚一堂，同行的还有栗炎三族。 至少就玉凌所知，兰心雨、冰玄、任来凤、坦多、古羟、帕莫加、卡莫纳多和区灵等人都已经先行一步，现在应该正和故人们在一起畅叙幽情。 毕竟，这里是玉凌最初的大本营，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家。重新回到末久平原，自是让他百感交集。 一切都和记忆里的一样，看来他离开的这些年，覃风也没有做太大的改动。 玉凌随意地走在路上，也没有遮遮掩掩，反正周围的弟子基本都是新面孔，他一眼望去全都不认识，他们也自然没有认出玉凌的身份，只当是宗里的哪位师兄。 经过演武场的时候，玉凌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因为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覃欣。 记忆中那个青涩活泼的少女似乎成长了不少，此时她正站在高台上，舒展着行云流水的剑招，给几十名弟子做着示范，一派英姿飒爽。 剑光乍起乍落，极为赏心悦目，倏而剑影归一，覃欣的身影静止下来，收剑入鞘，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长老威武！”众弟子极力地欢呼喝彩。 覃欣只是淡淡一笑“行了，大概就是这样，你们自己练习吧，过一会儿我检验成果。” 她说着便走下高台，打算去一边休息一会儿，结果一转身却看到了一位蓝衣青年站在台下。 “师、师兄，你怎么来了？”原本从容自若的覃欣忽然有些慌乱，呐呐地道。 “刚来，师妹你刚才那套剑法施展得很棒嘛。”冰玄笑道。 覃欣抿了抿唇，轻声道“比师兄差远了。” 两人一阵沉默。 “昨天回来，光忙着拜访其他长老了，又帮覃门主做了些事情，所以到今天才找见你。”冰玄又道。 “没事的，师兄忙你的就行了。”覃欣道。 “其实也没什么要忙的，就是刚回来有点不太适应，所以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倒是师妹，这几年真的辛苦你支撑宗门了。”冰玄叹了口气。 “没有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覃欣顿了顿，低声道“你们都走了，总要有人留在这里照看宗门的。我……反正我资质平庸，又不喜欢去那么远的地方冒险，所以这是最适合我的选择。” 冰玄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对了，师兄，你和梦姑娘……怎样了？”覃欣似乎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声音小得几乎微不可闻。 “啊？梦姑娘，她先回书院了。”冰玄怔了怔。 “我是说……”覃欣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咬咬牙问道“你们，是不是要成婚了？” “这个……”冰玄一阵窘迫，挠挠头笑道“哎呀，暂时还没有到这一步，我、我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的家里人呢，希望他们不会讨厌我吧。” “不会的，师兄你这么优秀，又这么努力上进，他们不会讨厌你的。”覃欣低低地说着，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刀锋划过心头，将那旧日的情愫切割得淋漓破碎。 “你们大婚的那一天，记得叫我去喝杯喜酒……”覃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祝你们幸福。” “谢谢师妹。”冰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他终究没有挑明，只是有些尴尬地道“师妹，也会遇到一个对你很好很好的人的。” “希望如此吧。”覃欣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话题，“宗主呢？你们都回来了，他不回来吗？” “我自然也回来了。”不等冰玄回答，玉凌便悠悠地走到了两人身旁。 “呀！宗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冰玄着实被吓了一跳。 “刚刚。” “宗主，这么多年了，感觉您变化不是很大呢。”覃欣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眨了眨眼睛道“当然，宗主肯定更厉害了。” “那是，宗主现在横扫无涯无敌手，恐怕道宇也快了。”冰玄嘿嘿一笑。 “什么无涯……道宇？”覃欣愣了愣，困惑地道。 “啊，这个，就是外面的星系……呃，外面的世界。”冰玄忽然意识到，这六年不止隔开的是一段岁月，更是一段鸿沟。 留在静灵派的覃欣，他们的世界，最大最大也只是十七域罢了。 覃欣沉默了片刻，喃喃道“外面的世界吗……一定很大、很精彩吧，真好，宗主这么厉害，肯定到哪都是一样的，只是，我跟不上你们的脚步罢了。” “师妹……”冰玄的心里忽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覃欣却忽然展颜一笑“宗主回来了，这可是我们今年最大的大事，我这就去通知我爹，好好办一场宴席欢迎宗主回归！” 她说着，又很是期待地道“宗主，这次你不会再突然离开了吧？” “不会了，我恐怕会在祖星待一段时间，反正现在往来很便利，我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不会再有人阻碍。”玉凌道。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你们先聊，我去叫我爹。”覃欣朝玉凌行了一礼，便脚步轻快地跑走了。 玉凌也没在演武场过多逗留，与冰玄一同回到了正路上。 “感觉怎么样？”玉凌问道。 冰玄想了想道“感觉变化挺大的吧，宗内好多长老我都不认识，弟子更是没几个熟悉的。” “那是自然，大部分人都跟我们去西联了，然后覃风应该又招了很多新人，不然这空档谁补？”玉凌道。 “而且又改回静灵派了……当年幻灵族实在逼得太紧，听说若不是他们的灵女殿下护着，恐怕连静灵派都留不下来。”冰玄道。 “名字倒是无所谓，反正人还在就行。”玉凌走着走着，忽然说道“覃欣那姑娘……第一次见到你俩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不过缘分确实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冰玄窘道“我、我只是把她当做妹妹，没有想到……唉，算了，希望她能早日遇到能共度一生的人吧。” “你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吧，梦院长我熟，你要是准备好了，我可以帮你去说说。”玉凌道。 冰玄立即就慌了，手足无措地道“宗主，不是，我那个……啊，这会不会太突然了？” “哪里突然了，你们这差不多都七八年了啊，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就算你沉得住气，你也不考虑一下梦轻云的感受？难道还要她主动求着嫁给你？” “好吧……”冰玄顿时怂了，“宗主你说的太有道理了，那我回头就……”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就来到了宗门的核心重地，转过几道弯儿，就到了议事大殿，侧面的院落里就是玉凌以前办事的书房。 冰玄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院里的一声惨叫给打断了。 “啊！你们不能这样残忍地对待一位灵纹大师，我也是有尊严的……” 伴随着惨叫，一个圆润的身影咕噜噜从院子里滚了出来，然后爬起来就狼狈而逃。 “对不起，麻烦让一下。”此人一阵狂飙突进，险些一头撞上玉凌。 “你让谁让一下？”玉凌道。 “我让……嘶！”这个微胖的青年一抬头，顿时抽搐一般倒吸了一口冷气，哆嗦道“宗宗宗主，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任来凤，怎么，当了灵纹师了不起了？我看你在南境，还没有混成灵纹大师吧？”玉凌似笑非笑道。 “快了快了！宗主，你要相信我的天赋，我真的就差一点点！”任来凤伸出两根手指头，搓了搓道。 “人来疯！你给我站住！”又是一道人影从院里怒气冲冲地窜出来。 “啊，宗主我回头再跟你解释！”任来凤说着便打算夺路而逃。 玉凌却轻而易举地按住他的肩膀“来，站端，慌什么，有什么事好好说。” “不是，宗主，要出人命了啊啊啊！”任来凤惨叫道。 刷刷刷，三道人影便包围了他，分别是严亦、千君君和白书冽。 如果再加上冰玄，刚好凑回当年的五人学习小组。 “嘿嘿嘿……” “哼哼哼……” “呵呵呵……” 三人逐渐逼近任来凤，或奸笑，或冷笑，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宗主，任来凤不长记性，一见面就算计我们，可以批准我们收拾他一顿吗？”白书冽问道。 “准了。”玉凌道。 “啊啊啊，宗主你居然都不问问原因吗？万一是他们诬陷我怎么办！”任来凤震惊道。 “你都说了万一了，看来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啊。”玉凌道。 他径直设下一道屏障，头也不回地道“放心动手，不会吵到别人的。” “遵命，宗主！”三人不怀好意地摩拳擦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你们要揍他，那也加我一个吧。”冰玄道。 于是未来的任大师，迎来了他生命中又双叒叕黑暗的一天。 而玉凌则径直走到院子里，正看到覃风拿着一枚玉简，推开房门匆匆地走了出来。 。 第1560章 谈话 六年过去，覃风也苍老了很多，两鬓已经斑白。毕竟他的资质有限，到如今也只是勉强到了幻神境，还是托了封印解开的福，看样子他此生很难再有所进益了。 “宗主，你可算是回来了。”覃风快步走上前，笑了笑道。 “嗯，覃欣，我和你爹单独聊聊，你先去忙你的吧。”玉凌又对乖巧站在一旁的覃欣说道。 “好的。”她也没多想，直接就向演武场的方向去了。 玉凌和覃风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后者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看着玉凌在书房里来回转了两圈。 “怎么跟我走的时候一样，没太大变化？”玉凌道。 覃风似乎有些失神，一时没有回话，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赶忙回道“这个，宗主不在，我也不敢擅自改动，就这样也挺好的。” “是吗？”玉凌侧过身看着他，“感觉看到我回来，你似乎不太高兴啊？” “怎么可能！”覃风讪笑一声，正欲解释几句，玉凌便直接打断道“我之前听说过一个故事，觉得挺有趣的。” 覃风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静静地等待着玉凌的下文。 “从前有两个人，一个叫惠子，一个叫庄子。惠子呢，他在梁国当宰相，庄子是他的朋友，打算去见他。结果有人跟惠子说，庄子这次过来，是想要取代你当相国。于是惠子很害怕，在梁国大肆搜捕庄子。” 听到这里，覃风的脸色已经有点变了。 “庄子就直接去见了惠子，跟他说，南方有一种鸟，名叫鹓鶵，它从南海出发，往北海飞行，一路上只有遇到梧桐才会歇息，除了竹子的果实什么也不吃。有一天一种叫鸱的鸟抓了只腐烂的死老鼠，看到鹓鶵从上方飞过，便仰头盯着它，发出恐吓的声音。” “最后，庄子跟惠子说，如今你也想用你的梁国来呵斥我么？”玉凌淡淡道。 覃风的冷汗都下来了，他犹豫了半天，很是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宗主，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这本来就是您一手开创的宗门，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是，但你帮我保管了六年，它就是你的了，静灵派，从一开始就是你的。当初你选择留在这里，我大致便也猜到你的想法了。”玉凌平静地道，“不过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么？” “我……”覃风一时感到有些迷惘，他不知道玉凌是故意这么说来试探他，还是真的不在乎。 明明道凌宗曾凝聚了这个年轻人近乎全部的心血，但如今看着他平静莫测的神色，覃风竟然感觉他好像真的已经不在意了。 “我当初走的时候，其实就是放弃了他们，所以很多人怨恨我，但不敢说，我都知道。” 玉凌道“这没什么好辩驳的，因为我当年错误而愚蠢的选择，而让他们来承受这样的代价，我理应为此负全责。而你愿意留在这里，并且在那样艰难的境遇下，还维系住了已经涣散的人心，那便是你的本事。” “不，宗主，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他们愿意留在这里，更多还是因为你，大部分人都相信，你一定还会回到这里。而如今，你果然回来了。”覃风道。 他低头沉思了一下，又道“其实封印解开也没什么不好的，祸兮福之所倚，幻灵族虽然一定程度上剥夺了我们的自由，但也将十七域彻底推上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至少此前的我，即便有升灵晶的帮助，也注定会在化尊境老死一生，但现在，我竟然成为了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幻神强者。” 幻神强者……这对玉凌来说，已经是种很遥远的称呼了，但是在十七域，灵气浓度的增加毕竟只是短短几年，所以幻神境仍然足以称之为强者。 “宗主，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覃风顿了顿，又道。 “就是路过，顺便看一眼罢了。”玉凌也没有再提刚才的话题，有些事点到即止就行了。 “那，需要我做什么吗？”覃风谨慎地道。 “也没什么额外的任务，就是有很多人回来探亲，其中又有一部分不打算走了，尤其是栗炎三族的人，你将他们安置好就是。”玉凌道。 他看出了覃风的欲言又止，便主动说道“我在宗里可能待不了几天，差不多这边安定下来，我就要去书院了，然后再去封域，那边的事情才是最麻烦的。” 覃风便从灵戒里摸索出一枚玉简，递给玉凌道“对了，宗主你可能还不太了解封域的变化，我有注意这方面的信息，不知道你需要吗？” 玉凌接过玉简，也没有多看，只是点点头道“封域的人可能也很懵，这一会儿幻灵族，一会儿元灵族道灵族的，估计他们都厌烦了。” “他们哪敢。”覃风微讽道“留下来的人，大多是骨头不那么硬的，大概云龙国还算是保留了几分傲气，可是掌权的却不是龙宸兮，是李修然。” “龙宸兮……也不是什么甘于当傀儡的人啊，他迟早会反击的，只要给他一点外力作用。”玉凌道。 “宗主你是想……”覃风敏锐地意识到了玉凌话语背后的含义，“可是且不说他当年曾与宗主为敌，而且，封域的事，我们其实也不太好插手啊。” “如果以祖灵殿的名义呢？”玉凌道。 “啊？”覃风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什么，震惊道“原来宗主已经……” “不然没有万全的把握，我又何必回来自讨没趣呢？”玉凌淡淡道“虽然曾是敌人，但他也是很有能力的人，面对两大灵族，如果还想着内斗，恐怕祖星就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 “呃，宗主，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你在他们之中，究竟是什么身份呢？”覃风小心翼翼地道。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玉凌一开始就对他说出那样的话了，且不说他这些年在外面开创了什么基业，光是祖灵殿一词，就足以让覃风用尽全力去仰视了。 “我是元灵族人，目前是祖灵殿的副殿主。”玉凌也没避讳什么，“华域南部这一块，我希望你能管理好。如果哪天你觉得累了，想退休的话，提前跟我说。” “好。”覃风艰难地点点头，虽然他已经有所预料，但真正听到玉凌的回答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甚至都无法揣测，如今的玉凌是什么修为。 想想自己之前患得患失的心绪，还真是可笑呵，虽然宗主还是宗主，但他现在的高度，早已超越了整个十七域，其目光怎会局限于华域一隅之地？ 其他的玉凌也没有再过多啰嗦，简单聊了几句，他便离开了小院。 一出来，五人学习小组刚好收工，正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只有鼻青脸肿的任来凤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任来凤。”玉凌把他喊过来，吩咐道“现在回到祖星，正好又能补充一下上品神玉，你抓紧好好练下你的灵纹技巧，后面准备一些灵器，我要组建一支精英小队。” “没问题老大！放心交给我！”任来凤拍拍胸脯，他一个眼眶乌紫乌紫，使得那信心满满的模样分外滑稽。 “冰玄，这几天你们帮着处理一下宗内事务，过些时日，我带你们去书院逛逛。”玉凌道。 “多谢宗主。”冰玄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透露出浓浓的期待。 玉凌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便不紧不慢地离开了，栗炎三族那边，他同样得去视察一下，主要是阴神一早就嚷嚷着要去看看留在这里的刹魂族人。 毕竟，难得悠闲啊。 在华域，他还可以这样度假一般地随意闲逛，一旦去了封域，所面对的只会是汹涌的暗流。 无论是当年的友人还是敌人，都该做个了结了。 。 第1561章 大隐隐于市 云龙国，佩耶城。 当晨曦在天边晕染开暖暖的金色，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老板，老板娘，这是今天新到的货。”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毫不费力地把一个大箱子扛进仓库，轻轻放下后，又拍了拍手上的灰。 “诶诶，放到那边那个角落里去！”一个白袍管家一边记着账，一边头也不抬地吆喝道。 “哦哦，好的。”少年麻溜地抱起箱子，三两步跑到屋子的另一头。 “辛苦小陈了。”一位青衫文士温和地点点头，看着不像一个杂货铺老板，反倒像是饱读诗书的儒生，虽然相貌平凡，但自有一股不同凡俗的气质。 而他身旁的黄衣女子容貌中上，乍一看不会很惊艳，但却极为耐看，尤其是一双秋水明眸熠熠有神，这两人站在一起，莫名地会让人觉得很般配。 “嘿嘿，不要紧，老板，看在我这个月这么卖力的份上，会加工资吗？”少年凑近来，挤眉弄眼地道。 “不加，没钱。”黄衣女子简单直接地道。 “啊，好吧。”少年沮丧地耸耸肩，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呵，这小子。”青衫文士无奈地摇摇头。 “这小子太皮了，老板你不能惯着他。”管家算完账，收起手里的玉简道。 “大概是我老了吧，现在看着这些年轻人，不管皮不皮，都会觉得心情很好。”青衫文士勾起唇角道。 “老板哪里老了？以您的寿元来看，您这连十分之一的日子都没过去呢……”管家笑道。 青衫文士却收敛了笑容，轻轻一叹道“十分之一？虽还剩下几分修为，但终究大不如前，恐怕也只剩下凡人的寿命了。” “老板……”管家一阵沉默。 “不会的，您还可以活很久很久。”一个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青衫文士霍然转头望向门外，只见一位白衣青年翩然而来，容貌虽称不上俊美无双，但气质却分外独特，带着三分超尘脱俗，三分玩世不恭，以及四分稳重沉厚，让人分不清哪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你……”青衫文士和黄衣女子都呆住了，只有刚刚那个跑出去的少年无比尴尬地跟在白衣青年身后，小声解释道“老板，老板娘，我不是故意的，我拦不住这个家伙……” “仪、仪非？”最终，还是青衫文士喃喃出声，神色有些微的恍惚。 “阁主。”相仪非大步上前，他只唤了一声，便死死地抿住了唇，眼前不知怎地变得有些模糊。 “仪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青衫文士，应该说是云照秋，轻轻上前抱住了比她高半个头的相仪非，声音柔和地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 至少那少年就误会了，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脱口道“哇，原来老板你已经有这么大的儿子了啊……哎哟！好痛！” “滚滚滚！”管家使劲往他头上一敲，没好气地连拉带踹地将少年轰了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等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变得无比惊喜“少主，是你吗？” 其实相仪非的长相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毕竟隔了六年的时光，这位天重阁的老人难免有些患得患失，总害怕是什么人冒充了他。 “是我，我回来了。”相仪非依旧垂着头，低低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才没有，能见到仪非我们就很高兴啦！”云织洛笑着用手托起他的脸，调侃地道“仪非又长高了呢，还长帅了，不过哭成小花猫就不好看了哦。” 她虽是这么说着，却也有泪划过脸颊，停驻在唇边的笑容里。 “我没有……”相仪非有些难为情地说着，退后两步，胡乱地拿袖子抹了抹脸，轻声道“我只是……真的好想好想你们。” “这么煽情做什么啊。”云织洛笑骂了一句，“是想让洛姐也哭成你这样吗？” “副阁主哭起来也很美啊。”相仪非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走上前作势要用袖子给她擦擦脸。 “放肆！”云织洛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的，好歹也拿你另一只干净的袖子啊。” “好的没问题！”相仪非一本正经地换了只手。 云织洛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忽然问道“仪非，你这些年，在外面过得怎样？” 相仪非顿了顿，接着笑道“还好啊，嗯，挺好的。” “你说谎。”云织洛盯着他道“你每次说谎就爱笑，还笑得特别不自然。” 云照秋担忧地轻声道“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负了？” “没有，真没有。我嘛，在哪儿都能混得风生水起，谁能让我吃亏？”相仪非故作轻松地道。 云照秋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去天元星了？” “我……” “为了救我们，去求那些长老了吗？然后，就受了委屈吧。”云照秋注视着他的眼睛。 相仪非躲闪不过，只能道“算不上委屈，只是当时我本来怀揣着满腹希望，结果却让我坠入万丈深渊，我没有想到阁主为他们付出了那么多，甚至都要牺牲了性命，换来的只是他们的不屑一顾，这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寒……”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真是太天真了，玉凌完全没有去元灵族求援的意思，那时我愤懑于他的冷血，最后却证明是我错了……” “是我跟他说，不要太早回去。”云照秋道。 “那凌儿在外面怎么样？虽然我相信以他的能力，肯定能闯出一份事业，但还是很好奇他能做到哪一步。”云织洛饶有兴致地道。 “他，是真的很厉害，独自创立了西联，而且已经是无涯第一高手了。只是这家伙，明明比我先动身，结果到现在都没有来找你们，还真是让人不爽……”相仪非撇了撇嘴。 “我仿佛听到有人在说我坏话？” 相仪非话音刚落，房门便吱嘎一声打开了，随后一道人影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又顺手关上了门。 “这还有个在偷听的小家伙，是自己人吗？”玉凌把一位少年拽到前面来，后者窘迫得满脸通红，毫无底气地辩解道“我、我都没听到什么……” “哟，这小子胆还挺肥啊？还好我习惯好，随手设下了隔音屏障。”相仪非诧异道。 “我觉得你胆也挺肥的。”玉凌道。 “你怎么就没有听到，我前半句还在夸你呢？”相仪非果断从心。 “阁主，你们聊，我来收拾他。”管家一看没他什么事了，拎起少年就大步出了门，远远地还能听见后者的惨叫。 “碍事的家伙终于消失了，我们来谈谈正事吧？”相仪非道。 “等下……”云织洛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道“凌儿，你你……真的是你？” “如假包换。”玉凌走上前，分别抱了抱两位姨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这几年，让你们受苦了。” “也没有什么……都过去了。”云织洛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玉凌，笑着点头道“嗯，凌儿也更更更帅了。” “喂，副阁主，为什么我只是长帅了，换成他就要多加三个‘更’字啊！”相仪非抗议道。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云照秋说着又温和地看了玉凌一眼“凌儿，这些年，想必你也辛苦了。” 她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经历，让玉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成为了俯瞰无涯的强者，有多么大的成长就有多么大的付出，想来玉凌在外面打拼的这六年，不会比她们轻松多少。 “还好。”玉凌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跟着云照秋去了后院的一间地下静室。 这里，也是天重阁旧部集中活动的会议室。 虽然天重阁目前已落入了无明的掌控，但忠于云照秋的人仍然不少，他们表面上是这个杂货铺的伙计，实际上却一直没有停下暗地里的工作，时刻关注着天下大势，尤其是封域的一切重要情报。 这便是大隐隐于市。 在两个时辰的叙旧后，一位伙计被云照秋叫了进来，呈上一份玉简道“这是最近比较有价值的消息。” 玉凌拿起一看，玉简里的信息被整理得整整齐齐，按重要程度和时间线依次排列。 “十月二十五日，祖灵殿派使者参与新灵国朝会，因坐席问题大发雷霆，最终国主念晚云亲自赔礼道歉，但仍未完全平息使者怒火，风波尚在持续。观察等级上上。” “十月末，云龙国大供奉李修然尽举国之力，向祖灵殿呈交贡品，国主龙宸兮默许不问，但朝中部分大臣似有微词。观察等级上中。” 在主干信息之后，还附有比较详尽的关于前因后果的介绍，玉凌都大体浏览了一遍。 他又将这份玉简递给云照秋“姨姨有什么打算吗？” 。 第1562章 祖星人的祖星 “在此之前，我想要先确认一件事情。”云照秋看着玉凌道“凌儿，你现在……是祖灵殿的副殿主？” “是。” “也就是元灵族这边，除了半黎器君，第二个做主的就是你了？”云照秋道。 “准确说……灵皇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全面负责祖星事务，以半黎器君的性格，也不太会管这些。”玉凌道。 “那便再好不过了，看来需要顾虑的只有道灵族的那些人。趁着他们现在对祖星插手还不太多，我们得赶紧行动，不然的话，那帮家伙很难对付啊。”云照秋沉吟道。 相仪非忍不住道“阁主，元灵族这般对你，你又何必还事事为他们考虑？” “不一样的，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元灵族人。”云照秋平静地道“况且，我更多是为了小姐。” “二小姐她现在……唉，灵皇陛下怎么那么狠心，居然偏帮那些长老，真是让人气不过。”云织洛愤愤道。 “他也不是偏帮，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抉择罢了。”玉凌道。 云照秋又问道“清泠那姑娘怎么样了？族里是不是快要开始灵女选拔了？” “五个月后开始，本来雪姑娘的赢面还是挺大的，因为从天赋和血脉纯度而言，她是最佳人选，可是出了点事情。”玉凌道。 “什么事？”云照秋愣了愣。 “因为我的缘故，牵连到了她。”玉凌斟酌着言辞，“其实玉家的血脉，是封印之后的玄灵皇族血脉，所以二十多年前，我父亲和妹妹来到元灵族，暴露了这件事，这也是我母亲被他们指责的最严厉的一点。” “什么？！”云照秋两人都呆住了。 她们自从来到封灵星之后，就一直兢兢业业地忙于维护封印，而云梦蝶和云舒意被带回族里之后的事情，她们更是一概无知。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么惊人的事在后面。 玉凌也没有在意一边一头雾水的相仪非，接着说道“因为雪姑娘没有及时把我家里人的情报卖给他们，所以他们就有了指责她的借口，而且是让她无可辩驳的借口。” “原本被甩得远远的二号候选者，现在的支持率似乎已经在雪姑娘之上了，她应该是叫……云声婵？不知道姨姨有了解吗？”玉凌问道。 “啊，我知道，但没什么太多的接触。”云照秋回忆了一下道“她虽然也属于云氏一脉，但跟我们其实比较远了，和你基本上要绕个十几圈才能扯上点关系，血脉纯度倒还可以，但跟小雪肯定是没法比的。” “只是有一点，云声婵这姑娘从小就特别聪明，应该说精明。” “我就记得她一件事，她两三岁的时候有个玩伴抢了她的玩具，当时她也没哭，就是呆呆地坐在原地，任由对方拿走了她所有的玩具，这姑娘自个儿去搬了一本书，也不管看不看得懂，就看了一下午。” “后来她那位玩伴的父母来接孩子，看到云声婵坐在角落里捧着本书，而自己孩子在一堆玩具里滚来滚去，当时就勃然大怒，把孩子骂了一顿，让她给云声婵道歉。” “那小姑娘说没有关系，她喜欢就给她玩，然后笑得一脸灿烂。我那时候就感觉这云声婵不得了，要么是真傻，要么就是装傻，事实证明她显然是后者。” 云照秋道“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很会做人，族里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而小雪在跟她同一年龄的时候却恰恰相反，她不爱跟人接触，更不爱去表现，更别说，她一开始就遭到了某些人的暗算……” “所以棘手的就在于，云声婵比雪姑娘大了八岁，她们两人现在的修为差距其实不是很大，一个合道中期，一个合道后期，这点优势完全不足以帮雪姑娘扭转处境。”玉凌道。 “所以需要帮她造势。”云照秋叹了口气，“可是小雪，偏偏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甚至她吃了亏都会默默隐忍。” “灵皇陛下说，会给他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不知道是怎么个竞争法，我在道宇星系的分身被关了禁闭，已经无法参与此事了。”玉凌道。 “说起这个……”云照秋不禁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道“凌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 “在……玄灵族和元灵族之间。” “我不知道。” 云照秋沉默了一会儿“是难为你了。但不要怪姨姨逼你，你最后终归是要做出选择的。” “应该会和我母亲的选择一样吧。” “我明白了。”云照秋深吸一口气，默默地点了点头。 “呃，那个，阁主，我们不是要说正事吗？”一直没太听懂的相仪非小心翼翼地插了句话。 云照秋平静地道“既然凌儿是祖灵殿副殿主，那事情就简单了。仪非，你随我整理天重阁旧部，夺回本属于我的东西，然后灭掉藏剑楼，在此基础上重建暗旋宫和方圆殿，或者直接把这两者合并为一家。” “天之楼不可留，云龙国凌儿你看着办，龙宸兮此人可堪大用，但他也不容易控制，而李修然野心太大，最好把他的根系一并铲除。新灵国方面，原本就是雪央国、蓝岭国和七黛国强行拼凑在一起的，目前由念晚云、念州凡和兰瑜掌权，根基最为不稳，只要这三个人一死，立即就会分崩离析。” “对了，时星纬回来了吗？”云照秋又问道。 “回来了，还有他徒弟殷雪城一路。”玉凌道。 “嗯，说了这么多，凌儿你是什么想法？”云照秋道。 “我想要一个统一的封域。” “啊？”云照秋惊异道“可是封域的情况太过复杂，而且统一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反倒会不好控制……” “这就要问姨姨一个问题了，如果元灵族和我母亲发生冲突，你更愿意帮助谁？”玉凌道。 “自然是小姐。”云照秋不假思索地道。 “所以我想要一个统一的封域，统一的祖星，将两大灵族的势力驱逐出去，哪怕这个统一的祖星不那么听我话也没有关系。”玉凌道。 “这才是你的想法吗……”云照秋怔怔地道。 “祖星，永远是祖星人的祖星。”玉凌用魂力在半空中摊开一副十七域的地图，凝视着它道“这是以我的立场，而不是以元灵族的立场，因为我首先，是一个祖星人。” 相仪非不禁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什么心绪。 云照秋则苦笑道“是我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也是啊，凌儿你已经拥有了半个无涯，区区一颗祖星，又何至于让你费尽心思去争夺呢？” “所以我可能辜负了姨姨的期望。”玉凌道。 “我觉得很好，第一次发现你这冷血无情的家伙居然也会有这么帅气的时候。”相仪非啧啧道。 玉凌话锋一转道“不过碍事的家伙还是要处理掉的，时域主的能力我虽然信得过，但总不能丢给他一个烂摊子，商洮、兰瑜、邹麟、源锦、李修然、无明，呵，该到了清算总账的时候了。” “最后一个我来！虽说我修炼速度跟你没法比，但我不信会比无明这叛徒慢！”相仪非冷哼一声。 “不要大意，他如今已经到悟道境了，在封灵星少有敌手。”云照秋提醒道。 “没事儿，阁主你放心，我这次回来可是带上了我天重阁的主力，至于无明……我可以对付。”相仪非冷笑道。 “真不要我帮忙？”玉凌看了他一眼。 “不用！不亲手杀了他，我念头无法通达。”相仪非摆摆手，“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恢复阁主和副阁主的暗伤吧，这锅一大半在你头上，你要是解决不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这个我倒是准备很充分，该带的天材地宝都妥当了。”玉凌平静地道“总之，两位姨姨，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安心休养，差不多一个月之后，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 第1563章 龙宸兮的选择 夜深，皇宫里的花灯灿如繁星，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晕开柔软的白光，驱散了暗夜的深寒。 龙宸昱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快步行过走廊，如同一只没有重量的幽灵，那些巡逻的卫兵没有一人发现他的踪影。 他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一间书房前，看到油灯那泛黄的微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笃、笃、笃。” 龙宸昱不急不缓地叩了叩门，大概过了两秒，房门便被里面的人轻轻拉开。 “刚闭关出来？”龙宸兮左手持着一枚玉简，看到龙宸昱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口，却并没有丝毫意外的感觉。 “嗯。”龙宸昱只简单回应了一声，顺手带上了门，老实不客气地搬了把椅子坐在龙宸兮对面。 “看样子，我们又多了一位悟道境强者了。”龙宸兮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很是欣慰地道。 龙宸昱瞥了眼他手里的玉简，淡淡道“你要是撇开这些杂事，恐怕早就悟道境了。” “我啊，心思不静，如何悟道呢？”龙宸兮摇摇头，“这条路，还是得由你在前面慢慢探索。” “我没有那个时间慢慢探索，李修然……虽然他隐藏得很好，但以他手里掌握的资源，恐怕已经晋入悟道境很长时间了。”龙宸昱道。 “那又如何？你既已站在和他同样的高度，我便相信你绝不会比他逊色几分。”龙宸兮将玉简递到他面前，“喏，看看最新的几份情报吧。” 龙宸昱一言不发地浏览了两遍，皱眉沉思不语。 “新灵国的前车之鉴摆在面前，所以即便是李修然也不得不慌了神。”龙宸兮露出带着些微讥讽的冷笑。 “倾尽举国之力去讨好他们，又有什么意义？以为这样便可以阻止祖灵殿向我们下手了么？”龙宸昱冷冷道。 “但不去讨好，那更是一场灭顶之灾。莫说是悟道高手，便是道境第二步、第三步的至强者，两大灵族也比比皆是。”龙宸兮道。 “管他如何，这是我们的机会。李修然之前可是投靠过幻灵族，还帮他们解开了封灵星的封印，元灵族那边不可能不在意，他们只是还在观察罢了。”龙宸昱道。 他沉着脸色道“虽然我已经受够了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但目前来看，封灵星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恢复到以往的自由了，我们要么投靠元灵族，要么投靠道灵族，夹在中间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说是如此，可是一时半会儿还真是很难抉择，尤其是收集的信息越多，便越是无法定夺。”龙宸兮道。 “不是很明显道灵族比元灵族更强么？”龙宸昱道。 “但在封灵星，他们势均力敌，而且投靠弱者未必不好。”龙宸兮道。 “可是元灵族的话……”龙宸昱有些犹豫。 龙宸兮平静地道“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但这世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敌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龙宸昱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却忽然神情一凛，霍然起身看向了门口。 “吱呀——” 一道人影轻松地推开了紧闭的房门，就连那隔音屏障都无法造成半分困扰，他闲庭散步般来到两人近前，淡淡笑道“看来龙国主已经有充分的准备了，那我不请自来，失礼之处还望莫怪。” 龙宸昱看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右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身侧的剑柄，随后又慢慢地松开，他试图锁定玉凌的气机，然而对方就像是身处虚无之间，明明近在眼前，却感应不到半分存在的痕迹。 龙宸兮的表现则镇定得多，就好像早就料到玉凌会突然出现一般，只是他那微缩的瞳孔却暴露了他不像外表上这样冷静。 “真是说到便到啊，我应该叫你……玉凌殿下吗？”龙宸兮平静地道。 “这么称呼总觉得是在嘲讽我啊。”玉凌也挪了把椅子，很随意地坐下道“是龙终尽跟你们说的？” “嗯，不过这种事情，稍稍打听一下也便知道了。”龙宸兮道。 他斟酌着言辞，似是想委婉地询问些什么，但龙宸昱却先一步道“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龙宸兮目光一沉，虽然这也是他的疑问，可这么直白地问出来，终归是有些不妥。 没料到玉凌也很直白地回应道“真道境。” 龙宸昱沉默了两秒，从表面上看不出他是什么情绪，只听到他的语气略有些复杂“你，还是三大体系兼修？” “嗯。” “所以你所修的功诀，本就是元灵皇族的功法吧……” “对。” 龙宸昱像是弄明白了一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微微低着头道“那这么说，当年也是我们活该了。” 龙宸兮轻咳了一声，淡淡地转移了话题“直说好了，你这次登门造访，有何目的？” “当然是想跟龙国主商量一些事情。”玉凌道。 龙宸兮语气微冷“我不认为和杀害我父皇的仇人有什么好谈的。” “如果龙国主真是这么想的，一分钟前就该轰我出门了吧？”玉凌似笑非笑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还算是帮你提早上位了呢，反正你们对龙栩之也没什么感情，不是吗？” 龙宸兮冷着脸似要反驳，玉凌便提前打断道“时域主跟我提起过你们由塑梦海创造出的梦境，纵然你们能骗过自己，但潜意识是不会有任何伪饰的。” “所以？” “所以龙国主也不必玩弄欲擒故纵的谈判技巧，没有意义，还是说点实在的比较好。” 玉凌看了眼二人，又道“当然，虽说李修然上台已经将手底下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但终归还是有那么一些忠于龙栩之的，让他们知道你心平气和地和我交谈，恐怕影响是不太好，所以我来这里，本也没打算让你们为我做事。” “那你……”龙宸兮有些意外地道。 “曾经逃难离开的人，如今差不多都回来了，新灵国很快又将四分五裂，封域大概会回到以前的格局，但这一次，不会再有五国争霸了。” 玉凌注视着他道“封域将由时域主总领全局，他的任务就是稳定局势，任何人不得挑起战端。如果你可以做到做到这些，那么李修然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一个稳定的、宁和的封域……我看不出对你有什么好处。”龙宸兮道。 “如果把目光局限在祖星的范畴里，自然是如此。但龙国主，这个世界可不仅仅只有脚下的这片土地。”玉凌道。 龙宸兮默然片刻“五色域那边，你手下的人应该也没闲着吧？” “事实上除了封域以外，其他十六个域便是统一成一个域，也没有多大障碍。”玉凌道。 这话乍一听很狂妄，但龙宸兮却心知肚明，玉凌只是在很平常地叙述一个必然事件，甚至就算是封域，如果他想的话也不是不能强行统一，最多就是人心涣散罢了。 “你在祖灵殿是什么身份？”龙宸兮问道。 “副殿主。总之你放心好了，这些事我一个人便可以做主。”玉凌道。 龙宸兮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样是六年，他还在这深宫之中和李修然暗中角逐，但玉凌已然站在了金字塔的顶峰。 “如果是时域主的话，我可以遵从域主府的安排，但我还有一个条件。”龙宸兮缓缓道“我希望能在国都增设一个通往其他星辰的传送阵，并且我云龙国所有修者皆可在本土与外界之间随意往来。” 。 第1564章 雪央复国 “不知不觉都已经六年了呢，物是人非啊。” 枫林大道上，一位红衣青年缓缓行过，脚底下踩着铺满了整条路的火红枫叶，发出簌簌的轻响。 就在离他不远处的殿宇里，一场政变正在进行，甚至鲜血已经顺着台阶流淌了出来，但念羽白却仿佛不曾听闻那隐隐的喧嚣之声，只是自顾自地散着步。 不过他并非独自一人，还有一位蓝衣女子默默地在旁边陪伴着他。 “对我来说，却是过去了足足二十多年啊。”云舒意轻轻叹息了一声，望着前方无限延伸的一棵棵枫树，怔怔出神道“这条路我还记得，当年我就是在这里遇见了你爹，那时的情形还很不友好呢。” “啊，我听我皇叔提起过，那时娘亲就像陨石一样从天而降，在路上摔出一个大坑，当时半个皇宫的人都被惊动了，我爹刚好在附近，第一时间就跑来凑热闹，然后就从坑里刨出了个仙女，虽然是灰头土脸的仙女。”念羽白促狭地笑笑。 “会不会说话！”云舒意一巴掌糊他脑门上，没好气道“瞧瞧你这粗鄙的用词，我怎么就跟陨石一样了？啊？我那会儿刚被空间乱流冲昏了头脑，一个不小心就用脸着地了不行啊！” 念羽白捂着脑袋委屈地道“是是是，用脸着地的仙女嘛……啊别打啦，我错了还不行吗！” “哼，本来还想等到你爹出关了再一块过来的，结果你小子非急哄哄地跟着大部队一起往回来赶，我估计等我在这边玩腻了他才能从太古洞出来。”云舒意瞪了念羽白一眼。 “那没办法，我好歹也是陛下安排的巡检使，相当于副副殿主啦，迟到总感觉影响不太好。”念羽白讪笑道。 “所以现在那边打得热火朝天，你还在这里东晃西晃，怎么就不觉得这样影响不好呢？”云舒意道。 “有我姐就行了呗，我去没有任何意义，看着他们为了丁点大的地盘争得死去活来，就觉得好没意思。”念羽白道。 “哟，小白出息了啊，不知道的听见你这话，还以为你坐拥一片星系呢。”云舒意拍了拍他肩膀，笑眯眯地道。 念羽白恬不知耻地道“虽然我一无所有，但我眼界高啊。我要是摊开星图，说上面的星球都是我的，没准儿也有人信呢。” “吹，你就可着劲儿吹，等你吹到最厉害的时候我再揭穿你。”一声冷笑忽然从念羽白背后响起。 “呀，老姐你解决了？这么快！”念羽白猛地转过身，看到一身黑色劲装的念羽枫大步流星地走来，还甩了甩手中长剑沾染的鲜血。 “当然了，我都亲自出手了，对付那几个杂鱼，难道还能有什么难度？”念羽枫将长剑收入鞘中，脚步分外轻快。 “最后怎么处理的他们？”念羽白问道。 “该杀的都杀了，念晚云和念州凡被分开押进了大牢，兰瑜送给蓝岭国的人了，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也不关心。”念羽枫漫不经心地道。 “然后呢？” “然后大家就各自认领自己的手下，打完招呼就散伙了啊。” 念羽枫也不管信息量大不大，一股脑地说道“蓝岭国的人已经通过传送阵离开了，七黛国和步虚国的余部在旁边神神秘秘地商量了一阵子，我看那七黛国女皇和胡卿宁玖眉目传情的样子，估计这俩人要旧情复燃，刚好步虚国已经不复存在，他俩可能想合并到一起？” 念羽白登时就惊了“喂喂，两个国家说合并就合并的吗，他们手下就没人蹦出来反对？” “嘁，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怎么不说新灵国还是三个国家强行揉到一起的呢？只要拳头够大，谁敢反对就一巴掌糊死他！”念羽枫说着下意识地挽了挽袖子。 念羽白不着痕迹地离她远了一点点，干笑着道“那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抱着点心坐旁边看戏就行了。”念羽枫摆了摆手。 “这样搞得我这个巡检使很没有面子诶……” “你的作用不就是当个吉祥物卖萌吗？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多的奢望？”念羽枫故作惊诧。 念羽白垮下脸道“咸鱼也是有梦想的啊……” 正说着，一个侍卫长打扮的男子快步向着三人跑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单膝跪地道“参见两位殿下，陛……国主说有事与你们商量。” 说完他悄悄瞄了眼云舒意，见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不悦之色，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现在幻灵族已经分崩离析，但又来了更为棘手的两大灵族，为了防止祸从口出，还是不要乱叫陛下的好。 “你们洗地的速度蛮快的嘛。”念羽白理了理衣襟，大致猜到了皇叔要跟他谈些什么，有些话能尽早说开也是好事。 三人带着那名侍卫长，直接挪移到了大殿门口，后者还在原地眩晕的时候，念羽白已经跨过了门槛，看到殿内只有一人孑然而立，似乎已等待多时了。 “皇叔？”念羽白试探地唤了声。 “嗯？”那人骤然惊醒，转过身来看着三人，递来一份玉简道“羽白，你看这样的安排可以吗？” 念羽白不明所以地浏览了一遍，沉吟片刻道“皇叔是想让我帮忙转达给玉凌？” “毕竟他现在掌握着这里的话语权，我纵然想复国，也得经过他的许可。”念从臻缓缓说着，又微微苦笑道“还有，也别叫我皇叔了，让祖灵殿的人听见可不好。” “没事儿，我就是祖灵殿的人，一个称呼而已，私下里叫叫也不打紧。” 念羽白把玉简收进空间戒指里，又道“我回头会给阿凌看看，不过皇叔你大可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他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们复国，将封域恢复到以往的格局，但不同的是，几国之间不得再启战端。” “国内大局不稳，我暂时也没那个心力去招惹麻烦。”念从臻道。 “不是暂时，是长期。阿凌给了时域主很大的权力，以后封域的争端，基本都由他来协调解决，谁若是阳奉阴违，时域主可以先斩后奏。”念羽白道。 念从臻愕然道“可就算撇开以往的陈年旧怨不谈，利益上的摩擦终归是无可避免的，怎么可能做到真正的和平？至少云龙国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几家坐大。” “云龙国那边，阿凌亲自找龙宸昱去谈了，皇叔不必多虑。” 念羽白顿了顿，又道“他想要看到的，并不是十七域向他俯首称臣，而是祖星未来的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 “莫说是封域，便是整个祖星加起来，也远远比不上西联和炼火宗控制的诸多星辰，但这里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因为他不愿看到自己的家乡被折腾得乌烟瘴气。”念羽白加重了语气道“而我也是。” 念从臻久久沉默，半晌后他才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枉我在外界浪迹了六年，如今这眼界竟还是受限于这一隅之地。怪不得蓝岭国的人如此洒脱，看来他们是早就领会到玉凌的意思了。” 他慢慢摊开了十七域的旧版地图，凝视着雪央国疆域的一个角落，突然道“卞长真也回来了，是吗？” “嗯，但那位蔚天国君主并没有复国的想法，只是把荒山作为临时居所，估计很快又要出去游逛。”念羽白道。 “但只要他在，就没人敢忽视他。” 念从臻注视着荒山山脉，良久才道“跟荒山武者知会一声吧，从今以后那片区域就不归雪央管辖了，如果卞长真觉得地方太小，我可以再送他几个州。” 。 第1565章 一代人 初冬时节，凛冽的寒威还未迫近，腥风血雨便已笼罩了整个封域。 每天几乎都有爆炸性的新闻发生，以至于一份份简报如洪流般冲击着祖灵殿，在角落里堆积如山。 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蓝岭复国，雪央复国，藏剑楼覆灭，天重阁剧变，暗旋宫和方圆殿回归，云龙大供奉李修然失踪，龙宸兮大权在握…… 这一系列的惊变彻底打乱了祖灵殿的阵脚，他们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纷乱的变局，而且封域之外的其他地方也颇不平静。 西方五色域势力重新洗牌，不知是在谁的授意下，墨家、庞家、谭家、石家、八王宗、青柳门等家族和宗门聚在一起，连开了三天三夜的会议，最终成立了西域府，统领紫域、金域、青域、蓝域和黑域。 而华域和明域虽表面平静，但据说双方往来频繁，且一直空落的华域域主府突然入驻了新的主人，正是原华域域主的女儿束瑾叶。 她回归的第三天便召开了全域大会，书院、静灵派和各大家族都对新域主的上台表示恭贺。 虽然遗憾的是，自从当年聂兆自杀并故意弄丢了域主印之后，再没人发现它的下落，但即便没有域主印，以如今束瑾叶的修为和能力，也没人表示不服。 最重要的是，谁都知道束瑾叶背后站着的是谁，华域各大家族也不会自找不痛快。 冰域方面，栗炎族、莲春族、刹魂族和黑云族大部队的重归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据说黑甲族和灵仙族被揍得挺惨，雪晶族不得不与四族议和，重新商定冰域的格局划分。 异族之间热火朝天的战斗，祖灵殿就更插不上手了，因为他们下达的命令，四族全当没听见，也根本不给他们交流的机会。 至于其他诸如方域、雾域等小域的变化，祖灵殿已无心理会，他们现在最迫切的是搞清楚究竟是谁在暗中策划，引发了封域的这场大变局。 当一条条线索梳理完毕，全都指向自家副殿主的时候，元灵族这边不禁有些傻眼了，因为他们完全看不懂玉凌这一系列计划的背后，到底是想达成什么目的。 道灵族更是开始大肆渲染阴谋论，认为玉凌先下手为强，准备把他们彻底排除出祖星的权力核心之外，而这显然违背了双方的协议。 就在他们的不满情绪抵达顶峰的时候，玉凌这才姗姗来迟，正式接任了副殿主一职。 一路上，所有道灵族人都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但又不敢做出什么逾越的举动，因为衡尘星卫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他们现在要是对玉凌表露一丝一毫的杀意，那元灵族肯定又会借题发挥再狠狠敲诈他们一笔。 还没等道灵族的长老们商量出什么对策来，玉凌已经雷厉风行地发布了上任以来的第一条命令，要求十一月末，十七域必须各派若干代表前往祖灵宫，每个域人数不得超过二十人，可以早到，但不允许迟到。 等道灵族这边得知消息的时候，十七域也差不多全被通知到了。 三位道灵族的副殿主当即就火冒三丈，玉凌这是把他们当空气吗？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完全不带商量的意思啊！ 再这么下去还得了，眼看着这些祖星修者都对玉凌服服帖帖的样子，他们以后除了打酱油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三位副殿主二话不说就聚在一起，径直杀去了玉凌的住所，结果被告知，玉凌已经离开祖灵宫了，不知去了哪里。 三人表示无话可说，合着这小子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发布个命令？冒完泡就直接开溜？有本事你干脆别回来了啊！ 他们才不会承认，就算玉凌回来了，以他们的修为其实也无可奈何…… 在三位道灵族副殿主憋屈到内伤的时候，玉凌却就在离他们不超过十公里的地方闲逛，也就是悬空岛下方的草湖荒原。 当然，这里现在一点也不显荒凉，所以早就更名为草湖平原了，是目前封域最为繁华的一片区域，经常有大型拍卖会举办，悟道修者都可能会被吸引过来。 如果刨开祖灵殿的人不谈，悟道境算是十七域目前的巅峰水准，其次便是融虚修者，数量也不是很多。毕竟祖星才刚刚开始腾飞，约莫过上百年，便不会逊色于无涯的一流星辰了。 玉凌走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静静地观察着草湖城的整体风貌。 这座新修的城市在幻灵族的规划下建造得甚是华美，以深浅不一的紫色为基调，配上琉璃般的光晕，真宛如人间仙宫。不得不说，幻灵族人还是很有艺术家的天分的。 但他今天的主要目的却不是为了体验风土人情，而是去见一位阔别六年的故人。 “灵峰楼……” 玉凌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他抬头看了眼金灿灿的匾额后，便大步跨入了楼阁中。 三楼，浣花间，这是他和宋浩棠约好的会面地点。 当玉凌推门而入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位锦衣华服的青年正襟危坐，似乎等候了许久。 “队长！” 锦衣青年看到玉凌的第一时间，便下意识脱口而出。 “好久不见。”玉凌关上门，屏退了闲杂人等后，便随手设下了隔音屏障。 “真的是好久了呢……”宋浩棠露出发自内心的爽朗笑容，眸中掠过浓浓的感慨，“但这六年又好像一晃就过去了，仿佛昨天我还跟着队长在参加初赛呢。” “浩棠，后悔留下吗？”玉凌问道。 宋浩棠笑了笑道“当然不，也许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祖星也不差，况且有人离开，就得有人留下，我只不过是做出了我认为最合适的选择。” “也是，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不会被埋没的，听说现在环域、方域、千域和雾域都在你的掌控之中？”玉凌道。 “都是些偏远小域，不足为提，我这六年着实是没有好好利用。”宋浩棠遗憾地道。 “那时还在幻灵族的高压统治之下，你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殊为不易。”玉凌摇摇头。 “但于我而言，本想努力跟上队长的脚步，没想到却是越来越远了。”宋浩棠苦笑道。 “那是因为外面的世界比我想象得更加凶险，在祖星是不进则退，在无涯，是不进则亡。”玉凌道。 宋浩棠不禁微微一怔，虽然他不太清楚玉凌这些年的经历，但也能隐隐想见，在这轻描淡写的语句下所隐藏的艰辛与厄难。 玉凌见气氛有些莫名沉重，便转移了话题“对了，羽正、小亚和凛冬都挺想你的，要是最近有时间的话，我把他们叫到祖灵殿来，大家可以一起聚一聚。” “那再好不过了，我就好奇，他们仨的人生大事解决了没？我当年可是很看好小亚和凛冬这一对的。”宋浩棠笑道。 “咱们的梅姑娘可是决不妥协呢，仍然坚定地等待着她想要的那种……嗯，三分阳光七分帅气，还有什么来着，反正就是那样的伴侣。喜欢她的人倒是蛮多的，包括南境的一位世子殿下，而且现在已经是善雅公了。”玉凌道。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宋浩棠虽然一直有关注外界，但所知的信息毕竟有限，所以听的似懂非懂。 “你的人生大事呢？”玉凌又问。 “啊，暂且没有想过……因为一娶妻就要考虑生子，感觉就没时间处理事务，更没时间修炼了。”宋浩棠有些窘迫地道。 “那你可要抓紧了，羽正都已经走上正轨了，过几个月就发喜帖，准备和书院的一位姑娘成婚。”玉凌道。 “呀他下手这么快的吗！我当初就猜到这小子是我们当中第一个有对象的，毕竟他能说会道的，又有责任感，可讨女孩子喜欢了。”宋浩棠虽是在调侃，但语气却分明充满了欣喜与祝福。 “他才不算快呢，暗旋宫的安少主可是抱着闺女回来的，哦对，现在应该叫他宫主了。”玉凌道。 “唉，这一个个的……突然感觉我好像老了，尤其是看着域主府里那些年轻而朝气的面孔，就觉得以后是他们的天下了。”宋浩棠感慨道。 “不是老了，只是成长了，不再任性，也不再张狂，担负起了曾经父辈的重任，为了生活终日奔波，才会觉得那时无忧无虑的岁月是多么可贵。”玉凌道。 “是啊，曾经的天下，也是属于我们这一代人的呢。”宋浩棠忽地笑了起来，“我们向往着前人的传说，而他们又追寻着我们的足迹，这就是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吧。” “浩棠，你这话可说的为时尚早，明明是年轻有为的大好青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七老八十准备退休了呢。”玉凌道。 “哈，退休那是不存在的，至少也得等那帮小家伙成长起来，我才会考虑这种事情。” 宋浩棠抿唇一笑道“这次我大老远跑来见队长，就是摩拳擦掌准备干一番大事业来着，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队长尽管吩咐！” 。 第1566章 后会无期 “吱嘎——” 昏黑的地下牢狱寂寂无音，以至于当暗门缓缓开启的时候，那声响显得分外突兀和刺耳。 “哗啦、哗啦……” 这是铁链晃动的声音，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染血的男子被一把推了进来，仔细看去，银黑色的铁锁赫然洞穿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关节，还在他的脖颈上缠绕了一圈。 黑暗中有不少人默默地抬起了头，望向这位新来者，很快他们便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一时都流露出了震惊之色。 “逃啊，你不是挺能逃的么，以为藏在绝域最深处就没人能发现你了？”牢头冷笑着关上了暗门，如牵着狗链一般抓起了男子身上的铁锁，野蛮粗暴地将他拽到了最里间的牢房，并开启了监牢的阵法屏障。 “让我看看……这下差不多人齐了。”牢头环顾一圈，虽然四周一片黑暗，但并不影响他的感知。 他从灵戒里拿出对讲机，简明扼要地将情况汇报给了上司，然后便静静地等待着审讯人员的到来。 “咳……” 黑暗中，有人轻轻咳出了一些血沫，声音嘶哑地道“我要见你们副殿主玉凌。” “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副殿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牢头冷笑道。 “我有一笔交易要和他谈一谈，我保证他会很感兴趣的，你若是耽搁了此事，到时便是你的罪过了。”那人锲而不舍地道。 “嘁，还敢威胁我？人之将死，狡猾多端，你还是少费心机的好。”牢头无动于衷。 “我可不是在威胁，你最好还是……” 牢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李大供奉，你要摆正自己的心态，你现在只是一个犯人，再跟老子废话，我不介意让你提前体验一下这里的刑罚有多少种花样！” 面对这么个油盐不进的滚刀肉，李修然一时语塞，他急急思索着任何一缕可能的生机，但一切的计划都卡在了第一步，因为他完全无法联络到外界。 那天他如往常一样参加朝会，龙宸兮依旧全程沉默，似乎都没有在听他们商讨的内容，只是在朝会结束后，叫李修然去一趟书房，说是跟他商量一下皇宫阵法的事情，因为灵材资源紧张，已不足以负担原先的阵法。 李修然也没有多想，他虽然知道龙宸兮是个极富威胁的人物，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让他死于“意外”，然后换个好控制的傀儡上台，但龙宸兮也颇为警觉，表现得安分守己，愣是没有让李修然找到合适的时机。 不过在六年的明争暗斗中，龙宸兮发展的势力远远不及李修然，所以他并没有怀疑龙宸兮要翻脸动手，结果便阴沟里翻船了。 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他刚跨入书房的那一瞬间，就感觉脑子里嗡地一下，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干脆利落地晕厥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处这片牢狱之中，而且他貌似是这里的第一个囚犯。 李修然自然不会甘心莫名其妙地冤死在牢底，所以每进来一位新狱友，他都会想尽办法和对方交流一番。 于是他终于明白了，一切的起因是玉凌的回归，而且他还是祖灵殿的副殿主。 看看这些被关进来的狱友，源锦、邹麟、念晚云、念州凡……基本都是当年背叛了十七域，投靠了幻灵族的人，甚至连他们之中的最强者商洮，都被轻而易举地从绝域抓了回来。 祖灵殿远远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而如今的玉凌，更是不知道走到了哪一步。 正当李修然念头百转的时候，暗门再度开启，进来了几个审讯人员。 说是人也不太准确，他们只有人形的轮廓，通体呈现出半透明的幽紫色，仿佛随时能变幻成一团雾气。 是刹魂族…… 李修然心底一沉，若是残酷血腥的拷打审问，在场的都没有意志薄弱之徒，说不准能硬挺过去，但这种来自灵魂层面的渗透，却根本无从抵御。 当一位刹魂族人从李修然面前飘过的时候，他赶忙高声喊道“我要见你们王上！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那名刹魂族人对他置若罔闻，径自挑选了一个审讯目标。 “李大供奉你可闭嘴吧，吵吵嚷嚷的也不嫌丢了身份。”牢头又给他的监牢加了一重隔音屏障，任凭李修然在里面吼破嗓子，外面也没人听得见。 大约半个时辰后，这些刹魂族人便重新汇集在一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没有带走半片云彩，只带走了很多情报。 牢头百无聊赖地端起一盆盆冰水，把那些昏迷中的囚犯一一泼醒，让他们神志清醒地承受着头痛欲裂的折磨。 “行了，根据上面吩咐，你们还有最后一晚上可以享受，待会儿会有人来送上一顿丰盛的晚餐，诸位好好珍惜。虽然有些人没在这里，但他们很快就会下去陪你们的，所以请诸位放心，你们黄泉路上不会寂寞的。”牢头不无揶揄地道。 说着他听到暗门的位置又发出了些许响动，不禁啧了一声“哟，看样子还有人来探监，今天还是蛮热闹的嘛。” 他话音刚落，便看见一位身着深色劲装的清秀女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她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道“快进来快进来，都别磨磨唧唧的。” 一时间，十几个人鱼贯而入，当看清他们的相貌时，囚犯们都沉默了。 那劲装女子当先走到了邹麟的牢房前，将脑袋贴在阵法屏障上，露出一个嚣张的狞笑“邹大供奉，知道我是谁吗？” 邹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杨昭可“你是谁？我有什么必要认得你？” “啊差点忘了，你没见过我……不过，我爹你总还记得吧？健忘的邹供奉。”杨昭可讥讽一笑，稍稍往旁边让了几步，露出了身后站着的杨火辛。 邹麟明显瞳孔一缩，冷冷道“杨火辛？你还没死啊。” “你都没死，我怎么敢死呢？”杨火辛嗤笑一声。 “呵，看来你自己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却生了个好女儿。”邹麟淡淡道。 杨火辛并不着恼，反倒哈哈大笑道“没错，这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尤其是看着你那些废物儿女，我就觉得异常畅快。” “邹大供奉，当年你将我爹逼得近乎无路可逃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杨昭可道。 “毫无意义的问题。”邹麟淡漠地闭上了眼睛，“成王败寇，亘古不变的道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让你爹活着逃出步虚国。” “哼，这才是毫无意义的假设。”杨昭可冷哼一声，竟是直接穿过阵法屏障，来到了牢房内。 “诶，小心！”牢头当即惊得从原地跳起，赶忙往那边的监牢冲了过去，生怕杨昭可受到分毫损伤。 然而令他大跌眼镜的是，这个看上去跟普通人一样的姑娘突然爆发出了强大的气机，虽然她没有采用任何武技，只是单凭一身玄力围着邹麟拳打脚踢，也硬是让后者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牢头跑到一半便僵硬地停住了，他是万万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居然这么生猛，看着人畜无害的，打起来可真是拳拳到肉，这般狂风暴雨一样的攻击，甚至让他都忍不住缩了缩头。 好吧，这个金刚境修为的姑娘是不用他操心了，那么来看看另一边…… 哦，另一边的战事也非常激烈呢，怎么这帮探监的火气都这么大？ 七黛国女皇沈黎匀优雅地舒展着筋骨，而原本尚还称得上楚楚可怜的源锦三供奉现在脸已经肿的跟猪头一样了，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 念羽白更是一边揍着念州凡，一边念念有词，说是帮兄弟的某位朋友报仇，他本人才懒得计较那些陈年破事来着…… 李大供奉也很惨，龙宸兮踢了他一脚后就安静地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把空间留给了龙宸昱，后者左一个回旋踢，右一个冲拳，反正李修然就没能落地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李修然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龙宸昱才停下了手，一言不发地站到一旁。 李修然躺倒在血泊里，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可他却低低地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嘲讽龙宸兮还是在嘲讽自己。 “我不明白……”李修然沙哑地呢喃着，他不能理解，为什么玉凌根本连见他一面的意思都没有，否则的话，他有信心说动对方，让玉凌转而和他合作。 龙宸兮听见了他的喃语，慢慢在他身边蹲下，淡淡道“我起初也不明白，其实他留你一命，对我反倒是最大的牵制，可是他却直接将你交给我们随意处置了。” “是啊，所以为什么呢？”李修然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是本能地道。 “因为他早已不再是当年的他了，你我的眼里只有这狭小的十七域，而他的眼里，却是无垠无尽的三大星系。所以他不需要控制我，你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龙宸兮道。 “如果他不在意祖星，那他为什么还要回来……”李修然惨然一笑。 “不，他很在意祖星，只是和你想象的那种在意截然不同。”龙宸兮道。 李修然良久沉默，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这却彻底断绝了他最后一丝的侥幸与希望。 “所以龙宸兮，你就这么屈服于你的杀父仇人了？”李修然沙哑地道。 “不劳李大供奉为我操心，你还是走好自己的黄泉路吧。最后感谢你这么多年带给我的压力和威胁，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地成长起来。” 龙宸兮站起身子，轻轻舒出一口气，似是解开了郁结已久的心结，平静地道“那么，后会无期。” 。 第1567章 祖星发展蓝图 半个月很快过去，在此期间，包括元灵族的人都不知道玉凌去了哪里，甚至好几个域的代表都如期抵达了，也没见到玉凌与他们会面。 道灵族长老硬生生憋着火气，终于苦等到了十一月的最后两天，除了绝域和石域人烟稀少，没有代表以外，其他十五个域的人都或多或少来齐了。 到了这时，行踪诡秘的玉凌才突然出现在祖灵宫，让各代表于次日清晨在议事大殿开会。 道灵族的几位长老赶紧火急火燎地去找玉凌，结果却被元灵族的人拦了回去，让他们有事明天在会场上共同商讨。 得，看来玉凌是铁了心把他们当空气啊。 他们已经打定主意，明天不管玉凌提出什么计划，都必须使出十二分的劲把他怼回去，看谁恶心谁。 …… 清晨，议事大殿的朱红大门缓缓开启，在外守候的各域代表们也鱼贯而入，按照之前排好的次序逐一落座，没有发生任何争执和口角。 看到他们这秩序井然的样子，三位道灵族的副殿主一边走向高台上的坐席，一边感到很是不妙。 怎么感觉这些矛盾重重的十七域修者，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就被拧成一股绳了呢？情报里不是说，云龙国和其他几国积怨已久，几年前差点连脑花都要打出来，现在居然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有没有搞错啊。 他们隐隐意识到，这一系列的变化，恐怕跟玉凌脱不开关联。 玉凌也没有让他们多等，和半黎器君一同走入了会场，随后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人都来齐了吗？” 半黎器君一言不发，玉凌便环顾了一圈道。 “已清点完毕，都到齐了。” 一位元灵族长老拿着名单念道：“封域代表共十八人，域主府时星纬、殷雪城，雪央国念以和、念从臻，云龙国龙终尽、龙宸兮、龙宸昱，蓝岭国蓝湛、蓝麟京，新灵国沈黎匀、胡卿宁玖、沈宁海，暗旋宫安世生，方圆殿方景成，天重阁相仪非，荒山卞长真、范廷湘、杨昭可。” “华域代表共十六人，域主府束瑾叶、柳广烟，徐家徐澈，白家白沐寒，言家言碎月，书院方子衿、乔云卿、温年轩、梦轻云、许明渊，静灵派覃风、冰玄，特邀人员淳谷风、云千重、景月、阮应琅。” “冰域代表共九……呃，人。雪晶族月朵，莲春族区灵，黑云族龙梓橦，刹魂族卡莫纳多、帕莫加，栗炎族古羟、淇淇，黑甲族佩莉，灵仙族南亚桐。” 元灵族长老别扭地念完了这些古怪的名字，缓了口气又接着道：“西方五色域，即西域府代表共十四人，慕家慕绯雨、墨家墨灵笙、青柳门乐持、詹玉昇，庞家庞闻袖，谭家谭襄，石家石向晨，八王宗冀腾海，黑域魁首关舒远……” 等到把各域代表的名字报了一遍，很多祖灵殿的长老已然是昏昏欲睡，对他们来说，这都是一大帮听都没听过的人名，除了封域的少数几个他们有所了解外，其他人就不清楚、不关心、不在意。 只有三位道灵族副殿主打起精神牢牢记住了这些人的面孔，反正他们已经认定这些云集响应而来的代表都是玉凌的帮手，必须得把他们全部镇压下去。 玉凌却听得很认真，因为在座的这些代表，没有一个是他不认识的，只是熟悉的程度不尽相同而已。 当听到这些人的名字，看着他们的脸庞时，那些遥远的回忆忽然间蜂拥而至，仿佛将他拉回了多年前的峥嵘岁月。 时光所改变的，可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等元灵族长老话音落下后，玉凌便偏头看向半黎器君。 后者发散的眼神这才聚焦，有些茫然地发现自己成为了众人的视线焦点，不禁浑身不自在地道：“那，大会开始，下面有请玉殿主发言。” 半黎器君以有史以来最简短的语句结束了领导发言，相当爽快地把锅甩给了玉凌，然后重新回归发呆状态。 三位道灵族副殿主都无力吐槽了，你还敢不敢放水得更明显一点？就差直接把殿主之位扔给玉凌了好吗！ 玉凌丝毫没有意外，直入正题道：“好，废话不多说，这次邀请诸位代表过来，大概有以下几件重要的事需要商讨。” “首先声明一点，祖灵殿虽享有对十七域的最高管辖权，但各域拥有自治权，除非是重大事故，否则祖灵殿不予干涉。” 玉凌这几句话刚一出口，一位道灵族副殿主就变了脸色，瞪着他道：“玉殿主，你这……” 玉凌全当他不存在，自顾自地道：“要知道我们的诸位长老事务繁忙，所以不要拿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麻烦他们，你们内部的矛盾，就内部协调解决，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要跟小孩子一样成天找大人告状，明白吗？” 众人齐齐点头，尤其是杨昭可、方子衿等玉凌的熟人，看见那些道灵族长老吃了死苍蝇一般的便秘表情，就忍不住低头努力憋笑。 “其次，十七域之前战乱不断，平白浪费了许多资源，我宣布现在正式进入和平阶段，国与国、家族与家族、宗门与宗门之间不得擅自挑起战端，谁若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我免费送你们去外面。” “再然后，就是今天会议的重点，如何更快更好地发展建设十七域。” “第一，各域必须得有一个清晰的规划，确保政局的安定有序。像西方五色域这一点就做得很好，集中由西域府处理五域事务。那么我这里的建议是，由域主府作为各域的地方长官，不要像以前一样对域主阳奉阴违，现在选出的域主必须掌有实权。” “如果分成十几个域主府的话，太过松散也难以管理，所以五色域已经合并了，环域、千域、雾域和方域也可以合并在一起，以环域域主府为首。南域域主府兼管石域，华域、明域和冰域合并在一起，由华域域主府统一管理，封域的格局比较复杂，所以就不给时域主增添过多的负担了。” 各域代表们都听得很认真，甚至有人都拿出玉简开始做笔记了，只有三位道灵族副殿主想打断却又不知从何插话。 “第二，保证秩序的情况下，就可以发展经济了。那么各域主府第一件要完成的事情就是清查人口，以前封域五国是国家收税，现在统一由域主府收税，税赋类别和标准时域主已经拟定了一份草案，待会儿发给大家看看，大体修改一下就可以通过了。” 玉凌说着便看见青柳门门主乐持神色不对，当即问道：“乐门主有什么问题？” “呃，是这样，税收的问题我觉得有些不妥。毕竟除了封域以外，我们这些小域都是以家族和宗门势力为主，从来都没有问他们收过税，一般都是他们用灵器和灵材兑换贡献，然后来换取所需要的东西，突然间让他们定期上交灵玉，恐怕有些……”乐持小心翼翼地道。 “乐门主考虑得在理，但目前的税收标准是很低的，不会对他们构成什么负担，而且他们可以在域主府积累一定的贡献，照样可以兑换东西，至于其他的一些好处，我待会儿会谈到。” “哦我明白了，也就是说，相当于把宗门贡献上升到了域主府贡献，那我们内部的宗门贡献是不是要取消了？”乐持道。 “不用，以你青柳门为例，你门内的弟子仍然可以给宗门上交灵物换取贡献，然后你作为门主，可以选择保留这些灵物，也可以拿去域主府，兑换更好的东西，放入自己的宗门仓库里，相当于资源的再分配。”玉凌道。 “原来如此，这样就很好。”乐持点点头。 说到这里，一些人已经开始听不懂了，不由面面相觑。 玉凌留给了他们几分钟讨论的时间，方才接着道：“还有，想要带动祖星的经济发展，必须连通和外界的商业交易网络，今后祖星将作为乱尘的开发重点，带动整个乱尘星系的商贸。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派人在各域布设若干通往潺风星的传送阵，也请诸位代表积极配合。” 第1568章 教育为本 修建传送阵是众人都喜闻乐见的事情，所以关于经济方面的几个议题都被快速通过，毕竟这是玉凌掏自己的腰包来帮扶十七域。 “那么我接下来要说的教育和科技，则是祖星目前建设的重点工程。” 玉凌道：“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在保障和平的情况下，各域可以将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大力发展教育事业，至少每个域要有一座大型学院，若干小型学堂。如果不明白怎么建设学院，可以参考华域书院的模式。” “接下来几年，华域将作为教育基地试点。每个州府最好都建一所小学堂，收录八到十岁的学生，学费、住宿费全免，只收取少量杂费，进行为期三年的基础义务教育，以后最好能发展到五六年。” “教学科目可以包括灵修、体修、魂修、炼器、阵法、丹药、地理、生物、算术、实业等等，各地可依据实际情况自行安排和调整。为了保证教学质量，最好每一学年分两个学期，每个学期要进行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 “学堂毕业生每年择成绩优良者，保送至高等学院预备级，以后华域分书院和武院。书院负责理论科研，武院则培养实战。第一年预备生同时上书院和武院的课程，第二年进行分科考核，他们可以根据考核成绩自行选择报考书院还是武院，三到四年毕业。” “我建议书院开设不同的院系，然后细分专业。比如炼器系，可以分炼器理论专业、灵纹专业、灵材加工与合成专业、炼器制造专业等等，这个你们可以会后自行商量，今年年底前制定好方案呈交给我。” 即便玉凌已经放缓了语速，台上台下的人仍然是听得目瞪口呆。 和玉凌比较熟的还能理解一些新颖的名词，但道灵族长老从听到教育和科技这几个字的时候就全体掉线了，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他在说什么…… 本来想得好好的，一定要铆足了劲让玉凌的计划破产，然而悲哀的事情在于，他们压根没听懂玉凌这一套又一套的计划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太难了，想当杠精都这么难，这日子没法过了！ 道灵族长老强忍住掀桌的冲动，不过当他们发现其他人好像也没太听懂的时候，心中顿时宽慰了不少。 玉凌接着道：“那么从书院和武院毕业的高材生，也就是优秀毕业生，可以提供他们两条路选择，一是出国……哦不，出星系深造，到无涯或者道宇星系接受更进一步的培养。二是直接安排就业，比如书院的学生可以成为祖灵殿研究所的成员，参与项目研究，也可以到西联工作，待遇都好说。” “优秀毕业生比例控制在百分之十左右。其他毕业生，如果毕业考核不合格的，就延迟毕业。书院的毕业考核需要交一篇课题研究报告，或者专业论文，不少于六千字，越多越好。武院的毕业考核就是综合战力测评，这个大家都明白，我就不多说了。” “普通毕业生我们也提供就业机会，只是需要他们自己投递简历找工作，通过笔试、面试等筛选，合格者予以录取，目前研究所还有各大机构都比较缺人，所以名额上还没有太大的限制。” “总之，按照上述我所说的构成一条完整的教育链，也就解决了年轻修者无所事事、到处惹是生非的麻烦。” “尤其是平民修者占据绝大多数，他们中的很多人不是没有天赋，而是被恶劣的生存环境给耽搁了。所以现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将教育资源尽可能公平分配，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展现自我才能的机会。相信长此以往，我们的后备人才将源源不绝。” “以上，就是我所设想的祖星第一个百年计划。我知道这些东西对大家都很陌生，以前也没有人去搞过，但不能因为没有先例，就停止前进的步伐。” “万事开头难，在摸索的阶段，问题可能会很多，所以我们不着急，慢慢来，发现问题停下来整改就是了，用一百年、四代人的时间来打造出一个稳固的基础，那么后世几百代人都将承其遗泽。” 当玉凌结束了长篇大论后，方子衿第一个用力地鼓起掌来，虽然方大师兄听得似懂非懂，但这并不妨碍他感觉很厉害。 他这一带头，立即有很多人都跟着鼓掌，甭管听明白了几成，反正他们知道玉凌是真心实意想要促进祖星的发展就是了。 热烈的掌声中，道灵族长老唯有面面相觑，深深地感受到局面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原先他们还抱有侥幸心理，玉凌早早地就离开祖星去了无涯，想必大部分祖星修者都压根不认识他，只要许以重利，未尝不可以拉拢一波属于他们的势力。 但现在看来，谁晓得玉凌在祖星的声望居然这么高，悄无声息地就把这些之前还斗得你死我活的祖星修者汇成了一股，基本上就是玉凌说啥，他们就听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主场优势，他们这些连人都认不全的外来者可以说是相当尴尬了。 “大家有什么问题，接下来的时间可以一起商讨。”等到掌声停歇，玉凌又道。 “我有两个问题，小型学堂的老师从哪里来？书院还是用现有的这些长老吗？”温年轩问道。 “所以在开办学堂之前，要先进行师资队伍的选拔与培训。选拔采取自愿报名，统一考核的方式。考核标准如下，一，品德操守优良，根底清白，这是最重要的一道关卡，务必不能妥协。” “二，有基本的学科知识素养和教学能力，这是考核的重点。比如应聘武修科目的，自己首先得是一位武者，并且善于和学生沟通，教导他们如何学习基础武技和功诀，在尽可能不使用暴力手段的情况下能有效地开展教学。” “三，修为方面的要求。灵修科目的老师起码是玄尊，武修科目起码洗髓期，魂修科目起码分灵境。其他科目，比如炼丹、炼器等等，可以稍微放低标准，但也不要太低。” “其他的一些要求，诸位可以自行补充。至于书院，作为高等学府，除现有的长老之外，还需要聘请一些新的导师，修为和学科素养的要求都得进一步提高，每位导师都必须有一定的研究成果。” “武院的话，导师修为必须在幻神、凝血或化灵境以上，并且战斗力要高于同级修者，免得后面打不过学生就尴尬了。” 众人不由一阵腹诽，你以为所有学生都像你一样怪胎，他们毕业的时候最多也就十六七岁，能到化尊境就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还有，书院和武院会有一些特聘导师，他们大部分时间不会待在华域，但会不定期过去开讲座。像我们的殿主半黎器君，便是书院炼器系的一位特聘导师，他的炼器造诣在三大星系都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到时候其他导师也不要错过机会。当然殿主公务繁忙，可能好几年才会举办一次讲座也说不准。” “啊？”半黎器君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这才从神游中醒转过来，不明所以地点点头道：“哦，好吧。” 然后他就接着发呆去了。 台下的众人却是震惊了，我滴个满天神佛啊，这位道境第四步的大人物居然会去书院讲课？这是什么待遇啊卧槽！我也想回炉重造，重新上学啊！ “那封域呢？我们也可以开办学堂和学院。”念从臻忍不住了。 “封域可以作为第二试点，等华域这边走上正轨后，你们进行统一的参观学习和培训，然后就可以大批办学了，现在封域格局不稳，为防出现混乱，最多只能小规模地开设一些学堂。”玉凌道。 念从臻顿时没法吭声了，因为封域确实还乱得一塌糊涂，华域却完全在玉凌的掌控之中，他想怎么试验就怎么试验喽。 “我也有个问题。”束瑾叶忽然举手道：“武院这个好理解，但学堂和书院的建设我感觉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比较复杂。就比如说小学堂每学期要进行那什么期中、期末考，具体是怎么个考核法呢？应当不止是战力比拼吧？” “小学堂培养的是全面发展的人才，所以要文武兼修。如果是地理、生物这种纯文的科目，只要出试卷答题就行了，针对本学期所学的知识进行考察，题型分选择题、填空题、判断题、简答题、论述题等等，满分一百，六十及格。这个栗炎族比较有经验，你们可以多请教一下。” 束瑾叶想了想道：“明白了，那如果是灵修、武修这种科目，考试就分为两部分，既要考基础知识，又要进行战力测评是吧？” 玉凌点点头道：“没错，毕竟不考试的话，一学期可能就白学了，成绩太差的一次警告，两次记过，三次直接劝退。他不学，还有很多人想进学堂，刚好腾出名额来。” 玉凌已经可以料想到，大概十年之后的祖星，上百万学子在各个考场苦思冥想、奋笔疾书的画面。 嗯，他们一定会感激他的，就这样。 第1569章 失踪的候选者 会后。 “消息已经汇报了吧灵皇陛下怎么说” 一间隐秘的静室中，三位道灵族副殿主环绕着圆桌而坐，其中一人正满面凝重地望着同伴，沉声问道。 被问到的副殿主神色古怪中带着浓浓的不解“陛下说，这些改革方案很值得借鉴，让我等他们商定好了之后，完整地抄录一份给他送过去。” “啊”最先说话的副殿主愣了一愣，“就这陛下没说点别的” “没了，真没了。” “不是，我说陛下这是放弃祖星了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一点指示都没有” “陛下可能是想让我们自己搞定” “搞不定啊问题是你是不是没跟陛下说清楚，我们现在所面临的严峻局面” “我说得很清楚了，但是陛下明知道祖星已经基本落入了玉凌的掌控，可他仍然没有任何反应，我也不知道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三人一阵久久的沉默。 “我突然觉得我们待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一位副殿主半晌才道。 “那也不能擅离职守，况且集中我们的资源的话，未尝不可以拉拢一批人，只是我们的策略得改变一下了。” 三人中修为最高的那位副殿主肃然道“目前来看，玉凌在祖星的地位几乎是不可替代的，即便曾经与他为敌的那些祖星修者，如今竟也能放下旧仇一致对外，就更别说他培养的自己人了。我们想要跟他争夺大权不太现实，只要盯紧他的一举一动便是。” “孤星还有几颗暗子在里面，也许可以利用上。”另一人道。 “嗯，总之还是尽量避免正面冲突吧，虽然我的修为和他齐平，但我隐隐感觉，如果真的交手，我的胜面不大。” “反正现如今也不能对他出手，之前的余波还未平定呢” “没事儿，大家想开点，虽然情势不太乐观，但陛下既无命令，我们也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只要埋几颗钉子，到关键时刻能发挥作用就行。这祖星的灵气浓度倒不算太差，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等布好道阵之后就轮流闭关好了。” “行，就这样吧，散会。” 玉凌可不知道道灵族的那三位已经彻底佛了，元灵族这边对他的质问反而要激烈得多。 会后他又被拉去开了个内部小短会，除了半黎器君眯着眼睛坐在上首跟睡着了一样，其他人的问题几乎是滔滔不绝、连绵不断。 如果归纳总结一下，其实不外乎是两点，一是诘问玉凌这一系列的举措意义何在，二是他为什么要给十七域自治权，而不是由祖灵殿直接入驻域主府。 前面一点还好说，玉凌能为自己的每一条改革措施都列出详细的理由，但后一点却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了，即便他给出了种种合情合理的解释，但众人明显半信半疑。 最后还是半黎器君看不下去了，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元灵族长老们的声讨这才告一段落。 有时候这些人倚老卖老起来，那嘴脸甚是令人反胃，仗着自己的前辈身份，便盛气凌人地指手画脚，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 由于玉凌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这些元灵族长老只能愤愤离去，临走前还说要把他的所作所为如实禀报给陛下，让他好生斟酌如何交代。 对此，玉凌完全无视。 他现在完全把精力放在了教育建设上，乍一看，他是把大量资金投入一个无底洞，但归根结底还是为自己培养的人才，只不过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才能见效。 事实证明，想在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推行教育改革，可谓是阻力重重。 玉凌用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才勉强培训了一批可堪上任的师资队伍，然后在华云州建立了第一所小学堂，并在离书院五公里的地方建成了武院。 接着小学堂的招生也遇到了很多问题，束瑾叶本以为报名人数会爆表，结果却是门庭冷清，原本计划的两千名学生只招了一多半人，一筛选之后更是不足一半了。 她很是不解地派人挨家挨户采访调查，这才弄明白众人的顾虑。 其一，人们对新生事物都抱有怀疑和警惕的态度，很多人都表示要观望几年再说。 其二，小学堂招收的学生年龄太小，而且每周才能回一次家，很多人都不放心把孩子留在小学堂。 其三，很多州府距离太远，所以只能从华云州本地人里招生，这又是很大的一条限制。 其四，家族子弟宁可留在族里接受更优质的家庭教育，而平民家庭又不理解小学堂存在的意义，一听说那里可以白吃白住还能学习很多有益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个骗局，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等好事 所以华域域主府经过紧急开会协商后，赶忙做出了调整。 束瑾叶已经意识到关键问题是没有做好宣传，干脆就暂缓开学，精心制作了宣传单，发放到华云州各个城镇乡村，还组建了专门的讲演小组，到处走访宣讲。一个是宣传师资力量，一个是宣传小学堂的功诀灵技，还有以后的上升途径。 又是一个月后，域主府进行了二轮招生，终于凑凑合合地达成了原定目标。虽然这帮学生良莠不齐，但短时间内，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束瑾叶知道全天下都在盯着他们的试验，所以即便是天天加班加点，忙得昏天黑地头晕脑胀，她也咬牙坚持过去了。 虽然玉凌跟她说过，有什么困难就呈报上来一起想办法，但束瑾叶知道书院那边的改革也很棘手，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打定主意要自己解决。 所幸前前后后折腾了四五个月，祖星第一所小学堂，同时也是世界第一所小学堂终于走上了正轨。 问题仍然很多，但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步，后面的就可以慢慢整改了。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前进着。 在这纷乱的大世中，祖星俨然成了一片宁和的世外桃源。 但对玉凌来说，这忙碌、充实而和平的时光终究是要告一段落了。 他很想继续留在这里，直到将祖星改造成他想要的模样，但变故，却在悄无声息间降临了。 灵女选拔最有竞争力的候选者雪清泠，在前往西境后不久便失踪了。 同样失踪的，还有另一位呼声很高的候选者，云声婵。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元灵族使尽了各种手段想要联系雪清泠两人，但无一成功，而且她们在族内的道韵分身也莫名其妙地崩毁了。 上元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中，甚至有些长老都在背地里指责元灵灵皇。 因为为了确保公平，这次灵皇没有在族里举行灵女选拔，而是让六位候选者去往西境执行不同的任务，根据完成情况进行第一轮选拔的评分。 从一开始，这就遭到了很多长老的强烈反对，只是元灵灵皇一意孤行，徐师朴也大力支持，便将反对的浪潮强行压制了下去。 可现在，两位候选人的失踪，无疑是引爆了众人的情绪。 而且间隔没多久，又有一个坏消息传回了族里。 前去搜捕清剿天煞组织的班长老一干人等，也失去了音信，生死不知。 两个消息一印证，众人便不得不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我现在需先行前往西境，问清楚一些细节后，就联合族内后续到来的高手展开全面清查，你是跟我一起还是”半黎器君向玉凌转告完这些消息之后，又问道。 “一起吧。”玉凌沉着脸色，心中已经涌起了极度不妙的预感。 虽然别人不清楚，但他可是心知肚明，雪清泠和云声婵失踪的那片区域，就在天煞总部的附近。 。 第1570章 天煞的留言 玉凌当初把天煞组织的消息透露给元灵族，本来打的是两败俱伤的主意，但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其一，他没想到元灵灵皇居然把雪清泠派去了西境，其二，天煞组织的实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班长老虽然三番五次跟玉凌过不去，但他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离道境，这都会变成失踪人口？ 就算天煞突破到了混沌境中期，也不可能杀得了班长老啊。 所以从上次天煞的分身踏入幽冥到现在，这一年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更重要的是，雪清泠如果落入了天煞手里，百分之两百不是什么好事。 玉凌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简单把祖灵殿后面的事情一吩咐，就和半黎器君踏入传送阵，去往了外界。 虽然他们两个重要人物一走，道灵族的人肯定会趁虚而入，在祖星发展一波自己的势力，但玉凌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快速地中转了几十次后，两人已经抵达了邪方族统辖内的艾觅星。 近段时间，西联和邪方族虽然仍维持着盟友关系，但却变得有些许微妙。 该做的生意仍然在做，但邪方族却在有意地疏远西联，尤其是元灵族长老大批入驻西联的各个岗位后。 很明显，他们想保持自己的独立自主，不愿和两大灵族有任何形式的交集。 可是元灵族又岂会放任一个西境大族游离于统治之外？ 据说那些长老已经拟定好了计划，准备在半年内一步步蚕食邪方族，直到彻底将他们纳入掌控之中。 正因为此，玉凌在传送阵旁见到田妙苓的时候，她表现得分外冷漠，再不复平日里的温柔似水。 “妙苓见过半黎器君，还有云……玉盟主。”田妙苓不卑不亢地道。 半黎器君没吭声，玉凌便直接问道“田族长，我需要问你一些问题。如果你不清楚的话，就尽快帮我查出来。” “玉盟主请说。”田妙苓当然不敢拒绝。 “前段时间，元灵族班长老曾带着一些不灭境长老从你们领地经过，还有六位灵女候选者，我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艾觅星的？时间越精确越好。” 田妙苓想了想道“你们稍等。” 她从看管传送阵的几名族人那里拿来了几枚玉简，一边翻找一边道“最先到我族的是云声婵殿下，她一路中转到了艾觅星，没有停留就直接驾驶着星舟走了，按当地时间来看，是四十五天前的正午离开的。” “然后是雪清泠殿下，她是四十一天前的黄昏时分离开的。” “其他四位候选者说是接到了族里的紧急通知，这几天陆续出现在了我族的领地中，如果两位要见她们的话，我让手下去通知一声。” 玉凌点点头道“让她们过来吧。” 田妙苓找来几个人吩咐了一下，换了枚玉简，接着说道“至于班长老他们……我看看，是在六十八天前的清晨离开的，期间没有再回来过。” “也就是说，他们从艾觅星离开后，你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玉凌道。 “我不清楚，也不好多问。”田妙苓道。 玉凌微微皱起眉头，也不好责怪田妙苓什么，毕竟这些人的行动都是绝密，不可能泄露给一个外人。 “也就是说，从时间上来看，班长老他们还要早到一些，但他们的失踪却是晚于雪清泠她们的。” 玉凌沉吟道“那么合理的解释就是，班长老带着人随机地在这一带搜寻，此前没有触及天煞的老巢，所以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攻击。但是当天煞组织发现雪清泠和云声婵的踪迹后，就决定对她们下手，随后为了避免暴露，又向班长老主动出击。” 半黎器君突然问道“你确定天煞的实力是混沌境初期吗？还有没有隐藏的高手？” “我此前遇到他的时候，是混沌初期没错，就算这一年里他有了什么突破，按说最多也就是晋入中期。除他之外，就是二号人物黑煞实力最强，之前是不灭境巅峰。”玉凌道。 半黎器君皱眉道“这就很是蹊跷了，他们哪来的本事让班长老一干人等尽皆失踪？” “应该是有别的什么变故，如果天煞真有这么强的实力，他们又何必一直龟缩在西境，不敢让总部露出丁点痕迹？”玉凌道。 半黎器君沉思着没说话。 片刻之后，四位灵女候选人陆陆续续地来到了传送阵旁，神色都带着几分不安，但眼眸深处却又隐藏着一丝窃喜。 毕竟两位呼声最高的候选人失踪后，她们这些原本没什么机会的，瞬间就看到了脱颖而出的希望。 只是她们又不敢明着表现出开心，所以憋得很是辛苦。 “你们这些日子也在西境执行任务，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玉凌问道。 四人齐刷刷摇头，随后似是觉得有些敷衍，其中一人又补道“我接到的任务是三个月内收服阳炎星，结果我从艾觅星离开后，刚找到阳炎星的位置，还没来得及和这颗星辰的重要人物接触，就收到通知说出事了，然后我就赶紧往回赶。在整个过程中，我没有遇到任何异常情况。” 其他三人也纷纷把自己的经历一说，玉凌在脑海中大致把她们所经过的路线勾勒出来，发现其中三位的活动范围都离天煞总部无比遥远，但有一个人却经过了那附近，只是她一路无事，并没有遭到袭击。 所以天煞为什么偏偏只对雪清泠两人动手？ “我先传达一下陛下的旨意，你们的所有任务全部作废，等族中长老到来后，就在他们的护送下即刻返回天元星，途中不得逗留。”半黎器君一丝不苟地道。 “那选拔……”一位候选人试探地道。 “暂时中止。” 四人明显有些不甘，但却不好多说什么。 等到众人离开后，玉凌才叹了口气道“看来，从她们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事情看来很麻烦的样子。”半黎器君抬起手指叩了叩额头，很是头疼地道“你说天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不像是绑架，他应该也清楚，虽然雪姑娘她们身份特殊，可若以此为筹码来要挟族里，非但得不到什么好处，反而还会激怒灵皇陛下。所以，他们现在要么遇害了，要么就是……比死更可怕。” 玉凌说着不由攥紧了拳头，他很难忘记上次去天煞总部，在黑牢的所见所闻，那几个元灵族、道灵族修者被折磨得几乎没了人形，如今回想起来都是噩梦。 如果雪清泠也落到那样的境地……玉凌无法再想象下去。 要不是考虑到自己实力有限，他早就直接杀去天煞总部了，何至于在这里浪费时间，等待大部队的到来？ 一片沉默中，旁边的传送阵忽然发出“嗡”的轻响，显得分外刺耳。 玉凌下意识望向阵台，人还未至，一股血腥味已经逸散开来。 银光收敛后，两个邪方族人焦急地抬着一个担架似的东西，匆匆冲下了阵台，高喊道“族长、族长！这里有个……” “嗯？”半黎器君神色一动，身形倏忽间出现在两人身边，面色凝重地望着那个满身血污、横躺着的修者。 “是黄长老……”半黎器君向玉凌招招手，刚摸出一颗道丹准备给这人服下去，他的手却忽然僵住了。 因为他发现，虽然这名长老的身体尚还温热，但他的生机却已尽数被摧毁，摆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具尸体。 两个邪方族人也愣住了“这……刚刚他还有一口气的，怎么突然……” “玉凌，你先在这里看着。”半黎器君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又转向一位邪方族人道“你们在哪里发现他的？立刻带我过去！” “器君……”玉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半黎就拽着那两个人踏入了传送阵，消失在一阵光芒里。 “我也跟着看看吧。”田妙苓面带忧色，生怕半黎器君迁怒于自己族人，连忙紧随而去。 玉凌无言了一秒，左右看了看也没其他人了，索性将指尖点在黄长老的眉心，运转大循环，融入白光施展起了凝魂术。 但之前有起死回生之效的凝魂术这次却很不顺利，玉凌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唤回了黄长老一缕微不足道的残魂。 这丝残魂已经没有意识可言了，只有些微模糊的记忆碎片。 红，血红，血红的世界。 以黄长老为第一视角，玉凌透过一片鲜艳的红，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他身前，四周的景象虽然被红色所浸染，但他依旧能辨认出那是黑牢。 “……效果不错……换一个……大致无误……快玩死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那个人影口里发出，玉凌姑且猜测他是黑煞。 “啊，等一下。”突然又有一个人影出现在黄长老的视野里，还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 模糊的红色世界终于清晰了些许，玉凌看到天煞的面目几乎是近在咫尺，带着戏谑和玩味的笑意。 “把这个人放走，给咱们的灵子殿下留几句话吧。”天煞语气轻松地道。 玉凌感到一股寒意漫进了骨子里，看样子天煞已经算到自己会用凝魂术救助黄长老，从而看到他临死前的记忆画面？ 天煞似是怕黄长老听不到，于是刻意凑到他耳旁，轻缓地道“玉凌，真要谢谢你送我的这些礼物呢。放心好了，目前这两个小姑娘还没有什么大碍，我只是觉得，上次一别太过匆忙，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和你谈谈。” “不过，我希望你来见我的时候，可不要带其他闲杂人等，否则我一旦心情不好，就要拿这两个小姑娘做试验了，我想，你应该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吧？呵呵……” 天煞轻笑一声，起身远去，只留下黄长老眼前的血色愈来愈浓，直到浸没了他整个世界。 。 第1571章 何谓抹杀 画面至此消散。 玉凌收回手，凝视着指尖上沾染的血迹，久久沉默。 他向来不喜欢被别人牵着走，但这一局，却是天煞抢占了先机。 除非他可以完全不在意雪清泠的生死，否则就会落入这样被动的境地。 身旁传送阵光芒一闪，半黎器君和那两位邪方族人的身形再度出现，只是前者的脸色并不好看。 “怎么了？有什么线索吗？”玉凌随口问道。 半黎器君摇摇头，沉声道：“黄长老出现在一个海滩边，但他并非自行脱身，从空间波动看，他是在濒死之际被人送过来的，天煞这是在刻意羞辱我们。” “未必只是纯粹的羞辱……”玉凌也不好多说什么，天煞此举摆明了是想逼迫玉凌独自前往总部。 而且他是算准了玉凌没法把真相告诉元灵族的人，因为有很多地方玉凌都不好解释，否则就会暴露他之前隐瞒的那些事情，引发元灵族的猜疑。 比如玉凌假装不知道天煞总部的地址，这就足够致命了。 “不管他什么用心，这都是对我族极大的挑衅。”半黎器君面无表情地道。 他叫来五个留在艾觅星观察情况的长老，吩咐了几句，不多时他们便备好了棺椁，洗去了黄长老身上的血污后，就将他放入了木棺中。 “你们将黄长老带回族内安葬吧，陛下会给他的亲属应有的补偿。”半黎器君道。 他虽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但这种时候，他必须得负起相应的责任。 “看来，班长老也是凶多吉少了。”半黎沉默了少顷，又道。 他清楚地记得，黄长老等人是跟着班长老一同行动的，两人私交甚好，但凡班长老有一星半点的机会，他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朋友丧命。 而论实力的话，班长老比他只强不弱，所以半黎器君很难想象，他们在失去音信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玉凌也没有幸灾乐祸的情绪，因为他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在黄长老等人被折磨至死前，天煞从他们嘴里拷问出了多少东西。 “再等等，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半黎器君神色冷凝成冰。 他心里很清楚，拖得越久，雪清泠的处境便越是凶险，但理智又告诉他，决计不能小瞧那位天煞首领，否则班长老就是他的前车之鉴，到时候非但人救不出来，反倒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必须等，等到族中高手的到来，不然他一人之力实在太单薄了。 “器君，我有个想法。” 玉凌斟酌着道：“就算再来几位离道中后期的长老，但想要探查出天煞总部所在，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都躲藏得无迹可寻，若是天煞铁了心无视我们，那很可能永远也找不到雪姑娘他们。” “你的意思是？” “最好有人充当诱饵，其他人暗中跟随，就可以弄清楚班长老他们失踪的原因了。”玉凌顿了顿，又道：“当然，这项工作很危险，而且一般的诱饵说不定不会引起天煞组织的注意，所以……” “不行。”半黎大致猜到了玉凌想说什么，断然拒绝道。 玉凌道：“难道器君觉得我这法子不好？” “不是……”半黎器君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缓和了语气道：“如你所说，这太危险了，所以你不能当诱饵，陛下也不会应允的。” “我倒觉得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其他四位灵女候选人血脉纯度不低，但天煞并没有对她们下手，似乎只对真道境以上的感兴趣，而普通真道境修者绝非他的对手，族里又禁受不得离道高手的损失，不是吗？”玉凌道。 “但班长老都栽了，你……” “刚刚我查探了一下黄长老的尸体，大致能猜到这其中的原因。”玉凌道。 “什么原因？我只发现黄长老的灵力和魂力被莫名地吸噬一空，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异样。”半黎器君道。 “天煞应该不是凭借硬实力战胜班长老的，最多也就略占上风。但他们组织有一种特制的黑色毒素，非常的诡秘阴毒，我之前遇到的时候，试图用血脉化解，却十分艰难，我想他们恐怕研制出更加厉害的毒药了，有多厉害呢……” 玉凌瞥了一眼旁边的棺椁，沉声道：“黄长老血脉中蕴含的元灵道则之力，竟也被拆解吞噬了。” 他抬起手指，上面还残留着些许凝固的血。 半黎器君用魂力仔细感应了一下，不由面色一变。 “怎么可能？！就算是道灵族都没有能力去破坏血脉里的道则……”半黎器君喃喃道。 “玄灵道则的本质就是破坏和抹杀。”玉凌提醒道。 “看来这帮玄灵余……比想象中还难对付。”半黎器君说到一半，忽然想起玉凌的亲人们也是所谓的“玄灵余孽”，便赶忙收敛了一下。 “我对他们的力量很熟悉，而且我也有办法抵挡道则抹杀。” 玉凌将话题转了回来，“所以我当诱饵，等族里擅长空间道法的长老来了之后，你们借机锁定天煞的总部，等准备好了就直接杀上门，中间的时间我会想办法周旋。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半黎器君沉默不语。 “拖得太久，雪姑娘就真的危险了。”玉凌催促道。 半黎器君深吸一口气，咬咬牙道：“玉凌，接下我这一招，我就答应你。” 玉凌怔了怔，颔首道：“好。” 随后他便看到半黎器君微微张开双手，似乎在摊开一副卷轴，但他的手里却分明空无一物。 四周的空间如水纹般波动起来，景物顷刻间颠倒、分离、错乱，仿佛毕加索的抽象画，意识与感知完全陷入了混乱。 斑斓的色块极其复杂地在玉凌眼前晃动着，他看不见半黎器君的身形，只看到一片黑色的阴影，那里传来了他的声音：“借助魔画，我勉强能施展出道则抹杀，你当心了。” 阴影缓慢地向玉凌覆盖而来，显然半黎器君非常谨慎，生怕真地误伤了玉凌。 在其他离道初期高手还苦苦思索着如何具象化道则的时候，半黎器君竟然已经掌握了道则抹杀的方法，虽然是凭借外物，但足以见得他的炼器造诣是多么逆天。 玉凌环顾一圈，意识到他现在可能变成了画中的纸片人，只要撕碎他所在的这层“纸”，那么他自然也就被抹杀了。 何谓抹杀？即来自更高层次、更高维度，从根源上否定某一事物存在的手段。 在同维度的情况下，杀掉某个人的分身，就像是在电脑上删除了某一软件，但在回收站里仍能找到它。 而道则抹杀，那就是彻底将其卸载了，而且是强力卸载，不管他有多少分身都无济于事，可以称之为“数据删除”。 离道后期、巅峰的强者，他们的道则已经隐隐超出了所在宇宙维度的限制，而半黎器君的方法，则是选择将敌人降维，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玉凌望着覆压而来的阴影，缓缓地画出了循环之圆，以抹杀对抹杀。 只见两者无声无息地碰撞在一起，仿佛有一瞬间的相互交融，但没过多久，循环之圆便像是松散堆砌的沙堆一般，一粒一粒地破碎消湮。 只是这个画中世界，也被撕出了一条裂缝。 玉凌一步迈出，瞬间跨越了无尽距离，重新回到了外部世界。 他抬头一看，一张空白画卷就漂浮在他的头顶，中部有一道扭曲的黑线，在蠕动中自己修复着。 “唔……看来你能逃过熙长和衡尘星卫的追杀，倒也不是侥幸。”半黎器君若有所思地收回了魔画，“而且你的空间道法……” “在太古洞研究了好几个月的空间道衍罗盘，稍稍有了些心得。”玉凌坦言道。 半黎器君默然了几秒，有些艰难地说道：“安全为上，实在不行，救人的事可以再想办法，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玉凌能感受到半黎器君真心实意的关切，这让他感觉十分微妙。 “我很期待你突破到离道境的那一天，想必那时候……族中长老大多都不是你的对手了，你娘也会很欣慰的。”半黎器君道。 然而对玉凌来说，他的目标可是离道巅峰的徐师朴啊，哪怕是突破到离道境，也不过是漫漫长路的第一步罢了。 “我找间静室休整一下，想必两三天以后，来支援的长老差不多就到齐了，那时再出发吧。”玉凌道。 虽然他恨不得立即就走，但半黎器君显然是不会同意的，只希望天煞不会食言，在这几天里能保证雪清泠的安全。 第1572章 再会 天煞总部，小世界。 “他真的会来吗？” 阴暗无光的大殿中，浑身笼在黑袍中的黑煞低垂着头，手里把玩着一颗血红的半透明圆珠，那一抹血色宛如活物般扭动着，在珠子内变幻不定。 “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一袭紫袍的天煞慵懒地靠在宽大的王座上，右手支撑着脑袋，仿佛快睡着了一样。 但从他眯缝的眼眸中，隐隐可以看到偶尔掠过的阴冷红光。 “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黑煞提醒道。 “哈，无所谓，现在还留在这里的，除了你我，就只剩下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家伙了。”天煞轻笑一声。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扶手，幽幽道：“况且现在，除了徐师朴和元灵灵皇这样的高手，其他人又算得了什么呢？我现在唯一困惑的是，玉凌究竟是纯正的元灵族人，还是说……” “见了他就知道了。”黑煞道。 “那可不一定，这个年轻人……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呢，他算是目前唯一一个修为远不如我，却仍是让我看不透的人。”天煞意味深长地道。 黑煞一时沉默。 “算算时间，他早该收到我送过去的那份礼物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过来。”天煞语气轻松。 “万一他不小心错过了这个线索……” “不会的，我虽然只见过他不多几面，但也算是对他有一定的了解。像这种人，是不会放过任何出现在眼前的线索的，甚至没有线索他都会自己去寻找线索。”天煞悠然道。 他忽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懒散地道：“走吧，闲着无事，去看看咱们的几位俘虏，做最后一次效果统计吧。” 黑煞默不作声地跟在天煞身后，两人走过长长的回廊，不多时便来到了阴森的黑牢。 几滩灰黑色的液体窸窸窣窣地凑上来，围在天煞的四周，似乎想要亲近他，却又不敢冒犯。 “这个，好像快不行了呢。” 天煞停在了一个黑色笼子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笼里瘫软的修者。 他也感应到了天煞的靠近，有些艰难地支撑起半个身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词。 如果光线充足的话，就可以看到这个比丧尸还要恐怖的男子，他像是被剥了皮一般，浑身鲜血淋漓，找不见一块完好的皮肉，一个眼球不知所踪，另一个眼球则充满了猩红的血丝，从眼眶中夸张地突出，似乎随时随地会爆开一般。 “算了，我这人心软，早点送你上路好了。”天煞将右手按在男子的头顶，温柔得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宠物。 “嗬啊——” 嘶哑变调的干嚎瞬间从男子的喉咙里撕扯而出，他浑身抽搐着，大片血雾爆开，但没有一丝一毫浪费，如烟雾一般全被吸噬到了天煞体内，映衬得他的右手一片鲜红。 黑煞平静地站在一旁，注视着这名男子的身体急剧萎缩，到最后，只剩下一层破破烂烂的皮包裹着骨头，重新瘫倒在地上，断绝了所有生机。 天煞的脸上则泛过一阵异样的红润，急促地喘息了几秒方才平稳下来，眼瞳中的血色忽隐忽现，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洪荒凶兽。 “可惜，还是太弱了，如果再有几个离道修者……”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的血芒愈发妖异。 “你做梦……”一个极其刺耳的嗓音从黑暗深处响起，就像是两块金属板在摩擦，完全不似正常的人声。 “看来班长老仍然活力十足嘛，不错不错，你可争取多坚持几天啊。”天煞抬头望着那个方向，勾起唇角笑道，“来，给班长老加点剂量。” 黑煞默不作声地走上前，捏碎了手里的半透明血珠，往最角落的笼子里一扔。 丝丝缕缕蠕动的血线争先恐后地涌向了躺在地上的班长老，硬生生钻进了他的肌肤血肉中，那画面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班长老死死地咬着牙关，冷汗直流，却硬是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但他的头发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脸上的皱纹也层层叠叠地堆积了起来，顷刻间老了几十岁一般。 “感觉怎么样？”天煞走到他面前，轻轻蹲下身子，手伸过囚笼，拍了拍班长老的脸。 班长老神情狰狞而扭曲地瞪着他，声音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挤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族里自会……” “为你报仇？”天煞帮他补上了后半句，笑吟吟地道：“这种废话真是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了，你家灵皇陛下又不在，这么忠心耿耿装给谁看啊？” “你……” “咦？有人靠近了第八入口。”黑煞突然出声。 “唔，让我看看。”天煞微微闭上眼睛，片刻后神色微妙地道：“终于来了，不过……我怎么感觉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呢？” 他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头人，缓缓刻画了一道血红色的符文，印在木头人的身上，只见它瞬间膨胀，涨到了半人高，就连面目都雕琢得栩栩如生。 “去。” 天煞一指点在木头人身前，一阵空间涟漪瞬间将它笼罩，随后诡异地消失不见。 …… 外界。 玉凌独自驾驶着星舟，晃荡晃荡地就到了一颗灰色星辰旁。 他放慢了星舟的速度，在匀减速运动中逐渐靠近这颗星辰，做出一副要在此停泊的样子，实际上却在一点一点迫近天煞总部的小世界入口。 正当他琢磨着要怎样合情合理地消失在半黎器君等人的感应中，一道旋涡突然在不远处凝成，传来极强的吸噬之力。 星舟不由自主地被扯动过去，在没入旋涡的前一瞬，玉凌将它收进了空间戒指中。 眼看旋涡已经近在眼前，玉凌不退反进，正要冲入其中，一个木头人忽然从里面钻了出来，与玉凌擦肩而过，一拳轰向了虚空。 不用回头，玉凌已经感应到一幅画卷从身后铺展开来，正是半黎器君的魔画。 看来他说是配合玉凌的行动，但真到了关键时刻，他却不允许玉凌继续冒险，兴许是半黎器君觉得大致的坐标已经试探出来了，也就不必再深入虎穴。 但这个矮矮的木头人其貌不扬，一出手却成风雷之势，仅仅是一记再普通不过的直拳，却硬是穿过了层层虚无，实打实地与魔画相撞。 “嗡——” 魔画急剧地震颤起来，空白画卷上泛起阵阵如水纹的波动，被稍稍击退了一段距离。 也就是在这短暂的时刻，那木头人转过身，一把抓住玉凌，行云流水地退入了旋涡中，随后两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函叙空尊，你为何不出手拦阻？” 半黎器君的身影缓缓从虚无中凝实，他一把抓住魔画，脸上带着几许愠怒，传音问道。 “器君大人，我还要问你，明明说好的计划，你怎么不如约进行？”函叙空尊反问道。 “你疯了吗？玉凌那么说，你便当真分毫不差地按他的意思来？这么大的事，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年轻人顶在前面，承担最重的风险？”平日里不善言辞的半黎器君却像是变了个人，一句连着一句地质问道。 “器君，你冷静一下。”函叙空尊皱了皱眉，传音道：“玉凌的计划虽然冒险，但可行性却很高，我能感觉出他的空间造诣未必比我逊色多少，但他仍然顺势进入了天煞总部，说明他自己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万一他出了什么闪失，我们怎么跟灵皇陛下交代？”半黎器君冷着脸道。 “器君你真的多虑了，既然玉凌有抗衡道则抹杀的手段，那么他在太古洞的分身是决计不会有事的，我还要抓紧时间联系一下族里的人，问问看他的分身是否掌握了天煞总部的确切坐标。”函叙空尊道。 半黎器君深吸一口气，也冷静了下来，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浪费时间在争吵上也毫无意义，只有赶紧找到天煞总部的位置，才好去营救玉凌和雪清泠他们。 两人的身形再度隐没在虚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 同一时刻，玉凌已经跟着那个呆板的木头人，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呢。” 时隔一年，天煞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这熟悉的戏谑腔调。 “不过，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希望看到那些闲杂人等，你是忘掉我这句话了吗？”天煞虽满面笑容，却并不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只会感到刻骨的阴冷。 第1573章 道则之毒 “他们非要与我同行，我也没道理拦着他们，反正这对你也没什么影响，不是吗？”玉凌摊摊手，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看来元灵族是真的很重视你啊。”天煞似笑非笑道。 玉凌不置可否，神色淡淡地道：“你已经把总部搬空了？” “狡兔三窟嘛，像我们这种活在阴暗里的生物，没几个备用的分部总是说不过去的。所以为了确保我们的谈话能顺利进行下去，你的那位雪姑娘也不在这里了呢。”天煞道。 他伸出食指摇了摇，戏谑道：“这次可不要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了哦，通过那几个俘虏，我知道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比如说这次元灵族的灵女选拔，我放走谁，谁就铁板钉钉能成为下任灵女。如果雪清泠死了，你在天元星的盟友可就更加少得可怜了。” 玉凌没有应答。 天煞却得寸进尺地绕着他走了半圈，轻笑道：“灵子殿下，我真的很好奇一个问题，你天天和自己的杀父仇人同处一地，是什么感受啊？还是说，你觉得玉清玄死了，根本就不算个什么事儿？也是嘛，反正有他没他，你这日子都过得很滋润……” 玉凌直接打断了他：“天煞，你的无聊程度是随着你的修为与日俱增么？就凭这三言两语，便想激怒我？” 天煞笑道：“别生气别生气，我只是好意提醒一下，免得你在元灵族呆久了，很多事情就忘记了。” 他轻描淡写地揭过了此事，话锋一转道：“这次找你呢，主要是想和你谈谈今后的合作。” “合作？”玉凌略略抬高了语调，满是讥讽的意味。 “没有跟你开玩笑，我可是很认真地考虑过。”天煞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态，“随便坐，要说的可不少呢。” 三人依次在黝黑的圆桌旁落座，这次天煞倒是没有再调侃无谓的废话，直接道：“如果放在一年前，我恐怕会不遗余力送你上路，但现在形势变了……我就有了新的计划。” 天煞歪着头，将重量都压在右手上，状似随意地道：“你母亲的身份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那时我就在好奇一个问题，你究竟是向着玄灵族，还是向着元灵族呢？” 玉凌没搭理他，天煞便自顾自地道：“当然，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从你选择隐瞒你妹妹他们的去向，还有隐瞒了我总部的位置，都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你希望元灵族里那些看你不爽、你也看他们不爽的长老们从此消失掉，要是我和他们两败俱伤，就更完美了，是不是？” “啊，当然，我们之所以还能有这番谈话，也是因为你没有直接出卖我们，否则那位姓雪的小姑娘早就成为试验品了。”天煞抿唇一笑。 “话不要说得这么满，如果元灵族知道你们的确切位置，直接展开突袭，你未必能把离道境的班长老怎么样。”玉凌道。 “看来灵子殿下对我们所掌握的实力仍有些误解呢。”天煞眼中红芒跳动，隐隐让玉凌感到一丝心悸，仿佛有极大的危险正在靠近。 这种力量……天煞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怪物？！ “你上次去幽冥……”玉凌紧紧地盯着他。 “别急，我会说到的。”天煞不紧不慢地道：“你想要的，无非是保护你家人的安全，以及帮助你母亲掌握元灵大权。而我想要的，是重振玄灵声威，能光明正大地在这世间行走，而非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他换了个姿势，两手十指相扣，支撑着下巴，柔声道：“这冲突吗？我觉得好像不冲突呢。” 玉凌冷冷道：“人一旦得到了某样东西，就会去奢望更多的东西，以你的野心，想要的岂止是这些？最好整个无涯、道宇最终都臣服在你的脚下，那才是你最终的目标。” “哈。”天煞笑了一声，竟毫不避讳地承认了，“哎呀，灵子殿下，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呢？人世间知音难求，我真是越来越觉得和你合作会很有意思呢。” “我没有兴趣。” “啊，没错，虽然我们最终肯定会分道扬镳，但在这路途中，我想你还是需要一点助力的吧？不要否认，纵然你的天赋远超常人，可光靠你自己的努力，什么时候才能追赶上徐师朴呢？那么漫长的岁月，会出现很多变故的。” “所以你绕来绕去到底想说什么？” “当然是想说，我们很有合作的必要啊。说来我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你妹妹的事情，反正现在也已经解决了，而且她年纪轻轻就到了不灭境，恐怕得算我一份功劳呢。” “呵。”玉凌觉得人厚颜无耻到这个份上也真的是够了。 苒儿这么多年所经受的折磨，如此轻易便想一笔勾销吗？ 天煞像是没看见玉凌的冷笑，接着道：“至于合作的内容嘛，很简单，只要你点头同意，我立即会放走雪清泠，让另一位候选者人间蒸发，到时候她便顺理成章地继任灵女之位，这不就是你需要的？” “你这是在害她。”玉凌冷冷道。 “哦？” “还要装傻？班长老都没能逃脱，雪清泠却奇迹般回到了外界，那些不支持她的长老立即就会把叛变投敌的大帽子往她头上扣，让她身败名裂为止。” 天煞无辜地道：“我说的‘放走’，当然不是直接送她离开，而是把她从分部带过来，到时候留她一口气，把另一个人弄死，然后等着元灵族的人救走她不就得了？反正她修为高，支撑的时间久一些也很正常嘛。” “留一口气？你还要让她受什么折磨？”玉凌语气冰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你不是也说了么，从这里全身而退才不正常呢，反正元灵族恢复能力强，对她又没什么大的影响。” 天煞摊摊手，又道：“啊，回到正题，除了灵女选拔这件事呢，我还能帮你在较短的时间里，‘发展’出一批心腹，直到你掌控了大半个元灵族为止。” “这怎么可能有速成的方法？”玉凌明显不信。 黑煞默不作声地拿出了一个半透明血珠，摆在了桌子上。 “来，看这个，这就是花费了我大量心血和时间研制出来的宝贝呢，我管它叫……道则之毒。”天煞勾起唇角，笑容里却毫无温度。 他伸出食指，轻轻按在血珠上，牵引出一缕如烟般的红丝，陶醉般深吸一口气道：“感受到它的特殊了吗？这就是混合了煞魔之心、玄灵道则、幽冥死气、紫湮散四种力量，凝练而成的天下第一毒啊，多么完美的艺术品，再没有什么毒素能超越它了，因为它直接作用于道则层面呢。” 天煞托起血珠掂了掂，笑容愈发灿烂：“经过很多次试验和改造，浓缩到一定程度的道则之毒完全可以消融离道初期高手的道则，便是中期和后期呢，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恐怕只有徐师朴那种境界的人，才能完全免疫吧。” “不过没关系，试验还在继续进行，迟早我能研制出威胁到离道巅峰强者的剧毒，到时候一统三大星系，便可计日而待矣。” 听着天煞如此狂妄的话语，玉凌忍不住嗤笑一声：“你太小看两大灵族的底蕴了，就算这道则之毒能消解元灵道则，但……” “还有道灵族的血脉道则也是可以的哟。”天煞补道。 “就算如此，你这个也只能作为偷袭的手段，一旦用过几次，两大灵族有了防备，迟早能想出针对它的办法，我还从未听说过谁能靠毒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统一天下的。”玉凌道。 “它可不是简单的毒药呢。”天煞敲了敲血珠，“你好好感受一下，它是有生命的，那些‘死’的毒药当然上不得台面，但‘活’的毒药它会自己成长，谁能想出针对性的办法？呵呵，不可能的。” 这算什么……病毒吗？ 玉凌正琢磨着，天煞又放轻了声音道：“而且我本身呢，就是道则之毒的源头，它不死则我不死，我不死，它也不会死。” “而且被道则之毒控制的人，表面上不会有任何异常，但他整个人已经变成了毒素的载体，在他本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血碰着谁，道则之毒就会顺势潜伏到那个人的体内，谁都不会察觉，是不是很方便的传播方式呢？” 天煞笑吟吟地注视着玉凌：“就比如你，已经接触了那位黄长老的血，但你可曾感受到半点异样？” 第1574章 瞬息万变 玉凌的神色顿时冷凝成冰：“你是想说，我已经中了你所谓的道则之毒？” “当然，但凡是碰过黄长老尸体的，应该都无从幸免。”天煞笑道。 如果天煞所言为真，这种道则之毒……简直比丧尸病毒还要可怕，而且它还会自己更新换代，变得越来越难以对付。 “这就是你最大的倚仗？”玉凌面无表情地道。 “难道这还不够吗？” 天煞故作惊诧：“一种传播方式无比隐蔽、但却足以威胁到离道强者的毒素，只要你好好发挥它的作用，绝对可以在短时间内控制一大批元灵长老吧？而且他们还没有办法将这件事透露出去呢，因为只要你学会了我教你的方法，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操纵他们的生死。” “哪怕他们有分身？” “当然，这可是道则之毒，就算他有再多的分身，可道则本源都是一致的呀。” “所以你是想说，你现在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操纵我的生死？” 天煞一脸无害地道：“不敢不敢，我知道你有些特殊……但别人就没有这种本事了。所以你回到元灵族之后，可以直接用你的血来传播道则之毒，挺方便的不是么？” “你这是想让我当移动的病原体吗？” “唔，虽然不懂你说的病……原体是什么东西，但我想你大概已经领会到我的意思了。”天煞道。 他伸出右手，依次掰了掰食指和中指：“那么，合作的第一点，灵女选拔，第二点，帮你快速培养一批自己的势力，第三点嘛，我可以帮你突破到混沌境，这样的话，九辰门的玄灵族人，应该就完全由你来做主了吧？” “修行路上没有速成之法。”玉凌淡淡道。 “这话谁说都可以，由你来说就不太合适了吧？”天煞轻笑道：“灵子殿下，你现在也就二十五六，却已经不灭境巅峰了，你这还不叫速成吗？就算是那位天资惊才绝艳的雪姑娘，也还是合道境呢。” 玉凌像是没听出他的试探，只是冷冷道：“你明知道我说的意思。” “好吧，放心，不会有拔苗助长的危害的，最多就是你得花费一段时间来适应新境界。”天煞伸着三根手指，“如何？这三点，足够有诚意了吧？” “你所谓的诚意，在我看来满是谎言。”玉凌冷笑道：“天煞，你是真把我当傻子，还是你过于自信了？” “哦？灵子殿下，不要对我怀有这么深的成见啊，你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为什么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呢？”天煞悠悠道。 “首先，以前的事情足以证明你这个人没有任何信誉可言。” 玉凌顿了顿，又道：“其次，一个诚心合作的人，是不会将对方得到的好处夸得天花乱坠，而是会相应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而你，什么也没说。” “啊，这个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我想要重振玄灵族呀。” “那只是你的大方向，我说的是你所列举的这三点合作，具体每一条对你的好处。” 玉凌见天煞还欲狡辩，直接抢先一步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现在的情况，如果我没看错，你已经将道则之毒彻底融入你的血脉中了吧？如你所说，你就是道则之毒的源头，并且可以控制每一丝道则之毒的分支。” “你现在的修为之所以变得这么飘忽不定，让我看不透深浅，恐怕正是因为你吞噬了很多道则之毒分支的载体吧？” “所有中毒的人，只要你想，随时都会成为你的养料。而你之所以这么狂妄，不是因为你有多么依赖毒素的威力，而是你自信要不了多少年，你就能依靠不断的吞噬超越徐师朴，成为这世上仅次于道灵族老祖的强者。” 天煞的笑容渐渐凝滞，而玉凌的话语仍在继续：“来，我们重新回顾一下你所说的合作。” “第一点，灵女选拔，我想你应该已经在雪清泠身上动了手脚，等她回族晋选为灵女殿下，以她的显赫身份，她所能接触到的离道长老必然不少，在这个过程中，你就可以让她无声无息地传播道则之毒。” “第二点，除开雪清泠之外，假设还有我帮你，那么元灵族大半的离道长老都能被我们传染，这将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数量，如果将他们吞噬，那么足以让你这个病毒源头一路突飞猛进到离道巅峰去，是不是？” “第三点，呵，就更不必说了，你怀疑道则之毒无法控制住我，就妄想通过其他的手段达到同样的目的，还美其名曰帮我突破？当初血蝠族的族长就想这么对付我来着，可惜，她最后连尸体都没剩下。”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玉凌话音落下，房间里一片死寂。 良久之后，天煞稍稍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笑容，慢慢地鼓起了掌。 “精彩，真是精彩。” 天煞以一种赞叹的语气道：“玉凌，真是不能对你有一丝一毫的小觑呢，你比你爹聪明多了，不愧是独自打拼出小半个北境的西联盟主。别人恐怕只以为你的成功是源于灵族血脉，但像你这种人，哪怕只是个普通人，也势必不会平凡的。” 他的右手托着下巴，身子稍稍向前倾了倾，很是好奇地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只纳闷一个问题，在我的地盘，你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和我的合作，就不考虑一下后果吗？” 天煞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容俊逸非凡，却寒意刺骨：“如果你不能成为我的合作盟友，那就成为一个死人吧，你要怎么选呢？” “若是你所谓的合作盟友，是生是死都取决于你的心情，那恕我高攀不起。”玉凌讽刺道。 天煞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真是遗憾，看来只有先解决掉你，再慢慢解决掉外面的那些人了，想必吞噬掉你们，我的修为就可以逼近混沌后期。至于渗透元灵族的大计，就交由另一个小姑娘去完成吧，到时候黄泉之下，你还有姓雪的姑娘作伴，也不算冷清。” 玉凌只是无动于衷地盯着他：“让我想想，你说这么多废话，表明激起负面情绪的起伏波动，也有利于道则之毒的蔓延渗透？” “人活得这么通透，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天煞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绕过圆桌走到了玉凌面前，而后者自始至终都没有起身。 天煞勾起唇角笑道：“感觉到这里的变化了没？这一处小世界，已经彻底脱离了主宇宙，并将在半个时辰内崩塌毁灭。我都算好了，等外面那几个费劲千辛万苦地找进来，他们救走的，不过是几个半死不活的长老，而他们回到天元星之后，就可以继续传播毒素了。” 玉凌一言不发。 “怎么？还在试图镇压你体内的道则之毒？让我来看看，你打算用什么法子消融掉它。”天煞笑意不改，左手闪电般抓向玉凌的脖颈。 这一刻，他一身气机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赫然已经到了混沌中期的最巅峰，那股扑面而来的邪恶阴煞气息更是弥散着整个空间，让人感到如坠寒窟。 在这样的气机锁定下，按理说玉凌只能眼睁睁看着杀招降临，殒命于此，然而一直僵坐在椅子上的他却突然如柳絮般飘然后退，只差毫厘地避开了这一抓。 劲风撕裂之下，玉凌的脖子上出现了好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线，但他却像是失去了痛觉一般，神色冷静如初，只是抬起手，飞快地画出了一道循环之圆。 一道白光氤氲的循环之圆。 第1575章 各有后招 又是这招…… 天煞的神色古井不波，但他闪烁着红光的眼眸却透出了凝重的意味。 刚才的发难只是他的一个试探，所以即便玉凌突然反击，也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 真正让他意外的是，仅仅一年多的时间，同样的一招却带给了他完全不同的感觉，如果说上次他只是感应到些许威胁的话，这一次便是真真正正刻骨的危机。 明明玉凌的修为还停留在不灭境巅峰，但他此刻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却足以让混沌初期修者都为之心惊肉跳。 这应该是他自创出来的招式，竟然前无古人地贯通了三大体系。 退？无路可退。 这生生不息的循环之圆仿佛就是大道本身，浑然无缺而势不可挡，一切生灵皆为蝼蚁。 天煞的心跳骤然急促，他的脑海中划过了数十上百种应对策略，然而都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他一一否决，他竟然想不到、完全想不到破解这道圆的办法！ 因为它没有破绽，无懈可击。 它就这样平静而自洽地存在着，宛如万事万物的起点，又宛如万事万物的终点。 以玉凌如今的修为，怎么可能用出如此恐怖的一招？它仿佛在证明现有的修行体系就是个笑话！ 一切的念头都在电光火石间划过，即便理智告诉他没有任何办法，但生存本能却让天煞做出了他所能做到的最合理的应对。 他一把抓住旁边的黑煞，想也不想便将他推向了这道白光盈盈的圆。 “你……” 黑煞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怒交加的神色，不由自主地跌入了循环之圆中。 于是一位与玉凌同等境界的高手，竟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被一点一点从头到脚抹除了。 “废物。”天煞见循环之圆只是稍稍凝滞了一刹那，脸上的神情不禁越加阴郁。 “嘭”地一声，他整个人突然爆成了一团血雾，正欲有些动作，却忽然听到玉凌一字一顿地道：“封、镇。” 虚空中，一条条白光锁链从无到有，层层叠叠地封锁住了这团血雾的四面八方，并且还蔓延出许多细碎的白光纹脉，将血雾切割得支离破碎。 这还没完，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一片又一片的空间裂缝。 这些裂缝如蛛网一般，以天煞形成的血雾为中心基点，向四周疯狂地蔓延开来，勾勒成了一个直径三米的空间囚笼。 就像是在一个结冰的湖面上剜下了一块断口整齐的圆，与周围的世界彻底割裂。 玉凌当然没有能力敲碎一整片结冰的湖面，但他可以让这一块断裂的空间崩塌湮灭。 而被封镇在空间囚笼中的天煞，自然也会与这片空间同归于寂灭。 这就是他从空间道衍罗盘中领悟到的最厉害的杀招，和封镇道则简直就是绝配。 本来以他的境界，还无法触及到道则层面的力量，但魂海中的白光让一切都有了可能。 这几个月他所忙碌的，可不仅仅只是祖灵殿的事情。 当三大体系的力量都被白光所浸润，融合了十之的时候，玉凌感觉他好像已经走在了一条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道路上。 如今他的大循环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改变，离道境的界限于他而言似乎不是那么重要了。 虽然玉凌仍未突破，但白光本身就比道则之力高出好几个层级，如今抽调起来也几乎没有了时间上的间隔，这便意味着离道高手在他面前没有任何优势可言，甚至他们的道则显得那般孱弱而不堪一击。 强如天煞，在玉凌积蓄已久的连环杀招下，都被逼入了绝境。 玉凌一眨不眨地盯着趋于湮灭的空间囚笼，直到循环之圆“缓缓”地覆盖过去，将整个囚笼与空间裂缝一同抹灭，只留下一个漆黑的、令人心悸的空洞。 空洞里，什么也没有剩下。 但玉凌并不相信，天煞会这么轻易陨灭于此。 “砰！” 身后的地面忽然炸裂，一个迅疾如风的身影带着烟尘猛冲而出，一拳轰向玉凌的后心。 玉凌不假思索便要避开，但一阵阴冷麻痹的感觉骤然传遍了四肢百骸，让他的动作稍稍迟缓了一瞬。 这一瞬，足以左右战局。 只听轰地一声闷响，玉凌直接撞垮了大殿的墙壁，碎石夹杂着灰尘淹没了他的身形。 他几乎是结结实实承受了这一击，一股极端疯狂邪恶的力量以惊人的破坏性肆虐开来，险些让他失去了知觉。 一只苍老的手出现在他眼前，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于是玉凌便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眸子。 “你这是什么力量……快告诉我。” 熟悉的面孔，沙哑而变调的声音，狂热的神情，这是占据了班长老肉身的天煞。 果真是好厉害的道则之毒……只要有一个被“感染”的人，那么作为病毒源头的天煞便永生不死，即便是道则抹杀都无法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班长老，你但凡还有一点残存的意识，就与我一同杀了他！”玉凌咽下涌到喉咙间的鲜血，沉声说道。 “无谓的挣扎……” “班长老”眼瞳中的红光急剧闪烁，如同跳动的鬼火，神色变得无比狰狞可怖。 他的手上却不自觉松了几分力道，玉凌毫不犹豫地拉开了一段距离，浑然不顾大循环的损耗，硬是画出了第二道循环之圆。 很明显，这次的威力不如先前，就连白光都黯淡了不少，它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地朝着班长老平移而去，看上去满是破绽。 班长老的脚像是生了根一般定在地上一动不动，但他浑身上下却有纤细的血线在游走，看着就如怪物般让人不寒而栗。 “嗬……”他的喉咙里发出变调而扭曲的声音，含糊不清地道：“天煞，你就等死吧……” 随后他用尽全力撞向了循环之圆，却像是穿过镜中花水中月一般，毫发无损地到了另一端。 但班长老身上的血线却嗤嗤地蒸发起来，顷刻间便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呼……”他软软地瘫倒在地，急促地喘息了几秒，想要起身却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能狼狈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玉凌，他死了没？” 他当然不是分不清主次轻重的人，此刻大敌当前，和玉凌的账可以以后慢慢算，但如果杀不了天煞，显然就没有以后可言了。 玉凌没有顾得和他交谈，只是顺着地上的破洞跳下去，不多时便来到了地下黑牢。 他压榨出大循环的最后一点力量，近乎照亮了整个暗黑世界，那些灰黑色的液体生物尖叫着逃窜到角落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引起玉凌的注意。 白光所过之处，一切黑暗无所遁形。 只见那几个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长老，身上也浮现出了扭曲的血线，但很快便被白光净化一空。 应该，再没有其他的“感染者”了。 玉凌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轻轻一跃，重新回到坍塌了半边的大殿里，慢慢地盘坐在地。 “结束了？” 班长老不确信地问着玉凌，但下一刻，他的神色就陡然一变：“你的眼睛……” “哈，玉凌，你清理了一圈，是不是忘记了自己？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是你啊。” 一片安静中，这一声突兀响起的轻笑显得如此刺耳，甚至找不到这声音的来源。 在大循环力量耗竭的短暂一瞬，那阴冷邪恶的气息不知从何处出现，死灰复燃般蔓延到玉凌的四肢百骸，甚至蔓延到血脉之中。 玉凌的神情仍然平静得波澜不惊，他完全没有阻止道则之毒的扩散，反而露出了淡淡的冷笑：“天煞，你果然会因为利益冲昏头脑，你难道就不明白，从一开始，我的目标也是送你上路啊。” 第1576章 解封 天煞已经预感到了不妙，但他并没有看到玉凌做出任何有力的回击，于是半带试探半带讥讽地道：“哦？那我倒要看看在这样的局面下，你还能如何翻盘？” 玉凌平静地传出意念：“早在上次你清除煞魔之心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个问题，你花费那么大心力，从苒儿小时候就给她种下这种阴邪歹毒的力量，必然有极大的图谋，即便是冥井的交易，应该也不足以让你放弃煞魔之心的养成。” “呵。”天煞轻轻地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他乐得多拖延一会儿时间，最好是道则之毒彻底蔓延到每一个角落，到那时，即便是那种神秘的白光也无力回天了。 然而天煞不着急，玉凌竟然也对道则之毒视若无睹，不急不缓地道：“所以这只能说明，你要的并不是一只更加强大的煞魔之王，而是另有所图。这让我想到了黑煞研制的剧毒，与煞魔之心的特性几乎完全一致，煞魔一族就是通过吞噬，来让自身迅速变强。” “本来我只是有一些模糊的猜想，直到你经由冥井去了幽冥，我忽然想明白了不少东西。因为最关键的一点是，你的分身去了幽冥之后，也无法回到阳界，所以你肯定不是想从幽冥里带走什么宝物，而是要验证某些事情。” “现在想来，就是你在尝试着将幽冥死气融入到道则之毒中吧？不过我还是不太理解，分身一旦进入幽冥，与主体的联系就暂时被切断了，你在阳界的本尊如何知道分身的试验有没有成功呢？” “好问题。” 天煞阴柔的声音回荡在玉凌魂海里：“看在我心情不错的份上，就顺便解答你一下吧。到了这个层次，想必你已经明白，阳界之道，是有之道，而幽冥之道，是无之道。死气的本质，就是将有腐蚀为无。” “有无之道虽是一体两面，却互不相通，所以在幽冥的分身和在阳界的本尊无法建立起有效的联系，但这并不意味着不可以投机取巧。” “我从北苒身上养就了道则之毒的雏形，然后将其一分为二，一份在黑煞手里，一份由我的分身持有。一旦分身进入幽冥后试验成功了，融合了死气的道则之毒就沾染了无之道的气息。” “由于它不是生物也不是死物，不像我的分身会受到诸多限制。只要其中一半的性质发生改变，那么幽冥与阳界的隔阂根本不是问题，另一半也会跟着保持同步。这么说，你应该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的最后一步就是再融入紫湮散的毒性，来制成你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完美的道则之毒？”玉凌道。 “完美谈不上，但能看出它破绽的，又有几人？”天煞笑道。 “准确说，它本身并没有破绽，唯一的破绽只在你身上。” “哦？” “之前看到黄长老尸体的时候，我就发现他血脉中的道则已经被消融了，我专门沾染了一点他的鲜血，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研究，终于从中抽丝剥茧出了一缕道则之毒。” “然后我又用了一天时间，冥思苦想应该如何破解这种道则层面上的毒素，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只有从它的源头那里下手。” 玉凌摇摇头，冷冷地讽刺道：“天煞，你如果老老实实发挥你混沌中期的修为，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太依赖道则之毒了，甚至不惜让自己变成了它的一部分……” “你说反了吧？它是我的一部分才对。”天煞的语气仍然轻松写意，但他听着玉凌从容不迫的言语，心里却愈来愈感到不安。 “玄灵道则、煞魔之心、紫湮散、幽冥死气……恰好每一样，我都接触过。”玉凌自顾自地道：“而且，你太骄傲了，骄傲到根本没把一个人放在眼里。你可不要忘了，研制出道则之毒的最大功臣，根本不是你，而是黑煞。” “所以你提起一个死人，有什么用意？”天煞道。 “你真以为他死了么？”玉凌一字一顿地道。 “你……”天煞的语气陡然一变。 于是第三个声音便在玉凌的魂海中响起：“天煞，看来我从一开始就防备你一手果然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你从来都只把我当做你的一条狗，一条非常好使唤的狗，到了不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推出去挡灾。但你有没有想过，狗也会反咬你一口？” “啧，黑煞，原来你没死啊，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去的？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哈哈哈，很好，非常好。”天煞在短暂的惊异后，像个疯子一般大笑起来。 笑声止歇后，他的语气又变得阴狠无情：“狗永远都是狗，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反咬我一口？就凭你新找到的狗主人吗？呵呵……” 此刻，道则之毒已经弥漫了玉凌全身上下，完全压制住了他的大循环，只剩下魂海仍保持着暂时的安宁。 “玉凌，不管你有什么后招，现在再不发动也来不及了吧？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能沉得住气？”天煞道。 “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感觉到不对劲吗？”玉凌微讽道。 不对劲？哪有什么不对劲？明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甚至可以将意念收回，操控玉凌的一举一动，就像之前操控班长老一样。 嗯？等等…… 天煞突然发现，他的意念不知何时竟被困在了这里，完全无法延伸到外界。 “只要我成为了道则之毒的源头，那么你不过是一个比较强大的分支而已。”玉凌淡淡道。 “什么？你怎么可能……”天煞终于无法再保持冷静。 一股势不可挡的凶悍力量骤然从玉凌血脉深处席卷而出，顷刻间便融入了道则之毒中，并强硬地取代了天煞的主导权。 被封印的玄灵血脉，在这一刻就仿佛从沉睡中惊醒的洪荒猛兽，张开了最为狰狞的爪牙。 原本连玉凌都无法解开这牢不可破的封印，但道则之毒的核心就是玄灵道则，在这样的刺激下，这层封印终于被腐蚀得冰消雪融。 而压抑已久的玄灵血脉所爆发出来的力量，连玉凌自己都有些惊讶。 从血脉纯度上而言，天煞无疑相去甚远，所以属于他的力量被玉凌疯狂地吞噬吸纳，让他感到无比虚弱和恐惧。 偏偏还有黑煞的声音催命般响起：“天煞，我没有告诉你，道则之毒的主人也是可以换人的，尤其是你用了玉北尘的血，最适合成为它主人的，就是玉北尘，其次便是玉凌。” “你修为虽高，但如我一般，都不是玄灵皇族，所以在道则层面终归是逊色几分，更别说，在无之道则方面，玉凌的领悟比你更高。”黑煞又道。 “呵，玉凌，我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身怀两大血脉，是因为……不朽的力量吗？”天煞声音沙哑，他就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旋涡，所有力量包括灵魂都在分崩离析，化为最精纯的养料。 玉凌没有回话，因为他突然感觉，原本无比遥远的混沌境，在这样疯狂的吞噬之下，似乎越来越近，近到他下一秒就要突破了一样。 “就算这个你不想回答我，那你总要告诉我，在玄灵和元灵之间，你打算如何选择？”天煞问道。 “玄灵族，绝不会亡。”玉凌沉默了片刻，说道。 “仅仅如此吗？”天煞道。 “当然不。”玉凌道。 “哈哈哈，就让我看看，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吧……” 天煞疯狂地大笑起来，他竟然放弃了抵抗，任由一身修为融入玉凌的血脉中，语气狂热地道：“玉凌，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咔嚓 这是壁垒破碎的声音。 就在不远处的班长老震惊地看到，玉凌一身血气冲霄而起，那霸道凶悍的气息，赫然属于玄灵族！ 一时间，他只觉得浑身冰凉，像是窥见了什么惊天隐秘，想也不想便运转空间道法，狼狈而仓皇地想要逃离这一处小世界。 这还没完。 与此同时，还有强烈的空间波动在不远处传荡开来，似乎外界也有人在强行突破壁障，马上就要降临于此。 第1577章 现场 天煞总部小世界之外。 “函叙空尊，请再快一点……”半黎器君望着面前仅有拳头大小的旋涡，语气焦急地道。 函叙空尊闭着眼睛，左手食指无意识地在虚空中描摹，似乎正在极速地推演着什么。 “空尊，已经过去一刻钟的时间了，能不能……”半黎器君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地在虚空中踱着步子。 函叙空尊头也不抬地打断道：“器君，请不要干扰我的推算。” “我……”半黎器君张了张口，最终只能紧紧地抿着唇，神色愈发阴郁。 函叙空尊念念有词：“根据相对参考系推测，应该是负578，负477，381，嗯，这个坐标……奇怪，怎么感应不到节点呢？难道是……” 半黎器君看着他那淡定自若的样子，简直快被急疯了，他索性自己掐指开始演算起来，随口说道：“会不会是节点被封锁了？” “天煞组织应该还没有这么高明的封锁技术吧，竟然能瞒过我的计算？而且在我的感应中，此地的节点就像是被摧毁了一样，但这根本不可能……唔，等等，我知道了！” 函叙空尊忽然抓到了一抹灵感，面色凝重地道：“我们的思维出现了误区，看来从一开始，天煞就准备放弃这个总部，所以他干脆将这处小世界彻底与大宇宙割裂，以此地的时间来算，最多再过两刻钟，它就会彻底崩塌毁灭。” “什么？”半黎器君心底一懔，“那玉凌和雪清泠他们……” “可惜玉凌在太古洞的分身虽然还存在，但从他进入天煞总部的那一刻起，就与这边断掉了联系。不然的话，我们就能时时刻刻掌握他的动向了。”函叙空尊道。 “所以空尊你还说这些做什么，我们赶紧想办法进去啊！”半黎器君急声道。 “现在的情况有些麻烦，不是我们想进去就能进……好吧，我尽力。”函叙空尊看半黎脸色不善，赶忙改口。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等我强行建构出一个进出的空间通道，大约要十来分钟左右，二，直接冲进去，但想要出来的话我可能要花更多的时间来计算。毕竟这样的断层空间，换了一般人，根本就找不到缺口进去，对于我也是有一定挑战的。”函叙空尊道。 “那现在就进去。”半黎器君斩钉截铁地道。 函叙空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言，点点头道：“好。” 他神色肃穆，一指点在面前的空间旋涡上，灵力骤然传荡而出，激起风云雷动。 一大片空间裂缝在两人面前铺展开来，密密麻麻令人望而生畏，而这厚实的裂缝之后，就是被割裂开来的天煞总部小世界。 函叙空尊迈出一步，身处于扭曲的旋涡中，沉声道：“我们走！” 眼看他就要强行打通一条空间通道，但一股充满了破坏性的力量陡然从空间的另一头席卷而来。 函叙空尊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这刚刚成型的空间通道就毁于一旦。 “不妙……” 函叙空尊惊疑不定地退后几步，险险地避开气浪的冲击，沉下脸色道：“难道天煞的空间造诣真有如此之高？这分明是玄灵道则的力量……” “那我们还能进去吗？”半黎器君赶紧问道。 “看来他早就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现在的情况很麻烦，这处小世界行将破碎，斥力远大于吸力，也就是说，天煞只用花费很小的力气，就能阻止我们的进入。”函叙空尊道。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半黎的脸色很不好看。 “让我想想……咦？”函叙空尊正皱眉苦思，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虚空。 半黎器君不明所以地顺势望去，只见两道幽灵般的影子从虚无中浮现，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两人面前。 “这是……灵仆？”函叙空尊惊愕道。 只见这两名灵仆静默地注视着他们，轻薄的盔甲几乎覆盖了全身上下，只有少许裸露的皮肤隐隐泛着金属色泽，面具下的棕黑色的眼瞳也显得分外空洞，没有任何鲜活的生气。 所谓灵仆，也是元灵族的底蕴之一，他们是一种特殊的傀儡，用尽了各种罕见的珍稀灵材打造而成，具有一定的思维意识。 因为元灵族会将一些死囚的残魂抽取出来，经过残酷的炼魂之法挑选后，择其优者注入到傀儡的躯壳里，只是这些残缺的魂魄不再有任何情感的波动，绝对忠诚于元灵族。 灵仆最低级别也是真道境兼不灭境，离道级别的共有十五具，每一个都非常珍贵，因为他们的综合实力可能不如同境界的修者，但胜在不死不灭，而且隐匿能力超一流，用来做保镖和刺客的话再合适不过。 只是……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两个灵仆？ 半黎器君和函叙空尊对视了一眼，同时醒悟过来，这应该是陛下派来保护玉凌的。 “刚刚玉凌被拽入天煞总部的时候，你们怎么不阻拦？”半黎器君问道。 左边的灵仆宛如机器人一样，语气毫无波动地回答道：“我们试图行动，但是被他用空间道法阻挡了一下，然后就来不及了。” “这小子……”函叙空尊不禁摇摇头，无奈道：“真不知道他是真的心里有数，还是过于自信了。” “行了，也别遮遮掩掩了，现在该暴露的恐怕都暴露了，大家一起上吧。”半黎器君头也不回地道。 虚空一阵扭曲，又是一行六人闪现出来，修为均是离道中、后期，几乎每一个都是族中当之无愧的大人物。 本来光是解决天煞组织，还不至于惊动这么多高手，但天煞竟然丧心病狂地抓走了两位灵女候选人，这关乎的可是他们以后的利益分配，所以哪怕手头还有很多事务有待处理，众人接到消息之后，还是第一时间向灵皇主动请缨前来帮忙。 “三、二、一，动手！” 随着函叙空尊高声一喝，一众离道高手齐齐出手，道则之力交织而成的异象简直惊天动地，所向披靡。 即便是遍布虚空的裂缝都在这道则狂潮之下扭曲避退，函叙空尊艰难地第二次构建出一条通路，带着众人蛮横地冲撞了进去。 这通道其实不长，但在无数空间裂缝和断层的阻挠下，却漫长得让人感觉没有尽头。 “呼……” 眼看通道在断层的切割下很快就支离破碎，函叙空尊不禁加快了脚步，赶在最后一瞬从通道中跃出，冲破了好几层空间裂缝的罗网。 刷刷刷，半黎器君等人也迅速跟上，在浑身撕裂一般的剧痛后，终于成功冲入了天煞总部小世界。 但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是一片黑暗，还有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安静得让人有些心悸。 紧握着魔画的半黎器君不由一愣，仍自警惕地传音道：“怎么回事？你们感应到天煞的气息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齐齐摇头。 “这是……这全都是尸体，不会没有活人了吧？”一位离道后期的长老环顾一圈，倒吸一口冷气。 “快看！”另一位长老忽然发现了什么，身形一晃就到了几十米外，微微蹲下身子，难以置信地道：“班长老……班长老死了！” 众人陡然一惊，赶忙上前查看，随后心神都沉到了谷底。 只见班长老的尸体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血肉溃烂得不成样子，像是中了什么可怕的瘟疫，众人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眸里透着震骇与惊恐之色，像是临死前见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连班长老都……玉凌呢？你们谁看见他了？”半黎器君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玉凌在族里的分身没事，那就不会危及性命，但要是天煞安然逃脱，那问题就大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一个活人，了解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578章 伪装 “找到了，玉凌殿下在这里。” 一番搜寻后，一名灵仆终于在大殿角落发现了玉凌的踪影。 只见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似乎处于昏迷之中，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外泄的气机，半黎器君仔细地探查了一下，才发现他全部的力量都耗空了，虚弱得比普通人还不如。 更糟糕的是，还有一缕缕扭曲如蛇的血红烟气在玉凌体内游弋，当它们感受到半黎器君的灵力后，立即凶狠地扑了上来，贪婪而肆意地吞噬着。 半黎器君冷哼一声，灵力中隐藏的道则当即做出了回击，却没料到这些红烟看似弱小，性质却极其霸道，硬是将他的道则之力也撕咬下一块，眨眼间便融解得干干净净，就仿佛是天生的克星一般。 “怎么样？” 众人见半黎器君脸色不大好看，赶忙询问道。 “如果我猜测无误的话，玉凌应该是中了天煞组织特制的剧毒，这种毒素甚至可以消融我的道则之力，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它从本源层面上来说比我只高不低，即便它只剩下微弱的一缕，也仍具有很大的威胁。”半黎器君沉声道。 “那难道没有办法破解吗？”一名离道长老皱眉道。 “我想只有……”半黎器君刚说了半句，函叙空尊便打断了他：“来不及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否则空间马上就要崩塌了。” 仿佛是在印证他的话语，上空嗤啦一声便裂开了一道狰狞的缝隙，吹出幽幽的空间乱流。 “再看看还有没有活人，快！”函叙空尊又催促了一句。 “申长老和祝长老也还活着！”一位离道强者速度飞快地从角落里抓起两个人。 “这里还有好多线索没来得及……”有人还试图通过现场推理一下事情经过。 “没时间了！再不走我们就要被放逐到空间乱流之中了，小世界的崩塌可是灾难性的后果，万一将我们随着乱流放逐到宇宙之外的死地去，事情就麻烦了。” 函叙空尊一边说着，一边快速演算着生路。 “等等空尊，这里还有三位长老！”众人陆陆续续又找到了一些幸存者。 “还有吗？就只有这五个人了？”函叙空尊问道。 “恐怕是的……” 众人的神色有些黯然，无论如何内斗不休，心思叵测，但毕竟再怎样都是同族之人，原本他们以为围剿天煞组织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任务，却万万没有想到十几位真道境长老都折在了此地。 这绝对是一个足够惨重的打击了。 尤其是班长老之死，任何一位离道强者，其价值都是无法估量的，这简直就是在给元灵族目前的局势雪上加霜。 函叙空尊也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只是伸手往虚空中一点，一个小小的黑色漩涡便酝酿而成，并且缓慢地扩展着。 “来吧，还是一起出手，现在过多的计算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这里的空间规律已经完全乱套，我也不能精准地定位到外界，只能靠蛮力先冲出去再说，不过误差应该不会特别大。”函叙空尊道。 “等下。”半黎器君突然展开魔画，将玉凌几人卷进了画中：“好了，这样应该会比较安全。” “嗯，还是器君考虑周全。”函叙空尊点点头，环顾一圈道：“准备好了吗？这次还是按我的指示来，三、二、一……” …… 待众人狼狈不堪地冲出天煞总部小世界后，回头望去只看到虚空中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黑洞，边缘有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生灭闪烁，像是洪荒猛兽的血盆大口。 “这个位置还不算安全，我们再走远一点。总部小世界崩塌后，这一块的空间就发生了缺失，所以根据空间的平衡性法则，它会自动吸噬一切有质量的物体，来填补这份缺失。”函叙空尊提醒道。 于是众人头也不回地又远离了几星里，随便找着一颗荒凉无人的星球，也懒得在意那恶劣的生存环境，慢慢地落到了星辰地表。 “咦？申长老他们体内好像没有那种恐怖的毒素。”一位离道长老忽然发现了什么。 “但是他们的情况也不太对劲。”另一人仔细地查探了片刻，又道：“他们血脉中的道则怎么只剩下了微弱的一缕，所以这伤势恢复得极其缓慢。” “看来是曾经中过剧毒，但不知怎么又消解了。” 众人一边讨论，一边忙碌着救人。 另一头，半黎器君联合函叙空尊和两名灵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玉凌体内的道则之毒彻底抹灭，还来回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没有遗漏。 正当他翻出一颗道丹准备给玉凌服下去的时候，后者终于睁开了眼睛，猛地坐了起来。 “哎，玉凌你别急，已经没事了。”半黎器君赶忙说道。 “这是在哪？”玉凌怔了怔，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天煞总部已经崩毁了，我们赶在那之前把你们带了出来，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颗星辰上。”函叙空尊打量着玉凌的神情，却看不出什么可疑的破绽。 “到底怎么回事？天煞是逃走了还是？”半黎器君问道。 “他死了。”玉凌随口说了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快去救雪姑娘，她之前被转移到了独韦星的天煞分部……” “什么？他死了？！”半黎器君和函叙空尊都大吃一惊，完全没注意到玉凌后面在说什么。 “怎么死的？什么情况？”半黎器君接着追问，他感觉自己已经跟不上这件事的发展进度了。 “这个我路上和你们解释，总之先去救雪姑娘吧，她和云声婵都被关在独韦星分部。”玉凌道。 “哦对，小雪现在还……”半黎器君拍了拍脑门，迅速摊开星图，目光飞快地逡巡着，“独韦星、独韦星……在哪里呢？” “星图上没有标注，应该是这一颗。”玉凌指了指一颗很小的棕色星球，还不如百蛊星的五分之一。 “是不是这个？”玉凌又在魂海里问黑煞。 “对，你们先弄清楚自己现在的位置，刚好不是有一位空尊嘛，由他带着传送过去的话应该很快。”黑煞道。 他现在暂时没有肉身，只剩下魂魄寄寓在玉凌的魂海中，不如此的话，他根本不可能在天煞眼皮底下瞒天过海。 黑煞很清楚，想要活下来必须得付出代价，否则就连玉凌也容不下他。 不过说实在的，玉凌的果决狠辣再一次让他刷新了认识，本来天煞临死之前最后的算盘就是将玉凌的玄灵血脉暴露出去，让他无路可走，只得跟元灵族反目，然后小心翼翼地活在阴影里，就像是之前的天煞一样。 但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玉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先是运用空间道法打断了函叙空尊建构的通道，然后又借助道则之毒的力量瞬杀了班长老。 毕竟经受了太久的折磨，班长老残余的力量连真道高手都不如了，只有道则之力比较麻烦一点，但这在道则之毒面前却毫无抗衡的余地。 天煞和班长老的力量融汇在一起，足以将玉凌一路助推到混沌境中期，但他却冷静地抽调出白光，将道则之毒从体内分离了出去，并凝练浓缩成了一颗血珠。 那血珠只有指甲盖大小，像是一颗瑰丽的红宝石，但里面蕴藏的道则之毒，却足以威胁到离道巅峰的强者。 然后，黑煞又看着玉凌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封印了玄灵血脉，散尽了玄力、灵力，然后找了个角落躺好装死，整个过程只花了短短几分钟。 他前脚刚躺下，后脚半黎器君等人便强行闯入了进来。 其实只要他们稍稍逗留片刻，就能从现场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线索，但玉凌算准了他们不可能在这里仔细探查，除非这些人疯了不要命了。 等众人离开之后，所有的痕迹都会随着小世界的毁灭而毁灭，纵然玉凌的说辞有什么破绽，他们也没法去对照了。 这就是玉凌仓促之间想到的对策，黑煞竟然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只能说，天煞栽在这个年轻人手里，也不算太冤。 黑煞忽然有些好奇，以后的玉凌，能带领玄灵族走到哪一步呢？ “对了，灵子殿下，你毕竟已经晋入混沌境，所以血脉封印可能不是很牢固，你回到元灵族后千万要小心。”黑煞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表个忠心。 “嗯，我有分寸。”玉凌淡淡道。 他也感觉到，这次的封印好像随时一个念头就能解开，这让他对大循环的控制愈加谨慎。 看样子，一旦灵力也突破到离道境，这道封印法门恐怕就彻底失效了。 正当玉凌有些出神的时候，空间戒指的某道传讯符忽然亮起了微光。 他下意识将它拿出来，注入了一丝灵力后，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玉凌，我没事……我逃出来了。” “雪姑娘？”玉凌诧异道。 “是我……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雪清泠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倦，但听着似乎没有大碍。 第1579章 缺失的灵魄 独韦星分部。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断壁残垣，因为在几位离道强者的联手之下，这个小小的分部根本没有抗衡之力，估计一刻钟内就会彻底覆灭。 “小雪，你现在怎么样？” 半黎器君没有参与清剿工作，只是关切地向雪清泠递去一枚道丹。 众人还没到独韦星的时候，就已经在虚空中遇见了她，但云声婵仍被关押在分部监牢里，所以除了半黎器君和玉凌留在外面照顾雪清泠，其他长老都冲进去救人了。 “多谢器君大人，我没有大碍。”雪清泠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推辞。 她混着清水服下道丹后，气色稍稍缓和了些许，但整个人仍显得病恹恹的，从骨子里透出一种虚弱。 玉凌按着她脉门感应了一下，难免觉得有些奇怪。 他先前夺过道则之毒主导权的时候，瞬间感应到了众多的分支气息，其中就有雪清泠。 但他可以确定，他已经抹除了道则之毒所有的分支载体，也就是说天煞曾经动的那些手脚已经无效了。 一方面，玉凌并不想一直作为病毒源头，把自己弄得跟天煞一样人不人鬼不鬼；另一方面，他觉得天煞对道则之毒的信心有些太盲目了，徐师朴和元灵灵皇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任由全族被传染还一无所知？ 只是雪清泠的状态却有些诡异，她体内的道则之毒在潜伏期就被玉凌掐灭了，血脉中的元灵道则也完好无损，最多就是灵力和魂力有些消耗过度，但在道丹的滋养下正在迅速恢复中，为什么她还是这么虚弱？ 这种衰弱……仿佛来自于魂魄？ 没等玉凌琢磨出什么来，半黎器君已经问道“小雪，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说来也是他们自己出了问题。” 雪清泠的声音有些低弱“我和另一个候选人，云……云什么来着，本来被关在一处球形监牢中，她在中层，我在下层，被分开了很远。整个监牢里就我和她两个人，密密麻麻地下了一重又一重禁制，只要我稍有异动，就会被他们察觉，同时引来阵法的反噬。” “让你受苦了……”半黎器君张了张口，最终只是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被抓来的，反正我是在半路开着星舟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一个木偶人的袭击，由于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我还没来得及留下一个空间探测器，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就在一片漆黑的牢狱里，然后又被转移到了这里。” “凭着一点模模糊糊的印象，我大致可以推算出这一片区域的坐标区间，虽然这里的节点被锁死了，但终归是有迹可循的。” “我本来想理出一条通往外界的路径，只要等我想办法恢复一点灵力，我就可以直接从这里消失。没想到几个时辰前，这里的守卫忽然成片成片地栽倒在地，我仔细一看，他们一部分昏迷了过去，还有很多人直接断绝了生机。” “咦？这是什么情况？”半黎器君不禁微微一怔。 玉凌则默不作声，他当然心知肚明怎么回事。 天煞内部但凡合道境以上的高手都被道则之毒所控制，其中一些人连自我意识都被侵蚀得不复存在，完全变成了病毒的载体，所以一旦毒素被抽离而走，他们就失去了支撑。 某种程度上，玉凌也算是帮他们解脱了。 “我也不清楚。”雪清泠困惑地摇摇头，“刚好有一个守卫倒在我面前，我就借了他残余的灵力构建出一条空间通道，从这里逃了出去。” “锁死的空间节点你都能脱身，看来小雪的空间造诣已经无限趋近于空尊了。”半黎器君称赞道。 “还好啦，主要是他们的空间封锁技术并不是很高明，我一直研究一直研究终于找到了破绽。但要不是他们内部出现了变故，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找到机会。”雪清泠道。 “没事就好……对了，小雪你怎么还是这么虚弱，哪里不舒服吗？”半黎器君也发现了不对劲。 “我不知道，最近这一阵子头晕得不行，时好时坏的，之前在族里的时候，有一次我走在路上险些晕过去，却找不出是什么原因。”雪清泠道。 她苦恼地敲了敲脑门“而且我记忆力越来越差了，我想了好久都没有想起来和我一起被抓来的那位候选者叫什么名字，还有一些人我也忘了，我好怕哪一天我连你们也不记得了。” 半黎器君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小雪，你是从什么时候出现这种征兆的？” “大概、大概三个多月前？我记不清了。” “头晕，记忆力衰退，还有别的症状吗？”玉凌也问道。 “偶尔还会虚弱乏力，成天无精打采的，我最近都困得开始睡觉了，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雪清泠道。 玉凌和半黎器君对视一眼，神色都变得阴沉起来。 “小雪有没有和你说过，她小时候被人暗害，丢失了一魄……”半黎器君缓缓开口。 “器君是怀疑……” 半黎器君面无表情地道“对，我怀疑是族里的某些人按捺不住了。” “也对，如今正是灵女选拔的紧要关口，他们看不到太大的胜机，便只好玩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暗手段。”玉凌冷笑。 “必须把小雪的这一魄找回来，否则以后她无时无刻不面临着这样的威胁。”半黎器君道。 雪清泠茫然地听着两人讨论，迟疑地道“可是，去哪找呢？我根本不知道当年是谁动的手啊？” “这些年我一直在查，有一些怀疑的对象，但始终没有找到证据。而且对方把你的灵魄不知道藏去了哪里，反正我在族里各个角落都找过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端倪。” 半黎器君道“我原本以为他把你的灵魄随便找个地方一丢，冲入空间乱流里，然后谁也别想找到。但现在看来，对方一直掌控着你这缕灵魄，并且还试图借助你们的联系，置你于死地。” 他左右看了看，忽然给玉凌传音道“玉凌，不瞒你说，这次来的这些长老中，拜炽就是我怀疑对象之一，他表面看似中立，实则支持的是云声婵。” 玉凌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两人一番短暂的交流后，众长老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一位容貌清丽绝伦的黄衣女子被众人围在中间，她虽然生就了一副娇柔如弱柳扶风的楚楚姿容，但眉目间却偏又带着三分翠竹般的苍劲坚韧，那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并不咄咄逼人，仿佛天然便是万人仰慕的上位者。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玉凌一眼便认出，这位女子应该就是云声婵了。 “长老，我没事了，你们去忙你们的吧。”云声婵柔声说道。 “没关系，本就是要一起回的。还好你们没有出事，不然我族真的是损失惨重了。”一位长老感慨道。 “后面的事怎么处理，器君？”函叙空尊问道。 半黎器君怔了怔“呃……你们看着办吧。玉凌，你觉得呢？” “我建议不要将天煞组织全盘覆灭。” 玉凌道“他们在西境经营了几千年，在这里的势力根深蒂固，如果能掌控天煞组织，可以说就掌控了小半个西境。当然，必要的清理还是要完成的，不过天煞只有部分高层是玄灵族人，其他都是他们招揽的普通修者。” “有理，那回头再叫陛下派一些人过来接手天煞组织吧。”函叙空尊顿了顿，又道“不过玉凌，你确定天煞真的死了？” 来的路上，玉凌已经构思并编造出了一套严密的说辞，大致就是天煞的心腹黑煞反水，两人狗咬狗，然后班长老抓住机会绝地反击，玉凌也配合着发动了杀招，只是天煞临死前催动道则之毒，硬是让班长老与之陪葬。 “我看着他遭到了道则之毒的反噬，连尸体都被化为血水了，虽说一位混沌境强者就这么死了，我也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玉凌装得似模似样，沉思少顷道“但应该不会有错了，否则这么多人的道则之毒怎么会在同一时间消散瓦解？” “这次你真的冒了最大的风险，我回去会向陛下如实禀报，若说功劳的话，定然要给你记在最前面。”半黎器君道。 “行了，那咱们先回艾觅星吧，后面的事再慢慢商量。”函叙空尊说着便构建通道去了。 这个时候，玉凌忽然感觉有人在注视着他，于是下意识转过头，正对上云声婵好奇中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 被玉凌发现后，云声婵反倒大大方方走了过来，微微一笑道“玉凌，这次多谢你了。” “没事。”玉凌并不想和她过多交谈，要不是雪清泠也被抓到了这里，他才懒得管云声婵死活。 “本来陛下跟我说起你的时候，我还在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既天赋超群，又极擅经营，性格也很好，几乎让人挑不出什么问题。但现在见着你，我忽然觉得陛下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呢。”云声婵柔声道。 玉凌越听她这话越感觉哪里怪怪的，这一上来就这么油腻地奉承他，是想表达什么？ “所以我觉得，如果你成为我未来的夫君，倒也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呢。”云声婵笑道。 。 第1580章 落点 “什么？”玉凌都愣住了。 这哪跟哪的事，怎么会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迫不及待凑上来的？ “灵皇陛下跟我说过了，族里对你亏待许多，所以待选拔之事结束后，就会将新任灵女许配给你，想来不是我便是雪妹妹了。”云声婵柔声细语地道。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玉凌只感觉晴天霹雳，这简直比黑煞研制出了道则之毒还让他震惊。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吗？而且他这个当事人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云声婵见玉凌表情不对，不禁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看起来你不太高兴呢，也是，我可能还不够优秀吧。” “不是……我是想说，云姑娘，我们不太熟悉吧？”玉凌好不容易回过神，尽可能委婉地道。 岂止是不太熟悉，在此之前，他跟云声婵一点交集都没有好吗？ “没有关系啊，虽然在此之前我也不太了解你，但现在认识也不算太晚吧？” 云声婵抿唇一笑，落落大方地伸出手道：“玉凌，我很欣赏你，先做个朋友可以吗？” 玉凌还真没见过这么主动的女孩子，杨昭可除外。但小杨姑娘那是没心没肺，云声婵这种心思莫测的人每走一步都是有深意的，她主动来接近自己，恐怕是想试探什么。 玉凌用余光看了看雪清泠，后者木木呆呆地站在他旁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分明感应到，云声婵虽是在和他说话，但注意力却基本放在雪清泠那边。 难道……该不会……云声婵以为雪清泠喜欢自己吧，然后故意跑来刺激她？有意思吗？ 他现在颇有些进退不得，不回应吧，仿佛彻底撕破脸了，可要是回应吧，玉凌又并不想和云声婵有什么来往。 真是尴尬癌都犯了。 就在气氛微微有些僵硬的时候，半黎器君突然从旁边走过来，表情严肃地道：“打扰一下，玉凌，你过来看看，为什么申长老他们还没醒，不会还有什么问题吧？” 玉凌瞬间对半黎器君一万个感激，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行我看一眼，云姑娘，不好意思，失陪了。” 云声婵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倒也没有愠怒，唇角反倒勾起了一抹莫名的笑意，似是觉得十分有趣。 “雪妹妹，你觉得他怎么样？”云声婵道。 “啊？什么怎么样？”雪清泠困惑地道。 云声婵笑道：“如果你成为灵女殿下，陛下将你许给玉凌，你会不会感到很高兴？” “不会啊。”雪清泠一脸莫名其妙，“他有自己喜欢的人啊，如果陛下这样安排，我会跟他说明白的。” 云声婵略感意外，状似好奇地道：“他喜欢谁？” “我不知道。”雪清泠感觉云声婵的问题越来越古怪，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看来不是族里的姑娘吧。”云声婵微微一笑。 “是不是跟我们又没有关系。”雪清泠道。 “怎么没有关系？身份越高，责任越大，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够定夺的，若是能在一定的范围内找个尽量称心如意的人，那就足以称得上是幸事了。”云声婵幽幽地叹了口气。 雪清泠没有答话，她觉得和云声婵交谈着实是心累得慌，还是少说多听比较好。 “雪妹妹看着气色不大好，近来可要好好休息，我也得调整一下状态了，下次再聊。”云声婵说着便飘然离去。 雪清泠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这样的勾心斗角当真无趣得紧，索性扭头走向了玉凌那边，问道：“申长老他们是怎么回事？” “之前他们中了道则之毒，所以血脉里的元灵道则被消融了大半，想要恢复过来就有些麻烦了，得回去借助无极登仙剑的力量。”玉凌道。 “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回族？因为族里原本给我的任务应该算是中断了吧？”雪清泠道。 “不要急着走，没看云声婵都不急么。” 玉凌提醒道：“天煞组织在西境可是有大大小小几百个分部，如果你先一步将他们掌控在自己手中，可是一份不小的功劳。” “但小雪现在的状态……”半黎器君皱眉道。 “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我来找那一缕缺失的灵魄。”玉凌道。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从幻灵族手里搞到相对完整的《凝魂术》，虽然他不是幻灵族人，但凭借白光足以施展出超越他们自己人的效果。 即便雪清泠丢失的那一魄已经被切断了和她的联系，可玉凌不信感应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而且，他还可以通过观察拜炽等长老的动向，两相对照着找。 “这段时间，就麻烦器君多注意一下拜长老他们的行踪，他们肯定会对雪姑娘的灵魄做手脚。”玉凌又传音道。 “没问题。”半黎器君点点头，知道接下来的几个月将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 三个月转瞬即逝。 曾经盛极一时，凶名远扬无涯四境的天煞组织就这样不复存在，除了极少数分部逃过一劫外，其他大部分都被来势汹汹的元灵族长老清剿收编，还进行了一番从上而下的改组。 虽然改组后的天煞还叫天煞，但谁都知道，它已经和之前有着本质的区别了。 元灵族长老停止了天煞成员的刺杀活动，将他们聚集起来拧成一股绳，全心全意地派去开发西境，大大地拓展了对西境的探索范围。 而天元星了解到这边的情况后，虽然对班长老等人的陨落感到极度的痛惜，但看着西境的版图日益增长，也唯有聊以慰藉。 尤其是在对天煞组织的经营中，雪清泠很快控制了大半分部，上下秩序井井有条，没有引起任何激烈的反抗，和云声婵缓慢的进展一对比，简直高下立判。 按理说这灵女选拔的结果已经很分明了，但天元星那边仍是有人不满意，于是几位候选人便被召回族内，进行第二轮选拔。 这将是云声婵和雪清泠两个人的舞台。 玉凌对她的能力是一点都不担心，别看雪清泠平常看着很呆萌，好像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似的，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明白。 尤其是她超强的计算能力，使得她管理事务的精细程度简直无可挑剔，基本上没有什么细节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除了记不住人名，其他都挑不出毛病。 玉凌唯一担心的是，他还没来得及找到那一缕灵魄，雪清泠就不得不踏上归程。 这三个月以来，她的情况持续恶化，记忆力已经衰退到了连辨认玉凌和半黎器君都有些费力的程度，其他人更是说一遍名字，下一秒就忘了，完全是鱼的记忆。 更可怕的是，雪清泠几乎没有时间修炼，白天她要忙着处理公务，晚上就昏睡不醒，没有五个时辰的睡眠，她整天都会浑浑噩噩。 难以想象她是怀着怎样的毅力，坚持着收编天煞分部的。虽然这也离不开玉凌有意无意泄露给她了一些信息，但雪清泠的确是最辛苦的那个人。 好在玉凌三个月的努力也没有白费，他终于将范围缩小到了一颗星辰上。 邪方星。 这个结果不能不让他感到惊讶，因为他曾无数次从邪方星经过，甚至待在那里好几天，和田妙苓商谈合作。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这缕灵魄肯定是被藏得越偏远越好，最好周围全是空间乱流，让人无法发现也无法靠近。但邪方星，却恰恰是西境非常繁华热闹的一颗星球。 果真是大隐隐于市啊。 正好，有些事……也该和田妙苓挑明了。 第1581章 守株之人 邪方星。 田妙苓蹙着眉头浏览着呈上来的一份份玉简，原本如姣花照水般的绝美面容也渐渐染上了几分阴翳。 银狐族的下属低声道：“族长，照这样下去，不出三年，我族便会落入元灵族的控制之中。” 田妙苓没有说话，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旁边的一位雪兔族侍女小声嘀咕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与那玉凌合作……” “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田妙苓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吓得侍女连忙住口。 “如果当初没有和西联建立盟友关系，现在只怕是会被清算得更惨。况且，你当玉凌就愿意看到此番局面么？西联同样是他的心血。只是连他都无从抗衡，我等便更是螳臂当车了。”田妙苓淡淡道。 “可是族长，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银狐族下属有些不甘心地道。 “噤声。”田妙苓伸出食指放在唇前，凝重地道：“有人来了。” 大约五秒之后，一名龙狮族侍卫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族长，玉盟主想要见你。” 田妙苓也不敢耍什么架子，当即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正看见玉凌提着一个大麻袋站在台阶下。 田妙苓不禁怔了怔：“玉盟主，你这是带的什么？为什么不装空间戒指里？” “当然是不能装进去的东西。”玉凌若有深意地道：“田族长，我们最好换一个地方商谈。” “好。”田妙苓隐约猜到了什么，瞳孔微微一缩，点点头道：“玉盟主请随我来。” 等屏退了左右后，田妙苓这才带着玉凌来到了一间地下密室。 这里兴许以前是用来审讯犯人的，虽然现在被收拾得很干净，但墙角砖缝难掩黑褐色的斑斑血迹，几盏油灯发出阴森而昏暗的光，更添几许诡谲。 等田妙苓开启隔音屏障之后，玉凌便慢条斯理地解开了紧勒袋口的金绳：“看来田族长已经猜到了什么了。” 田妙苓沉着脸色，只是盯住麻袋不说话。 玉凌将金绳随便往角落里一扔，探手进去抓住一个人的脚，将他拽了出来。 “图敦？！” 田妙苓虽然已有预感，此刻仍不免震愕之色，刷地一下便站了起来。 躺在地上的赫然是一个矮小猥琐的老者，虽然此刻紧闭双眼在昏迷之中，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 田妙苓眸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机，她毫不犹豫地一脚踩向图敦的心口，但玉凌却不着痕迹地把他往旁边踢开半米，似笑非笑道：“田族长怎地这般激动？这个人貌似和你们邪方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直接杀了是不是有些可惜？” 田妙苓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的表情恢复了冷静：“没什么可惜的，他知道的我都知道，这个叛徒，我看见他就觉得恶心，要不是我没有折磨人的兴趣，哼，保准让他生不如死。” “叛徒？我很好奇田族长和他之间有什么深仇旧怨？”玉凌问道。 田妙苓平静地道：“这是我邪方族的私事，就不劳您这位大忙人为此操劳了。” “最近我还真不是很忙，祖星已经走入正轨，西联……呵，目前也不太需要我管，只能在这西境转来转去，田族长若是有什么难处，我很乐意分忧。”玉凌道。 田妙苓忽地一笑：“妙苓说句不当说的话，玉盟主当真愿意将西联拱手让人么？” “又不是让与外人，我乐得清闲。”玉凌道。 “此言便有些不尽不实了吧？”田妙苓幽幽道。 “田族长，我的事可以稍后再说，但我好不容易帮你抓到这个叛徒，你还是先考虑一下怎么处理他比较好吧？”玉凌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了回来。 “当然是就地处决了，可是玉盟主又不让人家动手。”田妙苓略带嗔怪地道。 玉凌望着昏迷的图敦，漫不经心地道：“也对，只要他死了，圣地的秘密就不会暴露了，是不是？” “你……”田妙苓心底剧震，连带着眸光也瞬间凌厉了三分，再不复那楚楚可怜的弱女子模样。 “什么秘密？妙苓怎地不明白玉盟主的意思？”田妙苓很快反应过来，试图遮掩过去。 “行了田族长，再装下去于你于我都没有益处。”玉凌不急不缓地道：“麟虎族，还需要我再说下去吗？” 田妙苓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玉凌耐心地等待着她的答复，直到田妙苓幽幽一叹，似嗔还怨地道：“玉盟主，要不是妙苓实力远不及你，还真有些想杀人灭口呢。” “这可没必要，我对你们邪方族的恩恩怨怨毫无兴趣，我只是想救一个人。”玉凌从容道。 “什么人？” “方便带我去贵族圣地看看么？”玉凌问道。 “那自是，不方便也得方便了。”田妙苓轻哼一声，转身便走。 她心里满载郁气的同时，又带着几分忌惮和无可奈何，因为她不知道玉凌究竟从图敦嘴里挖出了多少秘密，但想必作为一个真魂境魂师，他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恐怕都了解得差不多了。 经过图敦身旁的时候，田妙苓实在没忍住道：“既然玉盟主已经掌握了这些秘密，那留着图敦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把他带来是我诚意的一半，剩下那一半，自然是需要田族长的配合了。我已在他身上下了禁制，想要他性命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田族长不必心急。”玉凌道。 田妙苓暗暗咬牙，索性不再多言，加快步伐走出了密室。 两人很快来到了银狐族的圣地，这里存放着先灵的牌位，但和人族不一样的是，每一处牌位上都悬挂着一个黑色小灯笼，内里摇曳着隐隐的火苗，不过也有很多小灯笼里空无一物。 田妙苓面无表情地道：“这是逝者沉眠之地，按我银狐族的传统，死去的长者会在濒死之时将肉身炼化成一缕银火，然后被后辈放置在灵堂中，守护族运长盛不衰。” “唔，很精妙的阵法。”玉凌却隐隐看出了些门道。 “一万年前，麟虎族带着许多道灵族的奇珍异宝回到西境，其中便有一些极为精妙的阵法，我族先祖侥幸弄来了一本，经过族里坚持不懈的研究，加之抓来了一些精擅阵法的人族修者辅助，总算是大功告成。”田妙苓道。 两人没有在地表过多停留，田妙苓绕到牌位后面被阴影覆盖的一个角落，默默地将几个被灰尘覆盖的无名牌位调换了位置。 “吱嘎” 一阵齿轮转动的声响，地面骤然凹陷，两人便来到了灵堂之下。 这是一处无比开阔的宏大世界。 玉凌抬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四下的边际，就连头顶的石壁都有百米之高，显得极其空旷辽远。 原本他以为这是个地下小密室，却万万没有想到，银狐族竟布置了这么大手笔。 更为让人震撼的是，这地下世界累累的骸骨，堆叠如山岳，让他不得不抬头仰视。 这些骸骨明显属于同一个族群，即便过了悠久的岁月，很多已经破碎变形，甚至风化成碎末了，但从仍还保留的那些可以看出，这些骸骨极其坚韧，泛着隐隐的暗金色泽。体型小的大概有两米高，六米长，体型大的…… 玉凌的目光一路往下，最后定格在一具巨大的骸骨上。 等他逐渐走近，才发现他整个人都没有这骸骨的脚掌大。 它趴伏在地，双翼的骨骼无力地耷拉在身体两侧，仿佛不堪承受几百上千族人的重量，只是那空洞的眼眶仍直勾勾地望着前方，似乎随时都可能爬起，发出震天的咆哮。 “难怪银狐族发展得如此之快，在这一万年间从一个下等弱族迅速崛起，并夺得盟主之位。其他族群光顾着争夺那些财宝，却远不及你们先祖的眼光独到。”玉凌若有所思道。 田妙苓没有说话，毕竟靠捡尸体发家，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通过上面的阵法，可以将这些尸骸的能量尽可能榨干，用来辅助你们的玄力修炼吧？尤其是这具骸骨，我看生前起码也是不灭巅峰的高手。” 玉凌望向田妙苓：“而阵法的运转需要不少材料，所以你们之前处心积虑想要占据逢邦星，就是因为很多东西西境没有，需要从外界大批量地获取吧？毕竟与其和别人做生意，不如自己掌控。” “玉盟主是聪明人，妙苓也就不过多解释了。”田妙苓冷着脸。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被利用了？”玉凌问道。 “什么？”田妙苓怔了怔。 玉凌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具硕大的骸骨，冷冷道：“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短暂的寂静后，一道人影凭空从虚无中出现：“玉凌，又见面了，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衡尘星卫？”玉凌瞳孔一缩，面沉如水。 “只是我的一具分身，本来是以防万一准备对付半黎器君的，没想到你却送上门来。” 衡尘星卫冷笑着伸手一攫，一个灰色的魂珠便被牵引到他掌心中：“这里面就是雪清泠的一魄，你想要么？” 第1582章 彩雾 遥远的道宇星系，天元星。 在万众瞩目之下，第二轮灵女选拔终于开始了。 从西境历练的结果来看，很明显是雪清泠更胜一筹，而论天赋和血脉纯度，云声婵也不占据任何优势。 所以支持云声婵的长老屡次进谏，巧妙地让两人避开了正面战斗的可能，美其名曰一族之灵女，绝不应逞匹夫之勇。 于是第二轮选拔考验的便是两人的统兵能力，地点选在望虚星以西的混沌虚空。 这里每年都会面临大批混沌生物的侵扰，因此整个望虚星连同附近的星域都被打造成了军事要塞，其规模比南境的虚空要塞还要宏伟得多。 不过相比道灵族而言，混沌生物对元灵族的威胁几近于无，望虚星一带就是仅有的可供练兵的场所，而且从没有出现过离道级别的混沌生物，所以安全性是绝对有保障的。 更何况元灵族还下达了死命令，决不允许两位候选人冲到前面以身犯险，只可坐镇中央指挥军队，从兵力和资源配给来看，两人的条件是差不多均衡的，但背后的门道却非常微妙。 虽然是同等数量的兵力，可云声婵统属的将领却大多都是熟面孔，对她的命令显然会百分之二百地完成，而雪清泠手下却没有几个她认识的，即便元灵灵皇尽可能给她配备的是中立派将领，但终究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 这倒也不是某些人在暗中故意使绊子，主要云声婵从小就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族中长老鲜少有她不熟悉的，但雪清泠却给人一种木讷内向的感觉，加之她总是记不住别人名字，自然而然会让人觉得高冷和难以接近。 所以人缘，就是云声婵隐性的优势，而她背后的支持者正在千方百计地将这一优势最大化。 他们坚信，云声婵会成为最终的胜者，因为雪清泠的状态正在日益恶化。 事实上元灵灵皇也早就察觉到了端倪，雪清泠自回来之后就一直闭关休养，偶尔见到他的时候也是一副呆呆的模样，就好像失了魂魄似的。 他本来想着让两人去往望虚星之后，给一个月时间操练战阵，准备好了再上战场，但再拖下去天知道雪清泠还能坚持多久，反倒不如速战速决。 于是从两人踏上传送阵的那一刻起，倒计时二十天就开始了。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谁的表现越优秀，部下斩杀的混沌生物数量越多、实力越强，那么就会成为新晋的灵女殿下。 元灵灵皇也知道，这对雪清泠来说很不公平，但他本身就很犹豫，不知道选择谁最好。 选择云声婵，就意味着他彻底放弃了云梦蝶，今后的元灵族仍将是一潭死水，不会有任何实质上的改变。 而选择雪清泠，就意味着他将得罪一个庞大的长老群体，本就腐朽不堪的元灵族更是会走到崩溃涣散的边缘。 站在这样关键的十字路口，容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变，还是不变？ 没人能告诉他答案。 所以元灵灵皇难免也染上了几分赌徒的思想，若是在这样的劣势下，雪清泠仍能创造奇迹，那便是赌上一族命运，给云梦蝶一个机会去改天换地又如何？ 终归，那也是他最优秀的女儿。 …… “统领，除第七营外，其他全员到齐，随时可前往混沌虚空！” 一个面庞方正、神容英武的黑甲男子恭敬地禀报道。 雪清泠盯着他的面容，隐隐感觉这人有些眼熟，但她又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了。 “这是师大将。”一位长老一看雪清泠那困惑的表情，就赶忙传音道。 雪清泠点点头，她感觉身旁的这名长老也很熟悉，好像姓普还是名字里有个普字，啊，这种什么都记不住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第七营什么情况？”雪清泠强行提起几分精神。 师大将略有些诧异地抬起头，试探地道：“统领，之前不是跟您汇报过了吗？第七营营长之前被一头混沌生物偷袭重伤，其他人又无法服众，便干脆让他们留守要塞了。” “哦，这样啊……”雪清泠揉了揉眉心，感觉愈发的困倦。 本来她只是记不太住人名地名，事情还是能理清楚的，但现在，她好像一切记忆都在严重衰退。 “时间有限，如果人数清点无误的话，我们就出发吧。”雪清泠努力维持着清醒。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雪清泠有些古怪，但由于她素来都平静得波澜不惊，他们也很难揣测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好在众人陆续前往混沌虚空后，雪清泠似乎进入了状态，开始有条不紊地指挥起战阵来，加上有专门的长老提醒她各位将领的名字，倒也不至于出现太大的差错。 “报9号空间探测器发现大量尖喙鹰踪影，距我方第一营小队大约三星里，估计数量三千。” “报6号空间探测器发现百余无面灵，领头者界魂巅峰实力，距我方第三营先锋小队四星里。” 一条条战报从下至上传来，雪清泠就如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器，分毫不乱地做出了最细致的安排。 多少人结成什么战阵，从什么方向包抄，其他人如何配合，大致可以造成什么样的杀伤，这样庞杂而令人生畏的计算量，对雪清泠来说竟无法构成一丝一毫的困扰。 要知道战场情况瞬息万变，要想把握每一处细节几乎是不可能的，但雪清泠却基本上做到了。 她知道自己记不住东西，就专门在一个玉简上列了她所统属的所有部队的数据，从高层将领到最基层的士兵，多少人，什么修为，擅长什么战阵，全都一清二楚。 而来此之前，她的闭关也并非是天天睡大觉，而是把目前已知的所有混沌生物的信息都整合了一遍，也整理在一枚玉简里，确保每一种混沌生物都有两套以上的解决方案。 她不会鼓舞士气，不会拉拢人心，所以只好采用这样最笨、最朴实的方法。 不得不说，这样的杀戮是极其高效的，雪清泠虽然不知道云声婵那边战况如何，但她手下的几个营正以迅猛的速度挺进混沌虚空深处，而且战绩就如坐火箭一般狂飙突进着。 当然，雪清泠也冷静地盘算着距离，等到几天之后，他们远离要塞一百星里左右时，雪清泠便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因为再往深处走下去，多变的空间乱流很容易将兵力冲散开，她倒是不怕迷失，但那些融虚境的修者就未必了。 而且这个位置刚刚好，偶尔会出现不灭境级别的混沌生物，但不是很多，以百人战阵的防御力，绝不会被一下子冲垮阵线，只需稍稍周旋片刻，营里的高手就会结成小型战阵，将其围杀，然后十万军功就到手了。 雪清泠不喜欢冒险，她的风格就是稳。 而且据属下的报告，云声婵那边出师不利，很倒霉地遇上了一次大型空间风暴，不少修者都跟大部队脱节了，以至于他们到处忙着找人，所赚取的军功也远远落后了一截。 这让普长老等人很欣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雪清泠成为新任灵女殿下应是十拿九稳了。 但没有人知道，表面上从容自若坐镇中央的雪清泠，已是强弩之末。 她头一次觉得，二十天竟是这么漫长的日期，漫长到让她感觉，她马上就会死在黎明前的黑暗。 可她仍然紧绷着神经，不敢有分毫疏漏，否则那付出的代价，足以让她跌入万丈深渊。 她不仅要对自己负责，更要对这些修者的性命负责。 雪清泠有些吃力地完成新一轮计算，刚发布下去一条命令，眼角余光忽然看到旁边的空间探测器闪过了一些异样的光影。 那是什么？虚空中会下雪吗？ 雪清泠有些迟钝地注视着探测器上显现的画面，上面不知何时遍布了密密麻麻的白点。 直到一个无比焦急惊骇的声音传入了她的魂海，这才唤醒了她的思绪。 “报3号、4号、5号空间探测器探测到异常空间波动，能量强度极高，不下百万的云符鼠正疯狂地从空间裂缝里钻出，目前数量仍在急剧扩大！” 一名传令官顷刻间便冲到了雪清泠面前，急声传音道：“统领，我们快撤吧！这么多云符鼠，它们就像疯了一样，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云……云符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雪清泠第一时间感觉不对劲，但现在没空探究真相了，她毫不犹豫地下令道：“前三营先行撤退，四营五营搭好防线，第六营准备……” 她的话语忽然顿住了，因为她突然看到一条狭长的空间裂缝在她前方十米处撕扯开来，随后逸出了丝丝缕缕的斑斓雾气。 这雾气迅速勾勒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人不像人，兽不像兽，明明没有眼睛，雪清泠却很奇怪地感觉它正在打量着自己。 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这雾气骤然暴涨，刷地一下就卷了过来。 “殿下小心！” 旁边的几名长老大惊失色，一边传音一边拼命运起灵力，想要阻拦这彩色雾气。 然而所有攻击都如石沉大海，他们只觉眼前一花，雪清泠就不见了踪影。 第1583章 道则之身 宏伟的地下空间中，气氛冷凝如冰，三道人影隔着百米沉默地对峙，仿佛连时间都陷入了静止。 “这是……道灵族的人？”田妙苓在短暂的震愕后，终于反应过来，艰涩地向玉凌传音道。 玉凌轻轻颔首，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衡尘星卫，顾不得向田妙苓多作解释。 “哦，差点忘了，还有邪方族的田族长。”衡尘星卫淡淡地看向田妙苓，那绝美的姿容完全被他视若无睹，只是很平静地道：“本来我很少杀女人的，不过今天，看样子是不可避免了。” 田妙苓的脸色骤然苍白，她从衡尘星卫的言语中听出了无可回旋的决绝杀意，对方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像是在俯瞰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为什么？我又不会妨碍到你，再说现在族里可有不少元灵族人，你若是杀了我，他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邪方族了，这样的局面也是星卫大人愿意看到的么？”田妙苓幽幽道。 “他们很快就会给你陪葬，至于邪方族……想来我们扶持的棋子也快按捺不住了。”衡尘星卫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走向两人。 受其气势所慑，田妙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原本她引以为傲的不灭境修为就像是一个笑话，仅仅是对方外泄的一缕气机，就足以让她的玄力循环趋于崩溃。 “呼……”田妙苓急促地呼吸了一下，秀眉紧蹙，极尽全力地支撑着传音道：“玉凌，我可以调动白骨生玄大阵的银火之力，你只需要抵挡他几个回合，我们就可以脱身而走。” “走？就算我们能逃脱，你的族人恐怕不会有好下场吧。”玉凌淡淡地传音回道。 田妙苓咬着牙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道灵族还需要控制邪方，他们不会赶尽杀绝，最多是我的心腹一脉会被……但总有一日，我会为他们报仇的。” 她眼见着衡尘星卫越走越近，心底不由愈发地焦急，传音催促道：“你到底答不答应冒险一搏？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这时衡尘星卫也好奇地开口道：“玉凌，你上次走得那么干脆利落，这回怎么连动都不动呢？” “如果你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那才会让我感到意外。” 玉凌平淡地道：“如果我没有感应错的话，这个阵法完全在你的操控之下，从我和田族长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你就已经将这里的空间锁死了。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打破封锁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想必你不会给我这个时间。” 田妙苓脸色数变，这才知道自己刚刚的想法有多么愚蠢。 不过生死之际，她重又恢复了冷静，既然玉凌已经看得如此透彻，想必他另有底牌才能表现得这么从容不迫。 “呵呵。”衡尘星卫在他前方三米处站定，意味莫名地笑了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这些，那不妨再猜猜，我为何要与你废话这么久？” 玉凌瞳孔一缩，忽而感到了极大的危险，于是毫不犹豫地向右闪开。 但这危险却不是冲着他去的。 只见衡尘星卫轻飘飘一甩袖，一片道则之网就向着田妙苓覆压而去，每一条道则之线都足以将她切割得支离破碎。 田妙苓毫不犹豫地裂解为一团银光，随后又抽丝剥茧幻化出万千银线，惶惶然朝远处遁逃而去。 “走得了么？”衡尘星卫风轻云淡地说着，道则之网如幽灵般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将那些银线一丝不差地全部网了进去。 玉凌默不作声地抬起手，一大片空间裂缝毫无征兆地蔓延开来，硬是将道则之网撕出了一个狭小的裂口。 一条银线赶忙顺势逃逸而出，在角落里重新凝成了田妙苓的身影，只是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 纵是不灭之境，在道则的碾压之下仍是显得如此脆弱。 “你还有余力去救别人？”衡尘星卫冷笑一声，“也罢，便如你所愿，先解决你好了。” 一条条道则之线以极快的速度在玉凌眼前勾勒而成，随后连线成面，化作一片灰黑色的阴云，向他笼罩而来。 离道后期的实力终归不是虚的，这一刻，此地的道则尽数逆乱，像是被黑客入侵的网络，所有代码尽数紊乱，化作病毒反向主体蔓延。 如果不是玉凌的大循环已经被白光所浸染，否则此刻他一身灵力都会临阵倒戈，因为离道强者在一定范围内有能力让自己的道则高于此地的道则，这就是真道高手无论如何也无法越境抗衡的原因。 衡尘星卫已经用出了全力，上一次他便是吃了轻敌的亏，愣是没想到玉凌一个外族人竟然可以操控他们的道衍罗盘，让他在眼皮子底下溜走，同样的错误他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然而…… 眼前灰黑色的阴云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吞噬了一样，一下子缺了一大角，随后两道鬼魂般的身影陡然从中窜出，一左一右袭向衡尘星卫。 “嗯？”衡尘星卫虽有些诧异，但反应丝毫不慢，丝丝缕缕的道则之力汇集在一起，如无形的巨手，拍苍蝇似的扇在了两人身上。 于是两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重新没入了虚空中。 “哼，竟然是灵仆，元灵灵皇可真是舍得啊，用这么大手笔来保护你一个分身。”衡尘星卫却已经看清了那两人的样貌。 玉凌也有些讶异，他左右看了看，不知道那两个灵仆藏在了何处，这隐匿水平以他现在的空间造诣都完全察觉不到。 本来他都运起了混沌境的玄力准备给衡尘星卫一点“惊喜”，却没料到元灵灵皇先给了他一个“惊喜”。 这两个灵仆……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最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玉凌心中一凛，他之前就察觉到有人暗中跟着他，所以在问天穴宗要图敦的时候，他并没有亲自动身，而是传音交给了其他人去做。 好在天穴宗那边十分配合地交出了图敦，而且还封印了他的修为。毕竟一个邪方族的过气拜察，与玉凌相比完全无足轻重，反倒可以送玉凌一个顺水人情。 当年他们留下图敦的性命，也不过是把他作为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罢了。 此刻玉凌想起来不禁有些后怕，要不是他多存了一分心眼，那天穴宗可就完全暴露在元灵族面前了，到时候引发的后果简直是灾难性的。 难不成，元灵灵皇见逼问不出玄灵族的下落，就转而换了种更耐心、也更隐晦的方式，等待着玉凌自己露出破绽？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灵仆长什么样子，在此之前，玉凌还以为是元灵族的哪位长老。 “可惜，离道初期而已，不过是螳臂当车。” 衡尘星卫再次动了，然而他的身形还未迫近玉凌，那两名灵仆便再次尽职尽责地闪现而出，向他发动了最猛烈的进攻。 一时间，三者的道则之力纵横交错，只是两名灵仆联起手来，与衡尘星卫的差距也仍是不可估量，落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玉凌殿下，我们最多只能拖延片刻，你尽快破开节点封锁离开这里，不必管我们。”一位灵仆一板一眼地传音道。 玉凌本以为他们是特制的傀儡，没想到对方居然还会说话，除了没有情绪波动外，与常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他悄悄地收敛了混沌境的玄力，继续推演着此地的空间结构。 这样的推演从他刚来到这里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所以脱身并不难，难的是怎么从衡尘星卫手里抢走雪清泠的灵魄？ 如果没找到倒也罢了，可如今希望近在眼前，如果不管不顾，雪清泠恐怕必死无疑。 而且衡尘星卫的表现也有些古怪，他之前废话了那么一通，还不怕玉凌崩解分身逃走，这种种举动无不透露出诡异的气息。 “啊，真是两只恼人的苍蝇，好在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几分钟转瞬即逝，在玉凌快要推演出打破空间封锁的办法时，衡尘星卫森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慢慢地半跪在地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还没等两名灵仆落井下石，一股绝强的气息便蓦地喷薄而出，从虚无之中君临尘世。 “砰、砰！” 两名灵仆一先一后地被印进了石壁里，任凭他们如何挣扎，也无法挪动一根指头，若不是傀儡身不死不灭，他们此刻早就被抹灭成齑粉了。 “呼、呵……”衡尘星卫喘着粗气，目光却透出浓浓的讥讽，一字一字费力地道：“灵尊大人，情况有变，所以……” “所以你这个废物什么都没有试探出来，就动用了我留给你的底牌？” 一个纯粹由道则之力凝成的虚幻人影负手而立，面目虽模糊不清，却自有睥睨天下的凌然风采。 第1584章 神物 这个人……是万法灵尊？ 田妙苓呼吸一滞，心神瞬间沉入了谷底。 虽然她平日里看似坐镇族内，对外界事物都漠不关心的样子，但随着两大灵族的势力逐渐渗入西境，为自保起见，田妙苓不得不尽可能多搜集了一些信息。 所以她很清楚，能被一名星卫尊称为灵尊大人的，除了道灵族的第一强者万法灵尊，再不会是其他任何人。 但是万法灵尊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 田妙苓死死地盯着那个由虚转实的人影，忽然发现了些许端倪。 不对，这不是万法灵尊本人，而是一种……类似于分身的存在。 但分不分身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对方所透露出的气机，赫然比衡尘星卫强出无数倍，那大概就是离道境的最巅峰。 恐怕……今天是真要死在这里了。 田妙苓不可抑制地被绝望的阴云所笼罩，她咬着唇望了玉凌一眼，发现他的脸色也无比凝重。 但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万法灵尊的道则之身并没有急着对两人动手，反倒是头也不回地对衡尘星卫道：“行了，你回去吧，这里我来收尾。” “可是灵尊大人……”衡尘星卫愣了一下。 万法灵尊直接打断：“怎么，还需要我请你回？” 衡尘星卫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他对万法灵尊的惧意远远压过了怒气，根本不敢多做辩解：“那这缕灵魄……” 万法灵尊瞥了一眼，轻轻抬起右手，雪清泠的灵魄就被收入了他宽大的袖口中。 “灵尊大人，你千万注意，这个玉凌恐怕另有秘密，他很可能有……”衡尘星卫低声道。 “我知道，今日之事你切莫与旁人言及，回头我自会向陛下禀报。”万法灵尊淡淡道。 “是，衡尘告退。” 简单的对话之后，玉凌便眼睁睁看着衡尘星卫的分身离开了这处宏伟的地下世界。 而留下的万法灵尊，几乎是一个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玉凌倒是不担心自己交代在这里，毕竟有白光护佑，道则抹杀对他而言全无威胁，可是田妙苓必死无疑不说，雪清泠的这一魄可怎么办？岂不是永远都拿不回来了？ 他强压下心中的焦急，试图寻找万法灵尊的破绽。 可是找不到，即便只是一具道则之身，但境界上的差异实在是太悬殊了，好似天地大道在他面前也不过浮云尔尔。 “玉凌，又见面了。”万法灵尊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又？他之前见过万法灵尊吗？没有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玉凌却觉得丝毫没有违和感。 等等……他忽然从记忆深处翻检到了一幅画面。 宫殿、黑塔、透明棺材、老者…… 如果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那个颠覆有与无的老者就是道灵族老祖的话，那座黑塔肯定是在道灵族的核心腹地。 说不定，万法灵尊真的见过他，只是这段记忆玉凌却遗失了。 “你想起什么了？”万法灵尊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玉凌，似乎透过他神色的变幻看穿了他的心绪。 玉凌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图？” “你终归会明白的。”万法灵尊笑道。 “真以为我猜不到？无非就是图谋某样东西。”玉凌冷冷道。 “有些事情不如你想得那么简单。”万法灵尊很是耐心地道：“正如你和我，也未必是敌人。” 玉凌没有应答，只是回头看了看田妙苓，发现她一脸茫然地注视着这边，似乎听不见两人的对话。 因为五米之外，已经被万法灵尊的道韵所隔开了，即便是那两个离道境的灵仆，也无法逾越半步。 “而某些看似维护你、支持你的人，也未必是你的朋友。”万法灵尊又道。 玉凌不置可否地道：“所以灵尊大人究竟想说什么？” 万法灵尊却垂下眼睑，曲指推演了一番，自言自语地道：“稍稍有些提前了……不过大体无碍。” 玉凌不知道他在神神叨叨地酝酿些什么，只是对这种雾里看花的感觉异常厌烦。 眼前的这个人，很可能知道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真相，但万法灵尊显然是不会直接告诉他的。 “唔，说点正事吧，之前你救了我一个侄孙，也算我欠了你一份人情，那么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我们做个交易好了。” 万法灵尊将右手一翻，手心朝上，雪清泠的一魄被保护在一个朦胧的光团里，闪闪烁烁。 “什么交易？”玉凌觉得十分荒谬，他知道万法灵尊指的是关瞳，可那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后辈，又岂能称得上一份人情？更别说若不是情形逼到那一步了，玉凌也并不想救人。 “我可以把这缕灵魄给你，条件是……”万法灵尊牵起一丝莫名的笑意，“杀了徐师朴。” 玉凌心底一震，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蓦地转身向后看去。 只见那两名灵仆正跪在五米之外，双手结成奇怪的印诀，随后丝丝缕缕的白色烟气不知从何处逸散而出，在极短的时间内凝成了一个人影。 “咔嚓” 万法灵尊的道韵屏障如玻璃般片片碎裂，那个人如疾风般一晃而过，一掌印向万法灵尊的胸膛。 后者从容不迫地抬起手，宽大的袖袍无风自舞，轻描淡写地和此人对了一掌。 无声无息地，两人都轻飘飘地向后退去，哪怕玉凌近在咫尺也感应不到丝毫外泄的气机。 只是他能隐隐约约察觉到两种“道”的碰撞，若不是两人下手有分寸，否则道则的冲撞会直接湮灭这一整片空间，这具分身就又得回炉重造了。 玉凌默默地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不是徐师朴还能是谁？ 更准确地说，是徐师朴的道韵分身。 万法灵尊丝毫没有意外的神色，只是笑着摊开手掌，露出散发着微光的一缕灵魄：“都是老朋友了，直接动手强抢不太好吧？我本来都打算送给他了呢。” 徐师朴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漠然神色：“既然想要我的人头，何不亲自来取？” “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还当真了？你若是死了，这个世界岂不是更无聊了。” 万法灵尊依然笑着，忽地将手里的灵魄往前一送，轻描淡写地道：“玉凌，接好了。” 玉凌下意识抬手抓住了雪清泠的灵魄，只见这朦胧的光团内隐隐勾勒出她的魂影轮廓，如婴儿般抱腿蜷缩，似乎陷入了悠长的沉睡中。 他心底浮起了万千疑云，因为他完全搞不懂万法灵尊到底是玩得哪一出。 道灵族费那么大劲串通了某些元灵长老，处心积虑想让雪清泠送命，但万法灵尊却这么轻易地将她的灵魄白送给了他，简直不可理解。 “时间差不多快到了。”万法灵尊的身形一点一点变得虚淡，他却浑然不在意，语气轻松地道：“最后送你一句忠告。” “要变天了。” 留下这意味不明的四个字后，万法灵尊就消失在了原地。 整个过程中，徐师朴只是一言不发地紧盯着他，直到那里空无一人，也迟迟没有说话。 两名灵仆沉默地走到玉凌身后隐匿不见，仿佛他的影子般继续尽职尽责地担当着保镖，即便对玉凌来说，他们的存在更像是监视者。 不知过了多久，徐师朴突然说道：“走吧，回族。” “现在？” “现在。” “可是西联和邪方族这边……” “自会有人收场。”徐师朴看都没看一边的田妙苓。 玉凌不禁沉默下来，难道就因为万法灵尊那玩笑式的交易，就极大地刺激了徐师朴的神经？ 徐师朴淡淡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玉凌还没琢磨出什么，徐师朴又道：“还有，雪清泠忽然失踪，我的本尊还需要借这缕灵魄找到她。” “怎么又失踪了？”玉凌一阵愕然。 上次是天煞折腾的幺蛾子，这次总不能是元灵族的某些长老亲自动手吧？ “回去再说吧，包括你在炼火宗的分身，全都随我回族。”徐师朴深深地注视着他，“你已经暴露了，明不明白？” 玉凌心头一跳，镇定地道：“我不知道徐长老指的是什么。” “非要我挑明么？”徐师朴淡淡道：“那件不朽的神物……一旦传扬出去，足以给你招来毁灭性的灾祸。” 第1585章 心在道外 “大长老……早就知道了？” 空气似乎冷凝了一瞬，玉凌的声音仿若有千钧之重。 徐师朴却很平静地道“等你到了离道巅峰这个层次，你就会明白，能抵消道则抹杀的，要么是拥有同等层次的强大道则，要么是……从本源上高于一切道则，其自身不朽不灭。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侥幸和可能。” 玉凌沉默不语。 “我可以理解你的隐瞒，毕竟这样的秘密，终归是一个人知道最为保险。但从如今的形势来看，万法灵尊应该也猜到了。”徐师朴道。 玉凌仍然没有应答，他隐隐感觉万法灵尊恐怕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秘密，只是……他们还有着另外的图谋。 但徐师朴呢？难道他也不在意这件不朽的神物？玉凌可不相信他如此高风亮节。 徐师朴像是看穿了他的疑虑，淡淡道“我答应过你母亲，会护你周全。况且我暂时还没有贯通今后的道，等我准备妥当了，再由你助我一臂之力吧。” 他轻描淡写地一挥袖袍，被锁死的空间节点就拨乱反正，恢复如常。 “以后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没到离道巅峰，你就不要离开上元宫了。”徐师朴道。 玉凌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他总感觉徐师朴隐瞒了很多事情，而且万法灵尊临走前的那句话始终萦绕在他脑海中。 要变天了……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把他带回天元星，恐怕不止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吧？ 玉凌涌起一阵抑制不住的烦躁，他如今已经无限靠近他想要的真相，然而这些大人物暗中的博弈，却仍然与他隔着不可逾越的距离。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那是一种狂风暴雨将至的压抑。 但徐师朴却要将他排除在风雨之外。 玉凌最后看了一眼田妙苓，传音道“田族长，我恐怕要离开一段时间了，我们的合作依然有效，只是……你需要足够的耐心去等待。” “什么意思？”田妙苓问道。 但她并没有得到回复，因为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一片空间涟漪就荡漾开来，直接淹没了玉凌两人的身影。 涟漪淡去，原地空无一人。 田妙苓寂静地伫立在辽阔的地下世界，仿佛刚从一个漫长的噩梦中醒来。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外界，刚从灵堂中走出，一名灵仆就如幽灵般出现在她面前。 “田族长止步。”灵仆一板一眼地道。 田妙苓一言不发地绕过他，试图继续往前走。 “田族长止步。”灵仆宛如机器人一般，身形一晃，继续挡在她前路上。 田妙苓不禁浮起了几分火气，冷冷道“怎么？我还不能在自己族里随意走动么？” “大长老吩咐，近一个月内，田族长不得走出圣地半步，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直到我族将道灵族安插的棋子清理干净为止。”灵仆漠然道。 “把他们清理完，下一步是不是轮着我了？”田妙苓幽幽道。 “只要田族长愿意配合我族，你仍然是邪方族的族长，只不过图敦已经被我们带走了，如果田族长不幸遭遇什么闪失，我们也只能勉为其难让他来顶替。”灵仆道。 “真不愧是两大灵族一贯的作风啊。”田妙苓微微咬牙，挤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请田族长配合。”灵仆无动于衷。 田妙苓冷哼一声，扭头就回到了灵堂内，盘膝坐在牌位前的蒲团上。 她勉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尊严，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仍如往常般平静，但愤怒、不甘与悲哀却如野草般在心底疯长。 她苦苦经营的邪方族，终究是保不住了。在庞大的元灵族面前，他们就像是萤火一般可笑而渺小。 这一刻，她忽然理解了玉凌刚才的话。 等待……耐心地等待。 指甲深陷在掌心里，田妙苓深吸一口气，渐渐地沉入了无思无想的入定状态。 无论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百年，只要她还活着，她就等得起。 …… 再次回到天元星，玉凌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恍惚感。 此后大概很长一段时间，自由这种东西就与他无缘了，他将作为一名表面光鲜亮丽的囚徒，在这个充满敌意的星球上孤独求存。 无论是祖星、西联还是炼火宗、九辰门，都跟他没有关系了，反正元灵族将会全面接手。 他终于得到了他曾经求之不得的清静，难道这不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么？ 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呼吸一口天元星的空气，而他却可以天天待在这里，甚至想离开都不可以，这大概就是围城吧。 徐师朴把他所有的分身都接了回来，玉凌不是没想过偷偷摸摸地藏一个，但在这等强者面前，再多的分身也无处遁形，因为本源气息是完全一致的。 在白光的护佑下，想来徐师朴也没有能力抹杀他，但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洞见玉凌的分身“网络”，毕竟这种没有敌意的行为就不是白光所能防范的了，准确说，是玉凌不会运用白光去防范。 甚至连太古洞的分身，也接到通知说即刻回归上元宫。 其实严格来说，玉凌在太古洞的修行已经超时了，都快七个月了，但由于灵女选拔的事情没结束，所以全族上下都刻意忽略了他，准备等到结束之后再让玉凌腾位置。 不过现在雪清泠失踪，如果再没有什么意外的话，灵女之位铁板钉钉会落到云声婵头上了。 只希望徐师朴拿着灵魄能赶紧找回雪清泠吧…… 玉凌走在茂密的山林间，也不急着回上元宫，只是任由思绪无止尽地放空。 他很享受这最后的自由。 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用去揣测人心，不用思考未来的计划，不用权衡利益的得失，这就很符合他现在一介闲人的身份。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山下，远远地可以看到前方有一个小山村，村前有一条清澈澄净的小河。 玉凌以散步的速度走到小河前，看到几个孩童笑笑闹闹地蹲在河边，用鹅卵石打着水漂，不时发出沮丧或兴奋的叫声，不远处还有一些妇人一边和同伴闲聊，一边用力地搓洗着衣物。 这就是这世间大多数普通人的生活。 平凡，庸碌，但也充实快乐。 玉凌从他们身边经过，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他很诧异天元星居然还有这么平凡的一个小村落，不过转念一想也便释然了。 很多人哪怕同处一个城市，但也仍然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上流社会的灯红酒绿和下层社会的穷困潦倒从不相通。 正如这些平凡的村民，也不会在意这颗星辰的主人是谁，就算这天换了又换，只要还没塌下来，又有何干呢？ “人去也，青山外，小楼独倚抚轻弦；人去也，夕阳斜，薄云尽染九重天……” 忽有歌声传来，玉凌循声望去，只见一艘小船从远处漂流而下，船头的老人悠然地划着木桨，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歌声质朴而平和，但却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让那尘世的浮躁顷刻间随之飘散，余留下的是难以言明的通达和宁静。 这老人似乎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但又似乎和谐地融为一体，这种感觉极其矛盾。 等小船漂流到近前时，老人刚好唱完了最后一句，玉凌便出声问道“船家，你去哪里？” “回家。”老人笑道。 玉凌看了看他旁边的鱼篓，里面只有一条瘦小的灰鱼有气无力地扑腾着。 “今天看来收获不怎么样啊？老伯不担心吗？”玉凌道。 “这河里的鱼就这么多，今日少捕些，明日便多捕些，反之亦如此。人要活，鱼也要活，都是为了生计。”老人道。 “那能养活一家子人吗？” “这一家子就我一个，我老伴儿几年前就死了，还有个小儿子，嫌我一大把年纪没出息，早就跑去城里啦。”老人道。 “那你不觉得难过吗？” “嗨，儿子出息了，知道以后要走什么路，我有什么可难过的。至于我老伴儿，我很为她高兴，她走的那天，我给她唱了一天的歌。她已经摆脱了这副躯壳，得到了精神的大自由，虽然不能再与我说话，但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继续陪伴着我，我能感觉到的。”老人笑道。 这时，远处那些打水漂的孩童也注意到了正在对话的两人，纷纷把手里的鹅卵石扔了过来。 “疯老人！赶跑他！” “快滚！快滚！” 面对那雨点般的石子，老人泰然处之，唇角的笑容没有分毫改变“年轻人，等你到我这个岁数就明白喽，这一辈子呢，很快就过去了。凡胎于这世界渺若尘埃，终将腐朽不堪，唯有自由之思想，可以超越有无之局限，与万物同游同归，此为大自在。” 他轻轻划动木桨，又开始唱下一段歌谣“人去也，东流水，远去千帆无影踪……” 玉凌目送小船在潺潺的水波中远去，心头一片空明。 “身在道内，心在道外，这就是离道么……” buxiudaohun 。 第1586章 冷场 那也许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人，又也许是一位隐世的离道高手，谁知道呢？ 有的人如痴如狂地追求功名利禄，被视为常态，有的人超然世外尘埃不沾身，却被视为疯子。 这世界向来是如此。 离道，不仅是道则之超脱，同时也是神思之超脱。 万事不萦于心，无物困扰于意，此为大自在。 玉凌走过千山万水，终于在第三天的清晨回到了上元宫。 当所有分身尽皆融为一体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只需向前迈出一步，他就可以登临一个全新的境界。 回首望去，十数年风雨历历在目。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到达了这样的高度。 忽然，玉凌若有所觉，从入定中苏醒过来，来到了院门口。 “玉凌殿下，陛下请您移步曜华殿。” 门外的侍卫很恭敬地躬身行礼，不敢踏上台阶半步。 “什么事儿？”玉凌问道。 “云殿下大捷归来，斩杀混沌生物上万，陛下设宴为她接风洗尘，顺便召集众长老，约莫是要筹备灵女交接大典了。”侍卫道。 “没有雪清泠的消息吗？”玉凌皱了皱眉，按理说几天过去了，以徐师朴的效率，怎么也该把人找回来了吧？ “没有，估计雪殿下是……是凶多吉少了。”侍卫小心翼翼地道。 “那大长老人呢？” “大长老好像在外出办事，反正大典的筹备工作怎么也要个十天半月，到时候大长老应该也回来了。”侍卫道。 奇了个怪，难道徐师朴半路上被其他什么事耽搁了？可是他不会分不清轻重缓急吧？ 玉凌本以为徐师朴出马，救回雪清泠应当是十拿九稳，万万没想到似乎出了些变故。 “我知道了，你回吧。” 玉凌轻轻舒出一口气，心底浮起抑制不住的隐忧，加快步伐走向了曜华殿。 路上他遇到了很多长老，大部分人都满面春风，只有元乘药君等不多一些人步履沉重。 “凌儿。”元乘药君见着他后，远远地打了个招呼，几步走近来，难抑愤怒地传音道“你觉不觉得这件事有些诡异？明明我听其他人说，一开始小雪的战绩是将云声婵远远甩在后面的，怎么这一转眼就失踪了？” “有没有人看到她怎么失踪的？”玉凌问道。 “普长老跟我说过了，他们当时发现有异常空间波动，百万云符鼠从裂缝里疯狂地涌出，小雪便下令全军撤退，但她还没来得及完成部署，一片彩雾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卷了进去。普长老他们拼尽全力都没有对那彩雾造成损伤，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雪消失不见。”元乘药君难掩焦灼。 “彩……雾？”玉凌怔了怔。 难道是……他忽然涌起了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猜测。 “唉，现在我也不求小雪去当那劳什子灵女了，只要她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好。”元乘药君咬着唇，苦涩地道。 玉凌见她如此消沉，想了想还是传音道“徐大长老已经找到了雪姑娘缺失的那一缕灵魄，而且他几天前就出发去混沌虚空了，应该很快就能有个结果。” 虽然这么安慰着元乘药君，但玉凌自己却很不乐观，除非雪清泠能安然无恙地重新出现，否则他始终无法安心。 “找到了？大长老怎么找到的？”元乘药君急急追问道。 “那缕灵魄被镇压在邪方族圣地下，当时还遇到了衡尘星卫的分身，很明显他和族内的某些人串通在一起。”玉凌道。 “陛下知道吗？”元乘药君沉声道。 “徐长老应该跟他说过了，只是……在众长老的压力下，他又能怎样呢？除非陛下看到雪姑娘活着回来，否则他不会打破族内的秩序与平衡的。他所能做的就是拖，尽可能让大典多筹备个十天二十天。”玉凌道。 元乘药君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小雪会没事的，刚好趁此机会，让我好生审视一下某些人的嘴脸，等我找到了足够的证据……” “曜华殿到了。”玉凌提醒道。 元乘药君也不再多言，和玉凌一同拾级而上。 今日的曜华殿分外热闹，摆满了琳琅佳肴，灵酒的微醺香气混合着诱人的菜香，几乎要从殿门口飘到十里之外去。 玉凌一眼便看到了大殿中间的云声婵，她早已换下了战盔，此刻身着一袭金丝长裙，梳着流云发髻，眉目顾盼，身姿翩然，轻声细语间一派雍容优雅，嫣然一笑间又胜却了千般万种的风情。即便场间不乏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与她相比终究是稍逊三分姿容。 好些元灵族的青年才俊都围在云声婵周围，从容自若地攀谈着，不时露出潇洒而爽朗的笑容，试图引起她的注意，而云声婵的应对也十分巧妙，不会让任何人感到被冷落。 玉凌今天穿得就很随意，正准备找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却被云焕然拉到了最上面的几个位置，仅次于灵皇的坐席。 云焕然还跟他挤眉弄眼地道“看见云声婵了吗？她今天穿得这么漂亮，一多半是想吸引你的注意来着。” “所以？”玉凌不置可否。 云焕然诧异道“你对这么漂亮的姑娘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玉凌转头看着他“灵子殿下，你有事直说。” 云焕然一本正经地道“没事，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玉凌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他大概猜到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了，于是试探地道“灵子殿下，我忽然想起来我有个急事没有处理，我能不能先……” “不能！”云焕然赶忙拽住他袖子，坚决地摇头。 “反正今天的目的不是给云声婵筹备大典么，我在不在问题不大。”玉凌道。 “问题大了！总之你别想跑。”云焕然拽得更用力了。 玉凌无语道“所以你们商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直接把我卖了？” 云焕然愣了愣道“诶？你咋知道的？呃，不是，我的意思是……凌儿你也二十五六了，按理说早该娶妻了，既然你自己没有想好对象，族里就好心帮你分配一个，你看云声婵这姑娘各个方面都没得挑，又很会照顾人，你们多相处一段时间，你肯定会满意的。” “就好比我和九枝，一开始连面都没见过，父皇把她许给我的时候，我还一万个拒绝呢，后来成婚了，我才渐渐发现了九枝的可爱之处，现在你看我这一家子不也挺好的。不然你放眼族里，有几个姑娘能配得上你嘛。” “小雪是很优秀啦，但她现在……唉，希望她平安无事吧，主要你们关系太近了，那啥，兔子不吃窝边草嘛……”云焕然说着说着已经口不择言了。 玉凌淡淡道“所以你们就觉得，关系近了锦上添花毫无意义，不如把我和云声婵凑在一起，来缓和一下族内的矛盾，顺便赢得她背后那一票长老的支持是吧？” “凌儿，你咋非要这么想呢，我们……”云焕然苦口婆心地试图劝说他，忽然发现场上安静了下来，抬头一看，却是元灵灵皇从门口迈步而来。 “参见灵皇陛下。”云声婵款款施了一礼，语声柔如春水。 众人也连忙跟着行礼，元灵灵皇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走到了最高位坐下。 他的眉宇之间有些许疲惫之色，但声音仍然铿锵有力“今日这场盛宴，主要是为了宣布一件事。” 众人不禁有些诧异，今天灵皇陛下居然把开场语全都省去了，直接进入主题，难免让他们有些猝不及防。 “经过两轮的选拔之后，我宣布，最终将接任灵女之职的，是启琼云氏一脉长女，云声婵。”元灵灵皇沉缓地道。 短暂的沉寂后，全场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环绕之下，云声婵步履沉静地走到最中央，依旧保持着雍容的微笑。 玉凌冷眼旁观，听着元灵灵皇一条一条地陈述着继任大典的筹备事项，众长老也热烈地参与到讨论中。 而所有的热闹，都仿佛与他分隔在两个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终于敲定了每一处细节，元灵灵皇也再次开口道“那么在宴会开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云氏女声婵贤良淑德，兰质蕙心，继任灵女实为吾族之幸，鉴于其暂无良配，吾代为长辈，将其许以嫡系一脉，吾女长子玉凌，如此良才佳人，方为天作之合。”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但却没有特别惊讶的，显然大部分人很早之前就已听闻了风声。 只有元乘药君睁大了眼睛，震惊地望着元灵灵皇，她这段时间忙于炼制道丹，却是没注意这些小道消息，此刻要不是顾及到这么多人在场，她恐怕早就起身质疑了。 一位元灵族长老适时道“请玉凌殿下移步台下，由陛下赐予祥瑞玉符。”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玉凌，云焕然不由有些紧张地传音道“凌儿，你可不要想不开啊，这么多人在这里呢，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回头再跟我说，好不好？” 玉凌也没回应，只是平静地走下了高台，缓缓地来到了云声婵面前。 “玉凌……” 云声婵绽出一个柔婉的笑容，目光盈盈地注视着他，欲语还休。 但她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玉凌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于是就在全场瞩目之下，玉凌只是稍稍停顿了一秒，随后便径直越过云声婵，走向了殿外。 云声婵呆了呆，就这么看着玉凌和她擦肩而过，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原本其乐融融、喜气洋洋的大殿也瞬间死寂，众人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背影，震惊得一个字都发不出声。 “玉凌！”云焕然刷地起身，又急又气地喊道。 “我累了，先回去了。”玉凌头也不回，仅仅几步跨出，便消失在了曜华殿门口。 buxiudaohun 。 第1587章 说客 大殿之中，众人的脸色就像是开了染坊一样，显出无比精彩的人世百态。 云声婵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正中，低垂螓首，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样把声婵撇在这里，这简直就是羞辱！” “对啊，他有没有想过声婵的感受，自以为自己了不起是吧？！” 刚刚簇拥在云声婵周围的天才俊杰们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此刻强抑愤怒，和同伴们窃窃私语地交谈起来。 兴许是不能接受自己求而不得的女神，却被别人弃之如微尘，这些年轻天才的心态顿时崩了，极尽可能地咒骂着玉凌。 有愤怒者，便有幸灾乐祸者。 即便是人缘再好的人也不可能赢得所有人的喜爱，尤其是云声婵从容貌到性格都显得那么完美无缺，嫉妒她的也大有人在。 “嘻，瞧她平常八面玲珑的样子，恐怕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那当然喽，咱们的云殿下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以前都是别人低声下气地讨好她，头一次主动示好，却落得这么个结果，我真是好同情她呢。” 很多年轻女子压低声音指指点点，言语里充满了讥讽和舒畅。 “都给我安静！” 云焕然隐约听到了一些议论，怒而拍桌道。 “要不我们去把玉凌带回来？”一位长老试探地道。 其实他也就是说说罢了，要是玉凌真跟他杠上，他还未必是对手。 云焕然只觉得头痛欲裂，传音道“现在追回来有什么用？脸都丢尽了！今天这一出弄的，我是真没想到，我这小外甥平常多冷静一人，怎么忽然跟个叛逆期少年一样，完全不考虑后果，唉……” “父皇，今天这……怎么收场？”云焕然揉着眉心，又跟元灵灵皇小声商量道。 元灵灵皇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我回头和他聊聊吧，至于现在……得赶紧给云声婵一个台阶下。” 他给身边一个长老吩咐了两句，后者立即开口道“咳，刚刚了解了一下情况，玉凌之前在西境又遇到了衡尘星卫的一具分身，虽然大长老及时将他救了回来，但他也被道则之力所伤，刚才旧伤发作，所以他只好先行离场了……” 众人面面相觑，明知道这理由根本牛头不对马嘴，但谁又会在这个时候故意揭短，自讨没趣？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计较他的失礼之处了。”云声婵的父亲阴沉着脸，很勉强地道。 原本他对这门婚事也没什么不满，毕竟从条件上来看，玉凌和自己女儿倒也般配，更重要的是，他的血脉纯度无可挑剔，只要两人能成婚，云声婵便可以在皇族内部彻底站稳脚跟，说不定下一任灵子就会落在自己家里了。 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愿意委屈自己的女儿，就冲着玉凌今天这副态度，他从今以后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了，甚至他已经开始考虑，能不能找个合理的借口把这婚事推掉。 “声婵，你先上来吧，等玉凌休息好了，我会让他来找你。”元灵灵皇放缓了声音道。 云声婵默默地抬起头，俏脸苍白得令人心疼，幽幽道“没事的陛下，我知道他可能有什么苦衷，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我哪里没有做好，让大家感到不高兴了，真是对不起。” 说着她便深深地鞠了一躬，再抬起头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但是，每个人都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其实没关系的，既然他不太喜欢我，又何必去勉强别人呢？” “况且不论此生托付何人，声婵都会尽自己的全力，为吾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着她坚定不移的声音，全场无不动容。 云声婵的母亲眼含热泪，蓦然起身道“声婵，我的好孩子，你是娘的骄傲。” 一位元灵族长老也赞赏地点着头“声婵，让你受委屈了，我族有你这样的灵女殿下，必将更上一层楼。” 云声婵缓缓地回了自己坐席，众人的赞扬之声可谓不绝于耳，但她依旧保持着平淡如水的沉静。 真是好厉害的一手。 元乘药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她才不信云声婵一点怨恨都没有，偏偏她的演技如此到位，几句话而已，就将此前的不利局面完全逆转，可以想见今天的事情不会对她造成任何负面影响，反倒会带来不少赞誉。 而一切的非议，都将落在玉凌身上。 主要看今天这态势，这门婚事恐怕不是玉凌能推脱掉的，以后他要是娶了云声婵，天天跟屋里人勾心斗角，估计烦都烦死了。 要照元乘药君的设想，小雪嫁给玉凌就挺不错的，可惜在陛下的眼里，自然是族群利益高于一切。 等到宴席结束后，元乘药君看到云声婵留了下来，不知道元灵灵皇跟她说了些什么，她笑着摇了摇头，行了一礼这才离去。 元乘药君犹豫了一下，正要走到元灵灵皇面前，忽然又听到他向身旁的长老吩咐了几句，无非就是如何筹备灵女大典以及两人的婚事，最好是广发喜帖，邀请一些玉凌在无涯和乱尘的朋友也无妨…… 算了，感觉灵皇陛下这边是劝不动了，可是真要逼迫凌儿娶一个根本不喜欢的女人吗？ 她感觉很不公平。 如果说玉凌从小由元灵族栽培长大，那让他牺牲一点倒也罢了，但他现在所取得的成就，和族里有一枚星币的关系吗？反倒是他辛辛苦苦经营的西联和炼火宗，如今被强取豪夺，根本不让他再插手去管了。 如果小梦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很生气的。 反正元乘药君就感觉极其不爽，她打算去看望一下玉凌，免得他在这偌大的元灵族，连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但走到半路的时候，元乘药君就发现，还有个人和自己的目标是一致的。 “参见灵皇陛下。” 周围再无他人，元乘药君也不好装聋作哑。 “嗯，元乘，你也去找玉凌？”元灵灵皇平静地问道。 “……是。” “那你稍等一会儿吧，记得到时候帮我多劝劝他，凌儿这性格吃软不吃硬，你的话他应该是听得进去的。” 元乘药君很勉强地“嗯”了一声。 元灵灵皇便径直越过她，走向了玉凌所在的院落。 门口的几名侍卫赶忙行礼，元灵灵皇摆了摆手问道“凌儿刚刚是不是回来了？” 几人齐声应是，他们老老实实地在这站岗，还不知道曜华殿发生的大事，虽然有些奇怪玉凌怎么回来这么早，但也不好多问。 元灵灵皇点点头，径直跨过院门，凭着魂力感应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元灵灵皇轻轻敲了三下，便直接推门而入了。 “知道我要来？”元灵灵皇看到玉凌坐在书桌前，很平静地在看一枚玉简，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陛下来当说客吗？”玉凌起身道。 元灵灵皇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不满，但玉凌省略了平日惯有的礼数，便足以表达出他的真实想法了。 元灵灵皇也没有废话“我跟云声婵了解过了，她说你有自己喜欢的人，我一想，既然你没有跟我提及，说明肯定不是族里的姑娘，而你在无涯也没听说和哪个姑娘走得近，我估摸着应该是你在祖星便认识的女孩吧？” “能被你看上的姑娘，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应该从性格到修为都是无可挑剔的。我在路上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越想越觉得，她是不是那位幻灵族的灵女殿下？传闻年纪轻轻就真道境了？” buxiudaohun 。 第1588章 走为上计 看来元灵灵皇是有备而来的。 不等玉凌回答，他又自顾自地道“凌儿，你可能觉得我们没有事先和你商量，所以对此颇为抗拒，但我希望你可以冷静地考虑一下，这桩婚事不仅仅是为了我族的利益，对你自己也是大有帮助的。” “我想你也知道，你在族里的处境着实有些孤立无援，虽然有元乘他们照拂你，但大部分人对你都不太认可，这次却是个极好的机会。” “云声婵背后是启琼一脉，在族中德高望重、枝繁叶茂，她也很擅长经营人脉，而这正是你所缺少的。只要赢得了启琼一脉的支持，以后你在族里的发展便会顺畅得多。” “此外，因为你父亲的缘故……我这个位置是没办法落在你身上了，但云声婵很快将接任灵女之位，以后你和她的孩子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下去，相当于抹消掉了你父亲那边的不利影响。” “但那位幻灵族灵女呢？她固然很优秀，可能比云声婵更优秀，可是她终究是个外人。” “我皇族后裔本就稀少，每个人最多也就三四个子嗣，如果你与外族女子成婚，孩子都是幻灵族人，岂不是你这一脉就后继无人了？所以就算在五大灵族彼此并无仇怨的时候，也鲜少与外人通婚，否则就是对血脉的极大浪费。” 元灵灵皇很理性地分析着，甚至理性得有些冷血，但要不是他真的很看重玉凌，也不会把这些东西搬到明面上来说。 “皇族凋零已久，我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新的希望。作为一个长辈，我在修行路上帮不了你什么，只能尽可能地为你扫除一些障碍。只要你成长起来，哪怕把我族的未来交予你手上，我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元灵灵皇注视着玉凌的眼睛，沉静地道“道理你都明白，所以我也不想逼迫你，只是希望你自己考虑清楚，爱情和前途，究竟哪个更重要。” 说罢，他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只有尾音从门外徐徐飘来“什么时候想通了，你再来找我吧。” 玉凌望着他的背影远去，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因为说了这么多，元灵灵皇其实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这门婚事对大家都有好处，所以你必须接受。 道理他的确都明白，因此玉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只是在很认真地构思，关于逃婚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脱身倒是不难，麻烦的是后面引发的一系列后果。 虽然他对自己如今的实力很有信心，但他终究还没有强到和元灵灵皇同一档次。 这一逃婚，就和元灵族大部分长老彻底撕破脸了，天元星也再容不下他。 此后所要面对的，就是长老们的疯狂报复，他们将撕开所有虚伪的粉饰，直接侵吞炼火宗和西联的势力。 如果要避免这灾难性的动荡，除非玉凌先下手为强。 当然，就算这部分问题可以解决，但有一点却非常致命。 逃回百蛊星的他，也就相应的失去了元灵族的庇护，从此之后将直面道灵族的威胁。 比方说，万法灵尊要是跑去西联杀他，元灵族恐怕只会冷眼旁观。 好吧，假设万法灵尊没有这个意图，但是道灵族的其他人可是恨不得置他于死地。西境通道就像一块鲜美的肥肉，在失去保护伞之后，这些豺狼虎豹将会一拥而上，极尽可能地将其瓜分干净。 现在的西联，着实还是太孱弱了一些。 玉凌的思绪千回百转，就像一台高速运行的计算机，不断推演着最优方案。 留给他的时间太少了，怎么算都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唯一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办法，却偏偏是玉凌绝不可能接受的。 真是头痛，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被一门婚事逼到这样进退不得的地步。 不过迟早也是要闹翻的，现在天煞组织已经覆灭了，那些长老下一步的目标，恐怕就是逼他说出北苒等人的下落。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得稳住。 玉凌定了定神，忽然若有所感，起身走出了门外。 “凌儿，你没事吧？” 云舒意和元乘药君两人联袂而至，后者很是担忧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玉凌摇摇头。 “怕你生气呗。”云舒意叹了口气道。 “所以姨姨也是来劝我的？”玉凌道。 “不不不。”云舒意使劲摆了摆手，“走，我们屋里说。” 刚进屋，她就郁闷地将整个人埋在了椅子里，一只手撑着额头，有气无力地道“姨姨我也快头秃了，刚刚遇到父皇陛下，他居然跟我说，羽白和羽枫年纪比你大，如果在你之后成婚，那就不合礼数，所以……” 云舒意无比沉痛地拍着扶手，很是绝望地道“所以他就丧心病狂地通知我，羽枫他们的婚事也安排好了，让我择日去跟亲家走动走动，顺便叫这两孩子早点回族。” “……”玉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合着这是要演变成逃婚三人组的节奏？ 问题那俩家伙不在他计划内啊，要是捎带上他们中途暴露的风险太大了，可是见死不救也不太合适吧？ 元乘药君接过话头道“主要我了解了一下，羽白他们成婚的对象身份是没什么问题，可是阳家那姑娘性格有些泼辣，不是那么好伺候的。而连家的那小子为人处世有点懦弱，无论是天赋还是能力比起羽枫来都差了一截，只是因为连元老在族里德高望重，又恰巧只有这么一个孙子，所以陛下才将他列为最优人选。” “合着还有很多人选？”玉凌问道。 元乘药君摊摊手“哪有很多，也就两三个，血脉纯度这一关就刷掉大半了。” 云舒意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打算让羽白他们尽可能拖，越晚回族越好，但孩子他爹说，这办法治标不治本，陛下主意已定，不是我们所能更改的。所以我就想着来问下你，你准备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玉凌平静地道。 “凌儿，你真要娶云声婵？”元乘药君蹙眉道。 “这件事就没有我拒绝的余地。” “唉，虽说如此，可我总觉得……太委屈你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走了之后，云声婵在大殿里怎么表演的？” “大致可以猜到。”玉凌道。 元乘药君模仿着当时的情形，给他描述了一遍“所以现在你往出去走一圈，到处都是在夸她的，你以后天天跟这么个人打交道，简直心累得慌。” “要不……逃婚吧凌儿，姨姨支持你。”云舒意突然道。 “那后果不是我承担得起的。” “所以真的没办法了是吗？小雪到底能不能及时出现，把她从灵女的位置上挤下去啊。”云舒意垮下脸道。 “挤下去也没用，陛下让我娶的就是云声婵，不管谁是灵女。” 玉凌淡淡道“让羽白他们抓紧最后的时光好好享受生活吧，拖到交接大典前一天再回来也不迟。” 元乘药君沉默了一阵，又道“要不我去告诉小梦……” “别去，我不想看到她和族里人彻底闹翻。”玉凌立即打断。 他越是这么说，元乘药君心里就越是难受，她不知道玉凌经过了怎样的心理挣扎，才可以这样平静地接受这门婚事，她这个局外人到现在都还充满了抵触。 “元乘前辈，这些就算了，但有一件事恐怕需要你帮我个忙。”玉凌又道。 “你说。”元乘药君肃然点头。 “我现在所有的分身都在族里，和北境、西境那边算是断绝了联系，我想知道西联和炼火宗到底是什么情况了，麻烦您帮我想个办法，秘密联络到尼拉贝和傅越秦。”玉凌道。 他之所以隐瞒真实的想法，倒不是信不过元乘药君两人，而是不想拖累她们下水。 这件事，由他一个人解决便足够了。 buxiudaohun0 。 第1589章 大变前夕 虚空深处，两道人影行走在无尽乱流之中，那些狰狞的空间裂缝却未能损伤到他们半片衣角。 “大长老，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长久的静默后，雪清泠不知是第几次询问道。 她以为徐师朴还是会像之前一样不予理睬，但这次他却稍稍停顿了一下，淡淡道“很快了。” “这次选拔，是不是算我败了？”雪清泠抿了抿唇，接着道。 “你不甘心？” “我很感激大长老救了我，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您不让我回去。”雪清泠鼓起了全身的勇气，问出了这段时间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他们已经在这混沌虚空中滞留了半个月了，虽然雪清泠已经对时间的流逝感到麻木，但她另有计时的工具，上面的分分秒秒一直在无情地跳动着。 最开始雪清泠只是单纯地感到疑惑，到后来她便愈来愈抑制不住心头的焦虑。 灵女选拔应该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她失踪了这么久，毫无疑问云声婵将成为最终的胜者。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如果灵皇陛下看不惯她，中途大可以找其他理由撤销她的资格，何必将她困在这片虚空中不上不下？ 雪清泠见徐师朴一言不发，便锲而不舍地传音道“大长老，这个时候交接大典恐怕都要开始了吧？我现在回去也没有能力再改变什么了，我只是不想让玉凌他们担心我的安危，这也不可以吗？” “不急，等我找到那只狡猾的小家伙再说。”徐师朴道。 “它已经遁入虚空深处，恐怕轻易不会再出现了。”雪清泠道。 “它会出来的，外面的世界有它需要的东西，否则它也不会把你抓走。” 徐师朴平静地看向雪清泠“那只混沌王兽在找玉凌，是么？” 雪清泠沉默。 “之前听说他饲养了一只有灵智的混沌生物，可惜在卜善星的时候被王兽给吞噬了。但现在看来，情况有些微妙啊，代表了混乱无序的混沌王兽，不仅可以与人交流，甚至还学会了伪装、示弱与偷袭。” 徐师朴微微牵起唇角，似乎是笑了笑“很有趣的事情，不是吗？” “所以大长老是想……”雪清泠隐隐猜到了什么。 他继续往前方的虚空行去，步伐不紧不慢“它的价值难以估量，如果能抓住它收为己用，就意味着我族控制了不计其数的混沌生物大军，这足以从根抵上扭转道宇星系的强弱态势。” “那为什么不让玉凌过来呢？”雪清泠问道。 “他不能离开上元宫。上次若非我在灵仆那里留了个道韵分身，否则他很可能就被万法灵尊带走了。”徐师朴淡淡道。 雪清泠点点头，心里的困惑却未曾有半分消减，因为她总觉得徐师朴隐瞒了什么。 “这些时日你好好休养吧，最好重新塑造魂海融合灵魄。有什么危险，我来解决就是了。”徐师朴又道。 这的确是个浩大的工程，那缕灵魄从一开始就脱离了主体魂魄，想要重新融入进来便显得突兀而生硬，必须得做出全面的调整。 现在融合只进行了一半，但雪清泠已经感觉有种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就好像是眼前的世界更加斑斓多彩了一样。 其实世界没有变，变的是她对这个世界的感知。 喜、怒、哀、惧……这些细腻的情绪让她感到陌生而有趣，这本是其他人与生俱来的东西，可对她而言却像是一些新奇的玩具。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像才能真正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 正当雪清泠有些出神的时候，一股隐微的空间波动却唤回了她的思绪。 她蓦地转头看向身后，只见一个紫衣男子缓缓从涟漪中浮现而出，几步走到徐师朴面前，躬身行礼道“拜见大长老。” 雪清泠神色一凝，她现在恢复了界魂魂师应有的记忆力，瞬间便辨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应洹，肃元殿殿主，离道后期修为，徐师朴的第一心腹。 甚至某些时候，他会先服从徐师朴的命令，而非元灵灵皇。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雪清泠心底的疑云愈发浓厚，但哪怕近在咫尺，她也听不见应洹和徐师朴的传音交流，因为对方不想让她听到。 “准备出发了？”徐师朴问道。 “基本就绪。”应洹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进行下一步计划吧。” 应洹犹豫了一下，低着头道“禀告大长老，陛下他……可能已经察觉到了。” “陛下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 “那就不必去管，其实陛下应该也明白，回头我会和他解释。”徐师朴顿了顿，又道“只要，别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就是了。” “不会，玉凌这些天一直足不出户，估计正在头疼和云声婵的婚事。” “本也是希望用这件事牵制他的注意力，一举两得。”徐师朴道。 应洹肃然道“这次属下必将玄灵余孽一网打尽！随后便是天穴宗了。” “嗯，大体按计划行事，若有变故，你自行处理。”徐师朴点点头。 “是，属下告退。”应洹再次行了一礼，躬身后退了几步，才重新直起腰，隐没在一阵空间波纹中。 整个过程中，虚空寂寂无声，雪清泠没听见他们的任何一句对话，但一股极其压抑的感觉忽然浮上心头，让她有些心慌气短。 她看着身旁的徐师朴，那平静无波的神色依旧让人捉摸不透，但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要变天了。 …… “嘿，看我的回旋n连踢！” 空旷的演武场上，一个娇小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烁不断，期间还伴随着几次潇洒的空翻，完美地将漂浮在空中的一百个光球踹飞了出去。 “砰、砰、砰！” 这些光球几乎不分先后地撞在了一公里外的移动靶上，整齐地将最中心的位置击穿了一个破洞。 随后，那娇小的身影重新落回地面，潇洒地抱着胳膊转身离去，还伴随着一声悠长的感慨“无敌，真是寂寞啊……” “喂，我不信你没有用魂力作弊诶！” 站在演武场外的某观众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当即控诉道。 “小苒啊，那不然你来一个？” 归云挑衅地挑挑眉头。 北苒黑着脸走到她面前，没好气道“没大没小，叫姐姐！” “想得美！我比你大几十岁呢，你哥都比我小。”归云骄傲地抬起小下巴。 “我不管，身高决定大小。”北苒冷不防地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揉了揉归云的头发。 赶在归云发飙前一秒，北苒忽地叹了口气道“唉，被你一说，忽然好想我哥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我也想知道，你说小凌儿会不会把我们都忘了。”归云恹恹不乐地蹲在地上，使劲地拔着演武场边的无辜青草。 北苒也蹲在她身边，怔怔地出了会儿神，摇摇头道“不会的，他肯定在忙正事。” “我知道，我只是感觉，我好没用啊，很多时候我想帮忙，小凌儿却总是选择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像我现在，根本不知道他在元灵族过得怎么样了，肯定很不愉快吧。”归云低声道。 北苒一阵沉默。 “你怎么了？”归云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北苒。 “我想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北苒道。 “你疯了吗？”归云嗖地从地上跳起来，震惊道。 “我没疯，我只是想知道，我爹究竟……是生是死。”北苒咬了咬唇。 “你不能去。登云星已经与外界隔绝了，一旦开启传送阵，不可避免地会引起空间的波动，谁知道两大灵族的人是不是正在外面到处搜捕你们，他们肯定能察觉到任何一丝破绽。” 归云的脸色严肃得可怕，张开胳膊拦在北苒面前，语气分外坚决。 北苒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大地猛地摇晃了一下，险些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 “什么情况？”北苒皱了皱眉，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 buxiudaohun0 。 第1590章 一线生机 “糟糕，我们快去东湖井底看看。”归云面色一变，拽上北苒就开始玩命地狂奔。 两人一路风驰电掣，虽然除了最初的剧烈晃动之外，地面又回归了平静，但两人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东湖，坐落于安灵城城主府的东北角，看似只是一片很普通的湖泊，配上这个很普通的名字，平日里根本不引人注意。 但只有北苒等极少数人才知道，东湖下隐藏着一口古井，那里是通往外界的唯一传送阵，由雪清泠亲手布置，可以传送到几百星里之外的刹黎古星，只是人数仅限三人以内，且消耗的空间晶石是极其惊人的天文数字。 这是玉凌留给他们的一个后门，如果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就可以派人从这处传送阵离开，通过刹黎古星的西联分部，可以直接联络到百蛊星总部。 当然，玉凌并不希望有用到这条后路的一天，因为这就意味着登云星随时有暴露之危，甚至……可能已经被两大灵族包围了。 但不管怎么说，东湖传送阵无疑是整个登云星最重要的东西，不容出现丁点失误。 当归云火急火燎地冲到东湖上空的时候，一个人影已经伫立在湖岸了。 “尘若姐，到底什么情况？” 北苒从半空中落下，四下环顾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当她的目光落在紫尘若脸上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紫尘若没有回答，只是抬起袖袍，两手轻轻往外一分，东湖之水就像是被无形的气劲劈开成两半，露出了一条狭长的空隙。 “这……” 归云探头一看，一眼就注意到了湖底的两具尸体，不由惊呼出声。 紫尘若紧紧地抿着唇，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东湖之底，垂首沉默半晌，声音逐渐冷凝成冰“两位长老……都遇害了。” 她又转过身，几步走到古井旁，四周的湖水仿若有灵性般避让着她，没有沾湿半片衣角。 “传送阵，刚刚也被人动过了。”紫尘若的手指轻轻划过粗糙的井沿，似乎还能感应到残留的空间波动。 北苒两人一言不发地查探着尸体，心底的寒意瞬间弥漫了四肢百骸。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将带来怎样恶劣的后果。 “不是有四位长老镇守此地吗？还有两个玄灵族的长老呢？”归云扯了扯北苒的衣角，脸色有些苍白。 紫尘若踢了踢地上几颗破碎的透明晶石，声音微沉“这里的空间波动不止是因为传送阵的启动，这个内奸还擅长空间道法，不知道他把两位玄灵长老强制送到哪个地方了，恐怕他也有挑拨离间的用意在里头。” 北苒微涩道“多谢尘若姐的信任，只是这内奸……” “没有时间探究他的身份了，而且他说不定还隐藏在登云星，只要随便将一个东西传送走，就同样能达成他的目的。”紫尘若冷静地道。 归云难以相信地道“可是怎么会有内奸？而且我们都在这里呆了一年了，他为什么现在才突然动手？” “我也无法解释，但你们看两位长老的表情更多是错愕而不是愤怒，对方的实力肯定不及合道巅峰，所以采用了偷袭的办法一击致命。” 紫尘若顿了顿，又道“且这个人一定是我们非常信任的熟人，否则长老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是不是……” 归云话音未落，一个急切的声音就从远处传荡而来“灵女殿下，出大事了——” 紫尘若不敢有丝毫耽搁，直接飞到半空，沉声道“我在这里，怎么了？” 来者正是幻灵族的一位长老，他顾不得过多解释，直接手一扬，半空中就出现了五六个奇形怪状的小方盒，折射出一幕幕虚幻的投影。 “殿下，不知道什么原因，登云星三星里外忽然出现了大批敌踪，都是元灵族修者，我们外放的空间探测器都被他们摧毁了，只保留了这么几幅画面。”幻灵族长老声音艰涩地道。 画面中是一望无际的漆黑宇宙，以及缭绕不散的空间乱流，但几人可以清晰地看到，一行身影从乱流中穿梭而出，观其从容自若的姿态，起码也是真道境高手。 而另一幅画面就更恐怖了，只见密密麻麻不知多少修者从四面八方出现，组成令人窒息的整齐战阵，哪怕隔着投影，都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没有一点征兆，没有一点预备，元灵族大军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咫尺之外，以极高的效率封锁了四方星空，将登云星变成了一块孤立的绝地。 三星里，原本是一个漫长的距离，然而对这些人而言，要不了几个时辰就能横渡星河，来到登云星所在的节点。 他们已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陡然间面临灭顶之灾，即便是素来冷静的紫尘若也感到思绪一片空白，仿佛突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成千上万的元灵大军，十数位真道境高手，如何去与他们对抗？ 逃？逃不掉，登云星周围都是元灵族人，就算动用黎海王那里的短距离传送阵，也根本跑不出几星里之外，而且大部分人都会被留在这里，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死战到底？也不可能，实力差距太悬殊了，况且一旦僵持下去，还不知道元灵族会派来多少后续援军…… 那就单独派人从古井传送阵离开，去寻求外援……可是找谁呢？赵澜么？他真的愿意冒险相救，将天穴宗也暴露在元灵族面前吗？ 那……去找玉凌？可是他以一人之力又能如何呢？这只会迫使他与元灵族彻底撕破脸，也落入同样的险境。 好像……根本没有办法…… 不，不能放弃，快点想，趁着还有最后的一点时间，一定还有办法，一定可以想到…… “殿下、殿下……”幻灵长老焦急的声音唤回了紫尘若的思绪。 紫尘若蓦地惊醒，抬头注视着北苒，加快了语速道“事有轻重缓急，如今最危险的是你们，一旦登云星陷落，元灵族必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玄灵族人。所以如果情况到了最糟糕的地步，我会全力掩护你们突围逃脱。” “可是往哪儿逃？这根本逃不出去，而且幻灵族也未必能得以保全……”北苒望着面前一遍一遍重复播放的投影，紧紧地攥着拳头。 紫尘若直接打断了她“没有时间了，你和归云从这处传送阵离开，到了刹黎古星后，你们兵分两路，小苒你去本澧星找赵宗主，只要他愿意出手相助，哪怕我们多付出一些代价也无妨。” “归云你尽快联络到百蛊星，把这边的事情告诉玉凌。我想了想，无论结果怎样也不能瞒着他，毕竟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心血。你跟他说不必担心我，元灵族还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只用想办法接应玄灵族，不然栾长老他们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尘若姐！那你……”北苒登时急了。 “不要废话，快点行动！”紫尘若直接将手头所有的空间晶石都倒入了井口，一刹那银光氤氲而起，直接包裹了归云两人。 “这里我来周旋，其他的就拜托你们了。”紫尘若肃然道。 “紫姐姐你千万不能有事……”归云张了张口，还想说点什么，但空间已经开始叠加错乱，她只来得及说出半句话，身形就隐没在了银光之中。 “希望你们平安无事吧……”紫尘若喃喃低语。 这样一来，就算北苒两人搬不来援军，但至少她们自己是安全了。 因为这处传送阵是单向的，这一点她并没有告诉她们。 “灵女殿下，无论是天穴宗还是百蛊星，离我们都太远了，等他们赶来恐怕早已经……”幻灵族长老欲言又止。 “所以最终还是得靠我们自己。”紫尘若揉了揉眉心，当她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贯的镇定与从容。 “吩咐下去，开启星辰大阵，将所有灵材都灌注进去，能坚持多久是多久。然后趁此时间，将所有人紧急召回安灵城。” “让紫奉元老联系黎海王，如果他不愿意与我们同一战线，也不必勉强，就让他做好给元灵族当坐骑的准备好了。” “同理，紫晰长老去化尸族，问他们这个盟友还作不作数，是时候该他们做出抉择了。” “最后，把栾微元老请到城主府禁地，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讨。” 紫尘若有条不紊地下达着一条又一条指令，最后道“时间紧张，快去吧。” “是！”幻灵族长老也顾不得行礼了，直接告退离去。 一时四下无人，紫尘若有些疲惫地呼出一口气，转身慢慢地走向了府内禁地。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带领大家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有没有意义，但此时此刻，她别无选择。 便在这绝境之中，紧握最后的一线生机。 buxiudaohun0 。 第1591章 战前 星辰大阵阵眼中，许晏庭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望着头顶的水纹光幕，仿佛一尊凝肃的石雕。 “嗒、嗒、嗒。”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来者并没有掩藏的意思。 “许前辈，怎么样？” 南境的几位阵法大师默默地向左右分开，紫尘若便从人群中穿过，径直走到许晏庭身旁。 她抬起头凝视着光幕中密密麻麻的人影，此时，元灵大军离登云星已经不足一星里的距离了。 “反正不太乐观。”许晏庭眯着眼。 “能坚持多久？”紫尘若问道。 “关键在于，坚持有没有意义。”许晏庭道。 紫尘若沉默片刻道“我只能说，坚持下去不一定有希望，但如果现在就选择放弃，那么一定没有希望。” “很像那小子喜欢说的话。”许晏庭在这样的情境下居然笑了笑。 “许前辈……” “我也无法保证什么。”许晏庭摆了摆手，打断了紫尘若，他转头注视着她，眸光熠熠有神，“但，只要我们还有一丝气力，安灵城大阵绝不会破。” 他的眉宇间浮起一丝狠色，洒然笑道“九九八十一重大阵，花了老夫整整一年的时间布置，算是此生以来的巅峰之作了，我也很好奇，我跟两大灵族的阵道大师们究竟有多少差距！” 这自信中带着一丝张扬和狂妄的话语，却偏偏听不出几分嚣张跋扈的意味，只是让人感到一种于绝境中披荆斩棘的无畏无惧。 紫尘若深深地行了一礼“许前辈，你的大恩，我幻灵两族感念于心。” 她没有提及此后如何偿还，因为若眼下这迫在眉睫的劫难都度不过去，空谈未来又有何意义？ “无妨，就当我还他一份人情好了。毕竟若不是玉凌提出阵法灵技转化论给了我很多灵感，我的阵道之路也未必能更进一步。” 许晏庭再度将目光移回光幕上“你去忙吧，这里有我和南王就够了，他坐镇阵眼正下方，承受的压力更大。此外不用再派人过来，人多了，反倒容易让那个隐藏至深的内奸混进来。” “诸位保重。”紫尘若看到周围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那是阵法即将启动前的征兆。 隐匿法阵，是第一道防线，星辰大阵是第二道，而安灵城，则是他们最后的堡垒。 如果所有防线都被攻破，那便只能拿命去拖时间了。 紫尘若深吸一口气，缓缓回到了禁地地表。 这方圆十里，平日里都不许闲杂人等踏入半步，只因为禁地下方是整个登云星的阵法中枢，容不得出现一星半点的损坏。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里没有出现什么闪失，反倒是根本不为人注意的东湖古井传送阵被内奸所利用，那些许的空间波动，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一样，哪怕再微弱也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不过同时也说明，元灵大军本就已经搜索到了这片区域，否则没道理他们如神兵天降般迅速地出现在这附近。 内奸究竟是谁？ 紫尘若一直没有停止思考这个问题，可供怀疑的对象其实不多，但每一个人，她都不愿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 “殿下，黎海王到了。”幻灵族长老的声音忽然在近前响起。 紫尘若整理了一下心情，平静地点点头“请他们进来。” 不多时，一行奇怪的组合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为首的黎海王依旧是那副身着海蓝长袍、雍容华贵的威严模样，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溜儿奇形怪状的生物。 有极力收敛着自己翅膀的白鹰，有包裹在黑色甲壳中的不明灵兽，有尾巴长的能环绕自己十圈的怪物，有浑身飘摇着触须的火红色肉球，还有容貌秀美如绝色丽人，身子却是一片灰色迷雾的幽魂…… “我把还活着的都带来了，有一只不灭境的异兽跟我耍脾气，我打晕了就扔在外面的大路上，待会儿再接着收拾它。”黎海王淡淡道。 “海王如今已臻至真道境巅峰了？”紫尘若若有所觉。 “嗯，借助玉凌送来的一些奇珍异宝，我的道韵已经完成了最后的锤炼，只是尚未摸索到离道的真髓，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再有大的进益。”黎海王道。 他说着又扫了一眼翎云白等兽，面无表情地道“但手下这些家伙不成器，糟蹋了那么多灵材，到现在仍是在原地踏步，又不能叫它们吐出来，唯一的作用就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卖命了。” 白鹰几兽在老大的死亡凝视下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辩驳。 “那这几位又是……”紫尘若望向了那只有着人类面容的幽魂。 她的声音缥缈如雾，幽幽道“你好，我是影魅族的族长婆里影，方才听黎海王说了现在的局势，特来献出一份绵薄之力，炎魂也是。” 紫尘若问道“我记得登云星之前有三位真魂境的魂兽，还有一个是不打算过来了还是……” “哦，它不想动，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觉得这很可笑，于是就和炎魂联手将它吞噬了，也免得浪费资源。”婆里影轻描淡写地柔柔道。 “也罢。”紫尘若并没有评判她的行为，只是环顾一圈道“那么加上我，在场便有十一位真道境级别的战力了，接下来……” “且慢，还有我化尸族。” 一道声音忽地由远及近，人未至，一阵浓郁的死气就吹拂而来，一时间周围的温度都骤降了十几度。 黎海王侧身望去，只见一个脸色苍白不似活人的年轻男子从半空中倏然落下，身后跟着一众面容冷硬如僵尸般的修者。 一众灵兽异兽下意识跟化尸族人保持了一定距离，即便如此，那丝丝缕缕的死气仍然顽强地弥散开来，让它们感到强烈的不适。 “抱歉，似乎给你们造成了一些困扰，但我族的新生力量尚未成长起来，还是只能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出马。”化尸族王上道。 “他们老祖刚才还在闭死关来着，棺材板儿盖得可严实了，我和旱伟好不容易才把这家伙给叫醒。”朔从队伍后面冒出个头，貌似对自己的功绩还挺骄傲。 化尸族老祖阴沉着脸，好容易才克制住了窝里斗的冲动，只是冷冷地道“托那只疯子的福，我本来只差一点就能晋入混沌境了，结果……” “你那是差一点吗？你那是差很多！再说了，没有我，你哪里有能耐摸到混沌境的门槛？” 旱伟维持着三米长的瘦小体型，甩着尾巴傲然地跨过禁地屏障，仰起脑袋道“反正老子熬了几千年，总算给熬到了混沌境，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大开杀戒，给我主子捞回点利息。” “混沌境？”黎海王目光一凝，没想到当初跟他不分胜负的战斗狂竟然率先完成了质的突破，不过在这个决定生死的关头，这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哪怕只有一个混沌境强者，也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对了，小妹在吗？”黎海王问道。 “我让她去天穴宗求援了。”紫尘若道。 “也好……”黎海王瞬间明白了紫尘若的另一重用意，默默地轻叹一声，又恢复了平静，“不过，若是有她的一滴源血，这几个不成器的家伙应该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这是她上次突破境界时留下的，隔了好几个月了，不知道对你们还有没有作用。”紫尘若拿出了一个玉瓶。 白鹰顿时眼睛一亮，赶忙道“有用有用，当然有用！” 黎海王没好气地拍掉它抬起的翅膀“你急什么，源血的效力有时间限制，待会儿再说。” “哦……”白鹰蔫蔫地重新收拢了翅膀。 “想来我们还是有一战之力的。”紫尘若看着眼前这支奇怪的杂牌军，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温暖和安心。 她原先预想的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反倒是……达到了她从未敢奢望的结果。 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了。 buxiudaohun 。 第1592章 无声起惊雷 同一时间，玉凌独自一人跨出万卷阁的门槛，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下台阶。 他似乎困扰于一个很深奥的问题，时而迷惑不解，时而若有所悟，最终轻轻舒出一口气，收敛了所有情绪。 四周有很多监视他的暗线，玉凌也懒得多管，反正只要他不离开上元宫，这些人就不会跳出来阻拦。 也不知是不是冤家路窄，当玉凌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一抬头，正看见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款款走来。 居然是云声婵…… 玉凌微微皱了皱眉，他现在最不想碰见的就是这位即将上任的灵女殿下了。 现在离交接大典只剩下了最后五天，基本上所有长老都已经改过了口，见到云声婵便恭恭敬敬地称呼灵女殿下。 虽然云声婵再三谦让，认为交接大典还未开始，不可乱了礼数，但谁都知道迟早的事，怎么可能傻乎乎地真等到那一天才改口。 云声婵显然也看见了玉凌，但这次她只是动了动唇，犹豫间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从他身边走过。 一个月后就要成婚的两人，在此刻却表现得宛如陌路。 不过这样也好，玉凌可不打算跟她有过多的牵连，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在交接大典的当晚开溜了。 以他现在的实力，整个天元星有能耐阻拦他的其实没几个人。 但云声婵却不是独自一人，旁边还有她的父亲云直济。 玉凌发现对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和冷淡，还有些许隐忍不住的愤怒“你见到声婵连个招呼都不打？” 玉凌瞥了他一眼，置若罔闻地就要从旁边走过。 “你给我站住！”云直济厉声喝道，一把拽住玉凌衣袖想把他拉回来。 结果玉凌纹丝不动，反倒他自己用力过猛，一个踉跄险些磕在台阶上。 虽然四下无人，但云直济仍是感到恼羞成怒，寒声道“玉凌，我女儿不是非你不嫁，若不是看在灵皇陛下的面子上，我早就……” “那太好了，我也是觉着高攀不起，不如您另请高明？”玉凌立即道。 “你……”云直济被气得当场噎住。 “爹……”云声婵本来都已经走出几步了，赶忙又折返回来，略显嗔怪地道“爹，说好的今天一起来万卷阁看书，怎地又争吵起来了？真的没有必要。” 云直济面无表情地道“声婵，你先进去，我有些话要跟他聊聊。” “如果要聊那我也得听着。”云声婵道。 “听话，你先去看书。有些话不提早说明白，留到以后只会让问题越积越多。”云直济不容置疑地道。 “可是……”云声婵迟疑着不知说些什么。 “怎么，就说几句话而已，你是怕他吃亏，还是怕我吃亏？”云直济道。 云声婵轻轻叹息了一声，与父亲对视几秒后，只能无奈地转身离开。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万卷阁中，云直济才冷冷地开口道“玉凌，你是觉得我女儿配不上你？” “不敢不敢。” “那你这是什么态度？！”云直济看着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还忙着呢。”玉凌道。 云直济冷笑道“你哪有什么事情忙？现在整个族里最闲的不就是你了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这番作态，不就是想让我启琼一脉落了面子，自己找陛下取消这门婚事，这样你全程没有一点损失，是不是？” “随你怎么想吧。”玉凌根本没有跟他客气的意思，只是感觉云直济的行为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毕竟他杵在这里说这些毫无营养的话，除了自取其辱以外，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然而玉凌还是低估了云直济的执着，对方脚步一动又挡在了玉凌面前，语气冷淡地道“我不希望声婵在你这里受委屈，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而且她马上就要接任灵女之位，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至少我不允许再出现那天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玉凌只是平静地道“说完了？” “你……玉凌，我看你是真的不识好歹！”云直济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怒火，语气都狠厉了几分“今天这事儿你不给我个答复，你也就别回去了！咱们到陛下面前理论理论，看他到底支持谁！” “如果我不去呢？”玉凌一动不动，仿佛看着一个跳梁小丑在眼前使劲蹦跶。 “你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云直济短促地冷笑了一声，忽地抬高声音道“云煦长老！” “嗯？何事喧哗？” 万卷阁阁楼檐角下，一直盘膝而坐的老者仿佛这才察觉到两人的冲突，轻飘飘地从高高的台阶上一掠而下。 “此子三番五次羞辱于我，不尊礼数，实为大逆不道！还请云煦长老将其拿下，带去曜华殿让陛下处置。”云直济当即指控道。 “可有此事？”云煦长老皱了皱眉，看向玉凌。 玉凌还未开口，云声婵柔婉的声音已经从远处传来“云煦长老，只是有些许误会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不敢给您添麻烦，还是由我来和父亲解释吧。” 云声婵稍稍提起裙摆，快步走下台阶来到几人面前，显然她刚刚一直在门口处观察着这边的动静，并没有真的去里面看书。 “声婵！你这般忍让只会……”云直济恨铁不成钢地道。 “抱歉，玉凌，父亲大人其实并无恶意，你……你先回吧。”云声婵抿了抿唇，歉然道。 玉凌静静地看着他们在这里表演，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何用意，但他并没有兴趣在这里多留，所以点点头后就转身离开了。 “不行，不能这么轻易叫他走了！”身后传来云直济怒气冲冲的喊声。 也是同一时间，玉凌感觉一股道韵如海水般蔓延过来，带着千钧之重要将他镇压在原地。 然而这真道初期的道韵对玉凌而言却脆弱得不堪一击，他唯一诧异的是，这云直济莫非是疯了不成，居然主动对他动手？他莫非以为自己不敢回击么？ 玉凌头也不回，大循环稍稍一运转，便震开了云直济的道韵笼罩，所剩余力甚至还让后者踉踉跄跄退开几步，只感觉浑身灵力一片紊乱，险些被反伤。 “云煦长老，你看见了没有？他都已经当着你的面逞凶了！”云直济脸色一阵苍白，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怒火中烧地道。 虽然云煦很想说这不是你自找的吗，但作为一个中立派，他并不希望事情闹得太僵，于是勉为其难开口道“玉凌，你等一下。” 玉凌被他们三番五次阻拦，心里疑窦丛生，因为他听说云直济平日里性情谨小慎微，根本不是这么无脑的人，怎地今天却不顾脸面地在这里撒泼，难道……他是故意把自己拖在这里？ 可是为什么呢？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玉凌忽然感到心底一阵莫名的沉重，也顾不得去搭理云煦，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空间节点，一步踏出，便直接出现在了自己院门口。 很平静，也很安静，不像是出事了。 但当玉凌推开大门的时候，却分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身形一晃便循着气味来到了后花园，只见一个侍卫打扮的青年面无血色地躺在草丛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进一步撕裂了伤口，鲜血直接浸湿了这一片泥土。 而一个身着深红长袍的男子则漠无表情地挥动手里的长剑，眼见剑光乍起乍落，就要了断这青年的性命。 但玉凌的突然出现却让红袍男子一阵愕然，他的动作不由得僵滞了一瞬，瞳孔骤然收缩。 在这极短暂的时间里，玉凌已经横亘在两人中间，一掌印在了红袍男子的肩膀上，速度快到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轰”的一声，红袍男子直接撞垮了后花园的一面墙壁，整个人埋在了飞扬的土灰之中，但他很快又艰难地爬了起来，身形消失在一片银光中。 玉凌没来得及拦阻，而且这边还有个人需要他救助。 “你怎样？”玉凌摸出一颗上好的疗伤丹药，直接给那重伤的侍卫服了下去。 因为第一眼玉凌就辨认出来，这是元乘药君手下的人，这段时间他能联系上尼拉贝和傅越秦，全靠对方暗中跑腿。 “嗬，我……”那侍卫刚一开口，殷红的血沫就从唇齿间溢出，他猛地一阵咳嗽后，声音无比嘶哑地道“刚收到尼先生的消息……咳咳，他说后隐星，暴露了……” “什么？”玉凌只觉如春雷炸响，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后隐星，就是登云星，为了防止信息泄露，所以尼拉贝给它起了这么个称呼。但万万没想到，他们已经将保密工作做到极致了，登云星却还是暴露在了元灵族面前。 怎么可能……这才一年时间啊。 “到底怎么回事？他还说什么了？”玉凌沉声问道。 buxiudaohun 。 第1593章 复苏的焰火 随着玉凌将手掌贴在侍卫的胸膛上，大循环轻而易举地就将刚刚那人残留的道韵一扫而空，于是侍卫本身的血脉恢复力也开始渐渐发挥作用，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呼……”侍卫急促地喘了口气，声音艰涩地道“他说情况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让我通知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百蛊星，路上他再和您联系……咳咳。” 侍卫噗地一声吐出一口淤血，勉强撑起半边身子道“可是殿下，您现在不能离开上元宫，否则会有危险的，我去和药君大人说一声，让她来帮你处……” “不必了。”玉凌闭了闭眼睛，心头浓重的阴云几乎让他窒息，平日里的冷静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脆弱而不堪一击，以至于他所有的理智都尽数崩塌。 因为他无法去想象，登云星暴露在元灵族大军面前的后果。 苒儿会死，玄灵族会灭亡，而尘若恐怕也会…… 不能再想下去了，无论还来不来得及，他一定要去阻止这一切！ 但就在玉凌霍然起身的这一刹那，他感觉到四周隐伏的那些气息赫然由暗化明，从各个方向包围了他。 “玉凌殿下，你要去做什么？” 一个男子警惕地盯着玉凌，手里扔出一个银色的铃铛，叮铃铃扩散出透明扭曲的波纹，似乎将这一片空间化作了牢笼，抑制着灵力的运转。 玉凌一言不发，因为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会导致无法逆转的灾难。 这一刻他不想去思考什么后路，更不愿去权衡他所要付出的代价，他只知道，他绝不会让玉清玄的事情再度重演。 他绝不能……再失去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人。 大循环如海啸般爆发，轰然冲垮了铃铛的束缚，使得这件隐隐生出灵智的灵器哀鸣一声，从半空中颓然落下，顷刻间布满裂痕。 那名真道境的男子也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摇摇欲坠，道韵再无力凝形而出。 然而就在这时—— 空间泛起阵阵涟漪，一个银甲男子从虚无中踏步而出，冰冷无情的目光锁定住玉凌，寒声道“玉凌，你可知罪？” “何罪之有？” 玉凌淡淡地说着，认出此人是肃元殿副殿主宁璋，既是应洹的左膀右臂，也是徐师朴的直系下属，修为已达离道后期，大概只比应洹稍逊几分。 虽然元灵族渐趋腐朽，各殿养了不少冗官冗员，但这并不意味着整个族里都是些废物，像肃元殿就掌握了最多的实权，做的也是最为重要的实事。 玉凌来天元星也有不短的时间了，但像宁璋、应洹等大人物却很少瞧见，因为平日里他们都是各忙各的，见了面最多就是不冷不热地打个招呼。 反倒是现在他要离开上元宫的时候，这位大忙人却恰巧出现，若说对方不是一直注意着自己的行踪，谁信呢？ “怎么，事到临头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你包庇玄灵余孽藏身于登云星，不仅不向灵皇陛下通禀，还隐瞒天穴宗山门所在，如此足以称得上通敌叛族的大罪！” 宁璋声音愈加冷厉“今日，我便以肃元殿副殿主的身份将你这吃里扒外的叛徒拿下，为我族清理门户！” “肃元卫，结阵迎敌！”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二十名银甲侍卫便沉默无声地上前，身形如幽灵般忽闪忽现，眨眼工夫就将玉凌包围在了最中心。 而他们所结成的战阵，则将这片空间割裂开来，让玉凌短时间内无法运用空间道法逃脱。 到现在，玉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低低地冷笑一声，不知是在嘲讽别人，还是在嘲讽自己。 “看来这又是徐大长老的计划啊。”玉凌讽刺地道“若是我被云直济拖住，没有察觉此事，是不是我成为罪人的时间还会晚几天？” “还有雪姑娘，怪不得她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也对啊，若是让她回到天元星，这灵女之位落在谁手里还说不准呢。到时候族里各种明争暗斗，你们忙着维护秩序都来不及，想偷偷率军前往登云星便绝无可能了吧？” 玉凌的眼眸骤然凌厉了几分，冷声道“我只是很好奇，陛下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吗？” “那也与你无关了。”宁璋从始至终都神情冷漠，一挥袖袍道“动手！” 他站阵眼之位，此刻离道后期的修为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身上的银甲光芒万丈，和其他肃元卫的气息交相呼应，最终凝成一条栩栩如真的银龙，张牙舞爪地向着玉凌俯冲而来。 光线，一点一点黯淡。 温度，一点一点冷却。 这一片天地，彻底与外界孤立隔绝，而被困锁在最中心的玉凌，仿佛要与整个世界对抗。 他举手抬足之间，都似有万钧之重，而宁璋的道韵赫然便是此地的主宰。 离道后期之威，的确不是任何一个真道修者所能抗衡的，哪怕三大体系同修至巅峰也不行。 因为真道境引以为傲的道韵，仍局限于这片宇宙，而离道强者，却已经自成道则。 况且宁璋没有一丝留手，因为他并不担心全力一击会让玉凌殒命于此，只怕稍有松懈便叫他跑了。 银光占据了全部视野，宁璋微微眯起眼，看到玉凌画出了一个圆。 那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圆，仿佛自古以来便存在于这里，但又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它没有颜色，也没有光芒，但却会吞噬一切色彩，即便只是注视着它，都好似会无止尽地坠落进去。 纵然强如宁璋，也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银龙撞在了那个圆上，像是一头扎入了异空间一般，眨眼间便从头到尾消失不见，只剩最后一缕微弱的银光顽强地渗了出来，却再无法对玉凌造成任何损伤。 宁璋这才醒过神来，神色愈发阴郁。 他意识到他还是小瞧了玉凌，这个仅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无怪乎不惧道则抹杀，原来他自己便掌控着同样的手段。 这就是三大体系汇于一身的力量么？ 既是如此，今天就更不能放他离开了。 “玉凌，看来你是要顽抗到底了。”宁璋注视着玉凌的面庞，露出一抹森然的冷笑，“还好，我另有准备。” 玉凌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这让他不假思索地调动起大循环之力，身形矫若游龙，直接冲向不远处的几个肃元卫，就要强行打破封锁。 然而同一时间，宁璋已经拿出了一幅金边卷轴，稍微一抖便在半空中摊开，食指点在卷轴的某个位置上，快速念诵道“鸿蒙开辟，其道大光。生于蒙昧，起于大荒……” 这不是《元典》的词句吗…… 玉凌的步伐骤然一顿，感到一阵难言的窒息和心悸，就连出手时的劲力都莫名衰弱了三分。 “今我族第两千一百六十三位皇族成员玉凌，通敌叛族，以元典为证，剥夺其道，封镇其魂！”宁璋并没有念完整部元典，只有开头的十句话，语速快到几乎让人听不清，只有最后的这些言语字字如刀。 本来玉凌已经将两个肃元卫横扫开来，只差毫厘便可冲出他们的包围圈，但当“剥夺”二字从宁璋口中吐出时，他忽然感到眼前一黑，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袭遍全身，原本生生不息的大循环骤然卡断，险些立足不稳跌倒在地。 当最后一个“魂”字落下尾音的时候，玉凌更是感觉一切斑斓的色彩都从他眼前远去，他的五感被封闭在了狭小的黑暗中，根本无法冲破无形的藩篱。 那是来自血脉道则的禁锢。 原来元典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皇族成员的名册，更是可以化作实实在在的约束和威胁，不说生杀予夺也相去不远了，幻灵族研制的紫湮散根本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玉凌忽然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 那层本就微乎其微的封印，在这一刻彻底冰消雪融。 已经到了这一步，还需要再隐忍吗？ 不需要了。 今天过后，他便再也不是元灵族人。 “把他带走，押去嗜魔星，回头我自会与陛下交代。” 半空中，宁璋手捧元典，看着下方一动不动的玉凌，唇角溢出一抹冷笑，似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由于视角的缘故，他并没有看到玉凌的眸中，燃起了一丝金红的焰火。 那是伴随着玄灵血脉，沉寂已久的正阳玄火。 buxiudaohun0 。 第1594章 自在与超脱 就在宁璋准备合上元典，处理残局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手里的卷轴猛地震颤了一下。 什么情况？ 宁璋诧异地低头，没发觉丝毫异样，直到他的目光落在元典的左下角，那里有两个小字正在飞快地消逝，就像是被无形之笔抹去了一般。 那是……玉凌亲笔写下的，他的名字。 宁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至于他第一时间不是去思考玉凌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而是以为元典出现了什么问题。 因为从古至今，但凡在卷轴上题名的，可以称得上是天地为鉴，道则为证，就算是人死魂灭，其名也绝不会消失。 但现在，一个违反常理的惊悚现象却在他眼皮子底下诞生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璋不禁有些恍惚，最终还是一阵强烈的危机感唤回了他的思绪，随之而来的还有下属的惊呼“大人小心！” 宁璋抬起头，映入视野的是鲜红的血色，无边无际。 躲闪？硬抗？ 他甚至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血色就如潮水般淹没了整个世界。 很奇怪，他感受不到剧痛，因为他甚至已经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只有意识向着无底深渊沉沦，仿佛要溺毙在黑暗的深海里。 无法挣扎，也无从抗拒。 这就是生命的终末吗…… 不知过了多久，五感逐渐恢复，宁璋仿佛从海底上浮到了海面，浑浑噩噩的意识终于苏醒。 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归于幽冥。 不过难以忍受的灼烧感突然充斥在每一根神经中，那剧痛宛如千刀万剐，几乎让他惨叫出声。 于是宁璋这才意识到，他还活着。 “大人、大人你终于醒了……” 模糊的视野中，一个熟悉的面孔近在眼前，好像是他的下属。 “我……怎么了？” 宁璋试图开口，然而嗓子里挤出的却是刺耳变调的怪声，他只能勉强将一缕魂念传荡出去。 “大人，玉凌跑了！他、他是玄灵族人！”肃元卫的声音带着三分苦涩，更多的却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什么？！”宁璋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坐起，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几乎不剩多少血肉的腿骨，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人，我们已经把手头最好的疗伤丹药都给您服下去了，可是您的伤势却几乎没有好转，这分明就是……玄灵族的毁灭道则。”肃元卫艰涩地道。 宁璋一阵木然，他缓缓地伸出自己的双手，不出所料，也变成了森森白骨，空间戒指空荡荡地套在指头上，显得无比凄凉。 无法欺骗自己，因为此刻仍有源源不绝的锋锐气劲在他体内纵横破坏，霸道得无与伦比。 “玉凌……”宁璋不知以怎样的心情念着这个熟悉的名字，语气中浸满了森森的寒意，“原来他才是藏得最深的玄灵余孽……” 他用魂力取出一颗道丹，迅速服了下去，身上这才出现了丝丝缕缕的血肉，只是整个人就像丧尸一般恐怖。 “快，通知陛下，还有族中所有离道境的元老，封锁传送阵，绝不能让他离开这里！”宁璋咬牙说着，由于心情激荡，不自禁一阵猛咳。 “大人，这片空间被他扭曲封闭了，我们一时无法突破禁锢，也就无法将消息传往外界……”肃元卫难掩焦急。 “结阵，再试一次！”宁璋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身形一阵摇晃。 “大人，你的身体……” “快，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不清轻重缓急吗！”宁璋厉喝道。 “……是！” 在场的肃元卫基本都是重伤在身，此刻强拖着疲惫的身体组成了战阵，将灵力与道韵共振共鸣，如百川入海汇于一点。 “嗡——” 随着宁璋将一杆长枪投掷出去，穿透了虚空的某一处节点，扭曲的空间便拨乱反正，重新恢复了与外界的联系。 “呼……”宁璋喘了口气，脸色愈加苍白。 他从未像今天这般虚弱过，就连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好似耗尽了全身力气。 “快，你联系陛下，你联系云元老，你联系……”宁璋声音沙哑地下达着命令，语速急如霹雳。 然而被点到的几个肃元卫刚拿出传讯符，便感觉到脚下的地面轰然一震，随后西北角就冲天而起一束蓝黑色的光柱。 “那是……”众人震愕地望着光柱，即便隔了如此遥远的距离，那如瀚海般的气息波动仍让人神魂摇颤。 “该死，他怎么会知道那处封印……”宁璋面色大变，用膝盖都知道这番异变肯定跟玉凌脱不开关系。 “赶紧，按我刚才说的通报上去，我先去九异桥那边看看！”宁璋身上的血肉已经恢复了七八分，虽然他想起玉凌刚刚的那一击就一阵心悸，但这种时候他再不出面，就更没有人能阻止得了那个叛徒了。 就是不知道，等他赶过去的时候，一切还来不来得及。 …… 古朴的吊桥下方是一望无尽的深渊，即便是自小生活在上元宫的皇族成员，很多都不清楚深渊之下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们只知道九异桥封印了九种大凶大恶的异兽，一旦元灵族遭遇灾厄，便可借其瞒天过海，抵挡大难。 但玉凌从一开始就听云梦蝶说过，这九异桥本身就构成了一个绝强的封印大阵，阵眼便在这深渊之底。 有幸遭到如此郑重对待的，正是至尊皇兽中的幽无一族。 准确说，如今的至尊皇兽也只剩下了幽无和缇香两族，前者被封印在元灵族，后者被圈养在道灵族。 更准确地说，幽无族也仅仅只剩下了最后的两只灵兽。 他们就是归云的父母。 只是这深渊的封印集合了九异桥之力，即便云梦蝶掌握了原初道则也没有把握能强行破除，而且一旦解开封印，她和族人便算是彻底决裂了。 那时玉凌便想着，有朝一日，等他登临离道境的时候，定要竭尽全力让幽无一族重归自由。 而如今的他，既已成为十恶不赦的叛徒，也便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他没有突破到道原诀的最后一重，但却抵达了自成道则的离道境，因为他已不必再依循着这部功诀的轨迹走下去。 他正走在一条全新的道路上，前无行者，后无来人。 当玄灵血脉重现于世的一刹那，某种压抑已久的力量终于得到了解脱。 蛰伏之物，而若舒出。 乃游鱼入海，飞鸟行天，此为自在之身。 于是玉凌魂海中的大千世界也愈发完善，若是投影而出，旁人恐怕分辨不出真实与虚幻。 混沌，离道，虚魂，其本质都是超脱。 三大体系融贯为一，白光与大循环无分彼此，便是离道巅峰，也未必不可一战。 也唯有这样的境界，才能带给玉凌足够的底气。 握在他手里的，是失踪已久的凝墨，仅仅两刀，他就破开了这看似坚不可摧的封印。 凝墨的气机变得更加深沉和内敛，然其堂皇霸道之意，却未曾有半分衰减。 玉凌不知道剑灵那家伙怎么当老师的，反正凝墨看着没长歪就行，具体的回头再了解也不迟。 他眯着眼睛注视着面前通天的光柱，等到它稍稍黯淡下来后，终于捕捉到了两个若有若无的气息。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巴掌大小的蓝黑色光球，它们已经衰弱到了极致，光芒闪烁不定，如摇曳的烛火般随时都可能熄灭。 玉凌将其收入袖口，随后没有片刻迟疑，直奔向上元宫的西北门。 他没有考虑宫中的传送阵，因为宁璋等人一旦缓过劲来，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封锁传送阵，那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毕竟离道巅峰的元灵灵皇，就算奈何不得玉凌，但玉凌也同样奈何不得他，一旦被拖在这里，后果可想而知。 近了，更近了。 应该感谢道灵族的空间道衍罗盘，使得玉凌的空间造诣到达了仅次于合空空尊的地步，须臾之间，恢弘的宫门便已遥遥在望。 很好，气机感应中并没有出现很强的高手，估计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玉凌的身形如幽灵般出现在大门前，在一众侍卫惊愕不知所措的注视下，提刀横扫一气呵成，那透明的阵法屏障顷刻间便千疮百孔，烟消云散。 “玉凌殿下，你……” 众侍卫震惊难言，正欲阻拦，可却根本跟不上玉凌的速度，心底顿时凉了半截。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玉凌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一路上都没人阻拦他吗？ “唉……” 一声沉沉的叹息忽然响起，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耳畔。 玉凌的身形骤然一僵，仿佛身陷泥淖，一举一动都无比艰难。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到宫门内十米之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苍老的身影，他慢吞吞地拄着拐杖，步履蹒跚，一点都没有绝世高手的风范。 但玉凌却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在元灵族的超然地位。 buxiudaohun 。 第1595章 兵临城下 这位不知姓名的元老，曾亲历了一万多年前的五族大战，可以说是如今元灵族辈分最高的长者。 他的实力可能不是最强的，但在整个元灵族，没有人不尊敬他。即便是玉凌，也很难对他生出恶感。 也许是因为，老者的眼眸中除了岁月轮转的沧桑，便是波澜不惊的平静与超然，不为世俗所扰。 “元老也来阻拦我么？”玉凌注视着他，大循环默默地运转着，很快就能强行震开老者的气机束缚。 老者再次轻轻一叹“我无意阻你，也无力阻你，只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为你加冠后说过什么话？” 玉凌不由沉默，他当然还记得。 “我知道你对这里还很陌生，但不管你所面对的是善意还是恶意，都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老者重复了一遍。 他顿了顿拐杖，有些疲惫地道“或许有些人的做法，让你感到无法接受，我也知道你在这里所面对的非议与险恶。” “可是不要忘记，你始终流淌着我族的血脉，这里也有人真心待你。” “希望有一天，你能回来。” 说完这些话，元老便收敛了所有气息，弯着腰咳嗽了一阵，似乎身体已然恶化到不堪重负的地步。 “多谢元老。” 虚无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道轻细的声音。 玉凌猛地抬头望向某个方向，传出意念道“娘，你不走吗？” “还不到我离开的时候。”云梦蝶的魂念平静地道“你快走吧，幻灵灵皇那边，我会找人制造机会，方便他们脱逃，你直接去登云星便是。” “好。”玉凌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他坚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带云梦蝶离开。 “凌儿，保重。”云梦蝶的魂念盘旋了一圈，似乎有些留恋，但最终还是渐渐消散。 玉凌又看向那佝偻着背的老者，沉吟道“元老，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他弹指之间，一缕白光便游弋而出，漫入了老者体内。 元老惊讶地望着玉凌，咳嗽声骤停，行将枯竭的生机竟在这一刻重焕光芒，那些折磨了他几千年的暗伤也有所弥合。 他看着玉凌的背影在一阵波纹中消失在眼前，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大概玉凌正是以这种方式告诉他，但凡真心付出的善意，皆会得到回报。 …… 星辰大阵已经坚持到了尽头。 包裹着登云星的水蓝色光幕看上去千疮百孔，虽然这个阵法有着极强的防御反弹机制，并且能在短时间内将某一点的攻击扩散到整体，但在元灵大军持续不懈的轰炸下，终于是超出了阵法承载的阈值。 而应洹眼见时机成熟，更是亲自主持战阵，将离道后期的强大实力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了登云星众人的面前。 “咔嚓咔嚓——” 随着阵法屏障的某一处被轰出了一个恐怖的空洞，多米诺骨牌效应也瞬间上演，整个星辰大阵一点一点土崩瓦解，直到彻底烟消云散。 于是密密麻麻的元灵大军就像蚁群一样涌入这个裸露的星球，有条不紊地按照既定计划分散开来，准备分区占领。 但很快，应洹用魂力一扫描，就发现了问题。 这颗星辰竟然没有像样的高手，完全没有感应到真道境级别的气息，甚至连合道境都很少。 这显然不合情理。 他加大了扫描力度，终于在星辰的某个位置感应到了高强度的能量波动。 看来占领登云星只是第一步，真正的重要人物，尤其是那帮玄灵余孽还隐藏在第二重阵法中。 “所有合道以上族人听令，暂缓分区计划，全部随我出战！”应洹沉声下令。 寻常情况下，合道修者便足以称霸一方，但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情况下却是扎堆出现，因为为了以最高的效率和最好的效果完成大长老的任务，应洹几乎将手底下的精锐全都抽调而来。 而他自己更是本尊来此，这样的阵容应该足以对得起玄灵族万年前的声威了。 当队伍里的合空空尊算好了节点方位后，一众高手便直接挪移到了安灵城上方，俯瞰着那倒扣在半球形光幕里的渺小城池。 “早在一年前，一切就该尘埃落定了，不过今时今日，倒也不算太迟。”应洹眯着眼睛观察了一阵，淡淡道“几位阵道大师，一日之内，能不能攻破此阵？” 几人并没有立即回答，良久之后，一位白袍老者才谨慎地道“应殿主，这阵法可不简单，它是难度极高的组合道阵，光我目前粗略的分析，便看出了六十多重，实际数目肯定只高不低。” 应洹皱了皱眉，他只是隐约发现这个阵法不简单，但没有想到事情比他想得还要棘手。 “布设这个阵法的绝不是寻常人物，就连老夫想将组合道阵堆叠到这样的程度，都要花费很大力气。”另一位阵法大师更是啧啧称奇。 应洹声音微冷“看来许晏庭果然是逃到了这里。” 他又抬起头，瞥了几人一眼，不无激将地道“不过区区南境蝼蚁，也敢号称阵皇，几位大师不妨跟他较量一番，让他好好领教一下我族的阵法造诣达到了何等高度。” “我等必将尽力而为。” “我需要知道，大概多久以后，这组合道阵能被破除？” “少则一日，多则三日，足矣。” “那便交给几位大师了，如果需要我这些下属配合，尽管开口。” 应洹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浮起一阵莫名的忧虑，因为三天时间看似不长，但迟则生变，总是让人感到不踏实。 不过还有什么变数呢？陛下已经默许了他们的行动，大长老又高高在上掌控全局，也就一个玉凌比较麻烦，但有宁璋盯着他，还能扑腾出什么风浪不成？ 应洹刚定了定神，没过一个时辰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殿主，这个许晏庭还真有些本事，我们已经算清楚了，这里总共有九九八十一重组合道阵，每九重一嵌套，环环相扣，几乎是细密无间，从结构之精巧而论，有些设计甚至令我耳目一新。我建议不要杀此人，竟可能将其收为己用。” 一位阵道大师的言语间充满了惊叹。 应洹面无表情地道“林大师，这是灭族之战，不是你们研究阵法的时候。我现在要的，是不择手段地破开它，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林大师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心痛，但却不敢有分毫反驳，只能叹了口气道“总之，这些道阵从结构上而言几乎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想要快速破除，除非用绝对的力量直接冲破其阈值。” “也就是说，你们三天之内是搞不定了？”应洹嘴角动了动，仿佛在嘲讽几人刚刚立下的旗子。 “三天……是、是有些勉强。”几人尴尬地道。 应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仍然面无表情地道“那需要我做什么？” “最快的方法就是，我们用一天的时间算出这套阵法的相对薄弱点，然后殿主施展我族禁术，献祭百名肃元卫的力量，便可以在两天之内攻入这城池。”一人道。 “如果殿主觉得这代价不值得，那我们尽力而为，六七天时间怎么也可以破开了。”林大师道。 “六七天……我等不了那么久。” 应洹冷冷道“就用这套方案吧，近段时间以来，最重要的就是眼前这件事了，天穴宗回头收拾也不迟。” buxiudaohun 。 第1596章 兵不厌诈 安灵城，城主府禁地之下。 许晏庭宛如静止一般，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上空的水幕，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 “阵皇前辈，您要不休息一会儿？”一位阵法大师担忧地道。 许晏庭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仍然紧皱着眉头。 “阵皇？”那人再次呼唤道。 许晏庭蓦地惊醒，沉声道：“不对劲。” 阵法大师抬头望了眼水幕，疑惑道：“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吧，毕竟这九九八十一重道阵耗尽了我们的心血，用的也是最顶级的布阵材料，就算他们是道宇星系的人，也不可能一两天将其攻破。” “但一天过去了，他们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许晏庭道。 “可能是在观察阵法的弱点吧，但老实说，我对阵皇前辈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阵法大师道。 “不，他们比我意想中的还要谨慎。” 许晏庭叹了口气：“这组合道阵本是连环陷阱，牵一发而动全身，每破一重道阵，看似前进了一步，其实根据组合阵法的平衡转移机制，破灭道阵的残余力量会自动融入到后一重去。” “到最后的道阵时，便是经过了八十次叠加后的效果，它不是一个御阵，而是一个杀阵。” 许晏庭揉了揉眉心道：“他们恐怕也看出了端倪，所以在尝试进行整体解构，直接把它当做一个道阵来研究，因此迟迟不动。” 阵法大师道：“那难度也不会降低多少，恐怕他们五六天时间都要交代在复杂的模型建构和运算量中。” “不，我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没有离道境的强者。我感觉，这次元灵族来了一个真正的大人物，水幕完全捕捉不到他的影迹，甚至险些被其摧毁。”许晏庭道。 “若他强行以力破巧……”许晏庭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觉得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大。 众人不由陷入了沉默。 “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吧，这一战，虽败犹荣。”南映檀的声音忽然传出，“劳烦诸位时刻注意元灵大军的动静，若有异变及时通知幻灵两族。” 在这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中，众人都感觉时间的流逝异常缓慢，平时一闭关几个月就过去了，此刻却感觉分分秒秒都无限延长。 水幕里的画面一动不动，那些穿着暗银盔甲的修者连神色都没有一丝改变，若不是他们偶尔会眨一下眼睛，否则简直就跟静态图像毫无分别。 众人的眼睛都盯得酸痛了，除了许晏庭以外，其他人都开始了轮流休息，以松缓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这大概是他们所经历的，最漫长的时间。 当第三次轮换人员的时候，一位南境修者蓦地惊呼道：“快看，他们突然动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望向水幕，只见画面中的所有银甲修者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穿行着，在极短暂的时间里便构成了一个“8”字的阵型，如果稍微一晃神，可能都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变动。 一个看不清身形的人缓步走到了“8”字最中心的那个交汇点上，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平静地转过身来，眸光瞬间洞彻了重重虚无。 “兹兹——” “不好！”众人顿时变了脸色，只见水幕仿佛不堪承受此人的目光，顷刻间紊乱模糊，最后彻底崩解消散。 许晏庭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神情微沉：“要出大事了……通知上去，让紫小姑娘和玄灵族的几位元老做好准备，一旦阵法告破，就启动最后的计划。” “是！” …… 应洹已经很久没有施展过禁术了，因为这将使得他的修为大幅下滑，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休养过来。 更重要的是，这百名肃元卫都是他麾下精锐，他们献祭的不仅仅是元气，以后想要在修行上更进一重，难度都会上升。 若不是冥冥中有一种莫名的紧迫感在催促着他，应洹无论如何也不想付出这样的代价。 他俯瞰着下方的安灵城，双手十指指尖搭在一起，一个绿豆大的黑点逐渐在掌心下方氤氲而出。 元灵族的道则是延续与恢复“有”之道，然而当这种道则发展到极端之后，就是吸纳吞噬他人的“有”，来壮大自身的“有”。 简而言之，这禁术就是变相的掠夺，与玄灵族的抹杀看似形式不同，但结果却趋于一致。 此刻，这看似人畜无害的黑点汇聚了百名肃元卫的道韵与灵力，并融入到了应洹的道则之中，使得他整个人化为了吞噬之源。 包裹着安灵城的八十一重道阵震颤着、摇晃着、扭曲着，无数寻常人看不见的气流浩浩荡荡地向应洹掌心里的黑点涌来，使得它一点一点扩大着。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六个时辰…… 那黑点已经彻底化作黑色的旋涡球体，直径两米，即便是应洹在它面前，都显得孱弱而单薄。 他闭着眼睛，额头浮起了细密的汗珠，虽然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的神色，但他的手指已经在微微地颤抖。 施展禁术的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莫大的煎熬，尤其是到了后期，仿佛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血肉，剧痛中带着难忍的麻痒，不比任何一种酷刑逊色多少。 只要应洹稍稍一走神，面前的这个黑色旋涡就会首先将他反噬进去，所以他根本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惰怠。 这比跟离道巅峰强者一战还要痛苦，因为他就算打不过也逃得了，但现在这场面，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他就仿佛跟空气斗智斗勇一样。 他发誓，有生之年绝不再施展这该死的禁术了，敌人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快把自己折磨疯了。 好在，下方的道阵屏障已经薄弱得不堪一击，再坚持三个时辰，应该就差不多了。 一名长老小心翼翼地走到应洹旁边，忌惮地看了一眼那庞大的黑色旋涡，给应洹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要准备列阵出击了。 应洹点了点头，并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指挥什么，反正计划早就已经制定好了。 但他心中忽然浮起一阵警兆，猛地扭头看向这位长老。 只见对方露出了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整个人如飞蛾扑火般投向了那个黑色大旋涡，在即将临近的那一刻“砰”地一声自爆成了淋漓的血肉碎末。 不好！ 应洹的危机感顿时到达了顶峰，他不假思索地想要挪移开来，然而之前的几个时辰消耗了他过多的心力，此刻正是他最为虚弱的时候，速度难免迟缓了一线。 于是，那恐怖的黑色旋涡就在他眼前紊乱分解，化作了吞噬一切的洪流。 应洹和百名肃元卫都被黑色潮水所淹没，甚至好些长老也猝不及防地被卷了进去，其他人自是玩了命地向四周奔逃，惶惶如丧家之犬。 黑暗足足蔓延了方圆十里才停滞下来，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消散，重新展露出了这片区域的面目。 空洞，这里只剩下了一个一望无际的空洞，跟天穴宗的天穴很像。 唯一不同的是，在这片空洞的最中央，还耸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城池，仿佛最顽固的钉子户一样。 保护着安灵城的道阵屏障消失了，甚至城池的四方边缘也被凭空抹去了，那断裂的道路坑坑洼洼，见证着刚刚的惨烈。 虚无之中，应洹与一众肃元卫的身影重新出现，他的衣角和半边袖口无影无踪，看上去再不复优雅从容，反倒有些滑稽。 “很好……” 应洹面无表情地望着惨不忍睹的安灵城，眸中是隐忍不住的怒意。 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帮玄灵余孽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主动挑衅，而且还从这群废物的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跑到了他跟前玩自爆，这要传出去，简直可以让道灵族的人笑上一年。 他抬起手，正准备下令屠城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从安灵城中传出：“不知是元灵族的哪位大人来此？我幻灵族甘愿奉上灵玺，只求放我族人一条生路。” 应洹皱了皱眉，只见一位紫袍青年独自一人飞到城池上方，手里还捧着一个华贵的锦盒。 刷刷刷，一众元灵高手迅速包围了此人，各式各样的兵器对准了他，但紫袍青年却并无惧色。 “哦？这是你一人的决定，还是幻灵族的决定？”应洹淡淡地看着他，心中警惕未有丝毫衰减。 “我是幻灵族二殿下紫秉文，之前父皇将灵玺交予我，我自然有权力做这个决定。”紫秉文道。 “那你就把所有幻灵族人召集过来，且在此地候着，待我等清剿了玄灵余孽再说。”应洹淡淡道。 “不劳大人费心，我们已经处理妥当了。”紫秉文轻描淡写地说着，朝着下方一摆手道：“把他们带上来。” 第1597章 底牌尽出 周围的元灵修者当即将兵刃往前挺进了几分，但应洹却神色一动，摆摆手道“给他一个机会，把灵玺拿过来。” 一位长老当即伸手抓住锦盒，紫秉文却突然有些犹豫了，下意识将锦盒握紧，往怀里收了收。 “你这是投降还是不投降？”元灵长老讥讽道。 紫秉文咬了咬牙，只得慢慢地松开了手，目光却仍恋恋不舍地盯在锦盒上。 “哼。”元灵长老一把拿走锦盒，随后恭恭敬敬地捧着它呈给了应洹，“大人请过目。” 应洹平静地接了过来，将盒盖轻轻揭开，里面果然是一枚通体透亮的紫玉灵玺，丝丝缕缕有若实质的灵气围绕着它徐徐流转，仿若最精致的艺术品。 他能清晰地感应到这枚灵玺所承载的庞大气运，心中这才对紫秉文的投诚信任了几分，毕竟没有谁会拿灵玺开玩笑，一旦交予敌人手里，便意味着他们很大程度上会受制于人。 没想到道灵族都没弄到手里的东西，居然被他在登云星误打误撞地收到了手，单单是这枚灵玺便称得上是大功一件了。 应洹似笑非笑地看了紫秉文一眼，发现他的眼底分明残留着几许不甘，不过这样的表现才最为正常。 “还有幻乙琉璃塔呢，也在你们这里吧？交上来，我可以做主不伤任何一位幻灵族人，只要你们愿意随我去道宇星系。”应洹道。 “这……”紫秉文似是有些犹豫。 “快点，我的耐心有限。”应洹淡淡道。 他负手而立，离道后期的威压隐而不发，仿佛沉重的山岳压在紫秉文身上，让他的脸色逐渐苍白，甚至都有些站立不稳。 “我如何相信你？”紫秉文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没办法发誓证明什么，但你要相信一点，只要你们真心投诚，助我族在道宇争霸，我们自然不会加害于自己人，否则就平白便宜了道灵族。”应洹道。 紫秉文一阵沉默，最终在应洹无声的逼视下，极其艰难地取出了一座巴掌大小的琉璃宝塔。 应洹用魂力微微一牵引，紫色宝塔就旋转着飞到了他手里，传来温润细腻的触感。 幻灵族最重要的两件东西入手，应洹也不再逼迫紫秉文什么，只是将目光转向了下方。 一众幻灵族人从安灵城的街巷中走出，各押着几名俘虏飞到了半空，为首的幻灵元老声音沙哑地道“除了几个漏网之鱼，大部分人都在这里了。” “紫秉文，你卑鄙！”一个被特制锁链捆缚了四肢的中年男子奋力地挣扎了几下，但却无济于事。 紫秉文对此置若罔闻，神情漠然。 “跟他有什么好说的，当年幻灵族也是假装与我族结盟，到最后却跑得比谁都快，我们从始至终都不该相信他们！”又有一个人愤慨地道。 “呵。”应洹已经认出来了这些人的身份，不由牵起唇角，感觉很是有趣。 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随后走到了栾微面前，眯起眼睛道“看你似乎也有不灭境修为，应该是这群玄灵余孽的主事之人吧？我很好奇你怎么没能跑掉？” “这多亏了黎海王前辈的帮助。”紫秉文道。 一袭蓝衣的黎海王面无表情地走到了队伍前面，身后还跟着一众奇形怪状的小弟。 “唔，这么多灵兽？还有异兽和魂兽……”应洹扫视了一圈。 黎海王语气僵硬地道“我已经把所有真道境级别的兽族都带过来了，只希望贵族不要与我等为难。” 应洹饶有兴致地道“你的本体是什么样子？” “我是海龙族。”黎海王皱了皱眉。 “听着似乎还不错，我的副殿主宁璋还缺一个合适的坐骑，回头你跟着他，也算是你们的造化。”应洹不紧不慢地道。 黎海王的眉宇间顿时浮起隐忍不住的怒气，想要开口却硬生生止住了。 “怎么，你不乐意？” “没有。”黎海王冷冷道。 “那回头再安排你们吧，总之资源方面，我族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有功之臣。” 事情发展得如此顺利，很多元灵族人都已经开始和同伴谈笑风生了，应洹却突然察觉到了不对，皱眉询问道“等一下，玄灵族的灵女玉北尘呢？” 紫秉文露出了些微尴尬之色“不好意思，毕竟我族的反水也有些仓促，所以终究还是让一些人逃了，但是我想把她抓回来也不难，因为这里的很多人北苒都是不可能抛下的，只需要……”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应洹转身走到一旁，平静地道“还有，我没兴趣杀俘虏，你们留几个人当诱饵吧，其他的玄灵余孽，一个都不要留。” 紫秉文愣了一愣“大人是想……让我们现在就杀了他们？” “不然呢？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我亲自出手？” “我觉得这些玄灵族人还有一定的价值……” “嗯，但还是杀了他们最保险。”应洹无动于衷。 紫秉文踌躇许久，最终只好抽出一柄长剑，走到了栾微面前，叹了口气道“栾元老，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跟你们这种忘恩负义的叛徒有什么好说的！”栾微看都不看他。 “那……你就别怪我们了。”紫秉文顿了顿，突然沉声喝道“动手！”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仿佛投入湖中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大浪，伴随而来的是不死不休的腥风血雨。 元灵族修者们的笑容还残留在脸上，变故就骤然爆发了。 先是一只白色的小狐狸突然从虚空中钻出，叼住了应洹的空间戒指，随后又诡异地消失不见。 然后是面前这些低着头的幻灵族人猛地扔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药包，在空中炸成了泛着微光的紫色粉末，眨眼间便钩织成了一张星痕大网，近乎覆盖了所有元灵族修者。 最后是那些看似被捆缚住的玄灵武者，他们身上的锁链骤然炸开，一个个就如猛虎出山般，冲向了近在咫尺的敌人。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一丝混乱和迟疑，显然是早有预谋。 好多人根本没有意识到怎么回事，惊愕之间头颅就被斩落，鲜血洒满长空。 若说元灵族中反应最快的那个人，无疑是应洹，但他刚要出手控制局面，就发现自己的空间戒指没了，一时间惊怒交加。 他其实不是很意外幻灵族人的再度反水，甚至要不是他们交出了幻乙琉璃塔和灵玺，他根本不会对这些人付诸半点信任。 结果万万没想到，在他凝神以待的时候，到手的两件物品居然就在眼皮子底下被偷走了，还搭上了他的空间戒！ 这到底什么鬼情况？！ 应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短暂的震惊后，他便出离了愤怒。 这是他今天第几次被耍了？而且这次还是他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仍然被别人给阴了，从他升任肃元殿殿主以来，还从未遭遇过此等奇耻大辱！ “全体结阵，所有敌人，一个不留！”应洹森寒的声音瞬间传遍全场，而他的目光则逡巡了片刻，最终锁定了虚空的某一个角落。 随着道则之力的涌动，一大片人狼狈地从虚无中现出影踪，应洹一眼就看见了那只叼着他空间戒指的小狐狸。 “叽呜！” 小狐狸害怕地瑟缩了一下，噗地一声就将空间戒指吐到了一位紫衣女子的手里。 明明戒指上还有应洹的气息，按理说任何人都无法从中取出东西，但幻乙琉璃塔和灵玺却冲破了桎梏，出现在了这位女子手里。 应洹这才仔细地打量了她两眼，也不顾身后混乱的战场，淡淡道“你就是那位幻灵灵女？” 紫尘若左手托着灵玺，右手掌心悬浮着琉璃塔，在紫光的照耀下恍若即将羽化飞升的真仙，整个人澄澈空明得不染纤尘。 “就算我等战死于此，两族也绝不会灭亡。”面对着离道后期强者的威压，她的神色依然平静，甚至语气都坚决得没有分毫动摇。 应洹讥讽一笑“你在等玉凌么？很可惜，他马上就要与我族灵女成婚了，或者就是在嗜魔星面壁思过，不过放心好了，我会带着你的残魂去见他的。” buxiudaohun 。 第1598章 到来 什么？他要成婚了…… 紫尘若明知道应洹是为了扰乱她的心神，但此刻她却根本控制不住心底蔓延的苦涩。 他会拒绝的吧……可是拒绝有什么用呢，他怎么去反抗一族的压力？更何况嗜魔星又是什么地方，难道玉凌不同意就会被罚去那里吗？ 不、不能再想这些事情了，他一定有办法的，但眼下这一关要是过不去，她就一定见不到他了。 可是些微的恍神，紫尘若便已经失去了先机。 应洹的身影凭空消失在了她面前，随后身边的小狐狸就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叫声。 “哼，原来是这个小东西……” 应洹拎着小狐狸，从它的毛发中摸索了一阵，最终将一颗绿豆大小的半透明珠子捏在了食指与拇指之间。 幽灵珠拼命地挣扎，却根本无法逃脱应洹的掌控。 于是小狐狸的惊吓瞬间转变为了愤怒，叽呜一声跳起来，一口咬在了应洹的手上。 应洹根本懒得搭理它，毕竟以小狐狸的实力，连他的防都破不了，他只是随意地一甩手，小狐狸就晕头转向地不知飞去了哪里。 “难道是传说中的神物……幽灵珠？”应洹若有所思。 虽然他此前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但毕竟活了上千年，这点见识还是有的，无论是刚刚那个玄灵族人的突袭，还是小狐狸的突兀出现，明显不是空间障眼法，否则他一眼就能识破。 这种介于生与死的奇异状态，很像是传说中的虚态。 没想到在这个偏远之地，竟然会出现这等惊喜，如果能将它收为己用，倒也勉强可以弥补今天的损失。 应洹说着便设下了九重封印，直到幽灵珠再也无力扑腾，蔫蔫地一动不动。 “好了，该结束这场闹剧了。”应洹的声音如冬日的冰河，森冷入骨。 偌大的战局尽在他的感应之中，虽然幻灵族人不知道扔出了什么古古怪怪的东西，导致很多族人的实力大为衰减，甚至应洹都觉得不太舒服，但以他离道后期的修为，基本可以不受干扰。 况且实力的差距实在太过悬殊了，应洹都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在负隅顽抗什么，如果幻灵族真心实意地投降，他说不定还会放他们一条生路，但现在，他们已经亲手葬送了唯一的机会。 在他的预估中，要不了一个时辰，就差不多可以收尾了。 “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应洹从容地走向紫尘若等人，想要逼出他们最后的底牌。 “小妹，把灵玺和幻乙琉璃塔给我。”紫秉元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应洹，沉声说道。 “大哥……”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而且我是做大哥的，从没有让自己妹妹站在最前面的道理。” 紫秉元伸出了手，略带严厉地道“给我！” “我不。”紫尘若预感到了什么，握紧两样物品就要往自己的空间戒指里塞。 “旱伟，你知道你该做什么吧？小妹要是出了事，你大祖宗不会原谅你的。”紫秉元道。 “唉，何必呢？”旱伟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一尾巴将灵玺和琉璃塔强行卷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到了紫秉元怀里。 “旱伟，帮我看好她，别让她过来。” 紫秉元的眸中忽然燃起了紫色的火光，随后他整个人的身形都变得虚淡起来，取而代之的，则是灵玺和琉璃塔的万丈光芒。 “哥，你疯了吗？！你要是敢死，我不会原谅你的！” 紫尘若再无法保持平日里的冷静，不顾一切地伸手抓向紫秉元。 然而她的手却抓了个空，此刻的紫秉元似乎不像是活人了，而更像是魂体。 他的声音也越发得空灵“没有关系，一直以来，我都阻拦你，阻拦你和那小子在一起，阻拦你的一切提议，反正你也不会原谅我的，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可以了。” 紫秉元顿了顿，又狠心说道“旱伟，把她拉回去。” “唉……”旱伟只感觉自己两面不是人，但它的尾巴还是诚实地扫了出去，硬生生横亘在两人之间，阻止紫尘若再次靠近。 “旱伟！这是我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紫尘若的脸上现出极为少见的怒色。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现在这情况，要么全体完蛋，要么就是牺牲一部分人来保全另一部分人，这本来就是咱们的计划啊……” 旱伟再次叹了口气“啊不说了，那家伙过来了，今天要是能拖上他垫背，老子死在这里也值了！” “二祖宗，准备！” 它的声音忽然高亢了起来，眼看着紫秉元的身影彻底化为虚无，只剩下一缕魂影融入了琉璃塔之中，旱伟这才纵身向着应洹猛冲而去。 “嗯？”应洹本来并没有注意到旱伟，但此刻他却发现，全场隐藏得最深的，好像就是这头混沌境的异兽。 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没等应洹想起来旱伟的来历，晶莹剔透的紫色琉璃塔已经自己悬浮而起，从上空浩浩荡荡地覆压而下。 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幻灵族人都感觉通体一震，好像血脉中某些沉寂的力量再度苏醒，让他们感到陌生而温暖。 “大殿下……” 他们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却不敢去相信，也不愿相信。 “杀！” 紫秉文更是从牙缝里迸出了这个字眼，他红着眼将魂界投影而出，就像是被逼到绝路的赌徒，拼尽一切地掀起了幻相的风暴，仿佛不如此，便不足以掩盖心底的悲凉与怆痛。 还要牺牲多少，还能再牺牲什么？ 如果这样还不行，那接下来就该他献祭了，无论如何，小妹也不能死在这里。 “哈，元灵族也不过如此嘛……” 一柄长枪贯穿了紫秉文的胸口，他感觉很痛，钻心刺骨的痛，甚至眼前都变得模糊。 然而他还是放声狂笑着，魂界中的日月山河决绝地碾压而去，让那个偷袭者的魂海顷刻间破碎垮塌。 披头散发的紫秉文再也看不出平日里的高贵优雅，他颤抖着手拔出了长枪，不顾那汹涌而出的鲜血，通红的眼眸又盯向了周围的敌手。 他们就像是豺狼虎豹一样，再度围拢了上来，眸中是不死不休的残忍冷酷，为首者更是一位真道境后期的高手。 紫秉文知道，他恐怕撑不过这一轮了。 真是可惜啊，才杀了十个人，连一个真道境的都没有，大哥一定会笑话他的吧…… 他喘了口粗气，勉强透过模糊的视线眺望着紫尘若所在的方向。 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那是吞噬了所有光线，最深的暗夜。 不过他能感应到，小妹没事。 紫秉文费力地抬起头，大笑道“来吧，在那犹豫什么呢？难道还怕了我吗？” “希望待会儿你只剩残魂的时候，还能这么嚣张。”元灵长老冷笑，正欲出手，眼前却突然一花，一个拳头在视野中极速放大。 他险之又险地躲闪了开来，但身后的同族却没那么好运了，他的鼻梁咔嚓一声就彻底断裂，鲜血和鼻涕糊得满脸都是，惨叫着不知飞出了多远。 “栾元老……”紫秉文看着身边的身影，勉力露出一个笑容。 “我俩真是，谁也别说谁了。”栾微的胸膛深深地塌陷了下去，半边手臂都不见了，此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模样看着也凄惨无比。 然而就是重伤在身，他仍然是横扫不灭初期无敌手。 “呵，自顾不暇还去救人？” 又是一位真道巅峰的长老踏着虚空而来，看样子便是他重创了栾微。 “赶紧解决了这几个，我们的任务就差不多完成了。”真道巅峰的长老轻描淡写地抬起手，道韵宛如旋涡般笼罩住了这片区域，要将所有异物搅碎成齑粉。 剧痛如潮水般淹没而来，紫秉文只觉得一切景物离他越来越远，远到再也无法触及。 他正准备凭着最后的一丝清醒施展禁术，那位真道巅峰的长老便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扭向应洹那边，冷笑道“真以为我族是那么好糊弄的？让你看清楚，戏耍我等的下场！” 紫秉文艰难地睁着眼睛，看到那片漆黑的暗色已经消退了。 朔昏迷在一旁不知生死，旱伟骨断筋折地倒在一片废墟里，挣扎了半天也爬不起来，就连幻乙琉璃塔都黯淡无光地被应洹抓在手里，只剩下紫尘若孤零零地捧着灵玺，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应洹背对着紫秉文这边，看不清他的脸色，也不知道他此刻的状态如何，只看到他的背影仍如青松般挺拔，似乎几大高手的围攻没有对他造成一点损伤。 这就是离道后期的力量吗……明明他已经遭受了禁术的反噬，还是强大得无法想象。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应洹，恐怕他们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吧？ 已经穷尽了一切的思虑，已经用上了所有能用的手段，可是到头来，结局却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他们的所有努力，就像是一个笑话，一个所有人都可以嘲笑的笑话。 紫秉文眼睁睁看着应洹的道则之力如潮水般弥散而出，而紫尘若就像是面临着滔天海啸的凡人，卑微而渺小，似乎下一秒就会粉身碎骨。 他忽然懦弱了，闭上了眼，不敢再看，因为此刻的他被封印了全身力量，连献祭都不可能做到了。 这大概……就是命运吧，越是挣扎，便越是挣脱不出。 紫秉文任由苦涩在心底发酵，直到他忽然察觉，四周安静得有些出奇，似乎一切打斗都停止了。 他怔怔地睁开眼，看到面前狞笑着的真道巅峰长老变成了凝固的塑像，而周遭的其他人也维持着各自的姿势一动不动，看上去滑稽而可笑。 一道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然后在极短的时间里愈来愈近。 “尘若，我来晚了。” 一位黑衣青年倒提长刀，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轻轻地将紫尘若护到了身后。 他胸前的吊坠闪过一丝诡异的金光，随后凝固的世界这才缓缓恢复了正常。 buxiudaohun 。 第1599章 颠覆 “玉凌？！” 应洹就像是见到了什么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生物，愕然地脱口而出。 随后他的目光又移向了玉凌佩戴的金线吊坠，感觉到了莫大的凶险。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让他在刚刚那一瞬间停止了思维的运转，甚至其他人根本不会察觉到时间的凝滞，只会震惊于玉凌的凭空出现。 “玉凌……” 紫尘若怔怔地望着身前朝思暮想的人，有些不敢相信地轻轻呼唤了一声。 她有些怀疑这是自己濒死前的幻觉，但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尘若，你好好休息，等我解决了他们再说。” 玉凌用力地握紧她的手，将大循环之力缓缓地渡过去了些许，终于使得紫尘若恢复了几分元气。 随后他便提着凝墨刀一步一步地走向应洹，道韵与魂界有若实质地蔓延开来，直到覆盖了众人的全部视野。 晋入离道境后，三大体系的力量已经与白光融贯为一，成为了一种全新的形态，玉凌将这种力量暂且称之为道力。 当然，它也随时可以拆分为玄力、魂力和灵力，一切转化都在玉凌的一念之间。 这才是他突破到离道境最大的收获，也是他所走的完全不同的道路。 在史籍记载中，还从未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但玉凌已经用实践证明，如今的他完全凌驾于普通离道修者之上，估计只有离道巅峰才会对他造成威胁。 他已经真正地站在了，这个宇宙的金字塔顶峰。 可以说，他用最短的时间实现了自己的野望，但不知为什么，想到一路走来所牺牲的东西，他又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高兴。 或许是因为那天在万卷阁了解到了很多秘辛，让玉凌忽然对未来的路产生了些微的迷茫和沉重。 又或许是因为在他突破的那一刻，玉清玄的道则之种就莫名地融化在了他的血脉中，他根本连阻止都来不及。 这仿佛是最猛烈的燃料，直接助推他的正阳玄火到达了最巅峰的层级，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重伤宁璋，但是玉凌却情愿从玄火中把道则之种给抽离出来。 可是没用了，属于玉清玄的最后一点痕迹，就这样没有了。 若不是因为登云星这边十万火急，否则玉凌真不知道等自己空闲下来的时候，再想起这件事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不过，估计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不会清闲。解除眼前的危机，只是一个开始。 “宁璋呢？” 应洹涌起了极度不好的预感，他眼睁睁看着一片星河如画卷般铺展开来，几乎与真实的宇宙别无二致，让他很难相信这是玉凌的魂界。 什么人的魂界可以自成一片世界？这简直骇人听闻！ 而且，玉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这个人真的是玉凌吗？！ 一连串的疑问几乎让应洹头疼欲裂，以至于他明知道自己可能问了一句废话，但他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恐慌。 “应该没死吧。”玉凌很随意地说着，却让应洹的心神沉入了谷底。 他就不该抱有侥幸，玉凌能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宁璋没有能力阻拦他，甚至整个元灵族都拦不住他，不管玉凌用了什么邪法，拥有了这样恐怖的实力，但总之，大长老的计划恐怕要全盘崩毁了。 因为仅仅只有玉凌一个人而已，就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样的压力纵然还不如大长老，但也相去不远了。 原本热闹的战场一片寂静，在玉凌的道韵笼罩下，所有元灵族人都动弹不得，那是来自血脉道则的压制。 所以本元经难得靠谱了一回，送他的原初道则还是蛮好用的。 而玄灵、幻灵两族等人却可以行动自如，在短暂的呆怔和狂喜后，他们就陆陆续续地汇聚在一起，在玉凌身后重新结成战阵。 白鹰等灵兽则驮着两族的伤兵，有专门的人员给他们涂抹药膏，治疗伤势，但旱伟就比较惨了，它依然跟条咸鱼一样瘫在废墟里，因为大家试了试根本抬不动它。 当然这并不妨碍它怒刷一波存在感，异常狂妄地叫嚣着“大祖宗，快恁死他们！老子差点半条命都去了！” 应洹面色沉了沉“玉凌，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 “知道，我很清楚。”玉凌平静地道“在此之前，宁副殿主就想将我押去嗜魔星来着，可惜以他的实力好像并办不到。” 这可以说是明目张胆地羞辱了，应洹却不得不按捺着怒气道“我想你并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吧？你如果铁了心护着这帮玄灵余孽，这就是公然叛族。而道灵族本就对你虎视眈眈，从此之后，你要面对的敌人就是整个道宇星系，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那又如何？”玉凌只是轻描淡写地道。 “你……玉凌，我知道你顾念亲情，所以玉北尘我们可以不杀，幻灵族我也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 “但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你现在离开这里，我回头通禀陛下，还有你将功赎过的机会，可你若冥顽不灵，大长老很快就会亲自来找你谈谈，到时候你所付出的就不是这么一点点代价了。”应洹沉声道。 “大长老……他说的是徐师朴吗？”紫尘若面露忧色，轻轻地传音问道。 “没关系，我有办法应付。”玉凌回道。 紫尘若抿着唇，微微点了点头，她相信既然玉凌这么说了，那就不会出问题。 因为玉凌，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应殿主，在你口中只是一点点代价吗？”玉凌顿了顿，淡淡道“可是于我而言，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尽全力护他们周全。” 他转过身，看着众人道“人都齐了吗？” “齐了。”黑壳将最后一位重伤的玄灵修者背了回来，顺便答道。 “那就最后跟应殿主说一句，我不认为我有什么过，所以更不需要去将功赎过，倒是你好好想想，回去之后怎么跟你主子交代吧。” 玉凌讥讽地说着，正阳玄火便伴随着道韵在这片区域灼灼燃起，很多元灵修者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手脚便焚烧成了虚无。 “玉凌，你敢！这都是你的族人，你疯了吗！” 应洹目眦欲裂，他是真没想到玉凌心狠手辣到肆意屠戮自己的同族，这让他瞬间出离了愤怒，道则之力如狂风暴雨般向玉凌逆冲而去。 玉凌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已臻至大成的正阳玄火就是毁灭道则的化身，誓要将一切有形体的物质都焚烧为虚无。 大战了半个时辰，元灵修者都没有遭遇太过惨重的损失，但在此刻却一个又一个接连地陨落，尤其是肃元卫本就重伤在身，根本没有太多抗衡之力。 应洹感觉自己心痛得滴血，但他的道则之力不仅没有对玉凌造成太大的动摇，反而也沾染了那金红色的火焰，那霸道到如欲破灭万物的气息是如此的熟悉而可怖。 “你、你是玄灵族人？！” 应洹难以形容此刻的震惊，他看着火海中那道模糊的身影，终于变了脸色。 buxiudaohun00 。 第1600章 战后 不知为什么，应洹在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却又有一种很奇妙的意料之中的感觉。 甚至，他忽然觉得很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唯一无法解释的就是，玉凌怎么做到让两大灵族血脉并存一身？ 他的身上，肯定还有更大的秘密。 转瞬的恍惚之后，应洹便清醒了过来，因为眼下的局面，根本不容他过多思虑。 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如今的玉凌已经站在了他都无法企及的高度，这金红色的火焰甚至带给了他极度危险的感觉。 必须立即撤退，否则今天真的要全军覆没了，覆没在一个人手里。 想要对付玉凌，恐怕只能大长老亲自出面了。 应洹一念至此，毫不犹豫地全力施为，具象化的道则之力骤然化作一片沙海，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席卷开来，所过之处，那些元灵修者身上的火焰骤然黯淡，一时气象磅礴，似乎正阳玄火随时都会被扑灭。 但这也只是回光返照罢了，应洹清楚地感觉到，之前压制住的暗伤又有了复发的迹象，就算他能忍耐住痛苦，可是状态终归会一步一步下滑。 “全体撤退！” 应洹的魂念传荡在每一个元灵修者的魂海，并用最后的道则之力猛地将他们推了一把。 但让他心底一沉的是，众人眼看着就要逃离战场，一片朦朦胧胧的星辰之影却像是一堵最坚实的墙壁，将他们围困在了这片区域。 这是玉凌的魂界。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是不是太轻易了一点？” 玉凌淡淡地说着，魂界一寸一寸地收拢，从元灵族修者身上一扫而过，他们就仿佛中了定身法一样呆立在原地，眼眸中却已经失去了神采。 “玉凌，你当真要斩尽杀绝吗！” 应洹眼睁睁看着玉凌拘走众人的魂魄，不由逆血上涌，本已苍白如纸的脸庞泛起了一阵异样的红润，心中已是怒到了极致。 “你对待你眼里的玄灵余孽时，可不就是斩尽杀绝吗？如果我今天没能及时赶到，那这里还会剩下什么？” 玉凌冷冷地反讽了几句，魂界逐渐收敛到了方圆百米的范围，这里只剩下了应洹孤零零一个人。 死了，都死了，一个都没能逃脱。 应洹不由得惨笑一声，知道自己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明明一切都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是谁能想到，如今的玉凌早已不再是可供算计的棋子，而是成为了高高在上的执棋者。 他无需玩弄阴谋诡计，无需借刀杀人，仅仅只是孤身赶赴于此，便足以胜过千军万马。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 真是可笑，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后生，居然让他无从抗衡。 面对玉凌的反问，应洹无话可说。 事实上，既然立场不同，也无需多说。这样的仇怨绵延了一万多年，不是谁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抹灭的。 他只想知道，如今玉凌也成为了“玄灵余孽”的一员，大长老和陛下要如何定夺。 当然，那都跟他没有关系了，此次行动遭遇如此惨重的损失，他这肃元殿殿主肯定是当不成了。 应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然而玉凌的声音却从他背后传来“应殿主，这就打算走了吗？” “那你还要如何？”应洹头也不回地道。 身为离道后期强者，他虽然奈何不得玉凌，但后者也同样不可能危及他的性命，因为双方的道则抹杀是可以相互抵消的，玉凌终究还没有强横到大长老这样的层次。 “你拿走了一些不该拿的东西。”玉凌道。 应洹的面颊抽了抽，神色冷硬地将幻乙琉璃塔往旁边一扔，再次加快了脚步。 “还有。”玉凌用魂力将琉璃塔牵引过来，不依不饶地道。 小狐狸也跟着叽呜叽呜叫了几声，似乎在附和玉凌的话。 “你说这个小东西？” 应洹将幽灵珠从袖口里取出，虽然内心一万个拒绝，但还是不得不将它甩了出去。 被封印住的幽灵珠晕晕乎乎地飞到了半空，还好小狐狸眼尖，麻溜地飞奔过去一口叼住。 “你最好将它保管好，别落到了道灵族的手里。”应洹冷冷地说了一句，再不愿有分毫停留。 “不劳应殿主多虑，倒是你这样回去恐怕会为人诟病，还是我送你一程比较好。”玉凌不紧不慢地道。 “你……” 应洹猛地转身，迎面而来的就是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刀光，如陨落的流星带着华丽的尾焰，霸道得不可一世。 他的身影瞬间被刀光淹没，当金红的火焰渐渐消散后，原地却是空无一人。 旱伟不禁在地上奋力地挣扎了两下，叫嚷道“大祖宗，弄死那货没有？” “没有，最多重伤吧。”玉凌心知肚明这其实就是恶心应洹一下。 离道强者几乎就是不死不灭的存在，想要打败他们可以，但想要抹杀他们却是千难万难，除非他的境界更进一步，达到无限接近于不朽的层次。 “大祖宗威武！嘶——一不小心又扯着伤口了，真特喵的痛。”旱伟龇牙咧嘴。 “你别急着乱动。”玉凌先解开了幽灵珠的封印，然后落到地面上，拎着旱伟的尾巴就把它从废墟中拖了出来，顺便化去了应洹残留的道则之力。 否则光靠旱伟自己恢复，没个十天半个月别想爬起来。 紫尘若等他忙完了这些，才走上前轻声道“玉凌，今天你杀了这么多人，元灵族恐怕……” “他们本来就不会善罢甘休的。”玉凌道。 “可是你娘……” “不必担心，来围攻登云星的都是大长老一系的人，其中很多都是赵宗主指明要杀的，我当然不会误伤友军。” 玉凌顿了顿，又道“至于我娘……她另有打算，岳父那边她已经安排好了，应该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回来了。” 听着他特别自然地说出“岳父”二字，若是换做平时，紫尘若可能还会有些不好意思，但此刻她的心情却是一片沉重。 她用力地握着玉凌的手，后者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关切地望着紫尘若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就直接告诉我。” “我、我哥他……”紫尘若低着头，不知为什么，仅仅只是说出几个字，便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嗓子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 紫秉文一瘸一拐地从旁边走了过来，声音艰涩地道“大哥为了保护我们，施展禁术将所有力量都献祭给琉璃塔和灵玺了，只可惜，那个什么殿主实在太强了，到最后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玉凌沉默了几秒，望着手里的幻乙琉璃塔，突然道“把灵玺也给我。” “你做什么？”紫秉文愣了愣。 “我试试看。”玉凌道。 虽然他没说试什么，但紫尘若的心底却莫名燃起了一丝希冀，她默默地将灵玺交到玉凌手中，一眨不眨地盯着琉璃塔。 “其他人退开一点，紫秉文，你和尘若把手搭在上面，我需要借助你们的血脉气息感应一下。”玉凌又道。 第1601章 风雨之后 屏障之内，小巧玲珑的幻乙琉璃塔散发着微光，稳稳地悬浮在离地三尺的位置，紫尘若和紫秉文静立左右，指尖轻轻触碰在塔檐上。 屏障之外，众人屏息凝神，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玉凌，静静地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只见他闭着双眸，排除了外界的一切干扰，左手托着幻灵灵玺，右手隔空按在琉璃塔塔尖之上，好似一尊凝固的雕像。 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掌指间流淌着微不可查的温润白光，丝丝缕缕地绕着琉璃塔流转不休，直到与紫光融为一体。 想要唤回紫秉元，就必须得唤醒塔灵，否则琉璃塔会本能地将献祭的魂魄拘禁在塔中，永世不得轮回。 如果参照幻灵灵皇唤醒无极登仙剑的经验，其流程似乎非常复杂，而且需要好些离道高手同时施为，玉凌现在并没有这个条件，但他有白光，这是整个宇宙独一无二的东西。 一直以来，玉凌都没能发挥出白光真正的潜能，因为他从一开始，思考的方向就是错误的。 白光的作用不是镇压，不是毁灭，而是创造。 如果比作化学方程式的话，那么白光就是从无到有这个链条上最关键的催化剂。 因为，它在位阶上等同于这个宇宙的本源。 它代表了不朽。 这些事情，他到现在再不明白的话，就实在太迟钝了。 至于道瓶和白光的关系，玉凌也隐隐有了答案，只是还需要最后的验证。 当站在这个世界最巅峰的时候，那些曾困扰过他很长时间的疑问，轻而易举地便迎刃而解。 甚至他觉得，他已经明白了绝大部分的真相。 这是玉凌第一次主动尝试用白光去创造，但很奇妙的是，这种感觉他似乎并不生疏，就像是刻进了本能里。 他不需要去询问谁，白光就自然而然地流淌到了幻乙琉璃塔的每个角落，仿佛雨露浸润过青草，使得这件元气未复的道器以惊人的速度重焕新生。 原本器灵需要一直沉睡来减少道器的消耗，就像是处于低电量节能模式一样，但现在电量迅速上涨，幻乙琉璃塔也就逐渐恢复到了应有的性能。 塔灵幽幽地苏醒过来，感受到一种熟悉而亲近的气息包裹了整个世界，这是它一万年来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就像是回到了它还没有形体的混沌之际，作为天地本源的一部分而存在着。 塔灵本能地汲取着这温暖的气息，直到它的意识一路追溯到了源头，发现控制着白光的是一个有些眼熟的人类青年。 为什么会眼熟呢……是了，这个人不久前还企图窃取幻灵族的族运来着。 不过他的变化好大，那时还孱弱得它随时可以镇压，现在却已经深不可测了。 难道这一觉又睡了上千年吗？可是怎么感觉才刚刚睡着而已啊？ 塔灵疑惑地探出意念“你是……” 它倒没有记仇这种情绪，况且在这个人类的帮助下，它感觉自己已经恢复到了最巅峰的状态，单凭这一点也应该感谢一下对方。 “塔灵吗？我需要你帮一个忙。”玉凌捕捉到了塔灵的意识波动。 “你说。” “有一个幻灵族人刚刚献祭了，但是应该还残留了几许灵魄，我需要带走他。”玉凌道。 “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抗的危险吗？”塔灵问道。 “危险已经解除了，所以现在要把人救回来。他是幻灵皇族，魂魄波动与外面的这两个人基本一致，你能帮忙找找看吗？” “可以。”塔灵答应得很爽快。 玉凌顿时心中一定，毕竟这是在幻乙琉璃塔内，由塔灵自己寻找，总比他大海捞针来得容易。 “这里有一缕……这里还有一缕。” 塔灵的意念穿梭在整个琉璃塔中，往复不休地忙碌着，就像是拼图一般，把紫秉元的残魂一丝一缕地从各个角落剥离出来，堆放在一起。 而玉凌则担任着裁缝的工作，白光宛如针线般将这些破碎的残魂缝合在一起，再用凝魂术一点一点将其恢复壮大。 这是个无比艰难的工程，即便以他现在的境界，也不敢有分毫大意和走神。不然的话紫秉元精神错乱都是轻的，更有可能会魂魄不稳，再度崩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少得可怜的些微残魂终于拼凑了个七七八八，显现出紫秉元面无表情的呆滞魂影。 还缺少一个点睛之笔，因为最关键的一缕灵魄不在琉璃塔，而在灵玺之中。 如果将其抽离，势必会影响到幻灵族的族运，但族运可以慢慢恢复，残魂拖久了可就再也无法找回了。 根据对紫尘若两人的血脉道则感应，玉凌的大循环在灵玺中逡巡了几圈，终于在浩瀚的族运海洋中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锁定，切割，分离。 快刀斩乱麻。 即便如此，幻灵灵玺外散的光芒也一阵紊乱，甚至所有的幻灵族人都感觉胸口一闷，有种莫名的心悸，好似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哥……” 紫尘若紧紧地抿着唇，生怕此番异变会摧毁那脆弱的希望。 她看到玉凌将琉璃塔按在了灵玺之上，然后迅速地将一颗透明的珠子贴了过去，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触碰，又闪电般收了回来。 “好了。” 玉凌右手一翻，掌心的上品容魂珠微微闪烁，隐约勾勒出紫秉元的魂影。 紫秉文下意识伸出手，但在快靠近容魂珠的时候又停滞了下来，似乎怕惊扰到自己的大哥。 “还需要温养三天，他的魂魄才能彻底稳固，至于族运方面的创伤，如今琉璃塔塔灵已经苏醒，就由它来慢慢恢复了。”玉凌道。 紫秉文忍不住急切地问道“那有没有别的什么后遗症？大哥他这辈子，就只能以魂魄的状态存在了吗？” “记忆、思维方面应该损伤不大，至于以后的状态……等他醒来之后再做打算吧。”玉凌道。 “难道还要去夺舍别人吗？这终归……”紫秉文不禁苦笑了一下。 “能到这一步，已殊为不易了。”紫尘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道“玉凌，谢谢你。” “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种话了，不然我还要谢谢你，近乎以一己之力保护了整个登云星。”玉凌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清香。 “这都是大家的努力，我真的从来没有感觉到，我是这么的没用……” 紫尘若的声音低低地传来“你知道吗，就在刚刚你赶来之前，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将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偏远的角落，而你会成为别人的新郎……” 她说不下去了，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所有的坚强、从容与冷静便都支离破碎，于是强烈的后怕与绝处逢生的惊喜混杂在一起，彻底摧垮了她的心防。 这一刻，当面对着生命中最爱的人，她终于不用再掩饰所有的软弱。 她终于可以借着将脑袋埋在他肩膀上的机会，淋漓尽致地大哭一场。 “尘若……” 玉凌紧紧地抱着她，感觉到她的泪浸湿了肩头的衣襟。 他想要安慰些什么，可是那些言辞却是那么的单薄无力。 如果他今天再晚来片刻，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他不敢再想下去。 既然没有发生，也就不必去假设，他所应该做的，就是紧握此时此刻属于他的美好。 一路以来，从书院林荫小道的琴音邂逅，到明远山的相依相守，再到雪界的生离死别与惊心动魄，以及这些年的聚少离多…… 每一次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好在一切的苦难，一切的波折，终于，都结束了。 “尘若。”玉凌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 “嗯？” “我确实要成为新郎了。” 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但是我还缺一个新娘，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 紫尘若刷地一下抬起了头，俏脸霎时间已是一片通红，仿佛映染了晚霞的颜色。 “尘若，嫁给我好吗？” 玉凌注视着她的眼眸，温柔地笑着，终于说出了这句迟到了一年的请求。 第1602章 古灵 大战之后的安灵城满目疮痍，再看不出昔日的繁华气象。 残破的城池被无尽深渊环绕，看着分外孤单与寥落。 然而对如今的玉凌而言，只是一念间，山河草木皆随之而动，深渊之下仿佛有地龙翻身，深厚的土层隆隆而起，几个呼吸间便填平了这丑陋的空洞。 一阵劲风吹袭而过，坑洼不平的地表便被打磨得平平整整，连带着所有灰尘一同消散无影。 最后是具象化的道则之雨，从虚无之中沥沥落下，润物细无声，洗去了鲜血的腥气，带来了泽被万物的生机。 在断壁残垣的一角，嫩绿的草叶顽强地从瓦片的缝隙里钻出，一朵枯萎的蓝色小花摇曳在泛着白光的细雨中，显得娇弱而美好。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大战之前的模样，除了那些破败的建筑仍显出几分冰冷残酷。 玉凌牵着紫尘若的手，一路缓步走过安灵城的大小街道，最终来到了塌掉半边的城主府之前。 “我就说为什么世界突然安静了，原来是你小子回来了。” 许晏庭靠着门口的柱子，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有气无力地道。 “阵皇前辈和南前辈辛苦了。”玉凌走上台阶，郑重地行了一礼。 “哎哎……”许晏庭想躲没躲开，只得摆摆手道“等价交换而已，总之现在是什么情况？元灵族的人还会再来吗？” “不会了，至少登云星他们是无暇顾及了，接下来的主战场恐怕就是北境了。”玉凌道。 “你这算是跟他们彻底决裂了？”许晏庭问。 “迟早的事，反正元灵族的情况我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 “但是元灵族高手众多，更别说还有道灵族虎视眈眈，光靠你一人之力恐怕……” “自然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玉凌道。 “行吧，看你这么有自信的样子，我就想问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南境？”许晏庭道。 “南境得等等，因为那边主要掌控在道灵族手中，我先一步一步来吧，要不了太久的。”玉凌道。 一直安静聆听的南映檀这才出声问道“王室现在……情况如何？” “和之前没太大变化，蔡烨独揽大权，实则是变相保护着南王，就是他现在也身不由己，基本宫里宫外的要职都被道灵族人占据了。” 南映檀不由沉默了一阵“都不容易。” 玉凌递给他一枚玉简道“南前辈，这是我突破到混沌境之后的一些想法，因为我们都修炼着古阳诀，想来对你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多谢。我正想着，既然一切已经平定下来，我也是时候去混沌虚空好好磨炼了，争取早日突破到混沌境。”南映檀正色道。 “那有没有什么东西送我啊？”许晏庭也老实不客气地道。 “只能送前辈几个俘虏了。” “俘虏？你该不会指的是……” “对，就是元灵族的那几位阵道大师，我觉得技术人才杀了有点可惜，况且他们严格来说是中立派的人，还是人尽其用比较好。” “这个想法对头，等我休息好了就去找他们聊聊心得。”许晏庭满意地道。 问候完南映檀两人，还有大量的善后工作摆在面前，玉凌还没来得及和紫尘若多聊几句，她就重新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之中。 好在紫尘若处理事情极有条理，到了深夜时分，安灵城的局势已经重新恢复了稳定。 “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 玉凌将她送到房门口，正打算转身离去，却听到她又细又轻地唤道“玉凌。” 他回过头，看着她身影纤薄地伫立在月光下，微低着头揉捏着衣角，罕见地显出几分柔弱。 “我到现在还有些不太敢相信，就好像在做梦一样……”紫尘若喃喃道。 “梦里的人长相都是模糊的，你要是不相信，就仔仔细细地看着我。”玉凌按着她的肩头，稍稍凑近了些，笑了笑道。 紫尘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脸上又有些发烧，但这次她却没有躲闪，注视着玉凌的眼睛道“有一天晚上太累了，我在书房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做了一个特别真实的梦。” “梦里我穿上了红嫁衣，好些人在给我梳着头发，化着妆，但等到拜堂的时候，他们忽然跟我说，你不见了，要换一个人跟我成婚。我气得推开他们就冲了出去，满世界地找你，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你。” “直到我冲出了院子的大门，不知怎地画面一变就来到了书院，你一个人走在林荫小道上，就好像十几年以前那样。” “我拼命地追着你的背影，明明你走得一点也不快，可是我和你的距离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我怎么也触及不到，到最后，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消失在了一片白光里。” “你在光芒中回过头，好像看见了我，跟我说，你不属于这个世界，终究要离开这里，让我忘了你。” “可是我怎么忘得了呢？” “我冲向那片白光，然后整个世界都融解为了虚无。” “当我蓦然惊醒的时候，我发现我其实就睡过去了短短十几分钟，可是在梦里，却似乎漫长得没有尽头。” “玉凌，你会走吗？”紫尘若紧紧地抱着他，似乎生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如泡影般烟消云散。 “傻丫头，你说你这么聪明，为什么偏偏在这个事情上犯糊涂了呢，这就是你没有答应我的缘由？” 玉凌哑然一笑“你说，我能跑哪里去？” “我不知道，也许是回到你真正的家乡。” “那我为什么不带着你一起去呢？” “我……” “假设修为不够，我就多等几年、几十年、几百年，我相信你怎么也都修炼到离道境了。” 玉凌将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微微一笑道“就算还是不行，我为什么非得回去呢？在那里，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更没有我喜欢的人，虽然手机是挺好玩的，但没有你们，我一个人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手机……是什么东西？对讲机吗？”紫尘若好奇地问道。 “那功能可丰富多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玩儿。” “好啊，一言为定。” “那现在可以同意嫁给我了吗？” 紫尘若微羞道“我父皇说了，这种事情不能答应得太轻易，不然……” “那行吧，今年先忙，明年再说。”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玉凌见她耳根子都红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急的，赶忙停止了调侃，神色一正道“等岳父回来了，我就按程序提亲，还有欠你的定情信物，一并送上。到时候我再问问看东境那边是怎么办婚事的，借鉴一下好办个最盛大的……” “那可别。”紫尘若很是认真地道“要按东境的流程来，我看三年之内这事儿是别想了。” “嗯，好的，一切听媳妇大人的安排。” “你……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跟谁学的？”紫尘若羞恼地白了他一眼。 “当然是念小白了。”玉凌第一反应就是把锅推了过去。 “我就知道……对了，他和柳师妹现在怎么样了？”紫尘若问道。 “要不是元灵族那边拦着，我觉得他们随时可能原地结婚。” “那现在应该没人拦着了吧？” “这是自然，我赶往登云星的途中，就分了几个分身，以最快速度处理了炼火宗、雪峰、九辰门和西联的元灵族长老，以后北境和祖星就不归他们管控了。” “那就好，我就说你怎么待在这里也不着急。” “事情虽然多，但总是可以一件一件解决的，趁现在道宇星系那边还没反应过来，我先把北境这边稳住，然后就可以整顿西境了。” “那徐师朴你到底打算怎么应对？你现在已经可以和他平起平坐了吗？”紫尘若关切地道。 “还差一些，但有个人可以。” 玉凌平静地道“失踪已久的古灵族，是时候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了。” 第1603章 重聚 无尽的虚空，沉寂的暗色。 “赵宗主，还能不能再快一点？我怕再迟一些就来不及了……” 北苒声音艰涩，心中充斥着无能为力的痛苦。 在她的感知里，从她离开登云星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天知道此刻的战况进行到了什么程度。 栾爷爷、尘若姐……你们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北苒咬破了唇，腥甜的气息弥漫开来，然而心头的焦虑依旧如烈火灼烧，让她每一刻都承受着莫大的煎熬。 虽然出乎她的意料，赵澜干脆利落地答应了她的求助，并且带上了天穴宗留守在本澧星的全部精锐，但这样的力量仍然是极其微薄的。 赵澜想必也心知肚明，但他却没有分毫的犹豫和推脱，这让北苒感受到，危难时刻有一个真正可以信赖的盟友，是何其幸运的一件事。 但此刻她心神已乱，哪怕明知道赵澜已经尽了全力，却仍是不自禁地催促着。 赵澜没有答话，只是看了一眼身旁的林青姮。 他的空间造诣有限，所以这一路上基本都是林青姮等人在不断地推算节点，进行空间挪移，这对心力的消耗无疑是惊人的。 “北苒姑娘，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终究没有合空空尊，所以这两天的速度已经是极限了。”一位天穴宗长老苦笑道。 “其实你不该跟来的。”赵澜沉默了一下，也道“我想那位幻灵族灵女的意思，就是想把你送到比较安全的地方。这样的话，无论登云星是否覆灭，玄灵族也仍旧一息尚存。” “可我做不到……”北苒的眸中蕴着泪，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没有让泪水落下，“赵宗主，我很感激你的帮助，但是我真的做不到，明知道他们会一个一个战死在登云星，我却躲在很远的地方，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了……” 赵澜又沉默了少顷“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当年的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对不起……”北苒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语触痛了赵澜的往事，于是声音便低弱下来。 一旁的伍晴叹了口气道“但其实对那些坚守到底的玄灵族人来说，活着的人才是他们不计生死为之奋战的希望啊。” 赵澜淡淡道“所以同样的悲剧，我不想再看到它第二次上演。玄灵若灭，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 一直闭目推算的林青姮忽然睁开眼睛道“再挪移三次，就接近登云星的坐标了，但我想，我们还是保持三星里的安全距离，观察观察再做打算。” “林姐姐，拜托你了！”北苒的语气近乎在央求。 林青姮只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看似毫不在意，但她的眉宇间充斥着疲惫之色，显然已经全力以赴。 最后的三次挪移，对北苒来说，宛如这世上最煎熬的酷刑。 当林青姮说出“到了”两字的时候，她甚至都有些不敢直视前方，生怕映入眼帘的是漂浮在虚空的累累尸体。 不过没有，什么都没有。 虚空中出乎意料的干净，干净到连一个元灵族人都没有发现。 “不是说元灵大军已经包围了登云星么？”伍晴忍不住问道。 “之前是这样，难道他们已经全部进入星辰地表了？”北苒的心绪瞬间沉落谷底，因为这就意味着……登云星已经完全沦陷，所以元灵族就没有必要封锁虚空了。 她抑制不住地向远处的登云星冲去，却被赵澜一把抓住，拦了回来。 “林长老，你们去侦查一番，若是登云星已被占领，即刻撤回。”赵澜沉声道。 北苒望着林青姮等人隐没在虚空中，整个人无力地蹲下，把脑袋埋在了手臂里，眼泪瞬间抑制不住地汹涌而出。 虽然周围还有很多人，可是无边的懊悔与绝望已然吞噬了她，让她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及形象，只有最后的一分自尊让她没有痛哭出声。 “北苒姑娘，情况未必……” 隐约地，她听到了伍晴的声音，可是她已经不想去回应。 “北苒……”似乎赵澜也在叫她。 她只觉得好累、好累，宁肯沉陷在无尽的暗夜中，干脆不要苏醒，否则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的世界。 “苒儿……苒儿？” 这又是谁的声音？好熟悉…… 北苒迷惘地思索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有人按住她的肩膀，对她温柔地说道“苒儿，没事了，我回来了。” 北苒慢慢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忘记的面庞。 “……哥？”她迟疑地唤了一声，神色呆呆的。 “没事了，大家都没事，放心吧。”玉凌拉着她站起来，不住地安慰着。 北苒依然像失了魂魄一般，直到玉凌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如梦初醒般，猛然紧紧地抱住他，泪水颗颗滚落而下，哽咽道“哥，我好想你，我为什么这么没用啊……” “谁说你没用？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不然你还想和离道高手硬碰硬吗？”玉凌还是第一次看见北苒哭成这样，即便是之前煞魔之心全面爆发，那样的痛苦都没有让她如此软弱。 “可我还是来晚了不是吗……”北苒哭得眼睛通红，看着就跟小兔子一样。 “这不是还有我吗？虽然，我也来晚了一些。”玉凌轻轻一叹。 “那现在元灵族的人呢？”北苒抽了抽鼻子，紧张地问道。 “基本都死了，应洹退走了，管他怎么向灵皇交差吧，与我无关。”玉凌道。 “都、都死了？”北苒震惊地瞪大眼睛。 “具体的回头再说，你要是没哭完就再哭会儿，然后我好迎接一下赵宗主，人在旁边站好久了。”玉凌道。 北苒脸一红，羞恼道“哥你取笑我！你太过分了！” “没有没有。”玉凌见她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便转头对赵澜道“赵宗主，你们长途奔波也辛苦了，不如到安灵城休憩片刻吧，正好我还有件重要的事要与林长老商讨。” 第1604章 答案 安灵城城主府，一间典雅的静室。 玉凌和赵澜等天穴宗高层相对而坐，桌案上的清茶飘摇着袅袅雾气，气氛显得安宁而静谧。 “这么说，如今西境和北境暂且是安稳了，但和道宇星系的决战，马上就要全面打响了？”赵澜问道。 “正是，如今局势千变万化，赵宗主也就不必带着天穴宗继续往西境深处撤离了。”玉凌道。 之前他担心元灵族在西境大肆搜捕，迟早发现本澧星的蛛丝马迹，所以便让赵澜早做准备，但如今既已彻底撕破脸，干脆就将两大境域的元灵族人全部处理掉，把主战场放在东境。 最主要的是，如今的玉凌也无需再隐忍。 “无妨，撤离麻烦，复归原位却容易得多，眼下的情形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想。”赵澜道。 玉凌肃然道“这一路走来，多得益于赵前辈几度相助，此次登云星遭逢大难，赵前辈更是毫不犹豫奔赴驰援，大恩大义晚辈铭记于心。” 赵澜注意到了他称呼的变化，摇摇头道“你如今修为恐怕已在我之上，我只是尽了盟友应尽的义务，不必如此。” 说到这里，他也难免有些感慨，几年前在本澧星小世界第一次见到玉凌的时候，他还不过是一位毫不出奇的金刚境武者，但在此之后，玉凌的修为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攀升着。 衡尘星卫一战后，到如今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玉凌就真正站到了这个世界的巅峰。 至少赵澜并没有把握面对元灵大军，可玉凌却以一己之力就让他们退却了，即便是强如肃元殿殿主应洹，也狼狈而逃。 这不仅仅是灵族血脉可以解释的，因为两大灵族人才辈出，也从未有人能在玉凌这个年纪走到这样的高度。 不过赵澜也无意去追寻背后的秘密，盟友越强，对他来说便越有利。 “那赵前辈的情分，我以后再慢慢还吧，现在我梳理一下我们这个大同盟的组成部分。” 玉凌说着便抬起右手，一边示意一边道“舍妹这边就不多说了，如今玄灵族的力量所剩不多，不过全是精锐。” “那天煞那边是被元灵族覆灭了么？”赵澜问道。 “天煞已死，黑煞只余魂魄，被我封印在容魂珠里，本来不应该留他一命的，但是天煞组织太过庞大，恰恰需要一个熟悉内情的人，否则外人根本无从下手。” 玉凌顿了顿，又道“之前元灵族让几位灵女候选人在西境历练，趁势将天煞组织清洗控制，但其实这只是假象，有黑煞在我手里，想要重新掌控这个组织并非难事。” 赵澜点点头，没再多问。 北苒却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玉凌道。 “哥，我就提醒你一下，黑煞这个人诡计多端，没有一丝可信度，就算只剩一丝残魂都能折腾出不少花样，你小心一些。”北苒的语气明显带着几分怨念。 “我知道，等利用完他的剩余价值，我再跟他好好清算当年煞魔之心的旧账。”玉凌淡淡道。 虽然照黑煞的辩解，当年他诓骗玉清玄父女完全是奉命行事，但无论怎样他也脱不开罪责。 玉凌不是个特别记仇的人，但北苒被煞魔之心折磨了二十多年，甚至险些因此丧命，让他如今想来都有些后怕。 “玄灵族说完了，就是幻灵族。”玉凌看了紫尘若一眼，接着道“等幻灵灵皇带着另一部分幻灵族人回归后，他们的力量应该还会更壮大一些，至少真道境级别的高手绝不匮乏。” 紫秉文适时表态道“以后情报这方面可以交给我们，这几年我们的族人基本扩散到无涯四境了。” “能和两大灵族成为盟友，倒也是我宗的荣幸。”赵澜淡淡地笑了笑。 “哎，可别提两大灵族，我们跟道宇星系那两个比起来，实在差远了。”紫秉文苦笑道。 虽然在此之前，他也不把灵族之外的凡人放在眼里，但后来幻灵族在北境遭遇的挫折终于让很多人醒悟了过来，如今他们还没有狂妄的资本。 更何况赵澜再怎样也是混沌境高手，紫秉文言语间不免会透露出几分尊敬。 “只要底子还在，迟早能恢复昔日辉煌。”赵澜道。 “那边提前谢过赵宗主吉言了。”紫秉文笑道。 玉凌见双方相谈甚欢，也便放心下来，继续道“还有就是登云星的土著力量，这边的灵兽、异兽和魂兽数量众多，而且不乏高手，当然，异兽也便罢了，对灵兽还是得尊重一些，平等交流。” “灵兽中曾经存在至尊皇兽，但到如今已经濒临灭绝，只剩幽无和缇香两族，后者姑且不提，前者目前仅存三位，就是归云以及她的父母。” “至于西境的五大霸主，巫蛊族在我掌控之下，可惜传承已十不存一，几乎与普通人族无异了，邪方族我回头会走一趟，相信那位田族长不会看不清形势。” “闇族，如今所剩就是一棵小闇月树，旱伟，以及这位新任闇王。” 玉凌指了指朔，后者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说到自己了，连忙清了清嗓子，摊摊手道“貌似闇族除我之外也没别人了。” “最后是剡族，也就是化尸族。”玉凌的目光移向化尸族王上单其，“这方面的情况，之前景琼华应该汇报过了吧？” “嗯，只是没来得及和化尸族王会面。”赵澜颔首道。 单其礼貌地寒暄了几句，正准备继续缩回角落，免得散播死气让大家难受，一旁的伍晴却眼睛一亮道“诶诶，别急着走，我俩好好聊聊。” “大师兄……”赵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到伍晴自来熟地搂着单其的肩膀，到旁边分享死气运转心得去了。 “呃，总之西境这边先说到这里。” 玉凌感觉伍晴这甩手掌柜当得真潇洒，当年他那是迫于无奈把宗主之位强制让给了赵澜，现在人明明还活蹦乱跳的，却压根不打算再提起这码事了。 “北境的格局很明朗，那几大家族看似掌控在道灵族手里，其实都是墙头草，加上当年太烨星渊一事让他们损失惨重，所以他们无碍大局，沧河恐怕也不甘心继续当道灵族的走狗，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即可。” “唯一让我看不太明白的只有华云谷，荀柒这个人……真的很妙，先降幻灵，又暗自投靠道灵，他究竟打得什么主意，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等过两天我的分身处理好了其他事情，就去会会他。”玉凌道。 “那南境呢？”赵澜问道。 “目前我的计划就是，先稳北境，后收西境，再图南境，最后以东境为缓冲，与道宇对峙。”玉凌意念一动，一幅星图就在桌案上方投影开来，宛如微缩的宇宙。 “南境是其中的第三步，预计半年之后展开奇袭，不动则已，一动则势必一举功成，因为蔡烨是他们意料之外的棋子，只能用一次。其他诸侯遭南王前辈清洗后，也不再像当年那么难对付了。” “东境，现在没什么可说的，三大名门对道宇那边阳奉阴违，鬼瞳宗和离隐宗必要时也可成为助力，只要开出足够的筹码。不过在我们主体实力尚未壮大之前，就让东境作为屏障，横亘在中间为好。” “我要说的大概就是这些，赵宗主还有什么补充吗？”玉凌最后问道。 “就按这个思路吧，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要与林长老商讨的，是不是刹黎古星的事情？”赵澜道。 “没错。”玉凌点点头，望向林青姮。 只见她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肃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现在就出发前往刹黎古星，因为它所关系到的不仅仅是阐叶族，更可能是五大灵族之中，那不知去向的古灵族。” “虚无将近，道瓶为引，天地逆乱，神之归处……”林青姮缓缓地说着，“我想，对于这句预言，玉盟主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 第1605章 一笑泯恩仇 “我已有七八分把握。”玉凌平静地道“不过在出发之前，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可否请诸位稍留几日？” 反正目前也没什么急事，赵澜便点点头应道“你先忙吧，我们正好休息一下。” 等到众人散场之后，玉凌又叫住了化尸族王上“单其王上，诅咒消解之后，你们现在恢复得如何了？” “还没来得及谢过玉盟主。” 单其很是感激地道“我们这些老骨头受诅咒侵蚀太深，想要恢复元气还需要不短的时间，但形灵洞里的新生族人已经有很多完成了凝元化形的关键一步，多亏北苒姑娘他们带来了足够的资源，否则觉醒血池若是搭建不出，情况就比较麻烦了。” “总之现在一切都在良性发展？我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玉盟主请。” 于是玉凌又来到了遍布死气的化尸盆地，但单其惊奇地发现，这浓郁的死气无法对玉凌造成任何影响，甚至双方都没有产生任何排异反应，仿佛玉凌不是活人一样。 可是他又偏偏能感受到玉凌身上旺盛的生机。 “玉盟主，你这是……”单其有些迷惑了。 “生与死，本一体两面，我去过幽冥之后，到如今才得以明悟。”玉凌道。 不得不说，看透生死真谛的天穴宗始祖是真正的惊才绝艳，只差一点便可跨入不朽的门槛，可惜终究还是化道了。 不过玉凌也无法肯定，化道，便代表了死亡吗？ 好像也未必。 也许化道之人，在常人眼里是消亡了，但其实，他们仍然活在这个世上，只是无法被感知。 “生与死，怎么会是……”单其似懂非懂，苦恼地思索了一阵，终究还是摇了摇头，“玉盟主境界高超，我不明白。” “单其王上也不必纠结，剡族本身，生来就有着由死而生的天赋，只是你无法用言语去表达罢了。”玉凌道。 “玉盟主指的是凝元化形吗？”单其在前面带着路，很快便来到了如宇宙星河般的形灵洞中。 无数大大小小的光点或明或暗地闪烁着，瑰丽如梦，其数量比之前还要壮阔得多。 玉凌静静地伫立在虚空中，仿佛面对着漫天繁星，不愿去惊扰。 “玉盟主在看什么？”单其轻声问道。 “我想观察一下某个剡族人凝元化形的过程，验证一些想法。”玉凌道。 “应该快了。”单其的目光逡巡了一圈，来到了一个光芒柔和的光团前，只见它隐隐地已经凝成了人形轮廓，金芒如壳，内里银光流转，煞是漂亮。 两人安静地等待着，仿佛在守候一朵即将绽放的小花。 等待是漫长的，但凝元化形的过程却只是一瞬。 不知何时，那光团猛地内缩了一下，随后水银般的光芒冲破了金色的表层，一刹那光华大放。 等到光彩黯淡下去后，一个抱着双膝、紧闭双眼的婴孩便出现在两人眼前，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对玉凌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从无到有，本来就是一件极复杂、也极简单的事。 “你们的新生儿都放在这里不管吗？”玉凌问。 “他醒来之后，形灵洞自然会将他送到外界，到时候才会有族人把他带去觉醒血池。”单其道。 玉凌点点头“那你们继续忙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及时跟我说，大战在前，资源方面绝不会委屈了盟友。” “玉盟主切莫如此，剡族几乎全靠玉盟主才得以起死回生，以后开战，剡族上下任凭差遣！”单其神色坚决。 “单其王上言重了，敌强我弱，彼此帮扶才能长远。”玉凌客气了几句，也没有在化尸盆地过多耽搁，劝单其好生休养之后，便以最快速度重新赶回了安灵城。 静室里檀香缭绕，惟余他一人。 玉凌从灵戒里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容魂珠，在魂力牵引之下，它仿佛有生命般悬浮在他面前，其内紫秉元的魂影若隐若现。 接着是赵澜送他的魂乘沙漏，里面的每一粒沙子都代表了一缕魂魄。 玉凌的指尖点在沙漏上，再收回手时，两颗粗粗的沙砾便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 这是洛双寰和培默的残魂，被魂乘沙漏保存至今，只是虚弱得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消散。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战死于太烨星渊的西联修者的残魂，不过以玉凌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一口气复活这么多人。 说是复活，其实也就是凝元化形。 “玉凌，你这是……”容魂珠中传出紫秉元虚弱的魂念。 “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总不能一直让你以魂魄的状态生存，尘若也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玉凌道。 “可是……”紫秉元感觉这很荒谬，献祭是不可逆转的，如今的他空余灵魂，又如何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你先试着从容魂珠里出来。”玉凌道。 紫秉元犹豫了一下，反正这条命也是玉凌抢救回来的，情况再糟也不会糟到哪去了，万一……会有奇迹呢？ 他凝聚魂魄缓缓从容魂珠里游离出来，只感觉自己变成了见不得光的孤魂野鬼，外界的空气是如此的灼痛，让他想要重新回到避难所里去，但他却硬生生忍住了。 玉凌见紫秉元魂魄尚算稳固，便稍稍安下了心“幻灵族有没有凝聚魂体的法门？” “有。”紫秉元很是干脆利落地将魂力穿针引线，虚淡的魂魄逐渐凝实，转眼间便几乎如真人无异。 但若是有人用手去触碰，还是会从紫秉元的魂体上穿透过去。 情况比玉凌预想中要好很多，毕竟紫秉元本身也是界魂巅峰的魂师，加上幻灵族本身的天赋，在魂力操纵上可谓得心应手。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几步。”玉凌神色肃穆地叮嘱道“需要你注意的就是，千万不能迷失本我，必须谨守心神，如果你遗忘了你的记忆和身份，那就是功败垂成了。” 紫秉元也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不知道玉凌要如何帮他重塑肉身，但此时此刻他只能选择去拼一把，否则以后就只能像幽灵一样活着。 “还有其他什么需要我做的吗？”紫秉元问道。 “没有了，一定一定要记住，你是紫秉元，你的弟弟妹妹都还在等你。”玉凌道。 “放心好了，我还想看到小妹成婚的那一天呢。”紫秉元的魂念忽然柔和了许多，“玉凌，虽然我以前很看不惯你，不过这世上，也的确没有其他人能配得上小妹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玉凌望着这位大舅子，也笑了笑道“我会的，你也要努力一把，不然就喝不了尘若敬你的喜酒了。” “不用你说，开始吧。”紫秉元轻轻地笑了一声，似乎过往一切恩怨尽皆消泯。 第1606章 新的开始 静室外。 紫尘若一动不动地背对着木门，低着头似乎在观察几只蚂蚁搬运粮食，眼神却显得飘忽而没有焦点。 紫秉文则是跟脚底有针一样，一刻不停地在院子里晃来晃去，几乎把焦虑十足十地表现在了行动上。 门旁趴着晒太阳的旱伟不禁打了个哈欠，甩动尾巴不耐地赶走了一只恼人的飞虫，跟报时器一样百无聊赖地道“五个时辰了。” “你说怎么没有一点动静呢？”紫秉文苦恼地继续踱着步子。 “那不废话，大祖宗亲手设下的屏障，不仅隔音还隔偷窥，你能望见个啥？”旱伟有气无力地拖着音。 “能不能别在这给我添堵？要是你当时拦着一点，大哥他能变成现在这样子吗？”紫秉文没好气地道。 “所以我这不是出于愧疚趴这儿护法嘛！我这伤还没好呢浑身都痛呢。”旱伟一瞪眼。 “那你快回去歇着，不劳烦您老人家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多有责任感一兽，怎么能……哎我求求你别晃了，我头都给晃晕了。” 旱伟看着满院子晃荡的紫秉文，实在忍不住吐槽道“你说你，搞得就像是老婆在里面生娃一样……哦对不起，你没老婆。” “旱伟！”紫秉文怒目而视，正打算跟这货拼了，一片白光却骤然冲破了屏障，一瞬间覆盖了整个视野。 望天上地下，惟余莽莽。 紫秉文的意识也随之一片空白，仿佛突然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事情，也忘记了他存在于这里的意义。 本能地，他想要投入温暖的白光中，成为这海洋的一部分，但有一个声音却在拼命地劝阻他，让他感到极端的矛盾。 怎么……回事？我这是……怎么了？ 短暂的迷失之后，白光逐渐散去，紫秉文卡带的思绪也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不知不觉，他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后怕与心悸感齐齐涌来，让紫秉文的脸色很不好看。 而紫尘若也蓦地转身望向门口，只听“吱呀”一声，一个人影仿佛喝醉酒了一般跌跌撞撞地从里面冲出来。 “你慢点……”后面传来玉凌的声音。 “大哥！”紫尘若想也不想地冲上去扶住了这个人，随后才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你没事了？” 紫秉元昏昏沉沉地甩了甩头，直起身子正对上紫尘若满是关切与讶然的脸庞，下意识道“小妹……我……” 他发觉自己说话竟然无比吃力，就好像是回到了刚咿呀学语的幼年时期一样，不禁不信邪地又道“我、我没……事，你，二弟，呃……” 连个话都说不全，这让紫秉元极其恼怒，他本来就有点急性子，这可让他难受疯了。 “大哥，你慢点，别着急，是不是得适应一会儿？”紫尘若赶忙安慰道。 说着她又求助地看向玉凌，后者正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看样子大脑刚重启，指令太多，就导致cpu过载了？” 他走过来，给紫秉元服下一颗丹药道“基本没什么大问题，缓缓就是了，或者干脆让他先睡一觉。刚刚情况有些不稳定，我没有控制好白光，所以导致他有点体强魂弱，恐怕得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好。” 听着玉凌淡定地分析着，紫秉文却根本无法淡定下来，甚至由于过度震惊，他的面部表情系统都已经瘫痪了。 一般来说，人的震惊程度可以简单地分为如下三级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表轻度震惊。 卧槽！（这特喵怎么做到的！）表中度震惊。 卧了个大槽！（你特么是人吗！）表高度震惊。 此刻紫秉文的惊愕程度显然已经超出了第三等级，以至于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玉凌。 本来玉凌在一年的时间里突然变得这么强悍，逼得离道后期强者都狼狈而逃，这已经很让他怀疑人生了，而现在玉凌更是让只剩魂魄的紫秉元恢复了肉身，这还是人能做到的事吗？！ 这又不是捏个泥娃娃一样简单，况且泥娃娃也得有泥土作为原材料吧，玉凌这纯粹是凭空创造啊。 紫秉文都木了，他感觉这事儿要是传出去，玉凌绝对会被很多凡人奉为神灵吧？甚至他身为合道修者都觉得三观被冲击得支离破碎。 就连紫尘若都有些恍惚“玉凌，我大哥他……就这么好了？不需要我们再做什么了吗？” “不用了，化尸族的凝元化形你应该知道一点，我其实是借用他的魂力帮他完成了这个过程，所以导致他现在魂魄略有些虚弱。”玉凌道。 紫尘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不明白原理，但毕竟有现实的例子，所以她倒也勉强接受了。 “真的辛苦你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紫尘若轻轻拉着玉凌的手，柔和地道。 “还有两个人，等一并结束了再说，你先照顾好你大哥。”玉凌说着又关上了门。 紫尘若微微张了张口，但望着紧闭的房门，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一直以来，她都努力地想要替玉凌分担些什么，可是她虽然走得不慢，但他的脚步却更是快到让人望尘莫及。 她其实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这倒不是害怕玉凌会弃她而去，而是害怕当玉凌走到路的尽头时，面临的是无尽深渊。 玉凌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她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 是偶然？还是有人在幕后操纵？ 她从不相信巧合。 可是在这件事上，她却无法对玉凌提供任何帮助，玉凌也不想把她卷入这无形的旋涡。 她所能做的，就是处理好这些微不足道的杂事，为他赢来一些微不足道的时间。 不管怎么样，她都愿意陪着他，直到世界的终末。 ……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有无数的人影在眼前闪过，有欢声笑语，有离情悲歌。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清，就仿佛指缝里的流沙，匆匆的挽留不住。 “寰儿，来试试娘亲给你新做的衣服，你穿上肯定很漂亮。” 是谁的声音，如此温柔？ “吃啊、快给我吃下去，我就放了一点点断玄草，你又死不了，哭什么哭？” 又是谁狠狠地拽着她的头发，恶毒地大吼大叫。 “这次的任务和相关的人物资料都在玉简里，办完这件事，你就不必以双霜的身份活动了，到时候组织会给你足够的资源，要不了几年，你就可以去复仇了。” 又是谁的声音，冷静而冷酷？ 他们是谁……我又是谁？ “洛双寰……” 黑暗中，似乎有人在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于是暗夜忽而被白昼驱散，漫长的寒冬骤然复苏。 天亮了。 她睁开眼睛，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好奇而怯懦地打量着面前的世界。 一间很典雅的房间，淡淡的檀香味沉静而宁神。 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件宽大的衣袍整齐地叠放在身旁。 洛双寰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也顾不得合不合身，连忙几下穿好衣袍。 她向门口走去，脚步却灌了铅般沉重，就好似身体不太听自己的使唤，明明很短的距离，却愣是一点一点挪了好半天。 她有些疲惫地推开房门，喘了口气，才抬起头打量起门外的风景。 只见两个人早就在台阶下候着了，只不过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你……” 洛双寰望向站着的那位青年，忽地泛起一阵强烈的恍惚，前尘旧事如海潮翻涌，让她不由痛苦地蹙紧眉尖。 夜王楼的剑舞……大荒星的脱逃……百蛊与逢邦的艰险……天穴宗的传承……刹黎古的梦幻……太烨星渊的最后一战…… 太多的往事，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还好身后的房门足够牢固，支撑着她没有栽倒下去。 “玉凌……” 她的目光又移向坐着的那人，艰涩地开口“培默？” 培默似乎有些行动不便，只是露出一个笑容，冲她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我不是死了吗？”洛双寰喃喃道。 “死亡，亦是新的开始。”玉凌淡淡地笑了笑，“从今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 第1607章 活在梦里 “可以出发了？” 当林青姮再次看到玉凌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似乎有些疲惫，但整个人的气机仍旧如瀚海般深不可测，仿佛解开了某些心结一样，少了几分沉重，多了几许洒脱。 “叫上赵宗主和伍晴前辈，我们一起去吧，不过其他人休息好了就可以回本澧星了，用不着这么大阵仗。”玉凌道。 他想了想，又问道“对了，你们之前的那位唐宗主呢？我好像还未曾与他见过面。” “唐宗主现在担任的是宗门元老，他一直比较忙，因为西境的很多星辰都是他带领长老去探索的，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照他的说法是，反正到了混沌境一味苦修也无用，不如去开拓眼界，在虚空中慢慢磨砺。”林青姮道。 “这倒也是。”玉凌也觉得他还欠缺了一点什么，大概是因为没有用混沌之气进行足够的淬炼，使得他这混沌境多少有点名不副实。 “不过现在不用再东躲西藏，想来唐元老应该也快从西境深处回来了。” 赵澜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玉凌并没有刻意地收敛气息，所以赵澜很容易就感应到了他的到来“等一下，我去叫下大师兄，他昨天和化尸族王交流完后，好像又有了些新的灵感，找了间静室就修炼去了。” “那算了，不打扰他了，其实几个人都无所谓。”玉凌道。 “总不能一直赖在这儿，我看安灵城上上下下都还在忙碌着重建工作，既然危机已经解除，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方便再叨扰你们了。” 赵澜效率很高，没过一会儿就将天穴宗的人马都召集在一起，让他们自己驾驶着星舟离开了登云星，还有几个空间大师陪同，以防遇到危险的乱流带。 “行了，我们也走吧。”赵澜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位白衣女子匆匆地小跑过来，有些焦急地道“等一等！我、我和洛姐姐也想去。” “绾白衣？你怎么来了？”玉凌一愣。 “我刚刚看到天穴宗的人突然往这边集合，就问了下他们什么情况，总之，刹黎古神殿的事情是我们最先发现的，所以我也想见证一下最终的结果。” 绾白衣说完，见玉凌皱着眉头似乎在考虑，只好小声道“如果有危险就算了，我也不想给你们添乱……” “让她们一起吧，此事从何而起，也该从何落幕，命理之学最是讲究因果。”林青姮道。 “可是洛双寰正是需要休养……” 玉凌还没说完，洛双寰就从转角那边缓缓地走了过来，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好很多了，至少行动无碍。” 她认真地恳求道“如果不能解开这个谜团，我感觉我这辈子都会困扰其间。” 这不是好奇心强不强的问题，而是刹黎古一个死了上万年的人，居然还能预知到她的死而复生？这是她根本无法理解的事。 “那你照顾好她。”玉凌也不再勉强，只是对绾白衣使了个眼色。 赵澜看着举手投足略有些别扭的洛双寰，眸中不禁掠过一丝异彩。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林青姮之前跟他汇报过，这位洛姑娘貌似在太烨星渊的大混战中牺牲了，但如今她却好端端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没想到玉凌居然已经有了起死回生的本事，这是离道巅峰强者都根本做不到的。 命理之学果然玄奥难言，就连当初作出预言的蒲长老，都没有料到玉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走到这一步。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能会更加超乎常理。 …… 西境，刹黎古星。 幸赖于西联琳琅殿下设的远程资源开发局的高效管理，这颗之前还保持着远古风貌的封闭星辰已经焕然一新。 虽然经济发展速度远比不上百蛊星，但由于丰饶的资源，西联对其高度重视，资金扶持上几乎与鬼觉星是相当的，不得不说刹黎古星各色各样的矿脉确实让西联大捞了一笔。 不过刹黎古神殿所在的海岛却被严密地封锁起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这就是阐叶族最后留下的痕迹么？” 林青姮走在布满灰尘的环形走廊里，手指轻轻拂过一面断墙上干涸的颜料痕迹，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这些画的是什么啊？感觉好抽象。”伍晴好奇地东张西望。 玉凌当年来此并没有看出什么门道，但现在再看到墙壁上那褪了色的斑驳线条，却忽然有所明悟“他在画完整的世界。” “难不成咱们世界还是残缺的？”伍晴表示怀疑。 “只是视角变了，就好像井底之蛙偶然抬头窥见了一角天空，便以为那就是世界的全貌，他想要画出井外的东西。”玉凌道。 “瞧瞧，果然人境界突破了，连说话都变得很难懂了。”伍晴啧啧道。 “我觉得很好理解，这里应该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去观象台吧。”林青姮平静地道。 几人穿过一条条走廊，最终来到了神殿最中心的观象台前。 “你们当初就是在这里被传送走的？”林青姮转向洛双寰。 “对。”洛双寰回忆着描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形。 “这个观象台……很特别。”林青姮蹲下身子，摩挲着粗糙而斑驳的石台表面，“材质没什么好说的，看这些符号。” 伍晴凑近来，都快看成斗鸡眼了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能苦着脸道“我说林长老，知道你是专业人士，有话直说吧，叫我打架还成，叫我搞研究这不是为难人嘛？” “这些符号是一个又一个单独的上古神文，确切地说，是神文中的铭文，它本身不具有任何含义，只是祭祀的象征。” 林青姮的手指缓缓移到观象台边缘的几行小字“这些才是具有实际意义的神文，去掉我不认识的以及残缺的部分，大意就是通神之路，五灵之祖。万载……这个字看不清，万载什么道，有无相覆。” “听起来好像很通俗易懂的样子……”伍晴摸了摸下巴，语气突然狰狞，“但是鬼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我大概知道。”林青姮面无表情地道。 “对不起，你继续……” “我当时刚翻译出这段神文的时候，其实也不太能理解，只是有一些隐约的猜测，不过这个‘五灵之祖’很明显，肯定与古灵族脱不开关系，因为它是五大灵族中第一个觉醒的。” 林青姮顿了顿，又道“而通神之路，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一条路，但这里的‘神’应该指的是古灵族中的某个人，祂被阐叶族奉为真神。洛姑娘不是也听刹黎古说，他等不到神灵的回归了，但你应该可以，这就串起来了。” “再看后面，万载说明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时间节点，如今恰好是万载以后了。有无相覆，有些抽象，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有与无会互相颠覆？我也不太明白。” 林青姮不疾不徐地分析道“以上是线索一，线索二，就是这些祭祀铭文。” “古代的祭祀和今天不太一样，现在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而阐叶族的祭祀与命理之学紧密相关，通过祭祀他们可以进行天人感应，达到近似于化道的一种状态，能够让他们看到这个宇宙对过往的一切记忆，并洞彻未来发展演变的无数可能性。” 洛双寰和绾白衣面面相觑，已经有些跟不上节奏了，只能努力地理解着。 “好吧，简单来说，这个观象台其实也是一个祭坛，每一次祭祀，就会刻下若干铭文，这些铭文使得观象台逐渐具备了一个特殊的作用。”林青姮敲了敲石台。 “它成为了独立于时空之外的交汇点，或者说是漏洞？”玉凌接过她的话。 “对，我怀疑刹黎古在观象台里封存了一段过去的时空，为了瞒天过海，甚至将整个刹黎古星都封闭起来，并设好了解除封印的时间，那就是一万年。” “在时空扭曲的影响下，这个星辰的发展也极其缓慢，对我们来说已经过去了一万多年，可是刹黎古星实际经历的时间恐怕只有一两千年，甚至更短。” “但是身处其间的土著不会觉得有任何异样，因为这里的时空是完全闭合的，直到你们两位的到来，使得刹黎古星与主宇宙的时空流速重新恢复一致。”林青姮若有所思地道。 洛双寰听得头晕目眩，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蹙眉道“可是不对啊，如果是过去的时空，那刹黎古是怎么把我和绾妹妹送回西联的？而且我跟这里土著的对话都完全不一样，那个部落首领之前说刹黎古神殿住着神职人员，后来又说神殿早就空无一人了，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林青姮沉思片刻，平静地道“因为你们存在于刹黎古的梦里。” 第1608章 内外之界 林青姮见洛双寰一头雾水的样子，便斟酌着解释道“刹黎古以毕生修为为代价，舍弃肉身，将真实化为虚幻，将虚幻化为真实。而他的最后一丝残魂便依托于观象台中，以这些铭文为辅助，钩织出了覆盖整个刹黎古星的梦境之网。” “这场幻梦不会干扰土著部落的发展，只会干扰一切有关刹黎古神殿的东西，包括土著的记忆。” “在梦中，他们保留的是一万年前对神殿的印象，梦醒之后，一切便重归现实，所以你两次过来，得到的是不同的答案。”林青姮道。 玉凌帮着补充道“因为神殿作为独立于时空之外的交汇点，本身就处于一种‘存在’与‘不存在’的叠加态。只有当刹黎古的残魂消散，梦境瓦解，一切才坍缩为确定的结果，即人们突然认识到，神殿已经荒废了。” 洛双寰抱着脑袋，目光呆滞地道“对不起，你当我没问吧……” 伍晴则用胳膊肘撞了撞赵澜，小声道“师弟，你听懂了没？为什么他们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知道，连在一起就完全变异了？” 赵澜想了想道“我就比较奇怪一点，刹黎古就算是离道巅峰，也不至于能修改时空道则吧？我看徐师朴都未必有这个本事。” “不是他一人之力，而是整个阐叶族之力，我之前说了，每一次祭祀，都会留下一些铭文，你们看这密密麻麻的符号，它们代表的就是一个又一个阐叶族人。”林青姮指了指脚下。 洛双寰几人顿时感觉有点瘆得慌，仿佛脚底踩着的不是冰凉的石台，而是累累尸骨。 “而且肯定还有古灵族人的帮助。” 林青姮又道“传闻阐叶族和古灵族有着极为紧密的关系，现在看起来，前者似乎把后者奉为神族。他们耗费这么大代价留下这一个观象台和神殿废墟，必然有着极为重要的使命。” “这就牵涉到了线索三，刹黎古特意让你们带给神灵的那句话。” 林青姮说着便看向了玉凌“后面的，还是由玉盟主向大家解说吧。” “此间也无外人，我便直说了。但是洛姑娘，你们切莫向外人提及只言片语，否则我倒是没关系，却会给你们遭致灾祸。”玉凌道。 洛双寰两人慎重地点了点头。 “之前和赵宗主去幽冥的时候，我在天穴宗通圣桥上看到了这个宇宙无数万年以来的演化，其中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道灵族的天一老祖。” 玉凌缓缓地将当时的见闻说了一遍，只是避开了跟他自己有关的部分。 “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颠覆了有与无的人，于是道门便无中生有地出现了。” “我无从得知门后是什么，也许是创世之源吧，总之人族最先出现的五个融虚修者，都得到了道门的赐福，门中飞出的光芒融入了他们的血脉中，使得他们成为了五大灵族的始祖。” “我当时没太注意灵兽的情况，现在想来，最先修炼到融虚境的灵兽，是不是也经历过道门的光芒洗礼，于是诞生了至尊皇兽？” 玉凌摇了摇头“说远了，先不管那些，回到刹黎古的那几句话。” “刹黎古不负所托，意思是他完成了古灵族交给他的使命。什么使命呢？就是帮助神灵重新回归这个世界。” “虚无将近，道瓶为引。这里的虚无，应该指的是宇宙的重置。按照天一老祖的意思，资源是有限的，而人族却仍在蓬勃发展，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困死在这里，到时也许会爆发更为惨烈的大混战，文明会不断倒退，直到回归原点，一切辉煌灿烂皆成虚无。” 众人都不禁有些动容，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样的未来，心中顿生寒意。 “连起来翻译的话，就是宇宙的重置即将到来了，以道瓶作为引子，当天地逆乱的时候，神灵就会归来。” “天地逆乱，可以等同于有无相覆。” “所以刹黎古让你帮忙向神灵带句话，其实就只有第一句话，表示他没有辜负神灵的委托。后面那十六个字，是说给我听的，因为……道瓶在我这里。” “你们来到刹黎古星，是偶然也是必然，因为刹黎古看到了一万年后的未来，所以他不是随机传送的，他知道你们要回到百蛊，就用最后的力量开启了空间挪移，于是这场梦就醒了。”玉凌道。 这些洛双寰倒是听懂了，一时间欲言又止。 “关于道瓶的事情，恕我无法多说，因为有些问题我也没搞明白。”玉凌道。 与其欺瞒，不如直言，相信赵澜可以理解他的苦衷。 伍晴很直接地道“行了不管这些历史背景了，总之现在要怎么弄？需要帮忙就说。” 可能所有的大师兄都有一个能力，擅长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听不懂的自动过滤就好啦，不会像某些强迫症一样，一句话听不懂，就一定要翻来覆去死命地琢磨明白为止。 “赵宗主，你们两位助我一臂之力，其他人站在观象台上，不要走动就是。”玉凌道。 “行。”赵澜和伍晴站在玉凌身旁，看着他缓缓地抬起双手，仿佛托着什么千斤重物，但他的手里却分明空无一物。 说来也奇怪，随着玉凌的动作，众人忽而有些恍惚，明明他就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却好似相隔了一整个世界，甚至感应不到玉凌的存在。 这近似于虚态，也就是“无”的状态。 玉凌的手慢慢抬到了与肩平齐的位置，目光穿过层层虚无，直指世界本源。 他在模仿当时天一老祖的动作，虽只得其一二分精髓，但也足够了。 丝丝缕缕的白光在他手中汇聚，在某一瞬间，颠覆了有与无的界限。 这一刻，天地静止。 奔涌的河流陷入凝固，穿梭在林间的野兽保持着高高跃起的姿态，部落里的土著有的正在弯腰劈柴，有的正在生火做饭，此刻俱是一动不动。 苍穹与大地似乎发生了逆转，只见原本蔚蓝无云的天幕上，突然现出了一片栩栩如真的人类城镇，那精致上翘的檐角，长满苔痕的青砖，古朴的石板路，以及蒙蒙的烟雨，甚至连撑着油纸伞行走在雨幕下的人群，都真实到仿佛触手可及。 洛双寰几人不由屏住了呼吸，生怕轻轻的一咳嗽，这梦幻般的画面就会如烟云般破灭。 忽而城镇消散，天上出现了九轮灼灼的烈日，只是却感受不到分毫的热量。 烈日的光辉旁，还有十二轮妖异的紫月，一时光明与黑暗缠结在一起，竟让人分辨不出是白昼还是黑夜。 更为奇诡的是，漫天繁星不知何时也悄悄浮现，隐没在日月的光芒下，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日月星三光同辉，这是何等震撼人心的盛景。 倏然，这些异象又虚淡下来，一个人影从紫月的阴影中走出，看不清他的脸庞。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但却跨过了千山万海，跨过了层层虚空，似乎下一秒就会从虚幻中走向真实，出现在众人面前。 可是他终究是停住了，随着他抬手虚按，一层无形的壁障显现而出，将他困在了里面。 玉凌注视着这个人，对方似乎对他笑了笑，手上逐渐加力，直到壁障泛起层层的波澜，勾勒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瓶子的虚影。 那宏伟壮丽的日月星辰，却也不过存在于瓶内一隅之地。 那人站在瓶口的位置，一身不染纤尘的素净白衫无风自舞，仿佛仅靠这一只手就支撑起了一整个世界。 “赵宗主，伍前辈，尽你们的最大的力气，轰击瓶口就是了。” 玉凌沉声道“三、二、一……” “动手！” 难以形容三位混沌境修者同时出手时的情景。 仅仅是外泄的些许气机，就让天穹被撕裂开来，空间乱流伴随着裂缝呼啸而出，仿佛从地底喷涌而出的恐怖岩浆，群魔乱舞间，一派灭世之象。 一人在瓶内，三人在瓶外。 内外交攻之下，那层看不见的界限终于出现了缝隙。 那瓶子的虚影越来越小，里面那个人的身形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 当它变成巴掌大小的时候，所有外放的异象也随之收敛，天地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天色依然澄净，透着干净的浅蓝，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唯一的变化就是，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了瓶外。 “外面的空气就是不一样呢。” 白衣男子深吸一口气，神色恬淡地抬起头，微微一笑道“玉凌，好久不见。” 第1609章 哗然 黄昏，曜华殿。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越过殿门，映染在暗红色的地毯上，光絮在金辉中起舞，成为了暗夜前最后的绚烂。 然而殿外的暖意却分毫也无法穿透进来，留在殿内的只有森冷的萧杀沉肃。 今年来曜华殿的次数似乎特别的多，让很多长老都感到极不适应，因为正常情况下，曜华殿只有皇族子弟才能踏足，除非是发生了特殊的重大事件，才会允许其他人进入。 有一些刚从闭关中出来的长老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感觉周围人的脸色都沉重得可怕，仿佛道灵族已经打到天元星了似的。 “诶？你们看，雪清泠居然回来了……” 有眼尖的人一来就注意到了安静不语的雪清泠，她穿着月白色的长裙，微微垂着头，神色一如往常般淡漠。 这绝对是一个无比劲爆的事情，因为灵女交接大典后天就要举办了，被认定凶多吉少的雪清泠突然回归，无疑会为已成定局的大典增添不必要的变数。 云声婵显然也看见了对面的竞争对手，但她的瞳孔只是微微一缩，除此之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她的父母却有些慌了神，云直济不断地和周围一些长老交换着眼神，不知在传音商量些什么。 与此相反，元乘药君等人却是遮掩不住的欢喜。 就在场间暗流汹涌的时候，元灵灵皇和徐师朴一前一后地踏入了大殿，打破了这诡谲的寂静。 一位随行长老快速地环顾一圈，确定人数无一遗漏后，便不动声色地向元灵灵皇点头示意了一下。 “此次紧急召开大会，我想很多人在来的路上，应该已经听到了风声。” 元灵灵皇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透出一股深深的疲惫，好似穷尽了所有心力“此事的前后经过还是由徐长老向大家讲述吧。” 徐师朴听出了灵皇言语之外的意思，但他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平静地道“这要从上上次大会说起，那时候面对全族的压力，玉凌也仍然没有透露九辰门玄灵余孽的下落，转而用天煞之事作为转圜，我便知道他是绝对不可能大义灭亲了。” “所以我一边派人前往无涯北境，接管西联和九辰门，一边也让肃元殿的很多秘使顺着西境通道前往西境，与几位空间大师一同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虽然范围一步步在缩小，但遗憾的是，耗费了几个月的时间，也终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只是发现部分星辰有天穴宗留下的痕迹。” “直到一个多月前，驻守在西联的某位长老收到了一封密信，说是九辰门的人去了西境最深处，还给出了一串坐标。这顿时引起了他的高度重视，第一时间便上报给了肃元殿。” “可有趣的是，他们调查了许久，也没查到这封信是谁递上来的，线索在不相干的人那里就断掉了。” “虽然这个人的用心很值得怀疑，但应殿主犹豫之后，还是派了一些人向西境最深处进发。” “好不容易到了那个坐标对应的位置，却是空无一物，好在几位空间大师反复推敲之后，测算出这片区域的空间存在异常。” “此事关乎重大，为了避免泄露，我只抽调了肃元殿的精锐，让他们分批前往西境。” “同时，我考虑到一旦玉凌知晓此事，定然会百般阻挠，闹到最后恐怕也不好收场。正巧他在邪方族遇到了万法灵尊的分身，我便借此机会将他所有分身都带到了族里，并让宁副殿主密切注意他的动向。” “直到几天前，肃元殿长老经过几度周转，告诉我西境深处忽然爆发出异常空间波动，几位大师已经锁定了一颗星辰，里面很可能藏匿着玄灵余孽，我就让应殿主带着最后的人手出发了。”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不知道是族里哪些人的手笔，竟使得玉凌和西联恢复了联络，从而得知了此事。” 徐师朴的声音透露出几分冷意“更出乎我意料的是，玉凌居然也身怀玄灵族血脉，并且不知何时突破到了混沌境、离道境与虚魂境，连宁副殿主和元老也未能阻拦住他，甚至还被他劫走了封印的两只幽无族皇兽。” 气氛已然凝固成冰，偌大的殿宇一片死寂。 “再后来，玉凌用不到两天的时间赶到了那颗星辰，重伤了应殿主，肃元殿所有精锐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其中包括十多位真道境长老，两百名肃元卫，合道以下及外族修者上千人，战傀损失不计其数。” 徐师朴面无表情地道“从五族大战之后，整整一万年的伤亡加在一起，也只是这个数据的两倍。” 众人呆若木鸡，集体失语。 那可是十几位真道长老啊，又不是院子里的杂草，割一茬长一茬。 对无涯来说，真道境级别的强者就是宗门元老级的存在，而对元灵族来说，真道境也是毋庸置疑的中流砥柱。 一下子损伤如此惨烈，几乎让他们失去了思考能力。 “而且这两天，我族在北境和祖星的长老也纷纷失联，就连半黎器君都杳无音信。” “对于如此恶果，我理应承担最主要的罪责。” 徐师朴忽然单膝跪在元灵灵皇面前，低着头道“徐某无颜再任大长老之职，请陛下责罚！” 元灵灵皇久久沉默。 他没有去扶徐师朴，也没有让他起身，其他人便更是不敢开口。 他们很少见过灵皇发怒的样子，然而他此刻的神色越是平静，便越是让人感到压抑与窒息。 “应洹和宁璋呢？” 不知过了多久，元灵灵皇突然问道。 “他们伤势太重，正……”一位肃元殿长老迟疑地说道。 徐师朴依然跪着，沉声道“让他们过来。” 不多时，几位侍卫便搀扶着两个人走进了大殿。 其中宁璋的状态要稍好些，看不到身上有什么伤口，只是面白如纸，气色无比虚弱。 应洹看着就有些触目惊心了，半个身子都缠着白布，眼眸半闭，似乎随时都要昏迷过去，完全看不出平日里英武冷峻的模样。 “应殿主怎么……”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虽然听闻应洹受了伤，但万万没料到他居然伤重至此，气息衰弱到几乎微不可查，似乎只差一步就要步入黄泉。 “已经一天了，应殿主的情况只是稳住了没有恶化，全靠道丹才稍微有所好转。”扶着应洹的侍卫担忧地道。 云直济震愕之下脱口而出“这、这真的是伤在玉凌手里？” 这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疑问，他们无法想象现在的玉凌究竟变得有多可怕。 元灵灵皇眸中的阴云又浓厚了几分，一直等到两人被扶到面前，才开口道“宁璋，你确认玉凌有玄灵血脉？” “确认。”宁璋咳嗽了几声，苦笑道“陛下，我知道这样的情况前所未有，但若非是玄灵道则始终在大肆破坏，我和殿主又怎会恢复如此缓慢？” 他轻轻划破手指，随着殷红的血渗出指尖，殿内众人也都感受到了那股锋锐无匹的气劲。 而整整十几秒过去，宁璋的手指才开始缓缓愈合。 压抑已久的人群终于止不住的喧哗起来。 “陛下，玉凌既是玄灵余孽，不管他是否身怀我族血脉，也必须予以铲除，否则后患无穷！” “如今玉凌叛族之罪已成事实，若不清理门户，只怕我族威信荡然无存啊，陛下可不能再顾惜血缘亲情。” “想我族对玉凌百般厚遇，还供他在太古洞修行了半年有余，然而他一经突破，却不知感恩，反而下次狠手，此子当诛！” “还有那个给玉凌提供情报的从犯，也决不可饶恕，还请陛下明察。” 群情激愤，口诛笔伐。 熊熊而起的怒火几乎要掀翻曜华殿的砖瓦，只差一点火星就会彻底爆炸。 元灵灵皇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嘈杂之音稍有冷却，他才淡淡地道“那么，谁去征讨玉凌呢？” 就仿佛按了消音键一样，所有喧闹转瞬寂静。 元灵灵皇讥讽地笑了一声，揉了揉眉心，声音更加疲惫“人多无益，徐长老，你去走一趟吧。” 第1610章 六界旧事 西境，邪方星。 圣地灵堂之中，田妙苓仍然盘膝而坐，长长的裙摆铺散在地面上，从上方俯瞰，仿若一朵盛开的娇艳桃花。 她眉眼恬静，没有显出分毫的急躁与怨艾，就好像能在此地静坐百年。 寂静终于被打破了。 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显然来者并没有掩藏行迹的意图。 田妙苓头都懒得回，如今也差不多快一个月了，想来是元灵族的人终于清理完了敌手，来给她下最后通牒。 但出乎她的意料，身后响起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田族长，别来无恙啊。” “咦？” 田妙苓愕然起身，回头望去，只看见玉凌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神色一派风轻云淡。 “你、你不是……怎么又回来了？”田妙苓有些恍惚。 “出了点意外，事情提前解决了。” 玉凌指了指门外，平静地道“邪方族里的元灵族人我基本上都处理了，包括监视你的灵仆，田族长现在可以自由行动了。” 本来他对灵仆这种似人似傀的存在还挺有兴趣的，没奈何他们就跟机器人一样，程序都是固定死了的，根本不会背叛元灵灵皇。 所以玉凌只能将其魂海粉碎，只留下一个傀儡躯壳，回头让西联的技术人才慢慢研究，看能不能重新启动，毕竟制成灵仆的都是最顶尖的材料，直接毁掉多可惜。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离道境的灵仆，整个元灵族也就制造出了十几具而已。 田妙苓听着玉凌轻描淡写的言语，顿时呆了呆，心弦一下紧绷起来“那元灵族是不是马上就会对我族展开报复了？” “他们现在自顾不暇。” 玉凌道“总之，我现在和他们全面决裂了，但请田族长放心，我对元灵族有足够的了解，在道灵族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我们有足够周旋的余地。如果田族长愿意加入西联大同盟的话，你很快就会了解到我们的底蕴。” 田妙苓知道玉凌的意思，表面上来看，邪方族从一开始就是西联的盟友，但那其实只限于商业方面的合作，玉凌现在说的，却是彻底地绑上一条战船。 全族命运系于一身，她不禁犹豫了。 “让我考虑考虑。”田妙苓艰难地道。 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推脱了。 “真抱歉，目前需要我处理的杂事还比较多，我暂且没有太多精力花在邪方族这边，如果田族长做不出决定的话，我只有放弃银狐族，另择一族了。”玉凌道。 田妙苓不禁气笑了，玉凌倒真不愧是元灵族人，这和他们之前的做法如出一辙啊。 玉凌又道“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多费周折，毕竟田族长的能力我是信得过的，我想你也很清楚，目前没有中立的位置可站，要么你与我西联同路，要么就臣服于元灵族，哪一种更好，可谓显而易见。” 灵堂内一时寂静无言。 无数黑色灯笼悬挂在四周，跳动的银色火苗倒映在田妙苓的眼瞳中，恰如她飘忽莫测的心绪。 “玉盟主当真有如此气魄，直面两大灵族？”田妙苓突然幽幽开口。 “很多事，其实没有田族长想得那么可怕。”玉凌道。 “那，妙苓也愿意冒险一搏。” 田妙苓忽地一笑，阴森的灵堂刹那明媚如春。 …… “让夜前辈久等了。” 邪方星外的虚空中，一位白衣男子如谪仙般安然而立，仿佛与宇宙星河融为一体。 玉凌踏着涟漪出现在白衣男子面前，又问道“夜前辈在观察什么呢？” “随便看看，外面的世界看什么都很有趣。”夜残云淡淡笑道。 “夜前辈未曾来过大宇宙吗？”玉凌道。 “没有，我从一开始就生活在道瓶内的世界，云深也是。”夜残云道。 “那夜前辈方便给我讲讲古灵族的故事吗？当年你们的先祖是如何发现道瓶的？”玉凌道。 夜残云轻轻叹息道“我所知也不是很多，因为……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道瓶内的法则不容于外界，可以说自成一套体系。” “当年进入道瓶的古灵族先祖失去了强大的修为，几乎与凡人无异，没过百年就死去了，但在新世界出生的后代却可以适应那里的环境。” “那应该是个很艰难的时代，打落尘埃的古灵族破而后立，重新探索着修行之法，在新世界艰难求存，能安然走到寿命尽头的寥寥无几，大多都被妖兽当做了食物。” “不知是幸或不幸，这个世界没有人族，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历史的原点，回归了最蛮荒的时代。” “古灵族的先祖们将历史书写在玉简里，可笑仅仅几百年过去，口口相传的故事早已变样，后人们竟以为那玉简中记载的是什么绝世功法，可以无敌于天下，展开了血腥的厮杀与争抢。” “抢到玉简的人发现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秘典，于是失望地弃之如敝屣，历史的真相便掩埋在尘埃中，只留下晦涩难懂的只言片语。” “就这样又过了两千年，已经没人知道自己的来历，先祖将那片世界命名为古灵界，但人们早已忘却自己是古灵族人。” “随着古灵族的人数越来越多，血脉也渐渐稀薄，曾经的古灵皇族，到后来也基本与普通族人没什么区别了。” “但总有个别人，血脉会突然返祖，一般百年才会出现这样一个惊动尘世的天才，当他们走到古灵界最巅峰的时候，就被一股奇异的空间之力接引到了更高层次的世界。” “当时古灵界分正邪两道，正道修者顺天而行，往往飞升至月仙界，魔道修者逆天而为，最终飞升至玄魔界。至于并列的星妖界，则是一些人族修者炼化妖兽，改造自身体质，最终成为了半人半妖的存在，不被人族所承认，便另辟一界，自号妖族。” 玉凌总算搞明白了他当时梦境里的六界是怎么回事，不过半人半妖……这个嘛，不就是人妖吗？ “幽冥界，则是众生轮回往生之所，主宇宙有没有幽冥我不知道，但在道瓶内的世界，六道轮回乃天理伦常，所以幽冥界又称鬼界，一些强大的灵魂不愿往生，于是滞留于此，管理鬼界秩序。” “天神界，是六界中的最高位面，但自天神界界主陨落后，神界崩毁，就再没办法从仙魔妖三界往上飞升了。”夜残云道。 “那现在的天神界又恢复完好了？”玉凌记得梦境里的天神界还是挺美的。 夜残云很淡定地道“嗯，因为天神界界主百世轮回后来到了古灵界，后来她和云深在一起了，他俩联手修复了天神界，然后集六界本源之力打破了壁垒，从此超脱了六界之外。” ……不知道为什么，玉凌感觉这中间信息量很大的样子。 “那云深前辈现在……” “不要误会，他虽然也姓云，但和元灵族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是后来古灵族人口膨胀，把能想到的姓都想完了，在古灵界，云也算个大姓。” 夜残云眺望着遥远处的迷蒙星云，有些出神地道“他现在不在这一片宇宙，因为同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不朽者，只讲究先后，不讲究强弱。一旦出现第二个，道则的冲突就会导致整个宇宙的崩毁。” 第1611章 敌友 “可是主宇宙现在……应该没有圣道境的不朽者吧？”玉凌心底一震，天一老祖已经登临不朽了么？若是如此，那道灵族早该一统天下了才对。 “你们把它叫圣道境吗？”夜残云微微闭目沉思了片刻，像是在感应着什么。 “很奇妙，我确实没有感受到不朽者的存在……但是有一个人的气息，已经无限接近了，估计不是元灵族人就是道灵族人吧。”夜残云道。 “夜前辈所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道灵族老祖，他自号天一，从一万多年前的五族大战时期就已经存在了。”玉凌道。 “看来便是他了，决定着你命运的那个人。”夜残云道。 玉凌一时沉默。 “你缺失的记忆恢复了吗？”夜残云又问。 “想起来了大半，还有一些恐怕无法追回了。”玉凌道。 “那你应该见过云深了？” “在幽冥的时候，云深前辈帮我进行了时空回溯，我在过去的某段时空似乎做了什么事，但为了防止被道灵族老祖感应到，我的分身选择了主动遗忘。” “明智的决定。” 夜残云神情肃然道“这个人，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圣道境，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已经不朽不灭，只是……他终究还缺了点什么。” “缺少的这份东西，恰恰是你所拥有的。”夜残云又补道。 “夜前辈是指道瓶吗？” “道瓶……其实没有任何作用，它除了蕴化出了一个完整的世界，其本身只是一把钥匙，通往……另一个宇宙。” “我不知道古灵族先祖如何发现道瓶的，但我猜他们本来的目的是想通过这个媒介，去往新世界，但没想到最后却进入了瓶内。” 夜残云淡淡一笑道“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玉凌只觉豁然开朗“那……我比他多出的东西，就是白光？” “我没有见过道灵族老祖，暂且不能肯定，仅仅是刚才的惊鸿一瞥，便足以让他察觉到我的存在。” 夜残云叹了口气“在这片宇宙，什么都瞒不过他，他几乎可以等同于天道化身了。” 玉凌心底一沉“那岂不是说，他根本无法战胜？也更不可能陨灭？” “如果云深在的话，兴许会有办法，但道灵老祖显然也知道他的威胁，利用宇宙本源将他排斥了出去，所以在这场战争中，他是帮不到我们了。” 夜残云很直白地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他唯一的破绽，只有你能找到。” “为什么？”玉凌怔了怔，他自问根本看不透夜残云的修为深浅，更遑论去抗衡那位自始至终掌握着他命运之线的道灵老祖。 “因为……你一定可以证道不朽。”夜残云道。 “可是夜前辈不是刚刚才说，同一个宇宙，无法容纳两个……”玉凌听着他如此笃定的语气，不但没有惊喜，反而更加困惑。 “你不一样。” 夜残云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言语“云深虽有古灵血脉，但他已经成为瓶中界的不朽者，所以不能再算作这片宇宙的土著，很容易被排斥出去。” 玉凌感觉愈发诡异了，那他这个外来户口，更不能算作这里的土著吧？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的魂不属于这片宇宙，所以可以登临不朽，不会造成法则的冲突与崩溃，但你的身又属于这片宇宙，道灵老祖想要把你排斥出去，不是那么轻易的事。” 夜残云低低地笑了笑，轻声自语道“更何况，若论时间先后的话，他恐怕还比你晚一些。” “什么？”玉凌其实听清了这句话，但却不敢相信它背后的含义。 夜残云却已经迈开了步伐，每一步，都跨越过重重虚空。 “关于其他的一些事情，我们在路上边走边说吧。” …… 祖星，祖灵宫。 一间华丽的宫殿中，一位青衫男子倚靠着门口的朱红圆柱，失神地望着外面行色匆匆的人们。 门口有一道屏障，然而却是他自己设下的，如果想要出去，只是一步之遥。 但他没有，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几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他终于等到了。 那个人叹息一声，踏上台阶来到了他面前“半黎前辈，你这是何苦？” 半黎器君的脸上带着惯有的平静，只是眉目间却憔悴了许多。 “玉凌，你又是何苦？”半黎器君反问道。 “我没有什么苦不苦的，迟早都会走到这一步。”玉凌道。 半黎器君沉默了少顷“你……真的有玄灵血脉？” “嗯。” “所以，你最终选择站在玄灵族那边？” “元灵族也容不下我。”玉凌道。 半黎器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声音中透出几分苦涩“那梦蝶殿下呢？“ “她还在族里。” “难道她……”半黎器君喃喃着，眉头紧锁，“事已至此，大长老恐怕会亲自出面了，你……可想好如何应对？” “想好了。” 从玉凌平静的表情中，半黎器君看不出他真正的心绪，也就无从揣测他言语的真假。 “如果实在不行，我可以充当……” 半黎器君咬了咬牙，刚说了半句，就被玉凌打断了“既然前辈之前不愿走，那这次，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带走你的。” 玉凌停顿了片刻，又沉声道“前辈的情义，我铭记在心。” 半黎器君张了张口，苦笑道“我只是……算了。” “前辈不必担心我，到时候回到族里，希望您能多注意一下我娘，我怕她会有危险。”玉凌道。 “……行。”半黎器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玉凌道。 “等一下。”半黎器君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问道“祖星和北境的族人，你是不是把他们都杀了？” “没有，我只处理了一少部分，其他人只是封印了修为，关押起来了。”玉凌道。 毕竟这些元灵族人加起来足足有上万，他又不是嗜杀成性的疯子，况且这里面大部分都是中立派，或者就是融虚、幻神的普通族人，根本没参与到派系之中，徐师朴的嫡系其实并不多。 半黎器君松了口气，他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化作了无比沉重的两个字“保重。” “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半黎前辈可不要留手，否则会落人话柄的。” 玉凌看着他，忽地笑了笑，随后头也不回地远去。 第1612章 对峙 “事情都处理好了？” 花园小径中，夜残云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姹紫嫣红之中，忽而他脚步微顿，手指轻轻拂过一朵浅黄色的小花，头也不抬地道。 “祖星这边的情况没什么复杂的，主要半黎器君在这里，所以徐师朴很可能会过来看看。”玉凌缓缓走来。 “西联那边也有可能。”夜残云道。 “反正夜前辈都留下了分身，我没什么好担心的。”玉凌笑了笑。 夜残云的分身术法可谓别具一格，照他的说法，在瓶中世界，分身可谓是再普遍不过的一种技巧，天地万物皆可炼化为分身，只需斩断一缕神念融入其中即可。 玉凌感觉他们的分身有点像是傀儡术，越是顶级的材料炼制出来的分身便越强，甚至有可能超过本尊。 此外，魔道比较兴盛的还有夺舍分身法，只要你能一心多用，直接占据他人躯壳后，抹灭对方的神念，再运转相应的法门，就可以将其炼化成一具分身。 在主宇宙，夺舍绝对是禁忌一般的字眼，但在瓶中界的魔修看来再寻常不过。 不过夜残云成为玄魔界之主后，反而不屑于玩弄这些残忍邪恶的法门，他是直接用自身精血凝练出的魔气分身，随时可以崩散回收，且不会影响本体，可谓清洁环保无污染。 “那么这件事结束之后，下一站就是孤星了，不早日切断这个情报渠道，恐怕后患无穷。”夜残云道。 “孤星……我只知道他们的总部在孤云星，即便澹小小和洛双寰去过那里，也不知道具体位置，大概是在北境与东境的交界地带。” 玉凌想了想道“不过这个也好解决，祖星关了这么多道灵族人，其中还有三位真道境的副殿主，他们肯定知道。” “唔，不必那么麻烦，直接去就是了，应该不难找。”夜残云道。 玉凌险些都忘了，古灵族人天然就有着极高的空间造诣，传说古灵皇族的原初道则甚至能凝固时间。 无论孤云星采用了多么高明的空间隐匿之术，都瞒不过夜残云的眼睛。 所以有大佬坐镇的感觉就是好，莽就完事了。 “对了夜前辈，我忽然有点好奇一个问题，瓶中界也有天煞和孤星吗？还是说只在我的梦里有？”玉凌又问道。 “有啊，最开始是一位古灵族叛徒创建了天煞孤星，后来族中高手倾巢出动，把他清理掉了，这个组织却还保留着，古灵族也没派人去接管，兴许是那个时候还看不上眼，任其自生自灭，没想到后来它却发展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夜残云很随意地道“其他的我不是很清楚，从残留的古籍来看，五族大战期间，随着元灵两族占据上风，天煞孤星的两位首领也意识到大势已去，其中一人决定留下死战，另一人带着精锐投奔了古灵族，后来应该是一同到了瓶中界。” 玉凌顿时恍然，记得玉清玄曾跟他说，天煞孤星的两个首领在五族大战中一个陨落，一个失踪，看来失踪的这个就是去了道瓶内的世界。 “天煞孤星的人生存能力极强，加上运气也不错，他们没有灵族血脉，反而很容易适应了瓶内的法则，还开创了一个宗派，只是由于利益之争很快分裂了，又以刺杀和情报组织的形态继续存在。” “不过一万年的时间，覆灭的宗门数以千计，传承最悠久者也就五千多年，但这两个组织却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并且曾几度只手遮天，四界修者都要仰其鼻息过活，世事果真奇妙。” 夜残云顿了顿，又道“等我适应几天，熟悉了外界的法则，我就助你把瓶中的其他人也放出来，不知道外面的人忽然发现有这么多同行，会是什么心情。” 那恐怕是……同行遇同行，送你见阎王。 大家都是靠技术吃饭的，哪个土著会乐意被外来人口抢生意？不存在的。 “但是孤星背后站着的是道灵族，如果现在就触动他们的神经，会不会……”玉凌沉吟道。 “不用担心，那位道灵老祖不是不想离开圣道星，而是不能，因为他一步踏错，不但无法成就不朽，甚至会转而化道。而道灵族其他人，就更不必在乎了” 夜残云淡然道“况且听你描述了两大灵族现在的实力，我忽然觉得古灵族虽然血脉淡化了，但总体来说，不比元灵族弱多少，还是可堪一战的。” 玉凌知道夜残云肯定是最保守的说法，事实上，凭借瓶中界优越的资源，古灵族既没有元气大伤，也不用像幻灵一样自我封印，更不需要像玄灵一样东躲西藏，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发展了一万多年，肯定早就恢复了战前的族力，甚至犹有过之。 所以他完全不必担忧同盟的力量太弱，只需要慎重考虑，有如此强横的盟友加入，以后要怎么协调彼此的关系，是不是三族之间，就得以古灵族为主导了？ 正在玉凌沉思的时候，夜残云忽然目光一凝，抬起头道“他来了。” “比我想象中快很多啊。”玉凌眯了眯眼睛，望向灿烂的晴空。 烈阳忽而黯淡下去，宛如日食一般，被一个人夺去了所有的光芒。 由于玉凌提前将祖灵宫的修者遣散了出去，所以此刻偌大的层层宫殿里，除了那些被关押的灵族修者，便只剩下了他和夜残云二人。 徐师朴仿佛踩着无形的阶梯，从高空一步步走下，直到落在花径的石子路上。 他遥遥注视着玉凌，随后又将目光挪向旁边的夜残云，平静无波的脸上罕见地现出几分凝重。 “阁下是？”徐师朴一字一顿地问道。 “夜残云，无名之辈罢了。”夜残云风轻云淡地道。 徐师朴没有立即接话，他的瞳孔缩了缩，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夜残云的深不可测。 “当今天下，除灵皇陛下和道灵族的那几位以外，再没有如阁下这个境界的高手，只有一个可能……” 徐师朴声音沉缓“你是古灵族人？” “徐大长老当真反应敏捷。” 夜残云微微扬起眉峰，若有深意地道“我也很好奇，当世前五的强者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 言罢，他眉目恬淡迈步而前，天地之间异象陡生。 天光骤然被暗夜覆盖，十二轮紫月从夜残云背后缓缓升起，高低错落，宛如扇边，永恒不息地轮转。 第1613章 强弱 与此同时，玉凌也感觉魂海中的道瓶微微一震，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瓶口逸散而出，恍若缭绕着无数冤魂厉鬼，阴冷刺骨。 这些黑气如游鱼入海般聚拢在夜残云身旁，让他的面容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徐师朴不禁轻咦一声，他意外地发现不是他看不透夜残云的修为，而是对方的修行体系似乎与常人截然不同，看似是炼气士，但天地灵气却与他没有任何交集，所调动的力量显得如此陌生而诡异。 就仿佛……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真的是古灵族修者么？ 徐师朴忽而有些怀疑，但是没有过多的时间留给他思考，不管对方是何身份，此刻都让他感到了莫大的威胁，必须全神以待。 紫月当空，暗夜无尽，似乎吞噬了整片天穹。 然而这令人屏息的异象却只存在于玉凌和徐师朴眼里，祖星的其他修者根本察觉不到分毫异样，他们甚至不会知道，两个当世前五的强者已然剑拔弩张。 空间，已经发生了无声的错位。 玉凌敏锐地察觉到，仅与他一步之遥的夜残云仿佛变成了镜花水月般的虚影，隔绝在了另一层天地。 那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战场。 当黑暗主宰大地，一束神光骤然划破了夜色。 那是暗夜中唯一的光源，是陪伴了徐师朴上千年的佩剑——归真。 道法自然，返璞归真。 千年的养灵，千年的凝练，这柄归真之剑本身就是具象化的道则。 徐师朴不是皇族，也自然没有原初道则，然而他的道韵却洗尽铅华，以另一种道路走上了巅峰。 最平凡的也是最不凡的。 最简单的也是最无懈可击的。 没有浩大的声势，也没有艳丽的光彩，他只是平平无奇地挥出了一剑。 剑影起，天地因之而动。 剑影落，万象随之崩灭。 十二轮紫月被斩落了一半，剩下的六轮仍在徐师朴周身轮转，吸噬着他的血气与灵力。 徐师朴挥剑一扫，仿佛微风徐徐吹过，吹皱了湖面的月影，也吹散了暗夜的桎梏。 所有异象消散一空，重新现出了夜残云的身影。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神色淡然如初，似乎这番交锋连热身都远远不及。 “还打么？”夜残云随意地说着，像是在询问一位老友。 “来而不往非礼也。” 徐师朴屈指一弹，归真剑嗡嗡鸣颤，仿若离弦之箭飞掠而出，其目标却不是夜残云，而是直直地没入了虚空。 夜残云却目光一闪，想也不想便抬起了右手，点向面前的虚无。 “嗡——” 归真剑如鬼魅般忽然闪现，无形剑气却被夜残云的指尖所挡，竟不得寸进。 倏然，它从剑尖开始裂解，眨眼间便崩碎成了数十片，化作云烟向夜残云拂来。 夜残云似是闪避不及，径自伫立不动。 当云烟散去的时候，原地却是空无一人，只余一抹袅袅的黑气和重归原形的归真剑。 那黑气如蛇般卷住了归真剑，随后顺着剑尖急速攀爬，蔓延出一道道扭曲蠕动的黑线，顷刻间便腐蚀了大半剑身，任凭归真剑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徐师朴面沉如水，袖袍一甩，归真剑重新化为云烟，消失在他的衣袖中，而那黑气则在原地萦绕不散，变幻成各种形态。 直到夜残云从虚无中缓缓出现，这缕黑气才像是寻着了故乡的浪子，乖巧地游离着回到了他身畔，绕着他的指尖不断地转圈，似是在邀功讨赏。 “好久没这么活动了，好多术法打着打着我才回想起来，要继续试试么？”夜残云笑道。 徐师朴倒是沉得住气“无妨，以后想必有的是机会和阁下过招。” 从表面来看，两人似乎只是互相试探了两圈，完全看不出任何损耗，但其中凶险，却只有自己才心知肚明了。 “玉凌，本来灵皇陛下心存不忍，想给你最后的机会，不过如今看来，你却要一意孤行了？”徐师朴又看向玉凌。 玉凌只是讥讽地笑了笑“徐大长老，你如何行事，又何须牵扯灵皇陛下？” 徐师朴像是没听出他的讽刺，只是平静地道“玄灵，幻灵，如今再加上古灵……也罢，就看看这万年之后再度重演的五族大战，最终鹿死谁手吧。” “那么，我对你母亲的承诺，也自此作废。” 此外，他也没留下过多的言语，兴许是知道原本的目的无法达成，便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玉凌注视着徐师朴转身消失在半空中，断裂的空间恢复如常，祖灵宫又重新归于平和。 这最艰难的一道关卡，终于是渡过去了。 从今往后，他和元灵族便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不知为何，玉凌在感到有些复杂的同时，却也如释重负。 “他把那个半黎器君救走了。”夜残云突然说道。 玉凌点点头，刚刚徐师朴回礼的那一剑，其实就穿透了虚空，待破开下方宫殿的屏障后，才折返回来刺向夜残云。 而徐师朴离开的同时，也顺便将半黎器君捎带在内。 “本来他还想救走其他人的，不过被我拦了一下，他就直接放弃了。”夜残云漫不经心地逗弄着指尖的黑气。 “夜前辈辛苦了，接下来就看元灵族愿意拿多少筹码来换回这些俘虏了。”玉凌道。 “还有道灵族。”夜残云提醒道。 “应该能捞上一笔吧。” 玉凌停顿了几秒，忽然问道“夜前辈，你觉得徐师朴如何？” “很强。”夜残云想了想，补充道“非常强。” 玉凌沉默不语，如果连夜残云也只是和徐师朴旗鼓相当的话，那他就需要重新评估这位大长老的实力了。 “不过没我强。”夜残云又道。 “……”玉凌一阵无言，夜前辈你这么皮真的好吗？ “看他远道而来这么辛苦，我于心不忍就送了他一点礼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发现。”夜残云道。 “什么……礼物？” “我的本源魔气可不是那么好消化的，他那柄剑要是处理不当，剑灵恐怕会滋生心魔，戾气渐盛，他的道则也会因之出现破绽。” 夜残云抬起手挥了挥，那缕黑气便骤然沙化散去了。 “不过这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今天也未能试探出他的底牌，想要打败他或许可以，但想要杀他……很难，很难。”夜残云评判道。 玉凌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这近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只能想点别的办法。” 夜残云牵起唇角“比如助他……化道。” 第1614章 前因 未知之地，孤云星。 “九阁，停止北境一切情报买卖活动，三天之内向南境和东境转移。” “三殿，切断与所有暗子的联系，吩咐他们一切照常行事，在收到下次命令之前不得妄动。” “七门，即刻召集组织核心成员前往本部，准备召开秘密大会。” “一组，启动计划……” 湖畔，执竿人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清澈的湖水，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布而出。 一位红衣男子有气无力地盘膝坐在他旁边，等到周围的下属全部离开之后，才拖着长音道“老虞，我听你这语气，咋像是要卷铺盖走人了啊？” “一切都是上面的命令。”虞夏朗平淡地道。 “我求你别上面上面的了！老子就是信了他们的邪，上次差点连命都玩没了！” 卷洋怨气颇大“瞧瞧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我打不过玉清玄也就罢了，合着一觉醒来，半条命还没续上，连当年那个小家伙都打不过了，你确定这都不算玩脱？！” “上面自有安排。”虞夏朗依旧是一成不变的语气，甚至连回复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卷洋兴许是元气未复，此刻彻底没脾气了“行行行，存亡关头老子不跟你争了，总之你后面是什么打算？” 虞夏朗沉吟道“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徐师朴亲自去祖星走了一趟，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重新回到了天元星，但玉凌毫发无损。” “三种可能，一，徐师朴不是玉凌的对手。二，徐师朴另有打算，只是走个过场。三，玉凌有足以威胁到徐师朴的东西，或者说有高人相助。” 卷洋翻了个白眼“听起来一个比一个扯淡。” 虞夏朗自顾自地分析道“第一种可能概率不大，从登云星之战的结果来看，玉凌有着重创应洹和宁璋的实力，但这一点徐师朴也能轻而易举地做到。考虑到玉凌毕竟修行时间有限，即便不知通过何种方式晋入了离道境，论底蕴也肯定不如老辈强者。” 卷洋插口道“也有可能玉凌只比徐师朴弱一点点，后者又杀不掉他，只能无可奈何地走了。” “那徐师朴为什么只救走了半黎器君，却不顺便带走其他的元灵族人？”虞夏朗反问。 卷洋哑口无言。的确，要是玉凌比较弱，那他根本没有能力阻止徐师朴救人，只能自保罢了。 “第二种猜测也存在很大问题，理由同上。” “不管徐师朴怀揣着什么意图，他现在重罪在身，既不能制服玉凌，也救不回族人，可想而知他回到元灵族会遭受怎样的压力，元灵族中看不惯他的人总是有的，上任灵女殿下可是隐忍了很久。” 虞夏朗微微眯起眼睛“不过此人不可小觑，他最近在元灵族的很多动作都十分微妙，照上面的意思，是让我们静观其变，无论元灵族如何天翻地覆，也不要插手。” “那你的意思，第三种猜测最有可能了？”卷洋问道。 “没错，玉凌向来谋定后动，虽然登云星之事爆发突然，他可能没有做好严密的计划，但他肯定知道与元灵族决裂会引发什么后果，可他仍然气定神闲地待在祖星等待徐师朴的到来，就像是有恃无恐一般。” 虞夏朗沉思着，最终只是轻轻一叹“信息太少，终究不能做出十足的判断，只能按最坏的情况来考虑，他肯定是容不下孤星这根刺的。” “要不要启用……” 卷洋刚说了半句就被虞夏朗打断“不能，那颗暗棋不归我们安排，况且他暴露了登云星的位置，也基本上算是暴露了自己，还是不要与他联系了。”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你也早做打算。”虞夏朗的眸中闪过一缕忧色，继续注视着面前的一汪湖泊。 湖里的鱼儿对即将到来的风雨无知无觉，只是自顾自地摆尾游动着，那怡然自得的姿态煞是令人艳羡。 “那我走了？”卷洋站起身。 “嗯。”虞夏朗头也没抬。 于是湖边又恢复了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虞夏朗若有所觉，手中的钓竿微微一颤，便漾起了一圈圈涟漪。 卷洋去而复返，表情复杂“妈的，走不了了。” 虞夏朗深吸一口气，眸光晦暗不定“看来，我们终究是慢了一些。” 他收起钓竿，轻轻地放在一旁，理了理衣衫上的几许褶皱，然后从容地走出了山谷。 谷外，已经有两人候着了。 “你是孤星的首领？” 夜残云的目光掠过卷洋，定格在虞夏朗身上。 当看到这个白衣男子的时候，虞夏朗便什么都明白了。 “能让徐师朴铩羽而归，阁下想必就是古灵族灵皇？”虞夏朗的脸上保持着惯有的平静，心神却沉入了海底。 孤星在他手里经营了数千年，枝枝叶叶近乎蔓延了整个无涯四境，如今看来，终究是保不住了。 他自以为他对道灵族还有点用，却没想到，早就成为了他们的弃子。 甚至整个孤星，都被他们舍弃了。 虞夏朗不知道道灵族究竟是什么打算，反正来自万法灵尊的命令，他从来都看不透。 正如很多事不是他不愿意跟卷洋解释，而是他也不清不楚。 当然，以后的事，已经跟他无关了。 “我不是。”夜残云否定道。 虞夏朗不禁有些意外，如果连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物都不是灵皇，那古灵族到底有多少高手？ “早就没有古灵族了，我们也没有兴趣去重建。”夜残云又道。 即便是玉凌都感到几分讶异，同时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恍然。 从夜残云的言谈之间就可以明显看出，他提起古灵族的时候平静得毫无波澜，而且也从来不说“我族”，对他而言，那大概只是一个一万年前的历史名词罢了。 如果瓶中界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那…… 虞夏朗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夜残云便问道“你们为道灵族做事？” 虞夏朗看了卷洋一眼“我是，他不是，他只是纯粹地为了孤星。” “道灵族给你们许诺了什么好处？”夜残云相当直接。 这样的时刻，虞夏朗竟然还淡淡地笑了笑“阁下想开出更高的筹码吗？” “不了，只是纯属好奇。” “我父亲是道灵族人，不过是后天转化的那种。后来他死了，一位道灵族天才看我有几分能力，便收留了我。他对我有恩，所以我为他做事，就这么简单。”虞夏朗道。 “这个道灵族天才……”玉凌隐约猜到了什么。 “就是万法灵尊。” 虞夏朗想了想，又补道“年轻时候的，万法灵尊。” 第1615章 秘辛 “那他呢？”夜残云看向卷洋。 “他……算是被我诓进组织的吧。”虞夏朗道。 卷洋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所以现在万法灵尊放弃了孤星，你作何感想？”夜残云道。 虞夏朗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没有感想，成王败寇罢了。” 他顿了顿，又道“九阁还存放着几千年来囊括三大星系的无数资料，如果你们觉得孤星还有用，那就留下这个组织，如果觉得无用，毁去孤云星也无妨。” 他的语气很平静，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没有半分心痛与留恋。 玉凌不禁多看了虞夏朗一眼，果然，能一直担任孤星首领的绝不会是个蠢人，他知道面对夜残云这样的强者，定不能采用威胁的方式，不如点明孤星的价值，让夜残云自行取舍。 “包括道灵族的资料么？”夜残云似是浮起了几分兴趣。 “本来是有的，不过十天前来了一位道灵族长老，把这些资料基本都带走了。”虞夏朗道。 那个时候，虞夏朗虽然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他不能离开孤云星。 因为万法灵尊没允许他离开。 即便是以性命为代价，他也必须完成最后的命令。 “呵，你对他们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夜残云嗤笑一声“那你们遍布三大星系的暗子呢？” “我已经让下面的人和所有暗子切断了联系，想要重新接头，组织里只有极少数人能办到。”虞夏朗道。 “反正肯定包括他，是吗？” 夜残云再次瞥了眼卷洋，似笑非笑道“看起来，你千方百计想保住你这位副手呢。先是暗示他和道灵族不是一条心，可以一用，又是不着痕迹地展现出他的价值……” 既然被看穿了意图，虞夏朗索性很直接地道“他没有什么野心，虽之前和玉盟主有些冲突，但也是受人所托，如果你们想留下孤星，由他来掌控再合适不过。” “那可不仅仅是‘有些’冲突。”玉凌淡淡道“这个再说吧，我现在有很多疑问，不知可否为我解惑？” “请说。” “一，暴露登云星的人，就是孤星的某个暗子吧？告诉我他是谁。” 玉凌的第一个问题，便尖锐得让虞夏朗无法回答。 “……”他沉默了几秒，坦然道“我不知道。” “哦？” “他代号‘寅末’，严格来说不归孤星管辖，组织内部没有他的任何资料，他直属于道灵族的某人，我猜是灵尊大人。”虞夏朗道。 寅末……一天中最黑暗、最深沉的时段，音同隐没，倒也很符合这个藏得最深的内奸。 “但你们至少可以联系到他吧？”玉凌盯着他的眼眸。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是单线联系，我们的人可以给他发出信息，但他不用回应。想必他也知道自己离暴露不远了，就算约他见面，他恐怕也不会去。”虞夏朗道。 “那你现在就找人给他下发一道消息，属上我的名字，就说……” 玉凌沉默了一秒，又道“就说朋友一场，让他自己来找我，我随时等着他的答复。” 虞夏朗有些意外地看着玉凌“那……玉盟主何不直接跟他说？” 玉凌并没有回答的意思“现在就办吧。” 虞夏朗想了想，用传讯符跟一位孤星长老吩咐了几句，也没玩弄什么花招。 “第二个问题，你对道灵族天一老祖了解多少？”玉凌问道。 “我没见过他，只知道他在道灵族人的心目中，就如神灵一般。他存在的时间太悠久了，关于他的资料大多都是传言，可信度不知几许，反正道灵族人没有把相关的玉简带走，兴许是觉得没有保密的价值，这些也放在九阁，你可以自行浏览。”虞夏朗道。 玉凌点点头，继续道“第三，你们此前明明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却放任我在北境发展，也是来自道灵族的命令？” “是。”虞夏朗这次回答得很干脆。 “第四，我老师容辰之前被你们带到了孤云星，现在情况如何？他……究竟是什么身份？”玉凌道。 “容辰……”虞夏朗沉吟着，似乎回忆了一下这是哪个人，然后才道“他一切安好，现在在八宫，管理功法典籍，你想见他随时可以。”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隐藏身份，当初是遵照道灵族的要求，才命人将他从逆云海边缘带到了本部。上面让我们以长老的待遇对他，只是不能让他离开孤云星，也不要让他接触情报方面的事情。”虞夏朗道。 他并没有拿容辰的性命来要挟玉凌，因为这毫无意义，他们想救人简直轻而易举，更何况玉凌还有着起死回生的本领。 “好吧。”玉凌感觉到他没有说谎，恐怕有些事，只能当面问容辰了，虽然他自己也未必清楚。 “第五，我那位堂兄玉渺现在在哪里？” “这个人也不归我们管辖，他在道灵族，圣道星。”虞夏朗道。 “他和道灵族如何搭上线的？”玉凌不禁皱了皱眉。 现在普天之下，他几乎无处不可去，但偏偏圣道星，是他唯一一个无法涉足的地方。 至少现在还去不了。 “很早了，从几年前他刚从祖星出来，还在乱尘星系的时候，就被道灵族注意到了。” 虞夏朗道“至于他如何以微末的实力，在道灵族内步步高升，那我就不太清楚了，应该……与你有关吧。” 玉凌没有说话，玉渺当然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比较特殊的大概就是身上的玄灵血脉，然而道灵族对玄灵余孽的态度也是格杀勿论的，为什么偏偏对玉渺百般扶持？ 这当然是因为，玉渺是之前那位玉凌唯一的心结。 玉渺一日不死，这心结便一日不解。 如果玉凌始终无法完成自己对前人的承诺，那他的道心也始终无法圆满。 因果层面的东西，向来玄之又玄，但又切实地发挥着影响。 “本以为很多事情由你在幕后主持，现在看来，你也是一问三不知。”玉凌又道。 虞夏朗平静地道“谁又不是棋子呢？同样身为棋子的你，说不定现在比我知道得更多。” “你倒是看得开。”玉凌默默地思忖起来。 其实虞夏朗所说也不完全是废话，多少也印证了玉凌的一些猜测。 道灵族只带走了与他们相关的一部分资料，这便是一个很可疑的举动，因为这发生于徐师朴出动之前，甚至玉凌还没有离开天元星。 如果他们早就猜到玉凌会和元灵族决裂，并且来找孤星的麻烦，那为什么不把其他资料也一并带走或者销毁呢？ 要知道，这些资料的价值无法估量，至少能让玉凌更迅捷地控制无涯四境，这对道灵族来说是极其不利的。 如果他们没猜到后续的发展，这样的举动就更说不通了，未雨绸缪也不至于这么悲观吧？ 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在给这场“游戏”精心地调控难度。 既给玉凌提供一定的方便，又不能让他轻轻松松地威胁到道灵族。 目前看来，天一老祖是毋庸置疑的游戏策划者，而万法灵尊……应该也知道部分真相。 最终的答案，终究还得由他自己解开。 第1616章 代价 在理清了心底的几许疑惑之后，玉凌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八宫，夜残云则留在原处，似乎还有些问题要问虞夏朗。 绕开巡逻的孤星眼线后，玉凌径直走入了一处幽静的庭院，因为他已经感应到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气息。 一别经年，容辰的样貌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仍如当年书院初见。 他并没有察觉到玉凌的到来，只是自顾自地给花丛浇着水，眉宇间少了几分曾经的冷肃，多了几分沉静与淡然。 当玉凌走到容辰身后五米的时候，他才若有所觉地直起身，猛地回头看去“找我有……” 话刚出口他便顿住了，手中的水壶咚地一声落在地上，即便水珠溅得到处都是，容辰都一无所觉，只是怔怔地望着玉凌，像是定格在了原地。 “老师，我来找你了。”玉凌主动唤道。 容辰这才蓦地醒过神来，脸色一紧“你怎么到孤云星来了？这里……” “没事，他们威胁不到我，我是正大光明过来的，老师不用担心。”玉凌道。 强闯进来，应该也算是正大光明吧…… 容辰虽然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但料想这种事情上，玉凌当不至于说谎，于是神色有些复杂地道“想想，不知不觉也七八年了……” “老师，让你在这里受委屈了。”玉凌见容辰的言行举止一如往常，心底不由松了口气，那丝隐微的隔阂与陌生便也淡去了。 还好，容辰依旧是容辰，没有变成另一个陌生的人。 容辰摇了摇头“没有，除了一直困在这里，让我偶尔有些发闷以外，他们倒是没有给我找什么麻烦。” “那，他们有没有强行吩咐老师做什么事？”玉凌又问道。 容辰略略感觉他的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如实道“也没有，除了把我强行带到这个地方以外，好像就……哦，对了，还把我推进了一个血池里，我醒来之后直接突破到了破玄境。” “嗯？” 这句话瞬间引起了玉凌极大的警惕，他很直接地道“老师，我这么跟你说吧，是道灵族下令让孤星把你带过来的，我怀疑他们别有目的。” “我其实也总觉得有些不妥，但这么多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不如你帮我看看吧。”容辰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直接伸出手。 玉凌按在他脉门上，同时问道“还有，古荒诀不是到破玄境就没了吗，老师你后来修炼的是？” “他们让我掌管八宫，也没对我有什么限制，所以我在里面精心挑选之后，最终修炼了一本叫做天火诀的功法，因为只有这个和古荒诀不冲突，我不用废功重修。”容辰道。 玉凌刚运起大循环，闻言不由一顿，再次确认道“天火诀？” “对，这个功法有什么问题吗？”容辰神情一沉。 “没有问题。”玉凌一时有些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那为什么感觉你脸色不太对？”容辰问道。 此刻玉凌的大循环已经在容辰体内游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发现他的功底异常扎实。 “没什么，就是觉得太巧了……对了老师，你是独自将天火诀修炼到现在的境界吗？”玉凌沉吟道。 不知是哪些因素的综合作用，如今的容辰已经有金刚境巅峰的修为了。 虽然这在无涯也不算是一流强者，但仅仅七八年时间，这和他以前的修行速度相对比，足以称得上进益神速了。 “不是，前几年我遇到过一位叫宁澄雪的人，他也修炼着天火诀，据说是从炼火宗叛逃出来的，我从他那里偶然知道了你的消息，之前我险些以为你被幻灵族拦在封灵星了，还好你没事……”容辰顿了顿，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底的情绪，只能轻轻一叹。 玉凌感觉越发的诡异了“所以他跟老师你说过天火诀修炼的诀窍？” “嗯，他修为非常深厚，得知我和你认识之后，便指点过我很多次。我觉得这样的人没道理无故向我示好，便向别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曾经在炼火宗的时候，是你的师父。” 容辰提起此事的时候，神色倒并无别扭，反而是玉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我那时候只是形势所迫，和他相互利用罢了。” 容辰却若有所思地道“但我感觉，他对你的确是存着善意，至少若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这位宁长老又怎么会闲得没事，经常来指点我？” 玉凌一时沉默。 也许吧，不管当年宁澄雪出于什么目的，在险恶的炼火宗，确实只有他一人真心实意护着玉凌。 “我这个老师反正是越来越没用了，你一切安好就是。”容辰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笑着。 “我可没这么觉得，老师在孤云星估计也呆腻了吧，有没有兴趣随我到外面？书院现在有好多少年人有待操练，可不能缺了老师。”玉凌也笑了笑。 “行。”容辰心知玉凌是在变相地安慰他，不过想到书院的老友们，他也有些出神了。 人年纪大了，总是喜欢沉浸在往事里，那些陈旧的回忆就像是金子一样闪闪泛光。 不知道老梦现在如何了，这次一定要和他痛饮三百碗，一醉方休。 玉凌和容辰一路往外走去，又说起了这些年的经历，只不过是报喜不报忧。 容辰正听得聚精会神的时候，玉凌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望向庭院门口。 一位白衣如雪的男子缓缓地从远处行来，腰挎一柄长剑，如要羽化登仙。 “宁长老？” 玉凌等他走近了，方才缓缓开口。 宁澄雪是少数几个让他看不透的人，只因此人素来戴着漠然无情的面具，兼之寡言少语，所以也就没了破绽。 他若是喜欢算计，玉凌有一百种方式可以反击，但偏偏……宁澄雪从不屑于玩弄阴谋诡计。 过于简单和纯粹的人，反倒让玉凌无从揣测。 “玉凌。” 宁澄雪朝他点头示意，平静得像是还在大荒星的时候一样，玉凌正常地向他询问武技，而他正常地予以解答。 但实际上，却已相隔了七年的光阴。 “宁长老有什么事？”玉凌索性也抛却了杂念，注视着宁澄雪的眼眸。 “我来提醒你，不要让他修炼正阳诀。”宁澄雪看了容辰一眼。 “为什么？”玉凌微微皱眉。 “他浸泡过道则血池，一旦修行正阳诀，很快就会突破到固元境，随后化作养料，助你的功法更进一步，代价就是……死亡。”宁澄雪缓缓道。 第1617章 了结 霎时四下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冷凝结冰。 过了好几秒，玉凌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宁长老从何得知？” “自然是从道灵族了。”宁澄雪道。 “虞夏朗似乎都不知情。”玉凌紧紧地盯着他。 “他确实不知道，万法灵尊只是把他当做一枚好用的棋子。” 宁澄雪顿了顿，又道“我本来也不该知道的，更不该告诉你。” “你已经到达了离道境，想必也清楚，道灵族此举可不仅仅是帮你突破境界，更多的……是占领因果律上的制高点，让你受制于人。”宁澄雪不待玉凌追问，接着说道。 玉凌沉默不语，宁澄雪所知道的，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他突然有些警醒，道灵族究竟在他身边埋了多少棋子，让他这一路走来都始终顺应着无形的指引，想来有很多人都被他忽略了。 越是不起眼的那些人，越可能是…… “那宁长老为何要告诉我呢？”玉凌终究还是直白地问了出来。 宁澄雪沉静的面容没有一丝波澜，但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采。 “这世间有他的万千化身，若他有朝一日迷失于化道之中，也可于某一化身中觉醒。” “但若提前觉悟，那么从何处来，便归往何处去。” 宁澄雪的声音多了几分不真实的缥缈之意“玉凌，人有善恶二念，轮转之间，无常无定。” “吴右秋跟我争了一辈子，以后也没人跟他争了。” “也许你到现在仍在怀疑我的用意，但我只知道我这辈子，只收过一个弟子。” “命运是由你自己选择的，我的选择……你已经看到了。” “那么，就此告别，后会无期。” 这大概是宁澄雪一口气说过最多的话，似是想要把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尽数宣泄干净。 然后，便可以了无牵挂。 “宁长老，你去哪儿？” 玉凌蓦地出手，然而以他如今的实力，竟也没能抓住宁澄雪的衣袖，只看见他转身踏出一步，便消失在了虚无之中。 四周繁花似锦，却独独少了那道白衣身影。 玉凌忽而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宁澄雪这一去，便再也不会回来。 这世间，也再没了这个人。 谈不上悲痛，也谈不上哀伤，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真是棋高一着啊，无论如何也跳不出这个怪圈…… 虽然宁澄雪没有提及“他”是谁，但玉凌很容易就能猜出。 如果真如他所言，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的人都是天一老祖的化身，这未免有些太可怕了。 一万年来，估计这些人早已融入到了各个星辰的各个角落，扮演着不同的身份与角色。 如野草一般，凋枯之后，春风吹又生。 关键是，这些人看上去根本和天一老祖没有任何的联系，他们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特殊。 即便宁澄雪提前觉悟又如何？他以为他的选择是助玉凌跳脱了既定的轨道，然而又何尝不是落入了另一片藩篱中？ 的确，玉凌经由他的提醒，不会再让容辰修炼正阳诀，以免威胁到他的性命。 但宁澄雪作为天一的化身之一，从因果律上来说，这同样是承接了他的恩惠，并且玉凌已经无处回报了。 因为觉悟之后的化身，会回归本体，相当于他的意识将不复存在。 所以无论宁澄雪如何选择，一切都在道灵老祖的算计之中。 不过玉凌还是很感激他的到来，至少在结果相同的情况下，可以保住容辰的性命。 “这位宁长老……他……”容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会再回来了。”玉凌仔细一思索，他确实没有任何可以回报宁澄雪的地方。 他是孤儿，没有父母，只是由师父带大，但对方早已逝世了。 他孑然一身，没有娶妻，更没有孩子。 并且他也没有朋友。 现在想来，这样的背景真是无懈可击啊。 玉凌轻轻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转头看向容辰道“老师，你也听到了，正阳诀是古荒诀的下半部分，我本来想带你回西联之后，就把这部功诀告诉你的，现在看来，老师你千万不能将这两部功诀合二为一。” “我知道。”容辰沉重地点点头。 玉凌怕宁澄雪说得还不够清楚，于是又加重了语气道“老师，如今的修行与我而言已没有太大的瓶颈，我很快就能更进一步，但若是以你的性命为代价，正好便落入了道灵族的圈套。” “放心，我可舍不得死。”容辰嘴角动了动，似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很快便隐没不见，“我只是觉得，这位宁长老有些可惜了……你应该叫他一声师父的。” “终究，已经错过了。”玉凌不知为何想起了玉清玄，心底蓦地一阵刺痛。 当他和容辰重新回到山谷湖畔的时候，只剩下夜残云一人盘膝垂钓，虞夏朗和卷洋都不见了踪迹。 “处理好了？” 夜残云看起来很是闲适自在，明明他意念一动，就能将这些鱼儿全部捞起来，但他却偏偏饶有兴致地等着它们自己咬钩。 “夜前辈也处理好了？”玉凌走到他近前。 “差不多了，总算把该问的都问清楚了。”夜残云道。 “那两个人呢？” “喏，这是虞夏朗以毕生修为和性命凝成的道则之种，他最后的请求是让我帮他寻个传人，但我在外面认识的人不多，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 夜残云抬起左手，掌心里是两颗小巧的道则之种，左边一颗泛着莹莹碧光，仙气缭绕，右边一颗色泽暗沉，幽邃莫测。 “所以卷洋也……”玉凌盯着右边那颗，颇有些意外。 “我本来打算把他交给你处置的，不过他觉得你肯定不会放他好过，与其成天活着担惊受怕，还不如早点去投个好胎算了。”夜残云道。 玉凌接过两枚道则之种，一阵无言。 “有的人去意已决，强行将他留在这里也不会为你所用，反正等过阵子我将瓶里的人放出来，让孤星的首领过来接手就是了，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适应得很快，而且管理手下很有一套，不会出太大问题。” “唯一的损失，就是很多暗子可能无法利用了。” 说着夜残云便钓起了一条无知的鱼儿，将它随意往鱼篓里一丢，随意地道“借我一点白光，后面这段时间我就在这里守着了，有什么变故，就联系我的分身。你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们便分头行事吧。” 第1618章 主导 北境，华云星。 “宗主，寻灵卫大人请您去密室会谈，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寂静的殿宇中，荀柒独自端坐在桌案前，翻阅着一枚枚玉简。 一位华云谷长老站在台阶下躬身禀告，即便他已压低了声音，仍显得有些突兀和刺耳。 “我知道了。”荀柒依旧看着玉简，淡淡地回道。 华云谷长老也不敢催促，只能默默地行礼告退。 直到荀柒的目光扫过玉简中的最后一行字，他才轻轻将它堆放在桌案的左上角，垂首沉思起来。 “看来，要有大动作了。” 荀柒缓缓起身，理了理衣摆，随后大步走出了殿门。 如今，虽身为整个华云宗的主宰，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分毫的骄狂，仍然兢兢业业地打理着偌大的宗门，似乎一如往常。 唯一变化的，只是少了一个绍叶堂。 没有人知道，忠于前宗主的长老们都去了哪里，反正在荀柒将他们外派出去执行任务后，这些人就陆陆续续地失踪不见了。 这让很多心思仍摇摆不定的墙头草自此偃旗息鼓，毕竟天塌也好，地覆也罢，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何必为了一个死人尽忠呢？ 再说了，除了最开始的大清洗以外，荀柒之后反而提高了众人的待遇，还裁汰了很多尸位素餐的外门长老，宗门上下由此焕然一新。 现在的华云谷人数没有以前多了，但基本上已经走出了太烨星渊损失惨重的阴影，重新恢复了几分一流大宗的风采。 甚至，在道灵族的扶持下，隐隐呈现出蒸蒸日上的氛围。 可以说，荀柒基本上是坐稳了这个位置。 至于他作为三姓家奴的事情，背后议论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毕竟道灵族的眼线已经渐渐渗透了整个华云谷。 有人不满，有人麻木，有人谄媚。 而荀柒的态度也十分微妙，就好像没有察觉到那些涌动的暗流。 只有他自己很清楚，他想要的……从一开始就不曾改变过。 这场戏，已经演了很久，也许还将继续几百年、上千年，直到他归于黄土。 他向来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荀柒从容地走过悠长的甬道，缓缓推开了厚重的石门。 “吱嘎——”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整个人便定在了原地。 入目的景象让他足足花了三秒钟去思考，从昨天到今天短短的十二个时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逆转。 只见密室之内，六个人围着圆桌正襟危坐，只有一张椅子空着，显然是留给荀柒的。 当然，这不是问题，问题是这六个人怎么可能坐在一起？！ 道灵族人最多，包括总管华云谷事务的寻灵卫，以及三位真道境长老，这四人才是目前真正的掌权者。 而另外两个人…… “荀宗主，进来坐啊。” 那位不速之客就仿佛此地主人一般，很随意地跟他打着招呼。 如果现在转头就跑，逃脱成功的概率是…… 荀柒迅速推算了一下，最终还是认命地关上石门，僵硬地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对面的绍叶堂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相视苦笑。 “解释一下吧，荀宗主，关于你和绍宗主的计划。”玉凌轻轻叩了叩桌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荀柒没有出声，只是谨慎地看向道灵族的四人。 “放心，他们现在碍不了事，也不会打断你，你尽管说。”玉凌道。 道灵族四人对他怒目而视，明明已经恨得咬牙切齿，却偏偏动弹不得，甚至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荀柒不禁心下凛然，玉凌如今究竟是什么修为……竟然连这位真道巅峰的寻灵卫都能轻易镇压？ 难道……他已经离道境了？！ 荀柒的消息自然没有孤星那么灵通，在他印象中，玉凌应该还待在道宇星系才是，怎么突然间回到了北境，而且还强得这么离谱？ 他定了定神，微微皱起眉头道“玉盟主，我看出来你现在实力大增，但是你想过没有，道灵族离道境的强者可是两位数，你若要以一人之力去与他们……” “看来荀宗主的消息有点滞后啊，这位我不知道名字的寻灵卫，你来给他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玉凌淡然道。 他稍稍放开了道韵的束缚，那名寻灵卫强抑着怒气道“玉凌，你已经跟元灵族决裂了，又何必再来招惹我们？按我之前所说的，我们平分北境，互不相扰，岂不正好？” “那按我所说的，我把祖星的那些道灵族人还给你们，你们趁早回你们的圣道星，以后大家隔着东境，这才能真正的互不相扰吧？”玉凌道。 “这不可能！”寻灵卫有点气急败坏，但为了小命，再多的怒火他也只能憋着，毕竟眼前这个杀神对同族人都毫不心慈手软，更别说是他们了。 他斟酌着语句道“让出北境我做不了主，你如果真的有诚意谈判，那就等灵尊大人来和你协定，另外，你得证明被你扣在祖星的那些族人平安无事。” “他们现在一切安好，但要是最后谈不拢，我就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事了。”玉凌道。 “你……”面对这么直白的威胁，寻灵卫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总之，我的条件很清楚，你们可以慢慢考虑，我一点都不着急。”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寻灵卫看他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心绪不断下沉“玉凌，我劝你不要把价开得太高，否则我族未尝不可以和元灵族再次联手，若战火重启，如今的玄灵、幻灵二族恐怕不足以和道宇相抗吧？” “话是如此，但如果……再加上古灵族呢？而且是全盛时期的古灵族。” 玉凌话音一落，寻灵卫便变了脸色。 “想必你们也收到消息了吧，所以我刚刚找你们的时候，你们正急匆匆地打算召集族人撤离华云星，可惜终究晚了一点。” 玉凌平静地道“挡住徐师朴的人，就是古灵族的第一高手，若是你们觉得可以和元灵齐心协力，不计代价先灭掉无涯的三大灵族，那我也无话可说。” 寻灵卫沉默不语。 即便他内心一万个拒绝，也不得不悲哀地承认，如今三足鼎立的大势已经逐渐形成了，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也绕不开那样一位强者。 这就相当于，一个再弱小的国家，只要拥有了核武，即便是高高在上的超级大国也再不可能无视它。 因为对方拥有了同归于尽的能力，这是战略层面上的威慑。 这也是一万多年来，道灵族明明比元灵强出很多，却始终没有彻底撕破脸的原因。 可是就这么让出北境，这就意味着他们此前的一切努力，都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行了，荀宗主你们两位也听得够久了，和道灵族的谈判那是后面的事，关于眼下华云谷的事，你们没有什么想说的么？”玉凌转过头看向荀柒。 第1619章 处置 布局，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作为掌管华云谷的大长老，荀柒早就发现了宗门的弊病。 诚然，一贯以来卖官鬻爵的传统，确实使得华云谷可以源源不绝地从中捞取大笔利润，但几百年的时间，这种做法所带来的危害也愈演愈烈。 再没有哪个宗门像华云谷这样鱼龙混杂，人心不齐。 虽说大势力都是利益的黏合体，只要华云谷足够有钱，就不愁招揽不到高手。 但人们若只是因为钱而聚集在一起，本质上对这个宗门是没有任何归属感的。 没有出现问题的时候一切安好，可只要华云谷显现出衰颓的征兆，人们所想的绝不会是如何力挽狂澜，而是怎么样在宗门垮塌之前捞上最后一笔，然后逃之夭夭。 关于这个问题，荀柒和绍叶堂讨论过很多次，但终究感到无计可施。 他所能做的，就是抬高外门的门槛，变相控制弟子人数，同时集中资源培养亲传弟子，只是这样一来，华云谷的收入无形中便少了一截，引起了外门一些长老的不满。 而夜王楼凶案之后，孤星的人见罗家和慕容家的矛盾未能激化，便将重心放在了华云谷这边，加大了暗子的渗透力度。 他们利用外门长老的不满，滚雪球般控制了许多人，加上原本就有萧群这样的高级内应，这就使得华云谷成为了五大宗门中，孤星暗子最多的一个。 “那么当年在天穴宗小世界，花了一亿星币让唐明阔取你人头的人……”玉凌恍然有所悟。 “就是萧群，准确说，是他背后的孤星。” 荀柒冷笑了一下“当然，他本人也有自己的算盘，长期跟孤星合作，他的修为可不是表面上的固元初期，而是固元巅峰，只是他从孤星学来的封印法门极为巧妙，可以压制实力，甚至瞒过不灭境高手。” “只要我一死，大长老这个位置会顺次轮到原本的二长老身上，这个人和萧群关系很好，性格有些优柔寡断，很容易被威逼利诱。” “加之他的声望和后面的几位长老相去不远，所以他们势必不会服气，二长老只能依靠萧群的人缘，来帮他稳固自己的位置，在这个过程中，孤星的渗透就更加轻而易举……” 玉凌摆摆手，打断道“说重点吧，我对你们华云谷的争权夺利不是很感兴趣。” 荀柒心底一沉，忍不住开始揣测，玉凌究竟是不想插手华云谷的事务，因而不感兴趣，还是他这次来，本就是想彻底覆灭华云谷的…… 他只能希望是前者。 “总之，和天穴宗结为盟友之后，他们对我透露的事情也极其有限，只是说必要的时候再联系我。我回到宗门之后，通过蛛丝马迹查到萧群很可疑，但由于没有切实的证据，也只能隐而不发。” “宗主却找到我，提出了一个计策。” “想要清洗宗门，看清人心，最好的办法就是演一场戏，多留一条后路。” “所以我就开始扮演一个野心家的角色，暗地里拉拢势力，联络幻灵。” “如果幻灵是最终的胜者，那么华云谷必是第一功臣，若北境打败了幻灵族，那么宗主也看清了宗内哪些人可信，哪些人不可信，借机将我这个叛徒连同党羽一同清理，此后我便隐退暗处，不再是大长老。” “不过后来的发展出乎了我们的意料，首先是太烨星渊一战，北境整个格局都被颠覆，这直接使得我们很多外门修者叛逃，听说很多都投靠了西联。” 荀柒说着看了玉凌一眼，玉凌平静地笑了笑道“这种叛来叛去的人我也不敢要，但毕竟白送上门的，只好叫他们去西境干苦力了。” 荀柒沉默了一秒，接着道“那个时候，宗门虽然没有像沧河那样元气大伤，但终归变得有些人心涣散，加之幻灵族渗透北境的动作也越来越频繁，甚至幻灵灵皇直接向我传话，说会给我创造机会，让我取代宗主的位置。” “我旁敲侧击了一下他们的计划，感觉北境的胜率着实不大，和宗主一番商议之后，他便决定暂时淡出人们的视线，方便我更进一步取得幻灵族的信任。” “我开始正式掌控宗门大权，结果没过多久就有人闯入镇魔塔，门内高手死了很多，这飞来横祸让我很郁闷，干脆借机问罪萧群，因为那天本该他巡视，他却不在。” “我本想逼出孤星的人，结果找上我的却是一位道灵族长老。” “不得不说，道灵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更是精妙绝伦，所以我的选择就是参与其中。” “荀宗主，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玉凌微微眯了眯眼睛。 旁边寻灵卫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荀柒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再听不出对方只是在和他们虚与委蛇，那他这辈子就白活了。 而荀柒也彻底豁出去了，看都不看那脸色铁青的道灵族四人，淡淡道“我知道，但我别无选择。幻灵族，道灵族……偌大的北境，在高傲的灵族人眼里只是一步棋子，在这样的洪流中，我若要保住宗门，又能怎么样呢？” “对于任何一个势力来说，生存，是第一要务，而自由，是其次的。” 荀柒的眼神无比坚定“只要能保全性命于乱世，终有一天能重获自由。” “好，很好，荀柒，说得我都忍不住想为你鼓掌了！真是难为你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甚至若不是今天被逼迫得走投无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的心声啊！”寻灵卫咬牙切齿地道。 荀柒神色沉静，纹丝不动。 “想法不错，你周旋于外，而绍宗主就可以隐于幕后，安心修炼，直到混沌境是么？”玉凌瞥了眼绍叶堂，感应到对方的修为已经是不灭境中期了。 绍叶堂坦然道“就算我失败了，以荀兄的能力，也可以护得宗门周全。本想着清洗掉那些冗杂人员后，再借助道灵族的资源，宗门应当能脱胎换骨，如今看来，再多的计划也敌不过一个变数。” “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请玉盟主善后吧。”荀柒垂下眼睑，声音依然平静，就像是等待着审判的囚徒，勉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如果换做以前，就算荀柒的故事再感人一百倍，在利益面前，玉凌也不可能对华云谷心慈手软。 但现在，他的眼光已不再限于北境，更不止是无涯，而是…… 整个三大星系。 而他要对付的人，则是当世第一强者——天一老祖。 玉凌的目光扫过道灵族四人，又扫过荀柒和绍叶堂，缓缓说道“这四个人，我在这里帮你们看着，剩下的该怎么做，你们应该明白了吧？” 第1620章 密信 时间，于悄无声息中流逝。 自登云星一役后，转眼已是一个月的光阴。 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情，即便是对天下大势漠不关心的底层修者，也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元灵族大长老徐师朴卸任闭关，灵女交接大典推迟。 道灵族召开全族紧急会议。 幻灵灵皇回归，驻军定深星。 天煞与孤星初步合并。 百蛊星的司中大平原忽然营建了一大片楼阁殿宇，并且在不久前入住了大批神秘来客。 原九辰门少主北苒继任门主之位。 西联、雪峰、九辰门、炼火宗和罗家正式成立无涯北境战时同盟，简称北盟。 华云谷脱离道灵族控制，加入北盟。 沧河加入北盟。 …… 当百蛊星迎来又一个初秋的时候，北境的一流大势力已尽数成为北盟成员，无论他们是否心甘情愿，反正如今的北境在表面上已经拧成了一股绳。 至少被逼和道灵族决裂的华云谷是下不了这个贼船了。 沧河和几大家族的情况也差不多类似，他们现在对玉凌的看法十分复杂。 一方面，玉凌帮他们摆脱了道灵族的奴役，这当然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但另一方面，“自愿”加入北盟，却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还不是变相地没有自由？ 好吧，自由这种东西奢望不得，可以转过来安慰自己，玉凌没跟他们清算旧账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况且，相比那些高傲的灵族人，北盟成员对他们的态度至少正常多了。 他们现在唯一发愁的就是，这下把道灵族得罪死了，后面一旦开打，当真打得过么？ 就算西联请来了一位神秘强者，据说修为足以列进当世前五，但问题两军开战，主力肯定是他们这些渣渣啊。 不然玉凌留下他们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充当炮灰填人命吗？ 正当他们人心惶惶的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道灵族召开了全族会议之后，没有惊天动地的大反扑，甚至连一句狠话都没有往过来撂，直接将所有人员都撤离了北境，包括驻守二三流宗门的那些幻神修者。 于是北境瞬间干净如初，再没了两大灵族的点滴踪影。 元灵族一片寂静，道灵族也一片寂静。 寂静得让人感觉十分诡异。 好多人猜测，两大灵族肯定在默默地酝酿着什么，不动则已，一动则势必是雷霆一击。 但不管怎么样，在这个奇妙的真空期，人们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宁静。 …… 百蛊星，蛊王宫。 “咿呀、咿呀……” 门外传来稚嫩的叫嚷，忽近忽远。 “好烦啊你们，为什么非要缠着我啊！” 随后是归云抓狂的声音。 玉凌推开门迈步而出，一片落叶刚好从他眼前划过。 他抬头望去，只见归云生无可恋地坐在一根略粗的树枝上，两个比她还小巧的瓷娃娃死命地抓着她的衣袖，归云一巴掌一个将他们打下去，但这两个小家伙依然坚持不懈地又爬上树继续纠缠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了个弟弟妹妹。”玉凌的语气分明透出几分戏谑。 “可他们明明是我爹娘啊！”归云一翻白眼，脸上写满了崩溃和绝望，“小凌儿你还嘲笑我！有没有良心啊，这不都是你带回来的麻烦吗！” “一个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要不要我给你模仿一下？” “住口！那是我无知，我天真，我不懂事还不行嘛！”归云怒吼道。 “咿呀！”归云的娘亲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再次拽住了她的衣袖蹭啊蹭，完全感应不到女儿的暴躁。 归云已经没力气将她甩开了，她的脑袋咚地一声磕在树杈上，于是整棵树都晃了三晃，目光呆滞地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好想死啊……” “想开点吧，就当养了俩娃，亲生的。” “我不要，我还是个孩子啊！！”归云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玉凌看她那死鱼般的表情，终于良心发现道“要不找个有经验的帮你带带吧，最好人也比较细心稳重……” 归云瞬间抬起了脑壳，眼睛一亮道“嗯？你说得很有道理。” 她一左一右拎起两个小不点，刷地一下从树上跳下来，目光锐利地巡视了半圈，最终定格在了某个方向。 “决定就是你了，小白白！” 于是归云就这样提着娃欢快地溜走了。 玉凌心里缓缓浮起一个问号。 有带娃经验、细心稳重……这就算找安世生，都找不到念羽白头上吧？？ 算了算了，他们玩得开心就好。 说起来，世事就是这么奇妙，玉凌也没料到归云的父母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新生。 当时他在天元星解开封印的时候，只顾着赶紧脱身，却没发现那两个蓝黑色光球离开封印的笼罩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走向衰弱。 等到诸事平定之后，玉凌叫来归云，准备告诉她这个惊喜的时候，才发现两个光球已经缩水了一大圈。 他立即将白光和道力注入进去，却意外发现归云送他的幽无族信物（就是一块弯月状的美玉），无声无息地从空间戒指里挣脱而出，融解在了白光里。 就仿佛是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归云感觉自己的血脉发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不过她更高兴的是，自己老爹老娘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虽然她很快就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当光球化作两个长得跟她很像的瓷娃娃的时候，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而且，这两个新生的小家伙完全失去了过往的记忆，只是凭本能对归云很亲昵。 玉凌也说不上这是好是坏，总之，可怜的归云宝宝就这样开启了她的血泪带娃史。 并且，痛苦就像病毒，是会蔓延的。 可怜的念小白，祝你快乐。 玉凌毫无诚意地为他默哀了一秒，留下一个专门处理公务的分身之后，便一步迈入了空间节点。 他的目标，是无涯与道宇星系交界处的混沌虚空。 因为就在刚才，他收到了来自雪清泠的一封密信。 “它游离在混沌虚空边缘，一直在找你，大长老擒之未成，速去。” “我与师父一切安好，保重。” 寥寥两行字，非常简短。 玉凌其实很想知道灵女大典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但雪清泠没提，他也不好去问。 毕竟这封密信能传到他手里，恐怕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在元灵族抓住梦魇一号之前，把它从混沌虚空那边捞出来。 因为它现在不再是一只普通的混沌生物，而是混沌之王。 第1621章 天外 漆黑、空无、混沌的空间，似乎连时间也不再流转。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就这么自我封禁，对外界不闻不问，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不请自来，倒一向是你的风格。”另一个声音淡淡地答道。 “我可是出于好心，来看看老朋友，免得你太过孤独。” “呵，说正事吧。” “要不要帮忙？” “帮倒忙么？” “这话说的，我们好歹也算是……” “我和你没有任何合作关系，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你永远消失。” “啧，这么直白就说出来了吗……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你千辛万苦混进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那你现在就可以回了。” “你这个人，还真是没有一丝可贵的幽默感啊……好吧，既然不需要我帮忙的话，就祝你玩得愉快了。总之，我不会让别的因素妨碍到你的。” “有这闲心你不妨注意一下新生的王兽。” “这本就在计划中。” “哦？你就不怕……” “我不在乎，难道你会为一些蝼蚁的牺牲而感到心痛么？” “……” “还有两年，一切就结束了，可不要功亏一篑啊。” “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无妨，无论如何选择，他最终都会走到同一条道路上。因为不朽之路……也只有这一条。”那个声音轻笑着，“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 “慢走，不送。” “那么，就预祝你一切顺利了。” 黑暗，再次回归了永恒的寂静。 喧嚣与杀戮的序幕，却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 漫无边际的昏灰，无始亦无终。 唯有本尊那边传来的感知清晰地提醒着他，这是他踏入混沌深处的第四十六天。 一路上，玉凌也不知道炼化了多少混沌之气，如今不但成就了名副其实的混沌元体，而且修为也更精进了几分。 一般来说，超脱大道，道韵进一步升华成自身独有的道则，便是踏入了离道境。 而将道则具象化，切实地对天地大道施加影响，就基本接近离道中期了。进一步的，如果自身道则能在一定区域、一定程度上篡改、修正主宇宙的法则，就是离道中期。 掌握了道则抹杀的手段，能任意压制并破坏天地法则，那就是离道后期。 而离道巅峰……一定程度上已经接近于不朽，他们隐隐然超脱了维度的限制，可以洞彻空间与时间，几乎没有什么方法能毁灭他们。 不过对玉凌来说，这四个小境界的划分已然毫无意义。 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掌握了玄灵与元灵两大原初道则，还早早地领悟了道则抹杀的手段，依托于白光之力，在抹杀方面没有任何一个离道后期强者能与他相比。 但他距离徐师朴这种层次，又终究差了那么点意思。 可惜他已经走上了前无古人的一条道路，想要突破这道门槛，也无法去借鉴旁人的经验，只能自己摸着石头过河。 他有种感觉，不朽可能离他很远很远，也可能……很近很近。 只看他怎么走了。 思绪回到眼前，玉凌不得不承认一个很匪夷所思的事实——他可能迷路了。 问题倒不是很大，他可以依循着对本尊的感应回到北境，但关键在于，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这四十多天的时间，他究竟是在原地兜圈，还是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很远？ 有点古怪。 所以话说回来，梦魇一号到底跑哪里去了？ 它之前是在混沌边缘地带游离没错，问题是它作为混沌王兽，在自己的主场中可谓如鱼得水，一个月时间恐怕都能绕着无涯四境兜一圈风。 玉凌本来想随便抓几只不灭境级别的混沌生物，看能不能顺势找到些蛛丝马迹，但没奈何他一路走来，虚空中干干净净，连一只游窜的混沌生物都没有。 他只能百无聊赖地将白光注入到一些性质温和的晶石中，一路走一路扔，全当做标记了。 梦魇一号但凡能发现一颗，就能找到他所在的位置。 至于这家伙为什么不去西联找他……肯定是身份变了，想法也变了。 以它现在的智商，应该知道去西联是自投罗网，不如待在主场进行交易，万一交易崩了，玉凌也不能拿它怎么样。 玉凌虽然还没见到梦魇一号，但对其想法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它肯定是想要更多的白光，从而完成进一步的突破。 总之，他还是先从这个怪圈中绕出来再说吧。 玉凌闭上眼睛，默默地推演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睁开眼，若有所思地望向一个方位。 他感应到了一种……和金线吊坠十分相近的气息，只是由于距离遥远，显得若有若无。 不过这个吊坠还在本尊那边，并没有被他带在身上，所以玉凌有点不太确定。 片刻的犹豫后，他便向着那气息的源头进发了。 有了明确的目标，而非漫无目的的闲逛，这便使得他效率陡增。 穿过重重虚空，大约只是一两天的工夫，玉凌就接近了他的目的地。 混沌之气逐渐稀薄，空间乱流却愈发密集。 就算是西境的虚空深处，都鲜少有这么大片大片凶猛的乱流带，以玉凌如今的实力，也不得不放慢了速度，毕竟被乱流搅进去，他想要重新摸清方向，又得花费一番工夫。 又过了一阵，玉凌渐渐感到不太对劲了。 遍布四周的乱流用“凶猛”都不足以形容，它们甚至带有一丝“抹杀”的性质。 更恐怖的是，时间流速也在发生悄无声息的变化。 玉凌明明感觉他只行进了一两个时辰，本尊那边的反馈却告诉他，百蛊星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日夜。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走过一大片乱流带后，一道狰狞的、丑陋的、巨大的裂缝毫无征兆地闯入了玉凌的视野。 不知何为起点，也不知何为末端，这道恐怖的裂缝就这么格格不入地嵌在面前的虚空中，仿佛姣好玉人脸上的疤痕，令人触目惊心，又感到由衷的厌恶和畏惧。 裂缝里包裹着莫测的黑暗，但隐约间又会闪过瑰丽而迷人的七彩华光，让人心醉神迷，似乎有一种难言的魔力，吸引着人们飞蛾扑火般投入它的怀抱。 玉凌一动不动地盯着裂缝，仿佛在与一只巨大的眼眸对视，那眼眸的主人宛如万物的主宰，冰冷，无情，而又高高在上。 扑面而来的渺小无力感，化作爆发的山洪猛烈地冲击着玉凌的心防，然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开目光。 因为裂缝本身不言不动，人们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与想象，往往才是最致命的毒药。 “这就是壁垒星痕么……” 玉凌以不变应万变，一切幻觉都不攻自破。 他看见在这庞大的星痕底下，一些微小的身影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这些想必大多是两大灵族的修者，一万多年来，他们兢兢业业地维护着这道不断缩小的裂缝，希冀着有朝一日能开拓出第四大星系。 一股莫名的冲动忽然占据了全部身心，玉凌蓦地斩断了这具分身与主体的一切联系，冲向了壁垒星痕之外的世界。 第1622章 谎言 意识仿佛脱离了躯壳的限制，徜徉在无尽的云雾中。 那些在星痕周围运转法阵的灵族族人，并没有察觉到不速之客的闯入。 只有一个表情麻木的外族修者盘坐在阵法内，任凭浑身灵力不断流逝，目光无神地望着壁垒星痕，隐约间似乎看到了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让他不由得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嗡——” 在玉凌穿过壁垒星痕的瞬间，法阵的光芒明灭不定地闪烁了一下，一个道灵族修者不禁疑惑地左右张望着，奇道“怎么回事？有人经过吗？” “除了我们哪还有其他人？”他的同伴头也没抬地道。 “可是刚刚明明……” “估计是某个分阵的能量供应不足，所以把备用人员填进星痕里了吧，不然还会有人自己冲去外面找死？” “……也是。” 这些言语已经无法映入玉凌的耳中，因为他有一刹那失去了意识，恍惚之间已经感应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重叠的时空，怪诞的景象，不可名状的世界…… 错乱的信息一股脑地涌入他的脑海，出现在他面前的画面全然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让他感到头痛欲裂。 玉凌试图闭上眼睛，但他现在已经没有了“眼睛”，因为他并不是凭借视觉来观察星痕之外的世界。 错综复杂的碎片忽闪忽现，他好像看见了很多不该存在的人和事，听到了一些模糊而虚幻的声音，他们就像是幽灵一样，介于有无之间。 “世界的终末……我看到了。”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老得这么快，怎么可以回去……” “谎言！都是谎言！哈呵呵呵……” “这是、这是第几个千年了，我已经分辨不出……” “玄灵灵皇已死，可我们还回得去吗？” “凌儿，苒儿，梦儿……你们还好吗，我好想你们……” 什么？ 在海量的信息与声音中，玉凌忽然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让他一片空白的思绪重新被唤醒。 剧烈的痛楚依旧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神经末梢，但他已经恢复了理智和思考的能力。 他低头看了看，原来他并没有裂解成宇宙中的尘埃，甚至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 至于为什么刚刚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恐怕是因为意识陷入了混乱。 他定了定神，抬起头望向四周，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纯粹的黑暗，甚至显得有些色彩斑斓。 只是这鲜艳的色彩就仿佛致命的毒蛇，盯得久了就会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因为这里是无序的世界，任何生长于有序世界的生物都会感到由衷的怪异和错乱。 时间与空间被彻底打乱，呈现在眼前的赫然是各种各样奇怪的拼接缝合体，比如横看竖看只有一个平面的石块，又比如四肢与面貌极度扭曲的修者尸体。 看上去，一切就好像毕加索的抽象画，平面与立体之间失去了界限，仿佛一切规则和规律都是笑话。 很多古老的事物从玉凌身边飘过，比如一枚染血的环形玉佩，他伸出手去，能触碰到冰凉而温润的感觉，却偏偏抓不住它。 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思探索这些神奇的现象，因为他清晰地记得，他听到了玉清玄的声音。 只是玉凌已经隐隐意识到，在壁垒星痕之外，时空是重叠的，他见到的人、听到的东西都未必存在于当下，很可能是过去时空的回响。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愿意拼尽一切去追寻。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跨入壁垒星痕的目的。 玉凌回过头，望向记忆中星痕所在的位置，不出所料，什么都没有看见。 重重叠叠的、不知存在于哪段时空的幻影阻挡了他的视线，将真实的壁垒星痕掩藏在了未知的角落，想要回去，除非是有极好的运气。 没有关系，回不去就回不去，他只想知道，玉清玄究竟是生是死。 于是，就这样踏上了没有终点的旅途。 没有时间的概念，也没有空间的概念，玉凌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前进，但他的脚步一直没有停歇。 这里很热闹，这里也很寂静。 他像是一名孤独的旅者，看过了许多风景，甚至他本身也成为了这里的风景。 如果以后有其他人来此，恐怕也会看到他只身前行的幻影。 一天？两天？ 一月？两月？ 一年……亦或者十年、百年、千年？ 不知道，也无从去知道。 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久到他快要忘了自己是谁。 他好像，开始变老了。 玉凌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微微地有些松弛，由于没有镜子，他只能透过魂念，审视自己的面貌。 看上去……他已经步入了不惑之年，甚至，出现了几根白发。 以他如今的寿元来算，应该过去了好几千年了吧。 但为什么感觉……又好像没有那么久？ 那么，他会老死在这里吗？ 短暂的沉默和驻足后，玉凌再次向前方行去。 如果不知道该往何处走，也绝不能停留在原地。 …… 又是悠久的一段时光。 周围的色彩越来越少，更多的则是空寂的黑暗。 黑暗，才是这片世界最本来的面貌，而一切有色彩的人和物，都是未经允许的闯入者。 玉凌开始感到疲累了。 他坐在一块可以触碰到的陨石上，望着永无止境的黑暗。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声音在窃窃私语，但又听不真切。 星痕之外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危险，然而孤独与空寂，是一切生命天然的天敌。 他眯了眯眼睛，第一次产生了动摇和彷徨的情绪。 他已经走过了寿元的一半还多，然而再没有找见与玉清玄有关的任何线索。 最可怕的是，他并不是渐进地衰老，而是呈几何倍数递增，似乎一天时间，就会走过一年的寿命。 也许，他走错了方向。因为以玉清玄当时的状态，几乎不可能走到这么远的地方。 但万一呢，如果他现在回头，却恰好错过…… 散开的魂念依旧是一无所获，准确说，玉凌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魂念究竟蔓延出去了几米，很多时候好像还不如他眼睛看得远。 他躺在冰凉的石块上，死寂迷惘的情绪如潮水般淹没而来，让他感到无比困倦。 他好像睡着了，又好像还醒着。 就在这样似梦非梦的状态下，他看见了一个0，在非常遥远的地方。 不对，那是一个椭圆形的球体，有白色的光芒在球内闪烁流转。 它孤独地矗立着，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源，随时都可能被吞没。 无数空间乱流包裹着它，它努力地维持着自身的浑圆无缺，像是柔弱的蛋壳，护佑着内部的生命，去对抗着无序与混乱的海潮。 可是有一天，一道裂痕忽然出现了，仿佛在它的脸上划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于是无尽乱流顺着这道缺口疯狂地一拥而入，冲击着壳内的世界。 只是有序的道则忠实地护卫着这方天地，这些乱流和乱流带只能在蛋壳的内外边缘游离，偶有些许能侵入内部，却终究不成气候。 它默默地舔舐着自己的伤痕，然而一万多年的岁月，这道裂痕却始终没有愈合。 它看着一个又一个渺小的人从它的伤口里走出，走向世界的终末，随后化为尘埃。 它不明白这些人在追逐什么，探寻什么，它也不会去阻拦。 它从诞生伊始，便这样孤独而静默地存在着，此后，亦是如此。 当它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的时候，玉凌终于苏醒了过来。 于是他终于醒悟，关于壁垒星痕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谎言。 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第四大星系，有的，只是无序的黑暗荒漠。 第1623章 发丝 在冰冷寂静的宇宙中，生命本身比非生命更像是异类。 而在宇宙之外的世界，有序本身也比无序更像是异类。 所以生命，本就是诸多亿万分之一的巧合交织而成的产物。 一万多年来，有多少人为了维持壁垒星痕的存在而献出了生命，甚至不乏两大灵族的修者。 人们一直都憧憬着，憧憬着在那漆黑莫测的星痕之外，会有更加广袤的第四星系。 就和以前一样，只要打破壁障，他们就能去开阔新的世界。 那里会有更丰饶的资源，更繁多的星辰，更值得探索的事物。 但其实呢，什么都没有。 因为这里，是世界的终末。 玉凌忽然有点遗憾，他出发之前为什么不仔细观察一下遍布壁垒星痕四周的法阵，以他现在的眼界，也许能从中发现几分端倪也说不准。 如果这具分身就这么死在这里，那本尊那边压根不会知晓这个欺骗了人们一万年的谎言。 道灵老祖……他肯定知道真相，毕竟从孤星留存的资料来看，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去过壁垒星痕之外，并且最后还活着回来了。 那个时候，他已经离道境了。 所以，道灵族努力维持着壁垒星痕不消散，肯定是别有用心，绝非是他们所宣称的那样，为了留一条通道，为未来的探索提供方便。 而元灵族……也被他们的那套理论忽悠了进去，梦想着以后发现了新世界，就不必和道灵族分个你死我活。 现在的问题就是，道灵族究竟有多少人被蒙在鼓里，多少人是知情者？ 很可能，除道灵老祖之外，其他人都一无所知。 有时候，美丽的谎言，也许比残酷的真实更好。 如果人们知道，他们将永远被困在这看似宽广、实则狭小的三大星系内，会是什么结果呢？ 也许无所谓，也许会恐慌，反正道宇星系连表面的和平可能都无法维持了。 有限的资源，无限增长的人口，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 玉凌百无聊赖地躺在陨石上，任由思绪无止尽地发散，推演着未来的一万种可能性。 只有思考，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虽然，对自然及社会哲学的深思，也不是什么很有趣的事情，甚至想得多了，还会让人觉得不如自杀一了百了。 好吧，漫长的时间的确是对任何生命体的摧残和折磨，即便玉凌的神经足够坚韧，也全靠那一缕执念勉力支撑着他。 他现在无比真实地体验到，活腻了是一种什么感受。 所以在有的故事书里，“长生”是作为一种诅咒而存在着的。 幸好，在他彻底疯掉之前，总算出现了一些有意思的画面。 某一瞬间，玉凌的余光无意间捕捉到了一道似虚似实的幻影，于是他懒散地坐起身来，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已经走到了这里……我本来也没打算活着回去……”那个人的口中发出低沉的声音。 玉凌看不清他的面貌，但能隐约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如瀚海般深沉，只是透着一种烈士暮年的衰弱。 无论是从口音还是服饰上来看，这个人存在的年代恐怕很久远了。 只是，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玉凌只是眨了一下眼的工夫，又是一个人如幽灵般出现在不远处。 此人身着一袭青衣，面目同样看不真切，但再模糊的画质都掩盖不了他那从容不迫、睥睨四方的风采。 “能想出这样的计策，道灵族倒是出了一位很不错的人物。” 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虽然，这也在我意料之中，只可惜我终究错了一步。” “你难道是故意……”第三个人出现了，这次模糊到连他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只是感觉到他无比的虚弱和苍老。 随着画面逐渐补全，玉凌发现还挺热闹，足足有十几个人围着中间的青衣男子。 他似乎猜到，这对应的是什么事情了。 青衣男子没有应答，只是自顾自地道“原以为，脱离了有序的世界，便能彻底超脱桎梏，却没想到……那不是桎梏，而是保护。” “错了，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此后无论走再多步，也不过是一场空。”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带着几分自嘲，又有几分释然。 “紫兄，史兄，我有一事相托。”青衣男子又道。 “……请说。” “你们回去之后，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封住我制造的那道缺口，它的存在没有任何益处。” “好，如果……我还能回去的话。”一人缓缓点头，而另一人则语气复杂地道“那玄灵族……” “我已经看到了。” 青衣男子微微侧过身，目光平静地望向了玉凌所在的陨石块。 这一刻，万年时光的隔阂荡然无存，宛如云雾散开，玉凌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庞。 那是一个三四十许模样的俊朗男子，玉凌并不认识他，却莫名地感到亲切与信赖。 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人并不是巧合地刚好看着这个方向，而是真真切切地，与他对视着。 “那么，以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青衣男子温和地笑了笑，像是再正常不过地与一位老友闲聊。 只有玉凌知道，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堪称逆乱因果的一件事。 他不自禁地站起身来，走向青衣男子所在的位置，但走到一半，他便停顿住了。 因为玉凌已经反应过来，他和对方所相差的，并不是这几步十步的距离，而是一万年的时空。 他是根本不可能触碰到对方的。 “灵皇前辈，您能听到我说话吗？”玉凌问道。 青衣男子没有作出任何回应，甚至他已经收回了目光，似乎生怕停留得太久，会使某些东西支离破碎。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一朝覆灭，涅槃重生，万年之后，终成不朽。” 青衣男子闭上了眼睛，说着大部分人都听不懂的话语，身形逐渐虚淡。 “他这是……化道？” 众人惊愕地注视着他，随后如避瘟疫般向着四面八方狼狈逃离，只怕稍稍慢上半分，就会被一同卷进化道的浪潮。 顷刻间，还留在原地的就只剩下了玉凌。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挽留些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青衣男子如泡沫一般，消逝在虚无中。 “带着它，去找你想找的那个人吧……” 这是这位万年前的玄灵灵皇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一根发丝飘摇而下，不知怎地便落到了玉凌手里。 他沉默着握紧了拳，忽地抬头道“前辈，其实您一直都在，是吗？” 第1624章 迟暮 虚空重归荒芜，杳然无声。 但玉凌知道，他就在这里，并且一直都在这里。 就像化道于幽冥的天穴始祖一样，虽然感应不到他的存在，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是他仍然在无形中守护着天穴的传人。 而化道于星痕之外的玄灵灵皇，也如幽灵一般，孤独而静默地存在着，在这错乱的时空，他所经历的恐怕远不止是一万年。 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巧合。 玉凌一路安然无恙地走到了无序世界的深处，做了个似是而非的梦，并且还正好看到了一万年前的那段画面…… 恐怕都是那位玄灵灵皇在冥冥之中施加着影响。 他想让玉凌带回这些真相。 化道，并不完全等同于消亡，虽然被大道所同化，但作为道的一部分，其本身也便无所不能。 不过对玉凌来说，真相反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玉清玄没有死。 因为，万年前的这位灵皇，也会默默地护佑着他。 玉凌凝视着手中的信物，看起来，这只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发丝，但其中所隐含的浩瀚力量，却让玉凌都为之懔然。 头发上不会有字，也不会有任何提示，但不知为什么，玉凌却突然明白，自己该往何处走了。 无序世界，没有东西南北，也没有前后左右，所凭不过是感觉罢了。 这一路倒也不会无聊，玉凌有无比充足的时间，去揣测那位灵皇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直到还原出当年的真相。 他知道对方不是故弄玄虚，非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而是有些东西，说出来就不准了。 未来，本就是无数种可能组成的概率云，以那位灵皇的境界，就必须得谨言慎行，因为他的任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因，从而引发相应的果。 目前看来，他的那位外祖父——元灵灵皇的言语是真假掺半，就是不知道，他是故意为之，还是他也不清楚真相。 照他的说法，当年那位差一点登临圣道境的玄灵灵皇，为了突破已然是走火入魔，不惜屠杀天下的离道境高手，来完善玄灵道则。 为了阻止他，四族只好联起手来，将他传送到了壁垒星痕之外。最后，玄灵灵皇自己选择了化道，并且留下了几句预言。 为了防止一万年后再度出现一个离道巅峰的玄灵族人，所以两大灵族才不愿给玄灵族留下一丝活路。 但是从那短暂的画面片段来看，玄灵灵皇和古灵、幻灵元老的对话颇有些微妙啊。 虽然玉凌不认识他们，不过一个“紫兄”，一个“史兄”，从姓氏来看也非常明显了，玉凌记得夜残云跟他说过，古灵皇族只有一个姓，就是史。 这个发音，应该没有其他的姓了吧……反正元灵和道灵族没有接近的姓氏。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彼此敌对，玄灵灵皇为什么还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委托给敌人，并且这两人还答应了？ 好吧，就算玄灵灵皇的心胸非常宽广，不计前嫌，并且这俩元老也不在意对方屠杀过自己的族人…… 那为什么偏偏这俩人最后没能活着回去？ 甚至，古灵两族可谓是全军覆没，只有元灵和道灵各有一位元老回到了道宇星系。 可见，玄灵灵皇化道后，这四方人之间又发生了一些故事。 就算再退一万步讲，全当古灵两族倒了血霉好了，从概率上来说，也不是不可能。 但还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玄灵灵皇早就猜到了他们的计划，并且还故意配合了他们。 因为他原以为，到了星痕之外，没有了规则的限制，就能真正登临不朽。 却没想到，无序的世界，从本质上来说就是生命的天敌。 这说明，在此之前他没有发疯，而且他很清醒。 就连元灵灵皇都曾说过，对方是一个仁厚而英明的君主，他真的会在清醒的情况下大肆屠杀离道强者？ 玉凌本能地不愿相信。 更何况，一个临死前还想着拜托别人封锁缺口的人，会那么丧心病狂吗？甚至杀起来连盟友都不放过？ 啧，真的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全都是疑点啊。 主要一万年前的事早已无从查证，作为胜利者的两大灵族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喽。 明知道星痕外面没有第四星系的道灵族，还努力维持着它的存在，其用心才更值得怀疑，不是吗。 有机会的话，玉凌还是想找到那位有几面之缘的元灵元老，问清楚一些事情。 …… 虚空中，渐渐地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碎石。 开始玉凌以为是幻影，直到一颗碎石砸到他手上，他才蓦地醒悟到了什么。 这些……恐怕就是北度的碎片。 他再次加快了自己的速度，这似乎引起了周围时空的变化，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正在无比迅猛地衰老。 但玉凌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他一直牵挂的那个人，就在前面。 跨越过无尽的空间，穿梭过重叠的时间。 每一步，都是一年。 直到一个瘦削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个同样无比苍老的人，衣衫褴褛地坐在一块百平方米的碎石边缘，微低着头，像是孤岛上一尊凝固的塑像。 即便只有一个佝偻的背影，即便对方落魄得像是街边的乞丐，玉凌也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慢慢地走了过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怕惊动些什么。 而对方也显得非常迟钝，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直到玉凌坐在了他身边，才发现玉清玄的右手支撑着下巴，手肘压在腿上，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玉凌没有说话，更没有去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他也已经很累很累了，就这样安静地坐着，身边是找了很久的那个人，便足以让他感到安心与温暖。 兴许是这样的睡姿很不舒服，没有过去多久，玉清玄便苏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腕和腿，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猛地转头看向了右边。 只见一个陌生而熟悉的人凝视着他，轻声唤道“爹……” 玉清玄的动作骤然僵住，他眯了眯有些浑浊的眼睛，确认面前的这个人真实地存在于他所在的时空，而不是一段过去或者未来的影像。 “爹，我来找你了。” 耳朵忽然听不见了，因为眼睛已经认出了眼前的人。 如枯草般的白发，皱纹起伏的脸庞，破破烂烂的衣袍……即便对方的模样苍老而陌生，但玉清玄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正如玉凌一眼认出他一样。 玉清玄的喉头动了动，似乎想发出什么声音，但最终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因为太久了……久到他已经，不太会说话了。 他努力地想要露出一个笑容，然而泪水却先一步夺眶而出。 于是，他只能伸出枯瘦的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然后用出最大的力气，紧紧地抱住了玉凌。 第1626章 破例 当错乱的时空渐渐恢复常态，玉凌再次看到了壁垒星痕的轮廓。 此时的他，竭尽全力地搀扶着身旁的玉清玄，步履蹒跚地接近着此行的终点。 同样，也是这几千年岁月的终点。 他早已无从分辨时间的流逝，也不在乎外界过去了多少春秋，浑噩的意识里，只剩下了最后一丝执念。 回家、一起回家…… 一路走来，这具身体早已油尽灯枯，在岁月的摧折下，连白发也只剩下稀疏的几缕，脸上的皱纹已经完全掩盖了本来的面目，似乎只有一层皮搭在脆弱的骨头上。 就算是换了最熟悉、最亲近的人，恐怕也认不出玉凌了。 而玉清玄的状态，则更加岌岌可危。 要不是玄灵灵皇的那一根发丝护佑着他，他可能在半路上就会耗尽全部寿元。 可即使如此，这段时间玉清玄的精力也愈发不济，甚至很多时候都昏睡不醒，全是玉凌背着他行进。 感受到身旁的人身子一软，似乎又开始犯困，玉凌立即出声道“爹，我们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好……”玉清玄努力支撑起沉重的眼皮，抬头望向那遥远的地方。 于是他也看见了，仿如巨大豁口一般的壁垒星痕。 “凌儿……”他忽然低低地唤了一声。 “嗯，我在。” “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玉清玄怔怔地凝视着星痕，沙哑地道“明明，已经不剩下几个月的寿命，却还是想……” 玉凌打断了他“爹，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但在星痕之外耗竭的寿命，任何灵丹妙药都无法弥补。”玉清玄说着又咳嗽了两声，虚弱得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 可他的脸上却浮起了一丝温暖的笑容“不过，能最后见你一面，还和你一起走过了几千年的时空，这比我原先所想的……实在幸运得多。只要你们没事，一切就很好。” 玉凌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命运这种东西，从来都是需要自己争取的，既然我可以在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下找到你，又为什么不可以让你一直活下去？” 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现出异常冷峻的神色“若是天道不容，便改了它的法则，若是命道所限，便颠覆它的因果。我不想让你死，那么谁都不能夺走你的性命。” 玉清玄张了张口，一时无言。 “快到了。”玉凌再次说道。 他们离壁垒星痕只剩下咫尺之遥，甚至玉凌眯缝着眼，都能看到裂痕后面偶尔闪烁的星光。 “里外时间流速似乎有很大差异，我来的时候，外面有很多元灵族和道灵族人在把守，也不知道现在过去多久了，就当他们还在。” 玉凌郑重地道“爹你虽然在境界上远远高过他们，但毕竟玄力和灵力已经枯竭，身体状况也很不理想，还是尽可能避免和他们正面冲突，尤其是我记得外面的阵法好像有些蹊跷之处……” “总之，捏紧这根发丝，只要过了最后这一关，我们就可以回到北境了。” 玉清玄点了点头，也没有力气再说更多的话了。 星痕就在眼前，两个迟暮的老人相互扶持着，终于跨入了那无形的界限。 却不料，异变突生。 那层透明的壁障无情地将他们阻拦了回去，一股错乱扭曲的感觉疯狂地袭遍全身，让两人衰老不堪的身体遭受了致命的重创。 由于玉凌从内向外走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所以他没想到，从外向内回归，竟会遭遇这么大的阻力。 在无序世界里漂泊了太久太久，他们已经不再被有序宇宙所容纳了。 就像是格格不入的异类，无处安歇。 “凌儿，你怎样……”玉清玄的唇边溢出鲜血，意识逐渐模糊。 玉凌勉强从晕眩中回过神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沉声道“我没事，让我想想该怎么过去……” 在无序世界，漫长的光阴也将他的大循环消耗一空，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灵气的补充，而他的肉身也由于衰老，抽调不出几丝玄力了。 在如此孱弱的情况下，究竟该怎么打破这该死的壁障…… 只有一个办法了。 “爹，你听我说。”玉凌将最后的一缕魂力渡给了玉清玄，让他重新恢复了清醒。 “待会儿我会崩解这具分身，用最后的力量冲破阻碍，但是在那之后，你千万要自己小心，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的本尊现在是什么状态，人在哪里，要赶过来接应你，恐怕需要一点时间……” 玉清玄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放心，已经到了这一步，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死在这里。” 玉凌注视着他，良久之后方才挪开了目光，看向身后那些光怪陆离的幻影。 “灵皇前辈，希望您能最后助我们一臂之力，答应您的事情，我不会忘记。” 黑暗中一片寂静，似乎并未有人听闻。 玉凌重新转过身，深吸一口气，身形渐渐虚淡起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星星点点的温润白光。 直到他的身躯和魂海都尽数消融在白光里，这光辉已灿若烈阳。 随后，这炽烈的光便义无反顾地撞向了星痕壁障。 “嗡——” 光纹化作涟漪层层晕开，瑰丽如梦。 那坚不可摧的无形壁障，也终于露出了一个缺口。 残余的白光环绕在玉清玄周身，柔和地将他送入了豁口中。 他的眼前一片茫茫，不知身在何处，亦不知如何前行。 光芒稍黯，他便感应到周围多了很多陌生的气息。 那些人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发动了攻击，不同的气劲纵横交错，直接打散了保护着玉清玄的白光。 于是，他终于也看清了周围的人影。 “什么啊，一个老头？看起来好像都快死了。”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星痕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窜出来了。” “但是……你们不觉得，从那个地方走出的活人，本身就很恐怖吗？” “……总之，此人身份不明，先拿下他再说。” 刹那间，诸多灵族修者已闻风而动，从四面八方包围了玉清玄，互相传音交流道。 他本想在他们形成包围圈之前就脱身而出，奈何这衰老的身体早已不及当年灵活，让他的一举一动都无比艰难而费力。 “小心，先不要靠近这个人，用法阵试探一下。”领头的修者谨慎地传音吩咐道。 于是一片暗沉的黑云就飘到了玉清玄头顶，与此同时，他的脚下十米处也出现了一片灰蒙蒙的影子，彻底将他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大人，目标好像控制住了。” 一位修者观察了片刻，忍不住说道。 “嗯？这么容易……” 领头修者有些狐疑，但玉清玄的模样确实不像是装的，他便祭出了一口暗金色的大钟，向玉清玄当头罩去。 只要这一下功成，那对方就肯定翻不了盘了。 玉清玄也感受到了情势的危急，他仰头望着那口大钟，左手捏着发丝，右手攥紧了某样东西，竟是拼却了最后的力气，一拳轰出。 “呵，以为自己是混沌元体么，居然和灵器硬碰硬……”领头修者在心底冷笑着。 但很快，他的表情就凝固了。 虚空无声，他只清晰地看到，自己心爱的灵器竟被一拳轰开，而且还蔓延出了无数裂痕。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玉清玄，只见对方的身形踉跄了一下，似乎更加苍老。 金红色的光芒从他的右手指缝里透出，随后化作光柱，硬生生冲散了困住他的阵法。 这种气息……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还没等领头修者反应过来，他便看到玉清玄冲出了包围圈，向着远方的虚空逃遁而去。 “哼，我看你在找死！” 领头修者手一招，大钟重新回到了他手里，那黯淡的色泽让他大为心痛和愤怒。 他想也不想就朝玉清玄追了过去，一身灵力已蓄势待发，道韵的威压也极速蔓延开来。 但就在这时，一道无比冰冷的声音传入了他的魂海。 “我看，是你想死。” 话音未落，领头修者就惊恐地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感应。 世界骤然间颠倒了过来，他看到一个熟悉的无头人影站在跟前，而远处，则出现了一个黑衣青年。 下一秒，他的世界就沉入了永恒的黑暗。 “你、你是何人？！” 看到首领的头颅飞出好远，其他赶来的灵族修者在震惊中，浑身都爬满了寒意。 他们一直镇守在壁垒星痕附近，对外界的大事小事反倒一无所知，只有一个刚来不久的元灵族长老惊愕道“玉凌，你怎么会……” “好久没有杀人了，今天便破个例吧。” 玉凌背起无比虚弱的玉清玄，缓缓提起了手里的凝墨刀。 第1627章 王兽的回报 壁垒星痕前，尸横虚空。 随着玉凌的魂力涤荡而过，这些灵族修者的尸体便瞬间崩解成了尘埃，消湮不见。 这里并没有离道境级别的强者坐镇，因为壁垒星痕已经算是道宇星系最边缘的地带，离无涯星系无比遥远，正常情况下，能到这里的都是两大灵族的自己人，也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再加上，星痕周边的连绵法阵，曾经由两位离道巅峰强者亲手布置而成，虽然主要作用是为了加固维持星痕，但镇守此地的灵族修者只需引动阵法之力，就足以对抗普通的离道高手。 所以他们从没有考虑过，会有玉凌这样的异数凭空出现，过于悬殊的实力差距，甚至让他们来不及运转阵法，顷刻间便全军覆没。 玉凌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他低头望着手心里的一颗血色宝石，丝丝缕缕的鲜红雾气在宝石四周流转不休，使得它滚烫而炙热。 吸纳了诸多灵族高手的血气，这颗实质化的道则之毒似乎被孕养得更加色泽艳丽，宛如罂粟般迷人而致命。 它的体积却不见增加，反倒愈加浓缩，寻常人绝无法料想到，这个小小的东西有着多么恐怖的感染性和破坏力。 如果将这种“生化武器”投入到日后的战场上，玉凌将会拥有无数隐伏在阴影里的暗子，就算一朝暴露，也可以使得两大灵族在恐慌中自相残杀，从而人人自危、元气大伤。 但前提是，他愿意作为道则之毒的源头。 而这却是他绝无法接受的。 无关乎道德，也无关乎手段。他只是觉得，这种毒素分外的危险。 如果沉迷于它带来的捷径，通过吞噬轻而易举地得到旁人的力量，那么他会越来越依赖道则之毒，直到再也离不开它的帮助。 到时候，究竟是他在利用道则之毒，还是被后者所利用，可就说不清了。 最好就是从一开始，便不要去接触它。 玉凌的选择就是将它作为一个底牌，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用它来对付徐师朴或者万法灵尊。 虽然把道则之毒作为一次性消耗品使用有点浪费，但这是最安全的用法。 玉凌谨慎地收起这颗小小的“红宝石”，随后催动大循环，将白光丝丝缕缕地送入玉清玄体内。 久饥者不可暴食，同样的道理，玉清玄境界虽在，但他的肉身玄力枯竭已久，却是禁不起过多的滋养，否则反倒会摧毁他自身的小循环。 所以玉凌只是运转白光在他体内游弋了一个周天，稍稍稳定了他的身体状况后，便收回了自己的力量。 他看到玉清玄的右手仍紧握着什么东西，不过他现在还在昏迷当中，玉凌也不可能去强行掰开，只能后面再说。 不过奇怪的是，根据分身的记忆，玉清玄应该带着万年前那位玄灵灵皇的一根发丝才对，玉凌魂力扫过，却没有丝毫感应。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居然真的在壁垒星痕之外找到了玉清玄，并且还成功地接回了他。 这让玉凌有种做梦般的恍惚与不真实感，尤其是分身冲破星痕壁障的时候，几千年的记忆蜂拥而来，更是让他思绪混乱、难以消化。 为了不让自己变成疯子，玉凌果断地选择将大半记忆都删减掉，只留下一些比较重要的片段。 另外，他还可以确定一件事，就是星痕内外的时间流速着实有着无比悬殊的差距。 他经营北盟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分身却在外面不知道流浪了几千年，反正感觉上过了很久很久。 这么久的时间，让玉凌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其中，就包括未来的修行之路。 对于传说中的不朽之境，他也有了明确的思路，这无疑是很大的一个收获。 总之，还是先带玉清玄回家吧，至于没开完的高层会议……他们爱咋咋地。 他连分出一个分身去主持会议的心情都没有，天大的事情也给他过两天再说。 玉凌最后看了一眼壁垒星痕下闪烁着幽光的阵法带，便准备转身离去。 因为他清楚地估算出，以他目前的力量，远不足以摧毁这些阵法，对玄灵灵皇的承诺，只能后面去兑现了。 至于那些阵法里的外族修者，玉凌所能做的就是替他们稍稍打开一个小缺口，反正腿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要是想逃就可以趁机开溜，要是心甘情愿为道灵族效力，那玉凌也懒得多管。 但他刚动身踏出一步，一道黑黝黝的裂缝就凭空在不远处撕裂开来，然后传来一声熟悉的低沉吼叫。 丝丝缕缕的彩色雾气从中蔓延而出，玉凌不禁微微眯起眼睛，望着从裂缝中探出的模糊身影，传出魂念道“梦魇一号？” 当年分身在混沌虚空找了不知多久，却没想到在玉凌都放弃了的时候，这家伙却自己冒了出来。 “唔……” 彩雾游动变幻着，最终勉强凝成了人形，有手有脚，甚至隐隐约约勾勒出了五官的轮廓。 “玉、玉凌……你，终于，回来了……” 梦魇一号，或者说新生的混沌王兽吃力地传出意念。 “都已经学会人类的语言了？倒是进步蛮快啊。” 玉凌很随意地说道“你一直在这附近等我？那我这分身要是回不来了呢，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你，留过标记……我不在意，时间……”混沌王兽道。 看起来，它的语言表达能力还比较有限，只比当初的茶茗强上那么一丢丢，不过对于天生无序而混乱的混沌生物来说，这已经是极其惊人的事情了。 “好吧，有事直说。”玉凌用所剩不多的耐心说道。 如果是正常的谈判，对方肯定会用尽一切可能占据主动权，但混沌王兽却不在意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很直接地道“我需要你的……白光，我可以给你，我的从属。” 说着，一只灰色的、类似鸽子的飞鸟就从它身后的裂缝中飞出，双目空洞，落在了混沌王兽幻化的手心中。 “它，灰遁，信使，可以联系。”混沌王兽伸出手，将灰遁鸟递到了玉凌面前。 一缕彩雾飘入了灰遁体内，它无神的双目顿时灵动了许多，气息也变得和混沌王兽有些接近，扑棱棱扇着翅膀，在玉凌周围飞了两圈。 “你可真够谨慎的啊。”玉凌似笑非笑地道。 “……”混沌王兽只是沉默。 “行吧，我要先处理一些事情，回头和你联系。” 玉凌背着玉清玄，刚打算挪移离开，却又听混沌王兽道“等等。” “还有什么事？”玉凌头也不回。 “你，帮过我，我知道。所以给你，这个。” 玉凌转头一看，只见一块七彩斑斓的晶石漂浮在他面前，混沌王兽则渐渐隐没在了空间裂缝中，也没有打招呼告别的意识，就这么突兀地走了。 玉凌也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失去了一只时刻想反叛的梦魇一号，换来一个行踪诡秘、无法控制的混沌王兽，是赚是亏，恐怕只有以后才知道了。 第1628章 寿元 蛊王宫，一间隐秘的静室内。 玉凌轻手轻脚地将玉清玄平放在床榻上，再度帮他调理了一下内息，用清水给他喂下了一颗恢复元气的道丹。 在道宇星系之外，压根就没有道丹这种珍贵的东西，玉凌手头这颗还是明虚药君给的，但也仅此一枚了。 此刻他倒也没什么好心疼的，看着玉清玄的气色好转了不少，这便足以让玉凌感到欣慰了。 “笃笃笃。”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玉凌还未起身都知道，是北苒和栾微来了。 “吱呀——” 他轻轻拉开房门，眼神示意两人进来再说。 北苒不由压低了声音道“哥，你到底在弄什么神神秘秘的？之前你招呼都不打就突然走了，我们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还好尼拉贝接着你的话，继续把南境的计划讲了下去……” 栾微则眼尖地注意到屋内还躺着一人，当即问道“殿下，那位是……” 反正现在玉凌的身份已经用不着再遮遮掩掩，再叫玉盟主显得过于生分，所以私下的时候，栾微索性便改了称呼。 玉凌还没有回答，北苒已经踮起脚尖，目光越过他肩膀，定格在了玉清玄身上。 短暂的困惑与迷惘后，她便呆在了原地。 “我的分身在壁垒星痕之外找到了爹，只是外面的时间流速与主宇宙截然不同，所以他的寿元已经耗去了大半，我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情……”玉凌缓缓道。 栾微怔愕地睁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这……宗主他……” 而北苒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就一个箭步冲到了床榻前。 她看着玉清玄苍老的脸庞，泪水刷地一下就涌了出来，全靠捂着嘴才没有痛哭出声。 半年多前，当玉凌告诉她玉清玄被太烨星渊的塌陷节点所吞噬的时候，她还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整个人梦游一般地回了九辰门。 直到她走过参合殿，走过膳房，走过演武场，走过闭关的静室，走过宗门每一处熟悉的殿宇和回廊，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内心那种空落落的不真实感才骤然放大，占据了她的全部身心。 那时她没有哭，因为她知道，从此以后，就该她去承担那份沉重的责任了。 所以当玉凌对她的状态无比忧虑的时候，北苒却平静地在参合殿里翻阅了好几天的资料，随后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起了九辰门的各项事务。 从早到晚，日复一日，仿佛一直这样忙碌着，便能忘却所有的悲伤。 在这样近乎疯魔的状态下，加上栾微等人的协助，北苒只用了短短一个月时间，便以最高的效率使九辰门重新走上正轨。 期间玉凌多次看望她，想让她休息几天，北苒却拒绝了。 没多久，她就正式接任了宗主之位，并跟玉凌商量好，对玉道仁隐瞒了玉清玄的事情，让他留在登云星好好闭关静修，减少与外界的接触。 大概又过了三个月，北苒的情绪才恢复了稳定，不然看她没日没夜地工作来折磨自己，玉凌都想将她打晕，强制让她去休息。 反正这大半年的时间，北苒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更不会像以前那样，对玉凌眨巴着大眼睛撒娇卖萌。 就像是一夜之间，丢下了所有的幼稚与任性，显得过于沉稳而沉默。 即便玉凌知道北苒没有怪怨他的意思，相反她还极尽可能地帮他稳定北境的局势，但两人的关系难免不如从前那般亲昵。 这样的北苒，让他感到无比担忧和心疼，可每次见面，除了谈公事，他却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去安慰什么。 她成为了合格的宗主，却再也不是玉凌所熟悉的苒儿。 直到此时此刻，看到床边哭得双眼通红，却不敢发出太大声音的北苒，玉凌才终于从她身上找到了曾经的影子。 “苒儿……”玉凌走到她身旁，轻轻一叹道“是我对不起你。” “没有……哥，我知道你也很……”北苒抬起头，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而下，让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她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好半天才勉强接道“我知道你也不想，你已经很辛苦了，是我，是我太没用了……” “你总说自己没用，其实你已经做了很多很多事情了，不要总是埋怨自己。” 玉凌替她拭去脸上残余的泪痕，温和地道“在我眼里，苒儿一直都是最优秀、最聪明、最可爱、也最坚强的姑娘。” “哥，你说起谎话的时候也是一本正经的啊……我跟尘若姐比起来可差远了，她才是最最最……这些的姑娘。”北苒动了动唇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玉凌见她都有心情开玩笑了，顿时放宽了心，也笑了笑道“没关系，又没规定最最最……这些的只能有一个。” “有两个就不叫‘最’了啊……”北苒小声反驳了一句，忽地瞧见自己袖子全被泪水浸湿了，不由捂住脸，颇为郁闷地道“真是的，说好的以后不哭了，结果又搞成了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一个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 “啊！”北苒惊得一下子跳起来，第一反应看向了栾微，见他一脸无辜后，才迟钝地察觉到了什么，僵硬地转过身。 玉清玄不知何时用手肘支撑着身子，勉强半坐了起来，玉凌赶忙扶住他，在他背后放了个软垫，让玉清玄能稳当地靠坐在床上。 “苒儿，爹好想你……”玉清玄轻轻咳嗽了两声，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跟小花猫一样的北苒。 “爹……”北苒紧紧地抿着唇，眼泪再一次有些克制不住了，她索性抱住玉清玄枯瘦的身体，将脑袋埋在他胸膛上，一时间什么话也不想再说。 “那，宗主你们先聊着，我一会儿再来找你。”栾微也是感慨万千，不过再待在这里好像有点多余，于是他便悄悄走出了静室，正准备顺手关上房门，却听到了玉凌的传音。 “栾元老，你先别急着走，我有些话得跟你说明。” 玉凌也走了出来，轻轻掩上门，在两人周围设下了一层隔音屏障。 “是关于宗主的情况吗？”栾微心下了然。 “对，我爹现在的身体情况非常虚弱，栾元老也看到了。此事目前只有我们四人知晓，为了避免危险，切不可走漏风声，我回头也会再提醒下苒儿。”玉凌郑重地道。 “这是当然，只是有什么法子可以帮助宗主恢复？我要是能帮上忙，殿下尽管吩咐。”栾微正色点头。 “恢复元气的话，有道丹之效，再调养十天半月便差不多了，只是我爹的寿元，恐怕只剩下了不到两年的时间。”玉凌叹了口气。 “我记得，好像有很多天材地宝可以延年益寿……”栾微思索着道。 “没有用，在壁垒星痕之外损耗的寿元是不可弥补的，这涉及到时间道则，我对此却近乎一无所知。” 玉凌沉重地摇了摇头，即便他可以催动白光，借助金线吊坠让时间短暂凝滞，但他对其中的原理却并不明晓。 “那……”栾微一时沉默，刚刚见到玉清玄的喜悦再度跌落谷底。 “只有不朽……”玉凌低声自语，他似乎坚定了什么念头，重新抬首道“这个就先不要告诉苒儿了，我会想到办法的。” 第1629章 变局 南境，南凰星。 午后的阳光与琉璃金瓦交相辉映，房檐上镶嵌的暗金色宝珠华光烁烁，翻新过后的王宫可谓是富丽堂皇，分毫不显俗气，只显出庄严宏伟的贵气。 一年一度的大朝会终于进入了尾声。 文臣武将们陆续从王宫离开，彼此也不搭话，很多人都显得心事重重。 唯一看不出心事的，只有仍端坐在大殿中的蔡烨。 最上首的王座空着，因为南焉河已经称病不出大半年了，所有政事都全权交给了蔡烨这位内务府总管，甚至连朝会都没有露面。 谁都知道，称病是个很扯淡的理由，就算南焉河在世人眼里只是个天赋很渣的幻神修者，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跟凡人一样身患恶疾，可他就是用了这么任性的理由。 当然，在众大臣看来，这病要从一年前一位新进宫的美人儿说起。 据小道消息说，这美人是蔡烨命人送进宫里的，南焉河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终日沉浸于寻欢作乐之中（虽然他以前也是）。 知道内情的人，很清楚南王算是被蔡烨软禁在了宫中，后者给他好吃好喝好玩的招待着，前者只需要安心当自己的傀儡就是了。 但不知道内情的很多老臣，却对此颇为痛心。 于琛几次劝谏未果，竟然还惹得南焉河大怒，不顾众议硬是将他外派到了靠近西境的一颗边远星辰上去，排挤出了中央圈子之外。 不仅于琛，原本受到南焉河重用的很多老臣都或多或少被贬官罢职，比如楚碑铭不再是客卿府府正，而变成了一名普通客卿。 黎恒望被困在了虚空要塞，即便如今边关混沌生物减少，形势不再紧张，但王室也没有再将他调回。 这下，在百姓和低层官吏的眼中，原本有些转变的南王陛下，现在是彻底没救了。 又是据小道消息说，这一年来的波澜起伏，幕后黑手十有**是蔡烨，在升调之间，他已经不动声色地控制了朝堂上下，可谓只手遮天，无人胆敢拂逆。 又双叒叕据小道消息，蔡烨跟孤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而当道灵族开始控制南境的时候，双方很快便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一边由道灵族镇压叛乱分子，一边由蔡烨潜移默化地收服人心。 如此威逼利诱双管齐下，很多诸侯也只能无奈地投靠了道灵族。 当然，很多消息真假掺半，平民们只是将其作为谈资，偶尔拿出来显摆一下自己的见识，其实对消息的来源和真实性都根本不去考究。 而对大部分的文武官员来说，既然生活没有变得更差，甚至俸禄还比以前提高了好几倍，那就老老实实接受现实为好。 毕竟有胆量弹劾蔡烨的忠直之士，到头来全都人间蒸发，别说坟头长草，连尸骨都找寻不到。 而这一年来最大的获利者——蔡烨，在今天的大朝会上享受了接近两个时辰的溢美之词，此刻看起来却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他独自一人坐在寂静的殿堂里，怔怔地出着神，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没有离开，便无人敢关闭殿门。 不知过了多久，蔡烨无意识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早已冷却的茶水如一缕凝涩的冰泉，凉至肺腑。 “这上品仙茗，还是微热的时候最为温醇。” 一个人仿佛鬼魂般凭空出现在他对面，自顾自地斟了杯茶，推到了蔡烨面前。 蔡烨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淡淡道“你不喝？” “我不爱品茶，像我这种粗人，最爱的就是美酒。”那人笑道。 “所以你在那装模作样地点评些什么？” “哎，瞧你这话说的，粗人就不能偶尔装回高雅嘛，非要拆穿我是吧。” “我很累了，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 蔡烨抿了一口热茶，平静地道“光是支走身边道灵族的眼线，和你见上这一面，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工夫么？” 澹小小看出了他眉宇间的疲惫之色，轻轻叹了口气道“宫相，真的辛苦你了，为了……对先王的一句承诺，你所付出的比于丞相他们，还要多得多。” “这话可有失偏颇，于琛三起三落，到如今还在加岚星受苦，你什么时候也去探望探望他。”蔡烨道。 澹小小挑了挑眉道“我刚从那边过来，于丞相表示，加岚星的环境相当适合养老，并让我替他谢谢你，帮他挑了个好地方。” 蔡烨嘴角动了动，似是在苦笑。 “不过话是这么说，于丞相还是挺忙的，在楚府正、任小胖和紫定侯的帮助下，将画灵玉挥霍了大半，‘灵策军’现在的人数基本固定在了三千人，如今磨合操练得也差不多了。”澹小小又道。 蔡烨默默地点了点头，从他那面瘫脸上，也看不出欣慰与否。 “还有一个好消息，阵皇前辈马上就要回来了，这一次，他站在我们这边，因为照老爷子的说法，他看两大灵族不爽很久了。哦，还有我爷爷，也是随后就来。” 蔡烨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这么说，他打算反击了？” 即便蔡烨没有挑明，但澹小小很清楚这个“他”指的是谁。 “玉凌的意思是，拖得久了，人心就真的归顺于道灵族了。如今这个时间点，不早不晚，刚刚好。”澹小小道。 蔡烨肃然道“我想和他当面谈谈，因为……此事关系甚大，我不可能拿我几十年的经营和心血去冒险。” “宫相是担心两大灵族的报复？那大可不必。” 澹小小也罕见地收敛了懒散的作态，正色道“该做的准备都已周全，若要动，则南境全盘一环都不可疏漏，两大灵族早就默认了三分天下的格局……” “等等，有人来了。”蔡烨忽地面色一变。 事实上澹小小也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他说到一半，整个人便如轻烟一般消失无影，这却是从古灵族那边学来的术法，凭灵力、魂力都无从察觉。 蔡烨装作浑然无事的模样，刚举起茶杯，便见一黑影闪现在身侧，随后响起了他低沉的声音。 “上面有令，元灵大变，此天赐良机，是时候对善雅公他们下手，控制整个南境了。” 第1630章 换天 同一时间。 当玉凌再度回到屋内的时候，北苒正捧着一枚方印一脸惊愕“爹，这个是……” “……灵玺，我族真正的灵玺。” 玉清玄的声音很是低沉沙哑，顿了顿又道“北度虽然崩毁了，但是我在一块比较大的碎石岛上发现了它，因为时间太长太无聊了，所以能探索的区域我都探索过一遍，灵玺没有丝毫损毁，就是需要用血脉去好好温养……” 玉凌这才想起来，玉清玄之前攥在手里的就是玄灵灵玺，因为星痕外的无序世界空间扭曲，所以空间戒指并不能正常使用，很容易损毁或者弄丢东西，他便干脆带在身上。 也对，若不是靠着灵玺的力量，以玉清玄的身体状况，也很难和镇守在星痕外的道灵族人周旋多久。 “苒儿，好好拿着，既然你已经接任了宗主之位，以后你便是玄灵灵皇。”玉清玄声音虽透着几分虚弱，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啊？我？！” 北苒显然受到了惊吓，险些手一抖将灵玺给扔地上。 “不是，这不还有我哥吗……”北苒不知所措地道。 玉凌摇摇头，代替玉清玄回答道“不是故意让你担此重任，主要我的分身也试过了，我毕竟不是纯粹的玄灵族人，所以执掌灵玺的时候，必须时刻压制着我的元灵血脉，反倒让我有些施展不开。” “而且，这枚灵玺已经不是普通的灵玺了，它蕴含了北度最后的本源，你可以运转玄力与它共鸣，自己感受一下。”玉凌又道。 北苒下意识将玄力灌注进去，只觉灵玺上闪过了一道隐微的金红光芒，随后一股暖流就反哺而来，让她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 “咦？”当北苒注入的玄力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她惊奇地看到一片浅浅的金光铺展开来，弥散在整个房间里。 “这种力场……”北苒似乎明白了什么。 “传闻每一个灵族的圣地，都会对其他四族族人产生强烈的排斥，简单来说，灵族道则太强，彼此近乎是水火不容。” “而现在的灵玺含有最为纯粹的玄灵道则，也会产生这种排斥力场。至于范围么……你回头找个无人的地方自己试试，这种杀手锏暂且就不要暴露出去了。” 玉凌此时已经压制了元灵血脉，所以还可以安然地站在原地给北苒解说。 “感觉在这种光芒下好舒服诶。”北苒像是发现了新的玩具，饶有兴致地把玩着灵玺。 “这是自然，对异族来说是排斥力场，但对玄灵族人来说就是最上等的洞天福地了，前提是你得一直维持稳定的输出。”玉凌道。 “啊那算了吧，我又不是太阳，一直发光发热会累死的吧……”北苒垮下了脸。 “你说你聪明的小脑瓜这时候干什么用了？分个分身在旁边当工具人不可以吗？”玉凌道。 “分身也是我本人啊，我还不清楚我自己吗，这种折磨，她会死给我看的啊！” “两块糕点的事，说的那么严重做什么……” “呵……咳咳。”玉清玄不由低低地笑了出来。 “哥！”北苒恼羞成怒，一瞪眼道“说了那么多，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可以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啊？你真的确定你两种血脉不会玩崩吗？” “不会，等我这次散功之后，用不了多久，我说不准还能模拟出幻灵道则，或者道灵道则来玩玩。”玉凌道。 “等下，模不模拟先不说，散功是个什么鬼？你要干什么？”北苒警惕地道。 “就是散功重修啊，字面上的意思。” 玉凌见北苒脸色都变了，又解释道“是这样，我现在的修行遇上了瓶颈，就算花大量时间慢慢积累，也不可能超出离道巅峰这个层次，因为路不对。” “什么意思？”北苒怔了怔。 “我目前虽然已经将三大体系融为一体了，但终归还是有破绽可寻。只有从一开始，就消除这三者的界限，我才可能真正地超脱。” 玉凌正色道“待我重修之后，就是一套全新的修行体系了，我可能还会用三气境、通玄境去命名，但本质却截然不同。” “这……很难吧。”玉清玄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道“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你的修为岂不是……” “放心好了，我的分身在星痕之外的那几千年，闲得无聊将每个细节都推演了上万遍，我有九成把握可以成功，再差也不过是重新回到原路上，不会不进反退的。” 玉凌淡定地道“况且散功重修这种事，我有经验，又不是头一回。” 北苒忍不住吐槽道“散功重修对正常人来说无异于自杀好吗！你这种‘我很熟练’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总之，不用担心我。”玉凌道。 北苒已经无语了“不是我说……好吧，就算你可以任性地折腾，但问题是现在非常时期，你一重修，所有分身都会跟着从零开始吧，要是有什么危险……” “那要不然你保护我一段时间？” “可以是可以啦，但我的意思是，不妨等大决战打完了，或者局势安定一点，咱们再考虑这个事情……” “就是因为时间太紧张了，等到那个时候就迟了。”玉凌注视着北苒的眼睛，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什么迟了？”北苒一脸懵。 “没什么，这战争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的，我早一点变强，就可以早一点改变战局。”玉凌收敛了所有情绪。 玉清玄看向玉凌，突然传音道“凌儿，你如果是为了我的寿元，还是不要去冒……” “不止如此。” 玉凌沉默了一阵，也传音道“爹，有些事我现在没有办法跟你解释，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会跟你们坦言的。总之，我必须得踏入圣道不朽境。” 玉清玄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只化作了无声的叹息“好，我等着……如果你很为难的话，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想……你们能好好的。” “我会的。”玉凌慢慢地握紧了老人的手。 有些默契，便在无言之间。 北苒浑然不觉两人的传音，只是垂头丧气地道“我也想改变战局啊，奈何我现在还在该死的不灭境后期……” “已经很快了，我宁可你多花点时间稳固一下境界。” 玉凌指了指她手里的灵玺，提醒道“你就好好待在北境，当初北度的大部分本源都散入了北境的各个角落，你借助灵玺修炼的时候，它会自动吸收这些本源，对其他武者不会有什么害处，但对你来说本源就集中起来了，修行速度可以大为提升。” “还有，送你一个礼物。” 玉凌取出混沌王兽送他的彩色晶体“这是王兽给我的，炼化了它，可以得到最接近于完美的混沌元体，爹也可以借此重炼元身，里面的混沌之气是足够充裕的，你俩要是还用不完就扔给旱伟。” “那，哥你不用？”北苒问道。 “我不是刚刚才说了，我散功重修的话，用不上这个，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玉凌道“最后提醒你一件事，爹回来的消息不要告诉任何人，除栾元老之外，其他族人也别说。我之前在壁垒星痕那边接人的时候，目击者都被我干掉了，其他修者都在法阵里，看不到爹的样子，所以我们把好关，不泄露就行。” “没问题！”事关玉清玄的安危，北苒还是高度重视的。 “那你再陪着爹一会儿，我去善个后，之前走得太急了，也不知道尼拉贝处理好了没有。”玉凌道。 他径直出了门，来到尼拉贝所在的书房，还没跟他聊上两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在门外。 “星首？”玉凌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他已经离开百蛊星了。 这位孤星的新首领满脸都写着凝重“出大事了。” 他将一份玉简递给玉凌，同时口中也说道“南境的事得停一停，我没想到徐师朴竟有如此胆量和野心……元灵族，已经变天了。” 第1631章 推测 玉凌听到“变天”二字已觉不妙，待到他将玉简里的信息快速浏览了一遍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没有更多的消息了？” “我们在元灵族的暗子本就不多，如今又被徐师朴从上至下地清洗了一番，天元星……反正是不剩下几个有用的暗棋了……” 星首还未说完，便看见玉凌的周围缓缓漾开了一圈空间涟漪，不禁迟疑道“盟主，你这是……” “接人。”玉凌言简意赅地道。 “恕我直言，盟主还请冷静一些，令堂等人已深入混沌虚空，如此大海捞针，恐怕……” “我有办法。” 眼看玉凌身形马上就要虚淡消失，星首赶忙加快语速道“您要不还是和界主……” “我已经联系好夜前辈了。” 言罢，玉凌便离开了此地。 星首愣是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不过他也能理解玉凌此时的心情，他要是还能不慌不忙地召集众人开会商讨，那才是怪事。 “星首，到底发生什么了？”尼拉贝更是满头雾水，他刚准备跟玉凌汇报一下刚才的会议情况，却没想到后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转眼又不见人影了。 不过他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只是本能地不敢相信，元灵灵皇本身就是离道巅峰强者的情况下，还能出现什么变故。 星首默默地把玉简又递到了尼拉贝面前“简单来说，元灵族发生了一场匪夷所思的政变，一夜之间，原元灵灵皇莫名失踪，云声婵接任灵皇之位，并且也得到了灵玺的认可，但实际掌权者应当是扶持她上位的徐师朴。” “不是……这怎么可能？！虽然我修为不高，但总感觉离道巅峰之间的差距没那么大吧？徐师朴应该没有能力杀掉同级别的高手啊。”尼拉贝顿时惊呆了，以至于他木然地接过了玉简，却并没有去看。 “这场政变的内情估计只有少数人一清二楚，我所掌握的，只有暗子反馈回来的零散信息，其中引起我注意的有以下几点……” “其一，元灵族虽已腐朽，但作为底蕴深厚的大族，离道巅峰强者肯定不止灵皇和徐师朴二人，不然如何与道灵族相抗？” “就我所知，撇开深不可测的道灵老祖不谈，光说道灵族五大分殿，道战殿、万法殿、衍星殿殿主都是离道巅峰强者，加上总殿殿主和道灵灵皇，便是五个人了，还不知道有没有隐藏的高手……” 尼拉贝忍不住插话道“离道巅峰强者想隐藏不容易吧？他们不可能在过往几千年的时间，都不与外界接触。”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所以就算有暗藏的王牌，也最多一两个。虽然这种级别的高手，一两个就足以致命了……” 星首摇摇头，回归了正题“总之根据蛛丝马迹，我大概可以得出一个推测，这次政变中，元灵族除徐师朴外，还有两个离道巅峰强者出动。” “元灵族……这么强吗？”尼拉贝喃喃道。 “不完全是，因为我同时也推测出，这两个人想要发挥出离道巅峰的实力，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因为在政变结束后，他们再次消失了。” 尼拉贝隐隐明白了“的确，从道理上说不通，他们若是实打实的巅峰强者，徐师朴夺权后，正是需要他们帮忙稳定局势的时候。而且这消息我们能推断出来，道灵族那边应该更清楚，再让这两人隐藏起来没有任何意义。” 星首接着道“具体情况我无从得知，但听玉盟主提起过，元灵族有好几位元老曾是离道巅峰的修为，并且从一万多年前的五族大战中幸存了下来，只是境界严重跌落，全靠道丹续命。” “这些人……很值得怀疑，不是么？” 星首眯了眯眼“如果以性命为代价，在最后的时刻回光返照，也不是没有可能重归巅峰。唯一的问题在于，徐师朴跟他们许诺了什么。” “而第二个有意思的地方，就是这场政变有道灵族的影子。” “什么？！” 尼拉贝再次感到脑袋一懵，连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手里的玉简。 “你是不是在想，徐师朴和万法灵尊素来是死敌，怎么可能联起手来……没错，我也不明白这一点，但是政变前后道灵族的种种做法，真的很微妙，这样的默契让人没办法不多想。”星首道。 尼拉贝的神色很复杂“比如……赤术星的两族族人忽然发生大规模冲突，性质极其恶劣，元灵灵皇不得不派肃元殿的人前去与道灵族交涉。结果政变发生后，道灵族的长老忽然撤回，肃元殿便轻而易举地完成了对赤术星的清洗？” 星首摊了摊手“诸如此类有很多事情，你不觉得道灵族最近半年的动作很频繁么？他们的举动有意无意地，都在给这场政变提供方便，但又非常的隐晦……” “怎么说呢？他们并没有直接参与到政变中，但却帮徐师朴解决了一切可能妨碍到他的因素。” “就连我们在道灵族安插的暗子，这半年一直处于闲置状态，被他们完全排除在行动之外，以至于在此之前我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更无从去干涉什么。” 尼拉贝不禁沉沉地叹了口气，以星首对情报那极端敏锐的嗅觉，若是这些消息能早些传回来，他肯定能推断出不少有用的东西。 “事后分析就到此为止吧，关于政变的内幕，以及元灵灵皇究竟是生是死，我想我们很快就能知道得清清楚楚，也没必要去猜。”星首又道。 “所以盟主是去……” “他和界主大人同行，就算没找到人，自保当是无虞。” 星首平静地道“应该庆幸，徐师朴的发难虽然让人猝不及防，但总有些变数是他无法算计进去的，可能所有人都低估盟主的母亲了。” 尼拉贝很是惋惜“本来雪姑娘都当上灵女了，我还设想过最好的情况，假如她和盟主母亲说服了元灵灵皇，也许我们所要面临的阻力要更小一些，但现在……只希望他们能平安无事吧。” “呵，尼拉贝，我说的所有人，也包括你我。”星首意味莫名地笑了笑。 尼拉贝明显有些困惑“什么……意思？” “你到现在仍然没有认识到，元灵族的前任灵女殿下，是个多么厉害的人。” 星首的语气带着几分敬佩“诚然，在这场权力争夺中，她看似是败了，但不要忘记，她从一开始就是处于绝对劣势的那一方。” “换作你，在二十余年的时间里，在被禁闭起来的情况下，能发展出多少势力？又能拉拢多少高手死心塌地追随自己？” “我……”尼拉贝惭愧地道“要不是盟主，我可能到四十多岁，也只是苍野部族的少族长罢了……” “而她博弈的对手，却是离道巅峰的灵皇，和深不可测的大长老。正常人，根本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 “但这次，她能在政变刚开始的时候，就迅速做出反应，带着自己的人马杀出重围，从天元星逃脱到混沌虚空中，本就是一个奇迹。这说明，她此前就考虑过徐师朴政变的可能性，并做好了预案。” “当然，或许有一些运气成分，比如说无极登仙剑忽然窜出来帮忙，再比如说有一位元老出手相助。但元乘药君、半黎器君，还有诸多的真道境长老愿意不计生死地追随她，就跟运气没有一点关系了。” “如果消息无误的话，她几乎是以最精确的计算，将损失降到了最低，要是盟主能顺利接到人，那么我们无疑会拥有极大的助力。” “啊，当然，问题也有很多。”星首顿了顿，又道“玄灵族和幻灵族的人恐怕不太能接纳这些盟友，反之亦然，以后的摩擦肯定少不了。” “此外，我们面临的还有一个更紧迫、也更致命的问题。” 星首面沉如水“把度掌门他们再召集过来吧，我们需要好好商讨一下，没了盟主母亲牵制的元灵族，一旦和道灵联手，我们该如何应对两大灵族的矛锋。” 第1632章 重演 “灰遁，帮我联系一下你们的王。” 混沌边缘，玉凌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之后，一团灰气便从中逸散而出，凝形成一只貌不惊人的鸟儿。 它本来是没有灵智的，但被混沌王兽灌注了一丝彩雾之后，它便可以执行一些简单的命令了。 灰遁鸟微微张开尖尖的喙，发出了无声的啼鸣。 玉凌隐隐感觉到一种特殊的波动传荡了出去，附近的几只混沌生物顿时动作一僵，随后也变成了某种载体，使得这样的波动进一步扩散开来。 就这样由点及面，也不知传出了多远，反正没过多久，一个黑点就出现在玉凌面前，并且很快撕出了一道裂缝。 “玉……凌？你不是刚……” 混沌王兽从裂缝中探出身形，疑惑地望向玉凌，随后又猛地将目光移向了旁边的夜残云。 它似乎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险些直接转身逃离此地。 “等一下，我有个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报酬……好处可以后面商量。”玉凌道。 他也不等混沌王兽答应与否，紧接着道：“帮我找一批人，他们前不久遁入了混沌虚空深处，其中应该有好几个离道境高手……” “哦我知道。” 混沌王兽很迅速地给出了回复：“是从，那边来的？” 它抬起手，随意地指了指。 按理说虚空中毫无方向可言，但是混沌王兽自有区分方位的法子。 玉凌却需要费点时间推算，倒是夜残云很快开口道：“是道宇星系过来的没错。” “是不是有五六百人？”玉凌又问道。 “五百……六十一。”混沌王兽很精确地道。 对它而言，数量这种东西，只需要扫一眼就能瞬间明了。 “有人追杀吗？” “有。” “他们在哪？带我们过去。”玉凌心神顿时绷紧，也顾不得去问更具体的信息了。 就算徐师朴亲自追杀，他也必须去救人。 “好。”混沌王兽本就不会复杂的语言表达，所以很干脆地抬手一划，制造出了一道狭长的裂缝。 这种真·举手之劳的事情，它倒是不会讨价还价，因为在它潜意识里，还对玉凌残存着几分畏惧和几分感激。 “有‘人’帮忙，倒是省了不少事。” 夜残云与玉凌一同跨入裂缝中，若有所思地望着王兽那模糊的轮廓。 “夜前辈有什么话想说？”玉凌道。 “混沌生物……瓶中界里是没有的，这种无序的生命很奇特，当它有了有序的理智，潜力就更加不可限量了。” 夜残云一边感受着空间的变幻，一边意味深长地道：“也许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将它培养起来，离道巅峰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不朽……就看它造化了。” 玉凌默默地点了点头，现在他还没有心情去考虑那么多，只是很讶异，夜残云对混沌王兽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空间穿梭只在一刹那，当跨出裂缝的时候，四周混沌之气的浓度猛地翻了几番，几乎化作了实质，可以清楚地感应到它的流动。 这样的环境可能对不灭境高手来说都十分难受，玉凌却没有任何不适感，反倒有种如鱼得水的惬意。 “有点，偏差，但就在，附近。”混沌王兽说道。 “谢谢。”玉凌的魂力感应范围内也出现了很多人的影踪，看在混沌王兽如此配合的份上，他便抽调出了几缕白光，送给它当做报酬。 “夜前辈，我们走吧。” 一场血战，已近在眼前。 …… “你们这群人，还真是锲而不舍啊，老夫掐指一算，这都追出上千星里了。不是我说，这也太不像话了，有本事把徐师朴给老夫叫过来，老夫作为镇族之宝都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虚空中，某个喋喋不休的声音如苍蝇一般，一直萦绕在众人的魂海里。 不得不说，无极登仙剑虽然是友方阵营，但这废话神功却是无差别杀伤，攻击力是不高，但胜在持久啊。 执剑的云梦蝶却是自始至终平静如水，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身后的追兵上。 “元老，您已经帮了我们一路了，后面的就交给我吧。”云梦蝶停下了步伐，转身面向那无穷无尽的追兵。 晃眼一看，那黑压压的追兵如海潮一般，让人望之便心生绝望，但仔细看去，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傀儡。 真正的追兵，只有十人而已。 “殿下，这种话，还是由我这个老头子来说比较合适。” 元老温和地笑了笑，目光中带着几分慨然，似乎忆起了什么往事。 “已经将他们引开了这么远，殿下还是去和元乘他们汇合吧。” 他伸出手，苍老的面容上竟现出几分飞扬的神采，洒然笑道：“顺便，向殿下借剑一用。” 云梦蝶握紧了剑柄，一时沉默。 原本五百多人的队伍，一路走一路分散，到现在，他们这一支只剩下了三十几人。 而所要面临的追兵，却是数以万计。 某种程度上，她的计划如愿了，因为应洹只盯着比较重要的人物，所以根本没有分头去追的打算。对他来说，只要云梦蝶一死，便大功告成。 而对云梦蝶而言，也只剩下了计划的最后一步。 也是最艰难的一步。 “呀？你们这个样子，让老夫很难办啊。”无极登仙剑不知所措地斜了斜剑尖。 “殿下，没有时间了，无论是从任何角度考量，你都不该留在这里。”元老注视着云梦蝶，无声地叹了口气。 “……”云梦蝶依然沉默。 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但她很清楚，若是把无极登仙剑交给元老，对方将会燃尽最后的生命之火。 理性与情感如乱麻般缠结在一起，让她的心神有如被千刀万刀凌迟，却依然在这样的痛苦中保持着清醒。 追兵，已近在咫尺，必须得做出抉择了。 “元老，有的时候，即便是绝境，也可以多想一种办法的。” 云梦蝶轻而缓地传音说着，目光却坚定而决然。 她双手重叠，掌心朝上，仿佛虚托着重若万钧的事物，脸色霎时间一片苍白。 点点微光在她掌指间氤氲流转，宛如醉人的萤火。 无极登仙剑不由自主地剑尖朝上，悬浮在云梦蝶身前，仙灵之气和微光交相呼应。 “诶，这样不行的吧，你这不是……”剑灵连忙叫道。 “原初道则没了，再修炼回来便是。人的性命，却不会再有第二次。” 云梦蝶的脸庞被仙光映照着，雪白得几乎透明，眉目间一片淡然。 “殿下……”元老想要拦阻，却被无形的气场逼退了开来。 那是云梦蝶的原初道则全力绽放后的灿烂。 “小心！” 应洹远远地就察觉到了那惊人的气息，脸色陡然大变：“快退！” 然而他的速度，终究是慢了一线。 感受到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离，云梦蝶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但她仍然强自支撑着没有昏迷过去。 因为凌儿还在等她，她要活着，活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时间突然像是静止了一样，周围的一切都慢得不可思议。 “娘。” 恍惚之中，似乎有人在唤着她。 凌儿吗？这是……幻觉？ 云梦蝶迟钝地想要转过头，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下一秒，一道人影闪现在了她的面前，仅仅一指点在无极登仙剑上，便打断了她的灵力运行。 温暖的白光在眼前漫开，将她即将破碎的原初道则强行黏合在了一起，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而静止的世界，也恢复了正常。 “应洹，又是你。” 玉凌顺势握住剑柄，转身冷冷地望向那声势浩荡的追兵。 第1633章 行踪 历史仿佛再一次重演，当看到玉凌的这一刹那，应洹顿时感到头皮一麻，浑身血液都冰冷了下来。 他可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休养了大半年，好不容易将一身修为恢复了七八成，一转眼又撞上了这煞星。 之前玉凌就可以轻易地将他重伤（虽然也有他故意扩大伤势，好逃避责任的因素在里面），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家伙恐怕更不好对付了。 更让应洹感到心惊肉跳的是，玉凌旁边还有一位看不出深浅的白衣男子，乍一看很容易把他当普通人忽略过去，但应洹转念间便猜到，这个人很可能是那位古灵族的神秘强者。 连大长老都只能和对方打个平手，他再留在这里保不准会有性命之危。 只要回去如实禀告的话，大长老应该能理解他这次办事不利……的吧。 应洹已全无斗志，果断传音道：“撤！” 其他几人虽然感到十分憋屈，但也心知肚明再待下去不过是徒然送命，只有一人愕然道：“应殿主，这……就这么退走，如何跟大长老交代？” “崔长老，容我回头跟你解释，现在没时间了，你快把傀儡都收回来。” 应洹言语间，已开始构建一道空间门户，打算带着众人挪移离开。 即便他的反应和行动已是相当的迅速，但在夜残云的眼里，却慢如龟爬。 他随意地弹出一道黑光，双方的距离就像是不存在一样，那空间之门还未完全凝形，就瞬间崩塌成了一个黑洞。 包括应洹在内，十人之中没有一个看清楚夜残云的动作。 他们只是在极度的震惊和恐慌中感受到，这个人的修为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上限，似乎大长老都没有这等诡异的手段。 “这么急着走？我可没允许你们离开啊。”夜残云笑了笑，一片最深沉的暗色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看似很缓慢，其实瞬间就已经将所有人封困在内。 “这是什么妖法？” 崔长老忽然间眼前一黑，仿佛陷入了最深的梦魇，再也看不见、再也听不见，甚至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原本宇宙虚空就是一片漆黑，但元灵修者都是灵力、魂力兼修，所以通过魂念感知，黑不黑也不影响。 现在这种感觉却大不一样，他的意识好似被单独抽离开来，关押在黑暗的小匣子里，就连周围无比浓郁的混沌之气都被完全隔绝。 但在绝对的寂静中，却又有着窸窸窣窣的声响，好似黑暗里潜藏着某种不知名的怪物，化作异物侵入他的魂海，贪婪地吞噬着他的魂魄。 无论是什么修为，人们对于未知的恐惧也别无二致。 “崔师兄……我说过，我就算是化作厉鬼也不会让你好过……” 崔长老的耳畔萦绕着一个女人癫狂的笑声，他感觉脖子好像被无数根干枯的发丝缠住，然后一点点勒紧，可他却偏偏无法挣扎。 痛，刮骨剖心的痛。 明明他已经感应不到自己的四肢，无法做出任何动作，但剧痛还是莫名地传来，似乎有人在一点一点撕咬着他的身体。 “滚开，你早就死了！” 崔长老又惊又怒，完全分不清眼前是真是幻。 虽然他不是精研幻术的高手，但基本的辨别能力还是有的，可是这样真实的幻境却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甚至连修为一丝一缕的流逝他都能清晰感知到。 不行，意识越来越模糊，他会不会真的死在这里？ 自从踏入离道境以后，他还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神的阴影。 傀儡……他闭关整整百年，用尽各种珍稀材料炼制成的战傀呢？ 就算把它们全部毁掉，也要从这黑暗里冲出去！ …… 就在崔长老跟空气斗智斗勇的时候，夜残云已经饶有兴致地盯住了那九万只傀儡。 它们本来长得有些奇形怪状，但这一刻宛如排兵列阵一般迅速组合起来，仅仅一秒时间，便搭建成了一个百米高的庞然大物。 它有着近似人形的轮廓，但没有五官，只有一只幽红的竖眼，也没有手掌，只有两个如钻头般的尖锥，更没有脚掌，从小腿部位就被无数红色的丝线缠绕，末端宛如流苏般垂落而下，无风自舞。 啧，变形金刚么？ 玉凌对那稀奇古怪的造型表示无法吐槽。 “有点意思，这就是外界的傀儡吗？感觉有必要收藏起来研究一下。”夜残云风轻云淡地说着，仿佛没察觉到那庞大傀儡的竖眼中正在汇聚能量。 玉凌刚捏到一半的光字诀顿时就停下了，毕竟这招一出，对面那傀儡铁定要完，拆起来倒是很容易，但变成一堆废铜烂铁的话，可就堆不回去了。 “所以……那几个就那么晾着？” 玉凌指了指远处中邪一般的十个人，他们跟僵尸一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都木无表情。 “离道高手不好杀，只有他们自己都以为自己死了，那么才可以在真正意义上抹杀掉他们。” 夜残云很随意地道：“那几个弱一点的应该快不行了，刚好让他们作为养料，喂喂我早年养的一只天魔，它只差一点就可以褪去魔身，登临神境了。” ……玉凌都快忘了，别看夜残云看起来如真仙般超尘脱俗，但再怎么说他也是玄魔界界主，瓶中界的第一大魔头啊。 就算弹指间，他就可以把应洹和崔长老之外的八个人轻松解决，但夜残云更多考虑的是，怎么可以让这些人死得更有价值。 “那这边就交给夜前辈了。” 玉凌看了眼那只胡乱对虚空发动攻击的巨大傀儡，感觉局面已经完全被夜残云安排得明明白白。 如果换做他出手，倒也可以轻松解决，但问题是傀儡会散架不说，应洹估计又能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反正这次，玉凌是不打算放他活着回去了，彼此的立场都无可转圜，没必要心慈手软。 “玉凌，我想跟你说个很严肃的事儿。”还被他捏在手里的无极登仙剑忽然开口。 “说。” “我饿了。”剑灵理直气壮地道。 “哦，我也跟你说个很严肃的事，研究表明，饥饿可以使人的头脑更加清醒，并且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和思考更加敏锐，适度的饥饿可以提高百分之二十左右的工作效率。” 剑灵顿时懵了：“是……是这样的吗？谁做的研究？” “我编的。” “老夫特么差点就信了！”剑灵被噎得仙灵之气都紊乱了。 玉凌已经来到了云梦蝶面前，随手将无极登仙剑丢到一边，轻轻按着她的脉门，传音道：“娘，你接下来三个月不要再动用道则之力了，否则会伤及根基的。” “好。”云梦蝶目光柔和地应了一声，感慨万千地道：“本以为上次一别，可能好几年都见不到你了，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这样的境遇下，提前和你重逢，却也说不清是福是祸了……” “这次，娘可以跟我回家了吧？” “当然。”云梦蝶浮起了淡淡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温暖。 “还有元老，这回真的多亏了你的帮助。”玉凌紧跟着又行了一礼。 “我只是站在我认为正确的一方。”元老平和地道。 玉凌沉默了少顷，正色道：“我现在最想知道一个问题，灵皇陛下……到底在哪里？” 第1634章 不解 “说实话，我也并不知晓。”元老摇了摇头，涩然传音道。 “那这场政变……到底是怎么回事？”玉凌也没感到太多的意外，转而又问道。 “你离开之后，元老就去闭关了，还是由我来说吧。” 云梦蝶的面色有些沉重：“首先可以肯定一点，徐师朴为了夺权，起码谋划了上百年，甚至更久。我也是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以前的很多举动都是在为政变做铺垫。” “那一天晚上的事情并不复杂，复杂的是他暗中的筹谋，呈现在表面上的只是冰山一角。” “在此之前，我其实也不太相信，徐师朴会有这么大的野心，他给我的感觉，一直是个很理智、很沉着的人，甚至某种程度上，他把元灵族看得比他个人的未来更重要。” “就算我们都看错了他，但有件事却说不通。徐师朴的年纪比父皇大得多，如果他真的野心勃勃，那早在父皇身为灵子崭露头角的时候，他就该有所动作了，为什么他却放任父皇登上了皇位？” “而且，父皇地位尚未稳固的那几年，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但那时徐师朴并没有夺权的意图，而是表现得兢兢业业。” “他一步步埋下了很多暗棋，硬是隐忍到了现在才翻脸，我就觉得很奇怪，难道眼下这个节骨眼有什么很特殊的意义么？”云梦蝶显得很疑惑。 玉凌却心中一动，隐约明白了什么。 云梦蝶接着道：“总之，那天晚上，曜华殿首先发生异变，随后我看到九道银黑色的光柱从上元宫各个角落里喷薄而出，在天幕上连成一片，宫里的防御阵法全部失效，就连空间道则也因之扭曲混乱。” “我意识到可能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就冲破禁制离开了庭院，第一时间通过我特制的传讯符联络上了一些人。” “那个时候好多人还并不清楚怎么回事，我直接下令让所有人汇合。” “幸亏我之前请蒙初阵君设计了一套感应传送阵，虽然是一次性的，但值此紧要关头，我也就直接启动了，否则在徐师朴早有准备的情况下，我们这些人想汇合在一起是绝无可能的事。” “这个传送阵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自成坐标体系，以我的原初道则为阵眼，无视空间节点，即便元乘被困在十几重阵法里，她也能被传送到我附近。” “最凶险的是小雪，从她好不容易逆转局面当上灵女之后，我就让我控制的两个离道灵仆暗中护卫着她。” “那天晚上，足足有四个离道长老意欲取她性命，就连灵仆都遭受了重创，我若是发动阵法再晚一点，只怕就不知是什么结果了。” 云梦蝶叙述的时候虽然很冷静，但从她微微攥起的拳头来看，她的心底显然有些后怕。 “后来，我们试图冲破屏障离开上元宫，情形却不太理想，好些臣服于徐师朴的长老们闻风而来，包围了我们，还好徐师朴不知去了哪里，不然就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 “还有我呀，老夫也帮了忙哒！”无极登仙剑又屁颠屁颠凑了过来，得意洋洋地邀功讨赏。 “元老都没说话，你在这蹦得挺欢啊。”看它这模样，玉凌本来还有些许感激，现在也根本说不出口了。 倒是云梦蝶顿了一下，神色如常地道：“确实要多谢剑灵前辈，因为最后是靠它破开了屏障，还有元老帮忙击退了许多强敌，我们才得以脱身。” “所以说嘛，你真的不考虑报答一下老夫吗？”剑灵使劲地在玉凌眼前晃来晃去，刷着存在感。 “等我心情好了再说。”玉凌一巴掌将它糊到一边。 “……只是可惜，我的人还是被清洗了很多，这一路追杀，如今更是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了。”云梦蝶抿了抿唇，语气里没有悲伤，可玉凌却能感受到她浸入骨髓的歉疚与疲倦。 虽说他现在已经能完成一定条件下的“复活”，但最起码得有一些媒介，比如与当事人密切相关的物品，或者说遗留的残魂。就这样凭空复活，他是根本办不到的，而天元星暂时又回不去了。 玉凌只能拙劣地转移话题：“我已经和混沌王兽达成了合作，待会儿就让它帮忙找找，把虚空里的其他人也送过来。” “混沌王兽？你找到它了？”云梦蝶估计是从雪清泠那里听来了一些消息，很快反应了过来。 “嗯，以后我们可以调动大量的混沌生物，足以组成一支特殊的大军。”玉凌道。 “这倒是个令人欣慰的好消息。” 云梦蝶的眉头稍稍舒展了开来，沉吟道：“前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主要是看，以后应该怎么办。” “根据我的推测，徐师朴那天晚上不见踪影，很可能与父皇的失踪密切相关。” “如果父皇被他传送到了壁垒星痕之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她有些艰难地说道。 “应该不会，因为我刚从星痕外回来，一切都很平静，没看见什么异常。”玉凌皱了皱眉。 一直安静旁听的元老也开口道：“我们当年做过这样的事，以我的经验来看，也不大可能，星痕外面的时空是无序混乱的，这样的传送会把徐师朴也一并卷进去，他不会冒这个险。” “等等，凌儿你说你去了星痕之外？”云梦蝶怔然地注视着他。 “我让分身去的。” “不是，那种地方分身和本尊没有任何区别，一旦分身殒命，整个人就彻底被抹杀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死在了外面？” “这个……我有办法可以从本源上隔断分身和本尊的联系。” 涉及到白光，玉凌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道：“还是先说正事吧，这宇宙虽大，但能困住离道巅峰强者的地方屈指可数，如果不是星痕之外，灵皇陛下还可能在哪里？” 面对这个难解的问题，云梦蝶和元老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他们几乎同时开口：“嗜魔星。” 一念及此，云梦蝶忽然思路就畅通了：“我从未去过那里，但徐师朴曾在嗜魔星闭关苦修百年，一举突破到离道境，他有很多时间在那里慢慢布局，比如……隐藏一支暗势力。” “而且他没能将你带回天元星，便主动请罪卸任，闭关隐退，地点……又是嗜魔星。” “加上那里本就是个环境极端恶劣的地方，关押了许多有重罪的囚犯，为此设下的阵法不比上元宫少，可谓是遍地杀阵。” “这么说来，确实极有可能。”玉凌微微眯起眼睛，考虑着要不要和夜残云一道，去把元灵灵皇救出来。 毕竟离道巅峰强者距不朽只差一步，除非是化道或者寿命枯竭，否则徐师朴再强十倍，也没能耐杀了他，最多就是将他暂时困住。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主要还有一个问题，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云梦蝶又道。 “什么？” “我听小雪提起过，徐师朴对你的态度……很奇怪，我当然不希望你出事，但从情理和逻辑上来说，在明知以后不死不休的情况下，他没有任何道理坐视你一步步成长。”云梦蝶缓缓道。 “因为他对娘承诺过，不会杀我？” “肯定不是这个原因，说实话，他当年欠我的人情可有可无，这两者之间完全是不等价的。” “那……大概是因为，他不敢杀我吧。”玉凌很随意地道。 云梦蝶全当他在说笑，无奈道：“总之，徐师朴的很多举动我都不太明白，先回百蛊吧，眼下时间紧张，必须得立即进入战时状态了。” 第1635章 王者归来 当玉凌等人商讨完大致计划之后，夜残云也进入了收尾工作。 那只巨大的傀儡不知何时又拆分成了无数“零件”，夜残云袖袍一挥，就将其收入了他构造的须弥空间中。 而应洹等人的下场就非常可怖，只见烟云一般的黑气缠绕着他们周身，八个人已经完全被遮盖不见，即便是修为比较强的应洹和崔长老，也只能隐约看见头和脖颈了。 自始至终，夜残云都没有直接出手，那些黑气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和灵智，等吞噬完那八人后，就主动地汇集起来，向应洹两人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别吃完了，小心消化不了。” 夜残云语声温和，像是在教导自家不成器的晚辈，但如果对应到眼下这个情景，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那黑气倒也听话，如一条黑色的绸缎一般，从虚空中一掠而过，顺着夜残云的指尖消失不见。 “凌儿，你的这位朋友……方便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云梦蝶目光一凝，从夜残云身上感应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且对方的手段着实邪气而诡异。 她心知肚明应洹和崔长老有多难对付，可以说即便是徐师朴，也不可能抹杀掉他们，但在眼前这个白衣男子面前，这两人竟毫无还手之力，被吞噬得只剩下几缕残魂。 “这位是夜残云前辈，他来自……天外世界，追根溯源是古灵族人。”玉凌简单地介绍道。 “古灵族？他们又回来了？”云梦蝶讶异道。 “嗯，目前是我们三族中实力最强的一方，不过时隔太远，他们已不再以古灵族自居。”玉凌道。 “这样啊……”云梦蝶沉吟道。 “夜前辈是绝对可以信赖的人，帮过我很多忙，虽然他的术法神通可能不那么光明正大，但我觉得手段本身并无善恶，重要的是看怎么去用。” 玉凌担心云梦蝶对夜残云有什么不好的印象，便多解释了几句。 “这我自然知道。”云梦蝶若有所思地道“他应该……有离道巅峰的实力吧？上次徐师朴亲自出手，就是他帮你挡过了这一劫？” 玉凌点了点头“准确来说，夜前辈可能比徐师朴还要强上一点点。” “这便再好不过了。” 两人言谈间，夜残云已经祭出两盏黑色莲花灯，分别将应洹和崔长老的残魂拘禁在其中，使其无时无刻不被幽黑的火焰灼烧炼化。 “其他几人已经连同分身一并抹杀了，但这两位稍稍麻烦些，而且我有一个更好的想法。” 夜残云微微牵起唇角“我这黑莲灯在玄魔界也算是最顶尖的法宝，在炼魂的过程中，他们纵有再多的分身，其魂魄也会在这个过程中被牵引而来。” “只需炼化七七四十九日，他们的所有记忆都会被剥离，只剩下最纯净的真魂，刚好可以作为莲灯的器灵，我还可以从这些零碎的记忆中获取信息，可谓一举两得。” “至于那个傀儡，让我好好研究几天，看能不能改造出一个更好用的。” 夜残云收起莲花灯，那轻描淡写的模样不像是刚解决了几个劲敌，更像是悠闲地散步了一圈。 “那就麻烦夜前辈了。”玉凌也没有多作客气。 “你们商量得如何了？照我想来，道灵族恐怕会对南境先下手为强。”夜残云道。 “道灵族的动作是要快一些，这反倒让我更加确定，他们和徐师朴有着某种隐晦的合作。” 玉凌沉着地道“星首那边应该也已经准备好了，我会让分身去走一趟。” “总之，南境不容有失，潜藏已久的暗棋，也是时候该发挥作用了。” …… 南凰星，琼玉宫。 “真无聊，你说朕是不是装得太过头了，搞得现在连刺杀我的人也不来一个。” 南焉河一边享受着美人的按摩，一边有气无力地拖长声音道。 “陛下，你这想法还真是异于常人呢。要是道灵族真派来刺客，我可不保证我能应付得了他们。” 身着一袭浅黄宫装的倾城佳人抿唇浅笑，凝雪般的柔荑时轻时重地按揉着南焉河的背脊。 这个被认为是红颜祸水的“妖女”，实际上却是蔡烨费尽周折请来的保镖。 她有过很多身份，比如先王后宫中某一个不起眼的妃嫔，又比如王城最大的酒楼——锦绣堂的幕后老板…… 最重要的，她是先王埋下的一枚暗棋。 从级别上来说，她和蔡烨平级，事实上也是她主动提议入宫来保护南焉河的。 “花老板这么厉害，肯定没问题的啦！”南焉河毫不走心地夸赞道。 “少贫嘴，我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离道境以下的，或许我还可以帮你阻挡几招，可若是随便来一个离道强者……”花遥即便是微微的嗔怒，也是风情万种。 “等下。”忽然间，她神色微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而取出了一张传讯符。 对面传来一个有些呆板木讷的声音“情况有变，道灵族下令，即刻展开‘扫荡’计划，你明日丑时到老地点等候，有新的任务下达给你。” 花遥的神色逐渐冷凝成冰，但她的话语却是婉转而娇媚“爷，你在说什么呐？是不是找错人了，什么扫荡计划……啊，明白了，爷可真讨厌，人家当然会在老时间、老地点等着爷来照顾我的生意啊，到时候您想怎么扫荡都可以，不见不散哦……” 对面一阵沉默，传讯符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来。 “呼……‘小福’出事了。”花遥的眉宇间泛起一阵忧伤，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目光无神地注视着面前的虚空。 南焉河虽然有点似懂非懂，但他心知肚明刚才几句话的时间，其中酝酿的却是极大的危机和凶险，以至于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花遥只用了几秒时间，便恢复了常态，只是声音有些低沉“虽然断了孤星的渠道，但道灵族的眼线还真是无处不在啊……也对，他们本就灵力、魂力兼修，控制住小福也不是什么难事。” “花姐，那你会不会被他们找到？”南焉河从床上坐起来，紧张地道。 “暂时不会，他们要是知道我是谁，还会这样含含糊糊地试探我？估计他们接下来会找到与小福相好的画舫姑娘，这事儿我会安排妥当。” 花遥忽地叹了口气“关键问题在于，他们似乎对宫相已经起了疑心，开始有意避开他的耳目，这劳什子扫荡计划，宫相可没有跟我提起过，只是说道灵族打算对诸侯下手了。” “那……朕能帮什么忙吗？”南焉河很卑微地道。 “你呀，保护好自己就是了，不然我可没法跟先王交代。” 花遥帮他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仿若一个温柔的姐姐。 “花姐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就算放弃这些任务也没什么的，我只有你们不多的一些亲人了。”南焉河低声道。 “嗯，当然。”花遥灿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 “时间紧张，我先布置一下。”她走到大殿的另一边，一连用了几张传讯符，密集地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废物装久了，看来就真成了废物了，这种关头……我却连一点用处都没有。”南焉河则将脸埋在被褥里，模糊不清地嘟囔道。 一个声音忽然从不远处响起“焉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妄自菲薄。” “谁？！” 南焉河惊得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就站在床边不远处。 “怎么了？” 花遥也猛地警觉，她如鬼魅般闪身而来，挡在了南焉河面前。 但当她看清楚来人的面容后，花遥却呆住了“您……您回来了？” 南映檀冲她点了点头，温和地道“花遥，我还记得你，你很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第1636章 控场 深夜，书房。 一位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平静地站在书案前，手中墨笔一抹一收，自如地挥洒着。 最后一字书罢，他搁笔在旁，也不看旁侧堆积如山的玉简，静静地等待着墨迹凝却。 “大公的字越发神采飞扬了，只是最后收笔似略有仓促，大公……可是有什么心事吗？”静立在一旁的蓝衣侍女柔声问道。 仔细看去，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虽然眼角还没有皱纹，但那只是经过修炼，保养得好。 “心事？我只是在想，有些事若重来一遍，我还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曾经的符吉瑞，如今的善雅公，脸上不再有那极具亲和力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硬而冷静的面具。 他那圆圆的脸庞也消瘦了下去，大概是成长的代价太过严酷，让他年纪轻轻便已练就了不弱于任何公侯的城府。 他展露给所有人的，永远是沉着而可靠的模样，只有如此，才能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暗箭明枪。 也只有如此，他这个新封的善雅公，才能重新取回与父亲瑞亚公相等的权力与地位，甚至更胜一筹。 “大公……指的是？”蓝衣侍女试探地道。 “人这一辈子，总要经过无数岔路口，只有到最后的尽头时，回顾这一路上的选择，才能知道值不值得。不过，即便不值得，又有什么关系呢？” 宣纸上的墨痕已干，符吉瑞很随意地将它折起，扔向了书房的角落，明明他写得时候倾注了所有的心神，此刻却弃之如敝屣。 “就像这幅字，最后的一笔，就足够决定它的命运，但死物不会为自己的命运而感叹，人却不一样。你说呢，兰之？” 符吉瑞转身，注视着蓝衣侍女。 兰之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随后又被疑惑所遮掩：“大公在说什么？兰之不明白。” “在你眼里，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个很懦弱的人？”符吉瑞道。 “兰之不敢。” “不敢，也就是心里确实这样想，只是不方便说出来。” 符吉瑞淡淡道：“可以理解，你是跟在爹身边的‘老人’，小时候，你也是我最亲近的长辈，若论起对爹的感情，可能我娘都不如你。” 兰之的指尖颤了颤，神情愈发复杂。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辩驳，符吉瑞便接着道：“所以父亲去后，你表面上如平常无异，其实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只等着合适的时机，取走南焉河的性命。” “再后来，十七代南王回归，我选择离开炼火宗，配合他完成对南境的大清洗，海明公、天商公、尚云公等人尽皆殒命，复仇的对象一下子便缩小了不少。” “但是复仇也就到此为止了，你看到我仍然维持着和王室的合作关系，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当着善雅公，这使你感到了极大的失望。” “于是，你决定自己完成复仇的大计。我符氏的很多人，也同样积蓄着不满，很容易就被你说动，甚至三位真道境的长辈有两人都加入了这个计划。” 符吉瑞的语气很平淡，但听在兰之耳中，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她再也维持不住镇定与冷静，面色越来越苍白，甚至没有勇气去打断符吉瑞的言语。 “本来你的计划只针对王室，但是随后，你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主谋者不仅仅是王室，还有……西联。” “至于你是怎么知道的，恐怕……和孤星脱不开关系吧。” “而那时的西联，已是北境最顶尖的大势力，西联盟主云承……应该说玉凌，可以说是北境的实质掌控者，这样的力量，让你感到无能为力的绝望。你只能等，等幻灵族和他们两败俱伤。” “可最后的情况又出乎了你的意料，一切的一切，只是两大灵族设好的局，而玉凌是元灵族人，你很清楚，想要向西联寻仇，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选择，就是由孤星牵线，投靠道灵族。” 符吉瑞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所有事情都已经很分明了。 长久的沉默后，兰之微微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道：“对，我是道灵族埋在你身边的暗子。必要的时候，他们让我杀了你，以免妨碍到他们的计划。” “我知道，他们是在利用我，也许在那之后，我会万劫不复。” 她的声音忽然高亢激动起来：“可是那又怎么样！那是你的父亲啊，符吉瑞！你一点都不想为他报仇吗？！” “你为什么这么懦弱！小时候的你，还不是这个样子的！你瞧瞧你跟着南映檀回来之后，都做了些什么？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假意答应他，可实际上，你竟然在他走了之后，还派人去保护那个王室废物，你疯了吗？！” “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是不是还记挂着那个姓梅的妖女？你父亲若是知道，他会有多失望，你知道吗！” 兰之掐住符吉瑞的脖颈，将他抵在墙上，这一刻，她已不再掩藏真道境的修为，而符吉瑞全然无力反抗。 强大的气劲冲击着他的内腑，一缕鲜血从他的唇角溢出，眼看着再这样下去，他的生机很快就会被兰之的道韵所摧毁。 即便如此，符吉瑞也艰难地做了个隐晦的手势，不知是在提示谁。 三秒之后，悲极生怒的兰之忽然清醒了一点，她慢慢地松开手，退后了两步，看着符吉瑞贴着墙滑坐到地上，不住地咳着血。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很快又被冰冷所取代，森然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是无颜面对你父亲的在天之灵吗？” 符吉瑞的右手撑着地面，喘着气道：“不，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什么？你说……我错了？！”兰之仿佛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笑话，声音尖锐地道。 “你根本，不了解父亲的……心意。” 符吉瑞垂下眼睑，声音有些嘶哑：“你知道最后一天，爹跟我交代了什么吗？” “什么？”兰之下意识回道。 “他说，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愿望，是希望我们……好好活着。” “至于报仇，根本未曾从他的言语中出现过。” “不可能！我不信！”兰之怒气再次上涌，她声色俱厉地质问道：“大公一生雄才大略，怎么会让我们苟且偷生？他肯定会安排好东山再起的计划！” “呵……”符吉瑞只是疲惫地叹了口气，“曾经我也不明白，直到我坐上这个位置，也成为了符氏的主人……” “我所有的选择与考虑，都要建立在家族的传承和延续上，如果报仇，是将符氏推向深渊，那么纵然我有千般万种的不甘，也只有将其抹灭。” 兰之不由冷笑道：“说到底，你就是怕了！报仇怎么会是深渊，那是更光明的前程和未来！你难道还看不穿，道灵族才有资格成为最终的胜者。符氏作为有功之臣，以后在南境足以延续千年万年！” “是么？”符吉瑞平静地道：“那么作为道灵族手里的一把刀，在被利用完所有剩余价值之后，我符氏，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你可能还不知道，道灵族主要扶持了三个排名靠后的大公，和十个列侯，在他们对南境的蓝图规划中，并没有符氏的位置。” “你又是从哪知道的？”兰之摆明了不相信。 符吉瑞却没有多做解释，反倒闭上了眼睛：“我只是做出我所认为最正确的选择，如果你执意认为你才是对的，那便杀了我吧。” 兰之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站在原地，竟是一动不动。 她的眸光晦暗不定，没人知道，她在经历着怎样的挣扎。 直到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你这边还没有解决吗？” “你……”兰之僵硬地转头，看向了突然出现的道灵族寻灵卫。 “天符军已经控制住了，很快就可以结束其他地方的抵抗，只剩下这位善雅公需要解决了。”寻灵卫淡淡道：“如果你顾念旧情，这都下不了手，那就让我们太失望了。” “暂时留着他，或许还……” “不需要，只要他死了，就没几个人还会为他尽忠了。” 兰之沉默地蹲下身子，艰难地抬起了手：“大公，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很痛苦。” 她的手指渐渐接近了符吉瑞的眉心，气劲蕴而不发。 明明一秒之内，她就可以取了他的性命，可是不知为什么，手臂却像是灌了铅般的沉重，每前进一寸，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寻灵卫冷哼一声，似乎对她缓慢的动作很不满。 他正欲开口，刹那间却是变故陡生。 一股强烈的死亡危机扑面而来，只听得兰之一声闷哼，就砰地一声撞在旁边的墙壁上，不知是死是活。 而一个拳头，则在寻灵卫的眼前极速放大。 猝不及防之下，即便他极力躲闪，却还是被拳风扫中，一时间七窍溢血，只感觉脑袋一片嗡鸣之声，踉踉跄跄地险些跌倒在地。 “南、南映檀……” 当他辨认出来人的身份之后，胸膛已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这是足以致命的一击。 但他的身体却诡异地破碎成无数碎片，随后在书房的另一边，重新凝形而出。 “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玉凌……” 寻灵卫又惊又怒，不假思索地就运起空间道法，想要逃离此地。 “想走？今天这颗星辰上的所有道灵族人，一个都走不了。” 南映檀淡淡地说着，森冷的杀伐之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第1637章 婚事 已臻至混沌境的南映檀，同时也借由古阳诀炼精化气之效登临了离道境，即便寻灵卫身负灵族血脉，也终究远远不是他的敌手。 毕竟从境界上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再强的真道境强者也只能控制这一片天地的本源，而南映檀却早已超脱，所以寻灵卫的一切灵技术法，都无关痛痒。 几个呼吸之间，寻灵卫就落入了绝对下风，要不是他有着诸多的保命之术，否则早就交代在这里了。 一边极力周旋，他一边也在飞速地思考，南映檀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样的后果。 暗杀符吉瑞，再扶持一位新的善雅公，本是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但现在，却遭到了无比强劲的阻力。 必须得申请支援，至少……得让族里的离道长老出面，才能压制这个家伙。 在艰难地硬撑了几招后，寻灵卫终于抓住了一丝间隙，捏成了一道印诀。 银光迸溅，如碎玉洒落满地，而他的身影则如水纹般虚淡起来。 然而这等层次的空间挪移，对南映檀来说，弹指间便可破解。 他看似轻松写意地一挥袖袍，一道黑线就凭空在寻灵卫身前撕裂而下。 只听得寻灵卫一声闷哼，半透明的身形重新凝实起来，右臂上已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鲜血顷刻间染满了衣袖。 这时，南映檀已经伸手向他的脖颈抓去，在离道境气息的压制下，寻灵卫的道韵如凝固一般，连带着浑身灵力都不得运转。 但，一道人影却忽然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虽然最后一刻，南映檀停下了动作，但兰之白皙的脖颈和脸颊上还是多出了数道血痕，更为恐怖的是，无形气劲在她体内疯狂蔓延肆虐，那狰狞的伤痕瞬间遍布她全身，宛如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 南映檀看着兰之缓缓倒下，脸上的神色略有些复杂，就这么一耽搁，那寻灵卫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南前辈……”符吉瑞一闪身，扶住了即将摔倒在地的兰之，那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他跑不了，这边，就由你收尾了。”南映檀说着也消失不见。 短暂的沉默。 符吉瑞望着兰之那张布满血痕、如恶鬼般的脸庞，轻声问道：“值得吗？” 兰之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她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符吉瑞的脸，却仍是朦胧一片。 “大公，你不是……说过，即便不值得……又有，什么关系呢？”兰之喃喃道。 符吉瑞沉默了一秒：“那，你还有什么别的心愿吗？” “心、心愿？” 兰之迷茫的双目无神地注视着房梁，良久之后才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低低地道：“可、可不可以，将我葬在……你父亲的旁边？不要太近，也，不要太远……” “好，我答应你。” 虽然这不符合礼数，毕竟兰之的身份只是一个侍女，但在这件事情上，符吉瑞却不想考虑那么多。 “谢、谢谢……世子殿下。” 兰之的意识已经开始混乱了，她本能地抬起手，想要触碰符吉瑞的脸庞，可是两者的距离，却仿佛越来越远。 符吉瑞握住她冰凉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仿佛可以向她传去些许的温度。 生命的最后一刻，兰之露出了痴痴的笑容。 “殿下，你瘦了好多……原来，我才是那个，最懦弱的人，而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辛苦得多……”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微不可闻：“要是，可以再回到……” 回到从前吗？ 可是，早已回不去了。 符吉瑞抱着兰之站起身来，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似是在叹息。 怀中的她，像是睡去了。 即便面庞上满是血痕，可她睡得很安然，很恬静，就并不显得狰狞可怖了。 今天，还会有多少人离开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作为符氏的主人，还有很多、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 西联，百蛊星。 “照亚星来报，十七代南王阻退寻灵卫二人，俘虏道灵族高手三百余人，善雅公无恙，拟准备开展后续的清洗计划。” “加岚星‘灵策军’倾巢而出，首战告捷，已控制三名列侯封地，即将与紫定侯军汇合。” “黎恒望大将军从边关率军奔袭，虚空要塞及目白三星尽在王室掌握，正按既定计划前往阿蟠星会师。” “西联及北盟援军已至南凰星。” “烛化星及附近三星发生大规模叛乱，经查证，曲家老祖曲游仙现身，同时还有商禀予、曲扶川等曾经的大公嫡系后人，应是道灵族授意。” “最新消息，南王已发布檄文，昭告全境，正式发动对道灵族的反攻。” “……” 玉凌坐在书案旁，手里拿着一份玉简，正在细细地浏览，另有一位西联长老向他禀告整理之后的简报。 短短十余天，南境已是硝烟遍地，背叛与忠诚，杀戮与守护，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强敌势盛，叛乱内起，这大概是南境百年未有之变局。 因为，作为“凡人”的他们，从未曾和灵族正面交锋过。 虽然此前玉凌已经和许晏庭、南映檀等人制定了环环相扣的计划，但总有些变数，是他们没有考虑进去的。 在南境埋下的伏兵虽多，可出奇制胜仅是一时之效，若没有幻灵、玄灵和古灵三族的援军，南境迟早会被道灵族反制。 所以，这场战争，势必不能拖延，越快越好。 “派去东境的使者回信了吗？”玉凌听完简报后，抿了口茶，又问道。 “离隐宗那边还没有，鬼瞳宗的那位刚刚回复，必要时他会配合我们的行动，也没提什么别的条件。” “那是因为，鬼巫师他很明白，提不提条件都没有影响，反正我总不会让他吃亏。”玉凌淡淡道。 “呃，还有一件事……”西联长老有些犹豫。 “说。” “那个，我们后来才发现，冬末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混到使团里去的，等我们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去幽灵门溜了一圈回来了……” “这丫头怎么越来越胡作非为了，让她立即回百蛊。”玉凌皱了皱眉，虽然冬末是幽冥海，但这样瞎转还是很危险。 “倒是在回来的路上了，只是她很沮丧的样子。” “想想也知道，魏儒青就算对她很疼爱，但让他拿上幽灵门去赌命，除非他疯了，并且幽灵门上下都跟着一起疯了。”玉凌没有丝毫意外。 “不是，盟主，情况是这样子的……您可能还没来得及看到东境的最新情报，道灵族已经准备对三大名门展开最后清洗了，所以……魏门主带着一干精锐，直接跟冬末走了，现在也在前往百蛊的路上。冬末只是很沮丧，没能帮他改变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效率这么高了？说走就走？”玉凌诧异道。 “这个……据说魏门主已经策划了三个多月了，就算冬末没去找他，他也要展开出逃计划了，毕竟道灵族的清洗名单上九成有他。” “好吧。”玉凌感到有些许的无奈，这样说起来，冬末算是又立了一功，回头该怎么教训她比较合适呢？ 他想了想，又问道：“兰心雨那边，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她一个月前跟着她师父外出执行任务，到现在并未回归无生殿，星首正在调查她的去向。”西联长老道。 玉凌沉吟着也没有多说什么，兰心雨应该有她自己的考虑，想来不会莽撞行事。 “行，还有什么别的大事么？”玉凌道。 “回禀盟主，暂时没有了。”西联长老行了一礼，便安静地告退了。 他前脚刚走，云梦蝶后脚就进来了。 “凌儿，忙完了吗？”她抿着唇，似乎在极力地控制着情绪。 “嗯。”玉凌立即放下了玉简。 “我和清玄谈了很久……”云梦蝶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注视着玉凌道：“凌儿，我相信你有办法，但是我们做父母的，现在最记挂的就是一件事……” “加上，尘若那孩子，娘也很喜欢，她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玉凌听到一半就猜到了她的意思，他沉思了片刻，肃容道：“我当然也想及早迎娶尘若，可是眼下这关头……” 他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云梦蝶的想法。 虽然现在是最繁忙、最危急的时候，但同样也是最需要稳定人心的时候。 而且，不管玉清玄的寿元能不能得到延续，这样一件喜事，也足以让他欣慰畅怀，不再留有遗憾了。 玉凌本想着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再考虑这件大事，但其实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尘若想来都会与他走到路的尽头。 那么，又何必再让她多等一年呢？ “我明白了。”玉凌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毕竟是人生第一次成婚，他忽而感到有些茫然和紧张，不知该做些什么。 云梦蝶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忙你的，剩下的我来操办吧。尘若真的很好很好，能娶到她是你的幸运，不要辜负了她。” 像是完成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当她转身离去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而玉凌再拿起玉简的时候，却没什么心思去看了。 本书首发来自，！ 第1638章 四方来贺 虽然一切早已水到渠成，但毕竟玉凌和紫尘若的身份摆在那里，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足以牵动无涯四境的神经，更别说是成婚这样的大事了。 所以光是前期的筹备工作，就花去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这还是云梦蝶简化了部分流程的情况下，因为提振士气固然很必要，可若是顾此失彼，导致南境的战事被耽搁，就不是她的本意了。 不过南境的进展比众人想象中要顺利很多。 隐伏在百蛊星的古灵族众强首次出征，便战功显赫，一路近乎是所向披靡，种种诡异的术法神通，让道灵族人吃了个大亏，被他们控制的南境修者就更无从抵抗了。 而玄灵和幻灵援军则兵分两路，前者作为先锋披荆斩棘，后者则负责后勤和情报工作，当然，就算正面上战场，幻灵修者也是不虚的。 在南境的轮番大战之中，伤亡自是不可避免的。但最重要的是，原本貌合神离的三大灵族总算磨合得默契了许多，从一开始的各自为战，逐渐开始相互配合。 甚至赵澜也专门派来了一路援军，闲得发慌的伍晴直接化身人形收割机，死气所过之处，简直是所有生物的天敌。 就更别说研究所投入的大量战争机器了…… 早在西联壮大之后，玉凌就招揽了许多有潜力的研究人才，加上研究所资金管够，他们已经对传讯符进行了初步改进，目前已经变成了符卡的形式，可以进行一对多联络，不再是一次性消耗品。 不过在星辰地表，还是对讲机更加方便一些，这个技术已经足够成熟了，拿祖星来说，通话范围足可覆盖十分之一的地表面积，水下则可达五公里深，进行大规模作战指挥绰绰有余。 而飞行器的一大分支——战斗飞行器，一直是研究热门，在结合了星舟的攻击系统并且更换了新能源后，此类飞行器的杀伤力可谓陡增了几个台阶，管你是地上跑的还是天上飞的还是海里游的，都统统给爷爬。 要是对方打不过，坐上星舟往外太空跑，对不起，我们的战争型星舟早已等候多时，一波炮轰带走，一波不行就两波。 要是对方展开空间传送，很抱歉，我们的空间大师就坐镇在特制的星舟内，等悄悄地锁定好你的节点路径之后，空间造诣一般的直接打断并遣送回原地，造诣高的就予以干扰，送你去乱流里洗洗澡。 毕竟道灵族人只占少数，大多都是他们控制的南境修者顶在一线，而这些人多少都会那么一点点空间道法，如果干脆不懂也就罢了，就是这种半懂不懂的最喜欢见机不对就传送，然后就掉进坑里了。 那句话怎么说，善泳者溺，善骑者堕，就是这个理儿。 总之，这一场战争，让众人再次感受到了西联深不可测的实力和层出不穷的底牌。 在玉凌并未出动混沌生物大军的情况下，联军就已经取得了绝对优势。 道灵族所做的，就是向南凰星发动了一次最后的反扑。 于是埋伏已久的雪清泠突然带着一众元灵高手杀出，为这场战争画上了血色的句号。 当百蛊的婚事基本筹备妥当的时候，南境的烽烟也落下了帷幕。 道灵族的大部分修者都已经撤回了道宇星系，只留下少数人，和王室展开了谈判。 北盟也派人参与了进去，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口水仗和各种恶心的扯皮之后，总算初步定下了协议。 简单来说，道灵族要回了大部分俘虏，并且要求王室分封商禀予、曲扶川、姜越谋等原先的世子嫡女为新的大公。 而王室也不甘示弱，狠狠敲诈了一笔赔偿金和大量的灵材资源，并且通过扯皮，只给了这些新大公虚名和俸禄，并没有给他们丁点封地和人马。 对于曲游仙这位曲家老祖，王室本来是想直接除掉她的，但最终道灵族硬是把人要走了，说不会让她再回到南境，王室也没有办法，毕竟总有些细节是要让步的。 在付出了一些代价之后，道灵族总算全员撤兵，甚至还把他们控制的一些修者一并带走了，留下的是一个相对干净的南境。 意气风发的南焉河终于开始亲理朝政，然而仅仅坚持了七天之后，他就果断躺回了寝宫装死。 照他的说法，君主这事儿真不是人干的。 奏折谁爱看谁看，朝政谁爱管谁管，原谅朕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在这七天，他就干了四件事：把于琛重新起用为丞相；恢复楚碑铭客卿府府正的官职；把黎恒望调入王城；将澹小小封为盛安公。 再然后……他就可以愉快地去玩耍啦。 可怜的于丞相收拾残局忙得焦头烂额，正打算去找南焉河汇报那么一两句，结果得知，这货已经带着几个妃子溜去北境，准备参加百蛊星的婚礼了，甚至还把南映檀也拐带走了。 也就于琛脾气好，否则换做其他人，早就怒而辞职了。 再加上多少还有蔡烨和澹小小帮着分担事务，所以等局势基本稳定下来后，于琛就正式派出了一批使节，去百蛊星送上了一份丰厚的贺礼。 可以说，百蛊星迎来了最为热闹的时节。 照理来说，在祖星举办婚礼才最有纪念意义，但乱尘对大多数人而言还是有些偏僻，百蛊星的位置却刚刚好，从四面八方过来都不算太远。 而且这一次，要成婚的还有念羽白和柳熙月，可谓是双喜临门。 随着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玉凌也逐渐忙碌了起来。 虽然云梦蝶已经操办好了提亲、定亲的环节，但各方宾客他总要去招待一下，幸好收贺礼另有人负责，不然玉凌为这事儿专门分几个分身，就有点离谱了。 忙到深夜之后，筋疲力尽的念羽白拖着沉重的步伐，忍不住抱怨道：“阿凌，他们基本上都是冲着巴结你来的，你非要把我拖上干什么？！” “有福同享，有难……哦，没有难，就是单纯的有福同享。”玉凌道。 “我可谢谢您咧，害我一天天的累成死狗，我已经好久没看见熙月了！”念羽白翻了翻白眼。 “说得好像你不忙就能见到她一样。” “啊，所以到底是谁规定的，临成婚前不准见新娘来着？我好想跟他谈谈人生啊！”念羽白咬牙切齿。 “一样一样，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应酬基本快要结束了，后面可以见一见熟人，划划水，再混上一周就好了。” “再不结束我就要疯了……”念羽白生无可恋地道：“早知道成个婚这么累……唉，那也得成啊，为了熙月，我特喵的忍了！” 等转过一个回廊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小盛……是不是前段时间走了？” “嗯，他都去刹黎古星半个多月了。” “唉，你说这事儿整的，搞得我好像对不起他一样……”念羽白神色复杂。 “早晚有这一天的，而且……他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因素。”玉凌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我反正是好久没见过他，也没跟他说过话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念羽白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我没错，他也没错，只能说，这就是命运吧。” “也就是你朋友不多，所以才如此在意。”玉凌抬头看着皎洁的明月。 “说得你朋友很多一样。”念羽白再次翻起了白眼。 “准确说，我曾经有段时间……根本就没有朋友。” 玉凌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道：“所以对我来说，只要不曾亏欠，便也无需挂怀。他专门给你留了一份贺礼，可见，他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们罢了。” 念羽白沉思不语，眉宇间稍稍有所释然。 “行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会再把你拖出来的。”玉凌道。 “你是魔鬼吧！”念羽白登时感到天旋地转。 “你怎么不说我还要回去看情报汇总呢？”玉凌面无表情地道：“你是想一起？” “不了不了，告辞。”念羽白立即溜之大吉。 第1639章 大婚（上） 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婚的日子。 约莫只是凌晨时分，天边才刚刚起了一丝亮色，紫尘若便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 屋内并不显得昏黑，悬挂的几盏花灯晕开月白的华辉，既不刺目，也不黯淡。 她将刚刚看过的玉简堆放在一旁，双手托腮，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怔怔地出着神。 虽然一夜未眠，不过身为真道境修者，她却也不会觉得疲倦。 已有一个月没见着玉凌了，不知道此刻的他，又在想些什么呢？ 紫尘若的唇角悄悄浮起一丝微笑，思绪忽而回到了十多年前。 琴音袅袅，阁楼上的她，和楼下的他。 只是一个点头，一个微笑。 也无需过多的言语。 便是一场最美好的邂逅。 有过惊心动魄，有过未雨绸缪。 有过生离死别，也有过相依相守。 也许，这是世间最为浪漫，也最为平淡的爱情。 而她幸而拥有。 “笃笃……” 又轻又细的叩门声突然响起，似乎对方生怕打扰到屋内的人。 “请进。”紫尘若魂念一动，房门便轻轻开启了一条缝隙。 “参见殿下。” 两名幻灵族侍女款款而入，其中一人正是杏儿。 “宁姨，杏儿，你们来了。”紫尘若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杏儿先是行了一礼，再抬起头的时候，便发自内心地笑道“灵女殿下，真好，你终于可以和玉大哥在一起了。” 另一名侍女虽然没说什么，但神色也透出几分感慨与真切的祝福。 “今天恐怕要辛苦你们了。”紫尘若轻声道。 “应该的，其实灵女殿下不用化妆就足够漂亮啦，但我听别人说，新娘的妆容有着特殊的寓意，所以我认真地学了好几遍呢，保证没有问题。”杏儿将好些个小盒子放在了梳妆台上。 然后两人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绾青丝，抹胭脂，画黛眉，贴花钿，点唇脂……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素来清浅如水的紫尘若，在这般艳丽的妆容下，仿佛谪落凡尘的九天仙子，含羞之间更显绝代芳华。 珠花宝钗，凤冠霞帔。 镜中的人儿，宛如无瑕之玉，不该存乎尘世之间。 此时，已是天明，花灯渐暗，晨曦微染。 “殿下，我们扶你出去。” 大红盖头轻轻落下，掩去了她的容颜。 当紫尘若坐在花轿里的时候，那份紧张的心绪却不知何时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宁和与期盼。 八匹早已经过严格训练的神俊白马稳稳当当地驮着花轿，马蹄轻踏，便凌空而起。 薄云连天，白马行空。 花轿上的七彩绸缎随风而舞，如梦亦如幻。 杏儿等百余人随花轿前行，一路洒下粉白色的花瓣，馨香如兰似麝，沁人心脾。 一路行去，无数路人的目光都仰望着空中的花轿，不知他们是惊叹于这浩荡的阵势，还是在观望那八匹抬着花轿的神俊异兽，还是好奇花轿里的新娘子。 不过没有一个人胆敢扰乱秩序，且不说紫尘若的两个哥哥就护在花轿左右，光是列在道路两旁的精锐侍卫军就足以让旁观者不敢妄动。 况且，他们也是真心实意地祝福着这对新人，又怎会去故意添乱。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八匹神俊的白马终于将花轿抬到了蛊王宫内院的大门前，与此同时，另一顶花轿也从东边飞落而下。 两顶花轿，两个新娘子。 吸引的，是数万人的目光。 “哎呀，可算等到啦，再不来我就要亲自去接人了。” 一直翘首以盼的归云当时就一个箭步冲到了花轿前，毕竟有魂力感应，她还不至于搞混。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暂时甩脱了两个萌娃……不对，是她的父母，总之在这样的大事上，归云觉得她好歹也算是小凌儿的长辈，不出席一下简直对不起她的身份。 跟归云一起的还有冬末，两人小心翼翼地扶着紫尘若下了花轿，然后一左一右牵着她迈入了大门。 而负责迎接柳熙月的则是她的贴身丫鬟，以及身为表姐的束瑾叶。 其实柳熙月先前考虑到，玉凌和紫尘若的大婚可能会刺激到束瑾叶，所以她压根没提这个事儿，却没料到后者主动请缨，说这种时候做姐姐的一定得陪在她身边。 说来也怪，当束瑾叶拉着她的手，扶着她走下花轿的时候，柳熙月满心的紧张忽而就化为乌有，只感觉到温暖与安心。 隔着红盖头，她也看不清束瑾叶的神色，只听到她温柔的声音“熙月，别紧张，马上就要进门啦，小心台阶。” “嗯。”柳熙月轻轻地应了一声，唇边不禁浮起一抹微笑。 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刻，有最好的朋友陪着，将她送到最爱的人身旁。 这或许便是最大的幸运。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幸运的人，因为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圆满的结果。 四个女孩儿并肩行着，将两位新娘一路送到了大堂中间，于是外界一切嘈杂的声音都被隔绝开来，只有几十个人在堂内等候着她们。 女方这边，幻灵族高层相聚一堂，柳广陵、柳广烟兄妹两人则投来慈祥的目光。 男方这边，云梦蝶和云舒意夫妇面含微笑，九辰门、玉家和雪央国的人则静立一旁。 玉凌和念羽白两人，更是从一开始就将目光定格在了两位新娘的身上。 不过两个世界的婚典，风俗也略有不同。 比如在另一个世界，是男方抬轿迎亲，在这里，新郎必须在堂内等候，派其他人去迎来新娘。 而且在拜堂之前，还有一个转喜灯的步骤。 反正入乡随俗，玉凌对紫尘若笑了笑后，便捧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绯红喜灯，双手缓缓地将其旋转了九圈。 九圈转罢，喜灯飞旋而起，刹那越过十米距离，来到了紫尘若的面前。 她轻轻抬起指尖，无比精准地接住了喜灯，顺着这股力道，也将其转了九圈，随后屈指一弹，喜灯就旋转着挂在了房梁的大红绸缎上。 恰在此时，内里的灯芯也亮起了微白的光华。 这便是寓意着最美好的九九连理。 对于普通修者来说，转喜灯可谓是极考验技术和默契的环节，但对玉凌和紫尘若而言，抬手之间却是轻描淡写。 过了这一关，玉凌才终于可以迈步上前，来到紫尘若的身边，轻轻牵起她温软的玉手。 檀香初燃，弦乐洋溢。 吉时已至。 “进香，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作为傧相来主持婚典的，正是元灵族的元老，毕竟只有他是玉凌和念羽白两人共同的长辈。 仿佛回到了那天宣读元典的时刻，元老看着面前的两对新人，心中忽而有着说不出的感慨。 “一拜天地大道……” “二拜家祖高堂……” 所有的声音都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束瑾叶站在花堂的角落，忽而感觉眼前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仍保持着最为真挚的笑容。 也许有些失落，也许有些酸涩。 但不管怎么样，这一刻，她的确是发自内心地祝福着他们。 没必要逃避，也没必要难过。 不是每一份喜欢，都一定能得到满意的回报。 只要喜欢的那个人一切安好，那么，她也便可以放下了。 “夫妻对拜……” 当束瑾叶再抬起头的时候，玉凌也已经拉着紫尘若，重新站起身来。 两人的目光短暂的交汇了一下，束瑾叶冲他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送入洞房。” 元老话音刚落，念羽白便做了个极其大胆的举动。 只见他微微蹲下身子，搂住柳熙月的腰肢，便来了个潇洒的公主抱，惹得后者一声惊呼。 “哎，你这……” 云舒意惊愕之间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到自家的混小子踩着地上的红绸缎，抱着柳熙月一溜烟地就没影儿了。 玉凌倒是淡定地站在原地，因为用膝盖想他也知道念羽白那家伙没有提前做功课，估计这厮还天真地以为拜堂结束了就万事大吉了，其实麻烦的才刚刚开始。 “那……还有几个环节，咱们等新郎官出来再继续吧。” 元老似乎也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的人，连一丝丝的尴尬都没有，只是很淡定地补道“对了，跟他提醒一声，最多半个时辰后就得出来，还有很多宾客在外面等着呢。” 第1640章 大婚（中） 洞房里的一切都早已布置妥当，大红绸缎缠在房梁上，垂着朵朵彩球，地上铺满了泛着淡淡甜香的粉色花瓣，虽装饰得有些艳丽浮夸，却也格外的喜气洋洋。 这时候，屋里除了玉凌和紫尘若，就只剩下了归云和冬末。 归云非常霸道地将其他人都撵走了，自己却厚颜无耻地留了下来，说要见证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 “你怎么不去看看念小白？”玉凌被她直勾勾地盯着，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他那边流程都走完了。”归云理直气壮地道。 玉凌只好又看向冬末。 冬末无辜地眨着眼睛：“那个……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说着她便进入了幽冥状态。 归云接着催促道：“快啊，别墨迹了小凌儿，我手都举酸了！你把我当个背景墙不行吗？” 只见她双手捧着一块半透明的晶石，上面隐隐流转着七彩华光，映射出房间内的景象，栩栩如生。 这个就是可以充当录像功能的照影石了。 “其实吧，你举不举着都没影响……”玉凌想了想还是提醒道。 “憋跟我废话，你再啰嗦尘若姐都要睡着了好不好！”归云恨铁不成钢地道。 紫尘若不禁嗤地轻笑了一下，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尘若……”玉凌突然唤了她一声。 “嗯？” 她抬起头，忽觉面上一轻，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微风悄然拂去，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是大红盖头被挑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玉凌熟悉的面庞。 对视之间，竟仿若永恒。 玉凌端起一杯酒，递到了她的手里，短暂的寂静后，好似所有华丽的辞藻都被他忘却，最终只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言语。 “尘若，今天你真美。” 说完，他忽然察觉到这句话有很明显的问题，又补充道：“那个，我的意思是，一直都很美，今天格外的美。” 归云忍不住嘀咕道：“总感觉这句话槽点更多了喂……” “那要不然你让我怎么说？”玉凌面无表情地道：“尘若，你脸上有点东西。” “啊？什么东西？”紫尘若有点紧张地摸了摸脸。 “有点漂亮。” 话音落后，屋里余下的……只有沉默。 三秒钟后，归云捶桌狂笑，笑着笑着就滚到了地上。 “这样说，你满意了吗？”玉凌继续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哈哈哈……小凌儿，你实在是……哈哈哈哈，是个人才哈哈哈嗝……” 冬末赶紧从幽冥状态切换回来，扶起已经快要笑死的归云，小声道：“要不咱还是撤吧，我感觉玉大哥对咱俩的怨念已经快化作实质了……” “撤什么撤啊哈哈哈，小凌儿你这么不会说话……迟早会被尘若姐打死的你知道吗哈哈哈……” 冬末艰难地将归云拖出了门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个，玉大哥你们继续，我们待会儿再过来哈。” 于是世界终于安静了。 紫尘若眨了眨眼睛，带着一丝笑意道：“玉凌，你是不是有点紧张，才非要把她们都撵走啊？” “本来没什么的，但被她俩一直盯着，我提前想好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玉凌轻描淡写地就将他不会说话的锅甩了出去。 在没有旁人围观的情况下，他顿时自在了不少，和紫尘若喝完了交杯酒后，后者突然伸出手，拈起了他的一根头发。 玉凌微微一怔，看到紫尘若也拔下了她自己的一根头发，然后很是认真地绑了个结，放入了她早就备好的锦囊中。 “好了，时间不多，你帮我把杏儿喊过来，我得换身衣服再出去见宾客，说实话这一身还蛮重的。”紫尘若又道。 “没事儿，今晚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玉凌笑望着她，在胭脂的掩盖下，也看不出紫尘若脸红没红。 一出门，玉凌便看见杏儿在外面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后者猝不及防地撞见他，吓得连退了两步，慌乱道：“啊，玉大哥……我、我没有偷看，我刚来。” “尘若刚好找你呢，你快进去吧。”玉凌也没去计较。 “哦哦，好的。”杏儿一溜烟地钻进了屋。 “我说阿凌……” 旁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玉凌一转头，正看见念羽白蹲在隔壁房门口，幽怨地瞪着他。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后面还有这么多事儿啊！” “那不然你以为呢？”玉凌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我以为拜完堂就完了呀！直到刚刚熙月才告诉我，下午还要一圈一圈地走完所有宾客的桌席，晚上还会有人闹洞房，直到午夜才特喵的可以结束？！” “本来就是这样啊。” “那我刚才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还是在元老的面前……”念羽白两眼无神地望着天。 “没事，大家的内心都没有什么波动，甚至还觉得非常的正常。” “哦，谢谢，有被安慰到……安慰个大头鬼啊！”念羽白绝望地咆哮道。 在念小白独自沮丧了半小时后，柳熙月和紫尘若终于双双从屋内走了出来。 去掉了一些“累赘”之后，紫尘若的步履显得轻快了很多，平日里素来习惯穿浅色衣裙的她，在鲜艳的大红喜服的映衬下，仿若盛放的红莲，更显倾城姿容。 而同样是一袭红裙，柳熙月则显得娇小而柔弱，如同初绽的早樱，纯美动人，让人想要倾尽一生去守护。 “念大哥……”她脆生生地唤了一声，微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还叫我念大哥啊，是不是得改个口了？”念羽白看见她出来，顿时精神一振，一挑眉道。 柳熙月的脸更红了，声音微如蚊呐：“夫、夫君……” “啊？什么？我没听见。”念羽白故意道。 “夫君……”柳熙月羞得快要无地自容了。 “还是听不太……” 念羽白刚说了半句，玉凌就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行了行了，有完没完，咱们都要迟了。” “我看你分明就是嫉妒！”念羽白半带得意半带挑衅，那模样儿一万个欠揍。 紫尘若也看不下去了：“柳师妹脸皮薄，你还非要欺负她。熙月，你可听我说，以后他再吩咐你什么，你可以拒绝的。” “哦……”柳熙月小声应道。 “夫君，我们走吧。”紫尘若说着便主动挽着玉凌，向前厅走去。 念羽白呆若木鸡：“什么情况，紫师姐又精分了吗？这是假的紫师姐吧！” “你还走不走啦？”柳熙月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再不走我可不等你喽。” “别啊熙月。” 眼看着就剩他一人还呆在原地，念羽白赶忙几步追上，拉住柳熙月的手，一起走出了后院。 第1641章 大婚（下） 虽然这次有资格接到邀请的都是无涯四境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最后统计下来的人数仍然超出了云梦蝶的预想，所以宴会自然是不可能在室内举办了，而是定在了蛊王宫内的集会广场。 此刻日光正好，灿烂的光辉映照着铺满广场的红毯，半空中还专门用悬浮法阵布设了许多精致的花灯，抬头仰望的话，正好是一个同心结的形状。 酒席整齐有序地排开，足足摆了五百多桌，而在广场的两头，则有助兴节目在轮番表演。 管弦丝竹之华音，宛转和畅，广袖飘飘之舞女，身姿曼妙。 果脯蜜饯，美酒佳肴，众宾相欢，喧哗如潮。 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之中，大家也在等待着，今天婚宴的两对新人登场。 不过首先出现的，是双方的长辈。 半黎器君和元乘药君一左一右地走在元老两边，随时准备去搀扶他，不过后者经过玉凌的白光温养后，如今已恢复了五六成元气，再不复以前的衰老和暮气，只显得仙风道骨。 随后就是云梦蝶和云舒意夫妇，除此之外，元灵族其他人都在坐席上安静地候着，免得总有些玄灵族和幻灵族的长老看他们不顺眼，一旦引起什么冲突就不好了。 而玉清玄也走在人群中，虽然今天他不方便以本来面目到场，但这样的大事，他怎么也要亲眼看着，所以他早先就跟二哥玉清原商量好了，借用了他的身份。 其实要不是玉凌再三劝阻，玉清玄本人并不在意暴不暴露的问题。 反正王兽给的混沌晶体已经让他重塑了混沌元身，若不是寿元的匮乏让他无法发挥出全部修为，否则单以境界而论，在星痕之外的无序世界漂泊了数千年，他早就已经站在了离道境的巅峰。 不过他的重新回归势必会引发轩然大波，所以作为秘密武器隐藏起来，也没什么不好，玉清玄也更愿意这样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 万众瞩目之下，元老先是简单地致以一段开场词，随后两对新人才缓缓来到了台上。 冬末和束瑾叶从两边端着礼具走来，上面盛放的是一对紫藤草和仙凝花编织的手环，还有一对双龙白玉佩。 于是在元老的祝福下，紫尘若将白玉佩系在玉凌的腰上，而玉凌则牵起她的手，为她戴上清香怡人的手环。 完成了这个神圣的祝福仪式，元老的任务就基本结束了，他含笑着向玉凌四人点点头，随后安静地退到了台边。 接下来就是敬茶的环节。 玉凌向幻灵灵皇奉茶，而紫尘若则向玉道仁敬茶，长辈们回以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再说上几句祝福的话，这个流程就算完成了。 总之，即便玉凌平日里再不拘礼节，这种时候，也必须严格地按照程序一步步执行下来。 好一点的是，这里的婚典多少还是比较庄严含蓄的，不像另一个世界，婚礼能玩出上百种花样不带重的。 什么抱着新娘子边唱山歌边转圈，或者大声喊出我爱你，甚至被观众吆喝着当场亲一个……这种环节都是不存在的。 好不容易捱到下场，刚走了五圈而已，念羽白的脚步都变得有些虚浮了。 然而他又偏偏不能摆出生无可恋脸，这就让他只能痛苦地保持着营业性微笑。 至于玉凌，干脆就不笑，反正大家都习惯了，也不会有人觉得哪里不对，就算觉得也不敢说出来。 “玉盟主，在下敬你一杯，祝你们琴瑟相合，幸福美满。” “玉盟主，祝你们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 “玉盟主，我代表我家大公前来道贺……” 不知不觉玉凌也拉着紫尘若走了几十圈，虽然众人的恭贺到后来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词儿，也不管这些祝福究竟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反正玉凌都一一予以了回应。 “玉盟主，我给你的贺礼收着没？可别嫌王室太穷啊，丞相可是精挑细选了的。” 忽然，玉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一扭头，正看见南焉河冲他招了招手，挤眉弄眼地道。 “咦？你怎么也来……” 玉凌一句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澹小小就满脸沧桑地接道：“陛下想去哪里谁管得着，反正苦活累活都是我们做，他人在不在王城没有一点影响。” “哎呀，这话就见外了嘛，还不是老弟你特别有能力，所以我才放心大胆地对你委以重任啊。”南焉河厚着脸皮夸赞道，显然这兄弟俩不知何时已经相认了。 “那你俩先聊着，我这后头还有五百桌呢，回头见。”玉凌说着就打算绕过他们。 “哎哎你别急着跑，我话还没说完呐，咱先干了这杯。” 南焉河端起酒杯笑道：“我年纪比你们都大，将新娘称作弟媳应该没问题吧，玉盟主能娶到这样倾国倾城又温柔聪慧的姑娘，真是再好不过了。” “说起这个，慕容大小姐今天有事，托我把贺礼带过来了，还说让你好好珍惜紫姑娘。”澹小小补道。 “嗯，我知道了。”玉凌与他对视了几秒，点了点头。 澹小小则莫名地叹了口气，倒了两碗酒，拿起其中一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随后咂了咂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祝你们幸福。” 玉凌一口气干了另一大碗，也笑了笑道：“谢谢。” 两句简单的言语，便足以道尽一切心绪。 等走完了五百多席，玉凌已经彻底喝撑了，也亏得他如今修为深厚，不至于喝醉，否则这岂止是千杯不倒，万杯都有了。 因为不熟的人干一杯意思一下就行了，但是西联和炼火宗这些自己人，祝起酒来那叫一个热情。度小蕊母女俩也是一杯接一杯，硬是把所有能想到的所有词儿都说了一遍，才肯放玉凌离开。 就更别说十七域的故人了，到后来玉凌干脆把念羽白叫过来，和书院的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回想起以前的时光，聊起一些趣事糗事，也是分外的欢乐。 一直到亥时，宴席才圆满结束，宾客们各自散去，回到了住所，其中大多数人第二天便要辞别。 是夜，月凉如水，繁星如簇。 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后院，然而踌躇徘徊了半天也不敢靠近屋门口。 言碎月压低声音道：“我说大师兄，别墨迹了，你领个头，大家才好跟上嘛。” 方子衿如树袋熊般死命地抱着柱子，任凭众人推推搡搡也不肯挪动一步：“你行你们上啊，一位离道强者和一位真道强者的洞房，你们都敢去闹，亏你们想得出来。” “哥，你这个想法就不对了，这是习俗，可以带来喜气你知道吗，缺了这个环节会没有灵魂的，你作为大家的大师兄，到关键时刻就应该做好表率啊！”方景成痛心疾首地道。 “我不管，这么危险的事情，谁爱顶锅谁顶锅，你们就算把我拖到门口，我也绝……” “吱呀”一声，门突然自己开了。 众人瞬间鸦雀无声，只听得玉凌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行了，你们在外面吵吵什么呢，要说进来说。” “啊呵呵，这个，已经很晚了，要不师弟，你们早点休息，明天再……”方子衿干笑道。 “丢人！”杨昭可鄙视地瞥了他一眼，索性抬头挺胸，以奔赴刑场的架势凛凛然跨过了门槛。 “卧槽，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四个居然围在这里打纸牌？！”当看清房间里的景象后，方景成都惊呆了。 “还不是等你们呢，麻将都打两轮了。”玉凌风轻云淡地道。 “让我数数……人有点多，要不咱换个玩法？”念羽白抬头看了一眼。 “行，要不来两盘狼人杀吧，第一局我先当上帝，等你们熟悉规则了再说。”玉凌想了想道。 “诶？这个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念羽白听他简单说了下规则，当即表示赞同。 众人一脸懵地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不过一轮游戏过后，大家也都来了兴致，开始热情高涨地参与其中。 至于闹洞房嘛……就是使洞房热闹嘛，现在大家多快乐，多热闹，才不是因为怂了呢。 不知不觉间，众人就嗨到了半夜。 作为猎人带走了女巫，又作为女巫毒死了预言家的大师兄苦着脸，无力地哀嚎道：“这游戏对沙雕也太不友好了吧，我的智商可能需要乘以二才行啊……” “零乘以二还是零。”被毒死的徐澈面无表情地道。 “负数乘以二就负得更厉害了。”白沐寒也冷冷地补刀。 方子衿眼泪汪汪地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 话没说完，他就被许明渊好心地捂住嘴拖下场了。 “不行，再玩下去，我感觉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我先溜了。”方景成干咳一声，拔腿就跑。 “方景成，你给我站住！你特么是不是针对我，整整三轮，你都用你那匪夷所思的逻辑推理把我给票出去，我告诉你你完了！”安世生怒气冲冲地紧随而去。 “小安安你冷静一下啊，在那之前，你不应该考虑一下是不是玉凌作弊吗，我都是信了他的鬼话啊……”方景成的声音远远飘来。 徐澈识趣地站起身道：“好了好了，已经很晚了，大家寻仇的寻仇，睡觉的睡觉吧。” 玉凌将他们送到门口，看着众人笑笑闹闹地离去，心里也充满了暖意。 人生在世，总要有这么一帮“狐朋狗友”，失意时一起举杯消愁，得意时一同把酒狂欢。 若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却没有一个人敢来看他，才是这世上最大的孤独。 “他们都走啦？” 紫尘若轻轻吹灭了花烛，屋子里瞬间一片黑暗。 “嗯，就剩咱俩了。” “今天好累，我先睡了。” “嗯……行。” “嗤，骗你的，我根本睡不着。” “那咱们……” “不是你说的，今晚慢慢聊天吗，聊一晚上也可以啊。” “除了聊天，也可以做点别的啊。” “比方说……商量如何应对道灵族的战略计划吗？” “……” 黑暗中，一阵长久的沉默。 “……尘若，你是故意的吧？” “没有的事，对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上辈子……有没有……”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我不信。” “好吧，有过，但成婚真的是第一回。” “嗯……从你今天有些紧张的表现来看，我姑且相信你吧。” “那咱们……” “很晚了，睡吧。” 第1642章 风起 同一个夜里，却有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星辰，仰望着不同的明月。 极羽星的夜很长，而且十三颗卫星环绕着它，使得这里的夜色最为瑰丽迷人，很多游人都因“十三夜月”的奇景而来，并在月光下彼此约定终生。 明月皎皎，海浪无止无休地拍打着海岸，漫过细碎的白沙。 一位容颜清秀的姑娘坐在凸起的礁石上，深蓝的衣裙与夜色浑然一体，凝望着海的彼端。 “雨儿，在想什么呢？” 一道声音从她身后轻柔地响起。 兰心雨没有回头，轻声道：“只是有些遗憾。” “遗憾没有去北境参加西联盟主的婚典？” 来者正是兰心雨的师父，她的样貌很平凡，但是那出尘的气质却增添了几分别样的超然，尤其是一双眼眸，恬淡而澄澈，仿佛能涤净一切杂念。 她赤脚站在沙滩上，恍如仙人踏着月色而来，随时可能乘虚御风而去。 “有一点吧。” 兰心雨抿了抿唇：“虽然明知道去了可能会有些难过，但……宗主好不容易能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也很为他感到高兴……总之，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就是人世间的情爱啊。” 师父坐在了兰心雨身边，像个小孩子一样，将脚浸没在软软的细沙中，随意地划着图案。 “有的人，得不到的就想着毁去，有的人，得不到的便选择了放弃。而介于两者之间的人，其实才是这世间的绝大多数，舍不得，也放不下。”师父恬淡地说着。 兰心雨惭然道：“所以我终究只是一介俗人而已。” “不，你不是。” 师父摇了摇头，声音柔和：“你知道你想要什么，并且可以为之倾尽一切，便是再多的岔路，都不会扰乱你，让你停步犹疑。这样坚定的初心，才是最可贵的品质。” 她捋了捋兰心雨的一缕发丝，接着道：“人最难做到的，就是审视自己，很多时候，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对别人的性格做出定性，然而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却如迷雾一般无法看清。” “从我们小的时候，就一直有人在给我们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签：天才，或者废物，开朗，亦或是文静，好孩子，或者是坏孩子……” “但凡事真是那么绝对么？很多时候，我们在外人眼里或许很高冷，但在熟人面前却是个话痨，在长辈面前很乖巧，和朋友一起却疯疯癫癫地玩闹……” “很多人都会疑惑地发现，自己好像是个既外向又内向，既冷漠又善良，既成熟又幼稚，既脆弱又坚强的矛盾体，就好似自己没有稳定的性格一样。” “师父，你说的其实就是我吧……”兰心雨有些尴尬地小声道。 “是你，也是我，更是这世间很多很多的人。” 师父捞起一把细沙，凝视着它从指间缓缓漏下：“其实这些词，都不过是人们的定义，你是怎样的人，再多的标签都无法准确地描述，因为对真我的思考与追寻，就是在接近大道本身。” 兰心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道是一，也是万，而我们作为万的一部分，去回归为那个一，就是找寻真我的过程。”师父又补充道。 “空灵海之所以没有瓶颈，就是因为没有杂念，在这条回归一的道路上，也便斩断了其他的路。” “也许你所选择的并不是康庄大道，它可能布满了诸多的艰难险阻，但只要你秉持一心，就这样坚定不移地走下去，那么你终究会抵达你的终点。” “找回真我，就站在了真道的巅峰。超脱真我，便踏入了离道的门槛。” “当别人站在岔路口犹豫不前的时候，当他们在为以前走过的路后悔惋惜的时候，你一直在行走，一直在前进，这就是你能超越他们的原因。” “师父……我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吧？”兰心雨有些不好意思。 “厉不厉害，看你怎么去认为了。” 师父笑了笑：“回到最初的话题，你知道你喜欢他，并且愿意去为他做一些事情，这就是一个很清晰的目标。” “雨儿，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好羞耻的。无论是酸涩，还是喜悦，都组成了你，都是真我的一部分，走近它，正视它，就是一种修行。” “我明白了。”兰心雨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似是解开了困扰已久的心结。 她转头看着师父，灿然一笑道：“师父，容我先解决两只苍蝇，他们似乎已经藏在附近，听了很久了。” “好。”师父很平静地应了一声，似乎也不感到意外。 只见漫天海浪翻卷而起，仿若一只遮天蔽月的大手，真如拍苍蝇一般朝着虚空重重落下。 两声闷哼之后，那两只“苍蝇”满身海水地栽倒在沙滩上，想要爬起却是头晕目眩，根本无法控制身体。 “原来是褚长老和李长老啊。” 兰心雨从容地走到了两人身前，魂界已然蔓延开来，镇压住了两人的一切反抗。 “这可就奇了，之前殿主想让您二位执行一些任务，两位长老不是以闭关为由推脱了么？怎地现在却闲来无事跑来极羽星监视我？” 兰心雨虽是笑着，眸中的冷意却愈来愈盛。 “且不说我的行踪只有殿主和极少数的人知晓，单就是您二位前后矛盾的举动，便足以证明……道灵族动手了是么？” 她此时的神情与语气，都像极了某人，然而她自己却并没有发现。 李长老勉强从晕眩中恢复了几分清醒，艰难地抬起头道：“兰心雨，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便代表寻灵卫大人，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不必了。” 兰心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袖袍一扬，一抹寒光一闪而逝，顷刻间便划破了两名长老的咽喉。 “呃……唔……” 两人不甘地挣扎着，拼命地想要汲取一些氧气，然而随着鲜血染红了白沙，又被海水拂去痕迹，他们很快也断绝了呼吸。 作为纯粹的东境魂师，自身的脆弱便是他们最大的弱点，所以当暴露的那一刻，基本上就宣告了他们的死刑。 兰心雨收回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转身时，神色间已布满了凝重。 “师父，还能联系上殿主吗？”兰心雨问道。 “传讯符失效了，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师父道。 “直接回无生殿肯定是不行了，早先我和殿主商量好，带着门中上千精锐藏身极羽星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料到了今天的局面。” 兰心雨回头看了眼那两具尸体，魂力卷着海浪将他们拖入了大海深处，再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极羽星也不能再待下去了，刚才李长老就想传出信号，虽然被我提前阻断，但道灵族的人一旦察觉事情有变，很快就会派高手过来，到时就麻烦了。” “现在的问题在于……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究竟是出了内奸，还是有人不小心落到了道灵族手里，被搜查出了记忆片段……” 刹那间，无数念头从她心底一一划过，但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供她思考。 “这样吧，师父，我们分头行动。殿主说过，笙和分殿有一位绝对可以信赖的元老，您先去和他取得联系，争取弄清楚殿主的动向，我先带着同门撤离极羽星，随后看情况与你们汇合。”兰心雨道。 “雨儿，你千万保重。”师父沉默了几秒，轻轻地叹息一声。 “我会的。” 兰心雨站在礁石上，目送着师父的背影消失在沙岸尽头，心底充斥着风雨欲来的沉重。 她拿出了一块菱形的玉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魂力漫入了其中。 “‘无面鬼’是么？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联系你们宗主。” 她的声音冷静如冰雪。 “你不必试探什么，在这件事上，无论是三大名门，还是鬼瞳宗，都有着共同的敌人，我想，你没有理由拒绝我提出的合作。” 第1643章 云涌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兰心雨也并不想在如此特殊的时期打扰玉凌。 但道灵族已经开始动手，如果不及早通知西联和北盟，只怕无生殿很快就会全军覆没。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显得苍白无用，道灵族随便派一位离道强者前来，就足以扫平无生殿的反抗。 但他们偏偏没有这么做，而是采取了更为稳妥的和平演变策略，而无生殿殿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宗门被一步步渗透。 论起玩阴的，道灵族就算不如幻灵，也相去不远矣。 早在几个月前，幽灵门宣布门主失踪、封闭山门的时候，无生殿殿主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但他所能做的，也只是选出了千余名可以信任的精锐，交由兰心雨带队，悄无声息地化整为零，打着外出执行各种任务的幌子，陆续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可万万没想到，即便是慎之又慎，这上千人里，似乎还是出了奸细。 由此可以推断，道灵族对无生殿的掌控已经到达了什么样的地步。 他们有足够的耐心，也有足够的实力，不紧不慢地收服一个完好的无生殿。 要是任由他们这样稳打稳扎地控制住整个东境，那么南境和北境就不得不直面道灵大军了。 所以兰心雨觉得，她必须得做点什么，不说是破坏道灵族的计划，但至少得扰乱一下他们的步伐。 那么第一步，就是抓出内奸。 鬼瞳宗的援军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赶来，她的速度也得加快。 兰心雨闭上眼眸，将意识沉入了魂海中。 作为当世独一无二的空灵海，她的魂海看似与常人无异，但本质却截然不同。 从她突破到凝魄境以后，这种特殊便渐渐地显露出来。 其他魂师随着修为的增强，魂海会越来越趋近于真实的世界，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的虚影幻化其间，从而使魂界不断完善，也更加强大。 但兰心雨却与他们完全相反。 在她刚晋入界魂境的时候，魂海就近乎是一片宇宙，无数星辰依循着既定的轨道缓缓运转，除了没有生命以外，与外界基本是一模一样。 然而她境界越高，这些星辰便越少，到如今，便只剩下一颗孤零零的星辰悬在魂界中。 她在修炼中很少遇到阻碍和瓶颈，所以起初，她也不明白这样的变化是什么原因。 不过今天听了师父一番点拨，兰心雨忽然有所明悟。 万千星辰，就代表了万千大道。 她的每一步修行，就是在斩断杂念，只剩下最适合她的、唯一的道。 在东境待了这么多年，在严格到苛刻的礼仪规范下，她已经遗忘了鲜血和杀戮的感觉，但现在，是重新拾起的时候了。 她重新睁开了眼睛。 所有魂力尽皆收敛，而魂界边缘也已被她伪装成了支离破碎的状态。 苍白的脸色，飘忽的脚步，即便是换了真魂境魂师，都很难察觉到她是装出来的魂海重创。 特制的传讯符已经注入了魂力，兰心雨用无比虚弱的语气说道“殷师妹，出了大事……我正在，赶往无忧城的路上，你，在附近，接应我一下……” “兰师姐？你这是……”对面的殷师妹愣了愣，还有些发懵。 “总之，见了面……再说。” “啊……好的，师姐你再坚持少顷，我即刻动身。”殷师妹已经反应过来，赶忙应声。 半个时辰后，两人便在一片树林里汇合了。 在这样人烟稀少的野外地带，就不必遵照那些礼仪规定，所以殷师妹魂力一扫，远远地就感应到了兰心雨的方位。 “师姐，究竟出了何等变故？竟让你受了这般重伤？” 殷师妹看见兰心雨那摇摇欲坠的模样，赶忙上前扶住了她。 “道灵族……动手了，褚长老和李长老，突然偷袭，我用了……逆无生结，才勉强，杀掉了他们。” 兰心雨此刻已经到达了她的演技巅峰，甚至还搅紧了眉头，做出一副努力隐忍魂海重创之苦的模样“所以，肯定有叛徒，我现在的状态，很不好，随时可能……昏迷过去，回去之后，叫路长老主持局面，不要让人知道，我受了重伤，否则……” “师姐，我明白轻重，你好生休养，我这便带你回去。” 殷师妹在短暂的震惊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忙背起了兰心雨。 虽然她体重还不到一百斤，但殷师妹只是一个纯粹的魂师，并没有兼修其他的体系，此刻只觉身体一沉，险些没站稳。 “一定要……快。”兰心雨说着，声音便渐渐微弱了下去。 殷师妹咬了咬牙，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将她那塑魂境的魂力使劲压榨，凌空掠风而去。 看来……内奸不是她。 兰心雨暗暗有了计较，也不吭声，就这么装作昏迷的样子，被殷师妹带回了无忧城下的临时据点。 她非常的谨慎，启用的是一处特殊传送阵，直达一间地下密室，稍稍一拐就到了兰心雨平日静修的石室，一路上没有让任何人瞧见。 安置好兰心雨后，殷师妹都来不及歇气，又转头去叫来了路义修。 毕竟以他界魂巅峰的实力，加上德高望重的辈分，正是紧急时刻挑大梁的不二人选。 “路长老，此事大致便是如此了……”殷师妹语速飞快地将情况说了一遍。 路义修眉头紧皱，来回踱了两步，沉吟道“事已至此，殿主的处境恐怕已危在旦夕……雨儿有没有提及，她师父去往何处？” “不知。”殷师妹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路义修一指点在兰心雨眉心，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妙啊，褚长老二人皆为界魂巅峰修为，不比我逊色几分，雨儿强行施展逆无生结，这样的反噬着实太……” “那若是给师姐服下定海丹……” “有缓解之效，但难以扭转根本，除非是……算了，如今本殿势必已被道灵盘踞，回去不过是自投罗网。”路义修说着便陷入了沉默。 “对了，师姐言及，此地或有内奸，让我们多加防范。”殷师妹又道。 “但即便如此，却也不能置大多数人于不顾……让我想一个适当的理由，通告所有人撤离极羽星，你且在此地护好雨儿。”路义修说着便走出了石室。 虽然正常情况下，对于东境魂师的效率不能抱有太大的期望，但这里的无生殿弟子和长老都是经过兰心雨反复训练后的，加上大部分人都没有外出，所以集合的速度还算凑合。 当路义修宣布离开据点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尤其是……他们没有看到兰心雨的身影。 虽然路义修的解释是，她先行一步去执行其他任务了，但至少有那么两三成的人是半信半疑的。 待到所有人都上了星舟，殷师妹才小心翼翼地背着被兜帽遮住头脸的兰心雨，躲到了星舟的尾部杂物间。 “呼……兰师姐，希望你能快些好起来……” 殷师妹低声喃语，将几颗魂丹混着清水给兰心雨服下去，祈祷着它们能发挥一点微弱的作用。 正当她全神贯注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呀，殷师妹，你怎地躲在这里？” “谁？！” 殷师妹惊得一跳而起，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一脸疑惑地站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杜师兄，你……” “咦，这莫不是兰师妹？她怎会在这里？” 那杜师兄眼尖地看见了兰心雨苍白的面容，很是惊愕地道。 殷师妹脸色一沉，迅速掩上了门，语气冷硬地道“杜师兄，此事绝密，你既已知晓，应当明白其严峻性。” “我当然知晓……” 杜师兄笑着，一步步走了过来“只怕是你，还未意识到背后的内幕吧。” “路长……”殷师妹脸色煞白，当即就运起魂念，想要发出求救。 然而她的魂念还未蔓延出一米，就撞上了铜墙铁壁，那凶悍的反噬之力瞬间让她昏迷了过去。 杜师兄看也不看倒地的殷师妹，只是紧紧盯着兰心雨，就这么隔着两米距离，用魂念操控着一把匕首，迫近了她纤细的脖颈。 “叮！” 一颗石子击飞了匕首，只见人影一晃，路义修就重新出现在了杂物间内。 他低着头，掩去了复杂的神情“灵卫大人，可否饶她一命？毕竟是万中无一的空灵海……” “那又如何？正因为是空灵海，才无从去控制。你又不是不知，她此前在祖星的身份，可是道凌宗弟子，对玉凌可谓是忠心耿耿。” 杜师兄冷笑一声，语声渐寒“如果你还想要你妻儿的性命，就不要挡在我的面前，我可没有耐心，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第1644章 血性 狭小昏暗的杂物间，一时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路义修从未觉得自己的脚步如此沉重过，沉重到，每挪动一寸都让他感到快要不堪重负。 他是有能力阻止的，这是他痛苦的根源。 因为很明显，这位突然出现的寻灵卫并非是真身来此，而是由一缕分魂控制着“杜师兄”的身体，这样的话，他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就非常有限。 如果路义修铁了心保护兰心雨，施展无生殿禁术拖延个一时片刻，让其他人带着兰心雨迅速离开星舟，也不是办不到的事。 但他不能，否则要不了第二天，他妻子和孩子的尸体就会摆在他的面前。 人有了第一次妥协，就会有第二次、乃至更多次的妥协。 早知如此，还不如将兰心雨留在极羽星，虽然那样也会面临极大的风险，但总好过……眼前这既定的事实。 五秒的沉默，就仿如一个漫长的世纪。 他终究还是避让到了一旁，甚至转过了身，无法去面对那淋漓的鲜血。 “唉……” 不知是谁的叹息。 匕首已经划下，但是却没有鲜血涌出。 因为兰心雨已不在原地。 一颗蓝褐色相间的星辰倏而出现，悬在了寻灵卫的上方，缓缓地垂落而下。 深蓝色的蒙蒙光芒宛如最牢固的锁链，让他一时间挣动不得，惊怒交加。 战斗乍一开始便结束了。 另一柄黑色的匕首贯穿了寻灵卫的眉心，流出的竟也是黑色的血。 随着这具身体的生机急剧衰弱，魂海也随之摇摆不定，如同无岸可依的浮萍。 “你……” 寻灵卫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因为兰心雨已站在他的身后，右掌贴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极致纯粹、也极致强大的魂力如瀚海般汹涌而出，彻底击溃了他的魂海防线。 杜师兄的身体软倒而下，而寻灵卫的一缕分魂也迫不得已地脱离而出。 “很好，兰心雨……是我小瞧你了，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他冰寒的声音犹自回荡，这缕分魂却顺着联系回归了本尊。 兰心雨只是静静地站着，不是她不想斩断后患，而是寻灵卫的本来实力远在她之上，若是追根溯源而去，很可能会吃个闷亏。 所以情势无疑变得更加紧张，虽抓出了一个内奸，但此事一暴露，道灵族肯定会以最快速度做出反应，星舟上的所有人都笼罩在了危险之中。 “雨儿，你……已经真道境了？” 最终还是路义修打破了沉寂。 “……嗯，想通了一些问题，就突破了。” 兰心雨顿了顿，又道：“路长老，我都听见了，你是因为……家里人在他们手上？” “是，亦或不是，已没有分别了。”路义修的脸上现出一丝惨淡的笑。 “如果想个办法救回他们……”兰心雨动了动唇，似乎想挽回些什么。 路义修却打断了她：“我这一个月，还做了许多其他的事。” 兰心雨唯有沉默。 “雨儿，你是我无生殿立宗以来最优秀的弟子，从各个方面而言都是如此。” 路义修的声音却柔和了许多，自顾自地说着无关的话题。 “曾经我想收你为徒，后来才发现……我不配。” “如今宗门已经走到了生与死的岔路口，若是一步走错，或许无生殿千年根基便毁于一旦。” “我知道你是一个很重恩的好孩子，当年也是机缘巧合，才留在了这里，而你真正想去的地方……是西联。” “宗门所给予你的，你已还清了，甚至犹有过之。即使……没有救下殿主，也没有救下其他的同门，你也无需自责。” “从今往后，不必再拘束自己，想去何处，便去往何处吧。” “至于这场战争的结局……谁知道呢。” 他的声音渐渐低弱了下去。 “路长老？” 兰心雨这才察觉到了什么，但她明明一直注意着路义修的一举一动，此刻完全不能理解，他的魂海为什么突然间就支离破碎。 “雨儿，我只有最后一个请求……” 路义修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缓缓地盘坐在了地上，倚靠着身后的一个木箱。 “您说。” 兰心雨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 “我负了宗门，也负了颜儿和小祯……任务既已失败，道灵族想来也不会让他们活下来。若是可以的话，帮我找到他们的遗体，或者遗物，和我葬在一起，便足够了……” 路义修怔怔地注视着面前的虚空，好似还能看见妻子的笑颜。 “我答应您。”兰心雨轻声道。 “谢谢。” 路义修的意识逐渐模糊，言语也变得有些吃力：“魂咒所限，我什么都无法表露……不过，主动撞碎它的话，我还来得及，在魂海彻底破碎的那一刻，做一点有用的事。” “给我，一份玉简……”他的目光也开始涣散，没有了焦点。 兰心雨一言不发地将一枚玉简塞到了路义修手里，她很清楚对方的意思，很多事说着太慢，但是用魂念在玉简上书写，就可以表述更多的信息。 路义修的指尖摩挲着玉简光滑的表面，吃力地运起最后的魂力，写下了一些有点语无伦次的字句。 “雨儿？” 他努力地、茫然地睁大眼睛，好像忽然间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兰心雨了。 “路长老，我在。”兰心雨心中蓦地一阵酸楚。 “雨儿，拿着……” 路义修的手抬起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这位曾为无生殿鞠躬尽瘁，最为德高望重的一位长老，却以一个叛徒的身份闭上了眼眸。 在这场战争中，没有那么多两面三刀的叛徒，有的，只是许多身不由己的普通人。 兰心雨捧着玉简，默然无言。 玉简里，是路义修所知的内奸名单，还有道灵族掌控无生殿的计划。 当她站起身的时候，就已在沉默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兰心雨运起魂术，唤醒了昏迷的殷师妹，在后者惊愕不解的时候，她已大步走出了杂物间。 星舟里的无生殿魂师大多在闭目冥想，不过他们很快就察觉到了兰心雨的出现。 “咦，兰师姐？” “雨儿，你不是执行任务去了？” 兰心雨没有回应众人的疑问，只是自顾自地穿过人群，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诸位同门。”她缓缓开口，声音平稳有力，让人莫名地感到安心和信服。 星舟之内一片安静，众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我们中间，出现了一位内奸，他主动投靠了道灵族，出卖了殿主，还出卖了许多重要的情报。” 兰心雨话音落后，众人顿时哗然色变。 路义修的玉简里写明了杜师兄的叛变投敌，而且作为寻灵卫分魂的载体，也必须是自愿的。 “宗门因此遭受了无比惨重的损失，虽然我设法让其暴露了身份，但当时控制着他的，是一位寻灵卫的分魂。” 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万万没想到同在一艘星舟上，他们在这头修炼，另一头就发生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那兰师姐，此人现在……”一位少年顿时急了。 兰心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不定的情绪：“经过一番恶战，内奸已伏诛，但路长老……却牺牲了。” “什么？！” 众人都呆住了，他们甚至觉得兰心雨是不是在开玩笑，刚刚路长老还在指挥着众人集合，让大家做好恶战的准备，怎么忽然间…… “我知道，大家现在都不愿意接受，也不敢去相信。但是，情势已经走到了最糟糕的地步，容不得我们去悲伤、去悼念逝去的人。” “十六个分殿已被道灵族控制，甚至连总殿都被占领，殿主与几十位长老此刻被围困在镇达星，全靠魂阵在苦苦支撑，随时有性命之危……” “而我们这支奇兵，也因为内奸的出卖，早已暴露在了道灵族的眼里。” “留给我们的只有两条路，坐以待毙，或者，死战到底！”兰心雨一字一顿地道。 她并不擅长那些华丽而煽情的辞藻，只是冷静地陈述着事实。 “世人皆道东境魂师故作风雅，实则皆为贪生怕死之徒，若有强敌入侵，必会卑躬屈膝，谄媚求全。” “现在，我想听到诸位的选择。” 兰心雨环顾一圈，发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同门们，眼眸中都点燃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神采。 “兰师姐，我们随你……死战到底！” 刚刚那位少年咬牙切齿地低吼出来：“决不妥协！” “我无生殿……决不妥协！” 呼啸而起的音浪使得偌大的星舟都颤了一颤，那是他们久违的血性与坚决。 “那么……” 兰心雨抬起手，点在了星图的某颗星辰上。 “第一战，镇达星，出发！” 第1645章 突围 无生魂塔下，血色成河，尸骨如山。 放眼望去，茫茫无尽的敌人似乎从来不曾减少过，宛如死神般肆意收割着无生殿魂师的性命。 在身兼两大体系的道灵族人面前，空有强大魂力的纯魂师完全不堪一击，只需硬扛住他们的魂力攻击，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他们孱弱的身体。 与其说是一场战斗，不若说是一面倒的屠杀。 若非以无生魂塔作为无极道生魂阵的阵眼，为他们提供着源源不绝的强大魂力，并且时刻扰乱着道灵修者的魂海，否则这场屠杀早在一天前就结束了。 而最为可悲的是，无生魂塔所认可的四十九位魂使，九人阵亡，二十五人投降，四人身在别处，此刻维持着魂阵运转的只有寥寥十一人。 敌人的强大固然让人心生绝望，而往日同门的背叛，却更让人齿冷心寒。 为了道灵族许诺给他们的美好前程，他们在战场上所表现的决绝和狠辣，远比道灵修者更加残忍。 长时间、高负荷地运行魂阵，已经让无生殿殿主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他盘膝坐在无生魂塔下，苦苦支撑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仿如被千刀凌迟，撕扯得魂海剧痛。 魂阵的范围已经从一开始的覆盖整个分殿，到现在只剩下了这方圆五百米的距离。 他不敢抬头，因为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先后倒下，也许很快就只剩下他这一位孤家寡人了。 这样的坚持真的有意义吗？ 就算其他分殿的高手赶来，面对如山如海的道灵修者和叛变的同门，也不过是徒然送命。 他甚至宁愿兰心雨永远也不要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带着无生殿最后的希望，走得越远越好。 而他们这些无路可退的人，如果注定一死，那也要以鲜血与杀戮去祭奠已经战死的英魂。 “对方开始收拢包围圈了，又上来了一批新生力量。” 魂塔塔灵突然提醒道。 “呼……”无生殿殿主已经感觉到了陡增的压力，那席卷而来的魂力浪潮险些让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那……还能坚持多久？”他的声音无比嘶哑。 “我们只剩下八百人了。”塔灵沉默了一下，答道。 无生殿殿主惨然一笑，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既然如此，我也该与他们并肩作战了。” “邹长老，准备结……” 话刚出口，便戛然而止。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远处的一具尸体。 “殿主，邹长老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与一位界魂巅峰的道灵修者同归于尽了……” 坐镇在魂塔东侧的魂使低声说道。 “都走了啊……” 无生殿殿主喃喃着，神色似有些惘然。 “殿主，再这般死守下去已没有意义了，不若全力而战，也可了无遗憾。”另一位魂使则沉声道。 “也罢……” 无生殿殿主慢慢地点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塔灵却再度传出意念：“且慢，包围圈西面似乎陷入了混乱，虽然战场上魂念交错干扰，我看不真切，但应是有援军到来。” “援军”两字，如同凄冷冬夜里的火光，瞬间点燃了众人早已冷却的念想。 无生殿殿主深吸一口气，苍白的脸上一片坚毅决然，霎时间将魂念传荡开来。 “诸君听令，随我西行突围！” “诺！” 洪流奔涌，决然无归。 向着那渺茫的希望，绽放出最后的光和热。 纵九死，其尤未悔。 无生魂塔高悬凌空，魂芒万丈，默默地护佑着众人往西推移。 “北面的包围圈也出现了破绽，应该是另一路援军。”塔灵又道。 还有援军？ 虽然无生殿众人斗志高涨，但同时也感到无比意外和惊异。 他们很清楚，分散在各分殿的长老就算汇聚在一起，也很难从高手如云的道灵修者中杀出一条通路，更别说再分兵从另一个方向进攻了。 “咦？南方……也出现了动荡？” 连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塔灵都迷惑了。 这第三路援军，却又是何方神圣？ 无生殿殿主果断道：“保持原行进方向不变，先与一路援军汇合，再做商定。” “他们好像……已经来了。”塔灵道。 仿若一把尖刀直刺咽喉。 原本牢不可破的包围圈被硬生生冲破了一道狭长的缝隙。 只见一人蓝衣若仙，刀光横扫，当先而来。 “雨儿？” “是兰师姐！” 在众人激动的呼喊中，兰心雨刀锋一抹，已削去了一位叛变长老的头颅，鲜血四溅。 十几位道灵修者向她围杀而来，兰心雨的神色却是波澜不惊。 魂界里的星辰之影高悬于空，灿灿星光卷起九百柄短剑，刹那间化作风暴席卷六合八荒。 血色斑驳，百孔千疮。 殷红染遍青石板路，唯她一人持刀而行。 “殿主，我们来了。” 踏着尸山血海，兰心雨终于走到了众人面前。 而她身后，千余精锐紧随而来，继续扩大着包围圈的缺口。 “雨儿……” 无生殿殿主望着迎面而来的蓝衣女子，一时竟静默无言。 “心雨先向殿主请罪，非常时期，我殿势单力薄，我便联络了鬼瞳宗以作支援，他们业已赶赴此地，正在北面牵制道灵主力。”兰心雨沉声道。 众人顿时神情各异，万万没想到正在另一边厮杀的援军，竟然是鬼瞳宗这个人人喊打的歪门邪道。 无生殿殿主的面色也有些复杂，叹息一声道：“无碍，值此之际，无分正邪，皆为东境魂修，为保家卫土而战。” “另外，还有离隐宗的援军，这是我目前所能汇集的全部力量了。” 兰心雨一边运转着魂界，镇压着四面的敌人，一边冷静地道：“战机稍纵即逝，星舟已备好，待冲出重围后，我们即刻离开镇达星，跳转至北境荒芜星海边界，便可脱险。” “北盟会接应我们吗？”无生殿殿主问道。 “消息已经传达过去了，以北盟的行动效率，很快就会做出反应。” “雨儿，宗门有你，实为最大的幸事。”无生殿殿主慨然一叹，心中百感交集。 虽然今日之后，他们或许就沦为了丧家之犬，而无生殿正统将被另一拨人窃据。 但那又如何呢？ 纵只剩残兵败将，只要一息尚存，便终会扶摇而上。 冲出重重包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以兰心雨如今的修为，已足以驱动无生魂塔的八成威力，配合上无形无质的空灵海，可谓是所向披靡。 而鬼瞳宗和离隐宗的魂修也在有意地向他们这边移动，扫除了大半障碍。 眼看三路人马就要汇合一处，一个冰寒的声音忽然响彻全场。 “一群蝼蚁也终究只是蝼蚁，顽抗至此已属不易，便让我送你们最后一程吧。” 第1646章 奇兵 “不妙……” 无生殿殿主神色一沉，已经感应到了那股毫不掩饰的强大气息。 “来者应是一位真道巅峰的寻灵卫？”一位元老也凝重地眺望着前方。 兰心雨神色却平静如初：“等的就是他。” 随后她便转身看向这位辈分最高的元老，也是她师父好不容易从分殿请过来的重要助力。 “元老，这边就麻烦你了。” 她肃然行了一礼，待元老微微颔首后，便身如轻雁，掠空而去。 “雨儿一人如何抵挡此等强敌？”无生殿殿主难掩忧色。 “殿主且安心，雨儿早已计划妥当，我等只需全力突围。”兰心雨的师父一边说着，一边运转着魂界，扫荡着周围的敌人。 她虽也是魂使之一，实力却并不出众，只是界魂初期，平日里也极其内敛，显得平平无奇。 所以当兰心雨的空灵海被发掘出来后，很多人都难以理解她为什么不愿意改换师门，毕竟那时她只是一个记名弟子，尚未正式拜师，就算换一位师父也并不算违背礼法。 但只有兰心雨自己明白，这位看似普通的师父，其实对大道有着比常人更为深刻的理解。 她不需要更优裕的资源，更精妙的魂技，只是需要一些偶尔的、关键的点拨。 在这一点上，她认为她的师父给了她至关重要的帮助。 此时此刻，当兰心雨师父展现出远超乎界魂初期的实力时，连无生殿殿主都感到了难以言表的惊讶。 因为他发现，对方将宗门三大秘术不仅运用得炉火纯青，而且有着自己的一番独到理解，甚至都给了他这位真魂魂师一些启发。 倒也不是兰心雨的师父故意隐藏实力，只是东境魂师本就很少与人争斗，而她的性情则更为淡泊，至少这百年来，没人看见过她出手。 不过值此之际，有这样的惊喜终归是一件好事。 然而，那位寻灵卫并不是独自一人出现，他还带来了又一批道灵修者。 众人前进的步伐渐渐被阻滞，就像是一柄尖刀被缓缓磨钝，一旦速度迟缓下来，来自左右后方的敌人就会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他们淹没于此。 更糟糕的是，在众人的魂界纵横交错的情况下，魂念感应到的都是错乱的画面，甚至还不如眼睛好使，也就无从得知兰心雨那边的战况。 难道……在三路援军支援的情况下，还要被困死在这里吗…… 无生殿殿主感到一阵力不从心的疲惫，还夹杂着无可奈何的恸怒。 魂界一次次的冲撞已经让他的视野都变得模糊，但他不能停下，也不敢停下。 他的性命或许不足道哉，然而跟随着他的，是无生殿最后的脊梁。 忽然，眼前好像晃过了一个紫色的鬼影。 无生殿殿主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于是他努力地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楚一点。 紫影、如海般的紫影。 它们仿如不存于人世的幽魂，不知从何处出现，所过之处，那些敌人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样，呆呆地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诸位无生殿的同盟，我等是来自西联的刹魂族，特奉盟主之命，前来相助。” 直到一个略微高大的紫影飘到了无生殿众人的面前，传出魂念，他们才蓦地醒觉过来。 刹魂族？这就是西联麾下的异族之一？ 还好无生殿殿主先前有了解过，不然此时就要抓瞎了。 “多谢诸位援手，你们是何时传送到来的？”无生殿殿主下意识问了一句。 “我们一直都在，刚刚出了点乱子，现在才整好队形……总之，其他的有空再跟你们解释。” 卡莫纳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生人勿近的冷酷喀舍了，在百蛊星天天和人族修者相处，多少也锻炼出了他一点交际能力，就是言谈间自然不可能像东境魂师这么文雅。 要说他们这如天兵突降一般的登场方式，其实源自于玉凌很久之前的一个脑洞。 那个时候他曾想过，刹魂族作为纯粹的魂体，是可以被容纳在他的魂海中的，就是不知道能藏兵几万。 而这一想法，如今就被鬼梦王实现了。 早在几个月前，南境战事如火如荼的时候，她就在魂海装了一万刹或（刹魂族精锐），悄悄地来到了东境鬼瞳宗，作为奇兵潜伏起来。 而如今，就是她可以发挥出最大作用的时刻。 在鬼梦王放开魂海之后，虽然这些刹魂族人互相发生了一些混乱，但在卡莫纳多的及时指挥下，他们终于还是及时赶到，运用刹魂族特有的阴寒魂力，扫开了一条通路。 当无生殿众人随着浩浩荡荡的刹或大军冲垮封锁的时候，另一边的战斗也进入了尾声。 帕莫加，鬼梦王，兰心雨，再加上古雍，以及凭借巫术暂时踏入真魂境的鬼巫师，五位真魂境魂师联袂而出，将那名寻灵卫逼入了绝境。 因为帕莫加也已是真魂巅峰的强者了。 说来也怪，经由几年前玉凌用白光助他重塑魂体之后，帕莫加就再没感受到修行瓶颈的存在，就这么一路轻轻松松地修炼到了真魂巅峰。 要不是他担心自己境界不稳，否则一鼓作气突破到虚魂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不知道的是，当白光融入他魂体，成为他的一部分后，他从生命层次上而言，便已经彻底改变了。 所以，即便寻灵卫兼有真道巅峰的灵力修为，和帕莫加也不过是五五开，就更别说旁边还有一堆高手对他进行各种干扰。 战至此时，寻灵卫的魂海防线已经摇摇欲坠，各种幻相充斥在他的意识中，让他很难集中精力进行反攻，而刹魂族的阴冷紫气更是让他思维迟缓。 他从未在面对同境高手时这般狼狈过，然而这群人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段，却让他从一开始便手忙脚乱。 “逆无生结，成！” 随着兰心雨一声轻喝，鬼巫师配合地施展巫术，一股无形之力硬是牵引得寻灵卫后退了两步。 然后便陷进了逆无生结的核心。 兰心雨的脸色瞬间苍白，毕竟这道禁术以她真魂境的魂力施展，都还是有些勉强，不过倒也不至于像她之前演戏的那般严重。 帕莫加几人也随后出手，魂力封锁了四面八方，不留给寻灵卫一丝余地。 他还没来得及奋力挣扎，兰心雨便再次开口：“逆！” 逆转的无生结霎时间将寻灵卫撕扯成了一团血雾，连完整的尸身都没有留下。 然而帕莫加的脸色却骤然一变：“快退！” 说着他便散开魂力，护着众人极速后撤。 同一时间，一股极其狂暴的无形浪潮冲破了逆无生结的封锁，俄顷之间竟连天穹都为之变色。 待得浪潮平歇，天色重归湛蓝，一个巨大的空洞还残留在刚刚的位置上。 “被他逃了……”帕莫加几乎独自挡下了近九成的冲击，此刻的脸色很不好看，原本与真人无异的魂体都虚淡了几分。 “毕竟是寻灵卫，战力如何且不说，保命的本事自是一流。”古雍倒是很平静。 他也没有向帕莫加道谢，很直接地道：“我得走了，好歹我离隐宗表面上还是元灵族的狗，这次未经他们同意就跑来镇达星，看样子得撕破脸了。” “我们与你一路。”帕莫加道。 “这是玉凌的意思？”古雍抬眼看向他，“不过，我可没跟他承诺过什么。” “王上说你不是道灵族的朋友，就足够了。”帕莫加想了想，又道。 古雍嗤笑一声：“倒不如说，他很清楚我会做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有时候，真是让人感到恼火啊。” 虽是这么说着，他却很无所谓地转过身道：“好吧，那就麻烦诸位再助我一程了。” “呵，确实让人恼火。”鬼梦王也嘀咕了一句，面色不善地看向鬼巫师，“你现在怎么安排？” “啊，我这边早就安排好了，就直接去古兄的离隐宗吧。”鬼巫师道。 “呃，你们……”兰心雨一愣神间，几人就走得没影了。 倒是帕莫加还留在原地，解释道：“那兰姑娘，我们就先行离开了，喀舍会继续保护你们，直到安全地带的，有问题随时联系。” 第1647章 偷袭 晦暗寂静的宇宙中，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细小的黑洞。 一艘星舟如幽灵般从中钻出，仿佛投入湖水中的石子，四周瞬息浮起无数空间乱流，但在阵法的光芒下很快又平息停歇。 它继续优雅地、缓慢地行驶着，然而却没人看见，星舟内的众人已是狼狈不堪。 “该死……呕，这空间跳转……不是说已经比较，成熟了吗？为什么还是……”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经历了十几次频繁的短距离跳转后，在场的魂师们还是脸色煞白，就连很多界魂境的长老都有气无力地瘫软在了座椅上。 “确实已经改良了很多了，之前真魂境魂师也不是没吐过。” 兰心雨站在星图屏幕前，倒是一派轻松写意的样子。 毕竟很久之前，玉凌就遣人给她送了一艘西联出品的星舟，当时还特意嘱咐过她，除非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否则不要开启跳转的按钮。 但是大家都明白，这种越是强调不要去碰的东西，就越是忍不住手贱去点一下。 所以，兰心雨也算是久经历练了。 “雨儿，究竟何时可至荒芜星海呢？” 无生殿殿主扶着旁边的扶手，语气飘忽，脸色也不太好看。 “已经到边界地带了，你们看到星图上的接应点了吗？最多再航行两三天就到了。” 兰心雨魂念一动，将星图放大了一些，众人果然看到了一片晦暗不明的陨石带，被特意标记了出来。 “对方驾驶的也是西联内部流通的‘灵网号’星舟，这种星舟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有特定的传讯网，在相隔三星里的范围内可以互相感应并传讯，且这种讯号不会被其他星舟察觉。”兰心雨又解释道。 众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毕竟其中有很多人跟西联基本无甚接触，乍一听这些比较新颖的名词，当时就有点发懵。 “这片地带乱流比较多，所以不能再跳转，必须平稳行驶一段时间，我放了一些空间探测器，如果有什么异动会及时提醒大家的。”兰心雨道。 所有人都不禁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总算不用再去角落吐了，再吐下去他们就要虚脱了。 无生殿殿主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接过话头道：“诸君切莫懈怠，虽追兵已远不可及，但路上或许仍有埋伏，当随时做好准备应战。” 众人神色一凛，谁也不愿倒在黎明的前夜，越是在这种看似安全的时刻，越该防范周全。 “雨儿，你也去歇息片刻吧，该轮换下一位了。”无生殿殿主看到兰心雨目不转睛地盯着星图，难免有些疼惜。 “没事儿，我不累，连番跳转对大家负荷很大，过几个时辰再说吧。”兰心雨摇摇头。 无生殿殿主沉默了一会儿，走到她旁边轻声问道：“雨儿，你应该较为熟悉那位西联……北盟盟主吧，他究竟有何等底牌，可以和两大灵族抗衡？” “他的底牌……有很多，但那并不是最重要的。” 兰心雨微微笑了笑：“殿主，在此之前你可曾想过，这世上有人能在这样的年龄，就站在了离道境的巅峰？” 无生殿殿主不由愣了愣。 “所以，他一定会到达离道之上的境界，我相信他。” 兰心雨凝望着眼前浩瀚的星图，喃喃道：“到那时，战争也便结束了罢。” …… 虚空无日月，也不知航行了多少时间，另一艘星舟的定位忽然就出现在了感应系统内。 在一番短暂的通讯后，双方都加快了速度汇合，绕着陨石带的边缘一掠而过。 “没想到这群东境魂师的效率还不差嘛，我还以为他们即便在被追杀途中，也会多墨迹个十天半月呢。” 成妤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像是没有骨头般陷在软椅里，拖着懒洋洋的长腔。 旁边的怀遥、晋孤阳等人的神色顿时尴尬了起来，但他们偏偏不好去反驳，谁让面前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美人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 虽然自从玉凌当上炼火宗宗主后，他们这些从东境被拐卖到大荒星的魂师就过上了好日子，尤其是后来，他们还成为了负责西联和东境贸易往来的使者，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但问题是，面对炼火宗的这帮恶魔，他们到底还是有浓重的心理阴影。 “哦，抱歉，人家没有在说你们呢，可不要对号入座哦。”成妤像是才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咯咯笑着，满是调侃地又补了一句。 “无聊。”旁边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 “哎呀呀，一别多年，咱们地部暗王的火气怎还是这么大啊？难道在雪峰天天吹着冷风，还没有让你冷却啊？”成妤嫣然一笑。 “所以成长老专程邀请我过来，就是来消遣裴某的？”裴天令仍是一脸冷漠。 “当然不是啦。” 成妤侧头看向他，妩媚地挽起一缕发丝：“这不是听说你在雪峰突飞猛进，修为一日千里，正巧宗内很多人都去百蛊星参加婚宴了，瞧你闲着无事，便请你来帮忙啊。” “那为什么他也在？”裴天令瞥了远处的解子安一眼，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满。 “这不是才说了，现在宗里高手不多嘛，我这个副宗主也很头疼啊，要是完不成任务，指不定那个凉薄无情的家伙要怎么处置我呢。”成妤幽幽地嗔道。 裴天令对此不做评判，转身就走。 “哎，别急着走，任务没完成前，你俩就算再看不顺眼，也得给我憋着，不然我就先收拾你们一顿，再去收拾那帮道灵族人。”成妤的语气很懒散，听不出丝毫威胁的意味。 “哦。”裴天令也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自顾自地走到了星舟的另一端，闭目养神去了。 “唉，真是两个幼稚的家伙。” 成妤瞟了眼成对角线的两人，一手搭在额头上，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 “咦，一个不注意，居然离目标这么近了么？” 她回过神看了眼星图，这才稍稍坐起了身子，按下了几个按钮。 晋孤阳适时走过来，清了清嗓子道：“请无生殿的盟友做好准备，我方即将开启牵引装置，请诸位在恰当的时机进入我方星舟……” 他们所在的这艘星舟在性能和空间技术方面要更先进一些，所以最好是干脆把无生殿魂师都接过来，免得他们开着星舟跟在后面，很容易跟丢。 “明白。”无生殿那边也很快做出了回应。 一切都顺利地进行着，无生殿的星舟缓缓行驶到牵引区域，随后有条不紊地搭建了对接通道，众魂师陆陆续续地顺着引力来到了炼火宗星舟内。 然而…… 当兰心雨最后一个走入通道，准备收起星舟的一刹那，变故陡生。 一道明亮的光束不知从何处出现，精准地命中了星舟的能源核心。 无声之间，整艘星舟仿若烟花般炸开，火光瞬间吞噬了兰心雨的身影。 第1648章 最后一关 “兰师姐！” “雨儿！” 这一刻，刚进入炼火宗星舟的无生殿众人只感觉心脏有如被重锤敲击，几乎难以相信映入眼帘的景象。 一些弟子疯了似的就往外冲，但还好裴天令就站在舱门附近，及时将他们拦了回去。 “你让开！” 悲怒之间，这些东境魂师再顾不得什么优雅和风度，若不是长久以来的礼仪教养限制着他们，他们早就把最难听的词往裴天令身上招呼过去了。 “一群蠢货。”裴天令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却无人能逾越而过。 他抬起手，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无生殿弟子拎了起来，很随意地往旁边一扔，随后转过头对无生殿殿主道：“界魂以下的魂师不方便在宇宙中活动，我去看看。” “我与你一……” 无生殿殿主刚开口，一个声音就突兀地打断了他。 “不必了。” 一个人影如鬼魂般从无到有地出现在舱门口，她的身子摇了摇，似乎有些站立不稳，脸色也显出极度的苍白。 “我没事，把控制台权限给我。” 兰心雨也不待其他人来扶，身形一闪，又来到了星舟最前端。 某种程度上，她已算是死了一次。 只不过在最后一刻，她用魂海中唯一的那颗星辰替她挡下了这蓄谋已久的一击，现在这星辰之影有一半都消失不见，甚至连带着她真魂境的境界都遭到了动摇。 毕竟她虽有着融虚境的灵力修为，但那只能在她和纯魂师战斗的过程中发挥一些奇效，在同等级的炼气士或武者面前，她本体的脆弱终归是致命的弱点。 这也是道灵族的伏兵没有偷袭炼火宗星舟，而将她定为首选目标的原因。 刚刚哪怕是换做一个真魂巅峰的纯魂师，若无一些极其特殊的保命手段，否则在这种带有一丝道则抹杀性质的光束下，也很难有生还的可能。 当兰心雨出现在控制台前的时候，又是一道刺目的光束显现在了明晶屏幕上。 这时候大部分人还处于震惊与后怕之中，而当他们看见这道光的同时，它其实已经击中了众人所在的星舟。 好在，成妤属于那极少数人。 在变故骤起的第二秒，她就反应极快地开启了炼火宗星舟的第五档（最高档次）的防护能量罩，哪怕每一秒都意味着成千上万的星币在燃烧，这种时候她也不会去心疼。 即便如此，星舟也猛地震荡了起来，仿佛正在经历九级大地震。 炼火宗的武者尚还能勉强站稳，无生殿的魂师们可就惨了，他们就像是被扔进了一台狂暴的洗衣机里，不由自主地被搅来拌去，浑身骨头都要被撞碎了。 兰心雨也踉跄了一下，随后便被成妤一把抓住，在剧烈的晃动中，她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断断续续：“你刚才，锁定了敌人，是吗？” “是……”兰心雨强忍着晕眩的感觉，勉强挤出一个字。 “那你，控制方向，这个步骤，不用权限。” 成妤熟练地进行了一串操作，然后稍微侧开了身子，将一块魂力感应区留给了兰心雨。 兰心雨刚伸出手，结果星舟猛地一震，她一个趔趄顿时没有按上。 眼看着屏幕上又现出了一个极小的光点，似乎对方的下一击马上就会到来。 成妤赶紧抓住兰心雨的手腕，牢牢地将她的手摁在了感应区范围内。 在第三道光束袭来的一瞬间，炼火宗这艘性能最好的“灵网号”星舟也发动了反击。 第一次反击，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除了维持防护屏障以外的能量，在这一刻尽数倾泻而出。 金与白，对撞与湮灭。 正因无声无息，才更显窒息与震撼。 流光伴随着乱流大肆蔓延，两道光束缠结相融，已无从分辨胜负。 最终，却是两败俱伤。 “啊，搞成这个样子，看着离报废好像也不远了呢，这艘星舟多少钱来着……回头那家伙会不会让我拿命相抵，总感觉很有可能呐……” 最后连成妤也没稳住，一下子撞在了明晶大屏幕上。 当然，她是一点事都没有，只是屏幕碎了，这下一片昏黑，彻底抓瞎。 而星舟的四壁也多出了无数裂痕，能量罩早已经消失了，残余的能量储备化作七彩流光覆盖着那些裂缝，确保着星舟的内部循环仍能运行。 “他们的星舟看上去也损毁得比较严重，现在他们已离开了舱门，正在向我们逼近，其中有一个人的修为我看不透……应当是离道境强者。” 兰心雨的语气尚还算冷静，但其他无生殿魂师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神色已透露出几分绝望。 他们当中绝大多数见都没见过传说中的离道强者，只知道这样的存在，其实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所能想象的范围。 偏偏成妤还嫌气氛不够低沉，有气无力地道：“离道强者吗……听上去似乎是必死无疑了啊。” “我不信他没有算到。” 兰心雨盯着她，冷静地道。 成妤不由叹了口气：“宗主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什么都算到？如果那样，你刚才就不会遭遇险境了。” 兰心雨一时沉默。 “呵……”短暂的寂静后，她忽地笑了一声。 “你没事吧？”成妤莫名地眼皮一跳。 “成副宗主，如果真到了这样的境地，早在你说‘必死无疑’这句话之前，你应该就已经带着炼火宗精锐弃舟而逃了，这样的话，有我们留下吸引火力，你多少有一些几率脱身，将这个重要的情报带回去……” “况且，从你的情绪波动里，我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的绝望，不甘，或恐惧。” “所以？”成妤不动声色地道。 兰心雨平静地道：“所以，那位离道强者大概二十秒后就会出现在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四目对视之间，成妤忽地也笑了起来：“从你身上，我还真是瞧见了某个人的影子……前辈，您觉得呢？”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 一缕轻烟不知从何处凝形而成，化为一道白衣人影。 “可惜，若是早几年遇见这个小姑娘，我倒还真想多收一个弟子。” 夜残云一边朝兰心雨笑了笑，一边抬手一抓。 明明是抓向虚无，但随着他收紧手指，一个人还真的从虚无中踉踉跄跄地跌落出来。 “你……” 这位道灵族的离道长老骇然望着夜残云，想也不想便施展出了具象化的道则之力，如丝丝缕缕的云雾向着夜残云缠绕而去，然后转身便逃。 “你是哪个殿的长老？” 夜残云只是很随意地往前走了一步，所有云雾丝线便尽皆溃散，甚至那断掉的道则之线还被一股黑气反卷了回去。 “算了，无所谓了。” 夜残云又摇了摇头，当话音落后，黑气已如微风轻拂而过，抹杀了那位离道长老的存在本身。 而整个过程中，他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来不及说出。 “这道则……差强人意吧，当个收藏品也还凑合。” 夜残云摊开手掌，黑气如游丝般汇聚到了他的手心，随后渐渐散去，只留下一个发着微光的道则之种。 “送你个小礼物吧。” 夜残云又看向了兰心雨，手里的道则之种微微一颤，一道道丝线被抽离出来，聚成了一个近乎无色的光球，然后它便被推到了兰心雨面前。 “刚才本想救你，但看你凭借自己的能力也不至于殒命，便想着正好趁此机会，让你感悟一下‘无’是什么感觉，这是你从真魂到虚魂，唯一的一道门槛。” 兰心雨若有所悟，接过光球刚打算道谢，却发现它穿过了她的手，径直出现了魂海之中。 那是那位离道强者被剥离了所有杂质的精纯魂力，顷刻之间，便愈合了她魂海的创伤。 好像，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改变，恐怕只能等她以后才会知道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这具分身选的材料不好，稍微出点力气就维持不住了，那么剩下的就由你们解决吧。” 夜残云的身影开始消解为一缕缕黑气，这让众人又有些措手不及。 因为最强的那位虽然一出场就悲剧地被干掉了，但外面还有一大片道灵族修者呢，他们还指望着这位不知姓名的大佬顺手将对方给团灭了。 “战争已经开始了，这是你们最后一次练手的机会。” 黑气已散，只留下这句话仍萦绕在众人耳畔。 成妤拿出一个锦盒，收好夜残云留下的道则之种，随后她难得露出了肃然的神情，眸光锐利地环顾了一圈。 “诸位，这是去往西联的最后一关，此战之后，便可凯旋！” 余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如箭矢般冲出了星舟舱门。 “裴师兄，今天借此一决胜负，如何？”解子安微微一笑。 此刻，他左眸金黄，右眸银白，当诡异的纹路开始在他脸上攀爬的时候，他已一掠而过。 “可。” 裴天令淡淡地应了一声，森森寒气以他为中心，开始向四方蔓延。 如今的解子安，已能完美地操控他的剡族血脉，而裴天令，自也早已驯服了绝阴冰毒。 这不仅是他们和道灵族的第一战，也是他和解子安久违多年的对决。 第1649章 重塑 “所以这两人最后谁赢了？” 玉凌翻看着堆积如山的玉简，头也不抬地问道。 桌案对面的尼拉贝不禁沉默了一秒：“盟主，这个……是重点吗？” 成妤倒是漫不经心地绕着一绺发丝，在手指上缠紧又松开，显得很是无聊的样子：“啊，差不多吧，解子安杀了一个合道初期的道灵修者，裴天令重创了一个中期的，然后这两个蠢货又开始比拼谁能最先养好伤势了。” 虽然这样的战绩听起来好像平平无奇，但要考虑到，道灵族修者的道韵几乎可以说是横扫同境，也就是这两人各有特殊手段，才能反过来压制住对方。 “那兰心雨呢？”玉凌说着又拿起了一枚玉简。 “她说可能要闭关一个月，让盟主不必挂念。”尼拉贝道。 “无生殿的人安置好了吗？”玉凌道。 “都安排妥当了，离隐宗和鬼瞳宗的魂师也已启程前往北境。” “行。”玉凌闭目沉思，确认每个环节都没有什么遗漏后，方才缓缓舒出一口气，“正面战争……从此时便正式开始了。” “炼火宗距东境最近，以后便是第一线战场，不容有失。”玉凌沉声道。 “我倒是觉着大荒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吧？”成妤道。 “战略位置很重要。”玉凌指了指星图，“这是一颗钉子，荒芜星海外的这些星辰，哪怕是南境紫定侯的封地都可以丢，但大荒星必须守住。” 尼拉贝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大荒星若在，这些失地就可以收复，若是一旦沦陷，这片区域就再无险可守。” “感觉我的压力又大了一些呢……”成妤摊摊手道。 “放心，夜前辈会派一个比较稳定的分身前去镇守，还有其他的一些高手。”玉凌道。 “那再好不过了，所以我们的战略就是稳步后撤，选择性地放弃一些地方，直到可以抵挡道灵族的攻势？”成妤单手托着下巴道。 “第二步是这样的。” “咦？那第一步呢？” “第一步，现在已经在进行了。”玉凌淡淡道。 见成妤一脸惊异，尼拉贝便解释道：“是这样的，盟主此次大婚，一方面可以光明正大地将众豪强汇聚一堂，暗中向各方高层传达后面的计划，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吸引道灵族的目光，让他们松懈警惕，以为有机可乘……” 他言简意赅地概括了一下暗中的布局，随后道：“总之，现在有三个先锋小队潜入了道灵族的地盘，很快就会扫荡大量天材地宝，满载而归。” “听起来就大快人心的样子，不过这岂不是给道灵族提供了把柄？” “边境素来星匪猖獗，四处抢掠，对于贵方的损失，我方深表遗憾，针对此类匪徒，我方会立即予以清剿，以保证边境清平。”尼拉贝一本正经地道。 “……这假得是不是有点离谱了？咱能换个像样的借口吗？”成妤也是惊了。 “谁在乎，反正资源是真的就行了。”尼拉贝道。 玉凌微一冷笑道：“反正道灵族的吃相又好得到哪里去？他们侵略东境的时候，可是连借口都懒得找一个，直接就派人空降到人家宗门里，厚着脸皮说帮别人清理不安定因素，清着清着就全是他们自己人了。“ ”像穹山，除了名字没改以外，从上到下还有哪一块属于穹山的魂师？他们反倒像是外人，被道灵族请来维持秩序而已。” 成妤听得头都大了：“不行，宗主，这种超过三十个字以上的就别跟我说了，你就告诉我，去哪，杀谁，杀几个就可以了。” 玉凌无视了她的提议并继续说道：“既然都到这地步了，也没必要考虑什么道德上的制高点了，还不如抢一波有用的东西，让你们多突破一个境界。更别说东境幽灵门和无生殿的正统都在我们这里，哪怕只剩一个人，那边改天换日的便始终是窃贼。” “好了，这一沓我都看完了，尼拉贝，你处理一下吧。”玉凌说着就将一堆玉简推到旁边。 “诶？宗主你去哪儿？”尼拉贝看着他起身便走，不禁愕然道。 “我要去看看某个不靠谱的家伙会不会把他那‘族群重建计划’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玉凌头也不回地道。 他觉得自己真的蛮惨的，大婚前忙得昏天黑地也就不说了，成婚后也没时间休息，想分个分身专门陪着尘若吧，后者也忙幻灵族的事情去了。 得，别说度蜜月了，这两天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所以早上路过念羽白院落门口的时候，玉凌想了几秒，就把他给拽出来，让他负责元灵族与北盟的协调工作去了。 对于念小白哭天抢地的哀嚎，玉凌全当没听见。 穿过秘道与阵法屏障，他便来到了蛊王宫的后山禁地。 一棵苍翠欲滴的参天古木首先映入眼帘。 深红色的树干支撑起千千万万不计其数的枝杈，弯月状的墨色叶片如玉如冰，点点微光如流萤般萦绕期间，梦幻而醉人。 曾经的小闇月树，已经长大了，这番宏伟的景象甚至比它的父亲还要更震撼人心。 虽然它年龄（树龄）尚小，但消耗了不计其数的灵材灵气之后，它所汲取的养分早已不可估量。 更别说，它长期在玉凌魂海中，无意之间也受着白光的滋养，这便让它打破了一些无形的桎梏。 树下，一人盘膝而坐，闭目冥思。 还有一兽卧在旁边，紧张地甩着尾巴。 “哎哟大祖宗您可算是来了！”旱伟一见着玉凌，兴高采烈地就直奔了过来，大吐苦水，“您快看看，二祖宗是不是中邪了？” “他前段日子问我怎么重塑闇族，我跟他说大概真道境以后，多吸收点暗属性的灵物，根据血脉本能自然而然就会掌握这方面的事情。” 旱伟牙疼似的吸了口凉气：“好家伙，结果他也不告诉我，今天突然跑到这里来，就跟小树开始了，现在这俩家伙我一个都叫不答应，该不会出事了吧？” “小树倒是跟我说过了。” 玉凌抬头望着遮天蔽日的枝叶，平静地道：“光靠他们两个，到底还是勉强了点，所以，还需要你我助他们一臂之力。” 第1650章 新生 “有大祖宗在，哪还需要我呀~”旱伟咧开一个谄媚的笑容。 玉凌却无法从它那张凶恶狰狞的脸上读取出有效信息。 他只是很平静地道“你也知道，我现在才重修到融虚境。” “大祖宗的融虚境，那可是别人离道境都望不到的境界啊~”旱伟笑得更加谄媚了。 玉凌面无表情地道“说吧，缺什么。” “哎呀~瞧您这话说的，我看上去像是……” “我忽然觉得，要不送你去圣道星旅旅游吧。” “祖宗我错了！”旱伟立即匍匐在地，果断用两只前爪抱紧玉凌的右脚踝。 “有事说事，我现在很忙。” “好的大祖宗，没问题大祖宗，就是那啥，我现在陷入了一个瓶颈……” “这就是你前段时间先后骚扰星首和明煞，最后被他们两人暴打了一顿的理由？” “嗯咳，用你们的话说，那个应该叫不分仲伯吧？” “在纠正你用错的成语以及对事实的歪曲之前，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你的二祖宗和小树苗现在情况可不太乐观。” “啊！我忘了！” 旱伟这才想起正事，慌张地松开了爪子“怎么办怎么办，他俩这是要挂了？” “那倒不至于，主要是朔这把玩得太大了，他想一气呵成重塑整个闇族，就算是借助小树苗的力量，那也得真道巅峰才有可能，所以需要你为他提供足够的本源闇气。”玉凌道。 “哈？”旱伟一脸懵逼地抬起右爪，爱莫能助地对着空气挥舞了几下，“大祖宗，虽然我是跟随闇王征战了很多年，但我又不是闇族人，哪来的本源闇气……而且我这爪子也捏不出九字诀啊！” “这个我来，你只需要负责献出你的血气和力量。” “听起来怎么像是某种可疑的邪教仪式，而且我还是那个祭品……”旱伟小声嘀咕。 “再废话就真把你祭天算了。” “来，我准备好了，现在就开始！”旱伟一个激灵爬起来，精神抖擞地甩了甩尾巴。 玉凌无视了它的耍宝，开始一道一道地捏成九字诀，甚至包括光、幕、雾三字诀。 以他如今的境界来看，曾经艰深晦涩的印诀几如白纸般通透，即便按常理讲，闇族最核心的闇字诀是绝无可能被一个外人施展出的，但玉凌也仍是凭借着自己的理解，捏出了独属于他的闇字诀。 虽然他此刻的灵力弱得不值一谈，但天地之力却是取之不尽，所以至深的暗色刹那间降临于世，让万物皆被黑暗所笼罩。 “该你了。”玉凌放下手，平静地望着无边夜色。 这样的闇，实质上已经剥夺了生灵的五感，甚至可以消融道韵和魂界。 “啊？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弄啊？”旱伟再次懵逼。 事实上它的声音根本就没有发出来，玉凌也自然不可能听到，不过这种情况他早有预料，所以旱伟很快就发现，它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地被周围的黑暗所吞噬，像是陷入了无形的旋涡。 这种逐渐变得虚弱的感觉足以让大多数人感到恐慌，但当旱伟感应到力量的流向是去往朔身上的时候，它便放宽了心，主动将混沌境的血气释放而出。 于是在玉凌的控制下，本源闇气牵引着旱伟的血气，丝丝缕缕地涌入到朔的体内，助推着一场奇迹的诞生。 黑暗宛如有生命般向着朔涌去，如同朝圣的虔诚信徒，不曾停下脚步。 于是暗色逐渐凝聚，直到悬浮在朔身前的本源轮盘化为了一个黑洞。 它微微地震颤着，好似空无一物，又好似囊括了世间万物。 一道又一道如烟如雾的黑影从朔身上脱离而出，融入这黑洞里，了无影踪。 然而这黑洞的体积却不见扩大，反而愈加浓缩，直到变成了一个肉眼几不可见的小黑点。 最渺小的，也便是最伟大的。 闇月树也摇晃着枝干，一片片弯月叶片零落而下，在快要靠近黑点的时候忽地化作黑气，扭曲着消融其中。 当它大半的叶子都掉光的时候，黑点终于坍缩于无，无论是从视野中，还是从感应上，都完全地消失不见了。 “失败……了吗？” 旱伟困惑地抬起脑袋，左看右看，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玉凌则若有所思地望向天穹。 原本清朗澄澈的天空骤然乌云密布，仿佛一场暴雨随时可能呼啸而下。 “哈……哈哈哈……” 这时，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瞪视着头顶的阴云，扯着唇角似乎想狂笑，但由于没有力气，最终变成了面无表情的干笑。 这位超越了历代旧王，重新塑造了整个闇族的新王，在这极具历史性的重要时刻，却并没有任何激动人心的豪言壮语。 他只是抬着头，喃喃说道—— “草，累死老子了。” 言罢，他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 下雨了。 起初只是淅沥小雨，继而变成瓢泼大雨，最终那茫茫暴雨近乎覆盖了整个视野。 黑影如潮，随雨而生。 密密麻麻的身影跪伏在朔的周围，在暴雨的冲刷下，他们仿若幽魂一般模模糊糊，让人辨不清真实与虚幻。 “达枯喏，卡里波纳！” 不知是谁的声音突然响起，仿佛是一个信号。 “达枯喏，卡里波纳！” 更多的人开始呼喊。 声如海啸，回荡于雨幕之下，天地共为见证。 旱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久久没有出声。 那些遥远的记忆蜂拥而来，让它感到窒息，彷徨，与疼痛。 但随后，却是释然与解脱。 “达枯喏，卡里波纳……” 它低低地念着，一遍又一遍，好似着了魔。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是感伤，还是感动？ 就好像，主人又回来了一样。 “小祖宗，你知道闇族怎么来的吗？” “这么跟您说吧，闇族和混沌生物有点像，都是天地自然化生的。” “只要闇月树还在，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活着的闇族族人，他就有能力重新创造出一整个闇族啊。” 血月荒漠的对话仍历历在目。 好像到现在……也没过去几年啊，为什么感觉，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遥远到，好像过去了一万多年的时光。 旱伟走过雨幕，走过一个又一个闇族族人的身旁。 它轻柔地背起了朔，顿了顿，转身来到了闇月树下。 人群也随之而动，安静有序。 于是新的时代，便到来了。。 第1651章 目的 上元宫，曜华殿。 喧哗之后，人群散尽，只余冷清。 云声婵独自坐在最上首的位置，神色仪态依旧雍容而无可挑剔，静如一尊雕塑。 虽然今天的大会群英荟萃，每个议题都讨论得无比热烈，但这终归难以掩饰一个事实—— 元灵族已日暮途穷。 因为，人心散了。 虽早在政变之前，云声婵就已经预感到了随后的风波与动荡，但就她个人看来，徐大长老的夺权却是挑了一个不那么合适的时机。 诚然，他对元灵族的控制已近乎到达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但励精图治的元灵灵皇本身也没有过多的污点可挑。 即便徐师朴挑明当年玉清玄的逃脱很可能与前灵皇陛下的干涉有关，可没有足够有力的证据，众人都感到难以相信。 他们固然对徐师朴敬畏有加，只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认可他窃取这至高的权柄。 相当一部分人，包括徐师朴的一些嫡系，都没有料到大长老的野心竟到了如此地步，而他此前所伪装出来的忠心耿耿，如今想来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就更别说那些态度不明的中立派，他们表面上自是不会有激烈的反抗，但从心底却已动摇了。 灵皇陛下消失无踪，前灵女和现任灵女都远逃北境，灵子殿下被软禁，元乘药君、半黎器君等大人物叛离，甚至包括元老都选择去往西联…… 更致命的是，连镇族之宝无极登仙剑都跟着跑了，它所代表的可是元灵族的族运。 这在外人看来，他们这些留在天元星的无疑是乱臣贼子，占据正统的分明是身在西联的云梦蝶等人。 所以尽管此番更迭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但在云声婵看来，这怎么都称不上是一次成功的政变。 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她，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却也面临着极其尴尬和凶险的局面。 作为一个声望不足的傀儡灵皇，她可不如南焉河那般安然清闲，无数双眼睛都明里暗里地盯着她，她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成为这些人背后议论的话题。 这也便罢了，至多辛苦一些，总可以让他们挑不出毛病来。 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种种蛛丝马迹都显露出，徐大长老和道灵族的来往越来越密切，甚至之前的政变都脱不开道灵的影子，这让她日渐感到恐慌和不安。 要知道，在道灵族问题上，徐师朴年轻时可是坚定的主战派，即便后来形势所迫让他不得不收敛锋芒，但在双方交涉过程中，他素来没给过道灵族好脸色看，谈判的态度也颇为强硬。 然而现在的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今天的大会更是彻底定下了两大灵族的合作关系，在今后的几年里，将联手扫清无涯四境和乱尘星系，实现三大星系的统一。 至于那之后的利益分配，是战争末期的议题，现在他们所要讨论的，是如何以最小的损失取得最大的战果。 据说道灵族有好几个重要星辰遭到了洗劫，这直接引起了道灵灵皇的震怒，再加上东境扫尾工作的诸多不顺，使得他们提前了进攻无涯的计划。 在这个计划中，元灵族的任务主要是后勤与辅助，个别高手奔赴一线，听起来倒没有把他们当做炮灰的意思。 但云声婵才不相信道灵族会有那么好心。 如今虚弱衰颓的元灵族已远远不是道灵的对手，且不论徐师朴究竟以何种代价和他们达成了这看似公平的合作，如果她是道灵族高层，定然会设计在清扫无涯的过程中，顺便将元灵蚕食吞并。 这已然是到了族群存亡的关头。 可是徐师朴的想法，却如深渊一般无从揣测。 “你怎么还在这里？”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云声婵缓缓抬头，迎上了徐师朴的目光，沉默了少顷道“我在想……后面的计划。” 在徐师朴面前，她这个灵皇反倒像是下属一般，也就公众场合徐师朴会稍稍给她一些面子。 “大体都已安排妥当了，你也不必多虑。”徐师朴淡淡道。 “依徐长老之见，这场战争约莫几年可以结束？”云声婵道。 她本只是随便问问，却没想到徐师朴很肯定地给出了回复“少则一年，多则两年。” “这……”云声婵略有惊愕，“西联……北盟，不是那么好对付吧？” “在你看来，这场战争的目的是什么？”徐师朴道。 “无论是疆土，还是资源，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北盟的发展带来了足够的威胁，放任不管必成大患。”云声婵想了想道。 “那只是最表面的。” “那么……是因为玉凌有一定的可能登临圣道之境？所以道灵族要赶在这之前扼杀他？” “呵，若是如此……早在多年以前，玉凌就不会存在于这世上了。” 徐师朴顿了顿，又道“事实上，道灵族一直在‘帮’他啊。” “什么？”云声婵心底一震，难以掩饰困惑和惊异的神色。 “给予恰到好处的压力，却剔除足以致其毁灭的灾厄，于是便可以让他在夹缝之中快速成长。”徐师朴道。 “那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云声婵愈发感到难以理解。 “这便不是你应该知晓的了。” 徐师朴平静地道“总之这场战争，是‘帮’他的最后一步，在意他性命的，可不止是他的父母好友，道灵族的某些人也绝不愿意看到他出事。” “……”云声婵张了张口，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这隐于幕后的真相，着实和她眼前所见的事实相去甚远。 “玉凌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否则将会出现一些……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变故，他的情况，远比你所想象的还要复杂。” “而我们，与其说是战争的参与者，其实也不过是见证者罢了。” “因为一切都是早已决定好的。” 徐师朴抬脚向着殿外走去，云声婵下意识地也起身跟上。 “那徐长老，这几天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都是一些细碎的安排，你自己斟酌即可。过几天道灵族会派人前往北盟，要求他们交出窝藏的东境叛徒，北盟自是不会应允。在谈判的同时，道灵大军也便开拨了。”徐师朴道。 两人行至殿门口，云声婵便停下了脚步“那劳烦徐长老多费心神了。” “无妨。”徐师朴头也不回地下了台阶。 云声婵兀自伫立，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远去，随后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早就……决定好了么？” 她忽然感到有些悲哀，不知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 第1652章 改变 南境，彻紫星。 “阿仁，你看我新画的灵纹怎么样？” “哐当”一声，一位步履轻快的黄裙姑娘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书房里，显摆似的扬了扬手里的一柄灵纹匕首。 正在桌案前窜瞌睡的任来凤一个激灵，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啊！对不起，我刚刚……诶？是薛姑娘？” “哼，被我抓着了吧？好哇，府里的人都忙前忙后，你却在这里睡你的大头觉，我这就去向我爹……不，向北盟长老举报你！”薛采薇轻哼一声。 “别啊薛姑娘，您是我亲姐姐，不，我姑奶奶，小祖宗，您可千万别……哎哟，打我干什么呀？”任来凤说到一半脑门上就重重挨了一下，不禁痛叫一声。 薛采薇黑着脸道“越叫越老，我告诉你你完了！” 眼看着她转身就走，任来凤赶忙拽住她胳膊，哧溜一声就单膝跪地道“薛妹妹你听我解释……哎哟别打！好痛啊……怎么叫你妹妹你也不开心啊……” 赶在薛采薇爆发前的零点零一秒，任来凤终于急中生智道“咦？瞧我发现了什么？你这个灵纹刻得相当不错啊，这力度、这弧度，特别完美，来让我仔细欣赏一下……” “是吧？我也觉得我这次发挥得特别好！”薛采薇瞬间笑靥如花。 任来凤接过她手里的灵纹匕首，看着上面那些歪歪斜斜的线条，隐蔽地扯了扯嘴角，嘀咕道“那你平常发挥得不好的时候，得是有多扭曲啊……” “嗯？”薛采薇仿佛听见了什么，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 “啊我的意思是，你平常发挥得不好的时候，那也已经相当不错了呀！这一般人学灵纹，学两三年都未必有你这样的成果呢！”任来凤挤出了最真诚的表情。 “嘁，就会胡言乱语惹人开心。”薛采薇不屑地撇了撇嘴，语气却透露着满意。 她忽地话锋一转“对了，我找你是有正事的。” “什么事？包在我身上！”任来凤立即拍拍胸脯。 “就是我看府里的灵纹大师都很忙，我也想帮大家分担一点，你觉得以我现在的水平，再培训一下可不可以给大家画灵纹了啊？”薛采薇略带期盼地道。 “呃……这个嘛……画灵纹都是小事啦，我觉得不能让您大材小用，您还是多操练操练紫定军吧，别看道灵族正派人和北盟谈判，但战争应该马上就要开始了。灵纹这种小事，我再努把力就可以搞定的啦！”任来凤讪讪笑道。 “说到底还是我水平不到家吧……” 薛采薇没精打采地将手里的匕首一扔，任来凤赶紧一个箭步窜出去接住了它，语气浮夸地道“使不得啊大小姐！这可是您亲手刻画的灵纹，这要放到拍卖会上，千万星币都买不到啊，这么珍贵的东西你不要给我啊！” 薛采薇“噗嗤”一声，被他给气笑了“行啊阿仁，果然你这家伙一清醒就开始油嘴滑舌，果然我还是去举报你吧。” “不要啊大小姐！我会死的，我真的会被我老大五马分尸的，求求您留给我一条活路吧……” 任来凤顿时就献上了他廉价的膝盖，哭天抢地地哀嚎道。 薛采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任来凤嚎了一分钟，见一点作用都没有，不由沮丧地起身让到一边，很是绝望地道“那我去干活了……” “阿仁……”薛采薇却叫住了他。 “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任来凤苦着脸。 薛采薇抿了抿唇，低声道“阿仁，其实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很拖延，很懒散，也很怕麻烦的人……但是这些日子，我听说你经常忙活大半夜，直到天快亮了才稍稍休息那么一会儿……” “我确实想举报你，举报你太用功了，都不像是以前的阿仁了，南境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灵纹师，我去跟北盟长老说，让你放一天假，好好休整一下。” 看着薛采薇大步离去，任来凤不禁愣了愣神，赶忙道“薛姑娘，不用啦！没事儿的，最近大家都很辛苦，我听说王室那边好些灵纹大师几天几夜都没合眼，我这也不算什么啦，就、就还是我自己太懒了。” 薛采薇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行了，你还是回去再睡一会儿吧，我明天再叫人把新的几件灵器送过来。” 任来凤张了张口，不知该作何反应，怔然之间，薛采薇已经走出了很远。 “小姐！小姐……哎，原来小姐你在这里啊。” 一位丫鬟忽然从回廊的拐角出现，显得无比焦急。 “怎么了？”薛采薇蹙起眉头，有不好的预感。 “侯爷正找您呢，都亭星急报，道灵族忽然大举入侵，即便他们提前有准备，可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只来得及发出警示，目前都亭星应该已经沦陷了……”丫鬟急得手足无措。 “什么？！”薛采薇呆了呆，“不是说道灵族还在和北盟谈……” 她忽然反应了过来，垂首喃喃道“原来如此，借谈判之机展开奇袭么……果然让人料想不到。” “侯爷已经在演武场点兵了，北盟的几位长老也请示过了总部，表示让我们尽可能采取‘拖’字诀，延缓道灵族进攻的步伐，稳住战争的节奏……” “我知道了。” 薛采薇重新抬起头，明亮的眸子里满是坚毅决然。 她轻轻摩挲了一下空间戒指，一片青光就如瀑布般从中倾泻而出，刹那间光华弥散，覆盖了她全身上下。 待得青芒收敛，薛采薇已身披深青色的战铠，铠甲上印刻着古朴的黑色灵纹，而她整个人的气质也平添了几分杀伐的凛冽。 “阿仁，我走了。”薛采薇回眸看向任来凤，将一柄狭长的弯刀佩戴在了腰侧。 “你不会要去前线吧？”任来凤几步跑了过来，急声道。 “我先去请示一下父亲，前线估计轮不着我，但包木星那边应该亟需支援，若是很快失守，那彻紫星就要直面道灵大军，离全线撤退也就不远了。”薛采薇正色道。 “可是、可是那也很危险啊！”任来凤鼓起勇气道“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你？就别给我添乱啦！你老老实实在后方待着，争取多刻一些灵纹武器，就是给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薛采薇拍了拍身侧的长刀“不多说了，你之前送我的这把斩灵刀很好用，我会带着它努力杀敌的，你也加油。” 她嫣然一笑，青色头盔上的红缨随风而舞，随着她的身影翩跹而去。 “薛姑娘！”任来凤忽地大喊道。 “嗯？”薛采薇侧过半边脸颊。 “我……我……” 任来凤迎着她的目光，万千言语忽而回落，大脑倏然一片空白。 最终他只是没什么气势地呐呐道“我也会努力的。” “哈，你要是敢不努力，我就跟你好好清算，你用假名骗了我五年的旧账！” 说罢，薛采薇便不再回头。 “等我回来哦。” 余音犹在，斯人已去。 只留下任来凤久久驻足，怅然若失。 “任来凤，你真是个懦夫！” 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语气懊丧，只觉从未如此刻这般清醒。 随后，他又抬起另一只手，缓缓摊开。 手心里，是那柄宛如小孩子涂鸦般的灵纹匕首。 “我们，会赢的吧……” 他不知在询问着谁。 风声飒飒，无人应答。 “我们，一定会赢的。” 任来凤抬起头，脸上已不见惘然。 他将匕首珍而重之地收好，随后再无犹豫，大步离去。。 第1653章 弃子 九月，一场秋雨之后，酷暑的炎热便散去了七八分，然而战火的硝烟却刚刚点燃。 南境都亭星沦陷的消息传来，双方的谈判也便宣告破裂，道灵使团当晚就离开了百蛊。 如果北盟有心拦阻的话，恐怕这些道灵族使者有大半都得交代在这里。 但一方面，“不斩来使”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另一方面，这些人当中并没有重要人物，他们只是道灵族高层的传话筒而已，杀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况且，北盟现在上上下下都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不得不说，即便南、北两境早就做好了足够充分的准备，无论是物资、阵法，还是军力的布置，都是精心设计过的，甚至道灵族的奇袭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只是，这个有着万年底蕴的古老灵族，其强大还是远远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都亭星，仅仅是全面撤退的开始。 就像是推翻了多米诺骨牌一样，短短几天的时间里，道灵族大军近乎以碾压的姿态登场，摧枯拉朽地占领了十余个星辰，而且这还是在他们兵分两路的情况下。 每一天，都有无数坏消息如雪崩般传至蛊王宫，危急、后撤、沦陷……成了最频繁出现的字眼。 这大概是时隔万年之后，道灵族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展现出全部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就连互为盟友的元灵族，都感到了震惊和骇然。 如云的高手，玄妙的道阵，强横的灵技……最可怕的，是森严的纪律。 一万名战力强悍的宗门修者，和一万名训练有素的士兵，这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境界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后者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击溃前者。 于是，北盟和南境的弱点无法避免地暴露了出来。 那就是……杂乱，且松散。 西联在尼拉贝年复一年的操练下已经渐渐拧成了一股绳，并且武训营中也培养了不少优秀将领。 但北盟呢？ 一个刚刚东拼西凑在一起的脆弱联盟，五大宗门、六大家族……还有零零散散的二三流势力，就算大家站在了同一阵营，可是默契与配合却不是短时间内能锻炼出来的东西。 南境就更不必说了，诸侯本就人心不齐，王室则全靠南映檀重新稳固了至高的地位，可是内里的孱弱却不是一时片刻所能扭转。 这些问题，玉凌都一清二楚，可是留给他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以他一人之力，又如何去迅速扭转这些陈年弊病？ 凡事都得讲究一个循序渐进，而且他也不再是当年仅仅占据南明州的道凌宗宗主了，那时候地盘小，大刀阔斧的改革还能勉强推行下去。 但现在……囊括无涯三大境乃至乱尘星系，任何一个改变，都会牵动无数人的利益和敏感的神经。 庞大的体积不可避免会导致高层与基层的脱节，从而使得本来良好的政策在执行的过程中被扭曲得面目全非。 而可悲的是，越是到生死攸关的重要时刻，往日里被和平所掩盖的温文美好便越是支离破碎，所暴露出来的往往是人性中最恶劣、最极端的一面。 正如那些在战争开始前叫嚣着与道灵族不死不休的“义士”们，轻而易举地就在屠刀下改换了立场，卑微得宛如脚下的尘土。 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道灵族无情的屠刀。 于是人们终于觉悟，道灵族不接受叛徒。 至少在这一次的战争中，投降无用。 对道灵族而言，这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但他们不在乎。 血色，宛如瘟疫一般蔓延到了每一颗有生命的星球，并即将席卷整个无涯。 …… 连绵的秋雨阴魂不散地笼罩着蛊王宫，连着一个月都不见天光。 雨幕中，一道人影默默地拾级而上，来到了玉凌的书房前，沉重地叩了叩门。 “请进。” 屋内传来玉凌平淡的声音，尼拉贝阴郁的心绪不禁略有缓和，轻轻推门而入。 由于玄力气劲弥漫周身，他没有沾染一滴雨水，但他的声音却像是被雨水浸泡了许久，显得无比沉闷：“彻紫星沦陷了。” “他们已经争取了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玉凌道。 “紫定侯的两个嫡子都战死了，只剩下了一个十二岁的幼子，他唯一的嫡女薛采薇也受了重伤，昏迷了数日才醒转过来。”尼拉贝又道。 玉凌沉默了少顷，问道：“有详细战报吗？” 尼拉贝一言不发地呈上了一枚玉简。 随后便是久久的寂静。 “真是……让人心寒啊。”玉凌放下了玉简，说不出是什么神情。 “战前已经做好了周密的布置，可是最终执行的时候却是状况百出，三方援军的迟滞，直接导致损失扩大了五倍。若是他们能及时支援，彻紫星或许还能多坚持一阵。” 尼拉贝沉沉地叹了口气：“这几个诸侯却是拿捏住了我们的软肋，知道现在最缺的便是人力，笃定我们不敢给予过分的惩处，于是便有恃无恐地避战自保……” “是么？”玉凌似是冷笑了一声，毫无温度地道：“那要他们还有什么用？” 尼拉贝怔了怔，愕然抬头：“盟主的意思是……” “人手，说缺也缺，说不缺也不缺。” 玉凌淡淡道：“缺的，是不惧生死的英杰，不缺的，正是这些自作主张的废物。” 尼拉贝犹豫了一下道：“只怕处决他们，会影响士气，带来大范围的恐慌。” 玉凌沉声道：“可以料想，但毒瘤不除，则一日不得安宁。” “我不希望我们的战士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时候，后方却是这么一帮贪生怕死之徒心安理得地冷眼旁观。” “去联系一下南前辈吧，把这几个诸侯的人编入先锋，若能经历十场大战而不死，就给他们一个回来的机会。但若是他们敢退一步，用不着道灵族动手，直接就地处决，以儆效尤。” “是。”尼拉贝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道：“盟主，还有一件事。” “说。” “之前王室那边询问，北盟是否还有多余兵力支援南境，我如实回复了他们，为了守住大荒星一线，我们还能提供的支援已相当有限，些许物资和高手基本无力扭转大势。南前辈便让我询问盟主，是否采用‘弃子’计划。” 弃子，即放弃整个南境，全面后撤至西境，以缩短战线。 这是一个利弊都极其分明的计划。 虽然南境目前沦陷的星辰还不到八分之一，但在北盟无力提供大量支援的情况下，全线溃败是迟早的事，不如做好主动撤退的准备。 可不管主动还是被动，这对士气的打击都难以估量。 舍弃一整个境域，无疑会让人跌入绝望的谷底，甚至会让人觉得败局已定，不过早死晚死而已。 屋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虽然此事关乎重大，但却毫无必要召开会议研讨，因为最终决定的仍然是玉凌，孰优孰劣他比任何人都要心知肚明。 南境的命运，都维系于他此刻的一句话语。 不知过了多久，玉凌终于缓缓开口。 “撤，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一场足够辉煌的胜仗。” 他指了指南境星图的中央：“就选在南凰星吧。” 第1654章 决意 夜，深了。 殿内花灯如昼，殿外风雪正浓。 “陛下，这是昨天的战报……善雅公的封地，也尽数沦陷了。” 空阔的殿堂中，回旋着于琛低沉的声音。 南焉河沉默地捧着玉简，却无心去翻阅哪怕一字一句，最后又放在了桌上。 “主力都撤走了吗？”南焉河问道。 于琛沉沉地叹了口气：“大半得以保全，但谣言已愈演愈烈，在撤退的过程中有几个小队发生了动乱，虽及时镇压，但士气却跌落到了最低点，还有一位副将在混乱中被刺杀了。” 他顿了顿，又抬头望向南焉河道：“如今，南凰星已完全暴露在了道灵族大军面前，陛下，你也应当做好准备离开了。” “离开？” 南焉河摇了摇头：“不，朕还不能走。” 于琛注视着他的眼睛：“最近客卿府挡下的各类刺杀，已经不下二十次了。” “朕知道，楚府正已找来好几次了，但若是叫其他人知道，道灵大军尚未入侵，朕便已吓得落花流水而逃，这场仗……便已是输了，又如何去完成玉盟主的要求？”南焉河的面色前所未有的肃穆。 于琛久久沉默，他慢慢地坐到了南焉河面前，花灯浅白的光华勾勒出他皱纹的沟壑，让他显得更加苍老。 “于理，是该如此，可于情……老朽却不愿见陛下拿生命去冒险。” 于琛涩然道：“如今不比往昔，纵然诸侯百般嚣狂，却也不会贸然打破南境的平衡，可现在……我们面临的敌人是道灵族，是……道宇星系啊。” 他伸出枯瘦的手，重新拿起了玉简，微微有些颤抖。 “每一天，我都看着战报，每一天，都有无数的人战死在前线。连刚满十二岁的孩子，都被征入军队，去掘地三尺地搜集灵材，一天只能休息两三个时辰。” “紫定侯的长子和次子战死，可他第二天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披上盔甲踏上了战场，而她的嫡女也被伤及了心肺，在她昏迷的那几天，紫定侯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看她一眼……” “还有黎大将军的二弟，也死在了彻紫星的战场上，他甚至没有办法从满地的血肉碎末中辨认出哪一个是他弟弟的尸体……” “林枢也死了，他引动了完整的云火坠星大阵，重创杀伤敌军百余人，可他也在狂暴的灵力浪潮中粉身碎骨……他本来可以成为一名阵道大师的。” “人命，实在太脆弱了……太脆弱了……” “以前纵是处境再艰难，咬咬牙也便过去了，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没有一点信心，没有一点把握……能护好你。” “若是陛下也……那我该如何去面对先王的在天之灵？” 于琛近乎是在恳求，每一个字都重重地落在南焉河的心底。 南焉河深吸一口气，霍然起身，双手按着桌案，正容道：“那朕……就更不能临阵脱逃了。” “丞相，你的意思朕都明白，你知道的，朕一直呢，都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朕早就巴不得溜到西境的边界去，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道灵族的视线里。” “可是不行的呀，紫定侯，黎大将军……丧亲之痛，痛彻入骨，但在这场战争里，一点微乎其微的差漏都会导致毁灭性的灾厄，又哪里容得我们去任性呢？” “其实大家都很清楚，朕死了，无关紧要，只要朕能死得有价值。南王这个位置，大不了便交给澹小小，他能做得比我更好。” “而你，却是千万不能出事的，否则太多的工作都会出现断层，那才是最沉重的打击。” 南焉河望着近处的于琛，语气忽而柔和起来：“丞相，先王去得早，朕一直都……将你当做最亲近的人，有时候我甚至觉得……”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 “总之，朕不会离开这里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王城的城楼上。” 他坚定地、不留余地地说道。 于琛不由默然。 早在南焉河遣散众妃嫔的时候，给她们安排了新的身份、新的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南王陛下的心意了。 纵然再百般油滑惰怠，可他终究是王室一脉的血统，有着骨子里的骄傲。 是啊，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 他长大了，可自己，却老了。 “丞相，朕已经三十七了，已经合道境了，这一次，就让朕来保护你吧。” 南焉河缓缓说道：“要是不小心把命留在这里，也总要叫人知道，朕不是一个废物，朕也一直……很努力的。” 眼前忽然有些模糊，于琛张了张口，却忘了言语。 “玉盟主已经为我们留好了后路，这一战胜利之后，我们就退往垂旻星，那里已经有北盟大军驻守了。” 南焉河洒然一笑：“丞相，到时候就开它个十坛烈岩酒，咱们一醉方休！” 于琛看着他的面庞，忽地也笑了笑：“陛下，这话放在心里就好了，依臣之见，战前许诺战后的事，很不吉利的。” “哈哈哈，呸，当朕没说过。”南焉河摆了摆手，目光炯炯地道：“那，朕要去试试给我量身打造的战铠了，五天之后，希望它能派上用场。” “可能会更快一些，我若是道灵族主将，只需派少数兵力，就可以拖住宁项公和蘅常公的主力军，到时候直扑南凰星，毕其功于一役，南境大势便可定矣。”于琛道。 “但他们大概没想到，南境近八成的高手，马上就要齐聚南凰星了，宁项公那边，不过是个空壳而已。”南焉河道。 “阵皇前辈连同十位南境最顶尖的阵道大师，也即将给他们送上一个惊喜。”于琛说着无奈地一笑，“甚至连我都不是很清楚，他们布置出了何等宏大的手笔。”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也让姜燊和卫璟尤这两个早早投靠道灵族的狗腿子好好看一看，他们和阵皇前辈有多大的差距。”南焉河冷笑一声道。 “呵，南境三大天成宗师……如今却是这样的局面，世事无常啊。” 于琛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这次，恐怕能看见不少熟人。” “无所谓，反正他们很快就会是死人了。” “那倒也是。” 于琛起身，南焉河将他送到了殿门前。 一位宫女安静地上前，给于琛披上了一件黑色大氅，并紧了紧领口，另一位宫女则撑起了伞，遮挡浩大的风雪。 “丞相，明天见。”南焉河驻足在台阶上。 “老臣告退。” 于琛的声音逐渐模糊在风雪中。 南焉河遥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完全被大雪所掩盖。 他又低下头，望向手里的一颗深红色晶石。 在夜色下，它幽暗深邃，流转着隐隐的光华。 片刻的凝视后，他若无其事地将它收了起来，转身又踏入了大殿。 第1655章 灵策之威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 “呜——” 悠扬的号角声打破了沉寂，与之而来的便是腥风血雨。 黎恒望站在角楼上，平静地眺望着远处的地平线。 直到一些黑压压的小点进入了他的视线，随后汇聚成无止无休的洪流。 防护南凰星的星辰大阵已被攻破，不计其数的道灵大军正顺着缺口源源不绝地涌入进来，好似看不见尽头。 想必他们也心知肚明，南凰星一战，将具有何等重要的战略意义。 此地一旦沦陷，整个南境便几乎是道灵族的囊中之物，所以他们应当能猜到王室会全力以赴守住这片阵地。 但道灵族恐怕想不到的是，南凰星已经被打造成了一个阵势空前的陷阱，从一开始，众人就并没有打算死守，而是要不惜一切地拿下第一场大捷。 所以，星辰大阵本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壳子，毕竟这种范围太广的阵法本身破绽也很多，每一秒都会消耗掉数量惊人的灵材，着实没有必要花费太多力气精心设计。 至于南凰星其他地区的修者，融虚境以上的基本已全部集中在王城，融虚以下的，包括诸多尚未踏上修行之路的普通人，他们根本就不会被卷入到这场战争里。 虽然道灵族一路征战一路屠杀，但他们只针对融虚及以上的高手，偶尔会波及一些倒霉的幻神修者，并不会赶尽杀绝。 这倒也算不上是多么奇怪的现象，因为低层修者就如蚁虫一般数量众多，且威胁性有限，哪怕头顶的天换了，对他们来说也最多就是惊恐一阵子，只要道灵族不剥削过甚，他们慢慢地也就接受了。 而正是这些普通修者，才是维持着社会基本运转的主体，道灵族再怎么丧心病狂，也没道理把所有人屠戮一空。 “大将军，敌军先锋已至，灵策军请求出战！” 一位腰挎深红长刀的男子迈出一步，沉声请命。 “再等等，准确来说，这并不是他们的先锋，只是一些炮灰罢了……呵，心甘情愿的炮灰。” 黎恒望低低地冷笑了一声，隐隐瞥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其中有不少人，都是他的老对手了。 “好多诸侯子弟……果然，他们还是做了道灵族的走狗。”副将略感愤慨地道。 “不然他们还能去投靠谁呢？估计道灵族跟他们许诺了丰厚的报酬，前提是他们有命去拿。” “咦，那是平大……平澹淖？他居然还活着？”黎恒望的副将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正常，当年他只是失踪而已，这么多年也该养好伤了。” 黎恒望按住了身侧的刀柄，很随意地道“倒也无妨，不过就是再杀他一次。” “大将军好气魄！” 一声朗笑从旁响起，随后便是一人大步流星而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来者身披暗金战甲，幽黑的灵纹线条遍布甲胄，宛如游动的蛟龙，将若腾飞而出，腰侧双刀闪烁着凛凛寒威，煞气萦绕不散，头盔之下则是一张英朗俊逸的面庞，眸中蕴着前所未有的炯炯神采。 一时间，很多人竟没有辨认出对方的身份，只是感到莫名的熟悉，又感到分外的陌生。 还是黎恒望反应最快，讶然道“陛、陛下？”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醒悟，同时却也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仿如战神般的男子。 “大将军，这……陛下他怎么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 眼看敌军即将兵临城下，副将顿时慌了起来，对南焉河的出现无比惊恐与头痛，只能焦急地给黎恒望传音道。 黎恒望却没有回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南焉河，神色略有些复杂地道“陛下，你……” 南焉河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地道“快列阵吧，此战分晓之前，朕不会走的。” 黎恒望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好什么好，大将军你疯了吗？这什么关头还纵容陛下胡闹？ 副将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今天朕只是一个普通的卒子，黎大将军尽管下令。”南焉河又道。 黎恒望也没有过多废话，沉声道“灵策中军听命，随陛下出征！” “诺！” 霎时间，早已列阵待命的灵策军如海潮奔涌，从大开的城门口倾泻而出。 南焉河也从城楼上凌空而落，毫无阻碍地融入到了灵策军中。 毕竟这样一支全都配有“灵器”的精锐军队，可谓是在他的密切关注与支持下，一步步操练起来的。 所以灵策军常用的战阵与战术，南焉河也是一清二楚。 相比起对面敌军庞大的数量，这支一千余人的灵策军显得如此单薄，仿如一支锋锐的箭头，直直地刺入了敌人的要害。 城楼上的众人已然是屏住了呼吸，他们一方面对黎恒望和南焉河的举动感到愕然和困惑，另一方面却又隐约明白了什么。 从高处俯瞰而去，两方“缓缓”地相撞，身披暗金战甲的灵策军如流动的液态金属，和那些身穿各式战盔的诸侯叛军混杂交融。 而在灵策军的最前方，南焉河已经扬起了血红的战刀。 他的手微微有些发颤，却并非是因为畏惧，而是压抑了多年的情感一朝得以宣泄清空。 背负了这么多年的废物之名，这大概是他唯一配得上南王之位的时刻。 他看到了对面诸侯大军锁定住他的目光和杀机，就像是嗅着了腥味的豺狼虎豹，随时都可能将他生吞活剥。 这扑面而来的煞气几乎快要凝为实质，让他有些晕眩。 南焉河不是没有杀过人，但第一次上战场，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然而令他惊异的是，在感到不适的同时，血脉中却有什么沉眠已久的东西，正在缓缓地复苏。 那是对于杀戮和鲜血，最本能的渴求。 “咻——” 破空声骤起，整齐划一到没有一丝多余的杂音。 这是灵策军最典型、也最防不胜防的战术之一——迂回斩首。 他们左侧的刀鞘已空，比较纤薄的灵纹战刀破空而去，直取敌首。 即便诸侯对此早有预料，可正面遇上群魔乱舞的千余柄灵纹战刀，本能仍是驱使着他们向旁边躲避，或是试图招架。 于是原本结好的战阵，顷刻崩散。 然而更致命的却在后面。 恰如死神的镰刀，一来一去之间，不见鲜血誓不罢休。 已养出器灵的灵纹战刀迅如霹雳，从敌阵中穿插而过，看似混乱无序，却带起了大片淋漓的鲜血。 一次迂回、两次迂回…… 直到灵策军已深入敌阵，这些灵纹战刀才从各个方向自主回到了刀鞘之中，竟无一丝疏漏。 “灵策军……果真名不虚传。” 然而诸侯军的混乱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很快又重新结成了战阵。 一道人影不知何时来到了最前方，仅仅是抬臂一振，手中长枪就将灵策军的首领击退开来。 “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南王陛下也很不错，不知能否……” 平澹淖的战铠反射着森森寒芒，身形没有片刻停顿，径直冲杀而来。 “接下我这招？” 平澹淖话音未落，南焉河只觉眼前一花，电光火石之间只来得及提刀一架，便感觉一股强大的道韵宛如天威般碾压而来。 真道境……这家伙这几年也变强了…… 一闪念的工夫，南焉河两腿已是深深地陷入到了地里，浑身上下散架般地剧痛。 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不屑而睥睨的笑容，呸地吐出一口血沫子，桀骜地道“也不过如此嘛。” 第1656章 刀锋所向 “哦？那这一招呢？” 随着平澹淖的声音响起，南焉河忽觉压力一轻，然而下一秒便是浑身汗毛悚立。 一点寒芒在他眼里急速扩大，快得完全超出了他的反应能力。 偏偏平澹淖的强大道韵却锁死了他，根本无从闪躲。 所以南焉河也没有去躲，反倒是再度提起了血红的战刀。 无论怎么看，他的垂死挣扎都没有任何效用，因为碰都碰不到平澹淖的衣角，可是南焉河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 “嗯？” 在枪尖马上就要刺中南焉河咽喉的一瞬间，平澹淖忽有所感，瞳孔猛地一缩，身形直接在一片银光中消失不见。 而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已被另一柄长刀贯穿而过。 即便平澹淖反应够快，但那刀锋上仍是沾染了一抹殷红的血。 南焉河不禁遗憾地叹了口气：“啧，平澹淖，你怎么溜得比耗子还快？敢不敢跟朕大战三百回合？” 几十米外，平澹淖的身影重新出现，然而他的脸上已平添了几分阴郁。 “蔡宫相，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族面前？” 平澹淖理也没理南焉河，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位突兀到来的“刺客”，寒声道。 “如果想要我的脑袋，光凭你恐怕还不够吧？”蔡烨弹了弹刀锋上的血，面瘫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言语间却是十足的讽刺。 “呵，两位真是演得一出精彩的好戏……好一个废物南王，好一个野心勃勃的宫相……看来，十八代南王留下的那些暗棋，其中一枚便是你了？”平澹淖冷笑。 蔡烨却并没有应答的意思，只是平静地对南焉河道：“陛下，这里有我。” “好。”南焉河眉峰一扬，笑道：“那这个小喽啰就交给你了，前面……还有更重要的敌人呢。” 蔡烨无声地点了点头，刀尖指地，气机凝而不发，竟让平澹淖不敢妄动。 于是被阻塞的灵策军再度化为洪流，浩浩汤汤，势如破竹。 宛如一支利箭，直刺腹心。 而紧随在“利箭”之后的，则是成千上万的王城大军。 随着后续兵力的逐步投入，这场大战已正式打响。 只是从城内冲锋而出的南境修者，心境却是大不一样。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前方，虽只看得见高高飘扬的战旗，而看不到披着暗金战甲的那个人，但脑海中却仿佛能自动勾勒出对方所向披靡的身影。 那个素来荒诞可笑的、不务正业的、被骂作南境之耻的废物，现在就在他们所有人的最前面。 在最前方的位置，充当着最锋利的矛尖。 三十多年的隐忍，一朝得破樊笼，便是一飞冲天。 就在这南凰星的王城下，涅槃重生。 难以形容众人心底的震撼，但同时，他们又感到几分情理之中的释然。 耽于享乐的南王陛下，和此刻浴血拼杀的南王陛下，如此的格格不入，却又如此的浑然一体。 原来，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这才是王室真正的，第十九位南王。 兵临城下的生死之际，他选择留在了这里。 那么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还有什么可绝望的？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死之前，便已失去了斗志和决心。 既然本无退路，那又何须踌躇？ 刀锋所指，便是意之所向。 不死不休。 …… 血，无尽的血色，遍布视野。 他仍在下意识地挥舞着长刀，却落了个空。 他茫然地抬头望去，眼前再没有一个敌人，只有鲜血漫过脚下的原野，染红了稀疏的荒草。 “呼……呵……” 忽然间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南焉河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勉力用长刀支撑着身体，大口喘着气。 呼吸之间，带着撕裂与灼烧的剧痛，让他不由得搅紧了眉头。 “陛下。” 一名灵策军士兵紧随其后，上前搀扶住了南焉河。 事实上，他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头盔歪斜，战甲残破，左腰上还有一道狭长的伤口，愈合得极为缓慢，只是勉强用灵力封堵了血液的流出。 “嘶，真特么爽……” 南焉河咧了咧嘴，不知从哪摸出一颗丹药，递到了灵策军士兵面前，挑挑眉道：“来嗑一个？” “没事陛下，我这有。”灵策军士兵赶忙服下了一颗灵丹。 只是他的伤势仍旧没有明显的起色，因为这是一个合道巅峰的道灵族人留下的痕迹。 要不是南焉河及时出手，恐怕得有好几人殒命于此人的矛锋之下。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南王陛下捏碎了一颗红色的晶石，随后便展露出了更加恐怖的、令人震骇的力量。 “陛下，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 灵策军士兵刚说到一半，南焉河就摆摆手打断道：“朕好着呢，也不知蔡宫相把那个‘小喽啰’解决了没，嘿，咱们再杀个回马枪怎么样？” “恐怕是不行了。” 一道声音忽然近在咫尺地响起。 如水银般的透明波纹瞬间扩散，将南焉河和附近的十几个灵策军士兵封困在了无形的墙壁之间。 “我在这等了很久了，没想到最终等到的竟然是你。” 一个身穿古朴长袍的男子从水纹中迈步而出，他的样貌平平无奇，只有眉心的一颗黑痣分外明显。 “姜燊？”南焉河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两眼，状似好奇地问道：“给道灵族当狗的感觉怎么样啊？” 姜燊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稍稍退后了一步，不知对谁说道：“擒下他，应当可以引来南映檀。” 话落，四周无形的空间之墙骤然收缩，一时间竟让南焉河举步维艰。 一只纤细的手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随后是一个女子绝美的面庞。 曲家老祖，曲游仙。 作为曾经的曲家第一天才，自仓皇逃出南境之后，在道灵族的扶持下，她终于跨入了真道中期的境界。 且不说尚云曲氏本就是道灵族安排在南境的观察者，单论南映檀之前对曲氏的杀戮与清洗，这样的仇恨便绝无可能消解。 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南焉河，轻飘飘地抓向他的脖颈，道韵与姜燊的空间阵法联为一体，压制得众人动弹不得。 但她其实还留了几分余力，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南映檀。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危险来自于南焉河本身。 在一位真道中期强者的镇压下，他竟然动了。 “噗！” 曲游仙的手指已经碰触到了南焉河的咽喉，然而一股剧痛却从腹部传遍了全身。 她低头，看到了一柄血红的长刀，不见刀尖。 鲜血晕染在她的青衣上，锋锐的气劲宛如瘟疫一般疯狂蔓延，仿佛要将她撕扯得支离破碎。 她这才意识到，她遗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大南王室，追根溯源，也是玄灵族的后裔。 第1657章 大礼 时间，回到几个月前。 静室之内，南焉河和南映檀相对而坐。 “我的意思，还是希望你早点做好准备，提前动身去西境，这边有一个替身就好。” 南映檀微低着头，凝视着桌案上的玉简。 “已经确定……放弃南境了吗？”南焉河的声音有点艰涩。 “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南映檀道。 “恐怕人心会散。失去容易，想要夺回……却很难。”南焉河沉沉地道。 “所以需要一场足够辉煌的胜仗，去留存一线希望。”南映檀道。 “可是……”南焉河张了张口，万千话语在喉间回旋，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焉河，我很看好你，还有小小，你们在这一辈中，是最有可能抵达真道境的，所以我于公于私，都希望能护你周全。”南映檀抬起头，温和地看着他。 南焉河摇了摇头：“小小的天资比我好，而且也比我聪明，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发挥出我最大的作用。” 南映檀沉默了少顷：“真的不走？” “嗯，您也清楚，我留在这里会更好。”南焉河顿了顿，又道：“甚至……以我作为诱饵，应该会有不少人上钩。” 南映檀没有说话，似是在默默思量。 “虽然道灵族一多半兵力都集中在北境，但我们所面对的强敌仍然是不可胜数，光靠您一人之力，实在……太辛苦了，必须得有个出其不意的计策，这交给我再合适不过。”南焉河看着对方的眼睛，无比诚恳地道。 “让我想想。”南映檀闭目，指尖轻轻地叩着桌案，似乎心绪不宁。 南焉河也不好催促，只能静静地等待。 良久，南映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睁开眼睛，突然道：“拿着。” 南焉河下意识抬起手，一块深红色的晶石就出现在了手心里，让他感到莫名的悸动。 “这是……” “上次玉凌给我的，没有名字，你可以随便称呼。玄灵族已经重建了觉醒血池，多余的灵材他们也没有浪费，炼成了这种血晶石，可以激发出我们潜在的血脉之力。” “这一颗，还额外灌注了我的力量。” 南映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若你以身作饵，总是用得着它的，不过代价……” “想赢下这场仗，总要付出点什么吧。” 南焉河却是灿然一笑：“您放心，我会给您创造出最有利的时机的。” …… 时间回到现在。 锋锐的气劲在体内灼烧肆虐，让南焉河的视线有些许的模糊和扭曲，他的眼眸中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好似随时可能会爆体而亡。 “呵呵……哈哈哈……” 然而他却张扬地笑着，带着目空一切的桀骜不驯。 刀尖缓慢而坚定地穿透了曲游仙的身躯，殷红的血顺着刀锋肆意流淌。 于是那熊熊灼烧的烈火也顺着血红的战刀传递了过去，让南焉河的痛楚稍稍减轻了几许。 “姜燊，还有你……” 南焉河的目光仍紧紧盯着曲游仙，但远处的姜燊却瞬间感到不寒而栗。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的计划么……” 曲游仙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神情却依然古井不波。 她已经感应到了高空之上，发生在另一个层面的战斗。 “以身作饵，使战场重心偏移，而南映檀则藏于暗处，狙杀暴露了气息的寻灵卫大人，计策本身并不高明，但的确让我们料想不到……” “因为，你好像没给自己留下退路？”曲游仙的眸中甚至显出了几分怜悯。 就在刚刚她受到重创的那一刻，好几道杀机便锁定了南焉河。 因为这几名寻灵卫早已做好准备埋伏南映檀，却万万没想到，南焉河竟然仅凭一己之力将曲游仙逼迫到了这等地步。 而他那一瞬爆发出来的气机，已无限逼近离道境，顿时便刺激得他们的道韵不由自主运转而出。 这就宣告着，他们的行迹彻底暴露。 “噗！” 血光飞溅，一名寻灵卫捂着肩膀从虚空中踉跄倒退而出，一滴鲜血正落在了曲游仙的脸上。 在旁操控空间阵法的姜燊下意识抬头，正看见上空南映檀大杀四方的身影。 他免不了脸色一变，感到莫大的压力如山岳般笼罩全身。 “曲道友，要不暂退？”姜燊立即给曲游仙传音。 “这才刚刚开始。”曲游仙却浑不在意那恐怖的伤口，语气冷静如初。 随着她话音落下，又是一些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南焉河的视野中。 卫璟尤、商禀予、曲扶川……还有众多的诸侯子弟及族中高手。 当年在南境大变中逃脱的诸侯余党，此刻尽汇于此。 他们有的满腔恨意，有的面无表情，有的紧张而惊慌，纯粹是被道灵族逼上战场。 无论如何，他们已切断了南焉河的后路，让他退无可退，只剩下了身边的几十个灵策军士兵，且已是强弩之末。 南映檀既已现身，杀掉南焉河便成了最首要的任务。 相信提着当代南王的首级悬于城门上，定能对敌军的士气造成致命一击。 尤其是当余光看到三位道灵族离道长老的出现后，曲游仙便愈发从容镇定。 那边的战场已经与她无关了，现在她只用完成眼前的这最后一件事。 她的手缓缓按在了血红的刀锋上，艰难地抽调出最后的力量，伴随着道韵笼罩住了南焉河。 “动、手……” 她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眼，霎时间风云突变。 灵阵光芒骤起，一道道金黄的光圈从天而降，朝南焉河镇压而来，还有渗人的黑雾，不知从何氤氲而起，带着恐怖的腐蚀力量。 就连荒草覆盖的地面也裂出了无数缝隙，沙土顺着南焉河等人的脚踝攀爬而上，贪婪地吞噬着他们的灵力和生机。 南焉河却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只是沙哑地低笑道：“呵，临死前能拖一个真道强者同归于尽，倒也不错。” 看着他眼中燃起的名为疯狂的火焰，曲游仙忽而感到了致命的危险，面色第一次微变。 随后，她便看着南焉河放开了刀柄，顶着数重杀阵的攻击，直直地向她撞了过来。 “砰！” 剧痛，似乎超越了所能想象的极限，让她的意识迅速模糊。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她只感到腹部一阵抽痛，随后那柄血红战刀宛如有生命般高高扬起，朝她的脖颈斩落了下来。 “老祖！” 曲扶川眼睁睁看着曲游仙倒飞而出，摔倒在地面上，鲜血汩汩染开，而南焉河也倒在不远处，不知是生是死。 但他虽未动作，可那柄血红战刀本就蕴养出了灵性，此刻决然地朝着曲游仙发动了致命的攻击。 没有人伸出援手，姜燊和卫璟尤只是目光闪动，像是没看见般扭过了头。 只有曲扶川急急运转灵力，几乎将全部力量都灌入了灵阵阵眼中。 “嘶嘶……” 沙土如蛇鸣，扭曲着纠缠住了那柄血红战刀，后者死命地挣扎着，但在主人已力竭的情况下，却终究是无以为继。 “陛下！” 几名灵策军士兵艰难地对抗着灵阵，护卫在南焉河身旁，感受到他微弱的生机，心绪不由沉落谷底。 “妈的，就差……一点点……” 南焉河的神智也开始混沌，他无意识地喃喃着，手肘撑着地面，却没有一丝力气坐起。 要死了吗？ 他看到了灵阵的光芒，也感觉到了危险的迫近，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灵策军士兵倒在他跟前，可是他再也不能和他们并肩作战。 丞相，好像没有办法和你去垂旻星喝庆功酒了呢…… 真没用，我是不是……又让大家失望了？ 该死，早知道，也许就不该逞强，去做这个英雄？ 可是，一直当废物，也很没有意思啊…… 要是，能再杀几个合道高手，就好了…… 眼皮不受控制地落下，他看到无尽的灵力光芒如雨雪般倾泻而来，但他的世界已陷入了最深沉的暗夜。 所以，他也就没有看见，一道游离而过的金线。 “姜燊，卫璟尤，这么多年，你们还真是没有什么长进啊。” 一声冷哼不知从何处响起。 只见那缕金线如同这世上最为锋利的神兵利器，顷刻间便斩断了所有灵阵节点，使其瘫痪动乱。 随后，它又乖巧地迂回了一圈，缠绕在一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的指尖。 “我师父刚才说，要送给你们第一份大礼，不知诸位准备好了吗？” 众人齐齐色变，而王暗渊的声音却愈发沉凝，如重锤敲响在他们心间。 第1658章 新阵 不好…… 看到王暗渊出现的这一瞬，众人立即意识到，阵皇许晏庭很可能也在这附近。 但这不应该啊，明明他们已经确认过了，对方正在王城内主持阵法，难道他新学了什么分身秘法？那也不至于瞒过道灵族的注视吧？ “他好像不在这里。”姜燊冷静地环顾了一圈。 只见他和卫璟尤对空间节点的封锁已被无声无息地打破，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内，出现了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连带着景物都有些重叠和扭曲，显然节点已彻底混乱。 许晏庭什么时候在这里设下了一重空间阵法？居然完全没有留下痕迹…… 而且他人呢？怎么也感应不到分毫气息？ 对这位脾气暴躁的老熟人，姜燊自认对他的行事风格还是比较了解的，所以他忽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了脚下的地面，瞳孔骤然一缩，毫不犹豫地喝道：“快退！” “晚了。” 王暗渊沉凝地开口，只见缠绕在他手指上的金线微微一动，方圆百米的地面顿时隆隆颤动起来。 下一刻，恐怖的景象便出现了。 “这是……什么东西？” 众人眼睁睁看到无数细细密密的金线破土而出，仿佛汹涌的海潮般向他们扑来，完全无处可躲。 而这金线轻而易举就洞穿了他们的盔甲，一经碰触到活人的皮肤，就像水蛭一样吸附在上面，贪婪而凶狠地向血肉深处钻去。 起初众人只感到些微的酸麻，然后就是灵力被吸取的剧痛，最后则是奇痒无比，痒到难以忍受。 而若是一条两条也便罢了，千百条金线都“挂”在众人身上，有的刚钻进去一点，有的大半已探入到皮肤下，这使得很多人的表皮高高鼓胀起来，随着金线的蜿蜒蠕动而扭曲着，看着无比可怖。 而这奇怪的金线似乎正是灵力的克星，越是运转道韵和灵力去炼化镇压它，它便越是能从中汲取养分，变得愈发凶残而壮大。 好多诸侯高手疯狂地在地上打滚，已经挠破了胳膊和腿上的皮肤，隐约可以看到在伤口中扭动的金线，鲜血还未流出就已被它们吸收了。 这恶心而惊悚的一幕让几个灵策军士兵都打了个寒战，王暗渊快速来到他们身边，低声道：“大将军的命令，你们带着南王陛下先回，这里我撑着。” “保重。” 一位灵策军伍长肃然颔首，他知道王暗渊留在这里将面临莫大的危险，可此刻却不容他犹豫。 轻手轻脚地背起南焉河后，他也不再去看那些诸侯的惨状，低喝道：“列阵，护送陛下回城！” “快，拦下他们！” 众人之中，姜燊和卫璟尤算是情况比较好的，虽然密密麻麻的金线覆盖在他们身上，但其实能钻入血肉中的没有多少，毕竟身为天成宗师，他们还有诸多空间道法方面的秘术。 眼看两大宗师联袂而来，灵策军的几人才刚刚走出几步，王暗渊不禁咬咬牙，抬起手屈指一弹，使得那根略粗的金线再度飞掠而出，速度迅疾到近乎是无影无形。 “噗、噗！” 两道近乎微不可闻的声响。 姜燊和卫璟尤的身子骤然一僵。 那道金线贯穿了他们的躯干，乍一看似乎没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然而…… 只见万千吸附在他们身上的细密金线宛如熔化的金属，顷刻间变成暗金色的液体，渗入了他们的毛孔，进而蔓延到全身。 “这是……阵法？” 姜燊的脸上现出错愕而难以置信的神色，声音宛如老旧的磁带，一卡一卡。 “准确说，是师父近几年新创的移动节点型阵法，它同时也可以转化为灵技，灵感则取材于一种大家都很熟悉的混沌生物，灰线虫。” 王暗渊从容地解释道。 他当然可以很从容，因为那几名灵策军士兵已经带着南焉河离开了这片节点混乱的区域，用传送符回到了王城之内。 “就是，温霂提出的……那个移动节点论？”卫璟尤同样感到无比的荒谬。 早在当年接受瑞亚公的委托，准备除掉温霂的时候，他就详细了解过了对方的资料，那个时候他只以为这是一个阵道天资还不错的年轻人。 即便那次行动失败，温霂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南境，提出了这样一个骇人听闻、颠覆三观的理论，卫璟尤也仍然没有对他提起足够的重视，只是觉得他在异想天开，也就许晏庭会对这种不切实际的新奇论点感兴趣。 不过，当不久前从平澹淖那里得知，温霂其实就是西联盟主玉凌的时候，卫璟尤就再不敢轻视这“移动节点论”了。 他认真地借助道灵族的资源展开了大量的研究和实践，可惜几个月下来，并没有任何像样的成果。 结果此时此刻，王暗渊却告诉他，许晏庭居然成功了？！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成功，是真的创造出了一个绝强的杀阵！ 这一瞬间，卫璟尤心态崩了。 这样的震惊甚至让他短暂地忽略了全身上下的剧痛，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脑海中，再度回荡起许晏庭嘲讽的话语。 “这么多年，你们还真是没有什么长进啊。” 同为天成宗师，同为阵道宗师，他本以为他和许晏庭的差距只有一点点，为什么……即便他得到了道灵族的支持和点拨，却仍是赶不上他？ 他的心中涌动着难言的情绪，忽然抬起右手，重重地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噗”地一声，他违反常理地喷出了一片鲜红的血雾，里面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金光。 同时，他的毛孔也在渗出血水，红中带金，诡异无比。 卫璟尤的脸色霎时间苍白如纸，他的身子摇晃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稳，急切地对姜燊传音道：“快联系道灵族的人，许晏庭非除掉不可！” 姜燊倒没有他那么激烈的反应，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消磨了那些融化的金线，除了气色有些虚弱外，看着并无异常。 “杀不杀许晏庭已经是次要的了，该布置的阵法他应该都已准备妥当，况且刚刚的声音明显只是在迷惑我们，他本人还不知藏身于何处。”姜燊叹了口气道。 “但他最了解他自己布置的阵法，杀掉他，至少可以让这些阵法的作用大打折扣。再说南焉河已经逃掉了，我们总要争取点功劳，先抓住这小子，我就不信许晏庭没一点反应！” 卫璟尤越说越急，到最后已是运转起所剩的全部灵力，捏成印诀，化作罗网向王暗渊笼罩而去。 “呜咻——” 王暗渊急退，随着他一挥袖袍，无数金线游离而出，斩断了灵力罗网，随后又消湮于无。 不得不说，不知是在什么阵法的加持下，他的速度竟不比合道高手逊色多少，而卫璟尤试图用空间道法干扰他，却也未能得逞。 而更惨淡的是，此刻诸侯高手都还自顾不暇，有余力追击的寥寥无几。 该死…… 卫璟尤万万没想到一个修为平平的小辈居然比泥鳅还要油滑，偏偏那移动的金线阵法给他造成了重创，让他诸多手段大半都施展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王暗渊跑出了一公里外。 “接下来，我代我师父，送给大家第二份大礼。” 王暗渊转过身重新站定，言语很客气，就像真的在送礼一样。 然而同一时刻，姜燊两人却汗毛悚立，感应到了足以致命的危险。 第1659章 观众 此时诸侯军队早已不复之前的威势，且近乎是七零八散，各自为战。 不得不说，纵然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和共同的目标，甚至还由道灵族训练过不短的一段时间，但以前的种种恩怨纠葛终究使他们难以齐心协力。与其称之为军队，实质上也只比乌合之众稍稍强上些许。 金线阵法的冲击直接使得诸侯高手们被分割开来，姜燊和卫璟尤刚刚为了追逐王暗渊，此刻和其他人拉开了一大段距离，算是落了单。 而尚云曲氏的人则在原地不动，辛苦地护卫着昏迷中的老祖曲游仙，不敢让一道金线触碰到她，只是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他们多半都已身受重伤，甚至到现在还有许多金线“挂”在身上。 所以当听到王暗渊的声音传来时，他们顿时就陷入了绝望。 第二份“大礼”？这还能不能活了？ “啪嗒……” 几乎就在王暗渊话音刚落之际，一滴血红的雨水就从虚无中坠下，落在了地面上。 但与平常雨水不同的是，它在地上迸溅开的同时，便化为了丝丝缕缕的红色烟气，徐徐缭绕开来，如晚霞余晖般醉人。 顷刻间，宛如雷雨到来，密集的雨点不知从何处出现，哗啦啦倾盆而下，放眼望去尽是绯红的雨幕，完全无处闪躲。 从第一滴血雨落下的时候，众人就已经撑开了灵力护罩，但那灵力光芒在血雨与血雾的侵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着，让他们本就衰弱的灵力更加无以为继，全靠一口气在硬撑。 更可怕的是，有人灵力耗竭软倒在地上，乍一接触到雨水，就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其他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在半分钟的时间里被腐蚀掉了血肉，就连骨骼也在血水里渐渐消融，到最后什么痕迹也没剩下。 只有真道境的高手能勉强察觉，这雨水里……有道则之力，这是从根本层面的压制。 必须得即刻破阵！可是……该死，阵眼究竟被藏在了哪里？！ 众人的情绪迅速变得焦虑而烦躁，似乎强烈的恐惧反倒催化了他们心底的杀意和暴虐。 有人发泄似的朝血雨狠狠地劈出一击，然而抽刀断水水更流，雨幕完好无损，不远处一位诸侯高手却遭了殃，灵力护罩上当即被破开了一道缺口。 血雾仿佛有灵性般朝着缺口蜂拥而去，眨眼间就笼罩了那人全身。 “啊——” 惨叫之中，那人也开始胡乱攻击周围的一切，直到力竭而亡。 而这，只是混乱的开端。 一场杀戮的盛宴，就在凄红如血的暴雨中展开。 …… 高空之上。 这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身影，遥遥对峙着。 相比较下方疯狂而喧哗的战场，这里显得过于安静。 “果然，我就猜到，这么重要的场合，北盟肯定会派来一位有分量的大人物，这便让我等着了。” 一位青衫男子稳稳地伫立在虚空中，他的相貌相比较其他道灵族人而言，并不是那么的俊美，一双剑眉近乎探到了鬓角，平添了几分粗犷与威严，偏生他的嘴唇又极薄，单看面相就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 正如此刻，青衫男子虽在笑着，可却无法让人感到丝毫和煦，只有森森冷意。 而他对面的白衣男子则显得超尘脱俗，恬淡如仙，没有丝毫外溢的杀气，让人猜想不到他真实的身份。 他没有笑，只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对方，平静地道：“万法灵尊？” “听说徐师朴也没能在你手里讨得了好，我便只能亲自走上这一趟了。”万法灵尊语气随意，但其气机却牢牢地锁定着夜残云。 “恐怕，你不是我的对手。”夜残云淡淡道。 “那也相去不远，至少，我可以不在乎下面的这些人，而你……”万法灵尊意味莫名地笑了笑。 夜残云微微皱了皱眉，他毕竟只是分身来此，虽然这和本体的实力并无太大区别，但哪怕一丝一毫，在同等层次的高手面前，也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而万法灵尊……却是出动了本尊。 而更令夜残云在意的，却是万法灵尊言语间透露的信息。 对方……好像很清楚他的实力，竟然也没反驳，便自认略逊一筹。 随着来到外界的时间渐渐推移，夜残云也逐渐适应了大宇宙的法则，如今他的修为比在瓶中界的时候还要更进一步，如果他想的话，随时可以跨出离道巅峰。 只是道灵老祖挡住了前面的路，不然的话，他甚至有不小的几率可以成就不朽。 所以如果两人动起手来，肯定是以万法灵尊的败退而告终，只是在这个战斗的过程中，南凰星将会遭遇怎样的灾难，那就是不可控制的了。 但万法灵尊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满不在乎，却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你们……故意在清洗？”夜残云隐约猜到了什么。 “也不能说是故意吧，只是顺其自然罢了。”万法灵尊似笑非笑。 他张开双臂，似是在环抱这无垠的蔚蓝天穹，悠悠道：“毁灭的尽头，便是新生啊。” “这是你们那位老祖的计划？”夜残云不置可否。 “当然不，凡夫俗子才需要制定计划，同时还要小心翼翼地兼顾到诸多变数，但在神的眼中，万事万物都是那样自然而必然地运行着。”万法灵尊道。 “已经称他为神了么？”夜残云微微冷笑。 “严格来说，神，是人所定义的称谓，凡是能被人所定义的存在，都不能称为真神。不过在这个定义范围之内的神，就是人所能达到、或者能想象出来的极致，而我族老祖便是这样的层次。”万法灵尊笑道。 “如果这样解释的话……倒也没错。”夜残云抬眸直视着他，语气依然平静，“那么你今天来到这里，是出于你所制定的计划？” “谈不上计划，只是猜到玉凌会请你过来，这便破坏了规则。” 万法灵尊抬手做出邀请的架势，轻描淡写地道：“所以我也请你和我一起做个观众，无论是胜是败，我都不会插手，因为一切都是必然。” 夜残云低头俯瞰着下方的战场。 这场战争已经进行到了最白热化的程度。 作为炮灰先锋的诸侯大军已经被灵策军冲散，其中主力也在血雨阵法中苦苦挣扎，俨然已不成威胁。 而道灵族精锐则开始源源不绝地投入战场，这迫使南境军队不得不步步后撤，借助王城阵法和敌人浴血鏖战。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着实很难分出胜负，双方的伤亡都在以触目惊心的速度攀升着。 包括南映檀那边也同样陷入了僵持。 寻灵卫终究不是那么好杀的，他也只是重创了三四人而已，道灵族的三位离道长老便包围了他，联袂出击。 即便混沌境强者对道则之伤都能迅速恢复，但在三人围攻之下，南映檀终究显得捉襟见肘，只是勉力支撑。 “藏在暗处的那位倒真是有耐心啊，是你的属下么？”万法灵尊的目光也扫过了南映檀那边的战圈。 夜残云不答反问道：“既然看出来了，你不打算提醒一下你们那几位长老？” “我说了，今天我们都只是观众。” 万法灵尊牵起唇角，意味深长地瞥向了王城的方向：“正如布设在那里的陷阱，就算会让不少人殒灭，那也是他们的命运。” 第1660章 崩塌 绯红的雨幕中。 王暗渊的身影如幽灵般穿梭，血雨如有灵性般避开了他，没有一滴沾湿他的衣襟。 近了，更近了。 他谨慎地靠近着自己的目标，微微眯了眯眼。 雨幕模糊了众人的身影，但各类灵技的光芒依旧极具辨识性，例如尚云曲氏的碧雨诀，蒙蒙的青碧水气如烟云般笼罩着他们，与血雨缠结成了青红二色，煞是妖艳。 虽然王暗渊装得好像还有第三份大礼一样，但事实上他已经将自己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致，无法再承担更多的消耗，若是严格按照许晏庭的吩咐，此刻他就应该悄然退场了。 只是，他觉得自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完成。 姜燊，卫璟尤，曲游仙，三位真道强者虽然都遭到了重创，但如果他们想的话，依然可以在临死前拖一大批人陪葬。 相比起来，昏迷的曲游仙是最合适的刺杀对象，姜卫两人再怎么说也是天成宗师，保命能力绝对是一流。 王暗渊静静地观察了一下形势，通过对血雨阵法的掌控，他可以清楚地察知曲氏高手的状态。 一、二、三、四……五个人，周围只剩下这五个合道高手了，其他人都被他有意识地催动阵法分隔开了一段距离。 当然，准确说是六个，只是苦苦运转灵阵支撑的曲扶川并不足以构成威胁，撇开她高超的阵法造诣，她本身的修为也不过是悟道境而已，跟王暗渊处于同一水准。 但是，王暗渊还有另外的底牌。 此时，血雨的雨势已渐渐开始衰竭，只不过这微弱的变化暂且还没有被诸侯修者们感知到。 必须要快。 王暗渊在心底默念着，缓缓摊开了右手手心，展露出一个精致古朴的墨绿色玉如意。 他紧紧地盯着昏迷的曲游仙，缠绕在他手指上的金线骤然钻入了玉如意中，使得后者亮起了微微幽芒。 “咻——” 某一瞬间，玉如意诡异地消失在了王暗渊的手中。 “什……” 保护着曲游仙的五人猝然一惊，感应到了极大的危机，然而沉重的伤势和极度的疲惫让他们的动作变得十分迟缓，只觉眼前幽光一闪，整个人便全然无法动弹。 但当玉如意几乎快触及曲游仙眉心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忽然出现，牢牢地抓住了它。 怎么会…… 王暗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怔怔地望着那只手的主人，与曲扶川四目相对。 “转灵术？”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但他愈发不能理解，昏迷的曲游仙还怎么投影到曲扶川身上。 当年在虚空深处，曲游仙就借助转灵术和平澹淖一同联手，当时就连玉凌和朔都应对得极为艰难，要不是有蚋兀虫王的死气聚合团，很可能会翻车。 作为曲氏的独门秘术，它似乎不仅仅只有投影这一个作用。 对着曲扶川毫无情绪的眸子，王暗渊心底一寒，毫不犹豫地引动灵力，身形飘忽地想要退入到雨幕之中。 “砰！” 玉如意骤然爆炸，但在此之前，曲扶川已经将它扔到了高空中，只见一朵墨绿色的烟云轰然散开，翻滚的气浪甚至将血雨都冲散，出现了一片空白的无雨地带。 然而王暗渊后撤的身影却骤然僵住。 丝丝缕缕的灵力不知从何处涌来，溪流入海般漫入他的经脉，继而汇聚向丹田。 这些灵力纯净而无害，甚至助推着他的修为都随之增长，但恐怖的是，王暗渊完全无法控制这些不知来源的灵力，更别说去排斥，这使得他如木桩般立在原地，根本挪动不了半步。 这又是什么诡异的秘术？ 他愕然地望着曲扶川，后者眼眸半阖，似乎并没有在看他，周身的灵力护罩抵御着血雨的侵蚀，在嗤嗤声中蒸腾起青红色的雾气。 不好…… 王暗渊焦急地想要打断这灵力的传输，然而他的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了十几道身影的逼近。 “拖住他，直到姜前辈和卫前辈回来。”曲扶川头也不抬地说着，她的十指指尖搭在一起，维持着这个姿态一动不动。 王暗渊不由思绪急转。 从称呼和语气来看，不是曲游仙投影在她身上……可是她哪来如此强横的灵力和道韵？难道是用转灵术向曲游仙借来的？ 然后，她又将这灵力转给了我，从而以这种诡异莫测的手段让我无法脱身离开？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否则等姜燊或卫璟尤任意一个人出现，就彻底走不了了。 王暗渊几乎穷尽了一切办法，但外来的灵力却越来越凶猛，无比疯狂地在他体内运转着，他必须集中全副精神，才能勉强维持住平衡，不会爆体而亡。 更糟糕的是，由于无暇掌控血雨阵法，它在自主运转了一阵后，便渐渐停歇了下来。 四周的诸侯高手大多都倒在地上**着，甚至很多人已被血雨侵蚀得血肉模糊，但仍有一些残兵围拢过来，堵住了王暗渊的所有退路。 而且，他已经感应到姜燊两人正从远处迅速赶来。 由于灵力的极速流逝，曲扶川的脸色愈加苍白，但她的身子没有一丝摇晃，摆明了不会留给王暗渊任何破绽。 当陷入绝望之后，王暗渊反而平静了许多。 大不了便战死于此，只要死得足够有价值，也不算辜负师父和恩公的培育与情义。 他很清楚，这些诸侯想以他为饵，诱使许晏庭出现，但事实上，许晏庭从来就没有出现在这里，他一直都在王城之下主持着最重要的陷阱。 一开始的那句话，只是用阵法回放了许晏庭的声音而已。 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在行动。 王暗渊渐渐放松了对灵力的控制，它们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撕扯着他的身体，仿佛要将他切割得支离破碎。 即使这样，他的双脚依然不听使唤，只是艰难地抬起了手，捏成了一道印诀。 光字诀。 朔唯一教过他的印诀。 “你……” 曲扶川感应到了王暗渊的举动，眸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 深沉的黑暗吞噬了一切，虽然没有本源闇气，使这道光字诀显得普通了许多，但其威能仍然超越了绝大多数灵技。 王暗渊的意识也随着黑暗渐渐模糊，直到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走！” 似乎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想要带着他离开。 王暗渊涣散的精神重新凝聚起来，光字诀似乎稍稍干扰了曲扶川的诡异秘术，让他体内混乱不堪的灵力暂时平息了下来。 “符吉瑞？” 他认出了身边的人，惊愕脱口道。 符吉瑞只微微点了下头，身如箭矢般向着远方冲去。 他身边还跟随着几个符氏的高手，他们虽然一言不发，但很明显能感觉出，他们此刻的情绪很是复杂。 黑暗终究是褪去了，他们离这片混乱区域的边界只剩下百米之遥，却一步也无法逾越。 因为姜燊和卫璟尤，正挡在前方。 两方人遥遥对峙，虽然姜燊二人显得颇为狼狈，气息也有些紊乱，但他们终究是真道境强者。 “符世子？不……善雅公。”卫璟尤盯着符吉瑞，神情异样。 当年，他还接受着瑞亚公的委托，想方设法除掉温霂，然而几年之后的今天，他的立场没有改变，符吉瑞却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成为了王室的盟友。 卫璟尤不由沉默了几秒，忽然又道：“看在和瑞亚公昔日的交情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现在带着人离开，我便当做你从来也没有出现过，我们的目标，只是王暗渊。” “符吉瑞。” 一旁的商禀予也深深地注视着他：“虽然你我曾经是敌非友，但毕竟……我们仍属于同一阵营，你当**了心要站在杀害你父亲的仇人一方吗？” “呵。” 符吉瑞似是低笑，又似是叹息。 他抬起头，平静地望着众人：“往事已矣。若说起仇人……在场诸位，谁又脱得了干系？” “但王室才是……”商禀予还试图动摇符吉瑞的想法。 符吉瑞看也没看他，只是将目光落在卫璟尤身上：“你们当真以为，我就带了这么点人手，冒着这么大危险过来救人？” 他此时正背对着王城，随着他淡然的陈述，众诸侯修者明显地感觉到了地面的震颤。 又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心神也跟着一颤，随后同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在符吉瑞平静的话语中，王城，塌陷了。 高大的城楼土崩瓦解，无数裂缝如蛛网般大肆蔓延。 万事万物同堕深渊，坠向莫测的命运。 第1661章 棋局 同一时间。 在同伴的牵制之下，一位离道长老已经找准了最佳的时机。 然而当他运起道则之力，即将具现出滔滔洪流的时候，周围的空间却突然紊乱了起来，像是一张平整的白纸被人猛地揉成了一团，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而怪异，让他瞬间失去了对南映檀的感应。 不妙的预感刹那间涌遍全身，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下方，看到了一幕无比恐怖的画面。 一切有形体的物质都在缓慢地分崩离析，化作一颗颗渺小的尘埃，那宏伟巍峨的王城仿佛瞬息走过了万年光阴，竟如砂砾般随风瓦解。 同样与之瓦解的，还有王城内的所有人。 无论是挥动战刀的灵策士兵，还是浴血奋战的王城修者，亦或来势汹汹的道灵族高手，都诡异地静止在了原地，整个身子由下至上崩散成黑色或白色的光点。 甚至连王城之外的战场也受到了波及，方圆五里都囊括在内。 除了极少数合道以上的修者拼了命地逃开了一劫，大多数人连逃遁的想法还未升腾起来，就也化作了光点的一员。 这位离道长老顿时浮起了难以抑制的惊愕，因为他再也无法感应到这些人的丁点气息，就好像……好像他们全都死了一样，连尸体都没能留下！ 南境王室是疯了吗？！ 为了守住南凰星，他们竟然不惜搭上所有人的性命？ 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战略！ 不、不对……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打算同归于尽，那为什么还派人费尽心力地把南焉河接回王城？ 除非是…… 瞬息间，这位离道长老的脑海中已经转过了千思万绪，直到一丝刻骨的寒意忽然从心底升腾而起。 南映檀已经脱离了气息锁定，他这个时候居然还敢走神思考这些事情？ 这一念头刚刚浮现，他的视野中便涌现出了一片璀璨的星光。 银河皎皎，辉夜无垠。 万千星芒垂落，斩断了他的脖颈。 而模糊的视野中，依稀可见南映檀如鬼魅般一掠而过，一掌印在了另一个离道长老的后心。 …… “叱！” 第三位离道长老也被突如其来的星光封困其中，当他口吐真言，好不容易冲破了束缚后，映入眼帘的却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名同伴如木偶人一般身首分离，“尸体”在星光的笼罩下渐渐融解为虚无，另一名同伴踉跄后退，他的道则宛如瓷器般片片碎裂，背上则留下了一个血红的掌印，那血色丝丝缕缕地向他全身上下渗透而去，仿佛最顽固的毒瘤。 “咳……你就是接任孤星的星首？”离道长老咳着血，死死地盯着前方。 场面忽然变成了二对三。 而那个突兀出现的灰袍男子虽貌不惊人，但他仅仅只是随意地踏空而来，便让道灵族的两位离道长老感到了窒息般的压力。 因为他们三人只有一位是离道中期，其他两人都是初期，而面前这个深不可测的敌手，却显然掌握了道则抹杀的手段。 星首平静不答，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虚空某处，原本棕黑色的眼瞳霎时变得一片幽黑。 两位离道长老面色一变，毫不犹豫出手，用道则包裹住了那一片区域。 似有无形劲气相交，一道道裂缝如蛛网般在空中蔓延，其中逸散出微弱的淡金之气，艰难地汇聚到了一起。 刚才身首异处的离道长老再度出现，只是他的身子有些不真实的虚幻之感，脸色也苍白得仿若透明。 很显然，这是他用道则具象出来的身体，真实的血肉之躯却不是一时片刻能重塑而成的。 “这里交给我吧，你去完成你的任务。”星首头也不回地对南映檀说道。 南映檀轻轻颔首，俯瞰着满目疮痍的大地。 只见塌陷的王城彻底沦为了不可揣度的深渊，除了冰冷的寂灭气息，再没有一丝一毫生命存在的痕迹。 他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说，整个人如流星般直坠而下，落入这深渊之中，杳无踪迹。 …… 纵横的线条，黑白的棋局。 明暗的光影，虚幻的真实。 这是什么？梦吗？ 涣散的意识逐渐清醒，商禀予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道韵护住周身，然后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他只记得前一瞬，符吉瑞捏碎了一颗晶石，随后他们就被汹涌的空间乱流抛飞了出去，而他很不幸地跌落到了王城周围，陷入了莫测的黑暗之中。 暂时没有遇到袭击……不幸中的万幸。 商禀予稍稍冷静下来，观察到了更多的东西。 比如说，笼罩着他周围的一层白色光幕，朦朦胧胧，似真似幻。 四周是单调的黑白世界，一道道线条不知其始，亦不知其所终，纵横交错，贯穿了整个空间。 这是什么地方？是……阵法吗？ 商禀予忽然有些迷惘，他自认为他虽不是南境阵道第一天才，但终归有着一流的眼光和见解，可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却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和理解，似乎从小所接受的常识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怎么可以离开？其他人呢？为什么一个人都看不见？ 无边的恐慌爬满了他的全身，直到一个宏大的声音从虚无中传荡开来。 “我宣告，此局黑子先行，白子为后。” “我订立，黑子败者往复，白子败者抹杀。” “我见证，黑子三者随行，白子三者相斥。” “白子尽归于无，则此局终结。” 这是……阵皇许晏庭的声音？ 什么黑子白子……难道这真是一场棋局？ 商禀予看着近在眼前的白色光幕，神情骤然凝固。 这无疑是他听过最不公平的棋局规则，然而……这就是战争。 落入他人的棋盘之上，就如同落在了砧板上的鱼肉。 唯一的办法，就是打破这片樊笼，回到真实的外部世界。 但这又是绝无可能的。 要想破阵，必须找到节点，可是这个阵法……姑且称之为阵法吧，它最令人绝望的地方就在于，它没有固定的节点。 或者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节点。 它已经违反了传统的阵法理论，要怎么去破解？从什么地方去破解？ “嗒、嗒、嗒。” 有脚步声响起。 商禀予缓缓抬头，正看见符吉瑞腰挎长剑，顺着棋盘的线条，一步步向他走来。 “商禀予。” 符吉瑞按住了长剑的剑柄，神色平静地注视着他：“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前尘往事，就此作以了断吧。” 第1662章 豺狼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浩瀚的深渊，庞大的黑白棋盘之下。 许晏庭抬头仰望着那一颗颗黑白光点，眸中也倒映着变幻的光影。 他仍如往常一样，穿着一身朴素无华的灰白色长袍，神情平静自若，看不出丝毫的急躁与不安，只是发丝却已全白。 深渊无风，所以无人能看见他遮挡在衣摆下的双腿正化作黑白光点消湮。 此刻的许晏庭，小腿已有一半都化为了虚无，并且还在往上蔓延。 但他却好似察觉不到分毫的痛苦，只是无悲无喜地望着黑白的战场。 任何事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道阵分五品，然而二品便已举世罕见，一品道阵更是只存在于天元星和圣道星，可谓是天下唯二。 但今天，第三个一品道阵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它也许就如昙花一现，然而这一刹那的光华与绚烂，却足以在世间留下无法抹去的痕迹。 以数万修者的性命，留下这个痕迹。 以……他自己的性命，去留下这个痕迹。 就仿佛一炷点燃的香，当香火燃尽，便是寂灭之时。 而这样的寂灭，是不可逆的，因为……它是道则层面的抹杀。 在抹杀白子的同时，也同样是在抹杀他自己。 因为他终究不是离道强者，哪怕身在真道巅峰，哪怕阵道天资卓绝，哪怕借了外力，可他终究离那样的层次差了太远。 只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将在这里安静地、一个人死去。 不过，没什么好遗憾的。 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已经布出了这世上最巅峰的阵法，更看见了无限广阔的天地。 虽天下间有千千万万的阵道大师，他也终究无愧于“阵皇”之名。 对他来说，这便是最圆满的结局。 …… 血，顺着棋盘的线条缝隙流淌开来，很快渗入其中，消失不见。 商禀予勉强用长剑支撑着身体，感觉视野一片模糊，鲜血的流逝正让他一点点变得虚弱。 他已经第三次杀死了自己的敌手，可是这样的过程只是在重复他的绝望。 因为这场棋局有三个致命的规则： 第一，黑子先动手，白子才能随之防御与反击。 第二，黑子死亡后可以重生，白子死亡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抹杀。 第三，黑子可以和其他人结成战阵，但白子却最多只能两两行动，有第三个就会被远远地排斥开来。 单单第二条，就足以决定王室一方立于不败之地，而他们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诚然，曾经身为南境第一天才，后来又得到了道灵族丰厚资源的商禀予可谓是一路坦途，在战争前就已经晋入了合道境，而符吉瑞还停留在悟道巅峰，根本无法与他相比。 所以，第一次商禀予很轻松地就杀掉了符吉瑞，后者唯一的战绩就是在他左臂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第二次，商禀予同样很轻松地压制了对方，但符吉瑞最后的自爆却让他受了不轻的伤势。 第三次，商禀予看着完好无损的符吉瑞再度从虚空中冲出，心中已经没有了斗志，只剩下苦涩与绝望。 他不知道这样的重生是不是无限的，只能欺骗自己，再杀掉对方一次，也许就可以结束了。 然而，符吉瑞每一次死亡，再出现时竟然还会变得更强，这让商禀予有着极其不好的预感。 也许，他杀掉的只是对方的投影而已，他们所有人都不是本体来此，所以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可能伤到符吉瑞的根本，而他自己一旦死掉，就会连本体一同被棋盘道阵抹杀。 这一次，他使尽了手段，用了诸多的底牌，才终于活了下来，但他清晰地知道，再有下一次，死的恐怕就是他了。 然而，催命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商禀予勉力抬头，他的左眼被鲜血糊住，只能通过右眼看到，符吉瑞的身形一点点由虚凝实，向他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对方的气息无限接近于合道境，而商禀予的状态却跌落到了谷底。 要想活下来，只能逃，去和另一个己方阵营的高手汇合。 可是其他的诸侯修者，恐怕巴不得他死，而道灵族的人，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微不足道的炮灰？ 与其那样狼狈地死去，还不如保留最后的尊严。 “符吉瑞。”他忽然开口。 符吉瑞驻足在商禀予对面的五米处，看着他拄着长剑摇摇欲坠。 “呵，其实我也能理解你。” 商禀予沙哑地说道：“符吉瑞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善雅公，也只能是善雅公。” “同样的，商禀予也早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道灵族的走狗，连复仇者都谈不上的走狗。” 他的声音里浸透着自嘲与苦涩：“你我，都早已不是我们自己了。” 符吉瑞剑尖指地，沉默地与他对峙着。 他依稀还能忆起，当年那位温文尔雅、八面玲珑的南境第一天才，无论处于何等境遇，都显得从容而自信。 自己与他相较，就如同星辰与明月争辉，除了阵法上可一论高下，其他皆望尘莫及。 而眼前的这个青年，狼狈如丧家之犬，披头散发，衣袍染血，再找寻不出一丝高贵，一丝优雅。 按理说，他可以放肆地嘲笑对方，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去狠狠地羞辱这个昔日的死敌。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感到，有些可笑，也有些悲哀。 因为商禀予说得没错，仅仅五六年而已，他们都不再是他们自己了。 如果他还是瑞亚公世子，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王室，就像兰之那样。 然而他是善雅公，是符氏的主人，必须为家族的传承而考虑。 无论是西联，还是两大灵族，都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可是形势如此，他和商秉予都只能裹挟在战争的洪流中，身不由己。 “你说完了？”久久的沉默后，符吉瑞又道。 “本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忽然有些感慨罢了。”商秉予轻声道。 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举起了长剑，直起了腰背，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道：“也好，至少死之前，还有人愿意听我废话两句，总好过……悄无声息地死在角落里，就像是，从不曾存在过一样。” 商秉予抬起手，用灵力抹去了脸上的血污，扬起了一个洒然的笑容：“来吧。” 符吉瑞握紧了剑柄，却突然心神一紧，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毫不犹豫地向后退去。 然而他的身形终究是慢了些许。 一束深紫近黑的幽光不知从何处出现，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 丝丝缕缕蠕动的紫线钻入他的体内，顷刻间蔓延到了全身上下，让他连手指都无法弯曲，眼睛都无法转动。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面容阴鸷的男子出现在近前，一指点向他的眉心。 实力相差太大的情况下，即便是黑白棋局也无法扭转境界的差距。 眼前这个道灵族的真道长老很显然已经摸透了此地的规则，所以他独身一人行动，可以和任何一个白子配合，同时他也没有选择杀掉符吉瑞，而是将他控制住。 至于他为什么可以先对符吉瑞出手，恐怕是之前和别人战斗的时候故意多受了一击，而没有还手，这样他在面对别的白子的时候就有了主动权。 有规则，就不可避免有漏洞。相信吃透了规则的人，恐怕不止是这一个。 尤其是当符吉瑞感应到自己的灵力正在飞速流逝，全部被对方所吞噬的时候，他的心神不由沉到了谷底。 敌人比他想象得还要聪明，在这个棋盘世界，敌方白子是无法汲取天地灵气的，只能靠自己的丹药恢复。 但这个真道长老显然已经找到了方法，那就是挑软柿子下手，吸走灵力之后杀掉对方，等他重生后再重复这个过程，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恢复灵力。 然而即便想明白了对方的意图，符吉瑞也全然无法抵抗，只能在灵力耗竭之后，被那些紫线断绝了生机。 他的身体一点点光化消失，那位真道长老便收回了目光，转身看向商秉予。 商秉予张了张口，不知是否该道谢，然而对方那冰冷的目光却让他忽地毛骨悚然。 “反正你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不如把你最后的力量贡献给我吧。” 真道长老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一步步向他走来，如豺狼盯上了猎物，探出了狰狞的獠牙。 第1663章 合力 仿如跌入了最寒冷的冰湖，商禀予的思绪都随之冻结。 他想要逃离此地，可在真道强者的道韵压制下，他根本动弹不得，连自爆都无法做到。 真道长老不紧不慢地走来，同样一指点在了商禀予的眉心上，于是他全身灵力都疯狂地窜动起来，不受控制地向对方的手指汹涌而去。 没想到……最终没死在符吉瑞手里，却死在了“己方”的道灵族人手里…… 灵力被急剧抽离的痛苦让他的意识都变得模糊，他不由自主地半跪在了地上，死死地咬紧了牙关。 真道长老的指尖离开了商禀予的额头，然而抽取的灵力却并未有分毫消减，甚至周围都出现了扭曲的灵力气流，让两人的身影变得朦胧不清。 早知是这样的结局…… 但又能如何呢？本来就没有多余的选择，不是吗？ 到头来，还是没能给父亲报仇……和符吉瑞一样。 也许，这就解脱了吧……如果还有机会往生幽冥的话…… 在死亡的最后关头，无数纷乱的思绪汹涌不休，渐渐破碎成零散的只言片语。 就这样死去吗……还真是，像一条狗啊…… 灵力已近乎枯竭，模糊的视野里，他忽然看到真道长老的面色发生了改变。 好像……有人从身后走来。 下一刻，他感到肩膀一沉，似乎有人将手按在了上面。 “商禀予。” 是符吉瑞的声音，直接传入了他的魂海。 “我救不了你，但我可以和你一起……杀了他。” “我为什么……要帮你？” 商禀予觉得这很可笑，他努力地想要牵动唇角，可是他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符吉瑞却很平静。 “因为，你是天商公世子，你是南境第一天才。” “因为，他是侵略者，你是南境人。” “我们……都是南境人。” 商禀予沉默了。 他的生命本元也开始被抽离，这让他的脸上开始出现皱纹，让他的头发开始变得花白。 也许只是很短的一个瞬间，甚至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过犹豫和迟疑。 他当然不会轻易地被人三言两语就说服，但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坚定。 “怎么做？” 他平静地给出了答复。 符吉瑞默然不答，只是微微呼出一口气，捏碎了手里的那颗黑色晶石。 于是渺渺的黑色烟气没有一丝遗漏，全部渗入了商禀予体内。 真道长老已然察觉到了不妙，然而符吉瑞没有攻击他，他就不能对符吉瑞动手。 原本他还有一位配合行动的同伴，可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后者迟迟没能赶到此地，让他原本可以完美循环的恢复计划出现了致命的缺漏。 当看到符吉瑞走到商禀予身后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撤手，可由于他之前用力过猛，如果突然停止的话，连带着体内的灵力都会失去控制反噬于他，只能缓慢地进行减速。 即便他的反应已经不慢，但符吉瑞却更加果断。 如果说这世上最致命的毒药，是黑煞研制的道则之毒。 那么，这颗黑色晶石里所蕴含的毒素，便是天下第二。 因为它同样融合了紫湮散、幽冥死气、玄灵道则和煞魔之毒，和道则之毒的区别仅仅在于，它没有那种无限感染的活性，因此显得更好控制。 只是，这种新毒素的数量却极为有限，因为煞魔结晶已经快耗竭了，紫湮散也本就不多。 所以南映檀手里总共只有五颗，他将其中一颗给了符吉瑞，让他必要时使用，保护王暗渊完成任务。 还有四颗，则分别在蔡烨、黎恒望、一位真道境元老和他自己手里。 即便只是这么小小的一颗，便足以对真道长老造成致命的威胁。 因为，它本身所针对的，是道则层面的力量。 所以当毒素顷刻之间涌遍商禀予全身的时候，它们也顺势流动到了那位真道长老的体内。 他的指尖瞬间颤抖起来，接着整个人的面容都变得扭曲。 “砰”地一声，他将整条胳膊炸成了血雾，随后也不顾灵力的反噬，疯狂地抽身而退。 商禀予望着他狼狈奔逃的背影，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慢慢地倒在了冰凉的棋盘上。 “还是……杀不了他吗？”他喃喃道。 “他死定了。”符吉瑞没有去追，很笃定地道。 “呵，真是……讽刺啊。” 商禀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的眼皮却缓缓阖上，连声音都变得微不可闻。 他的身体渐渐化作白色光点，被无形的力量一点一点抹去。 符吉瑞沉默地望着这一切，忽地弯下腰，取走了跌落在商禀予身旁的古朴长剑。 剑柄上刻着四个古体字：天商，承禀。 “呛啷。” 符吉瑞轻轻一推，长剑归鞘，但它的主人却已杳然无踪，就连那些飘散的白色光点也归于虚无。 死敌已去，他的脸上却不见喜悦，只余疲惫。 片刻的伫立后，他收敛了所有情绪，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转身离去。 他已经耽搁了太久的时间，还有新的战斗等待着他。 …… 棋局还在继续，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猎杀也仍在继续，这是鲜血与杀戮的狂欢。 许晏庭望着棋局的缩影，望着白子一颗一颗地消失，而黑子则逐渐占据了大半的比例。 他的胸膛以下已变得空空荡荡，使得那宽大的长袍更加松垮。 然而他的目光未曾有丝毫偏移，仿佛俯瞰众生的神灵。 其中一颗黑子尤其特别引人注目。 他独自行动着，宛如一场暴风，所过之处众多白子纷纷溃散，化作了棋盘的养料。 对此许晏庭没有一点疑惑，因为这颗中途出现的强大棋子，除了南映檀再无旁人。 他唯一感到意外的，是一颗气息足有真道境的白子，在急速前行的过程中突兀地死掉了。 而这颗白子最后接触到的敌人，只有一个，并且只是悟道巅峰而已。 是符吉瑞吗…… 他隐隐猜到了一个可能，反正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对战局有利的变化。 只可惜，以他现在的状态，似乎坚持不到这场战争结束了。 还好，他没娶妻，也没生子，本就无牵无挂。 只有一个草率收来的弟子，也多的是人照拂，用不着他操心。 这样，就很好。 虚无已经快蔓延到了肩膀，他留恋地望着眼前的棋局，竭力地维持着它的运转。 再多坚持一个时辰、多一个时辰就好。 就要胜利了，这将是南境第一场胜仗，也是最辉煌的胜仗。 许晏庭的眸中闪过熠熠的光彩，直到整个棋盘微微颤动了一下，一颗极度明亮的白子忽然从天而降，出现在了正中间。 这白子的气息过于炽烈，以至于棋局的规则都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是道灵族的离道境强者…… 许晏庭眸子微沉，知道最理想的情况是不可能持续下去了。 不过，原定计划已经达成，总也没有枉费这番心血。 不知凭借一品道阵之威，合混沌武者之力，能否斩杀一位至高无上的离道强者呢？ 他很期待。 为此，便是棋局提前终止，那也值得。 许晏庭深吸一口气，于是虚无的蔓延更加迅疾，顷刻间已攀爬到了他的脖颈。 所换来的，便是整个棋局的大放光明。 他已无法出声，只能在心底默默低语。 玉凌，答应你的事，老夫可是做到了。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第1664章 英雄 黑与白，光与暗，两道身影。 “是不是后悔来到这里了？” 南映檀注视着对面的离道长老，平静地道。 “的确没有料到，南境还有这等人物……虽仍有些许瑕疵，但足以位列一品道阵了。”这位离道长老环顾一周，轻轻喟叹道。 他的周身一直盈漾着不正常的扭曲光纹，不过随着他话音落下，这光纹如涟漪般渐渐扩散开来，终归于无。 这意味着，他打破棋局阵法的尝试失败了。 也就是说，他也要受到此地规则的限制。 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第一条规则，他只能被动还击，而无法主动出手。 “阵皇许晏庭……可惜了。” 离道长老低声念道，很容易就猜到了阵法的设计者。 再抬头时，他已经恢复了从容：“我想，以他的实力想要维持一品道阵，恐怕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等到灵材耗竭，阵法瓦解，你们又要拿什么和我们抗衡？” “很抱歉，到那时，你们应该也不剩几个人了。” 言谈间，南映檀已经将气息调整到了最巅峰的状态，虽然连番大战使得他黑色的衣袍被鲜血浸染了大半，不复昔日的风采，但他的眸光依旧锋锐如初。 这就是混沌元体的强悍，即便是道则之伤都能转瞬痊愈，除非是到了抹杀这样的层次，才会伤及根本。 反而，对面的离道长老却是气息虚浮，为了脱离星首那边的战场，他和同伴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不过，他的目标很简单，就是拖，拖到棋局自然崩解。 只是当战斗真正开始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对方比他想象的还要狠辣果决。 脚下是纵横交错的棋盘，而不知何时，他们的头顶也出现了一方巨大的棋盘，乍一看就宛如是镜像一般。 但诡异的是，上方的棋盘只有白子，没有一颗黑子。 这是…… 离道长老瞳孔一缩，陡然明悟，然而却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拦。 因为，南映檀也动了。 一颗又一颗的白子如陨星坠落，带着苍白的尾焰。 顷刻间，就将两人的战场淹没为了一片光海。 光芒的末端，就是一切的终结。 …… 短暂的晕眩之后，浓郁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让王暗渊下意识地有些反胃。 他定了定神，茫然地抬起头来，第一眼便看见了无垠天穹，以及面前的无底深渊。 大约用了三秒时间，他终于辨认出来，这原本是王城所在的位置。 然而，那巍峨的城楼，宏伟的砖红宫墙，古朴的青石板路，繁华的坊市，高低错落的殿宇…… 所有的所有，都陷落在了深渊里。 旧日的辉煌与荣光，王室的没落与浮沉，都随着这座城的崩塌而一同埋葬。 一段历史，就这样结束了。 “王暗渊。”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他回过头去，看到身披深青色战盔的薛采薇几步走了过来，疑惑地道：“怎么回事？我刚刚差一点就把敌人解决了，结果头一晕怎么就被传送出来了？是阵法出了什么问题吗？” 她的脸色透着几分苍白，之前的彻紫星一战伤到了她的元气，但伤势略有好转后，她又再度踏入了战场，仿佛只有杀戮，才能让她忘却失去两位兄长的痛苦。 “应该不是……” 王暗渊思索了一下，摇摇头道：“师父跟我说过，若是出现了离道强者，那就提前终止棋局，要将全部的力量集中起来。” “明白了。”薛采薇也不再过多问询，轻轻呼出一口气道：“虽然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怎样，但现在的战局……应该已经向我们倾斜了。” 王暗渊似乎有些走神，半晌才如梦初醒般应道：“啊……是。” 薛采薇本已转身准备离开，见状脚步微顿道：“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吧，你已经为大家做了很多事了。” “不，不是累，我只是……” 王暗渊欲言又止。 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忽然有些心慌气短，似乎心神随着王城沉陷在了空空落落的深渊。 就在这时，他看到深渊底部浮现出了一抹微光。 起初只是星星点点，随后化作一片，再然后竟如海潮汹涌，从渊底扶摇直上。 日影晦暗，天地茫茫。 王暗渊只觉眼眸刺痛，不自禁退后了几步，闭上了眼睛。 即便如此，那光芒仍炽盛如烈阳，单薄的眼皮根本无法去遮挡。 恍惚之间，王暗渊好像从这光辉中感应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可是这气息如风一般，环绕了他半圈，便消逝于远方。 他抬起手，下意识地想抓住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 光芒终究一寸一寸收敛，黯淡了下去，仿如西沉的晚阳。 他努力地睁开眼，四周景象如故，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短暂的寂静之后，他忽然听到远处爆发出了海啸般疯狂的欢呼。 王暗渊怔怔地与薛采薇对视了一眼，后者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蓦地凌空而起，俯瞰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只见黑压压的人影如潮水般收拢退却，那是…… 道灵族大军。 但比起来时的浩浩荡荡，此刻的他们已毫无阵型可言，零零散散地拖着残躯，显得沉默而狼狈。 薛采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画面，直到王暗渊也悬浮而起，迟疑出声道：“道灵族……退兵了？” 欢呼声愈加热烈，真实地冲击着两人的耳膜。 “薛姑娘，我们赢啦！我们真的赢了！” 一个身影风一样地从远处飞掠而来，他的头盔不知道甩到了什么地方去，右脸上糊着血污，身上的铠甲也破破烂烂，被劲风吹袭得哗啦作响，仿佛随时都要散架似的。 然而这一切都不能掩盖任来凤那兴奋的声音，还不等薛采薇反应过来，他就兴冲冲地张开双臂扑了过来，想要给她一个热切的拥抱。 但兴许是连番大战导致他过于疲累，又或许是过于兴奋导致收势不及…… 总之，在薛采薇的一声惊叫后，两人“砰”地一声直直地撞在了一起，演变成了惨烈的车祸现场。 王暗渊不禁捂住了眼睛，从缝隙里看到两人从半空中一同摔落在地，还砸出了一个不小的坑洞。 烟尘之中，传出了任来凤颤抖的声音：“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任、来、凤……你疯了是不是？！” 随后是薛采薇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啊！我错了！痛……别打头啊……也别打脸……啊！” 再然后就是任来凤的惨叫。 “痛！你也知道痛！本姑娘鼻子都快被你撞塌了！混蛋，看我今天锤不死你！” 最后是薛采薇的怒吼。 王暗渊明智地远离了“内讧”的两人，他现在有种难言的不真实感，急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确定的结果。 他迅速地找到了一位灵策军士兵，急声问道：“怎么回事？道灵族真的撤退了？” “退了！真的退了！好像是……是十七代南王斩杀了他们的一位离道长老，另外两位也受了重伤，他们不敢再打下去了！”这位士兵神情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有些语无伦次。 忽然，他佩戴在脖子上的黑色方形铁块震动了一下，他当即理了理头盔，匆匆道：“黎大将军下令，让中军监视道灵族，其他人有序集合，我先走了，晚上再一起喝庆功酒！”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王暗渊久久伫立。 赢了……终于赢了……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在正面战场上打败道灵族大军吧…… 而这样的胜利，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可以有……无数次。 终有一日，他们会成为最终的胜者。 他的心绪不可抑制地起伏着，在所有人向黎恒望那边汇集的时候，王暗渊却独自一人逆流而行，冲向了王城下的深渊。 他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师父这个好消息，想看到他脸上出现这半年来第一次的笑容，想跟他说以后再也不需要这么辛苦。 茫茫人潮中，他穿行得很是艰难，耳边全是众人喜悦与开怀的笑声。 “师父、师父？” 他站在深渊边，高声呼唤，可是久久无人回应。 王暗渊忽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咬咬牙，不顾一切地跳入了深渊，任凭黑暗吞噬了周身的光线。 终于，他落到了深渊之底，这个按理来说是阵眼的位置。 可是，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没看到。 “师父？师父你在吗？” 他慌乱地四处寻找，不断地呼喊着，仿佛一只无头苍蝇。 脚底踩过王城的残砖碎瓦，在这寂静的深渊发出刺耳的噪音，可是他依然找不到他挂念的那个人。 师父是不是离开了？也对，他可能去找黎大将军了，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 对的，一定是这样，一定、一定是这样！ 他努力地飞出了深渊，重新回到了喧哗的人间。 “呼，老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我就说我们这次肯定能赢，南王陛下这次可真是太勇猛了！” “说实话，我现在还跟做梦似的……” 嘈杂的声音一个又一个被他甩在身后，王暗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奋力地奔跑，就好像稍稍慢一步，就会有不可名状的恐怖追上他一样。 他人的狂欢与热烈，仿佛与他相隔了一整个世界。 终于，他遥遥看到了战铠染血的黎恒望，还有他身边的南映檀。 “打扰一下，借个过……” 王暗渊近乎从人群中横冲直撞地挤了出来，他感到莫名的悲哀与沉重覆盖了他的胸膛，继而蔓延到了全身，让他快要无法呼吸。 “南前辈，您看见我师父了吗？”他的声音嘶哑，就这么一句话，便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南映檀缓缓转头看向他，一阵沉默。 这沉默让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压抑的疲惫和恐慌顷刻间席卷而上，残酷地摧毁了先前的喜悦，让他陷入了最冰冷的深渊。 双腿似乎不堪重负，他猛然间有些眩晕，不知怎地便跌坐在了地上。 “我只找到了这些。” 南映檀拿出了一件朴素的灰白衣衫，一块青色的玉佩，以及一个黑色的发冠。 平平常常，普普通通。 这就是阵皇的遗物。 一位布出一品道阵的宗师，全部的遗物。 短暂的寂静后，南映檀望着远方的深渊，郑重而缓慢地说道—— “他是英雄。” 第1665章 重击 这个世界需要英雄。 可是英雄所生的时代，却又是最不幸的时代。 …… 玉凌轻轻放下了记载着详细战报的玉简，起身走向满园芬芳的庭院。 尼拉贝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同样地未发一言。 这时节正是百花烂漫，紫藤花的茎叶爬满了房檐，如流苏一般垂落下来，随着微风的轻拂柔媚地摇晃着，细碎的淡紫色花瓣仿佛点缀在碧绿之间的星辰，弥散着若有若无的幽香。 玉凌抬起头，柔暖的春光透过紫藤花的缝隙，在门前的台阶上映出斑驳的光影，使这景象愈发慵懒而惬意。 让人很难去想象，那遥隔了上千星里的南境战场，却已是尸骨成山，血色成河。 这场战争明明也没有持续多久，从去年九月中旬那场连绵的秋雨开始，到如今三月的尾声，前后算来也不过半年而已。 然而生命的消逝却比那冰河的融解还迅疾，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人，最终都化为了苍白而冰冷的数字。 南境的战事基本结束了，也如预期的计划一样，取得了一次前所未有的辉煌胜利。 但玉凌却并未感到分毫喜悦，只感到如欲窒息的沉重。 他想到了那一年的太烨星渊，他所保护的人一个又一个从他眼前逝去，面对强敌的环伺，他显得那么无能而无力。 而现在，他虽已站在了这个世界的绝巅，但面对这场不死不休的战争，也只能看着他所熟悉的人被洪流挟裹，渐渐地杳无影踪。 片刻的伫立后，玉凌走下台阶，缓缓地去往了蛊王宫后山。 此前，这里已被重新清理了一遍，修建了一个从山麓一直到山巅的陵园。 这陵园很大，密密麻麻的墓碑立在山上，宛如苍林。 而墓地中多是空棺或衣冠冢，因为每一天战亡的修者都难以计数，基本上便在战场附近就地掩埋，甚至很多人连尸身都无法找寻和分辨。 只是为了不忘记他们，当战报传回百蛊星后，陵园的守墓人就会立下新的墓碑，在上面刻下他们的姓名。 一块碑上往往会刻下十几个、甚至二十几个人的名字，有的还会附上他们生前最显赫的功绩。 他们或来自北境，或来自南境，或来自西境，也不乏灵族修者。 无论生前如何，死后却都沉眠于一处。 作为他们最后存在的印记。 只要百蛊星不沦陷，这些墓碑就可以安然地矗立在这里。 而如果连百蛊星都为道灵大军所占领，那么也便意味着一切的终结。 踏着青石台阶，两旁是重重的碑林，一路往上，便到了清幽的山巅。 小闇月树安静地扎根在这里，俯瞰着蛊王宫的轮廓，叶片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也陷入了静谧的沉眠。 上一次重塑闇族消耗了它不少的元气，所以旱伟和朔也没再来打扰它，就让小树在灵材的温养下慢慢恢复。 玉凌没有惊动小树，只是走到了树下的一块墓碑前。 这是守墓人新立的碑，他蹲着身子刚将周围的泥土恢复平整，一起身便看见了玉凌。 “盟……”守墓人愕然间正要脱口而出，玉凌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守墓人便行了一礼，无声地退到了一旁，双手交叉抵在胸前，微微垂首，似是在哀悼。 玉凌沉默地凝视着这块崭新的墓碑，伸出手指轻轻地从边缘摩挲而过，落在了中央。 随后，他刻下了几行字。 “创一品奇阵，煊赫千古，定南凰大捷，阵道无双。” “阵皇许晏庭之墓。” 墓碑冰凉，但碑文却似残存了几许温度。 山风突急，一片弯月状的墨色叶片打着旋儿落在了碑上，划过那一字一句，仿佛也在流连和眷恋，但终究还是与尘泥共眠。 “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玉凌望着墓碑，闭了闭眼，随后转身离去。 …… 重新回到蛊王宫后，他似乎已经恢复到了往常的状态，重新拿起战报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 尼拉贝有些担忧地望着玉凌，却见他按着眉心，头也不抬地道：“按原计划，有序组织南境修者撤离，从垂旻星中转，伤兵退往鬼觉星休养，其他人前往参流星，休整备战。” 南凰星一战虽是大胜，但同样也是惨胜，完全没有伤势的修者几乎不存在，所以这里的伤兵专指那些伤势严重到只剩半条命的，还能在几天之内恢复过来的不算。 不是玉凌残忍，不肯多给他们几天休息和放松的时间，而是大荒星一带的前线战局，委实已经不容乐观。 为了打破道灵大军不可战胜的神话，给这些丢弃家园的南境修者一点安慰，北境这边看似没有向南凰星抽调兵力去援助，但明里暗里都进行了不少支持。 玉凌总感觉道灵族在南凰星的撤退太果断了，唯一的解释是，他们在北境这边有着更大的图谋。 说句南境修者不爱听的话，在玉凌的规划中，北境才是主战场，西境则是大后方，这是基于种种因素的考量。 所以在兵力不够充足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放弃一方，保全一方。 也许失去了家乡的南境修者无法全心全意地投入北境的战场，但也总比分散开来，白白送命来得强。 至于些许的怨言和蜚语，根本不在玉凌的考虑范围内。 “之前已经差不多安排好了，我再去叮嘱一番。”尼拉贝点点头，又汇报道：“大荒星那边刚打退了道灵族的又一轮进攻，伤亡还在统计当中……” 他话音未落，一缕黑烟忽地从虚无中蔓延开来，继而凝成了一道人影。 “夜前辈？”玉凌诧异地看着对方。 夜残云的眉宇间隐有凝重之意，很直接地道：“我在南凰星的分身遇见了万法灵尊。” 他顿了顿，在尼拉贝惊愕的目光中又道：“本尊。” 玉凌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他没亲自出手？” “没有，他邀请我与他一同做个观众。” 夜残云的眉宇依旧没有舒展开：“他言语间隐隐透露了一些事情，这个我稍后再与你细说，关键是道灵族的退军，有些不寻常。” “当时南境一方确实占据了优势，取得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但道灵族若是硬拼下去，肯定会让南境这场胜仗更加惨烈，可他们走得很果断，丝毫没有慌乱，就好像还留了什么底牌没用一样。” “我监视着他们彻底离开了南凰星，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万法灵尊也完全不在意这场战役的输赢，但他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句话。” “什么？”玉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大荒星见。”夜残云道。 气氛一时冷凝如冰。 “难道……”尼拉贝脸色一白，指尖也微微地颤了颤。 “我怀疑道灵族将会倾尽全力出动，而万法灵尊的分身则负责拖住我在大荒星的分身。”夜残云道。 玉凌沉默不言，之前为了散功重修，他已经将所有分身回收了，大荒星那边由成妤等不灭境元老全权负责。 即使是现在，他也不方便直接参与战场，因为……离功德圆满只差最后一点了。 但万法灵尊这势在必得的语气，让他的心神瞬间沉入了谷底。 对方如此坦然地将计划展露了出来，这岂不意味着……万法灵尊有着十足的自信，北盟已经来不及去阻止什么了。 尼拉贝急忙转头看向玉凌：“盟主，大荒星不容有失，要不我立即联络天穴宗，让赵宗主再带些高手去支援？旱伟已经在那边了，让我想想还有谁可以……” “晚了。” 夜残云闭着眼睛，忽然感应到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万法灵尊、道灵灵皇、徐师朴……都出现了。” 第1666章 最坏的打算 大荒星的沦陷已成为了无法避免的劫难。 玉凌本以为南凰星一战吸引了足够多的道灵族主力，但没想到他们竟然从道宇星系倾巢出动，展现出不灭北盟誓不罢休的决绝。 这种情况下，死战到底也不能再挽回什么，只会让驻守在大荒星的修者全军覆没。 “炼火宗的元老已经在组织撤退了，我的分身用永夜囚笼暂时缠住了万法灵尊他们，但最多只能争取一点时间，这一次的伤亡恐怕会……” 夜残云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尼拉贝只觉思绪一片混乱，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地道：“大荒星一旦落入敌手，这上百星里便再也无从防守，得一直退到、退到……” “参流星。”玉凌接过了他的话语，抬起右手在虚空中一抹，展开了一幅浩瀚的星图。 “这……三分之一个北境便没了……”尼拉贝下意识投去目光，浑身力气刹那间被抽空，不由一把扶住了桌角，稳住了有些摇晃的身体。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后果，而它们都极有可能一条条演变成现实！ 在这样的致命重击之下，南凰星的大捷也会黯然失色，刚有起色的士气无疑会再度跌入谷底！ 原来从一开始，道灵族就没有将南境作为角力的重点，他们的目标一直……一直都是北境…… 很普通的声南击北之策……可是谁能想到，他们出动数十万大军，甚至包括三位离道长老，竟然只是一个幌子？甚至其中一位离道长老还丧命于南境…… 难道他们就不在乎吗……难道那么多人他们都能毫不犹豫地牺牲？ 他们……他们疯了？！ 尼拉贝茫然地望着面前缓缓轮转的星图，心神已渐趋涣散。 平日里再多谋善算，他也无法去承受，也不能去承受失去三分之一个北境的结果。 他简直不敢去想象，此刻的玉凌，究竟担负着怎样的压力。 忽然，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这并非我们预想中最糟糕的地步。” “盟主……”尼拉贝慢慢地转过头，看见玉凌的神色一如往常，似乎即便是北境毁灭也不能让他崩溃绝望。 “大荒星的战局已不可逆转，现在，做你该做的事情。”玉凌冷静的声音重新唤回了尼拉贝的神智。 该做的事情……是啊，南境那边还等着他们的下一步命令，大荒星沦陷之后的计划也需要重新调整，太多的伤兵还有待安顿，即将成为一线战场的参流星得重新部署兵力…… 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也许早一秒组织，早一秒下令，还能弥补一些损失…… “是，我这就去。”尼拉贝缓缓呼出一口气，让声音稳定了下来。 适才所有的彷徨与软弱已经被他积压在意识的最深处，作为西联的副盟主，在享有权力的同时，也应承担相应的责任与义务。 哪怕，最后的结局是万劫不复。 他转身看向玉凌，沉重地行了一礼，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玉凌平静地注视着他。 “尼拉贝，你信我吗？” 一个很突兀的问题，让尼拉贝有些困惑。 “我当然相信盟主。”他毫不迟疑地回答。 “你相信，我们能胜吗？”玉凌又道。 “我……” 尼拉贝本想给出肯定的答复，可不知为何，喉咙像是梗塞住了，让他发不出声。 “再给我一点时间，一个月，胜利终究会属于我们。”玉凌缓缓道，字字坚决如铁。 尼拉贝怔怔地望着他，感觉此时的玉凌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亦或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平静的眼神中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一场即将吞噬整个世界的风暴。 于是忽然之间，尼拉贝落入深海的心绪重新上浮，回到了水面。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人从不会轻易地承诺什么。 但只要他说了，就一定会实现。 “……嗯！”尼拉贝重重地点了点头，紧抿着唇，心中一片沉静。 一个月……一个月…… 无论如何，他也要为盟主赢得这一个月的时间。 不计代价，不惜一切。 …… 夜残云看着大步离开的尼拉贝，良久才重新移回目光，肃然道：“你有把握了？” “没有。”玉凌静静地凝视着星图，宛如一尊雕像。 “那……你是在安抚他？”夜残云也没有感到意外。 “倒也不是。” 玉凌沉默了一下，又道：“这一个月的时间，并不能让我登临不朽，但足以让我做很多事情。” “比如？” “我做了两个尝试，马上就要成功了，任何一样，都可以扭转战局。” 玉凌收起了星图，郑重地看向夜残云：“明日，我会分身去往参流星，本尊则全力以赴建成幽冥台，百蛊这边就交由夜前辈照看了。” “参流星，是最后的底线，如果连它都守不住，所有人恐怕只能在绝望中等待死亡的降临了。” “分身？”夜残云微微皱眉，“这岂不是前功尽弃？你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了。” 分身终归是会分去本体的一部分神念和力量，如要冲击不朽圣道之境，则必须保持最巅峰、最圆满的状态。 而玉凌的话语，却分明表露出，他放弃了这一打算。 但是就旁人看来，这无疑是本末倒置了，若是玉凌能成就不朽，便是北盟修者十不存一，也定然可以反败为胜。 “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能否踏入不朽之境，对这场战争的结局并没有实质性的影响。” 玉凌侧过身，遥望着道宇星系的方位，平静无波地道：“能或不能，都在道灵老祖的意料之中，他从一开始，应该就已经看到了一切可能。” 夜残云微微扬起眉峰：“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地方，道灵族……好像并不在乎胜负，甚至很乐于借助战争去完成一场清洗。” “清洗……” 玉凌细细地品味着这两个字的寓意，若有所思地道：“我现在还猜不出道灵老祖最终的目的，但我怀疑，我成为不朽者，或许正是他的目的之一，不然很多事情都解释不通。” 夜残云没有说话，似也在默默思量。 玉凌接着道：“我有时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不管我修炼什么功诀，走什么道路，有没有灵族血脉……统统都无所谓，无论以何种方式，我都会走到今天的高度，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通往不朽之境的最关键的那一步，却被锁死了。” “以前没有跟夜前辈提起过，也是我刻意想避讳的一件事……就是，我终究是一个外来者，而我答应原主的承诺，也依旧没有实现。” “我也曾试图忘掉某些界限，让我真正地成为他，可是……事实就是，我做不到，而且这对他来说，也很不公平。” “到如今这样的境界，我早已可以抛开这具身体，可以用剡族凝元化形之法，重塑肉身……但我已无法割舍这个身份，无法割舍父母，爷爷，苒儿，还有很多很多人……” 夜残云只是静静地听着，听到玉凌的声音不知不觉间浸染了几分苦涩。 “我很多时候会忍不住地去想，如果我的这些亲人们知道，那个他们极尽一切去关怀的人，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去了呢？他们又会如何看待我？痛恨，亦或悲伤？” “我不知道，也不敢再想下去……” “这是我的心结，此前，我连面对它的勇气都没有，但现在，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此结一日不解，我便一日无法登临不朽。” 四下一时沉寂无声，只余一两声鸟鸣。 片刻的恍惚后，玉凌又重新恢复了平静，至少看上去是如此。 “玉渺在圣道星，这应该也是道灵老祖的安排，那种顺理成章、让人察觉不到一丝刻意痕迹的安排。” “现在想来，玉渺应该在很久之前就是他的一颗棋子了，虽然他本人很可能还不知道。” “我想杀他，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有这样一重因素在，便是天下间最难的事情。” “掌握着玉渺这枚最重要的棋子，我什么时候能晋入圣道境，便完全取决于道灵老祖的心情，这大概就是万法灵尊有恃无恐的原因。” “此刻，我所能做的就是竭尽一切去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然后，关于我和道灵老祖两个人的战争，就全倚赖于当年在幽冥的时候，云深前辈帮我准备的那一道后手了。” “我无法保证最终的胜负……但至少，也可以争取到一些条件。” “当然，那是最坏的打算。” 玉凌笑了笑，似乎想缓解一下冷凝的气氛，但却收效甚微。 只有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渐渐消融于寂静的空气里。 夜残云看着面前的青年，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因为谁都帮不了他，除了他自己。 良久的沉默后，夜残云再度开口：“道灵族果然藏了一手，他们似乎研制出了一种新的傀儡，融合了阵法和远古占星术，后面必须得小心。” 第1667章 晦暗 鲜艳的火光，凄红的血色，阴森的傀儡，倒塌的断壁…… 惨叫、杀戮、混乱、嘶喊、绝望…… 还有那一张张扭曲消逝的脸庞…… 她痛苦地咳嗽着，从昏沉中惊醒。 “师姐，你终于醒了？” 一个朦胧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逐渐变得清晰。 广芊芊下意识地想要坐起来，却只觉浑身麻木，竟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 她心中瞬间充满了强烈的恐慌，张了张口，却也只能发出嘶哑而低弱的声音：“我……在哪？你们，大家……怎样？” 随着从浑噩中清醒，那些破碎的记忆与画面也逐渐补全，让她感到宛如置身冰冷的寒风暴雪。 死了、都死了…… 宗门大阵只坚持到第四批弟子刚开始撤离的时候，那个时候，全宗上下仅仅走了不到一半的人，那些黑压压的傀儡就无穷无尽地涌入了山门，覆盖了全部视野。 它们不知疼痛、不知疲倦、不计其数，也无法破坏，甚至还会吞噬活人的血肉来补充损耗的能源，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杀戮和收割。 更可怕的是，它们虽然没有灵智，却有着极其不可思议的预判能力，宛如同境之中最老辣的修者，几个回合之间，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洞穿敌人的破绽。 而它们本身，却找不到任何弱点。 除了只具备灵力体系，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它们的搭配和发挥，但它们往往成群结队行动，那配合的默契程度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当之无愧的战争机器。 即便是在场的几个闇族族人调动了本源闇气去阻止它们，可也只能让这些傀儡稍显迟滞，却根本不能直接破坏掉它们的核心。 这就是道灵族的底牌，在南境大战中都没有分毫展露的底牌。 如今一经亮出，便直接将所有人打入了深渊。 广芊芊就是第四批撤退的人，由于阵法被破，他们只能一边战斗一边艰难地退往地下宫殿的传送阵。 可是当那些恐怖的傀儡加入战场之后，形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他们的队伍很快便被冲散，只有零零星星的小队坚持着，仿佛大海中浮沉的小舟，完全身不由己，连方向都无法掌控。 玄部弟子所研制的毒药大部分都对傀儡毫无效用，只有少数能起到些微腐蚀的效果。 她眼睁睁看着身边熟悉的面孔一个又一个倒下，直至领头的金刚境长老也被两个傀儡吞噬了血肉，而远处的宫殿殿门，却依然是那么遥不可及……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寒包裹了她，一切景象宛如冻结静止。 只有一个冷硬的声音响起：“走！” 仿佛有狂风刮过，她倏忽间穿过战场，摔倒在宫殿前的台阶上。 淡金色的光幕遮挡在面前，让那森然的血色都被净化了一般。 然后，她就陷入了黑暗。 …… 所以，是裴师兄救了我？ 可他呢？他又怎么样了…… 麻木感稍稍消退，广芊芊用尽全力坐了起来，望着面前的空气发呆。 “师姐，你先别乱动，你伤势实在太重了，起码得休养一周。” 面前那容貌仍显稚嫩的少女有些手忙脚乱地搬来几个方枕，让广芊芊能倚靠在上面。 随后她才解释道：“这里是参流星，很安全，但是据说还有好几批的人没过来，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广芊芊沉默了一会儿，失去了往日灵动的眼眸微微抬起，仍是嘶哑地道：“裴师兄呢？” 虽然自裴天令身世大白之后，他就再也不是炼火宗弟子，但很多人依然习惯了这么称呼他，尤其是地部弟子，还视他为暗王。 而且，宗门上下其实也没人会阻拦他在大荒星活动，只是裴天令自己不愿再来而已。 但自从战争打响，大荒星成为一线战场，他就第一时间从雪峰星离开，默默无言地驻守在了这里。 “我不知道，也没有他的消息……”少女抿紧唇，低下了头。 广芊芊喃喃道：“我们都到参流星了……看来，大荒星也已沦陷……还没走的人，应该永远都……走不了了……” 她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此刻仍是感到从内心深处涌现的悲凉。 而身旁这个入门才三年的天才小师妹，已经低着头无声地抹起了眼泪。 她是在玉凌成为炼火宗宗主后才进来的，所以比起广芊芊这些“老人”，终究是少了几分冷血狠厉，多了几分同门之情。 所以当平日里要好的同伴都杳无音讯的时候，她心底的那一根弦便彻底崩断了，只有最后的一丝尊严让她没有痛哭出声。 而她，仅仅是因为天赋好，才可以第一批撤离，才可以作为后勤人员，在安全的地方照顾伤兵。 这样的残酷，是她从未见过的，也是她这辈子都再也无法忘却的。 “你去帮我问问，伤亡有没有统计出来，还有，后面分配给我的任务是什么。”广芊芊低声道。 小师妹愕然地抬起了头，迎着广芊芊的目光，慌忙地抹了抹脸上的泪：“可是师姐，你应该好好休……” “没有时间休息！”广芊芊冷酷地打断了她，凭着积攒了一阵的力气，她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褥子，勉强站了起来。 这一系列剧烈的动作让她痛苦地皱紧了眉头，脸色霎时苍白，但她却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凭着破玄武者的恢复力和药膏的作用，她的外伤已经愈合，只是那些灵技造成的内伤却还需要不短的时间来恢复。 但是她宁愿做点什么，而在这里躺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承受着难以忍受的折磨。 “师姐……” 眼看着广芊芊艰难地一步步往门外挪去，小师妹顿时慌忙道：“师姐你等等，我这就去问，等我问清楚了你再出去。” 她泪痕未干便扭头跑出了门外，而广芊芊也腿一软，颓然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咚”地一声，她的手肘狠狠地搭在了桌上，将脸庞深深地埋在手心里。 “我真没用……” 伴着言语，已分不清是低泣，还是叹息。 …… 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小师妹低着头，脚步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忽地，前方拐角转过来一个身影，她一下子收势不及，撞到了对方的肩膀。 那个中年男子恍如未觉，也没有责骂她什么，只是失魂落魄地继续往前走。 他的同伴从拐角后面的走廊追赶了上来，看了小师妹一眼，也没理睬这个陌生人，几步就跑到了朋友身边，宽慰道：“老周，打起精神来，现在消息未明，你也不要太悲观了……” 原本还算平静的中年男子忽然顿足，抬起头，露出满是血丝的通红双眼：“悲观？是我悲观吗！现在还没从大荒星回来，还能有什么好下场？！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本已走到拐角的小师妹顿时一滞，不知怎地停了下来。 “凭什么？！凭什么让他最后一批撤退啊！就应该让那些该死的炼火宗魔头顶在最前面，那本来就是他们的宗门啊！我儿子明明是西联的，前程一片大好，凭什么让他死在那里！我的孩子啊……” 中年男子说着说着便哽咽得泣不成声，无力地蹲了下来，狠狠地捶打着地面。 小师妹背对着两人，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慢慢地浮起了几分茫然。 “老周，你冷静一点……”同伴按着他的肩膀，还试图抚慰，却被中年男子一把甩开。 “你叫我怎么冷静？！啊？” 中年男子已状若疯癫：“要我说，都死吧，迟早要死的啊！之前是东境，然后是南境，好不容易刚打了一场胜仗，现在呢？大荒星就没了，三分之一个北境就没了！迟早西境也要完，我们都等死吧！” “说什么再坚持几个月，我们能赢……都是骗人的鬼话！他们一个个都是高高在上的真道长老，离道强者，可我们呢？我们这些小人物，我们这些炮灰，谁在乎啊？！” “赢不了的……不过就是早死晚死而已……哈，哈哈哈……” 那癫狂而绝望的笑声仿佛穿透了少女的灵魂，让她的心神一同沉入了深渊。 她木然地望着地面，直到她听到那个中年男子被同伴拉扯着远去，走廊里再度安静无声。 是啊……在道灵大军面前，他们又还能抵御多久呢？ 可能，真的只是垂死挣扎吧…… “你在这里做什么？” 恍惚之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询问着什么。 抬起头，面前是一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身影，他看上去很年轻，目光平静，语气和缓，但却让小师妹感到了无形的压迫和惶恐。 “宗、宗……盟主？！” 她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行了一礼，呐呐道：“我、我想帮广师姐问问战况，还有，她后面的安排……” 虽然她只见过玉凌一次，但却足够的印象深刻，绝不至于认错了人。 可是、可是盟主什么时候来了参流星？他不留在百蛊了吗…… “战况还未送到，她的安排过两天会下达，还有别的事么？”玉凌道。 “没……没有了。”小师妹紧张得浑身发木，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嗯。” 玉凌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接着道：“你好好修炼，这是你的任务，其他的事，有其他人负责。” 小师妹愣了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赶忙转身道：“是！” 她本以为玉凌已经走远，却发现他静静地站在刚刚那个中年男子嚎啕大哭的地方，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去往走廊的尽头。 不知为何，她忽地心里一酸，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第1668章 真言 深夜，参合殿。 玉凌独自坐在殿内，闭目沉思，四下一片寂静。 直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殿外响起。 “哥，战报……统计出来了。” 北苒微低着头，慢慢地走到了玉凌身后，将一枚玉简放到了桌案上。 玉凌沉默了一下，没有拿起，但神念已经清楚地察知了玉简里的信息。 内容不长，却字字如刀。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查阅战报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一件感到畏惧的事情。 畏惧看到战报里的伤亡统计，无论是熟悉还是陌生的姓名。 十六万三千九百五十二…… 好像是一个很普通，也不值得在意的数字。 但整个炼火宗，已化作了血色的地狱。 上至不灭境元老，下至破玄武者，在这场近乎是屠杀般的战争中，却是同样的脆弱。 而道灵族傀儡的弱点，仍然无从知晓。 不是没人尝试抓捕一具傀儡，但它们一旦落入敌手就会自爆，在战况危急的情况下，众人没时间也没心力去仔细研究。 即便是夜残云，为了抵挡三大巅峰强者，最后也是以分身自毁而告终。 每个人为了这场战争都竭尽了全力。 虽然看起来，无论是绝望等死，还是痛哭求饶，还是奋战到底，结局似乎都毫无分别。 但人或许无法选择命运，但至少可以选择面对命运的方式。 让人屈服的从来不是死亡，而是自己的内心。 当直面命运的那一刻，才能望见最真实的自己。 于是，许多平日里胆怯而懦弱的人，在令人绝望的屠刀下，反而激发出了深藏于骨的勇气与血性。 很多最后一批撤走的人，都是自愿的。 这世上从不缺乏逃兵，也不缺乏英雄。 “哥……”长久的寂静后，北苒终于艰难地开口，“新的防线已经开始部署了，大约还要两三天才能完全到位，从大荒星退回来的伤兵也在休养，只是很多人不愿意退往后方，想伤好后接着在前线作战。” 她顿了顿，又低声道：“本来很多人都绕着圈子问我，最终的计划是不是要退到西境去，但看到你来了，他们也就不问了。” “可是哥……其实参流星这边有我们就够了，你完全可以……” “不能再退了。” 玉凌打断了北苒的劝说，转头凝视着她的眼眸：“东境，我们放弃了，南境，我们放弃了，就连大荒星，一开始定好必须死守的地方，我们现在也放弃了。如果都可以放弃，那这场战争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 北苒一阵默然，半晌才开口道：“但不放弃参流星，岂不意味着你要放弃晋入不朽的希望？” 玉凌轻轻叹了口气：“这是战争，不是战斗。” “晋入不朽，未必是一切的结束，停留于此，或许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我不懂……”北苒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低弱，“我只知道，你不想再看到大家这样无谓地牺牲下去了，我知道的……” “哥……”她坐在了玉凌身旁，将那枚玉简抱在怀里，很轻很轻地说道：“虽然很多时候，我其实都猜不到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所说出来的话可能还不到你所想的十分之一，许多事情，你也从来不让我们知道，总是一个人承担……” “我们虽然是你最亲的人，但我总感觉和你隔阂着什么。你对我实在太好了，总是迁就我、包容我，甚至有些客气，就好像你没有情绪，从来不会觉得我烦，也从来不指责我什么……” “可是……真正亲近的人，往往少不了矛盾，少不了冲突，时而会吵架，时而会翻脸。因为，人可以在一百个、一千个外人面前伪装得温文尔雅，却总会忍不住在亲人面前展露出最真实的自己，最恶劣的一面。” “但你没有……你永远都这么冷静，永远都对我这么温和，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特别高兴，或者特别悲伤的样子，就好像你什么都不在乎一样，虽然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哥，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兄长，最好的哥哥，可有时候我又感觉，你离我很远很远，远到哪怕我现在就坐在你身边，也根本触碰不到你，触碰不到……最真实的你。” 北苒说了很多很多，就好像现在不说，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一样。 玉凌有些讶异地转过头，看着她黯然的眸子，一时怔怔无言。 他从来不知道，北苒是这样想的。 他只是自以为是地将她排除在风波与危险之外，以为如此便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其实又何止是北苒呢？ 他总是喜欢去替别人做决定，而不顾对方是否真的愿意待在他划定的安全区域。 “哥，能不能不要什么都瞒着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九辰门门主，是玄灵灵皇，我也有权知道真相，无论多么残酷。” 北苒抿了抿唇，注视着玉凌道：“关于爹，关于你，还有这场战争。” 玉凌沉默了几秒：“你想知道什么？” 北苒张了张口，有些艰难地问道：“爹是不是……不剩多少寿元了？” 气氛一时有如凝固，玉凌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望向了桌案上的玉简，但最终还是重新直视着北苒的眼眸：“是，还有一年。” 他已经做好了北苒情绪崩溃的准备，没想到她只是短暂地呆了呆，喃喃道：“果然如此吗……” 似是察觉到了玉凌的担忧，北苒摇了摇头，涩然道：“我早就有所猜测了，你之前那么着急地想要散功重修，我就感觉……不止是因为这场战争，那个时候形势还远没有现在这般严峻。” “再珍稀的天材地宝也无济于事，只有时间方面的道则可以逆转乾坤，但不至不朽，就根本无法触及时间的本质。”玉凌缓缓解释道。 “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北苒微微垂下头。 “没有了。我原先想的是，先晋入不朽，再结束战争，但现在看来已无法实现，那便只有先结束战争，再跨入不朽。” “可是哥……你不怕化道吗？” “不会，我的路本就是别人定好的。” “谁……定的？” “道灵族老祖。” 北苒霍然抬头，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脑海中骤然一片混乱。 “从哪里说起呢……” 既然已决定坦明，玉凌想了想，索性将话题拉回了遥远的十年前：“还记得你我曾经的那个梦境吗？” “当然。” “但是你梦到的东西是断断续续的，而且时间和我也是不同步的，对吗？” “应该是的，其实我当时就很奇怪，我那个时候已经很少睡觉了，更别说做梦，我晚上都是在打坐修炼，不知怎地就睡着了。” “因为你并非是在做梦，而是收到了一些反馈。” “反馈？” “我魂海里有一样东西，我推测它和道灵老祖有着密切的关系，它是不朽的神物，因此可以回望过去，洞见未来。” 北苒瞬间呆住，只感觉玉凌的话语已经渐渐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只是人的大脑有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超出想象和理解的东西不会残留在记忆里，只会化作潜意识里隐约可以捕捉的片段。” “对我而言，这些片段和塑梦海的梦境融合在了一起，化作了一些怪诞而扭曲的启示。对你们来说，命运之线过早地与我发生了交集，就像是被触动的蛛网一样，也会以一种隐晦的形式被你们所察知，尤其是当你们遇见我之后就愈发地明显。” “原来是这样……”北苒怔然道：“不朽的神物……也就是说……” “位格上是不朽的，但作用……其实没什么攻击力，也发挥不出什么威能，它只是一把钥匙，联结另一个宇宙。” “而真正有用的东西……” 玉凌抬起手，指尖渐渐凝聚出了一缕温润而柔和的白光：“是它。” “我之前以为它是那件神物附带的力量，但其实并不是。” 白光微微地跳动着，既是灵力，也是玄力，更是魂力，散发着锋锐、柔韧、超然、古老与虚幻的气息。 “你看到了什么？”玉凌问道。 北苒难以遮掩脸上的迷茫与惶惑：“玄灵、元灵道则？剩下的是……是，其他三大灵族的道则？” 玉凌收回手，白光随之散去：“这是一开始我就有的东西，也是他的安排。” 仿佛无尽冰冷的海水涌动而来，坠入了窒息而黑暗的海底深渊。 北苒感觉有些透不过气，她急促地呼吸着，难以想象玉凌如何能以这样平静的神色跟她说话。 她知道玉凌隐瞒了很多事，也知道他背负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压力。 但她仍然没有料想到，他所承担的是怎样可怖的命运。 仅仅只呈现出冰山一角，便足以让她感到震骇和恐惧。 “那他……道灵老祖，到底想要什么？”北苒几乎是用尽全力地说道。 “我不知道。” 玉凌轻轻摇头：“虽然有一些他早期的资料，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很难去想象，一万年的时光对一个人有着怎样的改变。” “我只知道，他不是在毁灭这个世界，也并非想拯救这个世界。” 北苒咬紧了唇，直到渗出了腥甜的血，才慢慢地松开：“哥……那你呢？如果到最后还是摆脱不了既定的路，又该……怎么办呢？” 玉凌没有回答，也给不出一个答案。 他只能偏过头，看着窗外的夜色道:“苒儿，这个世界没了谁都是可以运转的。” 眼前不知何时浮起了薄薄的雾，北苒微微抬起头，极力地控制着声音不要颤抖：“可是，我，爹，娘，还有尘若姐……我们的世界，不能没有你。” 玉凌微微地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抱住北苒，让她的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 耳边传来了北苒低沉的声音：“哥，你一直戴着面具，真的不累吗？” “累啊，但是……习惯了。” “这些事情……说出来，会好一点吗？” “会。” “那……有什么事，还可以说给我听吗？” “好。” “因为……我真的不想，哪一天醒来，你们都不见了，只有我一个人……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抽噎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在他人的视线之外，她终于不用再顾忌，可以展露出那个最脆弱的自己。 也是在这时，她听到玉凌在唤她：“苒儿？” “嗯？”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的哥哥，而是另外的什么人，你会介意吗？” “啊？” 北苒被问得有些茫然：“什么意思？你不会是其他的什么人呀？” “我是说，如果没有这一重关系的话。” “虽然很奇怪……但是，那你也是我最亲近的人啊。” “是吗？” “是啊。”北苒疑惑地抬起头望着他，眼睛仍然红红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泪痕。 玉凌点了点头，缓缓呼出一口气：“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任务呢。” 第1669章 幽冥台 蛊王宫，后山陵园。 一位浑身裹在黑袍里的男子微低着头，独自一人拾级而上。 他走得很慢、很慢，似乎每一步都要花费不小的力气，甚至中途还会停顿一会儿用来歇息。 当来到山巅后，他安静地环顾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一些熟悉的名字。 兜帽只遮盖住了他半张脸，露出来瘦削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薄唇，隐约还可以看到脸庞上诡异的金银花纹。 虽然四下无人，但男子还是下意识扯了扯兜帽，好似见不得阳光一般。 他默默地走到了一块墓碑前，动作轻缓地放下了一束白色的小花，整个过程中未发一言。 墓碑上有一片枯黄的落叶，男子伸出手将它扫开，忽地轻轻一叹。 “和你争了一辈子，如今想来真是没什么意思啊……” “虽然最后是我站在这里，但终究还是我输了。” “可是，我倒宁愿你自私一点啊。” “明明已经不是宗门的人了，为什么还要为我们这些不相关的人拼命呢？” “是为了战争的胜利？为了大荒星？为了保护你父亲最后的心血？亦或者，什么都不是？” “有时候，还真是很嫉妒你，都去了雪峰那么久，我仍然无法插手地部一星半点。” “有时候，却又觉得，都无所谓了。我们争了一辈子，争得头破血流，机关算尽，却又如何呢？” “其实也挺好的，无论是你，还是我接手那个位置，定然免不了分个生死，但对他而言，一宗之主却无足轻重。” “如果换做五年前，看见你的墓碑立在这里，可能是我做梦都想的事。” “但，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 “裴师兄，你说过你最讨厌一身正气的君子，和一腔热血的英雄，但这恰巧是我最欣赏的两类人，因为我做不到。” “我一直都知道，我们是不一样的。” “你生于阴暗中，骨子里却比谁都要清高骄傲，我行于阳光下，却比谁都要虚伪歹毒。” “于是……你成为了英雄，你所认为的，你最厌恶的人。” “如果还有以后，百年以后，过往种种不会有人记得，他们只会看到这块墓碑，只会知道有一个叫裴天令的人，在大荒星之战中牺牲了一切。” “裴师兄，这是你想要的吗？你会开心吗？” 男子慢慢地抬起了头，声音也随之抬高。 “你会吗？” “冷血无情的地部暗王，有一天居然会为了别人牺牲性命？” “聪明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最后却以这样的方式收尾，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你但凡稍稍清醒一点，都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呵……绝阴冰毒，重创百余高手，阻截傀儡大军，真是好大的威风。”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跟周傲柏一样，愚不可及。” “我炼火宗怎么会有这么多傻子，一个个的赶着送死，仿佛活着就了无生趣一样。” “倒显得我没有死成，是一件多么令人遗憾的事。” “咳，咳咳咳……” 解子安抵住唇，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得慢慢蹲下了身子，痛苦地撑着地面，裸露出来的手背上尽是妖异而扭曲的纹路。 “还有谁呢……还剩谁呢……” 伤势再也难以压制，本就一路强撑的他几乎瘫倒在地上，连意识都变得模糊，只有言语浸透着几分惘然。 仿佛一瞬进入了严冬，无边无比的寒冷包裹而来，拉扯着他沦入深渊。 一位寻灵卫的随手一击，对他而言便已是足够致命的重创，若非是最后裴天令将他扔到了通往地下传送阵的宫殿内，他早就淹没在了傀儡大军中。 只是他可以接受自己死在战争中，却无法接受被这位宿敌所救。 这意味着，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他曾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裴天令，但直到那时，他才恍然觉悟，他可能从未真正看透过这位地部暗王。 也许，自管亦青死后，他就再也不是曾经的裴师兄了。 朦胧之中，解子安看见一个人影走到了他身前，浓郁的冰寒死气弥散开来，让他本就微弱的生机更加渺如烛火。 “唉……” 那个人蹲了下来，冰凉的手轻轻按在解子安的额头上，传来一股很熟悉、很亲近的力量。 发作的暗伤渐渐平息，解子安脸上的纹路也缓缓变淡，直到重新隐藏在皮肤之下。 他睁开眼，眼瞳已重新转为黑色。 “单其王上？” 解子安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唤了一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化尸族王上单其收回手，转身看了一眼墓碑前的白花“怕你想不开，来看看你。” “我还是很惜命的。”解子安扯了扯唇角，却未能挤出分毫笑容。 “惜命的话，你就不会是最后几批撤退的人了。”单其平静地道。 “因为那是我的宗门，仅此而已。”解子安道。 单其也没有与他争辩“你伤势太重了，早些回血池休养吧。” 解子安默然不语，只是注视着面前的墓碑。 单其静静地等了他片刻，最终摇摇头，转身走向一旁的山路。 “单其王上。”解子安却突然叫住了他。 “嗯？”单其停顿了脚步。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快速到达不灭境？”解子安问道。 “有。” 单其平静地直视着他“但我不建议你去尝试，因为最好的结果，就是变成我这样，这会毁掉你的未来。” “如果连现在都保不住，又何谈将来呢？”解子安道。 “那你随我来吧。” 单其也没有再劝阻，因为他知道解子安平静的外表下，骨子里已燃起了疯狂的火焰。 而被这场战争逼上绝路的，又何止他一人呢？ 两人回到了陡峭的山路台阶上，解子安刚走下两步，便看见一个脸孔陌生的青年迎面而来。 双方都没有打招呼，就这样擦肩而过。 解子安下意识转过头，看着那青年走向了山路另一侧的墓碑林，将手里的花束依次放下。 那一排墓碑刻着的都是解子安不认识的名字，由于视野的缘故，他只能瞧见最外侧的几个。 影落炎、影落轩之墓，岳秋鸿之墓，良修之墓，景月之墓…… 解子安看到那个不认识的青年放下最后一束花后，便如雕塑般伫立在碑前，从背影看不出他是否悲伤。 “单其王上，刚才那位你认识吗？”解子安随口问道。 “好像是叫周盛吧，我在蛊王宫遇到过他几次，貌似他以前和玉盟主的关系很好，虽然后来疏远了，但也算是身兼要职，不过前段时间他的所有职务都被解除了，据说是为了安心闭关修炼。”单其道。 解子安点了点头，虽然感觉这中间好像隐藏着什么事情，但他并没有追根究底的心情。 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人类的悲欢从不相通，此刻的他，只想让自己变得足够的忙碌，以此来忘却那些无法释怀的事情。 因为以后，便再也没有人与他争了。 …… 渺渺虚空，无数光球如漫天星辰般闪闪烁烁，又如镶嵌在黑暗中的璀璨明珠，即便是人们想象中最为神话的场景，也不如其万分之一的瑰丽。 这里，就是北境唯一的虚空监牢——镇魔塔。 只是此时的塔内一片寂静，所有光球囚笼皆是空无一人。 从南境开始逐步沦陷的时候，这里的囚犯就全被种下魂印释放了出去，作为先锋前往战场一线，到如今尚还存活者已不足十之一二。 镇魔塔也自此空落了下来，直到一纸密令传来，一个巨大的祭坛便围绕着镇魔塔修建了起来，方圆十里都被划为禁地，便是荀柒和绍叶堂也极少踏足。 没有人知道这个祭坛的作用，即使是修筑者也一头雾水，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着任务。 用了近半年的时间，这个宏伟的工程终于进入了尾声，空无的镇魔塔也迎来了这半年来的第一个客人。 一个略小的光球前，一片涟漪徐徐散开，随后跨出了一道身影。 玉凌环顾了一圈这熟悉的环境，一步迈出，便来到了虚空的边界。 从这里可以看到无数扭曲而绚丽的光痕，它们宛如雷雨天密布的闪电，伴着空间乱流毫无规律地游弋着，看上去像是某种奇特的自然现象。 但就是这些看似人畜无害的光痕，当年差点让玉凌的分身交代在虚空监牢外。 当然，如今的他只是轻轻抬手按在虚空屏障上，那无形的桎梏就如融雪般轻易化开。 没有了屏障的阻碍，光痕和空间乱流欢欣鼓舞地冲入了监牢内，但还没等它们大肆破坏，一片白光就蔓延开来，笼罩了整个世界。 待光芒暗去，光痕与乱流尽皆烟消云散，镇魔塔内安静得没有一丝异响，只有丝丝缕缕冰冷的死气，不知从虚空的何处涌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死气浓度的增加并未让玉凌感到不适，他凭着感觉来到了当初冥井所在的位置，闭着眼睛驻足了片刻，随后右手下压，似乎从虚无中抓取到了什么东西，然后缓缓提起。 于是平静的虚空再度风起云涌，死气疯狂地流溢窜动，近乎形成了一片狂暴的海洋，即将倾覆整片天地。 若从外界看去，整个镇魔塔都在隆隆震颤，好似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毁，变成一片废墟。 而就在这样的震动中，阴与阳的界限逐渐重叠，直到道则逆乱，有无颠覆。 一道门户霍然洞开，扑面而来的是幽冥河水的哗啦声响。 玉凌伸出手，向后虚引，于是幽冥河也不得不随之而动，被一点一点硬生生地拽入了阳界之中。 然而，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只有摄取幽冥之河，才能造就幽冥之台。 当幽冥台真正筑成的那一刻，也便意味着，这场战争拉开了反攻的大幕。 第1670章 夜深 参远星，九辰门最边缘的一颗星球。 原本，它是九颗星辰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定居在这里的都是九辰门的附属宗门，最高管理者也不过是几个外门长老罢了。 但现在，它却成为了和道灵族对抗的最前线，几天之间，阵道大师们已经将此地打造成了一个重重阵法围护的要塞，当地普通居民基本全数驱逐，留下的都是破玄以上的修者。 整个防御体系的主设计者便是云梦蝶和雪清泠，从专业的角度评判，除了道灵族外，自然没人比得上“科班出身”的两位元灵灵女，况且还有许多跟随她们的元灵长老出谋划策。 总算，赶在下一场大战到来之前，九颗星辰已经形成了一个遥相呼应的防御网络，为此，北盟特意放弃了更为前线的几颗星辰，将这九辰门原本的腹心之地拿来做了第一线战场。 又是忙碌了一整天的云梦蝶与雪清泠告别，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房间，点了盏微弱的灯，再次看起了阵法结构模型，推敲着每一个细节。 她没有在书房处理这些事情，为的是给雪清泠制造一个她要回去休息的假象，免得后者还会坚持与她一同推演，根本不愿放松一时片刻。 只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云梦蝶也逐渐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疲倦，让她忍不住想合上眼睛，思维也随之变得迟缓。 即便是离道强者，要同时兼顾这么多重要的事情，还不能有丁点差错，所消耗的心力也是难以估量的，更遑论在道灵族令人窒息的压力下，所有人的精神都一直紧绷，从未有片刻的平和与安宁。 但就算在恍惚之中，云梦蝶的手指也仍在无意识地调整着阵法模型，九颗星辰的微缩虚影也散发着一闪一闪的光晕。 她感觉到自己的思路有些混乱，开始把模型搅得一团糟，于是停顿了动作，眼睛也慢慢地开始阖上。 不行……现在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懈怠……快醒过来…… 云梦蝶强行挣扎着将沉重的眼皮撑开，却愕然发现阵法模型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还做出了些微细小的调整，让防御体系更趋完善。 她愣了愣，有些迟缓地抬起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桌前，温柔地凝视着她。 “清玄，你……” 云梦蝶正要起身，玉清玄却轻轻按着她的肩膀，将一个椅子拉过来，坐在了她旁边。 两人在昏黄的光芒中对视着，一时都没有言语。 云梦蝶紧抿着唇，微微仰起头，抑制住内心的酸涩，良久才轻声问道“怎么不好好休息了？” 她看到对面的玉清玄比之前更加苍老，记忆中那个俊朗坚毅的男子和现在这位满面皱纹的老人根本难以重叠在一起，只有那温柔的目光始终未曾改变。 云梦蝶预感到了什么，可是，她问不出口，能问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玉清玄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干瘪枯瘦的手，微微发颤地按在云梦蝶白皙如雪的手背上，对比鲜明得有些刺眼。 云梦蝶沉默了一下，翻转手掌，与他紧紧地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玉清玄没敢看她的眼睛，低哑地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云梦蝶的指尖颤了颤，神色在晦暗的灯光下显得莫测不定。 “也许不到一年，半年……甚至可能只剩两三个月，我无法确定。”玉清玄又道。 “跟凌儿说了吗？”云梦蝶缓缓道。 “还没有。” 屋子里寂静得有些不真实，只有外面的蝉鸣带来了一丝生气—— 参远星没有四季，永远都是盛夏，以及更炽热的酷暑。 见云梦蝶没有回应，玉清玄便接着道“所以我想的是……” “我不允许。” 明明玉清玄还没说完，云梦蝶已经直视着他的眼眸，坚定而决绝地说道。 她又强硬地补充道“凌儿和苒儿也不会允许。” 玉清玄叹息道“再过两个月，我就真的没有一点用了。” “那你就宁可现在去送命吗？”云梦蝶恳切地道，“再多一个月，或者半个月，也许情况又会不一样。” “不会再有奇迹了。”玉清玄摇了摇头，声音更加柔缓，“我能从壁垒星痕外回来，重新见到你们，已是我不曾设想过的奇迹，本也不该有更多的奢望。” “我唯一遗憾的是，不能看到这场战争的结局……但我，相信凌儿。” 云梦蝶紧紧握着玉清玄的手，望着他“你若是真的相信他，就该再多给他、多给自己一点时间。” 她的唇颤了颤，抑制不住浸透在声音里的悲伤“我不想再失去你第三次了。” 玉清玄沉默着轻轻拥住她，让云梦蝶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声道“梦儿，世间不应死而死者，不愿离而离者，皆是不可胜数，百蛊星的每一个坟冢前，都曾有人绝望恸哭……” “我舍不得你，他们又何尝舍得他们的家人？但为了这场战争，谁都无法去逃避，也不能去逃避。” “凌儿和苒儿早已经长大了，但在我眼里，他们永远都是我们的孩子，曾经，我没有保护好苒儿，也不能带你逃离天元星，后来，我又无法弥补凌儿，只能看着他终日奔波。” “但我是他们的父亲，纵有千劫万险，也应当是我站在他们的前面，而不应在阴影里艰难地苟延残喘。” “梦儿，我爱你，正因为这份爱，我才可以不那么畏惧地去面对生命的终尽。” “离道修者也并非永生不死……我曾经许诺过你，要死在你的后面，我若先死，就会把所有的悲痛都留给你去承担，我不忍……也不愿。” “只是……我要食言了，也许我本不该再出现在你面前，但我还是自私地想见你们一面，想和你们一同度过最后的时间。” 泪水止不住地滑落，浸湿了玉清玄肩头的衣衫。 云梦蝶的声音沉闷而哽咽“那你为什么不能再自私一点，再多陪我们最后几个月？” 玉清玄自嘲一笑“我的身体就像是燃烧的火堆，在它彻底燃尽之前，总要发挥些许最后的余温。” “梦儿，我看过你们的安排了，对此，我也有一个提议，若是能成……至少可以除去一个大患，为凌儿赢得一定的时间。” 用你的命……换来的时间吗？ 云梦蝶紧紧地抱着他，像是要温暖玉清玄衰老垂暮的身躯。 “在那之后呢？”她喃喃着。 “在那之后，就交给你们了。” “与其老死在尘埃中，不如沉眠在战场上。” 玉清玄闭了闭眼，轻声道“这是我能为你们做的，仅有的事情。” “即使我不同意？”云梦蝶松开手，慢慢地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梦儿，你明白的。”他的眼神依然温柔。 “我明白……你就是这天下最自私的头号大混蛋。” 云梦蝶蓦地扭过头，望向窗外，视线再度一片模糊。 她很清楚，此时的她应该冲出去，让玉凌两人一同来阻拦玉清玄这愚蠢的决定，但她终究没有。 因为她爱他，所以她明白。 这一天，迟早是会到来的。 既然他已做出了选择，那么她也仍会和从前一样，陪他走到生命的终末。 第1671章 反目 参远星总指挥府中，一道身披暗红战甲的身影快速从人群中走过。 “见过门主！” “见过灵皇陛下！” 沿途，不断地有人恭敬行礼，但北苒却心事重重，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以作回应，脚步未曾有半分减缓。 终于，她来到了最中心的大殿，径直问道：“有道灵修者的行踪吗？” 此时殿内有十几人分别坐在长桌的左右两侧，均面色凝重地注视着长桌最前方。 那里正投影着几十幅半虚幻的画面，各自从不同的空间探测器反馈而来。 “没有，一直未能监测到任何星舟的影迹，即使将距离拉远也没有用。”一位九辰门长老回道。 “难道道灵族也需要休整一些时日？”另一位长老满脸匪夷所思之色，很明显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语。 毕竟拖延时间对道灵族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九辰门的防御体系构建得更加完善。 “与其说道灵族需要休整，我更宁愿相信他们有什么更先进的空间隐匿法门。”北苒望着那些仿若静止的画面，沉声说道。 一位长老附和道：“根据情报，道灵族五天前就已经控制了虞岸星一带，虽然我们撤退时已经将所有传送阵能破坏的都破坏掉了，但以道灵族的星舟性能来说，这五天足以让他们的先锋迫近参远星了。” 北苒微微眯起了眼睛：“事出反常必有妖，需要赶时间的明明是道灵族，可他们却表现得不急不慌……再想想看，我们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陷入静默。 一位长老不确定地开口道：“他们……好像在等待什么时机？” “可是有什么需要让他们等待的呢？难道他们觉得拖得久了，我们会由于精神过度紧张先行崩溃？”另一人反驳道。 精神过度紧张…… 不好！ 北苒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此时所有人的精神的确是高度紧绷的，在这个节骨眼，稍稍摩擦出一点火星，就必然导致他们内部发生极大的混乱！ 虽然道灵族不接受投降，将出现叛徒的可能降到了最低点，但总有些不顾大局、自私自利的混蛋，他们觉得希望渺茫，便会阴暗地想让别人也一起陪葬！ 而且，并不排除有些人本身就是道灵族的暗子。 “传令下去，让圣魂三营的魂师们行动起来，给每个战营分配三到五位，注意观察所有人的情绪状态，及时抚慰，如有异常立即上报。”北苒严肃地道。 “是！”一位长老当即领命而去。 “另外，不能再这么被动地等待下去了。” 北苒盯着空间探测器传达回来的画面，咬了咬牙：“既然捕捉不到他们的影踪，那么就只有主动出击了。” “明白。”众人沉重地点了点头，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以想见，要逼迫道灵族的星舟出现，他们必然又得付出极大的牺牲，但无论如何，总比这样提心吊胆地等待道灵族突袭来得强。 “留两个人在这里盯着就行了，其他人准备作战！”北苒言罢，便头也不回地跨出了殿门。 …… 幽蓝的光芒如醉人的萤火一般闪烁不定，在他脸上映照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这位面容俊朗但眼眶深陷，显得有几分阴戾的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蓝色的“海洋”中，周围近乎满溢的灵力让他步履维艰，若非紧捏着手中一颗晶蓝色的宝石，他早就在沉重的压力下炸成了一团血雾。 他的眼瞳被周围的灵力光芒映照成了一片深蓝，脸庞紧绷着，显出几分紧张和焦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光芒的深处悬浮着一颗半人高的菱形晶石，幽蓝的灵力化作气旋在四周流淌，显得梦幻而瑰丽。 这颗晶石便是这处阵法节点的枢纽，他只需要再靠近一些，就可以将手里的宝石扔出去，彻底地摧毁它，让参远星的星辰大阵出现致命的破绽。 近了，更近了…… 中年男子的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眼眸中闪过一丝怨毒和兴奋，艰难地加快了脚步。 差不多了……就到这里吧…… 中年男子的身体已经在巨大的压力下变得佝偻，直觉告诉他，再前进几步，他的身体就会彻底崩溃。 这就是阵法枢纽几乎无人看守的原因，由云梦蝶等人主持设计的阵法体系本身就自带保护，哪怕是不灭境武者，都无法去破坏它，更遑论摧毁。 但他不一样，他手中这颗小小的晶石，一旦灌注进灵力，里面的那一丝道则之力就会流溢出来，完成它既定的使命。 中年男子一点一点抬起了手，为了对抗周围有若实质的压力，他疯狂地运转灵力，苍白的脸色又涨得通红，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地暴起，面容也扭曲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个令他如坠冰窖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你……在做什么？” 中年男子所有的动作都僵滞在了原地，在极大的震惊和恐惧中，他甚至连表情都定格住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个声音继续问道，随后是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杀了她！现在就杀了她！杀了她就没人会知道了！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但中年男子终究只是慢慢地、慢慢地转过了头，看向迎面走来的红衣女子。 她的脸上起初写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随后所有情绪逐渐冻结，转化成了木然和冰冷。 “你说话啊！”慕容心儿突地喝道。 慕容廉冰的身体颤了颤，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惨笑道：“你还愿意听我解释吗？” 慕容心儿默然。 她知道，此时她最正确的做法是立刻将消息传出去，让北盟的人以最快速度抓捕这个用心歹毒的叛徒。 但是…… 这个叛徒是她的父亲。 “为什么？”她不像是在询问慕容廉冰，反倒像是喃喃自语。 慕容廉冰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慕容心儿没有第一时间发出警报，这给了他起死回生般的希冀。 纵然几年前就已经决裂，后来他也极少见到慕容心儿，但他对自己的女儿再了解不过了。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低哑：“如你所见，我想破坏这处阵法枢纽，半年前道灵族就派人找过我了，但前几天他们才给我发布了明确的命令。” “他们用你的性命要挟你？”慕容心儿静静地听着，指甲却深深地陷在了掌心里。 “不，是我自愿的，因为他们跟我说了一件事情。”慕容廉冰与她对视着，目光毫不避让。 最后一丝侥幸被粉碎，慕容心儿已经彻底麻木了，她望着面前这个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男人，只觉得森森的寒意浸透了骨髓。 “什么事？” 她仿佛心如死灰，目光从慕容廉冰身上移到了地面，木然问道。 慕容廉冰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反问道：“你知道你二弟怎么死的吗？” 慕容心儿的指尖微颤，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我一直怀疑是老三，为此经常痛苦得彻夜不宁，却压根没想过，竟然是那个现在看起来无比尊贵的大人物……” 慕容廉冰短促地冷笑了一声，显出几许讽刺和悲凉的意味。 “之前我还那么热切地想要为你操办婚事，想让你嫁给他，现在看来，我真是瞎了眼，被人耍得团团转！若是恪儿在天有灵，只怕也无法瞑目……” “道灵族的人起初告诉我真相的时候，我还不信，直到我暗中几次三番派人去百蛊星，虽然未能亲眼瞧见那位星舟大师杨树壬，但听说确实有一位性情古怪的老头一直在地下做研究，再加上其他种种蛛丝马迹……已经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当时恪儿正是邀请杨树壬到家族做客，结果半路遭遇了那样诡异的意外，随后此人就人间蒸发，原来这几年他一直都在西联！” 慕容廉冰再也无法控制压抑在心底的怨恨和怒气，声音猛然抬高：“心儿，铁证如山啊！你二弟就算不是玉凌他亲手害死的，他也必然脱不了干系！而我竟一直被他蒙蔽，还帮西联和北盟做了那么多事情，我一想到恪儿惨死的脸庞，我就痛苦得快要窒息！” 他红着眼睛，盯着面色苍白的慕容心儿，近乎是嘶吼地道：“心儿，如果你心里还有一点我这个父亲，还有一点你的二弟，就不要拦我！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我又能怎样？！我只是想为恪儿报仇，我只有这样才能为他报仇啊！” 慕容心儿不由恍惚了一瞬，她的唇微微一颤，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没等她开口，慕容廉冰已经猛地将手里的晶蓝宝石用力抛了出去，动作快到她根本来不及阻拦。 顷刻间，宝石划过一道起伏的抛物线，迫近到了阵法枢纽三米之内。 再往前一寸，里面的道则之力就会爆发而出，彻底摧毁这处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