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獠》 第一章 断臂 周文生命中的第十九个夏天来得特别早当他的同窗还在学校里挥汗如雨为黑色的七月作最后冲刺的时候他已经接到了s大学出的提前录取通知书。化学系应用化学专业9月12日上午8点准时报到地点是s大学大礼堂。本科生在四年后就业的前景虽然比较渺茫但终于能够避开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周文还是很为自己庆幸的。 当然父母对他的选择很不满意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生难得几回搏说什么都得搏上一把冲一冲位于祖国心脏的q大、b大之类名校……但周文有自己的想法他根本听不进去。 在一场场激烈的争吵和冷战之后整个漫长的六月周文都在g城的大街小巷闲逛消磨一生中最宝贵的青春时光。生命就像握在手中的沙你握得越紧它流失得越快! 出事的那天是6月28日下午1点37分周文在许多年后还是记得很清楚。那天他正在城西孤峰园避暑站在一人多高的假山石上低头凝望对面是曲折古朴的游廊游廊外面是碧绿的河水。一阵阵清凉的微风迎面吹来带着荷花荷叶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突然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大叫:“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周文顿时吓了一大跳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他像中了邪一样身不由己地往下跳去。 换在平时从一人高的假山石上跳下去根本不当回事他试过许多更危险的举动但这一次周文双脚触地后又鬼使神差地弹了起来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人往前扑了出去。他的左手重重撑在游廊的红漆栏杆上“咯”的一声响左前臂向上弯成一道奇怪的弧形疼痛难忍。 尽管是溽夏日头毒辣得可以把人熬出油来但周文还是浑身直冒冷汗。他抬头向假山石上望去树叶哗啦啦乱响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刚才在他耳边说话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身体还给他?周文竭力回想着听那个声音奶声奶气的应该是个连乳牙都没有出全的小男孩。 手臂疼得实在太厉害了就像有小刀在里面乱挖。周文捂住手臂匆匆忙忙出了孤峰园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要让母亲知道省得她唠叨个没完没了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也许只是胳膊脱臼了!”他这样安慰着自己“随便找个医生接回去就没事了。” 周文不敢去挤公交车他一口气走了六站路来到了离家不远的第四人民医院。排队挂号就诊外科一个年轻的医生只瞟了一眼就蛮有把握地说:“骨头断了。”开出单子让他去拍张x光片。 希望破灭了周文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浑身冰凉耳边嗡嗡直响就像有一千只蜜蜂劈头盖脸地扑过来。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担心医学展到今天伤筋动骨根本算不上什么大病随便哪个三流的医院都能够治好。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跌断骨头没有什么经验许多年后周文第二次弄断同一条手臂时他就沉着老练多了。 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周文抑制住紧张的情绪迷迷糊糊跟着人群排队划帐付费拍x光片一直挨到四点钟才拿到片子。那个年轻的医生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举起片子向着窗口的夕阳端详了一会嘴里嘀咕说:“桡骨和尺骨断了还好不是粉碎性的!” 他捋起袖子把周文的五根手指逐一往外拔了一遍然后握紧断臂向反方向用力一拗“咯咯咯”一连串响比跌断的时候还要清脆响亮。周文在心惊胆战之余只觉得一阵酸痛还来不及叫出声来骨头就已经接好了。 那个医生技术蛮不错的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给周文上好夹板缠上绷带叫他再去拍个x光片看有没有完全接到位。当周文拿着片子回到外科时医生差不多该下班了他一边收拾皮包一边接过x光片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说:“嗯还不错!十天后再来复诊。当心点不要用力!” 周文吊着个左手就像电影里光荣负伤的伤员小心翼翼地往家走去。路过善人桥的时候他看到一大群人围在河岸边向着水里指指点点议论个不停。周文顿时起了好奇心他从人缝里探出头去看见两个联防队员正从河里捞起一具硬邦邦的死尸。 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朝天半张着嘴巴直挺挺已经死透了。她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只剩下一层皮有点像恐怖小说里的干尸两只手被河水泡的惨白周文马上联想到死鱼的肚子和女人涂在脸上的面膜。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具尸体的眼皮微微一动隙开半条线朝他冷冷瞥了一眼。一股寒意从脚底心一直腾到后脑勺周文吓的连退几步一个屁股墩跌坐在人行道上牵动了断臂疼得他呲牙咧嘴。“幻觉!这一定是幻觉!”周文竭力安慰自己但他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他没有眼花! 围观的闲人却没有觉什么异样反而被周文冒失的举动逗乐了还有几个无聊的年轻人调侃说:“小哥怎么脸这么白撞见鬼了吗?”周文一条背梁脊骨凉嗖嗖的他突然掉头就跑引来后面一阵哄堂大笑。 回到家里周文的母亲6萍大吃一惊等问清楚了情况心疼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她把周文狠狠埋怨了一通从这次跌断了手臂说起一直追述到三年前丢了一辆崭新的脚踏车全是因为他不听话的缘故。等她说累了这才想起打电话到善人桥派出所叫他的父亲周子佟早点下班。但那边好像生了什么重大的案件一时半刻脱不开身。 直到深夜十一点半周子佟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里。他虽然也很心痛儿子但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他淡淡安慰了儿子几句紧锁着眉头洗了个澡坐在藤椅里歇息偶尔说起他管辖的这片街道生了一件离奇的案子。周文心里一动打断说:“是不是在善人桥下面现的那具女尸?好像是给什么东西把浑身的血吸干了!” 周子佟不经意地看了儿子一眼说:“你路上看见了吗?……她叫韩梅是四院妇产科的主任当时你就是她给接生的。你还有不知道的事情她天灵盖破了一个口子脑髓全被吸光了法医说可能是寻求长生不老的变态干的……咦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手臂怎么了?” 周文抱着左手说疼得很厉害周子佟心头突地一跳安慰他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晚上静下心来特别疼过两天就好了。但他终究放心不下小心翼翼掀开纱布一张看顿时吓了一跳儿子肘弯的皮肤青里泛黄都快肿成一只大馒头了。6萍更是眼泪汪汪嚷着要连夜挂急诊周子佟说深更半夜找不到骨科大夫明天再去6萍就骂他不关心儿子。 三人一夜没睡周文是疼得睡不着周子佟和6萍是担心儿子。第二天周子佟夫妇请了半天假到四院托一个熟识的医生复诊又拍了一张x光片从手腕一直到上臂这才现儿子肘弯处粉碎性骨折当时竟没有现!不幸中的大幸是没有错位那个医生建议不要矫正了等肿消退了自然会慢慢长好的。 这么一折腾周文越没了精神他在床上躺了一个礼拜昏昏沉沉一直睡不踏实。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听见那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地说:“把……我……的……身……体……还……给……我……”这声音让他不寒而栗。 换了别人也许会在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下迅消瘦但周文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担心事没过多长时间他就把那睁眼的女尸和吵人的小鬼归之为幻觉完全抛在脑后。果然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他渐渐从梦魇中摆脱出来吃得香睡得好断臂也恢复得很快。6萍三天两头煮骨头汤给儿子喝油水多营养又好结果暑假开始没几个礼拜周文又长胖了一圈。 整个漫长的暑假周文都窝在房间里看书看电视时间长了觉得很无聊。好在高考结束以后他班级里的同学得知周文的近况66续续都来看望他尤其是那些充满青春活力的女生穿着花花绿绿的裙子说着柔软的吴语给他平静的生活带来了一点生气。 但是多数的时候他还是很寂寞。 这一天下午非常闷热天气预报说有4oc的高温太阳火辣辣的晒得柏油马路都有些软。周文昨天晚上没睡好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敲门懒得去理母亲6萍急忙丢下手头的绒线活穿着塑料拖鞋踢沓踢沓赶去开门。 一个探头探脑的瘦长男生站在门口带着一脸傻乎乎的笑容沙哑着喉咙说:“嘿嘿阿姨好!我是周文的同学来看看他的!”来人是周文小学的玩伴、初中的同窗、高中的同桌谢旻贤说话总喜欢夹几个英文单词他父亲在刑警大队负责侦破工作但凡跟他讲些稀奇古怪的案件他都搬到教室里加油添醋重新演绎一番。 6萍堆起满脸笑容让他进来:“欢迎欢迎哎呀这么热得天还麻烦你跑一趟真是……”她忙不迭地从冰箱里拿出半只西瓜切成一瓤一瓤托在盘子里热情地招呼谢旻贤不要客气尽管吃弄得他很不好意思。 周文把母亲推了出去陪着谢旻贤吃了几瓤西瓜问起他高考的情况谢旻贤拍着胸脯眉飞色舞说:“棒极了常挥我估计有67o分可以进q大自动化专业了!”周文开玩笑说:“给你一个忠告万一你真的进了q大大学四年里千万别找女朋友。” 谢旻贤愣了一下听不懂他话里的玄机问:“什么意思?我找女朋友跟进不进q大有什么关系?”周文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没听说‘q大女生一回头长江黄河水倒流’么?”谢旻贤恍然大悟:“去你的乌鸦嘴!看我找一个才貌双全的给你瞧瞧!”周文说:“那不成美女和野兽了!” 两人又互相损了几句谢旻贤不经意地提起一个熟悉的外号:“哎对了你知不知道孙蟮丝死了?”周文摇摇头颇有几分意外。谢旻贤嘴里的孙蟮丝是他们初中时的班主任孙永寿教数学又瘦又长最拿手的本事就是从黑板的左上角写到右下角让一些矮个的女生只能跳着擦黑板。他这个外号是周文他们一拨调皮鬼起的因为他右手虎口处有一条很粗的伤疤像爆蟮面的浇头。 孙永寿为人刻板严厉在学生中口碑很差曾经因为周文上课跟同桌的女生讲话当众把他臭骂了一通还把手里的粉笔头重重扔到他脸上。当时周文恨之入骨狠说要把孙蟮丝推到茅坑里去让他遗臭万年! 谢旻贤见周文有些呆以为他想不起来了咋着嘴巴提醒说:“忘了?耻辱啊耻辱!孙蟮丝孙永寿咱们初中时的班主任把粉笔头扔到你脸上的那个!”周文嘟哝说:“不用你提醒我记得!他是怎么死的?” 谢旻贤顿时来了精神嘿嘿笑着说:“给你说着了真的死在茅坑里!说实话是不是你干的?”周文倒抽一口冷气瞪了谢旻贤一眼:“少说废话!快说孙蟮丝是怎么死的?难不成是上茅坑不小心摔下去了?”他想起孙永寿教了一辈子初中还住在谭家巷那间破旧的平房里连上厕所都得跑到巷口的茅房去不由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酸。 谢旻贤说:“孙蟮丝死得很离奇他脖子上有一处牙印浑身的血好像被什么动物吸干了干瘪得像个木乃伊mummy!尸体给塞在巷口的茅坑里叮了一大堆苍蝇臭得要命还是一个吃坏肚子的老头报的案听说当时他吓得脸色苍白像蒸熟的鱼眼珠。” 周文心中“咯噔”一声忍不住说:“这是第二个了!”谢旻贤很意外问:“还有一个是谁?我爸爸没跟我说起过。”周文说:“大概那时你在准备高考你爸爸不想让你分心。”于是他把路过善人桥看见干瘪女尸的事说了一遍不过没有提到尸体会睁眼。谢旻贤啧啧称奇嚷嚷着周文运气好亲眼看见过尸体他央求了父亲好几回父亲都不答应领他去凶案现场。 真是孩子气!周文摇摇头问:“你爸爸是怎么说的?凶杀还是意外?”谢旻贤说:“我爸爸他们觉得不像是人干的怀疑那附近可能有巨型吸血蝙蝠还特地从n市请了好几个动物专家来验尸听说学历很高都是博士后。哎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吸血鬼vampire?” 周文不置可否追问他:“那些个动物专家怎么说的?到底是不是吸血蝙蝠干的呢?”谢旻贤说:“他们也吃不准研究了半天说可能是基因突变的吸血动物咬的。普通的吸血蝙蝠没这么大力气何况这里夏天太干燥了吸血蝙蝠只能生活在热带雨林里。” 周文突然记起一件事心里有些不安犹豫着说:“有没有检查一下孙永寿的头?他的脑髓有没有被吸干?”谢旻贤说:“跟你看见的那个不一样头骨很完整脑髓应该没被吸干。你说的那个很变态的!善人桥离孙蟮丝住的谭家巷很远我觉得不像是同一个凶手干的!” 周文了一阵呆嘀咕说:“真惨!怎么电视里、报纸上都没有报导呀?”谢旻贤“嗤”了一声说:“幼稚!这种事情怎么能报导呢?传出去人心惶惶会引起骚乱的搞不好那一片的居民都要跑到市政府去闹事了!孙永寿住的那条巷子给封了起来说是生了凶杀案要保护现场不准随意进出。我爸爸跟电视台、报社的领导都打过招呼了暂时压一压不要报导这种事情捅出娄子来谁也担当不起。” 周文记得当年孙永寿总是在学校工作得很晚不大顾家的随口问了一句:“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谢旻贤扳着手指说:“他跟老婆早离婚了有一个七十三岁的老娘还有一个读初中的女儿听说瞒得她们很紧只说孙永寿出差到广州开会去了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周文叹了口气说:“上有老下有小他也挺不容易的。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咱们的确有些不懂事老是跟他对着干其实孙永寿教书还是蛮负责的。”谢旻贤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笑着说:“你烧了还是转性子了?当初你小子可是孙蟮丝眼里一粒砂他最气你不过了!”周文瞅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茬。 谢旻贤看他精神不大好就起身告辞了周文也不留他一直把他送到楼下。谢旻贤临走时叮嘱他孙永寿的死因还在侦查中千万不要传出去知道的人多了难保不生出乱子来。周文点点头:“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嘛!放心一定守口如瓶。” 谢旻贤走后周文仍躺回到竹椅里想心事。孙永寿的死像一根刺搁在他心头总也挥之不去他觉得有几分对不住他就好像孙永寿是给他咒死的。周文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耳边冷笑一股寒意顿时升上来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章 大学 漫长的暑假一天天过去眼看就要开学了。 因为跌断手臂的缘故周文差不多有两个月没洗他的左手了胳膊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手心上积了厚厚一层蜡黄色的污垢都能隐隐约约闻到异味了。他决定不征求父母的意见先斩后奏悄悄地把绷带拆掉好好清洗一下手臂。总不能吊着绷带进大学吧! 这一天是礼拜六周子佟要加班6萍顶着大太阳去看望周文的外婆了她老人家昨晚贪嘴吃了半只西瓜结果今天一大早腹泻了好几趟连站都站不直。俗话说老小老小年纪大的人就像小孩子一样不懂得照顾自己。 周文一个人留在家里他把大门的保险锁上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张小泉剪刀三下五除二把绷带剪了个粉碎剥掉马粪纸和烂棉花掀开纱布露出瘦骨嶙峋的一条手臂上面的老垢都结成一层硬壳了。 真是可怜!周文差点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才两个月不见就瘦成这样了!他打开水龙头小心翼翼把胳膊冲湿了涂上上海牌药皂搓了三五下一点效果都没有。也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积了两个多月的老垢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洗干净的。 周文不敢用力搓生怕把皮都搓下来。他耐着性子花了一个多钟头四四方方一块肥皂洗到只剩个肥皂头才算把手臂上的硬壳洗掉了。6萍回来后大惊小怪把儿子狠狠埋怨了一通唠叨了整整半个钟头周文不胜其烦忍不住顶了几句嘴母子俩你一句我一句火药味越来越浓终于大吵了一场。 这是周文最后一次跟母亲吵架。 一个礼拜以后9月12日上午周文怀里揣着一万元独自一人乘公交去s大学报到。s大学的正门开在城西四景街的尽头这一天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报到的新生。周文先到化学系的接待处咨询了一下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笑着说:“你就是周文吧我是你的班主任李先咏。你先去对面的大礼堂交费拿了凭证到总务处领脸盆和被褥我们这里有板车帮你拉到宿舍去!” 周文朝这位未来的班主任笑了一下跟着人群挤进大礼堂只见一条长龙曲曲折折连插根针的地方都没有室内的温度更是高得惊人足够把人给烤熟了。几乎所有的新生都有家长陪同只有周文孤家寡人一个他不禁有些后悔没有要父亲请半天假陪他一起来。 s大学给周文留下的第一印象糟透了。人一坨一坨挤在一起汗流浃背火气也特别大收费的青年教师不耐烦学生和家长也像吃了呛药一样嗓门一个比一个响。再加上南北方言不通七嘴八舌纠缠不清大礼堂就像开了农贸集市没有半点象牙塔应有的气氛。 周文在人群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只是一个冷眼旁观者耐心地插在队伍里看着一幕幕没有情节的肥皂剧上演和落幕。人类的生活有的时候是很无聊的心急也无济于事不妨定下心来慢慢等待坏时光终究会过去----好时光也一样。 周文在闷热的大礼堂里排了整整三个小时的队好不容易才挪到收费处交了录取通知书、户籍迁移证明、45oo元学费和15oo元杂费领到两张收据和一张盖了章的凭证收费的青年教师沙哑着嗓子让他去总务处领脸盆被褥之类的生活用品。 总务处设在s大学西南角的钟楼里。西欧哥特式的尖塔上嵌着一面锈迹斑斑的大钟时针和分针永远地定格在三点四十分据说那是几十年前青天白日旗降下来的时刻----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标志着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总务处的门口拦了两张课桌几个阿姨模样的后勤人员手忙脚乱地分着脸盆和被褥。这里甚至比大礼堂里更乱新生和家长挤得满头大汗一个个沙哑着喉咙乱喊乱叫无数条手臂从人缝中挤进去挥舞着一张张薄薄的凭证要求尽快领到生活用品。 周文觉得很无聊他循着空调的冷气在钟楼里兜了一个大圈子。这里原来是s大学的行政中心校长室、政教处、总务处、教务处、教研室……林林总总的大小机构都集中在这座阴森潮湿的旧式楼房里。 “这位同学你领到生活用品了吗?”一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中年男子叫住了周文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个到处乱逛的学生仔。周文很自然地扬扬手里的凭证说:“总务处实在太乱了根本不排队我实在挤不过他们想找校领导反映一下情况。” 那中年男子“哦”了一声嘴里嘀咕着:“今年报到的新生实在太多了安排的人手不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问周文要了凭证敲开总务处的边门走进去不一会儿捧了脸盆和被褥出来气喘吁吁地放在周文脚下说:“东西比较多你是那个系的?有没有板车送到宿舍?” 周文向他点点头致谢:“化学系的板车就在外面等着。谢谢您了!”那中年男子挥挥手说:“没事快去吧放了东西赶紧去吃饭吧。”好几个外地的新生羡慕地看着周文心里有些愤愤不平:“这家伙肯定有门路领东西根本不用排队还有人巴结着送出来!”其实周文跟那中年男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直到进校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报到那天帮他领东西的人就是s大学总务处的主任王炳生。 几个化学系的学长拉着满满一车脸盆和被褥帮一年级的新生送到宿舍里去。周文他们的宿舍在校区最北面的9号楼里从总务处到宿舍一直要走二十分钟太阳当空照地上腾起一阵阵热气学长们拉得汗流浃背连话都顾不上寒暄。 周文慢吞吞地跟在板车后面好奇地打量着这所g城最大的高等学府。失望!破旧的教学楼嘈杂的食堂土里土气的水泥路打着赤膊的民工乱堆乱放的黄沙和砖块……s大学也不过如此还不如他就读的中学来得整洁漂亮。 一直到了下午两点钟周文才算勉强安顿下来。他的宿舍在9号楼4o3室正对着楼梯。他的床铺靠西同宿舍的还有三个外地人都是来自北边的三t地区程文远和刘子枫是t州的葛辉是t县的。他们见了面很是亲切叽哩咕噜说着家乡话周文听得一团雾水就像在听日本话。 天气实在太热了周文排了一上午的队实在是累狠了。他没什么胃口但饭不能不吃于是他从北门溜跶出去找了家小餐馆吃了一盘酸菜盖浇饭。真酸!不过人倒舒服了很多。周文回到宿舍里三个室友结伴出去聚餐了他铺开席子支起蚊帐跌在床铺上倒头就睡心里迷迷糊糊地想:“s大学的美女们我来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半周文被程文远几个的说话声吵醒了。葛辉冲他笑笑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差不多该起来了咱们到外面去逛逛熟悉一下环境。”周文答应一声到厕所里洗了一把冷水脸四人锁起门走出9号楼沿着水泥路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s大学的校舍沉浸在黄昏的夕阳里平添了几分沉静的书卷气路旁的水杉林如同睿智的长者默默注视着这些过往的莘莘学子。周文卷着舌头同他的三个室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渐渐熟稔起来。但他还是会想起很多年前看过的一本巴西连续剧《石人圈》----三t地区的同窗有着自己的圈子他这个本地人很难完全融进去。 他们一路走过大操场和学生书店来到灰蒙蒙的寄傲堂前“寄傲”取的是陶渊明《归去来辞》里“倚南窗以寄傲”的旧典。那里是召开年级学生大会的地方里面的座位据说是哪家电影院淘汰下来的旧货。寄傲堂前矗立着一块老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欢迎新生来到s大学今晚继续放映武侠巨片《6小凤》欲购从”周文怔了一下指着那块牌子几乎笑出声来。 刘子枫完全没有在意他脸向着图书馆的方向小声说:“喏看见那个长头的女生了吗?是我们班的美女!”程文远一下子来了精神嘴里嘟哝着:“哪里哪里?”伸长了脖子四处寻找。周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三个女生手挽着手从图书馆那边走过来左边一个留着长头隔得远了看不清楚面容。 程文远眯起眼睛盯了一会说:“长得挺漂亮的!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认识她的?”刘子枫说:“早上报到的时候她就排在我前面一个班级的嘛就跟她聊了几句。她叫李瑾瑜是x市的。”周文有几分好奇问:“离这么远你都看得出漂亮不漂亮?”程文远说:“这有什么我两个眼睛都是2.o!” 那三个女生渐渐走近了周文留意盯了一下刘子枫口中的美女只不过皮肤白净长相秀气而已跟他杂志上看到的封面女郎根本没得比。不过他转念一想杂志上的美女都是化过妆电脑处理过的跟真人完全是两码事没看过玉女派掌门人的生活照有多吓人嘛! 刘子枫大大方方跟李瑾瑜打了个招呼彼此介绍了一下就站定在寄傲堂前寒暄起来。她旁边的两个女生是同宿舍的室友一个叫纪芸一个叫戴淑贞住在4号楼3o4室都是化学系应用化学专业的今后四年的同窗。 李瑾瑜察觉到他们有点显殷勤的味道心里觉得有几分好笑。她不经意看了周文一眼顿时吓了一大跳只见他头顶上漂着一个半透明的影子形貌像是一个育不全的胎儿双目紧闭嘴巴半张着脑袋和身躯干干瘪瘪四肢细得像芦柴杆一双脚埋在周文的头里说不出的诡异吓人。 周文见她老是冲着自己的头顶看不禁有些奇怪他搔搔脑袋问:“我头上有什么东西吗?”李瑾瑜清清楚楚看见他的手穿过那个胎儿的身体落在自己的头皮上搔了一下而那个胎儿突然睁开空洞洞的双目朝她冷冷扫视了一眼。李瑾瑜打了个寒颤拉拉纪芸的手说:“我累了咱们回宿舍去吧。” 他们分手以后刘子枫盯着周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李瑾瑜好像对你有意思嘛老是盯着你看!老实交待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程文远和葛辉在一旁瞎起哄周文有点不好意思说:“没这回事我才头一次碰上她。” 李瑾瑜回到宿舍后立刻给远在x市的爷爷打了个电话把周文头上半透明的胎儿描述了一遍她爷爷很后把握地说:“是怨灵怨气结成的在报复你那个同学。”李瑾瑜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救?”她爷爷说:“怨灵的力量很弱一点点阳气就能把他冲散了那个怨灵可能跟你的同学有血缘关系所以才能附在他身上。你画张玉神符贴上去就能驱走了。” 李瑾瑜答应了一声心里有了底她正要挂电话爷爷再次叮嘱说:“你在g城一切小心能帮人最好不过千万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茅山道的法术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李瑾瑜说:“知道了爷爷您老人家放心我自有分寸!晚了早点休息吧拜拜!” 当天晚上化学系的113名新生集中在钟楼北面的化学实验楼里召开全体会议其中师范专业56人应用化学专业33人剩下的是分析化学专业。班主任李先咏自我介绍了一番原来他是今年才毕业的学长留校担任他们这一届班主任主要负责新生的学习和生活上课另有其人。 然后李先咏宣讲了一通住宿条例和新生须知像老太婆的缠脚布罗里罗嗦足足半个多钟头听得周文昏昏欲睡。接下来他安排了下一阶段的活动新生入校照例要参加为期一个月的严格军训站队列走正步练习格斗实弹射击过了国庆再正式上课。 听到要军训下面一片哗然女生在抱怨太阳底下站队列会晒黑皮肤男生听说有格斗和实弹射击非常兴奋“嘭嘭嘭”用力敲着桌子。“安静!静一静!”李先咏提高嗓门吼了几句“军训期间我们还要参加两次考试!”听见“考试”两个字教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静到连蚊子“嗡嗡”飞过都听得见。 李先咏狡黠地笑了一下:“说到考试你们都有点害怕吧!……一次是考外语根据分数高低把你们分成一个快班和两个慢班快班有外籍教师上课。认真一点如果英语拿不到四级证书的话毕业是没有学士学位的。还有一次考试是考学生守则不合格的话要勒令退学!”下面楞了一下又是一片哗然。 年轻的班主任李先咏就在一片哗然声中匆匆指定了班干部班长由孙疾风担任团支部书记由史思红担任----然后他要求所有的学生到图书馆领取教材和练习册。大伙儿一窝蜂地往图书馆涌去周文故意放慢脚步拉在后面想在一百多号人里找到李瑾瑜再多看她几眼。但李瑾瑜远远地躲在他身后注视着那个怨灵随着他的脚步左右摇晃心里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象牙塔里的第一天就这样平安地结束了。 第三章 瑾瑜 李瑾瑜把厚厚一叠教科书翻了一遍光是不同种类的化学就有**门再加上英语、高等数学、普通物理、中国革命史、计算机编程之类的必修课和选修课未来四年要啃完这么多枯燥乏味的砖头才能凑到足够的学分----唉才出狼吻又入虎口当学生真是命苦! 纪芸和戴淑贞累了一天早就熬不住了她们把教材和练习册胡乱堆在书架上脸都顾不得洗就重重倒在凉席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哎哟哎哟”直叫疼。李瑾瑜趁她们不注意从皮箱里翻出毛笔、砚台和朱砂悄悄藏在枕头底下随口问:“霍黎黎怎么还没回来?” 纪芸嘀咕说:“谁知道她呀……”话音未落门口突然传来霍黎黎的声音:“就放在这里吧麻烦你了!”一个圆厚的男声说:“挺重的我帮你搬进去吧!”霍黎黎说:“不用了女生宿舍你进去不方便。快回去吧门口的老太婆又要多嘴了。”那男声说:“那我走了拜拜!” 等了一会儿霍黎黎“叮叮当当”翻出钥匙开了门娇滴滴地说:“哎哟谁来帮我把书搬进去真重!”纪芸懒得理她躺在床上装睡。戴淑贞飞快跑到窗口向下张望压低了声音说:“帅哥呀!霍黎黎是你男朋友吗?”霍黎黎笑笑说:“普通朋友而已。”戴淑贞不无艳羡地说:“又高又帅我以后的男朋友有他一半就心满意足了!” 李瑾瑜帮霍黎黎把书搬进来整整齐齐码在书架上。霍黎黎看她身材窈窕腰肢柔软踮起脚伸长了手臂不小心露出后腰洁白如玉的肌肤。她忍不住问:“你这么漂亮中学时有没有男生追呀?”李瑾瑜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们那里是小城市不像你们这么开放读书都来不及哪有心思搞这些!”霍黎黎笑了一下说:“你要是化个淡妆换身时髦的衣服活脱脱一个电影明星追你的男生至少会有一个排。” 李瑾瑜不喜欢谈论这个胡乱敷衍她几句提了热水瓶到水房去打水。她故意磨蹭了好一阵回到宿舍时已经熄灯了她们三个早上床休息了纪芸还低低打着呼噜这回可是真的睡着了。 李瑾瑜钻进蚊帐里盘膝坐在凉席上用热水调开朱砂舔得笔饱心想:“画在符纸上太露形迹让人看见了起疑心不好!嗯还是画在手心上吧抽空拍在他身上最多说是认错了人。” 她在左手掌心上弯弯曲曲画了一道灵符仔细一看不由埋怨自己:“糟糕怎么画成下山符了真粗心!”正要擦掉重画转念一想画都画好了浪费岂不可惜?她嘴里低低念了几句咒语把下山符印在蚊帐上满意地说:“这下不会有蚊子叮人了!” 李瑾瑜借着迷朦的月光在掌心重又画了一张玉神符端详了几遍无误轻轻吹干了收拾起砚台和朱砂洗掉毛笔回到蚊帐里睡下。她听见纪芸在打呼戴淑贞在磨牙霍黎黎在说梦话不由笑了一下心想:“那些献殷勤的男生知道她们睡着了的坏习惯吗?嗯少说别人了保不定我睡着了又打呼又磨牙又说梦话呢!嘻嘻!” 第二天是9月13号礼拜二班主任李先咏一间一间宿舍叫过来把众人从睡梦里吵醒。李瑾瑜她们匆匆忙忙洗漱过换上绿天绿地的绿军装到食堂吃了早点赶到操场上嘻嘻哈哈排成两队。军训的教官扳着一张黑脸恶狠狠训斥了一通先来一个下马威着实把这些大一的新生唬了一跳。 第一天的训练是整仪容站队列培养铁一般的军风钢一般的军纪。男生稍好一点女生的问题就多了张三头太长李四军风扣没扣好王五在大太阳底下突然晕倒赵六涨红着脸报告要上厕所……总之应验了一句老话“女人啊你的名字叫麻烦”。 在水深火热之中挨过一个漫长的上午休息三个钟头再挨过一个更漫长的下午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解散的哨声。这些大一的新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宿舍里一头栽倒在床上连晚饭都没有胃口吃。 女生都爱干净累归累浑身的臭----不香汗总得洗掉吧。纪芸和戴淑贞早早洗过上床睡觉了霍黎黎换了身衣服约李瑾瑜一起出去洗桑拿李瑾瑜笑着婉拒了。她一直等到七点钟估计浴室的高峰差不多过去了这才拿了脸盆、肥皂和浴巾朝浴室走去。 s大学的校园里到处可以撞见亲密的情侣一对对手挽着手在路灯下散步在树影里亲热旁若无人害得李瑾瑜只能刻意避开他们。她路过3号食堂门口时周文穿着汗背心拎着一包换下的衣裤正好与她擦肩而过。李瑾瑜反应非常快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打了个招呼:“嗨马青雄你怎么在这里?”顺势将玉神符印在他身上。 周文觉得肩头一阵炙热回头一看见是化学系的美女李瑾瑜心头一热问:“马青雄是谁?”李瑾瑜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以为是高中的同学。”她正要转身走开突然现周文的一双眼眸变得血红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冷冷说:“你想要干什么?” 他的力气好大李瑾瑜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拼命挣扎低声说:“你放手!你弄疼我了!”她一抬头看到了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印在周文肩头的玉神符化作一点点细小的火星袅袅飘散在夜色中像焰火一般璀璨夺目让人心驰神摇不能自已。 周文那对血红的眼眸一直看穿了她的心底他笑了一下露出白森森的四只獠牙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我只想要回自己的身体过正常人的生活懂吗?这种低级的灵符对我一点用都没有多管闲事绝没有好下场的小心我把你吸干了!” 李瑾瑜顿时打了个寒颤浑身冰凉如堕冰窟她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怨灵附身一定是怨灵附身!”她脸色猛地变得苍白如纸张开嘴想要大叫一声周文突然叉住她柔嫩的喉咙低头吻在她嘴唇上。 这一吻只有短短的十几秒钟但对李瑾瑜来说恍如几个世纪般漫长她像触电一样浑身颤抖呆呆地忘了挣扎脑中只剩下无比的震惊:“我的初吻就给这个可恶的怨灵夺走了!这是我的初吻耶!” 周文嘴唇滑过她的脸庞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你长得很漂亮我知道周文对你有意思不过人类的容貌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离我远远的记住如果你不想变成一具干尸的话!”他放开李瑾瑜随手拍拍她的脸颊转身走开了。 李瑾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委屈和恐惧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这时候才现只一天的工夫那个怨灵膝盖以下的部分已经全部埋进周文的头颅里了! 她在3号食堂门口了一阵呆胡乱用浴巾擦干了脸上的泪珠深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说:“没事的一点事都没有不就是碰了一下嘴唇嘛就当给蚊子叮了一口!”可是这一个粗暴的吻像一根针刺在李瑾瑜的心头使她心烦意乱再也没有心思洗澡了匆匆忙忙地逃回宿舍。 住在隔壁3o6室的徐烨悄悄溜进来亲热地搂住李瑾瑜的肩膀说:“什么时候有boyfriend了?瞒得我好紧一点口风都不露真不够朋友!”她也是来自x市的跟李瑾瑜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考上s大学化学系师范专业立志将来要成为一名光荣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李瑾瑜一怔埋怨说:“什么boyfriend别乱讲!”徐烨咂着嘴巴说:“还不承认我刚才看见你在3号食堂门口跟一个男生亲热的!对了他是哪个年级的?读什么专业?叫什么名字?” 李瑾瑜心中更添了几分烦恼她勉强笑了一下说:“那有这回事你看错了吧!我刚才洗澡去了。”徐烨说:“咦----都做了三年的同桌了还会认错人?你再不老实交待我可要生气啦!”李瑾瑜没有办法只好低声央求:“保密以后再跟你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烨狡黠地笑笑说:“这次就放过你!唉你可是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了我的白马王子又在哪里呀……”李瑾瑜哭笑不得心里暗暗骂周文:“该死的家伙你给我惹了多少麻烦看我怎么对付你!就不信茅山正道会斗不过你一个小小的怨灵!” 她好说歹说敷衍走徐烨连忙给爷爷拨了个长途把玉神符拍在周文身上的异变详细描述了一番。她爷爷沉默了片刻说:“阿瑜这个怨灵不简单我劝你还是别管这件事了。”李瑾瑜有些不服气说:“难道咱们茅山道的法术就制服不了一个小小的怨灵?” 她爷爷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可惜我双腿残废了不然的话真想亲眼看一看……你有三花护身那个怨灵伤害不了你的再试试苍灵符吧如果还是没用就让你哥哥跑一趟吧千万别勉强!” 李瑾瑜有点不服气撅着嘴问:“我哥的天殇术学得怎么样了?”她爷爷说:“差不多有七成火候了----阿瑜不是爷爷多嘴你要下符的话就快一点如果让那怨灵完全控制了你同学的身体事情就麻烦了!” 李瑾瑜心中一紧问:“会有什么后果?”她爷爷说:“怨灵一旦有了自己的身体法力就会增强几十倍到时候别说是苍灵符就算你哥哥的天殇术也未必斗得过他!”李瑾瑜默默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就这样吧爷爷您多保重拜拜!” 周文对怨灵附身时生的一切一点印象都没有包括那个毫无柔情蜜意的吻他只觉得自己的嘴唇似乎有些异样还隐隐约约记得马青雄这个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他悄悄捅了捅葛辉压低了声音问:“你知不知道马青雄是谁?” 葛辉一下子来了精神说:“你问对人了这方面我是专家!马青雄是《射雕英雄传》里鬼门龙王沙通天的徒弟号称黄河四鬼老大断魂刀沈青刚老二追命枪吴青烈老三夺魄鞭马青雄老四丧门斧……” “你们两个出列!”教官大吼一声眼睛瞪得像铜铃把周文吓了一跳“偷偷摸摸讲话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怎么当大学生的!站到一边去反省反省认识了错误再回来!”周文和葛辉面面相觑见他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只好跑到树荫底下去反省错误。 那教官又大吼一声:“谁叫你们躲到树荫下面去的?乘凉啊?别的同学都在认认真真走正步你们倒好找个地方歇脚了!给我站到太阳底下去!”周文和葛辉没有办法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主席台旁边灰溜溜地低头认错脸上的汗像小虫子一样吊下来也不敢用手擦一擦。 好在已经过十一点了上午的军训马上就结束了解散的哨声一响大伙儿列队朝食堂跑去路过周文和葛辉的时候向他们做做鬼脸笑他们不识相撞在枪口子上了。李瑾瑜多看了周文几眼徐烨像哥伦布现新大6一样低声说:“站右边的那个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吧……嘻嘻心疼不心疼?” 这句话给霍黎黎听见了她连忙抬头一看顿时大失所望:“李瑾瑜的男朋友?右边那个?不会吧又矮又胖!你眼光这么差简直是一朵鲜花……”教官朝她们一瞪眼珠大声训斥说:“你们也想站出来反省错误吗?”霍黎黎吐吐舌头连忙垂下脑袋噤声不语。 她们这一队的女生都知道了周文是李瑾瑜的男朋友脸上似笑非笑臊得李瑾瑜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狠狠盯了徐烨一眼朝她挥挥拳头徐烨见她眼圈都有点红心里很是不好意思忙向她做了个道歉的手势李瑾瑜别过头去不理睬她。 教官等学生都走完了背着双手踱到葛辉面前旁边没人他也就不像刚才那么严厉了:“你们两个在军训的时候说什么悄悄话?”葛辉瞥了周文一眼不好意思地说:“他问我知不知道马青雄是谁。”那教官一怔觉得这个名字很上口随口问了一句:“马青雄?马青雄是谁?” 周文咳嗽了一声说:“他是我表哥的一个朋友在驻g城的8311o部队担任指导员教官你认识他吗?”那教官“哦”了一声心想:“难怪这么耳熟原来是一个部队的!啧----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部队里上下级的差别非常森严他一个小兵不愿得罪指导员的朋友的表弟就扳着面孔说:“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军人要有铁一样的纪律!这一次就算了以后态度要端正站队列走正步是很严肃的事情绝不能交头接耳知道了吗?”周文和葛辉像小鸡啄米一样唯唯诺诺那教官满意地点点头放他们回去吃饭了。 二人匆匆忙忙向食堂赶去生怕去得晚了没什么好菜路过钟楼的时候突然看见李瑾瑜等在那里她阴着个脸朝周文说:“周文你等一等我有话跟你说!”葛辉向他挤挤眼睛说:“你们聊吧我先去吃饭了!”说着蹩进一条岔道走开了。 周文有几分不好意思他搔搔脑袋问:“你有什么事吗?”李瑾瑜“哼”了一声嘀咕说:“都是你干的好事叫我没脸见人了!”她抢上一步用力握住周文的手掌嘴里飞快地念着咒语。周文握着她柔软温暖的小手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你这是干什么?念外语吗?” 李瑾瑜的手掌中突然出一道炙热的白光周文大叫一声眼珠顿时变成了血红色他猛力甩开李瑾瑜的手狞笑着说:“臭丫头你是不是活腻了!”李瑾瑜退后半步轻蔑地说:“别以为我怕你!玉神符没有用那就试试茅山道最厉害的苍灵符!” 周文抬起手掌一看只见手心里有一道鲜红的灵符慢慢向肌肤深处渗进去数息间化作几道晶润的红线沿着经脉向肘弯流去。周文拼命卡住脉门像野兽一样低吼着断断续续说:“这不是朱砂画的灵符……你……你是用处*女的血画的……” 李瑾瑜怜悯地望着他说:“去吧离开周文的身体回到地府重新投胎人世间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周文沙哑着喉咙叫着:“我不!这是我的身体!把我的身体还给我!”他突然大吼一声箭一般地跑开去转眼就消失在树丛中。 整个下午周文都没有出现在军训场上李瑾瑜倒有几分担心不知道她咬破指尖画的苍灵符有没有效用。徐烨看出她的好朋友心神不宁趁着休息的工夫跑到男生那边问了一声刘子枫说周文好像是中暑了午饭都没有吃一直在医务室里接受治疗。 徐烨怂恿李瑾瑜抽空去探望一下心上人李瑾瑜也有几分心动想去看一看周文头上的怨灵有没有被驱走。但是那天晚上生了一件突如其来的凶杀案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s大学分成东西两个校区中间隔着一条宽阔的四景河校方有意在河上修一座桥方便师生来往把两个校区连成一片。但四景河是g城的主航道之一过往的货船川流不息所以市政府一直没有批下来。 西校区沿河有一道土丘上面住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孤老为学校培育花草盆景挣一份微薄的工资度日。那一年9月14日他贫困孤独的一生终于走到了尽头。两个生物系三年级的学生到土丘上寻找龙舌兰做标本结果在灌木丛里现了他干瘪的尸体脖子右侧的大动脉给咬破了一个口子浑身的血液都被吸干了。 那两个学生吓得连滚带爬跑下土丘拼命叫喊惊动了学校的保安。保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立刻封锁现场同时向公安局报案。案件的侦破工作由刑警大队的谢处长负责他带领刑警和法医一直调查到深夜确定下来这是一件凶杀案从作案手法来看凶手跟杀害韩梅和孙永寿的是同一个人而且很有可能不是人类。 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s大学的校长沈冀北更是彻夜难眠学校里竟然生了如此恶劣的凶杀案叫学生怎么安心读书呀!他立刻把生物系那两个学生的班主任叫到校长室千叮嘱万叮嘱不要把消息散布出去又给刑警大队的谢处长挂了个电话商量一下能不能跟报社电视台达成默契破案之前暂且把这个案件压一压。 谢处长万分为难地说:“压恐怕是压不住了这已经是第三桩凶案了你要有思想准备到时候一定会有记者来采访的。千万关照学生不要乱说现在社会舆论的压力很大这件事的影响越小越好。”沈冀北叹了口气只能叫谢处长放心学校这一头他会安排好的。 第二天清晨也就是9月15号礼拜四沈冀北召开了全体中层干部会议定下三条应对的措施。第一学校的一切教学工作照常进行学生会多组织一些娱乐活动班主任要管好自己班级的学生绝不能生骚乱!第二如果有报社或者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师生的口径必须低调一致如果有危言耸听的一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第三增加保安力量加强巡视没有校徽或学生证的禁止出入校门! 凶杀案在学生中掀起了轩然大波s大学貌似平静其实潜伏着一股股不知名的暗流。李瑾瑜记起周文威胁她时说过“小心我把你吸干了”心里先有几分打鼓她怀疑土丘上的孤老是被周文杀死的。但周文借着中暑的名义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军训场上了。 李瑾瑜实在忍耐不住鼓起勇气给周文打了个电话约他晚上7点在寄傲堂门口见面有事情要问他。周文虽然有些意外还是涨红了脸答应下来。程文远嫉妒地敲打着他的脑袋嘴里嚷嚷:“你这小子交了桃花运还不快请客!”葛辉加油添醋说:“看不出来嘛才进校没几天就有美女倒追你!唉怎么就轮不到我呢!” 刘子枫抱着胳膊靠在床架上心里隐隐作痛他从见到李瑾瑜的第一天起就暗暗喜欢上她了没想到竟给貌不惊人的周文抢了先真是戆人有戆福。他心里一百个不服气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嫉妒像一条毒蛇咬着刘子枫的心肺他握紧拳头下了决心:“周文算什么我一定要把李瑾瑜抢回来!” 晚上6点55分周文独自一人来到寄傲堂前李瑾瑜已经等在那里了她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身材婀娜风姿绰约让人怦然心动。周文朝她打了个招呼:“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你早来了吗?” 李瑾瑜向他头顶上望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那个怨灵非但没有被苍灵符驱走反而半个身体深深陷入周文的头颅中只剩下腰部以上的部分还在空气中摆动。她嘴里一阵苦涩心想:“连苍灵符都对付不了他只能叫哥哥来了!” 周文见她呆呆地不说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晃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李瑾瑜顺着他的话头说:“嗯我突然觉得胃里很难受……不好意思本来想约你一起看电影的……我想回宿舍躺一会儿。” 周文觉得有点遗憾说:“那就改天吧我送你回去!”李瑾瑜忙说:“不用了让人看见了不方便再见!”她像逃一样跑开了。周文回过头看看寄傲堂前的广告牌今天放映的是双片经典浪漫爱情片《罗马假日》和《魂断蓝桥》他不由低声嘀咕说:“真可惜!她怎么会突然胃疼了呢?难道是吃坏肚子了?” 周文若有所思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僵硬就像希腊神话里菲纽斯看见墨杜萨可怕的头颅一样。他的眼珠不知不觉变成了血红色嘴角露出阴沉的笑容喃喃自语说:“李瑾瑜呀李瑾瑜我早就警告过你这种低级的灵符对我一点用都没有多管闲事绝没有好下场的!” 他飞快地朝李瑾瑜追过去决心不顾一切把这个茅山道的传人吸成一具干尸免得她坏了自己的大事。李瑾瑜低头想着心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巨大的威胁之中眼看周文的手爪正要搭上她的肩膀他突然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眼睁睁地看着李瑾瑜走进女生宿舍。 周文眯起眼睛舔舔嘴唇低声说:“有意思原来她有三花护体难怪这么嚣张!嘿嘿什么茅山正道咱们走着瞧等我完全控制了这具身体再来好好对付你!” 第四章 天殇 这一天下午是外语分班考试军训暂停半天。女生在语言方面天生有优势只答了一个多钟头就都交卷了男生可就惨了一个个托着下巴苦思冥想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分开来都认识合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3o4室的李瑾瑜有人找!3o4室的李瑾瑜有人找!”女生宿舍楼下看门的老太扯直了嗓子连喊两声。李瑾瑜答应着从窗口探出头来冲着一个高大英俊的长男子挥挥手说:“等一会儿我就下来!” 戴淑贞躲在窗帘后面张望嘴里大惊小怪地说:“哇大帅哥!李瑾瑜你换男朋友了?那个周文跟他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李瑾瑜推了她一把埋怨说:“你别胡说了那是我哥哥!”她急急忙忙换了件衣服跑下楼去向哥哥打了个招呼说:“走咱们到外面说去。” 李兵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他拉拉妹子的头说:“几天不见你黑多了军训辛苦吗?”李瑾瑜嘟哝说:“别提了教官严格得要命太阳底下少待一分钟都不行!”李兵拍拍背包说:“我给你买了一瓶防晒霜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牌子的先凑合着用吧。” 李瑾瑜“扑哧”一笑说:“什么时候这么会讨女孩子欢心了?还是留给我未来的嫂子用吧!”李兵略有几分黯然伤神沉默了片刻说:“像我们这种人注定要孤单一辈子的。”李瑾瑜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哥哥决定用毕生的精力把茅山道扬光大但是时代不同了现在还有谁会把灵符和法术放在心上呢? 兄妹二人沿着水泥路出了北门李瑾瑜鼓起兴致说:“我知道一家很有特色的小饭馆咱们先去吃饭。嘻嘻皇帝不差饿兵嘛!”李兵微笑着说:“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容易别太破费了。”李瑾瑜挽住他的臂膀说:“没事你也是难得才来一次做妹子的总不能请你吃盒饭吧!” 她领着哥哥来到一家叫老山东的小饭馆里点了几个家常菜要了两瓶冰啤李兵劝阻她说:“算了别喝酒了。”李瑾瑜不答应说:“没事爷爷那边我替你瞒着你在山里修炼也够辛苦的了。” 兄妹二人边吃边聊李瑾瑜压低了声音把周文被怨灵附身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李兵皱起眉头说:“这个怨灵很不简单连苍灵符都对付不了。我怀疑----”他看了妹子一眼“土丘上的那个孤老就是给他杀害的!”李瑾瑜心头一颤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没什么根据。” 李兵犹豫了一下说:“苍灵符是咱们茅山道最厉害的灵符一般的妖魔鬼怪绝对承受不住。吸血……对了那个怨灵只怕是一头有千年道行的吸血獠中了苍灵符后依靠吸人鲜血增强法力所以才挺到现在。如果不尽快除去它的话一旦让它控制住周文的身体我都不是它的对手。” 李瑾瑜担心地问:“驱走它会不会伤害到周文?”李兵说:“这个很难说一般的妖魔鬼怪法力不强当然没什么问题不过这是一头千年吸血獠……你也知道天殇术是很霸道的法术万一有什么差错的话你的同学可能会变成白痴。” 李瑾瑜有些于心不忍说:“它说它只想要回自己的身体过正常人的生活……”李兵摇摇头说:“这种鬼话怎么可以相信?吸血獠吸人鲜血十恶不赦是咱们茅山道的大敌。事不宜迟你今晚就把他约到僻静的地方我来作法趁它还没成气候召天雷把它劈成灰烬。” 李瑾瑜说:“那你小心别伤着周文他是无辜的。”李兵说:“我知道一会儿我施法的时候你用灵神符护住他的身体希望能一切顺利。”李瑾瑜轻轻叹了口气托着腮帮子想着心事。李兵笑着问:“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周文了?这么关心他!” 李瑾瑜脸一红撒娇说:“哪有这回事你又取笑我了!他又矮又胖谁瞧得上眼!我要找个像哥哥一样帅的!”李兵慢慢说:“帅不帅倒是次要的关键是人品好脾气要合得来。”他想起以前交往过的女朋友不由一阵神伤。 李瑾瑜陪哥哥喝了半杯啤酒脸上腾起一片红晕她摸着脸颊说:“我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要醉了。”李兵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抬头看看钟说:“时间差不多了早点动手吧。”李瑾瑜点点头掏出钱包到柜台结了账领着哥哥一直往北走去。 经过了石塔桥前方有一片拆迁留下的废墟到处都是瓦砾砖块野草长到膝盖那么高荒无人迹。两旁的路灯都给调皮的学生打掉了四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几点黯淡的星光。李兵念动咒语用朱砂在废墟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灵符盘膝坐在中间。一切准备就绪他向妹子点点头示意她引周文过来。 李瑾瑜一路回头寻找公共电话过了石塔桥转进一条小弄堂才现一家没有打烊的杂货铺她交了五毛钱给周文挂了个电话略带焦急地对他说:“我哥哥来看我结果多喝了几杯酒醉得一塌糊涂。我背不动他你过来帮我一下吧好吗?”周文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问:“你在哪里?”李瑾瑜说:“我在石塔桥上等你你快点过来吧!” 周文匆匆忙忙地赶到石塔桥看见只有李瑾瑜一个人问:“你哥哥在哪里?”李瑾瑜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低声说:“就在前面。”她主动拉起周文的手周文触摸到她温软的小手脑中“轰”的一响问都没有问一句就云里雾里跟着她往前走。 二人来到那片废墟上李瑾瑜指着灵符中间的身影说:“喏就在那里麻烦你扶他起来。”周文毫无戒备之心大步走到李兵身旁才伸出双手他突然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低吼一声眼珠变得血红嘴角露出四枚白森森的獠牙。 李兵慢慢地站起身来满头长无风自动一双漆黑眼眸光芒闪烁。他盯着周文头顶的怨灵一字一句说:“你瞒不过我的出来吧我知道你是有千年道行的吸血獠。”李瑾瑜趁周文一错愕的工夫飞快地将画在掌心的灵神符印在他后颈上一道青光亮起把周文的身体紧紧裹在中间。 周文察觉到自身处在极度的危险之中他闷哼一声十指尖上突出一截乌黑亮的利爪和身向李兵猛扑过去。李兵把手一收一放半空中突然劈下一道闷雷废墟上瞬时腾起熊熊烈火。这火不是凡火而是他画下的灵符召来的三昧真火周文不敢以身犯险急忙躲向一旁避让。 李兵反背着双手气定神闲流露出一派得道高人的风范。他微微摇头说:“没有用的你是逃不出我布下的天殇阵的!”他担心惊动了远处的居民不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右手立刻捏定封魔印念动咒语决心战决召天雷把对手劈成灰烬。 周文在三昧真火的缝隙中左冲右突动作越来越快但每次冲到灵符的边缘就像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被迫退了回来。他的**有灵神符保护暂时没有受到损伤但头顶的怨灵真身只要被三昧真火燎到一点就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李兵终于念完了最后一句咒语手一放封魔印朝周文当头罩下来。周文当然知道厉害一旦被封魔印打中全身法力尽失天雷轰顶千年的道行算是白费了。他再也顾不得损坏自己的身体厉叫一声突然一分为四四个周文同时向李兵扑过去。 李瑾瑜吓了一大跳急忙大叫:“哥哥小心那是分身术!”她知道厉害这四个周文里有三个是残影只有一个才是真身一旦判断错误被吸血獠的毒爪划破一点点油皮那都将是致命的伤害。 李兵微一错愕封魔印落下来只打中了其中一个残影周文乘机一爪插进他胸口没想到竟反弹了出来。他顿时大吃一惊:“原来你练成了谷衣心法!”李瑾瑜听了又惊又喜这谷衣心法是茅山道秘传的护体神功只有道行高深的法师才能体会没想到哥哥竟然修炼到了这种程度! 周文急忙远远避开肚子里一迭声地叫苦。人食五谷杂粮因此肉身都带有五谷秽气谷衣心法能够将体内的秽气排除在外形成“谷衣”练到“大成”的境界非但刀枪不入水火难伤而且还能医治自身的伤势。他尚未完全控制住周文的身体许多厉害的法术使不出来哪里是李兵的对手! 李兵没想到对手的行动如此之快他皱起眉头向李瑾瑜说:“不行这头吸血獠实在太狡猾了我没办法保全你同学的身体了!”李瑾瑜急忙央求说:“哥哥求求你了千万手下留情!咱们茅山道只除妖魔鬼怪伤人性命是要遭天谴的!”又向周文说:“你快离开他的身体我们放你一条生路!” 周文狞笑着说:“绝不!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为什么要让给他!”李兵说:“没用的这家伙顽固得很。遭天谴就遭天谴吧与其让他将来害人不如现在狠狠心把他除掉!”他低念咒语探出右手食指凌空画了一道灵符喝一声“破”周文身上的灵神符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要!”李瑾瑜急忙冲上前去却被天殇阵轻轻弹开。李兵双手齐放半空中闷雷阵阵三昧真火像泼了油一样一股脑把周文裹在中间。李瑾瑜呆呆地看着周文淹没在烈火之中心里万分过意不去低声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她觉得鼻子有些酸。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周文头顶上的怨灵突然往下一沉喉咙以下的身体完全陷入他的头颅之中。它感到一种用人类的语言无法形容的亲切感这具身体终于不再排斥它的控制灵与肉开始合二为一!这是何等美妙的感觉呀为了这一刻它整整修炼了一千年一千年后的今天它终于拥有了自己的身体! 周文缓缓伸出右手三昧真火猛地涌入他掌心凝结成一个上下翻腾的火球。李兵大吃一惊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指着对手说:“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李瑾瑜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嘴唇微微挪动却吐不出半个字眼。 周文微笑着说:“我应该感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布下天殇阵把我逼到生死存亡的关头我和这具身体的融合绝不会这么快!呵呵该怎么处理你呢?不知道茅山道传人的血是什么滋味一定很补的我喜欢!” 李瑾瑜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不行!你不能伤害我哥哥!”周文朝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说:“你三番五次地欺骗我我不会放过你的!等我解决掉你哥哥再来好好地招呼你!” 李兵“哼”了一声不屑地说:“好大的口气!你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自古邪不压正你那几手旁门左道的法术怎么能跟咱们茅山正道相比!”他咬破食指连画三道灵符默念咒语轻轻吹了口气那三道灵符齐向周文飘去。 周文说:“嗯让我看看……第一道是紫幽符第二道是青冥符第三道是苍灵符啧啧三符合一可惜你用得不大地道!”话音未落那三道灵符突然停在他掌心的火球上方被三昧真火一烘顿时化为无形。 李兵暗暗心惊没想到这千年吸血獠的法力远远在他之上他情急之下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出去双手捏定封魔印大喝一声:“五雷轰顶!”周文不等他放出封魔印手一送那颗三昧真火凝成的火球倏地飞出重重砸在李兵的胸口。李兵大叫一声整个身体顿时淹没在熊熊火焰中护体的谷衣渐渐融化眼看就要葬送在自己布下的天殇阵中。 周文笑着说:“你法力虽然高明可惜实战的经验太差了……”他突然觉得头颅中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似乎有一股力量要把那个怨灵从周文的身体里推出来。周文脸色大变双手抱住脑袋低吼着:“不要你不能抢走我的身体!哥哥!这是我的!”他猛地跳起来轻而易举把天殇阵冲得七零八落转眼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三昧真火无人控制渐渐黯淡下来李瑾瑜急忙画一道灵神符护住哥哥的身体手足无措地说:“哥哥你没事吧!”眼泪又簌簌地流了下来。李兵勉强睁开眼睛念动咒语把三昧真火收起来叹了口气说:“这趟能保住性命真是侥幸没想到吸血獠这么厉害连天殇阵都困不住他……唉可惜了我的谷衣全部被三昧真火烧坏了!” 李瑾瑜扶起哥哥朝石塔桥慢慢走去夜已经深了她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家招待所给哥哥定了个房间休息。老板用暧昧的眼光打量着这个女大学生要了两倍的房价却没有说什么。李瑾瑜整夜陪在哥哥身边呆呆地想:“周文究竟到哪里去了?难道……难道他又去吸血了!” 第二天清晨李兵恢复了几分元气他皱着眉头说:“这头吸血獠实在太厉害了我不是它的对手恐怕要师父亲自出马才能收服。我要马上动身回穷山向师父禀报你跟不跟我一起去?”李瑾瑜咬着嘴唇说:“我要留下来盯着周文不能再放任他害人了。” 李兵犹豫了一下说:“也好你有三花护体吸血獠伤不了你不过还是小心点千万别离得太近!”李瑾瑜点点头说:“我自己会小心的。哥哥你要快一点爷爷说怨灵一旦有了自己的身体法力就会增强几十倍没有人制得住他!”李兵强自宽慰她说:“你放心师父的法术比我强十倍一定能制服那头吸血獠的。”话虽然这么说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兄妹二人就在招待所门口分了手李瑾瑜回到宿舍里霍黎黎、纪芸、戴淑贞已经起来洗漱了。她们一把拉住李瑾瑜按在床沿上详加盘查她为什么夜不归宿是不是跟男朋友这个那个了?李瑾瑜本来就有心事再被她们这么一闹几乎要哭出来。纪芸见她真的要生气了连忙出来打圆场讪讪地把霍黎黎和戴淑贞拉开了。 军训照常进行今天的项目是学习格斗术李瑾瑜没精打采的眼睛一直往男生那边瞟寻找着周文的身影。他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夹杂在队伍里一板一眼地打着格斗拳只是动作十分僵硬似乎扭伤了肌肉。别人看不出什么异样可是在李瑾瑜眼中他脑袋上顶着一个怨灵的头颅那是何等的诡异吓人。 徐烨不失时机地跟李瑾瑜开玩笑:“你今天懒懒散散的他倒精神不错!昨天你们到哪里去约会了?”李瑾瑜没好气地盯了她一眼心想:“精神不错他肯定又吸人血了!这家伙真恶心!”不过自从废墟上斗法以后她再也不敢招惹周文了只能远远地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霍黎黎她们都以为是小俩口斗嘴吵架了没有放在心上。 第五章 默言 s大学的那起凶杀案还没有从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聊中消失g城又生了第四桩恶性吸血杀人事件死者是纺织厂夜归的女工地点在湛卢路新虹桥西华侨饭店旁时间是9月18号深夜。那个女工衣衫完整死状跟s大学的孤老一模一样右颈有獠牙咬过的痕迹浑身血液被吸干了皮包里的现金分文未动很明显凶手的目的不是劫财或劫色而是……吸血! 刑警大队谢处长的脑袋一个有两个大市长向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在三个月内破案给市民一个交待。谢处长心急如焚连续工作了三天三夜没合眼结果身体终于累垮了当场晕倒在会议室里。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是十二指肠溃疡引的胃出血必须卧床静养一个月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谢处长只好把这四宗离奇的凶杀案移交给他的副手彭曙光彭曙光是从基层一级一级升上来的年轻头脑灵活善于接受新事物。他不像谢处长那样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开始怀疑这些案件的元凶是传闻中的妖魔鬼怪。当然这些想法是不能对下面的刑警说的万一流传开去对他仕途的展是很不利的。 彭曙光悄悄地换上便服抽空到市中心万寿宫三清殿去拜访他的一个道士朋友道号默言是天师道的传人。所谓大隐隐于市他一直逗留在g城最繁华的地方清修借此磨练自己的道心和意志。 默言听他把案件详细介绍了一遍很有把握地说:“这是吸血獠干的道藏里有记载只能用法术才能收服它。”彭曙光知道他法术高强不是一味念经骗钱的道士就委托他施法把吸血獠除去并特地关照他:“这件事一定要悄悄地进行千万不要惊动了媒体。” 默言说:“这个自然!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那头吸血獠杀害了韩梅和孙永寿后一直隔了整整两个多月才吸第三第四个人的血这么长的时间它究竟在干什么呢?”彭曙光心里一动明知这么说很蠢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今年g城特别热它会不会到外地去避暑了?” 默言哑然失笑:“不会的妖魔是不会怕热的。我想换身衣服先到s大学里去转一转看看它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你帮我打个招呼。”彭曙光一口答应下来回去后就给沈校长挂了个电话只说破案需要要对现死尸的土丘再调查一遍为了不影响学校的正常教学所以派一个便衣明天过来一趟希望校方给于必要的协助。 第二天默言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崭新的西装打上领带戴起墨镜打的来到s大学门口。他把彭曙光开的介绍信给门卫看过施施然地走进校园一边闲逛一边留意寻找吸血獠留下的细微踪迹。 这一天是礼拜天留在学校里的学生不是很多李瑾瑜和她的室友正好从图书馆走出来劈面撞见了衣冠楚楚的默言。默言看见李瑾瑜不由一怔屈起手指向她做了一个道门中人才看得懂的手势李瑾瑜会意借故跟霍黎黎她们分了手远远跟在默言后面来到四景河边。 默言见周围没人向她打了个稽说:“贫道是天师道传人默言在万寿宫三清殿清修请问姑娘是哪一派的?”李瑾瑜看他西装革履自称贫道忍不住笑出声来还礼说:“我是茅山道的李瑾瑜你这身打扮实在太……太……” 默言笑着说:“总不能穿了道袍来你们学校吧别人还以为我是来招摇撞骗的呢!”李瑾瑜心里一动问:“你是为了吸血獠来的吧?”默言说:“就是那家伙惹了不少麻烦你知道它藏在哪里吗?” 李瑾瑜叹了口气把周文被吸血獠附身的情形说了一遍默言皱起眉头说:“奇怪吸血獠的真身不会是一个胎儿呀!”李瑾瑜说:“要不要我把周文叫出来你亲眼看一看?” 默言说:“不忙。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刑警大队的人?”李瑾瑜扁扁嘴说:“他们哪会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妖魔鬼怪的存在说了也是白说!”默言点点头说:“也对。不如这样吧晚上你领我去找周文我作法把吸血獠驱走也算是为民除害。” 李瑾瑜看了他一眼说:“这不是一般的吸血獠这是一头有千年道行的吸血獠普通的法术根本对付不了它!前几天我哥哥跟它斗法差点把性命都陪了进去还是给它逃走了。你千万不要小看它!” 默言笑笑说:“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茅山道不行也许我们天师道的法术能够制服它。”李瑾瑜听了心里有几分不舒服冷冰冰地说:“那你就试试看好了不要怪我没提醒你那天我哥哥布下天殇阵结果被他把三昧真火收在掌心里轻而易举就化解了紫幽、青冥、苍灵三符合一这种法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默言吃惊地张大嘴巴说:“有这么厉害?”他立刻重新评估他的对手沉吟说:“这么说来我也不是它的对手。嗯你能不能在你那个同学头上拔根头我来试试镇魂术即使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 李瑾瑜问:“会不会伤害到周文?”默言摇摇头说:“不会我们天师道只除妖魔绝不伤害凡人的身体那会遭天谴的!”李瑾瑜点点头想了片刻后说:“我来想办法拿到头到三清殿给你。你来施法我给你护法。” 默言说:“多谢你了不过我们天师道的法术不入外人之眼你还是回避一下的好。”李瑾瑜心想:“爷爷早说过天师道的人小气巴拉的我这是自讨没趣。”她淡淡敷衍了默言几句也不提领他去看周文就借故回宿舍了。 默言察觉到李瑾瑜有几分不高兴只能苦笑了一声心里默默解释:“这是师门留下来的规矩我也没有办法。”他目送李瑾瑜远去突然望见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子向她打了招呼二人就站在钟楼前闲聊起来。 李瑾瑜把手放到背后偷偷向默言做了个手势默言心中怀疑:“莫非那人就是吸血獠附身的周文?”他闭起双眼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再缓缓睁开眼睛s大学校园里的景象纤毫毕现。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男生的头上顶着一只怨灵的头颅相貌像一个没有育完全的胎儿。 默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再低念了一段咒语他瞳孔中隐隐约约出一丝丝白光这是天师道秘传的法术“灵识神通”。那个男生的身躯在他眼中渐渐变得透明他终于现那个怨灵侵入人体内的部分已经变异成一头道藏图谱中的怪兽浑身上下布满了五彩斑斓的花纹一颗鸡蛋大的内丹滴溜溜直转闪烁着夺目的光华。 默言倒抽一口冷气那竟然是一头吸血獠王。 那个男生正是毫不知情的周文已经生过的一切没有在他脑海里留下一点印象他只觉得浑身肌肉酸痛得要命像跑了五十个一千米----那是他最讨厌的体育测试。这天他在宿舍里闲得没事一个人出来逛逛没想到在钟楼前碰到了同班同学李瑾瑜。 李瑾瑜一边敷衍着周文一边细心地察看他的肩头寻找掉下来的头但周文早上刚刚洗过头别说头连头皮屑都找不到一粒。李瑾瑜没有办法她灵机一动说:“上次打算请你看电影结果我胃疼没看成。今天天气很好嘛咱们到寄傲堂看看有什么片子吧。” 周文心里早就起了几分怀疑他不是那种容易自我陶醉的人李瑾瑜跟他认识没多久彼此又不是很熟怎么会这么主动接近他?她是美女自己可不是帅哥!不过转念一想管她有什么企图反正自己不会吃亏的。他无可无不可地说:“好啊我喜欢看电影看电影就像在看不同的人生。” 李瑾瑜颇有些诧异地望着他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也会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话。她想:“老天爷是很公平的他拿走你一样东西肯定会给你另一样东西作为补偿。瞎子的耳朵特别灵敏聋子的眼睛特别锐利周文相貌虽然不怎么样但脑子里还是有点思想的。” 二人各怀心事隔了三四个拳头的距离肩并肩往前走。寄傲堂今天上午播放的是法国的喜剧片《虎口脱险》周文抢先买了两张票李瑾瑜不愿意领他的情说:“不是说好我请你的吗?”周文没想到她这么计较急中生智说:“哦我忘了!没办法已经习惯了。下次吧!” 李瑾瑜乜了他一眼心想:“摆阔?真的还是假的?是不是想暗示我以前交过很多女朋友?哼你还想有下次?人家在算计你的头呢!”嘴里却客气地说:“那就破费你了。” 二人走进寄傲堂电影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大厅里空空荡荡的根本没几个人在看。也是这种老掉牙的片子现在还有几个人愿意看受欢迎的是武打片、枪战片、爱情片……还有黄片。不过周文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人类的一举一动总是充满了喜剧效果吸血獠在改变他身体的同时也在悄悄地改变着他的思想。 李瑾瑜趁他不注意偷偷拔了他一根头她动作很快周文有所感觉回过头看她时李瑾瑜已经装作被电影逗得忍俊不已丝毫没有引起他的疑心。李瑾瑜三番五次地算计周文虽然说是为了帮他摆脱吸血獠的控制但心里终究有些过意不去。她心甘情愿地陪周文在寄傲堂坐了一个多钟头看一本一点都不好笑的喜剧片----这有一点点补偿的意思不过连李瑾瑜自己都没有觉。 电影结束以后周文提议出去吃饭李瑾瑜推脱说自己约了霍黎黎去吃肯德鸡二人就在寄傲堂前分了手。李瑾瑜捏着他的头一路走到四景河边想看看那个天师道的传人还在不在。 默言果然还等在那里他笑着向李瑾瑜说:“我看你约周文去看电影就知道你想趁黑拔他的头。”李瑾瑜从始至终就不喜欢他自以为是的说话腔调她把周文的头交给默言说:“你拿去施法吧我要回去了。” 默言小心翼翼地接过头提醒李瑾瑜说:“我刚刚用法术仔细看过他了附在他身体里的是一头吸血獠王你最好离它远一点。”李瑾瑜头也不回说:“谢谢不过离它远一点的应该是你它伤害不了我。” 默言哑然失笑心想:“你以为你是谁学了几年茅山道的法术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们天师道才是道门正宗!”他一时好奇心起再次使出“灵识神通”的法术观察李瑾瑜却现她身体里有三朵青莲上下翻滚光华流动这才大大吃了一惊。 当天子夜十二点默言在三清大殿内作法点了七七四十九盏天灯围成三圈他盘膝端坐在正中间左手捏着周文的头右手持桃木剑喃喃念动咒语。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把左手一撒那根头像有生命一般竖直立在他面前不断扭曲翻滚渐渐团成一个绿豆大的小人轮廓。 默言咬破指尖在符纸上画了一道召魂符插在桃木剑上又念了几句咒语把符纸在天灯上点燃喝一声“疾”。殿外一阵狂风掠过吹得四十九盏天灯摇摇欲灭默言自言自语说:“它的魂魄就要来了!” 话音未落周文已经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双眸血红嘴角露出四根尖利的獠牙冷冰冰地盯着他看。默言一点都不慌张他知道这只是魂魄凝成的幻影对他没有丝毫损害。他又拿了一张符纸在上面画了一道镇魂符咬破舌尖喷上一口血一扬手向周文贴去。 谁知这道镇魂符才一离手就化为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默言顿时大吃一惊他自从法术大成后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呆了片刻他脸上的肌肉一阵阵抽搐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周文突然冷冷地说:“要想多管闲事就得先掂掂自己的分量你又没有三花护体居然敢召我的魂魄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默言这才觉悟过来眼前的周文不是魂魄凝成的幻影他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正要使出天师道最厉害的几种法术周文动作极快乌黑亮的五根利爪已经深深插入他的头颅中。 第二天晚上李瑾瑜看到报纸上刊出“万寿宫三清殿道士默言遇害”的消息整个人几乎崩溃了她跑到校园里找了个偏僻的电话亭哭着给爷爷打了个电话催促哥哥的师父潘子平快些下山来制止它。 她爷爷压低了声音说:“你师叔有要事在身实在走不开吸血獠的事就先放一放你别去惹它!”李瑾瑜气愤地说:“已经死了三条性命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她爷爷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地说:“有!三十条性命就比三条性命更重要!” 李瑾瑜惊呆了她回过神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天下大乱群魔乱舞!” 第六章 尾声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工夫军训就临近尾声了。这一天风清云淡是郊游的好天气教官们把全体大一的新生拉到穹隆山进行实弹射击。汽车从s大学的正门出沿着四景街一直往西行驶新生们都很兴奋叽叽喳喳就像回到了小学时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周文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都市变成城镇城镇又变成乡村一片片黄绿相间的稻田扑面而来空气中散布着一种城市里没有的泥土气息。葛辉觉得他这几天少言寡语有些不大对劲他推推周文的胳膊周文慢慢回过头来问:“有什么事吗?” 葛辉被他冷冰冰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只能讪讪地说:“你看见了吗那边刚刚有一头骡子走过?是骡子不是驴。”周文“哦”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窗外他和他的同学好像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一边是人类的生活一边是妖魔的世界。 李瑾瑜心里充满了不祥的预感她看见那个貌似胎儿的怨灵差不多已经完全没入周文的头颅里了只剩下浅浅的一个天灵盖还露在外面。吸血獠正逐渐控制着他的身体这需要一段时间当最后的时刻来临周文还会是周文吗?他会不会变异成一头嗜血的吸血獠王?李瑾瑜不知道。 汽车在穹隆山脚下停了下来大家欢欣雀跃地跳下车在教官的喝斥声里排成两列沿着崎岖的山路向打靶场走去。穹隆山原来是当地乡政府修建的一处公墓后来被驻g城的8311o部队征用了山路两旁还残留着不少东倒西歪的墓碑。 葛辉突然指着一块墓碑嚷嚷:“看还有人姓死的呢这个姓真少见!”程文远问:“死什么?死人?死尸?”大伙儿纷纷挤过去一看那块墓碑上只剩下一个姓氏还算清楚下面的名字早被风吹日晒泯灭了。刘子枫撇撇嘴说:“中国人的姓氏稀奇百怪我听说从一到十都有人姓!” 教官回头看见队伍停在半山腰里一大群学生围着墓碑研究个不休他大吼一声:“快走了!死人墓碑有什么好看的!”大伙儿一拥而上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李瑾瑜正要念几句法咒安抚一下坟墓里的孤魂野鬼忽然看见墓碑后面钻出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她顿时吓了一大跳但那个恶鬼才一靠近周文就被他身上的阳气蒸成一缕青烟。 穹隆山海拔只有二三百米山顶修建了一个简易的打靶场一溜儿竖着二十来面靶子靶子前面挖了一道深坑一队解放军喊着口令跑过来整整齐齐跳进坑里去。离靶子大约五六十米远的地方撂着一排56式半自动步枪每把枪的旁边都有一个解放军守着。 教官命令一队新生跑到步枪旁卧倒准备射击旁边的解放军战士替他们装上六子弹把枪交到他们手里。教官大声令:“注意了……瞄准……预备……射击……”劈里啪啦一阵乱响枪口冒出阵阵青烟略带沉闷的枪声在打靶场上回荡就像过年放鞭炮。 躲在土坑里的解放军舞动着一根根铁丝向远处的记录员报告靶纸上的成绩教官一边看一边向学生通气:“你是三十七环……你是四十一环……你怎么只有十二环?眼镜都震碎了才打这么点?训练的时候是怎么教你的?” 轮到周文打的时候已经是倒数第四批了解放军战士都有几分松懈盯得不是那么紧了。他眯起眼睛试探着开了一枪子弹在他的眼里好像放慢镜头一样高旋转着冲出枪膛震动的空气使周围的景物有点扭曲就像一颗石头丢进水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周文心里一动:“我怎么有特异功能了?”注意力稍微一分散那颗子弹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他很怀念那种感觉于是集中精力朝靶心望去清清楚楚看见一根铁丝慢慢画了一个阿拉伯数字的九。 周文一口气把剩下的五子弹全部打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把那根铁丝打断了躲在土坑里的解放军战士吓了一跳他***谁的枪法这么准?大伙儿哄堂大笑教官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周文一眼心里嘀咕:“这一定是巧合!”这么多人在场大家都以为是巧合只有李瑾瑜才知道周文是故意的! 新生的实弹射击很快就结束了葛辉哭丧着脸说:“惨了我只打了十五环这回军训要不及格了!”刘子枫安慰他说:“你放心我刚才偷偷看过他们的记录了不管你打几环记录下来的成绩至少是良好。”程文远拍着他的肩膀说:“就是嘛那些女生打零蛋的都有你好歹还打了两位数。” 刘子枫见李瑾瑜从身边走过忙追上去问她:“李瑾瑜你打了几环?”李瑾瑜说:“不好只有二十几环。你呢?”刘子枫自豪地说:“我打了五十多环!”李瑾瑜瞟了周文一眼问他:“周文呢?他打了几环?”刘子枫说:“瞎猫碰上死耗子他把解放军铁丝打断了子弹都飞到靶子外面去了!” 教官们一迭声地命令学生列队下山大伙儿不听他的嘻嘻哈哈地跑下山去就像在郊游一样。好在军训就快结束了教官他们也不是很严厉跟几个女生有说有笑地打成一片逗得她们不时掩嘴偷笑。 回去的路上大伙儿齐声高唱革命歌曲《打靶归来》化学系的同学很鬼怂恿教官扯开他那五音不全的嗓门唱了一《十五的月亮》大家一边拍手一边哈哈大笑。整辆汽车上只有两个人没笑一个是周文他呆呆地望着窗外人类的一举一动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另一个是李瑾瑜她看见周文露在军装外的皮肤有些异样仔细一看上面竟然隐约闪烁着五彩斑斓的花纹! 汽车回到s大学已经是中午十二点钟了大伙儿一哄而散纷纷跑到附近的小餐馆里去打牙祭。周文推脱了葛辉的邀请独自一人摇摇晃晃向宿舍走去他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他口渴难当可是不想喝水他……想吸血! 周文被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吓了一大跳他蹒跚着来到大操场钻进防空洞里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间浑身一阵阵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珠变成了血红色嘴角突出四根雪白的獠牙十根指尖上长出一截乌黑亮的利爪皮肤上的花纹越来越明显。周文在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要死了!” 李瑾瑜一直偷偷跟在他后面她目睹了周文身上生的一切变化。就在s大学阴暗潮湿的防空洞里李瑾瑜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她的同学周文终于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吸血獠! 李瑾瑜望着不省人事的周文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趁这个机会杀了它一了百了!”她的一颗心不禁怦怦直跳扶着墙壁一步步向他靠近去。残害了五条无辜性命的吸血獠就在眼前失去抵抗能力李瑾瑜努力说服着自己:“这不是周文周文已经死了……”她犹豫不决地把食指伸到嘴边咬破手指开始画一道复杂的灵符。 血腥味惊动了周文身体里的吸血獠他慢慢抬起头来“嘿嘿”冷笑着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过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我要把你全身的血都吸干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下场!”他猛地飞身跃起一把抓住李瑾瑜的手腕张开嘴巴朝她右颈的大动脉咬去。 千钧一之际李瑾瑜的喉前突然现出一朵碗口大的青莲芬芳四溢光华流动。周文尖利的獠牙被青莲托住好像咬在一团棉花糖里进退两难这反倒激起了他的野性周文低吼一声脖子咯咯作响獠牙一寸寸迫近她的柔嫩的肌肤。 李瑾瑜的身前紧接着又出现了第二朵青莲这一朵的力量更加强大硬生生把周文弹开半步。李瑾瑜用怜悯的眼神望着他犹豫再三终于轻轻说:“你快走吧第三朵青莲出现的话会伤到你的身体的!” 话音未落周文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异变吸血獠的利爪和獠牙都迅缩了回去血红的眼眸回复正常皮肤上的花纹也渐渐褪去。“不要!”他的身体里突然响起一个小男孩稚嫩的哀求声“哥哥求求你了!这是我的身体!求求你把我的身体还给我!”李瑾瑜大吃了一惊这不是周文的声音究竟是谁在他的身体里? “哥哥求你了!不----不要----”那声音越来越尖锐充满了恐惧、懊悔和怨恨像啤酒盖在玻璃上乱刮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的牙齿酸软难忍。李瑾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见那个状若胎儿的怨灵竟然从周文的天灵盖冉冉升起暴露在空气中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文仿佛从一场噩梦中刚刚苏醒过来他了一阵呆用力摇摇脑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阴暗潮湿的防空洞里。李瑾瑜长长舒了口气那两朵青莲感觉不到吸血獠的威胁也再次隐没进她的身体里。 周文望着李瑾瑜语无伦次地问:“究竟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你……你的胸前怎么有一朵莲花?又不见了!”李瑾瑜怔了一下勉强笑着说:“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谈吧。我……很累了再见!”她转过身奔出了防空洞心里非常奇怪:“他一个普通人怎么会看得见三花护体?难道……” 周文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拼命回想生过的一切脑子里却空荡荡的什么都记不起来。“算了!”周文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于是宽慰自己“怪事年年有不及今年多!以后找个机会问李瑾瑜吧看来她知道得比较清楚。……她总是神神秘秘的话不肯说清楚。” 肚子里咕噜噜响个不停周文暂时把烦恼都抛在脑后信步走出了防空洞。他突然感到眼前的景物有些异样操场上的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跟以前有了很多差别。不过安抚一下五脏神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周文顾不得细看匆匆忙忙出了北门跑到开学那天吃过的小餐馆里点了双份的酸菜盖浇饭一碗牛肉粉丝汤三下五除二把肚子填饱了。 “真舒服!”周文满意地摸着肚子定定心心地往回走。吃饱了饭血液都流到胃里帮助消化了大脑轻度缺氧一阵阵困意泛上来周文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他迷迷糊糊回到宿舍里刘子枫他们都躺在床上睡着了整幢9号楼沉浸在睡梦中连树上的知了都悄无声息。 周文踢掉鞋子倒在凉席上脑袋才挨到枕头就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7点才被葛辉吵醒他看周文睡得昏天黑地再联想到这几天来他精神萎靡不振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周文坐在床沿上说:“我没事就是人特别困。我还想睡。”葛辉说:“我给你打了饭你要不要吃一点?天气热再放下去会馊掉的。” 周文很感激葛辉的关心谢了他一声下床擦了把冷水脸略微清醒了一点。他买的红烧大排和豆腐羹不对周文的胃口不过他还是强迫自己把饭菜吃了一大半。困劲又泛上来他实在支撑不住了对葛辉说:“不行我还要睡。你别管我我不会有事的!”连饭盆都懒得收拾倒在床上又呼呼大睡起来。 刘子枫暗地里嘀咕说:“吃了就睡睡了又吃猪啊!”葛辉装作没听见帮周文把饭盆拿出去洗干净。刘子枫说:“你这么惯他做什么丢在桌上让他自己收拾去!”葛辉走过他身边时用家乡话低声说:“他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一个宿舍的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哎我说刘子枫你对周文是不是有意见?” 刘子枫心中一惊担心自己的心事被别人看穿他尴尬地笑了笑说:“哪有什么意见我只是看不惯!”葛辉犹豫了一下说:“李瑾瑜的事你也别往心里去她愿意跟周文接近是她的事周文面上……你还是看开一点都住在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呢!” 刘子枫讪讪地说:“这关李瑾瑜什么事?笑话!”葛辉也不说穿他回了一句:“没有最好都是自家兄弟有话好商量。”他端着饭盆出门去了刘子枫盯着周文痛苦地想:“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商量的!难道我叫他把李瑾瑜让给我吗?日死你的李瑾瑜怎么会挑上他的!” 第二天是新生会操军训的最后一个项目全部结束了下午就可以回家欢度国庆。大伙儿都很兴奋晚上没好好睡一大清早就爬起来换上军装戴好军帽列队跑步出了南校门沿着松华路一直往北穿过四景河就到了s大学的东校区。 会操在东校区新建好的大操场上举行新生按照系科站成十几个方阵整整齐齐地排在草坪上等候驻g城8311o部队长的检阅。在大太阳底下站了半个多钟头腿都软了大家交头接耳低声抱怨那些教官就瞪着个眼珠来回训斥。不过临近结束大家的心都散了说话声像水里的葫芦按下这头那头又翘了起来。 好不容易才等到一辆军用吉普车缓缓驶入大操场上面下来一个挺着将军肚的军官在校长沈冀北、副校长张克明、各系科的主任和两个警卫员的陪同下走过方阵朝主席台走去。那个军官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不时向方阵挥手说:“同学们好!”大伙儿扯直了嗓门齐声回答:“长好!”“同学们辛苦了!”“为人民服务!”那声音是如此的响亮整齐惊得附近的鸟雀扑拉拉飞起来叽叽喳喳提着抗议。 周文站在队伍里突然看见主席台北边的看台上孤零零坐着一个老人头眉毛胡须全白了穿着一身破旧的马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表演。周文觉得浑身不舒服s大学的保安是干什么的?这么隆重的场合怎么自说自话把一个不相干的人放进来了? 领导们在主席台上就坐了沈冀北宣布军训会操正式开始。先是全体起立奏国歌;然后大伙儿席地而坐聆听驻g城8311o部队的团长讲话热烈鼓掌校长沈冀北讲话热烈鼓掌副校长张克明讲话热烈鼓掌教官代表言热烈鼓掌学生代表言热烈鼓掌;最后是财经学院和物理系表演队列法学院和中文系表演格斗拳数学系表演射击训练。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是没化学系什么事。学校的领导们一致认为这一届化学系是历年来最混乱、最没有组织性纪律性的一届所以出风头露脸的事根本就没考虑到他们。 真无聊周文忍不住偷偷打了个哈欠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看台上的那个老人慢慢站起来像鬼魂一样从主席台上飘过而那些长领导根本什么都没看见一本正经地为各系科的表演鼓掌。 周文用力揉揉眼睛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老人穿过沈冀北的身体湮没在他身后的一棵银杏树里。那不是人那是一个鬼!周文转头看看身边的同学他们都没有什么反应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别人都没有看见难道……难道我的眼睛能看见鬼魂? 第七章 兄弟 新生军训会操在上午11点钟准时结束了大伙儿一哄而散匆匆忙忙跑回宿舍拿了行礼向车站赶去。国庆放假三天再加上礼拜六和礼拜天差不多有一个礼拜了回家睡个懒觉看电视打游戏享用老爸老妈煮的饭菜那是多么有诱惑力的事情! 但是周文不急着回家他想找李瑾瑜弄明白自己身上究竟生了什么事情。这天下午9号楼里静悄悄的大一的新生几乎全回家了宿舍里只剩下周文一个人。他试着给4号楼3o4宿舍打了个电话铃响了好一阵才有一个慵懒的女声说:“谁呀?” 周文愣了一下听不出那声音究竟是谁他说:“我找李瑾瑜。”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说:“我就是你是周文吧找我有什么事情?”周文说:“不好意思没听出你的声音。你……国庆不回去吗?”李瑾瑜说:“我家离g城太远了一来一回路上就要花两天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事。” 周文说:“那你下午有空吗?我有要紧的事情要问你。”李瑾瑜心里一颤早就猜到他想问什么了她说:“好的我过来找你。”周文说:“学校里说不方便咱们到外面咖啡厅里谈吧。一点半我在北门口等你。”“咖啡厅吗?”李瑾瑜犹豫了一下“好吧就这样再见。” 她放下电话心里有些愁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周文。她犹豫了一阵又给爷爷拨了一个电话但是铃响了很久那边都没有人接。李瑾瑜心想:“爷爷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没回家他到哪里去了呢?难道是穷山上出事了?”联想到爷爷提起过哥哥的师父潘子平道长有要事在身实在走不开李瑾瑜不禁有些担心。 离一点半还差五分钟周文和李瑾瑜就在北门口碰面了。二人讪讪地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并肩走到湛卢路新虹桥下周文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他们打的来到市中心平熙街口的一家名典咖啡店前。 服务小姐堆起一脸职业的笑容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去坐。周文挑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二人面对面坐在藤制的吊椅上摇摇晃晃有些不大习惯。李瑾瑜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布置她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奢侈的咖啡厅里来。周文看出她有点拘谨安慰她说:“放松一点我也是第一次来喝咖啡说实话喝咖啡有什么规矩我一点也不懂等会儿出了洋相你不要笑我。”这话说得那个服务小姐都笑了起来。 李瑾瑜点了一杯雀巢咖啡----她只知道这个牌子周文点了一杯摩卡咖啡和两份水果蛋糕服务小姐不一会儿就把咖啡和蛋糕送来微笑着请他们慢用。周文往咖啡里加了两块方糖随口问:“今天上午会操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看台上坐着一个白头的老人?” 李瑾瑜颇有些惊异地望着他说:“你也看见了?嗯……怎么跟你解释呢……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和妖魔?”周文用不锈钢的小调羹轻轻搅动着咖啡说:“我本来是不相信的可是今天早上亲眼看见了……他穿过沈校长的身体消失在一棵银杏树里了。” 李瑾瑜说:“那是一个树妖我在学校里看见过他好几次了他不会害人的只是喜欢观察人类的举动。”周文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看见他的?”李瑾瑜犹豫了一下决定对他实话实说:“我是茅山道的传人从小用符水洗过眼睛。我的眼睛是阴阳眼能够看见阴界的鬼魂和妖魔。” 周文“哦”了一声说:“原来你是捉妖怪的茅山道士!”李瑾瑜连忙解释说:“你误会了道门的来历很复杂茅山道的传人也不一定都是道士这些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周文喝了一口咖啡好奇地催促说:“反正今天下午没有事情你就说说嘛越详细越好我喜欢听长故事。” “这可不是故事!”李瑾瑜整理了一下思路“我从头说起。你肯定听说过道教的吧?最早的流派有张陵的五斗米和张角的太平道那都是东汉末年的事情。”周文点头说:“我知道《三国演义》里有好像是用符水咒语什么的骗钱煽动老百姓起来造反。” 李瑾瑜有些尴尬:“也不全是骗人咒语和法术……这个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张陵和张角算得上是道门的创始人后来到晋代有一个叫葛洪的人写了一本《抱朴子》的书讲怎么样得道成仙得到了大家的认可道教就在中国流传开来了。” 周文点点头说:“就是写书才能引起别人的重视文字的东西影响力很大你看小学生都知道在黑板上写张三是大坏蛋!”李瑾瑜“扑哧”一笑说:“你不要打岔好不好我都不知道说到哪里了!”周文嘿嘿笑着提醒她说:“葛洪写了一本书把道教吹嘘了一通然后大家都信服了。” 李瑾瑜继续说:“后来道门又出现了很多流派什么上清派、灵宝派、全真道、净明道什么的数也数不过来大家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彼此很不服气。不过那时候道士的法术很厉害除掉了不少妖魔鬼怪不然的话人类能不能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是个问题。” 周文嘀咕说:“做妖怪真可怜!”李瑾瑜白了他一眼说:“有什么可怜的?害人的东西就要除掉它你家里看见蟑螂不打还喂它东西养起来吗?”周文张开嘴又合上他不想跟她争辩这个问题于是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李瑾瑜说:“后来一直到了元朝南北各道派重新组合形成了两大派系一派是全真道主张修炼内丹成仙另一派是正一道主张用灵符驱除妖魔造福天下苍生。正一道下面分很多流派茅山道是其中的一支传到现在已经有二百七十多代了。” 李瑾瑜说到这里歇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苦得要命她忘了加糖了。周文听得津津有味追问:“再后来呢?”李瑾瑜叹了口气说:“明清以后道门就衰落下来很多高深的法术都失传了茅山道也好天师道也好传下来的法术都只能对付一些树妖鬼魂什么的。不过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好几百年没出现过了现在的人根本就不相信这一套。” 周文很感兴趣地问:“你是茅山道的传人那一定会法术了?”李瑾瑜说:“这个当然了如果我不会法术怎么看得见上午的那个树妖?”周文皱起眉头说:“那我怎么也看见了?别人怎么就看不见?难道我从小也用符水洗过眼睛有阴阳眼?” 李瑾瑜避开这个话题自言自语说:“这咖啡真苦!”她加了几块方糖用调羹慢慢搅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周文催促说:“你倒是说话呀我知道你很清楚生了什么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李瑾瑜也想知道那头吸血獠明明完全控制了周文的身体怎么他会一点事都没有反而把怨灵赶出自己的身体拥有了道门中人才会的法术阴阳眼。但她还是坚持说:“你先告诉我你的事。”周文搔了搔脑袋嘀咕说:“该从哪里说起呢……”于是他把暑假前跌断手臂起生的怪事告诉李瑾瑜包括韩梅和孙永寿离奇的死亡。 原来他杀了五个人而不是三个!李瑾瑜感到心寒她犹豫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把怨灵附身的前前后后告诉了周文。她最后说:“这很奇怪的我在道藏里从来没有看见过怨灵是绝对不肯放弃已经到手的身体的你还记得当时究竟生了什么事吗?” 周文一片茫然他脑子里有些混乱说:“慢来慢来你是说我杀了五个活人还把他们的血全部吸干?”李瑾瑜纠正他说:“不是你杀的吸血獠附在你的身体里是它干的!”周文喃喃说:“我一点都不知道……原来孙永寿真的是我杀的难怪他死在茅坑里!真该死!”他的神情有几分沮丧摩卡咖啡喝在嘴里淡得像白开水一点滋味都感觉不到。 李瑾瑜有些担心她安慰他说:“人是吸血獠杀的这不关你的事你也不要自责了。”周文有几分急躁不安挥挥手说:“我没有自责我只是觉得倒霉。怎么好事轮不到我坏事倒找上门来了?世界上这么多人你说那个该死的怨灵为什么偏偏挑上我呢?” 李瑾瑜对周文的反应有些吃惊这不正常他应该感到愧疚才对!她沉默了片刻猜测说:“那头吸血獠的怨灵可能跟你有血缘关系所以才能附在你身上。那天中午在防空洞里它不停地叫你哥哥!你……是不是有过一个没养大的弟弟?” 周文摇摇头说:“我是独子!你有没有听错?它的确叫我哥哥吗?”李瑾瑜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说:“它好像说哥哥求求你了这是我的身体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周文倒抽一口冷气他顿时记起那个奶声奶气的小男孩的声音忍不住牙齿咯咯打架。 李瑾瑜察觉到他的异样问:“你怎么了?”周文勉强笑了一下说:“没事这里的冷气太厉害了我有点冷。”李瑾瑜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说:“也许是你妈妈瞒着你你叫周文你很可能有一个弟弟叫周武!”她有些不甘心“你再想想看生过的事是不会忘记的一定在脑子里的某个角落……” 周文打断她说:“够了你别说了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嘴里嘀咕说:“我要回家去……”李瑾瑜看他脸色极其难看心里很担心问:“要不要我送送你?” 周文大声说:“不要你管!”他随即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竭力放低声音说:“我没事的你尽管放心!不好意思你自己打的回宿舍吧我不送你了。有什么事的话我会打电话……”李瑾瑜目送他垂头丧气地离开咖啡厅心里有些自责:“我不该告诉他真相的这会不会是害了他?” 周文站在熙熙攘攘的十字街头g城繁华的街景离他是那么的遥远!他看着拥挤的人群和穿梭的车流就好像在看一本毫不相干的电影----你可以为之感动沸腾甚至流泪但这一切都只是投在屏幕上的幻象都是假的! 如果你一觉醒来现自己突然成了一个嘴角沾满鲜血的凶手你会有怎样的反应?周文拼命想把这个念头排遣掉但是他没办法回避。他脑子里闪过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念头:“把李瑾瑜杀死让生过的一切永远成为秘密!”但是周文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李瑾瑜是无辜的她竭力想帮自己摆脱吸血獠的控制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去公安局自?”周文用力敲敲自己的脑袋“别傻了这世界上有怨灵和鬼魂他们不会相信的!……就算相信了又怎样?我绝不去坐牢!”他终于打定了主意:“***不管他了先回家再说!何必为以后担心呢说不定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根本没人会在乎你!” 周文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打的回到家里。6萍正在烧晚饭她看见儿子回来很高兴一连串地问他学校里的情况周文实在不想多谈这个问题打断了母亲的问话说:“姆妈我是不是有个弟弟叫周武?” 6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语无伦次地说:“没有啊你是独养儿子有独生子女费的……你怎样突然想到问这个?……你脸色不大好嘛军训累不累?你看看晒得这么黑。嗯帮我看着炉子我出去买点熟菜今天晚上陪你爸爸喝点酒。”她像逃一样冲了出去唯恐让儿子看见眼角的泪水。周武……周文的确有一个孪生弟弟这件事一直瞒着他已经快二十年了! 6萍的反应证实了周文的猜测他手脚冰凉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像木头一样了一阵呆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冲进父母的卧室翻出钥匙打开五斗橱从抽屉的最深处找到了一叠病历卡。6萍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她不舍得丢东西哪怕是没用的粮票、收据、台历、户口本、病历卡之类她都会用塑料袋装起来保存在抽屉里。这给了周文一个现真相的机会。 周文用颤抖的手找出19年前6萍的病历卡翻到1o月15号----那是他出生的日子----瞪大眼睛仔细分辨了半天“***医生那两个破字要多难认就有多难认!”周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看清了“脑积水”、“穿颅术”、“韩梅”这几个字眼。他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嘴里不禁一阵苦涩。 周文把病历卡放回原处锁好五斗橱躺在竹椅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想心事。6萍和周子佟回到家已经快6点钟了手里拎着一大堆咸水鹅、酱牛肉之类的熟菜。s大学里的伙食挺糟糕的这些小店里的熟菜与之相比可以算美味但晚饭还是吃得很沉闷。周文没有再提起周武他的父母也很默契一味聊一些毫不相干的事情。 周子佟为了调节气氛说起刑警大队的谢处长前一阶段胃出血住院才歇了一个多礼拜实在放心不下那几宗离奇的凶杀案他就瞒着医生和家属偷偷溜出医院到刑警大队找他的副手彭曙光了解最新进展。结果工作到下午肚子饿谢处长不听别人的劝告自说自话出去吃了一碗爆鳝面不到一个钟头再次胃出血当场昏到在办公室里。 6萍摇着头说:“啧啧谢处长也真是的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年轻小伙子!早点退二线享享清福嘛还要硬撑着图个什么呀!”周子佟乜了老婆一眼说:“你懂什么他这是有责任心!” 6萍很不服气地说:“有责任心?他是信不过彭曙光吧!哎我跟你说别人的事我不管你可得留心自己的身体又是高血压又是脂肪肝的万一躺倒了别指望我服侍你!”周子佟有些不耐烦挥挥筷子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少说几句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别瞎操心。” 6萍又想起了什么对周文大惊小怪地说:“咦你怎么没把衣服带回来洗?放在宿舍里会臭的!”周文说:“今天下午我跟同学出去玩了忘了带回来。反正学校又不锁门明天我正好要出去买点参考书顺便去拿一趟吧。” 6萍絮絮叨叨地追问:“跟谁出去玩的?男的还是女的?在哪里?”周子佟打断她说:“好了儿子已经是大学生了你还管头管脚的烦不烦?”6萍这才不甘心地住了嘴眼睛望着周文希望他自己老老实实告诉她。 周文暗暗叹了口气他姆妈就是这个脾气在她眼里他像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这让他很反感。周文一个劲地喝闷酒不知不觉就过量了脸红得像关公头重脚轻地躺倒在床上说是歇一会再起来洗澡谁知道竟一睡不醒了。睡梦中周文隐约听见父母低声说着私房话一直到深夜。 第二天早上9点多周文起床冲了个澡蘸着酱油吃了两根油条一碗泡饭跟6萍打个招呼骑着脚踏车出门去了。他没有先去学校拿被褥而是直冲平熙街的新华书店找到医学书籍专柜手点着书脊一本本看下来终于在角落里现了一本《妇产科学》。 这正是他想要的周文抑制住激烈的心跳翻开目录找到“脑积水”在121页书里面是这样写的:“胎儿脑室内外有大量脑脊液存留者成为脑积水。主要是由于脑脊液循环障碍引起过多的脑脊液存积在脑室中或蛛网膜下腔。……囟门及颅缝增宽颅腔增大头围常在5onetbsp;这么多专业术语周文看得一团雾水他跳过几行找到处理的方法:“……以腰椎穿刺针从骨缝或囟门穿入放出液体使头部体积缩小后娩出……”周文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又翻到“穿颅术”一节:“穿颅术是利用器械穿破胎儿头颅使脑组织排出缩小胎头体积以利胎儿娩出的手术。……穿刺胎头……排出脑组织……置于碎颅器牵出胎儿……”下面还附有几张触目惊心的图片。 周文背心上冷汗涔涔他合起《妇产科学》不敢再往下看了。原来他真的有一个孪生弟弟叫周武他因为在母体内育不良患了脑积水所以被医生用穿颅术杀死了。难怪只有韩梅的脑髓被吸光了那是周武的报复!可是他为什么口口声声要我把身体还给他呢?这不关我的事呀! 周武把《妇产科学》放回原处长长舒了口气不管怎样他终于知道了事实的真相那个怨灵是他的孪生弟弟周武他想占据哥哥的身体但最后还是失败了。直觉告诉周文接下来该去找李瑾瑜了只有这个茅山道的传人才能揭开剩下的谜团。 周文拐出平熙街骑车从北校门进了s大学直奔4号楼女生宿舍。看门的老太一把拽住周文用警惕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问:“你找谁?”周文说:“我找3o4的李瑾瑜我是他的同学有要紧的事找她。” 那老太不放周文进去瞪着眼睛小声嘀咕:“现在的学生真不得了刚进学校就轧朋友还三天两头换!”周文有些不耐烦了催促说:“麻烦你快一点我赶时间!”那老太哼了一声抬头扯高了嗓门叫道:“3o4的李瑾瑜有人找!”李瑾瑜从窗口探出头来看见是周文下意识地摸摸领口说:“你等一会儿我就下来。” 周文在那老太目光炯炯的注视下浑身不舒服短短的几分钟竟像几个钟头一样漫长他想起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比喻:“如果视线可以杀人的话他早已死了一千遍了!”好不容易才看见李瑾瑜出现在宿舍门口周文忙向她打了个招呼抢先一步躲开那老太的视线。 李瑾瑜追上来笑着问:“你怎么像小偷一样?鬼鬼祟祟的!”周文没心思跟她说笑阴着个脸说:“我偷看了我妈的病历卡我真的有一个孪生弟弟他得了脑积水还没生出来就医生用穿颅术引产了。”李瑾瑜一怔说:“你说得详细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文就把整件事的原委说了一遍最后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韩梅的脑髓会被吸光了周武有理由这么干!不过还有几个疑问为什么周武口口声声要我把身体还给他?周武怎么会是吸血獠?我又为什么会有阴阳眼?你知道真相的对不对?告诉我!” 李瑾瑜摇摇头说:“我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了对不起……”周文一脸的失望说:“难道我要一辈子都蒙在鼓里?我背起杀人凶手的罪名有权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不公平!”李瑾瑜从他的话里感觉到失落和寂寞她心里不由一颤吞吞吐吐地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周文激动地握住她的双手说:“我就知道你有办法的!快告诉我!”李瑾瑜轻轻把手挣脱出来正色说:“茅山道有一门高深的法术叫寂识术施法者和受法者掌心相连心灵相通能够看到对方心里最隐秘的记忆。”周文想也不想就说:“那我们就试试看!”李瑾瑜摇摇头说:“这种交流是双向的我可不想把心里的秘密都让你知道!” 周文不服气地问:“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不告诉别人就是了。难道你心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李瑾瑜反问他:“谁心里会没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周文想起他做过的一些荒唐事不禁有些心虚说:“你能不能把那个什么寂识术教会我我自己给自己施法?” 李瑾瑜竖起食指说:“第一你不是茅山道的传人不可以教你寂识术!第二寂识术是不能对自己施法的这是常识!”周文一脸的苦恼哀求说:“同学一场帮帮忙了你再想想办法!”李瑾瑜推托说:“等我打电话问爷爷吧他见多识广应该有办法的。” 李瑾瑜不愿意周文知道急也没有用他长长叹了口气说:“拜托你了!皇帝不差饿兵我请你吃饭吧。”李瑾瑜觉得很意外笑着说:“你也知道这句话?呵呵让我想想!”她见周文一脸的期待有点不忍心拒绝他答应说:“那好吧我们去哪里?” 周文搜肠刮肚想了一通问:“你吃西餐吗?”李瑾瑜摇摇头说:“从来没试过是不是拿刀和叉吃带血的牛肉那种?”周文老老实实说:“大概是的吧我只在电视里看见过从来没吃过。不过带血的太恶心了还是烤熟一点的好。怎么样我们去尝尝?”李瑾瑜觉得这个建议很有诱惑力笑着点了点头。 周文望着她温柔的脸庞这才觉自己已经把所有的不快和担心都抛在了脑后他很感激地对李瑾瑜说:“走吧我们去平熙街的香榭丽舍西餐厅我请你吃最好的牛排!”李瑾瑜双手合什放在胸前指尖抵着下颌说:“那就破费你了不过话说在前头行贿也没有用的我不会对你施寂识术!” 周文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你能赏光是我的荣幸!”李瑾瑜嫣然一笑笑得周文脸上烫他终于现自己渐渐喜欢上这个化学系的美女了。 这个暖洋洋的下午李瑾瑜过得很开心她尝了香榭丽舍西餐厅的牛排套餐陪周文看了一场他喜欢的电影《终结者2》----都市的生活虽然奢侈但是很有趣她终于知道霍黎黎乐此不疲的原因了。 李瑾瑜回到宿舍时已经快5点半了她不觉得饿歪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晚上8点多李瑾瑜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她睡眼惺松地提起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顿时完全清醒过来那是哥哥从x市打过来的长途。 李兵在电话那头说:“是小瑜吗?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李瑾瑜说:“一切都好吸血獠的事已经解决了!”她把哥哥走后生的一切从头说了一遍李兵觉得不可思议沉默了一会问:“你有没有对他施过寂识术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瑾瑜哼了一声说:“我才不愿意呢!要施你来施好了!” 李兵知道妹子不愿意施寂识术的原因他轻轻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他停了停说:“我这边有急事实在走不开!”李瑾瑜心里觉得有几分不安问:“究竟生了什么事?爷爷一直不在家电话也没人接你们都到哪里去了?”李兵压低了声音问:“你旁边有人吗?”李瑾瑜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忙说:“没有就我一个人她们都回家了!” 李兵说:“穷山上出大事了祖师爷留在伏魔殿里的灵符不知被谁掀开一个角逃出了几个妖魔到山下害了不少性命爷爷和师父忙着收服它们。我得守在伏魔殿里看护辟邪玉麈实在脱不开身今天卢师兄、方师兄赶回来替我我才偷空下山告诉你一声。” 李瑾瑜也有些紧张问:“究竟是什么厉害的妖魔要爷爷和师叔一起去收服?”李兵苦笑着说:“一头九尾狐狸精一条吊桶粗的雪花蛇精还有几样道藏上都没见过的妖物。如果光是这些也就算了卢师兄和方师兄带来的消息说不光咱们穷山上有妖魔逃出来茅山、龙虎山、阁皂山都有这种情况看来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已经快镇不住这些妖魔鬼怪了!” 李瑾瑜脸上微微变色问:“要不要我回来帮忙?”李兵说:“算了吧这次逃出来的都是法力高强的大妖怪你插不上手的。”他犹豫了一下又说:“你在g城自己要小心我估计不久以后你那边也会出现厉害的妖魔。嗯你那个叫周文的同学既然会阴阳眼很有可能是继承了吸血獠的法力那天在废墟上斗法的情形你是亲眼看见的我的意思……如果他品行不错的话你就偷偷传他一些粗浅的茅山道法术说不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李瑾瑜低声说:“知道了!”她知道哥哥在委婉地劝她施寂识术探查一下周文的品性如果合适就把他引入茅山道门下万一道魔再起争斗也可以有一个得力的助手。李兵匆匆忙忙说:“好了就这样吧我要赶回穷山了再见!”李瑾瑜“嗯”了一声慢慢放下电话。 她一想到要与周文心灵相通脸颊不由泛起一片红晕。她低声问自己:“情况真的危急到这种程度了吗?哥哥竟要我作出这么大的牺牲!”李瑾瑜的脑海里不断浮起乱七八糟的念头王昭君和亲文成公主美人计……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心烦意乱之下扑倒在床上把枕头压在头上长长叹了口气。 第八章 新生 周文决心把令人不快的事情通通忘掉开始新的生活。他趁国庆放假的几天把自己的房间彻底整理了一遍翻出藏在床底下的美女图片撕碎了全部丢进垃圾桶里以前偷偷摸摸写的武侠小说也不要了一把火烧成灰烬。他对自己说:“我要把所有的包袱都扔掉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1o月5号晚上周文带着一包换洗的衣裤回到学校刘子枫他们都已经聚在宿舍里打牌了旁边围了一群看牌的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非常热闹。程文远用力把手里的牌一甩大笑着说:“九十钩圈四连对大鬼保底赢了!”刘子枫把牌一合嘴里嘀咕:“真见鬼今天的牌霉得一塌糊涂!” 程文远突然记起了什么嚷嚷说:“几点了?晚上要开会的!”隔壁宿舍的赵鹏抬腕看看表说:“早呢还有半个钟头再打几盘!”刘子枫说:“算了收拾收拾逛过去吧实验楼走过去都要一刻钟。” 大伙儿一哄而散程文远一边收拾扑克牌一边抱怨说:“李先咏开会真够勤快的连国庆都不让人好好玩!”葛辉开玩笑说:“这叫国民党的税多**的会多!”大家听了这句俏皮话哄堂大笑。李先咏指定的班长孙疾风听了脸色不大好看连忙阻止说:“哎这种话可不能乱讲!”葛辉自己也觉得失言了说:“开玩笑的别当真!” 4o3室的气氛有些尴尬程文远“哼”了一声觉得孙疾风小题大做有些看不起他孙疾风自己也觉得不受欢迎讪讪地走开了。周文把换洗的衣裤丢在床上问葛辉:“今天开什么会?”葛辉没精打采地说:“不知道去了再说吧!”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大伙儿三三两两地向实验楼走去。班主任李先咏早就等在那里了他点点人数到齐了先宣布了军训期间两次考试的情况。一次是外语分班考试绝大多数女同学都在快班男生只有孙疾风、周文等寥寥几个刘子枫和葛辉在慢a班程文远在慢b班。另一次是考学生守则全体都过关没有同学被勒令退学。大伙儿听了哄堂大笑纷纷议论说这不是走形式嘛。 李先咏等大家安静下来把大一上学期的课程表和上课教室念了一遍。化学系的课程主要集中在新大楼和文科楼离宿舍不是很远只是做实验要跑到钟楼北面的实验楼这一段路几乎是从北到南贯穿整个s大学差不多有公交车的一站路那么长。 正式上课前的最后一次全体新生会议开得乱哄哄的李先咏在宣讲大学学习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但大家还没有从国庆长假中调整过来一个个心浮气燥根本没人在听。李先咏用力拍着桌子实在没办法让这么多人安静下来只好匆匆忙忙地说了最后一句话:“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回到宿舍后大家都没心思打牌了该收收心准备念书了。明天是礼拜四上午一二节课在文科楼2o5上高等数学三四节课在新大楼4o6上无机化学下午是无机化学实验。周文先把书找齐了粗粗翻看一遍感觉上不是很深奥应该能学得比较轻松。 葛辉从旅行袋里翻出一瓶酒糟螃蜞拧开盖子请大家品尝说是他那边的特产。周文不客气地捞出一只样子有点像微型螃蟹小得可怜他怀疑地问:“这东西怎么吃?”葛辉做了一个示范拎起螃蜞的一条腿丢进嘴里连吸带嚼吃得津津有味。 周文学着他的样子尝了一个皱着眉头说:“不好吃一股黄酒味道光是壳没有肉!”葛辉解释说:“不是让你吃肉的主要是品味道。是不是很鲜?”周文不置可否又尝了一个好像品到一点鲜味他怀疑是听了葛辉的话引起的心理作用。刘子枫和程文远倒是挺喜欢的你一个我一个不一会儿就把一瓶酒糟螃蜞吃得干干净净。 四人歪在床上又闲聊了几句困劲泛上来开始迷迷糊糊打瞌睡。突然宿舍里的日光灯灭了四周围一片漆黑雪白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照在周文床边的桌子上。这时已经是夜里1o点半了到了宿舍关门熄灯的时间。 周文在睡梦里看见一个育不全的胎儿干瘪的身体顶着一个硕大的脑袋笑嘻嘻地望着他亲热地叫他“哥哥”。突然一柄穿颅器在他的天灵盖上戳了一个洞脑髓汩汩地流出来然后碎颅器插入他的颅腔把脑组织剪得粉碎。但是那个胎儿并没有死他空洞洞的眼眶中流下两行鲜血对着周文惨叫道:“哥哥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他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周文晚上没睡好结果第二天上午的高数课实在支撑不住了眼皮涩得像涂了强力胶水合上就再也打不开。他安慰自己:“还好我在最后一排睡十分钟应该没人会现。”结果他才趴到桌子上梦周公就被高高在上的陈教授觉了他不易察觉地皱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陈教授讲了一通微积分的基础知识抬腕看看手表开恩让大家休息十分钟自己溜出去抽根烟。葛辉推醒了周文嘲笑他说:“第一节课就睡觉你晚上干什么了?”周文揉着眼睛说:“做了一个噩梦没睡好真困!”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周文的精神倒是提上来了背靠在墙上打量着乱哄哄的教室同学的脸熟悉又陌生他能叫得出名字的还不到一半。 陈教授继续他的高数课周文像在听天书一头雾水。他干脆不去理他翻开教科书从第一章看起看完一节再做几道习题靠自学也就掌握了。周文想:“还是睡醒了自己看书效率比较高以后我是不是可以逃课自学?”想到这里他不禁嘿嘿偷笑起来。 大学的课程让人大失所望那些教授讲师根本不管学生的反应你愣你的我讲我的照本宣科完成任务。他们一口气要讲十几页笔记擦了几黑板认真的学生只顾得上记录根本来不及思考和吸收懒惰一点的学生就只有大眼瞪小眼瞪累了趴在桌上睡觉的份了。 第三第四节是无机化学冯教授讲得兴致高昂拖了十分钟才下课。大家急急忙忙冲到食堂解决温饱问题一看人山人海轮到自己大概也没什么好菜了不由异口同声地埋怨冯老太缺德。周文和葛辉分工一个人去打饭一个人去打菜足足排了一刻钟的队才端着搪瓷饭盆从人群里挤出来。 葛辉看看食堂里没什么空位子了说:“要不要拿回宿舍去吃?”周文努努嘴说:“还是跟她们女生挤一挤吧宿舍里洗饭盆麻烦剩菜剩饭都没地方倒!”葛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徐烨和戴淑珍旁边倒有几个空位子两人挤过去问了一声她们说李瑾瑜和纪芸去打菜了一会儿就过来不过就他们两个的话倒是挤得下。 周文和葛辉谢了一声操起调羹开始大口吃饭。徐烨笑嘻嘻地凑过来说:“不等等李瑾瑜了?”周文有些不好意思打哈哈敷衍了她几句徐烨却不肯放过他说:“呵呵连吃的菜都是李瑾瑜喜欢的真是心有灵犀……啊你饭里有一只大蚂蚁!”她跳了起来吓得脸色都变了。 李瑾瑜和纪芸正好端了饭盆走过来被她一吓差点脱手飞出去。纪芸埋怨她说:“你小心一点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徐烨指着周文的饭盆说:“饭里有一只大蚂蚁!真恶心!”葛辉开玩笑说:“高蛋白低脂肪这是小荤呀周文是不是那个打饭的师傅特别照顾你?” 周文哭笑不得嘀咕说:“不就是一只蚂蚁嘛你喜欢就让给你。”葛辉说:“我不要你自己吃吧!”周文把蚂蚁挑出来扔在地上继续大口吃饭。徐烨脸上露出恶心的神情说:“你不把饭倒了?要不叫李瑾瑜分一点给你?”李瑾瑜瞪了好朋友一眼警告她不要乱说。周文满不在乎地说:“没事蚂蚁没有毒的饭店里还专门烧蚂蚁炒蛋呢!” 李瑾瑜和纪芸坐下来吃饭她们女生饭只打二两少得像猫食用小调羹斯斯文文地往嘴里送边吃边说笑看来一顿饭没有半个钟头是完不成任务的。纪芸偶尔一抬头看见对面桌子有一对高年级的情侣亲昵地在一个饭盆里吃饭你喂我吃一口我喂你吃一口看得纪芸几乎呆掉了。 她连忙踢踢李瑾瑜的脚李瑾瑜“嗯”了一声问:“什么事?”纪芸偷偷指指对面大家回过头去看都被那两人旁若无人的亲热劲给镇住了。徐烨羡慕地说:“他们真有勇气真幸福呀!”李瑾瑜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客气地低声说:“少来!食堂是公共场所做这种事很不雅观的!”徐烨有些不服气嘟嘟囔囔偏又找不出理由反驳她。 周文和葛辉跟女生分手后匆匆忙忙洗掉饭盆回宿舍准备午睡。刘子枫和程文远早就吃完了靠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刘子枫看见周文进来问他:“哎周文你是本地人g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周文说:“有啊多着呢g城的古典园林在全世界都很有名。” 刘子枫想了想说:“园林太小不好玩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划船?”周文脱了鞋子躺倒在床上说:“那就去东湖园吧就在动物园旁边还有一个游乐场可以打保龄球。”刘子枫说:“这个礼拜六我约了3o4宿舍的女生出去玩咱们就到东湖园去划船你有园林券吗?”周文说:“家里大概还有几张吧我礼拜五回去找找看。咦你怎么想到约女生出去玩的?” 刘子枫打了个哈欠说:“大学里男女生经常组织联谊宿舍一起出去玩增进一下同学间的友情很正常的你不要想歪了!”程文远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着说:“增进一下同学间的友情你想追女朋友就直说干吗套上这么大一顶帽子!” 刘子枫嘿嘿笑了几声说:“我可没这种想法谁像你脑子里这么龌龊!不过霍黎黎不肯去她好像有男朋友了礼拜六礼拜天忙着约会没空。”葛辉说:“那就叫徐烨去吧她是李瑾瑜的好朋友。”刘子枫想了想说:“也好等会儿我打个电话去问问。不过光叫她一个不大好干脆叫她们宿舍一起去吧。” 周文问:“徐烨她们宿舍还有谁?”刘子枫扳着手指说:“还有史思红、李兰、徐梦瑶如果全去的话一共11个人。对了葛辉徐梦瑶跟你是老乡你们原先认识吗?”葛辉说:“怎么不认识?熟得不能再熟了一个班级的她是班长我是副班长。”刘子枫暧昧地一笑说:“那说什么都得拖她一起去了!” 周文闭上眼睛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起李兰和徐梦瑶长什么样。他只记得军训的时候所有女生都穿着一身绿在操场上练得灰头土脸望过去没什么区别。不过刘子枫怎么就认得?周文拍拍脑袋暗暗骂自己:“你小子真够混的都一个月了连自己班上的女同学都不认得难怪交不到朋友!” 第九章 东湖 接下来一天的课上得心神不宁大家都盼望着礼拜六到东湖园去划船隔壁宿舍的赵鹏听说了这件事羡慕得不得了缠着刘子枫要一起去刘子枫实在招架不住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礼拜五下午放学后周文骑了脚踏车回到家里翻箱倒柜地找园林券。他小姨妈是街道办事处的一个小头头每年都送给他们家不少园林券周文翻出一大叠数一数有十几张应该够用了。 第二天冷空气南下气温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度周文换了长袖衫长裤骑车冲到s大学北门口买了一个蛋饼当早点一边吃一边往里面走。刘子枫他们已经推着脚踏车巴巴地等在5号食堂门口了凉风一阵阵吹过来程文远忍不住抱怨说:“那些女生在磨蹭些什么?说好8点钟的现在都过了十分钟了!” 葛辉开玩笑说:“大概在往脸上涂墙粉吧那是她们的特权。”话音还没落赵鹏指着后面兴奋地说:“来了来了!”大家回过头去一望纪芸、李瑾瑜、徐烨一帮女生花枝招展地向这边走来嘻嘻哈哈地不知在说笑些什么。 刘子枫迎上去跟她们打了个招呼笑着问:“你们的自行车够吗?要不要我们带?”史思红说:“不用我们自己能解决!”刘子枫开玩笑说:“你们的技术行不行?不要带了人撞到电线杆上去!”史思红立刻回敬他说:“我们带人的技术可是一流的你以为是你呀空车都老是跟电线杆子亲热!” 他们说笑了一阵出了北门朝东湖园骑去女生在前面骑得飞快男生紧紧跟在后面有意无意地分成了两个集团只有刘子枫和史思红并肩骑在一起说话。周文望着李瑾瑜动人的背影轻轻问自己:“如果她不去的话我还会去吗?”他不知道答案。 东湖园在g城老城区的最东面紧挨着护城河园中有一片三百多亩大的水域取名为东湖清朝时是当地水师操练的地方据说有一条隐秘的河道可以一直通往t湖。刘子枫他们到达东湖园时已经快8点半了公园门口空荡荡的只有十来辆脚踏车停在寄存处。史思红不由嘀咕了一句:“这么冷清有什么好玩的!” 刘子枫拉着周文到售票处抬头一看门票每人二十元他吐吐舌头说:“这么贵!”周文一边点着园林券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这是外宾的价钱还算便宜的隐逸园的门票要五十块呢!”刘子枫心想:“呆在学校里不觉的原来g城的物价这么贵!”他有些羡慕周文手里有这么多园林券一下子就省了二百多块钱。 大家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向园内走去两旁绿树葱郁繁花似锦阳光下还可以看见几只粉蝶翩翩起舞。g城的海拔比较低秋天来得特别晚一点都没有萧瑟的景象大家的心情也渐渐舒展开来有说有笑不像一开始那么拘谨了。 刘子枫抢先几步跑到租船处押上学生证和两百元押金租了两艘六人座的游船。史思红的意思是男女生各划一条船刘子枫坚决不同意他说划船比较费力而且七个女生挤在一条船上太危险万一出了事没有个照应还是分开来比较安全。 史思红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她眼珠一转自作主张安排说:“李瑾瑜戴淑珍徐烨徐梦瑶你们跟周文和葛辉划一条船刘子枫咱们划另一条!”刘子枫皱皱眉头他本来想把李瑾瑜和周文分开来的但又不便明着反对只好笑笑说:“就他们两个男的划船够不够?” 史思红抢先说:“怎么不够?还有四个女生呢替换着帮帮手总可以吧!你不要瞧不起咱们女子能顶大半边天奥运会上得金牌的都是咱们女同胞你们男的连影子都找不到!”她叽叽呱呱说了一大通说得纪芸她们都笑了起来。刘子枫摇着头想:“好厉害的婆娘以后谁娶了她可有的受了!” 徐烨看看李瑾瑜又看看周文看看徐梦瑶又看看葛辉四张脸都有些尴尬却又努力装出满不在乎的表情她不禁坏坏地笑着说:“我看这样蛮好的嘛!咱们来比赛看谁先划到桥洞那边周同学葛同学全看你们两个男同胞了!” 史思红兴高采烈地说:“比赛就比赛!刘子枫快上船呀傻站着干什么?”刘子枫只能苦笑一声招呼程文远、赵鹏、纪芸、李兰他们几个上了船拿木桨点开河岸划着船悠悠地向湖中心漂去。周文他们的船紧跟在后面徐烨和戴淑珍拿着船桨简直就是在玩水有一下没一下地瞎扑腾水溅进船舱里船被她们两个划得团团转吓得徐梦瑶紧紧抓住船舷脸色都白了。 李瑾瑜哭笑不得说:“小姐你不会划就不要逞能嘛你看看我们的船在水里直打转呢!”徐烨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这不是在学嘛!哎你们两个男生在那里笑什么还不快用力划!”周文和葛辉相视一笑齐齐把船桨在水里一划游船就在碧绿的湖水中向前荡去。 徐烨点着头说:“不愧是男生果然力气比我们大。”葛辉趁机教育她:“两个人划船关键要配合得好一左一右同时用力船自然就往前开了。”徐烨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就对戴淑珍说:“我们一起来划听我的一二一一二一!”李瑾瑜抿着嘴偷偷微笑她觉得徐烨就像小孩子一样天真有时候天真得让人哭笑不得不过这也正是她可爱的地方。 徐烨抽空回过头来对周文和葛辉嚷嚷:“你们要用力不要偷懒我们一定要追上他们!”二人在她的鼓动下一齐用力划船木桨在湖水中掀起一个又一个漩涡小船儿推开波浪眼看离刘子枫他们越来越近了。李瑾瑜和徐梦瑶闲着没事惬意地欣赏着东湖的风景她们不约而同想起了童年时唱过的歌谣《让我们荡起双桨》心中充满了欣慰和喜悦。 碧绿的湖面泛起一阵阵鱼鳞似的波纹在阳光下闪闪光远处重重叠叠的繁花和绿树淹没在耀眼的晨曦里像披着婚纱的新娘让人不敢正视。桥上的游客向桥下的游船挥动着白手绢大声为他们加油岸边依依的柳丝在轻风中摇摆向湖面投下无数个相思的涟漪。 两条船越追越近但刘子枫他们终究是抢先一步稳稳地停在了桥洞下大笑着向他们挥手。徐烨把船桨一扔累得气喘吁吁她靠在李瑾瑜身上撒娇说:“我实在不行了接下来你划吧!”李瑾瑜兴致很高笑着说:“这么一点点路就投降了吗?看我的!”她拾起船桨正要向湖水中划下去突然脸色大变好像白日里撞见了鬼一样! 她真的看见了鬼! 几乎在同一时刻周文也注意到了湖水里的妖物那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溺死鬼脸色惨白一头乱蓬蓬的头像章鱼的触手慢慢地向他们靠过来。李瑾瑜声音都变了尖叫道:“快划!”戴淑珍和葛辉以为她想追上刘子枫那条船一起用力划动船桨游船在湖面上飞快地滑行从溺死鬼身旁一掠而过。 周文随手操起船桨朝那个溺死鬼当头打下去“扑通”一声溅起一大片水花。李瑾瑜慌不择言说:“小心它把你拖下水去!”话音未落那个溺死鬼猛地腾身跃起牢牢抱住周文手里的船桨嘶叫着一步步往上爬。 周文吓了一大跳正要把船桨丢进水里去那个溺死鬼突然像雪人烤火一样半爿脸迅融化露出森森白骨痛得它张大了嘴不出声音手一松重新掉进绿油油的湖水中。 船上其他的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徐梦瑶好奇地问李瑾瑜:“你说什么呀?谁要把周文拖下水?”李瑾瑜勉强笑了笑含糊说:“没什么我让周文小心别掉下去了。”徐烨打趣她说:“就知道周文周文的我划得胳膊都软了也没听你关心几句!” 李瑾瑜没心思跟她纠缠盯着那个溺死鬼慢慢向湖底沉去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她想:“鬼最怕阳气了按理说只会出现在阴暗的地方怎么那个溺死鬼能在阳光下自由行动?难道……难道哥哥担心的事情终于生了?”她又望了周文一眼“这已经是第二个了上次穹隆山上姓死的那个恶鬼也是这样才一靠近他就被蒸成一缕青烟。周文他究竟是人还是吸血獠呢?” 船到桥洞下周文竖起船桨在桥洞顶上点了几下把游船慢慢稳住停在刘子枫他们旁边。阳光照在一漾一漾的水面上再反射回李瑾瑜略带忧郁的俏脸上看得周文呆了看得刘子枫心痛。史思红喘着气大笑着说:“你们输了应该请客!”纪芸、程文远他们一致起哄怂恿葛辉和周文上岸去买冷饮。 就在这时候西边一艘脚踏式的游船上突然传过来一片惊叫声:“救命!救命!有人掉进湖里了!”李瑾瑜心中一凛急忙回头望去她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年轻小伙子在水里挣扎一团黑影死死缠住他的手脚把他往湖底拉去。刘子枫大声说:“快过去救人他好像不会游泳!”史思红几个救人心切操起船桨拼命地划水游船缓缓地向前滑去度渐渐加快。 李瑾瑜心里一惊急忙阻止说:“你们慢一点等等我们!”周文望了她一眼低声说:“你看见了吗?就是刚才的那个鬼!”他们用力扳动船桨紧紧跟在刘子枫他们后面不一会儿离那条出事的游船只有十来步远了。 程文远和赵鹏刚才拼得太厉害这会儿心浮气燥手臂酸软划桨的频率渐渐慢了下来周文他们的游船却是越划越快终于到前面去了。李瑾瑜靠近那条脚踏式的游船抬眼望去只见船舷边上坐着一个穿白衣服的时髦女子脸上的眼泪鼻涕跟脂粉混在一起哭得一塌糊涂。她一只手伸进湖水里沙哑着嗓子嘶叫着:“健民健民你快上来呀!不要吓我了!” 李瑾瑜看她哭得如此伤心心里也有几分酸溜溜的正要安慰她几句湖水中突然探出一只黑黝黝的鬼爪子一把抓住那个时髦女子的手要把她拖进水里。李瑾瑜异常地气愤该死的溺死鬼害了一个还不够还要害第二个!她把食指伸到嘴边正要咬破指尖画一道灵符突然又停了下来暗暗骂自己鲁莽不顾徐烨刘子枫他们都在旁边。 周文反应极快他探出半个身子一把拽住那落水女子的另一只手用力往上一拉把她拉出水面。那女子脸色惨白抖抖嗦嗦尖叫着:“有……有鬼!水底下……有鬼!”那个才在周文手里吃过亏的溺死鬼不敢再跟他抢丢开到手的猎物翻身潜入湖底怨恨地盯着周文把那女子救到船里。 徐梦瑶安慰她说:“现在没事了咱们马上就到岸上去!”那女子浑身抖说:“有鬼!健民是游泳冠军他……怎么可能淹死!刚才……刚才明明有人把我往水里拉……”这几句话说得大家心里都有点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地把船划到岸边。 徐梦瑶和戴淑珍把那可怜的女子扶上岸低声安慰她。刘子枫说:“咱们先到租船处去报个案吧。”纪芸李兰她们几个女生胆小只想早点离开这个鬼气森森的东湖连忙点头赞同。葛辉皱起眉头说:“那这两艘船怎么办?总得有人划回去吧。”听了他的话大家都有些踌躇谁都不想再到湖里去了。 李瑾瑜心里一动说:“这样吧把两艘船头尾拴在一起我和周文划回租船处去好了。”刘子枫望了众人一眼见没有人再自告奋勇只好说:“那就这么办吧我跟你们一起去还船。”李瑾瑜摇摇头说:“三个人怎么划船?在水里会打转的。你还是留在岸上照应吧有周文和我去就足够了!” 刘子枫又说了几句实在拗不过李瑾瑜只好让他们两个去还船自己和其余的人徒步向租船处走去。周文和李瑾瑜下到船里扳动船桨两艘船慢慢地离开岸边向湖中心荡去。周文问:“你是不是想除掉那个溺死鬼?”李瑾瑜点点头说:“留它在这里一定害人不浅!” 周文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觉得非常奇怪问:“那个溺死鬼为什么一靠近我就融化了?”李瑾瑜咬着嘴唇说:“我也不大清楚也许是你继承了吸血獠的一点法力阳气非常旺盛所以才能克制住那个溺死鬼。”周文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生了什么事到底是谁躲在他的身体里呢? 李瑾瑜脸朝着前方故意看都不看周文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今天晚上十二点你能不能出来?我对你施寂识术看看究竟生了什么事!”周文一怔随即欣喜若狂说:“你答应了?太好了!”李瑾瑜脸上有些烫警告他说:“不管你看见了什么都要立刻忘记掉记住了没有?” 周文回过神来微笑着答应:“这个当然了我一向不喜欢窥探别人的**!嗯在什么地方呢?”李瑾瑜说:“过了石塔桥有一片拆迁留下来的废墟你去过的……就在那里不要迟到了寂识术只有在子夜时分才能挥出最大的威力。”周文说:“没问题我以前打电子游戏经常整夜不睡的。”李瑾瑜“扑哧”一笑说:“你这个人也真是的……” 二人把船划到那个年轻男子溺水的地方李瑾瑜看看四周围没人注意咬破指尖在船桨上画了一道青冥符周文好奇地问她:“每次施法都要咬破手指画符疼不疼呀?失血过多小心得贫血!”李瑾瑜瞪了他一眼说:“平时用朱砂就可以了现在到哪里去找?不懂就别插嘴!” 周文不敢多说话生怕影响她施法。李瑾瑜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只见碧绿的湖水像沸腾一样上下翻滚不一会儿一个面目狰狞的溺死鬼漂了上来半爿脸白骨磷磷痛苦地嘶叫着。李瑾瑜把画在船桨上的青冥符朝它印过去一道青色的光气闪过那个溺死鬼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瑾瑜疲倦地闭上双眼喃喃说:“都结束了……咱们把船划回去吧!”周文点点头用力划动船桨向租船处驶去。这一切都落在了刑警大队的二把手彭曙光的眼中他这一天正好陪儿子到东湖园来玩没想到竟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幕。他想起了在万寿宫三清殿里修行的天师道高人默言这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女很可能也是修道之人他们或许能解开他心中的谜团。 本来很开心的划船被这档子事闹得不欢而散刘子枫他们都没了兴致还了船后准备直接回学校去。东湖园一个叫张克强的管理人员拦住他们说已经报了警民警马上就到可能要向他们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况好歹他们也是目击证人。大家没有办法只好留在租船处耐心等候。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一片嘈杂声原来是那个溺水小伙子的尸体捞上来了。他脸色铁青眼珠不知被什么东西挖掉了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肚子高高鼓起手臂上清清楚楚有几个黑手印。那个幸存的女子只看了一眼就“哇”地尖叫起来徐梦瑶和李兰连忙捂住嘴跑进屋去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彭曙光让老婆陪儿子去游乐场玩自己匆匆忙忙地赶到租船处看到这样一幕情景立刻严厉地责备东湖园的管理人员不负责怎么不用帆布把尸体遮起来呢!简直就是胡闹!张克强有点不服气毫不客气地问他到底是谁彭曙光把工作证亮出来说:“我是刑警大队的副处长彭曙光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溺死事件这是一起恶性凶杀案!我命令你们立即封园保护案现场!” 张克强一下子就蔫掉了老老实实照着彭曙光的吩咐找来一块脏兮兮的帆布把尸体遮起来然后组织人手分头驱散游客解释说东湖园要维修整治暂时停止开放。死者的女朋友还在一旁尖叫哭着闹着要跟男朋友一起去彭曙光看她精神有些失常打12o到救护站让他们派救护车来把她送到医院治疗。 彭曙光想了一下又给刑警大队挂了一个电话叫值班人员通知刑警和法医放下手里的一切事情火赶到东湖园来有重大案件生。他转过头向刘子枫他们和颜悦色地说:“实在对不起你们是唯一的目击证人要耽搁一点你们的时间了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一下当时的情景。 彭曙光话说得很客气刘子枫他们也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只好老老实实听候他的吩咐。过了一会儿当地派出所的民警赶到现场看过了尸体再跟彭曙光一接触决定把这桩凶杀案移交给刑警大队的人处理他们尽可能提供一些必要的协助。 这时候法医和刑警也66续续赶到了东湖园彭曙光临时借租船处办案把刘子枫他们分几批叫进去客客气气地询问当时的情景。周文和李瑾瑜是最后一批进去的里面只有彭曙光和两个制服笔挺的刑警做着记录。 彭曙光开诚布公地对李瑾瑜说:“我刚才在岸上看见你画符作法了你是不是天师道的法师?”李瑾瑜吃了一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彭曙光宽慰她说:“你放心好了你说的一切我们不会记录下来的毕竟现代谁都不会相信妖魔鬼怪真的存在。不过我倒是有一个道士朋友他跟我说起g城中的确有一些害人的妖魔我一直将信将疑没想到今天真的碰上了!” 李瑾瑜犹豫了一下说:“我不是天师道的我是茅山道的今天杀死那个男青年的是一个溺死鬼我已经作法把它除掉了。”彭曙光“哦”了一声问:“据说鬼只有在晚上才会出现这个溺死鬼怎么白天就出来害人?” 李瑾瑜解释说:“倒不一定晚上才出现鬼是阴气凝结而成的一般都会主动避开阳光和生人身上的阳气这个溺死鬼居然能在太阳底下自由活动实在有些古怪。”彭曙光敲着额头沉思过了一会儿又问她:“你认识万寿宫三清殿的默言道士吗?” 李瑾瑜心头怦怦直跳她强作镇定说:“认识我们在s大学里见过一面。”彭曙光瞧出她神色有点紧张叹了口气说:“默言是我的朋友受我之托到你们学校去调查一件凶杀案谁知道他当夜竟不明不白死在三清殿里实在叫人难过。他临终前跟我说起那些离奇的案件全是一头吸血獠干的你也是学道之人有没有听说过这种吸人血的怪兽?” 李瑾瑜生怕牵连上周文立刻回答说:“吸血獠的事已经解决掉了我前几天用法术把它杀了!”欲盖弥彰!但彭曙光脸上不动声色点点头说:“那就好到底是给g城的百姓除了一害。嗯这位周同学也是茅山道的法师吗?” 周文笑了一下说:“我不是茅山道的只是偶尔看到李瑾瑜施法除妖想跟她学上几手一来可以自保二来可以为民除害。可是这位李法师不大肯教我彭处长是不是劝劝她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嘛!”彭曙光微微一笑心想:“女的蛮老实的男的倒是一个小滑头。不过他们两个说话不尽不实一定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李瑾瑜瞪了周文一眼倒没有反驳他的话她向彭曙光告辞说:“我们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想先走一步了。”彭曙光站起来说:“麻烦你们了以后有什么事多联系我还想拜托你们为g城多除掉一些妖魔呢!”李瑾瑜慨然说:“这个当然咱们茅山道学法术的宗旨就是为民除害只要我力所能及就一定办到!” 周文和李瑾瑜走出租船处跟刘子枫他们敷衍了几句大家都不愿意在死了人的地方逗留逃一样离开了东湖园骑脚踏车直接返回了学校。 跟彭曙光在一起的那两个刑警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一个叫钱达钧一个叫邓勇彭曙光有什么事情从来不瞒他们。周、李二人才出了租船处钱达钧就向彭曙光说:“他们两个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彭处长为什么不追问下去?” 彭曙光沉思了一会儿笑而不答反问他:“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妖魔鬼怪?”钱达钧笑着摇摇头。彭曙光又问邓勇:“你呢?”邓勇犹豫了一下说:“我爸爸小时候穷曾经在崂山上清宫当过三个月的道士他说他亲眼看见过树妖和鬼魂。” 彭曙光叹了口气说:“我本来是不愿意相信的可是事实逼得我不得不信。那个李瑾瑜的法力很强轻而易举就把湖里的溺死鬼除掉了我们以后还有借助她的地方我不想把关系弄僵了。小邓你到s大学去摸一摸他们两个的底细特别是那个周文的情况。”邓勇点头答应下来。 这时候法医已经验尸完毕进来汇报说:“那具尸体的肺里灌满了水毫无疑问是窒息而死的至于眼睛和手臂上的伤口有可能是湖里的什么怪鱼造成的东湖一直通向t湖也许是从那里游过来的。”彭曙光看了钱达钧和邓勇一眼挥挥手说:“就这样吧你尽快把详细的验尸报告交上来。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死者的女朋友吧!” 第十章 寂识 当天晚上周文在s大学附近的一家网吧里打游戏一直捱到夜里11点半才朝约定的地方走去。过了石塔桥前方就有一片拆迁留下的废墟了杂草丛生荒无人烟。周文远远看见李瑾瑜俏生生地站在废墟中央脚边点着一支蜡烛昏黄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不定。 周文放重脚步走到她身边跟她打了个招呼问:“我该怎么做?”李瑾瑜让他盘膝坐下来从身边的塑料袋里拿出砚台和朱砂用纯净水调均匀伸出食指蘸了少许在周文的眉心中间画了一道寂识符。周文觉得额头上凉嗖嗖的忍不住说:“这东西擦得掉吗?要是渗进皮肤里我可没脸见人啦!” 李瑾瑜瞪了他一眼说:“别说话!”二人面对面离得那么近周文感觉到她芬芳的气息吹在自己脸上心中不由一动他看见李瑾瑜领口里雪白的肌肤和衣服下若隐若现的胸罩吊带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想要移开视线但是头颈像僵住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李瑾瑜没有觉她仔细端详着周文眉心间的灵符满意地说:“好了你坐着不要动。”周文急忙闭上眼睛苦着个脸说:“你快一点我的脚麻了!”李瑾瑜摸摸他的头就像摸小狗一样开玩笑说:“乖一会儿就好了忍一忍吧!”她盘膝坐在周文身边伸出右手握紧他的左手定一定心神闭上双眼开始念一段复杂的咒语。 周文觉得脚上的麻木一直传遍了全身眉心间的灵符越来越烫似乎已经烧穿了皮肤他张开嘴想要大叫一声却偏偏不出半点声音。突然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寂识符出耀眼的白光李瑾瑜眼前一亮她与周文的心灵在瞬间合二为一。 周文在短短19年生命中留下的记忆像放电影一样在李瑾瑜眼前掠过她没有心思细细探查集中精神寻找跟吸血獠相关的片断。美女少儿不宜18禁限制级……李瑾瑜又羞又气暗暗骂周文:“这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男人真不是好东西!咦这是什么?” …… 它是一头独立特行的吸血獠王在天地之间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渴了吸妖魔的血饿了吃妖魔的肉五岳三山任我行无忧又无虑。道魔双方的头脸人物都想把它收服作自己的坐骑但是吸血獠是何等的骄傲它怎能容许有谁骑在它的背上耀武扬威!无论是法术精湛的术士还是强横狡猾的妖魔一个个都被它打得落花流水吸成了干尸。 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道门的精神领袖、江西龙虎山天师府第十九代天师张瑞午下宏伟的誓愿要将神州大地上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封存在黄泉之下永世不得翻身。他召集了道门各流派法力高深的道士二十八名以他们的鲜血和生命为引施法立下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 道藏中是这样记载那一段历史的:“彼时山崩地裂鬼哭神嚎天降血雨七昼夜不息。群妖身陷黄泉永世不得重见天日。” 如果不能自由的话宁可去死!吸血獠不能忍受失去自由的生命它在最后一刻来临的时候毅然对自己施展了解体术**在瞬间化为灰烬精神凝结成一个半透明的怨灵逃过了宿命的一劫。 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法力高强的妖魔鬼怪全部封印起来剩下的漏网之鱼也都是些力量微弱的树妖鬼魂之类它们有的自生自灭有的被术士驱除有的被天雷劈死逐渐退出了人类的记忆成为迷信的一部分。 而吸血獠在失去了身体的同时也失去了千年修炼得来的法力只能躲在深山老林里苦苦修炼吸风饮露窃取日月的精华。曾经睥睨群魔、笑看风云的吸血獠王沦落到树妖鬼魂一般的下场但它一点都不后悔! 一切都从头开始。寒来暑往光阴如流转眼整整一千年过去了它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法力。不过作为一个最低等的怨灵它只能挥出吸血獠不到千分之一的力量它迫切需要一个新的身体人类的身体。 它冒险来到了人间现整个世界都变了样森林河流变成了钢筋混凝土的都市茅屋村舍变成了高楼大厦当初纯朴的民风也被世故和奸诈取代一切都不同了。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不会变的人类的大多数感情还是像几千年前《诗经》中咏唱的那样知慕少艾执手偕老投桃报李我心伤悲这让它感到一丝欣慰。 它在g城繁华的街头游荡拥挤的车流穿过它空虚的身体就像过去一千年的岁月一样不能留下丝毫痕迹。它有些怀疑拥有一个人类的身体真的会比现在更幸福吗?直到那天晚上它看见周子佟扶着大腹便便的6萍在公园里散步两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安详----它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它想尝试一下人类的生活一种不同于妖魔的生活。 6萍的子宫里孕育着一对同卵双胞胎周文和周武吸血獠在周武的意识还没有形成之前抢先一步占据了他的身体作为代价它也暂时失去了所有的法力。一千年之后它终于重新拥有了自己的身体!它迫切地渴望离开母体的第一声哭喊从此开始一段崭新的生命。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但是在6萍怀孕的第五个月上周武突然惊恐地现他的哥哥周文强横地把母体所有的养分都抢走了并且开始吞噬他尚未育完全的身体。他愤怒抖哀求但这一切都没能阻止周文的侵略它是砧板上的肉只能听任有力者的宰割! 周文把自己孪生弟弟全身的精血都吸干了但是周武并没有死他恨自己的哥哥他誓等他出生后要用尽一切恶毒的手段折磨周文让他生不如死!可他没有这样的机会。就在分娩前的一刻四院妇产科主任韩梅诊断出双胞胎中的一个育不良患了脑积水必须立即处理。 胎儿脑积水常常会导致梗阻性分娩危及母体安全而且胎儿也多数不能存活幸运存活下来的也是个白痴所以在处理上以保障母体的安全为原则更何况6萍的子宫内还有一个育完好的周文! 韩梅在征得周子佟和6萍的默许后对周武实施了穿颅术。 在穿颅器钻进他天灵盖的一瞬间周武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怨灵。他失去了一切记忆像行尸走肉一样在g城的大街小巷里游荡见证了这座城市展的脚步。他恨却不知道恨些什么!从千年前那场大劫难中幸存下来的妖魔鬼怪都不敢去招惹这个最低等的怨灵它们可以感觉到他体内深不可测的法力和冲天的怨气他身上有死亡的气息。 转眼一十九年过去了子夜十二点周武漫无目的地飘进了g城最高的建筑鸿运大厦他乘电梯来到顶层的旋转西餐厅靠在通明澈透的大玻璃窗前仰头看月亮。泠泠清辉照在他身上他眼角流下一滴眼泪。他感到寂寞。就在这一刻在阴历十五的月光照耀下周武恢复了一切吸血獠王的记忆。 …… 周文眉心间的寂识符越来越淡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李瑾瑜慢慢地睁开眼睛她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这是李瑾瑜第一次使用寂识术她只支持了不到一刻钟就耗尽了法力眼皮涩身心疲惫不堪只想倒头睡他个三天三夜。周文有些担心地望着她眼中充满了关切李瑾瑜突然记起了什么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她凶巴巴地问:“老实交待你看到了什么?” 周文坏坏地一笑说:“没什么我全都忘记了!”李瑾瑜瞪了他一眼想起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裸地暴露在这个男子眼前羞得立刻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勉强站起身来威胁说:“你不老老实实告诉我的话就永远也别想知道周武的事!” 周文笑着拉住她的手说:“你坐下来我告诉你还不行吗!”李瑾瑜哼了一声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她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倒在周文怀中。周文吓了一跳他连忙试试她的鼻息还好呼吸正常看来李瑾瑜只是心力交瘁昏了过去躺上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周文把她平放在地上呆呆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她的唇她雪白的颈还有……她的胸……她睡得像个孩子!夜风一阵阵吹来周文觉得口干舌燥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嘿嘿低笑着说:“你不是问我看到了什么吗?我来告诉你……我偷学了你们茅山道的法术!” 周文伸出小拇指蘸了一点朱砂在李瑾瑜的眉心中间画了一道寂识符然后紧握住她温软的小手开始念那段复杂的咒语。寂识符出耀眼的白光周文的心灵与失去意识的李瑾瑜再度合二为一他忽略掉其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李瑾瑜所看到的一切。 这是茅山道历代传人都没有想到的方法他们的脑子太过拘泥不化----周文以李瑾瑜的身体为媒介施寂识术解读自己的心灵她像一座桥梁把周文和那些曾经失去的记忆联系了起来! 凌乱纷杂的画面飞快地跳过过去十九年的生命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重现在眼前。他终于在记忆的缝隙里找到了周武留下的讯息。 …… 周武在恢复了意识以后决心向韩梅和周文报仇他的力量虽然还很小但对付凡人已经足够了。他先吸干了韩梅的血作为报复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了人脑的滋味。他从天灵盖下口用獠牙硬生生戳出一个小孔像吃椰子汁一样用力吮吸着。没有煮熟的脑髓像一团粘乎乎的浆糊那生腥的味道让他觉得很不愉快不过复仇的快感压过了一切周武强迫自己把韩梅的脑袋吸成一个空壳什么都没有留下。 接下来该怎么处置他的孪生哥哥周文呢?把他吸成一具干尸太便宜他了周武要他用身体来赔偿自己的损失。于是在那个炎热的下午城西孤峰园的假山石上他在周文耳边大叫一声:“把我的身体还给我!”趁他跌下假山摔得心神不定之际附在他身体里施展移魂术把内丹种在了周文的肓之上、膏之下播下了吸血獠的生命种子。 移魂术几乎把周武的法力消耗殆尽他需要吸人鲜血作为补偿但他不愿意伤害自己的生身父母他们是无辜的。周武于是选择了哥哥潜意识里痛恨的对象----初中时的班主任孙永寿并且把那具干瘪的尸体推在巷口的茅坑里完成了他一贯的心愿。孙永寿成为了一个可怜的牺牲品不过这绝不是周文的本意。 整个漫长的暑假周武一点一滴熟悉和改变着周文的身体尽管他是他的孪生哥哥但控制一具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还是需要很大的耐性。不过周武一点都不急为了这一刻他已经苦苦修炼一千年了即使再等上一年半载又有什么关系?时间的流逝对几乎拥有无限生命的吸血獠来说毫无意义。 李瑾瑜的出现让周武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她是茅山道的传人擅长使用灵符法咒来驱除妖魔。周武不愿意跟道门的法师为敌他警告了李瑾瑜并且威胁要把她吸成一具干尸。但是李瑾瑜根本没放在心上她用苍灵符伤害了周武逼得他不得不靠吸人鲜血来渡过危机。 那天晚上周武原本想不惜代价除掉这个人类的法师可是李瑾瑜有道门异宝三朵青莲护体周武尚未完全控制住周文的身体很多厉害的法术使不出来只好眼睁睁地放她一马。 李瑾瑜的哥哥李兵在石塔桥旁的这片废墟上布下天殇阵以三昧真火和封魔印把周武逼到了绝境他冒险强行融入周文的身体利用吸血獠的法力施展控火术轻而易举将李兵打成重伤。就在他打算取对手性命的时候周文排他的意识开始苏醒周武只好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吸了第四个牺牲者的鲜血来压制周文的反抗。 接着就是天师道传人默言的出现他觉了周文的秘密妄想通过镇魂术召唤吸血獠的魂魄这时周武与周文身体的融合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决定战决一爪抓破了默言的头颅就飘然远离来不及吸他的鲜血。周武事后觉得有些懊悔天师道传人的血一定很滋补的不过放过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不愿意因小失大。 扫除了一切阻碍终于大功告成了。若干天以后在s大学大操场的防空洞里周武终于完全控制住这具人类的身体他正要取李瑾瑜的性命时突然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听到了周文的声音他孪生哥哥的声音:“对于这个世界我只是宇宙里的一粒沙灰尘中的灰尘可是对于我自己我就是整个世界我是整个宇宙!失去了自我也就失去了一切!所以不管你是谁请离开我的身体!没有人能夺走我的身体!” 这个声音里充满了骄傲和对自由的渴望这个声音像丧钟一样在周武的耳边回响他惊恐地现自己变回到一个孤独无助的怨灵从哥哥陌生的身体里赶了出来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周武没有想到人类的自我意识竟可以如此强烈强烈到过了一千年前的吸血獠王! 但是周武还是在周文的身体里留下了一些东西那是吸血獠几千年的记忆和一颗珍贵的内丹。从某种角度看吸血獠并没有死周文是它的转世一个有着强烈自我意识的转世。连周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从此不再是人类也不是完整的妖怪而是成为了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第十一章 告白 周文收回了寂识术长长舒了口气他睁开眼睛现天已经蒙蒙亮了。李瑾瑜眉心间的寂识符慢慢褪去了颜色她从昏睡中清醒过来觉自己躺在周文怀里立刻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脸羞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两人默默相对尴尬了好一阵李瑾瑜讪讪地问:“我怎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周文笑笑安慰她说:“没事你只是累了睡了一觉现在是不是觉得好一点了?”李瑾瑜点点头。凉风一阵阵吹来她觉得身上有些冷抱着胳膊轻轻跺着脚。 周文站起身来刚想脱下衬衫批在她身上突然停了下来。李瑾瑜警惕地注视着他这让周文非常尴尬他解释说:“不好意思我本来应该脱下衬衫给你披上的不过……不过我衬衫里面只有一件汗背心脱下来实在太难看了!”李瑾瑜顿时“扑哧”一笑说:“谢谢你的好意早晨蛮冷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身体很好没事的!” 她渐渐想起了生过的一切脸上一阵烧故意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说:“你还没有说实话你在我心里到底看见了什么?”周文搔搔头说:“你真的想知道吗?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那个……这个……我看见的都是你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像你第一次来那个大姨妈什么的嗯……还有你读初二的时候偷偷喜欢上你们的班主任还有……你好像对我有点……”李瑾瑜又羞又气几乎要给他一个大嘴巴连忙打断他说:“够了你闭嘴!” 周文小心翼翼地偷窥了她一眼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一定都忘掉我保证!我誓!”李瑾瑜握住滚烫的脸颊叹了口气说:“随你的便吧反正……反正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倒是你……”她瞪了周文一眼“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都为你害臊!” 周文尴尬地笑了笑嘀咕说:“这是青春期的正常生理反应每个男人都是这样的……”李瑾瑜不去理睬他沉默了片刻开始告诉他关于周武的事情。周文已经知道了真相但当这一切从李瑾瑜的口中娓娓道来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感慨万千。他和一千年前的吸血獠王在精神上是相通的他们都有强烈的自我意识追求无拘无束的自由。 李瑾瑜最后说:“我不知道吸血獠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放弃了你的身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你继承了它的一部分法力。唉这个世界越来越不安定了穹隆山上的恶鬼还有东湖里的溺死鬼我担心g城还会出现更厉害的妖魔鬼怪。嗯……你愿不愿意学一点茅山道的法术帮我一起驱除这些害人的妖怪?” 这是一个邀请周文盼望已久想到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陪在这个动人的美女身边他心里非常的高兴一口就答应下来说:“我想学寂识术你快点教我!”李瑾瑜“扑哧”笑出声来说:“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跑哪有这么容易!寂识术是茅山道最深奥的法术之一我从小学道也只能支持十几分钟换成是你呀只怕三秒钟就昏过去了!” 周文微微一笑也不去说穿她他仰头看看天色东方已经白一片璀璨的朝霞横贯天际像天女织就的锦缎变幻出各种瑰丽的色彩。李瑾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惊叹道:“真美呀!” 周文闻到她鬓角边的香他有些心驰神摇不能自已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在他内心深处蠢蠢欲动像种子一样生根萌芽。他竭力抑制住心跳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鼓起勇气说:“李瑾瑜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他想表现得更沉着老练一点但声音还是带着一丝颤抖。 李瑾瑜浑身一震没有回过头来。她感到骄傲又有些慌乱。这就是传说中的真情告白吗?没有誓言没有热情没有玫瑰花淡淡的一句“做我的女朋友”一点都不浪漫!可是该怎样回答他呢?接受还是拒绝? 周文那胖嘟嘟的面孔浮现在她眼前不知不觉他的面容已经变得那么熟悉不需要多看就能够想像出来。从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熟悉的?其实他除了胖一点人长得并不难看。他很聪明有思想对生活有自己的看法像“我喜欢看电影看电影就像在看不同的人生”……他还夺走了我的初吻还知道了我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周文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而李瑾瑜迟迟没有回答更让他忐忑不安。这会不会让她为难?太冒失了毕竟他们认识才一个多月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满一百句。如果被她冷冰冰拒绝的话那该多么尴尬呀以后又怎么面对她?周文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颗心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他低声嘟囔说:“算了我收回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对不起当我什么都没说!” “不是这一句是前面那一句!” 周文脑子里轰的一响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滞了。他的眼中只剩下李瑾瑜的身影。他鼓起所有勇气慢慢伸出手捉住她滑腻的手臂在她耳边轻声说:“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李瑾瑜感觉到他炙热的呼吸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从未忘却的傍晚他的嘴唇滑过她的脸庞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在她耳边恶狠狠地威胁着:“你长得很漂亮我知道周文对你有意思不过人类的容貌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离我远远的记住如果你不想变成一具干尸的话!” 她原本僵硬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慢慢倚在他怀中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说:“我愿意!”周文沉默了良久语无伦次地说:“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没有寂识术两颗心紧紧贴在了一起。那是周文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这段美好而温馨的记忆一直留在他的记忆中像黑夜里的星光陪他走过了无数艰难曲折的人生。 天色大亮周文和李瑾瑜在校门口的一个豆浆摊上随便吃了一些早点觉得都有些困倦就在5号食堂前挥手道别各自回宿舍休息。周文才一踏上二楼就被眼前的情景唬了一跳刘子枫他们把桌子搬在走廊里借着厕所前长明灯的一点亮光在打牌。他们眼睛通红一个个全神贯注看样子是打了一个通宵连天亮了都没觉。 周文绕过他们朝宿舍走去随口打了个招呼:“打牌呀谁赢了?”葛辉数着底牌回答说:“平手。你到哪里去了?”刘子枫不知不觉紧张起来手里的扑克牌打开又合上留意着周文的神情。周文打了个哈欠说:“在网吧包夜打游戏累死了我睡觉去了。” 葛辉说:“我们就快结束了等一会儿中午到饭店去聚餐刘子枫请客别忘了!”周文笑着问:“有什么好事情呀?”刘子枫解释说:“晚上打牌的时候说起昨天在东湖园受了点惊吓要好好吃一顿补偿一下。”周文问:“那有没有邀请女生?”葛辉抢着说:“这个当然了不过还没打电话问这件事就委托刘子枫吧他有经验。” 周文笑笑自顾自回去睡觉了。 葛辉把他推醒的时候已经是11点半了程文远坐在床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嘴里嘀咕:“糟糕要来不及了!”周文爬起身来到厕所里洗了一把冷水脸回到宿舍里换衣裤葛辉催促他说:“你倒是笃笃定定刘子枫已经到饭店去点菜了。老山东饭馆快走约好11点半的!” 周文来不及漱口只好在枕头旁边找了一块口香糖一边嚼一边跟着葛辉和程文远往外走。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拍拍葛辉的肩膀问:“有没有叫上赵鹏?”程文远哼了一声说:“叫他干什么昨天去东湖园划船也是他死皮赖脸缠着要去的咱们又没请他!”周文皱起眉头说:“这不好吧要不要叫他一声?去不去是他的事撇开他就有点说不过去。” 葛辉不易察觉地皱皱眉头说:“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刘子枫没打算叫他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程文远为他辩解说:“刘老大算过了一桌只好坐8个人叫上赵鹏就太挤了。”周文算了一下人头问:“她们女生不全去吗?”程文远说:“早打电话问过了李兰、徐梦瑶她们要到东校区去看老乡李瑾瑜不知道干什么说太累了就不过来了。” 三人走出北校门来到老山东饭馆刘子枫史思红他们已经在包厢里等了有一阵了桌上摆着冷菜和酒水饮料还没有动过。史思红一脸的坏笑满满倒了三杯啤酒说:“让我们女生等你们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每人罚酒三杯!谁先来?程文远听刘子枫推荐说你酒量最好三斤五斤白酒不在话下怎么样带个头吧?” 程文远、葛辉、周文三个面面相觑一脸的尴尬纪芸她们在一旁拼命起哄刘子枫起来打圆场说:“算了算了空肚子喝酒容易醉的一人喝一杯意思意思吧!”史思红白了他一眼亲自端了一杯啤酒递到程文远手边笑着说:“那就放你们一马请请请!” 最难消受美人恩程文远只好仰脖子灌了一杯大家拍手叫好。葛辉知道推委不过不等史思红话主动喝了一杯把杯底朝下亮了一圈。周文正要学葛辉的样徐烨突然按住酒杯说:“先老实交待一下李瑾瑜大清早才回宿舍昨天晚上你跟她到哪里去约会了?”戴淑珍起哄说:“就是夜不归宿把我们李瑾瑜都带坏了再不坦白大刑伺候!” 周文知道要糟硬着头皮说:“我昨天在网吧里通宵打游戏没看见她。”徐烨将信将疑说:“你不要说谎话回去我会好好审问李瑾瑜的!”戴淑珍盯着周文的鼻子说:“咦你的鼻子怎么变长了?一定没说实话!” 大家闹了一阵开始动筷子喝酒吃菜。刘子枫心里有些疙瘩在史思红的亲切关怀诱导下灌了一杯又一杯跑了好几趟厕所终于醉得趴倒在桌上。史思红故作奇怪地问:“喝啤酒也会醉吗?”程文远带着几分酒意说:“光喝酒不吃菜哪能不醉!”纪芸心细看出刘子枫有心事有点借酒浇愁的味道不过她也想不到刘子枫是为李瑾瑜的事烦恼。 葛辉看看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提议就到这里散了吧。史思红心直口快地说:“这次李瑾瑜和徐梦瑶两大美女都没有来所以你们没劲了是不是这样的?”周文打哈哈说:“哪有这回事有史大姐在一个顶俩……不过你们老拿饮料跟咱们拼酒好像不大公平吧?” 史思红哼了一声说:“你想跟我们拼酒?告诉你我们都挺能喝的就是怕把你们一个个都放倒了所以才特地不喝酒的。怎么样你想比比看吗?我喝一瓶你喝一杯怎么样?”周文本来就有些醉意被她夹七夹八一搞更是糊涂了摇摇头说:“那不行我喝一瓶你喝一杯还差不多……” 史思红哈哈大笑拎起啤酒瓶摆在周文面前说:“就这样说定了你先喝一瓶!”纪芸看周文已经晕头转向了打圆场说:“算了吧时间也不早了让他们回去醒醒吧明天一大早还要上课呢!”一边说一边拉拉史思红的衣服示意她适可而止吧。 史思红暗暗觉得好笑低声嘀咕着:“你这么护着他干什么?小心李瑾瑜吃醋。”葛辉一看再闹下去真的不像话了就把周文跟前的整瓶啤酒拿过来嘴对嘴一饮而尽面不改色地说:“走了回学校去吧!”史思红吐吐舌头说:“乖乖你酒量真厉害!”她不敢胡闹了生怕周文回过神来不依不饶要灌自己一杯于是招呼纪芸她们一起走。 葛辉匆匆忙忙结了帐一共三百多块钱主要是女生喝的饮料比较贵。周文和程文远扶着稀里糊涂的刘子枫往学校走一行人在北门口分手道别各自回宿舍去。程文远把死沉死沉的刘子枫拖进9号楼里连推带拉好不容易才到了四楼放倒在床上喘着粗气抱怨说:“以后再不跟女生一起喝酒了真受不了!” 葛辉笑笑说:“那个史思红真够泼辣的一点都不像女生!”周文赞同说:“就是我都被她搞糊涂了以后谁娶了她肯定得气管炎!程文远你说是不是?”等了半天不见程文远回答只听见床铺上传来一阵阵鼾声。葛辉摇摇头说:“今天都喝多了抓紧时间睡一下吧明天别闹头痛上不了课。” 不一会儿4o3宿舍就陷入一片此起彼伏的鼾声之中。 第一章 树妖 从1o月1o号开始s大学化学系一年级新生的学习生活渐渐走上了正轨。班主任李先咏隔三岔五地给他们敲敲木鱼各门学科的进度也越来越快逼得大伙儿晚上只能乖乖地上自修连休息日都得抽出时间来看书做题目----用李先咏的话讲就是“不要偷懒宁可现在多花点时间做好泥水匠的工作补补窟窿刷几遍墙粉别到了验收的时候哭鼻子!每年总有那么几个学生拿不到学位证书工作都找不到四年大学算是白读了!”大家明知他有些夸大其词但心里还有有几分紧张。 周文和李瑾瑜也偷偷摸摸约会过几次休息天一起出去吃顿饭看看电影逛逛公园什么的。他们小心地避开同班同学在大家面前二人表现得像不认识一样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这两个情窦初开的青年男女固执地认为刚进大学就谈朋友是不合适的。 随着功课越来越重他们单独见面的机会更少了很多时候周文只能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默默地注视着李瑾瑜的背影。但是李瑾瑜能够感觉到他的视线她感到安慰。 转眼好几个礼拜过去了周文觉得大学的生活还是挺无聊的教室、宿舍、食堂三点来回跑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打打牌缺少刺激和惊喜。也许真实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吧你不能期望每天每时每刻都充满了意外只有经过无数艺术加工的电影才会这样。 他开始怀念高中生涯。 那一天是礼拜六周文没有回家他在图书馆泡了一个上午借了一本周作人的《自己的园地》精装书土黄色的封皮经过许多双手的翻阅已经有些破旧了。1o点半他在5号食堂吃过中饭夹着书本正往宿舍走去突然被路旁的一个陌生人叫住了:“这位同学你是周文吧!” 他比周文足足高了一个脑袋看样子有1米85虎背熊腰浑身上下充满了军人的气质。周文感到自惭形秽他小心翼翼地问:“对不起我们以前见过吗?”那个陌生人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说:“我是刑警大队的邓勇我们在东湖园见过一面的不记得了?” 周文又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这才觉得他有些面熟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个人记性比较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邓勇说:“是这样的我们彭处长有一些私事想要拜托你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周文脸色微变到警察局走一趟他立刻联想到坐老虎凳灌辣椒水还有惨无人道的满清十大酷刑。邓勇当了多年的刑警察颜辨色立刻猜到他在想些什么笑着安慰他说:“没事的都说了是私事嘛!今天是礼拜六彭处长不办公他在平熙街的茶馆等你。”周文这才松了口气耸耸肩膀说:“那就走一趟吧!” 二人出了北校门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邓勇打开后车门让周文上去。周文钻进车里现坐在旁边的竟然是李瑾瑜吃惊地问:“你怎么在这里?”李瑾瑜笑笑说:“彭处长本来就是找咱们两个嘛。你刚刚到哪里去了?我往你宿舍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说不在。”周文扬扬手里的书说:“在图书馆顺便去吃中饭的。” 李瑾瑜接过《自己的园地》随手翻了几页说:“周作人不是汉奸嘛他写的东西怎么还能出版?”周文说:“这些是抗战以前写的----没骨气的文人多的是周作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知道吗他是鲁迅的弟弟换成其他人别说出版只怕连名字都没人记得了!” 吉普车在g城拥挤的大街上缓缓挪动足足开了45分钟才来到平熙街口的缘缘茶馆邓勇领了他们走进一间幽雅的小室只见刑警大队的副处长彭曙光和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学生已经等在那里了。 邓勇向处长打了个招呼先行告退了彭曙光站起身来介绍说:“这是我的侄女赵诗芬在s大学东校区的财经学院读书跟你们是校友。”又向赵诗芬介绍说:“这是周文这是李瑾瑜化学系的跟你一样都是一年级的新生。” 三个年轻人彼此见过面大家坐下来客气地寒暄了几句。服务员穿着一身北宋茶博士的行头问四位要喝些什么。彭曙光把茶单推给周文和李瑾瑜让他们先点周文也不客气点了一碗云南滇茶李瑾瑜挑最便宜的点了一碗珍珠茉莉花茶彭曙光和赵诗芬各点了一碗铁观音。 不一会儿服务员送上四只盖碗拎了一只大吊子熟练地注入开水。 珍珠茉莉茶的茶叶蜷缩在一起像一条条受惊吓的小虫泡在热水里慢慢舒展开来碧绿的茶汤映得人脸面俱绿茶汤夹杂着茉莉花香和谐地掺杂在一起让人心旷神怡。李瑾瑜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她浅浅地咂了一口觉得整个人也像茶叶一样舒展开来怡然自得心头充满了宁静。 周文小心翼翼尝了一口云南滇茶味道虽然不错但盖碗终究不及家里用惯的玻璃杯顺手横竖透着别扭。他望着李瑾瑜娴静的神态忽然想起了茶道的真谛----在纷乱的尘世保持心头的宁静在一刹那体会到永久。 彭曙光喝了几口茶切入正题说:“我这个侄女家住得远在学校里住宿这几天碰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她跑过来问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想来想去还是听听你们的意见吧。诗芬你自己来说。” 赵诗芬打量了周文和李瑾瑜一眼犹豫了一下细声细气地说:“前几天我们学院组织了一次常规体检结果现半数以上的女生都患了贫血男生倒是好好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医务室的人都很奇怪他们议论说政法学院和体育系也都有这种情况s大学东校区解放前是一块坟地会不会有恶鬼在作祟。” 赵诗芬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一开始我也不是很相信可是前天晚上我在宿舍里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见有一种奇怪的声音有点像……有点像用吸管喝可乐时出的‘吱吱’声非常恐怖!我吓得不得了连忙睁开眼睛看结果现一条黑影从陈娉的脚边缩了回去消失在宿舍门外面。” “我大声尖叫起来把宿舍里的人都吵醒了大家都不相信我看见的是真的说我眼花了是幻觉。我让陈娉把脚抬起来检查结果现她脚底心上有一个红点好像被什么尖的东西刺过一样。陈娉还满不在乎她说是毒蚊子叮的有点痒涂些花露水就没事了。” “结果第二天陈娉上着课就昏过去了医生说是严重贫血我当天就跑回家再不敢住宿舍了。我怀疑……怀疑……那个黑影吸了陈娉的血!”赵诗芬脸色苍白身子簌簌抖“一定是吸血鬼!我怕极了!叔叔说你们懂法术请你们千万要帮忙除去这个吸血鬼!” 李瑾瑜看了周文一眼皱起眉头说:“我在学校里从来没有看见过什么吸血鬼会不会是你弄错了?”赵诗芬拼命地摇头表示她不可能看错。彭曙光心里一动插嘴说:“有没有可能是吸血獠干的?”李瑾瑜用怀疑的眼光看了周文一眼他急忙咳嗽了一声说:“吸血獠吸人血的时候只咬这儿……”他用手摸摸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咬脚底心……这未免太恶心了!” 听他忙不迭地为自己辩解李瑾瑜暗暗觉得好笑她沉思了一下说:“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们到东校区去察看一下如果真的有什么吸血鬼的话就作法把它除掉。”彭曙光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个意思诗芬你就陪他们一起去吧!”他看出侄女有些踌躇“放心他们两个法术很厉害的上次东湖园里溺死鬼就是给他们除去的。” 赵诗芬听了叔叔的话略微轻松了一点彭曙光又叮嘱她说:“这件事千万别传出去也不要告诉你爸爸妈妈万一在社会上引起骚动就麻烦了记住了吗?”赵诗芬答应道:“我知道最好能偷偷地解决掉!……唉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呢?”她瞥了周文一眼又望着李瑾瑜李瑾瑜肯定地向她点点头。 邓勇开车送他们回学校李瑾瑜和赵诗芬嘁嘁测测闲聊着二人渐渐熟稔起来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倒把周文晾在了一边。他只好装模作样地看《自己的园地》一边竖起耳朵听她们说话不时流露出会心的微笑。路上接连遇到七八个红灯吉普车回到s大学北门口时已经快5点钟了周文他们在缘缘茶馆里吃了不少水果点心一点都不饿于是他们决定除掉东校区的那个吸血鬼后再出去吃宵夜。 李瑾瑜回宿舍去拿朱砂和符纸周文和赵诗芬在女生宿舍旁的小操场上等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赵诗芬也是g城本地人从中学毕业后托了叔叔的关系开后门进了s大学财经学院读会计专业人文文静静的典型的小家碧玉跟疯疯癫癫的史思红正好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徐烨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边走边用毛巾不停地擦她才洗过澡正往宿舍走去忽然望见周文和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在双杠旁说笑似乎很亲热的样子。她心里不由打了一个咯噔先有几分怀疑接着又撞见李瑾瑜拿了一包东西急匆匆从宿舍里跑出来她见到自己显得很意外慌慌张张打了个招呼就头也不回地向双杠那边跑过去。徐烨吃惊地张着嘴巴决定等李瑾瑜回来后一定要好好审问她。 周文他们三人来到四景河边的凉亭里李瑾瑜用朱砂在赵诗芬手背上画了一道灵符说:“这是灵神符可以保护你不受恶鬼的伤害。”赵诗芬端详了半天问:“你们不用吗?”李瑾瑜笑着说:“我是驱鬼的法师当然用不着。至于他呀鬼见了他比人见了鬼还要害怕逃都来不及谁敢去招惹他!” 赵诗芬用敬佩的眼光望着周文周文尴尬地说:“你别听她乱说哪有这么夸张。”李瑾瑜一边在符纸上画了几道驱鬼的灵符一边说:“是不是乱说等一会你就知道了周文你要打头阵哟让我们的诗芬小姐开开眼界。”赵诗芬觉得很有趣心里不是那么害怕了附和她说:“好啊周文你要有点绅士风度不可以把困难留给女士呀!” 三人准备妥当从南校门出了s大学沿着松华路一直往北来到鬼气森森的东校区。周末晚上留在校园里的学生不是很多一个礼拜艰苦奋斗下来大家三三两两都到校外放松去了教学楼倒是灯火通明但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个特别用功的学生心不在焉地上着晚自修。 赵诗芬领着他们向女生宿舍走去周文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差点把脚给扭了他抱怨说:“干吗不开路灯?省电也没有这种省法呀!”赵诗芬回过头解释说:“很奇怪的这条路上的路灯三天两头坏才修好就灭了电工检查了半天说灯泡没问题可能是埋在地下的电线受潮短路了。” 李瑾瑜点点头说:“这里头果然有鬼西校区就好好的从来没生过这种事。”周文偷偷地问她:“你有没有闻到鬼的气味?”李瑾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闻?你当我是什么?”周文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正要解释几句那是一时的口误请别放在心上突然听见赵诗芬说:“到了这里就是女生宿舍。” 周文和李瑾瑜抬头看去那是一幢六层高的新楼每一间宿舍都装着窗帘灯光透过窗户照亮了阳台上飘扬的万国旗帜----衬衫、裙子、内裤、胸罩和袜子姿态各异风情万千。周文吃吃偷笑着李瑾瑜和赵诗芬都有些尴尬他连忙忍住笑岔开话题问赵诗芬:“你的宿舍是哪一间?”赵诗芬指指说:“2o2在最东面。” 李瑾瑜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敏锐地感觉到有一阵妖气在前方扩散她立刻警惕起来突然现在灯光照不到的草坪上似乎有什么黑影在悄悄地挪动。她连忙拉拉周文的衣角低声说:“看那边……”周文眯起眼睛看了半天犹豫说:“好像是一条树根。”李瑾瑜走近几步那条黑影似乎有所察觉飞快地缩入土壤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瑾瑜顺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望去远远地看见了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她倒抽一口冷气说:“只怕吸人血的是那个银杏树妖!”赵诗芬松了口气拍拍胸脯说:“不是吸血鬼就好我最怕鬼了。”李瑾瑜颇有几分担忧说:“那个树妖的道行很深比吸血鬼难对付多了……奇怪它一向很胆小温和的什么时候开始吸人血了呢?” 三人绕过教学楼来到大操场主席台的后面。那里有一棵古老的银杏树枝叶铺天盖地树干需三个成*人才能合抱据说它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是有着悠久历史的s大学引以为傲的古迹之一。 李瑾瑜左手捏了一个封魔印神色凝重开始念一段复杂的咒语。夜风一阵阵吹过来银杏树的枝叶哗哗作响赵诗芬觉得有几分害怕无意识往周文身边靠了靠。周文低声说:“出来了!”只见那个须皆白的树妖慢慢现出了原形有一阵不见他的形貌变了很多旧马褂不知扔哪里去了**的身体上烂出了一个个暗疮不时有黑色的树汁渗出来散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赵诗芬连忙用手掩住鼻子嘀咕说:“好臭好臭!”她睁大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却不断地提醒她危险就在眼前。她不禁抱住周文的胳膊颤抖着声音问:“在哪里?我看不见!”周文低声说:“你没有阴阳眼当然看不见。那个树妖丑得很你真看到了会三天吃不下饭的!” 李瑾瑜皱起眉头问它:“你为什么要吸人血?为什么?”银杏树妖嘶叫着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神情显得特别痛苦。周文心中一凛急忙提醒她:“小心那个树妖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话音还没落树妖仰天大吼了一声银杏树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来无数的根须织成一张稠密的网向三人当头罩落。 李瑾瑜的天灵盖上猛地现出一朵流光溢彩的青莲来银杏的根须仿佛有灵性一般犹豫着不敢靠近。她担心赵诗芬的安危急忙转头一看只见赵诗芬尖叫着扑进周文怀中那些根须被他身上的阳气一蒸转眼化作一缕轻烟根本伤不到他们。李瑾瑜这才放下心来。不过看见他们抱在一起她微有些醋意暗暗骂周文:“搂这么紧干什么?存心吃豆腐!” 那树妖见伤害不到他们三个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狰狞可怕它又是一声大吼从嘴里喷出一道腥臭的树汁劈头盖脸向李瑾瑜浇去。李瑾瑜吃了一惊有些手忙脚乱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青冥符丢了出去一道青色光气迎上前瞬间将剧毒的树汁蒸得干干净净。 树妖两度受挫伸出枝枝丫丫在躯干上乱抓着树皮掉落下来露出了通红的木质层紫黑色的血液不断渗出惨不忍睹。它竭力向李瑾瑜叫道:“我……很难受……快……快杀了我!我受不了……”李瑾瑜心中一动难道是什么厉害的妖物在操纵它?吸人血并不是它的本意。 但是清醒只有一瞬间只几秒钟的工夫树妖再一次陷入狂乱之中像野兽一样大吼着扑上来。李瑾瑜不愿放任它祸害世间正要使用苍灵符把它除掉突然看见周文探出食指凌空画了一道茅山道的紫幽符。空气中似乎有一团紫色的光气悄悄凝聚起来争先恐后向那树妖射去“轰”的一声响树妖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李瑾瑜吃惊地望着周文他随手画的这道紫幽符连朱砂都没用威力却过她十倍都不止。她满腹疑虑地追问:“你怎么会用茅山道的紫幽符?”周文放开怀中的赵诗芬尴尬地笑了笑灵机一动解释说:“上次你哥哥不是对我用过紫幽符吗?我偷偷学了一点没想到威力竟这么大!” 李瑾瑜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怀疑地望着他说:“偷学的?怎么可能!真不敢相信!你的法力竟然这么厉害!……咦没经过我同意你怎么可以偷学!”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周文辩解说:“我只学了这个不小心就记住了怎么也忘不掉……”李瑾瑜白了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真讨厌!” 赵诗芬脸上有些烫悄悄地离周文远一点。突然她注意到了什么指着那棵银杏树尖叫起来:“你们快看!那棵树!”周文和李瑾瑜抬头一看那棵有着几百年历史的银杏古树迅枯萎腐烂转眼间变成了一根朽木就像电影里的快镜头一样在短短几秒钟内过完了自己漫长的一生。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听到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第二章 顾问 尽管还有很多疑团吸血树妖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了。时间差不多是晚上9点半了周文他们三个觉得肚子有点饿于是结伴到松华路去吃宵夜。赵诗芬去了心事显得轻松活泼她挑了一间灯火通明的粤味馆慷慨地说要请他们尝尝广东的特色小吃。 赵诗芬让周文和李瑾瑜先点李瑾瑜看了半天菜单一点概念都没有她生怕连点三个都是汤水出洋相摇着头让赵诗芬替她点。赵诗芬于是熟门熟路地点了肠粉、龟苓膏和鱼片汤周文不喜欢鱼片就换了一份萝卜牛杂汤。李瑾瑜扁扁嘴不屑地说:“喜欢吃这种脏东西真恶心!” “他们两个像小情人一样在拌嘴!”赵诗芬不禁微笑了一下心里颇有些羡慕。李瑾瑜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一红低下头不再理睬他。过了没多久服务生把他们点的点心送上来嘴里拖着调子报道:“叉烧肠粉一份牛肉肠粉一份龟苓膏三份鱼片汤两份牛杂汤一份----” 赵诗芬介绍说:“这就是龟苓膏样子不大好看很滋补养颜的。这是肠粉可能是用米粉做的蘸了调味汁味道比较好。这是鱼片汤看着像老豆腐其实是鱼肉非常嫩。”周文用调羹舀了一块黑不溜秋的龟苓膏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下肚去说:“像果冻不过有点苦。”李瑾瑜尝了一下觉得清香可口她还是蛮喜欢的。 三人说说笑笑在粤味馆里消磨了一个钟头看看时间宿舍差不多要锁门了急忙结了帐匆匆忙忙地赶回去。周文先送赵诗芬回宿舍然后和李瑾瑜肩并肩沿着空旷的松华路往西校区走去。晚风一阵阵吹在脸上很凉爽。周文悄悄地握住她的手李瑾瑜轻轻抽了一下没有抽出来她就听任他这么握着。 一路上二人默默无语。离女生宿舍还有一段距离李瑾瑜把手挣脱出来说:“你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周文点点头目送她快步跑过去进宿舍前突然收住脚步回过身向他微笑着挥挥手。昏黄的路灯下周文看到她动人的笑容她嘴唇微微嚅动那是在向他道别。 周文感到一种由衷的喜悦原来感情竟可以如此甜蜜! 第二天赵诗芬把李、周二位**师大战银杏树妖的故事原原本本告诉叔叔彭曙光她显得很兴奋彭曙光能够理解这是小姑娘对自己所不理解的力量的崇拜。他陷入沉思之中:“照李瑾瑜的说法那个银杏树妖本来是胆小而温和的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变得如此凶残竟然在深更半夜潜入女生宿舍吸人血!唉看来g城真是越来越不安定了!” 赵诗芬缠着叔叔说:“我决定了我要拜李瑾瑜为师我也要学法术!”彭曙光怔了一下哑然失笑说:“好啊有机会我来跟她说说看。”赵诗芬一本正经地强调:“我可是认真的你一定要跟李瑾瑜说呀!”彭曙光随口敷衍了侄女几句说自己还要研究案情哄她赶紧回家看书免得父母操心。 老掉牙的说教了赵诗芬不易察觉地扁扁嘴但她从小到大习惯于听从大人的指示只好老老实实地搭邓勇的吉普车回家取。邓勇送了赵诗芬回来见彭曙光皱着眉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似乎在思考什么艰难的决定他不敢打搅他正要掩了门走开彭曙光叫住他说:“小邓上次让你调查一下李瑾瑜和周文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瑾瑜是x市人父母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是爷爷把他抚养大的她还有一个哥哥叫李兵。他们一家三口都是茅山道的传人。李瑾瑜的爷爷叫李慕川在道门的辈分很高李瑾瑜的法术就是他亲自传授的。她哥哥拜在同是茅山道传人的潘子平门下据说是年青一代里出类拔萃的好手。他们三个身世清白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周文呢?” “他父亲叫周子佟是善人桥派出所的民警母亲叫6萍是第一百货商店男鞋柜的营业员。周文本来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可是他在娘肚子里就得了脑积水为了保全大人和另一个健康的胎儿四院妇产科主任韩梅做了穿颅术把周文的弟弟给引产了。” “周文一直到高中毕业都很正常教过的老师对他的评价是有主见非常聪明读书不用功但成绩名列前茅。他没有参加高考而是保送s大学化学系应用化学专业他父母对他的选择不大满意老师和同学也为他可惜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进更有名的大学深造。” “六月份以后生在周文身上的怪事就接连不断。先是给他接生的韩梅很离奇地死于非命浑身血液被吸干连脑髓都没有留下她是这一系列凶杀案的第一个受害者。接着周文从城西孤峰园的假山上跳下来跌断了手臂。然后他初中的班主任孙永寿死在巷口的茅厕里死因跟韩梅相同但是他的脑髓没有被吸掉。” “周文进入大学后不久就生了第三起凶杀案死者是学校的花匠同样是吸血致死。那天下午周文没有去参加军训据班主任李先咏说他中暑了在医务室休息但是医务室的范医生说他2点半就离开了。” “在这之后李瑾瑜的哥哥李兵突然出现在g城当天晚上周文和李瑾瑜都没有回宿舍。s大学北门外的废墟上响起了闷雷还有巨大的火球出现接着就在湛卢路新虹桥西面的华侨饭店旁现了第四具尸体死者是纺织厂夜归的女工。第二天一大早李兵就匆匆忙忙赶回了x市据火车上的乘务员说他神情疲倦说话有气无力就像十天没有睡觉一样----他长得高大英俊留了一头长很酷那个乘务员是个年青女子所以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 “最后就是第五个遇害者天师道的传人默言所有的死者中只有他的血没被吸干。他的天灵盖被戳了五个窟窿脑浆流了一地。武侠小说里有一门功夫叫‘九阴白骨爪’一抓能在头顶上抓出五个窟窿不过人的头盖骨非常坚硬就算用铁锤也很难砸碎我想这绝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 “你怎么看这一系列的凶杀案?”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周文我想他有重大的嫌疑。” 彭曙光闭上眼睛不置可否他同意邓勇的看法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周文就是凶手。李瑾瑜说她已经用法术除掉了吸血獠这不是全部的事实她一定隐瞒了真相。彭曙光斟酌再三决定以私人的名义聘请李瑾瑜和周文为刑警大队的特别顾问一方面借助他们的力量驱除g城的妖魔鬼怪维持正常的秩序另一方面对他们也是一个考验看他们究竟是站在哪一边。 他把这些想法跟两个心腹下属商量。钱达钧认为既然事实俱在就没有必要暗箱操作干脆向上级领导汇报清楚。邓勇倒是持不同的看法他认为g城有妖怪出没一事迟早会暴露在公众眼前刑警大队没必要做第一个散布危言的出头椽子彭处长的想法也是一条可行之计毕竟懂法术的人不会很多。 在考虑了几天以后彭曙光拍板把这件事敲定下来。他把李瑾瑜和周文请到刑警大队的会客室跟他们谈了自己的想法最后说:“考虑到公众的承受能力这件事只能在暗地里进行所以我是以私人的名义聘请二位为刑警大队的特别顾问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并且保守秘密。” 李瑾瑜颇有些意外她踌躇片刻后点头答应了降妖除魔本来就是修道之人的职责为g城的治安出力也是应该的。彭曙光略带歉意地说:“按理说我们刑警大队应该放聘书和工资不过出于保密的原因我们只能每个月补贴二位5oo元钱另外给你们各配备了一只bp机以方便联络。” 李瑾瑜摇摇头说:“钱的话就不必了这也是咱们学道之人应该做的。”彭曙光坚持说:“这是我们刑警大队的一点心意你们不必客气了!”他顺口说起侄女赵诗芬想跟她学法术的事李瑾瑜以“要征得同门长辈的同意”为理由加以婉拒彭曙光知道道门的规矩森严也没有感到意外。 从始至终周文都没有话李瑾瑜觉得很奇怪离开了刑警大队后她问周文:“刚才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周文笑笑说:“你是茅山道的传人我只是你手下冲锋陷阵的小兵哪里有插嘴的资格!”李瑾瑜扁扁嘴说:“算了吧你在说反话讽刺我吧!你现在法术比我厉害多了我做你的助手还差不多!” 周文漫不经心地说:“不过刑警大队只贴补我们5oo块好像少了点!”李瑾瑜瞥了他一眼正色说:“咱们茅山道是道门正宗跟那些装神弄鬼、一味骗钱的道士不一样!降妖除魔为苍生造福这本来就是咱们的职责你可不能有这种想法!” 周文有些不服气争辩说:“那你们茅山道靠什么过活?”李瑾瑜耐心地开导他说:“适当的时候咱们也收取一点费用但谁也不想靠这个财粗茶淡饭能糊口就行了。咱们学道之人最忌讳贪图享乐追求奢华那是猪圈的生活!你看了那么多书不会连这些个道理都不懂吧!”周文好奇地看着李瑾瑜笑着说:“你好像生活在真空里一样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了!” 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李瑾瑜虽然觉得周文的有些想法很危险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极其出色的道门法师随便什么深奥的法术一学就会一用就精而且在他手里使出来威力惊人过她几十倍。她理所当然把周文视为茅山道最出色的传人有意无意地一直给他洗脑筋周文有点哭笑不得只好唯唯诺诺照单全收其实他心里还是觉得李瑾瑜挺迂腐的。 他们开始拌嘴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的感情逐渐加深。 第三章 欣婕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元旦假期周文接到高中时班长郑蔚的电话说2号下午同班同学要聚一聚在平熙街口的缘缘茶馆叫他一定要出席。周文随口答应下来也没放在心上倒是6萍在一旁听得清楚第二天下午催着儿子去参加高中同学会。 周文乘公交车来到缘缘茶馆时大家差不多已经到齐了。郑蔚特地定了一间大包厢以为足够了结果没想到在外地读书的同学都赶了回来包厢里挤得满满的原本想打牌下棋的现在只能坐下来边喝茶边聊天。高中三年的同窗才分手了几个月彼此都很熟悉你叫叫我的绰号我抖抖你的短处虽然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说起来还是觉得非常亲切。 这群人中引人注目的焦点就是原来的副班长林欣婕当年她是周文他们班的班花j中学的校花无数男生暗恋的梦中情人。可是周文觉得她跟以前不一样了究竟有什么不一样一时半刻也说不上来。他低着头想了半天这才觉林欣婕的神态特别妩媚一颦一笑都不自觉地透露出几分妖艳跟读中学时的清纯完全不同。 妖艳!对了就是妖艳!吸血獠几千年的记忆告诉他拥有如此容姿的绝不可能是人类她一定是个妖怪!不过周文目不转睛打量了半天始终没看出什么破绽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郑蔚顶顶周文的肩膀不无艳羡地说:“林欣婕越来越漂亮了听说大学里追她的男生足足有一个加强排每个月的情书汇集起来可以编一本情书大全!” 周文笑着说:“有这么夸张吗?”郑蔚耸耸肩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周文看看满屋子的男生差不多都被林欣婕迷住了低声跟他开起了玩笑:“你怎么不追她?中学时你们不是正副班长走得很近吗?”“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郑蔚停了停意味深长地说“她是一个好情人但不会是一个好妻子----像我这种普通人是供不起她的!” 周文笑笑说:“你可别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心里却想:“原来郑蔚还是很清醒的这世上能在美女面前保持清醒头脑的男人越来越少了!”又耽搁了一阵他觉得这场聚会挺无聊的于是向郑蔚告辞说:“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一步了。”郑蔚敏感地察觉到周文的想法笑着问他:“觉得无聊了?” 周文摇摇头又点点头他心里越来越欣赏这个高中时的班长了。他说:“以后有机会再联系吧我请你吃饭。”郑蔚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庸俗了?老是吃饭吃饭的你不觉得听音乐会或者参观博物馆什么的比较高雅吗?”周文说:“我不懂艺术还是吃饭比较实惠要知道吃一顿就少一顿了!” 周文的背影才消失在包厢门口郑蔚就向林欣婕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林欣婕会意摆了一个风姿绰约的pose然后微笑着穿出男生的包围圈朝门外款款地走去。大伙儿以为她出去洗手没想到她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聚会少了梦中情人还有什么兴味?这些高中时的同窗大眼瞪小眼又把以前的旧事拉扯了一遍实在找不出什么新的话题于是三三两两起身告辞了。郑蔚笑容可掬地站在包厢门口招呼一口一个“走好”、“以后再联系”心里却在犯着嘀咕不知道林欣婕能不能网罗住那头高傲的吸血獠。 周文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准备坐公交车回家忽然听见身后有一个甜腻腻的女声叫住他:“周文同学这么急着走?上车吧我送你一程!”周文回过头一看只见林欣婕开着一辆崭新的亮黄色跑车微笑着向他挥挥手。周文心里一动有心摸摸她的底细于是跳上跑车坐在她身旁低声说:“你瞒不过我的你不是人是妖怪!” 林欣婕回敬了他一句:“你也瞒不过我的你是一头吸血獠我还知道你始终看不透我的真身是什么!”周文瞪了她半天有点泄气地说:“是啊你隐藏得太好了连阴阳眼都看不透!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吸血獠的?” 林欣婕微微一笑说:“我一直在观察你你的外貌隐藏得很好但是身体里有吸血獠的内丹像我们这种高等级高智商的妖怪会一门特别的法术对内丹的气息特别敏感这方面你就不行了。” 周文不满地说:“你的意思是我只能算低等级低智商的妖怪?”林欣婕咯咯笑着说:“我可没这么说你干吗贬低自己?我可是很尊重你的!”她慢慢动跑车问:“你要到哪里去?”周文嘀咕了一句:“随便!” 林欣婕一踩油门跑车拐进解放路向西飞快地奔驰而去美女香车相得益彰引来街头行人驻足观望艳羡不已。周文抚摸着身下的真皮坐垫手感非常舒服他羡慕地问:“这辆跑车是什么牌子的?我一直想弄这么一辆玩玩。”林欣婕轻描淡写地说:“法拉利的市价4o万美金不贵。你要吗?你要的话我打9折转给你。我正想换一辆保时捷。” 周文吐吐舌头说:“4o万美金?卖了我也不值这么多!”林欣婕饶有兴致地望着他说:“人类的钱是很好赚的随便到哪个贪官奸商家里转一圈就不止这个数。”周文摇摇头说:“我要靠自己的双手挣钱这样花着才安心。”林欣婕差点笑出声来说:“靠自己的双手?你给彭曙光卖命一个月挣25o块人民币你是不是扮人时间长了有些犯傻?” 她的消息很灵通刑警大队一定有她的内线!周文沉默了片刻说:“劳动所得拿他的钱我安心!”林欣婕说:“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有些数典忘祖了!说到底你都是高等级的妖魔何苦为这些愚昧贪婪的人类卖命呢?过来加入我们吧金钱美女任你取舍!” 周文心中一动问:“你说的‘你们’指的是谁?”林欣婕说:“跟人类有许多国家一样妖魔也分很多派系我们是其中最高贵的一支。”周文继续问:“那你们的领是谁?”林欣婕微微一笑说:“这是高度的机密怎么能随便说给你听?加入我们就知道了怎么样?” 周文“嗯”了一声说:“金钱美女这很有诱惑力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林欣婕反问说:“舍不得哪个茅山道的女法师吗?她这个人有点迂腐你跟她合不来的。”周文不想谈这个话题随口问:“你是占据了林欣婕的身体还是幻化成她的样子?” 林欣婕舔舔嘴唇说:“我吃了她然后变成她的样子……嗯味道很不错哟!”她乜了周文一眼“吃惊吗?骗你的!林欣婕进大学不久就出了车祸变成植物人医学上算是脑死亡吧。我暂时借她的身体用用在人类的世界走动就方便多了等到事办完了自然会还给她的你尽管放心!”周文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你在办什么事?”林欣婕果然向他摇摇头:“还是那句话加入我们就告诉你否则的话免谈!” 法拉利跑车在g城最豪华的vaughani11iams咖啡厅前停了下来林欣婕看来是这里的常客服务生都很巴结地跟她打招呼林小姐前林小姐后的周文差点以为这间咖啡厅就是她开的。林欣婕启朱唇动玉齿懒洋洋地问:“有没有给我留着老位子?”那服务生微笑着说:“林小姐这是什么话二楼的小间二十四小时为您准备着!” 他半侧着身当先引路林欣婕和周文走在后面来到二楼靠窗的一个小间里环境幽雅装修豪华窗外就是车水马龙的解放路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好透过窗向外面望去就像在看无声电影。林欣婕也不征求周文的意见自说自话点了两杯neto咖啡周文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不问一下我喜欢什么牌子的咖啡?” 林欣婕扁扁嘴说:“一个月挣25o连小费都不够我估计你从没来过这种高档的地方替你点是不想让你出洋相!对了周文你有没有喝过咖啡?”她脸上似笑非笑看得周文有些尴尬他老老实实说:“你说对了这种奢侈的地方我只敢在外面望望等会儿你要付账的别指望我做绅士。咖啡倒是喝过一次苦得要命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还是绿茶比较对我的胃口。” 林欣婕颇有些意外她笑笑说:“你倒是不大在乎面子的!”服务生把咖啡端上来还奉送了一小碟精致的糕点他退后半步抱着银光闪闪的咖啡盘低声问:“二位要听什么音乐?”林欣婕说:“我无所谓周文这次你来点吧!” 周文想了想说:“我想听歌就是不知道名字……”林欣婕觉得好笑说:“你哼几句来听听。”周文咳嗽了一声说:“我五音不全别吓着你!”他开始轻轻哼唱内心深处的那歌谣“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 林欣婕低头想了片刻向服务生说:“请你放一陈诗诗的《奔跑》。”不一会儿歌声慢慢地响起:“……绝不滴下眼泪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音乐声中林欣婕忍不住问周文:“你觉得做人好呢还是做妖怪好?”周文不正面回答她反问道:“做妖怪有什么好?” 林欣婕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说:“其实妖的世界跟人的世界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唯一的好处就是妖怪可以率性而为不负责任没有那么多道德伦常的约束。”她摸摸自己的脸庞颇有感慨地说:“扮了一段时间的人类我有点喜欢上这具身体了有的时候想想做一个人也是挺不错的人类是唯一懂得享受生命的物种。” 周文说:“如果你拥有人类的身体却失去了妖怪的法力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普通人奋斗一生也只不过混个温饱奢侈的享受毕竟只是少数人的权利。”林欣婕有些困惑:“那你说除掉享受做人还有什么呢?”周文低声说:“人类是值得尊敬的只有他们才能克服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保持一种信念和精神。仅仅拥有一具躯壳是不够的懂得这一点你才能理解什么是真正的人活下去是一种幸福!” 林欣婕“扑哧”笑出声来说:“你说的太深奥了像一个哲学家我只知道顺着自己的心意活下去从来没想过什么信念和精神。”周文自嘲地说:“也许是我做人做得太久了不知不觉沾染上一些酸气。” 林欣婕说:“不过你会挑这样一具身体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这个身体……好像太胖了一点挥不出吸血獠惊人的度和爆力。你附身的时候是不是很匆忙来不及好好挑一下?我们妖魔通常会挑选一具最能挥自己实力的身体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选中林欣婕的。” 周文心中一动他凝视着林欣婕妖艳的容貌回想起李瑾瑜闲聊时告诉他的消息脱口叫道:“我猜到了你的真身是穷山伏魔殿里逃出来的九尾狐狸精!”林欣婕颇有些意外转念一想是自己先露了一点口风。她笑着说:“你真聪明唉像你这么聪明又强大的吸血獠加入我们该有多好!” 周文不客气地问:“你们好不容易才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逃脱出来不躲在深山老林里混进g城来干什么?是不是嫌害人不够多?”林欣婕委屈地说:“不要说得这么尖刻嘛!我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黄泉下面捱了一千年的苦好不容易逃出来散散心吃几个人解馋又算得了什么?人类对我们妖魔来说就像是满屋子乱飞的苍蝇蚊子杀人就好比是除四害你明白了吗?” 周文望着她雪白修长的双手和晶莹剔透的指甲问:“你的这双手上是不是沾满了人类的鲜血?”林欣婕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你是一个淑女你会一只一只拍蚊子弄得满手都是血吗?用必扑效率不是更高?”周文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但不论他怎样旁敲侧击林欣婕总是笑盈盈不露半点口风。 第四章 蛇精 元旦放假结束后周文回到学校里他把遇到九尾狐狸精的事告诉了李瑾瑜李瑾瑜倒是吃了一惊担心地问他:“那只狐狸精有没有觉你是人类?”周文摇摇头说:“没有她以为我是它们的同类还劝我加入它们。”他犹豫了一下“我总觉得她在酝酿什么阴谋这两天我的右眼皮跳个不停----右眼皮跳的是祸不是好兆头!” 李瑾瑜咬着嘴唇说:“难怪g城突然冒出了这么多恶鬼连一向温和的银杏树妖都受到妖气的感染变得凶残起来!要不……我们先下手除掉她?”周文苦笑一声说:“李**师你太高估我们的实力了她的真身是一头道行深厚的九尾狐狸精茅山道的符箓咒术只能驱除那些不入流的树妖野鬼给她挠痒都嫌太温柔!何况她占据了林欣婕的身体林欣婕虽然变成了植物人总还是有苏醒的希望万一伤害了她好像……好像要遭天谴的吧?” 李瑾瑜瞟了他一眼调皮地说:“我倒想了一个办法不如你假装答应林欣婕冒险打入敌人内部探听一下它们究竟有什么阴谋!”周文吞吞吐吐说:“这个……太危险了一点吧!”李瑾瑜故意皱起眉头想了一想说:“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你扮奸细不大让人放得下心第一经不起皮鞭烙铁的威胁第二受不住金钱美女的诱惑还是算了吧!” 周文看她眉目之间满是笑意心里觉得甜丝丝的正要回敬她几句突然听到一连串“嘀嘀嘀”的声音原来是彭曙光给他配的bp机响了。周文手忙脚乱地在书包里乱翻嘴里嘀咕着:“咦塞到哪里去了……”李瑾瑜掏出自己的bp机看了一下显示的号码说:“是刑警大队的彭处长打来的大概又现什么害人的妖怪了。” 周文好奇地问:“你的bp机怎么没叫呀?”李瑾瑜白了他一眼说:“笨你不会把它开到振动嘛!如果在上课的时候乱叫怎么办?”她掏出ic电话卡给彭曙光挂了个电话彭曙光让他们立刻到城西松香河辅山大桥工程指挥所来一趟工地上又出现了新的妖怪已经害了三个民工的性命。 周文不由皱起眉头说:“这一阵怎么妖怪出现得这么频繁?不对呀!会不会是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出了问题所有的大妖怪都逃出来了?”李瑾瑜幽幽叹了口气蹙着眉头说:“我不清楚。爷爷和哥哥一直不在家打电话回去总没人接穷山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真叫人担心!” 这时已经是下午4点半了天色阴沉沉的似乎有一场暴雨即将来临。二人背起书包走到北门外邓勇开吉普车把他们送到辅山大桥的工地上老远就望见彭曙光和一个大腹便便的秃头站在一堆建筑材料旁再前面有一堆刑警和法医在尸体旁忙碌着。 邓勇下车悄悄跟彭曙光打了个招呼彭曙光回头看了一眼跟他一起回到吉普车上放下手里的对讲机指着那秃头向李瑾瑜和周文介绍说:“那是辅山大桥工程的负责人康定邦他今天下午收工早一个人在工地上巡查结果现了那三个民工的尸体。” “其中一个在桥墩边上的草丛里另外两个滚在松香河的河岸上死因都是胸腹部遭到重击内脏破裂导致失血过多。还有……在松香河上游的草丛里现了蟒蛇经过的痕迹有吊桶粗细!我已经跟动物园联系过了不可能是从笼子里逃出来的。g城郊区从来没有现过这么巨大的蟒蛇。” 李瑾瑜听到这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向周文看了一眼低声说:“不是蟒蛇那是穷山伏魔殿里逃出来的雪花蛇精!奇怪它为什么没有把那三具尸体吞了?”周文说:“也许它杀人只是为了运动一下根本不是因为肚子饿!”李瑾瑜咬着牙恨恨地说:“真可恶!”周文轻轻叹了口气心想:“那些过街人人喊打的老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人类很可恶呢?”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邓勇把吉普车的大灯打开开车沿着松香河向上游驶去。越往前山路越颠簸难行四轮驱动的吉普车突然陷进了一个烂泥坑里邓勇连踩几脚油门车子喘着粗气摇晃了几下还是停在原地。邓勇对彭曙光摇摇头说:“不行了要叫车子来拖了!”彭曙光向窗外看了一下说:“就在前面我们走过去吧。” 四人下车沿着高低不平的河岸向北走去没几步路就来到辅山脚下。彭曙光用手电筒向草丛里一照努努嘴说:“喏就在那里。”李瑾瑜闻到一阵腥臭的气味连忙用手捂住鼻子她定睛一看只见草丛里有一条吊桶粗的压痕齐齐整整一直向辅山上延伸过去。 李瑾瑜说:“彭处长你把手电筒借给我们我们上山去查看一下。”彭曙光有些犹豫:“天很快就要全黑了现在上去太危险不如明天再来吧!”李瑾瑜摇摇头说:“明天就怕那条雪花蛇精早就逃走了。你放心好了这种低级的蛇精伤不到我们的!” 彭曙光也想尽快把蛇精消灭掉他摸摸身上的手枪说:“那我跟你们一起上去。”周文不客气地拒绝他说:“你不懂法术去了只会碍手碍脚。”彭曙光有些窘只好把手电筒和对讲机递给她说:“那你们要小心有情况的话立刻通知我。”李瑾瑜点点头和周文沿着蛇精留下的痕迹向辅山上走去。 邓勇有些担心说:“彭处长他们不会有事吧?”彭曙光也有些吃不准皱着眉头说:“应该没问题他们的法术很厉害的……嗯你通知钱达钧一声让他开辆车来把我们的吉普车拖出去。别忘了叫他带上手枪!”邓勇答应着回到吉普车里通过车载无线电联络上钱达钧转达了彭处长的命令。钱达钧放下对讲机小声嘀咕:“不就是一条蟒蛇嘛派人带上冲锋枪上去就搞定了那两个小娃娃顶什么用!” 一阵阵狂风吹过酝酿了半天的乌云全都飘到西北方向去了山顶上现出一轮月亮照得脚下山路明晃晃的。前方的腥臭味越来越浓周文忍不住提醒李瑾瑜说:“那条雪花蛇精跟九尾狐狸精是一起的你千万不要小看了它!”李瑾瑜轻声说:“我知道我那么说是安安彭处长的心。等一会我在前面牵制它你用三符合一的法术对付它。” 周文吃了一惊说:“这太危险了吧雪花蛇精的毒气可不是闹着玩的!”李瑾瑜笑笑说:“没事的我有道门三朵青莲护体吸血獠都奈何不了我何况小小的一条蛇精!只是雪花蛇的皮和鳞片非常坚韧茅山道的法术威力不大可能没办法造成致命的伤害。全看你的了一定要尽全力施展三符合一!” 周文说:“知道了。”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危机感急忙一把拉住李瑾瑜“小心它就在前面!”李瑾瑜心中一凛用手电筒一照只见前方的灌木丛中站着一个又高又瘦的中年人脸上白得吓人一对眼睛散出蓝幽幽的光芒死死盯住周文的身躯。 李瑾瑜看不透那个中年人的真面目犹豫地问:“他就是雪花蛇精吗?”周文用力点点头说:“就是他!”他身体里的内丹感应到雪花蛇精的威胁开始释放出吸血獠的力量周文的眼眸悄悄地变成血红色嘴角长出獠牙指尖生出尖利的爪子喉咙里出野兽一样的低吼。 李瑾瑜吓了一跳满腹怀疑地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你究竟是周文还是周武?”他还没有回答那个中年人就阴森森地说:“我等了你很久了来吧让我见识一下吸血獠真正的实力!” 远在几十几米开外的树丛中九尾狐狸精林欣婕皱起眉头问:“周武又是谁?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站在她旁边的郑蔚说:“那个茅山道的女法师说不定知道一些吸血獠的秘密保险起见应该把她抓来好好拷问一下!”林欣婕轻笑着说:“我劝你别动这个脑筋除非我们准备跟吸血獠翻脸。那个小姑娘在周文心里的分量可不轻!” 那个脸色惨白的中年人“咯咯咯”扭动着头颈像是在炒黄豆一样他瞪圆了眼珠深深吸了口气猛地喷出一团腥臭的黑气劈头盖脸向周文和李瑾瑜罩上去。“好臭好臭!”周文捏着鼻子含含糊糊抱怨着“不会是高浓度的硫化氢吧!”他话还没说完四周围青葱的草木开始迅变黑枯萎露出光秃秃的乱石荒地周文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暗叫糟糕。 几乎与此同时李瑾瑜的身前突然现出了三朵碗口大的青莲上下翻滚光华流动把雪花蛇精喷出的毒雾挡在外面。她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苍灵符飞快地念动咒语朝那中年人胸口贴过去不料灵符竟轻而易举地穿过他的身体贴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 周文连忙提醒她说:“小心那个人形是蛇精幻化出来的它的真身一定藏在什么地方!”李瑾瑜全神贯注在四下里寻找却始终没有现雪花蛇精的踪迹她内心深处升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慌张觉得自己像暴风雨中的一条小船随时都有可能被巨浪拍得粉碎。 周文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刺激雪花蛇精喷出的毒雾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力量他脊背上的第三第四颗算盘子慢慢突了起来形成两根坚硬的骨刺戳破了衣服越长越长。四周围的空气变得炙热难挡李瑾瑜惊异地看着周文身体的异变不由自主连退几步。 周文的脑海里浮现出一连串熟悉又陌生的咒语他的双眸闪烁着血红的光芒嘴里开始喃喃低语吐出了一个又一个对人类来说毫无意义的音节。那是吸血獠的语言!李瑾瑜觉得莫名其妙但是雪花蛇精却清楚地感受到这种咒语的力量他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神情突然大叫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最后一个音节迸出周文的嘴唇一条吊桶粗的雪花蛇也从地底下窜了出来掀起漫天的灰尘和土块。李瑾瑜挥着手定睛一看顿时吓得跳了起来那条蛇精的真身足足有五六十米长三角形的脑袋大如沙锅两只蓝中透黄、黄里黑的眼珠死死盯住周文随时准备扑上去缠斗。 周文低吼一声背上又突出了第三第四根背刺他把手一挥紫幽、青冥、苍灵三道灵符齐齐飞了过去。那条雪花蛇精张嘴喷出一口毒雾蜡黄的符纸顿时黑腐烂化为灰烬但是那三道朱砂画就的灵符依然凝聚不散准确地印在了蛇精的七寸之上。 “嘭嘭嘭”三声巨响茅山道的灵符像投入火中的鞭炮炸得四分五裂却没有伤到蛇精的一根汗毛。它神气活现地抖抖身上的鳞片尾巴一甩唰啦一下把周文和李瑾瑜重重叠叠围了七八圈越收越紧越收越紧要把二人挤成一团肉酱。 危急之中李瑾瑜身前的三朵青莲放射出夺目的光华雪花蛇精身上坚不可摧的鳞片一点一点裂开来“乒”的一声爆成米粒大小的碎片。那条蛇精暗暗称奇没想到道门三朵青莲的威力竟如此之大它立刻张开血喷大口露出四只尖利的毒牙朝李瑾瑜狠狠咬了过去。 氤氲黑气中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无数冤魂的惨叫青莲在毒雾的腐蚀下渐渐枯萎。那条雪花蛇精越缠越紧周文感觉到迫在眉睫的危险皮肤上浮现出斑斓的花纹脊梁上又接连突起了四五根背刺。林欣婕看得清清楚楚她用力一跺脚恨恨道:“这条蠢蛇!关照他试探一下吸血獠的实力他倒好一上来就不留后手逼得周文现出了原形!不想活了!” 郑蔚叹了口气说:“吸血獠现出第一形态就算十条雪花蛇也死定了。走吧这里太危险了再呆下去连我们都会现出原形的!”林欣婕“嗯”了一声说:“再等等……咦好像有些不对劲!” 周文浑身的骨节劈啪作响清脆的声音一直响彻云霄。他又开始念一段古老而冗长的咒语一开始似乎有点陌生渐渐地越念越快一连串毫无意义的音节混在一起竟迸出惊人的威力。他周围的地底下接二连三窜出四十九条火龙来张牙舞爪烈焰翻腾。李瑾瑜虽然有青莲护身但火势实在太猛烈连鬓角的散都被燎焦了她张开嘴想要叫周文住手一阵浓烟又呛得她眼泪汪汪咳嗽不止。 周文伸出右手把四十九条火龙逐一收到掌心中形成一个耀眼夺目的大火球猛地向雪花蛇精撞过去。蛇精深知吸血獠控火术的厉害急忙念动真言祭起修炼了千年的七重蛇蜕挡住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它的真身化作一道白光转眼逃到了几十里之外。 李瑾瑜筋疲力尽身不由己瘫坐在地上一颗心怦怦直跳回想起刚才的情景还忍不住后怕。周文念动咒语把四十九条火龙收起来他突然觉得口渴难忍低头看到李瑾瑜雪白的脖子内心深处升起一种吸血的冲动。 周文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急促地说:“你快走开我……我快控制不住了我……我想吸血!”李瑾瑜吃惊地望着他惴惴不安地问:“你怎么了?你到底是不是周文?”周文痛苦地掐住自己的喉咙断断续续地说:“周武……把吸血獠的内丹留在了我的身体里我……使用了吸血獠的力量……就想吸血!你快走吧……” “荒山野地的哪里找得到鲜血给他吸!”李瑾瑜呆呆地望着他心里面不知是什么滋味“难道还让他去害人?”她望着周武扭曲的面容突然一阵冲动从头上拉下一只金属夹捋起袖子在雪白的胳膊上深深划了一道口子。鲜血从伤口里渗出来在月光照映下像红宝石一样晶莹。李瑾瑜强忍着疼痛说:“你要吸就吸我的血吧!” 周文看得几乎呆掉了他猛地扑上去抓住她的手臂痛饮着甘美的鲜血一股股热流在身体里涌动吸血獠的特征渐渐消退他回复成那个相貌平平的人类。体内的血液飞快地流失周文的手爪像铁箍一样李瑾瑜感到头晕目眩凄凉地想:“他会不会把我吸成一具干尸?” 周文内心深处还残存着一丝清醒他没有用獠牙刺入李瑾瑜的血管吸了十来口鲜血就停了下来。他撕下衣袖给李瑾瑜包扎好望着她苍白的脸庞心里觉得万分过意不去想要安慰她几句又嚅嚅地说不出话来。 李瑾瑜无力地靠在他胸口种种疑团浮上心头她闭着眼睛问:“你怎么知道周武把吸血獠的内丹留在了你的身体里?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对不对?”周文犹豫了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告诉她那天在石塔桥旁的废墟上自己对她施展了寂识术以她的身体为桥梁解读自己的心灵。 “他一直都不信任我!”李瑾瑜觉得又是愤怒又是失落鼻子一酸伤心地说:“你竟然对我做这种事情!我不问你你就打算一直瞒下去?”周文低着头说:“我就是怕说了你会生气我……我怕失去你所以才……”李瑾瑜有些失态骂道:“你混帐走开别碰我!”她用力推开周文挣扎着爬起来头也不回向山下走去。周文搔搔脑袋觉得很奇怪就算自己做错了事李瑾瑜也犯不着这么生气呀!女人的心思就像天上的浮云你永远也琢磨不透。 不光周文纳闷不已连远处的郑蔚也看不明白他奇怪地问:“那个茅山道的女法师到底怎么了?一会儿给他吸血一会儿又莫名其妙生他的气人类的情绪真不可思议!”林欣婕瞥了他一眼略带伤感地说:“你们这种粗线条的男人是永远也不会懂女人的心的!” 第五章 放纵 李瑾瑜和周文一先一后走下辅山彭曙光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不由大吃了一惊急着问他们情况如何。周文知道李瑾瑜情绪低落不愿说话就代她解释说:“那条雪花蛇精的法力非常厉害我们花了好大的劲才打败它它虽然逃脱了性命不过身受重伤损失了千年的道行以后不会再出来害人了。” 彭曙光松了口气他注意到周文背上的窟窿再联想起刚才辅山上火光冲天吼声如雷可以想见这一场斗法是多么的激烈。他温言安慰了他们几句看看手表才8点过一刻就让邓勇先送他们回学校免得宿舍熄了灯进不去。 一路上周文低声下气地逗李瑾瑜说话但她总是阴着个脸不理睬他两人之间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厚墙壁这一点连邓勇都看了出来。他一边开车一边微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女朋友----当初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她爱耍小性子次次都逼着他服软陪小心----如今她已经成为他最最亲爱永远正确的老婆大人了! 李瑾瑜别过头去周文那些又无聊又好气的话不断钻进她耳朵里她强忍住嘴角的笑意努力把脸绷得紧紧的。就在她准备跟他和好的一刹那周文突然丧失了耐心他靠在硬邦邦的车座上疲倦地闭起了眼睛心想:“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就像天上的星星看起来离得很近其实中间隔了无数个光年!” 第二天下午带无机实验的周老师生病了全体学生放假半天他们一个个都窝在宿舍里打牌的打牌睡觉的睡觉享受着难得的清闲。周文拎着三个水瓶去打水正好碰到辅山大桥工程的负责人康定邦他偷偷摸摸塞给他一个红包说什么代表辅山大桥工程指挥所的全体同仁感谢他为g城的人民除去了一害一点小小的心意请他务必要收下。 康定邦有意无意地还提起刑警大队彭曙光副处长已经跟他通过气了这桩案子定性为巨蟒杀人事件纯属意外那三个死者的家属由他们公司负责抚恤。辅山大桥工程将照常进行下去要争取提前完工向市委市政府和广大g城的人民献上一份新春贺礼。 周文会意他知道这个厚厚的红包是康定邦用来封他的嘴的于是毫不客气地收了下来。他背地里打开一看不禁吓了一跳里面竟然是1oo张崭新的“四伟人头”。周文忙给李瑾瑜挂了一个电话李瑾瑜沉默了片刻责备他说:“这种钱你怎么可以收呢?你有没有问过彭处长?” 周文老练地说:“这种事情怎么能多问!康定邦肯定也给他送过红包否则的话辅山大桥工地上出了人命案说什么都得整顿核查上个把月哪有这么快就结案的道理!”李瑾瑜很不喜欢他说话的腔调焦躁不安地说:“咱们茅山道学法术是用来为民除害的祖师爷留下的遗训绝不能靠这个赚钱……反正这钱不能拿你快把钱退给康定邦!” 周文还有点犹豫说:“这是我们的劳动所得为什么不能拿?何况我已经收下来了再还给他不大好吧他会以为我们嫌少不肯收!”李瑾瑜又劝了几句见说不服他赌气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点都不把我放在心上!……随你的便你收了钱就永远别跟我说话!”周文终于按捺不住重重顶了她一句:“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李瑾瑜愤怒地摔下电话一阵无法抑制的伤心涌上心头她只觉得鼻子酸忍不住扑倒在床上呜咽着流下泪来。周文非常生气他对着电话听筒狠叫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不用你管!” 周文打定主意要挥霍一把。他揣着一万块钱先到北门外的骊锦新村租了一套装修好的单元房二室一厅立刻就搬了进去----学校的住宿条件实在太糟糕了他不想再跟三个大男子挤在一起。然后他打的直奔朱衣路电脑市场在一家飞腾电脑公司拼了一台组装机net显存14寸彩显光驱软驱声卡音箱一应俱全花掉他7856元。老板给他装了一个indos3.2简体中文版和一些常用的软件还陪着笑脸开车送到他新租的房子里。 当天晚上周文在老山东饭馆点了几样家常菜灌了自己两瓶啤酒想起李瑾瑜那样对待自己不禁又是气愤又是伤心。酒足饭饱他摇摇晃晃地蹩进附近一家小书店里挑了一张盗版光盘付掉15元钱回到自己的家里开始玩光盘上那个叫《nanpa2》的dos游戏。 “it’son1yyourspringtime!”屏幕上慢慢浮现出这样一句英文同时粗糙的音乐响起。周文笨拙地操纵着鼠标开始控制一个二十几像素高的小人在88町走来走去跟各式各样的npc搭讪虚度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寒假。周文渐渐迷上了这个画面精美的日本游戏台湾的公司汉化得很到位主人公的语气惟妙惟肖周文都觉得有几分像自己了。 周文忘了时间不停地玩了一遍又一遍迫切想看到爆机的画面但他的技术实在太烂load了无数次始终只能孤零零地在88町闲逛。东方渐渐白周文打了一个哈欠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快6点半了不知不觉他已经玩了一个通宵。 周文恋恋不舍地关上电脑刷牙洗脸上厕所出门去胡乱吃了一点早饭赶到学校上陈教授的高数课。这一天是1月4号礼拜三周文史无前例地睡了一个上午整整四堂课他连头都没有抬睡得死沉死沉的口水流了一桌连点名都是葛辉代他应的到。 下午周文的精神好了很多但是他的魂不在身上根本没有心思上那些乏味的普通物理和中国革命史他放不下电脑里具体而微的88町、吊儿郎当的主人公和神出鬼没的npc----周文决定逃课回去继续玩游戏! 当天晚上周文终于打出了第一个结局看到了美轮美奂的爆机画面当音乐响起的时候他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在这一刻周文突然感到一阵恍惚他弄不清楚究竟哪一种生活才是真实的《nanpa2》中的还是s大学里的?他第一次全心全意地想念李瑾瑜想念跟她在一起的每一段时光原来她在他心目中竟是那么的重要! 再过几天就是李瑾瑜的生日了周文决定买件礼物送给她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他特地跑了好几爿饰店挑了一块圆形的小玉环----可以系上红绳挂在脖子上的那种----包好了托徐烨带给她。他郑重其事地强调一定要她亲手交到李瑾瑜手里。 李瑾瑜顾不得避开徐烨贼忒兮兮的眼神她用颤抖的双手打开纸盒看见玉佩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玉取其坚环取其周而不断。happybirthday!”不知不觉李瑾瑜的眼中充满了泪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她不禁痴了。 接下来的几天周文过得心神不定他在教室里偷偷留意着李瑾瑜的身影想知道她有没有把自己送的玉挂件戴在头颈上。但这一切都是徒劳g城一月份的天气非常寒冷大伙儿都用绒线衫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连一向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霍黎黎都穿得像一只柴油桶更不用指望保守的李瑾瑜会把脖子露在外面了。 周文像头一回堕入爱河的学生仔----事实上他就是----念兹在兹忐忑不安。他想主动接近李瑾瑜跟她陪个不是言归于好又拉不下男子汉大丈夫的脸面。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李瑾瑜敏感地察觉到周文的心意她又是骄傲又有点心软犹豫着该不该给他一个和好的机会。 世事无常二人之间的坚冰才有一点融化的契机一场更严酷的寒流就不期而至了。 程文远和葛辉得知周文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又买了一台新电脑非常地羡慕他们嚷着要到周文家里去玩游戏看碟片说好东西要跟朋友一起分享。周文也有这个意思就邀请同宿舍的室友礼拜五晚上出去吃晚饭顺便到他新租的房子里玩个通宵。 结果那天下午刘子枫的老胃病又泛了他抱着热水袋捂了半天放了几个响屁才觉得好些。周文原本要叫他一起去的但刘子枫实在没胃口托葛辉去食堂打了些烂饭和炖蛋胡乱吃了几口就缩在被窝里睡觉了。周文在他床头备了一只热水瓶叫上葛辉和程文远出去吃饭老山东饭店的家常菜差不多吃腻了这次他们去了新虹桥西面的华侨饭店。 三人喝了不少沙洲优黄醉醺醺地一边唱歌一边往回走走到北门外骊锦新村入口的时候正好撞见赵鹏从学校里出来。他随口讽刺了他们一句:“呵4o3四大酒鬼又醉倒了三个小心别像上次那样吐得臭气冲天!”程文远听了勃然大怒骂骂咧咧地要上去揍他多亏周文和葛辉拉住了赵鹏嘴里小声嘀咕着飞一般溜回学校去。 他们三个摇摇晃晃回到周文租的房子里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壶水这才刹住了口渴。程文远想起了什么似的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盗版光盘递给周文让他在电脑上放放看。周文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问:“里面是什么东西?”程文远嘿嘿笑着说:“我问隔壁宿舍的崔永明借的是黄盘很刺激的!” 葛辉犹豫了一下说:“看这种东西不大好吧!”程文远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开开眼界嘛!周文快放呀不好看咱们就玩游戏了!”周文不想扫他的兴于是把那张满是划痕的光盘塞进光驱里光驱“吱嘎吱嘎”叫了半天指示灯终于灭了但屏幕上却什么都没出现。 周文有些失望又有些轻松他看了程文远一眼说:“这张片子好像不是vcd怎么用的?”程文远搔搔脑袋说:“我也不清楚崔永明说打什么cdcd1就可以放了。”周文记不起有这样一条命令他试着退出indos3.2在dos状态下键入“netete”字样的提示。 程文远有些不甘心说:“你再试试看崔永明说还可以打cdcd2的。”周文想了一会恍然大悟地说:“是进入netbsp;cd1”屏幕上显示出“c:\cd1>”的提示周文又键入“dir”命令列出了一长串后缀名是jpg的文件。 程文远和葛辉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们都是在乡下中学念的高中不像周文学过电脑接触过dos命令。周文攻克了一个难关觉得很兴奋他搓了搓手又键入“dir*.exe”屏幕上列出了两个可执行文件一个是“dos4g.exe”另一个是“sea.exe”周文试探着运行第二个文件屏幕跳了一下出现一个灰色的界面一张裸女的图片显示在旁边充满了挑逗和诱惑。 程文远兴奋地说:“就是这个!”周文照着界面底部的英文提示按下“f9”启动“runs1ide”程序开始自动播放一幅幅令人血脉喷张的图片。周文不知道程文远和葛辉是不是第一次观看这些淫秽图片反正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算开了一趟眼界。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一个个都觉得口渴耳朵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大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周文手忙脚乱地关掉显示器说:“可能是房东来收电费了。”他定了定神跑出房间把大门拉开一条缝探头看了一眼没想到来人竟然是化学系的系主任张贤良和班主任李先咏! 张贤良铁青着脸挤进来严厉地说:“还有谁躲在里面?出来!”程文远和葛辉面面相觑只好灰溜溜地蹩出房间耷拉着脑袋站在墙边上暗暗咒骂他们来得不是时候。周文胆子比较大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问:“张主任有什么事吗?”张贤良气呼呼地训斥道:“有什么事?你们几个在干什么自己清楚!张老师我们进去查一查!” 周文心头突地一跳知道看黄盘的事泄漏了风声他硬着头皮解释说:“我们没干什么在玩游戏……”欲盖弥彰!张贤良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他和李先咏走进房间去检查电脑周文跟在他们身后心里暗暗祈祷希望李先咏手下留情最好他根本就是一个电脑白痴一按开关把netbsp;但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居**李先咏很明显是玩电脑的好手他一听风扇嗡嗡直响屏幕一片黑暗但电源硬盘光驱三只指示灯全亮知道主机没关他随手就把显示器打开了。电脑屏幕慢慢亮起来浮现出一幅幅不堪入目的图片周文一下子手脚冰凉他长长吐了一口气人倒反而镇定下来。 张贤良气得一塌糊涂指着周文喝问:“私自在外面租房子不算还传播黄色淫秽光盘……说这张光盘是谁的?”周文飞快地瞥了程文远一眼见他脸色苍白吓得像秋天的寒蝉就懒洋洋地回答说:“喏北门外的小书店里多的是十五块钱一张谁都可以买。” 张贤良瞪着这个桀骜不驯的学生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隔了半天才说:“你你你你们几个给我立刻回学校写检讨这桩事一定要严肃处理不要怕给化学系丢脸!”停了停又望了李先咏一眼“化学系的脸早就被你们这一届丢尽了!” 李先咏把光盘从光驱里拿出来拍拍周文的肩膀说:“走吧先回学校再说!”周文默默地把门反锁上走在李先咏身边低声问:“是有人告密对不对?是谁?”李先咏避而不谈只是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这句老话吧。”周文还是不停地追问:“究竟是谁告的密?”李先咏终于不耐烦了说:“你不用多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程文远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咬牙切齿地嘀咕说:“一定是赵鹏那王八蛋他看见我们到周文家里去的一定是他!我们请女生吃饭不叫他那小子想报复!”葛辉吓了一跳连忙说:“这种事情可不能乱猜赵鹏不是这样的人!”程文远狠狠地说:“不会错的***老子不好好教训他一顿就不姓程!” 第六章 自暴 礼拜一的太阳照常升起周文、程文远和葛辉像没事人似的抱着书本一路嘻嘻哈哈地上课去但是他们三个心里却一直在打鼓不知道将会有什么样的噩运降临在他们头上。经过整整两个休息天的酝酿和斟酌三大张深刻恳切的检讨书已经摆在了李先咏的办公桌上张贤良铁青着脸逐一审查过关他嘴里虽然嚷嚷着要严肃处理会不会顾全化学系的脸面放他们一马呢?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第二节高数课结束以后大伙儿从文科楼蜂拥而出赶往图书馆斜对面的敬文楼上普通物理。他们路过学校公告栏的时候看到了三张处分书白纸黑字红图章非常醒目。最顶上的那张写着:“查化学系大一学生周文私自在校外租赁房屋夜不归宿传播黄色淫秽光盘情节恶劣特给以记过处分以观后效。本人如有不同意见可向校方提出复查。”下面的两张处分书是给以程文远和葛辉严重警告罪名是观看黄色淫秽光盘违反校纪校规。 大伙儿挤在公告栏前窃窃私语不时回过头来盯着周文他们三个看。周文脑子里嗡的一片响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盘旋他嘴里苦涩无比手脚冰凉傻站在原地无法挪动脚步。更糟的是他在人丛中看见了李瑾瑜苍白的脸庞和闪烁的泪光他张开嘴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徐烨鄙夷地瞥了周文一眼扶住李瑾瑜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恨周文辜负了李瑾瑜的感情又担心最要好的朋友会经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李瑾瑜和周文有人吃惊有人遗憾有人庆幸有人鄙视天地间的一切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只剩下这一对彼此相爱的恋人默默相对。 一滴两滴三滴……泪水终于沿着李瑾瑜白净的脸庞滴落在滚滚红尘中她颤抖的双手仿佛不属于自己费力地从头颈上解下一根红绳上面系着一枚晶莹润朗的小玉环那是周文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李瑾瑜无情地把这枚玉挂件摔在周文怀里扭过头去逃一般地跑开了。 玉取其坚环取其周而不断!可人类的感情是多么的脆弱充满了猜忌和疑虑经不起一点风雨的考验!周文手握着那枚温暖的玉环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李瑾瑜的体温一点一点在他的手中冷却他那颗人类的心也一样。周文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枚小小的玉环挂在脖子上冷漠地扫了他的同学一眼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就在他孤独而骄傲地离开人群的那一刻周文有生以来第一次郑重其事地问自己:“做一个人呢还是做一个妖怪?”在这个风清日丽的上午周文独自一人在s大学的校园里逡巡他在失落和郁闷之余隐隐感到一种轻松这种轻松驱使他重新审视自己跟李瑾瑜之间的感情。他爱她么?爱得有多深?还是他天性凉薄根本没有珍惜这份感情? 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周文感到一片茫然他迫切地想找个人倾诉一番这个人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他的父母而是藏在林欣婕身体里的九尾狐狸精。也许只有她才能真正了解他他们是同类!周文立刻找了一个ic卡电话亭给林欣婕挂了一个电话她在遥远的那头清脆地笑着打招呼:“周文吗?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我的!你在哪里?我开车来接你。” 过了一刻钟一辆亮黄色的法拉利跑车停在了s大学校门口林欣婕优雅地摘下墨镜向周文挥挥手笑着说:“上车带你去个好地方!”周文望着她亲切妩媚的笑脸心里感到一阵轻松他跳进车里系上安全带问:“去哪里?”林欣婕动跑车说:“t湖大道!你好像有心事耶是不是跟那个美女法师吵嘴了?” 冷风撩动周文额头的黑他长长吐了口气把自己跟李瑾瑜的事原原本本说给她听只是省略了关于吸血獠和寂识符的一节。但林欣婕是何等的聪明她听出周文的话里有些不尽不实却不揭穿他只是淡淡地说:“这样分手了也好我们妖怪和人类本来就不会有结果的。” 周文有些意外问:“这又是为什么?”林欣婕叹了口气说:“人类有限的生命对我们妖怪来说只不过是一刹那李瑾瑜会很快变老你的容貌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她的眼中闪烁着狡黠而睿智的光芒“到那时她已经是一个满脸皱纹的干瘪老太太而你却仍然保存着青春的**啧啧啧两个人如果不能一起慢慢变老那么再深厚的感情都会变质!” 周文低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始终忘不掉她又该怎么办?忘记一个人需要多少时间?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林欣婕说:“想要忘记一段感情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立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美丽的同类?” “同类?”周文瞥了林欣婕一眼他一下子想起了那条道行深厚的雪花蛇精故意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条雪花蛇精怎么样了?那天在辅山上我本来想把它捉回去煲汤吃的没想到它逃得这么快!”林欣婕咯咯笑着说:“这件事我要向你道歉张雪是我们派去试探一下你的真正实力的没料到吸血獠的法术竟然这么厉害它差点把性命都送在你手上!” 周文“哼”了一声说:“只是试探一下何必要下那种杀手我要是稍微大意一点早就给它挤成一团肉酱了!”林欣婕软语央求说:“别生气嘛你也够狠心的下毒手破了它的七重蛇蜕这比杀了它煲汤更残酷!一千年的道行就这样打了水漂人家可是痛哭了三天三夜的!” 周文心里一动暗想:“它居然还没死!”随口问道:“那条雪花蛇精现在在哪里?”林欣婕说:“回穷山重新修炼了只怕没有三五百年它是变不成*人形了。”周文故意问:“好好当一个妖怪很有前途的职业为什么要努力修炼成*人形呢?” 林欣婕咯咯笑了起来笑声里包含着周文无法理解的苦涩。她略带几分感慨地说:“像你这种一生下来就是吸血獠王的高级妖魔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一条普通的雪花蛇只有修炼成*人形才能脱胎换骨拥有自己的内丹。这一切该有多么的困难!” …… 法拉利跑车在t湖大道旁停了下来周文和林欣婕沿着堤岸并肩向前走去。一望无际的湖面像三万顷玉鉴琼田泛起鱼鳞似的波纹而眉长眉短的远山笼罩在灰蒙蒙的薄雾里又像披着轻纱的精灵把优雅的身姿影影绰绰地映入湖水中。周文望着亘古未变的t湖忽然觉得生命是何等的渺小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人类的感情又是多么的无聊。 周文默默地对自己说:“李瑾瑜呀李瑾瑜我会忘记你的!你只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林欣婕隐隐约约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微笑着问他:“上次我问你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加入我们?”周文长长舒了口气说:“为什么不呢?生命是多么的精彩我要好好玩这个游戏!说吧你们究竟是谁?” 林欣婕听他答应得这么果断反而有些不敢相信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你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周文说:“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妖怪!”林欣婕这才欣慰地向他伸出手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欢迎加入万宝路的世界!” 周文握住她温软滑腻的小手不禁有几分心猿意马。林欣婕凝视着他的双眸柔声说:“放松一点我会对你施展读心术过了这一关你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了!”她一双狐媚的眼睛中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华手心变得异常灼热几乎与此同时周文的眼珠也变成了血红色他笑笑说:“如果读心术真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的话我倒也想学一学。” 周文的心灵封锁在强烈的自我意识下面像有一层无形的厚墙壁阻断了林欣婕的窥探。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皱起眉头说:“不行我没有办法看透你!”周文心里一动说:“不如换个办法让我对你施展寂识术怎么样?”林欣婕吓了一大跳勉强笑着说:“寂识术?是茅山道的那个女法师教你的吧?……不行我对道门的法术过敏……” 周文说:“你心里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对不对?”林欣婕乜了他一眼说:“你还没有正式加入我们有些秘密是不能让你知道如果使用寂识术的话这些秘密岂不是全泄漏出去了?万一你是人类派来的奸细怎么办?”周文苦笑一声嘀咕说:“人类派出的奸细你的想像力可真丰富!”他顿时想起了李瑾瑜对自己的评价第一经不起皮鞭烙铁的威胁第二受不住金钱美女的诱惑原来他在她的心目中竟是这样的一个软骨头。 林欣婕轻描淡写地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吸血獠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我可不敢冒这个险。嗯……不如这样吧你杀了李瑾瑜表示加入我们的诚意用人类的话讲嘻嘻就是献一个投名状。”周文立刻变了脸色森然说:“别打这个主意我不会伤害她的!我警告你如果你们敢碰李瑾瑜的话我就把你们从g城连根拔起全部吸成干尸!” 林欣婕对他激烈的反应颇有些意外笑着问:“怎么了?不就是一个普通人类吗?难道你对她还余情未了?”周文沉默了片刻苦涩地说:“我知道她曾经喜欢过我的我能感觉到……像我这种相貌平平又骄傲的人本来是注定要孤单一辈子的她能够喜欢我我心里一直很感动……” 林欣婕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情说:“我能够理解人类跟我们妖怪不一样他们很看重外貌和一些表面的东西李瑾瑜能够喜欢你的内心真的很难得。”周文轻轻叹了口气说:“谢谢你不过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转过头去望着波光粼粼的t湖心想:“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会不会更珍惜李瑾瑜和这段感情呢?” 林欣婕皱起好看的眉头盘算了片刻说:“我得和其他人商量一下过几天再给你答复吧。开心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周文有些意外说:“除了你和那条雪花蛇精g城还有其他高等级的妖魔吗我怎么没感觉到?”林欣婕有意无意地透露了一点口风说:“你太小看我们了还记得郑蔚吗?他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你能猜到我的真身是九尾狐狸精你猜得出他的真身是什么吗?” 周文倒抽一口冷气摇摇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他在郑蔚的身上没有感觉到一丝妖气他把自己的真身隐藏得非常巧妙。林欣婕笑着说:“猜不到吧跟你说他可不是一般的妖怪他的真身是……呵呵我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告诉你!”周文望着她妖艳的容貌狐媚的姿态只能在心里苦笑一声暗想:“这头九尾狐狸精真是迷死人不赔命!”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林欣婕请周文在香榭丽舍西餐厅吃了一顿便饭开车送他回到s大学。这时已经是中午12点半了周文走进宿舍现9号楼门前围了一大群人为的一个身材魁梧留着长头脸上没有一点赘肉正仰头朝着4o3室大叫:“程文远你他妈给我滚下来!”程文远的脑袋在窗口闪了一下又缩了回去那人骂道:“缩头乌龟有种就下来单挑!” 周文有些莫名其妙他看见班长孙疾风正匆匆忙忙地往外走一把拉住他问:“怎么回事?”孙疾风四周围望了一下压低声音说:“程文远不知道怎么搞的把赵鹏揍了一顿赵鹏不服气叫来他们c城帮的老乡找程文远算帐。这事闹的!我得去通知李老师一声别出了岔子!” 周文朝那领头的家伙努努嘴问:“他是谁呀怎么没见过?”孙疾风说:“他是c城帮的老大封平东校区体育系的我们学校的四大天王之一我看这次程文远要糟了!”他正要往宿舍外挤出去早被c城帮的一个兄弟觉了他上来拦住孙疾风的去路重重推了他一把威胁说:“到哪里去?想去通风报信吗?老实点!” 封平也注意到孙疾风和周文的存在回头向缩在自己身后的赵鹏问道:“那两个家伙是谁?”赵鹏探头看了一眼低声告诉他:“瘦的那个是班长孙疾风胖的那个是周文就是跟程文远一起看黄色光盘被处分的。”封平“哼”了一声大大咧咧走到周文面前阴着个脸说:“你他妈看黄盘就算了被学校抓住是自己倒霉为什么要把屎盆子扣在赵鹏头上说是他告的密?” 一大群人慢慢围了上来孙疾风有些架不住了一步步往后退背心靠在了水泥墙上。周文听他说话很不客气心里有些火冒说:“我不大清楚不是他告的密吗?”封平“呸”了一声不满地说:“你他妈少打马虎眼姓程的王八蛋打了赵鹏这事不能就这么算!”周文随口说:“打了就打了吧赵鹏觉得冤枉了他找程文远说清楚不就行了你给他出头算什么!” 封平顿时火冒三丈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你他妈算老几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子是谁敢这样跟我说话!”他一把朝周文当胸推去可是在周文眼中他整个动作慢得像蜗牛爬周文轻而易举就抓住了他的手腕一用力拧翻过来警告说:“有话好好说何必要动手!” 他的握力大得惊人封平一直痛到骨髓深处他脸上肌肉抽搐破口大骂着一脚向周文蹬过去。周文松开手闪在一旁看准他的支撑脚踩了上去一百五十多斤的分量压在他脚背上封平疼得嗷嗷乱叫顿时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倒在水泥地上。 周文抬起脚尖在他腰眼上点了一下说:“别动听清楚了再到化学系来闹事就打得你满地找牙!”封平半个身体麻脸涨得通红他不肯在一帮兄弟面前服软嘴里骂骂咧咧说:“你他妈有种就再打呀老子哼一声就不是好汉!”c城帮的一票兄弟看到一向威风凛凛的老大竟然在这个矮胖子手里吃了大亏惊得目瞪口呆直到老大放出恨话来这才有所醒悟捋起衣袖准备一齐动手。 周文眼中闪过一丝冷漠的光芒他记起初中时给学校里恶霸欺负的不愉快往事----那时他又瘦又矮小只能哭着去找老师----突然一脚重重踩在封平的胳膊上。“咯”的一声无比的清脆响亮封平大叫一声疼晕了过去他的手臂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向上弯起五根手指无意识地簌簌抖。 g城帮的兄弟退后半步无不倒抽一口冷气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恶魔手段如此毒辣竟然把他们最最厉害的老大打成这样!是可忍孰不可忍----可他们掂掂自己的分量不敢上去惹他连忙把封平小心翼翼抱起来抬到医务室去紧急处理。孙疾风吃惊地望着周文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周文向他笑笑说:“你看这不是摆平了吗!” 这件事传到女生宿舍时已经变了样说周文和程文远他们冤枉赵鹏向老师告密把他揍了一顿赵鹏的老乡来找他们说理谁知周文踩折了他的胳膊还扬言说要揍得他满地找牙。李瑾瑜在吃惊之余感到万分失望她终于对周文彻底死了心。 事后李先咏分别找来周文、程文远和赵鹏三个了解当时的情况并亲口向程文远指出赵鹏并不是告密者他打错人了。程文远讪讪的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不过嘴上却不肯饶人一副打错了又怎么样的态度。 c城帮在s大学里名声很坏一向不把校纪校规放在眼里尤其是为的封平横行霸道校方早就想拿他开刀整顿一下风气了。这次他们在周文跟前吃了一个大亏不少人都暗地里高兴。由于周文他们又才被处分过李先咏考虑再三还是自作主张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封平的胳膊伤得不轻右手的桡骨和尺骨断成了三截疼得彻夜难眠。他咽不下这口恶气特地关照c城帮的兄弟不准去化学系闹事他要等伤好了以后亲自找周文算帐!c城帮的兄弟听了正中下怀他们不愿去捅马蜂窝七嘴八舌答应要把那个可恶的周文交由老大亲自处理。 可是他们不知道封平也不知道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第七章 诗诗 日子一天天过去g城迎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时段。 进入大学后的第一次期末考试近在眼前。s大学的试卷是从电脑题库里随机抽出来的连任课老师都不知道会考些什么大伙儿心里都有些怵万一不及格的话掏钱补考事小拿不到学分影响到最后的毕业证书和学士学位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每年到了临考前的一个月校园里的学习气氛就特别浓厚晚上夜自修的教室人头济济专业课老师的办公室里也经常人满为患。 所有这一切都跟周文无关。他彻底放纵着自己躲在骊锦新村的小窝里睡懒觉打游戏。李先咏来找过他好几回跟他谈心鼓励他振作起来把心思放到学习上去。但是周文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他他反而给李先咏做起了思想工作:“你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了。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需要再多说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是父母的儿子老师的学生……这些都不是真正的我。从现在起我要做回我自己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也知道人不是活在真空里----群居性的动物社会关系像一张网逃脱不了----不过没关系我希望我的心就像水底的石头水流过却没留下丝毫痕迹!我要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 李先咏有些语塞他不知道该怎样去说服这个桀骜的学生他也隐约听说了生在周文和李瑾瑜之间的故事但是很明显周文的反应不仅仅是失恋造成的。有一些东西在他的心底萌生他所不理解的。作为一名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大学生李先咏感到一种缺乏经验的无力感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胜任班主任的工作或许呆在实验室里搞研究更适合他的性格吧。 同时他也有些羡慕不应该说是敬佩。不管错还是对周文有勇气选择自己的道路并且不顾一切地走下去这份勇气正是李先咏所缺乏的。回当初走过的岁月如果他能够坚持自己的选择那么一切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了生活将以一种截然不同的面貌展现在他眼前那会是他真正想要的。 李先咏轻轻叹了口气拍拍周文的肩膀转身离开了他的小窝。 他给周文的父母挂了一个很长的电话。 在这之前周子佟和6萍已经了解到儿子夜不归宿传播黄色淫秽光盘被学校记过处分。他们憋了一肚子的气就等着周文回家好好盘问他。可是周文一直没有回来打电话也找不到他这让他们的愤怒渐渐变成了担心就在周子佟和6萍准备到学校跑一趟的时候他们接到了李先咏的电话。 周文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他的父母亲急匆匆地赶到他租赁的房子里开始了意料中的责骂和说教周文为他们泡上两杯热茶坐在床边耐心地倾听着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这让周子佟和6萍感到寒心周文的反应根本就不像是他们的亲生骨肉而是一个陌生的局外人出于礼貌才坐在他们面前竭力压制着心中的不耐烦。 后来他们一直苦坐了一夜然后他们放弃了。 周文顽固得像茅坑里的石头根本不为所动。他微笑着拒绝了他们的一切要求:承认错误退掉房子回家用功读书好好准备期末考试不要荒废自己的前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只想要自己的生活。 周文第二天没有去上课。他本来会就这样沉沦下去的但是当天晚上的一个电话改变了他的一生。 那是九尾狐狸精林欣婕打过来的她说要替周文介绍一个女朋友8点钟在vaughani11iams咖啡厅见面让他马上打的过来。周文本来是懒得去的但电话那头林欣婕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加了一句:“还记得陈诗诗吗唱《奔跑》的那个?就是她!你如果不来的话会后悔一辈子的!”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周文的脑海里立刻浮起一段优美的旋律:“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他有几分怀疑难道唱出这么动听的歌谣的竟然会是一个妖怪?周文犹豫了一下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答应说:“等着我马上就过来!”他搁下电话换了外套打算去那里看个究竟。 周文打的来到解放路西的vaughani11iams咖啡厅服务生领他进到二楼靠窗的小间里林欣婕和一个穿着白色无袖高领毛衣的女孩子坐在咖啡桌前言笑晏晏似乎很亲热的样子。周文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那个女孩子抬起头来朝他大方地笑笑在这一瞬间周文觉得有些晕眩无数人崇拜的偶像歌星陈诗诗就静静坐自他面前! 她的肌肤很白没有一点瑕疵在灯光照耀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一双乌黑的眼眸澄澈如水让人不敢逼视。雪白的胳膊裸露在外面线条非常迷人周文注意到她没有种过牛痘。 林欣婕站起身来笑着说:“认识一下诗诗这一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周文。老同学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用我介绍了吧陈诗诗你最喜欢听的《奔跑》就是她唱的!”周文定一定神向她伸过手去客气地说:“幸会幸会你真人比电视里还要漂亮。”陈诗诗抑制住澎湃的心情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微笑说:“周先生过讲了诗诗愧不敢当。” 当两只手碰在一起的时候周文的心中突然泛起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亲切感她的手又软又温暖似乎在梦里不止一次紧握过。他不禁怔怔地问:“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面?”陈诗诗低声说:“是的五百年前在永安溪旁那是你还是一个半透明的怨灵而我还没有修成*人形。”周文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形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他的眼中有一丝迷茫陈诗诗幽怨地凝视着他似乎在埋怨他不该把自己给忘了。 林欣婕玩弄着手里的车钥匙对周文说:“你不是有阴阳眼吗看得出她的真身是什么吗?”周文叹了口气说:“这么美丽动人的女孩子我真不忍心仔细看她。”陈诗诗听出他的口气里有一丝遗憾她摸着自己的长平静地说:“何必在意这具人类的皮囊呢?五百年前我是住在永安溪旁的一只灵猫你每天从我身边经过却从来没有用正眼打量过我……我知道你是一头高傲的吸血獠我一直在想如果你能跟我打个招呼陪我说上几句话……那该有多好!” 林欣婕轻轻按住她雪白修长的手指对周文说:“现在你总该知道为什么不来的话会后悔一辈子了吧!这就是所谓的因缘。她已经等了你整整五百年不管你的身体是一个低等级的怨灵还是现在这个既不高又不帅的人类。我们妖怪跟人不一样外貌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诗诗很早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她喜欢的是你的内心是你那颗高傲的吸血獠的心!” 周文非常地吃惊他呆呆地望着陈诗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宽慰她。他尴尬地笑笑说:“我……有点糊涂了你真的是陈诗诗吗?”陈诗诗猜到了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解释说:“你放心我从来没有害过人!陈诗诗的父母本来是不会有子女的我帮他们达成了这个心愿他们因为我过得很开心。” “叮呤呤”一串清脆的铃声响起林欣婕从皮包里掏出一只小巧的手机翻开盖子凑在耳边听了一会儿皱起眉头答应说:“知道了我就过来。”她歉意地向周文和陈诗诗打了个招呼说:“我有点事情要先走一步了你们慢慢聊!周文别冷落了诗诗她可是等了你五百年哟!” 周文向她挥挥手说:“知道了不用你提醒有事就快走吧!对了这个电话是不是郑蔚打过来的?你们是约好的吧?”林欣婕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僵硬她把嘴凑到周文耳边低声说:“你能不能装装糊涂?诗诗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她不等周文回答起身向陈诗诗使了个眼色飘然离去。 陈诗诗会意她招手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neto咖啡和一杯上等的黄山云雾茶二人边喝边聊就像五百年前的旧相识一样熟稔地谈着天。对于周文来说这之后的一个半小时就像在做梦一样他闻到了陈诗诗身上的体香感受到她眼中的情意但他还是不断地想起李瑾瑜。她在哪里?她在做什么?周文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一直到9点半才起身离开vaughan>g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解放路两旁酒楼商厦灯火辉煌舞厅歌厅的喧哗声响彻云霄一对对红男绿女穿梭在这个充满物欲的都市中----可周文只觉得头晕。陈诗诗善解人意地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远离喧嚣的人群二人在僻静的小公园里散步几百米外的高楼大厦仿佛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类世界。 高大的香樟树投下了重重叠叠的阴影两人的身影一忽而变亮一忽而变暗。陈诗诗低声哼唱着周文最喜爱的歌曲:“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绝不滴下眼泪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自内心的喜悦和感激仿佛涉江采芙蓉的良人终于回到了自己身边经历了无数波折和等待终于能够再次挽住他的手臂。 周文隐约嗅到陈诗诗鬓角的芬芳也感觉到她的体温和真心他忍不住揽住她的腰在她光洁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陈诗诗压抑了多时的感情一下子崩溃了她流着泪搂住周文的脖子忘情地亲吻着他的嘴唇。 她柔软的双唇是那么的甜蜜可是周文却清醒得近乎残酷他现自己虽然激动却没办法投入没办法陶醉。是不是经历了一千年漫长的岁月他已经把一切美好的感情都看穿了?周文不知道。他默默地对自己说:“如果这一切都是梦我希望它永远也不要醒来……至少不要醒得太快!” 进入一月以后g城的气候寒冷异常阴霾的天空中彤云密布转眼间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这个充满**的都市仿佛进入了白银时代一切美好的东西也罢丑陋的东西也罢全都被掩盖在冰冷而残酷的雪层下面。 周文站在香格里拉大酒店豪华套房的窗前手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清茶悠闲地欣赏着窗外的雪景。陈诗诗从他身后抱住他把温软的身体贴在他背上梦魇一般喃喃问:“你今天不用上课吗?”周文抚摸着她的手臂说:“偶尔逃一天课也没关系再说就算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陈诗诗把下颌轻轻搁在他厚实的肩膀上望着雪花一片片打在玻璃窗上转眼间融成一道长长的水痕她感到一丝伤感人类的生命就像雪花一样短暂红颜转眼变成白骨三生石上的誓言顷刻间化作泡影……就在二人相依相偎的温馨时刻周文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他尴尬地看了陈诗诗一眼说:“我肚子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陈诗诗回到现实里她嫣然一笑用力抱紧周文这个人让她觉得自己切切实实活着过去五百年漫长的等待像是一个梦已经尘封在遥远的记忆里。她亲亲他的后颈说:“我们去小桃园吧我有那里的贵宾卡!” 陈诗诗开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载着周文前往城东的度假圣地小桃园。小桃园位于t湖之滨依山傍水景色怡人它的前身是江南织造局文革期间毁于一场毫无征兆的大火废墟遗弃了多年一直没人过问。当地乡政府为了开t湖的旅游资源就自作主张在原址上修建了小桃园度假村当年鼎盛一时的江南织造局已经找不到一丝残存的影子了。 一开始小桃园由当地乡政府经营管理但是主要负责人缺乏商业头脑和现代化的管理手段短短数年内亏损了好几百万欠了银行一屁股的债。后来台湾的商界巨头传奇人物陈其美盘下了t湖畔的这块黄金地段重新规划整治在山头种下了数万株桃树并聘请欧美的一流管理人员经营运转小桃园才渐渐走上了正轨。 每年春天园中桃花盛开汇成一片粉红的海洋芳香四溢璀璨似锦引来无数政府要员和外国友人流连观望。短短十年间小桃园已经展成为j省最舒适豪华的度假圣地涉外旅游的一张王牌。 陈诗诗和周文在小桃园宾馆的西餐厅里吃了一顿自助餐下午去小桃园最著名的景区“三百亩桃林”游玩----这时候是冬季虽然没能看见漫山遍野的灼灼桃花但佳人有约雪中漫步欣赏着纵横遒劲的桃枝也别有一番特别的滋味。在这片白苍苍的桃林中周文忘记了一切烦恼g城和s大学仿佛是一个遥远的梦他有点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第二天天气放晴陈诗诗拖着周文去t湖中的琅孉岛游玩。琅孉岛离小桃园有三十里的水路在岸边可以望见岛上的悬崖和树林。他们租了一艘游艇朝着琅孉岛的方向飞快地驰去碧绿的湖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水痕隔了很久还隐约可以看见。 上午9点半他们抵达了琅孉岛。由于是旅游淡季气候又极其寒冷所以岛上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再无旁人。只见前方一座高大的山崖拔地而起周围是茂密的黑松林遮天蔽日姿态各异中间有一条碎石砌成的人工小路一直通到山崖脚下。 陈诗诗指着山崖说:“那里有一棵非常高大的松树据说是从汉朝一直活到现在差不多有两千多岁了。我们爬上去看看吧。”周文抬头仰望山顶在一片嶙峋的怪石上看到了大树的尖端枝叶繁茂直插青天隔得这么远就已经能想见它的磅礴气势了。 陈诗诗已经埋着轻快的步履向山脚下奔去不时回过头向周文挥手咯咯笑着要他快些赶上来。周文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注视着她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影心里有些羡慕他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衰老了。 他们沿着陡峭的山路攀上了山颠陈诗诗微微喘着气脸颊上泛起两团红晕胸口一起一伏引得周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拉着周文的手奔到松树的脚下骄傲地说:“没有骗你吧是不是很值得一看?” 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松针像踩在地毯上一样。周文慢慢抬起头来仰望那棵汉朝的古松。非常高大要五个成年男子才能合围一眼望不到树冠只看见重重叠叠的枝叶透不过一线阳光。它就这样伫立在山崖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已经过了两千年了。跟这棵大树相比人类是多么渺小呀!周文心中感慨万千。 陈诗诗抚摸着粗糙的树皮若有所思地说:“两千年过去了它还在这里我们的感情能不能像它一样坚定呢?”她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周文等待他许下承诺和誓言。她对自己说:“我愿意背叛自己的种族跟随他到天涯海角只要他说一句话只要一句话!” 但是周文避开了她的眼神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在古松下吃了一点干粮默默地眺望着碧玉一般的湖面。他们坐在冰冷的阴影里十几步外就是灿烂的阳光但是谁都没有起身的打算。远方的天际飘过一团团巨大的白云用肉眼无法分辨的度悄悄改变着形状它们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就像树阴下那两颗彷徨的心。 休息了一阵以后他们沿着小路从山崖的另一端翻下来顺道游览了山脚下的琅孉洞。洞里非常开阔西南角整整齐齐凿了七个天窗倒西太阳照进来为冰冷的山洞抹涂上了一抹暖色。周文清楚地看到四壁上排着成千上万片页岩从侧面看就像一册册摊开的大书也许这就是琅孉岛的由来。 他们回到小桃园宾馆时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出了一身汗陈诗诗先去洗澡了周文打开电视靠在床头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g城的新闻联播。播音员用纯正的普通话报道着g城生的重大事件什么市委领导参观高新技术区作出一二三四点指示什么辅山大桥工程进展顺利预计年前能提前通车向g城广大市民献上一份春节的贺礼。 “真无聊!”周文小声嘀咕了一句。就在新闻联播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一条不起眼的消息“……连续几天g城的街头现了不少冻死的老鼠而且数目有上升的趋势卫生部门提醒广大市民做好消毒防疫工作。隆冬时节老鼠违背了几千年的习性一反常态在街头巷尾频频出没这在g城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本台将继续关注这一罕见的情况……” 陈诗诗披着睡衣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一边瞥了电视一眼随口问:“有什么新闻?”周文一边按着遥控器换台一边说:“这种季节怎么会有老鼠?真奇怪!”陈诗诗心中一颤故意漫不经心地说:“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多的是也许g城就快要地震了!”周文心里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但他的注意力马上被陈诗诗动人的身体吸引去了他没有细想听任自己迷失在**的深渊里。 整整七天七夜周文跟陈诗诗没有分开过半步他们共同经历了小桃园所能提供的最奢华的生活随心所欲醉生梦死。周文没有提出要回去也许他是忘了也许他是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中去他差点以为自己已经离不开陈诗诗离不开这样一种奢华享乐的生活了----但是他错了。 新闻联播二十四小时都在报道g城生的鼠祸情况越来越恶劣每天都要焚毁几十麻袋的死老鼠卫生部门的工作人员忙得焦头烂额安排了大批人手在老鼠出没的地方消毒杀菌竭力呼吁广大市民重视起来。但是这一切都没能组织灾难的降临就在周文远在小桃园的那些日子里g城终于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急性鼠疫! 鼠疫是由鼠疫杆菌引起的烈性传染病在人类历史上曾有数次世界性大流行中世纪的黑死病几乎毁灭欧洲总人口的1/4未治病例死亡率可过5o%。不过自从医学飞展人类普遍接种了鼠疫菌苗近百年来没有生过大规模的流行世界卫生组织确定鼠疫已经在全球灭迹了。但出乎意料的是g城再次爆了这种可怕的疾病短短四五天里已经死亡了上千人。 g城的市委采取了紧急措施向临近省市和中央出疫情警报请求支援同时无限期关闭了城内一切营业娱乐场所商店停业工厂停工学校放假铁路、公路和航道交通受到严格管制非医务人员不得进入市区严禁任何人擅自离开g城。那一年年初就在春节临近的时候g城全面封城了! 小桃园里如临大敌浑身上下裹着三层防护衣的医疗人员到处喷洒药水消毒宾馆里充满了84消毒液的气味服务生满脸倦态一个劲地劝说游客留在客房里不要到处走动。周文没处可去只能整天守着电视时刻关注g城的疫情但是新闻里的报道语焉不详周文实在放心不下父母和同学他对陈诗诗说:“我必须回去一趟!” 陈诗诗感觉到周文的决心她皱起眉头劝阻他说:“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呢?g城已经封城了你进不去的!”周文站起身来摸摸她的脸颊说:“你虽然扮了这么久的人类但你永远也不会懂人类的感情!谢谢你这些天陪我我过得很开心如果我没染上鼠疫的话我会回来找你的。” 陈诗诗感到一种不详的预感她慌不择言大声说:“你去了也没用的g城已经变成地狱了你没有办法让天哭术停下来的!”周文愣了一下他的眼珠一下子变成血红色阴森森地盯着陈诗诗一字一句地问:“你在说什么?” 陈诗诗情不自禁退后了半步咬着嘴唇说:“郑蔚……他……他已经施展了天哭术g城所有的人都会染上鼠疫没有人能够幸免!周文别去陪在我身边!”周文身上吸血獠的特征越来越明显他苦涩地说:“原来你别有用心一直都瞒着我!”愤怒伤心之下周文用吸血獠的语言念了一段咒语一连串陌生的音节组合在一起挥出强横的威力陈诗诗觉得自己像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牢牢缚住连挪动一下手指都艰难万分。 周文咬破自己的小指尖在陈诗诗雪白光洁的额头上画了一道寂识符握紧她的手念动咒语全力搜索着她的心灵。这道灵符是用吸血獠王的鲜血画成的通体散出妖异的红光一直灼烧进陈诗诗的骨髓里她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美丽的身体一点点现出了原形。 …… 跟人类一样妖怪也分很多派系陈诗诗、林欣婕、郑蔚、张雪都属于其中最神秘的一支他们自称为林泉派领是一头法力高强的麒麟兽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吸取日月精华洁身自好绝不涉足人间的纷争。 除了林泉派外以终南山白虎精为的少壮派也是妖怪中势力较大的一支他们热衷于厕混在人类之中享受奢华糜烂的生活。另外还有以蓐收神为的水妖族和以榕树神为的树妖族。 不过妖怪跟人类不同他们从不干涉彼此的生活方式林泉派也好少壮派也好水妖族也好树妖族也好谁都没有野心把妖怪的世界统一起来。换句话说他们尊重彼此的存在。 一千多年前人类和妖怪各占据半壁江山虽然彼此时有摩擦还能够和平共处。随着人类一族的不断繁衍壮大森林河流逐渐变成了农田村舍无数青葱茂密的山头变成了濯濯童山普天下的妖魔鬼怪无法忍受自己的家园毁于一旦他们终于联合起来向人类宣战。 那是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人类与妖魔在涿鹿动了三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彼此死伤无数。江西龙虎山天师府第十九代天师张瑞午有感于道消魔长人心不古于是不惜以鲜血和生命为引施法立下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将所有法力高强的妖魔鬼怪全部封印在黄泉之下。 那时陈诗诗还是永安溪旁一只法力低微的灵猫她侥幸逃脱了这一次劫难心灰意冷之下放弃了艰苦的修炼平平淡淡渡过了五百年漫长的岁月。直到有一天她看见了吸血獠王的怨灵从永安溪边经过。尽管它失去了强横的身体和高深的法力但它的眼神还是那么骄傲为了自由它可以舍弃一切哪怕变成一个低等级的怨灵再从头开始苦苦修炼一千年。 原来一个妖怪的心灵竟可以这样坚强而骄傲!陈诗诗感到震惊和感动她把吸血獠王的身影牢牢记在了心里她不再怨天尤人重新开始艰苦的修炼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配得上它。但是吸血獠王从来没有用正眼打量过她它每天渡过永安溪到对面的山洞里吸取地穴的阴气几百年如一日只留给陈诗诗一个孤独的背影。 上天有好生之德妖怪跟人类一样也有生存的权力!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逆天而行注定不可能是铁板一块无懈可击。一千年过去了人世间不知生了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时光把一切洗涤成灰烬与此同时张瑞午留下的灵符终于开始腐烂变质露出一丝必然的破绽。黄泉之下的麒麟兽最先感觉到这一微弱的变化它施展传心术召唤残存在世间的同类赶来帮忙。 陈诗诗收到了麒麟兽断断续续的讯息这是宿命的安排她无法拒绝。她挑选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中最弱的一环趁月圆之夜阴气大盛的时候潜入穷山伏魔殿里把张瑞午留下的灵符撕开一个角放出了九尾狐狸精、雪花蛇精和几个厉害的妖魔。这一冒失的举动差点要了她的性命伏魔殿有茅山道的异宝辟邪玉麈镇守如果不是脱困的林欣婕和郑蔚全力替她阻挡她早就魂飞魄散化作天地间的一缕微尘了。 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威力虽然远不如一千年前但道门高人的鲜血和生命凝成的封印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除非施展最残酷的天哭术否则的话麒麟兽只能在黄泉之下继续苦挨。郑蔚和林欣婕实地勘察下来选中了位于t湖之滨的g城那里是整个江南的龙穴所在地势低洼最适宜作法。 这些个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先后潜入g城释放出冲天的妖气。那些低级的树妖鬼魂受到妖气的感应一个个生了变异变得凶暴而嗜血不断残害着无辜者的性命。就在郑蔚安排妥当准备着手施展天哭术的时候周文和李瑾瑜的存在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们俩一个是千年吸血獠王一个是拥有三花护体的茅山道法师极有可能对天哭术造成致命的打击。 林欣婕和郑蔚派雪花蛇精去试探一下他们的实力辅山上双方第一次交手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李瑾瑜不过是一个人类的法师虽然有道门三青莲护体但法力微薄不足以构成威胁。可周文的实力深不可测他并没有现出吸血獠的真身就轻而易举把雪花蛇精击败如果不是它及时祭起七重蛇蜕保命的话只怕连尸骨都被烧成了灰烬。 林欣婕决定网罗住周文毕竟他是他们的同类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强敌来得合算。周文虽然答应加入他们但读心术看不透他的真实的想法林欣婕不敢冒险她于是顺水推舟介绍陈诗诗和周文见面安排他们两个在小桃园朝夕厮守。林欣婕希望周文远离g城沉醉在温柔乡里迷失了自我彻底忽视g城生的一切。 …… 周文慢慢松开手掌他终于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当他在小桃园与陈诗诗双宿双飞的时候郑蔚已经躲在g城某个隐秘的地方施展了天哭术。数百万只老鼠在城市的每个角落传播着鼠疫人类无时无刻不在痛苦、哀号、死亡!陈诗诗说得没错g城已经变成了地狱! 林欣婕还是有一些东西始终瞒着陈诗诗周文没弄清楚什么是天哭术为什么只有施展天哭术才能把麒麟兽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解救出来。说到底陈诗诗只是他们手里一只并不重要的棋子随时可以牺牲掉。周文把五根乌黑亮的利爪抵在陈诗诗的胸口冷冷地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陈诗诗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她哽咽着说:“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周文怔了一下他记起了跟陈诗诗第一次见面时她说过的话:“……五百年前在永安溪旁那时你还是一个半透明的怨灵我还没有修成*人形……你每天从我身边经过却从来没有用正眼打量过我……我知道你是一头高傲的吸血獠我一直在想如果你能跟我打个招呼陪我说上几句话……那该有多好!” 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柔情在周文的心中荡漾他长长叹了口气解除了陈诗诗身上的束缚转身离开了这间充满了回忆的套房。陈诗诗急忙追了出去但周文的身体倏地消失突然出现在前方十几米处略一停顿又再次消失他的度越来越快终于看不到半点踪迹。陈诗诗记起了林欣婕告诫她的话:“永远不要跟吸血獠肉搏它的度过了声音!” 第八章 鼠疫 不管生了什么生活总得继续下去。李瑾瑜决定把周文彻底忘掉她把全部心思放在功课上认真准备着期末考试借此来抚平受伤的感情。爷爷和哥哥依旧没有消息他们也许在穷山伏魔殿里看守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没有工夫下山打个电话----李瑾瑜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自从雪花蛇精和九尾狐狸精出现在g城以后她内心深处的担忧越来越沉重了。 这一天晚上她和徐烨在文科楼上完夜自修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宿舍走去路过小操场的时候徐烨突然跳了起来害怕地缩在李瑾瑜身后指着双杠那边大声尖叫:“啊----有老鼠!”李瑾瑜心里有几分毛连忙收住脚步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线一看果然有一只硕大的老鼠趴在草丛里听见声响非但不逃跑反而翻起滴溜溜的小眼珠朝她们两个盯了一眼。 徐烨抱住李瑾瑜的胳膊说:“它……它在看我们呢!”李瑾瑜皱起眉头说:“真奇怪这只老鼠怎么不怕人?”她朝它跺跺脚“嘘”了一声那只老鼠突然头一歪口吐鲜血死掉了。徐烨不由笑了起来推推李瑾瑜说:“你可真厉害这么大一头老鼠被你嘘死了!” 李瑾瑜瞪了她一眼说:“别开玩笑它大概是病死的真恶心!”她拉着徐烨远远地绕道走开又有些不放心回头一看只见那只死老鼠的身上隐约有闪烁的红点在空气里慢慢飘荡着。李瑾瑜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觉得有些害怕。 第二天早上s大学的校园里出现了更多奄奄一息的大老鼠身上散着恶臭嘴里汩汩泛着鲜血。大伙儿议论纷纷弄不明白隆冬时节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老鼠是不是化学实验室的废气废液排到老鼠洞里把这些鼠子鼠孙都给毒死了?这倒是一项有前途的专利那些硕士博士们应该研究一下究竟是什么化学药品起了作用。 s大学的清洁工啧啧称奇他们收集了几麻袋的鼠尸都堆在北门外的垃圾箱旁。校长沈冀北担心校园里会流行瘟疫于是召开了一次特别行政会议安排医务室、总务处和宿管处组织人手轰轰烈烈开展了为期三天的灭鼠工作并且把所有公共场所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消毒。 但这一切都没有收到什么效果s大学的死老鼠越来越多甚至在教室讲台上都现了散着恶臭的鼠尸学生纷纷拒绝上课做实验拒绝去食堂吃饭鼠患严重影响了正常的教学秩序。非但s大学如此整个g城几乎被成千上万的老鼠淹没了电视台和广播连篇累牍报道着这一罕见的现象呼吁广大市民做好消毒防疫工作。 沈冀北最担心的事还是生了。一天晚上西校区先后有二十几个学生病倒了校医诊断下来说是疲劳过度引起的烧淋巴结肿痛建议多喝水卧床休息几天。沈冀北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但他不敢往坏的地方想只能寄希望于校医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一直忙到晚上1o点半才回家老婆给他盛了一碗鸡汤喝随口说起这几天g城到处都是死老鼠可别是要闹地震了。沈冀北叹了口气说:“真的是地震我倒不担心了就怕是什么传染病!”他老婆吓了一跳说:“我们这幢楼里有好几户人家都病倒了又是咳嗽又是烧的会不会是传染性肺炎?你千万要小心点明天我托6o3的方医生配点预防的中药吃。” 沈冀北被她一句话钩起了心事心想:“如果是肺炎还好万一……万一是鼠疫就麻烦了!”他实在放心不下学校那一头又给宿管处的负责人冯云山打了个电话询问那几个生病学生的情况。当听到高烧还没有退沈冀北有些沉不住气了叮嘱他立刻派车送学生到一院挂急诊他马上就赶到。冯云山觉得校长有些小题大做了不就是流感嘛犯得着这么紧张吗但校长的话就是行政命令他毫不犹豫地答应马上就办。 虽然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但s大学的宿舍里还是灯火通明宿管处和医务室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连夜把患病的学生送往一院挂急诊。李瑾瑜被嘈杂的人声吵醒了她披了件外衣走到窗前只见隔壁宿舍的胡晓蕾被人扶着上了救护车。她突然注意到胡晓蕾的胸口和腋下闪烁着诡异的红点那些红点她只在老鼠的身上看见过! 沈冀北打电话叫上副校长张克明匆匆忙忙赶到g城第一人民医院。他们吃惊地现一院灯火通明竟然这么晚还没有下班宽敞的大厅里人来人往医生和护士满脸倦态病房和走道里躺满了挂水的病人一个个痛苦地呻吟着。他一打听全都是高烧不退淋巴结肿痛医生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先挂几瓶水看看效果。 沈冀北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找到冯云山问他一院传染科有没有熟人打听一下这些人究竟患了什么病。正好冯云山的小姨子邓羚是传染科的主任医师他领着沈冀北去找她邓羚正忙得不可开交没顾得上敷衍他们。一直等了一个多钟头邓羚才有工夫喘上一口气她见是姐夫和姐夫的领导犹豫了一下就实话实说了。 g城的确爆了一场恶性的传染病结合症状和最近老鼠出没的情况来分析极有可能是早已灭迹的鼠疫。但一院传染科的医师采取患者的血、痰、淋巴结穿刺液等相应标本作涂片及培养涂片染色后镜检并没有现两极浓染的革兰氏阴性球杆菌而且使用链霉素、四环素和氯霉素也没有收到明显的疗效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是鼠疫的可能性。 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沈冀北他们大大松了口气但邓羚接下来的几句话又把他们的心提了起来她说:“n市研究鼠疫的专家明天一早就能赶来在得出确切的结论之前我建议你们暂时停课全面消毒把患病的学生集中隔离开来万一真的是鼠疫的话也可以避免引起进一步的扩散。” 邓羚有些个人的看法还是不便对他们明说。她虽然没有在患者的血、痰、淋巴结穿刺液里现革兰氏阴性球杆菌却意外地在一例患者淋巴结的脓水中找到了一种新病菌形态类似于缩小的阿米巴不断吞噬着人体细胞并以惊人的度繁衍目前还不清楚这种病菌是否是引疾病的元凶。邓羚隐隐约约怀疑这可能是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一种全新的变体换句话说在g城爆的是一场没有现过的新型鼠疫……她禁止自己再想下去了。 患者的病情迅恶化到了凌晨4点钟一院生了第一例突性死亡死因不明。邓羚在第一时间解剖了尸体她现患者的淋巴结肿大溃烂不断溢出带血的浓水腹部和腿部出现浅黑色的斑点----这是典型的鼠疫病状!但是患者已经使用了大剂量的链霉素、四环素和氯霉素这是当时治疗鼠疫唯一的特效药。 像是有约定的一样送进一院的患者先后口吐鲜血痛苦地离开了人间。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三个小时以后一百多位病人中已经有过半数变成了一具没有知觉的死尸。紧接着接触过患者的医生和护士也开始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症状烧淋巴结肿痛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一院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n市的侯行良教授是上午9点钟抵达g城的一同前来的还有他带的几个博士生以及n市医学院研究传染病的专家。他们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急急忙忙搭了卫生防疫站的面包车赶往一院。邓羚接待了这批远道而来的专家把疫情详细介绍了一下侯行良检查过停尸房的死尸很有把握地说:“这肯定是鼠疫你们的镜检结果有误!”邓羚有些不服气她张开嘴想要辩解几句又强忍了下来。 侯行良换上白大褂亲自动手采集了死尸的血、痰、淋巴结穿刺液等相应标本作涂片及培养涂片染色后镜检并没有现两极浓染的革兰氏阴性球杆菌。他双眉紧锁下意识地看了邓羚一眼抱着手臂在化验室里来回踱步潜心回忆着文献上有关鼠疫病例的记载。 跟随侯教授同来的几个传染病专家又重新取样做了几遍镜检依然没有现任何革兰氏阴性球杆菌存在的迹象。他们窃窃私语彼此交换着看法他们倾向于认为g城爆的是一场类似鼠疫的传染病这让全体在场的医生稍微松了口气。 邓羚小心翼翼地插嘴说:“侯教授我曾在一例患者淋巴结的脓水中找到了一种新病菌形态类似于透明的阿米巴繁衍的度非常惊人用高倍显微镜才能观察到很难辨认这会不会是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一种变体?”侯行良怔了一下敲着额头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革兰氏阴性球杆菌有变体嗯……淋巴结的脓水是吧取样检测一下吧!” 侯行良采集了死尸淋巴结分泌出的脓水换上高倍显微镜仔细观察盯得眼睛都酸了却什么都没现。他失望地瞪了邓羚一眼说:“你自己来看吧!你说的那个病例不具有典型性!”邓羚熟练地调节着显微镜果然没有现类似于阿米巴的新病菌她犹豫了一下突然灵机一动说:“侯教授要不我们取存活患者淋巴结的脓水再观测一遍!” 侯行良见她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似乎有所现他强忍住肚子里的牢骚跟随邓羚来到病房里采集了一个才入院的患者淋巴结里的脓水回到化验室用高倍显微镜观察竟然真的现了从未有过记载的新病菌!强壮充满活力不断吞噬人体细胞并以惊人的度繁衍着!侯行良双手有些颤抖他摘下眼镜用力揉着眉心喃喃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邓羚说:“我猜想……这些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可能具备一定的自我意识它们只感染健康的人类当患者死亡后就通过某种特殊的途径离开死尸再去感染其他的人类!”侯行良目瞪口呆摇着头大声说:“真是异想天开病菌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意识!这不可能!……马上采集所有死尸和患者的淋巴结脓水做镜检一个都不要漏掉!我要最详细的数据!” 一行人一直忙到深夜采集检测了数百例标本镜检的结果证实了邓羚的猜想所有死尸的淋巴结脓水中都没有任何现而存活患者的淋巴结脓水中毫无例外地找到了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在场所有的传染病专家都被这一事实惊呆了他们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在g城第一人民医院的化验室里人类的医学研究又揭开了新的一页。 侯行良倒抽一口冷气他顾不得记录下医学史上这一惊人的现立刻着手进行**实验。他把患者淋巴结的脓水注射到健康小白鼠的血管内二十分钟过后小白鼠体表出现了浅黑色的斑点淋巴结肿大溃烂不断溢出带血的浓水呼吸急促在痛苦挣扎中死去。 侯行良又做了一次相同的实验这次他在感染病菌的小白鼠体内注射了大剂量的链霉素、四环素和氯霉素但还是没能挽救回小白鼠的生命。很明显新病菌具有顽强的抗药性鼠疫的特效药根本无济于事这个沉重的打击令在场所有的医生都感到丧气。 侯行良望了邓羚一眼苦涩地说:“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这种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就是传播鼠疫的元凶我建议向市委报告这一情况立刻封城禁止任何人擅自离开g城以免造成鼠疫的大规模扩散。……我们需要时间做进一步的研究!”邓羚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当机立断拨通了市长的直通电话侯行良以鼠疫专家的身份向市长宣大勇指出g城已经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性鼠疫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特效药可以抑制形势万分危急! 1月23日下午4点5o分市委采取了紧急措施g城全面封城了! 消息迅传播开去s大学的一切都乱了套。大家吵着闹着要离开g城但是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民警和联防队员二十四小时驻守在每一条大街小巷外地学生全被困在s大学的宿舍里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离开。 化学系的学生涌到实验室里撬开药品柜把整瓶整瓶的冰醋酸和苯酚往怀里塞他们居住的每一间宿舍都被熏得酸溜溜的每一个角落都反复喷洒了苯酚溶液----别说是病菌连人都快待不下去了。到最后更夸张凡是化学系学生出没的地方就会有一股浓得散不开的、醋酸混杂着苯酚的古怪气味。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以往亲密无间的同窗之情荡然无存大伙儿都虎视眈眈地彼此监视着任谁有一点烧喉咙痛的迹象马上就有人打电话给医务室叫来身穿三层防护衣的工作人员强行押送到设在3号食堂里的隔离区继续观察如果有明显的鼠疫病状立刻送传染病医院急救。 但是大伙儿都明白这场突如其来的传染病是无药可救的3号食堂和医院只是鼠疫中转站是临时停尸房送出去的人再没有一个回来的。在这些可怕的日子里位于g城西北角的火葬场昼夜不熄火将全城成千上万的尸体焚化成灰烬滚滚浓烟遮蔽了天空。s大学的学生们总是不自觉地望着天际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变成这道浓烟里的一分子。 李瑾瑜是最早现鼠疫传播秘密的人类她从小用符水洗过眼睛能看见许多常人察觉不到的东西。她在死去的老鼠和同学胡晓蕾身上看到的小红点正是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并且随着鼠疫的迅扩散s大学的空气中漂浮着越来越多的红点这些红点通过呼吸器官进入血液引起高烧、淋巴结肿大溃烂和肺炎最终夺去人类脆弱的生命。 李瑾瑜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生她用朱砂在符纸上画了几十道下山符悄悄贴在4号楼的各个角落但没有收到什么明显的效果这些病菌不同于妖魔鬼怪它们对茅山道的灵符免疫。李瑾瑜感到恐惧和不安她终于放下了矜持给周文挂了个电话但葛辉说他有半个多月没回宿舍了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她记起彭曙光送的bp机又呼了周文十几次依旧没有一点消息。 周文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猜疑和提防的情绪在四处蔓延渐渐变得歇斯底里整个g城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所笼罩着。在这场恶性鼠疫带来的浩劫中老师离开了学生医生离开了病人子女离开了父母妻子离开了丈夫亲情、友情、爱情……这些人类最引以为傲的感情遭受了严峻的考验。每一个人都在问自己我能否为了所爱的人冒生命的危险?人类啊……当蒙在表面的温情被死神撕下来的时候他们还会剩下些什么呢? 作为一个茅山道的法师李瑾瑜感觉到压在肩头沉重的责任她必须做些什么不能听任一幕幕悲剧在g城上演。既然周文不在那她就只能靠自己了。白天的光线太强掩盖了鼠疫病菌的行踪李瑾瑜决定在晚上悄悄溜出宿舍寻找那些小红点的弱点。 尽管有道门异宝三青莲护体李瑾瑜还是不敢托大她换上厚厚的羽绒服和绒线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咬破指尖在身上画了三道灵神符然后戴上帽子、口罩和手套准备出门。戴淑珍窝在被筒里睡得迷迷糊糊根本没有在意倒是纪芸随口问了一句到哪里去李瑾瑜含糊答应了一声拉开宿舍的房门闪了出去。 这时已经是晚上11点多宿舍还没有熄灯但每一扇房门都关得严严实实楼道里一片漆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几个小红点在空气里飘来飘去寻找着下一个牺牲品。李瑾瑜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些有灵性的小红点一路小跑着奔出了4号楼。夜凉如水校园里杳无人迹透露着几分荒凉的味道这让她有一些伤感除了他们这些困在g城的外地学生还有谁愿意在这种非常时期仍逗留在学校里? 李瑾瑜在校园里兜了一个圈子没有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径直向寄傲堂北面的3号食堂走去。自从鼠疫开始在g城大规模传播那里已经变成了s大学的隔离区所有疑似病例都被强行转移到食堂作进一步观察如果有明显的鼠疫症状就立刻转入医院接受治疗。但随着鼠疫的扩散医院已经没有空余的床位了怀疑受到病菌感染的学生迫不得已只能暂时留在3号食堂里。 那里已经成为了整个校园里最危险的地方。s大学的学生提起3号食堂就脸上变色他们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每个人都害怕被身穿三层防护衣的工作人员强制送往那里那就意味着你已经染上鼠疫或者有十倍的风险可能染上鼠疫另一方面这些措施又是完全必要的为了保障多数人的安全有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 李瑾瑜站在食堂的窗外向里面张望她现大家的担心都是有道理的3号食堂里温暖潮湿空气流动比较缓慢里面的小红点比其他任何一处都要来得密集和活跃。借着皎洁的月光李瑾瑜清楚地看到一个病恹恹的患者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着无数小红点夹杂着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来在空气中上下飞舞。她脸色变得苍白情不自禁倒退了几步。 李瑾瑜为眼前的一切感到震惊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焦急地想:“这里已经变成地狱了如果不能及时阻止病菌传播的话我们最终将全部染上鼠疫!”她正思考着对策突然看到了奇怪的一幕3号食堂里的小红点仿佛听到了什么强烈的召唤争先恐后地从窗户缝隙里从通风口里钻出来朝钟楼的方向迅飘去。 这是**不是天灾! 李瑾瑜预感到自己就快现鼠疫传播的秘密了一颗心开始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她急忙撒开腿追了上去。无数的小红点在夜空中飘荡穿过钟楼、数学楼和化学实验楼从四面八方汇集到s大学的南操场上。李瑾瑜惊异地现操场的正中间站着一个黑黝黝的人影数以亿计的小红点在他周围欢舞飞腾仿佛在干涸的沙漠里跋涉的商旅看到了绿洲仿佛漂泊重洋历尽坎坷的海员望见了6地仿佛背井离乡尝遍甘苦的游子终于回到了故里…… 那个人张开双臂仰天大叫一声却没有出半点声音但是方圆十里内的老鼠都听到了宿命的呼唤它们迫不及待地从地洞里钻出来奔到他的身边畏惧地伏在地上。无数小红点从他的身上散落下来钻入老鼠的体内----那些有生命的运输车将带着鼠疫病菌飞快地传遍g城每一个角落。 李瑾瑜看到的竟然是一个鼠疫的级传播者! 李瑾瑜敏锐地感觉到他身上的妖气她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场鼠疫果然是有妖怪在作祟!她从怀里掏出一张苍灵符念动咒语一扬手向他贴去那些小红点感觉到主人受到威胁奋不顾身地拥上来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它们化作绚烂璀璨的火星冉冉消失在夜空中。 那个鼠疫的传播者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狰狞恐怖的脸李瑾瑜看得清清楚楚他竟然就是同在s大学化学系读书的同班同学施杰!他跟戴淑珍是同乡听说几天前就染上了鼠疫被强制送往第二人民医院接受治疗他……又怎么会在这里?究竟是什么力量把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施杰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向李瑾瑜那些浑身沾满病菌的老鼠仿佛接到了进攻的命令呲牙咧嘴地扑了上来。李瑾瑜吓了一大跳转身想要跑开却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身陷危机的一刹那她的胸前突然现出三朵青光流动的莲花上下飞舞迸射出夺目的光华冲在最前面的那些老鼠收不住脚一头撞上去顿时化作了一滩血水。 施杰踏上半步张开血淋淋的嘴巴无声嘶叫着喷出一大片红点源源不断地朝李瑾瑜当头罩去。李瑾瑜双手捏定封魔印全力催动法术道门三青莲的威力惊人将这些致命的病菌灼烧成灰烬。但是施杰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几乎招来了g城所有的病菌无数小红点汇成了一条亮红色的河流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他身体里。李瑾瑜苦苦支撑了半个时辰终于心力交瘁坐倒在地她额头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青莲也渐渐萎缩凋谢光华越来越弱眼看就要被鼠疫病菌吞没。 就在病菌蜂拥而上的一瞬间李瑾瑜胸前的三朵青莲突然生了异变枯萎的花瓣慢慢融化消失凝结成碧绿的花骨朵迅生长成熟开出三朵流光溢彩的金莲花。李瑾瑜的体内充斥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法力她缓缓站起身来心中异常激动所谓青莲为鞘金莲为刃这件茅山道一脉相传的道门异宝终于在她最危难的时刻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显示了无穷的威力! 李瑾瑜咬破食指凌空画了一道青冥符。鲜血组成的灵符迅流动一道青色的光气闪过将施杰的胸口剜出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施杰有些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身子瘫软下来渐渐化作一滩脓血。他的喉咙口咯咯作响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费力地说:“谢……谢……你……” 天色蒙蒙亮那些带菌的老鼠在四下里逃窜转眼就不知所踪残余的小红点汇集在一起随着晚风向南校门外飘去。尽管消灭了一个传播鼠疫的妖怪但李瑾瑜心中却殊无欣喜之情相反她的心情有几分沉重。她记起了道门世代相传的预言:“青莲为鞘金莲为刃金莲现世之日即为天下大乱之时!” 种种迹象表明施杰并不是造成这场悲剧的罪魁祸背后的操纵者应该另有其人而且极有可能是那些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它们究竟想要干什么?李瑾瑜感到十分孤单她开始迫切地怀念周文如果他能够跟她一起并肩战斗的话她就有信心挽回生在g城的这场悲剧。 女人啊无论她有多么强大总还是需要有一个肩膀依靠。 为了g城和生活在g城的人们通宵奋斗的不止李瑾瑜一人。从现第一个突性死亡病例起侯行良和邓羚等传染病专家就一直坚守在第一人民医院的化验室里日以继夜地研究着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他们几乎试验了目前所知的所有抗生素但是没有一种能有效地控制病菌的繁殖和传播。 短短十几天里他们一个个都累垮了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整个人瘦了一圈连站都站不稳。邓羚是女同志第一个撑不住了在护士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到休息室里筋疲力尽地躺倒在床上才一合上眼就出了低微的鼾声。她实在是太累了。 还没睡上半个钟头传染病科的医生梅汶奺大汗淋漓地冲了进来大声说:“侯教授邓主任呢?你们快去看看今天早晨送来的一个鼠疫病例情况似乎有所好转了!”侯行良瞪大了眼睛匆匆忙忙用消毒酒精洗着手一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汶奺兴奋地说:“她送来时已经陷入昏迷之中持续高烧不退淋巴结肿大腹部和腿部出现浅黑色的斑点是典型的鼠疫症状。照理说她是捱不过去三个小时的可是刚才我去病房巡查的时候现她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了身体的一切指标都正常就是神志有些糊涂一个劲叫着她丈夫的名字----可能是高烧引的后遗症。” 侯行良抑制住心头的兴奋之情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我们去病房看看如果真的有所好转那么在患者的体内应该能够找到鼠疫的免疫抗体----你们邓主任她在隔壁休息。她实在是太累了先不要惊动她。希望她醒过来能听到好消息……”他话还没有说完邓羚已经扶着墙壁走了出来。她是被梅汶奺的声音吵醒的隐约听到了好消息不知从哪里提起了一股虚劲说什么也要去病房看看。 他们一个个振奋起精神换上防护服戴上医用口罩全副武装来到病房内。患者名叫方玉湄是一个三十五岁的中年女子平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嘴里叨念着丈夫的名字跟他说话也不搭理人。侯行良翻看着诊断记录现在过去的5个小时里患者的体温接连三次过了4o摄氏度这很可能是鼠疫病菌在进攻她的肺部但是她利用自身的抵抗力顽强地挺了过来。 邓羚回过头问梅汶奺:“她丈夫在哪里?”梅汶奺鄙夷地扁扁嘴低声说:“那男的把她丢在这里像逃一样溜走了根本不顾老婆的死活。他把这里当成什么了!”邓羚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别这样说这也是人之常情。他丈夫还算有良心把她送到医院来换了那些贪生怕死的男人呀……”她摇摇头不再说下去了这些事情她已经看得太多了。 就在两人小声交谈的当儿侯行良已经采取了方玉湄的淋巴结分泌液同时在她的胳膊上抽取了1oocc血液样本回到化验室里立刻着手进行研究。他先在高倍显微镜下观察分泌液没有现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然后他把分泌液注射到健康的小白鼠体内二十分钟过去了小白鼠依旧活蹦乱跳没有感染上鼠疫。这一切都证明方玉湄已经痊愈了。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曙光! 侯行良立刻做了一个重要的对比试验。他分别在两只小白鼠的体内注射了鼠疫患者的淋巴结脓水使它们感染上病菌十分钟后这两只小白鼠出现了明显的鼠疫症状然后侯行良把方玉湄的血液样品制成血清注射进其中一只小白鼠的血管中。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做对比实验的那只小白鼠体表出现了浅黑色的斑点淋巴结肿大溃烂不断溢出带血的浓水呼吸急促终于痛苦地倒在了笼子里。二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注射了血清的那只幸运儿正像所有人期望的那样它战胜了鼠疫病菌顽强地活了下来。 化验室里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中他们终于占得了上风。侯行良兴奋地说:“好了可以进行人体试验了如果成功的话那将是一场伟大的胜利!”但是邓羚的头脑异常清醒她等到欢呼声告一段落冷静地建议说:“侯教授是不是再抽取那只痊愈的小白鼠体内的血液制成血清样品做一次同样的对比试验?” 这句话提醒了侯行良他用赞赏的眼光看了邓羚一眼说:“这很有必要我们立刻就动手!”他迅做了第二次动物试验但出乎意料的是新的血清并没有收到任何效果两只小白鼠双双死于鼠疫。“这怎么可能!”侯行良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立刻向那只痊愈的小白鼠注射鼠疫患者的淋巴结脓水三十分钟过后它再次因为感染鼠疫而死亡。 大家的心情一下子从巅峰跌入了谷底。 “看来只有用方玉湄的血液制成的血清才能暂时治愈鼠疫!”侯行良疲倦地揉着眉心神情显得苍老而失望“当血清注入第三者的血管后其中的抗体开始消灭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当患者痊愈后抗体失去了攻击的目标于是就通过某种途径失去了活性。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我们需要一个志愿者来做人体试验!” 化验室里一片寂静到哪里去找这个勇敢的志愿者呢?大家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勇气挺身而出。 侯行良长长叹了口气毅然说:“那就我来吧!有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邓羚站起身来说:“还是我来吧!侯教授年纪大了万一有什么不测那将是医学界的一大损失。何况这里还要您主持大局。我年纪轻应该在我身上做试验!”侯行良无奈地摇摇头苦涩地说:“到最后还是一个女同志挺身而出。身为医学工作者唉……”他用谴责的目光扫了他的学生一眼他们一个个羞愧地低下头去。 侯行良又在方玉湄的胳膊上抽取了3oocc的血液制成两份血清。他向邓羚注射了鼠疫患者的淋巴结脓水嘱咐她卧床休息。十二小时以后邓羚开始高烧咳血淋巴结肿痛鼠疫在她体内开始作了。然后她接受了血清的治疗三个小时后高烧退去淋巴结消肿肺部没有杂音渐渐恢复了健康。 人体试验进入了最关键的一步。侯行良再次向邓羚注射了鼠疫患者的淋巴结脓水就如同那只可怜的小白鼠一样鼠疫在她体内迅猛地作只不过一个小时她就在生死的边缘徘徊。侯行良的猜想得到了证实立刻用颤抖的双手向她注射第二份血清同时开始祈祷。如果邓羚有什么不幸那他就是杀害了这个勇敢的女医生的凶手。 又过了漫长的十二小时邓羚紧闭的双眼睁了开来她低声说:“我没事了。侯教授呢?试验成功了吗?”侯行良点点头老泪纵横他欣喜地看到邓羚终于拣回了一条性命。 但是试验的成功却令他们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只有用方玉湄的血液制成的血清才能消灭鼠疫一个人身体里能有多少血?能制成多少血清?这些血清应该留给谁使用?一连串现实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谁都无法回避。 侯行良向g城的市长宣大勇汇报了他们的进展同时建议公安局安排人手调查方玉湄丈夫的行踪他们需要详细了解她的既往病史找出血清含有活性抗体的关键。宣大勇听到这个好消息非常振奋他立刻答应下来并且许诺为他们的研究提供一切便利条件。最后他漫不经心地提醒侯教授要在方玉湄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提取尽可能多的血清严密封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没有市委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使用。 侯行良放下了电话心头一片茫然。 第九章 香消 郑蔚为了配合天哭术费尽心机制造出鼠疫的级传播者施杰利用这具人类的身体在g城传播着病菌和灾难谁知竟被李瑾瑜用青冥符破去----他先前一直小看她以为吸血獠才是最危险的变数这个茅山道的人类法师法力微薄不值一提事实证明他错得离谱。 在妖气的逼迫下道门三青莲终于生了异变显露出威力强大的金莲本身直接威胁到天哭术的进行。郑蔚和林欣婕商量下来一致同意不除去李瑾瑜天哭术就有功亏一篑的危险这是他们绝对不允许生的事。麒麟兽必须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解放出来为此他们不惜代价哪怕招致吸血獠王这个强敌哪怕世界再次回到洪荒时代! 他们招来了传说中的妖兽诸犍和诸怀命令它们立刻动手除去李瑾瑜。 第二天深夜两颗诡异的双子星在g城上空闪耀李瑾瑜体内的金莲花感应到冲天的妖气不受控制地显出了本身。李瑾瑜意识到这是法力高深的大妖怪在向她挑战面对还是逃避g城的未来就在她一念之间。但是身怀金莲的人是无法逃避宿命的安排的她只能接受。于是李瑾瑜独自一人来到新虹桥头默默凝视着黝黑的四景河水她轻轻叹了口气感慨地想:“岁月就像东去的流水从不为谁停留。” 一对形貌形似的孪生兄弟缓缓走上了新虹桥他们把李瑾瑜夹在中间眼中流露出怜悯的神情。漆黑的夜空中那两颗双子星突然出妖异的光芒把整个g城照得雪亮。随着危险的迫近李瑾瑜身前的金莲花疯狂地舞动着似乎警告她这两个妖怪实力非同寻常。 诸犍说:“整整三千年我们的手没有沾染过人类的鲜血这次来取你的性命实在是迫不得已----郑蔚手里有麒麟兽的炼妖壶我们不能违背他的命令。你为什么要跟他作对呢?真是愚蠢!”他的声音带有一种金属的质感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特别铿锵有力。 李瑾瑜冷静地说:“自古以来人妖势不两立没什么好多说的。你们动手吧!”她咬破食指一边飞快地念动咒语一边凌空画了一道天殇符在金莲光华的照耀下鲜红的灵符渐渐扭曲变形化作数道红气环绕在她的周围。诸犍称赞说:“这是茅山道的天殇阵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你能布置得这么轻松很了不起!可惜了再厉害的道术对我们都没用……” 他向诸怀使了个眼色诸怀大步踏进天殇阵内李瑾瑜手心一放招来天雷劈向他天灵盖。诸怀头都不抬张开五指朝天一抓把天雷牢牢锁定在手心里冷冷地说:“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他五根手指越收越紧指节白咯咯作响天雷在他掌心里接二连三地炸开却丝毫伤害不了他的**。 李瑾瑜微微吃了一惊她虽然对这两个妖怪的实力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他们竟强横到这种程度只怕周文都未必能如此轻松地化解天雷轰顶。诸犍叹息说:“我早说过人类的道术对我们这种洪荒时代就存在的妖怪是没有用的你还是束手就擒吧抵抗只会死得更惨!” 诸怀一步步地逼近诸犍在一旁虎视眈眈在生死存亡关头李瑾瑜抛开了一切杂念决定冒险试一下茅山道的终极法术“六阴追魂”。一千多年来从没有人能同时驱动天殇、追魂、绝识三道灵符也没有哪具人类的身体能够承受这门法术的反噬。但是她别无选择。 李瑾瑜开始低声念动一段复杂的咒语同时左手拇指在右手掌心画了一道追魂符右手小指在左手掌心画了一道绝识符然后把双手紧合在一起轻叱一声:“疾!”她身体周围的三朵金莲突然停止了舞动外围的花瓣开始消融化作金色的水珠一滴滴落下内层的花心绽放出一片片流光溢彩的花瓣光华把李瑾瑜整个身体都包了起来。 诸犍吃了一惊来不及提醒兄弟留神急忙一头向李瑾瑜撞去势如全奔驰的猎豹但已经慢了一步。李瑾瑜双掌朝着诸怀慢慢打开天殇、追魂、绝识三道灵符合而为一金光闪动霹雳不断无数枚六阴剑把诸怀困住一阵乱砍乱刺诸怀大吼一声显出了原形。 它是一头形同蛮牛的妖兽头上生着四只尖角猪耳人眼叫声像天边的惊雁。 诸犍一头撞在李瑾瑜的背上力量大得惊人李瑾瑜尽管有三朵金莲护住身躯还是被撞得斜飞了出去五脏六腑受到震动喉咙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她心神稍分六阴追魂立刻反噬元神整个身心如同在烈火中焚烧疼痛难忍金莲放出的光华也渐渐暗淡了下去。 诸怀大吼一声一道青气从它鼻孔中溢出裹住千疮百孔的身体六阴剑造成的伤口迅止血愈合。李瑾瑜挣扎着抬起头却看到这一幕骇人的景象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想:“人怎么能跟妖怪斗呢?……g城注定要变成*人间地狱的谁也阻止不了!” 诸犍走到李瑾瑜身旁说:“你很顽强可是我必须杀了你!”他张开手爪朝她的天灵盖抓去。可是就在他抬起手的一刹那天地间突然响起了一片野性狂暴的吼叫声呼啸着传遍了g城的每一个角落在这个鼠疫横行的都市里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心惊胆战身不由己显出了原形。 那是吸血獠王的怒吼! 诸犍的手爪像泥塑木雕一样僵住了他闷哼一声现出了真身。那是一头形同猎豹的妖兽尾巴极长像蛇一样盘绕在身后两只尖削的牛耳一张历尽沧桑的人脸喉咙里出的吒声震得天边的风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诸怀急忙叫道:“快杀了她周文就要来了!”话音未落诸犍的头颅上突然多出一个血窟窿鼻梁眼珠连同一大块血肉被一只无形的巨爪生生挖去。诸犍疼得怒吼连连到处乱冲乱撞猛然间它的肋下又受到了数下重击深深凹陷进身体里肋骨粉碎内脏震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它终于支撑不住了嘴里狂喷鲜血颓然瘫倒在地上。 眼看着哥哥被看不见的恶魔活活打死诸怀伤心欲绝它拼命转动头颅在四周围搜寻大声叫着:“周文我知道你在这里!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就吃了那个女的!”它才朝李瑾瑜迈出一步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头高大的吸血獠浑身肌肉遒劲披满了鲜红的鳞甲背刺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三角形的尾巴上指尖上突出五根乌黑亮的利爪血红的眼眸闪闪光裂开一张血喷大嘴露出雪白尖利的獠牙。 诸怀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它脑中闪过逃跑的念头但看到哥哥血淋淋的尸体复仇的念头又战胜了恐惧它鼓起了勇气大喊大叫着向吸血獠猛冲过去。眼看就要扑到它了吸血獠的身躯突然消失瞬间又出现在诸怀的身后张开五根利爪狠狠地插入它的后背剧毒顿时侵入体内。 诸怀疼得跪倒在地浑身麻木渐渐失去了知觉。吸血獠低头一口咬住它的后颈猛力吸食着鲜血只花了五分钟不到就把诸怀吸成一具干尸。李瑾瑜惊恐地望着这一切她问自己:“这就是周文的原形吗?他是来救我的吗?他会不会把我的血也吸干?”李瑾瑜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几乎连六阴追魂反噬元神的痛苦都忘记了。 吸血獠吸饱了鲜血仰天大吼一声背刺、鳞甲和尾巴迅收回到体内眼眸渐渐褪色利爪也缩回指节里它恢复成*人类的身体**裸地站在李瑾瑜面前。李瑾瑜连忙把头转过去不敢看他周文不好意思地掩住下体说:“嗯……到哪里去找件衣服呢?” 在经历了鼠疫的蹂躏之后g城已经可以用十室九空来形容了。周文随便找了一栋公寓推开虚掩的房门现主人夫妇和一个三岁大的女孩已经死在床上彼此紧紧拥抱在一起尸体烂得不成样子室内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腐臭味。人类的生命竟如此脆弱周文感到震惊和伤感。他了一阵呆从卧室的大橱里翻出一身衣裤胡乱套在身上默默为他们祈祷了几句转身走出了房门。 他回到李瑾瑜的身边凝视着她憔悴的面容忍不住低声问:“你没事吧?”李瑾瑜的手脚酸软无力她挣扎着爬起来背靠在新虹桥的栏杆上喘着气说:“我就快死了……”周文吓了一大跳大声说:“你骗人!”李瑾瑜努力扬起头看了周文一眼说:“你坐在我身边我有事情跟你说。”她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得让周文觉得心寒。 周文背靠在栏杆上双膝软身体一点一点往下沉终于坐倒在地上。李瑾瑜心里有千言万语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她理了理思路把周文走后g城生的一切详详细细地告诉他最后说:“g城已经变成*人间地狱了死了很多人他们的冤魂没有散去我能够感觉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法力高强的妖魔在暗中作怪。” 周文说:“我知道是郑蔚在施展天哭术他想把麒麟兽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解救出来。”李瑾瑜轻轻叹了口气她把冰凉的手掌按在周文的手背上伤感地说:“你知道的比我多我很想听你说究竟生了什么事可惜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周文你知道看见了这么多生命变成微不足道的尘埃我突然觉得跟你呕气不理你计较别人的看法是多么愚蠢的事情……周文其实我一直都很在乎你你也同样在乎我吗?” 周文的鼻子一阵阵酸他拼命抑制住眼眶里的泪水点点头哽咽着说:“我也很在乎你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一直以为会孤单一辈子的……老天爷给了我一次机会唯一的一次机会可我没有好好珍惜……”李瑾瑜微笑着握紧他的手说:“我们都太年轻了!唉如果一切能够重新开始那该有多好啊!我是s大学化学系的学生你也是我们一起去上课一起到食堂吃饭一起到图书馆看书……”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周文望着她苍白的脸颊声音颤抖着说:“你不会有事的你有青莲护体不会有事的!”李瑾瑜勉强笑了笑说:“别傻了……就算是道门三青莲也阻止不了六阴追魂反噬元神……周文我求你一件事答应我你能做到的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了!”周文的头颈像生锈的轴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点了一下头他感觉到她的生命在飞流逝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生平的第一滴情泪。 李瑾瑜的眼神有些涣散她挣扎着说:“答应我……找到传播鼠疫的真凶阻止他不要让这个世界成为妖怪的天下……人类要继续生存下去……”周文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偏生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僵硬地点着头脑子里一片混乱。李瑾瑜慢慢闭上了眼睛低声说:“原谅我的任性我要走了……可是我真不想死我想好好看看你……”她的头颈一软像睡过去一样失去了知觉。 她手上的温度在一点点降低再怎么捂也不可能暖和起来周文的心也一样。他在泪光中看见李瑾瑜的天灵盖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个透明纯洁的魂魄冉冉升起向他微笑向他致意暴露在清晨第一缕灿烂的晨曦中眼看就要化作空气里的一点微尘。 周文的眼眸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他恨他要报复!但是在这一刻他努力抑制住伤心十指缠绕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印用吸血獠的语言开始念一段古老的咒语。从他吐出第一个音节起李瑾瑜的魂魄就停止了飞升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仿佛堕在阎罗殿前经受着杵舂锯解磨挨油炸的折磨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是经历九生九死灵魂化成灰也不会忘却的。 周文念的是一段移魂诀。 挂在他胸前的那一枚玉环突然出柔和的青光把李瑾瑜的魂魄吸了进去。周文喃喃自语说:“我会为你寻找一具合适的人类身体的我们会重新开始并且永远也不分开!”他脸上露出了坚忍的神情紧紧握着那一枚小小的玉挂件仿佛毕生的幸福都维系上面。然后他仰头想了一会儿仿佛记起了什么朝着父母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空旷的街道上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数不清的老鼠到处乱钻但它们都不敢靠近周文他身上有毁灭一切的煞气。g城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到倒毙的死尸已经没有多余的清洁工把他们运往火葬场焚化了残存的人们都躲在家里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当太多的生命在眼前消失他们开始变得麻木而冷酷活下去已经成为一种折磨每个人都感到厌倦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 周文来到城西的一所老式公寓里当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用颤抖的手推开那扇熟悉的大门却没有现周子佟和6萍的身影。他们也许到外地旅游去了也许搬到别的地方居住了也许……周文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是理智却告诉他这种希望非常渺茫。 周文呆呆地望着房间里的一切他感到伤心却没有流下眼泪。他握住挂在胸前的玉环自言自语说:“你知道吗我的父母是很爱我的可是从始至终我都没办法接受。他们不理解爱一个人就要让他自由你不能束缚住他的翅膀把自己的想法和意愿强加在他身上。”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独一无二的没有一条道路是非走不可的!我不要做笼中鸟我要选择!我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哪怕是错我也有权力错到底!这是我的自由!……可是为什么我不坚定?为什么我会犹豫会心痛?我希望自己的心像水里的石头水流过却没留下丝毫痕迹我真的能做到吗?” “也许……我骨子里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天性凉薄凡事都只考虑自己没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但我真的在想有一天我要出人头地我要娶一个老婆生一个女儿跟他们一起好好地生活享受天伦之乐。……也许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可是就算有他们也看不到了!” “为什么在他们活着的时候我不能迁就他们一点呢?尽管不愿意我还是可以牺牲掉一些自由让他们过得顺心一点的。爸爸和姆妈这些年不容易他们没有什么别的奢求只想我过正常人的生活尽可能幸福开心。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有什么不好?我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我本来可以听他们的话努力考一下q大和b大就算仅仅为了讨他们的欢心虚应一番故事也无所谓。怎么我当时就想不到呢?自我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他们的好意?他们离开的时候一定有很多遗憾因为我从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人不是活在真空里的我认为是很私人的决定根本用不着征求他们的意见也许就不知不觉伤害了他们的心。” “其实我是很爱我的父母的只不过我没有说出来也没有做到。我感谢他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我想让他们生活得幸福快乐!” …… 1月3o日这一天是旧历的除夕夜。在短短的二十四小时里周文失去了李瑾瑜失去了生身父母他那颗人类的心终于变得冰凉。 第十章 天哭 周文像行尸走肉一样在g城游荡他追随着时隐时现的人类魂魄来到了g城最高的建筑鸿运大厦。从踏进的大厦的第一步起他就感到一种本能的、自内心深处的敬畏他的元神一下子穿越重重阻隔来到了大厦顶层的旋转西餐厅。在那里郑蔚正全力施展天哭术而在他的面前赫然漂浮着麒麟兽拥有的法宝炼妖壶一道道人类的魂魄被吸入壶内炼化成冲天的妖气! 林欣婕现身拦住了他的去路愤怒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残害我们的同类?”面对她的质问周文表现得异常冷静----冷静到近乎冷酷。他说:“这里是我的家乡我爱这座城市你们把它变成了地狱还杀死了李瑾瑜这一切都要用血和生命来偿还!” 林欣婕沉默了片刻冷笑着说:“人类是癌症他们毁灭了森林河流草原湖泊把我们的家园变成了寸草不生的沙漠和荒地。妖怪也有生存的权力我们动了一场正义的战争但是张瑞午不顾天道无常逆天行事施法立下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我们封印在寒冷黑暗的黄泉之下整整一千年!” “就算是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它又能活几个一千年?像你这种一生下来就是吸血獠王的家伙是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们的感受的!”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一千年以后我们终于侥幸从这场大劫难中逃脱出来我们理所当然要向人类报仇!人类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钢筋混凝土的都市将变成一片废墟我们要把所有的同胞从黄泉之下解救出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这个世界重新回到蛮荒时代!”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生存竞争本来就是残酷的你不能责备我们杀了这么多人死在人类手上的树木和生灵远远过这个数目。妖怪和人类的战争从一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并且一直延续到现在我们会是最终的胜利者人类将成为历史。” 周文冷漠地说:“我会阻止你们的这是世界不会成为妖怪的天下人类会继续生存下去这是我答应李瑾瑜的誓言。你说的也许很有道理但这一切对我毫无意义!”林欣婕激动地说:“我不明白我们是同类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只有人类这种愚蠢自私的种族才会自相残杀!” 周文说:“陈诗诗知道我的底细她没有告诉你吗?我并不是真正的妖怪我只不过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你们对我来说就像是一棵树一根草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们把我真正在乎的全毁灭了我也要毁灭你们!”他眼眸中闪烁着残忍的红光一步步向林欣婕逼近但是林欣婕毫不畏惧她冷笑着说:“我虽然一直都不想与你为敌但这绝不意味着我怕你!” 她把雪白修长的十根手指纠缠在一起结成一个**印尖叫着念动咒语。只听见大堂内一声雷响铺在地上的大理石尽数化成齑粉周文的脚下出现了一张包罗万象、变幻无穷的乾坤表里图----这张图是混沌初开时天地相侵生出的一件异宝有四象变化无穷之妙历来都是道门的法宝不知怎么就落到了九尾狐狸精的手里----周文中了圈套像泥塑木雕一般呆立在原地过去数千年的经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随他的喜好而转变令他喜怒无常不能自拔。 林欣婕把身体一扭射出尾尖上的一蓬毫毛眼看就要打中他的双眼。危急关头挂在他胸前的那枚玉环突然跳了起来嗡嗡作响把他从迷幻中惊醒。周文的身体突然消失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变化成吸血獠王的第一形态一声怒吼林欣婕心惊胆战随即现出了九尾狐狸的原形。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周文感觉到李瑾瑜的灵魂已经跟他合而为一令他的心灵无比坚定足以挣脱乾坤表里图的控制。他的度渐渐挥到极限左冲右突高大的身形忽而消失忽而出现两次消失和出现的间隔越来越长终于完全消失了踪迹。 但是林欣婕知道他还在乾坤表里图中拼命寻找着出路她不知道凭自己的法力还能把吸血獠王困多久。林欣婕渐渐觉得乾坤表里图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正在努力挣脱她的控制她像是一个小孩子在舞动出自己力量的大铁锤----你不知道什么时候铁锤会伤着自己但你已经没有可能停下来了! “轰”的一声巨响困在乾坤表里图中的吸血獠王动了控火术四周围火龙盘旋烈焰飞腾乾坤表里图突然化作一道金光缓缓消失在半空中。周文猛地扑向林欣婕二人混战成一团。酣斗中林欣婕突然一声惨叫借土遁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周文站在千疮百孔的大堂里手里还捏着一条血淋淋的狐狸尾巴。 笼罩在鸿运大厦中的妖气越来越盛无数冤魂的哀号声在周文耳边回荡天哭术已经接近尾声了必须立刻阻止郑蔚!周文等不及电梯慢悠悠地降下来他沿着楼梯飞快地跑到大厦顶层在豪华的旋转西餐厅他看到了第三头洪荒时代就已经存在的妖兽飞鼠。它的面前漂浮着一只式样古朴的炼妖壶斑驳6离非金非木放射出五色毫光。 那头飞鼠口吐人言说:“老同学你终于来到这里了不过你已经来不及阻止我了麒麟兽将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解放出来带领我们走向自由和强盛!这是命运谁都无法改变的命运!在这场劫难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类他们将被放养在保护区里作为一个稀有的种族保留下来我们会观察他们觅食、交配、生殖、育就像人类观察其它生物一样。来吧周文我一向很欣赏你现在加入我们还来得及!” 周文恍若不闻他竭力克制住内心深处的敬畏一步步走近炼妖壶他颤抖着伸出利爪向炼妖壶小心翼翼地摸去。郑蔚那张丑陋的鼠脸上露出一丝怜悯的表情。周文的手爪消失在五色毫光里却触摸不到任何东西炼妖壶仿佛近在眼前伸手可及却又仿佛远在天边在另一个未知的时空里! “不对!”周文的心头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天哭术是无法停止的郑蔚为什么要招来妖兽杀害李瑾瑜?林欣婕又为什么要动用乾坤表里图阻止我?这是幛眼术他们在拖延时间炼妖壶一定还在这里只要破坏它也许就能够阻止天哭术!” 他运足目力仔细搜索眼眸中出丝丝红光----他终于现一道道人类的魂魄争先恐后地钻进郑蔚的身体里原来真正的炼妖壶就藏在那里他看到的全是幻象! 周文一声咆哮飞身向郑蔚扑去十根乌黑亮的利爪狠狠地插进他的胸膛猛力往外一撕----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郑蔚一声长笑身体转眼间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中只留下他嘲讽的声音:“一切都结束了周文如果你早到半步也许还有希望!现在已经太迟了你阻止不了这个世界终将是我们的……” 就在青光消失的地方周文看到了真正的炼妖壶流光溢彩变幻莫测那是普天之下一切妖魔鬼怪力量的源泉。在炼妖壶的召唤下无数人类的魂魄汇集到鸿运大厦顶层的旋转西餐厅里他们恐惧、怨恨、哀号却身不由己只能争先恐后地投入壶中成为上苍的祭品。 炼妖壶已经吸入了足够多的魂魄通体变得澄澈透明五彩光华飞快地流转突然从壶口射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穿透了西餐厅的玻璃顶利剑一般插入重重云层之中。天空中顿时乌云滚滚铺天障日整个g城毫无征兆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就像世界末日突然降临一样所有一息尚存的人类无不感到一种由衷的恐惧。 那是生命对自然之力的恐惧! 人力有时穷尽天哭术已经无法挽回了。周文只能呆呆地看着炼妖壶裂成五彩斑斓的碎片化作一道道耀眼的白光向四面八方飞射而去同时释放出惊天动地的力量。他心里充满了本能的敬畏。即使是桀傲不驯的吸血獠王也同样无法改变命运。他一步步往后退去吸血獠的特征迅消失恢复成一具**的人类身体。在他的眼眶中渗出了黄豆大的一滴泪水人类啊你们真的已经走到末路了吗? 一滴两滴三滴……转眼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汇集成一条条奔流的瀑布哗啦啦地打在旋转西餐厅的玻璃顶上把周文的最后一丝幻想击得粉碎。他感到嘴里苦涩无比长长叹了口气走到那面熟悉的大玻璃窗前向外望去----当年他曾经在这里寂寞地凝视着阴历十五的月亮----窗外一片漆黑一盏盏寂寥的灯光在暴雨中隐约可见它们又能够支撑多久呢? 继续逗留在鸿运大厦中已经毫无意义了周文决定离开。鸿运大厦里到处都是无人收殓的尸体有的是死于鼠疫有的是狐狸精和飞鼠吃剩下的残骸。不过即使是法力高强的大妖怪他们也没办法消化涤纶腈纶之类的人造纤维。周文随手挑了一套完整的衣服胡乱穿在身上转身离开了这间曾经盛极一时的旋转西餐厅。往日的辉煌不可能再重现林欣婕和郑蔚毁灭了一切。 他乘电梯来到大厦底层的大厅里望着玻璃窗外瓢泼大雨心头一片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一个湿漉漉的人影从外面冲了进来一头扑进周文怀中声音里带着哭腔说:“还好你没事……我……我真的好担心……”那是陈诗诗她浑身都被暴雨淋透了衣服紧紧裹在身上冻得瑟瑟抖。 周文握住她的肩膀心中感到一丝温暖但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眼望着窗外淡淡地说:“一切都结束了天哭术已经完成了麒麟兽将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逃脱出来这个世界将会变成妖魔鬼怪的天下……你感到兴奋吗?” 陈诗诗从她怀里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茫然地摇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你……你没事吧?”周文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说:“我很好乾坤表里图伤不了我即使是九尾狐狸精跟飞鼠联手也不怕我比他们更强大!现在我已经能完全控制吸血獠的力量了这全要感谢你们!” 陈诗诗从心底升起一片寒意她惴惴不安地问:“林欣婕和郑蔚呢?他们到哪里去了?”周文说:“我不知道也许他们正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笑呢!我劝你离他们远点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我的猎物哪怕追到黄泉之下我也会把他们吸成干尸的!” 陈诗诗感觉到他平淡的语气下蕴含着刻骨铭心的恨意她隐隐猜到了几分颤抖着声音问:“究竟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恨他们?”周文没有回答她只是一字一句地说:“如果神挡在我面前我就杀了神!如果你挡在我面前我就杀了你!”他看了陈诗诗最后一眼轻轻地推开她一步步走入狂风暴雨中。他再没有回头。 陈诗诗痴痴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她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不断地问着自己:“难道我终于失去了他?难道……我终于失去了他?” 苍天在哭泣。地上已经积起了齐膝深的浊水并且水位还在不断地上升。周文在g城的街头费力地跋涉任凭黄豆大的雨滴把脸打得生痛把浑身浇得湿透。他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g城了天哭术一旦动就没办法停下来大暴雨将持续七十个昼夜以g城为中心整个江南都将淹没在滔天的洪水中人类面临着一场比鼠疫更可怕的灾难。 最初的七十二小时过去后天空开始转亮但暴雨还在继续。t湖的水位已经过了警戒线城东的防护堤承受不住越来越大的水压在下午1点半彻底崩塌。洪水肆虐地涌入g城冲毁了人类文明营造的一切只有鸿运大厦等寥寥几座高楼还露在水面上。 周文抱着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在洪水中载沉载浮。他讨厌水但是除了在水中随波逐流他又能到哪里去呢?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的脚踢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随即有一双冰凉的手臂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周文心里不由打了个格登会不会是溺死的女鬼呢? 周文把手伸进水里摸索着抓住一条纤细的手臂用力往上一拉果然是个奄奄一息的女子浑身浸得湿透嘴里汩汩泛着泥水披头散脸色白得吓人。周文把她仰天放在八仙桌上试试她的鼻息好像还有点微弱的呼吸。于是他低念了一句咒语手掌立刻变得火热紧紧贴在她肚子上用力一压一掀那女子嘴里喷出一道水柱有气无力地咳嗽着整个人也随之慢慢清醒过来。 “爸爸姆妈……”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费劲地睁开眼睛呜呜哭了起来。周文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板起面孔说:“哭什么再哭就把你扔到水里去!”那女子吓了一大跳急忙收住声音抱住八仙桌扭头看了周文一眼吃惊地说:“你……你是周文!”周文觉得有些奇怪仔细打量了她一遍这才认了出来原来他救起的女子就是s大学化学系的同学霍黎黎! 第十一章 洪水 霍黎黎气不打一处来流着眼泪骂周文:“同学一场这么凶干什么?爸爸姆妈都死了欧阳也死了只剩下我孤单单的一个人……呜……”她说着说着又是一阵恶心连黄胆水都呕了出来。周文被她几句话触动心事觉得也有些伤神有意岔开话题问:“你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的?”霍黎黎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述说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早在1月中旬她的父母和男朋友欧阳循就染上了烈性鼠疫成为运进火葬场的第一批尸体霍黎黎倒是幸免于难躲在守寡的姑妈家苦捱日子。谁知祸不单行鼠疫才有些过去的征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又引了洪水泛滥把她姑妈家冲得一干二净霍黎黎躲在一只塑料浴盆里侥幸逃脱了性命。 她顺着洪水到处乱撞飘了整整三天靠拾浮在水面上的罐头糕饼之类充饥。到后来风大雨大又冷又饿她实在支撑不住了被一个浪头掀翻灌了一肚子水。原本以为必死无疑幸好遇上了周文和那张救命的八仙桌才算拾回了一条性命。 霍黎黎说几句哭一阵泄了一通人倒是轻松了许多。她定了定神问周文:“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周文淡淡地说:“跟你一样我的父母都不在了家也被洪水冲走了什么都没剩下。” 霍黎黎见他脸上没有什么悲伤的神情好奇地问:“你好像不怎么伤心?”周文望了她一眼回答说:“人从出生的一刻起就在一步步地走向坟墓我们也会死的只不过迟一点早一点罢了。这么大的水没有吃的东西很快我们就能见到他们了没什么可伤心的!” 霍黎黎心头一颤她想起了姑妈生前总爱念叨的一句老话“哀莫大于心死”她急忙摇摇头说:“我不想死!我还要活下去!”周文反问她:“为什么呢?与其这样在洪水里受苦不如死了倒轻松一点。”霍黎黎说:“我不怕吃苦我一定要活下去爸爸姆妈会保佑我的欧阳也一定希望我好好活下去!”她虚弱地趴在八仙桌上眼中闪烁着求生的**。周文心里微微一动没想到这个城市里出生长大的独养女看起来娇生惯养到了生死关头竟如此坚强。 喘息了好一阵霍黎黎渐渐恢复了一点元气人一静下来疲倦就不可抑制她觉得浑身骨头疼湿衣服裹在身上冷得要命肚子里咕咕直叫差点要饿昏过去了。她忍不住问周文:“你有没有吃的东西?”周文摇摇头嘀咕说:“这么大的水到哪里去找吃的?我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霍黎黎失望地别过头去在水面上费力地搜索着希望能找到一些果腹的食物。 水面上密密麻麻飘着一层垃圾塑料袋、草纸桶、铅笔、证件、抽屉、热水瓶、竹竿、牙签、拖鞋、一次性茶杯……还有多得数不清的死人尸体皮肤浸得惨白头和身体涨得像一只气球。这些全是不能吃的。 周文咽了一口唾沫手臂无意识地在水里划动希望能碰巧捞到一盒午餐肉或者什么其他可吃的东西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真的很小。倒是霍黎黎眼尖猛地看见前方漂浮着一只塑料盒子在暴雨中一沉一浮她急忙推推周文指着那里尖叫:“快看有只盒子也许是吃的东西!” 周文用力划了几下推着八仙桌缓缓靠近那只塑料盒子捞起来搁在霍黎黎身旁说:“你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也许里面是空的或者根本就不是吃的东西……”霍黎黎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她迫不及待用颤抖的双手打开盒子眼前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周文探过头去一看盒子里装着一块榛子蛋糕不过被泥水浸透已经霉变质了一阵阵恶心的气味直往他鼻孔里钻。 霍黎黎失望地叹了口气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她盯着那块蛋糕想了好一阵咽了一口唾沫犹犹豫豫问:“这……还能不能吃?”周文说:“怎么不能吃如果想活下去就不能挑食别说是一块霉蛋糕就算是臭的生鱼也得吞下去!”他随手捏下一个角闭起眼睛往嘴里一塞囫囵吞下去长长舒了口气告诫她说:“吃这种东西千万别细嚼慢咽!” 霍黎黎脸上露出恶心的神情她踌躇了好一阵终于挡不住饥饿的折磨鼓足勇气学着周文的样吞下一口蛋糕。原本纠结成一团的胃顿时舒展开来真舒服!霍黎黎顾不得品滋味狼吞虎咽把那块霉蛋糕吃到了肚子里。周文微笑着望着她开玩笑说:“慢慢吃小心别噎着!” 霍黎黎把仅有的一块蛋糕吃得一干二净连盒子里的碎屑都没有放过她突然意识到周文还饿着肚子手臂一下子僵住了不好意思地扫了他一眼说:“我……全吃掉了没留给你……”周文摆摆手说:“没关系我不饿。”霍黎黎有了一点精神抬头望着水面自言自语说:“应该还有的我们再找找看!” 但是他们再没有找到第二块霉的蛋糕。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暴雨还在继续霍黎黎筋疲力尽趴在八仙桌上昏昏欲睡好几次几乎滑进水里被浪头卷走。周文脱下衬衫用力撕成布条把她牢牢绑在八仙桌上自己则浸在激流中努力凫水好不容易才熬过这一夜。当东方的第一缕晨曦照在霍黎黎脸上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霍黎黎的皮肤被水浸泡得肿胀白脸色灰暗身体冰凉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呼吸和心跳。周文摇了摇头霍黎黎的最后一点生命正在流逝除非生奇迹否则的话谁也救不了她。人类的生命是多么脆弱失去了钢筋混凝土的保护他们在滚滚洪流中毫无生存的能力。 前方的波涛中掀起了一个又一个漩涡似乎有什么大鱼在水里盘旋游动周文心中一凛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妖气正在慢慢逼近。突然间一只鸟虺尾的乌龟从洪水中跳出来张开大嘴向霍黎黎狠狠咬去。那是一只道藏图谱中都没有记载的妖兽旋龟跟飞鼠、诸犍、诸怀一样从洪荒时代起就已经存在了它喜欢食人脑髓是水中的凶兽。 周文的反应非常快手指上立刻长出五根利爪伸长手臂抓在旋龟的腹甲上。出乎意料的是旋龟的硬壳坚硬无比它根本不当回事头一偏咬在八仙桌边上啃下一大块木头半只身体浸在水里转动两只凶狠的眼珠死死盯住周文。周文不禁皱起了眉头旋龟在水里力大无穷还有一身硬壳护体除非他冒险现出吸血獠的第一形态否则的话是很难制服它的。 那只旋龟对周文也有几分忌惮它感觉到他体内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要不是在水中它根本就惹不起他。不过如果能吸到他的脑髓的话至少可以凭空增加一千年的道行!旋龟犹豫了半天贪婪终于战胜了理智它嘴一松迅潜入水中朝周文飞快地逼近。 周文瞥了霍黎黎一眼趁她紧闭着眼睛没有留意低低念了几句咒语胳膊上长出了血红的鳞片一团炽热的三昧真火环绕在周围连暴雨都无法浇熄。当旋龟再度从水中一跃而出猛扑向猎物时它突然惊恐地现这个人类的一条胳膊已经变化成吸血獠王的模样原来他就是郑蔚反复告诫所有妖怪必须要避开的周文! 人为财死鸟为食忘。旋龟尽管存活了上万年还是没能领会到这两句话里包含的惨痛教训。周文在它尚未落下的一瞬间飞快地画了一道苍灵符准确地印在了它的腹甲上。茅山道的灵符和吸血獠王的力量结合在一起竟然挥出巨大的威力旋龟尖叫一声立刻晕了过去像秤砣一样掉进水里一个劲地往下沉。 周文心中一动他伸长了手臂把旋龟捞起来一把扭断脖子手指插进它的腹腔里摸索了一遍果然找到了一颗闪闪光的内丹。他回头望了霍黎黎一眼她兀自昏睡不醒根本没有注意到生的一切。周文笑笑说:“你运气好阎王爷不收你!”随手把旋龟的内丹塞进她嘴里用力在她背心上一拍霍黎黎呻吟了一声不由自主把那颗内丹吞入腹中。 霍黎黎吞下了一团火。一股热流从她的小腹一直冲到喉咙口整个人如同沐浴在春风里她仿佛一下子从冬眠中苏醒过来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吃惊地问周文:“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周文翻弄着手里的旋龟说:“我碰巧在水里捉到一只乌龟你刚才吃的是它的心很滋补的!现在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霍黎黎一下子变了脸色她舔舔嘴唇又咸又腥一股水生动物特有的腥臭味直冲鼻孔。她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尖叫着说:“你给我吃生肉!”周文苦笑着说:“小姐这么大的雨你还想生火烤熟了吃?要不是吞了这只乌龟的心你早就冻死了!” 霍黎黎越想越觉得恶心张大了嘴巴拼命干呕却什么都呕不出来。她趴在桌边上喘了好一阵才渐渐镇定下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痛苦万分。周文撕下一片旋龟肉塞进嘴里费力地嚼着整整嚼了三分钟还是没办法下咽。 霍黎黎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深恶痛绝的神情用嘲讽的口气问:“味道怎么样?”周文用尽浑身气力直着脖子地努力咽了下去说:“味道还不错就是老了点像一块橡皮根本嚼不烂!……你不要看我等肚子饿了别说是生的乌龟肉就是这只硬壳也要想办法砸碎了吞下去!” 霍黎黎听他说得一本正经才想嘲笑他几句突然一阵伤心涌上心头忍不住流下泪来。周文说的没错为了活下去就必须改变自己来适应眼前艰难的现状g城已经淹没在滚滚洪水中了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娇生惯养的霍黎黎了。生活的磨难让人成熟她由衷感到这句话后面的辛酸和沉重。 昼夜依旧交替暴雨一直没有停歇过。周文和霍黎黎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天气他们在洪水中载沉载浮靠生吞那些坚韧无比的旋龟肉度日。 霍黎黎自从吞食了旋龟内丹后精力和体质远胜从前这一点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她有些怀疑周文喂她吃的不是什么乌龟的心。周文说:“千年王八万年龟这只乌龟大概有一万多岁了它的心非常滋补的比最好的野山参还珍贵。”对于这种解释霍黎黎一直似信非信。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在水面上一起一伏越来越接近。霍黎黎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推着周文大声说:“看那边黑的会不会是6地?”周文抬头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你看错了那不是6地是一艘运沙船四景河里多的是。” 霍黎黎顿时大失所望怀疑地问:“离这么远都能看清楚?你别在骗我!”周文说:“这有什么我的眼睛是2.o。”话一说出口他随即想起了程文远想起了李瑾瑜想起了在s大学中渡过的那段时光。他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二人离那条运沙船越来越近了近到连霍黎黎都可以看清楚驾驶室的玻璃窗她忽而又激动起来自言自语说:“终于不用整天浸在水里了我都快疯了……最好船上还有其他人有吃饿东西有热水洗洗脚……”周文忍不住提醒她说:“别抱太大的希望上次的那只塑料盒已经让你失望过一回了!” 那条运沙船吃水很深好像装满了黄沙和石块八仙桌跟它擦了一下迅向船尾漂去。周文抓住霍黎黎的胳膊用力把她托上船只听见“扑通”一声响霍黎黎尖叫着跌进水里。周文一怔心想:“难道整条船都进水了?”他急忙伸手抓住船舷轻轻巧巧翻了上去定睛一看船舱底上铺了薄薄一层黄沙里面几乎灌满了雨水。 霍黎黎挣扎着从水中爬起来心中又悲又喜在洪水里漂流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终于爬上了救命的方舟。 还来不及高兴驾驶室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是谁?”霍黎黎顿时吓了一跳压低声音说:“里面还有人活着!”周文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绕到驾驶室里只见里面东倒西歪躺着十几个人男的有刘子枫、程文远、葛辉、孙疾风、赵鹏女的有纪芸、戴淑珍、史思红、徐烨、徐梦瑶、李兰、赵诗芬全是s大学的同窗。 但是他们的近况不佳脸色苍白皮肤浮肿一个个冻得瑟瑟抖快要熬不过去了。周文沉吟了一下对霍黎黎说:“你去找个塑料桶舀水别让这条船被雨淋沉了。”霍黎黎犹豫了一下问:“那他们怎么办?”周文扬了扬手里的旋龟硬壳说:“我来想办法现在就靠这只乌龟壳救命了!” 霍黎黎似信非信不过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她在船上兜了一圈找到一只锈迹斑斑的洋铅桶站在船舱里用力舀着水。霍黎黎觉得自己身轻体健全身充满了力量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她一边舀水一边想:“难道周文没有骗我?他捉到的那只乌龟真的已经活了一万年有大补的功效?” 周文原本想生火煮一锅子热汤但驾驶室里找不到火柴和打火机仅有的几根木头也是湿漉漉的根本不可能点燃。刘子枫把眼睛隙开一条缝用微弱的声音说:“不用费劲了……这里没有火的……”周文想了一下把旋龟的硬壳放在甲板上操起一把扳手用力把它砸得粉碎胡乱磨了一阵平均分成十二份捧了一把送到刘子枫嘴边说:“吞下去能不能活命就看运气了!” 刘子枫已经三四天没吃东西了他不管周文手里捧的是什么东西张开嘴巴就吞进肚子里。他挣扎着爬起来靠在柴油机的铁皮外壳上一边喘气一边有气无力地问:“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周文已经骗过霍黎黎一趟了驾轻就熟地说:“是一只万年乌龟的硬壳很滋补的跟人参灵芝什么的功效差不多。” 刘子枫觉得胃里有一股暖意缓缓升起整个人顿时精神一振四肢充满了力量。他眼中滚出一串晶莹的泪珠哽咽着说:“这的确很有用谢谢你周文……”周文摆摆手说:“这么客气干什么同学一场本来就是应该做的!”刘子枫几次欲言又止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周文把旋龟硬壳磨成的粉末分给其他人大伙儿躺了小半个钟头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一个个终于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心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感激。周文见他们都没有大碍了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条船上的?”刘子枫于是把别来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有些是周文知道的有些是他不知道的。 原来g城爆了一场烈性鼠疫死了很多人g城戒严了刘子枫他们被困在s大学里恐慌不安度日如年。形势越来越严峻女生宿舍所在的4号楼突然现了十几个鼠疫患者那里成为整个s大学最严重的疫区所有的寄宿生都被强行转移到3号食堂隔离起来。3号食堂是火葬场的中转站!纪芸、戴淑珍、史思红、徐烨、徐梦瑶、李兰她们不愿坐以待毙于是结伴逃了出来躲在新大楼里不敢出来。 s大学里乱成一团没人顾得上她们。 几天之后大暴雨开始了四景河泛滥洪水不停上涨眼看就要把宿舍淹没了。刘子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组织了几个会凫水的同学费尽千辛万苦从四景河上拖来了几条运沙船四处搭救落难的同学。刘子枫、程文远、葛辉、孙疾风、赵鹏他们五个人在一条船上经过新大楼时被女生的尖叫声惊动了费了一番周折才把她们接上船。 他们在洪水里漂流。水里有很多游水游不动了喝水喝得差不多的半死人在垂死挣扎一开始的时候刘子枫他们还救一个是一个把他们拉到船上来其中就包括赵诗芬。到后来人实在太多了视线所及之处不计其数运沙船吃水很深差不多要沉没了他们这才惊慌起来从此不再善心救人。 那些半死人灌了一肚子的污水泡得只剩下半条性命躺在船舱里没多久就一个接一个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没过上几个钟头除了赵诗芬水性好勉强吊着一口气外其余的都推到水里喂鱼了。 他们轮换着舀水靠先前准备的干粮充饥后来干粮吃完了只好在水里捞霉的果脯吸饱了污水的糕点腐烂的水果生锈的罐头……只要是能吃的全往嘴里塞。他们在饥寒交迫中又熬了十几天一个个面目浮肿腹泻不止再也撑不下去了。当周文和霍黎黎上船的时候他们已经丧失了一切希望躺在驾驶室里闭目等死。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周文安慰他说“会好起来的也许情况并不像我们设想的那么糟糕。至少鼠疫病菌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是无法存活的!”刘子枫勉强笑了笑他知道周文的意思气只能鼓不能泄如果失去了信心那么就连眼前的一线生机都无法挽救他们! 霍黎黎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走进来喘着气说:“好了水舀得差不多了应该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的……”她的头沾在额头上脸红得像一个苹果湿衣服裹在身上模样甚是狼狈。大伙儿看见她的神情一个个不由都笑了起来她这才意识到尴尬不好意思地缩在了史思红的背后。 终于等到了转机!他们一个个振作起精神心想:“天无绝人之路我们都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条运沙船满载着s大学十四个学生也满载着人类对未来的憧憬在洪水中随波漂流。命运将会把他们带到哪里去呢? 第一章 希望 大家尽管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但身体还是很虚弱当务之急是解决食物问题。刘子枫叫上周文、程文远、葛辉、孙疾风、赵鹏几个来到船舱中一边舀水一边商量着对策。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暴雨就是洪水每个方向都是灰蒙蒙的水面上看不到任何漂浮物----他们已经远远地离开了g城离开了人类文明营造的庇护所。“难道我们最终要沦落到人吃人的地步?”刘子枫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把这个可怕的念头排出脑外。 赵鹏呆呆地盯着水面舔舔嘴唇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有鱼就好了我妈烧的豆瓣辣子鱼最好吃不过了真想再尝一回。”刘子枫苦笑着说:“豆瓣辣子鱼?你想好了!能抓到条把鱼生吃已经是很难得了!”他想起了什么随口问周文:“你是怎么抓到那只乌龟的?”周文胡诌说:“也是碰巧它大概饿慌了一口咬住我的裤脚管不放我就趁机把它捉了上来。” 刘子枫心中有几分怀疑不过没有放在脸上他轻描淡写地说:“这样呵我们也试试看!”他起身到驾驶室里找了一条绳子和一只卡弯成的鱼钩说:“先前也试了好多回没有鱼饵什么都钓不到。”“没有鱼饵么?”周文把小指塞进嘴里狠狠咬下一块肉来穿在鱼钩上递给刘子枫说:“这不是有了么?” 大家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看得眼睛都直了心想:“这人可真够心狠的!”周文一边吮吸着手指上的鲜血一边含含糊糊说:“快放进水里去过一阵肉就不新鲜了!”刘子枫慌忙把鱼钩甩进洪水里全神贯注凝视着水面其他人也没了舀水的兴致手上停止了动作视线追随着那一根绳子左右摇摆。 周文轻轻抚摸着胸前的玉挂件低声说:“将欲取之必故与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也想不通吗?”他突然感到无比的落寞。 周文的血肉或者说吸血獠王的血肉对于潜伏在洪水里的妖兽有着无穷的吸引力法力高强的都警觉到这是一个陷阱提醒自己千万不要上钩法力低微的却是头脑热不顾一切一口咬了上去。刘子枫的手上突然吃到分量他惊叫一声:“上钩了!”用力往上一拽葛辉眼明手快操起洋铅桶兜底一捞打上一条怪模怪样的鱼来。 这条怪鱼看起来像鲤鱼但胁下生着一对翅膀身上布满了苍白的条纹叫声像农贸市场里卖的三黄鸡。刘子枫犹豫起来心想:“这种东西吃到肚子里会不会中毒的?”周文倒认得这条鱼它是一种罕见的妖兽叫文鳐鱼肉没有毒尝着有些酸甜的滋味据说看见它就意味着天下大乱。不过这些话不便明说他生怕引起大家的疑心。 赵鹏已经饿得有点昏章三十一了他迫不及待地从身边摸出一把瑞士军刀对着那条怪鱼一边比划一边嘴里念叨:“我要吃了你!别拦我就算有毒我也要吃了你!”刘子枫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把刀夺了过来说:“别冲动万一真的有毒就没救了!”赵鹏的眼眶红脸上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哽咽着说:“我饿呀……” 大家不约而同咽了一口唾沫都觉得有些心酸。 刘子枫动手把那条怪鱼的肚子剖开挖出血淋淋的内脏丢在船舱里鱼肉用雨水冲洗干净了割下一小片托在掌心里说:“我先尝一块试试看如果没事最好万一真的有毒赶紧丢到水里去千万不要留在船上害人!”他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神色郑重颇有些视死如归的味道。周文虽然觉得他勇气可嘉还是在心里小声嘀咕:“你尽管吃好了文鳐鱼的肉又吃不死人的!” 刘子枫闭上眼睛稍微嚼了几下就一口把鱼肉吞进肚子里----他不敢嚼烂了细细品尝滋味。但新鲜的生鱼肉吃在嘴里倒也不像想像中那么恶心非但不腥气反而有些酸甜的回味缩成一团的胃顿时舒展开来一股暖洋洋的热量扩散到全身就像沐浴在春风里一样很舒服。大家盯着他的脸色看目光中包含着许多复杂的感情。过了良久刘子枫才睁开眼睛咂着嘴巴讪笑着说:“好像没毒味道还挺不错的!” 大家一片欢呼惊动了驾驶室里的女生一个个探出头来不知道生了什么令人振奋的事。赵鹏顿时两眼放光扑上去抱住鱼肉就咬程文远抬手就是一巴掌把他手里的鱼肉打落到船舱里不满地骂道:“***船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怎么光顾着自己了?”赵鹏被他打怕了缩着头颈一边道歉一边盯着那块到嘴的鱼肉不放样子十分可怜。 他们迫不及待地回到驾驶室里团团坐在地上。大家神情激动一双双饥饿的眼睛盯着那条血淋淋的死鱼连那些清高的女生也顾不上保持矜持不时用小而尖的舌头舔着嘴唇。这让周文联想到毒蛇吐信子。刘子枫估摸着把鱼肉分成十一份再加上鱼头、鱼尾和两只怪里怪气的翅膀正好一人一份。然后驾驶室里突然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谁来分?谁吃肉?谁吃头?…… 刘子枫把瑞士军刀在衣服上擦干净了犹豫了一下对赵鹏说:“先放在我这里以后再还给你吧。”赵鹏心不在焉胡乱点着头说:“成没问题!你快点分鱼肉吧!”刘子枫收起军刀把鱼尾放在自己面前说:“我刚才吃了一片只要鱼尾就可以了。男生要有点风度自己认吧谁要鱼头?谁要翅膀?”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都有些尴尬心里犹豫不决谁都不肯先开口。周文慢吞吞地说:“翅膀就归我吧我吃不惯生鱼片会泛恶心。”葛辉紧接着说:“我也吃不惯我来吃鱼头吧。”刘子枫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低声说:“谢谢!”他拣出三块鱼肉递给程文远、孙疾风和赵鹏剩下分给史思红、赵诗芬她们八个女生。 赵鹏三口两口就把自己的一份吞进了肚子里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没品出什么滋味就完了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细嚼慢咽。葛辉费劲地啃着那只硬邦邦的鱼头差点连牙齿都迸掉了。文鳐鱼除了一层皮剩下的全是骨头根本吃不到什么肉。 刘子枫帮他把鱼头剖开来才勉强吸到一点鱼脑粘乎乎的口感很糟糕而且少得可怜。葛辉自嘲说:“据说动物的脑容量跟它的智商成正比看来这条怪鱼真是笨得要命。”孙疾风咽下嘴里的鱼肉冷冷跟了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它要是聪明就不会上钩了!” 刘子枫看赵鹏实在可怜就把鱼尾巴上的皮肉让给他自己津津有味地吮吸着几根骨头。赵鹏连连道谢迫不及待地塞进嘴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酸酸甜甜的像咕咾肉我妈烧的咕咾肉最好吃了肉多番茄酱也多……” 周文从文鳐鱼的内脏里拣出血淋淋的肠子挂在鱼钩上丢进水里希望能再钓上几条鱼充饥。刘子枫见大家脸上都有些倦怠就让葛辉他们到驾驶室去休息他跟周文留在船舱里一边舀水一边钓鱼。 大雨哗啦啦地下着刘子枫用洋铅桶把船舱里的积水舀出去。他看着周文坐在船舷上耐心地等待着鱼儿上钩心里突然一阵冲动鼓起勇气说:“周文你们看黄盘是我告的密不关赵鹏的事。我……我嫉妒你李瑾瑜喜欢你我想如果她知道你看黄盘……就会离开你……” 狂风暴雨中他有点语无伦次不过周文还是听懂了他像泥塑木雕一般坐着不动过了许久方才苦涩地说:“我早该猜到了!不过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李瑾瑜……已经死了……是鼠疫我亲眼看着她变成一具没有知觉的尸体什么也不能做……” 刘子枫耳边“哐啷”一声巨响就像玻璃杯从十层楼高的地方摔在水泥地上一瞬间砸得粉碎。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一直怀着一丝侥幸的希望希望李瑾瑜吉人天相能在这场劫难中活下来没想到……没想到最可怕的噩梦竟然变成了事实! 泪眼朦胧中刘子枫隐约听见周文在低声唱着:“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绝不滴下眼泪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忧从中来不可抗拒他再也抑制不住伤心滚烫的泪水沿着脸庞流下来为李瑾瑜为自己也为一切苦难的人类。 周文用文鳐鱼的内脏钓到几条小猫鱼随手丢进船舱的积水里。刘子枫渐渐平静下来他望着那些可怜的小鱼在水里游来游去以为自己逃脱了大难心想:“我们就像这些鱼一样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噩运会突然降临到头上。你们知道自己会成为人类的食物吗?知道吗?”在得知了李瑾瑜的噩耗后他终于丧失了一贯的乐观和自信未来是那样的渺茫这一船人的出路究竟在哪里呢? 刘子枫感到绝望。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葛辉和程文远出来接替他们刘子枫却不急着回到驾驶室里休息孤单地站在船头任凭狂风暴雨打在脸上沉默不语。葛辉觉得他有些异样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大声说:“快进去吧累了一天了再不歇歇会生病的!”刘子枫苦笑一声这才感觉到浑身酸痛一直累到了骨髓里他自言自语说:“生病就生病吧反正也撑不久了我们迟早都会死的!” 他的声音很低葛辉和程文远还没来得及捕捉到就被风吹散被雨淋灭。但是周文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不由一动刘子枫是大家的精神支柱如果连他都陷入绝望之中那么这船上剩下的十几条性命也活不长久了----旋龟只能维系他们的生命之火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两个钻进驾驶室里大家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已经都睡着了沉重的鼻息声此起彼伏有人磨牙有人哭着笑着说着梦话。刘子枫瞪大了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周文捅了他一下低声问:“这条船究竟在往哪里开?你有没有注意过方向?” 刘子枫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说:“又有什么分别呢?往哪儿开不都一样!到处都是洪水我们迟早会变成大鱼的口中食。这倒也公平我们先吃它们它们再吃我们哈真是因果报应!” 周文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这条船是一直往北开的那么我们还有靠岸的希望北面是山区洪水再大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山头都淹没的。”刘子枫瞪着他说:“我们已经漂了四五天了连6地的影子都望不见天地这么大哪会这么巧刚好撞上一个山头?别空口白牙安慰人了没有用的!我们死定了!” 周文说:“我来讲个故事给你听吧!从前有一个国王要杀一个罪犯那个罪犯说请不要杀我给我一年时间我能让您的马学会飞翔。国王想了想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马会飞翔的于是他就答应了罪犯的要求说如果一年内你不能教会我的马飞翔的话我就立刻砍了你的脑袋!” 刘子枫不知道周文为什么要讲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故事他心里烦躁不安勉强接了一句问:“后来呢?”周文继续说下去:“那个罪犯说陛下您放心好了我绝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一定能教会您的马飞翔。他在想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一年里也许国王会死掉也许那匹马会死掉又或者……它真的学会飞翔了呢!” 刘子枫有点清醒过来了他想了又想皱起眉头问:“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周文说:“与其完全绝望不如相信奇迹不管希望有多渺茫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只要有一线希望存在我们就要努力活下去生命本身……”他漫无目的地挥了挥手“比淹没在洪水下的g城重要比人类创造出的一切历史都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刘子枫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文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过了很久才说:“你说的没错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谁也帮不了我们我们只有相信奇迹努力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白天的时候我注意到太阳是从船的右边升起左边落下。我们的确是在往北开!” “对了那就赌赌我们的运气吧前面就是山区船会靠岸的!”周文小声嘀咕了一句“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他把头靠在柴油机的外壳上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他知道刘子枫终于重新拾起信心这让他感到越来越有趣至于他能不能带领这一船人走出困境找到6地继续生存下去这一点连周文都没什么把握。不过他在观察。 对于现在的周文来说人类的生活就像是一条河有人随波逐流有人逆流而上有人在风头浪尖招摇有人载沉载浮不能自已而他在河边孤独地散步。周文正慢慢尝试着当一个清醒的旁观者看着一幕幕悲喜剧上演和落幕洪水和运沙船是舞台刘子枫他们是本色的演员。他没有投入感情没有真正融入人生的河流中。 这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第二天天蒙蒙亮刘子枫就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从驾驶室里间拎出一只沉甸甸的马桶冒着大雨到船尾洗刷干净。大家差不多都醒了但谁都不好意思睁开眼窝在驾驶室里继续装睡。运沙船的尾部拖了一条污秽的尾巴转眼就被水流冲得歪歪扭扭最后消失了踪影。 刘子枫把马桶放回原处就着雨水洗净了双手把大家一一叫醒。虽然是数九严冬暴雨滂沱但运沙船上的一干人吃过旋龟的硬壳和文鳐鱼的肉血脉旺盛反倒不觉得寒冷。只是一夜熟睡下来先前吃的一点生鱼肉都消化到爪洼国去了年轻的胃感到一阵阵健康的饥饿感。 大家的身体和精神都在逐步康复中驾驶室里洋溢着一种乐观向上的气氛。 葛辉和程文远辛苦了一整夜脸色疲惫不堪他们把洋铅桶递给刘子枫失望地说:“只钓到这几条猫鱼根本不够吃!”刘子枫翻弄着数了一下总共才十七条大的不过手指那么长小的还不够填牙缝的。他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说:“没关系咱们先点点饥回头再想办法。” 三人回到驾驶室里刘子枫尽可能公平地把猫鱼分给大家笑着说:“只有这一点蛋白质千万别浪费了!”他做了一个示范把一条小鱼塞进嘴巴里想吃药一样“咕咚”吞下肚去“这叫做鱼鹰的吃法学着点!” 男生们怔了一下随即哄堂大笑起来一个个学着他的样子把自己的一份猫鱼吞进肚子。女生们却是犯了愁一来嫌猫鱼又脏又腥气二来喉咙本来就细平时吃药片都要灌上三五杯水何况要吞这么粗的生鱼。 徐梦瑶悄悄地把猫鱼塞给李兰低声说:“我吃不下给你吧!”李兰忙不迭地摆摆手说:“我也没胃口不想吃!”徐烨皱着眉头撕下一点鱼肉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尝了尝呀又腥又苦又涩跟昨天吃到的怪鱼肉根本没法比她连忙吐了出来。 纪芸和戴淑珍看见她的反应更是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有史思红有男儿气概看都不看一口把猫鱼吞了下去闭紧了嘴巴拼命背唐诗:“日照香炉生紫烟半江瑟瑟半江红一二三四五六七……”她努力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生怕一多想就全部吐出来。 霍黎黎和赵诗芬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周文说:“如果你们想活下去就不要嫌脏也不要嫌难吃这样一条小猫鱼可以让你多撑上一天半天的说不定就差这一天半天工夫我们就能靠岸就能找到足够的食物。”霍黎黎瞪了他一眼说:“我知道不用你瞎起劲!”她一边克服着恶心一边尽量把猫鱼吃下去赵诗芬犹豫了一下也学着她的样吃了起来。 刘子枫看着大家的反应微微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当务之急是尽可能钓到几条可口的大鱼否则的话这些女生迟早会饿趴下的。于是他叫上周文、孙疾风和赵鹏来到船舱里一人舀水三人捉鱼为了下一顿果腹的食物而苦苦打拼。 但是大半天过去了他们什么都没钓到。周文和刘子枫不由对视了一眼心想:“艰苦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漫长的白天过去他们依然一无所获失望的情绪笼罩在大家心上每个人都竭力掩饰但举手投足总表现出一丝焦躁不安。断黑的时候刘子枫决定学周文的样从手指上咬下一块新鲜的血肉作饵周文立刻阻止他冒失的举动说:“没有用的文鳐鱼只会上一次当它在临死的时候会把危险的讯号告诉每一个同伴鱼钩上人类的血肉意味着陷阱和死亡----何况我们在洪水里漂流最忌弄出伤口整天接触脏水容易得破伤风没有消炎药会死人的。” “文鳐鱼?”在这一瞬间刘子枫感到迷惑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就是他所熟识的周文吗?怎么他给他的感觉完全是一个局外人而不是同舟共济的伙伴?他不禁问周文:“你是说那条长翅膀的怪鱼?你怎么知道它的名字?”周文轻描淡写地说:“我从古书上看到过文鳐鱼出现就意味着天下打乱事实果然是这样的。” 千年乌龟的硬壳周文的血肉文鳐鱼……这一连串的疑点在刘子枫的心头盘旋他越觉得周文深不可测他仿佛笼罩在层层迷雾里让人琢磨不透。不过刘子枫并没有把自己的怀疑流露在脸上他失望地叹了口气问:“那现在该怎么办?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周文说:“算了吧明天再想办法天已经黑了早点休息接接力。” 漆黑的夜像一张沉重的大幕把整个天地罩得严严实实运沙船在狂风暴雨中漫无目的地漂流饥饿的魔爪蹂躏着每一个人的胃。徐梦瑶和李兰这才觉得自己有多失策如果白天没有把那两条小猫鱼让给男生的话眼下就不会这么难熬了。她们佝偻着身体神经质地微微抽搐着身上一阵阵寒意侵来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字----吃! 原来又脏又腥气的猫鱼也可以是美味只要你尝过饥饿的滋味。 第三天过去了接着是第四天、第五天……大家在饥寒交迫中苦苦支撑着靠那些小得可怜的猫鱼维持生命偶尔能钓到一两条稍微健壮一点的草鱼就像开盛宴一样从头到尾连同鱼鳞内脏血水一起吞到肚子里去。一开始还有人惦记着今天是几月几号到后来饥饿成了一种习惯脑子也仿佛生锈了他们像虾米一样蜷缩在驾驶室里没日没夜地昏睡时间的流逝已经失去了意义。他们甚至忘了上一次大便是在什么时候! 第二章 坏血 这一天下午雨稍稍小了一点天还是灰蒙蒙的没有一点放晴的征兆。周文从昏睡中苏醒过来伸了一个懒腰不小心碰了赵诗芬一下她“哎哟”一声紧紧抱住胳膊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呜呜哭泣着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周文觉得有些奇怪赵诗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大家被吵醒了一道道责备的目光纷纷射来周文实在招架不住他尴尬地道歉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没有事吧?” 赵诗芬紧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卷起衣袖只见雪白的胳膊上有一大块深紫色的淤血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周文顿时吓了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讪讪地问:“这是我刚才碰出来的吗?”赵诗芬勉强笑了一下强忍着痛说:“不关你的事。最近我的皮肤特别脆弱稍微碰一下就是一大片淤血好久都不褪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史思红听了忍不住插嘴说:“我也是这样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疼得要命!”周文皱起眉头思索了良久问她们:“你们是不是全身没力牙龈出血?”赵诗芬怔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的?这到底是什么病?会不会死的?”她有些害怕起来紧张地盯着周文。他们的对话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纪芸和戴淑珍尤为留心她们也有相似的症状急着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文回想着以前看过的杂书说:“好像是坏血病是缺乏维生素c造成的多吃些橙子、柠檬之类的水果就没事了只是……”赵诗芬她们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四周围尽是望不到边际的洪水去哪里找橙子和柠檬?周文又提醒说:“你们要留心千万别弄破了皮肤缺少维生素c伤口会一直流血很难愈合的。”这句话加重了她们的心理负担一时间连饥饿都抛在了脑后。 赵诗芬幽幽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听天由命吧先是鼠疫再是洪水死了这么多人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幸运了!……周文你说这些是天灾还是**?”周文心头突地一跳含含糊糊说:“天灾**大概都有吧。”赵诗芬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追问他:“这场灾难会不会是妖怪在暗中操纵?你告诉我呀!”周文一阵头疼不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怎样回答她。 霍黎黎哑然失笑说:“这个世界上哪会有什么妖怪!你是不是饿昏头了把传说迷信里的东西当成现实了?”赵诗芬摇摇头坚定地说:“我没有糊涂我亲眼看见过!”她努力回忆着银杏树妖那些恶心的触手“周文你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妖怪?” 周文看看赵诗芬又看看霍黎黎打着哈哈说:“大概有吧现在说这个干什么?还是多想想怎样才能填饱肚子吧!”这一句话立刻提醒了大家每个人不由自主地捂住肚子拼命咽着口水。 赵诗芬不满地瞪着周文这目光让周文想起了4号楼女生宿舍的那个看门老太他只能投降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小姐这是什么时候了!处境这么糟糕你还要添乱!”赵诗芬用同样低的声音逼问:“那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有妖怪在暗中作乱?”周文朝四周围瞟了几眼趁没人注意迅地点了点头。 赵诗芬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她感到凄凉和愤怒。 冷眼旁观刘子枫对周文的疑心越来越大了赵诗芬的话给了他一个提示妖怪对了周文会不会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妖怪?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该有多可怕!世上真的有妖怪吗?同样起疑心的还有霍黎黎为什么周文能捉到那只万年乌龟?他给自己吃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饿得有气无力他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就在霍黎黎忍不住要逼问周文的时候运沙船好像突然陷进了一道暗流中陀螺一样团团乱转。大家在尖叫声中身不由己地滚来滚去一会儿挤成一堆一会儿重重撞在柴油机的外壳上。周文和刘子枫努力稳住身体摇摇晃晃冲出驾驶室只见半空中乌云滚滚透不过一丝光线那么低似乎伸手就能够到。水面上波涛汹涌一条条黑影时隐时现有什么怪兽正拼命撞击着船舷试图把运沙船掀翻。 如果船翻了那么一切都结束了十四条性命将成为水底的冤魂。危急之中周文终于决定不再向大家隐瞒了他飞快地念动咒语指尖上亮起一个灼热的火球将四周围照得雪亮。刘子枫顾不得吃惊探头向水里望去顿时脸色变得苍白。他们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几十条巨大的文鳐鱼愤怒地冲击着船身一副不把船掀翻誓不罢休的样子。 它们要为死难的同伴报仇! 周文用怜悯和敬佩的目光注视着这些低等级的妖兽他觉得它们很愚蠢不过未来几天的食物终于有了着落他们不用再挨饿了!他不想在刘子枫面前显露吸血獠那些强横的法术于是随手画了一道天兵符转眼间半空中霹雳阵阵接二连三地落在鱼群中蓝森森的电流不断扭曲闪烁那些文鳐鱼受到了惊吓纷纷钻入水底逃得慢的顿时遍体麻木翻着白肚皮漂在水面上。 刘子枫看得几乎呆掉了怔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周文探出胳膊捞起一条文鳐鱼重重摔到他脚下大声说:“还不赶快捞鱼错过这个机会就只能饿肚子了!”刘子枫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招呼大家出来一起帮忙。 南风一阵阵吹来推动运沙船向北漂去大家冒着暴雨忙活了好一阵七手八脚捞起来十几条文鳐鱼虽然人很辛苦但神情却显得很兴奋。刘子枫挑了一条最肥大的拎到驾驶室里开膛破肚挖出血淋淋的内脏用雨水清洗干净割下肥美的鱼肉分给大家充饥。周文念动咒语收起火球一片黑暗中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咀嚼声。 过了好一阵刘子枫心事重重地咽下满口的鱼肉终于忍不住问道:“周文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会子周文已经打好了腹稿他咳嗽一声开始向大家讲述鼠疫和洪水的由来----这个世界上有智慧的生灵除了人类还有法力高强的妖怪正是它们引了这一场灾难。他把自己描述成茅山道的传人会一些驱妖除魔的法术刚才他施展的就是引火诀和天兵符。 虽然难以理解但是大家不得不接受这些事实。 霍黎黎有些不满地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瞒得这么紧亏我们还是一条船上的同伴呢!”周文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告诉你们又有什么用白白让你们担心而已!再说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会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史思红觉得这话不大中听哼了一声说:“别找借口一点诚意都没有!信不信是我们的事你瞒着我们就是不对!”她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大家都点头附和七嘴八舌地议论周文的不是。 赵诗芬为周文辩解说:“好了如果不是周文的话我们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呢!他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霍黎黎突然记起了那颗又咸又腥的心脏颤抖着声音问周文:“那天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是万年乌龟的心吗?”周文老老实实说:“那是旋龟的内丹对身体很有好处的大家吃的是它的硬壳效力可能要差一点。” 刘子枫插嘴问:“旋龟是什么动物?乌龟的一种吗?”周文说:“可以这么说吧它是生活在水里的一种妖兽洪荒时代就已经存在了非常凶狠我花了很大的劲才捉住的。幸好大家吃了它的硬壳否则的话也挺不到现在的。” 霍黎黎顿时吓了一大跳尖叫着说:“我吃了旋龟的什么……内丹会不会变成它的样子?”周文连忙安慰她说:“没事的内丹吃到肚子里会被胃酸消化掉的就像石灰石一样不会留下后遗症你尽管放心!”霍黎黎听了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有点疑神疑鬼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刘子枫把他的话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还是不能尽释心中的疑团他皱着眉头问周文:“你说那些法力高强的大妖怪从伏魔殿里逃出来引了鼠疫和洪水它们究竟想干什么?”周文苦笑一声说:“它们认为这样就能把困在黄泉下的妖怪解救出来消灭所有的人类成为世界的主宰!” 驾驶室里突然变得死一般沉寂只听见暴雨打在船顶的声音劈里啪啦响成一片。隔了一会儿赵诗芬怯生生地问:“真的有效吗?”周文长长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但愿是它们一相情愿的想法。”大家不由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心想:“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我们人类已经被推到了灭亡的边缘!” 赵鹏的头脑比较单纯一转念就把妖魔鬼怪什么的抛在了脑后他吃完了自己的一份鱼肉意犹未尽地说:“干脆咱们把剩下的鱼肉吃掉吧半饥不饱的最难受了。”刘子枫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说:“生鱼肉一次吃太多肠胃会受不住的再说现在吃光了以后就得饿肚子还是节省点好。”赵鹏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于是裹紧了衣服不再抱怨了。 空虚的胃接受到一点食物渐渐舒展开来一阵阵困意泛上来大家打着哈欠不知不觉跌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刘子枫又洗剥干净一条文鳐鱼割下半条搁在一旁郑重其事地说:“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还剩下十五条文鳐鱼我们每天吃一条鱼肉分成早晚两份量虽然比较少但不容易吃坏肚子。鱼内脏用来钓鱼想办法养在船舱里如果十五天后还不能靠岸的话就只能靠它们维持性命了。精神点我们要勒紧裤带活下去不管怎样暴雨总会停的洪水也总会退的大家要有信心!” 刘子枫考虑得很周详大家都没有异议。他正打算继续分割生鱼肉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周文说:“你不是会法术嘛能不能想办法把鱼肉烤熟了再吃?顺便烧点热水。”这一句话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熟食和热水就意味着天堂每一个人都迫切地望着周文希望他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周文面露难色沉吟了一会儿说:“如果有干木头的话倒可以试试看不过到哪里去找呢……对了我们把柴油机拆开来看看说不定油箱里还剩点燃料!”程文远比较性急从角落里寻出一把扳手三下五除二就把柴油机的外壳卸了下来找到油箱拧下顶部的塞子向里面张望了一眼说:“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 刘子枫从角落里找来一块破布搓成长条塞进油箱里过了一会儿再拉出来只见布条的底部湿了一块散出浓重的柴油味道。他把布条丢进洋铅桶里鱼肉用铅丝穿起来搁在上面说:“剩下的柴油不是很多烧热水肯定不够不过烤熟鱼肉应该没问题。” 周文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指尖上突然燃起一个灼热的火球就像变戏法一样大家啧啧称奇看得眼睛都直了。一转眼工夫火球变成了青白色温度非常高他点燃了洋铅桶里的柴油一团明亮的火焰腾起来火舌舔着铅丝上的生鱼肉吱吱作响一阵阵焦香味钻进鼻孔中让人心痒痒的禁不住频频咽口水。 在洪水中漂流了这么久以后大家终于吃到了第一口熟食。 尽管大家都很节约但文鳐鱼终于有吃完的一天钓到的猫鱼也少得可怜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充饥到后来连腥臭的鱼内脏都成了争抢的美味。再加上长时间没有漱口洗澡驾驶室里充斥着一种古怪的气味鱼腥臭、汗臭、口臭、粪便的恶臭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但是却没有人在意。他们都习惯了他们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字眼那就是“吃”就连彼此打量的眼神都有些异样似乎对方是自己生存的威胁是竞争者是一堆……可以充饥的肉! 不过这一切还不是最糟糕的坏血病像瘟疫一样在整条船上传播开来赵诗芬、史思红、纪芸和戴淑珍的病情特别严重身上布满了紫红的淤血关节肿成一个大馒头像有一千把小刀在里面绞牙龈不断渗出脓血疼得连嘴巴都合不拢。其他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除了周文依然还是老样子剩下的全都浑身乏力昏昏沉沉在绝望线上苦苦挣扎。 人类的**就是这样奇怪如果饥饿一直持续下去那么从大脑到身体就会慢慢习惯起来为了避免痛苦潜意识会出指令感觉变迟钝有气无力陷入昏睡中一步步走向死亡。只要过了某一个极限那你就会像滑翔机一样乘着热空气飞翔自由自在没有任何负累。其实等待死亡并不难熬真的!但是饥饿、温饱、再饥饿这样反复的折磨最痛苦了没有任何人能够忍受就像再坚韧的铅丝也经受不住反复的拗折。既然最终会失望你又为什么让我振奋其希望呢?残忍! …… 这一天雨下得特别大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大家再也没有力气舀水了一个个躺倒在驾驶室里静静地等候死神的降临。“人类的生命是多么脆弱活人和死人只差一口气。”周文倾听着周围急促的呼吸声心想“我们最终都会变成没有知觉的尘埃就算是法力高强的妖怪它又能活几个一千年?”他开始有点了解郑蔚和林欣婕的心情了它们的确有理由憎恨人类。 驾驶室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压抑的抽泣声在雨声中显得特别清晰:“呜……我不甘心……我不想死……”那是赵鹏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连一向瞧不起他的程文远都没有嘲笑他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赵鹏迷迷糊糊嚷着:“我不甘心……我还没有结婚……我还没有当爸爸……我不想就这样死掉……老天爷求求你了……” 周文怔了一下赵鹏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遥远好像来自于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他想:“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人类会想些什么呢?交配繁殖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所有的生命都是这样的个体存在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种族的延续。生存展繁殖延续这是一种本能已经渗透进我们的血液里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所以郑蔚和林欣婕要把麒麟兽从黄泉下解救出来哪怕把这个世界毁灭重新回到洪荒时代。对于它们来说麒麟兽是精神领袖它能够领导妖怪一族走向繁荣和强盛使这个一度没落的种族在地球上继续存在下去。为此它们漠视牺牲不惜向人类宣战……” 隔了很久刘子枫长长叹了口气苦涩地说:“我也不甘心呀!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些千刀万剐的妖怪……”霍黎黎恨恨地说:“我恨它们!它们杀了我的父母杀了欧阳杀了这么多人我就算变成鬼也不会放过它们的!”停了停她突然狂热地向周文说:“我要学法术周文你教我茅山道的法术!我一定要把它们全杀掉!” 周文“嗯”了一声心里一片茫然这就是他所认识的霍黎黎吗?他有资格跟他们一起痛恨妖怪吗?他本身就是半个妖怪他了解妖怪的想法对它们来说人类就是四害是毁灭它们家园的暴徒是囚禁它们自由的罪犯!人类能够想像蟑螂的控诉和报复?佛经上说众生平等众生真的平等吗?妖怪有生存的权力吗? 这些念头像潮水一样在周文的脑海里翻滚他感到动摇感到痛苦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 葛辉仿佛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他很自然地握住徐梦瑶的手诚恳地说:“徐梦瑶我一直都在偷偷地喜欢你从中学时就已经开始了。那时候你是班长我是副班长大伙儿都开我们的玩笑说我们是牛郎织女天生的一对。还记得吗?……唉现在跟你说这些有多可笑!如果……如果真的有阴曹地府的话我希望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你愿意吗?” 他一口气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了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也不担心徐梦瑶会拒绝他反而感到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轻松。徐梦瑶先是沉默了一下脸上随即露出一个甜蜜而凄凉的笑容她低声说:“为什么要到阴曹地府才能在一起呢?我们现在不是就在一起吗?”她翻过手掌紧紧地握住葛辉苍白的双颊上洋溢着圣洁的光芒“你要知道我所以填报s大学就是为了不跟你分开呀……” 望着葛辉和徐梦瑶刘子枫觉得有点嫉妒他想起了李瑾瑜想起了曾经生的一切。程文远轻轻拍了拍手掌努力想要微笑却不禁流下了眼泪他只能孤零零地离开这个冷酷的世界。孙疾风和赵鹏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苦笑着他们的生命是不完整的就像一颗种子没有芽就已经腐烂了。霍黎黎凄凉地望着奄奄一息的女生们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和仇恨。 死神就在前方向他们微笑着招手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每个人都卸下了伪装和防护把最真实的一面**裸地表露出来----这里有爱也有恨。 第三章 陆地 “轰”的一声巨响运沙船剧烈地摇晃着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周文皱起眉头担心船身受到毁坏他急忙跑出去一看只见一截湿漉漉的树枝挂在船舷上摇摇欲坠。他顿时松了口气探出手臂把树枝拽上来低声自言自语说:“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刘子枫勉强提高了声音问:“周文是什么东西?”周文没有回答他飞快地念了几句咒语双眸顿时变成血红色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凝神向北方望去隐约看到一片浅灰色的影子就在前方虽然遥远但确实存在。那应该是还没有被洪水淹没的山脉! 周文把树枝拖到驾驶室里给大家看。赵鹏失望地说:“一截树枝又不能吃有什么用!”周文摘下一片树叶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很有把握地说:“这是橘树的枝条不会错的。叶子还是绿的断口也很新鲜----这说明我们离6地已经不远了很可能是一个长满橘树的山头!” 橘子维生素c大家的嘴里不由泛起一阵口水随即又有些忐忑不安。孙疾风颤抖着声音问:“到底有多远?我们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周文有些犹豫他粗粗估算了一下距离沉吟说:“照这样的度至少还要漂三天。”孙疾风喃喃自语:“三天再过三天我们就得救了!” 大家心头燃起了最后一丝微薄的希望。 刘子枫望着奄奄一息的赵诗芬她们摇摇头说:“不行她们连一天都熬不过了!周文再想想办法拜托你了!”周文用力揉着手里的树叶皱起眉头思考着各种可能性他突然心中一动三步并两步冲到船舱里冒着暴雨把半个身子探出船舷在滚滚洪流中搜寻着什么。刘子枫撑起身体想要帮他一把但一阵头昏眼花只能不甘心地躺倒在原地。 周文在寻找什么呢? 尽管希望很渺茫但是周文没有放弃他全神贯注地忙碌了一个夜晚任凭风雨把全身浇得湿透。天色渐渐放亮船舱中多了一大蓬葱翠的枝条横七竖八浸在积水里寄托着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周文有些不敢翻开枝叶寻找残留的果实他害怕失望害怕眼睁睁看着赵诗芬她们变成一具具没有知觉的尸体就像李瑾瑜一样。 刘子枫从昏睡中慢慢清醒过来睁开眼睛觉自己还活着还在呼吸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他倾听着驾驶室里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就像绷紧的琴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绷断。人死如灯灭他的心不禁又提了起来。风雨声中隐约传来了周文的动静刘子枫拖着沉重的身躯挪到船舱里只见他埋头在一堆乱蓬蓬的树枝里仔细搜寻着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看样子是不知疲倦地忙碌了一整夜。 刘子枫一颗心像在云端漂浮他颤抖着声音问周文:“找到什么了吗?”周文抬起头向他摊开手掌说:“喏找到三只小橘子。”他的手掌里托着三只没有成熟的青橘子小的可怜刘子枫的泪水猛地涌出了眼眶他哽咽着说:“这就好……谢谢……这就好……”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感动过。 二人回到驾驶室里周文把橘子小心翼翼地剥开一股酸涩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大家不禁扇动鼻翼大口呼吸着嘴里汩汩泛着口水。刘子枫想了想把剥好的橘子掰成四份分给赵诗芬她们病情最严重的人剩下的橘子皮用力挤出汁水来连同渣子一起加水搅拌每人喝上一口。 史思红、纪芸、戴淑珍三个闻到橘子的香味食欲大开连吞带嚼把自己的一份咽下肚去。赵诗芬的体质远比不上她们牙龈肿得连牙齿都包没了周文只好挤了一些汁喂到她嘴里好不容易才把几瓤橘子吃完。赵诗芬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滴含含糊糊地说:“谢谢……我想我是活不长了……周文我很想跟你学法术……你说学了法术会不会更坚强?” 周文想起了几个月前他和李瑾瑜、赵诗芬一起寻找银杏树妖的经历那时候她就向往着学法术还托了叔叔彭曙光跟他们提起过结果被李瑾瑜婉言谢绝了……过去的种种仿佛是一场梦如果那真的是一场梦又该有多好!周文强打起精神安慰她说:“你已经很坚强了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马上就能靠岸了再坚持一下!” 赵诗芬微微摇头说:“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知道等不到了……谢谢你你心肠很好……”周文看着她慢慢合上眼睛陷入昏睡之中那颗坚硬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有一种抑制不住的难受。他握住胸口的那枚玉环低低地自言自语:“李瑾瑜呀李瑾瑜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李瑾瑜的魂魄沉默不语。 “扑通”一声响徐烨重重地摔倒在甲板上额头磕在柴油机的外壳上鲜血沿着脸庞流下来把大家吓了一大跳。霍黎黎连忙把她扶起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疼不疼?”徐烨的头和手无力地垂下来霍黎黎怔了一下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颤抖着伸出手试试她的鼻息突然尖叫着跳了起来:“啊----她……她没有呼吸了!” 徐烨像死尸一样摔在冰冷的甲板上没有呼吸也没有生气。周文走过去搭了一会脉手腕还是温热的但脉搏全无凑过耳朵贴在她胸口----一根根坚硬的肋骨下再也感觉不到心跳的声音。他把徐烨的手腕放下来慢慢拉上衣袖抬头朝刘子枫摇摇头说:“已经断气了没有救了!” 霍黎黎这才回过神来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哽咽着说:“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到底生了什么事!”说到后来她有点歇斯底里了瞪着眼睛求救似的一个个看过来大家都低下头不敢跟她的视线接触心情十分沉重。没想到她竟会是第一个! 隔了良久孙疾风咳嗽一声低声问:“会不会是心脏病?”徐梦瑶鼻子一阵阵酸说:“没有她身体一向很好……她……她是饿的!”这句话触动了所有人都竭力回避的事实饥饿顿时像潮水一样袭来拼命蹂躏着空荡荡的胃。赵鹏再也忍受不住了一把抓起甲板上的树叶就往嘴里塞刘子枫来不及阻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大口吞咽着树叶绿色的汁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孙疾风咽了一口唾沫忍不住问:“这东西能吃吗?”刘子枫凄凉地摇摇头说:“我们不是动物吃了要拉肚子的!”赵鹏的动作猛地僵住了嘴里吐出一团又苦又涩的树叶沫子。他痛苦地呻吟着重重跌倒在甲板上心里断断续续地想:“我们不是动物!这些叶子全是纤维素……人的肠胃里缺少一种分解纤维素的酶……我们注定只能消化肉哪怕是生肉!” 徐烨一动不动地躺在角落里尸体渐渐变得冰凉大家都有些害怕不由自主挪得远一些。李兰的心怦怦直跳种种恐怖的情景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她一边抖一边尖叫着说:“她……会不会变成僵尸?会不会爬过来把我们都吃掉?”霍黎黎勉强笑了一下安慰她说:“你别胡思乱想了哪里来的僵尸!这些都是迷信!”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忍不住望了周文一眼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情。 船上笼罩着一种压抑的气氛浓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孙疾风觉得自己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乱跳他努力把自己的声音放平稳:“怎么处理她的尸体呢?总不能一直放在船上吧那会做恶梦的!”这一点都不好笑葛辉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孙疾风有些尴尬愤愤不平地想:“谁他妈还有心思开玩笑我是说正经的!” 刘子枫犹豫不决李兰看了他一眼试探着说:“要不我们把她放到水里去?”她小心翼翼地回避掉“丢”这个冷酷无情的字眼。赵鹏的神志有些混乱听觉反而异常敏锐他在心里暗暗大叫:“别丢了多可惜!反正她已经死了不如我们吃了她吧!还有三天周文说还有三天就能靠岸了一定要挺过去我绝不能饿死!” 他被自己内心深处的念头吓了一大跳良知拼命阻止他说:“怎么可以吃人呢?那不成了禽兽!不不行绝不吃人!人是不能吃同类的!”可是救生的**却说:“为什么不能吃人呢?只要能活下去什么东西都得吃!古时候闹饥荒百姓彼此交换了子女吃掉人是两脚猪是两脚羊!何况……何况她已经死掉了死人就不再是人了只是食物!” 赵鹏额头上冷汗涔涔人性和兽性在他脑海里激烈地斗争着迷迷糊糊中忽然闪过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吃了她的肉好好活下去……李兰长得太乡气赵诗芬挺漂亮的霍黎黎和徐梦瑶也不错……最好刘子枫他们都死掉船上只有我一个男的她们只好依靠我我想干什么都可以……”他眼神中闪烁着种种猥亵的画面脸上的肌肉变得有些扭曲。为了掩饰心中恶毒的念头他从身上搓下一团团污垢不由自主地塞进嘴里狠狠咀嚼着。 刘子枫盯着徐烨的尸体踌躇了良久这才长长叹了口气说:“就这样办吧入水为安!”周文弯腰抱起她冰冷的尸体一步步向驾驶室外走去。他想起了徐烨生前的音容笑貌心里感慨万千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样去了下一个会是谁呢?徐烨的双脚在甲板上慢慢拖动出的声响像丧钟一样在每个人的心头回荡是啊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不管活着有多艰苦生命还要继续下去。接下来的一天周文依然不知疲倦地在洪水中打捞树枝把辛辛苦苦找到的橘子连皮带瓤分给大家充饥。刘子枫对他旺盛的精力感到怀疑那还是一具人类的躯体吗?而赵鹏开始闹肚子先是拉稀继而水泄不止脸都绿了。大家都以为是吞食树叶的缘故人的肠胃毕竟不像牛马纤维素代替不了淀粉和蛋白质。 傍晚时分风雨突然加剧激流推动运沙船飞快地向北方漂去船舱中一会儿就积满了雨水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刘子枫他们挣扎着爬起来轮换着在暴雨中拼命舀水就在他们筋疲力尽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缕曙光隐隐约约照亮了群山的轮廓。 6地!大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6地!他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6地!他们努力挺直腰杆。6地!泪水禁不住浸湿了眼眶。灰蒙蒙的天空开始一点点变亮新的一天带来了新的希望群山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晰远处烟雾缭绕绿树葱茏空气里弥漫这一股泥土和树叶的清香。 “6地!”刘子枫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激动地扯开了嗓门大叫一声“6地……”他的声音蓦地低了下去他想起了徐烨想起了那具冰凉没有生气的尸体。在暴雨和洪水中挣扎了这么久她还是没能捱到靠岸的一刻。生命的脆弱上苍的无情种种情愫汇集到心头他不禁流下了热泪。 运沙船在激流中摇摆不定“砰”地一声撞上了山头。周文眼明手快第一个跳到岸上拖着缆绳七手八脚缠在树干上用力打了个死结。刘子枫和程文远摇摇晃晃走下船双脚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土地。在洪水中漂流了一个月以后他们的膝盖都有些软一个个顺势跪倒在地上俯身亲吻着泥土和青草。 人类的双脚天生就是用来踏在土地上的! 他们稍事休息后回到船上把其他的同伴扶到岸上。赵诗芬、史思红几个实在太虚弱了一下子瘫倒在地爬不起来。周文和刘子枫勉强把她们安置在避雨的树荫下跟狭小闷热的驾驶室相比这里不亚于天堂。一种自内心深处的欣慰和喜悦涌上心头每一个人都闭上了眼睛听任风雨抚过脸颊身体还在习惯性地摇摆但他们都知道恶梦已经过去他们终于踏上了6地! 大家小睡了一个多钟头觉得身上又冷又饿刘子枫几个商量下来决定让身体最健壮的周文上山去找些食物回来再作进一步打算。周文答应了一声抬头看看地形沿着崎岖泥泞的山路向上爬去。刘子枫望着他孤单的背影消失在树丛中心中的怀疑像骨鲠在喉他忍不住捅捅葛辉低声问:“你有没有觉得周文很……古怪?” 葛辉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说:“他又胖又重在学校里跑一千米慢得像蜗牛补考了好几回从来没有及格过怎么这会儿精力这么旺盛?会不会是用了法术的缘故?”刘子枫沉默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你说他……究竟是不是人?”葛辉瞥了他一眼说:“你的意思是……他是妖怪?”刘子枫点点头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情。 葛辉望着周文消失的方向说:“即使他是妖怪也从来没有害人呀!多亏了他我们才能活到现在!”刘子枫叹了口气苦恼地嘀咕着:“话这么说当然没错可是我总归放心不下你没听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葛辉犹豫了一下说:“你是不是因为李瑾瑜的事对他有成见?我觉得他虽然孤傲了一点人还是挺不错的。” …… 过了大半个钟头周文怀里揣着一捧橘子轻快地跑下山来一边剥了皮分给大家一边说:“这座山我认识在z省境内叫碧萝山再往北去就是有名的旅游景点石屏山。高中的时候我跟几个同学曾经到这里来探险过很荒凉。山顶上有一片橘树林我采了一些大家先吃一点挡挡饥。我记得穿过橘树林再往西有一个观音洞里面全是石头等一会儿我们到那里去避雨。” 听到这个好消息大家都很兴奋三口两口把橘子吃完了又休息了一阵起身向山顶爬去。周文在前面引路他像是走惯了山路脚步非常轻快但赵诗芬、史思红、赵鹏几个根本走不动路没几步就要停下来喘上半天气。大雨把大家浑身浇得湿透冰冷的衣服裹在身上非常难受。孙疾风有些不耐烦了在心里暗暗抱怨:“这些女生真麻烦要不是她们拖累我早就到观音洞里了!” 好不容易捱到半山腰大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窝在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下大口喘息。周文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将近黄昏时分了如果再拖下去不定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出现。他有些担心地向刘子枫说:“天黑前一定要赶到观音洞荒山野地是很危险的……要是撞上毒蛇野兽什么的就糟了!” 这句话在大家的心里投下了不小的阴影。霍黎黎敏感地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担忧忍不住问:“毒蛇野兽吗?还是会有妖怪出现?”周文犹豫了一下终于实话实说:“有这种可能!这地方有尸气刚才我就感觉到了一直远远地吊在后面好像就是冲着咱们来的……还是尽快赶到观音洞比较安全。放心等会我在洞口画一道符就没事了!” 尸气!大家的头皮一阵麻情不自禁想起了寄傲堂放过的恐怖电影僵尸从棺材里爬出来吸人血嘴角的獠牙上滴滴答答淌着鲜血!啊----他们一个个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彼此鼓励着努力往山顶爬去。周文看看赵诗芬实在挺不住了于是拉后半步把她驼在背上继续往上攀爬。刘子枫他们对视了一眼也弯腰背起走不动的同伴吃力地跟在周文后面。 赵诗芬敏感的胸脯贴在他厚实的背上苍白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红晕。她努力让紊乱的心镇定下来嘴唇凑在周文耳边小声问:“你刚才的话是吓唬我们还是真的?这里真有什么尸气吗?”周文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她:“碧萝山紧靠着石屏山你知道它为什么没有成为旅游景点吗?我从县志上看到过这里在抗战时是敌后根据地日本鬼子派了一个中队来扫荡全部死在山顶的橘树林里他们的怨灵不散附在死去的尸体里每到晚上就爬出来作祟!” 赵诗芬寒毛都竖了起来牙齿咯咯打着架说:“你不要吓我我最怕僵尸了!”周文笑笑说:“你又没有见过僵尸怕什么?电影里都是假的!真的僵尸跟鬼魂一样是最低级的妖怪法力很低微随便画道符就把它们驱走了。放心有我在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赵诗芬稍稍松了口气她对周文的法术很有信心于是慢慢闭上眼睛养神一阵阵疲倦袭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天黑的时候一行人终于穿过橘树林赶到了观音洞口。 第四章 僵尸 观音洞在一片高崖的下面地势险要形状像一头噬人猛兽的大嘴黑咕隆咚看不到底。刘子枫拣了一块小石头朝里面扔进去石头在岩石上“嗒嗒”地跳动回声渐远渐轻终于消失在洞深处。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说:“看来洞里十分空旷下了这么多天雨也没怎么积水。” 李兰心里有些虚战战兢兢地问:“这洞到底有多深?通到哪里去?”周文想了想说:“大概四五十米吧最里面是一块很大的石壁底下有一个泉眼一年四季从不干枯。县志上说泉眼深处有一条隐秘的水道可以一直通到石壁后面传闻而已从来没有人找到过。” 刘子枫问:“雨水这么大里面会不会躲着什么毒蛇猛兽?”周文摇摇头说:“观音洞里寸草不生也从来没有动物进去据说是观音娘娘在石壁后面修行的缘故。”赵诗芬对这个传说很感兴趣问:“真的有观音娘娘吗?”周文笑笑说:“我不大清楚不过这世上既然有妖怪也应该会有神仙吧!” 赵诗芬叹了口气说:“也没看见神仙出来搭救我们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周文说:“神仙也是凡人做的我想所谓神仙就是法力高强的修道之人吧。明清以后道门衰落很多高深的法术都失传了百姓的思想也不像以前那么单纯质朴了所以神仙什么的就不大有人提起了。” 刘子枫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事不感兴趣他摸索着从草丛里拾起一根树枝对周文说:“我们先进去探一探吧大家跟在后面小心地上滑别崴了脚!”周文念动引火诀指尖上燃起一个灼热的火球把四周围照得雪亮。二人当先向观音洞里走去其余的人借着前方的一点微光远远地跟在后面。 向前走了十来步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高大宽敞的溶洞展现在眼前顶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钟乳石尽头是一块巨大的纯白色石壁浸没在一眼清澈的泉水中雾气缭绕景象异常雄伟。大家叹为观止一时间忘了疲劳和不适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到处都充满了新奇。 刘子枫咳嗽了一声说:“大家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吧咱们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办。”大伙儿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顿时从兴奋之中清醒过来想起眼下的困境心情都有些抑郁。众人围坐在一处周文把指尖上的火球熄灭了溶洞重新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赵诗芬叹了口气埋怨说:“你不能把火一直点着吗?黑咕隆咚的怪吓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周文心中微微一动苦笑着说:“引火诀很费法力的十来分钟已经是极限了。明天我们去拣些树枝来在洞里阴干了兴许还点得着。” 刘子枫说:“这事先不急。周文你说碧萝山再往北是旅游景点石屏山到底有多远?”周文说:“路倒是不远大概二三十里吧不过中间隔了一条很深的峡谷原来上面有一座吊桥的我以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坏得差不多了风一吹摇晃得很厉害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刘子枫皱起眉头盘算了一下说:“那这样吧咱们先在观音洞里住上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养好等雨停了再想办法到石屏山去那里既然是旅游景点应该能找到人迹。大家觉得怎么样?”他考虑得很妥当大家都没有异议。停了一会儿葛辉轻轻地说:“就怕石屏山上也找不到半个人影子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了!” 刘子枫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有点杞人忧天了这怎么可能!鼠疫只在g城一个地方传播洪水也只在地势低洼的地区泛滥z省是山区不会所有的人都灭绝的!放心好了哈哈!”他努力用乐观的情绪感染大家但心里却在打鼓鼠疫和洪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周文口中所说的妖怪!这个世界真会成为妖怪的乐园吗?他隐约感到不安。 沉默了片刻刘子枫继续说:“还剩下一点橘子谁肚子饿就再吃几个明天我们到山上去踏看一遍看能不能打到什么小动物顺便拾些树枝回来如果能点个火堆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嗯周文你会法术今天夜里要麻烦你在洞口守夜了辛苦你了!”周文笑笑说:“没事待会我在石壁上画一道符你们只管放心睡吧。” 一切商量妥当夜已经很深了困意慢慢泛上来大家都觉得眼皮涩好像涂上了强力胶水睁都睁不开。有周文守在洞口他们觉得很放心一个个枕着手臂倒头睡去。离开了摇晃的船只躺在硬邦邦的石头上开始还有点不习惯但没过一阵他们就沉浸在黑甜乡中。 周文在洞口的石壁上画了一道下山符他慢慢坐下来抬头向洞外望去虽然天上没有半点月色漆黑一片但在吸血獠的眼中一切都纤毫毕现。周文知道他再也不是以往那个懵懵懂懂、骄傲而孤僻的少年了吸血獠的内丹改变了一切它给了他力量也改变了他的思想。唉如果什么都没有生那该有多好没有妖怪没有鼠疫没有洪水大家在g城快快乐乐地生活生命就像天上星星循着固定的轨迹运行……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橘树林里的土堆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一条僵直的手臂猛地探了出来五指朝天想要抓住什么却偏生什么都抓不住。紧接着一个面目狰狞浑身上下挂满脓水的僵尸从地下爬了出来机械地转动身体突然仰天嘶叫了一声声音凄厉充满了迷茫和彷徨。 大家纷纷从睡梦中惊醒一颗心怦怦直跳压低了声音七嘴八舌地说:“是什么声音?有野兽吗?”赵诗芬扶着石壁走近洞口看到周文影影绰绰地坐在那里顿时放下心来。她小心翼翼地摸到他身后问:“生什么事了?”周文向外面努努嘴说:“喏有僵尸出现了!” 赵诗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十几条黑黝黝的身影从地底下挣扎着爬出来齐声吼叫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紧紧抱住了周文尖叫道:“啊----啊----有僵尸!”叫声在溶洞里回荡像扩音机一样吓得众人魂飞魄散以为真的有僵尸要爬进来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刘子枫和葛辉急忙冲到洞口只见那十几个黑影被尖叫声惊动了一个个费劲地转过身慢慢向观音洞走来口中出凄厉的吼声似乎在招呼同伴:“上啊上啊那里有新鲜的血肉!”刘子枫拼命睁大了眼睛还是看不真切他急忙问周文:“真的是僵尸吗?”周文点点头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他们说他们要回家!” 刘子枫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用力推着周文催促说:“快快动手把它们都消灭掉!”周文凝视着那些形态恐怖的僵尸轻描淡写地说:“为什么呢?它们又没打算伤害我们。”刘子枫怔了一下大声说:“你在说些什么呀!没看见那些僵尸正在走过来吗!你不消灭它们它们就会伤害我们的!” 周文说:“你又不是它们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它们的想法?不是所有的僵尸都吃人血肉它们是无辜的。那些僵尸是抗战时死去的日本鬼子变的在异乡逗留久了一心想回家。我听得懂它们的话。你看好了它们只是晚上出来透透气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根本不会害人。” 刘子枫的火气渐渐大了起来大声嚷道:“你的脑子是不是生锈了怎么一个劲为僵尸说话?什么透透气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见蛇不打三分罪你不打死它它就可能会咬你有什么好多想的快动手呀!” 周文坚持说:“不能因为僵尸可能会伤害我们就把它们事先消灭掉这不公平!作为生命的另外一种形式它们有权利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如果我们肚子饿要吃了它们可以这是弱肉强食生存竞争;如果它们要吃掉我们我们奋起反抗为了生存这也可以。但是现在不行我没有理由动手!我们没有权力这么做!” 就在二人争辩不休的时候那十几个僵尸突然收住了脚步好奇地朝观音洞口张望了一阵慢吞吞掉转头回到橘树林里在一片茂盛的阴影中消失了踪迹。刘子枫稍稍松了口气铁青着脸说:“万一这些僵尸冲过来怎么办?你挡得住它们吗?你这是拿我们十几条人命在开玩笑!什么权力不权力的你他妈是人还是僵尸?”他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不满和愤怒声音越来越严厉。 周文沉默了片刻说:“心平气和地想一想如果美国人因为我们拥有原子弹可能会威胁到他们的幸福生活就事先动战争把我们消灭掉你又会怎么想?”刘子枫被他气得都快狂了不耐烦地指着洞外说:“你看看清楚它们是僵尸不是人!” 周文打断他说:“够了!人类太自私了对我们有用的叫益虫叫益鸟我们保护它们饲养它们对我们没用甚至有害的呢就从这个地球上消灭掉!这不公平我们没有权力决定它们的命运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我们并不比僵尸更高贵!” 二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盛争吵声把大家都惊动了纷纷围上来看个究竟。葛辉虽然不以为然但他不愿看到矛盾的激化于是打圆场说:“好了好了别争了!那些僵尸也不像我们想像中那么可怕----不过周文我觉得你不应该冒险公平应该是双方都遵循的僵尸没有智慧没有思想跟我们人类不一样没有必要用文明人的标准来对待它们你说对不对?” 周文低下头不再说话他不想再争辩下去了他们不会了解他的想法的。是的僵尸没有智慧也没有思想它们是最低级的妖怪只知道本能地活下去。但是那些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呢?它们拥有强大的力量比绝大多数人更睿智和深刻。我们能不能与它们和平共处呢?它们愿不愿意与我们和平共处呢?如果人类可以粗暴野蛮地对待这些僵尸那么妖怪也能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人类! 这才是周文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事情。 但是在刘子枫他们眼里周文是一个异类他的想法很古怪不正常每个人都不自觉地跟他保持距离。周文是僵尸在人间的代言人他为它们争取平等的权力!这个可笑的念头在他们的脑海中盘旋渐渐演变成一种偏见和隔阂就连对他有好感的赵诗芬也觉得无法接受。 大家开始重新审视周文他们不再像共患难时那样亲密无间。 第五章 狩猎 第二天清晨周文、刘子枫、葛辉冒着大雨离开观音洞沿着泥泞的山路来到橘树林中他们挑选直而坚硬的树枝用力折断了拗去旁逸的小枝条用瑞士军刀把一端削尖制成几根粗糙的投枪。 葛辉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疑惑地问:“这东西真的能打到猎物吗?”周文点点头说:“只要掌握了技巧就像运动会上投标枪一样。”他握住投枪中部偏后的部位瞄准一个土堆用力投了出去投枪在半空中几乎飞成一条直线尾部急剧地颤动“扑”地一声深深戳进黄土中。 葛辉赞叹不已他反复练习了几次总达不到周文那样的效果不是用力太大失了准头投枪整个横着甩上去就是用力太小温柔地戳在土堆上摇晃了几下后倒下来根本就没有杀伤力。刘子枫犹豫了一下没有显丑他皱起眉头说:“练这种东西不是三天两头的工夫先凑合着当长矛使以后再慢慢练习吧。” 三人辨明了方向朝碧萝山西麓走去。大约走了半个钟头不到耳边隐约听见哗哗的流水声葛辉侧耳倾听了一阵问周文:“前面是不是有一条小溪?”周文摇摇头说:“不是瀑布非常雄伟壮观!” 三人又绕过了数个山坳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顶天立地的高崖伫立在前方像一柄刺向青天的利剑仰头望不到顶令人感觉到自身的渺小。一条雪白晶莹的瀑布从极高处奔流而下万马奔腾势不可挡一直冲进碧绿的深潭中出的声响震耳欲聋激起大片的水雾和白沫蜿蜒向山下流去。 刘子枫和葛辉被眼前雄壮的景象惊呆了周文在他们耳边大声说:“这条瀑布有一百三十三米高我上次来的时候正好是枯水期水势要小得多!”葛辉皱起眉头大声问:“什么?有多高?”周文说:“一百三十三米!”葛辉摇摇头说:“听不见太吵了!” 刘子枫望着瀑布沉默不语心想:“这么壮观的景象怎么没有开成旅游景点?碧萝山上一定藏有什么诡异的秘密!那些僵尸……”他又回头看了周文一眼“他想干什么?他究竟要把我们引到哪里去呢?” 三人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周文拍拍刘子枫和葛辉做了个手势绕过瀑布继续向前走去。“哗哗”的水流声渐渐远去地势变得平坦一片连绵起伏的丘陵展现在眼前四周都是高山挡住了北方吹来的寒流土丘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草木在雨水的润洗下显得分外生机勃勃。 葛辉突然指着前方的灌木丛压低了声音激动地说:“看那是什么?”刘子枫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比鹿稍小的土黄色动物正警觉地啃食着青草两只乌黑的小眼珠骨溜溜直转突然现了人类的踪影跳起来一阵狂奔比兔子还要迅捷。 周文拔腿就追叫道:“快追那是一只獐子!”刘子枫和葛辉怔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没几步就过了气喘吁吁的周文。但是人类的双腿怎么跑得过野兽刘子枫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獐子连蹦带跳越逃越远双膝一软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突然“呼”地一声响一根简陋的投枪从他头上一掠而过在半空中划过一条笔直的直线准确地穿透了那只獐子的身体把它牢牢钉在地上。 刘子枫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周文竟然能在五六十米开外精准地投中一头獐子力量更大得异乎寻常这绝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他……他究竟还是不是s大学化学系的那个周文?还是有什么妖物躲在他的身体里?刘子枫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他竭力不在脸上表露出来回过头向周文笑着翘起了大拇指。 葛辉欢呼着跑上前去用力把投枪拔出来那只獐子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死了湿漉漉的毛裹在身上显得既瘦小又可怜。三人坐下来休息了一阵周文指着丘陵的北面说:“那里有一个山坳再往前就是通往石屏山的吊桥了等一会儿我们从那里走看看吊桥还在不在了然后从碧萝山的北麓绕回观音洞怎么样?”刘子枫点点头说:“这里的地形你比较熟就这么办吧!” 冰冷的獐子直挺挺地躺在他们跟前混浊的眼珠仿佛在控诉他们的残忍。葛辉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他看看周文又看看刘子枫明知这头獐子已经死了还是别过头去不敢跟它的视线接触。周文在心中默默地说:“对不起我们肚子饿了只好猎杀你充饥!” 三人各怀心事不再交谈丘陵上只听见一片凄凉的风雨声。 从那片草木繁茂的丘陵往北走一百多米穿过一个狭窄的山坳一条深邃宽阔的大峡谷横亘在眼前挡住了去路。往前看风雨肆虐六根摇晃不定的铁索通向未知的彼岸往下看烟雾缭绕深不见底就算是最灵巧的猿猴也会在悬崖上失足。 周文指着对面说:“那里就是石屏山最险峻的摩天崖了吊桥上原本铺着木板可以走人的可能是年长日久烂掉了又没人维修要过去就只能顺着铁索爬过去了。”刘子枫探头往下看了一眼心虚膝盖软身不由己倒退几步。他连忙摇摇头说:“顺着铁索爬过去?这不可能!” 葛辉遥望着郁郁葱葱的摩天崖说:“有人帮忙就好了……嗯如果我们锯些木板铺在上面也许能行不过又没有称手的工具……”周文说:“回去再慢慢商量吧天无绝人之路最多我们再坐运沙船绕过去!”刘子枫和葛辉对视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一丝苦笑运沙船有了过去那段不堪回的经历他们再也不愿意踏上船头半步了! 三人轮流扛起死獐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跋涉前行从碧萝山的北麓绕回到观音洞里。大家看到新鲜的猎物以为是鹿无不欢欣鼓舞吵着要烤鹿肉吃。刘子枫把一路上拾到的树枝平摊在地上挑出粗细合适的剥去树皮拗断了摆成一堆。周文念动引火诀费了好一阵工夫才把火点燃嘟起嘴巴呼呼地使劲吹着气烟大火小呛得大家眼泪鼻涕一齐流下来急忙捂住口鼻躲得远远的。 树枝噼噼啪啪地烧起来水分渐渐蒸干一阵阵青烟夹杂着火星消失在洞顶的石缝里火舌欢快地舞动着越来越大映红了一张张兴奋的脸庞。刘子枫望着这些同舟共济的伙伴内心深处涌起一种莫名的疲劳和厌倦孙疾风赵鹏程文远还有那些娇滴滴的女生他们什么用都没有根本不能为他分担掉一点重担!自己这么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能了解压在他心头的沉重和担心吗?不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一刻刘子枫突然强烈地怀念起李瑾瑜他多么希望有一双温暖坚强的臂膀让他暂时倚靠一下歇息一下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他看了周文一眼暗暗叹了口气即使李瑾瑜死而复生她也只会靠在周文的肩头哪怕他是一个妖怪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一边。 葛辉动手把死獐的皮剥下来割下血淋淋的腿肉切成小块用泉水冲洗干净穿在树枝上递给大家在火堆上烘烤。饿了这么久终于能尝到香喷喷、热腾腾的熟肉而且还是自己亲手烤出来的大家都有些迫不及待等獐肉有了五六分熟就急匆匆往嘴里塞烫得“嘶嘶”抽冷气也不肯停口。 转眼间一只獐腿吃得一干二净葛辉还要再割刘子枫阻止他说:“够了我们的肠胃还很虚弱一次吃太多肉容易蛋白质中毒的肚子饿的话就再吃几个橘子吧。”这是必要的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突然大量进食高蛋白质食物容易造成消化吸收障碍产生大量的含氨类毒素造成蛋白质中毒严重的有可能导致昏迷甚至死亡。大家都是学化学出身多少知道一点这方面常识只能强忍住美食的诱惑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起来。 肚子饱了身体也暖和起来赵鹏偷眼打量着霍黎黎和徐梦瑶心里一阵阵冲动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又开始在脑海中浮现他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僵尸把刘子枫他们都杀死……我搭救了女生她们心存感激……只有我一个男的她们只好依靠我……赵诗芬霍黎黎徐梦瑶一个一个…… 赵诗芬精神很好兴致勃勃地缠着周文要学法术周文只好实话实说:“你要有思想准备这不是数理化下了工夫未必能学会要讲天赋的而且学法术有一定的危险保不准会反噬自身到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赵诗芬吐吐舌头嘀咕说:“这么麻烦呀……”她被周文郑重其事的几句话唬住了有些拿不定主意。霍黎黎突然插嘴说:“我学我愿意冒险!”周文点点头望着赵诗芬问:“那你呢?有没有下定决心?”赵诗芬犹豫了一下说:“那你先教我们一个简单的、安全的法术看看我们有没有这个天赋好不好?” 大家都不约而同静下来竖起耳朵听周文怎么回答。 周文笑而不答自顾自说:“所谓法术就是通过咒语、符箓之类的手法把散布在天地间的能量聚集起来加以利用。”他随手拾起一根烧黑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一道灵神符念了几句古怪的咒语那道灵符仿佛拥有了生命青光流转跃跃欲动“这是一道灵神符画在掌心中再印在自己身上能够免受妖魔鬼怪的伤害想学的话就试试看!” 大家听到“能够免受妖魔鬼怪的伤害”不约而同用心记忆着灵符的画法手指在掌心里涂来涂去就像小时候临摹毛笔字一样。周文继续说:“画灵符最好用处*女的鲜血一般用朱砂就可以了不过效力要差一些。有谁愿意试试看?”霍黎黎想都不想立刻咬破食指挤出鲜红的血液在掌心画了一道灵神符扬起眉头问周文:“接下来该怎么做?” 周文赞赏地望了她一眼放慢度念了几组古怪的音节霍黎黎跟着他结结巴巴念完了把掌心上的灵神符印在自己的手臂上只见一道青光闪过什么都没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周文笑笑说:“很不错不过你画的符箓不大对劲再多练几次就熟练了。” 霍黎黎受到了鼓舞正打算咬破手指再画一遍周文连忙阻止她说:“你身体里能有多少血?经得起这么个用法!拿根树枝比划比划就够了别动不动就咬手指!”霍黎黎脸上一红随即狂热地练习起来她暗暗对自己说:“我要学法术我要成为最出色的法师我要为爸爸姆妈和欧阳报仇!” 赵诗芬怕疼不敢咬破手指试验一下她好奇地问周文:“你不用鲜血也不用朱砂拿根树枝随手画一下就成了这是为什么?”周文说:“怎么跟你解释呢……嗯你看过武侠小说吗?高手随便拿根树枝就可以当剑使飞花摘叶都能伤人低手行吗?差别就在这里!” 赵诗芬有些失望她下定了决心咬紧牙关忍着痛学着霍黎黎的样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了一道似是而非的灵神符慌慌张张印在手臂上连忙把手指放到嘴里吮吸着可是等了半天都看不到有青光闪过。周文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你灵符画错了还忘了念咒语学法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大伙儿不由微笑起来笑过之后偷偷试着画了一道灵神符但是除了霍黎黎以外再没有人成功过。周文安慰他们说:“学法术要靠天赋和运气的有人一次就成功了有人要画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还有的人画了一辈子都没学会第一次失败是很正常的。” 刘子枫没有再试下去他冷眼看着周文向大家传授法术心中隐约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他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第六章 大难 念中学的时候写作文刘子枫总喜欢用“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来形容时间过得飞快事实也正是如此日子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紧紧地追赶在他们身后只要稍微一松劲等待他们的命运就是冻馁和挨饿。每天为了食物奔波累得精疲力尽天擦黑才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观音洞里整个人“哐啷”一声散了架瘫在地上什么都不想吃。刘子枫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他开始痛恨但是他无法摆脱。 赵诗芬、史思红、徐梦瑶她们渐渐康复起来但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女生又能做些什么呢?除了偶尔拾拾树枝采些橘子她们就只能待在洞里照看篝火回想过去那些美好的时光。即使是嘴上从来不肯服软的史思红也不得不承认没有强壮的体魄和充沛的精力她们根本不可能在荒山野地里独立生存下去这让一向好胜的她感到郁闷。 对现状不满的又岂止刘子枫和史思红两个赵鹏内心深处的不安和骚动越来越强烈朝不保夕的艰难生活提供了温床促使他二十年来压制在潜意识里的念头迅芽生长。他偷着用色迷迷的眼光打量着那些女生幻想能有适当的机会让他的**得到满足和泄。但是另一方面良知告诉他这样做是猥亵的堕落的不道德的为此赵鹏感到痛苦。 至于周文眼下的一切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困惑。对他来说远离喧哗的都市在碧萝山上自由自在地生存就像鱼儿重新回到水里一样舒适荒山野地似乎更适合他的本性。他把一些护身的法术传授给大家的确有自己的目的自从他们把观音洞作为临时的藏身之处周文就不断感觉到潜伏那块纯白色石壁后面的妖气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妖气越来越盛联想到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和天哭术他担心终有一天灾难会突然降临! 他的担心果然变成了现实! 这一天深夜大家被一片野兽的低吼声惊醒一个个睁着惺松的睡眼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观音洞深处的那眼泉水汩汩地沸腾起来雾气缭绕散出呛人的硫磺味道。刘子枫顿时变了脸色大声说:“糟了会不会是火山爆?”霍黎黎侧耳倾听了片刻突然指着石壁尖声说:“那里!石壁后面有野兽的叫声!好像是从很深很深的地下传出来的!” 话音未落只见那块巨大的石壁上突然映现出一道鲜红的灵符颜色忽深忽浅不断扭曲挣扎着夺目的光华让人无法正视。热浪扑面袭来史思红和徐梦瑶站得稍近额头上的长立刻扭曲焦枯吓得她们连忙往后退去。霍黎黎凝视着那道陌生的灵符无端地感到一种敬畏她问周文:“真奇怪这到底是一道什么符?”周文的心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着他苦涩地说:“这就是道门最厉害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 在石壁的后面妖气迅集结舍生忘死冲击着降妖除魔印来自地狱的吼声响彻整个观音洞震得四壁瑟瑟抖。周文急忙叫道:“快出去这里马上就要塌了!”大家怔了一下争先恐后向洞外涌去一直奔到橘树林边上才收住脚步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喘着粗气。直到这时他们才现持续了七十个昼夜的暴雨已经停止了天空中挂着一轮妖异的明月冷冷清辉投射在每一个人身上映得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 正如郑蔚和林欣婕所希望的天哭术终于完成了分布在神州大地上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同时失去了效力黄泉之下的妖怪呐喊着冲出了地面。“轰隆”一声巨响观音洞深处的那块石壁裂成了碎片滚滚黑雾投向四面八方而去野兽一般的嘶吼声中竟然夹杂着阵阵狂笑仿佛在大叫:“我们解放了!我们终于自由了!” 大家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一阵寒意沿着脊梁骨直冲到后脑勺刘子枫忍不住问:“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周文来不及阻止他了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已经惊动了刚刚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解脱出来的妖怪一股腐臭的尸气立刻从黑雾中窜出来直奔他们而去。 那是臭名昭著的僵尸王最喜欢吞食人类的内脏! 周文深深吸了口气满头长无风自动他压低了声音说:“大家站在原地千万不要乱动!”他飞快地念动一段咒语伸出小指凌空画了一道天殇符布下了茅山道最犀利的天殇阵。一缕缕若有若无的气流在大家的身旁流动霍黎黎敏感地察觉到其中包含着爆炸性的能量她忍不住问周文:“究竟生了什么事?”周文说:“嘘别说话它们来了!” 橘树林中响起了一片可怕的吼叫声土堆一个接一个迅鼓起先前出现过的僵尸挣扎着爬出来浑身上下挂满了粘乎乎的浓水脸上溃烂变形神情似乎十分痛苦。大家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牙齿咯咯打架双膝软不由自主地坐倒在地。 赵诗芬是第一次离僵尸如此之近她惊恐地瞪圆了双眼突然双手捂住脸庞尖声大叫起来猛地扑进周文怀中呜呜抽泣着不敢抬头。周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说:“放心好了你在天殇阵里非常安全没有人能伤害到你!”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些担忧这些僵尸只是受到了尸气的感染成不了大气候但是僵尸王还没有现身它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那些僵尸被赵诗芬的尖叫声惊动了伸直了手臂一步步逼近过来渐渐踏入了天殇阵中周文又念了一句咒语手掌一收一放施展天雷轰顶之术随手把它们劈成灰烬。大家稍稍松了口气但是这些僵尸已经失去了畏惧之心依然踩着同伴的尸骸争先恐后地朝大家冲过来。眼前的一切让刘子枫感到担心周文虽然法力高强但他又能支撑多久呢? 周文拉着赵诗芬躲在自己身后一边催动阵法保护大家的安全一边凝神搜索着僵尸王的下落他感觉到浓郁的尸气正慢慢逼近徘徊了一阵后突然加竟毫无阻拦地冲进天殇阵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文脑中念头急转突然大叫道:“糟了它藏在地下!” 面目狰狞的僵尸王从地下猛地钻出来把天殇阵冲得七零八落它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戴淑珍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吱吱吸食着新鲜的人血。大家惊呼一声立刻四散逃跑。赵诗芬慌不择路竟朝着橘树林跑去一头撞进了一具僵尸的怀中她反应极快尖叫一声飞快地跳了开来肩膀虽然被僵尸的指甲抓了一下还好逃脱了性命。 僵尸王伸出利爪轻而易举地插进戴淑珍的胸腔里摸出血淋淋的心脏塞到嘴巴里一边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一边回过头来打量着周文心里有几分奇怪:“他怎么一点都不害怕?怎么还不逃跑?难道是被吓傻了?……嗯整整一千年没吃人了人心的滋味真不错!” “嗷----”僵尸的吼声此起彼伏响彻了整个山头。求生的**驱使大家拼命逃跑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冷风一直灌进肺里这一切都无关紧要每个人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跑快跑!……至少……至少要比其他人更快!”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急时刻人类的本性暴露无遗友爱团结互助这些后天强加在人身上的东西就像珍贵的瓷器被残酷的现实砸得粉碎! 周文看着往日的同学纷纷作鸟雀散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嘴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是啊说到底人类终究是动物再高级的动物也还是动物他们不可能完全摆脱本能的限制。他不禁问自己:“如果我没有吸血獠的力量我会不会如此镇定地面对僵尸王?还是跟他们一样丢下同伴不顾一切地逃命?” 僵尸王舔舔嘴角残留的鲜血味道虽然不错但区区一颗人心根本就不过瘾它目露凶光斜眼乜着周文突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会不会是一个道行高深的人类法师?就像那个狠天狠地的张瑞午一样?一千年前那些惨痛的经历仿佛就生在昨天提醒着它千万不可大意。 僵尸王咽下了爬到喉咙口的馋虫瓮声瓮气地问:“臭小子你为什么不逃跑?不怕老子吃了你吗?”为了加强恐吓的效果它故意从戴淑珍的腹腔里抄出一把鲜血凑到嘴边吱吱吮吸着两只小眼珠滴溜溜盯住周文看。它虽然形貌恐怖贪婪又残暴却十足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家伙。 戴淑珍的手臂软绵绵地垂在地上鲜血沿着指尖一滴一滴流下来僵尸王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与此同时它也摧毁了人类最宝贵的信念。他们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培养起来的信任、理解和相互支持此刻全都荡然无存了为此周文感到愤怒。他突然大吼一声猛地撞进僵尸王的怀中两个强横的身躯纠缠在一起你推我攘接连撞断了十几棵粗壮的大树。 僵尸王使尽浑身解数这才勉强把周文推了开来它的身体虽然没有受到损伤但心中却震惊不已。人类的法师不念咒画符居然跟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僵尸王肉搏这个世界真***莫名其妙!不过它反而放下心来当下深深吸了口气浑身骨骼“劈里啪啦”一阵乱响正要扑上去把周文撕成碎片突然现他的眼珠变成了血红色手臂上布满了坚硬的鳞甲十根指尖上突出乌黑亮的利爪他……他的真身竟然也是一个妖怪! 僵尸王急忙收住脚步心里感到一场气愤毫不客气地骂道:“臭小子你昏了头了!看清楚我们是同类!只有愚蠢的人类才自相残杀!你是不是扮人扮得太投入连他妈是谁生的都忘记了?”周文微微裂开嘴露出四根尖利的獠牙狞笑着说:“我没有忘记正因为没有忘记所以我才在这里。跟你这种低级的垃圾说了也是白说告诉你一命偿一命你杀了戴淑珍我就要你的命!” 他又是一声怒吼充斥着野性和狂暴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所有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逃脱出来的妖怪都驻足倾听为之心惊胆战。那是吸血獠王的怒吼!整整一千年过去了它那颗骚动不安的心还没有平静下来。恶梦!妖怪一族的恶梦又开始了! 僵尸王这才醒悟过来指着周文战战兢兢地说:“你……你是吸血獠王!你还没有死!”周文一步步向它逼近去沉重的脚步像地狱的鼓点敲打在僵尸王的心头。它连连摆手说:“慢来慢来……不要以为老子怕了你……告诉你……别过来……这不公平!老子在黄泉下苦捱了整整一千年吃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它终于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 周文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的神情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说:“这对你的确不公平不过你以前吃的人还算少吗?……好吧既然这么说你留下一双眼睛我就放你逃生。”僵尸王绝望地惨笑着说:“你想挖掉我的两只眼睛?去死吧你!人类本来就是我们的食物妖怪吃人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一句话促使周文心中那些原本模糊的想法变清晰了他冷冷地说:“以前是从现在起就不是了!我要人类和妖怪都有权力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他担心刘子枫他们看到这一幕下决心战决身影倏地消失又突然出现在僵尸王的身后五根利爪狠狠插向它的后背。僵尸王早就提防着吸血獠的度了它不等周文把话说完飞身向前一扑像溶化一样淹没在泥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文喃喃自语:“土遁术有意思!不过你也真够笨的碧萝山上到处都是石头就这么一点点地方你又能逃到哪里去?”他哼了一声用吸血獠的语言念动一段古老的咒语施展控火术招来四十九条火龙把整个橘树林烧成一片火海。僵尸王左冲右突四处逃窜终于被逼到了死角上一头撞上了坚硬的大石头迫不得已只好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它被浓烟呛得呼吸艰难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背心上就受到重重的一击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打得它眼冒金星喉咙甜。即使是刀枪不入的僵尸躯体也经受不起吸血獠王的连续重击!僵尸王陷入晕眩之中淤血像龙头放水一样喷出来背心被利爪撕开了几条长长的口子白森森的脊梁骨都露了出来。 周文撕打得不耐烦了他把利爪狠狠插进僵尸王的脊背里用力握住脊梁骨想把它拗成两截。僵尸王得到这片刻的喘息强忍住剧痛扭过头来朝着周文张开血淋淋的嘴巴用尽最后的气力喷出一团乌黑的尸气随即一命呜呼。这团尸气是它全身精华所在剧毒无比周文猝不及防全部吸入了体内一张脸立刻灰暗下来全身乏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僵尸王的尸体“嘶嘶”作响迅化成一滩浓水周文感到一阵阵无法抑制的恶心他急忙把它的骨架远远丢开。但这并没有让他感觉好一点尸毒已经完全侵入了他的肺腑里开始腐蚀他的内脏。四周的橘树林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周文痛苦地干呕了一阵扶着焦枯的树干勉强站起身来念动咒语收起火龙又喘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踉跄着寻找他的同伴。 未来又将会是怎样呢?周文看到一片灰暗。 葛辉拼命奔跑着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手臂还在竭力摆动双腿还在不自觉地向前迈。他的步子越来越小终于膝盖一软滚落在草丛里额头被石块重重磕了一下鲜血直流。 他本能地捂住伤口剧烈喘息着喉咙几乎被风吹干了一阵阵撕裂似地痛脑海里一片空白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回过神来。风声呼啸身边没有一个同伴葛辉猛地记起了徐梦瑶种种不详的预感顿时浮上心头他拼命安慰着自己却无法摆脱沉重的负罪感。 在大难临头的时候他竟然背弃了她!她会不会被僵尸撕成碎片?葛辉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鼻子有些酸他努力挣扎着爬起来拾起一根树枝朝着橘树林的方向一路寻去用沙哑的嗓子呼喊着徐梦瑶的名字----可是没有回音。他越来越失望一颗心怦怦乱跳带着哭腔叫道:“你在哪里?我是葛辉呀!快回答我……” 风声中隐约传来了一声尖叫那是徐梦瑶的声音!葛辉迅辨明了方向三步并两步冲过去。只见她跌倒在地痛苦地抱住小腿脸上惊恐万分一个恶心恐怖的僵尸正伸长了手臂一步步逼近。葛辉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抡起手里的树枝夹头夹脑一阵乱砸嘴里大叫着:“打死你!打死你!混蛋快滚开!” 那个僵尸的后脑勺上重重挨了几下却像挠痒痒一样根本没放在心上它慢吞吞地转过身嘴角流出粘乎乎的口水吼叫一声扑了上来。葛辉看准它的眼睛用力戳进去痛得那个僵尸“嗬嗬”乱叫一挥手正好打在树枝上力量大得惊人葛辉的虎口被撕裂带着血迹的树枝脱手飞了出去。 葛辉连忙退后几步张开手臂挡在徐梦瑶的身前心里充满了凄凉的滋味。他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葬送在僵尸嘴里连尸骨都无法保全为了保护徐梦瑶这到底值不值得呢?也许现在逃跑还来得及但是徐梦瑶怎么办?丢下她?还是背起她一起跑?葛辉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心里不由一凉在徐梦瑶的背后另一个僵尸正在慢慢地逼近。 徐梦瑶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绝望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顿时尖叫起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跳起来扑在葛辉背上。葛辉拍拍她冰凉的手背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的……梦瑶嫁给我做老婆好不好?”就在这时天边的第一缕晨曦投射到树林里洒在那两个僵尸的身躯上一阵阵白烟腾起它们痛苦地尖叫着拼命躲避阳光的照射但这是徒劳的。 直到这一刻当阳光解开了心灵的枷锁当身体化为灰烬直到这一刻它们才摆脱了僵尸王的控制变回那些渴望回到故乡的不死生灵----但是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它们再也没有力气重新回到黑暗的地下躲过致命的白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出地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翘凝望故乡桑梓。 葛辉怔怔地看着那两个僵尸紧抱在一起在温暖的阳光下变成一堆灰烬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徐梦瑶长长松了口气她惊魂未定不顾一切地钻到他怀里低声问:“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葛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好岔开话题说:“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太阳一出来我们应该安全了吧……”徐梦瑶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柔声说:“我愿意!” 葛辉张开双臂把她娇小的身体抱在怀中眼泪却禁不住流了下来。在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和考验之后两颗心终于重叠在了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远处响起了刘子枫的呼喊声他们像触电一样急忙分开来。葛辉低声说:“我们快过去吧他们在找我们。”徐梦瑶“嗯”了一声脸颊上泛起两团红晕心里既是害羞又是骄傲。葛辉拉起她的手一边朝着喊声传来的方向慢慢走去一边大声叫道:“我们在这里!你们好吗?” 大家在橘树林边上会合了劫后余生大难不死一个个你拍拍我我抱抱你心情都十分兴奋。葛辉查点了一下人数刘子枫、程文远、孙疾风、史思红、纪芸他们安然无恙但是没看见其他人。他担心地问:“霍黎黎和赵诗芬呢?还有周文、赵鹏和李兰没找到他们吗?” 刘子枫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我从观音洞一路找过来没看见他们的人影。他们可能朝瀑布那边跑了。我们先歇一下等会儿再过去找找看。反正太阳一出来僵尸就全死掉了白天还是挺安全的只要能在天黑前找到他们就没事了。”徐梦瑶情不自禁想起了死于非命的戴淑珍又想起那些残暴凶狠的僵尸还是有些几分后怕。她紧紧抱住葛辉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程文远和孙疾风看在眼里心里都有些羡慕。 大家又歇息了一会起身向碧萝山的西麓走去。绕过几个山坳一条气势宏伟的大瀑布展现在眼前飞流直下云端水声隆隆激起无数的水雾和泡沫。他们还没来得及惊叹就在瀑布的旁边现了李兰和赵鹏的身影。 好像生了一场战争!李兰披头散地坐在地上双手掩住脸面默默地哭泣肩膀剧烈抽搐着几乎透不过气来。她身上衣衫凌乱外套和罩裤破了几个大口子远远丢在一旁下身的绒线裤几乎被撕烂了露出了沾满泥土和青草的内裤上面还有鲜红的血迹。而赵鹏不尴不尬地站在旁边衣裤不整脸上有几条指甲抓出的血痕。他看见众人找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倒退几步。 刘子枫看到这一切顿时明白了赵鹏对李兰做了些什么他愤怒地冲上前去一拳把他打倒在地。赵鹏慢慢地爬起来吐掉嘴里的淤血和牙齿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你凭什么打我!你是她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我……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有这方面的需要!我们在荒山野地里打野兽辛辛苦苦寻找食物她们待在洞里什么都不做这不公平!女人……女人就是用来睡的!你就一点都不想?我不信!……到处都是僵尸我们死定了!连一个女人都没碰过就死掉我不甘心!” 瀑布的水声实在太大了吵得人震耳欲聋刘子枫听不清赵鹏在激烈地说些什么他又是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胸口。赵鹏踉跄了一下不顾一切地扑上来二人扭成一团脚下一滑双双跌进水潭里。葛辉和程文远急忙把他们捞上来二人的身上都湿透了冷风一吹冻得瑟瑟抖可还是狠狠地盯住对方。 史思红鄙夷地扫了赵鹏一眼心想:“男人真不是东西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种肮脏的念头!”她上前去拍拍李兰想要安慰她几句谁知李兰像触电一样跳起来把她用力推开脸上满是泪痕不停地尖叫着。赵鹏远远地躲在一边心里恨恨想:“装什么假正经!哼僵尸怎么不咬死你!不就是一个女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操老子还要一个一个玩过来呢!” 第七章 诗芬 对鲜血的渴望像火焰一样灼烧着周文的整个身心与此同时尸毒也严重侵蚀着他的身体----他每次呼出的废气中都夹杂着腐臭的气息脚步踏过的地方灌木杂草迅枯萎裸露出乌黑的土壤和石块。一条没有生命的死亡之路从他的脚下向前蔓延! 周文的神志渐渐陷入混乱之中血红的眼眸黑亮的利爪这些吸血獠特有的症状越来越明显整个山头似乎随着他沉重的脚步一起在震动。对于现在的周文来说他正面临着有生以来最危险的时刻如果仍然得不到鲜血的压制尸毒一旦侵入中枢神经那么人类的一切痕迹将从这具躯体里彻底抽离他最终会变成一具嗜血的行尸走肉。 保持心头的一点清醒是多么的艰难就在周文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他脚下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骨碌碌沿着碧萝山的北麓直滚下去。前方是深不见底的大峡谷。这短短的一瞬间像几个世纪那样漫长周文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想:“我已经很累了就让我的生命这样结束吧……” 出乎意料的是他身后的草丛里响起了一声女子的尖叫这一声尖叫像一剂强心针把周文从黑暗的深渊里拉了回来。他以一种物理学没法解释的方式猛地定格在悬崖边上双脚死死蹬住一块大石头然后突然消失又瞬间出现在那个女子的身边一把抱住她温软的身体张开血喷大嘴狠狠咬在她脖子上。 獠牙深深戳进了大动脉温热的血液像泉水一样涌进他口中周文咕咚咕咚拼命吞咽着喉结上下滑动一股股暖流在血管里迅流动扩散到五脏六腑的尸毒渐渐凝聚在一处结成一块鸡蛋大小的黑石。 过了良久良久周文终于拔出尖利的獠牙恢复成*人类的模样他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仿佛获得了新生。尸毒已经被暂时压制住短时间内不会有大碍可是他怀里还抱着一具冰冷而干瘪的尸体仿佛在不断提醒着他曾经生过的一切。周文眼中充满了泪水他不敢低头看。到底是谁成了他獠牙下的牺牲品呢?他跟那些凶暴的僵尸又有什么区别呢? 周文手一松听任那具轻飘飘的尸体滚落在山坡上他掉过头像逃避一样走开几步又咬紧牙关鼓起所有的勇气一寸一寸转过身脊梁骨像生锈的机器咯咯咯一阵闷响。他看见……他看见……霍黎黎的尸体静静地伏在草丛里干瘪得像个木乃伊。周文的脸色在一刹那变得苍白如纸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霍黎黎的音容笑貌像一本褪色的旧影集被无情地现实剪得粉碎! 周文第一次开始憎恶自己的身体。 那一声惊恐的尖叫还在耳边不停地回荡。他茫然沿着大峡谷像西走去穿过一个狭窄的山坳来到草木繁茂的丘陵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走了多少路他被一个痛苦的求救声惊动了:“救命!周文救救我!”那是赵诗芬的声音她无力地躺在灌木丛中脸色灰败不停地泛着恶心她的肩膀上有三条深深的划痕正泛着腐臭的脓水。 周文暂时抛开了低落的情绪把她轻轻扶起来伸出手指擦了一点脓水凑到鼻边闻了一下不由一阵心酸。他沙哑着喉咙说:“这是给僵尸抓破的吧?”赵诗芬费劲地点点头怯生生地问:“我不会有事吧?”周文飞快地摇摇头宽慰她说:“没事过几天就会好的!”他暗暗叹了口气轻轻巧巧地背起赵诗芬辨明方向朝着大瀑布的方向走去。 赵诗芬彻底松弛下来惊恐和害怕的心情渐渐隐去周文厚实的肩膀让她感到安慰----这个肩膀是那样的强壮和温暖即使是天塌下来也能扛住。她调皮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低声问:“我重不重?”周文把她往背上托了托微笑着说:“一点都不重很轻。你可比以前瘦多了!” 赵诗芬有些诧异问:“你以前又没背过我怎么知道我的体重?”周文在心里默默说:“你的肋骨硬邦邦磕在我背上大腿上一点肉都没有都摸得出骨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瘦了!”他又是一阵心酸但这些话怎么说得出口只能随口敷衍她说:“我瞎猜的你一向都很苗条。”赵诗芬轻轻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困倦伏在他的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走到瀑布的附近二人跟刘子枫他们劈面相遇。周文小心翼翼把赵诗芬放下来注意到他们的脸色都有些异样李兰满脸泪痕似乎痛哭过一场赵鹏面青鼻肿地吊在后面畏畏缩缩不敢向前。“一定生了什么!”周文心中不禁打了个格登“难道赵鹏竟……”已经生了这么多事他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刘子枫看到周文衣衫褴褛沾满了泥土和青苔一副狼狈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在危难的时候自顾自逃命丢下他一人面对残暴的僵尸这实在说不过去。他讪讪地跟周文打了个招呼岔开话题问:“赵诗芬出了什么事?好像精神不大好嘛。” 周文偷偷瞥了赵诗芬一眼见她正强打起精神跟史思红她们说话就拉了刘子枫到一旁忧心忡忡地说:“她被僵尸抓伤了中了尸毒已经感染了全身的血液到月圆之夜阴气最重的时候她就会变成一个嗜血的僵尸!”刘子枫大吃一惊压低了声音问:“有没有解救的办法?”周文说:“现得太晚了除非能换掉全身的血液否则的话谁也救不了她!” 刘子枫沉吟了良久低声问:“她自己知不知道?”周文摇摇头。刘子枫又问:“离月圆之夜还有几天?”周文苦笑一声回答说:“就在今天晚上!”刘子枫皱起眉头不再说话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是正午时分了时间是那么的紧迫逼着他们立刻要做出决定。 葛辉慢慢走过来故意咳嗽了一声问:“生什么事了?”周文扫了刘子枫一眼把赵诗芬感染尸毒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葛辉也十分震惊他想了想说:“我们能不能把她绑起来别让她伤人?”周文沉默了片刻说:“过了今夜她就不再是赵诗芬了她是一个僵尸白天只能躲在黑暗的地下阳光将会对她的身体造成致命的伤害!” 刘子枫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目光一个个扫过众人的脸庞涩然说:“我们让所有的人投票吧愿不愿意让赵诗芬留在我们中间由我们共同决定。少数服从多数……”周文冷冷地问:“那么赵诗芬自己有没有权力投票呢?”刘子枫皱着眉头盯了他一眼讪讪地说:“这件事还是瞒着她好了就让她在变成僵尸前……度过最后一段平静的时间吧!” 周文说:“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留下她还是赶她走?”刘子枫下定了决心飞快地说:“既然过了今夜她就不再是人类了那就犯不着让我们冒生命的危险就让她自生自灭吧!”周文转过头望着葛辉:“你呢?”葛辉一阵犹豫他不自觉地望着徐梦瑶眼神中充满了温柔艰难地说:“我的看法跟刘子枫一样。” 周文轻轻叹了口气说:“连你们都这样说那就不用投票了……赵诗芬必须离开我们这是她的命运!不过葛辉如果中了尸毒的是徐梦瑶而不是赵诗芬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他抚摸着挂在胸前的玉环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既然过了今夜赵诗芬就不再是人类了那么她是生是死就不重要了让我来处置她的身体吧我保证大家的安全。如果……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的身体还会是一个人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喃喃自语。 刘子枫和葛辉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周文想要做什么。 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这片丘陵上给枯草绿树抹上了一片生机。大家经历了一个惊恐逃生的夜晚又辛苦奔波了大半天一个个觉得又累又饿坐倒在草丛中再也不愿意站起来了。一个迫切的问题摆在这些二十来岁的青年面前:接下来该怎么办? 刘子枫咳嗽了一声问:“昨天晚上究竟生了什么事?周文你知道吗?”这也正是大家心中最大的疑惑。周文简洁地回答说:“天哭术已经完成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被彻底打破困在黄泉之下的所有妖怪都逃到了人间就像大家亲眼看见的一样对于它们来说我们只是食物!” 纪芸顿时想起了残暴的僵尸王想起了惨不忍睹的戴淑珍她不禁感到一阵恶心脸色变得苍白颤抖着声音问:“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对付它们吗?”周文说:“一千年前我们有江西龙虎山天师府第十九代天师张瑞午有二十八名愿意为人类牺牲的道门高人----一千年后我们有什么?道门和法术已经衰落了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谁都不愿意牺牲……除非有奇迹生否则的话这个世界将成为妖怪的天下!” 孙疾风听到这里忍不住反驳他说:“可是我们有枪炮和炸弹呀我就不信妖怪的身体会比钢铁更坚硬!”周文沉默了片刻苦涩地说:“妖怪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它们有智慧不会笨到用牙齿和爪子跟我们硬拼。我们能够使用枪炮炸弹它们也能!妖怪……也在不断地学习和进化我担心不久的将来我们终将面对一支全副武装的机械化的妖怪军队。” 孙疾风哈哈大笑着说:“这怎么可能!那些妖怪那些恶心的僵尸也会使用枪炮?你是在说笑话吧!”大家听了他们的对话不禁都笑了起来。周文感到一阵由衷的悲哀人类的无知和自大他们竟以为这世界是为他们设计的以为他们是世界的主宰。 他低声说:“人类不是地球上唯一有智慧的生物那些僵尸只是最低级的妖怪……你们无法想像……它们有多强大!”不过他的担忧没有人放在心上即使是刘子枫和葛辉----他们的头脑比较清醒看待问题比较客观----也觉得周文说的一切荒诞不经根本不可能生。 日头渐渐偏西刘子枫开始担心起来赵诗芬会不会突然生尸变?他打断了大家的议论说:“天就快黑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万一昨天夜里的僵尸再跑出来伤人那就糟糕了!”这一句话立刻钩起了大家的恐惧之情连一直把头埋在膝盖上的李兰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周文说:“僵尸王已经被我除去了那些受它控制的僵尸法力低微成不了什么气候……如果大家不放心的话我们还是回观音洞去吧。那里比较安全有泉水还有吃剩的鹿肉可以充饥躲上个三五天也没有问题。”刘子枫盘算了一下观音洞终究是不祥之地但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无可奈何地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野外太危险我们回观音洞去顺便找找霍黎黎但愿她平安无事。” 周文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要不要告诉他们霍黎黎的死讯呢?把一切都推在不会申辩的僵尸王身上?他曾经在洪水中救过她又亲手杀了她!周文的心开始隐隐作痛。刘子枫注意到他异样的神情一颗心不由怦怦直跳:“难道周文把霍黎黎给……”他回过头望了赵鹏和李兰一眼。 大家沿着来时路回到观音洞口刘子枫和周文先进去查看了一遍。洞深处那块纯白色的巨大石壁碎了一地原本清澈甘美的泉水已经干涸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通向深不见底的地心。周文搬起碎石头把洞口堵上解释说:“困在黄泉之下的妖怪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它们全走了现在这里很安全。” 刘子枫招呼大家进来休息赵鹏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蹑手蹑脚地摸进去拣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来知趣地一声不吭。周文在灰烬中重新燃起篝火刘子枫和葛辉用树枝串起吃剩的鹿肉心神不定地放在火上烘烤着。火光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庞已经生了这么多事大家心情沉重再也找不回当初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 鹿肉烤熟了散出诱人的香气。周文抢先割了一大块最嫩的前腿肉在众目睽睽之下递到赵诗芬面前赵诗芬有些不好意思灰败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责怪地扫了他一眼终于颤抖着双手接下来。史思红老脾气又犯了忍不住开玩笑说:“唷周文这是怎么了!找不到玫瑰就送块肉表表心意?” 周文根本不去理睬她他不喜欢史思红只是用怜悯的眼神凝视着赵诗芬。这是她身为人类的最后一餐了过了今夜她就会变成一具嗜血而残暴的僵尸。孙疾风他们狭促地笑了一下但看到刘子枫和葛辉神情郑重有些忧心忡忡笑容不禁凝固在脸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起初赵诗芬还把鹿肉撕成小条斯斯文文地放进嘴里嚼着到后来越吃越快唾沫乱溅喉咙深处出呜呜的声音表现出与她身体不相称的旺盛食欲。大家都呆住了连腹中的饥馁都抛到了脑后吃惊地看着她顷刻间吃完一大块鹿肉习惯性地舔舔嘴唇抬起头来盯着葛辉手里剩余的鹿肉眼中闪烁着碧绿的光芒。 刘子枫猛地站起身来满脸戒备之色大叫一声:“周文快动手!”周文叹了口气随手拾起一根烧焦的树枝飞快地在赵诗芬的额头上画了一道灵符。赵诗芬仿佛中了邪一样眼睁睁地瞅着周文对自己施法手脚动弹不得好像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一道耀眼的白光亮起赵诗芬栽倒在地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嗬嗬”嘶叫痛苦地挣扎着。大家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齐声责问周文:“快住手!你都干了些什么!”刘子枫目不转睛地盯着赵诗芬一字一句说:“她中了尸毒正在变成一具僵尸!” 赵诗芬抽搐了几下突然挺直身体反折成一张紧绷的弓在**无法忍受的痛楚中苦苦煎熬着。她张大了嘴巴却叫不出半点声音清秀的面容渐渐狰狞扭曲浑身散出腐臭的气息。在这一刻在阴历十五的月圆之夜作为人类的赵诗芬痛苦地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变成一具没有知觉的僵尸! 周文又在赵诗芬的额头上画了一道灵神符阻止她的身体进一步尸变。他上前去把她轻轻抱起抗在肩上迈步向洞外走去。大家面面相觑目送着他渐渐离去不知该挽留还是保持沉默。刘子枫提高声音问道:“你想干什么?”周文头也不回地说:“把她处理掉。你不会想留一具僵尸在我们中间吧。” 刘子枫听出了他口气中的嘲讽之意虽然觉得不舒服但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打算……让它自生自灭吗?”周文站定了脚步说:“我会对她施展一个复杂的法术如果成功的话她会回复成*人类但那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赵诗芬了。”刘子枫心中又惊又疑追问他:“不是赵诗芬那又会是谁?”周文沉默了良久终于说:“你看到了就能认出来的你……不会忘记她的!” 刘子枫的心开始怦怦地跳动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打算跟上去看个究竟周文阻止他说:“你别过来千万不要偷看!”葛辉忍不住问:“如果看了又会怎样?生偷针眼吗?”他努力想冲散一点沉重的气氛。周文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你们会后悔一辈子的!”他抱紧了赵诗芬的身体孤独地消失在篝火照不到的黑暗中。 观音洞外月光皎洁如水冷冷清辉洒在赵诗芬的身上她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脸庞上布满了淤黑的尸气。月圆之夜正是阴气极盛的时候周文来不及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施法只能就近把她放在洞口的一块岩石上闷哼一声浑身骨骼劈啪乱响像炒黄豆一样现出了吸血獠王的真身。 他十指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印用吸血獠的语言念动移魂诀全身法力飞流失压制在体内的尸毒又开始蠢蠢欲动。从他吐出第一个音节起挂在胸前的那枚玉环就散出柔和的青光仿佛在一瞬间获得了生命猛地挣脱了红绳的羁绊悬浮在半空中默默审视着赵诗芬开始变异成僵尸的躯体。 周文分心两用一面竭力压制着僵尸王种下的尸毒一面全神贯注念完了最后一句移魂诀李瑾瑜的魂魄从玉环中挣脱出来痛苦地徘徊了几个圈子迅钻入赵诗芬的天灵盖中。赵诗芬瞪圆了眼睛“嗬嗬”大叫着竭力挣扎想要驱走这个人类的魂魄但僵尸只是最低级的妖怪它无力抗拒茅山道的灵符和吸血獠的法术终于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周文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等了半天不见她有苏醒的动静于是颤抖着向那枚玉环伸出手去谁知手指还没有碰到它竟“砰”的一声化作了齑粉。周文心中一沉几乎与此同时赵诗芬轻轻呻吟了一声身前突然现出三朵璀璨夺目的金莲光华流转法力无穷将渗透在她血液中的尸毒尽数逼出了体外! 周文身不由己倒退三步。经过了一番磨练这三朵金莲的威力似乎更胜于从前它们感应到吸血獠的妖气绽放出流光异彩的花瓣充满了敌意和警戒。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心底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她不再是赵诗芬了似乎也不是他所熟识、爱慕的那个李瑾瑜! 赵诗芬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一头面目狰狞的怪兽浑身上下披满火一样红的鳞甲背刺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三角形的尾巴上正咧开血喷大口痴痴地凝望着她。她立刻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尖叫着:“妖怪……”不顾一切地使出了茅山道的终极法术“六阴追魂”。 也许是因为吸血獠王的移魂诀太过强横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痛苦借着赵诗芬的身体复苏的李瑾瑜丧失了一切记忆她忘了周文忘了s大学中生过的一切甚至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唯一铭刻在脑海里的就是对妖怪的痛恨! 只有仇恨是无法忘记的! 天殇、追魂、绝识三道灵符在瞬间合而为一金光闪耀无数六阴剑从她掌心飞出狠狠插入周文的身躯。周文一阵错愕**上的痛楚却无法掩盖心灵的创伤一颗豆大的泪滴从他的眼角渗出他沙哑着喉咙叫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赵诗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全力以赴催动六阴剑尖叫着说:“妖怪!快滚开!” 大家被赵诗芬的尖叫声惊动压制不住好奇心一个个蹑手蹑脚地摸出洞来。刘子枫抢在前面探出头去映入眼帘竟是一头魁梧强壮的妖兽正痛苦地凝望着赵诗芬似乎要将她撕成碎片。他不禁“啊”地大叫了一声抖抖簌簌指着它说:“你……你是周文!”原来在绝境之中带来生的希望跟他们同舟共济、并肩奋斗的那个周文他竟是一个妖怪! 六阴剑在周文的身躯上留下了无数伤痕原本压制下去的尸毒像山洪一样爆出来迅侵入五脏六腑势不可挡。周文的脸色迅黯淡下去他猛地大吼一声浑身上下燃起了灼热的火焰凝结成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火龙。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李瑾瑜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周文呀!你还记得石塔桥旁边的废墟吗?你还记得寂识术吗?” “李瑾瑜!”这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劈在刘子枫的心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赵诗芬“难道是借尸还魂?李瑾瑜的灵魂真的在她的身体里吗?”他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但赵诗芬没有一点反应她满脸惊恐挺直了胸膛勇敢地站在周文面前大叫着:“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你是妖怪!十恶不赦的妖怪!快走开!”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刃一样剜着周文的心!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周文绝望地大笑起来缠绕在身上的火龙仿佛受到了感应猛地向赵诗芬扑去。在这千钧一之际刘子枫抛开一切杂念冲上去挡在她身前张开双臂大叫一声:“周文别伤害她!”赵诗芬惊呼一声来不及阻止他急忙咬破指尖在他背上画了一道灵神符希望能抵挡住烈焰的伤害。 火舌烧焦了他的头在他的脸上燎出几个血泡慢慢收了回去。周文凄凉地望了赵诗芬最后一眼身形倏地消失瞬息出现在离观音洞几百米远的地方然后又消失。他用尽力气疯狂奔跑着路过瀑布穿过丘陵越过峡谷攀上了石屏山最险峻的摩天崖伫立在悬崖峭壁上俯瞰莽莽大地。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白茫茫的洪水。 他从未像此刻一样感到寂寞和失落。 第八章 李兵 苍茫的水面上忽然有一条白线奔涌而来两股强盛的妖气紧随其后。周文极目望去只见一个人类法师手持一件金光闪烁的宝物把洪水从中一剖为**住了滔天巨浪足不点地向摩天崖飞快奔来。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妖怪法力似乎不在那人类法师之下几十米高的巨浪重重砸下来竟在沾身的一瞬间化作满天水雾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文本能地低声嘶吼着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僵尸王种下的尸毒在他体内肆虐他口渴难忍一种对杀戮和鲜血的渴望像烈火一样熊熊燃烧驱使他悄悄地躲进灌木丛中只露出一只血红的眼珠死死盯住越来越近的三个生灵。人类妖怪它们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任何分别。 那个人类法师衣衫褴褛浑身上下布满了激战后留下的血痕手中舞动着一柄白玉麈神情显得异常疲倦。他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地向前迈动如果不是有道门异宝辟邪玉麈的支撑他早就成为洪水中的一具腐尸了。 周文凝视着他的身形突然感到一种熟悉的亲切感他认出来了那个仓皇逃命的人类就是李瑾瑜的哥哥李兵!他把目光投向李兵身后的两个妖怪都是老相识了男的是辅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雪花蛇精好像叫什么张雪女的竟然是九尾狐狸精林欣婕!周文冷笑着露出尖利的獠牙恨恨地想:“这头狡猾的雌狐狸踏破铁鞋无觅处今天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李兵费尽最后一丝力气攀上摩天崖迅占据了有利地势。他居高临下避开了狐狸精和雪花蛇精的前后夹击再凭借道门异宝辟邪玉麈的威力求生的机会大增。林欣婕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攀住半山腰的碧萝藤蔓有些犹豫不决这一路上李兵的实力飞提升辟邪玉麈着实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眼下他卡住了易守难攻的要地贸然冲上去肯定讨不到便宜。 不过她随即打定了主意既然麒麟兽已经出世了那么这具人类的身体再没什么用了于是她飞快地向蛇精做了个手势突然提化作一道白影向摩天崖顶掠去。李兵盘膝坐在山头口中喃喃念动咒语辟邪玉麈放出万点金光麈尾“噗”的一声散开来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向林欣婕当头罩去。 林欣婕闷哼一声天灵盖上裂开一道口子元神出窍猛地现出了原形竟是一头硕大无朋的碧眼狐狸精八条毛茸茸的尾巴扑散开来像灵蛇一样扭来扭去。天罗地网紧紧缚住她所附身的那具人类身体露出了本不该有的一丝空隙她的真身趁机以肉眼无法分辨的度窜到山顶一口咬在李兵的手腕上。尖利的牙齿穿透了护身谷衣深深插入骨肉中顿时鲜血迸流。 李兵疼得眼前黑几乎要昏死过去但他还是牢牢握住玉麈拼尽全力大喝一声:“疾!”麈尾猛地反卷上来林欣婕迫不得已只能闪避在一旁转动一对碧油油的小眼珠不甘心地盯住李兵不放。张雪紧随其后游上摩天崖挡住他的去路阴森森地说:“这回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林欣婕觉得稳操胜券了她梳理着身上的毛慢条斯理地说:“可怜哟显赫一时的茅山道穷派就死剩你一个了还是老老实实把辟邪玉麈交出来吧我可以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李兵哼了一声反而把玉麈握得更紧了他冷笑着说:“你们要不是惧怕辟邪玉麈的威力早就扑上来取我的性命了哪还会等到现在!废话少说我李兵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今日我固然丧命于此你们这些该死的杂碎也别想讨得便宜去!” 张雪勃然大怒叫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林姐何必跟他多费口舌看我吃了他!”林欣婕对李兵笑笑说:“听见没有?我的这个同伴不耐烦了你再不识相他可要动手了!”李兵在这一刻反而镇定下来默默念动一段复杂的咒语辟邪玉麈上的金光渐渐收敛通体变得澄澈透明就像水晶一样。林欣婕眼中露出慎重的神情她还没来得及警告张雪他就将颀长的身躯一缩一弹向李兵猛扑过去。 李兵早有防备他把手一撒辟邪玉麈腾空飞起化作一道白光向雪花蛇精迎头击去麈尾绷得笔直有如无数坚不可摧的钢针。蛇精的七重蛇蜕早在辅山一战中被周文的控火术破去功力大不如前眼看他就要被玉麈砸得脑浆迸流一命呜呼林欣婕急忙祭起乾坤表里图替他挡过了致命的一击。 道门的两件法宝碰撞在一起“轰”的一声巨响迸射出耀眼夺目的金光。等到尘埃落定蛇精安然无恙而林欣婕左手持辟邪玉麈右手持乾坤表里图笑吟吟向李兵说:“多谢了道门的异宝果然不同凡响!”李兵只觉得喉咙口一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慢慢仰头望向蓝天白云心想:“原来乾坤表里图竟落入九尾狐狸精的手里唉看来道消魔涨这……这真是天意!” 林欣婕把玩着手中的辟邪玉麈嘴里啧啧称奇李兵长长叹了口气苦涩地说:“骚狐狸不用再假惺惺的了快动手吧!”林欣婕呵呵笑着说:“我们妖怪跟你们人类不一样说过的话就像钉在铁板上的钉决不反悔!既然辟邪玉麈已经到手了我就饶你一命不过……为了不留后患我要挖掉你的一双眼睛让你这辈子使不了法术!你是自己来呢还是要我们亲自动手?” 李兵怨毒地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随你的便吧反正人在砧板上也由不得我了!”雪花蛇精犹豫着说:“咱们真的要放过他?”林欣婕头也不抬一下随口说:“当然了这人资质平庸就算再修炼一千年也只是个二流角色留他一条性命又有何妨!” 蛇精怔了一下咧开大嘴干笑几声迅游上前去正要动手挖去李兵的双眼突然觉得头顶一凉整个身体如同被撕裂开来一样疼得他着地乱滚将一腔红中带黑的鲜血泼得四处飞溅如同下了一场血雨。林欣婕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一只无形的巨爪生生撕成两爿心底升起一阵寒意她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是周文!他还没死!” 但是在吸血獠王惊人的度面前辟邪玉麈救不了她乾坤表里图也救不了她林欣婕还没来得及转过念头周文已经突然出现在她身前两只利爪深深插入她的胁下剧毒迅侵入内脏。林欣婕浑身麻木手一松两件救命的法宝双双掉在了地上她眼前模模糊糊吸血獠王的身影是那么的遥远而死神却是那么接近。 “为什么……”林欣婕努力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们……我们是同类……”周文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他在林欣婕耳边轻轻说:“你们毁了g城毁了我最心爱的东西我要你用性命来赔!”林欣婕绝望地大叫一声腰后突然反卷出八条尾巴把周文紧紧缠住。几乎与此同时周文的身上腾起了炙热的火焰将一切烧成灰烬他狠狠咬在林欣婕的脖子上大口吞食着她的鲜血。 鲜血有如甘泉把他体内的尸毒再次压了下去。 李兵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生的一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周文随手把林欣婕的残骸丢到山崖下仰天大吼一声收起了吸血獠的法身赤条条站在李兵面前勉强朝他笑笑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周文。”李兵打量着他满是赘肉的身体警惕地问:“周文吗?你……究竟是人还是妖怪?” 周文苦笑了一声把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踢到他面前长长叹了口气说:“这个……连我自己都不大清楚。”他觉得就这样赤身露体地跟李兵交谈有些不大习惯于是在地上拣了几块撕碎的布条胡乱裹在身上遮住了一切皮肉一屁股坐在了他的面前。李兵把道门的两件法宝拿在手里对周文的敌意也削弱了许多他一边包扎着手腕上的伤口一边问他:“究竟生了什么事?” 周文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把生过的一切详详细细告诉他。这是他第一次向人吐露心事在经历了这么多悲欢离合、这么多寂寞伤痛之后他迫切需要找个人来倾诉和泄一通。他没有父母没有爱人也没有同伴作为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又有谁愿意倾听他的心事呢?此刻李瑾瑜的哥哥就坐在他面前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理解、怜悯、谴责、敬畏、艳羡种种复杂的感情揉化在一起汇聚成一份心灵相通的友情。 …… 周文滔滔不绝讲了一个多钟头最后说:“李瑾瑜的魂魄就附着在赵诗芬体内不过她好像丧失了记忆认为我是十恶不赦的妖怪所以施展六阴追魂术把我赶了出来。唉事情怎么会这样真叫人想不通!”李兵得知妹子死而复生两行热泪凝结在脸上他怔了良久不知该伤心还是庆幸吸血獠的移魂诀已经出了他的认识他该怎样面对赵诗芬呢? “寂识术!”周文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你对她施展寂识术也许能帮助她恢复记忆!”李兵皱起眉头说:“嗯这倒不妨试一试不过……她对你的戒心太重未必能接受这一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要知道……要知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仿佛记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 周文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长长舒了口气记起了那个教马学会飞翔的故事心想:“不管怎样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李瑾瑜亲口说过生过的事是不会忘记的它一定藏在记忆的某个角落里。李兵是她的哥哥他们有血缘的联系她一定能回想起来的!” 他重新鼓舞起信心随口问起李兵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的李兵苦笑了一声摇摇头说:“一言难尽!”他呆呆望着白茫茫的洪水沉默了良久才苦涩地说:“九尾狐狸精、雪花蛇精它们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逃出来以后害了不少人命师父和爷爷撕下了祖师爷贴在辟邪玉麈上的符箓嘱咐我们守在伏魔殿里留神看护他们则赶下山去降服那些妖怪。” “没想到……唉没想到他们竟碰上了洪荒时代就已经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妖兽----诸犍和诸怀。茅山道的法术根本不顶用师父修炼了一甲子的谷衣心法已经练到了第五层‘小成’的境界给诸犍轻轻一口就咬断了大腿撞成重伤。要不是爷爷及时施展隐识术拼死把他救出来师父他早就没命了。” “卢师兄、方师兄和我没日没夜地守在伏魔殿里困在黄泉下的妖怪拼命冲击着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妖气冲天附近的树妖鬼魂都受到了感染变得残忍而嗜血伤害了不少村民我们只好轮流下山去驱除它们。好在伏魔殿里有道门异宝辟邪玉麈镇守只要真武神君前的四十九盏长明灯不灭那些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就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师父和爷爷回来以后商量了整整三天三夜他们察觉到这一次情形万分危机决定招回茅山道的所有师兄弟集中力量守护在伏魔殿中。大家齐心协力昼夜不停地施法辟邪玉麈挥出越来越强的威力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的妖怪迫不得已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除夕夜后的第二天天上突然下起倾盆大雨引了山洪爆住在低洼处的村民死伤无数剩下的纷纷跑上山来向师父和爷爷他们求救。” “那一天师父放声大哭他说天哭术终于完成了大雨将持续七十个昼夜整个江南都将淹没在滔天的洪水中。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在大暴雨停歇的那一刻镇压在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的所有妖怪都将逃到人间那时就是人类的末日。爷爷安慰他说这是定数是劫难一千年前道门的精神领袖张瑞午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他早有准备。” “爷爷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类和妖怪其实并没有差别。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是逆天而行困在黄泉下的妖怪迟早会逃出来的并且时间拖得越久灾难就越大。当年张瑞午为了避免人类毁于一旦在天师道、茅山道、阁皂道的众多弟子中挑选出一十三名有慧根的施展道门最高深的法术在他们体内各种下了三朵金莲。他留下遗言说青莲为鞘金莲为刃金莲现形之日就是天下大乱之时大家要齐心协力设法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妖怪重新封印在黄泉之下。” “不过即使有准备又能怎么样呢一千年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张瑞午没有料想到凝聚了他全身法力的道门三青莲竟是有灵性的它们会主动选择适合的主人这一十三名弟子的传人有的资质太差有的贪恋红尘能够继承这项异宝的人寥寥无几。据我所知茅山道只有我妹子李瑾瑜一人师父说天师道门下还有两个高人已经是古稀之年了阁皂道门下还有一个法号慧真的中年道士剩下的……唉除了他们四个再没听说有第五个人拥有三花护体了。” “我们一直守在伏魔殿里师父和爷爷把祖师爷留下的道藏典籍分给大家嘱咐我们自行研习有问题就一起讨论不过每看完一册就要毁掉一册。我们把所有的书籍都翻阅一遍差不多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有一天暴雨突然停了伏魔殿里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掀了开来困在黄泉下已经整整一千年的妖怪一股脑都冲了出来。” “我们都抱了必死的信念但是这些妖怪实在太厉害了为的竟然是万妖之王麒麟兽爷爷只看了一眼就放弃了抵抗的决心他把辟邪玉麈丢给我们命令我们立刻离开先保住性命再说。卢师兄和方师兄他们不愿意丢下师父当先冲了上去结果还没近得了麒麟兽的身就被几个形貌古怪的妖兽撕成了碎片。师父和爷爷联手施展六阴追魂勉强挡住扑过来的妖怪我拾起玉麈掉头就跑连头也不敢回一下……哈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李兵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麒麟兽杀了师父和爷爷杀了所有的人穷山上没有留下半个活口。它还不肯放过我派出九尾狐狸精和雪花蛇精紧追不舍想要夺走辟邪玉麈。一路上我跟它们交手了三次每一次都是惨败如果没有玉麈护身的话我他妈早就变成一陀屎了!我……我没出息只会逃跑我……不能给师父和爷爷报仇……我不甘心呀!”他终于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伤痛呜呜哭了起来。 周文一向不会说安慰的话他只能拍拍李兵的肩膀表示同情和理解。在那种时候毅然背负起懦弱的罪名毫不犹豫地保全有用的性命往往比奋不顾身需要更大的勇气。在这座没有第三个人的摩天崖上李兵痛哭流泣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头的伤痛和苦恼终于全部爆出来在不顾一切地泄了一通后他感到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天色渐渐迫近正午李兵站起身来故作轻松地向周文说:“好了我这就到碧萝山去看看赵诗芬希望她还能认出我这个哥哥来!你……就留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周文点点头指着峡谷的方向说:“那里有一座吊桥通往对岸木板已经全部烂掉了你只好从铁索上爬过去了。过了桥往东走沿着一条山路可以一直走到山顶他们应该还在观音洞里。”李兵用复杂的目光注视了他一会欲言又止他挥挥手说:“我走了你一切小心在意。” 周文目送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树丛中他的一颗心突然狂跳起来。他向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迅爬上最高的树巅热切地凝望着那几根摇晃不定的铁索直到李兵安然通过辨明了方向从北麓向碧萝山顶攀去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周文孤单地坐在树枝上耳畔风声嘹亮。他感到一阵忐忑不安。李兵会带来好消息吗?大家还会接纳他吗?他和赵诗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他在不安中从正午一直等到黄昏从黄昏一直等到深夜再从深夜一直等到第二天的黎明。他觉得心力交瘁下意识地从头上拔下一根头仔细分辨了半天现那还是乌黑亮的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时间的流逝已经失去了意义周文完全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他全神贯注回想着过去生的一切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赵诗芬永远都忘记我了那该怎么办?”这念头像大毒蛇一样缠绕在他心头让他无法呼吸无从排遣。是啊如果这一切真的生了他又该怎么办? 周文仰头望着蓝天白云有生以来第一次郑重其事地问自己:“我想要些什么?我究竟想过怎样的生活?什么才是幸福?怎样才能得到幸福?”他就这样不吃不喝不睡地苦苦思索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直到李兵满脸疲倦地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李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周文竟在这短短的几天里苍老了很多。他脸颊松弛胡子拉茬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眸子里布满了血丝连原本光洁的额头上也出现了细碎的皱纹。周文平静地问他:“怎么样?”李兵犹豫了一下苦涩地说:“他们已经现了霍黎黎的尸体都怀疑是你干的。我推在僵尸王身上可是他们……投票表决一致拒绝你回到他们中间因为……因为你是一个嗜血的妖怪!” 周文茫然望着碧萝山的方向隔了良久又问:“那赵诗芬呢?她现在怎么样了?”李兵却迟迟不回答。周文猜到了他叹了口气镇定地说:“你说吧告诉我事实最坏的结果莫过是她永远忘记我了。说吧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远比你想像的要坚强。” 李兵踌躇了良久终于说:“我说服了赵诗芬施展寂识术帮助她恢复记忆她的记忆里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移魂诀已经毁掉了过去的一切。她也不能接受我是她嫡亲哥哥这个事实更加不肯相信你跟她之间的感情……”周文苦笑着喃喃自语:“是啊本来就应该这样妖怪和人类本来就不会有结果的!”他觉得心灰意冷天地在这一刻仿佛变得寒冷而灰暗。 李兵沉默了他只能空洞无力地安慰他说:“你也不要灰心大家最终会接受你的赵诗芬也不会永远失忆下去的这需要时间……你要有信心!”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无力周文轻轻摇了摇头沙哑着嗓子说:“赵诗芬他们就拜托你了希望你能帮助他们走出困境重新回到人群之中。” 李兵吃了一惊他问周文:“那你打算怎么办?”周文长长吸了口气骄傲地说:“我没事!天地这么大哪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要走了希望以后还有再见面的一天。”他仿佛在一瞬间放下了肩头的所有包袱迈着轻松的步履向前走去。 直到这一刻当侥幸的幻想化作泡影当所有人都离开他当他终于重新变得骄傲而孤单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周文才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也不全是一个妖怪吸血獠王的内丹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也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的思想。周文坚定地对自己说:“从现在起我要把所有的包袱都丢开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我要有一天人类和妖怪能够平等共处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我要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我要用我的双手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 李兵眼望着他渐渐远去心中充满了忧虑他不知道该挽留他还是保持沉默。恍惚之间他突然现周文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背上生着一对强健的翅膀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炽热的火焰迸射出逼人的光芒。李兵大吃了一惊他急忙揉揉眼睛幻象顿时消失看到的仍然是周文那臃肿笨拙但是无比骄傲的背影。 李兵不由记起了以前交往过的女友那段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注定要结束的感情他想:“我们是同一类人忍受孤独走自己的路从不低声下气乞求什么!周文啊周文下次相见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第九章 人群 从摩天崖一直往北走翻过人迹罕至的鲫鱼背和惊猿峰再走二十里山路就进入了z省境内最富盛名的旅游景点石屏山。石屏山由北向南绵延数百里气势雄伟主峰降云峰海拔三千多米与惊猿峰遥遥相望素有“北降云南惊猿”的美誉。 降云峰开得最早从山脚的汽车站到半山腰的石梁宾馆有一万八千多级台阶相连通工程耗日持久历经明清两朝解放后又逐年整饬为了吸引四方游客还修建了观光缆车。但是从石梁宾馆再往上就只剩下崎岖的山路了地势复杂险峻异常经常有毒蛇猛兽出没所以到石屏山旅游的人中能坚持爬到降云峰顶领略“石屏日出”的寥寥无几。 周文一路饥餐渴饮翻下了惊猿峰沿着降云峰的南麓攀上半山腰然后再折向石梁宾馆----陡峭的山崖对他来说如履平地。石梁宾馆依山而建位于石屏山著名的景点“石梁飞瀑”附近但眼下“石梁”已经名存实亡了。连续下了七十个昼夜的暴雨瀑布的水势大得惊人竟把伫立千年的石梁完全冲垮像一条雪龙一样钻进沉沙潭里溅起大片的水雾遮天障日。 周文站在山崖之上远远地望见沉沙潭边有几个人彼此交谈着正在用塑料桶打水。这正中了他的下怀于是他深深吸了口气纵身一跳像一块石头一样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沉沙潭里。 他听见了瀑布的隆隆声震耳欲聋然后变得渐渐远去人类的惊呼声却越来越响仿佛就在耳边。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有两三个人跳下水“扑通扑通”的划水声嘹亮的风声哗哗的流水声不知名的小鸟叽叽喳喳乱叫……这一切组成了一欢快的奏鸣曲。 真好!周文仿佛又回到了s大学。夏季刚刚结束秋风还没有吹来香樟树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舒展开每一根健壮的枝条黄绿色的树叶反射着光线仿佛是透明的。葱翠芬芳的草地开满了最后一季的野花五彩斑斓像织锦的地毯夜晚它们静静地躺在月光和星光下清晨的时候坠满晶莹的露珠…… 一双有力的臂膀把他拉了起来拽住他滑腻腻的头托在他的胳肢窝下一边凫水一边鼓励他:“坚持住很快就上岸了!”周文感到一种莫名的感动和亲切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任凭四肢在冰凉的潭水里随意飘动就像婴儿沉浸在羊水里。 然后他被迅拖到了潭边的岩石上仰天躺到有人在他耳边呼唤试他的鼻息掐他的人中有力地揉着他的小腹。周文呻吟了一声从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清水呛得咳嗽了起来。有人把他扶起来拍打着他的后背欣慰地说:“好了活过来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有碰到石头你可真是命大!” 周文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三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胡子拉茬不修边幅脸上洋溢着没有机心的灿烂笑容让人打心底感到一阵阵的温暖。周文故意皱起眉头吃力地问道:“这是在哪里?你们又是谁?”那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年轻人盯了周文半天突然兴奋地大叫:“你认不出我了?周文我是谢旻贤呀!” “谢旻贤?”周文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这才认了出来这大半年没见他的模样变了很多“都快认不出你了什么时候留起头和胡子的?比以前帅多了!”谢旻贤尴尬地摸摸下巴说:“彼此彼此你也没短到哪里去!”另一个年轻人问:“怎么你们认识?”谢旻贤说:“他是我高中时的同学坐一张桌子的。”又向周文介绍说:“他们是我在q大的同学他是胡佑军他是马。” “马?”周文多看了他几眼“跟《三国》里的那个五虎将同名同姓?”谢旻贤哈哈大笑说:“就是他很厉害的国家二级运动员短跑像飞一样。对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g城到底怎么样了?”周文长长叹了口气说:“天灾**!g城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鼠疫然后又是暴雨和洪水不知死了多少人!我和几个大学里同学乘一条运沙船逃生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才摸到这里的。” 谢旻贤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他想起了在g城工作了一辈子的父母亲他们是不是能在这一场浩劫中逃生呢?他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马有些不敢相信他问周文:“那他们人呢?”周文说:“一路上死了好几个剩下的还躲在碧萝山的观音洞里。情况十分糟糕我冒险沿着铁索桥爬到摩天崖然后翻过惊猿峰一直爬到这里希望能找到人求救。” 马脸上流露出敬佩的神情说:“你很了不起我就是这里的人从来没听说有人能从碧萝山一路爬到降云峰的!对了你们在碧萝山上……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他有些吞吞吐吐谢旻贤和胡佑军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对劲周文从他们三个的神情上就猜到了所谓“奇怪的事情”指的是什么他沉着地说:“你说的是妖怪吧我们在碧萝山上碰到了一群僵尸差点没命!还好我从小跟一个远房亲戚学过一点驱妖的法术正好派上了用场死了三个同伴不过那些僵尸都被除去了。” 马惊异地盯了他一眼叹息说:“你们还是很幸运的这里也有妖怪出没比僵尸厉害多了我们已经死了一百多个人了!”周文看了谢旻贤一眼好奇地问:“到底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谢旻贤阴沉着脸说:“q大放寒假比较早我们三个结伴到石屏山旅游然后再分头回家过年。可是不知道什么缘故通往g城的公路、铁路和航道全都受到了管制我们只能逗留在山下的一个县城里打电话回去也没人接一直等到了大年夜。” “然后就开始下大雨山洪突然爆淹死了很多人。附近县城里的人全都抱着被褥铺盖逃进山里我们跟着人群爬上降云峰躲在石梁宾馆里。洪水一直上升淹没了山脚下光济寺的佛塔顶吃的东西很少我们只好到山里剥树皮挖山药打野兽又饿死了很多人。” “我们用宾馆里的无线电求救但雨下得实在太大了救援的飞机根本没法进入山区水里好像有什么厉害的怪兽出没救援船还没来得及靠岸就被掀了个底朝天。有一次一架直升飞机冒险停泊在青峰坪上卸下了不少食物和过冬的衣服不过僧多粥少也顶不上什么用。” “直升飞机里下来的解放军鼓舞我们要振作起精神说什么洪水一定会退的回去重新建设家园。哧纯粹是空口白话浪费口水!我们问他们灾情到底大到怎样的程度他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应该是上头有命令不准说!” “县城的几个头头给饿怕了吵着嚷着要坐直升飞机离开解放军扭不过他们只好留下几个不相干的小兵让他们上了飞机。谁知道老天爷不想他们活着离开石屏山一阵邪门的大风把飞机刮到了悬崖上轰的一声炸成了碎片。” “留下的那几个解放军跟着我们一起受苦他们见不大可能再有救援来了才慢慢吐露了真相。原来这一场洪水大得异乎寻常以g城为中心整个江南全都给淹没了跟《圣经》里的灭绝人类的洪水差不多!政府已经筹集了几十亿的赈灾款项几乎征集了所有的军用民用飞机和船只运送物资赈济灾民但是收到的效果不大。” “在长江和珠江之间的江南地区被分成三十七个大的难民营都在地势较高的山区由各个军区的部队负责救济石屏山算是规模最小的一个。听说北面的切云峰聚集的人很多有十几万吧那里救援物资比较多我们想加入他们但是中间隔了很阔的一片水面望都望不见对岸浪头有几十米高我们过不去他们也过不来。” “到后来那几个解放军也绝望了。他们说起在其他地方看到的惨状亲眼目睹人就像喷了必扑的苍蝇蚊子一批一批地死掉!他们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多死尸人命也从来没那么贱过!那景象……真是……” “我们就这样被困在降云峰上冒着大雨拼命找东西吃冻死饿死的差不多有近千人。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再后来雨突然停了天终于放晴了我们还十分高兴希望有救援的飞机和船只过来。他们没有来倒是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几只三个头的怪兽每到夜里就出来吃人从活人到尸体全都不放过!” 谢旻贤长长舒了口气仿佛要把心里的怨气全都泄出来他继续说:“我们设计了很多陷阱对付它们但是它们很聪明根本就不会上当。马说它们是有智慧的妖怪我不信说什么都不信!”胡佑军面无表情地说:“你不信又有什么用呢?事实就摆在面前!如果还不能离开这里我们全都会变成它们肚子里的食物!” 马望着周文说:“你刚刚说跟一个远房亲戚学过一点驱妖的法术你们……是哪一派的?”周文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他是茅山道的。你也是同道中人吗?”马搔搔脑袋说:“我爷爷是天师道的他按住我的头逼我学什么法术我小时候犟得很就是不肯学。唉早知道有今天……” 谢旻贤和胡佑军对视了一眼心中燃起一线希望异口同声地说:“你有没有办法制服那几只三个头的怪兽?”周文皱起眉头嘀咕说:“试试看吧我也没有把握。”他在记忆里搜索着三个头的怪兽心想:“那些洪荒时代就存在的妖兽两只头的有述荡、骄虫、蛮蛮六只头的有树鸟八只头的有天吴九只头的有开明兽、相柳三只头的……难道是……” 谢旻贤、胡佑军、马、周文四个提了水桶回到石梁宾馆前“吱吱嘎嘎”推开两扇已经照不出人影的玻璃门一阵令人窒息的热气扑面而来。大厅里挤满了面黄肌瘦的村民身上又脏又臭男男女女歪在地毯上一个个闭着眼睛在捱命根本没注意到周文这个生面孔。 谢旻贤心酸地说:“大家挺不了多久了!没有吃的东西山上又冷得要命还有那些吃人的怪兽……如果救济再不来的话我们真的死定了!”周文感到绝望的情绪在人群中不断蔓延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在重演石梁宾馆正是另一艘运沙船。他急忙岔开话题问:“这里总该有个头吧是谁?” 谢旻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本来有几个乡长领头的可他们总把好东西留给自己吃不得人心。有一次……他们自己不小心滑下山崖摔死了。后来是乡政府里的一个秘书人倒是挺不错的就是身体不行前一阵子吃坏了肚子拉稀拉到脱水也死了。” “你要知道逃上山的全都是附近县城乡村的居民拿不出什么主意私心倒是很重只要自己填饱了肚子就不顾别人。现在……日常的事务就我们三个商量着处理一下主要就是安排人手去挖山药野菜分配食物什么的也无所谓头不头的。” 周文并没有在意他的神态他望着这些在徘徊在死亡线上的人类压低了声音问:“你们有没有吃人的事生?”谢旻贤骇然看了他一眼大声说:“你怎么会知道的?”胡佑军急忙捅了他一下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捂住嘴巴警惕地留意着别人的反应。 周文倒吃了一惊说:“我是瞎猜的真有这种事吗?”谢旻贤连忙拉了他躲到楼道口压低了声音吞吞吐吐地说:“一开始有几个上了岁数的老头饿得实在熬不住了就偷偷烤了死人的腿吃结果被现了触犯了众怒我们只好把他们赶了出去。到后来……到后来……”他结结巴巴说不下去了脸上流露出惭愧的神情。 胡佑军心里一动反问他:“你怎么想到问这个?难道你们也……”周文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绝不能吃人哪怕是尸体也不行这是做人的底线!”谢旻贤和马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有些尴尬胡佑军抢着问:“那你们是怎样解决食物问题的?”周文说:“从水里抓些鱼充饥后来靠岸上了碧萝山那里有一片丘陵可以捕到獐子和鹿。”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胡佑军艰难地坦白说:“我们的情况跟你们不一样一开始石梁宾馆里就挤了好几千人仓库里储藏的食物很快就吃完了没有救济山药野菜什么的太少根本不顶用冻死饿死的人很多。起先我们还把他们埋了后来……后来饿得实在不行了大家都开始吃尸体保住性命不吃的人……不吃的人死得更快就成为别人肚子里的食物。” 谢旻贤接下去说:“情况比你想像的要严重得多。为了活下去我们把死尸堆在冷库里----虽然没有电但天气冷冰化得很慢可以保存很长时间不烂掉----需要的时候割下几块煮烂了分给大家吃。” “我们不强迫但是你看见的这些……还有口气活着的……人全是靠这个才挺到现在的。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他像自嘲似地笑了一下神情却比哭还难看“你不会明白我们的感觉的你没有尝过这种滋味!我亲眼看见有一个人他饿得昏了把自己的手塞进嘴巴里嚼烂了牙齿咬在骨头上咯咯直响……” 周文能够理解他叹了口气苦涩地说:“为了活下去我们可以吃尸体那么为了活下去我们也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死去可以动手杀了他们吃他们的肉剥下他们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御寒。杀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我们最终不是冻死饿死的而是被身边的同伴杀死的!人如果没有人性那么跟野兽又有什么差别?” 谢旻贤苦涩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可是……可是……”胡佑军打断他说:“我们必须活下去总得有人作出牺牲如果他们的牺牲能够使我们活得更长久一点我觉得还是值得的。” 周文突然觉得他们三个无比的陌生他感到失望和茫然他问自己:“这就是处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吗?这就是创造出这个社会的文明人吗?”马有几分羞愧嘴里喃喃说:“其实我们跟那些三只头的怪兽没有什么区别……”胡佑军眼里闪闪光他提高了声音说:“你错了有分别的!” “对于那些怪兽来说我们只是食物它们吃得心安理得可对于还有良知的人来说吃死人的尸体就是在犯罪!即使是犯罪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为了活下去我们也只能这么做别无选择!个体并不重要尤其是在他失去生命以后----人类这个种族必须延续下去!如果所谓的人性不利于种族的延续那么这些东西必定会被自然淘汰掉!” 周文不禁深深地看了胡佑军一眼他无法回避这样的问题是宁可饿死还是吃死人的肉活下去呢?他渐渐开始理解他们却不知道该不该认同他们。谢旻贤挥挥手说:“好了不要再争辩这种不切实际的话题了已经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回头的路了。周文你已经知道我们都是吃人的人了你还愿不愿意帮我们除掉那几只怪兽?”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热切。周文毫不犹豫地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当然!它们一般在什么时候出现?”谢旻贤顿时松了口气低声嘀咕了一句:“good!”他抬腕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它们一般在断黑之后出来觅食山里天黑得早大概还有两个钟头。” 周文又问:“总共有几头?”谢旻贤犹豫了一下说:“可能有两三头吧。它们非常强壮动作很快从窗口跳进来拖了人就跑每次都只能看见几条模糊的灰影像狼有一条长尾巴有三个脑袋六只血红的眼睛。” 周文想了想问:“有没有新鲜的血液?弄个一小碗来我好画符作法。”胡佑军想到了今天早晨才收进冷库里的新鲜尸体说了一声“你等着”飞快地跑进冷库里用菜刀割开死尸的动脉还好血还没有完全凝住。于是他用一只破瓷碗接了大半碗小心翼翼地捧回到大厅里。 周文把人血托在手里一边念咒一边用小指沾了在窗户和门框上画了许多道苍灵符然后很耐心地沿着墙边走了一圈把剩下的鲜血泼在地上用吸血獠的语言念了一段护心咒那些鲜红的血液竟像有生命一样凝成大大小小的液滴缓慢地流动着。 谢旻贤他们看得几乎呆掉了。周文把碗还给胡佑军说:“把所有的人都召集在这个血圈里千万不要踏出半步。大厅里只有楼道口没有画符如果那些怪兽要进来的话就只能沿着楼梯冲下来到时候我再施法制服它们。”谢旻贤和马急忙跑上楼去把房间里、过道上的村民都叫起来只说今天晚上在大厅里分食物让他们立刻就下去。 石梁宾馆的大厅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大约有三百多个手里捧着脏兮兮的饭碗有气无力地等着开饭。胡佑军招呼着十几个年轻人。从厨房拖出来一大锅一大锅热气腾腾肉汤一勺一勺分给大家。那是人肉!周文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地吃下肚去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情他突然感到一阵悲哀。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人群开始骚动不安大家更加紧密地挤在一起把年老体弱的推在外面希望怪兽把他们拖走自己的性命得以保全。谢旻贤扯直了嗓子让他们别挤说有会法术的法师在这里他能对付怪兽的。但是没有人听他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几乎令每一个人都疯狂起来。 远处传来了一连串野兽的咆哮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它们在石梁宾馆的墙外磨牙逡巡着等待狩猎的最佳时机。但是它们始终不敢破窗而入因为每一扇窗户的后面都有一道灵符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那是所有妖兽恐惧的根源。大厅里的人群不约而同沉寂下来战战兢兢等待着死神的审判。突然二楼“哐啷”一声巨响几条模糊的灰影跳进房间然后沿着楼梯飞快地窜下来。 人群惊呼起来但是它们在血圈边上猛地收住脚步烦躁不安地嗥叫着。 周文念动引火诀指尖上亮起了一个炙热的火球把四下里照得雪亮。他看见了几头形貌古怪的妖兽长着狼的身躯熊的爪子马的尾巴三只生有尖角的脑袋并在一起形同巨鹰血红的眼珠死死盯住了他。周文倒抽一口冷气他认出来了那是产于南海之外赤水之西流沙之东的妖兽法力高强凶狠异常名字叫做三青兽。 三青兽察觉到周文体内蕴含的无穷力量不约而同安静下来但是它们毫不畏惧冷静地与传说中强大无比的吸血獠王相对峙。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在一连串不受控制的尖叫声中村民们彼此推搡着竭力远离那些可怕的怪兽。谢旻贤和胡佑军拼命叫喊着让大家镇定下来但是他们微弱的声音淹没在一片惊叫声里。骚动越来越激烈终于有人失去了理智慌乱中把一对虚弱的夫妇无情地推出了血圈。 那个男的被吓坏了急忙丢下妻子往人群中挤进去但是无数双冷酷的手又把他推了出来。两头三青兽挡在前面死死盯着周文的动向拖后的一头伏低了身躯慢慢朝他们爬过去。女的嗬嗬大叫着拼命抱住丈夫的手臂但是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甩手臂把妻子推倒在地上疯一样跟缩在血圈里的人群厮打着。 三青兽猛地扑上去叼起那女的回身就跑周文迅画了一道苍灵符炙热的白光使得所有人都暂时失去了视觉。但是茅山道的法术并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当先的那两头三青兽把脑袋一低尖角上腾起数道黄气隐隐汇聚成一道相克的符箓将苍灵符轻而易举地化解。周文心头不由打了个格登这几头三青兽实在不简单它们会使道门的法术背后一定有高人指使。 三青兽咆哮一声似乎在威胁周文不要多管闲事随即化作三团灰影沿着楼梯飞快地奔上二楼跳窗离去。大家停止了推攘无不松了口气只有那个失去妻子的男的仿佛天良现呜呜地大哭起来。周文推开一扇窗户月光如水冷冷清辉撒在他的脸上照得头胡须一片银白。他远远望见三青兽叼着那女的星驰电掣一般向降云峰顶攀去。 马看到周文的法术异常厉害虽然不能保全所有人的性命但那些三个脑袋的怪兽明显对他颇为忌惮于是他恨恨地说:“这帮禽兽!周文你有把握除去它们吗?”周文若有所思压低了声音说:“它们的背后好像还藏着更厉害的妖怪。我先追上去看看如果我到明天晚上还没有回来那就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你们还是留在血圈里千万不要踏出半步护心咒能确保你们的安全。” 谢旻贤伸手搭住他的肩膀说:“你又何必去冒险呢咱们一起守在宾馆里只要再多等几天也许就会有救援船把我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周文轻轻把他的手拉下来说:“我必须去你不要问为什么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如果救援船来的话你指引他们绕到碧萝山去接我的那些同学。……再见了但愿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谢旻贤不明白老同学在说些什么他茫然地看着他跳出窗去沿着崎岖的山路费力地往上攀登身影终于消失在树丛中。胡佑军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去送死?那三头怪兽根本就不怕他的法术!”谢旻贤摇摇头说:“不知道也许学法术的人就是这样的吧只知道除妖完全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胡佑军说:“现在的社会还有这号人?你这个同学大概是脑筋生锈了!” 第十章 帝江 周文手脚并用躲进了浓密的树丛中他估摸谢旻贤他们看不见他的身影了立刻深吸一口气猛地现出了原形展开惊人的度瞬间就移动到山顶。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中照在山顶一块光秃秃的荒地上靠东南角伫立着几株遒劲的大松树枝叶繁茂铺天盖地树下施施然躺着一头形貌古怪的巨大妖兽像一堆黄色的烂肉出赤红的精光没有头和面目生着六只粗壮的腿脚背上有两对小得不成比例的翅膀。那三头三青兽正温顺地趴在地上为的一头从女尸的胸腔中挖出血淋淋的心脏恭恭敬敬地叼到那怪物面前。 周文故意咳嗽了一声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松树下三青兽立刻爬了起来背上的硬毛根根倒竖低声咆哮着警告他不要再靠近。那个怪物突然出声说:“没关系的让他过来好了他跟你们是同类。”周文站定在它跟前仔细打量着这堆烂肉即使他拥有了吸血獠王的记忆也不能认出它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疑惑地问:“你究竟是谁?” 那怪物把两对小翅膀扇了扇肥硕的身躯上顿时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它呵呵笑着说:“年轻人有点耐性你一千年都等待下来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也不知它使了什么法术三青兽叼在口中的心脏突然飞到了它身上慢慢穿透皮肤陷了进去却没有留下任何伤痕。那怪兽满意地称赞说:“真是好味道!嗯剩下的你们吃了吧不要浪费。”那三头三青兽仿佛领到了法旨扑上去把女尸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干干净净。 周文感到有些可笑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多细胞有智慧的高等生物进食的方式竟然跟最低等的变形虫一样真逊!那怪物仿佛读懂了他的心思呵呵笑着说:“这并不重要真的不论哪种方式都是最好的方式。就像你用两条腿走路三青兽用四条腿蜈蚣用一千条腿----当然那是夸张蛇没有腿他们都走得很好就像你一样!” 周文心存疑惑又问道:“你到底是谁?”那怪物笑着说:“我是帝江神。”周文打量着它的形貌哑然失笑:“神仙?妖怪吧!”帝江神说:“你以为神仙都是人做的?都是仙风道骨?神仙不过是得道的生灵罢了万物都可以得道妖怪也能成为神仙。你不要小看我就算是群妖之王麒麟兽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行上一个礼你这么拘泥于皮相迟早要吃亏的。” 周文听了心中不由一动反问它:“你认识麒麟兽吗?我正要找它它在什么地方?”帝江神颇有些差异说:“我也听旁人说起过你的事情身为妖怪竟然残杀同类这是莫大的罪行!麒麟兽可是普天之下群妖的王者你这个异类不躲着他反而急急地送上门去究竟有什么事?” 周文说:“我为什么要躲着它!我只想知道它从黄泉下逃脱以后究竟想带领群妖做些什么。”帝江神嗤笑一声说:“他想做什么看看这个世界被人类糟蹋成什么样子了我敢打赌他会向人类动一场战争把这个自私自大的种族彻底消灭。其实这场战争在一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这将是一场延续的战争!” 周文冷静地说:“那我更要会会它了我决不允许这一切成为现实我要有一天人类和妖怪能够学会和平共处!谁都没有权力把另一个种族轻易抹杀!”“哈哈哈……”帝江神抖动着一身肥肉大笑起来“我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年轻的人类也抱着这种可笑的想法不放结果又怎样?他被同类视为异端活生生给烧死了!放弃吧妖怪是不会给人类活下去的机会的就像人类不会留生路给妖怪一样。” 周文说:“你在黄泉之下待得太久了思维僵化!时代已经变了人类比你们想像中要强大得多如果这场战争真的打起来那将是人类和妖怪共同的灾难。告诉我麒麟兽在哪里我要见它!妖怪不是最崇尚实力吗?也许我可以击败它成为新的妖王避免一场大灾难的生。” 帝江神沉默了片刻说:“你有什么资格跟麒麟兽对抗?他掌握着生与死的力量手下更有不计其数的妖兽为他卖命你又有什么?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的全部力量吧!”它轻轻扇动一下翅膀胁下突然生出无数条紫黑色的触手织成一张紧密的巨网把周文紧紧困在中央。 三青兽无不露出畏惧的神情低声嘶吼着退后几步。周文闷哼一声心念微动身上猛地腾起了炽热的火焰聚集成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火龙。帝江神反而有些失望地说:“我这是天地初分时昆仑山上出产的紫玉藤水火不侵坚硬无比费了几千年的工夫才炼制成一件法宝。如果你只有这些伎俩那就只能被活活绞死了!” 话音未落巨网的缝隙间冲出一道道血红的光芒紫玉藤纷纷断裂像触电一样收了回去。帝江神急忙把翅膀一拍脚下腾起一团五彩的云霞托着它肥硕的身躯冉冉升起。三青兽骇然地抬头望去只见周文已经变化成一个高大颀长的男子双手抱住臂肘脚尖绷得笔直腾空离地半尺而他的背上竟生出一对硕大的翅膀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炽热的火焰迸射出夺目的光华。 “够了够了!别再靠近了!”帝江神热得浑身汗如雨下犹如在洪炉中冶炼一样“你已经进化到吸血獠的第二形态足够跟麒麟兽一较高下了我答应带你去见他!”周文却仿佛没有听见他慢慢舒展开背上那对烈焰缠绕的炽天之翼一圈又一圈的热浪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周围的景物顿时变得扭曲模糊身后的几株古松也在刹那间化作了灰烬。三青兽远远地匍匐在地上心中充满了敬畏这就是最高等的妖怪所拥有的力量跟帝江神、麒麟兽、白虎精处在同一级别近乎于神! 周文的身躯剧烈颤动着他突然大吼一声从喉咙口吐出一块鸡蛋大小的黑石在烈焰的焚烧下化作了一缕缕灰白的烟雾。那是僵尸王种下的尸毒困扰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凭借炽天之翼的力量终于把它成功地排出了体外。周文审视着自己健美的身体心里充满了异样的感触他第一次摆脱了人类和妖怪的局限进化到一个崭新的阶段。这是他的极限吗? 帝江神说:“快快收起你的法身吧我已经见识过了。我们这就动身去烂柯山普云洞拜会一下群妖之王麒麟兽。我也很想知道他究竟会不会向人类动一场毁灭的战争。呵呵你的插手使事态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周文从沉思中惊醒他迅把身体回复成原来那个肥胖的人类赤身露体地站在帝江神的面前。帝江神皱了皱眉头喃喃说:“虽说皮相无关紧要你这副模样总不大雅观。”他吩咐三青兽下山去找一身男子的衣裤来那三只凶猛的怪兽如同看家狗一样听话飞快地朝山下跑去。 周文问:“它们是你收养的宠物吗?”帝江神大笑几声说:“宠物?你是指跟在人类屁股后头的哈巴狗之类吧?没那回事!三青兽是非常凶狠的妖兽我救了他们的性命他们才跟在我身边报恩的。妖怪可不像人类那样忘恩负义!到某一天他们觉得足够还清我的救命之恩自然会离开的。” 说话间工夫三青兽已经叼了几件衣裤回到山顶周文胡乱挑了几件干净的套在身上问:“我们怎么去烂柯山?”帝江神扇动着背上的小翅膀说:“你可以用翅膀飞过去呀!……开个玩笑你刚刚进化到第二形态还不会控制炽天之翼。这样吧我载你一程好了。”它驱动脚下五彩的云霞轻轻巧巧落在了降云峰顶周文和三青兽跳了上去也不见它念动咒语云彩迅反卷上来朝西北方向急飞去。 东方白天色渐亮白茫茫的洪水在脚下掠过不时反射出一片片鱼鳞似的金光。周文有些羡慕忍不住问:“这驾云术很难学吗?”帝江神说:“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易要看你有没有缘分了。不过你既然生出了炽天之翼就没必要学这种小法术我是翅膀太小了支撑不起这么庞大的身躯才不得不使驾云术的。” 周文又问:“像我这样进化到第二形态是不是已经到极限了?”帝江神笑笑说:“很难得了不过还不是极限。我记得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人类还没有出现----群妖之王是一头非常厉害的吸血獠他跟你现在差不多也生出了炽天之翼不过他的额头有第三只紧闭的眼睛。故老相传只要吸血獠睁开他的第三只眼睛就会招来阴曹地府的烈焰把整个世界焚烧成灰烬。” 周文有些向往又有些怀疑他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额头问:“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哪来的阴曹地府?”帝江神说:“只是传说而已我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过。不过你要进化到第三只眼睛出现不知道是几千年以后的事情了。”周文不以为然地乜了它一眼心想:“这也难说。我才二十岁就已经生出了炽天之翼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生的呢?如果……如果我真的拥有了毁灭世界的力量我会做些什么呢?” 周文和帝江神谈谈说说一路上也不觉得寂寞。大约到了正午时分帝江神把云霞降落在一座高山之上四周绿树青葱古木参天落叶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软绵绵的仿佛踩在地毯上。帝江神说:“这里就是群妖聚集的圣地烂柯山人类是无法涉足的瘴气会腐蚀他们的躯体潜伏在地下的藤蔓会把他们变成树木的食物。”它当先向密林深处走去那些遮天障日的树木仿佛具有灵性缓慢地向两旁移开让出一条曲折的小路。 帝江神费力地挪动着肥硕的身躯唠唠叨叨解释说:“我虽然是一个神但还是要尊重妖怪的规定在烂柯山不要随便施展法术否则的话会触犯众怒我可不想落下一个忘本的罪名。这些话也是提醒你入乡要随俗记住了吗?”周文笑着点点头问:“从来没有人类到过这里吗?我的意思是连人类的神仙也没有到过?” “也不能说没有……不过纯种的人类是承受不起烂柯山上的瘴气的即使是神仙也一样这是妖怪保护自己最得力的手段。只有拥有妖怪血统的人才能平安进入不过瘴气会把他们人类的一面慢慢驱除掉最终变成彻头彻尾的妖怪!”帝江神停住了脚步“你已经是半个妖怪了所以你感觉不到瘴气就像鱼感觉不到水一样。” 周文还想再多了解一些烂柯山的秘密帝江神突然打断他说:“到了这里就是普云洞的入口。”小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一座高崖拔地而起林木遮掩藤蔓缠绕中间露出一块雪白的石壁仿佛是美玉磨成的一般清清楚楚地映出他们的身影。帝江神抬起两条前腿重重跺了一下“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地底一直传上来震得周文的心怦地一跳。 石壁越来越亮迸射出夺目的五色光芒慢慢现出了一个流光溢彩的洞口来。帝江神说:“麒麟兽就在里面你要见他就赶快进去吧。”周文心中有一丝犹豫帝江神值不值得信赖呢?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呢?但是他没有选择。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样一条道路那就只能不顾一切地继续走下去。 宿命的安排周文失去了父母亲友失去了李瑾瑜失去了人类羁縻留恋的一切。他只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人类和妖怪能够平等共处沐浴在同一片温暖的阳光下!为此他愿意孤独地走下去愿意让自己的双手沾满人类和妖怪的鲜血只要这一天终于能够到来! 周文镇定地踏进了普云洞他听见帝江神笑呵呵地说:“欢迎你进入万宝路的世界!” 周围的一切并没有像他想像中的那么糟糕普云洞里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这里的天特别蓝空气特别清新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各种不同的生命以一种异常热烈的方式展现在他面前。这里没有人类的活动没有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的痕迹一切都跟几千年前一模一样。 周文心底深处最脆弱的一根弦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拨动他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亲吻着芬芳的绿草呼吸着泥土的清香。他热泪盈眶。帝江神站在他身边沉默了良久它感慨地说:“这里是天地间的最后一片净土!” 草丛中“噗啦”跳出一只淡紫色的兔子模样十分可爱转动着一对朱红的小眼珠朝帝江神和周文打量了几眼一蹦一跳当先向前奔去不时回头看看似乎在引路。帝江神急忙说:“快跟上引路神她会带我们去见麒麟兽的。”周文有些诧异随口问道:“它怎么知道我们的来意?”帝江神解释说:“引路神天生异质会高深的读心术只要看一眼就能猜到我们的来意。” 他们快步跟上引路神一路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穿过葱翠的山坳涉过湍急的河流攀上险峻的山峦钻进幽密的森林。周文心头的疑团越来越多他又问:“它跟你一样都是妖怪神仙吗?”帝江神大笑着说:“妖怪神仙?亏你想得出来!不过我喜欢这个说法!你说对了她也是一个道行深厚的神仙不过比起我来可差得太远了呵呵……” “看见她的皮毛了吗?啧啧紫色的真漂亮!她可不是一般的兔子她是修炼了几千年的一头兔精用体内的三昧真火炼出了一件紫霞衣披在身上刀枪不入水火难伤非常厉害。可是她实在太调皮了搅得妖界鸡飞狗跳大伙儿瞧她长得可爱有意无意都让着她没想到她越肆无忌惮了居然惹到了白虎精的头上!” “那可真是老虎头上拍苍蝇!白虎精没给她好脸色看用法术破了她的紫霞衣罚她在普云洞里做苦力永远不准离开烂柯山。你可不要被她的外表蒙蔽了其实她比飞鼠、三青兽他们强多了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级别上如果不是白虎精出手的话别人是降服不了她的。” 那只紫色的兔子仿佛听懂了有人在揭它的伤疤掉过头怨恨地瞪了帝江神一眼突然加快度向前奔去。帝江神一个劲地催促着周文:“快跟上快跟上被她甩掉就糟糕了我们会迷路的!”周文觉得它有些杞人忧天了笑笑说:“区区一个山洞能有多大我们驾云飞到半空中总能够找到麒麟兽的。” 帝江神说:“普云洞可不像你想像得那么简单!嗯该怎么跟你解释呢……你有没有听说过把大千世界装在一粒芥子里的故事?”周文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随口说:“原来普云洞里存在着另外一个不同的时空难怪这么大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来。”帝江神说:“这是人类的说法吧我们妖怪把这叫做别有洞天。” …… 他们在引路神的指引下来到了麒麟兽栖息的地方。那是一片澄澈见底的大湖湖底长满了绿油油的水草随着水波柔柔地飘荡就像情人的丝。岸边芳草萋萋五彩斑斓的小花点缀于其中仿佛铺了一层富有异国情调的毛毯。四周围环绕着成千上万株不知名的异树枝干挺拔浓荫障日云雾一般的白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花瓣在清风中旋转飞舞坠落在湖面上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麒麟兽正在花树下悠闲地饮水散步它的形状像一头巨鹿额头上长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独角全身披满鳞甲拖着一条牛一样的尾巴。三青兽不敢冒犯这位群妖中的王者它们感到一种由衷的敬畏只能远远地停在湖边身不由己跪倒在地耷拉着脑袋听候它的指示。 麒麟兽慢慢抬起头来用睿智的目光审视着周文说:“我们终于见面了。我曾经上百次地想像你的模样原来你竟是这样普通的一个人类。”它把“人类”这两个字眼咬得特别清楚周文心中不由一动麒麟兽认为他是人类或者说他本质上是一个人类并没有把他当成是妖怪族的一员。 它又向帝江神摇摇头略带责备地说:“是你带他来的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了?”帝江神有些不好意思干笑几声说:“呵呵我只是来凑热闹的……怎么说呢经历了这么多漫长的岁月你不觉得我们都太迟钝了吗?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激起我们的兴致。不过这一次不同了我很好奇吸血獠王和麒麟兽真令人期待!也许新一代的妖王就要降临了!” 麒麟兽不以为然地说:“你可以然于事外我不能我必须带领普天下所有的妖怪走向自由和强盛这是我的使命!”它掉过头注视着周文“年轻人你凭什么跟我作对?”帝江神抢着替他回答说:“进化!他已经进化到吸血獠的第二形态生出了炽天之翼!他的力量不在你之下!”麒麟兽简洁地说:“这还不够我们在黄泉下也在不断地进化出你们的想像。” 面对着群妖之王深不可测的王者周文心中反而异常地平静他沙哑着喉咙说:“我不想说客套话也不会说让我们直奔主题吧。已经过去整整一千年了对妖怪来说也许是短暂的光阴对人类来说实在是太久太久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展和进步他们已经变得比你们想像的要强大得多----人类的**虽然跟以前一样也许反而更脆弱了但对机械和火药的利用足以扭转一切使他们成为这个地球真正的主人!” “你要知道力量度高明的法术强横的身体这一切都已经落伍了失效了。只要小小的一颗炸弹就能把整个烂柯山夷为平地!只有人类才能毁灭自己但在毁灭的同时这个世界也不复存在了。妖怪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学会跟人类和平共处!战争无论对于人类还是妖怪都将是一场大灾难!” 麒麟兽若有所思慢慢说:“事实上要不要同人类全面开战这个问题在一千年前就已经争论过一回了。白虎精长期观察人类觉得这个种族自私短视又极具破坏力这个世界终有一天会毁灭在他们手里所以他建议防患于未然动战争把人类彻底消灭掉。” “但是我觉得这样做不妥当所有的生灵都只是生命链条上的一环贸然毁掉其中的一个也许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可是以白虎精为的少壮派占了上风战争终于爆了人类和妖怪都遭受了很大的损失最后直接导致张瑞午逆天而行把我们封存在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 “现在的情况就跟当初一模一样我们还在继续一千年前的那场争论到底要不要向人类全面动战争把他们彻底消灭呢?我也无法判断哪一个决定对我们妖怪更有利。年轻人你也许可以凌驾在人类和妖怪两个种族之上看待问题追求两者的和平共处但是我不能。我也必须为妖怪着想。在人类还没有出现之前我们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几十万年不管今后生什么我们还将继续生存下去。” 帝江神忍不住插嘴说:“现在连麒麟兽都拿不定主意了?这倒是破天荒头一回!”麒麟兽叹了口气说:“这关系到整个种族的生死存亡我不得不谨慎。……战争还是和平不是我个人的意愿可以决定的必须让所有的妖怪做出选择他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周文沉默了良久问:“那它们做出选择了吗?”麒麟兽摇摇头说:“不过你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了!年轻人跟我来吧!” 第一章 宣战 麒麟兽、帝江神、周文朝着密林深处走去三青兽远远跟在后面他们在落叶和白花铺成的小径上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转眼就被洁白的花瓣再次湮没。穿过树林天地豁然变开朗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大湖横亘在眼前涛声不断波光粼粼像跳动的生命。湖中心有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岛笼罩在迷茫的烟雾中若隐若现似乎每一刻都在变换着方位。 麒麟兽说:“这里就是普云洞的中心弱水湖那边的岛叫做蓬壶岛普天下所有法力高强的大妖怪都在岛上商议妖怪一族的将来是战还是和最终的决定将从那里传遍整个神州大6。……走吧我们过去听听他们的意见。” 它深深吸了口气舒展开四蹄轻轻跳到湖面上水流把它稳稳地托住就像踩在一面光可鉴人的大镜子上。一阵清风吹过无数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与此同时倒映在湖水里的花瓣由下向上浮起它们在湖面接触合而为一然后又缓缓沉入湖底让人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帝江神慢吞吞地走到水面上它那硕大的身躯竟违背了最简单浮力原理连脚趾头都没有浸湿。它回头对周文说:“你还不是一个完整的妖怪弱水湖会把你吞没连骨头都不剩下来。来吧坐到我的背上我载你一程。” 周文犹豫了一下攀住帝江神的小翅膀爬到了它的背上小心翼翼地坐在一堆肥肉里说:“你走得稳当一点我会晕船的。”帝江神哈哈大笑笑声震耳欲聋。麒麟兽低啸一声湖水从四面八方翻涌过来托着他们向湖心蓬壶岛飞快地滑去留下三青兽在湖畔等候。 蓬壶岛看似遥远其实不过呼吸间的工夫他们就抵达了那片绿树葱郁的的神奇土地。穿过一个狭窄的山坳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盆地数以万计长相奇特的妖怪聚集在一起唾沫飞溅地争论着什么七嘴八舌沸反盈天几乎把整个蓬壶岛都掀翻过来。麒麟兽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你们还是像一千年前一样。我们有客人来了有点主人的风范行不行!” 它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整个盆地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呜咽的风声和波涛声。所有的妖怪都肃然起敬向着麒麟兽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抬起头来搜索着贵客的身影。它们看到了帝江神那肥硕的身躯和坐在它背上的周文。一头长着九个脑袋的开明兽突然尖叫起来:“人类!蓬壶岛上怎么会有人类存在?帝江神是你带他来的吗?”妖怪们顿时骚动起来。 帝江神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真没礼貌谁叫你这样跟神仙说话的!”看来他还是很在意自己的身份的。群妖顿时出一片嘘声纷纷朝他竖起中指帝江神不禁有些尴尬。 周文费力地从那堆肥肉里滑下来拱拱手打了个招呼说:“各位初次见面我是周文这次是特地来拜访麒麟兽的。”一石激起千层浪群妖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周文他就是那头滥杀同类的吸血獠!”“吸血獠王!连僵尸王都死在他手上了!”它们的目光中充斥着愤怒、鄙夷和不屑有些和九尾狐狸精交好的妖兽更是破口大骂几乎要冲上前去狠狠教训他一顿。 飞鼠郑蔚也看到了老同学的身影他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这家伙摸到这里来干什么?怎么帝江神似乎也帮着他?……麒麟兽竟让他登上蓬壶岛难道……难道他们达成了什么默契?”种种念头如车轮转想到妖怪族的将来他心中的疑心越来越重。 麒麟兽咳嗽了一声说:“周文的事以后再谈。诸位已经争论了三天三夜有没有什么结果?我们到底要不要向人类宣战把他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灭?”它的目光从一个个妖怪脸上扫过有的拼命点头有的微微摇头多数都是面无表情做出一副慎重起见的姿态。麒麟兽突然感到一阵自内心深处的疲倦它沉默了片刻终于说:“白虎精呢?你来说!” 一头健壮而优雅的白虎排众而出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就像一千年一样我们还是争论不休拿不定一个主意。开明兽和蛮蛮他们认为我们在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苦捱了整整一千年已经疲惫不堪了人类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展和壮**术必定更加厉害我们犯不着跟他们硬拼应当寻求一个和平共存之道。不过我不这样认为!” 在意料之中麒麟兽“哦”了一声问:“你是怎么看的?”白虎精深深吸了口气斩钉截铁地说:“人类是这个世界的毒瘤我们跟他们不共戴天如果不能把他们彻底消灭的话我们妖怪一族永远都不会有翻身的一天!”作为少壮派的领袖它的话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麒麟兽不得不慎重考虑。 它说:“我不知道如果向人类开战的话会产生什么后果这里没有谁知道就像一千年前我们不知道战争会直接导致张瑞午逆天而行把我们封存在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一样。是战还是和这决定了妖怪一族的命运我们必须谨慎。白虎精你这样判断可有什么根据?” 白虎精回头望了群妖一眼它们中的大多数都认为自己是危言耸听就连一向追随它的狼牙和蛮牛都流露出不自信的神情。它不禁低低叹了口气向麒麟兽恳切地说:“如果你允许我在这里施展神游八极的法术我会让所有到场的妖怪都看清楚人类对我们的家园干了些什么。这是不可原谅的这就是我竭力主张对他们开战的理由!” 麒麟兽有些犹豫它说:“烂柯山普云洞是我们妖怪一族的圣地几十万年来从来没有谁在这里施展过法术你想打破这个规矩吗?”白虎精说:“请允许我为了几千年来死在人类手里的同伴为了普天下所有妖怪的将来尊敬的领请允许我!我们必须让大家看到真相!”麒麟兽深深吸了口气艰难地说:“好吧我们已经遭受了太多的不幸没有什么规矩是不可以打破的了!你施法吧让我们看清楚究竟生了什么!” 白虎精向麒麟兽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张开血喷大口咆哮一声浑身迸射出耀眼的白光现出了三头六臂五色祥云护体的法身来手持金弓、银戟、落魂钟、骷髅杖、镇海珠和轩辕剑天神一般威风凛凛。他不惜耗尽毕生法力念动一段复杂的咒语天空中突然乌云滚滚越压越低盆地里伸手不见五指群妖无不胆战心惊。突然一声巨响白虎精念动咒语祭起了二十四颗镇海神珠五彩光华流动在漆黑的天际开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过去一千年的岁月从缺口中迅流过清晰地展现在这些妖怪的面前。物换星移沧海桑田它们看到了被人类污染、糟蹋、蹂躏过的天空海洋森林草原河流湖泊……天地间的生灵在哀号但是它们无能为力工业文明已经把它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变成了废墟和地狱!这就是人类所做的一切!寂静死一样的寂静!蓬壶岛上所有的妖怪都屏住了呼吸它们的心中充斥着愤怒在这一刻不需要任何言语它们的心灵是相通的:“人类绝不可饶恕!” 神游八极一直持续了半个多钟头白虎精收起镇海珠现出了原形它累得趴倒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麒麟兽走上前去再也没有回头看周文一眼它向全体妖怪庄严地宣布:“普天下所有的妖怪联合起来我们向人类宣战!这一场战争从一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我们将继续下去直到最后一个人类从天地间消失这个世界重新回复美丽和宁静。人类是不可饶恕的!” “嗷----”群妖高举手爪齐声大吼泄着心中的愤怒吼声穿透了层层云雾一直传播到神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消灭所有的人类为我们的家园报仇!”麒麟兽低下头用自己的独角轻轻顶了白虎精一下无穷无尽的法力涌入它的体内白虎精神采翼翼地挺直了身躯它心中充满了敬畏和崇敬大声叫道:“麒麟兽我们的王者他将会带领我们走向自由和强盛的!”又是一片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在这片欢呼声里周文突然感到无比的寂寞。 帝江神微微叹了口气事态的展既在它的预料中又有些出了它的估计。它低下头望着周文:“看见了吗?这就是他们的心声人类和妖怪是无法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你也没办法战胜麒麟兽他的实力远在你之上。放弃吧做一个完整的妖怪自由自在地生存在天地间或者做一个罪恶的人类用鲜血来赎罪。这中间没有第三种选择。” 周文睁开他那双血红的眼睛冷漠地审视着这些激愤的同类一切都朝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展对此他早有准备。帝江神的告诫对他来说犹如秋风过耳自从他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就没有想过再回头。 这些话仿佛提醒了白虎精它高傲地走到周文身边居高临下嗤笑着说:“该怎么处置你呢?半人半妖的异类!”群妖鄙夷地向他吐口水嗤之以鼻高声叫喊着:“杀了他!把他撕成碎片!吃掉他!” 麒麟兽回头望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它带着几分怜悯的口气说:“他不远千里来到烂柯山试图说服我放弃战争同人类和平相处……你都看见了我们妖怪族跟人类势不两立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可怜的人如果你不放弃那些可笑的想法迟早会成为妖怪族和人类共同的敌人!” 白虎精面无表情地说:“他的手上沾满了我们族人的鲜血这一切必须用生命来偿还!”群妖纷纷赞同愤怒地大吼起来。在这一瞬间麒麟兽有些犹豫它皱着眉头问帝江神:“你还想护着他吗?”帝江神说:“我没有这个意思也没有这个必要。不过你们如果要动手的话请别在这里普云洞是我们妖怪的圣地这里从来没有沾染过肮脏的鲜血!而且……他已经进化到吸血獠的第二形态杀了他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作为妖怪族的一员我提醒你们要想清楚!” 圣地!这是万古不变的禁忌即使是妖王麒麟兽也不能违抗。群妖的喧哗声顿时低沉下来它们大眼瞪小眼齐齐望着麒麟兽看他如何决定。白虎精饶有深意地盯了帝江神一眼建议说:“那我们就把他囚禁在普云洞里永远都不能离开直到人类被全部消灭我们妖怪族重新成为大地的主人!” 麒麟兽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对周文说:“我们将全部离开普云洞向人类动一场灭绝的战争!你会一个人留在这里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加入我们你才能获得永恒的自由。周文你要记住帝江神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中间没有第三种选择!”它仰天大吼一声蓬壶岛上的妖怪仿佛收到了出征的命令井然有序地穿过山坳跳进弱水湖中踩着波涛迅滑向对岸只剩下周文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真是寂寞呀!连帝江神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刚才还吵吵闹闹的蓬壶岛一转眼工夫就冷冷清清成为了一座被群妖遗弃的荒岛。周文仰头望着天际他看见夕阳慢慢落入群山之中一大片阴影笼罩在盆地上由西向东迅扩散凡是陷入阴影中的绿树青草瞬间化为了灰烬只剩下灰白坚硬的石块裸露在空气中呈现出一种死亡的气息。 断黑以后蓬壶岛丧失了一切生气。 黑夜并没有影响周文的视线他估摸着群妖已经全数离开了普云洞飞快地跑到弱水湖边试探着伸出脚尖点了一下正像帝江神所说的那样湖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旋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漩涡似乎要把他拉进深不可测的湖底。他只是一个不完整的妖怪弱水湖拒绝接受他。周文冷笑一声深深吸了口气浑身上下突然腾起熊熊烈焰身材变得颀长而健壮脊背上呼地长出一对炽天之翼有力地拍动着。 火光映红了大半个天空热浪一圈又一圈向外扩展弱水湖上不断腾起氤氲水汽转眼被强劲的气流刮散。周文扇动双翅的动作渐渐纯熟起来频率越来越快热风肆虐将他的身体慢慢托起绷直的双脚终于离开了地面。波浪剧烈地翻滚起来弱水湖似乎在哀号为群妖叵测的命运而哀号。孤傲的吸血獠王开始掌握他身体里那些强大的力量这是继张瑞午立下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后的第二次大劫难妖怪一族的命运将因他而彻底改变。 周文轻轻扇动一下翅膀箭一般地掠过了弱水湖劲风留下一道深深的水痕久久不肯散去。 第二章 中卿 “啪啪啪……”掌声响起一个柔美的声音说道:“真精彩!多漂亮的翅膀呀!只可惜你被永远困在普云洞里不能脱身了。”周文落到一块岩石上低头看去只见先前那只紫色的兔子直起上半身两条前腿交叉抱在胸前脸上流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尽管他身上的烈焰熊熊燃烧翅膀掀起滚滚热浪但它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走近几步毫不示弱凝视着他的眼眸。 周文说:“引路神?你怎么没有离开普云洞?我还以为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了呢!”引路神幽怨地叹了口气说:“我跟你一样注定要在这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世界里永久地呆下去……” 周文心中一动慢慢坐下来故意漫不经心地问:“根本就不存在的世界?那我们是在哪里?”引路神似笑非笑地说:“你是在套我的话吗?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工夫才弄清楚。这样吧我们做一个交易你把种在我泥丸里的一根细针给除去我告诉你普云洞的秘密怎么样?” “一根细针?”周文笑了笑他立刻想起帝江神说过的话白虎精用法术破了她的紫霞衣罚她在普云洞里做苦力“是白虎精干的吧!这个交易我有点吃亏不如这样吧我帮你除掉心腹大患你带我离开普云洞怎么样?”引路神苦笑一声说:“离开普云洞谈何容易!麒麟兽离开的时候已经把洞口封起来了它每时每刻都在移动你根本就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打破法术麒麟兽的锁心咒……跟你说了也是白说总之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引路神的话给了周文一丝希望他说:“你太小看我了把洞口指给我看说不定我能够打开它。到时候我除去你泥丸里的细针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再没有什么能限制你的了。”引路神沉思了片刻有些跃跃欲试它说:“白虎精在我的泥丸里种下的是一根定海针你先想办法把它拔掉。如果你有这个能力我们再试一试也不妨兴许真的能逃出普云洞。” “定海针吗?那是大禹治水时留下的法宝倒有些棘手。”周文低头沉思了片刻“你身上的紫霞衣能不能经受三昧真火的灼烧?”引路神恨恨地说:“如果是当年那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那千刀万剐的白虎精把我的紫霞衣给破了我花费了千年道行才重新炼成一件威力大不如前了。” 周文说:“我会施展控火术把你泥丸里的定海针烧熔如果你没把握护住本体的话我们再另想办法。”引路神吓了一跳这是它从没想过的方法需要冒极大的危险。它的脸色变幻莫测斟酌了很长时间自由的诱惑终于占了上风它咬咬牙下定决心说:“我们试试看你千万要小心一点万一伤着我就永远也别想找到普云洞的出口了!” 周文站起身来轻轻扇动一下翅膀嚅动嘴唇开始念一段古老的咒语四十九条张牙舞爪的火龙在他的躯干上缠绕游动争先恐后钻进他的胸膛中与此同时原本火红的双翅渐渐变成青白色数道耀眼夺目的光华直刺向夜空。引路神第一次感到畏惧但这时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它急忙默运元神护住内丹同时祭起紫霞衣竭力忍受着三昧真火的烘烤。 周文突然大喝一声舒展开背上那对硕大的翅膀对着引路神用力一扇又一扇两道青白色的火焰迅缠绕在一起从它的泥丸直钻进去消失在坚硬无比的定海针里。引路神闷哼一声如同触电了一样浑身剧烈颤抖豆大的汗珠滚滚流下转眼化作了蒸蒸水汽。 它这才感觉到痛苦和死亡的恐惧拼命大叫起来:“快停下来我不要……”但是周文不理不睬全力以赴接连扇了七翅把三昧真火集中在一点定海针渐渐软化变形熔成一滴滴细小的铁水从引路神的泥丸中滚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周文收起控火术背上那对炽天之翼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回复成原来那个平凡的人类脸色苍白如纸身躯像失去了支撑猛地瘫倒在地。在忍受了几千年的折磨后引路神终于摆脱了定海针的压制它呆了良久突然尖叫一声着地一滚化作一个紫衣女子。她惊喜地审视着自己的手脚和身体急匆匆奔到弱水湖边借着湖水的倒影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 周文蜷缩成一团低低嘶吼着他望着引路神的背影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渴……我要……”引路神弯腰捧起一捧湖水送到他唇边清凉的湖水沿着她白玉一般的手掌滑落到周文的嘴里但是他干渴的双唇却感觉不到滋润他需要鲜血!周文的眼眸变成了血红色他盯着她手臂上白腻幼嫩的肌肤用力一把抓住张开大嘴狠狠咬了上去。但是引路神的手臂滑得像泥鳅不知她怎么一扭一转轻轻巧巧从他的手爪间滑了出来。 引路神退后几步抚摸着自己的手臂似乎被周文鲁莽的举动给弄疼了她皱起眉头喃喃自语:“原来你需要的是鲜血!差点忘了你是一头吸血獠。”她低头沉思了片刻身影轻捷地飘入树林中不一会工夫提了一头小鹿出来重重摔在周文的面前。周文两眼光猛地扑上去獠牙深深戳进它的脖子里大口大口吞咽着鹿血。 引路神望着周文狼吞虎咽的模样轻蔑地扁了扁嘴心想:“这种野蛮又嗜血的妖兽怎配拥有炽天之翼?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她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身上的紫霞衣回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一颗心不由怦怦直跳到现在还是有几分后怕。 周文吸饱了鲜血觉得肚中有些饥饿他把死鹿胡乱洗剥干净起身拾了些枯树枝念动引火诀点起一堆火撕下鹿肉烤熟了正要丢一块给引路神充饥忽然想起一事随口问她:“你吃荤腥吗?”引路神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说:“不过我想尝尝看。”她接过鹿肉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小条凑到鼻尖下嗅了一下慢慢放进嘴里。一种不同于青草树叶的特殊滋味在她的口中蔓延强烈地刺激着她的味蕾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经过了这么多漫长而寂寞的岁月她终于可以挣脱定海针的束缚开始尝试一种全新的生活。 周文问:“你真的叫引路神吗?白虎精为什么要在你的泥丸里种下定海针?你是怎么惹着他了?”这几句话拨动了她的心弦她呆呆地愣了良久手里的鹿肉不知不觉滑落到地上。她像着了魔一样喃喃说:“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弓中卿……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周文这才现在她花一样的容貌下掩藏着多少难以遣怀的落寞和哀怨。 不过只有一转眼工夫弓中卿就恢复了常态----至少在周文看来是这样的总的来说他缺乏一颗柔软感性的心懒得去猜测别人的心事----她伸出手去从火堆上撕下一大块鹿肉狠狠咬了一口鼓起双颊费力地咀嚼着。周文换了一个话题问:“你刚才说普云洞根本就不存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弓中卿说:“很简单不存在的意思就是没有!你想想看烂柯山能有多大?怎么可能容得下如此广阔的世界?”周文隐隐感到被蒙在了鼓里他问:“帝江神不是说可以把大千世界装在一粒芥子里吗?”弓中卿扁扁嘴说:“信他的鬼话!这是道门的比喻是寓言懂不懂?我看他根本就不知道普云洞的秘密随口糊弄你而已至于真相恐怕连麒麟兽都不知道!普云洞----是装在一颗珠子里我们都是些井底之蛙!” 周文反而更糊涂了他茫然地摇摇头。弓中卿心情很好滔滔不绝地解释说:“你要知道无论人还是妖想要修炼成仙都是夺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机这是逆天而行的大忌丹成之时必然会经历风火雷三重天劫如果能逃脱性命才算真正的大功告成。我们妖怪的脑子都是一根筋只会找密林山洞躲起来有捱得过的也有捱不过的这些都是命谁都没有怨言。” “不过人类就聪明多了!几千年前修道之人费尽心机找来了一颗巨大的开天珠埋在烂柯山的白玉崖里然后各自施展神通在珠内创造了一个并不存在的世界用来安放他们的肉身以逃过那三重劫难。嘿嘿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天劫如果躲得过那还叫天劫吗!他们一个个进了开天珠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变成了一堆白骨!” “后来妖怪族出了一个应龙强盛一时他搏杀了蚩尤和夸父成为群妖公推的王者。应龙预料到日后妖怪一族会面临一场灭顶的大灾难他以大勇气大智慧进入开天珠内以万年道行来化解其中的疠气他的头和四肢变成了山脉血液和眼泪变成了江河眼睛变成了日月毛变成了草木----从此就有了我们妖怪栖身的圣地。这就是普云洞的由来。” 周文将信将疑他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的?”弓中卿长长叹了口气说:“麒麟兽和白虎精被困在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我因为躲在普云洞里所以侥幸逃过了一劫。我以为他们再也不可能重见天日了所以花了整整五百年的时间寻找洞口我几乎踏遍了普云洞的每一个角落但什么都没有现。麒麟兽离开的时候用锁心咒把洞口彻底封住了每时每刻方位都在不停地变幻我连找都找不到更不用说打破了!” “麒麟兽……是活在世上的最强大的妖怪除非应龙死而复生否则的话谁都不可能离开普云洞。但是我不相信普云洞只有一个洞口通往外面的世界一定还有其他的出口连麒麟兽都不知道的!我又仔细搜索了五百年每一棵草茎每一片树叶每一块石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到最后只剩下弱水湖底没去过了最后的希望!猜猜看我在湖底现了什么?” 周文随口猜道:“出口?”弓中卿故意摇摇头调皮地笑着说:“再猜!”周文心中一动脑海中猛地闪过一点亮光脱口叫道:“是那些修道之人的尸骨!”弓中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隔了良久才低声说:“猜对了你真聪明!一共是一百零八具完整的尸骨横七竖八埋在淤泥里我仔细点了三遍的不会有错!” 周文的心怦怦跳动起来他问:“你还现了什么?”弓中卿说:“他们中有些人的生命力特别顽强临死前用法术在湖底的石块上留下很多字迹说明了普云洞的由来还警告后人千万不要擅入开天珠里面有极厉害的疠气人类的身体根本就无法承受。不过他们的警告又有谁看得见呢!” 周文想了想皱起眉头又追问:“就这些?不对一定还有什么!”弓中卿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你又没亲眼见过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她脸上的神色愈坚定了周文的信念她有什么东西瞒着他弱水湖底……弱水湖底…… 周文深深吸了口气说:“那些修道之人一进入开天珠就被里面的疠气吞没了他们来不及逃走入口一定在尸骨附近的某个地方!”弓中卿捋了一下鬓角的散借此来掩饰震惊的情绪她赞赏地说:“是的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在弱水湖底现了一条泛着白光的裂缝半透明的可以一直望到外面我猜想那些修道之人就是从那里钻进来的。” 周文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逃出去?”弓中卿叹息说:“你以为我不想呀那条裂缝的外面横七竖八贴了几百道符箓我凭借紫霞衣只能勉强逼开湖水根本就近不了身!嗯……也许你可以的控火术连定海针都可以烧熔的!”她心里顿时燃起了炽热的希望。 这时周文已经恢复了精力他站起身来把啃得白的骨头随手丢到火堆里说:“走吧去湖底看看合我们二人之力也许能逃出开天珠。”弓中卿皱起眉头强调说:“是二妖之力我讨厌人类!”周文宽容地笑了笑心想:“妖怪完全有理由讨厌人类不过这全是人类的错吗?” 他们来到弱水湖边弓中卿念动咒语祭起紫霞衣只听见一声巨响湖水在一片紫光中齐齐分在两边波涛翻滚潮声如雷露出了怪石嶙峋的湖底。弓中卿催促道:“快快走我支持不了多久的!”周文猛地现出了吸血獠的第二形态张开双翅飞快地湖底飞去弓中卿足不点地跟在后面滔天巨浪像一只大手紧追不舍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被她背上的紫霞衣托住化作了漫天的白沫和水雾。 周文迅找到了弓中卿所说的地方在无数白骨的中央果然有一条一人多高的裂缝晶莹剔透泛着柔和的白光。透过这条裂缝可以望见外面贴着无数黄的符箓上面的每一道灵符都是用鲜血画成的经历了这么多岁月还没有失去原来的颜色。在这些灵符中他认出了茅山道的苍灵符、天殇符、追魂符、绝识符……周文的嘴里感到一阵苦涩那些他认为自己已经忘记的记忆又开始慢慢复苏。 弓中卿尖叫着催促说:“快动手用所有的力量用最厉害的法术把开天珠彻底打碎!”周文默默地说:“好吧就让我把这一切毁灭!妖怪族的圣地从此变成一片废墟!”他大吼一声张开一双烈焰缠绕的翅膀把浑身上下包裹起来用吸血獠的语言念动一段古老的咒语。 那是最可怕的毁天灭地焚心咒! 就在弓中卿几乎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周文猛地张开了双翅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炽热的火焰争先恐后地涌向那条通往真实世界的裂缝。那些修道中人的尸骨经受不住烈焰的焚烧数息间化为了灰烬。湖底剧烈震荡起来湖水像沸腾了一样围绕着周文和弓中卿飞旋转如同一条粗大的巨龙向云霄外腾空而去。弓中卿早已收起了紫霞衣她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没想到周文的实力竟如此强横足以把整个弱水湖夷为平地。 周文闷哼一声身躯里接连窜出了七七四十九条火龙张牙舞爪地向那条裂缝冲去古老的灵符渐渐失去了效果熔成一滴滴鲜红的血泪。“轰隆隆”一片巨响地动山摇石破天惊通往外面世界的门户终于打开了周文和弓中卿身不由己地从那条裂缝飞了出去。 他们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的烂柯山以惊人的度消失在视野中一颗巨大的宝珠从白玉崖里迸出来化作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片投四面八方而去。在那一刻普天下所有的妖怪都感觉到来自圣地的震动它们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向着烂柯山的方向伏下头去久久不愿起身。它们愤怒悲伤绝望天地间的最后一片净土终于消失了! 一滴、两滴、三滴……冰冷血腥的液体滴在周文干裂的唇上他张开嘴巴如饥似渴地吮吸着甘美的鲜血身体像苏醒过来一样重又充满了力量。他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弓中卿那疲倦的面容她用力把最后一丝雉鸡血挤入周文喉中略带兴奋地说:“你醒了。我们终于逃出普云洞了我们成功了自由了!” 周文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疲乏袭上心头他感觉到清风一阵阵抚过脸颊就像情人的掌心一样温柔。弓中卿用力推了他一把说:“别睡着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闯下大祸了?开天珠被砸得粉碎妖怪一族顶礼膜拜的圣地就毁在我们手里。唉从今后就要像丧家犬一样逃命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快起来!”她用力揪了一下周文的耳朵眼中闪烁着调皮的光芒神情并没有像她说得那么严重。 周文挥挥手说:“别吵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应对的办法的。老实说我们两个联手就算是麒麟兽也有的一拼!”“哦是吗?”弓中卿眼珠滴溜溜一转笑笑说:“麒麟兽掌管着生与死的力量他拥有彻地通天的神通你别犯傻了趁早找个地方躲起来是正经。” 周文若有所思他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说:“如果我睁开了这里的第三只眼睛那又会怎样呢?”弓中卿微微吃了一惊她仔细盯了周文一眼摇摇头认为这不可能。她继续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我们是普天下所有妖怪的仇敌要想保全性命只有收敛起身上的妖气躲在茫茫人海里就算麒麟兽再神通广大也没办法找到我们的……”周文打断她说:“麒麟兽已经下定决心要动一场战争把所有的人类都消灭我要阻止它!你如果想躲着它的话请自便可是我不怕它!” 跟麒麟兽作对!跟整个妖怪族作对!弓中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周文心里开始对他重新评价这头野蛮而嗜血的妖兽体内有着异乎寻常的勇气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固执地走下去哪怕对手是群妖之王麒麟兽他也无所畏惧。虽万千人吾往矣这是人类才拥有的品质在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妖怪世界里是不存在的。 她不再开玩笑不再试探周文收敛起笑容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周文眼望着蓝天白云落寞地说:“人类和妖怪是地球上唯一拥有智慧的两个种族他们应该平等共处而不是相互争斗谁都没有权力把对方消灭掉不管是出于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来烂柯山之前一直想阻止人妖间的这场战争但是白虎精说服了群妖战争还是爆了我无能为力……” “现在我能做的就是竭力维持一种平衡一种灰色的平衡促使人类和妖怪打一场消耗战要势均力敌谁都不能占到绝对的上风。只有看清楚战争的可怕后果他们才会冷静下来进行反思试图寻找一个共同生存共同展的契机。我相信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全新的时代人类和妖怪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我相信!” “那不可能那是在做梦!”弓中卿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眼前的周文疯了在说胡话但周文郑重的眼神却告诉她这是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她勉强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良久才说:“那会死很多无辜的生命。你会成为人类和妖怪共同的敌人没有谁会认同你的!” 周文说:“两个种族要学会尊重彼此的存在就必须付出代价!”他坐直了身体眼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其实我早该想到战争是不可避免的----这也许是桩好事情----一切利益冲突最终要靠战争来解决我能做的就是把这场战争引向我所希望的方向。弓中卿我在这条路上走着孤身一人众叛亲离走得很辛苦但我不后悔。来吧站在我一边跟我一起帮我我们会亲眼目睹一个新时代的诞生!” 弓中卿垂下眼帘躲过他那热切到近乎疯狂的眼神她有一丝感动但仅此而已对于像她这样活了上万年的妖怪来说感动是一种奢侈她已经老了不能沸腾不能燃烧。周文继续说着似乎在说服她又似乎在说服自己:“我们既然拥有了强大的力量那就必须用这种力量来做些什么正确或者错误流芳或者遗臭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去做!” “在你的内心深处一定藏着什么东西你想要但是不敢面对。告诉我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告诉我我能够帮你达成就像你能够帮我一样!”像惊雷响在耳边整颗心都随之颤抖起来!在这一瞬间弓中卿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震撼她第一次在周文身上感觉到王者的气魄她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清晨她哭她哀求但是白虎精还是残酷地把定海针刺进她的泥丸里把她打回原形放逐在那个并不存在的世界里! 那些寂寞得让人疯狂的岁月啊!弓中卿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她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说:“我要白虎精痛苦我要他孤独一辈子我要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一千倍!一万倍!”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和痛恨就连周文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在白虎精和弓中卿之间到底生了什么痛苦的故事呢? 弓中卿整个人忽然冷静下来她立刻打定了主意答应周文说:“我们有相同的命运我们都是妖怪的眼中钉。你有你的打算我可以帮你作为回报你要协助我降服白虎精把他交给我处置。怎么样?”周文轻巧地说:“一言为定白虎精是你的了。” 前途渐渐变得清晰仿佛伸手就可以触及。周文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振作精神一骨碌爬起身来飞快地攀上树巅向四周围眺望。他看到了一片黄灰相间的苍茫大地人烟寥寥树木葱郁同时感到了冲天的妖气。 周文皱起眉头说道:“妖气一直向石屏山方向汇集我想追上去看看。不过怎么洪水一下子就消退了?我记得进到普云洞里才一天的工夫呀!”弓中卿跃上枝头冷笑着说:“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这个道理你懂不懂?白虎精在蓬壶岛上施展了神游八极的法术你以为只经过了半个多钟头其实外面的世界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三年?”周文心中不由一惊“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忽然想起了赵诗芬这三年来她在哪里?她过得还好吗?思念像一滴浓郁的咖啡滴在回忆的心湖里慢慢扩散开来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周文不禁低声自语:“真是流年似水呀……”流年似水似水流年弓中卿听到这四个字触动心境一时间怔怔地站在枝头不由得痴了。 免费部分结束 第三章 龙脉 天色渐渐黑下来弓中卿念动咒语祭起紫霞衣化作一团浓密的紫云托起二人朝妖气聚集的方向飞去。阴霾的天空中彤云密布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妖怪感应到麒麟兽的召唤一起汇集到石屏山惊猿峰朝见这位群妖中的王者听候它的吩咐。周文和弓中卿躲在与惊猿峰遥遥相望的降云峰顶任凭铺天盖地的妖气把他们吞没他们犹如一滴水溶进大海里就算是帝江神、麒麟兽、白虎精这样的强者也无法现他们的气息。 惊猿峰上鸦雀无声一批批奇形怪状的妖怪被召唤到麒麟兽跟前战战兢兢地听从它的命令但奇怪的是麒麟兽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倒是白虎精不停地号施令飞鼠郑蔚在一旁不时补充着什么。麒麟兽只是以一种悲天悯物的目光注视着它们仿佛家乡的父老在目送即将踏上征程的子弟兵。它究竟预见到什么呢? 周文心中有着太多的疑团他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奇怪它们为什么全都聚集在惊猿峰上?”弓中卿白了他一眼说:“亏你还算是半个妖怪连这都不知道!教你个乖惊猿峰是整个江南龙脉的端----白虎精打算沿着龙脉的走向一直打过去集中兵力控制住龙穴然后以五斗鲜血为祭品施法召唤出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一举毁灭天地间所有的人类。” 周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问:“你怎么知道的?”弓中卿扁扁嘴说:“这有什么稀奇!其实这个办法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试过了!当时人类聚集在大河流域白虎精选择了位于中原腹地的北方龙脉结果人类死守在涿鹿也就是龙穴所在的地方与妖怪进行了三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彼此死伤无数。” “张瑞午那帮臭道士眼看要守不住了不惜逆天而行用卑鄙下流的手段破了龙穴从此北方渐渐衰落神州的重心就此转移到江南去了。后来白虎精又想出一条计谋率领一群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化作权倾朝野的人类高官挑动他们相互争斗自相残杀。结果呢?惹得张瑞午下狠心施法立下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它们全部封印在黄泉之下!” “这次白虎精还是想故技重施哼这么多年了他一点长进都没有!” 周文深深吸了口气他记起在小桃园向陈诗诗施展寂识术在她的记忆里看到了江南的龙穴那正是在g城----生他养他他所热爱的故乡。一千年过去了这座古老的城市就像当年的涿鹿的一样成为人类和妖怪争夺的焦点。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g城会不会步上涿鹿的后尘呢?周文不知道但是他决心要保护这座城市让悲剧不再重演。 在白虎精和郑蔚的指挥调度下惊猿峰上的妖怪渐渐分成了三个庞大的集团山脚下是树妖、藤精、恶鬼、怨灵等低级的妖魔山腰间是虎狼狮豹鹰隼雕鹫之类法力有限的精怪而山顶上才是那些远古的异兽和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只有它们才有资格登上蓬壶岛决定妖怪族的未来。 群妖俯帖耳耐心地等待白虎精宣布对人类的战争正式开始。 趁着这片刻的空隙周文又问道:“怎么麒麟兽是个空架子根本不管事?你看全是白虎精和飞鼠在号施令!”弓中卿目不转睛地盯着麒麟兽头也不回地说:“你往下看就知道了麒麟兽在酝酿大动作。进攻人类什么的一向是白虎精在主持他……骨子里不甘寂寞热衷于轰轰烈烈的生活不像林泉派的那些老古董只知道修炼修炼再修炼。唉其实他们又能修炼出什么结果来呢?就算躲过了天劫做了神仙也未必就幸福……” 她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麒麟兽一声低吟昏暗的天际顿时风云变色惊猿峰上地动山摇咔剌剌一连串巨响山顶猛地裂开一个口子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变化盘旋形同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周文脸上变色喃喃说道:“难道这就是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弓中卿摇摇头说:“龙神哪有那么简单就召出来!麒麟兽是在提取龙脉中的法力。” 只见那条金龙在半空中徘徊了一阵咆哮着向麒麟兽扑去猛地钻进它额头上那只晶莹剔透的独角里。麒麟兽如同被惊雷劈中四足深深陷入坚硬的岩石里身躯剧烈颤抖着独角渐渐变成鲜红色似乎要滴出血来。惊猿峰顶寂静无声只听见麒麟兽扑通扑通沉重的心跳声像战鼓一样在每一个妖怪的耳边回荡。 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激烈麒麟兽又是一声低吟独角突然涨大了数倍又迅缩回到原来大小如此重复几遍释放出铺天盖地的妖气。一道道紫黑色的气流以麒麟兽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急扩散把整个惊猿峰团团笼罩。妖气经过的地方杂草树木以惊人的度芽抽枝开花结果然后迅枯萎老去它们在短短的一瞬间度过了自己的一生就像是电影里的快镜头一样。 而那些等候了良久的妖怪无不欣喜若狂拼命吸取弥漫在四周的妖气迅提升自己的实力。它们身躯开始慢慢变形体积数倍于从前生出了强大的利爪和獠牙面目变得更加狰狞可怕。即使是最低级只能吓唬吓唬人类的树妖和怨灵也在短短的一瞬间拥有了一具强横的身体嗬嗬大叫着奔跑着泄体内充沛的精力。 惊猿峰上的所有妖怪都在进化! 周文望着眼前惊人的一幕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弓中卿有几分艳羡地说:“现在你该知道它们为什么全都聚集在惊猿峰了吧!那里是龙脉的端麒麟兽能够施展神通提取龙脉中的法力转化成妖怪可以吸收利用的妖气……只要短短几秒钟就能轻而易举提升好几个等级!” 她乜了周文一眼继续说道:“这种法术麒麟兽是不会轻易使用的要耗费几千年的道行而且它们的行踪不能离龙脉太远否则的话就会像泄了气的皮球恢复到原来的状况----看来他是下定决心要进攻龙穴了!志在必得!” 周文呆了呆回过神来说:“就算是妖气强化过的身躯也挡不住枪炮子弹这不算什么。”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为人类的命运深深担忧着不是因为妖怪的强大而是因为它们也拥有进化的潜力。跟其它生物相比人类的身体要脆弱得多他们之所以能够成为地球的主人正是由于拥有智慧利用工具不断学习和进化。如果妖怪也……他不敢往下想了。 麒麟兽释放出体内所有的妖气神情变得异常倦怠它摇摇晃晃趴在地上像一堆烂泥再也爬不起来了。白虎精向它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面向群妖大吼一声叫道:“我们在冰冷黑暗的黄泉下苦苦忍受了一千年在这一千年里人类把我们的家园变成了废墟和地狱现在终于到了清算这些新仇旧帐的时候了。我命令你们向人类居住的地方进攻消灭这个自私又愚蠢的种族夺回我们美丽的家园!我们妖怪一族将成为整个世界的主人!”群妖顿时轰然响应像潮水一样向西南方向涌去。 战争全面爆了! 天色已经微微亮周文极目向西南方望去隐约看到一个县城的轮廓晨雾弥漫炊烟冉冉笼罩在一片祥和的气氛里。他阴沉着脸说:“我们得抢在这些妖怪前面赶过去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弓中卿驾起紫云迅过妖群投县城方向飞去似笑非笑地问他:“你打算扮演救世主独力抵挡这么多妖怪吗?这太疯狂了别指望我会帮你!” 周文深深吸了口气说:“救世主是当不得的你以为我是傻子!我只想警告那些住在县城里的人类让他们赶快逃命去。”弓中卿摇摇头说:“你不用白费心机了他们不会相信你的!”周文笑笑说:“我才不会扯直了嗓门在大街上乱吼他们会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的。我自有办法你就等着瞧吧!” 一转眼工夫二人就来到了那个萧条的县城。放眼望去泥泞的街道两旁全是临时搭起的简易房一边墙上用红漆刷着“永安县人民欢迎你”另一边刷着“齐心协力艰苦奋斗重建家园”。简陋的塑料屋顶被风吹得哐啷哐啷乱响三五个好奇的居民死盯着周文和弓中卿看脸上充满了困惑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会突然从天而降。 周文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探开掌心放出了几条张牙舞爪的火龙咆哮着扑向街道和房屋所过之处立刻掀起滔天大火。那些居民张口结舌他们用力揉着自己的眼睛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但是大火由北向南一路推进烈焰飞腾热浪滚滚把他们好不容易才筹建起来的家园尽数吞没焚烧成灰烬。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嗬嗬大叫着拼命往后逃一个干部模样的男子急匆匆地跑上街头满头大汗地高叫道:“不要慌不要慌!让妇女和小孩先走其他人赶紧担水灭火!”但是没有人理睬他人流一下子把他给淹没了一个秘书打扮的青年赶紧把他扶起来大叫着说:“县长快跑吧火实在太大了扑不灭的!”那男子用力跺着地皮只能一瘸一拐地跟在人群后面逃命。 整个永安县陷入一片狼藉之中火势越来越大迅向南蔓延一时间哭喊声尖叫声夹杂着房屋倒塌时出的巨响惊心动魄连弓中卿也听得有些于心不忍。周文面无表情继续操纵火龙一点一点推进把永安县的每一寸土地都烧成焦黑的废墟什么都没有留下。 弓中卿忍不住说:“够了把他们赶走就可以了何必这么绝情呢!”周文说:“只有把整个县城焚毁成灰烬什么都不留下他们才会死心。故土难移你是不了解人类的想法如果他们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不肯走远那么妖怪会把他们全部杀死!我这是在救他们的性命!” 就在这时先前的那个县长组织了一批壮年男子担了水桶奋不顾身地迎上来灭火他们大喊大叫着根本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脑中只想着把无情的大火扑灭保护自己的家园。火舌燎焦了他们的头把原本就破烂的衣服烧出一个个大窟窿露出通红的皮肤但是他们仍然不放弃一次又一次徒劳地提水桶冲上去用尽浑身力气泼到火焰上嘶嘶地腾起大片的水雾----但火势依然没有减弱反而像浇了油一样吞没了半个天际。 望着眼前的一这切弓中卿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她茫然地问自己:“这就是白虎精所说的短视、自私、愚蠢的人类吗?我们妖怪族要消灭的就是这样一个种族吗?不不是这样的人类尽管有种种不是但他们也拥有妖怪所不具有的东西一种精神!” 周文嘴里喃喃说道:“快逃命去吧这是没有用的!”他回头望了望只见一大片黑影远远地扑过来妖气冲天越来越接近“再不走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他突然爆喝一声烈火中猛地腾起一条几十米长的火龙咆哮着朝众人扑过去吓得他们目瞪口呆大叫着:“妖怪!有妖怪!”丢下水桶不顾一切地往回逃再也不敢多看一眼。永安县的县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脸上老泪纵横喃喃叨念着:“天灾**!真是天灾**呀!” 年青的秘书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眼看县长处于危险之中身体里突然吊起了一股虚劲奋不顾身地把他驼在背上拼命挪动脚步。他听见火龙在身后怒吼热浪不断涌过来把他们远远地推了出去重重摔倒在泥泞里。幸好两人都没有受伤。 县长嘴里不停地念叨:“完了完了永安县是彻底完了!”秘书急忙把他扶起来连拖带抱继续往前走一路安慰他说:“您也不必耿耿于怀只要没伤着人命就好县城烧掉了还可以重建的……” 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声鼓风而来刹那间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整个天地。县长和秘书慌忙抬头望去只见无数面目狰狞的怪物咆哮着飞奔过来这一吓实在是非同小可他们张大了嘴巴膝盖软根本就迈不开步子。周文一阵风似地穿过火焰一手提起一个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们送到城南压低了嗓子说:“永安县彻底完了不要抱任何希望赶紧带上这里的居民逃命要紧千万不要回来!” 那县长看周文还是一副普通人类的模样鼓起勇气问:“那些究竟是什么怪物?你又是谁?”周文苦笑着摇摇头说:“它们是吃人的妖怪别多问了快逃吧!”他用力把二人一推他们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看了看周文又看了看那些越来越近的怪物终于撒开腿就跑。 弓中卿双手抱着臂肘冷笑说:“你还是很心软的嘛!”周文瞥了她一眼不去接她的话茬自顾自说:“那几条火龙还能挡住它们一会儿我们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麒麟兽和白虎精究竟想干些什么。”弓中卿才打算追问他为什么对人类慈悲对自己的同类反倒冷酷但她转念想了想终于没有问出口。他有一颗人类的心人类的思想是非常矛盾非常复杂的周文只是一个交易的对象她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二人驾云停在半空中只见率先到达永安县的树妖、藤精、恶鬼、怨灵之类妖怪被周文放出的几条火龙阻挡住无法迅追击那些逃跑的人类只能在火焰前跺脚徘徊大声嘶吼着泄胸中的怒气。它们尽管进化到比较高的阶段仍然不能打破吸血獠王的控火术。 紧接着第二批、第三批妖怪也赶到了它们中不乏精通法术的妖兽周文担心给它们现踪迹于是念动咒语收起火龙把烧成一片焦地的永安县留给它们处置。麒麟兽和白虎精却始终没有出现群妖窃窃私语彼此商量了好一阵子意见似乎有些不统一。飞鼠郑蔚的脸色变幻不定沉思了好一阵才说:“就照白虎大人先前的吩咐去做吧!” 群妖有了主心骨轰然答应了一声着手干自己的一份工作。法力低微的妖兽做一些粗笨活用爪子和尖角把滚烫的土壤刨松翻起来深深埋葬了人类文明所营造的一切树妖和藤精忙忙碌碌在每一块土地上散播着种子而那些法力高强的远古妖兽开始念咒作法。贫瘠的土壤里奇迹般长出了碧绿的幼苗迅抽枝芽开花结果它们越长越粗越长越高大不到一个钟头永安县就淹没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 那是妖怪族的家园! 周文感到鼻子有些酸他推推弓中卿的手臂说:“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城市吧。”弓中卿望着大地上忙碌的群妖感慨地说:“我有点理解你的想法了。如果人类不那么愚蠢跟妖怪和平共处那该有多好!”“我们正在为这个目的努力。快走吧把洪水后幸存下来的人类引到g城去那里是整个江南的龙穴所在也是我的家乡。我们会在g城跟妖怪展开一场争夺战的。”周文停了停又意味深长地补充说“就像一千年前一样!” 妖怪的出现震惊了整个江南地区一座又一座县城被突如其来的烈火烧毁任何抵抗和挽救都是无济于事的人们被迫逃难向南迁徙涌向位于t湖之滨的g城。周文仿佛是一个开路先锋飞鼠郑蔚指挥着妖怪大军紧随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沿着龙脉的走向不断向南推进把焦黑的废墟变成了茂盛的森林像一群不知疲倦的植树队员。一切朝着周文设计的方向进行但是麒麟兽和白虎精却始终没有露面它们究竟到哪里去了呢?它们又在酝酿什么阴谋呢?这让他感到不安。 g城刚刚从三年前的那场鼠疫和大水中恢复过来幸存的人们着手在一片废墟上重建自己的家园。他们成立了一个临时的筹建委员会市长宣大勇总领g城的规划和建设副市长娄文娴分管经济副市长章德音分管农业和粮食党委书记郭锐分管宣传刑警大队副处长彭曙光分管城防和治安s大学校长沈冀北分管教育。在和广大人民一起艰苦奋斗了一千多个日夜后g城展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从z省境内逃过来的难民不断涌入g城这对缺乏劳动力的g城来说本来是一个好消息但是他们的到来也引了意料之外的骚乱。种种可怕的流言在人群中蔓延冲天的大火水浇上去就像泼了油一样把一切烧成灰烬无数穷凶极恶的妖怪野兽的头颅獠牙和利爪漂在半空的冤魂和鬼怪《山海经》里的怪兽它们把人类居住的城市变成了大片大片茂密的森林。g城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不停议论着这些传闻渐渐失去了先前乐观进取的态度。 宣大勇非常重视难民带来的消息他一方面要求章德音和郭锐尽量安抚民心让他们吃饱穿暖积极投入到g城的建设中去另一方面让彭曙光联络附近的驻军加强治安和巡逻随时应付突事件。 彭曙光敏锐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联系上留在万寿宫三清殿里修行的茅山道传人李兵李兵立刻动身前往z省了解情况。他带回来的照片和消息证实了彭曙光的担忧妖怪大军已经向人类动了进攻并且它们的目标直指向复兴中的g城。 g城的筹建委员会连夜召开会议认真听取了彭曙光的汇报。大家审视着李兵拍下的照片心情都异常沉重他们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妖怪它们正向人类动一场战争。宣大勇当机立断向中央汇报了g城所面临的威胁请求指示要求火派军队支援。三个小时后他们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答复于是委员会又通过了一项决议宣布g城进入战备状态水6交通受到严格管制暂缓一切重建工作要求全体军民都投入到保卫g城的战斗中去。 第四章 人间 1o月17日周文和弓中卿混在最后一批难民中进入了g城当他再次踏上这块魂牵梦萦的土地时眼中不由充满了泪水。 他们小心翼翼地收敛起妖气扮成一对姐弟----周文是s大学化学系的学生弓中卿则化名周佩佩是z省某大学中文系的在读研究生专门研究《诗经》和《楚辞》。接待人员了解情况后非常高兴说g城现在非常缺乏师资他们的专业正好派上了用场。他把他们安置在城东的一间简易房里告诉他们只能住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就去s大学报到g城的临时学校就设在那里只要校长沈冀北愿意接收他们食宿问题就由校方解决。 在吃过一顿简单的午餐后周文和弓中卿沿着泥泞的街道在城里闲逛。g城只能说是初具规模远不能和三年前那个江南经济中心相比。不过眼前的一切还是让周文倍感亲切四景河依然从北向南缓缓流驰着大大小小装满建材的运沙船在河道里开过柴油机“突突”冒着黑烟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他们沿着四景河的西岸进入了s大学在青草萋萋的西校区里漫步s大学不再是周文记忆里的模样了那些充满回忆的建筑2号宿舍楼、文科楼、新大楼、大操场、学生书店、寄傲堂、3号食堂全都被洪水冲得荡然无存。空荡荡的校园里矗立着十几排两层高的楼房清一色由红砖砌成式样虽然很陈旧但明显看得出是新造的。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一个个教室里挤满了学生不时有清脆的朗读声传出来奶声奶气的那是低年级的小学生在上语文课。 二人一路走过去劈面撞见了正在校园里巡视的校长沈冀北和副校长张克明。张克明警惕地打量着他们很不客气地问:“你们两个是谁?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他的口气很生硬一副领导的派头沈冀北不由皱起眉头瞥了他一眼。 弓中卿不屑地扁扁嘴根本懒得去答理他周文笑笑解释说:“我是s大学xx级化学系的学生这是我姐姐她是z省某大学中文系的在读研究生。我们是今天刚到g城的接待人员说这里缺乏师资让我们明天来报到我们闲着没事所以先过来熟悉一下环境。” 沈冀北“哦”了一声随口说:“xx级化学系的吗?这么说我们学校有一个老师跟你是同学!”他领着二人来到初二(3)班的教室外面指着正在上课的一个青年男子说:“你认识他吗?”周文看了一眼一颗心顿时剧烈跳动起来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苦涩地说:“怎么不认识他是葛辉化学系应用化学专业的当年我们还是住一个宿舍的9号楼4o3室。” 张克明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打招呼说:“原来你真的是s大学的学生欢迎你回来!你看现在g城人员混杂又没有建材修筑围墙为了这些孩子能够有一个安静的环境念书我们也费了不少心血……”周文宽容地点点头说:“我明白g城现在正处在最艰难的时期我们这次回来也是想找份工作尽一点自己的力量。” 沈冀北赞赏地说:“我们学校就缺少想你这样的大学生!嗯这样吧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张校长你继续巡视我带他们到校园里转转熟悉一下环境顺便介绍介绍情况。”张克明向周文和弓中卿点点头倒背着双手走开了。 沈冀北一边领着二人向后勤区走去一边介绍说:“我们这所学校是一年前才建起来的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三年级开设语文、数学、科学、体育四门课一周上四天半学生多老师少教学和生活条件都不好非常艰难。不过g城正处在一个特殊的时期这些困难我们只能自己克服了再苦也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学习将来g城的建设要靠他们的!” 弓中卿打量着破旧简陋的教师宿舍和食堂再回头看看崭新的教学楼心中若有所思。周文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嗯嗯啊啊敷衍着沈冀北心里却想:“这些年没见葛辉的样子倒没有变不知道他跟徐梦瑶怎样了有没有结婚?刘子枫他们在不在g城?赵诗芬……赵诗芬她还好吗……” 他们来到一座低矮的砖房前门楣上钉着一块小木牌上面用黑墨水写着“校长室”三个中规中矩的隶书是沈冀北的笔迹风吹日晒字的颜色已经褪得七七八八费了一番劲才辨认出来。沈冀北把他们让进屋里弓中卿四下打量着只有一桌一椅一床而已虽然简陋但擦拭得非常干净。 二人就坐在床沿上沈冀北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茶都没一杯喝点白开水吧。”他寻了几只半新不旧的玻璃杯出来倒了两杯温开水放在桌上问起他们的情况周文就照着上午说过的瞎话又掰了一通。沈冀北沉吟了一会儿把学校的困难提了一下经费短缺师资匮乏伙食和住宿条件又不好然后问他们愿不愿意留下来任教如果不愿意的话也不勉强。 周文正想找一个地方安身但又不想牵绊得太死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于是他推脱说:“这当然很好我们愿意留下来只不过我们从来没有当教师的经验一开始最好课务安排的少一点让我们慢慢熟悉起来不要耽误了学生的前途。”他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沈冀北当场就答应下来他找出几本低年级的课本让他们回去后先看起来等明天来正式报到后再安排具体的工作。 尽管这次谈话很顺利但沈冀北凭着几十年的生活经历总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他仔细回想着会面的每一个细节终于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周文的姐姐周佩佩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不符合常理怎么可能年少的弟弟做主而当姐姐的一点主见都没有呢!他决定找机会向葛辉了解一下情况。 周文和弓中卿走出了校长室远远地望见一个员工用力摇着铃铛提醒老师和学生已经下课了。弓中卿长长舒了口气皱起眉头说:“我们真的要留下来教书吗?我可不想跟人类打交道!”周文说:“好歹先找个安身的地方过一阶段再说妖怪大军一旦向g城动进攻学校就没办法正常上课了。敷衍个几天别惹人怀疑。” 弓中卿随手把沈冀北给他们的教科书翻了几页简体字的课文对她来说就像天书一样根本看不懂。她摇摇头把书塞在周文怀中赌气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好好的教什么书告诉你我一个字都不认识明天你自己过来吧!还有我住不惯你们人类的房子我喜欢森林和河流闻得见青草的香气还要没有遮挡的天空!”周文为难地搔搔头说:“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你先把这些书带回去我要跟老同学聊聊晚上再带你去找安身的地方。” 二人就在校园里分手了。周文再次来到初二(3)班的教室前他看见一群稚气未脱的学生围绕着葛辉七嘴八舌问着什么而葛辉满脸笑容耐心地回答着他们的问题。当年的同学少年现在已经是循循善诱的师长了眼前的一切让周文觉得好笑又不禁感到心酸。 好不容易等到上课的钟声响起葛辉腋下夹着课本和备课笔记一边拍着手上的粉笔灰往外走一抬头看到了周文那张熟悉的面孔。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文朝他笑笑说:“你好啊很久没见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的声音似远还近葛辉觉得晕眩眼眶湿润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他用力抽了一下鼻子紧紧拥抱着他激动地说:“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对不起……”他腋下的课本和备课笔记“啪”地摔在地上引起了教室里靠窗学生的注意他们一个个鼻子压在玻璃窗上扁扁的非常滑稽你推推我我挤挤你不明白一向和蔼的老师为什么会如此失态而那个胖胖的男子又是谁。 周文拍拍他的肩膀开玩笑说:“别这样你的学生在看呢!别人会以为我们是玻璃的!”葛辉怔了一下松开臂膀在他胸口重重打了一拳:“从哪儿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以前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周文生怕影响了正常的教学秩序于是拉着葛辉朝四景河边走去随口问他:“你们是怎么离开碧萝山的?刘子枫他们在哪里?现在还好吗?”葛辉顿时记起了当初生的一切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愧讪讪地说:“那天……你走了以后我们在山坡下现了霍黎黎的尸体她脖子上有牙印全身的血都被吸光了。赵诗芬说……那是你干的……” “后来李瑾瑜的哥哥李兵来了他说一切都是僵尸王惹的祸真正的赵诗芬已经死了留在她身体里的是李瑾瑜的魂魄他还说了很多你们的事可是赵诗芬怎么也不肯相信。大家都很害怕你投票表决一致拒绝你回来……对不起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这几年我一直很内疚。不是你干的对不对?赵诗芬对你有偏见是冤枉你的!” 周文的嘴里一阵苦原来李兵一直替他隐瞒着把罪名推在僵尸王的身上他感到心头隐隐在作痛。葛辉继续说下去:“后来我们在观音洞里又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偶尔有妖怪来骚扰李兵用法术就打了他一直都很奇怪怎么都是低级的树妖鬼魂什么的那些法力高强大妖怪不知到哪里去了。嗯……他人虽然不错就是有点不合群平时除了跟赵诗芬还说上几句话别人都爱理不理。他没日没夜地修炼法术大伙儿都有点疏远他。” “再后来终于等到了解放军的救援船你高中时的同学谢旻贤也在上面他说是你指引他们来碧萝山搭救我们的原来……原来你一直都没有忘记我们!”葛辉停了停深深吸了口气“谢旻贤说起你去追杀那些三头怪兽一去不回我当时就有不详的预感以为你会碰到什么不测……”周文勉强微笑了一下说:“那一趟的确是惊险万分差点就被困在山洞里再也回不来了!” “我们被转移到切云峰的难民营里住了大约两三个月有政府的救济日子比先前好多了。洪水慢慢退了李兵陪赵诗芬去g城我们这些外地学生结伴回了一趟老家真惨什么都被冲得一干二净房子农田父母亲戚找不到了……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回g城吧……” 他呆呆地望着碧绿的四景河水沉默了良久才苦涩地说:“生活比我们想像的要艰苦得多。重建g城一切从零开始缺经费缺技术人员缺建材和劳动力中央虽然拨了不少专用款项但要把废墟变成都市光有钱是不够的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 “我们这些外地学生读了半吊子书要关系没关系要技术没技术要能力没能力什么都不会只能在工地上搬砖头编织箩筐打些零工糊口。不过有政府的补贴能吃饱饭有个地方睡觉这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了!” “g城慢慢兴旺起来解决了基本的温饱和建设问题教育下一代的工作被提到了重建委员会的议事日程上。一年前沈冀北在s大学的原址上建了一个临时学校缺少师资我们就去应聘。他还是蛮照顾我们这些大学生的让我们终于能够摆脱卖苦力的生活我们都很感激他。” “现在除了我以外还有孙疾风、史思红、徐梦瑶也在这里教书。刘子枫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在重建委员会里当秘书----你知道的他在这方面的能力一向很强。其他人就不知道了一直没什么联系。对了今天晚上就叫上他们到我家里聚一聚让徐梦瑶烧几个菜她手艺很不错的。” 周文颇有些意外问:“你们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葛辉不好意思地说:“有大半年了吧。老一辈人都不在了没办什么仪式领了证请几个同事热闹一下就完了。”周文出了一会神说:“今天算了吧他们也未必想见我……李兵现在在哪里?”葛辉说:“他在万寿宫三清殿里修炼我们跟他很少来往。”周文说:“我要去见见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葛辉隐隐猜到了几分他说:“我陪你去吧下午没课了。” 仿佛达成了什么默契葛辉没有提起赵诗芬的近况周文也忍住没有问起。他所关爱的人儿啊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呢? 葛辉叫住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人让他帮自己把课本和备课笔记带回宿舍交给徐梦瑶。那个青年人接到手里看了周文一眼向他和善地点点头说:“有朋友来看你了要不要跟嫂子说一声晚上不回家吃饭了?”葛辉说:“那最好了麻烦你了。”那青年人忙摆摆手说:“葛老师真客气举手之劳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葛辉陪着周文向校外走去随口说:“他是新来的体育老师人挺不错的。对了你这么急匆匆地找李兵到底生什么要紧的事?”周文说:“待会儿碰到他再一起说给你听吧总之不是好消息。对了三清殿也是重建的吗?不是说经费和建材都紧缺吗怎么有多的浪费在这上面?” 葛辉解释说:“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洪水把整个g城都冲毁了唯有万寿宫三清殿安然无恙连水都没有进一滴。躲在殿里的人说洪水好像被一道无形的堤坝挡住了有几十米高根本下不来。” 周文“哦”了一声:“这么说三清殿还救了不少人了!”葛辉说:“怎么不是大家都说是殿里的菩萨显灵水退了以后那里的香火更加旺盛了。”周文笑着说:“菩萨显灵什么的我可不相信也许是三清殿里供着什么道门的宝贝吧。”葛辉听出了他口气里的玩笑味道也笑笑说:“谁知道呢!我们过去看看或许是供着姜子牙同志用过的宝剑呢。” 二人乘公交车前往万寿宫三清殿果然像葛辉所说的那样三清殿没有受到丝毫破坏不少善男信女手捧着檀香跪在三清像前顶礼膜拜希望得到菩萨的保佑。葛辉和周文绕过三清殿沿着左手的游廊来到一座僻静的偏殿里供台上的塑像已经被洪水卷走了一个青年男子盘膝坐在蒲团上手握白玉麈正在闭目养神。 葛辉大笑着说:“李兵看看是谁来了!”李兵慢慢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向周文展颜一笑说:“我估计你也应该赶来了g城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周文说:“我也正想找你商量。你先告诉我都知道些什么了?”李兵皱起眉头说:“不多。那天你走了以后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逃出来的妖怪好像一下子都销声匿迹了整整三年没有露面我还以为老天有眼呢。不过前些日子有大批难民涌进g城流言不断我受彭曙光的委托前往z省境内打探消息形势很不妙。妖怪大军正向g城推进看样子是躲不过了!” 葛辉听得莫名其妙追问他:“什么妖怪大军你倒是说清楚点呀!”周文长长叹了口气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于是他理了理思路从追踪三青兽遇到帝江神讲起一直到妖怪大军延龙脉的走向直扑g城意图占据江南的龙穴为止。他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打算但其他细节都没有省掉李兵精明得很在这种非常时期他不想引起不必要怀疑。 葛辉听得惊心动魄脸色都变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从碧萝山头一别之后周文竟经历了如此曲折艰难的一段人生。他不禁重新打量着这个老同学心里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李兵从头至尾想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问周文:“你准备怎样应付妖怪大军?”周文说:“我把所有的人手都引到g城一方面是保存有生力量另一方面就是想在这里阻击妖怪大军。万一失败我们就像一千年前的张瑞午那样逆天而行毁掉龙穴!” 李兵沉默了片刻苦涩地说:“最后一着棋也只能这样了希望不至于败到那种地步。”周文继续说下去:“你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下我想见彭曙光一面希望能通过他说服重建委员会的其他成员集中所有力量进行备战。我估计最多再有三天妖怪大军就会出现在g城的北门外。” 李兵说:“宣大勇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我这就带你去见彭曙光。那弓中卿怎么安排?她会不会是妖怪的奸细?”周文摇摇头说:“不会的我看人很准。她跟白虎精有仇可能是男女恩怨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像她那种级别的妖怪根本不屑于骗人的。她熟悉妖怪的内情会是一个得力的帮手我一直想把她争取过来。” 三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殿外传来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一个青年女子温柔地哄着孩子:“宝宝乖宝宝跟妈妈去看舅舅……”不满周岁的小孩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咿咿呀呀跟着妈妈学语说着他自己才懂的话。宝宝!舅舅!周文像触电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那是赵诗芬的声音曾几百次几千次地出现在他的梦里。他艰难地抬起头望着李兵那张渐渐模糊的脸庞颤抖着声音问:“她……已经……嫁人……了吗?” 李兵默默地点点头说:“是的我忘了告诉你她丈夫是刘子枫年初生了个男孩现在都半岁多了。她……愿意接收我这个哥哥但是她永远地忘记你了……”周文摇摇欲坠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无意识地说:“是吗已经半岁多了……” 葛辉担心地望着他低声问:“你没事吧?”周文喃喃说:“没事我很好……很好……从今往后……再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他似乎听见李兵在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说:“你也不要太难过我们是同一类人像我们这种人是注定要孤独一辈子的!” 就在这时赵诗芬抱着一个雪白粉嫩的小孩走进了偏殿里看到葛辉也在颇有些意外于是笑着说:“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有空来?”葛辉勉强笑着说:“找你哥哥商量点事……你……过得还好吧?”赵诗芬说:“g城现在乱成这样有什么好不好的!”她朝哥哥点点头留意到还有第三个人在场背对着自己从始至终没有转过身。她不禁皱起眉头心想:“这人好没礼貌连头都不回当我是空气呀!” 周文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把过去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他沙哑着喉咙对李兵说:“你忙吧明天早上我在新虹桥头等你不见不散!”说完大步离开了偏殿。他就这样跟赵诗芬母女二人擦肩而过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赵诗芬突然感到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转过身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里嘀咕说:“真是一个怪人。是你朋友吗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李兵默默地叹了口气说:“你不认识他了吗?”赵诗芬凝神想了想还是摇着头说:“没有印象了我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李兵说:“记不起来就算了有些事情还是忘记的比较好!对了你来有什么事吗?”赵诗芬说:“子枫让你晚上过来吃饭……”她朝葛辉歉意地笑了笑“本来应该请你一起去的不过重建委员会的几个头头都在他们找我哥有要紧的事商量只好抱歉了。” 葛辉忙说:“不必客气我跟家里说好要回去吃晚饭的。嗯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你们聊吧。”他跟李兵打了个招呼快步向外面走去希望还能追上周文安慰他一下。李兵见他已经走远了皱起眉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跟这些人打交道叫我去干什么!”赵诗芬解释说:“你的脾气我还不了解嘛!真的有要紧的事子枫说是宣市长指名要你去的好像是为了妖怪的事。” 李兵沉吟了一会儿问:“彭曙光也在吗?”赵诗芬点点头说:“还有娄市长、章市长和郭书记算是比较正式的会面你一定要到的。”李兵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们这就去。正好我找彭曙光还有些事情。”说着掩上殿门与赵诗芬一起向万寿宫外走去。赵诗芬哄着儿子渐渐落在后面她忽然想:“刚才那个头也不回的男人到底是谁呢?” 暮色四合一盏盏灯火渐次亮起g城笼罩在一片温柔的夜色里。周文孤单地站在树巅俯视着这座人类的城市激动忧伤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努力安慰着自己:“跟这座多灾多难的城市相比个人的遭遇又算得了什么呢?二千五百年前人类已经这块土地上艰难地生活天灾战祸尔虞我诈欺压和反抗多少脆弱的生命化成了灰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我们只是过客即使是法力高强的大妖怪也终归有灭亡的一天没有什么能够长存在天地间……”他似乎自己已经把一切看透了可是一颗心还是不受控制地隐隐作痛。 周文慢慢蹲下来抱住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但他马上站直身体骄傲地挺起胸任凭泪水慢慢滑过脸庞…… 弓中卿悄悄来到他身边笑着说:“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好了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别动气。住哪儿不都一样偶尔尝试一下人类的生活也挺不错的……我会去学校教书的不过你要先教我认那些古怪的字。咦你是怎么了?”周文抽了一下鼻子飞快地抹去眼泪说:“我很好没事只是灰尘吹进眼睛里了。” 弓中卿隐约猜到了几分就像周文也猜到了她的心事一样。她柔声说:“好啦咱们回去吧我身上没钱都饿了好一阵了。”周文默默地点点头纵身跳下树去。二人在路边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点心店要了两碗豆浆和一些又冷又硬的大饼油条胡乱填饱肚子乘公交车回到了城东的简易房里。 弓中卿靠在床头翻看着那几本低年级的课本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着周文心里有几分担忧。他了一阵呆突然对她说:“下午我碰到李兵了明天早晨他会带我去见彭曙光他分管g城的城防和治安希望能够说动他接受我的帮助。你去沈冀北那儿报到先听听其他人上课以你的聪明才智这些东西算不了什么。我可能有一段时间顾不上你你就暂时在学校里安身吧等我的消息。……来把课本给我。”弓中卿默默地把课本递给他周文接过来随手翻了几下坐在床沿向她一字一句地解释起来…… 第五章 协作 第二天清晨周文离开了简易房步行来到新虹桥头李兵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二人亲密地打了一个招呼乘公交车来到位于解放路上的鸿运大厦g城重建委员会的办公地点就设在那里。 警卫森严的铁栅门口刘子枫笑容可掬地站在原地向周文伸长了手友好地说:“欢迎欢迎!老同学好久不见了!”周文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虚伪和优越感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但他很快把这个念头排出了脑海沉着地握握他的手说:“是啊已经三年多了听说你一切都很顺利。” 刘子枫笑笑说:“还可以吧不过说实话也挺不容易的。”李兵生怕钩起周文的伤心事于是打断他们说:“走吧先去办正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叙旧。”刘子枫拍拍周文的肩膀引着二人来到了三楼的会议室g城重建委员会的头头们都在市长宣大勇副市长娄文娴、章德音党委书记郭锐刑警大队副处长彭曙光s大学校长沈冀北大家齐齐望向周文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宣大勇向他和善地点点头笑着说:“别客气随便坐。小刘去泡两杯碧螺春来。”刘子枫答应一声走到门外低声让服务人员去泡茶李兵和周文对视了一眼挑了会议桌靠北面的两张椅子坐了下来。 郭锐皱起眉头审视着周文心里泛起了嘀咕:“很普通的一个人嘛个子不高又胖看看都有两个下巴了!还真有一个凶狠的妖怪藏在他的身体里?”其他人的想法都跟他相似在亲眼目睹之前他们对李兵的叙述总还有些怀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一切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妖怪那是别有用心的人设下的圈套! 宣大勇咳嗽了一声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已经听李兵说过你的情况了还有你的同伴弓中卿。现在g城正面临一场大灾难你们能够挺身而出帮我们一把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我有一个疑问相信在座的也都有这样的疑问你既然是一个非人类为什么要帮我们对付那些妖怪呢?” 宣大勇用了“非人类”这样一个词来称呼周文而不是“妖怪”或者“半人半妖的怪物”是费了一番心思来斟酌的。从李兵和彭曙光的叙述中他敏感地察觉到了周文的自尊心他不想在言语上伤害他在不经意间失去一个重要的盟友。 周文眼望向窗外缓缓说:“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其实我并不是帮你们而只是想保护g城!我爱这座城市我不想让它再次变成一片废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个答案跟李兵叙述的完全不一样所有的人都诧异地看着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郭锐忍不住问:“不是因为想保护无辜的人?”周文笑了一下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寂寞地说:“我只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人类的生命……对我而言跟其他动物没有分别!我是为了这座城市才来到这里的。妖怪的大军近在眼前如果你们选择放弃g城我没有任何意见不过我会留下来的。” 众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刘子枫趁这个空隙把两杯茶放在李兵和周文面前朝他们客气地笑笑。李兵无意识地抚摸着茶杯低声问周文:“你这是真心话还是故意这么说的?”周文反问他:“有什么分别吗?你们道家的经典里不是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李兵沉默了片刻苦笑着说:“话是这么说不过这都是比喻有谁真的做得到!” 昨天深夜重建委员会已经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为了守卫这个多灾多难的城市为了保护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无辜人类他们要团结一切可能的力量其中包括了半人半妖的周文和妖怪族的叛徒弓中卿。但是现在……新的情况逼着他们重新做出决定周文说的是实话他并不在意人类的生命g城才是他真正想守卫的东西! 宣大勇沉思了片刻抬头问娄文娴和章德音:“怎么样?”娄文娴踌躇了一下说:“虽然不大中听但我觉得可以相信他……如果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人类我倒反而觉得怀疑。”章德音和沈冀北也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她的看法。 宣大勇又征求郭锐的意见。郭锐想了想说:“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g城需要你牺牲自己的生命你又会怎么做?”周文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会一走了之!虽然我热爱g城但我更爱惜自己的生命毕竟城市还可以重建的。”郭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哼”了一声回过头对宣大勇说:“我不同意不过也不反对。” 最后就只剩下彭曙光了他迟迟不说话郭锐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催促他说:“小彭你是分管城防的说说你的意见吧。”彭曙光一边思考一边斟酌着说:“我在三年多前就已经认识周文了那时他还是s大学的学生……这次他带来的消息非常重要我想我们需要他的帮助。不过周文你也应该知道限于你的身份我们不能无保留地信任你对不起。” 周文笑笑说:“我知道大家开诚布公就好有什么想法放到台面上讨论。你们想保护人类的生命我只是想保住这座城市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融入到人类的社会中什么时候你们觉得我的存在造成了困扰请告诉我一声我会从此消失不再寻求合作而是用自己的方法来保护g城。” 宣大勇说:“好吧开诚布公本来就应该这样。你觉得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周文说:“妖怪大军很快就会在北门外出现我们最好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向中央和周边省市求援集中一切物资和兵力全面备战另一方面安抚妇女、老人和儿童随时做好撤退的打算。” 郭锐反问他:“把所有物资和兵力集中到这里如果妖怪稍微聪明一点绕过g城袭击其他地方那该怎么办?”周文说:“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来g城是整个江南的龙穴据弓中卿判断妖怪大军将沿着龙脉推进集中兵力控制住龙穴然后以五斗鲜血为祭品施法召唤出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一举毁灭天地间所有的人类。对于妖怪来说人类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我认识的一头九尾狐狸精说过你会一只一只拍蚊子弄得满手都是血吗?用必扑效率不是更高?当然这话说得比较难听了。” “二来麒麟兽在惊猿峰施展法术短时间内提升了妖怪的等级它们变得凶暴残忍破坏力更强。但这么做带来的后果是它们的行踪不能离龙脉太远否则的话就会像泄了气的皮球恢复到原来的状况。这也是弓中卿说的她熟悉妖怪族的内幕我觉得应该好好地利用这些情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大家的精神为之一振。娄文娴最后问道:“你觉得我们最终能战胜它们吗?”周文沉默了片刻回答说:“我不敢保证不过人类已经越了它们整整一千年即使是妖气强化过的身躯也挡不住枪炮子弹的。”这句话给了大家信心。 但是宣大勇他们并没有真正意识到妖怪的力量有多强大。 当天下午5点钟中央委派的特派员n军区司令张重庆同志乘直升飞机抵达了g城随行的还有他的两个警卫员。同时他还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绝密消息长江流域不断出现远古的巨兽异常凶悍所有跨江的桥梁都破坏殆尽江面被浓雾封锁能见度极低从江北运往江南的人员和物资被迫驻留在原地等候进一步的通知。封江了! 张重庆听取了最近一阶段g城的情况在他的倡议下宣大勇立刻召开了重建委员会的紧急会议李兵和周文也在列席名单里。宣大勇向大家介绍了张重庆司令员然后传达了他带来的消息。大家都惊呆了尤其是分管经济的娄文娴和分管粮食的章德音----g城向来是一个旅游观光城市手工业和加工业达但没有自己的农业和工业在这样一种恶劣的形势下失去了江北的支援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张重庆注视着周文似乎想看透他是诚心跟他们合作还是心怀叵测。周文突然朝他笑了笑说:“不要抱任何幻想战争已经开始了!”在场所有的人立刻安静下来只有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才能察觉到妖怪的动机他的意见在此刻显得异常重要。 周文说:“白虎精在惊猿峰上宣布向人类全面开战然后它跟麒麟兽就从此消失了踪迹只有飞鼠郑蔚指挥着妖怪大军沿着龙脉向g城推进。它们到底到哪里去了?现在答案已经很清楚了麒麟兽和白虎精是赶往长江组织起那些远古的巨兽破坏桥梁阻断交通为妖怪大军迅占领g城创造便利条件。如果我想的不错最迟明天下午妖怪的先头部队就会抵达g城北门外趁着夜色的掩护动第一轮攻击。” 郭锐反驳他说:“既然妖怪的目的是把人类彻底消灭那它们为什么不摧毁长江堤坝用洪水来淹没两岸的城市?难道它们还会有什么恻隐之心?”周文微微皱起眉头他不喜欢这种偏激的看法不过这也正是大多数人类抱着不放的观点。他耐心地解释说:“妖怪比人类更热爱这片土地这种热爱已经融入了它们的血液里不到万不得已它们是不会破坏自然的!”郭锐嗤之以鼻。 张重庆从警卫员手里接过一张g城的地图平摊在会议桌上指着z省境内说:“我来的时候特地绕道转了一圈现从惊猿峰、永安县、平望城、葫芦口、凤凰山、鄯县到河塘镇一线全部被茂密的森林覆盖我记得这一带从民国起就一直有人居住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周文说:“这一条线就是江南的龙脉妖怪大军每占领一处地方就把人类留下的痕迹全部抹掉把钢筋混凝土的城市变成它们的家园。” 张重庆说:“从河塘镇到g城不足五十里我同意周文的看法妖怪的先头部队会在明天动进攻。宣市长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宣大勇说:“所有的妇女、老人和小孩都6续集中到s大学由沈冀北同志负责安排住宿随时可以从t湖撤离g城。另外彭曙光同志已经着手组织起城内的青壮年男子加强巡逻配合大部队作战。只是……只是中央一直没有回音不知道部队什么时候能开进g城。时间紧迫呀!” 张重庆说:“这个你尽管放心大部队已经在g城南面的汤山镇集结完毕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开进g城了。这是军事机密所有你们都不知道。我来之前中央已经预料到种种可能生的情况把一切都安排好了g城的这场守卫战将由我本人亲自指挥!”宣大勇等人顿时松了口气相互交换着眼色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张重庆把目光投向周文沉着地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周文你知道妖怪先遣部队的情况吗?”周文想了想说:“郑蔚在人群中呆过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应该了解人类所使用的热兵器我想妖怪的第一轮攻击应该是由鬼魂和怨灵动只有它们才不惧怕子弹和炸药的威力。” 张重庆怔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连炸弹都炸不死它们?”周文说:“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我也没有试验过----我认为对付它们用道门的符箓和法术更加有效。”张重庆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倒是他没有预计到的新问题于是他问彭曙光:“g城里有没有人会这套东西的?” 彭曙光推荐说:“李兵和他的妹妹……赵诗芬他们都是茅山道的传人精通降妖除魔的法术另外万寿宫三清殿里也有几个修行的道士不知道他们行不行。”张重庆看了李兵一眼向他点点头沉吟着说:“人太少了……你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把法术什么的传授给别人?大家一起用效果应该会好一些。”李兵摇摇头说:“学法术需要天分而且不是一时半刻能学会的就算是聪明绝顶的人也要三年才能小成。操之过急的话会反噬自身有生命危险。” 张重庆嘀咕说:“三年?来不及了!”李兵心里一动说:“周文虽然不是道门中人但他的法术非常高明远在我之上。另外他的同伴弓中卿也非常厉害如果能助我们一臂之力的话把握就更大了。”张重庆“哦”了一声问周文:“你也懂法术?”周文说:“略知一二吧不过我使的都是妖法。弓中卿……她虽然站在我们一边不过她毕竟是一个妖怪难保会对同类留手我的意见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还是不要惊动她为好。” 张重庆点点头问:“她现在在哪里?”周文说:“她在城东的临时学校里教低年级的学生住在教工宿舍里。沈校长很看重教育下一代即使在这种非常时期他也不肯停止办学。”章德音插嘴说:“老沈就是这么个脾气教书在他眼里比什么都重要!”沈冀北的脸色不禁有些尴尬想要理直气壮地辩护几句张张嘴又强忍了下去。 张重庆扫了章德音一眼说:“就应该这样嘛!如果我是沈冀北同志也会这样做的!我建议这所学校要坚持办下去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停课。教育是根本!”他是一个军人说话直来直去章德音倒有些讪讪的红着脸抬不起头来。会议室里的气氛稍微有点尴尬。 这时刘子枫正好推门进来见过了司令员、市长、书记恭恭敬敬汇报说:“k集团军军长、r集团军军长请求长接见。”张重庆挥挥手说:“让他们进来。”只见两个身材笔直、浑身戎装的军人踏进会议室向张重庆行了一个军礼大声说:“k集团军军长施剑平向长报到!”“r集团军军长姚献向长报到!” 张重庆站直身体还了一个礼问:“大部队都已经进驻g城了吗?”施剑平说:“是的一切按照长的部署执行防御炮火已经全部到位了!”张重庆点点头向宣大勇说:“这次中央投入了两个集团军来守卫g城仗由我们来打后勤保障就要由你们来承担了。”宣大勇连忙站起来说:“司令员放心好了我们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决不拖后腿!” 张重庆又看了李兵和周文一眼皱起眉头说:“我是一个军人老实说我不相信你们那些神神怪怪的把戏。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符箓和法术什么的就由你们去准备吧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可以找宣市长解决我会命令部队给予你们便利条件的。”周文微笑着说:“很快张司令就会相信了。这段非常时期我和李兵会留在万寿宫三清殿里的张司令和宣市长如果有事就到那里去找我们。”他知趣地站起身向大家打了个招呼“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第六章 接触 g城的北门外突然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森林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没有任何征兆。天空渐渐阴暗下来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沿着阴风吹进g城城内所有的居民包括那些驻守在第一线的解放军战士无不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这些声音唤起了他们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 李兵和周文在北门外的低洼地里布下了乾坤表里图退后几十步躲进了临时搭建的掩体里准备迎击妖怪大军的第一波攻击。前方一百多米外就是黑压压的森林无数不知名的奇树异枝虬结在一起重重叠叠密不透风它们既是妖怪栖身的家园又是保护它们不受伤害的屏障。李兵皱起眉头问周文:“鬼魂和怨灵真的不怕子弹吗?”他的话音还没落震耳欲聋的炮声突然响起无数炮弹呼啸着飞向前方的森林。 按照预定的计划k集团军一个炮兵师集中所有火力持续轰炸了一个小时从河塘镇一直到g城以北的森林全都淹没在猛烈的炮火中一时间浓烟四起烈火熊熊青翠茂密的林木转眼就化作了一片焦黑的废墟。紧接着g城的防御阵线里开出了几十辆新型主战坦克三个步兵连的战士手持冲锋枪紧随其后迅把战线向前推进了1oo米。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李兵为他们鲁莽的举动大吃一惊“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周文摇摇头说:“他们大概以为对手是人类这是一场常规战争。”李兵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紧皱着眉头说:“不行!我要去见张司令一定要阻止他冒险!” 周文冷静地说:“已经来不及了希望他们的炮火能挥一点作用。你不能离开你必须留下来控制乾坤表里图!我先过去看看如果有什么异变你只管动法术不用担心我我自然有办法脱身的。”李兵知道他的能耐于是叮嘱了一句:“那你一切小心。” 周文的度快得惊人他悄悄地跟在步兵连的后面没有一个人现他的存在。队伍一直推进到森林的边上烧焦的巨树和藤蔓堆得遍地都是坦克开进了不到十米履带就被卡住了进退两难。团长侯仁祥立刻命令坦克连原地待命三个步兵连布下防御体系自己拿起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焦黑天地间死气沉沉没有现任何敌踪。侯仁祥的心里泛起了嘀咕站在他身旁的吴参谋建议说:“团长是不是派一个小分队到前方去侦查一下?”侯仁祥犹豫了一下命令一连三排秘密潜入森林里如果现情况立刻回报。三排排长肖雷答应一声带领二十来个生龙活虎的战士谨慎地向前推进。这次他们的对手不是普通人类面对一群未知的生命他心里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三排的战士渐渐消失在侯仁祥的视野里四周围寂静无声没有鸟虫的鸣叫没有野兽的走动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但是周文却分明感应到地底下有妖气在蔓延它们躲在土壤里树根下耐心地等候着猎物。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提醒他们赶快撤退呢? “不没有用的他们不会相信我的。关键是保持平衡不要让任何一方占得绝对的优势为了最后到来的和平必然会有牺牲人类的或者妖怪的……”周文默默冷笑着身形突然消失瞬间出现在三排的身后冷静地审视着等待他们的命运。 肖雷的心里泛起一种不祥的预兆越来越强烈他猛地抬起右臂阻止队伍再向前推进警惕向四周围扫视着。潜伏在地下的妖怪突然动了进攻无数根坚韧的藤蔓从土壤中冒出来缠住他们的喉咙插进他们的身体三排的战士惊慌失措他们立刻鸣枪示警但是清脆的声音只响了十来下就完全沉寂下来。二十来具血肉之躯变成了藤精的养料黑枯萎腐烂只剩下冰冷的没有生命的冲锋枪横七竖八丢在地上。 “糟了有埋伏!”侯仁祥额头上渗出大滴的冷汗当机立断下命令“一连上注意协防大部队向前推进坦克火炮掩护!”一连一排接到命令后火赶去救援三排但是他们只找到了一些干枯的尸体和散落在地上的枪械。趁他们不备藤精再次动了进攻在一片枪声、惊呼声过后一排步上了三排的后尘。它们吸饱了鲜血觉得浑身懒洋洋的正打算躲回地下重新埋伏起来大批愤怒的子弹手榴弹已经迎头飞了过来。 藤精尽管经过妖气的强化但它们的身躯毕竟不是钢铁制成的在一连串猛烈的打击后这些杀人的藤蔓被炸成了碎片到处都溅满了鲜血就像下了一场血雨。侯仁祥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情异常沉重。妖怪的生命力和战斗力非同寻常整整一个小时的地毯式轰炸没能造成致命打击第一次试探性质的接触战他就损失了两个精锐排的兵力以后的仗究竟该怎样打呢? 天色渐渐暗下来侯仁祥正打算下令撤回g城异变再度生。已经被炮火炸成一片焦炭的森林突然奇迹般地复苏过来到处都爆出青翠的幼苗以一种出人类想像的度抽枝芽茁壮成长转眼间变成了参天大树。侯仁祥大惊失色急忙大叫着:“快走快走千万不要被树木困住!”战士们一边漫无目标地扫射着子弹一边快步向南面撤离动作稍慢一点的就被三四株合抱粗的大树围住生生挤成了肉饼。 那是树妖的愤怒! 当侯仁祥的部队刚刚撤离到安全地带时河塘镇到g城一线再度被茂密的森林所覆盖。这时已经是晚上6点4o分了天空一片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半点星辰灯火通明的g城像一颗珍珠镶嵌在孤独的大地上。随着一片惊心动魄的嗥叫声无数鬼魂和怨灵从森林里冲出来潮水一样涌向人类居住的g城。那里是它们的最后一站只要占领了g城召唤出龙神它们就真正把握了自己的命运! 张重庆站在掩体里默默眺望着前方花白的头在寒风中颤抖他戎马半生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没经历过但是这一次他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枪炮和子弹挡得住它们的进攻吗?g城守得住吗?人类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下去?张重庆觉得嘴里苦但他没有畏惧他喃喃说:“来吧你们这些该死的妖怪!从我们的尸体上踩过去!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就决不容许你们踏进g城!这是人类最后的尊严!” 紧接着前线所有的战士都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就在那些妖怪离他们还有几十步距离时就在悲壮的守卫战正要打响第一枪时李兵突然漂浮到半空中满头长无风自动他双手飞快地画着灵符嘴唇里吐出一连串古怪的音节祭起了道门异宝乾坤表里图。前方的土地上迸射出一片耀眼的金光变幻出种种不应存在的图像山川河流森林草原大漠边关崇山峻岭海市蜃楼……那些奔驰而来的鬼魂和怨灵就像飞蛾扑火嗬嗬大叫着化为漫天火星消散在漆黑的夜空中。 生命的消逝犹如烟花般璀璨!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才是乾坤表里图真正的威力!”周文用一双血红的眼眸注视着生的一切心中若有所思“从现在起这场延续的战争才算正式开始!郑蔚啊郑蔚你终于遇上一生中最强劲的对手了!” 正像周文猜测的那样麒麟兽和白虎精在惊猿峰的战前总动员告一段落后立刻赶往长江的源头会见水妖族的领蓐收神希望它能号令水妖破坏沿江的桥梁和航运布散浓得化不开的大雾彻底切断南北交通以配合飞鼠指挥的大军攻占g城。 蓐收神长着一张怪异的人脸浑身披着白毛踏在两条蛟龙背上爪握一杆沉重的大钺。它禀性老奸巨猾一心保存自己的实力它不敢公然顶撞麒麟兽和白虎精但欺负它们不通水性蝎蝎蜇蜇叹了不少苦经声泪俱下。简单地说就是水妖族在经历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一劫后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残已经没有实力再动大规模的进攻了请二位大人见谅。 麒麟兽耐心地等蓐收神说完只一句话就取得了它的支持:“等人类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我承诺天地间所有的河流海洋都由你掌管蓐收神到那时你们水妖族将成为妖怪中最强盛的一支!”蓐收神双眼闪闪光这是它毕生的梦想!它用颤抖的声音问:“你是说真的不在开玩笑?” 麒麟兽说:“我以妖王的名义向你保证!”蓐收神收敛起激动的心神把目光投向白虎精干笑着问:“那么白虎大人会不会有异议……”白虎精打断它说:“蓐收神你要清楚麒麟大人才是我们妖怪一族的王者!” 蓐收神立刻下定了决心谦卑地说:“麒麟大人请您吩咐下来吧为了妖怪族的繁荣和昌盛我们水妖将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麒麟兽的目光一直穿过雪山和森林穿过重重叠叠的峡谷落在了千里之外的大桥和巨轮上。它命令说:“摧毁它们用浓得化不开的弥天大雾封锁航道切断连接南北的所有交通!”蓐收神深深行了个礼答应说:“是尊敬的大人我这就去办!” 麒麟兽目送蓐收神迅潜入水中然后整条长江顷刻间沸腾起来铺天盖地的白雾朝中下游滚滚而去波涛里无数奇形怪状的妖兽咆哮着欢呼着----群妖之王麒麟兽的亲口承诺一个崭新的未来展现在它们的眼前清晰真实甚至可以用双爪触摸到。 白虎精终于忍不住问:“它可以信任吗?”麒麟兽说:“你也沾染上人类的习性了?怀疑否定不信任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记住我们妖怪从不欺骗同类只有人类才这样做。蓐收神和他的伙伴终年生活在水里也许他更多地着眼于水妖的利益而不是从全局考虑这很正常。你要知道他跟我们毕竟是同类他热爱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 白虎精深深吸了口气它没有感到丝毫不快正相反麒麟兽的话更加深了它对这位王者的崇敬。它能够看透所有纷乱的表象但是它看不清全局。也许它更足智多谋更具备将才能够带领妖怪度过难关战胜敌人但在这一点上它永远也不可能越麒麟兽。 麒麟兽是妖怪族无法替代的领袖! 望着滚滚东去的长江水麒麟兽默默无语它想起了两千五百多年前一位睿智的人类说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同时空的、不同种族的两个智者他们的心灵在这一刻重叠在了一起!无论对于人类还是妖怪时光都永不停留一旦迎向了自己的命运就没有任何一种生命能够重来。 麒麟兽和白虎精在长江流域逗留了二十四个小时在此期间它们目睹了水妖族兴风作浪吞云吐雾把一条大江搅成了沸水锅。但是黄蜂精从前线带来的消息却让它们感到一丝困惑和不安周文的突然出现郑蔚放慢进攻度他们之间是不是达成了什么默契?白虎精小心翼翼地看了领一眼试探着说:“飞鼠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用意我们是不是立刻赶回去?” 麒麟兽长长叹了口气说:“周文……他比一千年前的张瑞午更具有破坏性我始终猜不透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你说当初在蓬壶岛上我们是不是不该对他心慈手软?”白虎精宽慰它说:“谁知道呢现在就算懊悔也来不及了!郑蔚跟他是同学应该比较了解他的作风我想那边的情况也不至于太糟糕。” 麒麟兽把前蹄轻轻一跺脚下顿时生出一团祥云托起它们朝g城方向迅飞去。它们正好赶上了那一波猛烈的炮火攻击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无数团黑烟冲天而起顷刻间青翠茂密的森林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麒麟兽与白虎精大吃一惊头皮麻一千年过去了人类居然掌握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在这些毁灭性的武器面前妖怪引以为傲的东西力量、度、强横的身躯、高深的法术竟脆弱得像个婴儿! 麒麟兽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它仿佛看见了无数渴望自由的同胞前赴后继倒在血泊中它们的身体炸成了碎片魂魄徘徊在这片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永世不得生。它记起了周文警告过它们的话:“只有人类才能灭绝自己但在灭绝的同时这个世界也不复存在了!”当时他的话是多么的不堪入耳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无异于苦口良言。 白虎精再也按捺不住了怒吼一声正要跳下云端教训那些可恶的人类麒麟兽急忙拦住它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它一字一句地说:“站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冲动!……这对我们是一个教训也许我们动这场战争太过仓促了不过既然开始了就必须准备好付出代价!你给我好好看着!所有这些血债将来有一天都要讨回来的!” …… 那些一道绿一道黄的铁疙瘩还有很多人类的战士他们相互配合着迅向前推进。一个小分队突入了毁坏的森林……等等藤精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把他们全部杀死。咦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是一撮人类上去了他们彼此掩护小心翼翼……但还是中了藤精的圈套!好样的! 轰砰什么声音?什么气味?呛喉咙!嗯大部队冲上去把藤精全灭了!他们手里的铁杆子好厉害。树妖树妖开始威了对了就这样把人类挤成肉饼全赶出去!好鬼魂和怨灵动进攻了……冲上去杀死他们!啊那……那是什么?乾坤表里图!怎么会在人类手里?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当黑夜笼罩了这片古老的土地妖怪与人类的第一次接触战暂时告一段落树妖营造出的森林依然顽固地矗立在g城北门外像哨兵像屏障像妖怪族的呐喊和愤怒。麒麟兽和白虎精面面相觑这一仗完全出乎它们的意料之外不光是人类更令它们猜想不到的是飞鼠郑蔚的部署。他并没有把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前线正因为如此妖怪大军才奇迹般躲过了人类毁灭性的打击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仗争取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局面。 如果不是乾坤表里图的阻碍它们已经占领g城了! 麒麟兽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说:“我们都老了该是时候让这些年轻的小伙子崭露头角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它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服白虎精。白虎精沉默不语它感到失落它也知道麒麟兽说的都是事实如果这场战争由它指挥的话那么妖怪大军将全部毁于一旦。但是它不甘心就这样退出历史舞台它的心中燃烧着熊熊烈焰一个大胆的计划渐渐浮上了脑海。 麒麟兽和白虎精循着妖气找到了妖怪大军它们隐藏在凤凰山的大峡谷中那里地形复杂到处都是溶洞和森林能有效地躲避枪炮子弹的袭击。飞鼠郑蔚把它们迎入山洞里狼牙、蛮牛、开明兽、蛮蛮、述荡、骄虫、树鸟天吴、相柳等脑级的妖兽都在它们恭恭敬敬地见过了麒麟兽和白虎精静立在两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麒麟兽的神情显得有些疲倦它四周围打量了一下问:“帝江神呢?他到哪里去了?”郑蔚踏上一步回答说:“他不愿意闷在凤凰山里说出去散散心我们也不敢阻拦他只好听他去了。”帝江神就是这样一个脾气受不得半点约束。麒麟兽也没放在心上它凝视着郑蔚缓缓说:“你把大军驻扎在峡谷里很好我们躲过了人类的攻击。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对这场战争到底有什么打算?” 麒麟兽没有责备他语气中反而有夸奖的意思郑蔚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解释说:“我曾在g城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整天泡在图书馆里研究人类在这一千年里生的变化。他们进化的度快得惊人火器时代开始后石、骨、蚌、竹、木、皮革、青铜、钢铁等材料制成的冷兵器就完全退出了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枪炮炸弹之类杀伤力极强的热兵器从那时起人类的战斗力就全面越了我们!” “人类就像蝗虫一样数量非常惊人当他们集中起所有人力物力投入到这场战争中形势将对我们非常不利。原先我想战决从惊猿峰出沿着龙脉的走向直插向g城但是周文现了我的意图预先把沿途城镇里的居民全部驱往g城并且利用控火术阻拦大军的行进。我只好稳扎稳打让树妖把所过之处变成森林一面巩固后方解决补给问题一面徐徐向前推进。” “我的想法大致是这样的第一不跟周文生正面冲突他已经进化到吸血獠的第二形态实力非同小可想要毫无损地解决掉他难度很大。虽然这不是不可能的但我注意到这段时间里周文以一种异乎寻常的度进化从第一形态到第二形态只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我担心逼得太紧万一他突然睁开了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接下来会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我们似乎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第二我也不打算跟人类打一场决战他们的热武器实在太厉害了硬拼对我们不利……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我们必须做好思想准备。我估计周文也正是这样打算的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似乎并不是全心全意在帮助人类这一点很令人费解……” 麒麟兽打断他说:“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他是想把这场战争引向他所希望的方向最好人类和妖怪打得两败俱伤只能接受彼此的存在。帝江神曾经提起过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一直抱着一个可笑的想法不放他希望有一天人类和妖怪能够学会和平共处谁都没有权力把另一个种族轻易抹杀。那天在普云洞里他也亲口对我说妖怪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学会跟人类和平共处战争无论对于人类还是妖怪都将是一场大灾难。” 白虎精若有所思说:“这样看来周文站在人类一边就是因为并不看好他们。奇怪既然人类拥有了如此强大的武器为什么还会需要他的援手呢?”郑蔚脑中灵光一闪长长叹了口气说:“他已经猜透了我的用心真了不起!我费尽心机想出的对策竟被他一眼就看穿了!”麒麟兽和白虎精对视了一眼一齐注视着郑蔚耐心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郑蔚摇着头说:“我早知道人类的枪炮炸弹异常厉害血肉之躯根本抵挡不住所以我把主力隐蔽在凤凰山的峡谷里只派出藤精潜伏在地下等炮火完全摧毁了河塘镇以北的森林人类部队进入了埋伏圈再动突然袭击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但是他们并没有全部中伏藤精脑子不够灵活不会分辨侦查分队和主力部队的区别所以只消灭了两个排的兵力就全部丧生在他们的子弹下了。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命令树妖、鬼魂和怨灵立刻动进攻可惜被乾坤表里图挡住了。” “不过这第一次接触战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我只是想尽可能多地缴获一些人类的武器。”郑蔚从角落里拿出一把枪械展示给群妖看“这是他们使用的56式冲锋枪我在图书馆查到过相关的资料这种武器用来杀伤短距离内集结的或者单个的敌人能实施单及连射击。连以2~3的点放为主点放时有效射程为3oo米单射击时有效射程为4oo米优秀射手为6oo米集中火力可射击8oo米以内集结的敌人或5oo米内低飞的敌机和伞兵弹头在15oo米仍对人体有杀伤力。” 郑蔚的记忆力很好但是这么多专业术语对那些活了几千年的妖怪来说无异于天书云里雾里听了半天它们只留下了一个粗浅的印象这种武器能在很远的地方杀死敌人不用念咒和画符只要弯动一下手指“砰”比一切法术和法宝都来得厉害。 郑蔚放下枪努力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说:“在这方面人类已经走在了我们的前面他们比我们先进。是时候了我们妖怪也需要学习和进化我想用他们的武器装备起一支现代化的妖怪部队在g城跟人类展开一场常规战争我们也要有枪炮要有坦克和飞机要有导弹和卫星!我们要比人类更加强大!” 麒麟兽体内的热血渐渐沸腾起来妖怪的智慧和身躯加上人类的武器那将是多么强大的一支力量呀!但是郑蔚的神情暗淡下来他懊恼地说:“这就是我的计划我们妖怪是比人类更优秀的种族我们一定能比他们更强大的----可是周文已经预料到这种可能性所以他站在了人类一边等着这一切成为现实。这家伙……该死的他在玩翘翘板!他是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不管对人类还是对我们妖怪来说都是一样必须想办法除去他!” 蛮蛮按捺不住跳出来大声说:“我愿意跟周文决一生死就算是同归于尽也甘心!”麒麟兽摇摇头说:“照周文的脾气他十有**会端着一把冲锋枪把你打成马蜂窝!别忘了他有一半是人类。”郑蔚说:“他是这场战争中最大的变数如果不把他考虑进去我们可能会一败涂地的!……人类的武器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可惜炼妖壶已经毁坏了否则的话我情愿再传播一场鼠疫也不愿意跟他们正面对决!” 这时白虎精说:“我倒有一个想法不妨试试看也许能让我们在这场战争中取得一些先机。”麒麟兽用赞许的目光注视着它它一直都看重白虎精希望它有朝一日能成为新一代的妖王飞鼠郑蔚虽然聪明但它身上缺少一种霸气它注定只能成为妖怪中的智囊而不是领导群妖走向繁荣和富强的王者。白虎精感觉到麒麟兽目光里的期望暗暗下定了决心它把一切杂念排出脑外开始叙述它的打算:“我想试试寄魂术……” 与此同时在人类方面第一次接触战教会了张重庆很多东西他终于意识到他的对手不是四肢达头脑简单的怪兽它们拥有非同一般的智慧也许不在人类之下。他立刻把战况向中央汇报提出了两条建议第一集中全国最精锐的兵力和武器装备务必要把这个潜在的威胁彻底消灭第二调集道门的法师到g城协助部队守卫这座城市。中央很重视他的意见经过紧急会议研究通过了一个临时决议同意张重庆同志的请求提供一切便利条件要求他务必把战火控制在g城一线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扩散。 张重庆立刻召集k集团军军长施剑平、参谋长孔锐、r集团军军长姚献、参谋长曹川唯一与妖怪大军有过正面冲突的a师一团团长侯仁祥、g城的市长宣大勇、刑警大队副处长彭曙光、茅山道的传人李兵、半人半妖的周文在前线的指挥所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军事会议集思广益商讨妖怪的动向和今后的应对。 周文从始至终一言不在场所有人中他是唯一猜到郑蔚用心的但他不愿意说出来。妖怪必须赢得足够多的时间学习和进化一定要给它们希望把它们死死拖在g城那些法力高强、残忍嗜血的大妖怪只要有一头逃逸到无辜的人群中都将带来无法预料的大灾难…… 张重庆反复看了周文几眼但他头也不抬根本不理会他的暗示。他只好咳嗽了一声点名说:“周文你比较了解郑蔚你觉得他可能在酝酿什么阴谋?”周文摇摇头木讷地说:“不知道他在读书的时候就比我聪明我猜不透他的想法。”张重庆暗暗叹了口气说:“要不把你的同伴弓中卿请过来?也许她会知道郑蔚的用意。”周文心中一动知道他对自己起了疑心于是点头表示同意。 张重庆命令警卫员开车前往s大学通知沈冀北一声立刻把弓中卿老师接到前线指挥所来。警卫员了解事态的紧急性把车开得飞快只花了不到四十分钟就把弓中卿送到了众人面前。面对这么多陌生的人类这么多不友好的眼神弓中卿不由皱起了眉头她懒得打招呼懒得一一认识他们径直走到周文身旁坐下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说:“他们都是谁呀?为什么叫我来?” 张重庆很不喜欢这个妖怪的态度她虽然相貌美丽但言谈举止却不由自主流露出对人类的蔑视这是他无法容忍的但从大局出他还是耐着性子把第一次交战的情况向她介绍了一遍客气地询问她的看法。弓中卿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她低头思考了一阵说:“指挥妖怪作战的肯定不是白虎精我熟悉他的脾气如果是他肯定会把最精锐的妖兽放在最前线趁着黑夜的掩护动一场突然的袭击。这样狡猾的作风……是不是飞鼠?” 周文点点头说:“麒麟兽和白虎精都不在现场飞鼠郑蔚指挥了这场作战他熟悉我们进攻的套路扬长避短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听他这么说施剑平、姚献、侯仁祥他们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但周文说的是事实第一次接触战的确打得有些窝囊。 弓中卿皱起眉头说:“飞鼠是妖怪族的智囊深得麒麟兽的信赖这家伙狡猾多诈我可猜不透他的用心!”张重庆沉默了片刻目光炯炯注视着弓中卿说:“弓小姐天资聪明法力高强留在学校里教书未免大材小用了我想成立一个专门的法师团请周文和弓小姐一起加入共同抵御妖怪大军不知道你的意思怎么样?” 弓中卿怔了一下飞快地扫了周文一眼周文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于是她自嘲似地笑着说:“你太看重我了!老实说我不喜欢跟人类打交道尤其是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不管怎样我终究是一个妖怪你们是不可能完全信任我的!我到这里只是跟白虎精有仇周文答应帮我达成心愿所以我就跟随他来到这里就这么简单。” “g城的存亡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也不会主动帮你们对付我的同胞的!我宁愿留在学校里教教小孩子至少他们比较单纯不会算计我。如果你们需要我的帮助请通过周文来找我我不愿意跟你们生任何关系!我说得够清楚了吧?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张重庆心中怒火上升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但他刚刚张开嘴又努力压制住无力地挥挥手说:“谢谢当然可以来去是你的自由。警卫员会送你回去的。”弓中卿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指挥所赌气似地催促警卫员快些送她回s大学她接下来还有一堂课呢。 周文看着一屋子惊愕的眼神心里暗暗觉得好笑弓中卿这一番话说得非常得体张重庆扳不到任何错头没想到她竟拥有如此出色的表演才能。只有李兵才敏锐地注意到周文向弓中卿使的那个眼色但他没有细想只是以为二人的关系比较密切。周文在经历了一连串感情上的打击后终于能找到新的心灵寄托他还是很为他庆幸的。 给弓中卿这么一打岔先前讨论的问题非但没有得出任何结论指挥所里的气氛反而变得有点尴尬。张重庆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说:“暂时摸不透妖怪的动向我们要小心谨慎随机应变。不过光凭我们部队的力量还远远不够的我想建立一个法师团集中道门的力量一同消灭妖怪。” “现在g城够资格的人选有李兵、赵诗芬、周文还有在万寿宫三清殿里修行的道士陈希鹏和辛守一他们都是天师道的再过一段时间全国各地道门的法师都会赶到这里协助我们共同守卫g城。这件事我想交给李兵来负责你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困难?” 李兵说:“我们茅山道学法术的宗旨就是为民除害我很愿意为g城尽一点自己的力量不过……赵诗芬是不是就算了她法力低微而且整整三年没有静下心来修炼只怕她难以胜任这个重任。”张重庆知道生在赵诗芬身上的离奇故事他断然拒绝:“不行她必须参加她是唯一拥有三花护体的人。用你们道门的话讲这是命中注定在劫难逃!”李兵低头叹了口气只好默默地接受这个现实。 新一轮的备战有条不紊地展开了。李兵着手组建法师团十多天后三架军用直升飞机又送来了一批道门精华其中包括天师道的两个高人李唯胜和康平----他们都已经是古稀之年了精神矍铄行动却有如青年----还有阁皂道的慧真和他的师弟丁冲全真道、正大道、太一道、清微派、神霄派、净明道、上清派、灵宝派的许多同仁一时间法师团里人才济济忙得李兵连脚都快扛起来了。 与此同时在中央的调度下6军、空军、海军、第二炮兵等精锐部队逐渐向g城集结随时准备协同作战向妖怪动致命的打击而先前集中到s大学的妇女、老人和小孩开始向位于汤山镇的后方基地撤退空出大片大片的作战区域。山雨欲来风满楼g城上空笼罩着战争的阴云。但令人诧异的是妖怪大军始终没有什么异动它们仿佛在这个地球上平空消失了。 第七章 地洞 身怀三花护体的道门传人聚集到一起彼此无不感到一种自内心的亲切感。赵诗芬说起了生在g城的悲剧偶然提起万寿宫三清殿在洪水中的异象慧真似乎特别感兴趣不厌其烦地询问了很多细节。大家都感到有些奇怪慧真解释说:“我曾听师父提起过g城的三清殿是江西龙虎山天师府第十九代天师张瑞午得道飞升的地方兴许他留下了什么降妖伏魔的法宝所以能护住大殿不被洪水冲毁。” “法宝?”李唯胜一下子瞪圆了眼珠“什么法宝?”慧真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如我们去三清殿看个究竟吧!”康平心中一动自言自语说:“会不会是天师剑?”李唯胜和慧真都吃了一惊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唯有赵诗芬似乎从没有听说过忍不住问:“天师剑是什么兵器?很厉害的法宝吗?” 慧真用奇怪的眼光扫了她一眼说:“你究竟是不是茅山道的传人怎么连天师剑都没听说过?”赵诗芬不好意思地说:“我……得了失忆症忘记了很多事情。”慧真“哦”了一声说:“这也难怪。天师剑是张瑞午年轻时的配剑据说是龙神的犄角所化法力无穷在修道中人手里就能用来降妖除魔匡扶正义如果落入邪魔外道手里就会成为祸乱天下的本源。不过自从张瑞午得道飞升后这柄宝剑就失去了踪影师父说宝物有灵性会依着自己的心意选择主人既然天下没有人配得上它就被沉睡在地下的龙神给收回了。” 听了慧真的叙述赵诗芬有些心动她笑着说:“既然天师剑的威力这么大如果我们能找到的话消灭那些祸害人间的妖怪岂不是易如反掌!”慧真苦笑一声心想:“这个年轻的姑娘还真是天真也不知道金莲为什么会选中她的!”他耐心地解释说:“当年就算是道门的精神领袖张瑞午他也要汇集二十八名修道高人的力量以他们的鲜血和生命作引才能立下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群妖封在黄泉下。现在道消魔长区区一柄天师剑能顶什么用充其量只是一件厉害的法宝罢了能不能用来降妖除魔还是一个未知数!” 慧真的语气里似乎在贬低天师道李唯胜听了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他说:“不管怎样天师剑总归是道门六**宝之一!现在李兵手里有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我们四人凑起来有一十二朵金莲如果再能找到天师剑、缚妖绳和七宝琉璃塔集齐六件法宝或许能把这一场劫难消于无形!”这一番话说得大家跃跃欲试于是四人找到了陈希鹏和辛守一让他们打开三清殿参拜过三清像然后开始在殿内细细搜寻。 三清是道教奉为最高的尊神即居于清微天玉清境的元始天尊、居于禹余天上清境的灵宝天尊和居于大赤天太清境的道德天尊。万寿宫所供奉的这三尊贴金塑像是清末一个技艺高的匠人所塑相貌栩栩如生衣带当风似乎要飘然飞去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尤其是他们的眉宇间都流露出一种心忧万民的神情让人一见就肃然起敬扪心自问是不是对得起良心。只是这些年来三清殿香火繁盛供拜的蜡烛不完全燃烧黑烟把三清的金脸都给薰黑了样子显得有点狼狈。 天下道观里的塑像大多如此李唯胜、康平、慧真、陈希鹏、辛守一他们熟视无睹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仍是围着三清像转圈子仰头低头寻找着天师剑的蛛丝马迹。日头渐渐偏西赵诗芬记挂着丈夫和儿子抱歉地向他们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有点事要先走一步可没人理会他。赵诗芬只得自顾自离开了三清殿乘公交回到城西的家里一路上她都在想:“天师剑有那么厉害吗?他们好像都有些走火入魔了!” 第二天赵诗芬睡了一个懒觉到了十点多才起来梳理刘子枫一大早到重建委员会上班去了她一个人吃了些稀饭和点心又逗儿子玩了一会把他托付给保姆出门前往市中心的万寿宫。 才踏进三清殿她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大殿里人头济济几乎法师团所有的成员都挤成一堆苦苦寻找着天师剑的下落而李唯胜、康平、慧真、陈希鹏、辛守一几个似乎一夜没有合眼泥塑木雕一样盘膝坐在三清像前紧皱着眉头努力思索。 李兵靠在门框上看见妹子来了朝她点点头打了个招呼说:“都是你们昨天惹出来的祸这下好了大伙儿都热衷于寻找张瑞午留下的法宝什么事都办不成了!”赵诗芬笑着说:“要怪就怪那个慧真都是他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扁扁嘴说:“那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呢?他怎么不在这里寻宝?” 李兵皱起眉头说:“别这样一点礼貌都没有!他去汤山镇见弓中卿了不在这里。”赵诗芬不依不饶地说:“一个是半人半妖的怪物一个是完全的妖怪真是绝配!哥你是不是犯糊涂了怎么会相信他们两个!”李兵低声说:“你跟以前不一样了……都是刘子枫把你惯出来的!” 赵诗芬抢着说:“以前怎么了?我才不相信你说的那些话呢!都是骗人的!”李兵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无比陌生他长长叹了口气心想:“这就是我的妹子李瑾瑜吗?不不是的!周文啊周文从你对她施展移魂诀的那一刻起我们所认识的那个李瑾瑜就已经死了!你还是彻底忘记她吧!” 慧真的师弟丁冲突然大声说:“天师剑会不会是藏在三清像的肚子里?”大殿内顿时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注视着栩栩如生的三尊塑像大家的心情都十分矛盾是啊找了大半天连法宝的影子都没看见莫非张瑞午真的把天师剑藏在了三清像的肚子里?那倒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陈希鹏和辛守一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大声说:“不行!千万不能毁坏了塑像!有灵验的呀!……他们……他们都是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受到法律保护的!” 李唯胜根本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他慢慢爬起身来双膝跪倒向着三清默默叨念了一些请求宽恕的话然后费尽地爬上供台曲起食指敲了敲道德天尊的肚子出一阵空洞的响声。大家都兴奋起来大呼小叫着:“快砸破了看看一定在里面!” 陈希鹏吓得脸色都白了急忙冲上去抱住李唯胜的脚想要阻止他亵渎神灵谁知道一用力竟把他的鞋子拽了下来自己跌了一个大跟斗。李唯胜不知有多少年没洗过脚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弥漫开来在场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捂住鼻子一窝蜂向殿外涌去。 李唯胜一张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红最后变成了紫酱色他恼羞成怒用尽气力对准道德天尊的塑像重重踢了一脚破口大骂道:“姓陈的你这个混蛋!”“轰”的一声响泥像被他蹬出了一个大窟窿碎片稀里哗啦地掉下去过了半天才有回声传上来似乎下面有一个极深的洞穴。李唯胜怔了一下他用力把破碎的塑像推开供台上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深不见底里面隐隐传来了怪兽的吼叫声。 大伙儿面面相觑就连陈希鹏和辛守一也不知道塑像的下面竟隐藏着一个古怪的洞穴。李唯胜完全把出丑的事抛在了脑后热切地说:“下面可能就是张天师得道飞升的地方说不定他老人家留下了很多法宝我们快下去探一探吧!”慧真忙提醒他说:“修道中人飞升的地方往往有极厉害的圣兽守卫骸骨贸然下去的话别说法宝保不定连性命都丢了!” 这一番话仿佛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大家渐渐冷静下来商议着该怎样下去寻宝一时间热心的胆怯的稳重的骚动的议论纷纷声音一忽而大一忽而小就像枝头的麻雀一样。李兵的头脑非常清醒他问赵诗芬借过手机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电话打给张重庆司令员告诉他三清殿生的事让他过来住持大局另一个电话打给周文让他叫上弓中卿一起赶回来。 赵诗芬望着乱哄哄的人群心中突然感到一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厌烦。 张重庆带了一个警卫连过来把所有的人都请出了三清殿集中到西北角的偏殿里。他详细了解了情况先征求李兵的意见李兵说:“整个g城只有万寿宫三清殿没有被洪水冲垮这里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很可能张瑞午真的留下了什么法宝。我觉得这件事情宁可信其有派人下去探一探的为好假如真的能找到天师剑对我们守卫g城又增加了一些把握。” 张重庆一听正合他的心意于是点点头说:“这样也好不过派谁下去比较合适呢?”李兵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心里顿时有了计较他说:“修道中人往往在临终前召唤出极厉害的圣兽用来守卫骸骨和遗物我们必须派出最精锐的阵容才行免得法宝没找到反而白白牺牲的性命。” “我的意思李唯胜法师、康平法师、慧真法师和赵诗芬四个有道门金莲护体再加上周文、弓中卿、丁冲、陈希鹏、辛守一五位一共是九人彼此也可以有个照应。本来我也想走一趟的只是g城北门外的乾坤表里图需要有人来掌控实在走不开……张司令你看这样安排妥当吗?” 丁冲听见李兵报到自己的名字抬头望了他一眼眼角突然扫到了弓中卿的容颜心中感到一阵悸动。“莫名其妙!”他在心里小声嘀咕着“她……怎么有点面熟?我见过她吗?……真美……不行我是一个修道中人怎么可以为美色心动呢?……她真的是一个妖怪吗?像仙子……” 张重庆倒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多补充了一句:“准备好必要的东西再下去我会让警卫员小周和小黄跟你们一起去的他们装备了轻型的冲锋枪应该能帮上一点忙。还有不管能不能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三天后必须上来记住这是命令!”其他人都没有异议只有赵诗芬皱起了眉头她放心不下温柔体贴的丈夫和还在襁褓之中的儿子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在这种特殊的时期任何推脱都可能毁了刘子枫的政治前程她还是很清楚这一点的。 他们就像在准备一场远足探险背起鼓鼓囊囊的行李套上防滑的长筒靴戴上矿工专用的照明盔分成五批由一根系着大箩筐粗绳子放到地洞的底部。警卫员周扶水和黄赣打头阵最先踏上了坚硬的土地他们打开手电筒向四周围照了照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干燥的山洞里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向北延伸出去一眼望不到底。 二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黄赣用力拉了三下绳子示意下面没有危险上面的人就用力把箩筐拖上去停了片刻再放一批人下来。等到所有的人都会齐了上下检点妥当周扶水和黄赣手持85式轻型冲锋枪率先走在前面赵诗芬、慧真、丁冲三人紧随其后负责照明剩下的人两个两个走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 走了大约一刻钟眼前豁然开朗众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里足有三千多平方米一百多米高正中间立着一根十围粗的大石柱在电筒光的照耀下泛着青白色的光芒。“真雄伟呀!”赵诗芬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周扶水和黄赣也赞叹不已但是李唯胜、康平他们只瞥了一眼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们迅分散开来寻找着张瑞午的遗骸。 从始至终周文一直有意避开赵诗芬远远地凝视着她目光里充满了回忆和伤感。弓中卿用力拉拉他的衣袖指着石柱的顶端说:“你看那里盘着什么东西?”周文收回视线极目向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漫不经心地说:“是一条龙皮肤和肌肉都已经烂掉了只剩下一具骨架了。”弓中卿笑着说:“它就是守卫着张瑞午遗骸的圣兽吗?”周文说:“大概是吧。真可怜它是饿死的!” “是了在这里了!”李唯胜突然激动地大叫一声声音自石柱的另一端。大伙儿连忙跑过去只见一具栩栩如生的男子尸体背靠石柱盘膝坐在地上头上梳着一个髻双目紧闭颌下有三缕清须相貌颇为清秀。 他身上的道袍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露出胸口结实的肌肉隐隐泛出金属的光泽左手托着一本古旧的线装书封皮上写着“笑忘书”三个篆字上面还有一道复杂的灵符他右手下垂握住一把剑柄宝剑深深地刺进了岩石中一直到没柄。 李唯胜、康平、陈希鹏、辛守一四人顿时热泪盈眶急忙跪在尸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伏在地上不肯起身。丁冲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急忙问:“师兄他是不是江西龙虎山天师府十九代天师张瑞午?”慧真微微点了点头向着尸体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稽低声说:“一千年了没想到他还是舍不去这具皮囊离飞升差了最后一步可惜!” 赵诗芬听得有些糊涂追问他:“什么离飞升差了最后一步?他不是已经过世了吗?”慧真知道这个女子虽然拥有三花护体但对道门的常识一窍不通于是耐心地解释说:“我们道门传人修炼到至高境界就是要舍去这具世俗的身体从人道踏入天道羽化而登仙。张瑞午已经到了这最后一步可惜还有什么心事放不下终究没能大彻大悟得道飞升。他的魂魄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坚硬有如钢铁如果没有外人助他兵解的话将永远羁留在这个山洞里不会有解脱的一天!” 李唯胜放声大哭哽咽着说:“他……他老人家是放心不下黎民苍生呀……”他一边哭着一边膝行上前伸手去取张瑞午手里的那本《笑忘书》。他的手指才碰到封皮灵符顿时被破去一道黄光闪过书页“哗哗哗”自己翻动着。与此同时石柱顶端突然传来一阵巨响一条白骨嶙峋的骷髅龙咆哮着冲向李唯胜张牙舞爪似乎要把他撕成碎片。周文大吃了一惊脱口叫道:“原来它还没有死!”弓中卿说:“不它已经死了只是一灵未灭还想着守卫张瑞午的骸骨和遗物。” 李唯胜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傻了呆呆地跪在原地眼看就要丢了性命他胸前突然浮现出三朵璀璨夺目的金莲光华流动把骷髅龙的来势稍微挡了一下。陈希鹏和辛守一反应极快立刻扑上前去一左一右抱住他的两条腿拼命往后一拖只见那条怪龙一头撞进岩石里激得碎石四处乱飞留下一个吊桶粗的大洞。 周文喃喃自语:“好厉害连道门的三朵金莲都挡不住!”话音未落骷髅龙又从石壁上破洞钻出来愤怒地向众人扑去。周扶水和黄赣立刻扣动扳机冲锋枪“哒哒哒哒”在他们手里跳动子弹像雨点一样飞去。但那些骨头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竟比防弹玻璃还硬子弹只在它身上留下了一些浅浅的伤痕根本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骷髅龙异常愤怒它大吼一声轮圆了尾巴“呼”的一声横扫过来周扶水和黄赣顾不得开枪急忙就地一个打滚白骨从他们头顶上堪堪掠过劲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就在这时李唯胜、康平、慧真、赵诗芬体内的金莲仿佛听到了宿命的召唤一起现出了本身只见一十二朵金莲翻腾旋转彼此渐渐融合在一起而那条骷髅龙在金光的照耀下也渐渐安定下来。 李唯胜松了口气嘴里念念叨叨地说:“别这样我们是张天师的嫡系传人现在外面乱得很妖怪都跑出来害人了我们要借张天师的法宝用一用用完后一定归还……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保证……”一边说着一边向陈希鹏和辛守一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取《笑忘书》和天师剑。 二人眼盯着骷髅龙小心翼翼挪到张瑞午的尸体前伸长了胳膊去够那本《笑忘书》手指还没碰到封皮那条怪龙又是一声咆哮轻而易举地冲破了金莲的束缚朝陈希鹏猛扑过去。慧真大叫道:“不行一定要三十九朵金莲会齐才能够制住它!我们不要去碰张瑞午的遗物了赶快撤退吧!” 第八章 法宝 一道紫色的身影突然出现插在了陈希鹏和骷髅龙之间黄赣见是跟周文在一起的那个娇滴滴的女子急忙大叫:“不行快退下!危险!”谁知骷髅龙冲到了她身前竟然被一道紫气氤氲的屏障给挡住了拼命摆动身躯就是不能前进半步。 丁冲触动心事莫名其妙地大叫一声:“紫霞衣!”慧真吃了一惊问师弟:“什么紫霞衣?你怎么会知道的?”丁冲满脸通红尴尬地望着脚尖他自己心里也一片茫然:“对呀我怎么会知道那是紫霞衣的?”好在情势紧急慧真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放在心上。 陈希鹏惊魂未定长长舒了口气他用颤抖的双手捧起《笑忘书》结果这一下彻底激怒了骷髅龙它大吼一声冲天飞起绕过了紫霞衣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扑过去。陈希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把《笑忘书》向李唯胜一抛抱住脑袋就跑。李唯胜才接住烫手的热山芋只见那条怪龙丢下陈希鹏又向他冲过来急忙把书又丢给了慧真骷髅龙追逐着那本《笑忘书》在山洞里又是飞又是叫又是跳忙得不亦乐乎。 失去了灵符的保护《笑忘书》暴露在空气中迅腐烂变脆几张焦黄的书页飘落下来李唯胜心急如焚大声说:“不能再丢来丢去了书快要散架了!”话音未落怪龙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他急忙把书往后一抛正好被周文接在手里。骷髅龙猛扑上来周文握住《笑忘书》往前一突两股巨力撞在一起只见他眼眸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手臂上突然生出了暗红色的鳞甲五根乌黑的利爪像弹簧刀一样跳了出来。李唯胜、康平、慧真、赵诗芬体内的金莲感应到冲天的妖气立刻爆出夺目的光华把整个山洞照得有如白昼。 骷髅龙浑身的骨骼劈啪作响似乎被挤成了一团而周文被它撞得像断了线的风筝“砰”的一声巨响脊背重重砸在石壁上压出了一个深深的凹痕。他摊开手爪《笑忘书》已经化为了一堆纸灰飘飘扬扬地散落在地上。赵诗芬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突然大叫道:“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毁掉宝书的!”大伙儿都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周文李唯胜更是老泪纵横握紧了拳头几乎要上去跟他拼命。 骷髅龙暴跳如雷追赶扑打着人群想把这些可恶的人类撕成碎片大伙儿像受惊的鸟雀一样四散逃跑。周文拍拍身上的尘土大步走到张瑞午的尸体前一脚把他的右手踢开“铮”的一声响就仿佛踢在钢铁上一般坚硬无比。他弯下腰去伸出利爪牢牢握住剑柄闷哼一声把天师剑猛地拔了出来。 一道耀眼的青光围绕着剑身流转不定迅钻入了剑刃中周文随手挥动几下冷冷扫视着那条骷髅龙嘴角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慧真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康平额头上汗涔涔的抖抖嗦嗦地说:“天师剑……竟然认他作主人!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怎么可能……”骷髅龙停止了追逐喘着粗气站在周文身前面对这柄威力巨大的天师剑它感到震惊和胆怯。 周扶水和黄赣手里紧握着手榴弹压低了声音招呼大家退回通道里众人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脚步生怕惊动了那条怪龙。骷髅龙终于退却了它掉转头直扑向毫无防备的丁冲周文的度快得惊人瞬间移动到它的跟前用力把天师剑一挥只见一道青光闪过骷髅龙碎成了一地灰白色的骨头。 李唯胜长长舒了口气用衣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艳羡地想:“原来天师剑的威力竟如此巨大连子弹都打不穿的怪龙被它轻轻一挥就碎成了骨头!”赵诗芬更是忧心忡忡天师剑落在了周文手里如虎添翼他真的会全心全意帮助人类吗?所有的人都盯着周文和他手里的天师剑看只有丁冲不自觉地瞟向弓中卿她的脸庞她的眉她的嘴唇她的胸口…… 谁知危机还没有过去那堆散落的骨头像有灵性的一样迅聚集到一起又拼凑成一条更凶狠的骷髅龙来。大伙儿都没缓过劲来一个个目瞪口呆再也没有气力逃命了。周文皱了皱眉头他不会剑术只能上前去对准它笨手笨脚地乱砍一通这次骷髅龙灵活了许多竟敏捷地闪了开来。周文一边跟它缠斗一边叫道:“大家快从通道回到地面上吧这条怪龙是杀不死的!” 一人一龙交锋了几个回合谁也奈何不了谁周文有些不耐烦了用力一剑劈了过去骷髅龙腾空闪过他收不住手一剑劈在了张瑞午的天灵盖上。他的尸体坚硬如铁天师剑如此锋利竟也只能劈开一道小口子。 就在这时山洞顶部“哗啦”裂开一道细缝一缕缕阳光照进来张瑞午的魂魄从天灵盖下冉冉升起顺着缝隙里飞快地钻了出去。到处都回荡着他爽朗的笑声周文稀里糊涂的一剑竟帮了他一个大忙他终于能够挣脱**的束缚兵解飞升得到了永远的解脱。 这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 张瑞午那千年不坏的尸体立刻腐烂变质化成了一滩黄水而那条保护他骸骨和遗物的骷髅龙也随之失去了灵性劈里啪啦碎成了一堆小骨头洒得到处都是。慧真冲着张瑞午飞升的方向深深行了个稽感叹地说:“张天师历经千年的磨练终于能够勘破这最后一着实在是可喜可贺!唉我们这些驽钝的后辈还要在俗世里修炼不知道能不能保持心头的一点安宁终成正果……” “完了!完了!”李唯胜哭丧着脸奔到周文身前想在那一滩黄水里再找到什么法宝但是什么都没有。他不甘心瞪大了眼珠四下里搜寻突然看到张瑞午背靠的石柱上竟用手指刻着两行字似乎是天师亲自所书。李唯胜一阵心热急忙定睛一看竟然是《道德经》里的两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不由沉吟起来心中忖度着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张天师留下的隐语? 大伙儿都围到了石柱旁只有赵诗芬小心地把散落在地上的几张《笑忘书》拾起来。她好奇地看了几眼突然被上面的内容吓了一大跳见没有人注意把其中一张叠好了塞进口袋里剩下的大大方方交给李唯胜让这个天师道的嫡系传人去处理。李唯胜如获至宝密密地收藏起来连师弟康平都不给看皱着一张老脸干笑着说:“上去再研究上去再研究呵呵……”赵诗芬不禁扁扁嘴心道:“浅薄玩物丧志!” 一行人回到地面上张重庆和李兵已经等候多时了法师团的成员一哄而上七嘴八舌询问着地下的情形。李唯胜大致说了几句不怀好意地说:“喏最厉害的天师剑就在周文手里!”大伙儿的目光齐齐射向他手中的宝剑一个个脸上流露出艳羡的神情。周文随手把天师剑递给李兵说:“这种一千年前的兵器放到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用处了谁要是喜欢就拿去使吧我不用它。” 李兵把天师剑接在手里仔细看了一回就是普通的一把铁剑大约三尺长寸半阔剑刃没有开锋连纸都划不破上面还有斑斑点点的锈迹没什么神奇之处。李唯胜生怕他们不相信抢过剑来比划着说:“就这么一挥骷髅龙就变成了一堆碎骨头……”他模仿着周文的样子挥动了几下“呼呼”有声但是什么效果都没有。 大伙儿强忍着笑意好像在看街头卖膏药的江湖骗子表演李唯胜脸上挂不住了赌气说:“笑!有本事你们来试试看!”李兵大致看出了几分他把剑拿过来还到周文手中意味深长地说:“天师剑有什么神奇之处还是你来演示一下吧。”周文深深盯了他一眼握住天师剑向着三清殿外用力一挥只见一道青光闪过庭院中的紫铜大香炉“砰”地爆成了碎片累积了几十年的香灰漫天乱飞像下了一场大雨。 大伙儿吓了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吃惊地说不出话来。陈希鹏小声嘀咕说:“干吗对着香炉试剑呢那可是文物!”可是没有人理会他。李兵说:“看来天师剑已经认你作主人了旁人拿在手里也是一根废铁没什么用处。你就留在身边吧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了再还给天师道处置李法师你觉得怎么样?”李唯胜板着一张老脸想了又想闷哼一声别过头去装作没听见。李兵又征求康平的意见他笑笑说:“这样也好!这件法宝是张天师的遗物只要能真正挥它降妖除魔的威力谁来使用不都一样吗呵呵……” 李兵又问:“《笑忘书》全部变成了纸灰什么都没留下吗?”赵诗芬哼了一声冷冷地说:“这要问那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了!”弓中卿忍不住望了周文一眼见他脸色木讷一点气愤的表情都没有心中倒有些为他鸣不平忍不住刺了她一句:“要不是周文击退了那条骷髅龙你们……嘿嘿……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呢!忘恩负义不知廉耻!” “够了!”张重庆听他们吵得有点不象话了“大敌临头现在可不是相互埋怨的时候!”三清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尴尬。李唯胜得意洋洋地从口袋里摸出两张枯黄的薄纸平摊在桌子上说:“《笑忘书》只剩下这几页了上面……哦……是张天师亲笔书写下的符箓和法术……”大家一窝蜂围了上去脑袋压着脑袋拼命想看上一眼也好沾染上一点仙气。 只听见李唯胜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这是一道莲华符……很厉害非常难学……这是僵尸追魂符……也很难学……这是天邪虎啸阵更加难学了……下面没有了真可惜……《笑忘书》上记载的是张天师毕生的法术如果能全部学会就好了……” 他的这些话让挤扁了脑袋却看不见的人心里直痒痒。赵诗芬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一向表现得浅薄贪心怎么这次突然大方起来?难道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避免矛盾的进一步激化?”她不禁有些后悔出言不逊了。 张重庆等得不耐烦了大声说:“法术什么的以后再研究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你们完成!”李唯胜立刻把那几张纸塞进口袋里干笑着说:“以后再研究听张司令分派任务!听张司令分派任务!”大家失望地“哦----”了一阵静下来望着张重庆等候他话。 张重庆板着脸严肃地说:“我军将在近日向妖怪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需要你们的配合和协作。大家回去准备准备明天黎明时分法师团的所有成员还有你弓中卿都必须在这里集中一个都不能少我会亲自向大家分派任务的。这是命令!” 他向大家“啪”地行了个军礼放缓和了口气:“事关重大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请大家保守秘密!拜托各位了!”李唯胜急忙挤上前去满脸堆笑地说:“张司令这是什么话我保证一个都不会少的……呃周文弓中卿不要嫌我岁数大了唠叨你们千万不要迟到……” 大伙儿一哄而散李唯胜、康平他们饭都顾不上吃窝在一处研究着张天师留下的法术。周文和弓中卿不屑跟他们搅在一起肩并肩离开了万寿宫在g城的大街小巷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弓中卿可以感受到忧伤像泛滥的潮水湮没了他整个身心但是他那颗骄傲的心却拒绝怜悯和安慰----她只能默默地走在他身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 赵诗芬却没有立即回家看望儿子反而向哥哥李兵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地来到偏殿中赵诗芬把门掩上回过身郑重地说:“哥哥你觉得周文这个人可以信任吗?”李兵皱起眉头问:“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赵诗芬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怀疑他是妖怪派来的奸细故意毁掉《笑忘书》的!” 李兵哑然失笑说:“你对他有偏见。他如果真的心怀不轨的话只需要现出吸血獠王的原形就能轻而易举把我们全部杀死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小瑜不是我说你你跟以前相比实在变得太多了……你不相信我的话就算了为什么一次次地伤害周文呢?他为你可是吃尽了苦头!” 赵诗芬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说:“我不知道以前究竟生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认你吗?血浓于水!每次我看见儿子心里就会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就像我看见你一样。这是血脉的联系这种亲切……是没办法用理由来解释的我知道我可以信任你就像可以信任自己一样……可是我无法信任周文他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你所说的一切生在我和他之间的一切……我不相信!他骗你的!他有自己的目的!” 李兵长长叹了口气揉着眉心说:“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些吗?我的妹子已经死了!李瑾瑜已经死了!其实我早该接受这个事实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你只是一个全新的生命……”赵诗芬知道她无法说服哥哥他和周文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友情那是她和刘子枫永远都无法了解的。 她疲倦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枯黄的薄纸塞到李兵手里说:“这是《笑忘书》里的一页我没有交给李唯胜大家都不知道。你好好看看吧我回家去了。”李兵茫然地接在手里目送她的背影孤单地离去不禁觉得有些神伤。 他低下头把那张薄纸小心地摊开来只见上面用鲜血写着:“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需用真人之鲜血为引逆转乾坤有干天和凶险万分可一而不可再。上天有好生之德吾料千年之后群妖必将逃脱樊笼重现世间彼时道消魔长生灵涂炭实吾所不欲见也。青莲为鞘金莲为刃后世弟子如能集齐三十九枚金莲取吸血獠之内丹作法当可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重将群妖困于黄泉之下。”下面是一篇冗长复杂的咒语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写满了一页。 李兵慢慢把这张纸折好了收藏在贴身口袋里心头一片茫然。 第九章 总攻 翌日凌晨天还蒙蒙亮g城笼罩在一片战争的阴影里。街道上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解放军运送军备物资的卡车、新型的主战坦克、自行火炮、双三五高炮、重型反坦克导弹射车……一队队有条不紊地向前线开进云层中的歼击机群络绎不绝重型轰炸机也不断呼啸而过。眼前的一切提醒着每一个人这不是演习这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法师团的成员就汇集在三清殿前一个个眼里布满了血丝神情既紧张又兴奋。张重庆扫了他们一眼开始宣布既定的计划:“大家都看到了我军正要向妖怪动一场全方位大规模的打击计划通过为期四天的战役歼灭它们的主力部队。” “在这期间需要大家的通力协作。法师团的成员将分成三批一批由李兵、赵诗芬带领留守g城防备妖怪的偷袭一批由李唯胜、康平、慧真带领配合k集团军作战一批由周文、弓中卿带领配合r集团军作战。李兵你立刻把人员安排一下。” 李兵答应了一声他深知在这种时刻是不能考虑自愿原则的于是不再征求大家的意见斟酌着把法师团的成员分成三批。跟随李唯胜、康平、慧真的有全真道、正大道、太一道的同仁实力最为雄厚留守g城的有清微派、神霄派、净明道的同仁实力次之而跟随周文和弓中卿的只有上清派、灵宝派的几个末流弟子他们老大地不愿意但在张司令面前又不敢多抱怨。 张重庆虽然觉得周文一组的人数少了点李兵一向小心谨慎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也没有异议。他在出前最后问道:“还有没有什么疑问了?”丁冲看了师兄一眼犹犹豫豫地问:“妖怪躲在惊猿峰到河塘镇一线的森林里方圆几千里地形复杂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它们?” 张重庆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阁皂道的传人很有军事头脑。他随口解释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军使用了最先进的jhst系统已经现它们的主力部队藏在凤凰山的峡谷里二十四小时内没有生大规模的转移……”他抬腕看了看手表“现在第一轮打击应该已经开始了!” 话音刚落凤凰山方向传来了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虽然隔得很远g城还是感应到强烈的冲击波地面微微颤抖着建筑物摇摇欲坠。大伙儿脸上都有些变色不知道是什么武器的威力这样巨大。丁冲心头突地一跳问:“是不是……原子弹?”张重庆哑然失笑回答说:“怎么可能!那是东海舰队向凤凰山射的钻地型导弹可以有效地打击山洞里和地下的目标。” 周文不禁为躲在凤凰山的妖怪大军深深担忧起来如果它们在这一次打击中全军覆没那么他的一切计划就都成了泡影。郑蔚能不能躲过这一次劫难就全看你有没有先见之明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呀! 丁冲又热心地问张重庆:“那什么是jhst系统?”这也正是大家心里想问的问题。张重庆说:“你们修道的大概从不看军事杂志!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最新研制的高科技设备前一阶段炒得很热但实际使用效果不是很好对大部队的成像很模糊误差大得离谱没有什么军事价值。” “这次从惊猿峰到河塘镇一线全是茂密的森林我们的侦察飞机搜索不到妖怪的主力k集团军施军长建议用jhst系统进行一次全方位扫描没想到效果非常好。在凤凰山一带现了妖怪大军清晰的成像我想……可能是因为它们的身体结构跟人类不同对红外线的反应也不一样吧。” 随着一连串尖锐的警报声响起第二轮打击正式开始了大批轰炸机在歼击机的护卫下编队飞往凤凰山实施地毯式轰炸。张重庆估计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挥挥手说:“我们可以出了卡车就等在万寿宫外面。”大家的胸臆中不禁都涌起一股生离死别的情愫彼此道了声珍重登上军用卡车各奔东西。 李唯胜他们一拨人走的是东线延着t湖大道往北走途径河塘镇和鄯县绕道前往凤凰山。沿途路况不是很好公路上坑坑洼洼不时会有树枝石块挡住去路。两名解放军司机轮换作业卡车开开停停差不多花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上午1o点左右才抵达了凤凰山区的鸭嘴崖。k集团军就驻扎在那里。 参谋长孔锐把他们迎入集团军驻地简单介绍了情况。在过去的72小时里张司令动用了两个集团军的兵力把整个凤凰山围得像铁桶一样连苍蝇都飞不出去。昨天凌晨起对潜藏在该地区的妖怪动了总攻通过24小时的地毯式轰炸大面积杀伤它们的有生力量。接下来按照预定的计划要派遣突击队深入凤凰山清除残余敌军所以需要法师团的协助。 大家在营地休息了一会简单地用过午餐a师一团团长侯仁祥把他们编进一连紧跟在二连之后向大峡谷进搜索残存的妖怪。在经历了毁灭性的空袭后整个凤凰山区变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焦黑的树木冒着一缕缕青烟不时可以看见飞禽走兽的尸体散出令人作呕的焦臭气味。慧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默默念着往生咒李唯胜和康平也不忍多看闷着头只顾赶路只有丁冲毫无恻隐之心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似乎要把一切都铭刻在心。 大约走了一个多钟头二连渐渐逼近了峡谷的入口山路曲折难行前进的度渐渐放慢下来。闷热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了一片清脆的枪声二连战士迅分散开来但还是不断有人中枪倒地连长朱得贵不敢下令回击伏倒在地上大声叫道:“他***别乱开枪是自己人!”枪声立刻停止他慢慢探出头去“砰”地一声响一颗子弹从他眉心间射入后脑勺飞出带着一蓬鲜血和脑浆朱得贵立即丧命。 枪声一起侯仁祥急忙命令部队隐蔽他侧耳倾听了一会脸上微微变色自言自语说:“难道是r集团军的西线部队?同时出的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呀!”他回头看了看吴参谋他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前方究竟出现了什么变故。正在猜疑之际二连的几个战士撤回来报告说他们在峡谷口遇到了伏击连长朱得贵光荣牺牲部队损失了将近一半的兵力死者全部是头颅中弹一枪毙命似乎是遇到了大批狙击手。 侯仁祥当机立断让队伍撤下来命令通讯员小宋接通军部他亲自向军长施剑平汇报请求进一步指示。施剑平联系上r集团军军长姚献得知他们的西线队伍还在黑山口一带离峡谷有四五十里山路。他又把情况向张重庆司令报告张重庆立刻联络直升飞机侦查分队说凤凰山地形复杂没有现大股敌踪还在继续搜寻中。 张重庆不愿打没把握的仗命令施剑平和姚献立刻把队伍撤下来加强警备继续围困凤凰山。侯仁祥接到消息后正要命令殿后的三连小心撤退四周围已经生了异变焦黑的土地上窜出了无数碧绿的幼苗芽抽枝飞成长。侯仁祥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叫道:“这是树妖千万别让它们给困住快撤!”但是战士们才起身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枪枪爆头准确无比转眼间又是十几条尸体倒在了树丛里成为了树妖的养分。 惊慌之际吴参谋却没有失去了方寸他竭力命令战士们镇静下来提醒侯仁祥:“团长你听总共只有几十把枪在开火!”侯仁祥怔了一下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吴参谋耐心地解释说:“上一次在跟妖怪的接触战中我军不是损失了两个排的兵力吗?遗失的枪支弹药没来得及找回来我估计就落在了妖怪的手里。” 侯仁祥望着那些一枪爆头的尸体倒抽一口冷气说:“它们把冲锋枪当狙击枪使简直不是人干的!”损失了这么多战友吴参谋又是心酸又是痛恨他强自振作起精神说:“敌暗我明形势对我军非常不利不过等这些树妖长到一定规模挡住了它们的视线反倒有利于我军的撤退。”侯仁祥点点头命令二连注意隐蔽一连护送李唯胜、康平、慧真他们向东南方向移动跟三连汇合想办法消灭沿途的树妖开通一条撤退的道路。 李唯胜一生之中从没见过如此疯狂的树妖从嫩苗长到碗口粗细只用了不到一分钟!他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焦黄焦黄的符箓慎重地念了几句咒语手一扬丢了出去。只见那张符箓飘飘荡荡贴在了一棵树妖的身躯上“砰”的一声轻响树干在一瞬间化为了灰烬朝四面八方迸射开去有如传染性的病毒凡是沾染上一星一点的树妖立刻开始枯萎黄渐渐死去。 丁冲目瞪口呆问道:“这是什么灵符这样厉害?”慧真叹了口气说:“天师道的奔雷符据说是一千年前张天师亲手所书用来对付这些低等级的树妖实在是可惜了!”康平摇摇头说:“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些树妖跟我们以往见过的都不同?它们……它们……”陈希鹏心中一动插嘴说:“它们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慧真顿时记起了李兵转述周文在惊猿峰顶看到的情景低声说:“是进化麒麟兽提取了龙脉中的法力它们都得到了进化!” 奔雷符的威力远远扩散开去形成了方圆一百多米的一片真空地带众人迅向前奔去跟三连汇合后通过无线电联系上侯仁祥团长报告部队的行踪。退路没有被堵死侯团长稍稍松了口气他命令三连驻守在原地接应撤下来的二连一连继续护送法师团朝鸭嘴崖方向移动其余人员收拾起死者的枪械缓缓后撤。他不愿把一颗子弹留给那些该死的妖怪! 李唯胜走出没多远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法力高强的大妖怪正在密林深处窥探他们伺机偷袭。他立刻收住了脚步吩咐大家小心在意话音还没有消失九朵金莲一齐现出本相迎着东南方向上下翻腾光华毕现。李唯胜紧紧握住了衣袋里的灵符尖声叫道:“谁在那里?快出来!”但回答他的是死一样的寂静。 妖气越来越盛渐渐覆盖了整个山头树林中猛地冲出一群鬼魂和怨灵呼啸着向众人扑去。一连用密集的子弹和手雷招呼它们但收不到任何效果它们的身体跟人类不一样也不同于那些山精和妖兽常规武器根本无法造成伤害。李唯胜他们三个有金莲护身没有后顾之忧各自施展法术降灭这些妖物法师团的其他成员修为有限只能堪堪自保而已一连的战士在它们面前犹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一个个被吸取了魂魄颓然倒在地上。 慧真见形势不妙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方法印高高地抛在空中喝一声“疾”印身顿时放射出万道霞光所到之处鬼魂怨灵纷纷消亡。李唯胜见了大吃一惊叫道:“阳平治都功印!我天师道遗失的法宝怎么会在你阁皂道手里?”慧真无暇理会全神贯注控制法印剩余的妖物见势头不妙慌张张四处逃散。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树林中突然窜出一道身影箭一般掠过半空中把法印稳稳地抢在手中。慧真急火攻心“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断断续续说:“什么东西竟敢抢我的法宝!”大伙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头狼人身的妖兽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彪悍强壮那枚阳平治都功印就在它手心上下翻腾脱离不了这方寸之地。 李唯胜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快把阳平治都功印还给我否则的话死无葬身之地!”那头妖兽见他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它把手臂一招他们的身后立即出现了无数张牙舞爪的恶狼咆哮着扑上来。陈希鹏大声说:“这是幻象别被它们迷惑了……”但是他的话只说对了一般这些恶狼一旦咬到人体自身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人体就像气球被扎了一个洞似的浑身精气立刻泻出瞬间死于非命。 康平大声说:“不是幻象那是搜魂术!”他立刻丢出了十几道灵符组成了一个玄光通灵阵暂时把恶狼挡在外面。那狼人身的妖兽似乎有些惊异念动咒语把恶狼收起一连的一个战士趁它不防备端起冲锋枪扫了一梭子子弹那头妖兽急忙闪避却慢了一步腿肚子上中了几枪站立不稳阳平治都功印脱手飞出正好被慧真抢先接住。 原来这貌似强大的家伙其实是纸老虎!大家正要一起动手射杀它树丛中又窜出一个牛人身的妖兽来一把抱住它拖回到树林里埋怨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小看人类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连本体都伤着了!”那逃过一劫的妖兽嘿嘿笑着说:“还好腿上中了一枪就像被火烧一样。郑蔚说得没错人类的武器真的比法术都厉害!……谢谢了你又救了我一次!” 李唯胜一干人担心树林里还有什么埋伏只好留在玄光通灵阵里不敢趁胜追击。康平紧皱着眉头想了良久说:“那个狼人身的妖兽好像叫狼牙牛人身的应该是跟它一搭一档的蛮牛它们在《道藏》里都有记载是洪荒时代就存在的妖兽非常凶狠。”慧真摩挲着阳平治都功印说:“还好法印没有受到毁坏!那个狼牙也真够厉害的轻而易举就接在了手里印上的符咒和正气根本就制不住它!” 听了他们的话大伙儿都忧心忡忡。妖怪并不像预料中那么合作它们在狂轰滥炸下顽强地生存下来并且表现出不亚于人类的智慧和狡诈。前有追兵后有埋伏他们陷入了妖怪的包围圈里能不能平安返回鸭嘴崖呢?每个人心中都在打鼓畏惧的情绪在悄悄蔓延。 李唯胜却表现出跟他一贯形象不同的勇气来他笨手笨脚地操起一把冲锋枪大声说:“别丧气我担保大家可以平安回到鸭嘴崖!听我的不要慌乱鬼魂和怨灵的法力低微我们道门的法术完全可以制服它们至于那些高等级的妖怪更不顶用一梭子子弹就解决问题了。大家看到那个狼牙了吗?不是就变成瘸子了!”一席话说得大家微笑起来一个个松弛下来渐渐鼓起了信心。 李唯胜趁热打铁说:“咱们不能丢下侯团长他们不管先回头找到他们再集中火力往东面突有阁皂道高人慧真的阳平治都功印还怕个鸟!走了!”他一挥手带领大家向峡谷口走去。丁冲心头不由起了疑惑:“到底哪一个李唯胜才是真的?浅薄贪婪的还是粗鲁自信的那个?他是不是有双重人格?他的身体里是不是还藏着另外一个人?”种种猜测在他脑海中徘徊他有些担心回头望了一眼终于大步跟上前去。 没走出多远他们就跟撤下来的二连和三连汇合在一起侯仁祥看到他们伤亡惨重惊问道:“怎么了就剩你们几个?其他人呢?”李唯胜把大致的情形说了一遍侯仁祥“嘿”了一声抓下帽子狠狠摔在地上难过地蹲了下来。吴参谋把李唯胜拉在一旁低声说:“那些妖怪……枪法非常厉害我们牺牲了不少战友连它们的影子都没看到……”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唯胜说:“侯团长快些行动吧。再不走天一旦黑下来就是妖怪的天下了!”侯仁祥猛地站起身来说:“走他***老子就不信会输给那些龟孙子!”李唯胜说:“现在我们的身后有妖怪的狙击手在追击前面有狼牙和蛮牛挡住去路我来想办法缠住它们大伙儿不要管我一起往前突。” 慧真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他问:“你一个人行吗?”李唯胜镇定地说:“没问题我还没有使出全部的实力。”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凄凉有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勇气这一点连粗线条的侯仁祥都听了出来。他担心地问:“你……怎么了?不会有事吧?”李唯胜说:“这是命运的安排谁也抗拒不了……慧真你给我记住等我们消灭了妖怪以后你一定要把阳平治都功印还给我们天师道!”慧真“嘿”了一声却没有反驳他。 侯仁祥还想再说什么康平阻止他说:“侯团长就照我师兄说的去做吧天已经快黑了没有时间再浪费了!”侯仁祥一咬牙命令队伍集中兵力向鸭嘴崖方向突击一定要突破妖怪的阻击。但当他们前进到一连阵亡将士的身边时异变突起一具具冰凉的尸体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伸直了双臂朝他们逼近来。 “是驱尸术!”慧真的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祭起阳平治都功印谁知竟被一具具尸体扑上来牢牢抱住法印左冲右突不能把他们甩开光芒渐渐微弱下来。慧真控制不住法宝心中一凉叫道:“狼牙你竟然使用这样不要脸的法术!有种就不要藏头露尾出来跟我决一雌雄!” 密林中响起了一个冷笑的声音:“什么要脸不要脸我们妖怪连人都吃不讲究尊重遗体!决一雌雄……哼有什么好决的?我是雄的你也是雄的多事!你们走不掉了再尝尝这一招!” 还没等狼牙使出更厉害的法术李唯胜暴喝一声周身被金莲围绕放射出丝丝金光箭一般地扑向狼牙藏身的地方。掩护它的树妖犹如雪狮子向火接二连三地融化狼牙张口结舌地暴露在空地上被李唯胜一把抱住。它觉得整个身躯就像落入了熔炉里煅烧一样通彻心肺忍不住大声嗥叫着猛地现出了原形。那是一头巨大的雪狼獠牙如利刃巨爪似钢钩拼命在李唯胜身体上撕咬乱抓但是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知觉陷入狂乱之中。 侯仁祥目瞪口呆喃喃说:“这……这是怎么回事?”康平强忍住泪水大声说:“快走快走!”慧真却终于认了出来一颗心怦怦乱跳张口结舌地说:“这……这是道门禁用的舍身术!你们天师道……竟然……”康平狠狠瞪了他一眼说:“笨蛋你想把性命送在这里吗?”他们的声音湮没在狼牙那响雷一般的大吼声中再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原来舍身术是天师道的祖师爷张陵所创通过逆行毕生精血跟敌人同归于尽。由于修炼的过程艰难无比要忍受十八层地狱的磨难若非具有大勇气大毅力十有**会因此精神失常为祸人间所以从张陵以下历任天师都向门下弟子强调舍身术是道门禁法任何人不得擅自修炼。 李唯胜和康平的师父乃是天师道第七十一代天师张旭阳他生来具有大智慧早就预料到几十年后人类将有一场大劫难为此不惜违背祖师遗训传下舍身术希望能抑魔宏道为人类留下一线生机。 “师兄!他……他为了修成舍身术忍受痛苦的煎熬竭力保持头脑清醒就……就强迫自己……别人竭力要避免玩物丧志他……他却……他本性淳厚善良你们都看错他了!”康平在心中默默呐喊着泪流满面他拼命招呼着大家快些撤离危险地带自己却落在最后死死盯住狼牙不放。 蛮牛猛扑上来张开大爪抱住李唯胜的身体炙热的金光穿透了它的手掌疼得它哇哇大叫但是它非但没有放手反而不顾一切地用力往外拉。李唯胜终于从痛苦中得到了解脱他的嘴角犹带着一丝微笑身体却在一瞬间绽裂开来金莲的花瓣片片坠地化为无数光芒四射的利剑重创了狼牙和蛮牛。它们双双跌倒在地一个脸面犹如被烙铁烫过血肉模糊一个双爪上鲜血淋淋生生短了一截哀号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失去了驱尸术的阻挠慧真轻而易举就收回了阳平治都功印康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起他大步追赶大部队。他的指甲深深嵌进慧真的皮肤里但是他非但没有感到疼痛反而感叹地说:“李师兄可谓求仁得仁了……”康平强忍着悲痛说:“师父……他老人家早就推算出这一天了……这是我们的命……”慧真心中一惊急忙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康平说:“青莲为鞘金莲为刃师父说过身现金莲者难逃宿命的安排!” 慧真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由一凉。 侯仁祥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鸭嘴崖驻地水都来不及喝一口立刻赶往前线指挥所。司令员张重庆担心他们的安危乘直升飞机亲自赶了过来。侯仁祥把战况向张司令和施军长作了详细的汇报张重庆双眉紧锁脸色极其难看他缓缓挥了挥手说:“辛苦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侯仁祥挺直了身体红着眼圈说:“是我指挥不力牺牲了这么多同志。请长处置我绝没有怨言!” 张重庆疲倦地说:“这不是你的责任下去吧……”侯仁祥只好行了个军礼转身退出了指挥所临走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长西线的战况怎么样?”张重庆没有答理他倒是参谋长孔锐提了一句:“西线平安无事没有碰到任何阻击他们一接到命令就撤了下来不用担心。”这个消息让侯仁祥感到有些意外。 张重庆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良久才回过神来他抬头问施剑平:“你怎么看?”施剑平斟酌着说:“这场战争的艰巨性恐怕出了我们的预料……看来我军的空中打击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妖怪的主力部队完好无损。我认为……如果不是jhst系统出了问题就是有人事先泄密。” “另外妖怪竟然会使用枪械而且枪法准得出奇这一点实在是匪夷所思。我想必须要尽早消灭它们的主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否则的话一旦它们掌握了我军更先进的武器那么形势就不容乐观了!” 张重庆下意识地用手揉着眉心说:“你讲的很有道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jhst系统没有出错那么你认为最有可能是谁泄的密呢?”施剑平望了孔锐一眼小心翼翼地说:“周文应该最有嫌疑。”“周文!”张重庆叹了口气“……给我接g城找李兵!” 第十章 决裂 人类对妖怪大军起的第二次进攻依然是无功而还他们开始反思自己阵营中存在的问题。种种迹象表明有人向妖怪透露了情报联想到以往生的一切怀疑的矛头渐渐集中到周文身上。为了避免局势的进一步恶化军方决定遣送法师团的成员回到g城继续用两个集团军的兵力围困凤凰山区每天进行不定时的空中打击压制妖怪大军的主力部队。 面对周围不信任的目光周文坦然视之不过他心里清楚他留在g城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不过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在他离开以后这座城市还能保持现在的样子吗?它会不会步上一千年前涿鹿的后尘呢?周文在g城的大街小巷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它们同记忆里的场景重叠交错起来----他仿佛又回到许多年以前的g城那时他还是一个学生曾经让他苦不堪言的求学生涯现在回想起来是一段幸福的时光。 因为那时他还年轻还可以选择未来的道路。 弓中卿却无法忍受既然法师团不再需要她了她决定回到汤山镇的后方基地继续教书不过她也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了。没有人挽留她也没有人在意她。是周文把她送上军用吉普车的临走前弓中卿在他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记住永远都不要相信人类!”周文漫不经心地微笑着用同样低微的声音说:“你也要记住不是所有的人类都不值得相信!” 在旁人看来他们仿佛是一对情侣说着惜别的悄悄话。 赵诗芬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把《笑忘书》中关于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秘密透露给康平和慧真。他们立刻意识到这张薄纸的重要性来不及责备她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就逼着赵诗芬一起去找李兵。这是黎明的曙光严冬的暖风只要能够把群妖再次困在黄泉之下哪怕周文不是众人心目中的叛徒----这种可能性很小----他也必须去死! 在万寿宫的偏殿里康平激动地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周文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他怀有自己的目的不可能完全为人类考虑的。就算他不是奸细他是无辜的为了人类能够幸存下去他也应该做出牺牲。我们都愿意做出牺牲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李兵为他的朋友辩解说:“是的我们都愿意做出牺牲但是我们不能强迫别人也做出牺牲呀!我相信周文他绝不会是奸细你们说他怀有自己的目的请问那是什么目的?”赵诗芬说:“我不知道。你既然信任他可以自己去问他看看他会不会对你坦白。”慧真说:“李兵你不要太天真了人类的命运危在旦夕----妖怪在不断地学习和进化总有一天它们会过我们的!想想看如果它们掌握了核武器……” 李兵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开始对自己的信念感到动摇要不要能不能牺牲掉周文呢?天平的一端是人类的命运另一端是周文的友情孰轻孰重呢?他无力地说:“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需要凑齐三十九朵金莲你们加起来只有九朵差得太多了……没有用的。”赵诗芬说:“周文的真身不是一般的吸血獠他是一头吸血獠王修炼了几千年的内丹法力非同凡响也许能弥补金莲的不足!成不成功只有试过才知道!” 赵诗芬的话让李兵觉得心寒他用略带厌恶的目光扫了妹子一眼挥挥手说:“你们让我好好想一想别逼我。”赵诗芬说:“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哥哥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们还是要冒险试试看。人类的命运和周文到底哪一个更重要呢?哥哥你要想清楚!也许……也许周文并不会失去生命他会变回原来那个周文我们都认识的那个周文?哥哥!” 李兵经历着激烈的思想斗争面临着一生中最艰难的选择。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艰难地说:“好吧我去找他。但是你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他说过不会为g城牺牲性命的。”康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焦黄的符纸说:“这是我天师道开山祖师传下来的曼陀罗印诀拍在他的肩头就算是再厉害的妖兽也能够轻易制服。”他早就准备好了!李兵只能默默地藏在手心里深深吸了口气大步向殿外走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赵诗芬第一次觉得哥哥是那么的陌生。她心中有一丝忐忑不禁低声问康平:“哥哥……他会不会劝周文离开g城呢?”康平摇摇头坚定地说:“他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我相信你哥哥……将成为道门新的精神领袖!” 李兵找到了周文开门见山就问:“周文他们都说你是里通妖怪的奸细我了解你我不相信。我只想问你你到g城来是不是怀有自己的目的?你是不是全心全意帮助人类的?” 从他说出第一个字开始周文就知道他将失去仅有的一个人类朋友。他不愿意敷衍他骗他这一天终将到来他早有思想准备。周文镇定地说:“我的确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希望……人类和妖怪之间的这场战争演变成一场消耗战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占到绝对的上风谁都不能把对方轻易消灭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他们才可能冷静下来反思争斗和仇视是否有必要。” 李兵痛苦地抱住了头颅说:“为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周文怜悯地望着他说:“你终究是一个人类你不理解妖怪。作为生命的另外一种形式它们有权力在这个地球上生存下去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我们必须尊重它们的存在。人类和妖怪一定能够找到一个共同生存共同展的契机我相信有一天他们会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就像白人和黑人基督徒和无神论者一样。想想吧!”他的眼神闪闪光似乎看到了理想中美好的未来。 李兵说:“可它们是妖怪呀!”周文说:“在它们眼里人类也是妖怪!毁坏了它们的家园把它们埋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黄泉下漆黑寒冷没有光和热等待它们的只有痛苦和死亡!够了只要能克服偏见没有什么仇恨是无法化解的!李兵你有恻隐之心你不残害人类但是你用符箓和法术消灭那些所谓的妖魔鬼怪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情呢?” 李兵大声说:“它们没有感情!”周文说:“他们有!就像你我一样!”李兵瞪着他突然长长叹了口气用颤抖的手掌拍着他的肩膀说:“我说服不了你你也说服不了我算了……周文对不起为了g城为了人类你必须牺牲!”周文的肩膀上突然腾起了一朵绚烂的曼陀罗花枝叶摇曳花香四溢他觉得身体一下子变得很轻松像一缕轻烟冉冉往上飘……李兵的脸庞是那么遥远那么模糊就像隔了几千万光年…… 当周文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已经现出了原形一头面目狰狞的吸血獠浑身布满鳞甲双眸血红十根乌黑亮的利爪有如淬毒的钢刀。他那强横健壮的身躯被困在康平精心布置的玄光通灵阵里上有辟邪玉麈镇住百会下有乾坤表里图托住涌泉仿佛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周文的心中没有愤怒他只是感到一种深切的悲哀和寂寞。 李兵、丁冲、陈希鹏、辛守一站在东西南北四角护法赵诗芬、康平、慧真三人盘膝漂浮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围绕着周文缓缓旋转似乎在施展什么神秘的法术。九朵灿烂夺目的金莲感应到吸血獠王的妖气翻腾雀跃迸射出丝丝金光像利剑一样划过周文的身躯。他的一颗心开始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越跳越快几乎要冲出喉咙。 没有人理会它。它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赵诗芬轻轻嚅动嘴唇开始念动一段复杂的咒语。从她吐出第一个音节起周文就敏锐地感觉到黄泉在沸腾散落在神州大地上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蠢蠢欲动似乎正要弥合生长。“他们想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所有的妖怪再次封印在黄泉之下!”周文的心中一凉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他浑身的血液突然一股脑地流向内丹“他们竟要夺走我的内丹!他们要伤害我的身体!” 周文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9月29号的那个下午他听到了灵魂深处最真实的声音:“对于这个世界我只是宇宙里的一粒沙灰尘中的灰尘可是对于我自己我就是整个世界我是整个宇宙!失去了自我也就失去了一切!”周文慢慢挺起了胸膛他对自己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要一直走下去不管遇到多少阻挠和不幸我都不能迷失自己。生命的意义在于过程而不是结果!”他骄傲地大吼一声身躯剧烈颤抖着生了惊人的变化。吸血獠的种种特征迅消失他变化成一个强健颀长的人类男子背上生出一对硕大的翅膀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炽热的火焰闪耀着璀璨的光茫。 赵诗芬突然觉得头脑一阵剧痛似乎有一把尖锐的锥子在里面乱捅乱戳她再也无法继续念咒尖叫一声跌落到地上。李兵急忙冲上前去扶起妹子关切地问:“怎么了?没事吧?”他惊恐地望着周文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赵诗芬尖叫着说:“我的脑子……我的脑子要炸开来了……”她猛地挺直了身体那些消失的、尘封的、鲜活的记忆争先恐后涌进她的脑海无数凌乱的画面在她眼前闪现她几乎无法承受。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望着周文只见他轻轻舒展开一双耀眼的翅膀烈焰冲天玄光通灵阵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像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无力地跌落到地上。“愚蠢的人类呀……”他锐利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停留在丁冲的脸上“是你吗白虎精?我感觉你的气息……原来是寄魂术难怪一直都没有察觉!” 丁冲一步步地往后退尖叫着:“你……你想干什么?住手……”周文有力地扇动着翅膀一道纯青色的火焰扑向丁冲把他的身体和白虎精寄存的一魂一魄统统焚烧成灰烬。紧接着一圈又一圈炽热的气流向四面八方扩散周文浑身被火龙缠绕着散出天神一样的光芒越升越高转眼就化作了一个火球消失在g城的上空。 在那一刻赵诗芬和周文的心是相通的就像当年在石塔桥旁的废墟上一样: “生命就像握在手中的沙你握得越紧它流失得越快。” “对于这个世界我只是宇宙里的一粒沙灰尘中的灰尘可是对于我自己我就是整个世界我是整个宇宙!失去了自我也就失去了一切!所以不管你是谁请离开我的身体!没有人能夺走我的身体!” “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就像天上的星星看起来离得很近其实中间隔了无数个光年!” “玉取其坚环取其周而不断!可人类的感情是多么的脆弱充满了猜忌和疑虑经不起一点风雨的考验!” “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绝不滴下眼泪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 “我也很在乎你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一直以为会孤单一辈子的……老天爷给了我一次机会唯一的一次机会可我没有好好珍惜……” “与其完全绝望不如相信奇迹不管希望有多渺茫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只要有一线希望存在我们就要努力活下去生命本身……比淹没在洪水下的g城重要比人类创造出的一切历史都重要!” “我有资格跟他们一起痛恨妖怪吗?我本身就是半个妖怪我了解妖怪的想法对它们来说人类就是四害是毁灭它们家园的暴徒是囚禁它们自由的罪犯!人类能够想像蟑螂的控诉和报复?佛经上说众生平等众生真的平等吗?妖怪有生存的权力吗?” “作为生命的另外一种形式它们有权利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李瑾瑜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周文呀!你还记得石塔桥旁边的废墟吗?你还记得寂识术吗?” “从现在起我要把所有的包袱都丢开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我要有一天人类和妖怪能够平等共处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我要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我要用我的双手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 …… 周文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回荡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所有的记忆都开始复苏就像花朵一样接二连三地绽放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望着周文渐渐远去的身影赵诗芬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痛苦地用双掌蒙住脸面无声地抽泣着。 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丈夫和儿子!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的一颗心! 第一章 偷袭 远在几十里外的g城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妖气与此同时弓中卿听到了周文自内心深处的呐喊骄傲的誓言自由的号角。她整个人摇摇欲坠眼眶里充满了滚烫的泪水。周文终于跟生活在g城的人类彻底决裂尽管这无法避免但她还是感到一种深切的悲哀。 面对着讲台下四十多双天真的眼睛她有一丝恋恋不舍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作为一个妖怪她早就意识到自己终有一天要离开人群或者回到她的族人中去或者追随周文继续孤单地前进。这是她选择的道路没什么可以抱怨的也没什么可以后悔。 “今天我们要学习一个新的词语复杂的词语……”弓中卿向她的学生微笑着她优雅地掠了掠垂在额头的散捏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大字“尊重”“所有的生命都应当受到尊重不论高低贵贱平庸或者卓越它们都有权力继续生存下去!当然这对你们来说太深奥了……希望有一天你们能懂!”然后她缓步走出了教室突然消失在空旷的校园中。 “老师她会飞啊!”几个调皮的学生趴在窗台上惊奇地大叫着“我也要学!”教室里一下子沸腾起来大家吵吵嚷嚷一窝蜂地拥出去急切地向空中眺望。他们只看见一朵紫色的云霞飞快地掠过天际。 就连躲在凤凰山地洞里的麒麟兽也感应到了周文的呐喊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白虎精----他正痛苦地趴在地上竭力忍受着失去魂魄的痛苦----喃喃自语:“g城到底生了什么事?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类该死的真猜不透他们在想些什么……”郑蔚的心突地跳了一下忍不住猜测:“会不会是周文睁开了第三只眼睛?”麒麟兽长长叹了口气它茫然地摇了摇头。 它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费尽心机才在这场人妖之战中占到一丝先机。 白虎精甘冒其险施展寄魂术把一魂一魄寄存在阁皂道丁冲的体内借他的眼睛和耳朵获悉了人类的部署。法师团周文和弓中卿三清殿里的地洞张瑞午的遗骸骷髅龙笑忘书天师剑人类即将动的空袭一切就像放电影清清楚楚地展现在麒麟兽和郑蔚的眼前。知己知彼它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应对。 郑蔚虽然不知道人类通过什么先进的探测手段找到他们但他早已准备好了对策。凤凰山中有一个极深极深的岩洞一直通到黄泉之下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被天哭术破除以后那里就成了最安全的藏身之所。没有什么炸弹能够危及黄泉!他命令群妖分批进入岩洞躲藏起来由麒麟兽汇聚众多远古妖兽的法力伪造了群妖仍在地表活动的假象。这骗过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使人类的狂轰滥炸成为徒劳。 郑蔚敏锐地察觉到周文的尴尬处境还有他和法师团其他成员之间的隔阂他决定利用这一点孤立他陷害他。当k集团军、r集团军的突击队从东西两线同时向凤凰山区挺进的时候郑蔚故意放弃阻击周文所在的西线而是集中精锐部队全力打击东线刻意营造一种周文就是内奸的假象。 郑蔚手头可以动用的兵力并不多。在g城北门外的接触战中树妖和藤精歼灭了人类军队两个排的兵力它们总共得到了几十支56式冲锋枪、上千子弹和几十枚手榴弹。郑蔚用这些先进的武器装备了一支妖怪部队花了三天的时间把他们训练成百步穿杨的神枪手。妖怪拥有的潜能远远出了人类的想像它们强悍坚忍能吃苦对枪械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这支部队在伏击东线突击队的战役中收到了奇效它们以精准的枪法向人类敲响了警钟。 恐惧和猜忌永远是人类内心深处最大的敌人。在这些负面情绪的驱动下李兵、赵诗芬、康平他们走向了一个极端终于决定牺牲掉周文参照张瑞午留下的遗法用吸血獠的内丹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但是他们没有料到周文的身体里竟隐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他冲破玄光通灵阵、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镇压变化出第二形态再一次获得了新生。 麒麟兽和郑蔚也没有估计到这一点。白虎精原本打算在周文形神俱灭的一瞬间出手----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将合而未合那是最脆弱的时刻中断的法术将会反噬本体把赵诗芬、康平和慧真碾为尘埃----但是出乎意料周文非但从灭顶之灾中逃脱出来而且认出了寄存在丁冲身体里的白虎精。他在焚毁丁冲**的同时也把白虎精的一魂一魄烧成灰烬这对于它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为此它损失了整整三千年的道行不得不忍受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战局在这一刻完全失控了。 “不是这样的!”白虎精呻吟着插嘴说他的声音变得苍老沙哑仿佛在短短的几分钟里衰老了三千年“周文还没有进化到第三形态他的额头上没有出现第三只眼睛我看得清清楚楚!”不幸中的大幸麒麟兽略微松了口气它疲倦地说:“这就好。不管怎样缺少了他g城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飞鼠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郑蔚沉吟着说:“我想动一次偷袭打破集团军的封锁夺取他们的远程攻击武器把g城炸成一片废墟彻底切断他们的补给线。人类贪生怕死他们一定会放弃g城的只要我们能占领这座城市召唤出龙神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麒麟兽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皱起眉头问:“你说他们知不知道龙神的秘密?”郑蔚摇摇头:“应该不知道这是一个隐没了几十万年的秘密。”白虎精痛苦地说:“可是弓中卿知道的……我亲口告诉过她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现在跟周文混在一起龙神……说不定已经不再是一个秘密了。”麒麟兽默默地注视着它心想:“隔了这么长的岁月他们还是纠缠在一起。这真是命运的捉弄……” 郑蔚说:“我们必须立刻行动被动挨打总不是长久之计。再说就算人类知道了龙神的秘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们又一次破掉龙穴这对我们妖怪族也没什么损失。”麒麟兽说:“是啊不过这样的话战争会一直持续下去也许永远都没有尽头……好吧就照你的计划去安排希望能一切顺利!” 郑蔚振作起精神召集了狼牙、蛮牛、开明兽、蛮蛮、述荡、骄虫、树鸟、天吴、相柳等法力高强的妖兽定下了详细的计划亲自率领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妖怪趁着黑夜的掩护在树妖的配合下悄无声息地通过大峡谷直扑向鸭嘴崖k集团军的驻地。 k集团军参谋长孔锐接到了空中侦察分队的报告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现了大批生命体的运动迹象它们向鸭嘴崖方向迅移动度过了机械化步兵怀疑是妖怪入侵。孔锐立刻向军长施剑平汇报了这一情况施剑平命令把红外成像传送到指挥所在大屏幕投影上他们清楚地现有一群红点正向集团军驻地突进。 施剑平立刻命令空中侦查分队确认入侵者的身份同时命令炮兵师做好准备随时进行远程轰炸。就在他采取紧急部署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轻微的枪响紧接着“轰隆”一声一个巨大的火球照亮了天际浓烟滚滚把轮休的战士从睡梦中惊醒。施剑平深深皱起了眉头:“怎么搞的!炮兵师自说自话就动进攻了?” 参谋长孔锐拎着话筒“喂喂喂”大叫了一阵没有任何回音他抬起头脸上写满了疑惑和震惊:“我们跟空中侦察分队失去了联系!”施剑平吃了一惊大屏幕投影上一片漆黑看来装有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的武装直升机已经遭遇了不幸。他当机立断从地图上找到刚才红点出没的地点确定了坐标命令炮兵师立刻进行地毯式轰炸。 就在这时通讯兵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啪”地敬了一个军礼喘着粗气说:“报告军长、参谋长空中侦察分队遭到来历不明的攻击武装直升机坠毁机上人员下落不明没有现跳伞的迹象。”施剑平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挥挥手说:“给我接a师、b师和c师命令全体作战人员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向司令员和其他兄弟部队通报我军遭到了攻击!重复一遍我军遭到了攻击!” 指挥所外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巨大的火球在夜色中时隐时现那是炮兵师在进行持续不断的轰炸但这挡得住妖怪前进的脚步吗?施剑平心里也没有底。他向通讯兵问道:“直升机是被飞弹打下来的吗?”那个通讯兵犹犹豫豫地说:“不是。前线的哨兵说……好像是56式冲锋枪的声音……” 冲锋枪!武装直升机!施剑平苦笑一声他完全可以想像那些妖怪躲藏在树林中用血红的眼珠注视着天际扣动扳机精准地命中了油箱直升机立刻爆炸没有人能够逃脱噩运。失去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他们有如一群睁眼瞎子黑暗是妖怪最得力的帮凶面对这群智能生物有组织的进攻我军能不能坚持到天亮呢? 弓中卿感应到周文的气息不断向北移动度快得惊人。“他在飞翔!生了什么事?他究竟要到哪里去?”弓中卿满腹疑惑她驱动紫霞衣追随着他的踪迹飞快地掠过g城上空掠过铺满森林的河塘镇和鄯县来到了苍翠的凤凰山区集团军的封锁圈外。在茫茫林海中她的眼神捕捉到周文他正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背靠着树干以一种忧郁的眼神注视着夕阳下的凤凰山。 林海在风中起伏茂盛的枝叶彼此摩擦着出“沙沙”的声响绿浪翻滚朝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就像有生命一样。弓中卿也被眼前的一幕感染了她悄悄地停在了他的身边没有带起一丝微风也没有惊动一片树叶。 “我最终还是失败了。”周文像一具凝固的石像头也不回地说“想要在人类和妖怪这两个种族之间保持中立利用他们的力量达到我的目的这种想法很疯狂。没有谁甘心情愿成为别人的工具你必须做出选择无条件地倒向某一方这样才能得到宽容和支持。” 弓中卿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敬畏她忍不住问:“你……后来到底生了什么?”周文说:“你说的没错永远都不要相信人类!……他们从《笑忘书》的残页里找到了张瑞午留下的法术逼我做出牺牲要用吸血獠的内丹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群妖重新封存在黄泉之下。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区区九朵金莲根本就不能把我困住。” “真可恶!”弓中卿由衷地说对于妖怪一族来说剥夺自由比杀死他们更残忍。周文说:“不过我一点都不恨他们换成我的话也会这样做的一个种族为了生存下去牺牲一个怀有2心的异类又算得了什么!我太性急了从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在人类和妖怪的这场战争中必须有第三方势力的出现弓中卿我们两个不够必须找到支持者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武力!” “又有谁会支持我们呢?”弓中卿浑身冷一颗心却变得火热。周文静静地说:“要有耐心!等待寻找机会。我们拥有近乎无限的生命总有一天会看到新时代的来临的!” 弓中卿望着他平静的面容心想:“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和磨难人类的感情终于从他的身体里抽走了在我面前的是一头吸血獠王强大无畏冷静到近乎冷酷。我们都是被妖怪遗弃的异类人类眼中的魔鬼不过这个世界将因我们而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周文遥望着峰峦起伏的凤凰山沉吟着说:“麒麟兽就被困在那里。从表面上看人类占据了上风但这只是暂时的只要妖怪掌握了人类的武器就能把形势完全扭转过来。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就在不久的将来!……等到天黑我想摸进去看看我想知道郑蔚究竟训练了一支什么样的部队。” 弓中卿有些担心阻止他说:“这太冒险了我们的身体是挡不住子弹的。”周文笑笑说:“没事你有紫霞衣护身。至于我你不用担心子弹在我眼里慢得像乌龟爬必要的时候我可以飞到空中去躲避。”弓中卿知道他的能耐似信非信地放下心来。 夕阳慢慢落向凤凰山的另一边无数金黄色的光线照射在他们身上就像油画里的圣徒一样。随着夜幕的降临周文和弓中卿感到一种熟悉的安全感他们振作起精神驾着紫云在树枝间悄悄移动小心翼翼地突破了集团军的封锁线进入到妖气冲天的凤凰山区。 没有现任何妖怪的踪迹它们全都躲藏在大峡谷深处。周文和弓中卿贴着树冠向前飞行不一会就来到了大峡谷的入口。他们看见树林中有一块寸草不生的空地在黑暗中也显得非常醒目那里就是李唯胜、康平他们跟妖怪激斗过的战场奔雷符毁掉了一切哪怕是活了几万年的树妖也没办法在这块土地上继续繁衍。 远处传来了直升机机翼的轰鸣声朝着他们藏身的地方渐渐迫近。弓中卿急忙收起紫霞衣二人钻进了茂密的树丛中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向外望去只见一架巨大的直升飞机从低空飞过悬停在他们上方探照灯打出两条雪亮的光柱搜索着妖怪的踪迹。周文压低了声音说:“糟糕那架直升机上安装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它现我们了!” “怎么办?”弓中卿担心地问“它会惊动峡谷里的妖怪的!”周文探出头去望了一眼很快又缩了回来:“是一架武装直升机装备着机枪和空地导弹我们快走吧!”他一把拉住弓中卿的手在树林里飞快地穿梭但不管他逃到哪里直升机总是牢牢地盯在他们上方。 “哒哒哒哒”一连串清脆的枪响直升机上的机枪喷射出几道火舌弓中卿急忙祭起紫霞衣挡住一片密集的子弹着急地说:“它在攻击我们!快想个办法!”周文沉着地说:“子弹打不中我们它很可能要射飞弹了!抓紧我千万别松手!”他紧紧拉住弓中卿的手突然加在树丛里凭空消失然后倏地出现在大峡谷里以过声音的度不断瞬移。直升机只能从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上看到两个红点时隐时现根本无法锁定攻击。 周文拖着弓中卿躲到山崖下方侧耳倾听机翼的轰鸣声渐渐远去这才松了口气:“好了它放弃我们了!”弓中卿把手从他的掌心挣脱出来皱起眉头一边揉着一边抱怨说:“你用那么大力干什么?疼!”周文突然紧紧捂住她的嘴巴在她耳边用极低微的声音说:“别出声!有妖怪过来了!” 他的手掌上可以闻到男子的气息弓中卿很不习惯她略微挣扎了一下听到他的警告只好强忍下来。浓得几乎化不开的妖气在四周围蔓延她看见一群全副武装的妖怪像幽灵一样从地下冒出来为的是飞鼠、狼牙、蛮牛、开明兽、蛮蛮、述荡、骄虫、树鸟天吴、相柳等远古妖兽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百多名形态各异的山精鬼怪他们手持冲锋枪腰里束着皮带挂着一排手榴弹足不点地地朝大峡谷外奔去。 周文和弓中卿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等他们走远了周文才松开手掌指着前方低声说:“那里就是妖怪藏身的洞穴我估计一直通到黄泉底下非常深所以他们才躲得过钻地型导弹的打击。”弓中卿望着妖怪部队的去向好奇地问:“他们这是到哪里去?难道是去偷袭人类的军队?”周文点点头说:“大概是的那边是鸭嘴崖方向k集团军就驻守在那里看来郑蔚是忍耐不住了他想打破封锁线。走我们跟上去瞧瞧!” 他们悄悄地跟在妖怪部队的后面脚步像猫一样轻盈狐狸一样快捷。才走了没一程那架装备有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的武装直升机又在他们头顶盘旋机翼飞旋转着掀起烈烈狂风把树冠的枝叶吹得东倒西歪。不过这次它的目标不是周文和弓中卿而是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妖怪精英。 郑蔚低声咒骂了一句他举起56式冲锋枪瞄准直升机的油箱果断地打了两点射。子弹精确地穿过枝叶间的缝隙像计算好一样正中目标。火焰顿时从弹孔里喷射出来直升机如同喝醉了酒在半空中团团打着转然后“轰隆”一声巨响化作一个耀眼的火球一头砸在悬崖上摔成了一堆废铁。 群妖无声地举起手臂向郑蔚表示祝贺。郑蔚收起冲锋枪把枪管凑到嘴边吹去硝烟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叉开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挥动几下然后带领部队向北挺进绕一个大圈子再折向鸭嘴崖。没有一个妖怪知道这个手势的来历和含义不过它们都学着郑蔚的样叉开手指挥动手臂裂开血喷大嘴兴奋地跟在他的后面。 远处炮声轰鸣火光照亮了半个天空无数炮弹当头落下把树林和山丘夷为平地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妖怪部队已经转移到安全地带虎视眈眈地盯着炮兵师的驻地。它们的目标是夺取这些远程攻击武器为占领g城扫清一切障碍。 轰炸持续了2o分钟。凭借着黑夜和爆炸声的掩护郑蔚率领的妖怪部队渐渐逼近了k集团军a师的阵地。前方是一片开阔地a师的两个步兵团、一个坦克团和一个工兵团呈扇形驻扎在壕沟里所有的战士都手握钢枪全神贯注随时准备投入激烈的战斗中。 郑蔚趴在灌木丛里冷静地观察着人类的阵地。敌我兵力相差悬殊如果强攻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过这一次他们将遭遇教科书上从没提到过的偷袭前所未有的恶梦----妖怪自有妖怪的办法施剑平最大的失误是没有在阵地上安插一队道行深厚的法师缺少他们的协助整条鸭嘴崖防线不堪一击。 郑蔚转身做了一个手势狼牙无声无息地攀上枝头瞄准一个不注意隐蔽的新兵只一子弹就把他的脑袋打了个对穿孔。枪声惊动了壕沟里的战士他们来不及为死去的同伴哀伤立刻朝狼牙藏身的方向开枪还击不过这时狼牙已经溜下了树干裂开大嘴向郑蔚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探照灯在树林外扫来扫去但是没有现任何可疑的目标。a师一团团长侯仁祥匆匆忙忙赶到第一线得知不是枪支走火而是有人放冷枪他忍不住一把拽下帽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嘴里骂道:“该死的这群混帐东西!”吴参谋弓着腰走过去粗略检查了尸体回过头说:“是56式冲锋枪的子弹一枪毙命!我们可能是遭到偷袭了!” “又是那帮妖怪!”侯仁祥倒抽一口冷气他隐隐觉得不妙下命令说:“快联系炮兵师请求火力支援!”吴参谋答应一声才转过身去小腿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不提防跌了一个嘴啃泥。他异常愤怒挺起腰重重踹了对方一脚骂道:“开什么玩笑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扭过头一看只见刚才中弹身亡的那个新兵晃晃悠悠地爬起来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把枪口对着壕沟里的战友扣动扳机喷泻出一梭梭子弹。 冲锋枪在他手里“哒哒哒”跳动着一个又一个战士倒在了血泊中他们早已抱定牺牲的决心却没想到死在了同伴的枪下。吴参谋被震耳欲聋的枪声惊呆了他手忙脚乱地从枪套里拔出手枪对准他的胸口连开数枪那个本该死去的新兵像没事人一样慢慢放低枪口把吴参谋打成了马蜂窝。 一团驻守的阵地顿时乱作一锅粥刚刚死去的战士尸体还没有变冷一个个又活转回来挪动僵硬的身体调转枪口屠杀着措手不及的战友。“那是驱尸术!”侯仁祥顾不上头顶呼啸而过的子弹大叫着:“撤退!快撤退!那些僵尸是打不死的!撤退!一团撤退!”他三步并两步跑到通讯员跟前:“快快通知二团立刻撤退!坦克团火前进把这些僵尸统统压死!” 慌乱之中他忘了隐蔽只听见“砰”的一声响树林里飞出了一颗罪恶的子弹从他的后脑勺钻入带着一蓬鲜血由上嘴唇飞出。侯仁祥顿时失去重心张开手臂优雅地转了半个圈子天地在他眼前旋转他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子和儿子然后重重地跌倒在战壕里。他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到死都不瞑目。 通讯员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他强忍住伤心把侯团长最后的命令传达给二团和坦克团。还没来得及重复第二遍身后就响起了一连串清脆的枪声近在咫尺却又那么遥远。通讯员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几十个弹孔像马蜂窝一样密集一团团血痕迅扩大染红了整个前襟但是他一点都没有感到疼痛仰天摔倒在地上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树林之中狼牙、蛮牛、开明兽、蛮蛮、述荡等法力高强的妖兽齐心协力施展驱尸术驱动僵尸向一团的阵地动毁灭性的攻击。普通的驱尸术只能把尸体暂时变成僵尸利用獠牙和利爪伤人行动迟缓效率很低。这次在飞鼠的主持下它们不惜耗费大量法力操纵僵尸使用手里的武器攻击敌军结果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成功地突破了k集团军的封锁线。 而那些手持56式冲锋枪的妖怪疯狂地屠杀着暴露在壕沟外的战士它们枪法精准血红的眼睛不受黑暗的影响垂死挣扎的人类成了它们练习射击的枪靶。在妖怪狙击手和僵尸的双重打击下一团几乎全军覆没。 郑蔚并没有阵地战的经验他陶醉在轻而易举的胜利中指挥着部队进入壕沟跟着那些动作迟缓的僵尸缓缓向前推进一路上拾取人类遗落的枪支和弹药。他想建立起更多武装到牙齿的妖怪部队为今后的战斗做好准备。事实证明这是一个致命的失误脱离了黑暗和树林的掩护他们根本就不是现代化重型武器的对手! 随着一片“隆隆”的巨响第一批主战坦克出现在人类的阵地上滚动的履带把那些僵尸压成肉饼绞成肉酱。火炮持续不断地轰鸣二团的战士冒着枪林弹雨向前突进强大的火力把妖怪压制在壕沟里根本抬不起头来。驱尸术被破去狼牙、蛮牛、开明兽等妖兽显得神情呆滞不知所措一些耐不住性子的山精鬼怪探出头去还击开了没几枪就被流弹击中脑浆迸流倒在壕沟里。 形势生了逆转郑蔚暗叫糟糕他没有想到人类的火力竟如此强大真正激烈的战斗完全不像电影里表现的那样。他慌了手脚。 郑蔚手上可用的兵力本来就不多。鬼魂怨灵倒是不惧怕常规武器的攻击但它们先后遭到道门法宝乾坤表里图和阳平治都功印的打击一蹶不振再也派不上用场仅靠那些远古妖兽和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看来夺取人类远程攻击武器的计划完全行不通一个应对不当它们还会把性命尽数葬送在这片不祥的阵地上。该怎么办呢? 就在郑蔚准备不顾一切撤退的时候峡谷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吼叫声仿佛从极深极深的地下涌出令人生一种错觉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暂停了。那是麒麟兽在作法!随着音波朝四面八方扩散开去一团团巨大的黑气出现在人类的阵地上即使集中所有的探照灯都没办法照透。 失去了攻击的目标二团和坦克团不敢再继续向前推进他们只能驻留在原地朝着黑气中盲目地射击。而飞鼠早已带领着妖怪部队在麒麟兽传心术的指引下悄悄地转移到阵地的北面穿过一片茂盛的灌木丛兜了个大圈子回到峡谷里。 炮兵师接到了指挥所的命令确定坐标对黑气蔓延的阵地实施了三轮精准打击随后二团在坦克的掩护下一鼓作气冲上前去收复了阵地。他们现壕沟里已经失去了妖怪的踪迹到处都是死去战友的尸体千疮百孔惨不忍睹枪械和弹药被搜刮一空。他们在伤心和愤慨之余不禁感到丝丝寒意他们的对手……真的是四肢达、头脑简单的妖怪吗? 东方渐渐白炮兵师又一次动了大规模的轰炸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紧接着大批重型轰炸机出现在凤凰山上空投下了不计其数的重磅炸弹把茂密葱翠的森林夷为平地。 他们的举动只是一种宣泄!妖怪全都躲藏在通往黄泉的岩洞里没有受到任何损伤。这一次偷袭战虽然失败了今后人类的戒备将更加严密但妖怪族也不是一无所获----它们得到了好几百支85式轻型冲锋枪和大批弹药这足以装备起一个全员的加强团。 第二章 往事 接到前线的战报司令员张重庆立刻赶到鸭嘴崖k集团军驻地。他召集军长施剑平、参谋长孔锐和几个师长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可是讨论了整整一个上午也没能达成什么共识。妖怪这次突然袭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孔锐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如果周文和弓中卿在这里就好了只有他们才能提供最有价值的情报!”他连忙强迫自己把这个诱人的想法压在心底努力说服自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跟那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他是不可能全心全意帮助人类的。可是……可是我们有什么权利要求他这样做呢?” 张重庆长长叹了口气调转话题说:“现在战争处在僵持阶段我们的对手机动性非常强又有树妖的配合很难打击到它们的主力。它们在不断地进化和学习我有一种预感我军在武器上的绝对优势很可能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形势非常严峻!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打破僵局?” 众人低头沉思着隔了良久孔锐低声说:“是不是向中央请示动用威力更大的炸弹?”他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威力更大的炸弹”指的是毁灭性的核武器。张重庆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迟迟没有话。孔锐的提议的确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只要在凤凰山区引一次核爆炸冲击波、光辐射、早期核辐射、放射性沾染和核电磁脉冲……这些可怕的杀伤破坏效应将在一瞬间把所有的妖怪都歼灭。 这很诱人但是……还没到生死关头他决不能同意!张重庆深深吸了口气毅然否决了孔锐的提议。没有人能预料核爆炸的后果也没有人能承担得起。作为一名军人他不能只顾眼前的胜利他必须对子孙后代负责! k集团军b师师长黄椿寿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忍不住插嘴说:“要吃核桃就必须先敲破它的硬壳妖怪的优势在于有森林的掩护我建议把凤凰山所有的树木都夷平采用堡垒战术步步为营向前推进。” 黄椿寿是施剑平的老同学了他思维敏捷战术灵活是新一代指挥官中的佼佼者。但是这次他提出的方案却有一个明显的破绽施剑平扫了他一眼失望地指出:“那些树妖根本就不怕轰炸它们的本体躲藏在隐蔽的地方只要几个小时就能让整个山头再次覆盖上森林。椿寿你的建议没有可操作性呀!” 听了他的话黄椿寿并没有气馁反而兴致勃勃地说:“是的轰炸没有用这只会使它们更疯狂。可是如果我们使用抑制植物生长的农药呢?说到底它们只不过是一些拥有智慧和法术的树而已树木一定有自身的弱点!”张重庆怦然心动他深深盯了黄椿寿一眼:“你说下去!” 黄椿寿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帮家里种田庄稼在进行田间管理时除了要浇水施肥喷洒农药外还要视情况播撒一些除草剂这是为了防止杂草生长夺取庄稼的养分。我记得有几种除草剂的毒性非常强如果使用不当的话会把庄稼和杂草一起杀死那块地就变成了‘死地’没有十年八年恢复不过来。我想这些除草剂对树妖应该也有作用。用飞机播撒把凤凰山变成光秃秃的山丘妖怪就没有藏身的地方了这样我军的现代化远程武器才能真正挥作用。” 张重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称赞说:“很好我这就给中央打电话请求支援!黄师长如果你的策略能够见效的话那就立了一个大功!”黄椿寿谦虚地笑了笑随即微微皱起眉头低声自言自语说:“这样的话凤凰山的生态环境就算彻底毁了今后十年内不会有任何绿色的植物能够生长。”不过这个声音实在太低了张重庆和施剑平根本就没有听见。 周文和弓中卿从始至终目睹了这一场激烈的偷袭战。 两个种族的相互残杀。耀眼的火球。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鲜血和死亡。残缺的肢体。人类最后疯狂而徒劳的轰炸。他们听到了树木的呻吟像波浪一样席卷了整个凤凰山区在这些呻吟声里充满着痛苦、绝望和反战的情绪那是树妖族的心声。它们迫切希望结束这场战争重新沐浴在月光和星光下。 周文感到一种痛心疾的失望他开始犹豫动摇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为了不可预知的和平已经付出和将要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昂贵了?他真的能用自己的双手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吗? 周文的心情异常低落他沙哑着嗓子说:“郑蔚低估了人类的力量他有些冲昏头脑了这次失利是一个很好的教训。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双方在实力上的差距了。郑蔚手里的妖怪部队还不到两个连装备落后它们缺少坦克和火炮没有制空权如果不是麒麟兽的话只怕早就全军覆没了。这次它们侥幸逃回峡谷里肯定要重整旗鼓集结更多的兵力再次动进攻的。战争……一定会前所未有地激烈!” 弓中卿茫然地问:“那你打算帮哪一边?”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也许是弱势的一边吧……”周文眺望着大峡谷的方向不自觉地回避着她的视线“……弓中卿我有些困惑……你知道我只是一个半人半妖的结合体。对于人类来说他们在进行一场正义的战争为自己的种族为了生存和自由而战对于妖怪来说它们也认为这场战争是正义的它们要报仇雪恨要夺回失去已久的家园……那么我夹在中间算什么?我想要达到的目的人类和妖怪任一方都不愿看到他们只想消灭对方!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弓中卿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挣扎她沉默了良久艰难地说:“你很聪明你想的比我多比任何一个妖怪都多我只知道按照自己的本能活下去。也许你想得太多了……听从内心的召唤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知道我为什么痛恨白虎精为什么会站在你这边吗?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三千多年了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其实并没有。它一直在这里……”她把手按在丰满的胸脯上“在燃烧!”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那是你的私事。” “是的是我的私事可是我愿意告诉你。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我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做错!” “……帝江神麒麟兽白虎精蓐收神榕树神还有我我们都是神仙。在我们妖怪的概念里凡是得道的生灵都称为神仙。人可以得道妖可以得道树木花草也都可以得道所有的种族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的分别。” “那时候我们妖怪一族过着平静的生活。麒麟兽是群妖之王他带领林泉派隐居在深山老林里受天真地秀吸日月精华一心修炼想得到一个不生不灭的身躯。以终南山白虎精为的少壮派热衷于修炼法术彼此打斗较量天空之下的广阔大地是他们的演武场。另外还有蓐收神统治的水妖族他们控制着江河湖泊是水里的霸主榕树神统治的树妖族他们占据着森林和大山……” “我是在一个叫淄川的地方遇见白虎精的。当时他正在一条大瀑布下修炼法术水从几万丈的悬崖上冲下来在他头顶上突然停住滚滚倒卷上去再落下像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一样。汗珠沿着他结实的肌肉流下来一滴一滴落在碧绿的潭水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我看见他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镇海神珠一共二十四颗五彩光华不停地流转美得让人屏住了呼吸!”弓中卿闭上眼睛似乎又回到了几千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我一眼就看中了那串镇海珠我要它可是白虎精不给。他嘲笑我不自量力还说只要我能把他打败别说镇海珠就连轩辕剑都可以一并拿去……又笨又丑的破剑我才不要呢我只要那串珠子挂在我细长的脖子上跟紫霞衣很相配。我一定要得到它!” “我们就在瀑布旁边动起手来。他很厉害现出了三头六臂五色祥云护体的法身手里拿着金弓、银戟、落魂钟、骷髅杖、定海针和轩辕剑像天神一般威风凛凛。我有紫霞衣护身他伤不到我的。不过他并没有使出全力有点像在逗我玩就像是老妖怪指点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一样。” “我很生气死缠滥打使出全身解数也奈何不了他。后来白虎精厌倦了这个游戏祭起落魂钟把我打倒在地驾祥云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流着眼泪。我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亏就算是帝江神和麒麟兽也都让着我。我要报复我要那串镇海神珠!” “于是我故意向少壮派的妖怪挑衅侮辱他们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我要把白虎精激出来我要打败他抢走镇海神珠。其实……其实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真正想要的是他把那串珠子亲手挂到我的脖子上。……有些妖怪天生就是相互吸引的你能了解吗周文?骄傲地仰慕一个比自己强大的妖怪不愿意低头俯就以一种野蛮的方式去激怒他想引起他的重视……” “我们终于在终南山脚下再次碰面了。在他眼里我恶言恶语蛮不讲理他很不耐烦追问我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很生气他不了解我的心事不肯赔小心他……他……我们又打了一场这次他出手很重一点都不讲情面我不是他的对手只好祭起紫霞衣逃走。我哭了整整三天三夜……” “从此我们结下了仇怨少壮派的妖怪看见我的影子就躲得远远的生怕我把气撒在他们身上可是我从不放过他们每次都要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帝江神和麒麟兽劝过我很多次可是他们不知道我的心事劝了也是白劝。他们只好叮嘱白虎精克制一点不要跟那个刁蛮的小丫头顶真叫劲。” “他躲着我可是我偏偏不让他顺心像影子一样悄悄跟着他。渐渐地我觉白虎精对人类抱有一种特殊的兴趣他经常变化成一个普通的人类混杂在他们中间做着一些没有意义的举动。我不知道他是喜欢过人类那种奢华糜烂的生活呢还是仅仅想观察这个奇怪的种族。” “时间对我们妖怪来说是毫无意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我突然现白虎精跟一个人类的女子朝夕厮守在一起那个女子的名字叫夏洹长得非常美丽笑起来像春天的花朵腰肢柔软得像风里的柳丝。他的脸上洋溢着满足喜悦的神情这种神情我从来没有在哪个妖怪的脸上看到过!他们把这叫做夫妻叫做*爱情……” “我很难受就像心头被剜掉了一块肉。我嫉妒得要狂我想把她撕成碎片一块块吃下肚去……但是我没有这么做我不愿意我不敢我的手上从来没有沾染过无辜的鲜血。我只能劝自己耐心等待人类的寿命很短衰老死亡像花开花谢那么短暂。妖怪拥有的时间几乎无限白虎精迟早会厌倦的他们会分开终有一天他会孤零零回到终南山上。” “可是后来生的事情让我的希望彻底落空那个叫夏洹的人类女子怀孕了是双胞胎我只看了一眼就觉了。白虎精把她带往妖怪一族的胜地烂柯山他在她身上施了法术想利用瘴气改变她的身体把她变成一个可以永远厮守在一起的妖怪!” “我绝望了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生!可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后来开明兽实在看不过去了他给我出了个主意假传麒麟兽的命令把白虎精骗进了普云洞。等到他一离开夏洹的身边我就突然现身变化成最丑陋最凶狠的恶鬼张牙舞爪向她扑过去。” “我没有碰她一根汗毛我誓。夏洹是被吓死的。人类的心灵和身体都很脆弱她竟被吓得当场流产流了很多血瘴气趁虚而入白虎精的法术也保不住她的性命。她死了变成一堆没有生机的肉。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想吓唬吓唬她让她远远地逃离烂柯山远远地离开白虎精……” “白虎精觉后大雷霆他要制我于死地!我这才知道了他真正的实力他祭起二十四颗镇海神珠只一下就破了紫霞衣把我打落凡尘。我根本就没有还手的能力!……后来麒麟兽制止了他他说妖怪从不自相残杀……白虎精就残忍地把一枚定海针刺进我的泥丸里把我打回原形放逐在普云洞里!一千多年忍受痛苦和折磨寂寞得让人狂……” “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说我做错了什么?”弓中卿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她苦苦追问着周文想得到一个答案“我喜欢他我想得到他占有他这有错吗?夏洹……只是一个人类而他是一个妖怪人类和妖怪是不会有结果的!” “人类和妖怪是不会有结果的!”周文的嘴里一阵苦涩他想起了林欣婕说过的话想起了李瑾瑜和赵诗芬。他渐渐忘记了自己的迷惘和犹豫望着朝阳升起的地方长长舒了口气:“从妖怪的角度来看你没有做错!率性而为听从内心的指示说到底夏洹都只是一个低微的人类白虎精这样对你你有权力向它报复。” “那么从人类的角度呢?” “这是一场意外是命运的捉弄!你们都付出了代价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应该忘记白虎精忘记过去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弓中卿固执地说:“不我不会原谅他的!我要报复我就要他痛苦!如果说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那么白虎精也必须接受他的命运!同样地你……也必须正视自己的命运!”她平静的声音里包含着一种疯狂和歇斯底里周文的心不禁为之颤抖他抬起头来却现她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正用一种近乎温柔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仿佛在提醒他要拿定主意一切犹豫和动摇都无济于事。 周文想:“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一个痛苦的生命挣扎着活下去就必须找到精神的支柱弓中卿选择了仇恨和报复这支撑了她几千年已经成为一种信念。那么我呢?我失去了人间的一切我必须抓住些什么绝不能浑浑噩噩像一具丧失灵魂的**!还记得当初的誓言吗?我要人类和妖怪沐浴在同一片温暖的阳光下我用双手创造一个全新的时代!” “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周文把一切杂念排出脑外开始觉得前途并非遥不可及。既然选择了道路那么不论错对都必须坚定地走下去。这就是命运。他对自己说:“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两个种族要学会尊重彼此的存在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战争本身无所谓正义或者邪恶个体的牺牲也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人类和妖怪会有一个更美好的将来!” …… 朝霞渐渐从天边淡去树妖再次以惊人的度覆盖了整个凤凰山区林海在风中呼啸那呼啸声渐渐变成了一种呜咽。周文和弓中卿隐藏在茂密的森林里躲开树妖和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的探查小心翼翼地监视着妖怪部队的动向。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人类和妖怪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将近有一个多礼拜双方没有生任何军事上的冲突就连每天的例行轰炸都暂停了整个凤凰山区笼罩在一片大战前的宁静中。 郑蔚也许是在地下训练他的部队积聚力量重新制定稳妥的进攻计划这可以理解毕竟它们在那一次偷袭战里损失了不少兵力。但是人类如此平静就不同寻常了他们一定在酝酿什么大的行动。周文和弓中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从高耸的悬崖顶端向下眺望焦虑地等待着新一轮的进攻。 他们无法阻止战争! 第三章 反击 在一个火烧云布满天际的黄昏沉睡了十多天的凤凰山区再次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醒轰炸机投下无数重磅炸弹把广袤的林海炸成一片焦炭土石飞溅烈火熊熊生命在瞬间化为灰烬。不过这一切只能激起妖怪心中百倍的愤怒当轰炸暂告段落树妖再次顽强地着手重建森林。 那是它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葱翠的树苗以惊人的度生长着。但是不等森林完全成形半空中又传来了一片马达轰鸣的噪音成百上千架民用飞机从山头掠过机尾拖着长长的一条白线迅扩散开来像一张巨大的网飘飘洒洒落在了新生的森林里。那是一次实验意外得到的产品有史以来最强力的除草剂c165o型按化学结构分属于有机杂环类对植被毒性极强耐热而且不易降解绝对禁止投入使用。但是在妖怪的威胁面前人类顾不得这一切了。他们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树木的生长立刻受到了抑制它们育不良枝条纤细脆树叶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黄绿色风一吹就落到了地上。当黑夜过去黎明到来凤凰山失去了它原有的生机和活力灰褐色的山头暴露在空气里没有任何植被覆盖山坳里到处都是僵直的树苗像拐杖像牙签瑟瑟颤抖着让人看了心寒。那是人类的胜利但是他们为自己的胜利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啊! 上午8点半在g城重建委员会秘书刘子枫的带领下李兵、康平、慧真、陈希鹏、辛守一等法师团的精锐都赶到了凤凰山区。但是身怀金莲法宝的赵诗芬没有随行她留在了g城。自从恢复了李瑾瑜所有的记忆后她把自己关在万寿宫的偏殿里不见刘子枫不见李兵甚至不见自己的亲生骨肉。她被击垮了彻底崩溃了。 李兵希望她能解开心头的死结这又谈何容易!他能感觉到赵诗芬身体里那个痛苦的灵魂是他的妹子李瑾瑜她终于苏醒过来了----但是错误已经铸成她无法回到从前让一切重新开始!十几个白天和黑夜他只能默默地守候在偏殿外静静聆听着她的呼吸。他什么也不能做。 跟赵诗芬一起崩溃的还有刘子枫他从李兵的叙述里得知了周文和李瑾瑜的过去知道了一切真相。他希望能挽回危机痴痴地站在偏殿外或者孤身一人或者抱着他那可怜的孩子声嘶力竭地恳求赵诗芬回到他身边。他承受着众多疑惑、怜悯和鄙夷的目光经历了烈日、狂风和暴雨的考验筋疲力尽形容憔悴但是赵诗芬始终没有出来! 短短的一个多礼拜就像几十年那么漫长刘子枫的额头出现了皱纹鬓角长出了白。他清楚地知道深爱的妻子也许会回到他的身边也许不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心心相印了。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咬噬着他的心脏让他狂。他开始痛恨周文痛恨他为什么要回到g城残忍地破坏他的幸福生活! 当得知前线需要法师团的协助他立刻下定决心把儿子托付给保姆照顾主动向宣市长请求要跟随法师团赶赴前线。如果市长不同意的话他只好辞职孤身一人前往凤凰山。宣大勇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了悲凉的味道他的这个得力下属已经铁了心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定----除非赵诗芬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他只好同意。 上午1o点整k集团军b师动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这次进攻由b师师长黄椿寿全权指挥一团当先二团和三团殿后他们计划在法师团的配合下把整条战线向前推进封锁大峡谷为三天后的总攻做好准备。三架武装直升机在凤凰山上空盘旋它们全都装备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严密监视着妖怪部队的动向。 一团顺利地接近了大峡谷。一路上他们没有遭到任何阻击鸟兽都销声匿迹空气仿佛凝滞了除了“扑哧扑哧”的脚步声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四周围静得可怕就像暴风雨前的那一刻宁静。这不正常一定有什么阴谋!一团的战士紧握着冲锋枪手心都渗出了冷汗。 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突然现了大量迅移动的红点没有任何征兆从地底下猛地涌出来汇成一股洪流向峡谷口一拥而去。三架武装直升机急忙升到高空向指挥所报告这一突情况同时请示是否要射空对地导弹进行攻击。黄椿寿立刻命令先头部队按预定的作战部署迎击妖怪武装直升机注意保持高度要严密监视敌情暂时不要参战。 他的决定让施剑平觉得有些意外这可是歼灭敌军主力的绝好机会呀!他忍不住问黄椿寿:“椿寿为什么不让武装直升机参战?只要几枚空对敌导弹就能把敌军全部歼灭!”黄椿寿镇定地说:“它们明知凤凰山受到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的严密监视还是不顾一切暴露行踪我怀疑其中有诈。” 参谋长孔锐看了军长一眼说:“我们的对手很狡猾黄师长你看它们究竟想干什么?”黄椿寿盯着大屏幕上的投影解释说:“它们失去了树妖的配合就像敲破硬壳的核桃如果我处在对方的立场上绝对不会轻举妄动而是要尽快弄清楚我军的配备和安排想办法打掉那三架直升机。” 郑蔚的计划果然就跟他预料的一样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现的并不是真正的妖怪部队而是一群用泥土和石块塑成的傀儡它们除了“嗬嗬”大叫着吓唬人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杀伤力。法师团的道士念动几个简单的咒语轻而易举就把它们全部击溃了。 b师一团的战士们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些烂泥菩萨在装神弄鬼白白浪费他们的弹药!他们原本忐忑的心渐渐镇定下来彼此交换着轻视的眼神。团长肖克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一团的战士没有经历十几天前那个恐怖的夜晚而作为一名团级的指挥官他也不便在战士面前过多宣扬敌人的枪法和妖术。“轻敌必将导致溃败!”他记起了临行前黄师长的告诫急忙回过身郑重地打了一个手势提醒所有的战士提高警惕不能大意。 紧接着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又捕捉到第二批迅移动的敌军。黄椿寿犹豫了一下命令武装直升机对目标进行导弹攻击同时命令一团进入一级戒备随时准备迎接妖怪的第三轮进攻。 “你认为第二波还是佯攻?”施剑平注视着沙盘在妖怪出没的区域做了一个记号。 “我希望这次是妖怪的主力部队。不过我们的对手很狡猾不能不防上一手。” “武装直升机实施导弹打击后地面温度会大幅度攀升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会暂时失去效用你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如果妖怪的指挥官足够聪明的话那么这正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趁我军无法捕捉到它们的行踪或者从峡谷东面突围强攻一团的防线或者向峡谷的西面逃窜在那里它们会遭到r集团军重型装甲师的阻击----不管怎样它们都将面临一场阵地战和消耗战这方面我军占有绝对的优势。” “你打算把它们彻底歼灭吗?” “不这次作战的目的只是把所有的妖怪都压制在峡谷里聚歼的难度很大……视战况再定吧如果有这样的好机会我也不会放过的。” 黄椿寿的作战计划很周密可是把一杯水倾倒在平地上你永远也无法预料它会朝哪一个方向流淌----战争也是这样。黄椿寿设想的剧本并没有变成现实他是一个好的导演但郑蔚却不是一个合作的演员。 战局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二批敌军的数量几乎是第一批的两倍武装直升机一共射了六枚高密度空对地导弹不过它们轰炸的对象是又一批充当炮灰的土石傀儡。当空袭告一段落麒麟兽再次作法铺天盖地的黑气在峡谷里翻滚扩散伸手不见五指转眼就把整个山头完全吞没。 在重重黑气的掩护下蛮蛮、述荡、骄虫三头妖兽像幽灵一样跳出了岩洞纷纷驾起云雾腾空飞起在麒麟兽传心术的指引下准确地扑向那三架武装直升机。由于刚刚进行过导弹轰炸地表的温度高得异乎寻常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没有现它们的踪迹三架直升机还没来得及升到高空就遭到了这些妖兽的偷袭。 蛮蛮现出了原形它是一头长着两个脑袋的凫形妖兽振翅高飞动作轻捷一转眼工夫就追上了直升飞机。机舱中的驾驶员觉劈面飞来了一只怪鸟下意识地压住控制杆向一旁躲闪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蛮蛮张开两只尖嘴无声地狂叫着人耳听不到的声波穿透了玻璃像锥子一样刺破了他的鼓膜一直钻进脑子里。 那是麒麟兽传下的控心术! 驾驶员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直升飞机剧烈摇晃了一阵稳稳地悬停在半空中。蛮蛮出一声胜利的鸣叫按照预定的部署操纵着飞机向峡谷西面的出口飞去。与此同时述荡和骄虫也控制住了剩下的两架武装直升机一架直飞向鸭嘴崖k集团军的驻地另一架在一团的上空盘旋突然射了两枚高密度空对地导弹。 “轰----轰----”两声巨响一团的战士措手不及被炸得血肉横飞死伤惨重残缺不全的肢体混在泥土和石块里像下雨一样四处飞洒。肖克从死尸堆里爬出来吐掉嘴里的土块大声咒骂着:“自己人打自己人!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子枫侥幸逃过一劫脸色惨白腿脚有些软他跌跌撞撞地来到肖克身边颤抖着声音问:“肖团长直升飞机为什么向我们射导弹?”“疯了一定是疯了!”肖克骂骂咧咧突然注意到直升飞机旁有一只奇形怪状的大鸟不停地盘旋“咦那是什么?那只鸟好像长着两个脑袋!” 李兵推开一个死尸的胳膊努力站直了身体仰头顺着肖克的视线望去他顿时脸色大变惊叫说:“那是蛮蛮远古妖兽的一种!是它在操纵直升机向我们攻击!”肖克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飞快地操起一把机关枪瞄准那头怪鸟扫了十几子弹但距离隔得太远无法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刘子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声催促说:“快用法术把它打下来!”李兵摇摇头:“不行连子弹都打不到法术又有什么用!除非……除非我能飞上去!”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越来越微弱。血淋淋的尸体炸断了手脚的战士白花花的肠子从半个脑壳里淌出来的脑浆……李兵为眼前的一切感到震惊他这才真正体会到战争的残酷性他为自己的无能而难过不知不觉热泪盈眶。 直升飞机在蛮蛮的控制下投东南方向飞去。刘子枫心里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急忙问肖克:“飞机上总共装备了几枚导弹?”肖克脸色大变他用力一拍大腿:“遭了还有四枚高密度导弹!……通讯员通讯员快通知二团和三团立刻分散隐蔽直升飞机会向他们射导弹攻击!” 一团残存的兵力迅集结起来没有丧失战斗能力的战士还不满五十人剩下的全是伤员在生死线上徘徊着军医根本就来不及救治。法师团也伤亡惨重刘子枫、李兵、康平、陈希鹏四人平安无恙慧真受了一点轻伤辛守一被炸断了一条胳膊剩下的全都变成了冰凉的尸体。 在现代化武器的面前法术真的是落伍了! 肖克从通讯员的手里接过话筒向指挥所简要汇报了战况请求大部队的支援。黄椿寿当机立断让他们撤下来休整二团和三团顶上去同时给导弹团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那三架武装直升机打下来! 战局千变万化作为一个指挥官他的判断正确而迅但是妖怪没有留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述荡操纵着武装直升机向驻守在峡谷西面的r集团军重型装甲师连续射6枚空对地导弹然后把飞机迫降在一个山坳里等候麒麟大人亲自处置。骄虫按照预定的计划向鸭嘴崖k集团军驻地动攻击还没进入有效射程就遭到了3枚m-23型导弹的拦截武装直升机化作一团火球它只好咒骂着无功而返。 蛮蛮接到了麒麟兽的指示控制直升飞机低空飞行一边利用复杂的地形躲避m-23型导弹的锁定一边继续搜索着下一个攻击目标。二团团长许国栋目不转睛地盯着渐渐逼近的直升机悄悄地命令三个战士准备好火箭筒成品字形同时射。三枚火箭弹呼啸飞出拖着长长的尾巴直奔机身而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蛮蛮也现了二团的行踪它尖叫一声引导直升机向斜上方躲避灵巧地避开了火箭弹随即调整角度准备射导弹进行攻击。许国栋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急忙命令全体隐蔽但是荒山野岭又没有树木的掩护他们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完全暴露在高密度导弹的杀伤范围内。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一道灰色的身影从二团的战士身旁飞掠过像空气一样消失瞬间又出现在前方的山头上。一个正准备射火箭弹的新兵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惊骇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抬头望望许团长叫道:“火箭筒……突然不见了!” 那是周文!他把火箭筒稳稳地扛在肩上准心瞄准了蛮蛮食指轻轻扣在扳机上。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穹隆山打靶的那个上午在他的眼中蛮蛮的动作慢得像乌龟爬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它上下扇动翅膀灰褐色的羽毛在风中不断颤抖。周文有十足的把握把它炸成碎片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迅把准星移向直升飞机用力扣下了扳机。 “轰----”的一声巨响直升机连同剩下的两枚高密度导弹炸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炽热的空气向四面八方扩散瞬息把蛮蛮吞没。就像投身于洪炉中煅烧一样蛮蛮化作了一只燃烧的火鸟它愤怒地狂叫一声身体从中一分为二变成两只独眼单翼的怪鸟向周文猛扑过去。 周文把火箭筒丢在地上探出食指飞快地画了一道天殇符风起云涌整个天空顿时被浓密的乌云所笼罩天雷接二连三劈下电流如同狂舞的金蛇把它们紧紧缚住。“茅山道的天殇符休想困得住我!”蛮蛮再次合二为一冲破重重电网像炮弹一样射向周文。 但是出乎它意料的是周文竟漫不经心地站在原地连手指都没有抬一下。“他竟敢用身体抵挡我的攻击!”蛮蛮被他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使出浑身力气一头撞了上去它的尖嘴狠狠地穿透了周文的身体却没有碰到任何有形的物质。“糟糕!是残影!”蛮蛮心中一凉砰地撞上了山头土石飞溅整个身躯深深扎进了地下只有尾巴还露在外面。 从前线撤下来的一团仰头眺望就像在看科幻电影一样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慧真低声说:“是周文!他还在帮助我们!这家伙……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李兵深深吸了口气苦涩地说:“他在玩火!他想在人类和妖怪之间保持一种平衡……等着吧迟早有一天他会调转头对付我们的!” 刘子枫没有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他用怨毒的眼神注视着周文直到他的残影消失在山头为止。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毁了他毕生的幸福!刘子枫宁愿他从来没有回到g城哪怕他、他的妻子、还有他们的孩子甚至是生活在g城的所有人类一起被妖怪大军吞没也无所谓他愿意勇敢地面对死亡!没有什么比失去赵诗芬更糟糕了! 蛮蛮还在山头疯狂地挣扎利爪刨起满天的泥土但是它的尖嘴牢牢地嵌在石缝里敲钉转角根本就拔不出来。陈希鹏突然心中一动激动地说:“那只怪鸟被卡住了我们赶紧上去把它生擒活捉或许能从它嘴里得到更多妖怪的情报!”肖克怦然心动他犹豫地望了李兵一眼问:“有把握吗?”李兵说:“我们用道门的法宝应该可以制住它。这是一个好机会值得一试!” 肖克来不及向黄师长请示立刻命令一队没有受伤的战士护送李兵、慧真、康平、陈希鹏四个前去擒拿那头怪鸟。刘子枫从地上拾起一把冲锋枪闷声不响地跟在他们身后肖克以为他也是精通法术的高人并没有出声阻止他。 一行人沿着曲折的山路向前方的山头奔去。大峡谷方向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接着二团和三团的战士像潮水一样从他们身边涌过奋不顾身地赶赴前线。李兵突然记起了几句粤语老歌的歌词“江南如梦世事如棋每局都充满传奇。”他心中泛起了异样的感触:“我们都是棋盘上的棋子随时都有可能被牺牲掉……我们看不清楚全局!” 前线的战报像雪片一样汇集到指挥所里黄椿寿承受了巨大的压力。驻守在峡谷西面的r集团军重型装甲师遭到6枚高密度空对地导弹的突然袭击损失惨重。袭击鸭嘴崖k集团军驻地的武装直升机被m-23型导弹拦截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一团遭到攻击几乎全军覆没二团受到高密度导弹的直接威胁幸好周文突然杀出用火箭筒把剩下的一架直升机击毁。 战局已经失控继续打下去还是全线撤退?张重庆脸色凝重从始至终一言不参谋长孔锐额头上冷汗涔涔施剑平焦急地注视着老同学又不时看看紧缩着眉头的司令员如果这一次进攻全面失利那么黄椿寿的军人生涯就算走到了尽头。他真为他担心! “它们下一步想干什么?突围还是反击?”黄椿寿面临着一生中最重大的选择。他死死盯住沙盘脑子里盘算着各种可能短短一分钟过去了他突然现了一条清晰的思路。尽管失去了树妖的掩护妖怪依然会选择固守凤凰山有两大原因迫使它们做出这样的决定: 第一凤凰山位于江南的龙脉之上麒麟兽能够提取地下的法力促使群妖在短时间内进化。失去了这个有利条件它们无法跟数量庞大而且拥有现代化武器的人类军队抗衡。 第二凤凰山区地貌复杂不利于摩托化部队和重型装甲师运动我军在机动性上的优势很难挥而且峡谷里岩洞众多随时可以躲避来自空中的打击无法有效地消灭它们的主力。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妖怪正以一种惊人的度进化它们需要时间来学习人类的科技尤其是战争武器。只有当它们掌握了制空权拥有大规模杀伤性远程武器才有可能离开山区向g城动实质性的攻击。 周文曾经说过即使是妖气强化过的身躯也挡不住枪炮子弹。法术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它们必须面对一场现代化的战争。所以妖怪作战的目的是夺取我军的武器装备赢得尽可能多的时间它们的选目标……应该是炮兵师的重型火炮!相对于飞机和导弹来说火炮更容易掌握而且弹药充足……把g城炸成一片废墟切断我军补给线!一定是这样的! 黄椿寿立刻提起电话通知r集团军要集中兵力守住峡谷西面的出口命令二团和三团火向峡谷方向运动利用地势布下铁桶阵务必要把东面的出口堵死命令炮兵师向峡谷内动一轮精确打击目标是土石傀儡第一次出现的地点命令歼击机和轰炸机编队进入一级战备随时对二团和三团进行空中火力支援。 他的判断准确无误郑蔚的确想趁乱偷袭炮兵师的阵地。谁知妖怪主力部队才离开岩洞无数炮弹就当头落下炸得它们猝不及防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郑蔚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人类已经现了岩洞的确切位置成千上万吨炸药将彻底切断它们同麒麟兽之间的联系! 它们成为了大峡谷里的一支孤军! 事实也正是如此从岩洞的出口往下延伸将近一公里长的通道堵满了泥土和碎石严严实实就算是力大无穷的狼牙和蛮牛也无法挖透。形势异常危急郑蔚立刻改变原先的计划带领部队迅向峡谷西面的出口运动迂回接近r集团军的防线。 凤凰山的西坡地势较为平坦r集团军在那里布置了两个重型装甲师像螃蟹的两只大钳子牢牢锁住了大峡谷的出口。但是6枚高密度空对地导弹把装甲师炸成一片废墟打乱了军长姚献和参谋长曹川原先的部署他们紧急调集摩托化部队和步兵师重新构建防线甚至连后方的预备队也拉了上来应付任何可能的突情况。 在妖怪族的历史上那一次短兵相接被称为大峡谷突围战。 当时郑蔚采取的策略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退路被切断峡谷的东西两端集结着数倍于己的人类军队武器精良弹药充沛贸然动进攻无异于自蹈死地。如果施展驾云术从半空突围它们将遭遇歼击机编队的空中打击妖怪的身躯是无法跟这些钢铁机器相抗衡的。所以郑蔚选择了等待----人类可以用除草剂毁掉森林但是他们无法阻止黑夜的降临。 郑蔚熟悉凤凰山的地形他带领剩下的妖怪部队躲进了一个隐秘的岩洞里。在洞深处有一条冰冷的暗河妖怪们高举着枪支弹药一个个都咬紧牙关浸没在河水里让自己的身躯完全冷却下来。武装直升机在峡谷的上空反复搜索但是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却始终没有现它们。 迟迟没有敌军的动静黄椿寿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命令二团进入峡谷搜索结果在火炮轰击的地点现了被堵死的岩洞还有大批妖怪的尸体肠穿肚烂血流成河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二团战士额手相庆认为歼灭了妖怪的主力急忙向指挥所汇报这个好消息张重庆、施剑平和孔锐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黄椿寿心里却感到一丝不安。 天色渐渐迫近黄昏黄椿寿建议动用全部兵力联合r集团军对峡谷进行一次地毯式的搜索。施剑平尽管认为没有必要但这次反击战由黄椿寿全权指挥他也不便横加阻拦于是他走到老同学身边低声问:“jhst系统没有现妖怪的行踪它们的主力部队已经被消灭了剩下的困在岩洞里据工兵说要用专业的钻井设备才能挖通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 黄椿寿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的担心指挥所外就传来了一片惊心动魄的警报声警卫员急匆匆地跑进来报告集团军驻地的三个弹药库同时着火了!四人大吃一惊急忙冲出指挥所才立稳脚跟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震得地动山摇他们耳畔嗡嗡作响竟什么都听不见了。 三条巨大的火龙翻腾肆虐掀起了熊熊大火迅蔓延开来营地里沸反盈天战士们大喊大叫着泼水救火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黄椿寿狠狠跺了一下地皮咬牙切齿地想:“是周文!他终于开始对付我们了!……他究竟想阻止什么呢?”笼罩在心头的疑团越来越浓他转身冲进指挥所提起电话命令二团撤出峡谷会同三团继续坚守阵地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敌军又命令武装直升机把监测的范围扩大到整个凤凰山区一定要彻底搜索妖怪的行踪。 他没有坚持对峡谷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一方面是轻信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的警报能力另一方面是担心埋葬在岩洞里的妖怪会突然出现跟周文里应外合趁虚而入攻占集团军驻地。他的担心很是必要但这也给郑蔚留下了突围的机会。 b师一团的战士和李兵等人押着蛮蛮回到了鸭嘴崖驻地眼前狼狈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一定是周文在捣鬼!李兵、慧真、康平三个顾不上喘口气就投入了紧张的搜寻中但是直到黑夜降临他们也没能现周文的踪影。吸血獠王的实力接近于麒麟兽和帝江神道门的法宝全用来镇压妖兽蛮蛮了而凭他们自身的法力是无法感应到周文体内的妖气的。 就在当天深夜驻守在峡谷另一端的r集团军遭到了妖怪部队的偷袭。 暗河的水温在oc以下冰冷彻骨受了重伤的妖怪没有足够的体力挺下去先后停止了呼吸。幸存者没有为它们悲哀而是面无表情地把同伴的尸体撕开狼吞虎咽吃下肚去胃里有了食物它们一个个又充满了信心。 时间差不多了郑蔚把队伍分成了两队。主力由狼牙和蛮牛带领悄悄地离开岩洞埋伏在峡谷西面的出口附近等待进攻的信号。由于它们的体温已经降到oc以下只要行动小心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是无法现它们的。另一队由他亲自带领数量虽然少但全是法力高强的远古妖兽它们施展避水诀循着暗河底下一条黑暗的水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r集团军的背后。 人类并不知道峡谷还有第三个秘密的出口! 郑蔚并没有直接向r集团军的防线动进攻而是率领开明兽、述荡、骄虫、树鸟、天吴、相柳等一干远古妖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人类的一个炮兵阵地。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每一个战士都知道失去了火炮意味着什么他们一方面请求增援另一方面与妖怪展开了舍生忘死的搏斗。 在近距离范围内偷袭妖兽的法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炮兵阵地的战士受到驱尸术和控心术的蛊惑彼此残杀枪声响起不到三分钟他们就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郑蔚一方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树鸟和天吴的身体被几子弹洞穿不过对于这些皮厚肉粗的妖怪来说区区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开明兽、述荡、骄虫等立刻操纵那些奄奄一息的战士射火炮选目标是r集团军的导弹基地其次是弹药库然后是负责封锁峡谷出口的摩托化部队和步兵师。在控心术的驱动下那些目光呆滞的傀儡犹如抽上了鸦片以百倍的精神向己方阵营动了猛烈的轰炸整个西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在现敌军防线开始崩溃以后狼牙和蛮牛率领数百名妖怪主力从峡谷口杀出它们采用了游击战术利用精准的枪法杀伤r集团军的有生力量并且遵照郑蔚的授意只打伤敌人使他们丧失作战能力而不是一枪毙命----在战场上伤员能够有效地打击敌军的士气拖垮他们的防御体系。 轰炸持续了七八分钟在此期间郑蔚对侥幸活下来的士兵施展了读心术确认了前线指挥所的方位。然后他果断的放弃了炮兵阵地命令全体妖兽变化成*人类的模样换上他们的军服凭借黑暗的掩护像一把尖刀直插向对手的心脏。 在它们离开后不到一分钟r集团军b师一团火赶到了炮兵阵地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惨不忍睹的坟场。团长焦兴龙强忍住悲伤立刻向指挥所汇报了战况参谋长曹川命令他们联系上二团继续搜查敌军的下落。 r集团军腹背受敌导弹基地和弹药库全毁整条阵线几乎陷入瘫痪状态。武装直升机在驻地上空盘旋搜索向姚献如实汇报着jhst系统反馈过来的信息:“峡谷西面的出口没有现任何敌踪重复一遍峡谷西面的出口没有现任何敌踪……”姚献对着听筒恶狠狠地叫道:“它们明明在那里跟我军激战你还说没有现任何敌踪?什么垃圾装备!” 听筒的另一端噤声不语可以想像负责操纵jhst系统的驾驶员是何等的尴尬。姚献骂道:“哑巴了?还有什么?”那个驾驶员战战兢兢地说:“炮兵阵地附近也没有现任何敌踪……等等……有一些小红点不是很清楚正向指挥部迅运动!”姚献倒抽一口冷气与参谋长曹川对视了一眼急忙命令驻守在指挥所外的netbsp;经过了剧烈的运动郑蔚它们的体温逐渐恢复到正常的温度jhst系统可以清楚地捕捉到它们的行踪但是周围都是己方的部队武装直升机不敢射高密度空对地导弹。驾驶员感到非常奇怪为什么没有人阻止他们?他万万没有料到扑向指挥所的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 战斗在c师的防御阵地打响。由于敌军的数量较少姚献命令分出一个连的兵力从侧翼包抄务必要把它们全部歼灭。郑蔚似乎意识到寡不敌众被迫放弃了攻占指挥所的计划带领部队向西北方向运动试图从c师一团和前线阵地之间的空隙里穿过去。 仓促之下姚献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误以为妖怪的目的是歼灭r集团军主力于是命令摩托化部队和步兵师从峡谷口分批撤下来跟一团两面夹击深入腹地的机动敌军先断其一指在消除了这个隐患之后再跟它们的主力决一死战。 一切正如郑蔚预料的那样狼牙蛮牛继续穷追猛打摩托化部队和步兵师从前线仓促撤下来郑蔚则带领几十名妖兽施施然地迎上去自称是师部派来支援前线的预备队负责掩护他们顺利撤退。没有人怀疑它们。武装直升机追踪而来但是遭到了峡谷口敌军的猛烈攻击几十枚火箭弹呼啸着飞去把它当场击落。 当最后一批伤员撤离了前线郑蔚同妖怪部队的主力汇集在一起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迅消失在苍茫的大山里。 第四章 余澜 东方渐白一轮橘红的朝阳从东方冉冉升起照在荒芜的凤凰山上。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硝烟的味道死气沉沉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r集团军和k集团军对整个凤凰山区进行了彻底的搜寻确认妖怪的主力部队已经向葫芦口方向逃窜剩下的被埋葬在岩洞里g城暂时脱离了危险。 在司令员张重庆的主持下所有师级以上的指挥官召开了一次扩大会议。 会议先通报了凤凰山战役的战况。集团军付出了三个精锐步兵团、五架装备有jhst系统的武装直升机、两个重型装甲师、一个导弹基地和四个弹药库的惨重的代价终于击退了妖怪大军的进攻。而妖怪方面的损失主要是鬼魂怨灵组成的混编队伍和散布在凤凰山区的树妖族以枪法精准著称的主力部队损失有限它们从峡谷西面成功突围去向不明剩下的妖怪被埋葬在地下的岩洞里暂时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 接下来k集团军b师师长黄椿寿和r集团军军长姚献就妖怪大军的战略作了详细的分析并深刻检讨了己方在指挥上的失误。他们对敌方指挥官郑蔚的评价很高认为他虽然没有系统地学过军事理论却是一个天生的将才作战灵活多变善于进攻敌人的盲点绝不能够小觑他。 会议最后张重庆提出了三个问题。 第一是大部队何去何从。是挺进葫芦口搜索敌军的残余部队继续驻扎在凤凰山区还是退守g城?张重庆提醒大家注意由于江南地区遭受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洪水负担两个集团军的后勤补给已经是当地民力的极限了除非长江运输恢复畅通否则的话他们将面临缺少粮食和弹药的威胁。 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所有与会的指挥官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决定退回g城展生产巩固后方再伺机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这也正是张重庆的本意。 第二是如何对付周文。在某种意义上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左右了凤凰山战役的结局。他先是击毁了蛮蛮控制的武装直升机保住了k集团军b师二团接着又操纵火龙攻击鸭嘴崖驻地的弹药库造成了严重的损失。他的立场摇摆不定照李兵的说法他试图在人类和妖怪之间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目的是为了有朝一日两个种族能够实现和平。 对这个问题有两种不同的看法。黄椿寿认为尽管周文的想法是可笑的但他有权力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待问题应当抛开成见尽量争取他的力量重新谋求合作。而施剑平认为周文的存在对人类来说是一个严重的威胁必须尽快消灭他万一他形成了自己的势力再想斩除就比现在棘手多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的看法代表了大多数人。 张重庆倾向于同意施剑平黄椿寿也没有坚持自己的观点所以与会的指挥官再次达成了一致从两个集团军里挑选出一批经验丰富的战士配合李兵、慧真、康平、陈希鹏等法师团的精英追杀周文务必要把这个祸胎消灭在萌芽状态。 第三是如何处置俘获的妖兽蛮蛮。李兵用道门的法宝镇住它的天灵盖施展茅山道的寂识术解读它的心灵获得了很多机密的情报。事后李兵建议把它杀死因为寂识术的交流是双向的蛮蛮也得知了道门的许多秘密万一让它逃脱的话将对道门造成前所未有的打击。 不过张重庆认为蛮蛮是迄今为止唯一俘获的远古妖兽杀掉太可惜了应该由相关领域的专家加以研究找出它们的薄弱环节。他有预感战争将变得越来越残酷对妖怪了解得越多越有利于今后的战斗。他的看法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关于蛮蛮的处置就这样定了下来。 第二天清早r集团军和k集团军开始分批撤回g城。刘子枫、李兵、慧真、康平、陈希鹏和二十多名战士踏上了追击周文的征程。妖兽蛮蛮受到了特别的礼遇它被铁链穿透琵琶骨镇上一十三道灵符浑身上下捆满了浸水的麻绳就像一只大粽子。一队全副武装的战士二十四小时守护着这只神情委顿的怪鸟担心它会挣脱束缚----他们深信妖怪是没有什么事做不到的。 周文和弓中卿站在寸草不生的山冈上目送人类的军队撤离凤凰山。视野所及之处一片枯黄几天前还是郁郁葱葱的山峦现在已经变成了永久的死地。周文知道凤凰山再也不可能回复从前的生机了他感到一种深切的悲哀。科技是一把双刃剑它在帮助人类改造自然的同时也急剧破坏着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在他的身体里人类的一半提醒他为了生存和展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而妖怪的一半告诫他人类是不可原谅的他们必须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两种矛盾的心情揉杂在一起让他觉得无所适从。 弓中卿看到了周文眼眶里的泪水她能够理解他内心的矛盾不过跟他不同的是她根本就不在乎人类的存亡。在弓中卿的心目中这个种族只是食物的提供者餐后的余兴节目----尽管她不把人肉当成美味手上也没有沾染过无辜的鲜血。 她甚至也不把妖怪族的兴亡放在心上。对于这个活了上万年的妖仙来说漫长的生命只是一种经历普云洞里几千年的煎熬深深扭曲了她的本性。寂寞孤独近乎疯狂的寻觅深入骨髓的痛恨……她早已不再是最初那个天真烂漫任性而刁蛮的兔妖了。 在他们的身后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结束了战争终于结束了!”周文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白苍苍的老人脸上布满了深一道浅一道的皱纹像地图又像抹布。他的第一个念头是s大学的银杏树妖死而复生了它们的形貌是如此相似!这一定是错觉!它是谁?怎么能不吭一声就摸到他们身后? 弓中卿认出了他尖叫着说:“榕树神!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我已经有几千年没见过你了!”原来是它!周文记起来了弓中卿曾经跟他说起过榕树神是跟帝江神、麒麟兽、白虎精、蓐收神齐名的得道妖仙树妖族的领。但是此刻它的脸上非但没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洒脱反而流露出一丝不该有的迷茫:“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弓中卿调皮地拽拽他的白头:“你被除草剂弄糊涂了?我是弓中卿呀你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她越解释榕树神就越糊涂张大了嘴巴流露出一付老年痴呆的症状不停地叨念:“弓中卿已经死了在普云洞里……死了……”到最后弓中卿终于放弃了她小声嘀咕着:“他实在是老得太利害了大概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但是周文分明在它昏黄的眼眸中看到了痛苦它在伤心它是故意不认她的! 榕树神了一阵呆望着光秃秃的凤凰山继续叨念着:“结束了战争终于结束了……”周文忍不住打断他说:“别装糊涂了!没有结束战争才刚刚开始人类和妖怪之间的这场战争将延续下去直到一方把另一方彻底消灭为止!”但是榕树神侧过头瞥了他一眼自顾自说:“结束了……至少对于我们树妖族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了。” 周文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说:“树妖是妖怪族的一员你们无法逃避自己的命运如果拒绝参战麒麟兽会怎么处置你们呢?即使它保持沉默白虎精和飞鼠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失去了森林的庇护妖怪族就像是敲破硬壳的核桃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人类的武器下它们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生!” 榕树神长长叹了口气:“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们承担不起!树妖也是有生命有感觉的我不希望看到我的族人成为挡箭牌用血肉之躯去抵挡人类的枪炮和子弹。作为树妖族的领我必须为他们谋求一条生路!” “你打算背叛妖怪族吗?” 榕树神眼眸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背叛?你认为自己背叛了人类吗?我们在普云洞蓬壶岛上看到的是事实但不是全部。我不知道是白虎精受到了蒙蔽还是故意隐瞒真相我的族人告诉我人类已经逐渐开始重视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世界尽管污染和破坏还在加剧但这是一个好兆头。战争可以避免的。那些林泉派和少壮派没有看到转机他们想把人类消灭保护自己的家园结果呢?适得其反!睁大眼睛看看凤凰山吧……” “所以树妖族决定退出了?” “是的我们不要毁灭和战争应该有更温和的办法来解决彼此的矛盾。如果麒麟兽认为这是一种背叛那它将永远失去一个坚强的盟友。我希望他能够保持一贯的冷静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你在冒险!麒麟兽完全可以把你架空甚至把你牺牲掉换一个更容易控制的妖神来领导树妖族。” “那是你人类的思维在作怪所有的树妖都是一条心的几百年从来没有变过麒麟兽很清楚这一点。” “即使麒麟兽放过你你也没办法回避战争这个世界上没有永久的避难所我有预感战火将波及每一个角落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普云洞了!” 榕树神沉默了它苦涩地说:“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知道当初为了改造开天珠把它变成妖怪族的乐园和圣地我们树妖族费了多少心血付出多大的牺牲吗?你永远也无法想像可是你竟然毁了它!” “不说这些了你不是一个完全的妖怪不能苛求你你根本不了解烂柯山普云洞对妖怪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就像人类不了解自然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一样。跟你合作是迫不得已的下策我们没有选择----树妖族迫切需要一个盟友平等的盟友强有力的盟友能够抵挡来自人类和妖怪的威胁为我们赢得喘息的时机。” 周文沉默了片刻沙哑着喉咙说:“树妖族能够选择我不是人类也不是妖怪这一点我很高兴。为了达到目的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不过现在我不能做出任何有利于树妖族的承诺----我没有这样的资格和实力。” “我听说了你的想法一个和平的未来人类和妖怪能抛弃偏见生存在同一片阳光下尽管很疯狂但我认为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生。你也很坦诚这是树妖族选择你的原因之一你的身体里有一半是妖怪不像人类那样虚伪和狡诈……也有可能是你太狡诈了。不过无所谓在你能够证明自己的实力向我们提供一片肥沃安全的土地之前树妖族是不会给予你任何实质性的帮助的。希望你能够了解我们的苦衷。” “开诚布公就好这很公平。”周文点点头他的视线穿越了峰峦起伏的凤凰山落在了魂牵梦萦的故乡。他仿佛看到了他所热爱的这座城市被郁郁葱葱的森林覆盖青石铺成的大街缝隙连刀片都插不进高耸云霄的大厦落地玻璃窗反射着耀眼的夕阳……理想和现实、传统与现代得到了和谐的统一两个拥有智慧的种族共同生活在这座生机勃勃的城市里…… “就这样说定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榕树神仿佛猜到了周文的心思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我该走了离开凤凰山带领我的族人到温暖潮湿的南方去去岭南的牯牛山。希望在战火打断我们平静的生活之前你能够拥有自己的城市和土地。……还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人类已经派出了一支精锐的小分队追杀你其中有全副武装的战士也有身怀法宝的道门高人小心啊!” 弓中卿目送他衰老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中充满了疑惑她忍不住问周文:“榕树神明明清醒得很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难道我的容貌竟改变了那么多?”周文叹了口气说:“因为你毁了普云洞作为一个妖怪你应该了解普云洞在树妖族心目中的意义----它很伤心它不愿原谅你!” 弓中卿纤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她沉默不语。现在连榕树神都抛弃她了她还剩下些什么呢?周文吗?她抬起头望了他一眼一颗心像在云端飘荡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和不安。 天色慢慢转阴沉细小的雪花不时从云层中飘落。周文振作起精神说:“走吧我们去葫芦口看看郑蔚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弓中卿默默地点点头心想:“他一点都不担心人类的追杀全副武装的战士身怀法宝的道门高人在吸血獠王的眼里他们全都不堪一击。可是他真的能狠下心来吗?” 二人驾起紫霞衣投葫芦口方向而去。离开凤凰山区后天地间的葱翠渐渐变浓郁一开始还是星星点点黄绿相间只转眼间工夫茂密的森林就扑面而来枝干参天树荫匝地展现出一派勃勃生机。 傍晚的时候他们在葫芦口外的水杉林中休息。弓中卿捉了两只山鸡周文拎到山涧里洗剥干净了用树枝叉住在篝火上慢慢烤着。没有干透的枝叶“劈啪”作响不时爆起一连串的火星。火光映红的弓中卿的俏脸远远望去就像射姑仙子一样动人。 周文的眼神变得迷离但是这一次他想起的不是李瑾瑜而是杳无音讯的陈诗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怀念过去的那段时光美好的时光在vaughani11iams咖啡厅在依山傍水的小桃园。“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绝不滴下眼泪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周文不禁低声哼唱着脸上充满了温柔的神情。 全心全意地怀念另一个生命不加掩饰用自己全部的温柔和耐心。弓中卿突然感到嫉妒。她想起了一个古老的传说是帝江神告诉她的。 刚开始的时候人类是两头四手四足的生命奔跑如飞力大无穷天神惧怕他们的强大硬生生把他们一劈为二这劈成两半的人类就紧紧拥抱在一起不吃不喝日夜哭泣。于是天神又起了怜悯之心把其中一半变成了男人另一半变成了女人。从此以后人类从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要不停地寻找他的另一半只有找到了生命才算是完整的。 那么谁是他的另一半呢?他又在温柔地怀念谁呢? 山鸡散出刺鼻的焦臭味把他们从各自的梦境中惊醒。周文连忙挪开树枝把烧焦的部分剥掉露出白嫩嫩热腾腾的鸡肉撕下来递给弓中卿。弓中卿茫然地吃在嘴里却分辨不出任何滋味她依然怀念露珠的清凉和草叶的芬芳。 远处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弓中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低声说:“是追杀你的人类!怎么办?”周文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起身把篝火踩灭了。葫芦口里传来了一阵骚动不安的妖气群妖就躲在里面!它们已经察觉到危险的迫近! 第五集 从凤凰山到麓宁城 第五章 翼龙 葫芦口顾名思义地形像一只锯了嘴的葫芦外窄里大两旁都是高不可攀的悬崖峭壁中间一条小径通往山谷的腹地。秦末群雄混战的时候葫芦口也叫做藏兵谷据说楚霸王曾在这里藏有一支暗兵以备不时之需结果一夜间五百将士尽数丧生只留下遍地的血迹和残肢断臂。从此葫芦口就成为了人烟绝迹的不详之地。 杀死那五百将士的是一头翼龙蛇颈鸟身皮粗肉厚背上长着一对巨大的翅膀身后拖着一条粗壮的尾巴。它本是上古神仙赤松子的坐骑不甘心忍受胯下之辱于是悄悄地溜下人间躲在葫芦口中修身养性。也是机缘凑巧它偶然吞食了一朵万年灵芝炼成大丹从此不再惧怕赤松子的伏龙咒赢得了渴望已久的自由。 在经历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一劫后翼龙仍回到葫芦口隐居继续以往平静的生活。麒麟兽和白虎精邀请它加入妖怪大军向人类动一场正义的战争夺回失去已久的家园。但是翼龙婉言谢绝了它说除非人类的军队侵入葫芦口否则的话它不会主动伤害那些孱弱渺小的生命。 郑蔚了解这一段故事所以才带领群妖深入葫芦口希望借助翼龙的力量阻击那些跟踪而来的人类为己方赢得一些喘息的时机。它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几乎弹尽粮绝然后又是马不停蹄地逃亡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倦已经达到了极限就像一根绷紧的琴弦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一点小小的拨弄。 葫芦口是它们唯一的希望。 郑蔚的叙述令翼龙震惊它望着这些筋疲力尽、神情呆滞的同类眼中充满了怜悯。什么使得这些远古地妖兽落到如此地步?人类的武器真有他们描述中那么厉害吗?它挪开身体闪出一条道路。让它们鱼贯进入葫芦口并告诉郑蔚:“山谷的尽头有一排石梯一直通往照得见月光和星光的山顶去吧去寻找麒麟兽我会为你们挡住人类的追兵的。” 郑蔚松了一口气整个身躯几乎要瘫软下来。但他不愿意丢下翼龙独自面对人类的威胁他命令述荡带领群妖在山顶等候自己和狼牙、蛮牛、开明兽留下来助翼龙一臂之力。翼龙扇动一对强有力地翅膀自豪地说:“不用担心我已经炼成了大丹。那些渺小的人类是伤害不到我的!” 郑蔚从它的语气里听出了骄傲和托大这正是他所担心的但是人在屋檐下也不便多说什么。狼牙和蛮牛对视了一眼颇有几分愤愤不平。如果人类是那么容易对付它们怎至于落到如此狼狈地地步?开明兽则盯着翼龙背心上突起的一块算盘骨心中充满了艳羡。那里就是它力量的源泉。不知道配了多少阴阳费了多少工夫才炼成的大丹。万年灵芝……给这个蠢货吞食了真是浪费! 但出乎意料的是最先进入葫芦口地并不是武装到牙齿的人类士兵。黑暗无法阻碍妖兽们的视力它们吃惊地看到周文和弓中卿肩并肩出现在前方。郑蔚愤怒地叫道:“是你们----阴魂不散!叛徒!”他猛地举起5式冲锋枪枪口晃动着怎么都无法瞄准。 翼龙弓下它那颀长地头颈好奇地打量着周文。这个半人半妖的异类身体里隐藏着无比强大的妖力。却偏偏背叛了自己高贵的那一部分血统试图为人类争得平等的权力真可笑!那些渺小卑微的生命自命不凡总是想骑在其他种族的头上作威作福!翼龙想起了赤松子。想起了那段屈辱的日子心中不由充满了感叹和愤怒。 它用低沉地声音说:“退出葫芦口。立刻从我的眼前消失连同外面那些人类的士兵!你跟他们穿一条裤子!我已经有几千年没有尝过鲜血的滋味了我不想破戒。还有你弓中卿竟然低三下四侍奉一个有着人类血统的怪物你侮辱了我们地种族!” “别放过他!”开明兽沙哑着嗓门说“他是妖怪族的恶梦!只要杀死周文就没有任何人能够阻碍我们成为大地地主人!人类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翼龙帮我们一个忙干掉他把他撕成碎片。作为妖怪族的一员你不可能永远都置身于事外的。” “别把我跟你们相提并论我们有着天壤之别!”翼龙轻蔑地扫了它一眼回过头来对周文说:“听到了吗?他们要我杀死你。不过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我能感觉到你身体里吸血獠王的力量我能看见火焰缠绕的炽天之翼……我已经修成了大丹离得道飞升只有一步之遥我不想冒险你明白吗?去吧听从我的忠告离开葫芦口!” 周文没有理睬这个骄傲自大的妖兽他警告郑蔚说:“有一支人类的小分队正向葫芦口赶来他们装备着精良的武器还有几件厉害的道门法宝你如果想保全仅存的一点兵力还是远远地躲开他们为好。”开明兽大叫道:“他在撒谎!他们分明是你故意引来的!不要相信他人类是最狡猾不过的!他想消除我们的戒心乘机把我们一网打尽。”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周文苦笑着说:“其实他们是追踪我而来的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们。如果我要对你们不利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郑蔚我亲眼看见你们浸在暗河里让自己的身躯完全冷却下来等待黑夜的降临。如果我当时没有对鸭嘴崖驻地进行骚扰而是把情报泄露给峡谷外的二团和三团想想看你们能挡得住成千上万人类战士的进攻吗?” 郑蔚脸上露出了深思的神情他也一直很奇怪鸭嘴崖驻地为什么会生剧烈的爆炸人类为什么没有对大峡谷进行一次彻底的搜索原来这一切都是周文在暗中帮助他们。他垂下手里的冲锋枪说:“开诚布公吧。你不是存心帮助我们而是怀有自己的目地。你把我们当成是棋盘上的棋子这办不到!我们妖怪族不想要你说的和平我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放弃吧周文回到你的族人身边我们会原谅你的一切罪过。” 周文微笑着说:“谢谢你还愿意接受我。不过既然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就要坚定不移地一直走下去。现在人类地小分队就在葫芦口外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先打个不可开交让他们坐收渔利吗?”郑蔚深深吸了口气说:“是的开明兽说得没错。你是妖怪族的恶梦必须先解决掉你人类的威胁可以放在一边不用考虑!翼龙你站在哪一边?愿意帮我们吗?” 周文的瞳孔渐渐收缩他地身体感觉到迫在眉睫的威胁。迅开始变形眼珠呈现出血红色嘴角长出獠牙。指尖生出了乌黑亮的利爪。正在此时一道耀眼的青光从葫芦口外飞射进来钻入周文手中化作一柄约三尺长寸半阔的铁剑。翼龙感应到剑内蕴藏地无穷法力脱口叫道:“天师剑!” 话音未落一道耀眼的青光围绕着剑身流转不定猛地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咆哮着向翼龙扑去。翼龙怒吼一声。浑身上下泛起密密麻麻地鳞片如同闪闪光的明镜青光射上去像泥牛入海没有丝毫效力。周文紧紧握住手里的天师剑尴尬地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动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翼龙已经听不进他的解释了它猛地张开一对硕大的翅膀。咆哮着说:“是你自己找死的!”它张开血喷大嘴出一连串尖锐的噪音向周文猛扑过去。周文反应奇快他用力把弓中卿推在一边身影倏地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现在半空中天师剑划过一道优美地弧线贴着翼龙的后颈一直削过了背脊。 银白色的鳞片迎着月光迸射开来像漫天璀璨的烟火把整个山谷照得雪亮。翼龙挺起尾巴向周文当胸扫去却扑了个空天师剑又在它翅膀下出现深深刺进了腹部划出一条“之”字形伤口无数鳞片哗啦啦落在地上如同下了一场晶莹的大雪。 郑蔚急忙提醒它说:“小心别跟吸血獠王肉搏他地度过了声音!”翼龙闷哼一声背后的算盘骨一涨一缩迸射出金色地光芒与此同时它的身躯开始慢慢变形现出了双四臂、背插巨翅的法身来手持两杆凤头开山钺顶天立地有如天神一般威风凛凛。 “有意思!”周文跃跃欲试他体内好战的血液在燃烧能够跟这样强大的妖兽交手是很难得的经验他不想错过。可是还没等他找到对方的弱点翼龙已经抢先动了攻击。它仰天大吼一声吐出一连串含混不清的咒语散落在地上的鳞片迅汇集起来争先恐后地向周文飘来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牢牢贴在他身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在法术的催动下银白色的鳞片仿佛重逾千斤周文的身形渐渐慢了下来他被越来越多的鳞片裹住像浑身沾满珠丝的猎物重重地跌落到地上。翼龙停止念咒张开翅膀飞到半空中操起两杆凤头开山钺居高临下向周文劈去利刃上闪烁着一片妖异的蓝光。 直升机在水杉林外降落。 天师剑感应到周文的气息嗡嗡鸣叫着似乎要脱手飞出。李兵他们循着天师剑的指引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半个钟头后他们在林间的空地上现了篝火的余烬。刘子枫俯身摸了一把感觉还有些余温他警惕地望着四周压低了声音说:“他们刚走了不久。”慧真紧握住阳平治都功印说:“他们就躲在葫芦口里我能够感觉到妖气!” “铮----铮----铮----”天师剑周身青光流转笔直地指向葫芦口方向。它在呼唤周文!周文也在召唤它!李兵双手死死拽住剑柄但天师剑还是拖着他一步步向前滑去力量越来越大他的虎口都迸出了鲜血用尽全身力气还是无法阻止它投向周文。他只能手一松眼睁睁地看着天师剑化作一道青光。转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糟糕!”李兵咒骂了一句顾不得隐藏行踪一马当先冲进了葫芦口众人紧跟在他身后。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径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头拖着长尾巴的巨大妖兽扇动翅膀飞在半空中。手持两杆式样古朴的长斧头用力劈向一个银光闪烁的人形怪物。是周文!他在里面! 在这一刹那李兵有一种错觉他看见斧刃下方的空气翻滚扩散周围的景物变得扭曲似乎周文在燃烧。正释放出无穷无尽地热量。但他立刻知道眼前的一切不是错觉。一条青色的巨龙猛地从他的天灵盖里钻出来把那两杆斧头高高弹起紧接着裹在他身上的鳞片化作氤氲蒸气现出了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手持天师剑。背上展开一对强健的翅膀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炽热地火焰光芒万丈。让人不敢逼视。 李兵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就是传说中吸血獠王的第二形态他原以为周文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才能变身没想到他竟能控制自如!何等强大的力量出了远古妖兽所能承受的极限近乎于神即使强大如翼龙也经受不住炽热的火焰。慌忙飞到高空全神贯注提防着周文地反击。 刘子枫、肖克、周扶水和黄赣悄悄地举起轻型冲锋枪瞄准了周文准备射击李兵急忙向他们摆摆手压低声音说:“别惹火上身。让他们自相残杀!”刘子枫脸上露出坚忍的神情掌心湿漉漉的。准星左右摇晃着迟迟不肯放下枪来。李兵理解他的心情伸手把他的枪口压低说了一句:“忍住!”在这一刻他终于下定决心不管付出多大地代价也要把周文彻底铲除。 他是人类的恶梦! 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从周文的身体里钻出来缠绕在天师剑上剑刃变得纯青透明吐出了五尺长三寸宽地剑芒。但是周文在犹豫他觉了李兵他们的存在如果跟翼龙斗个两败俱伤那么坐收渔翁之利将是这支人类的小分队。好战的血液渐渐冷却下来周文朝弓中卿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留神背后的偷袭。 翼龙却不愿放过他它浑身骨骼劈啪乱响就像在炒黄豆一样突然咆哮一声轮圆了凤头开山钺猛扑上来似乎要把周文劈成四块。几乎与此同时郑蔚悄悄举起了冲锋枪努力稳住双手准星瞄准了周文的后脑时机稍纵即逝他必须在他招架的一瞬间开枪为翼龙创造一线制胜的机会。 开明兽眼中闪过一丝冷漠地寒光它突然猛冲上去双手抓住枪管微微往上一抬大声叫道:“不!你在干什么!”郑蔚猝不及防食指用力扣动扳机“哒哒哒”一串子弹射出不偏不倚正打在翼龙的脸上。子弹穿透了它的眼珠一直钻进脑子里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翼龙顿时痛得嗬嗬大吼重重跌落到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郑蔚被它的举动惊呆了他用力把枪一夺还没来得及说话开明兽就像断了线地鹞子一样飞了出去后背撞在悬崖上七窍中都流出血来。狼牙和蛮牛连忙奔上前去把它扶住差异地望着郑蔚不知道他为什么丧心病狂竟然向翼龙开枪射击! “那是……开明兽在捣鬼!他想陷害我!”郑蔚心中一凉急忙调头向翼龙望去只见它摇摇晃晃从坑里爬起来用完好的那只头颅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肌肉扭曲面目狰狞似乎要把自己生吞下肚去。“怎么办?该怎样向他解释?”郑蔚脑子里一片空白持枪地双手剧烈颤抖着他已经精疲力竭不知道该怎样应付随之而来的报复。 翼龙把周文抛在了脑后它满心只剩下失望和切齿痛恨没想到伤害自己的竟然是妖怪族的同类!这头狡诈的飞鼠费尽口舌骗取了自己的信任然后在背地里偷偷地打黑枪!他一定是看中自己体内的大丹一定是这样的!……真不该告诉他自己已经修成了大丹离得道飞升只有一步之遥……不过懊悔又有什么用呢?无耻的家伙你会为此付出代价地! 它扔掉了凤头开山钺。四只手爪捏紧了拳头迈着沉重的步子向郑蔚一步步逼近。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郑蔚也扔掉了手里的冲锋枪挺起了胸膛迎接自己的命运。他脑子里唯一闪过的念头就是开明兽能够取代他的位子带领剩下地妖怪部队渡过难关走向胜利。如果能这样那么他的牺牲还是有价值的。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他面前一掠而过。沉重地抽在郑蔚的胸膛上那是翼龙粗壮坚硬地尾巴打得他胸口深深凹陷下去几乎贴紧了后背。他感觉到肺里最后的一丝空气也被抽离了身体停了片刻。才“噔噔噔”向后倒退越来越快接着双脚离开了地面整个人飘了起来朝悬崖一头撞去。 郑蔚听见嘹亮的风声在耳边呼啸。他觉得心驰神摇慢慢闭上了眼睛任凭自己淹没在一片黑暗中。就在他的脑壳即将撞上岩石的一瞬间。周文抢先半步飞到他身边伸长了手臂抓住他地肩膀用力往后一拉像甩一根灯芯草一样向弓中卿抛去大叫:“接住他!”弓中卿立刻祭起紫霞衣一团紫云应声而起托住郑蔚稳稳地放倒在地上。 翼龙几乎失去了理智它愤怒地咆哮着:“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了!”张开翅膀飞到半空中。像炮弹一样向周文猛冲过来。周文毫无惧色双手持定天师剑迎了上去一道耀眼的青光闪过剑芒吞吐不定竟把翼龙的一只翅膀生生剁了下来! “糟糕!”开明兽用力推开狼牙和蛮牛。闷哼一声现出了原形。它是一头人面虎形地怪兽浑身布满了黄黑相间的花纹。硕大的头颅周围排着八张较小的人脸呈现出喜怒哀乐愁怨爱恨等种种不同的表情足踏七彩云霞向周文和翼龙奋不顾身地扑去。它想搭救翼龙! 翼龙遭到了重创本能地扬起尾巴向周文卷去还没碰到他烈焰缠绕的翅膀尾巴上的硬壳和鳞甲就像雪狮子向火一样迅融化露出了鲜红的血肉“嘶嘶”响着腾起一片蒸气。周文血红地眼眸已经看穿了它的内心他紧握着天师剑一步步迎上前去威胁它说:“几万年的道行毁于一旦实在是太可惜了!修你大丹去吧别管我的闲事!”热浪扑面而来连呼吸都异常困难翼龙脸上露出畏惧的神情捂住伤口连连后退。 就在此时开明兽驾着云彩飞来探出手爪狠狠地插入了翼龙地背心剜出一颗鸡蛋大小的大丹金光闪耀让人无法逼视。翼龙浑身地鳞甲立刻白脱落脸上泛起了皱纹身材佝偻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很多。它怒喝一声迅回过身来张开手臂想要夺回自己的宝贝但是开明兽不知念了什么咒语那颗凝聚了毕生精华的大丹像融化一样陷入它胸膛中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都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由于观察视角的限制除了周文以外再没有第二双眼睛看到这骇人的一幕。 开明兽把梦寐以求的大丹抢到手立刻施展出控心术九张人脸变幻出种种不同的表情控制住翼龙的心神操纵它翻身向周文动更猛烈的进攻。周文已经无法手下留情了他闷哼一声舞动天师剑由下往上猛力一挥翼龙的反应异常迟钝它眼睁睁地看着剑芒切入自己的骨肉中内脏分成两半却偏生像石像一样无法移动半分。 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争先恐后地钻进翼龙体内转眼就把它庞大的身躯焚烧成灰烬。李兵的心怦怦直跳他飞快地展开乾坤表里图压低声音说:“动手!先消灭郑蔚和弓中卿!”话音未落十几把冲锋枪疯狂地吼叫着炽热的子弹狂风暴雨般向它们射去。弓中卿轻蔑地扁了扁嘴角随手展开紫霞衣化作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把子弹尽数收在衣内。 开明兽趁周文心神稍分的当儿扭身跳落到地面狼狈不堪地招呼狼牙和蛮牛说:“快走周文有道门法宝天师剑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只一挥就把强大的翼龙烧成灰烬!吸血獠王是跟帝江神、麒麟兽、白虎精同一级别的妖神像它们这种修炼了几万年的妖兽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狼牙和蛮牛终于死了心紧跟在开明兽的后面向葫芦口深处逃去。 弓中卿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拎起紫霞衣轻轻一抖成百上千颗子弹像进了加器一样以惊人的度向刘子枫、李兵、肖克他们反射过去。糟糕!此时再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李兵心中一凉竭力祭起乾坤表里图一片耀眼的金光闪过变幻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图像山川河流沙漠戈壁海市蜃楼……众人仿佛吞食了迷*魂*药一样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失去了自控的能力。 道门的法宝果然威力无穷那些飞驰而来的子弹突然停在半空中甚至能够看见波动的空气和清晰的弹道。“快闪我坚持不了多久!”李兵大吼一声把众人从迷幻中惊醒过来他们意识到危急迫在眉睫急忙伏倒在地上隐蔽。李兵体内的法力飞流逝他终于支撑不住了双手一松乾坤表里图飘落到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子弹突然加呼啸着从他们上方飞过打在悬崖上迸出无数深不见底的弹孔尖锐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弓中卿称赞说:“很不错嘛竟然能跟紫霞衣相匹敌!是道门的法宝乾坤表里图吗?”周文展开一双烈焰环绕的翅膀在半空中盘旋他说:“由他们去吧我们去追开明兽。……李兵你看清楚了失去了飞机大炮的掩护你们根本就不堪一击!回去吧不要再作无谓的牺牲!” 弓中卿再次祭起紫霞衣化作一团紫色的云雾托起奄奄一息的郑蔚倏地飞到半空中与周文一前一后消失在树影婆娑的山头。刘子枫望着他矫健的背影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失落感袭上心头他一直都认为周文比不上自己无论是那个肥胖臃肿的人类还是丑陋狰狞的妖怪没想到……没想到他……嫉妒像毒蛇一样咬噬着他的心窝但这一次却跟当年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 第五集 从凤凰山到麓宁城 第六章 斗法 “他怎么样了?” 弓中卿低头打量着郑蔚苍白的面容皱起眉头说:“很糟糕五脏六腑都破碎了翼龙那一击的力量实在惊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向翼龙开枪呢?没有道理的!” “是开明兽在捣鬼。”周文简洁地回答说。他极目向仓皇逃窜的群妖望去只见他们贴着山脉驾云而行目的地似乎是遥远的石屏山这让他感到困惑开明兽究竟想把它们引到哪里去?这个陌生的对手就像人类一样狡猾! 郑蔚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仿佛躺在棉花堆里眼睛隔着一层灰蒙蒙的纱什么东西都看不清。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就像捧在手心里的溪水转眼就会流得一干二净。 “他快不行了!”弓中卿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怜悯。自从战争开始以后她看到了太多的杀戮和死亡一颗心早已变得坚强而麻木但是翼龙和郑蔚的遭遇却再一次触动了她。连这些远古的妖兽都无法逃脱死亡的厄运当周文描述的那个美好时代最终到来的时候又有多少人类和妖怪能够亲眼看到呢? 周文收起烈焰飞腾的翅膀落在了弓中卿的身旁。苍茫的森林在他们脚下掠过他们把追踪而来的人类小分队远远地甩在身后然后降落在一片水草肥美、古木参天的山涧旁。 郑蔚像一具没有呼吸的死尸直挺挺地躺在草地上水雾把他苍白的脸庞润湿在晨曦的照耀下显露出一丝不协调的生气。“他还有救吗?”周文皱起了眉头。吸血獠的法术充斥着杀戮、毁灭和破坏茅山道也没有救人的符如何挽回流失的生命他无能为力。 弓中卿低声说:“可以试试看。不过我没有把握……他对你真地那么重要吗?”周文说:“郑蔚和开明兽之间的矛盾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妖怪族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新问题它们没办法消除猜忌和分裂这对我们会比较有利。统一的强盛的妖怪族实在是太可怕了想想生在凤凰山的那场战斗如果它们掌握了高科技的武器那么人类就没有任何存活地机会了!” 弓中卿沉默了片刻。把修长雪白的十指绞在一起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印嘴唇微微嚅动开始无声地念动咒语。她的手指仿佛失去了骨头和关节不停地缠绕蠕动。像波浪像蛇像蛆。郑蔚的呼吸随之急促起来就像打了一针强心剂他地双眼瞪得有铜铃那么大。鼻翼一张一翕张大了嘴巴却偏偏叫不出半点声音。 那是一段回生咒。激起郑蔚体内所有的潜能靠自己求生的意志修复损伤的躯体。随着弓中卿越念越快郑蔚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胸腔他不甘心他拼命说服着自己:“不行不能放弃!一定要活下去!开明兽不是周文地对手只有我才能阻止他!妖怪族……无论如何都不能沦为他手里的棋子!”他浑身上下大汗淋漓破碎的内脏慢慢开始愈合。一波又一波地咒语像细而锋利的砭针深深地刺进了他的经络中激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终于从鬼门关里爬了出来! 夕阳沉落到山的那一边泠泠清辉照在山涧上像笼着轻纱的梦。弓中卿停止了作法。她俏美的脸庞上流露出倦怠之色这让周文坚忍的心有一丝感动。死里逃生地郑蔚已经完全虚脱了。他耗尽了所有的精力连挪动一下手指都办不到只能静静地躺在月光下任凭清凉的晚风拂过身体。他忍不住泪流满面。 荒郊野外夜深人静山涧的流水声显得格外清晰空气里弥漫着草木和泥土的清香这是在钢筋混凝土构造地都市里无法感受到的。周文地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我们的双脚天生是用来踩在土地上的脚趾缝里填满了泥土和青草……我们不能离开自然孤独地活下去城市只是寄居的地方不是我们真正的家园……” “你为什么要救我?”郑蔚勉强支撑起身体气喘吁吁地问他的声音打破了天籁显得有些突兀“开明兽图谋不轨妖怪族终于生了内乱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周文淡淡地一笑说:“这取决于你是否能东山再起----去掉一个你换成更阴险狡猾的开明兽掌控妖怪部队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救你是为了给妖怪族保留一点实力为了牵制开明兽使它不能全力以赴对付人类!” 郑蔚瞪大了眼睛注视着他叹息说:“你在玩火!我不会拿妖怪族的未来去冒险的!”周文把视线投向黑黝黝的森林冷静地说:“人类都有私心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你真的心甘情愿让开明兽取代你吗?” “是的只要妖怪族能够走向胜利和繁荣我愿意牺牲!” “真伟大不过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要知道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杀了你!” “妖怪跟人类不一样我们只听从一个声音。周文你是不会了解这一点的。妖怪族的历史可以追述到几万年、几十万年以前从那时起我们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我们热爱这片土地----人类污染了它那就必须用鲜血来洗净。为了夺回失去的家园我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只听从一个声音?很有意思!你怎么解释开明兽的背叛呢?” 郑蔚沉默了良久苦涩地说:“这是意外也是迟早的事!妖怪也在不断地进化我们终有一天会变的跟人类一样。从懵懂到聪慧从淳朴到机变逐步现自身的价值怀有私心衡量牺牲的代价……一个种族的进步这些都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很令人敬佩不过你真的放心把指挥权交给开明兽吗?你确定它的野心仅限于此?”周文放慢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也许你还不知道树妖族已经背叛了你们榕树神不愿看到它地族人成为挡箭牌用血肉之躯去阻挡枪炮和子弹它们已经退出了这场战争!” 这个消息让郑蔚大吃一惊失去了树妖族的庇护。**裸地暴露在人类的枪炮和炸弹下对于他亲手组建的妖怪部队那将是多么严峻的考验呀!他仿佛看到了开明兽指挥不利人类以压倒性的优势歼灭了己方仅存的主力部队他地族人被迫以最原始的战法。用蛮力用爪牙用已经落伍的法术去抵挡人类的高科技武器----那将是一场无法想像的浩劫! 周文有意留给郑蔚思考地时间他耐心地等待了三分钟。然后轻描淡写地说:“既然你决定牺牲把宝压在开明兽的身上那我就成全你!”他慢慢摊开手掌。五根指尖上迅突出了乌黑亮的利爪像弹簧刀一样手腕连同小臂被鲜红的鳞甲包裹肌肉遒劲青筋接二连三地暴出。 “慢点别心急……别逼我……好吧我已经尝试过死亡的滋味了我还想保全自己地性命……”吸血獠王的利爪近在眼前。他甚至可以闻到爪尖上剧毒的气息郑蔚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改变了自己地想法他叹息着说“你不是以前的周文了。没有同情心功利。冷静到近乎冷酷……虽然是一个半人半妖的异类但是人类的感情已经慢慢消退了。周文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妖怪!” 周文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别跟我讲什么人类的感情我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并且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无论是错是对谁都不能阻碍我!郑蔚你是幸运地你将亲眼看到一个新时代的来临!”他血红的眼眸闪闪光充满了狂热的漏*点这越证实了郑蔚的猜想周文在逐渐妖化他沉浸在自己地幻想中已经走火入魔了。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等养好伤找到麒麟兽和白虎精重新组建第二支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要比开明兽掌握地那支更精锐更强大!” 这个要求出乎郑蔚的意料他原以为周文会胁迫他加入他们或者是一起追杀开明兽利用他间接控制妖怪部队没想到……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郑蔚越来越觉得周文深不可测。 “是不是跟你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正如你所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周文了……凤凰山战役以后人类军队将把进攻重点转向长江流域的水妖族你们会获得一段短暂的和平时期。江南还没有从三年前的那场洪水中完全恢复过来失去了江北的支援张重庆只能把兵力集中在g城附近进行战略防御。” “很精辟!那么你希望我尽快组建起第二支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水妖族将全军覆没当长江航运恢复正常人类军队获得足够的后勤补给他们肯定会动新一轮的进攻。我预计他们将投入更多的兵力动用一切高科技武器如果在此之前妖怪族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郑蔚你要知道我不愿意看到妖怪族的覆灭!” 郑蔚重新审视着周文的面容叹息说:“你也不愿意看到人类的覆灭是不是这样的?好吧我知道形势不容乐观必须采取行动可是开明兽……真的放任他不管吗?” “开明兽的选择很多它可以在山区打游击掠夺人类的城镇继续学习和进化或者寻找麒麟兽跟大部队汇合或者放弃妖怪族找个山头另立旗号……我不了解开明兽你觉得它可能会怎样行动?” “开明兽阴险狡猾我猜不透他的想法不过他绝不会背叛妖怪族的……或者说不敢背叛!如果我死了那么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寻找麒麟兽跟大部队汇合伺机消灭白虎精成为新一代妖王的第一候选人但是现在……以我对它的认识。一路看中文网它不会放过我的也不会放过你们!” “有意思。你是指开明兽会对我们动偷袭?” 话音还没落西南方向隐约传来了一片机械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三人不约而同仰头望去只见晨曦中有一个小黑点朝他们笔直地飞来。周文皱起眉头说:“直升飞机装备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一定是李兵他们。”他瞥了郑蔚一眼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你会控心术也许我们可以抢夺他们地飞机!” 刘子枫注视着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上的小红点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随着距离的接近。信号越来越强烈他抑制住紧张的心情努力用平和的语气说:“他们非常危险能不能用导弹进行远程攻击?” 肖克瞥了他一眼解释说:“这是g4型直升机。主要用来运输人员和物资只装备了两挺机关枪没有攻击型导弹。”黄赣一边控制着直升机在山涧上空盘旋。一边说:“他们躲在森林里又有子弹都打不穿的防弹甲即使射导弹也没用。”他一直对弓中卿的紫霞衣耿耿于怀不肯承认那是科学无法解释地妖术固执地认为她一定是装备了什么高科技的护甲。 这次他们吸取了葫芦口的教训避免跟周文生近距离的战斗而是利用直升飞机上的机关枪进行扫射一旦对手暴露了行踪。肖克和周扶水就射热导型火箭筒攻击。这个战术给周文和弓中卿造成了相当地困扰。他们虽然有紫霞衣护身但是郑蔚的伤势没有痊愈他暴露在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上成为了行动不便的活靶子周文由于要照顾他。根本无暇对直升机进行有效的攻击。 机关枪“哒哒哒”疯狂扫射着打得山涧里土石飞溅。树木的枝叶纷纷落下周文他们被迫蜷缩在一块突出地岩石下半个身体浸在山涧里暂时躲避空中密集的火力。弓中卿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在他耳边低声说:“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还是先把它打下来再说吧。” 周文感觉到她炽热的呼吸柔软地胸脯紧贴在自己背上剧烈的心跳一直钻进自己的胸腔里。他心中不由一动随口问郑蔚:“你对那个驾驶员施展控心术要离得多近才能挥作用?”郑蔚苦笑着说:“以我的法力至少要在五尺以内才行只怕我们还没来得及靠上去早就被打成马蜂窝了。我看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 “这些家伙一点都不配合!”周文终于死心了他从山涧里拾起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在手里掂了掂分量突然冲了出去轮圆了膀子向着直升飞机投去。飞机在西偏南35的空中以每秒1o米的度一边向正东方运动一边疯狂地喷泻子弹机身垂直距离地面约124米水平距离周文约156米他以多大的初度、几度地仰角才能避开子弹的干扰恰好把它打下来呢? 周文凭借本能完美地解决了这个复杂的物理学问题。 就在他松开五指的一瞬间鹅卵石像离弦之箭一样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循着一条几乎笔直的轨迹把直升机玻璃砸了一个大窟窿准确地打中了黄赣地鼻梁。黄赣眼前一黑半个身子压倒在操纵杆上立刻昏了过去直升机失去了控制剧烈颠簸了一下一头朝着悬崖猛撞上去。 大伙儿牢牢地抱住机舱一个个脸色苍白如纸。周扶水反应神立刻把黄赣推在一旁双手死死扳住操纵杆用力往上拉。他额头上青筋迸出脸上肌肉扭曲神情显得有些狰狞。直升飞机终于停止了下跌开始缓慢地爬升悬崖像如来佛手掌化成的五指山铺天盖地迎面压来众人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把性命交给了老天。 “哐啷”一声巨响机舱擦着巨大地岩石一掠而过尾翼却被树枝挂了一下出一连串的噪音越转越慢。周扶水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擦去额头的冷汗大声说:“小心要迫降了!”他使出浑身解数控制住直升机。在紊乱的气流中盘旋颠簸了七八分钟好不容易才降落在一个平坦的山坳里。人虽然没事这架直升飞机算是报废了飞旋转的机翼打在岩石上顿时碎成几片朝四下里飞得无影无踪。 短短的数分钟就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大伙儿到鬼门关里转了一圈。惊魂未定彼此搀扶着下了飞机心中都升起一种劫后余生地庆幸。周扶水和肖克小心翼翼地把黄赣抬出来平放在草地上他昏迷不醒。脸中央深深嵌着一块鹅卵石不知道伤势怎样但可以肯定鼻梁是保不住了。 那就是敌人投出的凶器!刘子枫和李兵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冷气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吸血獠王魁梧的身躯。力大无穷凶残强横一定是它干的!李兵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担忧。他们的这次追杀行动会不会是螂臂挡车不自量力呢?但是这种担忧是不能跟大家说地他怕动摇了军心造成更坏的后果。 随行的医务员司马群跪倒在黄赣的身旁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么离奇的伤势。他探出三根手指捏住鹅卵石轻轻摇了一下。黄赣顿时疼醒过来大叫一声:“痛死我了----”司马群吓了一跳仰头望着肖克说:“嵌得非常紧就像长在肉里一样我看要开刀才能拿下来。” 这支小分队由k集团军b师一团团长肖克全权指挥。此刻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如何处置伤员是一个迫在眉睫地难题。黄赣需要立刻送回g城接受手术治疗但是直升机遭到了严重的损坏无法再次起飞而且追杀周文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返回g城就意味着这次行动完全失败。该怎么办呢? “你们是来追杀我的吧?我就在这里!” 众人心中一凛齐齐向声音出的方向望去只看见周文施施然地站在树荫下精赤着上身露出胸口一堆肥肉腰里胡乱裹着一块脏兮兮地破布勉强遮住了下身。但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窘迫仿佛倒是李兵他们不知趣地钻进了他的裤衩里一样催促说:“想杀我就快动手这是你们唯一地机会了!” 他是如此托大李兵、慧真、肖克等都有些犹豫他们在担心周文准备了什么厉害的法术。但是刘子枫没有想这么多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某个时刻嫉妒像毒蛇一样咬噬着他的心窝不同的是这一次他颤抖的双手里紧握着一把轻型冲锋枪。 没有任何征兆刘子枫突然扣动扳机把子弹连同仇恨一起喷泻出滚烫的枪膛。周文没有想到第一个开枪的竟然是他曾经共过患难地老同学他原以为军人的心肠会比较硬。但是这些飞旋转的子弹在他眼里慢得像蜗牛爬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躲开但是他没有而是慢慢地伸出手去掌心腾起了一团纯青色的火焰子弹像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瞬间熔化成炽热地铜水。 周文的脸上没有一丝得意地神情反而略带感伤地说:“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人类必须面对麒麟兽和白虎精他们该用怎样的武器呢?道门的法术已经失传了难道会是原子弹?”趁他说话的当儿周扶水偷偷用火箭筒瞄准了他“轰”的一声巨响火箭弹准确地穿透了他的身体一头扎进了他身后的悬崖里炸得浓烟滚滚石块乱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大家不约而同感到一阵兴奋。但是等到硝烟散尽周文还是好端端地站在原地连头都没有少一根。李兵心中一惊:“吸血獠的度过了声音火箭弹根本就不可能打中他!” 周文突然晃动身形猛地冲进人群中双手拎起肖克和周扶水重重一撞两颗脑袋硬碰硬砸在一处顿时嗡嗡乱响二人立刻昏了过去。李兵脱口大叫一声:“小心!他动手了!”一干道门高人手忙脚乱地掏出法宝护身李兵也展开乾坤表里图把身旁的刘子枫、慧真、康平和陈希鹏等笼罩在内。 只呼吸间工夫周文拳打脚踢把所有手持枪械的战士都打倒在地。他拍着双手说:“就剩下我们了来吧让我好好见识一下道门的法术!”李兵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什么精锐战士和道门法师组成的小分队。根本就不堪一击!他苦涩地说:“天师剑呢?你打算空手接招吗?” 周文反问道:“有这个必要吗?李兵相识一场我是不愿跟你动手的你我的实力相差太远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挡不住我地还是放弃吧!带着你的同伴立刻离开我不会阻拦你。” “明知道希望不大。但我还是必须去做这是宿命的安排!”李兵把乾坤表里图铺在地上手持辟邪玉麈站在中央“周文你敢不敢进到乾坤表里图里来跟我一决高下?”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易水壮士一去不还的悲凉味道。 慧真听他向周文挑战。不禁大吃一惊正要出言劝阻他不能使气康平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别坏了大事他是有把握地!”慧真怔了一下。细细定下神来果然感觉到乾坤表里图中有异样的法力在流动他心中一动。原来那是一个陷阱! “在我面前你何必玩什么花招!”周文冷静地说“你不用激我这对我没用。有什么法术只管使出来!”李兵轻轻叹了口气说:“没有一点血气方刚的漏*点你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他闭上眼睛低声念动咒语乾坤表里图像花瓣一样慢慢收拢隐没到他的身体里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人图合一。暂时把道门法宝地法力占为己有茅山道的不传之秘!”康平低声说道“虽然对自身的修为大有损害但在这种危机时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可惜周文没有上当。如果他进到乾坤表里图里去那么这一战就有四五成的胜算了!” 慧真紧紧地握住手里的阳平治都功印。指节白在心中默默念动咒语有心在必要地时候助上李兵一臂之力。康平微微摇头说:“没有用的阳平治都功印伤不到他。除非是集齐道门的六**宝又或者张天师死而复生或许才有把握制服他!”二人说话间工夫李兵已经念完了最后一句咒语他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响得异乎寻常如同剑吼西风急雨打芭蕉。周文心中颇有些差异他不记得茅山道有这么一门法术难道李瑾瑜地爷爷竟对她留了一手?乾坤表里图与李兵的肉身合而为一不带一丝邪气的道门法力向四周围缓缓扩散刘子枫、康平等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 李兵突然睁开双眼张开嘴巴大吼一声:“天邪虎啸阵!”潜藏在他体内的浩然正气突然化作无数有形的利刃争先恐后向周文涌去在距离他身体还有三尺时突然静止停留在半空中缓缓转动隐约组成了三只虎头的形状。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周文被迫现出了吸血獠的第二形态他缓缓舒展开烈焰缠绕地双翅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气冲天而起顿时把天邪虎啸阵冲得七零八落。时机稍纵即逝李兵立刻催动辟邪玉麈麈尾化作一条银白色的巨龙源源不断地向周文扑去。“好机会!”慧真不听康平的劝阻偷偷祭起了阳平治都功印朝周文的后脑打去。 周文用炽天之翼破解了张瑞午遗下地天邪虎啸阵顺势鼓气一吹麈尾“噗”地散开来织成一张天罗地网把他颀长的身躯重重裹住仓促间无法挣脱开来。李兵使出浑身解数集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两**宝地威力这才堪堪占得一线上风。 正在二人僵持的当儿阳平治都功印由下而上重重砸向了周文的后脑。周文仿佛脑后长着眼睛突然挣出一条手臂五指如同铁爪把法印牢牢地抓在手里用力一捏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阳平治都功印顿时炸成一把碎屑。李兵趁机收紧辟邪玉麈突然一道道耀眼的光芒从麈尾的缝隙间穿透出来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一齐向李兵扑去。 热浪翻滚李兵浑身的衣裤立刻燃烧起来他只能念了一个“疾”字乾坤表里图像莲花绽放一样从他体内脱离把火龙挡在五尺开外。周文闷哼一声猛地张开炽天之翼念动了毁天灭地焚心咒----一连串古怪的音节从他嚅动的双唇间跳出来麈尾像雪狮子向火一样迅融化。 李兵大叫一声紧握玉麈的右手腾起了一片白烟一股灼烧皮肉的焦臭味直冲鼻孔他把手用力一甩但辟邪玉麈就像粘在他掌心一样怎么甩都甩不开。李兵心中一凉他知道自己的右手终究是保不住了。 周文探开手掌火龙接二连三地倒卷回去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在他掌心上方翻腾旋转。李兵一狠心用脚踩住麈尾拼命往外一挣连皮带肉扯下了一大块他脊背上冷汗涔涔几乎要疼晕过去。 但是周文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把火球牢牢地锁在掌心中挣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问:“认不认输?”李兵当机立断叫道:“认输!我们立刻离开这里!”周文把手一挥火球像离弦之箭一样飞向了迫降在山坳里的直升飞机“轰”的一声巨响飞机炸成了一堆废铁。康平和慧真对视了一眼暗暗心惊二人不约而同地想:“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周文的实力高深莫测既然他手下留情就没必要把脑袋非往虎口里伸!” 但是刘子枫却不愿就此放弃他咬牙切齿脸上肌肉不断踌躇着端起冲锋枪就是一梭子子弹。周文倏地冲到他面前夹手把冲锋枪夺了过来随手一拗两断再拗成四断钢铁制成的枪膛在他手里就像筷子一样脆弱。刘子枫却没有被他吓倒反而挺起胸膛眼中流露出怨毒的神情似乎要把他一口吞下去。 李兵担心周文一怒之下把他撕成碎片叹了一口气解释说:“你不要怪他他有理由恨你的……赵诗芬已经恢复了过去的记忆她承受不住这种打击精神彻底崩溃了。”周文怔了一下一双血红的眼眸盯着刘子枫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过了良久良久他才苦涩地说:“已经太迟了……你没有理由恨我的我没有做错什么!不管怎样你曾经得到了她……”他仿佛沉湎在回忆里不能自拔。 但是这一番话并不能消去刘子枫心中的怨恨他毫不示弱地瞪着周文激动得浑身颤抖。周文看看他又望了李兵一眼低声自语说:“没有回头的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他背转身消失在莽莽丛林中。 第五集 从凤凰山到麓宁城 第七章 开明 当天夜里郑蔚的伤势出现了反复先是昏迷不醒接着体温迅升高周文担心他的脑神经受到损伤于是把冰冷的山涧水淋在他的额头上竟像淋在炽热的铁板上一样嘶嘶冒着蒸汽。到了子夜时分月在高空阴气极盛郑蔚慢慢现出了飞鼠的原形浑身的毛变成银白色气喘如牛吼声如雷突然向弓中卿直扑过去。 弓中卿早有防备掀起紫霞衣把他团团裹住郑蔚疯狂地挣扎着爪撕牙咬不知疲倦地闹腾了一个多钟头始终无法摆脱身上的束缚这才渐渐安静下来。月光如水静静地照在山涧上参天古木投下斑驳的阴影映在周文和弓中卿的脸上一块明一块暗显得有几分诡异。 “是回生咒的后遗症吗?” “是的。” “怎么回事?” “咒语激起了他身体里的潜能也把所有的兽性都释放出来了他的性命虽然保住了但是……如果精神不够坚强他的下半辈子就只能像野兽一样生存下去没有感情没有智慧不再是你熟识的那个郑蔚了。” 周文沉默了片刻涩然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愿他当场死在翼龙的爪下至少还死得像个有尊严的妖怪。” “不过这是一个机会是真正的考验。你也不用担心麒麟兽的左膀右臂白虎精是大将之材飞鼠是智囊如果连他都不能战胜兽性那就表明妖怪族真的已经走到末途了。” “但愿如此……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他为什么想要伤害你?” “不是他想要也不能算伤害。那是野兽的本能……他想交配留下自己的后代!” 周文突然想起了赵鹏想起了g城、鼠疫、洪水、运沙船、碧萝山和观音洞曾经患难与共的伙伴如今已经变成了仇敌和陌路。他怀念过去的岁月那时他还是人群中的一分子还没有走上这条孤独而艰苦地道路…… 山涧流水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分外清晰。风掠过树梢哗哗作响像母亲哼唱的催眠曲。两人都没有说话。周文背靠在树干上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弓中卿凝望着他的脸庞一颗心突然感到无比的寂寞。 到了第二天清晨。郑蔚终于恢复了常态。但是一夜之间他的外貌生了惊人地变化满头黑变成了银白色额头、眼角和脸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脊背佝偻。手脚干瘪仿佛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澄澈的眼眸依旧闪烁着机智地光芒。 “恭喜恭喜。从鬼门关里爬出来!你是第一个通过回生咒考验的妖怪很了不起!”弓中卿微笑着向郑蔚挥挥手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想确认他的神志是否清醒。 郑蔚深深吸了口气苦笑着说:“不要取笑我了我知道自己有多糟糕!”他蹒跚地走到山涧旁注视着水中的倒影顿时吓了一大跳。隔了良久。他自言自语说:“真像一场梦呀……”他抚摸着自己银白色地头还有粗糙得像橘皮一样的脸庞突然展颜一笑“还好还好我还是我自己!”在经历了这一番死里逃生后。他觉得整个身心轻松了很多重又恢复了以往的自信。 “没事就好。我们已经耽搁了一天一夜。是时候动身了。郑蔚你有什么打算?” 郑蔚沉吟了片刻反问他:“你们呢?” 周文轻描淡写地说:“去追开明兽看看它究竟想干什么。如果不合我地意就顺手把它干掉。” 这几句话说得霸气十足如果放在以前郑蔚一定会嗤之以鼻认为他是狂妄自大到极点但是现在他眼里只剩下敬畏。葫芦口一战让他看到了吸血獠王的真正实力惊天地泣鬼神足以跟帝江神、麒麟兽、白虎精一较高下这种力量是他毕生都无法企及的! 不过君子斗智不斗力犯不着跟他硬拼! “我打算去一趟碧萝山从观音洞进到黄泉下但愿能顺利地找到麒麟兽。不过那种可能性非常小几乎是大海里捞针……”郑蔚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不过他很快就振作起精神“开明兽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手下留情。手机小说站要小心呀他可是非常狡猾的!” 他们就在山涧旁一一握手道别就像人类一样。弓中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还是不能完全释疑。她提醒周文说:“我们虽然救了他的性命可是……他值得信赖吗?” 周文瞥了她一眼回答说:“我并没有要求他背叛妖怪族在当前阶段我们的目标是一致地他会按照约定行事的。” “是嘛……”弓中卿感到茫然。她仰视着周文熟悉的身影琢磨不透似近还远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点尴尬?不是胸怀大志领袖和忠诚追随者不是肝胆相照的朋友不是心有灵犀地情人但是又都有点像。弓中卿不禁回想起来时路这才现周文已经改变了很多他迅成熟变得更强大更冷酷而她自己却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郑蔚说地没错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周文了! 他们没有使用驾云术而是手脚并用沿着崎岖的山路攀上悬崖。遒劲的古松从石缝里探出身来披着云雾像蟠龙。水边的野草在风中战栗有的已经枯萎有的还经霜不凋它们被水气洗得干干净净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迷人的姿态。空气中湿度很大弥漫着一股草叶的清香没有泥土味和青涩气也不同于花香让人迅安定下来。静静体会到生命的流动。 “我希望有一天能在这条山涧旁盖一间草棚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够听见流水地声音即使是做梦也能够闻到树叶的香气……”周文像梦魇一样低声对自己说。 原来他也有这么感性的一面!弓中卿的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她调皮地问:“就你一个人吗?那会很寂寞的!”话出口的一刹那弓中卿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情绪在自己地胸臆涌动她勇敢而骄傲地望着周文猜测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几千年过去了。她第一次如此期盼周文能理解她的想法吗? 炽热的火焰在心中燃烧弓中卿的双颊泛起红晕她地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周文的体温在那个狭窄的石缝里。他们曾紧紧贴在一起。可是不知道周文是装糊涂还是真的不解风情他没有接她的话茬这让弓中卿有些失落同时也感到害羞。她急忙岔开话题:“你能感觉到开明兽地气息吗?” “嗯很微弱。它们好像离开了龙脉。” “离开龙脉?它们会很快退化到原来形态的!开明兽怎么这样冒失!”弓中卿吃了一惊她无法接受这样的选择。 “恐怕不是冒失而是深思熟虑后做出地选择。它有自己的打算……”周文极目向西望去。全神贯注追寻着开明兽留下的气息“是n市!难不成它们想占领大城市?有意思!” 在确认了开明兽的动向后弓中卿和周文施展驾云术向n市飞去。 n市是跟g城齐名的大都市滨临长江地形险要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整座城市依山而建由于地势较高林木茂盛。三年前的那场大洪水并没有造成严重的破坏。灾难过去后n市以惊人的度展起来逐渐恢复了往日地旧观人烟辐凑文物风流。成为江南硕果仅存的繁华之地。 周文和弓中卿混杂在人群中进入了n市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巷尾漫步。弓中卿还是第一次置身于高度展现代化的大都市中。东瞅瞅西瞧瞧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周文地心情却异常沉重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g城但现实令他很快清醒过来g城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片废墟上的城镇! 他想:“是地g城多灾多难不像n市那样幸运但是城市就像人的一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只有经历常人难以想像的磨难才有可能取得万众瞩目的成就。g城……有一天会成为整个江南的中心成为人类和妖怪共同的家园!这是n市永远都无法做到的!” 天色迫近黄昏他们在一家小饭馆里点了几个家常菜炒青菜煎豆腐榨菜蛋汤就着陈米饭胡乱填饱了肚子。大桥被毁浓密的雾气封锁了长江南北交通处于停滞的状态再加上前线又驻扎了好几个集团军的兵力必须先保障军队的补给……所有这些因素加在一起造成了n市的物资异常短缺猪肉鱼肉都要凭票供应价格高得吓人……弓中卿掏空了身上的口袋也只买得起这三样素菜。 入夜以后周文和弓中卿登上了城西著名旅游景点的琉璃山灯火通明的都市就展现在眼前影影绰绰的高楼大厦仿佛是蛰伏的野兽默默注视着人类的悲欢离合。远远望去位于琉璃山北面的长江浓雾滚滚江水似乎在沸腾那是蓐收神统治下的水妖族它们切断了南北的水路交通沉浸在麒麟兽许诺的美好未来中洋洋得意根本没有意识到大难即将临头! 与此同时周文也察觉到了散布在城市里的妖气以开明兽、狼牙、蛮牛为的妖怪都聚集在山脚下的一座大厦里。他没有闻到杀戮和血腥的气息。开明兽究竟在干什么呢?周文对它的好奇心越来越浓了。 他们尽量收敛起身上的妖气沿着琉璃山的东麓悄悄地摸到大厦前。四周围种着冬青和黄杨围成了一个长方形的花圃高大的松树像卫士投下一片片浓密的阴影。周文抬头望去只见入口处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名家题词的匾额上面用隶书写着“n市图书馆”几个大字。 他和弓中卿对视了一眼肩并肩向前走去。大厦里一片漆黑。铁栅栏锁得严严实实不过这难不倒周文他低声念了几句咒语从指尖喷出一道极细的火焰眨眼工夫就把锁舌给烧熔了。 铁栅栏被小心翼翼地推开出了轻微地声响大厅里有一个声音警惕地问道:“是谁?哪一个弟兄?”很明显。它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周文像幽灵一样扑进去伸出手臂勒住他的喉咙微一用力它连枪口都来不及抬起就失去了知觉。那是一个负责望风的妖怪开明兽应该就在里面!周文向弓中卿打了个手势。二人继续向前摸去。 在n市图书馆的阅览室里周文看到了毕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上百个妖怪恭恭敬敬坐在阅览桌前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摊在面前地书本像海绵吸水一样贪婪地学习着人类的知识。它们粗壮的手指在翻动书页的时候显得那么笨拙而滑稽。但是周文和弓中卿却一点都没觉得可笑他们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开明兽把一本厚厚地《简氏枪械指南》插回到书架上裂开大嘴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追到这里来的。看见了吗?我们妖怪族是比人类更优秀的种族。我们才是这个……地球的主人人类只是食物是奴隶!” 周文一颗心不断往下沉他嘴里苦涩无比。开明兽的想法跟麒麟兽完全不同它把人类视为低等地种族奴役的对象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它会改变这个世界地格局也许应该尽早把它除掉。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开明兽迟早会成为他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开明兽感应到周文的敌意但它一点都不惧怕他。它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翼龙的大丹在它胸口熠熠生辉开明兽浑身充满了强大的力量它有信心击败一切对手。哪怕是少壮派的领白虎精或者是群妖之王麒麟兽。妖怪族地历史将因它而改变! 周文很快就克制住冲动在这座人类聚居的城市里动手实属不智。他不愿看到n市步上g城的后辙变成一片钢筋混凝土的废墟。开明兽敏锐地感觉到他的气势有所削弱好机会它迅推上了电闸阅览室里顿时灯火通明突如其来地强光令周文和弓中卿暂时失去视觉。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已经演练了无数遍!阅览室里突然响起了一片密集地枪声成百上千的子弹交织成一张滴水不漏的大网疯狂地射向周文和弓中卿。近距离内同一时间开枪封锁一切可能闪避的角度几乎在同一时刻命中目标这样的进攻即使是吸血獠的度也无法逃脱。当枪声消失余音还在回荡眼前已经失去了周文的身影他像一只大壁虎牢牢地贴在天花板上整条大腿都被染红鲜血接连不断地往下滴。 这次连弓中卿都没来得及护住他! 没有致命!开明兽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它正要下命令动第二轮进攻一团紫云突然从弓中卿身上翻起“唰”地一声把它紧紧裹住。周文趁群妖愣的当儿猛地扑向开明兽两具强横的身躯隔着紫霞衣扭打在一起接连撞破了几重混凝土墙壁滚到了图书馆外的花圃中。 弓中卿一声尖啸满头秀无风自动她双手结成一个复杂的法印眉心中间放射出一道雪白的毫光。蛮牛大惊失色叫道:“快退!那是五毒咒!”听到这三个字群妖像触电一样有的连蹦带跳翻出窗去有的飞快地钻到桌子下面反应之迅捷动作之规范有如经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兵。 但是等了老半天没什么动静它们反而现弓中卿的身体渐渐变透明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溶化在空气中。蛮牛从桌子后面探出头来搔搔脑袋尴尬地说:“呃不是五毒咒呀我们上当了!”群妖一片嘘声纷纷向它竖起中指表示谴责和蔑视。 开明兽怒吼着现出了原形一大八小九个头颅一起晃动紫霞衣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住缓缓升到了空中恰好被赶来的弓中卿收在手中。周文这才看清了它的庐山真面目。跟葫芦口所见到的完全不同开明兽的九张人面不怒而威躯干闪烁着七彩条纹胸口镶嵌着一颗光华流动的大丹像护心镜一样反射出周围的景物。 周文腿上地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子弹一粒粒跳出来绽裂的皮肉迅愈合。他冷静地说:“郑蔚虽然号称智囊。但是论心机论手段你才是妖怪族里的第一号人物!”开明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它知道周文已经动了杀机不过他腿上有伤。挥不出吸血獠无与伦比的度又怎会是它的对手呢? 周文沉默了片刻身体开始慢慢变形背上长出了烈焰缠绕的翅膀眼眸像两颗血红色的宝石。“终于要动手了吗?”开明兽感到兴奋。浑身长毛根根倒竖四只利爪下祥云翻滚把它地身躯托起到半空中。 尖锐的警笛此起彼伏。n市人声鼎沸骚动不安一片片灯火渐次亮起照得整座城市有如白昼。警车、救火车、救护车从四面八方拥向图书馆道路拥挤不堪空中也传来了机翼的轰鸣声那是驻扎在南郊的87118部队派出的巡逻直升机。 周文轻轻扇动着翅膀探出食指画了一道天殇符。火焰凝成地灵符迅扩散开来张牙舞爪向开明兽扑去。开明兽冷哼了一声:“身为远古的妖兽竟然用人类的符对付同类好不要脸!”它呼地吹出一口气天殇符顿时爆成满天的火星。飘飘扬扬在夜空中显得璀璨夺目。 “时间和地点都不合适。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交手的。开明兽你好自为之吧!”周文瞥了一眼蜂拥而来地车辆和人群向弓中卿打了一个撤退的手势投琉璃山方向高飞而去。 “想逃跑吗!”开明兽足踏云彩迎头赶上但是它万万没有料到附着在符上的火焰虽然被吹散天殇符地威力却依旧凝滞在半空中。它过于托大一头撞了上去顿时几十个天雷当头劈下根本无从闪避。好在开明兽已经炼化了翼龙的大丹区区道门法术当然无法伤到它的本体但猝不及防之下还是弄了个灰头土脸。再抬头看时周文和弓中卿早已消失了踪迹。 “要警惕更要冷静绝对不能小看对手!要学雄狮博兔亦用全力!”开明兽非但没有恼怒反而从这次挫败中吸取教训它责备自己炼化大丹后有些狂妄自大像周文这种强大的敌手任何一点疏忽都将是致命的。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它从内心深处感谢周文。 几十辆警车和救护车先后赶到了市图书馆却没有现任何伤员。n市警察局局长缪安山在勘察现场后深深皱起了眉头他意识到这次事件的不同寻常之处立刻组织警力封锁现场把记者和摄像机挡在外面同时通知刑警大队让他们火调集人手进行调查和侦破。 四十八小时过去后刑警大队没能得出任何初步的结论。 图书馆事件成为了市民关注地焦点。事后据警方布的消息现场留有巨型怪兽搏斗的痕迹阅览室里现了可疑的血迹还有目击者声称亲眼看到燃烧的火鸟像流星一样飞进了琉璃山……但不管是官方地声明还是电台报纸的报道谁都没有提到这样一个事实在阅览室和图书馆外地草丛中还现了几百枚温热的弹壳! 这只是一连串怪事的开端。 在图书馆事件后的第六天驻扎在n市南郊的87118部队生了一起离奇的失窃案。这天清晨出操的时候一连的战士现弹药库门户大开一千多把轻型冲锋枪和几十万子弹消失得无影无踪。 团长郁战天接到报告后脸都白了急忙叫上副团长和政委赶到现场核查人数清点损失现除了枪械和弹药外负责守夜的十名战士和两名连级的指挥员也失踪了。周围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他们就像从人间凭空蒸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枪械被盗在87118部队掀起了轩然大波郁战天向军委汇报了这一突**件军委非常重视立刻召开紧急会议。与会的司令员张重庆同志指出弹药库是军事重地戒备森严普通人绝不可能偷偷潜入而不被觉罪犯极有可能是凤凰山战役中从大峡谷突围的妖怪部队。它们的学习和接受能力非常强这批冲锋枪落在它们手里无异于与虎添翼必须立即采取必要的措施! 由于驻扎在江北的s集团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近期将对长江流域的水妖族动全面进攻张重庆决定把k集团军紧急调入n市一方面是为了彻底切断岸上的妖怪部队和水妖族的联系配合兄弟部队的开展行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加强戒备杜绝枪械失窃事件的再度生。 山雨欲来风满楼n市的居民被分批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后方整个城市处在军方的严密控制下开明兽没有任何机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于是它率领群妖远远地离开n市回到了熟悉的深山老林中竭力避免跟人类军队生正面冲突。事实上潜入87118部队所取得的收获已经足够它们消化一段时间了轻型冲锋枪和弹药倒还是小事关键在于那十二名人类俘虏。 开明兽、狼牙、蛮牛等法力高强的妖兽施展读心术从他们的脑子里获取了大量的军事知识:枪械的保养和使用战士的常规训练如何开展思想政治工作战略和战术后勤保障的实现……当最后一滴油水被榨干他们又成为了妖怪们腹中的食物。 开明兽运用这些人类的知识全面改造了现有的妖怪部队把它们训练成为坚强勇敢的战士。在这期间它逐步赢得了狼牙、蛮牛等远古妖兽的信任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领导地位。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开明兽抓住了它成功地掌握了一支忠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剩下的工作就是展壮大进而控制整个妖怪族。 但是开明兽并没有被初步的胜利冲昏头脑它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静这是周文教会它的它善于从挫折中吸取教训。挡在它面前的还有很多强劲的对手:周文麒麟兽帝江神白虎精郑蔚----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每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当务之急是怎样利用人类的力量各个击破他们扫清路上的一切阻碍。 在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开明兽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它们要离开森林和山洞攻占人类的某一座城市作为军事基地展生产和科技组建一支更大规模的现代化妖怪部队!这是战略上的大转变具有深远的意义。开明兽所面临的问题有两个一是选择合适的城市二是招募到更多的妖怪但是这两个问题的艰巨性出了它的设想。 城市的规模和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最好人口众多滨临长江易守难攻。人口多就能俘获到足够的廉价劳动力确保充足的食物来源更重要的是人类军队会因此投鼠忌器有效地遏制了大规模的空袭和进攻。紧靠长江有利于跟水妖族取得联系互为唇齿万一陷入重重包围之中还可以从水路撤往大海。 n市本来是最佳的选择但是那是驻扎着精锐的k集团军以开明兽手头的兵力强攻n市不啻于以卵击石。 招募更多的妖怪也很成问题。这里有客观的因素。远古妖兽和山精鬼怪的繁殖率一向就很低即使在最繁盛的时期妖怪族也没有过一千万。在经历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劫难后侥幸存活下来的不足十分之一再去除蓐收神统治下的水妖族和榕树神为的树妖族剩下的几乎全部在凤凰山战役中失踪寻到它们的机会微乎其微。 怎么办呢? 第五集 从凤凰山到麓宁城 第八章 异军 就在开明兽左右为难的时候长江争夺战在某个寒冷的清晨打响了第一枪。这场关键的战役由s集团军军长秦骘全权指挥他的计划是以n市附近的江面作为突破口先利用高精度红外制导鱼雷清除水下的妖兽然后在东西两侧的水域里布下密集的水雷把整条长江切成三段。 b师和net市以西的水域由于长江航道蔓延数百公里水文情况异常复杂他们的任务是以战略防守为主利用声纳和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严密监视水妖的动向并不直接参与战斗。a师则担当起主攻的重任清除n市以东水域里的残余妖兽这一段长江接近入海口江面开阔回旋的余地大秦骘特地向海军借调了两艘小吨位的装甲舰和战列舰配合主力部队作战。与此同时s集团军、集团军的舟桥连一起协作在江面上架起了三座临时的浮桥连接n市和江北的交通。 一切都朝着预期的方向展。活跃在n市附近水域的妖兽成为了第一批受难者它们虽然拥有强横的身躯在水底灵活自如却无法逃避高精度红外制导鱼雷的打击。随着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江水像沸腾一样剧烈翻滚江面上浮起了无数血淋淋的残肢断臂绵延十多公里。法术中断浓雾顿时被凌厉的寒风刮散两岸的山峦城市清晰可见。 在确认附近没有残存的水妖后s集团军a师三团选择了相对较为狭窄的水域进行布雷。这次他们使用的是拉网式可控自航水雷总共设置了十七层每一层都有上百枚智能水雷能根据对象体积、水流强度、噪音大小等多项因素在恰当的时机自行引爆。这种水雷的性能非常优越但是造价昂贵一直处在试验阶段。没有投入大规模实战。这次为了确保长江争夺战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中央是铁了心不惜一切代价地。 十五个小时以后布雷工作顺利结束。与此同时舟桥连也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在两个雷区之间三座宽阔的浮桥把n市和北岸连接了起来装载着武器弹药和后勤补给的卡车编队源源不断地跨过长江。给奋战在南方的集团军注入了新的活力。 到了第二天下午1点45分总攻正式开始。装甲舰和战列舰像一把大钳子牢牢地封锁住了长江入海口a师分成水6两支从n市出。由西向东逐段进行地毯式清理。他们的武器是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加强型g3冲锋枪、常规鱼雷和水下炸弹残酷地消灭这一段水域里一切可疑生命这里也包括了珍贵地白鳍豚和大型鱼类----不过这是无法避免的战争一向如此。 当第三天的太阳升起长江的下游又搭起了两座新的浮桥。这表明战争已经取得了初步地胜利存活下来的水妖被压制在n市以西的长江中上游动弹不得。这是必然的结果。水妖族没有任何对抗人类军队的经验它们也缺乏像郑蔚、开明兽这样天生地军事指挥员尽管蓐收神暴跳如雷组织族人动大规模的反扑但是它们的爪牙和法术毫无用处在火炮、鱼雷、水雷、炸弹等杀伤性武器地打击下战局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随着s集团军逐渐向西推进水妖族的末日越来越近了。 k集团军b师师长黄椿寿担心的一幕终于没有变成现实。根据各方面反馈的信息。他可以确定生在n市图书馆的那场争斗跟周文和开明兽有关但是事后它们又销声匿迹置身于长江争夺战之外坐视不理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许是它们两败俱伤。根本顾不上水妖族吧!”黄椿寿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 事实上周文和开明兽一直在关注这场战役。 周文和弓中卿没有离开n市他们就潜伏在琉璃山一个隐秘地洞穴里。为了躲避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的追踪。他们采用了郑蔚的方法把身体浸没在冰冷的暗河里让体温降到接近冰点。黄椿寿相信周文就在他们眼皮底下他派出武装直升机和一个团的兵力对琉璃山进行了仔细地搜索但是没能现任何蛛丝马迹。 随着人类的节节胜利水妖族正面临着前所未有地失败但是这一次周文并不打算插手。开明兽和它的妖怪部队在n市图书馆的表现令他震惊上百个妖怪恭恭敬敬坐在阅览桌前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摊在面前的书本像海绵吸水一样贪婪地学习着人类的知识----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形势在逐渐失控他无法在人类和妖怪之间继续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战争将越来越残酷彻底背离他原先的估计。 周文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 当长江争夺战大局已定周文也下定了决心开明兽太过危险必须在它羽翼未丰之前把它除去。也许他还没有这样的实力但是他必须试一下。茫茫神州大地到哪里才能找到这个狡猾的家伙呢?周文想到了榕树神和树妖族树木植被无处不在普天之下再没有比这更严密的侦察网了。现在该是时候请求它们的帮助了。于是他们悄悄地离开了琉璃山动身前往温暖潮湿的岭南。 跟周文如出一辙开明兽也没有插手这场对人类来说意义重大的战役主要原因是它手头没有足够的兵力但更重要的是它看到了展壮大的契机----小----说----网当长江争夺战打响了第一枪开明兽就率领队伍长途跋涉巧妙地躲过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的侦查绕了一个大圈子赶到了长江的源头。在那里它见到了精疲力尽的蓐收神和水妖族。 不到短短的两个礼拜水妖族已经损失了一半以上的族人这对于蓐收神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开明兽并没有多寒暄它简要叙述了凤凰山战役的失利麒麟兽和白虎精被困在岩洞里生死未明。它直截了当向蓐收神建议放弃长江率领剩余地水妖族前往西南山区。寻求东山再起的机会。 蓐收神沉默了良久没有说话。 其实早在长江争夺战刚刚拉开序幕的时候它手下的偏将雷兽就提出了相似的意见并且不顾其他高层水妖的反对一味据理力争但当时蓐收神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就听不进去。屈服于渺小卑微的人类把长江拱手相让。像丧家狗一样到处逃亡这一切都是它无法容忍地最终蓐收神下令把雷兽关起来等它们彻底击败人类以后再处置这个危言耸听的家伙。 事实证明雷兽的判断是正确的水妖族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对手! 蓐收神长长叹了口气。凄凉地说:“已经太迟了……水妖族伤亡惨重鲜血染红了长江如果我们自顾自逃生怎么对得起死难地族人?我已经决定了我将战斗到最后一口气。人类会为他们的举动付出代价的!” 开明兽从它的语气里感觉到绝望和必死的信念它想起了麒麟兽对它地评价:“蓐收神和他的族人终年生活在水里那是我们无法想像的生活。也许他有些狡诈油滑。更多地着眼于水妖地利益这也很正常。不过它绝不是贪生怕死的独裁者这一点跟人类不同为了水妖族的繁荣和昌盛它愿意牺牲一切!”麒麟兽有一种看穿表象洞察实质的本领它只要扫上一眼就能现你内心深处的一切秘密这一点始终让开明兽觉得即敬佩又心寒。 它正打算再劝说几句。蓐收神阻止它说:“我已经老了活了十几万年雄心壮志早就消磨光了!东山再起……嘿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水妖族不会灭亡的!开明兽我把五百名精壮的族人托付给你。会对你有所帮助地你带着他们离开长江。到安全的地方去。……你比我们这些老古董更适应这个世界我有预感你将取代麒麟兽成为新的妖王!”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你放心我会尽一切可能保住水妖族的。”开明兽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突然压低声音“不要急于向人类报仇分散到长江的支流里尽可能保存实力。只要能再拖上一个月我保证形势会生翻天覆地地变化!”蓐收神怔了一下它看见开明兽的眼眸闪闪光不禁低声问:“你有什么打算?” 开明兽笑而不答岔开话题说:“麒麟兽大人答应过等人类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天地间所有地河流海洋都由你掌管到那时水妖族将成为妖怪中最强盛的一支!它是群妖之王它的承诺永远有效!你要相信我这一点很重要。”蓐收神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好吧我了解你去吧!” 长江流域一向是全国的经济中心那里集结着太多的人类军队水妖族已经成为一支无法倚靠孤军开明兽被迫放弃了原先的想法带领着妖怪部队和五百名精壮水妖转向西南山区挺进。当天夜里它们袭击了一个人类的村庄饱餐一顿后迅离开赶到一个叫做孩儿岭的地方露宿。 当群妖鼾然入睡后开明兽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地图----那是它从n市图书馆里顺手牵羊带出来的----借着星月的微光研究着哪一个城市更适合它们的展。狼牙、蛮牛、天吴、相柳它们一来看不懂二来懒得动脑筋坐了没多会就打起了瞌睡。水妖族的雷兽凑过头去仔细端详了片刻建议说:“麓宁怎么样?中型城市位于两江之间地势险要人口稠密不用担心劳动力和食物而且我们只要混在人群中间军队就不可能毫无顾忌地动空袭和攻击。” 开明兽微微吃了一惊它虽然向狼牙、蛮牛、雷兽等透露过自己的想法但从来没有提起其中的难处雷兽的设想竟跟它不谋而合这引起了它浓厚的兴趣。“很有道理我也是选中了麓宁。”开明兽故意漫不经心地说“你觉得我们应当怎样行动才能花最小的代价占领麓宁?” 雷兽想了想说:“控制一座城市比摧毁一座城市要困难得多!人类有一句几千年的老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觉得应当先派遣探子混进麓宁弄清楚城市的规模有多大有多少常住人口有没有驻军数目是多少武器和战斗力怎样。取得了这些情报以后。再议定详细地进攻计划。” 开明兽立刻对雷兽刮目相看它称赞说:“蓐收神手下原来有你这样出色的人才这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可是他为什么没有重用你?有你主持大局长江一战未必会输得那么惨!” 雷兽苦笑一声:“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偏将身份低微……你太抬举我了……人类军队准备充分势在必得我早就向蓐收神建议放弃长江把水妖族迁往安全的地方可是他听不进去。时代变了。跟一千年前完全不同它们不肯承认这一点我也没有办法!” “你认为现在人类比妖怪更强大?” “人类的身体跟一千年前相比要脆弱得多。他们远不如从前吃苦耐劳。强大的是他们掌握的科技和武器。妖怪地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落后于他们。” 开明兽沉吟了片刻郑重其事地问:“我打算亲自进麓宁打探情报大概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你能不能在这期间把水妖训练成一支精锐的部队为进攻麓宁做好准备?” “没问题!”雷兽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你既然信任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开明兽点点头。收起地图不再说话。它背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心想:“雷兽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蓐收神没有重用他实在是失策。千军易求一将难得一定要把他收为左臂右膀。像他这样有头脑地妖怪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第二天清晨开明兽把部队托付给狼牙和蛮牛。嘱咐它们配合雷兽一起训练水妖自己则带上天吴和相柳朝麓宁古城飞去。 麓宁位于松江和月见江之间距孩儿岭三百里靠近西南边境地势险要自古以来就是边关重地。近几年国际形势相对平稳国内大力展经济麓宁逐渐成为水6运输的重要中转站商贸往来相当频繁。 开明兽、天吴、相柳在城外三里处的松林里降下云头小心翼翼地收敛起身上的妖气变化成普通人类地模样混在人群里进入了麓宁城。它们兵分二路天吴和相柳去图书馆检索城建人口经济等方面的资料开明兽则负责搜集城防驻军装备等方面的情报----这一部分属于军事机密要混进部队才能取得相对比较困难。 开明兽趁着黑夜地掩护悄悄摸进了军队驻地先用控心术制住一个挑灯夜读的连长再对他施展读心术不到半个小时就得到了需要的情报。 常驻在麓宁城内的有57451和57453两支部队。负责边防的m集团军a师驻扎在城南的山区中装备精良战斗力极强一向有西南第一师的美誉。另外在城北三十公里的虎跳涧里还隐藏着一个秘密导弹基地和一支人数未知地快反应部队由m集团军军长皇甫振南直接指挥那个连长并不了解详情。 临走的时候开明兽从他的衣兜里搜走了当月的津贴它没有伤害那个好学的连长在正式进攻麓宁以前它不想引起军方地戒心。那个连长会在三个钟头以后醒过来头昏脑胀什么都记不起来他一定会认为自己是读书太疲倦了然后拖着沉重的身体爬到床上去睡觉。一切都像没生过一样。 开明兽悄悄地离开了军队驻地回到空荡荡地街道上。它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于是找到一家通宵营业的米线店点了五份过桥米线稀里呼噜吃下肚去靠在椅子上觉得心满意足。老板用敬佩的眼光注视着它低声对自己说:“大胃王绝对是大胃王!” 配料很精致米线的味道也不错。开明兽觉得胃里暖洋洋的脑子里开始浮现出一些思想的碎片:“手艺真不错一点也不比人肉的滋味差也许我可以说服他们……组建一支伙头军为我们提供伙食如果烧得难吃就把他们吃掉……不好。他们会在饭菜里下毒的人类一向很狡猾……” 开明兽从短暂地瞌睡里清醒过来会过钞后施施然地走出了米线店。它孤身只影在冷清的街头漫步脑子里逐渐形成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从已经得到的情报来看。麓宁不是一块容易啃的骨头但只要抓住人类军队的弱点麓宁城将在不久的将来变成妖怪族地第一个军事基地。不过它最担心的倒不是m集团军a师和位于虎跳涧的导弹基地而是那些桀傲不驯的妖怪战士能够改变千万年来的习惯…… 嵌在它胸口地那颗大丹突然迸射出璀璨的光华似乎感应到危险就迫在眼前。开明兽整个身体变得僵硬无比它一点一点抬起头来意外地现周文正站在不远处。冷冷扫视着自己。吃得太饱大意了!幸好他没有趁机偷袭吸血獠王是那么高傲他不屑于做这种事情。开明兽暗暗松了口气沙哑着嗓子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去南方找到了榕树神它告诉我的。” “树妖族的榕树神?他决定背叛妖怪族吗?他难道不怕麒麟兽和白虎精找他的麻烦?” “谈不上背叛它只是不想自己地族人再成为挡箭牌而已。我倒想提醒你郑蔚还没有死是我让弓中卿救了他。现在他正前往黄泉寻找麒麟兽。如果它们能够顺利脱身的话肯定会先找你的麻烦地!” “哈哈哈……”开明兽借笑声掩饰自己的吃惊“你跟郑蔚达成了什么协议吗?你太小看他了我敢保证郑蔚一定会把真相隐瞒下来。他决不愿意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引内乱。在他心目中妖怪族的利益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周文。你们救他是白费心机!” 周文微笑着说:“白费心机吗?我不是这样认为的!在土壤里播下一粒种子并不一定马上就芽但只要有合适的温度和湿度它总会芽的。在目前阶段郑蔚不会对你采取什么措施也许他反而会在暗中配合你但是形势一旦生变化后会怎样呢?他不可能完全信任你就像你不可能完全信任他一样妖怪族不再是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地种族你们从此有了猜忌有了内耗这一点跟人类没什么区别。” “原来是这样……这才是你搭救郑蔚的真正目的!”开明兽若有所思“不过我不明白你费尽心机找上我到底想干什么呢?不会就是要告诉我郑蔚的消息吧!” 周文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你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诡计多端难以把握。你将成为我道路上最大地障碍我必须在你羽翼未丰以前除掉你!” “彼此彼此我也是这样评价你的!”开明兽哑然失笑它握紧了拳头手臂上突然长出了密密麻麻地鳞甲在月光照耀下反射出银白色的亮光“你腿上的伤已经痊愈了吧这么有信心打败我……周文你要知道我已经炼化了翼龙的大丹论实力足以跟麒麟兽和白虎精一较高下你不是我的对手!” “也许吧!”周文的眼眸变成了血红色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不过你心里很清楚吸血獠的控火术足以焚毁一切你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真弄不懂你明知道没有取胜的把握还是千里迢迢赶过来打一场无谓的争斗!我警告你天吴和相柳也在这座城市里你就算有弓中卿帮手也不会是我们三个的敌手!” “终于露出马脚了吗?”周文微笑着说“你不敢在麓宁城里跟我决斗你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你不想惊动驻扎在这里的人类军队!” 开明兽长长舒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你看得很准我的确不想惊动军队。不过你永远也猜不到我的计划……我手头的兵力和武器很有限只能出奇策占领麓宁城把它变成妖怪族的一个军事基地。我们需要大量的人类俘虏充当奴隶充当飞机大炮地挡箭牌所以我的本意不想伤害他们。如果惊动了军队。情况就完全不同了麓宁将成为第二个g城居民被转移到安全的后方援军像蚂蚁一样涌过来我没有任何机会!” 它收回探出手爪五指如钩把胸口的那颗大丹挖了出来。低低念了几句咒语一道银光闪过大丹顿时化作了一把形状怪异的妖刀三尺三寸长三寸三分阔。没有护手刀刃和刀柄连在一起寒光四射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冰冷刺骨。与此同时。周文手臂上现出了鲜红如血的鳞甲天师剑在他背上蠢蠢欲动一道道青气腾空而起。形同张牙舞爪地巨龙倏地又钻入剑身里。 “不过我并不惧怕你!你要战我就战即使惊动了军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杀不了我的!”开明兽的声音铿锵有力仿佛在宣读激昂的誓言“如果我不能顺利地占领麓宁城如果麓宁没有可能成为我们地军事基地那么它就是妖怪族的狩猎场。我保证我的军队将动一场最残酷的攻城战城里所有的人类战士平民。妇女儿童。他们都是我们食物我们将杀光他们!” “你在威胁我?”周文暗暗吃了一惊他感到一种难以遏制地寒意。 “不只是提醒你这样一种可能!人类这个卑微的种族在我眼里毫无价值但是他们的生命在你心目中到底有多重你自己掂量吧。” 周文脑中地念头像风车一样飞快地旋转他瞪着开明兽沉默了良久终于苦涩地说:“好吧你赢了一百多万无辜的性命我不想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尽管人类在他心目中已经抽象成一个种族跟妖怪族跟其他生物没有太大的区别他还是不能割舍内心深处的最后一点人性。 开明兽把握住了他的弱点趁机要挟说:“立刻离开在麓宁城方圆一千里的范围内我不想感应到你的气息。只要我有半点怀疑这座城市就会变成妖怪族地屠宰场!我是很认真的我不想冒险我誓!” 周文沉默了片刻:“这很公平我不插手你不屠城。不过我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像嘴上说的那么厉害!”他反手拔出天师剑默默念动咒语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争先恐后地钻进剑身里夺目的光华被刻意压制住丝毫没有惊动到四周围酣睡的居民。 开明兽知道周文在做最后地努力试图在数息间把自己除掉它不等他完成法术轻轻把妖刀向前一伸搭在了天师剑的剑脊上。一道雪白地寒气像螺旋线一样缠上去空气中的水蒸气立刻凝结成极细小的冰粒淅淅簌簌地落了下来。与此同时天师剑变得纯青透明艰难地吐出了半尺长的剑芒伸缩不定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住。 周文和开明兽都罄尽了全力一个脸红得像醉酒一个脸白得像僵尸。苦苦僵持了大约十来分钟开明兽先变招它小心翼翼向后撤了半步然后又是半步刀与剑慢慢分离开来它们不约而同收起了法术。周文觉得右手已经冻僵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开明兽炼化了翼龙的大丹以后实力果然高过他一线。他不禁有些黯然神伤摇摇头说:“就这样吧你好自为之澜杀无辜会遭天谴的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周文背转身默默地离去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开明兽的崛起预示着战局已经完全失控了为了避免更惨烈的杀戮他只能坐视它逐渐壮大最终成为妖怪族中一股新兴的力量。光靠他和弓中卿两个是无能为力的周文再一次认识到枪杆子的重要性单打独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迫切需要组建一支忠于自己的队伍。 开明兽脸上毫无表情目送他孤独的背影渐渐远去鼻孔内终于淌下了两道浓浓的鲜血。经过这一番斗智斗力它觉得心力交瘁。周文实力之强出了它原先的估计吸血獠王正以惊人的度成长着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进化到第三形态睁开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到那时。整个世界真的会烧成灰烬吗?它禁止自己再想下去了。 当又一天地黎明来临开明兽继续在麓宁城的大街小巷里闲逛详细踏看地形记录城内外的建筑物。它在地摊上买下一张旅游地图找家复印店放大到原来的三倍在此基础上标识出人类军队可能驻防的地点继续完善着它的进攻计划。这并不能算一桩苦差事。开明兽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人类的举动品尝各种风味小吃它得出地结论是人类的生活很无聊像蚂蚁一样劳碌浪费有限的生命。这个低等的种族只配成为妖怪族的奴隶和食物。 一个礼拜以后天吴和相柳收集到了足够多地资料它们跟开明兽在城西的月见江边汇合。开明兽说起了跟周文交手的过程并郑重其事地叮嘱它们立刻返回孩儿岭。在这段时期千万不要单独行动它虽然感应不到周文的气息但他很可能没有死心。他还在等待时机削弱它们的力量。 天吴有些诧异忍不住问:“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开明兽摇摇头:“我还要去虎跳涧地导弹基地摸一摸情况我们手头的兵力有限绝不能打没准备的仗!”天吴瞥了相柳一眼:“我们一块儿去周文有弓中卿帮忙万一他们在虎跳涧动手……这实在太危险了!”相柳也赞同它地看法认为开明兽没必要孤身犯险。 “周文和弓中卿奈何不了我即使不是他们的对手。自保总不成问题。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开明兽在它们耳边低声嘱咐了一段话天吴和相柳脸上流露出骇然的神情随即变得异常兴奋频频点头答应。 等它们离开以后开明兽即刻驾云前往虎跳涧。 虎跳涧位于麓宁城北三十公里外的月松山里。沿着涧水逆流而上拐过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崖。可以现一个隐蔽的山谷m集团军的导弹基地就建在那里。山谷地东面地势较高整整齐齐排列着九个导弹射架三个一组呈品字形分布被墨绿色的帆布遮得严严实实。西南面一溜建着十七座营房墙面都刷成深绿色隐藏在浓密的树荫和藤蔓之下不易被人现。 开明兽躲在悬崖之上右手三根手指按住胸口的大丹左手捏了一个复杂的法印打起十二分精神施展彻地搜天地法术努力感应着周文的妖气。它没有任何现。这让开明兽稍稍松了口气周文应该在千里之外他还保留着一些人类地感情不敢拿麓宁城里一百多万无辜的性命冒险这是他的致命伤。 开明兽小心翼翼地翻下山崖在近距离内观察着导弹基地的分布它注意到营房里有人影晃动隐约可以听见说笑的声音。是了导弹基地里驻扎着一支快反应部队!开明兽努力回想在n市图书馆看到的资料却怎么也想不起关于快反应部队的介绍。它感觉到失落暗暗提醒自己占领麓宁城后要尽快建一个分门别类的图书库让尽可能多的妖怪学习人类的知识和科技 开明兽在虎跳涧潜伏了整整三天三夜仔细观察着人类的一举一动没有片刻的松懈。它渐渐现这个导弹基地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除了地表的营房和射架以外山腹里似乎还隐藏着一个弹药库地下还有一个秘密的导弹控制室入口就在那一排营房的后面戒备森严并且配备了指纹辨认系统。这让开明兽感到震惊人类真是一个狡猾的种族。 约定的时间终于到了。当黑夜笼罩了整个月松山月光和星光消失在重重的乌云背后狼牙、蛮牛、天吴、相柳、雷兽等率领着六百多名精锐的妖怪像幽灵一样出现在虎跳涧前。开明兽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它清楚地感觉到胜利女神正在向它招手。 第六集 第一章 刺杀 麓宁古城笼罩在一片血红的夕照下天边的云霞如火如荼昭示着种种不详的预兆。周文和弓中卿肩并肩站在遥远的山巅上以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注视着这座渺小的人类城市。周文无法感应到开明兽的气息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它正在努力改写妖怪族的历史。大?”弓中卿有些疑惑不解。的大丹它的实力不在我之下我们之间达成了一个协议我不插手它不屠城。你要知道我不想看到麓宁城血流成河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没有必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法!”弓中卿想起了永安县那些奋不顾身灭火的村民想起了汤山镇小学里那四十多双天真的眼睛由衷地说“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不值得信任!” 周文冷静地分析说:“现在人类的军队主要集中在长江流域为歼灭水妖族作最后的努力一旦南北交通恢复正常张重庆肯定会集结兵力向妖怪族动全面的进攻。更大大规模的战争就在不久的将来并且已经无法避免了。”呢?”兽指挥下的妖怪部队!” 弓中卿微微吃了一惊:“你这么看好他吗?” 周文微笑着避而不答他岔开话题说:“麓宁城将成为妖怪族历史上的第一个军事基地上百万无辜的百姓将变成它们的俘虏、食物、挡箭牌和廉价劳动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很残酷可我没有力量阻止这一切的生!”的军队做好防备暗中帮助他们把开明兽挡在麓宁城外。”弓中卿沉默了片刻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也没有用。开明兽手头的实力远远过我们。只有当它有把握占领麓宁城它才会想方设法约束部队保留尽可能多的人质如果形势对它不利麓宁城就会成为妖怪部队地屠宰场它向我郑重其事地承诺过战士。平民妇女儿童全部杀死没有人能够活下来!这绝不是开玩笑!”周文收回目光注视着弓中卿。意味深长地问“你说这座城市里的居民会选择变成一堆烂肉呢还是屈辱地活下去?” 弓中卿再次陷入沉默之中。过了片刻她叹息着说:“好吧他们占领了麓宁城。把它变成了妖怪族的军事基地然后呢?又会生什么?”准我只能作一些猜测。嗯。妖怪族可能会分裂成四部分。麒麟兽和白虎精下落不明它们被埋在地下最糟糕的结果是永远都不会重见天日。榕树神和树妖族在岭南避祸轻易不会介入这场战争。蓐收神和水妖族在长江争夺战中一败涂地残存的部队也许会向西北方向逃窜或者直接投奔开明兽。开明兽实力最为强大它将以麓宁城为据点跟百倍于己的人类部队周旋。伺机展壮大。” 周文一边整理着自己地思路一边把目前的形势和可能的变化分析给弓中卿听:“对于开明兽来说最理想的结果莫过于水妖族采取拖延战术把人类的主力部队牵制在长江流域它在占领了麓宁城之后才有足够地时间巩固城防。补充兵力展壮大。然后充分挥妖怪部队的机动性在局部地区形成以多打少的有利局面逐步蚕食人类的军队。”话他决不会允许己方部队陷入到这样地窘境里去他会向水妖族动猛烈的进攻争取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消灭它们地有生力量完全收回长江的控制权然后再集结主力部队向麓宁城运动趁开明兽立足未稳把它们压制在西南山区伺机加以歼灭。不过麓宁城里的人质会让他非常伤脑筋的。”于时间换个说法胜负的关键取决于我们----你和我的立场!” 弓中卿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周文飞鼠开明兽他们一个个都变了变成了阴谋家变得更像人类跟她所熟知地妖怪完全不同了。http:这就是进化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茫然地说:“我不懂……” 周文耐心地向她解释说:“很简单如果我们站在水妖族一边牵制住人类的军队那么不论战况如何开明兽将成为最终的获利者;如果我们帮助人类打击水妖族张重庆就能及时从长江流域抽调兵力麓宁城将陷入人类军队的重重包围中开明兽即使有人质作为要挟也将面临前所未有的苦战。”弓中卿现自己地脑袋是无论如何也算不清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她提不出自己地意见只能听从周文的选择。领麓宁城它的展壮大已经成为了不可逆转的事实不过我们还是可以给它制造一点麻烦……擒贼先擒王我想赶往长江的源头刺杀蓐收神彻底歼灭水妖族。” 弓中卿大吃一惊:“你……你竟然要帮人类消灭水妖族!”品!”周文脸上露出了坚忍的神情“要削弱开明兽的力量这是最好的办法。麓宁城将成为下一个g城只不过守方是妖怪族攻方是人类完全倒了个个儿。我要仅一切可能把战局控制在我的掌握里!我才是这场游戏的裁判!” 弓中卿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周文的眼神让她觉得陌生难以琢磨但是与此同时又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在她胸中涌动。她甘愿追随他继续走下去哪怕众叛亲离哪怕不得善终。这一切都无所谓她愿意成为他的影子。这就是爱情吗?弓中卿不知道在她漫长的生命中从来没有真正尝过爱情的滋味。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那段寂寞得令人疯地日子已经过去了她会一直陪在周文身边他需要她!想。我竭力想维持一种平衡。但是局势每每失控----这就是现实不是小说不是电影。”周文渐渐冷静下来他瞥了弓中卿一眼“跟我在一起四处奔波。实在是辛苦你了!” 弓中卿的眼眶湿润了她沙哑着喉咙低声说:“没什么这是我选择的道路我愿意……” 当夜幕悄悄降临的时候他们驾起紫云。朝着长江的源头沱沱河疾驰而去。 沱沱河源出唐古拉山脉位于海拔6621米的各拉丹冬雪山西南侧。各拉丹冬雪山周围有2o座海拔6ooo米以上地大雪山。终年积雪寒冷异常蓐收神和残存的水妖族就躲在其中的姜根迪如雪山和尕恰迪如岗雪山之间那里地形复杂冰川众多不利于现代化部队的开进。 气候恶劣又缺乏必要的补给s集团军被迫驻扎在沱沱河流域。协同作战地高原部队封锁了唐古拉山口等候司令员张重庆的进一步指示。 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在这种寒冷的地域挥不了作用周文和弓中卿趁着黑夜的掩护轻而易举就穿过了人类的防线进入到苍茫雄伟地唐古拉山脉。他们连夜冒着漫天风雪向西北方向飞行。第二天黎明时分到达了各拉丹冬雪山脚下。东方的第一缕晨曦照在白皑皑的雪峰上像钻石一样闪闪光。让人无法正视。这就是唐古拉山脉地主峰还没有被现代工业文明污染的净土! 他们正赶上了水妖族的大转移。 要放弃先入为主的想法是很困难的。蓐收神本来已经打定主意战斗到最后一口气跟所有殉难的族人一起用鲜血书写水妖族的最后一段历史画上一个悲壮的惊叹号。但是开明兽地话让它的心又活跃起来只要再拖上一个月形势就会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底是什么样的变化呢?蓐收神考虑再三终于决定采纳开明兽的建议把一部分族人分散转移到楚玛尔河、当曲两条支流里去尽可能保存水妖族地有生力量…… 河水在沸腾那些瘦骨嶙峋、形容憔悴的水妖们凄凉地告别了它们地领踏上了未知的旅程。它们中又有多少能够逃脱人类的魔爪亲眼目睹麒麟兽的承诺变成现实?蓐收神老泪纵横。 等到最后一批水妖消失在波涛汹涌的河水里周文悄悄拔出了天师剑。他的眼眸变成了血红色像璀璨夺目的星光红宝石嘴角突出雪白的獠牙手臂上浮现出坚硬的鳞甲指尖长出了乌黑亮的毒爪整个身躯有如一张绷紧的弓牢牢锁定住百米开外的蓐收神。 蓐收神沉浸在缅怀和伤感中不能自拔倒是它脚下的两条蛟龙率先察觉到危险的迫近朝着周文和弓中卿隐藏的方向昂咆哮提醒着主人留神。周文立即难连人带剑化作一阵狂风向着这个水妖族的领猛扑过去。 蓐收神迅清醒过来它口中念念有词左三右四舞动大钺随手丢了几个解数。周文的身形突然凝滞就像陷入了一张庞大的蛛网上下左右都借不到力。他微微吃了一惊盯着蓐收神手里的大钺脸上露出了犹疑的神情。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不要怀疑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弑神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是我水妖族的镇水之宝!”蓐收神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你这个叛徒千里迢迢地赶到这里就是为了刺杀我吗?那些卑鄙的人类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能够斩断云空的神奇兵器钺身上附有蚩尤留下的缠丝诀能让对手陷入进退无门的困境。周文深深皱起了眉头他提起天师剑在身前凌空一挥一道青光闪过切断了缠丝诀的制约。随即闷哼一声背上现出了一对烈焰缠绕的翅膀。张果然有几分本领!”蓐收神转动着一对黑黝黝的小眼珠足踏两条蛟龙冲上前来轮起弑神钺当头劈去利刃吸起漫天风雪让人睁不开眼。周文再次陷入缠丝诀地控制中。两条胳膊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抬不起来危急之中他勉强把双翅一扇一股炙热的火焰迎了上去。烧得弑神钺吱吱作响蓐收神担心宝贝受损急忙收了回来。 弑神钺威力无穷完全克制住吸血獠的度周文立刻改变战略。展翅飞到半空中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从沱沱河里拎起一只三足龟用力向蓐收神投去。蓐收神眼明手快。急忙收起弑神钺施展神威把自己的族人稳稳接住还没等它缓过神来又是一条巨大的珠鱼迎面飞来尾前头后六只短小的脚爪拼命乱抓几乎把蓐收神最珍爱的白毛都拽了下来。 薄鱼、鸣蛇、龙龟、肥遗、何罗鱼、赤……这些幸存下来地水妖成为了周文手里的炮弹接二连三向蓐收神掷去。力量越来越大急得它连连怒吼一边手忙脚乱地接个不停一边号召它的族人赶快躲进沱沱河深处。但是周文的度过了声音他双翅一扇。烈焰冲天而起河水立刻见底。那些惊慌失措的水妖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身不由己地飞来飞去尖叫声穿透了云霄。 是时候了!周文抓起一只巨大地龙龟朝着蓐收神猛力掷了出去与此同时他右手骨节劈里啪啦一阵乱响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争先恐后地钻进天师剑里把剑身烧成纯青透明吐出了五尺长三寸宽的剑芒。 龙龟在半空中团团乱转挡住了蓐收神的视线就在它稳稳接住龙龟的一瞬间天师剑脱手飞出像离弦之箭一样刺穿了龙龟的硬壳深深扎进了它地心口。蓐收神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它喉咙口咯咯乱响却偏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四十九条火龙缠绕住它的身躯吼声如雷烈焰飞扬把它脚下地两条蛟龙和奄奄一息的龙龟瞬息烧成灰烬但蓐收神还是顽强地挺直了腰板用颤抖的双手握紧弑神钺企图作最后一搏。 周文探出五指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天师剑飞旋转着在它胸口剜出了一个透心大洞。蓐收神大叫一声焦黑的身体像瓷器一样碎了一地弑神钺也随之掉落到清澈见底的沱沱河里。 风声呜咽鹅毛大雪漫天飞舞似乎在为蓐收神的结局感到悲哀。沱沱河里所有的水妖都浮出水面眼中充满着悲愤的神情一个个无不失声痛哭。它们想要报仇但是仇人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只有蓐收神地尸骸还凄凉地散落在雪地上。水妖族终于失去了尊敬的领它们亲眼目睹了一个时代的结束! 远在千里之外的张重庆正面临一个两难的决断他有些举棋不定。长江争夺战已经取得了绝对地胜利侥幸活下来的水妖族被压制在姜根迪如雪山和尕恰迪如岗雪山之间天寒地冻缺少食物它们是捱不过这个严酷地冬天的。如果继续耗费人力物力保持强大的攻势固然可以把水妖族全部歼灭但为此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可能会得不偿失。如果仅仅围而不攻水妖族获得喘息的时机等到天气转暖它们缓过劲来可能会翻越雪山逃出生天遗留下无穷的祸患。 就在他左右权衡的时候张重庆接到了m集团军b师二团的紧急报告。这支部队一向驻扎在玉枢岭一带距离沱沱河有二千多里在一次例行的巡逻中他们现山区里的一个村庄遭到了妖怪的袭击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血流成河腐臭冲天全村七百多口人无一幸免。他们继续在玉枢岭仔细搜索了三天但没有现凶手的行踪它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张重庆立即跟驻守在n市的k集团军军长施剑平、参谋长孔锐、a师师长曲啸波、b师师长黄椿寿碰了一个头彼此交换了意见。施剑平敏感地察觉到这不是一个偶然事件。他认为这支袭击村庄的妖怪部队可能是凤凰山战役中突围的那一部分主力也有可能是长江争夺战中半路脱逃地水妖族必须加以足够的重视。孔锐和曲啸波也同意他的看法建议用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对玉枢岭进行全面监测及时掌握妖怪的动向给予致命的打击。 张重庆解释了自己犹豫不决的原因并且提出三个问题:对于水妖族是继续猛攻还是围而不打?袭击村庄的那支妖怪部队下一步地行动可能是什么?我军应当两线同时开战还是集中兵力先歼灭其中的一支施剑平的看法是调集n市的k集团军前往玉枢岭。协同驻扎在西南山区的m集团军一起搜索妖怪部队地下落同时也不放松对水妖族的打击命令s集团军和高原部队挺进沱沱河进行最后的围剿。 参谋长孔锐认为没有必要在沱沱河投入过多的人力和物力水妖族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的。他建议围而不打我军应该集中兵力歼灭活跃在玉枢岭一带地那支妖怪部队。它们很可能装备着87118部队失窃的那批轻型冲锋枪战斗力惊人由k集团军和m集团军联合采取军事行动是比较稳妥的方案。 他们不约而同回避了妖怪部队下一步可能地行动。它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玉枢岭?这很难忖度妖怪的想法不能用常理推断。也许它们只是跑到玉枢岭去吃人就像我们偶尔会到广州去尝尝新奇的蛇宴一样。 张重庆不置可否他把目光投向了k集团军a师和b师的两位师长。示意他们说说自己的看法。曲啸波的意见大致跟军长施剑平一致认为我军实力占优两线同时开战比较有利。但是黄椿寿的意见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建议用远程导弹轰炸姜根迪如雪山和尕恰迪如岗雪山引大规模地雪崩把水妖族彻底埋葬然后不管它们的死活s集团军和高原部队向东南方向移动。会同k集团军、r集团军和m集团军集中力量搜索打击那支神秘的妖怪部队。 真是疯狂的想法!张重庆不禁问道:“为什么要动用四个集团军?你认为那支妖怪部队的规模会很大?” 黄椿寿说:“不它们只吃了七百多个人兵力应该不会过这个数目。我是出于另外地考虑……”苦而长江争夺战进行得非常顺利。这说明我们的对手有两种进化地和没有进化的妖怪。水妖族还处在比较原始的阶段。与其说它们是妖怪不如说是野兽更为恰当它们不会使用武器缺少高明的指挥纯粹靠身体和爪牙抵抗我军的进攻我觉得它们不足为虑。”怪部队就完全不同了我认为它们是凤凰山战役中突围的那支主力由开明兽全权指挥它们曾潜入n市从87118部队的驻地窃取了轻型冲锋枪和大量的弹药。但这些只是枝节问题更为严重的是它们俘虏了十名战士和两名连级指挥员----为什么?人质?食物?” 张重庆脸上流露出郑重的神情:“说下去!”找到答案。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n市警察局局长缪安山跟我说起生在市图书馆的那场争斗刑警大队的调查报告里有一个容易被忽略的细节那就是阅览室里几乎所有的军事书籍都有翻阅过的痕迹----讲得更具体一点书页破损严重并且留有可疑的爪痕----他无法确定究竟是谁留下来的但很明显那不是人类。”妖怪部队在学习阅读书籍是第一步它们掳走那十二个战士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目的在于窃取他们脑子里的军事知识。想想看那些身强力壮、能够控制尸体的妖怪枪法准得异乎寻常能把冲锋枪当狙击枪使如果它们再用现代化的军事知识武装起头脑那将是我军不整个人类的噩梦!”精和飞鼠都危险必须趁它还比较弱小的时候消灭它!动用四个集团军恐怕还不够我建议从岭南抽调一部分野战部队协同作战确保万无一失。这些进化过的妖怪……只要有一头逃出包围圈都会成为一颗巨大的定时炸弹。”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施剑平咳嗽了一声说:“我也同意黄师长的看法有必要集中一切军事力量消灭这支妖怪部队我们不能冒险。” 孔锐和曲啸波对视了一眼也点头称是。 张重庆沉默了良久注视着黄椿寿问道:“你认为它们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黄椿寿犹豫了一下说:“这很难讲有可能是在山区打游击或者寻找麒麟兽的大部队……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详细掌握它们的行踪。” 张重庆揉着眉心说:“好吧就照你的计划去办。黄椿寿同志我会向中央建议临时任命你为西南军区的副司令员全权指挥这次规模空前的作战!” 黄椿寿怔了一下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第六集 第二章 秦骘 用远程导弹轰炸姜根迪如雪山和尕恰迪如岗雪山引大规模的雪崩的作战计划并没有变成现实。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在长江争夺战里侥幸存活下来的水妖完全丧失了理智它们沿着沱沱河顺流而下前仆后继向s集团军动了疯狂的反扑。它们受到了鱼雷和炸弹的迎头痛击死伤惨重但是水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地冲上去用鲜血和生命实现了蓐收神的决心。 胜利来得实在太轻松了秦骘困惑不解他不明白水妖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这完全违背了生物的本能。参谋长吴安国在仔细检查了水妖的尸体后提出了一种可能:“它们会不会是为了掩护什么重要的人物突围故意强攻我军的阵地转移我军的注意力?” 秦骘摇摇头说:“没有现任何突围的迹象它们简直就是来送死的!嗯难道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主力部队冒险翻越大雪山突围?……也不对!不管它们有什么目的都犯不着强攻我军的阵地呀气候是如此恶劣它们只要躲在雪山里我军根本就组织不起有效的进攻!”吴安国皱起眉头沉吟着说“什么情况下它们会不顾一切自蹈死路呢?” 秦骘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脱口叫道:“是水妖族的领死了!蓐收神重伤不治它们要向人类报复!” 吴安国顿时记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本科普故事书描写野生动物的生活。书里提到美洲野牛群在渡河的时候强壮的野牛头领率先冲进河水里其余的野牛紧随其后有时候头领也会判断失误河水太深。它被激流淹死但是后面地野牛绝不会畏缩它们毫无例外追随着头领的脚步像下饺子一样冲进河里直到尸体填满整个河床。当时他感到震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吴安国固执地认为。即使动物也不该这么笨但是水妖的反应给他上了现实的一课动物毕竟不是人类。 秦骘和吴安国渐渐接近了事实的真相但他们怎么都无法猜到蓐收神并非重伤不治。而是死在周文的刺杀之下! 为了确认战果秦骘命令驻守在唐古拉山口地高原部队派出一个精锐的侦查小分队悄悄进入各拉丹冬雪山搜寻水妖的行踪。他们没有找到任何残存的水妖也没有现任何突围的迹象它们似乎全都听从内心深处地召唤。踏上了一去不还的宿命之途。 不管怎样长江争夺战终于画上了一个完满的句号。秦骘向张重庆司令员汇报了最近的战况张重庆对s集团军的战绩表示嘉奖。同时又下达了一个艰巨地任务:全军原地休整三天然后会同唐古拉山口的高原部队一起向东南方向运动必须以最快的度赶到玉枢岭等候进一步地命令。 秦骘在电话里不便多问但是他敏感地察觉到一场大规模的会战即将拉开序幕。他跟参谋长吴安国、三个主力师的师长交换了意见决定把休整的时间缩短为两天。第三天黎明时分动身急行军赶往唐古拉山口会合驻守在那里的高原部队然后再休整一天以师为单位分批向玉枢岭方向运动。 连续不断的急行军。恶劣的气候后勤补给的匮乏。虽然是单方面地屠杀但胜利的确来之不易。s集团军的官兵在经历了这场艰难的战役后身心都感到异常疲倦为期两天的休整对他们来说非常必要绷紧地弦终于可以稍微松弛一下了。 当天深夜整个营地都沉浸在酣实的睡梦中除了站岗放哨地警卫部队外就只剩下军长秦骘和警卫员郭瀛还留在灯火通明的指挥所里。 异变就在不知不觉中生。 周文和弓中卿一直没有离开沱沱河他们在等待时机着手进行一个惊人的计划。周文深切地认识到自身的弱点他缺乏一支强有力的、完全忠于自己的武装力量随着开明兽的崛起和战争规模的扩大个人的作用越来越渺小他不再能够轻易左右战局继续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在经过长时间的酝酿以后周文决定临时借用s集团军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他们悄悄潜入了s集团军的指挥所。说是指挥所其实只是临时搭建的一个军用帐篷帆布猎猎作响挡住了凌厉的风雪。军长秦骘肩披棉大衣双手抱胸对着墙上的地图沉思警卫员郭瀛像小鸡啄米一样打着瞌睡他血气方刚不惯熬夜但是长没有歇息他又怎么敢先睡。 弓中卿默念咒语施展催眠术解决了守在帐篷口的两个哨兵周文掀开帐篷寒风一股脑地涌了进去。郭瀛触电一样跳了起来一手按住腰间的枪套警惕地叫道:“是谁?谁在外面?”他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像豹子一样蓄势待但是周文的度远远出了他的想像郭瀛还没有看清人影胸口就被一枚乌黑亮的毒爪贯穿颓然瘫倒在地上。 秦骘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的神情但立刻镇定下来他没有大喊大叫反而关切地注视着郭瀛问:“你把他怎么样了?”说“下一个就是你了。”?为什么要杀我?我想你至少能够让我做个明白鬼吧。”秦骘竭力保持冷静脑子里飞快转着应对的念头。 周文没有给他任何拖延的机会他倏地冲到秦骘跟前一掌切在他的喉结上然后又麻利地折断了他的四肢疼得他叫又叫不出动又动不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席卷了整个身心。令他几乎陷入疯狂之中。 周文念动咒语在他的额头上画了一道寂识符然后紧握住他软绵绵的手掌开始作法。秦骘眉心间地灵符越来越烫似乎已经烧穿了皮肤烧进了骨髓他脑子里“轰轰”巨响像一连串惊雷。寂识符迸射出耀眼的白光两人的心灵在一瞬间连接在一起。 交流是双向的周文在解读秦骘思想的同时秦骘也终于知道了对方是谁了解到他脑子里那些疯狂又可怕的想法!有的包袱都丢开开始一种全新地生活!我要有一天人类和妖怪能够平等共处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我要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我要用我的双手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维持一种平衡。一种灰色的平衡促使人类和妖怪打一场消耗战要势均力敌。谁都不能占到绝对地上风。只有看清楚战争的可怕后果他们才会冷静下来进行反思试图寻找一个共同生存共同展的契机。我相信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全新的时代人类和妖怪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我相信!”个种族要学会尊重彼此地存在。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战争本身无所谓正义或者邪恶个体的牺牲也不重要惟一重要的是人类和妖怪会有一个更美好地将来!” 秦骘的脑子几乎要炸裂开来他脸上的肌肉不断扭曲四肢无意识地抽*动着。“周文是人类的噩梦!他想干什么?他会成功吗?必须阻止他!谁能够做到?怎么办?怎么办?”这些零碎的念头此起彼伏。一路看中文网像惊雷一样在他的头脑里乱响秦骘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之中。 周文获得了他想要了解的信息。秦骘已经是一具没用地躯壳了他中断寂识术双手握住他的头颅用力一拧“咯”地一声响颈椎立刻被拧断。秦骘的眼珠瞪得像铜铃极不情愿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浊气在失去意识以前他脑海里闪过一个清晰的念头:“他为什么没有多说几句废话?就像电影电视里一样……” 弓中卿闪进了帐篷望见地上的两具尸体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地心悸。周文竟真的下手了!她记起了郑蔚对他地评价:“你不是以前的周文了没有同情心功利冷静到近乎冷酷……虽然是一个半人半妖的异类但是人类的感情已经慢慢消退了。周文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妖怪!”望着他毫无表情的面容弓中卿不禁为周文担心。 他正在逐步妖化!了。”周文剥去秦骘身上的衣裤把**裸的尸体搬到桌子上一边用吸血獠的语言念动凝血咒一边探出利爪在秦骘身上划了一道深及内脏的口子从咽喉一直延伸到下阴。鲜红的血液涌出来在凝血咒的作用下立刻结成半透明的晶体深浅不一像宝石一样璀璨夺目。 弓中卿不禁低声问道:“你在干什么?”吸血獠最神秘的法术!”周文的动作异常熟练就像高明的外科医生熟知人体的每一寸骨骼、每一条血管和每一片肌肤十根乌黑亮的利爪堪比最锋利的手术刀有条不紊地运动着让人眼花缭乱鲜血凝成的晶体越来越多没有一滴污染了皮肤和桌面。 弓中卿慢慢看明白了他正在小心翼翼地剥着人皮! 不过十来分钟的工夫秦骘的人皮已经完全跟**分离开来干干净净不带一丝肉一点血就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甚至是眼角眉梢处最细薄的皮肤都没有破损。 周文满意地叹了口气对弓中卿说:“我要脱衣服了你转过头去。” 弓中卿怔了一下依言把头别了过去好奇地问:“你想干什么?”笑着说了一句。他迅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把秦骘的人皮往身上一披念了几句短促的咒语施完法术。穿上他的军装然后招呼她回过头来。弓中卿吓了一跳秦骘竟死而复生活灵活现地站在她的面前!这不可能!弓中卿不禁望了一下桌上残留的尸骸又紧紧盯着秦骘这才在他的眉宇之间现了周文的影子如果不是非常熟悉他地人是怎么都不会留意的。巧妙不同!这是吸血獠的换皮术可以把妖气隐藏起来就算是高明的法师也不易察觉。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你可以化身为秦骘的警卫员留在我身边。”周文一边向她解释着。一边操纵火焰把秦骘的残骸烧成灰烬均匀地洒落到地上。留下!”弓中卿有些犹豫她不想接触死人地皮肤会做噩梦的。“非要假扮成警卫员吗?我可以悄悄躲在你身边那些迟钝的人类是不会现的。”人皮。要么远远地离开我!”周文断然拒绝了她“这次行动事关重大我不想冒险。”的!”弓中卿为了继续留在他地身边只好叹着气答应下来。 周文立刻动手三下五除二把郭瀛的皮完整地剥了下来拎在手里催促说:“快把衣服脱掉天就快亮了。别被人觉了。” 弓中卿有些扭捏犹豫了一阵红着脸对自己说:“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一个妖怪。在他的眼里也许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异性看待……”她终于背转身脱下了单薄的衣衫。 她背部的肌肤雪白细腻在灯光下泛着健康地光泽。腰很细臀部翘起。腿绷得笔直无论背面侧面都是极其完美的弧线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诱惑。周文地呼吸顿时停止了他有一种把她拥在怀里的冲动但是他控制住自己没有这么做。 一瞬间就像永远那么漫长周文知道即使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也不会忘记这一刻的心动。但是他的双手却没有一丝颤抖。他把人皮轻轻披在弓中卿的身上低声念动咒语失去生命的皮肤泛着妖异的红光一片片包拢起来紧紧裹住她地身体抿合得天衣无缝。弓中卿就这样变成了秦骘的警卫员郭瀛。秦骘是同乡。初中毕业后参军在n市南郊的87118部队待了三年当过炊事员和勤务兵。为了改变命运你利用业余时间刻苦练习枪法获得过全军射击比赛的第一名逐渐受到领导的重视。后来出于一个偶然地原因你被调入s集团军担任军长秦骘的警卫员表现良好深得秦骘地喜爱……” 周文向弓中卿简明扼要地介绍着郭瀛的生平和简历提醒她要时刻记住自己的新身份千万不要露出破绽。弓中卿默默地点着头她幽怨地望了周文一眼心中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他的呼吸停止了但他的手竟然没有一丝颤抖! 东方白弓中卿给帐篷口的那两个哨兵解去催眠术。他们从睡梦中慢慢苏醒过来觉得头昏脑胀手脚麻嘴角边还留有唾沫的余臭。该死!站岗竟然站得睡着了!二人急忙睁开眼睛看见军长秦骘扳着个脸站在跟前这一吓非同小可他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秦骘叹了口气挥挥手说:“回去继续睡吧睡醒了写两份检讨晚饭前送到指挥所来。”挺直身体行了个军礼等长走远后偷偷对视了一眼垂头丧气地回营房向连长报告。他们一路上都在纳闷怎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呢?以前再怎么累都没有生这样的事真丢脸! 整个营地从沉睡中渐渐苏醒过来炊烟袅袅人声嘈杂展现出一派人类特有的活力。秦骘和郭瀛在沱沱河边兜了一个大圈子望着岸边殷红的血迹心中感慨万千。他们亲眼目睹了这场残酷的战斗水妖族前赴后继。用血肉之躯迎向人类的枪炮子弹用鲜血奏响了的生命最强音这是何等悲壮的场面! 周文在心里默念着茅山道地咒语试图度这些流落在异乡的游魂平息沱沱河畔冲天的怨气。事实上他是在安抚自己还没有完全泯灭的良心。 晨曦照亮了远处的雪山朝霞璀璨似锦。他们穿过营地回到了指挥所里。炊事班的小李已经把早饭送来了保温杯里有新煮的豆浆盘子里是大个地实心馒头还有一小碟榨菜。周文怔了一下秦骘的记忆告诉他。这就是他最喜爱的食物可是作为一个江南人周文还是怀念清淡的稀饭、炒肉馅团子和那些精致美味的点心----在遥远地g城像一个褪色的梦。 他们胡乱填饱了肚子着手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弓中卿留在指挥所里。整理那些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文件和材料。周文在参谋长吴安国的陪同下有意识地在营地里闲逛熟悉附近地环境找各级指挥员了解情况。跟普通士兵聊天。令吴安国错愕的是一向不苟言笑的秦军长怎么突然平易近人起来?他思前想后开始对集团军今后地命运感到担忧。 入夜以后周文命令吴安国拿着检讨书去处理一下站岗睡觉的那两个战士完了不用回指挥所汇报早点休息明天还有重要的任务。吴安国虽然觉得由他去处理这样的问题有些小题大做但长既然这样吩咐了。他也只好立刻去办。 周文借故支开吴安国后大步回到指挥所里跟弓中卿把两方面获得信息一汇总这才对s集团军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跟他们接触过的k集团军和r集团军不同s集团军并不是典型的6军他们是三年前刚刚组建起来的。最初地目的是培养一支高科技武装的水6两栖部队不同于海军6战队。主要针对内6水域进行作战。 s集团军有三个主力师。a师是混合型的两栖部队擅长全方位立体作战长江争夺战中就是他们一举歼灭了水妖族的主力。b师是摩托化部队擅长从岸上打击水面和水下地目标机动性很强。c师是重型装甲部队擅长利用强大的火力封锁水面和关隘消灭敌军地有生力量。 三个师各有自己的特点周文开始觉得手头的牌并不差。 弓中卿把相关材料分门别类地汇总好打着哈欠伸了一个懒腰固执地问:“你到底想利用s集团军达到什么目的?他们是人类不可能完全受你控制的。”这个疑问困扰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周文一直神秘兮兮地不肯明说这时她再也忍不住了脸上流露出非弄明白不可的神情。 周文微笑着解释说:“不是我不肯告诉你事实上连我自己也只有一个大概的设想。我需要利用s集团军的力量来牵制开明兽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但是局势会怎样展我没有任何概念……这就像围棋序盘阶段摆上一颗棋子几十手以后它会挥什么作用是臭棋还是妙手下的人也说不清楚。我现在就在摆棋你明白吗?你会下围棋吗?” 弓中卿摇摇头她不懂得这种人类的智力游戏不过她总算了解到周文的举动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而是偶然的灵机一动。这让她有些担心。做很冒险万一让道门的法师觉就糟糕了从千军万马里逃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弓中卿表明了自己的担忧。可以掩盖我们身上的妖气瞒过那些道门的法师。但是李兵的手上有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康平和慧真有金莲护体这些道门的法宝很可能会察觉我们的真实身份所以必须要避免跟他们接触。”难……你说张重庆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s集团军调往玉枢岭?”兽的威胁了……不过要求部队在玉枢岭会合离开麓宁城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从这一点来看开明兽应该还没有正式进攻麓宁城张重庆可能猜不透它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周文犹豫了一下说:“这会暴露我们的身份好不容易才控制住s集团军我不想白白放过这样的机会。而且只有当麓宁有希望成为开明兽的军事基地它才会想方设法保全上百万平民的性命必须给它希望否则的话它会报复它会屠城!”扎着精锐的6军我怀疑开明兽有没有这个能力。”定会成功的妖怪族史无前例的胜利一个重大的转折点!应该庆幸我们将亲眼见证历史!大规模的会战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是绝好的挑战和机遇……”周文的双眸闪闪光神情变得有些亢奋。造历史!”弓中卿默默地对自己说她受到了周文的感染心情也随之激动起来。 第六集 第三章 惊变 s集团军在沱沱河营地休整了两天第三天黎明时分他们动身前往唐古拉山口。在高原上急行军非常辛苦随着地势的不断攀升不少南方的战士出现了强烈的高山反应心慌气促呕吐乏力手脚麻木唇指绀忙得军医奔前跑后一天下来几乎要累趴下了。 吴安国忧心忡忡他向秦骘建议是否放慢行军度让队伍逐渐适应高原的气候和环境。秦骘也觉了张重庆在决策上的失误前往唐古拉山口跟高原部队会合然后再折向玉枢岭这条路线从距离上算的确能节省不少时间但是全体官兵太过劳累会大幅度影响士气和战斗力的。他当机立断命令队伍原地休息决定返回沱沱河营地顺流而下兜一个大圈子绕过高原迂回向玉枢岭运动。 吴安国吓了一跳这完全违背了张重庆司令员的命令s集团军恐怕会来不及赶到玉枢岭影响到兵力的部署。他劝军长谨慎行事秦骘解释说:“张司令远在n市他不了解高原的特殊情况如果照原计划进行s集团军将变成一支疲兵即使及时赶到玉枢岭也挥不了什么作用。吴参谋你要知道一只木桶能装多少水不是取决于它最长的那块木板而是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我不想s集团军拖了整个会战的后腿!” 吴安国突然觉得眼前的军长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跟以往的秦骘完全不同他不了解他。秦骘是一个职业军人换在以前他会忠实地执行司令员的命令甚至会放弃辎重从集团军里挑选出部分精锐主力全向唐古拉山口急行军。尽一切可能及早赶到玉枢岭。究竟生了什么?他怎么完全转了性子? 吴安国心中疑虑重重但是他没有表露出来。他委婉地提醒秦骘:“是不是向张司令请示一下?万一影响了前线了部署这个责任我们可担当不起。”秦骘点点头他疏忽了或者说是周文疏忽了。他立刻给n市的张重庆挂了一个电话简要汇报了目前的困难。着重强调急行军对士气和战斗力的影响同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张重庆在沉思了片刻后同意了他地请求。 秦骘放下电话命令吴安国通知唐古拉山口的高原部队计划有所改变让他们即刻动身赶往玉枢岭。s集团军随后折回沱沱河营地。休整一天后以师为单位分批运动迂回绕过高原地区兜了个大圈子后笔直地插向玉枢岭。 事实证明秦骘的决定非常正确。随着地势的回落人烟逐渐繁盛。道路状况也越来越好部队获得了充足的休息和补给士气高昂。每天的行程都出了预期的计划。照这种度推算s集团军应该能够跟高原部队同时赶到目地地。 当部队离玉枢岭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秦骘突然接到一个紧急电话是司令员张重庆打来的命令他立刻乘直升飞机赶到玉枢岭西的千佛市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虑但是没有透露更多地情况。周文心中格登响了一下他嗅出了危险的气息。看来开明兽已经有所行动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秦骘简单安排了一下把集团军的指挥权交付给参谋长吴安国命令他带领部队继续向玉枢岭方向运动。吴安国也意识到形势的严峻。他由衷地感到当初秦军长的决策非常正确。一旦大规模地会战拉开帷幕s集团军将面临持续的高强度作战。如果还照原计划翻越高原战士们将疲惫不堪即使及时赶到玉枢岭也不能马上投入到战斗中去。 可是秦军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果断了? 秦骘是最后一个赶到千佛市市政府的司令员张重庆、副司令员黄椿寿、k集团军军长施剑平、r集团军军长姚献、m集团军军长皇甫振南已经等了他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一个个皱着眉头闷声不响似乎在为什么棘手地事情烦恼。会议室里一片沉寂空气几乎凝滞了秦骘感觉一种束手无策的气氛正在悄悄地蔓延。 张重庆示意他坐下来疲倦地问:“有没有听到麓宁城事变的消息?” 周文摇摇头于是他把一本备忘录推到他面前说:“先看看吧。” 他的神情异常苍老眼睛深深抠陷下去鬓角布满了白看样子是度过了好几个不眠之夜。 备忘录的扉页上敲着一个红色的“绝密”章秦骘不自觉地用手指摸了一下心想:“这层皮不是白换的终于能够接触到最机密的情报了!”他轻轻地掀开第一页迅浏览了几段现那是虎跳涧导弹基地一个班长地口述汇报打印稿完全是实录虽然有不少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但这足以说明生在麓宁城的事变了。 备忘录上的内容如下: 我叫许承祥是虎跳涧导弹基地一连三排三班的班长今年27岁。 我就知道方大牛有问题!他跟宋伽蓝一向合不来说他娇生惯养一张白脸怎么都晒不黑十足地娘娘腔。宋伽蓝也讨厌方大牛嫌他不爱洗澡身上总有一股子汗臭。我给他们做了好多思想工作没用乡下人跟城里人就是相互看不惯! 可是那天他们居然在一张桌子上吃午饭还有说有笑的方大牛还主动拍拍宋伽蓝地肩膀宋伽蓝居然还在笑!当时我以为他们终于想通了呢一个班里的战友要团结友爱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方大牛不是方大牛了宋伽蓝也不是宋伽蓝了他们的身体里都钻进了妖怪! 我真笨还班长呢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接着是沈棠有天夜里他突然高烧。高得吓人卫生员小刘给他一量体温过4o度把他吓懵了。小刘连忙把曹医生喊过来曹医生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又是打针又是吃药折腾了一宿。都说沈棠没救了。谁知道一大早他又活过来一点烧都没有吃了三碗稀饭五个馒头没事人一样。 跟方大牛和宋伽蓝一样沈棠的身体里也钻进了妖怪! 我一直都闹不明白。妖怪是怎么钻到他们身体里去的?如果说把他们吃掉然后变成他们的样子那也不对他们怎么会使筷子吃饭放哨巡逻。操作导弹射架?这要经过训练才行!电视里外国人用筷子那个笨新兵蛋子刚来的时候还不是什么都不会。闹的笑话足足有一箩筐……这些妖怪到底是怎么做到地? 所以我想身体还是他们的身体脑子还是他们的脑子妖怪是钻进他们的身体里控制住他们就像牵线木偶一样只要把妖怪赶出来他们就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那一阵子基地里的怪事不断闹腾了十几天终于平静下来。当时我也没怎么在意跟往常一样训练过日子扳着手指计算探亲假。 有天我向排长请假回去看爹娘还有老婆孩子。排长很爽快批了假条我心里高兴。晚上就多买了两个荤菜打打牙祭。回去探亲来回要二十多天饭票留着也没用干脆吃好一点用用掉算了。不知道是肉没烧熟还是肠胃不大适应晚上我一连拉了五趟稀蹲在茅坑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捱到晚上十一点多突然听见茅房外面有枪声探照灯扫来扫去好像是生了什么事。我从门板上地窟窿往外看一看吓了一大跳我的妈呀自己人打自己人真枪实弹不像演习是政变!一大群穿着军装的战士从营房里冲出来方大牛宋伽蓝沈棠小刘曹医生他们全参与了一个个手里拿着冲锋枪迅占领了弹药库然后向地下的导弹控制室起进攻有板有眼就像教科书里教的那样。http: 他们地人数非常多火力很猛枪法更是准得吓死人冲锋枪就像狙击枪一样一枪一个全是爆头!我估计导弹控制室肯定是守不住的所以趁他们不注意悄悄地溜出了基地赶到麓宁去通知有57451和57453部队让他们通知军委派军队过来镇压。 我……检讨我是有点怕死不过就算留在基地里也起不了什么用是吧!把弹药库炸掉这我也想过可我不是oo7没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再说那是电影恐怕是行不通的。总得有人去报信吧…… 我才赶到麓宁城还没顾得上喘口气“轰轰轰”几声响57451和57453部队的驻地还有松江和月见江上最大地几座桥梁全都遭到了导弹的袭击从虎跳涧导弹基地射过来的炸成一片废墟死了很多人。隔了大概十分钟又是一颗导弹连锅端掉了市政府附近地高楼全部倒塌道路交通堵塞老百姓哭爹喊娘乱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接着导弹基地里的那些叛军就开着卡车冲了进来他们一个个跳下车模样慢慢变了就跟故事书里妖怪现出原形差不多。妖怪一定是妖怪!身高过2米模样……怎么说呢像好几种野兽拼凑起来的手长脚长浑身是毛牙齿和舌头露在外面跑得比汽车还快! 不过随便哪本故事书都没有提到它们手里拿着冲锋枪腰里还绑着子弹匣瞄准公交车小轿车的油箱就是一通乱射。当时城里面那个乱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爆炸声和尖叫声把枪声都遮住了死了好多人不过没有一个是被子弹打死的他们全都是相互踩死的。 真惨尸体都变成了肉酱男女都分不出来! 后来我才现那些妖怪是有目的有计划地。它们先是在城里制造混乱像赶牲口一样把尽可能多的活人赶到一起然后逐步炸掉周围的楼房围起来。把麓宁城变成许多个巨大的监狱。它们地效率非常高这样庞大地工程只花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基本完成了中间不断有人想逃出去绝大多数被一枪打爆了脑袋尸体挂在钢筋上示众脑浆和鲜血流下来。围了一大堆苍蝇…… 我爬到高楼地顶上数过这样的大监狱一共有三十几个分布在全城的各个地方到处都是妖怪和鬼魂我们根本逃不出去。它们用很粗的橡皮管饲养我们。有些放水有些放吃地东西都是些烂糊糊米菜。肉什么的混在一起霉的也有馊的也有。那个味道简直就是猪食!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肚子饿了只好吃不吃就死掉。 其实那些妖怪并不想杀死我们水和吃的东西供应都很充足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弄来地。它们还在每一个监狱里都配备了医生和药品隔上三五天就喷一遍消毒药水死了人尸体会及时拖出去处理掉。不过有人说它们处理尸体的办法很恶心不是烧掉。而是用鼻子闻一闻对胃口就立刻吃掉。生吃!它们喜欢吃脑子和内脏小孩子和妇女大概肉嫩很少有剩下来的。 不过很奇怪它们从不主动杀人。也从来不吃活人。我看得出它们很想吃瞪着我们直流口水。肚子咕噜噜乱叫模样很吓人可是它们一个个都强忍住了好像在遵守什么纪律。活人对它们来说大概是很有用的不能随便浪费掉也正因为这样城里才没有生大规模的屠杀。 每天都有好几批人被带出去有男有女专挑身体健康地中青年然后又有不少人被关进来总是陌生面孔进进出出很频繁。进来的人说他们是到一个大工厂里做苦力的有地烧水煮饭就是我们吃的那种猪食有的在空地上挖坑拌水泥好像是造什么军事工程还有的到机械厂搬各种各样的机器车床刨床铣床水压机锻造机什么的重得要命。 出去做苦力的人能吃得好一点干饭还有几样荤素菜不过那些监工的妖怪比地主老财还狠毒拿了鞭子走来走去谁动作稍微慢一点夹头夹脑就是一顿乱抽疼到骨头里。一天干下来整个人就像瘫掉一样回到监狱里再也爬不起来。好在这种苦力是轮换做地隔上三五天才轮一次身强力壮的还顶得住不至于立刻累趴下。 有一天晚上南面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大概是边防线上的m集团军a师起了进攻大家都很兴奋决定组织暴动里应外合狠狠干掉那些妖怪。等了一会儿一个妖怪头目通过扩音喇叭向城外的人喊话那个喇叭是用来放空袭警报地非常响全城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它说:“立刻停止进攻退到三十里以外如果不听劝告我们就杀死人质!现在城里无辜的市民没有一百万也有五十万给你们十秒钟考虑!别耍花招我们不是人类说到就一定做到!”他奶奶地这些妖怪比人都聪明还会利用人质要挟军队! 不过它的确不在开玩笑大概a师没有立即撤退虎跳涧的导弹基地立刻射了一枚地对地导弹打中了城里的一座高级饭店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可以清清楚楚地望见。轰隆隆一个巨大的火球有十层楼那么高耳朵都快震聋了。 爆炸结束以后它又开始喊话:“刚才那枚导弹是我们射的炸死了几万人记住他们是死在你们手里的!现在再给你们十秒钟考虑如果还不撤退将有更多的人被杀死!”它是玩真的!城里一片哭声大家都被吓坏了什么暴动里应外合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妖怪竟然控制了导弹基地完了只要它们轻轻按下一个小红钮随时都可以把麓宁城炸成一片废墟。 后来a师只好撤退了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我想这下子完了营救几十万人质不是一个小行动至少要准备上两三个月谁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不能坐着等死我决定偷偷地逃出去一个人。目标小一点妖怪也不会注意。 看守监狱的哨兵全是妖怪鼻子比狗还灵眼睛比老鹰都尖以前也有人想趁黑逃出去立刻就被现了变成它们练枪法的活动靶子。一枪爆头没有例外。然后尸体就当场吃掉。它们在夜里特别兴奋眼珠光像抽了鸦片烟一样根本不用睡觉。胃口也好听说有个大妖怪一口气吃了三个人连骨头都没剩下。我不想冒这个风险。 我是挑了一个下午。 那天早上我被妖怪带到一个工厂里干苦力在城的西面有好几千人。拌混凝土砌墙。那些妖怪的要求特别高用的钢筋有手臂那么粗密密麻麻。混凝土要浇一米多厚炮弹都打不穿。不知道它们在造什么东西不会是楼房可能是碉堡或者掩体吧----一定是的它们在备战! 到了中午吃过中饭----我记得很清楚米饭水煮萝卜。水煮肉半生不熟的味道很糟糕但是我努力吃了很多还用衣服包了一些藏起来----照惯例要休息一个钟头。大家在阴凉地地方合一会眼监工的妖怪也在打瞌睡。我就偷偷地溜了出去。躲在不远的一间商店里没有人注意到。等到他们重新开工了拌混凝土的声音非常响我就溜到街上撬开一个下水道的盖子跳了下去。下水道是通往江边的应该没有妖怪把守吧。 里面真臭刚开始差点晕过去我用衣服蒙住鼻子蒙了三层还是闻得见不过过了一会就习惯了除了有点闷头脑有些胀。我沿着水流的方向向前走拐了几个弯进入到最粗地那根下水道里。渴了就喝几口脏水饿了吃一点饭和萝卜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应该有一天一夜吧前面突然传来了新鲜空气的气味。真好闻比花都香比宋伽蓝抹在脸上的什么什么膏好闻一百倍! 污水一下子流得很急冲得我站不直身体又没有什么扶手的地方我脚一滑全身浸在水里往前冲度非常快。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我扑通一声掉进了江水里昏头昏脑不知道是松江还是月见江。我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是穿了军装地好了哈哈我终于逃出来了我得救了! 秦骘看完最后一个字慢慢合上了备忘录心想:“许承祥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一个普通人类能够从戒备森严的麓宁城里逃出来实在不简单。不过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开明兽正在把麓宁建设成为妖怪族地第一个军事基地要做的事情很多眼下还无暇顾及下水道不过它迟早会意识到这个破绽的。”它们不知道它花费了多少口舌不过这支妖怪部队终于统一了思想了不起!活人比死人要有用得多他们是廉价劳动力充足地食物来源重要的人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用他们向人类政府进行交换换取一些武器弹药和后勤补给。”的天才这样庞大的进攻计划千头万绪换成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它才是真正做大事的领袖!麒麟兽、白虎精虽然很强大但它们都是破坏者掠夺者而不是建设者差距就体现在这里。” 张重庆咳嗽了一声说:“许承祥逃出麓宁城后完全崩溃了他的身心受到严重地打击话都说不完整。我们对他进行了深层催眠你看到的记录是他说的梦话录音颠三倒四的没人听得懂书记员在整理的时候作过一些处理尽量保持了原貌。这次生在麓宁城地意外……你是怎么看的?” 司令员问得很笼统为了避免泄露身份周文不得不避实就虚斟酌着说:“我们了解到地情报还太少不过妖怪族似乎已经改变了一贯的策略从它们的举动来看似乎要把麓宁城变成一个长期的据点。” 张重庆长长叹了口气:“你看得很准事实的确是这样的。我们的对手应该是开明兽----李兵已经着重提起这个可怕的对手了----跟麒麟兽、白虎精、飞鼠郑蔚还有周文完全不同它更加阴险狡猾……麓宁城里有一百多万平民当时妖怪动进攻时一部分人奋不顾身逃了出来剩下的被关在监狱里成为了开明兽的俘虏。除掉那些在混乱中丧命的保守地估计它手里也要有五十多万的人质形势非常棘手。”吗?”周文试探着问。师派出两架直升飞机前去侦查结果就像凤凰山战役生的一样突然迫降一去不回。a师又向麓宁城动了一次试探性质的进攻城里的妖怪没有还击它们从虎跳涧基地射了一枚地对地导弹声称炸死了几万人逼迫a师退到三十里以外。我们没有选择只好听它们的。”承祥十有**弄错了炸弹根本没有落在人群密集的监狱里!”周文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开明兽不会滥杀平民的每一条人命对它来说都是一个有分量的砝码它绝不肯浪费!” 没有人说话大家不约而同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中谁都提不出一个有效的办法。 第六集 第四章 对策 会议室里笨重的自鸣钟敲了十三下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张重庆站起身来建议大家先到食堂去吃午饭填饱了肚子再作进一步的计议。“千佛市政府的食堂据说办得很不错跟三星级宾馆都有得一拼!”张重庆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大家理解他的用意纷纷附和了几句说这回不能错过一定要尝尝。总算打破了僵局气氛变得有点活跃。 食堂设在会议室西北面的大厦里绕过一个萧瑟的大花坛三五十步路就到了。他们一行人乘电梯直接来到大厦的五楼进到一间装修豪华的包厢里。张重庆事先已经关照过了不喝酒抽烟不要人陪更不许服务员守在门外四菜一汤工作餐就可以了他们没有时间浪费在餐桌上。千佛市的市长孙得泉知道他们军务在身一切都按照张重庆的吩咐去办只是四菜一汤少了点他私下里添了两个菜并特地关照承包餐厅的经理如果司令员问起就说是由他私人掏腰包不记到帐里的。 包厢里的地毯厚得像草坪墙壁上挂着世界名画的复制品中间摆着一张圆桌六菜一汤拼成一朵桃花的形状旁边有两大盆白米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味张重庆皱着眉头把双层玻璃窗打开放进一屋子的北风。他长长舒了口气说:“这地方真够闷的常年不通风透气。哼一个市政府的食堂居然也有这种规模跟宾馆差不多了!” 几个军长谁都不敢接他的话茬。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张重庆带头坐下来。盛了满满一碗饭随手递给黄椿寿。 黄椿寿慌忙接在手里嘴里说着:“司令员您歇着我自己来吧。”一边把饭放在军长皇甫振南的面前。大家谦让了一阵看张重庆开始往嘴里扒饭了这才放开肚子吃了起来。 菜虽然不多但是量很大。一盘子梅干菜扣肉堆得有小山那么高什锦沙锅里又是风肉又是肚片还有粉条和鹌鹑蛋他们六个人根本就吃不了这么多。结果两盆饭全见了底。菜倒还剩下不少。 张重庆摇着头说:“这个小孙关照他四菜一汤他还自说自话加了两个菜。饭店里如果照这种烧法不亏本才怪!” 黄椿寿想起了麓宁城里五十万人质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他们被困在监狱里每天靠猪食一样的东西充饥眼巴巴地等着部队去解救他们。可是他们却投鼠忌器什么都做不了。一种无奈的感觉咬噬着他的心窝他感到痛心六人休息了片刻回到会议室里继续商议对策。了我们必须采取行动!”张重庆在桌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先比较一下敌我地实力。敌军大概有七八百名妖怪装备着轻型冲锋枪。弹药充足控制住一个导弹基地另外它们还有五十万手无寸铁的人质。我方有四个集团军的兵力摩托化步兵重型装甲师。远程火炮导弹部队。歼击机和轰炸机群实力上绝对占优。大家议一议这场仗怎么样来打?” 沉默了片刻施剑平字斟句酌地说:“如果只是要消灭麓宁城里的敌军动一场大规模的空袭应该是最佳的选择问题在于那五十万无辜的平民我们投鼠忌器呀!”十万平民!”周文越来越佩服开明兽的战略了“麓宁城暂时是安全的它可以利用这一段时间解决两个问题武器和兵力。虎跳涧的导弹基地里应该有大量的枪械弹药不过那还远远不够……许承祥一定是弄错了那不是碉堡或者掩体开明兽在建一个秘密地兵工厂它要大量生产子弹手雷之类的易耗品!”题呢?把麓宁城变成妖怪的一个军事基地至少需要组建一支五千人的部队开明兽到哪里去找这么多妖怪呢?它不会仓促行动的一定已经想好了对策!到底是什么呢?难道……” 周文眼前猛地一亮他记起了许承祥地备忘录里提到每天都有好几批人被带出去有男有女专挑身体健康的中青年然后又有不少人被关进来总是陌生面孔进进出出很频繁。“障眼法这绝对是障眼法如果开明兽仅仅需要劳动力的话没必要刻意让监狱里地囚犯流动这不利于管理。它在隐瞒什么东西……那些健康的女性……分身术……”周文觉得背梁脊骨凉嗖嗖的指尖麻周围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遥远只看见嘴唇嚅动却听不见声音。 他把手撑在额头上深深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是分身术一种古老而恶毒的法术他竟然疏忽了!秦骘暗暗责备着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想到呢!早知道会生这种情况当初在麓宁城里他根本就不会对开明兽让步哪怕那座城市变成妖怪族的屠宰场哪怕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他也绝不会退缩! 一时的心软带来了更糟糕的后果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 开明兽在酝酿阴谋它不想引起大规模地怀疑和骚动所以不断地把囚犯从一个监狱转移到另一个监狱趁混乱之际悄悄带走适合的人选。http:由于分身术对鼎炉的要求非常苛刻满足条件的女性不会很多所以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即使是她们的亲人也只会以为她们被关在其他地地方。一切都在开明兽的掌握之中它要利用这些健康地身体施法制造出不计其数的傀儡妖兽!开明兽早就计划好了它要用分身术构建起一支强悍的军队! 现在还有补救的办法吗?该怎么办?人质全部解救出来否则的话开明兽将立于不败之地。”姚献的看法跟施剑平相仿。他出言非常谨慎“最好尽快采取行动时间拖得越久形势对我军就越不利。” 泛泛之谈!黄椿寿心中很是失望他们提出的意见绝对正确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希望听到具体的计划可操作。哪怕不是很成熟拿出来议一议也是好的。施剑平和姚献都在避免犯错误他们地指挥四平八稳像教科书缺乏必要的想像力。黄椿寿只好把目光投向皇甫振南。问道:“皇甫军长你有什么想法?” 皇甫振南犹豫了一阵带着浓郁的四川乡音说:“虎跳涧的导弹基地装备了五十八枚各种类型的导弹主要是地地弹道导弹和地地巡航导弹经过了武器专家小组地加强和改良。射程非常远拦截的难度很大。进攻麓宁城必须谨慎行事导弹能对我军造成巨大的伤亡。” 又一个稳重主义者!黄椿寿几乎不抱任何希望了。例行公事地问秦骘:“秦军长你觉得呢?秦军长?你在听吗?” 秦骘手撑着额头似乎睡着了这让张重庆和黄椿寿很不满意在这种重要的时刻他竟然……太不像话了!皇甫振南连忙推推他的肩膀秦骘立刻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必须尽快消灭开明兽哪怕牺牲掉一部分无辜地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个决定让他痛苦但是他别无选择。了神。”秦骘迅整理了一下思路“我同意施军长和姚军长的看法。开明兽的优势在于那五十万平民投鼠忌器。我军无法不顾人质地安全动大规模的进攻。不过开明兽也有自身的薄弱环节第一它占领麓宁城的时间还太短第二它没有城防的经验比如说没有封锁下水道实在是一个巨大的疏忽我军可以在这方面做做文章。” 秦骘的思路很出乎黄椿寿的意料在他地印象中秦骘似乎比施剑平和姚献更刻板但是这一番话却完全改变了他的看法他不禁望了张重庆一眼继续问道:“那么我军怎样来利用开明兽的这个疏忽呢?”个人质那么我军可以动佯攻或者组织一场马拉松式的谈判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同时派遣三到四组特种部队通过下水道潜入城里解救人质就像电影里那样----这应该是比较稳妥地选择。不过现在不行城里的人质实在太多了五十多万而且分散在不同地地方我们必须换一个方法那就是尽可能多地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拖住它们让它们腾不出手来威胁人质的安全。” 秦骘一边玩弄着手上的铅笔熟练地转着圈子一边冷静地说:“我们的要目标是虎跳涧的导弹基地必须占领它或者摧毁它这样即使开明兽完全绝望了试图杀死平民来报复我们它也只能用一些常规武器。事实上用冲锋枪杀人是很慢的而且要耗费大量弹药麓宁城里大概没有五十万子弹吧?用手榴弹炸效率又太低了人是活的会躲进建筑物里。换句话讲我觉得一旦失去了导弹基地开明兽根本就承担不起屠杀人质的成本!”攻势下它们必须把大部分兵力投入战斗这样一来五十万人质中绝大部分都能保全性命。剩下的就全看我们的决心了不惜一切代价强攻多牵制一个敌军多消灭一个妖怪就能挽救几十条人命。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全歼敌军的有生力量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总之就用我们的战士去换取人质的安全吧!” 但是秦骘并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他深知即使摧毁了导弹基地开明兽依然有足够的力量屠城不是用冲锋枪或者手榴弹之类火药武器而是利用潜藏在远古妖兽体内最原始的力量。一路看小说网人类对此一无所知。但是他什么也不能说张重庆、黄椿寿他们根本不了解其中的利害之处必须说服他们尽快动进攻越快越好。在那座古老的麓宁城里。开明兽正在利用分身术制造傀儡妖兽他绝不能给他足够多的时间! 施剑平和姚献听了他地长篇大论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满脑子只想着如何避免悲剧的生却没有估算过屠杀这五十万平民需要投入多少兵力要动用多少枪械和子弹。“用冲锋枪杀人是很慢的而且要耗费大量弹药。麓宁城里大概没有五十万子弹吧?用手榴弹炸效率又太低了人是活的会躲进建筑物里。”亏他想得出来!不过话又说回来秦骘想的的确有道理! 完全从第三者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不带任何感情地因素!黄椿寿重新审视着这位s集团军的军长心中疑虑重重坐在他面前的人真的是秦骘吗?张重庆倒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听了秦骘地分析他感到形势并非像原先估计的那样悲观。开明兽还有很多薄弱之处可以利用。呢?”开明兽迟早会现这个疏忽的。我们可以派遣一支精锐的小分队----人数不能太多否则地话容易暴露形迹----潜入麓宁城里进行侦查和破坏。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安插一部分战士混进监狱里疏散妇女和儿童组织人手起暴动。不过这难度很大毕竟他们都是平民缺乏勇气和牺牲精神。大部队再选择合适的时机里应外合动进攻争取在尽可能短地时间里瓦解敌人的反抗。”呢?”头。”妥的办法炸掉它!” 炸掉它?张重庆倒抽一口冷气。秦骘说的太轻飘飘了军方在虎跳涧导弹基地投入了庞大的人力物力还没正式参加战斗就炸掉这未免太可惜了! 炸掉?皇甫振南差点要跳了起来。他在虎跳涧花费了无数的心血把它建设成为全军最先进的导弹基地。他本人就是因此被任命为m集团军军长的。现在说炸掉就炸掉哪有这么个干法地?他腾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秦骘又强忍了下来脸色变得铁青。 但是秦骘这个看似疯狂的计划却得到了黄椿寿的支持他说:“我同意秦军长的看法炸掉导弹基地是最稳妥的办法我们不能冒险只要有一枚导弹漏网就可能造成数万平民地伤亡!”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炸掉导弹基地后立刻向麓宁城动进攻投入二十倍的兵力从6地、水面、空中同时动进攻不惜牺牲歼灭敌军地一切有生力量。用我们战士的生命去换取人质的安全这是惟一可行的方案!” 施剑平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两个疯子!” 姚献看了张重庆一眼小心翼翼地说:“这的确是一个可行的方案不过我军可能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牺牲成千上万的精锐战士。” 皇甫振南也憋着一肚子气说:“虎跳涧的导弹基地耗资上百个亿炸掉的话太不负责任了还是应当想方设法夺回控制权。如果司令员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秦骘轻描淡写地提醒他们说:“哪怕我们四个集团军全军覆没也要确保城里五十万平民的安全。不用去计算伤亡和损失也没必要权衡得失这是一个敏感的政治问题如果军队不能保护老百姓那么我们将丧失人心!”施剑平、姚献和皇甫振南不约而同心头一颤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对秦骘刮目相看。铁地说“我们必须夺回麓宁城不惜一切代价不能有任何闪失!” 张重庆也下定了决心:“就这么办吧从现在起由黄椿寿同志全权指挥这次作战务必要确保麓宁城里五十万平民的人身安全!各位还有什么其他意见吗?”他着重盯了皇甫振南一眼担心他会想不通。 皇甫振南立刻摇了摇头。他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但还是表示坚决执行司令员的命令。 黄椿寿说:“好吧我们重新部署兵力拟定详细的进攻计划!” 两天以后军事会议接近尾声在黄椿寿的主持下军方拟定了一个初步的进攻方案。详细地计划还要等麓宁城的情报反馈过来后再作进一步的斟酌。当天晚上黄椿寿打电话让秦骘到自己的房间来一下说有一些进攻上的细节问题要跟他商量。张重庆和黄椿寿住在市政府招待所的1号楼四个集团军军长住在2号楼。中间隔了一片荷塘盛夏的时候有荷叶和莲花可以欣赏现在只剩下一片光秃秃地水面。 周文没有怀疑黄椿寿的用意他踏着皎洁的月色穿过了荷塘上的九曲桥走进1号楼。乘电梯来到14层。黄椿寿的房间是1412房门虚掩着周文屈起食指敲敲门。得到许可后走了进去随手把门关上。 黄椿寿端端正正坐在沙里用一种异样地眼神注视着他他的身旁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头披在肩头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一双眼睛像黑夜里闪烁的明星。那是茅山道的传人李兵李瑾瑜地嫡亲哥哥!周文顿时吓了一跳。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地毯下方法力流传充斥着一股浩然正气。脑子里立刻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不禁懊悔自己太过大意了。不过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吸血獠的换皮术能够瞒过他们。 李兵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周文的脚下五彩光华迅流转乾坤表里图感应到吸血獠身体里地妖气像波浪一样剧烈掀动着。周文一双眼眸顿时变成血红色浑身骨骼劈啪作响凝聚起全身妖力跟道门的法宝相抗衡提醒自己千万不能陷入幻象之中。短短几个月的工夫李兵的法术突飞猛进乾坤表里图在他的驱动下挥出十二成的威力就算是拥有千年道行的吸血獠王也不敢大意。 费尽心机最终还是露馅了!到底是哪里露出的破绽呢?周文长长叹了口气嘴里尝到了苦涩地滋味。他百思不得其解。了?”黄椿寿开始问。的另外还有他的警卫员郭瀛现在是弓中卿在扮演他。”周文轻描淡写地说着他根本就没把两条人命放在心上。李兵心中一紧他没料到周文在乾坤表里图内仍能开口说话当下不遗余力地驱动法宝试图把他制服。么?”黄椿寿深深皱起了眉头秦骘和郭瀛的死让他感到事情有些棘手了。 周文简洁地说:“开明兽太危险了必须在它羽翼未丰之前除掉它否则的话它会坏了我地大事。我一个人办不到必须借用军队的力量。”斗等我们打得不可开交再乘机实施你地计划就像在凤凰山战役中一样?为什么要主动介入到这场战争中来?”黄椿寿饶有兴致地问。他对周文的好奇多于警惕这让李兵有些啼笑皆非这个新任命的西南军区副司令员根本就不了解周文的厉害。周文微微一笑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齿说:“因为你们都不行没有我的协助你们根本就不是开明兽的对手!想想就让人心寒----麓宁城变成妖怪族的军事基地开明兽的队伍迅展壮大最终击败麒麟兽、白虎精和郑蔚成为新一代的妖王----我可不想让这一切变成现实!” 黄椿寿哑然失笑故意摇着头说:“你未免太小看我们了!无论是兵力还是武器我军都占有绝对的优势开明兽困守在孤城里缺兵少粮它支持不了多长时间的。”的那么这场仗根本就不用打了你们必输无疑!开明兽是一个军事天才。小看它就是自取灭亡。”椿寿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神情。 周文敏锐地察觉到黄椿寿在考自己他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应该还有合作的可能就看自己能不能摆明利害关系了。他迅整理了一下思路解释说:“开明兽能够主动放弃流寇式的作战选择攻占人类的城市建立起妖怪族地军事基地。这本身就是一个战略上的大转变可以写进史册的。这个决策意味着它终于决定展生产和科技组建一支大规模的现代化妖怪部队!”好处。长江争夺战已经接近尾声但是水妖族还保留着相当的实力人类的主力部队被牵制在长江流域。无暇顾及远在西南边境地麓宁城。它想赢得一段相对平稳的时间巩固后方补充足够的兵力然后充分挥妖怪部队的机动性在局部地区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逐步蚕食人类地军队伺机展壮大。”着这个计划展开的就连那五十万人质也是有预谋的----廉价劳动力。二十四小时保鲜的食物飞机大炮地挡箭牌太有用了!如果麓宁城不能提供这么多平民的话他会选择另一座城市的。”种有利地形势可以说它几乎成功了可是它没有把我的反应计算在内。我刺杀了蓐收神水妖族失去领后完全乱了方寸它们对s集团军起了疯狂的反扑。结果全军覆没。现在开明兽要面临四个集团军的进攻不是原先预想的一个或两个而且它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的。”才能消灭开明兽因为它手里有一支忠于自己地军队。而我没有。同样你们也需要我的协助。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开明兽了它就像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我知道该怎样拆除它!副司令员同志你觉得怎么样?我可以继续扮演s集团军军长的角色吗?” 黄椿寿没有立刻回答周文刺杀蓐收神的消息让他感到震惊原来正是因为他地介入长江争夺战才取得了完全的胜利。他陷入沉思之中隔了良久才谨慎地说:“我对你了解不多李兵告诉过我一些你地事迹很具有传奇性。我也不赞同你的想法要创造一个人妖共处的新时代这很疯狂作为一个人类我无法接受。”目前阶段我们的敌人是一致的。”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向李兵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把道门的法宝收起来“我们会替你隐瞒身份的你继续扮演s集团军的军长不过你要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说实话我对这场战争并不乐观----等到战争结束以后你就是谋杀秦骘的凶手我会尽全力替秦军长报仇的!” 李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忍不住提醒黄椿寿:“黄司令你真的相信他吗?他极有可能是妖怪的奸细!你难道忘了他在凤凰山战役里都干了些什么?” 周文眼中流露出落寞的神情毫不客气地说:“李兵你未免把我想得太简单了此一时彼一时这是战争的需要!你躲在道观里修炼法术根本就不了解天下的局势……” 黄椿寿向李兵点点头说:“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一个艰巨的任务我想安排你二十四小时监视他有没有困难?” 李兵略加思考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周文苦笑一声终于忍不住问:“顺便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秦骘的?” 黄椿寿板着脸说:“尽管不乐意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你看问题要比秦骘深刻得多军事会议上的那些长篇大论秦骘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是你自己锋芒太露才引起了我的怀疑!” 周文走了以后黄椿寿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一丝焦虑不安的神情。李兵再次提醒他要提防周文毕竟他是一个半人半妖的异种把s集团军交到他手里非常危险万一生意外后果将不堪设想。限于自己的身份李兵尽量放缓语气话说得有些笼统他不想让黄椿寿觉得自己是在纠正他的错误造成不必要的冲突。 黄椿寿揉着眉心说:“我这是在冒险是赌博周文的心气很高如果不完全信任他的话就不可能谋求合作。我仔细研究过周文特别是在他回到g城后的那一段时间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他是妖怪族的奸细不客气地讲从始至终都是你们在怀疑他冤枉他。我得出的结论是他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他绝不会害人类。周文热爱g城和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这一点我非常肯定。”量再次谋求合作不过你知道这很困难要面对很大的阻力。现在这个机会是千载难逢的只有你我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在别人眼里他是s集团军的军长秦骘他扮得活灵活现没有人会怀疑他。我决定赌一把西南会战马上就要打响第一枪了我们的对手是开明兽我需要他的帮助。”了秦军长?”李兵犹豫再三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他没有后悔他想知道黄椿寿真实的想法。的平民!”黄椿寿双目炯炯有神似乎能看透到李兵的心里“秦骘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挽回的事实杀了周文也无济于事。如果我们能挽救五十万平民的生命那么尽管不必要他的死还是有价值的。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在这个问题上黄椿寿已经下定了决心李兵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又问:“为什么非要跟周文合作?没有他难道就不行吗?彻恐怕连张司令和其他几个军长都没有对现在的局势加以足够的重视。开明兽非常危险它在不断地学习和进化越来越像一个高明的政治家军事家----必须趁它还比较弱小的时候消灭它不惜一切代价!李兵坦率地告诉你我在走钢丝我很紧张。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我需要你盯在周文身边时刻提防他别让他耍花招!”不过说实话周文的实力远在我之上我没有任何把握万一他想对付我我连招架的余力都没有。” 黄椿寿沉默了片刻苦涩地说:“尽人事听天命吧希望我没有压错赌注!”他一时间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第六集 第五章 潜入 黄椿寿把潜入麓宁城的任务交给了秦骘。s集团军是高科技武装的水6两栖部队擅长在内6水域进行作战通过下水道潜入麓宁城进行侦查伺机混进监狱里作为内应这正是他们的强项大家都没有异议。 s集团军已经提前一天赶到了玉枢岭战士们神情虽然透着疲倦但士气高涨对即将迎来的西南会战充满了信心。秦骘把大致的构想跟吴安国说了一下让他立即挑选三十名精锐的战士组成一支特别行动小分队由他亲自带领前往麓宁城跟驻守在城南山区里的m集团军师会合。 吴安国立刻意识到这个任务的艰巨性他从主力师里挑选了三十名特种兵交给秦军长并且自告奋勇地说:“军长我愿意带队潜入麓宁城!” 秦骘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笑笑说:“你是侦察兵出身本来是最佳的人选不过你身为集团军的参谋长必须留在指挥中心统率全军。别担心我另有合适的人选。” 吴安国心里泛起了嘀咕:“另有合适的人选?谁?贺梓丹吗?还是赵臻?”尽管有些遗憾但军长既然这样安排了他也只好服从命令听指挥。 秦骘、郭瀛、李兵和精心挑选出的特别行动小分队乘g4型直升机飞往麓宁城南部的山区为了避免惊动开明兽他们特地绕了一个大圈子并且在进入虎跳涧导弹基地的雷达探测范围前改乘军用卡车虽然多花了三十六个小时但是成功地避开了开明兽的耳目。 司机的技术非常出色卡车沿着山路盘旋而下频频使用“漂移”技术急转弯。度开得飞快车厢里的士兵像一堆罐头东倒西歪但是他们没有半句怨言。李兵没有经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脸色苍白眼珠深深抠了下去胃里翻江倒海----糟糕。竟然晕车了!他连忙在自己身上画了一十三道灵符好不容易才熬到目的地跳下卡车就哇哇大吐差点连苦胆汁都呕了出来吐了一阵。他才觉得腿脚不听使唤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累得精疲力尽。 秦骘同情地望着他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了高中时参加一千米长跑测试跑最后一个。不及格胳膊和屁股酸得要命停下来抱住树干就吐。当时还有同学大惊小怪地说:“你这是给树浇肥啊?”一群女生远远地捂住嘴笑他。骚得他脖子涨得通红三天都抬不起头来。想起往事他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上尉贺梓丹和中尉赵臻用敬佩的眼光注视着军长三天三夜没合眼又在卡车上颠簸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是铁打地身体也经受不住秦军长竟然像没事人一样依旧精神抖擞。这让他们这些特种兵感到汗颜。至于那个拼命画鬼符的法师他们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不明白军长为什么要带上他一起来他只会拖大家的后腿! m集团军a师师长邵广云迎了上来向秦骘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军礼。大声说:“a师师长邵广云向秦军长报到!” 秦骘把右手举到鬓角边还了一个礼简洁地说:“皇甫军长跟你交待过这次的任务了吧?战士们都很辛苦……给我们弄点吃的东西队伍休息一下七个钟头以后出。请你准备好卡车把我们送到麓宁城下水道的出口。”邵广云脚跟一碰斩钉截铁地答应下来。 a师的炊事班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送来了三大笼馒头七八样小菜还有一大桶榨菜蛋汤烧得十分入味。小分队三下五除二填饱肚子寻了一个安静地角落抱着冲锋枪席地而卧不到五分钟就出了沉重的鼾声。 李兵勉强吃了一个馒头躺了一会儿心事重重。他实在睡不着于是悄悄地爬起来走到秦骘身边低声问:“都安排好了吗?” 秦骘微微点着头瞥了他一眼说:“你怎么还不去睡?人类的身体很脆弱这样下去要顶不住的!”着。” 秦骘毫不客气地说:“你是要跟我们一起潜入麓宁城的像你现在这种状况只会拖了我们地后腿。” 李兵吃了一惊问:“你也要去?黄司令知道吗?” 秦骘的眼中燃烧起炙热的火焰他凝望着麓宁城的方向低声说:“我必须去开明兽正在全力备战只有我才能阻止它!”他回过头看了李兵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是当今道门最出色的法师了身怀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两**宝难道连你都感觉不出麓宁城生地异变吗?” 李兵微微变了脸色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坦率地说:“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周文不要再藏藏掖掖了我知道你的能力告诉我究竟生了什么?”十万人质对于妖怪来说他们是挡箭牌是二十四小时保鲜地食物只要进一步解决了兵力问题开明兽就能进退自如稳稳地立于不败之地。怎样才能解决呢?凭空是变不出妖怪的我想它大概会使用分身术!” 李兵立刻倒抽一口冷气他听说过这种恶毒的法术如果开明兽成功的话麓宁城将变成*人间地狱!但他随即起了疑心周文会不会是危言耸听?他有没有可能在耍什么阴谋?李兵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实在猜不透周文的心思。 隔了片刻李兵振作起精神说:“好吧我们一起去。你不用担心我会拖后腿人类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脆弱!” 秦骘沉默了片刻突然伤感地问:“赵诗芬还好吗?” 李兵苦笑一声说:“一边是过去的爱人一边是丈夫和儿子。你叫她怎么办才好?……她还躲在万寿宫的偏殿里不肯出来如果她不能解开心结恐怕永远都不会出来了。”痛恨我吗?”向慧真学习阁皂道的法术非常刻苦。你要有心里准备他总有一天会找你决斗的。”方亏欠他地!” 李兵的神情有些无奈。他长长叹了口气说:“周文你为什么要反抗呢?就让赵诗芬念完咒语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有什么不好?你完全可以做一个英雄让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宁静。我们会永远怀念你地刘子枫和赵诗芬也不会像现在那样痛苦----不过你也没错我们没有权力强迫你做出牺牲!这一切都是人类必须面对的劫数!” 秦骘不置可否。七个钟头以后邵广云陪同小分队来到麓宁城下水道地出口。黑黝黝的水泥管子昼夜不停喷泻出污水一直流进月见江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所有地人都捂住了鼻子。贺梓丹、赵臻等特种兵纷纷带起防毒面具五个人一组用尼龙绳连接在一起。上下收拾停当准备潜入这座妖怪占据的城市。 李兵也做好了一切准备。他展开道门异宝乾坤表里图念动咒语施展出人图合一的法术整个人就像抽了鸦片烟一样疲倦一扫而空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郭瀛哼了一声留意到他印堂的皮肤下隐隐有几条红线出没心想:“乾坤表里图的法力不是普通人类能够驾驭地。他的身体迟早会垮掉!” 秦骘向邵广云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邵广云大吃一惊犹犹豫豫地问:“军长你不跟我们一起回营地吗?” 秦骘微笑着说:“当然不了我要带领这支小分队进入麓宁城。执行一个艰巨的任务。” s集团军的军长亲自出马?邵广云挠挠脑袋有些回不过神来。秦骘果决地说:“行了。你快走吧别在这附近逗留万一招来敌军的注意那可要坏了大事地!”邵广云吓了一跳赶紧向军长行了一个礼带领部队撤回了营地。 他坐立不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赶紧打电话向皇甫军长汇报。皇甫振南大吃一惊立刻拨通了西南军区副司令员黄椿寿的电话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黄椿寿涵养工夫很好声音里没有流露出一丝焦躁的情绪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秦军长亲自去麓宁城了吗?我知道了。嗯……李兵有没有跟在他身边?” 在得到了肯定地答复后黄椿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之中然后他有意无意地关照皇甫振南要保守秘密千万不能让敌军知道秦军长已经深入它们的腹地。皇甫振南领会他的意思黄椿寿是让他把消息压一压暂时不要通知司令员张重庆。他到底是什么用意呢?皇甫振南百思不得其解。 考虑到黄椿寿深得张重庆的信赖前途远大他还是照办了。 秦骘、郭瀛、李兵三人当先进入了下水道辨明方向后大步逆流而上。黑暗不能阻挡他们的视线他们在齐腰深的激流中如履平地这让身后举步维艰的小分队感到不可思议开始怀疑秦军长他们是不是使用了什么高科技地装备。 大约走了四十多分钟水流渐渐变缓他们来到了一个岔道口。贺梓丹向秦军长做了一个手势问他该向哪一个方向走。李兵在借用了乾坤表里图的法力后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抢着说:“走右边那里的妖气聚集在一起非常古怪!”他的声音有些异样回头看了秦骘一眼流露出恐惧的神情。秦骘拍拍他地肩膀以示安慰带领小分队折向右边的下水道。 乾坤表里图感应到地面上地妖气散出金黄色的光芒李兵一马当先在前面引路就像传说中的金身罗汉让人不敢逼视。贺梓丹悄悄地关掉了手电筒。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这还是人吗?怎么身上会金光?荧光应该没这么亮才对!听说他是茅山派地法师难不成真有几分道行?” 秦骘和郭瀛却知道他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李兵越走越快脚步渐渐飘离了水面箭一般向前射去。秦骘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硬生生拽了下来。“就在前面!快!快阻止它!”李兵陷入了狂乱之中。就像飞蛾受到灯火的蛊惑竭力挣扎着向前扑去。 秦骘飞快地念了几句无妄清心咒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你一定要保持心田的宁静不要让乾坤表里图控制住心神。记住法宝是为你所用的。修道之人最忌讳心为物役!”这几句话像暮鼓晨钟一样驱散了李兵心头的魔障他长长舒了口气紧绷地身体渐渐松弛下来额头上冷汗涔涔。耀眼的金光迅消散乾坤表里图从他的体内飘落下来。静静地停留在半空中。 秦骘接住乾坤表里图随手塞到李兵的手里命令紧跟上来的小分队原地休息。尽量多吃一些水和干粮休息半个钟头后继续前进。大家纷纷背靠在下水道地水泥壁上取出水壶痛快地灌了几口水擦去额头上的热汗。但是除下防毒面具以后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臭味钻进鼻孔干粮是说什么都吃不下了。 李兵虽然恢复了正常但回想起来还觉得后怕他低声对秦骘说:“谢谢你!……实在是太可怕了。就算当年郑蔚施展天哭术也没有这么浓烈的妖气!乾坤表里图完全被吸引住了我根本就没办法控制它。”入你的身体后逐渐拥有了自己地意识你对妖气的感应增强了成千上万倍。精神承受不住。以后不到迫不得已千万不要再用这门法术了。你的精神会逐渐迷失最终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李兵沉默了良久涩然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要能把妖怪彻底消灭掉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所谓!周文这就是我跟你地不同……” 郭瀛听到这里忍不住讽刺了他一句:“对自己的种族你愿意粉身碎骨对我们妖怪族你要彻底消灭!白虎精说的一点都没错人类的本性只能用两个词来形容自私短视!” 李兵没有理睬她继续说:“那天你离开g城以后我仔细想过你的想法很有问题。要人类尊重自然跟妖怪和平相处可是大自然里有哪个物种不是以自我为中心的?狐狸尊重过兔子的权利吗?兔子尊重过草的权利吗?其实它们都是**裸地自我中心论!周文每个种族都是自私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大公无私的种族早就被淘汰了灭绝了活下来的就是我们这些自私的种族!” 他地话像铁锤一样重重敲击着秦骘的心扉他情不自禁看了郭瀛一眼陷入深深地沉思中。郭瀛无力地反驳说:“照你这种说法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刺杀蓐收神我们应该完全站在妖怪族一边把人类彻底消灭掉?”的生命体这样的种族难免会滋生出一些异类他们的想法与众不同有着不同于常人的价值观。你们应该怎么做我不知道我也没有权力评论但是你们既然选择了自己的道路是错是对就只能让时间去证明了!” 他们的对话湮没在哗哗的水流里没有第四个人注意到。休息了半个钟头以后贺梓丹、赵臻等特种兵完全恢复了体力他们在秦骘的带领下继续向前走去。失去了乾坤表里图的法力李兵感应不到地面上的妖气他踯躅不前只能跟在秦骘和郭瀛的后面。 郭瀛闭起眼睛调匀气息默默地念了一段咒语让自己整个身心跟大地合而为一。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眼前忽明忽暗似乎黑夜里的闪电影影绰绰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他伸手指向右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在那个方向大概还有五六里远。” 秦骘挥了挥手率先大步向前走去污水越来越浅只堪堪没过了膝盖小分队逐渐加快了行军的度。大约走了半个多钟头秦骘突然停住脚步他抬起手电筒向上照去只见墙壁上有一架锈迹斑斑的铁梯一直往上延伸尽头是一块圆形的铁盖子。他们终于来到了城市的中心。 郭瀛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提醒秦骘说:“小心妖气在这里汇集上面就是开明兽的大本营!” 秦骘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下午一点钟群妖最疏忽的时候。他回过身打了一个复杂的手势贺梓丹和赵臻会意立刻命令队员把身上的绳索解下来上下收拾停当随时准备迎接激烈的战斗。秦骘率先爬上梯子把铁盖子推开一条缝隙一股浓烈的妖气顿时冲下来像龙卷风一样在下水道里回旋激荡乾坤表里图、辟邪玉麈和天师剑感应到它的威胁不约而同出低微的共鸣。 秦骘把铁盖子悄悄地移到一边探出头去四下里张望了一遍没有现任何异常的情况。街道上空荡荡的到处都是瓦砾和废墟西南方向有一座十三层高的大厦一股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妖气正以大厦为中心朝四面八方疯狂地扩散。秦骘的眼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是分身术现在他可以肯定了再没有第二种法术能释放出如此恶毒的气息! 秦骘双手微一用力整个人轻巧地翻出下水道迅穿过坑坑洼洼的柏油路隐蔽到废墟的阴影中去。小分队的成员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冒出地面动作快得像狐狸轻得像灵猫。贺梓丹和赵臻最后出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把铁盖子移回原位向四周围扫了一眼弯着腰警惕地奔到秦骘身边。事记住不要勉强不要打草惊蛇尤其不要靠近那座大厦!”秦骘压低声音作着最后的安排他朝西南方比划了一下神情非常郑重“不管生什么绝对不要靠近听清楚了没有?”贺梓丹和赵臻对视了一眼点点头表示坚决执行军长的命令。骘一挥手三十名特种兵迅分成两组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废墟里。李兵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由衷地说:“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秦骘面无表情他紧盯着那座大厦说:“走吧我们该去会会开明兽了看它究竟在捣什么鬼!”李兵的心情一阵激动大战终于要开始了! 第六集 第六章 激斗 三人放慢脚步借着废墟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大厦跟前。那是一家百货公司招牌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玻璃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粉碎橱窗里各式各样的商品扔得到处都是。大厦的入口处铁门紧闭看不到半个哨兵但是秦骘不敢大意他仔细观察了一阵挑了一个偏僻的橱窗侧着身体挤了进去。 一楼的柜台像被暴徒洗劫过一样东倒西歪一片狼藉遍地都是金银饰品、化妆品、手机和数码相机空荡荡的楼层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兜了一个大圈子也没有现任何妖怪的行踪。他们一层层继续往上搜索花了将近一个多钟头连鬼影子都没碰到半个但是大厦里的妖气却越来越浓忽上忽下似左还右时刻不停地流动天师剑、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跃跃欲试几乎要压制不住了。秦骘终于锁定了对手的气息喃喃自语着说“是几头远古妖兽开明兽不在这里!奇怪它们的妖气怎么会变得这么古怪?”他沿着楼梯飞快地冲下去三步并作两步似乎预感到危险正在迫近。郭瀛和李兵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掌心冷汗涔涔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秦骘在地下室的铁门前突然收住了脚步一个厚实的声音警惕地说道:“外面是谁?” 秦骘含糊答应了一声向郭瀛和李兵使了一个眼色重重一脚踹上去“砰”的一声巨响力量大得惊人沉重的铁门像纸做的一样连同门框飞得无影无踪。 尘土落定狼牙和蛮牛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秦骘低吼一声:“让开!”浑身上下烈焰飞腾衣服和皮肤顿时烧成灰烬现出了吸血獠的第二形态手持道门异宝天师剑一对翅膀掀起炙热的气流扑头盖脸地朝它们袭去。了出来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情。身不由己地退让到一旁。周文在葫芦口屠杀翼龙的一幕给它留下了太深刻地印象经常出现在它的恶梦里连开明兽都不是对手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战胜的神话。 就在狼牙的身后周文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一十三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围成一圈。双目紧闭神情痛苦万分中央伏着一头八个脑袋八条尾巴的妖兽天吴形状像一只吊睛白额地大虫鼻孔里不断冒出青气和黄气。像蛇一样钻进她们的肚脐里。文冷冷扫视了狼牙一眼。 狼牙吓了一大跳唯唯诺诺地回答说:“是的开明兽大人亲自施法。天吴作种以妇人的身体为鼎炉傀儡妖兽马上就要诞生了!” 周文立刻拔出天师剑飞快地念了几句咒语七七四十九条火龙钻进剑身里剑刃变成纯青透明吐出了五尺长三寸宽的剑芒伸缩不定。光华照得地下室里纤毫毕现。李兵大叫一声:“别伤害她们!” 周文举起天师剑头也不回地说:“不能手软必须连同她们一起消灭否则地话傀儡妖兽会降临到这个世间。杀害更多无辜的性命!” 蛮牛瞪了狼牙一眼它总是这么个脾气。不分轻重崇拜强者到了疯狂的程度不管对方是朋友还是敌人竹筒倒豆子什么都告诉他。眼看周文就要毁掉天吴和即将出世的傀儡妖兽它怒吼一声轮起一根重逾千斤的狼牙棒朝他当头砸去。 周文一剑迎了上去“嘶”地一声响顿时把狼牙棒削成两断就像利刃裁玉帛一样剑芒的余威指向它的咽喉要害。蛮牛只觉得手上一轻得心应手地兵器只剩下了半截废铁但是妖怪也有自己的原则天吴的分身术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它绝不能弃下同伴自顾自逃命! 面对着天师剑的锋芒蛮牛本能地低下脑袋扬起硕大的牛角用力一挑“当”的一声巨响天师剑被牢牢地卡住弯成了一道新月一样的弧形。纯青色地剑芒倏地缩了回去四十九条火龙咆哮而出把两只牛角烧得通红蛮牛疼得“嗬嗬”乱叫头上的毛皮肉散出刺鼻的焦味但是它硬没有退后半步。 周文眼中流露出敬佩的神色同时也有一丝悲哀蛮牛拥有一种信念它为妖怪族的未来而抗争不惜牺牲宝贵地生命这是值得所有人类尊重的!他脑中转过无数念头终于狠狠心硬起心肠正打算驱动天师剑把蛮牛挥为两截狼牙终于回过神来它嘶吼着现出原形猛扑上来搭救最好地朋友。 它是一头巨大的雪狼獠牙如利刃巨爪似钢钩脸上坑坑洼洼像受过什么巨大的创伤张开了大嘴狠狠咬向周文。周文手中的天师剑被蛮牛卡住仓促间抽不出来只好用另一只手握住蛮牛的犄角狠命往左一扳用它健壮的后背挡住狼牙。 弓中卿飞快地伸出右手尖利的指甲从自己额头一直划到小腹破开一条大口子一道婀娜刚健的身影从人皮囊中窜出来拎着紫霞衣用力一抖化作无数寒光闪烁的利刃刺向狼牙那强悍的身躯。狼牙只好放弃周文轮起巨爪猛力一挥穿过重重利刃直插弓中卿的胸膛似乎要把她的五脏六腑尽数挖出。 二人你来我往缠斗在一起。 好机会!李兵悄悄地绕过周文和蛮牛念动咒语祭起辟邪玉麈向正在作法的妖兽天吴当头打去。“轰”的一声巨响天吴的头颅上腾起一片金光辟邪玉麈上下翻滚竟然落不下去。而它周围那些大腹便便的孕妇齐声尖叫眼珠深深凹陷下去像深不见底的黑洞。身上泛起了青黄色的光芒一股诡异的妖气向四面八方滚滚扩散李兵当其冲不禁激凌凌打了一个寒颤。 糟糕分身术终于完成了!周文地心格登一沉大声提醒他说:“笨蛋她们已经完全妖化了!快用乾坤表里图。不能手软!” 蛮牛乘他心神稍分飞快地念了几句咒语鼻孔里冒出一团浓密的白气缠绕住全身闷哼一声现出了原形。它是一头浑身披满鳞甲的大青牛。两只弯角像铁塔把天师剑牢牢锁住死也不肯放松。 周文收回了目光冷冷注视着蛮牛说道:“你这是自己找死!”他用急促的声音念动咒语手臂上青筋暴出。肌肉接二连三地鼓起像小老鼠一样窜上窜下。蛮牛还没回过神来天师剑已经迸射出夺目的光华。强行旋转了三圈把它的两根犄角齐齐斩落。 但是就这一转眼的耽搁天吴已经完成了分身术。它猛地挺直了腰板仰天大吼一声那些孕妇地身体迅黑不断消瘦下去像泄了气的皮球变成一堆白森森的骷髅。而她们的大肚子上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无数幼小的生命争先恐后地爬出来见风就长形貌跟天吴几乎一模一样但个头却只有它地三分之一。文深深皱起了眉头他立刻扇动翅膀。双脚缓缓离开了地面。蛮牛终于完成了开明兽托付给它的任务再也不想跟吸血獠王硬碰硬对决了。于是拉住狼牙乖巧地闪在一旁让天吴操纵傀儡妖兽去对付他。弓中卿和李兵也感到一种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不约而同退了回来各自祭起法宝护住全身不敢轻举妄动。 新出世的傀儡妖兽总共有三十一头它们是天吴的分身迷茫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自己地意识但是周文却感觉到它们像一颗颗危险的炸弹处在随时都会爆炸的边缘。他郑重地警告弓中卿和李兵:“快离开这里到地面上去躲得越远越好!”门都没有!”天吴磔磔尖笑着说“你们将变成傀儡妖兽爪下地第一批牺牲品!”它心念稍动那些傀儡妖兽眼眸中射出青黄色的光芒像机械获得了足够的能量倏地消失向对手猛扑过去。http: 弓中卿和李兵能清楚地感觉到危险正在迫近但是他们看不见傀儡妖兽跟天吴的思维同步度快得惊人肉眼无法捕捉到也许只有周文才能跟上它们的节奏。他们双双念动咒语紫霞衣和乾坤表里图在傀儡妖兽的攻击下火星四溅迸射出璀璨的光华护住了他们脆弱的身体一时半刻没有性命之虞。 周文张开翅膀火龙缠绕着他地四肢和躯干烈焰飞腾热浪像四面八方扩散钢筋混凝土的柱子都开始熔化。傀儡妖兽在他的上下左右寻找着破绽磔磔怪叫说什么都不敢靠近。“出师不利!”天吴狠狠吐了一口浓痰继续操纵傀儡妖兽动猛攻“就算是铁板也要钻个洞出来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地下室里的空气变得炙热而扭曲周文能够清晰地看到傀儡妖兽运动的轨迹它们地度几乎过了声音如果对手不是同样以度见长的吸血獠它们将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你们这些本来就不应该出生地妖兽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吧!”周文握紧了天师剑用力一挥一道耀眼的青光闪过三头傀儡妖兽躲闪不及瞬间化为灰烬。 吸血獠的行动竟然能够跟上它的思维!天吴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它急忙吼叫了一声剩下的二十八头傀儡妖兽立刻退回到它身后恢复了刚出生时迷茫木讷的模样。天吴一旦先死去傀儡妖兽就会失去控制四散逃亡对人类造成更大的伤害!”周文的双眸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他飞快地念动咒语一个音节连着另一个音节彼此粘连在一起缠绕在他身上的火龙疯狂地上下飞腾。一忽而钻入地下一忽而直冲云霄温度越来越高钢筋水泥开始熔化裂成了巨大的碎块在气流的掀动下缓缓上升。 天吴意识到周文在下杀手但是它毫不恐惧。喉咙深处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大叫着说:“来吧决一胜负!”它猛地晃动八个脑袋爪下现出一团黄云托着它庞大地身躯缓缓上升。与此同时张开血喷大口吐出一颗颗鹅卵大的圆球像炮弹一样接二连三射向周文。 周文用力扇动双翅掀起一阵炙热的气流那些碧绿的圆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托住。忽然停滞在半空中然后“扑扑扑”爆裂开来喷射出铺天盖地的毒气。那是天吴肝脏中孕育的剧毒。腐心蚀骨能够在一瞬间把千里绿洲变成寸草不生地戈壁荒漠。僵尸王的尸毒令他记忆犹新周文不敢冒险他急忙飞到半空中居高临下念完了最后一段咒语。 巨大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响彻云霄鲜红的火球以大厦为中心迅扩大。冲击波把方圆百米内的建筑物尽数夷为平地。整个麓宁城都在颤抖妖怪部队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怀着敬畏地心情呆呆地望着半空中的破坏者----周文浑身披着金色的光芒一双硕大的翅膀上烈焰翻腾像传说中的天神一样威风凛凛。天吴被烧成了焦炭。黑头黑脸挣扎着从废墟里爬出来。气急败坏地大叫道:“姓周地混蛋别跑!我还没输我们再决一雌雄!” 堪堪赶到现场的开明兽急忙拦下它它不想损失这个得力的部下。天吴怒冲冲指着周文说:“他把傀儡妖兽全毁了!混账东西!这么多天地心血什么都没留下……” 开明兽仰头看了周文一眼叹息着说:“你终于还是出现了!你究竟想阻止些什么?分身术吗?”才大略的一个高明的指挥家天生的领袖就连飞鼠郑蔚都比不上你。你能够说服妖怪部队统一思想占领一座人类城市作为军事基地这是战略上的大转变可以写进史册的我很佩服你。可是你突破了底线你不应该使用分身术这就是我不得不提前动手的原因。”开明兽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你是害怕了我终于拥有了一支武装力量而你什么都没有!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的我们都是同一类人呵呵……不过这已经太迟了你以为只有天吴才能控制傀儡妖兽吗?”它把手一挥身后地妖怪部队散开来现出了上百个全副武装的傀儡妖兽而站在它们前面的是分别是相柳、述荡、骄虫和树鸟。 周文的嘴里一阵苦涩原来开明兽已经拥有了一支完全由傀儡妖兽组成的部队天吴并不是惟一地施法者!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必须通知黄椿寿立刻动进攻绝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可是该怎样通知他呢?周文飞快向四周扫了一眼并没有现弓中卿和李兵的身影他心里稍稍有一些安慰希望他们能够猜到自己地心思偷偷潜入下水道溜出麓宁城向黄椿寿通风报信。说到底你都只有一个人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你我都清楚单枪匹马闯天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加入我们吧我们将控制整个世界!”界?别做梦了!”我们的目标同样遥远!你想要妖怪跟人类和平相处这不可能!就像人类永远奴役低级的牲畜一样不同的种族之间是没有和平相处这回事的。我们妖怪是高贵的种族人类是我们的奴隶是食物他们必须接受自己的命运!”都毁掉的!”你担心人类会动用核武器对不对?这方面我了解得并不比你少你的担心很有道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征服一个卑微的种族有很多方法没必要赶尽杀绝把他们逼上绝路。这就是我跟麒麟兽和白虎精不同的地方。相信我。占领麓宁城只是第一步只要给我时间我就能很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 周文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他苦涩地说:“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加入你们的!我有我的原则!”留着作为一个妖怪地自尊和骄傲。”开明兽轻轻拍着手掌一边叹息一边摇头。“我讨厌说谎讨厌欺骗讨厌背叛!不过你要明白有时候自尊和骄傲只会让你死得更快!”吧。你和我就在这里硬碰硬不要耍花招只有一个能够活下去。怎么样?这是妖怪族的传统强者为尊你必须击败我。否则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带领它们走向繁荣和强盛?”周文的这番话虽然有些冒失但他也有自己的考虑他希望能吸引开明兽的注意力尽量拖延时间。“黄椿寿啊黄椿寿现在就看你的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现在是最关键地时刻了一定要抓住战机。提前动总攻!” 相柳等远古妖兽听了周文的提议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它们占有绝对的优势完全有实力把他一举消灭没有必要再冒险。它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正要委婉地提醒开明兽别上当开明兽举起左手阻止它们。笑着说:“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周文你要跟我单挑吗?你真是天真得可以时代已经不同了你以为还是几十万年前吗?我们不需要用力量和法术来证明自身的存在!” 开明兽背叛了妖怪族它已经彻底“人化”了就连它手下的妖怪部队也不再抱着以往地旧观念不放了!周文的心中感慨万千这就是学习和进化的结果妖怪和人类的差距正在慢慢缩小他最担心的噩梦终于变成了现实。了周文你死了以后我会把你厚葬的像对待英雄一样!”开明兽伸出手爪翼龙的大丹渐渐变化成一把妖刀一道又一道地寒流向周围扩散天空中的水汽迅凝结竟飘飘扬扬下起大雪来“我这就成全你我会永远缅怀你的!” 周文鼓动翅膀停留在半空中双手紧握道门异宝天师剑仰天长啸一声身影倏地消失像闪电一样扑向开明兽。没有任何取巧刀剑相交死死咬在一起冲击波呈螺旋形向外扩散靠妖刀的一侧雪花乱飞瞬间凝结成无数冰锥靠天师剑的一侧烈焰飞腾热浪冲天而起。 刀剑撞击的声响余音袅袅周文的身影再次浮现在群妖面前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从天师剑里钻出来向开明兽扑头盖脸卷去在离它皮肤还剩一寸远的时候突然化作了晶莹剔透地冰雕叮叮当当碎落到地上。寒流迅反卷回去天师剑立刻结了一层白霜周文身上的火焰像失去了燃料一点一滴变黄萎缩露出了古铜色的肌肤。 开明兽在炼化了翼龙的大丹后实力的确凌驾于周文之上但它能够取得这样地优势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周文虽然处在下风却毫无损伤他奋起全身的力量跟寒流对抗火焰忽大忽小天师剑嗡嗡作响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开明兽浑身骨骼像炒黄豆一样乱响突然暴喝一声:“相柳动手!” 九头蛇身地妖兽相柳应声跳了出来心念一动二十八头傀儡妖兽飞快地冲到周文身前手持轻型冲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子弹“哒哒哒哒”喷泻而出。 周文反应极快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是绝对抵挡不住如此密集的子弹的他顺势把手一松天师剑“铮”的一声飞到九霄云外全身火焰全部集中到脚下水泥路面迅熔化整个人倏地陷了下去直至没顶。妖刀弹开天师剑顺势刺向周文的心脏不知怎地擦着他的胸膛一滑而过开明兽“咦”了一声十拿九稳的一刀竟然落了空它显得非常吃惊。 变故生在一瞬间冲锋枪射出的子弹还没有落地开明兽立刻回过神来双手操起妖刀向着周文消失的地方用力插下去。三尺长的刀锋完全消失群妖大声欢呼起来以为周文定逃不过这雷霆般的一击但是开明兽并没有喜形于色手上的感觉告诉它周文再次闪过了要害妖刀只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不能让他再逃脱了!开明兽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天狂叫一声穿云裂帛响彻云霄群妖大吃一惊无不捂住耳朵。一股极度寒气以妖刀为中心向着地下迅扩散水泥路面顿时蒙上了一层厚实的坚冰方圆一百米内被冻得严严实实就算是子弹也只能留下几个浅浅的弹痕。 最后一缕阳光终于消失在地平线的彼端开明兽松开手慢慢站直了身体它觉得头昏眼花几乎要虚脱了不过终于把吸血獠王困在了地下这让它感到欣慰。它朝相柳打了一个手势用沙哑的嗓音说:“把他挖出来吧!”这声音是如此陌生连开明兽自己都吓了一跳。 相柳招呼述荡、骄虫和树鸟一起动手操纵着上百个傀儡妖兽一直工作到深夜才把周围的路面和土壤挖空露出半块巨大的坚冰长宽都过一百多米形状像不规则的宝石在星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整个麓宁城的气温急剧下降傀儡妖兽被冻得瑟瑟抖不敢过于靠近。 周文就被封存在坚冰的中央浑身披满了白霜背上的翅膀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玛瑙里的甲虫一样动弹不得。但是他没有失去最后一点意识。他仿佛又回到了g城回到那个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午后赵诗芬低声念动着咒语浑身的血液一股脑地流向内丹散落在神州大地上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开始弥合生长……她在伤害他!得更强大!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周文在心中拼命鼓励着自己深埋在他胸腔里的内丹仿佛听到了宿命的呼唤一放一缩一放一缩频率渐渐加快突然迸射出五彩的光芒把吸血獠王的力量再次注满了这具人类身体。伤口奇迹般迅愈合留下蜈蚣一样狰狞的疤痕每一个毛孔都在蠢蠢欲动竭力要挣脱坚冰的束缚。周文猛地大叫一声背上“唰”长出了一对硕大无朋的翅膀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炙热的火焰熊熊燃烧照亮了深邃的夜空! 第六集 第七章 攻城 当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整座大厦被夷为一片废墟的时候李兵就知道这次行动彻底失败了他必须立即躲回到安全的下水道里用最快的度联系上贺梓丹由他向黄椿寿报告详细的情况。他没有招呼弓中卿一起走不管生什么她都会默默地陪在周文的身边就像是他的影子。李兵无法理解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 他的判断非常正确下水道的铁盖子刚刚合起无数令人窒息的妖气就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李兵浑身冰凉几乎要失去了知觉。周文在跟开明兽激战李兵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傀儡妖兽在行动寒流和热浪飞快地交替下水道里一忽而冷得像冰窖一忽而热得像蒸笼。 李兵小心翼翼的放轻脚步沿着水流的方向慢慢向前移动他没有惊动头顶上的妖怪部队它们被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吸引住根本没留意到李兵和弓中卿的下落。妖气越来越远李兵终于捱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急急忙忙从身边掏出对讲机压低了声音呼叫贺梓丹但是下水道里屏蔽实在太严重了除了劈里啪啦的噪音外什么都听不见。他!”李兵抬头看了一眼黑黝黝的下水道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可是每拖一分钟形势就变得更糟糕周文打乱了原先的计划开明兽和它的妖怪部队会提高警惕营救人质将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脑子里千头万绪十几秒钟对他来说就像几个钟头一样漫长李兵终于鼓起了勇气在漆黑一团的下水道里找到了另一个通往地面的梯子蹑手蹑脚爬了上去。 铁盖子一点一点地挪开李兵的心在狂跳。还好没有感应到妖气它们全被吸引到周文那边去了。他慢慢探出头去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快上来这里很安全!”李兵浑身一激凌迅朝着声音出地方向望去只见贺梓丹把食指放在自己嘴唇上。示意他小心别弄出动静然后打了一个手势让他赶快过来。 李兵顿时放下心来他用力爬上地面把铁盖子放回原位。弯着腰跑到贺梓丹身旁低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贺梓丹没有理会他朝着大厦的方向努努嘴担心地问:“那里究竟生了什么?秦军长呢?” 李兵长长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你能联系上指挥中心吗?我有重要的情况要向黄司令报告。”贺梓丹的心“扑通”一跳他盯了李兵一样不像是开玩笑。于是从背包里取出军用集成电路步谈机拨通了西南军区副司令员黄椿寿的专用频率启用微音送和话音保密功能把话筒塞到李兵的手里。 从指挥中心传来的声音非常清晰。李兵整理了一下思路简单扼要地向黄椿寿汇报了麓宁城里生地巨变。他没有提起秦骘或者周文的名字一律用“他”来代替在贺梓丹听来就像是妖怪族生了内乱。双方大打出手乱成一锅粥。李兵在最后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情况有变我建议部队立刻采取行动越快越好!”步谈机的另一端沉默了片刻然后黄椿寿很坚定地命令他们继续执行预定的计划。不得有任何拖延。 李兵默默地放下话筒贺梓丹焦急地追问:“秦军长到底怎么了?” 李兵摇摇头。歉意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失散了他大概生了什么不测。黄司令命令我们立刻执行原定的计划你刚才也听到了。” 贺梓丹不满地瞪了李兵一眼这个招摇撞骗地法师没骨气的家伙遇到危险就自顾自逃出来丢下秦军长不管他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可是黄椿寿的反应却让他更加不解他似乎也没有把秦军长的安危放在心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贺梓丹敏感地察觉到黄椿寿和李兵之间有一种不为人知的默契他们清楚秦军长地下落!于是他试探着说:“不行不能丢下秦军长不管我们这就去找他!” 李兵立刻阻止他说:“没这个必要!上尉同志你必须坚决执行指挥中心的命令麓宁城里有五十万无辜的平民万一有什么意外你是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地!” 贺梓丹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李兵觉得有些歉意他低声解释说:“秦军长的安危并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这是军事机密等完成任务回到指挥中心以后黄司令自然会向你解释的。” 贺梓丹“哼”了一声心乱如麻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执行指挥中心的命令。 远在千佛市的黄椿寿斟酌着字句向司令员张重庆和三位军长解释生在麓宁城的巨变不过他隐瞒了一些真相只说秦骘自作主张带领小分队潜入麓宁城在狼牙和蛮牛面前现出了原形----他竟然是周文心怀叵测变作秦骘地模样偷偷混进集团军内部。 张重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糊涂了他打断黄椿寿说:“慢着慢着你说周文变成了秦骘的模样他到底想干什么?真的秦骘到哪里去了?”了。周文费尽心机混进s集团军里是想利用我军的力量对付开明兽达到自己地目的。我早就起疑心了秦骘在那次军事会议上表现得不同寻常这跟他一贯地作风不符事后我找他深谈过一次没有现什么破绽。后来皇甫军长告诉我秦骘亲自带领小分队潜入麓宁城当时我只以为他救胜心切没想到他竟……唉这是我的疏忽!” 张重庆责备地看了黄椿寿一眼对他隐瞒了这个重要的情报非常不满不过在三位军长面前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姜到底是老的辣。张重庆隐隐觉得黄椿寿跟周文似乎达成了什么互利互惠的协议他完全被蒙在了鼓里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张重庆也不愿意瞎猜。毕竟黄椿寿这个副司令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皇甫振南咳嗽了一声有意为黄椿寿解围:“那么我们下一步该采取什么行动?”这个问题吸引了张重庆的注意先前拟定地计划已经因为这一突事件。不得不做出相应的调整李兵建议集团军提前动总攻看来麓宁城里的局势已经非常危急了。究竟该怎么办呢?他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黄椿寿。 黄椿寿胸有成竹简洁地说:“特种兵小分队潜入麓宁城按照预定的计划行动。四个集团军的兵力已经全部到位周文在城里跟开明兽激战吸引了它们全部的注意力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战机稍纵即逝。我军应当立即动全方位进攻!” 张重庆心中升起一种异样地感觉一切都在黄椿寿的算计之中就连周文都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生他一直在等这个绝好的时机。张重庆觉得自己真地是老了是时候退居二线享享清福了。他向黄椿寿点点头示意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指挥这次规模空前的大会战。 黄椿寿感激地望了司令员一眼扳起面孔下了一连串命令这是他经过无数个不眠之夜深思熟虑后拟定的作战计划。 先由k集团军炸毁虎跳涧的导弹基地歼灭敌军地部分有生力量。然后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南北两侧同时动突袭以最快的度进入城区把人质疏散到安全的地方s集团军负责封锁江面只留下东北方向一个缺口。十六k文学网如果一切顺利地话。敌军将放弃麓宁城沿着我军设计的路线突围。到那时s集团军切断它们的退路r集团军和集团军从两翼包抄k集团军迎头痛击争取把它们一举歼灭。 施剑平、姚献、皇甫振南面面相觑他们产生了跟张重庆同样的想法不光是开明兽连周文都毫不知情地堕入了黄椿寿的算计中。 三位军长离开以后黄椿寿立刻用军用集成电路步谈机联系上麓宁城中贺梓丹和赵臻通知他们随时做好准备接应r集团军和m集团军。然后又给s集团军参谋长吴安国挂了一个电话通知他秦军长另有任务不能及时赶到营地s集团军由他全权指挥命令全体官兵进入一级战备随时准备出击。 黄椿寿放下电话后精疲力尽地倒在沙椅中。了秦骘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这样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张重庆不再有所顾忌开始问一些敏感的问题。李兵两个人才知道。我临时决定跟他合作这是一招险棋如果成功的话我军就能够以较小的损失解救出麓宁城里五十万人质如果失败的话所有的责任由我一个人承担。”露引起了我的疑心我派直升飞机把李兵接来他用道门地法宝乾坤表里图识破了周文的伪装。秦军长已经死了周文剥下他的皮披在身上化身为他的模样。他很出色照吴安国的说法从沱沱河到玉枢岭的行军路线就是由他亲自拟定的如果还照原计划翻越高原s集团军恐怕还没赶到目的地就累趴下了根本没办法立刻投入西南会战。”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想方设法利用周文的力量。你觉得单凭我们的兵力还不足以战胜它们吗?”那支妖怪部队我有足够的把握但是麓宁城里的这一支不同----开明兽手里握有五十万人质周文说的没错这是一个敏感的政治问题关系到人心的稳定我不敢冒险。我有一种预感人类和妖怪之间这场战争将继续下去。很可能将旷日持久成为今后一百年里最主要的矛盾。我想利用一切可能的力量缩短这场战争避免更大地破坏。张司令您一向都很信任我但是这些我都没有跟您商量……” 张重庆苦笑着说:“如果你跟我商量的话我肯定会全部否决掉的甚至根本就不会推荐你担任西南军区的副司令员!” 黄椿寿沉默了片刻。艰难地说:“我是不是辜负了您的信任?”比施剑平、姚献他们都强他们太墨守成规了需要有你这样的司令员来指挥他们。我只是担心。你会不会太冒险了!”的所以特地安排李兵二十四小时监视他。他潜入麓宁城也许有自己地目的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想利用他吸引开明兽的注意为我军地行动扫清一部分障碍。事实上他还没有跟m集团军a师会合。进攻的兵力就已经6续部署到位了。这对他来说有点不公平不过在这种非常时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动总攻?”成把握?”这是毫无疑问的问题在于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心里实在没底。”有几个钟头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 张重庆长长叹了口气靠在沙椅里闭目养神。黄椿寿望着他苍老的面容鬓角斑白地头。心中不禁一动他能够体会到张重庆为他承担了多么沉重的压力如果这一次进攻有任何差错不光是他本人的政治生涯将画上一个羞耻地句号就连德高望重的司令员张重庆同志也脱不了干系。 黎明时分。k集团军对虎跳涧导弹基地动了毁灭性的袭击。 这个作战方案是由秦骘提出的。他说妖怪部队控制了导弹基地的雷达系统空中打击很难瞒过它们的探测。如果它们胡乱射导弹攻击人口密集的城市反而会造成重大的损失。低空雷达是有探测死角地他建议用卡车把导弹连同射架分批运到虎跳涧附近在同一时刻射半分钟内一齐命中目标这样的话妖怪部队即使有所警觉也来不及做出正确的反应。 k集团军的导弹团向虎跳涧同时射了十七枚大当量的钻地型导弹巨大地爆炸声此起彼伏月松山地动山摇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与此同时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麓宁城南北两侧动了猛烈的进攻但出乎意料地是他们并没有遇到有力的阻击驻守在城里的敌军少得可怜面对人类军队强大的火力舍生忘死的冲击它们打了几枪后就失去了踪影。 前线的战报像雪片一样传到了千佛市指挥中心。张重庆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一边掏出手帕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一边沉吟着说:“看来麓宁城里的敌军毫无防备它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周文吸引住了。还好这一着棋非但没出什么大的纰漏反而收到了奇兵的效果!” 黄椿寿在地图上做着标记微微点头说:“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不过我担心开明兽会在市中心负隅顽抗。”战?”免了。我只希望周文能拖住它们的主力好让我军有足够多的时间转移人质……不过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了。”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麓宁城方向周文究竟怎么样了呢?他还在跟开明兽浴血苦斗吗? 周文从死亡的深渊里爬出来身披熊熊烈火像死灰中复苏的不死鸟狂啸着扑向开明兽。开明兽浑身冷汗涔涔勉强挺起妖刀朝他当胸刺去周文不避不闪张开手爪紧紧握住刀锋鲜血从他的十指间喷出来化作青白的火焰沿着刀身迅向上蔓延。 开明兽使出浑身力气用力一挣妖刀却纹丝不动。仿佛已经跟他的双爪凝为一体眼看火焰就要灼烧到自己的皮肉它只好松开手往后一跳极不甘心地盯着周文。妖刀在火焰的灼烧下慢慢熔化凝结成一颗鸡蛋大小的大丹金光闪耀让人无法逼视。周文突然大吼一声。手爪用力一握“砰”的一声巨响大丹炸得粉碎碎屑在风中飘散像一片片晶莹地珍珠碎片。 开明兽一阵心痛。这才注意到周文的双眸已经变得漆黑亮就像深邃的夜空闪烁着狂乱的星光。妖化!过度追求力量兽性压过了理智没有感情。没有智慧只剩下本能的杀戮和破坏!它不禁脱口大叫一声:“大家小心他已经完全妖化了!”话音未落。周文手爪上的伤口以一种惊人的度迅愈合他像野兽一样嘶吼着再度恶狠狠扑了上来。 在场所有地远古妖兽都为之动容一个个现出了原形使出浑身解数阻挡周文。相柳、述荡、骄虫和树鸟操纵着上百个傀儡妖兽动最猛烈的攻击轻型冲锋枪在它们手里剧烈跳动喷射出无数密集的火舌成千上万子弹像飞蝗一样扑向周文。可是他把双爪仰天一托。张开炽天之翼连咒语都没念就使出了威力惊人的毁天灭地焚心咒所有的子弹在一瞬间熔化成铜水沿着地面地裂缝渗进土壤里。 蛮牛的鼻孔里冒出氤氲白烟。哞哞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突然大口一张。喷出一块脸盆大小的牛黄飞旋转着朝周文当头砸去。周文双翅一扇两道火焰冲天而起牛黄却纹丝不动“砰”地砸在周文额头上火星四溅。群妖一阵欢呼无不以为周文会脑浆迸流一命呜呼但他却只是拼命摇着脑袋似乎有些头晕皮肤上连伤口都没一个。 蛮牛大吃一惊这块牛黄是它在肝胆中煎熬了几万年才炼成的一件法宝坚硬无比就算用它来打泰山泰山也要被打下一个角周文地脑袋竟能硬碰硬捱上一下莫非……莫非他已经进化到吸血獠的第三形态了?它急忙念动咒语想把法宝收回来周文却已经回过神来他伸出五爪一把抓住牛黄凑到嘴边用力咬了一口咯嘣咯嘣就像嚼黄豆一样看得蛮牛眼珠都快掉了下来。 开明兽趁他专心致志地吃着牛黄悄悄对相柳使了一个眼色无可奈何地说:“没别的办法了试试化血术吧!”正当此时虎跳涧方向突然传来了惊天动地地爆炸声火光冲天整个麓宁城都在不停地颤抖。 相柳怔了一下骇然大叫道:“是导弹基地!人类动进攻了!” 周文把嚼剩下的半块牛黄随手一丢目露凶光舍身扑了上来。蛮牛一个不提防被他在肩头重重抓了一下剜去一大块血肉深及白骨疼得它哇哇乱叫。狼牙急忙从身边摸出一颗九转金丹飞快地塞近蛮牛嘴里一股又苦又涩的滋味在它舌头上蔓延狼牙捂住它的嘴不让它吐掉焦急地说:“快快咽下去!吸血獠的爪子是有剧毒的!” 这句话加深了群妖的畏惧之心它们只敢在远距离用法宝和兵器招呼周文一旦他欺身靠近就哄叫一声像鸟雀一样四处逃散。 城南城北6续有妖怪部队撤下来说到处都是人类的军队他们地火力非常强大像不要命一样冲上来驻守阵地的兵力不足防线一下子就被冲垮了。开明兽立刻命令雷兽带领水妖部队前去阻击一定要把敌军挡住顺便把监狱里的人质拉出去当挡箭牌逼迫他们退兵。 雷兽答应一声带领族人飞快地顶了上去。开明兽眼中充满了血丝恶狠狠地盯着周文大叫一声:“这家伙已经丧失理智了大家想办法把他引到前线去让他跟那些该死的人类自相残杀!”听到这句话群妖长长松了口气终于不用跟他硬拼了那简直就是一个永远都不会醒的噩梦! 就在它们精神一松懈地当儿从大厦的废墟里突然腾起一片紫云把周文严严实实地裹住带着他投东南方向而去。“弓中卿!该死地!混账东西!下次让我抓住你我他妈抽你的筋剥你的皮……”开明兽破口大骂起来。相柳、述荡、骄虫、树鸟等远古妖兽面面相觑它们从没见过开明兽如此失态。 等了片刻树鸟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去追?” 开明兽泄了一通情绪像女人的心一样说变就变心平气和地说:“没这个必要我只是骂骂而已让他们去吧我们自己还有一摊子事情要应付呢。……弟兄们拿起你们的枪去找那些可恶的人类算账好好的一个安稳觉全被他们搅掉了!今天夜里麓宁城就是我们妖怪族的屠宰场到处都是新鲜的血肉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大家跟我到市中心的监狱里去吃饱了再跟他们干!” 群妖兴奋的“嗷嗷”乱叫举起枪械紧跟在开明兽后面飞快地向市中心奔去。相柳着实有几分担心低声问开明兽:“我们要放弃麓宁城吗?” 开明兽冷静地说:“导弹基地彻底完了我们损失了不少兵力麓宁城是守不住了想办法顶住人类军队的进攻伺机突围才是最佳的选择。”们退兵?”什么用了他们是铁了心要把我们消灭掉不会在乎区区几万人的性命。唉都是周文坏的事!他不插手我们怎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了今后不可能再对我们形成什么威胁。”相柳尽量从好的一面劝解它。摇着脑袋衷心地希望这不是自我安慰。 第六集 第八章 转折 r集团军b师率先从北门进入麓宁城。团长焦兴龙率领一团继续向市中心挺进二团紧随其后接应其余的官兵立刻开始疏散人质。贺梓丹已经把城内监狱的分布情况完全摸透了他绘制了一份详细的地图在他的帮助下军用卡车迅把人质运送到安全的地方救援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着。 与此同时在中尉赵臻同志的引领下军长皇甫振南指挥m集团军a师从南门冲进了麓宁城不计代价不惜牺牲像海浪一样不断向前推进什么都不能够阻挡他们。他们以最快的度控制了市中心以南的区域并且布下了严密的防线。 雷兽并没有仓促行动它站到国贸大厦的楼顶上眺望现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了整个麓宁城里到处都是人类的军队监狱的附近都驻守着重兵开明兽的设想根本就行不通。时间它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周文的出现吸引了它们全部的注意力谁都没有料到人类会这种时刻动全面的进攻。 r集团军的武装直升机现了它的身影立刻射一枚空对地导弹一声巨响国贸大厦摇摇欲坠半个角塌了下来。雷兽机敏地躲过了导弹的袭击但是它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一团的战士迅向国贸大厦方向运动一场激烈的对攻战拉开了序幕。 妖怪部队的枪法精准无比但这次不是接触战也不是遭遇战一团早有防备所有的战士都身着特制的防弹服戴上了强化型钢盔----为了这次作战军方可以说是不计成本动用了一切最新研制出的装备。在经过一轮试探性的射击后。一团被对方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焦兴龙立刻呼叫坦克部队支援同时利用自行迫击炮对掩体后面的妖怪部队进行猛烈地轰炸。 战斗又持续了十几分钟当人类的第一批主战坦克突然出现在视线内的时候雷兽只能咒骂着带领队伍退出阵地跟开明兽会合重新寻求出路。面对这些钢铁制成的庞然大物。轻型冲锋枪射出的子弹连挠痒都算不上这就是双方在武器装备上的差距!雷兽无奈地叹了口气它感到郁闷失去了虎跳涧的导弹基地它们陷入了全面地被动之中。 开明兽彻底冷静下来。它用低沉的声音向群妖宣布:“麓宁城是守不住了天地是如此广阔我们没必要在这里付出不必要的牺牲。不过在撤退以前要给人类一些教训要让他们永远也忘不了今天。要让今天成为他们的噩梦!现在城里到处都有重兵把守我们要集中力量攻到监狱里去到时候。就看你们的表现了!”群妖嘴角流淌着口水会意地大笑起来。 开明兽把兵力分成两部分雷兽带领水妖部队驻留在市中心跟r集团军展开一场巷战吸引他们地注意力它亲自带领相柳、述荡、骄虫、树鸟等远古妖兽向人类动疯狂的报复。 开明兽选择了最接近市中心的一座监狱那里关押着大量无辜的平民。m集团军a师像屏障一样坚守在不远的地方。十六k文学网师长邵广云指挥部队布下了三道防线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确保他们地生命安全。他没有料到的是a师很快就遭受到了最严峻最残酷的考验。 为开明兽打前阵地是傀儡妖兽。相柳、述荡、骄虫和树鸟用思维操纵它们就像中央电脑操纵着无数战斗机器人一样飞快地切入人类的阵地。在近距离扣动扳机一个点射就打爆了战士的头颅。脑浆和鲜血迸流生命在一瞬间变成了尸体。由于傀儡妖兽的度实在太快了肉眼根本就无法捕捉到它们的身影更不用说瞄准并加以反击了。它们简直就是高效的杀人机器一批又一批的战士像稻草一样无助地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第一道防线坚持了不到十分钟就彻底瓦解了傀儡妖兽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扑第二道防线在那里它们遭遇到了轰鸣而来的主战坦克群漫无目标地射着炮弹。这些钢铁制成地庞然大物着实让相柳等妖兽伤了一番脑筋它们操纵傀儡妖兽试探着动进攻但是这毫无用处轻型冲锋枪的威力是不能跟反坦克导弹相比的。 开明兽深知分身术和傀儡妖兽的弱点它们的度虽然接近声音进攻犀利无比但是力量小拿不动重型武器不能持久而且相柳它们操纵傀儡妖兽要耗费很多地法力必须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时间拖得越久对它们越不利。于是开明兽及时改变了策略它命令傀儡妖兽绕过主战坦克群直接切入敌军的阵地杀伤他们地有生力量同时为了保存实力它又让骄虫和树鸟暂时把傀儡妖兽收回来养精蓄锐随时准备接应相柳和述荡。 a师的第二道防线在苦苦支持了二十分钟后开始崩溃。 邵广云额头上冷汗涔涔。难道他们的对手竟是一群隐形人?不可能!就算它们的身体能够隐形难道轻型冲锋枪也能够隐形?他的脑子几乎要锈住了神经紧张得像秋风中枯树叶不停地颤抖。怎么办?怎么办?面对这些不能以常理忖度的妖怪部队邵广云束手无策。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通讯员把电话递给邵广云低声说:“是皇甫军长…邵广云飞快地抢过话筒“喂”了一声鼻子酸几乎说不出话来。 皇甫振南在电话的另一端郑重地说:“小邵你听好了根据茅山道法师李兵反馈的信息向我军阵地动进攻的是傀儡妖兽它们没有隐形的能力但是它们运动的度非常快几乎接近于声音所以我们的眼睛根本不可能看见它们。你要顶住。增援部队正在赶过来在这之前一定要守住最后一道防线绝不能退缩半步!这是命令!”背后有十几万来不及撤退地平民如果阵地失陷了。后果将不堪设想。指挥中心已经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就用我们战士的生命来换取他们的安全前线牺牲了多少战士你就再派多少顶上去吧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哪怕a师全军覆没!” 邵广云沙哑着喉咙答应了下来。 当傀儡妖兽向最后一道防线动冲击的时候它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每一个战士都对着空气盲目地射击希望有一颗子弹能够侥幸打中对手始终不放弃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一批倒下去。另一批又呐喊着冲上来尸体堆成了小山鲜血流成了河流。但是防线没有崩溃战斗还在继续。 相柳、述荡、骄虫、树鸟轮换操纵着傀儡妖兽动进攻耗费了无数子弹枪管都打得烫了始终没能啃下这块硬骨头。开明兽开始明白人类军队在用生命换取时间但是它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有效地对策。它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如果早些把虎跳涧导弹基地的弹药库转移到麓宁城里那么今天的这场战斗就不会进行得如此艰苦了。它们迫切需要杀伤性强的重型武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正如军长皇甫振南预言地那样a师的官兵几乎全部顶上了阵地倒在傀儡妖兽的枪口下。到最后师长邵广云操起一把冲锋枪准备亲自上战场的时候增援部队终于赶到了。m集团军师师长史春龙眼里噙着泪水端端正正向邵广云敬了一个军礼。大声说:“邵师长阵地就交给我们吧!” 形式急转直下。r集团军b师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后终于把雷兽率领地水妖部队驱出了市中心巷战以人类军队的胜利而告终。开明兽收拢剩余的妖怪部队犹豫着是否要集中兵力向敌军地阵地起猛攻还是调整原先的计划即刻突围。它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人类的成语----“负隅顽抗”。老人家是不是拿不定主意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它的耳边响起带着嘲讽和自信的语气群妖顿时吓了一大跳哪个家伙这么大胆竟然敢在这种危急的时刻跟开明兽开玩笑。开明兽哼了一声立刻朝声音出地方向望去它突然怔了一下觉得这张脸很陌生绝不属于任何一个忠于它的部下。它熟悉手下的每一名战士。 一头银白色的长额头、眼角和脸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脊背佝偻手脚干瘪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地老人----除了那双眼眸澄澈透明闪烁着机智的光芒。可是他地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开明兽感应到他身体里的妖气它仔细辨认了一会终于认了出来郑蔚他竟然是飞鼠郑蔚!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开明兽决定先制人堵住他的嘴巴他朝相柳使了一个眼色相柳会意立刻操纵着傀儡妖兽围了上来几十把轻型冲锋枪对准了他的脑壳。人命令我伺机除掉翼龙的由于保密的缘故我没有向你透露相关的细节。哈哈完全是一场误会!” 郑蔚的回答出乎开明兽的意料它心中的念头像车轮一样飞旋转突然展颜一笑上前去搂住他的肩膀说:“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我们都误会你了哈哈……”群妖面面相觑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尤其是狼牙和蛮牛张大了嘴巴显得无比吃惊。只有天吴和相柳微微点头它们是开明兽最倚重的心腹只有它们才明白这里面的曲折关系。 开明兽命令群妖小心戒备自己拉着郑蔚亲热地走到一边立刻换了一副脸色低声问他:“你好不容易才逃脱了性命巴巴地赶到麓宁城来干什么?难道不怕我杀你灭口吗?” 郑蔚苦笑一声说:“你以为我愿意过来吗?形势所逼有什么办法!我可不想眼睁睁看着妖怪族最精锐的现代化部队毁在你手里!” 开明兽眼中闪烁着冷峻的寒光冷笑着问:“你这是什么意思?”的副司令员黄椿寿指挥。他原来是k集团军b师师长凤凰山战役中就是他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的。”有所思它集中所有地精力研究分身术和傀儡妖兽没有注意收集各方面的情报所以对人类的军队了解并不是很多。集团军的兵力k集团军负责炸毁虎跳涧的导弹基地。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南北两侧同时攻入麓宁城解救人质疏散到安全的地方s集团军负责封锁江面只留下东北方向一个缺口。他们想逼你沿着预先设计的路线突围。到那时s集团军切断你们地退路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两翼包抄k集团军迎面阻击……你想想看会有什么后果?” 开明兽额头上冷汗涔涔半天说不出话来。 郑蔚诚恳地说:“你要相信我我是来帮你们的!如果我怀有2心的话。袖手旁观就可以了你们将全军覆没!你开明兽。将成为妖怪族的千古罪人!” 开明兽点点头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轻描淡写地问:“你已经跟麒麟兽白虎精他们会合了对不对?” 郑蔚眼中流露出敬佩地神情点点头没有说话。意他的脑袋就像木头一样僵硬----是麒麟兽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援让你们自生自灭麒麟兽和我觉得应该。不必须帮助你们突围。”明兽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长长叹了口气“你也很了不起!我实在想不通你是怎样找到他们地。又是怎样摸出来的----黄泉下面漆黑又寒冷没有光和热。地形非常复杂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当初如果没有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地指引我们永远都没办法找到正确的出觉得后怕!”郑蔚由衷地说“其实我并没有回到黄泉下进去了就出不来了那是一个谁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想了一个巧妙的办法我在观音洞的出口外施展传心术跟麒麟兽建立起一座心桥引导他们穿过迷宫重新回到地面上。这花费了不少时间几乎把我累趴下了。” 开明兽脸上流露出艳羡的神情麒麟兽的传心术凌驾于读心术和控心术之上的神奇法术它只传给了飞鼠郑蔚这摆明了是把他看做接班人不遗余力栽培他。它不无嫉妒地说:“好吧开诚布公吧麒麟兽要你带什么口信给我?” 郑蔚收敛起笑容像背书一样念道:“回来吧证明给我看你比白虎精更强大比飞鼠更高明!证明给我看你有资格成为下一代地妖王带领妖怪族走向繁荣和昌盛!” 开明兽的身躯微微颤动了一下它目不转睛地盯着郑蔚呆了良久才问:“你怎么看?” 郑蔚骄傲地说:“麒麟兽有容人之量难道我就没有吗?为了妖怪族的未来我愿意成为你麾下的一个冲锋陷阵的小兵!开明兽你有没有这份容人之量?” 开明兽怔了一下哈哈大笑着说:“好!好!好!说说你们地计划吧!”铁桶阵强行突围虽然也是可行地但损失太大不到迫不得已没必要冒险。我建议部队向南运动撤往边境线必要的时候可以潜入邻国山区通过游击战跟追兵周旋。”突破南面的防线人类在那里布置了重兵不惜用生命来换取时间而且城外还驻扎着大量的军队撤往边境线跟强行突围没什么本质的差别。”开明兽有些失望了。什么差别不过我们可以走下水道----一直通往城外的月见江我亲眼看见周文他们就是通过下水道潜入麓宁城的。” 开明兽猛地跺了一下脚懊悔地嘀咕着:“我怎么忘了下水道呢真该死!”人类疏忽的地方这是个盲点他们理所当然认为我们会一直疏忽下去的。”往边境线继续跟人类的军队周旋。然后呢?” 郑蔚把视线投向了远在千里之外的g城他郑重其事地说:“麒麟兽和白虎精将在同一时刻向g城动进攻黄椿寿至少会把三个集团军调往g城他很清楚这座城市对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李兵会反复提醒他的。到那时西南地区的兵力很有限这是你重新夺取麓宁城的好机会不过没有五十万人质麓宁城对我们妖怪族来说毫无意义!”说吧麒麟兽要我做什么我很乐意为妖怪族的将来尽自己的力量。”尽快赶到g城支援我们的作战。” 开明兽显得有些诧异好奇地问:“难道这不是佯攻吗?”动第二次进攻我们已经拥有了足够的武器和兵力我们非常强大!” 开明兽扬了扬眉毛强忍住好奇心没有追问下去。郑蔚继续解释说:“在凤凰山战役中我们俘获了一名直升机驾驶员他是个出色的上尉军人军校的优等毕业生通过了无数严格的训练。麒麟兽对他施展读心术获取了大量有用的情报并且利用这些情报着手组建一支现代化的妖怪部队。跟你们一样我们也在不断地学习和进化我们比人类更加出色完全有实力光明正大地击败他们!”的打算吗?”常固执。不过召唤龙神能够一举消灭人类这的确是最直截了当的办法。” 开明兽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问:“你也认为有必要把人类全部消灭吗?” 郑蔚不禁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的观点是相近的说实话在这一点上我并不完全赞同麒麟兽和白虎精的看法比起消灭他们留着人类应该更有利于我们妖怪族的展。”开明兽亲切地搂住郑蔚的肩膀“好吧立刻采取行动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六集 第九章 心结 周文在紫霞衣里徒劳地挣扎着但是利爪撕不开烈焰烧不坏他就像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终于安静下来弓中卿松了口气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心里一片茫然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长久以来一直都是周文在拿主意她默默地躲在他身后就像是他的影子。现在周文已经彻底妖化了他像个孩子需要弓中卿的保护和照顾可是她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吗? 弓中卿心潮起伏在惶恐不安的同时也隐约感觉到一种苦涩的甜蜜。周文就在他的怀里安静得像个婴儿他永远也不会离开她了! 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麓宁城在颤抖。弓中卿决定离开这座危险的城市她用力背负起周文在一片废墟里小心翼翼地穿行着。子弹从她头顶掠过尖锐的呼啸声震耳欲聋在她听来犹如山涧边聒噪的蛙鸣跟她分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那是人类的噪音令她感到厌恶。 弓中卿回到了闷热潮湿的下水道里靠在滚烫的水泥壁上休息了一会儿背起周文继续向前走去。大约走了有半个钟头前方的岔道里突然传来了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弓中卿警觉地停了下来屏住呼吸----但是裹在紫霞衣里的周文仿佛养足了精神再次拼命挣扎起来。“嘘别吵!再忍一忍很快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弓中卿皱起眉头压低了声音竭力安抚他周文毫不领情重重一脚蹬在水泥壁上出“砰”的一声响。 脚步声突然停止了。转而向弓中卿靠近很明显他们已经留意到了周文的动静。弓中卿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光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开明兽和飞鼠郑蔚!还有天吴和相柳!她嘴里尝到了苦涩的滋味默默地放下周文一手按在紫霞衣上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开明兽知道她想干什么。在这种非常时刻如果弓中卿把妖化的周文放出来的话那么大家都玩完了!它两手乱摇急忙阻止弓中卿说:“别千万别冲动。我们不是来追杀你和周文的!老实跟你说吧我们在地面上被人类地军队打败了想从下水道偷偷溜到城外去。” 弓中卿怔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它的话。郑蔚也不愿意节外生枝。解释说:“的确是这样的我可以保证开明兽没有骗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必要撒谎……我们这就离开。”他捅了开明兽一下示意它带领队伍继续向前走。 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渐次离去弓中卿稍稍放下心来。郑蔚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据我所知这条下水道的出口处有m集团军把守你可以跟在我们后面等到战斗打响了再偷空离开。周文……恐怕永远都不会复原了。你要好好照顾他拜托了!”他很勉强地微笑了一下转身消失在前方地岔道里。 弓中卿的眼眶中充满了泪水她用力抽了一下鼻子紧紧抱住了周文。哽咽着说:“只剩下我们两个了……真可怜……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丢下你的。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一辈子的!我……爱你!”紫霞衣里的周文仿佛听到了她地心声渐渐停止了挣扎。弓中卿隔着紫霞衣轻轻吻了他一下抹去眼泪努力提醒自己要坚强背起周文远远地缀在了群妖的后面。 开明兽和郑蔚果然没有骗她。妖怪部队在接近出口的地方摩拳擦掌彼此使了一通眼色傀儡妖兽打头阵雷兽率领水妖部队紧随其后齐声呐喊着冲了出去。外面阳光灿烂m集团军c师的营地就暴露在群妖的枪口下一场单方面地大屠杀拉开了序幕。 尽管已经看惯了血腥、暴力和杀戮尽管失去生命的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人类弓中卿还是觉得于心不忍。她低声对周文说:“我们走吧别去管他们!”周文没有回答她。于是弓中卿念动咒语施展驾云术贴着树冠投东南方向而去。 c师遭到妖怪部队袭击地消息立刻传到了位于千佛市的指挥中心黄椿寿在震惊之余意识到他跟开明兽犯了一个同样致命的错误下水道该死的下水道他竟然给忽略了!他立即调整作战计划调集兵力向边境线运动但为时已晚c师全军覆没开明兽和妖怪部队已经完全失去了踪迹。 黄椿寿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开明兽吸引住了火调集军队向边境线运动追查开明兽的下落没有留意到弓中卿和周文的动向。混乱之中弓中卿轻而易举就突破了军队的防线带着周文越过重重山峦降落到一片杳无人迹地深山密林之中。手机小说站net 她在溪水边洗去一脸的尘土和疲惫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她慢慢回过头来用一种异常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周文----他被紧紧地裹在紫霞衣里一动也不动就像是沉睡的婴儿浑不知外面世界究竟生了什么。 弓中卿低声念了几句咒语紫霞衣缓慢地卷动露出了周文的脸庞。这已经不再是她所熟悉地那个周文了他脸部的轮廓像用刀削出来地一样眉毛又浓又硬像戟像剑一双眼眸漆黑亮深不见底充满了野性和狂乱的光芒。弓中卿有一些愣但是他喉咙深处出的嘶吼声在不断地提醒她周文已经彻底妖化了他完全失去了自我的意识变成了一头嗜血的野兽。 弓中卿咬破手指一边念着冗长的咒语一边在他的眉心中间画了一道九地十天镇魔印暂时镇住了他身体里的妖气。周文脸上扭曲的肌肉一下子松弛下来眼眸中的野性和狂乱渐渐隐退流露出一种空洞无神地痴呆表情。高傲的吸血獠王竟然落到如此地步。弓中卿不禁有些伤感。 她继续为周文解开紫霞衣露出了颀长健美的身体背上的翅膀已经完全隐没到骨骼中皮肤略显黝黑肌肉棱角分明跟普通的人类没有半点分别。但是弓中卿心里知道只要擦去他额头上的九天十地镇魔印。周文就会再次长出烈焰飞腾的翅膀变身到吸血獠地第二形态强大疯狂就连开明兽都无法承受他愤怒的一击。 弓中卿撕下一角衣袖。在冰凉的溪水里绞了一把给他擦去脸上的汗水。周文赤身露体像木头一样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着实让她有些心酸。弓中卿把紫霞衣披在他身上。柔声说:“你在这里好好坐着千万不要乱跑我去找些东西给你吃。听懂了吗?”周文傻傻地听着没有回答她。 弓中卿在附近兜了一圈想捉几只野兔山鸡之类的小动物充饥却什么都没有现。她不敢让周文离开她地视线走上两三步就回头望一望突然现他慢慢站起身来任凭紫霞衣从他的肩头滑落。糟糕!他想干什么?弓中卿急忙冲到他身边只见周文“扑通”跳进齐腰深的溪水里。伸手从水里抓起一条肥硕的大鱼五指如同铁钩深深嵌入鱼腹中凑到嘴边张口就咬。 他生吞活咽不一刻就把整条鱼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和内脏都没有剩下还舔着嘴唇。似乎意犹未尽。“原来他是饿了这就是野兽的本能!”弓中卿看得几乎呆掉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长了雪白地胳膊把他拉上岸为他擦干身体重新把紫霞衣披在他身上。 溪水澄清见底弓中卿凝神望去看到有不少大鱼往来游动在石块的罅隙里寻觅着食物也不知道避人。于是她寻了一根枯枝挑肥大的叉了三五条开膛破肚挖掉鱼鳃和内脏洗去血水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树叶上。周文扑上去就要吃弓中卿急忙阻止他说:“别着急烤熟了再吃……”一阵无法抑制地伤心袭来她不禁滴下了眼泪。弓中卿用枯枝升起一堆篝火把鱼肉叉在树枝上就着火苗烤熟了随手递给周文。周文垂涎三尺迫不及待地抢过来埋头一阵大嚼。他又吃了三条大鱼肚子填得满满的舒服地打着饱嗝找了块树荫倒头就睡。弓中卿把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让他睡得舒服点。 她侧耳倾听溪流的声音心情渐渐平定下来。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树林里传来了一片沉重的脚步声一头硕大无朋的棕熊慢悠悠地爬到溪水边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的水忽然侧过头望着弓中卿两只小眼珠滴溜溜直转鼻子不停抽搐着似乎闻到了什么诱人的香气。 弓中卿把吃剩下来地鱼肉丢了过去那头棕熊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大吃起来喉咙深处呜呜吼叫着似乎在称赞她的手艺着实不错。它三口两口就把鱼肉吞下肚去抬起头又望着弓中卿弓中卿朝它摇摇头示意没有多的了那头棕熊就背转身打着哈欠走开了。 弓中卿不禁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她低头看看周文又看看消失在树林里的棕熊心想:“他不是喜欢听流水地声音闻树叶的香气吗?就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也挺不错地远离人类和战争空气新鲜食物又充足偶尔有邻居来拜访一起消磨掉漫长的时间棕熊躲在树林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文和弓中卿。一路看中文网隔了片刻它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形变得像一堆黄色的烂肉出赤红的精光没有头和面目生着六只粗壮的腿脚背上有两对小得不成比例的翅膀以一种异常可笑的方式轻轻扇动着。它竟然是失踪了许久的帝江神! 原来在这段时间里帝江神一直都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变化成各种不同的形象接近他们近距离观察周文。它对周文的想法很感兴趣在它的内心深处也隐约希望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全新的时代人类和妖怪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 但是帝江神很谨慎它不想过早插手影响历史的进程。周文太激进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地行动会引多少巨大的危机人类和妖怪族的价值观将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万一处理不当地球上最优秀的两个种族将一同走上覆灭的道路。 周文也没有意识到自身的危机。他不断地使用吸血獠地力量。以一种乎寻常的度进化变得越来越强大但是与此同时吸血獠的内丹也开始控制他的心神。麓宁城的那场激战是导火索周文终于完全妖化。兽性压过了理智没有感情没有智慧只剩下本能地杀戮和破坏。 幸好有弓中卿在他身边幸好九地十天镇魔印及时镇住了他身体里狂乱的妖气。一切都还不晚。帝江神没有对周文失去信心它相信周文迟早会清醒过来熟练地控制吸血獠王的力量。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投入到新的战斗中去。他将变得更强大更成熟。对于帝江神来说能够见证历史并不时轻轻地推上一把这是它漫长地生命中最幸福的事! 到了黄昏的时候天边布满了红色地火烧云金黄的夕阳洒在溪水上泛起一片粼粼的波纹。先前吃到烤鱼的那头棕熊又慢悠悠地爬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一头血淋淋的獐鹿得意洋洋地放在弓中卿面前神态像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周文傻乎乎地瞪着它棕熊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他两眼。 弓中卿不禁哑然失笑不过她知道这位新邻居想跟他们一起共进晚餐。于是她把獐鹿在溪水里洗剥干净生起篝火烤熟了。尽量公平地分成两份。周文和棕熊抢过来狼吞虎咽不是瞪着对方出一连串的吼叫就像是一对神态仿佛的兄弟。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平淡而悠闲弓中卿渐渐习惯了跟周文朝夕相对一个柔声说话一个傻呆呆地倾听。那头棕熊爱上了弓中卿地厨艺时不时来拜访他们嘴里总叼着大大小小的猎物有了这样一个高明的猎人着实省去了她不少时间。周文跟棕熊渐渐熟稔起来一同在溪水里嬉戏在草地上摔跤嬉闹这让弓中卿在伤感之余也感到欣慰。 不过他们还能在这片宁静的深山老林里生活多久呢? 赵诗芬把自己关在万寿宫的偏殿里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见任何人。她被击垮了彻底崩溃了。那些消失地、尘封的、鲜活地记忆在她脑子里横冲直撞无数凌乱的画面不断闪现让她感到痛苦万分。周文?我该怎样面对丈夫和儿子?我……该怎样面对我自己?” 赵诗芬的心像被无数条毒蛇咬噬着一忽而几乎要停止跳动一忽而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浑身冷汗淋漓嘴里充满了血腥味手脚麻头痛欲裂。不知道什么都不用管!我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呢?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没办法选择没办法抗争老天……” 偏殿外面响起过哥哥的声音响起过丈夫的声音响起过儿子的声音赵诗芬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她只是感到这些声音像丧钟一样重重敲击着她的心扉把她不断往深渊里推。时间对于赵诗芬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她不知道窗棂外的曙光亮起过几次庭院里的腊梅开花了没有在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里她总是禁不住地怀念。 过去的岁月像一部褪色泛黄的电影从她的眼前缓缓流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然后再隐没每一个镜头都是那么亲切在对她微笑着打招呼。无数美好的瞬间过去从不停留只保存在记忆里慢慢被时光冲淡可是为什么周文的身影总是那么清晰每一段往事都深深铭刻在心头逼迫她驱赶她。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竟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了他! 赵诗芬的心在滴血。她无意识地咬破手指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画了一道鲜红的天殇符无数红气从符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缠绕在她周围。道门异宝三朵金莲仿佛感应到什么不祥的预兆悄无声息地浮现在她胸前颤动着出“嗡嗡”地声音仿佛在提醒她不要做傻事。就已经死了……活在世上只是痛苦!周文啊周文你为什么要留下我的魂魄呢?让我安安静静地变成烟变成雾有什么不好呢?傻瓜你看看。受了多少伤害!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经历了这么多变化你始终没有忘记我还像以前那样……” 赵诗芬开始慢慢念动咒语一个音节接着一个音节吐出嘴唇。时断时续仿佛在留恋着什么。她用左手拇指在右手掌心画了一道追魂符右手小指在左手掌心画了一道绝识符。指甲深深地刺进肌肤里渗出殷红的鲜血。“再见了周文!”她把双手紧紧合在一起闭上眼睛泪水滑过了光洁的脸庞。 三朵金莲剧烈地颤抖着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迸射出夺目的光华。天殇、追魂、绝识三道灵符合而为一金光闪动霹雳不断。赵诗芬向着自己的胸口缓缓打开手掌无数枚六阴剑喷泻而出在她地胸口头顶徘徊。只要心神稍有不定**连同魂魄会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在这一刻。赵诗芬的心头异常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人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留恋了虽然有遗憾虽然不甘心她还是不得不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然后就在这一刻麒麟兽和白虎精率领着成千上万的妖怪部队像从地下冒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g城的北门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动了猛烈地攻击。g城再一次陷入了危难之中。 r集团军的主力已经被黄椿寿调往西南作战驻守在g城的军队只有c师二团一个全员团的兵力。团长马濂指挥战士们在北门外堆起掩体试图把妖怪部队阻挡在城外但出乎意料的是敌军地火力异常凶猛冲锋枪、重机枪、火箭筒、迫击炮一齐射击二团的防线支持了不到十分钟就全线崩溃。他们被迫撤回到城里会同彭曙光率领的民兵组织和法师团作最后地抵挡。 妖怪的先头部队迅切入城一场残酷的防御战终于打响了。康平和慧真联合众位道友的法力在城门口布下了玄光通灵阵暂时阻止敌军的大量拥入。c师二团冒着枪林弹雨坚守阵地战士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死伤殆尽彭曙光指挥民兵立刻顶上去决不后退半步。 他们的身后就是上百万手无寸铁的平民g城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强横地妖气在古城区纵横激荡六阴剑感应到从未有过的危机竟挣脱了赵诗芬的控制冲天而起击毁了偏殿的屋脊越过重重民居直取麒麟兽的级。麒麟兽地法力何等高强六阴剑尚未近身就已经散作一地的金光但是令它感到惊异地是经过了整整一千年居然还有人能够承受天殇、追魂、绝识三道灵符的反噬施展出六阴追魂的法术。难道天师张瑞午还留下了什么厉害的传人吗? 赵诗芬呆呆在站在原地任凭妖气将自己环绕身前的三朵金莲花翻腾雀跃光华流动映亮了她俏丽的脸庞。她想起了爷爷的循循告诫学道之人应当承担的责任张天师关于金莲的预言永远不会从记忆里消失的鼠疫和洪水延续千年的战争生命化作尘埃人类在灭亡的边缘挣扎……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慢慢变得坚强起来。 赵诗芬想:“是的死是一种解脱但我不能逃避跟整个人类的存亡相比个人的痛苦是多么渺小!既然金莲选择了我那么我就必须承担起降妖除魔的责任一切磨难都是为了使我的心更坚强!我要坦然地面对周文和刘子枫接受我的命运为了人类能够在这个地球上继续生存下去我愿意!” 有着上百年历史的万寿宫剧烈震动着出了虎啸龙吟的巨响整个g城都能够感觉到万寿宫里生的剧变。人类和妖怪部队不约而同停止了激战齐齐向市中心望去。康平和慧真体内的法力飞流逝道门法宝三朵金莲正以某种奇妙地方式悄悄地离他们而去天师张瑞午的遗言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他们心驰神摇不能自已。 赵诗芬慢慢漂浮到半空中全身上下的光华越来越亮。无数道金线划过长空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化作朵朵金莲花环绕在她身旁。张瑞午那爽朗的笑声又在耳边响起她似乎从这笑声中听出了一丝欣慰。经历了整整一千年的沉默和等待之后。三十九朵金莲终于找到了期盼已久的主人重新汇集到了一起! 赵诗芬眼中充满了泪水这三十九朵金莲里包含着张瑞午留下的法力和智慧包含着他对人类地信心和希望。她清楚地知道从此以后。即使强大如麒麟兽和白虎精也不敢再小觑人类因为一千年以后。人类终于拥有了再度克制它们的力量! 金莲释放出惊天动地的法力把整个g城团团围绕。玄光通灵阵完全脱离了康平和慧真的控制生了奇妙的变化阵法不断向外扩张霹雳从天而降迸射出五彩耀眼地光华。冲入北门的妖怪部队无不胆战心惊它们承受不住浩然正气的冲击一边胡乱放枪。一边忙不迭地退出了g城。 麒麟兽和白虎精面面相觑不知道g城究竟生了什么----这座城市在一瞬间得到了充分的成长以一种截然不同的面貌展现在它们面前稳定坚固。充满着信心和力量。麒麟兽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人类地勇气这种勇气令它困惑。这就是白虎精所描述的短视而自私的种族吗?它对妖怪族地未来不那么乐观了。 一种无法抑制的思念突然像潮水一样湮没了心堤赵诗芬用近乎温柔的声音低声呼唤着:“周文啊你在哪里?听见我的声音了吗?回来吧回到g城我在这里!我知道你热爱这座城市现在它遭到了妖怪的进攻处在最危难的时刻它需要你!”你不过以后不会了!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我不会再强迫你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你有自己地选择我理解!”身边!我们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了但是我们可以相互鼓励相互支持一起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我在这里你快回来吧!” 这个声音穿越了天空海洋穿越了森林湖泊穿越了崇山峻岭穿越了戈壁沙漠穿越了海角天涯穿越了心与心之间最遥远的距离徘徊在周文的耳畔不断回响他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眼眸慢慢从漆黑一团变回到血红色像以前一样睿智而坚强。 他终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但是李瑾瑜地呼唤并没有让他欣喜若狂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了在经历了这么磨难之后曾经美好地感情已经变成一朵风干的玫瑰虽然还保存着当时的娇艳但剩下的只有怀念和叹息。他永远都不会回到从前了! 妖化后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渐次浮现在眼前周文记起了弓中卿这个让始终让他感到宽慰的名字。他缓缓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现弓中卿的眼中充满了感激的泪水怔怔地凝望着自己嘴唇微微颤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已经彻底妖化的身体竟然还能够复原?这真是奇迹!弓中卿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在惊喜之余隐约感到一种担心和失落她会不会从此失去周文?这个可怕的念头紧紧揪住了弓中卿的心窝让她忐忑不安无法自拔就连坐在她身旁的那头棕熊仿佛也感受到她患得患失的心情滴溜溜转动着小眼珠一忽而看看周文一忽而又看看她。城遭到了妖怪的进攻处在最危难的时刻。她终于解开了心结!”周文完全冷静下来他全心全意注视着弓中卿伸过手去抚摸着她那缎子一样乌黑润泽的长眼神带着一丝歉意一丝感激渐渐变得温柔起来“谢谢你这些天来照顾我我能记得你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会让你离开的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冰凉的嘴唇滑过自己的脸颊弓中卿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她能够听见自己激烈的心跳感觉到脸上像烧一样烫得惊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吗?弓中卿像在云端漂浮心驰神摇久久不能自已。她用低若蚊吟的声音说道:“你能够恢复过来真好!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当你永远的影子!” 棕熊却不满地嘶叫了一声抗议他们把自己给忘了。 周文有一些感动但他很快就硬起了心肠拍拍她的肩膀说:“好了跟我们的邻居告别吧我们这就动身到g城去!” 弓中卿点点头在棕熊的大头上轻轻拍打了几下低声说:“我们要走了以后又只剩你一个了……”棕熊晃动着脑袋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弓中卿的神情里带着一丝茫然她想:“李瑾瑜终于解开了心结她在呼唤周文可是他为什么没有一点感动呢?难道他真的已经死心了吗?哀莫大于心死真可怜……” 夕阳西下周文和弓中卿就这样踏上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旅程。 第七集 第一章 相逢 g城再度遭到妖怪袭击的消息以最快的度传到了千佛市指挥中心黄椿寿和张重庆相对苦笑着说不出话来。真是太及时了开明兽下落不明西南会战还没有告一段落g城又爆了新的战斗。麒麟兽这是乘虚而入时间上卡得非常准他们不得不疲于奔命。 “冲锋枪重机枪火箭筒迫击炮他***它们从哪里搞来这些装备的!”张重庆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大声咒骂了一句他摊开地图找到g城的位置“哪一支部队离g城最近?” 黄椿寿心中一动一定又有哪一支部队遭到了妖怪族的偷袭全军覆没所以他们还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消息。他努力思索了一阵说:“驻n市南郊的87118部队距离g城最近如果急行军的话只要五个钟头就能赶到了不过87118部队兵力有限又没有跟妖怪部队作战的经验我担心……” 张重庆长长叹了口气苦恼地说:“为什么偏偏是g城那些该死的妖怪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周文跟我们提起过其中的原因。g城是整个江南的龙穴如果能占领这座城市以五斗鲜血作为祭品施法召唤出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就可以一举毁灭天地间所有的人类。” “无稽之谈!”张重庆嘀咕了一句“你也相信这个说法吗?” 黄椿寿苦笑着说:“不相信这用科学没办法解释不过那些该死的妖怪相信!张司令我建议m集团军留守在麓宁城高原部队向边境线运动搜索开明兽的行踪其他的三个集团军立刻向g城急行军。准备再打一场硬仗。” “来得及吗?有没有必要向军委请求支援?我们可以把驻守在江北的y集团军暂时调往g城救急。” “远水救不了近火!好几十年没有生大规模的战争江北的y集团军集结兵力补充弹药和物资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一时半刻是赶不到g城地还不如我们辛苦一点多跑几步路。我倒建议y集团军尽快向n市运动跟87118部队会合。巩固城防我有些担心妖怪部队会在适当的时候进攻n市。” “至于g城的安危暂时还不用担心。据留在城里的r集团军c师二团团长马濂说万寿宫生了剧变道门的法宝三十九朵金莲重新汇聚在一起。击退了妖怪部队的进攻并且跟g城融合在一起妖怪部队束手无策----这估计是康平或者慧真告诉他的。李兵已经连夜乘直升飞机赶回g城了他向我保证能够坚守十天十天地时间足够我们调集兵力了。而且……我相信。g城处在危难之中周文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张重庆敏锐地扫了他一眼说:“你是担心y集团军的战斗力弱。不是妖怪部队的敌手所以尽量避免让他们直接参战是不是这样的?” 黄椿寿有些尴尬他点着头坦率地说:“y集团军……怎么说呢可能您也听说过他们打不动硬仗这几乎成了部队里公开地秘密。另外我也跟您说起过。人类和妖怪之间这场战争很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旷日持久为了应变可能的突情况有必要保留一支机动部队。y集团军还是留在n市比较妥当一举两得。” 张重庆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看法:“好吧就这样决定。我这就向军委请示命令y集团军尽快进驻n市。还有几件事情你有没有考虑过急行军加上连续作战s集团军会不会有什么困难?” “他们可以在麓宁城休整一段时间后再出有k集团军和集团军先顶上去兵力上应该足够了g城暂时不会有大问题的。” “那你觉得由谁来接替秦骘的位置比较合适?” “参谋长吴安国地威信很高又熟悉集团军的情况他应该是比较合适的人选不过也不急在一时可以再观察观察----我倒真希望是周文!”“他地确很出色不过他的想法很危险。” “在目前阶段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据我对周文的认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g城的那是他的故乡他热爱这座城市。张司令这次回到g城我想尽一切可能争取周文的力量您觉得怎么样?” “可以试试看。从他在麓宁城地表现来看的确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反对的意见可能会来自重建委员会和法师团还是要多做做思想工作能说通最好尽量不要用军事命令压他们。” 简短地交谈以后张重庆和黄椿寿乘g4型直升机飞往g城同行的除了警卫员周扶水和黄赣外还有s集团军地上尉贺梓丹和中尉赵臻他们带领小分队潜入麓宁城立下了显赫战功因此受到了黄椿寿的重视特地要求他们一同前往g城。 一行人在连续飞行二十八个小时后抵达了g城降落在城南火车站地广场上市长宣大勇、副市长娄文娴和章德音随车前往火车站把他们接到市政府的招待所里……张重庆和黄椿寿用冷水擦了把脸胡乱吃了些快餐填饱肚子立刻召集相关负责人召开回忆一方面是了解情况另一方面是为了统一思想商议对策。 这是一次事关g城命运的重要会议由张重庆和黄椿寿亲自主持出席这次会议的有重建委员会的成员宣大勇娄文娴章德音郭锐彭曙光沈冀北等人。负责城防的团长马濂本来应该到场但是他带领部队日夜坚守在北门外。监视敌军的动向实在脱不开身所以就委托副团长窦方洲代替他出席。 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一个容貌秀气的女子也出现在会议上据彭曙光介绍她是李兵的妹妹赵诗芬茅山道的传人几天前在北门生的那场激战中。她汇集三十九朵金莲一举击溃了妖怪部队的进攻。 张重庆特意多看了她几眼他曾经跟赵诗芬有过数面之缘知道她是重建委员会秘书刘子枫地夫人身怀道门的法宝。但是这一次他却现她的气质生了惊人的变化。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变得优雅沉静坚定一双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湖水。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完全不同于他记忆里那个年轻的母亲。“一定生了什么意外!”张重庆肚子里转着念头“难道是她的小孩……” 会议开始以后。市长宣大勇先喋喋不休地介绍着g城展地近况他大概向上级领导汇报过很多遍一二三四甲乙丙丁摆中药铺连讲稿都用不着。对于黄椿寿来说他的叙述中惟一有价值的就是g城生活着三百万人口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妇女、儿童和老人。战争必须让他们走开! 张重庆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简短地说:“很遗憾战争爆了非常时期g城的一切建设都必须停止。宣市长。尽管不愿意看到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要做好思想准备g城将成为战场变成废墟等到战争结束以后你也许要一切从头开始。” 宣大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明知自己地想法有点不合时宜但是作为g城的市长他还是向军方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能不能尽快消灭妖怪部队或者干脆把它们引往凤凰山?什么地方都行只要是不在g城!先是鼠疫接着是洪水然后又是战争g城能恢复到今天的地步实在不容易这座城市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黄椿寿有些了解宣大勇的想法了他地政治生命已经和g城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他对这座城市怀有深切的感情。他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宣市长我们当然也不想g城再一次变成废墟但是这并不以我们地意志为转移。战争已经全面爆了我们能做到的就是打击敌人保护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万一局势不利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我们将不得不撤离g城。” 这是他真实的想法对于黄椿寿来说g城只是战略上一颗可以牺牲的棋子。他甚至考虑过放弃g城等妖怪部队全部进入市区后再射导弹把它们彻底摧毁。牺牲一座城市来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这个设想很有诱惑力。 “不放弃g城就意味着战争已经结束了!”赵诗芬出乎意料地反驳了黄椿寿的意见“g城是整个江南地龙穴如果麒麟兽和白虎精占领了这座城市它们会以五斗鲜血为祭品施法召唤出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一举毁灭天地间所有的人类。所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不能退后一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疲倦这跟她不食人间烟火的容貌和形象形成了鲜明地反差。 这只是周文的胡言乱语只要是正常人就不会相信!宣大勇、娄文娴等彼此相视一笑认为这是经不起推敲的无稽之谈。张重庆忍不住问:“刘夫人你是学法术的你确信这个说法吗?” “刘夫人”这三个字钩起了赵诗芬无限心事她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但是她坚强地承受了下来纠正张重庆说:“我已经不再是刘夫人了请叫我的名字赵诗芬!” 张重庆感到非常意外但他不想在公开场合讨论私人问题于是换了一个称呼说:“好吧赵小姐你相信龙神的存在吗?”“三年之前您相信妖怪的存在吗?事实上它们非但存在而且彻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龙神的提法也许让人感到可笑我们可以换一种更科学的说法----麒麟兽和白虎精打算在g城作法制造出一种比鼠疫利害一千倍一万倍的恶性病菌它们只感染人类以惊人的度传播开来并且没有任何特效药。最终天地之间所有的人类都将变成了尸体妖怪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成为这个地球的主人!” 笑容慢慢凝固在宣大勇地脸上。赵诗芬的话深深触动了他如果传说中的龙神真是一种类似于鼠疫的恶性病菌那么人类的毁灭并非不可能生。三年前的那场灾难再次浮现在眼前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张重庆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赵诗芬指出了一种令人震惊的可能性g城从此跟整个人类地存亡紧密联系在了一起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据我所知。大约一千年以前也生过类似的情况。”黄椿寿努力回想起一些荒诞不经的传说李兵曾经跟他说起过但当时他付之一笑根本没把它放在心上“在涿鹿。北方的龙穴人类跟妖怪进行了三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彼此死伤无数到最后天师张瑞午不惜逆天而行施法破除了龙穴。这才解决了迫在眉睫地危机。”“问题在于自从天师张瑞午羽化登仙后这门法术就失传了。” 大家不约而同陷入沉默之中。眼下的形势实在不容乐观。黄椿寿暗暗叹了口气在这种非常时期气可鼓而不可泄很明显赵诗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将造成多大的影响。他急忙岔开话题问:“窦团长城防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兵力和弹药够不够?” 窦方洲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犹犹豫豫地说:“暂时还顶得住法师团在北门外布下了一个厉害地阵法挡住了妖怪部队的进攻……不过我们需要增援。一直被动挨打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k集团军和r集团军正在火赶来只要能再坚守上十天我军就能起全面的反攻了!”黄椿寿竭力鼓舞着大家地士气。 这个好消息减轻了他肩头的担子窦方洲长长舒了口气说:“十天肯定没问题。我们会坚守到最后一兵一卒绝不退后半步!” 黄椿寿微微皱起了眉头。很明显窦方洲觉得自己的队伍并不是妖怪的对手所以他才会说出这么悲观的话。他追问道:“二团还剩下多少兵力?” “负伤和阵亡的官兵接近一半不过g城的民兵训练有素有他们顶上来保证能完成任务!” 黄椿寿把目光投向了刑警大队副处长彭曙光同志彭曙光解释说:“我们在重建g城的同时就着手组建民兵了当时叫联防大队主要负责城区地治理整顿和安全防卫工作。他们都是从公安消防刑警等部门抽调出来的精英相当一部分是退役的军人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非常时期可以立刻投入战斗。” 张重庆饶有兴致地问:“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难道你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地情况生?” 彭曙光的神情有些尴尬他飞快地瞥了宣大勇一眼坦率地说:“事实上我在三年前跟周文和李瑾瑜有过接触他们曾是刑警大队地特别顾问协助我们侦破过一些离奇的案件。从那时起我就觉了妖怪的存在不过我没有向市长作详细的报告原因很简单在当时谁都不会相信这样荒诞的说法作为刑警大队的实际负责人我必须谨慎。” “g城随后就经历了鼠疫和洪水那不是天灾而是妖怪一手造成的**。我一直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它们迟早会对人类动进攻的出于这个原因当g城的重建工作全面开始以后我抽调了相当数目的人力组建联防大队轮番训练为随时都可能爆的战斗做好准备。” 宣大勇深深皱起了眉头他对彭曙光的自作主张很不满意这么大的事都瞒着他他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市长了!不过回过头来一想如果当时彭曙光真的跟他通了气他一定会嗤之以鼻甚至把他调离刑警大队造成的后果是没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民兵组织g城在妖怪的第一轮进攻下就沦陷了。想到这里他背上不禁出了一层冷汗。 张重庆赞许地看了彭曙光一眼觉得这个刑警大队的副处长的确是一个人才他如果能在军队里好好培养几年将会继黄椿寿之后成为另一个出色的指挥官。不过彭曙光跟黄椿寿有一个相同的毛病那就是自说自话自行其是。要有相当肚量的人才能驾驭他们。 赵诗芬沉默了片刻轻声说:“你们不用担心张天师留下地三十九朵金莲守卫着g城妖怪部队暂时是攻不进来的。而且周文就要来了……我能够感觉到他的气息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成熟。只要有他在g城就永远都不会沦陷!” 宣大勇骇然地望着她大声说:“周文?你是说那个叛徒吗?” 是时候宣布军方的态度了!黄椿寿纠正他说:“不周文不是叛徒他是我们的盟友。在刚刚结束的麓宁城争夺战里。正是他奋不顾身跟开明兽展开激战拖住妖怪的主力为我军赢得了宝贵地时间。现在g城处在最危急的时刻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所以。宣市长请不要顾忌周文的身份我们需要他的帮助!” “真是不可思议!”宣大勇吃惊地合不拢嘴。他看了张重庆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地意思只好小声嘀咕说“好吧这么说当初我们还是冤枉他了……不过这样一来他还愿意跟我们合作吗?” 黄椿寿淡淡地说:“宣市长你并不了解他周文热爱这座城市。他会坚守在g城不让妖怪踏进半步的!” 娄文娴、章德音、郭锐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怀疑黄椿寿的判断但是谁也没有把这种怀疑放在脸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周文真的值得信赖吗? 会议结束以后赵诗芬独自一人离开了会议室。她在大门口看到了阔别多日的刘子枫。他怀里抱着他们地骨肉满怀期待地凝视着自己的妻子。一股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柔情袭上心头赵诗芬看着儿子熟悉地面容仿佛又看到了童年时的自己! 她从刘子枫的手里接过儿子爱恋地在他小脸上亲了一下低声说:“宝宝乖好久不见了想不想妈妈?”小孩子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咿咿呀呀不肯叫妈妈似乎在责怪她太狠心把自己抛下了这么长时间。 眼前的场景让刘子枫的心怦怦乱跳他似乎看到了希望努力用平和的声音说:“诗芬回来吧回到我们身边!你看儿子都快认不出你了!” 赵诗芬的心有一丝迷乱但她随即清醒过来坚定地说:“子枫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我不是赵诗芬赵诗芬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李瑾瑜。我不是你地妻子!这是你跟赵诗芬的骨肉是这具身体的儿子那不是我的……如果妖怪没有攻打g城的话我早就变成了天地间地一粒灰尘了我是为了保护这座城市才活下来的!”她地声音随即变得温柔“你能好好抚养他长大的对不对?忘了我吧我不属于你!” 刘子枫眼中充满了泪水伤心地说:“好好你真够狠心的连儿子都不要了!你到底是不是人!这么多年了你……你竟然还忘不了周文?他有什么好的?他竟然比我们的儿子还重要!” “你永远都不会懂你不了解我活着有多么痛苦……我希望我的心就像水底的石头水流过却没留下丝毫痕迹但是这有多么困难呀!”赵诗芬爱恋地望着怀中的骨肉“太上忘情我们都只是凡人又有谁能够真的无情?子枫这些年来你待我很好我会永远记在心头的但是你要明白我现在活在世上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我的灵魂已经死了我不可能在回到你身边了!“你还希望周文能够接受你一切再重新开始?”刘子枫绝望地问。 赵诗芬微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闪动着泪光她说:“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我和周文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永远!我只想跟他并肩站在城头看着夕阳慢慢地落到山的那一边仅此而已。……子枫不要再逼我这没有用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你连儿子都不要了吗?”刘子枫声音颤抖着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好好照顾他抚养他长大。我希望在他完全懂事以前。战争就已经结束了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与宁静我们的儿子能够平平安安渡过一生。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惟一的希望!子枫你会找到一个更适合你的妻子的还是忘记我吧!” 她带着无比的怀念把儿子放回到刘子枫地怀抱里调转头孤单地离去。刘子枫感到彻底绝望他知道自己终于失去了深爱的妻子。儿子失去了温柔的母亲一切都结束了他的人生从此陷入一片黑暗。周文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没有理由恨我的我没有做错什么!不管怎样你曾经得到了她……”他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两行热泪滴落到滚滚红尘里。 赵诗芬始终没有回头。她知道自己应该妥协应该回到刘子枫的身边做一个贤惠地妻子体贴的母亲但是她没有。她强迫自己思念周文。但是周文的身影并不能让她释怀她知道自己是堕入深渊了。不管怎样她残忍地抛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深深的犯罪感压在她胸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赵诗芬信步登上了北门地城头从高处向远方极目眺望瓦蓝的天空广袤无边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彼端卷曲的云彩像羽毛一样整整齐齐排列在空中这昭示着明天会有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她渐渐抛开了心事沉浸在对往事地缅怀里。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住周文特有地气息紧紧包裹住赵诗芬让她觉得晕眩心跳加剧。她不敢回过头去只能装作不知道。双手紧紧按在城墙上雪白的皮肤上隐约可以看到一根根半透明的青筋。 “隔了这么久。你终于解开了心结不过你还是原来的那个李瑾瑜吗?那个善良固执又有些迂腐的李瑾瑜?”周文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又似乎隔了千山万水遥远得让人无法相信。 赵诗芬热泪盈眶她颤抖着声音问:“你……还好吗?还在吸血吗?” 周文低声笑着说:“吸血?不我已经戒掉了吸血獠进化到第二形态以后就不再需要鲜血了。对了你哥哥有没有告诉你霍黎黎就是死在我手上的?我吸干了她地血!你哥哥隐瞒了真相他把一切都推到僵尸王的身上其实我才是真正的凶手!”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我想要你明白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周文了我并不讨厌半人半妖的身份我热爱这具身体能够拥有吸血獠地力量真好!你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我终于有了一个目标也许在你看来是可笑的疯狂地----我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决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我之所以来到g城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保护这座古老的城市。我们仅仅是因为偶然才重逢的!” 赵诗芬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她喃喃自语说:“因为偶然而重逢?周文你真的变了很多……现实冷酷无情……为什么?你对人世间这么多美好的东西就没有一点留恋吗?” 周文沉默了良久苦涩地说:“吸血獠的内丹给了我力量同时它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我的思想试图把我变成一头丧失自我完全妖魔化的野兽。但是在最后的关头它失败了只能融进我的身体里变成我的一部分。” “如果当初在碧萝山上你没有失去记忆那么一切都不同了我们会继续以前的日子相互支持也许会成为职业的妖魔猎手……你知道吗?当你离开我以后我的心才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强这是命运给我的磨练我深切地体会到创造一个人妖和平共处的新时代有多么重要这就是我来这个世界上走一趟的最终目的。” “李瑾瑜你要明白人世间美好的东西只有人类才能够感受到而我只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人类的感情对现在的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已经不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人类周文了!” 赵诗芬强忍住内心的痛苦牙齿几乎咬破了嘴唇----一半是为自己一半是为周文----她默默地告别了最珍贵的那段回忆一直等到泪水被风吹干这才慢慢地转过身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高大而颀长骨骼匀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五官像用刀子刻出来一样眉心中间画着一道形状古怪的符不时闪过鲜红的光泽。这是周文吗?在她的记忆里周文可没有这么俊俏赵诗芬有些茫然但是她很快在他血红的眼眸中找到了熟悉的神情骄傲懒散强烈的自我意识。 “喜欢我的新模样吗?”周文微笑着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我宁愿你还是以前的模样……”赵诗芬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周文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冷酷的陌生人不过她早该意识到这一点不应该心存侥幸。赵诗芬慢慢回过头去眺望着空中变幻不定的白云心想:“哥哥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都是同一类人或者说我们最终变成了同一类人像我们这种人是注定要孤单一辈子的!” 周文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向地平线望去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前面是河塘镇向北是鄯县再过去就是凤凰山这里本来有一片茂密的森林但是战火毁掉了一切。我亲眼目睹了这场残酷的战争人类和妖怪的鲜血浸渍了每一寸土地。李瑾瑜如果能够结束战争如果能够使这个世界能够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你愿不愿意牺牲你自己?” “我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活下来的。周文你要知道活下来坦然地面对刘子枫和儿子坦然地面对你的出现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磨难让人成熟你很了不起比我想像的要坚强……你愿意为人类牺牲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我能够理解。但是如果只有牺牲我才能换来人类的生存你会怎么做呢?” “在这一点上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为了消除他的顾虑赵诗芬艰难地说“不管以何种名义我都没有权力强迫你做出牺牲任何人都没有权力生命是独一无二的必须尊重你的选择!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再强迫你我将牺牲我自己!……周文你不用再试探我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我们能看到彼此心中最隐秘的想法……” “谢谢你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惟一在乎的就是你的想法。不管怎样我们都勇敢地活了下来没有放弃虽然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我们还有勇气并肩站在这里----李瑾瑜你是我最珍贵的一段记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会在g城逗留很长的一段时间守卫这座多灾多难的城市。也许有一天你们会放弃但我会一直留下来直到世界的末日。” 赵诗芬静静望着远方任凭清风吹拂着她的脸庞。她没有再说话。 第七集 第二章 叛徒 三十九朵金莲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再次汇集到一起释放出惊天动地的法力隐隐然跟整个g城融为一体密不可分。这是张瑞午为人类留下的最后一丝希望白虎精试了很多办法几乎可以说是用尽浑身解数始终无法打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随着人类的援军一天比一天迫近这支新兴的妖怪部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之中。 麒麟兽施展传心术跟郑蔚取得了联系半个钟头以后它疲倦地中止了法术把最新的情报告诉白虎精:“k集团军和r集团军的先头部队离g城还有三天的路程开明兽手下的水妖族和傀儡妖兽已经潜伏在汤山镇附近随时都可以动进攻。问题在于是集中兵力打击援军还是抢先攻占汤山镇切断他们跟g城之间的联系。” 白虎精想了想皱起眉头问:“是谁出主意要攻占汤山镇的?汤山镇纯粹是一块鸡肋我们会陷入g城的法师团和援军的两面夹击之中死得很难看。” 麒麟兽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欣慰地说:“你终于学会用脑子思考了呵呵这是一个大的进步!进攻汤山镇的计划是开明兽提出的郑蔚也认为这是目前阶段的最佳选择。” 白虎精可以看不起开明兽但是它很清楚自己跟飞鼠郑蔚之间的差距它皱起了眉头使劲思考想的脑子都疼了还是想不通其中的关节。麒麟兽爱怜地望着这个忠心耿耿的部下用低沉的声音解释说:“你不用再伤脑筋了比起阴谋诡计妖怪族里谁都不是开明兽和郑蔚的对手。” “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开明兽想攻占汤山镇。俘获大批平民作为人质阻止援军进入g城。这个方案它已经用过一次了在麓宁城非常成功但是周文的插手再加上一些细小的疏忽开明兽最终还是被黄椿寿打败了。这让它很不甘心。这一次开明兽会很谨慎而且有郑蔚当它地参谋人类不再有可乘之机了。” 白虎精沉默了过了良久它才难过地说:“我以为自己很了解人类其实恰恰相反……我所了解的只是一千年前的人类……时代不同了。我是不是已经落伍了?也许像开明兽和郑蔚这样的妖怪才更适应现在的世界我应该被淘汰掉才对……” “你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你没有找对自己的位置白虎精你是个勇敢地战士而不是阴谋家!整个妖怪族都清楚。开明兽和郑蔚即使再修炼上一万年也不会是你的对手。你要学会现别人的长处并且使用它。而不是试图变得跟他一样。” 麒麟兽的劝慰在它的脑子里打开了一扇窗播下了一颗希望地种子白虎精渐渐开朗起来。它努力开动着脑筋继续问道:“那么郑蔚还有什么设想呢?即使能阻止援军进入g城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他会从汤山镇的俘虏里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说服他诱惑他威胁他背叛人类----这是飞鼠的原话----然后混进g城。找出身怀三十九朵金莲的法师利用化血术刺杀他。g城如果失去了金莲地守卫我们就可以长驱直入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我们。当然在这期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的队伍需要更先进的武器比如说飞机、大炮或者导弹。这至少可以弥补我们在兵力上所处地劣势。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白虎精点头表示同意它知道凭自己的脑子是永远也想不出这样完善的计划的。但是它突然没头没脑地追问了一句:“这是开明兽的主意还是郑蔚的主意?” “是开明兽的主意郑蔚只是在细节上作了一些补充。怎么你想说什么?” 犹豫了一阵白虎精坦率地说:“开明兽诡计多端而且野心勃勃我担心他想篡你的位子。” 麒麟兽“呵呵”笑了几声摇着头说:“正像你刚才所说地时代已经不同了诡计多端是一种才能野心勃勃也不再是缺点也许我们已经落伍了只有像开明兽这样的人物才能带领妖怪族走向繁荣和昌盛。白虎精眼光应该放得远一点妖王这个名号对我来说就像浮云一样只要开明兽证明给我看他有能力成为名副其实的群妖之王给妖怪族带来一个更光明的未来那么我愿意成为他麾下的一个小兵为他冲锋陷阵摇旗呐喊……你能明白吗?” 白虎精眼中流露出敬佩地神情。 “不过现在开明兽还不行他缺乏磨练。麓宁城的失败是一个很好地教训我相信他会从中吸取教训逐渐成熟起来最终打败周文和人类军队。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需要时间来证明自己。” “你这么看重开明兽难道郑蔚就不行吗?” “郑蔚缺少一点东西你有没有觉?野心和霸气。你应该多研究研究人类的历史尤其是最近这一千年什么样的人能够登上权力的顶峰什么样的人只能成为垫脚石----妖怪族在不断地进化这是谁都无法阻挡的趋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在重复人类的老路他们的历史就是我们的未来!” “那么周文呢?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潜质?” “……这很难说我对他了解不是很多不过从他在凤凰山战役和麓宁城的表现来看他综合了你跟开明兽的许多优点强大狡猾不拘泥于一时的得失眼光看得很远。他是妖怪族前进道路上的最大变数如果有机会我会不惜跟他同归于尽的。”麒麟兽平静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欣赏和敬佩周文是几十万年都难得一遇的天才在它的心目中只有搏杀了蚩尤和夸父以万年道行化解开天珠里的疠气。为妖怪族一手开辟出普云洞的应龙才能跟他相匹敌。 汤山镇位于g城地南面一座典型的水乡古镇河道纵横交错石桥参差高下桨声乃绿树成荫是红尘中少有的清闲之地。这里汇集了全国保存最完好的明清古建筑和江南私家园林。每年的财政收入绝大部分来自旅游及相关产业但是在大力开旅游资源的同时汤山镇也面临着一系列新的问题。 作为江南地鱼米之乡大片肥沃的耕地被荒弃破土建成园林式的餐厅和别墅。招揽中外游客。天然的湖泊饱受污染往日满载而归的渔船被观光龙船所取代在暮气沉沉地水面喧哗而过。更为可怕的是人心不古锱铢必较淳朴厚道的民风荡然无存。古镇上充斥着浮躁和功利的气氛。 这是展必须付出的代价! 自从人类和妖怪之间地战争爆以后汤山镇变得冷清萧条起来除了本地的居民外。带来各种商机的游客就像是严冬地蚱蜢一下子消失了踪影。这座闻名遐迩的水乡古镇笼罩在一片寂寞中只能顾影自怜真是寂寞呀就连树叶飘落到水面出轻微的声响都可以听见。 对于开明兽和妖怪部队来说汤山镇简直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镇它们没有遇到任何轻微的抵抗极其顺利地控制了局面。沦为人质的居民就像温顺的绵羊。胆小的鸵鸟----偶尔也有几个血气方刚地愣头青骂骂咧咧向它们表示不满和愤慨开明兽采用了简单粗暴但是非常有效的方式镇压他们用利爪撕成碎片然后生生吞下肚去。妖怪们是很热衷于品尝新鲜血肉的! 汤山镇就这样陷入了沉寂之中。就像小孩子才哭一声就被恐惧的父母死死捂住了嘴巴。 开明兽把指挥部设在了古镇惟一的一所图书馆里。它找来了最新地旅游地图与天吴、相柳、郑蔚、雷兽等一起商议下一步的计划。它们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意见分头展开行动。 天吴和相柳操纵傀儡妖兽拆毁部分桥梁利用纵横交错地河道把人质困在天然的监狱里加以严密的监控和管理。开明兽和郑蔚着手物色合适的人选说服他充当妖怪族的间谍打入g城内部进行破坏。雷兽则留在指挥部里利用电话跟g城市长宣大勇取得了联系向他郑重其事地指出汤山镇已经完全处在妖怪族的控制下警告他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误伤无辜的人质。 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 对于软弱无力的人类来说四五米宽的河面就像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但开明兽和郑蔚只轻轻一纵就跨了过去。它们闯入一间间民居逐一审视着这些蜷缩在墙角瑟瑟抖的可怜生物敏锐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运用远古妖兽的本能寻找着人类的叛徒……他必须处在社会底层思想阴暗内心狂热充斥着无法满足的**不惜为了生存和享乐背叛自己的种族。 这个工作出乎意料的艰巨。开明兽和郑蔚现无论多么懦弱猥亵的人类在他的内心深处总还隐藏着一点良知那是对生命的尊重对整个人类的热爱自肺腑渗透进血脉像与生俱来的烙印一样无法被泯灭。 就在它们开始怀疑这个计划是否可行的时候郑蔚在街尾一间贩卖廉价工艺品的小店里现了赵鹏。 当时赵鹏从柜台后面畏畏缩缩地探出头来正好跟郑蔚四目相对他惊恐地大叫一声掉头就往里面逃不小心撞倒了货架跌了一个狗吃屎丝绸围巾、双面绣、紫砂壶、檀香扇、玉石挂件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小店的深处立刻响起一个粗鲁的声音:“臭小子不想活了!”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心疼地跑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 就是他了!开明兽脑子里灵光一闪它一脚踹开柜台伸长手臂把赵鹏拎了起来两根手指叉住他的下巴把脸拧向自己。赵鹏的头颈“咯咯”作响像被扭断了一样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牙齿打架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一泡热尿顺着裤脚管淌了下来。他闻到了臊臭但是惊恐占据了整个身心根本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失禁了。 郑蔚随手操起一只紫砂壶重重砸在老板的头上顿时把他砸晕过去。他提醒开明兽说:“别吓坏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开明兽“哼”了一声手一松赵鹏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失去了知觉。郑蔚蹲下身去。拍拍他的脸颊呵呵笑着说:“别装蒜了快起来吧我们有事找你商量!” 赵鹏的身体抽搐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上下牙齿根本合不拢他颤抖着声音问:“什么事?我们有什么好商量的?”郑蔚轻描淡写地说:“爬起来跟我们走一趟。否则地话就马上把你吃掉!”这一句话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赵鹏立刻挣扎着爬了起来缩头缩脑地站在他面前哭丧着脸一声不吭。 开明兽厌恶地看着他湿漉漉的裤脚管摇摇头说:“我不想碰他你看中的人自己处理吧。”郑蔚微笑着说:“办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是周文的同学。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他伸长了手臂把赵鹏拎了起来就像拎一只小鸡一样紧紧跟在开明兽的身后接连跳过好几条宽阔的河道回到了设在图书馆地指挥部里。 郑蔚叫来一个值勤的水妖。让它打盆热水再想办法弄套干净的换洗衣裤。度要快。妖怪的办事效率很高它跳过河随便挑了一间民居督促主人包了一大捧男子的衣裤又到厨房里拎起两只热水瓶飞快地送回了指挥部。郑蔚满意地点点头指着厕所对赵鹏说:“给你一刻钟地时间清洗一下换条干净的裤子然后我们再谈正事。你放心我们没有吃掉你的意思用不着把全身都刷洗一遍!” 赵鹏脸上的肌肉尴尬地抽*动了一下他抱起衣裤和热水瓶钻进厕所里在洗手池里放了些冷水又倒了些热水脱下冰冷的裤子丢在一旁胡乱洗了几把挑一条半新不旧地牛仔裤换上正好合身。他没有立刻就出去而是对着镜子深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心想:“它们一定有求于我这是一个好机会或许我可以乘机逃出汤山镇到安全的地方去!” 赵鹏拼命鼓励自己要冷静除死无大事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了但是他的腿还是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他在衣襟上擦去掌心地冷汗小心翼翼地推开厕所的弹簧门一个形容狰狞、面无表情的妖怪守在外面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妖怪战士赵鹏掐灭了逃跑的念头乖乖地在它的引领下来到阅览室里。开明兽和郑蔚两大巨头坐在阅览桌后正冷冷地注视着他眼眸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同时对他施展了读心术。 赵鹏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才从迷茫中慢慢恢复了意识。这时窗外已经全黑了阅览室里灯火通明开明兽和郑蔚还坐在原来地位置上连姿势都没有改变。 赵鹏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他努力鼓起勇气坐到它们的对面十指交叉着放在桌上故作镇定地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效劳!”这后面半句话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开明兽和郑蔚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来它们并没有选错人。 郑蔚轻轻咳嗽了一声开门见山地说:“想必你也知道我们是妖怪跟人类势不两立人类在我们眼里只是低等的生物是天生地奴隶是二十四小时都保鲜的食物!”赵鹏像小鸡啄米一样胡乱点着头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不知道对方如此诋毁人类究竟有什么用意。他感到有些气愤。 郑蔚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人类在许多方面还是很强大地他们拥有数量庞大的职业军队现代化高科技的武器还有道门的法宝和厉害的法术。我们也不是不能够战胜他们但这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付出巨大的伤亡和代价这不合算!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地。所以我们打算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打入g城进行破坏帮助我们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占领这座城市。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赵鹏开始有些反应过来了他们想要一个叛徒奸细汉奸走狗!他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就像焚尸炉里的死灰。郑蔚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下去:“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们找你的目地你很聪明!你看我并没有掩饰妖怪族对人类的看法尽管有些看法你会觉得很荒谬----我们开诚布公。不欺骗你。这只是一桩交易你如果能够完成这个任务我们就确保你的人身安全并且满足你内心深处的一切**。怎么样?好好考虑一下!” 这不是把灵魂出卖给撒旦嘛!赵鹏的心“怦怦”乱跳他苦笑着问:“如果我不敢地话。会有什么后果?” 郑蔚轻描淡写地说:“嗯后果会很严重!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这是一个秘密。所以必须杀你灭口。”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赵鹏沉默了片刻艰难地说:“我听说妖怪都能够变化你们变成*人类的模样混进g城去这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挑选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读了半吊子书什么用都没有……我害怕……” “妖怪再怎么腾挪变化都没办法掩饰身上特有的气息道门的法宝三十九朵金莲已经跟g城融为一体了。我们根本就混不进去肯定会被觉地这就像光天化日下脸上写着我是小偷还去偷东西。只有不带一丝妖气的人类才能瞒过金莲这就是我们找你的原因。赵鹏不要再找理由推脱了。我相信你是最适合地人选干不干。立刻就决定!” “好吧只要能活命我干。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没有其他的选择赵鹏不想就这样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他暗暗打定主意先接受妖怪的条件等到了g城后再另做打算。“到时候哼海阔天空谁还管得着我。这些头脑简单四肢达的家伙居然敢威胁我替它们卖命真是天真!” “很简单找出是谁在操纵三十九朵金莲杀了他。我们会为你准备一件特殊的武器保证一击就见效而且不留痕迹谁都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不过你要提防李兵他是茅山道的传人非常精明。” 李兵!他也在g城!赵鹏顿时记起碧萝山上生地一切脸上微微变色。他勉强笑了一下岔开话题问:“是什么武器?这么厉害!” “还没有完全做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不说这些皇帝不差饿兵我刚刚答应要满足你的一切**这是交易的一部分。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能办到什么都可以你完全不用考虑人类的道德对我们妖怪来说这些都是狗屎毫无意义!” 赵鹏的心“扑通扑通”跳了几下感到有些口干舌燥。郑蔚在引诱他他连忙禁止自己想到歪处去心里泛起了嘀咕:“什么都可以?嘴上说得好听而已谁敢相信你!” 郑蔚仿佛猜透了他地心思微笑着说:“还是先去吃饭吧早就准备好了。呵呵别心急你是我们的贵宾会给你安排特别节目地……” 开明兽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赵鹏就这样一步步踩进了郑蔚的圈套里还自以为很聪明!人类啊真是愚蠢……不过郑蔚的确把他的心思摸得很透手段也高明换成是我的话未必能进行得这么顺利。精彩不愧是麒麟兽倚重的智囊在这方面我都要甘拜下风!” 它们站起身来一前一后把赵鹏夹在中间走出图书馆来到附近的一家太白酒楼里。二楼的包厢里摆着一桌丰盛的宴席酒菜整治得很精致给赵鹏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碗红烧河豚鱼和一大盆河豚鱼汤三百多块一条据说是太白酒楼的特级厨师蔡和中亲手炮制的。赵鹏心里泛起了嘀咕不知道他在诸多妖怪的威逼利诱下表现出怎样的神情有没有把满头汗水滴在菜肴里。 宴席上郑蔚和开明兽没有提起扫兴的话题赵鹏基本上是自顾自喝酒吃菜。他胃不好先吃了好几张刺嘴的鱼皮又喝了几碗奶白色的鱼汤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觉得有些犯困。他断断续续地想:“会不会中毒?这应该不是野生的河豚鱼吧饲养的都没什么毒从来没听说有人吃死过……河豚鱼好吃就因为它还留着轻微的毒素刺激人的肠胃和神经引起特别的快感……” 即使是最嫩的人心也没有这么鲜美开明兽为人类的美食所折服差点连舌头都吞了下去。郑蔚细细品味着河豚鱼的滋味漫不经心地说:“活人比死人要有用的多至少他们可以提供美食妖怪族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高明的厨师人类是最懂得享乐的一个种族。”开明兽微微颔它对这个自私而短视的种族有了新的认识开始设想人妖共处的可能性。 晚餐结束以后郑蔚亲自把赵鹏送到一间标准房里脸上似笑非笑地说:“过几天我们就会安排你混进g城了在此之前好好享受你的人生吧!”他轻轻地掩上了门叫来一个值勤的水妖守在外面随时听候赵鹏的吩咐。“这不就是变相的监视嘛!”赵鹏苦笑一声“喀嚓喀嚓”锁上门按下保险挂上链条还不放心神经质地用力拉了几把。 房间里有一股特殊的气味让人的心蠢蠢欲动。赵鹏迷迷糊糊甩掉球鞋赤脚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摸到床边和衣倒了上去----出乎意料的是床上还有一具温暖的身体散着淡淡的清香胸口软绵绵的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子。赵鹏顿时吓了一大跳他连忙拧亮了台灯仔细一看竟然是隔壁水果店老板的小女儿苏小灵。 苏小灵容貌甜美跟她爸爸苏东水长得一点都不像站在一起就像是国产版的美女与野兽赵鹏一直怀疑她不是苏东水的嫡亲女儿。苏小灵在汤山中学念高三每天放学回家都要路过赵鹏看守的小店胸口鼓鼓囊囊的随着脚步微微颤动充满了青春的活力。赵鹏总把她当成被窝里意淫的对象但她仿佛猜到了赵鹏龌龊的念头从来都不跟他打招呼恨得他牙根直痒痒。 眼下她正安静地躺在赵鹏的面前双目紧闭似乎是中了妖法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赵鹏壮着胆子推了她几把又在她胳肢窝里挠了几下苏小灵什么反应都没有这让他头脑充血一颗心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我们会满足你内心深处的一切**……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能办到什么都可以你完全不用考虑人类的道德对我们妖怪来说这些都是狗屎毫无意义!”郑蔚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那是魔鬼的声音赵鹏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想:“这就是背叛人类的奖赏吗?它们怎么会知道我想上苏小灵的?我……我该怎么办?” 一边是人类的良知一边是野兽的**赵鹏心中天人交战他从未经历过如此困难的抉择。“管他呢!也许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灯光下苏小灵的身体充满了诱惑赵鹏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在碧萝山上在震耳欲聋的瀑布边----**随即像潮水一样冲垮了最后一道防线他颤抖着伸出手去撕破了她的衣衫。 第七集 第三章 赵鹏 接下来的几天对赵鹏来说就像是一个永远也不会清醒的梦他沉迷在**和享乐之中彻底放纵着自己。苏小灵一直处在昏迷中这让他心底的最后一丝愧疚也荡然无存一些原来不曾有过的想法渐渐占据了他的意识:“其实当一个叛徒也挺不错的如果没有妖怪和战争我只能沉在社会的最底层眼巴巴地看着那些有钱人吃喝享乐。苏小灵……哼这种美女胚子怎么会轮得到我!我要财!我要美女!人活在世上一定要满足**!出卖人类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相信它们一回赌上一把如果成功的话就什么都有了!” 与此同时郑蔚和开明兽也加紧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k集团军和r集团军的先遣部队接到张重庆的指示后日夜兼程终于提前半天赶到了汤山镇。他们现自己接到了一只烫手的热山芋。如果立刻动进攻先不说能否顺利攻克汤山镇他们将肯定成为间接屠杀无辜居民的刽子手如果绕过汤山镇进入g城那么他们将面临傀儡妖兽神出鬼没的偷袭造成惨重的损失。这实在是一个两难的决定无论施剑平还是姚献都不敢贸然采取行动只能加强防备等待张重庆和黄椿寿的进一步指示。 三个小时以后他们接到了黄椿寿的命令集中全部兵力围困汤山镇切断水电和一切通讯线路只留下北面一个出口同时以强硬的姿态向对方提出交涉要么立刻撤离汤山镇军队保证绝不主动起进攻要么暂时留在汤山镇里用人质来换取水电和食物。 这个命令让两位军长感到困惑。围而不攻的确是目前阶段惟一可行的办法但是如果妖怪用人质的生命来逼迫他们撤退他们该怎么办呢?黄椿寿的回答是如果它们不合作的话就立刻集中兵力动进攻不惜一切代价攻入汤山镇尽可能确保人质的安全。他在电话里强调绝不允许汤山镇成为第二个麓宁城。绝不向妖怪做出任何影响大局地妥协!这是军委下的命令也是今后军队对妖怪采取的基本态度! 施剑平和姚献骇然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感到阵阵不安。军委终于下定决心不再退让了这意味着战争进入了新的阶段平民的伤亡将不可避免。战斗将变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残酷。这个世界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恢复和平呢?有多少人能够看到这一天?这些疑问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他们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出乎意料的是占领汤山镇的妖怪部队表现得异常理智。它们最终接受了军队地条件表示愿意用人质来换取水电和食物同时提出了一个附加的要求。请求跟人类的最高行政长官进行谈判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妖怪族和人类之间的这场争端。 张重庆和黄椿寿有些吃不准它们地意图。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妖怪族在拖延时间酝酿什么恶毒的阴谋。但究竟是什么阴谋呢?没有人能够猜到。黄椿寿在经过反复的斟酌以后决定接受它们的谈判要求但是考虑到安全问题最高行政长官是不可能亲自出席地黄椿寿将作为最高代表带领谈判团跟妖怪进行交涉。 从汤山镇立刻反馈过来针锋相对的回音。同意人类的要求但同样考虑到安全问题麒麟兽和白虎精不会出席这次谈判开明兽、郑蔚、天吴、相柳和雷兽将组成一个特别谈判团作为妖怪族地全权代表。谈判的地点设在位于汤山镇郊区的国宾馆里。为了表示诚意特别允许人类安排一个满员团的兵力进驻国宾馆。负责安全和警卫工作妖怪方面仅仅在距离国宾馆十五里的地方驻扎一百多名傀儡妖兽并且保证不越过雷线一步。 两个种族怀着各自的打算举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谈判光是开明兽滔滔不绝地介绍妖怪族的历史就花费了整整三天人类在谈判桌前也表现出少有地耐心双方都在争取时间。黄椿寿在等待k集团军、r集团军和s集团军的主力部队赶到g城确保在兵力上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对妖怪部队形成合围……#小说网。而开明兽试图吸引黄椿寿的注意为麒麟兽和赵鹏创造条件在一明一暗两条战线上同时取得突破。 就在谈判正式开始的当天下午围困汤山镇地先遣部队恢复了水电供应并且派出专车运送了大量的蔬菜、鱼肉和水果作为交换条件开明兽也及时释放了第一批人质共计二十名十二个男子八名妇女其中就包括了心怀叵测地赵鹏。他们被立刻转移到g城市政府接受相关人员的询问详细记录下妖怪部队在汤山镇的第一手情报。 赵鹏离开市政府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整个询问过程中他显得异常紧张担心说漏嘴露出了马脚。好在那个做笔录的工作人员没有什么审问经验以为他是心有余悸惊魂未定还很同情地安慰了他一阵。赵鹏很庆幸他平安过了第一关看来军方并没有怀疑释放的人质中会混有妖怪族的奸细他们没有使用测谎仪。 赵鹏和其他十九名脱离魔窖的人质被临时安置在s大学附近的简易房里四个人一间鸽子笼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的宿舍。赵鹏仰天躺在硬邦邦的板床上听着时断时续的鼾声瞪大了眼睛睡不着觉。他内心深处又开始了痛苦的交战。 他已经回到了g城回到了人群中间他暂时是安全的妖怪部队无法攻进这座城市它们害怕三十九朵金莲。他是不是应该向军方自说明一切情况请求他们的宽恕呢?尽管不能成为英雄至少他能够得到原谅投靠妖怪族只是权宜之计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良知。 可是他该怎样坦白自己在汤山镇犯下的罪行呢?他对苏小灵的所作所为又算是什么呢?强*奸?**?军方会宽宏大量地原谅他吗?不。不会!他将被关进监狱里跟强*奸犯一起度过漫长的岁月。在碧萝山上强*奸李兰的事会被牵连出来数罪并罚没有哪一条法律能够赦免他。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恍惚之中赵鹏又开始怀念太白酒楼的标准间怀念软绵绵的席梦思怀念苏小灵动人地身体。只要顺利完成了郑蔚布置的任务。他就可以回到汤山镇继续享受人生了想到这里赵鹏的一颗心不禁变得火热他伸手摸摸套在中指上的一枚玉斑指默默对自己说:“多想这些有什么用。快合上眼睛睡觉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他翻来覆去一直过了十二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清晨赵鹏睡到十点半才起床他胡乱吃了一些早点。信步来到了s大学的校园里沿着四景河的驳岸朝化学实验楼走去。一路上铃声清脆嘹亮书声朗朗。鸟语花香让人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最寒冷地日子已经过去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春天的气息河边的杨柳开始泛出绿色纤长的迎春挂满了鹅黄的花苞。赵鹏开始不自觉地缅怀过去他地眼眶变得湿润起来。 充满了回忆的化学实验楼已经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排砖瓦结构的平房简陋而破旧。很明显那就是教工的宿舍。不时可以看到满手粉笔灰、怀抱作业本地教师匆匆走过彼此熟稔地打着招呼张老师李老师叫得很亲切。一扇扇半掩的玻璃窗被油烟熏得污秽黄热油锅劈里啪啦作响炒菜的香味飘散出来。这一切让赵鹏感到温馨而陌生。 普通人地生活就像是东去的流水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日头渐渐升高。就在赵鹏打算离开s大学到街上去买份盒饭填饱肚子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四景河边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背影。右边的那个似曾相识正悠闲地抽着香烟烟圈一个接一个腾起慢慢消散在空气中。左边的那个异常高大个头过一米八五虎背熊腰给人的印象是非常强悍。赵鹏越看越觉得眼熟他特地绕了一个圈子走到他们的侧面仔细辨认了一会试探着打了个招呼:“葛辉是你吗?” 那个抽香烟的男子迅转过身来觉得赵鹏很面熟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叫不出来……这是突然性记忆障碍他歉意地笑笑说:“对不起你是……”站在身旁地那个高个子提醒他说:“是赵鹏大学里隔壁4o5宿舍的老同学了!”赵鹏吃了一惊抬头看着他的脸----五官像用刀刻出来的线条很硬眉心中间还有一道鲜红的符----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葛辉恍然大悟笑着解嘲说:“瞧我这记性还没老就忘事!”久别重逢他拍着赵鹏地紧握住他的手显得很高兴赵鹏也由衷地开怀大笑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兴奋过了。二人寒暄了几句赵鹏好奇地打量着一旁地高个子说:“葛辉介绍一下吧这位也是我们的老同学吗?好像很面生呀!” 葛辉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自己来介绍吧!”那个高个子淡淡一笑向赵鹏伸出手去说:“认不出来了吧我是周文。”赵鹏吃惊得合不拢嘴他茫茫然跟周文握了一下手结结巴巴地说:“我……你……你怎么……”葛辉打断他说:“他变了很多吧一开始我也没有认出来!走一起到我家去吃中饭吧有黄酒我们边吃边聊!” 他拖着赵鹏走进对面的一间平房里大声说:“梦瑶看看是谁来了!”徐梦瑶答应了一声系着个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蔬菜。她看见赵鹏愣了一下立刻就认了出来微笑着说:“这不是赵鹏嘛!还没吃饭吧别客气一起来吧!” 赵鹏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异样的伤感当年的美女现在已经嫁作人妻变成了丰腴的少*妇。时光真是无情在她原本光洁细腻的脸上留下了无数痕迹只短短的一瞥他已经看到了操劳和生活的辛酸。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赵鹏觉得鼻子有些酸。 葛辉一边招呼他们坐下来麻利地倒着黄酒一边说着玩笑话:“尝尝你嫂子地手艺进步很大。要知道她三年前连鸡蛋汤都烧不好!”徐梦瑶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说:“你就喜欢揭我的短自己不动手只知道挑剔!”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真是幸福!”赵鹏羡慕地望着他们他注意到每一个小细节。徐梦瑶很温柔地把丈夫肩膀上的一根线头捻起来小心翼翼放在骨盘里。他不自觉地把苏小灵跟徐梦瑶作比较她也许更年轻身体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但她只是一个失去知觉的人形玩偶。她永远都不会爱上他! “来干杯!”葛辉主动跟周文和赵鹏碰了碰杯一仰脖子。咕咚咕咚把整杯黄酒一气灌下肚去长长舒了口气显得很痛快。徐梦瑶心疼丈夫的身体忙把酒瓶子抢到手里埋怨说:“这是黄酒你怎么当成啤酒喝呀!”又歉意地向两位老同学解释说:“他就是这么个毛病喜欢喝酒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葛辉吃了一筷子肉末炒粉条。略带伤感地说:“现在局势这么乱我们连小孩都不敢生唉……何以解忧呢……”大家被他地话触动心事不约而同沉默下来。葛辉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连忙鼓起兴致招呼他们喝酒吃菜。顺便问起了赵鹏的情况:“三年前我们分手后你到哪里去了?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怎么有空到g城来的?” 赵鹏苦笑着说:“我回老家去了一趟。房子农田什么的全被洪水卷走了父母亲戚也都不见了。村长说我们家地势低半夜里山洪爆给埋在泥石流下面结结实实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 他似乎有些难过沉默了一会继续说下去:“后来洪水慢慢退了村里又爆了瘟疫死了很多人实在待不下去了我只好跟着几个老乡结伴到n市去打工。他们介绍我在一家小饭店里端盘子洗碗管三顿饭但没有工钱。后来饭店不景气老板就关门歇业了我们只好到工地上去打零工很累工资又低得可怜连最便宜地盒饭都买不起我实在干不下去了就主动炒了包工头的鱿鱼。哈那是我到n市后最有志气的一天!” 他说得虽然轻松但语气里却充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辛酸和骄傲。 “我一个人在n市流浪一开始还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大学生找份写写算算的工作混口饭吃总办得到吧结果呢----根本没人理睬你睡在露天像野狗一样在垃圾箱里找吃地还有很多乞丐跟你竞争有一顿没一顿!” “我想n市是绝对混不下去了必须换个地方。总算老天有眼运气还没有坏到根上我在市中心广场的石凳下面捡到了一只钱包大概是谈恋爱的时候不小心遗失地里面有身份证和信用卡还有四百多块钱。我把身份证信用卡寄还给失主留下钱洗了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好好吃了一顿。n市的物价贵得要命四百多块根本就不够花我不敢多待就用剩下的钱买了一些耐饥的干粮打算搭火车到g城来碰碰运气。” “不过半路上我又改变了主意g城跟n市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大城市像我这种吃不起苦的乡下人还不得在社会底层挣扎!根本没有人会在乎你!所以我在汤山镇就提前下车了。那里正好在重修旅游景点打工的机会很多我在工地的食堂里找了份零工洗菜刷锅什么地可以管饱将就着做下去先站稳脚跟再说。” “后来我在街上看见一间贩卖工艺品的小店贴了广告要招一个站柜台的管三顿饭睡在店里工钱开得很少。我就去试一试当时也没抱什么希望那老板看我会写会算的还能帮忙记帐。就把我留了下来。这一待就是两三年。不过比起在工地打零工这份工作轻松多了我也很知足。” “再后来的事你们大概也听说了妖怪部队攻占了汤山镇我们都变成了俘虏它们跟军队谈判用人质来换取水电和食物。详细地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昨天才被放出来的就住在附近地简易房里……对了周文你怎么样?你地经历一定比我复杂多了吧!” 周文闷声不响地抿了几口黄酒挑无关紧要的事说了一下。他隐瞒了很多经历比如说凤凰山战役刺杀蓐收神潜入麓宁城大战开明兽等等。但是在赵鹏听来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电影。跟他相比自己的生活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根本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周文最后提到了自己的近况:“后来我在深山老林里待过一段时间。有树有水环境很好食物也充足。本来我想在那里一直住下去的没想到g城再一次遭到了妖怪地进攻西南军区的副司令员黄椿寿邀请我过来帮忙我就过来了。现在我住在市政府的招待所里他们在谈判我也插不上手。很无聊的。” 葛辉略带着几分酒意说:“如果谈判能成功就好了战争早点结束我们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周文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这很难说不过我劝你不要抱太大地希望。人类和妖怪是势不两立的。谈判只是一种战术双方都在拖延时间----上午九点开始。下午三点结束中间还要休息两个钟头没有一点诚意----事实上他们都在等待恰当的时机再次动进攻。” “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周文的分析让葛辉感到非常失望他晃动着玻璃杯把剩下地黄酒一口倒进嘴里。徐梦瑶轻轻握住丈夫的手长长叹了口气。她感到辛酸。他们一直计划着生一个小孩享受家庭的天伦之乐但局势是如此艰难物价飞涨教书那点微薄地工资只够两人勉强糊口他们不想让孩子一出世就受苦受难。 赵鹏不想谈论这些沉重的话题战争不该由他们来操心也不是他们操心得了的。他吃了几筷子菜随口问起其他同学的下落说有机会想聚一聚他这两年里攒了几百块钱通货膨胀留着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不如趁这个难得的机会花掉吧。徐梦瑶觉得不好劝了他几句意思是赚钱也不容易留着将来总会有用的但是赵鹏笑着坚持自己的意见她也不便多说什么。 葛辉振作起精神扳着手指说:“孙疾风和史思红也在s大学教书他们住在东校区前几天才结婚的想不到吧他们两个会走到一块去!刘子枫本来在重建委员会里当秘书后来参加了法师团拜在一个叫慧真地道士门下修炼法术我看他都快走火入魔了。赵诗芬也在法师团里她和李兵现在是法师团的一号二号人物在g城可以算得上是赫赫有名了。程文远是最近才联系上的他在n市的一家公司里跑销售他说起纪芸和李兰也在n市在一次交易会上碰到过留了一个电话号码但是没有再联系。” 赵鹏听到李兰的名字神情变得有些尴尬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葛辉主动说:“我去联系他们好了你准备放在什么时候?” “明天来得及吗?要不就后天?大后天也行!” “你这么急干什么?程文远他们不知道有没有空从n市赶过来也要有一段时间现在交通管制车票很难买到地。” 赵鹏尴尬地笑了几声解释说:“现在是难得的机会双方在谈判战争暂时停火了万一再打起来交通更不方便货币贬值这区区几百块钱还吃得到什么东西!” “说地也是!”葛辉嘀咕了一句“好吧我晚上就联系他们。不过放在什么地方好呢?现在g城的饭店基本上都歇业了。你有认识的饭店吗?” 赵鹏摇摇头他望了周文一眼说:“你不是跟西南军区的副司令员比较熟嘛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去说说看问题应该不是很大实在不行就借市政府招待所的餐厅用一下反正他们也没什么生意。”时间放宽一点大后天中午吧!我去联系老同学周文你安排饭店赵鹏你就准备掏钱吧哈哈!”葛辉鼓起劲来举起酒杯跟他们碰了一下“来为我们重逢干掉!” 这顿中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半才散葛辉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赵鹏也顶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站不起来。周文有事要先走一步徐梦瑶把他送到校门口脸上掩饰不住担忧的神情。周文随口问了一句:“葛辉好像有心事嘛跟上一次见面时完全不一样了。” 徐梦瑶叹了口气为难地说:“你也看出来了……学校财政情况很糟糕已经好几个月没拿到工资了沈冀北也没有办法只能给我们打白条……上次遇到刘子枫我们老着脸皮问他借了一些到现在都还没有还。唉……” 物伤其类周文为他们感到辛酸。他正想提出接济他们一点又觉得这样做未免打击了葛辉的自尊心他可能会受不了于是委婉地说:“那你们有没有考虑换一个工作呢?” 徐梦瑶摇摇头说:“这谈何容易再说我们除了教书还能做什么呢!” “那我来想想办法吧你先给他透个风劝劝他。如果他实在不愿意你也可以先出来的犯不着一起绑死在学校里。” 徐梦瑶会意她感激地说:“那就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们好歹也是共过患难的老同学了这点小忙算得了什么!过几天我就给你回音。”周文从身边摸出一叠钞票塞到她手里“你先把借刘子枫的钱还了剩下的留着贴补家用吧我在军队里搭伙用不着这么多的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还我!” 徐梦瑶客气地推脱了一阵最后还是收了下来。他们就在s大学的校门口挥手道别各奔东西。 第七集 第四章 聚会 周文回到招待所里弓中卿把一大堆资料推到他的面前笑着说:“这是今天谈判的记录你快看一遍吧等会黄椿寿还要找你详谈呢!” “行了别卖关子!我才不想看这些东西呢!”周文知道在他回来之前弓中卿已经把全部资料迅浏览了一遍他只需要听她讲述一下要点就可以了反正这种拖延时间的谈判也没什么重要的内容。 “今天的谈判涉及到了实质性的内容关于人类和妖怪如何相处的问题。” 周文怔了一下从茶几上拿起一杯泡好的绿茶靠在床头若有所思地喝了几口问:“双方都提出了什么要求?” “漫天要价!人类的谈判团要求妖怪族全部回到黄泉之下没有特殊的情况不能出现在地面上作为交换的条件他们愿意提供足够的能源和食物把地下改造成为妖怪族的乐园让它们世世代代居住下去。” “开明兽和郑蔚怎么说?” “他们表示愿意停止这场战争条件是跟人类划江而治长江以南由妖怪族统治人类如果愿意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居住下去它们欢迎并且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如果不愿意可以自由地迁往江北去。” “这很有意思不过我想谁都不会同意对方的条件吧。”是的不过他们很有耐心在这个问题上反反复复磨来磨去到今天的谈判结束为止没有达成任何结果。这些记录很无聊我刚才看得都快睡着了。” “他们都在拖延时间谈判只是一种战术你看好了迟早会再打起来的。不过我始终弄不明白。开明兽和郑蔚究竟在等什么麒麟兽方面也没有任何动静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找不到它们的主力到底躲到哪里去了真是奇怪!” 弓中卿把手头的资料一一塞进档案袋里郑重其事地提醒他:“你要小心赵诗芬已经汇集起三十九朵金莲。法师团的那些道士也许又打算作法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了!” 周文脸上露出了动人的笑容向她摇了摇头弓中卿不禁为之怦然心动傻傻地说了一句:“你笑什么?我是说正经地!” “要知道这完全行不通----吸血獠的内丹已经不见了融进了身体里。变成了我的一部分。这就是妖化的结果我应该感谢开明兽请它吃顿饭如果当初在麓宁城里它没有把我逼到绝境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的。道门地法宝对我构成不了任何威胁。现在我是最强的我有信心击败麒麟兽和白虎精只要它们不联手对付我!” “你不会是吹牛吧!”弓中卿忍俊不禁。眉梢眼角洋溢着异样的风情。 “一对一我谁都不怕不过开明兽说得一点都没错一个人是成不了大气候的单枪匹马闯天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个人地力量微不足道。” “我记得你也说起过要拥有一支自己的武装不过这很困难无论是人类或者妖怪族都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耐心等待吧。总会出现转机的。”周文并没有把眼前的困境放在心上他轻松地说“我们拥有几乎无限的生命我们可以等!” 夜幕降临周文和弓中卿吃过晚饭。来到了市政府地会议室里跟张重庆、黄椿寿、宣大勇、娄文娴、章德音、郭锐等人交换意见。对于开明兽和郑蔚提出的要求。他们一个个显得很愤慨划江而治亏它们说得出口这绝对不能答应妖怪族只配居住在黑暗的黄泉之下不消灭它们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但是周文却委婉地提出了不同地意见这个意见听起来很刺耳:“妖怪族是不愿意再次回到黄泉下的那里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寒冷没有光和热看不到森林河流照不见月光和星光这是它们永远都无法忍受的。几十万年以前当人类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妖怪族就生活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它们一度是地球的主人长久以来形成的生活习惯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郭锐忍不住讽刺了一句:“难道你认为划江而治是可以接受地?” 周文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我们完全可以继续跟它们谈下去比如说划出一块妖怪保护区就像美洲的印第安人保护区一样----当然它们是完全不会接受的。http:我想提醒大家的是任何决定都必须考虑到可能带来的后果不能意气用事出了承受地范围就只能妥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某一天划江而治可以避免战争可以挽救几亿无辜的生命是不是能够考虑一下了?” 郭锐嗤之以鼻说:“这种情况绝对不会生地!” “我也希望如此可万一生了我们该怎么办?当敌人强大时作出必要的妥协保存实力团结一切力量想方设法分化它瓦解它等待合适的时机打败它----这就是战争!” 周文在提醒他们这场战争的艰巨性不过他的话太极端了不合时宜!继续讨论这种敏感问题很危险而且毫无必要黄椿寿打断他们说:“现在局势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中没必要考虑这些问题。周文你对妖怪族比较了解你说它们在拖延时间那么它们到底在等什么呢?” “等待时机动进攻。它们的目标不是汤山镇而是g城江南的龙穴。我估计麒麟兽和白虎精一时半刻没办法打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于是它们拟定了一个可行的计划开明兽和郑蔚提出的谈判应该就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究竟是什么计划呢?”宣大勇显得有些着急。 “不知道。”周文简洁地回答说“不过这个计划似乎受到一些不确定因素的影响所以它们要利用谈判和人质来拖延足够的时间。” 这一番话提醒了黄椿寿他揉着眉心思考了一阵。突然问道:“汤山镇里总共有多少居民?” “大约两千多人其中多数是老人、妇女和儿童。”宣大勇有些跟不上他地思路了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 “按照每天释放二十名人质计算它们至少可以拖延三个月的时间……不行这实在太长了!我们明天跟它们谈判态度再强硬一点要求增加人数。每天至少释放一百名如果它们不同意就一点一点往下降一定要摸清楚它们的底线这很重要!” “你打算提前动进攻了吗?”张重庆察觉了黄椿寿的意图。他想在妖怪实现它们的计划之前采取必要的行动打乱它们的部署。 黄椿寿微微颔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宣大勇、娄文娴、章德音和郭锐都在场他不想过多谈论军方地行动不是说信不过他们。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泄漏的危险而且他们都是外行也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意见。不过黄椿寿知道自己的想法瞒不过周文。他看了周文一眼他若有所思似乎从自己的话里品味出了什么。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人精! 简要地交流结束以后他们6续离开了会议室打算回招待所休息同时整理一下思路为明天的谈判作些准备。周文故意落在后面微笑着叫住了市长宣大勇。向他委婉地提出能不能抽十分钟他有些私事想跟他商量。宣大勇犹豫了一下让娄文娴他们先走一步他领着周文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笑容可掬地问他有什么事。 “喏。是这样的……”周文提出大学里的同学想搞一次聚会规模不大。大约十几个人自助餐就可以了时间准备放在大后天地中午想借市政府招待所的餐厅用一下能不能麻烦宣市长打个招呼预定一个安静点的包厢。 宣大勇为难地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招待所地餐厅暂时不对外开放你们在外面找不到地方吗?” “宣市长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市面上物价飞涨鱼肉蔬菜非常紧缺除了市政府办的餐厅其他饭店差不多都关门了我要是找得到关系也不会来麻烦你了。我知道餐厅还在营业怕影响不好要有市长特批的条子才行----帮个忙吧我已经答应别人了。” 宣大勇宽容地笑笑说:“好吧我给你打个招呼不过价钱上可不能再优惠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这个没问题贵一点也无所谓反正战争不结束钱留着也是一堆废纸。” “这种时候你们还有心情搞聚会?到底是年轻人乐观豁达什么心事都不担。唉我可是老了再也提不起这种兴致了!”顿了顿宣大勇又问“就这件事吗?如果还有其他的事一并说我能帮忙的尽量帮你办到。” 周文笑了起来说:“还有一件事我本来想托黄司令的宣市长既然这么爽快我就不客气了。我有个要好的朋友叫葛辉他和他的夫人徐梦瑶都是我大学里地同学他们现在在s大学里教书生活很清苦不出工资打了好几个月的白条。我想能不能帮他们换一个工作经济上稍微可以宽裕一点。” 宣大勇在笔记本上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说:“我知道葛辉和徐梦瑶他们跟你在洪水里共过患难交情不一般。好吧我来想办法现在g城正缺少像他们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老沈把人才都留在自己手里这怎么行!” “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你也帮了我们的大忙。周文其实你跟刘子枫挺像地李兵赵诗芬他们跟你不是同一类人。” 周文会意地说:“他们是不是太死板了不懂得灵活变通?说实话我也觉得跟他们打交道很累。人生就像一场游戏他们不了解规则之外还有规则。”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说笑着走出了办公室。一直等候在外面的娄文娴、章德音和郭锐大跌眼镜宣市长居然放弃了原先地立场跟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有说有笑这实在不可思议!究竟生了什么呢?娄文娴突然想起了商场上的一句老话:“如果不能战胜对手那就拥抱他!”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第三天中午赵鹏起的同学聚会在市政府招待所地餐厅里准时举行。参加这次聚会的有周文、刘子枫、赵诗芬、葛辉、徐梦瑶、孙疾风和史思红远在n市的程文远、纪芸和李兰没能及时赶过来。n市和g城之间的交通受到军方的严密监控客运几乎处于停滞状态他们很遗憾地打电话给葛辉说来不了。 由于有宣市长的特别关照他们被安排在三楼的紫燕厅里。紫燕厅整体地装修以素雅为主。借鉴了明清古典园林的设计屏门、花窗、飞罩、纱的安排极具匠心粉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幅花鸟山水画墙角摆放着几盆姿态优雅的滴水观音透过雕工精美地漏窗。还可以眺望到t湖烟水迷离的风景。这原本是政府要员才能享受的待遇现在借给他们老同学聚会赵鹏感到面子上很光彩。周文有这么大的能耐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李兰因故没能出现在聚会上赵鹏长长松了口气这免掉了他很多尴尬回想起往事他怎么也闹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就偏偏看上她。“她脸上全是雀斑身材平得像块木板。一点感觉都没有这肯定是饥不择食地缘故!”赵鹏在肚子里默默转着念头“他***当时怎么没有魔鬼跟我做交易呢?”他再次不放心地摸着手上的玉斑指。 不过让赵鹏不舒服地是没有人在意他这个聚会的起者大家只是礼节性地跟他打个招呼。似乎是看不起他的人品避免跟他进一步接触。赵鹏感到有些心酸。他好歹也是当年同甘苦共患难的伙伴之一但是竟没有人主动跟他说话他们注意的焦点全部集中在周文、刘子枫和赵诗芬三个人身上。 这并不奇怪他们的形貌的确改变了很多周文不用去说他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刘子枫和赵诗芬也快认不出来了如果不是葛辉介绍的话他会认为他们走错了包厢。赵鹏仔细打量着眼前地老同学刘子枫留起了长头脸瘦得落了形颧骨突出眼睛深深凹陷下去布满了血丝像鸦片鬼不过他精神还是很好。至于赵诗芬她出落得比以前更漂亮了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优雅沉静坚定完全看不出是一个生育过的母亲。 赵鹏孤单地坐在漏窗边肚子里暗暗冷笑了几声。聚会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他想趁这个机会接近法师团的成员打听一下三十九朵金莲地秘密。他暗算的对象肯定是一个法术高强地道士隐藏在法师团里要旁敲侧击现蛛丝马迹找到他杀了他然后他就可以在一片混乱中回到汤山镇继续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想到这里赵鹏的心中顿时燃起了一团火焰。 大家寒暄了一阵托着盘子挑选自己喜欢的菜肴彼此聊着天低声说笑。整整三年多过去了他们已经不再是热血沸腾的青年久别重逢的喜悦并没有完全表露在脸上大家只是在礼节性的交谈中才感受到深厚的交情。 葛辉走到周文身边低声谢他说:“昨天沈校长找我谈话了说重建委员会的办公室缺人手想把我和梦瑶先借过去等局势稳定了再正式调转关系。我们商量了一下继续留在学校里也没什么前途就决定一起过去。这件事全靠你帮忙真是麻烦你了!” 周文笑笑说:“没什么同学一场举手之劳。” “你托的是谁这么快就办下来了?” “宣大勇宣市长。紫燕厅也是找了他才定到的。” 好家伙!葛辉吐吐舌头他搞不明白周文来了没几天怎么就跟市长拉上了关系。他不禁回头看了刘子枫一眼。心想:“周文和刘子枫虽然表面上水火不容其实他们性格还是挺相像的他们都很老练天生就有这方面的才能。这一点其实早就显露出来了当初在运沙船里在碧萝山上他们都是主角。是领导者!” 赵鹏也听葛辉说起过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比港台连续剧里的三角恋爱还要复杂。他决定从刘子枫下手据说伤心人往往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他很愿意扮演这个角色。至于周文和赵诗芬一个高大英俊。一个容貌如雪站在他们身边让他加倍感觉到自己地猥亵这种感觉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 他端着盆子慢慢走到刘子枫的身边打招呼说:“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我听葛辉说你在跟道门的高人学习法术。一定很辛苦吧?” 刘子枫忧伤地注视着赵诗芬半天才回过神来无精打采地说:“还好。不过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进展不是不大。” “听说道门分很多派系你是跟谁在学?” “阁皂道的慧真师父。” “我听说妖怪进攻g城的那场战斗进行得很激烈你有没有参加?” “当时我也在场不过我法力低微帮不上什么忙。” “后来好像有什么高人一下子把妖怪击退了是你师父吗?” “不是……”刘子枫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地神情他不想多谈这个问题。托着盘子转身去夹蔬菜沙拉。 赵鹏紧跟在他身后追问道:“那到底是谁?你认识吗?” 刘子枫敷衍了几句但赵鹏始终缠着他他有些不耐烦了沙哑着嗓子说:“是赵诗芬。她汇集了三十九朵金莲花挽救了g城。如果你想知道详细的情况就去问她。我不是很清楚!” 原来是她!赵鹏喜出望外他终于找到了想要的答案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对她下手还不是十拿九稳。不过刘子枫的态度很恶劣既然他已经没有用了赵鹏就故意恶毒地问了一句:“哈你们不是夫妻吗?怎么会不清楚?”就像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刘子枫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紧紧握住拳头指节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是赵鹏装出一脸茫然地样子好像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刘子枫忍了又忍终于勉强压下了怒火脸上肌肉不停抽搐着大声说:“不她的事我不是很清楚我也不想多谈。我警告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众人被惊动了纷纷转过身来葛辉察觉到他们的举动有些不大对头急忙跑过去拉住刘子枫岔开话题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二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入周文和赵诗芬地耳中他们迅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起了疑心。赵鹏是在故意挑衅他究竟想干什么?老同学好不容易才聚会一次他还是起人为什么要对刘子枫无礼?如果说因为刘子枫在碧萝山上狠狠揍了他几拳他一直怀恨在心想在语言上讨些便宜这也跟他一贯的脾气不符。他一定是有恃无恐才敢这么做的!谁在背后撑他地腰? 周文敏锐地察觉到这次聚会并不像他预料的那么单纯赵鹏一定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是吸血獠的直觉绝对不会有错!他佯装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自助餐眼角的余光却盯住赵鹏的一举一动。 刘子枫在葛辉的劝说下渐渐冷静下来他不禁也起了疑心赵鹏为什么要故意激怒他?这没有道理呀!不过他并没有深入想下去孙疾风和史思红分散了他地注意力他们愉快地谈笑着脸上洋溢着新婚夫妻才有的幸福神情这让刘子枫感到一阵阵心酸。如果赵诗芬还在他身边温柔地挽住他的臂弯那么这场老同学的聚会该有多么完美!他不自觉地把目光再次投向了赵诗芬。 赵鹏微微冷笑着一边啃着盘子里的红烧猪蹄一边思考该怎样才能单独接近赵诗芬:“只要摔破那枚玉斑指就能不露痕迹地杀死她……杀死这么一个美女真有点可惜不过为了苏小灵还是值得地。郑蔚答应过事成之后教我控心术。这样我就能控制住苏小灵的心神让她心甘情愿当我地玩偶!不过必须得避开周文和刘子枫他们一个是厉害的妖怪另一个在学阁皂道的法术弄不好会穿绑地!” 赵诗芬和徐梦瑶低声说笑着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青梅汁觉得小腹微微胀。她跟徐梦瑶打了个招呼快步离开紫燕厅向服务员询问起洗手间就在左拐到底的月洞门里。赵鹏的心怦怦直跳这是个好机会。他抓起几张餐巾纸擦着油腻腻的手掌似乎嫌擦不干净摊着两手朝洗手间走去旁人只以为他去洗手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是他没能瞒过周文和刘子枫的眼睛。 赵鹏躲进男厕所里。从中指上取下玉斑指小心翼翼地捏在手里侧耳倾听着对面女厕所里的动静。女生的动作真叫慢。赵鹏担惊受怕忐忑不安唯恐有哪个内急地冒失鬼撞破他的好事。短短的几分钟就像几个钟头一样漫长他等得心都焦了终于听见了“哗哗”的冲水声。 赵诗芬洗过手在烘手机下吹干了拉开门闪身走了出来。赵鹏立刻冲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动手。就一头几乎撞在刘子枫的怀里只见他铁青着脸问:“赵鹏你小子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这家伙怎么会站在厕所地门口?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没听见脚步声?赵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惊慌失措的神情越证实了刘子枫的怀疑他一把抓他的肩膀。瞪着充血地眼睛问:“你想对她做什么?” 赵鹏心一横一把推开刘子枫。恶狠狠地说:“我想干什么?我刚刚撒完尿从厕所里出来!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鬼鬼祟祟的应该是你才对!”他气势汹汹地瞪着刘子枫不顾一切地把玉斑指朝地砖上用力砸去----然而就在它几乎要接触地面的一瞬间三根稳健地手指轻轻巧巧接住了它周文的身影紧接着浮现在他面前像鬼魅一样没有出任何声响。赵鹏一颗心立刻跌到了谷底他浑身抖连站都站不稳。周文端详着手里的玉斑指皱起眉头问:“你是从哪里弄来?为什么要摔破它?”这两句话给赵鹏带来了一丝希望他连忙解释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仿造品店老板送给我的好玩才戴在手上。刚才不小心滑了出来没摔破吧快让我看看!”他伸过手去抢那枚玉斑指。 周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顺势扳直了五根手指现他中指跟部有一道白痕于是把玉斑指套了上去一直捋到底用力甩了几下说:“你看戴得很紧甩都甩不下来。你在撒谎你是故意拿下来的你是故意要摔破它的!”他把玉斑指拔下来凑到眼前反复看了半天说:“这不像是人间地东西是妖怪族的法宝吧!说实话从哪里弄来的?” 赵鹏抖抖嗦嗦说不出话来他的眼光游移不定根本不敢跟他们对视。赵诗芬探开手掌说:“给我看看。”周文把玉斑指放在她洁白如玉的掌心里赵诗芬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指尖上开出一朵璀璨夺目地金莲花蕊摇曳光华流转美得让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玉斑指微微颤抖着通体泛起了妖异的青光金莲立刻迸射出万道金光似乎遇到了什么势均力敌地对手跃跃欲试。赵诗芬吃了一惊急忙念动咒语把金莲收了回来。 她闭上眼睛紧紧握住玉斑指低声说:“是妖气非常强大!” 刘子枫冷冷地对赵鹏说:“你要跟我们到法师团走一趟了。别想瞒得过去自然有人能看穿你的心思!”赵鹏几乎要崩溃了他拼命想逃但是手腕落在周文的掌中就像被铁箍拴住一样纹丝不动。他绝望地想:“这下完了谁都救不了我!妈妈呀我不想死!” 第七集 第五章 化血 老同学的聚会就这样匆匆忙忙地结束了赵鹏被押送到市中心万寿宫的偏殿里由陈希鹏和辛守一看管起来。李兵、赵诗芬、康平、慧真、刘子枫、周文、弓中卿等聚集在三清殿里全神贯注研究那枚可疑的玉斑指。 粗一看的确像赵鹏所说是不值钱的仿造品通体呈暗绿色----不是那种青翠欲滴引起视觉上愉悦的绿色灰败污秽像蒙了尘土的树叶----点缀着一些深浅不一的黑点一直渗透进玉的纹路里。形状也不大规则方不方圆不圆的戴在手指上卡住骨头一定很不舒服。 赵诗芬低声念动咒语画了一道浮空符那枚玉斑指漂浮到半空中以极慢的度缓缓旋转着。李兵凑近它仔细观察了一阵说:“斑指的表面有很多细小的裂缝就像是由很多块碎片拼凑起来的吻合得非常紧密。我想如果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话它会立刻碎裂开来释放出什么东西。” “那会是什么呢?”刘子枫显得有些紧张。 李兵摇摇头说:“不知道得试试看才能知道不过玉斑指只能用一次破碎后就再也没办法复原了。” 周文建议说:“用寂识术吧赵鹏应该了解这枚玉斑指的用途。” 李兵盯了他一眼又看看赵诗芬无奈地说:“好吧还是我来吧不过没征得赵鹏的同意就窥探他的思想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周文觉得他有些迂腐宽慰他说:“能够引起金莲的共鸣这枚玉斑指里一定蕴藏着巨大的妖力。事有从权我相信赵鹏不可能是无辜的你尽管对他施法好了。不必要有心理负担。” 他们在三清殿里等待李兵的回音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周文靠在红漆柱子上望着供台上三座尊神地塑像----道德天尊曾经被李唯胜重重踢过一脚肚子上破了一个大窟窿事后陈希鹏和辛守一请了高手进行修补破损的地方尽管重新塑过但形状和颜色总显得有些异样。 这位居于大赤天太清境的道教神仙依然静静地站在供台上。带着一脸心忧万民的神态接受香火的熏陶不过它又为g城和生活在g城的百姓做了些什么呢?倒是李唯胜他在激烈的战斗中为了掩护战士们顺利突围不惜施展舍身术。牺牲了自己地生命但是现在又有谁还记得他?鲜血最终凝结成为墓碑上的一行姓名有时甚至连姓名都没有留下人类的习惯就是遗忘在遗忘中获得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想到这些。周文不禁摇了摇头。 他慢慢闭上眼睛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刘子枫痴痴地望着赵诗芬心中转过了很多念头。他怎么也弄不明白她为什么竟能够抛下自己地骨肉。电影和小说里都不遗余力地描写母性的伟大为了孩子她们愿意牺牲自己付出一切哪怕维持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怎么赵诗芬就断然拒绝了他断然放弃了儿子?对她来说过去三年的生活究竟意味着什么?一段痛苦的记忆吗? 刘子枫转过头看了周文一眼。耳边再次响起他亲口说过地话:“……你没有理由恨我的我没有做错什么!”在经受了绝望和愤怒的打击之后他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走过地道路。周文说的没错他是没有理由怨恨他的。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周文始终给予他们支持和鼓励。如果没有他他们早就成为洪水中的一具具浮尸僵尸爪下的一缕缕冤魂了。 那么错的又是谁呢?难道是自己错了?又或者是赵诗芬错了?刘子枫感到一阵茫然。如果一味责备赵诗芬绝情绝义的话他也没有这种资格他还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自己地责任把儿子丢给保姆去照顾?说到底他也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赵诗芬夹在周文和刘子枫中间神情显得异常平静她的灵魂似乎已经抽离了身体能够坦然地面对他们的存在。十六k文学网但是她的心永远处在矛盾之中痛苦地挣扎着。赵诗芬竭力不让这一切表现在脸上她深深知道自己无法解脱只能默默地承受。没有幸福没有快乐只有回忆支撑她独自背负起一切非议和指责坚强地活下去----她活着就是为了等待死亡地降临! 没有人说话三清殿里一片寂静空气仿佛凝滞起来压抑得可怕。康平和慧真几乎承受不住这种无形的压力彼此对视了一眼大声聊了起来。“你说这枚斑指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呢?”“谁知道可能是一阵毒烟或者是一头妖兽也可能什么都没有……”他们地声音迅消散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没有激起任何反应。 李兵终于从殿外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康平长长舒了口气连忙问他玉斑指是怎么回事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快要疯了。 李兵简洁地回答说:“赵鹏是叛徒他接受了郑蔚开出的条件混进g城试图刺杀赵诗芬。那枚玉斑指是郑蔚交给他的武器非常厉害扔到地上摔碎了能够杀人于无形不过连赵鹏自己都不知道会生些什么。郑蔚它们是想破坏三十九朵金莲扫除眼前最大的障碍!” 大家都惊呆了连弓中卿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有周文事先猜到了几分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刘子枫第一个回过神来抢着问:“郑蔚究竟对他开出了什么条件?以赵鹏的脾气他是不敢冒这么大风险的。是不是郑蔚对他施了什么妖法还是拿性命威胁他他才不得不这么做的?” 李兵摇摇头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说出来。赵鹏对苏小灵所做的勾当让他感到恶心他从没想到人心竟会如此丑陋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竟会犯下这样可耻的罪行!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刘子枫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无非就是为了金钱和美女吧!”周文代李兵说出了难以启齿地理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们都是成*人了这种诱惑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的。再正常不过了活下去追求享乐这才是真实的人性。” 李兵苦笑一声:“话不能这么说为了这些东西出卖自己的灵魂。实在是太可耻了!我们也许应该把赵鹏移交给军方由他们来作出处置。” 这个建议得到了康平和慧真的赞同他们对这桩交易很好奇不停地追问李兵郑蔚究竟向赵鹏提出了什么难以拒绝的诱惑。但是李兵始终没有松口。他神情中流露出气愤和忧伤断然拒绝透露任何内幕让人心痒难忍。赵鹏应当受到严厉地惩罚但是苏小灵呢?如果她能够侥幸活下来的话又该怎样面对今后的人生呢?李兵不禁想起了妹子李瑾瑜。上苍总是给予这些柔弱美丽的女性以最残酷的打击世事弄人红颜命薄。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如果把赵鹏移交给军方地话那么他的一生就完了。”周文郑重地提醒李兵说“军方将以叛国罪起诉他他会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甚至可能被当场枪毙!这对赵鹏来说不大公平。打个比方同样是杀人未遂用真枪跟用玩具枪就应该区别对待我相信法官量刑也是有轻重之分的。我们只有证明这枚玉斑指真的具有强大的杀伤力。赵鹏才是罪有应得。万一砸碎它什么都没生呢?” “你不知道赵鹏在汤山镇都干了些什么……”李兵顿了一顿随即岔开了话题“郑蔚选中他实在是没什么眼光赵鹏缺少专门地训练根本就不适合当一个搞破坏的间谍!”他不想把苏小灵扯进来。这关系到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她才十九岁。今后还要继续做人。 周文从他地反应里猜到了什么他意味深长地说:“那是因为它们没有经验假以时日妖怪族迟早会培养出更隐蔽的奸细更危险的间谍----要知道赵鹏并不是惟一一个意志薄弱的人类。http: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赵鹏的所作所为说到底只是经受不起威胁和诱惑糊里糊涂被妖怪利用了一回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他罪以致死吗?你是不是打算向军方披露一切实情让赵鹏受到公正严厉的处罚?还是会有所隐瞒?我想提醒你一点我们都不是法官我们没有任何权力审判他!” 李兵有些犹豫不决他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说的有道理必须证明这枚玉斑指有强大地杀伤力才行否则的话对赵鹏的确不大公平。好吧我们来研究一下看看它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赵诗芬、康平和慧真心地都比较单纯没有领会到他们对话里的弦外之音但是刘子枫察觉到了他的心不禁一阵悸动暗暗对自己说:“周文总是追求公平和公正不管是对妖怪还是对人类现在他为赵鹏说话就像当年在碧萝山上为僵尸辩护一样。黄司令把他当成盟友这简直就是在冒险!在周文地眼里妖怪和人类是两个平等的种族享有同样地生存权利。我们迟早会为他的想法付出代价的!” 李兵展开乾坤表里图铺在玉斑指的底下然后念动咒语郑重其事地画下了一十三道天殇符。他对着周文说:“我把这枚玉斑指锁在天殇阵里用五雷轰顶的法术把它震碎看看究竟会生什么。周文万一乾坤表里图和天殇阵困不住妖气你要出手助我一臂之力!” 周文点点头对弓中卿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悄悄地踏上半步手里拎着紫霞衣随时准备出手相助。康平和慧真都显得有些紧张不由自主频频咽着唾沫他们还是第一次接触妖怪族的法宝这是很难得的经验但愿它不会令人失望。 李兵又念了几句咒语右手捏定封魔印。五指一收一放小心翼翼地操纵天雷向玉斑指劈去。一道亮得刺眼的闪电迅钻进玉斑指里等了半天像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应。李兵怔了一下觉得不可思议如果玉斑指连砸在地上都会摔得粉碎。怎么天雷反而劈不动它呢? 他又试了几次一开始还有所保留担心把斑指劈成粉末到后来全力以赴施展五雷轰顶空荡荡的三清殿中雷声轰鸣。金蛇狂舞但玉斑指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电流争先恐后地钻进去劈啪乱响它却连颜色都没变一下。依旧缓缓旋转着似乎在嘲笑李兵的无能。李兵额头上渗出了热汗神情变得有些尴尬。喃喃自语说:“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周文想起了小时候看过一部日本动画片叫《圣斗士星矢》里面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就是“怎么会这样”耳朵里都快生老茧了每次听到都想大笑三声。日本人地语言就这么贫乏吗?难道他们只有这样一句话来表达意料之外的惊奇? 周文摇摇头他朝四周围看了一下从大殿的角落里拾起一根短木条----那是修补道德天尊时留下的还没来得及清理出去----对准那枚玉斑指轻轻敲了一下“叮”的一声响。余音袅袅就像金击子敲在玉磬上一忽而远在天涯一忽而近在耳边久久不曾散去。 玉斑指立刻停止了转动。通体迸射出道道白光像花朵绽放一样裂成了碎片。回音在三清殿里扩散回荡。穿透了门窗、墙壁和屋脊的阻拦传到每一个法师团成员的耳中。整个万寿宫都被惊动了大家心驰神摇纷纷涌到三清殿前探头探脑张望个不休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 强大地威胁正在悄悄迫近弓中卿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她掌心渗出冷汗湿透了紫霞衣的一角。周文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咦”了一声额头上的九地十天镇魔印迅隐退背上长出了烈焰飞腾地翅膀。 就在玉斑指破裂的一刹那赤青黄白黑五道妖气冲天而起呈螺旋形紧紧缠绕在一起又倏地收了回来。天殇阵中闷雷不绝李兵还没回过神来一十三道符就被妖气冲得七零八落散成了漫天飞扬的尘埃。乾坤表里图感应到危机迫在眉睫竟挣脱了李兵的控制跃到半空中释放出万道金光与妖气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胜负转眼就有了分晓乾坤表里图抵挡不住妖气地冲击“嘶----”的一声巨响穿云裂帛从中分成了两片。李兵心中一紧急忙念动咒语收起法宝但是乾坤表里图已经无法复原了破损处金光涣散寸寸龟裂其中蕴含的无穷法力正在飞流失就像饱涨地气球突然被针尖戳破。 弓中卿立刻祭起紫霞衣把妖气裹得严严实实妖气左冲右突拼命寻找着空隙但紫霞衣是弓中卿用三昧真火炼成的法宝刀枪不入水火难伤一时间哪里钻得出来。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纷纷围上前去观看只见紫霞衣像一只光芒四射的大灯笼不停变幻着各种颜色绚烂夺目让人联想起元宵佳节的花灯。 但是弓中卿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的神情她目不转睛盯着紫霞衣双手结成一个又一个复杂的法印嘴里飞快地念动咒语。周文只来得及提醒了一句:“小心那是化血术紫霞衣快要困不住它了!”妖气突然汇集到一点在紫霞衣上钻出了一个小窟窿争先恐后冲了出来。 五色妖气似乎是有意识的生命体它犹豫了一下没有攻击法力最弱的刘子枫也没有攻击距离它最近地李兵而是准确地选择了赵诗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过去。赵诗芬吓了一跳急忙把手一招三十九朵金莲本身尽数跃出体外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以一种奇妙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形成了若干个大小不一的圆环流光溢彩缓缓转动。 妖气感应到金莲的威力逼近的度立刻慢了下来。当它穿过第一个金莲组成地圆环时花瓣忽然散成无数金色的小剑向妖气动了猛烈地攻击翻江倒海一阵乱绞然后渐次隐没在虚无中。正邪两种力量正在进行着前所未有地大比拼但是很明显妖气占到了上风。金莲组成的圆环被它不断突破渐渐逼近了赵诗芬的身体。 赵诗芬全力操纵三十九朵金莲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李兵焦急万分手中紧握着辟邪玉麈却迟迟不敢出手。他担心搅乱赵诗芬的心神反而帮了倒忙。他只能把救助的眼光投向周文心中深深懊悔进行这个危险的实验。 周文也是第一次在这么近地距离观察化血术。 化血术是妖怪族最神秘的攻击型法术之一施法者需要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在脑中默想攻击的对象。剔除一切杂念把全身的精气炼化成为赤青黄白黑五色妖气附着在一枚玉斑指上。当斑指被砸碎。妖气就会在一瞬间释放出来自动攻击预定地目标直到对方灰飞烟灭化作一滩没有知觉的血渍这才渐渐消散在天地间回归自然的怀抱。 但是几十万年以来使用化血术的妖怪寥寥无几其原因就在于这是一门同归于尽的法术。成功地概率极低。难就难在剔除杂念这一步。化血术的效果取决于施法者的妖力但是妖力越强对生命地留恋和执著之心就越盛只要心神稍分化血术反噬自身。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次开明兽和郑蔚为了顺利攻占江南的龙穴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代价。它们说服了远古妖兽天吴冒险施展化血术攻击的对象设定为身怀三十九朵金莲的道门传人由赵鹏把玉斑指带进g城伺机从堡垒内部攻破敌人。一切都朝着它们预想的方向进行但是赵鹏却把最后一幕给演砸了! 不管李兵怎样催促周文迟迟没有出手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破解化血术。 在赵诗芬的操纵下三十九朵金莲挥出最大的威力逐步削弱着化血术凝成的妖气但是法宝可以不知疲倦她地身体却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赵诗芬终于支撑不住了她双膝一软慢慢跪倒在地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眼神变得迷茫起来金莲的威力也随之大减。眼看着妖气接连穿过了几个金莲组成的圆环离她的身体还不到半尺赵诗芬苦苦挣扎生死悬于一线。 周文地眼眸中充满了狂热和兴奋他用吸血獠的语言念动一段谁也听不懂地咒语背上烈焰飞腾的双翅突然收了回来消失在身体里。与此同时他右手掌心的纹路里喷射出纯青色的火焰迅凝结成为一团上下翻滚的火球热力四射炽热的空气使得周围的景物变得扭曲。这是控火术融合了毁天灭地焚心咒周文终于不再保留全力以赴使出了吸血獠的终极法术。 火球像流星一样向五色妖气撞去能不能破解化血术周文也没有任何把握。但是就在这一刻意想不到的变化生了。赵诗芬的体力完全透支整个人瘫倒在地气喘吁吁几乎失去了知觉。金莲不再受她的控制本能地察觉到周文体内孕育着更强盛的妖气竟弃化血术不顾集中残余力量扑向了他。周文措手不及火球猛地爆裂开来把金莲团团围住控火术和毁天灭地焚心咒何等厉害金莲瞬间化作一道金光隐没在赵诗芬的身体里。 五色妖气已经成了强弩之末但它终于摆脱了金莲的抑制晃晃悠悠向赵诗芬射去。刘子枫不知从哪里获得的力量竟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妖气悉数钻进他的身体里。李兵、康平和慧真齐声惊呼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只道他必死无疑。 周文反应极快立刻画了三道灵神符分别拍在刘子枫的胸口、背心和天灵盖上朝着弓中卿大叫道:“快!镇魔印!”弓中卿凝聚全身法力咬破指尖在他的额头上画了一道九地十天镇魔印勉强克制住五色妖气。刘子枫脸色狰狞一阵青一阵白肌肉不停地抽搐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着过了良久才渐渐平静下来。 周文长长松了口气低声说:“妖气暂时被镇住了能不能挺过去就要看他的意志和运气了。最初的二十四小时是最要紧的谁都帮不上他只能靠自己!”听了他的话李兵的心情异常沉重这一切都是他惹出的祸端如果当时不做这个危险的试验老老实实把玉斑指收起来那么根本就不会生这么多意外。 他望着赵诗芬和刘子枫心中感到万分愧疚。 好在情况并没有像李兵预想的那么糟糕妖怪族的诡计没有得逞。在控火术和毁天灭地焚心咒的打击下三十九朵金莲及时回到赵诗芬的身体里安然无恙依旧忠实地守卫着g城。虽然它的威力比起以前略有减弱但是经过这一番磨练赵诗芬对这件法宝的控制更加细致入微达到了心意相通的境界。 刘子枫也终于平安度过了危险期灵神符护住了他的心脉九地十天镇魔印成功地把五色妖气被压制在肝、心、脾、肺、肾里暂时没有生命的危险。不过在短短的二十四小时里刘子枫的身体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从一个文质彬彬、略微有些福的青年男子变成了一个彪形大汉肌肉鼓鼓囊囊棱角分明皮肤厚而粗糙隐隐出现了黄白相间的斑纹。 周文的解释是化血术炼成的五色妖气中包含着施法者全部的精气三十九朵金莲去除了其中大部分的疠气再加上九地十天镇魔印和灵神符压制妖气变得比较温和能够被刘子枫的身体吸收利用。换句话说刘子枫的身体在妖气的作用下逐渐妖化了。不过他不能肯定将来会生什么变化如果九地十天镇魔印失去了效力妖气全面爆出来刘子枫也许会迷失自我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妖怪。 李兵敏感地把周文和刘子枫的命运联系了起来他有些担心刘子枫会步上周文的后尘。该怎样对待他呢?他还能够保持一颗人类的心吗?李兵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第七集 第六章 破裂 赵鹏被连夜移交给军方黄椿寿非常重视周文和李兵提供的信息在经过紧急磋商后他决定继续跟妖怪族谈判并不因为赵鹏事件而中止。他想营造一种假象使它们误以为赵鹏还没有动手。同时黄椿寿命令军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随时准备向汤山镇动总攻但是在战斗正式打响以前用人质换取水电和食物的计划维持不变----他希望尽可能多地解救无辜的人质免得再次陷入到麓宁城的困境中去。 事实上开明兽和郑蔚已经察觉到了赵鹏的失败g城在一瞬间爆出惊天动地的妖气但是立刻被压制下去了。它们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惟一可以肯定的是化血术彻底失败了张瑞午的隔世传人还活着他或者她继续操纵三十九朵金莲守卫着g城没有半点松懈。不过军方既然不主动中止谈判它们也乐得装糊涂虚应一番故事并且为了争取足够的时间它们把每天释放的人质增加到五十名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双方都很清楚谈判在某一天会突然中止战斗将再次打响很可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激烈。为了争夺g城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浴血奋战直到有一方彻底失败为止。 黄椿寿、开明兽、郑蔚渐渐达成了一种默契他们心照不宣不再就实质性的问题展开争辩而是游离于主题之外在不经意的交谈中了解彼此的习性和观念。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和妖怪相互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黄椿寿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看似野蛮残忍的种族其实也在酝酿着某种秩序它们正处在上升期。在不断地学习和进化向人类靠拢它们就像是生活在北方沙漠苦寒之地地少数民族坚忍团结充满了活力它们随时都可能影响到人类的历史进程。 这正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化血术失败的消息传到了妖怪族的巢穴中。麒麟兽和白虎精决定立刻对n市动偷袭。它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在此之前一支由数百名精锐战士组成的小分队已经变化成*人类的模样偷偷摸进n市潜伏在人群中伺机进行破坏和杀戮。这是它们从麓宁城争夺战里学到地反面经验。人类教会它们的。 开明兽远在汤山镇它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这次作战但是整个进攻的计划就是由它一手制定的它希望向麒麟兽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次它并不打算故伎重演占领n市。把它变成妖怪族地军事基地过去失败的经验告诉它这完全行不通。n市不是汤山镇。它是跟g城齐名的江南大都市规模相当于五个麓宁城那么大濒临长江地势险要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且据潜入城内的小分队回报驻扎在n市的除了87118部队外还有江北地y集团军妖怪族根本就没有这么多兵力打一场消耗战。 它们的目标是夺取y集团军的重型武器。 这天深夜。妖怪小分队展开了一场规模空前地大破坏。它们先炸毁了位于郊区的电厂和配电变电所整个n市渐次陷入黑暗之中。大停电引了一连串的事故交通一片混乱几乎处于停滞状态饥渴难忍的乞丐纷纷冲进饭店里抢东西吃。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流民开始抢劫商店趁火打劫。一些心态不平衡的青年人涌上街头大喊大叫着轮起棍棒专砸进口小轿车……n市爆了大规模的骚动! 但这只是开始妖怪小分队在黑暗的掩护下迅分散到各处纵火烧城转眼间烈焰冲天而起借着强劲地西风不断蔓延渐渐连成一片。火光映红了大半个天空n市里哭声震天救火车和救护车被堵在拥挤的街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市民被大火吞没。 那一天被称为n市的混乱日。 在市长许松龄的强烈要求下y集团军和87118部队地战士一拨拨赶赴市中心配合交警维持秩序组织市民撤往安全的地方救治伤员扑灭大火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一路看小说网军长高岸谷亲自赶到现场他被眼前地一切惊呆了一时间乱了方寸。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指挥这种大场面只能擦着额头的热汗一个劲给营地下命令让他们派更多的部队上来帮忙。 就在他们后方空虚的时候埋伏在地下的麒麟兽和白虎精率领数千名训练有素的妖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向y集团军的驻地。它们受到的抵抗微乎其微留守在营地的a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死伤不计其数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白虎精充分挥妖怪的机动性以及不受黑暗影响的优势指挥部队把a师分割成几块切断他们的通讯联络在局部战场集中优势兵力加以歼灭。等到a师全线溃退后它又收拢兵力分成两路追击散兵不断向纵深方向推进一直攻入集团军重型装甲师的驻地。 好不容易捱到天色大亮高岸谷组织起兵力全线反攻但是他们现妖怪部队已经神秘地消失了就像它们当初神秘地出现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y集团军损失惨重三个军火库被洗劫一空遗失了大批武器和弹药重型装甲师几乎全军覆没清点下来竟然少了三辆坦克和七门加农炮! 高岸谷想破了脑袋也弄不明白。损失的枪械和弹药还可以说是被妖怪部队偷走了但是坦克和加农炮都是庞然大物重量要用吨来计量它们连这都可以带走究竟是怎样做到的呢?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荒诞不经的念头:“难道真的有五鬼搬运法?”高岸谷几乎被肩头的责任压垮了他用力摇摇头拎起电话向司令员张重庆报告y集团军的损失一颗心忐忑不安。声音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妖怪的袭击竟来得如此迅而激烈张重庆和黄椿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立刻意识到谈判完全破裂了战争已经是箭在弦上无可避免。在得到军委肯定地答复后黄椿寿命令r集团军、k集团军即刻动总攻不惜一切代价歼灭妖怪部队的有生力量。解救围困在汤山镇里的居民。 但是汤山镇已经变成了一块死地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味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肢体老人青年。妇女儿童彼此重叠在一起五脏六腑都被挖空吃掉脑壳像椰子一样砸开一个大窟窿。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剩下。汤山镇是人间地狱!妖怪族在享用了盛大的人肉宴席后逃得无影无踪! 率先进入汤山镇地先头部队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在恶梦中都不会出现的景象。真实地呈现在他们面前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他们一个个鼻子酸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战士们不知疲倦地搜遍了整个汤山镇掘地三尺也没有现妖怪的行踪装备了机载生命探测系统的武装直升机在汤山镇上空盘旋把搜索地范围扩大到方圆三百里暗蓝色的屏幕上还是没有任何显示。那些残忍嗜血的凶手就像空气一样消失了。这对于驻守在附近的r集团军和k集团军来说是一个无比沉重的打击。 妖怪部队竟在他们地眼皮底下大模大样地溜走了! 在g城的最高指挥官张重庆和黄椿寿的主持下军方地高层将领聚集在市政府的会议室里召开了一次扩大会议除了各集团军的军长和参谋长以外与会的还有周文、赵诗芬和李兵。黄椿寿之所以邀请他们出席一方面是听取“专家”的意见。另一方面是有重要的任务要委托他们完成。 会议一开始就显得异常沉闷张重庆铁青着脸一言不。他把一大叠照片摊在会议桌上让大家传看照片上的场景是一片混乱的n市血腥恐怖地汤山镇尤其是后者鲜活的生命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尸骸触目惊心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人说话眼眶里噙着泪水沉重的责任感压在大家地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除了周文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静得近乎冷酷! 黄椿寿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他地话就像一块石头丢进平静的水面激起了无数波浪和涟漪。他说:“谈判彻底破裂了我们要跟妖怪决一死战。军队的责任就是保卫国家保卫人民我们从不惧怕流血和牺牲。但是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一件事……周文我听李兵说起过利用金莲和吸血獠的内丹作法可以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妖怪重新囚禁在黄泉之下有没有这回事?” 牺牲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就能够把妖怪囚禁在深深的地下永世不得翻身世界从此恢复和平与宁静人类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真有这么好的事吗?还是荒诞不经的传说?大家的心怦怦直跳不约而同把视线投向周文。 在众目睽睽之下周文沉着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愿不愿意作出牺牲呢?” 这句话才是最关键的!愿意又怎样不愿意又怎样周文有选择的权力吗?人类会尊重他选择的权力吗?周文不禁笑了起来尽管黄椿寿努力争取他的合作小心翼翼地回避这个敏感问题他还是无法抵挡一举打败妖怪族的诱惑。这些血腥的照片只是道具想使他沸腾使他感动主动接受牺牲的命运成为后人缅怀的对象。不过他还是很感激黄椿寿至少他没有暗箱操作而是在大众广庭之下征求他的意见这是一种自内心的尊重。 又有多少人类懂得尊重其他的生命? 在这一刻周文的心情平静如水他意识人类的感情已经从他的身体里完全抽离他终于能够以一种然的、纯客观地心态来看待问题。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和成熟吗?为此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周文瞥了赵诗芬一眼回想起那个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午后赵诗芬低声念动着咒语浑身的血液一股脑地流向内丹。散落在神州大地上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开始弥合生长……一切都是那么清晰仿佛就生在昨天。 大家的心情都十分复杂他们在等待周文地回答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问自己:“如果我是周文我又会作出怎样的选择呢?”在电影电视里为了国家和人民为了整个人类的命运。英雄们不需要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立刻就能够作出正确的选择但是当这一切生在现实中为什么抉择就变得这么困难了呢? “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牺牲地问题。”周文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显得有些沉闷。“根本就没有用!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需要三十九朵金莲和吸血獠的内丹可是内丹已经消失了不见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它已经不在我的身体里了!” 黄椿寿微微吃了一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文。想确定他是不是在说谎。周文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地笑容很刺眼但是这不是推脱之辞。黄椿寿几乎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说谎!他感到一种深切的失望但同时也有一些释然----放弃幻想起来战斗!没有任何捷径可以战胜敌人必须奋战到底付出血的代价!军人是不能逃避战争地! “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请法师团的康平证明一下他是天师道的传人。会灵识神通吸血獠的内丹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的。或者我干脆去医院拍张x光片做个全身的ct也可以用科学来证明我说的话。”他地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很遗憾我帮不上什么忙。人类必须正视自己的命运这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注定了。即使是张瑞午也不能够逆转天意!” 周文的话让李兵感到很不舒服他仿佛是一个局外人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是人类的一份子----不过他本来就不是!黄椿寿倒没有放在心上他觉得这很正常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周文。他说:“好吧没有希望就算了把妖怪困在黄泉之下也不是一个办法就像定时炸弹必须把它们彻底消灭才行否则地话总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黄椿寿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下去:“现在已经很明确了从一开始开明兽和郑蔚就没安好心!它们占领汤山镇提出谈判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拖延时间一方面可以把赵鹏送进g城不会引起我们地怀疑另一方面可以吸引我军的注意为麒麟兽和白虎精偷袭n市创造条件。” “郑蔚纯粹是在瞎胡闹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赵鹏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间谍他的行动彻底失败了g城安然无恙。对了刘子枫怎么样了?听说他受到化血术的攻击没什么大问题吧?” 周文轻描淡写地说:“他很清醒精力充沛妖气汇聚在他的肝、心、脾、肺、肾里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这种情况我们还是第一次碰到今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也许他会逐步妖化变成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就像我一样。” 黄椿寿有些错鄂不过转念一想这倒不完全是一个坏消息也许g城能够得到另一个强有力的外援关键在于刘子枫能否保有一颗人类的心。他没有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想法而是迅继续他原先的话题:“不过麒麟兽和白虎精的行动已经得手了据n市的高军长报告y集团军损失惨重三个军火库被洗劫一空驻守在营地的步兵师和重型装甲师几乎全军覆没还遗失了三辆坦克和七门加农炮。” “种种迹象表明我们的敌人正在把握一切机会不断地学习和进化。这很棘手可以预见我军在军事上的优势不会维持太长的时间必须尽快找到它们的破绽动一场决定性的战役。不过很遗憾不管是进攻n市的那支妖怪部队还是屠杀了汤山镇居民的那些凶手它们全都神秘地消失了。连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也不能现它们的踪迹!” 黄椿寿把目光投向了周文热切地说:“你比我们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个种族告诉我它们躲在哪里?它们地弱点究竟是什么?” 天平失去了平衡妖怪族的展已经远远出了周文的预计必须抑制它们否则的话。有朝一日人类将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它们宰割。周文陷入了沉思之中设想着种种可能性。他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的要点:“以前也生过类似地情况比如说在凤凰山战役中!它们一定是躲在深深的地下。黄泉下面就是它们的老巢!”一刹那许多想法变得清晰起来周文抬头迎向了黄椿寿的视线他们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骇然和惊赏。 地道战!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妖怪族就这样躲过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地监视利用四通八达的地道充分挥自身的机动性。神秘地消失然后又神秘地出现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可以进攻任意一座人类的城市。轻松得就像吃豆腐一样。 妖怪族终于作出了明智地选择它们把巢穴建在黄泉下那是第二个安全的普云洞人类的势力不能达到地地方。它们已经变得成熟而理智作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偏安一隅不是它们的最终目的它们要从地下出一步一个脚印最终占领所有阳光下的土地。 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那将是整个人类的末日! 就像一道光线劈开了重重疑云大家的思路顿时活跃起来彼此低声交换着看法试图找到制胜之道。但是周文接下来地话却给他们泼了一阵凉水:“这不是简单的地道战我们面对的很可能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地下城市。位于黄泉之下传说中冥府的中心。灌水。放毒气投炸弹这完全没有用黄泉就像一层巨大地屏障它能够阻挡一切攻击。” 会议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如果想形成有效的打击要么把妖怪部队引出地面要么军队深入到黄泉之下这两种方法实行起来都很困难。妖怪在不断地进化而且度远远过了人类它们已经放弃了几千年前地旧观念竭力适应这个崭新的时代。它们变得越来越人性化----我指的是它们的思想。想想吧强悍的身体高深的法术天生的神枪手服从指挥不怕牺牲的机器再加上毫不逊色于人类的智慧这就是我们的对手!” “它们总有什么致命的弱点吧?” “客观地讲有弱点但是不致命。妖怪族的武器相对比较落后单兵的作战能力强但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种群的繁殖率低成熟缓慢可以动用的兵力比较少道门的法术对它们天生就有克制的效力可惜大多数已经失传了。它们没有什么致命的弱点消灭它们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接下来还有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在座的谁都不愿意听到从感情上也难以接受那就是“这代价人类根本就承担不起!” 这意味着什么呢?必须妥协容忍跟妖怪族和平相处共同生活在这个蔚蓝色的星球上。这就是周文竭力想要达成的目标不过现在还为时过早。战争充满了变数天平随时都可能失去平衡他必须谨慎小心就像当年在实验室里调节精密脆弱的分析天平一样。黄椿寿说:“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找出妖怪究竟躲在哪里在干什么。我想从法师团和军队里抽调部分人员组成一支侦察小分队由周文和李兵带领潜入到黄泉下侦察妖怪的巢穴如果有机会的话进行一些破坏打乱它们的部署。大家觉得怎么样?” 周文觉得很可笑派法师团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去简直就是自杀李兵那两下子只能给妖怪挠痒从军方抽调人员更没有必要其实只要他跟弓中卿去就可以了其他人只会成为他们的负担。黄椿寿根本就不了解深入黄泉意味着什么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军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他相信手下的战士远远过相信周文。他早该意识到自己只是一颗随时可以牺牲掉的棋子一个需要时刻监视的危险分子。 所以周文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计划事先已经征得了司令员张重庆的同意在座的军长和参谋长见他微微颔于是谁都没有提出不同的意见。事实上在目前阶段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收集情报在现代战争中的重要性是无论夸大到怎样程度都不为过的。 “法师团我想安排康平、慧真、陈希鹏、辛守一参加这次行动赵诗芬留下来守卫g城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困难?” 李兵摇摇头表示没有异议。周文想了想说:“我想把刘子枫也带上他留在g城太危险了万一妖气作三十九朵金莲克制不住g城就会失去最有力的屏障。我们不能冒险。” 黄椿寿有些犹豫:“那他会不会对你们的任务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 周文笑笑说:“不会的我有把握可以制住他而且说不定他还是一个好帮手呢!” 黄椿寿深知他必须借重周文的力量既然把侦察小分队托付给他就应当尊重他的意见。于是他当机立断拍板说:“好吧就这样决定了。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十二个小时以后动身直升飞机会把你们送到碧萝山观音洞口。周文在此之前你要先到第一人民医院报到接受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这很有必要不用我多解释了吧!” 周文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听出了黄椿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但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第七集 第七章 黄泉 直升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降落在碧萝山头旋翼掀起的劲风把周围的杂草和灌木刮得东倒西歪。侦察小分队的成员一个个从机舱里跳下来在经过长时间的飞行后再次踏上坚实的土地他们的腿脚都有些软。 前方不远处就是观音洞整整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它没有任何改变依然像一头噬人猛兽的大嘴黑咕隆咚看不到底。周文和刘子枫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回想起曾经生的一切。那时他们还年轻充满了希望和活力。 贺梓丹、赵臻、肖克、周扶水、黄赣和司马群全副武装站在观音洞口等待着周文和李兵下达命令。西南军区副司令员黄椿寿已经反复向他们强调过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必须要服从他二人的指挥绝不允许擅自行动。他们心里虽然有些不服气----尤其是黄赣他原先笔直的鼻梁深深凹陷下去看上去像一个畸形的小丑这全是拜周文所赐恨得他牙根直痒痒----但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他们都明白这一点谁都没有异议。 一行人在周文和李兵的带领下进入到观音洞的深处。当年雾气缭绕的泉眼已经完全干涸了巨大的白色石壁碎了一地背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通道有房间那么大深不见底坡度极其陡峭几乎接近9o度。 “从这里下去就能深入黄泉抵达传说中的冥府!”周文收起了军用手电筒塞进身后的背包里“好了大家准备好没有?我们要下去了!” 弓中卿默念了一段咒语把紫霞衣轻轻一抖顿时化作一团上下翻腾的紫云将众人轻轻托起。像升降机一样沿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向地下飞去。肖克打亮了手电筒细心观察着周围黑黝黝的岩石很特别不是普通的花岗石或者玄武岩看上去质地非常坚硬上面布满了惊心动魄的爪痕和缺口。整条通道似乎是由无数巨大地妖兽挖掘而成的这需要耗费多么漫长的岁月呀! 紫云一边旋转着一边下降。度越来越快身子几乎要飘起来血液全冲到脑子里让人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有一种失重的感觉。陈希鹏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他忍不住大叫道:“慢一点我受不了!”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有些走样。就像录音机在播放粘连在一起的磁带听上去怪怪地。贺梓丹和赵臻暗暗埋怨黄椿寿失策竟然挑了一个软脚蟹。连这种小小的考验都扛不住! 李兵伸手在他的背上画了一道灵神符嘴凑在他耳边低声说:“忍着点别让他们看我们法师团的笑话!”陈希鹏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说:“谢……谢谢!真要命!”李兵忧心忡忡他抬头看了辛守一一眼只见他正埋着头拼命呕吐脸色白得像纸恐怕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给忘记了。 但是贺梓丹和赵臻的优越感并没能维持多久。 随着深度地下降。气温越来越高紫霞衣感应到一种神秘的召唤渐渐挣脱了弓中卿的控制颠簸旋转着向下飞去就像一叶扁舟。漂泊在波涛连天的汪洋大海上一忽而冲上浪尖。一忽而跌落谷底。贺梓丹一个不提防整个人被甩了出去头前脚后一头撞向坚硬的岩石。他手脚乱动拼命想抓住什么但只有空气。贺梓丹心中一凉闪过一个绝望地念头:“这回是死定了!” 周文反应极快伸出手臂一把抓住贺梓丹的脚踝把他硬生生拽了回来贺梓丹惊魂未定连一句感激的话都说不出来。周文大声提醒说:“快大家拉在一起千万别放手!”弓中卿拼命念动咒语但是无济于事紫霞衣似乎陷入了狂乱之中载着他们像流星一样冲下去。 李兵急中生智冒险腾出双手取出撕成两半地乾坤表里图大喝一声:“疾!”两道微弱的金光闪过乾坤表里图迅变大抿合在一起像一只巨大的锅盖罩在大家的头顶暂时解除了危机。 紫霞衣疯狂地向下降落众人像骰子一样到处乱滚。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随着一声尖利的咒语它突然疾停在半空中完全不受惯性的作用。弓中卿长长舒了口气惊魂未定整个人几乎要瘫倒了。 耳边充斥着“哗哗”的流水声忽高忽低响彻云霄。地下哪来的河流?大家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随即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消化了一半地食物尽数涌上喉咙从嘴里从鼻孔里喷泻而出一个个眼泪鼻涕齐流呛得不停咳嗽几乎喘不过气来----小----说----网 只有周文、弓中卿和刘子枫三人安然无恙他们的身体仿佛是钢铁制成的完全不受颠簸的影响。 周文掀开乾坤表里图注视着这些哇哇大吐的人类不觉微微摇头有些担心他们地体力会支撑不住。弓中卿皱起眉头用手背捂住鼻子低声说:“真难闻!他们是怎么搞的!”贺梓丹抬起头来苦笑着说:“小姐我们不是宇航员没经过这方面地专门训练!你也……哇----”他痛苦地呻吟着脸上的肌肉拧成一团连黄胆水都呕了出来。 周文站在紫云的边缘低声问:“它终于安静下来了吗?”弓中卿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是的。刚才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召唤它就在黄泉的下面我感觉到了。真危险幸好我碰巧念对了咒语否则的话紫霞衣会一头冲进黄泉里我们都会被淹死的!” 大伙儿休息了一阵渐渐回过神来这才现自己身处在一条大河的上方河水浊黄波涛汹涌一眼望不到边。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贺梓丹抬腕看看特制的手表顿时大吃一惊三根指针滴溜溜乱转没片刻停止过再掏出军用指北针红色的箭头一个劲地乱摆就像处在强磁场中一样。他急忙提醒赵臻、肖克、周扶水他们检查一下装备。也都是一样。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已经深入黄泉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完全失去了意义! “这就是传说中地下的黄泉吗?”李兵望着眼前宏伟的景象一时间目瞪口呆“道藏里说是一条清澈见底地溪流。居住着人类祖先的魂魄没想到竟这样壮观!” “那只是没有根据的猜想你们才是第一批真正见到黄泉的人类!在妖怪族的历史中黄泉也称作阴阳界传说它分隔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人间和冥府。不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即使是妖怪也对冥府一无所知。直到一千年前天师张瑞午立下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所有法力高强地大妖怪强行封印在黄泉之下它们才开始逐渐了解这个神秘的地方。”弓中卿做了一个手势“待会儿我们就要穿过黄泉到河的另一边去进入冥府----是穿过不是渡过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兵略微想了一下很快醒悟过来。弓中卿的意思是穿过黄泉就像宇航飞船穿过大气层从外太空进入地球一样----他们地目的地是冥府位于黄泉的另一侧!“可是我们该怎么过去呢?难道说黄泉薄得像一层布一张纸。任谁都可以自由来去?” 弓中卿摇摇头说:“黄泉深逾万丈到处都是暗流和漩涡。而且水里还潜伏着无数未知的怪兽即便是有几万年道行的大妖怪也不能够来去自由。” “那它们是怎样逃到人间去地呢?” “是法术!麒麟兽凝聚众多远古妖兽的法力施展逼水术分开黄泉暂时形成了一条通道。我们谁都不会这门法术就算会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施展它只能试试道门地法宝了如果不成功这次任务就宣告失败。” “现在才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刘子枫忍不住插了一句。 弓中卿冷笑一声扁扁嘴说:“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我们总归要下来试上一试的!” 周文的遭遇让她耿耿于怀她始终对人类怀有敌意。李兵不禁苦笑一声摇着头从背后摘下辟邪玉麈盘膝坐下开始念动一段冗长的咒语。 过了良久良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贺梓丹大大打了个哈欠低声说:“他是不是在催眠我听得有点困了!”赵臻推了他一下说:“耐心点别扰乱他的心神这是高深的法术我们都不懂的!” “法术的确是法术高深倒未必念了半天什么效果都没有就算是街上卖跌打膏药地也比他强上那么一丁点……”他话音还没落李兵手中的辟邪玉麈突然飞了出去滴溜溜乱转放射出万道金光把四下里照得如同白昼。贺梓丹连忙把下半句话吞到肚子里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作法。 李兵大喝一声满头黑根根倒竖食指和中指并拢了向着黄泉一指辟邪玉麈应声疾飞过去把混浊的河水硬生生朝两边逼开波浪滔天震耳欲聋足足有十层楼房那么高。康平和慧真眼中流露出艳羡的神情道门六**宝果然威力无穷茅山道竟然独得了其中的三件三十九朵金莲、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天师道阁皂道什么都没有这真不公平! 弓中卿皱起眉头说:“这样不行必须把黄泉完全逼开我们才能安全地通过!谁去助他一臂之力?”康平和慧真对视了一眼双双伸出手掌按在李兵地背心上道门的法力源源不断输入他体内合三人之力把河水又往下迫开了十丈----这已经是他们法力地极限了。 陈希鹏和辛守一自知法力低微没有上去献丑只能在心里拼命为他们加油。弓中卿等了片刻见他三人已经罄尽全力浑身热气氤氲河水非但没有分开反而慢慢合拢过来。她不禁失望地说:“看来是不行了人类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打通黄泉。开辟一条通往冥府的道路!” 周文点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他悠闲地注视着翻滚的波浪似乎在欣赏百年难得一见的钱塘大潮。刘子枫实在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对他说:“你的法力远在他们之上为什么不试试看呢?”真没有教过你吗!”周文哑然失笑。解释说“自古正邪势不两立辟邪玉麈怎么可能接受妖力的控制呢?算了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听了他的话李兵、康平和慧真只好收回法力。垂头丧气喘着粗气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冒着生命危险吃了这么多苦头终于来到黄泉跟前还没遇上什么厉害地大妖怪。倒却被一道水挡住了去路实在叫人不甘心。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河水突然“哗”的一声分了开来。一头巨大的怪兽踩着波浪跳出水面形状像牛顶着一对尖利的犄角额头上精光闪烁让人无法正视。它张开血喷大嘴从喉咙里喷出一道笔直的水柱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紫霞衣上力量大得惊人。众人东倒西歪。站不稳脚跟周扶水一把没抓住翻着跟斗从紫霞衣上跌了下来眼看就要掉进滔滔的河水中。 众人一片惊呼那水中地怪兽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得大吼一声张嘴迎了上去。想要在空中接住新鲜的血肉。周扶水异常冷静迅从枪套里拔出手枪对准它的头颅连开三枪在它的眉梢上留下了三个血窟窿那怪兽疼痛难忍翻身跳回黄泉中水面哗啦分开像母亲张开温暖的手臂迎接着归来地游子。 周扶水“扑通”一声掉进了河水里载沉载浮眼看就要被波涛吞没李兵立刻念动咒语祭起辟邪玉麈麈尾旋转着拧成一股绳索向他疾卷过去。但是没有任何征兆水面再一次唰地分开周扶水失去了浮力的支撑像秤砣一样往下掉去正好被那怪兽一口咬住鲜血迸射染红了一大片水面。黄赣大叫一声操起冲锋枪一通扫射但是那怪兽已经隐没到水下转瞬失去了踪迹。 “小心那是一头避水兽黄泉的守卫者它额头上嵌着一颗避水珠可以轻而易举分开河水!”弓中卿提醒着大家要留神“这种怪兽残忍而嗜血周扶水打伤了它它不会放过我们的!” 贺梓丹、赵臻、肖克、黄赣等端起轻型冲锋枪瞄准了浑黄的水面果然不出弓中卿所料避水兽再次跳了出来张开大嘴试图喷射水柱。一阵激烈地枪声响起子弹像飞蝗一样向它射去但是避水兽早有准备把头一低不知使了一个什么法术身前突然出现了一块半透明的坚冰子弹把它打得碎屑乱飞竟不能射穿。 周文做了一个手势让他们停止射击自己看准了方向纵身一跃向水面直掉下去。那避水兽得意异常以为他被吓破了胆子于是故伎重施潜入水底分开波涛张嘴迎了上去。周文冷笑一声额头上的九地十天镇魔印迅隐退现出了吸血獠地第二形态一把抓住它的前腿用力甩向了空中。 贺梓丹枪法极准飞快地掉转枪口“砰砰砰”数枪打爆了避水兽的一只眼睛血花四溅疼得它“嗬嗬”乱叫在空中用力翻滚着就像跳水运动员在表演高难度的动作。 周文的身影倏地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现在避水兽的上方探出尖利的爪子朝它额头抓去竟连皮带肉挖了一个大窟窿露出了白森森的颅骨脑浆像嫩豆腐一样泼了出来。避水兽用剩下地一只独眼绝望地瞪着这些人类大吼一声从嘴里喷出一颗鹅卵大的内丹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尸体沉重地砸落到黄泉里激起漫天的水花。 内丹像流星一样向紫霞衣撞去刘子枫反应极快探出右手把它轻轻巧巧地接住。弓中卿吓了一大跳尖声叫道:“快丢掉它会爆炸的!”但为时已晚避水兽的内丹散出夺目地光亮温度急剧上升刘子枫急中生智。使出了浑身的力量用双手把它牢牢握住。 一连串闷雷一样地爆炸声在他的掌心里响起众人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以为他会被炸得粉碎。但是爆炸声响过之后刘子枫安然无恙他慢慢松开五指只见赤青黄白黑五道妖气倏地收回到掌心里。内丹化作无数细小的碎屑飘飘洒洒落入黄泉中。他盯着自己地双手神情有一丝茫然。 众人看他的眼光都有些异样他已经变成了第二个周文了! 周文飞回到紫云上收起烈焰缠绕的翅膀。摊开手掌从一团模糊的血肉里挑出一颗指头大小的珠子闪闪光像夜空中启明星。弓中卿皱起眉头翘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把避水珠捏起来。说:“成了有了这颗珠子我们就能平安地通过黄泉!” 黄赣眼中噙着泪水。沙哑着嗓子说:“可惜周扶水……他……他……”想到多年的老朋友就这样牺牲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他的心不禁像刀绞一样疼得在滴血! 周文冷静地说:“我早就说过了这是一次危险地任务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我们中间不知道有几个能够平安回到地面上。好了别再难过了。出吧到阴曹地府去走一遭看看麒麟兽究竟在搞什么鬼名堂!” 弓中卿依言驱动紫霞衣载着众人向黄泉飞去。她当其冲把妖力注进避水珠里。珠子顿时迸射出璀璨的光华只听见“哗啦啦”一声巨响。水面分在了两边波涛汹涌劈头盖脸砸下去却被避水珠神奇地挡住像瀑布一样朝四处倾泻。 众人在紫霞衣和避水珠的庇护下潜入黄泉深处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看见一点闪烁的光华像明星像火炬劈开重重暗流箭一般飞向地心。黄泉地另一端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会不会遇上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他们心中忐忑不安只能握紧手中的钢枪勇敢地迎向未知的命运。 越往下水流就越粘稠避水珠的光芒渐渐削弱紫霞衣下降地度也越来越慢黄泉终于到了尽头。 他们艰难地穿过水面进到一个人类从未涉足的世界里。一片稠密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寒冷刺骨像堕入冰窟中血液几乎凝固起来了声带无法振动只能吐出几个毫无意义地音节迅消散在空气里。这里就是冥府妖怪族忍受了整整一千年的地方没有光和热没有希望有的只是死亡和恐惧。 周文念了几句咒语施展出吸血獠特有的控火术他手掌上慢慢腾起一个燃烧的火球漂浮在半空中放射出无穷无尽的热量。众人艰难地挪动身躯试图靠得更近一点那团孕育着希望的火焰感应他们的召唤翻腾雀跃越烧越旺把生命重新注入他们僵硬地身体里。 赵臻身体强壮第一个恢复过来他用力搓着双手说:“这鬼地方可真够冷的早知道就多穿几件棉衣过来了……”他抬头向上方望去顿时吃了一惊只见火光照耀下一条黄色的河流迅流动波涛汹涌卷起无数漩涡但它仿佛不受重力的作用连一滴水都没有落下来。 “我们就在黄泉的下面已经进入冥府地地界了!”周文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朝四下里打量着火球放出地光芒只照亮了周围数十米的范围再往远处去就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推推弓中卿的肩膀问:“我们该往哪个方向去?” 弓中卿全力施展天人合一的法术搜索着妖怪族的气息但是很奇怪她明明感觉到了却没办法确定它们的方位----它们似乎在迅地移动每一分没一秒从不停息。她疑惑不解皱起眉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隔了很久才猜测说:“我从来没有到过冥府只是在普云洞里听开明兽提到过几句。也许妖怪族聚集在某个神秘的角落受到强力的保护一种法术或者是什么罕见的宝物抵消了天人合一的探测。” 刘子枫一直没有说话他思索了半天忽然想到了物理上运动和静止的相对性。脑子里灵光一闪提出了一种更为合理的解释:“我们觉得它们在不停地移动是以自身作为参照物的能不能这样认为妖怪从来就没有移动过是我们自己在不停改变着方位就像我们感觉不到地球地公转和自转。认为太阳是从东面升起西面落下一样!这里的时间和空间是扭曲的我们在不停地运动每时每刻都在改变位置自己却没有感觉到……” 他的解释比较深奥别说贺梓丹、赵臻、李兵他们。就连弓中卿也有些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周文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他深深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说:“扭曲的时空……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即使穿过黄泉回到上面。也找不到观音洞的那个出口了!真糟糕!” 他的话音还没落一道闪亮地光华划破黑暗璀璨夺目。拖着长长的残影朝前方疾射而去。李兵“咦”了一声吃惊地问:“那是什么?真古怪!”弓中卿眯起眼睛看了半天犹犹豫豫地说:“好像是什么东西的碎片。” 又一道光线从黑暗中掠过这次离他们很近周文伸长了手臂把它抓在手中凑到眼前仔细一看竟有些似曾相识。斑驳6离。非金非木放射出五色毫光----他突然记了起来原来是一块炼妖壶的碎片!它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召唤在他手指间扭来扭去竭力想要挣脱。像一条不听话地虫子。 种种破碎的影像在他脑子里拼凑起来周文隐约猜到了什么。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指着光线消失的方向说:“往那里走麒麟兽在作法修复炼妖壶!” 妖界的无上至宝炼妖壶!普天之下一切妖魔鬼怪力量地源泉!弓中卿的心扑通一跳掌心不知不觉渗出了冷汗。她低声警告周文说:“如果炼妖壶已经回到了麒麟兽手里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没必要拿性命去冒险!”这是她第一次对周文的力量失去了信心。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麒麟兽才能找到正确地出口我们必须冒险!”周文瞥了弓中卿一眼扬了扬手里的碎片安慰她说“只要这最后一块碎片在我手中炼妖壶就是不完整的。我要想办法毁了它留在麒麟兽手里是一个莫大的威胁实在太危险了!” “我是他的影子!我要永远陪在他身边!”弓中卿忧心忡忡地望着周文一咬牙关驱动紫霞衣追踪着光线消失的方向疾飞而去。 事实证明了刘子枫的猜想完全正确冥府完全不同于人间这里的时空是扭曲地光线并不是沿直线传播而是循着一道优美的弧线。周文提醒弓中卿说:“跟上去千万不要追丢了冥府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只有跟着它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弓中卿点点头全神贯注地念动咒语紫霞衣飞得像鸟儿一样轻快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寸步不离地跟随着那块炼妖壶的碎片。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地光点越来越亮他们的心狂跳起来紫霞衣终于冲破了重重黑暗进入到一片光明之中。 一个完全不同地世界一片死气沉沉的沙漠永远是白昼亮得刺眼没有水没有风没有生命。弓中卿急忙收住紫霞衣悬停在半空中生怕落入了什么陷阱。众人惊愕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不约而同回过头去他们看到一团黑色的气流渐渐缩小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只能一直向前! “看来我们已经进入到冥府的中心了。竟然有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隐藏在黑暗中光明真了不起!这是本来就有的还是妖怪族开出来的?简直可以跟烂柯山普云洞相媲美!”周文的赞叹让大家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根本就没把生死放在心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一些疯疯癫癫的玩笑话。 弓中卿再次施展天人合一的法术这一次她能够清楚地感应到妖怪族的方位和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麒麟兽白虎精开明兽飞鼠郑蔚还有不计其数的远古妖兽它们全在那里它们在试图修复炼妖壶! “好吧你们留在这里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周文朝四周围打量了一下觉得难度很大“也许可以在沙地上挖个大坑把乾坤表里图盖在上面妖怪应该不会觉的。我去前面探一探路如果可能的话就抓一个舌头回来看看它们究竟在捣什么鬼!” 他不等他们答应就展开双翅朝着妖气汇集的方向迅飞去。 第七集 第八章 冥府 前方出现了一座规模浩大的沙城妖气冲天而起笼罩了整座城池。 周文收起双翅降落在一根高耸入云的石柱上伏低了身体远远望去只见沙城的正中有一座椭圆形的祭坛麒麟兽、白虎精、开明兽、飞鼠郑蔚分别占据了地水风火四个方位潜心作法无数远古妖兽和山精鬼怪分成内外两层守卫在祭坛附近全神贯注戒备着似乎在提防什么突情况。而在祭坛的上方炼妖壶的碎片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一片片拼凑在一起逐渐成形悬浮在半空中放射出神奇的五色毫光。 周文在心底冷笑一声用力握紧了手里的碎片悄悄溜下了石柱蹑手蹑脚摸进城中躲沙墙的后面。随着时间的推移炼妖壶已经修复了十之**壶身上的裂痕渐渐弥合起来开始吸收四周围的妖气。群妖的注意力完全被炼妖壶吸引住了周文看准一头大意的狴犴精一个手刀切在它的后颈上力量把握得恰到好处那狴犴精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软绵绵地倒在了他的怀中。 周文警惕地等了片刻见没有妖怪注意到他的举动把昏迷的狴犴精驮在肩头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沙城。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去找李兵他们而是挑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咬破手指在狴犴精额头上画了一道寂识符施法解读它的心灵。 无数影像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周文获悉了妖怪族最惊人的秘密。 张瑞午逆天而行施法立下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所有法力高强的大妖怪都封印在黄泉之下整整一千年不见天日。妖怪族的进化从此停滞不前但是它们并没有浪费这漫长的一千年时光当最初的恐惧和愤怒逐渐消退以后。麒麟兽召集起那些身强力壮地远古妖兽开始探索这块神秘的土地。 它们很快就现黄泉分隔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边是人间另一边是冥府于是麒麟兽汇集众多妖兽的法力施展逼水术分开波涛驾云来到了黄泉的表面。试图重新回到阳光普照的大地上。一层坚硬无比的岩石挡住了归路像苍穹一样笼罩在它们地头顶利爪和妖术无法在它表面留下任何痕迹。群妖尝试了所有能够想到的方法包括用法术轰用牙齿咬。用犄角顶不顾一切地吐口水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们只好栖身在漆黑寒冷的黄泉下。忍受饥饿和痛苦的煎熬不怨天尤人耐心地等待死亡地降临。争分夺秒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麒麟兽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它殚心竭力花费了整整一百年循着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指引终于找到了通往人间的出口。群妖欣喜若狂以为曙光就在眼前它们以血肉之躯舍生忘死地冲击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死伤不计其数但依然没什么进展。 这样下去总不是一个办法麒麟兽不愧是妖怪族当之无愧地领在经过长时间的酝酿之后它终于放弃了重返人间的想法。转而制订了一个切实可行地黄泉改造计划。它们要把寒冷黑暗的冥府改造成为妖怪族的乐园! 黄泉改造计划将载入妖怪族的史册那是历史的转折点和分水岭。它的重要性甚至过了许多年前应龙把开天珠改造成为普云洞。 麒麟兽、白虎精、帝江神、蓐收神、开明兽和飞鼠历尽千辛万苦在黄泉中的波涛中出没总共捕杀了一百零八头妖力强大的混沌兽挖出它们地内丹聚集到一处由麒麟兽亲自作法逆转时空终于在冥府的中心缔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虽然只是一片无边无垠的荒漠没有水没有风没有生命但对于那些劫后余生的妖怪来说只要能够逃脱寒冷和黑暗那就是它们地天堂!群妖花费了整整七百年来经营这个奇迹建造起一个规模空前的沙城一点一滴地完善它同时也一点一滴地改变着自己。一千年黄泉下地生活让妖怪族变得更团结更坚忍更强大脆弱的被淘汰掉坚强的吞食下同伴的尸体勇敢地活下去积聚力量等待着某一天突然爆。 时光永不停留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在一千年后耗尽了所有的能量群妖终于获得了渴望已久的自由重新回到白云蓝天覆盖的土地上。它们向人类起了一场延续的战争试图夺回失去已久的家园但是它们没能充分估计到战争的艰巨性人类已经领先了妖怪族整整十个世纪! 妖怪族为它们的鲁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在凤凰山战役中它们损失了大量精锐的战士侥幸活下来的不得不长途奔走在人类的土地上苦苦求生寻找展壮大的机会。蓐收神领导的水妖族在长江争夺战中一败涂地除了雷兽和五百名水妖外其余的全部丧生在人类的枪炮炸弹下。而以麒麟兽、白虎精为的妖怪族的大部队被困在凤凰山大峡谷的岩洞里它们不得不穿过黄泉重新回到充满恶梦的冥府里试图寻找其它通往人间的出口。 但是黄泉下的时空是扭曲的失去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指引它们无法找到正确的出口只能无奈地回到沙城里等待奇迹的生。幸好有飞鼠郑蔚留在外面他没有贸然进入冥府而是积聚妖力施展出传心术跟麒麟兽架起一座心桥引导它们穿过重重迷宫回到了地面上。 在经历一番血的教训后妖怪族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经过整整一千年的展和进步人类已经不再是唾手可得的食物了。他们坚强团结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这些武器面前。力量、度、强横的身躯、高深的妖术……这些妖怪族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已经落伍了。它们落后了一千年! 于是在飞鼠郑蔚的大力倡导下妖怪族渐渐扭转了陈旧地思维开始学习人类的科技和文化以一种异乎寻常的度改变自身不断地进化。抛弃旧观念接受新事物尽管这很艰难。但即使是最低级最愚笨的山精鬼怪也在努力它们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进步那么等待它们的命运就将是被淘汰。妖怪族的字典里是没有“弱者”和“怜悯”这两个词的。 它们地教师是那个在凤凰山战役中俘获的直升机驾驶员他是个出色的上尉军人。军校的优等毕业生通过了无数严格的训练是非常难得地人才。麒麟兽对他施展读心术获取了大量有用的知识和信息并且利用这些知识和信息着手组建一支现代化的妖怪部队。 与此同时。郑蔚也提出了完全不同于开明兽的战略。由于失去了树妖族的掩护人类地远程攻击武器将造成前所未有的威胁所以他建议妖怪族把巢穴建在地下。越深就越安全最好是人类的力量无法达到黄泉下。麒麟兽地第一反应就是位于冥府中心的沙城它们为之奋斗了整整七百年的地方但是它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在冥府和人间自由来往。 郑蔚不愧是妖怪族的智囊他设计了一个巧妙的办法完满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先由麒麟兽带领一群远古妖兽从观音洞的出口再次回到黄泉猎杀了三十六头混沌兽。摘取它们的内丹在心桥地指引下重新回到地面上。然后妖怪族全体迁移到葫芦口齐心协力挖掘出一条宽阔的隧道深深通往地底麒麟兽沿着隧道来到地下。利用混沌兽的内丹作法缔造出第二个沙城。 郑蔚找到一套完整的规划设计图。充分借鉴人类建造城市的经验弄来了大量现成地建筑材料黄沙、石灰、水泥、砖瓦、钢筋、混凝土、塑料、玻璃……他要把第二沙城建设成一个完全不同于第一沙城的现代化都市一个妖怪族地地下军事基地一扇通往冥府的门户! 混沌兽的内丹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足以扭转乾坤再造一个全新的世界!位于冥府中心的第一沙城和位于葫芦口地下的第二沙城出自同一个源头彼此呼应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连接在一起妖怪族从此能够在冥府和人间自由进出不再受到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一不做二不休在群妖齐心协力建设第二沙城的同时麒麟兽召唤出大量的土石傀儡在地下挖掘了长长的隧道像蛛网一样纵横交错以第二沙城为中心通往一座座人类的城市。利用这些四通八达的地道它们能够神出鬼没充分挥自身的机动性在适当的时机动突然袭击给予人类致命的打击。 这是妖怪族历史上的一个奇迹从此它们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真正意义上的战争终于拉开了序幕! 周文缓缓收回了寂识术若有所思地拧断狴犴精的头颈。这就是妖怪族最惊人的秘密他只要能够回到地面上把掌握的情报告诉黄椿寿就算圆满地完成了这次侦察任务。但是怎样才能回到g城呢?惟一的方法就是进入第一沙城利用扭曲的时空跃迁到第二沙城再寻找出路通往地面。 “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周文想起了那些弱小无力的人类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李兵把乾坤表里图平铺在沙地上捏起一小撮细沙轻轻撒了上去念动一篇冗长的咒语乾坤表里图上顿时浮现出种种影像指示群妖汇集在前方不远处的沙城里麒麟兽、白虎精、开明兽和飞鼠郑蔚正全神贯注地作法试图修复妖界的至宝炼妖壶。 李兵为之动容他认为不能再干等下去了必须做些什么。弓中卿劝阻了几句但是他没有放在心决定带领侦察小分队继续向前接应孤身犯险的周文。弓中卿扁扁嘴本想丢下他们不管但考虑到周文的立场。于是把紫霞衣披在身上念动咒语施展出隐身术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 人类的气息在这片荒漠上显得格外刺鼻当他们离沙城的外围还有二十多里远时驻守在祭坛附近的妖兽就察觉到了入侵者的形迹。但是麒麟兽它们施法已经到了最关键地时刻炼妖壶只剩下最后一小块碎片就能完全复原它们不敢疏忽大意。擅自离开信地于是相柳只派出狼牙和蛮牛带领一小队山精鬼怪前去消灭敌人。 它们兴奋地涌出了沙城笔直地向人类的侦察小分队扑去。 前方出现了几个小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是人类新鲜的血肉美味的食物!狼牙嘴角流下了贪婪的口水它咆哮着叫道:“他们是老子的口中食谁都不准跟我抢。否则的话别怪老子不客气!”它正要一马当先冲前上去大开杀戒蛮牛急忙阻止它说:“别大意。他们既然能够来到这里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狼牙怔了一下顿时记起了当初在凤凰山大峡谷里惨痛地经历脸上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它谨慎起来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了片刻放心地说:“是人类的法师还有几个持枪的战士。周文没有来弓中卿也不在。咱们上吧干净利落地吃掉他们!” 蛮牛心中还是有很多疑问但是那些渴望新鲜血肉的山精鬼怪已经按捺不住了它们在狼牙地率领下叫嚣着冲了上去。迎接它们的是一片炒豆般密集的枪声。群妖训练有素。它们迅卧倒隐蔽举枪还击。它们的枪法异常精准。但是李兵及时祭起了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道门的法宝立刻显示出强大地威力挡住了妖怪射出的子弹。 双方在一望无垠的荒漠上展开了激战。狼牙向来缺乏耐心它仗着皮厚肉粗驾起一团黑云飞快地朝人类逼近。贺梓丹和赵臻反应极快抬起枪口就是一通扫射狼牙立刻按低云头手臂爆长把陈希鹏一把捞了起来挡在胸前充当盾牌又驾着云退了回去。 陈希鹏被吓傻了抖抖嗦嗦像一头受惊地绵羊根本没想到自己还会念咒画符。贺梓丹、赵臻等人不敢胡乱射击担心误伤了同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狼牙降下云头得意地大笑起来。 狼牙的肩头上有两处枪伤鲜血淋漓不过它毫不在意眼中露出凶光突然一爪插进了陈希鹏的胸膛里挖出血淋淋的心脏耀武扬威地向群妖展示了一圈然后一口吞下肚去。那些山精鬼怪闻到血腥味无不垂涎三尺疯狂地向人类的阵地动了又一轮冲击。 狼牙在陈希鹏的胸腔里抄了几把鲜血吃狂性大拽住他的两条腿用力一拉撕成两半。它分了一爿给蛮牛慷慨地说:“喏吃吧先解解馋那边还多的是等会捉住他们再吃个饱!”蛮牛抵挡不住美食地诱惑拣肥美的大腿肉吃了几块剩下的都散给了身后的小喽罗。 激烈的战斗惊动了周文他循着枪声赶到了现场不禁暗暗埋怨李兵太过鲁莽居然在妖怪族地地盘上跟它们打阵地战实在是愚不可及!要不是妖怪族四大巨头正在全力以赴修复炼妖壶需要大量的妖兽护法以应付可能出现地突情况李兵他们根本就撑不到现在他们会毫无还手之力死得很惨最终成为众多妖怪的口中食。 炼妖壶!周文心中突然一动他掏出最后一块炼妖壶的碎片----它散出五色毫光拼命要从他的手指间挣脱----想到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只要能重创妖怪族的四大巨头那么天平将重新恢复平衡战争再次回到起点这不正是他苦苦寻求的好机会吗?现在机会终于出现了! 周文双眸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他用吸血獠的语言念动一段古老的咒语使出了毁天灭地焚心咒。他缓缓舒展开背上的双翅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炽热的火焰争先恐后地钻进了最后一块炼妖壶的碎片里。然后周文把手一松碎片感应到麒麟兽的召唤像箭一般朝沙城中心的祭坛飞去跟已经成形地炼妖壶融为了一体。 五色毫光立刻消失。炼妖壶通体燃烧起炽热的火焰麒麟兽、白虎精、开明兽和飞鼠郑蔚猛地整开眼睛它们察觉到情况不妙但是已经来不及收回法术了。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炼妖壶生了剧烈的爆炸一朵无比巨大的蘑菇云冉冉升起直冲云霄。惊天动地的能量向四周围扩散开去冲击波把沙城瞬息夷为平地。 妖怪族的战士死伤无数尸体化作尘埃什么都没有留下。位于爆炸中心地麒麟兽、白虎精、开明兽和飞鼠郑蔚猝不及防遭受到从未有过的重创。一个个瘫倒在地上七窍中流出了浓稠的鲜血。侥幸逃过一劫的相柳立刻把它们送往第二沙城临走时恶狠狠地命令述荡、骄虫和树鸟召集起残存的战士一定要把入侵者全部歼灭! 无数傀儡妖兽蜂拥而出争先恐后地扑向人类地阵地。它们的度接近于声音肉眼根本就无法捕捉到它们的身影。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感应到傀儡妖兽散出的妖气双双迸射出夺目的金光。但是这无济于事李兵心中一片冰凉他回头看了大家一眼知道侦察小分队地命运已经走到了尽头。 然而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紧要关头异变突起弓中卿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慢慢浮现在阵地前沿双手结了一个诡异地手印浑身上下围绕着一层浓郁的黑气。她尖啸一声。眉心中间突然放射出一道雪白的毫光傀儡妖兽立刻现出原形像冻结一样凝滞在半空中迅黑腐烂化作飞腾的尘埃。 原来她一直都隐藏在附近。积聚法力挥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述荡怔了一下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情。大叫一声:“是隐身术和五毒咒我们中了埋伏!”话音还没落弓中卿耗已经尽了全部法力身体一软像没骨头一样瘫倒在沙地上。述荡长长舒了口气立刻祭起金刚琢带着一串飞溅的火星朝弓中卿的头上狠狠砸去。它打算趁她没有还手之力地当儿解决掉这个危险的祸端。 一团炽热的空气迎面扑来周文张开双翅挡在了弓中卿身前一把抓住金刚琢掌心顿时感到一阵灼烧的疼痛。但是他没有放手冷冷地注视着述荡骨节劈啪乱响随时准备给予它致命的一击。述荡挺直了胸膛毫不退缩摆出一副决一死战地架势但是骄虫和树鸟却不愿意跟吸血獠王硬拼它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向后退去。 只剩下述荡孤伶伶地站在周文面前其他的妖兽都开始撤退它地气势不禁大减色厉内荏地叫道:“姓周的把金刚琢还给我否则的话你休想生离此地!”周文担心弓中卿的安危不想再跟它继续纠缠于是随手把金刚琢丢还给它述荡挣回了一点面子急忙追着骄虫和树鸟迅逃离开了战场。 一眨眼工夫空荡荡的荒漠上就只剩下人类的侦察小分队。 周文把弓中卿扶起来觉她呼吸正常只是施展隐身术和五毒咒消耗了大量的法力体力透支昏了过去没什么大碍。众人纷纷围上来李兵大致讲了几句交战的情况问起刚才巨大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周文向他们解释了第一沙城和第二沙城的由来以及自己炸毁炼妖壶重创妖怪族四大巨头的经过。这个好消息让大家异常兴奋在他们看来这是人类的伟大胜利前途终于出现了一线曙光。 但遗憾的是这个伟大胜利竟出自于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之手! 激战过后绷紧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大家都觉得身心异常疲惫。他们一个个坐倒在沙地上吃了些干粮痛快地灌了几口水商量起下一步该怎么办。副司令员黄椿寿交待的侦察任务已经圆满地完成了周文从狴犴精脑子里获取了重要的情报并且还炸毁了炼妖壶沉重地打击了妖怪族----这纯属意料之外的收获。剩下要做的就是返回人间通知军队向葫芦口动攻击消灭妖怪族的有生力量。 他们休息了片刻一个个归心似箭背起钢枪准备出。周文抱起弓中卿。率先朝沙城大步走去李兵犹豫了一下紧紧跟在他后面。他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他感到不踏实。周文一向都怀有自己的目地妄图开辟一个人妖共存的新时代可是眼下他的举动却是在全心全意协助人类打击妖怪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周文的背影显得无比陌生在这一刻李兵迫切地想回到g城回到妹子李瑾瑜的身边只有她才能真实地了解这个男人的想法。 一脚深一脚浅。他们在沙漠上跋涉了将近两个钟头终于踏进了妖怪族苦心经营七百年的第一沙城。炼妖壶地爆炸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什么都没留下来现场到处都是黄沙和尘埃妖怪族已经全部撤离了这座死亡的城市。 周文凭着记忆找到了祭台所在的位置。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弓中卿拂去祭台上厚厚的一层尘土露出一圈又一圈密集地纹理。像古树的年轮即使是大爆炸也没能把它们完全磨灭。 有妖气!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响起了轻微的共鸣声但是它们没有出危险的警告很显然这座祭台拥有着异乎寻常的力量几十万年来从未出现在人间道门地法宝对它们很陌生。 李兵突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第一沙城的中心。由一百零八颗混沌兽的内丹融合而成地祭台蕴含着再造世界的力量!”周文用手指触摸着祭台表面的纹理“这是用妖怪族最古老的语言写下的咒语只有远古妖兽才能识别。这段咒语能够扭转时空把第一沙城和第二沙城连接起来。开辟出一条临时的通道。我们将被传送到妖怪族的地下基地受到最猛烈的攻击。大家作好准备了吗?” “慢点慢点!你地意思是说我们会落入妖怪的重重包围之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兵大吃一惊。他的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周文耐心地向他解释说:“黄泉下的时空是扭曲的我们无法找到正确地出口这比大海里捞针还要困难。我们只能从这里前往第二沙城将有成百上千个全副武装的妖怪战士把枪口对着我们我们之中也许只有一半能够活着出去。” 李兵沉默了片刻问:“没有其他出路了吗?” “这是我能找到地惟一一条道路必须尽快出去如果让麒麟兽它们恢复了元气切断第一沙城和第二沙城之间的联系那么我们将被永远困在这里!”停了停他补充说“就像一千年前的妖怪族一样!” 李兵看了众人一眼脸上露出了坚忍的神情他毅然说:“那我们就出吧!生命只不过是一种经历死亡迟早会来临能够为了人类的命运牺牲自己我觉得还是值得的。”他的话在众人心中引起了共鸣周扶水和陈希鹏的死激起了他们的同仇敌忾之心每一个人都抛开了怯懦和恐惧把目光投向周文。 周文抚摸着祭坛上的文字开始一字一句念动咒语祭坛上的文字也随着他的声音逐一亮起闷雷般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当最后一个音节从他的唇边消失大地生一阵剧烈的颤动祭坛的正中出现了一团黑色的气流呈椭圆形像宇宙中的星云一样缓缓旋转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周文抱起弓中卿把紫霞衣披在她身上低声说:“我们走吧!”众人的心一阵狂跳紧跟着他踏进了未知的领域。 他们的眼前一片光明亮得睁不开眼睛无数刺眼的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周围一片寂静。没有枪声没有妖怪的叫嚣他们在哪里?第二沙城吗?怎么会如此安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好像只有几秒钟又像是几个钟头那样漫长。大家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光亮他们现自己身处在一片广场的中央站在一座高大的祭坛上。跟第一沙城里的那座祭坛完全不同它有一人多高光芒四射形状像山区里的梯田。基部深深延展到地下坚定而稳固。 周围的景物简直跟g城没有什么两样花岗石铺成的广场柏油马路钢筋混凝土地建筑高高矮矮像灰色的森林。在每一座建筑物的背后。都隐蔽着无数荷枪实弹的妖怪战士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着他们的要害不远处还一字排开三辆主战坦克七门加农炮随时都可能给予他们毁灭性的打击。 侦察小分队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这并不奇怪可是妖怪为什么不立刻动进攻呢?李兵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地预感它们一定在酝酿什么阴谋。 “给你们一分钟考虑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是谁在号施令?麒麟兽?还是开明兽?它们不是在爆炸中受到重创了吗?谁?到底是谁?周文的瞳孔迅缩小他朝着声音出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头形貌古怪的妖兽正举起扩音器向他们喊话蟠龙般的身体挺着难看地小肚子。一颗老人的头颅披头散下巴尖得可以当锥子使。 “你是谁?想干什么?” “周文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我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你杀害了我们水妖族最尊敬的领袖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讨还这个公道的!” 它地话提醒了周文他搜肠刮肚想了片刻终于记起水妖族里的确有这么一号人物。是雷兽。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吸血獠的记忆告诉他此人绝对不可以小觑。不过这样一来就意味着麒麟兽它们受伤不轻短时间里是无法主持大局了。周文稍微有些放心故意试探着说:“麒麟兽呢?叫它出来跟我说话。妖怪族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号施令了!” “你们还剩下十秒钟九。八七……” 在这一刻贺梓丹和赵臻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曾经经历过地冒险出生入死深入敌后解救人质多么相似的场景呀!特种兵的训练教过他们如何应付这种情况他们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不约而同摸出一枚特制的闪光雷。贺梓丹把手指套在引信上压低了声音提醒大家:“我数三下大家立刻闭上眼睛跳下祭坛趴在地上等五秒钟以后再一起向右手方向冲过去躲进最近那座仓库里!” 贺梓丹和雷兽数数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一高一低听起来有些怪异当最后一个“三”字还没消失在他的唇边两枚黑黝黝的闪光雷高高地丢了出去在半空中突然爆炸广场上瞬间亮起了十亿个太阳群妖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雷兽并没有因为突的情况慌了手脚它沉着地一挥手----尽管这毫无意义----大叫一声:“开火!” 妖怪族地战士全是神枪手它们凭着原来的印象动了攻击一片密集的枪声立刻响起震耳欲聋子弹全部射向祭坛的上方没有一颗偏离方向。五秒钟过后闪光弹熄灭了枪声渐渐停息侦察小分队一齐向右手冲去妖怪们还没有恢复视觉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双方在仓库前展开了一场混战。 李兵祭起乾坤表里图化作重重叠叠的屏障挡在众人地正前方康平和慧真念动咒语在身后布下玄光通灵阵阻挡妖怪的追击。周文怀抱弓中卿展开双翅飞到半空中四十九条火龙从他地身体里钻出来疯狂地飞进妖怪部队的防线里掀起冲天火焰烧得它们四处逃散手里的钢枪都熔成了铁疙瘩。贺梓丹、赵臻、肖克、黄赣、司马群、刘子枫等人竭力向前冲刺手里的冲锋枪“哒哒哒”啸叫着倾泻出无数仇恨的子弹炽热的火舌把枪管烧得通红。 广场上一片混乱雷兽控制不住局面它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大叫道:“快把聚光灯熄掉!”它的声音湮没在密集的枪声里谁都没有注意到。雷兽几乎要气疯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给浪费掉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它根本就不应该给他们生还的机会直接把祭坛炸掉让这些该死的人类永远困在第一沙城里变成荒漠里的干尸!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它面临着一个无从收拾的烂摊子。 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 第一章 突围 第二沙城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雷兽的威信不足以驾驭成千上万的妖怪部队眼看局势就要失控相柳扶着一瘸一拐的开明兽出现在广场上。 它伤得很重九个头颅被炸掉了四个身躯上满是伤痕隐约可以看见白森森的骨头一条右腿软绵绵地垂着血肉模糊如果没有相柳扶持它根本就站立不稳。但是开明兽没有丧失理智在它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愤怒痛苦之类的负面情绪反而充满了自信和斗志。它以极其缓慢的度举起了右手示意群妖安静下来。 整个广场立刻就恢复了平静和秩序。 “炼妖壶已经彻底炸毁了我相信这是周文捣的鬼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麒麟兽、白虎精和飞鼠受了重伤不过性命没有大碍只要休养上三五个月就能完全康复大伙儿不必担 群妖一片欢呼尊敬的领袖安然无恙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只有麒麟兽才能带领妖怪族走向繁荣与昌盛这是它们从来都没有动摇过的信念已经渗透进它们的血液里。 述荡挺身而出咬牙切齿地大叫道:“怎样处置那些该死的人类?下命令吧立刻冲进去把他们全部消灭!” 开明兽敏感地扫了它一眼述荡的这一举动很不寻常它一定是在那些人类的手里吃了大亏所以才急匆匆地想要扳回面子。不能轻举妄动先要了解对手的实力于是它沉着地问道:“仓库里都有些什么人?” “五名人类的战士五名人类的法师还有……周文和弓中卿……”提起这两个的名字述荡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 周文!真地是他!开明兽脸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仿佛被触到了痛处。它问述荡:“你跟他们交手了?情况怎么样?” “我们好不容易才炼出来的傀儡妖兽。被弓中卿用隐身术和五毒咒全部消灭了一个都没留下来。她自身法力消耗过大昏了过去我本想趁机取她的性命除掉一个祸害但是周文跳了出来空手就接住了我的金刚琢……我们不是他的敌手。只好退回第二沙城。”说着它责怪地瞪了骄虫和树鸟一眼意思是它们不该丢下自己独自面对吸血獠王。 开明兽点点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它呲牙咧嘴。它停了停又问雷兽:“后来相柳委托你指挥作战。你是怎样安排的?” 雷兽羞愧地低下头不敢跟它地眼光相接触开明兽猜到了几分宽慰它说:“没关系的实话实说好了!谁又是天生就会打仗的。还不是一点一点从实战里学出来的!”雷兽嚅嚅地说:“那一干人里有道门的法师又有特种兵我原本想把他们生擒活捉地。所以没有命令部队立刻动进攻这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有两个人类的特种兵突然丢出了闪光弹趁我们失去视觉的时候冲进了对面的仓库里。这完全是我地责任……也许我应该炸掉祭坛把他们永远困在第一沙城里这样才比较稳妥。” “幸好你没有这么做否则的话你就成了妖怪族的千古罪人!”开明兽既像在批评它又像在安慰它。“第一沙城地意义非常重大它是另一个普云洞是我们妖怪族最后的基地切断了第一沙城和第二沙城之间的纽带我们就丧失了战略上的主动。很可能会失掉这场关键的战争。” “……我们可以潜入黄泉猎杀混沌兽用它们的内丹再造一座连接冥府的沙城呀……”雷兽搔搔脑袋。它有些弄不明白了。 “当初建造第一沙城用了一百零八颗内丹建造第二沙城只用了三十六颗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开明兽不等雷兽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黄泉里的混沌兽已经被我们屠杀殆尽了没有内丹再也造不出第三座沙城!” “你地指导思想完全正确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的……难得有这么多人类的精英自动送上门来白白杀掉太可惜了我们需要他们脑子里的技术和知识这是妖怪族展并最终战胜人类的关键!你做地很好不必要内疚!” 雷兽心中充满了敬意开明兽的身影突然变得无比高大需要仰视才能看清。即使遭受到前所未有地重创失去了四个头颅和一条右腿它依然保持清醒没有被痛苦和愤怒冲昏头脑。麒麟兽后继有人开明兽是天生的领袖众望所归的群妖之王妖怪族将在它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向繁荣和昌盛成为天地间唯一的主宰对此雷兽坚信不疑。 侦察小分队且战且退终于平安撤进了仓库里。说是仓库其实只是混凝土墙壁围起来的一个空壳子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前后各有一个缺口顶上盖着一层暗绿色的塑料屋顶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建筑垃圾外什么都没有看来妖怪族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完善它。李兵、康平和慧真立刻念动咒语祭起法宝及时布下了天殇阵和玄光通灵阵。他们暂时是安全的但是这种安全又能够维持多长时间呢? 枪声终于停息下来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接着他们听到了欢呼声尖锐的哨声凌乱的脚步声和自己激烈的心跳。每一个队员都握紧了手里的钢枪掌心渗出了冷汗等待着妖怪部队蜂拥而入进行殊死的搏斗。但是没有任何动静这座尚未完工的仓库就像是雷区没有妖怪敢踏进半步就连探头张望一下都没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大家心里疑惑重重不知道它们究竟在等什么。 司马群从背包里取出了军用集成电路步谈机试图拨通西南军区副司令员黄椿寿的专用频率请求军队的支援但是第二沙城位于地下极深处。屏蔽效应非常强烈他们仿佛被罩在一口巨大的铁锅下面什么信号都接收不到。司马群额头上的汗水一滴一滴淌了下来他朝贺梓丹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周文冷静地分析说:“我们已经陷入了重围之中它们在重新制定战术等我们的精神彻底崩溃。然后再一个个活捉起来。这一定是开明兽或者飞鼠郑蔚的主意妖怪族需要学习和进化读心术能够把我们脑子里地知识全部挖出来……如果这一次它们成功了那么妖怪族将组建出第一支特种部队!” 贺梓丹与赵臻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周文指的是什么。这并非不可能生。他们的心情异常沉重仿佛自己即将成为整个人类的罪人。 周文继续冷静地说下去:“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对于妖怪族来说我们中间的每一个人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不能让它们如愿以偿不能活着成为妖怪的俘虏。我建议万一有人落在了它们地手里其他人要在第一时间把他的脑袋打穿。我知道这很残忍……不过除此以外。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大家的心不约而同一阵颤抖纷纷用一种复杂的眼光注视着周文。冷静到近乎冷酷没有一丝人类地感情这种话只有身为吸血獠王的周文才说得出口。每个人都觉得有问题但偏生无从反驳起。 “如果弓中卿落在妖怪的手里我们该怎么办?”黄赣有些不服气忍不住问了一句。电脑小说站 “这种情况不可能生……如果生我会立刻把她焚烧成灰烬!” 仓库之中一片寂静。隔了良久。李兵苦涩地问道:“我们还有突围的希望吗?我是说有多少人能够活着重见天日?” “地面就在我们的头顶上……”周文用手指了一下“等弓中卿苏醒过来由她操纵紫霞衣带领我们向上飞。我会全力以赴施展控火术把地壳烧熔。开出一条通往地面地通道。这是唯一的希望但愿我和她能够支持足够长的时间否则地话我们会被淹埋在坚硬的花岗岩和玄武岩当中没有水分没有空气最终窒息而死。” “几十万年以后我们也许会变成珍贵的古生物化石到时候会是谁来研究我们?人类?妖怪?还是我们根本就想像不到的其他生命?万物有生必有死对个体来说是这样的对种族来说也是这样的。我们从出生的那刻起就一步步走向死亡古书里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冥灵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大椿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死亡无法避免迟一点早一点而已不同种类的生命本身没有太大地区别!” 周文喃喃自语着声音越来越轻他突然抬头望向天花板大叫一声:“它们来了!” “轰----”一声巨响暗绿色的塑料屋顶被迫击炮炸得粉碎无数碎片像雪花一样纷纷落下成百上千的妖怪战士奋不顾身地跳进仓库里用轻型冲锋枪指着这支人类的侦察小分队。紧接着开明兽在相柳和雷兽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它用怜悯地目光注视着周文低声说:“游戏结束了你投降吧!” 妖怪战士在同一时间起了猛烈的进攻强大地火力把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乾坤表里图辟邪玉麈天殇阵玄光通灵阵这些道门最厉害的法宝和法术在密集的子弹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康平和辛守一立刻被打成了马蜂窝嘴里汩汩冒着血沫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枪声停歇周围一片寂静开明兽继续施加压力:“周文你还想硬撑到什么时候?生存还是毁灭你想清楚了没有?” 周文没有理睬它他紧紧握住弓中卿冰凉的手掌全心全意凝视着她的容颜。他想起了妖化完全失去自我的意识变成了一头嗜血的野兽。那个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黄昏天边布满了红色的火烧云金黄的夕阳洒在溪水上泛起一片粼粼地波纹。弓中卿温柔地陪伴在他身边他知道。不管生什么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始终会陪在他身边无怨无悔就像是他的影子。周文的心中充满了感激。 激烈的枪声再一次响起司马群应声倒在血泊中怀里还紧紧抱着军用集成电路步谈机。他试图用年轻的生命为小分队保留最后一丝希望但是这个举动毫无意义。贺梓丹热泪盈眶他举枪反击大叫着甩出一枚手雷还没有落地就被妖怪神枪手一枪洞穿。在半空中炸了开来。李兵不禁闷哼一声额头被飞溅的弹片擦伤流下了殷红的鲜血。 “不到黄河不死心!”开明兽低声嘀咕了一句对相柳做了一个手势。相柳会意立刻操纵傀儡妖兽动了进攻。以肉眼无法分辨地度突入人群中无数条胳膊捞住贺梓丹折断了他的四肢。像拖麻袋一样把他拽向妖怪族的阵营。黄赣急忙扑上去营救还没站稳脚跟脑袋上就连中三枪鲜血和脑浆一起迸射出来当场倒地身亡。 贺梓丹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眼看就要成为妖怪的俘虏他焦急地大叫道:“还不动手!赵臻你在等什么!”赵臻想起了周文地话。立刻举枪瞄准了他的心脏却说什么也狠不下心。他的双手剧烈颤抖着眼睛有些模糊鼻子一阵阵酸楚最要好的朋友。难道就这样死在他手上? 时机稍纵即逝枪声却迟迟没有响起。来不及了!贺梓丹的心中一凉。他竭力挪动软弱地手指摸住腰间的手雷使出浑身力气拉开了引信。他觉得一阵轻松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手雷“轰”的一声响把这名英勇地上尉连同十多个傀儡妖兽炸成了碎片。 开明兽倒抽一口冷气它感到震惊。这就是自私、软弱的人类吗?跟它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它不自觉地摇了摇头立刻改变了原先的设想不应该妄想活捉他们不能留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时机只要能把这支侦察小分队全部消灭就是妖怪族的巨大胜利。它强忍住伤口的剧痛用低微的声音下令说:“把他们全部杀死一个都不留!” 它地声音太轻了相柳和雷兽还没来得及向妖怪战士转达开明兽的命令异变忽然生。只见刘子枫慢慢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他竟然挣脱了九地十天镇魔印的束缚七窍中释放出赤青黄白黑五色妖气紧紧缠绕住他的躯体浑身骨骼像炒黄豆一样乱响背后隐约浮现出一头吊睛白额地大虫长着八个脑袋八条尾巴鼻孔一张一翕无声地咆哮着。 开明兽深深皱起了眉头它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那是天吴它没有死它地意识还活在眼前这个人类的身体里!究竟生了什么?化血术出了什么意外?开明兽犹豫不决它不禁问相柳:“你也感觉到了吗?”相柳点点头又惊又喜肯定地说:“是天吴!几万年的老朋友了不会弄错的!” 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潜伏在刘子枫体内的妖气开始复苏它必须保护这具人类的身体。刘子枫觉得体内的妖力急剧膨胀他情不自禁地大吼一声张嘴吐出一颗颗碧绿色的圆球像炮弹一样接二连三向周围射去“扑扑扑”爆裂开来喷射出铺天盖地的毒气。 那是天吴肝脏里孕育的剧毒腐心蚀骨能够在一瞬间把千里绿洲变成寸草不生的戈壁荒漠!一干持枪的妖怪当其冲皮肤、肌肉、血管、内脏立刻腐烂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然后“哗啦”一声倒在地上化作飞扬的粉末。幸存的妖怪无不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忙不迭地向后退去。 开明兽当机立断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叫道:“干……干掉他!”雷兽应声操起一枚火箭筒调整角度瞄准刘子枫果断地扣动了扳机。李兵看得清清楚楚他急忙祭起辟邪玉麈麈尾迅延长紧紧缠在火箭筒上用力一挣火箭弹失去了准头把一旁的围墙轰出了一个大缺口。 “真吵!”弓中卿终于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她睁开惺松的睡眼。似乎被光线刺到了连忙又闭了起来。她静静地躺在周文怀中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脸上流露出婴儿才有的幸福感。 周文轻轻拍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醒醒我们该走了!”他舒展开烈焰飞腾的翅膀热浪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李兵知道到他即将施展惊天动地的法术急忙祭起乾坤表里图把仅存地几名队员团团护住。弓中卿伸出一根手指体内的妖气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紫霞衣从她身上忽地飞起。化作一团不停翻滚的紫云托起众人冉冉上升。 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沉睡以后她的道行又深了一层。 开明兽用尽浑身力气大叫道:“该死的!快动手!把他们全部杀死!”它太过激动眼角竟然裂开一道口子爆炸造成的创伤尽数迸裂。再次喷射出殷红地鲜血滴滴答答撒落在地上像开了无数小花。相柳和雷兽声嘶力竭地叫道:“听见了没有?开枪。快开枪把他们全部杀死!”群妖愣了一下立刻集中所有的火力子弹像密集的雨点一样朝周文射去流线型的弹头划过空气留下无数清晰的弹道。 周文用力扇动翅膀纯青色地火焰冲天而起散出无穷无尽的热量。弹头在离他身体还有四五尺距离时就已经化作了丝丝蒸汽像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弓中卿操纵着紫霞衣突然向上飞去度快得惊人群妖纷纷施展驾云术但它们谁都不敢欺近周文。他像太阳一样耀眼身上散出死亡的气息。 雷兽张大了嘴巴。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回过头望着开明兽焦急地问:“现在该怎么办?”开明兽强忍住身上地痛楚咬牙切齿地说:“这个瘟神最好他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行他们知道了太多的秘密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雷兽你带领水妖部队立刻赶到葫芦口里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他们!”它觉得一阵阵无法克制的晕眩眼冒金星呼吸困难整个身体像漂浮在云端再也支撑不住了扑通一声仰天摔倒在地上。头顶上就是漆黑一片地地壳厚度达到三四十公里从上到下依次是沉积岩层、花岗岩层和玄武岩层只有冲破它们的重重阻拦他们才能重新回到阳光灿烂的地面上! 周文全力以赴施展控火术利用上万度的高温把地壳烧熔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熔化的岩石像流星雨一样落下来在他们的下方迅冷却凝固。他们就像被封存在一只密闭的罐头里如果在周文耗尽所有法力以前紫霞衣还不能及时冲出地面那么他们将在一瞬间被熔融地岩石湮没等待着几十万年后变成珍贵的化石。 李兵祭起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抵挡住高温和热力他的心怦怦直跳生存还是死亡一切都在未知之数。他还能再次见到万寿宫和三清殿吗?还能再见到最亲爱的妹妹吗?李兵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他看到了很多幻觉师父爷爷穷山伏魔殿……体内地法力飞流逝乾坤表里图开始熔化辟邪玉麈的表面也出现了裂痕他和道门地法宝一同接近了极限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快!再快一点!”周文焦急地催促着弓中卿弓中卿立刻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紫霞衣上化作一道道诡异的符咒紫霞衣突然迸射出万道金光扶摇直上开始了最后的冲刺。周文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响得异乎寻常仿佛尖利的山风刮过山谷仿佛林海在风雪中呼啸仿佛海浪拍打着坚硬的礁石。几乎与此同时在他的背脊上又挣出了第二对火焰缠绕的翅膀四十九条火龙笔直向上飞去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岩石和土壤在一瞬间汽化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一片光明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他们终于回到了地面上。 周文耗尽了所有的体力筋疲力尽连挪动一下手指都万分艰难。九地十天镇魔印再次浮现在他的额头上封住了残余的妖力意识正在从他的身体里逐渐抽离。周文挣扎着警告弓中卿:“我们必须立刻回到g城去这里非常危险……我知道你很累但是……拜托了……”眼皮像抹上了胶水再也睁不开来他瘫倒在她的怀中像婴儿一样陷入沉睡之中。 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 第二章 午后 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现自己躺在招待所的席梦思床上整个身体沉浸在午后慵懒的阳光里。弓中卿背对着他坐在窗口静静注视着一汪荷塘她的背影窈窕就像十七八岁的青春少女。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在记忆里似曾相识。周文心中充满了平安喜乐他慢慢闭上了眼睛不去想曾经生了什么也不去想将来会生什么。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安详过。 有人沿着荷塘边的碎石小径朝这里走来脚步很轻他身上有纯正的法力在流动还有道门法宝的气息。是李兵他挺过了一劫安然无恙。越来越近了他把脚步放慢了似乎有些犹豫但很快又下定了决心快步走到了门口。敲门声一下两下然后是长时间的等待接着又响了起来。弓中卿幽幽叹了口气仿佛不愿意从梦中苏醒细碎的脚步声她起身去开门了。 李兵轻声问:“他醒了没有?” 弓中卿没有回答她似乎摇了摇头周文能够感觉到空气细微的流动。 “他不会有事吧?” “他只是太累了。没关系的。”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弓中卿总是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不过她有权力这么做对于妖怪来说人类是不值得信任的遗弃出卖背叛阴谋……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张司令和黄司令想找他了解一些情况……如果他醒了请给我挂个电话我现在搬到招待所来住了4号楼的2o1房间。” “知道了。”弓中卿简洁地回答了一句声音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情。这不好女人就应该温柔一点。像小拇指讨人喜欢。冰山美女如果永不融化那也没有什么值得称耀的。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 “谢谢……你一切都好吧?” “我很好就是有点累了。”周文可以想见她嘴角微微撇了一下皱起柳叶似的眉头。弓中卿不习惯跟人类寒暄她觉得这样的谈话毫无意义。也许换成天真活泼的小孩子会好一点他们没有心计。全身心没有保留地信赖你。在李兵的心目中她毕竟是一个妖怪要保持距离提防它。不能被表象蒙蔽----她讨厌这样地感觉。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兵的戒心也不是毫无道理没有理由谴责他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和妖怪之间存在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彻底填平是不可能的到目前为之。这两个种族还没有找到共同的利益还没有学会尊重彼此的存在。他能做的就是试图架起一座联系地桥梁。 这一天会到来吗?不要紧他拥有几乎无限的生命他可以等。 李兵很知趣地告辞了弓中卿回过身来她看见周文睁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她“啊”地叫了一声抑制不住激动的感情。扑到他怀中泪水簌簌地流了下来染湿了他的胸襟。 周文听见自己说:“怎么了?为什么要哭?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非常遥远仿佛隔了无数时空。才传进他地耳中。 “还好你没事……我以为你……我应该高兴才对……”弓中卿一颗心像漂浮在云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语言真是贫乏。怎样才能表达她现在的感情呢? “我已经睡了多久?” “差不多有三天三夜了。” 在这三天三夜里弓中卿始终陪在他身边痴痴地凝视着他等待他苏醒过来。她的眼中充满了血丝神情显得异常疲倦不过她没有半点怨言她愿意充当周文的影子默默地守候就像守候心中的最后一片圣土……这让周文感动。他看见自己地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乌黑亮像缎子一样滑不留手。 “大家都平安吧?” “……不是所有的人。那天我们飞出了葫芦口雷兽带领一帮水妖追了上来全靠李兵和刘子枫用法术挡住它们。那个叫赵臻地人类战士被流弹打中了太阳穴当场丧命其他人也不同程度受了一点伤还好没有致命。后来我们接近了g城枪声惊动驻防的军队他们派出直升飞机赶来支援雷兽看看没什么希望就带领水妖部队撤回了葫芦口。” 周文慢慢闭上眼睛他仿佛看见了在半空中的追击战水妖部队开枪射击紫霞衣在密集的子弹下左躲右闪就像玩电脑游戏。李兵祭起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道门的法宝被子弹射中金光四溅刘子枫现出了妖兽的形态从嘴里喷出碧绿的毒气弹水妖一头撞进去身躯立刻黑腐烂连骨头都没有剩下。激战中赵臻被一颗罪恶的子弹击中了太阳穴他从紫霞衣上摔了下来慢镜头他被妖怪抓住特写在失去意识以前他奋力拉响了手雷定格…… 侦察小分队一共有十四名成员活下来地只有周文、弓中卿、肖克、李兵、慧真和刘子枫存活率还不到一半。 “对了李兵刚刚来看过你说是张重庆和黄椿寿想找你了解情况。” “以后再说吧……”周文对这种例行公事的谈话不感兴趣“天气这么好我想出去走走。” “要不要我陪你?” “不我想单独呆一会想些事情。” 周文从床垫上爬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房门口。他感觉到弓中卿想上前扶他但是又强行忍住了。忧郁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周文推开门走了出去湮没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空气暖洋洋地散出泥土和草叶的清香。大大小小地荷叶盖满了池塘没有留下一点流水的影子。岸边疏疏朗朗地树木高的是白皮松和银杏。颀长挺拔树枝直刺蓝天还有柳树垂下无数曼长的枝条狭长的叶子像精心修饰过的眉毛矮的的是黄杨枝叶茂盛。绿油油泛出蜡质地光泽。已经是夏天了一年中充满生机的季节。 周文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用手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心想:“要经历多少岁月吸收多少雨水和养分。它们才能长成这样高大粗壮。它们见证了时间的流逝和人事地变迁如果它们能开口说话那该有多少曲折的故事呀!” “……榕树神还在遥远的南方它和它族人暂时是安全的但是这种安全又能持续多少时间呢?一年?两年?十年?树妖族是无法回避命运的。它们不是没有意识地植物而是妖怪族的一员……战火迟早将蔓延到整个神州大地一场灾难。谁都无法逃避!” “结果会怎样呢?新时代会到来吗?佛经里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如果真是这样个人的奋斗还有意义吗?” 思想地片断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像肥皂泡一样映着阳光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然后又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周文感到失落和厌倦。没有人感谢他也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即使是弓中卿她也不明白他的苦心她只是盲目地追从。费尽心机。出生入死到头来也许一事无成。他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孤独地行走。前途一片黑暗看不到光明也没有尽头……究竟什么才是生命的意义呢?生命到底有没有意义? 周文沿着池塘边的小路茫茫然向前走去远处有一座亭子琉璃瓦铺成地尖顶在阳光里闪闪光。^小^说^网他觉得有些累想进去休息一下但是亭子里已经有人了熟悉的身影刘子枫和赵诗芬。 他们没有说话目光集中在儿子的身上。他在石桌旁玩耍已经会走路了怯生生有些踉跄。刘子枫的眼睛里充满了关爱他的生命得到了延续----作为一个人类地生命。即使在将来某一天他彻底妖化失去了自我的意识或者在战斗中牺牲生命他都没什么可以遗憾地了。 赵诗芬呢?儿子对她来说是什么?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想忘却永远都忘不掉?她的眼神中没有温情只有痛苦只有迷惘。她说过什么来着?活下来坦然地面对刘子枫和儿子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出现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很了不起他有些敬佩赵诗芬了在她柔弱的身体里竟然埋藏着一个无比坚强的灵魂。 这是他一手促成的。 也许他应该退出了g城有赵诗芬有三十九朵金莲花有李兵有刘子枫足够了。他应该和弓中卿一起消失到牯牛山去找榕树神说服它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如果说服不了就干脆加入它们当一个无忧无虑的树妖享受阳光和雨露。战争来临了怎么办?他们可以漂洋过海到完全陌生的大6去逃避! 他只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对于人类或者妖怪族还有什么无法割舍的情愫呢?谁都不会相信他也许只有弓中卿但是他又能承诺些什么呢?她在想什么?他爱她吗?娶她?像夫妻一样共同生活?那么赵诗芬会怎么想?还有那个不知音讯的陈诗诗呢? 刘子枫和赵诗芬在说话他能够听得很清楚。“事实上我应该感激赵鹏玉斑指并没有给g城带来危害反而使我拥有了巨大的力量。你明白吗?我终于能够自豪地站在你身边跟你并肩作战一起面对死亡的威胁或者毫不怯懦地正视周文不自卑不羡慕不嫉妒……这对我来说意义非常重大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是刘子枫的声音。 “我明白。” “不过我的身体里毕竟隐藏着一颗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炸。答应我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请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 “你不会有事的九地十天镇魔印是非常古老的法术能有效地克制住妖气。你只要努力保留自己的意识就行了。尽量别使用妖力你要听我的劝做一个普通人带着儿子平平安安过日子别去学什么道门地法术你会丧命的!黄司令那边我会替你去说。” “太晚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在我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这就是所谓的命运了我不能逃避……再说如果没有你陪在身边。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我宁可去战斗像周文一样就算变成妖怪也在所不惜!” “你总该为儿子想想----他是无辜的!” “他是多余的!如果他从来没有出生也许我们就不会这么痛苦!他已经有了一个狠心肠地母亲再有一个狠心肠的父亲又何妨!……城里的居民已经开始撤退了。我会把他托付给保姆照应的。我决定了你不用再管这件事!” 赵诗芬没有说话。她显得很痛苦但又无可奈何。 刘子枫在说反话吗?不大像。赵诗芬没有意识到。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天吴留下的妖气在悄悄地改变他地思想。它是少壮派的代表残忍好杀战斗的意念已经渗透进血液里无法磨灭。刘子枫开始向它靠拢变得跟以往不一样了这在预料之中。他最终会变成什么呢?妖化的人类还是人心的妖怪? 有一点是肯定地。他绝不会变成第二个周文! “我们有没有可能再重新开始?你和我就像刚认识一样?”刘子枫的口气平平淡淡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赵诗芬飞快地摇摇头。 刘子枫有些失望不过她地反应并没有出乎意料。他又问:“是因为周文的缘故吗?我一直弄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会选中他?要知道那时候我是多么嫉妒他呀。竟然赢得了化学系美女的青睐!他有什么优点?” 赵诗芬歪着头想了一会说:“有些人天生就是相互吸引的。不需要任何理由他们注定要走到一起去的。” “那后来你为什么跟我结婚?” “我不知道……也许有两个我一个是你的妻子跟你一起生活养育儿子她已经死了另一个就站在你面前操纵三十九朵金莲等待决战的到来等待牺牲。我曾经想到过自杀并且已经准备这么做了----死亡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一点都不可怕----但是我留下了自己的生命为了完成张天师地遗愿。周文是我的一段过去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和儿子是另一段过去我也会永远记在心里。原谅我……生命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 “我有些明白你的想法了。这是老天在捉弄我们。” “是啊让我们的心更加坚强!” 赵诗芬用异常温柔地眼光注视着儿子他们竟然像陌生人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忘了时间。她沉浸在自己地世界里完全忽视了他。她努力回想起怀孕大肚子晨吐脚肿胎动剖腹产哺乳换尿布牙牙学语……这是赵诗芬的身体经历的一切不是她的!可赵诗芬的身体不就是她的吗? 儿子大笑着扑到在刘子枫怀中清楚地叫着:“爸爸抱!”刘子枫把他抱起来亲亲他幼嫩的脸颊惹得他咯咯直笑。赵诗芬有一些羡慕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对劲这是她的儿子不是别人的儿子!母性到哪里去了?最美好最真挚的感情到哪里去了?她的嘴里一阵阵泛起苦涩她伤心地意识到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周文能够听见他们的每一句对话看清他们脸上最细微的表情。这样的反应正常吗?他们跟电影小说里描写的父母不一样缺少强烈的、自内心的关爱尤其是赵诗芬儿子是母亲身体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她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生物学和进化论的知识告诉他所有的生命都是自私地基因想使自己达到最大化----父母关爱子女因为他们身体里包含着他们的基因。这是天性不利于遗传的因素都被自然选择淘汰掉了。刘子枫和赵诗芬却是一对异类。究竟是什么使得他们背叛了这种天性? “对于这个世界我只是宇宙里的一粒沙灰尘中的灰尘可是对于我自己我就是整个世界我是整个宇宙!失去了自我也就失去了一切!”这是周文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这种想法有问题吗?自我真的那么重要吗?我们是不是都太自私了所以才错过了许多美好地事物?周文像在高空俯视着另一个自己孤单地站在原地思索着一些永远也找不到答案的难题。他看见自己慢慢走上前去站在亭子外面。木然地跟他们打了一个招呼。他的出现让刘子枫有些不大开心他毫不客气地说:“你来干什么!”他跟赵诗芬难得有一份清静偏生被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给打搅了讨厌!可是话一出口他立刻就怔住了。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刘子枫了他没有理由敌视周文他意识到自己跟周文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只是本能地嫉妒这种嫉妒已经转化成一种深深地成见。 只有在这一刻刘子枫才深切地体会到自己是多么软弱和悲哀什么“毫不怯懦地正视周文不自卑不羡慕不嫉妒”这些都是自我麻醉。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周文始终是一个无法逾越的传奇即使在他拥有了强大的妖力以后他也无法在心灵上跟他对抗。 三人都沉默了。 赵诗芬察觉到周文的情绪有些低落很不正常。她敏感地问道:“你还好吗?怎么了?生什么事了?” “我觉得很累……我们为什么要为别人的命运担忧呢?”他从地上连根拔起一棵小草掌心腾起一簇火焰。把它焚烧成灰烬“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可是我们并不悲伤也不认为这是在犯罪。为什么?因为它是一颗草不是我们地同类的缘故吗?是天性还是后天的教育使我们这样认为地?” 赵诗芬有些茫然她跟不上周文的思维。 “我能理解你想说什么。”刘子枫瞥了赵诗芬一眼飞快地说“这毫无意义我们只维护自己种族的利益只有当其他种族的存在符合我们的利益时我们才会采取可能的措施去保护它们。所有的种族都是自私的周文你要承认这一点从来就没有绝对地公平和公正公平和公正只能在一个相对狭隘的范围内实现。所有的问题归根到底就是一种力量的对比如果妖怪族比我们强大那么它们的利益就是公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地生我们必须变得更强大彻底打败它们不给它们任何翻盘的机会。这就是目前我们能做地!” “你说的很对问题在于我们该站在哪一边?你和我一半是人一半是妖的怪物我们该维护哪一方的利益?” “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我们不一样我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类有一颗人类的心。我只是偶然拥有了妖怪的力量而已。我愿意承担我的责任。我只在乎人类的存亡妖怪族对我来说是一堆狗屎!你又在乎什么?你只在乎自己的想法人类将遭受多少痛苦你全不在意没有人愿意白白牺牲没有人愿意成为你手里的棋子你是在逼迫他们把他们往深渊里推!周文你很残忍你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这一番话埋藏在刘子枫的心里终于像火山一样爆出来。赵诗芬没有完全听懂他们在谈些什么她的思想一向比较单纯但是她感到一种强烈的震撼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危机感种族公理正义责任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周文会怎样回答呢?直觉告诉她刘子枫是正确的周文已经走上了歧途。他会回头吗?他还能回头吗? “我只在乎自己的想法!正是这样的!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和公正说得真是太好了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周文的头脑渐渐清醒过来他对自己说:“我只是走累了感到疲倦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这很正常情绪总是有高峰有低谷这证明我不是机器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 “我所做的一切是对还是错究竟有没有意义就留给后人去评价吧。盖棺才能定论没有结果说什么都是虚无的。这就好比扔骰子如果说三个六是有意义的其他的点数没有意义在骰子扔出去以前你能猜到结果吗?唯一重要的是去扔去做。我既然已经确定了目标选择了道路那就一直走下去吧至少我并不是孤身一人……” 周文想起了弓中卿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温暖。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迈开大步离开了这座阳光下的琉璃亭子。 刘子枫望了赵诗芬一眼他感到困惑。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对周文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 第三章 意外 “你们刚刚才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我代表g城的全体军民表示最诚挚的感谢!本来应该让你们多休息几天的可是最近生了一些意外事件军方想再次得到你们的帮助又要辛苦大家了!”黄椿寿话说得很客气但是李兵、赵诗芬、慧真、刘子枫等人都知道他的客气是针对周文和弓中卿的。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是大公无私的----人类的命运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很具有讽刺的意味。 周文微笑着说:“不用客气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请说!”他完全恢复了正常不再迷茫和动摇跟以前一样冷静到近乎冷酷。 “是这样的……”黄椿寿顿了一顿似乎在整理思路“在凤凰山战役中我们俘获了一头妖兽名字叫做蛮蛮。它被运送到g城关押在第一人民医院的地下室里由中央特派的专家组进行研究。事实上这个地下室是军方斥巨资建造的一个全封闭秘密研究中心专门进行药物和解毒研究设施很完备整个江南地区再也找不出第二所了。” “据专家组先前提供的报告蛮蛮的身体结构非常复杂。它能够自由变化出两种形态一种形态是类似于人类的两足直立动物很强壮在不使用妖术的情况下力量接近于大象另一种形态是长着两个脑袋的凫形妖兽翅膀宽而有力胸部和背部的肌肉非常达估计它能够以极快的度在空中飞翔。” “除了妖怪没有任何一种已知的生物能够如此剧烈地改变它的形态。蛮蛮的骨骼、肌肉、血管、皮肤、内脏、器官究竟是怎么适应这样一种变化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出任何结论。专家组相信如果能够现这个秘密的话将有助于我们研出具有变形功能地新型机器人。” “当蛮蛮处在类似于人类的形态时。它的肋骨完全粘连在一起像一整块平板心肺受到肋骨的保护能够有效地屏蔽x射线和声波换句话说现有的一切探测手段都无法取得清晰的成像。能够观察到的内脏器官比如说肝、胆、胃、肠等等。总体来说跟人类差不多但是功能要强大几十倍比如说大剂量地蛇毒----足以杀死一头大象----注射到蛮蛮的血管里没有任何效果它的肝脏能够轻而易举把这些毒素分解掉。” “专家组对蛮蛮进行了很多不人道的试验。比如说灼烧、冰冻、腐蚀、毒药、病菌、辐射等等希望能现妖怪族的弱点但是这些试验都没有收到理想地效果。这家伙实在太强壮了身体能够进行自我修复大概除了用枪轰掉它的脑袋外。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消灭它了。”黄椿寿在讲到“不人道”这三个字的时候下意识瞥了周文一眼这是专家组的原话。他自己并不认为有必要从人道主义地立场对待蛮蛮。 “关于蛮蛮初步的情况就是这些研究进展得十分缓慢我们没什么头绪。接下来你们听到的是军方最高级别地机密到目前为止知道的人不过十个。昨天深夜蛮蛮挣脱了特制的合金锁从地下研究所里逃脱了!” 李兵大吃一惊他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当初他曾向军方建议把蛮蛮杀死。因为寂识术的交流是双向的他在取得妖怪族情报的同时蛮蛮也了解到很多道门的秘密包括如何驾驭道门地法宝如何防止法术的反噬等等。万一这些秘密流传进妖怪族道门将失去原有的优势。从此不再能跟妖怪族相抗衡。最可怕的事终于生了他陷入深深的担忧中。 周文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想了片刻问道:“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没有任何现吗?” “没有。我们已经把整座城市都监控起来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现蛮蛮地行踪。” “它会不会已经离开g城了?”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赵小姐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黄椿寿把目光投向赵诗芬很显然他对道门地法术没有信心。 赵诗芬困惑地摇了摇头解释说:“这是张天师遗下的法术三十九朵金莲跟g城融为一体蛮蛮是不可能冲破金莲的封锁它一定还留在城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它应该还躲在地下研究所里。” “有没有人员伤亡?” 黄椿寿叹了口气遗憾地说:“当时正在进行一次辐射试验摄像机受到了强烈的干扰没有留下任何记录等摄像机恢复正常专家组的四名成员已经全部遇难了现场只留下一些残缺不全的尸骸蛮蛮的下落不明。事后我们立刻把其他的专家撤了回来清点人数后现还有几名正在准备病菌试验的专家和工作人员失踪了。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应该很小……” “那个地下研究所面积有多大?” 黄椿寿按了一下遥控器主席台后面的白屏上出现了一张地图投影。“面积大约相当于八个足球场分上中下三层地形很复杂只有四个出口通往地面现在已经全部封锁起来了。我们对地下研究所进行了初步的搜索暂时还没有任何现不过特种兵并没有进入所有的实验室蛮蛮像疯一样到处破坏很多移动式的钢门都被卡住了得用氧炔焰才能切割开来暂时我们还无能为力。” “那么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尽快找到蛮蛮杀死它把尸体带回来进行解剖研究。” “不需要活捉吗?” “这太冒险了而且没有必要。” 周文猜度着黄椿寿的弦外之音。没有必要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军方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情报不再需要这个试验品了?还是因为蛮蛮造成了巨大的破坏非杀死它不足以泄愤?“……好吧我只有一个请求军方不要派人下去。我弓中卿李兵刘子枫四个就足够了。”他不等黄椿寿提出异议就迅说了下去“蛮蛮是再危险不过的妖兽在地下研究所那种狭小的空间里。枪支和子弹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你的士兵只会碍手碍脚白白送了性命!” 黄椿寿皱了一下眉头周文的话让他有些尴尬不过事实证明。在这些远古妖兽面前人类最精锐地战士也不堪一击。他想了想说道:“那么就让何仁翱博士陪你们去吧他也是专家组的成员之一对地下室的情况比较熟悉。不过……你们最好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现场还保持着原样。惨不忍睹!” 周文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在一队荷枪实弹的战士的护送下何仁翱引领着周文、弓中卿、李兵和刘子枫四人踏进了升降机。“先去哪里?”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神情显得有些紧张。黄椿寿是做了很多工作费了一番口舌才说服他回到这个恐怖的地方。 “我们先去地下二层到辐射试验地现场去看一看。” 何仁翱咽了一口唾沫他按下第二个按钮升降机的铁门无声无息地合了起来液压设备开始隆隆地运行他们有一种轻微失重的感觉。 “何博士你是负责哪一方面研究的?”狭小明亮的空间让人感到压抑。为了消除紧张地气氛周文试图跟何仁翱交谈顺便了解一下研究所的情况。 “辐射对人体的影响和伤害。我是来到这里以后才知道这次的研究对象是一头妖兽!”何仁翱流露出懊悔的情绪。他地声音里有一丝颤抖军方的安排让他困惑不解。为什么不派出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这些学生模样地年轻人能够消灭那个可怕的怪物吗?他们难道有特异功能?何仁翱为自己的安危感到强烈的担忧。 “那些遇难的专家都是你的同事吗?” “是的。住持这次试验的江教授以前是我地导师。” “那你知道当时生了什么吗?” “江教授安排我在地下一层的主控室进行监控和调试我不在辐射试验的现场……摄像机受到了强烈的干扰。屏幕上一片雪花什么都看不见。我不知道下面究竟生了什么。” “那你还是很幸运的……” 升降机停在了地下二层。铁门缓缓地打开一股浓郁地血腥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种皮肉烧焦的味道。何仁翱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担心蛮蛮从角落里突然跳出来嗬嗬大叫着把他撕成碎片。 一行人走出了升降机进入到一间宽敞地实验室里。李兵和刘子枫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他们仿佛置身于屠宰场里地上桌面上天花板上撒满了斑斑血迹残缺不全的肢体随处可见一片血腥狼藉的景象。何仁翱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张大了嘴巴突然扶住墙壁狂吐起来吐了一阵才现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了粘稠的鲜血。 “头颈的切口参差不齐好像是被硬行扯断的。”周文从地上拣起一只血淋淋的人头仔细端详着“这不符合妖兽的习惯正常情况下它们会一口咬住颈部的大动脉把浑身的鲜血吸干。血液对它们来说是无上的美味这样做太浪费了。” 弓中卿点点头指着桌面说:“是的这很奇怪。你看蛮蛮把内脏也剩了下来。它究竟把什么给吃掉了?” 李兵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清醒过来真是太惨了他甚至不敢移动脚步生怕惊动了徘徊在周围的亡魂。周文和弓中卿的交谈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仿佛是勘察现场的侦探寻找着罪犯留下的蛛丝马迹鲜血和肢体司空见惯没有什么惨状能激起他们的同情心。 妖怪毕竟是妖怪! 黄椿寿提起过总共有四名专家遇难。周文的目光在四下里搜索着凭借记忆把人体的碎片逐一拼凑起来过了片刻。他差异地说:“什么都没少完整的四个人蛮蛮什么都没有吃掉它只是在简单地杀戮!” 他把头转向一脸惊恐地何仁翱问道:“你们究竟在对蛮蛮做什么试验?快告诉我这一点很重要!” 何仁翱的身体瑟瑟抖神情恍惚。根本没听懂他在问些什么。李兵叹了口气他卷起袖子在他的背上画了一道灵神符何仁翱才渐渐安定下来就像失去的灵魂重新回到**里。李兵拍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他说:“没事了你很安全我们会保护你的蛮蛮伤害不到你!” 刘子枫觉得有些啼笑皆非这么大的一个成年人。还是博士呢竟然被吓得像个无助地小孩子。不就是一些血腥的场面嘛跟电影电视里有什么区别!他却没有想到。那跟近距离看到血淋淋的肢体完全是两码事普通人的精神根本就无法承受这样强烈的刺激。 何仁翱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更加肯定了自己地感觉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尤其是周文竟然拾起一颗人头凑在眼前仔细端详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还在有条理地分析妖兽的习性----冷酷无情!他一定是冷血动物!他不是人! “我需要知道。你们对蛮蛮进行了一次什么样的辐射试验?” 何仁翱梦魇一般回答道:“我们把一根包含放射源的细针插进蛮蛮的胸口放射源能释放出短距辐射粒子非常强烈地射线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十万倍。由于辐射干扰那些精密的摄像机全部失效。我们不知道当时生了什么等到摄像机恢复正常。参与这次试验地江教授和其他工作人员已经全部遇难了蛮蛮也不知去向。军方在第一时间搜遍了整个地下研究所但没有现它的踪影估计它已经逃到地面上了。” “以前也做过类似的试验吗?” “有的不过那是射线剂量也只有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一万倍对蛮蛮造成了一些组织上的高深度放射性危害所有症状在休息三天后就完全消失了。由于射线对妖兽没有效果所以江教授又设计了这一次射线辐射试验没想到……”何仁翱的神情显得很沮丧。 “当时蛮蛮是被关在铁笼子里吗?” “不是它被铐在特制的实验椅上一共有十二道合金锁额头一道头颈一道肩膀一道腰部一道上臂、手腕、大腿、脚踝各两道。这些合金锁地硬度和强度非常大而且跟高压电击装置相连接只要有一道被挣断蛮蛮就会遭受到几万伏电流的轰击在一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防备很周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才对。” “是的我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在此之前已经进行过无数次实验从来没有生过任何意外。” “看来问题就出在射线上……好吧我们开始工作。”周文搓搓双手似乎有些兴奋“李兵你能现蛮蛮的位置吗?” 李兵从怀里取出两块乾坤表里图小心翼翼地拼拢在一起平摊在血泊中。他开始念动一篇冗长地咒语一片璀璨的火星腾空而起乾坤表里图上迅浮现出种种影像依稀可以看出是地下研究所地三维空间示意图每一间实验室都清清楚楚。在地下二层还闪烁着五个微小的亮点白色的是何仁翱人类青色的是李兵法师紫色的是弓中卿妖怪绿色的是周文和刘子枫拥有妖气的人类乾坤表里图把他们区分得很准确。 但是他们没有现蛮蛮。 何仁翱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是传说中的法术还是什么特异功能?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他们……究竟是不是人? “旋转一下可能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旋转一下?”李兵在心里苦笑一声“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你以为我是张天师呀!”但是周文朝他做了一个手势催促他快一点李兵只好默默念动咒语勉为其难地转动乾坤表里图原先清晰的影像受到了干扰。越来越模糊并且迅暗淡下去再次化作了散落的火星。 “在这里好像有几个亮点闪了一下。”刘子枫指着地下三层的某个角落“信号很微弱几乎就要消失了。” 何仁翱犹犹豫豫地说:“那里好像是剧毒药品的储藏室!” “好吧我们下去看看。” 众人乘升降机来到了地下三层。到处都是一片狼藉。门板东倒西歪橱窗玻璃全部被打碎各种药品和器械散落一地连插足的地方都没有。何仁翱解释说:“这一层是专门进行医学研究的当时研究鼠疫的专家侯行良教授和几名助手正在准备病菌试验。事故生以后他们就神秘地失踪了军方认为他们生还地机会已经不大了。” “剧毒药品储藏室在哪里?” “我带你们去。”何仁翱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靴子踩得碎玻璃吱吱作响周文等一行人紧跟在他身后。穿过几个空荡荡的门框来到了他所说的储藏室前。他们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挡住去路的是一扇由电路控制的移动式钢门遭到过猛烈的攻击。表面被抓出了无数深深地爪痕整个门框扭曲得不成样子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钢板已经被掀起了一个大角周围洒满了斑斑血迹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情景。 何仁翱检查了一下墙上的控制盒沮丧地说:“门被卡住了根本就打不开。”他把嘴凑近去。大声叫道:“里面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有人……有……”他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着过了很久才完全消失但是储藏室里没有任何回答。 李兵搬来一张椅子垫在脚下从破损地地方伸长了脖子向里面张望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他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一些刺鼻的药品气味。李兵从身边拿出手电筒。朝里面照了一下失望地跳下椅子摇着头说:“他们大概全躺在地上了从这个角度没法看见。我们得想办法把门打开才行。” “这扇钢门是特制的有十公分厚中间嵌了两层高强度地合金非常坚固军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打开就算用氧炔焰切割也要费上不少工夫。” “不用这么麻烦。”周文低声念动咒语施展出吸血獠特有的控火术手掌上突然腾起一片纯青色的火焰渐渐烧得白。他迅把手插进扭曲地钢门里钢铁和合金迅熔解汽化破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周文深深吸了口气费力地转动手臂划了一圈然后收回控火术一脚踹掉钢板门上顿时多出一个半人高的大洞来。 何仁翱用力摇了摇脑袋又狠狠咬了一下手指以确认自己处在清醒的状态。真疼!他眼泪都流了出来。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军方聚集了一批具有特异功能的怪物----不是高手----完全出常人能够理解的范围他们甚至可以跟传说里无所不能的神仙相媲美! 李兵按亮手电筒朝储藏室里面照去只见地面上一片血迹横七竖八躺着三四个人。何仁翱瞪圆了眼睛激动地大叫一声:“是侯教授他们!他们还活着!”李兵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静下来在确认没有危险后他弯腰钻了进去把他们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搬出来。 侯行良教授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右胸有一个对穿对地血窟窿像被电钻钻过一样血肉模糊。他失血过多呼吸极其微弱生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他的两名助手邓羚和梅汶她们情况稍微好一些伤在大腿、屁股等多肉的部位看起来惨不忍睹但血已经止住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何仁翱手忙脚乱从背包里掏出对讲机接通了地面上的医务人员让他们带上急救箱赶紧下来救人。他一个劲地强调侯教授快不行了需要紧急输血行动一定要快时间就是生命! 李兵没有立即出来。而是瓮声瓮气地叫周文进去。周文知道他一定有所现弯腰钻进了储藏室。李兵曲起食指和中指在墙壁上敲了两下出了金属沉闷地声响。他低声说:“这不是普通的砖墙是特制地钢板。你往上看!”说着他把手电筒往上移去周文看见在一人多高的地方。密密麻麻分布着很多凹洞像用凿子凿出来的一样边缘非常锋利露出了银灰色的钢铁断面里面沾满了粘稠地液体。正沿着墙壁缓慢地流淌着。 “你现没有那些凹洞主要集中在钢门破损处的对面……”周文皱起了眉头猜测说“大概是蛮蛮攻击后留下的。奇怪它到底用的是什么武器?” “看见那些粘稠的液体了吗?像什么?” 周文从地上拾起一块碎玻璃。伸长手臂刮了一点下来凑到鼻子下闻了一下有一种熟悉的臭味。就像人的唾液风干后留下地气味。 “好像是唾液。” “我也是这样想的。蛮蛮很可能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模样了它一定改变了自身的形态可以用舌头进行攻击就像青蛙或者变色龙捕食昆虫一样。” “有可能是射线造成的变异我需要亲眼看见它才能下结论。可以肯定蛮蛮获得了巨大地能量它变得狂躁嗜血非常危险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如果让它逃到地面上去的话。那会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周文和李兵小声交流着看法这时储藏室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喘息声那是军方地医务人员乘升降机赶到了地下三层。他们打着手电筒继续搜索了一遍没有更多的现于是弯腰钻出了储藏室。 侯行良教授已经不行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军医正在作最后地努力他捏住教授的鼻子。嘴对嘴进行人工呼吸又双手叠在一起压迫他的胸部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教授已经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他在昏迷中死去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 邓羚和梅汶情况良好在经过简单的治疗后她们先后苏醒过来。周文拦住担架组简洁地问道:“告诉我们生了什么。” 那个军医不满地打断他说:“请你让一让她们需要治疗和休息!” 周文头也不回地说:“别妨碍我黄副司令难道没有强调过在这里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二位女士我知道你们很累不过你们还不能休息谁能告诉我这里究竟生了什么?” 在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下邓羚有些不知所措。她转动头颈这才注意到侯行良冰凉的尸体两行热泪沿着脸颊流下来她哽咽着说:“那个东西……它……它杀死了侯教授!” 周文跟李兵交换了一下眼色柔声问:“是谁?蛮蛮吗?” “我不知道……是一个怪物脑袋像鸟嘴很阔身体有些像人背上有翅膀腋下有四对爪子……”邓羚竭力回想着“当时侯教授、我、梅大夫还有方玉湄正在准备一次病菌试验……是科莫多龙唾液地提取物剧毒……那个怪物突然跳了出来舌头像弹簧刀一样窜出来一下子就在侯教授胸口戳出一个大洞血淌了一地。我们害怕极了拖着教授一个劲地往储藏室逃才没来得及进去那怪物就追了上来幸好方玉湄奋不顾身挡住它我们才有时间关上钢门……” “那个怪物在门外拼命攻击它力气很大居然把钢板掀起了一个角连续不断地吐出舌头在墙上戳出很多窟窿……我们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那个怪物就走了好像是往4号解剖室方向去的我们又冷又怕失血过多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文看她快要支撑不住了加紧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方玉湄是谁?也是参与这次研究的工作人员吗?” “不她是侯教授特别聘请的助手。大约在三年前她是g城的一个鼠疫患者靠自身地免疫力就完全康复了我们对她进行了研究现她……体质非常特殊……”邓羚似乎有些犹豫顿了顿下定决心飞快地说下去“她的肋骨粘连在一起像一整块平板心肺受到肋骨地保护能够神奇地屏蔽x射线和声波这一点跟蛮蛮相似……内脏器官比如说肝、胆、胃、肠等等全部左右颠倒消化系统异常达远远过普通的人类……我们怀疑她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她的身体里包含了某些……其他生物的基因……” “她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对病菌和毒素……怎么说呢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她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分辨出不同毒素在人体内的效果这对我们的研究工作大有帮助。方玉湄身上的特殊能力很多我们还没有全部掘出来……这一次……唉希望她平安无事。她……还活着吗?” “我们暂时没有现她的尸体应该还活着。” 邓羚长长舒了口气神情显得有些委顿。她似乎对方玉湄怀有一种深切的负罪感周文能够从她的语气和表情里感受到这一点。侯行良教授也许只是把她当成是一个试验品研究对象特殊的工具很明显邓羚并不是这样想的。她有一颗柔软而充满关爱的心。 医务人员把邓羚和梅汶搬到担架上从升降机回到医院里进行治疗。李兵若有所思低声对周文说:“那个方玉湄非常可疑她跟妖怪族一定脱不了关系我们必须找到她也许能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要看蛮蛮还保留着多少理智……现场没有现她的尸体一定是蛮蛮虏走她了。它想干什么?或者说它能对她干什么?” 听了他的话李兵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 第四章 地道 军方的医务人员带着侯行良的尸体撤离了地下研究所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又剩下了周文、弓中卿、李兵、刘子枫和何仁翱五个人。 “好吧我们继续寻找蛮蛮。4号解剖室在哪里?” “就在前面穿过那道门沿着走廊一直到底就是了。”何仁翱终于下定了决心歉意地说“我……不跟你们一起走下去了我要回去!” 周文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如果你就这样回去那么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能参与军方的机密研究了你将毁了自己的前程。” 何仁翱苦笑一声说:“我知道我想得很清楚我……不够勇敢我没有为科学献身的精神。性命比前程要紧看看江教授还有侯教授他们……我有老婆孩子我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不想冒险!回去以后我会向黄司令坦白的我没有勇气面对死亡。” “你真的想清楚了?” “是的江教授还有侯教授他们把研究看得比什么都重我做不到……说实话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只是谋生的手段我用它来挣自己的一份面包我并不热爱它我更愿意准时下班多陪陪妻子和女儿……对你们说这些干什么真是的哈总之是我自己放弃了!你们都不是普通人好好保重!” “好吧我们尊重你的决定!”周文知道这种事不能勉强叹了口气说“不过你要了解没有人会陪你回去你只能一个人走。” 何仁翱打了一个寒颤似乎蛮蛮正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他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没关系乘升降机很安全。我有预感蛮蛮就躲在4号解剖室里……你们自己要小心我猜想射线大幅度强化了它的能力它已经变成了一具杀人机器!”他把对讲机交给李兵向周文行了一个注目礼。转身大步离去。 这一刻何仁翱有一种自豪他是完全遵从自己的心愿的。 李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到一丝遗憾何仁翱最终没能战胜心底的恐惧。放弃了黄椿寿交给他的任务。但不管怎样这也是一种勇气有勇气面对或者有勇气主动放弃至少他没有消极地逃避。他不禁想起了穷山伏魔殿想起了爷爷和师父。想起了那个群妖来袭地日子…… 周文率先向何仁翱指示的方向走去穿过一个空荡荡的门框眼前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走廊。尽头就是4号解剖室。出乎意料的是4号解剖室居然也有一扇由电路控制的移动式钢门隙开一条十公分宽的缝隙墙上地控制盒已经被拉掉了只留下一些裸露的铜线头。李兵用力推了一把钢门似乎被牢牢地卡住了纹丝不动。他心里泛起了一些疑惑4号解剖室究竟是派什么用途的。居然跟剧毒药品储藏室一样特地装配了这样一扇加固的钢门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他用对讲机接通了黄椿寿简单向他汇报了何仁翱的退出对讲机那头沉默了片刻。说何教授已经平安回到了地面上向他解释了自己地决定。很遗憾。 李兵表示这是人之常情没有关系。他紧接着又问了一句:“4号解剖室有什么特殊吗?为什么要安装一扇移动式钢门?” 黄椿寿似乎并不了解这件事他让李兵稍等片刻过了大约五分钟对讲机那头响起了他的声音:“4号解剖室里装备了激光切割机和机械拟真手臂属于国内最先进的技术目前还处在试验阶段。你们如果能进去的话一切维持原状不要损坏任何仪器。要及时向我报告我会立刻派技术人员下来的。” 李兵关上了对讲机简洁地向大家解释说:“解剖室里装备了一些先进地仪器设备非常昂贵。周文你能打开它吗?” 对讲机里的声音并没有瞒过周文的耳朵李兵竭力想隐瞒激光切割机和机械拟真手臂地存在他认为没必要让周文知道他对他怀有戒心。周文不易察觉地冷笑了一下他默默地念动咒语用手在钢门上切割出一个半人高的大洞众人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进到了4号解剖室里。 解剖室里一片混乱就像刮过龙卷风一样激光切割机和机械拟真手臂遭到严重的破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李兵从脚边拾起半截机械手臂轻手轻脚地搁在解剖桌上摇摇头说:“蛮蛮来过这里了。地下研究所这次损失惨重已经没办法用金钱来估量了!” 周文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一堆破烂嘴里喃喃自语:“蛮蛮留下的气息很古怪它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了……”他闭上眼睛然后又慢慢睁开解剖室里的仪器和装置纤毫毕现他的视线甚至能够穿透金属外壳现激光切割机地核心部件隐藏在哪里。 弓中卿敏锐地感觉到周文在施法他在利用阴阳眼寻找着什么为了掩饰他的行动她故意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周文。李兵从身边取出对讲机正要向黄椿寿报告弓中卿突然指着角落里的一口铁皮橱说:“看那里好像被移动过。”这句话吸引了李兵和刘子枫的注意他们立刻凑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一阵的确现地板上有拖动地痕迹被玻璃和资料遮盖住了肉眼几乎无法察觉。一路看中文网 趁着这个时机周文开始为他的将来做准备。他地手指上腾起一串细微的火焰像精密的手术刀轻轻一划就切开了坚硬的金属外壳取得了激光切割机的核心部件----n311型激光射器。接着他又花费一番工夫找到机械拟真手臂的控制芯片如法炮制偷了出来连同激光射器一起藏进紫霞衣里动作隐蔽而迅除了弓中卿外。没有第三个人注意到他的举动。 李兵用力推动墙角的那口铁皮橱竟出乎意料的沉重只挪动了几寸就觉得手脚软心跳加剧。刘子枫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阵说:“好像卡住了干脆把它放倒算了。”他不等李兵回答伸长了手臂。攀住铁皮橱的顶部用力往下一拉“轰隆”一声巨响铁皮橱重重砸在了地上掀起了一地地灰尘。 李兵还没来得及批评他太过鲁莽。突然注意到橱后的墙壁上露出了一个的不规则的大洞黑咕隆咚深不见底一股霉味直冲鼻孔他禁不住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那是通往什么地方的?”这个现出乎周文的意料。他原以为弓中卿只是随手乱指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没想到在铁皮橱地背后竟然真的有所现。 李兵这才记起了黄椿寿的关照。连忙用对讲机向他报告了号解剖室的损失以及铁皮橱背后的现黄椿寿命令他们原地待命暂时不要采取进一步地行动他立刻带领一队特种兵和两个专家乘升降机来到了地下三层的解剖室里。 周文抽空向弓中卿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收好激光射器和控制芯片千万不能让他们有所察觉。弓中卿立刻默念咒语假装探测蛮蛮的气息暗中施展法术。把周文交给她的东西严严实实包裹起来藏在紫霞衣的夹层里。 那两名专家一个叫丁建中一个叫路凯都是负责建造4号解剖室地技术人员。他们立刻着手检查激光切割机和机械拟真手臂损坏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脸色变得异常紧张。丁建中用颤抖声音对黄椿寿说:“这……这是蓄意地破坏!有人偷走了激光射器和机械拟真手臂的控制芯片!” 黄椿寿心里一紧但他显得很冷静。沉着地问:“这两样东西有什么用呢?” “如果落在什么心怀叵测的人手里他们可能会把这两项技术运用在军事上比如说制造出机械手臂控制的激光炮……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黄椿寿皱起眉头看了李兵一眼后者脱口叫道:“是蛮蛮干的!它在为妖怪族寻找更先进的武器!” “这很奇怪!”周文不失时机地插嘴说“这么复杂的设备看得人眼花缭乱蛮蛮怎么知道激光射器和控制芯片藏在什么地方?它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会不会是有……内贼?” 丁建中被他地话吓了一大跳急忙反驳说:“别胡说!这怎么可能……” 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黄椿寿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他不愿意在关键时刻动摇军心于是岔开话题问周文:“有没有现蛮蛮究竟躲在哪里?” 周文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弓中卿后者及时地回过头来说:“蛮蛮就躲在这个洞穴的最深处我能够感觉到它的气息但是很微弱没办法确定它的方位。” “这堵墙背后应该填满了土壤和石块怎么会凭空多出一个洞穴来?难道这是4号解剖室的秘密通道?”李兵努力回忆着地下研究所地地图他觉得很诧异。 “当初建造4号解剖室的时候并没有这样一个洞穴。”路凯插嘴说“不过据我所知地下研究所地某些房间跟g城的防空洞靠得很近有没有可能是蛮蛮从这里挖通了防空洞?” 黄椿寿的心“扑通扑通”剧烈跳了几下如果路凯所说的是实情那么蛮蛮完全有可能通过防空洞回到地面上重兵封锁地下研究所的四个出口变得毫无意义了!他立刻联系上地下研究所的总设计师经过简单的交谈后黄椿寿长长松了口气。 情况还不算太糟糕。离4号解剖室大约十多米远的地方的确有一段防空洞它的历史非常久远最早是城里的富商为了躲避战火和土匪联合出资修建的一条地道。由于g城地处江南水乡河道纵横交错土质潮湿疏松所以地道挖得很深深埋在地下。而且岔路很多四通八达富商们往往只熟悉自家藏身的那一段整条地道的情况谁都弄不清楚。 后来在建设g城的过程中地道被改建成为防空洞的一部分但是随着时间地推移河水不断渗进来。很多地方生了塌方防空洞被堵得严严实实已经荒废了好几十年从来没有人进去过。这是一段死路蛮蛮虽然逃出了地下研究所。但是它被困在了一个更大的笼子里。 黄椿寿立刻下定了决心说:“这一段防空洞的地形非常复杂而且没有地图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蛮蛮杀死它。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千万不能给它机会逃到地面上去对于g城的居民来说。那将是一个巨大的灾难!周文单枪匹马是不行的这是一个合作的时代你需要我们地帮助!”他不等周文拒绝就命令全副武装的特种兵跟他们一起进去并且强调一定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小-说-网 黄椿寿一共带下来五名特种兵下来都是从西南军区挑选出来的精英战士为的叫孔长林。是全军区格斗和枪法的双料冠军。他在司令员地示意下向周文和李兵打了个招呼表示他们一定会配合他们的行动绝不拖后腿。话虽然这么说孔长林心里还是很不服气的虽然黄椿寿反复告诫过。他还是不认为眼前的三男一女能够比他们干得更出色。 对于黄椿寿的自作主张周文颇有些不满。但他是西南军区地副司令员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周文只好摇着头嘀咕了一句:“你尽管放心好了会把蛮蛮的尸体带给你的……不过我不负责他们地人身安全!”他向弓中卿使了一个眼色二人当先钻进了铁皮橱后的洞穴中黄椿寿带来的那一队特种兵彼此对视一眼闷哼一声打着雪亮的手电筒紧随其后。他们被周文的话气坏了无不憋了一肚子的气。 黄椿寿拍拍李兵的肩膀欲言又止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一切都在不言中李兵知道他想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叫上刘子枫跟在了他们地身后。黄椿寿还是对周文放不下心但是在很多事情上他必须倚靠他。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兵的身上。可是一个人类的法师又能做些什么呢?他能控制住强大的吸血獠王吗?黄椿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并且越陷越深他实在没有太多选择地余地。 洞穴向斜上方延伸开始的一段路松软潮湿深一脚浅一脚走得非常吃力但是只过了十多米他们就进入到一段空旷地防空洞里。脚底的感觉完全两样了地面用石灰处理过并且用木桩夯实坚硬稳固周围的墙壁比较平整湿漉漉蒙着一层水蒸气。空气里有一种霉的气息一刹那周文产生了错觉他似乎把霉菌吸进了肺里它占据了肺泡开始繁殖繁殖再繁殖最后在他的胸腔里长出菌丝和孢子…… 周文收住了脚步把拇指在舌头上舔了一下然后高高地举起来他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果然就如同黄椿寿所说这是一段死路蛮蛮闯进了一条死胡同里。“蛮蛮在哪个方向?”周文扶住弓中卿的肩膀拇指在紫霞衣上轻轻蹭了几下似乎只是为了把口水擦干但是弓中卿敏锐地感觉到他写了一个“不”字他不想让李兵和刘子枫找到蛮蛮! “……它的气息很微弱我没办法确定。” 周文等李兵跟了上来故意问道:“李兵你能找到蛮蛮在哪个方向吗?” 李兵闭上眼睛竭力感应着蛮蛮的妖气----像一缕游丝若隐若现无法确定它究竟躲在哪里他又展开乾坤表里图却现自己已经没有足够的法力驱动这件道门异宝了。“蛮蛮的身体生了很怪异的变化连妖气都变得跟以往完全不一样了也有可能是它受了重伤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李兵犹豫了一下皱起眉头摇了摇头“我找不到它!” “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把特种兵分成两组你和刘子枫带领一组走左边我和弓中卿带领一组走右边随时保持联系。怎么样?”周文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建议说。 “这……” 周文不等他多想又自顾自说了下去:“如果你们现了蛮蛮的行踪最好不要单独采取行动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危险可能的话就通知我们由我动手比较有把握。” 李兵犹豫了片刻他虽然觉得分头行动有些不妥。但在目前的阶段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他只能表示同意。刘子枫却隐约感到一种不安周文隐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他忖度着建议说:“不如你跟李兵一组我跟弓中卿一组。这样实力平均一点。” 弓中卿冷冷说了一句:“我只跟信赖的人并肩作战。”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李兵打圆场说:“好了好了就这样决定吧我们分头行动找到蛮蛮就立刻通知对方。谁都不要单独采取行动怎么样?” 周文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孔长林从他们地交谈里觉了很多东西。这四个年轻人并不是十分和睦周文和弓中卿是一派。李兵和刘子枫是另一派他们彼此提防勾心斗角果然应验了一句老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斗争即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修道之士也不能免俗。 孔长林暗暗点头以为自己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事实上黄椿寿根本没有把周文和弓中卿的身份透露给他知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只说他们是修道之人善于运用各种法术降服妖怪。如果孔长林知道这四个人中只有李兵是纯粹的人类他又会怎么想呢?他还能服从他们地指挥跟他们亲密无间地合作吗?对此黄椿寿并不抱多大的信 李兵有些尴尬地朝孔长林笑了一下征求他的意见。孔长林略加思考。决定派出三名特种兵协助李兵他们自己和一名叫做唐骅的战士跟周文走右边的地道。 安排妥当。周文举步向右走去弓中卿紧紧跟在他地身后无声无息就像是他的影子。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拐角处刘子枫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低声对李兵说:“你不该答应他的我有一种预感……周文十有**是怀有异 李兵苦笑着说:“不答应他又能怎么样?如果他退出地话我们根本就不是蛮蛮的对手……它已经变异了实力远远过普通的妖兽……我现在有点理解黄司令员地想法了我们只能倚靠周文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是李兵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周文的猜测沉默了片刻刘子枫问道:“变异是射线造成的后果吗?” “恐怕是这样的这一切都已经出了我们原先的预计。我很担心万一蛮蛮逃到地面上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个灾难!”李兵无奈地摇着头“好了别去多想了我们上路吧。蛮蛮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我们千万要提高警惕!” 周文和弓中卿默不出声地向前走着他们没有打手电筒黑暗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们的视线反而令他们感到熟悉和安全。孔长林和唐骅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对他们地夜视能力感到非常吃惊。 “这也是法术的一种吗?如果特种兵能够学会这种法术那还要红外线夜视仪干什么又重又不方便……”作为特种兵的领队孔长林的思维比较活跃但是他立刻警告自己别再想下去了“停住要集中精神蛮蛮随时都会出现疏忽大意会送了性命的!大约走了百来步转过一个大弯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弓中卿喃喃念动咒语施展天人合一地法术锁定了那一缕若隐若现的妖气。她在周文地掌心写了一个“左”字周文会意故意犹豫了片刻伸手在泥墙上刻出一个深深的箭头向左手的岔路走去。 地道渐渐向下延伸湿气越来越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地上淌满了积水深及脚踝汩汩朝前流淌着似乎在为他们引路。“糟糕是地下水渗进来了。”周文随口说了一句。“路变得越来越难走了。” 孔长林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他们在接受特种兵训练的时候曾背着沉重的行囊和枪支跋山涉水徒步行军三天三夜不睡觉是家常便饭这区区的一点积水算得了什么。简直就是大惊小怪!想到这里他颇有些优越感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地道里的积水越来越深已经没过了膝盖。地势起伏不平岔路接二连三地出现。每次弓中卿都会悄悄提醒他正确的方向周文有时候会采纳她的意见有时候会故意走错路带着孔长林和唐骅绕上很大地一个圈子。接连走进十几个死胡同才回到正确的方向上。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孔长林和唐骅觉得异常疲倦。头晕呼吸困难注意力没法集中。他们暗暗吃惊走路竟然会累成这个样子那些严格的军事训练难道是白费的?他们的疲态没有瞒过周文的眼睛他停住了脚步建议说:“休息一会儿喝口水吧。” 孔长林脸涨得通红。觉得很难为情堂堂特种兵还比不上一个画鬼符的法师太丢脸了!他还想硬撑下去周文解释说:“地道里氧气地含量低二氧化碳浓度高。你们可能不大习惯加快呼吸的频率可以稍微轻松一点。” 地道里全是积水。他们只好靠在湿漉漉的墙壁上喘着气。唐骅取出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长长舒了口气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周文扫了孔长林一眼他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好奇心很重竖起了耳朵等着听原因。他于是笑笑说:“我们学过法术能忍受各种恶劣的条件其实你们也能做到地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这就像高原反应一样。” 这时对讲机出了一连串噪音李兵的声音在另一段响起:“周文你在吗?有没有什么现?” “没有。这条地道长得要命岔路又多简直就是一座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迷宫。形势不容乐观呀!” “我们这边也一样空气很糟糕人特别容易累地道里进了水岔路走到底才现被堵住了根本就过不去……我刚刚跟黄司令联系过了他准备再派几队特种兵下地道协助我们搜索周文我们的人数实在太少了时间上可能来不及……” “周文你在听吗?黄司令也是为我们好!” “随他的便吧不过进来地人越多空气就越不够用。” “黄司令会安排几架大功率的鼓风机连续不断吹风的后进来地特种兵随身还携带着氧气包。” “好了就这样保持联系。”周文关掉了对讲机抬腕看看夜光手表从进入地下研究所到现在已经差不到有七八个钟头了必须加快行动。他心中有很多疑问黄椿寿为什么不断地改变主意?难道他现自己窃取了激光射器和机械拟真手臂的控制芯片?周文感到他们之间的裂痕在不断扩大他嘴里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当年在g城的一幕会重演吗?自己跟人类会再次决裂吗?一切都在未知之数。 周文看看孔长林和唐骅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朝他们做了个手势继续向前走去。没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伸出手指抚摸着墙上的一道刮痕又蹲下来在积水里摸索了半天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是蛮蛮吗?”弓中卿用身体故意挡住了孔长林和唐骅的视线让他们心痒难搔。 周文一边想一边分析说:“是它!不过地上没有脚印蛮蛮很有可能是飞过去的这是翅膀擦过时留下地痕迹它飞得很沉重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比如说……一个人。” “方玉湄吗?它为什么不杀死她?” “还记得邓羚是怎样描述她的吗?” 周文一提醒弓中卿立刻记了起来邓羚是个医生她的叙述里夹杂着很多医学上的专业术语:“她的肋骨粘连在一起像一整块平板心肺受到肋骨地保护能够神奇地屏蔽x射线和声波这一点跟蛮蛮相似……她的内脏器官。比如说肝、胆、胃、肠等等全部左右颠倒消化系统异常达远远过普通地人类……我们怀疑她不是一个纯粹地人类她的身体里包含了某些……其他生物的基因……” 她能够清楚地记得邓羚说过的每一句话她的语气还有她的犹豫和停顿。x射线、声波、消化系统、基因……尽管听不懂这些人类明的新字眼。弓中卿还是能把握到邓羚地想法。方玉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她很可能是妖怪跟人类杂交后产下的混血儿!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蛮蛮特别优待她没有把她变成一堆没有知觉的血肉。“蛮蛮想干什么?或者说它能对方玉湄干什么?”周文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同样的问题他也问过李兵。他突然想起了在洪水里。在运沙船上曾经生过地一切。他重复着当年的想法:“在死亡的威胁面前生命个体会想些什么呢?交配繁殖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所有的生命都是这样地。个体存在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种族的延续。生存展。繁殖延续这是一种本能已经渗透进我们地血液里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他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弓中卿却感到一种无法压制的寒意。 孔长林没有听懂他们的交谈他挤过去张望了几眼焦急地催促说:“既然已经现了蛮蛮的行踪。赶紧通知李兵他们吧让他们快些赶过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周文摇摇头表示反对他说了一通谎话:“没这个必要这条地道是相互连通的。我们需要李兵在另一头截住蛮蛮……”他在泥墙上画了一个三角形两边各画了一个箭头。“两面夹击瓮中捉鳖这样蛮蛮才逃不掉!” 孔长林记起了副司令员黄椿寿的关照尽量用温和地语气提醒他说:“那么总该把告诉李兵他们一声吧。”周文还没来得及回答心中突然闪过一种异样的感觉几乎与此同时弓中卿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急促地叫了一声:“小心!它在移动!就在我们背后!”话音未落一条细长的黑影从唐骅的胸口戳了出来然后又倏地缩了回去。唐骅惨叫一声急忙用双手去堵胸口地大窟窿但哪里堵得住大动脉破裂鲜血像泉水一样喷出来只几秒钟功夫他就软软地倒在了污水中。 在他背后的泥墙上赫然多出一个深不见底地黑洞像野兽的眼珠一样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看。 孔长林大叫一声扑上去抱住唐骅鲜血染红了他的胸襟还在不断地涌出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张着嘴巴已经停止了呼吸。“那是什么?是什么东西?”孔长林悲愤地抬起头来瞪着周文恶狠狠地问道仿佛他就是杀害了唐骅的凶手。 “那是蛮蛮的舌头它最厉害的武器就像触手一样能够轻而易举戳穿钢板!”周文异常冷静冷酷地警告他“它就在对面的地道里跟我们隔着厚厚的一层泥土它是有智慧的生命它在伺机猎杀我们!” 孔长林立刻操起冲锋枪撒腿跑到岔路口一手紧握着军用手电筒一手扣在扳机上光柱在黑黝黝的地道里反复扫射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现。“它躲在哪里?你们知道它躲在哪里是不是这样的?”孔长林记起异变生前弓中卿叫了一声“小心!它在移动!就在我们背后!”他顿时疑心大作飞快地转过身来把枪口对准周文“你能感觉到那个东西为什么要骗我们说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谁?” 又是那种异样的感觉是蛮蛮它就躲在附近。周文急忙提醒他说:“小心蛮蛮的目标是你!”这次连孔长林都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迅回过身去依然什么都没有。他一颗心怦怦直跳眼睛的余光突然注意到头顶上有一道黑影飞快地冲过来嘴一张舌头像箭一般插进了他的头颅里穿过柔嫩的脑组织从后脑勺突了出来。 孔长林浑身的力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手一松电筒和冲锋枪双双跌落到污水里整个人像被抽去了脊梁骨软绵绵地向前扑去。蛮蛮倏地收回了舌头观察着周文和弓中卿突然掉头就跑贴着地道的顶部消失在黑暗中。它本能地感到恐惧它在周文身上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 第五章 蛮蛮 “身体变异得很完美能飞还能倒挂着奔跑真了不起!”周文由衷地称赞了一句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弓中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借蛮蛮的手故意除掉他们的?” “你认为呢?”周文反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不过他们的确是碍手碍脚的死了也好!” 周文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不不是这样的我还不至于……好吧我们追上去时间已经不多了要尽快找到蛮蛮!” 弓中卿再次施展法术牢牢锁定住蛮蛮的气息它在飞快地奔跑沿着地道的顶部和两边的泥墙度更是快得惊人。她加快脚步在前面引路污水深及膝盖每一步都溅起四散的水花嗒嗒嗒嗒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没过没多久她就感应到人类的气息在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正逐渐向这里移动那是黄椿寿派出的特种兵。 “他们已经下来了。” “我知道了不过这条地道的岔路很多他们摸到这里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这已经足够我们找到蛮蛮了。” 接连转了十几个弯跑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弓中卿突然收住脚步她闭上眼睛仔细分辨了一阵指着前方说:“好像已经到尽头了蛮蛮就在前面!” 周文急忙睁开阴阳眼向里面一看只见一头奇形怪状的妖兽正伏在水中气喘如牛却没有出任何声响。真的就如同邓羚描述的那样蛮蛮已经变得连他都认不出来了。它肩膀上顶着一只鸟头嘴很阔像动画片里经过夸张和变形的卡通人物背上有一对翅膀。腋下多出四对爪子死死地盯住周文似乎在守卫着什么宝贵的东西。 那是一个怀孕的妇女就在它身后不远处赤身**背靠在泥墙上痛苦地张着嘴巴。小腹高高隆起下半身浸没在污水中像打摆子一样瑟瑟抖。她在分娩在生产!周文能够感觉到她肚子里的小孩不同于人类或者妖怪。一个崭新地种族生命力异常旺盛。他正在子宫里挣扎试图冲破阻碍来到这个严酷的世界上。 “方玉湄!”周文试探着叫了一声那个妇女立刻有了反应。僵硬地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用沙哑的声音叫道:“救……我……”蛮蛮立刻大吼一声嘴一张。一条腥臭的舌头像弹簧一样窜了出来闪电般射向周文的心脏。 但是在吸血獠王的眼里这个动作慢得像蜗牛爬周文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舌头表面的突起和粘液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侧身避让。这么恶心地东西他不愿意用身体的任何部位去接触它。一击不中蛮蛮迅把舌头缩了回来。继续盯着周文的动作喉咙深处出几声低吼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它本能地感到畏惧眼前的这两个人威胁到了它的生命。 弓中卿从他背后探头张看了几眼好奇地问:“她肚子里地小孩是谁的?” “应该是蛮蛮留下的。从交配到分娩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胎儿生长育的度非常惊人可能是由于射线的影响吧。”周文犹豫地口气显示出他也不大确定。 “怎么办?要不要通知李兵他们?” “不。这是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变异了的妖兽我想多试探一下。”说着周文踏上了半步蛮蛮再次动了进攻这一次周文没有闪避而是举起手里地对讲机迎了上去只听见“砰”的一声响对讲机被它的舌头射穿稀里哗啦撒了一地。周文回过头对弓中卿笑笑这样一来李兵就再也吵不到他们了。 “小心!” 这次蛮蛮的舌头竟没有缩回去而是狡猾地弯成一道弧形灵蛇一般反卷上来试图把周文牢牢绑住。但是它卷了一个空周文的身影突然消失然后又出现在方玉湄的身边迅检查了一下觉她的四肢都被蛮蛮折断了动弹不得只能沦为它繁殖后代的工具。在这么近地距离内周文感应到她的身体里有些许微弱的妖气被人类的气息掩盖住了不留心的话是无法觉地。她也许只有四分之一或者八分之一妖怪族的血脉不过这足以使她成为一个不同寻常地人类了。 蛮蛮愤怒地跳了起来合身猛扑上去一条粗壮的舌头像皮鞭抽得“劈啪”作响腥臭的气味在地道里蔓延弓中卿不小心吸了一口恶心欲吐。周文立刻回到弓中卿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若有所思地说:“蛮蛮的进攻方式很单一除了用舌头攻击外它好像什么都不会。它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除了野兽的本能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弓中卿立刻想起了妖化过度追求力量兽性压过了理智没有感情没有智慧只剩下本能的杀戮和破坏。小说网但是蛮蛮的举动又跟一般意义上的妖化有着不小的差别它张开手脚盘踞在方玉湄的身上寸步不离就像凶狠的八爪怪在守卫自己尚未出生的后代。它并不主动进攻周文只是恐吓他驱逐他要他远远地离开它的骨肉。它似乎退化成了一头单纯的野兽! “有意思!”周文若有所思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蛮蛮是一头变异的妖兽方玉湄的身体里至少有四分之一妖怪族的血脉它们生下的后代会是什么样的呢?真令人期待呀!” 弓中卿仰头看着他略带兴奋的神情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担忧。 周文试探着画了一道天殇符道门的符在空气中扭曲舒展闪电般印在了蛮蛮的身体上但是出乎意料就像一滴水融入到大海里掀不起丝毫波浪。“蛮蛮经过变异以后竟然对道门的法术免疫!”周文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接二连三使出了玉神符、紫幽符、青冥符和苍灵符。结果正如同他预料的那样这些威力巨大的符一接触到蛮蛮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任何效力连搔痒都嫌太温柔! “怎么了?” “很奇怪。再试试妖术吧!”周文用谁都听不懂的语言吐出了几个古怪地音节双眸变成了血红色额头上的九地十天镇魔印迅暗淡下去掌心腾起了一个炽热的火球。这是吸血獠的控火术。 正在这时。蛮蛮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它“嗬嗬”大叫着额头上渗出了黄豆大的汗水体内的妖气成千上万倍增加在地道里纵横决荡。掀起了一阵风暴。周文暗叫不好急忙推了弓中卿一把叫道:“快镇魔印别让妖气传播出去。惊动了李兵和刘子枫!”弓中卿立刻念动咒语凌空画了一道九地十天镇魔印把狂暴地妖气牢牢锁在地道内。就像给瓶子加上了一个木塞一滴都洒不出去。 妖气无处可去在狭小的空间内不停翻滚方玉湄低声嘶叫着陷入了迷乱之中她身体里属于妖怪族的那一部分血脉沉睡了三四十年现在终于苏醒过来。与此同时蛮蛮的骨骼劈啪乱响逐渐变回到原来的模样。一头长着两个脑袋地凫形妖兽。它的神志也回复了正常惊异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形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周文是你吗?” “是的我在这里。还有弓中卿。你好像恢复清醒了。究竟生了什么事?” “一言难尽……我快不行了周文。你仔细听着如果有可能地话把我说的一切向麒麟兽大人转达……尽管你是我们妖怪族的敌人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它地眼中散出妖异的神采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但是周文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蛮蛮的生命之火已经燃烧殆尽了。 “你说吧我会向麒麟兽转达的。” “……人类是最危险的动物他们把我当成是试验用的小白鼠试图寻找妖怪族的弱点他们最终找到了……那天他们把一根细针戳进我的胸口不很深感觉就像是火焰在燃烧。妖气在一瞬间收缩凝聚到一点出于龟息状态变得极其微弱但是我地身体里却反而充满了力量每一块肌肉每一寸肌肤完全不同于我们熟悉的妖力狂暴猛烈无法控制……” “我变成了你刚才看见的鬼模样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就像换了一具陌生的身体……我头疼得要裂开突然失去了一切理智用力挣脱人类加在我身上的束缚……就像被一万个天雷打到一样我浑身都烧焦黑了疼得要命但是我没有失去知觉而是冲上去把他们通通撕成了碎片鲜血像下雨一样我渴望杀戮我享受血淋在身上地感觉!” “享受渴望如果不杀戮就会疯掉你明白这种感觉吗?不你不会明白的不亲身经历是永远都体会不到!如果在我面前地不是那些弱小卑微的人类而是我的族人我的同胞开明兽述荡骄虫树鸟天吴相柳哪怕是麒麟兽和白虎精站在我面前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把它们撕成碎片!那真是太可怕了!” 蛮蛮沉默了片刻眼神渐渐暗淡下去它唯恐时间不够飞快地说下去:“杀了他们以后我有一阵子清醒身体也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我伤得很重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不过妖气再次释放出来……我对自己施加了一点法术稍微感觉好一些完全康复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我知道人类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军队马上就会冲下来用枪炮把我杀死!” “我也不敢往上走生怕落入他们的包围圈里于是就乘升降机来到地下三层想擒住几个人类把他们当成*人质跟驻守在地面上的军队作交易乘机杀出一条生路……我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他们正在准备什么莫名其妙的试验。我浑身的血液一下子燃烧起来又变成了野兽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舌头穿透了他们的四肢和身体尝到了血腥的滋味他们惊慌失措一个劲地往前逃。他们跑得太慢了眼看就要追上了。她突然勇敢地迎了上来试图把我挡住……”蛮蛮低头看了方玉湄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种关爱地神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没有杀死她。我在她身上闻到了妖气。但她不是一个纯种的妖怪她可能是某个不甘寂寞的妖怪强暴人类女子后产下的混血儿……” “她的同伴关紧铁门抛弃了她。我听见她绝望地大叫着叫声反而激起了我的**我立刻折断了她的手脚。就在地上跟她进行了交配……完了以后她地肚子明显鼓了起来越来越大。我们的后代以一种惊人的度成长着一定是个怪物不同于人类也不同于妖怪一个全新的种族我能感受到他旺盛的生命力!” “我很累手脚软没有力气。也使不出法术但是我不想放过那些卑鄙地人类他们活着会坏了我的事。我打算撕开那道铁门它实在太坚固了人类军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只好放弃匆匆忙忙逃到了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坟墓。我能感觉到死亡正在一步步逼近不过这又怎么样呢?我杀死了无数生命他们因我而死现在轮到我了死亡就是这么一回事迟早都会来到的。有生必有死即使是修炼了几万年、几十万年地大妖怪也有咽气的一天我已经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了我地后代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它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消失在闷热的空气里一切生命的迹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尸体开始迅溃烂露出了白森森的骨架。在它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根细针牢牢地刺在肋骨上散出蓝幽幽的光芒。那就是夺取蛮蛮生命地凶器能够在一瞬间释放出短距辐射粒子的放射源! 生与死的交替就生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当蛮蛮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时方玉湄突然惨叫一声一个鸟头人身的怪物从她地肚子里钻了出来浑身血淋淋的翻着一双碧绿地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方玉湄疼得脸色苍白惊恐之下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那是什么?”弓中卿好奇地问了一句她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妖气。 “不是妖怪也完全不同于人类。生命力很旺盛。混血儿或者说得刻薄一点是杂种!”周文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他意识到自己这么说很残忍但他还是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那个鸟头人身的怪物慢慢垂下了脑袋盯着自己昏死过去的母亲张开鹰钩似地利嘴猛地啄了上去生生撕下一块肉来仰起脖子吞下肚去。方玉湄立刻痛醒过来恐慌地张大了嘴巴大声尖叫起来。但是她的孩子没有理睬她眼珠里流露出贪婪的神情继续一口一口用力啄下去。 周文冷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说:“这就是变异的结果吗?恐怕没有一种母性能够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我只知道雌螳螂在交配后会吃掉雄螳螂为了后代能够茁壮成长为了自己的基因能够得到最大化它愿意奉献出那一点点可怜的蛋白质。不过刚出生的孩子竟然吃掉自己的亲生母亲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弓中卿有些不忍拉拉他的衣袖问道:“我们要不要阻止它?” “不用我们只是一个旁观者不要去干涉它的成长不要违背自然的规律。这是很难得的经验这辈子恐怕都看不到第二遍了。方玉湄快不行了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不管愿不愿意就让她为自己的后代作出牺牲吧。” 弓中卿吃惊地看着周文就像在看一个素未见面的陌生人他的想法竟然变得如此可怕没有半点恻隐之心这让弓中卿感到不寒而栗。她再一次深切地体会到周文再不是以前的那个年轻人了他变得功利冷酷具备一切成功者必须拥有的品质。她不禁问自己。这到底是进化的结果还是变异的结果呢? 方玉湄在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带着无限的憎恨离开了这个严酷地世界在她短短的一生中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温暖和幸福特殊的体质让她逃过了鼠疫的魔爪也给她的生命画上了一个悲惨的句号。但是周文并不这么想死对方玉湄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如果她侥幸活下来的话那么她该怎样面对自己地亲生骨肉?抚养它还是杀死它?他是故意没有挽救她的。 方玉湄产下的那个怪物继续吞食着母亲的尸体它扒开她的腹腔拖出肠子贪婪地啄食着。直到小肚子吃得滚圆再也装不下去了才罢手。它长长地打了一个饱嗝摇摇晃晃地爬到地道地最深处浑身的毛孔里突然喷出了无数粘稠的液体一遇到空气就迅凝固成银白色的丝线。把它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就像一枚巨大的蚕茧。 “结束了它进入了休眠期。等到这枚茧破裂以后我们就能看到一个完全成熟地新生命了。”周文走上前去在泥墙上挖了一个大洞把银白色的茧埋了进去用烂泥糊好“不知道需要多长的时间真想快一点看到!” “为什么不把它交给军方去研究?” “你没听见蛮蛮地控诉吗?人类是最危险的动物!你愿意它的后代成为另一头试验用的小白鼠?我决定留给它生存的希望尽管这很渺茫。在黑暗中播下的种子也许永远都不会有萌芽的一天但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生命本身永远值得我们去尊重。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吗?” 弓中卿茫然地摇摇头。 周文宽容地笑了一下她尽管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几万年。但是她比绝大多数人类都来得单纯。他把手温柔地放在她地肩膀上他能够感受到滑腻温暖的肌肤。完美的弧线没有半点瑕疵。弓中卿的心怦怦直跳她听见周文在耳边低声叮嘱:“别把这个秘密告诉人类我们要统一口径是蛮蛮杀死了方玉湄它饿了需要食物。” “那么它为什么又死了?” “是射线杀死了它辐射出了蛮蛮能够承受的极限导致了变异溃烂最后死亡。” 弓中卿已经听到了特种兵急促地脚步声她飞快地说了一句:“好的我了解了……如果他们知道你隐瞒了这么多真相一定会恨死你地!” 周文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下去。 等了片刻一条条电筒光四处乱晃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肖克带领的特种兵应声出现在他们身后。在摸索了无数岔路碰了一鼻子灰以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妖兽蛮蛮。周文让开一点空隙指着蛮蛮的尸体说:“很遗憾孔长林和唐骅都被它杀害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它已经死了你们可以把尸体带给黄司令验明正身。” “你是指那堆骨头吗?蛮蛮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肖克鼻子一阵酸他竭力抑制住失去战友的伤感举起手里的对讲机向黄椿寿报告了目前的情况。接到另一端的指令后他迅从挎包里掏出一只军用数码照相机把蛮蛮最后的尸骸拍了下来。在拍摄的过程中肖克注意到蛮蛮的身后躺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女尸这引起了他的注意警惕地问道:“那是谁?” “方玉湄最后一名失踪的工作人员她被蛮蛮掳走变成了它的食物。” 肖克感到一阵恶心低声咒骂了几句他接连按动快门把她的尸体一同照进了相片里。 周文漫不经心地问道:“黄司令是怎么吩咐的?保持现场还是把它们的尸体带到地面上去?” “一切维持原状什么都不要去动它等待专家来作进一步的处理。周文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司令员在地下研究所等你们赶紧过去吧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谈谈。” “我知道了。”周文答应了一句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和不满。司令员黄椿寿同志的最新指示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希望等待他的命运不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在肖克和两名特种兵的护送下。周文和弓中卿迅穿过地道回到了地下研究所里。黄椿寿、李兵和刘子枫三人已经干等了有一段时间他们脸上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地轻松蛮蛮终于死了有它的尸骨为证还好终于及时消灭了这个祸胎。没有惹出大乱子。 肖克见过了司令员把拍下的数码相片回放给他看黄椿寿粗略看了一遍迫不及待地问道:“周文蛮蛮是怎么死的?它身上到底生了什么事?” “都是辐射试验惹的祸!”周文整理了一下思路。尽量用晦涩的语言向他们进行解释“江教授对蛮蛮进行了两次辐射试验第一次使用的是射线剂量大约是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地一万倍结果仅仅对蛮蛮造成了一些组织上的高深度放射性危害。症状三天以后就完全消失了。接着江教授又进行了第二次试验利用针状的放射源在蛮蛮身体里能释放出短距辐射粒子强烈的射线。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十万倍结果引了一连串始料未及地后果。” 黄椿寿听得有些茫然他不明白射线和射线有什么区别也不了解辐射对身体会造成怎样的伤害这正是周文想要达到的效果利用这些晦涩的专业术语来弥补他叙述里的破绽让他们绕圈子来不及细细推敲。 “射线彻底改变了蛮蛮地状态。这种改变至少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它的身体生了变异据邓羚的描述它地脑袋像鸟嘴很阔背上有翅膀。腋下长着四对爪子这跟它原先具备的两种天然形态完全不同。” “二是它从射线里获得了极其强大的力量。能够在一瞬间挣脱十二道坚硬的合金锁高压电流也不能把它击昏我猜想即使是子弹也只能对它造成很有限的伤害。不过蛮蛮变异以后妖气变得非常微弱它似乎失去了使用法术的能力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它的攻击方式主要是利用爪子和舌头纯粹是物理攻击行动也略嫌笨拙侯教授他们能够及时逃进储藏室就说明了这一点。” “用舌头?”黄椿寿有些弄不明白了。 “是的就像青蛙或者变色龙。你有没有看过《动物世界》?舌头飞快地弹出来能够轻而易举穿透钢板。” 黄椿寿能够想像出这诡异地一幕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喃喃说:“穿透钢板?真够厉害的!” 周文继续说下去:“蛮蛮的第三个改变表现在它的精神上波动非常大狂躁嗜血渴望杀戮。正常情况下人类的鲜血和内脏对妖兽来说是无上地美味但是蛮蛮在杀害了江教授他们后没有任何进食的举动如果把现场地肢体拼凑起来的话我们会现就连一片肉一根骨头都没有缺少。这一切都说明蛮蛮只是在简单地杀戮射线彻底改变了它的本能。” “那你怎么解释蛮蛮掳走了方玉湄并且把她的内脏都挖空吃掉了?” “是的这的确有些难以解释。我猜想----仅仅是猜想----蛮蛮身体和精神的变异并不彻底它偶尔也会清醒过来恢复原先的一些习性比如说吃人。有很多蛛丝马迹能够证明这一点。你看相片上的骨骼这是它死去时所处的状态类似于人类的两足直立动物没有翅膀和爪子这是不是能够说明蛮蛮在临死前已经摆脱了变异变回到原来的妖兽状态?另外激光射器和机械拟真手臂的控制芯片神秘失踪了我认为是蛮蛮干的对于一头只知道杀戮和嗜血的野兽来说这两件东西能有什么用?” 周文的话提醒了他黄椿寿立刻拿起对讲机接通了正在地道深处检查蛮蛮尸骸的专家组通了一番话后他失望地说:“我们并没有找到激光射器和控制芯片。” 周文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它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在清醒的时候偷走了激光射器和控制芯片在糊涂的时候又把它们给弄丢了。我们不能指望它把激光射器和控制芯片藏在口袋里还小心翼翼地拉上拉链!” 他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黄椿寿揉着眉心思考着这种可能性过了片刻他命令肖克带领特种兵对地下研究所和地道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失踪的激光射器和控制芯片。肖克爽快地答应下来他立刻把特种兵分成若干个小分队按部就班进行更细致的搜索。 这时李兵插了一句:“那么蛮蛮到底是怎么死的呢?你出手杀了它吗?”“没有我找到蛮蛮时它已经死了肌肉和内脏溃烂得不成样子只剩下一具骨架。这大概是射线造成的我不大清楚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十万倍我想什么后果都是有可能的。” 黄椿寿心中忽然一动大剂量的射线能够促使妖怪变异溃烂最终导致死亡能不能利用这一点歼灭妖怪族呢?非常诱人的设想尽管会对自然环境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但是能够一举消灭那些危险的敌人付出一点代价还是值得的!黄椿寿陷入了沉思之中反复权衡着利弊。 正在这时他手里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是n军区司令员张重庆同志声音显得疲惫而焦虑。他参加了军委的一个紧急会议刚刚从n市赶回g城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黄椿寿听了片刻腾地站起身来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他简洁地回答了一句:“我马上就上来!” 李兵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从来没有看到黄椿寿如此失态过一定是生了什么紧急情况难道n市又遭到了妖怪族的袭击?他忍不住问道:“黄司令到底生了什么事?”黄椿寿的神情有一些恍惚他没有正面回答李兵的问题而是长长叹了口气沉重地说:“你们四个跟我来……生了一件可怕的事g城还有我们的军队正处在极大的危机中!” 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 第六章 木马 g城市政府的会议室窗明几净灿烂的阳光穿过百叶窗照在光可鉴人的会议桌上让人觉得有些晕眩。跟闷热潮湿的地道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会议桌的一端坐着周文、弓中卿、李兵和刘子枫另一端坐着张重庆和黄椿寿除了他们以外连警卫员都被远远地支开了。究竟生了什么事g城的最高长们竟如此紧张?大家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 “蛮蛮的死亡给这次突事件画上了一个还算完满的句号这是最好的结果所有参加行动的人员都必须守口如瓶就当什么都没有生过。在非常时期采取这样的措施是很有必要的。” 张重庆在听取了黄椿寿和周文的报告后用简单的几句话做了一个了结他没有对蛮蛮的死表露出任何兴趣也没有进一步追查激光射器和控制芯片的意思这让周文、李兵等人感到不可思议。一定生了什么意外他们迫切等待着张重庆的作出解释。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在座每一个人都听得见自己紧张的心跳。 “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我军正处在极大的危机中!”张重庆长长叹了口气他双手撑着额头缓慢地说“从长江争夺战开始军委就对我们的指挥很不满意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却没有取得与之相当的战果这实在说不过去。而且在我军强大的攻势下妖怪族反而变得越来越强大先后对麓宁城、g城和n市动了袭击战士和平民死伤惨重这种情况如果继续持续下去的话我军将陷入非常被动的境地。难以给民众一个交待。” “你们从冥府带来的情报非常重要妖怪族的脑受到了重创主力部队集中在第二沙城里处在群龙无的状态。军委认为这是一个全歼敌军的好机会绝不能轻易放过于是他们委派西6军事学院地教官6一搏上校拟定了一个木马计划并且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实施了这一计划……你们知道特洛伊战争和木马计吗?” 周文立刻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希腊神话和传说。特洛伊王子帕里斯骗走了墨涅拉奥斯美貌的妻子海伦希腊联军在迈锡尼的王阿伽门农的率领下围攻特洛伊整整1o年奥德修斯足智多谋献木马计里应外合攻破特洛伊。那些优美的传说和异域风情在他地脑海中缓缓流过让他加倍怀念过去沉浸在书籍里的美好时光。 刘子枫点点头说:“中学的课文里选了《伊利亚特》的片断。当时老师向我们介绍过著名的木马计好像是把士兵藏在木马地肚子里引诱敌人自行把木马拉进城去。李兵的神情却有些茫然他对特洛伊战争和木马计没有任何概念只能尴尬地笑了一下。自我解嘲说:“我小时候读书很不用功没听说过木马计……好像只有我不知道了……” “没关系。6一搏拟定的木马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设法把一颗加强型原子弹送进第二沙城。在适当的时候引爆利用原子弹爆炸时产生的高温高压以及各种核反应产生地中子、射线、裂变碎片、冲击波、光辐射、早期核辐射、放射性沾染、电磁脉冲彻底消灭妖怪族的有生力量。”张重庆手边有一本浅紫色的备忘录这些拗口地专业术语是照着记录念出来的作为一个职业军人他并不是十分了解其中的原理。 刘子枫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摇着头说:“这简直太可怕了!” “加强型原子弹跟普通原子弹有什么区别?”周文插了一句。 张重庆把备忘录掀到前一页用手指着念道:“加强型原子弹指的是在原子弹中添加氘或氚等热核装料利用核裂变释放的能量点燃氘或氚。生热核反应而反应中所放出的高能中子又使更多的核装料裂变从而使威力增大。资料上是这么说的我地理解加强型原子弹就是加了料的原子弹。爆炸时造成的杀伤力更强能够确保在一瞬间杀死所有的生命。” 周文注意到备忘录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有些生僻字还特地注了近似地读音。张重庆很认真他一定是特地请教了相关的军事专家所以才能得到这样详尽地资料。 “会不会对环境造成污染呢?” 张重庆解释说:“第二沙城建在地壳下面从上到下依次是沉积岩层、花岗岩层和玄武岩层厚度达到三四十公里专家经过了严密的论证他们一致认为爆炸对地表环境的影响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路看中文网” 李兵好奇地问:“那么这颗原子弹是怎样送进第二沙城去的呢?” “这就是木马代号的由来----事实上我军没有花多大的力气原子弹完全是妖怪自己拖进第二沙城的。这方面6一搏非常明智他认为要瞒过妖怪的视听把一颗庞然大物悄悄地送进妖怪族的地下基地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他设计了一个巧妙的计划先集中火力对葫芦口进行了反复的轰炸然后派出一支精锐部队携带着最先进的钻井设备和加强型原子弹进入葫芦口大张旗鼓地作业使妖怪族形成一种错觉人类打算钻一个深洞丢颗炸弹进去把它们一举炸飞。” “一开始妖怪族表现得非常谨慎听任钻井设备日以继夜地工作当钻头深入到地下一千七百米深的时候遇上了坚硬的花岗岩层进展非常缓慢。妖怪族选择这个时刻动了一次突然袭击歼灭了我军的大部分兵力夺走原子弹作为战利品带回到了地下。” “这就是所谓的木马计划了?”周文情不自禁地摇着头说:“太冒险了开明兽非常狡猾它不会轻易上当的!” 张重庆沉默了良久才继续说下去:“为了消除妖怪族的警惕我军拼死抵抗。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牺牲了将近一千多名精锐的战士他们被命令战斗到最后一刻决不允许退后半步……他们是木马计划的牺牲品是炮灰!6一搏……实在是太残忍了不过如果能够彻底消灭妖怪族地话付出这么巨大的代价还是值得的!” “这颗加强型原子弹最终爆炸了没有?” “6一搏启动了无线电引爆装置。但是没有任何反应这原在他的预料之中地壳的屏蔽效应非常强烈无线电信号无法传输到第二沙城。即使接受不到信号按照预先的设定。原子弹也会在十二小时以后自动引爆除非能及时输入一串三十六位数字的密码否则地话计时器是不可能停下来的。但是……意外生了十二小时以后。监测站没有接受到任何震波和辐射妖怪族破解了密码原子弹并没有爆炸。” “木马计划彻底失败了。我们把一颗威力巨大的加强型原子弹送到了妖怪族手里它们可以在任一时刻动毁灭性的打击g城n市或者是这片土地上的任意一座城市一瞬间化为灰烬没有生命能够幸存下去。如果这一切真地生了我们就是历史的罪人!” 长时间的沉默。死一样的寂静李兵和刘子枫面面相觑他们的心情异常沮丧不约而同感到战争离结束还遥遥无期人类地前景一片黑暗。 周文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6一搏难道没有其它应变的方案吗?” “应变的方案?”张重庆苦笑一声。“6一搏是高材生纸上谈兵头头是道谁都辩不过他但是他有许多致命地弱点……他没有亲身经历过残酷的战争他只在计算机模拟的战场上取得过胜利他拟定木马计划完全是出于主观臆断他不了解妖怪族不明白这个种族究竟有多么危险……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晚了6一搏为他的鲁莽付出了代价不过这个代价要由已经牺牲的一千多名战士和无数即将面临灭顶之灾的平民来承担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不明白军委为什么会同意这个计划。” “他们太过相信先进的科学技术忽视了妖怪族拥有的智慧。” “没有人提出过反对意见吗?” 张重庆没有说话等了片刻黄椿寿委婉地说:“一举消灭妖怪族地有生力量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诱惑很大军委认为冒险是值得的更何况……6一搏是……这里涉及到很多微妙的关系我们这些局外人是弄不明白的。” 张重庆敏感地抬起头来阻止黄椿寿继续说下去:“够了没有根据地事不要瞎猜先考虑眼下该怎么办吧。一路看小说网周文你也不想看到成千上万无辜的平民死于非命吧说说你地想法。”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深深地凹陷下去脸上横着深深浅浅的皱纹整个人比以前苍老了很多。周文感觉到他就像风中的残烛竭力燃烧着最后的生命力他的神经就快崩溃了。 “想要我干什么?重新回到第二沙城引爆原子弹跟妖怪族同归于尽吗?”周文反问了一句。 黄椿寿看看张重庆的脸色艰难地说:“……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周文哑然失笑他用嘲讽的语气说:“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的确是一条可行的计划不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勇敢地接受牺牲?为了人类而牺牲?” 这个问题让张重庆和黄椿寿感到很尴尬他们不知道该怎样说服周文。他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人类的一员----事实上他也不是----试图用舍生取义之类崇高的精神来说服他为人类牺牲宝贵的生命这一点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张重庆和黄椿寿都是从基层部队干起的跟战士乃至各级指挥员拉家常谈心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是家常便饭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他们没有遇到过太大的障碍。但是周文不同于他们以往接触的对象他是半人半妖地异类。受过高等教育聪明过人在很多原则性的问题上坚持自己的看法空泛的说教和开导毫无用处只会激起他的耻笑。 空气里弥漫一种不信任的气氛。紧接着周文又提出了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监测站没有接受到任何震波和辐射就意味着原子弹没有爆炸?这仅仅是主观地臆断我们需要更多更准确的情报。” 张重庆频频掀动眉毛。周文的说法让他心里升起一种侥幸也许6一搏并不是他们想像中的那么弱智木马计划经过深思熟虑和多方论证已经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他激动地说:“你地意思是第二沙城已经被原子弹彻底摧毁了。但是由于某些原因比如说地壳层的屏蔽震波和辐射被削弱到非常微弱的水平监测站的仪器无法接受到是不是这样的?” “有这种可能。”周文耸耸肩。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他没想到张重庆会有这样敏感地反应。 就像溺水的人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张重庆脸色绯红。他的思路渐渐活跃起来妖怪族葫芦口第二沙城……需要有人下去探个究竟!他把目光投向了周文和弓中卿眼中流露出热切地期盼但他没有立即开口。张重庆在斟酌措词寻找诚恳有力的话语说服他们去冒险。在这一刻他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的语言是多么贫乏。当了多年的n军区司令员习惯于号施令他已经记不起来该怎样用恳求的语气说话了。 “我们来做笔交易吧只要你能带回准确的情报我以西南军区副司令员的身份作出承诺。我们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提供一切便利条件----答应你地任何要求!”黄椿寿对周文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他知道怎样才能打动他。不是利益也不是地位、认可或者尊敬而是妖怪族和人类共同的未来! 周文怔了一下心中感慨万千黄椿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作出郑重的承诺意味着他终于考虑到这个未来地可能性了历史的车轮开始向着他预定地方向缓缓转动新时代的天空出现了一缕微薄的曙光。 “我们并不了解第二沙城里究竟生了什么万一原子弹已经爆炸了辐射将对我们的身体造成不可预料并且是无法逆转的伤害看看蛮蛮吧它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周文没有流露出兴奋的情绪反而皱起了眉头“如果原子弹没有爆炸那么在经过上一次的危机以后妖怪族的防备一定比以前更加严密想要瞒过它们的眼睛非常困难要冒很大的风险。” “我知道这很危险不过除了你以外我们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周文考虑了一阵终于答应了下来:“好吧我愿意试一下不过这次由我独自前往第二沙城军方必须保证绝对不会插手而且形势千变万化我保留随时退出的权力。” 弓中卿听到他要孤身犯险独自前往第二沙城顿时吃了一惊正要出言阻止他周文摆摆手说:“我要你留在g城哪儿都不要去。没事只是侦察情报而已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回来的。” “没有问题只要你觉得有必要随之都可以中止这个任务。”黄椿寿慷慨地同意了周文的条件。军方的要任务是派人潜入第二沙城弄清楚木马计划到底有没有成功一切都在暗中进行没必要节外生枝。事实上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军事实力对深埋在地下的目标动进攻。 “另外我还想跟赵鹏谈一下……我想问他借点东西。他还没有死吧?” 黄椿寿怔了一下周文的这个请求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前往第二沙城就没必要去计较这些枝节问题。他很爽快地答应说:“赵鹏的问题比较棘手我们还没想好怎样处置他。你要见他当然没有问题我会亲自安排的。” 周文意味深长地说:“好的就这样说定了见过赵鹏以后我就立即动身前往第二沙城。等这件事了结以后。你别忘了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作为交换条件你必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答应我的任何要求。在场地证人很多可不能食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要不要我跟你击掌为誓?” “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就算了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黄椿寿点点头。他望了张重庆一眼心中有一丝担忧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做错。对于他的决定张重庆没有表自己的意见他是默许了。李兵忧心忡忡。他不赞同黄椿寿作出如此郑重的承诺屡次想要出言提醒他却都被刘子枫悄悄阻止住了。 当会议结束之时李兵再也忍不住了他正要站起来反对。刘子枫用力按住他的肩膀用极低地声音在他耳边说:“别乱说话除非你能提出更好的办法。黄司令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他有自己的打算你想说什么他完全知道!”这句话最终打消了李兵的念头他强忍了下来决定事后再找黄椿寿好好谈一谈。 当天晚上黄椿寿陪同周文和弓中卿前往关押赵鹏地临时监狱。 沉重的铁门哐啷啷拉开来空气里充斥着尿屎的臊臭还有一种异样的气味那是濒死的老人身上散出地气息。赵鹏双臂抱膝蜷缩在角落里。额头磕在膝盖上就像一只缠满丝线的蛹把自己深深禁锢无形的茧中对外界地一切都不闻不问就连周文放重脚步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察觉。他仿佛睡着了。又仿佛已经死了。 周文在他身边静静站了片刻他知道赵鹏的精神完全崩溃了。他慢慢蹲下来。拍着他的肩膀说:“赵鹏我来看你了。还记得吗?我是周文。” 赵鹏没有任何反应。 周文拽住他头把他的头拉起来----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他还是暗暗吃了一惊。那是怎样的一张人脸呀松弛肮脏呆滞死气沉沉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皱纹眼睛像两块失去光泽的玻璃胡须稀稀拉拉如同得不到养分的杂草。这短短地几个月对赵鹏来说无比漫长他仿佛已经度过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三十年如今失去一切希望彻底绝望! 周文心中微微一动但是他的心肠很快就坚硬起来。他没有时间浪费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在他的前进道路上赵鹏不是第一个牺牲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周文伸出手指在他的额头画下一道灵符然后念动咒语施展出茅山道地寂识术。 他开始搜索赵鹏的思想。郑蔚一定给赵鹏留下了退路他作出了郑重地承诺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兑现这是埋藏在妖怪族骨子里的骄傲它们不屑于欺骗渺小的人类。到底是什么呢?李兵一定疏忽了什么他的眼睛被苏小灵悲惨的遭遇所蒙蔽他愤怒哀伤结果错过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必须以一颗冷静的心来审视这个世界不能感情用事要冷静冷静到近乎冷酷…… 灵符散出妖异的红光像烙铁一样烧进了骨髓里赵鹏迟钝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活人的生气他张大了嘴巴想要大叫却只能出一些沙哑的嘶叫。一切就像生在昨天汤山镇开明兽飞鼠郑蔚河豚鱼苏小灵玉斑指赵诗芬……记忆开始苏醒干枯的血脉里流淌着炽热的鲜血一颗心剧烈跳动似乎要蹦出胸腔。 寂识术是双向的与此同时周文的思想也以一种压迫性的气势灌进了他的脑子里太多太多的信息像激流像瀑布像海洋从g城到碧萝山到普云洞到凤凰山到沱沱河到麓宁城……赵鹏眼花缭乱惶恐不安脑袋几乎要炸裂开来。 他终于了解到周文脑子里最真实的想法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自己悲惨的未来那是周文为他设计的他没有任何力量反抗。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赵鹏回顾来时路突然良心现深深为自己做过的一切忏悔。李兰苏小灵这两个年轻善良的女性生活还没完全展开他就残忍地毁灭了她们所有的憧憬和希望。为此他将付出生命的代价!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那该有多好他拥有选择的权力错误还没有铸成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是他知道从来都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救世主犯下的错误就像用刀刻在石头上无法磨灭。他干涸的眼睛里不禁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让我来告诉你吧!”赵鹏强忍受住脑子里的痛楚突然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像从极深的地下传出来沙哑沉闷虽然有一些颤抖但是充满了勇气和力量“郑蔚在临走的时候告诉我如果我刺杀成功并且能够安然逃出g城的话就到汤山镇去找他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面他会留下一些重要的讯息他将张开双臂欢迎我成为妖怪族的一员。如果我没能逃脱那也不要紧只要破去了三十九朵金莲妖怪族的铁骑将踏破g城把我从困境中解救出来。这是他的原话。” 周文停止了施法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这无关紧要。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来吧杀死我!” 在这一瞬间周文终于体会到赵鹏复杂的心情他伸出手去叉住他的头颈低声问道:“你还有什么遗愿?我会尽量替你办到的。” “谢谢!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这很危险。”赵鹏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他含含糊糊地说“求你先去汤山镇替我找到苏小灵让她的神志恢复清醒……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你一定要答应我……替我对她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毁了她的生活……如果一切能够重来那该有多好周文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我答应你!”周文手上微一用力毫不犹豫地捏断了赵鹏的头颈他无力地吐出最后一口气头颈软绵绵地耷拉下来就像睡过去一样。周文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原来真有良心现这回事!为什么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才会清醒过来呢?”他回头望了弓中卿一眼略带伤感地摇了摇头。 “你真的打定主意了吗?”弓中卿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我要借赵鹏的身体混进第二沙城里探听清楚究竟生了什么。如果原子弹真的落在妖怪族手里那将改变这场战争的进程!我必须去否则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这很冒险它们会认出你来的。” “只能赌一把了……生命对我来说只是一种经历死亡并不可怕既然选择了要走的道路我就不能逃避命运。弓中卿也许这一次我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在g城待不下去了就到牯牛山去找榕树神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吧。” 弓中卿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她强装出笑容说:“干吗说得像生离死别一样我相信你的实力妖怪族的四大巨头已经遭到了重创没有谁能够挡住你!你……能不能不去?” 周文微笑着摇摇头他把赵鹏的人皮剥下来念动咒语施展出吸血獠的换皮术化身成为赵鹏的模样平静地走出了监狱。 等待他的是张重庆和黄椿寿。 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 第七章 沙城 周文是带着赵鹏的记忆回到汤山镇的。妖怪族把这座历史悠久的江南古镇变成了血淋淋的人间地狱空气里还残留着血腥的气味他仿佛听到了无数冤魂在哭嚎徘徊每一寸土地都浸渍着愤怒和仇恨。这就是战争的代价。周文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一千年以前人类和妖魔在涿鹿动了三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彼此死伤无数。那是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两个种族都坚信自己是正义的。 究竟什么才是正义呢? 周文独自一人在汤山镇上徘徊在一片死地里寻找着昔日的繁华和辉煌。他跨过石桥流水路过破坏殆尽的明清建筑和私家园林找到了古镇唯一的图书馆踏进赵鹏所说的阅览室里。 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一张张破旧的阅览桌什么都没有改变。周文仿佛能看见汤山镇的人们影影绰绰他们悠闲地走动翻阅着中意的书籍彼此低声交谈生怕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一忽而这些身影又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妖怪它们用笨拙的手爪掀起脆弱的书页全神贯注学习着人类的知识竭力弥补一千年来的差距。 周文闭上了眼睛全身心感受着飞鼠郑蔚留下的讯息。一定在某个地方在某个隐蔽的角落里……如果是赵鹏他会现些什么呢?他信步向前走去一些不确定的影像在他的眼前闪动变幻莫测就像鲶鱼一样湿滑怎么也抓不住。周文烦躁地睁开双眼现自己站在一整架旧书的跟前从底层一直到顶层摆得密密麻麻给人以一种无所适从的压迫感。 他突然注意到在齐眉高的地方。有三本书并排挤在一起书脊上印着已经褪色的书名第一本是《苏武牧羊》第二本是《小城之春》第三本是《灵与肉》。这就是郑蔚留下的讯息如果换成其他人地话他是不会注意到这三本书的特异之处的!周文伸手把它们取下来。摊在阅览桌上逐一翻了一遍。他在《灵与肉》里找到了一张黄纸上面画着一道诡异的符咒还注有一行小字:“于镇南王谢桥头焚之。” 周文从赵鹏的记忆里得知王谢桥是位于汤山镇南面的一座单孔石桥。桥墩上刻着“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两行十四个篆字一半浸没在水里一半露在水面上。当夕阳的余晖从某个角度照射在水面上地时候这十四个篆字承受波光的摇曳。有如吴带当风表现出异常妩媚的风姿。 当时正是黄昏周文踏着夕阳来到了王谢桥头。谨慎起见。他没有使用法术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火柴点燃了郑蔚留下的符纸。纸烧成了灰烬散落在风中但是符咒留了下来它像一条有生命的灵蛇盘旋飞舞着一头扎进了碧绿地河水里。剩下要做的事就是耐心等待了。周文坐在冰凉的桥头看着夕阳一点一点沉没到山的那头去像石雕的塑像一样纹丝不动。 月亮渐渐升到了当空清冷地光辉洒在周文肩头。他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银霜。今天是阴历十五吗?为什么月亮竟如此之圆?他情不自禁想起了魂牵梦萦的故乡想起了呼灯篱落。想起了月饼和桂花。回忆总是那么美好却又叫人心碎。他有多久没有怀念从前了?他有多久没有感动过了?一颗人类的心迷失在残酷地战争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河水中央泛起了一个细微的漩涡像有生命似的越旋越大只听见“哗啦”一声巨响突然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又等了片刻漩涡中心的洞口已经扩展到有圆桌那么大一个九头蛇身的妖兽踩着浪花跳了出来冷冷审视着周文眼中流露出轻蔑的神情。 周文认识它它是开明兽的心腹相柳。 “你还有脸回来吗失败地人类?” 周文故意装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牙齿咯咯打架低声说:“我……我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 “你白白浪费了天吴用生命换来的化血术该死的人类下地狱去吧!”相柳举起手爪打算把他的脑袋抓碎为英勇就义地至交好友出上一口恶气。 “……我有蛮蛮的消息!” 蛮蛮?在凤凰山战役里失踪地蛮蛮?它不是被人类俘虏了吗?这一声大叫打消了相柳的念头它愣了一下收回手爪说:“什么?你说什么?” “我有蛮蛮的消息。”周文咽了一口唾沫手忙脚乱地拿出一截机械手臂给相柳看“我还给郑蔚大人带来了这个最尖端的科技能够改造成非常厉害的武器!” 相柳立刻对他刮目相看了它把残缺不全的机械手臂接到手里眼珠滴溜溜直转恶狠狠地问道:“蛮蛮怎么样了?” “这个……它被困在g城里出不来……这半截机械手臂就是它托我转交给郑蔚大人还让我带个口信尽快攻破g城把它救出来它熬不久了……”周文一脸害怕的神情慌慌张张地说了一通。 相柳死死盯住他的眼眸似乎想看穿他在不在说谎周文脸上的肌肉频频抽搐着他尴尬地笑了笑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好吧我带你去见飞鼠郑蔚。如果你在说谎的话嘿嘿臭小子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清楚!”“没有没有……”周文连连摆手“我怎么敢骗郑蔚大人呢!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向郑蔚大人报告呢!” “闭上眼睛让你睁开时再睁开!”相柳冷笑一声一把拎起周文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倏地钻进了漩涡中心的大洞里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河水剧烈翻滚了一阵渐渐回复了先前的平静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只有高挂在半空中的明月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一片漆黑他们进入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周文感觉到相柳体内妖气弥漫它似乎在施展什么古老的法术。无数土石傀儡苏醒过来忙不迭挪动它们庞大的身躯让开一条宽阔的通道。向下方无限延伸。相柳拎着他向第二沙城飞去土石傀儡在他们身后安顿下来重新陷入了沉睡之中。周文抖抖嗦嗦牙齿咯咯打着架他不敢睁开眼睛。生怕露出了破绽。他知道相柳正在观察他它无法挥去心头地提防和疑惑。 下降的度越来越快周文故意让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四肢软绵绵地垂下来张嘴狂吐起来。胃里半消化的食物喷在胸口散出恶心的气味。相柳皱起了眉头不过这倒打消了它的一些疑心。赵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他不可能对妖怪族造成什么威胁的。想到这里它适当放慢了下降地度心思也逐渐转到了其他的地方。 周文默默计算着时间大约数了二千多下他听到了有节奏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正在疑惑的当儿。相柳收起了驾云术在他的耳边大喝一声:“到了睁开眼睛吧!”周文慢慢抬起头来眼睛稍微睁开一条线顿时被看到地景象吓了一跳。 头顶极高处是多孔的玄武岩层。像青灰色的苍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脚下是一座繁忙的现代化城市。近处无数厂房整整齐齐排列在一起粗大地烟囱冒着浓烟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远处大大小小的妖怪巢穴散布在一块潮湿地土地上四周长满了青苔和地衣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无数形貌古怪的妖怪四仰八叉坐在地上脸上流露出辛劳一天后的轻松和惬意。 在漆黑潮湿的地下有这样一片乐土一半是工业区一半是居住区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妖怪正用它们的双手改造着自己的生活它们应当受到人类地尊重。周文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相柳缓缓降落到地面上手一松周文顺势瘫倒在地上整个身体紧贴着冰凉的岩石一动不动就像被抽去了骨头的软皮蛇连挪动一下手指都万分艰难。相柳轻蔑地哼了一声伸长了手臂抓住他的衣领拖麻袋一样拖着他往前走去周文地双脚在高低不平的岩石上不断摩擦着鞋子很快就磨破了脚跟渗出了鲜血他痛苦地呻吟起来。 “他是谁?你怎么带一个人类进来了?” 那是妖兽狼牙地声音周文记得很清楚它性情粗鲁嗜食人肉有个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好兄弟叫蛮牛当日在麓宁城百货公司的地下室里他们曾经照过面万寿宫三清殿的道士陈希鹏就是死在它的爪下。 “不认识了吗?他就是赵鹏。” “哦原来是那个人类的叛徒!”狼牙摇晃着硕大的头颅朝他身上轻蔑地吐了一口唾沫叉起下巴仔细端详了一阵目露凶光“好久没吃到新鲜的人肉的这小子倒巴巴地送上门来嘿嘿好像很美味的样子……” 周文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尖叫着说:“你们不能这么做郑蔚大人答应收留我的!” 相柳在他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骂道:“少把郑蔚抬出来压人!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周文眼睛一翻立刻昏了过去……相柳把他从狼牙手里抢了过来解释说:“这家伙带来了一些重要的情报等开明兽大人问过了再定夺吧如果真的没什么用再吃了他也不迟。”狼牙开玩笑说:“喏你可要记得分我一份不能独吞了!” 相柳“呵呵”笑着说:“没问题兄弟一场一定把最好的部位留给你……”一边说着一边拎起周文的身体夹在腋下大步朝前方走去。 相柳穿过繁忙的工业区和花岗石铺成的广场来到了一座几十米高的大厦跟前这里就是第二沙城的枢纽妖怪族的政府大楼一切军事行动的指挥中心。它用力摇醒了周文冷冷地说:“我这就领你去见开明兽大人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提供地情报有没有价值了。” 周文畏缩地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庞大的建筑物。石块和泥土的堆砌表面刷了一层石灰水凹凸不平看来还没有全部完工。跟人类的高楼大厦不同它的外形极其怪异呈八角形顶部微微鼓起。更像是一座坚实的碉堡。 周文深深吸了口气心想:“单从气势看还能用雄伟来形容可是整体地形状实在太古怪难以想像妖怪族的脑竟然在这种地方办公。是了它们没有专业的设计师和建筑工人。能盖起来不塌掉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用建筑艺术来要求它们……” 周文紧跟在相柳身后踏进了大厦他立刻体会到自身的渺小。整座大厦的内部竟完全是中空地像一栋才建好空壳子的烂尾楼除了四周的墙壁和拱形的屋顶外。其它什么都没有没有柱子没有隔墙。没有楼板没有房间没有地坪没有任何装饰和摆设。周文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小蚂蚁被一只无比巨大的盒子罩在贫瘠地土地上。 真是贫瘠脚下的土地硬邦邦的到处都是磕脚地石块唯一的生命就是地衣。它们顽强地从缝隙里探出头来向周围蔓延竭力留住仅有一些养分和水分。在缺乏阳光和雨露的地深处乔木、灌木甚至杂草都无法生长只有地衣才能生存繁衍。用柔弱的身体一点一滴改造着恶劣的自然环境。 就像那些坚忍的妖怪族! 开明兽站在大厦的正中央冷静地注视着这个名叫赵鹏的人类。它地眼神里没有流露出任何内心的想法这让周文有些犹豫。他小心翼翼瞥了它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双腿微微颤抖似乎有些后悔不该离开人类的世界来到这座妖怪族的地下城市里。 开明兽朝相柳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它把赵鹏带上来它有话要问他。相柳会意轻轻推了他一把周文踉踉跄跄向前冲了几步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他踩着软绵绵地步履走到开明兽跟前勉强笑了一下问道:“你好……郑蔚大人呢?怎么没看见他?”他颤抖的声音迅消散在空气里轻得如同情人间地喃喃私语。 “郑蔚在养伤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 “……是这样的那天我混进了g城没有人怀疑我……”周文偷偷看了开明兽一眼开始说一些半真半假的故事“我在s大学遇到了以前的同学周文和葛辉他们在闲聊的时候偶然提起守卫g城的人竟然是赵诗芬茅山道法师李兵的妹妹。她操纵三十九朵金莲花施展天师张瑞午留下的法术把整座城市变成了一个坚固的大碉堡。” 听到周文的名字开明兽的眉毛不禁掀动了一下它插嘴问道:“周文正常吗?他的神志是不是清醒?” “非常清醒跟以前一样……不比以前更加冷静!站在他身边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裸的什么想法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这种感觉简直是太可怕了!” 开明兽沉吟了片刻挥挥手说:“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说服了周文和葛辉在市招待所的紫燕厅召集一次同学会寻找机会对赵诗芬下手。我就快成功了真的!赵诗芬去上厕所我偷偷跟在她后面摔碎了那枚玉斑指。我看见赤青黄白黑五道……妖……仙气呈螺旋形紧紧缠绕在一起向赵诗芬的胸口飞去然后金莲一朵一朵跳出来金光立刻湮没了她的身体颜色逐渐暗淡下去。” “就在紧要的关头周文和李兵突然出现了他们联手把五彩仙气压制下去收进了乾坤表里图中。这不是我的错是他们搅的局……我怕他们找我算帐急急忙忙逃了出去像丧家狗一样东躲西藏说什么都不敢公开露面。” “又是周文!他简直就是我们妖怪族的克星!”开明兽无奈地摇摇头故意漫不经心地说:“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压制住五色妖气的?” “我也不知道……”周文努力回忆着当初的情景断断续续地说“周文的背上长出了两对翅膀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炽热的火焰。像天神一样威风凛凛……李兵在念咒语丢出了乾坤表里图把五彩仙气团团裹住……很亮我看不清楚当时我很害怕急着逃出紫燕厅根本就不敢细看。” “你确定是两对翅膀?” “是两对。纯青色的火焰温度非常高差一点就把我烧焦了!”周文打了一个寒颤仿佛回想起当初的情景还有些后怕。 开明兽深深皱起了眉头。看来周文已经从妖化状态完全清醒过来。长出了第二对翅膀实力更胜于从前。他到底是怎样做到地呢?它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有一点很明显周文和李兵并没有浪费天吴运用毕生精力炼化而成的妖气那个叫做刘子枫的青年男子接受了它成为又一名拥有妖力的人类。 “简直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开明兽感到非常郁闷。 “法师团那些该死的家伙满世界地捉拿我。我没处可去只好躲进防空洞里那里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闷热潮湿日子过得非常艰苦。幸好我找到了一间储藏香蕉的房间那东西既挡饥又解渴凑合着熬了一段时间只有在夜深人静地时候才偷偷溜出去放风。” 开明兽打断他问:“香蕉?” “香蕉是一种水果一串一串长在树上剥了皮就可以吃。很软没牙的老太婆都吃得动而且没有核很方便。”周文以为它们不知道这种水果于是用手比划着描述了一通。 “我知道。不过香蕉为什么要储藏在防空洞里?” 周文解释说:“那是水果贩子干的。熟透的香蕉很容易烂掉卖不出好价钱。他们就到南方去收购还没成熟的青香蕉用铁皮车厢运到北方地城市里密封储藏在防空洞里放上一段时间等它们慢慢变黄成熟了再拿出来卖这样可以降低成本。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人这样做的。开明兽点点头表示理解。人类是非常聪明的种族小到一只香蕉大到电器设备他们总能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来享受生活----糜烂的生活!他们拥有旺盛地创造力但是缺乏清醒的头脑盲目自私短视由妖怪族来统治他们再好不过了他们可以作为奴隶和食物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后来风声渐渐松了下来我开始寻找机会逃出g城但是整座城市都处在军方的严密控制下没有通行证地话根本就不能穿过城门。我只能继续在防空洞里苦捱日子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蛮蛮。” “蛮蛮长得什么样?” “它像一只长着两个脑袋的怪鸟眼睛有铜铃那么大嘴尖得像锥子冲着我就猛扑上来好像要把我立刻撕成碎片。当时我吓得大叫一声是郑蔚大人派我来的它才突然刹住了车嘴巴离我的脑袋只有三公分只要稍微慢一步我的脑壳上就要多出一个大窟窿了。” “然后我们就交谈起来……”周文翻着眼睛似乎在回想当初的情景“我把郑蔚大人派我混进g城摧毁三十九朵金莲的事说了一遍蛮蛮开始还有点似信非信直到我提起玉斑指和五色妖气它才相信了我。” “蛮蛮也跟我说了它的经历。它在凤凰山落入人类地手里被立即运往g城关在一个地下研究所里从此没有片刻得到过安宁。它说人类是最危险的动物他们把它当成是研究用的小白鼠进行了很多试验比如说灼烧、冰冻、腐蚀、毒药、病菌、辐射等等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妖怪族的弱点。最后一次可能是试验出错他们把一根细针戳进它的胸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像火焰在燃烧身体里充满了无穷无尽地力量它轻而易举就挣脱了铁链和镣铐重新获得了自由。” “它把所有参加这次试验的人类都杀死了但是它不敢逃到地面上去生怕落入军队地包围圈里。于是它乘升降机来到地下三层想生擒几个人质跟驻守在地面上的军队作交易乘机杀出一条生路。但是地下三层连鬼影子都没有现半个。它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尽头那里有一间4号解剖室里面装备了人类最先进的科技产品机械拟真手臂。它撬开门冲进去拆散了机器。并且拿走了其中的一截预备逃出g城以后交给郑蔚大人他大概能派上用场。” “军队已经现了地下研究所里地情况他们派出特种兵试图消灭它于是它在墙上挖出一个大窟窿。外面是松软的土壤继续向前竟然挖通了防空洞。它顺着防空洞往城外跑好不容易才摸到了g城的边缘费了老大的工夫挖开一个口子。没想到竟然被一道耀眼的金光挡住了怎么都冲不出去。g城已经跟道门的法宝三十九朵金莲融为一体妖怪族是没办法自由进出的。” “特种兵进入了防空洞。他们手里地枪械子弹非常厉害为了避免跟他们生正面冲突它只好到处躲藏最后遇到了我……蛮蛮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我是人类那道金光对我是不起作用的……”周文小心翼翼瞥了相柳一眼“它把我送出g城要我带个口信给郑蔚大人。还要我把那半截机械手臂亲手交给他说是可以改造成厉害的武器。” 相柳立刻踏上半步把机械手臂交到了开明兽的手里开明兽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问道:“是什么口信?” “尽快攻破g城。把它救出来它是挺不了太长时间地。” 开明兽不置可否。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之中。它显得有些疲倦似乎还没有从炼妖壶的大爆炸里完全康复过来。隔了良久它才睁开眼睛盯着周文的双眸严厉地说:“我们妖怪族不接纳失败者何况是一个卑微的人类。你并没有完成任务三十九朵金莲依然守护着g城按理说我完全可以不遵守当初的约定把你撕成碎片变成一堆没有生命地血肉!” 它的声音放缓和:“不过你既然带来了蛮蛮的消息还有这一截机械手臂总算没有浪费我们地一番心血……好吧赵鹏郑蔚作出的承诺依然有效欢迎来到第二沙城你现在已经是妖怪族的一员了。相柳带他去见苏小灵那是他应得的酬劳!”它挥挥手示意他们立刻离开。 周文脸上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朝开明兽深深鞠了个躬一个劲地叨念:“谢……谢谢……太……感谢了……”媚颜奴骨就连相柳都看不起他它皱起了眉头在周文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好了快走吧开明兽大人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周文一个踉跄几乎被它拍散了架疼得呲牙咧嘴又不敢抱怨。 二人离开了空荡荡地大厦相柳领着周文穿过妖怪族的居住区一路上不断有奇形怪状的妖兽跟它打招呼顺带用贪婪的目光向周文行注目礼当相柳解释说开明兽已经收留下这个人类时它们的脸上里无不流露出失望地神情就像到口的美食突然飞走了。 沉默总不是办法得跟它们改善一下关系。于是周文讪讪地跟相柳攀谈起来:“郑蔚大人受伤了吗?重不重?我是不是应该去探望它一下?”相柳面无表情地说:“没这个必要郑蔚地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十几天就可以出来走动了到时候他如果想见你自然会有人领你去的。” “苏小灵……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吗?有没有恢复神志?” “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郑蔚大人答应说要教我控心术的这门法术难不难?” 相柳重重哼了一声嘲笑他说:“控心术?凭你也想学控心术?做梦吧!郑蔚是随口糊弄你的这种高深的法术你就算学上一万年也是白搭!” 周文显得有些失望他低下头专心致志地赶路不再跟相柳搭话。 眼前的土地越来越荒凉不知不觉中他们来到了居住区的最西面。那里孤零零伫立着一座妖怪巢穴一半建在地面上形状向一个简陋的茅草棚一半延伸到地下黑黝黝像个埋葬尸体的坟墓。 “苏小灵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相柳停住了脚步指指那间茅草棚古怪地笑了一下“郑蔚安排灵猫照看她千万小心别惹她生气最近她的脾气糟透了。” 周文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相柳所说的“灵猫”让他记起了阔别已久的陈诗诗。真的会是她吗?她还好吗?会不会认出他来?种种疑问在心头徘徊但是他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客气地跟相柳道别然后畏手畏脚地向草棚走去。 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 第八章 旧情 没有光周文伸出双手在黑暗中摸索就像瞎子一样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有人吗?能不能点个火?”事实上他清清楚楚看见了整个巢穴的布局一个长方形的大坑摆放着几块石头充当桌子和椅子角落里胡乱铺着一堆稻草一个瘦削的女子背朝外躺在上面另一个端坐在石头上眼眸闪闪光冷静地注视着自己。 那是陈诗诗周文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她的容貌一点都没变穿着打扮也跟三年前一模一样。眼神澄澈如水一头披肩的长有几缕挑染成白色那是当时最流行的装扮穿一件白色无袖高领毛衣雪白的胳膊裸露在外面清纯的气质里带着一丝妩媚和诱惑。 过去的那段美好时光再次浮现在眼前香格里拉大酒店小桃园琅岛像一个褪色的梦。伊人就在面前但是周文只能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在这危机四伏的第二沙城里他谁都不能相信----必须提防她不要露出破绽毕竟她是属于妖怪族的。 陈诗诗微微皱起了眉头她讨厌赵鹏那张充满了物欲的面孔。一个卑鄙懦弱的家伙为了美色竟然出卖自己的种族投进敌人的怀抱!这就是陈诗诗对眼前这个男子的评价她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她为苏小灵感到不值。可是郑蔚很看重他他甚至把苏小灵安顿在第二沙城里特地安排陈诗诗照看她他深信赵鹏一定能在g城埋下一颗钉子摧毁三十九朵金莲为妖怪族扫清前进路上最后的障碍。 不管陈诗诗怎样讨厌他郑蔚吩咐下来的任务必须完成他深得麒麟兽的信赖很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妖王。现在赵鹏终于来到了这里。该把苏小灵交还给他了。可怜的小姑娘但愿她就这样昏睡下去永远都不会有醒来的一天。 陈诗诗用打火机点亮了石桌上的油灯火苗欢快地跳动着放射出昏黄地光芒照亮了她的脸庞。周文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她吸引过去了他眼睛直。死死盯住她的容貌嘴角流出了贪婪的口水。陈诗诗甚至能够看透他的内心那些肮脏的念头这让她觉得一阵恶心。 “你……你就是灵猫?” “是谁告诉你地?”陈诗诗皱起了眉头她没想到赵鹏竟然知道她的真身。 “领我来的那个……那个……九个脑袋的妖兽。” “九个脑袋?是相柳吧!哼。它可是开明兽的心腹居然亲自带你过来看来不光郑蔚连开明兽都很看重你了!” “……”周文傻傻地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些浅薄地得意之色。 “开明兽是不是犯糊涂了?我听说三十九朵金莲并没有给摧毁。g城安然无恙你可是什么都没成功啊!” “是的功亏一篑。周文和李兵坏了我的事。不过我带来了蛮蛮的消息还有一截机械手臂开明兽大人很在意的。” 听到周文地名字陈诗诗俏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过去的美好时光日以继夜地思念辗转反侧不能入眠这个熟悉地名字像毒蛇一样咬噬着她的心窝。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但是思念总是像潮水一样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寂寞的心湖。她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询问起他的消息:“周文……他还留在g城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处在夹层中间黄椿寿和李兵想要利用他。又不信任他每一个人都把他当成是半人半妖的怪物。只有弓中卿陪在他身边就像是他的影子。” “就这些?” “我了解得不多周文在g城是非常神秘的人物军方很少让他露面。” 这一点点消息在陈诗诗心里激起了无数涟漪她幽幽叹了口气觉得酸溜溜的有些嫉妒弓中卿。如果是她陪在周文身边那该有多好!是周文最终选择了弓中卿还是仅仅她一相情愿?隔了这么长时间隔了这么遥远地距离陈诗诗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情已经渐趋于平静没想到赵鹏竟带来了周文的消息虽然只是片言只字但是她知道她再也不能继续眼下的这种生活了。 她抑制不住想去g城! 周文一开始只是偷偷打量她渐渐他目光炯炯变得有些肆无忌惮这让陈诗诗感到很不舒服。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指着角落里那个瘦削的女子说:“她就是你一直惦记地苏小灵带她走吧离开这里!” “她……真的是苏小灵吗?怎么变得这么瘦了?”周文顺着她指地方向望去不觉吃了一惊“她还活着吗?你们把她怎么了?”这一连串问题让陈诗诗觉得很不耐烦冷冰冰地顶了他几句:“哪来这么多废话我又不是她的保姆!有一口气就行要胖干什么?你打算吃了她吗?” 周文上前去推推苏小灵的肩膀触手处微有些温暖真瘦就像一直没吃过东西除了骨头就剩下一层皮了……他像对待珍贵易碎的瓷器一样小心翼翼地把苏小灵翻过来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看见了她的脸皮肤松弛灰暗眼睛深深抠下去颧骨突起活脱脱就是四十年后老太婆的模样。 周文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他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眼眶似乎让泪水浸湿了偷偷抬起手背擦了一下。这些反应让陈诗诗对他的印象稍微有所改观这个卑鄙的男人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他并没有把苏小灵当成是纯粹的人形玩偶。他还不是无药可救的。 她没有催促他离开。隔了许久周文才用沙哑的嗓音问道:“她一直都没有醒过吗?” “嗯。” “她要怎么样才能清醒过来?” “那要问郑蔚了他施展的法术只有他才能够解除。” “她这些天不吃不喝怎么活下来的?” “我对她下了龟息咒身体就像处在冬眠之中消耗极少不吃不喝问题也不大。不过……以她的体质是支撑不了多久的你如果想要她活下去。就得尽快想办法。” 周文慢慢蹲下来双手抱住脑袋痛苦地说:“我一点用都没有我能有什么办法!” 陈诗诗动了恻隐之心指点他说:“开明兽不喜欢人类去找郑蔚吧。” “相柳说郑蔚大人地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十几天就可以出来走动了……他怎么会受伤的?” “他们是在第一沙城里出的岔子。那几天闹哄哄的几乎所有的妖怪都出动了。枪炮声惊天动地像过年放鞭炮。不过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大清楚我一直待在这边照料苏小灵没有离开过……反正我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也不感兴趣随他们折腾去吧。迟早会遭报应地。”她的声音里透露出深深的疲倦似乎已经对妖怪族的未来失去了信心。 周文趁机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再你面前提起吗?总能听到点风声吧。” “这里很偏僻我地族人很少过来而且事后开明兽就下了禁令。生在第一沙城的事是妖怪族的忌讳谁都不准提起如果敢违抗命令。格杀勿论!” “哦?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条禁令的?” 他的脑筋反应很快嘛!陈诗诗意外地瞥了他一眼说:“你没听清吗?我说这里很偏僻我地族人很少过来并不是没有人过来。狼牙看上了你的苏小灵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探望她一下一边流口水一边怂恿我解除她的痛苦。禁令就是他告诉我他还特地告诫我千万不要对外人提起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要提起开明兽已经抓狂了。” “解除她地痛苦?”周文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啊她生不如死狼牙想用自己的肠胃来度她的**。” 周文沉默了片刻又问道:“狼牙有没有告诉你究竟生了的什么事?” “他提了几句。好像是有敌人侵入第一沙城刺伤了飞鼠郑蔚。不过他的伤势虽然重。没有危及到性命。” “我在g城倒听说了一些不一样的情况……”周文故意犹豫了一下等着她主动询问。 “是嘛。”陈诗诗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对话她站起身来再次下逐客令“既然你已经来到这里那么郑蔚交给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苏小灵交还给你了你带上她赶紧离开吧。这里是我居住地地方我不喜欢人类的气味。” “我们能到哪里去?” “这不关我的事。快走吧否则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周文哀求说:“人生地不熟的让我们暂时留在这里吧……” 陈诗诗打断他说:“不行!”她张开手指雪白地指尖上渐渐长出了玉色的利爪满头长无风自动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我还有一些关于周文地消息……你想不想知道第一沙城里究竟生了什么?是周文!他潜入了第一沙城!” 陈诗诗深深吸了口气她的脸色变幻莫测她在犹豫似乎在抵挡什么诱惑。周文周文他究竟潜入第一沙城!妖怪族的那一次骚动肯定是因他而起的他竟然离自己这么近! “不光是郑蔚受了重伤麒麟兽白虎精还有开明兽它们都伤得不轻!这一切都是周文干的!”好吧告诉我你在g城都听说了什么。”陈诗诗终于重新坐了下来竭力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但是她雪白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这透露出她内心深处的关切和紧张。 “我是通过广播了解到的都是一些零零星星的片断黄椿寿大概是为了鼓舞士气授意电台和报纸向全城进行了报道。”周文仰起头想了一会竭力模仿着播音员的声调“军方派出了一支由特种兵和法师团组成的侦察小分队由周文和李兵带领。潜入妖怪族的巢穴进行侦察……广播里没有提到妖怪族地巢穴究竟在哪里我猜想就是你刚才说的什么第一沙城。” “是的第一沙城位于黄泉下冥府的中心非常神秘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陈诗诗的眼神有些迷离她没有经历那一千年痛苦的煎熬。妖怪族有意无意把她排除在核心圈子之外。尽管她曾经帮助飞鼠郑蔚、九尾狐狸精林欣婕和雪花蛇精张雪逃离了伏魔殿但在其他妖兽的心目中她永远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地小妖怪! “这支侦察小分队历尽千辛万苦取得了非常重要的情报并且在第一沙城里引了一场大爆炸。妖怪族遭受到沉重的打击死伤惨重麒麟兽、白虎精、飞鼠郑蔚、开明兽这些脑级的妖兽都身受重伤妖怪族陷入了群龙无的境地。在这场人类与妖怪族地战争中我军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人类军队占据了上风相信胜利的曙光即将出现在g城的上空。”到最后几句周文故意拖着长长的调子。像是在朗诵诗歌。 “然后呢?”陈诗诗催促他说。 周文苦笑着说:“没有了只有这些。” “就这么简单?” “你要知道官方地报道一向不会有太多实质性的内容。不过这次报道的意义对人类来说非常重大这是迄今为止军方地第一次正式报道这意味着人类终于承认妖怪族的存在它们不再是迷信和传说中才出现的生命。它们切切实实存在并且已经向他们的城市动了进攻。” “你口口声声说人类人类不要忘了你自己就是一个人类!你难道已经不把自己当成是他们中的一员了吗?”陈诗诗细心地注意到了这一个细节赵鹏的语气有些古怪。她心里不禁升起了一团疑云。 周文意识到他刚才的神态和口吻都不像是那个卑鄙的赵鹏了他急中生智解释说:“开明兽说郑蔚大人作出地承诺依然有效。欢迎我来到第二沙城我现在是妖怪族的一员人类跟我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它还说苏小灵是我应得的酬劳……” 陈诗诗皱起了纤细的眉梢上下打量着周文说:“你究竟是不是赵鹏?我很怀疑……” 她话还没有说完茅棚外传来了一片沉重的脚步声像地狱地鼓点重重敲击在周文的心头他不禁变了脸色装出一副害怕地神情问:“是……是谁来了?难道是……那个喜欢吃人肉的妖兽狼牙?” “猜对了!呵呵你果然在这里!”狼牙大笑着走了进来看见周文和苏小灵不禁咕咚咽了一大口馋涎。 陈诗诗皱起眉头问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还想打苏小灵的主意吗?郑蔚可是警告过你的伤了她的话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狼牙大大咧咧地说:“郑蔚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管得了这些!不过这个小丫头瘦得只剩下一层皮了吃到肚子里要恶梦的我才没胃口呢!嘿嘿这个小伙子倒是还有几斤肉不如我们吃了他吧……”它嘴里说着话两只浑圆的眼珠上上下下打量着周文似乎在忖度该分多大的一块给陈诗诗她才会严守秘密不说出去。 “他现在是妖怪族的一员了开明兽亲口答应他的你要动他得先问一下开明兽它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万一惹出祸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狼牙怔了一下搔搔脑袋说:“开明兽大人是什么时候答应他的?我什么都没听说!” 周文战战兢兢地说:“就在刚才相柳领我去见开明兽大人了它说郑蔚大人作出的承诺依然有效欢迎我来到第二沙城我已经是妖怪族的一员了。这是它的原话你不信可以去问相柳!” “该死的你这家伙!”狼牙打错了如意算盘美味的血肉就在眼前偏生碰都不能碰。它喉咙里搔痒难忍恶狠狠地说。“开明兽大人为什么会收留你?你混进g城去摧毁三十九朵金莲不是完全失败了吗?没用的废物!” “我……我带来了蛮蛮的消息它还被困在g城里脱不开身。” “哦?蛮蛮?他居然还活着?他现在怎么样了?” “它被关在一个地下研究所里人类把它当成是研究用的小白鼠做了很多试验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妖怪族地弱点。后来它逃了出来。但是没办法突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只好把我送出g城到这里来寻求支援。” “原来如此……怪不得开明兽大人肯放你一马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嘿g城里面居然还有我们的族人。那些卑鄙的人类真没用!”狼牙若有所思它突然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有些不合时宜急忙咳嗽了一声自言自语说。“看来的确不能吃你了……不过我很饿嗯吃你一条腿应该不会伤到性命吧。就算是开明兽大人也不能因为这个责备我吧!”它目露凶光骨节里劈啪作响似乎立刻就打算动手。 “不你不能这么做!”周文脸色大变连连后退脚后跟被苏小灵的身体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为什么不能这么做?给我一个不吃你地理由!”狼牙对自己的主意感到很得意它瞥了陈诗诗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苏小灵依旧静静地躺在稻草堆里像一具失去了生命的尸体。她什么都不知道任凭命运把自己推向未知的方向。陈诗诗为她感到悲哀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赵鹏会不会对狼牙说:“饶了我吧。你就吃了她吧!”他会不会牺牲这个可怜的少女以保全自己卑鄙地性命呢? 狼牙一步步逼近。它伸出血红的舌头舔着嘴唇喉咙深处无意识地出一连串的嘶吼。周文垂下了眼睛似乎因为害怕不敢正视对方。 它的身体是如此接近他有十成的把握在一瞬间杀死它。只要探出胳膊手掌就能从它地腋下刺入身体一直插到心脏要害。周文似乎看到了狼牙的肋骨断成数截一颗硕大的心脏被自己握在手里还在有力地跳动然后他五指微一用力把它捏成了一团肉酱。 但是之后呢?该怎样收拾残局?陈诗诗会现他地真实身份她会替他隐瞒吗?在这座到处都是敌人的城市里他不能冒险任何一点细小的疏忽都将葬送他的性命。怎么办?该怎么办?周文的脑子里飞快地动着念头。 狼牙突然俯下腰脸上充满了狡猾的笑容低声说:“我知道你很害怕你不想失去一条腿从此一蹦一跳地走路。不如这样吧反正苏小灵是你的你的女人你地玩具把她让给我我就不动你一根汗毛怎么样?很合算的一个女人换一条腿地面上女人多得是比她年轻漂亮的要多少有多少你的腿可是只有两条切下来就再也装不上去了……” 原来苏小灵才是狼牙真正的目标!刚才那一番话它只是在恐吓赵鹏逼迫他自动放弃苏小灵。跟赵鹏相比苏小灵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地活死人吃了她也无关紧要只要是赵鹏亲口同意的那么即使郑蔚追究下来它也可以用这一点搪塞过去。陈诗诗忽然想通了其中地关键她不禁为狼牙的狡猾感到吃惊。 狼牙嘴里的腥臭喷到他脸上周文瑟瑟抖说不出话来。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该牺牲掉苏小灵?反正她生不如死早点结束这种痛苦的生存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不对这是吸血獠的想法如果是赵鹏他会怎样决定呢?他会勇敢地保护苏小灵吗?还是用她来换取自己卑微的性命? 周文记起了赵鹏在临终前的忏悔记起了对他的承诺----要让苏小灵的神志恢复清醒对她说一声对不起----他终于良心现带着无比的悔恨离开了这个世界。既然答应了他就一定要做到绝不能对一个死人食言!可是眼下的形势着实让他为难周文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觉得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激烈地争辩着。不知该怎样选择。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这是很合算的交易别再犹豫了我已经快忍不住了!”狼牙的口水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它失去了耐心咆哮着伸出尖利地爪子一寸一寸向周文的大腿抓去。 “好……好吧……我给你一条腿别去碰苏小灵。她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她!”周文勇敢地抬起头迎向狼牙的血红的双眼。他决定赌一把就赌狼牙不敢向他动手。 “你以为我在吓唬你是不是?哈。哈我的确是在吓唬你……”笑容在它的脸上凝固狼牙地动作僵住了它不停喘息着突然愤怒地咆哮起来:“仗着郑蔚是你的靠山吗?不要以为我不敢吃了你!”它胸口剧烈起伏着。终于失去了理智狠狠一爪朝周文的大腿插去。 就在这一瞬间周文并拢五指。一条强劲有力的胳膊从它的腋下戳进去就像戳一块豆腐肋骨根根断裂一直插到了心脏。一切就如同周文设想地那样狼牙的心脏被他捏成一团烂泥它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鲜血像小溪一样染红了地面。 陈诗诗吓了一大跳。但立刻就冷静下来她连坐的姿势都没有改变凝视着周文问道:“你不是赵鹏。你究竟是谁?” 周文拔出手臂看着一滴滴鲜血淌下来觉得自己很残忍。他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陈诗诗香格里拉大酒店。小桃园琅岛天哭术……那些日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陈诗诗猛地站了起来身躯摇摇欲坠。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断断续续地说:“你……我……是你吗?真地是你吗?周文……你……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在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该欣喜还是哭泣无数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切她觉得胸口堵得慌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一对旧情人就在这样一种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形下再次会面了。 周文并没有像她一样激动他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手掌上腾起一个炽热地火球把狼牙的尸体焚烧成灰烬胡乱掩埋在泥土里尽量不留下明显的痕迹。陈诗诗望着他的一举一动抑制不住涌动的情愫突然扑进他怀里泪水簌簌地落下来。周文闻着她际的芬芳揽住她柔软的腰肢过去的那些美好记忆一点一滴苏醒过来他心里充满了平安与欣喜。 过了良久陈诗诗才渐渐平静下来她紧紧抱住周文地腰低声问:“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的?我一点都不喜欢!” “是换皮术我装扮成赵鹏的样子混进这里来。” “有什么目的吗?我知道你不是来找我的你也许早就忘记我了……” “你永远在我地这里!”周文指指自己的心口轻描淡写地说:“这次是受人之托想打听点消息。” “什么消息?也许我可以帮你。” 周文托起她地滑腻的下巴郑重其事地说:“这件事很危险你最好不要牵涉在内。诗诗你要知道我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是妖怪族的仇人你如果帮我的话就等于背叛了自己的种族!” 陈诗诗拉住他的手掌轻轻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星眸迷离梦魇一般喃喃说道:“还记得琅岛吗?那棵从汉朝一直活到现在两千多岁的大松树。在山顶上我对你说两千年过去了它还在这里我们的感情能不能像它一样坚定呢?……那时候我心里想我愿意背叛自己的种族跟随你到天涯海角只要你说一句话只要一句话!可是你什么都没说。” “周文我已经错过你一次了我不想再错过第二次!我愿意不顾一切地追随你做你的影子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吃再多的苦我也愿意!”陈诗诗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如果没有你漫长的生命将会是多么苦闷……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你就在我的眼前你要好好珍惜我千万不要丢下我!因为你我的生命才有了光彩和意义!” 周文能够感受到怀里女子的体温他有一些迷茫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跟陈诗诗初次相见的那个夜晚。在僻静的小公园里远离都市的喧哗高大的香樟树投下了重重叠叠的阴影她柔软的双唇是那么的甜蜜可是周文却清醒得近乎残酷。他现自己虽然激动却没办法投入没办法陶醉。 这时陈诗诗在他耳边温柔地唱道: “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就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 “保护坚强的自己奔跑!大步向前跑!要坚强不气馁那延绵不断的感觉!奔跑!” “在任何寂寞的时候绝不滴下眼泪。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 “都市的狭窄道路一直通往故乡去延绵延续我在不断奔走。故乡……故乡再见!奔跑!” 没有伴奏歌声百啭千回在周文的耳畔徘徊。隔了这么长的时间经历了无数人事的变迁他终于能够再一次听到这熟悉的歌曲周文心里百感交集。他情不自禁紧紧抱住了陈诗诗。 第九集 第一章 危机 狼牙的失踪并没有引起群妖的注意在第二沙城里它属于可有可无的角色智谋和见识比不上雷兽法术又比不上相柳在开明兽心目中它只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打手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明兽变成了独断专行的决策者它跟群妖不再打成一片而是高高在上笼罩在一层神秘的烟雾中。除了有限的几个亲信它谁都不相信。 最早觉不对劲的是蛮牛它跟狼牙一向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连着几天没见到它也感应不到它的气息心里着实有几分担心。蛮牛几乎问遍了所有的妖兽最后从相柳口中得知了一些情况它猜测狼牙是追踪赵鹏而去的它对人肉有一种特殊的嗜好。 不过相柳并没有在意狼牙的下落它急于赶往妖怪族的政府大楼向开明兽报告一个惊人的消息----在药兽的悉心治疗下飞鼠郑蔚已经康复了大半能够下地走动了!蛮牛原本想恳求相柳一同去寻找狼牙但是看它急匆匆的模样满肚子的话又憋了下去。它知道相柳是开明兽大人的亲信炙手可热的大忙人不该把这些枝节的小问题放在心上。 它没由来觉得心酸妖怪族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妖怪族了。 蛮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朝灵猫的巢穴走去。一路上越来越荒凉看不到人影灵猫的巢穴像一座孤独的坟墓伫立在缀满地衣的土地上。想到灵猫蛮牛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性子孤僻远远躲在城市的最边缘独自照料那个人类的女孩拒绝跟群妖打成一片。她在人间究竟受到了怎样沉重的打击? 出于谨慎和礼貌。它远远地停住了脚步提高声音问道:“陈诗诗你在吗?” 隔了片刻从里面传出一个清脆地声音:“哪一位?有什么事吗?” “我是蛮牛很抱歉打搅你了……呃是这样的。狼牙最近有没有来过这里?” “……前几天来过一次后来又走了。” “前几天?是哪一天?” “前天。” “他有没有说到哪里去了?” “没有。” 蛮牛沉默了片刻犹犹豫豫地问:“我有些事情想找你商量呃能进来坐坐吗?” “当然可以。我没有把狼牙藏起来你尽管进来找好了!” 蛮牛有些尴尬它听出了陈诗诗语气里的不悦但事已至此它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灵猫的巢穴。它一眼就注意到那个人类的叛徒。赵鹏。他蜷缩在墙角把脸埋在双膝间似乎因为害怕。不敢跟它的视线相接触他的左手紧握住苏小灵瘦削地胳膊微微抖。蛮牛心中升起了一丝怜悯之情它摇了摇头把脸转向陈诗诗。 “狼牙失踪了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现它。”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会不会是馋虫作祟偷偷溜到地面上吃人去了?”陈诗诗俏脸上流露出嘲讽的神情。她一向都不喜欢狼牙。 蛮牛怔了一下解释说:“开明兽大人下了禁令他不敢这样胡闹的。” “不在第二沙城又不敢去地面他能跑到哪里去?你还是再找找吧。说不定窝在哪个角落里睡大觉呢!” “难道他去了……”蛮牛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骇然说道。“第一沙城!” “他去哪里干什么?”陈诗诗吃了一惊。几乎与此同时化身为赵鹏的周文也迅抬起头来脸色微变。不过他地失态并不是由于蛮牛的想法而是感觉到四股异乎寻常的妖气正飞快地靠近他能够分辨出来其中一个正是他最强劲的对手开明兽而另一个略显虚弱似乎是重伤未愈的飞鼠郑蔚。 它们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现了什么?还是为了调查狼牙地下落? 蛮牛和陈诗诗还在继续着无聊的交谈但周文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他全神贯注辨识着越来越近的妖气心中地念头此起彼伏。换皮术虽然瞒过了开明兽能不能再侥幸骗过郑蔚的眼睛呢?万一被它们认了出来该怎样照应到陈诗诗和苏小灵呢?周文一颗心怦怦乱跳他突然觉自己没有任何把握。 又过了片刻连陈诗诗和蛮牛也察觉到妖气的迫近它们不约而同向外面望去只见开明兽、相柳、郑蔚和药兽相继出现在视野中以极快的度向这里靠近。二人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有些骇然。 “他们现了周文!”陈诗诗有一种回过头去看周文的冲动但她立刻强忍住了头颈“咯”地响了一声就像在静夜里转动一根生锈的门轴。她心乱如麻对自己说:“不这不可能连开明兽都没有看出破绽……一定是为了狼牙而来的!郑蔚那么精明我该怎样搪塞呢?” 她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开明兽一行人已经踏进了她的巢穴无数目光像x射线一样四处扫视了一遍然后不约而同落在了周文地身上。过了片刻药兽在郑蔚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郑蔚皱起了眉头然后又用力舒展开来对蛮牛挥挥手示意它离开这里。 在这一刹那在这座黑暗简陋的茅草棚里周文第一次感到了威胁就像赤条条暴露在空气里一样什么都不能隐瞒。这种威胁不是来自于开明兽、相柳或者郑蔚而是来自于初次会面的药兽。他偷偷瞥了药兽一眼它形状像一头黑牛并没有幻化成*人形四目相接周文的心不禁一阵悸动…… 那是跟开明兽、飞鼠郑蔚同一级别地妖兽他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 药兽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无意中落在了陈诗诗的身上它地目光中泛起了异样的情愫。像触电一样立刻躲开。这一点就连相柳都察觉到了它轻轻“哼”了一声心中先有几分瞧不起。陈诗诗只是一个下层的妖怪她根本就配不上尊贵地远古妖兽! 蛮牛犹豫了片刻惴惴不安地说:“我是来找狼牙的……” “你先回去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那是开明兽的声音它似乎有些不满。 “狼牙失踪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蛮牛提高了声音。它对开明兽如此忽视它们感到愤慨这种愤慨一直埋藏在内心深处这一刻终于爆出来。 开明兽并没有在意挥挥手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以后再说!” “狼牙是大人最忠心的属下。对他的下落您难道一点都不关心吗?” 这简直就是在责难开明兽了!相柳的脸色微变它上前一步瞪了蛮牛一眼示意它不要再胡搅蛮缠下去。蛮牛没有退缩。它挺直了胸膛毫不示弱地正视着开明兽和相柳心中充满了悲凉。飞鼠郑蔚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开明兽。它想知道这个满肚子阴谋地家伙会怎样化解眼前的尴尬气氛。从开明兽对待狼牙和蛮牛的态度可以看出它是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能不能带领妖怪族走向繁荣和昌盛。 这一点很重要。 “好吧是我不够重视我承认。”开明兽有些错鄂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这些天来生地事情实在太多我有些顾不过来。我们找赵鹏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情商量----你看。连飞鼠都抱病来到这里----这关系到整个妖怪族的将来关系到我们种族的繁荣和昌盛。等这里的事情暂告段落我会立刻安排人手寻找狼牙地下落就算把第二沙城翻个底朝天也要给你一个明确的结果!你看这样好不好?” 开明兽大人既然这么说。蛮牛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先前鼓起的一点勇气早泄到爪哇国去了。对领袖地崇拜和敬畏重又占据了胸臆。它讪讪抽*动着脸上的肌肉像要笑却笑不出来想要说几句得体的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开明兽体谅到它的难处宽容地挥挥手说:“你先回避一下就在外面候着最多不会过一个钟头的。” 蛮牛坐立不安手脚都没地方放它突然向开明兽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飞也似地跑了出去。望着它消失的背影郑蔚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太精彩了开明兽的反应完全正确但是他知道这不是出于它地真心。它也许是一个高明的指挥官但它缺乏领袖的仁慈和个性魅力。麒麟兽和白虎精之后妖怪族真是后继乏人呀! 开明兽的目光又落在了陈诗诗脸上不等它开口陈诗诗就乖巧地退出了自己的巢穴。她没有向周文看一眼但是她暗暗下定了决心只要周文暴露了行踪那么即使对手是开明兽和相柳她也要坚定地站在他一边抗争到底。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不能再失去他了! 药兽偷偷瞥了陈诗诗一眼又一眼直到她消失在门口才恋恋不舍地掉转头来。它无声地叹了口气茫然若失。对药兽来说陈诗诗仿佛是一道美丽地风景赏心悦目令人惊叹不能忽视无法忘怀。那种想念啊甜蜜又痛苦深深埋在心底无数个夜晚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辗转反侧对着明月独自缅怀禁不住热泪盈眶。 第一次见到陈诗诗是在什么时候?三年前还是四年前?那时她在麒麟兽地召唤下趁月圆之夜阴气大盛的时候甘冒奇险潜入穷山伏魔殿掀开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一角放出了飞鼠郑蔚、九尾狐狸精林欣婕、雪花蛇精张雪和几个道藏中都没有记载的厉害妖魔其中就包括了诸犍和诸怀兄弟还有就是药兽。 从见到陈诗诗的第一眼起药兽就知道自己完了。但是它没有勇气表白当时的形势也不容许它这么做。 妖怪族处在最危急的时刻。林欣婕决定网罗住周文她介绍陈诗诗和周文见面安排他们两个在小桃园朝夕厮守。林欣婕希望周文远离g城沉醉在温柔乡里。迷失了自我。结果迷失了自我的反而是陈诗诗她情根深种不能自拔终于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它们之间隔了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比天涯海角还遥远这让药兽始终在痛苦中煎熬。 药兽常常想如果当时它竭力反对地话。也许一切会以另外一种方式进行----但已经生的事是不可能假设的。逝者如斯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里。 郑蔚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片潮红他还没有从炼妖壶的大爆炸中完全康复过来如果没有药兽的悉心调理。他恐怕还处在昏迷之中不省人事。 周文故意浑身一震慢慢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看了郑蔚一眼招呼道:“郑……大人。我……我已经跟开明兽大人都说过了……” 郑蔚打断他说:“我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你带来了很多重要的情报我会兑现当初地承诺把控心术传授给你。” 周文受宠若惊连声说:“谢谢谢谢!” “我可以教你口诀不过你没有学过任何法术要学成控心术的话难度很大……虽然不是没有办法。电脑小说站net但……”郑蔚深深皱起了眉头似乎在为什么事烦恼。 话说到这里周文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回头望着苏小灵苍白俏丽的容貌突然下定了决心说:“为了她。我愿意做任何事!”他清楚地知道即使赵鹏真的处在他地位置。也会这样决定的。那是他在生命尽头的忏悔! “你有这份决心很好的确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呵呵……你说蛮蛮还躲在g城的防空洞里?” “是地它被一道耀眼的金光挡住了出不来。” “那是道门的法宝三十九朵金莲花天生就克制住我们妖怪族!只有炼妖壶才能与之相抗衡可惜……”郑蔚感慨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我想要你再次潜入g城给蛮蛮带一个口信。周文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为难地神情连忙又隐去了勉强笑了一下推委说:“我现在是军方的通缉犯一露面就会被抓起来关到监牢里去。这恐怕……” “你尽管放心开明兽会给你施展一种法术让你的容貌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算你自己也认不出来。” “这样啊……” 郑蔚紧接着说下去似乎担心他会拒绝:“只要你能完成这个任务你就是我们妖怪族的贵宾我可以担保让你学会控心术从此和苏小灵住在第二沙城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怎么样这是千年难得的机会我们决不会向第二个人类作出这样的许诺了!” “什么口信?”这是试探还是机会?有没有包含祸心?周文有些犹豫他拿不定主意决定先旁敲侧击探听一下。 “警告蛮蛮让他一定躲在防空洞地最深处越深越好绝对不要到地面上去。你也一样要跟蛮蛮待在一起直到我们妖怪族占领了整座g城为止。” 周文的心怦怦直跳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们要对g城动进攻吗?” “这是军事秘密你不要多问。照我的话去做我能够确保你的安全。” 躲在最深处……越深越好……绝对不要到地面上去……周文心中一凉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那颗加强型原子弹并没有爆炸而是成为了郑蔚和开明兽手里最强有力地棋子它们想把它投在g城一瞬间消灭人类的军队打破三十九朵金莲地封锁然后妖怪大军乘机占领这片废墟以五斗鲜血为祭品施法召唤出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 它们要一劳永逸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不再有钢筋混凝土的森林不再有污染和破坏不再有自私、短视的人类让一切回复到原来的状态。就像几千年前一样! 郑蔚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可以考虑一会但不能太久时间不等人必须赶快作出决断。这关系到我们妖怪族的未来。” “我们在等如果你不答应你还是可以在第二沙城里生活下去陪伴着一具有体温的尸体……如果你天资卓越。再活上几千年也许能学会一点控心术不过到那时苏小灵早就变成灰了。现在有一个千载难逢地好机会我跟郑蔚商量过可以采用醍醐灌顶的法术。让你在一夜之间学会控心术不过这要耗费我们数百年的道行我们也愿意为你付出这些。现在就看你了你能不能为我们带这个口信呢?”那是开明兽在诱惑他。 周文似乎被打动了他试探着问:“这个口信……真的这么重要吗?”“非常重要。但是你不要多问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郑蔚简洁地说“怎么样?做还是不做?” 周文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中。他的手掌感觉到苏小灵体温和微弱地心跳。这让他立刻下定了决心沙哑着嗓子说:“好吧我干!” “这就对了!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明天就出。”郑蔚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向开明兽使了一个眼色神情显得有些疲倦。四个妖兽先后离开了巢穴留下周文和苏小灵在黑暗中。 远处传来了郑蔚的声音。他在关照陈诗诗:“把龟息咒解开。” “……她不吃不喝没有龟息咒的话会死的!” “这是一颗长气丹调在水里给她灌下去就没事了。”一个陌生地声音含糊不清音极不准确。就像始终改不掉土音的外乡人。那是药兽在说话。周文仿佛感应到它炙热的目光。 “为什么不解开她身上的法术?” “她一旦清醒过来恢复了神志。会立刻疯掉的。想想看在一座妖怪族地地下城市里黑暗恐惧没有光和热再加上身体上的伤害……人类的精神无法承受这么大地打击。只有等赵鹏学会了控心术我才能解开加在她身上的法术“是这样……好吧。还有什么事要我做的吗?” “等赵鹏离开这里你继续照顾苏小灵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知道了吗?” “能不能让别人来做?我有些厌倦了我想到有阳光的土地上去走走。” “以后再说吧有的是机会。”郑蔚在推委他没有诚意。 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变模糊。周文的心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完成了黄椿寿交给他的任务。从郑蔚和开明兽的话里可以推断出那枚原子弹地下落一定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静静等待着爆炸。控制器在妖怪族手里它们掌握着主动人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这种危机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当务之急有两件事一是通知黄椿寿做好应对的准备二是想方设法找到原子弹让它在安全地地方爆炸。周文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他被陈诗诗的脚步声惊醒这才慢慢抬起头来。 “他们已经走了连同蛮牛。郑蔚和开明兽没有怀疑到你真是万幸!”陈诗诗上前去搂住他地腰一脸的惊魂未定“刚才我紧张死了差点露出马脚……” “它们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周文深深皱起了眉头。“什么葫芦里卖什么药?” 周文把郑蔚的计划简单解释了几句陈诗诗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玄妙继续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想那么多干什么!依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到地面上去待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你也探听不出什么情报毕竟你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是赵鹏!回到地面上去到人间去等着我我会想办法跟你会合的……” “不行我一定得探听清楚这很重要。我决心已下你不用再多说了!”周文断然拒绝了她的提议。他站起身来。飞快地脱去衣裤右手食指上伸出一截乌黑亮的利爪从自己的头顶一直划到下阴哗啦一声响从赵鹏的皮囊里钻了出来。 他身材颀长优雅而强壮浑身上下充满了豹子地活力。他的头很硬。眉毛也很硬五官像用刀刻出来的一样线条非常硬朗眉心中间有一道古怪的印符鲜红得要滴出血来。陈诗诗惊呼一声。心驰神摇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周文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喜欢我的新模样吗?” 陈诗诗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伸出手去抚摸着他的眉心。低声问:“这是什么?” “九地十天镇魔印暂时封住吸血獠王的力量。你能感觉到吗?我变得非常强大远远过从前。放心我会平安地回来找你乖乖在这里等着知道吗?” 陈诗诗乖巧地点点头脸上却掩饰不住深切地担忧。 周文念了几句咒语赵鹏的人皮像打气一样鼓了起来还原成一个人类的模样。他把衣裤胡乱套在他的身上然后摆放在苏小灵的身边。活灵活现如果不说穿地话根本就分辨不出他是一具充气的人偶。 周文满意地点了点头朝陈诗诗打个手势身影突然消失在她面前。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追踪着郑蔚和开明兽的气息而去。整座城市里闲散的妖怪都被动起来。进行地毯式的搜寻寻找狼牙地下落。这给周文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他必须随时隐藏自己的身形蛇行匍伏逶迤而前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地视线。 周文摸到了第二沙城的腹地他感应到飞鼠郑蔚、开明兽、相柳、药兽和蛮牛正在政府大楼里商量着什么。他蹑手蹑脚闪到大厦的背面把耳朵贴在厚实的墙壁上默念了几句咒语集中心神隐约听到了一段机密的对话。 “听说你的力气很大?”那是开明兽的声音铿锵有力。 “……是的我能够把合围地大树从土里拔起来把小山一样大的石头丢出去。” “一块大石头大概相当于三个你那么大你能够投出多远?” “石头?嗯……从一个山头丢到另一个山头应该没有问题。” 这等于没说郑蔚插嘴问了一句:“到底有多远?一百丈?一千丈?说得具体一点这很重要。” “我说不上来……”蛮牛停了片刻似乎在寻找什么参照物“差不多是……嗯……从这堵墙到那堵墙几十个那么远。” 没有声音周文可以想见它们都在目测估算着两堵墙之间的距离。 “当时建造的时候我记得两堵墙间隔五十多米也就是说蛮牛凭自己的力气至少能投出二千多米远。真了不起不愧是我们妖怪族地第一力士!” “这足够了。只要再施展一个小小的法术他能够把那东西准确投向任何目标误差不会过十米!” 蛮牛似乎猜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开明兽大人你要我丢什么东西?” “一颗威力巨大地炸弹是我们从人类军队的手里缴获的。我想要你从远处把炸弹投向g城只要一秒钟这座城市就变成了一片废墟什么道门的法宝三十九朵金莲花全部灰飞烟灭!” “这么厉害到底是什么东西?” “人类把它称作原子弹。”周文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沉到无尽的深渊里去。最糟糕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6一搏上校费尽心机拟定的木马计划彻底失败了他把一颗威力巨大的加强型原子弹拱手送给了妖怪族。一场灾难即将生。他应该被送上军事法庭!周文突然感到无比的愤慨他所热爱的家乡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古城即将变成一片废墟。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一切都没有生他必须采取行动! 搜索狼牙的下落已经告一段落什么都没有现它早已化作了灰烬就算麒麟兽和白虎精在场也无能为力。过了片刻。无数奇形怪状的妖兽从各个方向汇集到大厦来向开明兽和郑蔚报告搜索的结果趁着一片混乱之际周文悄悄地退开去身形突然消失以极快的度回到了陈诗诗地巢穴里。 陈诗诗注意到他凝重的脸色担心地问:“怎么了?他们现你了吗?” 周文摇摇头。他念动咒语施展换皮术。再次变成了赵鹏的模样。 “你的脸色不好……一定生了什么意外。能告诉我吗?也许我可以出出主意。” “木马计划失败了原子弹被开明兽和郑蔚得到了它们打算用它去炸平g城破除三十九朵金莲花。” 陈诗诗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太糟糕了。”她理解g城对周文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比着更坏的消息了。 “我必须阻止它们!” “干脆把原子弹引爆算了一了百了!” “这很困难它们的防备一定非常严密有可能藏在黄泉下的第一沙城里跟麒麟兽和白虎精在一起----它们虽然受了重伤。实力绝对不能小视。而且就算我找到了原子弹也不知道怎样引爆它。三十六位数字地密码。天知道给改成了什么我又不是神仙会掐算!”周文显得有些苦恼但是他立刻就冷静下来“不不能这么做如果在地下引爆的话绝对是一场空前的大灾难。妖怪族将面临惨重的伤亡这不是我的初衷必须保持一种灰色地平衡谁都不能占到绝对的上风!要想办法……” 周文陷入了沉思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诗诗痴痴地凝视着他的容颜----近在眼前。伸手就可以抚摸到----恨自己不够聪明不够强大。不能为他分担些什么。除了陪在他身边默默地注视着他不论道路荆棘或者泥泞心甘情愿为他歌唱当他的影子她还能做些什么呢?陈诗诗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忽然对前途充满了恐惧。 “别想这么多了……”陈诗诗用温暖地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梦魇一般喃喃说“我们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永远厮守在一起直到生命结束。别去管妖怪族和人类地争端让他们去打得天昏地暗也跟我们没关系……” 周文抬起头来微笑着摇了摇头他能够理解陈诗诗的心情但是他不能放弃。“我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就要坚定地走下去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退却诗诗你要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你不愿意可以离开我我不会怪你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愿意陪你到天涯海角吃再多的苦也不怕!”陈诗诗脑子里“轰”的一声响眼泪夺眶而出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心中焦急万分。 周文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我知道……谢谢你!”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一片安详之中听得见他的心跳感觉到他地体温陈诗诗渐渐平静下来。周文轻轻拍着她的背心视线落在了苏小灵的身上皱起眉头问:“苏小灵怎么样了?” “我已经解开了龟息咒给她服下长气丹应该没事的。你为什么对她这么看重?” 周文听出陈诗诗的口气里有几分好奇几分醋意他叹了口气解释说:“这是赵鹏最后地心愿我答应过要帮他达成。”他把赵鹏的经历简要说了几句忽然触动心事沉吟道:“我应该充分利用赵鹏地身份假装答应郑蔚回到g城去。军方拥有无线电引爆装置由于地壳的屏蔽效应信号不能传送到第二沙城但是开明兽和郑蔚想轰炸g城就一定要把原子弹运到地面上只要掌握好时机就能操纵原子弹在荒芜人迹的山区爆炸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g城也就保住了!” 周文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他开始觉得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陈诗诗虽然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但看到周文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也真心为他高兴。 “可是该怎样把苏小灵救出去呢?”这是一个大难题一旦行动失败郑蔚和开明兽觉不对劲就会把所有的气撒在她的身上。 陈诗诗怔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说:“这很难郑蔚一定会把她留下来牵制你的……而且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昏迷不醒除非背在身上带着她飞出第二沙城。” “求你先去汤山镇替我找到苏小灵让她的神志恢复清醒……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你一定要答应我……替我对她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毁了她的生活……如果一切能够重来那该有多好周文你说是不是这样的……”周文记起了赵鹏在生命最后一刻述说的忏悔他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说:“让她的神志恢复清醒?这未必是她真正想要的!” 陈诗诗努力开动着脑筋忽然灵光一闪兴奋地说道:“你尽管去做你的事苏小灵交给我就行了我来想办法!” 周文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拧拧她可爱的下巴说:“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你不要总是小看我好歹我也修炼了整整五百年。我可以暂时附着在苏小灵的身体里操纵她的**你用那个换皮术把她的外貌变成妖怪的模样这样不就能够混出第二沙城了嘛!” 周文吃惊地望着她称赞说:“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计划换皮术能够掩盖住她身上人类的气息。嗯原子弹不受控制突然爆炸开明兽和郑蔚一定措手不及到时候没人会注意到你你混杂在妖怪部队里逃到地面上伺机跟我会合这应该没什么问题!” 得到他的褒扬陈诗诗心中颇有几分得意她温柔地一笑俏脸像绽放的雪莲花楚楚动人。 第九集 第二章 激战 在距离g城东面一百里处有一座古镇当地人称之为甘芦镇。跟汤山镇不同甘芦镇没有保存完好的明清古建筑和江南私家园林附近的山水风光也乏善可陈不过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甘芦镇依旧保留了江南鱼米之乡的传统土地肥腴渔产丰富盛产稻谷和渔副产品主要满足g城和n市居民的日常生活需要。 这一天妖怪部队突然袭击了这座古镇。 它们掳走了大批的稻米和渔产品镇上的居民几乎被屠杀殆尽只有四十多人侥幸逃脱了性命。他们沿着铁路向西逃亡最后在巡逻军队的护送下进入了g城。 由于赵鹏事件的生军方对这些外来的人员的态度非常谨慎他们对甘芦镇的难民逐一进行隔离审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不过这是必要的在战争时期任何一点疏忽都将导致战略上的被动。 这次隔离审查的主要负责人是二团团长马濂和副团长窦方洲由法师团的李兵和慧真协助他们开展工作他们将严格执行西南军区副司令员黄椿寿的命令调查每一个进入g城的难民姓名成分学历工作政治面貌主要社会关系……事无巨细一律记录在案。 胡家康是第十九个进入审查室的。当坚固的铁门合拢起来他长长舒了口气向李兵打了个手势用一种生硬的口气说道:“我是周文我要立刻见张重庆和黄椿寿。” 李兵大吃一惊几乎要跳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五短身材皮肤黝黑一个典型的水乡农民跟周文或者赵鹏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马濂和窦方洲立刻紧张起来条件反射似地握住了腰间的手枪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僵了片刻。马濂先恢复过来向胡家康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说道:“你说自己是周文有什么证据吗?……你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不得不谨慎。” “那你们不要吃惊……”胡家康把手伸到头上拽住头用力往下一拉整个脸皮都被撕了下来就像脱下武侠小说里的人皮面具一样。露出了赵鹏的面孔。 马濂和窦方洲吃惊得合不拢嘴就算是变魔术也没这么神奇! 周文念动咒语蜕下赵鹏地人皮。浑身骨骼舒展开来高大强壮充满了男性的魄力。这次马窦二人认了出来的确是周文不久前他带领着侦察小分队深入妖怪族的巢穴重创敌人的脑带回了许多珍贵的情报。副司令员黄椿寿对他非常器重。 马濂激动地说:“好的我马上就向司令员报告!”他接通了黄椿寿地电话。后者得知了周文的到来命令马团长立刻把他带到市政府顿了一顿又加上一句:“还有李兵和慧真让他们一起过来!” 黄椿寿的命令得到了严格的执行。军用吉普车把他们载往市政府开得像飞一样快。一路上周文忧郁地注视着街景。心中感慨万千人类能不能化解迫在眉睫的危机呢?g城能不能平安地渡过这一场劫难呢?李兵和慧真时不时打量着周文满腹疑窦却什么都没有问----每一次分别后再相聚他们之间地隔膜就又深了一层现在他们已经分属于两个种族为各自不同的目标而奋斗。 吉普车开了大约三十分钟停在了市政府的门前。马濂停住了脚步一对全副武装的警卫员把他们三人迎了进去一直送到位于3号楼的主会议室里。 会议室里除了张重庆和黄椿寿外还有三张陌生面孔一个是穿戴整齐地军官神情严肃另外两个是修道的法师身穿不合时宜的道袍灰白眉面如婴儿自顾自闭目养神。周文暗暗吃了一惊他清楚地感应到威胁和压迫他们一定身怀道门地法宝而且是跟辟邪玉麈、乾坤表里图、天师剑、三十九朵金莲花同一级别的仙品! 李兵的反应更加强烈才踏进会议室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就迸射出万道金光他大吃一惊脱口叫道:“你们……你们是……” 黄椿寿站起身来介绍说:“这位是西6军事学院的教官6一搏上校木马计划就是由他拟定的。这两位……6教官你来介绍吧。” 6一搏四十岁不到高高瘦瘦军装笔挺一看就是精明能干的角色。他抬头看了周文一眼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只是轻描淡写地介绍说:“他们是阳明派的开山祖师。这一位是杨亭这一位是魏斯明他们顺利渡过了天劫是道门硕果仅存前辈高人。” 听到他的介绍那两位高人双双睁开了眼睛盯视着周文雪白地眉头紧锁在一起似乎深为之担忧。杨亭低声跟6一搏交谈了几句警告他吸血獠王非常危险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而魏斯明悄悄地把手伸进口袋中握住了一张威力巨大的符。 阳明派?道门有这样一个流派吗?周文暗暗警惕提醒自己要小心。他忍不住朝李兵望着一眼眼中流露出询问的神情。李兵微微摇了摇头他这个茅山道的传人也是第一次听说阳明派不过从杨亭和魏斯明的相貌来看他们地确已经达到了修道的最高境界离飞升只剩下一步之遥。不过这一步也是最艰难、最凶险地! “大家都坐下来吧。周文你在第二沙城里探听到什么消息?” “形势非常糟糕木马计划看来是彻底失败了!” 听到这句话6一搏双眉一掀似乎要反驳他但又强忍了下来。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他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平静地问:“何以见得呢?” 周文把开明兽和郑蔚的计划从头至尾说了一遍为了避免他们的怀疑。他没有省略掉任何一个细节从相柳带着他进入第二沙城开始一直到妖怪族派出一支快部队袭击了甘芦镇开明兽参照胡家康的模样施法改变他的模样伺机混入g城为止。这一段曲折的经历就像惊险电影充满了无数巧合和戏剧性地场景。 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了!每一个人都在思考着周文所说的话。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g城正面临着一场空前的大灾难人类的命运危在旦夕! 6一搏微笑着摇了摇头他自信满满地说:“我不认为妖怪能够破解三十六位长的密码这串密码是经过双重加密的。他们没有那种技术和水平----这么说吧如果允许无限次尝试用世界上最先进地计算机来破解大约需要一百年----而且一旦连续三次输入错误密码。那么原子弹将会立刻爆炸。” “你的意思是它们在虚张声势摆空城计?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周文顿时想起了张重庆对他的评价6一搏是高材生。纸上谈兵头头是道谁都辩不过他但是他有许多致命的弱点。他没有亲身经历过残酷的战争他只在计算机模拟地战场上取得过胜利他拟定木马计划完全是出于主观臆断他不了解妖怪族不明白这个种族究竟有多么危险……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个评价是多么的中肯。 张重庆有知人之明。他选中黄椿寿并且委以重任这就足够说明他的眼光了。 “嗤----我又不是它们肚子里的蛔虫!”6一搏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尽量用委婉的口气说道“也许那些妖怪《三国演义》看多了异想天开设计了什么所谓地妙计……谁知道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张司令黄司令。我们必须从最坏的情况来打算。” 周文的提议得到了他们地认可。黄椿寿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样应对?” 6一搏在肚子里哼了一声暗想:“这不是问道于盲嘛!一个根本就不懂得军事的外行是不是敌人的奸细还没有确认黄椿寿怎么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 周文思考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说:“把g城的居民全部撤往安全的后方军队也要尽快撤离集结到山区里这样的话即使原子弹在g城爆炸毁掉的也仅仅是一座空城。我地想法是乘妖怪把原子弹刚刚运到地面上的时候利用无线电引爆原子弹没有地壳的屏蔽作用这一点应该能够做到吧。” “如果我们的敌人能够破译密码那么它们当然也有办法修改无线电接受设备。” 周文耸耸肩说:“那就实在太糟糕了我们只好用最原始的办法了调集军队冲上去不惜一切代价把原子弹抢过来。” 6一搏没有再表自己地意见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张重庆和黄椿寿说道:“张司令黄司令下命令吧。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一定全力配合。” 张重庆揉着眉心问道:“是不是再开一次会跟几个军长通通气征求一下意见?” “时间上来不及了。”黄椿寿犹豫了一下婉转地说“妖怪族未必就真地控制了原子弹不过谨慎起见我觉得周文的看法还是有一定的道理。应该立即采取行动把逗留在g城的居民撤到后方军队向周围的山区集结准备迎接一场大规模的战斗。” “小6有什么意见?” “就从最坏的结果准备吧。”6一搏顿了顿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张司令黄司令我愿意和阳明派的两位高人一起到最前线去!” 三天以后g城已经变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空城。不过黄椿寿还是留了一手他命令二团和赵诗芬继续驻守在城市边缘远离市中心等候进一步的消息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张天师的遗法依然在起作用这座城市对妖怪族来说依旧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以g城为中心方圆三百里都处在军方的严密监控下他们不惜成本。在每一个制高点都安置了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交织成一张滴水不漏的侦察网妖怪族地任何行动都瞒不过人类的眼睛。r集团军、k集团军和m集团军最精锐的部队驻扎在g城附近随时准备向敌军动猛烈的进攻。在距离g城五十里的河塘镇里军方设立了一个隐秘的临时指挥所黄椿寿、6一搏、杨亭、魏斯明、李兵、慧真、周文、弓中卿等人汇集在一处焦急地等待着妖怪族采取行动。 没有人完全相信周文的话。他们所做地一切都是为了防范可能性几乎为零的意外。但是最微小的可能却残酷地变成了现实。这一天深夜月黑风高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先捕捉到妖怪族大规模的行动。 妖气冲天精锐倾巢而出开明兽、郑蔚率领着远古妖兽和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突然出现在废弃已久地汤山镇里。距离g城不到一百公里。它们立刻遭到了k集团军强有力的阻击在汤山镇和g城之间广阔的土地上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拉锯战。 光凭k集团军是无法阻止妖怪大军的进攻黄椿寿立刻调集姚献地r集团军和皇甫振南的m集团军向汤山镇方向运动从侧翼动进攻。与此同时。他命令空中侦察分队动用一切高科技的手段严密监视敌军地动向。 形势异常紧急。根据侦察分队的报告众多妖兽聚集在一颗银白色的炸弹周围。仿佛守护着十世单传的婴儿以极快的度地向g城方向推进。从形状来看那颗炸弹正是木马计划中没有爆炸的加强型原子弹! “糟糕!它们离g城太近了不到一百公里!”黄椿寿小声嘀咕了一句把头转向6一搏“无线引爆系统能正常工作吗?” “不行接收不到任何信号看来它们已经成功地拆毁了引爆装置。”6一搏的心情异常沉重。%小%说%网他开始动摇妖怪族并不像他想像中的那么愚昧难道它们之中隐藏了什么出类拔萃地人才?如果是真的那对于人类来说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果然如此!黄椿寿立刻接通了k集团军军长施剑平的电话命令炮兵师和导弹部队对敌军进行精确打击。消灭它们的有生力量但是从电话那头传来地消息令他大吃一惊:“司令员……我军后方刚刚遭到大批傀儡妖兽的偷袭。伤亡惨重炮兵师和导弹部队全军覆没远程火力已经落入了敌军地控制之中!” 黄椿寿一阵头晕几乎握不稳对讲机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竭力用镇定的声音问道:“到底有多少敌人?” “上千个傀儡妖兽!生力军!我军腹背受敌请求火力支援!” 话音未落“轰轰轰”几声巨响妖怪族已经操纵火炮和导弹向运动中的r集团军和m集团军动了数轮攻击。消息传到指挥所黄椿寿额头上汗水淋漓身体摇摇欲坠连忙扶住了沙盘。 6一搏深深体会到他所承受的压力善意地提醒说:“是不是调动后备军?” “没有用的!”黄椿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动大规模的空袭那么很有可能引原子弹爆炸正在浴血奋战的三个集团军将同归于尽如果继续常规作战上千个傀儡妖兽就像是人命收割机调集再多的军队也没有用只能拖延一点有限的时间!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消灭傀儡妖兽?” 杨亭和魏斯明对视了一眼摇摇头说:“分身术是古老而阴毒的法术制造出的傀儡妖兽度奇快破坏力惊人。而且据我所知这门法术根本就没办法破解即使把施法者杀死也不能消灭它们傀儡妖兽就将失去控制造成更大的灾难。” 黄椿寿脑子里灵光一闪急切地问道:“道门的法宝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杨亭犹豫了一下说:“可以试试看不过……未必能收到效果。” “你们都是精通法术的高人现在形势非常危急前方有我们的战士顶住那些傀儡妖兽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阻止住它们!”黄椿寿当机立断。打出了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牌“我会立刻通知法师团支援你们赵诗芬也会随后赶到的。” 只能如此了!6一搏自动请缨说:“我带上一个团一起去吧木马计划是我提出的现在这种局势我是不能逃避责任的!” 黄椿寿看了他一眼飞快地点了一下头。 一行人乘坐军用卡车直扑向k集团军后方阵地。进入战区以后空气里充满了血腥气味枪声炮声震耳欲聋遍地都是鲜血和残缺不全地尸体。周文和弓中卿表现得极其冷酷一脸的无动于衷。而其他人无不流露出恻隐和愤慨的神情。李兵冷眼旁观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非我族类……它们毕竟是不能信赖的!” 一队负伤的战士正从前线撤下来衣衫褴褛跌跌撞撞。连路都走不稳。他们看到军用卡车急忙奋不顾身地拦截下来为的一个少了一条左臂。血肉模糊他勉强向6一搏行了个军礼说道:“长我们是k集团军a师的战士有几个弟兄受了重伤急需送往后方医院能不能让车送一下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6一搏跳下车。看到那些肠穿肚烂缺胳膊少腿地战士心中像燃起了一把火。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离前线还有多远?” 那战士强忍着伤痛说:“不到五百米敌军的火力非常猛烈。长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非常危险!” “敌人是谁?看清楚没有?” “不知道……”那战士犹豫了一下。脸上流露出惭愧的神情他耷拉着脑袋说“我们看不见它们连影子都没现只能对着空气胡乱射击。二团碰巧打着了一个掉在战壕里怪里怪气的像缩小了地侏儒。” “那是傀儡妖兽!”6一搏在肚子里嘀咕了一句他回头向卡车挥挥手示意周文他们下来大声说:“离前线还有五百米我们步行过去吧把卡车让给伤员他们的伤势非常严重!” 众人跳下了车高高矮矮站在6一搏身后极目向前方眺望。硝烟弥漫不时有炮弹落下“轰----”一声巨响炸得泥土和石块到处乱飞。 那战士再次向6一搏敬了一个礼苦口婆心地说:“长不能再往前走了!” “前面还有部队吗?” “k集团军a师和b师还坚守在阵地上不过伤亡惨重没有援助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那战士眼神黯淡似乎对战友的命运十分悲观。 “你们赶紧去医院吧放心我们是黄司令员派来支援你们的那些该死地妖怪手上沾满了无辜的鲜血我们要它们血债血偿!” 那战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看周文他们他实在不明白这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怎么能抵抗神出鬼没地妖怪部队。不过这位神情严峻的上校并不是在开玩笑这一点他看得很清楚于是他再次行了个礼搀扶着重伤的同伴登上卡车关照司机把他们载往后方医院。 一路上他都在纳闷同时心里又怀着一丝侥幸希望奇迹能够生。 6一搏目送着卡车渐渐远去深深吸了口气他说:“战斗终于开始了我们的对手是傀儡妖兽它们就在前面等着我们。上吧!” 周文皱起了眉头伸手拦住他毫不客气地说:“上校同志你还是留在安全的地方吧那些傀儡妖兽的度出了你的想像你没必要冒险----事实上即使你去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处只会脱我们的后腿。” 6一搏推开了他地手臂沉着脸说:“是吗?我忘了告诉你了我父亲是全真道的旁支传人我深得他的真传区区傀儡妖兽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大言不惭!周文耸耸肩收回了手臂他是一片好心既然6一搏不领情就让这个所谓的全真道传人领教一下傀儡妖兽的厉害吧。他心里很清楚。自从那惊才艳艳地张瑞午兵解飞升以后人类的道术和法宝已经变成了鸡肋根本不能与远古妖兽相抗衡。唯一能对它们形成威胁地就是枪械和炮弹可是人类在这方面地优势也不可能保持很长时间。 妖怪族在不断学习和进化人类的命运岌岌可危! 越接近前线战况就越惨烈伤员不断撤下来。后备军奋不顾身地顶上去。k集团军的阵线在逐步瓦解数千个傀儡妖兽蜂拥而上枪声像爆豆一样密集每一颗子弹都无情地夺走一条生命。 人类的肉眼无法捕捉到它们的行动但对于周文来说。傀儡妖兽的动作跟常人无异他能够轻易看清它们的动作在密集地子弹之间从容穿梭施展控火术给予毁灭性的打击。跟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兵等人他们只能念动咒语。各显神通纷纷祭起道门的法宝和符竭尽全力阻击着看不见的敌人。 弓中卿有紫霞衣护身。专心致志施展隐身术和五毒咒雷霆一击消灭了十多个傀儡妖兽。李兵法力有限他依仗着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伤敌不易但自保不成问题。阁皂道地慧真就差劲多了阳平治都功印已经毁在周文的手里他失去了防身的法宝。只能伏在壕沟里用灵符和咒语医治受伤的战士。至于那个嘴上不肯服软的6一搏他早躲在掩体后面拾起一把冲锋枪对准敌军一阵乱扫。瞧他地举动根本就不像是道门的传人。 周文特别留意到阳明派的两个前辈高人。杨亭手里握着一块五雷镇妖牌魏斯明祭起五行旗这两件法宝经过三昧真火地煅烧威力无穷傀儡妖兽根本就近不了身在外围吱吱乱叫寻常的子弹也伤不到他们分毫。 k集团军渐渐稳住了阵脚集团军和m集团军也及时赶到了前线投入到激烈的战斗中去妖怪主力陷入了合围之中到处都是奋不顾身的人类战士它们守护着那颗加强型的原子弹泥足深陷进退两难。 开明兽和郑蔚骑虎难下它们在权衡利弊之后迅调整了战略集中起最精锐的兵力向g城方向进行突击。就在k集团军驻守的阵地上众多穷凶极恶的远古妖兽起了最猛烈地进攻像尖刀一样奋不顾身插进了军队的腹地。 形势变得非常微妙。妖怪部队强攻k集团军只要突破了他们的防线就能够顺利逼近g城投出原子弹然后它们趁乱潜入地下躲避辐射和冲击波等一切平复以后再占领g城着手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而在它们的外围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两个方向合围上来像一把巨大地钳子随时都可能把妖怪族夹得粉碎只要k集团军能顶住它们的猛攻歼灭敌军地主力部队并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从黄椿寿到施剑平、姚献、皇甫振南都不乐观万一妖怪部队引爆了原子弹那么正在苦苦激战中的三个集团军将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那才是军方最担心的事。 战斗终于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当开明兽、飞鼠郑蔚、相柳、述荡、骄虫、树鸟等远古妖兽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周文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了。他选择了最强劲的对手炼化了翼龙大丹的开明兽。 这是继麓宁城激战之后的第二次交手经过了又一段时间的修炼双方的实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周文额头上的九地十天镇魔印迅消退背后已经长出了第二对烈焰缠绕的翅膀而开明兽施展出无上神通将充沛的妖气注入到新炼成的法宝内一把形状怪异的弯月匕流光溢彩白气缭绕寒意充斥天地间黑黝黝的天空竟飘飘扬扬下起雪来。 “你的天师剑呢?没有找回来吗?” “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吧谁还耐烦去找!” “真可惜那是道门的六**宝之一传说是龙神的犄角所化威力可以跟我们妖怪族的至宝炼妖壶相媲美!”开明兽高高举起了弯月匕笔直地指向天空罄尽全力施展出“履霜冰至”的法术。周围的温度急下降到冰点霜冻向四面八方扩散来不及躲闪的人类战士在一瞬间被冻成冰柱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好厉害的寒气!周文暗暗吃了一惊他展开两对翅膀倏地飞到半空中身上火龙盘旋。有如太阳般明亮耀眼。但是他不敢贸然欺近身去开明兽地气势极盛没必要去捋其锋芒。狂风不竟日暴雨不终夕周文拿定了主意。在空中不断盘旋静静等待着它耗尽法力再动惊天动地的一击。 一静一动形势却变得更加危险。 人类和妖怪无不为之热血沸腾身不由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关注着这场关键性的对决。天地间的一切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郑蔚悄悄在身后打了个手势相柳看到信号。立刻护送着那颗加强型原子弹向g城方向迂回前进。它小心翼翼绕过开明兽和周文尽量不出任何声音蛮牛伏低了腰紧紧跟在它身后浑身的肌肉像小老鼠一样窜来窜去。它很紧张只要再向前走一段距离就能顺利突破人类地最后一道防线了。 城就在前方! 一阵异样的轻风迎面吹来夹杂着诱人的香气相柳立刻警惕起来。操纵着傀儡妖兽猛扑上去。一道耀眼的白光随之亮起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傀儡妖兽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吱吱乱叫着现出原形迅黑腐烂。化作飞腾地尘埃。 “隐身术!五毒咒!弓中卿!”相柳知道已经无法隐藏行踪了立刻大吼一声现出了原形。竟是一头九蛇身的巨大妖兽眼珠里迸射出森森红光张开血喷大口吐出一颗滴溜溜乱转的裂风珠风驰电掣般向弓中卿射去。 弓中卿正处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刻哪里挡得住相柳的全力一击周文见形势危急猛力扇动翅膀掀起冲天烈焰不顾一切向它冲去。几乎与此同时开明兽足踏祥云弯月匕划过一道优美地弧线狠狠刺向周文的腋下要害。 “救她?还是不救她?”周文心中升起了一种苍凉的味道两对硕大无朋地翅膀双双展开一扇再一扇纯青色的火焰凝聚成一条巨大的火龙盘旋飞舞朝开明兽猛扑过去尾巴摇摆堪堪挡住了相柳吐出的裂风珠。 “砰”的一声巨响裂风珠在烈焰的阻挡下停顿了一下挣脱束缚继续向前疾飞而去像炮弹一样砸在弓中卿的身上她娇弱的身体立刻倒飞出去在地上拖出一条惊心动魄地深沟再也爬不起来。好在有火龙挡了一下裂风珠没有挥出全部的威力弓中卿又有紫霞衣护身虽然狼狈却没有生命危险。 相柳只道她必死无疑并没有追击它念动咒语收回裂风珠护着那颗原子弹继续向前移动。6一搏暗叫不好操起冲锋枪就是一梭子子弹谁知相柳不慌不忙再次祭起裂风珠狂风呼啸凝聚成无形的大手把子弹刮得东倒西歪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周文分心两用终究是挡不住开明兽的全力一击。弯月匕穿透了火龙的大嘴出穿云裂帛地声响把它一剖为二寒光闪闪的利刃直插向他地心脏。缺少了天师剑周文只能伸出手爪一把握住弯月匕寒气顿时把他整条胳膊冻住鲜血迸流瞬息就凝结成鲜红的晶体。 开明兽大喜闷哼一声双手一齐用力弯月匕一寸寸向前推进。周文竭力扇动翅膀却无法驱散浓得化不开的寒气。他心中一凉暗想:“难道我竟然会死在这里吗?”更令他心寒的是杨亭和魏斯明身怀道门的法宝却冷冷地站在一旁观看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他们最希望自己跟开明兽两败俱伤伺机除掉两个心头大患。 人类呀真的是不可相信的! 李兵心中焦急万分一旦周文落败再没有人能挡住开明兽的弯月匕这场战斗人类就一败涂地了。眼看着阳明派的两个高人袖手旁观他实在按捺不住了偷偷念动咒语辟邪玉麈跃跃欲试散出耀眼的金光。 述荡察觉到李兵的异动急忙祭起金刚琢压制住辟邪玉麈的光芒。群妖被惊动了仿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片嘈杂向人类防线起了最后的冲击。双方陷入一片混战之中。 弯月匕已经刺进了他的身体火焰熄灭温度骤降皮肤肌肉血液内脏逐渐冻结起来周文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知道开明兽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我就这样死了吗?一定还有什么力量隐藏在我的身体里!我还能够进化变得更强大!……翅膀既然能长出第二对翅膀为什么不能长出第三对、第四对呢?” 周文把全部的意念集中到背上浑身剧烈颤抖着。“出来!快出来!给我力量!”在翅膀与背肌的连接处突然迸出一道红光直冲向漆黑一片的天际像黎明的号角像胜利的预言紧接着第三对翅膀挣脱了重重束缚在一团炙热的火焰中突了出来有力地扇动着。周围的温度急剧攀升无数火龙从周文的身体里钻出来争先恐后扑向开明兽但是还没近它的身就被森森寒气冻僵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汗凝结成冰珠一颗颗挂满了额头开明兽感觉到巨大的压力体内法力飞流逝它有些支持不住了。“你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还不去死!”它狠狠地吼叫了一声脸上肌肉不住抽搐把胸膛压在弯月匕的柄上呼哧呼哧向前推神情颇为狼狈。但是反抗的力量越来越大热浪迎面扑来匕不进反退一分一分缩了回来。 “呼”的一声响周文的背上又挣出了第四对烈焰缠绕的翅膀。开明兽承受不住重压寒气尽数消散大叫一声弯月匕断成数截它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头向大地栽去。坚硬的土地被砸出了一个大坑尘土飞扬深不见底。 周文浑身充满了力量就连头根都饱含着充沛的精力。但是这份力量并不能持久开明兽和弯月匕造成的伤势迅作他脸色大变翅膀接二连三收回体内额头上的九地十天镇魔印再次浮现整个身体像石头一样掉下去重重摔在了弓中卿的身边动弹不得。 最强的敌人终于倒下了相柳当机立断号令众多远古妖兽动新的一轮冲锋自己跳下深坑把开明兽救起。杨亭、魏斯明等道门的法师被傀儡妖兽缠住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簇拥着原子弹向前推进。无移时工夫k集团军的防线全面崩溃。 前方就是不设防的g城整个江南的龙穴! 战况像雪花一样传到了临时指挥所里黄椿寿收到了防线被突破的消息呆了几秒钟嘴里异常苦涩。他命令留守在g城的二团和赵诗芬即刻向汤山镇方向运动进行最后的阻击和抵抗同时r集团军和m集团军急回撤从两翼包抄夹击会合后衔尾狂追。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黄椿寿放下对讲机步履沉重地走出了指挥所。漆黑一片的天际不时闪过耀眼的光亮枪炮声震耳欲聋空气里充斥着硝烟的味道他遥望着寂静无声的群山如同在睡梦里一样安详心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等待人类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第九集 第三章 变异 杨亭竭力施展出五雷正法半空中闷雷阵阵恰巧将一个傀儡妖兽劈成焦炭。他稍稍松了口气向魏斯明望了一眼叫道:“动手吧不能再手下留情了!”魏斯明点点头正要使出压箱底的法术6一搏突然冲了上来朝他们飞快地摇摇手叫道:“情况有变先等一等!”他目不转睛盯着那颗渐渐远去的原子弹低声自语:“真够狡猾的!幸亏黄椿寿还留了一手……他什么都算到了真了不起!” 敬佩之余他心中不由升起了“既生亮何生瑜”的感喟。 6一搏立刻接通了黄椿寿向他报告了最新的现。黄椿寿沉默了良久苦涩地说:“看来g城是逃不过这一场劫难了要紧的是千万阻止部队进入g城。周文那边……你放手去干吧如果他顽抗的话不必手下留情!” “是!”6一搏简洁地答应了一声眼睛瞟向了瘫倒在地的周文和弓中卿。 最后的十几里路没有遭到任何军队的抵抗已经可以看见g城的轮廓了看来刚刚突破的是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胜利就在眼前伸手可及。东方渐渐白前方突然爆出了一团璀璨夺目的金光隐约可以看见三十九朵金莲上下翻腾朝它们疯狂地扑来。 太迟了!郑蔚异常兴奋他拍拍蛮牛的肩膀说道:“现在就看你的了把炸弹丢过去一定要落在g城的中心。”开明兽强撑起受伤的身躯念动咒语对它施展了一个“疾风术”蛮牛觉得浑身精力充沛轻轻巧巧地举起那颗巨大的原子弹。原地打了几个转越转越快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冲去猛然间大喝一声如同平地里炸起一个惊雷原子弹脱手飞出准确地投向了g城。 像流星掠过夜空。金莲花鞭长莫及赵诗芬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迅变小消失在影影绰绰的城市里。东方的第一缕晨曦照亮了天空g城传来了惊天动地地声响一切都结束了。江南的龙穴终于变成了一片废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挽救。赵诗芬长长叹了口气黯然挥别她守卫的城市卡车载着她和二团的战士向安全的后方飞驶去。 郑蔚脸上露出了一丝灿烂的笑容。爆炸过后。没有蘑菇云没有高温高压没有各种核反应产生的中子、射线、裂变碎片、冲击波、光辐射、早期核辐射、放射性沾染、电磁脉冲。什么都没有。那根本就不是一颗加强型原子弹连普通地重磅炸弹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一枚巨大的爆竹而已。 黄椿寿不知道6一搏不知道周文也不知道事实上木马计划是成功的!妖怪族在缴获了原子弹后把它运到位于冥府中心的第一沙城进行研究十二个小时以后。原子弹爆炸一瞬间把第一沙城摧毁什么都没留下。一同被毁灭的还有麒麟兽和白虎精它们在第一沙城里养伤结果成为了木马计划下最大地牺牲品。 妖怪族的领已经死了!但消息被封锁起来。除了郑蔚、开明兽、相柳等寥寥数人外绝大多数的妖怪都被蒙在鼓里。 周文扮演的赵鹏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无论是开明兽还是相柳都没能觉他的真实身份。但是他没能瞒过郑蔚他对他地行事作风实在是太熟悉了。联想到木马计划联想到周文和陈诗诗的关系郑蔚从开明兽的描述猜出了他甘冒奇险混进第二沙城探听消息出于某种原因杀死了狼牙。他们都非常冷静并没有急于杀死他给麒麟兽和白虎精报仇----这对妖怪族没有好处只会带来不必要地损失----而是决定利用周文来打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顺利占领江南的龙穴。 计划是这样的郑蔚、开明兽、相柳、药兽和蛮牛联手演了一出戏使得周文误以为原子弹落入了妖怪族手里它们准备把g城炸成一片废墟一瞬间消灭人类的军队打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然后以五斗鲜血为祭品施法召唤出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周文一定会接受它们的条件回到g城向黄椿寿报告导致他做出了错误地判断。 在某个深夜妖怪族动了佯攻。它们打造了一颗冒牌的原子弹外形上跟原来那颗差不多不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但威力不可同日而语。这无关紧要。当妖怪大军集中兵力顺利突破了人类的防线蛮牛把沉重的炸弹投向g城黄椿寿将被迫命令赵诗芬和军队及时撤出来----这就是郑蔚和开明兽苦苦等待地时机! 飞鼠郑蔚一声令下雷兽带领着全副武装的水妖族和无数山精鬼怪箭一般冲向了不设防地g城。 它们顺利进入了这座城市。一座空城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呜咽仿佛苍天在哭泣。 雷兽感觉到一种异样的灼热感像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扑过来冲进身体在心底燃烧。妖气在一瞬间收缩凝聚到一点针尖那么细小变得极其微弱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它的身体里却反而充满了力量每一条血管每一块肌肉每一寸肌肤狂暴猛烈无法控制! 是大剂量的射线强度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一千万倍被它们的身体完全吸收一点都没有剩下来! 雷兽丢掉了手里的枪械痛苦地跪倒在地它惊奇地看到自己蟠龙般刚劲有力的身体迅膨胀成一颗圆球五根利爪粘连伸长像章鱼的触手柔韧无骨满头散变得雪白脸上的肌肉一块块腐烂脱落露出了森森白骨。最原始的**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它渴望杀戮。渴望鲜血淋在身上沾满每一寸皮肤。那是多么动人的感觉呀! 雷兽缓缓地转过头现它的族人全都变得奇形怪状根本辨认不出原来的模样而那些山精鬼怪也一个个生了异变嗬嗬嘶吼着脸上流露出穷凶极恶的神态。它们地感觉是想同的。它们渴望鲜血渴望杀戮就像溺水的人渴望空气一样。 雷兽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它挥了挥触手带领一帮变异的同类向城门口爬去。恰好第二批妖怪部队在述荡的带领下渐渐逼近g城。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它们遭到了怪物的突然袭击。恶梦变成了现实那些怪物的身上洋溢着死亡地气息它们枪法异常精准。而且熟悉对手最脆弱的部位每一颗子弹都挥出最大的作用随着一片清脆的枪声响过。妖怪部队纷纷倒地。 述荡身受六处枪声它愤怒地仰天大吼着拼尽全力祭起了金刚琢一道白光亮起压过了初升的朝阳。但是出乎意料金刚琢在雷兽地头顶滴溜溜乱转似乎有所畏惧不敢砸下去。雷兽飞快地伸出一条触手。牢牢地缠住了金刚琢用力一挥触手划过一道死亡的弧线把述荡的脑壳砸得稀八烂。 曾经叱咤天地间的远古妖兽就这样死在自己的法宝之下。 众多变异地妖怪一拥而上展开了一场肉搏的屠杀。它们对古老的法术完全免疫。肢体更是强壮有力比普通妖怪要强大几十倍。在它们面前无论是远古妖兽还是山精鬼怪都脆弱得像婴儿一样不堪一击。肌肤被撕开腿脚生生拧断内脏掏出来脑浆迸流延续了数千年地生命就以一种异常惨烈的方式画上了一个句号。 鲜血流成了河浸透了大地。雷兽的**得到了满足它得意地挥动着触手“嘎嘎”乱叫着出一连串命令其它的同类纷纷拣起散落在血泊中的枪支和子弹拥护着它们的领袖朝g城而去。 妖怪族的主力随后赶到它们在一片血海中现了先头部队的残骸。郑蔚和开明兽狐疑不定不知道敌人是何方神圣。它们再次派出了一支小分队由树鸟带领潜入g城探听究竟。但是出乎意料它们同样一去不回没有任何消息。 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背后包抄距离越来越近。g城已经不再有三十九朵金莲地封锁但生的一切令郑蔚和开明兽硬是不敢冒险它们只好改变原先的计划放弃g城率领主力部队从侧翼突围迂回逃往汤山镇。这一路上它们遭到了人类军队的猛烈攻击狼狈不堪好在开明兽指挥若定充分挥出傀儡妖兽的机动性从夹缝里杀出一条血路强攻下汤山镇通过地道回到了第二沙城。 郑蔚和开明兽始终没有弄明白g城究竟生了什么? 一切都是骗局!6一搏在最关键地时候认出了那颗假冒的原子弹。妖怪族真地不乏能工巧匠竟然能把原子弹仿造得那么逼真所有在场的指挥员都没有现破绽只有他注意到了。是编号那颗加强型原子弹的弹壳上用红色的染料写着bu235cx457按照军方习惯所有的字符都是由左右两部分拼起来的就好像正中有一条竖白线而妖怪族簇拥的那颗原子弹却缺少这样一个细节。那是假冒的真的已经在地底爆炸了! 妖怪族的计划终于真相大白了周文是帮凶是间谍是最关键的一招棋子他故意把虚假的消息带到g城迫使人类自毁长城放弃三十九朵金莲保护下的g城。人算不如天算张天师留下的遗法并不能守卫住这座古老的城市。 但是黄椿寿留了一手作为一个高明的军事指挥家他拟定了两个作战方案。 g城有三十九朵金莲守护无论从空中或者地下妖怪族都不可能踏过雷池一步它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来到地面上在近距离把原子弹投向g城。黄椿寿把三个集团军分布在方圆三百里的地域里防御重心放在汤山镇、甘芦镇、凤凰山和葫芦口他估计敌军将在这四个地方选择其一动进攻打开一条通往g城的道路。但是他不能确定只能分散兵力构建防线。 妖怪族选择了汤山镇结果遭遇到k集团军的顽强阻击。 战前的总动员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尽管在局部地区的兵力优势不大但几乎所有地战士都抱着这样一种信念浴血奋战那就是不惜牺牲一定要把敌人歼灭在g城之外。 只有极少数高层的指挥员才知道黄椿寿已经果断地放弃了g城----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也是在一次秘密军事会议上达成的一致意见。 这次作战目的并不是保卫这座古老的城市而是在局部地区打一场消耗战。尽一切可能消灭妖怪族的有生力量。事实上黄椿寿并没有投入所有地兵力狙击敌军。与其把它们逼得走投无路在战场上引爆原子弹造成同归于尽的局面不如网开一面。换句话说g城只是一个诱饵。即使它被原子弹炸成一片废墟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在未来的战斗中军方能占据主动。 g城被原子弹炸一次和炸十次没有什么分别黄椿寿决定在必要的时候再次动用核武器把江南地龙穴连同妖怪族一起炸成灰烬。这样的话。军方不用背负起率先动用核武器的罪名有利于舆论宣传内心的愧疚也可以轻很多。一路看小说网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周文带来的情报完全准确地基础上。如果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妖怪族根本就没有原子弹周文是它们的间谍用虚假地核威胁迫使军方放弃g城----黄椿寿也考虑到这一点他拟定了一个后备的作战方案。 军方大规模撤离g城以前在城市中心的土壤里埋下了大量放射性物质释放出短距辐射粒子强烈的射线。经过严密的计算和论证辐射的强度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一千万倍并且随着距离的增加迅减弱。辐射大致覆盖了g城百分之九十地地域到城市的边缘强度已经削弱到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百分之一。完全无害。 事实证明这一举措完全必要妖怪族最终没能顺利进入g城。占领江南的龙穴。 但人算不如天算无论是黄椿寿还是郑蔚或者开明兽他们处在战局中都不能完全把握住全局。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情报上的时间差g城本来是可以保住地辐射引起的一切后果也可以避免。历史地车轮悄悄地改变行程朝着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向滚动每一个人都在推波助澜直接过着间接地影响着历史。 黄椿寿对6一搏最后下达的命令是:“你放手去干吧如果他顽抗的话不必手下留情!”他终于决定消灭周文不再倚靠他的力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它们最终是靠不住的! 望着重伤倒地的周文和弓中卿6一搏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对杨亭和魏斯明做了一个手势说:“他骗了我们根本就没有原子弹他是妖怪族的间谍动手吧!” 杨亭在魏斯明的背上飞快地画了一道灵符嘴里念念有词突然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了上去整个人顿时委顿下来。魏斯明却仿佛得到了他的法力精神百倍他把手伸进怀中低声念动咒语轻轻往外一撒只听得一声响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光芒冲天而起一座熠熠生辉的琉璃宝塔祭在了半空中。 “什么声音?真吵!”弓中卿悠悠睁开了眼睛现自己躺在周文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感到一场安详。 “它们被打退了吗?你的城市是不是完好无损?” “没有没能挡住它们不过还好g城还在。”周文的声音里有一丝伤感道门六**宝之的七宝琉璃塔悬在他头顶但他毫不在乎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面临这样的结局只是没想到历尽千辛万苦竟然还是中了郑蔚和开明兽的圈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妖孽镇压在七宝琉璃塔中永世不得翻身!”魏斯明念完了最后一句咒语。浑身上下金光闪耀像得道的神仙一般威风凛凛。他把手一挥七宝琉璃塔缓缓旋转“嗖”的一声把周文和弓中卿吸了进去。魏斯明收回法宝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顿时感到一阵轻松。 妖怪族收拾残兵退回第二沙城周文这个心腹大患也被收入了七宝琉璃塔中。战斗暂告一段落但还有无数善后工作要做。k集团军、r集团军、m集团军接到命令分别在河塘镇、汤山镇和甘芦镇集结休整等候进一步的命令。 黄椿寿不敢轻心大意一方面要防备妖怪族的再次进攻。另一方面要调查清楚g城究竟生了什么。他原以为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一千万倍射线能够轻易杀死妖怪但事实并不那么简单在城门外现了无数妖怪族地尸体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究竟是什么东西杀死了它们呢?答案就隐藏在g城。 黄椿寿派遣了一支精锐的小分队进入g城。等了半个小时对讲机里传来了惊叫声“妖怪……异形……”声音突然中断。就像电视广播被不可抗拒的外力掐断从此再没有响起过。 “是妖怪族的余孽吗?” “不像。”黄椿寿反复听着对讲机里传来的那一句话深深皱起了眉头。 “妖怪……异形……” “妖怪……异形……” “妖怪……异形……” 单调枯燥的一句话在指挥所里回荡着让人的心里有些毛。 “你注意到没有声音中断得非常快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而且他们用了一个不常见地词。异形……”黄椿寿似乎想到了什么吩咐警卫员“帮我去找几本电影美国片中文翻译成《异形》。我记得总共有三部。” “司令员你想到了什么?” “我还不能确定……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对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有现吗?” “没有。” “看来它们不是妖怪或者说不再是妖怪了……” 6一搏细细品味着黄椿寿的话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浓了。 “军方曾经捕获了一头妖兽蛮蛮在g城的地下研究所进行一系列地研究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寻找妖怪族的弱点。你一定看过相关的报告吧。” “是的不过后来蛮蛮好像从研究所里逃脱了。” “当时正对蛮蛮进行一次辐射试验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十万倍地射线造成了非常可怕的后果。简单地说蛮蛮在辐射下产生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变异获得了极其强大地力量----在一瞬间挣脱十二道坚硬的合金锁高压电流也不能把它击昏----同时变得狂躁嗜血渴望杀戮。单纯的杀戮不是因为肚子饿需要食物。” “你的意思是……g城……” “有这种可能不过还需要进一步证实。不过这次是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一千万倍的射线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暂时还不清楚。唉我有些后悔……” “当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冒险。不采取必要的行动情况就更糟糕了!”6一搏察觉到黄椿寿地失落善意地安慰他。 说话间工夫警卫员找来了《异形》的片子黄椿寿有些诧异问:“这么快你从哪里搞来的?” 那警卫员不好意思地说:“镇上有一家音像店专卖盗版的vnetbsp;“盗版地?有没有给钱?” “给了很便宜才三十块钱。开始老板还不肯要我硬塞给他的。” 6一搏把片子放进电脑光驱里熟练地点开程序用级解霸开始观看。当《异形》放到某一段落黄椿寿指着屏幕说:“就是这里看到了吗?” 外星异形张开嘴倏地吐出舌头像变色龙捕捉昆虫一样穿透了一个宇航员地心脏。 6一搏反复播放着他指出的片断心里渐渐升起一股寒意。“妖怪……异形……”他开始理解那个恐惧的声音意味着什么。 “跟蛮蛮的变化一样它们没有死。而是生了变异。”黄椿寿长长叹了口气用手揉着眉心继续说下去“周文曾经说过大剂量的射线能够促使妖怪变异溃烂最终导致死亡。看来他欺骗了我们或者是隐瞒了部分的真相。我们对变异的后果所知很少……也许我们应该把周文和弓中卿放出来他们亲眼目睹了蛮蛮地死亡应该能提供更多的情报。” “纵虎容易缚虎难!恐怕周文是永远都不会相信我们了……” “是啊你说。我们是不是……决策上有些失误?” “谁又能把方方面面都计算到呢?”6一搏的声音透露着苦涩“就像木马计划我原本以为是完美无缺的没想到……还好没有酿成大祸。” “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想了妥善解决眼前的危机才是最重要的。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采取怎样地行动?” “……先弄清楚敌人的情况吧。” “嗯……”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警卫员一头撞了进来大声报告:“司令员我军遭到了……怪物的袭击。” “怪物?是什么怪物?”黄椿寿腾地站了起来。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像……”那警卫员一指电脑屏幕“电影里地异形!” “终于来了!没想到它们竟然主动攻击!”黄椿寿匆匆地赶出了指挥所来到阵地前沿。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k集团军的战士不断倒地身亡预备队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不久前惨烈的一幕似乎在重演。黄椿寿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从军长施剑平的手里接过望远镜凑到眼前观察了一阵。整个人都怔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 “像一团长着触手的……软体动物动作非常迅子弹也不能造成多大的伤害……必须找到它们地要害才行。它们竟然会使用枪械同时控制七八支枪枪法非常精准。实在太惊人了!”6一搏一边观察着敌人的行动一边喃喃自语。这是他作为一个军事教官的习惯。 黄椿寿不想听这些冷静的分析。他别过头去问施剑平:“战况怎么样?” “进攻非常猛烈我军的防线已经后撤了三百米……司令员伤亡太大恐怕是顶不住了!” “不行一定要顶住后方医院就在我们身后上次战斗里负伤的伤员全在那里!” “我知道我会坚守到最后一兵一卒的。”施剑平的声音里有一种悲凉地味道。 杀戮的本性驱使雷兽向人类动进攻满足自己的**但是它并没有丧失理智事实上它变得比以往更加狡猾。人类兵力的分布并不平均k集团军驻守在河塘镇r集团军驻守在汤山镇m集团军驻守在甘芦镇其中k集团军刚刚经历了一场消耗战兵力损耗极其巨大而且后方医院就建在河塘镇上真正可投入战斗的部队并不多。 雷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河塘镇势如破竹k集团军地抵抗就像薄薄的几张纸一捅就破。不过鲜血和杀戮并不是它们唯一地目的它们更主要的目标是人类的后方医院自去催一催?”施剑平看形势越来越危急用委婉的说法劝黄椿寿立刻离开河塘镇。 黄椿寿没有直接答复他他沉吟了片刻对6一搏下命令:“通知法师团还有阳明派的两位法师以最快的度赶到前线争取时间让伤员撤离。” 6一搏答应了一声立刻驱车赶往后方医院。在医院旁边的一座教堂里李兵、赵诗芬、慧真、杨亭、魏斯明等人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七宝琉璃塔这件道门的法宝里囚禁着周文和弓中卿一个是狠天狠地的吸血獠王一个是法术高强的远古妖兽该怎样才能把它们彻底消灭呢?即使是顺利渡过了天劫道门硕果仅存的两位前辈高人也不知道七宝琉璃塔能够把它们困多久。 6一搏放重脚步。故意咳嗽了一声说:“很抱歉地打断你们河塘镇正受到一群妖怪的攻击形势非常危急……” 魏斯明收起七宝琉璃塔随口问了一句:“飞鼠和开明兽还不死心吗?” “不是它们是一群变异的妖怪。” “变异地妖怪?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先上车吧路上再说。黄司令和施军长正等着我们呢。” 在一片马达的轰鸣声中6一搏把生在g城的意外简单地说了一遍。这些法师中反应最强烈的是李兵他深深了解射线会给妖怪们带来怎样惊人的变化。黄椿寿事先并没有跟他商量这让李兵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感到自己只是一件对付妖怪的武器。游离于决策层之外。 当他们赶到前线时k集团军的防线又向后退了二百米战士们伤亡惨重已经濒临弹尽粮绝地绝境。李兵倒抽一口冷气立刻念动咒语。祭起辟邪玉麈向一个面目狰狞的羊头怪物打去。金光四散雷声轰鸣。法宝显现出无穷无尽的威力谁知那羊头怪把嘴一张一根形同触手的舌头倏地窜了出来重重砸在玉麈的柄上“当”地一声响出金属碰撞的声音辟邪玉麈倒飞回去重重插在了坚实的泥土里。直至没柄。 李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门六**宝之一的辟邪玉麈竟然不能伤它们分毫那还有什么法术能够制服这些变异地妖怪?意外!一定是意外!李兵迅调匀了气息嘴里喃喃念着咒语使出压箱底的法术----辟邪天殇阵。猛地圆瞪双目把玉麈一挥。麈尾噗地散开来无限延伸纤细近乎透明织成一张纵横交错的大网五彩光芒此隐彼现暗藏杀机。 慧真大开眼界李兵不愧是茅山道最出色地传人他竟然把天殇阵和辟邪玉麈融合在一起创出一门全新的法术前人所未想实在了不起。就连阳明派那两个心比天高的高人也不禁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今后道门复兴的希望就全看年轻一辈了。 但是任你多出色的法术对那些变异的妖怪来说就像隔靴搔痒根本收不到预期的效果。天雷接二连三地当头劈下羊头怪竟然迟钝得有些木讷一步一步逼近操纵着冲锋枪四处扫射每一颗子弹都准确地命中目标夺走了年轻而充满活力的生命。战士们地反击显得苍白无力子弹命中它的身体打出一个血窟窿羊头怪只是踉跄一下随即站稳了深深吸上一口气伤口慢慢愈合弹片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挤出来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这是一群会再生的怪物我们不是它们的对手!李兵绝望地望了黄椿寿一眼大声说:“黄司令不成快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6一搏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冲着魏斯明大叫:“再试试七宝琉璃塔!不能让它们占领后方医院!” 杨亭低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青莲为鞘金莲为刃金莲现世之日即为天下大乱之时!这是道门地大劫呀谁都逃避不了……”他再次念动咒语把残余的法力倾注到魏斯明体内魏斯明拼尽全力祭起了道门六宝中排名第一地七宝琉璃塔光芒流转熠熠生辉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二人法力不济已经不能挥出十二成的威力。 正在此时赵诗芬快步赶上双手十指相对轻叱一声:“疾!”三十九朵金莲花突然从她体内跃出组成一座莲台把七宝琉璃塔稳稳托起两件法宝交相辉映迸射出一道耀眼夺目的金光直指向挺着个大肚子的雷兽。它是敌人的领只要打倒了它群龙无敌军就会一哄而散解除河塘镇的危机。说到底它们只是一群没有组织性纪律性的野兽。 雷兽在一片金光中慢慢挺直了身体仰天厉啸一声似乎在哀怨在泄它的十指以一种惊人的度伸长着形同深海八爪怪的触手表面布满了脓包和粘液散出难闻的腥臭。“不好!”赵诗芬急忙收回三十九朵金莲脸色刷地变得苍白而杨亭和魏斯明还没有反应过来雷兽就用触手层层叠叠裹住七宝琉璃塔一丝金光也透不出来硬生生拉到了自己身边。 魏斯明急忙念动咒语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接连指了好几下喝道:“疾!疾!”试图收回心爱的法宝但雷兽的力量是何等之大七宝琉璃塔竭力挣扎却被它越缠跃紧。三番五次争夺后雷兽觉了是这一小撮人类法师在作怪把嘴一张舌头窜了出来向魏斯明当胸捅去。 慧真眼明手快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把魏斯明扑倒在地。那条粗糙坚韧的舌头狠狠扎进了碎石中又倏地缩了回去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还微微冒着热气。 变异的妖怪仿佛受到了鼓励不顾枪林弹雨全线压进疯狂地屠杀着弱小的人类。“我们撤!”施剑平终于下达了命令和6一搏一左一右架起黄椿寿就往后跑去。李兵等人也支撑不住紧紧跟随在他们身后。战士们且战且退不一刻防线就全面崩溃了。 第九集 第四章 半妖 雷兽率领众多变异的妖怪回到g城。它们这次行动的收获着实不小不但击溃了k集团军而且从河塘镇的后方医院里捋走了几十名医生和护士全部是年轻健康的女性。她们被关押在赵鹏曾经待过的临时监狱里囚禁在铁栅栏后面惴惴不安地揣测着未知的命运。 她们永远也想不到命运之神竟会对她们如此残酷! 在之后的几天里她们被轮流带出监狱与众多变异的妖怪交媾直到折磨致死或者出现了明显的妊娠现象为之两者必居其一。很明显这不是单纯地泄兽欲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繁殖后代。动物的本能促使它们这样做没有什么比让自己的基因遗传下去更重要了。 怀孕以后她们受到了比较优越的待遇有单独的房间休息饮食也从冷水剩饭变成了牛奶和鱼肉----这些营养品都是从邻近城镇里抢来的----不过它们一向生吞活剥从来不懂得用火烹饪这些年轻的人类母亲只好自己动手四处寻找火柴和木片艰难地维持生命。 人的求生力量非常巨大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她们依然苦苦生存下去。 孕期长短不一最短的二十四个小时最长的三个星期平均十天左右胎儿育非常迅远远过人类。她们在剧烈的阵痛中产下了无数诡异的后代幼儿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包着一层坚韧的胎衣用锋利的剪刀剖开来一个个外貌千奇百怪的小生命就来到了冰冷的人间。没有啼哭没有犹豫用强壮的四肢站立起来在饥饿地驱使下吃掉自己的孱弱的兄弟。甚至是自己的母亲。 它们不是妖怪也完全不同于人类残忍冷酷生命力极其旺盛它们是人类与妖怪产下的混血儿是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杂种! 就像小鸡刚刚孵出来就能独立生活一样。这些混血儿不论是雄性还是雌性都不需要谁来教它们怎样做杀戮和掳掠的本能已经渗透进血脉里在短短地几天内。它们就学会了一切战斗的技巧懂得如何充分挥身体上的优势用最简洁的方式夺走敌人的性命。这是无庸置疑地它们继承了父母血脉中最优秀的部分以惊人的度成长为残忍的战士。变成父辈们手中最得力的武器。 有了这么多绝对忠诚地生力军雷兽更是如鱼得水它带领部队向邻近的城镇动进攻。隔三岔五掳走大量的食物和女人酿成了无数人间惨剧。在遭受了一连串地挫败后黄椿寿被迫采取非常措施坚壁清野以g城为中心方圆三百里的范围内形成了一个无人的真空区用重型轰炸机和火炮把敌军压制在一个有限的区域内。但是黄椿寿始终拿不定主意他不敢贸然轰炸g城。因为城里有数百名无辜的人类全部是女性。他不敢想像究竟有什么事情生在她们身上。 有关g城的消息遭到了最严密的封锁。 雷兽立刻改变了策略它借用以往的经验命令部下把食物女人枪械弹药等资源转移到安全地地下躲避人类的轰炸。结果它们意外地现了位于第一人民医院下方的地下研究所。还有四通八达的地道和防空洞雷兽喜出望外。它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了一个完善的秘密基地。 人类已经有了足够地警惕严密防范加倍难以得手在这种情况下雷兽开始把目标转向妖怪族。它们抛弃了自己的同类无情地把它们遗弃在充满辐射地人类城市里。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雷兽在经过精心准备后率领部队长途跋涉袭击了驻留在凤凰山区的一个妖怪族小分队。它们杀死了所有的胆敢反抗的妖怪掳走补给和弹药押着十来个顺从听话的俘虏回到g城。频繁的交媾和繁殖进一步为它们引入了新鲜的血液妖怪族的没有经过变异的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g城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兴旺起来。群交**杂交……那是一段非常混乱的时期大量的混血儿呱呱坠地以几何级数增长没有人说得清自己的血脉来源它们优胜劣汰在短时间内育成熟四处杀戮掳掠然后成为新一代的父亲和母亲把自己的基因遗传下去。短短的几个月里g城的常驻兵力就过了五万展壮大成为一支极具破坏力、不可忽略的新兴力量。 就如同人类社会的展一样随之而来就出现了私有制和社会阶层的分化。受到射线干扰生变异的妖怪不再参与到烧杀掳掠之类的“粗活”中它们盘踞在地下拥有自己的私人部属享有优先挑选战利品的权力不劳而获过着舒适的生活;它们的直接或者间接的后代承担其保卫这座城市的责任像工蜂一样终日忙碌洗劫周围的城镇向人类和妖怪族动进攻四处掳掠把食物奴隶以及各种奢侈品搬回g城。 一个全新的种族就这样兴旺起来逐渐形成了具有自身鲜明特点的社会。 后世的史书是这样记载这个新兴种族的由来的: 人类并不是地球上唯一拥有智慧的生物。 早在古猿还没有进化成*人类的洪荒时期妖怪族一度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它们拥有强壮的身躯和高深的法术会思考会学习有丰富的感情。它们虽然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却努力与周围的环境保持一种和谐。 妖怪族也分很多派系其中最神秘的要数林泉派它们的领是一头法力高强的麒麟兽也是群妖中的王者。它们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吸取日月精华洁身自好绝不涉足世间的纷争。除了林泉派外以终南山白虎精为的少壮派也是群妖中势力较大的一支。它们热衷于修炼和较量苍茫大地就是它们地演武场。另外还有蓐收神统治下的水妖族控制着江河湖泊是水里的霸主榕树神统治下的树妖族繁衍生息遍布整个大6。 不过说到底。妖怪族终究是一个松散的集体它们从不干涉彼此的生活方式林泉派也好少壮派也好水妖族也好。树妖族也好谁都没有野心把妖怪族统一起来。换句话说它们尊重彼此的存在。 但是人类地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在妖怪看来这个种族贪婪、自私、短视就像一颗毒瘤。毁灭了森林河流草原湖泊把它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变成了废墟和地狱。人类是不能被饶恕的他们不配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下去!终于有一天。普天下所有的妖怪联合起来向人类动了一场战争! 为了生存和展两个种族义无反顾在涿鹿展开了三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彼此死伤无数。江西龙虎山天师府第十九代天师张瑞午有感于道消魔长人心不古不惜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施法立下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将所有法力高强地妖魔鬼怪封印在黄泉之下。一路看小说网为人类赢得了整整一千年的安宁。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人类设计造物主对所有的生命都是公平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逆天而行困在黄泉下的妖怪迟早会逃脱出来并且时间拖得越久灾难就越大。一千年后群妖终于挣脱了强加在身上地羁梏。冲破了一切阻碍重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它们再次向人类动了一场延续的战争。要夺回失去已久、千疮百孔地家园。 争夺的焦点集中在g城那里是江南龙穴所在的地方。对于妖怪族来说只要占领了g城那就意味着人类的末日已经不远了而对于人类来说他们愿意用血和生命来守卫这座历史悠久的美丽古城。 双方在g城以北的广大区域展开了一场艰难的拉据战。 在若干次短兵相接后妖怪族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经过整整一千年的展和进步人类已经不再是唾手可得地食物了他们团结、坚强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在这些武器面前力量、度、强横的身躯、高深的法术……这些妖怪族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已经落伍了。它们落后了一千年! 于是在飞鼠郑蔚和开明兽的大力倡导下妖怪族渐渐扭转了陈旧地思维停止盲目的进攻开始学习人类地科技和文化以一种异乎寻常的度进化。抛弃旧观念接受新事物尽管这很艰难但即使是最低级最愚笨的山精鬼怪也在努力它们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进步那么等待它们的命运就将是被淘汰。妖怪族的词典上是没有“弱者”和“怜悯”这两个字眼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和妖怪之间的这场战争渐渐演变成局部地区的常规战。整个江南地区都被战火席卷展了几千年的物质文明毁于一旦然后在钢筋和混凝土的废墟里人类又顽强地着手重建自己的家园…… 为了把妖怪族一举歼灭人类秘密拟定了一个愚蠢的木马计划结果在飞鼠郑蔚和开明兽的巧妙安排下妖怪族将计就计分散敌军的兵力从汤山镇出像利箭一样直扑城。 在一个寒冷的黎明g城终于沦陷了。 这是妖怪族的胜利!雷兽率领着水妖族最先踏上了g城的土地接着是山精鬼怪之类法力有限的妖怪它们在这座城市里奔跑欢呼嗷嗷大叫着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但是它们全都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人类留下的最后打击! 人类撤离g城的时候在地表浅层的土壤里埋下了大量放射性物质所有接触到辐射的妖怪都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它们变得残忍而凶暴丧失了理智疯狂地攻击着自己的同类鲜血浸渍了大地残缺的肢体散落各处。 还没来得及进入g城的妖怪察觉到异变的生立刻退回了茂密的森林。它们在经过犹豫和观察后终于放弃了占领g城地计划把变异的同伴遗弃在这个人类的城市里拒绝再接纳它们。 辐射无处不在它们的身体变得连自己都无法辨认愤怒、痛恨、绝望的情绪四处蔓延但是每一个妖怪都顽强地活了下来。并且变得比以往更强大。它们以g城为根据地不分敌我疯狂地掠夺着周围的城镇把人类和妖怪变成它们的奴隶、食物和泄**地对象。 这些变异的妖怪就像病毒一样拼命地交媾繁殖大量混血儿在g城呱呱坠地他们继承了父母血脉中最优秀的部分。以惊人的度成长为残忍的战士。随着时间地推移这个新兴的种族越来越显现出强大的破坏力他们被统称为半妖人他们是人类和妖怪族共同的恶梦! 记录这段历史的是一个睿智而优秀地半妖人领袖他的名字叫做迪迪。不过迪迪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史家。出于某种原因他没有做到客观地实录。他隐没了某些重要地角色比如说周文。弓中卿还有陈诗诗。那是笼罩在他心头的一片阴影。 周文和弓中卿的出现完全是一个意外。 雷兽从魏斯明手里抢到了七宝琉璃塔它知道这是一件威力巨大的道门法宝如果能为自己所用的话将如虎添翼极大增加自身的实力。但是辐射和变异给了它特殊的力量也夺走了许多东西雷兽体内完全感应不到妖气的存在。它不能使用妖怪族引以为豪地法术七宝琉璃塔对它来说毫无用处。入宝山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雷兽不愿放弃日以继夜研究着这件法宝希望能现其中的秘密。 琉璃铸成的塔身。七彩光芒流转通体精美绝伦。一尘不染根本就不像是凡间的物品。雷兽用三四条触手抚摸把玩着赞叹不已它一忽而颠来倒去一忽而随意挥动但在它手里七宝琉璃塔就像死物一样毫无声息跟普通地古玩没什么两样。 雷兽叹了口气把它放在茶几上慢慢进入了梦乡。 小睡了几个钟头雷兽突然被一阵心悸惊醒它急忙睁开眼睛现七宝琉璃塔笼罩在一层妖异的红光里----不是血地殷红不是胭脂的正红不是宝石的艳红也不是朱砂的赤红而是绯红像浓得化不开的霞光明媚而刺眼。塔身微微颤抖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挣扎试图摆脱束缚和囚禁。突然间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道光芒此隐彼现流转不定一股浩然正气冲天而起又从九霄云外倒冲下来把来自内部的反抗强行压了下去。 雷兽心中一动究竟是什么东西被困在七宝琉璃塔里?如果能把它收服的话倒不失为一个得力的部下。它用触手把琉璃塔卷了起来在特制的钢门上用力敲了几下“砰砰”巨响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一个狗头怪好奇地走近来含含糊糊问了一句:“大人有什么事吗?” “没事别大惊小怪我在研究东西!” 那狗头怪缩了回去继续倒头大睡它决定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不去理会惹烦了雷兽大人是绝没有好下场的。 连着好几个礼拜雷兽歇息的房间里都传出“乒乒乓乓”的异响有时一会儿就停息了有时要持续好几个钟头大伙儿一开始觉得很烦心渐渐就习惯了如果在睡梦里听不到特别的动静反而辗转反侧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 一无所获雷兽终于失去了耐心用非常粗暴的方式对待七宝琉璃塔砸敲扯拧扭啃用尽全身的解数还是不能打破它。被困在塔里的生命似乎感应到它的协助猛烈挣扎着不到筋疲力尽决不罢休。十六k文学网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力量越来越大反抗越来越激烈尽管每次都被七宝琉璃塔压制下去但是雷兽清楚这样的情形不会持续很久了。 终于有一天雷兽在例行公事般敲敲砸砸的时候七宝琉璃塔出“咯”的一声轻响。嵌在塔顶的金刚珠裂开了一道细缝歪歪扭扭迅往下延伸一直到琉璃塔的基座。停了片刻它突然从中裂成了两半一道绯红的光芒迫不及待地冲出来两道人影滚落在雷兽地脚下喘息不定。似乎已经耗尽了毕生的精力。 雷兽顾不上收拾毁坏的七宝琉璃塔急忙低头看去只见两个从未见过的妖怪瘫倒在地上连转动一下手爪都异常困难。一个是身形高大的妖兽肌肉遒劲。像生铁铸成棱角分明遍体披满了鲜红的甲胄背刺从脊梁一直延伸到三角形的尾巴上利爪似钢刃。一双眼眸闪烁着绯红地光芒裂开血喷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另一个是一头淡紫色的兔子眼珠像对朱红的宝石神情显得有些呆滞似乎还没有从剧烈的震荡中恢复过来。 那是周文和弓中卿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从七宝琉璃塔中挣脱出来重新呼吸到新鲜地空气让整个身心接触到厚实的大地。一段不堪回的经历。不愿意再想起恍若隔世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熬过来的! 他们一度被困在七宝琉璃塔中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日以继夜忍受着地水风火地折磨。苦苦保持心底的一点意识始终没有放弃过抗争----那是对自由的渴望。对命运地反抗对未来的信心!即使是七宝琉璃塔也不能困住一颗向往自由的心灵!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新的生活新的挑战展现在他们面前。 会是怎样的传奇呢? 雷兽并没有认出他们。它只是一个下层的水妖没有见过吸血獠王的真身也没有资格进入普云洞结识引路神弓中卿。它好奇地望着他们伸出一条滑腻腻地触手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会被困在七宝琉璃塔中?” 周文也没有认出雷兽来不过他心里很快就有了计较故意压低嗓音说:“我是辟邪兽她是紫玉兔我们被囚禁在七宝琉璃塔中已经很久很久了。是歌酃干的!该死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改变嗓音是必要的毕竟雷兽听过他说话印象非常深刻但同时这也是多余的经过了七宝琉璃塔中地一番磨难他的声音连自己都辨认不出来沙哑刺耳就像啤酒盖在玻璃上刮让人地牙齿直酸。 “歌酃?”雷兽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它搜肠刮肚想了一阵恍然大悟说“你是说那个长着娃娃脸永远都笑嘻嘻的修真道人?他早就死了他的徒子徒孙的徒子徒孙都死光了现在已经是……差不多三千年以后的世界了!” “三千年以后?这么久了?”周文似乎有些茫然随即又自我宽慰道“能活下来就好不知有多少大妖怪死在七宝琉璃塔下我们能侥幸逃脱性命也算是老天开眼了。你说对不对?”他推了推弓中卿示意她说两句别引起对方的怀疑。 “没错活下来就好……你又是谁?妖怪族吗?”弓中卿流露出警惕的神色似乎对雷兽不大信任。她的嗓音同样沙哑而怪异这让她吓了一大跳那个曾经圆润如珠玉的声音到哪里去了?她在震惊之余感到伤心。 “我?我……以前有个名字叫雷兽是水妖族蓐收神麾下一个小小的偏将至于现在……嘿嘿我也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妖怪族的一员妖怪族会有我这种怪模样的吗?”雷兽把十几条触手逐一舒展开来“不说这些了!总之欢迎来到我们的城市希望你们过得愉快----不过这几乎是不大可能的我们对纯种的妖怪有些不大友好。” 听到它的话周文和弓中卿大吃一惊他们仔细辨认了半天也没有从它的身上找到一丝雷兽的影子。不过他们脸上不动声色仿佛是第一次听说“雷兽”这个字眼没有任何概念。 “你这是什么意思?”弓中卿瞪着它问道。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们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城市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那么你们的命运会变得非常凄惨。”停了停它又补充说“凄惨得出你们的想像!” 弓中卿扁扁嘴催促周文说:“别理这个疯子我们走!”她就地一滚。化作了人形是一个容貌妖媚的女子丹凤眼吊梢眉嘴角有一粒美人痣看得雷兽双眼一亮触手一阵扭动。周文还想说些什么但经不住弓中卿的不断催促。念动咒语化作一个魁梧敦实的汉子跟在她身后向门口走去。 特制地钢门挡住了去路周文曲起中指敲了敲“铮铮”有声。“是什么材料做的?”周文这是明知故问“比石头还硬。” “钢铁。你们大概从没有听说过这是人类明的材料比石头硬上一百倍。时代已经不同了这个世界跟你们认识的完全不一样。还是留下来当我的私人部属吧我保护你们。如果出去的话你们会变成半妖人的奴隶泄**地工具。” “用不着你担心。我们强大到足够保护自己。”弓中卿推推周文的肩膀示意他推门出去。周文把手掌按在钢门上用力一推却纹丝不动他迟疑地看了看雷兽后者做了一个手势说道:“你不是力气很大吗?为什么连薄薄的一扇门都推不开来?” 周文低声念了几句古老的咒语利爪散出黄蒙蒙的光芒他猛地向前一探。五指深深插进钢门里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臂膀上青筋迸起硬生生扯出一块巴掌大小地钢板露出内层银白色的合金。他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束手无策。 雷兽慢慢伸出一条触手在钢门旁边的一个控制器上按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时代不同了妖怪族引以为傲的法术已经落伍了三千年的时间能够改变一切。” 门外是一条黑黝黝地地道一直通往未知的世界。 “狗罹生把他们带到地面上去。” 一个狗头怪从黑暗中蹑手蹑脚地摸出来看到弓中卿的容貌立刻两眼光它滴溜溜转动小眼珠试探着向雷兽恳求道:“大人我能不能要她?与其便宜了地面上地那些半妖人不如留给我吧。” “你可以试试看不过要小心他们是纯种的妖怪在七宝琉璃塔里关了三千年法术非常厉害!” “纯种的妖怪?法术非常厉害?”狗罹生目不转睛打量着弓中卿舌头越伸越长口水滴滴答答嘿嘿淫笑起来“那玩意对我们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辟邪给我杀了这家伙听听它都说了些什么!”弓中卿脸上流露出厌恶和愤怒的神情狗罹生的话语里充满了挑逗的味道这是她深恶痛绝的。 “要动手就到地面上去动手别毁了我们的基地。” 狗罹生连忙缩回舌头率先向前走去一边招呼周文和弓中卿:“跟上来跟上来我们到上面去让你见识一下世界上最伟大地城市。” 在一片漆黑的地下地道四通八达织成了一张极其复杂的网而雷兽就居住在这张网的中央像蜘蛛一样操纵着全局。狗罹生似乎是雷兽的心腹它熟悉周围地地形知道每一条地道通往何方出口在隐藏在巨石背后或者被灌木丛挡住。幸好有狗罹生引路否则的话凭周文和弓中卿两个是无论如何也摸不到出口地。 走了大约半个钟头甬道向斜上方延伸逐渐变陡峭一点亮光出现在远方越来越大。周文和弓中卿的心不禁怦怦跳动起来。外面是哪里呢?他们究竟置身于哪一座城市里?半妖人是什么样的一个种族?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他们迫不及待想要了解清楚就连狗罹生的无礼举动都暂时抛在了脑后。 出口在一片宽敞的操场上北面有沙坑和双杠南面是一片移植的水杉树梢才刚长过围墙操场荒废得久了到处都是杂草煤屑铺成的跑道坑坑洼洼石灰粉留下的痕迹还隐约可见。周文深深吸了口气空气里有他熟悉的气味他心中充满了感伤。他在g城魂牵梦萦的故乡正站在s大学的操场上。一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 狗罹生却已经等不及了伸出瘦骨嶙峋的狗爪子朝弓中卿地肩膀搭上去嘿嘿笑着说:“来来来把你的真身现出来瞅瞅吧!是不是一头狐狸精?”黑影在身前一闪而过狗罹生觉得手臂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肩头到臂肘多出了五道深及白骨的伤痕。肌肉翻转出来淌出的血竟然是黑紫色的。它诧异地盯了弓中卿一眼“你你你”说不出话来突然别过头把嘴一张。舌头箭一般弹出来朝周文的咽喉戳去。 周文立刻想起了蛮蛮那个在射线下变异地妖兽腥臭的舌头像弹簧一样窜了出来犀利的攻击武器。它们是何等的相似啊。不过在吸血獠王的眼中。狗罹生地动作慢如龟爬他伸出乌黑亮的利爪在它的舌头上一划。从中一剖为二软绵绵地耷拉下来。 舌头连着心狗罹生大吼一声疼得眼泪鼻涕齐流头脑一阵晕眩几乎要跌倒在地。它急忙把舌头收回口腔中却现末端一分为二紫黑色的鲜血像泉水一样涌出来。竟完全失去了知觉。辟邪兽的爪子有剧毒!狗罹生心中一凉胸中地怒气尽数爆出来**和腋下忽地窜出四条粗壮的触手试图缠住周文把他挤成一团肉浆。 临死前的反扑。强大地力量已经远远过了蛮蛮就连吸血獠王都不敢正面对抗。他一把拉过弓中卿倏地退到操场的边上冷漠地注视着狗罹生在死亡线上挣扎。剧毒迅传播到全身它跪倒在地剧烈颤抖着七窍中流出了浓浊的体液腐臭黑触手像沸水中的蚯蚓不断扭曲扑打掀起大块的泥土。隔了片刻它瘫倒在草丛中不再动弹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死了吗?” “很难说……你有没有觉得它跟蛮蛮很相似?” “你是说它的舌头?的确很相似真恶心!” “这是变异的结果。g城一定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地事……” 正在他们低声交谈的时候三个年轻强壮的半妖人走近来两男一女为的一个五短身材长着一张长麻脸下巴上的肥肉像在不停地荡秋千另外两个似乎是兄妹都是尖耳朵鹰钩鼻相貌十分凶恶。他们看到死尸一般地狗罹生不禁大吃一惊说不出话来。那麻脸人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周文和弓中卿问道:“狗罹生是你们杀害地吗?” “没有金钢钻也敢揽瓷器活!这家伙想对我们不利结果把性命都陪上了。”弓中卿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轻蔑似乎在提醒他们不要想狗罹生一样轻举妄动他们不是好惹的。 “竟然敢杀害元老会的成员你们真够猖狂的!说吧你们到底是谁?报个名字吧!” 周文咳嗽了一声说道:“我是辟邪兽她是紫玉兔妖怪族的。你们就是雷兽所说的半妖人吧?” 那三个半妖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妖怪族?雷兽?它们怎么会扯上关系的?隔了片刻那麻脸人搔着脑袋困惑地问:“雷兽……大人知道你们是妖怪族的吗?它居然会放过你们?” “是啊。”周文敏感地察觉得这三个半妖人和雷兽之间似乎有什么矛盾麻脸人称雷兽为“大人”非常勉强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他决定实话实说“我们被歌酃囚禁在道门的法宝七宝琉璃塔中整整三千年不久前才刚刚逃出来雷兽有意把我们收为部下但是我们不愿意它就让狗罹生把我们带到地面上去。谁知道狗罹生不自量力挑战我们结果就变成了这副德行。” 雷兽有意把他们收为部下狗罹生竟然三下五除二就被打倒了这两个妖怪实在不简单!麻脸人立刻高度评价他们的实力他决定跟他们结交拉拢他们只有抱成团才能在这座混乱的城市里更好地生存下去!他脸上流露出善意的笑容自我介绍说:“你们好我是麻山他是纪鸫她是纪檀我们都是一伙的。” “一伙的?” “是啊在这座城市里生存下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随时都有可能遭到偷袭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有伙伴守护至少可以放心睡个安稳觉。怎么样愿不愿意加入我们?”他不善于言辞开门见山就提出了请求。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们半妖人是同类为什么还要彼此提防?”周文故意皱起了眉头开始套麻山的口风。 “这话说来就长了。来到我们住的地方去搞点热酒边吃边聊。” 周文和弓中卿欣然跟着他们来到了四景河边地一栋楼房里----那里本是g城重建委员会设立的临时学校现在早已空无一人。桌子凳子堆得到处都是脏乱不堪----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下来麻山从桌肚里摸出一瓶二锅头拧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呵----”吐出满嘴的酒气。醺醺然显得十分舒服。他把酒瓶子递给周文周文也不嫌脏就着瓶口尝了一口。高度白酒又辣又冲他怀疑里面装的是不是兑水酒精说不定还含有致盲的甲醇。 纪檀和弓中卿不喝酒三个男的把酒瓶子传来传去喝了大半瓶彼此有了一些交情麻山面红耳赤。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半妖人地由来从他的叙述中周文了解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实。 g城的半妖人分成两个阶层居于上层的是以雷兽为生活在地下地元老会包括所有在射线下变异的妖怪。它们不劳而获坐享其成。拥有自己的部属过着舒适的生活;居于下层的是生活在地面上地半妖人他们是元老们的后代以及后代的后代四处掳掠像工蜂一样忙碌用鲜血和生命保卫着这座城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整个g城类似于一个城邦国家元老会是统治者下层半妖人组成军队他们掳掠来地人类和妖怪是受压迫的奴隶。 半妖人元老最大的特征在于它们的舌头粗壮坚韧布满了突起和粘液比钢铁还坚硬能在一瞬间穿透你的心脏剜出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普通的半妖人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更不用说人类和妖怪族了。这也就是麻山对周文吃惊地原因他竟然杀死了狗罹生还是从它最犀利的攻击武器舌头下手这种实力就算跟雷兽相比也不遑多让。 除了舌头以外半妖人元老还拥有特殊的体质它们的再生能力特别强子弹造成的伤害眨眼间工夫就能愈合另外它们在身体地某些部位还能长出灵活有力的触手可以控制枪械或者直接攻击敌人。触手越多实力就越强比如说狗罹生它被半妖人称为四手狗罹生能从**和腋下伸出四条触手而作为领地雷兽却能从十指和身体里长出二十多条触手实力之强就可想而知了。 而生活在地面上的半妖人就没有这样强劲的触手武器了。他们全部是混血儿只遗传到元老们一部分的基因一般来说元老跟人类或者妖怪交配后直接产下的后代能力较强隔了几代之后就要差很多但也有例外比如说亢明子他从一个妖怪父亲那里遗传到一些特殊的能力这使得他能够跟元老们的直系后代平起平坐。 至于掳掠来的人类和妖怪他们是半妖人的奴隶泄欲的工具长期保鲜的食物跟牛马禽畜没什么区别。麻山对他们一带而过连不屑都懒得表达。周文并没有感到意外和愤慨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人类既然可以残酷地对待其它动物那么半妖人也能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人类。 “这就是g城充满了**和斗争只要足够强大不但能够生存下去还能够享受到很多东西。你很强大远远过我们见过的妖怪它们除了叽哩呱啦念咒语祭法宝外什么都不会你不一样竟然能够赤手空拳杀死四手狗罹生很了不起。加入我们吧我们一起行动压过亢明子成为最强大的团队!”麻山的眼睛闪闪光充满了狂热和自负。 周文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一点让他心动不已。 “半妖人已经成为一支不可忽略的武装力量这支力量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领军人物----雷兽算不上它的一点雄心壮志已经被身体和精神上的变异掩埋掉了充其量只能算是守成之奴----也许我可以控制他们把半妖人改造成为忠于我的军队在人类和妖怪族之间制造一个缓冲把历史的车轮引向我想要的方向……”周文的想法一点一点变清晰他觉得机会就在眼前“只有拥有了自己的军队拥有了肥沃富饶的土地我就能向榕树神兑现当初的承诺有了树妖族的支持人类和妖怪族和平共处就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留在这座城市里也挺不错的。唉三千年过去了这个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呢?” “我想一定比以前更好!”麻山一仰脖子把剩下的二锅头灌进嘴里脸红得像关公大着舌头说“在这里力量就代表了一切只要你足够强大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美酒美食美女应有尽有……活着就是为了享受!” “你们就三个人吗?你是头?” “不我们有二十来个成员我只是三号人物。我们这个团队的领是迪迪极其出色的半妖人你见过他一面就永远都不会忘记!”麻山的话语里流露出对迪迪的崇敬那是一种心悦诚服的崇敬这让周文很好奇他有一种冲动想尽快见到麻山所说的那个“极其出色的半妖人”。 “他在哪里?我很想见见他。” “现在恐怕不行……”麻山抬头看了看天色说“一个礼拜前他就带领一帮弟兄到城外去打草谷了很远的地方说不准什么时候才回来。” “打草谷?” 麻山笑了起来说:“一开始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迪迪喜欢看人类的历史书他说北宋的时候契丹人到边境上去掳掠汉人叫做打草谷我们半妖人现在干的勾当跟那时的契丹人没什么差别。后来打草谷的说法就传开了连亢明子他们都口口声声说打人类的草谷打妖怪族的草谷呵呵……” 原来如此!周文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同时对这个素未蒙面的迪迪多了一层戒心。强大的武器把握在一个睿智的领袖手里迪迪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除了亢明子和迪迪还有哪些个半妖人团队实力比较强?” “很多江川狴炎遄蛛蛛大家公认最强的是亢明子我们要排到十位开外不过有迪迪在谁都不敢小看我们。” “迪迪……擅长肉搏还是法术?” “呵……我们半妖人先天就不能使用法术就连元老会都办不到。你肉搏时度和力量非常强难怪狗罹生都不是你的对手你会法术吗?”麻山讪笑着岔开了话题。 “会一点说起法术紫玉兔就很强。”麻山既然不愿多说周文也就不强人所难。 “g城会法术的团队很少只有亢明子和江川有几个妖怪族的成员很神秘很少露面。法术没什么大用迪迪推测他们可能是内宠。”迪迪有所了解了他是半妖人中的另类热衷于阅读人类的书籍尤其是历史方面的。他不是一个容易蒙骗的对手相比之下麻山他们要单纯得多初次见面就竭力招揽他们一点心机都没有。怎样才能获得迪迪的信任呢?周文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九集 第五章 迪迪 日头偏西一天又过去了。城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像嗥叫又像胜利的宣言。 “迪迪他们回来了!”麻山腾地站了起来“我们去看看吧收获应该不小。”纪鸫和纪檀立刻站起身紧紧跟在他身后就像两个影子。 周文被他们的举动逗乐了笑着说:“他们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像两根木头。” “他们是哑巴不会说话。对了紫玉兔怎么也不说话?她好像是你的奴仆没有你的允许不敢插嘴。” 麻山无意中一语道破了天机周文暗暗吃了一惊大笑着说:“没这回事她只是不喜欢说话而已……兴奋起来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耳朵都要生老茧的是不是这样?” 弓中卿会意解释说:“辟邪大哥说得没错你们讲得那样热闹我也插不上嘴。” 麻山并没有放在心上引着他们从新虹桥绕到北门口迎接远道归来的半妖人。 人声鼎沸数千个半妖人涌进g城像英雄一样受到欢呼和拥戴他们身后跟着大大小小的车辆满载着打草谷的收获食物俘虏枪械日用品和奢侈品群情激昂气氛被渲染到了顶点。周文和弓中卿没有加入到欢呼的队伍中去他们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周围的半妖人嗅到他们散出的妖气用怪异的眼光打量着他们麻山连忙用胳膊搂住周文的肩膀指着前方说:“看那就是迪迪!”他的举动接触了大伙的疑虑他们再次沉浸到胜利的喜悦中去。 周文顺着麻山指的方向望去他一眼就在人群中现了迪迪。一个鸟头人身地怪物碧绿的眼珠像深不见底的湖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周文认了出来他正是蛮蛮和方玉湄生下的后代亲口吞噬了自己的母亲!他终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育成熟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半妖人。想到这里周文感慨万千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当初在黑暗中播下的种子竟然影响到自己地命运! 迪迪带领一帮半妖人走到麻山身前跟他打了个招呼问道:“这两位是谁?介绍一下。” 麻山把周文和弓中卿的加入大致说了一遍尤其提到了他们是妖怪族的高手擅长法术。连狗罹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迪迪朝他们伸出手去表示欢迎嘴里说道:“能够得到你们的支持我非常高兴没有什么比信赖更令人感动了。请原谅我显得很严肃这是没有办法地事我天生就不会笑。也不会哭大概是脸部肌肉出了点问题----事实上你们的到来极大增强了我们团队的实力这真是雪中送炭。“生了什么意外吗?”周文察觉到迪迪的心事。 “是这样的。这次打草谷我们遭到了人类和妖怪族地顽强抵抗损失了不少兵力。孙鳞和颞鳙鱼死了尸骨都没有找回来涂墨也受了重伤看来是不行了。” “亢明子和江川他们呢?”麻山插嘴问了一句。 “他们没有任何伤亡。我们打头阵伤亡是在所难免的。” 麻山不再说下去了但是周文明显感觉到。迪迪跟亢明子、江川几个团队之间积怨不浅。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建立自己的势力从迪迪开始然后逐步吞并其他地团队。 “人类和妖怪族?难道他们联手合作了?” “嗯……没有迹象表明这一点。”迪迪显得很谨慎他不愿妄下判断。 说话间工夫元老们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率先挑选中意的奴隶和物品这是他们作为父辈的特权。没有任何半妖人敢提出异议。 周文开始试探迪迪的口风:“它们不劳而获你们就没有一点意见吗?” “这座城市是属于元老的而且我们身体里多多少少都流淌着它们的血液让它们享受最好的战利品理所当然就像人类把最好的东西奉献给他们地祖先和长辈一样。我们总会老的皮肤松弛力量消退失去战斗的能力希望我们的下一代也能这样做。” 迪迪讲的很平静但是他地话语里还是流露出了不满----他毕竟还年轻。这些都不是他的真心话他跟麻山一样并不认为元老会值得尊重它们躲藏在安全地地下安逸舒适还享有优先挑选战利品的权力这让那些浴血奋战的半妖人愤愤不平。周文暗暗点头他换了一个话题问:“这趟你们去哪里打草谷的?” “一座人类的城镇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很奇怪我们的俘虏里有一头妖怪喏你瞧在第三辆卡车上那个纤弱的女人她混在人群中给一并掳来了。” 周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吃了一惊。那是苏小灵瘦骨嶙峋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原本娟秀甜美的脸庞显得异常憔悴眼珠深深抠陷下去没有一丝神采。她怎么来了?难道……难道是陈诗诗?周文全部心神都被她吸引住了。迪迪察觉到他的异样心中升起几分疑虑是旧相识还是所谓的一见钟情?这个强大的妖怪有没有隐瞒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想要她!” “什么?”迪迪吃了一惊。 “我想要那个女孩!”周文的声音显得很平和但其中包含了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决心。 “这很困难……要知道妖怪是没有权力挑选战利品的这是半妖人的规矩。” “我要她。没有变通的办法吗?” 迪迪犹豫了一下说道:“最多只能由我们团队出面挑中她以后再转送给你。不过先决条件是元老们和其他更强大的团队对她没有兴趣。” 没有任何征兆四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嘈杂被掐断就像劣质收音机出了故障突然中断播出。周文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威胁。从靠南的一栋楼房里传出来接着他看见了半妖人的领雷兽它出现在门口迈着从容不迫地步履朝战利品走去。 所有的元老们都停住了动作恭恭敬敬地向它行着注目礼。它们都有些困惑雷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g城的地面上了自从得到七宝琉璃塔以后。电脑小说站它似乎对其他的战利品都失去了兴趣怎么今天它老人家居然会劳动大驾来看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 雷兽路过周文和弓中卿的时候特地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着他们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你们杀死了狗罹生?” “是的。它不堪一击。” 在场地元老和半妖人无不大吃一惊迪迪手下的这两个妖怪竟然杀死了四手狗罹生他们究竟是怎样做到的?妖怪族的法术对狗罹生完全不起作用难道说他们另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武器? “你们以为自己杀死了狗罹生?它并没有死在地下养伤。等到伤好了它还会找你们算帐地!”雷兽呵呵笑了起来解除了大家的疑惑。 “哦?居然被它挺过来了?”周文的口气很大。这引起了其他元老的不满。 “是的狗罹生地生命力出了你的想像----不过也全靠我出手救了他。”雷兽慢吞吞地教导他就像师傅在叮嘱犯错的徒弟“吃了一次亏没死挺过来了你爪子上地剧毒从此不再对他有效了。下一次要记住打败的对手要把脑袋拧下来。心脏挖出来挫骨扬灰不留下任何生还的机会。在这座城市里只有心狠手辣才能生存下去!” “知道了多谢你的指教。下次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周文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这让在场的半妖人不寒而栗。 “看来你加入了迪迪。不错的选择眼下他虽然不是最强大的但展潜力很大。看来你决定留下来了?” “是地先过一阵再说不习惯的话就到别处去。” “呵呵没有什么地方比g城更适合你了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享受到元老会的待遇。怎么样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一下当我的私人部属吧?” “不谢谢我不习惯待在黑暗潮湿地地下我喜欢阳光和新鲜的空气。” “那真是太遗憾了你还年轻无法欣赏到地下地好处……”雷兽掉转了头慢慢走到战利品的跟前仔细浏览了一遍伸出一条触手从俘虏中挑选了一名年轻健壮的人类男子嘴里喃喃说:“地下太乱了需要有人打扫一下人类比较细心狗罹生总把事弄得一团糟真不该交给他……” 周文注视着它肥硕的身躯突然插嘴问道:“听说半妖人的规矩我是没有权力挑选战利品的?” 雷兽停住了脚步它没有回过头淡淡地说:“规矩因人而定也因人而废只要你足够强大这里就没有人敢跟你争什么东西。……我很好奇你到底看中了什么?” “是一个瘦骨伶仃的妖怪。我想不会有人跟我争吧!”他的语气里隐约透露出自信和威胁。 “随你的便吧……不过你要知道比狗罹生强大的元老多得是别太看高了自己。”它终于不再停留消失在前方的那栋楼房里沿着地道回到深邃的地下巢穴。 雷兽离开以后大伙儿都松了口气仿佛送走了瘟神气氛松弛下来。但是周文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掀起了波澜他不等元老们挑选好自己中意的战利品率先傲慢地说:“这个女人我要了!”他的手指指向苏小灵。 本来应该没人跟他争的瘦成一把柴的苏小灵没有任何吸引力但是周文的举动激起了众多元老的不满它们相互交换着眼色鼓励对方挺身而出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怪。而那些地位低下的半妖人却有些幸灾乐祸他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交头接耳猜测着冲突地结果。 经过一番目光的交流。一头变异的化蛇排轩而出用同样傲慢的口气说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们面前说大话让我九手化蛇来教训教训你在g城你只能算是最底层的垃圾连半妖人都不如!” 周文眼孔一阵收缩。他知道必须扬威在一瞬间打败化蛇这样才能加深自己在半妖人心目中的印象使他们敬畏尊重。进而崇拜自己。这是一座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地城市他必须显示出非同一般的实力才能确立自身的地位。 “铮铮铮铮铮”五声响他右手的指尖上弹出了乌黑亮的利爪。 化蛇冷笑着说:“四手狗罹生怕你爪子上地剧毒我可不怕!”它深深吸了口气。身体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头顶的独角闪闪光翅膀下窜出了四对触手。迎风舞动像极了一只巨型黑寡妇。 “九手化蛇那么还有一条触手藏在什么地方呢?”周文目不转睛盯着它额头上的那枚独角五根利爪倏地收了回去嘴里喃喃念动着咒语开始施展一种从未使用过的法术。他不得不这样做为了隐瞒身份他不能现出吸血獠王的第二形态。舒展开四对烈焰飞腾地翅膀全力施展毁天灭地焚心咒他也不能挥出过声音的度用纯粹的肉搏干净利索地击败它这会引起元老地疑心。联想到吸血獠王。他只能使出压箱底的本事。 “无聊的妖怪!”化蛇扑腾了一下翅膀骄傲地说。“我让你把咒语念完看看你能施展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法术来!” 话音未落周文浑身骨骼劈啪乱响妖气冲天而起笼罩了整个g城。他的指尖上再次弹出五根尖利的爪子呈现出青赤黄白黑五种不同的光泽象征着厥阴风木、少阴君火、少阳相火、太阴湿土、阳明燥金、太阳寒水六气变化他的手臂也渐渐被一层鲜红地鳞甲所覆盖密密麻麻狰狞的肌肉一块块凸起隐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化蛇有几分怯阵但是它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伸出触手朝着周文当胸刺去。 “啊----”周文仰天长啸箕开手爪迎了上去化蛇急忙收回触手准备接战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爪未到木火土金水五道不同的妖力凌空扑向化蛇结结实实打在它庞大的身躯上。如中败絮毫无损伤化蛇怔了一下哈哈大笑道:“我早就说过妖怪族地法术对我根本就没用!”它放心大胆地操纵触手展开了一轮猛烈的进攻。 妖力无法形成有效地伤害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周文没有气馁低声说了一句:“让我看看你的皮有多厚!”侧身从八条触手的缝隙里穿过风驰电掣般冲上前去狠狠一爪抓向它脑壳。 “好快的度!”迪迪赞扬了一句。麻山由衷地说:“是啊差不多能跟狴炎相媲美了!”迪迪摇摇头心想:“他还隐藏了实力没有全力以赴。狴炎……恐怕狴炎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化蛇吓了一大跳圆瞪双目额头上的独角突然化作一条粗壮的触手箭一般射了出去。周文一爪抓在粘乎乎的触手上只刺入三分就遇到了极大的阻力撕都撕不开。周文脑子里转着念头:“九手化蛇果然厉害一根独角化成的触手刚柔并济连吸血獠王的爪子都抓不透远非四手狗罹生能够匹敌的。那么拥有二十多条触手的雷兽又会厉害到怎样的程度呢?” 化蛇施展浑身解数九条触手反卷回来意图把周文牢牢困住然后吐出舌头刺穿他的心脏尝尝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的鲜血是什么滋味的。千钧一之际周文右手的五根利爪突然并拢厥阴、少阴、少阳、太阴、阳明、太阳六种不同的力量合而为一力量成千上万倍地增强把化蛇的触手轻易撕开划出一道半尺长的伤口剧毒迅渗进它的身体麻木的感觉朝四面八方扩散。 化蛇大叫一声触手一齐用力。但是在距离周文身体还有三寸距离时仿佛遇到了一层无形的阻碍不能再挤进分毫。它劈里啪啦一通乱砸愤怒地大叫道:“你到底是什么怪物!”这种愤怒旋即转变成为惊慌它在一瞬间丧失了斗志。 五色光芒从周文的身上迸射出来六气合一挥出巨大地威力不但化作无形的铠甲。护住了周文的肉身而且极度强化了周文的爪子在化蛇的胸口上开出一个对穿对的大窟窿。正如雷兽教诲的那样周文把它地心脏挖了出来捏得粉碎。化蛇生机全灭。颓然摔倒在地上尸体以极快的度腐烂灰化被风吹走散落在空气中。 九手化蛇就这样死在周文的手上。四周围寂静无声数千名半妖人见证了这一幕。他们胸中涌动着异样的感喟。周文孤单地站在原地没有欣喜没有骄傲。脸上只有说不出的寂寞!那些微小地尘埃啊!生与死就在一瞬间…… 迪迪的心怦怦直跳他清楚地认识到辟邪兽的出现改变了整个半妖人的历史! 辟邪兽与九手化蛇这一战具有重大的意义它向所有地半妖人敲响了警钟。是的特殊的体质使他们天生对法术拥有免疫地能力所以道门的符咒妖怪族的法宝都不能伤到他们分毫这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本钱。但是辟邪兽却指出了危机。当那些古老神秘的法术把利爪成千上万倍强化的时候半妖人的皮肤就像纸一样脆弱! 人类和妖怪族迟早会现这一点的。只要在恰当地时候使用合适的法术半妖人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元老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带着选中的战利品离开回到潮湿安全的地下巢穴里。它们没有跟周文争夺苏小灵。一个瘦骨伶仃地妖怪没必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这一举动昭示着元老会默认了周文地存在。它们对他的力量表示尊重。 迪迪上前去拍拍周文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她是你的了没人再跟你争了!” 以迪迪为的半妖人居住在原先s大学的教学楼里从那里可以望见深绿色的四景河以及两岸烟雾一般的杨柳。周文、弓中卿和苏小灵被安置在最东面的一间教室里远离其他的半妖人这是迪迪刻意安排的他留给他们足够的空间同时也不乏提防的意思。 四目相对那种熟悉的眼神铭刻在心底是一生一世也不会忘却的!“周文是你吗?”苏小灵的声音颤抖得像琴弦眼泪夺眶而出。 这一句话暴露了她真实的身份周文知道那不是苏小灵而是情根深种的陈诗诗。他搂住她轻飘飘的身体低笑着说:“是我我改变了这么多你还是认了出来!” 看着他们亲昵的样子弓中卿觉得心酸又有些羡慕她乖巧地走开几步倚在门口给他们望风。遥远的天边火烧云如火如荼变幻出种种匪夷所思的模样像女孩子家的心思一样难以琢磨。 “我记得你记得你的气息比我自己还要熟悉!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这话说来就长了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逃出第二沙城的?为什么会成为半妖人的俘虏?” “这全是郑蔚的阴谋诡计!那天你一离开第二沙城我就被他们软禁起来其实郑蔚早就认出你了他跟开明兽商量好了要利用你来攻破g城!”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得详细点。”周文隐约猜到了几分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 苏小灵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人类的木马计划其实是成功的那颗原子弹被送进了第一沙城结果在冥府的中心爆炸炸死了先前受重伤的麒麟兽和白虎精。郑蔚和开明兽把这个消息锁得严严实实以免妖怪族生动乱。后来你化身赵鹏来到了第二沙城开明兽没有觉但是你没有瞒过郑蔚他一听说赵鹏的名字就认定另有其人因为以赵鹏的性子他根本就不会为了区区一个苏小灵冒这么大的险。深入到妖怪族的巢穴来。军方为了打探原子弹的虚实肯定会派出最出色的间谍所谓的赵鹏一定是你假扮地!” “他们不想在第二沙城里跟你翻脸妖怪族再也承受不起损失了。郑蔚灵机一动想出了一条妙计决定将计就计利用你把消息传递给人类。原子弹并没有爆炸而是落入妖怪族手里他们有意轰炸g城以此打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 “真厉害呀……”周文一下子全想通了好一个郑蔚。好一个将计就计他上当受骗也不为过这是天才的脑袋想出来的妙计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整个计划的来龙去脉。 “是谁告诉你的?你又是怎么逃出第二沙城的?” “是药兽当初是我从伏魔殿里把郑蔚他们放出来地。其中也包括了药兽他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很感激我的。你走了之后。我被软禁了起来开明兽的意思是立刻杀死我以免夜长梦多郑蔚不置可否只有药兽竭力反对这么做他说若不是我的话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逃脱出来应该留给我一条活路。因为有药兽的坚持。郑蔚没有赞同开明兽地意见所以我还在原先的巢穴里居住照顾昏迷不醒的苏小灵但是周围有很多妖兽监视我就算插上翅膀也逃不出去。” “后来生了一件意外。就是雷兽的水妖部队和山精鬼怪的叛变。他们率先进入了g城不知道什么原因。反过来杀戮同为妖怪族地同类妖怪族的损失惨重进退两难在人类军队的追击下迂回撤退好不容易才回到第二沙城。药兽得到消息以后担心郑蔚和开明兽迁怒于我于是叫我附着在苏小灵地身体里操纵她的**混进人类的城市里暂时避一避风头。” “他说……雷兽他们已经变成了一群截然不同的生物四处掠夺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族都是他们的猎物。妖怪族对这些特殊的生命一无所知肯定要想方设法收罗情报他会主动向郑蔚和开明兽请缨和我共同承担起这个艰巨的任务混进g城探听虚实将功赎罪。可是……他还没有来我就意外地变成了半妖人的俘虏。” “能够再见到你这真是天意!”她微笑着眼波流转神情显得有些调皮。 “药兽对你很不错它是不是看上你了?” “嘻嘻他说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打探到半妖人地情报就是立了一大功劳郑蔚和开明兽会原谅我们我们可以厮守在一起了永远都不分开。” “你怎么想的?” “我只要你其他什么都不管吃苦也好负心也好什么都不管!” “药兽很迷恋你哟……据说恋爱让人糊涂看来的确是这样的。” “是啊就像我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愿想脑子里一片空白……真好!”苏小灵把头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声音变得迷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不过谁都没有想到我也在g城。”周文喃喃说道“谁都想不到这真是一场意外……” “对了你是怎么到这里来地?为什么改变了模样?是为人类打探情报的吗?” “为人类打探情报?”周文苦笑了一声“我被他们出卖了!” 陈诗诗吓了一大跳用手拍着胸脯说:“还好你没事不然地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了!到底生了什么?” 周文沉默了片刻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浮现在脑海里。他把自己来到g城的来龙去脉简要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了眼下的局势告诫她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千万不要露出马脚。这是多么有趣的事呀扮演周文的奴隶时刻陪伴在他身边在一座危机四伏的半妖人城市里……陈诗诗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自肺腑。在这一刻她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在了脑后。只要能在周文身边! 门外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麻山大步上前向倚在门口的弓中卿打了个招呼:“迪迪准备了一些烧烤和美酒一起去吧。在城西的一座土山上。他有要紧的事跟你们商量。” 他所说地土山就是位于城西松香河边的辅山当年周文和李瑾瑜在那里并肩面对雪花蛇精的挑战他们的命运从此纠缠在一起再也没有分开过。往事如烟物是人非情已逝人已远。历历在目又怎能忘怀?留给周文的只是一声叹息。 在辅山之上明月之下迪迪向周文和弓中卿介绍了生死与共的一群伙伴除了死去的孙鳞和颞鳙鱼。还有重伤地涂墨团队里的其他成员都到了场跟他们逐一见面举起酒瓶子彼此问候。周文彻底放纵了一回他把所有的心事都抛在脑后。敞开酒量喝了一瓶又一瓶。他没有醉眼神依旧是那样清澈连弓中卿都啧啧称奇。相识了这么久她第一次知道周文的酒量竟然是千杯不醉。 麻山他们一个个都倒下来了抱着树干鼾鼾地睡磨牙的磨牙说梦话地说梦话沉浸在黑甜乡里。迪迪望着辅山下漆黑一片的城市低声说了一句:“麻山一向很乐观他肯定跟你说起过。我们的目标是要压过亢明子成为最强大的团队。” 周文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知道迪迪并不是随便说说。 “……那只是他的一相情愿亢明子。江川狴炎。遄蛛蛛哪一支都比我们强就像这一次我们遭到了人类军队地伏击损失了孙鳞和颞鳙鱼但是他们毫无损伤轻而易举就消灭了对手。” “不是因为打头阵的缘故吗?”周文记得迪迪是这样跟麻山解释的。 “这只是部分原因更重要地是我们团队缺乏独当一面的成员孙鳞和颞鳙鱼……怎么说呢他们都是其他团队挑剩下来的赔钱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为什么要收留他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有他适合做的事情不存在绝对的废柴。我相信孙鳞和颞鳙鱼也有他们的长处一个高明地领导者要善于现队员的长处把他摆放到最适合的位置上去。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唉可惜我不是这样高明的领导者!” “麻山对你很崇拜。” “他很盲目。”对这个得力助手迪迪简洁地评价了一句话锋一转“不过你就不同了冷静理智又足够强大我有一种预感你的加入会彻底改变我们团队地前途。” “我能做些什么……个体的力量再强大也是渺小地!” “不不要这么说你不是一个人你是我们团队的一份子我们生死与共共享富贵!眼下就有一个机会本来我是只敢想想的现在因为有你的加入可以付之行动了。” 戏肉来了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周文轻描淡写地问:“什么机会?” “这次外出打草谷我们几个团队的脑亢明子江川狴炎遄蛛蛛还有我举行了一次秘密会谈会谈的内容主要是怎样对付地下的元老会。” “对付?” “是的尽管它们是我们的父辈我们也必须对付它们。不能再放任它们骑在我们头上不劳而获作威作福我们所有的半妖人都有权力享受尊重和自由!” “谁都不愿意甘居人下这很正常……你是这次会谈的起人吗?” “不亢明子是起人他说元老会全是蛀虫贪得无厌半妖人必须联合起来推翻它们的腐朽统治获得新生。我们是一个全新的、独立的种族不同于人类也不同于妖怪族我们半妖人是最优秀的完全可以在更广阔的天地间最肥沃的土地上生存而不是局限在一座混乱的城市里。” “你怎么看?”周文感到震惊他能够想像出亢明子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说出所有半妖人的心声振聋聩充满了朝气和野心! “他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有些性急了。人类和妖怪族是我们的敌人他们占有了广阔的土地虎视眈眈。随时都可以向g城动毁灭性的打击如果在这种时候我们自乱阵脚动内战很可能是自掘坟墓。” “亢明子难道就没想到这一点吗?” “他对半妖人的力量很自信也许是太自信了他相信我们可以一举铲除元老会然后一致对外。打退人类和妖怪族的进攻冲出g城占领整个神州大6。” “想法很好不过要实现地话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周文保持着一贯的冷静。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亢明子不这么想。总之我们达成了一致的意见。目前阶段团结所有地面上的半妖人消除异己扩展力量为不久以后铲除元老会做准备。” “亢明子的想法很危险看来g城不可避免要爆一场内战了。” “那也是亢明子打头阵。没人愿意冲在前面跟元老会正面对抗它们实在太强大了。对我们来说这倒是一个展壮大地好机会。我已经答应亢明子了。我们将对元老会的私人部属动进攻削弱它们的实力。” “有没有想过触怒那些元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愿意冒险!只要动作快干净利索不留下线索元老会即使想查也无从查起对我们没什么损害的。” 周文隐约把握到其中地关键迪迪并不是一时冲动。头脑热他这么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怀有自己的目的。他有野心! “这次行动我们进攻的对象是十手毒蝎罗的私人部属以墨鱼为地一支团队。他们盘踞在鸿运大厦里守护着毒蝎罗最钟爱的东西。那是一盆花。名字叫做木须草。这次我们要完好无损地抢回来。” “木须草有什么用?” “木须草开的花晒干后磨成粉经过特殊地处理能制成一种毒药无色无臭杀人于无形。我想有了这种毒药对付元老会就多了几分把握。” 对付元老会?迪迪真正想对付的大概是亢明子他们吧!周文没有说穿轻描淡写地问道:“毒蝎罗知道木须草有这种用途吗?” “不它不知道这是一个秘密出我的口进你的耳在这座城市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它要木须草干什么?” “十手毒蝎罗把木须草视为禁脔命令墨鱼他们小心看护只是因为喜欢嚼它的叶子一天不嚼就浑身难受。嘿嘿木须草的叶子有微弱的毒性嚼多了会上瘾没了木须草看它怎么熬得下去!” “毒蝎罗这么糊涂为什么不把木须草收藏在地下反而要放在鸿运大厦里?” “木须草要长时间日照才能正常生长藏在地下不出三个钟头就会枯萎这是它最奇特的地方。本来毒蝎罗找到了九棵木须草因为养护不得法全都枯死了就剩下鸿运大厦里唯一地一棵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从古书里看到的很古老的线装书。人类的书籍里包含着很多有用地东西前代的知识可是他们从来不懂得分辨不会运用。” 周文把目光投向远处一柱擎天地鸿运大厦对迪迪的心机感到吃惊蛮蛮竟然生下了这样狡猾的后代它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引以为傲了。沉默了片刻他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这次行动的关键在于度我们团队的实力不算强想要在极短的时间里杀死墨鱼难度很大。我看了你跟九手化蛇对决的经过肉搏时度之快利爪上威力之强整个g城没有谁能跟你相匹敌。我要你一出手就干掉墨鱼别让他逃走也别让他把消息传给十手毒蝎罗。暂时我们还不想跟它生正面冲突。” “墨鱼有什么得意的本领?” “皮厚油滑小心他手里的毒匕十手毒蝎罗特别为他炼制的见血封喉非常厉害。” “我了解了。那么在这次行动里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周文毫不客气地问起自己的利益。 “我倚重你决不会亏待。你将正式成为我们团队的一员大家都是好兄弟不会再有人问你的来历没有人会刻意关注你跟那个苏小灵的关系好处很多是不是?”迪迪意味深长地说“另外等我把木须草炼成了毒药我会分给你一半你可以涂在爪子上这样下趟四手狗罹生来找你的麻烦你可以轻轻松松取它的狗命!” 迪迪话里有话他很聪明似乎猜到了什么不过他知道有些事要装糊涂不宜刨根问底。周文突然笑了起来说:“好吧我答应你干掉墨鱼。不过我很好奇作为这个团队的脑你到底有什么得意的本领?力量?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你永远也猜不到!他们敬佩我的地方在于我的脑子知识就是力量这一点就连亢明子也甘拜下风。”迪迪用手指敲敲自己的脑壳一脸的严肃。 第九集 第六章 混战 月黑风高鸿运大厦像一个沉默的巨人伫立在解放路上。当年的繁华已经成为过眼云烟四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影影绰绰的树荫掩藏着五条诡异的身影。 周文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大厦的入口处。里面空荡荡的看不到任何守卫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生命的迹象。很安全。周文回过身向迪迪打了个约定的手势迪迪会意拍拍纪氏兄妹的肩膀他们立刻像猎豹一样无声无息地靠了上去。 纪檀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铁丝迅弯了几下塞进锁眼里略微调整好角度往里面一顶“咯”的一声极其轻微玻璃门隙开了一条细缝。楼顶立刻传来了脚步声“嗒嗒嗒嗒”从安全楼梯下来步子极大一层楼只跨两步就到底度更是快得惊人。周文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立刻推开玻璃门侧身挤了进去脚尖一点地整个人像纸片一样贴在大厅的天花板上五指深深插进混凝土里支撑住沉重的身体。纪檀立刻合上门跟纪鸫一起退到安全的树丛中。 从顶楼下来的竟然是一个身高不到三尺的侏儒手里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手枪走路一蹦一跳像一只皮球一会儿弹在地上一会儿弹在墙上似乎完全不受地心引力的作用。他到了大厅里立刻收住了脚步谨慎地在四周围巡查着特别是门窗上的锁眼察看有没有撬过的痕迹。什么都没有现。他“啧”了一声站在大厅中央似乎有些犹豫不定。 那是墨鱼手下的得力干将陈积石。他的父亲是半妖人母亲是一个普通人类还在胚胎期时他被墨鱼从母体内强行取出。浸在特殊的培养液里继续生长育结果成熟后就变成了侏儒的模样小手小脚像马戏团的小丑。虽然身材矮小陈积石地弹跳力异常出色所以在行动上丝毫不逊色于哪些人高马大的半妖人同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积石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周文等得不耐烦了手一松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天花板上掉下去。陈积石察觉到异样一抬头眼梢瞥见一片巨大的阴影当头压下来。急忙就地一个驴打滚却已经迟了半步肩膀上被一只冰凉的爪子撩了一下半个身体完全麻木。有剧毒!陈积石心中一凉张开嘴想要警告墨鱼。嘴唇一张一合偏生不出任何声音了。他身材矮小剧毒以极快的扩散。已经侵入了舌头紧接着连嘴唇和脸部地肌肉都麻痹了。 手枪掉落在地上陈积石拼尽全力额头上青筋迸出绝望地释放出身体里最危险的力量骨骼无声无息地生长着浑身皮肤像一层薄薄的纸。蜷曲破裂胸口、肩膀、肋下小腹、臀部、四肢等处钻出了一枚枚尖利的骨头反转过来整个人变成了一具白森森的骷髅。 周文没有作任何停顿。泼开双腿沿着安全楼梯往大厦地顶部奔去把回光返照的陈积石留给麻山他们去对付。他转了一个弯。避开迪迪的视线立刻全力以赴以过声音的度向上掠去。墨鱼的部下被打斗声惊动纷纷赶往大厅支援周文像一阵风似地经过他们身边剧毒地爪子在他们身上留下一排排整齐的伤痕----肌肉倒翻深入骨髓紫黑色的毒血淌出来然后他们咕噜噜滚下了楼梯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在鸿运大厦顶楼地旋转西餐厅里他看见了墨鱼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嘴角边飘扬着两根肉质的胡须脸上带着讳莫如深的笑容。但是他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辟邪兽为什么要向我动手?是迪迪命令你这么做的吗?他许给你什么?我可以给你更优厚的条件。”对手的度竟如此之快墨鱼暗暗心惊他把手缩在袖子里握紧了一把匕开始拖延时间思考对策。 “我想要地东西你是不可能给我的!天下没有人能够给我只能靠我尽力去争取!” “究竟是什么东西?也许我可以给你至少可以助一臂之力……”墨鱼从他平静的语气里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一向胆大妄为这次却不由感到恐惧。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妖怪已经越了力量和度地极限近乎于神! 周文微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你是不会了解的……”他地身影突然晃动了一下墨鱼猛扑上去把毒匕深深插进了他的胸膛内。但是拥抱他的只是周文的残影。 一道明亮的光芒在鸿运大厦的顶层亮起就像千亿个太阳在燃烧紧接着一切又重归黑暗。 大厅里的争斗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麻山挥舞着一柄铁锤纪鸫和纪檀兄妹使鞭子陈积石以一敌三竟丝毫不落下风。他的身体已经变化成一具力大无穷骷髅没有内脏没有血肉和肌肤吸血獠王的剧毒不能损害到他的生命铁锤和鞭子砸在他身上也没有任何感觉只能使他打一个踉跄不知疲倦地再次冲上来。 迪迪隐藏在黑暗里判断着形势除了陈积石不再有活着的半妖人赶下来看来辟邪兽进行得非常顺利眼下他正跟墨鱼对决无论成败己方都占尽上风。只剩下陈积石一个对手解决掉他就可以算大获全胜了。迪迪转动一双灵活的眼睛注视着他诡异的动作突然现陈积石的胸口有一点微弱的红光在闪烁在心脏的位置像黑暗里的曙光。 迪迪从身边取出一把沉甸甸的手枪旋上消音器瞄准了陈积石的胸口果断地扣下扳机。子弹运行的轨迹仿佛是计算好的从他的肋骨之间穿了进去不偏不倚击中了那点闪烁的红光。“砰”的一声响似乎什么东西碎了陈积石整个人突然僵住了。所有力量都被抽走连挪动一下指节都办不到。 麻山趁机重重一锤砸在他地天灵盖上骨架“哗啦”碎了一地。 周文捧着一盆木须草从安全楼梯上走下来轻描淡写地说:“拿到手了我们可以走了。” “先等等!”迪迪对纪鸫和纪檀打了几个复杂的手势他们立刻沿着楼梯走上去轮起鞭子……把周文杀死的半妖人分成大大小小的尸块。那两柄鞭子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抽在陈积石的身上没什么效果但对于那些中毒死去的半妖人来说就像是锋利地切割机一鞭子下去。连骨带肉分成两半切口粗糙得像狗牙啃过。 周文听着劈里啪啦的鞭声想起了伍子胥鞭尸的典故他皱起眉头问:“他们这是干什么?” “处理一下尸体省得给你惹麻烦。”迪迪凑过头来。仔细打量着盆里的木须草一尺来高茎干木质化。呈浅灰色叶子狭长蜡质泛着翠绿的光泽顶部挂着三五个花苞离开花还有很长地一段时间。一股特殊的香味直冲脑门迪迪连忙退后几步用手捂住鼻子。同时警告周文说:“香气有微弱的毒性闻久了会不舒服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大塑料袋把木须草连盆套起来用绳子扎紧抱在怀里。 这时纪鸫和纪檀也回到了大厅里。他们飞快地打着手势神态似乎显得很激动。迪迪分辨了一阵。对周文:“你出手太重了吧墨鱼连尸体都没剩下一块真够狠的!” “没办法你不是说要尽快解决掉他吗!” “好吧完成任务我们快走吧别惊动了地下地元老会!” 一行人快步走出了鸿运大厦在一片黑暗中熟门熟路地回到了大学。 迪迪把木须草放进屋顶的暖棚里在塑料袋上戳了几个小洞透气一边思索着一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在想像辟邪兽冲上鸿运大厦时地情景乌黑亮的利爪划开半妖人的皮肤剧毒渗进血液四肢僵硬神志不清死亡来得突然而猛烈。尸体沿着楼梯滚下来声响还没消失辟邪兽就冲到了墨鱼的跟前他诧异用笑声来掩饰自己的恐惧但辟邪兽不为所动一爪抓破了他的脑壳。墨鱼连还手的时间……不连还手的念头都没有! 不对纪鸫兄妹打手势说墨鱼连尸体都没有剩下一块辟邪兽究竟使了什么法术?是什么法术能够伤害到半妖人?迪迪苦苦思索着其中地关键他突然灵光一闪隐约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他研究过不管人类还是妖怪族他们使用法术的本质都是一样的以自身蕴含的“灵力”作引利用咒语、符、法宝等手段把散布在天地间地能量聚集起来再透过对方体内的“灵力”来攻击他们地精神和**从而达到毁灭对手的目的。这种“灵力”是与生俱来的在人类来说就是浩然正气对妖怪族来说就是邪恶的妖气。而半妖人不同于人类也不同于妖怪族他们是一个全新的变异的种族身体里缺少灵力所以不能施展任何法术与此同时常规的法术对他们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唯一能伤害到半妖人的战术就是肉搏直接攻击他们的**要害脑部或者心脏一击毙命。 辟邪兽是个天才。他的度惊人力大无穷爪子锋利无比而且淬有剧毒足以撕开半妖人的皮肤致他们于死地。即使是强的再生能力也无法抵御剧毒的侵袭一旦脑部或者心脏坏死生命也就结束了。但是仅仅拥有这些还不够十手化蛇就是最好的例子因变异生出的触手坚韧结实连高旋转的子弹都打不穿更不用说辟邪兽的利爪了。结果形势逼迫辟邪兽使出了压箱底的本领他创造性地把法术和物理攻击结合起来成千上万倍地强化利爪轻易撕开了化蛇的触手。 辅助性的法术配合强横有力的爪子再加上力量、度和剧毒这就是辟邪兽克敌制胜的法宝! “必须笼络住他!”迪迪自言自语他仿佛看到了辉煌的前景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有了辟邪兽我们就能跟亢明子、江川他们好好斗一场了!” 墨鱼团队被全歼的消息迅传遍了整个城十手毒蝎罗暴跳如雷誓要把凶手揪出来剥皮割肉生生吞下肚去。它亲自到鸿运大厦地旋转西餐厅搜寻墨鱼的尸体。试图找到死因现凶手----但是它失望了它什么都没找到木须草无影无踪墨鱼就像被凭空蒸掉一样。只有他那把淬毒的匕孤零零躺在地上。墨鱼是不敢把十手毒蝎罗给他的匕丢下的他一定已经死了! 毒蝎罗还不死心瞪大了眼睛四处搜寻地板。墙壁天花板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结果他在角落里找到了三块烧焦的骨头。毒蝎罗拣起来。放在掌心里翻来覆去地看又凑到鼻子下嗅了半天。有似曾相识的气味那是墨鱼地骨骸它可以肯定。 烈火焚烧过吗?它本能地朝四周围看了一遍没有任何烟熏火燎的痕迹。究竟是谁下的毒手呢?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毒蝎罗想破了脑袋也弄不明白它决定去问雷兽。它是城的主人半妖人的领元老会地精神支柱。 但是它没能见到雷兽。一个年轻健壮的人类男子向它传递了雷兽的命令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别去打扰它它正在研究非常重要的东西。他是雷兽新收地奴隶代替了原来狗罹生的位置。毒蝎罗知道惹恼雷兽会有什么下场。它不敢坚持只能选择离开。 命运就是这样变幻叵测。如果毒蝎罗坚持要见雷兽也许它就能避开即将来临的大难----但是它没有。 毒蝎罗开始坐立不安浑身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痒却偏偏挠不到痒处。随着时间地推移反应越来越剧烈眼泪鼻涕齐流在地上乱翻乱滚把脊梁扭成各种不可能的性状丑态百出。但是这些不能消除痛苦。它需要木须草!为了闻一闻木须草的香气咀嚼那蜡质的叶子它愿意做一切事哪怕是出卖自己的生命! 毒蝎罗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它知道这最后的清醒也不可能维持很长的时间它很快就会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之中攻击所有地下地同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那将是一场灾难!毒蝎罗决定离开城到人类或者妖怪族的城市去把灾难带给他们。抱着这样的信念它摇摇晃晃地经过地道来到了天幕笼罩下的地面上。 黑夜星光和月光安静地洒在这座半妖人地城市里。空气在流动带来了隐约的香气。毒蝎罗地心剧烈跳动起来头脑轰鸣像有千万只打桩机此起彼伏震到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那是木须草的香气!毒蝎罗的心志在一瞬间崩溃了它仰天抬起头鼻翼一张一翕竭力辨别着香气传来的方向猎狗一样呼呼有声。 那香气来自城西的辅山之上是黑夜里的明灯风暴中的航标沙漠里的水源!毒蝎罗循着香气疾驰而去不顾荆棘和枝条在身上划出深深浅浅的伤痕十条触手一起伸出摧枯拉朽撕开密集的林木像炮弹一样冲上了辅山之巅。 在林间一片空旷的平地上它看见了半妖人迪迪手里托着一颗灰褐色的药丸像核桃那么大它最爱的木须草的香气正是从那颗药丸上散出来的! “你……是你杀死了墨鱼夺走了木须草?”十条触手一齐挥舞卷起无数落叶和枯枝声势惊人。这一次毒蝎罗是被彻底激怒了。 迪迪用拇指扣住药丸不慌不忙地说:“这是你的命根子从木须草的叶子里提炼出来的吃下去就能解除一切痛苦。不过你要冷静一点别轻举妄动我手指轻轻一弹它就会掉进山下的河水里----这东西遇水就化捞都捞不起来。” 毒蝎罗收住了脚步眼中充满了狂热的神情它“嗬嗬”嘶吼着说:“你这个低贱的半妖人!你想要干什么?快说!” “我要你臣服于我当我的私人部属誓永远效忠!” “哈哈……”毒蝎罗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这一刻它似乎忘记了深入骨髓的奇痒“你他妈算什么东西?竟然要我臣服?” “因为我有这个。我叫它木须丸。”迪迪把药丸往空中一抛又稳稳地接住“只要一句话答不答应?” 香气钻进鼻孔充满了诱惑毒蝎罗的目光死死盯住木须丸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又一阵搔痒从心底涌出。扩散到全身各处就连触手尖都无法避免它满地乱滚手爪在身上乱抓血如泉涌。但还是放不下元老的骄傲。毒蝎罗恶狠狠地叫道:“你……就凭你……做梦……” “真遗憾!”迪迪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毒蝎罗和身猛扑上去试图夺下木须丸。迪迪“哼”了一声不避不让静静地站在原地这让毒蝎罗喜出望外。大嘴一张舌头箭一般射了出去只取他地心脏。同时舒展开十条触手准备接住那颗宝贵的木须丸。 一道身影从树丛中闪了出来挡住毒蝎罗和迪迪之间一拳挥出直奔它的面门而去。拳头越来越大布满了鲜红的鳞甲劲风刮得脸皮疼连眼睛都睁不开。毒蝎罗正要用触手抵挡。全身突然奇痒无比动弹不得只能看着拳头重重砸在自己脸上先是鼻梁断裂面孔凹陷下去。接着颧骨断裂碎骨头扎进肌肉里。最后它才听见“咯咯”清脆的响声感觉到剧痛。 但是跟浑身的奇痒相比这点剧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毒蝎罗的一只眼睛肿了什么都看不见它努力用另一只眼睛搜寻着对手心中一阵绝望斗志在一瞬间彻底瓦解了。那是辟邪兽曾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了九手化蛇自己即使在鼎盛时期也未必是他地对手更不用说现在了。它长长叹了口气难过得呻吟起来。 “最后问你一次是不是当我的部属?” “好……吧……”毒蝎罗在奇痒的折磨下终于放弃了尊严低下了它那颗高贵的头颅。 迪迪想了一下把木须丸一掰为二再一掰为四丢了一块在地上。毒蝎罗立刻像狗一样爬了过去一把抓起来顾不得拣去泥土和草茎急吼吼地塞进嘴里咕咚吞了下去。 木须丸并没有马上起效毒蝎罗在地上又滚了十多分钟奇痒才渐渐消退。它遍体伤痕累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与此同时强的再生能力开始起作用伤口慢慢愈合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四分之一颗木须丸只能维持一天地时间我要你办一件事办成了再给你剩下的。” “什么事?”毒蝎罗沙哑着嗓子问为了木须丸它已经准备出卖自己的生命了。 “杀死计蒙把它的头带来见我!” “这不可能!你是故意刁难!”毒蝎罗绝望地大叫起来“十七手计蒙他是仅次于雷兽的元老我根本就不是他地对手!” “动动脑筋!明打明对决你当然不是对手不过偷袭呢?下毒呢?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还在这里等你如果没有拿到计蒙的脑袋你趁早寻个地方自杀算了!” 迪迪和辟邪兽消失在茂密地丛林中只留下毒蝎罗趴在地上它眼中充满了怨毒的神情但是没有什么比木须丸更重要的了为了迪迪手里的那一小块药丸它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背叛整个元老会!“计蒙……计蒙……”毒蝎罗阴阴地算计着仿佛算计着不共戴天的十世仇人。远在地下最深处的计蒙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它用触手搔搔头顶开始计算上一次打寒颤是在什么时候。 “毒蝎罗能杀死计蒙吗?” “也许吧不过结果并不重要我只是想把它逼到元老会的对立面上死心塌地为我卖命。” “如果它死在计蒙手上你的一番心血不久白费了吗?” “毒蝎罗是元老里最狡猾地一个如果它不能成功就借这个机会除掉它!” 周文点点头换了一个话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双管齐下。毒蝎罗向元老会下手由它对付计蒙我们要在这一天的时间里想办法吞并掉大砦兽增强自己的实力。” “大砦兽?是敌人吗?” “一根筋的榆木脑袋!他是计蒙的部属元老会地死忠。他新近吸收了几个队员实力非同一般趁这个机会把他们抢过来!” 二人一边低声细语。一边飞快地回到大学里灰僵、麻山、弓中卿、苏小灵等一干人已经候在四景河边的亭子里等待进一步地指令。迪迪扫视了一遍微微皱起眉头说:“她们去没问题吗?”他所指的她们是弓中卿和苏小灵这两个女子是纯种的妖怪。法术是她们长处但对半妖人来说这毫无用处。只有像周文这样的强者才能提供有力的支持。 “没关系我已经提醒过了她们知道该做些什么。” “好吧。一旦跟大砦兽生冲突我们可顾不上她们了。” 周文点点头朝弓中卿和苏小灵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跟在自己身后。苏小灵倒没什么只要能陪在周文身边她不会有任何意见但弓中卿听了迪迪地话却有些不舒服他眼高于顶把她们当成是碍手碍脚的拖累她倒想领教一下这个迪迪有什么非同一般的能耐。 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悄悄地穿过半个城。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万寿宫中。迪迪压低了声音说:“他们就躲在三清殿地地洞里那里易守难攻大家一定要小心务必要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说着手一挥。纪鸫和纪檀无声无息地窜了出去像幽灵一样接近三清殿。隐藏在树影里。 三清殿外有两个守卫一个是背着硬壳的乌龟精一个是顶着犄角的山羊精它们是大砦兽掳来的奴隶充当看门地狗。身处在诸多半妖人的威胁下它们也不敢擅自逃离只能老老实实地为大砦兽看门扫地求得一线生机。 纪鸫和纪檀趁它们被转身的一瞬间齐齐挥出了鞭子不带一丝风声迅捷无比准确地缠住了它们地脖子用力一勒力量恰到好处乌龟精和山羊精泛起白眼双双昏了过去。纪鸫兄妹抢上几步把它们及时扶住倒退着拖进花圃里放倒在草地上。 三清殿里已经有人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大大咧咧地探头出来模样像传说中的夜叉青面獠牙满是横肉瓮声瓮气地问道:“是谁?”迪迪暗暗叫糟惊动了大名鼎鼎的母夜叉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急中生智含含糊糊地答应说:“奇怪这里怎么躺了个死人?” “死人?”母夜叉的嘴角边淌出了馋液“是人类吗?年轻的男人?新鲜吗?” “嗯……” 母夜叉头脑简单也没有多想肩挎着双枪大步走了出来嘴里还嘀咕个不休:“在哪里?在哪里?你两个小子要是敢骗老娘老娘非掀了你的壳拔了你地角不可!” 迪迪推了麻山一把麻山会意等母夜叉踏到还有三步远的时候从树丛中暴跳出来重重一锤砸向她的天灵盖势大力沉勇不可挡。母夜叉反应奇快开枪已经是来不及了她条件反射般抬起冲锋枪用枪身挡了一下“砰”一声响冲锋枪弯成一把曲尺一端砸在她厚实的肩膀上疼得母夜叉呲牙咧嘴哇哇乱叫额头上的青筋根根迸起。 功亏一篑!麻山收回铁锤正准备再次进攻母夜叉已经举起另一把冲锋枪“哒哒哒”一梭子子弹。仓促之下她没有瞄准子弹全打在空地上但枪声已然惊动了大砦兽他在地洞中怒吼起来吼声惊天动地划破了周遭地宁静。 “动手!”迪迪大喝一声招呼大家一起上。灰僵抬手就是一枪子弹从母夜叉的前胸打进后背飞出带着一股子热血溅了乌龟精一头一脸。被鲜血一淋它慢慢清醒过来听到激烈地枪声。连忙把头缩进硬壳里唯恐子弹不长眼殃及无辜。 那母夜叉极其彪悍虽然要害中了一枪却像没事人一样冲着灰僵大步冲过去。灰僵枪法极准抬手又是一枪。子弹从母夜叉的左眼打进后脑飞出这回连脑浆都渗了出来。母夜叉依然不倒叫嚣着:“还有什么手段一起使出来!看老娘怕是不怕!”她丢掉了手里的冲锋枪。探出蒲扇大的手掌对准灰僵就是一把掌重重打在他的脸颊上。灰僵整个脑袋不由自主转了两圈颈椎扭断头颅软绵绵地挂在胸前。眼看是活不成了。 正在此时弓中卿飞快地念了几句咒语对准母夜叉脚下一指。喝了一声:“疾!”只见土地突然间变得极其松软就像流沙一样母夜叉沉重地身体立刻陷了下去直至没腰。她惊恐万分伸出手臂拼命像抓住什么但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她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嚎啕大哭起来。 迪迪摇了摇头对准她的太阳穴连开六枪把她的脑壳打得稀八烂母夜叉这才无力地垂下手臂一命呜呼。 大砦兽的部下纷纷从地洞里窜出来。遭到了麻山等人的迎头痛击伤亡惨重。他们立刻就学了乖龟缩在地下不敢出来一味叫嚣着骂迪迪混蛋同类自相残杀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迪迪听了片刻对麻山说:“动手吧让他们闭上嘴巴!” 麻山狞笑着撩起衣襟露出一排沉甸甸地手镏弹他一个个拉掉引线等了几秒钟狠狠地丢进地洞去。“轰隆隆”一连串闷响地洞里立刻安静下来等到硝烟散尽一股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了。 麻山继续往下面丢手镏弹丢到第十一个时弓中卿念动咒语祭起紫霞衣一团云雾把迪迪、周文、麻山、纪鸫、纪檀等人托起从地洞的入口往下飞冲去。一行人踏到实地除了残肢断臂外没有看到任何半妖人他们已经远远地退回到安全的区域埋伏起来准备给敌人以迎头痛击。 周文是熟门熟路他沿着狭窄地通道向前快奔去度之快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大砦兽的部下正埋伏在通道的尽头布下天罗地网但是周文手持两把冲锋枪左右交叉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立刻扫倒一大片敌人他们连入侵者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一命呜呼成为了枪下地冤魂。迪迪等半妖人乘机抢了进来占据有力地势稳住阵脚动攻击。 大砦兽见势头不妙立刻跳了出来。他的模样像一头大猩猩遍体长毛虎背熊腰足足有两个半妖人那么高大吼着骂道:“迪迪你有种就出来单挑指使妖怪打头阵自己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辱没了咱们半妖人的名声!” 周文不假思索双枪合拢对准他地胸膛就是一梭子子弹谁知大砦兽钢筋铁骨一层厚皮有如防弹衣子弹根本就打不进去。大砦兽胸口吃疼恼羞成怒鼻翼一张一翕嗅到了周文的气息轮起手臂猛地砸了下去。 弹匣打空了周文随手丢掉冲锋枪闪到大砦兽的身后五根乌黑亮的利爪狠狠抓在他的后背上。大砦兽深深吸了口气背上的肌肉像棉花一样松软无比等爪子陷进去又用力一屏变得比岩石还要坚硬周文的爪子被牢牢锁住进退两难。 “去死吧!”大砦兽奋起神勇反手一拳砸向他的太阳穴周文反应极快左手一把抓住他地拳头用力往前推去两股巨力撞在一块你来我往势均力敌。“这趟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大砦兽一边把拳头往下压一边腾出手来从腰间拔出一把截短了的双管猎枪顶住他的头颅狞笑着说“我要把你的脑袋打成马蜂窝!” 弓中卿尖叫一声手一挥紫霞衣化作一团云雾向大砦兽裹去但这类攻击性的法术对半妖人毫无作用紫霞衣软绵绵地落了下来就像一件普通地衣裳。大砦兽被她的尖叫声惊动瞥了一眼见她体态婀娜容貌妩媚满脸关切地神情一时间忘了动手用枪捅捅周文的脑袋艳羡地说:“你小子艳服不浅呵……” 就这片刻的分心周文念动咒语变身到吸血獠王的第一形态张开血喷大口把他手里的双管猎枪咬成两截。大砦兽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周文又是一口对准他的咽喉咬下去白森森的獠牙比钢刀还要锋利。大砦兽急忙放松背上的肌肉就地一滚躲开他的獠牙他虽然皮厚如铁但咽喉部位除了气管就是颈椎一旦被他咬住硬碰硬会有窒息的危险。 周文现了他的弱点胸有成竹。他舒展开庞大的身躯鲜红的鳞甲片片倒竖仰天怒吼一声透过重重阻碍直插云霄一时间地动山摇声势惊人。大砦兽第一次有了畏惧之意眼看着身边的部属一个个倒在血泊中而辟邪兽又牢牢挡住了去路这叫他怎样是好。 迪迪不失时机地叫道:“大砦兽大势已去你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投靠我要么去死!” 这两句话反而激怒了他大砦兽厉声呵斥道:“迪迪你这个叛徒!残杀同类的刽子手!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迪迪没有理睬他自顾自说下去:“我们都是下层的半妖人充当元老会的打手和奴隶受欺压受凌辱他们放个屁我们都不能说臭!想想吧我们出生入死辛辛苦苦得来的战利品先得尽它们挑选这算什么?这不公平!我们半妖人和元老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的差别!我们同样享有自由、尊严和荣耀!” “你这是在做梦!元老是我们的父辈和祖辈他们理所当然享有特权!” “有付出才有收获它们既然躲在深深的地下就只能腐烂消亡成为历史的渣子!我们半妖人是强盛的、充满活力的种族我们应当联合起来共同享有神州大6上最肥沃的土地!让这些吸血虫自生自灭见鬼去吧我们没有义务供养它们!” “你疯了!”大砦兽心中最神圣最坚定的信念遭到了迪迪无情的打击那不啻于晴空霹雳他看到自己的部属若有所思一个个停止了攻击不禁歇斯底里地叱骂起来“你们这些混蛋!动手啊!杀死他们!叛徒!元老会是我们半妖人的领是父亲和母亲我们身体里流淌着它们的鲜血这些鲜血即使为它们流干了也在所不惜!”他疯狂地冲了过去把一个部下的脑袋砸得稀八烂。 “疯了!真是疯了!”迪迪喃喃地说了一句忽然提高声音“大砦兽已经疯了他要把我们全都出卖给地下的元老会大家快逃过来不要作无谓的牺牲!” 大砦兽嗬嗬大叫着猛扑上去周文趁他不防备伸出手臂从背后扣住他的喉咙用力往后一收勒得他颈椎骨咯咯直响气管完全堵死。空气吸不进也呼不出大砦兽手脚乱挥拼命挣扎着却毫无用处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脸皮紫双眼翻白舌头吐了出来动作越来越弱四肢也垂了下来。他终于陷入了昏迷之中。 周文看了迪迪一眼用眼神询问他要如何处置大砦兽。迪迪犹豫了一下翘起大拇指往下一戳周文会意手臂继续用力肌肉一块块鼓起力量大得异乎寻常只听见“劈啪”一声响大砦兽的颈椎被他生生扼断就此死于非命。 迪迪命令残存的半妖人缴械投降他们一个个显得很顺从表示愿意加入迪迪的团队奉他作领在这座弱肉强食的城市里继续生存下去。一行人迅离开了三清殿分两批朝大学走去。天边渐渐白东方出现了第一缕晨曦昭示着半妖人的历史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 第一章 叛乱 在迪迪向墨鱼和大砦兽动手的同时城风起云涌亢明子、江川、狴炎、遄蛛蛛等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团队纷纷向忠于元老会的半妖人动了袭击被袭击的对象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倒戈要么死亡。叛乱的消息被严密封锁起来盘踞在地下的元老们一个礼拜后才隐约听到了一些传闻据说那些卑贱的半妖人联合起来准备起一场暴动彻底歼灭元老会。 双拳难敌四手它们不敢贸然到地面上打探消息急冲冲地向雷兽讨说法但是雷兽避而不见只让一个人类奴隶传话让它们自行解决别打扰它。元老们面面相觑只好去找仅次于雷兽的计蒙结果它们在黑暗潮湿的地洞里现了计蒙的尸骸头颅已经被割去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大约有一礼拜的时间了。 这一现彻底激怒了元老们与此同时它们也感到岌岌可危。在冉遗鱼的带领下它们再次来到了地下巢穴的中心无论如何都要见到雷兽。这一次那个人类奴隶的阻拦起到了反作用冉遗鱼伸出触手把他的一条胳膊生生拧了下来用狂暴的口气说:“去向雷兽大人传话我们元老会正面临着一场暴动我们需要他主持大局!” 那人类奴隶疼得脸色苍白肩膀上血如泉涌怎么用手捂都止不住。他慢慢坐倒在地上在失去知觉之前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冉遗鱼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它只是怔了一下有些担心雷兽会迁怒于它但形势万分危急这样的念头随即被抛到脑后。它率先走到钢门前重重敲了几下退后半步。“嘭嘭嘭”沉闷的声音在地下回荡但是门的另一端始终没有动静。 冉遗鱼心里升起一种不祥地预感难道说雷兽大人也跟计蒙一样掉了脑袋?它伸出无数触手像擂鼓一样砸了一通。提高声音叫道:“雷兽大人!雷兽大人!你在里面吗?出大事情了!” 依然没有动静。这下子冉遗鱼慌了手脚它用触手在门边上摸索着没有现任何可以借力的缝隙它突出坚韧的舌头一通乱戳戳破了钢铁。却被坚不可摧的合金层挡住。冉遗鱼束手无策它拼命开动脑筋突然想通了其中的窍门这扇钢门是不能强行打开的一定存在什么它不了解的机关! 它重新回到那人类奴隶地尸体旁。仔细翻弄了一阵在他的手里现一只塑料遥控器其中一个蓝色的按钮磨得很光滑。似乎经常按动。冉遗鱼拾起遥控器对准了钢门按下那只蓝色的按钮“咯咯咯”一连串响大门沿着轨道和滑轮移到一边露出一人宽的通道来。 冉遗鱼闻到了一种古怪地气味以前从没有过它并没有在意当先走了进去。 冉遗鱼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一方面是担心雷兽已经遇害另一方面是担心雷兽安然无恙盛怒之下对它下毒手。但是映入眼帘的场景令它震惊不已尊敬的雷兽大人竟四仰八叉躺倒在地上眼皮耷拉着。嘴角流出长长的唾液似乎陷入熟睡中。完全失去了知觉。它的手边丢了一支暗红色地竹竿一尺来长末端有一只金属制成的小碗仿佛被无数手掌抚摩过通体珠圆玉润像是一件古董。 冉遗鱼急忙上前去试探它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而急促还能够感觉到。它心中一块石头落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呼唤着雷兽推动它硕大地身躯。但是温柔的呼唤没有用雷兽非但没有苏醒过来反而打起了鼾冉遗鱼实在等不及了它让一头猿怪弄些冷水来淋在雷兽的头上又把嘴凑到它耳边大声叫喊着:“快醒醒雷兽大人!大事不好了!” 折腾了好一阵雷兽终于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它神志有些恍惚用力摇晃着脑袋大着舌头问道:“冉遗鱼是你!有什么事吗?累了一宿你最好不要打搅我我会火的……我火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冉遗鱼退后半步恭恭敬敬地说:“雷兽大人地面上的那些半妖人已经背弃了我们他们打算把我们彻底消灭成为g城唯一的主人!” “哦?领头的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我们所有地私人部属都被他们杀死了得不到任何消息就连计蒙……也在睡梦里掉了脑袋。雷兽大人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不等呆在这里等死!” “计蒙吗?”雷兽的脑筋似乎生了锈半天拿不出一个主意来冉遗鱼焦急地等待着它却眼皮打架摇摇晃晃又打算睡去。 “大人哪!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那些半妖人吗?杀死他们一个都不要留下没有他们我们照样可以生存下去!” 冉遗鱼苦笑一声看来雷兽根本就没有清醒单个的半妖人虽然不能跟元老相抗衡但几万半妖人联合起来那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试图把他们全部杀死肯定会导致两败俱伤让妖怪族城外人类和妖怪族捡一个现成便宜。雷兽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冲动了?这不符合它的性格呀! 冉遗鱼还在犹豫不决其它地元老已经哄然接受了雷兽的命令纷纷向四下里散去准备到地面上教训一下那些不知好歹地半妖人。冉遗鱼怔了一下它不便阻止它们只好在雷兽耳边低声说:“大人这好像有点不妥……” 雷兽挥挥手示意它别再说下去了。它大大打了一个哈欠从贴身取出一团黑乎乎的膏药拾起那根竹竿小心翼翼地抹在金属小碗里然后它一骨碌爬起身来点燃了一盏油灯把小碗凑到火焰上烘烤片刻。膏药融化沸腾“噗噗”冒着气泡散出一股怪异的味道。雷兽就着竹竿深深吸了一口烟脸上流露出陶醉的神情。 冉遗鱼终于知道那股子气味是从哪里来的。它担心地问道:“大人你在吸什么东西?” 雷兽没有理睬它尽力吸了十来口似乎过足了瘾。才眯着眼睛说:“是胡佑军从人类城市里带来的叫福寿膏吸了以后浑身舒泰就像在天堂里一样。” “胡佑军?” “嗯就是那个人类奴隶。他很能干把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冉遗鱼的脸色有些尴尬它不敢在雷兽面前提起胡佑军已经被它杀死了。 “对了胡佑军呢?他跑到哪里去了?” “这个……我不大清楚。” 雷兽皱起了眉头。它已经习惯于睁开眼就看见胡佑军谄媚的笑容。它鼻翼一张一翕似乎闻到了什么血腥味……“谁死在外面了?是不是胡佑军?谁动地手?”它的语气越来越严峻近乎于愤怒的咆哮。 最担心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冉遗鱼扑通跪倒在地断断续续地说:“他……拦住我们不让见您……我一个不小心……拧断了他的手臂……失血过多……”它的牙齿咯咯直打架显得内心非常恐惧。 “你杀了他!你竟然杀了他!叫我以后到哪里去弄福寿膏呢?” “胡佑军也许包含祸心……那种福寿膏……兴许有毒……”冉遗鱼听出了雷兽口气里的杀意它慌不择言把脏水引到了胡佑军身上。 “有毒?胡说!”一语惊醒梦中人雷兽立刻回想起胡佑军地种种不寻常之处。远离家乡远离亲人他没有任何怨言。死心塌地扮演一个奴隶。他是个出色的管家把雷兽的战利品分门别类收藏起来在收藏的过程中他找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恭恭敬敬地问雷兽是从哪里得来地。 紫檀木的盒子。雕工非常精细盒面上是游仙图。周围是传说里的七十二洞神仙。雷兽不记得了它没有任何印象大概是某次打草谷的收获觉得精致有趣随手带了回来丢在角落里事后就忘记了再没有去翻看过。 打开来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当时雷兽好像是这么说的。胡佑军摸索了半天拉开盒子底部地暗匙掏出一根怪模怪样的竹竿一盏油灯一包黑黝黝的膏药。他如获至宝神情非常兴奋问雷兽能不能把这东西送给他。雷兽问他这东西是什么派什么用场地胡佑军回答说叫福寿枪、福寿灯和福寿膏有提神醒脑、延年益寿的功效。他当场演示了一把点起福寿灯把福寿膏抹在福寿枪一端的金属小碗里就着火苗烘烤了片刻吸上几口烟浑身舒坦飘飘欲仙。 雷兽动心了。它活得很无聊需要一点异样的刺激于是学着胡佑军的样试了几口不知不觉它也爱上了这玩意。人类是万物之灵有一点道理只有他们才能明这样神奇的福寿膏只要一点点抽上几口烟整个世界就变得那么顺眼比做神仙还快活。活着为什么?出生入死战斗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这几口烟吗? 一开始雷兽还慷慨地跟胡佑军共享到后来福寿膏成为了它的禁脔成为它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整天迷迷糊糊吞烟吐雾什么都不想脑子也有些生锈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胡佑军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福寿膏就把一切都交托给他打理吧…… 雷兽地双手颤抖起来它不知不觉中了胡佑军的圈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必须拷问他弄个清楚可是他已经死了是冉遗鱼杀了他!这个混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包含祸心嘿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什么福寿膏说穿了就是毒药人类试图用这种东西来毒害我们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我们是百毒不侵的!我倒想看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来你破坏了我全部的计划!该死的你给我起来!” 冉遗鱼伏在地上连连磕头。说什么都不敢起身。 “你坏了我地大事!你坏了我的大事!”雷兽喃喃自语着突然把嘴一张舌头像箭一样窜了出去从冉遗鱼地天灵盖一直深深捅到胸腔里搅出一个深深的血窟窿。冉遗鱼地脑子和心脏同时被破坏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软软地瘫倒在雷兽脚下。它死得没有任何痛苦。 对于拥有强再生能力的元老来说。这是一种幸福。 雷兽收回了舌头感到有些烦躁不安它需要福寿膏更多的福寿膏。它翻箱倒柜找到了那只紫檀盒子。打开来却现福寿膏已经差不多用完了只剩下拇指大的一块。这怎么够!雷兽火上心头用力把盒子一砸哗啦碎了一地那些神仙的头。神仙的脸神仙的手指着它。在嘲笑它笑它糊里糊涂堕入了人类地圈套中。哈哈哈没有福寿膏看你怎么办! 雷兽疯似地从碎片里翻出那一小块福寿膏用福寿枪全部抽进肚去。吸完最后一口烟它稍稍振作起来大步流星走出了巢穴。沿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向前奔去。它要用**半妖人的反抗降服他们命令他们去袭击人类的城市找回更多的福寿膏来!人类啊人类你们费尽心机把胡佑军和福寿膏送进g城。究竟想看到什么?等着吧这不是胜利。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地大灾难! 当雷兽来到地面上时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场意料之外的战争已经全面爆了。 局势一目了然。元老会汇集在城南半妖人汇集在城北双方在贯穿整个g城的祥瑞路上展开了殊死的搏斗。半妖人占据了明显地上风它们分成了若干个庞大的兵团有统一的指挥战术灵活多变竭力避免跟元老们近身肉搏通过密集地火力压制对手相形之下元老会就逊色得多它们各自为战如同一盘散沙在半妖人的攻击下顾此失彼伤亡惨重。 变异的妖怪拥有强的再生能力按理说只要用触手护住脑子和心脏普通子弹是无法伤害到它们的性命的但是这一次情况生了变化。在半妖人的队伍中潜藏着相当数量的远程狙击手他们使用一种特殊地子弹对元老会造成了巨大的威胁。雷兽清楚地看到一头旋龟按捺不住急躁的情绪挥舞起触手大吼大叫着冲出了掩体向半妖人的阵地飞奔而去然后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旋龟地头颈上多了一个血窟窿它的动作一下子变僵硬勉强迈出几步就颓然倒在了地上。 雷兽朝子弹射出地方向望去在一座六层高的楼房上靠东的窗户后面它注意到了瞄准器的反光和一双凶狠的眼睛。雷兽冷哼一声悄悄地回到地道里朝那座楼房快奔去不多会工夫它就从1o6单元的秘密出口里探出头来。外面是激烈的枪声但是房间里看不到任何半妖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座楼房跟四通八达的地道相连接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出口。 雷兽从正门走出了1o6单元沿着楼梯小心翼翼地往上走摸到了六楼最东面的单元里。它看见窗口匍匐着两个半妖人狙击手全神贯注瞄准着祥瑞路以南的一草一木寻找钢筋水泥森林里的目标。在他们的身旁散落着一些特制的子弹颀长的弹头被刷成了红色这令它想起了辟邪兽的眼珠。自从它逃出七宝琉璃塔以后g城生了多少意料之外的变故呀! 他到底是谁?这样强大的妖兽怎么从来没听开明兽相柳它们提起过! 沉重的呼吸声惊动了那两个半妖人他们警觉地回过头来雷兽立刻伸出几条触手像裹粽子一样把他们缠得严严实实连嘴都堵了起来。它略为思考了一下收紧触手把其中一个勒晕过去然后对另一个说:“我有话要问你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不要耍花招同样的问题我也会问你的同伴。只要让我现你有半句谎话你的小命就完了!” 那半妖人眼珠骨碌碌直转似乎在忖度雷兽的话。雷兽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它把一条触手从他地嘴巴里抽了出来说道:“第一个问题你们的指挥官是谁?” 那半妖人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向着窗外大叫起来。声带高频振动声波还没有传出口腔雷兽就把他的嘴塞得严严实实一条触手随即刺进了他的心脏里血汩汩流出来。“原来真有不怕死的笨蛋!”它有些烦躁不安。丢下尸体打量着另一个俘虏“会不会有第二个顽固分子呢?如果半妖人全都不怕死那么元老会的前景可不大乐观……” 它摇醒了第二个半妖人并且把血淋淋的尸骸指给他看。压低了声音威胁说:“喏如果不老实地话这就是你的下场。你想要跟他一样吗?我想我快失去耐心了。” 那半妖人拼命摇头一脸的恐慌。 “好吧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那半妖人咿咿呜呜说不出话来雷兽这才醒悟过来他的嘴巴还被堵得密不透风。有了先前的教训它小心翼翼把触手拔出来凑在他嘴角边时刻提防着。 “我叫萨贝。是一头狈精您……您是……” 怕死驯服正是雷兽需要地对象。“我是雷兽。” “雷……雷雷雷兽大人!”萨贝吃了一惊他从未见过这个半妖人的最高领袖。它深入简出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有少数幸运儿才有机会一睹它的真面目。萨贝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大为绝望落在它手里十条命已经去了九条半。 “第二个问题你们的指挥官是谁?” “是亢明子……雷兽大人你一共要问几个问题才肯放了我?”萨贝壮起胆子问。 “到我满意为止如果你能让我满意绕你一条性命也没什么关系。” “雷兽大人你不会骗我的你赶快问吧!”萨贝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亢明子是这次暴动地起人吗?” “不是这样的……”萨贝有些犹豫“名义上亢明子是最高指挥但事实上亢明子只能指挥自己的团队还有其他团队他们……是在不同地区域里各自为战。” “都有哪些团队?” “除了亢明子还有江川狴炎遄蛛蛛迪迪主要是这五个团队。” “那些红漆子弹是干什么用的?” “狙击弹是亢明子亲自给我们的数量有限杀伤力非常强即使是元老也抵挡不住。” “它为什么能够杀死元老?” “不知道亢明子是这么说的。” 雷兽从地上拾起一枚狙击弹凑到面前仔细端详了片刻又嗅了几下什么都没有现。也许沾到血液才能起效果雷兽这样想着但是它不敢在自己身上做试验得另找个试验品尽快。 “这东西是亢明子明的吗?” “不清楚……应该不是我一直在亢明子身边从来没见他明创造过什么东西。” “不是人类的武器以前没见过恐怕是最近才出现的……”雷兽把那颗狙击弹在萨贝的身上划出一道血痕萨贝双眼一翻立刻断了生机。见血封喉子弹是淬了剧毒!雷兽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有些后悔不该在萨贝身上做试验它还有很多话想问他现在没机会了。它把所有地狙击弹都收集起来连同两把狙击枪沿着楼梯悄悄回到1o6单元钻进了漆黑一团的地道。 也许是福寿膏的作用雷兽的思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楚它必须承担起义务把元老们组织起来捏成一支坚强的部队一个整体一只铁地拳头消灭、分化、瓦解那些叛变的半妖人重新把g城控制在自己地手里。擒贼先擒王当务之急是消灭亢明子迫使对手陷入混乱之中。 雷兽沿着地道来到了城南召集起所有的元老把队伍撤退到大运河沿岸。由十五手黑寡妇指挥山精鬼怪十四手三足龟指挥水妖以商业区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为依托构建起东西两道防线。万一形势不利它们还可以通过秘密出口撤回到地下进行最后的抵抗。 安排好一切以后雷兽神秘地消失在运河里。沿着地下的暗流潜入了小河浜神不知龟不觉地摸进了鸿运大厦。正如它所料亢明子没有放弃这个制高点对于枪法精准、视力惊人地半妖人来说这里俯瞰全城。是最佳的狙击位置。为了充分利用这一有力地形亢明子在鸿运大厦里安排了十一名狙击手全是他手下最精锐的战士。 雷兽深深吸了口气身体剧烈颤抖着伸出了二十四条粗壮坚韧的触手。它像壁虎一样爬上了天花板无声无息地向楼顶挪动逐个消灭那些半妖人狙击手。没有留下任何活口。它深深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半妖人手里的狙击枪能够射出特制的子弹淬有一种未知地剧毒即使是变异过的妖兽也抵挡不住作为拥有二十四条触手的强者它也许不怕但它不愿意冒险。 从鸿运大厦的大厅一直到顶层的旋转咖啡厅。雷兽一共杀死了十一个半妖人一击毙命决不拖泥带水。在确认周围没有幸存者后雷兽挥舞触手收集起所有地狙击枪上好子弹。瞄准了下方的运动目标嘴里喃喃说道:“亢明子。你在哪里快出来吧!”它的触手仿佛拥有自主能力不需要大脑出指令就能自动调整枪口追踪着目标缓缓移动随时准备射击。 从鸿运大厦的顶楼向下眺望在街道上小心翼翼推进的半妖人就好像一只只小蚂蚁伸个大拇指就能轻易碾碎。但是雷兽搜罗了半天瞄准地都是一些普通战士没有现亢明子的踪迹。这个罪魁祸始终没有露面!狡猾的家伙他深知保护自己地重要性他一定是隐藏在暗处指挥这场战斗。 雷兽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心念一动十二把狙击枪同时响起就仿佛只响了一声红色的子弹从旋转咖啡厅向下疾射而去十二个半妖人应声倒地当场丧命。好厉害的毒弹!雷兽潇洒地吹去枪口的硝烟感到非常满意。如果有足够多的子弹它有信心把所有的半妖人都杀死。 “砰砰砰砰砰砰”半妖人开始反击了一连串子弹打破了旋转咖啡厅的玻璃窗碎玻璃稀里哗啦掉了一地。雷兽慢慢探出头去看到无数半妖人正举枪仰射但距离实在太远普通冲锋枪根本就威胁不到它雷兽哼了一声正要瞄准他们的要害再次射击突然注意到有两道身影朝鸿运大厦迅靠近似乎是冲着它而来地。 妖气冲天而起有若实质那是麒麟兽、白虎精、帝江神才拥有的力量高不可攀近乎于神!雷兽心中惊疑万分g城哪来如此强悍的妖怪?难道是辟邪兽?它竟然修炼到这种程度?它究竟是谁?雷兽心里隐约有的计较它瞄准疾驰而来的对手十二把狙击枪同时射击子弹准确地射向他们地要害。 枪声尚未消失其中一个突然伸出手来像捉蚊子捉苍蝇一样把十二颗子弹捉在手里五指一松叮叮当当掉在了水泥地上。雷兽倒抽一口冷气它终于知道对手是谁了除了那个狠天狠地的吸血獠王以外还有谁能捉得住高飞行地子弹?它上当受骗了从七宝琉璃塔中逃出来的辟邪兽就是周文他骗过了自己施施然地走进了g城。 “难怪……难怪四手狗罹生几乎毙命九手化蛇当场丧命就连十七手计蒙都莫名其妙掉了脑袋……原来是吸血獠王在捣鬼!”一种似曾相识的愤慨在雷兽胸中激荡它渐渐记起了自己曾经是水妖族的一员而周文巧好是水妖族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好吧让我们来清算一下旧账吧!”雷兽丢掉了狙击枪----这种东西对吸血獠王来说毫无用处----静静站立在旋转咖啡厅的中央等待生平最强劲的对手出现。 在这一刻它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为元老会领袖的责任怒火冲昏了头脑它只想跟周文做一个了断。 迪迪和辟邪兽出现在楼梯口在亢明子定下的计划中他们的任务是对付雷兽。旋转咖啡厅里到处都是半妖人的尸体。血腥味很浓迪迪突然觉先前拟定地对策一条都不能用雷兽的触手能在一瞬间把他们杀死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他的掌心渗出了汗水一颗心惴惴不安。只有面对二十四手雷兽惊人的气势他才深刻地体会到自身的软弱和渺小。 实力就代表着一切。光有一个智慧的头脑这还远远不够! “何必隐瞒呢周文现出你地本身吧!老对手了用不着废话。现在的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就让我们决一胜负吧!” “周文?他不是自称辟邪兽吗?”迪迪在脑子里拼命回想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那绝不是碌碌无名之辈“周文弓中卿。开明兽飞鼠郑蔚……”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用异样的眼光扫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不是寻常人物但迪迪万万没有料到辟邪兽竟然是传说里的吸血獠王!他的出现曾经影响了人类和妖怪族地历史!现在他就在g城在鸿运大厦顶层的旋转咖啡厅里跟二十四手雷兽对峙这一战将会导致怎样的后果呢?那些没有经历过的传奇渐渐浮上心头虽然只是片鳞只字却渗透着血与火。压迫和冲突宿命和抗争!迪迪心中升起一种见证历史的感慨。 “雷兽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是辐射造成地吧?如果不是你自己承认的话我怎么也认出来。” “辐射?你都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雷兽怔了一下。随即兴奋起来二十四条触手根根倒竖。似乎要猛扑上去。 周文毫无惧色冷笑着说:“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可怜!告诉你在这里就在g城的地下研究所里人类对妖兽蛮蛮进行了辐射试验强烈地射线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十万倍结果蛮蛮的身体生了变异比如说它的舌头像弹簧一样窜出来连钢板都能轻易戳出一个洞……” 听到这里雷兽长长叹了口气它知道同样的惨剧终于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变异不光表现在外形上更多的是在精神上蛮蛮变得残暴嗜血热衷于单纯的杀戮。它狡猾强大潜伏在暗处是一个非常危险地敌人。不过蛮蛮的下场很惨肌肉和内脏完全溃烂只剩下一具骨架。很明显蛮蛮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你们在踏进g城的时候遭受到大剂量射线的照射----这是人类早就设计好地他们试图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你们!” “可是我们到现在都活得好好地一点事都没有!”雷兽觉得不可思议。 “有一点很值得注意蛮蛮的变异是不完全的每隔一段时间它能够恢复成妖兽的形态我想这正是导致它死亡的原因。对你们来说情况就不同了我猜想为了在更短的时间内消灭你们人类在g城留下了更强烈的射线也许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一百万倍一千万倍结果弄巧成拙促使你们生了完全的变异成为一个稳定的新品种。” “稳定的新品种?”雷兽嘿了一声苦涩地说“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过来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从凤凰山区掳掠来的妖怪没有生同样的变异呢?” “道理很简单你们已经把所有的射线都吸收光了一点都没有剩下来g城不再是充满辐射的城市我从七宝琉璃塔中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一点了!” “阴错阳差……真是阴错阳差……”雷兽喃喃低语着它慢慢抬起头来“飞鼠郑蔚和开明兽放弃了我们把我们残酷地遗弃在这座人类城市里我们靠自己顽强地活了下来繁殖壮大成为了一个全新的种族----可是我们的后代却起了暴动要把我们连根拔起。全部消灭……”它把触手指向迪迪愤怒地问:“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迪迪本能地缩在周文身后又慢慢走出来挺起胸膛说:“我是不赞成在这种时候起暴动的不过暴动是迟早的事!不论是半妖人还是元老会他们都拥有同样的权力和义务。在这座城市里生存下去抵抗外敌分享战利品繁殖自己的后代!元老会不应该享受特权这就是暴动不可避免的原因!” “原来你们要地只是公平和公正……不过你们想过没有。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和公正是谁给了你们生命?是谁给了你们生存的权力?你们是元老会的后代你们的身体里流淌着我们的血液你们理所应当为了这座城市为了元老会奉献出自己的一 “没有一种付出是不期待回报地。我们只想得到我们应该享有的东西为此我们不惜付出一切代价遇佛杀佛。遇父杀 雷兽失望地摇了摇头它感到一种背弃的愤慨。 “那么你呢周文你好不容易从七宝琉璃塔中逃出来却选择了留在g城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愿意帮助半妖人摆脱束缚走向独立、平等和自由!” “真是伟大的想法……又有谁会相信你呢!你相信他吗?” “为什么不呢!现在阻碍我们走向独立、平等和自由的正是你是你们元老会。周文能够帮助我们铲除你们这么强大地援助为什么要拒绝?何况他已经加入了我的团队他是我们中生死与共的一分子!” 雷兽嗤笑了一声。它终于知道了自身的秘密也懒得跟他们多费口舌了。“好吧。就让实力来说话吧周文你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尽管使出来!迪迪等周文死了以后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周文若有所思地看了迪迪一眼闷哼一声现出了四对翅膀烈焰缠绕地法身来。迪迪忍受不住滚滚热浪一步步往后退去背心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兀自感到呼吸困难双目难睁。 雷兽舒展开所有的触手像绳索一样把周文缠得严严实实它地触手表面分泌出透明的粘液竟然不怕烈焰的灼烧。周文咦了一声颇感意外雷兽是如此强悍恐怕毁天灭地焚心咒也伤不到它他心念一动立刻施展出六气合一的法术。他的臂膀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鳞甲指尖突出了利爪呈现出青赤黄白黑诸般不同的光泽与此同时四对翅膀逐一收入体内变化出一条燃烧的火龙翻滚缠绕把二十四条触手硬生生搅了开来。 吸血獠王对变异地雷兽十根利爪对二十四条触手眼看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即将爆雷兽突然大叫一声触手倏地收了回去单膝跪地吼声如牛眼泪鼻涕齐流十分痛苦的模样。在最关键的时刻它全身乏力昏昏欲睡到时间了它得抽上十口八口的福寿膏!胡佑军在哪里?上福寿膏!快! 瞧它地模样跟毒蝎罗犯瘾时差不多。周文狐疑地望了迪迪一眼问道:“是你干的吗?” 迪迪摇了摇头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很需要一种东西?” 雷兽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你可以给我吗?” 好机会!如果能利用木须丸控制住二十四手雷兽那么不但可以把整个元老会控制在手里连亢明子他们都必须臣服于他脚下!迪迪从身边掏出一颗木须丸用一种诱惑地口气说:“你要的是不是这个木须丸?从木须草的叶子里提炼出来的精华吃上一颗就能消除你的瘾头!” 雷兽虽然狼狈不堪却还没有失去理智它重重哼了一声说:“什么木须丸!我要的是福寿膏!你能够给我吗?” “福寿膏?”周文似乎想到了什么小时候看过的电视连续剧《霍元甲》浮现在脑海里里面就提到过福寿膏“我知道那玩意是谁给你抽的?” “你知道?在哪里?在哪里?”雷兽迫不及待地问周文既然说到了“抽”那他一定知道在哪里可以弄到福寿膏。 “你先告诉我是谁引诱你抽的?” “引诱……”雷兽浑身软绵绵的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它长长叹了口气“的确是引诱……还记得那个人类的奴隶吗?他叫胡佑军我怀疑他是军方派到g城来的奸细用福寿膏来腐蚀我们的战斗力。福寿膏……福寿膏……抽了会上瘾不抽就难受得要命!唉我这趟是上当了!” 听到“胡佑军”这三个字周文的心不禁扑通一跳雷兽所说的胡佑军就是降云峰上他所认识的那个胡佑军吗?他从来没有注意过他的脸!那些慷慨激昂的话语再一次回荡在他耳边:“……即使是犯罪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为了活下去我们也只能这么做别无选择!个体并不重要尤其是在他失去生命以后----人类这个种族必须延续下去!如果所谓的人性不利于种族的延续那么这些东西必定会被自然淘汰掉!”他从未遇见过第二个人类能够想得如此深刻。 周文有些走神停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雷兽你不明白吗?所谓的福寿膏就是鸦片!” “鸦片……我才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我需要它!” “胡佑军呢?” “被冉遗鱼杀死了……快告诉我!” 周文感到一阵难过他涩然说道:“鸦片是毒品抽了会上瘾在人类社会是严禁贩卖的钱再多也弄不到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嘿嘿黄椿寿他们也真够挖空心思的居然想到了用鸦片看来他们是走对路了你中了圈套!” 雷兽气喘吁吁哈欠连天看上去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迪迪叹了口气觉得很遗憾雷兽抽鸦片上了瘾他也没办法弄到这样危险的敌人还是尽早除去为好。他朝周文打了一个手势右手握拳拇指翘起翻过来望下一戳。周文会意正要下手突然收住脚步回过头对迪迪说:“你不想试试木须草的毒性吗?” 这一句话提醒了迪迪雷兽是绝好的试验对象白白错过就太可惜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细长的吹管熟练地往里面填装着什么东西。雷兽彻底绝望了它低吼着说:“不用你们动手……你们不配……”它从地上拾起一支狙击枪对准自己脑袋“砰”开了一枪子弹从左边太阳穴打进右边太阳穴钻出脑组织被开出一条通道来。 是剧毒!雷兽几乎可以肯定那种松弛的感觉迅传遍全身神经被麻痹就像吸毒一样。但是它比其它元老要强壮得多毒性虽然作却还挺着最后一口气。它断断续续地问:“最后……一个问题……子弹上……涂了……什么……东西?” “是木须草花的萃取液剧毒我亲手调制的怎么样效果很不错吧?”迪迪收起吹管看来用不着动用珍贵的药剂了。 “那……你们……为什么……” “雷兽元老会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你安心去吧我们会永远怀念你的……”迪迪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遥远很遥远就像隔了万水千山雷兽喉咙口“咯咯”作响终于吐出了最后一口浊气。 它死了。 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 第二章 元老 黑寡妇和三足龟不足以担当起重任失去了雷兽的指挥元老会迅溃败淬有木须草剧毒的狙击弹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残存者被迫通过运河撤回到深邃的地下。 怎样处置这些幸存者有两派不同的意见。亢明子已经骑虎难下他坚持认为要乘胜追击深入地下把元老会连根拔起而迪迪持谨慎的态度他认为地下的通道纵横交错地形复杂近身肉搏半妖人根本就不是元老的对手更何况从木须草花里提取出的毒液有限淬毒的子弹已经消耗殆尽了。 江川和狴炎支持亢明子遄蛛蛛支持迪迪两派进行了激烈的争辩最后亢明子力排众议拍板向地下的元老会起最后的歼灭战他的理由是g城之外有人类和妖怪族虎视眈眈攘外必先安内如果不能把元老会彻底消灭的话一旦外敌入侵腹背受敌半妖人将处在极其被动的局面甚至面临灭族的危险。迪迪也不能反驳这一点事实上这正是他深为之担忧的。 周文觉得不妥他岔开话题提出了一个听起来异想天开的作战方案。 “我们可以用水攻把大运河的水灌进地下巢穴……” 亢明子嗤之以鼻打断他说:“胡扯你知道些什么那些元老根本就不怕水淹我亲眼看见过它们在大运河里凫水比鱼还轻快沉在河底十天半个月根本就不用换气!” 迪迪回过神来接口说:“根据毒蝎罗提供的消息元老会主要是由两部分人员构成的变异的水妖族和变异的山精鬼怪。如果采用水淹法的话至少可以把后者全部杀死省了很多工夫。” “嗯你有多少把握?”亢明子怦然心动但他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原本打算把纵横交错的地道和巢穴收为己用把运河水引进去再简单不过。但事后再排空就难上加难了。 “没有太大的问题即使失败了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迪迪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 “毒蝎罗会不会误导我们?” “不可能!”迪迪犹豫了片刻补充说“它受制于木须丸已经不能自拔了。” “好吧。不失为一条可行之计问题在于水妖族出身地那些元老怎么办?在水里我们可斗不过它们!我不想时间拖得太久。” 迪迪有些为难周文慢吞吞地说下去:“即使水淹不死它们也还有其他的办法。比如说施展某种法术使水在短时间内结成冰。这样的话那些元老又能逃到哪里去?” 迪迪双眼光一拍大腿叫道:“好办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怎么想出来的?周文苦笑一声他想起了在麓宁城跟开明兽一场大战自己被封在坚冰之中动弹不得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就像生在昨天一样。 “问题在于谁会这种法术?” “据我所知。开明兽精通这种凝水成冰的法术。” “开明兽?你在开玩笑吧它怎么可能帮我们消灭元老会呢!”亢明子地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不满他认为周文在消遣他。 “我只是提供一种设想一种创意你懂不懂?”周文像循循善诱的老师。面带微笑继续委婉地说下去。“也许我们可以灌高温蒸汽灌毒气甚至灌熔化的铁水----如果能够做到的话----与其跟元老们在漆黑的地下肉搏我宁愿考虑这些看起来非常荒谬地办法。元老会是半妖人的毒瘤必须尽快铲除但是我们得先衡量一下付出的代价谋定而后动如果伤亡过了一定的限度那么随之而来的后果……将非常严重。人类和妖怪族都虎视眈眈地等待着时机亢明子这一点你看得很清楚我想说我们很可能应付不过来。” 在经历了跟元老会地对战后亢明子不再像从前那样自信满满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毫无疑问周文是第二个迪迪在某些问题上他甚至比迪迪看得更深刻。他立刻虚心接纳了他的意见诚恳地说:“好吧必须避免跟元老会肉搏这很不明智。那么怎样才能把它们一举消灭呢?”他的视线逐一扫过迪迪、周文、江川、狴炎和遄蛛蛛期待他们能提出一个可行地方案。 在一片沉默之中麻山突然冲了进来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冲着亢明子和迪迪大声说:“人类和妖怪族的军队同时出现在g城外随时都可能动进攻!”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立刻改变了整个形势亢明子和迪迪情不自禁对视了一眼同时感到意外和慌乱毫无疑问他们非但不能对元老会采取任何激烈的行动而且处在了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 “人类和妖怪族的军队同时出现在g城外?”周文放慢语敏感地追问了一句。 “是这样的他们并没有相互攻击而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依我看他们地目标是g城!”麻山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壮着胆子把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 亢明子和迪迪等半妖人脑立刻赶往城头站在古老的城墙上他们看见了密密麻麻的部队在千米之外把整座城市围得水泄不通。正如麻山所说北面是妖怪族地大军东、西、南三面是人类的现代化军队泾渭分明。一场艰巨地战争迫在眉睫。 “怎么办?”亢明子倒抽一口冷气他竭力保持镇定但声音里细微的颤抖暴露了他真实的心情。没想到敌人竟来得如此之快根本不等他腾出手来消灭内患大军就已经迫在眉睫! “不迟也不早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这是有预谋的!我们要立刻把主力部队撤到地下跟元老会协商。放弃对立共同抵抗大敌!”迪迪焦急地说道。 “有这个必要吗?”亢明子有些犹豫它对半妖人的战斗力非常有信心尽管腹背受敌他还是不肯轻易向元老会妥协更不用说寻求它们的协作了。 江川和狴炎也觉得迪迪有些小题大做。g城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在人类和妖怪军队无数次进攻面前。始终屹立不倒这一次他们也一定能够挫败敌人的进攻平安渡过危机-小-说-网 迪迪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们说:“根据我对人类地认识。他们的第一轮攻击十有**是空中轰炸只有躲在地道里才能避免伤亡以前我们就是这样做的这是唯一的办法。相信我雷兽把巢穴设在地下不是偶然的结果。它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那他们为什么迟迟不采取行动?” “投鼠忌器因为城里还有数千名人类奴隶他们不想背负上残杀同类的罪名。他们在等。等妖怪族地部队冲进g城杀死所有幸存的人类再进行大规模的轰炸和进攻!”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周文微微摇着头他不认为黄椿寿会放弃g城里无辜的人类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挽救他们的。他立刻想到了麓宁城特种兵用战士地生命去换取人质的安全……黄椿寿是不是打算故技重施呢?如果是这样又怎样解释妖怪族的参与呢?他们之间。到底达成了怎样的默契?周文觉得有些头疼。 亢明子认可了迪迪的看法在他地心目中人类就是这样残忍而虚伪的动物。他长长叹了口气说:“形势演变到现在的状况我们已经骑虎难下了跟元老会协商。放弃对立共同抵抗大敌……嘿嘿。说得轻巧它们还会跟我们站在一条阵线上吗?” “唇亡齿寒黑寡妇和三足龟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我愿意到地下去走一遭说服它们跟我们合作。” 亢明子吃了一惊重新打量着迪迪问道:“你打算许给它们什么样地条件?” “平等和自由!元老会是半妖人的一员只要它们愿意回到我们中间我们会像拥抱生死与共的兄弟一样拥抱它们!” “大家说怎么样?”亢明子拿不定主意从压迫者到生死与共的兄弟他的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遄蛛蛛毫无疑义是支持迪迪的他一向认为在所有的半妖人中间迪迪是最有头脑的一个这一点就连实力雄厚地亢明子也要甘拜下风。江川和狴炎却竭力反对他们坚持认为元老会是一切罪恶的根源是毒瘤必须彻底铲除绝不能手软!至于人类和妖怪族的军队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办法打退他们的。 二对二只剩下亢明子了。 亢明子从未像此刻这样犹豫他一向果敢决断但是这一回半妖人的命运就握在了他地手里!他深深吸了口气目光从江川和狴炎的脸上扫过他们是自己忠实地追随者已经向自己表明了态度决定在不久的将来加入到亢明子的团队里成为g城事实上的统治集团。接着是迪迪和遄蛛蛛他们是另一股较弱小的势力但绝对不能够轻视迪迪拥有人的智谋和策略遄蛛蛛养着一批深藏不露的暗杀高手只有团结他们的力量半妖人才能够迎向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我同意迪迪的看法我们应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抵挡外敌!”亢明子终于把宝压在了迪迪的一边。 迪迪孤身一人进入了地下研究所。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那些不明就里的元老很可能向他动致命的攻击但是他必须冒险。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亢明子已经成为了半妖人事实上的领他掌握着绝对的主动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拥有相当的实力那么迪迪和他的团队迟早会被排斥在g城的权力集团之外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如果能够争取到元老会的支持那么形势就完全不同了除了获得巨大地威信外他大可以利用元老会和亢明子之间的矛盾。为自己赢得展壮大的契机。 迪迪只有一半的把握说服那些固执的元老不过他对自己的安全有十成的把握。除了周文以外没有人知道他地秘密他就出生在漆黑的地道里这里就是他所熟悉的家。他是妖兽蛮蛮的后代嫡系的血脉他并不像外表那样无能。他还拥有一些不为人知地技能----这一点连周文都不知道。 迪迪平安到达了地下研究所的最深一层四周到处都是黑黝黝的洞口一条条危机四伏的地道通往未知的领域。那些惊魂未定地元老们一定潜伏在某处缺少雷兽的指导它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迪迪闭上了眼睛。全心全意感受着空气里传播的讯息。闷热潮湿充斥着**地气味那些变异的妖怪为什么不喜欢阳光普照、空气新鲜的地面上?难道说辐射改变了它们的本性?迪迪脑子里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敏锐的直觉----就在朝东南方向延伸的那条地道里。有元老们的气息他能够清楚地感应到一个巨大地巢穴。临近大运河便于逃窜! 迪迪慢慢趴在地上低声咆哮着似乎在向元老们传递着什么信号。他的身躯开始变形形状像一头插翅怪兽遍体斑纹长着一只凶恶的鸟头天灵盖上有一颗红色的大肉瘤。然后。他泼开四爪朝着地道深处飞快地跑去。随着度的增加它渐渐离开了地面窜到了地道地顶部头下脚上。仿佛一只大壁虎消失在黑暗中。 如果蛮蛮还活着的话。它一定会引以为豪地。 元老们都聚集在运河的底部一个巨大的巢穴里无数湿漉漉的石块托住了水流缝隙里滴滴答答淌下水来四周围长满了霉菌一块白一块灰释放出呛人的孢子。 黑寡妇和三足龟忧心忡忡它们不知道该怎样应付面前的困境。地面上那些卑鄙的半妖人使用淬毒子弹见血封喉那不是它们强大的再生能力抵挡得住的万一他们冒险冲下地道用密集的子弹开道该如何是好呢?难道真的只有掘开头顶的石块从大运河逃出g城吗?那样的话水妖族固然能平安脱险山精鬼怪却无法逃过这一劫! “有人来了!”地道里无所不在的蛛网传递着最细微的空气震动隔了片刻黑寡妇敏锐地察觉到奔跑的脚步声嗒嗒嗒嗒嗒嗒嗒嗒越来越近。 “半妖人吗?有多少?”三足龟紧张起来。 “只有一个……好像没带枪我没有嗅到铁气味。” 黑寡妇的鼻子非常灵三足龟松了口气嘿嘿阴笑着说:“莫非是来投靠我们的?我去把他抓进来!”它慢吞吞地挪动脚步钻进了漆黑一团的地道里……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一头山羊怪问道。 “不是一般的人物呀……”黑寡妇朝着三足龟的背影喊了一句:“别伤他性命要活的!” 三足龟答应了一声继续向前爬去它舒展开全部十四条触手不断向前延伸突然查觉到有些异样。来人在奔跑用四条腿而且……是在天花板上!有这种习惯的半妖人到底是谁呢?三足龟一边思考着一边伸出触手像黑暗中的绳索把入侵者捆得严严实实。出乎意料他竟没有挣扎也没有尖叫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三足龟把他拖到巢穴里元老们立刻围了上来用诧异的眼光打量着这个鲁莽的半妖人。他很驯服放松身体任凭三足龟摆弄着。黑寡妇辨认了半天不记得有这么一号半妖人它阻止住三足龟的蹂躏瓮声瓮气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迪迪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他礼貌地说:“各位元老能不能把我放下来?我背负着重要的使命代表地面上所有的半妖人跟你们谈判。” 一片哗然元老们无不义愤填膺那些卑微可耻的叛逆谈判他们有什么资格!只有死亡才能洗脱他们犯下的罪孽。 “谈判?”三足龟嗤之以鼻。慢慢收紧触手深深勒进了他的身体里“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判!”出乎意料这个顽强的半妖人竟没有流露出痛苦地神情反而怜悯地望着它们。三足龟有些恼怒越来越用力一点一滴压榨着他的生命。 黑寡妇若有所思。它做了一个手势好不容易才让大家平静下来。“三足龟松开触手我有话要问他。” “跟这种叛徒有什么好多说的!”三足龟不想放过他。 “他既然落在我们手里随时都可以碾成肉饼。不要急先弄清楚他的来意再说。” 三足龟想了片刻勉强同意下来。它满肚子不情愿松开了触手把俘虏重重甩在了地上。迪迪谢了一声。浑身骨骼劈里啪啦乱响渐渐恢复成半妖人的形态。黑寡妇立刻认了出来惊叫道:“你原来是迪迪!” “是的。我是迪迪半妖人迪迪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我是妖兽蛮蛮地儿子各位元老还记得有这么一号妖怪吗?” 黑寡妇微微颔说:“是的我知道蛮蛮落在人类的手里充当实验用的小白鼠……” “我的父亲已经死了。它在我地头脑里留下了一些珍贵的记忆。我花了很多时间才完全破解。人类对它进行了一次危险的辐射实验强烈的射线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十万倍结果它地身体生了变异比如说它的舌头。能够像弹簧一样窜出来连钢板都能轻易戳出一个洞……” 迪迪的记忆力很好。他一字不漏地重复着周文地叙述这些话在元老们的心中引起了共鸣它们感到震撼和心寒。辐射实验!射线!过人体什么什么的十万倍!原来如此!它们全都是牺牲品! “……后来我父亲的肌肉和内脏完全溃烂只剩下一具骨架人类把这归咎于辐射的作用。为了在更短的时间内消灭妖怪族他们把g城布置成为一个巨大的陷阱埋下了更强烈的射线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地一百万倍一千万倍结果你们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幸运的是人类弄巧成拙了高强度的射线促使你们变异完全成为一个稳定的新品种你们不用再重复我父亲悲惨的命运了。” “我明白了!”黑寡妇长长舒了口气一直以来困惑不解地谜团终于真相大白了它回头逐一审视着自己的同伴目光最后落回到迪迪地身上“好吧谢谢你告诉我们真相。现在可以坦白了你冒险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g城正面临这人类和妖怪族的威胁大军就在城外蓄势待我说服了亢明子要团结元老会的力量共同抵御外敌渡过难关。” “呵呵……原来如此!”黑寡妇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才想到我们了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不晚。请你们务必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是同类我们都是半妖人之前的纷争已经告一段落了没必要再自相残杀!” “你们杀死了计蒙杀死了雷兽还杀死了无数元老这叫我们怎么能相信你的话?” 三足龟不像黑寡妇那样冷静它不耐烦地叫道:“何必跟他多费口舌呢干掉他算了!” “我孤身一人不带任何武器深入到地道来见你们这就表明了我的诚意。我可以保证只要元老会协助我们共同守卫g城你们将重新获得最广泛的尊敬和爱戴!” “最广泛的尊敬和爱戴?真可笑!你们现在自顾不暇只好先用语言稳住我们企图利用我们的力量来打退人类和妖怪族的联军等到敌人撤退以后再腾出手来对付我们……这样的如意算盘只有傻瓜才会上当你是白费心机了!” “事实上在我出以前亢明子已经拟定了歼灭元老会的全部计划不费一兵一卒把你们全部消灭在地道里!” “吹什么牛皮!要是这么简单。我不信亢明子会放过!”三足龟恼怒地叫了起来。 “你如果想取得我们的信任最好把所有的事实都说出来不要瞒瞒藏藏了。” “很简单我们可以把大运河的水灌进地道里。” 黑寡妇下意识看了三足龟一眼摇着头说:“这不够绝大多数元老都是水妖族出身在水里他们是无可争辩的霸主。” “你们忽略了两个关键性地人物。还记得辟邪兽和紫玉兔吗?” “那两头妖兽吗?辟邪兽的攻击力的确惊人。不过仅限于单打独斗至于紫玉兔也许她的妖术非常厉害不过对我们这些元老来说毫无用处。” “辟邪兽和紫玉兔的法术非常厉害。远远出了我们的想像他们能在一瞬间把成千上万吨水冷冻成透明的冰块。想想吧大运河地水灌进了地道然后全部凝结成冰各位元老被封在冰里。法术不解就永远不会融化----这就是亢明子的计划!” 一片寂静连三足龟都说不出话来它不得不承认。即使是精通水性的水妖族也不能从坚冰中逃出生天。对元老们来说g城已经成为一座巨大的监狱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了它们将永远留在漆黑冰冷地地下! 黑寡妇苦涩地问:“那么亢明子为什么不实施呢?他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因为人类和妖怪族的联军出现在g城外半妖人处在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我说服了他他同意让我试一下作为半妖人的代表。跟元老会交涉寻求共同度过难关地契机。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各位元老觉得可以接受吗?” 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棍亢明子和迪迪地意思再明确不过了。黑寡妇和三足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记起了吸血獠王周文和开明兽在麓宁城里的那场大战。惊天地泣鬼神开明兽使出浑身解数。用极度寒气瞬息成冰的法术把周文封在地下。开明兽能做到的辟邪兽和紫玉兔也能够做到!他们既然能够从七宝琉璃塔里逃出来就决不是一般的妖兽!想到这里它们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诸多元老还在犹豫中迪迪正打算趁热打铁形势再一次生了突变。 黑寡妇率先察觉到了危险的迫近从遥远的地道里传来了人类的气息透过遍布在地下地蛛网它能够辨认出那是一队人类的战士。没有半妖人一个都没有这让它松了口气看来亢明子和迪迪都信守着自己的承诺没有玩两面三刀的诡计。 “是一队人类的战士携带着枪械正朝地下研究所而去。他们对地道并不熟悉绕了一些弯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来得真及时就像按照剧本在排演!迪迪没有流露出任何欣喜而是冷静地分析说:“一定是黄椿寿采取地营救行动g城有数千名人类奴隶他派出特种部队通过地道赶来营救只要人质到达安全的地方军方就能对g城实施大规模地轰炸了。” “亢明子没有什么应对措施吗?” “很遗憾虽然我们预料到这种可能性但地下是元老会的势力范围我们只能在地面上布置兵力进行有限的防卫。在形势明了以前我们不想跟你们生任何冲突。” 黑寡妇理解迪迪所指的形势明了是什么意思。它陷入了沉思之中。 人类战士越来越逼近地下研究所那里是整个地下巢穴的中心进可攻退可守极具有战略意义。黑寡妇必须尽快做出决断是跟半妖人尽释前嫌还是袖手旁观把祸水引向亢明子?“如果雷兽还活着的话它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黑寡妇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是以它的智慧实在揣测不出领的心思。长期以来它习惯于冲锋陷阵当雷兽麾下的一名小卒谋略决断负担其整个元老会的命运这实在不是它擅长的事。 “大伙儿怎么看?” 元老们面面相觑。七嘴八舌说道:“你和三足龟是我们之中最强大的你们拿主意吧!” 辐射和变异使它们的身体极度强横但同时也削减了它们思考地能力从某种意义上讲失去了雷兽的领导元老会只是一盘散沙而已根本构不成威胁!黑寡妇长长叹了口气。望着三足龟问道:“你怎么看?” 三足龟朝它摇摇头说:“你拿主意吧!” “好吧!”黑寡妇终于下定了决心“到地下研究所去先把那些可恶的人类消灭掉!” 潜伏在地下的尖兵开始行动像黑暗中的幽灵一样。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研究所中隐藏在不易察觉的角落里静静等待着杀戮的时机。入侵者是一队特种兵在经验丰富地吴安国率领下从城外通过一个隐秘的防空洞进入到地下。依靠卫星定位系统的指引辗转前往地下研究所。 军方为这次秘密行动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计划是由新任西南军区副司令员也就是西6军事学院的教官6一搏上校亲自拟定地。在黄椿寿的支持下这个计划很早就开始实施了。 他先挑选出几十名支援者经过短期的培训变装易服进入距离g城三百里的一个偏僻村庄里冒充那些面朝黄土被朝天的村民。之所以不选用经过严格军事训练地特种兵就在于他们的身形和神态已经完全不同于普通村民容易引起半妖人的疑心。在长期地接触中。他觉他们非常狡猾疑心极重在设计圈套的时候必须考虑到这一点。 然后6一搏在附近的山区里布置一个团的兵力设下埋伏放出假情报引诱半妖人前来打草谷。当亢明子他们进入埋伏圈后。突然动进攻摆出一副要把他们全歼的架势。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半妖人早就识破了他们的埋伏将计就计从三个方向进行夹击一下子就击溃了军方的阵线。 接下来地事情就简单了半妖人冲进村庄里烧杀掳掠一番把身强力壮的“村民”带回g城。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些貌似软弱的人类其实不异于一颗颗定时炸弹但即使聪明如迪迪也没有看出其中的破绽他们同妖怪族一样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作为一个新兴地种族他们缺少了数千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斗争经验要学得这些需要付出漫长地时间和血的代价。 这些混杂在奴隶中的间谍挥了巨大的作用关于g城和半妖人的情报转变成加密的无线电信号一点一点传到了位于n市的军方指挥所。更令人振奋的是6一搏重点栽培的胡佑军已经接近了半妖人的领雷兽并且引诱它服食鸦片种种现象表明它已经染上了瘾。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加大用量控制住它进而制造机会歼灭所有的半妖人。 从某种意义上讲亢明子起的叛乱挽救了半妖人的命运。雷兽的突然死亡元老会全面溃退形势的转变出乎6一搏的意料他在私下里不仅感叹人算不如天算。好在他早已做好了应变的准备趁着g城陷入一片混乱元老会自顾不暇之际他派出一支精锐的特种兵部队在s集团军参谋长吴安国的率领下潜入半妖人的腹地与城内的间谍取得联系里应外合搭救那些沦落为奴隶的无辜人类。 g城正在重演当年生在麓宁城的一切! 可是6一搏万万没有料想到一场危机竟被迪迪几句话轻易化解特种兵有如飞蛾扑火遭到了元老会的迎头痛击。 吴安国把特种兵分成了前中后三个梯队。最突前的部队装备了火焰射器和特制的子弹团长焦兴龙率领两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在黑暗中开道他们没有照明担心惊动了潜伏在地下的敌人而是利用高科技声纳定位装置把周围的地形转换成可见的图像通过头罩内的一块液晶显示屏进行观察。 但是声纳定位技术只能分辨出高低起伏的地形他们没有察觉到粘在四壁的蜘蛛丝。特种兵的一举一动完全处在黑寡妇地监控下它向周围的同伴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人类已经接近听它的指令动突袭。 一条条粗壮坚韧的触手紧贴着地面缓缓向前蠕动。焦兴龙突然收住了脚步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一根根像树根一样的东西。那是什么?他拍拍一个战士的肩膀后者立刻扣动扳机一道笔直的火焰猛窜出去烧得那些触手吱吱作响。 糟糕!被他们现了!黑寡妇来不及多想是怎样暴露地形迹立刻命令所有的元老动进攻无数触手蜂拥而出。把地道挤得满满的疯狂地戳向入侵者的身体。这景象像极了恐怖电影的片断一只打开地罐子无数蠕动的蛆涌出来。铺天盖地无处逃生。 焦兴龙等三人扣下扳机同时把进气量调节到最大鲜红的火焰向前疾喷呼呼有声。刹那间把整个地道都淹没了。耳旁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吴安国的声音清晰没有任何杂音:“怎么了?现敌踪了吗?” 在火焰地灼烧下。那些触手迅黑萎缩软绵绵垂了下来。焦兴龙松了口气报告说:“有状况像树根一样的触手有几十根非常粗壮。” “树根?有没有人伤亡?火焰射器有效吗?” “没有伤亡。它们……它们又活过来了!”焦兴龙吃惊地现那些烧焦的触手仿佛拥有无穷无尽地再生能力焦黑的表皮迅脱落。露出粉红色的新肉像打气一样膨胀起来颜色逐渐变深分泌出粘乎乎的液体重又充满了活力。 他心里闪过一丝寒意。军方研制出了火焰射器只能把它们暂时阻挡一下并不能形成杀伤力!也许要直接命中它们的要害才能收到作用。他一边继续喷射火焰。一边快步后撤通过对讲机把最新的状况向吴安国报告。 “我们被现了没必要再隐藏行踪了让战士们放开手进攻吧看能不能把它们消灭!” 接到了吴安国的指示焦兴龙命令战士们在狭窄的地道里布下防线等那些触手再次逼近地时候一声令下十几把冲锋枪一齐响起倾泻出上百子弹。 事实早已证明人类的枪械和子弹无法对半妖人元老造成有效的伤害但是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冲锋枪射出的不是普通子弹而是最新研制的穿透型爆炸弹。在这种特制地弹头上附着着一层坚硬粗糙的金刚砂子弹命中触手后飞旋转像转头一样切入皮下突然爆炸金刚砂钻入血管和组织里有效地阻止了触手地再生。 硝烟散尽遍地都是残缺不全的触手几个来不及躲避的元老痛苦地爬在地上血流如注嗬嗬嘶叫着扑了上来。焦兴龙抬手就是一梭子子弹正中它的额头“砰砰”数声爆炸掀去半个脑壳露出了粘乎乎的脑浆金刚砂钻了进去搅得稀巴烂。它停顿了一下拼命摇晃着脑袋继续向前猛冲脑浆滴滴答答溅了出来。焦兴龙又是几枪命中它的心脏。两处要害遭到重创又无法再生它终于倒在了地上手脚神经质地抽搐着。 剩下的几名元老见人类有了新型的武器急忙拖着伤员退回到黑暗中。 焦兴龙长长叹了口气小小的胜利并不能使他释怀。杀死区区一个半妖人的元老竟要耗费这么多穿透型爆炸弹如此昂贵的成本不是军方承受得起的。他立刻把战况向吴安国报告请求下一步的行动指示。吴安国沉默了片刻觉得继续前进胜算不多当下命令后队变作前队缓缓撤离地道放弃这次秘密行动。 与此同时黑寡妇也在犹豫是不是就放任他们离开g城还是不惜代价再次动攻击。它把目光投向了迪迪。 “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沉重的打击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你都看见了他们明了特殊的武器就像你们的淬毒子弹一样厉害。” “是的没必要硬拼我们要保存兵力尽量避免无谓的伤亡。我有一个好主意……”迪迪的眼睛闪闪光他在黑寡妇和三足龟的耳边嘁嘁测测嘀咕了一阵三足龟不仅一捶胸膛叫道:“好主意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不过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万一让他们逃出地道就来不及了!” “黑寡妇你觉得怎么样?快拿主意吧!”三足龟兴奋地搓着手爪十四条触手蠢蠢欲动。 “……好吧我们可以试试看!” 十分钟以后大运河混浊的水流灌进了地道把吴安国和他率领的特种兵部队尽数淹死。几乎与此同时黑寡妇、三足龟带领着幸存的元老从地下研究所来到了阳光灿烂的地面上。它们在半妖人的注视下接过了亢明子递过来的橄榄枝。赌注压对了这不是一个圈套迪迪没有欺骗它们。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就这样告一段落元老会再次融入了半妖人的大家族里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 第三章 攻城 g城和半妖人的崛起无论对人类还是妖怪族来说都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一开始他们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态度和策略。 张重庆和黄椿寿试图用武力碾碎他们但是他们失败了。半妖人拥有惊人的战斗力甚至过了妖怪族再加上迪迪的智慧这个强劲的对手几乎不可战胜。在经受了一连串的挫败后军委对他们失去了信任司令员张重庆因身体缘故前往海边疗养黄椿寿则被免去西南军区副司令员的职务取而代之的是6一搏上校他成为了西南军区的最高长。虽然登上了梦寐以求的舞台但经过了木马计划的挫折后6一搏成熟了许多他深切地认识到自己的薄弱环节毅然任命黄椿寿同志为西南军区的总参谋长协同他一起指挥军队。 郑蔚和开明兽走了另一条道路它们始终认为半妖人是妖怪族的一支所以频频派出使者试图说服他们充当攻打人类阵营的排头兵。它们也失败了。元老会痛恨它们恨它们把自己无情地遗弃在充满辐射的危险城市里这是背叛绝对不能被原谅!事实上妖怪族的优越感毫无道理半妖人已经领先它们一步走上了飞展的道路他们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社会和价值观其他生命在他们眼里只是奴隶和食物。 在经历了疯狂的掳掠顽强的抵抗以后人类和妖怪族终于认识到半妖人是一个全新的种族他们天生就是强壮冷酷的战士不惧怕法术的机器疯狂的掠夺者。必须在半妖人繁荣强盛以前把他们扼杀在摇篮里!局势的演变使得人类和妖怪族之间地战争逐渐退居到次要的地位。他们不约而同把注意力投向g城酝酿着大规模的动作。终于有一天人类和妖怪族决定向半妖人动攻势两个相互仇视的种族驻扎在g城外广阔的土地上保持着高度警惕他们相互顾忌谁都不愿意率先动进攻。 半妖人赢得了一个短暂的喘息时机。那是暴风雨前可怕的宁静! 形势在生微妙地转变。 秘密行动失败后。留在g城的间谍传递出许多重要的情报以亢明子为半妖人已经跟元老会握手言和叛乱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迅平息下来他们全力备战准备保护自己的家园。迎接随之而来地残酷战斗。为此6一搏和黄椿寿度过了无数个难眠之夜。 “……让我们回到起点重新整理一下思路。问题的症结就在于我们有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把握在两条阵线上同时开战确保歼灭妖怪族和半妖人主力?”6一搏振作起精神。试图在说服黄椿寿的同时理清自己的思路。他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在反复地讨论之中往往能找到最佳方案。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集全国之力。应该能够办到。”黄椿寿深知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西南军区总参谋长协助6一搏司令员开展工作防微杜渐找出一切可能存在的漏洞。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地角色----不是决策者而是辅助者。 “是的打一场全面战争我们将取得最后的胜利。但是这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们的国家承受得起吗?” “……恐怕承受不起军委也不会冒险。所以我们必须另外想办法。” “如果只跟其中的一方开战我们能不能用较小的代价取得完全胜利呢?” “没有问题。我有这个信 “妖怪族和半妖人你认为哪一个更危险。必须先铲除防止他们坐大?” “半妖人他们正处在上升期前途不可限量而妖怪族的展已经遇到了瓶颈处在停滞地状态。” “对我们来说最希望看到妖怪族跟半妖人打个两败俱伤然后由我们来收拾残局……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生的我们的对手非常狡猾。退而求其次我们能不能跟其中的一方达成默契比如说妖怪族先联手消灭更危险的半妖人再作进一步地打算?” “从战略上说的确是一种可行地方案。不过这么做是冒天下之大不违军委很难接受公众舆论也会把我们当成罪人……” “我是一个指挥官我更多考虑的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得最大的胜利。当然要说服军委很困难所以我设想的是跟妖怪族达成一种默契而不是合作至少在我们向半妖人动进攻的时候它们不会扯我们的后 “有这种可能。我们需要跟妖怪族进行沟通和对话了解一下它们的想法。”黄椿寿艰难地说跟妖怪族进行沟通和对话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但是局势变幻莫测半妖人的出现使这一切变成了可能。他不得不承认6一搏比他更大胆他能够接受的极限仅仅是跟周文合作。 “你觉得谁去走一趟必较合适?”6一搏立刻问道。他早就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并且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他不能是军方的人这会授人以权柄遗留下后患。他必须拥有然的身份有足够的分量代表军方说话让妖怪族相信我们的诚意。” “你的意思是李兵?”6一搏不易察觉地皱起了眉头。 “他不行头脑太正统不懂得变通而且他的分量还差了一些。” “那么你觉得让谁去必较合适?” “赵诗芬。” “呵呵……英雄所见略同!我想来想去只有她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这件事必须瞒着法师团进行尤其是杨亭和魏斯明他们固执己见对战略一无所知很可能会坏了我们的计划。” “我知道。嗯……你让赵诗芬马上过来一趟。我相信她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的!” 赵诗芬对6一搏和黄椿寿的决定感到吃惊无论从感情上还是理智上她都无法接受。6一搏了解她的感受。他明确地指出在这个问题上她只需要服从。随后他又放缓和语气:“这是军方的决定我们不想勉强你愿不愿意代表军方跟妖怪族进行接触我只想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赵诗芬沉默了良久。终于问了一句:“你们觉得这样做对人类有利是不是?” “这一点你不用怀疑我和黄参谋都不是妖怪变地我们只考虑人类的利益。”6一搏试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故意开了个玩笑。 赵诗芬并不觉得有趣。她垂下眼帘。低声说道:“好吧我去。”她显得很平静她知道这就是战争战争只需要结果……不需要过程。战争就是用最小的代价去换取最大的胜利。战争可以不择手段。 “我想提醒你妖怪族很可能把你留下来当人质你要想清楚。”黄椿寿补充了一句。 “没关系。为了人类的利益我可以牺牲一切!”赵诗芬的目光穿过重重阻碍她仿佛看见了g城万寿宫那个伤心欲绝地女孩双掌紧紧合在一起闭上眼睛泪水滑过了光洁的脸庞。 第二天清晨。一架军用直升机把赵诗芬送到了g城以北妖怪族的阵地上在地下隐蔽所里她见到了开明兽和飞鼠郑蔚。无数往事又涌上心头她不禁感到伤怀。 “欢迎欢迎赵姑娘大驾光临。真是稀客请坐。喝杯热茶消消渴。” 一头土鳖精端了三杯茶奉上来恭恭敬敬放在桌子上。 “妖怪变得越来越人性化了它们开始向人类的生活靠拢学习思考进化张瑞午预料到了危机的降临但是他没想到妖怪族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我们谁都没有料想到!”赵诗芬一边思考着一边接过茶来喷香地气味扑鼻而来那是上好的碧螺春“它们从那里弄来的茶叶?新茶应该没有上市才对!” “碧螺春是江南的名茶以前叫做吓煞人香据说采茶姑娘把茶叶放在怀里被体温一蒸散出特殊的香气所以民间就取了这么个怪名字。后来文人雅士觉得吓煞人香地说法太俗气就改成了碧螺春因为茶汤色泽碧绿茶叶卷曲如螺……” “谢谢茶很好喝!”赵诗芬打断了郑蔚的话头她有要事在身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浪费口舌。 郑蔚没有不悦他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赵姑娘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赵诗芬直截了当地说:“你这样文质彬彬地兜圈子我很不习惯。爽快一点我想知道你们两个谁是妖怪族地领谁能够代表妖怪族做主?” 郑蔚收敛起笑容他望了开明兽一眼故作轻松说:“妖怪族的领是妖王麒麟兽……” “那么就麻烦你把麒麟兽请出来我代表军方有重要的事跟它商量。” “麒麟兽大人嘛……他受伤不轻还在休养之中轻易不见外人这都是周文干的好事你应该很清楚!”郑蔚细细观察着赵诗芬的神情他几乎可以肯定军方还不知道麒麟兽和白虎精的死讯消息并没有泄漏出去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有什么话跟我们说就可以了麒麟兽大人把妖怪族托付给我们我们可以替他做主的!”开明兽铿锵有力地补充了一句。 它们底气不足!赵诗芬在心中暗暗冷笑着。6一搏特别提醒过她如果麒麟兽始终没有露面地话那就意味着木马计划并没有完全失败这个妖怪族的领很可能成为了核爆炸的牺牲品。“那就好我实话实说现在形势已经很明了了半妖人是人类和妖怪族共同的恶梦必须在他们羽翼丰满以前把他们彻底消灭。我们已经聚集起大军做好了一切准备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夺回g城。但是出了一个意外。妖怪族的军队也出现在g城外军方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态度你们地目标是什么。” “这是纯粹是巧合我们并不知道人类的进攻计划。跟你们地态度相同我们也想把半妖人扼杀在摇篮里他们是一颗危险地定时炸弹绝不能坐视不理!” “这么说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在目前说来是一致的。以后就难说了。怎么难道说军方有意跟我们合作共同对付半妖人?” “合作是绝不可能的人类和妖怪族是不同戴天的仇人。不过……大敌当前我们可以把过去的恩怨暂时放下。达成一种默契先把半妖人铲除了再说你们觉得怎么样?” 事关重大郑蔚不便擅自做主他皱起眉头向开明兽说:“你觉得怎么样?” “你地意思是由于种种原因。我们不便公开合作但我们可以保持一种默契不相互扯后腿。不要在两条战线上同时开战是不是这个意思?” 赵诗芬对开明兽的智慧感到吃惊它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关键6一搏和黄椿寿就是这样跟她说的连字眼都差不多相同。她犹豫了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开明兽的手指在桌面上“嗒嗒”敲着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换个人来跟我们说比如说李兵或者慧真。我们是绝不会相信地不过你亲自到这里来的确是很有诚意……” “事实上这是军方的决定我本人是不赞成这么做的。” “可以理解。你是茅山道的法师张瑞午地再世传人。怎么可能想到跟我们妖怪族合作呢!” “不是合作只是达成默契希望你们能明确这一点!”赵诗芬立刻纠正它的说法。 郑蔚呵呵笑了起来:“这就是一种变相的合作是军方为了避免不必要地纠纷而提出的说法……不过对我们妖怪族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好吧我们可以考虑跟军方达成你说的那种默契”开明兽拍板定了下来“不过光靠你一句话不行还有什么实质性的诚意吗?” “我们可以提供重要的情报并且在半妖人被消灭以前绝不主动挑起争端。”赵诗芬避实就虚含糊地说了一句。 “人类一向狡猾不守信用叫我们怎么能相信呢?这样吧作为交换的条件你们能不能提供一些的枪械子弹?” “这是办不到的!”赵诗芬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开明兽地要求。 “那么提供粮食呢?” “这也办不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说什么达成默契呢?” 赵诗芬终于亮出了底牌:“所谓默契指的是我们从东、西、南三面动进攻你们从北面动进攻攻入g城以后你们可以大肆掳掠三天带走任何想要的武器和粮食!” “凭自己的力量取得战利品很公平也很有诱惑力!”郑蔚试探着问“那我们能不能带走俘虏或者奴隶呢?” “你们可以带走g城的一切东西除了人类。” 开明兽和郑蔚交换了一下眼色点点头说:“好吧就这么决定了!约定时间我们同时进攻g城把那些该死地半妖人杂种通通消灭掉!” 听到这么粗鲁的脏话赵诗芬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随即用力舒展开来。http:尽管不舒服她总算不辱使命。 “还有几个小问题要跟你商量……”郑蔚恰到好处地插了一句。 “请说。” “我们对半妖人了解不多你能不能把城里地情况跟我们介绍一下?” 赵诗芬早有所准备她不假思索把半妖人的兵力分布以及叛乱的平息大致说了一遍尤其提到了亢明子和迪迪两个兵团前者数量庞大战斗力惊人后者有元老会的支持不能小视。这些情况跟郑蔚了解到的差不多赵诗芬没有说谎至于雷兽和计蒙被杀。叛乱的迅平息元老会重新回归半妖人家族这是他所不知道的。看来军方在g城安插了不少间谍跟他们相比妖怪族在收集情报方面还做得很不够。它们无法打入g城内部陌生的妖气实在太明显了。 不过赵诗芬还是隐瞒了一条重要地线索那就是辟邪兽和紫玉兔的出现。她可以确定。辟邪兽就是周文紫玉兔就是弓中卿他们终于从七宝琉璃塔中逃出了出来留在了g城。让妖怪族去碰那两个钉子吧军方根本就不担心它们能在g城讨到便宜。 “黑寡妇和三足龟的实力怎么样?”开明兽更关心那些变异的妖怪。它们惊人的再生能力让妖怪族很是头疼。 “十五手黑寡妇十四手三足龟在元老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不过跟雷兽和计蒙相比它们还差得远呢!”赵诗芬觉得是时候打出最后一张王牌了。“我们已经明了一种特制的穿透型爆炸弹能够巧妙地克制它们的再生能力等进攻开始之后。军方会向你们限量供应这种子弹地。” 郑蔚脸上微微变色随即又充满了笑意说道:“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们就有十成的把握了呵呵……另外还有一个请求为了便于联络能不能麻烦赵姑娘在我们这儿逗留几天等到攻占了g城以后再回去?我们一定严守秘密。不会给军方造成麻烦的!” 这也在6一搏和黄椿寿的预料之中赵诗芬不假思索慨然答应了下来。这一刻她有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骄傲。 按照事先地约定人类和妖怪族的军队同时向g城起了猛烈的进攻。枪炮声划破了黎明的宁静无数战士像潮水一样。奋不顾身地向前冲锋。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半妖人把全部兵力分成四路亢明子一路江川和狴炎一路遄蛛蛛一路迪迪和元老会一路进行了顽强而惨烈地抵抗。 周文站在城头上衣衫猎猎飘扬他看着妖怪族的大军飞逼近心中充满了感慨。多么相似的一幕呀他为了守卫这座古老地城市而战斗用尽计谋不惜流血。兜了一个大圈子仿佛又回到了起点不管敌人是谁伙伴是谁他始终站在这座城市的一边。这是巧合吗?还是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 “先让元老会挫一下敌军的锐气然后佯败把它们引进城来关门打狗打一场巷战!” “这很冒险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就只能退回到地下去了。”迪迪有些犹豫他的想法还是把敌军拒于城外展开一场野战。 “我们的对手是妖怪族在狭窄的地方傀儡妖兽的度受到限制挥不出全部地威力这对我们会必较有利。” 迪迪没有再说话。在这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周文才是半妖人的领军人物而他只是一个幕僚出谋划策却频频被领袖指出错误的狗头军师。这决不是一个好兆头!迪迪暗暗提醒着自己周文智勇双全他是一柄双刃剑如果使用不当的话必将危及自身! 黑寡妇和三足龟带领着一拨弟兄冲了上去它们对妖怪族有一种近乎病态的轻视对自己地实力有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当妖怪族地先头部队出现在视线中时它们一拥而上嗬嗬大叫着无数粗壮的触手可以跟最灵巧的手臂媲美操纵着各式枪械倾泻出炽热的子弹。在密集的枪声中响起了一连串不和谐的音符那是老式单步枪在射击“砰砰砰砰”单调而沉闷子弹仿佛从虚空中射出准确地命中了元老们的要害----那是穿透型爆炸弹钻透了坚韧的皮层猛地炸裂开来金刚砂四散迸射抑制住肌体的再生。地道中惊心动魄的一幕再度上演黑寡妇和三足龟双双收住了脚步脸上狐疑不定眼看着又一拨元老倒在了血泊中它们终于稳不住阵脚忙不迭地逃回了城中。 “妖怪族果然跟人类勾搭在一起了!”迪迪脸上微微变色。 “没关系还是照原来的部署元老会虽然不能挫动敌军的锐气把它们引到我们的埋伏圈里也算完成了任务……咦不对。那是……”周文突然现了什么异样的情况身影一晃冲了出去。 空气仿佛凝滞了有如实体被五道锋利的爪子撕开出穿云裂帛般清脆的声响。鲜血从半空中突然迸流出来像喷泉像瀑布。像暴雨然后分成两半的尸体重重摔落到地上激起满天尘土。那些尸体俱是一个个人面虎形地怪兽浑身布满了黄黑相间的花纹像极了开明兽的模样。迪迪这才反应过来。那是开明兽亲自操纵的傀儡妖兽装备了特制的穿透型爆炸弹难怪周文会如此动容如果任它们冲进g城元老会很可能全军覆没! 开明兽怒吼一声。从一拨妖兽中跳了出来又是周文他阴魂不散。始终徘徊在g城。这个危险的敌手除了它以外妖怪族再没有第二个能够与之相抗衡了。这是宿命的安排它必须挺身而出! “又见面了!人类究竟许给你们什么好处竟然放下了彼此之间地仇怨联手攻打g城。真令人吃惊呀!”周文稳稳地站在了开明兽面前微笑着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在他的身后老式步枪接二连三从空中落下。像一堆废铜烂铁失去了操纵它们的战士人类研制的秘密子弹毫无用处。 “半妖人实在太危险了必须把他们扼杀在萌芽状态!周文你又何必趟这个浑水。放弃吧半妖人不可能成为一支忠于你地军事力量。”开明兽一句话就说穿了周文的心事。这是故意挑拨离间迪迪一定会起十二分的戒心。 半妖人一片惊呼原来辟邪兽就是当年残暴嗜血的吸血獠王周文他们竟然给蒙在了鼓里!身份终于暴露了周文只能苦笑了一声他的嘴巴长在开明兽地身上他没有任何机会阻止他。 “你和半妖人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蜜月迟早会过去的你很清楚这一点!怎么还要为他们卖命吗?g城已经陷入四面重围之中我已经看见了半妖人的命运他们地命运就是灭族和死亡!” “不要废话了要打的话只管动手我们半妖人拒绝接受这样的命运!不论是妖怪族还是人类如果想占领这座城市把半妖人踩在脚下就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不管周文的目的是什么他站在我们一边就是我们的同伴生死与共绝不相疑。”那是迪迪的声音铿锵有力似乎在消除周文地疑心。 “真伟大……半妖人里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他迟早会成为你的劲敌的!” 周文不愿再浪费口舌他深深吸了口气浑身的肌肉鼓胀起来现出了吸血獠王地真身咆哮着叫道:“来吧我们之间是无法避免一场战斗的就让力量来说话吧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地!”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开明兽为了自己的威信和骄傲它不能拒绝只能接受。它睥睨群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好吧决一死战!”说罢利爪一挥妖怪大军在它气势的鼓动下奋不顾身地涌进了g城向一片钢筋混凝土的森林扑去。 周文有如中流砥柱跟九头虎形的开明兽相对峙。 开明兽仰天长啸一声足踏七彩云霞八张人脸上呈现出喜怒哀乐愁怨爱恨种种不同的表情全力以赴施展麒麟兽传下的遗法控心术。周文的眼珠赤红如血澄澈见底种种幻想在他的眼前一一闪过像风过松林、雁渡寒潭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开明兽见控心术不起作用立刻改变策略使出浑身解数重重一拳砸向他的胸口周文不避不让张开利爪迎了上去。两股大力相交空气被挤压开去形成了一个真空区域紧接着空气从四面八方涌进来“砰----”一声巨响他们双双弹了开来。 势均力敌谁都不占上风。 开明兽嘴里喃喃念动着咒语彤云在g城的上空迅聚集起来鹅毛大的雪花飘飘扬扬洒下来尚未落地就凝结成为拳头大的冰雹。暴风骤雨般向周文砸去。周文整个身躯燃成了一个大火球四对翅膀齐齐扇动掀起惊天动地的热浪冰雹如同雪狮子向火化作氤氲蒸汽。 冰冷和炽热正在对峙妖怪族和半妖人无不为之侧目以这一对敌手为中心。方圆数百米内空出了一片无人区钢筋混凝土堆砌起来的建筑物像小孩子玩的积木顷刻间化作一片废墟。 最强劲的敌人被拖住了飞鼠郑蔚乘机率领妖怪大军冲进了g城一场激烈地巷战就此展开。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双方各拥有一支王牌部队妖怪族有傀儡妖兽度惊人枪法如神而半妖人有元老会。强的再生能力使它们几乎是不死之身坚韧灵活的触手既能操纵枪械又是最犀利的进攻武器。 胜负的关键就在于那些穿透型爆炸弹。 6一搏居心叵测。他向妖怪族提供的子弹非常有限。他地理由是军方的弹药也不多在特种兵部队潜入g城的战役中已经消耗了大半开明兽和郑蔚当然知道“弹药不多云云”只是托词但它们也没理由反驳毕竟人类已经表示出了诚意。 在经过慎重考虑后数百特制的子弹全部交给了开明兽由它操纵傀儡妖兽。向元老会动出其不意的袭击。但是它们万万没有想到赵诗芬也没有透露周文竟然也在g城他一举击破了开明兽炼成地傀儡妖兽逼迫它只能接受挑战。跟这个强劲的敌手再度交手。 元老们不再受到特制子弹的威胁放大胆子跟傀儡妖兽相周旋。迪迪率领半妖人抵挡住妖怪族的常规部队一时间g城淹没在一片枪林弹雨中。子弹的呼啸声火炮地轰炸声震耳欲聋每一寸土地上都浸渍了鲜血残肢断臂和温热的尸骸到处都是。进进退退反复的拉锯战巷战陷入了僵持之中。 周文和开明兽都意识到这一战地重要性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是半妖人和妖怪族的灵魂人物失败的一方将丧尽士气兵败如山倒。他们骑虎难下只能拼尽全力放手一搏。 开明兽抢先变招从半空中落下的冰雹齐齐改变了方向上下翻腾渐渐凝结成一个巨大的冰球在它的头顶起起落落越来越大。那将是石破天惊的一击周文闷哼一声身体内钻出了七七四十九条火龙融合成为拳头大小的一个火球在他地掌心里飞旋转。 相柳像幽灵一样悄悄地逼近去试图助开明兽一臂之力它从嘴里吐出一颗光芒四射的裂风珠握在手里开始念动一串古老而凶险的咒语。一道道肆虐的妖气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争先恐后钻进了裂风珠里珠子渐渐变得乌黑亮散出浓郁的黑气像火焰一样燃烧着。 从始至终弓中卿一直关注着周文和开明兽相柳鬼祟地举动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这个狡猾卑鄙地家伙最擅长暗中偷袭了!她轻叱一声用力一抖祭起了紫霞衣法宝见风即长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大幕朝相柳当头罩去。 相柳暗叫糟糕法术还没有最后完成只能提前出手了。它匆匆忙忙念了一个“疾”字把手一撒裂风珠腾空而起紫霞衣遇上了对手迸射出五彩光芒唰地一声把裂风珠裹得严严实实。两件法宝你争我夺斗得不亦乐乎。 相柳恶狠狠掉过头来摇动身躯现出了九蛇身的原形。“弓中卿上次让你侥幸逃脱了性命还不知道自爱这次绝不放过你!去死吧!”它张开血喷大口风一般扑了上去强劲的尾巴像鞭子一样轮出了尖锐的风声拦腰扫了过去。 弓中卿急忙把身子一纵从相柳头顶上跳了过去同时念动咒语施展出隐身术消失在空气中。相柳转动九个脑袋十八只眼珠滴溜溜乱转四下里寻找着对手的踪迹。“又是隐身术这个可恶的娘们!”它不满地咒骂着轮起尾巴向周围乱扫试图现蛛丝马迹。 黑色的火焰威力惊人顷刻间工夫裂风珠就钻破了紫霞衣。黑气蔓延反过来将紫霞衣紧紧裹住。相柳狞笑着嚣叫道:“收了你的法宝看你还能使出什么伎俩!”它招手收回了裂风珠顺便把软搭搭的紫霞衣塞进了怀中再次祭起了法宝。裂风珠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半月形的弧线逡巡了片刻有如神助一般砸向了隐身的弓中卿。弓中卿急忙向右一闪还是晚了半步一条胳膊从肩头断开血淋淋飞了出去疼得她大叫一声。颓然倒在了血泊中。 隐身术已经失去了效力相柳步步进逼地身影变模糊。弓中卿把目光凄凉地投向了周文心想:“原来我的结局竟然是这样的……周文啊周文你看不到我最后一眼了……” 周文和开明兽的对决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双方几乎同时把手一推火球和冰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在了一起。迸射出万丈光芒整个g城都为之震抖天地间的一切失去了生机。 这一刻。无论是半妖人还是妖怪族所有战士都停止了射击把目光齐齐投向了光芒辉映处。出乎意料没有任何声响安静得就像苏醒中的黎明他们隐约看见从火球中钻出了七七四十九条火龙浑身披满了坚冰。有气无力地翻腾着奄奄一息。难道是开明兽赢了?大伙儿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一阵虎啸龙吟般的吼声从周文的胸腔里传出来在g城的上空盘旋开明兽大吃一惊定睛看去。只见周文的眉心中间裂开了一条细缝形状像一只紧闭地眼睛!从这只紧闭的眼睛里。无穷无尽的妖气喷涌而出那四十九条冻僵的火龙仿佛一瞬间获得了新生抖擞起精神挣脱了束缚在身躯上的坚冰生龙活虎地向开明兽冲了上去。 传说中吸血獠王地第三只眼睛!一旦睁开会招来阴曹地府的烈焰把整个世界焚烧成灰烬! 开明兽长长叹了口气它低下了骄傲的头颅甘拜下风。相柳也顾不得伤害弓中卿紧紧跟随在开明兽身后远远地逃离战场。士气低落兵败如山倒局势完全落入了半妖人地掌握飞鼠郑蔚急忙出了撤退的信号妖怪族的战士和傀儡妖兽且战且退脱离了激烈的巷战现场迅消失在北门外。 半妖人没有追击。他们为自己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战斗持续了整个白天当夜幕降临时人类和妖怪族的军队全部撤离了g城三方在付出了鲜血和生命的代价后第一天的战斗暂告段落。半妖人损失了上千名坚强地战士他们大多是死在人类军队的手里不过人类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们的伤亡几乎是对手的两倍。 深夜亢明子、迪迪、周文、黑寡妇、三足龟、江川、狴炎、遄蛛蛛等聚集在s大学地教学楼里商讨着下一步的对策。他们地情绪都有些低落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拿不出一个击退敌军的好办法。虽然有了吸血獠王这样一个强援但他只是孤身一人怎能抵挡得住潮水一般的攻击! 亢明子咳嗽了一声努力鼓舞起大伙儿的士气:“我们顶住了敌人的第一波进攻他们的伤亡惨重只要能够坚持下去我们半妖人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他的语言显得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最终的胜利”。亢明子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们还能够支撑几天?” “现在讨论这个为时过早先解决眼前的难题吧。地道已经被运河水淹没了我们的粮食补给全在下面必须尽快把水抽干看看还有什么剩下来的这是一。”迪迪深深吸了口气振作起精神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析半妖人所处的困境“未雨绸缪我们还需要打通一条离开g城的暗道万一人类军队不顾奴隶的性命动大规模的轰炸我们将不得不撤离这座城市另找地方安身这是二。第三也是最棘手的经过这一天的战斗弟兄们的傲气完全被打掉了士气低落。人类比我们想像中要顽强得多也许一个半妖人能打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但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庞大了在阵地战中我们占不到太多的优势。” 狴炎插嘴说:“粮食的问题好解决城外的阵地上有好几千具尸体肚子饿了随便吃枪械弹药的补充也不成问题人类军队在源源不断地向我们送来关键是弟兄们的士气真的非常低落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不计算妖怪族人类大约派出了四个集团军的兵力轮番上阵一天下来要换十几个不同番号的部队我们呢他***只能硬抗着连撒泡尿的工夫都没有。我担心g城是守不住太长的时间还是尽快另找出路为好。” 迪迪和狴炎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大伙儿没有补充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亢明子等他做出决定。 从最初的自信满满到现在的困守孤城反差实在太大了亢明子无法接受他“嘿”了一声沉默不语。面对七八双眼睛亢明子感觉到肩头的压力这种压力使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雷兽还活着就好了在它的主持下多年来g城安如泰山不论是人类或者妖怪族都不敢贸然动进攻!难道我终究是做错了?我根本就不能跟雷兽相比g城和半妖人会毁在我的手里!” “我有一些建议。”那是周文的声音在一片寂静里显得有些突兀。 “你说!”亢明子仿佛捞到了救命稻草这句话令他从优柔寡断中摆脱出来。 “抽干地道里的积水这可以交给三足龟一拨元老去办一来它们是水妖族出身谙熟水性二来它们对地下的情况必较熟悉花个三五天时间应该能够办妥。到时候如果形势不利至少我们可以撤回到地下寻找机会突围当然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亢明子点点头热切地注视着三足龟问道:“有问题吗?” 三足龟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周文继续说下去:“g城大约有数千名男女奴隶我们要好好利用这一点迫使人类军队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这需要耍一点手腕我想迪迪应该能胜任这个工作。” “你指的耍一点手腕是什么意思?” “古时候异族攻城常常驱使本地的百姓冲在最前线我们现在守城也可以考虑采用类似的方法。不过这里的火候要掌握好人类的辞典里有不惜牺牲大义灭亲的说法。” “真是一个阴险狡猾的家伙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迪迪肚子里转着念头他突然想起了一段古文“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半妖人会不会在养虎为患?迪迪不禁打了个寒颤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 “至于鼓舞士气有一个办法倒可以试试看……” 周文的这句话让大家感到非常意外。 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 第四章 转机 第二天的战斗更加激烈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算告一段落。 从半妖人和元老会生冲突的那刻起潜伏在城里的人类间谍就活跃起来他们联络上分散在各处的奴隶准备配合城外的军队起一场突如其来的暴动。但是半妖人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战争打响以后他们被关押在若干个临时监狱里由一队半妖人战士严密看守食物和饮水的供应非常有限大家挤在一起跟牲口差不多。 等待他们的将是饥饿、疾病和死亡。 但是形势出现了转机。据后来侥幸逃脱性命的电气工程师富江春描述这天深夜半妖人的一个小头目来到了监狱里说半妖人想在城内安装一套高音广播系统需要有这方面经验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让他们自己站出来报名。他许诺广播系统完工验收合格以后他们将被放出城去获得自由重新回到人群中但是如果有人打肿脸充胖子一旦觉立刻杀死剥去皮腌制起来充当军粮。 之所以判断他是一个小头目是因为那些半妖人战士对他非常恭敬甚至怀有一种崇拜的热诚。富江春隐约听见他被尊称为迪迪大人。迪迪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直觉告诉富江春这是一个难得好机会不管是不是陷阱值得试上一试。他第一个报名声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电气工程师有这方面的经验。在他之后又有十多个人类奴隶参与进来他们有的是技术人员有的是熟练的操作工。能够找到这么多合适的人选迪迪感到非常满意。 他们被分成三队在半妖人的带领下到处搜寻着可用地材料录音设备高音喇叭音频传输线扩音器。麦克风……g城就像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细细翻寻就能够找到一切想要和不想要的东西。富江春甚至从一堆废墟里找到了十来只舞厅里的彩色射灯他觉得这可能有用就一起带到回去。 所有的材料都被运往鸿运大厦顶层的旋转咖啡厅。当迪迪看到那些射灯地时候如获至宝他让富江春等人把咖啡厅布置成为一个巨大的舞台射灯吊在屋顶高音喇叭安装在大厦的外面无数音频线和扩音器从这个舞台延伸到大街小巷。他要让声音响遍g城的每一个角落。 在城市的外围枪声炮声惊天动地半妖人战士跟敌人浴血奋战。艰苦地守卫着根据地在城市中心另一场无声地战斗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迪迪在跟时间赛跑他必须在半妖人的士气彻底败落之前完成所有的工作。 三天以后一套简陋的高音广播系统终于完工了。 “迪迪大人这里没有电我们没办法试音。不知道好用不好用。”富江春战战兢兢地提醒迪迪。他有些担心半妖人会食言。 “没关系今天晚上就会有电的。” 迪迪采纳了周文地意见他向驻守在城外的人类军队提出了交换条件如果他们愿意停战二十四小时并且确保g城在这段时间内用电的话。他们将释放十七名人类奴隶否则地话。他们将在下一轮战斗里冲在最前线充当炮灰的角色。 这个条件让6一搏很为难如果半妖人以那些无辜的人类作要挟要求他们停止攻击或者立刻撤军为了国家的利益他可以立刻拒绝哪怕牺牲他们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但是半妖人只要求二十四小时的停战和供电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在酝酿什么阴谋?6一搏和黄椿寿商议了半天不敢擅自主张于是把这一情况向军委作了汇报。 军委的答复很简单同意他们的要求。 当天夜里一条又粗又长地电缆连接上g城的电网整个城市再次亮起了灯火稀稀拉拉让人觉得心酸。周文再次想起了多年以前那个暴风雨的夜里他就站在鸿运大厦顶层的旋转咖啡厅往外望窗外一片漆黑一盏盏寂寥的灯光隐约可见渐次熄灭。多么相似地一幕他的鼻子有些酸忧从中来不可抗拒。 亢明子和迪迪都在场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这套高音广播系统。弓中卿依偎在周文身旁右臂地袖子空荡荡的她脸色苍白似乎还没有从伤势中完全恢复过来。“你觉得这么做有用吗?”她低声问周文试图引开他怀念过去的思绪。 “也许吧我不知道不过总得试试看有希望总比绝望来得好!” 他走上前去伸手在麦克风上弹了弹凑近嘴说:“大家别激动这只是试音----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饭专吃大坏蛋。” 他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在g城的每一个角落响起音波回荡每一个半妖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忍不住裂开嘴大笑起来享受着难得的休息和放松。 周文关掉了麦克风向亢明子和迪迪说:“效果很不错可以继续下一步计划了。” 迪迪朝富江春打了一个手势后者合上了电闸屋顶的彩色射灯全部亮起从各个角度照向舞台中央不停变换着颜色。整个g城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除了灯火通明的鸿运大厦顶层它像一颗璀璨的珍珠盖过了月光和星光镶嵌在黑色的天幕上。 他们想干什么?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族心中都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轮到你登场了诗诗!” 化身为苏小灵的陈诗诗缓步登上了舞台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的脸色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紧张的神情。她仿佛经受过专业的训练。她仿佛就是为表演而生的……在舞台上她找到了自身地价值所在。 陈诗诗打开麦克风足尖轻轻打着拍子柔声清唱道: “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就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 “保护坚强的自己奔跑!大步向前跑!” “要坚强不气馁那延绵不断的感觉!奔跑!” “在任何寂寞的时候绝不滴下眼泪。” “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 “都市的狭窄道路一直通往故乡去延绵延续我在不断奔走。” “故乡……故乡再见!奔跑!” 声音一开始有些低微。渐渐地越来越清亮。一切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在场所有的人无不感到脑中一震随即沉浸在美妙地歌声里怅然若失热泪盈眶。 歌声在他们的耳畔徘徊。提醒他们生存的勇气生命的价值。歌声飞过了万水千山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萦绕回荡。像春风一样拂过一个个郁闷地心灵注入力量使它们获得新生和希望。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骄傲忧伤自豪迷惘失落。沉沦激昂……所有的半妖人战士都为之感染为之沸腾他们紧紧握住了手里的钢枪隐隐感觉到自己已经融化成为g城的一部分。一块砖一片瓦。 在他们身后。是整个种族地繁荣和昌盛! 歌声飘出了g城在广袤的土地上留恋徘徊。人类和妖怪族谁都没有对灯火通明的鸿运大厦起进攻他们静静地倾听着心中充满了异样地情愫。这就是他们的对手!这是一个种族的呐喊!生命生存故乡尊严! g城中鸿运大厦的旋转咖啡厅里周文注视着陈诗诗眼中充满了柔情。 二十四小时以后迪迪兑现了最初的承诺富江春等十七名人类被释放他们在军方的引领下回到了安全的后方接受进一步的调查和询问。 出乎意料地是那个歌声嘹亮的夜晚过去后g城依旧处在停战的状态。人类和妖怪族似乎在思考对策不急于动进攻。形势逐渐变得对半妖人有利他们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士气高涨地道里的积水也全部清除干净了三足龟带领元老们挖掘出一条秘密通道深深穿过大运河地底部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山区里。 在这样地形势下周文提出了一个看似疯狂的想法向远在岭南牯牛山的树妖族出友好的信号邀请它们到g城来落脚。有了树妖族的援兵g城将成为一座无法攻克的城市。 亢明子对此抱怀疑态度他听了周文的介绍后觉得树妖族是不可能主动介入到战争中来的它们需要的是一个和平的环境g城正被战火所笼罩它们不会以身犯险。 周文回忆说:“树妖族的领榕树神曾对我说过它们迫切需要一个盟友平等的盟友强有力的盟友能够抵挡来自人类和妖怪的威胁为它们赢得生存展的时机只要我能够提供一片肥沃安全的土地它们愿意以实质性的帮助相交换。” “实质性的帮助?说得很含糊……”迪迪仔细思考着周文的建议“我们的确需要帮助我们也能够向树妖族提供一片肥沃的土地但是安全这绝对说不上。” “死马当成活马医不妨试试看反正我们已经有了退路。” 这才是最关键的亢明子一下想通了。他笑笑说:“好吧试试就试试你用什么方法跟树妖族联系?它们远在岭南牯牛山跟g城隔了好几千里。”有了逃生的地道他心情很好。 “我曾经靠翅膀飞往牯牛山寻求树妖族的帮助榕树神说这样太引人注意了……”周文记起那一遭飞行张开硕大无朋的炽天之翼烈焰冲天声势惊人“于是它送给我一颗种子说以后有事就把种子埋在土壤里念上一小段咒语不管相隔多远。它都能够跟我联系上。” 周文从怀里掏出一颗油光锃亮的种子呈不规则的椭圆形沉甸甸仿佛是铅制成的说它是鹅卵石也不为过。他走到室外把种子埋在土壤中低声念了几句咒语音节非常古怪。听起来就像是风掠过树冠时出的“哗哗”声。 转眼间一颗翠绿的树苗从土壤里艰难地钻了出来枝开叶茁壮成长原本绿油油的树干逐渐木质化。越来越粗枝叶像酵一样向四面八方舒展开去树冠投下地大片的阴影遮天蔽日。到最后小小的一颗种子竟然长成为一颗十围粗的参天大树伫立在s大学中。仰头望不到树巅方圆百米内尽数被树阴所覆盖。 这是树妖族创造的奇迹!半妖人何曾见到过这样神奇的法术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周文朝亢明子和迪迪招招手示意他们上前来。三人站在巨树的跟前无不感受到自身地渺小。周文深深吸了口气把手按在了粗糙的树干上又念了几句咒语巨树竟然颤抖起来树皮逐渐扭曲显现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 那是榕树神。它用苍凉的口气说道:“吸血獠王周文呼唤我有什么事情?” “还记得当初的约定吗?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看见这片肥沃地土地了吗?我在g城只要你们愿意树妖族可以举族迁移到这里和其他所有的生命和睦相处。永久地生活下去。” “你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和力量恭喜你!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的……不过这是关系我们树妖族命运的大事。电脑小说站我不愿意冒险。战争并没有结束据我所知g城正处在前所未有地危机之中人类和妖怪族的联军虎视眈眈随时都可以把你们碾得粉碎。等一切平息下来再说吧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积蓄力量呵呵……” 真是个老奸巨猾地家伙!周文脸上不动声色继续说下去:“你说得没错g城正处在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所以我们才迫切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能站在我们这边不管结果怎样树妖族都将获得一片肥沃的土地世代居住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不过在这之前你们不能袖手旁观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等到我们度过了危机树妖族就不再是我们迫切需要的盟友你将什么都得不到!” 那张老脸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良久榕树神说道:“好吧我会让树妖族新一代的佼佼者到g城走一趟地助你一臂之力他叫木华还有一拨忠心耿耿的手下。这是我能够做出的最大承诺了别太贪心也不要性急你所希望的未来总有一天会来临的我相信你……”它地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满是皱纹的老脸也随之隐没在树皮里。 任务已经完成了那棵参天巨树迅枯萎腐烂化成了灰烬。什么都没有留下仿佛是一场梦。亢明子和迪迪用力摇了摇脑袋确定这一切不是幻觉自己没有沉浸在梦乡里。 “你们都听见了榕树神说派木华来助我们一臂之力。树妖族地法术非常高明我想它的到来会大大减轻我们的压力。” “它什么时候能到?” 周文耸耸肩说:“谁知道!我无法想像树妖是如何千里跋涉最终来到g城的。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要知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多!” 三人站在巨树消失的地方驻足观望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远处传来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一具形貌古怪的残尸快步赶了过来。没有脑袋只剩下一具躯体右手操斧头左手持盾牌**为目肚脐为口。它朝着亢明子行了个礼。亢明子急忙问道:“形天生了什么事?” 那称作形天的残尸含含糊糊说道:“妖怪族派了使者求见正在北门外等候。” 亢明子怔了一下随口问道:“是哪一个?” “它自称相柳。” 相柳!三人不禁吃了一惊相互交换着眼色。开明兽的得力干将最信赖的心腹它不顾危险到g城来干什么?亢明子多长了一个心眼挥挥手说:“你把它带到鸿运大厦去让它稍等片刻。说我们马上就过去。嗯……你也留在那里如果它包藏了什么祸心尽管动手除掉它!” 形天答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地赶了回去。 “这是谁?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周文感应到形天体内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妖气它不是半妖人而是妖怪族的一员。 “它叫形天是远古妖兽。不知触犯了什么尊贵的人物被法宝镇住填塞在北海眼里不得脱身。有一趟我们出去打草谷恰好经过。我取下法宝放出了它它就奉我作主人一直跟在我身边。”亢明子简单解释了几句话语中不经意透露出自豪感看来这形天的实力着实不可小觑。 一行人猜测着相柳的来意。乘吉普车来到了鸿运大厦里。果然是妖兽相柳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神情镇定自若。它抢先向亢明子说道:“我是受开明兽大人和飞鼠郑蔚地委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相商这关系到妖怪族和半妖人的未来。” “开明兽和飞鼠?妖怪族什么时候由它们俩主持了?妖王麒麟兽还有少壮派的白虎精呢?” 相柳沉痛地说:“现在没必要再隐瞒了麒麟兽和白虎精已经壮烈牺牲了!” “死了!”亢明子大吃一惊急忙追问道“它们是怎么死的?” 相柳把木马计划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提到妖怪族自毁长城。把“缴获”的原子弹运进了第一沙城打算作进一步地研究没想到炸弹突然爆炸把伤势未愈的麒麟兽和白虎精炸成灰烬妖怪族苦苦经营了数百年的第一沙城也在一瞬间夷为平地。 “原来是这样……”亢明子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长久以来的困惑终于解开了。不管半妖人如何挑衅麒麟兽和白虎精始终没有露面。原来它们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肚子里转着念头:“死得好要是它们还活着我们岂不是又多了两个强劲的对手!” 周文咳嗽了一声话里有话地问道:“刚才你说现在没必要再隐瞒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相柳敏感地瞥了他一眼微笑着解释说:“为了表达我们妖怪族对半妖人地诚意所以不再隐瞒另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妖怪族已经顺利完成了权力交替开明兽大人和飞鼠郑蔚确立了各自的领导地位没有什么能够动摇到这一点了。” 迪迪也笑了起来:“开诚布公我们很欢迎。请问阁下到这里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相商?” “先前我们一直认为半妖人是妖怪族的一支试图说服你们回到妖怪族地怀抱----事实上我们错了半妖人是一个独立的种族绝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庸。我这次来就是代表妖怪族跟你们进行谈判平等地交流和谈判寻找共同展的契机。” “我懂你的意思简单地说就是谋求共同利益是不是这样的?” “是的。”相柳盯了这个叫迪迪的半妖人一眼虽然名义上亢明子是半妖人的领但他跟迪迪相比似乎欠缺了一点什么。迪迪不逊色于开明兽和郑蔚它意识到这一点对自己这次肩负的任务感到不那么乐观。 “你怎么看?”在外人面前迪迪很注意给亢明子面子“你先说说看我们之间有什么共同地利益?” “我们可以联手齐心协力消灭人类分享这块肥沃的土地!” 亢明子细细品味着相柳话里的分量。这的确是一个重大的转变。 之前妖怪族一直骄傲地认为半妖人地祖先曾经是它们中的一分子由于受到辐射地影响生了变异再加上不分青红皂白地杂交和**产下大量的混血儿从此半妖人的身体里就混进了人类的基因失去了妖怪族高贵的血统沦落成为一个卑贱的群体。 妖怪族试图说服他们成为攻打人类阵营地排头兵借人类之手消灭他们。结果它们失败了半妖人拒绝回到妖怪族的怀抱他们痛恨妖怪族的优越感通过奴役和蹂躏它们来泄自己的愤怒。现在相柳带来了橄榄枝妖怪族终于认识到自身的错误态度上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它们承认半妖人是一个独立的种族跟妖怪族一样他们也有权力在这片土地生存展繁荣。强盛! 亢明子忍不住看了迪迪一眼他怦然心动。 “这是我们妖怪族上上下下共同地意思。”相柳补充了一句。 “合作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你们打算怎么办?”亢明子对持久战有了恐惧感他的内心深处迫切需要一场巨大的胜利。 “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人类把四个集团军的兵力投入到这场攻打g城地战争中去。我们只要出其不意消灭他们的主力那么整个南方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到时候。半妖人可以优先挑选你们想要的土地剩下的由我们妖怪族掌管双方继续保持合作再向北方出兵直到把人类彻底消灭。” “之后呢?”周文插了一句。 “我们将和平共处按照各自地方式生活……”相柳迅岔开了话题继续说下去:“现在讨论这些为时过早关键在于。我们妖怪族有合作的诚意你们有没有?” 亢明子犹豫了片刻对迪迪说:“你觉得怎么样?”这是关系到半妖人前途的重大决断他必须先听听迪迪地意见。过去的事实证明他的意见往往是正确的。 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迪迪也不敢擅自下决定他笑着对相柳说:“你刚刚说到。合作是妖怪族上上下下共同的意思同样的我们半妖人也必须统一思想这很有必要。” 相柳会意点着头说:“我们之间的误会很深合作一事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决定下来地不知道你们需要考虑多久?我不是催促你们实在是形势不等人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再想歼灭人类军队的主力就万分困难了!” “三天以后我们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好我恭候佳音!”相柳起身告辞。 周文心中一动挽留说:“你不留下来住几天吗?三天以后得了一个准信再回去省得来回跑惹来人类军队生疑 “不了开明兽大人在等我的回音它很性急如果我不回去的话情况可能有变。” 两人地话里都暗藏骨头迪迪听出了几分苗头半开玩笑地说:“相柳可是开明兽的心腹亲信一天不见就想念得紧三天不见嘿嘿恐怕它会率领大军杀进城来向我们要人!” “说笑了哈哈……”相柳朝众人行了个礼大步朝外面走去亢明子和迪迪跟在它身后半是相送半是防范。“留步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必劳师动众。”相柳急忙阻止他们又深深盯了周文一眼“前几天夜里地歌会是你策划的吧真了不起!飞鼠郑蔚说你就像当年的三十九朵金莲花把g城守卫得固若金汤!” 周文怔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随口说:“那是陈诗诗的功劳。” “陈诗诗在我们眼里只是一张可有可无的废牌但到了你手里……啧啧半妖人在你的领导下一定能走向繁荣和富强的我们坚信这一点。” 亢明子和迪迪脸色都有些不自在他们看周文的眼色里蕴藏着警惕。 相柳圆满地完成了开明兽交给它的任务。 这次它来g城一方面的确如它所说向半妖人伸出了友好的橄榄枝光凭妖怪族是无法消灭人类为了收回这片生于兹长于兹的土地的它们必须改变思路寻求一个稳固的盟友。另一方面周文的再次出现让它们感到莫大的威胁一旦让他控制住半妖人那么妖怪族将陷入全面的被动之中它必须在这一切尚未生之前加以破坏至少提醒半妖人注意。从这个意义上讲相柳肩负着反间的重任。 迪迪一边思考着。一边迈开大步走出了g城。城门在它的身后重重合拢它衷心地希望妖怪族和半妖人的沟通之门千万要保持畅通。 城市在它地身后渐渐远去妖怪族的营地越来越近相柳能够嗅到空气里浓稠的妖气这让它感到安心。但是只一瞬间的工夫妖气竟然凝滞成实质。环绕在它周围渐渐收缩。相柳感受到巨大的危险正在迫近一颗心狂跳起来几乎要冲出胸腔。它大吼一声现出了九头蛇身的原形。张开血喷大口吐出裂风珠围绕着它的头颅滴溜溜乱转。 “谁?快出来!……是你吗周文?” 一连串古老地咒语响起用相柳所不知道的语言仿佛近在耳畔。又仿佛远在天边。那是周文吸血獠王他终于动手了!相柳几乎可以肯定。它急忙把身体盘起来。拼命念动咒语祭起裂风珠牢牢护住要害准备迎接周文的突然袭击。 空气中慢慢浮现出周文的身影淡得像一副水墨画随风扭曲着。 相柳大吃一惊惊呼道:“元神出窍你……你竟然修炼到这种地步!”妖怪族修炼的最高境界把不灭地元神暂时抽离**。远隔百里取敌人级如探囊取物那些古老的传说在它脑海里一闪而过有如电光石火一般。 周文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眸飘忽不定。他似乎在努力适应自己的存在方式这给了相柳一线希望。它用力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裂风珠上大喝一声:“我以我血换汝觉醒疾!”话音未落裂风珠化作一团黑影朝周文的元神疾射而去正对着他眉心中间地第三只眼睛。 周文轻轻伸手一挡裂风珠有如遇上了一层无形的阻碍突然凝固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相柳清清楚楚看见裂风珠地表面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纹它的心猛地一沉不顾一切嚼碎了舌头把满口血肉狠狠喷了上去裂风珠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通体燃烧起黑色的火焰四下里响起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响彻云霄。 周文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说:“米粒之珠也放光芒!”他的神情显得很轻蔑心念微动伸出的手掌立刻化作三条火龙张牙舞爪扑向裂风珠你来我往缠斗在一起。相柳不顾一切念动咒语时不时喷出一口口血水全力驱动法术但力有所不逮体内地妖力飞流逝转眼间裂风珠上的黑焰就黯淡了许多。 周文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的元神轻巧地绕过裂风珠像轻风一样拂过了相柳的身体。相柳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它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被无形利爪划开血肉接二连三掉了下来露出了白森森地骨骸薄薄的一层隔膜里心脏在跳动肠胃在蠕动鲜血喷出去却再也流不回来。它脸上流露出无穷无尽地恐惧颤抖着抬起手爪用力插进自己的脑子里。 裂风珠“砰”的一声炸开来周文的元神渐渐变淡消失在空气里。 远在几十里外的开明兽和郑蔚不约而同感受到裂风珠的哀号相柳已经罄尽全力不惜自残**使出最厉害的法术究竟是谁威胁到它的生命?难道又是周文?开明兽来不及招呼其它妖兽把脚重重一跺驾云扑向妖气肆虐之处。但是它还是晚了半步相柳浑身上下只剩下森森白骨一只爪子穿透了自己的头颅。究竟生了什么?开明兽倒抽一口冷气一颗心沉甸甸的犹如压上了一块铅。 相柳在城外离奇地死去死状惨不忍睹这消息传回到g城亢明子和迪迪都怀疑是周文干的但是他们没有证据周文从始至终一直跟他们呆在一起没有离开过半步。相柳的死对半妖人来说同样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妖怪族伸出的橄榄枝被突然折断了从此两个种族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开明兽将满怀仇恨一心一意跟人类合作拔掉眼中的这根毒刺。 十二个小时以后进攻再度开始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猛烈。人类和妖怪族的联军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古老的城墙被夷为平地战士们像潮水一样涌进城在街头巷尾浴血奋战一次次被打退一次次又冲上来。与此同时困在城内的奴隶们也奋不顾身接连动了三次暴动。他们被残酷地镇压下去鲜血染红了大小监狱尸体堆在城门口大火烧了三天三夜都没有熄灭。 双方都杀红了眼睛战争逐渐升级人类军队动用了重型轰炸机和远程火炮把g城炸成了一片废墟妖怪族的战士进行彻底的搜索像筛子一样把每一寸土地都筛了一遍。而半妖人躲在地下通道里神出鬼没有组织地进行着游击战和拉锯战不时突入敌人的腹地在局部地区形成优势兵力吃掉他们的一两个连。 三方的伤亡急剧攀升。 在这样恶劣的局势下亢明子和迪迪开始考虑从地道撤离g城大规模转移到安全的山区去。但是它们遭受到又一个沉重的打击地道出口被嗅觉敏锐的妖怪族现它们在那里埋伏了大批傀儡妖兽如果不是周文警觉的话半妖人将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抵抗绝不放弃! 迪迪表面上依然对周文信任有加但他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浓了。他甚至开始怀疑周文居心不轨地道的出口就是他巧妙地透露给妖怪族知道的目的是把半妖人困在g城这样他才有夺权机会。 开明兽说过:“周文你又何必趟这个浑水放弃吧半妖人不可能成为一支忠于你的军事力量。”榕树神说过:“你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和力量恭喜你!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到的……”相柳也说过:“半妖人在你的领导下一定能走向繁荣和富强的我们坚信这一点。”这些话背后都隐藏着一个意思周文野心勃勃他想把半妖人变成一支完全忠于他的军事力量变成他手里的一颗棋子! 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着迪迪他始终想不出答案。 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 第五章 木华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周文显得异常疲倦这种疲倦不仅仅表现在身体上更多地表现在精神上。弓中卿和陈诗诗很快就现了这一点她们感到害怕周文似乎变得漠视一切生命旺盛的斗志开始从他的身体里抽离。他像行尸走肉一样本能地继续着自己的行动。她们不敢多问她们不能为周文分担什么所以害怕知道不详的结果。 如果说周文是神那么他一定是西方传说中手持镰刀收割一切生命的死神! 周文在思考。 额头上长出了紧闭的第三只眼睛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帝江神曾经预言吸血獠睁开第三只眼睛将会招来阴曹地府的烈焰把整个世界焚烧成灰烬。不论它说的是不是事实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已经进化到吸血獠的终结形态力量成百上千倍增强能够不动声色地施展出元神出窍在百里外取敌性命。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着蜕变的结果会是什么呢?周文既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该来的总会来多想也没有用。周文强迫自己把思维定格在眼前。相柳被杀戮的时候他始终跟亢明子、迪迪呆在一起但他们还是起了疑心尤其是迪迪周文隐约现他已经在设局对付自己。 g城的内部酝酿着重大的变动这些变动的触点就是木华的到来。 在一个硝烟渐渐散尽的黄昏g城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安详之中璀璨似锦的晚霞从天际飘过南风吹来了熏热的气息。有一些细小的种子在风中载沉载浮它们像张着翅膀的精灵穿越了万水千山终于降临到g城地土地上。 种子一接触到泥土立刻生根芽。开枝散叶顷刻间工夫就长成了一片高大茂密的树林。紧接着一群神情呆滞的树妖大步走了出来为的一个头根根倒竖缠结在一起身高过两米瘦而精干。冲着周围持枪警戒的半妖人说:“周文在哪里?我们要见他!” 周文接到报告后来不及通知亢明子和迪迪立刻大步流星赶到了现场。那瘦高个子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朝他伸出手去自我介绍说:“我是树妖族的木华。奉榕树神的命令到这里助你一臂之力。” 周文与它握了下手坚硬粗糙就像是一块未经加工地木头。他亲切地寒喧了几句说一些无意义的客气话。然后邀请它到自己的居所去细谈。木华欣然答应回头命令它的手下在树林里休息不要到处乱走。周文留意到树妖族只听从一个声音。那些面无表情的树妖立刻返回到树林里身影消失在茂密地枝叶间。 树木就是它们的亲人和家园! 他们在半妖人战士的目送下徒步来到了s大学在四景河边的水泥亭子里周文凭栏眺望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废墟但是就在这片荒凉的废墟上孕育着无穷地生命力。一个崭新的时代就要从这里诞生了! “榕树神还好吗?上次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很衰老了。” “很好。你放心我们树妖几乎拥有无穷地生命。” “有生必有灭区别在于迟一点早一点而已这是自然的法则。冒昧地问一句你跟榕树神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是他的气根繁衍出的生命。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就是他一部分。” “一个出色的接班人……”周文重新打量了他几眼忽然察觉到充沛的妖气中蕴含着另一种不协调的气息类似于七宝琉璃塔或者三十九朵金莲地气息。他微微皱起眉头一边思考着一边继续试探它:“榕树神百年之后树妖族的新领袖就是你了?” “是的这次到g城来就是一趟难得的锻炼我会好好珍惜的。” “既然是树妖族未来地领袖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身怀道门的法宝呢?” “你是说这个吗?”木华并没有感到意外它把手伸进胸腔树皮和木质自动分开从里面掏出一卷破旧地绳索通体隐约闪烁着金光“这是我们树妖族的宝物很久以前从一个道门高人手中夺来的为此不知牺牲了多少族人的性命!”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周文打量着这卷绳索心中充满了感慨。道门六**宝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在李兵手里赵诗芬身怀三十九朵金莲花七宝琉璃塔已经裂成两半天师剑在麓宁城大战中遗失没想到这最后一件法宝缚妖绳竟然落在了树妖族手中。 “人类法师把它叫做缚妖绳。” “正是缚妖绳有了这件法宝开明兽就休想踏进g城半步!” 木华很明显受到榕树神的嘱咐不想直接跟妖怪族生冲突它迅掉转话题问:“现在形势怎么样了?” 周文把g城所面临的困境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木华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毫不客气地说:“榕树神曾向我说起过你有一个非常宏伟的设想要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和平的未来人类和妖怪能抛弃偏见生活在同一片阳光下。可是到现在为止我看不见你所设想的未来在哪里你都干了些什么?夹在人类、妖怪族和半妖人之间你是不是已经失掉了自己的理想?” “从来没有失掉过它始终在我的心里!你还年轻……”周文瞥了它一眼跟经历了数十万年沧桑的榕树神相比眼前的这个树妖实在太年轻了他必须耐心地向它解释“你不明白这条道路有多么艰难从来没有人走过我从始至终都在黑暗中摸索看不见未来的曙光。” “最初我设想在人类和妖怪族之间维持一种灰色的平衡促使他们打一场消耗战。要势均力敌谁都不能占到绝对的上风。只有付出惨重的代价看清楚战争的可怕后果他们才会冷静下来进行反思试图寻找一个共同生存、共同展地契机。” “这个思路是可行的但是局势的展往往出了我的预计。我就像一个小孩在耍弄一把千斤重的铁锤。竭力保持平衡----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缺乏一支强有力的、完全忠于我地武装力量这是致命的弱点而且很难克服无论是人类或者妖怪族都不可能支持我在他们眼里我是异类!” “半妖人的出现是一个意外。这给了我机会我想也许我可以控制他们把他们改造成为忠于我的军队在人类和妖怪族之间制造一个缓冲。把历史的车轮引向我想要地方向……所以我选择留在了g城和半妖人并肩作战我要取得他们的信任。一步步实现最初的梦想。但是半妖人里也不乏佼佼者亢明子拥有强大的武力迪迪足智多谋并且已经对我产生了疑心他们在半妖人里的威信很高光靠我一人无法实现权力地平稳交接。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当然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榕树神选择了你你就是我们强有力地同盟。我希望在这之后。你能兑现当初的承诺一片肥沃安全的土地属于我们树妖族不再有战火的侵扰沐浴在月光和星光下!” “我承诺。一定做到!” 说话间工夫亢明子和迪迪也赶到了s大学里。一一见过了木华他们对树妖族的慷慨相助表示欢迎并且特地为它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酒宴----g城所能提供的只有腐烂的尸体、混浊地污水和树皮草根----不过木华它们根本就不在意在它们心目中阳光、雨露和一堆酵的牛粪才是至高无上的美味。 木华婉言谢绝了亢明子和迪迪的安排树妖住不惯钢筋混凝土的废墟也不愿意待在黑暗地地下它们依然回到那片茂密的树林里隐没在树干里歇息。在那里它们感到安全而恬静。 深夜迪迪孤身一人来到树林外。他注意到虬结地树根间横卧着一条绳索陈旧破落隐约闪烁着金光似乎树妖族布下的法宝。迪迪犹豫了一下轻轻巧巧就迈了过去进入到树妖栖息的林地里。木华意外地“咦”了一声感到非常吃惊它无声地敲了敲手指一颗颗粗壮的树干上无数双警惕的眼睛突然睁开紧紧盯住这个古怪的入侵者。 迪迪来到树林中央仰头看去枝叶铺天盖地遮住了清冷的月光。 “木华出来吧我是迪迪半妖人迪迪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有什么事白天说不好吗深更半夜偷偷摸摸你想要干什么?”木华并没有现身它的声音在树枝间回荡显得有些沉闷。 “我是想瞒过周文私下里跟你交换意见这很重要关系到树妖族和半妖人的未来。”迪迪突然觉得自己的语气像极了相柳他们好像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这让他觉得好笑。 木华思考了一会终于从树干背后现出身来它打了一个手势其他的树妖立刻分散到树林外像哨兵一样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你想对我说什么?” “周文有没有跟你说起g城所处的困境?” 木华点点头。 “我们半妖人正受到人类和妖怪族联军的威胁但这只是一个方面是外患我完全有信心带领半妖人度过这场危机。事实上我更担心的是内乱。” “内乱?你指的是什么?” 迪迪一字一句地说道:“周文野心勃勃他试图取代亢明子和我把半妖人变成一支完全忠于他的军事力量变成他手里的一颗棋子。” “哦?有这回事?” “我们应当开诚布公坦诚相待木华先生你应该很清楚周文的野心他把你召唤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助他一臂之力控制住半妖人的军队。实现他的目标。” 木华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它木讷地摇摇头口不应心地说:“我不知道周文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想知道榕树神命令我到g城来听从他的安排我照做就可以了。从来不去多想。你要明白我们树妖族只听从一个声音。” “周文许给你们树妖族什么好处?”迪迪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不想放弃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一片肥沃安全的土地属于我们树妖族。不再有战火的侵扰沐浴在月光和星光下!”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够确保不再有战火地侵扰?人类、妖怪族和半妖人之间的战争将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某一方被消灭为止……他究竟站在哪一边?”迪迪敏感地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你并不了解周文他不站在任何一边。他抱有一个非常可笑的想法。他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一个全新地时代人类和妖怪能抛弃偏见生活在同一片阳光下。当这一天真的来临。自然就不会有什么战争了。我们树妖族之所以选择他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人类和妖怪?不包括我们半妖人?” “不包括因为他许愿的时候你们还没有出现。我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却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在他地心目中半妖人只是他达成目标的工具在那个全新的时代里是没有我们半妖人地位置的……”迪迪喃喃自语声音显得异常苦涩“好吧。不说这些我想知道周文能够提供一片肥沃安全的土地你们树妖族需要的仅仅是这样一块土地吗?” 这句话问到了木华的心坎上它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才说道:“榕树神需要的仅仅是一块土地属于我们树妖族。肥沃安全能够生存繁衍直到永久……” 迪迪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他加重语气问道:“我问的不是榕树神而是你们整个树妖族!” “树妖族不愿意成为别人地炮灰所以退出了这场战争但是退出这场战争并不意味着退出历史舞台我深信有一天树妖族将成为妖怪族中繁荣而强盛的一支谁都不敢小觑我们!”木华抑制不住心中的漏*点终于袒露心声。 “这就对了!树妖族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上!放弃周文吧他身单力孤不成气候你们应该站在我们半妖人地一边联手共同奋斗!我确信你们得到的将不仅仅是一块土地更重要地是整个神州都会为你们瞩目你们树妖族将赢得前所未有的利益、荣誉和尊严!”迪迪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竭力说服木华改变初衷。 迪迪是代表半妖人向它出了邀请这些话深深烙印在木华的心坎上。但它迅让自己冷静下来盘算了一阵摇摇头说:“可是榕树神已经选择了周文你不知道我们的领非常固执一旦认定人选就绝不会更改。” “榕树神选择了周文并不代表你也必须选择周文。”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树妖族只听从一个声音那就是榕树神的声音。” “如果榕树神做出的决定不能确保树妖族的利益得到最大化呢?” “我不知道……你让我好好想想……”木华终于动摇了。 “选择周文还是选择半妖人你要慎重啊!我可以透露一点内幕消息我们不甘心成为周文手里的棋子他绝不可能控制我们我们迟早会对他动手的!” 木华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立刻动手把迪迪杀死替周文消除这个心腹大患但是理智又阻止它采取这样的行动迪迪既然敢孤身而来肯定有恃无恐从缚妖绳对他毫无反应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没有把握的事它不愿冒险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 “不用马上做出决定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斟酌。树妖族的将来就维系在你的身上。有没有一个全新的时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高人一头站在金字塔地顶端获得最多的利益!”开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第二天黎明。人类和妖怪族的联军再次动了袭击。先是持续了半个多钟头的空中轰炸接着无数新型的主战坦克在步兵的支援下开进了市区展开一场地毯式的扫荡。 木华并没有插手它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旁观者亲眼目睹迪迪指挥半妖人地军队牢牢守卫住g城。 迪迪是一个高明的指挥家他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半妖人在地道里躲过了猛烈的轰炸。等主战坦克出现在城市里再一涌而出利用废墟和战壕动反击。对付这些钢铁铸成的庞然大物普通的枪械子弹并不能挥多大地作用最多留下几个浅浅的弹痕。便携式反坦克导弹应该是最佳的选择但是半妖人没有这样先进的武器。他们采用了更为原始但同样有效的战术。 埋伏在废墟里地半妖人狙击手先对步兵动了偷袭毫不夸张地说每一颗子弹都夺走了一条性命。紧接着躲藏在战壕里的元老会对主战坦克实施打击。它们触手的末端缠绕着一根根短而粗地钢筋贴着地面悄悄向前延伸伺机插进坦克车的履带里。让这些庞然大物变成一堆废铁。 战事不利人类军队立刻调整了战术利用自行迫击炮和火箭筒进行定点突破同时派出枪法精准的狙击手利用穿透型爆炸弹对半妖人元老实施打击。整个古城区都淹没在战火中短兵相接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 唯一例外的是城北半妖人和妖怪族相接触的战场。沉浸在一片死样的沉寂中。 高低起伏的废墟上用鲜血画出一道巨大的符如同一条不见头尾地巨龙扭曲盘旋隐隐然与大地融为一体。周文静静地漂浮在符中央。额头上赫然长着一只紧闭的眼睛背上同时展开四对烈焰腾飞的翅膀。双手抱在胸前释放出无穷无尽的妖气。 在他的身后是无数荷枪实弹地半妖人战士。在他身前是开明兽、飞鼠郑蔚、骄虫、树鸟等远古妖兽。巨大的符像不可摧毁地防线横亘在他们之间。 开明兽死死盯着那道鲜血绘成的符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郑蔚急忙抓住它的肩膀摇摇头示意它不要冒险。吸血獠王已经进化到一个全新的阶段远远越了它们这些远古妖兽除非麒麟兽复生又或者那个神龙见不见尾的帝江神出现除此之外没有第三个妖怪能够捋他的锋芒。开明兽犹豫了一下终于退了回去它低头想到了一个恶毒的主意脸上不觉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它朝着树鸟低声嘱咐了几句后者悄悄地撤离了战场。 妖怪族不敢靠近这达到了周文最初的目的。但是在僵持之中他突然感到迎面扑来了一股浩然正气非常熟悉那是道门法宝三十九朵金莲的气息难道是赵诗芬来了?周文的身体轻微颤抖着他缓缓抬起头看见赵诗芬俏生生地站在面前浑身上下金莲飞舞衣衫飘飘恍如仙子。 “你来了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周文长长舒了口气苦涩地打了个招呼。 赵诗芬不一言她打量着鲜血绘成的符默默念动咒语把金莲花的威力挥到极至整个身体都笼罩在淡金色的光华内足尖渐渐离开了地面漂浮在半空中。你不敢抬头看我一眼吗?我改变了许多你呢?” 赵诗芬没有抬头她生怕自己会改变主意。她凌空向前迈出一步踏进了符之中无数血光顿时腾空而起朝她当头罩下去。一时间阴风怒号鬼哭狼嚎血光被金莲花堪堪挡住落不下去。 “这道符叫做二十四气阴阳符用人类、妖怪和半妖人的鲜血描绘而成变化无穷你虽然身怀道门法宝三十九朵金莲还是保不住你的性命退回去吧我不会难为你的!” 赵诗芬听若不闻又艰难地向前跨了一步。血光越凌厉把她团团困住像一颗巨大的血珠滴溜溜乱转。僵持了片刻无数利剑一般的金光从血珠的缝隙里迸射出来愈来愈盛终于冲破束缚。直插云霄。赵诗芬脸色苍白纤弱的身躯摇摇欲坠她低垂着眼帘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周文浑身一震摇着头说:“你这是何苦!” 赵诗芬喃喃念动咒语。七窍中流下了殷红地鲜血声音清越响亮越来越高亢。随着她的念颂三十九朵金莲花渐渐汇集到一处此隐彼现。幻化出一道道紫气绚烂至极连当空的艳阳都被压了下去。那是天师张瑞午遗留下最厉害的法术。以鲜血和生命作为祭品激出金莲花全部的威力在生机断绝前操纵道门降妖除魔的**力与敌同归于尽。 赵诗芬早就抱着必死的信念! 那些过去地岁月呀周文的眼睛不禁模糊了他清楚地知道赵诗芬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年在g城北门的城头上从高处向远方极目眺望瓦蓝的天空广袤无边。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彼端卷曲地云彩像羽毛一样整整齐齐排列在空中。 周文说:“前面是河塘镇向北是鄯县再过去就是凤凰山这里本来有一片茂密的森林。但是战火毁掉了一切。我亲眼目睹了这场残酷的战争人类和妖怪的鲜血浸渍了每一寸土地。李瑾瑜。如果能够结束战争如果能够使这个世界能够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你愿不愿意牺牲你自己?” 赵诗芬回答说:“我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活下来的。周文你要知道活下来坦然地面对刘子枫和儿子坦然地面对你地出现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在她平静的语气里周文能够感觉到战斗地勇气和必死的决心。生命对赵诗芬来说只是一段经历一步步走向死亡为了信念燃耗自己在平静中死去身体和灵魂化为灰烬。现在时间已经到了。赵诗芬选择了死在周文手里。她的嘴唇一张一翕吐出了最后一个字当声音被吹散在风中时三十九朵金莲花也一同消失无数紫气凝成一道长虹向周文当胸射去。 周文始终盯着赵诗芬的俏脸他觉在咒语念完的一瞬间这张熟悉的脸庞似乎变得有些陌生隐约可以分辨出是三清殿地洞下天师张瑞午的模样。紫气东来那是张瑞午的最得意地法术!原来他向金莲花倾注了毕生的法力和法术千年之后借传人之手铲除人类最大的敌人。可是他知道吗人类最大的敌人不是周文也不是妖怪族而是自身的贪婪和无知! 紫气在周文地身前遇到烈焰的阻挡盘旋回荡渐次淡薄终于消失于无形。只这数息间地停顿赵诗芬已经完全吸收了金莲中充沛的法力犹如张瑞午再世一声清啸似乎在召唤什么。天空蓦地暗下来浓云密布遮天盖日。一道青色的光芒从西南方疾射而来稳稳地落在了赵诗芬的手中光华散尽赫然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通体青光流转不停幻化出龙神的模样。 那是张瑞午的兵器天师剑! 赵诗芬一剑在手立刻施展出天邪虎啸阵体内法力转化成无数有形的利刃从天师剑中喷薄而出幻化成三只虎头的形状张开血喷大口吼声如雷齐齐向周文扑去。周文被迫使出浑身解数全力驱动二十四气阴阳符血光如虹纵横交错与天邪虎啸阵斗了个旗鼓相当。 赵诗芬觉得浑身肌肤几乎要炸裂开来强劲的法力左突右冲找不到宣泄的缺口。她不由自主地舞动天师剑有如神助六阴追魂术莲华符天邪虎啸阵僵尸追魂符五雷正法天地降妖诀五行破魔咒……那些失传已久威力巨大的法术从她手里一一使出来得心应手毫不费力。 周文沉着应战二十四气阴阳符中血光冲天有如泼墨山水一忽而丘壑起伏一忽而奇峰突起。一忽而奔流直下一忽而盘旋回肠将门户守得十分严密任你法术变化无穷始终不能近他的身。 斗到酣处赵诗芬突然把手一撒祭起天师剑。喝了一个“疾”字右手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对准周文一指天师剑刺破重重血光笔直地射向周文的心脏。周文把四对翅膀用力一扇。掌心中突然腾起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稳稳对准了剑尖天师剑受到毁天灭地焚心咒的压制一瞬间凝滞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夹缝中犹疑不定不知该何去何从。 赵诗芬连念了三个“疾”字指尖上突然腾起了一朵金莲花。朝天师剑电射而去隐没在剑身里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天师剑向前一寸寸逼近渐渐现出了原形变化为一只龙神的犄角迸射出五彩光华照耀天地。但是周文却清楚地感觉到。赵诗芬体内的生机不断削弱一旦三十九朵金莲全部离她而去那么生命之火也将燃烧殆尽。 周文把手掌向后缩了半尺掌心上地火球一涨一缩颜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天师剑抵御不住上万度的高温。剑尖开始软化滴下了细小的液体。周文默默叹了口气张瑞午费尽心机把毕生的法力和法术倾注在三十九朵金莲里但这一切安排都无济于事他有足够的把握坚持到最后把天师剑和赵诗芬一同焚烧为天地间的一缕轻烟。 他真的忍心这么做吗? 第三十三朵三十四朵……望着赵诗芬那滴满汗珠地脸庞周文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冲动之下他把肩膀左右一晃血光拔地而起从四面八方恶狠狠扑向天师剑稍稍引开了它的威力然后他用力扇动翅膀凌空飞向赵诗芬伸长了手臂抱住她软绵绵的身体拔地而起越飞越高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边。 法术中断了赵诗芬拾回了一条性命但是她并不感激周文反而勉强抬起手掌按在周文的心坎上吃力地问:“你救我干什么?这岂不是害了自己地性命?”张瑞午的法力在她的掌心中吞吐盘旋只要驱动剩下的五朵金莲花就能直接重创周文的心脏。 “我要你活下去!”周文突然掉转方向朝着地面疾冲而去。一片苍翠地山谷迎面扑来郁郁葱葱充满了生机。风声呜咽刮得脸面疼赵诗芬奋力睁开眼睛她看见了飞流而下的瀑布起伏的丘陵和茂密地树林。“还记得吗?那是碧萝山!” 赵诗芬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她泪流满面。那些过去的岁月呀…… 周文降落到山头的橘树林里他小心翼翼地把赵诗芬放了下来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像褪了色的旧片子充满了温馨和怀念。 “你不应该救我的!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这具躯体……我是李瑾瑜不是赵诗芬……”赵诗芬有些语无伦次她感到伤心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淹没了她整个身心。在经历了这一番变故以后她终于失去了精神的支柱整个人完全垮掉了。 周文凝望着她地双眸他完全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他们就像是同一个人他们的心是相通的他们能看到彼此心中最隐秘的想法就像很久以前石塔桥旁地那个夜晚一样。那一天他们种下了情根那一天的月光和星光照耀着他们一直到生命地尽头…… 周文柔声说:“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会忘记一切痛苦的过去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他把拇指轻轻按在她的眉心中间嚅动嘴唇念一段冗长的咒语。这是他第三次对李瑾瑜施法第一次是在石塔桥旁施寂识术第二次是在新虹桥上施移魂术这是第三次这一次会让她忘记所有悲伤的记忆有勇气重新面对人生。 赵诗芬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她慢慢合上了眼睛脸上充满了安详和宁静。 周文在她耳边轻轻哼唱着他最喜爱的歌谣: “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就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 “保护坚强的自己奔跑!大步向前跑!” “要坚强不气馁那延绵不断的感觉!奔跑!” “在任何寂寞的时候绝不滴下眼泪。” “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 “都市的狭窄道路一直通往故乡去延绵延续我在不断奔走。” “故乡……故乡再见!奔跑!” 赵诗芬在迷迷糊糊中眼角淌下了一滴泪珠她仿佛知道这一别后就永远失去了最心爱的人!连回忆都不会剩下…… 周文望了她最后一眼向过去挥手告别然后他振翅高飞迎向了未知的命运。 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 第六章 尾声 木华在目睹半妖人打退人类军队的进攻后终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它决定违背榕树神的指令放弃周文跟半妖人迪迪合作。在这一刻它有一种创造历史的自豪感树妖族从此粉墨登场它们不再是无能为力的观众而是本色的演员。木华有信心它能够带领树妖族开创出一片前所未有的新天地。榕树神终有一天会理解它的! 迪迪在得到强援后决定立刻向亢明子起逼宫夺取军队的控制权。之所以不顾大局在战争的间隙下手一方面是担心木华动摇另一方面是担心周文抢先动政变。他必须牢牢掌握主动! 迪迪的行动对于周文和木华来说是一个机会他们商议下来决定借迪迪之手除去亢明子顺便削弱迪迪的势力及其在半妖人中的威信等待时机夺取政权。不过与其说是二人商议的结果不如说是周文个人的决定事实上木华从始至终都扮演了一个唯唯诺诺的角色周文没有察觉到它的心机他以为树妖就是这样木头木脑的。在这一点上他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 在持续不断高强度的战斗中亢明子的威信日渐衰落它指挥的部队总是伤亡惨重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迪迪总能以较小的代价取得胜利无论是对抗人类的高科技军队或是妖怪族的傀儡妖兽他始终从容不迫表现出一个高明指挥家应具备的素质这一点让所有的半妖人倾倒。随着时间的推移半妖人军队逐渐放弃了亢明子转投向迪迪他们愿意在迪迪的指挥下战斗他们知道迪迪能带领他们走向胜利。这其中甚至包括了江川和狴炎。 亢明子察觉到危机的降临。但他能够依恃的部队已经不多了。 又是一个火烧云布满天边的黄昏半妖人打退了人类和妖怪族地联军g城像一颗钉子牢牢钉在了这片炽热的土地上。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半妖人在废墟里打扫战场收拾起可用的枪支弹药。修复壕沟和工事杀死一息尚存的敌人。 亢明子再次遭受到沉重的打击他的直系部队在战斗中全军覆没只有一个小队的人马侥幸活了下来。他地心情异常低沉躲在城南的巢穴里借酒消愁。试图用酒精麻醉自己。江川和狴炎终于弃他而去守在他身边的只剩下忠心耿耿的形天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它不是他地同类而是一个形貌古怪的妖怪。 迪迪带领着麻山、纪鸫、纪檀、毒蝎罗、周文、木华等人。大步流星向城南赶去他们试图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说服亢明子交出部队把名义上的指挥权平稳地转移给迪迪。 亢明子对他们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他仰头吞下一大口烈酒对迪迪大笑着说:“我早就猜到你会来这一手地……不这样才怪!你这个家伙看中我的位置已经不止一两天了……来来来……决一死战吧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呃……”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迪迪看他的眼神有些怜悯曾经威风一时地亢明子竟然落到了如此地步他宁愿他正视自己的失败竭力反扑。也胜过借着酒精撒疯。他在外人面前丢半妖人的脸! “形天……形天……你在哪里快出来把他们全部杀死!” 那具残尸应声跳了出来右手操斧头左手持盾牌。挡在亢明子身前呼呼喝喝地向迪迪他们示威。麻山呵呵大笑起来。操起冲锋枪对准它就是一梭子子弹谁知形天不慌不忙举起盾牌轻轻一挡不知使了一个什么法术子弹竟然不约而同凝滞在半空中突然掉转一百八十度齐齐向麻山射去。距离相隔极近麻山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死在自己的枪下周文突然出手推出一团炽热的火焰把子弹团团裹住瞬间熔成了铜水。 麻山侥幸逃过一劫额头上冷汗淋漓腿脚都有些软。 形天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翻起胸膛上的一对怪眼上下打量着周文似乎在估量双方的实力。木华趁它不防备暗暗念动咒语祭起道门六**宝之一的缚妖绳缚妖绳遭遇强敌焕出万道金光朝形天当头落去响若洪钟声势惊人。 形天漫不经心地举起斧头对准缚妖绳轻轻一挥一声巨响缚妖绳被弹了回来反把木华缠得结结实实慌得它连忙念动咒语收起法宝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初次出手就闹了个灰头土脸木华脸色灰败异常沮丧它甚至怀疑榕树神传给它地口诀有问题否则的话缚妖绳又怎会反噬自身! 周文立刻阻止住迪迪郑重其事地说:“别轻举妄动它手里拿的是非常古老的法宝跟炼妖壶和弑神钺齐名威力犹在道门六**宝之上!” “那是什么?”迪迪凝神望去只见斧头的式样异常古朴非金非石表面刻满了弯弯曲曲地纹路似乎是某种神秘的符咒。斧柄跟斧头连为一体顶部铸有一个怪兽地脑袋高鼻阔嘴面目狞恶两颊旁有小曲折角腮边有两爪竟然是传说中怪兽饕餮。至于那块盾牌更加古怪形状像一块未经打磨的铁牌上宽下窄左重右轻通体笼罩在灰蒙蒙的一层雾气中散出森森寒意。 “斧头是传说中黄帝的兵器吞天饕餮斧那块盾牌我也不认识好像是海外的仙家宝物。” “你们当然不认识了哈哈……形天今天就看你的了把他们全部杀死一个也不留!” 但是出乎意料形天没有听从他的命令立即动手它不把迪迪等人放在眼里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文。似乎他才是它最强劲的对手。了。”迪迪拍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把它引开别在这里碍手碍脚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周文会意朝形天打了一个手势。说道:“我们到外面去打这里地方狭小施展不开。”他正打算加上几句挑衅的话谁知形天微微颔当先跳了出去。 亢明子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破口大骂道:“形天你这个混蛋枉空我从北海眼里把你放出来。不讲义气的家伙……” 周文心里觉得蹊跷他皱起眉头跟迪迪打了个招呼:“这里就交给你了。”说着追随着形天的气息飞奔而去。 周文一定会追来地。对此形天有十成的把握它曲起膝盖用力一跳像炮弹一样射向天空几乎变成一个肉眼无法分辨的小黑点这才放松身体任由地心引力把自己拉下。跳了两三下后它轻轻巧巧落到几十里外静静等待着周文。 周文带着熊熊燃烧的烈焰追踪而来。背上四对炽天之翼。额头上紧闭的第三只眼睛看到这一切形天长长叹了口气。 “你究竟是谁?我们曾经见过面吗?” “想知道就动手吧让我看看你全部的实力。”这是周文第一次听见形天的声音低沉。缓慢像从一个皮囊里挤出来。没有经过舌头和嘴唇地配合。 周文心中的疑窦越来越浓他释放出体内的妖气念动咒语五根利爪上立刻呈现出青赤黄白黑数种不同的光泽象征着厥阴风木、少阴君火、少阳相火、太阴湿土、阳明燥金、太阳寒水六气变化。不等形天举起斧盾他的身影倏地消失瞬间出现在它背后狠狠一爪朝它地肩头抓去。谁知形天的动作竟然跟吸血獠王一样迅它及时翻起盾牌堪堪挡住他的手爪“吱嘎嘎”一连串响就像啤酒盖划过玻璃让人的牙齿软同时反手举起斧头虚晃一下似乎要劈向他右颈。 周文吃了一惊他对吞天饕餮斧颇为忌讳急忙收回爪子侧身闪在一旁。“什么盾牌?连六气合一都撕不破?” “天地无极万法归一!”形天轻叱一声手中的铁牌熠熠生辉无数银色地光芒缓缓流转所到之处显露出一道道古老的符咒与吞天饕餮斧遥相呼应互为表里。 “先天无极牌!”周文终于认了出来那是妖怪族的最强者应龙用海外陨铁炼成地法宝它曾经仗着弑神钺和先天无极牌横行天下从未遇到过敌手! “不要再藏藏掖掖了使出你全部的力量吧!” 周文深深吸了口气把一切杂念排出脑外浑身的骨骼劈啪乱响四对翅膀先后收进了体内变身到吸血獠的第一形态浑身肌肉遒劲披满了鲜红的鳞甲背刺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三角形的尾巴上指尖上突出五根乌黑亮的利爪血红的眼眸闪闪光裂开一张血喷大嘴露出雪白尖利地獠牙。与此同时他的天灵盖上“哗啦”裂开一道细缝元神出窍有如实质之身展开四对炽天之翼烈焰冲天而起无数火龙缠绕天神一般威风凛凛。 “一而二二而一果然了不起!”形天低低赞叹了一句把吞天饕餮斧和先天无极牌彼此一撞充沛的妖气直冲云霄一时间狂风顿起飞沙走石方圆十里内尽数夷为平地。这一刻整个g城都被笼罩在一种强大的力量中无论是道门的高人抑或是妖怪族地远古妖兽他们无不感受到自身的渺小!这种感受自内心深处与生俱来惊心动魄!这是对自然和天地地敬畏! g城究竟生了什么? 周文抢先动手实体之身展开肉搏元神施展法术从两个方向一齐夹攻形天配合得天衣无缝恍如一人。事实上他们本来就是一人! 才一出手形天就被迫使出压箱底的本事。它闷哼一声把吞天饕餮斧往地上重重一摔。“砰”的一声巨响斧柄深深插入到土中一道黑气氤氲而起封印在斧头中的怪兽饕餮跳在半空中模样极其古怪除了一个硕大无朋的脑袋外别无身体和四肢。它上下翻滚着。嗬嗬乱吼似乎在庆祝来之不易的自由。形天飞快地念动咒语先天无极牌散出纯银色的光华将它浑身牢牢护住无论是吸血獠王的利爪还是张牙舞爪地火龙。都不能伤害到它的身体。 又是一串古怪的咒语响起这一次响彻云霄每一个音节都那么清晰回荡在耳边但没有人能听懂。那是一种古老的语言。当人类还没有出现它已经在妖怪族中世代相传。饕餮那硕大的脑袋突然停止了摆动侧耳倾听着什么。它的怪脸上流露出犹豫的神色但是咒语逼迫它猛地跳到半空中张开黑洞洞地大嘴从上而下一口吞了下来。 那是传说中神秘的法术饕餮吞天! 饕餮的一张嘴向四面八方无限扩大离地尚有十多米已经笼罩了方圆几十里地。形天把身体隐藏在先天无极牌下等待着饕餮吞天术的冲击周文的肉身和元神却一无阻拦。眼看就要被它一口吞下。 说时迟那时快周文地元神唰地展开四对烈焰缠绕的翅膀熊熊火焰冲天而起凝结成一个纯青色的火球明亮刺眼。一路看中文网冉冉升起。饕餮的动作一下子慢了下来它似乎感觉到火球的热度。大嘴不由自主往空中退了数米。 吸血獠地实体冲上前来稳稳站在饕餮的大口下双爪高举过头顶掌心朝上火焰由内而外迅蔓延到全身。周文的元神缓缓落下脚尖踩在吸血獠地掌心中身体绷得笔直四对翅膀逐一垂下双手背在身后抬起脸正对着天空眉心中间第三只眼睛隙开了极细极细的一条缝。一道白光直射霄汉火球立刻舒展开来化作一条青色的巨龙越来越长越来越粗壮仰天一阵嘶吼朝着饕餮猛扑上去。 藏身在先天无极牌下的形天一阵心跳似乎被沉重的铁锤不停敲击扑通扑通浑身血管都随之跳动满腔热血几乎要喷出头颈。吸血獠王的第三只眼睛!蕴含着毁灭世界的终极力量!它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它深深后悔为了满足一时的好奇心把周文逼到如此境地倘若无法克制住他那后果将无法预料! 第三只眼睛一睁既闭周文还不足以操纵如此巨大地力量元神疲倦地瘫软下来隐没在吸血獠的天灵盖里。饶是如此火龙也获得了充沛的妖力犹如不死之身跟传说中的怪兽饕餮斗了个旗鼓相当。吞天法术未能全部施展出来饕餮焦躁不安把满腔的怒气都撒在火龙地身上。但是它万万没有料到周文施放出的这条火龙拥有了部分毁天灭地地力量甫一接触它的身体就开始熔化如同老房子着火无可挽救。 还好周文尚未进化到最后阶段!形天微微松了口气慌忙念动咒语试图把饕餮收回到斧中。但它还是迟了一步饕餮在火龙的攻击下形魂俱散已经无法再复原了。望着符咒渐渐隐没在斧头里形天不禁出一声叹息一着不慎吞天饕餮斧毁在了它的手中这不能不说是生平的一大憾事。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周文突然清醒过来。面对着如斯强敌他无力再施展元神出窍只能保留吸血獠的第一形态严阵以待看它能使出什么花招。 “周文啊周文你难道认不出我来了吗?”形天撤去了先天无极牌把身体一晃胁下突然生出无数条紫黑色的触手织成一张紧密的巨网朝周文当头罩去。 紫玉藤!天地初分时昆仑山上出产的紫玉藤水火不侵坚硬无比费了几千年的工夫才炼制成一件法宝!多么熟悉的一幕呀!周文触动心事脱口叫道:“原来你是帝江神!” 形天呵呵大笑起来身体剧烈颤抖着慢慢现出了原形。一头形貌古怪的巨大妖兽像一堆黄色的烂肉出赤红的精光没有头和面目生着六只粗壮的腿脚。背上有两对小得不成比例的翅膀。不知怎么搞的周文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对这个法力高强地妖兽抱有一种难以用语言解释的亲切感。 “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变成形天的模样?”周文的心里有很多疑问一个接一个问题他迫切需要合理的解释。 “慢慢来慢慢来……其实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变化成各种形态。一棵树一个人一头动物一个妖怪留心观察你的一举一动。举个例子。还记得那头喜欢吃鱼的棕熊吗?那就是我其中一个化身。” “观察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这是我小小地一点喜好!在漫长的生命中我喜欢当一个历史的见证人并不时推上一小把让历史的车轮转得更快。你曾对我说起过。要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一个崭新地时代要让人类和妖怪学会和平共处承认彼此的存在。对此我很感兴趣我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希望这就是未来的历史。所以我一直都在关注你一开始你做得很好但是从麓宁城开始你有点太过激进太性急了这让我很担心。周文。你难道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要让人类和妖怪共处这需要几代几十代人的努力决不是一蹴而就地事!” “也许我太性急了我承认。不过我等不了这么久局势随时都在变化。不是我能够掌握的。”周文的声音里透露出疲倦他真地累了心力交瘁他迫切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阵。但是天地间还有他休息的地方吗? “半妖人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但是换一个角度来看也是一种必然。这个种族的出现缓解了人类和妖怪族之间的矛盾可是你没有好好利用这一点反而走上了歧途。” “为什么说走上了歧途?” “你只想把半妖人变成一支忠于自己的武装力量一件工具一枚棋子你没有从半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我在亢明子身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了解它们。放弃吧周文你是不会成功的半妖人不会成为任何人手里地武器他们向往自由和尊严他们也一定能够赢得自由和尊严!” “你这么看好他们吗?在我眼里他们是不能跟人类或者妖怪族相提并论的他们甚至谈不上是一个独立的种族他们只是妖怪族的一支。” “这是非常错误的想法……” “也许是错误地也许是正确的不过帝江神我不需要你地说教。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一定要实现我的目标!”周文恢复了冷漠和自信语气也强硬起来。 “我知道。”帝江神表现出少有的耐心“但是你必须看清形势……” “帝江神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走吧我会对迪迪说形天已经被我杀死了!” 他的口气不容质疑。帝江神叹了口气轻轻扇动背上的两对小翅膀五色祥云把它托起在半空中。“小心迪迪他比你预想中要厉害得多……还有你的第三只眼睛千万别让巨大的力量控制住你的心灵!” 周文向它挥挥手迈开大步朝城南奔去。 “你现在只剩下了孤家寡人怎么样还要反抗吗?” “你想干什么?” “亢明子我一向很看好你的实力加入我们吧我会把你当成是左膀右臂的“左膀右臂?你难道会放心留我在身边?你不怕我起黑心杀了你?别骗人了我才不会上当呢!形天算什么少了它我照样能打败你们……来吧别扭扭捏捏的像一群娘们!” 迪迪深深盯了他一眼向毒蝎罗打了一个手势后者立刻伸出十条粗壮的触手朝亢明子凌空席卷而去。 “自己不敢动手竟然指派一头变异的妖怪打头阵你要不要脸!毒蝎罗好歹你也是元老会的一员怎么听命于一个小小的半妖人?你的骄傲和高贵到哪里去了?” 毒蝎罗被他几句话触动心事惭愧地低下了脑袋。迪迪摇了摇头提醒它说:“动手吧毒蝎罗别信他的话。元老会是半妖人的一部分我们生死与共共同守卫这座城市。” 迪迪的说教苍白无力毒蝎罗在肚子里想:“你拿木须草逼迫我做不愿意做地事这时候想过生死与共吗?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比谁都狡诈!难怪亢明子落到如此下场。他怎会是你的对手!”但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它不敢顶撞迪迪的命令触手继续向亢明子紧逼过去。 亢明子不避不让任凭触手缠住自己的身体嘴里不停地骂道:“毒蝎罗。你这个没廉耻的不知好歹……”话音未落一道雪亮的寒光一闪而过毒蝎罗十条触手尽数被削成两截疼得它大叫一声。滚倒在地上。 迪迪微微皱起了眉头只见亢明子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手里握着一柄雪亮地弯刀。刀身澄澈如水没有沾染上一丝血迹。他记起了古书里一段话:“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亢明子的刀法已经臻于化境据说他能够把射出的子弹凌空削成两半这种度恐怕只有周文才能够胜过他。 “何必浪费时间呢!”麻山再次操起冲锋枪对准了亢明子的前胸。 “别冲动!小心!”迪迪急忙提醒了一句。 亢明子突然把身一晃。幻化出十五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朝着众人一步步逼近去手里地弯刀寒光闪闪散出死亡的气息。 麻山咒骂了一句猛地扣动扳机。朝着亢明子们一通扫射。幻影逐一消失麻山突然觉得手上一轻。冲锋枪被一道雪亮的刀光削断他知道不好急忙就地一个驴打滚头皮上亮嗖嗖的鸟巢一样乱蓬蓬的头被削了个精光。 迪迪地心猛地一跳看到麻山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亢明子虽然醉醺醺的但他是装醉他不糊涂!迪迪看出他故意手下留情以他的刀法和度完全可以把麻山地脑袋真的砍下来。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自己留一条退路。亢明子放不下面子只要自己凭真本事折服他他一定会归顺自己的。毕竟他也是半妖人的一员! 毒蝎罗拥有惊人的再生能力伤口迅愈合触手再次长了出来比先前更加灵活强壮。亢明子彻底激起了它的怒火它吼叫着扑了上去张开血喷大嘴一条坚韧的舌头倏地弹了出去直射向他的心脏要害。 在千钧一之际亢明子突然闭上了眼睛又用力睁开眼眸中放射出异样地光芒直挺挺瞪着毒蝎罗。四目相接毒蝎罗的动作不由自主慢了下来。“你觉得很累手都抬不起来你该睡觉了睡吧睡吧……”亢明子的声音变得有些腻充满了诱惑力毒蝎罗毫无戒心中了他的圈套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触手软绵绵垂了下来舌头也慢慢缩回去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催眠术!这就是亢明子从他的父辈那里遗传到地绝技这份特殊的能力使得他足以跟元老们地直系后代平起平坐! 望着人事不省的毒蝎罗亢明子得意至极哈哈大笑起来:“看见了吗你们根本就奈何不了我!只要我愿意我甚至可以操纵毒蝎罗反过来攻击你们让你们自相残杀!” 纪鸫、纪檀脸上变色立刻踏上一步挡在了迪迪的面前。 “忠心耿耿真是忠心耿耿!不过有什么用呢你们只是白白送死罢了!” 纪鸫和纪檀对视了一眼立刻扬起鞭子朝亢明子狠狠抽了上去。亢明子不慌不忙弯刀诡异地曲了几曲把他们的鞭子削成数段就像快刀斩乱麻一样。纪鸫和纪檀手里握着不足一尺长的鞭子神情异常尴尬但是他们始终挡在迪迪的身前没有退后半步。 木华偷偷地祭起缚妖绳一道金光亮起缚妖绳像灵蛇一样缠向亢明子。亢明子吓了一大跳但绳索在离他身体还有数寸时突然垂了下来他哈哈大笑道:“木华。我们半妖人不惧怕任何法宝和法术你连这都不知道真是木头脑袋不开花!” 迪迪推开纪鸫和纪檀大步走上前去。亢明子再次施展催眠术闭上眼睛又睁开放射出催眠的光芒但是……他看见迪迪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丝毫不受他目光的影响在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截短枪管的双筒猎枪黑洞洞地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随时都可以把脑袋轰烂。 “枪里填装的是淬毒子弹。从木须草提炼出的剧毒中者立死。这么近的距离你是躲不过的。只有一次机会要么投降要么去死。你选什么?” 人类的科技打败了他!亢明子长长叹了口气苦涩地说:“好吧我投降。半妖人绝不内讧!” “欢迎你加入我们我说话算话你将是我地左膀右臂!我们会一同看到半妖人走向繁荣和富强的一定!” 政变就这样告一段落迪迪成为了半妖人的最高领袖全面指挥军队对抗人类和妖怪族的联 战斗还在继续并且进入了白热化接下来的一场激战持续了整整七十二个小时。整个g城都被炮弹细细梳理了一遍但是半妖人依旧顽强地挺了过去。他们全民皆兵战斗已经成为了生活地一部分每一个半妖人都是坚强的战士他们士气高昂。牢牢守卫着自己的家园。 大权在握迪迪对半妖人的社会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先他成立了两个重要地机构。一是军工厂二是育儿堂全部设在地下。前者进行科技研究和生产向前线源源不断地输送武器弹药后者用来繁殖和养育下一代的半妖人确保军队有足够的兵力进行战斗。 其次他参照人类军队地编制把半妖人分成了四个师和一个独立团亢明子、江川、狴炎、遄蛛蛛分别统领一个师的兵力驻守在g城的四个方向以黑寡妇和三足龟为的元老会成立一个独立团直接受迪迪的领导。 虽然被困在一隅但半妖人的展开始走上了正轨。迪迪是一个高明的指挥官和出色的领袖他懂得以战养战在战争中逐渐展壮大最终取得决定性地胜利。为此他在不断努力。 迪迪掌握了政权以后周文被彻底架空了。他意识到危机已经迫在眉睫了于是秘密召集木华商议对策。木华完全倒向了迪迪一边它在迪迪的授意下继续装出一副木头木脑的模样扮演好二传手的角色把周文的布置和安排一一透露给迪迪。 形势完全落入了迪迪地掌握他感到周文是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迟早会给半妖人带来毁灭性地打击。他筹划了很久终于决定对周文下手。 这一天激烈的战争告一段落g城迎来了难得的安详和宁静。夕阳西下人类文明营造的废墟沉浸在一片金光的霞光中像被镀上了一层虚无的金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味那是血腥气和硝烟混杂在一起让战士的心时刻保持警惕。 望着城外硝烟弥漫死一般沉寂周文心中感慨万千。他想一个没有英雄的种族是幸福的。 一片激烈的枪声突然响起就在他身后不到一尺远的地方。迪迪举起沉重的射机关枪成千上万子弹一齐扑向周文的后背。周文才想躲避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凝滞连挪动一下脚步都变得异常困难。道门六**宝之一的缚妖绳!他立刻回头看了木华一眼只见它掌心里托着一根金光闪烁的绳索将自己的双腿紧紧缚住深深勒到肌肉里截断了经络和血管。 欺骗和背叛! 就在这一瞬间子弹撕开了他的肌肉和骨骼鲜血迸射而出前胸破成一个马蜂窝五脏六腑腐烂如泥。弓中卿和陈诗诗尖叫一声双双扑了上来用身体挡住周文。迪迪退后半步毫不手软子弹继续蜂拥而出两具青春美好的身躯千疮百孔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分钟以后枪声停止了迪迪倾泻出三万子弹手臂都被震得麻。弓中卿和陈诗诗早已变成了一堆烂肉但是周文依然屹立不倒。一道道妖异的红光从他的额头上射出直冲霄汉徘徊于斗牛之间城头朔风悲啸枝叶乱飞迪迪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在周文的双眉之间慢慢睁开了第三只眼睛! 那些古老的、听起来荒谬的传说响起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故老相传只要吸血獠睁开他的第三只眼睛就会招来阴曹地府的烈焰把整个世界焚烧成灰烬。” 在生机尽断前的一刹那周文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艰难地伸出中指深深抠进了自己的第三只眼睛里!他不要这世界跟自己一同毁灭! 四周围一片寂静只听见风声呜咽似乎在为周文悲号。 过了良久迪迪情不自禁地曲起双膝跪倒在周文的尸骸前他高高举起了射机关枪直指向晚霞似锦的天空大声说道:“我们半妖人决不成为任何人的附庸我们是一个自强不息的种族我们必将走向独立、自由和强盛!” 夕阳把他的身影定格成为一个永恒的纪念那一刻永远地留在了半妖人的历史中! (全文完) 第七章 兄弟 新生军训会操在上午11点钟准时结束了,大伙儿一哄而散,匆匆忙忙跑回宿舍,拿了行礼向车站赶去。国庆放假三天,再加上礼拜六和礼拜天,差不多有一个礼拜了,回家睡个懒觉,看电视打游戏,享用老爸老妈煮的饭菜,那是多么有诱惑力的事情! 但是周文不急着回家,他想找李瑾瑜弄明白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天下午9号楼里静悄悄的,大一的新生几乎全回家了,宿舍里只剩下周文一个人。他试着给4号楼304宿舍打了个电话,铃响了好一阵,才有一个慵懒的女声说:“谁呀?” 周文愣了一下,听不出那声音究竟是谁,他说:“我找李瑾瑜。”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说:“我就是,你是周文吧,找我有什么事情?”周文说:“不好意思,没听出你的声音。你……国庆不回去吗?”李瑾瑜说:“我家离g城太远了,一来一回路上就要花两天,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事。” 周文说:“那你下午有空吗?我有要紧的事情要问你。”李瑾瑜心里一颤,早就猜到他想问什么了,她说:“好的,我过来找你。”周文说:“学校里说不方便,咱们到外面咖啡厅里谈吧。一点半,我在北门口等你。”“咖啡厅吗?”李瑾瑜犹豫了一下,“好吧,就这样,再见。” 她放下电话,心里有些发愁,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周文。她犹豫了一阵,又给爷爷拨了一个电话,但是铃响了很久那边都没有人接。李瑾瑜心想:“爷爷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没回家,他到哪里去了呢?难道是首穷山上出事了?”联想到爷爷提起过,哥哥的师父潘子平道长有要事在身,实在走不开,李瑾瑜不禁有些担心。 离一点半还差五分钟,周文和李瑾瑜就在北门口碰面了。二人讪讪地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并肩走到湛卢路新虹桥下,周文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他们打的来到市中心平熙街口的一家名典咖啡店前。 服务小姐堆起一脸职业的笑容,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去坐。周文挑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二人面对面坐在藤制的吊椅上,摇摇晃晃有些不大习惯。李瑾瑜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布置,她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奢侈的咖啡厅里来。周文看出她有点拘谨,安慰她说:“放松一点,我也是第一次来喝咖啡,说实话,喝咖啡有什么规矩我一点也不懂,等会儿出了洋相你不要笑我。”这话说得那个服务小姐都笑了起来。 李瑾瑜点了一杯雀巢咖啡----她只知道这个牌子,周文点了一杯摩卡咖啡和两份水果蛋糕,服务小姐不一会儿就把咖啡和蛋糕送来,微笑着请他们慢用。周文往咖啡里加了两块方糖,随口问:“今天上午会操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看台上坐着一个白头发的老人?” 李瑾瑜颇有些惊异地望着他,说:“你也看见了?嗯……怎么跟你解释呢……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和妖魔?”周文用不锈钢的小调羹轻轻搅动着咖啡,说:“我本来是不相信的,可是今天早上亲眼看见了……他穿过沈校长的身体,消失在一棵银杏树里了。” 李瑾瑜说:“那是一个树妖,我在学校里看见过他好几次了,他不会害人的,只是喜欢观察人类的举动。”周文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看见他的?”李瑾瑜犹豫了一下,决定对他实话实说:“我是茅山道的传人,从小用符水洗过眼睛。我的眼睛是阴阳眼,能够看见阴界的鬼魂和妖魔。” 周文“哦”了一声说:“原来你是捉妖怪的茅山道士!”李瑾瑜连忙解释说:“你误会了,道门的来历很复杂,茅山道的传人也不一定都是道士,这些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周文喝了一口咖啡,好奇地催促说:“反正今天下午没有事情,你就说说嘛,越详细越好,我喜欢听长故事。” “这可不是故事!”李瑾瑜整理了一下思路,“我从头说起。你肯定听说过道教的吧?最早的流派有张陵的五斗米和张角的太平道,那都是东汉末年的事情。”周文点头说:“我知道,《三国演义》里有,好像是用符水咒语什么的骗钱,煽动老百姓起来造反。” 李瑾瑜有些尴尬:“也不全是骗人,咒语和法术……这个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张陵和张角算得上是道门的创始人,后来到晋代有一个叫葛洪的人写了一本《抱朴子》的书,讲怎么样得道成仙,得到了大家的认可,道教就在中国流传开来了。” 周文点点头说:“就是,写书才能引起别人的重视,文字的东西影响力很大,你看小学生都知道在黑板上写张三是大坏蛋!”李瑾瑜“扑哧”一笑,说:“你不要打岔好不好,我都不知道说到哪里了!”周文嘿嘿笑着提醒她说:“葛洪写了一本书,把道教吹嘘了一通,然后大家都信服了。” 李瑾瑜继续说:“后来道门又出现了很多流派,什么上清派、灵宝派、全真道、净明道什么的,数也数不过来,大家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彼此很不服气。不过那时候道士的法术很厉害,除掉了不少妖魔鬼怪,不然的话,人类能不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是个问题。” 周文嘀咕说:“做妖怪真可怜!”李瑾瑜白了他一眼,说:“有什么可怜的?害人的东西就要除掉它,你家里看见蟑螂不打,还喂它东西养起来吗?”周文张开嘴又合上,他不想跟她争辩这个问题,于是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李瑾瑜说:“后来,一直到了元朝,南北各道派重新组合,形成了两大派系,一派是全真道,主张修炼内丹成仙,另一派是正一道,主张用灵符驱除妖魔,造福天下苍生。正一道下面分很多流派,茅山道是其中的一支,传到现在已经有二百七十多代了。” 李瑾瑜说到这里歇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苦得要命,她忘了加糖了。周文听得津津有味,追问:“再后来呢?”李瑾瑜叹了口气说:“明清以后道门就衰落下来,很多高深的法术都失传了,茅山道也好,天师道也好,传下来的法术都只能对付一些树妖鬼魂什么的。不过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好几百年没出现过了,现在的人根本就不相信这一套。” 周文很感兴趣地问:“你是茅山道的传人,那一定会法术了?”李瑾瑜说:“这个当然了,如果我不会法术,怎么看得见上午的那个树妖?”周文皱起眉头说:“那我怎么也看见了?别人怎么就看不见?难道我从小也用符水洗过眼睛,有阴阳眼?” 李瑾瑜避开这个话题,自言自语说:“这咖啡真苦!”她加了几块方糖,用调羹慢慢搅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周文催促说:“你倒是说话呀,我知道你很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李瑾瑜也想知道,那头吸血獠明明完全控制了周文的身体,怎么他会一点事都没有,反而把怨灵赶出自己的身体,拥有了道门中人才会的法术阴阳眼。但她还是坚持说:“你先告诉我你的事。”周文搔了搔脑袋,嘀咕说:“该从哪里说起呢……”于是他把暑假前跌断手臂起发生的怪事告诉李瑾瑜,包括韩梅和孙永寿离奇的死亡。 原来他杀了五个人,而不是三个!李瑾瑜感到心寒,她犹豫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把怨灵附身的前前后后告诉了周文。她最后说:“这很奇怪的,我在道藏里从来没有看见过,怨灵是绝对不肯放弃已经到手的身体的,你还记得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周文一片茫然,他脑子里有些混乱,说:“慢来慢来,你是说我杀了五个活人,还把他们的血全部吸干?”李瑾瑜纠正他说:“不是你杀的,吸血獠附在你的身体里,是它干的!”周文喃喃说:“我一点都不知道……原来孙永寿真的是我杀的,难怪他死在茅坑里!真该死!”他的神情有几分沮丧,摩卡咖啡喝在嘴里淡得像白开水,一点滋味都感觉不到。 李瑾瑜有些担心,她安慰他说:“人是吸血獠杀的,这不关你的事,你也不要自责了。”周文有几分急躁不安,挥挥手说:“我没有自责,我只是觉得倒霉。怎么好事轮不到我,坏事倒找上门来了?世界上这么多人,你说那个该死的怨灵为什么偏偏挑上我呢?” 李瑾瑜对周文的反应有些吃惊,这不正常,他应该感到愧疚才对!她沉默了片刻,猜测说:“那头吸血獠的怨灵可能跟你有血缘关系,所以才能附在你身上。那天中午在防空洞里,它不停地叫你哥哥!你……是不是有过一个没养大的弟弟?” 周文摇摇头说:“我是独子!你有没有听错?它的确叫我哥哥吗?”李瑾瑜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说:“它好像说,哥哥,求求你了,这是我的身体,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周文倒抽一口冷气,他顿时记起那个奶声奶气的小男孩的声音,忍不住牙齿咯咯打架。 李瑾瑜察觉到他的异样,问:“你怎么了?”周文勉强笑了一下,说:“没事,这里的冷气太厉害了,我有点冷。”李瑾瑜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说:“也许是你妈妈瞒着你,你叫周文,你很可能有一个弟弟叫周武!”她有些不甘心,“你再想想看,发生过的事是不会忘记的,一定在脑子里的某个角落……” 周文打断她说:“够了,你别说了,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嘴里嘀咕说:“我要回家去……”李瑾瑜看他脸色极其难看,心里很担心,问:“要不要我送送你?” 周文大声说:“不要你管!”他随即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竭力放低声音说:“我没事的,你尽管放心!不好意思,你自己打的回宿舍吧,我不送你了。有什么事的话我会打电话……”李瑾瑜目送他垂头丧气地离开咖啡厅,心里有些自责:“我不该告诉他真相的,这会不会是害了他?” 周文站在熙熙攘攘的十字街头,g城繁华的街景离他是那么的遥远!他看着拥挤的人群和穿梭的车流,就好像在看一本毫不相干的电影----你可以为之感动,沸腾,甚至流泪,但这一切都只是投在屏幕上的幻象,都是假的! 如果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突然成了一个嘴角沾满鲜血的凶手,你会有怎样的反应?周文拼命想把这个念头排遣掉,但是他没办法回避。他脑子里闪过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念头:“把李瑾瑜杀死,让发生过的一切永远成为秘密!”但是周文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李瑾瑜是无辜的,她竭力想帮自己摆脱吸血獠的控制,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去公安局自首?”周文用力敲敲自己的脑袋,“别傻了,这世界上有怨灵和鬼魂,他们不会相信的!……就算相信了又怎样?我绝不去坐牢!”他终于打定了主意:“他妈的,不管他了,先回家再说!何必为以后担心呢,说不定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根本没人会在乎你!” 周文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打的回到家里。陆萍正在烧晚饭,她看见儿子回来很高兴,一连串地问他学校里的情况,周文实在不想多谈这个问题,打断了母亲的问话说:“姆妈,我是不是有个弟弟叫周武?” 陆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语无伦次地说:“没有啊,你是独养儿子,有独生子女费的……你怎样突然想到问这个?……你脸色不大好嘛,军训累不累?你看看,晒得这么黑。嗯,帮我看着炉子,我出去买点熟菜,今天晚上陪你爸爸喝点酒。”她像逃一样冲了出去,唯恐让儿子看见眼角的泪水。周武……周文的确有一个孪生弟弟,这件事一直瞒着他,已经快二十年了! 陆萍的反应证实了周文的猜测,他手脚冰凉,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像木头一样发了一阵呆,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冲进父母的卧室,翻出钥匙打开五斗橱,从抽屉的最深处找到了一叠病历卡。陆萍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她不舍得丢东西,哪怕是没用的粮票、收据、台历、户口本、病历卡之类,她都会用塑料袋装起来保存在抽屉里。这给了周文一个发现真相的机会。 周文用颤抖的手找出19年前陆萍的病历卡,翻到10月15号----那是他出生的日子----瞪大眼睛仔细分辨了半天,“他妈的,医生那两个破字要多难认就有多难认!”周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看清了“脑积水”、“穿颅术”、“韩梅”这几个字眼。他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嘴里不禁一阵苦涩。 周文把病历卡放回原处,锁好五斗橱,躺在竹椅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想心事。陆萍和周子佟回到家已经快6点钟了,手里拎着一大堆咸水鹅、酱牛肉之类的熟菜。s大学里的伙食挺糟糕的,这些小店里的熟菜与之相比可以算美味,但晚饭还是吃得很沉闷。周文没有再提起周武,他的父母也很默契,一味聊一些毫不相干的事情。 周子佟为了调节气氛,说起刑警大队的谢处长前一阶段胃出血住院,才歇了一个多礼拜,实在放心不下那几宗离奇的凶杀案,他就瞒着医生和家属偷偷溜出医院,到刑警大队找他的副手彭曙光了解最新进展。结果工作到下午肚子饿,谢处长不听别人的劝告,自说自话出去吃了一碗爆鳝面,不到一个钟头再次胃出血,当场昏到在办公室里。 陆萍摇着头说:“啧啧,谢处长也真是的,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年轻小伙子!早点退二线享享清福嘛,还要硬撑着,图个什么呀!” 周子佟乜了老婆一眼,说:“你懂什么,他这是有责任心!” 陆萍很不服气地说:“有责任心?他是信不过彭曙光吧!哎,我跟你说,别人的事我不管,你可得留心自己的身体,又是高血压又是脂肪肝的,万一躺倒了别指望我服侍你!” 周子佟有些不耐烦,挥挥筷子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少说几句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别瞎操心。” 陆萍又想起了什么,对周文大惊小怪地说:“咦,你怎么没把衣服带回来洗?放在宿舍里会发臭的!”周文说:“今天下午我跟同学出去玩了,忘了带回来。反正学校又不锁门,明天我正好要出去买点参考书,顺便去拿一趟吧。” 陆萍絮絮叨叨地追问:“跟谁出去玩的?男的还是女的?在哪里?”周子佟打断她说:“好了,儿子已经是大学生了,你还管头管脚的烦不烦?”陆萍这才不甘心地住了嘴,眼睛望着周文,希望他自己老老实实告诉她。 周文暗暗叹了口气,他姆妈就是这个脾气,在她眼里,他像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这让他很反感。周文一个劲地喝闷酒,不知不觉就过量了,脸红得像关公,头重脚轻地躺倒在床上,说是歇一会再起来洗澡,谁知道竟一睡不醒了。睡梦中,周文隐约听见父母低声说着私房话,一直到深夜。 第二天早上9点多,周文起床冲了个澡,蘸着酱油吃了两根油条一碗泡饭,跟陆萍打个招呼,骑着脚踏车出门去了。他没有先去学校拿被褥,而是直冲平熙街的新华书店,找到医学书籍专柜,手点着书脊一本本看下来,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本《妇产科学》。 这正是他想要的,周文抑制住激烈的心跳,翻开目录,找到“脑积水”,在121页,书里面是这样写的:“胎儿脑室内外有大量脑脊液存留者,成为脑积水。主要是由于脑脊液循环障碍,引起过多的脑脊液存积在脑室中或蛛网膜下腔。……囟门及颅缝增宽,颅腔增大,头围常在50cm以上……” 这么多专业术语,周文看得一团雾水,他跳过几行,找到处理的方法:“……以腰椎穿刺针从骨缝或囟门穿入,放出液体,使头部体积缩小后娩出……”周文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又翻到“穿颅术”一节:“穿颅术是利用器械穿破胎儿头颅,使脑组织排出,缩小胎头体积,以利胎儿娩出的手术。……穿刺胎头……排出脑组织……置于碎颅器牵出胎儿……”下面还附有几张触目惊心的图片。 周文背心上冷汗涔涔,他合起《妇产科学》,不敢再往下看了。原来他真的有一个孪生弟弟叫周武,他因为在母体内发育不良,患了脑积水,所以被医生用穿颅术杀死了。难怪只有韩梅的脑髓被吸光了,那是周武的报复!可是他为什么口口声声要我把身体还给他呢?这不关我的事呀! 周武把《妇产科学》放回原处,长长舒了口气,不管怎样,他终于知道了事实的真相,那个怨灵是他的孪生弟弟周武,他想占据哥哥的身体,但最后还是失败了。直觉告诉周文,接下来该去找李瑾瑜了,只有这个茅山道的传人才能揭开剩下的谜团。 周文拐出平熙街,骑车从北校门进了s大学,直奔4号楼女生宿舍。看门的老太一把拽住周文,用警惕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问:“你找谁?”周文说:“我找304的李瑾瑜,我是他的同学,有要紧的事找她。” 那老太不放周文进去,瞪着眼睛小声嘀咕:“现在的学生真不得了,刚进学校就轧朋友,还三天两头换!”周文有些不耐烦了,催促说:“麻烦你快一点,我赶时间!”那老太哼了一声,抬头扯高了嗓门叫道:“304的李瑾瑜,有人找!”李瑾瑜从窗口探出头来,看见是周文,下意识地摸摸领口,说:“你等一会儿,我就下来。” 周文在那老太目光炯炯的注视下浑身不舒服,短短的几分钟竟像几个钟头一样漫长,他想起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比喻:“如果视线可以杀人的话,他早已死了一千遍了!”好不容易才看见李瑾瑜出现在宿舍门口,周文忙向她打了个招呼,抢先一步躲开那老太的视线。 李瑾瑜追上来笑着问:“你怎么像小偷一样?鬼鬼祟祟的!”周文没心思跟她说笑,阴着个脸说:“我偷看了我妈的病历卡,我真的有一个孪生弟弟,他得了脑积水,还没生出来就医生用穿颅术引产了。”李瑾瑜一怔,说:“你说得详细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文就把整件事的原委说了一遍,最后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韩梅的脑髓会被吸光了,周武有理由这么干!不过还有几个疑问,为什么周武口口声声要我把身体还给他?周武怎么会是吸血獠?我又为什么会有阴阳眼?你知道真相的,对不对?告诉我!” 李瑾瑜摇摇头,说:“我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了,对不起……”周文一脸的失望,说:“难道我要一辈子都蒙在鼓里?我背起杀人凶手的罪名,有权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不公平!”李瑾瑜从他的话里感觉到失落和寂寞,她心里不由一颤,吞吞吐吐地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周文激动地握住她的双手,说:“我就知道你有办法的!快告诉我!”李瑾瑜轻轻把手挣脱出来,正色说:“茅山道有一门高深的法术叫寂识术,施法者和受法者掌心相连,心灵相通,能够看到对方心里最隐秘的记忆。”周文想也不想就说:“那我们就试试看!”李瑾瑜摇摇头说:“这种交流是双向的,我可不想把心里的秘密都让你知道!” 周文不服气地问:“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不告诉别人就是了。难道你心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李瑾瑜反问他:“谁心里会没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周文想起他做过的一些荒唐事,不禁有些心虚,说:“你能不能把那个什么寂识术教会我,我自己给自己施法?” 李瑾瑜竖起食指说:“第一,你不是茅山道的传人,不可以教你寂识术!第二,寂识术是不能对自己施法的,这是常识!”周文一脸的苦恼,哀求说:“同学一场,帮帮忙了,你再想想办法!”李瑾瑜推托说:“等我打电话问爷爷吧,他见多识广,应该有办法的。” 李瑾瑜不愿意,周文知道急也没有用,他长长叹了口气,说:“拜托你了!皇帝不差饿兵,我请你吃饭吧。”李瑾瑜觉得很意外,笑着说:“你也知道这句话?呵呵,让我想想!”她见周文一脸的期待,有点不忍心拒绝他,答应说:“那好吧,我们去哪里?” 周文搜肠刮肚想了一通,问:“你吃西餐吗?”李瑾瑜摇摇头,说:“从来没试过,是不是拿刀和叉吃带血的牛肉那种?”周文老老实实说:“大概是的吧,我只在电视里看见过,从来没吃过。不过带血的太恶心了,还是烤熟一点的好。怎么样,我们去尝尝?”李瑾瑜觉得这个建议很有诱惑力,笑着点了点头。 周文望着她温柔的脸庞,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把所有的不快和担心都抛在了脑后,他很感激地对李瑾瑜说:“走吧,我们去平熙街的香榭丽舍西餐厅,我请你吃最好的牛排!”李瑾瑜双手合什放在胸前,指尖抵着下颌,说:“那就破费你了,不过话说在前头,行贿也没有用的,我不会对你施寂识术!” 周文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你能赏光是我的荣幸!”李瑾瑜嫣然一笑,笑得周文脸上发烫,他终于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这个化学系的美女了。 这个暖洋洋的下午李瑾瑜过得很开心,她尝了香榭丽舍西餐厅的牛排套餐,陪周文看了一场他喜欢的电影《终结者2》----都市的生活虽然奢侈,但是很有趣,她终于知道霍黎黎乐此不疲的原因了。 李瑾瑜回到宿舍时已经快5点半了,她不觉得饿,歪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晚上8点多,李瑾瑜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她睡眼惺松地提起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顿时完全清醒过来,那是哥哥从x市打过来的长途。 李兵在电话那头说:“是小瑜吗?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李瑾瑜说:“一切都好,吸血獠的事已经解决了!”她把哥哥走后发生的一切从头说了一遍,李兵觉得不可思议,沉默了一会问:“你有没有对他施过寂识术,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瑾瑜哼了一声说:“我才不愿意呢!要施你来施好了!” 李兵知道妹子不愿意施寂识术的原因,他轻轻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他停了停说:“我这边有急事,实在走不开!”李瑾瑜心里觉得有几分不安,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爷爷一直不在家,电话也没人接,你们都到哪里去了?”李兵压低了声音问:“你旁边有人吗?”李瑾瑜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忙说:“没有,就我一个人,她们都回家了!” 李兵说:“首穷山上出大事了,祖师爷留在伏魔殿里的灵符不知被谁掀开一个角,逃出了几个妖魔,到山下害了不少性命,爷爷和师父忙着收服它们。我得守在伏魔殿里看护辟邪玉麈,实在脱不开身,今天卢师兄、方师兄赶回来替我,我才偷空下山告诉你一声。” 李瑾瑜也有些紧张,问:“究竟是什么厉害的妖魔,要爷爷和师叔一起去收服?”李兵苦笑着说:“一头九尾狐狸精,一条吊桶粗的雪花蛇精,还有几样道藏上都没见过的妖物。如果光是这些也就算了,卢师兄和方师兄带来的消息说,不光咱们首穷山上有妖魔逃出来,茅山、龙虎山、阁皂山都有这种情况,看来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已经快镇不住这些妖魔鬼怪了!” 李瑾瑜脸上微微变色,问:“要不要我回来帮忙?”李兵说:“算了吧,这次逃出来的都是法力高强的大妖怪,你插不上手的。”他犹豫了一下,又说:“你在g城自己要小心,我估计不久以后你那边也会出现厉害的妖魔。嗯,你那个叫周文的同学既然会阴阳眼,很有可能是继承了吸血獠的法力,那天在废墟上斗法的情形你是亲眼看见的,我的意思……如果他品行不错的话,你就偷偷传他一些粗浅的茅山道法术,说不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李瑾瑜低声说:“知道了!”她知道哥哥在委婉地劝她施寂识术探查一下周文的品性,如果合适就把他引入茅山道门下,万一道魔再起争斗,也可以有一个得力的助手。李兵匆匆忙忙说:“好了,就这样吧,我要赶回首穷山了,再见!”李瑾瑜“嗯”了一声,慢慢放下电话。 她一想到要与周文心灵相通,脸颊不由泛起一片红晕。她低声问自己:“情况真的危急到这种程度了吗?哥哥竟要我作出这么大的牺牲!”李瑾瑜的脑海里不断浮起乱七八糟的念头,王昭君,和亲,文成公主,美人计……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心烦意乱之下扑倒在床上,把枕头压在头上,长长叹了口气。 第八章 新生 周文决心把令人不快的事情通通忘掉,开始新的生活。他趁国庆放假的几天,把自己的房间彻底整理了一遍,翻出藏在床底下的美女图片,撕碎了全部丢进垃圾桶里,以前偷偷摸摸写的武侠小说也不要了,一把火烧成灰烬。他对自己说:“我要把所有的包袱都扔掉,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10月5号晚上,周文带着一包换洗的衣裤回到学校,刘子枫他们都已经聚在宿舍里打牌了,旁边围了一群看牌的,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非常热闹。程文远用力把手里的牌一甩,大笑着说:“九十钩圈四连对,大鬼保底,赢了!”刘子枫把牌一合,嘴里嘀咕:“真见鬼,今天的牌霉得一塌糊涂!” 程文远突然记起了什么,嚷嚷说:“几点了?晚上要开会的!”隔壁宿舍的赵鹏抬腕看看表说:“早呢,还有半个钟头,再打几盘!”刘子枫说:“算了,收拾收拾逛过去吧,实验楼走过去都要一刻钟。” 大伙儿一哄而散,程文远一边收拾扑克牌,一边抱怨说:“李先咏开会真够勤快的,连国庆都不让人好好玩!”葛辉开玩笑说:“这叫国民党的税多,**的会多!”大家听了这句俏皮话哄堂大笑。李先咏指定的班长孙疾风听了脸色不大好看,连忙阻止说:“哎,这种话可不能乱讲!”葛辉自己也觉得失言了,说:“开玩笑的,别当真!” 403室的气氛有些尴尬,程文远“哼”了一声,觉得孙疾风小题大做,有些看不起他,孙疾风自己也觉得不受欢迎,讪讪地走开了。周文把换洗的衣裤丢在床上,问葛辉:“今天开什么会?”葛辉没精打采地说:“不知道,去了再说吧!”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大伙儿三三两两地向实验楼走去。班主任李先咏早就等在那里了,他点点人数到齐了,先宣布了军训期间两次考试的情况。一次是外语分班考试,绝大多数女同学都在快班,男生只有孙疾风、周文等寥寥几个,刘子枫和葛辉在慢a班,程文远在慢b班。另一次是考学生守则,全体都过关,没有同学被勒令退学。大伙儿听了哄堂大笑,纷纷议论说这不是走形式嘛。 李先咏等大家安静下来,把大一上学期的课程表和上课教室念了一遍。化学系的课程主要集中在新大楼和文科楼,离宿舍不是很远,只是做实验要跑到钟楼北面的实验楼,这一段路几乎是从北到南贯穿整个s大学,差不多有公交车的一站路那么长。 正式上课前的最后一次全体新生会议开得乱哄哄的,李先咏在宣讲大学学习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但大家还没有从国庆长假中调整过来,一个个心浮气燥,根本没人在听。李先咏用力拍着桌子,实在没办法让这么多人安静下来,只好匆匆忙忙地说了最后一句话:“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回到宿舍后大家都没心思打牌了,该收收心准备念书了。明天是礼拜四,上午一二节课在文科楼205上高等数学,三四节课在新大楼406上无机化学,下午是无机化学实验。周文先把书找齐了,粗粗翻看一遍,感觉上不是很深奥,应该能学得比较轻松。 葛辉从旅行袋里翻出一瓶酒糟螃蜞,拧开盖子请大家品尝,说是他那边的特产。周文不客气地捞出一只,样子有点像微型螃蟹,小得可怜,他怀疑地问:“这东西怎么吃?”葛辉做了一个示范,拎起螃蜞的一条腿丢进嘴里,连吸带嚼,吃得津津有味。 周文学着他的样子尝了一个,皱着眉头说:“不好吃,一股黄酒味道,光是壳没有肉!”葛辉解释说:“不是让你吃肉的,主要是品味道。是不是很鲜?”周文不置可否,又尝了一个,好像品到一点鲜味,他怀疑是听了葛辉的话引起的心理作用。刘子枫和程文远倒是挺喜欢的,你一个我一个,不一会儿就把一瓶酒糟螃蜞吃得干干净净。 四人歪在床上又闲聊了几句,困劲泛上来,开始迷迷糊糊打瞌睡。突然宿舍里的日光灯灭了,四周围一片漆黑,雪白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照在周文床边的桌子上。这时已经是夜里10点半了,到了宿舍关门熄灯的时间。 周文在睡梦里看见一个发育不全的胎儿,干瘪的身体顶着一个硕大的脑袋,笑嘻嘻地望着他,亲热地叫他“哥哥”。突然一柄穿颅器在他的天灵盖上戳了一个洞,脑髓汩汩地流出来,然后碎颅器插入他的颅腔,把脑组织剪得粉碎。但是那个胎儿并没有死,他空洞洞的眼眶中流下两行鲜血,对着周文惨叫道:“哥哥,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他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周文晚上没睡好,结果第二天上午的高数课实在支撑不住了,眼皮涩得像涂了强力胶水,合上就再也打不开。他安慰自己:“还好,我在最后一排,睡十分钟应该没人会发现。”结果他才趴到桌子上梦周公,就被高高在上的陈教授发觉了,他不易察觉地皱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陈教授讲了一通微积分的基础知识,抬腕看看手表,开恩让大家休息十分钟,自己溜出去抽根烟。葛辉推醒了周文,嘲笑他说:“第一节课就睡觉,你晚上干什么了?”周文揉着眼睛说:“做了一个噩梦,没睡好,真困!”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周文的精神倒是提上来了,背靠在墙上打量着乱哄哄的教室,同学的脸熟悉又陌生,他能叫得出名字的还不到一半。 陈教授继续他的高数课,周文像在听天书,一头雾水。他干脆不去理他,翻开教科书从第一章看起,看完一节再做几道习题,靠自学也就掌握了。周文想:“还是睡醒了自己看书效率比较高,以后我是不是可以逃课自学?”想到这里,他不禁嘿嘿偷笑起来。 大学的课程让人大失所望,那些教授讲师根本不管学生的反应,你愣你的,我讲我的,照本宣科完成任务。他们一口气要讲十几页,笔记擦了几黑板,认真的学生只顾得上记录,根本来不及思考和吸收,懒惰一点的学生就只有大眼瞪小眼,瞪累了趴在桌上睡觉的份了。 第三第四节是无机化学,冯教授讲得兴致高昂,拖了十分钟才下课。大家急急忙忙冲到食堂解决温饱问题,一看人山人海,轮到自己大概也没什么好菜了,不由异口同声地埋怨冯老太缺德。周文和葛辉分工,一个人去打饭,一个人去打菜,足足排了一刻钟的队,才端着搪瓷饭盆从人群里挤出来。 葛辉看看食堂里没什么空位子了,说:“要不要拿回宿舍去吃?”周文努努嘴说:“还是跟她们女生挤一挤吧,宿舍里洗饭盆麻烦,剩菜剩饭都没地方倒!”葛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徐烨和戴淑珍旁边倒有几个空位子,两人挤过去问了一声,她们说李瑾瑜和纪芸去打菜了,一会儿就过来,不过就他们两个的话倒是挤得下。 周文和葛辉谢了一声,操起调羹开始大口吃饭。徐烨笑嘻嘻地凑过来说:“不等等李瑾瑜了?”周文有些不好意思,打哈哈敷衍了她几句,徐烨却不肯放过他,说:“呵呵,连吃的菜都是李瑾瑜喜欢的,真是心有灵犀……啊,你饭里有一只大蚂蚁!”她跳了起来,吓得脸色都变了。 李瑾瑜和纪芸正好端了饭盆走过来,被她一吓,差点脱手飞出去。纪芸埋怨她说:“你小心一点,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徐烨指着周文的饭盆说:“饭里有一只大蚂蚁!真恶心!”葛辉开玩笑说:“高蛋白低脂肪,这是小荤呀,周文,是不是那个打饭的师傅特别照顾你?” 周文哭笑不得,嘀咕说:“不就是一只蚂蚁嘛,你喜欢就让给你。”葛辉说:“我不要,你自己吃吧!”周文把蚂蚁挑出来扔在地上,继续大口吃饭。徐烨脸上露出恶心的神情,说:“你不把饭倒了?要不叫李瑾瑜分一点给你?”李瑾瑜瞪了好朋友一眼,警告她不要乱说。周文满不在乎地说:“没事,蚂蚁没有毒的,饭店里还专门烧蚂蚁炒蛋呢!” 李瑾瑜和纪芸坐下来吃饭,她们女生饭只打二两,少得像猫食,用小调羹斯斯文文地往嘴里送,边吃边说笑,看来一顿饭没有半个钟头是完不成任务的。纪芸偶尔一抬头,看见对面桌子有一对高年级的情侣,亲昵地在一个饭盆里吃饭,你喂我吃一口,我喂你吃一口,看得纪芸几乎呆掉了。 她连忙踢踢李瑾瑜的脚,李瑾瑜“嗯”了一声,问:“什么事?”纪芸偷偷指指对面,大家回过头去看,都被那两人旁若无人的亲热劲给镇住了。徐烨羡慕地说:“他们真有勇气,真幸福呀!”李瑾瑜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客气地低声说:“少来!食堂是公共场所,做这种事很不雅观的!”徐烨有些不服气,嘟嘟囔囔,偏又找不出理由反驳她。 周文和葛辉跟女生分手后,匆匆忙忙洗掉饭盆,回宿舍准备午睡。刘子枫和程文远早就吃完了,靠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刘子枫看见周文进来,问他:“哎,周文,你是本地人,g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周文说:“有啊,多着呢,g城的古典园林在全世界都很有名。” 刘子枫想了想说:“园林太小不好玩,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划船?”周文脱了鞋子躺倒在床上,说:“那就去东湖园吧,就在动物园旁边,还有一个游乐场,可以打保龄球。”刘子枫说:“这个礼拜六我约了304宿舍的女生出去玩,咱们就到东湖园去划船,你有园林券吗?”周文说:“家里大概还有几张吧,我礼拜五回去找找看。咦,你怎么想到约女生出去玩的?” 刘子枫打了个哈欠说:“大学里男女生经常组织联谊宿舍,一起出去玩,增进一下同学间的友情,很正常的,你不要想歪了!”程文远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着说:“增进一下同学间的友情,你想追女朋友就直说,干吗套上这么大一顶帽子!” 刘子枫嘿嘿笑了几声,说:“我可没这种想法,谁像你脑子里这么龌龊!不过霍黎黎不肯去,她好像有男朋友了,礼拜六礼拜天忙着约会,没空。”葛辉说:“那就叫徐烨去吧,她是李瑾瑜的好朋友。”刘子枫想了想说:“也好,等会儿我打个电话去问问。不过光叫她一个不大好,干脆叫她们宿舍一起去吧。” 周文问:“徐烨她们宿舍还有谁?”刘子枫扳着手指说:“还有史思红、李兰、徐梦瑶,如果全去的话一共11个人。对了,葛辉,徐梦瑶跟你是老乡,你们原先认识吗?”葛辉说:“怎么不认识?熟得不能再熟了,一个班级的,她是班长,我是副班长。”刘子枫暧mei地一笑,说:“那说什么都得拖她一起去了!” 周文闭上眼睛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起李兰和徐梦瑶长什么样。他只记得军训的时候所有女生都穿着一身绿,在操场上练得灰头土脸,望过去没什么区别。不过刘子枫怎么就认得?周文拍拍脑袋,暗暗骂自己:“你小子真够混的,都一个月了,连自己班上的女同学都不认得,难怪交不到朋友!” 第九章 东湖 接下来一天的课上得心神不宁,大家都盼望着礼拜六到东湖园去划船,隔壁宿舍的赵鹏听说了这件事,羡慕得不得了,缠着刘子枫要一起去,刘子枫实在招架不住,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礼拜五下午放学后,周文骑了脚踏车回到家里,翻箱倒柜地找园林券。他小姨妈是街道办事处的一个小头头,每年都送给他们家不少园林券,周文翻出一大叠,数一数有十几张,应该够用了。 第二天冷空气南下,气温一下子降低了好几度,周文换了长袖衫长裤,骑车冲到s大学北门口,买了一个蛋饼当早点,一边吃一边往里面走。刘子枫他们已经推着脚踏车巴巴地等在5号食堂门口了,凉风一阵阵吹过来,程文远忍不住抱怨说:“那些女生在磨蹭些什么?说好8点钟的,现在都过了十分钟了!” 葛辉开玩笑说:“大概在往脸上涂墙粉吧,那是她们的特权。”话音还没落,赵鹏指着后面兴奋地说:“来了来了!”大家回过头去一望,纪芸、李瑾瑜、徐烨一帮女生花枝招展地向这边走来,嘻嘻哈哈地不知在说笑些什么。 刘子枫迎上去跟她们打了个招呼,笑着问:“你们的自行车够吗?要不要我们带?”史思红说:“不用,我们自己能解决!”刘子枫开玩笑说:“你们的技术行不行?不要带了人撞到电线杆上去!”史思红立刻回敬他说:“我们带人的技术可是一流的,你以为是你呀,空车都老是跟电线杆子亲热!” 他们说笑了一阵,出了北门朝东湖园骑去,女生在前面骑得飞快,男生紧紧跟在后面,有意无意地分成了两个集团,只有刘子枫和史思红并肩骑在一起说话。周文望着李瑾瑜动人的背影,轻轻问自己:“如果她不去的话,我还会去吗?”他不知道答案。 东湖园在g城老城区的最东面,紧挨着护城河,园中有一片三百多亩大的水域,取名为东湖,清朝时是当地水师操练的地方,据说有一条隐秘的河道可以一直通往t湖。刘子枫他们到达东湖园时已经快8点半了,公园门口空荡荡的,只有十来辆脚踏车停在寄存处。史思红不由嘀咕了一句:“这么冷清,有什么好玩的!” 刘子枫拉着周文到售票处,抬头一看门票每人二十元,他吐吐舌头说:“这么贵!”周文一边点着园林券,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这是外宾的价钱,还算便宜的,隐逸园的门票要五十块呢!”刘子枫心想:“呆在学校里不觉的,原来g城的物价这么贵!”他有些羡慕周文手里有这么多园林券,一下子就省了二百多块钱。 大家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向园内走去,两旁绿树葱郁,繁花似锦,阳光下还可以看见几只粉蝶翩翩起舞。g城的海拔比较低,秋天来得特别晚,一点都没有萧瑟的景象,大家的心情也渐渐舒展开来,有说有笑,不像一开始那么拘谨了。 刘子枫抢先几步跑到租船处,押上学生证和两百元押金,租了两艘六人座的游船。史思红的意思是男女生各划一条船,刘子枫坚决不同意,他说划船比较费力,而且七个女生挤在一条船上太危险,万一出了事没有个照应,还是分开来比较安全。 史思红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她眼珠一转,自作主张安排说:“李瑾瑜,戴淑珍,徐烨,徐梦瑶,你们跟周文和葛辉划一条船,刘子枫,咱们划另一条!”刘子枫皱皱眉头,他本来想把李瑾瑜和周文分开来的,但又不便明着反对,只好笑笑说:“就他们两个男的划船够不够?” 史思红抢先说:“怎么不够?还有四个女生呢,替换着帮帮手总可以吧!你不要瞧不起咱们,女子能顶大半边天,奥运会上得金牌的都是咱们女同胞,你们男的连影子都找不到!”她叽叽呱呱说了一大通,说得纪芸她们都笑了起来。刘子枫摇着头想:“好厉害的婆娘,以后谁娶了她可有的受了!” 徐烨看看李瑾瑜,又看看周文,看看徐梦瑶,又看看葛辉,四张脸都有些尴尬,却又努力装出满不在乎的表情,她不禁坏坏地笑着说:“我看这样蛮好的嘛!咱们来比赛,看谁先划到桥洞那边,周同学,葛同学,全看你们两个男同胞了!” 史思红兴高采烈地说:“比赛就比赛!刘子枫,快上船呀,傻站着干什么?”刘子枫只能苦笑一声,招呼程文远、赵鹏、纪芸、李兰他们几个上了船,拿木桨点开河岸,划着船悠悠地向湖中心漂去。周文他们的船紧跟在后面,徐烨和戴淑珍拿着船桨简直就是在玩水,有一下没一下地瞎扑腾,水溅进船舱里,船被她们两个划得团团转,吓得徐梦瑶紧紧抓住船舷,脸色都白了。 李瑾瑜哭笑不得说:“小姐,你不会划就不要逞能嘛,你看看,我们的船在水里直打转呢!”徐烨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这不是在学嘛!哎,你们两个男生在那里笑什么,还不快用力划!”周文和葛辉相视一笑,齐齐把船桨在水里一划,游船就在碧绿的湖水中向前荡去。 徐烨点着头说:“不愧是男生,果然力气比我们大。”葛辉趁机教育她:“两个人划船关键要配合得好,一左一右同时用力,船自然就往前开了。”徐烨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就对戴淑珍说:“我们一起来划,听我的,一二一,一二一!”李瑾瑜抿着嘴偷偷微笑,她觉得徐烨就像小孩子一样天真,有时候天真得让人哭笑不得,不过这也正是她可爱的地方。 徐烨抽空回过头来对周文和葛辉嚷嚷:“你们要用力,不要偷懒,我们一定要追上他们!”二人在她的鼓动下一齐用力划船,木桨在湖水中掀起一个又一个漩涡,小船儿推开波浪,眼看离刘子枫他们越来越近了。李瑾瑜和徐梦瑶闲着没事,惬意地欣赏着东湖的风景,她们不约而同想起了童年时唱过的歌谣《让我们荡起双桨》,心中充满了欣慰和喜悦。 碧绿的湖面泛起一阵阵鱼鳞似的波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远处重重叠叠的繁花和绿树淹没在耀眼的晨曦里,像披着婚纱的新娘,让人不敢正视。桥上的游客向桥下的游船挥动着白手绢,大声为他们加油,岸边依依的柳丝在轻风中摇摆,向湖面投下无数个相思的涟漪。 两条船越追越近,但刘子枫他们终究是抢先一步,稳稳地停在了桥洞下,大笑着向他们挥手。徐烨把船桨一扔,累得气喘吁吁,她靠在李瑾瑜身上撒娇说:“我实在不行了,接下来你划吧!”李瑾瑜兴致很高,笑着说:“这么一点点路就投降了吗?看我的!”她拾起船桨,正要向湖水中划下去,突然脸色大变,好像白日里撞见了鬼一样! 她真的看见了鬼! 几乎在同一时刻,周文也注意到了湖水里的妖物,那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溺死鬼,脸色惨白,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像章鱼的触手,慢慢地向他们靠过来。李瑾瑜声音都变了,尖叫道:“快划!” 戴淑珍和葛辉以为她想追上刘子枫那条船,一起用力划动船桨,游船在湖面上飞快地滑行,从溺死鬼身旁一掠而过。 周文随手操起船桨,朝那个溺死鬼当头打下去,“扑通”一声溅起一大片水花。李瑾瑜慌不择言说:“小心它把你拖下水去!”话音未落,那个溺死鬼猛地腾身跃起,牢牢抱住周文手里的船桨,嘶叫着一步步往上爬。 周文吓了一大跳,正要把船桨丢进水里去,那个溺死鬼突然像雪人烤火一样,半爿脸迅速融化,露出森森白骨,痛得它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手一松重新掉进绿油油的湖水中。 船上其他的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徐梦瑶好奇地问李瑾瑜:“你说什么呀?谁要把周文拖下水?”李瑾瑜勉强笑了笑,含糊说:“没什么,我让周文小心别掉下去了。”徐烨打趣她说:“就知道周文周文的,我划得胳膊都软了,也没听你关心几句!” 李瑾瑜没心思跟她纠缠,盯着那个溺死鬼慢慢向湖底沉去,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她想:“鬼最怕阳气了,按理说只会出现在阴暗的地方,怎么那个溺死鬼能在阳光下自由行动?难道……难道哥哥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又望了周文一眼,“这已经是第二个了,上次穹隆山上姓死的那个恶鬼也是这样,才一靠近他就被蒸发成一缕青烟。周文他究竟是人还是吸血獠呢?” 船到桥洞下,周文竖起船桨,在桥洞顶上点了几下,把游船慢慢稳住,停在刘子枫他们旁边。阳光照在一漾一漾的水面上,再反射回李瑾瑜略带忧郁的俏脸上,看得周文呆了,看得刘子枫心痛。史思红喘着气大笑着说:“你们输了,应该请客!”纪芸、程文远他们一致起哄,怂恿葛辉和周文上岸去买冷饮。 就在这时候,西边一艘脚踏式的游船上突然传过来一片惊叫声:“救命!救命!有人掉进湖里了!”李瑾瑜心中一凛,急忙回头望去,她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年轻小伙子在水里挣扎,一团黑影死死缠住他的手脚,把他往湖底拉去。刘子枫大声说:“快过去救人,他好像不会游泳!”史思红几个救人心切,操起船桨拼命地划水,游船缓缓地向前滑去,速度渐渐加快。 李瑾瑜心里一惊,急忙阻止说:“你们慢一点,等等我们!”周文望了她一眼,低声说:“你看见了吗?就是刚才的那个鬼!”他们用力扳动船桨,紧紧跟在刘子枫他们后面,不一会儿离那条出事的游船只有十来步远了。 程文远和赵鹏刚才拼得太厉害,这会儿心浮气燥,手臂酸软,划桨的频率渐渐慢了下来,周文他们的游船却是越划越快,终于超到前面去了。李瑾瑜靠近那条脚踏式的游船,抬眼望去,只见船舷边上坐着一个穿白衣服的时髦女子,脸上的眼泪鼻涕跟脂粉混在一起,哭得一塌糊涂。她一只手伸进湖水里,沙哑着嗓子嘶叫着:“健民,健民,你快上来呀!不要吓我了!” 李瑾瑜看她哭得如此伤心,心里也有几分酸溜溜的,正要安慰她几句,湖水中突然探出一只黑黝黝的鬼爪子,一把抓住那个时髦女子的手,要把她拖进水里。李瑾瑜异常地气愤,该死的溺死鬼,害了一个还不够,还要害第二个!她把食指伸到嘴边,正要咬破指尖画一道灵符,突然又停了下来,暗暗骂自己鲁莽,不顾徐烨刘子枫他们都在旁边。 周文反应极快,他探出半个身子,一把拽住那落水女子的另一只手,用力往上一拉,把她拉出水面。那女子脸色惨白,抖抖嗦嗦尖叫着:“有……有鬼!水底下……有鬼!”那个才在周文手里吃过亏的溺死鬼不敢再跟他抢,丢开到手的猎物,翻身潜入湖底,怨恨地盯着周文把那女子救到船里。 徐梦瑶安慰她说:“现在没事了,咱们马上就到岸上去!”那女子浑身发抖,说:“有鬼!健民是游泳冠军,他……怎么可能淹死!刚才……刚才明明有人把我往水里拉……”这几句话说得大家心里都有点发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地把船划到岸边。 徐梦瑶和戴淑珍把那可怜的女子扶上岸,低声安慰她。刘子枫说:“咱们先到租船处去报个案吧。”纪芸李兰她们几个女生胆小,只想早点离开这个鬼气森森的东湖,连忙点头赞同。葛辉皱起眉头说:“那这两艘船怎么办?总得有人划回去吧。”听了他的话,大家都有些踌躇,谁都不想再到湖里去了。 李瑾瑜心里一动,说:“这样吧,把两艘船头尾拴在一起,我和周文划回租船处去好了。”刘子枫望了众人一眼,见没有人再自告奋勇,只好说:“那就这么办吧,我跟你们一起去还船。”李瑾瑜摇摇头说:“三个人怎么划船?在水里会打转的。你还是留在岸上照应吧,有周文和我去就足够了!” 刘子枫又说了几句,实在拗不过李瑾瑜,只好让他们两个去还船,自己和其余的人徒步向租船处走去。周文和李瑾瑜下到船里扳动船桨,两艘船慢慢地离开岸边,向湖中心荡去。周文问:“你是不是想除掉那个溺死鬼?”李瑾瑜点点头说:“留它在这里一定害人不浅!” 周文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觉得非常奇怪,问:“那个溺死鬼为什么一靠近我就融化了?”李瑾瑜咬着嘴唇说:“我也不大清楚,也许是你继承了吸血獠的一点法力,阳气非常旺盛,所以才能克制住那个溺死鬼。”周文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谁躲在他的身体里呢? 李瑾瑜脸朝着前方,故意看都不看周文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今天晚上十二点你能不能出来?我对你施寂识术,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周文一怔,随即欣喜若狂,说:“你答应了?太好了!”李瑾瑜脸上有些发烫,警告他说:“不管你看见了什么,都要立刻忘记掉,记住了没有?” 周文回过神来,微笑着答应:“这个当然了,我一向不喜欢窥探别人的**!嗯,在什么地方呢?”李瑾瑜说:“过了石塔桥有一片拆迁留下来的废墟,你去过的……就在那里,不要迟到了,寂识术只有在子夜时分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周文说:“没问题,我以前打电子游戏经常整夜不睡的。”李瑾瑜“扑哧”一笑,说:“你这个人,也真是的……” 二人把船划到那个年轻男子溺水的地方,李瑾瑜看看四周围没人注意,咬破指尖在船桨上画了一道青冥符,周文好奇地问她:“每次施法都要咬破手指画符,疼不疼呀?失血过多,小心得贫血!”李瑾瑜瞪了他一眼说:“平时用朱砂就可以了,现在到哪里去找?不懂就别插嘴!” 周文不敢多说话,生怕影响她施法。李瑾瑜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只见碧绿的湖水像沸腾一样上下翻滚,不一会儿一个面目狰狞的溺死鬼漂了上来,半爿脸白骨磷磷,痛苦地嘶叫着。李瑾瑜把画在船桨上的青冥符朝它印过去,一道青色的光气闪过,那个溺死鬼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瑾瑜疲倦地闭上双眼,喃喃说:“都结束了……咱们把船划回去吧!”周文点点头,用力划动船桨,向租船处驶去。这一切都落在了刑警大队的二把手彭曙光的眼中,他这一天正好陪儿子到东湖园来玩,没想到竟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幕。他想起了在万寿宫三清殿里修行的天师道高人默言,这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女很可能也是修道之人,他们或许能解开他心中的谜团。 本来很开心的划船被这档子事闹得不欢而散,刘子枫他们都没了兴致,还了船后准备直接回学校去。东湖园一个叫张克强的管理人员拦住他们说已经报了警,民警马上就到,可能要向他们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况,好歹他们也是目击证人。大家没有办法,只好留在租船处耐心等候。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一片嘈杂声,原来是那个溺水小伙子的尸体捞上来了。他脸色铁青,眼珠不知被什么东西挖掉了,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肚子高高鼓起,手臂上清清楚楚有几个黑手印。那个幸存的女子只看了一眼就“哇”地尖叫起来,徐梦瑶和李兰连忙捂住嘴跑进屋去,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彭曙光让老婆陪儿子去游乐场玩,自己匆匆忙忙地赶到租船处,看到这样一幕情景,立刻严厉地责备东湖园的管理人员不负责,怎么不用帆布把尸体遮起来呢!简直就是胡闹!张克强有点不服气,毫不客气地问他到底是谁,彭曙光把工作证亮出来说:“我是刑警大队的副处长彭曙光,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溺死事件,这是一起恶性凶杀案!我命令你们立即封园,保护案发现场!” 张克强一下子就蔫掉了,老老实实照着彭曙光的吩咐,找来一块脏兮兮的帆布把尸体遮起来,然后组织人手分头驱散游客,解释说东湖园要维修整治,暂时停止开放。死者的女朋友还在一旁尖叫,哭着闹着要跟男朋友一起去,彭曙光看她精神有些失常,打120到救护站,让他们派救护车来把她送到医院治疗。 彭曙光想了一下,又给刑警大队挂了一个电话,叫值班人员通知刑警和法医放下手里的一切事情,火速赶到东湖园来,有重大案件发生。他转过头,向刘子枫他们和颜悦色地说:“实在对不起,你们是唯一的目击证人,要耽搁一点你们的时间了,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一下当时的情景。 彭曙光话说得很客气,刘子枫他们也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只好老老实实听候他的吩咐。过了一会儿,当地派出所的民警赶到现场,看过了尸体,再跟彭曙光一接触,决定把这桩凶杀案移交给刑警大队的人处理,他们尽可能提供一些必要的协助。 这时候法医和刑警也陆陆续续赶到了东湖园,彭曙光临时借租船处办案,把刘子枫他们分几批叫进去,客客气气地询问当时的情景。周文和李瑾瑜是最后一批进去的,里面只有彭曙光和两个制服笔挺的刑警做着记录。 彭曙光开诚布公地对李瑾瑜说:“我刚才在岸上看见你画符作法了,你是不是天师道的法师?”李瑾瑜吃了一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彭曙光宽慰她说:“你放心好了,你说的一切我们不会记录下来的,毕竟现代谁都不会相信妖魔鬼怪真的存在。不过我倒是有一个道士朋友,他跟我说起g城中的确有一些害人的妖魔,我一直将信将疑,没想到今天真的碰上了!” 李瑾瑜犹豫了一下说:“我不是天师道的,我是茅山道的,今天杀死那个男青年的是一个溺死鬼,我已经作法把它除掉了。”彭曙光“哦”了一声,问:“据说鬼只有在晚上才会出现,这个溺死鬼怎么白天就出来害人?” 李瑾瑜解释说:“倒不一定晚上才出现,鬼是阴气凝结而成的,一般都会主动避开阳光和生人身上的阳气,这个溺死鬼居然能在太阳底下自由活动,实在有些古怪。”彭曙光敲着额头沉思,过了一会儿又问她:“你认识万寿宫三清殿的默言道士吗?” 李瑾瑜心头怦怦直跳,她强作镇定说:“认识,我们在s大学里见过一面。”彭曙光瞧出她神色有点紧张,叹了口气说:“默言是我的朋友,受我之托到你们学校去调查一件凶杀案,谁知道他当夜竟不明不白死在三清殿里,实在叫人难过。他临终前跟我说起那些离奇的案件全是一头吸血獠干的,你也是学道之人,有没有听说过这种吸人血的怪兽?” 李瑾瑜生怕牵连上周文,立刻回答说:“吸血獠的事已经解决掉了,我前几天用法术把它杀了!”欲盖弥彰!但彭曙光脸上不动声色,点点头说:“那就好,到底是给g城的百姓除了一害。嗯,这位周同学也是茅山道的法师吗?” 周文笑了一下说:“我不是茅山道的,只是偶尔看到李瑾瑜施法除妖,想跟她学上几手,一来可以自保,二来可以为民除害。可是这位李法师不大肯教我,彭处长是不是劝劝她,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嘛!”彭曙光微微一笑,心想:“女的蛮老实的,男的倒是一个小滑头。不过他们两个说话不尽不实,一定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李瑾瑜瞪了周文一眼,倒没有反驳他的话,她向彭曙光告辞说:“我们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想先走一步了。”彭曙光站起来说:“麻烦你们了,以后有什么事多联系,我还想拜托你们为g城多除掉一些妖魔呢!”李瑾瑜慨然说:“这个当然,咱们茅山道学法术的宗旨就是为民除害,只要我力所能及,就一定办到!” 周文和李瑾瑜走出租船处,跟刘子枫他们敷衍了几句,大家都不愿意在死了人的地方逗留,逃一样离开了东湖园,骑脚踏车直接返回了学校。 跟彭曙光在一起的那两个刑警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一个叫钱达钧,一个叫邓勇,彭曙光有什么事情从来不瞒他们。周、李二人才出了租船处,钱达钧就向彭曙光说:“他们两个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彭处长为什么不追问下去?” 彭曙光沉思了一会儿,笑而不答,反问他:“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妖魔鬼怪?”钱达钧笑着摇摇头。彭曙光又问邓勇:“你呢?”邓勇犹豫了一下说:“我爸爸小时候穷,曾经在崂山上清宫当过三个月的道士,他说他亲眼看见过树妖和鬼魂。” 彭曙光叹了口气说:“我本来是不愿意相信的,可是事实逼得我不得不信。那个李瑾瑜的法力很强,轻而易举就把湖里的溺死鬼除掉了,我们以后还有借助她的地方,我不想把关系弄僵了。小邓,你到s大学去摸一摸他们两个的底细,特别是那个周文的情况。”邓勇点头答应下来。 这时候法医已经验尸完毕,进来汇报说:“那具尸体的肺里灌满了水,毫无疑问是窒息而死的,至于眼睛和手臂上的伤口,有可能是湖里的什么怪鱼造成的,东湖一直通向t湖,也许是从那里游过来的。”彭曙光看了钱达钧和邓勇一眼,挥挥手说:“就这样吧,你尽快把详细的验尸报告交上来。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死者的女朋友吧!” 第十章 寂识 当天晚上周文在s大学附近的一家网吧里打游戏,一直捱到夜里11点半才朝约定的地方走去。过了石塔桥,前方就有一片拆迁留下的废墟了,杂草丛生,荒无人烟。周文远远看见李瑾瑜俏生生地站在废墟中央,脚边点着一支蜡烛,昏黄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不定。 周文放重脚步走到她身边,跟她打了个招呼,问:“我该怎么做?”李瑾瑜让他盘膝坐下来,从身边的塑料袋里拿出砚台和朱砂,用纯净水调均匀,伸出食指蘸了少许,在周文的眉心中间画了一道寂识符。周文觉得额头上凉嗖嗖的,忍不住说:“这东西擦得掉吗?要是渗进皮肤里我可没脸见人啦!” 李瑾瑜瞪了他一眼说:“别说话!”二人面对面离得那么近,周文感觉到她芬芳的气息吹在自己脸上,心中不由一动,他看见李瑾瑜领口里雪白的肌肤和衣服下若隐若现的胸罩吊带,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想要移开视线,但是头颈像僵住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李瑾瑜没有发觉,她仔细端详着周文眉心间的灵符,满意地说:“好了,你坐着不要动。”周文急忙闭上眼睛,苦着个脸说:“你快一点,我的脚麻了!”李瑾瑜摸摸他的头,就像摸小狗一样,开玩笑说:“乖,一会儿就好了,忍一忍吧!”她盘膝坐在周文身边,伸出右手握紧他的左手,定一定心神,闭上双眼开始念一段复杂的咒语。 周文觉得脚上的麻木一直传遍了全身,眉心间的灵符越来越烫,似乎已经烧穿了皮肤,他张开嘴想要大叫一声,却偏偏发不出半点声音。突然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寂识符发出耀眼的白光,李瑾瑜眼前一亮,她与周文的心灵在瞬间合二为一。 周文在短短19年生命中留下的记忆像放电影一样在李瑾瑜眼前掠过,她没有心思细细探查,集中精神寻找跟吸血獠相关的片断。美女,少儿不宜,18禁,限制级……李瑾瑜又羞又气,暗暗骂周文:“这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男人真不是好东西!咦,这是什么?” …… 它是一头独立特行的吸血獠王,在天地之间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渴了吸妖魔的血,饿了吃妖魔的肉,五岳三山任我行,无忧又无虑。道魔双方的头脸人物都想把它收服作自己的坐骑,但是吸血獠是何等的骄傲,它怎能容许有谁骑在它的背上耀武扬威!无论是法术精湛的术士,还是强横狡猾的妖魔,一个个都被它打得落花流水,吸成了干尸。 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道门的精神领袖、江西龙虎山天师府第十九代天师张瑞午发下宏伟的誓愿,要将神州大地上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封存在黄泉之下,永世不得翻身。他召集了道门各流派法力高深的道士二十八名,以他们的鲜血和生命为引,施法立下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 道藏中是这样记载那一段历史的:“彼时山崩地裂,鬼哭神嚎,天降血雨,七昼夜不息。群妖身陷黄泉,永世不得重见天日。” 如果不能自由的话,宁可去死!吸血獠不能忍受失去自由的生命,它在最后一刻来临的时候毅然对自己施展了解体术,**在瞬间化为灰烬,精神凝结成一个半透明的怨灵,逃过了宿命的一劫。 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法力高强的妖魔鬼怪全部封印起来,剩下的漏网之鱼也都是些力量微弱的树妖鬼魂之类,它们有的自生自灭,有的被术士驱除,有的被天雷劈死,逐渐退出了人类的记忆,成为迷信的一部分。 而吸血獠在失去了身体的同时也失去了千年修炼得来的法力,只能躲在深山老林里苦苦修炼,吸风饮露,窃取日月的精华。曾经睥睨群魔、笑看风云的吸血獠王沦落到树妖鬼魂一般的下场,但它一点都不后悔! 一切都从头开始。寒来暑往,光阴如流,转眼整整一千年过去了,它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法力。不过作为一个最低等的怨灵,它只能发挥出吸血獠不到千分之一的力量,它迫切需要一个新的身体,人类的身体。 它冒险来到了人间,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样,森林河流变成了钢筋混凝土的都市,茅屋村舍变成了高楼大厦,当初纯朴的民风也被世故和奸诈取代,一切都不同了。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不会变的,人类的大多数感情还是像几千年前《诗经》中咏唱的那样,知慕少艾,执手偕老,投桃报李,我心伤悲,这让它感到一丝欣慰。 它在g城繁华的街头游荡,拥挤的车流穿过它空虚的身体,就像过去一千年的岁月一样,不能留下丝毫痕迹。它有些怀疑,拥有一个人类的身体真的会比现在更幸福吗?直到那天晚上,它看见周子佟扶着大腹便便的陆萍在公园里散步,两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安详----它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它想尝试一下人类的生活,一种不同于妖魔的生活。 陆萍的*里孕育着一对同卵双胞胎,周文和周武,吸血獠在周武的意识还没有形成之前抢先一步占据了他的身体,作为代价,它也暂时失去了所有的法力。一千年之后,它终于重新拥有了自己的身体!它迫切地渴望离开母体的第一声哭喊,从此开始一段崭新的生命。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但是在陆萍怀孕的第五个月上,周武突然惊恐地发现,他的哥哥周文强横地把母体所有的养分都抢走了,并且开始吞噬他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他愤怒,发抖,哀求,但这一切都没能阻止周文的侵略,它是砧板上的肉,只能听任有力者的宰割! 周文把自己孪生弟弟全身的精血都吸干了,但是周武并没有死,他恨自己的哥哥,他发誓,等他出生后要用尽一切恶毒的手段折磨周文,让他生不如死!可他没有这样的机会。就在分娩前的一刻,四院妇产科主任韩梅诊断出双胞胎中的一个发育不良,患了脑积水,必须立即处理。 胎儿脑积水,常常会导致梗阻性分娩,危及母体安全,而且胎儿也多数不能存活,幸运存活下来的也是个白痴,所以在处理上以保障母体的安全为原则,更何况陆萍的*内还有一个发育完好的周文! 韩梅在征得周子佟和陆萍的默许后,对周武实施了穿颅术。 在穿颅器钻进他天灵盖的一瞬间,周武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怨灵。他失去了一切记忆,像行尸走肉一样在g城的大街小巷里游荡,见证了这座城市发展的脚步。他恨,却不知道恨些什么!从千年前那场大劫难中幸存下来的妖魔鬼怪都不敢去招惹这个最低等的怨灵,它们可以感觉到他体内深不可测的法力和冲天的怨气,他身上有死亡的气息。 转眼一十九年过去了,子夜十二点,周武漫无目的地飘进了g城最高的建筑鸿运大厦,他乘电梯来到顶层的旋转西餐厅,靠在通明澈透的大玻璃窗前仰头看月亮。泠泠清辉照在他身上,他眼角流下一滴眼泪。他感到寂寞。就在这一刻,在阴历十五的月光照耀下,周武恢复了一切吸血獠王的记忆。 …… 周文眉心间的寂识符越来越淡,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李瑾瑜慢慢地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这是李瑾瑜第一次使用寂识术,她只支持了不到一刻钟就耗尽了法力,眼皮发涩,身心疲惫不堪,只想倒头睡他个三天三夜。周文有些担心地望着她,眼中充满了关切,李瑾瑜突然记起了什么,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她凶巴巴地问:“老实交待,你看到了什么?” 周文坏坏地一笑,说:“没什么,我全都忘记了!”李瑾瑜瞪了他一眼,想起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裸地暴露在这个男子眼前,羞得立刻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勉强站起身来,威胁说:“你不老老实实告诉我的话,就永远也别想知道周武的事!” 周文笑着拉住她的手说:“你坐下来,我告诉你还不行吗!”李瑾瑜哼了一声,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她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倒在周文怀中。周文吓了一跳,他连忙试试她的鼻息,还好,呼吸正常,看来李瑾瑜只是心力交瘁,昏了过去,躺上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周文把她平放在地上,呆呆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她的唇,她雪白的颈,还有……她的胸……她睡得像个孩子!夜风一阵阵吹来,周文觉得口干舌燥,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嘿嘿低笑着说:“你不是问我看到了什么吗?我来告诉你……我偷学了你们茅山道的法术!” 周文伸出小拇指蘸了一点朱砂,在李瑾瑜的眉心中间画了一道寂识符,然后紧握住她温软的小手,开始念那段复杂的咒语。寂识符发出耀眼的白光,周文的心灵与失去意识的李瑾瑜再度合二为一,他忽略掉其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李瑾瑜所看到的一切。 这是茅山道历代传人都没有想到的方法,他们的脑子太过拘泥不化----周文以李瑾瑜的身体为媒介,施寂识术解读自己的心灵,她像一座桥梁,把周文和那些曾经失去的记忆联系了起来! 凌乱纷杂的画面飞快地跳过,过去十九年的生命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重现在眼前。他终于在记忆的缝隙里找到了周武留下的讯息。 …… 周武在恢复了意识以后,决心向韩梅和周文报仇,他的力量虽然还很小,但对付凡人已经足够了。他先吸干了韩梅的血,作为报复,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了人脑的滋味。他从天灵盖下口,用獠牙硬生生戳出一个小孔,像吃椰子汁一样用力吮吸着。没有煮熟的脑髓像一团粘乎乎的浆糊,那生腥的味道让他觉得很不愉快,不过复仇的快感压过了一切,周武强迫自己把韩梅的脑袋吸成一个空壳,什么都没有留下。 接下来该怎么处置他的孪生哥哥周文呢?把他吸成一具干尸太便宜他了,周武要他用身体来赔偿自己的损失。于是在那个炎热的下午,城西孤峰园的假山石上,他在周文耳边大叫一声:“把我的身体还给我!”趁他跌下假山,摔得心神不定之际附在他身体里,施展移魂术把内丹种在了周文的肓之上、膏之下,播下了吸血獠的生命种子。 移魂术几乎把周武的法力消耗殆尽,他需要吸人鲜血作为补偿,但他不愿意伤害自己的生身父母,他们是无辜的。周武于是选择了哥哥潜意识里痛恨的对象----初中时的班主任孙永寿,并且把那具干瘪的尸体推在巷口的茅坑里,完成了他一贯的心愿。孙永寿成为了一个可怜的牺牲品,不过这绝不是周文的本意。 整个漫长的暑假,周武一点一滴熟悉和改变着周文的身体,尽管他是他的孪生哥哥,但控制一具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还是需要很大的耐性。不过周武一点都不急,为了这一刻他已经苦苦修炼一千年了,即使再等上一年半载又有什么关系?时间的流逝对几乎拥有无限生命的吸血獠来说毫无意义。 李瑾瑜的出现让周武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她是茅山道的传人,擅长使用灵符法咒来驱除妖魔。周武不愿意跟道门的法师为敌,他警告了李瑾瑜,并且威胁要把她吸成一具干尸。但是李瑾瑜根本没放在心上,她用苍灵符伤害了周武,逼得他不得不靠吸人鲜血来渡过危机。 那天晚上,周武原本想不惜代价除掉这个人类的法师,可是李瑾瑜有道门异宝三朵青莲护体,周武尚未完全控制住周文的身体,很多厉害的法术使不出来,只好眼睁睁地放她一马。 李瑾瑜的哥哥李兵在石塔桥旁的这片废墟上布下天殇阵,以三昧真火和封魔印把周武逼到了绝境,他冒险强行融入周文的身体,利用吸血獠的法力施展控火术,轻而易举将李兵打成重伤。就在他打算取对手性命的时候,周文排他的意识开始苏醒,周武只好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吸了第四个牺牲者的鲜血来压制周文的反抗。 接着就是天师道传人默言的出现,他发觉了周文的秘密,妄想通过镇魂术召唤吸血獠的魂魄,这时周武与周文身体的融合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决定速战速决,一爪抓破了默言的头颅就飘然远离,来不及吸他的鲜血。周武事后觉得有些懊悔,天师道传人的血一定很滋补的,不过放过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不愿意因小失大。 扫除了一切阻碍,终于大功告成了。若干天以后,在s大学大操场的防空洞里,周武终于完全控制住这具人类的身体,他正要取李瑾瑜的性命时,突然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听到了周文的声音,他孪生哥哥的声音:“对于这个世界,我只是宇宙里的一粒沙,灰尘中的灰尘,可是对于我自己,我就是整个世界,我是整个宇宙!失去了自我也就失去了一切!所以,不管你是谁,请离开我的身体!没有人能夺走我的身体!” 这个声音里充满了骄傲和对自由的渴望,这个声音像丧钟一样在周武的耳边回响,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变回到一个孤独无助的怨灵,从哥哥陌生的身体里赶了出来,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周武没有想到人类的自我意识竟可以如此强烈,强烈到超过了一千年前的吸血獠王! 但是周武还是在周文的身体里留下了一些东西,那是吸血獠几千年的记忆和一颗珍贵的内丹。从某种角度看,吸血獠并没有死,周文是它的转世,一个有着强烈自我意识的转世。连周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从此不再是人类,也不是完整的妖怪,而是成为了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第十一章 告白 周文收回了寂识术,长长舒了口气,他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李瑾瑜眉心间的寂识符慢慢褪去了颜色,她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周文怀里,立刻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脸羞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两人默默相对,尴尬了好一阵,李瑾瑜讪讪地问:“我怎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周文笑笑安慰她说:“没事,你只是累了,睡了一觉,现在是不是觉得好一点了?”李瑾瑜点点头。凉风一阵阵吹来,她觉得身上有些发冷,抱着胳膊轻轻跺着脚。 周文站起身来,刚想脱下衬衫批在她身上,突然停了下来。李瑾瑜警惕地注视着他,这让周文非常尴尬,他解释说:“不好意思,我本来应该脱下衬衫给你披上的,不过……不过我衬衫里面只有一件汗背心,脱下来实在太难看了!”李瑾瑜顿时“扑哧”一笑,说:“谢谢你的好意,早晨蛮冷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身体很好,没事的!” 她渐渐想起了发生过的一切,脸上一阵发烧,故意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说:“你还没有说实话,你在我心里到底看见了什么?”周文搔搔头说:“你真的想知道吗?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那个……这个……我看见的都是你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像你第一次来那个大姨妈什么的,嗯……还有你读初二的时候偷偷喜欢上你们的班主任,还有……你好像对我有点……”李瑾瑜又羞又气,几乎要给他一个大嘴巴,连忙打断他说:“够了,你闭嘴!” 周文小心翼翼地偷窥了她一眼,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一定都忘掉,我保证!我发誓!”李瑾瑜握住滚烫的脸颊,叹了口气说:“随你的便吧,反正……反正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倒是你……”她瞪了周文一眼,“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都为你害臊!” 周文尴尬地笑了笑,嘀咕说:“这是青春期的正常生理反应,每个男人都是这样的……”李瑾瑜不去理睬他,沉默了片刻,开始告诉他关于周武的事情。周文已经知道了真相,但当这一切从李瑾瑜的口中娓娓道来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感慨万千。他和一千年前的吸血獠王在精神上是相通的,他们都有强烈的自我意识,追求无拘无束的自由。 李瑾瑜最后说:“我不知道吸血獠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放弃了你的身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你继承了它的一部分法力。唉,这个世界越来越不安定了,穹隆山上的恶鬼,还有东湖里的溺死鬼,我担心g城还会出现更厉害的妖魔鬼怪。嗯……你愿不愿意学一点茅山道的法术,帮我一起驱除这些害人的妖怪?” 这是一个邀请,周文盼望已久,想到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陪在这个动人的美女身边,他心里非常的高兴,一口就答应下来,说:“我想学寂识术,你快点教我!”李瑾瑜“扑哧”笑出声来,说:“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跑,哪有这么容易!寂识术是茅山道最深奥的法术之一,我从小学道,也只能支持十几分钟,换成是你呀,只怕三秒钟就昏过去了!” 周文微微一笑,也不去说穿她,他仰头看看天色,东方已经发白,一片璀璨的朝霞横贯天际,像天女织就的锦缎,变幻出各种瑰丽的色彩。李瑾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惊叹道:“真美呀!” 周文闻到她鬓角边的发香,他有些心驰神摇,不能自已,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在他内心深处蠢蠢欲动,像种子一样生根萌芽。他竭力抑制住心跳,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鼓起勇气说:“李瑾瑜,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他想表现得更沉着老练一点,但声音还是带着一丝颤抖。 李瑾瑜浑身一震,没有回过头来。她感到骄傲,又有些慌乱。这就是传说中的真情告白吗?没有誓言,没有热情,没有玫瑰花,淡淡的一句“做我的女朋友”,一点都不浪漫!可是,该怎样回答他呢?接受还是拒绝? 周文那胖嘟嘟的面孔浮现在她眼前,不知不觉,他的面容已经变得那么熟悉,不需要多看就能够想像出来。从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熟悉的?其实他除了胖一点,人长得并不难看。他很聪明,有思想,对生活有自己的看法,像“我喜欢看电影,看电影就像在看不同的人生”……他还夺走了我的初吻,还知道了我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周文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而李瑾瑜迟迟没有回答更让他忐忑不安。这会不会让她为难?太冒失了,毕竟他们认识才一个多月,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满一百句。如果被她冷冰冰拒绝的话,那该多么尴尬呀,以后又怎么面对她?周文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颗心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他低声嘟囔说:“算了,我收回,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对不起,当我什么都没说!” “不是这一句,是前面那一句!” 周文脑子里轰的一响,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滞了。他的眼中只剩下李瑾瑜的身影。他鼓起所有勇气,慢慢伸出手捉住她滑腻的手臂,在她耳边轻声说:“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李瑾瑜感觉到他炙热的呼吸,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从未忘却的傍晚,他的嘴唇滑过她的脸庞,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在她耳边恶狠狠地威胁着:“你长得很漂亮,我知道周文对你有意思,不过人类的容貌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离我远远的,记住,如果你不想变成一具干尸的话!” 她原本僵硬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慢慢倚在他怀中,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说:“我愿意!”周文沉默了良久,语无伦次地说:“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没有寂识术,两颗心紧紧贴在了一起。那是周文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这段美好而温馨的记忆一直留在他的记忆中,像黑夜里的星光,陪他走过了无数艰难曲折的人生。 天色大亮,周文和李瑾瑜在校门口的一个豆浆摊上随便吃了一些早点,觉得都有些困倦,就在5号食堂前挥手道别,各自回宿舍休息。周文才一踏上二楼,就被眼前的情景唬了一跳,刘子枫他们把桌子搬在走廊里,借着厕所前长明灯的一点亮光在打牌。他们眼睛通红,一个个全神贯注,看样子是打了一个通宵,连天亮了都没发觉。 周文绕过他们朝宿舍走去,随口打了个招呼:“打牌呀,谁赢了?”葛辉数着底牌回答说:“平手。你到哪里去了?”刘子枫不知不觉紧张起来,手里的扑克牌打开又合上,留意着周文的神情。周文打了个哈欠说:“在网吧包夜打游戏,累死了,我睡觉去了。” 葛辉说:“我们就快结束了,等一会儿中午到饭店去聚餐,刘子枫请客,别忘了!”周文笑着问:“有什么好事情呀?”刘子枫解释说:“晚上打牌的时候说起,昨天在东湖园受了点惊吓,要好好吃一顿补偿一下。”周文问:“那有没有邀请女生?”葛辉抢着说:“这个当然了,不过还没打电话问,这件事就委托刘子枫吧,他有经验。” 周文笑笑,自顾自回去睡觉了。 葛辉把他推醒的时候已经是11点半了,程文远坐在床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嘴里嘀咕:“糟糕,要来不及了!”周文爬起身来,到厕所里洗了一把冷水脸,回到宿舍里换衣裤,葛辉催促他说:“你倒是笃笃定定,刘子枫已经到饭店去点菜了。老山东饭馆,快走,约好11点半的!” 周文来不及漱口,只好在枕头旁边找了一块口香糖,一边嚼一边跟着葛辉和程文远往外走。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拍拍葛辉的肩膀问:“有没有叫上赵鹏?”程文远哼了一声说:“叫他干什么,昨天去东湖园划船也是他死皮赖脸缠着要去的,咱们又没请他!”周文皱起眉头说:“这不好吧,要不要叫他一声?去不去是他的事,撇开他就有点说不过去。” 葛辉不易察觉地皱皱眉头,说:“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刘子枫没打算叫他,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程文远为他辩解说:“刘老大算过了,一桌只好坐8个人,叫上赵鹏就太挤了。”周文算了一下人头,问:“她们女生不全去吗?”程文远说:“早打电话问过了,李兰、徐梦瑶她们要到东校区去看老乡,李瑾瑜不知道干什么,说太累了,就不过来了。” 三人走出北校门,来到老山东饭馆,刘子枫史思红他们已经在包厢里等了有一阵了,桌上摆着冷菜和酒水饮料,还没有动过。史思红一脸的坏笑,满满倒了三杯啤酒,说:“让我们女生等你们,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每人罚酒三杯!谁先来?程文远,听刘子枫推荐说你酒量最好,三斤五斤白酒不在话下,怎么样,带个头吧?” 程文远、葛辉、周文三个面面相觑,一脸的尴尬,纪芸她们在一旁拼命起哄,刘子枫起来打圆场说:“算了算了,空肚子喝酒容易醉的,一人喝一杯,意思意思吧!”史思红白了他一眼,亲自端了一杯啤酒递到程文远手边,笑着说:“那就放你们一马,请,请,请!” 最难消受美人恩,程文远只好仰脖子灌了一杯,大家拍手叫好。葛辉知道推委不过,不等史思红发话,主动喝了一杯,把杯底朝下亮了一圈。周文正要学葛辉的样,徐烨突然按住酒杯说:“先老实交待一下,李瑾瑜大清早才回宿舍,昨天晚上你跟她到哪里去约会了?”戴淑珍起哄说:“就是,夜不归宿,把我们李瑾瑜都带坏了,再不坦白,大刑伺候!” 周文知道要糟,硬着头皮说:“我昨天在网吧里通宵打游戏,没看见她。”徐烨将信将疑,说:“你不要说谎话,回去我会好好审问李瑾瑜的!”戴淑珍盯着周文的鼻子说:“咦,你的鼻子怎么变长了?一定没说实话!” 大家闹了一阵,开始动筷子喝酒吃菜。刘子枫心里有些疙瘩,在史思红的亲切关怀诱导下灌了一杯又一杯,跑了好几趟厕所,终于醉得趴倒在桌上。史思红故作奇怪地问:“喝啤酒也会醉吗?”程文远带着几分酒意说:“光喝酒不吃菜,哪能不醉!”纪芸心细,看出刘子枫有心事,有点借酒浇愁的味道,不过她也想不到刘子枫是为李瑾瑜的事烦恼。 葛辉看看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提议就到这里散了吧。史思红心直口快地说:“这次李瑾瑜和徐梦瑶两大美女都没有来,所以你们没劲了,是不是这样的?”周文打哈哈说:“哪有这回事,有史大姐在一个顶俩……不过你们老拿饮料跟咱们拼酒,好像不大公平吧?” 史思红哼了一声说:“你想跟我们拼酒?告诉你,我们都挺能喝的,就是怕把你们一个个都放倒了,所以才特地不喝酒的。怎么样,你想比比看吗?我喝一瓶,你喝一杯怎么样?”周文本来就有些醉意,被她夹七夹八一搞更是糊涂了,摇摇头说:“那不行,我喝一瓶你喝一杯还差不多……” 史思红哈哈大笑,拎起啤酒瓶摆在周文面前说:“就这样说定了,你先喝一瓶!”纪芸看周文已经晕头转向了,打圆场说:“算了吧,时间也不早了,让他们回去醒醒吧,明天一大早还要上课呢!”一边说,一边拉拉史思红的衣服,示意她适可而止吧。 史思红暗暗觉得好笑,低声嘀咕着:“你这么护着他干什么?小心李瑾瑜吃醋。”葛辉一看再闹下去真的不像话了,就把周文跟前的整瓶啤酒拿过来,嘴对嘴一饮而尽,面不改色地说:“走了,回学校去吧!”史思红吐吐舌头,说:“乖乖,你酒量真厉害!”她不敢胡闹了,生怕周文回过神来不依不饶要灌自己一杯,于是招呼纪芸她们一起走。 葛辉匆匆忙忙结了帐,一共三百多块钱,主要是女生喝的饮料比较贵。周文和程文远扶着稀里糊涂的刘子枫往学校走,一行人在北门口分手道别,各自回宿舍去。程文远把死沉死沉的刘子枫拖进9号楼里,连推带拉好不容易才到了四楼,放倒在床上喘着粗气抱怨说:“以后再不跟女生一起喝酒了,真受不了!” 葛辉笑笑说:“那个史思红真够泼辣的,一点都不像女生!”周文赞同说:“就是,我都被她搞糊涂了,以后谁娶了她肯定得气管炎!程文远,你说是不是?”等了半天,不见程文远回答,只听见床铺上传来一阵阵鼾声。葛辉摇摇头说:“今天都喝多了,抓紧时间睡一下吧,明天别闹头痛上不了课。” 不一会儿,403宿舍就陷入一片此起彼伏的鼾声之中。 第一章 树妖 从10月10号开始,s大学化学系一年级新生的学习生活渐渐走上了正轨。班主任李先咏隔三岔五地给他们敲敲木鱼,各门学科的进度也越来越快,逼得大伙儿晚上只能乖乖地上自修,连休息日都得抽出时间来看书做题目----用李先咏的话讲就是“不要偷懒,宁可现在多花点时间,做好泥水匠的工作,补补窟窿,刷几遍墙粉,别到了验收的时候哭鼻子!每年总有那么几个学生拿不到学位证书,工作都找不到,四年大学算是白读了!”大家明知他有些夸大其词,但心里还有有几分紧张。 周文和李瑾瑜也偷偷摸摸约会过几次,休息天一起出去吃顿饭,看看电影逛逛公园什么的。他们小心地避开同班同学,在大家面前,二人表现得像不认识一样,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这两个情窦初开的青年男女固执地认为,刚进大学就谈朋友是不合适的。 随着功课越来越重,他们单独见面的机会更少了,很多时候,周文只能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默默地注视着李瑾瑜的背影。但是李瑾瑜能够感觉到他的视线,她感到安慰。 转眼好几个礼拜过去了,周文觉得大学的生活还是挺无聊的,教室、宿舍、食堂三点来回跑,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打打牌,缺少刺激和惊喜。也许真实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吧,你不能期望每天每时每刻都充满了意外,只有经过无数艺术加工的电影才会这样。 他开始怀念高中生涯。 那一天是礼拜六,周文没有回家,他在图书馆泡了一个上午,借了一本周作人的《自己的园地》,精装书,土黄色的封皮,经过许多双手的翻阅已经有些破旧了。10点半,他在5号食堂吃过中饭,夹着书本正往宿舍走去,突然被路旁的一个陌生人叫住了:“这位同学,你是周文吧!” 他比周文足足高了一个脑袋,看样子有1米85,虎背熊腰,浑身上下充满了军人的气质。周文感到自惭形秽,他小心翼翼地问:“对不起,我们以前见过吗?”那个陌生人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说:“我是刑警大队的邓勇,我们在东湖园见过一面的,不记得了?” 周文又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这才觉得他有些面熟,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个人记性比较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邓勇说:“是这样的,我们彭处长有一些私事想要拜托你,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周文脸色微变,到警察局走一趟,他立刻联想到坐老虎凳,灌辣椒水,还有惨无人道的满清十大酷刑。邓勇当了多年的刑警,察颜辨色,立刻猜到他在想些什么,笑着安慰他说:“没事的,都说了是私事嘛!今天是礼拜六,彭处长不办公,他在平熙街的茶馆等你。”周文这才松了口气,耸耸肩膀说:“那就走一趟吧!” 二人出了北校门,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邓勇打开后车门,让周文上去。周文钻进车里,发现坐在旁边的竟然是李瑾瑜,吃惊地问:“你怎么在这里?”李瑾瑜笑笑说:“彭处长本来就是找咱们两个嘛。你刚刚到哪里去了?我往你宿舍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说不在。”周文扬扬手里的书说:“在图书馆,顺便去吃中饭的。” 李瑾瑜接过《自己的园地》,随手翻了几页,说:“周作人不是汉奸嘛,他写的东西怎么还能出版?”周文说:“这些是抗战以前写的----没骨气的文人多的是,周作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知道吗,他是鲁迅的弟弟,换成其他人,别说出版,只怕连名字都没人记得了!” 吉普车在g城拥挤的大街上缓缓挪动,足足开了45分钟才来到平熙街口的缘缘茶馆,邓勇领了他们走进一间幽雅的小室,只见刑警大队的副处长彭曙光和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学生已经等在那里了。 邓勇向处长打了个招呼,先行告退了,彭曙光站起身来介绍说:“这是我的侄女赵诗芬,在s大学东校区的财经学院读书,跟你们是校友。”又向赵诗芬介绍说:“这是周文,这是李瑾瑜,化学系的,跟你一样都是一年级的新生。” 三个年轻人彼此见过面,大家坐下来客气地寒暄了几句。服务员穿着一身北宋茶博士的行头,问四位要喝些什么。彭曙光把茶单推给周文和李瑾瑜,让他们先点,周文也不客气,点了一碗云南滇茶,李瑾瑜挑最便宜的,点了一碗珍珠茉莉花茶,彭曙光和赵诗芬各点了一碗铁观音。 不一会儿,服务员送上四只盖碗,拎了一只大吊子熟练地注入开水。 珍珠茉莉茶的茶叶蜷缩在一起,像一条条受惊吓的小虫,泡在热水里慢慢舒展开来,碧绿的茶汤映得人脸面俱绿,茶汤夹杂着茉莉花香,和谐地掺杂在一起,让人心旷神怡。李瑾瑜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她浅浅地咂了一口,觉得整个人也像茶叶一样舒展开来,怡然自得,心头充满了宁静。 周文小心翼翼尝了一口云南滇茶,味道虽然不错,但盖碗终究不及家里用惯的玻璃杯顺手,横竖透着别扭。他望着李瑾瑜娴静的神态,忽然想起了茶道的真谛----在纷乱的尘世保持心头的宁静,在一刹那体会到永久。 彭曙光喝了几口茶,切入正题说:“我这个侄女家住得远,在学校里住宿,这几天碰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她跑过来问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想来想去,还是听听你们的意见吧。诗芬,你自己来说。” 赵诗芬打量了周文和李瑾瑜一眼,犹豫了一下,细声细气地说:“前几天我们学院组织了一次常规体检,结果发现半数以上的女生都患了贫血,男生倒是好好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医务室的人都很奇怪,他们议论说政法学院和体育系也都有这种情况,s大学东校区解放前是一块坟地,会不会有恶鬼在作祟。” 赵诗芬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一开始我也不是很相信,可是前天晚上,我在宿舍里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见有一种奇怪的声音,有点像……有点像用吸管喝可乐时发出的‘吱吱’声,非常恐怖!我吓得不得了,连忙睁开眼睛看,结果发现一条黑影从陈娉的脚边缩了回去,消失在宿舍门外面。” “我大声尖叫起来,把宿舍里的人都吵醒了,大家都不相信我看见的是真的,说我眼花了,是幻觉。我让陈娉把脚抬起来检查,结果发现她脚底心上有一个红点,好像被什么尖的东西刺过一样。陈娉还满不在乎,她说是毒蚊子叮的,有点痒,涂些花露水就没事了。” “结果第二天陈娉上着课就昏过去了,医生说是严重贫血,我当天就跑回家,再不敢住宿舍了。我怀疑……怀疑……那个黑影吸了陈娉的血!”赵诗芬脸色苍白,身子簌簌发抖,“一定是吸血鬼!我怕极了!叔叔说你们懂法术,请你们千万要帮忙除去这个吸血鬼!” 李瑾瑜看了周文一眼,皱起眉头说:“我在学校里从来没有看见过什么吸血鬼,会不会是你弄错了?”赵诗芬拼命地摇头表示她不可能看错。彭曙光心里一动,插嘴说:“有没有可能是吸血獠干的?”李瑾瑜用怀疑的眼光看了周文一眼,他急忙咳嗽了一声说:“吸血獠吸人血的时候只咬这儿……”他用手摸摸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咬脚底心……这未免太恶心了!” 听他忙不迭地为自己辩解,李瑾瑜暗暗觉得好笑,她沉思了一下,说:“这样吧,今天晚上我们到东校区去察看一下,如果真的有什么吸血鬼的话,就作法把它除掉。”彭曙光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个意思,诗芬,你就陪他们一起去吧!”他看出侄女有些踌躇,“放心,他们两个法术很厉害的,上次东湖园里溺死鬼就是给他们除去的。” 赵诗芬听了叔叔的话略微轻松了一点,彭曙光又叮嘱她说:“这件事千万别传出去,也不要告诉你爸爸妈妈,万一在社会上引起骚动就麻烦了,记住了吗?”赵诗芬答应道:“我知道,最好能偷偷地解决掉!……唉,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呢?”她瞥了周文一眼,又望着李瑾瑜,李瑾瑜肯定地向她点点头。 邓勇开车送他们回学校,李瑾瑜和赵诗芬嘁嘁测测闲聊着,二人渐渐熟稔起来,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倒把周文晾在了一边。他只好装模作样地看《自己的园地》,一边竖起耳朵听她们说话,不时流露出会心的微笑。路上接连遇到七八个红灯,吉普车回到s大学北门口时已经快5点钟了,周文他们在缘缘茶馆里吃了不少水果点心,一点都不饿,于是他们决定除掉东校区的那个吸血鬼后再出去吃宵夜。 李瑾瑜回宿舍去拿朱砂和符纸,周文和赵诗芬在女生宿舍旁的小操场上等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赵诗芬也是g城本地人,从w中学毕业后托了叔叔的关系,开后门进了s大学财经学院读会计专业,人文文静静的,典型的小家碧玉,跟疯疯癫癫的史思红正好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徐烨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边走边用毛巾不停地擦,她才洗过澡,正往宿舍走去,忽然望见周文和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在双杠旁说笑,似乎很亲热的样子。她心里不由打了一个咯噔,先有几分怀疑,接着又撞见李瑾瑜拿了一包东西,急匆匆从宿舍里跑出来,她见到自己显得很意外,慌慌张张打了个招呼,就头也不回地向双杠那边跑过去。徐烨吃惊地张着嘴巴,决定等李瑾瑜回来后一定要好好审问她。 周文他们三人来到四景河边的凉亭里,李瑾瑜用朱砂在赵诗芬手背上画了一道灵符,说:“这是灵神符,可以保护你不受恶鬼的伤害。”赵诗芬端详了半天,问:“你们不用吗?”李瑾瑜笑着说:“我是驱鬼的法师,当然用不着。至于他呀,鬼见了他比人见了鬼还要害怕,逃都来不及,谁敢去招惹他!” 赵诗芬用敬佩的眼光望着周文,周文尴尬地说:“你别听她乱说,哪有这么夸张。”李瑾瑜一边在符纸上画了几道驱鬼的灵符,一边说:“是不是乱说等一会你就知道了,周文你要打头阵哟,让我们的诗芬小姐开开眼界。”赵诗芬觉得很有趣,心里不是那么害怕了,附和她说:“好啊,周文你要有点绅士风度,不可以把困难留给女士呀!” 三人准备妥当,从南校门出了s大学,沿着松华路一直往北,来到鬼气森森的东校区。周末晚上留在校园里的学生不是很多,一个礼拜艰苦奋斗下来,大家三三两两都到校外放松去了,教学楼倒是灯火通明,但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个特别用功的学生,心不在焉地上着晚自修。 赵诗芬领着他们向女生宿舍走去,周文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差点把脚给扭了,他抱怨说:“干吗不开路灯?省电也没有这种省法呀!”赵诗芬回过头解释说:“很奇怪的,这条路上的路灯三天两头坏,才修好就灭了,电工检查了半天说灯泡没问题,可能是埋在地下的电线受潮短路了。” 李瑾瑜点点头说:“这里头果然有鬼,西校区就好好的,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周文偷偷地问她:“你有没有闻到鬼的气味?”李瑾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闻?你当我是什么?”周文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正要解释几句,那是一时的口误,请别放在心上,突然听见赵诗芬说:“到了,这里就是女生宿舍。” 周文和李瑾瑜抬头看去,那是一幢六层高的新楼,每一间宿舍都装着窗帘,灯光透过窗户,照亮了阳台上飘扬的万国旗帜----衬衫、裙子、内裤、胸罩和袜子,姿态各异,风情万千。周文吃吃偷笑着,李瑾瑜和赵诗芬都有些尴尬,他连忙忍住笑,岔开话题问赵诗芬:“你的宿舍是哪一间?”赵诗芬指指说:“202,在最东面。” 李瑾瑜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敏锐地感觉到有一阵妖气在前方扩散,她立刻警惕起来,突然发现在灯光照不到的草坪上,似乎有什么黑影在悄悄地挪动。她连忙拉拉周文的衣角,低声说:“看那边……”周文眯起眼睛看了半天,犹豫说:“好像是一条树根。”李瑾瑜走近几步,那条黑影似乎有所察觉,飞快地缩入土壤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瑾瑜顺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望去,远远地看见了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她倒抽一口冷气,说:“只怕吸人血的是那个银杏树妖!”赵诗芬松了口气,拍拍胸脯说:“不是吸血鬼就好,我最怕鬼了。”李瑾瑜颇有几分担忧,说:“那个树妖的道行很深,比吸血鬼难对付多了……奇怪,它一向很胆小温和的,什么时候开始吸人血了呢?” 三人绕过教学楼,来到大操场主席台的后面。那里有一棵古老的银杏树,枝叶铺天盖地,树干需三个成人才能合抱,据说它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是有着悠久历史的s大学引以为傲的古迹之一。 李瑾瑜左手捏了一个封魔印,神色凝重,开始念一段复杂的咒语。夜风一阵阵吹过来,银杏树的枝叶哗哗作响,赵诗芬觉得有几分害怕,无意识往周文身边靠了靠。周文低声说:“出来了!”只见那个须发皆白的树妖慢慢现出了原形,有一阵不见,他的形貌变了很多,旧马褂不知扔哪里去了,**的身体上烂出了一个个暗疮,不时有黑色的树汁渗出来,发散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赵诗芬连忙用手掩住鼻子,嘀咕说:“好臭好臭!”她睁大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却不断地提醒她,危险就在眼前。她不禁抱住周文的胳膊,颤抖着声音问:“在哪里?我看不见!”周文低声说:“你没有阴阳眼,当然看不见。那个树妖丑得很,你真看到了会三天吃不下饭的!” 李瑾瑜皱起眉头问它:“你为什么要吸人血?为什么?”银杏树妖嘶叫着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神情显得特别痛苦。周文心中一凛,急忙提醒她:“小心,那个树妖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话音还没落,树妖仰天大吼了一声,银杏树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来,无数的根须织成一张稠密的网,向三人当头罩落。 李瑾瑜的天灵盖上猛地现出一朵流光溢彩的青莲来,银杏的根须仿佛有灵性一般,犹豫着不敢靠近。她担心赵诗芬的安危,急忙转头一看,只见赵诗芬尖叫着扑进周文怀中,那些根须被他身上的阳气一蒸,转眼化作一缕轻烟,根本伤不到他们。李瑾瑜这才放下心来。不过看见他们抱在一起,她微有些醋意,暗暗骂周文:“搂这么紧干什么?存心吃豆腐!” 那树妖见伤害不到他们三个,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狰狞可怕,它又是一声大吼,从嘴里喷出一道腥臭的树汁,劈头盖脸向李瑾瑜浇去。李瑾瑜吃了一惊,有些手忙脚乱,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青冥符丢了出去,一道青色光气迎上前,瞬间将剧毒的树汁蒸发得干干净净。 树妖两度受挫,伸出枝枝丫丫在躯干上乱抓着,树皮掉落下来,露出了通红的木质层,紫黑色的血液不断渗出,惨不忍睹。它竭力向李瑾瑜叫道:“我……很难受……快……快杀了我!我受不了……”李瑾瑜心中一动,难道是什么厉害的妖物在操纵它?吸人血并不是它的本意。 但是清醒只有一瞬间,只几秒钟的工夫,树妖再一次陷入狂乱之中,像野兽一样大吼着扑上来。李瑾瑜不愿放任它祸害世间,正要使用苍灵符把它除掉,突然看见周文探出食指,凌空画了一道茅山道的紫幽符。空气中似乎有一团紫色的光气悄悄凝聚起来,争先恐后向那树妖射去,“轰”的一声响,树妖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李瑾瑜吃惊地望着周文,他随手画的这道紫幽符连朱砂都没用,威力却超过她十倍都不止。她满腹疑虑地追问:“你怎么会用茅山道的紫幽符?”周文放开怀中的赵诗芬,尴尬地笑了笑,灵机一动解释说:“上次你哥哥不是对我用过紫幽符吗?我偷偷学了一点,没想到威力竟这么大!” 李瑾瑜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怀疑地望着他说:“偷学的?怎么可能!真不敢相信!你的法力竟然这么厉害!……咦,没经过我同意,你怎么可以偷学!”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周文辩解说:“我只学了这个,不小心就记住了,怎么也忘不掉……”李瑾瑜白了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真讨厌!” 赵诗芬脸上有些发烫,悄悄地离周文远一点。突然她注意到了什么,指着那棵银杏树尖叫起来:“你们快看!那棵树!”周文和李瑾瑜抬头一看,那棵有着几百年历史的银杏古树迅速枯萎腐烂,转眼间变成了一根朽木,就像电影里的快镜头一样,在短短几秒钟内过完了自己漫长的一生。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听到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第二章 顾问 尽管还有很多疑团,吸血树妖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了。时间差不多是晚上9点半了,周文他们三个觉得肚子有点饿,于是结伴到松华路去吃宵夜。赵诗芬去了心事,显得轻松活泼,她挑了一间灯火通明的粤味馆,慷慨地说要请他们尝尝广东的特色小吃。 赵诗芬让周文和李瑾瑜先点,李瑾瑜看了半天菜单,一点概念都没有,她生怕连点三个都是汤水,出洋相,摇着头让赵诗芬替她点。赵诗芬于是熟门熟路地点了肠粉、龟苓膏和鱼片汤,周文不喜欢鱼片,就换了一份萝卜牛杂汤。李瑾瑜扁扁嘴,不屑地说:“喜欢吃这种脏东西,真恶心!” “他们两个像小情人一样在拌嘴!”赵诗芬不禁微笑了一下,心里颇有些羡慕。李瑾瑜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一红,低下头不再理睬他。过了没多久,服务生把他们点的点心送上来,嘴里拖着调子报道:“叉烧肠粉一份,牛肉肠粉一份,龟苓膏三份,鱼片汤两份,牛杂汤一份----” 赵诗芬介绍说:“这就是龟苓膏,样子不大好看,很滋补养颜的。这是肠粉,可能是用米粉做的,蘸了调味汁味道比较好。这是鱼片汤,看着像老豆腐,其实是鱼肉,非常嫩。”周文用调羹舀了一块黑不溜秋的龟苓膏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下肚去,说:“像果冻,不过有点苦。”李瑾瑜尝了一下,觉得清香可口,她还是蛮喜欢的。 三人说说笑笑,在粤味馆里消磨了一个钟头,看看时间宿舍差不多要锁门了,急忙结了帐匆匆忙忙地赶回去。周文先送赵诗芬回宿舍,然后和李瑾瑜肩并肩沿着空旷的松华路往西校区走去。晚风一阵阵吹在脸上,很凉爽。周文悄悄地握住她的手,李瑾瑜轻轻抽了一下,没有抽出来,她就听任他这么握着。 一路上二人默默无语。离女生宿舍还有一段距离,李瑾瑜把手挣脱出来,说:“你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周文点点头,目送她快步跑过去,进宿舍前突然收住脚步,回过身向他微笑着挥挥手。昏黄的路灯下,周文看到她动人的笑容,她嘴唇微微嚅动,那是在向他道别。 周文感到一种由衷的喜悦,原来,感情竟可以如此甜蜜! 第二天,赵诗芬把李、周二位**师大战银杏树妖的故事原原本本告诉叔叔彭曙光,她显得很兴奋,彭曙光能够理解,这是小姑娘对自己所不理解的力量的崇拜。他陷入沉思之中:“照李瑾瑜的说法,那个银杏树妖本来是胆小而温和的,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变得如此凶残,竟然在深更半夜潜入女生宿舍吸人血!唉,看来g城真是越来越不安定了!” 赵诗芬缠着叔叔说:“我决定了,我要拜李瑾瑜为师,我也要学法术!”彭曙光怔了一下,哑然失笑说:“好啊,有机会我来跟她说说看。”赵诗芬一本正经地强调:“我可是认真的,你一定要跟李瑾瑜说呀!”彭曙光随口敷衍了侄女几句,说自己还要研究案情,哄她赶紧回家看书,免得父母操心。 老掉牙的说教了,赵诗芬不易察觉地扁扁嘴,但她从小到大习惯于听从大人的指示,只好老老实实地搭邓勇的吉普车回家取。邓勇送了赵诗芬回来,见彭曙光皱着眉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似乎在思考什么艰难的决定,他不敢打搅他,正要掩了门走开,彭曙光叫住他说:“小邓,上次让你调查一下李瑾瑜和周文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瑾瑜是x市人,父母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是爷爷把他抚养大的,她还有一个哥哥叫李兵。他们一家三口都是茅山道的传人。李瑾瑜的爷爷叫李慕川,在道门的辈分很高,李瑾瑜的法术就是他亲自传授的。她哥哥拜在同是茅山道传人的潘子平门下,据说是年青一代里出类拔萃的好手。他们三个身世清白,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周文呢?” “他父亲叫周子佟,是善人桥派出所的民警,母亲叫陆萍,是第一百货商店男鞋柜的营业员。周文本来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可是他在娘肚子里就得了脑积水,为了保全大人和另一个健康的胎儿,四院妇产科主任韩梅做了穿颅术,把周文的弟弟给引产了。” “周文一直到高中毕业都很正常,教过的老师对他的评价是有主见,非常聪明,读书不用功但成绩名列前茅。他没有参加高考,而是保送s大学化学系应用化学专业,他父母对他的选择不大满意,老师和同学也为他可惜,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进更有名的大学深造。” “六月份以后,发生在周文身上的怪事就接连不断。先是给他接生的韩梅很离奇地死于非命,浑身血液被吸干,连脑髓都没有留下,她是这一系列凶杀案的第一个受害者。接着周文从城西孤峰园的假山上跳下来,跌断了手臂。然后他初中的班主任孙永寿死在巷口的茅厕里,死因跟韩梅相同,但是他的脑髓没有被吸掉。” “周文进入大学后不久就发生了第三起凶杀案,死者是学校的花匠,同样是吸血致死。那天下午周文没有去参加军训,据班主任李先咏说他中暑了,在医务室休息,但是医务室的范医生说他2点半就离开了。” “在这之后,李瑾瑜的哥哥李兵突然出现在g城,当天晚上周文和李瑾瑜都没有回宿舍。s大学北门外的废墟上响起了闷雷,还有巨大的火球出现,接着就在湛卢路新虹桥西面的华侨饭店旁发现了第四具尸体,死者是纺织厂夜归的女工。第二天一大早李兵就匆匆忙忙赶回了x市,据火车上的乘务员说他神情疲倦,说话有气无力,就像十天没有睡觉一样----他长得高大英俊,留了一头长发,很酷,那个乘务员是个年青女子,所以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 “最后就是第五个遇害者,天师道的传人默言,所有的死者中只有他的血没被吸干。他的天灵盖被戳了五个窟窿,脑浆流了一地。武侠小说里有一门功夫叫‘九阴白骨爪’,一抓能在头顶上抓出五个窟窿,不过人的头盖骨非常坚硬,就算用铁锤也很难砸碎,我想这绝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 “你怎么看这一系列的凶杀案?”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周文,我想他有重大的嫌疑。” 彭曙光闭上眼睛不置可否,他同意邓勇的看法,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周文就是凶手。李瑾瑜说她已经用法术除掉了吸血獠,这不是全部的事实,她一定隐瞒了真相。彭曙光斟酌再三,决定以私人的名义聘请李瑾瑜和周文为刑警大队的特别顾问,一方面借助他们的力量驱除g城的妖魔鬼怪,维持正常的秩序,另一方面对他们也是一个考验,看他们究竟是站在哪一边。 他把这些想法跟两个心腹下属商量。钱达钧认为既然事实俱在,就没有必要暗箱操作,干脆向上级领导汇报清楚。邓勇倒是持不同的看法,他认为g城有妖怪出没一事迟早会暴露在公众眼前,刑警大队没必要做第一个散布危言的出头椽子,彭处长的想法也是一条可行之计,毕竟懂法术的人不会很多。 在考虑了几天以后,彭曙光拍板把这件事敲定下来。他把李瑾瑜和周文请到刑警大队的会客室,跟他们谈了自己的想法,最后说:“考虑到公众的承受能力,这件事只能在暗地里进行,所以我是以私人的名义聘请二位为刑警大队的特别顾问,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并且保守秘密。” 李瑾瑜颇有些意外,她踌躇片刻后点头答应了,降妖除魔本来就是修道之人的职责,为g城的治安出力也是应该的。彭曙光略带歉意地说:“按理说我们刑警大队应该发放聘书和工资,不过出于保密的原因,我们只能每个月补贴二位500元钱,另外给你们各配备了一只bp机,以方便联络。” 李瑾瑜摇摇头说:“钱的话就不必了,这也是咱们学道之人应该做的。”彭曙光坚持说:“这是我们刑警大队的一点心意,你们不必客气了!”他顺口说起侄女赵诗芬想跟她学法术的事,李瑾瑜以“要征得同门长辈的同意”为理由加以婉拒,彭曙光知道道门的规矩森严,也没有感到意外。 从始至终周文都没有发话,李瑾瑜觉得很奇怪,离开了刑警大队后,她问周文:“刚才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周文笑笑说:“你是茅山道的传人,我只是你手下冲锋陷阵的小兵,哪里有插嘴的资格!”李瑾瑜扁扁嘴说:“算了吧,你在说反话讽刺我吧!你现在法术比我厉害多了,我做你的助手还差不多!” 周文漫不经心地说:“不过刑警大队只贴补我们500块,好像少了点!”李瑾瑜瞥了他一眼,正色说:“咱们茅山道是道门正宗,跟那些装神弄鬼、一味骗钱的道士不一样!降妖除魔,为苍生造福,这本来就是咱们的职责,你可不能有这种想法!” 周文有些不服气,争辩说:“那你们茅山道靠什么过活?”李瑾瑜耐心地开导他说:“适当的时候咱们也收取一点费用,但谁也不想靠这个发财,粗茶淡饭能糊口就行了。咱们学道之人最忌讳贪图享乐,追求奢华,那是猪圈的生活!你看了那么多书,不会连这些个道理都不懂吧!”周文好奇地看着李瑾瑜,笑着说:“你好像生活在真空里一样,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了!” 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李瑾瑜虽然觉得周文的有些想法很危险,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极其出色的道门法师,随便什么深奥的法术一学就会,一用就精,而且在他手里使出来威力惊人,超过她几十倍。她理所当然把周文视为茅山道最出色的传人,有意无意地一直给他洗脑筋,周文有点哭笑不得,只好唯唯诺诺照单全收,其实他心里还是觉得李瑾瑜挺迂腐的。 他们开始拌嘴,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的感情逐渐加深。 第三章 欣婕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元旦假期,周文接到高中时班长郑蔚的电话,说2号下午同班同学要聚一聚,在平熙街口的缘缘茶馆,叫他一定要出席。周文随口答应下来,也没放在心上,倒是陆萍在一旁听得清楚,第二天下午催着儿子去参加高中同学会。 周文乘公交车来到缘缘茶馆时,大家差不多已经到齐了。郑蔚特地定了一间大包厢,以为足够了,结果没想到在外地读书的同学都赶了回来,包厢里挤得满满的,原本想打牌下棋的,现在只能坐下来边喝茶边聊天。高中三年的同窗才分手了几个月,彼此都很熟悉,你叫叫我的绰号,我抖抖你的短处,虽然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说起来还是觉得非常亲切。 这群人中引人注目的焦点就是原来的副班长林欣婕,当年她是周文他们班的班花,j中学的校花,无数男生暗恋的梦中情人。可是周文觉得她跟以前不一样了,究竟有什么不一样,一时半刻也说不上来。他低着头想了半天,这才发觉林欣婕的神态特别妩媚,一颦一笑都不自觉地透露出几分妖艳,跟读中学时的清纯完全不同。 妖艳!对了,就是妖艳!吸血獠几千年的记忆告诉他,拥有如此容姿的绝不可能是人类,她一定是个妖怪!不过周文目不转睛打量了半天,始终没看出什么破绽,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郑蔚顶顶周文的肩膀,不无艳羡地说:“林欣婕越来越漂亮了,听说大学里追她的男生足足有一个加强排,每个月的情书汇集起来可以编一本情书大全!” 周文笑着说:“有这么夸张吗?”郑蔚耸耸肩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周文看看满屋子的男生差不多都被林欣婕迷住了,低声跟他开起了玩笑:“你怎么不追她?中学时你们不是正副班长,走得很近吗?”“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郑蔚停了停,意味深长地说,“她是一个好情人,但不会是一个好妻子----像我这种普通人是供不起她的!” 周文笑笑说:“你可别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心里却想:“原来郑蔚还是很清醒的,这世上能在美女面前保持清醒头脑的男人越来越少了!”又耽搁了一阵,他觉得这场聚会挺无聊的,于是向郑蔚告辞说:“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一步了。”郑蔚敏感地察觉到周文的想法,笑着问他:“觉得无聊了?” 周文摇摇头,又点点头,他心里越来越欣赏这个高中时的班长了。他说:“以后有机会再联系吧,我请你吃饭。”郑蔚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庸俗了?老是吃饭吃饭的,你不觉得听音乐会或者参观博物馆什么的比较高雅吗?”周文说:“我不懂艺术,还是吃饭比较实惠,要知道吃一顿就少一顿了!” 周文的背影才消失在包厢门口,郑蔚就向林欣婕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林欣婕会意,摆了一个风姿绰约的pose,然后微笑着穿出男生的包围圈,朝门外款款地走去。大伙儿以为她出去洗手,没想到她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聚会少了梦中情人还有什么兴味?这些高中时的同窗大眼瞪小眼,又把以前的旧事拉扯了一遍,实在找不出什么新的话题,于是三三两两起身告辞了。郑蔚笑容可掬地站在包厢门口招呼,一口一个“走好”、“以后再联系”,心里却在犯着嘀咕,不知道林欣婕能不能网罗住那头高傲的吸血獠。 周文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准备坐公交车回家,忽然听见身后有一个甜腻腻的女声叫住他:“周文同学,这么急着走?上车吧,我送你一程!”周文回过头一看,只见林欣婕开着一辆崭新的亮黄色跑车,微笑着向他挥挥手。周文心里一动,有心摸摸她的底细,于是跳上跑车,坐在她身旁,低声说:“你瞒不过我的,你不是人,是妖怪!” 林欣婕回敬了他一句:“你也瞒不过我的,你是一头吸血獠,我还知道,你始终看不透我的真身是什么!”周文瞪了她半天,有点泄气地说:“是啊,你隐藏得太好了,连阴阳眼都看不透!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吸血獠的?” 林欣婕微微一笑,说:“我一直在观察你,你的外貌隐藏得很好,但是身体里有吸血獠的内丹,像我们这种高等级高智商的妖怪会一门特别的法术,对内丹的气息特别敏感,这方面你就不行了。” 周文不满地说:“你的意思是我只能算低等级低智商的妖怪?”林欣婕咯咯笑着说:“我可没这么说,你干吗贬低自己?我可是很尊重你的!”她慢慢发动跑车,问:“你要到哪里去?”周文嘀咕了一句:“随便!” 林欣婕一踩油门,跑车拐进解放路,向西飞快地奔驰而去,美女香车相得益彰,引来街头行人驻足观望,艳羡不已。周文抚mo着身下的真皮坐垫,手感非常舒服,他羡慕地问:“这辆跑车是什么牌子的?我一直想弄这么一辆玩玩。”林欣婕轻描淡写地说:“法拉利的,市价40万美金,不贵。你要吗?你要的话我打9折转给你。我正想换一辆保时捷。” 周文吐吐舌头说:“40万美金?卖了我也不值这么多!”林欣婕饶有兴致地望着他,说:“人类的钱是很好赚的,随便到哪个贪官奸商家里转一圈就不止这个数。”周文摇摇头说:“我要靠自己的双手挣钱,这样花着才安心。”林欣婕差点笑出声来,说:“靠自己的双手?你给彭曙光卖命,一个月挣250块人民币,你是不是扮人时间长了有些犯傻?” 她的消息很灵通,刑警大队一定有她的内线!周文沉默了片刻,说:“劳动所得,拿他的钱我安心!”林欣婕说:“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有些数典忘祖了!说到底,你都是高等级的妖魔,何苦为这些愚昧贪婪的人类卖命呢?过来加入我们吧,金钱美女任你取舍!” 周文心中一动,问:“你说的‘你们’指的是谁?”林欣婕说:“跟人类有许多国家一样,妖魔也分很多派系,我们是其中最高贵的一支。”周文继续问:“那你们的首领是谁?”林欣婕微微一笑,说:“这是高度的机密,怎么能随便说给你听?加入我们就知道了,怎么样?” 周文“嗯”了一声,说:“金钱美女,这很有诱惑力,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林欣婕反问说:“舍不得哪个茅山道的女法师吗?她这个人有点迂腐,你跟她合不来的。”周文不想谈这个话题,随口问:“你是占据了林欣婕的身体还是幻化成她的样子?” 林欣婕舔舔嘴唇说:“我吃了她,然后变成她的样子……嗯,味道很不错哟!”她乜了周文一眼,“吃惊吗?骗你的!林欣婕进大学不久就出了车祸,变成植物人,医学上算是脑死亡吧。我暂时借她的身体用用,在人类的世界走动就方便多了,等到事办完了自然会还给她的,你尽管放心!”周文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你在办什么事?”林欣婕果然向他摇摇头:“还是那句话,加入我们就告诉你,否则的话,免谈!” 法拉利跑车在g城最豪华的vaughan williams咖啡厅前停了下来,林欣婕看来是这里的常客,服务生都很巴结地跟她打招呼,林小姐前林小姐后的,周文差点以为这间咖啡厅就是她开的。林欣婕启朱唇,动玉齿,懒洋洋地问:“有没有给我留着老位子?”那服务生微笑着说:“林小姐这是什么话,二楼的小间二十四小时为您准备着!” 他半侧着身当先引路,林欣婕和周文走在后面,来到二楼靠窗的一个小间里,环境幽雅,装修豪华,窗外就是车水马龙的解放路,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好,透过窗向外面望去就像在看无声电影。林欣婕也不征求周文的意见,自说自话点了两杯cappuccino咖啡,周文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不问一下我喜欢什么牌子的咖啡?” 林欣婕扁扁嘴说:“一个月挣250,连小费都不够,我估计你从没来过这种高档的地方,替你点是不想让你出洋相!对了,周文,你有没有喝过咖啡?”她脸上似笑非笑,看得周文有些尴尬,他老老实实说:“你说对了,这种奢侈的地方我只敢在外面望望,等会儿你要付账的,别指望我做绅士。咖啡倒是喝过一次,苦得要命,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还是绿茶比较对我的胃口。” 林欣婕颇有些意外,她笑笑说:“你倒是不大在乎面子的!”服务生把咖啡端上来,还奉送了一小碟精致的糕点,他退后半步,抱着银光闪闪的咖啡盘低声问:“二位要听什么音乐?”林欣婕说:“我无所谓,周文,这次你来点吧!” 周文想了想说:“我想听首歌,就是不知道名字……”林欣婕觉得好笑,说:“你哼几句来听听。”周文咳嗽了一声,说:“我五音不全,别吓着你!”他开始轻轻哼唱内心深处的那首歌谣,“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 林欣婕低头想了片刻,向服务生说:“请你放一首陈诗诗的《奔跑》。”不一会儿,歌声慢慢地响起:“……绝不滴下眼泪,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音乐声中,林欣婕忍不住问周文:“你觉得做人好呢还是做妖怪好?”周文不正面回答她,反问道:“做妖怪有什么好?” 林欣婕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说:“其实妖的世界跟人的世界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唯一的好处就是妖怪可以率性而为,不负责任,没有那么多道德伦常的约束。”她摸摸自己的脸庞,颇有感慨地说:“扮了一段时间的人类,我有点喜欢上这具身体了,有的时候想想,做一个人也是挺不错的,人类是唯一懂得享受生命的物种。” 周文说:“如果你拥有人类的身体却失去了妖怪的法力,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普通人奋斗一生也只不过混个温饱,奢侈的享受毕竟只是少数人的权利。”林欣婕有些困惑:“那你说除掉享受,做人还有什么呢?”周文低声说:“人类是值得尊敬的,只有他们才能克服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保持一种信念和精神。仅仅拥有一具躯壳是不够的,懂得这一点你才能理解,什么是真正的人,活下去是一种幸福!” 林欣婕“扑哧”笑出声来,说:“你说的太深奥了,像一个哲学家,我只知道顺着自己的心意活下去,从来没想过什么信念和精神。”周文自嘲地说:“也许是我做人做得太久了,不知不觉沾染上一些酸气。” 林欣婕说:“不过你会挑这样一具身体,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这个身体……好像太胖了一点,发挥不出吸血獠惊人的速度和爆发力。你附身的时候是不是很匆忙,来不及好好挑一下?我们妖魔通常会挑选一具最能发挥自己实力的身体,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选中林欣婕的。” 周文心中一动,他凝视着林欣婕妖艳的容貌,回想起李瑾瑜闲聊时告诉他的消息,脱口叫道:“我猜到了,你的真身是首穷山伏魔殿里逃出来的九尾狐狸精!”林欣婕颇有些意外,转念一想是自己先露了一点口风。她笑着说:“你真聪明,唉,像你这么聪明又强大的吸血獠,加入我们该有多好!” 周文不客气地问:“你们好不容易才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逃脱出来,不躲在深山老林里,混进g城来干什么?是不是嫌害人不够多?”林欣婕委屈地说:“不要说得这么尖刻嘛!我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黄泉下面捱了一千年的苦,好不容易逃出来散散心,吃几个人解馋又算得了什么?人类对我们妖魔来说,就像是满屋子乱飞的苍蝇蚊子,杀人就好比是除四害,你明白了吗?” 周文望着她雪白修长的双手和晶莹剔透的指甲,问:“你的这双手上是不是沾满了人类的鲜血?”林欣婕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你是一个淑女,你会一只一只拍蚊子,弄得满手都是血吗?用必扑效率不是更高?”周文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但不论他怎样旁敲侧击,林欣婕总是笑盈盈不露半点口风。 第四章 蛇精 元旦放假结束后,周文回到学校里,他把遇到九尾狐狸精的事告诉了李瑾瑜,李瑾瑜倒是吃了一惊,担心地问他:“那只狐狸精有没有发觉你是人类?”周文摇摇头,说:“没有,她以为我是它们的同类,还劝我加入它们。”他犹豫了一下,“我总觉得她在酝酿什么阴谋,这两天我的右眼皮跳个不停----右眼皮跳的是祸,不是好兆头!” 李瑾瑜咬着嘴唇说:“难怪g城突然冒出了这么多恶鬼,连一向温和的银杏树妖都受到妖气的感染,变得凶残起来!要不……我们先下手除掉她?”周文苦笑一声,说:“李**师,你太高估我们的实力了,她的真身是一头道行深厚的九尾狐狸精,茅山道的符箓咒术只能驱除那些不入流的树妖野鬼,给她挠痒都嫌太温柔!何况她占据了林欣婕的身体,林欣婕虽然变成了植物人,总还是有苏醒的希望,万一伤害了她,好像……好像要遭天谴的吧?” 李瑾瑜瞟了他一眼,调皮地说:“我倒想了一个办法,不如你假装答应林欣婕,冒险打入敌人内部,探听一下它们究竟有什么阴谋!”周文吞吞吐吐说:“这个……太危险了一点吧!”李瑾瑜故意皱起眉头想了一想,说:“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你扮奸细不大让人放得下心,第一经不起皮鞭烙铁的威胁,第二受不住金钱美女的诱惑,还是算了吧!” 周文看她眉目之间满是笑意,心里觉得甜丝丝的,正要回敬她几句,突然听到一连串“嘀嘀嘀”的声音,原来是彭曙光给他配的bp机响了。周文手忙脚乱地在书包里乱翻,嘴里嘀咕着:“咦,塞到哪里去了……”李瑾瑜掏出自己的bp机,看了一下显示的号码,说:“是刑警大队的彭处长打来的,大概又发现什么害人的妖怪了。” 周文好奇地问:“你的bp机怎么没叫呀?”李瑾瑜白了他一眼,说:“笨,你不会把它开到振动嘛!如果在上课的时候乱叫怎么办?”她掏出ic电话卡给彭曙光挂了个电话,彭曙光让他们立刻到城西松香河辅山大桥工程指挥所来一趟,工地上又出现了新的妖怪,已经害了三个民工的性命。 周文不由皱起眉头说:“这一阵怎么妖怪出现得这么频繁?不对呀!会不会是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出了问题,所有的大妖怪都逃出来了?”李瑾瑜幽幽叹了口气,蹙着眉头说:“我不清楚。爷爷和哥哥一直不在家,打电话回去总没人接,首穷山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真叫人担心!” 这时已经是下午4点半了,天色阴沉沉的,似乎有一场暴雨即将来临。二人背起书包走到北门外,邓勇开吉普车把他们送到辅山大桥的工地上,老远就望见彭曙光和一个大腹便便的秃头站在一堆建筑材料旁,再前面有一堆刑警和法医在尸体旁忙碌着。 邓勇下车悄悄跟彭曙光打了个招呼,彭曙光回头看了一眼,跟他一起回到吉普车上,放下手里的对讲机,指着那秃头向李瑾瑜和周文介绍说:“那是辅山大桥工程的负责人康定邦,他今天下午收工早,一个人在工地上巡查,结果发现了那三个民工的尸体。” “其中一个在桥墩边上的草丛里,另外两个滚在松香河的河岸上,死因都是胸腹部遭到重击,内脏破裂导致失血过多。还有……在松香河上游的草丛里发现了蟒蛇经过的痕迹,有吊桶粗细!我已经跟动物园联系过了,不可能是从笼子里逃出来的。g城郊区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么巨大的蟒蛇。” 李瑾瑜听到这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向周文看了一眼,低声说:“不是蟒蛇,那是首穷山伏魔殿里逃出来的雪花蛇精!奇怪,它为什么没有把那三具尸体吞了?”周文说:“也许它杀人只是为了运动一下,根本不是因为肚子饿!”李瑾瑜咬着牙恨恨地说:“真可恶!”周文轻轻叹了口气,心想:“那些过街人人喊打的老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人类很可恶呢?”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邓勇把吉普车的大灯打开,开车沿着松香河向上游驶去。越往前山路越颠簸难行,四轮驱动的吉普车突然陷进了一个烂泥坑里,邓勇连踩几脚油门,车子喘着粗气摇晃了几下,还是停在原地。邓勇对彭曙光摇摇头说:“不行了,要叫车子来拖了!”彭曙光向窗外看了一下,说:“就在前面,我们走过去吧。” 四人下车沿着高低不平的河岸向北走去,没几步路就来到辅山脚下。彭曙光用手电筒向草丛里一照,努努嘴说:“喏,就在那里。”李瑾瑜闻到一阵腥臭的气味,连忙用手捂住鼻子,她定睛一看,只见草丛里有一条吊桶粗的压痕,齐齐整整一直向辅山上延伸过去。 李瑾瑜说:“彭处长,你把手电筒借给我们,我们上山去查看一下。”彭曙光有些犹豫:“天很快就要全黑了,现在上去太危险,不如明天再来吧!”李瑾瑜摇摇头说:“明天就怕那条雪花蛇精早就逃走了。你放心好了,这种低级的蛇精伤不到我们的!” 彭曙光也想尽快把蛇精消灭掉,他摸摸身上的手枪说:“那我跟你们一起上去。”周文不客气地拒绝他说:“你不懂法术,去了只会碍手碍脚。”彭曙光有些发窘,只好把手电筒和对讲机递给她,说:“那你们要小心,有情况的话立刻通知我。”李瑾瑜点点头,和周文沿着蛇精留下的痕迹向辅山上走去。 邓勇有些担心,说:“彭处长,他们不会有事吧?”彭曙光也有些吃不准,皱着眉头说:“应该没问题,他们的法术很厉害的……嗯,你通知钱达钧一声,让他开辆车来把我们的吉普车拖出去。别忘了叫他带上手枪!”邓勇答应着回到吉普车里,通过车载无线电联络上钱达钧,转达了彭处长的命令。钱达钧放下对讲机小声嘀咕:“不就是一条蟒蛇嘛,派人带上冲锋枪上去就搞定了,那两个小娃娃顶什么用!” 一阵阵狂风吹过,酝酿了半天的乌云全都飘到西北方向去了,山顶上现出一轮月亮,照得脚下山路明晃晃的。前方的腥臭味越来越浓,周文忍不住提醒李瑾瑜说:“那条雪花蛇精跟九尾狐狸精是一起的,你千万不要小看了它!”李瑾瑜轻声说:“我知道,我那么说是安安彭处长的心。等一会我在前面牵制它,你用三符合一的法术对付它。” 周文吃了一惊,说:“这太危险了吧,雪花蛇精的毒气可不是闹着玩的!”李瑾瑜笑笑说:“没事的,我有道门三朵青莲护体,吸血獠都奈何不了我,何况小小的一条蛇精!只是雪花蛇的皮和鳞片非常坚韧,茅山道的法术威力不大,可能没办法造成致命的伤害。全看你的了,一定要尽全力施展三符合一!” 周文说:“知道了。”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危机感,急忙一把拉住李瑾瑜,“小心,它就在前面!”李瑾瑜心中一凛,用手电筒一照,只见前方的灌木丛中站着一个又高又瘦的中年人,脸上白得吓人,一对眼睛散发出蓝幽幽的光芒,死死盯住周文的身躯。 李瑾瑜看不透那个中年人的真面目,犹豫地问:“他就是雪花蛇精吗?”周文用力点点头说:“就是他!”他身体里的内丹感应到雪花蛇精的威胁,开始释放出吸血獠的力量,周文的眼眸悄悄地变成血红色,嘴角长出獠牙,指尖生出尖利的爪子,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吼。 李瑾瑜吓了一跳,满腹怀疑地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你究竟是周文还是周武?”他还没有回答,那个中年人就阴森森地说:“我等了你很久了,来吧,让我见识一下吸血獠真正的实力!” 远在几十几米开外的树丛中,九尾狐狸精林欣婕皱起眉头问:“周武又是谁?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站在她旁边的郑蔚说:“那个茅山道的女法师说不定知道一些吸血獠的秘密,保险起见,应该把她抓来好好拷问一下!”林欣婕轻笑着说:“我劝你别动这个脑筋,除非我们准备跟吸血獠翻脸。那个小姑娘在周文心里的分量可不轻!” 那个脸色惨白的中年人“咯咯咯”扭动着头颈,像是在炒黄豆一样,他瞪圆了眼珠,深深吸了口气,猛地喷出一团腥臭的黑气,劈头盖脸向周文和李瑾瑜罩上去。 “好臭好臭!”周文捏着鼻子含含糊糊抱怨着,“不会是高浓度的硫化氢吧!”他话还没说完,四周围青葱的草木开始迅速变黑枯萎,露出光秃秃的乱石荒地,周文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暗叫糟糕。 几乎与此同时,李瑾瑜的身前突然现出了三朵碗口大的青莲,上下翻滚,光华流动,把雪花蛇精喷出的毒雾挡在外面。她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苍灵符,飞快地念动咒语,朝那中年人胸口贴过去,不料灵符竟轻而易举地穿过他的身体,贴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 周文连忙提醒她说:“小心,那个人形是蛇精幻化出来的,它的真身一定藏在什么地方!”李瑾瑜全神贯注在四下里寻找,却始终没有发现雪花蛇精的踪迹,她内心深处升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慌张,觉得自己像暴风雨中的一条小船,随时都有可能被巨浪拍得粉碎。 周文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刺激,雪花蛇精喷出的毒雾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力量,他脊背上的第三第四颗算盘子慢慢突了起来,形成两根坚硬的骨刺,戳破了衣服越长越长。四周围的空气变得炙热难挡,李瑾瑜惊异地看着周文身体的异变,不由自主连退几步。 周文的脑海里浮现出一连串熟悉又陌生的咒语,他的双眸闪烁着血红的光芒,嘴里开始喃喃低语,吐出了一个又一个对人类来说毫无意义的音节。那是吸血獠的语言!李瑾瑜觉得莫名其妙,但是雪花蛇精却清楚地感受到这种咒语的力量,他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神情,突然大叫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最后一个音节迸出周文的嘴唇,一条吊桶粗的雪花蛇也从地底下窜了出来,掀起漫天的灰尘和土块。李瑾瑜挥着手定睛一看,顿时吓得跳了起来,那条蛇精的真身足足有五六十米长,三角形的脑袋大如沙锅,两只蓝中透黄、黄里发黑的眼珠死死盯住周文,随时准备扑上去缠斗。 周文低吼一声,背上又突出了第三第四根背刺,他把手一挥,紫幽、青冥、苍灵三道灵符齐齐飞了过去。那条雪花蛇精张嘴喷出一口毒雾,蜡黄的符纸顿时发黑腐烂,化为灰烬,但是那三道朱砂画就的灵符依然凝聚不散,准确地印在了蛇精的七寸之上。 “嘭嘭嘭”三声巨响,茅山道的灵符像投入火中的鞭炮,炸得四分五裂,却没有伤到蛇精的一根汗毛。它神气活现地抖抖身上的鳞片,尾巴一甩,唰啦一下把周文和李瑾瑜重重叠叠围了七八圈,越收越紧,越收越紧,要把二人挤成一团肉酱。 危急之中,李瑾瑜身前的三朵青莲放射出夺目的光华,雪花蛇精身上坚不可摧的鳞片一点一点裂开来,“乒”的一声爆成米粒大小的碎片。那条蛇精暗暗称奇,没想到道门三朵青莲的威力竟如此之大,它立刻张开血喷大口,露出四只尖利的毒牙,朝李瑾瑜狠狠咬了过去。 氤氲黑气中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无数冤魂的惨叫,青莲在毒雾的腐蚀下渐渐枯萎。那条雪花蛇精越缠越紧,周文感觉到迫在眉睫的危险,皮肤上浮现出斑斓的花纹,脊梁上又接连突起了四五根背刺。林欣婕看得清清楚楚,她用力一跺脚,恨恨道:“这条蠢蛇!关照他试探一下吸血獠的实力,他倒好,一上来就不留后手,逼得周文现出了原形!不想活了!” 郑蔚叹了口气说:“吸血獠现出第一形态,就算十条雪花蛇也死定了。走吧,这里太危险了,再呆下去连我们都会现出原形的!”林欣婕“嗯”了一声,说:“再等等……咦,好像有些不对劲!” 周文浑身的骨节劈啪作响,清脆的声音一直响彻云霄。他又开始念一段古老而冗长的咒语,一开始似乎有点陌生,渐渐地越念越快,一连串毫无意义的音节混在一起,竟迸发出惊人的威力。他周围的地底下接二连三窜出四十九条火龙来,张牙舞爪,烈焰翻腾。李瑾瑜虽然有青莲护身,但火势实在太猛烈,连鬓角的散发都被燎焦了,她张开嘴想要叫周文住手,一阵浓烟又呛得她眼泪汪汪,咳嗽不止。 周文伸出右手,把四十九条火龙逐一收到掌心中,形成一个耀眼夺目的大火球,猛地向雪花蛇精撞过去。蛇精深知吸血獠控火术的厉害,急忙念动真言,祭起修炼了千年的七重蛇蜕,挡住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它的真身化作一道白光,转眼逃到了几十里之外。 李瑾瑜筋疲力尽,身不由己瘫坐在地上,一颗心怦怦直跳,回想起刚才的情景还忍不住后怕。周文念动咒语,把四十九条火龙收起来,他突然觉得口渴难忍,低头看到李瑾瑜雪白的脖子,内心深处升起一种吸血的冲动。 周文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急促地说:“你快走开,我……我快控制不住了,我……我想吸血!”李瑾瑜吃惊地望着他,惴惴不安地问:“你怎么了?你到底是不是周文?”周文痛苦地掐住自己的喉咙,断断续续地说:“周武……把吸血獠的内丹留在了我的身体里,我……使用了吸血獠的力量……就想吸血!你快走吧……” “荒山野地的,哪里找得到鲜血给他吸!”李瑾瑜呆呆地望着他,心里面不知是什么滋味,“难道还让他去害人?”她望着周武扭曲的面容,突然一阵冲动,从头发上拉下一只金属发夹,捋起袖子,在雪白的胳膊上深深划了一道口子。鲜血从伤口里渗出来,在月光照映下像红宝石一样晶莹。李瑾瑜强忍着疼痛,说:“你要吸就吸我的血吧!” 周文看得几乎呆掉了,他猛地扑上去,抓住她的手臂痛饮着甘美的鲜血,一股股热流在身体里涌动,吸血獠的特征渐渐消退,他回复成那个相貌平平的人类。体内的血液飞快地流失,周文的手爪像铁箍一样,李瑾瑜感到头晕目眩,凄凉地想:“他会不会把我吸成一具干尸?” 周文内心深处还残存着一丝清醒,他没有用獠牙刺入李瑾瑜的血管,吸了十来口鲜血就停了下来。他撕下衣袖给李瑾瑜包扎好,望着她苍白的脸庞,心里觉得万分过意不去,想要安慰她几句,又嚅嚅地说不出话来。 李瑾瑜无力地靠在他胸口,种种疑团浮上心头,她闭着眼睛问:“你怎么知道周武把吸血獠的内丹留在了你的身体里?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对不对?”周文犹豫了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告诉她,那天在石塔桥旁的废墟上,自己对她施展了寂识术,以她的身体为桥梁,解读自己的心灵。 “他一直都不信任我!”李瑾瑜觉得又是愤怒又是失落,鼻子一酸,伤心地说:“你竟然对我做这种事情!我不问你,你就打算一直瞒下去?”周文低着头说:“我就是怕说了你会生气,我……我怕失去你,所以才……”李瑾瑜有些失态,骂道:“你混帐,走开,别碰我!”她用力推开周文,挣扎着爬起来,头也不回向山下走去。周文搔搔脑袋,觉得很奇怪,就算自己做错了事,李瑾瑜也犯不着这么生气呀!女人的心思就像天上的浮云,你永远也琢磨不透。 不光周文纳闷不已,连远处的郑蔚也看不明白,他奇怪地问:“那个茅山道的女法师到底怎么了?一会儿给他吸血,一会儿又莫名其妙生他的气,人类的情绪真不可思议!”林欣婕瞥了他一眼,略带伤感地说:“你们这种粗线条的男人是永远也不会懂女人的心的!” 第五章 放纵 李瑾瑜和周文一先一后走下辅山,彭曙光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不由大吃了一惊,急着问他们情况如何。周文知道李瑾瑜情绪低落,不愿说话,就代她解释说:“那条雪花蛇精的法力非常厉害,我们花了好大的劲才打败它,它虽然逃脱了性命,不过身受重伤,损失了千年的道行,以后不会再出来害人了。” 彭曙光松了口气,他注意到周文背上的窟窿,再联想起刚才辅山上火光冲天,吼声如雷,可以想见这一场斗法是多么的激烈。他温言安慰了他们几句,看看手表才8点过一刻,就让邓勇先送他们回学校,免得宿舍熄了灯进不去。 一路上周文低声下气地逗李瑾瑜说话,但她总是阴着个脸不理睬他,两人之间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厚墙壁,这一点连邓勇都看了出来。他一边开车一边微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女朋友----当初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她爱耍小性子,次次都逼着他服软陪小心----如今她已经成为他最最亲爱永远正确的老婆大人了! 李瑾瑜别过头去,周文那些又无聊又好气的话不断钻进她耳朵里,她强忍住嘴角的笑意,努力把脸绷得紧紧的。就在她准备跟他和好的一刹那,周文突然丧失了耐心,他靠在硬邦邦的车座上,疲倦地闭起了眼睛,心想:“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就像天上的星星,看起来离得很近,其实中间隔了无数个光年!” 第二天下午带无机实验的周老师生病了,全体学生放假半天,他们一个个都窝在宿舍里,打牌的打牌,睡觉的睡觉,享受着难得的清闲。周文拎着三个水瓶去打水,正好碰到辅山大桥工程的负责人康定邦,他偷偷摸摸塞给他一个红包,说什么代表辅山大桥工程指挥所的全体同仁,感谢他为g城的人民除去了一害,一点小小的心意,请他务必要收下。 康定邦有意无意地还提起,刑警大队彭曙光副处长已经跟他通过气了,这桩案子定性为巨蟒杀人事件,纯属意外,那三个死者的家属由他们公司负责抚恤。辅山大桥工程将照常进行下去,要争取提前完工,向市委市政府和广大g城的人民献上一份新春贺礼。 周文会意,他知道这个厚厚的红包是康定邦用来封他的嘴的,于是毫不客气地收了下来。他背地里打开一看,不禁吓了一跳,里面竟然是100张崭新的“四伟人头”。周文忙给李瑾瑜挂了一个电话,李瑾瑜沉默了片刻,责备他说:“这种钱你怎么可以收呢?你有没有问过彭处长?” 周文老练地说:“这种事情怎么能多问!康定邦肯定也给他送过红包,否则的话,辅山大桥工地上出了人命案,说什么都得整顿核查上个把月,哪有这么快就结案的道理!”李瑾瑜很不喜欢他说话的腔调,焦躁不安地说:“咱们茅山道学法术是用来为民除害的,祖师爷留下的遗训,绝不能靠这个赚钱……反正这钱不能拿,你快把钱退给康定邦!” 周文还有点犹豫,说:“这是我们的劳动所得,为什么不能拿?何况我已经收下来了,再还给他不大好吧,他会以为我们嫌少不肯收!”李瑾瑜又劝了几句,见说不服他,赌气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点都不把我放在心上!……随你的便,你收了钱就永远别跟我说话!”周文终于按捺不住,重重顶了她一句:“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李瑾瑜愤怒地摔下电话,一阵无法抑制的伤心涌上心头,她只觉得鼻子发酸,忍不住扑倒在床上,呜咽着流下泪来。周文非常生气,他对着电话听筒发狠叫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不用你管!” 周文打定主意要挥霍一把。他揣着一万块钱先到北门外的骊锦新村租了一套装修好的单元房,二室一厅,立刻就搬了进去----学校的住宿条件实在太糟糕了,他不想再跟三个大男子挤在一起。然后他打的直奔朱衣路电脑市场,在一家飞腾电脑公司拼了一台组装机,cyrix 120,16m内存,2m显存,14寸彩显,光驱软驱声卡音箱一应俱全,花掉他7856元。老板给他装了一个windows 3.2简体中文版和一些常用的软件,还陪着笑脸开车送到他新租的房子里。 当天晚上,周文在老山东饭馆点了几样家常菜,灌了自己两瓶啤酒,想起李瑾瑜那样对待自己,不禁又是气愤,又是伤心。酒足饭饱,他摇摇晃晃地蹩进附近一家小书店里,挑了一张盗版光盘,付掉15元钱,回到自己的家里开始玩光盘上那个叫《nanpa2》的dos游戏。 “it’s only your spring time!”屏幕上慢慢浮现出这样一句英文,同时粗糙的音乐响起。周文笨拙地操纵着鼠标,开始控制一个二十几像素高的小人在88町走来走去,跟各式各样的npc搭讪,虚度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寒假。周文渐渐迷上了这个画面精美的日本游戏,台湾的公司汉化得很到位,主人公的语气惟妙惟肖,周文都觉得有几分像自己了。 周文忘了时间,不停地玩了一遍又一遍,迫切想看到爆机的画面,但他的技术实在太烂,load了无数次,始终只能孤零零地在88町闲逛。东方渐渐发白,周文打了一个哈欠,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快6点半了,不知不觉他已经玩了一个通宵。 周文恋恋不舍地关上电脑,刷牙洗脸上厕所,出门去胡乱吃了一点早饭,赶到学校上陈教授的高数课。这一天是1月4号礼拜三,周文史无前例地睡了一个上午,整整四堂课他连头都没有抬,睡得死沉死沉的,口水流了一桌,连点名都是葛辉代他应的到。 下午周文的精神好了很多,但是他的魂不在身上,根本没有心思上那些乏味的普通物理和中国革命史,他放不下电脑里具体而微的88町、吊儿郎当的主人公和神出鬼没的npc----周文决定逃课,回去继续玩游戏! 当天晚上周文终于打出了第一个结局,看到了美轮美奂的爆机画面,当音乐响起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在这一刻,周文突然感到一阵恍惚,他弄不清楚究竟哪一种生活才是真实的,《nanpa2》中的还是s大学里的?他第一次全心全意地想念李瑾瑜,想念跟她在一起的每一段时光,原来她在他心目中竟是那么的重要! 再过几天就是李瑾瑜的生日了,周文决定买件礼物送给她,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他特地跑了好几爿首饰店,挑了一块圆形的小玉环----可以系上红绳挂在脖子上的那种----包好了托徐烨带给她。他郑重其事地强调,一定要她亲手交到李瑾瑜手里。 李瑾瑜顾不得避开徐烨贼忒兮兮的眼神,她用颤抖的双手打开纸盒,看见玉佩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玉取其坚,环取其周而不断。happy birthday!”不知不觉李瑾瑜的眼中充满了泪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她不禁痴了。 接下来的几天周文过得心神不定,他在教室里偷偷留意着李瑾瑜的身影,想知道她有没有把自己送的玉挂件戴在头颈上。但这一切都是徒劳,g城一月份的天气非常寒冷,大伙儿都用绒线衫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连一向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霍黎黎都穿得像一只柴油桶,更不用指望保守的李瑾瑜会把脖子露在外面了。 周文像头一回堕入爱河的学生仔----事实上他就是----念兹在兹,忐忑不安。他想主动接近李瑾瑜,跟她陪个不是言归于好,又拉不下男子汉大丈夫的脸面。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李瑾瑜敏感地察觉到周文的心意,她又是骄傲又有点心软,犹豫着该不该给他一个和好的机会。 世事无常,二人之间的坚冰才有一点融化的契机,一场更严酷的寒流就不期而至了。 程文远和葛辉得知周文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又买了一台新电脑,非常地羡慕,他们嚷着要到周文家里去玩游戏看碟片,说好东西要跟朋友一起分享。周文也有这个意思,就邀请同宿舍的室友礼拜五晚上出去吃晚饭,顺便到他新租的房子里玩个通宵。 结果那天下午刘子枫的老胃病又泛了,他抱着热水袋捂了半天,放了几个响屁才觉得好些。周文原本要叫他一起去的,但刘子枫实在没胃口,托葛辉去食堂打了些烂饭和炖蛋,胡乱吃了几口就缩在被窝里睡觉了。周文在他床头备了一只热水瓶,叫上葛辉和程文远出去吃饭,老山东饭店的家常菜差不多吃腻了,这次他们去了新虹桥西面的华侨饭店。 三人喝了不少沙洲优黄,醉醺醺地一边唱歌一边往回走,走到北门外骊锦新村入口的时候,正好撞见赵鹏从学校里出来。他随口讽刺了他们一句:“呵,403四大酒鬼又醉倒了三个,小心别像上次那样吐得臭气冲天!”程文远听了勃然大怒,骂骂咧咧地要上去揍他,多亏周文和葛辉拉住了,赵鹏嘴里小声嘀咕着,飞一般溜回学校去。 他们三个摇摇晃晃回到周文租的房子里,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壶水,这才刹住了口渴。程文远想起了什么似的,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盗版光盘,递给周文让他在电脑上放放看。周文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问:“里面是什么东西?”程文远嘿嘿笑着说:“我问隔壁宿舍的崔永明借的,是黄盘,很刺激的!” 葛辉犹豫了一下,说:“看这种东西不大好吧!”程文远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开开眼界嘛!周文快放呀,不好看咱们就玩游戏了!”周文不想扫他的兴,于是把那张满是划痕的光盘塞进光驱里,光驱“吱嘎吱嘎”叫了半天,指示灯终于灭了,但屏幕上却什么都没出现。 周文有些失望,又有些轻松,他看了程文远一眼,说:“这张片子好像不是vcd,怎么用的?”程文远搔搔脑袋说:“我也不清楚,崔永明说打什么cdcd1就可以放了。”周文记不起有这样一条命令,他试着退出windows 3.2,在dos状态下键入“cdcd1”,果然屏幕上出现了“bad mandfile name”字样的提示。 程文远有些不甘心,说:“你再试试看,崔永明说还可以打cdcd2的。”周文想了一会,恍然大悟地说:“是进入cd1子目录吧!”他飞快地键入“cd cd1”,屏幕上显示出“c:\cd1>”的提示,周文又键入“dir”命令,列出了一长串后缀名是jpg的文件。 程文远和葛辉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们都是在乡下中学念的高中,不像周文学过电脑,接触过dos命令。周文攻克了一个难关,觉得很兴奋,他搓了搓手又键入“dir *.exe”,屏幕上列出了两个可执行文件,一个是“”,另一个是“sea.exe”,周文试探着运行第二个文件,屏幕跳了一下,出现一个灰色的界面,一张裸女的图片显示在旁边,充满了挑逗和诱惑。 程文远兴奋地说:“就是这个!”周文照着界面底部的英文提示按下“f9”,启动“run slide”,程序开始自动播放一幅幅令人血脉喷张的图片。周文不知道程文远和葛辉是不是第一次观看这些淫秽图片,反正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算开了一趟眼界。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一个个都觉得口渴,耳朵发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大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周文手忙脚乱地关掉显示器,说:“可能是房东来收电费了。”他定了定神,跑出房间把大门拉开一条缝,探头看了一眼,没想到来人竟然是化学系的系主任张贤良和班主任李先咏! 张贤良铁青着脸挤进来,严厉地说:“还有谁躲在里面?出来!”程文远和葛辉面面相觑,只好灰溜溜地蹩出房间,耷拉着脑袋站在墙边上,暗暗咒骂他们来得不是时候。周文胆子比较大,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问:“张主任有什么事吗?”张贤良气呼呼地训斥道:“有什么事?你们几个在干什么自己清楚!张老师,我们进去查一查!” 周文心头突地一跳,知道看黄盘的事泄漏了风声,他硬着头皮解释说:“我们没干什么,在玩游戏……”欲盖弥彰!张贤良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他和李先咏走进房间去检查电脑,周文跟在他们身后,心里暗暗祈祷,希望李先咏手下留情,最好他根本就是一个电脑白痴,一按开关把cpu烧了。 但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居**,李先咏很明显是玩电脑的好手,他一听风扇嗡嗡直响,屏幕一片黑暗,但电源硬盘光驱三只指示灯全亮,知道主机没关,他随手就把显示器打开了。电脑屏幕慢慢亮起来,浮现出一幅幅不堪入目的图片,周文一下子手脚冰凉,他长长吐了一口气,人倒反而镇定下来。 张贤良气得一塌糊涂,指着周文喝问:“私自在外面租房子不算,还传播黄色淫秽光盘……说,这张光盘是谁的?”周文飞快地瞥了程文远一眼,见他脸色苍白,吓得像秋天的寒蝉,就懒洋洋地回答说:“喏,北门外的小书店里多的是,十五块钱一张,谁都可以买。” 张贤良瞪着这个桀骜不驯的学生,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隔了半天才说:“你,你,你,你们几个给我立刻回学校写检讨,这桩事一定要严肃处理,不要怕给化学系丢脸!”停了停又望了李先咏一眼,“化学系的脸早就被你们这一届丢尽了!” 李先咏把光盘从光驱里拿出来,拍拍周文的肩膀说:“走吧,先回学校再说!”周文默默地把门反锁上,走在李先咏身边低声问:“是有人告密,对不对?是谁?”李先咏避而不谈,只是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这句老话吧。”周文还是不停地追问:“究竟是谁告的密?”李先咏终于不耐烦了,说:“你不用多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程文远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咬牙切齿地嘀咕说:“一定是赵鹏那王八蛋,他看见我们到周文家里去的,一定是他!我们请女生吃饭不叫他,那小子想报复!”葛辉吓了一跳,连忙说:“这种事情可不能乱猜,赵鹏不是这样的人!”程文远狠狠地说:“不会错的,他妈的,老子不好好教训他一顿就不姓程!” 第六章 自暴 礼拜一的太阳照常升起,周文、程文远和葛辉像没事人似的,抱着书本一路嘻嘻哈哈地上课去,但是他们三个心里却一直在打鼓,不知道将会有什么样的噩运降临在他们头上。经过整整两个休息天的酝酿和斟酌,三大张深刻恳切的检讨书已经摆在了李先咏的办公桌上,张贤良铁青着脸逐一审查过关,他嘴里虽然嚷嚷着要严肃处理,会不会顾全化学系的脸面放他们一马呢?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第二节高数课结束以后,大伙儿从文科楼蜂拥而出,赶往图书馆斜对面的敬文楼上普通物理。他们路过学校公告栏的时候看到了三张处分书,白纸黑字红图章,非常醒目。最顶上的那张写着:“查化学系大一学生周文私自在校外租赁房屋,夜不归宿,传播黄色淫秽光盘,情节恶劣,特给以记过处分,以观后效。本人如有不同意见,可向校方提出复查。”下面的两张处分书是给以程文远和葛辉严重警告,罪名是观看黄色淫秽光盘,违反校纪校规。 大伙儿挤在公告栏前窃窃私语,不时回过头来盯着周文他们三个看。周文脑子里嗡的一片响,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盘旋,他嘴里苦涩无比,手脚冰凉,傻站在原地无法挪动脚步。更糟的是,他在人丛中看见了李瑾瑜苍白的脸庞和闪烁的泪光,他张开嘴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徐烨鄙夷地瞥了周文一眼,扶住李瑾瑜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恨周文辜负了李瑾瑜的感情,又担心最要好的朋友会经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李瑾瑜和周文,有人吃惊,有人遗憾,有人庆幸,有人鄙视,天地间的一切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只剩下这一对彼此相爱的恋人默默相对。 一滴,两滴,三滴……泪水终于沿着李瑾瑜白净的脸庞滴落在滚滚红尘中,她颤抖的双手仿佛不属于自己,费力地从头颈上解下一根红绳,上面系着一枚晶莹润朗的小玉环,那是周文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李瑾瑜无情地把这枚玉挂件摔在周文怀里,扭过头去逃一般地跑开了。 玉取其坚,环取其周而不断!可人类的感情是多么的脆弱,充满了猜忌和疑虑,经不起一点风雨的考验!周文手握着那枚温暖的玉环,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李瑾瑜的体温一点一点在他的手中冷却,他那颗人类的心也一样。周文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枚小小的玉环挂在脖子上,冷漠地扫了他的同学一眼,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就在他孤独而骄傲地离开人群的那一刻,周文有生以来第一次郑重其事地问自己:“做一个人呢,还是做一个妖怪?”在这个风清日丽的上午,周文独自一人在s大学的校园里逡巡,他在失落和郁闷之余隐隐感到一种轻松,这种轻松驱使他重新审视自己跟李瑾瑜之间的感情。他爱她么?爱得有多深?还是他天性凉薄,根本没有珍惜这份感情? 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周文感到一片茫然,他迫切地想找个人倾诉一番,这个人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他的父母,而是藏在林欣婕身体里的九尾狐狸精。也许只有她才能真正了解他,他们是同类!周文立刻找了一个ic卡电话亭,给林欣婕挂了一个电话,她在遥远的那头清脆地笑着打招呼:“周文吗?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我的!你在哪里?我开车来接你。” 过了一刻钟,一辆亮黄色的法拉利跑车停在了s大学校门口,林欣婕优雅地摘下墨镜,向周文挥挥手,笑着说:“上车,带你去个好地方!”周文望着她亲切妩媚的笑脸,心里感到一阵轻松,他跳进车里,系上安全带,问:“去哪里?”林欣婕发动跑车,说:“t湖大道!你好像有心事耶,是不是跟那个美女法师吵嘴了?” 冷风撩动周文额头的黑发,他长长吐了口气,把自己跟李瑾瑜的事原原本本说给她听,只是省略了关于吸血獠和寂识符的一节。但林欣婕是何等的聪明,她听出周文的话里有些不尽不实,却不揭穿他,只是淡淡地说:“这样分手了也好,我们妖怪和人类本来就不会有结果的。” 周文有些意外,问:“这又是为什么?”林欣婕叹了口气,说:“人类有限的生命对我们妖怪来说只不过是一刹那,李瑾瑜会很快变老,你的容貌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她的眼中闪烁着狡黠而睿智的光芒,“到那时她已经是一个满脸皱纹的干瘪老太太,而你却仍然保存着青春的yu望,啧啧啧,两个人如果不能一起慢慢变老,那么再深厚的感情都会变质!” 周文低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始终忘不掉她,又该怎么办?忘记一个人需要多少时间?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林欣婕说:“想要忘记一段感情,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立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美丽的同类?” “同类?”周文瞥了林欣婕一眼,他一下子想起了那条道行深厚的雪花蛇精,故意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条雪花蛇精怎么样了?那天在辅山上我本来想把它捉回去煲汤吃的,没想到它逃得这么快!”林欣婕咯咯笑着说:“这件事我要向你道歉,张雪是我们派去试探一下你的真正实力的,没料到吸血獠的法术竟然这么厉害,它差点把性命都送在你手上!” 周文“哼”了一声,说:“只是试探一下何必要下那种杀手,我要是稍微大意一点,早就给它挤成一团肉酱了!”林欣婕软语央求说:“别生气嘛,你也够狠心的,下毒手破了它的七重蛇蜕,这比杀了它煲汤更残酷!一千年的道行就这样打了水漂,人家可是痛哭了三天三夜的!” 周文心里一动,暗想:“它居然还没死!”随口问道:“那条雪花蛇精现在在哪里?”林欣婕说:“回首穷山重新修炼了,只怕没有三五百年,它是变不成人形了。”周文故意问:“好好当一个妖怪,很有前途的职业,为什么要努力修炼成人形呢?” 林欣婕咯咯笑了起来,笑声里包含着周文无法理解的苦涩。她略带几分感慨地说:“像你这种一生下来就是吸血獠王的高级妖魔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一条普通的雪花蛇只有修炼成人形,才能脱胎换骨,拥有自己的内丹。这一切该有多么的困难!” …… 法拉利跑车在t湖大道旁停了下来,周文和林欣婕沿着堤岸并肩向前走去。一望无际的湖面像三万顷玉鉴琼田,泛起鱼鳞似的波纹,而眉长眉短的远山笼罩在灰蒙蒙的薄雾里,又像披着轻纱的精灵,把优雅的身姿影影绰绰地映入湖水中。周文望着亘古未变的t湖,忽然觉得生命是何等的渺小,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人类的感情又是多么的无聊。 周文默默地对自己说:“李瑾瑜呀李瑾瑜,我会忘记你的!你只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林欣婕隐隐约约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微笑着问他:“上次我问你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加入我们?”周文长长舒了口气,说:“为什么不呢?生命是多么的精彩,我要好好玩这个游戏!说吧,你们究竟是谁?” 林欣婕听他答应得这么果断,反而有些不敢相信,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你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周文说:“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妖怪!”林欣婕这才欣慰地向他伸出手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欢迎加入万宝路的世界!” 周文握住她温软滑腻的小手,不禁有几分心猿意马。林欣婕凝视着他的双眸,柔声说:“放松一点,我会对你施展读心术,过了这一关,你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了!”她一双狐媚的眼睛中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华,手心变得异常灼热,几乎与此同时,周文的眼珠也变成了血红色,他笑笑说:“如果读心术真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的话,我倒也想学一学。” 周文的心灵封锁在强烈的自我意识下面,像有一层无形的厚墙壁,阻断了林欣婕的窥探。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皱起眉头说:“不行,我没有办法看透你!”周文心里一动,说:“不如换个办法,让我对你施展寂识术,怎么样?”林欣婕吓了一大跳,勉强笑着说:“寂识术?是茅山道的那个女法师教你的吧?……不行,我对道门的法术过敏……” 周文说:“你心里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对不对?”林欣婕乜了他一眼,说:“你还没有正式加入我们,有些秘密是不能让你知道,如果使用寂识术的话,这些秘密岂不是全泄漏出去了?万一你是人类派来的奸细怎么办?”周文苦笑一声,嘀咕说:“人类派出的奸细,你的想像力可真丰富!”他顿时想起了李瑾瑜对自己的评价,第一经不起皮鞭烙铁的威胁,第二受不住金钱美女的诱惑,原来他在她的心目中,竟是这样的一个软骨头。 林欣婕轻描淡写地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吸血獠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我可不敢冒这个险。嗯……不如这样吧,你杀了李瑾瑜表示加入我们的诚意,用人类的话讲,嘻嘻,就是献一个投名状。”周文立刻变了脸色,森然说:“别打这个主意,我不会伤害她的!我警告你,如果你们敢碰李瑾瑜的话,我就把你们从g城连根拔起,全部吸成干尸!” 林欣婕对他激烈的反应颇有些意外,笑着问:“怎么了?不就是一个普通人类吗?难道你对她还余情未了?”周文沉默了片刻,苦涩地说:“我知道她曾经喜欢过我的,我能感觉到……像我这种相貌平平又骄傲的人,本来是注定要孤单一辈子的,她能够喜欢我,我心里一直很感动……” 林欣婕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情,说:“我能够理解,人类跟我们妖怪不一样,他们很看重外貌和一些表面的东西,李瑾瑜能够喜欢你的内心,真的很难得。”周文轻轻叹了口气,说:“谢谢你,不过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转过头去望着波光粼粼的t湖,心想:“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会不会更珍惜李瑾瑜和这段感情呢?” 林欣婕皱起好看的眉头盘算了片刻,说:“我得和其他人商量一下,过几天再给你答复吧。开心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周文有些意外,说:“除了你和那条雪花蛇精,g城还有其他高等级的妖魔吗,我怎么没感觉到?”林欣婕有意无意地透露了一点口风,说:“你太小看我们了,还记得郑蔚吗?他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你能猜到我的真身是九尾狐狸精,你猜得出他的真身是什么吗?” 周文倒抽一口冷气,摇摇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他在郑蔚的身上没有感觉到一丝妖气,他把自己的真身隐藏得非常巧妙。林欣婕笑着说:“猜不到吧,跟你说,他可不是一般的妖怪,他的真身是……呵呵,我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告诉你!”周文望着她妖艳的容貌,狐媚的姿态,只能在心里苦笑一声,暗想:“这头九尾狐狸精,真是迷死人不赔命!”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林欣婕请周文在香榭丽舍西餐厅吃了一顿便饭,开车送他回到s大学。这时已经是中午12点半了,周文走进宿舍,发现9号楼门前围了一大群人,为首的一个身材魁梧,留着长头发,脸上没有一点赘肉,正仰头朝着403室大叫:“程文远,你他妈给我滚下来!”程文远的脑袋在窗口闪了一下,又缩了回去,那人骂道:“缩头乌龟,有种就下来单挑!” 周文有些莫名其妙,他看见班长孙疾风正匆匆忙忙地往外走,一把拉住他问:“怎么回事?”孙疾风四周围望了一下,压低声音说:“程文远不知道怎么搞的,把赵鹏揍了一顿,赵鹏不服气,叫来他们c城帮的老乡找程文远算帐。这事闹的!我得去通知李老师一声,别出了岔子!” 周文朝那领头的家伙努努嘴,问:“他是谁呀,怎么没见过?”孙疾风说:“他是c城帮的老大封平,东校区体育系的,我们学校的四大天王之一,我看这次程文远要糟了!”他正要往宿舍外挤出去,早被c城帮的一个兄弟发觉了,他上来拦住孙疾风的去路,重重推了他一把,威胁说:“到哪里去?想去通风报信吗?老实点!” 封平也注意到孙疾风和周文的存在,回头向缩在自己身后的赵鹏问道:“那两个家伙是谁?”赵鹏探头看了一眼,低声告诉他:“瘦的那个是班长孙疾风,胖的那个是周文,就是跟程文远一起看黄色光盘被处分的。”封平“哼”了一声,大大咧咧走到周文面前,阴着个脸说:“你他妈看黄盘就算了,被学校抓住是自己倒霉,为什么要把屎盆子扣在赵鹏头上,说是他告的密?” 一大群人慢慢围了上来,孙疾风有些架不住了,一步步往后退,背心靠在了水泥墙上。周文听他说话很不客气,心里有些火冒,说:“我不大清楚,不是他告的密吗?”封平“呸”了一声,不满地说:“你他妈少打马虎眼,姓程的王八蛋打了赵鹏,这事不能就这么算!”周文随口说:“打了就打了吧,赵鹏觉得冤枉了他,找程文远说清楚不就行了,你给他出头算什么!” 封平顿时火冒三丈,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你他妈算老几,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子是谁,敢这样跟我说话!”他一把朝周文当胸推去,可是在周文眼中,他整个动作慢得像蜗牛爬,周文轻而易举就抓住了他的手腕,一用力拧翻过来,警告说:“有话好好说,何必要动手!” 他的握力大得惊人,封平一直痛到骨髓深处,他脸上肌肉抽搐,破口大骂着一脚向周文蹬过去。周文松开手闪在一旁,看准他的支撑脚踩了上去,一百五十多斤的分量压在他脚背上,封平疼得嗷嗷乱叫,顿时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倒在水泥地上。 周文抬起脚尖在他腰眼上点了一下,说:“别动,听清楚了,再到化学系来闹事就打得你满地找牙!”封平半个身体发麻,脸涨得通红,他不肯在一帮兄弟面前服软,嘴里骂骂咧咧说:“你他妈有种就再打呀,老子哼一声就不是好汉!”c城帮的一票兄弟看到一向威风凛凛的老大竟然在这个矮胖子手里吃了大亏,惊得目瞪口呆,直到老大放出恨话来,这才有所醒悟,捋起衣袖准备一齐动手。 周文眼中闪过一丝冷漠的光芒,他记起初中时给学校里恶霸欺负的不愉快往事----那时他又瘦又矮小,只能哭着去找老师----突然一脚重重踩在封平的胳膊上。“咯”的一声,无比的清脆响亮,封平大叫一声,疼晕了过去,他的手臂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向上弯起,五根手指无意识地簌簌发抖。 g城帮的兄弟退后半步,无不倒抽一口冷气,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恶魔,手段如此毒辣,竟然把他们最最厉害的老大打成这样!是可忍孰不可忍----可他们掂掂自己的分量,不敢上去惹他,连忙把封平小心翼翼抱起来,抬到医务室去紧急处理。孙疾风吃惊地望着周文,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周文向他笑笑说:“你看,这不是摆平了吗!” 这件事传到女生宿舍时已经变了样,说周文和程文远他们冤枉赵鹏向老师告密,把他揍了一顿,赵鹏的老乡来找他们说理,谁知周文踩折了他的胳膊,还扬言说要揍得他满地找牙。李瑾瑜在吃惊之余感到万分失望,她终于对周文彻底死了心。 事后李先咏分别找来周文、程文远和赵鹏三个了解当时的情况,并亲口向程文远指出,赵鹏并不是告密者,他打错人了。程文远讪讪的,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不过嘴上却不肯饶人,一副打错了又怎么样的态度。 c城帮在s大学里名声很坏,一向不把校纪校规放在眼里,尤其是为首的封平,横行霸道,校方早就想拿他开刀,整顿一下风气了。这次他们在周文跟前吃了一个大亏,不少人都暗地里高兴。由于周文他们又才被处分过,李先咏考虑再三,还是自作主张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封平的胳膊伤得不轻,右手的桡骨和尺骨断成了三截,疼得彻夜难眠。他咽不下这口恶气,特地关照c城帮的兄弟不准去化学系闹事,他要等伤好了以后亲自找周文算帐!c城帮的兄弟听了正中下怀,他们不愿去捅马蜂窝,七嘴八舌答应要把那个可恶的周文交由老大亲自处理。 可是他们不知道,封平也不知道,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第七章 诗诗 日子一天天过去,g城迎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时段。 进入大学后的第一次期末考试近在眼前。s大学的试卷是从电脑题库里随机抽出来的,连任课老师都不知道会考些什么,大伙儿心里都有些发怵,万一不及格的话,掏钱补考事小,拿不到学分,影响到最后的毕业证书和学士学位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每年到了临考前的一个月,校园里的学习气氛就特别浓厚,晚上夜自修的教室人头济济,专业课老师的办公室里也经常人满为患。 所有这一切都跟周文无关。他彻底放纵着自己,躲在骊锦新村的小窝里睡懒觉,打游戏。李先咏来找过他好几回,跟他谈心,鼓励他振作起来,把心思放到学习上去。但是周文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他,他反而给李先咏做起了思想工作:“你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了。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需要再多说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是父母的儿子,老师的学生……这些都不是真正的我。从现在起,我要做回我自己,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也知道人不是活在真空里----群居性的动物,社会关系像一张网,逃脱不了----不过没关系,我希望我的心就像水底的石头,水流过却没留下丝毫痕迹!我要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 李先咏有些语塞,他不知道该怎样去说服这个桀骜的学生,他也隐约听说了发生在周文和李瑾瑜之间的故事,但是很明显,周文的反应不仅仅是失恋造成的。有一些东西在他的心底萌生,他所不理解的。作为一名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大学生,李先咏感到一种缺乏经验的无力感,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胜任班主任的工作,或许呆在实验室里搞研究更适合他的性格吧。 同时他也有些羡慕,不,应该说是敬佩。不管错还是对,周文有勇气选择自己的道路,并且不顾一切地走下去,这份勇气正是李先咏所缺乏的。回首当初走过的岁月,如果他能够坚持自己的选择,那么一切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了,生活将以一种截然不同的面貌展现在他眼前,那会是他真正想要的。 李先咏轻轻叹了口气,拍拍周文的肩膀,转身离开了他的小窝。 他给周文的父母挂了一个很长的电话。 在这之前,周子佟和陆萍已经了解到儿子夜不归宿,传播黄色淫秽光盘,被学校记过处分。他们憋了一肚子的气,就等着周文回家好好盘问他。可是周文一直没有回来,打电话也找不到他,这让他们的愤怒渐渐变成了担心,就在周子佟和陆萍准备到学校跑一趟的时候,他们接到了李先咏的电话。 周文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他的父母亲急匆匆地赶到他租赁的房子里,开始了意料中的责骂和说教,周文为他们泡上两杯热茶,坐在床边耐心地倾听着,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这让周子佟和陆萍感到寒心,周文的反应根本就不像是他们的亲生骨肉,而是一个陌生的局外人,出于礼貌才坐在他们面前,竭力压制着心中的不耐烦。 后来他们一直苦坐了一夜,然后他们放弃了。 周文顽固得像茅坑里的石头,根本不为所动。他微笑着拒绝了他们的一切要求:承认错误,退掉房子,回家,用功读书,好好准备期末考试,不要荒废自己的前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只想要自己的生活。 周文第二天没有去上课。他本来会就这样沉沦下去的,但是当天晚上的一个电话改变了他的一生。 那是九尾狐狸精林欣婕打过来的,她说要替周文介绍一个女朋友,8点钟在vaughan williams咖啡厅见面,让他马上打的过来。周文本来是懒得去的,但电话那头林欣婕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加了一句:“还记得陈诗诗吗,唱《奔跑》的那个?就是她!你如果不来的话会后悔一辈子的!”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周文的脑海里立刻浮起一段优美的旋律:“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他有几分怀疑,难道唱出这么动听的歌谣的竟然会是一个妖怪?周文犹豫了一下,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答应说:“等着,我马上就过来!”他搁下电话,换了外套,打算去那里看个究竟。 周文打的来到解放路西的vaughan williams咖啡厅,服务生领他进到二楼靠窗的小间里,林欣婕和一个穿着白色无袖高领毛衣的女孩子坐在咖啡桌前,言笑晏晏,似乎很亲热的样子。周文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那个女孩子抬起头来,朝他大方地笑笑,在这一瞬间,周文觉得有些晕眩,无数人崇拜的偶像歌星陈诗诗就静静坐自他面前! 她的肌肤很白,没有一点瑕疵,在灯光照耀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一双乌黑的眼眸澄澈如水,让人不敢逼视。雪白的胳膊裸露在外面,线条非常迷人,周文注意到她没有种过牛痘。 林欣婕站起身来笑着说:“认识一下,诗诗,这一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周文。老同学,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用我介绍了吧,陈诗诗,你最喜欢听的《奔跑》就是她唱的!”周文定一定神,向她伸过手去,客气地说:“幸会幸会,你真人比电视里还要漂亮。”陈诗诗抑制住澎湃的心情,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微笑说:“周先生过讲了,诗诗愧不敢当。” 当两只手碰在一起的时候,周文的心中突然泛起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亲切感,她的手又软又温暖,似乎在梦里不止一次紧握过。他不禁怔怔地问:“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面?”陈诗诗低声说:“是的,五百年前,在永安溪旁,那是你还是一个半透明的怨灵,而我还没有修成人形。”周文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形,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他的眼中有一丝迷茫,陈诗诗幽怨地凝视着他,似乎在埋怨他不该把自己给忘了。 林欣婕玩弄着手里的车钥匙,对周文说:“你不是有阴阳眼吗,看得出她的真身是什么吗?”周文叹了口气说:“这么美丽动人的女孩子,我真不忍心仔细看她。”陈诗诗听出他的口气里有一丝遗憾,她摸着自己的长发,平静地说:“何必在意这具人类的皮囊呢?五百年前,我是住在永安溪旁的一只灵猫,你每天从我身边经过,却从来没有用正眼打量过我……我知道你是一头高傲的吸血獠,我一直在想,如果你能跟我打个招呼,陪我说上几句话……那该有多好!” 林欣婕轻轻按住她雪白修长的手指,对周文说:“现在你总该知道,为什么不来的话会后悔一辈子了吧!这就是所谓的因缘。她已经等了你整整五百年,不管你的身体是一个低等级的怨灵,还是现在这个既不高又不帅的人类。我们妖怪跟人不一样,外貌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诗诗很早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她喜欢的是你的内心,是你那颗高傲的吸血獠的心!” 周文非常地吃惊,他呆呆地望着陈诗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宽慰她。他尴尬地笑笑说:“我……有点糊涂了,你真的是陈诗诗吗?”陈诗诗猜到了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解释说:“你放心,我从来没有害过人!陈诗诗的父母本来是不会有子女的,我帮他们达成了这个心愿,他们因为我过得很开心。” “叮呤呤”一串清脆的铃声响起,林欣婕从皮包里掏出一只小巧的手机,翻开盖子凑在耳边听了一会儿,皱起眉头答应说:“知道了,我就过来。”她歉意地向周文和陈诗诗打了个招呼,说:“我有点事情,要先走一步了,你们慢慢聊!周文,别冷落了诗诗,她可是等了你五百年哟!” 周文向她挥挥手说:“知道了,不用你提醒,有事就快走吧!对了,这个电话是不是郑蔚打过来的?你们是约好的吧?”林欣婕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僵硬,她把嘴凑到周文耳边,低声说:“你能不能装装糊涂?诗诗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她不等周文回答,起身向陈诗诗使了个眼色,飘然离去。 陈诗诗会意,她招手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cappuccino咖啡和一杯上等的黄山云雾茶,二人边喝边聊,就像五百年前的旧相识一样熟稔地谈着天。对于周文来说,这之后的一个半小时就像在做梦一样,他闻到了陈诗诗身上的体香,感受到她眼中的情意,但他还是不断地想起李瑾瑜。她在哪里?她在做什么?周文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一直到9点半才起身离开vaughan williams咖啡厅。 g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解放路两旁酒楼商厦灯火辉煌,舞厅歌厅的喧哗声响彻云霄,一对对红男绿女穿梭在这个充满物欲的都市中----可周文只觉得头晕。陈诗诗善解人意地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远离喧嚣的人群,二人在僻静的小公园里散步,几百米外的高楼大厦仿佛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类世界。 高大的香樟树投下了重重叠叠的阴影,两人的身影一忽而变亮,一忽而变暗。陈诗诗低声哼唱着周文最喜爱的歌曲:“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绝不滴下眼泪,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感激,仿佛涉江采芙蓉的良人终于回到了自己身边,经历了无数波折和等待,终于能够再次挽住他的手臂。 周文隐约嗅到陈诗诗鬓角的芬芳,也感觉到她的体温和真心,他忍不住揽住她的腰,在她光洁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陈诗诗压抑了多时的感情一下子崩溃了,她流着泪搂住周文的脖子,忘情地亲吻着他的嘴唇。 她柔软的双唇是那么的甜蜜,可是周文却清醒得近乎残酷,他发现自己虽然激动,却没办法投入,没办法陶醉。是不是经历了一千年漫长的岁月,他已经把一切美好的感情都看穿了?周文不知道。他默默地对自己说:“如果这一切都是梦,我希望它永远也不要醒来……至少,不要醒得太快!” 进入一月以后,g城的气候寒冷异常,阴霾的天空中彤云密布,转眼间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这个充满yu望的都市仿佛进入了白银时代,一切美好的东西也罢,丑陋的东西也罢,全都被掩盖在冰冷而残酷的雪层下面。 周文站在香格里拉大酒店豪华套房的窗前,手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清茶,悠闲地欣赏着窗外的雪景。陈诗诗从他身后抱住他,把温软的身体贴在他背上,梦魇一般喃喃问:“你今天不用上课吗?”周文抚mo着她的手臂,说:“偶尔逃一天课也没关系,再说就算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陈诗诗把下颌轻轻搁在他厚实的肩膀上,望着雪花一片片打在玻璃窗上,转眼间融成一道长长的水痕,她感到一丝伤感,人类的生命就像雪花一样短暂,红颜转眼变成白骨,三生石上的誓言顷刻间化作泡影……就在二人相依相偎的温馨时刻,周文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他尴尬地看了陈诗诗一眼,说:“我肚子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陈诗诗回到现实里,她嫣然一笑,用力抱紧周文,这个人让她觉得自己切切实实活着,过去五百年漫长的等待像是一个梦,已经尘封在遥远的记忆里。她亲亲他的后颈,说:“我们去小桃园吧,我有那里的贵宾卡!” 陈诗诗开一辆红色的保时捷,载着周文前往城东的度假圣地小桃园。小桃园位于t湖之滨,依山傍水,景色怡人,它的前身是江南织造局,*期间毁于一场毫无征兆的大火,废墟遗弃了多年,一直没人过问。当地乡政府为了开发t湖的旅游资源,就自作主张在原址上修建了小桃园度假村,当年鼎盛一时的江南织造局已经找不到一丝残存的影子了。 一开始小桃园由当地乡政府经营管理,但是主要负责人缺乏商业头脑和现代化的管理手段,短短数年内亏损了好几百万,欠了银行一屁股的债。后来台湾的商界巨头传奇人物陈其美盘下了t湖畔的这块黄金地段,重新规划整治,在山头种下了数万株桃树,并聘请欧美的一流管理人员经营运转,小桃园才渐渐走上了正轨。 每年春天,园中桃花盛开,汇成一片粉红的海洋,芳香四溢,璀璨似锦,引来无数政府要员和外国友人流连观望。短短十年间,小桃园已经发展成为j省最舒适豪华的度假圣地,涉外旅游的一张王牌。 陈诗诗和周文在小桃园宾馆的西餐厅里吃了一顿自助餐,下午去小桃园最著名的景区“三百亩桃林”游玩----这时候是冬季,虽然没能看见漫山遍野的灼灼桃花,但佳人有约,雪中漫步,欣赏着纵横遒劲的桃枝,也别有一番特别的滋味。在这片白苍苍的桃林中,周文忘记了一切烦恼,g城和s大学仿佛是一个遥远的梦,他有点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第二天天气放晴,陈诗诗拖着周文去t湖中的琅孉岛游玩。琅孉岛离小桃园有三十里的水路,在岸边可以望见岛上的悬崖和树林。他们租了一艘游艇,朝着琅孉岛的方向飞快地驰去,碧绿的湖面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水痕,隔了很久还隐约可以看见。 上午9点半,他们抵达了琅孉岛。由于是旅游淡季,气候又极其寒冷,所以岛上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再无旁人。只见前方一座高大的山崖拔地而起,周围是茂密的黑松林,遮天蔽日,姿态各异,中间有一条碎石砌成的人工小路,一直通到山崖脚下。 陈诗诗指着山崖说:“那里有一棵非常高大的松树,据说是从汉朝一直活到现在,差不多有两千多岁了。我们爬上去看看吧。”周文抬头仰望山顶,在一片嶙峋的怪石上看到了大树的尖端,枝叶繁茂,直插青天,隔得这么远就已经能想见它的磅礴气势了。 陈诗诗已经埋着轻快的步履向山脚下奔去,不时回过头向周文挥手,咯咯笑着,要他快些赶上来。周文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注视着她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影,心里有些羡慕,他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衰老了。 他们沿着陡峭的山路攀上了山颠,陈诗诗微微喘着气,脸颊上泛起两团红晕,胸口一起一伏,引得周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拉着周文的手,奔到松树的脚下,骄傲地说:“没有骗你吧,是不是很值得一看?” 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松针,像踩在地毯上一样。周文慢慢抬起头来,仰望那棵汉朝的古松。非常高大,要五个成年男子才能合围,一眼望不到树冠,只看见重重叠叠的枝叶,透不过一线阳光。它就这样伫立在山崖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已经过了两千年了。跟这棵大树相比,人类是多么渺小呀!周文心中感慨万千。 陈诗诗抚mo着粗糙的树皮,若有所思地说:“两千年过去了,它还在这里,我们的感情能不能像它一样坚定呢?”她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周文,等待他许下承诺和誓言。她对自己说:“我愿意背叛自己的种族,跟随他到天涯海角,只要他说一句话,只要一句话!” 但是周文避开了她的眼神,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在古松下吃了一点干粮,默默地眺望着碧玉一般的湖面。他们坐在冰冷的阴影里,十几步外就是灿烂的阳光,但是谁都没有起身的打算。远方的天际飘过一团团巨大的白云,用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悄悄改变着形状,它们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就像树阴下那两颗彷徨的心。 休息了一阵以后,他们沿着小路从山崖的另一端翻下来,顺道游览了山脚下的琅孉洞。洞里非常开阔,西南角整整齐齐凿了七个天窗,倒西太阳照进来,为冰冷的山洞抹涂上了一抹暖色。周文清楚地看到四壁上排着成千上万片页岩,从侧面看就像一册册摊开的大书,也许这就是琅孉岛的由来。 他们回到小桃园宾馆时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出了一身汗,陈诗诗先去洗澡了,周文打开电视,靠在床头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g城的新闻联播。播音员用纯正的普通话报道着g城发生的重大事件,什么市委领导参观高新技术区,作出一二三四点指示,什么辅山大桥工程进展顺利,预计年前能提前通车,向g城广大市民献上一份春节的贺礼。 “真无聊!”周文小声嘀咕了一句。就在新闻联播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一条不起眼的消息,“……连续几天g城的街头发现了不少冻死的老鼠,而且数目有上升的趋势,卫生部门提醒广大市民做好消毒防疫工作。隆冬时节老鼠违背了几千年的习性,一反常态在街头巷尾频频出没,这在g城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本台将继续关注这一罕见的情况……” 陈诗诗披着睡衣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瞥了电视一眼,随口问:“有什么新闻?”周文一边按着遥控器换台,一边说:“这种季节怎么会有老鼠?真奇怪!”陈诗诗心中一颤,故意漫不经心地说:“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多的是,也许g城就快要地震了!”周文心里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但他的注意力马上被陈诗诗动人的身体吸引去了,他没有细想,听任自己迷失在yu望的深渊里。 整整七天七夜,周文跟陈诗诗没有分开过半步,他们共同经历了小桃园所能提供的最奢华的生活,随心所欲,醉生梦死。周文没有提出要回去,也许他是忘了,也许他是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中去,他差点以为自己已经离不开陈诗诗,离不开这样一种奢华享乐的生活了----但是他错了。 新闻联播二十四小时都在报道g城发生的鼠祸,情况越来越恶劣,每天都要焚毁几十麻袋的死老鼠,卫生部门的工作人员忙得焦头烂额,安排了大批人手在老鼠出没的地方消毒杀菌,竭力呼吁广大市民重视起来。但是这一切都没能组织灾难的降临,就在周文远在小桃园的那些日子里,g城终于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急性鼠疫! 鼠疫是由鼠疫杆菌引起的烈性传染病,在人类历史上曾有数次世界性大流行,中世纪的黑死病几乎毁灭欧洲总人口的1/4,未治病例死亡率可超过50%。不过自从医学飞速发展,人类普遍接种了鼠疫菌苗,近百年来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流行,世界卫生组织确定鼠疫已经在全球灭迹了。但出乎意料的是,g城再次爆发了这种可怕的疾病,短短四五天里,已经死亡了上千人。 g城的市委采取了紧急措施,向临近省市和中央发出疫情警报,请求支援,同时无限期关闭了城内一切营业娱乐场所,商店停业,工厂停工,学校放假,铁路、公路和航道交通受到严格管制,非医务人员不得进入市区,严禁任何人擅自离开g城。那一年年初,就在春节临近的时候,g城全面封城了! 小桃园里如临大敌,浑身上下裹着三层防护衣的医疗人员到处喷洒药水消毒,宾馆里充满了84消毒液的气味,服务生满脸倦态,一个劲地劝说游客留在客房里,不要到处走动。周文没处可去,只能整天守着电视,时刻关注g城的疫情,但是新闻里的报道语焉不详,周文实在放心不下父母和同学,他对陈诗诗说:“我必须回去一趟!” 陈诗诗感觉到周文的决心,她皱起眉头劝阻他说:“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呢?g城已经封城了,你进不去的!”周文站起身来,摸摸她的脸颊说:“你虽然扮了这么久的人类,但你永远也不会懂人类的感情!谢谢你这些天陪我,我过得很开心,如果我没染上鼠疫的话,我会回来找你的。” 陈诗诗感到一种不详的预感,她慌不择言,大声说:“你去了也没用的,g城已经变成地狱了,你没有办法让天哭术停下来的!”周文愣了一下,他的眼珠一下子变成血红色,阴森森地盯着陈诗诗,一字一句地问:“你在说什么?” 陈诗诗情不自禁退后了半步,咬着嘴唇说:“郑蔚……他……他已经施展了天哭术,g城所有的人都会染上鼠疫,没有人能够幸免!周文,别去,陪在我身边!”周文身上吸血獠的特征越来越明显,他苦涩地说:“原来你别有用心,一直都瞒着我!”愤怒伤心之下,周文用吸血獠的语言念了一段咒语,一连串陌生的音节组合在一起,发挥出强横的威力,陈诗诗觉得自己像被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牢牢缚住,连挪动一下手指都艰难万分。 周文咬破自己的小指尖,在陈诗诗雪白光洁的额头上画了一道寂识符,握紧她的手念动咒语,全力搜索着她的心灵。这道灵符是用吸血獠王的鲜血画成的,通体发散出妖异的红光,一直灼烧进陈诗诗的骨髓里,她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美丽的身体一点点现出了原形。 …… 跟人类一样,妖怪也分很多派系,陈诗诗、林欣婕、郑蔚、张雪都属于其中最神秘的一支,他们自称为林泉派,首领是一头法力高强的麒麟兽,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吸取日月精华,洁身自好,绝不涉足人间的纷争。 除了林泉派外,以终南山白虎精为首的少壮派也是妖怪中势力较大的一支,他们热衷于厕混在人类之中,享受奢华糜烂的生活。另外还有以蓐收神为首的水妖族和以榕树神为首的树妖族。 不过妖怪跟人类不同,他们从不干涉彼此的生活方式,林泉派也好,少壮派也好,水妖族也好,树妖族也好,谁都没有野心把妖怪的世界统一起来。换句话说,他们尊重彼此的存在。 一千多年前,人类和妖怪各占据半壁江山,虽然彼此时有摩擦,还能够和平共处。随着人类一族的不断繁衍壮大,森林河流逐渐变成了农田村舍,无数青葱茂密的山头变成了濯濯童山,普天下的妖魔鬼怪无法忍受自己的家园毁于一旦,他们终于联合起来向人类宣战。 那是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人类与妖魔在涿鹿发动了三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彼此死伤无数。江西龙虎山天师府第十九代天师张瑞午有感于道消魔长,人心不古,于是不惜以鲜血和生命为引,施法立下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将所有法力高强的妖魔鬼怪全部封印在黄泉之下。 那时陈诗诗还是永安溪旁一只法力低微的灵猫,她侥幸逃脱了这一次劫难,心灰意冷之下放弃了艰苦的修炼,平平淡淡渡过了五百年漫长的岁月。直到有一天,她看见了吸血獠王的怨灵从永安溪边经过。尽管它失去了强横的身体和高深的法力,但它的眼神还是那么骄傲,为了自由,它可以舍弃一切,哪怕变成一个低等级的怨灵,再从头开始苦苦修炼一千年。 原来,一个妖怪的心灵竟可以这样坚强而骄傲!陈诗诗感到震惊和感动,她把吸血獠王的身影牢牢记在了心里,她不再怨天尤人,重新开始艰苦的修炼,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配得上它。但是吸血獠王从来没有用正眼打量过她,它每天渡过永安溪,到对面的山洞里吸取地穴的阴气,几百年如一日,只留给陈诗诗一个孤独的背影。 上天有好生之德,妖怪跟人类一样也有生存的权力!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逆天而行,注定不可能是铁板一块,无懈可击。一千年过去了,人世间不知发生了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时光把一切洗涤成灰烬,与此同时,张瑞午留下的灵符终于开始腐烂变质,露出一丝必然的破绽。黄泉之下的麒麟兽最先感觉到这一微弱的变化,它施展传心术,召唤残存在世间的同类赶来帮忙。 陈诗诗收到了麒麟兽断断续续的讯息,这是宿命的安排,她无法拒绝。她挑选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中最弱的一环,趁月圆之夜阴气大盛的时候潜入首穷山伏魔殿里,把张瑞午留下的灵符撕开一个角,放出了九尾狐狸精、雪花蛇精和几个厉害的妖魔。这一冒失的举动差点要了她的性命,伏魔殿有茅山道的异宝辟邪玉麈镇守,如果不是脱困的林欣婕和郑蔚全力替她阻挡,她早就魂飞魄散,化作天地间的一缕微尘了。 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威力虽然远不如一千年前,但道门高人的鲜血和生命凝成的封印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除非施展最残酷的天哭术,否则的话,麒麟兽只能在黄泉之下继续苦挨。郑蔚和林欣婕实地勘察下来,选中了位于t湖之滨的g城,那里是整个江南的龙穴所在,地势低洼,最适宜作法。 这些个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先后潜入g城,释放出冲天的妖气。那些低级的树妖鬼魂受到妖气的感应,一个个发生了变异,变得凶暴而嗜血,不断残害着无辜者的性命。就在郑蔚安排妥当,准备着手施展天哭术的时候,周文和李瑾瑜的存在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们俩一个是千年吸血獠王,一个是拥有三花护体的茅山道法师,极有可能对天哭术造成致命的打击。 林欣婕和郑蔚派雪花蛇精去试探一下他们的实力,辅山上双方第一次交手,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李瑾瑜不过是一个人类的法师,虽然有道门三青莲护体,但法力微薄,不足以构成威胁。可周文的实力深不可测,他并没有现出吸血獠的真身,就轻而易举把雪花蛇精击败,如果不是它及时祭起七重蛇蜕保命的话,只怕连尸骨都被烧成了灰烬。 林欣婕决定网罗住周文,毕竟他是他们的同类,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强敌来得合算。周文虽然答应加入他们,但读心术看不透他的真实的想法,林欣婕不敢冒险,她于是顺水推舟,介绍陈诗诗和周文见面,安排他们两个在小桃园朝夕厮守。林欣婕希望周文远离g城,沉醉在温柔乡里,迷失了自我,彻底忽视g城发生的一切。 …… 周文慢慢松开手掌,他终于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当他在小桃园与陈诗诗双宿双fei的时候,郑蔚已经躲在g城某个隐秘的地方施展了天哭术。数百万只老鼠在城市的每个角落传播着鼠疫,人类无时无刻不在痛苦、哀号、死亡!陈诗诗说得没错,g城已经变成了地狱! 林欣婕还是有一些东西始终瞒着陈诗诗,周文没弄清楚,什么是天哭术,为什么只有施展天哭术,才能把麒麟兽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解救出来。说到底,陈诗诗只是他们手里一只并不重要的棋子,随时可以牺牲掉。周文把五根乌黑发亮的利爪抵在陈诗诗的胸口,冷冷地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陈诗诗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她哽咽着说:“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周文怔了一下,他记起了跟陈诗诗第一次见面时她说过的话:“……五百年前,在永安溪旁,那时你还是一个半透明的怨灵,我还没有修成人形……你每天从我身边经过,却从来没有用正眼打量过我……我知道你是一头高傲的吸血獠,我一直在想,如果你能跟我打个招呼,陪我说上几句话……那该有多好!” 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柔情在周文的心中荡漾,他长长叹了口气,解除了陈诗诗身上的束缚,转身离开了这间充满了回忆的套房。陈诗诗急忙追了出去,但周文的身体倏地消失,突然出现在前方十几米处,略一停顿又再次消失,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看不到半点踪迹。陈诗诗记起了林欣婕告诫她的话:“永远不要跟吸血獠肉搏,它的速度超过了声音!” 第八章 鼠疫 不管发生了什么,生活总得继续下去。李瑾瑜决定把周文彻底忘掉,她把全部心思放在功课上,认真准备着期末考试,借此来抚平受伤的感情。爷爷和哥哥依旧没有消息,他们也许在首穷山伏魔殿里看守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没有工夫下山打个电话----李瑾瑜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自从雪花蛇精和九尾狐狸精出现在g城以后,她内心深处的担忧越来越沉重了。 这一天晚上她和徐烨在文科楼上完夜自修,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宿舍走去,路过小操场的时候徐烨突然跳了起来,害怕地缩在李瑾瑜身后,指着双杠那边大声尖叫:“啊----有老鼠!”李瑾瑜心里有几分发毛,连忙收住脚步,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线一看,果然有一只硕大的老鼠趴在草丛里,听见声响非但不逃跑,反而翻起滴溜溜的小眼珠朝她们两个盯了一眼。 徐烨抱住李瑾瑜的胳膊说:“它……它在看我们呢!”李瑾瑜皱起眉头说:“真奇怪,这只老鼠怎么不怕人?”她朝它跺跺脚,“嘘”了一声,那只老鼠突然头一歪,口吐鲜血死掉了。徐烨不由笑了起来,推推李瑾瑜说:“你可真厉害,这么大一头老鼠被你嘘死了!” 李瑾瑜瞪了她一眼,说:“别开玩笑,它大概是病死的,真恶心!”她拉着徐烨远远地绕道走开,又有些不放心,回头一看,只见那只死老鼠的身上隐约有闪烁的红点,在空气里慢慢飘荡着。李瑾瑜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觉得有些害怕。 第二天早上,s大学的校园里出现了更多奄奄一息的大老鼠,身上散发着恶臭,嘴里汩汩泛着鲜血。大伙儿议论纷纷,弄不明白隆冬时节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老鼠,是不是化学实验室的废气废液排到老鼠洞里,把这些鼠子鼠孙都给毒死了?这倒是一项有前途的专利,那些硕士博士们应该研究一下究竟是什么化学药品起了作用。 s大学的清洁工啧啧称奇,他们收集了几麻袋的鼠尸,都堆在北门外的垃圾箱旁。校长沈冀北担心校园里会流行瘟疫,于是召开了一次特别行政会议,安排医务室、总务处和宿管处组织人手,轰轰烈烈开展了为期三天的灭鼠工作,并且把所有公共场所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消毒。 但这一切都没有收到什么效果,s大学的死老鼠越来越多,甚至在教室讲台上都发现了散发着恶臭的鼠尸,学生纷纷拒绝上课做实验,拒绝去食堂吃饭,鼠患严重影响了正常的教学秩序。非但s大学如此,整个g城几乎被成千上万的老鼠淹没了,电视台和广播连篇累牍报道着这一罕见的现象,呼吁广大市民做好消毒防疫工作。 沈冀北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一天晚上,西校区先后有二十几个学生病倒了,校医诊断下来说是疲劳过度引起的发烧,淋巴结肿痛,建议多喝水,卧床休息几天。沈冀北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但他不敢往坏的地方想,只能寄希望于校医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一直忙到晚上10点半才回家,老婆给他盛了一碗鸡汤喝,随口说起这几天g城到处都是死老鼠,可别是要闹地震了。沈冀北叹了口气说:“真的是地震我倒不担心了,就怕是什么传染病!”他老婆吓了一跳,说:“我们这幢楼里有好几户人家都病倒了,又是咳嗽又是发烧的,会不会是传染性肺炎?你千万要小心点,明天我托603的方医生配点预防的中药吃。” 沈冀北被她一句话钩起了心事,心想:“如果是肺炎还好,万一……万一是鼠疫就麻烦了!”他实在放心不下学校那一头,又给宿管处的负责人冯云山打了个电话,询问那几个生病学生的情况。当听到高烧还没有退,沈冀北有些沉不住气了,叮嘱他立刻派车送学生到一院挂急诊,他马上就赶到。冯云山觉得校长有些小题大做了,不就是流感嘛,犯得着这么紧张吗,但校长的话就是行政命令,他毫不犹豫地答应马上就办。 虽然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但s大学的宿舍里还是灯火通明,宿管处和医务室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连夜把患病的学生送往一院挂急诊。李瑾瑜被嘈杂的人声吵醒了,她披了件外衣走到窗前,只见隔壁宿舍的胡晓蕾被人扶着上了救护车。她突然注意到胡晓蕾的胸口和腋下闪烁着诡异的红点,那些红点她只在老鼠的身上看见过! 沈冀北打电话叫上副校长张克明,匆匆忙忙赶到g城第一人民医院。他们吃惊地发现,一院灯火通明,竟然这么晚还没有下班,宽敞的大厅里人来人往,医生和护士满脸倦态,病房和走道里躺满了挂水的病人,一个个痛苦地呻吟着。他一打听,全都是高烧不退,淋巴结肿痛,医生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先挂几瓶水看看效果。 沈冀北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找到冯云山,问他一院传染科有没有熟人,打听一下这些人究竟患了什么病。正好冯云山的小姨子邓羚是传染科的主任医师,他领着沈冀北去找她,邓羚正忙得不可开交,没顾得上敷衍他们。一直等了一个多钟头,邓羚才有工夫喘上一口气,她见是姐夫和姐夫的领导,犹豫了一下,就实话实说了。 g城的确爆发了一场恶性的传染病,结合症状和最近老鼠出没的情况来分析,极有可能是早已灭迹的鼠疫。但一院传染科的医师采取患者的血、痰、淋巴结穿刺液等相应标本作涂片及培养,涂片染色后镜检,并没有发现两极浓染的革兰氏阴性球杆菌,而且使用链霉素、四环素和氯霉素也没有收到明显的疗效,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是鼠疫的可能性。 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沈冀北他们大大松了口气,但邓羚接下来的几句话又把他们的心提了起来,她说:“n市研究鼠疫的专家明天一早就能赶来,在得出确切的结论之前,我建议你们暂时停课,全面消毒,把患病的学生集中隔离开来,万一真的是鼠疫的话,也可以避免引起进一步的扩散。” 邓羚有些个人的看法还是不便对他们明说。她虽然没有在患者的血、痰、淋巴结穿刺液里发现革兰氏阴性球杆菌,却意外地在一例患者淋巴结的脓水中找到了一种新病菌,形态类似于缩小的阿米巴,不断吞噬着人体细胞并以惊人的速度繁衍,目前还不清楚这种病菌是否是引发疾病的元凶。邓羚隐隐约约怀疑,这可能是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一种全新的变体,换句话说,在g城爆发的是一场没有发现过的新型鼠疫……她禁止自己再想下去了。 患者的病情迅速恶化,到了凌晨4点钟,一院发生了第一例突发性死亡,死因不明。邓羚在第一时间解剖了尸体,她发现患者的淋巴结肿大溃烂,不断溢出带血的浓水,腹部和腿部出现浅黑色的斑点----这是典型的鼠疫病状!但是患者已经使用了大剂量的链霉素、四环素和氯霉素,这是当时治疗鼠疫唯一的特效药。 像是有约定的一样,送进一院的患者先后口吐鲜血,痛苦地离开了人间。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三个小时以后,一百多位病人中已经有超过半数变成了一具没有知觉的死尸。紧接着,接触过患者的医生和护士也开始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症状,发烧,淋巴结肿痛,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一院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n市的侯行良教授是上午9点钟抵达g城的,一同前来的还有他带的几个博士生以及n市医学院研究传染病的专家。他们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急急忙忙搭了卫生防疫站的面包车赶往一院。邓羚接待了这批远道而来的专家,把疫情详细介绍了一下,侯行良检查过停尸房的死尸,很有把握地说:“这肯定是鼠疫,你们的镜检结果有误!”邓羚有些不服气,她张开嘴想要辩解几句,又强忍了下来。 侯行良换上白大褂,亲自动手采集了死尸的血、痰、淋巴结穿刺液等相应标本作涂片及培养,涂片染色后镜检,并没有发现两极浓染的革兰氏阴性球杆菌。他双眉紧锁,下意识地看了邓羚一眼,抱着手臂在化验室里来回踱步,潜心回忆着文献上有关鼠疫病例的记载。 跟随侯教授同来的几个传染病专家又重新取样做了几遍镜检,依然没有发现任何革兰氏阴性球杆菌存在的迹象。他们窃窃私语,彼此交换着看法,他们倾向于认为,g城爆发的是一场类似鼠疫的传染病,这让全体在场的医生稍微松了口气。 邓羚小心翼翼地插嘴说:“侯教授,我曾在一例患者淋巴结的脓水中找到了一种新病菌,形态类似于透明的阿米巴,繁衍的速度非常惊人,用高倍显微镜才能观察到,很难辨认,这会不会是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一种变体?”侯行良怔了一下,敲着额头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革兰氏阴性球杆菌有变体,嗯……淋巴结的脓水是吧,取样检测一下吧!” 侯行良采集了死尸淋巴结分泌出的脓水,换上高倍显微镜仔细观察,盯得眼睛都酸了,却什么都没发现。他失望地瞪了邓羚一眼,说:“你自己来看吧!你说的那个病例不具有典型性!”邓羚熟练地调节着显微镜,果然没有发现类似于阿米巴的新病菌,她犹豫了一下,突然灵机一动,说:“侯教授,要不我们取存活患者淋巴结的脓水再观测一遍!” 侯行良见她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似乎有所发现,他强忍住肚子里的牢骚,跟随邓羚来到病房里,采集了一个才入院的患者淋巴结里的脓水,回到化验室用高倍显微镜观察,竟然真的发现了从未有过记载的新病菌!强壮,充满活力,不断吞噬人体细胞并以惊人的速度繁衍着!侯行良双手有些颤抖,他摘下眼镜用力揉着眉心,喃喃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邓羚说:“我猜想……这些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可能具备一定的自我意识,它们只感染健康的人类,当患者死亡后,就通过某种特殊的途径离开死尸,再去感染其他的人类!”侯行良目瞪口呆,摇着头大声说:“真是异想天开,病菌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意识!这不可能!……马上采集所有死尸和患者的淋巴结脓水做镜检,一个都不要漏掉!我要最详细的数据!” 一行人一直忙到深夜,采集检测了数百例标本,镜检的结果证实了邓羚的猜想,所有死尸的淋巴结脓水中都没有任何发现,而存活患者的淋巴结脓水中毫无例外地找到了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在场所有的传染病专家都被这一事实惊呆了,他们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在g城第一人民医院的化验室里,人类的医学研究又揭开了新的一页。 侯行良倒抽一口冷气,他顾不得记录下医学史上这一惊人的发现,立刻着手进行**实验。他把患者淋巴结的脓水注射到健康小白鼠的血管内,二十分钟过后,小白鼠体表出现了浅黑色的斑点,淋巴结肿大溃烂,不断溢出带血的浓水,呼吸急促,在痛苦挣扎中死去。 侯行良又做了一次相同的实验,这次他在感染病菌的小白鼠体内注射了大剂量的链霉素、四环素和氯霉素,但还是没能挽救回小白鼠的生命。很明显,新病菌具有顽强的抗药性,鼠疫的特效药根本无济于事,这个沉重的打击令在场所有的医生都感到丧气。 侯行良望了邓羚一眼,苦涩地说:“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这种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就是传播鼠疫的元凶,我建议向市委报告这一情况,立刻封城,禁止任何人擅自离开g城,以免造成鼠疫的大规模扩散。……我们需要时间做进一步的研究!”邓羚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当机立断拨通了市长的直通电话,侯行良以鼠疫专家的身份向市长宣大勇指出,g城已经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性鼠疫,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特效药可以抑制,形势万分危急! 1月23日下午4点50分,市委采取了紧急措施,g城全面封城了! 消息迅速传播开去,s大学的一切都乱了套。大家吵着闹着要离开g城,但是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民警和联防队员二十四小时驻守在每一条大街小巷,外地学生全被困在s大学的宿舍里,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离开。 化学系的学生涌到实验室里,撬开药品柜把整瓶整瓶的冰醋酸和苯酚往怀里塞,他们居住的每一间宿舍都被熏得酸溜溜的,每一个角落都反复喷洒了苯酚溶液----别说是病菌,连人都快待不下去了。到最后更夸张,凡是化学系学生出没的地方,就会有一股浓得散不开的、醋酸混杂着苯酚的古怪气味。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以往亲密无间的同窗之情荡然无存,大伙儿都虎视眈眈地彼此监视着,任谁有一点发烧喉咙痛的迹象,马上就有人打电话给医务室,叫来身穿三层防护衣的工作人员,强行押送到设在3号食堂里的隔离区继续观察,如果有明显的鼠疫病状,立刻送传染病医院急救。 但是大伙儿都明白,这场突如其来的传染病是无药可救的,3号食堂和医院只是鼠疫中转站,是临时停尸房,送出去的人再没有一个回来的。在这些可怕的日子里,位于g城西北角的火葬场昼夜不熄火,将全城成千上万的尸体焚化成灰烬,滚滚浓烟遮蔽了天空。s大学的学生们总是不自觉地望着天际,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变成这道浓烟里的一分子。 李瑾瑜是最早发现鼠疫传播秘密的人类,她从小用符水洗过眼睛,能看见许多常人察觉不到的东西。她在死去的老鼠和同学胡晓蕾身上看到的小红点正是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并且随着鼠疫的迅速扩散,s大学的空气中漂浮着越来越多的红点,这些红点通过呼吸器官进入血液,引起高烧、淋巴结肿大溃烂和肺炎,最终夺去人类脆弱的生命。 李瑾瑜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她用朱砂在符纸上画了几十道下山符,悄悄贴在4号楼的各个角落,但没有收到什么明显的效果,这些病菌不同于妖魔鬼怪,它们对茅山道的灵符免疫。李瑾瑜感到恐惧和不安,她终于放下了矜持,给周文挂了个电话,但葛辉说他有半个多月没回宿舍了,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她记起彭曙光送的bp机,又呼了周文十几次,依旧没有一点消息。 周文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猜疑和提防的情绪在四处蔓延,渐渐变得歇斯底里,整个g城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所笼罩着。在这场恶性鼠疫带来的浩劫中,老师离开了学生,医生离开了病人,子女离开了父母,妻子离开了丈夫,亲情、友情、爱情……这些人类最引以为傲的感情遭受了严峻的考验。每一个人都在问自己,我能否为了所爱的人冒生命的危险?人类啊……当蒙在表面的温情被死神撕下来的时候,他们还会剩下些什么呢? 作为一个茅山道的法师,李瑾瑜感觉到压在肩头沉重的责任,她必须做些什么,不能听任一幕幕悲剧在g城上演。既然周文不在,那她就只能靠自己了。白天的光线太强,掩盖了鼠疫病菌的行踪,李瑾瑜决定在晚上悄悄溜出宿舍,寻找那些小红点的弱点。 尽管有道门异宝三青莲护体,李瑾瑜还是不敢托大,她换上厚厚的羽绒服和绒线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咬破指尖在身上画了三道灵神符,然后戴上帽子、口罩和手套准备出门。戴淑珍窝在被筒里睡得迷迷糊糊,根本没有在意,倒是纪芸随口问了一句到哪里去,李瑾瑜含糊答应了一声,拉开宿舍的房门闪了出去。 这时已经是晚上11点多,宿舍还没有熄灯,但每一扇房门都关得严严实实,楼道里一片漆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几个小红点在空气里飘来飘去,寻找着下一个牺牲品。李瑾瑜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些有灵性的小红点,一路小跑着奔出了4号楼。夜凉如水,校园里杳无人迹,透露着几分荒凉的味道,这让她有一些伤感,除了他们这些困在g城的外地学生,还有谁愿意在这种非常时期仍逗留在学校里? 李瑾瑜在校园里兜了一个圈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径直向寄傲堂北面的3号食堂走去。自从鼠疫开始在g城大规模传播,那里已经变成了s大学的隔离区,所有疑似病例都被强行转移到食堂作进一步观察,如果有明显的鼠疫症状就立刻转入医院接受治疗。但随着鼠疫的扩散,医院已经没有空余的床位了,怀疑受到病菌感染的学生迫不得已,只能暂时留在3号食堂里。 那里已经成为了整个校园里最危险的地方。s大学的学生提起3号食堂就脸上变色,他们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每个人都害怕被身穿三层防护衣的工作人员强制送往那里,那就意味着你已经染上鼠疫或者有十倍的风险可能染上鼠疫,另一方面这些措施又是完全必要的,为了保障多数人的安全,有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 李瑾瑜站在食堂的窗外向里面张望,她发现大家的担心都是有道理的,3号食堂里温暖潮湿,空气流动比较缓慢,里面的小红点比其他任何一处都要来得密集和活跃。借着皎洁的月光,李瑾瑜清楚地看到,一个病恹恹的患者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着,无数小红点夹杂着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来,在空气中上下飞舞。她脸色变得苍白,情不自禁倒退了几步。 李瑾瑜为眼前的一切感到震惊,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焦急地想:“这里已经变成地狱了,如果不能及时阻止病菌传播的话,我们最终将全部染上鼠疫!”她正思考着对策,突然看到了奇怪的一幕,3号食堂里的小红点仿佛听到了什么强烈的召唤,争先恐后地从窗户缝隙里,从通风口里钻出来,朝钟楼的方向迅速飘去。 这是**,不是天灾! 李瑾瑜预感到自己就快发现鼠疫传播的秘密了,一颗心开始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她急忙撒开腿追了上去。无数的小红点在夜空中飘荡,穿过钟楼、数学楼和化学实验楼,从四面八方汇集到s大学的南操场上。李瑾瑜惊异地发现,操场的正中间站着一个黑黝黝的人影,数以亿计的小红点在他周围欢舞飞腾,仿佛在干涸的沙漠里跋涉的商旅看到了绿洲,仿佛漂泊重洋历尽坎坷的海员望见了陆地,仿佛背井离乡尝遍甘苦的游子终于回到了故里…… 那个人张开双臂,仰天大叫一声,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是方圆十里内的老鼠都听到了宿命的呼唤,它们迫不及待地从地洞里钻出来,奔到他的身边畏惧地伏在地上。无数小红点从他的身上散落下来,钻入老鼠的体内----那些有生命的运输车将带着鼠疫病菌飞快地传遍g城每一个角落。 李瑾瑜看到的竟然是一个鼠疫的超级传播者! 李瑾瑜敏锐地感觉到他身上的妖气,她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场鼠疫果然是有妖怪在作祟!她从怀里掏出一张苍灵符,念动咒语一扬手向他贴去,那些小红点感觉到主人受到威胁,奋不顾身地拥上来,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它们化作绚烂璀璨的火星,冉冉消失在夜空中。 那个鼠疫的传播者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狰狞恐怖的脸,李瑾瑜看得清清楚楚,他竟然就是同在s大学化学系读书的同班同学施杰!他跟戴淑珍是同乡,听说几天前就染上了鼠疫,被强制送往第二人民医院接受治疗,他……又怎么会在这里?究竟是什么力量把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施杰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向李瑾瑜,那些浑身沾满病菌的老鼠仿佛接到了进攻的命令,呲牙咧嘴地扑了上来。李瑾瑜吓了一大跳,转身想要跑开,却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身陷危机的一刹那,她的胸前突然现出三朵青光流动的莲花,上下飞舞,迸射出夺目的光华,冲在最前面的那些老鼠收不住脚,一头撞上去,顿时化作了一滩血水。 施杰踏上半步,张开血淋淋的嘴巴,无声嘶叫着喷出一大片红点,源源不断地朝李瑾瑜当头罩去。李瑾瑜双手捏定封魔印,全力催动法术,道门三青莲的威力惊人,将这些致命的病菌灼烧成灰烬。但是施杰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几乎招来了g城所有的病菌,无数小红点汇成了一条亮红色的河流,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他身体里。李瑾瑜苦苦支撑了半个时辰,终于心力交瘁坐倒在地,她额头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青莲也渐渐萎缩凋谢,光华越来越弱,眼看就要被鼠疫病菌吞没。 就在病菌蜂拥而上的一瞬间,李瑾瑜胸前的三朵青莲突然发生了异变,枯萎的花瓣慢慢融化消失,凝结成碧绿的花骨朵,迅速生长成熟,开出三朵流光溢彩的金莲花。李瑾瑜的体内充斥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法力,她缓缓站起身来,心中异常激动,所谓青莲为鞘,金莲为刃,这件茅山道一脉相传的道门异宝终于在她最危难的时刻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显示了无穷的威力! 李瑾瑜咬破食指,凌空画了一道青冥符。鲜血组成的灵符迅速流动,一道青色的光气闪过,将施杰的胸口剜出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施杰有些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身子瘫软下来,渐渐化作一滩脓血。他的喉咙口咯咯作响,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费力地说:“谢……谢……你……” 天色蒙蒙亮,那些带菌的老鼠在四下里逃窜,转眼就不知所踪,残余的小红点汇集在一起,随着晚风向南校门外飘去。尽管消灭了一个传播鼠疫的妖怪,但李瑾瑜心中却殊无欣喜之情,相反,她的心情有几分沉重。她记起了道门世代相传的预言:“青莲为鞘,金莲为刃,金莲现世之日,即为天下大乱之时!” 种种迹象表明,施杰并不是造成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背后的操纵者应该另有其人,而且极有可能是那些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它们究竟想要干什么?李瑾瑜感到十分孤单,她开始迫切地怀念周文,如果他能够跟她一起并肩战斗的话,她就有信心挽回发生在g城的这场悲剧。 女人啊,无论她有多么强大,总还是需要有一个肩膀依靠。 为了g城和生活在g城的人们通宵奋斗的不止李瑾瑜一人。从发现第一个突发性死亡病例起,侯行良和邓羚等传染病专家就一直坚守在第一人民医院的化验室里,日以继夜地研究着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他们几乎试验了目前所知的所有抗生素,但是没有一种能有效地控制病菌的繁殖和传播。 短短十几天里,他们一个个都累垮了,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整个人瘦了一圈,连站都站不稳。邓羚是女同志,第一个撑不住了,在护士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到休息室里,筋疲力尽地躺倒在床上,才一合上眼就发出了低微的鼾声。她实在是太累了。 还没睡上半个钟头,传染病科的医生梅汶奺大汗淋漓地冲了进来,大声说:“侯教授,邓主任呢?你们快去看看,今天早晨送来的一个鼠疫病例,情况似乎有所好转了!”侯行良瞪大了眼睛,匆匆忙忙用消毒酒精洗着手,一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汶奺兴奋地说:“她送来时已经陷入昏迷之中,持续高烧不退,淋巴结肿大,腹部和腿部出现浅黑色的斑点,是典型的鼠疫症状。照理说她是捱不过去三个小时的,可是刚才我去病房巡查的时候发现,她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了,身体的一切指标都正常,就是神志有些糊涂,一个劲叫着她丈夫的名字----可能是高烧引发的后遗症。” 侯行良抑制住心头的兴奋之情,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我们去病房看看,如果真的有所好转,那么在患者的体内应该能够找到鼠疫的免疫抗体----你们邓主任,她在隔壁休息。她实在是太累了,先不要惊动她。希望她醒过来能听到好消息……”他话还没有说完,邓羚已经扶着墙壁走了出来。她是被梅汶奺的声音吵醒的,隐约听到了好消息,不知从哪里提起了一股虚劲,说什么也要去病房看看。 他们一个个振奋起精神,换上防护服戴上医用口罩,全副武装来到病房内。患者名叫方玉湄,是一个三十五岁的中年女子,平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嘴里叨念着丈夫的名字,跟他说话也不搭理人。侯行良翻看着诊断记录,发现在过去的5个小时里,患者的体温接连三次超过了40摄氏度,这很可能是鼠疫病菌在进攻她的肺部,但是她利用自身的抵抗力,顽强地挺了过来。 邓羚回过头问梅汶奺:“她丈夫在哪里?”梅汶奺鄙夷地扁扁嘴,低声说:“那男的把她丢在这里,像逃一样溜走了,根本不顾老婆的死活。他把这里当成什么了!”邓羚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别这样说,这也是人之常情。他丈夫还算有良心,把她送到医院来,换了那些贪生怕死的男人呀……”她摇摇头不再说下去了,这些事情她已经看得太多了。 就在两人小声交谈的当儿,侯行良已经采取了方玉湄的淋巴结分泌液,同时在她的胳膊上抽取了100cc血液样本,回到化验室里立刻着手进行研究。他先在高倍显微镜下观察分泌液,没有发现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然后他把分泌液注射到健康的小白鼠体内,二十分钟过去了,小白鼠依旧活蹦乱跳,没有感染上鼠疫。这一切都证明,方玉湄已经痊愈了。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曙光! 侯行良立刻做了一个重要的对比试验。他分别在两只小白鼠的体内注射了鼠疫患者的淋巴结脓水,使它们感染上病菌,十分钟后,这两只小白鼠出现了明显的鼠疫症状,然后,侯行良把方玉湄的血液样品制成血清,注射进其中一只小白鼠的血管中。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做对比实验的那只小白鼠体表出现了浅黑色的斑点,淋巴结肿大溃烂,不断溢出带血的浓水,呼吸急促,终于痛苦地倒在了笼子里。二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注射了血清的那只幸运儿,正像所有人期望的那样,它战胜了鼠疫病菌,顽强地活了下来。 化验室里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中,他们终于占得了上风。侯行良兴奋地说:“好了,可以进行人体试验了,如果成功的话,那将是一场伟大的胜利!”但是邓羚的头脑异常清醒,她等到欢呼声告一段落,冷静地建议说:“侯教授,是不是再抽取那只痊愈的小白鼠体内的血液,制成血清样品,做一次同样的对比试验?” 这句话提醒了侯行良,他用赞赏的眼光看了邓羚一眼,说:“这很有必要,我们立刻就动手!”他迅速做了第二次动物试验,但出乎意料的是,新的血清并没有收到任何效果,两只小白鼠双双死于鼠疫。“这怎么可能!”侯行良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立刻向那只痊愈的小白鼠注射鼠疫患者的淋巴结脓水,三十分钟过后,它再次因为感染鼠疫而死亡。 大家的心情一下子从巅峰跌入了谷底。 “看来只有用方玉湄的血液制成的血清才能暂时治愈鼠疫!”侯行良疲倦地揉着眉心,神情显得苍老而失望,“当血清注入第三者的血管后,其中的抗体开始消灭革兰氏阴性球杆菌的变体,当患者痊愈后,抗体失去了攻击的目标,于是就通过某种途径失去了活性。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我们需要一个志愿者来做人体试验!” 化验室里一片寂静,到哪里去找这个勇敢的志愿者呢?大家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勇气挺身而出。 侯行良长长叹了口气,毅然说:“那就我来吧!有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邓羚站起身来说:“还是我来吧!侯教授年纪大了,万一有什么不测,那将是医学界的一大损失。何况,这里还要您主持大局。我年纪轻,应该在我身上做试验!”侯行良无奈地摇摇头,苦涩地说:“到最后还是一个女同志挺身而出。身为医学工作者,唉……”他用谴责的目光扫了他的学生一眼,他们一个个羞愧地低下头去。 侯行良又在方玉湄的胳膊上抽取了300cc的血液,制成两份血清。他向邓羚注射了鼠疫患者的淋巴结脓水,嘱咐她卧床休息。十二小时以后,邓羚开始发高烧,咳血,淋巴结肿痛,鼠疫在她体内开始发作了。然后她接受了血清的治疗,三个小时后高烧退去,淋巴结消肿,肺部没有杂音,渐渐恢复了健康。 人体试验进入了最关键的一步。侯行良再次向邓羚注射了鼠疫患者的淋巴结脓水,就如同那只可怜的小白鼠一样,鼠疫在她体内迅猛地发作,只不过一个小时,她就在生死的边缘徘徊。侯行良的猜想得到了证实,立刻用颤抖的双手向她注射第二份血清,同时开始祈祷。如果邓羚有什么不幸,那他就是杀害了这个勇敢的女医生的凶手。 又过了漫长的十二小时,邓羚紧闭的双眼睁了开来,她低声说:“我没事了。侯教授呢?试验成功了吗?”侯行良点点头,老泪纵横,他欣喜地看到,邓羚终于拣回了一条性命。 但是试验的成功却令他们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只有用方玉湄的血液制成的血清才能消灭鼠疫,一个人身体里能有多少血?能制成多少血清?这些血清应该留给谁使用?一连串现实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谁都无法回避。 侯行良向g城的市长宣大勇汇报了他们的进展,同时建议公安局安排人手调查方玉湄丈夫的行踪,他们需要详细了解她的既往病史,找出血清含有活性抗体的关键。宣大勇听到这个好消息非常振奋,他立刻答应下来,并且许诺为他们的研究提供一切便利条件。最后他漫不经心地提醒侯教授,要在方玉湄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提取尽可能多的血清,严密封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没有市委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使用。 侯行良放下了电话,心头一片茫然。 第九章 香消 郑蔚为了配合天哭术,费尽心机制造出鼠疫的超级传播者施杰,利用这具人类的身体在g城传播着病菌和灾难,谁知竟被李瑾瑜用青冥符破去----他先前一直小看她,以为吸血獠才是最危险的变数,这个茅山道的人类法师法力微薄,不值一提,事实证明他错得离谱。 在妖气的逼迫下,道门三青莲终于发生了异变,显露出威力强大的金莲本身,直接威胁到天哭术的进行。郑蔚和林欣婕商量下来,一致同意不除去李瑾瑜,天哭术就有功亏一篑的危险,这是他们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麒麟兽必须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解放出来,为此他们不惜代价,哪怕招致吸血獠王这个强敌,哪怕世界再次回到洪荒时代! 他们招来了传说中的妖兽诸犍和诸怀,命令它们立刻动手除去李瑾瑜。 第二天深夜,两颗诡异的双子星在g城上空闪耀,李瑾瑜体内的金莲花感应到冲天的妖气,不受控制地显出了本身。李瑾瑜意识到这是法力高深的大妖怪在向她挑战,面对还是逃避,g城的未来就在她一念之间。但是身怀金莲的人是无法逃避宿命的安排的,她只能接受。于是李瑾瑜独自一人来到新虹桥头,默默凝视着黝黑的四景河水,她轻轻叹了口气,感慨地想:“岁月就像东去的流水,从不为谁停留。” 一对形貌形似的孪生兄弟缓缓走上了新虹桥,他们把李瑾瑜夹在中间,眼中流露出怜悯的神情。漆黑的夜空中,那两颗双子星突然发出妖异的光芒,把整个g城照得雪亮。随着危险的迫近,李瑾瑜身前的金莲花疯狂地舞动着,似乎警告她这两个妖怪实力非同寻常。 诸犍说:“整整三千年,我们的手没有沾染过人类的鲜血,这次来取你的性命,实在是迫不得已----郑蔚手里有麒麟兽的炼妖壶,我们不能违背他的命令。你为什么要跟他作对呢?真是愚蠢!”他的声音带有一种金属的质感,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特别铿锵有力。 李瑾瑜冷静地说:“自古以来人妖势不两立,没什么好多说的。你们动手吧!”她咬破食指,一边飞快地念动咒语,一边凌空画了一道天殇符,在金莲光华的照耀下,鲜红的灵符渐渐扭曲变形,化作数道红气,环绕在她的周围。诸犍称赞说:“这是茅山道的天殇阵,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你能布置得这么轻松,很了不起!可惜了,再厉害的道术对我们都没用……” 他向诸怀使了个眼色,诸怀大步踏进天殇阵内,李瑾瑜手心一放,招来天雷劈向他天灵盖。诸怀头都不抬,张开五指朝天一抓,把天雷牢牢锁定在手心里,冷冷地说:“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他五根手指越收越紧,指节发白,咯咯作响,天雷在他掌心里接二连三地炸开,却丝毫伤害不了他的**。 李瑾瑜微微吃了一惊,她虽然对这两个妖怪的实力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他们竟强横到这种程度,只怕周文都未必能如此轻松地化解天雷轰顶。诸犍叹息说:“我早说过,人类的道术对我们这种洪荒时代就存在的妖怪是没有用的,你还是束手就擒吧,抵抗只会死得更惨!” 诸怀一步步地逼近,诸犍在一旁虎视眈眈,在生死存亡关头,李瑾瑜抛开了一切杂念,决定冒险试一下茅山道的终极法术“六阴追魂”。一千多年来,从没有人能同时驱动天殇、追魂、绝识三道灵符,也没有哪具人类的身体能够承受这门法术的反噬。但是她别无选择。 李瑾瑜开始低声念动一段复杂的咒语,同时左手拇指在右手掌心画了一道追魂符,右手小指在左手掌心画了一道绝识符,然后把双手紧合在一起,轻叱一声:“疾!”她身体周围的三朵金莲突然停止了舞动,外围的花瓣开始消融,化作金色的水珠一滴滴落下,内层的花心绽放出一片片流光溢彩的花瓣,光华把李瑾瑜整个身体都包了起来。 诸犍吃了一惊,来不及提醒兄弟留神,急忙一头向李瑾瑜撞去,势如全速奔驰的猎豹,但已经慢了一步。李瑾瑜双掌朝着诸怀慢慢打开,天殇、追魂、绝识三道灵符合而为一,金光闪动,霹雳不断,无数枚六阴剑把诸怀困住,一阵乱砍乱刺,诸怀大吼一声,显出了原形。 它是一头形同蛮牛的妖兽,头上生着四只尖角,猪耳人眼,叫声像天边的惊雁。 诸犍一头撞在李瑾瑜的背上,力量大得惊人,李瑾瑜尽管有三朵金莲护住身躯,还是被撞得斜飞了出去,五脏六腑受到震动,喉咙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她心神稍分,六阴追魂立刻反噬元神,整个身心如同在烈火中焚烧,疼痛难忍,金莲放出的光华也渐渐暗淡了下去。 诸怀大吼一声,一道青气从它鼻孔中溢出,裹住千疮百孔的身体,六阴剑造成的伤口迅速止血愈合。李瑾瑜挣扎着抬起头,却看到这一幕骇人的景象,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想:“人怎么能跟妖怪斗呢?……g城注定要变成人间地狱的,谁也阻止不了!” 诸犍走到李瑾瑜身旁,说:“你很顽强,可是我必须杀了你!”他张开手爪,朝她的天灵盖抓去。可是就在他抬起手的一刹那,天地间突然响起了一片野性狂暴的吼叫声,呼啸着传遍了g城的每一个角落,在这个鼠疫横行的都市里,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心惊胆战,身不由己显出了原形。 那是吸血獠王的怒吼! 诸犍的手爪像泥塑木雕一样僵住了,他闷哼一声现出了真身。那是一头形同猎豹的妖兽,尾巴极长,像蛇一样盘绕在身后,两只尖削的牛耳,一张历尽沧桑的人脸,喉咙里发出的吒声震得天边的风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诸怀急忙叫道:“快杀了她,周文就要来了!”话音未落,诸犍的头颅上突然多出一个血窟窿,鼻梁眼珠连同一大块血肉被一只无形的巨爪生生挖去。诸犍疼得怒吼连连,到处乱冲乱撞,猛然间它的肋下又受到了数下重击,深深凹陷进身体里,肋骨粉碎,内脏震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它终于支撑不住了,嘴里狂喷鲜血,颓然瘫倒在地上。 眼看着哥哥被看不见的恶魔活活打死,诸怀伤心欲绝,它拼命转动头颅在四周围搜寻,大声叫着:“周文,我知道你在这里!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就吃了那个女的!”它才朝李瑾瑜迈出一步,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头高大的吸血獠,浑身肌肉遒劲,披满了鲜红的鳞甲,背刺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三角形的尾巴上,指尖上突出五根乌黑发亮的利爪,血红的眼眸闪闪发光,裂开一张血喷大嘴,露出雪白尖利的獠牙。 诸怀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它脑中闪过逃跑的念头,但看到哥哥血淋淋的尸体,复仇的念头又战胜了恐惧,它鼓起了勇气,大喊大叫着向吸血獠猛冲过去。眼看就要扑到它了,吸血獠的身躯突然消失,瞬间又出现在诸怀的身后,张开五根利爪,狠狠地插入它的后背,剧毒顿时侵入体内。 诸怀疼得跪倒在地,浑身麻木,渐渐失去了知觉。吸血獠低头一口咬住它的后颈,猛力吸食着鲜血,只花了五分钟不到,就把诸怀吸成一具干尸。李瑾瑜惊恐地望着这一切,她问自己:“这就是周文的原形吗?他是来救我的吗?他会不会把我的血也吸干?”李瑾瑜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几乎连六阴追魂反噬元神的痛苦都忘记了。 吸血獠吸饱了鲜血,仰天大吼一声,背刺、鳞甲和尾巴迅速收回到体内,眼眸渐渐褪色,利爪也缩回指节里,它恢复成人类的身体,**裸地站在李瑾瑜面前。李瑾瑜连忙把头转过去不敢看他,周文不好意思地掩住下体,说:“嗯……到哪里去找件衣服呢?” 在经历了鼠疫的蹂躏之后,g城已经可以用十室九空来形容了。周文随便找了一栋公寓,推开虚掩的房门,发现主人夫妇和一个三岁大的女孩已经死在床上,彼此紧紧拥抱在一起,尸体烂得不成样子,室内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腐臭味。人类的生命竟如此脆弱,周文感到震惊和伤感。他发了一阵呆,从卧室的大橱里翻出一身衣裤,胡乱套在身上,默默为他们祈祷了几句,转身走出了房门。 他回到李瑾瑜的身边,凝视着她憔悴的面容,忍不住低声问:“你没事吧?”李瑾瑜的手脚酸软无力,她挣扎着爬起来,背靠在新虹桥的栏杆上,喘着气说:“我就快死了……”周文吓了一大跳,大声说:“你骗人!”李瑾瑜努力扬起头,看了周文一眼,说:“你坐在我身边,我有事情跟你说。”她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得让周文觉得心寒。 周文背靠在栏杆上,双膝发软,身体一点一点往下沉,终于坐倒在地上。李瑾瑜心里有千言万语,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她理了理思路,把周文走后g城发生的一切详详细细地告诉他,最后说:“g城已经变成人间地狱了,死了很多人,他们的冤魂没有散去,我能够感觉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法力高强的妖魔在暗中作怪。” 周文说:“我知道,是郑蔚在施展天哭术,他想把麒麟兽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解救出来。”李瑾瑜轻轻叹了口气,她把冰凉的手掌按在周文的手背上,伤感地说:“你知道的比我多,我很想听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惜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周文,你知道,看见了这么多生命变成微不足道的尘埃,我突然觉得,跟你呕气,不理你,计较别人的看法是多么愚蠢的事情……周文,其实我一直都很在乎你,你也同样在乎我吗?” 周文的鼻子一阵阵发酸,他拼命抑制住眼眶里的泪水,点点头,哽咽着说:“我也很在乎你,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一直以为会孤单一辈子的……老天爷给了我一次机会,唯一的一次机会,可我没有好好珍惜……”李瑾瑜微笑着握紧他的手,说:“我们都太年轻了!唉,如果一切能够重新开始,那该有多好啊!我是s大学化学系的学生,你也是,我们一起去上课,一起到食堂吃饭,一起到图书馆看书……”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周文望着她苍白的脸颊,声音颤抖着说:“你不会有事的,你有青莲护体,不会有事的!”李瑾瑜勉强笑了笑说:“别傻了……就算是道门三青莲也阻止不了六阴追魂反噬元神……周文,我求你一件事,答应我,你能做到的,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了!”周文的头颈像生锈的轴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点了一下头,他感觉到她的生命在飞速流逝,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生平的第一滴情泪。 李瑾瑜的眼神有些涣散,她挣扎着说:“答应我……找到传播鼠疫的真凶,阻止他,不要让这个世界成为妖怪的天下……人类要继续生存下去……”周文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偏生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僵硬地点着头,脑子里一片混乱。李瑾瑜慢慢闭上了眼睛,低声说:“原谅我的任性,我要走了……可是我真不想死,我想好好看看你……”她的头颈一软,像睡过去一样失去了知觉。 她手上的温度在一点点降低,再怎么捂也不可能暖和起来,周文的心也一样。他在泪光中看见李瑾瑜的天灵盖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个透明纯洁的魂魄冉冉升起,向他微笑,向他致意,暴露在清晨第一缕灿烂的晨曦中,眼看就要化作空气里的一点微尘。 周文的眼眸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他恨,他要报复!但是在这一刻,他努力抑制住伤心,十指缠绕,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印,用吸血獠的语言开始念一段古老的咒语。从他吐出第一个音节起,李瑾瑜的魂魄就停止了飞升,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仿佛堕在阎罗殿前,经受着杵舂锯解磨挨油炸的折磨,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是经历九生九死,灵魂化成灰也不会忘却的。 周文念的是一段移魂诀。 挂在他胸前的那一枚玉环突然发出柔和的青光,把李瑾瑜的魂魄吸了进去。周文喃喃自语说:“我会为你寻找一具合适的人类身体的,我们会重新开始,并且永远也不分开!”他脸上露出了坚忍的神情,紧紧握着那一枚小小的玉挂件,仿佛毕生的幸福都维系上面。然后他仰头想了一会儿,仿佛记起了什么,朝着父母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空旷的街道上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数不清的老鼠到处乱钻,但它们都不敢靠近周文,他身上有毁灭一切的煞气。g城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到倒毙的死尸,已经没有多余的清洁工把他们运往火葬场焚化了,残存的人们都躲在家里,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当太多的生命在眼前消失,他们开始变得麻木而冷酷,活下去已经成为一种折磨,每个人都感到厌倦,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 周文来到城西的一所老式公寓里,当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用颤抖的手推开那扇熟悉的大门,却没有发现周子佟和陆萍的身影。他们也许到外地旅游去了,也许搬到别的地方居住了,也许……周文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是理智却告诉他,这种希望非常渺茫。 周文呆呆地望着房间里的一切,他感到伤心,却没有流下眼泪。他握住挂在胸前的玉环,自言自语说:“你知道吗,我的父母是很爱我的,可是从始至终,我都没办法接受。他们不理解,爱一个人就要让他自由,你不能束缚住他的翅膀,把自己的想法和意愿强加在他身上。”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独一无二的,没有一条道路是非走不可的!我不要做笼中鸟,我要选择!我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哪怕是错,我也有权力错到底!这是我的自由!……可是,为什么我不坚定?为什么我会犹豫,会心痛?我希望自己的心像水里的石头,水流过却没留下丝毫痕迹,我真的能做到吗?” “也许……我骨子里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天性凉薄,凡事都只考虑自己,没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但我真的在想,有一天,我要出人头地,我要娶一个老婆,生一个女儿,跟他们一起好好地生活,享受天伦之乐。……也许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可是就算有,他们也看不到了!” “为什么在他们活着的时候我不能迁就他们一点呢?尽管不愿意,我还是可以牺牲掉一些自由,让他们过得顺心一点的。爸爸和姆妈这些年不容易,他们没有什么别的奢求,只想我过正常人的生活,尽可能幸福开心。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有什么不好?我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我本来可以听他们的话,努力考一下q大和b大,就算仅仅为了讨他们的欢心,虚应一番故事也无所谓。怎么我当时就想不到呢?自我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他们的好意?他们离开的时候一定有很多遗憾,因为我从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人不是活在真空里的,我认为是很私人的决定,根本用不着征求他们的意见,也许就不知不觉伤害了他们的心。” “其实我是很爱我的父母的,只不过我没有说出来,也没有做到。我感谢他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我想让他们生活得幸福快乐!” …… 1月30日,这一天是旧历的除夕夜。在短短的二十四小时里,周文失去了李瑾瑜,失去了生身父母,他那颗人类的心终于变得冰凉。 第十章 天哭 周文像行尸走肉一样在g城游荡,他追随着时隐时现的人类魂魄,来到了g城最高的建筑鸿运大厦。从踏进的大厦的第一步起,他就感到一种本能的、发自内心深处的敬畏,他的元神一下子穿越重重阻隔,来到了大厦顶层的旋转西餐厅。在那里,郑蔚正全力施展天哭术,而在他的面前,赫然漂浮着麒麟兽拥有的法宝炼妖壶,一道道人类的魂魄被吸入壶内,炼化成冲天的妖气! 林欣婕现身拦住了他的去路,愤怒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残害我们的同类?”面对她的质问,周文表现得异常冷静----冷静到近乎冷酷。他说:“这里是我的家乡,我爱这座城市,你们把它变成了地狱,还杀死了李瑾瑜,这一切都要用血和生命来偿还!” 林欣婕沉默了片刻,冷笑着说:“人类是癌症,他们毁灭了森林河流,草原湖泊,把我们的家园变成了寸草不生的沙漠和荒地。妖怪也有生存的权力,我们发动了一场正义的战争,但是张瑞午不顾天道无常,逆天行事,施法立下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我们封印在寒冷黑暗的黄泉之下整整一千年!” “就算是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它又能活几个一千年?像你这种一生下来就是吸血獠王的家伙是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们的感受的!”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一千年以后,我们终于侥幸从这场大劫难中逃脱出来,我们理所当然要向人类报仇!人类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钢筋混凝土的都市将变成一片废墟,我们要把所有的同胞从黄泉之下解救出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这个世界重新回到蛮荒时代!”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生存竞争本来就是残酷的,你不能责备我们杀了这么多人,死在人类手上的树木和生灵远远超过这个数目。妖怪和人类的战争从一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并且一直延续到现在,我们会是最终的胜利者,人类将成为历史。” 周文冷漠地说:“我会阻止你们的,这是世界不会成为妖怪的天下,人类会继续生存下去,这是我答应李瑾瑜的誓言。你说的也许很有道理,但这一切对我毫无意义!”林欣婕激动地说:“我不明白,我们是同类,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只有人类这种愚蠢自私的种族才会自相残杀!” 周文说:“陈诗诗知道我的底细,她没有告诉你吗?我并不是真正的妖怪,我只不过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你们对我来说就像是一棵树,一根草,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们把我真正在乎的全毁灭了,我也要毁灭你们!”他眼眸中闪烁着残忍的红光,一步步向林欣婕逼近,但是林欣婕毫不畏惧,她冷笑着说:“我虽然一直都不想与你为敌,但这绝不意味着我怕你!” 她把雪白修长的十根手指纠缠在一起,结成一个**印,尖叫着念动咒语。只听见大堂内一声雷响,铺在地上的大理石尽数化成齑粉,周文的脚下出现了一张包罗万象、变幻无穷的乾坤表里图----这张图是混沌初开时天地相侵生出的一件异宝,有四象变化无穷之妙,历来都是道门的法宝,不知怎么就落到了九尾狐狸精的手里----周文中了圈套,像泥塑木雕一般呆立在原地,过去数千年的经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随他的喜好而转变,令他喜怒无常,不能自拔。 林欣婕把身体一扭,射出尾尖上的一蓬毫毛,眼看就要打中他的双眼。危急关头,挂在他胸前的那枚玉环突然跳了起来,嗡嗡作响,把他从迷幻中惊醒。周文的身体突然消失,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变化成吸血獠王的第一形态,一声怒吼,林欣婕心惊胆战,随即现出了九尾狐狸的原形。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周文感觉到李瑾瑜的灵魂已经跟他合而为一,令他的心灵无比坚定,足以挣脱乾坤表里图的控制。他的速度渐渐发挥到极限,左冲右突,高大的身形忽而消失,忽而出现,两次消失和出现的间隔越来越长,终于完全消失了踪迹。 但是林欣婕知道他还在乾坤表里图中拼命寻找着出路,她不知道凭自己的法力还能把吸血獠王困多久。林欣婕渐渐觉得乾坤表里图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正在努力挣脱她的控制,她像是一个小孩子在舞动超出自己力量的大铁锤----你不知道什么时候铁锤会伤着自己,但你已经没有可能停下来了! “轰”的一声巨响,困在乾坤表里图中的吸血獠王发动了控火术,四周围火龙盘旋,烈焰飞腾,乾坤表里图突然化作一道金光,缓缓消失在半空中。周文猛地扑向林欣婕,二人混战成一团。酣斗中林欣婕突然一声惨叫,借土遁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周文站在千疮百孔的大堂里,手里还捏着一条血淋淋的狐狸尾巴。 笼罩在鸿运大厦中的妖气越来越盛,无数冤魂的哀号声在周文耳边回荡,天哭术已经接近尾声了,必须立刻阻止郑蔚!周文等不及电梯慢悠悠地降下来,他沿着楼梯飞快地跑到大厦顶层,在豪华的旋转西餐厅,他看到了第三头洪荒时代就已经存在的妖兽飞鼠。它的面前漂浮着一只式样古朴的炼妖壶,斑驳陆离,非金非木,放射出五色毫光。 那头飞鼠口吐人言说:“老同学,你终于来到这里了,不过你已经来不及阻止我了,麒麟兽将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解放出来,带领我们走向自由和强盛!这是命运,谁都无法改变的命运!在这场劫难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类,他们将被放养在保护区里,作为一个稀有的种族保留下来,我们会观察他们觅食、交配、生殖、发育,就像人类观察其它生物一样。来吧,周文,我一向很欣赏你,现在加入我们还来得及!” 周文恍若不闻,他竭力克制住内心深处的敬畏,一步步走近炼妖壶,他颤抖着伸出利爪,向炼妖壶小心翼翼地摸去。郑蔚那张丑陋的鼠脸上露出一丝怜悯的表情。周文的手爪消失在五色毫光里,却触摸不到任何东西,炼妖壶仿佛近在眼前,伸手可及,却又仿佛远在天边,在另一个未知的时空里! “不对!”周文的心头蓦地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天哭术是无法停止的,郑蔚为什么要招来妖兽杀害李瑾瑜?林欣婕又为什么要动用乾坤表里图阻止我?这是幛眼术,他们在拖延时间,炼妖壶一定还在这里,只要破坏它,也许就能够阻止天哭术!” 他运足目力仔细搜索,眼眸中发出丝丝红光----他终于发现一道道人类的魂魄争先恐后地钻进郑蔚的身体里,原来真正的炼妖壶就藏在那里,他看到的全是幻象! 周文一声咆哮,飞身向郑蔚扑去,十根乌黑发亮的利爪狠狠地插进他的胸膛,猛力往外一撕----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郑蔚一声长笑,身体转眼间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中只留下他嘲讽的声音:“一切都结束了,周文,如果你早到半步,也许还有希望!现在已经太迟了,你阻止不了,这个世界终将是我们的……” 就在青光消失的地方,周文看到了真正的炼妖壶,流光溢彩,变幻莫测,那是普天之下一切妖魔鬼怪力量的源泉。在炼妖壶的召唤下,无数人类的魂魄汇集到鸿运大厦顶层的旋转西餐厅里,他们恐惧、怨恨、哀号,却身不由己,只能争先恐后地投入壶中,成为上苍的祭品。 炼妖壶已经吸入了足够多的魂魄,通体变得澄澈透明,五彩光华飞快地流转,突然从壶口射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穿透了西餐厅的玻璃顶,利剑一般插入重重云层之中。天空中顿时乌云滚滚,铺天障日,整个g城毫无征兆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就像世界末日突然降临一样,所有一息尚存的人类无不感到一种由衷的恐惧。 那是生命对自然之力的恐惧! 人力有时穷尽,天哭术已经无法挽回了。周文只能呆呆地看着炼妖壶裂成五彩斑斓的碎片,化作一道道耀眼的白光,向四面八方飞射而去,同时释放出惊天动地的力量。他心里充满了本能的敬畏。即使是桀傲不驯的吸血獠王,也同样无法改变命运。他一步步往后退去,吸血獠的特征迅速消失,恢复成一具**的人类身体。在他的眼眶中渗出了黄豆大的一滴泪水,人类啊,你们真的已经走到末路了吗? 一滴,两滴,三滴……转眼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汇集成一条条奔流的瀑布,哗啦啦地打在旋转西餐厅的玻璃顶上,把周文的最后一丝幻想击得粉碎。他感到嘴里苦涩无比,长长叹了口气,走到那面熟悉的大玻璃窗前向外望去----当年他曾经在这里,寂寞地凝视着阴历十五的月亮----窗外一片漆黑,一盏盏寂寥的灯光在暴雨中隐约可见,它们又能够支撑多久呢? 继续逗留在鸿运大厦中已经毫无意义了,周文决定离开。鸿运大厦里到处都是无人收殓的尸体,有的是死于鼠疫,有的是狐狸精和飞鼠吃剩下的残骸。不过即使是法力高强的大妖怪,他们也没办法消化涤纶腈纶之类的人造纤维。周文随手挑了一套完整的衣服,胡乱穿在身上,转身离开了这间曾经盛极一时的旋转西餐厅。往日的辉煌不可能再重现,林欣婕和郑蔚毁灭了一切。 他乘电梯来到大厦底层的大厅里,望着玻璃窗外瓢泼大雨,心头一片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一个湿漉漉的人影从外面冲了进来,一头扑进周文怀中,声音里带着哭腔说:“还好你没事……我……我真的好担心……”那是陈诗诗,她浑身都被暴雨淋透了,衣服紧紧裹在身上,冻得瑟瑟发抖。 周文握住她的肩膀,心中感到一丝温暖,但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眼望着窗外,淡淡地说:“一切都结束了,天哭术已经完成了,麒麟兽将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逃脱出来,这个世界将会变成妖魔鬼怪的天下……你感到兴奋吗?” 陈诗诗从她怀里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茫然地摇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你……你没事吧?”周文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说:“我很好,乾坤表里图伤不了我,即使是九尾狐狸精跟飞鼠联手也不怕,我比他们更强大!现在,我已经能完全控制吸血獠的力量了,这全要感谢你们!” 陈诗诗从心底升起一片寒意,她惴惴不安地问:“林欣婕和郑蔚呢?他们到哪里去了?”周文说:“我不知道,也许他们正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发笑呢!我劝你离他们远点,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我的猎物,哪怕追到黄泉之下,我也会把他们吸成干尸的!” 陈诗诗感觉到他平淡的语气下蕴含着刻骨铭心的恨意,她隐隐猜到了几分,颤抖着声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恨他们?”周文没有回答她,只是一字一句地说:“如果神挡在我面前,我就杀了神!如果你挡在我面前,我就杀了你!”他看了陈诗诗最后一眼,轻轻地推开她,一步步走入*中。他再没有回头。 陈诗诗痴痴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她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不断地问着自己:“难道我终于失去了他?难道……我终于失去了他?” 苍天在哭泣。地上已经积起了齐膝深的浊水,并且水位还在不断地上升。周文在g城的街头费力地跋涉,任凭黄豆大的雨滴把脸打得生痛,把浑身浇得湿透。他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g城了,天哭术一旦发动就没办法停下来,大暴雨将持续七十个昼夜,以g城为中心,整个江南都将淹没在滔天的洪水中,人类面临着一场比鼠疫更可怕的灾难。 最初的七十二小时过去后,天空开始转亮,但暴雨还在继续。t湖的水位已经超过了警戒线,城东的防护堤承受不住越来越大的水压,在下午1点半彻底崩塌。洪水肆虐地涌入g城,冲毁了人类文明营造的一切,只有鸿运大厦等寥寥几座高楼还露在水面上。 周文抱着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在洪水中载沉载浮。他讨厌水,但是除了在水中随波逐流,他又能到哪里去呢?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的脚踢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随即有一双冰凉的手臂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周文心里不由打了个格登,会不会是溺死的女鬼呢? 周文把手伸进水里,摸索着抓住一条纤细的手臂,用力往上一拉,果然是个奄奄一息的女子,浑身浸得湿透,嘴里汩汩泛着泥水,披头散发,脸色白得吓人。周文把她仰天放在八仙桌上,试试她的鼻息,好像还有点微弱的呼吸。于是他低念了一句咒语,手掌立刻变得火热,紧紧贴在她肚子上用力一压一掀,那女子嘴里喷出一道水柱,有气无力地咳嗽着,整个人也随之慢慢清醒过来。 “爸爸,姆妈……”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费劲地睁开眼睛,呜呜哭了起来。周文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板起面孔说:“哭什么,再哭就把你扔到水里去!”那女子吓了一大跳,急忙收住声音,抱住八仙桌扭头看了周文一眼,吃惊地说:“你……你是周文!”周文觉得有些奇怪,仔细打量了她一遍,这才认了出来,原来他救起的女子就是s大学化学系的同学霍黎黎! 第十一章 洪水 霍黎黎气不打一处来,流着眼泪骂周文:“同学一场,这么凶干什么?爸爸姆妈都死了,欧阳也死了,只剩下我孤单单的一个人……呜……”她说着说着又是一阵恶心,连黄胆水都呕了出来。周文被她几句话触动心事,觉得也有些伤神,有意岔开话题问:“你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的?”霍黎黎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述说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早在1月中旬,她的父母和男朋友欧阳循就染上了烈性鼠疫,成为运进火葬场的第一批尸体,霍黎黎倒是幸免于难,躲在守寡的姑妈家苦捱日子。谁知祸不单行,鼠疫才有些过去的征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又引发了洪水泛滥,把她姑妈家冲得一干二净,霍黎黎躲在一只塑料浴盆里,侥幸逃脱了性命。 她顺着洪水到处乱撞,飘了整整三天,靠拾浮在水面上的罐头糕饼之类充饥。到后来风大雨大,又冷又饿,她实在支撑不住了,被一个浪头掀翻,灌了一肚子水。原本以为必死无疑,幸好遇上了周文和那张救命的八仙桌,才算拾回了一条性命。 霍黎黎说几句,哭一阵,发泄了一通,人倒是轻松了许多。她定了定神,问周文:“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周文淡淡地说:“跟你一样,我的父母都不在了,家也被洪水冲走了,什么都没剩下。” 霍黎黎见他脸上没有什么悲伤的神情,好奇地问:“你好像不怎么伤心?”周文望了她一眼,回答说:“人从出生的一刻起就在一步步地走向坟墓,我们也会死的,只不过迟一点早一点罢了。这么大的水,没有吃的东西,很快我们就能见到他们了,没什么可伤心的!” 霍黎黎心头一颤,她想起了姑妈生前总爱念叨的一句老话“哀莫大于心死”,她急忙摇摇头说:“我不想死!我还要活下去!”周文反问她:“为什么呢?与其这样在洪水里受苦,不如死了倒轻松一点。”霍黎黎说:“我不怕吃苦,我一定要活下去,爸爸姆妈会保佑我的,欧阳也一定希望我好好活下去!”她虚弱地趴在八仙桌上,眼中闪烁着求生的yu望。周文心里微微一动,没想到这个城市里出生长大的独养女,看起来娇生惯养,到了生死关头竟如此坚强。 喘息了好一阵,霍黎黎渐渐恢复了一点元气,人一静下来,疲倦就不可抑制,她觉得浑身骨头发疼,湿衣服裹在身上冷得要命,肚子里咕咕直叫,差点要饿昏过去了。她忍不住问周文:“你有没有吃的东西?”周文摇摇头,嘀咕说:“这么大的水,到哪里去找吃的?我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霍黎黎失望地别过头去,在水面上费力地搜索着,希望能找到一些果腹的食物。 水面上密密麻麻飘着一层垃圾,塑料袋、草纸桶、铅笔、证件、抽屉、热水瓶、竹竿、牙签、拖鞋、一次性茶杯……还有多得数不清的死人尸体,皮肤浸得惨白,头和身体涨得像一只气球。这些全是不能吃的。 周文咽了一口唾沫,手臂无意识地在水里划动,希望能碰巧捞到一盒午餐肉或者什么其他可吃的东西,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真的很小。倒是霍黎黎眼尖,猛地看见前方漂浮着一只塑料盒子,在暴雨中一沉一浮,她急忙推推周文,指着那里尖叫:“快看,有只盒子,也许是吃的东西!” 周文用力划了几下,推着八仙桌缓缓靠近那只塑料盒子,捞起来搁在霍黎黎身旁,说:“你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也许里面是空的,或者根本就不是吃的东西……”霍黎黎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她迫不及待用颤抖的双手打开盒子,眼前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周文探过头去一看,盒子里装着一块榛子蛋糕,不过被泥水浸透,已经发霉变质了,一阵阵恶心的气味直往他鼻孔里钻。 霍黎黎失望地叹了口气,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她盯着那块蛋糕想了好一阵,咽了一口唾沫,犹犹豫豫问:“这……还能不能吃?”周文说:“怎么不能吃,如果想活下去就不能挑食,别说是一块霉蛋糕,就算是发臭的生鱼也得吞下去!”他随手捏下一个角,闭起眼睛往嘴里一塞,囫囵吞下去,长长舒了口气,告诫她说:“吃这种东西千万别细嚼慢咽!” 霍黎黎脸上露出恶心的神情,她踌躇了好一阵,终于挡不住饥饿的折磨,鼓足勇气,学着周文的样吞下一口蛋糕。原本纠结成一团的胃顿时舒展开来,真舒服!霍黎黎顾不得品滋味,狼吞虎咽把那块霉蛋糕吃到了肚子里。周文微笑着望着她,开玩笑说:“慢慢吃,小心别噎着!” 霍黎黎把仅有的一块蛋糕吃得一干二净,连盒子里的碎屑都没有放过,她突然意识到周文还饿着肚子,手臂一下子僵住了,不好意思地扫了他一眼,说:“我……全吃掉了,没留给你……”周文摆摆手说:“没关系,我不饿。”霍黎黎有了一点精神,抬头望着水面,自言自语说:“应该还有的,我们再找找看!” 但是他们再没有找到第二块发霉的蛋糕。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暴雨还在继续,霍黎黎筋疲力尽,趴在八仙桌上昏昏欲睡,好几次几乎滑进水里,被浪头卷走。周文脱下衬衫,用力撕成布条,把她牢牢绑在八仙桌上,自己则浸在激流中努力凫水,好不容易才熬过这一夜。当东方的第一缕晨曦照在霍黎黎脸上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霍黎黎的皮肤被水浸泡得肿胀发白,脸色灰暗,身体冰凉,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呼吸和心跳。周文摇了摇头,霍黎黎的最后一点生命正在流逝,除非发生奇迹,否则的话谁也救不了她。人类的生命是多么脆弱,失去了钢筋混凝土的保护,他们在滚滚洪流中毫无生存的能力。 前方的波涛中掀起了一个又一个漩涡,似乎有什么大鱼在水里盘旋游动,周文心中一凛,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妖气正在慢慢逼近。突然间一只鸟首虺尾的乌龟从洪水中跳出来,张开大嘴向霍黎黎狠狠咬去。那是一只道藏图谱中都没有记载的妖兽旋龟,跟飞鼠、诸犍、诸怀一样从洪荒时代起就已经存在了,它喜欢食人脑髓,是水中的凶兽。 周文的反应非常快,手指上立刻长出五根利爪,伸长手臂抓在旋龟的腹甲上。出乎意料的是旋龟的硬壳坚硬无比,它根本不当回事,头一偏咬在八仙桌边上,啃下一大块木头,半只身体浸在水里,转动两只凶狠的眼珠死死盯住周文。周文不禁皱起了眉头,旋龟在水里力大无穷,还有一身硬壳护体,除非他冒险现出吸血獠的第一形态,否则的话是很难制服它的。 那只旋龟对周文也有几分忌惮,它感觉到他体内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要不是在水中,它根本就惹不起他。不过如果能吸到他的脑髓的话,至少可以凭空增加一千年的道行!旋龟犹豫了半天,贪婪终于战胜了理智,它嘴一松迅速潜入水中,朝周文飞快地逼近。 周文瞥了霍黎黎一眼,趁她紧闭着眼睛没有留意,低低念了几句咒语,胳膊上长出了血红的鳞片,一团炽热的三昧真火环绕在周围,连暴雨都无法浇熄。当旋龟再度从水中一跃而出,猛扑向猎物时,它突然惊恐地发现,这个人类的一条胳膊已经变化成吸血獠王的模样,原来他就是郑蔚反复告诫,所有妖怪必须要避开的周文! 人为财死,鸟为食忘。旋龟尽管存活了上万年,还是没能领会到这两句话里包含的惨痛教训。周文在它尚未落下的一瞬间,飞快地画了一道苍灵符,准确地印在了它的腹甲上。茅山道的灵符和吸血獠王的力量结合在一起,竟然发挥出巨大的威力,旋龟尖叫一声,立刻晕了过去,像秤砣一样掉进水里,一个劲地往下沉。 周文心中一动,他伸长了手臂把旋龟捞起来,一把扭断脖子,手指插进它的腹腔里摸索了一遍,果然找到了一颗闪闪发光的内丹。他回头望了霍黎黎一眼,她兀自昏睡不醒,根本没有注意到发生的一切。周文笑笑说:“你运气好,阎王爷不收你!”随手把旋龟的内丹塞进她嘴里,用力在她背心上一拍,霍黎黎呻吟了一声,不由自主把那颗内丹吞入腹中。 霍黎黎吞下了一团火。一股热流从她的小腹一直冲到喉咙口,整个人如同沐浴在春风里,她仿佛一下子从冬眠中苏醒过来,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吃惊地问周文:“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周文翻弄着手里的旋龟说:“我碰巧在水里捉到一只乌龟,你刚才吃的是它的心,很滋补的!现在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霍黎黎一下子变了脸色,她舔舔嘴唇,又咸又腥,一股水生动物特有的腥臭味直冲鼻孔。她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尖叫着说:“你给我吃生肉!”周文苦笑着说:“小姐,这么大的雨,你还想生火烤熟了吃?要不是吞了这只乌龟的心,你早就冻死了!” 霍黎黎越想越觉得恶心,张大了嘴巴拼命干呕,却什么都呕不出来。她趴在桌边上喘了好一阵,才渐渐镇定下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痛苦万分。周文撕下一片旋龟肉,塞进嘴里费力地嚼着,整整嚼了三分钟,还是没办法下咽。 霍黎黎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深恶痛绝的神情,用嘲讽的口气问:“味道怎么样?”周文用尽浑身气力,直着脖子地努力咽了下去,说:“味道还不错,就是老了点,像一块橡皮,根本嚼不烂!……你不要看我,等肚子饿了,别说是生的乌龟肉,就是这只硬壳也要想办法砸碎了吞下去!” 霍黎黎听他说得一本正经,才想嘲笑他几句,突然一阵伤心涌上心头,忍不住流下泪来。周文说的没错,为了活下去,就必须改变自己来适应眼前艰难的现状,g城已经淹没在滚滚洪水中了,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娇生惯养的霍黎黎了。生活的磨难让人成熟,她由衷感到这句话后面的辛酸和沉重。 昼夜依旧交替,暴雨一直没有停歇过。周文和霍黎黎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天气,他们在洪水中载沉载浮,靠生吞那些坚韧无比的旋龟肉度日。 霍黎黎自从吞食了旋龟内丹后,精力和体质远胜从前,这一点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她有些怀疑周文喂她吃的不是什么乌龟的心。周文说:“千年王八万年龟,这只乌龟大概有一万多岁了,它的心非常滋补的,比最好的野山参还珍贵。”对于这种解释,霍黎黎一直似信非信。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在水面上一起一伏,越来越接近。霍黎黎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推着周文大声说:“看那边,黑的,会不会是陆地?”周文抬头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你看错了,那不是陆地,是一艘运沙船,四景河里多的是。” 霍黎黎顿时大失所望,怀疑地问:“离这么远都能看清楚?你别在骗我!”周文说:“这有什么,我的眼睛是2.0。”话一说出口,他随即想起了程文远,想起了李瑾瑜,想起了在s大学中渡过的那段时光。他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二人离那条运沙船越来越近了,近到连霍黎黎都可以看清楚驾驶室的玻璃窗,她忽而又激动起来,自言自语说:“终于不用整天浸在水里了,我都快发疯了……最好船上还有其他人,有吃饿东西,有热水洗洗脚……”周文忍不住提醒她说:“别抱太大的希望,上次的那只塑料盒已经让你失望过一回了!” 那条运沙船吃水很深,好像装满了黄沙和石块,八仙桌跟它擦了一下,迅速向船尾漂去。周文抓住霍黎黎的胳膊,用力把她托上船,只听见“扑通”一声响,霍黎黎尖叫着跌进水里。周文一怔,心想:“难道整条船都进水了?”他急忙伸手抓住船舷,轻轻巧巧翻了上去,定睛一看,船舱底上铺了薄薄一层黄沙,里面几乎灌满了雨水。 霍黎黎挣扎着从水中爬起来,心中又悲又喜,在洪水里漂流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终于爬上了救命的方舟。 还来不及高兴,驾驶室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是谁?”霍黎黎顿时吓了一跳,压低声音说:“里面还有人活着!”周文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绕到驾驶室里,只见里面东倒西歪躺着十几个人,男的有刘子枫、程文远、葛辉、孙疾风、赵鹏,女的有纪芸、戴淑珍、史思红、徐烨、徐梦瑶、李兰、赵诗芬,全是s大学的同窗。 但是他们的近况不佳,脸色苍白,皮肤浮肿,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快要熬不过去了。周文沉吟了一下,对霍黎黎说:“你去找个塑料桶舀水,别让这条船被雨淋沉了。”霍黎黎犹豫了一下,问:“那他们怎么办?”周文扬了扬手里的旋龟硬壳,说:“我来想办法,现在就靠这只乌龟壳救命了!” 霍黎黎似信非信,不过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她在船上兜了一圈,找到一只锈迹斑斑的洋铅桶,站在船舱里用力舀着水。霍黎黎觉得自己身轻体健,全身充满了力量,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她一边舀水一边想:“难道周文没有骗我?他捉到的那只乌龟真的已经活了一万年,有大补的功效?” 周文原本想生火煮一锅子热汤,但驾驶室里找不到火柴和打火机,仅有的几根木头也是湿漉漉的,根本不可能点燃。刘子枫把眼睛隙开一条缝,用微弱的声音说:“不用费劲了……这里没有火的……”周文想了一下,把旋龟的硬壳放在甲板上,操起一把扳手用力把它砸得粉碎,胡乱磨了一阵,平均分成十二份,捧了一把送到刘子枫嘴边,说:“吞下去,能不能活命就看运气了!” 刘子枫已经三四天没吃东西了,他不管周文手里捧的是什么东西,张开嘴巴就吞进肚子里。他挣扎着爬起来,靠在柴油机的铁皮外壳上,一边喘气,一边有气无力地问:“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周文已经骗过霍黎黎一趟了,驾轻就熟地说:“是一只万年乌龟的硬壳,很滋补的,跟人参灵芝什么的功效差不多。” 刘子枫觉得胃里有一股暖意缓缓升起,整个人顿时精神一振,四肢充满了力量。他眼中滚出一串晶莹的泪珠,哽咽着说:“这的确很有用,谢谢你,周文……”周文摆摆手说:“这么客气干什么,同学一场,本来就是应该做的!”刘子枫几次欲言又止,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周文把旋龟硬壳磨成的粉末分给其他人,大伙儿躺了小半个钟头,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一个个终于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心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感激。周文见他们都没有大碍了,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条船上的?”刘子枫于是把别来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有些是周文知道的,有些是他不知道的。 原来g城爆发了一场烈性鼠疫,死了很多人,g城戒严了,刘子枫他们被困在s大学里,恐慌不安,度日如年。形势越来越严峻,女生宿舍所在的4号楼突然发现了十几个鼠疫患者,那里成为整个s大学最严重的疫区,所有的寄宿生都被强行转移到3号食堂隔离起来。3号食堂是火葬场的中转站!纪芸、戴淑珍、史思红、徐烨、徐梦瑶、李兰她们不愿坐以待毙,于是结伴逃了出来,躲在新大楼里不敢出来。 s大学里乱成一团,没人顾得上她们。 几天之后大暴雨开始了,四景河泛滥,洪水不停上涨,眼看就要把宿舍淹没了。刘子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组织了几个会凫水的同学,费尽千辛万苦从四景河上拖来了几条运沙船,四处搭救落难的同学。刘子枫、程文远、葛辉、孙疾风、赵鹏他们五个人在一条船上,经过新大楼时被女生的尖叫声惊动了,费了一番周折才把她们接上船。 他们在洪水里漂流。水里有很多游水游不动了,喝水喝得差不多的半死人在垂死挣扎,一开始的时候,刘子枫他们还救一个是一个,把他们拉到船上来,其中就包括赵诗芬。到后来人实在太多了,视线所及之处不计其数,运沙船吃水很深,差不多要沉没了,他们这才惊慌起来,从此不再发善心救人。 那些半死人灌了一肚子的污水,泡得只剩下半条性命,躺在船舱里没多久,就一个接一个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没过上几个钟头,除了赵诗芬水性好,勉强吊着一口气外,其余的都推到水里喂鱼了。 他们轮换着舀水,靠先前准备的干粮充饥,后来干粮吃完了,只好在水里捞发霉的果脯,吸饱了污水的糕点,腐烂的水果,生锈的罐头……只要是能吃的全往嘴里塞。他们在饥寒交迫中又熬了十几天,一个个面目浮肿,腹泻不止,再也撑不下去了。当周文和霍黎黎上船的时候,他们已经丧失了一切希望,躺在驾驶室里闭目等死。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周文安慰他说,“会好起来的,也许情况并不像我们设想的那么糟糕。至少鼠疫病菌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是无法存活的!”刘子枫勉强笑了笑,他知道周文的意思,气只能鼓不能泄,如果失去了信心,那么就连眼前的一线生机都无法挽救他们! 霍黎黎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走进来,喘着气说:“好了,水舀得差不多了,应该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的……”她的头发沾在额头上,脸红得像一个苹果,湿衣服裹在身上,模样甚是狼狈。大伙儿看见她的神情,一个个不由都笑了起来,她这才意识到尴尬,不好意思地缩在了史思红的背后。 终于等到了转机!他们一个个振作起精神,心想:“天无绝人之路,我们都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条运沙船满载着s大学十四个学生,也满载着人类对未来的憧憬,在洪水中随波漂流。命运将会把他们带到哪里去呢? 第一章 希望 大家尽管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但身体还是很虚弱,当务之急是解决食物问题。刘子枫叫上周文、程文远、葛辉、孙疾风、赵鹏几个来到船舱中,一边舀水一边商量着对策。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暴雨就是洪水,每个方向都是灰蒙蒙的,水面上看不到任何漂浮物----他们已经远远地离开了g城,离开了人类文明营造的庇护所。“难道我们最终要沦落到人吃人的地步?”刘子枫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把这个可怕的念头排出脑外。 赵鹏呆呆地盯着水面,舔舔嘴唇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有鱼就好了,我妈烧的豆瓣辣子鱼最好吃不过了,真想再尝一回。”刘子枫苦笑着说:“豆瓣辣子鱼?你想好了!能抓到条把鱼生吃已经是很难得了!”他想起了什么,随口问周文:“你是怎么抓到那只乌龟的?”周文胡诌说:“也是碰巧,它大概饿慌了,一口咬住我的裤脚管不放,我就趁机把它捉了上来。” 刘子枫心中有几分怀疑,不过没有放在脸上,他轻描淡写地说:“这样呵,我们也试试看!”他起身到驾驶室里找了一条绳子和一只发卡弯成的鱼钩,说:“先前也试了好多回,没有鱼饵,什么都钓不到。”“没有鱼饵么?”周文把小指塞进嘴里,狠狠咬下一块肉来,穿在鱼钩上递给刘子枫,说:“这不是有了么?” 大家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看得眼睛都直了,心想:“这人可真够心狠的!”周文一边吮吸着手指上的鲜血,一边含含糊糊说:“快放进水里去,过一阵肉就不新鲜了!”刘子枫慌忙把鱼钩甩进洪水里,全神贯注凝视着水面,其他人也没了舀水的兴致,手上停止了动作,视线追随着那一根绳子左右摇摆。 周文轻轻抚mo着胸前的玉挂件,低声说:“将欲取之,必故与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也想不通吗?”他突然感到无比的落寞。 周文的血肉,或者说吸血獠王的血肉,对于潜伏在洪水里的妖兽有着无穷的吸引力,法力高强的都警觉到这是一个陷阱,提醒自己千万不要上钩,法力低微的却是头脑发热,不顾一切一口咬了上去。刘子枫的手上突然吃到分量,他惊叫一声:“上钩了!”用力往上一拽,葛辉眼明手快,操起洋铅桶兜底一捞,打上一条怪模怪样的鱼来。 这条怪鱼看起来像鲤鱼,但胁下生着一对翅膀,身上布满了苍白的条纹,叫声像农贸市场里卖的三黄鸡。刘子枫犹豫起来,心想:“这种东西吃到肚子里会不会中毒的?”周文倒认得这条鱼,它是一种罕见的妖兽,叫文鳐鱼,肉没有毒,尝着有些酸甜的滋味,据说看见它就意味着天下大乱。不过这些话不便明说,他生怕引起大家的疑心。 赵鹏已经饿得有点发昏章三十一了,他迫不及待地从身边摸出一把瑞士军刀,对着那条怪鱼一边比划,一边嘴里念叨:“我要吃了你!别拦我,就算有毒我也要吃了你!”刘子枫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把刀夺了过来,说:“别冲动,万一真的有毒就没救了!”赵鹏的眼眶发红,脸上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哽咽着说:“我饿呀……” 大家不约而同咽了一口唾沫,都觉得有些心酸。 刘子枫动手把那条怪鱼的肚子剖开,挖出血淋淋的内脏丢在船舱里,鱼肉用雨水冲洗干净了,割下一小片托在掌心里,说:“我先尝一块试试看,如果没事最好,万一真的有毒,赶紧丢到水里去,千万不要留在船上害人!”他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神色郑重,颇有些视死如归的味道。周文虽然觉得他勇气可嘉,还是在心里小声嘀咕:“你尽管吃好了,文鳐鱼的肉又吃不死人的!” 刘子枫闭上眼睛,稍微嚼了几下就一口把鱼肉吞进肚子里----他不敢嚼烂了细细品尝滋味。但新鲜的生鱼肉吃在嘴里,倒也不像想像中那么恶心,非但不腥气,反而有些酸甜的回味,缩成一团的胃顿时舒展开来,一股暖洋洋的热量扩散到全身,就像沐浴在春风里一样,很舒服。大家盯着他的脸色看,目光中包含着许多复杂的感情。过了良久,刘子枫才睁开眼睛,咂着嘴巴讪笑着说:“好像没毒,味道还挺不错的!” 大家一片欢呼,惊动了驾驶室里的女生,一个个探出头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令人振奋的事。赵鹏顿时两眼放光,扑上去抱住鱼肉就咬,程文远抬手就是一巴掌,把他手里的鱼肉打落到船舱里,不满地骂道:“他妈的,船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怎么光顾着自己了?”赵鹏被他打怕了,缩着头颈一边道歉,一边盯着那块到嘴的鱼肉不放,样子十分可怜。 他们迫不及待地回到驾驶室里,团团坐在地上。大家神情激动,一双双饥饿的眼睛盯着那条血淋淋的死鱼,连那些清高的女生也顾不上保持矜持,不时用小而尖的舌头舔着嘴唇。这让周文联想到毒蛇吐信子。刘子枫估摸着把鱼肉分成十一份,再加上鱼头、鱼尾和两只怪里怪气的翅膀,正好一人一份。然后,驾驶室里突然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谁来分?谁吃肉?谁吃头?…… 刘子枫把瑞士军刀在衣服上擦干净了,犹豫了一下,对赵鹏说:“先放在我这里,以后再还给你吧。”赵鹏心不在焉,胡乱点着头说:“成,没问题!你快点分鱼肉吧!”刘子枫收起军刀,把鱼尾放在自己面前,说:“我刚才吃了一片,只要鱼尾就可以了。男生要有点风度,自己认吧,谁要鱼头?谁要翅膀?”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都有些尴尬,心里犹豫不决,谁都不肯先开口。周文慢吞吞地说:“翅膀就归我吧,我吃不惯生鱼片,会泛恶心。”葛辉紧接着说:“我也吃不惯,我来吃鱼头吧。”刘子枫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低声说:“谢谢!”他拣出三块鱼肉递给程文远、孙疾风和赵鹏,剩下分给史思红、赵诗芬她们八个女生。 赵鹏三口两口就把自己的一份吞进了肚子里,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没品出什么滋味就完了,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细嚼慢咽。葛辉费劲地啃着那只硬邦邦的鱼头,差点连牙齿都迸掉了。文鳐鱼除了一层皮,剩下的全是骨头,根本吃不到什么肉。 刘子枫帮他把鱼头剖开来,才勉强吸到一点鱼脑,粘乎乎的,口感很糟糕,而且少得可怜。葛辉自嘲说:“据说动物的脑容量跟它的智商成正比,看来这条怪鱼真是笨得要命。”孙疾风咽下嘴里的鱼肉,冷冷跟了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它要是聪明就不会上钩了!” 刘子枫看赵鹏实在可怜,就把鱼尾巴上的皮肉让给他,自己津津有味地吮吸着几根骨头。赵鹏连连道谢,迫不及待地塞进嘴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酸酸甜甜的,像咕咾肉,我妈烧的咕咾肉最好吃了,肉多,番茄酱也多……” 周文从文鳐鱼的内脏里拣出血淋淋的肠子,挂在鱼钩上丢进水里,希望能再钓上几条鱼充饥。刘子枫见大家脸上都有些倦怠,就让葛辉他们到驾驶室去休息,他跟周文留在船舱里一边舀水一边钓鱼。 大雨哗啦啦地下着,刘子枫用洋铅桶把船舱里的积水舀出去。他看着周文坐在船舷上,耐心地等待着鱼儿上钩,心里突然一阵冲动,鼓起勇气说:“周文,你们看黄盘是我告的密,不关赵鹏的事。我……我嫉妒你,李瑾瑜喜欢你,我想如果她知道你看黄盘……就会离开你……” *中,他有点语无伦次,不过周文还是听懂了,他像泥塑木雕一般坐着不动,过了许久方才苦涩地说:“我早该猜到了!不过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李瑾瑜……已经死了……是鼠疫,我亲眼看着她变成一具没有知觉的尸体,什么也不能做……” 刘子枫耳边“哐啷”一声巨响,就像玻璃杯从十层楼高的地方摔在水泥地上,一瞬间砸得粉碎。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一直怀着一丝侥幸的希望,希望李瑾瑜吉人天相,能在这场劫难中活下来,没想到……没想到最可怕的噩梦竟然变成了事实! 泪眼朦胧中,刘子枫隐约听见周文在低声唱着:“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绝不滴下眼泪,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忧从中来,不可抗拒,他再也抑制不住伤心,滚烫的泪水沿着脸庞流下来,为李瑾瑜,为自己,也为一切苦难的人类。 周文用文鳐鱼的内脏钓到几条小猫鱼,随手丢进船舱的积水里。刘子枫渐渐平静下来,他望着那些可怜的小鱼在水里游来游去,以为自己逃脱了大难,心想:“我们就像这些鱼一样,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噩运会突然降临到头上。你们知道自己会成为人类的食物吗?知道吗?”在得知了李瑾瑜的噩耗后,他终于丧失了一贯的乐观和自信,未来是那样的渺茫,这一船人的出路究竟在哪里呢? 刘子枫感到绝望。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葛辉和程文远出来接替他们,刘子枫却不急着回到驾驶室里休息,孤单地站在船头,任凭*打在脸上,沉默不语。葛辉觉得他有些异样,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大声说:“快进去吧,累了一天了,再不歇歇会生病的!”刘子枫苦笑一声,这才感觉到浑身酸痛,一直累到了骨髓里,他自言自语说:“生病就生病吧,反正也撑不久了,我们迟早都会死的!” 他的声音很低,葛辉和程文远还没来得及捕捉到就被风吹散,被雨淋灭。但是周文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不由一动,刘子枫是大家的精神支柱,如果连他都陷入绝望之中,那么这船上剩下的十几条性命也活不长久了----旋龟只能维系他们的生命之火,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两个钻进驾驶室里,大家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已经都睡着了,沉重的鼻息声此起彼伏,有人磨牙,有人哭着笑着说着梦话。刘子枫瞪大了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周文捅了他一下,低声问:“这条船究竟在往哪里开?你有没有注意过方向?” 刘子枫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说:“又有什么分别呢?往哪儿开不都一样!到处都是洪水,我们迟早会变成大鱼的口中食。这倒也公平,我们先吃它们,它们再吃我们,哈,真是因果报应!” 周文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这条船是一直往北开的,那么我们还有靠岸的希望,北面是山区,洪水再大,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山头都淹没的。”刘子枫瞪着他说:“我们已经漂了四五天了,连陆地的影子都望不见,天地这么大,哪会这么巧刚好撞上一个山头?别空口白牙安慰人了,没有用的!我们死定了!” 周文说:“我来讲个故事给你听吧!从前有一个国王,要杀一个罪犯,那个罪犯说,请不要杀我,给我一年时间,我能让您的马学会飞翔。国王想了想,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马会飞翔的,于是他就答应了罪犯的要求,说,如果一年内你不能教会我的马飞翔的话,我就立刻砍了你的脑袋!” 刘子枫不知道周文为什么要讲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故事,他心里烦躁不安,勉强接了一句,问:“后来呢?”周文继续说下去:“那个罪犯说,陛下您放心好了,我绝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一定能教会您的马飞翔。他在想,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一年里,也许国王会死掉,也许那匹马会死掉,又或者……它真的学会飞翔了呢!” 刘子枫有点清醒过来了,他想了又想,皱起眉头问:“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周文说:“与其完全绝望,不如相信奇迹,不管希望有多渺茫,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只要有一线希望存在,我们就要努力活下去,生命本身……”他漫无目的地挥了挥手,“比淹没在洪水下的g城重要,比人类创造出的一切历史都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刘子枫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文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过了很久才说:“你说的没错,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谁也帮不了我们,我们只有相信奇迹,努力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白天的时候,我注意到太阳是从船的右边升起,左边落下。我们,的确是在往北开!” “对了,那就赌赌我们的运气吧,前面就是山区,船会靠岸的!”周文小声嘀咕了一句,“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他把头靠在柴油机的外壳上,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他知道,刘子枫终于重新拾起信心,这让他感到越来越有趣,至于他能不能带领这一船人走出困境,找到陆地,继续生存下去,这一点连周文都没什么把握。不过他在观察。 对于现在的周文来说,人类的生活就像是一条河,有人随波逐流,有人逆流而上,有人在风头浪尖招摇,有人载沉载浮不能自已,而他,在河边孤独地散步。周文正慢慢尝试着当一个清醒的旁观者,看着一幕幕悲喜剧上演和落幕,洪水和运沙船是舞台,刘子枫他们是本色的演员。他没有投入感情,没有真正融入人生的河流中。 这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第二天天蒙蒙亮,刘子枫就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从驾驶室里间拎出一只沉甸甸的马桶,冒着大雨到船尾洗刷干净。大家差不多都醒了,但谁都不好意思睁开眼,窝在驾驶室里继续装睡。运沙船的尾部拖了一条污秽的尾巴,转眼就被水流冲得歪歪扭扭,最后消失了踪影。 刘子枫把马桶放回原处,就着雨水洗净了双手,把大家一一叫醒。虽然是数九严冬,暴雨滂沱,但运沙船上的一干人吃过旋龟的硬壳和文鳐鱼的肉,血脉旺盛,反倒不觉得寒冷。只是一夜熟睡下来,先前吃的一点生鱼肉都消化到爪洼国去了,年轻的胃感到一阵阵健康的饥饿感。 大家的身体和精神都在逐步康复中,驾驶室里洋溢着一种乐观向上的气氛。 葛辉和程文远辛苦了一整夜,脸色疲惫不堪,他们把洋铅桶递给刘子枫,失望地说:“只钓到这几条猫鱼,根本不够吃!”刘子枫翻弄着数了一下,总共才十七条,大的不过手指那么长,小的还不够填牙缝的。他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说:“没关系,咱们先点点饥,回头再想办法。” 三人回到驾驶室里,刘子枫尽可能公平地把猫鱼分给大家,笑着说:“只有这一点蛋白质,千万别浪费了!”他做了一个示范,把一条小鱼塞进嘴巴里,想吃药一样“咕咚”吞下肚去,“这叫做鱼鹰的吃法,学着点!” 男生们怔了一下,随即哄堂大笑起来,一个个学着他的样子把自己的一份猫鱼吞进肚子。女生们却是犯了愁,一来嫌猫鱼又脏又腥气,二来喉咙本来就细,平时吃药片都要灌上三五杯水,何况要吞这么粗的生鱼。 徐梦瑶悄悄地把猫鱼塞给李兰,低声说:“我吃不下,给你吧!”李兰忙不迭地摆摆手,说:“我也没胃口,不想吃!”徐烨皱着眉头撕下一点鱼肉,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尝了尝,呀,又腥又苦又涩,跟昨天吃到的怪鱼肉根本没法比,她连忙吐了出来。 纪芸和戴淑珍看见她的反应,更是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有史思红有男儿气概,看都不看,一口把猫鱼吞了下去,闭紧了嘴巴拼命背唐诗:“日照香炉生紫烟,半江瑟瑟半江红,一二三四五六七……”她努力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生怕一多想就全部吐出来。 霍黎黎和赵诗芬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周文说:“如果你们想活下去,就不要嫌脏,也不要嫌难吃,这样一条小猫鱼可以让你多撑上一天半天的,说不定就差这一天半天工夫,我们就能靠岸,就能找到足够的食物。”霍黎黎瞪了他一眼,说:“我知道,不用你瞎起劲!”她一边克服着恶心,一边尽量把猫鱼吃下去,赵诗芬犹豫了一下,也学着她的样吃了起来。 刘子枫看着大家的反应,微微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当务之急是尽可能钓到几条可口的大鱼,否则的话,这些女生迟早会饿趴下的。于是他叫上周文、孙疾风和赵鹏来到船舱里,一人舀水,三人捉鱼,为了下一顿果腹的食物而苦苦打拼。 但是大半天过去了,他们什么都没钓到。周文和刘子枫不由对视了一眼,心想:“艰苦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漫长的白天过去,他们依然一无所获,失望的情绪笼罩在大家心上,每个人都竭力掩饰,但举手投足总表现出一丝焦躁不安。断黑的时候,刘子枫决定学周文的样,从手指上咬下一块新鲜的血肉作饵,周文立刻阻止他冒失的举动,说:“没有用的,文鳐鱼只会上一次当,它在临死的时候会把危险的讯号告诉每一个同伴,鱼钩上人类的血肉意味着陷阱和死亡----何况我们在洪水里漂流,最忌弄出伤口,整天接触脏水容易得破伤风,没有消炎药会死人的。” “文鳐鱼?”在这一瞬间,刘子枫感到迷惑,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就是他所熟识的周文吗?怎么他给他的感觉完全是一个局外人,而不是同舟共济的伙伴?他不禁问周文:“你是说那条长翅膀的怪鱼?你怎么知道它的名字?”周文轻描淡写地说:“我从古书上看到过,文鳐鱼出现就意味着天下打乱,事实果然是这样的。” 千年乌龟的硬壳,周文的血肉,文鳐鱼……这一连串的疑点在刘子枫的心头盘旋,他越发觉得周文深不可测,他仿佛笼罩在层层迷雾里,让人琢磨不透。不过刘子枫并没有把自己的怀疑流露在脸上,他失望地叹了口气,问:“那现在该怎么办?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周文说:“算了吧,明天再想办法,天已经黑了,早点休息,接接力。” 漆黑的夜像一张沉重的大幕,把整个天地罩得严严实实,运沙船在*中漫无目的地漂流,饥饿的魔爪蹂躏着每一个人的胃。徐梦瑶和李兰这才觉得自己有多失策,如果白天没有把那两条小猫鱼让给男生的话,眼下就不会这么难熬了。她们佝偻着身体,神经质地微微抽搐着,身上一阵阵寒意侵来,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字----吃! 原来又脏又腥气的猫鱼也可以是美味,只要你尝过饥饿的滋味。 第三天过去了,接着是第四天、第五天……大家在饥寒交迫中苦苦支撑着,靠那些小得可怜的猫鱼维持生命,偶尔能钓到一两条稍微健壮一点的草鱼,就像开盛宴一样,从头到尾连同鱼鳞内脏血水一起吞到肚子里去。一开始还有人惦记着今天是几月几号,到后来饥饿成了一种习惯,脑子也仿佛生锈了,他们像虾米一样蜷缩在驾驶室里,没日没夜地昏睡,时间的流逝已经失去了意义。他们甚至忘了上一次大便是在什么时候! 第二章 坏血 这一天下午,雨稍稍小了一点,天还是灰蒙蒙的,没有一点放晴的征兆。周文从昏睡中苏醒过来,伸了一个懒腰,不小心碰了赵诗芬一下,她“哎哟”一声,紧紧抱住胳膊,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呜呜哭泣着,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周文觉得有些奇怪,赵诗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大家被吵醒了,一道道责备的目光纷纷射来,周文实在招架不住,他尴尬地道歉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没有事吧?” 赵诗芬紧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卷起衣袖,只见雪白的胳膊上有一大块深紫色的淤血,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周文顿时吓了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讪讪地问:“这是我刚才碰出来的吗?”赵诗芬勉强笑了一下,强忍着痛说:“不关你的事。最近我的皮肤特别脆弱,稍微碰一下就是一大片淤血,好久都不褪,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史思红听了忍不住插嘴说:“我也是这样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疼得要命!”周文皱起眉头思索了良久,问她们:“你们是不是全身没力,牙龈出血?”赵诗芬怔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的?这到底是什么病?会不会死的?”她有些害怕起来,紧张地盯着周文。他们的对话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纪芸和戴淑珍尤为留心,她们也有相似的症状,急着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文回想着以前看过的杂书,说:“好像是坏血病,是缺乏维生素c造成的,多吃些橙子、柠檬之类的水果就没事了,只是……”赵诗芬她们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四周围尽是望不到边际的洪水,去哪里找橙子和柠檬?周文又提醒说:“你们要留心,千万别弄破了皮肤,缺少维生素c,伤口会一直流血,很难愈合的。”这句话加重了她们的心理负担,一时间连饥饿都抛在了脑后。 赵诗芬幽幽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听天由命吧,先是鼠疫,再是洪水,死了这么多人,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幸运了!……周文,你说这些是天灾还是**?”周文心头突地一跳,含含糊糊说:“天灾**,大概都有吧。”赵诗芬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追问他:“这场灾难会不会是妖怪在暗中操纵?你告诉我呀!”周文一阵头疼,不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怎样回答她。 霍黎黎哑然失笑说:“这个世界上哪会有什么妖怪!你是不是饿昏头了,把传说迷信里的东西当成现实了?”赵诗芬摇摇头,坚定地说:“我没有糊涂,我亲眼看见过!”她努力回忆着银杏树妖那些恶心的触手,“周文,你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妖怪?” 周文看看赵诗芬,又看看霍黎黎,打着哈哈说:“大概有吧,现在说这个干什么?还是多想想怎样才能填饱肚子吧!”这一句话立刻提醒了大家,每个人不由自主地捂住肚子,拼命咽着口水。 赵诗芬不满地瞪着周文,这目光让周文想起了4号楼女生宿舍的那个看门老太,他只能投降,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小姐,这是什么时候了!处境这么糟糕,你还要添乱!”赵诗芬用同样低的声音逼问:“那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有妖怪在暗中作乱?”周文朝四周围瞟了几眼,趁没人注意,迅速地点了点头。 赵诗芬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她感到凄凉和愤怒。 冷眼旁观,刘子枫对周文的疑心越来越大了,赵诗芬的话给了他一个提示,妖怪,对了,周文会不会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妖怪?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该有多可怕!世上真的有妖怪吗?同样起疑心的还有霍黎黎,为什么周文能捉到那只万年乌龟?他给自己吃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饿得有气无力,他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就在霍黎黎忍不住要逼问周文的时候,运沙船好像突然陷进了一道暗流中,陀螺一样团团乱转。大家在尖叫声中身不由己地滚来滚去,一会儿挤成一堆,一会儿重重撞在柴油机的外壳上。周文和刘子枫努力稳住身体,摇摇晃晃冲出驾驶室,只见半空中乌云滚滚,透不过一丝光线,那么低,似乎伸手就能够到。水面上波涛汹涌,一条条黑影时隐时现,有什么怪兽正拼命撞击着船舷,试图把运沙船掀翻。 如果船翻了,那么一切都结束了,十四条性命将成为水底的冤魂。危急之中,周文终于决定不再向大家隐瞒了,他飞快地念动咒语,指尖上亮起一个灼热的火球,将四周围照得雪亮。刘子枫顾不得吃惊,探头向水里望去,顿时脸色变得苍白。他们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几十条巨大的文鳐鱼愤怒地冲击着船身,一副不把船掀翻誓不罢休的样子。 它们要为死难的同伴报仇! 周文用怜悯和敬佩的目光注视着这些低等级的妖兽,他觉得它们很愚蠢,不过未来几天的食物终于有了着落,他们不用再挨饿了!他不想在刘子枫面前显露吸血獠那些强横的法术,于是随手画了一道天兵符,转眼间半空中霹雳阵阵,接二连三地落在鱼群中,蓝森森的电流不断扭曲闪烁,那些文鳐鱼受到了惊吓,纷纷钻入水底,逃得慢的顿时遍体麻木,翻着白肚皮漂在水面上。 刘子枫看得几乎呆掉了,怔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周文探出胳膊捞起一条文鳐鱼,重重摔到他脚下,大声说:“还不赶快捞鱼,错过这个机会就只能饿肚子了!”刘子枫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招呼大家出来一起帮忙。 南风一阵阵吹来,推动运沙船向北漂去,大家冒着暴雨忙活了好一阵,七手八脚捞起来十几条文鳐鱼,虽然人很辛苦,但神情却显得很兴奋。刘子枫挑了一条最肥大的,拎到驾驶室里开膛破肚,挖出血淋淋的内脏,用雨水清洗干净,割下肥美的鱼肉分给大家充饥。周文念动咒语收起火球,一片黑暗中,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咀嚼声。 过了好一阵,刘子枫心事重重地咽下满口的鱼肉,终于忍不住发问道:“周文,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会子周文已经打好了腹稿,他咳嗽一声,开始向大家讲述鼠疫和洪水的由来----这个世界上有智慧的生灵除了人类,还有法力高强的妖怪,正是它们引发了这一场灾难。他把自己描述成茅山道的传人,会一些驱妖除魔的法术,刚才他施展的就是引火诀和天兵符。 虽然难以理解,但是大家不得不接受这些事实。 霍黎黎有些不满地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瞒得这么紧,亏我们还是一条船上的同伴呢!”周文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告诉你们又有什么用,白白让你们担心而已!再说,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会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史思红觉得这话不大中听,哼了一声说:“别找借口,一点诚意都没有!信不信是我们的事,你瞒着我们就是不对!”她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大家都点头附和,七嘴八舌地议论周文的不是。 赵诗芬为周文辩解说:“好了,如果不是周文的话,我们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呢!他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霍黎黎突然记起了那颗又咸又腥的心脏,颤抖着声音问周文:“那天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是万年乌龟的心吗?”周文老老实实说:“那是旋龟的内丹,对身体很有好处的,大家吃的是它的硬壳,效力可能要差一点。” 刘子枫插嘴问:“旋龟是什么动物?乌龟的一种吗?”周文说:“可以这么说吧,它是生活在水里的一种妖兽,洪荒时代就已经存在了,非常凶狠,我花了很大的劲才捉住的。幸好大家吃了它的硬壳,否则的话也挺不到现在的。” 霍黎黎顿时吓了一大跳,尖叫着说:“我吃了旋龟的什么……内丹,会不会变成它的样子?”周文连忙安慰她说:“没事的,内丹吃到肚子里会被胃酸消化掉的,就像石灰石一样,不会留下后遗症,你尽管放心!”霍黎黎听了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有点疑神疑鬼,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刘子枫把他的话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还是不能尽释心中的疑团,他皱着眉头问周文:“你说那些法力高强的大妖怪从伏魔殿里逃出来,引发了鼠疫和洪水,它们究竟想干什么?”周文苦笑一声说:“它们认为这样就能把困在黄泉下的妖怪解救出来,消灭所有的人类,成为世界的主宰!” 驾驶室里突然变得死一般沉寂,只听见暴雨打在船顶的声音,劈里啪啦响成一片。隔了一会儿,赵诗芬怯生生地问:“真的有效吗?”周文长长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但愿是它们一相情愿的想法。”大家不由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心想:“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我们人类已经被推到了灭亡的边缘!” 赵鹏的头脑比较单纯,一转念就把妖魔鬼怪什么的抛在了脑后,他吃完了自己的一份鱼肉,意犹未尽地说:“干脆咱们把剩下的鱼肉吃掉吧,半饥不饱的最难受了。”刘子枫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说:“生鱼肉一次吃太多,肠胃会受不住的,再说现在吃光了,以后就得饿肚子,还是节省点好。”赵鹏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于是裹紧了衣服不再抱怨了。 空虚的胃接受到一点食物,渐渐舒展开来,一阵阵困意泛上来,大家打着哈欠,不知不觉跌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刘子枫又洗剥干净一条文鳐鱼,割下半条搁在一旁,郑重其事地说:“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还剩下十五条文鳐鱼,我们每天吃一条,鱼肉分成早晚两份,量虽然比较少,但不容易吃坏肚子。鱼内脏用来钓鱼,想办法养在船舱里,如果十五天后还不能靠岸的话,就只能靠它们维持性命了。精神点,我们要勒紧裤带活下去,不管怎样,暴雨总会停的,洪水也总会退的,大家要有信心!” 刘子枫考虑得很周详,大家都没有异议。他正打算继续分割生鱼肉,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周文说:“你不是会法术嘛,能不能想办法把鱼肉烤熟了再吃?顺便烧点热水。”这一句话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熟食和热水就意味着天堂,每一个人都迫切地望着周文,希望他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周文面露难色,沉吟了一会儿说:“如果有干木头的话倒可以试试看,不过到哪里去找呢……对了,我们把柴油机拆开来看看,说不定油箱里还剩点燃料!”程文远比较性急,从角落里寻出一把扳手,三下五除二就把柴油机的外壳卸了下来,找到油箱,拧下顶部的塞子,向里面张望了一眼,说:“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 刘子枫从角落里找来一块破布,搓成长条塞进油箱里,过了一会儿再拉出来,只见布条的底部湿了一块,散发出浓重的柴油味道。他把布条丢进洋铅桶里,鱼肉用铅丝穿起来搁在上面,说:“剩下的柴油不是很多,烧热水肯定不够,不过烤熟鱼肉应该没问题。” 周文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指尖上突然燃起一个灼热的火球,就像变戏法一样,大家啧啧称奇,看得眼睛都直了。一转眼工夫,火球变成了青白色,温度非常高,他点燃了洋铅桶里的柴油,一团明亮的火焰腾起来,火舌舔着铅丝上的生鱼肉,吱吱作响,一阵阵焦香味钻进鼻孔中,让人心痒痒的,禁不住频频咽口水。 在洪水中漂流了这么久以后,大家终于吃到了第一口熟食。 尽管大家都很节约,但文鳐鱼终于有吃完的一天,钓到的猫鱼也少得可怜,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充饥,到后来连腥臭的鱼内脏都成了争抢的美味。再加上长时间没有漱口洗澡,驾驶室里充斥着一种古怪的气味,鱼腥臭、汗臭、口臭、粪便的恶臭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但是却没有人在意。他们都习惯了,他们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字眼,那就是“吃”,就连彼此打量的眼神都有些异样,似乎对方是自己生存的威胁,是竞争者,是一堆……可以充饥的肉! 不过这一切还不是最糟糕的,坏血病像瘟疫一样在整条船上传播开来,赵诗芬、史思红、纪芸和戴淑珍的病情特别严重,身上布满了紫红的淤血,关节肿成一个大馒头,像有一千把小刀在里面绞,牙龈不断渗出脓血,疼得连嘴巴都合不拢。其他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除了周文依然还是老样子,剩下的全都浑身乏力,昏昏沉沉,在绝望线上苦苦挣扎。 人类的**就是这样奇怪,如果饥饿一直持续下去,那么从大脑到身体就会慢慢习惯起来,为了避免痛苦,潜意识会发出指令,感觉变迟钝,有气无力,陷入昏睡中一步步走向死亡。只要过了某一个极限,那你就会像滑翔机一样乘着热空气飞翔,自由自在,没有任何负累。其实等待死亡并不难熬,真的!但是饥饿、温饱、再饥饿,这样反复的折磨最痛苦了,没有任何人能够忍受,就像再坚韧的铅丝也经受不住反复的拗折。既然最终会失望,你又为什么让我振奋其希望呢?残忍! …… 这一天雨下得特别大,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大家再也没有力气舀水了,一个个躺倒在驾驶室里,静静地等候死神的降临。“人类的生命是多么脆弱,活人和死人只差一口气。”周文倾听着周围急促的呼吸声,心想,“我们最终都会变成没有知觉的尘埃,就算是法力高强的妖怪,它又能活几个一千年?”他开始有点了解郑蔚和林欣婕的心情了,它们的确有理由憎恨人类。 驾驶室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压抑的抽泣声,在雨声中显得特别清晰:“呜……我不甘心……我不想死……”那是赵鹏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连一向瞧不起他的程文远都没有嘲笑他,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赵鹏迷迷糊糊嚷着:“我不甘心……我还没有结婚……我还没有当爸爸……我不想就这样死掉……老天爷,求求你了……” 周文怔了一下,赵鹏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遥远,好像来自于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他想:“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人类会想些什么呢?交配,繁殖,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所有的生命都是这样的,个体存在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种族的延续。生存,发展,繁殖,延续,这是一种本能,已经渗透进我们的血液里,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所以郑蔚和林欣婕要把麒麟兽从黄泉下解救出来,哪怕把这个世界毁灭,重新回到洪荒时代。对于它们来说,麒麟兽是精神领袖,它能够领导妖怪一族走向繁荣和强盛,使这个一度没落的种族在地球上继续存在下去。为此它们漠视牺牲,不惜向人类宣战……” 隔了很久,刘子枫长长叹了口气,苦涩地说:“我也不甘心呀!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些千刀万剐的妖怪……”霍黎黎恨恨地说:“我恨它们!它们杀了我的父母,杀了欧阳,杀了这么多人,我就算变成鬼也不会放过它们的!”停了停,她突然狂热地向周文说:“我要学法术,周文,你教我茅山道的法术!我一定要把它们全杀掉!” 周文“嗯”了一声,心里一片茫然,这就是他所认识的霍黎黎吗?他有资格跟他们一起痛恨妖怪吗?他本身就是半个妖怪,他了解妖怪的想法,对它们来说,人类就是四害,是毁灭它们家园的暴徒,是囚禁它们自由的罪犯!人类能够想像蟑螂的控诉和报复?佛经上说众生平等,众生真的平等吗?妖怪有生存的权力吗? 这些念头像潮水一样在周文的脑海里翻滚,他感到动摇,感到痛苦,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 葛辉仿佛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他很自然地握住徐梦瑶的手,诚恳地说:“徐梦瑶,我一直都在偷偷地喜欢你,从中学时就已经开始了。那时候你是班长,我是副班长,大伙儿都开我们的玩笑,说我们是牛郎织女,天生的一对。还记得吗?……唉,现在跟你说这些有多可笑!如果……如果真的有阴曹地府的话,我希望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你愿意吗?” 他一口气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了,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也不担心徐梦瑶会拒绝他,反而感到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轻松。徐梦瑶先是沉默了一下,脸上随即露出一个甜蜜而凄凉的笑容,她低声说:“为什么要到阴曹地府才能在一起呢?我们现在不是就在一起吗?”她翻过手掌,紧紧地握住葛辉,苍白的双颊上洋溢着圣洁的光芒,“你要知道,我所以填报s大学,就是为了不跟你分开呀……” 望着葛辉和徐梦瑶,刘子枫觉得有点嫉妒,他想起了李瑾瑜,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一切。程文远轻轻拍了拍手掌,努力想要微笑,却不禁流下了眼泪,他只能孤零零地离开这个冷酷的世界。孙疾风和赵鹏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苦笑着,他们的生命是不完整的,就像一颗种子,没有发芽就已经腐烂了。霍黎黎凄凉地望着奄奄一息的女生们,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和仇恨。 死神就在前方向他们微笑着招手,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每个人都卸下了伪装和防护,把最真实的一面**裸地表露出来----这里有爱,也有恨。 第三章 陆地 “轰”的一声巨响,运沙船剧烈地摇晃着,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周文皱起眉头,担心船身受到毁坏,他急忙跑出去一看,只见一截湿漉漉的树枝挂在船舷上,摇摇欲坠。他顿时松了口气,探出手臂把树枝拽上来,低声自言自语说:“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刘子枫勉强提高了声音问:“周文,是什么东西?”周文没有回答他,飞快地念了几句咒语,双眸顿时变成血红色,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凝神向北方望去,隐约看到一片浅灰色的影子,就在前方,虽然遥远但确实存在。那应该是还没有被洪水淹没的山脉! 周文把树枝拖到驾驶室里给大家看。赵鹏失望地说:“一截树枝,又不能吃,有什么用!”周文摘下一片树叶,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很有把握地说:“这是橘树的枝条,不会错的。叶子还是绿的,断口也很新鲜----这说明我们离陆地已经不远了,很可能是一个长满橘树的山头!” 橘子,维生素c,大家的嘴里不由泛起一阵口水,随即又有些忐忑不安。孙疾风颤抖着声音问:“到底有多远?我们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周文有些犹豫,他粗粗估算了一下距离,沉吟说:“照这样的速度,至少还要漂三天。”孙疾风喃喃自语:“三天,再过三天我们就得救了!” 大家心头燃起了最后一丝微薄的希望。 刘子枫望着奄奄一息的赵诗芬她们,摇摇头说:“不行,她们连一天都熬不过了!周文,再想想办法,拜托你了!”周文用力揉着手里的树叶,皱起眉头思考着各种可能性,他突然心中一动,三步并两步冲到船舱里,冒着暴雨把半个身子探出船舷,在滚滚洪流中搜寻着什么。刘子枫撑起身体想要帮他一把,但一阵头昏眼花,只能不甘心地躺倒在原地。 周文在寻找什么呢? 尽管希望很渺茫,但是周文没有放弃,他全神贯注地忙碌了一个夜晚,任凭风雨把全身浇得湿透。天色渐渐放亮,船舱中多了一大蓬葱翠的枝条,横七竖八浸在积水里,寄托着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周文有些不敢翻开枝叶寻找残留的果实,他害怕失望,害怕眼睁睁看着赵诗芬她们变成一具具没有知觉的尸体,就像李瑾瑜一样。 刘子枫从昏睡中慢慢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还活着,还在呼吸,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他倾听着驾驶室里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就像绷紧的琴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绷断。人死如灯灭,他的心不禁又提了起来。风雨声中隐约传来了周文的动静,刘子枫拖着沉重的身躯挪到船舱里,只见他埋头在一堆乱蓬蓬的树枝里仔细搜寻着,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看样子是不知疲倦地忙碌了一整夜。 刘子枫一颗心像在云端漂浮,他颤抖着声音问周文:“找到什么了吗?”周文抬起头,向他摊开手掌,说:“喏,找到三只小橘子。”他的手掌里托着三只没有成熟的青橘子,小的可怜,刘子枫的泪水猛地涌出了眼眶,他哽咽着说:“这就好……谢谢……这就好……”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感动过。 二人回到驾驶室里,周文把橘子小心翼翼地剥开,一股酸涩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大家不禁扇动鼻翼大口呼吸着,嘴里汩汩泛着口水。刘子枫想了想,把剥好的橘子掰成四份,分给赵诗芬她们病情最严重的人,剩下的橘子皮用力挤出汁水来,连同渣子一起加水搅拌,每人喝上一口。 史思红、纪芸、戴淑珍三个闻到橘子的香味,食欲大开,连吞带嚼把自己的一份咽下肚去。赵诗芬的体质远比不上她们,牙龈肿得连牙齿都包没了,周文只好挤了一些汁喂到她嘴里,好不容易才把几瓤橘子吃完。赵诗芬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滴,含含糊糊地说:“谢谢……我想我是活不长了……周文,我很想跟你学法术……你说学了法术会不会更坚强?” 周文想起了几个月前他和李瑾瑜、赵诗芬一起寻找银杏树妖的经历,那时候她就向往着学法术,还托了叔叔彭曙光跟他们提起过,结果被李瑾瑜婉言谢绝了……过去的种种仿佛是一场梦,如果那真的是一场梦,又该有多好!周文强打起精神安慰她说:“你已经很坚强了,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马上就能靠岸了,再坚持一下!” 赵诗芬微微摇头说:“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知道等不到了……谢谢你,你心肠很好……”周文看着她慢慢合上眼睛,陷入昏睡之中,那颗坚硬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有一种抑制不住的难受。他握住胸口的那枚玉环,低低地自言自语:“李瑾瑜呀李瑾瑜,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李瑾瑜的魂魄沉默不语。 “扑通”一声响,徐烨重重地摔倒在甲板上,额头磕在柴油机的外壳上,鲜血沿着脸庞流下来,把大家吓了一大跳。霍黎黎连忙把她扶起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疼不疼?”徐烨的头和手无力地垂下来,霍黎黎怔了一下,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颤抖着伸出手试试她的鼻息,突然尖叫着跳了起来:“啊----她……她没有呼吸了!” 徐烨像死尸一样摔在冰冷的甲板上,没有呼吸,也没有生气。周文走过去搭了一会脉,手腕还是温热的,但脉搏全无,凑过耳朵贴在她胸口----一根根坚硬的肋骨下,再也感觉不到心跳的声音。他把徐烨的手腕放下来,慢慢拉上衣袖,抬头朝刘子枫摇摇头,说:“已经断气了,没有救了!” 霍黎黎这才回过神来,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哽咽着说:“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到后来,她有点歇斯底里了,瞪着眼睛求救似的一个个看过来,大家都低下头不敢跟她的视线接触,心情十分沉重。没想到,她竟会是第一个! 隔了良久,孙疾风咳嗽一声,低声问:“会不会是心脏病?”徐梦瑶鼻子一阵阵发酸,说:“没有,她身体一向很好……她……她是饿的!”这句话触动了所有人都竭力回避的事实,饥饿顿时像潮水一样袭来,拼命蹂躏着空荡荡的胃。赵鹏再也忍受不住了,一把抓起甲板上的树叶就往嘴里塞,刘子枫来不及阻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大口吞咽着树叶,绿色的汁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孙疾风咽了一口唾沫,忍不住问:“这东西能吃吗?”刘子枫凄凉地摇摇头,说:“我们不是动物,吃了要拉肚子的!”赵鹏的动作猛地僵住了,嘴里吐出一团又苦又涩的树叶沫子。他痛苦地呻吟着,重重跌倒在甲板上,心里断断续续地想:“我们不是动物!这些叶子全是纤维素……人的肠胃里缺少一种分解纤维素的酶……我们注定只能消化肉,哪怕是生肉!” 徐烨一动不动地躺在角落里,尸体渐渐变得冰凉,大家都有些害怕,不由自主挪得远一些。李兰的心怦怦直跳,种种恐怖的情景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她一边发抖一边尖叫着说:“她……会不会变成僵尸?会不会爬过来把我们都吃掉?”霍黎黎勉强笑了一下,安慰她说:“你别胡思乱想了,哪里来的僵尸!这些都是迷信!”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忍不住望了周文一眼,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情。 船上笼罩着一种压抑的气氛,浓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孙疾风觉得自己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乱跳,他努力把自己的声音放平稳:“怎么处理她的尸体呢?总不能一直放在船上吧,那会做恶梦的!”这一点都不好笑,葛辉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孙疾风有些尴尬,愤愤不平地想:“谁他妈还有心思开玩笑,我是说正经的!” 刘子枫犹豫不决,李兰看了他一眼,试探着说:“要不我们把她放到水里去?”她小心翼翼地回避掉“丢”这个冷酷无情的字眼。赵鹏的神志有些混乱,听觉反而异常敏锐,他在心里暗暗大叫:“别,丢了多可惜!反正她已经死了,不如我们吃了她吧!还有三天,周文说还有三天就能靠岸了,一定要挺过去,我绝不能饿死!” 他被自己内心深处的念头吓了一大跳,良知拼命阻止他说:“怎么可以吃人呢?那不成了禽兽!不,不行,绝不吃人!人是不能吃同类的!”可是救生的yu望却说:“为什么不能吃人呢?只要能活下去,什么东西都得吃!古时候闹饥荒,百姓彼此交换了子女吃掉,人是两脚猪,是两脚羊!何况……何况她已经死掉了,死人就不再是人了,只是食物!” 赵鹏额头上冷汗涔涔,人性和兽性在他脑海里激烈地斗争着,迷迷糊糊中忽然闪过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吃了她的肉,好好活下去……李兰长得太乡气,赵诗芬挺漂亮的,霍黎黎和徐梦瑶也不错……最好刘子枫他们都死掉,船上只有我一个男的,她们只好依靠我,我想干什么都可以……”他眼神中闪烁着种种猥亵的画面,脸上的肌肉变得有些扭曲。为了掩饰心中恶毒的念头,他从身上搓下一团团污垢,不由自主地塞进嘴里,狠狠咀嚼着。 刘子枫盯着徐烨的尸体踌躇了良久,这才长长叹了口气,说:“就这样办吧,入水为安!”周文弯腰抱起她冰冷的尸体,一步步向驾驶室外走去。他想起了徐烨生前的音容笑貌,心里感慨万千,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样去了,下一个会是谁呢?徐烨的双脚在甲板上慢慢拖动,发出的声响像丧钟一样在每个人的心头回荡,是啊,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不管活着有多艰苦,生命还要继续下去。接下来的一天,周文依然不知疲倦地在洪水中打捞树枝,把辛辛苦苦找到的橘子连皮带瓤分给大家充饥。刘子枫对他旺盛的精力感到怀疑,那还是一具人类的躯体吗?而赵鹏开始闹肚子,先是拉稀,继而水泄不止,脸都发绿了。大家都以为是吞食树叶的缘故,人的肠胃毕竟不像牛马,纤维素代替不了淀粉和蛋白质。 傍晚时分,风雨突然加剧,激流推动运沙船飞快地向北方漂去,船舱中一会儿就积满了雨水,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刘子枫他们挣扎着爬起来,轮换着在暴雨中拼命舀水,就在他们筋疲力尽,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缕曙光,隐隐约约照亮了群山的轮廓。 陆地!大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陆地!他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陆地!他们努力挺直腰杆。陆地!泪水禁不住浸湿了眼眶。灰蒙蒙的天空开始一点点变亮,新的一天带来了新的希望,群山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晰,远处烟雾缭绕,绿树葱茏,空气里弥漫这一股泥土和树叶的清香。 “陆地!”刘子枫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激动地扯开了嗓门大叫一声,“陆地……”他的声音蓦地低了下去,他想起了徐烨,想起了那具冰凉没有生气的尸体。在暴雨和洪水中挣扎了这么久,她还是没能捱到靠岸的一刻。生命的脆弱,上苍的无情,种种情愫汇集到心头,他不禁流下了热泪。 运沙船在激流中摇摆不定,“砰”地一声撞上了山头。周文眼明手快,第一个跳到岸上,拖着缆绳七手八脚缠在树干上,用力打了个死结。刘子枫和程文远摇摇晃晃走下船,双脚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土地。在洪水中漂流了一个月以后,他们的膝盖都有些发软,一个个顺势跪倒在地上,俯身亲吻着泥土和青草。 人类的双脚天生就是用来踏在土地上的! 他们稍事休息后,回到船上把其他的同伴扶到岸上。赵诗芬、史思红几个实在太虚弱了,一下子瘫倒在地爬不起来。周文和刘子枫勉强把她们安置在避雨的树荫下,跟狭小闷热的驾驶室相比,这里不亚于天堂。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欣慰和喜悦涌上心头,每一个人都闭上了眼睛,听任风雨抚过脸颊,身体还在习惯性地摇摆,但他们都知道,恶梦已经过去,他们终于踏上了陆地! 大家小睡了一个多钟头,觉得身上又冷又饿,刘子枫几个商量下来,决定让身体最健壮的周文上山去找些食物,回来再作进一步打算。周文答应了一声,抬头看看地形,沿着崎岖泥泞的山路向上爬去。刘子枫望着他孤单的背影消失在树丛中,心中的怀疑像骨鲠在喉,他忍不住捅捅葛辉,低声问:“你有没有觉得周文很……古怪?” 葛辉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说:“他又胖又重,在学校里跑一千米慢得像蜗牛,补考了好几回,从来没有及格过,怎么这会儿精力这么旺盛?会不会是用了法术的缘故?”刘子枫沉默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你说他……究竟是不是人?”葛辉瞥了他一眼,说:“你的意思是……他是妖怪?”刘子枫点点头,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情。 葛辉望着周文消失的方向,说:“即使他是妖怪,也从来没有害人呀!多亏了他我们才能活到现在!”刘子枫叹了口气,苦恼地嘀咕着:“话这么说当然没错,可是我总归放心不下,你没听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葛辉犹豫了一下,说:“你是不是因为李瑾瑜的事对他有成见?我觉得他虽然孤傲了一点,人还是挺不错的。” …… 过了大半个钟头,周文怀里揣着一捧橘子,轻快地跑下山来,一边剥了皮分给大家,一边说:“这座山我认识,在z省境内,叫碧萝山,再往北去就是有名的旅游景点石屏山。高中的时候我跟几个同学曾经到这里来探险过,很荒凉。山顶上有一片橘树林,我采了一些,大家先吃一点挡挡饥。我记得穿过橘树林再往西有一个观音洞,里面全是石头,等一会儿我们到那里去避雨。” 听到这个好消息,大家都很兴奋,三口两口把橘子吃完了,又休息了一阵,起身向山顶爬去。周文在前面引路,他像是走惯了山路,脚步非常轻快,但赵诗芬、史思红、赵鹏几个根本走不动路,没几步就要停下来喘上半天气。大雨把大家浑身浇得湿透,冰冷的衣服裹在身上,非常难受。孙疾风有些不耐烦了,在心里暗暗抱怨:“这些女生真麻烦,要不是她们拖累,我早就到观音洞里了!” 好不容易捱到半山腰,大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窝在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下大口喘息。周文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将近黄昏时分了,如果再拖下去,不定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出现。他有些担心地向刘子枫说:“天黑前一定要赶到观音洞,荒山野地是很危险的……要是撞上毒蛇野兽什么的就糟了!” 这句话在大家的心里投下了不小的阴影。霍黎黎敏感地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担忧,忍不住问:“毒蛇野兽吗?还是会有妖怪出现?”周文犹豫了一下,终于实话实说:“有这种可能!这地方有尸气,刚才我就感觉到了,一直远远地吊在后面,好像就是冲着咱们来的……还是尽快赶到观音洞比较安全。放心,等会我在洞口画一道符就没事了!” 尸气!大家的头皮一阵发麻,情不自禁想起了寄傲堂放过的恐怖电影,僵尸从棺材里爬出来吸人血,嘴角的獠牙上滴滴答答淌着鲜血!啊----他们一个个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彼此鼓励着努力往山顶爬去。周文看看赵诗芬实在挺不住了,于是拉后半步把她驼在背上,继续往上攀爬。刘子枫他们对视了一眼,也弯腰背起走不动的同伴,吃力地跟在周文后面。 赵诗芬敏感的胸脯贴在他厚实的背上,苍白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红晕。她努力让紊乱的心镇定下来,嘴唇凑在周文耳边小声问:“你刚才的话是吓唬我们还是真的?这里真有什么尸气吗?”周文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她:“碧萝山紧靠着石屏山,你知道它为什么没有成为旅游景点吗?我从县志上看到过,这里在抗战时是敌后根据地,日本鬼子派了一个中队来扫荡,全部死在山顶的橘树林里,他们的怨灵不散,附在死去的尸体里,每到晚上就爬出来作祟!” 赵诗芬寒毛都竖了起来,牙齿咯咯打着架,说:“你不要吓我,我最怕僵尸了!”周文笑笑说:“你又没有见过僵尸,怕什么?电影里都是假的!真的僵尸跟鬼魂一样,是最低级的妖怪,法力很低微,随便画道符就把它们驱走了。放心,有我在,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赵诗芬稍稍松了口气,她对周文的法术很有信心,于是慢慢闭上眼睛养神,一阵阵疲倦袭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天黑的时候,一行人终于穿过橘树林,赶到了观音洞口。 第四章 僵尸 观音洞在一片高崖的下面,地势险要,形状像一头噬人猛兽的大嘴,黑咕隆咚看不到底。刘子枫拣了一块小石头朝里面扔进去,石头在岩石上“嗒嗒”地跳动,回声渐远渐轻,终于消失在洞深处。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说:“看来洞里十分空旷,下了这么多天雨,也没怎么积水。” 李兰心里有些发虚,战战兢兢地问:“这洞到底有多深?通到哪里去?”周文想了想说:“大概四五十米吧,最里面是一块很大的石壁,底下有一个泉眼,一年四季从不干枯。县志上说泉眼深处有一条隐秘的水道,可以一直通到石壁后面,传闻而已,从来没有人找到过。” 刘子枫问:“雨水这么大,里面会不会躲着什么毒蛇猛兽?”周文摇摇头说:“观音洞里寸草不生,也从来没有动物进去,据说是观音娘娘在石壁后面修行的缘故。”赵诗芬对这个传说很感兴趣,问:“真的有观音娘娘吗?”周文笑笑说:“我不大清楚,不过这世上既然有妖怪,也应该会有神仙吧!” 赵诗芬叹了口气说:“也没看见神仙出来搭救我们,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周文说:“神仙也是凡人做的,我想所谓神仙就是法力高强的修道之人吧。明清以后道门衰落,很多高深的法术都失传了,百姓的思想也不像以前那么单纯质朴了,所以神仙什么的就不大有人提起了。” 刘子枫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事不感兴趣,他摸索着从草丛里拾起一根树枝,对周文说:“我们先进去探一探吧,大家跟在后面,小心地上滑,别崴了脚!”周文念动引火诀,指尖上燃起一个灼热的火球,把四周围照得雪亮。二人当先向观音洞里走去,其余的人借着前方的一点微光,远远地跟在后面。 向前走了十来步,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高大宽敞的溶洞展现在眼前,顶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钟乳石,尽头是一块巨大的纯白色石壁,浸没在一眼清澈的泉水中,雾气缭绕,景象异常雄伟。大家叹为观止,一时间忘了疲劳和不适,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到处都充满了新奇。 刘子枫咳嗽了一声,说:“大家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吧,咱们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办。”大伙儿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顿时从兴奋之中清醒过来,想起眼下的困境,心情都有些抑郁。众人围坐在一处,周文把指尖上的火球熄灭了,溶洞重新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赵诗芬叹了口气,埋怨说:“你不能把火一直点着吗?黑咕隆咚的,怪吓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周文心中微微一动,苦笑着说:“引火诀很费法力的,十来分钟已经是极限了。明天我们去拣些树枝来,在洞里阴干了,兴许还点得着。” 刘子枫说:“这事先不急。周文,你说碧萝山再往北是旅游景点石屏山,到底有多远?”周文说:“路倒是不远,大概二三十里吧,不过中间隔了一条很深的峡谷,原来上面有一座吊桥的,我以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坏得差不多了,风一吹摇晃得很厉害,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刘子枫皱起眉头,盘算了一下说:“那这样吧,咱们先在观音洞里住上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养好,等雨停了,再想办法到石屏山去,那里既然是旅游景点,应该能找到人迹。大家觉得怎么样?”他考虑得很妥当,大家都没有异议。停了一会儿,葛辉轻轻地说:“就怕石屏山上也找不到半个人影子,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了!” 刘子枫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有点杞人忧天了,这怎么可能!鼠疫只在g城一个地方传播,洪水也只在地势低洼的地区泛滥,z省是山区,不会所有的人都灭绝的!放心好了,哈哈!”他努力用乐观的情绪感染大家,但心里却在打鼓,鼠疫和洪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周文口中所说的妖怪!这个世界真会成为妖怪的乐园吗?他隐约感到不安。 沉默了片刻,刘子枫继续说:“还剩下一点橘子,谁肚子饿就再吃几个,明天我们到山上去踏看一遍,看能不能打到什么小动物,顺便拾些树枝回来,如果能点个火堆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嗯,周文,你会法术,今天夜里要麻烦你在洞口守夜了,辛苦你了!”周文笑笑说:“没事,待会我在石壁上画一道符,你们只管放心睡吧。” 一切商量妥当,夜已经很深了,困意慢慢泛上来,大家都觉得眼皮发涩,好像涂上了强力胶水,睁都睁不开。有周文守在洞口,他们觉得很放心,一个个枕着手臂倒头睡去。离开了摇晃的船只,躺在硬邦邦的石头上,开始还有点不习惯,但没过一阵,他们就沉浸在黑甜乡中。 周文在洞口的石壁上画了一道下山符,他慢慢坐下来,抬头向洞外望去,虽然天上没有半点月色,漆黑一片,但在吸血獠的眼中,一切都纤毫毕现。周文知道,他再也不是以往那个懵懵懂懂、骄傲而孤僻的少年了,吸血獠的内丹改变了一切,它给了他力量,也改变了他的思想。唉,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该有多好,没有妖怪,没有鼠疫,没有洪水,大家在g城快快乐乐地生活,生命就像天上星星,循着固定的轨迹运行……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橘树林里的土堆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一条僵直的手臂猛地探了出来,五指朝天,想要抓住什么,却偏生什么都抓不住。紧接着,一个面目狰狞,浑身上下挂满脓水的僵尸从地下爬了出来,机械地转动身体,突然仰天嘶叫了一声,声音凄厉,充满了迷茫和彷徨。 大家纷纷从睡梦中惊醒,一颗心怦怦直跳,压低了声音七嘴八舌地说:“是什么声音?有野兽吗?”赵诗芬扶着石壁走近洞口,看到周文影影绰绰地坐在那里,顿时放下心来。她小心翼翼地摸到他身后,问:“发生什么事了?”周文向外面努努嘴说:“喏,有僵尸出现了!” 赵诗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十几条黑黝黝的身影从地底下挣扎着爬出来,齐声吼叫,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紧紧抱住了周文尖叫道:“啊----啊----有僵尸!”叫声在溶洞里回荡,像扩音机一样,吓得众人魂飞魄散,以为真的有僵尸要爬进来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刘子枫和葛辉急忙冲到洞口,只见那十几个黑影被尖叫声惊动了,一个个费劲地转过身,慢慢向观音洞走来,口中发出凄厉的吼声,似乎在招呼同伴:“上啊,上啊,那里有新鲜的血肉!”刘子枫拼命睁大了眼睛,还是看不真切,他急忙问周文:“真的是僵尸吗?”周文点点头,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他们说,他们要回家!” 刘子枫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用力推着周文催促说:“快,快动手,把它们都消灭掉!”周文凝视着那些形态恐怖的僵尸,轻描淡写地说:“为什么呢?它们又没打算伤害我们。”刘子枫怔了一下,大声说:“你在说些什么呀!没看见那些僵尸正在走过来吗!你不消灭它们,它们就会伤害我们的!” 周文说:“你又不是它们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它们的想法?不是所有的僵尸都吃人血肉,它们是无辜的。那些僵尸是抗战时死去的日本鬼子变的,在异乡逗留久了,一心想回家。我听得懂它们的话。你看好了,它们只是晚上出来透透气,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根本不会害人。” 刘子枫的火气渐渐大了起来,大声嚷道:“你的脑子是不是生锈了,怎么一个劲为僵尸说话?什么透透气,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见蛇不打三分罪,你不打死它它就可能会咬你,有什么好多想的,快动手呀!” 周文坚持说:“不能因为僵尸可能会伤害我们,就把它们事先消灭掉,这不公平!作为生命的另外一种形式,它们有权利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如果我们肚子饿,要吃了它们,可以,这是弱肉强食,生存竞争;如果它们要吃掉我们,我们奋起反抗,为了生存,这也可以。但是现在不行,我没有理由动手!我们没有权力这么做!” 就在二人争辩不休的时候,那十几个僵尸突然收住了脚步,好奇地朝观音洞口张望了一阵,慢吞吞掉转头,回到橘树林里,在一片茂盛的阴影中消失了踪迹。刘子枫稍稍松了口气,铁青着脸说:“万一这些僵尸冲过来怎么办?你挡得住它们吗?你这是拿我们十几条人命在开玩笑!什么权力不权力的,你他妈是人还是僵尸?”他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不满和愤怒,声音越来越严厉。 周文沉默了片刻,说:“心平气和地想一想,如果美国人因为我们拥有原子弹,可能会威胁到他们的幸福生活,就事先发动战争把我们消灭掉,你又会怎么想?”刘子枫被他气得都快发狂了,不耐烦地指着洞外说:“你看看清楚,它们是僵尸,不是人!” 周文打断他说:“够了!人类太自私了,对我们有用的叫益虫,叫益鸟,我们保护它们,饲养它们,对我们没用甚至有害的呢,就从这个地球上消灭掉!这不公平,我们没有权力决定它们的命运,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我们并不比僵尸更高贵!” 二人之间的火yao味越来越盛,争吵声把大家都惊动了,纷纷围上来看个究竟。葛辉虽然不以为然,但他不愿看到矛盾的激化,于是打圆场说:“好了好了,别争了!那些僵尸也不像我们想像中那么可怕----不过周文,我觉得你不应该冒险,公平应该是双方都遵循的,僵尸没有智慧,没有思想,跟我们人类不一样,没有必要用文明人的标准来对待它们,你说对不对?” 周文低下头不再说话,他不想再争辩下去了,他们不会了解他的想法的。是的,僵尸没有智慧,也没有思想,它们是最低级的妖怪,只知道本能地活下去。但是那些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呢?它们拥有强大的力量,比绝大多数人更睿智和深刻。我们能不能与它们和平共处呢?它们愿不愿意与我们和平共处呢?如果人类可以粗暴野蛮地对待这些僵尸,那么妖怪也能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人类! 这才是周文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事情。 但是在刘子枫他们眼里,周文是一个异类,他的想法很古怪,不正常,每个人都不自觉地跟他保持距离。周文是僵尸在人间的代言人,他为它们争取平等的权力!这个可笑的念头在他们的脑海中盘旋,渐渐演变成一种偏见和隔阂,就连对他有好感的赵诗芬也觉得无法接受。 大家开始重新审视周文,他们不再像共患难时那样亲密无间。 第五章 狩猎 第二天清晨,周文、刘子枫、葛辉冒着大雨离开观音洞,沿着泥泞的山路来到橘树林中,他们挑选直而坚硬的树枝,用力折断了,拗去旁逸的小枝条,用瑞士军刀把一端削尖,制成几根粗糙的投枪。 葛辉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疑惑地问:“这东西真的能打到猎物吗?”周文点点头说:“只要掌握了技巧,就像运动会上投标枪一样。”他握住投枪中部偏后的部位,瞄准一个土堆用力投了出去,投枪在半空中几乎飞成一条直线,尾部急剧地颤动,“扑”地一声深深戳进黄土中。 葛辉赞叹不已,他反复练习了几次,总达不到周文那样的效果,不是用力太大,失了准头,投枪整个横着甩上去,就是用力太小,温柔地戳在土堆上,摇晃了几下后倒下来,根本就没有杀伤力。刘子枫犹豫了一下没有显丑,他皱起眉头说:“练这种东西不是三天两头的工夫,先凑合着当长矛使,以后再慢慢练习吧。” 三人辨明了方向,朝碧萝山西麓走去。大约走了半个钟头不到,耳边隐约听见哗哗的流水声,葛辉侧耳倾听了一阵,问周文:“前面是不是有一条小溪?”周文摇摇头说:“不,是瀑布,非常雄伟壮观!” 三人又绕过了数个山坳,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顶天立地的高崖伫立在前方,像一柄刺向青天的利剑,仰头望不到顶,令人感觉到自身的渺小。一条雪白晶莹的瀑布从极高处奔流而下,万马奔腾,势不可挡,一直冲进碧绿的深潭中,发出的声响震耳欲聋,激起大片的水雾和白沫,蜿蜒向山下流去。 刘子枫和葛辉被眼前雄壮的景象惊呆了,周文在他们耳边大声说:“这条瀑布有一百三十三米高,我上次来的时候正好是枯水期,水势要小得多!”葛辉皱起眉头大声问:“什么?有多高?”周文说:“一百三十三米!”葛辉摇摇头说:“听不见,太吵了!” 刘子枫望着瀑布沉默不语,心想:“这么壮观的景象,怎么没有开发成旅游景点?碧萝山上一定藏有什么诡异的秘密!那些僵尸……”他又回头看了周文一眼,“他想干什么?他究竟要把我们引到哪里去呢?” 三人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周文拍拍刘子枫和葛辉,做了个手势,绕过瀑布继续向前走去。“哗哗”的水流声渐渐远去,地势变得平坦,一片连绵起伏的丘陵展现在眼前,四周都是高山,挡住了北方吹来的寒流,土丘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草木,在雨水的润洗下显得分外生机勃勃。 葛辉突然指着前方的灌木丛,压低了声音激动地说:“看,那是什么?”刘子枫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比鹿稍小的土黄色动物正警觉地啃食着青草,两只乌黑的小眼珠骨溜溜直转,突然发现了人类的踪影,跳起来一阵狂奔,比兔子还要迅捷。 周文拔腿就追,叫道:“快追,那是一只獐子!”刘子枫和葛辉怔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没几步就超过了气喘吁吁的周文。但是人类的双腿怎么跑得过野兽,刘子枫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獐子连蹦带跳越逃越远,双膝一软,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突然“呼”地一声响,一根简陋的投枪从他头上一掠而过,在半空中划过一条笔直的直线,准确地穿透了那只獐子的身体,把它牢牢钉在地上。 刘子枫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周文竟然能在五六十米开外精准地投中一头獐子,力量更大得异乎寻常,这绝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他……他究竟还是不是s大学化学系的那个周文?还是有什么妖物躲在他的身体里?刘子枫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他竭力不在脸上表露出来,回过头向周文笑着翘起了大拇指。 葛辉欢呼着跑上前去,用力把投枪拔出来,那只獐子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死了,湿漉漉的毛裹在身上,显得既瘦小又可怜。三人坐下来休息了一阵,周文指着丘陵的北面说:“那里有一个山坳,再往前就是通往石屏山的吊桥了,等一会儿我们从那里走,看看吊桥还在不在了,然后从碧萝山的北麓绕回观音洞,怎么样?”刘子枫点点头说:“这里的地形你比较熟,就这么办吧!” 冰冷的獐子直挺挺地躺在他们跟前,混浊的眼珠仿佛在控诉他们的残忍。葛辉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他看看周文,又看看刘子枫,明知这头獐子已经死了,还是别过头去不敢跟它的视线接触。周文在心中默默地说:“对不起,我们肚子饿了,只好猎杀你充饥!” 三人各怀心事,不再交谈,丘陵上只听见一片凄凉的风雨声。 从那片草木繁茂的丘陵往北走一百多米,穿过一个狭窄的山坳,一条深邃宽阔的大峡谷横亘在眼前,挡住了去路。往前看,风雨肆虐,六根摇晃不定的铁索通向未知的彼岸,往下看,烟雾缭绕,深不见底,就算是最灵巧的猿猴也会在悬崖上失足。 周文指着对面说:“那里就是石屏山最险峻的摩天崖了,吊桥上原本铺着木板可以走人的,可能是年长日久烂掉了,又没人维修,要过去就只能顺着铁索爬过去了。”刘子枫探头往下看了一眼,心虚,膝盖发软,身不由己倒退几步。他连忙摇摇头说:“顺着铁索爬过去?这不可能!” 葛辉遥望着郁郁葱葱的摩天崖,说:“有人帮忙就好了……嗯,如果我们锯些木板铺在上面,也许能行,不过又没有称手的工具……”周文说:“回去再慢慢商量吧,天无绝人之路,最多我们再坐运沙船绕过去!”刘子枫和葛辉对视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一丝苦笑,运沙船,有了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他们再也不愿意踏上船头半步了! 三人轮流扛起死獐,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跋涉前行,从碧萝山的北麓绕回到观音洞里。大家看到新鲜的猎物,以为是鹿,无不欢欣鼓舞,吵着要烤鹿肉吃。刘子枫把一路上拾到的树枝平摊在地上,挑出粗细合适的剥去树皮,拗断了摆成一堆。周文念动引火诀,费了好一阵工夫才把火点燃,嘟起嘴巴呼呼地使劲吹着气,烟大火小,呛得大家眼泪鼻涕一齐流下来,急忙捂住口鼻躲得远远的。 树枝噼噼啪啪地烧起来,水分渐渐蒸干,一阵阵青烟夹杂着火星消失在洞顶的石缝里,火舌欢快地舞动着,越来越大,映红了一张张兴奋的脸庞。刘子枫望着这些同舟共济的伙伴,内心深处涌起一种莫名的疲劳和厌倦,孙疾风,赵鹏,程文远,还有那些娇滴滴的女生,他们什么用都没有,根本不能为他分担掉一点重担!自己这么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能了解压在他心头的沉重和担心吗?不,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一刻,刘子枫突然强烈地怀念起李瑾瑜,他多么希望有一双温暖坚强的臂膀,让他暂时倚靠一下,歇息一下,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他看了周文一眼,暗暗叹了口气,即使李瑾瑜死而复生,她也只会靠在周文的肩头,哪怕他是一个妖怪,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一边。 葛辉动手把死獐的皮剥下来,割下血淋淋的腿肉,切成小块,用泉水冲洗干净,穿在树枝上,递给大家在火堆上烘烤。饿了这么久,终于能尝到香喷喷、热腾腾的熟肉,而且还是自己亲手烤出来的,大家都有些迫不及待,等獐肉有了五六分熟,就急匆匆往嘴里塞,烫得“嘶嘶”抽冷气也不肯停口。 转眼间一只獐腿吃得一干二净,葛辉还要再割,刘子枫阻止他说:“够了,我们的肠胃还很虚弱,一次吃太多肉容易蛋白质中毒的,肚子饿的话就再吃几个橘子吧。”这是必要的,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突然大量进食高蛋白质食物,容易造成消化吸收障碍,产生大量的含氨类毒素,造成蛋白质中毒,严重的有可能导致昏迷甚至死亡。大家都是学化学出身,多少知道一点这方面常识,只能强忍住美食的诱惑,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起来。 肚子饱了,身体也暖和起来,赵鹏偷眼打量着霍黎黎和徐梦瑶,心里一阵阵冲动,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又开始在脑海中浮现,他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僵尸把刘子枫他们都杀死……我搭救了女生,她们心存感激……只有我一个男的,她们只好依靠我……赵诗芬,霍黎黎,徐梦瑶,一个一个…… 赵诗芬精神很好,兴致勃勃地缠着周文要学法术,周文只好实话实说:“你要有思想准备,这不是数理化,下了工夫未必能学会,要讲天赋的,而且,学法术有一定的危险,保不准会反噬自身,到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赵诗芬吐吐舌头,嘀咕说:“这么麻烦呀……”她被周文郑重其事的几句话唬住了,有些拿不定主意。霍黎黎突然插嘴说:“我学,我愿意冒险!”周文点点头,望着赵诗芬问:“那你呢?有没有下定决心?”赵诗芬犹豫了一下,说:“那你先教我们一个简单的、安全的法术,看看我们有没有这个天赋,好不好?” 大家都不约而同静下来,竖起耳朵听周文怎么回答。 周文笑而不答,自顾自说:“所谓法术就是通过咒语、符箓之类的手法,把散布在天地间的能量聚集起来,加以利用。”他随手拾起一根烧黑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一道灵神符,念了几句古怪的咒语,那道灵符仿佛拥有了生命,青光流转,跃跃欲动,“这是一道灵神符,画在掌心中再印在自己身上,能够免受妖魔鬼怪的伤害,想学的话就试试看!” 大家听到“能够免受妖魔鬼怪的伤害”,不约而同用心记忆着灵符的画法,手指在掌心里涂来涂去,就像小时候临摹毛笔字一样。周文继续说:“画灵符最好用处女的鲜血,一般用朱砂就可以了,不过效力要差一些。有谁愿意试试看?”霍黎黎想都不想,立刻咬破食指,挤出鲜红的血液,在掌心画了一道灵神符,扬起眉头问周文:“接下来该怎么做?” 周文赞赏地望了她一眼,放慢速度念了几组古怪的音节,霍黎黎跟着他结结巴巴念完了,把掌心上的灵神符印在自己的手臂上,只见一道青光闪过,什么都没发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周文笑笑说:“很不错,不过你画的符箓不大对劲,再多练几次就熟练了。” 霍黎黎受到了鼓舞,正打算咬破手指再画一遍,周文连忙阻止她说:“你身体里能有多少血?经得起这么个用法!拿根树枝比划比划就够了,别动不动就咬手指!”霍黎黎脸上一红,随即狂热地练习起来,她暗暗对自己说:“我要学法术,我要成为最出色的法师,我要为爸爸姆妈和欧阳报仇!” 赵诗芬怕疼,不敢咬破手指试验一下,她好奇地问周文:“你不用鲜血,也不用朱砂,拿根树枝随手画一下就成了,这是为什么?”周文说:“怎么跟你解释呢……嗯,你看过武侠小说吗?高手随便拿根树枝就可以当剑使,飞花摘叶都能伤人,低手行吗?差别就在这里!” 赵诗芬有些失望,她下定了决心,咬紧牙关忍着痛,学着霍黎黎的样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了一道似是而非的灵神符,慌慌张张印在手臂上,连忙把手指放到嘴里吮吸着,可是等了半天都看不到有青光闪过。周文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你灵符画错了,还忘了念咒语,学法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大伙儿不由微笑起来,笑过之后偷偷试着画了一道灵神符,但是除了霍黎黎以外,再没有人成功过。周文安慰他们说:“学法术要靠天赋和运气的,有人一次就成功了,有人要画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还有的人画了一辈子都没学会,第一次失败是很正常的。” 刘子枫没有再试下去,他冷眼看着周文向大家传授法术,心中隐约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他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第六章 大难 念中学的时候写作文,刘子枫总喜欢用“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来形容时间过得飞快,事实也正是如此,日子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紧紧地追赶在他们身后,只要稍微一松劲,等待他们的命运就是冻馁和挨饿。每天为了食物奔波,累得精疲力尽,天擦黑才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观音洞里,整个人“哐啷”一声散了架,瘫在地上什么都不想吃。刘子枫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他开始痛恨,但是他无法摆脱。 赵诗芬、史思红、徐梦瑶她们渐渐康复起来,但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女生又能做些什么呢?除了偶尔拾拾树枝,采些橘子,她们就只能待在洞里照看篝火,回想过去那些美好的时光。即使是嘴上从来不肯服软的史思红也不得不承认,没有强壮的体魄和充沛的精力,她们根本不可能在荒山野地里独立生存下去,这让一向好胜的她感到郁闷。 对现状不满的又岂止刘子枫和史思红两个,赵鹏内心深处的不安和骚动越来越强烈,朝不保夕的艰难生活提供了温床,促使他二十年来压制在潜意识里的念头迅速发芽生长。他偷着用色迷迷的眼光打量着那些女生,幻想能有适当的机会,让他的yu望得到满足和发泄。但是另一方面,良知告诉他,这样做是猥亵的,堕落的,不道德的,为此赵鹏感到痛苦。 至于周文,眼下的一切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困惑。对他来说,远离喧哗的都市,在碧萝山上自由自在地生存,就像鱼儿重新回到水里一样舒适,荒山野地似乎更适合他的本性。他把一些护身的法术传授给大家,的确有自己的目的,自从他们把观音洞作为临时的藏身之处,周文就不断感觉到潜伏那块纯白色石壁后面的妖气,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妖气越来越盛,联想到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和天哭术,他担心终有一天灾难会突然降临! 他的担心果然变成了现实! 这一天深夜,大家被一片野兽的低吼声惊醒,一个个睁着惺松的睡眼,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观音洞深处的那眼泉水汩汩地沸腾起来,雾气缭绕,散发出呛人的硫磺味道。刘子枫顿时变了脸色,大声说:“糟了,会不会是火山爆发?”霍黎黎侧耳倾听了片刻,突然指着石壁尖声说:“那里!石壁后面有野兽的叫声!好像是从很深很深的地下传出来的!” 话音未落,只见那块巨大的石壁上突然映现出一道鲜红的灵符,颜色忽深忽浅,不断扭曲挣扎着,夺目的光华让人无法正视。热浪扑面袭来,史思红和徐梦瑶站得稍近,额头上的长发立刻扭曲焦枯,吓得她们连忙往后退去。霍黎黎凝视着那道陌生的灵符,无端地感到一种敬畏,她问周文:“真奇怪,这到底是一道什么符?”周文的心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着,他苦涩地说:“这就是道门最厉害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 在石壁的后面,妖气迅速集结,舍生忘死冲击着降妖除魔印,来自地狱的吼声响彻整个观音洞,震得四壁瑟瑟发抖。周文急忙叫道:“快出去,这里马上就要塌了!”大家怔了一下,争先恐后向洞外涌去,一直奔到橘树林边上才收住脚步,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喘着粗气。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持续了七十个昼夜的暴雨已经停止了,天空中挂着一轮妖异的明月,冷冷清辉投射在每一个人身上,映得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 正如郑蔚和林欣婕所希望的,天哭术终于完成了,分布在神州大地上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同时失去了效力,黄泉之下的妖怪呐喊着冲出了地面。“轰隆”一声巨响,观音洞深处的那块石壁裂成了碎片,滚滚黑雾投向四面八方而去,野兽一般的嘶吼声中竟然夹杂着阵阵狂笑,仿佛在大叫:“我们解放了!我们终于自由了!” 大家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一阵寒意沿着脊梁骨直冲到后脑勺,刘子枫忍不住问:“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周文来不及阻止他了,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已经惊动了刚刚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解脱出来的妖怪,一股腐臭的尸气立刻从黑雾中窜出来,直奔他们而去。 那是臭名昭著的僵尸王,最喜欢吞食人类的内脏! 周文深深吸了口气,满头长发无风自动,他压低了声音说:“大家站在原地,千万不要乱动!”他飞快地念动一段咒语,伸出小指凌空画了一道天殇符,布下了茅山道最犀利的天殇阵。一缕缕若有若无的气流在大家的身旁流动,霍黎黎敏感地察觉到其中包含着爆炸性的能量,她忍不住问周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周文说:“嘘,别说话,它们来了!” 橘树林中响起了一片可怕的吼叫声,土堆一个接一个迅速鼓起,先前出现过的僵尸挣扎着爬出来,浑身上下挂满了粘乎乎的浓水,脸上溃烂变形,神情似乎十分痛苦。大家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牙齿咯咯打架,双膝发软,不由自主地坐倒在地。 赵诗芬是第一次离僵尸如此之近,她惊恐地瞪圆了双眼,突然双手捂住脸庞,尖声大叫起来,猛地扑进周文怀中,呜呜抽泣着不敢抬头。周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说:“放心好了,你在天殇阵里非常安全,没有人能伤害到你!”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些担忧,这些僵尸只是受到了尸气的感染,成不了大气候,但是僵尸王还没有现身,它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那些僵尸被赵诗芬的尖叫声惊动了,伸直了手臂一步步逼近过来,渐渐踏入了天殇阵中,周文又念了一句咒语,手掌一收一放,施展天雷轰顶之术,随手把它们劈成灰烬。大家稍稍松了口气,但是这些僵尸已经失去了畏惧之心,依然踩着同伴的尸骸,争先恐后地朝大家冲过来。眼前的一切让刘子枫感到担心,周文虽然法力高强,但他又能支撑多久呢? 周文拉着赵诗芬躲在自己身后,一边催动阵法,保护大家的安全,一边凝神搜索着僵尸王的下落,他感觉到浓郁的尸气正慢慢逼近,徘徊了一阵后突然加速,竟毫无阻拦地冲进天殇阵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文脑中念头急转,突然大叫道:“糟了,它藏在地下!” 面目狰狞的僵尸王从地下猛地钻出来,把天殇阵冲得七零八落,它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戴淑珍,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吱吱吸食着新鲜的人血。大家惊呼一声,立刻四散逃跑。赵诗芬慌不择路,竟朝着橘树林跑去,一头撞进了一具僵尸的怀中,她反应极快,尖叫一声飞快地跳了开来,肩膀虽然被僵尸的指甲抓了一下,还好逃脱了性命。 僵尸王伸出利爪,轻而易举地插进戴淑珍的胸腔里,摸出血淋淋的心脏塞到嘴巴里,一边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一边回过头来打量着周文,心里有几分奇怪:“他怎么一点都不害怕?怎么还不逃跑?难道是被吓傻了?……嗯,整整一千年没吃人了,人心的滋味真不错!” “嗷----”僵尸的吼声此起彼伏,响彻了整个山头。求生的yu望驱使大家拼命逃跑,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冷风一直灌进肺里,这一切都无关紧要,每个人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跑,快跑!……至少……至少要比其他人更快!”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急时刻,人类的本性暴露无遗,友爱,团结,互助,这些后天强加在人身上的东西就像珍贵的瓷器,被残酷的现实砸得粉碎! 周文看着往日的同学纷纷作鸟雀散,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嘴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是啊,说到底,人类终究是动物,再高级的动物也还是动物,他们不可能完全摆脱本能的限制。他不禁问自己:“如果我没有吸血獠的力量,我会不会如此镇定地面对僵尸王?还是跟他们一样丢下同伴不顾一切地逃命?” 僵尸王舔舔嘴角残留的鲜血,味道虽然不错,但区区一颗人心根本就不过瘾,它目露凶光,斜眼乜着周文,突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会不会是一个道行高深的人类法师?就像那个狠天狠地的张瑞午一样?一千年前那些惨痛的经历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提醒着它千万不可大意。 僵尸王咽下了爬到喉咙口的馋虫,瓮声瓮气地问:“臭小子,你为什么不逃跑?不怕老子吃了你吗?”为了加强恐吓的效果,它故意从戴淑珍的腹腔里抄出一把鲜血,凑到嘴边吱吱吮吸着,两只小眼珠滴溜溜盯住周文看。它虽然形貌恐怖,贪婪又残暴,却十足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家伙。 戴淑珍的手臂软绵绵地垂在地上,鲜血沿着指尖一滴一滴流下来,僵尸王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与此同时,它也摧毁了人类最宝贵的信念。他们在最艰难的日子里培养起来的信任、理解和相互支持,此刻全都荡然无存了,为此周文感到愤怒。他突然大吼一声,猛地撞进僵尸王的怀中,两个强横的身躯纠缠在一起,你推我攘,接连撞断了十几棵粗壮的大树。 僵尸王使尽浑身解数,这才勉强把周文推了开来,它的身体虽然没有受到损伤,但心中却震惊不已。人类的法师不念咒画符,居然跟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僵尸王肉搏,这个世界真他妈的莫名其妙!不过它反而放下心来,当下深深吸了口气,浑身骨骼“劈里啪啦”一阵乱响,正要扑上去把周文撕成碎片,突然发现他的眼珠变成了血红色,手臂上布满了坚硬的鳞甲,十根指尖上突出乌黑发亮的利爪,他……他的真身竟然也是一个妖怪! 僵尸王急忙收住脚步,心里感到一场气愤,毫不客气地骂道:“臭小子,你昏了头了!看清楚,我们是同类!只有愚蠢的人类才自相残杀!你是不是扮人扮得太投入,连他妈是谁生的都忘记了?”周文微微裂开嘴,露出四根尖利的獠牙,狞笑着说:“我没有忘记,正因为没有忘记,所以我才在这里。跟你这种低级的垃圾说了也是白说,告诉你,一命偿一命,你杀了戴淑珍,我就要你的命!” 他又是一声怒吼,充斥着野性和狂暴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所有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逃脱出来的妖怪都驻足倾听,为之心惊胆战。那是吸血獠王的怒吼!整整一千年过去了,它那颗骚动不安的心还没有平静下来。恶梦!妖怪一族的恶梦又开始了! 僵尸王这才醒悟过来,指着周文战战兢兢地说:“你……你是吸血獠王!你还没有死!”周文一步步向它逼近去,沉重的脚步像地狱的鼓点,敲打在僵尸王的心头。它连连摆手说:“慢来慢来……不要以为老子怕了你……告诉你……别过来……这不公平!老子在黄泉下苦捱了整整一千年,吃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它终于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 周文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的神情,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说:“这对你的确不公平,不过你以前吃的人还算少吗?……好吧,既然这么说,你留下一双眼睛,我就放你逃生。”僵尸王绝望地惨笑着说:“你想挖掉我的两只眼睛?去死吧你!人类本来就是我们的食物,妖怪吃人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一句话促使周文心中那些原本模糊的想法变清晰了,他冷冷地说:“以前是,从现在起就不是了!我要人类和妖怪都有权力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他担心刘子枫他们看到这一幕,下决心速战速决,身影倏地消失,又突然出现在僵尸王的身后,五根利爪狠狠插向它的后背。僵尸王早就提防着吸血獠的速度了,它不等周文把话说完,飞身向前一扑,像溶化一样淹没在泥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文喃喃自语:“土遁术,有意思!不过你也真够笨的,碧萝山上到处都是石头,就这么一点点地方,你又能逃到哪里去?”他哼了一声,用吸血獠的语言念动一段古老的咒语,施展控火术招来四十九条火龙,把整个橘树林烧成一片火海。僵尸王左冲右突,四处逃窜,终于被逼到了死角上,一头撞上了坚硬的大石头,迫不得已只好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它被浓烟呛得呼吸艰难,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背心上就受到重重的一击,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打得它眼冒金星,喉咙发甜。即使是刀枪不入的僵尸躯体,也经受不起吸血獠王的连续重击!僵尸王陷入晕眩之中,淤血像龙头放水一样喷出来,背心被利爪撕开了几条长长的口子,白森森的脊梁骨都露了出来。 周文撕打得不耐烦了,他把利爪狠狠插进僵尸王的脊背里,用力握住脊梁骨,想把它拗成两截。僵尸王得到这片刻的喘息,强忍住剧痛扭过头来,朝着周文张开血淋淋的嘴巴,用尽最后的气力喷出一团乌黑的尸气,随即一命呜呼。这团尸气是它全身精华所在,剧毒无比,周文猝不及防,全部吸入了体内,一张脸立刻灰暗下来,全身乏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僵尸王的尸体“嘶嘶”作响,迅速化成一滩浓水,周文感到一阵阵无法抑制的恶心,他急忙把它的骨架远远丢开。但这并没有让他感觉好一点,尸毒已经完全侵入了他的肺腑里,开始腐蚀他的内脏。四周的橘树林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周文痛苦地干呕了一阵,扶着焦枯的树干勉强站起身来,念动咒语收起火龙,又喘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踉跄着寻找他的同伴。 未来又将会是怎样呢?周文看到一片灰暗。 葛辉拼命奔跑着,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手臂还在竭力摆动,双腿还在不自觉地向前迈。他的步子越来越小,终于膝盖一软滚落在草丛里,额头被石块重重磕了一下,鲜血直流。 他本能地捂住伤口,剧烈喘息着,喉咙几乎被风吹干了,一阵阵撕裂似地痛,脑海里一片空白,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回过神来。风声呼啸,身边没有一个同伴,葛辉猛地记起了徐梦瑶,种种不详的预感顿时浮上心头,他拼命安慰着自己,却无法摆脱沉重的负罪感。 在大难临头的时候,他竟然背弃了她!她会不会被僵尸撕成碎片?葛辉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鼻子有些发酸,他努力挣扎着爬起来,拾起一根树枝,朝着橘树林的方向一路寻去,用沙哑的嗓子呼喊着徐梦瑶的名字----可是没有回音。他越来越失望,一颗心怦怦乱跳,带着哭腔叫道:“你在哪里?我是葛辉呀!快回答我……” 风声中隐约传来了一声尖叫,那是徐梦瑶的声音!葛辉迅速辨明了方向,三步并两步冲过去。只见她跌倒在地,痛苦地抱住小腿,脸上惊恐万分,一个恶心恐怖的僵尸正伸长了手臂一步步逼近。葛辉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抡起手里的树枝夹头夹脑一阵乱砸,嘴里大叫着:“打死你!打死你!混蛋,快滚开!” 那个僵尸的后脑勺上重重挨了几下,却像挠痒痒一样根本没放在心上,它慢吞吞地转过身,嘴角流出粘乎乎的口水,吼叫一声扑了上来。葛辉看准它的眼睛用力戳进去,痛得那个僵尸“嗬嗬”乱叫,一挥手正好打在树枝上,力量大得惊人,葛辉的虎口被撕裂,带着血迹的树枝脱手飞了出去。 葛辉连忙退后几步,张开手臂挡在徐梦瑶的身前,心里充满了凄凉的滋味。他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葬送在僵尸嘴里,连尸骨都无法保全,为了保护徐梦瑶,这到底值不值得呢?也许现在逃跑还来得及,但是徐梦瑶怎么办?丢下她?还是背起她一起跑?葛辉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心里不由一凉,在徐梦瑶的背后,另一个僵尸正在慢慢地逼近。 徐梦瑶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绝望,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顿时尖叫起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跳起来扑在葛辉背上。葛辉拍拍她冰凉的手背,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的……梦瑶,嫁给我做老婆,好不好?”就在这时,天边的第一缕晨曦投射到树林里,洒在那两个僵尸的身躯上,一阵阵白烟腾起,它们痛苦地尖叫着,拼命躲避阳光的照射,但这是徒劳的。 直到这一刻,当阳光解开了心灵的枷锁,当身体化为灰烬,直到这一刻,它们才摆脱了僵尸王的控制,变回那些渴望回到故乡的不死生灵----但是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它们再也没有力气重新回到黑暗的地下,躲过致命的白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出地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翘首凝望故乡桑梓。 葛辉怔怔地看着那两个僵尸紧抱在一起,在温暖的阳光下变成一堆灰烬,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徐梦瑶长长松了口气,她惊魂未定,不顾一切地钻到他怀里,低声问:“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葛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好岔开话题说:“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太阳一出来,我们应该安全了吧……”徐梦瑶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柔声说:“我愿意!” 葛辉张开双臂,把她娇小的身体抱在怀中,眼泪却禁不住流了下来。在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和考验之后,两颗心终于重叠在了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远处响起了刘子枫的呼喊声,他们像触电一样急忙分开来。葛辉低声说:“我们快过去吧,他们在找我们。”徐梦瑶“嗯”了一声,脸颊上泛起两团红晕,心里既是害羞,又是骄傲。葛辉拉起她的手,一边朝着喊声传来的方向慢慢走去,一边大声叫道:“我们在这里!你们好吗?” 大家在橘树林边上会合了,劫后余生,大难不死,一个个你拍拍我,我抱抱你,心情都十分兴奋。葛辉查点了一下人数,刘子枫、程文远、孙疾风、史思红、纪芸他们安然无恙,但是没看见其他人。他担心地问:“霍黎黎和赵诗芬呢?还有周文、赵鹏和李兰,没找到他们吗?” 刘子枫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我从观音洞一路找过来,没看见他们的人影。他们可能朝瀑布那边跑了。我们先歇一下,等会儿再过去找找看。反正太阳一出来,僵尸就全死掉了,白天还是挺安全的,只要能在天黑前找到他们就没事了。”徐梦瑶情不自禁想起了死于非命的戴淑珍,又想起那些残暴凶狠的僵尸,还是有些几分后怕。她紧紧抱住葛辉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程文远和孙疾风看在眼里,心里都有些羡慕。 大家又歇息了一会,起身向碧萝山的西麓走去。绕过几个山坳,一条气势宏伟的大瀑布展现在眼前,飞流直下云端,水声隆隆,激起无数的水雾和泡沫。他们还没来得及惊叹,就在瀑布的旁边发现了李兰和赵鹏的身影。 好像发生了一场战争!李兰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双手掩住脸面默默地哭泣,肩膀剧烈抽搐着,几乎透不过气来。她身上衣衫凌乱,外套和罩裤破了几个大口子,远远丢在一旁,下身的绒线裤几乎被撕烂了,露出了沾满泥土和青草的内裤,上面还有鲜红的血迹。而赵鹏不尴不尬地站在旁边,衣裤不整,脸上有几条指甲抓出的血痕。他看见众人找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倒退几步。 刘子枫看到这一切,顿时明白了赵鹏对李兰做了些什么,他愤怒地冲上前去,一拳把他打倒在地。赵鹏慢慢地爬起来,吐掉嘴里的淤血和牙齿,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你凭什么打我!你是她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我……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有这方面的需要!我们在荒山野地里打野兽,辛辛苦苦寻找食物,她们待在洞里什么都不做,这不公平!女人……女人就是用来睡的!你就一点都不想?我不信!……到处都是僵尸,我们死定了!连一个女人都没碰过就死掉,我不甘心!” 瀑布的水声实在太大了,吵得人震耳欲聋,刘子枫听不清赵鹏在激烈地说些什么,他又是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胸口。赵鹏踉跄了一下,不顾一切地扑上来,二人扭成一团,脚下一滑,双双跌进水潭里。葛辉和程文远急忙把他们捞上来,二人的身上都湿透了,冷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可还是狠狠地盯住对方。 史思红鄙夷地扫了赵鹏一眼,心想:“男人真不是东西,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种肮脏的念头!”她上前去拍拍李兰,想要安慰她几句,谁知李兰像触电一样跳起来,把她用力推开,脸上满是泪痕,不停地尖叫着。赵鹏远远地躲在一边,心里恨恨想:“装什么假正经!哼,僵尸怎么不咬死你!不就是一个女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操,老子还要一个一个玩过来呢!” 第七章 诗芬 对鲜血的渴望像火焰一样灼烧着周文的整个身心,与此同时,尸毒也严重侵蚀着他的身体----他每次呼出的废气中都夹杂着腐臭的气息,脚步踏过的地方灌木杂草迅速枯萎,裸露出乌黑的土壤和石块。一条没有生命的死亡之路从他的脚下向前蔓延! 周文的神志渐渐陷入混乱之中,血红的眼眸,黑亮的利爪,这些吸血獠特有的症状越来越明显,整个山头似乎随着他沉重的脚步一起在震动。对于现在的周文来说,他正面临着有生以来最危险的时刻,如果仍然得不到鲜血的压制,尸毒一旦侵入中枢神经,那么人类的一切痕迹将从这具躯体里彻底抽离,他最终会变成一具嗜血的行尸走肉。 保持心头的一点清醒是多么的艰难,就在周文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他脚下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骨碌碌沿着碧萝山的北麓直滚下去。前方是深不见底的大峡谷。这短短的一瞬间像几个世纪那样漫长,周文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想:“我已经很累了,就让我的生命这样结束吧……” 出乎意料的是,他身后的草丛里响起了一声女子的尖叫,这一声尖叫像一剂强心针,把周文从黑暗的深渊里拉了回来。他以一种物理学没法解释的方式,猛地定格在悬崖边上,双脚死死蹬住一块大石头,然后突然消失,又瞬间出现在那个女子的身边,一把抱住她温软的身体,张开血喷大嘴狠狠咬在她脖子上。 獠牙深深戳进了大动脉,温热的血液像泉水一样涌进他口中,周文咕咚咕咚拼命吞咽着,喉结上下滑动,一股股暖流在血管里迅速流动,扩散到五脏六腑的尸毒渐渐凝聚在一处,结成一块鸡蛋大小的黑石。 过了良久良久,周文终于拔出尖利的獠牙,恢复成人类的模样,他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仿佛获得了新生。尸毒已经被暂时压制住,短时间内不会有大碍,可是他怀里还抱着一具冰冷而干瘪的尸体,仿佛在不断提醒着他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周文眼中充满了泪水,他不敢低头看。到底是谁成了他獠牙下的牺牲品呢?他跟那些凶暴的僵尸又有什么区别呢? 周文手一松,听任那具轻飘飘的尸体滚落在山坡上,他掉过头像逃避一样走开几步,又咬紧牙关鼓起所有的勇气,一寸一寸转过身,脊梁骨像生锈的机器,咯咯咯一阵闷响。他看见……他看见……霍黎黎的尸体静静地伏在草丛里,干瘪得像个木乃伊。周文的脸色在一刹那变得苍白如纸,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霍黎黎的音容笑貌,像一本褪色的旧影集,被无情地现实剪得粉碎! 周文第一次开始憎恶自己的身体。 那一声惊恐的尖叫还在耳边不停地回荡。他茫然沿着大峡谷像西走去,穿过一个狭窄的山坳,来到草木繁茂的丘陵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走了多少路,他被一个痛苦的求救声惊动了:“救命!周文,救救我!”那是赵诗芬的声音,她无力地躺在灌木丛中,脸色灰败,不停地泛着恶心,她的肩膀上有三条深深的划痕,正泛着腐臭的脓水。 周文暂时抛开了低落的情绪,把她轻轻扶起来,伸出手指擦了一点脓水,凑到鼻边闻了一下,不由一阵心酸。他沙哑着喉咙说:“这是给僵尸抓破的吧?”赵诗芬费劲地点点头,怯生生地问:“我不会有事吧?”周文飞快地摇摇头,宽慰她说:“没事,过几天就会好的!”他暗暗叹了口气,轻轻巧巧地背起赵诗芬,辨明方向,朝着大瀑布的方向走去。 赵诗芬彻底松弛下来,惊恐和害怕的心情渐渐隐去,周文厚实的肩膀让她感到安慰----这个肩膀是那样的强壮和温暖,即使是天塌下来也能扛住。她调皮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低声问:“我重不重?”周文把她往背上托了托,微笑着说:“一点都不重,很轻。你可比以前瘦多了!” 赵诗芬有些诧异,问:“你以前又没背过我,怎么知道我的体重?”周文在心里默默说:“你的肋骨硬邦邦磕在我背上,大腿上一点肉都没有,都摸得出骨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瘦了!”他又是一阵心酸,但这些话怎么说得出口,只能随口敷衍她说:“我瞎猜的,你一向都很苗条。”赵诗芬轻轻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困倦,伏在他的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走到瀑布的附近,二人跟刘子枫他们劈面相遇。周文小心翼翼把赵诗芬放下来,注意到他们的脸色都有些异样,李兰满脸泪痕,似乎痛哭过一场,赵鹏面青鼻肿地吊在后面,畏畏缩缩不敢向前。“一定发生了什么!”周文心中不禁打了个格登,“难道赵鹏竟……”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刘子枫看到周文衣衫褴褛,沾满了泥土和青苔,一副狼狈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在危难的时候自顾自逃命,丢下他一人面对残暴的僵尸,这实在说不过去。他讪讪地跟周文打了个招呼,岔开话题问:“赵诗芬出了什么事?好像精神不大好嘛。” 周文偷偷瞥了赵诗芬一眼,见她正强打起精神跟史思红她们说话,就拉了刘子枫到一旁,忧心忡忡地说:“她被僵尸抓伤了,中了尸毒,已经感染了全身的血液,到月圆之夜,阴气最重的时候,她就会变成一个嗜血的僵尸!”刘子枫大吃一惊,压低了声音问:“有没有解救的办法?”周文说:“发现得太晚了,除非能换掉全身的血液,否则的话谁也救不了她!” 刘子枫沉吟了良久,低声问:“她自己知不知道?”周文摇摇头。刘子枫又问:“离月圆之夜还有几天?”周文苦笑一声,回答说:“就在今天晚上!”刘子枫皱起眉头不再说话,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是正午时分了,时间是那么的紧迫,逼着他们立刻要做出决定。 葛辉慢慢走过来,故意咳嗽了一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周文扫了刘子枫一眼,把赵诗芬感染尸毒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葛辉也十分震惊,他想了想说:“我们能不能把她绑起来,别让她伤人?”周文沉默了片刻,说:“过了今夜她就不再是赵诗芬了,她是一个僵尸,白天只能躲在黑暗的地下,阳光将会对她的身体造成致命的伤害!” 刘子枫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目光一个个扫过众人的脸庞,涩然说:“我们让所有的人投票吧,愿不愿意让赵诗芬留在我们中间,由我们共同决定。少数服从多数……”周文冷冷地问:“那么赵诗芬自己有没有权力投票呢?”刘子枫皱着眉头盯了他一眼,讪讪地说:“这件事还是瞒着她好了,就让她在变成僵尸前……度过最后一段平静的时间吧!” 周文说:“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留下她还是赶她走?”刘子枫下定了决心,飞快地说:“既然过了今夜她就不再是人类了,那就犯不着让我们冒生命的危险,就让她自生自灭吧!”周文转过头望着葛辉:“你呢?”葛辉一阵犹豫,他不自觉地望着徐梦瑶,眼神中充满了温柔,艰难地说:“我的看法跟刘子枫一样。” 周文轻轻叹了口气,说:“连你们都这样说,那就不用投票了……赵诗芬必须离开我们,这是她的命运!不过,葛辉,如果中了尸毒的是徐梦瑶而不是赵诗芬,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他抚mo着挂在胸前的玉环,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既然过了今夜赵诗芬就不再是人类了,那么她是生是死就不重要了,让我来处置她的身体吧,我保证大家的安全。如果……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的身体还会是一个人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喃喃自语。 刘子枫和葛辉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周文想要做什么。 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这片丘陵上,给枯草绿树抹上了一片生机。大家经历了一个惊恐逃生的夜晚,又辛苦奔波了大半天,一个个觉得又累又饿,坐倒在草丛中再也不愿意站起来了。一个迫切的问题摆在这些二十来岁的青年面前:接下来该怎么办? 刘子枫咳嗽了一声,问:“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周文,你知道吗?”这也正是大家心中最大的疑惑。周文简洁地回答说:“天哭术已经完成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被彻底打破,困在黄泉之下的所有妖怪都逃到了人间,就像大家亲眼看见的一样,对于它们来说,我们只是食物!” 纪芸顿时想起了残暴的僵尸王,想起了惨不忍睹的戴淑珍,她不禁感到一阵恶心,脸色变得苍白,颤抖着声音问:“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对付它们吗?”周文说:“一千年前,我们有江西龙虎山天师府第十九代天师张瑞午,有二十八名愿意为人类牺牲的道门高人----一千年后我们有什么?道门和法术已经衰落了,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谁都不愿意牺牲……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的话,这个世界将成为妖怪的天下!” 孙疾风听到这里忍不住反驳他说:“可是我们有枪炮和炸弹呀,我就不信妖怪的身体会比钢铁更坚硬!”周文沉默了片刻,苦涩地说:“妖怪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它们有智慧,不会笨到用牙齿和爪子跟我们硬拼。我们能够使用枪炮炸弹,它们也能!妖怪……也在不断地学习和进化,我担心,不久的将来,我们终将面对一支全副武装的机械化的妖怪军队。” 孙疾风哈哈大笑着说:“这怎么可能!那些妖怪,那些恶心的僵尸也会使用枪炮?你是在说笑话吧!”大家听了他们的对话不禁都笑了起来。周文感到一阵由衷的悲哀,人类的无知和自大,他们竟以为这世界是为他们设计的,以为他们是世界的主宰。 他低声说:“人类不是地球上唯一有智慧的生物,那些僵尸只是最低级的妖怪……你们无法想像……它们有多强大!”不过他的担忧没有人放在心上,即使是刘子枫和葛辉----他们的头脑比较清醒,看待问题比较客观----也觉得周文说的一切荒诞不经,根本不可能发生。 日头渐渐偏西,刘子枫开始担心起来,赵诗芬会不会突然发生尸变?他打断了大家的议论,说:“天就快黑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万一昨天夜里的僵尸再跑出来伤人,那就糟糕了!”这一句话立刻钩起了大家的恐惧之情,连一直把头埋在膝盖上的李兰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周文说:“僵尸王已经被我除去了,那些受它控制的僵尸法力低微,成不了什么气候……如果大家不放心的话,我们还是回观音洞去吧。那里比较安全,有泉水,还有吃剩的鹿肉可以充饥,躲上个三五天也没有问题。”刘子枫盘算了一下,观音洞终究是不祥之地,但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无可奈何地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野外太危险,我们回观音洞去,顺便找找霍黎黎,但愿她平安无事。” 周文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要不要告诉他们霍黎黎的死讯呢?把一切都推在不会申辩的僵尸王身上?他曾经在洪水中救过她,又亲手杀了她!周文的心开始隐隐作痛。刘子枫注意到他异样的神情,一颗心不由怦怦直跳:“难道周文把霍黎黎给……”他回过头望了赵鹏和李兰一眼。 大家沿着来时路回到观音洞口,刘子枫和周文先进去查看了一遍。洞深处那块纯白色的巨大石壁碎了一地,原本清澈甘美的泉水已经干涸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通向深不见底的地心。周文搬起碎石头把洞口堵上,解释说:“困在黄泉之下的妖怪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它们全走了,现在这里很安全。” 刘子枫招呼大家进来休息,赵鹏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蹑手蹑脚地摸进去,拣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来,知趣地一声不吭。周文在灰烬中重新燃起篝火,刘子枫和葛辉用树枝串起吃剩的鹿肉,心神不定地放在火上烘烤着。火光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庞,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家心情沉重,再也找不回当初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 鹿肉烤熟了,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周文抢先割了一大块最嫩的前腿肉,在众目睽睽之下递到赵诗芬面前,赵诗芬有些不好意思,灰败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责怪地扫了他一眼,终于颤抖着双手接下来。史思红老脾气又犯了,忍不住开玩笑说:“唷,周文这是怎么了!找不到玫瑰就送块肉表表心意?” 周文根本不去理睬她,他不喜欢史思红,只是用怜悯的眼神凝视着赵诗芬。这是她身为人类的最后一餐了,过了今夜,她就会变成一具嗜血而残暴的僵尸。孙疾风他们狭促地笑了一下,但看到刘子枫和葛辉神情郑重,有些忧心忡忡,笑容不禁凝固在脸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起初赵诗芬还把鹿肉撕成小条,斯斯文文地放进嘴里嚼着,到后来越吃越快,唾沫乱溅,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声音,表现出与她身体不相称的旺盛食欲。大家都呆住了,连腹中的饥馁都抛到了脑后,吃惊地看着她顷刻间吃完一大块鹿肉,习惯性地舔舔嘴唇,抬起头来盯着葛辉手里剩余的鹿肉,眼中闪烁着碧绿的光芒。 刘子枫猛地站起身来,满脸戒备之色,大叫一声:“周文,快动手!”周文叹了口气,随手拾起一根烧焦的树枝,飞快地在赵诗芬的额头上画了一道灵符。赵诗芬仿佛中了邪一样,眼睁睁地瞅着周文对自己施法,手脚动弹不得,好像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一道耀眼的白光亮起,赵诗芬栽倒在地,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嗬嗬”嘶叫,痛苦地挣扎着。大家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齐声责问周文:“快住手!你都干了些什么!”刘子枫目不转睛地盯着赵诗芬,一字一句说:“她中了尸毒,正在变成一具僵尸!” 赵诗芬抽搐了几下,突然挺直身体,反折成一张紧绷的弓,在**无法忍受的痛楚中苦苦煎熬着。她张大了嘴巴却叫不出半点声音,清秀的面容渐渐狰狞扭曲,浑身散发出腐臭的气息。在这一刻,在阴历十五的月圆之夜,作为人类的赵诗芬痛苦地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变成一具没有知觉的僵尸! 周文又在赵诗芬的额头上画了一道灵神符,阻止她的身体进一步尸变。他上前去把她轻轻抱起,抗在肩上,迈步向洞外走去。大家面面相觑,目送着他渐渐离去,不知该挽留还是保持沉默。刘子枫提高声音问道:“你想干什么?”周文头也不回地说:“把她处理掉。你不会想留一具僵尸在我们中间吧。” 刘子枫听出了他口气中的嘲讽之意,虽然觉得不舒服,但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打算……让它自生自灭吗?”周文站定了脚步说:“我会对她施展一个复杂的法术,如果成功的话,她会回复成人类,但那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赵诗芬了。”刘子枫心中又惊又疑,追问他:“不是赵诗芬,那又会是谁?”周文沉默了良久,终于说:“你看到了就能认出来的,你……不会忘记她的!” 刘子枫的心开始怦怦地跳动,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打算跟上去看个究竟,周文阻止他说:“你别过来,千万不要偷看!”葛辉忍不住问:“如果看了又会怎样?生偷针眼吗?”他努力想冲散一点沉重的气氛。周文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你们会后悔一辈子的!”他抱紧了赵诗芬的身体,孤独地消失在篝火照不到的黑暗中。 观音洞外月光皎洁如水,冷冷清辉洒在赵诗芬的身上,她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脸庞上布满了淤黑的尸气。月圆之夜正是阴气极盛的时候,周文来不及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施法,只能就近把她放在洞口的一块岩石上,闷哼一声,浑身骨骼劈啪乱响,像炒黄豆一样,现出了吸血獠王的真身。 他十指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印,用吸血獠的语言念动移魂诀,全身法力飞速流失,压制在体内的尸毒又开始蠢蠢欲动。从他吐出第一个音节起,挂在胸前的那枚玉环就散发出柔和的青光,仿佛在一瞬间获得了生命,猛地挣脱了红绳的羁绊,悬浮在半空中,默默审视着赵诗芬开始变异成僵尸的躯体。 周文分心两用,一面竭力压制着僵尸王种下的尸毒,一面全神贯注念完了最后一句移魂诀,李瑾瑜的魂魄从玉环中挣脱出来,痛苦地徘徊了几个圈子,迅速钻入赵诗芬的天灵盖中。赵诗芬瞪圆了眼睛“嗬嗬”大叫着,竭力挣扎,想要驱走这个人类的魂魄,但僵尸只是最低级的妖怪,它无力抗拒茅山道的灵符和吸血獠的法术,终于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周文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等了半天,不见她有苏醒的动静,于是颤抖着向那枚玉环伸出手去,谁知手指还没有碰到,它竟“砰”的一声化作了齑粉。周文心中一沉,几乎与此同时,赵诗芬轻轻呻吟了一声,身前突然现出三朵璀璨夺目的金莲,光华流转,法力无穷,将渗透在她血液中的尸毒尽数逼出了体外! 周文身不由己倒退三步。经过了一番磨练,这三朵金莲的威力似乎更胜于从前,它们感应到吸血獠的妖气,绽放出流光异彩的花瓣,充满了敌意和警戒。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心底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她不再是赵诗芬了,似乎也不是他所熟识、爱慕的那个李瑾瑜! 赵诗芬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一头面目狰狞的怪兽,浑身上下披满火一样红的鳞甲,背刺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三角形的尾巴上,正咧开血喷大口,痴痴地凝望着她。她立刻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尖叫着:“妖怪……”不顾一切地使出了茅山道的终极法术“六阴追魂”。 也许是因为吸血獠王的移魂诀太过强横,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痛苦,借着赵诗芬的身体复苏的李瑾瑜丧失了一切记忆,她忘了周文,忘了s大学中发生过的一切,甚至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唯一铭刻在脑海里的就是对妖怪的痛恨! 只有仇恨是无法忘记的! 天殇、追魂、绝识三道灵符在瞬间合而为一,金光闪耀,无数六阴剑从她掌心飞出,狠狠插入周文的身躯。周文一阵错愕,**上的痛楚却无法掩盖心灵的创伤,一颗豆大的泪滴从他的眼角渗出,他沙哑着喉咙叫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赵诗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全力以赴催动六阴剑,尖叫着说:“妖怪!快滚开!” 大家被赵诗芬的尖叫声惊动,压制不住好奇心,一个个蹑手蹑脚地摸出洞来。刘子枫抢在前面探出头去,映入眼帘竟是一头魁梧强壮的妖兽,正痛苦地凝望着赵诗芬,似乎要将她撕成碎片。他不禁“啊”地大叫了一声,抖抖簌簌指着它说:“你……你是周文!”原来,在绝境之中带来生的希望,跟他们同舟共济、并肩奋斗的那个周文,他,竟是一个妖怪! 六阴剑在周文的身躯上留下了无数伤痕,原本压制下去的尸毒像山洪一样爆发出来,迅速侵入五脏六腑,势不可挡。周文的脸色迅速黯淡下去,他猛地大吼一声,浑身上下燃起了灼热的火焰,凝结成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火龙。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李瑾瑜,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周文呀!你还记得石塔桥旁边的废墟吗?你还记得寂识术吗?” “李瑾瑜!”这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劈在刘子枫的心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赵诗芬,“难道是借尸还魂?李瑾瑜的灵魂真的在她的身体里吗?”他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但赵诗芬没有一点反应,她满脸惊恐,挺直了胸膛勇敢地站在周文面前,大叫着:“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你是妖怪!十恶不赦的妖怪!快走开!”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刃一样剜着周文的心!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周文绝望地大笑起来,缠绕在身上的火龙仿佛受到了感应,猛地向赵诗芬扑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子枫抛开一切杂念,冲上去挡在她身前,张开双臂大叫一声:“周文,别伤害她!”赵诗芬惊呼一声,来不及阻止他,急忙咬破指尖在他背上画了一道灵神符,希望能抵挡住烈焰的伤害。 火舌烧焦了他的头发,在他的脸上燎出几个血泡,慢慢收了回去。周文凄凉地望了赵诗芬最后一眼,身形倏地消失,瞬息出现在离观音洞几百米远的地方,然后又消失。他用尽力气疯狂奔跑着,路过瀑布,穿过丘陵,越过峡谷,攀上了石屏山最险峻的摩天崖,伫立在悬崖峭壁上俯瞰莽莽大地。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白茫茫的洪水。 他从未像此刻一样感到寂寞和失落。 第八章 李兵 苍茫的水面上忽然有一条白线奔涌而来,两股强盛的妖气紧随其后。周文极目望去,只见一个人类法师手持一件金光闪烁的宝物,把洪水从中一剖为二,逼住了滔天巨浪,足不点地向摩天崖飞快奔来。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妖怪,法力似乎不在那人类法师之下,几十米高的巨浪重重砸下来,竟在沾身的一瞬间化作满天水雾,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文本能地低声嘶吼着,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僵尸王种下的尸毒在他体内肆虐,他口渴难忍,一种对杀戮和鲜血的渴望像烈火一样熊熊燃烧,驱使他悄悄地躲进灌木丛中,只露出一只血红的眼珠,死死盯住越来越近的三个生灵。人类,妖怪,它们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任何分别。 那个人类法师衣衫褴褛,浑身上下布满了激战后留下的血痕,手中舞动着一柄白玉麈,神情显得异常疲倦。他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地向前迈动,如果不是有道门异宝辟邪玉麈的支撑,他早就成为洪水中的一具腐尸了。 周文凝视着他的身形,突然感到一种熟悉的亲切感,他认出来了,那个仓皇逃命的人类就是李瑾瑜的哥哥李兵!他把目光投向李兵身后的两个妖怪,都是老相识了,男的是辅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雪花蛇精,好像叫什么张雪,女的竟然是九尾狐狸精林欣婕!周文冷笑着露出尖利的獠牙,恨恨地想:“这头狡猾的雌狐狸,踏破铁鞋无觅处,今天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李兵费尽最后一丝力气攀上摩天崖,迅速占据了有利地势。他居高临下,避开了狐狸精和雪花蛇精的前后夹击,再凭借道门异宝辟邪玉麈的威力,求生的机会大增。林欣婕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攀住半山腰的碧萝藤蔓,有些犹豫不决,这一路上李兵的实力飞速提升,辟邪玉麈着实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眼下他卡住了易守难攻的要地,贸然冲上去肯定讨不到便宜。 不过她随即打定了主意,既然麒麟兽已经出世了,那么这具人类的身体再没什么用了,于是她飞快地向蛇精做了个手势,突然提速,化作一道白影向摩天崖顶掠去。李兵盘膝坐在山头,口中喃喃念动咒语,辟邪玉麈放出万点金光,麈尾“噗”的一声散开来,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向林欣婕当头罩去。 林欣婕闷哼一声,天灵盖上裂开一道口子,元神出窍,猛地现出了原形,竟是一头硕大无朋的碧眼狐狸精,八条毛茸茸的尾巴扑散开来,像灵蛇一样扭来扭去。天罗地网紧紧缚住她所附身的那具人类身体,露出了本不该有的一丝空隙,她的真身趁机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窜到山顶,一口咬在李兵的手腕上。尖利的牙齿穿透了护身谷衣,深深插入骨肉中,顿时鲜血迸流。 李兵疼得眼前发黑,几乎要昏死过去,但他还是牢牢握住玉麈,拼尽全力大喝一声:“疾!”麈尾猛地反卷上来,林欣婕迫不得已,只能闪避在一旁,转动一对碧油油的小眼珠,不甘心地盯住李兵不放。张雪紧随其后游上摩天崖,挡住他的去路,阴森森地说:“这回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林欣婕觉得稳操胜券了,她梳理着身上的毛发,慢条斯理地说:“可怜哟,显赫一时的茅山道首穷派就死剩你一个了,还是老老实实把辟邪玉麈交出来吧,我可以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李兵哼了一声,反而把玉麈握得更紧了,他冷笑着说:“你们要不是惧怕辟邪玉麈的威力,早就扑上来取我的性命了,哪还会等到现在!废话少说,我李兵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今日我固然丧命于此,你们这些该死的杂碎也别想讨得便宜去!” 张雪勃然大怒,叫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林姐,何必跟他多费口舌,看我吃了他!”林欣婕对李兵笑笑说:“听见没有?我的这个同伴不耐烦了,你再不识相他可要动手了!”李兵在这一刻反而镇定下来,默默念动一段复杂的咒语,辟邪玉麈上的金光渐渐收敛,通体变得澄澈透明,就像水晶一样。林欣婕眼中露出慎重的神情,她还没来得及警告张雪,他就将颀长的身躯一缩一弹,向李兵猛扑过去。 李兵早有防备,他把手一撒,辟邪玉麈腾空飞起,化作一道白光向雪花蛇精迎头击去,麈尾绷得笔直,有如无数坚不可摧的钢针。蛇精的七重蛇蜕早在辅山一战中被周文的控火术破去,功力大不如前,眼看他就要被玉麈砸得脑浆迸流,一命呜呼,林欣婕急忙祭起乾坤表里图,替他挡过了致命的一击。 道门的两件法宝碰撞在一起,“轰”的一声巨响,迸射出耀眼夺目的金光。等到尘埃落定,蛇精安然无恙,而林欣婕左手持辟邪玉麈,右手持乾坤表里图,笑吟吟向李兵说:“多谢了,道门的异宝果然不同凡响!”李兵只觉得喉咙口一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慢慢仰头望向蓝天白云,心想:“原来乾坤表里图竟落入九尾狐狸精的手里,唉,看来道消魔涨,这……这真是天意!” 林欣婕把玩着手中的辟邪玉麈,嘴里啧啧称奇,李兵长长叹了口气,苦涩地说:“骚狐狸,不用再假惺惺的了,快动手吧!”林欣婕呵呵笑着说:“我们妖怪跟你们人类不一样,说过的话就像钉在铁板上的钉,决不反悔!既然辟邪玉麈已经到手了,我就饶你一命,不过……为了不留后患,我要挖掉你的一双眼睛,让你这辈子使不了法术!你是自己来呢还是要我们亲自动手?” 李兵怨毒地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随你的便吧,反正人在砧板上,也由不得我了!”雪花蛇精犹豫着说:“咱们真的要放过他?”林欣婕头也不抬一下,随口说:“当然了,这人资质平庸,就算再修炼一千年也只是个二流角色,留他一条性命又有何妨!” 蛇精怔了一下,咧开大嘴干笑几声,迅速游上前去,正要动手挖去李兵的双眼,突然觉得头顶一凉,整个身体如同被撕裂开来一样,疼得他着地乱滚,将一腔红中带黑的鲜血泼得四处飞溅,如同下了一场血雨。林欣婕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一只无形的巨爪生生撕成两爿,心底升起一阵寒意,她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是周文!他还没死!” 但是在吸血獠王惊人的速度面前,辟邪玉麈救不了她,乾坤表里图也救不了她,林欣婕还没来得及转过念头,周文已经突然出现在她身前,两只利爪深深插入她的胁下,剧毒迅速侵入内脏。林欣婕浑身麻木,手一松,两件救命的法宝双双掉在了地上,她眼前模模糊糊,吸血獠王的身影是那么的遥远,而死神却是那么接近。 “为什么……”林欣婕努力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们……我们是同类……”周文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他在林欣婕耳边轻轻说:“你们毁了g城,毁了我最心爱的东西,我要你用性命来赔!”林欣婕绝望地大叫一声,腰后突然反卷出八条尾巴,把周文紧紧缠住。几乎与此同时,周文的身上腾起了炙热的火焰,将一切烧成灰烬,他狠狠咬在林欣婕的脖子上,大口吞食着她的鲜血。 鲜血有如甘泉,把他体内的尸毒再次压了下去。 李兵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周文随手把林欣婕的残骸丢到山崖下,仰天大吼一声,收起了吸血獠的法身,赤条条站在李兵面前,勉强朝他笑笑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周文。”李兵打量着他满是赘肉的身体,警惕地问:“周文吗?你……究竟是人还是妖怪?” 周文苦笑了一声,把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踢到他面前,长长叹了口气说:“这个……连我自己都不大清楚。”他觉得就这样赤身露体地跟李兵交谈有些不大习惯,于是在地上拣了几块撕碎的布条,胡乱裹在身上遮住了一切皮肉,一屁股坐在了他的面前。李兵把道门的两件法宝拿在手里,对周文的敌意也削弱了许多,他一边包扎着手腕上的伤口,一边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文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把发生过的一切详详细细告诉他。这是他第一次向人吐露心事,在经历了这么多悲欢离合、这么多寂寞伤痛之后,他迫切需要找个人来倾诉和发泄一通。他没有父母,没有爱人,也没有同伴,作为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又有谁愿意倾听他的心事呢?此刻,李瑾瑜的哥哥就坐在他面前,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理解、怜悯、谴责、敬畏、艳羡,种种复杂的感情揉化在一起,汇聚成一份心灵相通的友情。 …… 周文滔滔不绝讲了一个多钟头,最后说:“李瑾瑜的魂魄就附着在赵诗芬体内,不过她好像丧失了记忆,认为我是十恶不赦的妖怪,所以施展六阴追魂术把我赶了出来。唉,事情怎么会这样,真叫人想不通!”李兵得知妹子死而复生,两行热泪凝结在脸上,他怔了良久,不知该伤心还是庆幸,吸血獠的移魂诀已经超出了他的认识,他该怎样面对赵诗芬呢? “寂识术!”周文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你对她施展寂识术,也许能帮助她恢复记忆!”李兵皱起眉头说:“嗯,这倒不妨试一试,不过……她对你的戒心太重,未必能接受这一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要知道……要知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仿佛记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 周文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长长舒了口气,记起了那个教马学会飞翔的故事,心想:“不管怎样,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李瑾瑜亲口说过,发生过的事是不会忘记的,它一定藏在记忆的某个角落里。李兵是她的哥哥,他们有血缘的联系,她一定能回想起来的!” 他重新鼓舞起信心,随口问起李兵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的,李兵苦笑了一声,摇摇头说:“一言难尽!”他呆呆望着白茫茫的洪水,沉默了良久才苦涩地说:“九尾狐狸精、雪花蛇精它们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逃出来以后,害了不少人命,师父和爷爷撕下了祖师爷贴在辟邪玉麈上的符箓,嘱咐我们守在伏魔殿里留神看护,他们则赶下山去降服那些妖怪。” “没想到……唉,没想到他们竟碰上了洪荒时代就已经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妖兽----诸犍和诸怀。茅山道的法术根本不顶用,师父修炼了一甲子的谷衣心法,已经练到了第五层‘小成’的境界,给诸犍轻轻一口就咬断了大腿,撞成重伤。要不是爷爷及时施展隐识术,拼死把他救出来,师父他早就没命了。” “卢师兄、方师兄和我没日没夜地守在伏魔殿里,困在黄泉下的妖怪拼命冲击着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妖气冲天,附近的树妖鬼魂都受到了感染,变得残忍而嗜血,伤害了不少村民,我们只好轮流下山去驱除它们。好在伏魔殿里有道门异宝辟邪玉麈镇守,只要真武神君前的四十九盏长明灯不灭,那些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就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师父和爷爷回来以后商量了整整三天三夜,他们察觉到这一次情形万分危机,决定招回茅山道的所有师兄弟,集中力量守护在伏魔殿中。大家齐心协力,昼夜不停地施法,辟邪玉麈发挥出越来越强的威力,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的妖怪迫不得已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除夕夜后的第二天,天上突然下起倾盆大雨,引发了山洪爆发,住在低洼处的村民死伤无数,剩下的纷纷跑上山来,向师父和爷爷他们求救。” “那一天师父放声大哭,他说天哭术终于完成了,大雨将持续七十个昼夜,整个江南都将淹没在滔天的洪水中。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在大暴雨停歇的那一刻,镇压在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的所有妖怪都将逃到人间,那时就是人类的末日。爷爷安慰他说,这是定数,是劫难,一千年前道门的精神领袖张瑞午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他早有准备。” “爷爷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类和妖怪其实并没有差别。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是逆天而行,困在黄泉下的妖怪迟早会逃出来的,并且时间拖得越久灾难就越大。当年张瑞午为了避免人类毁于一旦,在天师道、茅山道、阁皂道的众多弟子中挑选出一十三名有慧根的,施展道门最高深的法术,在他们体内各种下了三朵金莲。他留下遗言说,青莲为鞘,金莲为刃,金莲现形之日就是天下大乱之时,大家要齐心协力,设法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妖怪重新封印在黄泉之下。” “不过即使有准备又能怎么样呢,一千年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张瑞午没有料想到,凝聚了他全身法力的道门三青莲竟是有灵性的,它们会主动选择适合的主人,这一十三名弟子的传人有的资质太差,有的贪恋红尘,能够继承这项异宝的人寥寥无几。据我所知,茅山道只有我妹子李瑾瑜一人,师父说天师道门下还有两个高人,已经是古稀之年了,阁皂道门下还有一个法号慧真的中年道士,剩下的……唉,除了他们四个,再没听说有第五个人拥有三花护体了。” “我们一直守在伏魔殿里,师父和爷爷把祖师爷留下的道藏典籍分给大家,嘱咐我们自行研习,有问题就一起讨论,不过每看完一册就要毁掉一册。我们把所有的书籍都翻阅一遍,差不多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有一天,暴雨突然停了,伏魔殿里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掀了开来,困在黄泉下已经整整一千年的妖怪一股脑都冲了出来。” “我们都抱了必死的信念,但是这些妖怪实在太厉害了,为首的竟然是万妖之王麒麟兽,爷爷只看了一眼就放弃了抵抗的决心,他把辟邪玉麈丢给我们,命令我们立刻离开,先保住性命再说。卢师兄和方师兄他们不愿意丢下师父,当先冲了上去,结果还没近得了麒麟兽的身,就被几个形貌古怪的妖兽撕成了碎片。师父和爷爷联手施展六阴追魂,勉强挡住扑过来的妖怪,我拾起玉麈掉头就跑,连头也不敢回一下……哈,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李兵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麒麟兽杀了师父和爷爷,杀了所有的人,首穷山上没有留下半个活口。它还不肯放过我,派出九尾狐狸精和雪花蛇精紧追不舍,想要夺走辟邪玉麈。一路上我跟它们交手了三次,每一次都是惨败,如果没有玉麈护身的话,我他妈早就变成一陀屎了!我……我没出息,只会逃跑,我……不能给师父和爷爷报仇……我不甘心呀!”他终于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伤痛,呜呜哭了起来。 周文一向不会说安慰的话,他只能拍拍李兵的肩膀,表示同情和理解。在那种时候,毅然背负起懦弱的罪名,毫不犹豫地保全有用的性命,往往比奋不顾身需要更大的勇气。在这座没有第三个人的摩天崖上,李兵痛哭流泣,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头的伤痛和苦恼终于全部爆发出来,在不顾一切地发泄了一通后,他感到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天色渐渐迫近正午,李兵站起身来,故作轻松地向周文说:“好了,我这就到碧萝山去看看赵诗芬,希望她还能认出我这个哥哥来!你……就留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周文点点头,指着峡谷的方向说:“那里有一座吊桥通往对岸,木板已经全部烂掉了,你只好从铁索上爬过去了。过了桥往东走,沿着一条山路可以一直走到山顶,他们应该还在观音洞里。”李兵用复杂的目光注视了他一会,欲言又止,他挥挥手说:“我走了,你一切小心在意。” 周文目送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树丛中,他的一颗心突然狂跳起来。他向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迅速爬上最高的树巅,热切地凝望着那几根摇晃不定的铁索,直到李兵安然通过,辨明了方向,从北麓向碧萝山顶攀去,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周文孤单地坐在树枝上,耳畔风声嘹亮。他感到一阵忐忑不安。李兵会带来好消息吗?大家还会接纳他吗?他和赵诗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他在不安中从正午一直等到黄昏,从黄昏一直等到深夜,再从深夜一直等到第二天的黎明。他觉得心力交瘁,下意识地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仔细分辨了半天,发现那还是乌黑发亮的,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时间的流逝已经失去了意义,周文完全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他全神贯注回想着过去发生的一切,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赵诗芬永远都忘记我了,那该怎么办?” 这念头像大毒蛇一样缠绕在他心头,让他无法呼吸,无从排遣。是啊,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了,他又该怎么办? 周文仰头望着蓝天白云,有生以来第一次郑重其事地问自己:“我想要些什么?我究竟想过怎样的生活?什么才是幸福?怎样才能得到幸福?”他就这样不吃不喝不睡地苦苦思索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直到李兵满脸疲倦地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李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周文竟在这短短的几天里苍老了很多。他脸颊松弛,胡子拉茬,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眸子里布满了血丝,连原本光洁的额头上也出现了细碎的皱纹。周文平静地问他:“怎么样?”李兵犹豫了一下,苦涩地说:“他们已经发现了霍黎黎的尸体,都怀疑是你干的。我推在僵尸王身上,可是他们……投票表决,一致拒绝你回到他们中间,因为……因为你是一个嗜血的妖怪!” 周文茫然望着碧萝山的方向,隔了良久又问:“那赵诗芬呢?她现在怎么样了?”李兵却迟迟不回答。周文猜到了,他叹了口气,镇定地说:“你说吧,告诉我事实,最坏的结果莫过是她永远忘记我了。说吧,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远比你想像的要坚强。” 李兵踌躇了良久,终于说:“我说服了赵诗芬,施展寂识术帮助她恢复记忆,她的记忆里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移魂诀已经毁掉了过去的一切。她也不能接受我是她嫡亲哥哥这个事实,更加不肯相信你跟她之间的感情……”周文苦笑着喃喃自语:“是啊,本来就应该这样,妖怪和人类本来就不会有结果的!”他觉得心灰意冷,天地在这一刻仿佛变得寒冷而灰暗。 李兵沉默了,他只能空洞无力地安慰他说:“你也不要灰心,大家最终会接受你的,赵诗芬也不会永远失忆下去的,这需要时间……你要有信心!”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无力,周文轻轻摇了摇头,沙哑着嗓子说:“赵诗芬他们就拜托你了,希望你能帮助他们走出困境,重新回到人群之中。” 李兵吃了一惊,他问周文:“那你打算怎么办?”周文长长吸了口气,骄傲地说:“我没事!天地这么大,哪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要走了,希望以后还有再见面的一天。”他仿佛在一瞬间放下了肩头的所有包袱,迈着轻松的步履向前走去。 直到这一刻,当侥幸的幻想化作泡影,当所有人都离开他,当他终于重新变得骄傲而孤单,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周文才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也不全是一个妖怪,吸血獠王的内丹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也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的思想。周文坚定地对自己说:“从现在起,我要把所有的包袱都丢开,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我要有一天,人类和妖怪能够平等共处,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我要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我要用我的双手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 李兵眼望着他渐渐远去,心中充满了忧虑,他不知道该挽留他还是保持沉默。恍惚之间,他突然发现周文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背上生着一对强健的翅膀,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炽热的火焰,迸射出逼人的光芒。李兵大吃了一惊,他急忙揉揉眼睛,幻象顿时消失,看到的仍然是周文那臃肿,笨拙,但是无比骄傲的背影。 李兵不由记起了以前交往过的女友,那段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注定要结束的感情,他想:“我们是同一类人,忍受孤独,走自己的路,从不低声下气乞求什么!周文啊周文,下次相见,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第九章 人群 从摩天崖一直往北走,翻过人迹罕至的鲫鱼背和惊猿峰,再走二十里山路就进入了z省境内最富盛名的旅游景点石屏山。石屏山由北向南绵延数百里,气势雄伟,主峰降云峰海拔三千多米,与惊猿峰遥遥相望,素有“北降云,南惊猿”的美誉。 降云峰开发得最早,从山脚的汽车站到半山腰的石梁宾馆有一万八千多级台阶相连通,工程耗日持久,历经明清两朝,解放后又逐年整饬,为了吸引四方游客,还修建了观光缆车。但是从石梁宾馆再往上就只剩下崎岖的山路了,地势复杂,险峻异常,经常有毒蛇猛兽出没,所以到石屏山旅游的人中,能坚持爬到降云峰顶领略“石屏日出”的,寥寥无几。 周文一路饥餐渴饮,翻下了惊猿峰,沿着降云峰的南麓攀上半山腰,然后再折向石梁宾馆----陡峭的山崖对他来说如履平地。石梁宾馆依山而建,位于石屏山著名的景点“石梁飞瀑”附近,但眼下“石梁”已经名存实亡了。连续下了七十个昼夜的暴雨,瀑布的水势大得惊人,竟把伫立千年的石梁完全冲垮,像一条雪龙一样钻进沉沙潭里,溅起大片的水雾,遮天障日。 周文站在山崖之上,远远地望见沉沙潭边有几个人彼此交谈着,正在用塑料桶打水。这正中了他的下怀,于是他深深吸了口气,纵身一跳,像一块石头一样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沉沙潭里。 他听见了瀑布的隆隆声震耳欲聋,然后变得渐渐远去,人类的惊呼声却越来越响,仿佛就在耳边。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有两三个人跳下水,“扑通扑通”的划水声,嘹亮的风声,哗哗的流水声,不知名的小鸟叽叽喳喳乱叫……这一切组成了一首欢快的奏鸣曲。 真好!周文仿佛又回到了s大学。夏季刚刚结束,秋风还没有吹来,香樟树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舒展开每一根健壮的枝条,黄绿色的树叶反射着光线,仿佛是透明的。葱翠芬芳的草地,开满了最后一季的野花,五彩斑斓,像织锦的地毯,夜晚它们静静地躺在月光和星光下,清晨的时候坠满晶莹的露珠…… 一双有力的臂膀把他拉了起来,拽住他滑腻腻的头发,托在他的胳肢窝下,一边凫水一边鼓励他:“坚持住,很快就上岸了!”周文感到一种莫名的感动和亲切,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任凭四肢在冰凉的潭水里随意飘动,就像婴儿沉浸在羊水里。 然后,他被迅速拖到了潭边的岩石上,仰天躺到,有人在他耳边呼唤,试他的鼻息,掐他的人中,有力地揉着他的小腹。周文呻吟了一声,从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清水,呛得咳嗽了起来。有人把他扶起来,拍打着他的后背,欣慰地说:“好了,活过来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有碰到石头,你可真是命大!” 周文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三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胡子拉茬,不修边幅,脸上洋溢着没有机心的灿烂笑容,让人打心底感到一阵阵的温暖。周文故意皱起眉头,吃力地问道:“这是在哪里?你们又是谁?”那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年轻人盯了周文半天,突然兴奋地大叫:“你认不出我了?周文,我是谢旻贤呀!” “谢旻贤?”周文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这才认了出来,这大半年没见,他的模样变了很多,“都快认不出你了,什么时候留起头发和胡子的?比以前帅多了!”谢旻贤尴尬地摸摸下巴,说:“彼此彼此,你也没短到哪里去!”另一个年轻人问:“怎么,你们认识?”谢旻贤说:“他是我高中时的同学,坐一张桌子的。”又向周文介绍说:“他们是我在q大的同学,他是胡佑军,他是马超。” “马超?”周文多看了他几眼,“跟《三国》里的那个五虎将同名同姓?”谢旻贤哈哈大笑说:“就是,他很厉害的,国家二级运动员,短跑像飞一样。对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g城到底怎么样了?”周文长长叹了口气,说:“天灾**!g城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鼠疫,然后又是暴雨和洪水,不知死了多少人!我和几个大学里同学乘一条运沙船逃生,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才摸到这里的。” 谢旻贤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他想起了在g城工作了一辈子的父母亲,他们是不是能在这一场浩劫中逃生呢?他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马超有些不敢相信,他问周文:“那他们人呢?”周文说:“一路上死了好几个,剩下的还躲在碧萝山的观音洞里。情况十分糟糕,我冒险沿着铁索桥爬到摩天崖,然后翻过惊猿峰一直爬到这里,希望能找到人求救。” 马超脸上流露出敬佩的神情,说:“你很了不起,我就是这里的人,从来没听说有人能从碧萝山一路爬到降云峰的!对了,你们在碧萝山上……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他有些吞吞吐吐,谢旻贤和胡佑军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对劲,周文从他们三个的神情上就猜到了所谓“奇怪的事情”指的是什么,他沉着地说:“你说的是妖怪吧,我们在碧萝山上碰到了一群僵尸,差点没命!还好我从小跟一个远房亲戚学过一点驱妖的法术,正好派上了用场,死了三个同伴,不过那些僵尸都被除去了。” 马超惊异地盯了他一眼,叹息说:“你们还是很幸运的,这里也有妖怪出没,比僵尸厉害多了,我们已经死了一百多个人了!”周文看了谢旻贤一眼,好奇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谢旻贤阴沉着脸说:“q大放寒假比较早,我们三个结伴到石屏山旅游,然后再分头回家过年。可是不知道什么缘故,通往g城的公路、铁路和航道全都受到了管制,我们只能逗留在山下的一个县城里,打电话回去也没人接,一直等到了大年夜。” “然后就开始下大雨,山洪突然爆发,淹死了很多人。附近县城里的人全都抱着被褥铺盖逃进山里,我们跟着人群爬上降云峰,躲在石梁宾馆里。洪水一直上升,淹没了山脚下光济寺的佛塔顶,吃的东西很少,我们只好到山里剥树皮,挖山药,打野兽,又饿死了很多人。” “我们用宾馆里的无线电求救,但雨下得实在太大了,救援的飞机根本没法进入山区,水里好像有什么厉害的怪兽出没,救援船还没来得及靠岸就被掀了个底朝天。有一次一架直升飞机冒险停泊在青峰坪上,卸下了不少食物和过冬的衣服,不过僧多粥少,也顶不上什么用。” “直升飞机里下来的解放军鼓舞我们要振作起精神,说什么洪水一定会退的,回去重新建设家园。哧,纯粹是空口白话,浪费口水!我们问他们灾情到底大到怎样的程度,他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应该是上头有命令,不准说!” “县城的几个头头给饿怕了,吵着嚷着要坐直升飞机离开,解放军扭不过他们,只好留下几个不相干的小兵,让他们上了飞机。谁知道老天爷不想他们活着离开石屏山,一阵邪门的大风把飞机刮到了悬崖上,轰的一声炸成了碎片。” “留下的那几个解放军跟着我们一起受苦,他们见不大可能再有救援来了,才慢慢吐露了真相。原来这一场洪水大得异乎寻常,以g城为中心,整个江南全都给淹没了,跟《圣经》里的灭绝人类的洪水差不多!政府已经筹集了几十亿的赈灾款项,几乎征集了所有的军用民用飞机和船只运送物资,赈济灾民,但是收到的效果不大。” “在长江和珠江之间的江南地区被分成三十七个大的难民营,都在地势较高的山区,由各个军区的部队负责救济,石屏山算是规模最小的一个。听说北面的切云峰聚集的人很多,有十几万吧,那里救援物资比较多,我们想加入他们,但是中间隔了很阔的一片水面,望都望不见对岸,浪头有几十米高,我们过不去,他们也过不来。” “到后来那几个解放军也绝望了。他们说起在其他地方看到的惨状,亲眼目睹,人就像喷了必扑的苍蝇蚊子,一批一批地死掉!他们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多死尸,人命也从来没那么贱过!那景象……真是……” “我们就这样被困在降云峰上,冒着大雨拼命找东西吃,冻死饿死的差不多有近千人。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再后来雨突然停了,天终于放晴了,我们还十分高兴,希望有救援的飞机和船只过来。他们没有来,倒是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几只三个头的怪兽,每到夜里就出来吃人,从活人到尸体全都不放过!” 谢旻贤长长舒了口气,仿佛要把心里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他继续说:“我们设计了很多陷阱对付它们,但是它们很聪明,根本就不会上当。马超说,它们是有智慧的妖怪,我不信,说什么都不信!”胡佑军面无表情地说:“你不信又有什么用呢?事实就摆在面前!如果还不能离开这里,我们全都会变成它们肚子里的食物!” 马超望着周文说:“你刚刚说跟一个远房亲戚学过一点驱妖的法术,你们……是哪一派的?”周文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他是茅山道的。你也是同道中人吗?”马超搔搔脑袋说:“我爷爷是天师道的,他按住我的头逼我学什么法术,我小时候犟得很,就是不肯学。唉,早知道有今天……” 谢旻贤和胡佑军对视了一眼,心中燃起一线希望,异口同声地说:“你有没有办法制服那几只三个头的怪兽?”周文皱起眉头嘀咕说:“试试看吧,我也没有把握。”他在记忆里搜索着三个头的怪兽,心想:“那些洪荒时代就存在的妖兽,两只头的有述荡、骄虫、蛮蛮,六只头的有树鸟,八只头的有天吴,九只头的有开明兽、相柳,三只头的……难道是……” 谢旻贤、胡佑军、马超、周文四个提了水桶回到石梁宾馆前,“吱吱嘎嘎”推开两扇已经照不出人影的玻璃门,一阵令人窒息的热气扑面而来。大厅里挤满了面黄肌瘦的村民,身上又脏又臭,男男女女歪在地毯上,一个个闭着眼睛在捱命,根本没注意到周文这个生面孔。 谢旻贤心酸地说:“大家挺不了多久了!没有吃的东西,山上又冷得要命,还有那些吃人的怪兽……如果救济再不来的话,我们真的死定了!”周文感到绝望的情绪在人群中不断蔓延,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在重演,石梁宾馆正是另一艘运沙船。他急忙岔开话题问:“这里总该有个头吧,是谁?” 谢旻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本来有几个乡长领头的,可他们总把好东西留给自己吃,不得人心。有一次……他们自己不小心,滑下山崖摔死了。后来是乡政府里的一个秘书,人倒是挺不错的,就是身体不行,前一阵子吃坏了肚子,拉稀拉到脱水,也死了。” “你要知道,逃上山的全都是附近县城乡村的居民,拿不出什么主意,私心倒是很重,只要自己填饱了肚子就不顾别人。现在……日常的事务就我们三个商量着处理一下,主要就是安排人手去挖山药野菜,分配食物什么的,也无所谓头不头的。” 周文并没有在意他的神态,他望着这些在徘徊在死亡线上的人类,压低了声音问:“你们有没有吃人的事发生?”谢旻贤骇然看了他一眼,大声说:“你怎么会知道的?”胡佑军急忙捅了他一下,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捂住嘴巴警惕地留意着别人的反应。 周文倒吃了一惊,说:“我是瞎猜的,真有这种事吗?”谢旻贤连忙拉了他躲到楼道口,压低了声音吞吞吐吐地说:“一开始有几个上了岁数的老头,饿得实在熬不住了,就偷偷烤了死人的腿吃,结果被发现了,触犯了众怒,我们只好把他们赶了出去。到后来……到后来……”他结结巴巴说不下去了,脸上流露出惭愧的神情。 胡佑军心里一动,反问他:“你怎么想到问这个?难道你们也……”周文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绝不能吃人,哪怕是尸体也不行,这是做人的底线!”谢旻贤和马超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有些尴尬,胡佑军抢着问:“那你们是怎样解决食物问题的?”周文说:“从水里抓些鱼充饥,后来靠岸上了碧萝山,那里有一片丘陵,可以捕到獐子和鹿。”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胡佑军艰难地坦白说:“我们的情况跟你们不一样,一开始石梁宾馆里就挤了好几千人,仓库里储藏的食物很快就吃完了,没有救济,山药野菜什么的太少,根本不顶用,冻死饿死的人很多。起先我们还把他们埋了,后来……后来饿得实在不行了,大家都开始吃尸体保住性命,不吃的人……不吃的人死得更快,就成为别人肚子里的食物。” 谢旻贤接下去说:“情况比你想像的要严重得多。为了活下去,我们把死尸堆在冷库里----虽然没有电,但天气冷,冰化得很慢,可以保存很长时间不烂掉----需要的时候割下几块,煮烂了分给大家吃。” “我们不强迫,但是你看见的这些……还有口气活着的……人,全是靠这个才挺到现在的。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他像自嘲似地笑了一下,神情却比哭还难看,“你不会明白我们的感觉的,你没有尝过这种滋味!我亲眼看见有一个人,他饿得发昏了,把自己的手塞进嘴巴里嚼烂了,牙齿咬在骨头上咯咯直响……” 周文能够理解,他叹了口气,苦涩地说:“为了活下去,我们可以吃尸体,那么,为了活下去,我们也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死去,可以动手杀了他们,吃他们的肉,剥下他们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御寒。杀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我们最终不是冻死饿死的,而是被身边的同伴杀死的!人如果没有人性,那么跟野兽又有什么差别?” 谢旻贤苦涩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可是……可是……”胡佑军打断他说:“我们必须活下去,总得有人作出牺牲,如果他们的牺牲能够使我们活得更长久一点,我觉得还是值得的。” 周文突然觉得他们三个无比的陌生,他感到失望和茫然,他问自己:“这就是处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吗?这就是创造出这个社会的文明人吗?”马超有几分羞愧,嘴里喃喃说:“其实我们跟那些三只头的怪兽没有什么区别……”胡佑军眼里闪闪发光,他提高了声音说:“你错了,有分别的!” “对于那些怪兽来说,我们只是食物,它们吃得心安理得,可对于还有良知的人来说,吃死人的尸体就是在犯罪!即使是犯罪,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为了活下去,我们也只能这么做,别无选择!个体并不重要,尤其是在他失去生命以后----人类这个种族必须延续下去!如果所谓的人性不利于种族的延续,那么这些东西必定会被自然淘汰掉!” 周文不禁深深地看了胡佑军一眼,他无法回避这样的问题,是宁可饿死还是吃死人的肉活下去呢?他渐渐开始理解他们,却不知道该不该认同他们。谢旻贤挥挥手说:“好了,不要再争辩这种不切实际的话题了,已经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回头的路了。周文,你已经知道我们都是吃人的人了,你还愿不愿意帮我们除掉那几只怪兽?”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热切。周文毫不犹豫地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当然!它们一般在什么时候出现?”谢旻贤顿时松了口气,低声嘀咕了一句:“good!”他抬腕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它们一般在断黑之后出来觅食,山里天黑得早,大概还有两个钟头。” 周文又问:“总共有几头?”谢旻贤犹豫了一下,说:“可能有两三头吧。它们非常强壮,动作很快,从窗口跳进来拖了人就跑,每次都只能看见几条模糊的灰影,像狼,有一条长尾巴,有三个脑袋,六只血红的眼睛。” 周文想了想,问:“有没有新鲜的血液?弄个一小碗来,我好画符作法。”胡佑军想到了今天早晨才收进冷库里的新鲜尸体,说了一声“你等着”,飞快地跑进冷库里,用菜刀割开死尸的动脉,还好,血还没有完全凝住。于是他用一只破瓷碗接了大半碗,小心翼翼地捧回到大厅里。 周文把人血托在手里,一边念咒,一边用小指沾了在窗户和门框上画了许多道苍灵符,然后很耐心地沿着墙边走了一圈,把剩下的鲜血泼在地上,用吸血獠的语言念了一段护心咒,那些鲜红的血液竟像有生命一样,凝成大大小小的液滴,缓慢地流动着。 谢旻贤他们看得几乎呆掉了。周文把碗还给胡佑军,说:“把所有的人都召集在这个血圈里,千万不要踏出半步。大厅里只有楼道口没有画符,如果那些怪兽要进来的话,就只能沿着楼梯冲下来,到时候我再施法制服它们。”谢旻贤和马超急忙跑上楼去,把房间里、过道上的村民都叫起来,只说今天晚上在大厅里分发食物,让他们立刻就下去。 石梁宾馆的大厅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大约有三百多个,手里捧着脏兮兮的饭碗,有气无力地等着开饭。胡佑军招呼着十几个年轻人。从厨房拖出来一大锅一大锅热气腾腾肉汤,一勺一勺分给大家。那是人肉!周文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地吃下肚去,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情,他突然感到一阵悲哀。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人群开始骚动不安,大家更加紧密地挤在一起,把年老体弱的推在外面,希望怪兽把他们拖走,自己的性命得以保全。谢旻贤扯直了嗓子让他们别挤,说有会法术的法师在这里,他能对付怪兽的。但是没有人听他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几乎令每一个人都疯狂起来。 远处传来了一连串野兽的咆哮,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它们在石梁宾馆的墙外磨牙,逡巡着,等待狩猎的最佳时机。但是它们始终不敢破窗而入,因为每一扇窗户的后面都有一道灵符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那是所有妖兽恐惧的根源。大厅里的人群不约而同沉寂下来,战战兢兢等待着死神的审判。突然二楼“哐啷”一声巨响,几条模糊的灰影跳进房间,然后沿着楼梯飞快地窜下来。 人群惊呼起来,但是它们在血圈边上猛地收住脚步,烦躁不安地嗥叫着。 周文念动引火诀,指尖上亮起了一个炙热的火球,把四下里照得雪亮。他看见了几头形貌古怪的妖兽,长着狼的身躯,熊的爪子,马的尾巴,三只生有尖角的脑袋并在一起,形同巨鹰,血红的眼珠死死盯住了他。周文倒抽一口冷气,他认出来了,那是产于南海之外,赤水之西,流沙之东的妖兽,法力高强,凶狠异常,名字叫做三青兽。 三青兽察觉到周文体内蕴含的无穷力量,不约而同安静下来,但是它们毫不畏惧,冷静地与传说中强大无比的吸血獠王相对峙。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在一连串不受控制的尖叫声中,村民们彼此推搡着,竭力远离那些可怕的怪兽。谢旻贤和胡佑军拼命叫喊着让大家镇定下来,但是他们微弱的声音淹没在一片惊叫声里。骚动越来越激烈,终于有人失去了理智,慌乱中把一对虚弱的夫妇无情地推出了血圈。 那个男的被吓坏了,急忙丢下妻子往人群中挤进去,但是无数双冷酷的手又把他推了出来。两头三青兽挡在前面,死死盯着周文的动向,拖后的一头伏低了身躯,慢慢朝他们爬过去。女的嗬嗬大叫着,拼命抱住丈夫的手臂,但是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甩手臂,把妻子推dao在地上,发疯一样跟缩在血圈里的人群厮打着。 三青兽猛地扑上去,叼起那女的回身就跑,周文迅速画了一道苍灵符,炙热的白光使得所有人都暂时失去了视觉。但是茅山道的法术并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当先的那两头三青兽把脑袋一低,尖角上腾起数道黄气,隐隐汇聚成一道相克的符箓,将苍灵符轻而易举地化解。周文心头不由打了个格登,这几头三青兽实在不简单,它们会使道门的法术,背后一定有高人指使。 三青兽咆哮一声,似乎在威胁周文不要多管闲事,随即化作三团灰影,沿着楼梯飞快地奔上二楼,跳窗离去。大家停止了推攘,无不松了口气,只有那个失去妻子的男的仿佛天良发现,呜呜地大哭起来。周文推开一扇窗户,月光如水,冷冷清辉撒在他的脸上,照得头发胡须一片银白。他远远望见三青兽叼着那女的,星驰电掣一般向降云峰顶攀去。 马超看到周文的法术异常厉害,虽然不能保全所有人的性命,但那些三个脑袋的怪兽明显对他颇为忌惮,于是他恨恨地说:“这帮禽兽!周文,你有把握除去它们吗?”周文若有所思,压低了声音说:“它们的背后好像还藏着更厉害的妖怪。我先追上去看看,如果我到明天晚上还没有回来,那就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你们还是留在血圈里,千万不要踏出半步,护心咒能确保你们的安全。” 谢旻贤伸手搭住他的肩膀,说:“你又何必去冒险呢,咱们一起守在宾馆里,只要再多等几天,也许就会有救援船把我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周文轻轻把他的手拉下来,说:“我必须去,你不要问为什么,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如果救援船来的话,你指引他们绕到碧萝山去接我的那些同学。……再见了,但愿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谢旻贤不明白老同学在说些什么,他茫然地看着他跳出窗去,沿着崎岖的山路费力地往上攀登,身影终于消失在树丛中。胡佑军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去送死?那三头怪兽根本就不怕他的法术!”谢旻贤摇摇头,说:“不知道,也许学法术的人就是这样的吧,只知道除妖,完全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胡佑军说:“现在的社会还有这号人?你这个同学大概是脑筋生锈了!” 第十章 帝江 周文手脚并用,躲进了浓密的树丛中,他估摸谢旻贤他们看不见他的身影了,立刻深吸一口气,猛地现出了原形,展开惊人的速度,瞬间就移动到山顶。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中,照在山顶一块光秃秃的荒地上,靠东南角伫立着几株遒劲的大松树,枝叶繁茂,铺天盖地,树下施施然躺着一头形貌古怪的巨大妖兽,像一堆黄色的烂肉,发出赤红的精光,没有头和面目,生着六只粗壮的腿脚,背上有两对小得不成比例的翅膀。那三头三青兽正温顺地趴在地上,为首的一头从女尸的胸腔中挖出血淋淋的心脏,恭恭敬敬地叼到那怪物面前。 周文故意咳嗽了一声,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松树下,三青兽立刻爬了起来,背上的硬毛根根倒竖,低声咆哮着警告他不要再靠近。那个怪物突然出声说:“没关系的,让他过来好了,他跟你们是同类。”周文站定在它跟前,仔细打量着这堆烂肉,即使他拥有了吸血獠王的记忆,也不能认出它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疑惑地问:“你究竟是谁?” 那怪物把两对小翅膀扇了扇,肥硕的身躯上顿时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它呵呵笑着说:“年轻人,有点耐性,你一千年都等待下来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也不知它使了什么法术,三青兽叼在口中的心脏突然飞到了它身上,慢慢穿透皮肤陷了进去,却没有留下任何伤痕。那怪兽满意地称赞说:“真是好味道!嗯,剩下的你们吃了吧,不要浪费。”那三头三青兽仿佛领到了法旨,扑上去把女尸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干干净净。 周文感到有些可笑,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多细胞有智慧的高等生物,进食的方式竟然跟最低等的变形虫一样,真逊!那怪物仿佛读懂了他的心思,呵呵笑着说:“这并不重要,真的,不论哪种方式都是最好的方式。就像你用两条腿走路,三青兽用四条腿,蜈蚣用一千条腿----当然那是夸张,蛇没有腿,他们都走得很好,就像你一样!” 周文心存疑惑,又问道:“你到底是谁?”那怪物笑着说:“我是帝江神。”周文打量着它的形貌,哑然失笑:“神仙?妖怪吧!”帝江神说:“你以为神仙都是人做的?都是仙风道骨?神仙不过是得道的生灵罢了,万物都可以得道,妖怪也能成为神仙。你不要小看我,就算是群妖之王麒麟兽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行上一个礼,你这么拘泥于皮相,迟早要吃亏的。” 周文听了心中不由一动,反问它:“你认识麒麟兽吗?我正要找它,它在什么地方?”帝江神颇有些差异,说:“我也听旁人说起过你的事情,身为妖怪竟然残杀同类,这是莫大的罪行!麒麟兽可是普天之下群妖的王者,你这个异类不躲着他,反而急急地送上门去,究竟有什么事?” 周文说:“我为什么要躲着它!我只想知道,它从黄泉下逃脱以后,究竟想带领群妖做些什么。”帝江神嗤笑一声说:“他想做什么,看看这个世界被人类糟蹋成什么样子了,我敢打赌他会向人类发动一场战争,把这个自私自大的种族彻底消灭。其实这场战争在一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这将是一场延续的战争!” 周文冷静地说:“那我更要会会它了,我决不允许这一切成为现实,我要有一天,人类和妖怪能够学会和平共处!谁都没有权力把另一个种族轻易抹杀!”“哈哈哈……”帝江神抖动着一身肥肉大笑起来,“我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年轻的人类也抱着这种可笑的想法不放,结果又怎样?他被同类视为异端,活生生给烧死了!放弃吧,妖怪是不会给人类活下去的机会的,就像人类不会留生路给妖怪一样。” 周文说:“你在黄泉之下待得太久了,思维僵化!时代已经变了,人类比你们想像中要强大得多,如果这场战争真的打起来,那将是人类和妖怪共同的灾难。告诉我麒麟兽在哪里,我要见它!妖怪不是最崇尚实力吗?也许我可以击败它,成为新的妖王,避免一场大灾难的发生。” 帝江神沉默了片刻,说:“你有什么资格跟麒麟兽对抗?他掌握着生与死的力量,手下更有不计其数的妖兽为他卖命,你又有什么?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的全部力量吧!”它轻轻扇动一下翅膀,胁下突然生出无数条紫黑色的触手,织成一张紧密的巨网,把周文紧紧困在中央。 三青兽无不露出畏惧的神情,低声嘶吼着退后几步。周文闷哼一声,心念微动,身上猛地腾起了炽热的火焰,聚集成一条条张牙舞爪的火龙。帝江神反而有些失望地说:“我这是天地初分时昆仑山上出产的紫玉藤,水火不侵,坚硬无比,费了几千年的工夫才炼制成一件法宝。如果你只有这些伎俩,那就只能被活活绞死了!” 话音未落,巨网的缝隙间冲出一道道血红的光芒,紫玉藤纷纷断裂,像触电一样收了回去。帝江神急忙把翅膀一拍,脚下腾起一团五彩的云霞,托着它肥硕的身躯冉冉升起。三青兽骇然地抬头望去,只见周文已经变化成一个高大颀长的男子,双手抱住臂肘,脚尖绷得笔直,腾空离地半尺,而他的背上竟生出一对硕大的翅膀,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炽热的火焰,迸射出夺目的光华。 “够了够了!别再靠近了!”帝江神热得浑身汗如雨下,犹如在洪炉中冶炼一样,“你已经进化到吸血獠的第二形态,足够跟麒麟兽一较高下了,我答应带你去见他!”周文却仿佛没有听见,他慢慢舒展开背上那对烈焰缠绕的炽天之翼,一圈又一圈的热浪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周围的景物顿时变得扭曲模糊,身后的几株古松也在刹那间化作了灰烬。三青兽远远地匍匐在地上,心中充满了敬畏,这就是最高等的妖怪所拥有的力量,跟帝江神、麒麟兽、白虎精处在同一级别,近乎于神! 周文的身躯剧烈颤动着,他突然大吼一声,从喉咙口吐出一块鸡蛋大小的黑石,在烈焰的焚烧下,化作了一缕缕灰白的烟雾。那是僵尸王种下的尸毒,困扰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凭借炽天之翼的力量,终于把它成功地排出了体外。周文审视着自己健美的身体,心里充满了异样的感触,他第一次摆脱了人类和妖怪的局限,进化到一个崭新的阶段。这是他的极限吗? 帝江神说:“快快收起你的法身吧,我已经见识过了。我们这就动身,去烂柯山普云洞拜会一下群妖之王麒麟兽。我也很想知道,他究竟会不会向人类发动一场毁灭的战争。呵呵,你的插手使事态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周文从沉思中惊醒,他迅速把身体回复成原来那个肥胖的人类,赤身露体地站在帝江神的面前。帝江神皱了皱眉头,喃喃说:“虽说皮相无关紧要,你这副模样总不大雅观。”他吩咐三青兽下山去找一身男子的衣裤来,那三只凶猛的怪兽如同看家狗一样听话,飞快地朝山下跑去。 周文问:“它们是你收养的宠物吗?”帝江神大笑几声,说:“宠物?你是指跟在人类屁股后头的哈巴狗之类吧?没那回事!三青兽是非常凶狠的妖兽,我救了他们的性命,他们才跟在我身边报恩的。妖怪可不像人类那样忘恩负义!到某一天,他们觉得足够还清我的救命之恩,自然会离开的。” 说话间工夫,三青兽已经叼了几件衣裤回到山顶,周文胡乱挑了几件干净的套在身上,问:“我们怎么去烂柯山?”帝江神扇动着背上的小翅膀,说:“你可以用翅膀飞过去呀!……开个玩笑,你刚刚进化到第二形态,还不会控制炽天之翼。这样吧,我载你一程好了。”它驱动脚下五彩的云霞,轻轻巧巧落在了降云峰顶,周文和三青兽跳了上去,也不见它念动咒语,云彩迅速反卷上来,朝西北方向急速飞去。 东方发白,天色渐亮,白茫茫的洪水在脚下掠过,不时反射出一片片鱼鳞似的金光。周文有些羡慕,忍不住问:“这驾云术很难学吗?”帝江神说:“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易,要看你有没有缘分了。不过你既然生出了炽天之翼,就没必要学这种小法术,我是翅膀太小了,支撑不起这么庞大的身躯,才不得不使驾云术的。” 周文又问:“像我这样进化到第二形态,是不是已经到极限了?”帝江神笑笑说:“很难得了,不过还不是极限。我记得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人类还没有出现----群妖之王是一头非常厉害的吸血獠,他跟你现在差不多,也生出了炽天之翼,不过他的额头有第三只紧闭的眼睛。故老相传,只要吸血獠睁开他的第三只眼睛,就会招来阴曹地府的烈焰,把整个世界焚烧成灰烬。” 周文有些向往,又有些怀疑,他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额头,问:“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哪来的阴曹地府?”帝江神说:“只是传说而已,我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过。不过你要进化到第三只眼睛出现,不知道是几千年以后的事情了。”周文不以为然地乜了它一眼,心想:“这也难说。我才二十岁就已经生出了炽天之翼,又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如果……如果我真的拥有了毁灭世界的力量,我会做些什么呢?” 周文和帝江神谈谈说说,一路上也不觉得寂寞。大约到了正午时分,帝江神把云霞降落在一座高山之上,四周绿树青葱,古木参天,落叶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软绵绵的仿佛踩在地毯上。帝江神说:“这里就是群妖聚集的圣地烂柯山,人类是无法涉足的,瘴气会腐蚀他们的躯体,潜伏在地下的藤蔓会把他们变成树木的食物。”它当先向密林深处走去,那些遮天障日的树木仿佛具有灵性,缓慢地向两旁移开,让出一条曲折的小路。 帝江神费力地挪动着肥硕的身躯,唠唠叨叨解释说:“我虽然是一个神,但还是要尊重妖怪的规定,在烂柯山不要随便施展法术,否则的话会触犯众怒,我可不想落下一个忘本的罪名。这些话也是提醒你,入乡要随俗,记住了吗?”周文笑着点点头,问:“从来没有人类到过这里吗?我的意思是连人类的神仙也没有到过?” “也不能说没有……不过纯种的人类是承受不起烂柯山上的瘴气的,即使是神仙也一样,这是妖怪保护自己最得力的手段。只有拥有妖怪血统的人才能平安进入,不过瘴气会把他们人类的一面慢慢驱除掉,最终变成彻头彻尾的妖怪!”帝江神停住了脚步,“你已经是半个妖怪了,所以你感觉不到瘴气,就像鱼感觉不到水一样。” 周文还想再多了解一些烂柯山的秘密,帝江神突然打断他说:“到了,这里就是普云洞的入口。”小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一座高崖拔地而起,林木遮掩,藤蔓缠绕,中间露出一块雪白的石壁,仿佛是美玉磨成的一般,清清楚楚地映出他们的身影。帝江神抬起两条前腿重重跺了一下,“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地底一直传上来,震得周文的心怦地一跳。 石壁越来越亮,迸射出夺目的五色光芒,慢慢现出了一个流光溢彩的洞口来。帝江神说:“麒麟兽就在里面,你要见他就赶快进去吧。”周文心中有一丝犹豫,帝江神值不值得信赖呢?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呢?但是他没有选择。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样一条道路,那就只能不顾一切地继续走下去。 宿命的安排,周文失去了父母亲友,失去了李瑾瑜,失去了人类羁縻留恋的一切。他只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人类和妖怪能够平等共处,沐浴在同一片温暖的阳光下!为此他愿意孤独地走下去,愿意让自己的双手沾满人类和妖怪的鲜血,只要这一天终于能够到来! 周文镇定地踏进了普云洞,他听见帝江神笑呵呵地说:“欢迎你进入万宝路的世界!” 周围的一切并没有像他想像中的那么糟糕,普云洞里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这里的天特别蓝,空气特别清新,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各种不同的生命以一种异常热烈的方式展现在他面前。这里没有人类的活动,没有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的痕迹,一切都跟几千年前一模一样。 周文心底深处最脆弱的一根弦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拨动,他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亲吻着芬芳的绿草,呼吸着泥土的清香。他热泪盈眶。帝江神站在他身边,沉默了良久,它感慨地说:“这里是天地间的最后一片净土!” 草丛中“噗啦”跳出一只淡紫色的兔子,模样十分可爱,转动着一对朱红的小眼珠,朝帝江神和周文打量了几眼,一蹦一跳当先向前奔去,不时回头看看,似乎在引路。帝江神急忙说:“快跟上引路神,她会带我们去见麒麟兽的。”周文有些诧异,随口问道:“它怎么知道我们的来意?”帝江神解释说:“引路神天生异质,会高深的读心术,只要看一眼就能猜到我们的来意。” 他们快步跟上引路神,一路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穿过葱翠的山坳,涉过湍急的河流,攀上险峻的山峦,钻进幽密的森林。周文心头的疑团越来越多,他又问:“它跟你一样都是妖怪神仙吗?”帝江神大笑着说:“妖怪神仙?亏你想得出来!不过我喜欢这个说法!你说对了,她也是一个道行深厚的神仙,不过比起我来可差得太远了,呵呵……” “看见她的皮毛了吗?啧啧,紫色的,真漂亮!她可不是一般的兔子,她是修炼了几千年的一头兔精,用体内的三昧真火炼出了一件紫霞衣,披在身上刀枪不入,水火难伤,非常厉害。可是她实在太调皮了,搅得妖界鸡飞狗跳,大伙儿瞧她长得可爱,有意无意都让着她,没想到她越发肆无忌惮了,居然惹到了白虎精的头上!” “那可真是老虎头上拍苍蝇!白虎精没给她好脸色看,用法术破了她的紫霞衣,罚她在普云洞里做苦力,永远不准离开烂柯山。你可不要被她的外表蒙蔽了,其实她比飞鼠、三青兽他们强多了,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级别上,如果不是白虎精出手的话,别人是降服不了她的。” 那只紫色的兔子仿佛听懂了有人在揭它的伤疤,掉过头怨恨地瞪了帝江神一眼,突然加快速度向前奔去。帝江神一个劲地催促着周文:“快跟上,快跟上,被她甩掉就糟糕了,我们会迷路的!”周文觉得它有些杞人忧天了,笑笑说:“区区一个山洞能有多大,我们驾云飞到半空中,总能够找到麒麟兽的。” 帝江神说:“普云洞可不像你想像得那么简单!嗯,该怎么跟你解释呢……你有没有听说过把大千世界装在一粒芥子里的故事?”周文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随口说:“原来普云洞里存在着另外一个不同的时空,难怪这么大,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来。”帝江神说:“这是人类的说法吧,我们妖怪把这叫做别有洞天。” …… 他们在引路神的指引下来到了麒麟兽栖息的地方。那是一片澄澈见底的大湖,湖底长满了绿油油的水草,随着水波柔柔地飘荡,就像情人的发丝。岸边芳草萋萋,五彩斑斓的小花点缀于其中,仿佛铺了一层富有异国情调的毛毯。四周围环绕着成千上万株不知名的异树,枝干挺拔,浓荫障日,云雾一般的白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花瓣在清风中旋转飞舞,坠落在湖面上,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麒麟兽正在花树下悠闲地饮水散步,它的形状像一头巨鹿,额头上长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独角,全身披满鳞甲,拖着一条牛一样的尾巴。三青兽不敢冒犯这位群妖中的王者,它们感到一种由衷的敬畏,只能远远地停在湖边,身不由己跪倒在地,耷拉着脑袋听候它的指示。 麒麟兽慢慢抬起头来,用睿智的目光审视着周文,说:“我们终于见面了。我曾经上百次地想像你的模样,原来你竟是这样普通的一个人类。”它把“人类”这两个字眼咬得特别清楚,周文心中不由一动,麒麟兽认为他是人类,或者说他本质上是一个人类,并没有把他当成是妖怪族的一员。 它又向帝江神摇摇头,略带责备地说:“是你带他来的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了?”帝江神有些不好意思,干笑几声说:“呵呵,我只是来凑热闹的……怎么说呢,经历了这么多漫长的岁月,你不觉得我们都太迟钝了吗?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激起我们的兴致。不过这一次不同了,我很好奇,吸血獠王和麒麟兽,真令人期待!也许新一代的妖王就要降临了!” 麒麟兽不以为然地说:“你可以超然于事外,我不能,我必须带领普天下所有的妖怪走向自由和强盛,这是我的使命!”它掉过头注视着周文,“年轻人,你凭什么跟我作对?”帝江神抢着替他回答说:“进化!他已经进化到吸血獠的第二形态,生出了炽天之翼!他的力量不在你之下!”麒麟兽简洁地说:“这还不够,我们在黄泉下也在不断地进化,超出你们的想像。” 面对着群妖之王,深不可测的王者,周文心中反而异常地平静,他沙哑着喉咙说:“我不想说客套话,也不会说,让我们直奔主题吧。已经过去整整一千年了,对妖怪来说也许是短暂的光阴,对人类来说实在是太久太久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和进步,他们已经变得比你们想像的要强大得多----人类的**虽然跟以前一样,也许反而更脆弱了,但对机械和火yao的利用足以扭转一切,使他们成为这个地球真正的主人!” “你要知道,力量,速度,高明的法术,强横的身体,这一切都已经落伍了,失效了。只要小小的一颗炸弹就能把整个烂柯山夷为平地!只有人类才能毁灭自己,但在毁灭的同时这个世界也不复存在了。妖怪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学会跟人类和平共处!战争,无论对于人类还是妖怪,都将是一场大灾难!” 麒麟兽若有所思,慢慢说:“事实上,要不要同人类全面开战,这个问题在一千年前就已经争论过一回了。白虎精长期观察人类,觉得这个种族自私,短视,又极具破坏力,这个世界终有一天会毁灭在他们手里,所以他建议防患于未然,发动战争把人类彻底消灭掉。” “但是我觉得这样做不妥当,所有的生灵都只是生命链条上的一环,贸然毁掉其中的一个,也许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可是以白虎精为首的少壮派占了上风,战争终于爆发了,人类和妖怪都遭受了很大的损失,最后直接导致张瑞午逆天而行,把我们封存在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 “现在的情况就跟当初一模一样,我们还在继续一千年前的那场争论,到底要不要向人类全面发动战争,把他们彻底消灭呢?我也无法判断哪一个决定对我们妖怪更有利。年轻人,你也许可以凌驾在人类和妖怪两个种族之上看待问题,追求两者的和平共处,但是我不能。我也必须为妖怪着想。在人类还没有出现之前,我们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几十万年,不管今后发生什么,我们还将继续生存下去。” 帝江神忍不住插嘴说:“现在连麒麟兽都拿不定主意了?这倒是破天荒头一回!”麒麟兽叹了口气说:“这关系到整个种族的生死存亡,我不得不谨慎。……战争还是和平,不是我个人的意愿可以决定的,必须让所有的妖怪做出选择,他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周文沉默了良久,问:“那它们做出选择了吗?”麒麟兽摇摇头,说:“不过你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了!年轻人,跟我来吧!” 第一章 宣战 麒麟兽、帝江神、周文朝着密林深处走去,三青兽远远跟在后面,他们在落叶和白花铺成的小径上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转眼就被洁白的花瓣再次湮没。穿过树林,天地豁然变开朗,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大湖横亘在眼前,涛声不断,波光粼粼,像跳动的生命。湖中心有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岛,笼罩在迷茫的烟雾中,若隐若现,似乎每一刻都在变换着方位。 麒麟兽说:“这里就是普云洞的中心弱水湖,那边的岛叫做蓬壶岛,普天下所有法力高强的大妖怪都在岛上商议妖怪一族的将来,是战还是和,最终的决定将从那里传遍整个神州大陆。……走吧,我们过去听听他们的意见。” 它深深吸了口气,舒展开四蹄轻轻跳到湖面上,水流把它稳稳地托住,就像踩在一面光可鉴人的大镜子上。一阵清风吹过,无数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与此同时,倒映在湖水里的花瓣由下向上浮起,它们在湖面接触,合而为一,然后又缓缓沉入湖底,让人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帝江神慢吞吞地走到水面上,它那硕大的身躯竟违背了最简单浮力原理,连脚趾头都没有浸湿。它回头对周文说:“你还不是一个完整的妖怪,弱水湖会把你吞没,连骨头都不剩下来。来吧,坐到我的背上,我载你一程。” 周文犹豫了一下,攀住帝江神的小翅膀爬到了它的背上,小心翼翼地坐在一堆肥肉里,说:“你走得稳当一点,我会晕船的。”帝江神哈哈大笑,笑声震耳欲聋。麒麟兽低啸一声,湖水从四面八方翻涌过来,托着他们向湖心蓬壶岛飞快地滑去,留下三青兽在湖畔等候。 蓬壶岛看似遥远,其实不过呼吸间的工夫,他们就抵达了那片绿树葱郁的的神奇土地。穿过一个狭窄的山坳,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盆地,数以万计长相奇特的妖怪聚集在一起,唾沫飞溅地争论着什么,七嘴八舌,沸反盈天,几乎把整个蓬壶岛都掀翻过来。麒麟兽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你们还是像一千年前一样。我们有客人来了,有点主人的风范行不行!” 它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整个盆地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呜咽的风声和波涛声。所有的妖怪都肃然起敬,向着麒麟兽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抬起头来搜索着贵客的身影。它们看到了帝江神那肥硕的身躯和坐在它背上的周文。一头长着九个脑袋的开明兽突然尖叫起来:“人类!蓬壶岛上怎么会有人类存在?帝江神,是你带他来的吗?”妖怪们顿时骚动起来。 帝江神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真没礼貌,谁叫你这样跟神仙说话的!”看来他还是很在意自己的身份的。群妖顿时发出一片嘘声,纷纷朝他竖起中指,帝江神不禁有些尴尬。 周文费力地从那堆肥肉里滑下来,拱拱手打了个招呼说:“各位,初次见面,我是周文,这次是特地来拜访麒麟兽的。”一石激起千层浪,群妖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周文,他就是那头滥杀同类的吸血獠!”“吸血獠王!连僵尸王都死在他手上了!”它们的目光中充斥着愤怒、鄙夷和不屑,有些和九尾狐狸精交好的妖兽更是破口大骂,几乎要冲上前去狠狠教训他一顿。 飞鼠郑蔚也看到了老同学的身影,他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这家伙摸到这里来干什么?怎么帝江神似乎也帮着他?……麒麟兽竟让他登上蓬壶岛,难道……难道他们达成了什么默契?”种种念头如车轮转,想到妖怪族的将来,他心中的疑心越来越重。 麒麟兽咳嗽了一声,说:“周文的事以后再谈。诸位已经争论了三天三夜,有没有什么结果?我们到底要不要向人类宣战,把他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灭?”它的目光从一个个妖怪脸上扫过,有的拼命点头,有的微微摇头,多数都是面无表情,做出一副慎重起见的姿态。麒麟兽突然感到一阵发自内心深处的疲倦,它沉默了片刻,终于说:“白虎精呢?你来说!” 一头健壮而优雅的白虎排众而出,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就像一千年一样,我们还是争论不休,拿不定一个主意。开明兽和蛮蛮他们认为,我们在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苦捱了整整一千年,已经疲惫不堪了,人类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和壮大,法术必定更加厉害,我们犯不着跟他们硬拼,应当寻求一个和平共存之道。不过我不这样认为!” 在意料之中,麒麟兽“哦”了一声,问:“你是怎么看的?”白虎精深深吸了口气,斩钉截铁地说:“人类是这个世界的毒瘤,我们跟他们不共戴天,如果不能把他们彻底消灭的话,我们妖怪一族永远都不会有翻身的一天!”作为少壮派的领袖,它的话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麒麟兽不得不慎重考虑。 它说:“我不知道如果向人类开战的话会产生什么后果,这里没有谁知道,就像一千年前,我们不知道战争会直接导致张瑞午逆天而行,把我们封存在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一样。是战还是和,这决定了妖怪一族的命运,我们必须谨慎。白虎精,你这样判断可有什么根据?” 白虎精回头望了群妖一眼,它们中的大多数都认为自己是危言耸听,就连一向追随它的狼牙和蛮牛都流露出不自信的神情。它不禁低低叹了口气,向麒麟兽恳切地说:“如果你允许我在这里施展神游八极的法术,我会让所有到场的妖怪都看清楚,人类对我们的家园干了些什么。这是不可原谅的,这就是我竭力主张对他们开战的理由!” 麒麟兽有些犹豫,它说:“烂柯山普云洞是我们妖怪一族的圣地,几十万年来,从来没有谁在这里施展过法术,你想打破这个规矩吗?”白虎精说:“请允许我,为了几千年来死在人类手里的同伴,为了普天下所有妖怪的将来,尊敬的首领,请允许我!我们必须让大家看到真相!”麒麟兽深深吸了口气,艰难地说:“好吧,我们已经遭受了太多的不幸,没有什么规矩是不可以打破的了!你施法吧,让我们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虎精向麒麟兽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张开血喷大口咆哮一声,浑身迸射出耀眼的白光,现出了三头六臂,五色祥云护体的法身来,手持金弓、银戟、落魂钟、骷髅杖、镇海珠和轩辕剑,天神一般威风凛凛。他不惜耗尽毕生法力,念动一段复杂的咒语,天空中突然乌云滚滚,越压越低,盆地里伸手不见五指,群妖无不胆战心惊。突然一声巨响,白虎精念动咒语祭起了二十四颗镇海神珠,五彩光华流动,在漆黑的天际开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过去一千年的岁月从缺口中迅速流过,清晰地展现在这些妖怪的面前。物换星移,沧海桑田,它们看到了被人类污染、糟蹋、蹂躏过的天空海洋森林草原河流湖泊……天地间的生灵在哀号,但是它们无能为力,工业文明已经把它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变成了废墟和地狱!这就是人类所做的一切!寂静,死一样的寂静!蓬壶岛上所有的妖怪都屏住了呼吸,它们的心中充斥着愤怒,在这一刻,不需要任何言语,它们的心灵是相通的:“人类绝不可饶恕!” 神游八极一直持续了半个多钟头,白虎精收起镇海珠,现出了原形,它累得趴倒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麒麟兽走上前去,再也没有回头看周文一眼,它向全体妖怪庄严地宣布:“普天下所有的妖怪,联合起来,我们向人类宣战!这一场战争从一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我们将继续下去,直到最后一个人类从天地间消失,这个世界重新回复美丽和宁静。人类,是不可饶恕的!” “嗷----”群妖高举手爪齐声大吼,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吼声穿透了层层云雾,一直传播到神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消灭所有的人类,为我们的家园报仇!”麒麟兽低下头,用自己的独角轻轻顶了白虎精一下,无穷无尽的法力涌入它的体内,白虎精神采翼翼地挺直了身躯,它心中充满了敬畏和崇敬,大声叫道:“麒麟兽,我们的王者,他将会带领我们走向自由和强盛的!”又是一片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在这片欢呼声里,周文突然感到无比的寂寞。 帝江神微微叹了口气,事态的发展既在它的预料中,又有些超出了它的估计。它低下头望着周文:“看见了吗?这就是他们的心声,人类和妖怪是无法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你也没办法战胜麒麟兽,他的实力远在你之上。放弃吧,做一个完整的妖怪,自由自在地生存在天地间,或者做一个罪恶的人类,用鲜血来赎罪。这中间没有第三种选择。” 周文睁开他那双血红的眼睛,冷漠地审视着这些激愤的同类,一切都朝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对此他早有准备。帝江神的告诫对他来说犹如秋风过耳,自从他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就没有想过再回头。 这些话仿佛提醒了白虎精,它高傲地走到周文身边,居高临下嗤笑着说:“该怎么处置你呢?半人半妖的异类!”群妖鄙夷地向他吐口水,嗤之以鼻,高声叫喊着:“杀了他!把他撕成碎片!吃掉他!” 麒麟兽回头望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它带着几分怜悯的口气说:“他不远千里来到烂柯山,试图说服我放弃战争,同人类和平相处……你都看见了,我们妖怪族跟人类势不两立,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可怜的人,如果你不放弃那些可笑的想法,迟早会成为妖怪族和人类共同的敌人!” 白虎精面无表情地说:“他的手上沾满了我们族人的鲜血,这一切必须用生命来偿还!”群妖纷纷赞同,愤怒地大吼起来。在这一瞬间,麒麟兽有些犹豫,它皱着眉头问帝江神:“你还想护着他吗?”帝江神说:“我没有这个意思,也没有这个必要。不过,你们如果要动手的话,请别在这里,普云洞是我们妖怪的圣地,这里从来没有沾染过肮脏的鲜血!而且……他已经进化到吸血獠的第二形态,杀了他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作为妖怪族的一员,我提醒你们,要想清楚!” 圣地!这是万古不变的禁忌,即使是妖王麒麟兽也不能违抗。群妖的喧哗声顿时低沉下来,它们大眼瞪小眼,齐齐望着麒麟兽,看他如何决定。白虎精饶有深意地盯了帝江神一眼,建议说:“那我们就把他囚禁在普云洞里,永远都不能离开,直到人类被全部消灭,我们妖怪族重新成为大地的主人!” 麒麟兽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对周文说:“我们将全部离开普云洞,向人类发动一场灭绝的战争!你会一个人留在这里,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加入我们,你才能获得永恒的自由。周文,你要记住,帝江神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中间没有第三种选择!”它仰天大吼一声,蓬壶岛上的妖怪仿佛收到了出征的命令,井然有序地穿过山坳,跳进弱水湖中,踩着波涛迅速滑向对岸,只剩下周文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真是寂寞呀!连帝江神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刚才还吵吵闹闹的蓬壶岛,一转眼工夫就冷冷清清,成为了一座被群妖遗弃的荒岛。周文仰头望着天际,他看见夕阳慢慢落入群山之中,一大片阴影笼罩在盆地上,由西向东迅速扩散,凡是陷入阴影中的绿树青草瞬间化为了灰烬,只剩下灰白坚硬的石块裸露在空气中,呈现出一种死亡的气息。 断黑以后,蓬壶岛丧失了一切生气。 黑夜并没有影响周文的视线,他估摸着群妖已经全数离开了普云洞,飞快地跑到弱水湖边,试探着伸出脚尖点了一下,正像帝江神所说的那样,湖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旋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漩涡,似乎要把他拉进深不可测的湖底。他只是一个不完整的妖怪,弱水湖拒绝接受他。周文冷笑一声,深深吸了口气,浑身上下突然腾起熊熊烈焰,身材变得颀长而健壮,脊背上呼地长出一对炽天之翼,有力地拍动着。 火光映红了大半个天空,热浪一圈又一圈向外扩展,弱水湖上不断腾起氤氲水汽,转眼被强劲的气流刮散。周文扇动双翅的动作渐渐纯熟起来,频率越来越快,热风肆虐,将他的身体慢慢托起,绷直的双脚终于离开了地面。波浪剧烈地翻滚起来,弱水湖似乎在哀号,为群妖叵测的命运而哀号。孤傲的吸血獠王开始掌握他身体里那些强大的力量,这是继张瑞午立下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后的第二次大劫难,妖怪一族的命运将因他而彻底改变。 周文轻轻扇动一下翅膀,箭一般地掠过了弱水湖,劲风留下一道深深的水痕,久久不肯散去。 第二章 中卿 “啪啪啪……”掌声响起,一个柔美的声音说道:“真精彩!多漂亮的翅膀呀!只可惜你被永远困在普云洞里,不能脱身了。”周文落到一块岩石上,低头看去,只见先前那只紫色的兔子直起上半身,两条前腿交叉抱在胸前,脸上流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尽管他身上的烈焰熊熊燃烧,翅膀掀起滚滚热浪,但它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走近几步,毫不示弱凝视着他的眼眸。 周文说:“引路神?你怎么没有离开普云洞?我还以为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了呢!”引路神幽怨地叹了口气,说:“我跟你一样,注定要在这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世界里永久地呆下去……” 周文心中一动,慢慢坐下来,故意漫不经心地问:“根本就不存在的世界?那我们是在哪里?”引路神似笑非笑地说:“你是在套我的话吗?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工夫才弄清楚。这样吧,我们做一个交易,你把种在我泥丸里的一根细针给除去,我告诉你普云洞的秘密,怎么样?” “一根细针?”周文笑了笑,他立刻想起帝江神说过的话,白虎精用法术破了她的紫霞衣,罚她在普云洞里做苦力,“是白虎精干的吧!这个交易我有点吃亏,不如这样吧,我帮你除掉心腹大患,你带我离开普云洞,怎么样?”引路神苦笑一声,说:“离开普云洞,谈何容易!麒麟兽离开的时候已经把洞口封起来了,它每时每刻都在移动,你根本就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打破法术,麒麟兽的锁心咒……跟你说了也是白说,总之,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引路神的话给了周文一丝希望,他说:“你太小看我了,把洞口指给我看,说不定我能够打开它。到时候我除去你泥丸里的细针,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再没有什么能限制你的了。”引路神沉思了片刻,有些跃跃欲试,它说:“白虎精在我的泥丸里种下的是一根定海针,你先想办法把它拔掉。如果你有这个能力,我们再试一试也不妨,兴许真的能逃出普云洞。” “定海针吗?那是大禹治水时留下的法宝,倒有些棘手。”周文低头沉思了片刻,“你身上的紫霞衣能不能经受三昧真火的灼烧?”引路神恨恨地说:“如果是当年,那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那千刀万剐的白虎精把我的紫霞衣给破了,我花费了千年道行才重新炼成一件,威力大不如前了。” 周文说:“我会施展控火术把你泥丸里的定海针烧熔,如果你没把握护住本体的话,我们再另想办法。”引路神吓了一跳,这是它从没想过的方法,需要冒极大的危险。它的脸色变幻莫测,斟酌了很长时间,自由的诱惑终于占了上风,它咬咬牙下定决心说:“我们试试看,你千万要小心一点,万一伤着我,就永远也别想找到普云洞的出口了!” 周文站起身来,轻轻扇动一下翅膀,嚅动嘴唇开始念一段古老的咒语,四十九条张牙舞爪的火龙在他的躯干上缠绕游动,争先恐后钻进他的胸膛中,与此同时,原本火红的双翅渐渐变成青白色,数道耀眼夺目的光华直刺向夜空。引路神第一次感到畏惧,但这时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它急忙默运元神护住内丹,同时祭起紫霞衣,竭力忍受着三昧真火的烘烤。 周文突然大喝一声,舒展开背上那对硕大的翅膀,对着引路神用力一扇,又一扇,两道青白色的火焰迅速缠绕在一起,从它的泥丸直钻进去,消失在坚硬无比的定海针里。引路神闷哼一声,如同触电了一样浑身剧烈颤抖,豆大的汗珠滚滚流下,转眼化作了蒸蒸水汽。 它这才感觉到痛苦和死亡的恐惧,拼命大叫起来:“快停下来,我不要……”但是周文不理不睬,全力以赴接连扇了七翅,把三昧真火集中在一点,定海针渐渐软化变形,熔成一滴滴细小的铁水,从引路神的泥丸中滚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周文收起控火术,背上那对炽天之翼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回复成原来那个平凡的人类,脸色苍白如纸,身躯像失去了支撑,猛地瘫倒在地。在忍受了几千年的折磨后,引路神终于摆脱了定海针的压制,它呆了良久,突然尖叫一声,着地一滚化作一个紫衣女子。她惊喜地审视着自己的手脚和身体,急匆匆奔到弱水湖边,借着湖水的倒影,用颤抖的双手抚mo着自己的脸庞。 周文蜷缩成一团,低低嘶吼着,他望着引路神的背影,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渴……我要……”引路神弯腰捧起一捧湖水送到他唇边,清凉的湖水沿着她白玉一般的手掌滑落到周文的嘴里,但是他干渴的双唇却感觉不到滋润,他需要鲜血!周文的眼眸变成了血红色,他盯着她手臂上白腻幼嫩的肌肤,用力一把抓住,张开大嘴狠狠咬了上去。但是引路神的手臂滑得像泥鳅,不知她怎么一扭一转,轻轻巧巧从他的手爪间滑了出来。 引路神退后几步,抚mo着自己的手臂,似乎被周文鲁莽的举动给弄疼了,她皱起眉头喃喃自语:“原来你需要的是鲜血!差点忘了,你是一头吸血獠。”她低头沉思了片刻,身影轻捷地飘入树林中,不一会工夫提了一头小鹿出来,重重摔在周文的面前。周文两眼发光,猛地扑上去,獠牙深深戳进它的脖子里,大口大口吞咽着鹿血。 引路神望着周文狼吞虎咽的模样,轻蔑地扁了扁嘴,心想:“这种野蛮又嗜血的妖兽,怎配拥有炽天之翼?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她若有所思地抚mo着身上的紫霞衣,回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一颗心不由怦怦直跳,到现在还是有几分后怕。 周文吸饱了鲜血,觉得肚中有些饥饿,他把死鹿胡乱洗剥干净,起身拾了些枯树枝,念动引火诀点起一堆火,撕下鹿肉烤熟了,正要丢一块给引路神充饥,忽然想起一事,随口问她:“你吃荤腥吗?”引路神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说:“不过我想尝尝看。”她接过鹿肉,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小条,凑到鼻尖下嗅了一下,慢慢放进嘴里。一种不同于青草树叶的特殊滋味在她的口中蔓延,强烈地刺激着她的味蕾,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经过了这么多漫长而寂寞的岁月,她终于可以挣脱定海针的束缚,开始尝试一种全新的生活。 周文问:“你真的叫引路神吗?白虎精为什么要在你的泥丸里种下定海针?你是怎么惹着他了?”这几句话拨动了她的心弦,她呆呆地愣了良久,手里的鹿肉不知不觉滑落到地上。她像着了魔一样喃喃说:“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弓中卿……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周文这才发现,在她花一样的容貌下,掩藏着多少难以遣怀的落寞和哀怨。 不过只有一转眼工夫,弓中卿就恢复了常态----至少在周文看来是这样的,总的来说,他缺乏一颗柔软感性的心,懒得去猜测别人的心事----她伸出手去,从火堆上撕下一大块鹿肉,狠狠咬了一口,鼓起双颊费力地咀嚼着。周文换了一个话题,问:“你刚才说普云洞根本就不存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弓中卿说:“很简单,不存在的意思就是没有!你想想看,烂柯山能有多大?怎么可能容得下如此广阔的世界?”周文隐隐感到被蒙在了鼓里,他问:“帝江神不是说可以把大千世界装在一粒芥子里吗?”弓中卿扁扁嘴说:“信他的鬼话!这是道门的比喻,是寓言,懂不懂?我看他根本就不知道普云洞的秘密,随口糊弄你而已,至于真相,恐怕连麒麟兽都不知道!普云洞----是装在一颗珠子里,我们都是些井底之蛙!” 周文反而更糊涂了,他茫然地摇摇头。弓中卿心情很好,滔滔不绝地解释说:“你要知道,无论人还是妖,想要修炼成仙,都是夺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机,这是逆天而行的大忌,丹成之时必然会经历风火雷三重天劫,如果能逃脱性命,才算真正的大功告成。我们妖怪的脑子都是一根筋,只会找密林山洞躲起来,有捱得过的,也有捱不过的,这些都是命,谁都没有怨言。” “不过人类就聪明多了!几千年前,修道之人费尽心机找来了一颗巨大的开天珠,埋在烂柯山的白玉崖里,然后各自施展神通,在珠内创造了一个并不存在的世界,用来安放他们的肉身,以逃过那三重劫难。嘿嘿,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天劫如果躲得过,那还叫天劫吗!他们一个个进了开天珠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变成了一堆白骨!” “后来妖怪族出了一个应龙,强盛一时,他搏杀了蚩尤和夸父,成为群妖公推的王者。应龙预料到日后妖怪一族会面临一场灭顶的大灾难,他以大勇气大智慧进入开天珠内,以万年道行来化解其中的疠气,他的头和四肢变成了山脉,血液和眼泪变成了江河,眼睛变成了日月,毛发变成了草木----从此就有了我们妖怪栖身的圣地。这就是普云洞的由来。” 周文将信将疑,他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的?”弓中卿长长叹了口气,说:“麒麟兽和白虎精被困在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我因为躲在普云洞里,所以侥幸逃过了一劫。我以为他们再也不可能重见天日了,所以花了整整五百年的时间寻找洞口,我几乎踏遍了普云洞的每一个角落,但什么都没有发现。麒麟兽离开的时候,用锁心咒把洞口彻底封住了,每时每刻方位都在不停地变幻,我连找都找不到,更不用说打破了!” “麒麟兽……是活在世上的最强大的妖怪,除非应龙死而复生,否则的话,谁都不可能离开普云洞。但是我不相信普云洞只有一个洞口通往外面的世界,一定还有其他的出口,连麒麟兽都不知道的!我又仔细搜索了五百年,每一棵草茎,每一片树叶,每一块石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到最后只剩下弱水湖底没去过了,最后的希望!猜猜看,我在湖底发现了什么?” 周文随口猜道:“出口?”弓中卿故意摇摇头,调皮地笑着说:“再猜!”周文心中一动,脑海中猛地闪过一点亮光,脱口叫道:“是那些修道之人的尸骨!”弓中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隔了良久才低声说:“猜对了,你真聪明!一共是一百零八具完整的尸骨,横七竖八埋在淤泥里,我仔细点了三遍的,不会有错!” 周文的心怦怦跳动起来,他问:“你还发现了什么?”弓中卿说:“他们中有些人的生命力特别顽强,临死前用法术在湖底的石块上留下很多字迹,说明了普云洞的由来,还警告后人千万不要擅入开天珠,里面有极厉害的疠气,人类的身体根本就无法承受。不过他们的警告又有谁看得见呢!” 周文想了想,皱起眉头又追问:“就这些?不对,一定还有什么!”弓中卿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你又没亲眼见过,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她脸上的神色愈发坚定了周文的信念,她有什么东西瞒着他,弱水湖底……弱水湖底…… 周文深深吸了口气,说:“那些修道之人一进入开天珠就被里面的疠气吞没了,他们来不及逃走,入口一定在尸骨附近的某个地方!”弓中卿捋了一下鬓角的散发,借此来掩饰震惊的情绪,她赞赏地说:“是的,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在弱水湖底发现了一条泛着白光的裂缝,半透明的,可以一直望到外面,我猜想那些修道之人就是从那里钻进来的。” 周文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逃出去?”弓中卿叹息说:“你以为我不想呀,那条裂缝的外面横七竖八贴了几百道符箓,我凭借紫霞衣只能勉强逼开湖水,根本就近不了身!嗯……也许你可以的,控火术连定海针都可以烧熔的!”她心里顿时燃起了炽热的希望。 这时周文已经恢复了精力,他站起身来,把啃得发白的骨头随手丢到火堆里,说:“走吧,去湖底看看,合我们二人之力,也许能逃出开天珠。”弓中卿皱起眉头强调说:“是二妖之力,我讨厌人类!”周文宽容地笑了笑,心想:“妖怪完全有理由讨厌人类,不过,这全是人类的错吗?” 他们来到弱水湖边,弓中卿念动咒语,祭起紫霞衣,只听见一声巨响,湖水在一片紫光中齐齐分在两边,波涛翻滚,潮声如雷,露出了怪石嶙峋的湖底。弓中卿催促道:“快,快走,我支持不了多久的!”周文猛地现出了吸血獠的第二形态,张开双翅飞快地湖底飞去,弓中卿足不点地跟在后面,滔天巨浪像一只大手紧追不舍,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被她背上的紫霞衣托住,化作了漫天的白沫和水雾。 周文迅速找到了弓中卿所说的地方,在无数白骨的中央,果然有一条一人多高的裂缝,晶莹剔透,泛着柔和的白光。透过这条裂缝,可以望见外面贴着无数发黄的符箓,上面的每一道灵符都是用鲜血画成的,经历了这么多岁月还没有失去原来的颜色。在这些灵符中,他认出了茅山道的苍灵符、天殇符、追魂符、绝识符……周文的嘴里感到一阵苦涩,那些他认为自己已经忘记的记忆又开始慢慢复苏。 弓中卿尖叫着催促说:“快动手,用所有的力量,用最厉害的法术,把开天珠彻底打碎!”周文默默地说:“好吧,就让我把这一切毁灭!妖怪族的圣地,从此变成一片废墟!”他大吼一声,张开一双烈焰缠绕的翅膀,把浑身上下包裹起来,用吸血獠的语言念动一段古老的咒语。 那是最可怕的毁天灭地焚心咒! 就在弓中卿几乎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周文猛地张开了双翅,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炽热的火焰,争先恐后地涌向那条通往真实世界的裂缝。那些修道中人的尸骨经受不住烈焰的焚烧,数息间化为了灰烬。湖底剧烈震荡起来,湖水像沸腾了一样,围绕着周文和弓中卿飞速旋转,如同一条粗大的巨龙,向云霄外腾空而去。弓中卿早已收起了紫霞衣,她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没想到周文的实力竟如此强横,足以把整个弱水湖夷为平地。 周文闷哼一声,身躯里接连窜出了七七四十九条火龙,张牙舞爪地向那条裂缝冲去,古老的灵符渐渐失去了效果,熔成一滴滴鲜红的血泪。“轰隆隆”一片巨响,地动山摇,石破天惊,通往外面世界的门户终于打开了,周文和弓中卿身不由己地从那条裂缝飞了出去。 他们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的烂柯山,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视野中,一颗巨大的宝珠从白玉崖里迸出来,化作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片,投四面八方而去。在那一刻,普天下所有的妖怪都感觉到来自圣地的震动,它们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向着烂柯山的方向伏下头去,久久不愿起身。它们愤怒,悲伤,绝望,天地间的最后一片净土终于消失了! 一滴、两滴、三滴……冰冷血腥的液体滴在周文干裂的唇上,他张开嘴巴,如饥似渴地吮吸着甘美的鲜血,身体像苏醒过来一样,重又充满了力量。他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弓中卿那疲倦的面容,她用力把最后一丝雉鸡血挤入周文喉中,略带兴奋地说:“你醒了。我们终于逃出普云洞了,我们成功了,自由了!” 周文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疲乏袭上心头,他感觉到清风一阵阵抚过脸颊,就像情人的掌心一样温柔。弓中卿用力推了他一把,说:“别睡着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闯下大祸了?开天珠被砸得粉碎,妖怪一族顶礼膜拜的圣地就毁在我们手里。唉,从今后就要像丧家犬一样逃命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快起来!”她用力揪了一下周文的耳朵,眼中闪烁着调皮的光芒,神情并没有像她说得那么严重。 周文挥挥手说:“别吵,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应对的办法的。老实说,我们两个联手,就算是麒麟兽也有的一拼!”“哦,是吗?”弓中卿眼珠滴溜溜一转,笑笑说:“麒麟兽掌管着生与死的力量,他拥有彻地通天的神通,你别犯傻了,趁早找个地方躲起来是正经。” 周文若有所思,他抚mo着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说:“如果我睁开了这里的第三只眼睛,那又会怎样呢?”弓中卿微微吃了一惊,她仔细盯了周文一眼,摇摇头认为这不可能。她继续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我们是普天下所有妖怪的仇敌,要想保全性命,只有收敛起身上的妖气,躲在茫茫人海里,就算麒麟兽再神通广大,也没办法找到我们的……”周文打断她说:“麒麟兽已经下定决心要发动一场战争,把所有的人类都消灭,我要阻止它!你如果想躲着它的话,请自便,可是我不怕它!” 跟麒麟兽作对!跟整个妖怪族作对!弓中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周文,心里开始对他重新评价,这头野蛮而嗜血的妖兽体内有着异乎寻常的勇气,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固执地走下去,哪怕对手是群妖之王麒麟兽,他也无所畏惧。虽万千人吾往矣,这是人类才拥有的品质,在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妖怪世界里是不存在的。 她不再开玩笑,不再试探周文,收敛起笑容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周文眼望着蓝天白云,落寞地说:“人类和妖怪是地球上唯一拥有智慧的两个种族,他们应该平等共处,而不是相互争斗,谁都没有权力把对方消灭掉,不管是出于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来烂柯山之前一直想阻止人妖间的这场战争,但是白虎精说服了群妖,战争还是爆发了,我无能为力……” “现在我能做的就是竭力维持一种平衡,一种灰色的平衡,促使人类和妖怪打一场消耗战,要势均力敌,谁都不能占到绝对的上风。只有看清楚战争的可怕后果,他们才会冷静下来进行反思,试图寻找一个共同生存,共同发展的契机。我相信,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全新的时代,人类和妖怪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我相信!” “那不可能,那是在做梦!”弓中卿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眼前的周文发疯了,在说胡话,但周文郑重的眼神却告诉她,这是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她勉强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良久才说:“那会死很多无辜的生命。你会成为人类和妖怪共同的敌人,没有谁会认同你的!” 周文说:“两个种族要学会尊重彼此的存在,就必须付出代价!”他坐直了身体,眼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其实我早该想到战争是不可避免的----这也许是桩好事情----一切利益冲突最终要靠战争来解决,我能做的就是把这场战争引向我所希望的方向。弓中卿,我在这条路上走着,孤身一人,众叛亲离,走得很辛苦,但我不后悔。来吧,站在我一边,跟我一起,帮我,我们会亲眼目睹一个新时代的诞生!” 弓中卿垂下眼帘,躲过他那热切到近乎疯狂的眼神,她有一丝感动,但仅此而已,对于像她这样活了上万年的妖怪来说,感动是一种奢侈,她已经老了,不能沸腾,不能燃烧。周文继续说着,似乎在说服她,又似乎在说服自己:“我们既然拥有了强大的力量,那就必须用这种力量来做些什么,正确或者错误,流芳或者遗臭,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去做!” “在你的内心深处,一定藏着什么东西,你想要但是不敢面对。告诉我,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告诉我,我能够帮你达成,就像你能够帮我一样!”像惊雷响在耳边,整颗心都随之颤抖起来!在这一瞬间,弓中卿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震撼,她第一次在周文身上感觉到王者的气魄,她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清晨,她哭,她哀求,但是白虎精还是残酷地把定海针刺进她的泥丸里,把她打回原形,放逐在那个并不存在的世界里! 那些寂寞得让人疯狂的岁月啊!弓中卿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她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说:“我要白虎精痛苦,我要他孤独一辈子,我要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一千倍!一万倍!”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和痛恨,就连周文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在白虎精和弓中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痛苦的故事呢? 弓中卿整个人忽然冷静下来,她立刻打定了主意,答应周文说:“我们有相同的命运,我们都是妖怪的眼中钉。你有你的打算,我可以帮你,作为回报,你要协助我降服白虎精,把他交给我处置。怎么样?”周文轻巧地说:“一言为定,白虎精是你的了。” 前途渐渐变得清晰,仿佛伸手就可以触及。周文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振作精神,一骨碌爬起身来,飞快地攀上树巅,向四周围眺望。他看到了一片黄灰相间的苍茫大地,人烟寥寥,树木葱郁,同时感到了冲天的妖气。 周文皱起眉头说道:“妖气一直向石屏山方向汇集,我想追上去看看。不过,怎么洪水一下子就消退了?我记得进到普云洞里才一天的工夫呀!”弓中卿跃上枝头,冷笑着说:“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这个道理你懂不懂?白虎精在蓬壶岛上施展了神游八极的法术,你以为只经过了半个多钟头,其实外面的世界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三年?”周文心中不由一惊,“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忽然想起了赵诗芬,这三年来她在哪里?她过得还好吗?思念像一滴浓郁的咖啡,滴在回忆的心湖里,慢慢扩散开来,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周文不禁低声自语:“真是流年似水呀……”流年似水,似水流年,弓中卿听到这四个字,触动心境,一时间怔怔地站在枝头,不由得痴了。 免费部分结束 第三章 龙脉 天色渐渐黑下来,弓中卿念动咒语,祭起紫霞衣,化作一团浓密的紫云,托起二人朝妖气聚集的方向飞去。阴霾的天空中彤云密布,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妖怪感应到麒麟兽的召唤,一起汇集到石屏山惊猿峰,朝见这位群妖中的王者,听候它的吩咐。周文和弓中卿躲在与惊猿峰遥遥相望的降云峰顶,任凭铺天盖地的妖气把他们吞没,他们犹如一滴水溶进大海里,就算是帝江神、麒麟兽、白虎精这样的强者也无法发现他们的气息。 惊猿峰上鸦雀无声,一批批奇形怪状的妖怪被召唤到麒麟兽跟前,战战兢兢地听从它的命令,但奇怪的是,麒麟兽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倒是白虎精不停地发号施令,飞鼠郑蔚在一旁不时补充着什么。麒麟兽只是以一种悲天悯物的目光注视着它们,仿佛家乡的父老在目送即将踏上征程的子弟兵。它究竟预见到什么呢? 周文心中有着太多的疑团,他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奇怪,它们为什么全都聚集在惊猿峰上?”弓中卿白了他一眼,说:“亏你还算是半个妖怪,连这都不知道!教你个乖,惊猿峰是整个江南龙脉的发端----白虎精打算沿着龙脉的走向一直打过去,集中兵力控制住龙穴,然后以五斗鲜血为祭品,施法召唤出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一举毁灭天地间所有的人类。” 周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问:“你怎么知道的?”弓中卿扁扁嘴说:“这有什么稀奇!其实这个办法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试过了!当时人类聚集在大河流域,白虎精选择了位于中原腹地的北方龙脉,结果人类死守在涿鹿,也就是龙穴所在的地方,与妖怪进行了三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彼此死伤无数。” “张瑞午那帮臭道士眼看要守不住了,不惜逆天而行,用卑鄙下流的手段破了龙穴,从此北方渐渐衰落,神州的重心就此转移到江南去了。后来白虎精又想出一条计谋,率领一群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化作权倾朝野的人类高官,挑动他们相互争斗,自相残杀。结果呢?惹得张瑞午下狠心,施法立下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它们全部封印在黄泉之下!” “这次白虎精还是想故技重施,哼,这么多年了,他一点长进都没有!” 周文深深吸了口气,他记起在小桃园向陈诗诗施展寂识术,在她的记忆里看到了江南的龙穴,那正是在g城----生他养他,他所热爱的故乡。一千年过去了,这座古老的城市就像当年的涿鹿的一样,成为人类和妖怪争夺的焦点。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g城会不会步上涿鹿的后尘呢?周文不知道,但是他决心要保护这座城市,让悲剧不再重演。 在白虎精和郑蔚的指挥调度下,惊猿峰上的妖怪渐渐分成了三个庞大的集团,山脚下是树妖、藤精、恶鬼、怨灵等低级的妖魔,山腰间是虎狼狮豹鹰隼雕鹫之类法力有限的精怪,而山顶上才是那些远古的异兽和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只有它们才有资格登上蓬壶岛,决定妖怪族的未来。 群妖俯首帖耳,耐心地等待白虎精宣布对人类的战争正式开始。 趁着这片刻的空隙,周文又问道:“怎么麒麟兽是个空架子,根本不管事?你看全是白虎精和飞鼠在发号施令!”弓中卿目不转睛地盯着麒麟兽,头也不回地说:“你往下看就知道了,麒麟兽在酝酿大动作。进攻人类什么的一向是白虎精在主持,他……骨子里不甘寂寞,热衷于轰轰烈烈的生活,不像林泉派的那些老古董,只知道修炼修炼再修炼。唉,其实他们又能修炼出什么结果来呢?就算躲过了天劫,做了神仙,也未必就幸福……” 她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麒麟兽一声低吟,昏暗的天际顿时风云变色,惊猿峰上地动山摇,咔剌剌一连串巨响,山顶猛地裂开一个口子,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变化盘旋,形同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周文脸上变色,喃喃说道:“难道这就是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弓中卿摇摇头说:“龙神哪有那么简单就召出来!麒麟兽是在提取龙脉中的法力。” 只见那条金龙在半空中徘徊了一阵,咆哮着向麒麟兽扑去,猛地钻进它额头上那只晶莹剔透的独角里。麒麟兽如同被惊雷劈中,四足深深陷入坚硬的岩石里,身躯剧烈颤抖着,独角渐渐变成鲜红色,似乎要滴出血来。惊猿峰顶寂静无声,只听见麒麟兽扑通扑通沉重的心跳声,像战鼓一样,在每一个妖怪的耳边回荡。 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激烈,麒麟兽又是一声低吟,独角突然涨大了数倍,又迅速缩回到原来大小,如此重复几遍,释放出铺天盖地的妖气。一道道紫黑色的气流以麒麟兽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急速扩散,把整个惊猿峰团团笼罩。妖气经过的地方,杂草树木以惊人的速度发芽抽枝,开花结果,然后迅速枯萎老去,它们在短短的一瞬间度过了自己的一生,就像是电影里的快镜头一样。 而那些等候了良久的妖怪无不欣喜若狂,拼命吸取弥漫在四周的妖气,迅速提升自己的实力。它们身躯开始慢慢变形,体积数倍于从前,生出了强大的利爪和獠牙,面目变得更加狰狞可怕。即使是最低级,只能吓唬吓唬人类的树妖和怨灵,也在短短的一瞬间拥有了一具强横的身体,嗬嗬大叫着奔跑着,发泄体内充沛的精力。 惊猿峰上的所有妖怪都在进化! 周文望着眼前惊人的一幕,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弓中卿有几分艳羡地说:“现在你该知道它们为什么全都聚集在惊猿峰了吧!那里是龙脉的发端,麒麟兽能够施展神通,提取龙脉中的法力,转化成妖怪可以吸收利用的妖气……只要短短几秒钟,就能轻而易举提升好几个等级!” 她乜了周文一眼,继续说道:“这种法术麒麟兽是不会轻易使用的,要耗费几千年的道行,而且它们的行踪不能离龙脉太远,否则的话就会像泄了气的皮球,恢复到原来的状况----看来他是下定决心要进攻龙穴了!志在必得!” 周文呆了呆,回过神来说:“就算是妖气强化过的身躯也挡不住枪炮子弹,这不算什么。”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为人类的命运深深担忧着,不是因为妖怪的强大,而是因为它们也拥有进化的潜力。跟其它生物相比,人类的身体要脆弱得多,他们之所以能够成为地球的主人,正是由于拥有智慧,利用工具,不断学习和进化。如果妖怪也……他不敢往下想了。 麒麟兽释放出体内所有的妖气,神情变得异常倦怠,它摇摇晃晃趴在地上,像一堆烂泥再也爬不起来了。白虎精向它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面向群妖大吼一声,叫道:“我们在冰冷黑暗的黄泉下苦苦忍受了一千年,在这一千年里,人类把我们的家园变成了废墟和地狱,现在,终于到了清算这些新仇旧帐的时候了。我命令你们,向人类居住的地方进攻,消灭这个自私又愚蠢的种族,夺回我们美丽的家园!我们妖怪一族将成为整个世界的主人!”群妖顿时轰然响应,像潮水一样向西南方向涌去。 战争全面爆发了! 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周文极目向西南方望去,隐约看到一个县城的轮廓,晨雾弥漫,炊烟冉冉,笼罩在一片祥和的气氛里。他阴沉着脸说:“我们得抢在这些妖怪前面赶过去,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弓中卿驾起紫云,迅速超过妖群,投县城方向飞去,似笑非笑地问他:“你打算扮演救世主,独力抵挡这么多妖怪吗?这太疯狂了,别指望我会帮你!” 周文深深吸了口气说:“救世主是当不得的,你以为我是傻子!我只想警告那些住在县城里的人类,让他们赶快逃命去。”弓中卿摇摇头说:“你不用白费心机了,他们不会相信你的!”周文笑笑说:“我才不会扯直了嗓门在大街上乱吼,他们会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的。我自有办法,你就等着瞧吧!” 一转眼工夫,二人就来到了那个萧条的县城。放眼望去,泥泞的街道两旁全是临时搭起的简易房,一边墙上用红漆刷着“永安县人民欢迎你”,另一边刷着“齐心协力艰苦奋斗重建家园”。简陋的塑料屋顶被风吹得哐啷哐啷乱响,三五个好奇的居民死盯着周文和弓中卿看,脸上充满了困惑,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会突然从天而降。 周文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探开掌心,放出了几条张牙舞爪的火龙,咆哮着扑向街道和房屋,所过之处立刻掀起滔天大火。那些居民张口结舌,他们用力揉着自己的眼睛,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但是大火由北向南一路推进,烈焰飞腾,热浪滚滚,把他们好不容易才筹建起来的家园尽数吞没,焚烧成灰烬。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嗬嗬大叫着拼命往后逃,一个干部模样的男子急匆匆地跑上街头,满头大汗地高叫道:“不要慌,不要慌!让妇女和小孩先走,其他人赶紧担水灭火!”但是没有人理睬他,人流一下子把他给淹没了,一个秘书打扮的青年赶紧把他扶起来,大叫着说:“县长,快跑吧,火实在太大了,扑不灭的!”那男子用力跺着地皮,只能一瘸一拐地跟在人群后面逃命。 整个永安县陷入一片狼藉之中,火势越来越大,迅速向南蔓延,一时间哭喊声,尖叫声,夹杂着房屋倒塌时发出的巨响,惊心动魄,连弓中卿也听得有些于心不忍。周文面无表情,继续操纵火龙一点一点推进,把永安县的每一寸土地都烧成焦黑的废墟,什么都没有留下。 弓中卿忍不住说:“够了,把他们赶走就可以了,何必这么绝情呢!”周文说:“只有把整个县城焚毁成灰烬,什么都不留下,他们才会死心。故土难移,你是不了解人类的想法,如果他们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不肯走远,那么妖怪会把他们全部杀死!我这是在救他们的性命!” 就在这时,先前的那个县长组织了一批壮年男子,担了水桶奋不顾身地迎上来灭火,他们大喊大叫着,根本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脑中只想着把无情的大火扑灭,保护自己的家园。火舌燎焦了他们的头发,把原本就破烂的衣服烧出一个个大窟窿,露出通红的皮肤,但是他们仍然不放弃,一次又一次,徒劳地提水桶冲上去,用尽浑身力气泼到火焰上,嘶嘶地腾起大片的水雾----但火势依然没有减弱,反而像浇了油一样,吞没了半个天际。 望着眼前的一这切,弓中卿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她茫然地问自己:“这就是白虎精所说的短视、自私、愚蠢的人类吗?我们妖怪族要消灭的就是这样一个种族吗?不,不是这样的,人类尽管有种种不是,但他们也拥有妖怪所不具有的东西,一种精神!” 周文嘴里喃喃说道:“快逃命去吧,这是没有用的!”他回头望了望,只见一大片黑影远远地扑过来,妖气冲天,越来越接近,“再不走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他突然爆喝一声,烈火中猛地腾起一条几十米长的火龙,咆哮着朝众人扑过去,吓得他们目瞪口呆,大叫着:“妖怪!有妖怪!”丢下水桶不顾一切地往回逃,再也不敢多看一眼。永安县的县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脸上老泪纵横,喃喃叨念着:“天灾**!真是天灾**呀!” 年青的秘书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眼看县长处于危险之中,身体里突然吊起了一股虚劲,奋不顾身地把他驼在背上,拼命挪动脚步。他听见火龙在身后怒吼,热浪不断涌过来,把他们远远地推了出去,重重摔倒在泥泞里。幸好两人都没有受伤。 县长嘴里不停地念叨:“完了,完了,永安县是彻底完了!”秘书急忙把他扶起来,连拖带抱继续往前走,一路安慰他说:“您也不必耿耿于怀,只要没伤着人命就好,县城烧掉了还可以重建的……” 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声鼓风而来,刹那间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整个天地。县长和秘书慌忙抬头望去,只见无数面目狰狞的怪物咆哮着飞奔过来,这一吓实在是非同小可,他们张大了嘴巴,膝盖发软,根本就迈不开步子。周文一阵风似地穿过火焰,一手提起一个,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们送到城南,压低了嗓子说:“永安县彻底完了,不要抱任何希望,赶紧带上这里的居民逃命要紧,千万不要回来!” 那县长看周文还是一副普通人类的模样,鼓起勇气问:“那些究竟是什么怪物?你又是谁?”周文苦笑着摇摇头说:“它们是吃人的妖怪,别多问了,快逃吧!”他用力把二人一推,他们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看了看周文,又看了看那些越来越近的怪物,终于撒开腿就跑。 弓中卿双手抱着臂肘,冷笑说:“你还是很心软的嘛!”周文瞥了她一眼,不去接她的话茬,自顾自说:“那几条火龙还能挡住它们一会儿,我们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麒麟兽和白虎精究竟想干些什么。”弓中卿才打算追问他为什么对人类慈悲,对自己的同类反倒冷酷,但她转念想了想,终于没有问出口。他有一颗人类的心,人类的思想是非常矛盾,非常复杂的,周文只是一个交易的对象,她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二人驾云停在半空中,只见率先到达永安县的树妖、藤精、恶鬼、怨灵之类妖怪,被周文放出的几条火龙阻挡住,无法迅速追击那些逃跑的人类,只能在火焰前跺脚徘徊,大声嘶吼着发泄胸中的怒气。它们尽管进化到比较高的阶段,仍然不能打破吸血獠王的控火术。 紧接着第二批、第三批妖怪也赶到了,它们中不乏精通法术的妖兽,周文担心给它们发现踪迹,于是念动咒语收起火龙,把烧成一片焦地的永安县留给它们处置。麒麟兽和白虎精却始终没有出现,群妖窃窃私语,彼此商量了好一阵子,意见似乎有些不统一。飞鼠郑蔚的脸色变幻不定,沉思了好一阵才说:“就照白虎大人先前的吩咐去做吧!” 群妖有了主心骨,轰然答应了一声,着手干自己的一份工作。法力低微的妖兽做一些粗笨活,用爪子和尖角把滚烫的土壤刨松翻起来,深深埋葬了人类文明所营造的一切,树妖和藤精忙忙碌碌,在每一块土地上散播着种子,而那些法力高强的远古妖兽开始念咒作法。贫瘠的土壤里奇迹般长出了碧绿的幼苗,迅速抽枝发芽,开花结果,它们越长越粗,越长越高大,不到一个钟头,永安县就淹没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 那是妖怪族的家园! 周文感到鼻子有些发酸,他推推弓中卿的手臂,说:“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城市吧。”弓中卿望着大地上忙碌的群妖,感慨地说:“我有点理解你的想法了。如果人类不那么愚蠢,跟妖怪和平共处,那该有多好!”“我们正在为这个目的努力。快走吧,把洪水后幸存下来的人类引到g城去,那里是整个江南的龙穴所在,也是我的家乡。我们会在g城跟妖怪展开一场争夺战的。”周文停了停又意味深长地补充说,“就像一千年前一样!” 妖怪的出现震惊了整个江南地区,一座又一座县城被突如其来的烈火烧毁,任何抵抗和挽救都是无济于事的,人们被迫逃难,向南迁徙,涌向位于t湖之滨的g城。周文仿佛是一个开路先锋,飞鼠郑蔚指挥着妖怪大军紧随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沿着龙脉的走向不断向南推进,把焦黑的废墟变成了茂盛的森林,像一群不知疲倦的植树队员。一切朝着周文设计的方向进行,但是麒麟兽和白虎精却始终没有露面,它们究竟到哪里去了呢?它们又在酝酿什么阴谋呢?这让他感到不安。 g城刚刚从三年前的那场鼠疫和大水中恢复过来,幸存的人们着手在一片废墟上重建自己的家园。他们成立了一个临时的筹建委员会,市长宣大勇总领g城的规划和建设,副市长娄文娴分管经济,副市长章德音分管农业和粮食,党委书记郭锐分管宣传,刑警大队副处长彭曙光分管城防和治安,s大学校长沈冀北分管教育。在和广大人民一起艰苦奋斗了一千多个日夜后,g城展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从z省境内逃过来的难民不断涌入g城,这对缺乏劳动力的g城来说本来是一个好消息,但是他们的到来也引发了意料之外的骚乱。种种可怕的流言在人群中蔓延,冲天的大火,水浇上去就像泼了油一样,把一切烧成灰烬,无数穷凶极恶的妖怪,野兽的头颅,獠牙和利爪,漂在半空的冤魂和鬼怪,《山海经》里的怪兽,它们把人类居住的城市变成了大片大片茂密的森林。g城一时间人心惶惶,大家不停议论着这些传闻,渐渐失去了先前乐观进取的态度。 宣大勇非常重视难民带来的消息,他一方面要求章德音和郭锐尽量安抚民心,让他们吃饱穿暖,积极投入到g城的建设中去,另一方面让彭曙光联络附近的驻军,加强治安和巡逻,随时应付突发事件。 彭曙光敏锐地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联系上留在万寿宫三清殿里修行的茅山道传人李兵,李兵立刻动身前往z省了解情况。他带回来的照片和消息证实了彭曙光的担忧,妖怪大军已经向人类发动了进攻,并且它们的目标直指向复兴中的g城。 g城的筹建委员会连夜召开会议,认真听取了彭曙光的汇报。大家审视着李兵拍下的照片,心情都异常沉重,他们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妖怪,它们正向人类发动一场战争。宣大勇当机立断,向中央汇报了g城所面临的威胁,请求指示,要求火速派军队支援。三个小时后,他们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答复,于是委员会又通过了一项决议,宣布g城进入战备状态,水陆交通受到严格管制,暂缓一切重建工作,要求全体军民都投入到保卫g城的战斗中去。 第四章 人间 10月17日,周文和弓中卿混在最后一批难民中进入了g城,当他再次踏上这块魂牵梦萦的土地时,眼中不由充满了泪水。 他们小心翼翼地收敛起妖气,扮成一对姐弟----周文是s大学化学系的学生,弓中卿则化名周佩佩,是z省某大学中文系的在读研究生,专门研究《诗经》和《楚辞》。接待人员了解情况后非常高兴,说g城现在非常缺乏师资,他们的专业正好派上了用场。他把他们安置在城东的一间简易房里,告诉他们只能住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就去s大学报到,g城的临时学校就设在那里,只要校长沈冀北愿意接收他们,食宿问题就由校方解决。 在吃过一顿简单的午餐后,周文和弓中卿沿着泥泞的街道在城里闲逛。g城,只能说是初具规模,远不能和三年前那个江南经济中心相比。不过眼前的一切还是让周文倍感亲切,四景河依然从北向南缓缓流驰着,大大小小装满建材的运沙船在河道里开过,柴油机“突突”冒着黑烟,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他们沿着四景河的西岸进入了s大学,在青草萋萋的西校区里漫步,s大学不再是周文记忆里的模样了,那些充满回忆的建筑,2号宿舍楼、文科楼、新大楼、大操场、学生书店、寄傲堂、3号食堂,全都被洪水冲得荡然无存。空荡荡的校园里矗立着十几排两层高的楼房,清一色由红砖砌成,式样虽然很陈旧,但明显看得出是新造的。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一个个教室里挤满了学生,不时有清脆的朗读声传出来,奶声奶气的,那是低年级的小学生在上语文课。 二人一路走过去,劈面撞见了正在校园里巡视的校长沈冀北和副校长张克明。张克明警惕地打量着他们,很不客气地问:“你们两个是谁?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他的口气很生硬,一副领导的派头,沈冀北不由皱起眉头,瞥了他一眼。 弓中卿不屑地扁扁嘴,根本懒得去答理他,周文笑笑解释说:“我是s大学xx级化学系的学生,这是我姐姐,她是z省某大学中文系的在读研究生。我们是今天刚到g城的,接待人员说这里缺乏师资,让我们明天来报到,我们闲着没事,所以先过来熟悉一下环境。” 沈冀北“哦”了一声,随口说:“xx级化学系的吗?这么说我们学校有一个老师跟你是同学!”他领着二人来到初二(3)班的教室外面,指着正在上课的一个青年男子说:“你认识他吗?”周文看了一眼,一颗心顿时剧烈跳动起来,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苦涩地说:“怎么不认识,他是葛辉,化学系应用化学专业的,当年我们还是住一个宿舍的,9号楼403室。” 张克明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打招呼说:“原来你真的是s大学的学生,欢迎你回来!你看,现在g城人员混杂,又没有建材修筑围墙,为了这些孩子能够有一个安静的环境念书,我们也费了不少心血……”周文宽容地点点头说:“我明白,g城现在正处在最艰难的时期,我们这次回来也是想找份工作,尽一点自己的力量。” 沈冀北赞赏地说:“我们学校就缺少想你这样的大学生!嗯,这样吧,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张校长,你继续巡视,我带他们到校园里转转,熟悉一下环境,顺便介绍介绍情况。”张克明向周文和弓中卿点点头,倒背着双手走开了。 沈冀北一边领着二人向后勤区走去,一边介绍说:“我们这所学校是一年前才建起来的,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三年级,开设语文、数学、科学、体育四门课,一周上四天半,学生多老师少,教学和生活条件都不好,非常艰难。不过g城正处在一个特殊的时期,这些困难我们只能自己克服了,再苦也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学习,将来g城的建设要靠他们的!” 弓中卿打量着破旧简陋的教师宿舍和食堂,再回头看看崭新的教学楼,心中若有所思。周文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嗯嗯啊啊敷衍着沈冀北,心里却想:“这些年没见,葛辉的样子倒没有变,不知道他跟徐梦瑶怎样了,有没有结婚?刘子枫他们在不在g城?赵诗芬……赵诗芬她还好吗……” 他们来到一座低矮的砖房前,门楣上钉着一块小木牌,上面用黑墨水写着“校长室”三个中规中矩的隶书,是沈冀北的笔迹,风吹日晒,字的颜色已经褪得七七八八,费了一番劲才辨认出来。沈冀北把他们让进屋里,弓中卿四下打量着,只有一桌一椅一床而已,虽然简陋,但擦拭得非常干净。 二人就坐在床沿上,沈冀北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茶都没一杯,喝点白开水吧。”他寻了几只半新不旧的玻璃杯出来,倒了两杯温开水放在桌上,问起他们的情况,周文就照着上午说过的瞎话又掰了一通。沈冀北沉吟了一会儿,把学校的困难提了一下,经费短缺,师资匮乏,伙食和住宿条件又不好,然后问他们愿不愿意留下来任教,如果不愿意的话也不勉强。 周文正想找一个地方安身,但又不想牵绊得太死,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于是他推脱说:“这当然很好,我们愿意留下来,只不过我们从来没有当教师的经验,一开始最好课务安排的少一点,让我们慢慢熟悉起来,不要耽误了学生的前途。”他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沈冀北当场就答应下来,他找出几本低年级的课本,让他们回去后先看起来,等明天来正式报到后再安排具体的工作。 尽管这次谈话很顺利,但沈冀北凭着几十年的生活经历,总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他仔细回想着会面的每一个细节,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周文的姐姐周佩佩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不符合常理,怎么可能年少的弟弟做主,而当姐姐的一点主见都没有呢!他决定找机会向葛辉了解一下情况。 周文和弓中卿走出了校长室,远远地望见一个员工用力摇着铃铛,提醒老师和学生已经下课了。弓中卿长长舒了口气,皱起眉头说:“我们真的要留下来教书吗?我可不想跟人类打交道!”周文说:“好歹先找个安身的地方,过一阶段再说,妖怪大军一旦向g城发动进攻,学校就没办法正常上课了。敷衍个几天,别惹人怀疑。” 弓中卿随手把沈冀北给他们的教科书翻了几页,简体字的课文对她来说就像天书一样,根本看不懂。她摇摇头,把书塞在周文怀中,赌气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好好的教什么书,告诉你,我一个字都不认识,明天你自己过来吧!还有,我住不惯你们人类的房子,我喜欢森林和河流,闻得见青草的香气,还要没有遮挡的天空!”周文为难地搔搔头,说:“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你先把这些书带回去,我要跟老同学聊聊,晚上再带你去找安身的地方。” 二人就在校园里分手了。周文再次来到初二(3)班的教室前,他看见一群稚气未脱的学生围绕着葛辉,七嘴八舌问着什么,而葛辉满脸笑容,耐心地回答着他们的问题。当年的同学少年,现在已经是循循善诱的师长了,眼前的一切让周文觉得好笑,又不禁感到心酸。 好不容易等到上课的钟声响起,葛辉腋下夹着课本和备课笔记,一边拍着手上的粉笔灰往外走,一抬头看到了周文那张熟悉的面孔。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文朝他笑笑说:“你好啊,很久没见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的声音似远还近,葛辉觉得晕眩,眼眶湿润,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他用力抽了一下鼻子,紧紧拥抱着他,激动地说:“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对不起……”他腋下的课本和备课笔记“啪”地摔在地上,引起了教室里靠窗学生的注意,他们一个个鼻子压在玻璃窗上,扁扁的非常滑稽,你推推我我挤挤你,不明白一向和蔼的老师为什么会如此失态,而那个胖胖的男子又是谁。 周文拍拍他的肩膀,开玩笑说:“别这样,你的学生在看呢!别人会以为我们是玻璃的!”葛辉怔了一下,松开臂膀在他胸口重重打了一拳:“从哪儿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以前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周文生怕影响了正常的教学秩序,于是拉着葛辉朝四景河边走去,随口问他:“你们是怎么离开碧萝山的?刘子枫他们在哪里?现在还好吗?”葛辉顿时记起了当初发生的一切,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愧,讪讪地说:“那天……你走了以后,我们在山坡下发现了霍黎黎的尸体,她脖子上有牙印,全身的血都被吸光了。赵诗芬说……那是你干的……” “后来李瑾瑜的哥哥李兵来了,他说一切都是僵尸王惹的祸,真正的赵诗芬已经死了,留在她身体里的是李瑾瑜的魂魄,他还说了很多你们的事,可是赵诗芬怎么也不肯相信。大家都很害怕你,投票表决,一致拒绝你回来……对不起,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这几年我一直很内疚。不是你干的,对不对?赵诗芬对你有偏见,是冤枉你的!” 周文的嘴里一阵发苦,原来李兵一直替他隐瞒着,把罪名推在僵尸王的身上,他感到心头隐隐在作痛。葛辉继续说下去:“后来我们在观音洞里又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偶尔有妖怪来骚扰,李兵用法术就打发了,他一直都很奇怪,怎么都是低级的树妖鬼魂什么的,那些法力高强大妖怪不知到哪里去了。嗯……他人虽然不错,就是有点不合群,平时除了跟赵诗芬还说上几句话,别人都爱理不理。他没日没夜地修炼法术,大伙儿都有点疏远他。” “再后来终于等到了解放军的救援船,你高中时的同学谢旻贤也在上面,他说是你指引他们来碧萝山搭救我们的,原来……原来你一直都没有忘记我们!”葛辉停了停,深深吸了口气,“谢旻贤说起你去追杀那些三头怪兽,一去不回,我当时就有不详的预感,以为你会碰到什么不测……”周文勉强微笑了一下,说:“那一趟的确是惊险万分,差点就被困在山洞里,再也回不来了!” “我们被转移到切云峰的难民营里,住了大约两三个月,有政府的救济,日子比先前好多了。洪水慢慢退了,李兵陪赵诗芬去g城,我们这些外地学生结伴回了一趟老家,真惨,什么都被冲得一干二净,房子,农田,父母亲戚,找不到了……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回g城吧……” 他呆呆地望着碧绿的四景河水,沉默了良久,才苦涩地说:“生活比我们想像的要艰苦得多。重建g城一切从零开始,缺经费,缺技术人员,缺建材和劳动力,中央虽然拨了不少专用款项,但要把废墟变成都市,光有钱是不够的,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 “我们这些外地学生,读了半吊子书,要关系没关系,要技术没技术,要能力没能力,什么都不会,只能在工地上搬砖头,编织箩筐,打些零工糊口。不过有政府的补贴,能吃饱饭,有个地方睡觉,这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了!” “g城慢慢兴旺起来,解决了基本的温饱和建设问题,教育下一代的工作被提到了重建委员会的议事日程上。一年前沈冀北在s大学的原址上建了一个临时学校,缺少师资,我们就去应聘。他还是蛮照顾我们这些大学生的,让我们终于能够摆脱卖苦力的生活,我们都很感激他。” “现在,除了我以外,还有孙疾风、史思红、徐梦瑶也在这里教书。刘子枫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在重建委员会里当秘书----你知道的,他在这方面的能力一向很强。其他人就不知道了,一直没什么联系。对了,今天晚上就叫上他们到我家里聚一聚,让徐梦瑶烧几个菜,她手艺很不错的。” 周文颇有些意外,问:“你们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葛辉不好意思地说:“有大半年了吧。老一辈人都不在了,没办什么仪式,领了证,请几个同事热闹一下就完了。”周文出了一会神,说:“今天算了吧,他们也未必想见我……李兵现在在哪里?”葛辉说:“他在万寿宫三清殿里修炼,我们跟他很少来往。”周文说:“我要去见见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葛辉隐隐猜到了几分,他说:“我陪你去吧,下午没课了。” 仿佛达成了什么默契,葛辉没有提起赵诗芬的近况,周文也忍住没有问起。他所关爱的人儿啊,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呢? 葛辉叫住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人,让他帮自己把课本和备课笔记带回宿舍,交给徐梦瑶。那个青年人接到手里,看了周文一眼,向他和善地点点头,说:“有朋友来看你了,要不要跟嫂子说一声,晚上不回家吃饭了?”葛辉说:“那最好了,麻烦你了。”那青年人忙摆摆手说:“葛老师真客气,举手之劳,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葛辉陪着周文向校外走去,随口说:“他是新来的体育老师,人挺不错的。对了,你这么急匆匆地找李兵,到底发生什么要紧的事?”周文说:“待会儿碰到他再一起说给你听吧,总之不是好消息。对了,三清殿也是重建的吗?不是说经费和建材都紧缺吗,怎么有多的浪费在这上面?” 葛辉解释说:“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洪水把整个g城都冲毁了,唯有万寿宫三清殿安然无恙,连水都没有进一滴。躲在殿里的人说,洪水好像被一道无形的堤坝挡住了,有几十米高,根本下不来。” 周文“哦”了一声:“这么说三清殿还救了不少人了!”葛辉说:“怎么不是,大家都说是殿里的菩萨显灵,水退了以后那里的香火更加旺盛了。” 周文笑着说:“菩萨显灵什么的我可不相信,也许是三清殿里供着什么道门的宝贝吧。”葛辉听出了他口气里的玩笑味道,也笑笑说:“谁知道呢!我们过去看看,或许是供着姜子牙同志用过的宝剑呢。” 二人乘公交车前往万寿宫三清殿,果然像葛辉所说的那样,三清殿没有受到丝毫破坏,不少善男信女手捧着檀香,跪在三清像前顶礼膜拜,希望得到菩萨的保佑。葛辉和周文绕过三清殿,沿着左手的游廊来到一座僻静的偏殿里,供台上的塑像已经被洪水卷走了,一个青年男子盘膝坐在蒲团上,手握白玉麈,正在闭目养神。 葛辉大笑着说:“李兵,看看是谁来了!”李兵慢慢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向周文展颜一笑,说:“我估计你也应该赶来了,g城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周文说:“我也正想找你商量。你先告诉我都知道些什么了?”李兵皱起眉头说:“不多。那天你走了以后,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逃出来的妖怪好像一下子都销声匿迹了,整整三年没有露面,我还以为老天有眼呢。不过前些日子有大批难民涌进g城,流言不断,我受彭曙光的委托,前往z省境内打探消息,形势很不妙。妖怪大军正向g城推进,看样子是躲不过了!” 葛辉听得莫名其妙,追问他:“什么妖怪大军,你倒是说清楚点呀!”周文长长叹了口气,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于是他理了理思路,从追踪三青兽遇到帝江神讲起,一直到妖怪大军延龙脉的走向直扑g城,意图占据江南的龙穴为止。他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打算,但其他细节都没有省掉,李兵精明得很,在这种非常时期,他不想引起不必要怀疑。 葛辉听得惊心动魄,脸色都变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从碧萝山头一别之后,周文竟经历了如此曲折艰难的一段人生。他不禁重新打量着这个老同学,心里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李兵从头至尾想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问周文:“你准备怎样应付妖怪大军?”周文说:“我把所有的人手都引到g城,一方面是保存有生力量,另一方面就是想在这里阻击妖怪大军。万一失败,我们就像一千年前的张瑞午那样,逆天而行,毁掉龙穴!” 李兵沉默了片刻,苦涩地说:“最后一着棋也只能这样了,希望不至于败到那种地步。”周文继续说下去:“你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下,我想见彭曙光一面,希望能通过他说服重建委员会的其他成员,集中所有力量进行备战。我估计,最多再有三天,妖怪大军就会出现在g城的北门外。” 李兵说:“宣大勇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我这就带你去见彭曙光。那弓中卿怎么安排?她会不会是妖怪的奸细?”周文摇摇头说:“不会的,我看人很准。她跟白虎精有仇,可能是男女恩怨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像她那种级别的妖怪,根本不屑于骗人的。她熟悉妖怪的内情,会是一个得力的帮手,我一直想把她争取过来。” 三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殿外传来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一个青年女子温柔地哄着孩子:“宝宝乖,宝宝跟妈妈去看舅舅……”不满周岁的小孩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咿咿呀呀跟着妈妈学语,说着他自己才懂的话。宝宝!舅舅!周文像触电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那是赵诗芬的声音,曾几百次几千次地出现在他的梦里。他艰难地抬起头,望着李兵那张渐渐模糊的脸庞,颤抖着声音问:“她……已经……嫁人……了吗?” 李兵默默地点点头,说:“是的,我忘了告诉你,她丈夫是刘子枫,年初生了个男孩,现在都半岁多了。她……愿意接收我这个哥哥,但是她永远地忘记你了……”周文摇摇欲坠,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无意识地说:“是吗,已经半岁多了……” 葛辉担心地望着他,低声问:“你没事吧?”周文喃喃说:“没事,我很好……很好……从今往后……再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他似乎听见李兵在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说:“你也不要太难过,我们是同一类人,像我们这种人是注定要孤独一辈子的!” 就在这时,赵诗芬抱着一个雪白粉嫩的小孩走进了偏殿里,看到葛辉也在,颇有些意外,于是笑着说:“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有空来?”葛辉勉强笑着说:“找你哥哥商量点事……你……过得还好吧?”赵诗芬说:“g城现在乱成这样,有什么好不好的!”她朝哥哥点点头,留意到还有第三个人在场,背对着自己,从始至终没有转过身。她不禁皱起眉头,心想:“这人好没礼貌,连头都不回,当我是空气呀!” 周文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把过去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他沙哑着喉咙对李兵说:“你忙吧,明天早上我在新虹桥头等你,不见不散!”说完大步离开了偏殿。他就这样跟赵诗芬母女二人擦肩而过,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赵诗芬突然感到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转过身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里嘀咕说:“真是一个怪人。是你朋友吗,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李兵默默地叹了口气,说:“你不认识他了吗?”赵诗芬凝神想了想,还是摇着头说:“没有印象了,我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李兵说:“记不起来就算了,有些事情还是忘记的比较好!对了,你来有什么事吗?”赵诗芬说:“子枫让你晚上过来吃饭……”她朝葛辉歉意地笑了笑,“本来应该请你一起去的,不过重建委员会的几个头头都在,他们找我哥有要紧的事商量,只好抱歉了。” 葛辉忙说:“不必客气,我跟家里说好要回去吃晚饭的。嗯,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你们聊吧。”他跟李兵打了个招呼,快步向外面走去,希望还能追上周文,安慰他一下。李兵见他已经走远了,皱起眉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跟这些人打交道,叫我去干什么!”赵诗芬解释说:“你的脾气我还不了解嘛!真的有要紧的事,子枫说是宣市长指名要你去的,好像是为了妖怪的事。” 李兵沉吟了一会儿,问:“彭曙光也在吗?”赵诗芬点点头,说:“还有娄市长、章市长和郭书记,算是比较正式的会面,你一定要到的。”李兵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们这就去。正好我找彭曙光还有些事情。”说着,掩上殿门,与赵诗芬一起向万寿宫外走去。赵诗芬哄着儿子,渐渐落在后面,她忽然想:“刚才那个头也不回的男人到底是谁呢?” 暮色四合,一盏盏灯火渐次亮起,g城笼罩在一片温柔的夜色里。周文孤单地站在树巅,俯视着这座人类的城市,激动忧伤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努力安慰着自己:“跟这座多灾多难的城市相比,个人的遭遇又算得了什么呢?二千五百年前,人类已经这块土地上艰难地生活,天灾,战祸,尔虞我诈,欺压和反抗,多少脆弱的生命化成了灰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我们只是过客,即使是法力高强的大妖怪,也终归有灭亡的一天,没有什么能够长存在天地间……”他似乎自己已经把一切看透了,可是一颗心还是不受控制地隐隐作痛。 周文慢慢蹲下来,抱住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但他马上站直身体,骄傲地挺起胸,任凭泪水慢慢滑过脸庞…… 弓中卿悄悄来到他身边,笑着说:“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好了,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别动气。住哪儿不都一样,偶尔尝试一下人类的生活也挺不错的……我会去学校教书的,不过你要先教我认那些古怪的字。咦,你是怎么了?”周文抽了一下鼻子,飞快地抹去眼泪,说:“我很好,没事,只是灰尘吹进眼睛里了。” 弓中卿隐约猜到了几分,就像周文也猜到了她的心事一样。她柔声说:“好啦,咱们回去吧,我身上没钱,都饿了好一阵了。”周文默默地点点头,纵身跳下树去。二人在路边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点心店,要了两碗豆浆和一些又冷又硬的大饼油条,胡乱填饱肚子,乘公交车回到了城东的简易房里。 弓中卿靠在床头翻看着那几本低年级的课本,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着周文,心里有几分担忧。他发了一阵呆,突然对她说:“下午我碰到李兵了,明天早晨他会带我去见彭曙光,他分管g城的城防和治安,希望能够说动他,接受我的帮助。你去沈冀北那儿报到,先听听其他人上课,以你的聪明才智,这些东西算不了什么。我可能有一段时间顾不上你,你就暂时在学校里安身吧,等我的消息。……来,把课本给我。”弓中卿默默地把课本递给他,周文接过来随手翻了几下,坐在床沿向她一字一句地解释起来…… 第五章 协作 第二天清晨,周文离开了简易房,步行来到新虹桥头,李兵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二人亲密地打了一个招呼,乘公交车来到位于解放路上的鸿运大厦,g城重建委员会的办公地点就设在那里。 警卫森严的铁栅门口,刘子枫笑容可掬地站在原地,向周文伸长了手,友好地说:“欢迎欢迎!老同学,好久不见了!”周文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虚伪和优越感,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但他很快把这个念头排出了脑海,沉着地握握他的手,说:“是啊,已经三年多了,听说你一切都很顺利。” 刘子枫笑笑说:“还可以吧,不过说实话,也挺不容易的。”李兵生怕钩起周文的伤心事,于是打断他们说:“走吧,先去办正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叙旧。”刘子枫拍拍周文的肩膀,引着二人来到了三楼的会议室,g城重建委员会的头头们都在,市长宣大勇,副市长娄文娴、章德音,党委书记郭锐,刑警大队副处长彭曙光,s大学校长沈冀北,大家齐齐望向周文,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宣大勇向他和善地点点头,笑着说:“别客气,随便坐。小刘,去泡两杯碧螺春来。”刘子枫答应一声,走到门外低声让服务人员去泡茶,李兵和周文对视了一眼,挑了会议桌靠北面的两张椅子坐了下来。 郭锐皱起眉头审视着周文,心里泛起了嘀咕:“很普通的一个人嘛,个子不高,又胖,看看都有两个下巴了!还真有一个凶狠的妖怪藏在他的身体里?”其他人的想法都跟他相似,在亲眼目睹之前,他们对李兵的叙述总还有些怀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一切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妖怪,那是别有用心的人设下的圈套! 宣大勇咳嗽了一声,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已经听李兵说过你的情况了,还有你的同伴弓中卿。现在g城正面临一场大灾难,你们能够挺身而出帮我们一把,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我有一个疑问,相信在座的也都有这样的疑问,你既然是一个非人类,为什么要帮我们对付那些妖怪呢?” 宣大勇用了“非人类”这样一个词来称呼周文,而不是“妖怪”或者“半人半妖的怪物”,是费了一番心思来斟酌的。从李兵和彭曙光的叙述中,他敏感地察觉到了周文的自尊心,他不想在言语上伤害他,在不经意间失去一个重要的盟友。 周文眼望向窗外,缓缓说:“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其实我并不是帮你们,而只是想保护g城!我爱这座城市,我不想让它再次变成一片废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个答案跟李兵叙述的完全不一样,所有的人都诧异地看着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郭锐忍不住问:“不是因为想保护无辜的人?”周文笑了一下,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寂寞地说:“我只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人类的生命……对我而言跟其他动物没有分别!我是为了这座城市才来到这里的。妖怪的大军近在眼前,如果你们选择放弃g城,我没有任何意见,不过我会留下来的。” 众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刘子枫趁这个空隙把两杯茶放在李兵和周文面前,朝他们客气地笑笑。李兵无意识地抚mo着茶杯,低声问周文:“你这是真心话还是故意这么说的?”周文反问他:“有什么分别吗?你们道家的经典里不是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李兵沉默了片刻,苦笑着说:“话是这么说,不过这都是比喻,有谁真的做得到!” 昨天深夜重建委员会已经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为了守卫这个多灾多难的城市,为了保护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无辜人类,他们要团结一切可能的力量,其中包括了半人半妖的周文和妖怪族的叛徒弓中卿。但是现在……新的情况逼着他们重新做出决定,周文说的是实话,他并不在意人类的生命,g城才是他真正想守卫的东西! 宣大勇沉思了片刻,抬头问娄文娴和章德音:“怎么样?”娄文娴踌躇了一下,说:“虽然不大中听,但我觉得可以相信他……如果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人类,我倒反而觉得怀疑。”章德音和沈冀北也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她的看法。 宣大勇又征求郭锐的意见。郭锐想了想说:“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g城需要你牺牲自己的生命,你又会怎么做?”周文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会一走了之!虽然我热爱g城,但我更爱惜自己的生命,毕竟城市还可以重建的。”郭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哼”了一声,回过头对宣大勇说:“我不同意,不过也不反对。” 最后就只剩下彭曙光了,他迟迟不说话,郭锐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催促他说:“小彭,你是分管城防的,说说你的意见吧。”彭曙光一边思考,一边斟酌着说:“我在三年多前就已经认识周文了,那时他还是s大学的学生……这次他带来的消息非常重要,我想我们需要他的帮助。不过,周文,你也应该知道,限于你的身份,我们不能无保留地信任你,对不起。” 周文笑笑说:“我知道,大家开诚布公就好,有什么想法放到台面上讨论。你们想保护人类的生命,我只是想保住这座城市,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融入到人类的社会中,什么时候你们觉得我的存在造成了困扰,请告诉我一声,我会从此消失,不再寻求合作,而是用自己的方法来保护g城。” 宣大勇说:“好吧,开诚布公,本来就应该这样。你觉得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周文说:“妖怪大军很快就会在北门外出现,我们最好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向中央和周边省市求援,集中一切物资和兵力全面备战,另一方面安抚妇女、老人和儿童,随时做好撤退的打算。” 郭锐反问他:“把所有物资和兵力集中到这里,如果妖怪稍微聪明一点,绕过g城袭击其他地方,那该怎么办?”周文说:“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来g城是整个江南的龙穴,据弓中卿判断,妖怪大军将沿着龙脉推进,集中兵力控制住龙穴,然后以五斗鲜血为祭品,施法召唤出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一举毁灭天地间所有的人类。对于妖怪来说,人类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我认识的一头九尾狐狸精说过,你会一只一只拍蚊子,弄得满手都是血吗?用必扑效率不是更高?当然这话说得比较难听了。” “二来麒麟兽在惊猿峰施展法术,短时间内提升了妖怪的等级,它们变得凶暴残忍,破坏力更强。但这么做带来的后果是,它们的行踪不能离龙脉太远,否则的话就会像泄了气的皮球,恢复到原来的状况。这也是弓中卿说的,她熟悉妖怪族的内幕,我觉得应该好好地利用这些情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大家的精神为之一振。娄文娴最后问道:“你觉得我们最终能战胜它们吗?”周文沉默了片刻,回答说:“我不敢保证,不过人类已经超越了它们整整一千年,即使是妖气强化过的身躯也挡不住枪炮子弹的。”这句话给了大家信心。 但是宣大勇他们并没有真正意识到妖怪的力量有多强大。 当天下午5点钟,中央委派的特派员,n军区司令张重庆同志乘直升飞机抵达了g城,随行的还有他的两个警卫员。同时,他还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绝密消息,长江流域不断出现远古的巨兽,异常凶悍,所有跨江的桥梁都破坏殆尽,江面被浓雾封锁,能见度极低,从江北运往江南的人员和物资被迫驻留在原地,等候进一步的通知。封江了! 张重庆听取了最近一阶段g城的情况,在他的倡议下,宣大勇立刻召开了重建委员会的紧急会议,李兵和周文也在列席名单里。宣大勇向大家介绍了张重庆司令员,然后传达了他带来的消息。大家都惊呆了,尤其是分管经济的娄文娴和分管粮食的章德音----g城向来是一个旅游观光城市,手工业和加工业发达,但没有自己的农业和工业,在这样一种恶劣的形势下,失去了江北的支援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张重庆注视着周文,似乎想看透他是诚心跟他们合作还是心怀叵测。周文突然朝他笑了笑,说:“不要抱任何幻想,战争已经开始了!”在场所有的人立刻安静下来,只有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才能察觉到妖怪的动机,他的意见在此刻显得异常重要。 周文说:“白虎精在惊猿峰上宣布向人类全面开战,然后它跟麒麟兽就从此消失了踪迹,只有飞鼠郑蔚指挥着妖怪大军沿着龙脉向g城推进。它们到底到哪里去了?现在答案已经很清楚了,麒麟兽和白虎精是赶往长江,组织起那些远古的巨兽,破坏桥梁,阻断交通,为妖怪大军迅速占领g城创造便利条件。如果我想的不错,最迟明天下午,妖怪的先头部队就会抵达g城北门外,趁着夜色的掩护发动第一轮攻击。” 郭锐反驳他说:“既然妖怪的目的是把人类彻底消灭,那它们为什么不摧毁长江堤坝,用洪水来淹没两岸的城市?难道它们还会有什么恻隐之心?”周文微微皱起眉头,他不喜欢这种偏激的看法,不过这也正是大多数人类抱着不放的观点。他耐心地解释说:“妖怪比人类更热爱这片土地,这种热爱已经融入了它们的血液里,不到万不得已,它们是不会破坏自然的!”郭锐嗤之以鼻。 张重庆从警卫员手里接过一张g城的地图,平摊在会议桌上,指着z省境内说:“我来的时候特地绕道转了一圈,发现从惊猿峰、永安县、平望城、葫芦口、凤凰山、鄯县到河塘镇一线,全部被茂密的森林覆盖,我记得这一带从民国起就一直有人居住,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周文说:“这一条线就是江南的龙脉,妖怪大军每占领一处地方,就把人类留下的痕迹全部抹掉,把钢筋混凝土的城市变成它们的家园。” 张重庆说:“从河塘镇到g城不足五十里,我同意周文的看法,妖怪的先头部队会在明天发动进攻。宣市长,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宣大勇说:“所有的妇女、老人和小孩都陆续集中到s大学,由沈冀北同志负责安排住宿,随时可以从t湖撤离g城。另外,彭曙光同志已经着手组织起城内的青壮年男子,加强巡逻,配合大部队作战。只是……只是中央一直没有回音,不知道部队什么时候能开进g城。时间紧迫呀!” 张重庆说:“这个你尽管放心,大部队已经在g城南面的汤山镇集结完毕,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开进g城了。这是军事机密,所有你们都不知道。我来之前,中央已经预料到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把一切都安排好了,g城的这场守卫战,将由我本人亲自指挥!”宣大勇等人顿时松了口气,相互交换着眼色,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张重庆把目光投向周文,沉着地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周文,你知道妖怪先遣部队的情况吗?”周文想了想说:“郑蔚在人群中呆过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应该了解人类所使用的热兵器,我想妖怪的第一轮攻击应该是由鬼魂和怨灵发动,只有它们才不惧怕子弹和zha药的威力。” 张重庆怔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连炸弹都炸不死它们?”周文说:“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我也没有试验过----我认为对付它们用道门的符箓和法术更加有效。”张重庆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倒是他没有预计到的新问题,于是他问彭曙光:“g城里有没有人会这套东西的?” 彭曙光推荐说:“李兵和他的妹妹……赵诗芬,他们都是茅山道的传人,精通降妖除魔的法术,另外万寿宫三清殿里也有几个修行的道士,不知道他们行不行。”张重庆看了李兵一眼,向他点点头,沉吟着说:“人太少了……你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把法术什么的传授给别人?大家一起用,效果应该会好一些。”李兵摇摇头说:“学法术需要天分,而且不是一时半刻能学会的,就算是聪明绝顶的人,也要三年才能小成。操之过急的话会反噬自身,有生命危险。” 张重庆嘀咕说:“三年?来不及了!”李兵心里一动,说:“周文虽然不是道门中人,但他的法术非常高明,远在我之上。另外,他的同伴弓中卿也非常厉害,如果能助我们一臂之力的话,把握就更大了。”张重庆“哦”了一声,问周文:“你也懂法术?”周文说:“略知一二吧,不过我使的都是妖法。弓中卿……她虽然站在我们一边,不过她毕竟是一个妖怪,难保会对同类留手,我的意见,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还是不要惊动她为好。” 张重庆点点头,问:“她现在在哪里?”周文说:“她在城东的临时学校里教低年级的学生,住在教工宿舍里。沈校长很看重教育下一代,即使在这种非常时期,他也不肯停止办学。”章德音插嘴说:“老沈就是这么个脾气,教书在他眼里比什么都重要!”沈冀北的脸色不禁有些尴尬,想要理直气壮地辩护几句,张张嘴又强忍了下去。 张重庆扫了章德音一眼,说:“就应该这样嘛!如果我是沈冀北同志,也会这样做的!我建议这所学校要坚持办下去,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停课。教育是根本!”他是一个军人,说话直来直去,章德音倒有些讪讪的,红着脸抬不起头来。会议室里的气氛稍微有点尴尬。 这时刘子枫正好推门进来,见过了司令员、市长、书记,恭恭敬敬汇报说:“k集团军军长、r集团军军长请求首长接见。”张重庆挥挥手说:“让他们进来。”只见两个身材笔直、浑身戎装的军人踏进会议室,向张重庆行了一个军礼,大声说:“k集团军军长施剑平向首长报到!”“r集团军军长姚献向首长报到!” 张重庆站直身体还了一个礼,问:“大部队都已经进驻g城了吗?”施剑平说:“是的,一切按照首长的部署执行,防御炮火已经全部到位了!”张重庆点点头,向宣大勇说:“这次中央投入了两个集团军来守卫g城,仗由我们来打,后勤保障就要由你们来承担了。”宣大勇连忙站起来说:“司令员放心好了,我们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决不拖后腿!” 张重庆又看了李兵和周文一眼,皱起眉头说:“我是一个军人,老实说,我不相信你们那些神神怪怪的把戏。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符箓和法术什么的就由你们去准备吧,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可以找宣市长解决,我会命令部队给予你们便利条件的。”周文微笑着说:“很快张司令就会相信了。这段非常时期我和李兵会留在万寿宫三清殿里的,张司令和宣市长如果有事,就到那里去找我们。”他知趣地站起身,向大家打了个招呼,“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第六章 接触 g城的北门外突然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森林,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没有任何征兆。天空渐渐阴暗下来,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沿着阴风吹进g城,城内所有的居民,包括那些驻守在第一线的解放军战士,无不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这些声音唤起了他们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 李兵和周文在北门外的低洼地里布下了乾坤表里图,退后几十步,躲进了临时搭建的掩体里,准备迎击妖怪大军的第一波攻击。前方一百多米外就是黑压压的森林,无数不知名的奇树异枝虬结在一起,重重叠叠,密不透风,它们既是妖怪栖身的家园,又是保护它们不受伤害的屏障。李兵皱起眉头问周文:“鬼魂和怨灵真的不怕子弹吗?”他的话音还没落,震耳欲聋的炮声突然响起,无数发炮弹呼啸着飞向前方的森林。 按照预定的计划,k集团军一个炮兵师集中所有火力,持续轰炸了一个小时,从河塘镇一直到g城以北的森林全都淹没在猛烈的炮火中,一时间浓烟四起,烈火熊熊,青翠茂密的林木转眼就化作了一片焦黑的废墟。紧接着g城的防御阵线里开出了几十辆新型主战坦克,三个步兵连的战士手持冲锋枪紧随其后,迅速把战线向前推进了100米。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李兵为他们鲁莽的举动大吃一惊,“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周文摇摇头说:“他们大概以为对手是人类,这是一场常规战争。”李兵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紧皱着眉头说:“不行!我要去见张司令,一定要阻止他冒险!” 周文冷静地说:“已经来不及了,希望他们的炮火能发挥一点作用。你不能离开,你必须留下来控制乾坤表里图!我先过去看看,如果有什么异变,你只管发动法术,不用担心我,我自然有办法脱身的。”李兵知道他的能耐,于是叮嘱了一句:“那你一切小心。” 周文的速度快得惊人,他悄悄地跟在步兵连的后面,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队伍一直推进到森林的边上,烧焦的巨树和藤蔓堆得遍地都是,坦克开进了不到十米,履带就被卡住了,进退两难。团长侯仁祥立刻命令坦克连原地待命,三个步兵连布下防御体系,自己拿起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焦黑,天地间死气沉沉,没有发现任何敌踪。侯仁祥的心里泛起了嘀咕,站在他身旁的吴参谋建议说:“团长,是不是派一个小分队到前方去侦查一下?”侯仁祥犹豫了一下,命令一连三排秘密潜入森林里,如果发现情况立刻回报。三排排长肖雷答应一声,带领二十来个生龙活虎的战士谨慎地向前推进。这次他们的对手不是普通人类,面对一群未知的生命,他心里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三排的战士渐渐消失在侯仁祥的视野里,四周围寂静无声,没有鸟虫的鸣叫,没有野兽的走动,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但是周文却分明感应到地底下有妖气在蔓延,它们躲在土壤里,树根下,耐心地等候着猎物。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提醒他们赶快撤退呢? “不,没有用的,他们不会相信我的。关键是保持平衡,不要让任何一方占得绝对的优势,为了最后到来的和平,必然会有牺牲,人类的或者妖怪的……”周文默默冷笑着,身形突然消失,瞬间出现在三排的身后,冷静地审视着等待他们的命运。 肖雷的心里泛起一种不祥的预兆,越来越强烈,他猛地抬起右臂,阻止队伍再向前推进,警惕向四周围扫视着。潜伏在地下的妖怪突然发动了进攻,无数根坚韧的藤蔓从土壤中冒出来,缠住他们的喉咙,插进他们的身体,三排的战士惊慌失措,他们立刻鸣枪示警,但是清脆的声音只响了十来下,就完全沉寂下来。二十来具血肉之躯变成了藤精的养料,发黑,枯萎,腐烂,只剩下冰冷的没有生命的冲锋枪,横七竖八丢在地上。 “糟了,有埋伏!”侯仁祥额头上渗出大滴的冷汗,当机立断下命令,“一连上,注意协防,大部队向前推进,坦克火炮掩护!”一连一排接到命令后,火速赶去救援三排,但是他们只找到了一些干枯的尸体和散落在地上的枪械。趁他们不备,藤精再次发动了进攻,在一片枪声、惊呼声过后,一排步上了三排的后尘。它们吸饱了鲜血,觉得浑身懒洋洋的,正打算躲回地下重新埋伏起来,大批愤怒的子弹手榴弹已经迎头飞了过来。 藤精尽管经过妖气的强化,但它们的身躯毕竟不是钢铁制成的,在一连串猛烈的打击后,这些杀人的藤蔓被炸成了碎片,到处都溅满了鲜血,就像下了一场血雨。侯仁祥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情异常沉重。妖怪的生命力和战斗力非同寻常,整整一个小时的地毯式轰炸没能造成致命打击,第一次试探性质的接触战,他就损失了两个精锐排的兵力,以后的仗究竟该怎样打呢? 天色渐渐暗下来,侯仁祥正打算下令撤回g城,异变再度发生。已经被炮火炸成一片焦炭的森林突然奇迹般地复苏过来,到处都爆出青翠的幼苗,以一种超出人类想像的速度抽枝发芽,茁壮成长,转眼间变成了参天大树。侯仁祥大惊失色,急忙大叫着:“快走,快走,千万不要被树木困住!”战士们一边漫无目标地扫射着子弹,一边快步向南面撤离,动作稍慢一点的,就被三四株合抱粗的大树围住,生生挤成了肉饼。 那是树妖的愤怒! 当侯仁祥的部队刚刚撤离到安全地带时,河塘镇到g城一线再度被茂密的森林所覆盖。这时已经是晚上6点40分了,天空一片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半点星辰,灯火通明的g城像一颗珍珠,镶嵌在孤独的大地上。随着一片惊心动魄的嗥叫声,无数鬼魂和怨灵从森林里冲出来,潮水一样涌向人类居住的g城。那里是它们的最后一站,只要占领了g城,召唤出龙神,它们就真正把握了自己的命运! 张重庆站在掩体里默默眺望着前方,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颤抖,他戎马半生,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没经历过,但是这一次,他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枪炮和子弹挡得住它们的进攻吗?g城守得住吗?人类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下去?张重庆觉得嘴里发苦,但他没有畏惧,他喃喃说:“来吧,你们这些该死的妖怪!从我们的尸体上踩过去!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就决不容许你们踏进g城!这是人类最后的尊严!” 紧接着,前线所有的战士都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就在那些妖怪离他们还有几十步距离时,就在悲壮的守卫战正要打响第一枪时,李兵突然漂浮到半空中,满头长发无风自动,他双手飞快地画着灵符,嘴唇里吐出一连串古怪的音节,祭起了道门异宝乾坤表里图。前方的土地上迸射出一片耀眼的金光,变幻出种种不应存在的图像,山川,河流,森林,草原,大漠边关,崇山峻岭,海市蜃楼……那些奔驰而来的鬼魂和怨灵就像飞蛾扑火,嗬嗬大叫着化为漫天火星,消散在漆黑的夜空中。 生命的消逝犹如烟花般璀璨!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才是乾坤表里图真正的威力!”周文用一双血红的眼眸注视着发生的一切,心中若有所思,“从现在起,这场延续的战争才算正式开始!郑蔚啊郑蔚,你终于遇上一生中最强劲的对手了!” 正像周文猜测的那样,麒麟兽和白虎精在惊猿峰的战前总动员告一段落后,立刻赶往长江的源头会见水妖族的首领蓐收神,希望它能号令水妖破坏沿江的桥梁和航运,布散浓得化不开的大雾,彻底切断南北交通,以配合飞鼠指挥的大军攻占g城。 蓐收神长着一张怪异的人脸,浑身披着白毛,踏在两条蛟龙背上,爪握一杆沉重的大钺。它禀性老奸巨猾,一心保存自己的实力,它不敢公然顶撞麒麟兽和白虎精,但欺负它们不通水性,蝎蝎蜇蜇叹了不少苦经,声泪俱下。简单地说就是水妖族在经历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一劫后,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残,已经没有实力再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了,请二位大人见谅。 麒麟兽耐心地等蓐收神说完,只一句话就取得了它的支持:“等人类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我承诺,天地间所有的河流海洋都由你掌管,蓐收神,到那时,你们水妖族将成为妖怪中最强盛的一支!”蓐收神双眼闪闪发光,这是它毕生的梦想!它用颤抖的声音问:“你是说真的,不在开玩笑?” 麒麟兽说:“我以妖王的名义向你保证!”蓐收神收敛起激动的心神,把目光投向白虎精,干笑着问:“那么,白虎大人会不会有异议……”白虎精打断它说:“蓐收神,你要清楚,麒麟大人才是我们妖怪一族的王者!” 蓐收神立刻下定了决心,谦卑地说:“麒麟大人,请您吩咐下来吧,为了妖怪族的繁荣和昌盛,我们水妖将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麒麟兽的目光一直穿过雪山和森林,穿过重重叠叠的峡谷,落在了千里之外的大桥和*上。它命令说:“摧毁它们,用浓得化不开的弥天大雾封锁航道,切断连接南北的所有交通!”蓐收神深深行了个礼,答应说:“是,尊敬的大人,我这就去办!” 麒麟兽目送蓐收神迅速潜入水中,然后整条长江顷刻间沸腾起来,铺天盖地的白雾朝中下游滚滚而去,波涛里无数奇形怪状的妖兽咆哮着,欢呼着----群妖之王麒麟兽的亲口承诺,一个崭新的未来展现在它们的眼前,清晰,真实,甚至可以用双爪触摸到。 白虎精终于忍不住问:“它可以信任吗?”麒麟兽说:“你也沾染上人类的习性了?怀疑,否定,不信任,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记住,我们妖怪从不欺骗同类,只有人类才这样做。蓐收神和他的伙伴终年生活在水里,也许他更多地着眼于水妖的利益,而不是从全局考虑,这很正常。你要知道,他跟我们毕竟是同类,他热爱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 白虎精深深吸了口气,它没有感到丝毫不快,正相反,麒麟兽的话更加深了它对这位王者的崇敬。它能够看透所有纷乱的表象,但是它看不清全局。也许它更足智多谋,更具备将才,能够带领妖怪度过难关,战胜敌人,但在这一点上,它永远也不可能超越麒麟兽。 麒麟兽是妖怪族无法替代的领袖! 望着滚滚东去的长江水,麒麟兽默默无语,它想起了两千五百多年前,一位睿智的人类说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同时空的、不同种族的两个智者,他们的心灵在这一刻重叠在了一起!无论对于人类还是妖怪,时光都永不停留,一旦迎向了自己的命运,就没有任何一种生命能够重来。 麒麟兽和白虎精在长江流域逗留了二十四个小时,在此期间,它们目睹了水妖族兴风作浪,吞云吐雾,把一条大江搅成了沸水锅。但是黄蜂精从前线带来的消息却让它们感到一丝困惑和不安,周文的突然出现,郑蔚放慢进攻速度,他们之间是不是达成了什么默契?白虎精小心翼翼地看了首领一眼,试探着说:“飞鼠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用意,我们是不是立刻赶回去?” 麒麟兽长长叹了口气,说:“周文……他比一千年前的张瑞午更具有破坏性,我始终猜不透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你说,当初在蓬壶岛上,我们是不是不该对他心慈手软?”白虎精宽慰它说:“谁知道呢,现在就算懊悔也来不及了!郑蔚跟他是同学,应该比较了解他的作风,我想那边的情况也不至于太糟糕。” 麒麟兽把前蹄轻轻一跺,脚下顿时生出一团祥云,托起它们朝g城方向迅速飞去。它们正好赶上了那一波猛烈的炮火攻击,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无数团黑烟冲天而起,顷刻间,青翠茂密的森林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麒麟兽与白虎精大吃一惊,头皮发麻,一千年过去了,人类居然掌握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在这些毁灭性的武器面前,妖怪引以为傲的东西,力量、速度、强横的身躯、高深的法术,竟脆弱得像个婴儿! 麒麟兽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它仿佛看见了,无数渴望自由的同胞前赴后继,倒在血泊中,它们的身体炸成了碎片,魂魄徘徊在这片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永世不得超生。它记起了周文警告过它们的话:“只有人类才能灭绝自己,但在灭绝的同时这个世界也不复存在了!”当时他的话是多么的不堪入耳,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无异于苦口良言。 白虎精再也按捺不住了,怒吼一声,正要跳下云端教训那些可恶的人类,麒麟兽急忙拦住它,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它一字一句地说:“站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冲动!……这对我们是一个教训,也许我们发动这场战争太过仓促了,不过既然开始了,就必须准备好付出代价!你给我好好看着!所有这些血债,将来有一天都要讨回来的!” …… 那些一道绿一道黄的铁疙瘩,还有很多人类的战士,他们相互配合着迅速向前推进。一个小分队突入了毁坏的森林……等等,藤精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把他们全部杀死。咦,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是一撮人类上去了,他们彼此掩护,小心翼翼……但还是中了藤精的圈套!好样的! 轰,砰,什么声音?什么气味?呛喉咙!嗯,大部队冲上去,把藤精全灭了!他们手里的铁杆子好厉害。树妖,树妖开始发威了,对了,就这样,把人类挤成肉饼,全赶出去!好,鬼魂和怨灵发动进攻了……冲上去,杀死他们!啊,那……那是什么?乾坤表里图!怎么会在人类手里?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当黑夜笼罩了这片古老的土地,妖怪与人类的第一次接触战暂时告一段落,树妖营造出的森林依然顽固地矗立在g城北门外,像哨兵,像屏障,像妖怪族的呐喊和愤怒。麒麟兽和白虎精面面相觑,这一仗完全出乎它们的意料之外,不光是人类,更令它们猜想不到的是飞鼠郑蔚的部署。他并没有把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前线,正因为如此,妖怪大军才奇迹般躲过了人类毁灭性的打击,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仗,争取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局面。 如果不是乾坤表里图的阻碍,它们已经占领g城了! 麒麟兽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说:“我们都老了,该是时候让这些年轻的小伙子崭露头角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它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服白虎精。白虎精沉默不语,它感到失落,它也知道麒麟兽说的都是事实,如果这场战争由它指挥的话,那么妖怪大军将全部毁于一旦。但是它不甘心就这样退出历史舞台,它的心中燃烧着熊熊烈焰,一个大胆的计划渐渐浮上了脑海。 麒麟兽和白虎精循着妖气找到了妖怪大军,它们隐藏在凤凰山的大峡谷中,那里地形复杂,到处都是溶洞和森林,能有效地躲避枪炮子弹的袭击。飞鼠郑蔚把它们迎入山洞里,狼牙、蛮牛、开明兽、蛮蛮、述荡、骄虫、树鸟,天吴、相柳等首脑级的妖兽都在,它们恭恭敬敬地见过了麒麟兽和白虎精,静立在两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麒麟兽的神情显得有些疲倦,它四周围打量了一下,问:“帝江神呢?他到哪里去了?”郑蔚踏上一步回答说:“他不愿意闷在凤凰山里,说出去散散心,我们也不敢阻拦他,只好听他去了。” 帝江神就是这样一个脾气,受不得半点约束。麒麟兽也没放在心上,它凝视着郑蔚,缓缓说:“你把大军驻扎在峡谷里,很好,我们躲过了人类的攻击。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对这场战争到底有什么打算?” 麒麟兽没有责备他,语气中反而有夸奖的意思,郑蔚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解释说:“我曾在g城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整天泡在图书馆里研究人类在这一千年里发生的变化。他们进化的速度快得惊人,火器时代开始后,石、骨、蚌、竹、木、皮革、青铜、钢铁等材料制成的冷兵器就完全退出了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枪炮炸弹之类杀伤力极强的热兵器,从那时起,人类的战斗力就全面超越了我们!” “人类就像蝗虫一样,数量非常惊人,当他们集中起所有人力物力投入到这场战争中,形势将对我们非常不利。原先我想速战速决,从惊猿峰出发沿着龙脉的走向直插向g城,但是周文发现了我的意图,预先把沿途城镇里的居民全部驱往g城,并且利用控火术阻拦大军的行进。我只好稳扎稳打,让树妖把所过之处变成森林,一面巩固后方,解决补给问题,一面徐徐向前推进。” “我的想法大致是这样的,第一不跟周文发生正面冲突,他已经进化到吸血獠的第二形态,实力非同小可,想要毫发无损地解决掉他难度很大。虽然这不是不可能的,但我注意到这段时间里,周文以一种异乎寻常的速度进化,从第一形态到第二形态只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我担心逼得太紧,万一他突然睁开了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我们似乎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第二我也不打算跟人类打一场速决战,他们的热武器实在太厉害了,硬拼对我们不利……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我们必须做好思想准备。我估计周文也正是这样打算的,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似乎并不是全心全意在帮助人类,这一点很令人费解……” 麒麟兽打断他说:“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他是想把这场战争引向他所希望的方向,最好人类和妖怪打得两败俱伤,只能接受彼此的存在。帝江神曾经提起过,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一直抱着一个可笑的想法不放,他希望有一天,人类和妖怪能够学会和平共处,谁都没有权力把另一个种族轻易抹杀。那天在普云洞里,他也亲口对我说,妖怪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学会跟人类和平共处,战争,无论对于人类还是妖怪,都将是一场大灾难。” 白虎精若有所思,说:“这样看来,周文站在人类一边,就是因为并不看好他们。奇怪,既然人类拥有了如此强大的武器,为什么还会需要他的援手呢?”郑蔚脑中灵光一闪,长长叹了口气说:“他已经猜透了我的用心,真了不起!我费尽心机想出的对策,竟被他一眼就看穿了!”麒麟兽和白虎精对视了一眼,一齐注视着郑蔚,耐心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郑蔚摇着头说:“我早知道人类的枪炮炸弹异常厉害,血肉之躯根本抵挡不住,所以我把主力隐蔽在凤凰山的峡谷里,只派出藤精潜伏在地下,等炮火完全摧毁了河塘镇以北的森林,人类部队进入了埋伏圈,再发动突然袭击,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但是他们并没有全部中伏,藤精脑子不够灵活,不会分辨侦查分队和主力部队的区别,所以只消灭了两个排的兵力,就全部丧生在他们的子弹下了。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命令树妖、鬼魂和怨灵立刻发动进攻,可惜被乾坤表里图挡住了。” “不过这第一次接触战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我只是想尽可能多地缴获一些人类的武器。”郑蔚从角落里拿出一把枪械展示给群妖看,“这是他们使用的56式冲锋枪,我在图书馆查到过相关的资料,这种武器用来杀伤短距离内集结的或者单个的敌人,能实施单发及连发射击。连发以2~3发的点放为主,点放时有效射程为300米,单发射击时有效射程为400米,优秀射手为600米,集中火力可射击800米以内集结的敌人或500米内低飞的敌机和伞兵,弹头在1500米仍对人体有杀伤力。” 郑蔚的记忆力很好,但是这么多专业术语对那些活了几千年的妖怪来说无异于天书,云里雾里听了半天,它们只留下了一个粗浅的印象,这种武器能在很远的地方杀死敌人,不用念咒和画符,只要弯动一下手指,“砰”,比一切法术和法宝都来得厉害。 郑蔚放下枪,努力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说:“在这方面人类已经走在了我们的前面,他们比我们先进。是时候了,我们妖怪也需要学习和进化,我想用他们的武器装备起一支现代化的妖怪部队,在g城跟人类展开一场常规战争,我们也要有枪炮,要有坦克和飞机,要有导弹和卫星!我们要比人类更加强大!” 麒麟兽体内的热血渐渐沸腾起来,妖怪的智慧和身躯,加上人类的武器,那将是多么强大的一支力量呀!但是郑蔚的神情暗淡下来,他懊恼地说:“这就是我的计划,我们妖怪是比人类更优秀的种族,我们一定能比他们更强大的----可是周文已经预料到这种可能性,所以他站在了人类一边,等着这一切成为现实。这家伙……该死的,他在玩翘翘板!他是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不管对人类还是对我们妖怪来说都是一样,必须想办法除去他!” 蛮蛮按捺不住,跳出来大声说:“我愿意跟周文决一生死,就算是同归于尽也甘心!”麒麟兽摇摇头说:“照周文的脾气,他十有**会端着一把冲锋枪把你打成马蜂窝!别忘了,他有一半是人类。”郑蔚说:“他是这场战争中最大的变数,如果不把他考虑进去,我们可能会一败涂地的!……人类的武器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可惜炼妖壶已经毁坏了,否则的话,我情愿再传播一场鼠疫,也不愿意跟他们正面对决!” 这时白虎精说:“我倒有一个想法,不妨试试看,也许能让我们在这场战争中取得一些先机。”麒麟兽用赞许的目光注视着它,它一直都看重白虎精,希望它有朝一日能成为新一代的妖王,飞鼠郑蔚虽然聪明,但它身上缺少一种霸气,它注定只能成为妖怪中的智囊,而不是领导群妖走向繁荣和富强的王者。白虎精感觉到麒麟兽目光里的期望,暗暗下定了决心,它把一切杂念排出脑外,开始叙述它的打算:“我想试试寄魂术……” 与此同时,在人类方面,第一次接触战教会了张重庆很多东西,他终于意识到他的对手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怪兽,它们拥有非同一般的智慧,也许不在人类之下。他立刻把战况向中央汇报,提出了两条建议,第一,集中全国最精锐的兵力和武器装备,务必要把这个潜在的威胁彻底消灭,第二,调集道门的法师到g城,协助部队守卫这座城市。中央很重视他的意见,经过紧急会议研究,通过了一个临时决议,同意张重庆同志的请求,提供一切便利条件,要求他务必把战火控制在g城一线,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扩散。 张重庆立刻召集k集团军军长施剑平、参谋长孔锐、r集团军军长姚献、参谋长曹川,唯一与妖怪大军有过正面冲突的a师一团团长侯仁祥、g城的市长宣大勇、刑警大队副处长彭曙光、茅山道的传人李兵、半人半妖的周文,在前线的指挥所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军事会议,集思广益,商讨妖怪的动向和今后的应对。 周文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在场所有人中,他是唯一猜到郑蔚用心的,但他不愿意说出来。妖怪必须赢得足够多的时间学习和进化,一定要给它们希望,把它们死死拖在g城,那些法力高强、残忍嗜血的大妖怪,只要有一头逃逸到无辜的人群中,都将带来无法预料的大灾难…… 张重庆反复看了周文几眼,但他头也不抬,根本不理会他的暗示。他只好咳嗽了一声,点名说:“周文,你比较了解郑蔚,你觉得他可能在酝酿什么阴谋?”周文摇摇头,木讷地说:“不知道,他在读书的时候就比我聪明,我猜不透他的想法。”张重庆暗暗叹了口气,说:“要不把你的同伴弓中卿请过来?也许她会知道郑蔚的用意。”周文心中一动,知道他对自己起了疑心,于是点头表示同意。 张重庆命令警卫员开车前往s大学,通知沈冀北一声,立刻把弓中卿老师接到前线指挥所来。警卫员了解事态的紧急性,把车开得飞快,只花了不到四十分钟,就把弓中卿送到了众人面前。面对这么多陌生的人类,这么多不友好的眼神,弓中卿不由皱起了眉头,她懒得打招呼,懒得一一认识他们,径直走到周文身旁坐下,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说:“他们都是谁呀?为什么叫我来?” 张重庆很不喜欢这个妖怪的态度,她虽然相貌美丽,但言谈举止却不由自主流露出对人类的蔑视,这是他无法容忍的,但从大局出发,他还是耐着性子把第一次交战的情况向她介绍了一遍,客气地询问她的看法。弓中卿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她低头思考了一阵,说:“指挥妖怪作战的肯定不是白虎精,我熟悉他的脾气,如果是他,肯定会把最精锐的妖兽放在最前线,趁着黑夜的掩护发动一场突然的袭击。这样狡猾的作风……是不是飞鼠?” 周文点点头说:“麒麟兽和白虎精都不在现场,飞鼠郑蔚指挥了这场作战,他熟悉我们进攻的套路,扬长避短,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听他这么说,施剑平、姚献、侯仁祥他们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但周文说的是事实,第一次接触战的确打得有些窝囊。 弓中卿皱起眉头说:“飞鼠是妖怪族的智囊,深得麒麟兽的信赖,这家伙狡猾多诈,我可猜不透他的用心!”张重庆沉默了片刻,目光炯炯注视着弓中卿,说:“弓小姐天资聪明,法力高强,留在学校里教书未免大材小用了,我想成立一个专门的法师团,请周文和弓小姐一起加入,共同抵御妖怪大军,不知道你的意思怎么样?” 弓中卿怔了一下,飞快地扫了周文一眼,周文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于是她自嘲似地笑着说:“你太看重我了!老实说,我不喜欢跟人类打交道,尤其是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不管怎样,我终究是一个妖怪,你们是不可能完全信任我的!我到这里只是跟白虎精有仇,周文答应帮我达成心愿,所以我就跟随他来到这里,就这么简单。” “g城的存亡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也不会主动帮你们对付我的同胞的!我宁愿留在学校里教教小孩子,至少他们比较单纯,不会算计我。如果你们需要我的帮助,请通过周文来找我,我不愿意跟你们发生任何关系!我说得够清楚了吧?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张重庆心中怒火上升,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但他刚刚张开嘴,又努力压制住,无力地挥挥手说:“谢谢,当然可以,来去是你的自由。警卫员会送你回去的。”弓中卿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指挥所,赌气似地催促警卫员快些送她回s大学,她接下来还有一堂课呢。 周文看着一屋子惊愕的眼神,心里暗暗觉得好笑,弓中卿这一番话说得非常得体,张重庆扳不到任何错头,没想到她竟拥有如此出色的表演才能。只有李兵才敏锐地注意到周文向弓中卿使的那个眼色,但他没有细想,只是以为二人的关系比较密切。周文在经历了一连串感情上的打击后,终于能找到新的心灵寄托,他还是很为他庆幸的。 给弓中卿这么一打岔,先前讨论的问题非但没有得出任何结论,指挥所里的气氛反而变得有点尴尬。张重庆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说:“暂时摸不透妖怪的动向,我们要小心谨慎,随机应变。不过光凭我们部队的力量还远远不够的,我想建立一个法师团,集中道门的力量一同消灭妖怪。” “现在g城够资格的人选有李兵、赵诗芬、周文,还有在万寿宫三清殿里修行的道士陈希鹏和辛守一,他们都是天师道的,再过一段时间,全国各地道门的法师都会赶到这里,协助我们共同守卫g城。这件事我想交给李兵来负责,你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困难?” 李兵说:“我们茅山道学法术的宗旨就是为民除害,我很愿意为g城尽一点自己的力量,不过……赵诗芬是不是就算了,她法力低微,而且整整三年没有静下心来修炼,只怕她难以胜任这个重任。”张重庆知道发生在赵诗芬身上的离奇故事,他断然拒绝:“不行,她必须参加,她是唯一拥有三花护体的人。用你们道门的话讲,这是命中注定,在劫难逃!”李兵低头叹了口气,只好默默地接受这个现实。 新一轮的备战有条不紊地展开了。李兵着手组建法师团,十多天后,三架军用直升飞机又送来了一批道门精华,其中包括天师道的两个高人,李唯胜和康平----他们都已经是古稀之年了,精神矍铄,行动却有如青年----还有阁皂道的慧真和他的师弟丁冲,全真道、正大道、太一道、清微派、神霄派、净明道、上清派、灵宝派的许多同仁,一时间法师团里人才济济,忙得李兵连脚都快扛起来了。 与此同时,在中央的调度下,陆军、空军、海军、第二炮兵等精锐部队逐渐向g城集结,随时准备协同作战,向妖怪发动致命的打击,而先前集中到s大学的妇女、老人和小孩开始向位于汤山镇的后方基地撤退,空出大片大片的作战区域。山雨欲来风满楼,g城上空笼罩着战争的阴云。但令人诧异的是,妖怪大军始终没有什么异动,它们仿佛在这个地球上平空消失了。 第七章 地洞 身怀三花护体的道门传人聚集到一起,彼此无不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赵诗芬说起了发生在g城的悲剧,偶然提起万寿宫三清殿在洪水中的异象,慧真似乎特别感兴趣,不厌其烦地询问了很多细节。大家都感到有些奇怪,慧真解释说:“我曾听师父提起过,g城的三清殿是江西龙虎山天师府第十九代天师张瑞午得道飞升的地方,兴许他留下了什么降妖伏魔的法宝,所以能护住大殿不被洪水冲毁。” “法宝?”李唯胜一下子瞪圆了眼珠,“什么法宝?”慧真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如我们去三清殿看个究竟吧!”康平心中一动,自言自语说:“会不会是天师剑?”李唯胜和慧真都吃了一惊,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唯有赵诗芬似乎从没有听说过,忍不住问:“天师剑是什么兵器?很厉害的法宝吗?” 慧真用奇怪的眼光扫了她一眼,说:“你究竟是不是茅山道的传人,怎么连天师剑都没听说过?”赵诗芬不好意思地说:“我……得了失忆症,忘记了很多事情。”慧真“哦”了一声,说:“这也难怪。天师剑是张瑞午年轻时的配剑,据说是龙神的犄角所化,法力无穷,在修道中人手里就能用来降妖除魔,匡扶正义,如果落入邪魔外道手里,就会成为祸乱天下的本源。不过自从张瑞午得道飞升后,这柄宝剑就失去了踪影,师父说宝物有灵性,会依着自己的心意选择主人,既然天下没有人配得上它,就被沉睡在地下的龙神给收回了。” 听了慧真的叙述,赵诗芬有些心动,她笑着说:“既然天师剑的威力这么大,如果我们能找到的话,消灭那些祸害人间的妖怪岂不是易如反掌!”慧真苦笑一声,心想:“这个年轻的姑娘还真是天真,也不知道金莲为什么会选中她的!”他耐心地解释说:“当年就算是道门的精神领袖张瑞午,他也要汇集二十八名修道高人的力量,以他们的鲜血和生命作引,才能立下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群妖封在黄泉下。现在道消魔长,区区一柄天师剑能顶什么用,充其量只是一件厉害的法宝罢了,能不能用来降妖除魔还是一个未知数!” 慧真的语气里似乎在贬低天师道,李唯胜听了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他说:“不管怎样,天师剑总归是道门六**宝之一!现在李兵手里有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我们四人凑起来有一十二朵金莲,如果再能找到天师剑、缚妖绳和七宝琉璃塔,集齐六件法宝,或许能把这一场劫难消于无形!”这一番话说得大家跃跃欲试,于是四人找到了陈希鹏和辛守一,让他们打开三清殿,参拜过三清像,然后开始在殿内细细搜寻。 三清是道教奉为最高的尊神,即居于清微天玉清境的元始天尊、居于禹余天上清境的灵宝天尊和居于大赤天太清境的道德天尊。万寿宫所供奉的这三尊贴金塑像是清末一个技艺高超的匠人所塑,相貌栩栩如生,衣带当风,似乎要飘然飞去,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尤其是他们的眉宇间都流露出一种心忧万民的神情,让人一见就肃然起敬,扪心自问是不是对得起良心。只是这些年来三清殿香火繁盛,供拜的蜡烛不完全燃烧,黑烟把三清的金脸都给薰黑了,样子显得有点狼狈。 天下道观里的塑像大多如此,李唯胜、康平、慧真、陈希鹏、辛守一他们熟视无睹,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仍是围着三清像转圈子,仰头低头寻找着天师剑的蛛丝马迹。日头渐渐偏西,赵诗芬记挂着丈夫和儿子,抱歉地向他们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有点事,要先走一步,可没人理会他。赵诗芬只得自顾自离开了三清殿,乘公交回到城西的家里,一路上她都在想:“天师剑有那么厉害吗?他们好像都有些走火入魔了!” 第二天赵诗芬睡了一个懒觉,到了十点多才起来梳理,刘子枫一大早到重建委员会上班去了,她一个人吃了些稀饭和点心,又逗儿子玩了一会,把他托付给保姆,出门前往市中心的万寿宫。 才踏进三清殿,她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大殿里人头济济,几乎法师团所有的成员都挤成一堆,苦苦寻找着天师剑的下落,而李唯胜、康平、慧真、陈希鹏、辛守一几个似乎一夜没有合眼,泥塑木雕一样盘膝坐在三清像前,紧皱着眉头努力思索。 李兵靠在门框上,看见妹子来了,朝她点点头打了个招呼,说:“都是你们昨天惹出来的祸,这下好了,大伙儿都热衷于寻找张瑞午留下的法宝,什么事都办不成了!”赵诗芬笑着说:“要怪就怪那个慧真,都是他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扁扁嘴说:“那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呢?他怎么不在这里寻宝?” 李兵皱起眉头说:“别这样,一点礼貌都没有!他去汤山镇见弓中卿了,不在这里。”赵诗芬不依不饶地说:“一个是半人半妖的怪物,一个是完全的妖怪,真是绝配!哥,你是不是犯糊涂了,怎么会相信他们两个!”李兵低声说:“你跟以前不一样了……都是刘子枫把你惯出来的!” 赵诗芬抢着说:“以前怎么了?我才不相信你说的那些话呢!都是骗人的!”李兵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无比陌生,他长长叹了口气,心想:“这就是我的妹子李瑾瑜吗?不,不是的!周文啊周文,从你对她施展移魂诀的那一刻起,我们所认识的那个李瑾瑜就已经死了!你还是彻底忘记她吧!” 慧真的师弟丁冲突然大声说:“天师剑会不会是藏在三清像的肚子里?”大殿内顿时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注视着栩栩如生的三尊塑像,大家的心情都十分矛盾,是啊,找了大半天,连法宝的影子都没看见,莫非张瑞午真的把天师剑藏在了三清像的肚子里?那倒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陈希鹏和辛守一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大声说:“不行!千万不能毁坏了塑像!有灵验的呀!……他们……他们都是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受到法律保护的!” 李唯胜根本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他慢慢爬起身来,双膝跪倒,向着三清默默叨念了一些请求宽恕的话,然后费尽地爬上供台,曲起食指敲了敲道德天尊的肚子,发出一阵空洞的响声。大家都兴奋起来,大呼小叫着:“快砸破了看看,一定在里面!” 陈希鹏吓得脸色都发白了,急忙冲上去抱住李唯胜的脚,想要阻止他亵du神灵,谁知道一用力,竟把他的鞋子拽了下来,自己跌了一个大跟斗。李唯胜不知有多少年没洗过脚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弥漫开来,在场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捂住鼻子,一窝蜂向殿外涌去。 李唯胜一张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红,最后变成了紫酱色,他恼羞成怒,用尽气力对准道德天尊的塑像重重踢了一脚,破口大骂道:“姓陈的,你这个混蛋!”“轰”的一声响,泥像被他蹬出了一个大窟窿,碎片稀里哗啦地掉下去,过了半天才有回声传上来,似乎下面有一个极深的洞穴。李唯胜怔了一下,他用力把破碎的塑像推开,供台上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深不见底,里面隐隐传来了怪兽的吼叫声。 大伙儿面面相觑,就连陈希鹏和辛守一也不知道塑像的下面竟隐藏着一个古怪的洞穴。李唯胜完全把出丑的事抛在了脑后,热切地说:“下面可能就是张天师得道飞升的地方,说不定他老人家留下了很多法宝,我们快下去探一探吧!”慧真忙提醒他说:“修道中人飞升的地方,往往有极厉害的圣兽守卫骸骨,贸然下去的话,别说法宝,保不定连性命都丢了!” 这一番话仿佛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大家渐渐冷静下来,商议着该怎样下去寻宝,一时间热心的,胆怯的,稳重的,骚动的,议论纷纷,声音一忽而大一忽而小,就像枝头的麻雀一样。李兵的头脑非常清醒,他问赵诗芬借过手机,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电话打给张重庆司令员,告诉他三清殿发生的事,让他过来住持大局,另一个电话打给周文,让他叫上弓中卿一起赶回来。 赵诗芬望着乱哄哄的人群,心中突然感到一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厌烦。 张重庆带了一个警卫连过来,把所有的人都请出了三清殿,集中到西北角的偏殿里。他详细了解了情况,先征求李兵的意见,李兵说:“整个g城只有万寿宫三清殿没有被洪水冲垮,这里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很可能张瑞午真的留下了什么法宝。我觉得这件事情宁可信其有,派人下去探一探的为好,假如真的能找到天师剑,对我们守卫g城又增加了一些把握。” 张重庆一听,正合他的心意,于是点点头说:“这样也好,不过派谁下去比较合适呢?”李兵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心里顿时有了计较,他说:“修道中人往往在临终前召唤出极厉害的圣兽,用来守卫骸骨和遗物,我们必须派出最精锐的阵容才行,免得法宝没找到,反而白白牺牲的性命。” “我的意思,李唯胜法师、康平法师、慧真法师和赵诗芬四个有道门金莲护体,再加上周文、弓中卿、丁冲、陈希鹏、辛守一五位,一共是九人,彼此也可以有个照应。本来我也想走一趟的,只是g城北门外的乾坤表里图需要有人来掌控,实在走不开……张司令,你看这样安排妥当吗?” 丁冲听见李兵报到自己的名字,抬头望了他一眼,眼角突然扫到了弓中卿的容颜,心中感到一阵悸动。“莫名其妙!”他在心里小声嘀咕着,“她……怎么有点面熟?我见过她吗?……真美……不行,我是一个修道中人,怎么可以为美色心动呢?……她真的是一个妖怪吗?像仙子……” 张重庆倒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多补充了一句:“准备好必要的东西再下去,我会让警卫员小周和小黄跟你们一起去的,他们装备了轻型的冲锋枪,应该能帮上一点忙。还有,不管能不能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三天后必须上来,记住,这是命令!”其他人都没有异议,只有赵诗芬皱起了眉头,她放心不下温柔体贴的丈夫和还在襁褓之中的儿子,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在这种特殊的时期,任何推脱都可能毁了刘子枫的政治前程,她还是很清楚这一点的。 他们就像在准备一场远足探险,背起鼓鼓囊囊的行李,套上防滑的长筒靴,戴上矿工专用的照明盔,分成五批,由一根系着大箩筐粗绳子放到地洞的底部。警卫员周扶水和黄赣打头阵,最先踏上了坚硬的土地,他们打开手电筒,向四周围照了照,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干燥的山洞里,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向北延伸出去,一眼望不到底。 二人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黄赣用力拉了三下绳子,示意下面没有危险,上面的人就用力把箩筐拖上去,停了片刻再放一批人下来。等到所有的人都会齐了,上下检点妥当,周扶水和黄赣手持85式轻型冲锋枪,率先走在前面,赵诗芬、慧真、丁冲三人紧随其后,负责照明,剩下的人两个两个走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 走了大约一刻钟,眼前豁然开朗,众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里,足有三千多平方米,一百多米高,正中间立着一根十围粗的大石柱,在电筒光的照耀下泛着青白色的光芒。“真雄伟呀!”赵诗芬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周扶水和黄赣也赞叹不已,但是李唯胜、康平他们只瞥了一眼,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们迅速分散开来,寻找着张瑞午的遗骸。 从始至终,周文一直有意避开赵诗芬,远远地凝视着她,目光里充满了回忆和伤感。弓中卿用力拉拉他的衣袖,指着石柱的顶端说:“你看那里,盘着什么东西?”周文收回视线,极目向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漫不经心地说:“是一条龙,皮肤和肌肉都已经烂掉了,只剩下一具骨架了。”弓中卿笑着说:“它就是守卫着张瑞午遗骸的圣兽吗?”周文说:“大概是吧。真可怜,它是饿死的!” “是了,在这里了!”李唯胜突然激动地大叫一声,声音发自石柱的另一端。大伙儿连忙跑过去,只见一具栩栩如生的男子尸体,背靠石柱盘膝坐在地上,头上梳着一个发髻,双目紧闭,颌下有三缕清须,相貌颇为清秀。 他身上的道袍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露出胸口结实的肌肉,隐隐泛出金属的光泽,左手托着一本古旧的线装书,封皮上写着“笑忘书”三个篆字,上面还有一道复杂的灵符,他右手下垂,握住一把剑柄,宝剑深深地刺进了岩石中,一直到没柄。 李唯胜、康平、陈希鹏、辛守一四人顿时热泪盈眶,急忙跪在尸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伏在地上不肯起身。丁冲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急忙问:“师兄,他是不是江西龙虎山天师府十九代天师张瑞午?”慧真微微点了点头,向着尸体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稽首,低声说:“一千年了,没想到他还是舍不去这具皮囊,离飞升差了最后一步,可惜!” 赵诗芬听得有些糊涂,追问他:“什么离飞升差了最后一步?他不是已经过世了吗?”慧真知道这个女子虽然拥有三花护体,但对道门的常识一窍不通,于是耐心地解释说:“我们道门传人修炼到至高境界,就是要舍去这具世俗的身体,从人道踏入天道,羽化而登仙。张瑞午已经到了这最后一步,可惜还有什么心事放不下,终究没能大彻大悟,得道飞升。他的魂魄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坚硬有如钢铁,如果没有外人助他兵解的话,将永远羁留在这个山洞里,不会有解脱的一天!” 李唯胜放声大哭,哽咽着说:“他……他老人家是放心不下黎民苍生呀……”他一边哭着,一边膝行上前,伸手去取张瑞午手里的那本《笑忘书》。他的手指才碰到封皮,灵符顿时被破去,一道黄光闪过,书页“哗哗哗”自己翻动着。与此同时,石柱顶端突然传来一阵巨响,一条白骨嶙峋的骷髅龙咆哮着冲向李唯胜,张牙舞爪,似乎要把他撕成碎片。周文大吃了一惊,脱口叫道:“原来它还没有死!”弓中卿说:“不,它已经死了,只是一灵未灭,还想着守卫张瑞午的骸骨和遗物。” 李唯胜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傻了,呆呆地跪在原地,眼看就要丢了性命,他胸前突然浮现出三朵璀璨夺目的金莲,光华流动,把骷髅龙的来势稍微挡了一下。陈希鹏和辛守一反应极快,立刻扑上前去,一左一右抱住他的两条腿,拼命往后一拖,只见那条怪龙一头撞进岩石里,激得碎石四处乱飞,留下一个吊桶粗的大洞。 周文喃喃自语:“好厉害,连道门的三朵金莲都挡不住!”话音未落,骷髅龙又从石壁上破洞钻出来,愤怒地向众人扑去。周扶水和黄赣立刻扣动扳机,冲锋枪“哒哒哒哒”在他们手里跳动,子弹像雨点一样飞去。但那些骨头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竟比防弹玻璃还硬,子弹只在它身上留下了一些浅浅的伤痕,根本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骷髅龙异常愤怒,它大吼一声,轮圆了尾巴“呼”的一声横扫过来,周扶水和黄赣顾不得开枪,急忙就地一个打滚,白骨从他们头顶上堪堪掠过,劲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就在这时,李唯胜、康平、慧真、赵诗芬体内的金莲仿佛听到了宿命的召唤,一起现出了本身,只见一十二朵金莲翻腾旋转,彼此渐渐融合在一起,而那条骷髅龙在金光的照耀下,也渐渐安定下来。 李唯胜松了口气,嘴里念念叨叨地说:“别这样,我们是张天师的嫡系传人,现在外面乱得很,妖怪都跑出来害人了,我们要借张天师的法宝用一用,用完后一定归还……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保证……”一边说着,一边向陈希鹏和辛守一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取《笑忘书》和天师剑。 二人眼盯着骷髅龙,小心翼翼挪到张瑞午的尸体前,伸长了胳膊去够那本《笑忘书》,手指还没碰到封皮,那条怪龙又是一声咆哮,轻而易举地冲破了金莲的束缚,朝陈希鹏猛扑过去。慧真大叫道:“不行,一定要三十九朵金莲会齐才能够制住它!我们不要去碰张瑞午的遗物了,赶快撤退吧!” 第八章 法宝 一道紫色的身影突然出现插在了陈希鹏和骷髅龙之间,黄赣见是跟周文在一起的那个娇滴滴的女子,急忙大叫:“不行,快退下!危险!”谁知骷髅龙冲到了她身前,竟然被一道紫气氤氲的屏障给挡住了,拼命摆动身躯,就是不能前进半步。 丁冲触动心事,莫名其妙地大叫一声:“紫霞衣!”慧真吃了一惊,问师弟:“什么紫霞衣?你怎么会知道的?”丁冲满脸通红,尴尬地望着脚尖,他自己心里也一片茫然:“对呀,我怎么会知道那是紫霞衣的?”好在情势紧急,慧真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放在心上。 陈希鹏惊魂未定,长长舒了口气,他用颤抖的双手捧起《笑忘书》,结果这一下彻底激怒了骷髅龙,它大吼一声,冲天飞起,绕过了紫霞衣,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扑过去。陈希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把《笑忘书》向李唯胜一抛,抱住脑袋就跑。李唯胜才接住烫手的热山芋,只见那条怪龙丢下陈希鹏,又向他冲过来,急忙把书又丢给了慧真,骷髅龙追逐着那本《笑忘书》,在山洞里又是飞又是叫又是跳,忙得不亦乐乎。 失去了灵符的保护,《笑忘书》暴露在空气中迅速腐烂变脆,几张焦黄的书页飘落下来,李唯胜心急如焚,大声说:“不能再丢来丢去了,书快要散架了!”话音未落,怪龙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他急忙把书往后一抛,正好被周文接在手里。骷髅龙猛扑上来,周文握住《笑忘书》往前一突,两股巨力撞在一起,只见他眼眸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手臂上突然生出了暗红色的鳞甲,五根乌黑的利爪像弹簧刀一样跳了出来。李唯胜、康平、慧真、赵诗芬体内的金莲感应到冲天的妖气,立刻爆发出夺目的光华,把整个山洞照得有如白昼。 骷髅龙浑身的骨骼劈啪作响,似乎被挤成了一团,而周文被它撞得像断了线的风筝,“砰”的一声巨响,脊背重重砸在石壁上,压出了一个深深的凹痕。他摊开手爪,《笑忘书》已经化为了一堆纸灰,飘飘扬扬地散落在地上。赵诗芬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突然大叫道:“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毁掉宝书的!”大伙儿都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周文,李唯胜更是老泪纵横,握紧了拳头几乎要上去跟他拼命。 骷髅龙暴跳如雷,追赶扑打着人群,想把这些可恶的人类撕成碎片,大伙儿像受惊的鸟雀一样四散逃跑。周文拍拍身上的尘土,大步走到张瑞午的尸体前,一脚把他的右手踢开,“铮”的一声响,就仿佛踢在钢铁上一般,坚硬无比。他弯下腰去,伸出利爪牢牢握住剑柄,闷哼一声,把天师剑猛地拔了出来。 一道耀眼的青光围绕着剑身流转不定,迅速钻入了剑刃中,周文随手挥动几下,冷冷扫视着那条骷髅龙,嘴角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慧真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康平额头上汗涔涔的,抖抖嗦嗦地说:“天师剑……竟然认他作主人!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怎么可能……”骷髅龙停止了追逐,喘着粗气站在周文身前,面对这柄威力巨大的天师剑,它感到震惊和胆怯。 周扶水和黄赣手里紧握着手榴弹,压低了声音招呼大家退回通道里,众人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脚步,生怕惊动了那条怪龙。骷髅龙终于退却了,它掉转头直扑向毫无防备的丁冲,周文的速度快得惊人,瞬间移动到它的跟前,用力把天师剑一挥,只见一道青光闪过,骷髅龙碎成了一地灰白色的骨头。 李唯胜长长舒了口气,用衣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艳羡地想:“原来天师剑的威力竟如此巨大,连子弹都打不穿的怪龙,被它轻轻一挥就碎成了骨头!”赵诗芬更是忧心忡忡,天师剑落在了周文手里,如虎添翼,他真的会全心全意帮助人类吗?所有的人都盯着周文和他手里的天师剑看,只有丁冲不自觉地瞟向弓中卿,她的脸庞,她的眉,她的嘴唇,她的胸口…… 谁知危机还没有过去,那堆散落的骨头像有灵性的一样,迅速聚集到一起,又拼凑成一条更凶狠的骷髅龙来。大伙儿都没缓过劲来,一个个目瞪口呆,再也没有气力逃命了。周文皱了皱眉头,他不会剑术,只能上前去对准它笨手笨脚地乱砍一通,这次骷髅龙灵活了许多,竟敏捷地闪了开来。周文一边跟它缠斗,一边叫道:“大家快从通道回到地面上吧,这条怪龙是杀不死的!” 一人一龙交锋了几个回合,谁也奈何不了谁,周文有些不耐烦了,用力一剑劈了过去,骷髅龙腾空闪过,他收不住手,一剑劈在了张瑞午的天灵盖上。他的尸体坚硬如铁,天师剑如此锋利,竟也只能劈开一道小口子。 就在这时,山洞顶部“哗啦”裂开一道细缝,一缕缕阳光照进来,张瑞午的魂魄从天灵盖下冉冉升起,顺着缝隙里飞快地钻了出去。到处都回荡着他爽朗的笑声,周文稀里糊涂的一剑,竟帮了他一个大忙,他终于能够挣脱**的束缚,兵解飞升,得到了永远的解脱。 这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 张瑞午那千年不坏的尸体立刻腐烂变质,化成了一滩黄水,而那条保护他骸骨和遗物的骷髅龙也随之失去了灵性,劈里啪啦碎成了一堆小骨头,洒得到处都是。慧真冲着张瑞午飞升的方向深深行了个稽首,感叹地说:“张天师历经千年的磨练,终于能够勘破这最后一着,实在是可喜可贺!唉,我们这些驽钝的后辈还要在俗世里修炼,不知道能不能保持心头的一点安宁,终成正果……” “完了!完了!”李唯胜哭丧着脸奔到周文身前,想在那一滩黄水里再找到什么法宝,但是什么都没有。他不甘心,瞪大了眼珠四下里搜寻,突然看到张瑞午背靠的石柱上竟用手指刻着两行字,似乎是天师亲自所书。李唯胜一阵心热,急忙定睛一看,竟然是《道德经》里的两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不由沉吟起来,心中忖度着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张天师留下的隐语? 大伙儿都围到了石柱旁,只有赵诗芬小心地把散落在地上的几张《笑忘书》拾起来。她好奇地看了几眼,突然被上面的内容吓了一大跳,见没有人注意,把其中一张叠好了塞进口袋里,剩下的大大方方交给李唯胜,让这个天师道的嫡系传人去处理。李唯胜如获至宝,密密地收藏起来,连师弟康平都不给看,皱着一张老脸干笑着说:“上去再研究,上去再研究,呵呵……”赵诗芬不禁扁扁嘴,心道:“浅薄,玩物丧志!” 一行人回到地面上,张重庆和李兵已经等候多时了,法师团的成员一哄而上,七嘴八舌询问着地下的情形。李唯胜大致说了几句,不怀好意地说:“喏,最厉害的天师剑就在周文手里!”大伙儿的目光齐齐射向他手中的宝剑,一个个脸上流露出艳羡的神情。周文随手把天师剑递给李兵,说:“这种一千年前的兵器,放到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用处了,谁要是喜欢就拿去使吧,我不用它。” 李兵把天师剑接在手里,仔细看了一回,就是普通的一把铁剑,大约三尺长寸半阔,剑刃没有开锋,连纸都划不破,上面还有斑斑点点的锈迹,没什么神奇之处。李唯胜生怕他们不相信,抢过剑来比划着说:“就这么一挥,骷髅龙就变成了一堆碎骨头……”他模仿着周文的样子挥动了几下,“呼呼”有声,但是什么效果都没有。 大伙儿强忍着笑意,好像在看街头卖膏药的江湖骗子表演,李唯胜脸上挂不住了,赌气说:“笑!有本事你们来试试看!”李兵大致看出了几分,他把剑拿过来,还到周文手中,意味深长地说:“天师剑有什么神奇之处,还是你来演示一下吧。”周文深深盯了他一眼,握住天师剑向着三清殿外用力一挥,只见一道青光闪过,庭院中的紫铜大香炉“砰”地爆成了碎片,累积了几十年的香灰漫天乱飞,像下了一场大雨。 大伙儿吓了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吃惊地说不出话来。陈希鹏小声嘀咕说:“干吗对着香炉试剑呢,那可是文物!”可是没有人理会他。李兵说:“看来天师剑已经认你作主人了,旁人拿在手里也是一根废铁,没什么用处。你就留在身边吧,等这里的事情了结了,再还给天师道处置,李法师,你觉得怎么样?”李唯胜板着一张老脸想了又想,闷哼一声,别过头去装作没听见。李兵又征求康平的意见,他笑笑说:“这样也好!这件法宝是张天师的遗物,只要能真正发挥它降妖除魔的威力,谁来使用不都一样吗,呵呵……” 李兵又问:“《笑忘书》全部变成了纸灰,什么都没留下吗?”赵诗芬哼了一声,冷冷地说:“这要问那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了!”弓中卿忍不住望了周文一眼,见他脸色木讷,一点气愤的表情都没有,心中倒有些为他鸣不平,忍不住刺了她一句:“要不是周文击退了那条骷髅龙,你们……嘿嘿……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呢!忘恩负义,不知廉耻!” “够了!”张重庆听他们吵得有点不象话了,“大敌临头,现在可不是相互埋怨的时候!”三清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尴尬。李唯胜得意洋洋地从口袋里摸出两张枯黄的薄纸,平摊在桌子上,说:“《笑忘书》只剩下这几页了,上面……哦……是张天师亲笔书写下的符箓和法术……”大家一窝蜂围了上去,脑袋压着脑袋,拼命想看上一眼,也好沾染上一点仙气。 只听见李唯胜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这是一道莲华符……很厉害,非常难学……这是僵尸追魂符……也很难学……这是天邪虎啸阵,更加难学了……下面没有了,真可惜……《笑忘书》上记载的是张天师毕生的法术,如果能全部学会就好了……” 他的这些话让挤扁了脑袋却看不见的人心里直痒痒。赵诗芬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一向表现得浅薄贪心,怎么这次突然大方起来?难道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避免矛盾的进一步激化?”她不禁有些后悔出言不逊了。 张重庆等得不耐烦了,大声说:“法术什么的以后再研究,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你们完成!”李唯胜立刻把那几张纸塞进口袋里,干笑着说:“以后再研究,听张司令分派任务!听张司令分派任务!”大家失望地“哦----”了一阵,静下来望着张重庆,等候他发话。 张重庆板着脸严肃地说:“我军将在近日向妖怪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需要你们的配合和协作。大家回去准备准备,明天黎明时分,法师团的所有成员,还有你,弓中卿,都必须在这里集中,一个都不能少,我会亲自向大家分派任务的。这是命令!” 他向大家“啪”地行了个军礼,放缓和了口气:“事关重大,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请大家保守秘密!拜托各位了!”李唯胜急忙挤上前去,满脸堆笑地说:“张司令这是什么话,我保证一个都不会少的……呃,周文,弓中卿,不要嫌我岁数大了唠叨,你们千万不要迟到……” 大伙儿一哄而散,李唯胜、康平他们饭都顾不上吃,窝在一处研究着张天师留下的法术。周文和弓中卿不屑跟他们搅在一起,肩并肩离开了万寿宫,在g城的大街小巷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弓中卿可以感受到,忧伤像泛滥的潮水,湮没了他整个身心,但是他那颗骄傲的心却拒绝怜悯和安慰----她只能默默地走在他身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 赵诗芬却没有立即回家看望儿子,反而向哥哥李兵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地来到偏殿中,赵诗芬把门掩上,回过身郑重地说:“哥哥,你觉得周文这个人可以信任吗?”李兵皱起眉头问:“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赵诗芬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怀疑他是妖怪派来的奸细,故意毁掉《笑忘书》的!” 李兵哑然失笑,说:“你对他有偏见。他如果真的心怀不轨的话,只需要现出吸血獠王的原形,就能轻而易举把我们全部杀死,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小瑜,不是我说你,你跟以前相比,实在变得太多了……你不相信我的话就算了,为什么一次次地伤害周文呢?他为你可是吃尽了苦头!” 赵诗芬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说:“我不知道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认你吗?血浓于水!每次我看见儿子,心里就会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就像我看见你一样。这是血脉的联系,这种亲切……是没办法用理由来解释的,我知道我可以信任你,就像可以信任自己一样……可是我无法信任周文,他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你所说的一切,发生在我和他之间的一切……我不相信!他骗你的!他有自己的目的!” 李兵长长叹了口气,揉着眉心说:“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些吗?我的妹子已经死了!李瑾瑜已经死了!其实我早该接受这个事实,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你只是一个全新的生命……”赵诗芬知道她无法说服哥哥,他和周文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友情,那是她和刘子枫永远都无法了解的。 她疲倦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枯黄的薄纸,塞到李兵手里,说:“这是《笑忘书》里的一页,我没有交给李唯胜,大家都不知道。你好好看看吧,我回家去了。”李兵茫然地接在手里,目送她的背影孤单地离去,不禁觉得有些神伤。 他低下头,把那张薄纸小心地摊开来,只见上面用鲜血写着:“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需用真人之鲜血为引,逆转乾坤,有干天和,凶险万分,可一而不可再。上天有好生之德,吾料千年之后,群妖必将逃脱樊笼,重现世间,彼时道消魔长,生灵涂炭,实吾所不欲见也。青莲为鞘,金莲为刃,后世弟子如能集齐三十九枚金莲,取吸血獠之内丹作法,当可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重将群妖困于黄泉之下。”下面是一篇冗长复杂的咒语,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写满了一页。 李兵慢慢把这张纸折好了收藏在贴身口袋里,心头一片茫然。 第九章 总攻 翌日凌晨,天还蒙蒙亮,g城笼罩在一片战争的阴影里。街道上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解放军,运送军备物资的卡车、新型的主战坦克、自行火炮、双三五高炮、重型反坦克导弹发射车……一队队有条不紊地向前线开进,云层中的歼击机群络绎不绝,重型轰炸机也不断呼啸而过。眼前的一切提醒着每一个人,这不是演习,这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法师团的成员就汇集在三清殿前,一个个眼里布满了血丝,神情既紧张又兴奋。张重庆扫了他们一眼,开始宣布既定的计划:“大家都看到了,我军正要向妖怪发动一场全方位大规模的打击,计划通过为期四天的战役,歼灭它们的主力部队。” “在这期间,需要大家的通力协作。法师团的成员将分成三批,一批由李兵、赵诗芬带领,留守g城,防备妖怪的偷袭,一批由李唯胜、康平、慧真带领,配合k集团军作战,一批由周文、弓中卿带领,配合r集团军作战。李兵,你立刻把人员安排一下。” 李兵答应了一声,他深知在这种时刻是不能考虑自愿原则的,于是不再征求大家的意见,斟酌着把法师团的成员分成三批。跟随李唯胜、康平、慧真的有全真道、正大道、太一道的同仁,实力最为雄厚,留守g城的有清微派、神霄派、净明道的同仁,实力次之,而跟随周文和弓中卿的只有上清派、灵宝派的几个末流弟子,他们老大地不愿意,但在张司令面前又不敢多抱怨。 张重庆虽然觉得周文一组的人数少了点,李兵一向小心谨慎,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也没有异议。他在出发前最后问道:“还有没有什么疑问了?”丁冲看了师兄一眼,犹犹豫豫地问:“妖怪躲在惊猿峰到河塘镇一线的森林里,方圆几千里,地形复杂,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它们?” 张重庆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阁皂道的传人很有军事头脑。他随口解释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军使用了最先进的jhst系统,已经发现它们的主力部队藏在凤凰山的峡谷里,二十四小时内没有发生大规模的转移……”他抬腕看了看手表,“现在第一轮打击应该已经开始了!” 话音刚落,凤凰山方向传来了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虽然隔得很远,g城还是感应到强烈的冲击波,地面微微颤抖着,建筑物摇摇欲坠。大伙儿脸上都有些变色,不知道是什么武器的威力这样巨大。丁冲心头突地一跳,问:“是不是……原子弹?”张重庆哑然失笑,回答说:“怎么可能!那是东海舰队向凤凰山发射的钻地型导弹,可以有效地打击山洞里和地下的目标。” 周文不禁为躲在凤凰山的妖怪大军深深担忧起来,如果它们在这一次打击中全军覆没,那么他的一切计划就都成了泡影。郑蔚,能不能躲过这一次劫难,就全看你有没有先见之明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呀! 丁冲又热心地问张重庆:“那什么是jhst系统?”这也正是大家心里想问的问题。张重庆说:“你们修道的大概从不看军事杂志!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最新研制的高科技设备,前一阶段炒得很热,但实际使用效果不是很好,对大部队的成像很模糊,误差大得离谱,没有什么军事价值。” “这次从惊猿峰到河塘镇一线全是茂密的森林,我们的侦察飞机搜索不到妖怪的主力,k集团军施军长建议用jhst系统进行一次全方位扫描,没想到效果非常好。在凤凰山一带发现了妖怪大军清晰的成像,我想……可能是因为它们的身体结构跟人类不同,对红外线的反应也不一样吧。” 随着一连串尖锐的警报声响起,第二轮打击正式开始了,大批轰炸机在歼击机的护卫下,编队飞往凤凰山实施地毯式轰炸。张重庆估计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挥挥手说:“我们可以出发了,卡车就等在万寿宫外面。”大家的胸臆中不禁都涌起一股生离死别的情愫,彼此道了声珍重,登上军用卡车各奔东西。 李唯胜他们一拨人走的是东线,延着t湖大道往北走,途径河塘镇和鄯县,绕道前往凤凰山。沿途路况不是很好,公路上坑坑洼洼,不时会有树枝石块挡住去路。两名解放军司机轮换作业,卡车开开停停,差不多花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上午10点左右才抵达了凤凰山区的鸭嘴崖。k集团军就驻扎在那里。 参谋长孔锐把他们迎入集团军驻地,简单介绍了情况。在过去的72小时里,张司令动用了两个集团军的兵力,把整个凤凰山围得像铁桶一样,连苍蝇都飞不出去。昨天凌晨起对潜藏在该地区的妖怪发动了总攻,通过24小时的地毯式轰炸,大面积杀伤它们的有生力量。接下来按照预定的计划,要派遣突击队深入凤凰山,清除残余敌军,所以需要法师团的协助。 大家在营地休息了一会,简单地用过午餐,a师一团团长侯仁祥把他们编进一连,紧跟在二连之后向大峡谷进发,搜索残存的妖怪。在经历了毁灭性的空袭后,整个凤凰山区变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焦黑的树木,冒着一缕缕青烟,不时可以看见飞禽走兽的尸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气味。慧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默默念着往生咒,李唯胜和康平也不忍多看,闷着头只顾赶路,只有丁冲毫无恻隐之心,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似乎要把一切都铭刻在心。 大约走了一个多钟头,二连渐渐逼近了峡谷的入口,山路曲折难行,前进的速度渐渐放慢下来。闷热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了一片清脆的枪声,二连战士迅速分散开来,但还是不断有人中枪倒地,连长朱得贵不敢下令回击,伏倒在地上大声叫道:“他奶奶的,别乱开枪,是自己人!”枪声立刻停止,他慢慢探出头去,“砰”地一声响,一颗子弹从他眉心间射入,后脑勺飞出,带着一蓬鲜血和脑浆,朱得贵立即丧命。 枪声一起,侯仁祥急忙命令部队隐蔽,他侧耳倾听了一会,脸上微微变色,自言自语说:“难道是r集团军的西线部队?同时出发的,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呀!”他回头看了看吴参谋,他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前方究竟出现了什么变故。正在猜疑之际,二连的几个战士撤回来报告说,他们在峡谷口遇到了伏击,连长朱得贵光荣牺牲,部队损失了将近一半的兵力,死者全部是头颅中弹,一枪毙命,似乎是遇到了大批狙击手。 侯仁祥当机立断让队伍撤下来,命令通讯员小宋接通军部,他亲自向军长施剑平汇报,请求进一步指示。施剑平联系上r集团军军长姚献,得知他们的西线队伍还在黑山口一带,离峡谷有四五十里山路。他又把情况向张重庆司令报告,张重庆立刻联络直升飞机侦查分队,说凤凰山地形复杂,没有发现大股敌踪,还在继续搜寻中。 张重庆不愿打没把握的仗,命令施剑平和姚献立刻把队伍撤下来,加强警备,继续围困凤凰山。侯仁祥接到消息后,正要命令殿后的三连小心撤退,四周围已经发生了异变,焦黑的土地上窜出了无数碧绿的幼苗,发芽抽枝,飞速成长。侯仁祥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叫道:“这是树妖,千万别让它们给困住,快撤!”但是战士们才起身,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枪枪爆头,准确无比,转眼间又是十几条尸体倒在了树丛里,成为了树妖的养分。 惊慌之际,吴参谋却没有失去了方寸,他竭力命令战士们镇静下来,提醒侯仁祥:“团长,你听,总共只有几十把枪在开火!”侯仁祥怔了一下,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吴参谋耐心地解释说:“上一次在跟妖怪的接触战中,我军不是损失了两个排的兵力吗?遗失的枪支弹药没来得及找回来,我估计就落在了妖怪的手里。” 侯仁祥望着那些一枪爆头的尸体,倒抽一口冷气说:“它们把冲锋枪当狙击枪使,简直不是人干的!”损失了这么多战友,吴参谋又是心酸又是痛恨,他强自振作起精神,说:“敌暗我明,形势对我军非常不利,不过等这些树妖长到一定规模,挡住了它们的视线,反倒有利于我军的撤退。”侯仁祥点点头,命令二连注意隐蔽,一连护送李唯胜、康平、慧真他们向东南方向移动,跟三连汇合,想办法消灭沿途的树妖,开通一条撤退的道路。 李唯胜一生之中从没见过如此疯狂的树妖,从嫩苗长到碗口粗细,只用了不到一分钟!他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焦黄焦黄的符箓,慎重地念了几句咒语,手一扬丢了出去。只见那张符箓飘飘荡荡,贴在了一棵树妖的身躯上,“砰”的一声轻响,树干在一瞬间化为了灰烬,朝四面八方迸射开去,有如传染性的病毒,凡是沾染上一星一点的树妖立刻开始枯萎发黄,渐渐死去。 丁冲目瞪口呆,问道:“这是什么灵符,这样厉害?”慧真叹了口气说:“天师道的奔雷符,据说是一千年前张天师亲手所书,用来对付这些低等级的树妖,实在是可惜了!”康平摇摇头说:“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些树妖跟我们以往见过的都不同?它们……它们……”陈希鹏心中一动,插嘴说:“它们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慧真顿时记起了李兵转述周文在惊猿峰顶看到的情景,低声说:“是进化,麒麟兽提取了龙脉中的法力,它们都得到了进化!” 奔雷符的威力远远扩散开去,形成了方圆一百多米的一片真空地带,众人迅速向前奔去,跟三连汇合后,通过无线电联系上侯仁祥团长,报告部队的行踪。退路没有被堵死,侯团长稍稍松了口气,他命令三连驻守在原地接应撤下来的二连,一连继续护送法师团朝鸭嘴崖方向移动,其余人员收拾起死者的枪械,缓缓后撤。他不愿把一颗子弹留给那些该死的妖怪! 李唯胜走出没多远,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什么法力高强的大妖怪正在密林深处窥探他们,伺机偷袭。他立刻收住了脚步,吩咐大家小心在意,话音还没有消失,九朵金莲一齐现出本相,迎着东南方向上下翻腾,光华毕现。李唯胜紧紧握住了衣袋里的灵符,尖声叫道:“谁在那里?快出来!”但回答他的是死一样的寂静。 妖气越来越盛,渐渐覆盖了整个山头,树林中猛地冲出一群鬼魂和怨灵,呼啸着向众人扑去。一连用密集的子弹和手雷招呼它们,但收不到任何效果,它们的身体跟人类不一样,也不同于那些山精和妖兽,常规武器根本无法造成伤害。李唯胜他们三个有金莲护身,没有后顾之忧,各自施展法术降灭这些妖物,法师团的其他成员修为有限,只能堪堪自保而已,一连的战士在它们面前犹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一个个被吸取了魂魄,颓然倒在地上。 慧真见形势不妙,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方法印,高高地抛在空中,喝一声“疾”,印身顿时放射出万道霞光,所到之处鬼魂怨灵纷纷消亡。李唯胜见了大吃一惊,叫道:“阳平治都功印!我天师道遗失的法宝,怎么会在你阁皂道手里?”慧真无暇理会,全神贯注控制法印,剩余的妖物见势头不妙,慌张张四处逃散。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树林中突然窜出一道身影,箭一般掠过半空中,把法印稳稳地抢在手中。慧真急火攻心,“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断断续续说:“什么东西,竟敢抢我的法宝!”大伙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头狼首人身的妖兽,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彪悍强壮,那枚阳平治都功印就在它手心上下翻腾,脱离不了这方寸之地。 李唯胜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快把阳平治都功印还给我,否则的话死无葬身之地!”那头妖兽见他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它把手臂一招,他们的身后立即出现了无数张牙舞爪的恶狼,咆哮着扑上来。陈希鹏大声说:“这是幻象,别被它们迷惑了……”但是他的话只说对了一般,这些恶狼一旦咬到人体,自身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人体就像气球被扎了一个洞似的,浑身精气立刻泻出,瞬间死于非命。 康平大声说:“不是幻象,那是搜魂术!”他立刻丢出了十几道灵符,组成了一个玄光通灵阵,暂时把恶狼挡在外面。那狼首人身的妖兽似乎有些惊异,念动咒语把恶狼收起,一连的一个战士趁它不防备,端起冲锋枪扫了一梭子子弹,那头妖兽急忙闪避,却慢了一步,腿肚子上中了几枪,站立不稳,阳平治都功印脱手飞出,正好被慧真抢先接住。 原来这貌似强大的家伙其实是纸老虎!大家正要一起动手射杀它,树丛中又窜出一个牛首人身的妖兽来,一把抱住它拖回到树林里,埋怨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小看人类,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连本体都伤着了!”那逃过一劫的妖兽嘿嘿笑着说:“还好,腿上中了一枪,就像被火烧一样。郑蔚说得没错,人类的武器真的比法术都厉害!……谢谢了,你又救了我一次!” 李唯胜一干人担心树林里还有什么埋伏,只好留在玄光通灵阵里,不敢趁胜追击。康平紧皱着眉头想了良久,说:“那个狼首人身的妖兽好像叫狼牙,牛首人身的应该是跟它一搭一档的蛮牛,它们在《道藏》里都有记载,是洪荒时代就存在的妖兽,非常凶狠。”慧真摩挲着阳平治都功印,说:“还好法印没有受到毁坏!那个狼牙也真够厉害的,轻而易举就接在了手里,印上的符咒和正气根本就制不住它!” 听了他们的话,大伙儿都忧心忡忡。妖怪并不像预料中那么合作,它们在狂轰滥炸下顽强地生存下来,并且表现出不亚于人类的智慧和狡诈。前有追兵后有埋伏,他们陷入了妖怪的包围圈里,能不能平安返回鸭嘴崖呢?每个人心中都在打鼓,畏惧的情绪在悄悄蔓延。 李唯胜却表现出跟他一贯形象不同的勇气来,他笨手笨脚地操起一把冲锋枪,大声说:“别丧气,我担保大家可以平安回到鸭嘴崖!听我的,不要慌乱,鬼魂和怨灵的法力低微,我们道门的法术完全可以制服它们,至于那些高等级的妖怪更不顶用,一梭子子弹就解决问题了。大家看到那个狼牙了吗?不是就变成瘸子了!”一席话说得大家微笑起来,一个个松弛下来,渐渐鼓起了信心。 李唯胜趁热打铁说:“咱们不能丢下侯团长他们不管,先回头找到他们,再集中火力往东面突,有阁皂道高人慧真的阳平治都功印,还怕个鸟!走了!”他一挥手,带领大家向峡谷口走去。丁冲心头不由起了疑惑:“到底哪一个李唯胜才是真的?浅薄贪婪的还是粗鲁自信的那个?他是不是有双重人格?他的身体里是不是还藏着另外一个人?”种种猜测在他脑海中徘徊,他有些担心,回头望了一眼,终于大步跟上前去。 没走出多远,他们就跟撤下来的二连和三连汇合在一起,侯仁祥看到他们伤亡惨重,惊问道:“怎么了,就剩你们几个?其他人呢?”李唯胜把大致的情形说了一遍,侯仁祥“嘿”了一声,抓下帽子狠狠摔在地上,难过地蹲了下来。吴参谋把李唯胜拉在一旁,低声说:“那些妖怪……枪法非常厉害,我们牺牲了不少战友,连它们的影子都没看到……”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唯胜说:“侯团长,快些行动吧。再不走,天一旦黑下来,就是妖怪的天下了!”侯仁祥猛地站起身来,说:“走,他奶奶的,老子就不信会输给那些龟孙子!”李唯胜说:“现在我们的身后有妖怪的狙击手在追击,前面有狼牙和蛮牛挡住去路,我来想办法缠住它们,大伙儿不要管我,一起往前突。” 慧真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他,问:“你一个人行吗?”李唯胜镇定地说:“没问题,我还没有使出全部的实力。”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凄凉,有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勇气,这一点连粗线条的侯仁祥都听了出来。他担心地问:“你……怎么了?不会有事吧?”李唯胜说:“这是命运的安排,谁也抗拒不了……慧真,你给我记住,等我们消灭了妖怪以后,你一定要把阳平治都功印还给我们天师道!”慧真“嘿”了一声,却没有反驳他。 侯仁祥还想再说什么,康平阻止他说:“侯团长,就照我师兄说的去做吧,天已经快黑了,没有时间再浪费了!”侯仁祥一咬牙,命令队伍集中兵力向鸭嘴崖方向突击,一定要突破妖怪的阻击。但当他们前进到一连阵亡将士的身边时,异变突起,一具具冰凉的尸体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伸直了双臂朝他们逼近来。 “是驱尸术!”慧真的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祭起阳平治都功印,谁知竟被一具具尸体扑上来牢牢抱住,法印左冲右突不能把他们甩开,光芒渐渐微弱下来。慧真控制不住法宝,心中一凉,叫道:“狼牙,你竟然使用这样不要脸的法术!有种就不要藏头露尾,出来跟我决一雌雄!” 密林中响起了一个冷笑的声音:“什么要脸不要脸,我们妖怪连人都吃,不讲究尊重遗体!决一雌雄……哼,有什么好决的?我是雄的,你也是雄的,多事!你们走不掉了,再尝尝这一招!” 还没等狼牙使出更厉害的法术,李唯胜暴喝一声,周身被金莲围绕,放射出丝丝金光,箭一般地扑向狼牙藏身的地方。掩护它的树妖犹如雪狮子向火,接二连三地融化,狼牙张口结舌地暴露在空地上,被李唯胜一把抱住。它觉得整个身躯就像落入了熔炉里煅烧一样,通彻心肺,忍不住大声嗥叫着,猛地现出了原形。那是一头巨大的雪狼,獠牙如利刃,巨爪似钢钩,拼命在李唯胜身体上撕咬乱抓,但是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知觉,陷入狂乱之中。 侯仁祥目瞪口呆,喃喃说:“这……这是怎么回事?”康平强忍住泪水,大声说:“快走,快走!”慧真却终于认了出来,一颗心怦怦乱跳,张口结舌地说:“这……这是道门禁用的舍身术!你们天师道……竟然……”康平狠狠瞪了他一眼,说:“笨蛋,你想把性命送在这里吗?”他们的声音湮没在狼牙那响雷一般的大吼声中,再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原来舍身术是天师道的祖师爷张陵所创,通过逆行毕生精血,跟敌人同归于尽。由于修炼的过程艰难无比,要忍受十八层地狱的磨难,若非具有大勇气大毅力,十有**会因此精神失常,为祸人间,所以从张陵以下,历任天师都向门下弟子强调,舍身术是道门禁法,任何人不得擅自修炼。 李唯胜和康平的师父乃是天师道第七十一代天师张旭阳,他生来具有大智慧,早就预料到几十年后人类将有一场大劫难,为此不惜违背祖师遗训,传下舍身术,希望能抑魔宏道,为人类留下一线生机。 “师兄!他……他为了修成舍身术,忍受痛苦的煎熬,竭力保持头脑清醒,就……就强迫自己……别人竭力要避免玩物丧志,他……他却……他本性淳厚善良,你们都看错他了!”康平在心中默默呐喊着,泪流满面,他拼命招呼着大家快些撤离危险地带,自己却落在最后,死死盯住狼牙不放。 蛮牛猛扑上来,张开大爪抱住李唯胜的身体,炙热的金光穿透了它的手掌,疼得它哇哇大叫,但是它非但没有放手,反而不顾一切地用力往外拉。李唯胜终于从痛苦中得到了解脱,他的嘴角犹带着一丝微笑,身体却在一瞬间绽裂开来,金莲的花瓣片片坠地,化为无数光芒四射的利剑,重创了狼牙和蛮牛。它们双双跌倒在地,一个脸面犹如被烙铁烫过,血肉模糊,一个双爪上鲜血淋淋,生生短了一截,哀号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失去了驱尸术的阻挠,慧真轻而易举就收回了阳平治都功印,康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起他大步追赶大部队。他的指甲深深嵌进慧真的皮肤里,但是他非但没有感到疼痛,反而感叹地说:“李师兄可谓求仁得仁了……”康平强忍着悲痛说:“师父……他老人家早就推算出这一天了……这是我们的命……”慧真心中一惊,急忙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康平说:“青莲为鞘,金莲为刃,师父说过,身现金莲者难逃宿命的安排!” 慧真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由一凉。 侯仁祥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鸭嘴崖驻地,水都来不及喝一口,立刻赶往前线指挥所。司令员张重庆担心他们的安危,乘直升飞机亲自赶了过来。侯仁祥把战况向张司令和施军长作了详细的汇报,张重庆双眉紧锁,脸色极其难看,他缓缓挥了挥手,说:“辛苦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侯仁祥挺直了身体,红着眼圈说:“是我指挥不力,牺牲了这么多同志。请首长处置,我绝没有怨言!” 张重庆疲倦地说:“这不是你的责任,下去吧……”侯仁祥只好行了个军礼,转身退出了指挥所,临走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首长,西线的战况怎么样?”张重庆没有答理他,倒是参谋长孔锐提了一句:“西线平安无事,没有碰到任何阻击,他们一接到命令就撤了下来,不用担心。”这个消息让侯仁祥感到有些意外。 张重庆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良久才回过神来,他抬头问施剑平:“你怎么看?”施剑平斟酌着说:“这场战争的艰巨性恐怕超出了我们的预料……看来我军的空中打击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妖怪的主力部队完好无损。我认为……如果不是jhst系统出了问题,就是有人事先泄密。” “另外,妖怪竟然会使用枪械,而且枪法准得出奇,这一点实在是匪夷所思。我想,必须要尽早消灭它们的主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否则的话,一旦它们掌握了我军更先进的武器,那么形势就不容乐观了!” 张重庆下意识地用手揉着眉心,说:“你讲的很有道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jhst系统没有出错,那么你认为最有可能是谁泄的密呢?”施剑平望了孔锐一眼,小心翼翼地说:“周文应该最有嫌疑。”“周文!”张重庆叹了口气,“……给我接g城,找李兵!” 第十章 决裂 人类对妖怪大军发起的第二次进攻依然是无功而还,他们开始反思自己阵营中存在的问题。种种迹象表明,有人向妖怪透露了情报,联想到以往发生的一切,怀疑的矛头渐渐集中到周文身上。为了避免局势的进一步恶化,军方决定遣送法师团的成员回到g城,继续用两个集团军的兵力围困凤凰山区,每天进行不定时的空中打击,压制妖怪大军的主力部队。 面对周围不信任的目光,周文坦然视之,不过他心里清楚,他留在g城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不过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在他离开以后,这座城市还能保持现在的样子吗?它会不会步上一千年前涿鹿的后尘呢?周文在g城的大街小巷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它们同记忆里的场景重叠交错起来----他仿佛又回到许多年以前的g城,那时他还是一个学生,曾经让他苦不堪言的求学生涯,现在回想起来是一段幸福的时光。 因为那时他还年轻,还可以选择未来的道路。 弓中卿却无法忍受,既然法师团不再需要她了,她决定回到汤山镇的后方基地继续教书,不过她也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了。没有人挽留她,也没有人在意她。是周文把她送上军用吉普车的,临走前,弓中卿在他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记住,永远都不要相信人类!”周文漫不经心地微笑着,用同样低微的声音说:“你也要记住,不是所有的人类都不值得相信!” 在旁人看来,他们仿佛是一对情侣,说着惜别的悄悄话。 赵诗芬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把《笑忘书》中关于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秘密透露给康平和慧真。他们立刻意识到这张薄纸的重要性,来不及责备她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就逼着赵诗芬一起去找李兵。这是黎明的曙光,严冬的暖风,只要能够把群妖再次困在黄泉之下,哪怕周文不是众人心目中的叛徒----这种可能性很小----他也必须去死! 在万寿宫的偏殿里,康平激动地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周文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他怀有自己的目的,不可能完全为人类考虑的。就算他不是奸细,他是无辜的,为了人类能够幸存下去,他也应该做出牺牲。我们都愿意做出牺牲,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李兵为他的朋友辩解说:“是的,我们都愿意做出牺牲,但是我们不能强迫别人也做出牺牲呀!我相信周文,他绝不会是奸细,你们说他怀有自己的目的,请问,那是什么目的?”赵诗芬说:“我不知道。你既然信任他,可以自己去问他,看看他会不会对你坦白。”慧真说:“李兵,你不要太天真了,人类的命运危在旦夕----妖怪在不断地学习和进化,总有一天,它们会超过我们的!想想看,如果它们掌握了核武器……” 李兵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开始对自己的信念感到动摇,要不要,能不能牺牲掉周文呢?天平的一端是人类的命运,另一端是周文的友情,孰轻孰重呢?他无力地说:“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需要凑齐三十九朵金莲,你们加起来只有九朵,差得太多了……没有用的。”赵诗芬说:“周文的真身不是一般的吸血獠,他是一头吸血獠王,修炼了几千年的内丹,法力非同凡响,也许能弥补金莲的不足!成不成功只有试过才知道!” 赵诗芬的话让李兵觉得心寒,他用略带厌恶的目光扫了妹子一眼,挥挥手说:“你们让我好好想一想,别逼我。”赵诗芬说:“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哥哥,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们还是要冒险试试看。人类的命运和周文,到底哪一个更重要呢?哥哥,你要想清楚!也许……也许周文并不会失去生命,他会变回原来那个周文,我们都认识的那个周文?哥哥!” 李兵经历着激烈的思想斗争,面临着一生中最艰难的选择。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艰难地说:“好吧,我去找他。但是你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他说过不会为g城牺牲性命的。”康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焦黄的符纸,说:“这是我天师道开山祖师传下来的曼陀罗印诀,拍在他的肩头,就算是再厉害的妖兽也能够轻易制服。”他早就准备好了!李兵只能默默地藏在手心里,深深吸了口气,大步向殿外走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赵诗芬第一次觉得哥哥是那么的陌生。她心中有一丝忐忑,不禁低声问康平:“哥哥……他会不会劝周文离开g城呢?”康平摇摇头,坚定地说:“他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我相信,你哥哥……将成为道门新的精神领袖!” 李兵找到了周文,开门见山就问:“周文,他们都说你是里通妖怪的奸细,我了解你,我不相信。我只想问你,你到g城来是不是怀有自己的目的?你是不是全心全意帮助人类的?” 从他说出第一个字开始,周文就知道他将失去仅有的一个人类朋友。他不愿意敷衍他,骗他,这一天终将到来,他早有思想准备。周文镇定地说:“我的确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希望……人类和妖怪之间的这场战争演变成一场消耗战,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占到绝对的上风,谁都不能把对方轻易消灭,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他们才可能冷静下来反思,争斗和仇视是否有必要。” 李兵痛苦地抱住了头颅,说:“为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周文怜悯地望着他,说:“你终究是一个人类,你不理解妖怪。作为生命的另外一种形式,它们有权力在这个地球上生存下去,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我们必须尊重它们的存在。人类和妖怪一定能够找到一个共同生存,共同发展的契机,我相信,有一天他们会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就像白人和黑人,基督徒和无神论者一样。想想吧!”他的眼神闪闪发光,似乎看到了理想中美好的未来。 李兵说:“可它们是妖怪呀!”周文说:“在它们眼里,人类也是妖怪!毁坏了它们的家园,把它们埋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黄泉下,漆黑,寒冷,没有光和热,等待它们的只有痛苦和死亡!够了,只要能克服偏见,没有什么仇恨是无法化解的!李兵,你有恻隐之心,你不残害人类,但是你用符箓和法术消灭那些所谓的妖魔鬼怪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情呢?” 李兵大声说:“它们没有感情!”周文说:“他们有!就像你我一样!”李兵瞪着他,突然长长叹了口气,用颤抖的手掌拍着他的肩膀说:“我说服不了你,你也说服不了我,算了……周文,对不起,为了g城,为了人类,你必须牺牲!”周文的肩膀上突然腾起了一朵绚烂的曼陀罗花,枝叶摇曳,花香四溢,他觉得身体一下子变得很轻松,像一缕轻烟,冉冉往上飘……李兵的脸庞是那么遥远,那么模糊,就像隔了几千万光年…… 当周文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已经现出了原形,一头面目狰狞的吸血獠,浑身布满鳞甲,双眸血红,十根乌黑发亮的利爪有如淬毒的钢刀。他那强横健壮的身躯被困在康平精心布置的玄光通灵阵里,上有辟邪玉麈镇住百会,下有乾坤表里图托住涌泉,仿佛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周文的心中没有愤怒,他只是感到一种深切的悲哀和寂寞。 李兵、丁冲、陈希鹏、辛守一站在东西南北四角护法,赵诗芬、康平、慧真三人盘膝漂浮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围绕着周文缓缓旋转,似乎在施展什么神秘的法术。九朵灿烂夺目的金莲感应到吸血獠王的妖气,翻腾雀跃,迸射出丝丝金光,像利剑一样划过周文的身躯。他的一颗心开始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越跳越快,几乎要冲出喉咙。 没有人理会它。它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赵诗芬轻轻嚅动嘴唇,开始念动一段复杂的咒语。从她吐出第一个音节起,周文就敏锐地感觉到黄泉在沸腾,散落在神州大地上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蠢蠢欲动,似乎正要弥合生长。“他们想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所有的妖怪再次封印在黄泉之下!”周文的心中一凉,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他浑身的血液突然一股脑地流向内丹,“他们竟要夺走我的内丹!他们要伤害我的身体!” 周文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9月29号的那个下午,他听到了灵魂深处最真实的声音:“对于这个世界,我只是宇宙里的一粒沙,灰尘中的灰尘,可是对于我自己,我就是整个世界,我是整个宇宙!失去了自我也就失去了一切!”周文慢慢挺起了胸膛,他对自己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要一直走下去,不管遇到多少阻挠和不幸,我都不能迷失自己。生命的意义在于过程,而不是结果!”他骄傲地大吼一声,身躯剧烈颤抖着,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吸血獠的种种特征迅速消失,他变化成一个强健颀长的人类男子,背上生出一对硕大的翅膀,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炽热的火焰,闪耀着璀璨的光茫。 赵诗芬突然觉得头脑一阵剧痛,似乎有一把尖锐的锥子在里面乱捅乱戳,她再也无法继续念咒,尖叫一声跌落到地上。李兵急忙冲上前去,扶起妹子关切地问:“怎么了?没事吧?”他惊恐地望着周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诗芬尖叫着说:“我的脑子……我的脑子要炸开来了……”她猛地挺直了身体,那些消失的、尘封的、鲜活的记忆争先恐后涌进她的脑海,无数凌乱的画面在她眼前闪现,她几乎无法承受。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望着周文,只见他轻轻舒展开一双耀眼的翅膀,烈焰冲天,玄光通灵阵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像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无力地跌落到地上。“愚蠢的人类呀……”他锐利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停留在丁冲的脸上,“是你吗,白虎精?我感觉你的气息……原来是寄魂术,难怪一直都没有察觉!” 丁冲一步步地往后退,尖叫着:“你……你想干什么?住手……”周文有力地扇动着翅膀,一道纯青色的火焰扑向丁冲,把他的身体和白虎精寄存的一魂一魄统统焚烧成灰烬。紧接着,一圈又一圈炽热的气流向四面八方扩散,周文浑身被火龙缠绕着,散发出天神一样的光芒,越升越高,转眼就化作了一个火球,消失在g城的上空。 在那一刻,赵诗芬和周文的心是相通的,就像当年在石塔桥旁的废墟上一样: “生命就像握在手中的沙,你握得越紧,它流失得越快。” “对于这个世界,我只是宇宙里的一粒沙,灰尘中的灰尘,可是对于我自己,我就是整个世界,我是整个宇宙!失去了自我也就失去了一切!所以,不管你是谁,请离开我的身体!没有人能夺走我的身体!” “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就像天上的星星,看起来离得很近,其实中间隔了无数个光年!” “玉取其坚,环取其周而不断!可人类的感情是多么的脆弱,充满了猜忌和疑虑,经不起一点风雨的考验!” “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绝不滴下眼泪,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 “我也很在乎你,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一直以为会孤单一辈子的……老天爷给了我一次机会,唯一的一次机会,可我没有好好珍惜……” “与其完全绝望,不如相信奇迹,不管希望有多渺茫,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只要有一线希望存在,我们就要努力活下去,生命本身……比淹没在洪水下的g城重要,比人类创造出的一切历史都重要!” “我有资格跟他们一起痛恨妖怪吗?我本身就是半个妖怪,我了解妖怪的想法,对它们来说,人类就是四害,是毁灭它们家园的暴徒,是囚禁它们自由的罪犯!人类能够想像蟑螂的控诉和报复?佛经上说众生平等,众生真的平等吗?妖怪有生存的权力吗?” “作为生命的另外一种形式,它们有权利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李瑾瑜,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周文呀!你还记得石塔桥旁边的废墟吗?你还记得寂识术吗?” “从现在起,我要把所有的包袱都丢开,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我要有一天,人类和妖怪能够平等共处,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我要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我要用我的双手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 …… 周文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回荡,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所有的记忆都开始复苏,就像花朵一样接二连三地绽放,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望着周文渐渐远去的身影,赵诗芬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痛苦地用双掌蒙住脸面,无声地抽泣着。 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丈夫和儿子!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的一颗心! 第一章 偷袭 远在几十里外的g城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妖气,与此同时,弓中卿听到了周文发自内心深处的呐喊,骄傲的誓言,自由的号角。她整个人摇摇欲坠,眼眶里充满了滚烫的泪水。周文终于跟生活在g城的人类彻底决裂,尽管这无法避免,但她还是感到一种深切的悲哀。 面对着讲台下四十多双天真的眼睛,她有一丝恋恋不舍,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作为一个妖怪,她早就意识到自己终有一天要离开人群,或者回到她的族人中去,或者追随周文继续孤单地前进。这是她选择的道路,没什么可以抱怨的,也没什么可以后悔。 “今天我们要学习一个新的词语,复杂的词语……” 弓中卿向她的学生微笑着,她优雅地掠了掠垂在额头的散发,捏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大字“尊重”,“所有的生命都应当受到尊重,不论高低贵贱,平庸或者卓越,它们都有权力继续生存下去!当然,这对你们来说太深奥了……希望有一天你们能懂!”然后,她缓步走出了教室,突然消失在空旷的校园中。 “老师她会飞啊!”几个调皮的学生趴在窗台上,惊奇地大叫着,“我也要学!”教室里一下子沸腾起来,大家吵吵嚷嚷,一窝蜂地拥出去,急切地向空中眺望。他们只看见一朵紫色的云霞,飞快地掠过天际。 就连躲在凤凰山地洞里的麒麟兽也感应到了周文的呐喊,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白虎精----他正痛苦地趴在地上,竭力忍受着失去魂魄的痛苦----喃喃自语:“g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类,该死的,真猜不透他们在想些什么……” 郑蔚的心突地跳了一下,忍不住猜测:“会不会是周文睁开了第三只眼睛?”麒麟兽长长叹了口气,它茫然地摇了摇头。 它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费尽心机才在这场人妖之战中占到一丝先机。 白虎精甘冒其险施展寄魂术,把一魂一魄寄存在阁皂道丁冲的体内,借他的眼睛和耳朵获悉了人类的部署。法师团,周文和弓中卿,三清殿里的地洞,张瑞午的遗骸,骷髅龙,笑忘书,天师剑,人类即将发动的空袭,一切就像放电影,清清楚楚地展现在麒麟兽和郑蔚的眼前。知己知彼,它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应对。 郑蔚虽然不知道人类通过什么先进的探测手段找到他们,但他早已准备好了对策。凤凰山中有一个极深极深的岩洞,一直通到黄泉之下,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被天哭术破除以后,那里就成了最安全的藏身之所。没有什么炸弹能够危及黄泉!他命令群妖分批进入岩洞躲藏起来,由麒麟兽汇聚众多远古妖兽的法力,伪造了群妖仍在地表活动的假象。这骗过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使人类的狂轰滥炸成为徒劳。 郑蔚敏锐地察觉到周文的尴尬处境,还有他和法师团其他成员之间的隔阂,他决定利用这一点,孤立他,陷害他。当k集团军、r集团军的突击队从东西两线同时向凤凰山区挺进的时候,郑蔚故意放弃阻击周文所在的西线,而是集中精锐部队全力打击东线,刻意营造一种周文就是内奸的假象。 郑蔚手头可以动用的兵力并不多。在g城北门外的接触战中,树妖和藤精歼灭了人类军队两个排的兵力,它们总共得到了几十支56式冲锋枪、上千发子弹和几十枚手榴弹。郑蔚用这些先进的武器装备了一支妖怪部队,花了三天的时间把他们训练成百步穿杨的神枪手。妖怪拥有的潜能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想像,它们强悍,坚忍,能吃苦,对枪械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这支部队在伏击东线突击队的战役中收到了奇效,它们以精准的枪法向人类敲响了警钟。 恐惧和猜忌,永远是人类内心深处最大的敌人。在这些负面情绪的驱动下,李兵、赵诗芬、康平他们走向了一个极端,终于决定牺牲掉周文,参照张瑞午留下的遗法,用吸血獠的内丹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但是他们没有料到周文的身体里竟隐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他冲破玄光通灵阵、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镇压,变化出第二形态,再一次获得了新生。 麒麟兽和郑蔚也没有估计到这一点。白虎精原本打算在周文形神俱灭的一瞬间出手----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将合而未合,那是最脆弱的时刻,中断的法术将会反噬本体,把赵诗芬、康平和慧真碾为尘埃----但是出乎意料,周文非但从灭顶之灾中逃脱出来,而且认出了寄存在丁冲身体里的白虎精。他在焚毁丁冲**的同时也把白虎精的一魂一魄烧成灰烬,这对于它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为此它损失了整整三千年的道行,不得不忍受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战局在这一刻完全失控了。 “不是这样的!”白虎精呻吟着插嘴说,他的声音变得苍老沙哑,仿佛在短短的几分钟里衰老了三千年,“周文还没有进化到第三形态,他的额头上没有出现第三只眼睛,我看得清清楚楚!”不幸中的大幸,麒麟兽略微松了口气,它疲倦地说:“这就好。不管怎样,缺少了他g城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飞鼠,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郑蔚沉吟着说:“我想发动一次偷袭,打破集团军的封锁,夺取他们的远程攻击武器,把g城炸成一片废墟,彻底切断他们的补给线。人类贪生怕死,他们一定会放弃g城的,只要我们能占领这座城市,召唤出龙神,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麒麟兽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皱起眉头问:“你说他们知不知道龙神的秘密?”郑蔚摇摇头:“应该不知道,这是一个隐没了几十万年的秘密。”白虎精痛苦地说:“可是弓中卿知道的……我亲口告诉过她,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现在跟周文混在一起,龙神……说不定已经不再是一个秘密了。”麒麟兽默默地注视着它,心想:“隔了这么长的岁月,他们还是纠缠在一起。这真是命运的捉弄……” 郑蔚说:“我们必须立刻行动,被动挨打总不是长久之计。再说,就算人类知道了龙神的秘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们又一次破掉龙穴,这对我们妖怪族也没什么损失。”麒麟兽说:“是啊,不过这样的话战争会一直持续下去,也许永远都没有尽头……好吧,就照你的计划去安排,希望能一切顺利!” 郑蔚振作起精神,召集了狼牙、蛮牛、开明兽、蛮蛮、述荡、骄虫、树鸟、天吴、相柳等法力高强的妖兽,定下了详细的计划,亲自率领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妖怪,趁着黑夜的掩护,在树妖的配合下悄无声息地通过大峡谷,直扑向鸭嘴崖k集团军的驻地。 k集团军参谋长孔锐接到了空中侦察分队的报告,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发现了大批生命体的运动迹象,它们向鸭嘴崖方向迅速移动,速度超过了机械化步兵,怀疑是妖怪入侵。孔锐立刻向军长施剑平汇报了这一情况,施剑平命令把红外成像传送到指挥所,在大屏幕投影上,他们清楚地发现有一群红点正向集团军驻地突进。 施剑平立刻命令空中侦查分队确认入侵者的身份,同时命令炮兵师做好准备,随时进行远程轰炸。就在他采取紧急部署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轻微的枪响,紧接着“轰隆”一声,一个巨大的火球照亮了天际,浓烟滚滚,把轮休的战士从睡梦中惊醒。施剑平深深皱起了眉头:“怎么搞的!炮兵师自说自话就发动进攻了?” 参谋长孔锐拎着话筒“喂喂喂”大叫了一阵,没有任何回音,他抬起头,脸上写满了疑惑和震惊:“我们跟空中侦察分队失去了联系!”施剑平吃了一惊,大屏幕投影上一片漆黑,看来装有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的武装直升机已经遭遇了不幸。他当机立断,从地图上找到刚才红点出没的地点,确定了坐标,命令炮兵师立刻进行地毯式轰炸。 就在这时,通讯兵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啪”地敬了一个军礼,喘着粗气说:“报告军长、参谋长,空中侦察分队遭到来历不明的攻击,武装直升机坠毁,机上人员下落不明,没有发现跳伞的迹象。”施剑平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挥挥手说:“给我接a师、b师和c师,命令全体作战人员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向司令员和其他兄弟部队通报,我军遭到了攻击!重复一遍,我军遭到了攻击!” 指挥所外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巨大的火球在夜色中时隐时现,那是炮兵师在进行持续不断的轰炸,但这挡得住妖怪前进的脚步吗?施剑平心里也没有底。他向通讯兵问道:“直升机是被飞弹打下来的吗?”那个通讯兵犹犹豫豫地说:“不是。前线的哨兵说……好像是56式冲锋枪的声音……” 冲锋枪!武装直升机!施剑平苦笑一声,他完全可以想像,那些妖怪躲藏在树林中,用血红的眼珠注视着天际,扣动扳机,精准地命中了油箱,直升机立刻爆炸,没有人能够逃脱噩运。失去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他们有如一群睁眼瞎子,黑暗是妖怪最得力的帮凶,面对这群智能生物有组织的进攻,我军能不能坚持到天亮呢? 弓中卿感应到周文的气息不断向北移动,速度快得惊人。“他在飞翔!发生了什么事?他究竟要到哪里去?”弓中卿满腹疑惑,她驱动紫霞衣追随着他的踪迹,飞快地掠过g城上空,掠过铺满森林的河塘镇和鄯县,来到了苍翠的凤凰山区,集团军的封锁圈外。在茫茫林海中,她的眼神捕捉到周文,他正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背靠着树干,以一种忧郁的眼神注视着夕阳下的凤凰山。 林海在风中起伏,茂盛的枝叶彼此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响,绿浪翻滚,朝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就像有生命一样。弓中卿也被眼前的一幕感染了,她悄悄地停在了他的身边,没有带起一丝微风,也没有惊动一片树叶。 “我最终还是失败了。”周文像一具凝固的石像,头也不回地说,“想要在人类和妖怪这两个种族之间保持中立,利用他们的力量达到我的目的,这种想法很疯狂。没有谁甘心情愿成为别人的工具,你必须做出选择,无条件地倒向某一方,这样才能得到宽容和支持。” 弓中卿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敬畏,她忍不住问:“你……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周文说:“你说的没错,永远都不要相信人类!……他们从《笑忘书》的残页里找到了张瑞午留下的法术,逼我做出牺牲,要用吸血獠的内丹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群妖重新封存在黄泉之下。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区区九朵金莲,根本就不能把我困住。” “真可恶!”弓中卿由衷地说,对于妖怪一族来说,剥夺自由比杀死他们更残忍。周文说:“不过我一点都不恨他们,换成我的话也会这样做的,一个种族为了生存下去,牺牲一个怀有贰心的异类又算得了什么!我太性急了,从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在人类和妖怪的这场战争中,必须有第三方势力的出现,弓中卿,我们两个不够,必须找到支持者,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武力!” “又有谁会支持我们呢?”弓中卿浑身发冷,一颗心却变得火热。周文静静地说:“要有耐心!等待,寻找机会。我们拥有近乎无限的生命,总有一天会看到新时代的来临的!” 弓中卿望着他平静的面容,心想:“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和磨难,人类的感情终于从他的身体里抽走了,在我面前的是一头吸血獠王,强大,无畏,冷静到近乎冷酷。我们都是被妖怪遗弃的异类,人类眼中的魔鬼,不过这个世界将因我们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周文遥望着峰峦起伏的凤凰山,沉吟着说:“麒麟兽就被困在那里。从表面上看,人类占据了上风,但这只是暂时的,只要妖怪掌握了人类的武器,就能把形势完全扭转过来。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就在不久的将来!……等到天黑,我想摸进去看看,我想知道郑蔚究竟训练了一支什么样的部队。” 弓中卿有些担心,阻止他说:“这太冒险了,我们的身体是挡不住子弹的。”周文笑笑说:“没事,你有紫霞衣护身。至于我,你不用担心,子弹在我眼里慢得像乌龟爬,必要的时候我可以飞到空中去躲避。”弓中卿知道他的能耐,似信非信地放下心来。 夕阳慢慢落向凤凰山的另一边,无数金黄色的光线照射在他们身上,就像油画里的圣徒一样。随着夜幕的降临,周文和弓中卿感到一种熟悉的安全感,他们振作起精神,驾着紫云在树枝间悄悄移动,小心翼翼地突破了集团军的封锁线,进入到妖气冲天的凤凰山区。 没有发现任何妖怪的踪迹,它们全都躲藏在大峡谷深处。周文和弓中卿贴着树冠向前飞行,不一会就来到了大峡谷的入口。他们看见树林中有一块寸草不生的空地,在黑暗中也显得非常醒目,那里就是李唯胜、康平他们跟妖怪激斗过的战场,奔雷符毁掉了一切,哪怕是活了几万年的树妖也没办法在这块土地上继续繁衍。 远处传来了直升机机翼的轰鸣声,朝着他们藏身的地方渐渐迫近。弓中卿急忙收起紫霞衣,二人钻进了茂密的树丛中,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向外望去,只见一架巨大的直升飞机从低空飞过,悬停在他们上方,探照灯打出两条雪亮的光柱,搜索着妖怪的踪迹。周文压低了声音说:“糟糕,那架直升机上安装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它发现我们了!” “怎么办?”弓中卿担心地问,“它会惊动峡谷里的妖怪的!”周文探出头去望了一眼,很快又缩了回来:“是一架武装直升机,装备着机枪和空地导弹,我们快走吧!”他一把拉住弓中卿的手,在树林里飞快地穿梭,但不管他逃到哪里,直升机总是牢牢地盯在他们上方。 “哒哒哒哒”一连串清脆的枪响,直升机上的机枪喷射出几道火舌,弓中卿急忙祭起紫霞衣,挡住一片密集的子弹,着急地说:“它在攻击我们!快想个办法!”周文沉着地说:“子弹打不中我们,它很可能要发射飞弹了!抓紧我,千万别松手!”他紧紧拉住弓中卿的手,突然加速,在树丛里凭空消失,然后倏地出现在大峡谷里,以超过声音的速度不断瞬移。直升机只能从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上看到两个红点时隐时现,根本无法锁定攻击。 周文拖着弓中卿躲到山崖下方,侧耳倾听机翼的轰鸣声渐渐远去,这才松了口气:“好了,它放弃我们了!”弓中卿把手从他的掌心挣脱出来,皱起眉头一边揉着一边抱怨说:“你用那么大力干什么?疼!”周文突然紧紧捂住她的嘴巴,在她耳边用极低微的声音说:“别出声!有妖怪过来了!” 他的手掌上可以闻到男子的气息,弓中卿很不习惯,她略微挣扎了一下,听到他的警告,只好强忍下来。浓得几乎化不开的妖气在四周围蔓延,她看见一群全副武装的妖怪像幽灵一样从地下冒出来,为首的是飞鼠、狼牙、蛮牛、开明兽、蛮蛮、述荡、骄虫、树鸟,天吴、相柳等远古妖兽,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百多名形态各异的山精鬼怪,他们手持冲锋枪,腰里束着皮带,挂着一排手榴弹,足不点地地朝大峡谷外奔去。 周文和弓中卿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等他们走远了,周文才松开手掌,指着前方低声说:“那里就是妖怪藏身的洞穴,我估计一直通到黄泉底下,非常深,所以他们才躲得过钻地型导弹的打击。”弓中卿望着妖怪部队的去向,好奇地问:“他们这是到哪里去?难道是去偷袭人类的军队?”周文点点头说:“大概是的,那边是鸭嘴崖方向,k集团军就驻守在那里,看来郑蔚是忍耐不住了,他想打破封锁线。走,我们跟上去瞧瞧!” 他们悄悄地跟在妖怪部队的后面,脚步像猫一样轻盈,狐狸一样快捷。才走了没一程,那架装备有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的武装直升机又在他们头顶盘旋,机翼飞速旋转着,掀起烈烈狂风,把树冠的枝叶吹得东倒西歪。不过这次它的目标不是周文和弓中卿,而是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妖怪精英。 郑蔚低声咒骂了一句,他举起56式冲锋枪瞄准直升机的油箱,果断地打了两发点射。子弹精确地穿过枝叶间的缝隙,像计算好一样正中目标。火焰顿时从弹孔里喷射出来,直升机如同喝醉了酒,在半空中团团打着转,然后“轰隆”一声巨响,化作一个耀眼的火球,一头砸在悬崖上,摔成了一堆废铁。 群妖无声地举起手臂,向郑蔚表示祝贺。郑蔚收起冲锋枪,把枪管凑到嘴边吹去硝烟,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叉开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挥动几下,然后带领部队向北挺进,绕一个大圈子再折向鸭嘴崖。没有一个妖怪知道这个手势的来历和含义,不过它们都学着郑蔚的样叉开手指挥动手臂,裂开血喷大嘴,兴奋地跟在他的后面。 远处炮声轰鸣,火光照亮了半个天空,无数炮弹当头落下,把树林和山丘夷为平地,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妖怪部队已经转移到安全地带,虎视眈眈地盯着炮兵师的驻地。它们的目标是夺取这些远程攻击武器,为占领g城扫清一切障碍。 轰炸持续了20分钟。凭借着黑夜和爆炸声的掩护,郑蔚率领的妖怪部队渐渐逼近了k集团军a师的阵地。前方是一片开阔地,a师的两个步兵团、一个坦克团和一个工兵团呈扇形驻扎在壕沟里,所有的战士都手握钢枪,全神贯注,随时准备投入激烈的战斗中。 郑蔚趴在灌木丛里,冷静地观察着人类的阵地。敌我兵力相差悬殊,如果强攻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过这一次他们将遭遇教科书上从没提到过的偷袭,前所未有的恶梦----妖怪自有妖怪的办法,施剑平最大的失误是没有在阵地上安插一队道行深厚的法师,缺少他们的协助,整条鸭嘴崖防线不堪一击。 郑蔚转身做了一个手势,狼牙无声无息地攀上枝头,瞄准一个不注意隐蔽的新兵,只一发子弹就把他的脑袋打了个对穿孔。枪声惊动了壕沟里的战士,他们来不及为死去的同伴哀伤,立刻朝狼牙藏身的方向开枪还击,不过这时狼牙已经溜下了树干,裂开大嘴向郑蔚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探照灯在树林外扫来扫去,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目标。a师一团团长侯仁祥匆匆忙忙赶到第一线,得知不是枪支走火,而是有人放冷枪,他忍不住一把拽下帽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嘴里骂道:“该死的,这群混帐东西!”吴参谋弓着腰走过去,粗略检查了尸体,回过头说:“是56式冲锋枪的子弹,一枪毙命!我们可能是遭到偷袭了!” “又是那帮妖怪!”侯仁祥倒抽一口冷气,他隐隐觉得不妙,下命令说:“快联系炮兵师,请求火力支援!”吴参谋答应一声,才转过身去,小腿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不提防跌了一个嘴啃泥。他异常愤怒,挺起腰重重踹了对方一脚,骂道:“开什么玩笑,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扭过头一看,只见刚才中弹身亡的那个新兵晃晃悠悠地爬起来,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把枪口对着壕沟里的战友,扣动扳机喷泻出一梭梭子弹。 冲锋枪在他手里“哒哒哒”跳动着,一个又一个战士倒在了血泊中,他们早已抱定牺牲的决心,却没想到死在了同伴的枪下。吴参谋被震耳欲聋的枪声惊呆了,他手忙脚乱地从枪套里拔出手枪,对准他的胸口连开数枪,那个本该死去的新兵像没事人一样,慢慢放低枪口把吴参谋打成了马蜂窝。 一团驻守的阵地顿时乱作一锅粥,刚刚死去的战士尸体还没有变冷,一个个又活转回来,挪动僵硬的身体调转枪口,屠杀着措手不及的战友。“那是驱尸术!”侯仁祥顾不上头顶呼啸而过的子弹,大叫着:“撤退!快撤退!那些僵尸是打不死的!撤退!一团撤退!”他三步并两步跑到通讯员跟前:“快,快通知二团立刻撤退!坦克团火速前进,把这些僵尸统统压死!” 慌乱之中他忘了隐蔽,只听见“砰”的一声响,树林里飞出了一颗罪恶的子弹,从他的后脑勺钻入,带着一蓬鲜血由上嘴唇飞出。侯仁祥顿时失去重心,张开手臂优雅地转了半个圈子,天地在他眼前旋转,他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子和儿子,然后重重地跌倒在战壕里。他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到死都不瞑目。 通讯员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他强忍住伤心,把侯团长最后的命令传达给二团和坦克团。还没来得及重复第二遍,身后就响起了一连串清脆的枪声,近在咫尺,却又那么遥远。通讯员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几十个弹孔像马蜂窝一样密集,一团团血痕迅速扩大,染红了整个前襟,但是他一点都没有感到疼痛,仰天摔倒在地上,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树林之中,狼牙、蛮牛、开明兽、蛮蛮、述荡等法力高强的妖兽齐心协力施展驱尸术,驱动僵尸向一团的阵地发动毁灭性的攻击。普通的驱尸术只能把尸体暂时变成僵尸,利用獠牙和利爪伤人,行动迟缓,效率很低。这次在飞鼠的主持下,它们不惜耗费大量法力,操纵僵尸使用手里的武器攻击敌军,结果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成功地突破了k集团军的封锁线。 而那些手持56式冲锋枪的妖怪疯狂地屠杀着暴露在壕沟外的战士,它们枪法精准,血红的眼睛不受黑暗的影响,垂死挣扎的人类成了它们练习射击的枪靶。在妖怪狙击手和僵尸的双重打击下,一团几乎全军覆没。 郑蔚并没有阵地战的经验,他陶醉在轻而易举的胜利中,指挥着部队进入壕沟,跟着那些动作迟缓的僵尸缓缓向前推进,一路上拾取人类遗落的枪支和弹药。他想建立起更多武装到牙齿的妖怪部队,为今后的战斗做好准备。事实证明这是一个致命的失误,脱离了黑暗和树林的掩护,他们根本就不是现代化重型武器的对手! 随着一片“隆隆”的巨响,第一批主战坦克出现在人类的阵地上,滚动的履带把那些僵尸压成肉饼,绞成肉酱。火炮持续不断地轰鸣,二团的战士冒着枪林弹雨向前突进,强大的火力把妖怪压制在壕沟里,根本抬不起头来。驱尸术被破去,狼牙、蛮牛、开明兽等妖兽显得神情呆滞,不知所措,一些耐不住性子的山精鬼怪探出头去还击,开了没几枪就被流弹击中,脑浆迸流倒在壕沟里。 形势发生了逆转,郑蔚暗叫糟糕,他没有想到人类的火力竟如此强大,真正激烈的战斗完全不像电影里表现的那样。他慌了手脚。 郑蔚手上可用的兵力本来就不多。鬼魂怨灵倒是不惧怕常规武器的攻击,但它们先后遭到道门法宝乾坤表里图和阳平治都功印的打击,一蹶不振,再也派不上用场,仅靠那些远古妖兽和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看来夺取人类远程攻击武器的计划完全行不通,一个应对不当,它们还会把性命尽数葬送在这片不祥的阵地上。该怎么办呢? 就在郑蔚准备不顾一切撤退的时候,峡谷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吼叫声,仿佛从极深极深的地下涌出,令人发生一种错觉,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暂停了。那是麒麟兽在作法!随着音波朝四面八方扩散开去,一团团巨大的黑气出现在人类的阵地上,即使集中所有的探照灯都没办法照透。 失去了攻击的目标,二团和坦克团不敢再继续向前推进,他们只能驻留在原地,朝着黑气中盲目地射击。而飞鼠早已带领着妖怪部队,在麒麟兽传心术的指引下,悄悄地转移到阵地的北面,穿过一片茂盛的灌木丛,兜了个大圈子回到峡谷里。 炮兵师接到了指挥所的命令,确定坐标,对黑气蔓延的阵地实施了三轮精准打击,随后二团在坦克的掩护下一鼓作气冲上前去收复了阵地。他们发现壕沟里已经失去了妖怪的踪迹,到处都是死去战友的尸体,千疮百孔,惨不忍睹,枪械和弹药被搜刮一空。他们在伤心和愤慨之余不禁感到丝丝寒意,他们的对手……真的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妖怪吗? 东方渐渐发白,炮兵师又一次发动了大规模的轰炸,整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紧接着,大批重型轰炸机出现在凤凰山上空,投下了不计其数的重磅炸弹,把茂密葱翠的森林夷为平地。 他们的举动只是一种宣泄!妖怪全都躲藏在通往黄泉的岩洞里,没有受到任何损伤。这一次偷袭战虽然失败了,今后人类的戒备将更加严密,但妖怪族也不是一无所获----它们得到了好几百支85式轻型冲锋枪和大批弹药,这足以装备起一个全员的加强团。 第二章 往事 接到前线的战报,司令员张重庆立刻赶到鸭嘴崖k集团军驻地。他召集军长施剑平、参谋长孔锐和几个师长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可是讨论了整整一个上午,也没能达成什么共识。妖怪这次突然袭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孔锐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如果周文和弓中卿在这里就好了,只有他们才能提供最有价值的情报!”他连忙强迫自己把这个诱人的想法压在心底,努力说服自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跟那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他是不可能全心全意帮助人类的。可是……可是我们有什么权利要求他这样做呢?” 张重庆长长叹了口气,调转话题说:“现在战争处在僵持阶段,我们的对手机动性非常强,又有树妖的配合,很难打击到它们的主力。它们在不断地进化和学习,我有一种预感,我军在武器上的绝对优势很可能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形势非常严峻!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打破僵局?” 众人低头沉思着,隔了良久,孔锐低声说:“是不是向中央请示,动用威力更大的炸弹?”他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威力更大的炸弹”指的是毁灭性的核武器。张重庆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迟迟没有发话。孔锐的提议的确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只要在凤凰山区引发一次核爆炸,冲击波、光辐射、早期核辐射、放射性沾染和核电磁脉冲……这些可怕的杀伤破坏效应将在一瞬间把所有的妖怪都歼灭。 这很诱人,但是……还没到生死关头,他决不能同意!张重庆深深吸了口气,毅然否决了孔锐的提议。没有人能预料核爆炸的后果,也没有人能承担得起。作为一名军人,他不能只顾眼前的胜利,他必须对子孙后代负责! k集团军b师师长黄椿寿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忍不住插嘴说:“要吃核桃就必须先敲破它的硬壳,妖怪的优势在于有森林的掩护,我建议把凤凰山所有的树木都夷平,采用堡垒战术,步步为营向前推进。” 黄椿寿是施剑平的老同学了,他思维敏捷,战术灵活,是新一代指挥官中的佼佼者。但是这次他提出的方案却有一个明显的破绽,施剑平扫了他一眼,失望地指出:“那些树妖根本就不怕轰炸,它们的本体躲藏在隐蔽的地方,只要几个小时就能让整个山头再次覆盖上森林。椿寿,你的建议没有可操作性呀!” 听了他的话,黄椿寿并没有气馁,反而兴致勃勃地说:“是的,轰炸没有用,这只会使它们更疯狂。可是,如果我们使用抑制植物生长的农药呢?说到底,它们只不过是一些拥有智慧和法术的树而已,树木一定有自身的弱点!”张重庆怦然心动,他深深盯了黄椿寿一眼:“你说下去!” 黄椿寿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帮家里种田,庄稼在进行田间管理时,除了要浇水施肥喷洒农药外,还要视情况播撒一些除草剂,这是为了防止杂草生长,夺取庄稼的养分。我记得有几种除草剂的毒性非常强,如果使用不当的话会把庄稼和杂草一起杀死,那块地就变成了‘死地’,没有十年八年恢复不过来。我想这些除草剂对树妖应该也有作用。用飞机播撒,把凤凰山变成光秃秃的山丘,妖怪就没有藏身的地方了,这样我军的现代化远程武器才能真正发挥作用。” 张重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称赞说:“很好,我这就给中央打电话请求支援!黄师长,如果你的策略能够见效的话,那就立了一个大功!”黄椿寿谦虚地笑了笑,随即微微皱起眉头,低声自言自语说:“这样的话凤凰山的生态环境就算彻底毁了,今后十年内不会有任何绿色的植物能够生长。”不过这个声音实在太低了,张重庆和施剑平根本就没有听见。 周文和弓中卿从始至终目睹了这一场激烈的偷袭战。 两个种族的相互残杀。耀眼的火球。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鲜血和死亡。残缺的肢体。人类最后疯狂而徒劳的轰炸。他们听到了树木的呻吟,像波浪一样席卷了整个凤凰山区,在这些呻吟声里充满着痛苦、绝望和反战的情绪,那是树妖族的心声。它们迫切希望结束这场战争,重新沐浴在月光和星光下。 周文感到一种痛心疾首的失望,他开始犹豫,动摇,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为了不可预知的和平,已经付出和将要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昂贵了?他真的能用自己的双手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吗? 周文的心情异常低落,他沙哑着嗓子说:“郑蔚低估了人类的力量,他有些冲昏头脑了,这次失利是一个很好的教训。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双方在实力上的差距了。郑蔚手里的妖怪部队还不到两个连,装备落后,它们缺少坦克和火炮,没有制空权,如果不是麒麟兽的话,只怕早就全军覆没了。这次它们侥幸逃回峡谷里,肯定要重整旗鼓,集结更多的兵力,再次发动进攻的。战争……一定会前所未有地激烈!” 弓中卿茫然地问:“那你打算帮哪一边?”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也许是弱势的一边吧……”周文眺望着大峡谷的方向,不自觉地回避着她的视线,“……弓中卿,我有些困惑……你知道,我只是一个半人半妖的结合体。对于人类来说,他们在进行一场正义的战争,为自己的种族,为了生存和自由而战,对于妖怪来说,它们也认为这场战争是正义的,它们要报仇雪恨,要夺回失去已久的家园……那么我夹在中间算什么?我想要达到的目的,人类和妖怪任一方都不愿看到,他们只想消灭对方!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弓中卿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挣扎,她沉默了良久,艰难地说:“你很聪明,你想的比我多,比任何一个妖怪都多,我只知道按照自己的本能活下去。也许你想得太多了……听从内心的召唤,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知道我为什么痛恨白虎精,为什么会站在你这边吗?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三千多年了,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其实并没有。它一直在这里……”她把手按在丰满的胸脯上,“在燃烧!”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那是你的私事。” “是的,是我的私事,可是我愿意告诉你。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我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做错!” “……帝江神,麒麟兽,白虎精,蓐收神,榕树神,还有我,我们都是神仙。在我们妖怪的概念里,凡是得道的生灵都称为神仙。人可以得道,妖可以得道,树木花草也都可以得道,所有的种族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的分别。” “那时候我们妖怪一族过着平静的生活。麒麟兽是群妖之王,他带领林泉派隐居在深山老林里,受天真地秀,吸日月精华,一心修炼,想得到一个不生不灭的身躯。以终南山白虎精为首的少壮派热衷于修炼法术,彼此打斗较量,天空之下的广阔大地是他们的演武场。另外还有蓐收神统治的水妖族,他们控制着江河湖泊,是水里的霸主,榕树神统治的树妖族,他们占据着森林和大山……” “我是在一个叫淄川的地方遇见白虎精的。当时他正在一条大瀑布下修炼法术,水从几万丈的悬崖上冲下来,在他头顶上突然停住,滚滚倒卷上去,再落下,像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一样。汗珠沿着他结实的肌肉流下来,一滴一滴落在碧绿的潭水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我看见他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镇海神珠,一共二十四颗,五彩光华不停地流转,美得让人屏住了呼吸!”弓中卿闭上眼睛,似乎又回到了几千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我一眼就看中了那串镇海珠,我要它,可是白虎精不给。他嘲笑我不自量力,还说只要我能把他打败,别说镇海珠,就连轩辕剑都可以一并拿去……又笨又丑的破剑,我才不要呢,我只要那串珠子,挂在我细长的脖子上,跟紫霞衣很相配。我一定要得到它!” “我们就在瀑布旁边动起手来。他很厉害,现出了三头六臂,五色祥云护体的法身,手里拿着金弓、银戟、落魂钟、骷髅杖、定海针和轩辕剑,像天神一般威风凛凛。我有紫霞衣护身,他伤不到我的。不过他并没有使出全力,有点像在逗我玩,就像是老妖怪指点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一样。” “我很生气,死缠滥打,使出全身解数也奈何不了他。后来白虎精厌倦了这个游戏,祭起落魂钟把我打倒在地,驾祥云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流着眼泪。我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亏,就算是帝江神和麒麟兽也都让着我。我要报复,我要那串镇海神珠!” “于是我故意向少壮派的妖怪挑衅,侮辱他们,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我要把白虎精激出来,我要打败他,抢走镇海神珠。其实……其实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真正想要的是他把那串珠子亲手挂到我的脖子上。……有些妖怪天生就是相互吸引的,你能了解吗,周文?骄傲地仰慕一个比自己强大的妖怪,不愿意低头俯就,以一种野蛮的方式去激怒他,想引起他的重视……” “我们终于在终南山脚下再次碰面了。在他眼里,我恶言恶语,蛮不讲理,他很不耐烦,追问我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很生气,他不了解我的心事,不肯赔小心,他……他……我们又打了一场,这次他出手很重,一点都不讲情面,我不是他的对手,只好祭起紫霞衣逃走。我哭了整整三天三夜……” “从此我们结下了仇怨,少壮派的妖怪看见我的影子就躲得远远的,生怕我把气撒在他们身上,可是我从不放过他们,每次都要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帝江神和麒麟兽劝过我很多次,可是他们不知道我的心事,劝了也是白劝。他们只好叮嘱白虎精克制一点,不要跟那个刁蛮的小丫头顶真叫劲。” “他躲着我,可是我偏偏不让他顺心,像影子一样悄悄跟着他。渐渐地我发觉,白虎精对人类抱有一种特殊的兴趣,他经常变化成一个普通的人类,混杂在他们中间,做着一些没有意义的举动。我不知道他是喜欢过人类那种奢华糜烂的生活呢,还是仅仅想观察这个奇怪的种族。” “时间对我们妖怪来说是毫无意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我突然发现白虎精跟一个人类的女子朝夕厮守在一起,那个女子的名字叫夏洹,长得非常美丽,笑起来像春天的花朵,腰肢柔软得像风里的柳丝。他的脸上洋溢着满足喜悦的神情,这种神情我从来没有在哪个妖怪的脸上看到过!他们把这叫做夫妻,叫zuo爱情……” “我很难受,就像心头被剜掉了一块肉。我嫉妒得要发狂,我想把她撕成碎片,一块块吃下肚去……但是我没有这么做,我不愿意,我不敢,我的手上从来没有沾染过无辜的鲜血。我只能劝自己耐心等待,人类的寿命很短,衰老,死亡,像花开花谢那么短暂。妖怪拥有的时间几乎无限,白虎精迟早会厌倦的,他们会分开,终有一天,他会孤零零回到终南山上。”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的希望彻底落空,那个叫夏洹的人类女子怀孕了,是双胞胎,我只看了一眼就发觉了。白虎精把她带往妖怪一族的胜地烂柯山,他在她身上施了法术,想利用瘴气改变她的身体,把她变成一个可以永远厮守在一起的妖怪!” “我绝望了,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后来开明兽实在看不过去了,他给我出了个主意,假传麒麟兽的命令,把白虎精骗进了普云洞。等到他一离开夏洹的身边,我就突然现身,变化成最丑陋最凶狠的恶鬼,张牙舞爪向她扑过去。” “我没有碰她一根汗毛,我发誓。夏洹是被吓死的。人类的心灵和身体都很脆弱,她竟被吓得当场流产,流了很多血,瘴气趁虚而入,白虎精的法术也保不住她的性命。她死了,变成一堆没有生机的肉。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想吓唬吓唬她,让她远远地逃离烂柯山,远远地离开白虎精……” “白虎精发觉后大发雷霆,他要制我于死地!我这才知道了他真正的实力,他祭起二十四颗镇海神珠,只一下就破了紫霞衣,把我打落凡尘。我根本就没有还手的能力!……后来麒麟兽制止了他,他说妖怪从不自相残杀……白虎精就残忍地把一枚定海针刺进我的泥丸里,把我打回原形,放逐在普云洞里!一千多年,忍受痛苦和折磨,寂寞得让人发狂……” “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说我做错了什么?”弓中卿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她苦苦追问着周文,想得到一个答案,“我喜欢他,我想得到他,zhan有他,这有错吗?夏洹……只是一个人类,而他是一个妖怪,人类和妖怪是不会有结果的!” “人类和妖怪是不会有结果的!”周文的嘴里一阵苦涩,他想起了林欣婕说过的话,想起了李瑾瑜和赵诗芬。他渐渐忘记了自己的迷惘和犹豫,望着朝阳升起的地方,长长舒了口气:“从妖怪的角度来看,你没有做错!率性而为,听从内心的指示,说到底,夏洹都只是一个低微的人类,白虎精这样对你,你有权力向它报复。” “那么从人类的角度呢?” “这是一场意外,是命运的捉弄!你们都付出了代价,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应该忘记白虎精,忘记过去,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弓中卿固执地说:“不,我不会原谅他的!我要报复,我就要他痛苦!如果说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那么,白虎精也必须接受他的命运!同样地,你……也必须正视自己的命运!”她平静的声音里包含着一种疯狂和歇斯底里,周文的心不禁为之颤抖,他抬起头来却发现她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正用一种近乎温柔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仿佛在提醒他要拿定主意,一切犹豫和动摇都无济于事。 周文想:“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一个痛苦的生命挣扎着活下去,就必须找到精神的支柱,弓中卿选择了仇恨和报复,这支撑了她几千年,已经成为一种信念。那么我呢?我失去了人间的一切,我必须抓住些什么,绝不能浑浑噩噩,像一具丧失灵魂的**!还记得当初的誓言吗?我要人类和妖怪沐浴在同一片温暖的阳光下,我用双手创造一个全新的时代!” “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周文把一切杂念排出脑外,开始觉得前途并非遥不可及。既然选择了道路,那么不论错对,都必须坚定地走下去。这就是命运。他对自己说:“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两个种族要学会尊重彼此的存在,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战争本身无所谓正义或者邪恶,个体的牺牲也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人类和妖怪会有一个更美好的将来!” …… 朝霞渐渐从天边淡去,树妖再次以惊人的速度覆盖了整个凤凰山区,林海在风中呼啸,那呼啸声渐渐变成了一种呜咽。周文和弓中卿隐藏在茂密的森林里,躲开树妖和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的探查,小心翼翼地监视着妖怪部队的动向。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人类和妖怪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将近有一个多礼拜,双方没有发生任何军事上的冲突,就连每天的例行轰炸都暂停了,整个凤凰山区笼罩在一片大战前的宁静中。 郑蔚也许是在地下训练他的部队,积聚力量,重新制定稳妥的进攻计划,这可以理解,毕竟它们在那一次偷袭战里损失了不少兵力。但是人类如此平静就不同寻常了,他们一定在酝酿什么大的行动。周文和弓中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从高耸的悬崖顶端向下眺望,焦虑地等待着新一轮的进攻。 他们无法阻止战争! 第三章 反击 在一个火烧云布满天际的黄昏,沉睡了十多天的凤凰山区再次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醒,轰炸机投下无数重磅炸弹,把广袤的林海炸成一片焦炭,土石飞溅,烈火熊熊,生命在瞬间化为灰烬。不过这一切只能激起妖怪心中百倍的愤怒,当轰炸暂告段落,树妖再次顽强地着手重建森林。 那是它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葱翠的树苗以惊人的速度生长着。但是不等森林完全成形,半空中又传来了一片马达轰鸣的噪音,成百上千架民用飞机从山头掠过,机尾拖着长长的一条白线,迅速扩散开来,像一张巨大的网,飘飘洒洒落在了新生的森林里。那是一次实验意外得到的产品,有史以来最强力的除草剂,c1650型,按化学结构分属于有机杂环类,对植被毒性极强,耐热而且不易降解,绝对禁止投入使用。但是在妖怪的威胁面前,人类顾不得这一切了。他们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树木的生长立刻受到了抑制,它们发育不良,枝条纤细发脆,树叶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黄绿色,风一吹就落到了地上。当黑夜过去,黎明到来,凤凰山失去了它原有的生机和活力,灰褐色的山头暴露在空气里,没有任何植被覆盖,山坳里到处都是僵直的树苗,像拐杖,像牙签,瑟瑟颤抖着,让人看了心寒。那是人类的胜利,但是他们为自己的胜利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啊! 上午8点半,在g城重建委员会秘书刘子枫的带领下,李兵、康平、慧真、陈希鹏、辛守一等法师团的精锐都赶到了凤凰山区。但是身怀金莲法宝的赵诗芬没有随行,她留在了g城。自从恢复了李瑾瑜所有的记忆后,她把自己关在万寿宫的偏殿里,不见刘子枫,不见李兵,甚至不见自己的亲生骨肉。她被击垮了,彻底崩溃了。 李兵希望她能解开心头的死结,这又谈何容易!他能感觉到赵诗芬身体里那个痛苦的灵魂,是他的妹子李瑾瑜,她终于苏醒过来了----但是错误已经铸成,她无法回到从前,让一切重新开始!十几个白天和黑夜,他只能默默地守候在偏殿外,静静聆听着她的呼吸。他什么也不能做。 跟赵诗芬一起崩溃的还有刘子枫,他从李兵的叙述里得知了周文和李瑾瑜的过去,知道了一切真相。他希望能挽回危机,痴痴地站在偏殿外,或者孤身一人,或者抱着他那可怜的孩子,声嘶力竭地恳求赵诗芬回到他身边。他承受着众多疑惑、怜悯和鄙夷的目光,经历了烈日、狂风和暴雨的考验,筋疲力尽,形容憔悴,但是赵诗芬始终没有出来! 短短的一个多礼拜就像几十年那么漫长,刘子枫的额头出现了皱纹,鬓角长出了白发。他清楚地知道,深爱的妻子也许会回到他的身边,也许不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心心相印了。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咬噬着他的心脏,让他发狂。他开始痛恨周文,痛恨他为什么要回到g城,残忍地破坏他的幸福生活! 当得知前线需要法师团的协助,他立刻下定决心,把儿子托付给保姆照顾,主动向宣市长请求要跟随法师团赶赴前线。如果市长不同意的话,他只好辞职,孤身一人前往凤凰山。宣大勇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了悲凉的味道,他的这个得力下属已经铁了心,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定----除非赵诗芬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他只好同意。 上午10点整,k集团军b师发动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这次进攻由b师师长黄椿寿全权指挥,一团当先,二团和三团殿后,他们计划在法师团的配合下,把整条战线向前推进,封锁大峡谷,为三天后的总攻做好准备。三架武装直升机在凤凰山上空盘旋,它们全都装备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严密监视着妖怪部队的动向。 一团顺利地接近了大峡谷。一路上他们没有遭到任何阻击,鸟兽都销声匿迹,空气仿佛凝滞了,除了“扑哧扑哧”的脚步声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四周围静得可怕,就像暴风雨前的那一刻宁静。这不正常,一定有什么阴谋!一团的战士紧握着冲锋枪,手心都渗出了冷汗。 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突然发现了大量迅速移动的红点,没有任何征兆,从地底下猛地涌出来,汇成一股洪流,向峡谷口一拥而去。三架武装直升机急忙升到高空,向指挥所报告这一突发qing况,同时请示是否要发射空对地导弹进行攻击。黄椿寿立刻命令先头部队按预定的作战部署迎击妖怪,武装直升机注意保持高度,要严密监视敌情,暂时不要参战。 他的决定让施剑平觉得有些意外,这可是歼灭敌军主力的绝好机会呀!他忍不住问黄椿寿:“椿寿,为什么不让武装直升机参战?只要几枚空对敌导弹就能把敌军全部歼灭!”黄椿寿镇定地说:“它们明知凤凰山受到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的严密监视,还是不顾一切暴露行踪,我怀疑其中有诈。” 参谋长孔锐看了军长一眼,说:“我们的对手很狡猾,黄师长,你看它们究竟想干什么?”黄椿寿盯着大屏幕上的投影,解释说:“它们失去了树妖的配合,就像敲破硬壳的核桃,如果我处在对方的立场上,绝对不会轻举妄动,而是要尽快弄清楚我军的配备和安排,想办法打掉那三架直升机。” 郑蔚的计划果然就跟他预料的一样,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发现的并不是真正的妖怪部队,而是一群用泥土和石块塑成的傀儡,它们除了“嗬嗬”大叫着吓唬人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杀伤力。法师团的道士念动几个简单的咒语,轻而易举就把它们全部击溃了。 b师一团的战士们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些烂泥菩萨在装神弄鬼,白白浪费他们的弹药!他们原本忐忑的心渐渐镇定下来,彼此交换着轻视的眼神。团长肖克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一团的战士没有经历十几天前那个恐怖的夜晚,而作为一名团级的指挥官,他也不便在战士面前过多宣扬敌人的枪法和妖术。“轻敌必将导致溃败!”他记起了临行前黄师长的告诫,急忙回过身郑重地打了一个手势,提醒所有的战士提高警惕,不能大意。 紧接着,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又捕捉到第二批迅速移动的敌军。黄椿寿犹豫了一下,命令武装直升机对目标进行导弹攻击,同时命令一团进入一级戒备,随时准备迎接妖怪的第三轮进攻。 “你认为第二波还是佯攻?”施剑平注视着沙盘,在妖怪出没的区域做了一个记号。 “我希望这次是妖怪的主力部队。不过我们的对手很狡猾,不能不防上一手。” “武装直升机实施导弹打击后,地面温度会大幅度攀升,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会暂时失去效用,你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如果妖怪的指挥官足够聪明的话,那么这正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趁我军无法捕捉到它们的行踪,或者从峡谷东面突围,强攻一团的防线,或者向峡谷的西面逃窜,在那里它们会遭到r集团军重型装甲师的阻击----不管怎样,它们都将面临一场阵地战和消耗战,这方面我军zhan有绝对的优势。” “你打算把它们彻底歼灭吗?” “不,这次作战的目的只是把所有的妖怪都压制在峡谷里,聚歼的难度很大……视战况再定吧,如果有这样的好机会,我也不会放过的。” 黄椿寿的作战计划很周密,可是把一杯水倾倒在平地上,你永远也无法预料它会朝哪一个方向流淌----战争也是这样。黄椿寿设想的剧本并没有变成现实,他是一个好的导演,但郑蔚却不是一个合作的演员。 战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二批敌军的数量几乎是第一批的两倍,武装直升机一共发射了六枚高密度空对地导弹,不过它们轰炸的对象是又一批充当炮灰的土石傀儡。当空袭告一段落,麒麟兽再次作法,铺天盖地的黑气在峡谷里翻滚扩散,伸手不见五指,转眼就把整个山头完全吞没。 在重重黑气的掩护下,蛮蛮、述荡、骄虫三头妖兽像幽灵一样跳出了岩洞,纷纷驾起云雾,腾空飞起,在麒麟兽传心术的指引下,准确地扑向那三架武装直升机。由于刚刚进行过导弹轰炸,地表的温度高得异乎寻常,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没有发现它们的踪迹,三架直升机还没来得及升到高空,就遭到了这些妖兽的偷袭。 蛮蛮现出了原形,它是一头长着两个脑袋的凫形妖兽,振翅高飞,动作轻捷,一转眼工夫就追上了直升飞机。机舱中的驾驶员发觉劈面飞来了一只怪鸟,下意识地压住控制杆向一旁躲闪,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蛮蛮张开两只尖嘴无声地狂叫着,人耳听不到的声波穿透了玻璃,像锥子一样刺破了他的鼓膜,一直钻进脑子里。 那是麒麟兽传下的控心术! 驾驶员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直升飞机剧烈摇晃了一阵,稳稳地悬停在半空中。蛮蛮发出一声胜利的鸣叫,按照预定的部署,操纵着飞机向峡谷西面的出口飞去。与此同时,述荡和骄虫也控制住了剩下的两架武装直升机,一架直飞向鸭嘴崖k集团军的驻地,另一架在一团的上空盘旋,突然发射了两枚高密度空对地导弹。 “轰----轰----”两声巨响,一团的战士措手不及,被炸得血肉横飞,死伤惨重,残缺不全的肢体混在泥土和石块里,像下雨一样四处飞洒。肖克从死尸堆里爬出来,吐掉嘴里的土块,大声咒骂着:“自己人打自己人!他奶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子枫侥幸逃过一劫,脸色惨白,腿脚有些发软,他跌跌撞撞地来到肖克身边,颤抖着声音问:“肖团长,直升飞机为什么向我们发射导弹?”“疯了,一定是疯了!”肖克骂骂咧咧,突然注意到直升飞机旁有一只奇形怪状的大鸟不停地盘旋,“咦,那是什么?那只鸟好像长着两个脑袋!” 李兵推开一个死尸的胳膊,努力站直了身体,仰头顺着肖克的视线望去,他顿时脸色大变,惊叫说:“那是蛮蛮,远古妖兽的一种!是它在操纵直升机向我们攻击!”肖克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飞快地操起一把机关枪,瞄准那头怪鸟扫了十几发子弹,但距离隔得太远,无法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刘子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声催促说:“快,用法术把它打下来!”李兵摇摇头:“不行,连子弹都打不到,法术又有什么用!除非……除非我能飞上去!”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越来越微弱。血淋淋的尸体,炸断了手脚的战士,白花花的肠子,从半个脑壳里淌出来的脑浆……李兵为眼前的一切感到震惊,他这才真正体会到战争的残酷性,他为自己的无能而难过,不知不觉热泪盈眶。 直升飞机在蛮蛮的控制下投东南方向飞去。刘子枫心里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急忙问肖克:“飞机上总共装备了几枚导弹?”肖克脸色大变,他用力一拍大腿:“遭了,还有四枚高密度导弹!……通讯员,通讯员,快,通知二团和三团,立刻分散隐蔽,直升飞机会向他们发射导弹攻击!” 一团残存的兵力迅速集结起来,没有丧失战斗能力的战士还不满五十人,剩下的全是伤员,在生死线上徘徊着,军医根本就来不及救治。法师团也伤亡惨重,刘子枫、李兵、康平、陈希鹏四人平安无恙,慧真受了一点轻伤,辛守一被炸断了一条胳膊,剩下的全都变成了冰凉的尸体。 在现代化武器的面前,法术真的是落伍了! 肖克从通讯员的手里接过话筒,向指挥所简要汇报了战况,请求大部队的支援。黄椿寿当机立断让他们撤下来休整,二团和三团顶上去,同时给导弹团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那三架武装直升机打下来! 战局千变万化,作为一个指挥官,他的判断正确而迅速,但是妖怪没有留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述荡操纵着武装直升机,向驻守在峡谷西面的r集团军重型装甲师连续发射6枚空对地导弹,然后把飞机迫降在一个山坳里,等候麒麟大人亲自处置。骄虫按照预定的计划向鸭嘴崖k集团军驻地发动攻击,还没进入有效射程,就遭到了3枚m-23型导弹的拦截,武装直升机化作一团火球,它只好咒骂着无功而返。 蛮蛮接到了麒麟兽的指示,控制直升飞机低空飞行,一边利用复杂的地形,躲避m-23型导弹的锁定,一边继续搜索着下一个攻击目标。二团团长许国栋目不转睛地盯着渐渐逼近的直升机,悄悄地命令三个战士准备好火箭筒,成品字形同时发射。三枚火箭弹呼啸飞出,拖着长长的尾巴,直奔机身而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蛮蛮也发现了二团的行踪,它尖叫一声,引导直升机向斜上方躲避,灵巧地避开了火箭弹,随即调整角度,准备发射导弹进行攻击。许国栋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急忙命令全体隐蔽,但是荒山野岭,又没有树木的掩护,他们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完全暴露在高密度导弹的杀伤范围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色的身影从二团的战士身旁飞速掠过,像空气一样消失,瞬间又出现在前方的山头上。一个正准备发射火箭弹的新兵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惊骇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抬头望望许团长,叫道:“火箭筒……突然不见了!” 那是周文!他把火箭筒稳稳地扛在肩上,准心瞄准了蛮蛮,食指轻轻扣在扳机上。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穹隆山打靶的那个上午,在他的眼中,蛮蛮的动作慢得像乌龟爬,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它上下扇动翅膀,灰褐色的羽毛在风中不断颤抖。周文有十足的把握把它炸成碎片,但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迅速把准星移向直升飞机,用力扣下了扳机。 “轰----”的一声巨响,直升机连同剩下的两枚高密度导弹炸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炽热的空气向四面八方扩散,瞬息把蛮蛮吞没。就像投身于洪炉中煅烧一样,蛮蛮化作了一只燃烧的火鸟,它愤怒地狂叫一声,身体从中一分为二,变成两只独眼单翼的怪鸟,向周文猛扑过去。 周文把火箭筒丢在地上,探出食指飞快地画了一道天殇符,风起云涌,整个天空顿时被浓密的乌云所笼罩,天雷接二连三劈下,电流如同狂舞的金蛇,把它们紧紧缚住。“茅山道的天殇符休想困得住我!”蛮蛮再次合二为一,冲破重重电网,像炮弹一样射向周文。 但是出乎它意料的是,周文竟漫不经心地站在原地,连手指都没有抬一下。“他竟敢用身体抵挡我的攻击!”蛮蛮被他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使出浑身力气一头撞了上去,它的尖嘴狠狠地穿透了周文的身体,却没有碰到任何有形的物质。“糟糕!是残影!”蛮蛮心中一凉,砰地撞上了山头,土石飞溅,整个身躯深深扎进了地下,只有尾巴还露在外面。 从前线撤下来的一团仰头眺望,就像在看科幻电影一样,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慧真低声说:“是周文!他还在帮助我们!这家伙……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李兵深深吸了口气,苦涩地说:“他在玩火!他想在人类和妖怪之间保持一种平衡……等着吧,迟早有一天,他会调转头对付我们的!” 刘子枫没有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他用怨毒的眼神注视着周文,直到他的残影消失在山头为止。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毁了他毕生的幸福!刘子枫宁愿他从来没有回到g城,哪怕他、他的妻子、还有他们的孩子,甚至是生活在g城的所有人类,一起被妖怪大军吞没也无所谓,他愿意勇敢地面对死亡!没有什么比失去赵诗芬更糟糕了! 蛮蛮还在山头疯狂地挣扎,利爪刨起满天的泥土,但是它的尖嘴牢牢地嵌在石缝里,敲钉转角,根本就拔不出来。陈希鹏突然心中一动,激动地说:“那只怪鸟被卡住了,我们赶紧上去把它生擒活捉,或许能从它嘴里得到更多妖怪的情报!”肖克怦然心动,他犹豫地望了李兵一眼,问:“有把握吗?”李兵说:“我们用道门的法宝,应该可以制住它。这是一个好机会,值得一试!” 肖克来不及向黄师长请示,立刻命令一队没有受伤的战士护送李兵、慧真、康平、陈希鹏四个前去擒拿那头怪鸟。刘子枫从地上拾起一把冲锋枪,闷声不响地跟在他们身后,肖克以为他也是精通法术的高人,并没有出声阻止他。 一行人沿着曲折的山路向前方的山头奔去。大峡谷方向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接着,二团和三团的战士像潮水一样从他们身边涌过,奋不顾身地赶赴前线。李兵突然记起了几句粤语老歌的歌词,“江南如梦,世事如棋,每局都充满传奇。”他心中泛起了异样的感触:“我们都是棋盘上的棋子,随时都有可能被牺牲掉……我们看不清楚全局!” 前线的战报像雪片一样汇集到指挥所里,黄椿寿承受了巨大的压力。驻守在峡谷西面的r集团军重型装甲师遭到6枚高密度空对地导弹的突然袭击,损失惨重。袭击鸭嘴崖k集团军驻地的武装直升机被m-23型导弹拦截,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一团遭到攻击,几乎全军覆没,二团受到高密度导弹的直接威胁,幸好周文突然杀出,用火箭筒把剩下的一架直升机击毁。 战局已经失控,继续打下去,还是全线撤退?张重庆脸色凝重,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参谋长孔锐额头上冷汗涔涔,施剑平焦急地注视着老同学,又不时看看紧缩着眉头的司令员,如果这一次进攻全面失利,那么黄椿寿的军人生涯就算走到了尽头。他真为他担心! “它们下一步想干什么?突围还是反击?”黄椿寿面临着一生中最重大的选择。他死死盯住沙盘,脑子里盘算着各种可能,短短一分钟过去了,他突然发现了一条清晰的思路。尽管失去了树妖的掩护,妖怪依然会选择固守凤凰山,有两大原因迫使它们做出这样的决定: 第一,凤凰山位于江南的龙脉之上,麒麟兽能够提取地下的法力,促使群妖在短时间内进化。失去了这个有利条件,它们无法跟数量庞大而且拥有现代化武器的人类军队抗衡。 第二,凤凰山区地貌复杂,不利于摩托化部队和重型装甲师运动,我军在机动性上的优势很难发挥,而且峡谷里岩洞众多,随时可以躲避来自空中的打击,无法有效地消灭它们的主力。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妖怪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进化,它们需要时间来学习人类的科技,尤其是战争武器。只有当它们掌握了制空权,拥有大规模杀伤性远程武器,才有可能离开山区,向g城发动实质性的攻击。 周文曾经说过,即使是妖气强化过的身躯也挡不住枪炮子弹。法术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它们必须面对一场现代化的战争。所以,妖怪作战的目的是夺取我军的武器装备,赢得尽可能多的时间,它们的首选目标……应该是炮兵师的重型火炮!相对于飞机和导弹来说,火炮更容易掌握,而且弹药充足……把g城炸成一片废墟,切断我军补给线!一定是这样的! 黄椿寿立刻提起电话,通知r集团军要集中兵力守住峡谷西面的出口,命令二团和三团火速向峡谷方向运动,利用地势布下铁桶阵,务必要把东面的出口堵死,命令炮兵师向峡谷内发动一轮精确打击,目标是土石傀儡第一次出现的地点,命令歼击机和轰炸机编队进入一级战备,随时对二团和三团进行空中火力支援。 他的判断准确无误,郑蔚的确想趁乱偷袭炮兵师的阵地。谁知妖怪主力部队才离开岩洞,无数炮弹就当头落下,炸得它们猝不及防,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郑蔚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人类已经发现了岩洞的确切位置,成千上万吨zha药将彻底切断它们同麒麟兽之间的联系! 它们成为了大峡谷里的一支孤军! 事实也正是如此,从岩洞的出口往下延伸,将近一公里长的通道堵满了泥土和碎石,严严实实,就算是力大无穷的狼牙和蛮牛也无法挖透。形势异常危急,郑蔚立刻改变原先的计划,带领部队迅速向峡谷西面的出口运动,迂回接近r集团军的防线。 凤凰山的西坡地势较为平坦,r集团军在那里布置了两个重型装甲师,像螃蟹的两只大钳子,牢牢锁住了大峡谷的出口。但是6枚高密度空对地导弹把装甲师炸成一片废墟,打乱了军长姚献和参谋长曹川原先的部署,他们紧急调集摩托化部队和步兵师重新构建防线,甚至连后方的预备队也拉了上来,应付任何可能的突发qing况。 在妖怪族的历史上,那一次短兵相接被称为大峡谷突围战。 当时郑蔚采取的策略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退路被切断,峡谷的东西两端集结着数倍于己的人类军队,武器精良,弹药充沛,贸然发动进攻无异于自蹈死地。如果施展驾云术从半空突围,它们将遭遇歼击机编队的空中打击,妖怪的身躯是无法跟这些钢铁机器相抗衡的。所以郑蔚选择了等待----人类可以用除草剂毁掉森林,但是他们无法阻止黑夜的降临。 郑蔚熟悉凤凰山的地形,他带领剩下的妖怪部队躲进了一个隐秘的岩洞里。在洞深处有一条冰冷的暗河,妖怪们高举着枪支弹药,一个个都咬紧牙关浸没在河水里,让自己的身躯完全冷却下来。武装直升机在峡谷的上空反复搜索,但是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却始终没有发现它们。 迟迟没有敌军的动静,黄椿寿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命令二团进入峡谷搜索,结果在火炮轰击的地点发现了被堵死的岩洞,还有大批妖怪的尸体,肠穿肚烂,血流成河,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二团战士额手相庆,认为歼灭了妖怪的主力,急忙向指挥所汇报这个好消息,张重庆、施剑平和孔锐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黄椿寿心里却感到一丝不安。 天色渐渐迫近黄昏,黄椿寿建议动用全部兵力,联合r集团军对峡谷进行一次地毯式的搜索。施剑平尽管认为没有必要,但这次反击战由黄椿寿全权指挥,他也不便横加阻拦,于是他走到老同学身边,低声问:“jhst系统没有发现妖怪的行踪,它们的主力部队已经被消灭了,剩下的困在岩洞里,据工兵说要用专业的钻井设备才能挖通,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 黄椿寿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的担心,指挥所外就传来了一片惊心动魄的警报声,警卫员急匆匆地跑进来报告,集团军驻地的三个弹药库同时着火了!四人大吃一惊,急忙冲出指挥所,才立稳脚跟,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震得地动山摇,他们耳畔嗡嗡作响,竟什么都听不见了。 三条巨大的火龙翻腾肆虐,掀起了熊熊大火,迅速蔓延开来,营地里沸反盈天,战士们大喊大叫着泼水救火,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黄椿寿狠狠跺了一下地皮,咬牙切齿地想:“是周文!他终于开始对付我们了!……他究竟想阻止什么呢?”笼罩在心头的疑团越来越浓,他转身冲进指挥所,提起电话命令二团撤出峡谷,会同三团继续坚守阵地,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敌军,又命令武装直升机把监测的范围扩大到整个凤凰山区,一定要彻底搜索妖怪的行踪。 他没有坚持对峡谷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一方面是轻信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的警报能力,另一方面是担心埋葬在岩洞里的妖怪会突然出现,跟周文里应外合,趁虚而入攻占集团军驻地。他的担心很是必要,但这也给郑蔚留下了突围的机会。 b师一团的战士和李兵等人押着蛮蛮回到了鸭嘴崖驻地,眼前狼狈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一定是周文在捣鬼!李兵、慧真、康平三个顾不上喘口气,就投入了紧张的搜寻中,但是直到黑夜降临,他们也没能发现周文的踪影。吸血獠王的实力接近于麒麟兽和帝江神,道门的法宝全用来镇压妖兽蛮蛮了,而凭他们自身的法力是无法感应到周文体内的妖气的。 就在当天深夜,驻守在峡谷另一端的r集团军遭到了妖怪部队的偷袭。 暗河的水温在0c以下,冰冷彻骨,受了重伤的妖怪没有足够的体力挺下去,先后停止了呼吸。幸存者没有为它们悲哀,而是面无表情地把同伴的尸体撕开,狼吞虎咽吃下肚去,胃里有了食物,它们一个个又充满了信心。 时间差不多了,郑蔚把队伍分成了两队。主力由狼牙和蛮牛带领,悄悄地离开岩洞,埋伏在峡谷西面的出口附近,等待进攻的信号。由于它们的体温已经降到0c以下,只要行动小心,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是无法发现它们的。另一队由他亲自带领,数量虽然少,但全是法力高强的远古妖兽,它们施展避水诀,循着暗河底下一条黑暗的水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r集团军的背后。 人类并不知道,峡谷还有第三个秘密的出口! 郑蔚并没有直接向r集团军的防线发动进攻,而是率领开明兽、述荡、骄虫、树鸟、天吴、相柳等一干远古妖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人类的一个炮兵阵地。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每一个战士都知道失去了火炮意味着什么,他们一方面请求增援,另一方面与妖怪展开了舍生忘死的搏斗。 在近距离范围内偷袭,妖兽的法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炮兵阵地的战士受到驱尸术和控心术的蛊惑,彼此残杀,枪声响起不到三分钟,他们就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郑蔚一方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树鸟和天吴的身体被几发子弹洞穿,不过对于这些皮厚肉粗的妖怪来说,区区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开明兽、述荡、骄虫等立刻操纵那些奄奄一息的战士发射火炮,首选目标是r集团军的导弹基地,其次是弹药库,然后是负责封锁峡谷出口的摩托化部队和步兵师。在控心术的驱动下,那些目光呆滞的傀儡犹如抽上了鸦片,以百倍的精神向己方阵营发动了猛烈的轰炸,整个西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在发现敌军防线开始崩溃以后,狼牙和蛮牛率领数百名妖怪主力从峡谷口杀出,它们采用了游击战术,利用精准的枪法杀伤r集团军的有生力量,并且遵照郑蔚的授意,只打伤敌人,使他们丧失作战能力,而不是一枪毙命----在战场上,伤员能够有效地打击敌军的士气,拖垮他们的防御体系。 轰炸持续了七八分钟,在此期间,郑蔚对侥幸活下来的士兵施展了读心术,确认了前线指挥所的方位。然后,他果断的放弃了炮兵阵地,命令全体妖兽变化成人类的模样,换上他们的军服,凭借黑暗的掩护,像一把尖刀直插向对手的心脏。 在它们离开后不到一分钟,r集团军b师一团火速赶到了炮兵阵地,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惨不忍睹的坟场。团长焦兴龙强忍住悲伤,立刻向指挥所汇报了战况,参谋长曹川命令他们联系上二团,继续搜查敌军的下落。 r集团军腹背受敌,导弹基地和弹药库全毁,整条阵线几乎陷入瘫痪状态。武装直升机在驻地上空盘旋搜索,向姚献如实汇报着jhst系统反馈过来的信息:“峡谷西面的出口没有发现任何敌踪,重复一遍,峡谷西面的出口没有发现任何敌踪……”姚献对着听筒恶狠狠地叫道:“它们明明在那里跟我军激战,你还说没有发现任何敌踪?什么垃圾装备!” 听筒的另一端噤声不语,可以想像负责操纵jhst系统的驾驶员是何等的尴尬。姚献骂道:“哑巴了?还有什么?”那个驾驶员战战兢兢地说:“炮兵阵地附近也没有发现任何敌踪……等等……有一些小红点,不是很清楚,正向指挥部迅速运动!”姚献倒抽一口冷气,与参谋长曹川对视了一眼,急忙命令驻守在指挥所外的c师一团准备迎战。 经过了剧烈的运动,郑蔚它们的体温逐渐恢复到正常的温度,jhst系统可以清楚地捕捉到它们的行踪,但是周围都是己方的部队,武装直升机不敢发射高密度空对地导弹。驾驶员感到非常奇怪,为什么没有人阻止他们?他万万没有料到,扑向指挥所的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 战斗在c师的防御阵地打响。由于敌军的数量较少,姚献命令分出一个连的兵力从侧翼包抄,务必要把它们全部歼灭。郑蔚似乎意识到寡不敌众,被迫放弃了攻占指挥所的计划,带领部队向西北方向运动,试图从c师一团和前线阵地之间的空隙里穿过去。 仓促之下姚献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误以为妖怪的目的是歼灭r集团军主力,于是命令摩托化部队和步兵师从峡谷口分批撤下来,跟一团两面夹击深入腹地的机动敌军,先断其一指,在消除了这个隐患之后,再跟它们的主力决一死战。 一切正如郑蔚预料的那样,狼牙蛮牛继续穷追猛打,摩托化部队和步兵师从前线仓促撤下来,郑蔚则带领几十名妖兽施施然地迎上去,自称是师部派来支援前线的预备队,负责掩护他们顺利撤退。没有人怀疑它们。武装直升机追踪而来,但是遭到了峡谷口敌军的猛烈攻击,几十枚火箭弹呼啸着飞去,把它当场击落。 当最后一批伤员撤离了前线,郑蔚同妖怪部队的主力汇集在一起,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迅速消失在苍茫的大山里。 第四章 余澜 东方渐白,一轮橘红的朝阳从东方冉冉升起,照在荒芜的凤凰山上。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硝烟的味道,死气沉沉,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r集团军和k集团军对整个凤凰山区进行了彻底的搜寻,确认妖怪的主力部队已经向葫芦口方向逃窜,剩下的被埋葬在岩洞里,g城暂时脱离了危险。 在司令员张重庆的主持下,所有师级以上的指挥官召开了一次扩大会议。 会议首先通报了凤凰山战役的战况。集团军付出了三个精锐步兵团、五架装备有jhst系统的武装直升机、两个重型装甲师、一个导弹基地和四个弹药库的惨重的代价,终于击退了妖怪大军的进攻。而妖怪方面的损失主要是鬼魂怨灵组成的混编队伍和散布在凤凰山区的树妖族,以枪法精准著称的主力部队损失有限,它们从峡谷西面成功突围,去向不明,剩下的妖怪被埋葬在地下的岩洞里,暂时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 接下来,k集团军b师师长黄椿寿和r集团军军长姚献就妖怪大军的战略作了详细的分析,并深刻检讨了己方在指挥上的失误。他们对敌方指挥官郑蔚的评价很高,认为他虽然没有系统地学过军事理论,却是一个天生的将才,作战灵活多变,善于进攻敌人的盲点,绝不能够小觑他。 会议最后张重庆提出了三个问题。 第一是大部队何去何从。是挺进葫芦口搜索敌军的残余部队,继续驻扎在凤凰山区,还是退守g城?张重庆提醒大家注意,由于江南地区遭受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洪水,负担两个集团军的后勤补给已经是当地民力的极限了,除非长江运输恢复畅通,否则的话,他们将面临缺少粮食和弹药的威胁。 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所有与会的指挥官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决定退回g城,发展生产巩固后方,再伺机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这也正是张重庆的本意。 第二是如何对付周文。在某种意义上,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左右了凤凰山战役的结局。他先是击毁了蛮蛮控制的武装直升机,保住了k集团军b师二团,接着又操纵火龙攻击鸭嘴崖驻地的弹药库,造成了严重的损失。他的立场摇摆不定,照李兵的说法,他试图在人类和妖怪之间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目的是为了有朝一日两个种族能够实现和平。 对这个问题有两种不同的看法。黄椿寿认为尽管周文的想法是可笑的,但他有权力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待问题,应当抛开成见,尽量争取他的力量,重新谋求合作。而施剑平认为周文的存在对人类来说是一个严重的威胁,必须尽快消灭他,万一他形成了自己的势力,再想斩除就比现在棘手多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的看法代表了大多数人。 张重庆倾向于同意施剑平,黄椿寿也没有坚持自己的观点,所以与会的指挥官再次达成了一致,从两个集团军里挑选出一批经验丰富的战士,配合李兵、慧真、康平、陈希鹏等法师团的精英追杀周文,务必要把这个祸胎消灭在萌芽状态。 第三是如何处置俘获的妖兽蛮蛮。李兵用道门的法宝镇住它的天灵盖,施展茅山道的寂识术解读它的心灵,获得了很多机密的情报。事后李兵建议把它杀死,因为寂识术的交流是双向的,蛮蛮也得知了道门的许多秘密,万一让它逃脱的话,将对道门造成前所未有的打击。 不过张重庆认为蛮蛮是迄今为止唯一俘获的远古妖兽,杀掉太可惜了,应该由相关领域的专家加以研究,找出它们的薄弱环节。他有预感,战争将变得越来越残酷,对妖怪了解得越多,越有利于今后的战斗。他的看法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关于蛮蛮的处置就这样定了下来。 第二天清早,r集团军和k集团军开始分批撤回g城。刘子枫、李兵、慧真、康平、陈希鹏和二十多名战士踏上了追击周文的征程。妖兽蛮蛮受到了特别的礼遇,它被铁链穿透琵琶骨,镇上一十三道灵符,浑身上下捆满了浸水的麻绳,就像一只大粽子。一队全副武装的战士二十四小时守护着这只神情委顿的怪鸟,担心它会挣脱束缚----他们深信妖怪是没有什么事做不到的。 周文和弓中卿站在寸草不生的山冈上,目送人类的军队撤离凤凰山。视野所及之处一片枯黄,几天前还是郁郁葱葱的山峦,现在已经变成了永久的死地。周文知道,凤凰山再也不可能回复从前的生机了,他感到一种深切的悲哀。科技是一把双刃剑,它在帮助人类改造自然的同时,也急剧破坏着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在他的身体里,人类的一半提醒他,为了生存和发展,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而妖怪的一半告诫他,人类是不可原谅的,他们必须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两种矛盾的心情揉杂在一起,让他觉得无所适从。 弓中卿看到了周文眼眶里的泪水,她能够理解他内心的矛盾,不过跟他不同的是,她根本就不在乎人类的存亡。在弓中卿的心目中,这个种族只是食物的提供者,餐后的余兴节目----尽管她不把人肉当成美味,手上也没有沾染过无辜的鲜血。 她甚至也不把妖怪族的兴亡放在心上。对于这个活了上万年的妖仙来说,漫长的生命只是一种经历,普云洞里几千年的煎熬深深扭曲了她的本性。寂寞,孤独,近乎疯狂的寻觅,深入骨髓的痛恨……她早已不再是最初那个天真烂漫,任性而刁蛮的兔妖了。 在他们的身后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结束了,战争终于结束了!”周文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布满了深一道浅一道的皱纹,像地图,又像抹布。他的第一个念头是s大学的银杏树妖死而复生了,它们的形貌是如此相似!这一定是错觉!它是谁?怎么能不吭一声就摸到他们身后? 弓中卿认出了他,尖叫着说:“榕树神!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我已经有几千年没见过你了!”原来是它!周文记起来了,弓中卿曾经跟他说起过,榕树神是跟帝江神、麒麟兽、白虎精、蓐收神齐名的得道妖仙,树妖族的首领。但是此刻,它的脸上非但没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洒脱,反而流露出一丝不该有的迷茫:“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弓中卿调皮地拽拽他的白头发:“你被除草剂弄糊涂了?我是弓中卿呀,你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她越解释榕树神就越糊涂,张大了嘴巴,流露出一付老年痴呆的症状,不停地叨念:“弓中卿已经死了,在普云洞里……死了……”到最后弓中卿终于放弃了,她小声嘀咕着:“他实在是老得太利害了,大概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但是周文分明在它昏黄的眼眸中看到了痛苦,它在伤心,它是故意不认她的! 榕树神发了一阵呆,望着光秃秃的凤凰山,继续叨念着:“结束了,战争终于结束了……”周文忍不住打断他说:“别装糊涂了!没有结束,战争才刚刚开始,人类和妖怪之间的这场战争将延续下去,直到一方把另一方彻底消灭为止!”但是榕树神侧过头瞥了他一眼,自顾自说:“结束了……至少对于我们树妖族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了。” 周文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说:“树妖是妖怪族的一员,你们无法逃避自己的命运,如果拒绝参战,麒麟兽会怎么处置你们呢?即使它保持沉默,白虎精和飞鼠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失去了森林的庇护,妖怪族就像是敲破硬壳的核桃,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人类的武器下,它们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榕树神长长叹了口气:“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们承担不起!树妖也是有生命,有感觉的,我不希望看到我的族人成为挡箭牌,用血肉之躯去抵挡人类的枪炮和子弹。作为树妖族的首领,我必须为他们谋求一条生路!” “你打算背叛妖怪族吗?” 榕树神眼眸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背叛?你认为自己背叛了人类吗?我们在普云洞蓬壶岛上看到的是事实,但不是全部。我不知道是白虎精受到了蒙蔽还是故意隐瞒真相,我的族人告诉我,人类已经逐渐开始重视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世界,尽管污染和破坏还在加剧,但这是一个好兆头。战争可以避免的。那些林泉派和少壮派没有看到转机,他们想把人类消灭,保护自己的家园,结果呢?适得其反!睁大眼睛看看凤凰山吧……” “所以树妖族决定退出了?” “是的,我们不要毁灭和战争,应该有更温和的办法来解决彼此的矛盾。如果麒麟兽认为这是一种背叛,那它将永远失去一个坚强的盟友。我希望他能够保持一贯的冷静,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你在冒险!麒麟兽完全可以把你架空,甚至把你牺牲掉,换一个更容易控制的妖神来领导树妖族。” “那是你人类的思维在作怪,所有的树妖都是一条心的,几百年从来没有变过,麒麟兽很清楚这一点。” “即使麒麟兽放过你,你也没办法回避战争,这个世界上没有永久的避难所,我有预感,战火将波及每一个角落,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普云洞了!” 榕树神沉默了,它苦涩地说:“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知道当初为了改造开天珠,把它变成妖怪族的乐园和圣地,我们树妖族费了多少心血,付出多大的牺牲吗?你永远也无法想像,可是你竟然毁了它!” “不说这些了,你不是一个完全的妖怪,不能苛求你,你根本不了解烂柯山普云洞对妖怪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就像人类不了解自然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一样。跟你合作是迫不得已的下策,我们没有选择----树妖族迫切需要一个盟友,平等的盟友,强有力的盟友,能够抵挡来自人类和妖怪的威胁,为我们赢得喘息的时机。” 周文沉默了片刻,沙哑着喉咙说:“树妖族能够选择我,不是人类,也不是妖怪,这一点我很高兴。为了达到目的,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不过现在我不能做出任何有利于树妖族的承诺----我没有这样的资格和实力。” “我听说了你的想法,一个和平的未来,人类和妖怪能抛弃偏见,生存在同一片阳光下,尽管很疯狂,但我认为这并不是没有可能发生。你也很坦诚,这是树妖族选择你的原因之一,你的身体里有一半是妖怪,不像人类那样虚伪和狡诈……也有可能是你太狡诈了。不过无所谓,在你能够证明自己的实力,向我们提供一片肥沃安全的土地之前,树妖族是不会给予你任何实质性的帮助的。希望你能够了解我们的苦衷。” “开诚布公就好,这很公平。”周文点点头,他的视线穿越了峰峦起伏的凤凰山,落在了魂牵梦萦的故乡。他仿佛看到了,他所热爱的这座城市被郁郁葱葱的森林覆盖,青石铺成的大街,缝隙连刀片都插不进,高耸云霄的大厦,落地玻璃窗反射着耀眼的夕阳……理想和现实、传统与现代得到了和谐的统一,两个拥有智慧的种族共同生活在这座生机勃勃的城市里…… “就这样说定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榕树神仿佛猜到了周文的心思,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我该走了,离开凤凰山,带领我的族人到温暖潮湿的南方去,去岭南的牯牛山。希望在战火打断我们平静的生活之前,你能够拥有自己的城市和土地。……还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人类已经派出了一支精锐的小分队追杀你,其中有全副武装的战士,也有身怀法宝的道门高人,小心啊!” 弓中卿目送他衰老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中充满了疑惑,她忍不住问周文:“榕树神明明清醒得很,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难道我的容貌竟改变了那么多?”周文叹了口气说:“因为你毁了普云洞,作为一个妖怪,你应该了解普云洞在树妖族心目中的意义----它很伤心,它不愿原谅你!” 弓中卿纤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她沉默不语。现在,连榕树神都抛弃她了,她还剩下些什么呢?周文吗?她抬起头望了他一眼,一颗心像在云端飘荡,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和不安。 天色慢慢转阴沉,细小的雪花不时从云层中飘落。周文振作起精神说:“走吧,我们去葫芦口,看看郑蔚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弓中卿默默地点点头,心想:“他一点都不担心人类的追杀,全副武装的战士,身怀法宝的道门高人,在吸血獠王的眼里,他们全都不堪一击。可是,他真的能狠下心来吗?” 二人驾起紫霞衣,投葫芦口方向而去。离开凤凰山区后,天地间的葱翠渐渐变浓郁,一开始还是星星点点,黄绿相间,只转眼间工夫,茂密的森林就扑面而来,枝干参天,树荫匝地,展现出一派勃勃生机。 傍晚的时候,他们在葫芦口外的水杉林中休息。弓中卿捉了两只山鸡,周文拎到山涧里洗剥干净了,用树枝叉住在篝火上慢慢烤着。没有干透的枝叶“劈啪”作响,不时爆起一连串的火星。火光映红的弓中卿的俏脸,远远望去就像射姑仙子一样动人。 周文的眼神变得迷离,但是这一次他想起的不是李瑾瑜,而是杳无音讯的陈诗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怀念过去的那段时光,美好的时光,在vaughan williams咖啡厅,在依山傍水的小桃园。“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绝不滴下眼泪,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周文不禁低声哼唱着,脸上充满了温柔的神情。 全心全意地怀念另一个生命,不加掩饰,用自己全部的温柔和耐心。弓中卿突然感到嫉妒。她想起了一个古老的传说,是帝江神告诉她的。 刚开始的时候,人类是两头四手四足的生命,奔跑如飞,力大无穷,天神惧怕他们的强大,硬生生把他们一劈为二,这劈成两半的人类就紧紧拥抱在一起,不吃不喝,日夜哭泣。于是天神又起了怜悯之心,把其中一半变成了男人,另一半变成了女人。从此以后,人类从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要不停地寻找他的另一半,只有找到了生命才算是完整的。 那么,谁是他的另一半呢?他又在温柔地怀念谁呢? 山鸡散发出刺鼻的焦臭味,把他们从各自的梦境中惊醒。周文连忙挪开树枝,把烧焦的部分剥掉,露出白嫩嫩热腾腾的鸡肉,撕下来递给弓中卿。弓中卿茫然地吃在嘴里,却分辨不出任何滋味,她依然怀念露珠的清凉和草叶的芬芳。 远处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弓中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低声说:“是追杀你的人类!怎么办?”周文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起身把篝火踩灭了。葫芦口里传来了一阵骚动不安的妖气,群妖就躲在里面!它们已经察觉到危险的迫近! 老周回来了。。。 时隔一年,老周回来了,带着自己的正太和新书《半妖之途》回来了。。。 请大家支持老周,支持老周的新书《半妖之途》。 老周保证《半妖之途》会一直以稳定的速度更新,不会再中途停止,每天不少于5000字的更新。 老周很坦白的说,《半妖之途》进起点vip是一件必然的事,但老周会让大家满意,老周会一直拖延进入vip的时间,放更多的字数,让各位读者看得过瘾。 欢迎大家来支持老周的新书,支持这本《吸血獠》的续集--------《半妖之途》!!! /?bl_id=88477 ********************************* 《半妖之途》的故事背景。 人类并不是地球上唯一拥有智慧的生物。 早在古猿还没有进化成人类的洪荒时期,妖怪族一度是这块土地真正的主人,它们拥有强壮的身躯和高深的法术,会思考,会学习,有丰富的感情。它们虽然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却努力与周围的环境保持一种和谐。 妖怪族也分很多派系,其中最神秘的要数林泉派,它们的首领是一头法力高强的麒麟兽,也是群妖中的王者。它们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吸取日月精华,洁身自好,绝不涉足世间的纷争。 除了林泉派外,以终南山白虎精为首的少壮派也是群妖中势力较大的一支,它们热衷于修炼和较量,苍茫大地就是它们的演武场。另外还有蓐收神统治下的水妖族,控制着江河湖泊,是水里的霸主。 不过说到底,妖怪族终究是一个松散的集体,它们从不干涉彼此的生活方式,林泉派也好,少壮派也好,水妖族也好,谁都没有野心把妖怪族统一起来。换句话说,它们尊重彼此的存在。 但是人类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在妖怪看来,这个种族贪婪、自私、短视,就像一颗毒瘤,毁灭了森林河流草原湖泊,把它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变成了废墟和地狱。人类是不能被饶恕的,他们不配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下去!有一天,普天下所有的妖怪终于联合起来,向人类发动了一场战争! 为了生存和发展,两个种族义无反顾地在涿鹿展开了三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彼此死伤无数。江西龙虎山天师府第十九代天师张瑞午有感于道消魔长,人心不古,于是不惜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施法立下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将所有法力高强的妖魔鬼怪封印在黄泉之下,赢得了整整一千年的安宁。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人类设计,造物主对所有的生命都是公平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逆天而行,困在黄泉下的妖怪迟早会逃脱出来,并且时间拖得越久灾难就越大。 一千年后,群妖终于挣脱了强加在身上的羁梏,冲破了一切阻碍,重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它们再次向人类发动了一场延续的战争,要夺回失去已久、千疮百孔的家园。 争夺的焦点集中在g城,那里是江南龙穴所在的地方。对于妖怪族来说,只要占领了g城,那就意味着人类的末日已经不远了,而对于人类来说,他们愿意用血和生命来守卫这座历史悠久的美丽古城。 双方在g城以北的森林里展开了一场艰难的拉据战。 在经历了若干次短兵相接后,妖怪族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经过整整一千年的发展和进步,人类已经不再是唾手可得的食物了,他们团结、坚强,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在这些武器面前,力量、速度、强横的身躯、高深的法术……这些妖怪族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已经落伍了。它们落后了一千年! 于是,在一些开明之士的大力倡导下,妖怪族渐渐扭转了陈旧的思维,停止盲目的进攻,开始学习人类的科技和文化,以一种异乎寻常的速度进化。抛弃旧观念,接受新事物,尽管这很艰难,但即使是最低级最愚笨的树妖藤精也在努力,它们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进步,那么等待它们的命运就将是被淘汰。妖怪族的字典上是没有“弱者”和“怜悯”这两个词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和妖怪之间的这场战争渐渐演变成局部地区的常规战。整个江南地区都被战火席卷,发展了几千年的物质文明毁于一旦,然后,在钢筋和混凝土的废墟里,人类又顽强地着手重建自己的家园…… 在坚守了漫长的十年后,g城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冬日沦陷了。 这是妖怪族的胜利!树妖、藤精、恶鬼、怨灵……这些低级的妖魔最先踏上了g城的土地,接着是飞禽走兽之类法力有限的精怪,它们在城头奔跑欢呼,嗷嗷大叫着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但是它们全都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人类留下的最后打击! 人类撤离g城的时候,在地表浅层的土壤里埋下了大量放射性物质,所有接触到辐射的妖怪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它们变得残忍而凶暴,丧失了理智,疯狂地攻击着人类留下的建筑物,把g城彻底摧毁。 还没来得及进入g城的妖怪察觉到异变的发生,立刻退回了茂密的森林,它们在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后,终于放弃了占领g城的计划,把变异的同伴遗弃在这个人类的城市里,拒绝再接纳它们。 辐射无处不在,它们的身体变得连自己都无法辨认,愤怒、痛恨、绝望的情绪四处蔓延,但是每一个妖怪都顽强地活了下来,并且变得比以往更强大。它们以g城为根据地,不分敌我疯狂地掠夺着周围的城镇,把人类和妖怪变成它们的奴隶、食物和发泄的对象。 这些变异的妖怪就像病毒一样拼命地交媾繁殖,大量混血儿在g城呱呱坠地,他们继承了父母血脉中最优秀的部分,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为残忍的战士。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新兴的种族越来越显现出惊人的破坏力,他们被统称为半妖人,他们是人类和妖怪族共同的恶梦。 随着第三股势力的出现,人类和妖怪之间的战争得到了一些缓解。双方不约而同对g城采取了攻势,但是半妖人的强大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像。他们像人类一样狡猾,像妖怪一样强壮,拥有最先进的武器,同时天生对法术免疫。他们齐心协力,先后挫败了十几次大规模的进攻,牢牢地固守在g城,不断发展壮大,终于成为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g城是半妖人的城市,是充满了生命力的地狱都市! …… 时光永不停留,转眼五十年过去了,神州大地上的格局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半妖人继续盘踞在g城一带,他们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不断骚扰着人类和妖怪的居住地。以麒麟兽、白虎精、飞鼠为首的妖怪族隐藏在石屏山到凤凰山一线的森林里,蓐收神统治的水妖族控制着长江流域。 而人类的居住地被分成了两块,一块在黄河中下游,那里是全国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另一块在珠江流域,那里人类的生命饱受半妖人和妖怪族的蹂躏,以一种艰难的方式延续着。 战争在酝酿中。历史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插播广告第一则 是天降的灾难,亦或人间悲叹? 千年的延续,梦断,再续,轮回无数,却在必然中夭折。亦或?只是偶然? 谁成为谁的依赖?谁又将谁遗弃? 谁?是谁又规定了,神的孩子,一定要平凡? 魔鬼的孩子,就必定是具有最可怕的力量么? 无声的誓言,谁来实践? 沉默的孤独,谁来背负? 脱轨的命运,归咎何处? 大地在悲吟,当红色将泥土沾染。 天空在流泪,当清蓝被灰色替代。 黑暗在悲哀,因为虚伪将它遗忘。 光明在迷惘,因为权利将它利用。 世界最初本是光明将黑暗充实,暗夜将光明包容,最后,却是流光出走,成为都市堕落的凭依?却是暗华沉沦,成为角落仇恨的根源? 血洒红土,泪击长空。是yu望捍卫了生存,还是正义维护了希望?亦或,只是暗里最无辜的一场闹剧? 遥远的血液,在黑暗中汩汩流淌着,衍衍延伸。当希望殒灭,美丽消散时,必然有最绝望的屠戮,来证明生存的意义。当正义被践,信仰迷惘时,必然有最悲壮的承诺,来捍卫,生存离不开的是尊严。 是生?是死?是存?是亡? 《隐喻》,来自黑暗中的悲叹,缘自绝望中的希望,正义与生存的矛盾,在光明的背后,孤独者的悲吟!流放者的叹歌! 霆风四起力作《隐喻》,7月1号火热登场,敬请欣赏。 插播广告第二则 这次厚着脸皮给自己的小说打广告。 《鲁克的选择》 /?bl_id=8046 鲁克是出生在西崐研究所里的半妖人,作为一只实验用的小白鼠,他本来应该在牢笼里待上一辈子的,但是许胜男的出现改变了他的命运。她教会他读书识字,给了他复杂的思想,对自由和尊严的憧憬,对人类生活的渴望。鲁克运用他的智慧和天赋,成功地逃出了西崐研究所,来到人类的城市----西崐市。 在西崐市里,鲁克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和混杂在人群里的妖怪,逐渐适应了这个冷酷而现实的世界,真正成熟起来。期间他遭遇了友情、亲情和爱情,经历了欺骗、仇恨和背叛,所有的一切都促使他反思,思考人类、妖怪族和半妖人的将来。 最后鲁克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放弃伸手可及的美好的人类生活,斩断过去,听从命运的召唤,孤身一人踏上了未知的旅程。他要到g城去,到半妖人聚居的城市里去,开始一种崭新的生活。 …… 当天晚上许胜男彻夜难眠,她翻来覆去思索着鲁克的质问,她开始反省,有生以来第一次怀疑人类的信条。她对自己说:“从来都没有上帝!这个世界不是为人类设计的!所有的生命在一开始都是平等的,人类只是恰逢其会登上了食物链的最顶端。”但她没有办法回答鲁克的问题,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放弃根深蒂固的观点。 从那以后,鲁克不再学习人类的知识,他把所有的课本都撕成碎片,深深埋在土壤中。他无法解开心锁,变得焦躁不安,整天在封闭的观察室里逡巡撕咬,喉咙深处发出野兽一样的吼叫,行为举止越来越像他的那些兄弟姐妹。鲁克逐渐丧失了理智,他在兽化!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许胜男痛心不已。直到这时,她才察觉到自己对这个半妖人的感情。鲁克就像是自己一手养育起来的孩子,她无法漠视他一步步走向深渊。她把嘴巴紧紧贴在细小的透气孔上,用尽全身力气呼唤着鲁克的名字,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但是鲁克猛地扑过来,握紧拳头拼命捶打着防弹玻璃,那沉闷的声响让她的心都碎了。 许胜男泪流满面。她开始向鲁克讲述人类和人性。她希望鲁克能够自己找到答案。许胜男不是人类学家,也不是社会学家,她只能从达尔文学说讲起,告诉他古猿是如何一步步进化成人类的,告诉他劳动和工具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但是她无法解释社会和国家的形成,人类价值观的差异和演变,人类的感情,还有人的本性。有太多太多,生物学的课程从来没有提起过。但是许胜男详细地叙述了自己的过去,她的童年,学生生涯,她所认识的社会和人群,她对婚姻和家庭的看法,她所竭力回避的平庸生活。她在冷静地剖析自己,这使她更清楚地看清了自己。过去三十五年走过的道路,一幕幕重现在眼前,就像泛黄的旧照片,钩起那么多的感慨和伤感。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鲁克静静地坐在许胜男的对面,侧耳倾听她的心声。两人之间隔着厚厚的一层防弹玻璃,但是他们的心却从来没有贴得那么近过。鲁克感觉到许胜男对他的爱和牵挂,这份感情让他冷静下来,思考着今后的出路。 “我要自由!”鲁克暗暗下定了决心,“我要了解人类的社会和他们的感情。我要生活,就像有尊严的人类一样!” …… 第五集 从凤凰山到麓宁城 第五章 翼龙 葫芦口,顾名思义,地形像一只锯了嘴的葫芦,外窄里大,两旁都是高不可攀的悬崖峭壁,中间一条小径通往山谷的腹地。秦末群雄混战的时候,葫芦口也叫做藏兵谷,据说楚霸王曾在这里藏有一支暗兵,以备不时之需,结果一夜间五百将士尽数丧生,只留下遍地的血迹和残肢断臂。从此葫芦口就成为了人烟绝迹的不详之地。 杀死那五百将士的是一头翼龙,蛇颈鸟身,皮粗肉厚,背上长着一对巨大的翅膀,身后拖着一条粗壮的尾巴。它本是上古神仙赤松子的坐骑,不甘心忍受胯下之辱,于是悄悄地溜下人间,躲在葫芦口中修身养性。也是机缘凑巧,它偶然吞食了一朵万年灵芝,炼成大丹,从此不再惧怕赤松子的伏龙咒,赢得了渴望已久的自由。 在经历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一劫后,翼龙仍回到葫芦口隐居,继续以往平静的生活。麒麟兽和白虎精邀请它加入妖怪大军,向人类发动一场正义的战争,夺回失去已久的家园。但是翼龙婉言谢绝了,它说除非人类的军队侵入葫芦口,否则的话,它不会主动伤害那些孱弱渺小的生命。 郑蔚了解这一段故事,所以才带领群妖深入葫芦口,希望借助翼龙的力量阻击那些跟踪而来的人类,为己方赢得一些喘息的时机。它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几乎弹尽粮绝,然后又是马不停蹄地逃亡。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倦已经达到了极限,就像一根绷紧的琴弦,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一点小小的拨弄。 葫芦口是它们唯一的希望。 郑蔚的叙述令翼龙震惊。它望着这些筋疲力尽、神情呆滞的同类,眼中充满了怜悯。什么使得这些远古的妖兽落到如此地步?人类的武器真有他们描述中那么厉害吗?它挪开身体闪出一条道路,让它们鱼贯进入葫芦口,并告诉郑蔚:“山谷的尽头有一排石梯,一直通往照得见月光和星光的山顶,去吧,去寻找麒麟兽。我会为你们挡住人类的追兵的。” 郑蔚松了一口气,整个身躯几乎要瘫软下来,但他不愿意丢下翼龙独自面对人类的威胁。他命令述荡带领群妖在山顶等候,自己和狼牙、蛮牛、开明兽留下来助翼龙一臂之力。翼龙扇动一对强有力的翅膀,自豪地说:“不用担心,我已经炼成了大丹。那些渺小的人类是伤害不到我的!” 郑蔚从它的语气里听出了骄傲和托大。这正是他所担心的,但是人在屋檐下,也不便多说什么。狼牙和蛮牛对视了一眼,颇有几分愤愤不平,如果人类是那么容易对付,它们怎至于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开明兽则盯着翼龙背心上突起的一块算盘骨,心中充满了艳羡。那里就是它力量的源泉,不知道配了多少阴阳。费了多少工夫才炼成的大丹。万年灵芝……给这个蠢货吞食了真是浪费! 但出乎意料的是,最先进入葫芦口的并不是武装到牙齿的人类士兵。黑暗无法阻碍妖兽们的视力。它们吃惊地看到周文和弓中卿肩并肩出现在前方。郑蔚愤怒地叫道:“是你们----阴魂不散!叛徒!”他猛地举起56式冲锋枪,枪口晃动着,怎么都无法瞄准。 翼龙弓下它那颀长的头颈,好奇地打量着周文。这个半人半妖的异类,身体里隐藏着无比强大的妖力,却偏偏背叛了自己高贵的那一部分血统,试图为人类争得平等的权力,真可笑!那些渺小卑微的生命,自命不凡,总是想骑在其他种族的头上作威作福!翼龙想起了赤松子,想起了那段屈辱的日子,心中不由充满了感叹和愤怒。 它用低沉的声音说:“退出葫芦口,立刻从我的眼前消失,连同外面那些人类的士兵!你跟他们穿一条裤子!我已经有几千年没有尝过鲜血的滋味了,我不想破戒。还有你,弓中卿,竟然低三下四侍奉一个有着人类血统的怪物,你侮辱了我们的种族!” “别放过他!”开明兽沙哑着嗓门说,“他是妖怪族的恶梦!只要杀死周文,就没有任何人能够阻碍我们成为大地的主人!人类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翼龙,帮我们一个忙,干掉他,把他撕成碎片。作为妖怪族的一员,你不可能永远都置身于事外的。” “别把我跟你们相提并论,我们有着天壤之别!”翼龙轻蔑地扫了它一眼,回过头来对周文说:“听到了吗?他们要我杀死你。不过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我能感觉到你身体里吸血獠王的力量,我能看见火焰缠绕的炽天之翼……我已经修成了大丹,离得道飞升只有一步之遥,我不想冒险,你明白吗?去吧,听从我的忠告,离开葫芦口!” 周文没有理睬这个骄傲自大的妖兽,他警告郑蔚说:“有一支人类的小分队正向葫芦口赶来,他们装备着精良的武器,还有几件厉害的道门法宝,你如果想保全仅存的一点兵力,还是远远地躲开他们为好。”开明兽大叫道:“他在撒谎!他们分明是你故意引来的!不要相信他,人类是最狡猾不过的!他想消除我们的戒心,乘机把我们一网打尽。”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周文苦笑着说:“其实他们是追踪我而来的,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们。如果我要对你们不利,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郑蔚,我亲眼看见你们浸在暗河里,让自己的身躯完全冷却下来,等待黑夜的降临。如果我当时没有对鸭嘴崖驻地进行骚扰,而是把情报泄露给峡谷外的二团和三团,想想看,你们能挡得住成千上万人类战士的进攻吗?” 郑蔚脸上露出了深思的神情,他也一直很奇怪鸭嘴崖驻地为什么会发生剧烈的爆炸。人类为什么没有对大峡谷进行一次彻底的搜索,原来这一切都是周文在暗中帮助他们。他垂下手里的冲锋枪,说:“开诚布公吧。你不是存心帮助我们,而是怀有自己的目的。你把我们当成是棋盘上的棋子,这办不到!我们妖怪族不想要你说的和平,我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放弃吧,周文,回到你的族人身边,我们会原谅你的一切罪过。” 周文微笑着说:“谢谢你还愿意接受我。不过既然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就要坚定不移地一直走下去。现在人类的小分队就在葫芦口外,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先打个不可开交。让他们坐收渔利吗?”郑蔚深深吸了口气说:“是的,开明兽说得没错,你是妖怪族的恶梦,必须先解决掉你。人类的威胁可以放在一边不用考虑!翼龙。你站在哪一边?愿意帮我们吗?” 周文的瞳孔渐渐收缩,他的身体感觉到迫在眉睫的威胁,迅速开始变形,眼珠呈现出血红色,嘴角长出獠牙,指尖生出了乌黑发亮的利爪。正在此时,一道耀眼的青光从葫芦口外飞射进来,钻入周文手中。化作一柄约三尺长寸半阔的铁剑。翼龙感应到剑内蕴藏的无穷法力,脱口叫道:“天师剑!” 话音未落。一道耀眼的青光围绕着剑身流转不定,猛地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咆哮着向翼龙扑去。翼龙怒吼一声,浑身上下泛起密密麻麻的鳞片,如同闪闪发光的明镜,青光射上去像泥牛入海,没有丝毫效力。周文紧紧握住手里的天师剑,尴尬地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动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翼龙已经听不进他的解释了,它猛地张开一对硕大的翅膀,咆哮着说:“是你自己找死的!”它张开血喷大嘴,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噪音,向周文猛扑过去。周文反应奇快,他用力把弓中卿推在一边,身影倏地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现在半空中,天师剑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贴着翼龙的后颈一直削过了背脊。 银白色的鳞片迎着月光迸射开来,像漫天璀璨的烟火,把整个山谷照得雪亮。翼龙挺起尾巴向周文当胸扫去,却扑了个空,天师剑又在它翅膀下出现,深深刺进了腹部,划出一条“之”字形伤口,无数鳞片哗啦啦落在地上,如同下了一场晶莹的大雪。 郑蔚急忙提醒它说:“小心,别跟吸血獠王肉搏,他的速度超过了声音!”翼龙闷哼一声,背后的算盘骨一涨一缩,迸射出金色的光芒,与此同时,它的身躯开始慢慢变形,现出了双首四臂、背插巨翅的法身来,手持两杆凤头开山钺,顶天立地,有如天神一般威风凛凛。 “有意思!”周文跃跃欲试,他体内好战的血液在燃烧,能够跟这样强大的妖兽交手是很难得的经验,他不想错过。可是还没等他找到对方的弱点,翼龙已经抢先发动了攻击。它仰天大吼一声,吐出一连串含混不清的咒语,散落在地上的鳞片迅速汇集起来,争先恐后地向周文飘来,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牢牢贴在他身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在法术的催动下,银白色的鳞片仿佛重逾千斤,周文的身形渐渐慢了下来,他被越来越多的鳞片裹住,像浑身沾满珠丝的猎物,重重地跌落到地上。翼龙停止念咒,张开翅膀飞到半空中,操起两杆凤头开山钺,居高临下向周文劈去,利刃上闪烁着一片妖异的蓝光。 直升机在水杉林外降落。 天师剑感应到周文的气息,嗡嗡鸣叫着,似乎要脱手飞出。李兵他们循着天师剑的指引,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半个钟头后,他们在林间的空地上发现了篝火的余烬。刘子枫俯身摸了一把,感觉还有些余温,他警惕地望着四周,压低了声音说:“他们刚走了不久。”慧真紧握住阳平治都功印,说:“他们就躲在葫芦口里,我能够感觉到妖气!” “铮----铮----铮----”天师剑周身青光流转,笔直地指向葫芦口方向。它在呼唤周文!周文也在召唤它!李兵双手死死拽住剑柄,但天师剑还是拖着他一步步向前滑去。力量越来越大,他的虎口都迸出了鲜血,用尽全身力气还是无法阻止它投向周文。他只能手一松。眼睁睁地看着天师剑化作一道青光,转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糟糕!”李兵咒骂了一句,顾不得隐藏行踪,一马当先冲进了葫芦口,众人紧跟在他身后。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径,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头拖着长尾巴的巨大妖兽。扇动翅膀飞在半空中,手持两杆式样古朴的长斧头,用力劈向一个银光闪烁的人形怪物。是周文!他在里面! 在这一刹那李兵有一种错觉。他看见斧刃下方的空气翻滚扩散,周围的景物变得扭曲,似乎周文在燃烧,正释放出无穷无尽的热量。但他立刻知道眼前的一切不是错觉。一条青色的巨龙猛地从他的天灵盖里钻出来。把那两杆斧头高高弹起。紧接着裹在他身上的鳞片化作氤氲蒸气,现出了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手持天师剑,背上展开一对强健的翅膀,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炽热的火焰,光芒万丈,让人不敢逼视。 李兵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就是传说中吸血獠王的第二形态。他原以为周文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才能变身,没想到他竟能控制自如!何等强大的力量。超出了远古妖兽所能承受的极限,近乎于神,即使强大如翼龙,也经受不住炽热的火焰,慌忙飞到高空,全神贯注提防着周文的反击。 刘子枫、肖克、周扶水和黄赣悄悄地举起轻型冲锋枪,瞄准了周文准备射击,李兵急忙向他们摆摆手,压低声音说:“别惹火上身,让他们自相残杀!”刘子枫脸上露出坚忍的神情,掌心湿漉漉的,准星左右摇晃着,迟迟不肯放下枪来。李兵理解他的心情,伸手把他的枪口压低,说了一句:“忍住!”在这一刻,他终于下定决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把周文彻底铲除。 他是人类的恶梦! 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从周文的身体里钻出来,缠绕在天师剑上,剑刃变得纯青透明,吐出了五尺长三寸宽的剑芒。但是周文在犹豫,他发觉了李兵他们的存在,如果跟翼龙斗个两败俱伤,那么坐收渔翁之利将是这支人类的小分队。好战的血液渐渐冷却下来,周文朝弓中卿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留神背后的偷袭。 翼龙却不愿放过他,它浑身骨骼劈啪乱响,就像在炒黄豆一样,突然咆哮一声,轮圆了凤头开山钺猛扑上来,似乎要把周文劈成四块。几乎与此同时,郑蔚悄悄举起了冲锋枪,努力稳住双手,准星瞄准了周文的后脑,时机稍纵即逝,他必须在他招架的一瞬间开枪,为翼龙创造一线制胜的机会。 开明兽眼中闪过一丝冷漠的寒光,它突然猛冲上去,双手抓住枪管微微往上一抬,大声叫道:“不!你在干什么!”郑蔚猝不及防,食指用力扣动扳机,“哒哒哒”一串子弹射出,不偏不倚正打在翼龙的脸上。子弹穿透了它的眼珠,一直钻进脑子里,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翼龙顿时痛得嗬嗬大吼,重重跌落到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郑蔚被它的举动惊呆了,他用力把枪一夺,还没来得及说话,开明兽就像断了线的鹞子一样飞了出去,后背撞在悬崖上,七窍中都流出血来。狼牙和蛮牛连忙奔上前去把它扶住,差异地望着郑蔚,不知道他为什么丧心病狂,竟然向翼龙开枪射击! “那是……开明兽在捣鬼!他想陷害我!”郑蔚心中一凉,急忙调头向翼龙望去,只见它摇摇晃晃从坑里爬起来,用完好的那只头颅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肌肉扭曲,面目狰狞,似乎要把自己生吞下肚去。“怎么办?该怎样向他解释?”郑蔚脑子里一片空白,持枪的双手剧烈颤抖着,他已经精疲力竭,不知道该怎样应付随之而来的报复。 翼龙把周文抛在了脑后,它满心只剩下失望和切齿痛恨,没想到伤害自己的竟然是妖怪族的同类!这头狡诈的飞鼠,费尽口舌骗取了自己的信任,然后在背地里偷偷地打黑枪!他一定是看中自己体内的大丹,一定是这样的!……真不该告诉他自己已经修成了大丹。离得道飞升只有一步之遥……不过懊悔又有什么用呢?无耻的家伙,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它扔掉了凤头开山钺,四只手爪捏紧了拳头。迈着沉重的步子向郑蔚一步步逼近。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郑蔚也扔掉了手里的冲锋枪,挺起了胸膛迎接自己的命运。他脑子里唯一闪过的念头就是,开明兽能够取代他的位子,带领剩下的妖怪部队渡过难关,走向胜利。如果能这样,那么他的牺牲还是有价值的。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他面前一掠而过,沉重地抽在郑蔚的胸膛上。那是翼龙粗壮坚硬的尾巴,打得他胸口深深凹陷下去,几乎贴紧了后背。他感觉到肺里最后的一丝空气也被抽离了身体。停了片刻,才“噔噔噔”向后倒退,越来越快,接着双脚离开了地面。整个人飘了起来。朝悬崖一头撞去。 郑蔚听见嘹亮的风声在耳边呼啸,他觉得心驰神摇,慢慢闭上了眼睛,任凭自己淹没在一片黑暗中。就在他的脑壳即将撞上岩石的一瞬间,周文抢先半步飞到他身边,伸长了手臂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往后一拉,像甩一根灯芯草一样向弓中卿抛去。大叫:“接住他!”弓中卿立刻祭起紫霞衣,一团紫云应声而起。托住郑蔚稳稳地放倒在地上。 翼龙几乎失去了理智,它愤怒地咆哮着:“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了!”张开翅膀飞到半空中,像炮弹一样向周文猛冲过来。周文毫无惧色,双手持定天师剑迎了上去,一道耀眼的青光闪过,剑芒吞吐不定,竟把翼龙的一只翅膀生生剁了下来! “糟糕!”开明兽用力推开狼牙和蛮牛,闷哼一声现出了原形。它是一头人面虎形的怪兽,浑身布满了黄黑相间的花纹,硕大的头颅周围排着八张较小的人脸,呈现出喜怒哀乐愁怨爱恨等种种不同的表情,足踏七彩云霞,向周文和翼龙奋不顾身地扑去。它想搭救翼龙! 翼龙遭到了重创,本能地扬起尾巴向周文卷去,还没碰到他烈焰缠绕的翅膀,尾巴上的硬壳和鳞甲就像雪狮子向火一样迅速融化,露出了鲜红的血肉,“嘶嘶”响着腾起一片蒸气。周文血红的眼眸已经看穿了它的内心,他紧握着天师剑一步步迎上前去,威胁它说:“几万年的道行毁于一旦,实在是太可惜了!修你大丹去吧,别管我的闲事!”热浪扑面而来,连呼吸都异常困难,翼龙脸上露出畏惧的神情,捂住伤口连连后退。 就在此时,开明兽驾着云彩飞来,探出手爪狠狠地插入了翼龙的背心,剜出一颗鸡蛋大小的大丹,金光闪耀,让人无法逼视。翼龙浑身的鳞甲立刻发白脱落,脸上泛起了皱纹,身材佝偻,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很多。它怒喝一声,迅速回过身来,张开手臂想要夺回自己的宝贝,但是开明兽不知念了什么咒语,那颗凝聚了毕生精华的大丹像融化一样陷入它胸膛中,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由于观察视角的限制,除了周文以外,再没有第二双眼睛看到这骇人的一幕。 开明兽把梦寐以求的大丹抢到手,立刻施展出控心术,九张人脸变幻出种种不同的表情,控制住翼龙的心神,操纵它翻身向周文发动更猛烈的进攻。周文已经无法手下留情了,他闷哼一声,舞动天师剑由下往上猛力一挥,翼龙的反应异常迟钝,它眼睁睁地看着剑芒切入自己的骨肉中,内脏分成两半,却偏生像石像一样无法移动半分。 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争先恐后地钻进翼龙体内,转眼就把它庞大的身躯焚烧成灰烬。李兵的心怦怦直跳,他飞快地展开乾坤表里图,压低声音说:“动手!先消灭郑蔚和弓中卿!”话音未落,十几把冲锋枪疯狂地吼叫着,炽热的子弹狂风暴雨般向它们射去。弓中卿轻蔑地扁了扁嘴角,随手展开紫霞衣,化作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把子弹尽数收在衣内。 开明兽趁周文心神稍分的当儿,扭身跳落到地面,狼狈不堪地招呼狼牙和蛮牛说:“快走,周文有道门法宝天师剑,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只一挥就把强大的翼龙烧成灰烬!吸血獠王是跟帝江神、麒麟兽、白虎精同一级别的妖神,像它们这种修炼了几万年的妖兽,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狼牙和蛮牛终于死了心,紧跟在开明兽的后面向葫芦口深处逃去。 弓中卿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拎起紫霞衣轻轻一抖,成百上千颗子弹像进了加速器一样,以惊人的速度向刘子枫、李兵、肖克他们反射过去。糟糕!此时再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李兵心中一凉,竭力祭起乾坤表里图,一片耀眼的金光闪过,变幻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图像,山川河流,沙漠戈壁,海市蜃楼……众人仿佛吞食了**药一样,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失去了自控的能力。 道门的法宝果然威力无穷,那些飞驰而来的子弹突然停在半空中,甚至能够看见波动的空气和清晰的弹道。“快闪,我坚持不了多久!”李兵大吼一声,把众人从迷幻中惊醒过来,他们意识到危急迫在眉睫,急忙伏倒在地上隐蔽。李兵体内的法力飞速流逝,他终于支撑不住了,双手一松,乾坤表里图飘落到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子弹突然加速,呼啸着从他们上方飞过,打在悬崖上迸出无数深不见底的弹孔,尖锐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弓中卿称赞说:“很不错嘛,竟然能跟紫霞衣相匹敌!是道门的法宝乾坤表里图吗?”周文展开一双烈焰环绕的翅膀,在半空中盘旋,他说:“由他们去吧,我们去追开明兽。……李兵,你看清楚了,失去了飞机大炮的掩护,你们根本就不堪一击!回去吧,不要再作无谓的牺牲!” 弓中卿再次祭起紫霞衣,化作一团紫色的云雾,托起奄奄一息的郑蔚倏地飞到半空中,与周文一前一后,消失在树影婆娑的山头。刘子枫望着他矫健的背影,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失落感袭上心头,他一直都认为周文比不上自己,无论是那个肥胖臃肿的人类还是丑陋狰狞的妖怪,没想到……没想到他……嫉妒像毒蛇一样咬噬着他的心窝,但这一次却跟当年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 第五集 从凤凰山到麓宁城 第六章 斗法 “他怎么样了?” 弓中卿低头打量着郑蔚苍白的面容,皱起眉头说:“很糟糕,五脏六腑都破碎了,翼龙那一击的力量实在惊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向翼龙开枪呢?没有道理的!” “是开明兽在捣鬼。”周文简洁地回答说。他极目向仓皇逃窜的群妖望去,只见他们贴着山脉驾云而行,目的地似乎是遥远的石屏山,这让他感到困惑,开明兽究竟想把它们引到哪里去?这个陌生的对手,就像人类一样狡猾! 郑蔚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仿佛躺在棉花堆里,眼睛隔着一层灰蒙蒙的纱,什么东西都看不清。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就像捧在手心里的溪水,转眼就会流得一干二净。 “他快不行了!”弓中卿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怜悯。自从战争开始以后,她看到了太多的杀戮和死亡,一颗心早已变得坚强而麻木,但是翼龙和郑蔚的遭遇却再一次触动了她。连这些远古的妖兽都无法逃脱死亡的厄运,当周文描述的那个美好时代最终到来的时候,又有多少人类和妖怪能够亲眼看到呢? 周文收起烈焰飞腾的翅膀,落在了弓中卿的身旁。苍茫的森林在他们脚下掠过,他们把追踪而来的人类小分队远远地甩在身后,然后降落在一片水草肥美、古木参天的山涧旁。 郑蔚像一具没有呼吸的死尸,直挺挺地躺在草地上。水雾把他苍白的脸庞润湿,在晨曦的照耀下,显露出一丝不协调的生气。“他还有救吗?”周文皱起了眉头。吸血獠的法术充斥着杀戮、毁灭和破坏。茅山道也没有救人的符箓,如何挽回流失的生命,他无能为力。 弓中卿低声说:“可以试试看,不过我没有把握……他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周文说:“郑蔚和开明兽之间的矛盾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妖怪族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新问题,它们没办法消除猜忌和分裂,这对我们会比较有利。统一的强盛的妖怪族实在是太可怕了。想想发生在凤凰山的那场战斗,如果它们掌握了高科技的武器,那么人类就没有任何存活的机会了!” 弓中卿沉默了片刻。把修长雪白的十指绞在一起,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印,嘴唇微微嚅动,开始无声地念动咒语。她的手指仿佛失去了骨头和关节。不停地缠绕蠕动。像波浪,像蛇,像蛆。郑蔚的呼吸随之急促起来,就像打了一针强心剂,他的双眼瞪得有铜铃那么大,鼻翼一张一翕,张大了嘴巴,却偏偏叫不出半点声音。 那是一段回生咒。激起郑蔚体内所有的潜能,靠自己求生的意志修复损伤的躯体。随着弓中卿越念越快。郑蔚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胸腔,他不甘心,他拼命说服着自己:“不行,不能放弃!一定要活下去!开明兽不是周文的对手,只有我才能阻止他!妖怪族……无论如何都不能沦为他手里的棋子!”他浑身上下大汗淋漓,破碎的内脏慢慢开始愈合,一波又一波的咒语像细而锋利的砭针,深深地刺进了他的经络中,激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终于从鬼门关里爬了出来! 夕阳沉落到山的那一边,泠泠清辉照在山涧上,像笼着轻纱的梦。弓中卿停止了作法,她俏美的脸庞上流露出倦怠之色,这让周文坚忍的心有一丝感动。死里逃生的郑蔚已经完全虚脱了,他耗尽了所有的精力,连挪动一下手指都办不到,只能静静地躺在月光下,任凭清凉的晚风拂过身体。他忍不住泪流满面。 荒郊野外,夜深人静,山涧的流水声显得格外清晰,空气里弥漫着草木和泥土的清香,这是在钢筋混凝土构造的都市里无法感受到的。周文的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我们的双脚天生是用来踩在土地上的,脚趾缝里填满了泥土和青草……我们不能离开自然孤独地活下去,城市只是寄居的地方,不是我们真正的家园……” “你为什么要救我?”郑蔚勉强支撑起身体,气喘吁吁地问,他的声音打破了天籁,显得有些突兀,“开明兽图谋不轨,妖怪族终于发生了内乱,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周文淡淡地一笑,说:“这取决于你是否能东山再起----去掉一个你,换成更阴险狡猾的开明兽掌控妖怪部队,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救你是为了给妖怪族保留一点实力,为了牵制开明兽,使它不能全力以赴对付人类!” 郑蔚瞪大了眼睛注视着他,叹息说:“你在玩火!我不会拿妖怪族的未来去冒险的!”周文把视线投向黑黝黝的森林,冷静地说:“人类都有私心,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你真的心甘情愿让开明兽取代你吗?” “是的,只要妖怪族能够走向胜利和繁荣,我愿意牺牲!” “真伟大,不过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要知道,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杀了你!” “妖怪跟人类不一样,我们只听从一个声音。周文,你是不会了解这一点的。妖怪族的历史可以追述到几万年、几十万年以前,从那时起我们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我们热爱这片土地----人类污染了它,那就必须用鲜血来洗净。为了夺回失去的家园,我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只听从一个声音?很有意思!你怎么解释开明兽的背叛呢?” 郑蔚沉默了良久,苦涩地说:“这是意外,也是迟早的事!妖怪也在不断地进化,我们终有一天会变的跟人类一样。从懵懂到聪慧,从淳朴到机变,逐步发现自身的价值,怀有私心。衡量牺牲的代价……一个种族的进步,这些都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很令人敬佩,不过你真的放心把指挥权交给开明兽吗?你确定它的野心仅限于此?”周文放慢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也许你还不知道,树妖族已经背叛了你们,榕树神不愿看到它的族人成为挡箭牌,用血肉之躯去阻挡枪炮和子弹,它们已经退出了这场战争!” 这个消息让郑蔚大吃一惊,失去了树妖族的庇护。**裸地暴露在人类的枪炮和炸弹下,对于他亲手组建的妖怪部队,那将是多么严峻的考验呀!他仿佛看到了开明兽指挥不利。人类以压倒性的优势歼灭了己方仅存的主力部队,他的族人被迫以最原始的战法,用蛮力,用爪牙。用已经落伍的法术。去抵挡人类的高科技武器----那将是一场无法想像的浩劫! 周文有意留给郑蔚思考的时间,他耐心地等待了三分钟,然后轻描淡写地说:“既然你决定牺牲,把宝压在开明兽的身上,那我就成全你!”他慢慢摊开手掌,五根指尖上迅速突出了乌黑发亮的利爪,像弹簧刀一样,手腕连同小臂被鲜红的鳞甲包裹。肌肉遒劲,青筋接二连三地暴出。 “慢点。别心急……别逼我……好吧,我已经尝试过死亡的滋味了,我还想保全自己的性命……”吸血獠王的利爪近在眼前,他甚至可以闻到爪尖上剧毒的气息,郑蔚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叹息着说,“你不是以前的周文了,没有同情心,功利,冷静到近乎冷酷……虽然是一个半人半妖的异类,但是人类的感情已经慢慢消退了。周文,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妖怪!” 周文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别跟我讲什么人类的感情,我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并且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无论是错是对,谁都不能阻碍我!郑蔚,你是幸运的,你将亲眼看到一个新时代的来临!”他血红的眼眸闪闪发光,充满了狂热的激情,这越发证实了郑蔚的猜想,周文在逐渐妖化,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已经走火入魔了。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等养好伤,找到麒麟兽和白虎精,重新组建第二支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要比开明兽掌握的那支更精锐,更强大!” 这个要求出乎郑蔚的意料,他原以为周文会胁迫他加入他们,或者是一起追杀开明兽,利用他间接控制妖怪部队,没想到……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郑蔚越来越觉得周文深不可测。 “是不是跟你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正如你所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周文了……凤凰山战役以后,人类军队将把进攻重点转向长江流域的水妖族,你们会获得一段短暂的和平时期。江南还没有从三年前的那场洪水中完全恢复过来,失去了江北的支援,张重庆只能把兵力集中在g城附近进行战略防御。” “很精辟!那么,你希望我尽快组建起第二支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水妖族将全军覆没,当长江航运恢复正常,人类军队获得足够的后勤补给,他们肯定会发动新一轮的进攻。我预计他们将投入更多的兵力,动用一切高科技武器,如果在此之前妖怪族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郑蔚,你要知道,我不愿意看到妖怪族的覆灭!” 郑蔚重新审视着周文的面容,叹息说:“你也不愿意看到人类的覆灭,是不是这样的?好吧,我知道形势不容乐观,必须采取行动,可是开明兽……真的放任他不管吗?” “开明兽的选择很多,它可以在山区打游击,掠夺人类的城镇,继续学习和进化,或者寻找麒麟兽,跟大部队汇合,或者放弃妖怪族,找个山头另立旗号……我不了解开明兽,你觉得它可能会怎样行动?” “开明兽阴险狡猾,我猜不透他的想法,不过他绝不会背叛妖怪族的……或者说不敢背叛!如果我死了,那么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寻找麒麟兽,跟大部队汇合,伺机消灭白虎精,成为新一代妖王的第一候选人。但是现在……以我对它的认识,它不会放过我的,也不会放过你们!” “有意思。你是指开明兽会对我们发动偷袭?” 话音还没落。西南方向隐约传来了一片机械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三人不约而同仰头望去,只见晨曦中有一个小黑点朝他们笔直地飞来。周文皱起眉头说:“直升飞机,装备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一定是李兵他们。”他瞥了郑蔚一眼,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你会控心术,也许我们可以抢夺他们的飞机!” 刘子枫注视着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上的小红点,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随着距离的接近。信号越来越强烈,他抑制住紧张的心情,努力用平和的语气说:“他们非常危险,能不能用导弹进行远程攻击?” 肖克瞥了他一眼。解释说:“这是g4型直升机。主要用来运输人员和物资,只装备了两挺机关枪,没有攻击型导弹。” 黄赣一边控制着直升机在山涧上空盘旋,一边说:“他们躲在森林里,又有子弹都打不穿的防弹甲,即使发射导弹也没用。”他一直对弓中卿的紫霞衣耿耿于怀,不肯承认那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妖术,固执地认为她一定是装备了什么高科技的护甲。 这次他们吸取了葫芦口的教训。避免跟周文发生近距离的战斗,而是利用直升飞机上的机关枪进行扫射。一旦对手暴露了行踪,肖克和周扶水就发射热导型火箭筒攻击。这个战术给周文和弓中卿造成了相当的困扰。他们虽然有紫霞衣护身,但是郑蔚的伤势没有痊愈,他暴露在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上,成为了行动不便的活靶子,周文由于要照顾他,根本无暇对直升机进行有效的攻击。 机关枪“哒哒哒”疯狂扫射着,打得山涧里土石飞溅,树木的枝叶纷纷落下,周文他们被迫蜷缩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半个身体浸在山涧里,暂时躲避空中密集的火力。弓中卿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在他耳边低声说:“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还是先把它打下来再说吧。” 周文感觉到她炽热的呼吸,柔软的胸脯紧贴在自己背上,剧烈的心跳一直钻进自己的胸腔里。他心中不由一动,随口问郑蔚:“你对那个驾驶员施展控心术,要离得多近才能发挥作用?”郑蔚苦笑着说:“以我的法力,至少要在五尺以内才行,只怕我们还没来得及靠上去,早就被打成马蜂窝了。我看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 “这些家伙一点都不配合!”周文终于死心了,他从山涧里拾起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在手里掂了掂分量,突然冲了出去,轮圆了膀子向着直升飞机投去。飞机在西偏南35°的空中,以每秒10米的速度一边向正东方运动,一边疯狂地喷泻子弹,机身垂直距离地面约124米,水平距离周文约156米,他以多大的初速度、几度的仰角才能避开子弹的干扰,恰好把它打下来呢? 周文凭借本能,完美地解决了这个复杂的物理学问题。 就在他松开五指的一瞬间,鹅卵石像离弦之箭一样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循着一条几乎笔直的轨迹,把直升机玻璃砸了一个大窟窿,准确地打中了黄赣的鼻梁。黄赣眼前一黑,半个身子压倒在操纵杆上,立刻昏了过去,直升机失去了控制,剧烈颠簸了一下,一头朝着悬崖猛撞上去。 大伙儿牢牢地抱住机舱,一个个脸色苍白如纸。周扶水反应神速,立刻把黄赣推在一旁,双手死死扳住操纵杆,用力往上拉。他额头上青筋迸出,脸上肌肉扭曲,神情显得有些狰狞。直升飞机终于停止了下跌,开始缓慢地爬升,悬崖像如来佛手掌化成的五指山,铺天盖地迎面压来,众人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把性命交给了老天。 “哐啷”一声巨响,机舱擦着巨大的岩石一掠而过,尾翼却被树枝挂了一下,发出一连串的噪音,越转越慢。周扶水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擦去额头的冷汗,大声说:“小心,要迫降了!”他使出浑身解数控制住直升机,在紊乱的气流中盘旋颠簸了七八分钟。好不容易才降落在一个平坦的山坳里。人虽然没事,这架直升飞机算是报废了,飞速旋转的机翼打在岩石上。顿时碎成几片,朝四下里飞得无影无踪。 短短的数分钟就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大伙儿到鬼门关里转了一圈,惊魂未定,彼此搀扶着下了飞机,心中都升起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周扶水和肖克小心翼翼地把黄赣抬出来,平放在草地上。他昏迷不醒,脸中央深深嵌着一块鹅卵石,不知道伤势怎样。但可以肯定鼻梁是保不住了。 那就是敌人投出的凶器!刘子枫和李兵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冷气,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吸血獠王魁梧的身躯,力大无穷。凶残强横。一定是它干的!李兵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担忧,他们的这次追杀行动,会不会是螂臂挡车,不自量力呢?但是这种担忧是不能跟大家说的,他怕动摇了军心,造成更坏的后果。 随行的医务员司马群跪倒在黄赣的身旁,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么离奇的伤势。他探出三根手指。捏住鹅卵石轻轻摇了一下,黄赣顿时疼醒过来。大叫一声:“痛死我了----”司马群吓了一跳,仰头望着肖克说:“嵌得非常紧,就像长在肉里一样,我看要开刀才能拿下来。” 这支小分队由k集团军b师一团团长肖克全权指挥,此刻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如何处置伤员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难题,黄赣需要立刻送回g城接受手术治疗,但是直升机遭到了严重的损坏,无法再次起飞,而且追杀周文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返回g城就意味着这次行动完全失败。该怎么办呢? “你们是来追杀我的吧?我就在这里!” 众人心中一凛,齐齐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只看见周文施施然地站在树荫下,精赤着上身,露出胸口一堆肥肉,腰里胡乱裹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勉强遮住了下身。但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窘迫,仿佛倒是李兵他们不知趣地钻进了他的裤衩里一样,催促说:“想杀我就快动手,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了!” 他是如此托大,李兵、慧真、肖克等都有些犹豫,他们在担心周文准备了什么厉害的法术。但是刘子枫没有想这么多,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某个时刻,嫉妒像毒蛇一样咬噬着他的心窝,不同的是这一次他颤抖的双手里紧握着一把轻型冲锋枪。 没有任何征兆,刘子枫突然扣动扳机,把子弹连同仇恨一起喷泻出滚烫的枪膛。周文没有想到第一个开枪的竟然是他,曾经共过患难的老同学,他原以为军人的心肠会比较硬。但是这些飞速旋转的子弹在他眼里慢得像蜗牛爬,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躲开,但是他没有,而是慢慢地伸出手去,掌心腾起了一团纯青色的火焰,子弹像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瞬间熔化成炽热的铜水。 周文的脸上没有一丝得意的神情,反而略带感伤地说:“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人类必须面对麒麟兽和白虎精,他们该用怎样的武器呢?道门的法术已经失传了,难道会是原子弹?”趁他说话的当儿,周扶水偷偷用火箭筒瞄准了他,“轰”的一声巨响,火箭弹准确地穿透了他的身体,一头扎进了他身后的悬崖里,炸得浓烟滚滚石块乱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大家不约而同感到一阵兴奋。但是等到硝烟散尽,周文还是好端端地站在原地,连头发都没有少一根。李兵心中一惊:“吸血獠的速度超过了声音,火箭弹根本就不可能打中他!” 周文突然晃动身形,猛地冲进人群中,双手拎起肖克和周扶水重重一撞,两颗脑袋硬碰硬砸在一处,顿时嗡嗡乱响,二人立刻昏了过去。李兵脱口大叫一声:“小心!他动手了!”一干道门高人手忙脚乱地掏出法宝护身,李兵也展开乾坤表里图,把身旁的刘子枫、慧真、康平和陈希鹏等笼罩在内。 只呼吸间工夫,周文拳打脚踢,把所有手持枪械的战士都打倒在地。他拍着双手说:“就剩下我们了,来吧,让我好好见识一下道门的法术!”李兵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什么精锐战士和道门法师组成的小分队。根本就不堪一击!他苦涩地说:“天师剑呢?你打算空手接招吗?” 周文反问道:“有这个必要吗?李兵,相识一场,我是不愿跟你动手的。你我的实力相差太远,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挡不住我的,还是放弃吧!带着你的同伴立刻离开,我不会阻拦你。” “明知道希望不大,但我还是必须去做,这是宿命的安排!”李兵把乾坤表里图铺在地上,手持辟邪玉麈站在中央。“周文,你敢不敢进到乾坤表里图里来跟我一决高下?”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易水壮士一去不还的悲凉味道。 慧真听他向周文挑战,不禁大吃一惊。正要出言劝阻他不能使气,康平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别坏了大事,他是有把握的!”慧真怔了一下。细细定下神来。果然感觉到乾坤表里图中有异样的法力在流动,他心中一动,原来那是一个陷阱! “在我面前你何必玩什么花招!”周文冷静地说,“你不用激我,这对我没用。有什么法术只管使出来!”李兵轻轻叹了口气,说:“没有一点血气方刚的激情,你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他闭上眼睛低声念动咒语,乾坤表里图像花瓣一样慢慢收拢。隐没到他的身体里,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人图合一。暂时把道门法宝的法力占为己有,茅山道的不传之秘!”康平低声说道,“虽然对自身的修为大有损害,但在这种危机时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可惜周文没有上当,如果他进到乾坤表里图里去,那么这一战就有四五成的胜算了!” 慧真紧紧地握住手里的阳平治都功印,指节发白,在心中默默念动咒语,有心在必要的时候助上李兵一臂之力。康平微微摇头说:“没有用的,阳平治都功印伤不到他。除非是集齐道门的六**宝,又或者张天师死而复生,或许才有把握制服他!” 二人说话间工夫,李兵已经念完了最后一句咒语,他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响得异乎寻常,如同剑吼西风,急雨打芭蕉。周文心中颇有些差异,他不记得茅山道有这么一门法术,难道李瑾瑜的爷爷竟对她留了一手?乾坤表里图与李兵的肉身合而为一,不带一丝邪气的道门法力向四周围缓缓扩散,刘子枫、康平等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 李兵突然睁开双眼,张开嘴巴大吼一声:“天邪虎啸阵!”潜藏在他体内的浩然正气突然化作无数有形的利刃,争先恐后向周文涌去,在距离他身体还有三尺时突然静止,停留在半空中缓缓转动,隐约组成了三只虎头的形状。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周文被迫现出了吸血獠的第二形态,他缓缓舒展开烈焰缠绕的双翅,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气冲天而起,顿时把天邪虎啸阵冲得七零八落。时机稍纵即逝,李兵立刻催动辟邪玉麈,麈尾化作一条银白色的巨龙,源源不断地向周文扑去。“好机会!”慧真不听康平的劝阻,偷偷祭起了阳平治都功印,朝周文的后脑打去。 周文用炽天之翼破解了张瑞午遗下的天邪虎啸阵,顺势鼓气一吹,麈尾“噗”地散开来,织成一张天罗地网,把他颀长的身躯重重裹住,仓促间无法挣脱开来。李兵使出浑身解数,集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两**宝的威力,这才堪堪占得一线上风。 正在二人僵持的当儿,阳平治都功印由下而上,重重砸向了周文的后脑。周文仿佛脑后长着眼睛,突然挣出一条手臂,五指如同铁爪,把法印牢牢地抓在手里,用力一捏,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阳平治都功印顿时炸成一把碎屑。李兵趁机收紧辟邪玉麈,突然一道道耀眼的光芒从麈尾的缝隙间穿透出来,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一齐向李兵扑去。 热浪翻滚,李兵浑身的衣裤立刻燃烧起来,他只能念了一个“疾”字,乾坤表里图像莲花绽放一样从他体内脱离,把火龙挡在五尺开外。周文闷哼一声,猛地张开炽天之翼,念动了毁天灭地焚心咒----一连串古怪的音节从他嚅动的双唇间跳出来,麈尾像雪狮子向火一样迅速融化。 李兵大叫一声,紧握玉麈的右手腾起了一片白烟,一股灼烧皮肉的焦臭味直冲鼻孔,他把手用力一甩,但辟邪玉麈就像粘在他掌心一样,怎么甩都甩不开。李兵心中一凉,他知道自己的右手终究是保不住了。 周文探开手掌,火龙接二连三地倒卷回去,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在他掌心上方翻腾旋转。李兵一狠心,用脚踩住麈尾,拼命往外一挣,连皮带肉扯下了一大块,他脊背上冷汗涔涔,几乎要疼晕过去。 但是周文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把火球牢牢地锁在掌心中,挣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问:“认不认输?”李兵当机立断叫道:“认输!我们立刻离开这里!”周文把手一挥,火球像离弦之箭一样飞向了迫降在山坳里的直升飞机,“轰”的一声巨响,飞机炸成了一堆废铁。康平和慧真对视了一眼,暗暗心惊,二人不约而同地想:“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周文的实力高深莫测,既然他手下留情,就没必要把脑袋非往虎口里伸!” 但是刘子枫却不愿就此放弃,他咬牙切齿,脸上肌肉不断踌躇着,端起冲锋枪就是一梭子子弹。周文倏地冲到他面前,夹手把冲锋枪夺了过来,随手一拗两断,再拗成四断,钢铁制成的枪膛在他手里就像筷子一样脆弱。刘子枫却没有被他吓倒,反而挺起胸膛,眼中流露出怨毒的神情,似乎要把他一口吞下去。 李兵担心周文一怒之下把他撕成碎片,叹了一口气解释说:“你不要怪他,他有理由恨你的……赵诗芬已经恢复了过去的记忆,她承受不住这种打击,精神彻底崩溃了。”周文怔了一下,一双血红的眼眸盯着刘子枫,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过了良久良久,他才苦涩地说:“已经太迟了……你没有理由恨我的,我没有做错什么!不管怎样,你曾经得到了她……”他仿佛沉湎在回忆里不能自拔。 但是这一番话并不能消去刘子枫心中的怨恨,他毫不示弱地瞪着周文,激动得浑身颤抖。周文看看他,又望了李兵一眼,低声自语说:“没有回头的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他背转身,消失在莽莽丛林中。 第五集 从凤凰山到麓宁城 第七章 开明 当天夜里郑蔚的伤势出现了反复,先是昏迷不醒,接着体温迅速升高,周文担心他的脑神经受到损伤,于是把冰冷的山涧水淋在他的额头上,竟像淋在炽热的铁板上一样,嘶嘶冒着蒸汽。到了子夜时分,月在高空,阴气极盛,郑蔚慢慢现出了飞鼠的原形,浑身的毛发变成银白色,气喘如牛,吼声如雷,突然向弓中卿直扑过去。 弓中卿早有防备,掀起紫霞衣把他团团裹住,郑蔚疯狂地挣扎着,爪撕牙咬,不知疲倦地闹腾了一个多钟头,始终无法摆脱身上的束缚,这才渐渐安静下来。月光如水,静静地照在山涧上,参天古木投下斑驳的阴影,映在周文和弓中卿的脸上,一块明一块暗,显得有几分诡异。 “是回生咒的后遗症吗?” “是的。” “怎么回事?” “咒语激起了他身体里的潜能,也把所有的兽性都释放出来了,他的性命虽然保住了,但是……如果精神不够坚强,他的下半辈子就只能像野兽一样生存下去,没有感情,没有智慧,不再是你熟识的那个郑蔚了。” 周文沉默了片刻,涩然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愿他当场死在翼龙的爪下,至少还死得像个有尊严的妖怪。” “不过这是一个机会,是真正的考验。你也不用担心,麒麟兽的左膀右臂,白虎精是大将之材,飞鼠是智囊。如果连他都不能战胜兽性,那就表明妖怪族真的已经走到末途了。” “但愿如此……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他为什么想要伤害你?” “不是他想要。也不能算伤害,那是野兽的本能……他想交配,留下自己的后代!” 周文突然想起了赵鹏,想起了g城、鼠疫、洪水、运沙船、碧萝山和观音洞,曾经患难与共的伙伴,如今已经变成了仇敌和陌路。他怀念过去的岁月,那时他还是人群中的一分子。还没有走上这条孤独而艰苦的道路…… 山涧流水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分外清晰,风掠过树梢哗哗作响,像母亲哼唱的催眠曲。两人都没有说话。周文背靠在树干上。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弓中卿凝望着他的脸庞,一颗心突然感到无比的寂寞。 到了第二天清晨,郑蔚终于恢复了常态。但是一夜之间。他的外貌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满头黑发变成了银白色,额头、眼角和脸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脊背佝偻,手脚干瘪,仿佛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澄澈的眼眸,依旧闪烁着机智的光芒。 “恭喜恭喜,从鬼门关里爬出来!你是第一个通过回生咒考验的妖怪,很了不起!”弓中卿微笑着向郑蔚挥挥手。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想确认他的神志是否清醒。 郑蔚深深吸了口气。苦笑着说:“不要取笑我了,我知道自己有多糟糕!”他蹒跚地走到山涧旁,注视着水中的倒影,顿时吓了一大跳。隔了良久,他自言自语说:“真像一场梦呀……”他抚摸着自己银白色的头发,还有粗糙得像橘皮一样的脸庞,突然展颜一笑,“还好还好,我还是我自己!”在经历了这一番死里逃生后,他觉得整个身心轻松了很多,重又恢复了以往的自信。 “没事就好。我们已经耽搁了一天一夜,是时候动身了。郑蔚,你有什么打算?” 郑蔚沉吟了片刻,反问他:“你们呢?” 周文轻描淡写地说:“去追开明兽,看看它究竟想干什么。如果不合我的意,就顺手把它干掉。” 这几句话说得霸气十足,如果放在以前,郑蔚一定会嗤之以鼻,认为他是狂妄自大到极点,但是现在他眼里只剩下敬畏。葫芦口一战让他看到了吸血獠王的真正实力,惊天地,泣鬼神,足以跟帝江神、麒麟兽、白虎精一较高下,这种力量是他毕生都无法企及的! 不过君子斗智不斗力,犯不着跟他硬拼! “我打算去一趟碧萝山,从观音洞进到黄泉下,但愿能顺利地找到麒麟兽。不过那种可能性非常小,几乎是大海里捞针……”郑蔚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不过他很快就振作起精神,“开明兽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手下留情。要小心呀,他可是非常狡猾的!” 他们就在山涧旁一一握手道别,就像人类一样。弓中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还是不能完全释疑。她提醒周文说:“我们虽然救了他的性命,可是……他值得信赖吗?” 周文瞥了她一眼,回答说:“我并没有要求他背叛妖怪族,在当前阶段,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他会按照约定行事的。” “是嘛……”弓中卿感到茫然。她仰视着周文熟悉的身影,琢磨不透,似近还远,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点尴尬?不是胸怀大志领袖和忠诚追随者,不是肝胆相照的朋友,不是心有灵犀的情人,但是又都有点像。弓中卿不禁回想起来时路,这才发现周文已经改变了很多,他迅速成熟,变得更强大,更冷酷,而她自己却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郑蔚说的没错,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周文了! 他们没有使用驾云术,而是手脚并用,沿着崎岖的山路攀上悬崖。遒劲的古松从石缝里探出身来,披着云雾,像蟠龙。水边的野草在风中战栗,有的已经枯萎,有的还经霜不凋,它们被水气洗得干干净净,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迷人的姿态。空气中湿度很大,弥漫着一股草叶的清香,没有泥土味和青涩气。也不同于花香,让人迅速安定下来,静静体会到生命的流动。 “我希望有一天能在这条山涧旁盖一间草棚。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够听见流水的声音,即使是做梦也能够闻到树叶的香气……”周文像梦魇一样低声对自己说。 原来他也有这么感性的一面!弓中卿的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她调皮地问:“就你一个人吗?那会很寂寞的!”话出口的一刹那,弓中卿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情绪在自己的胸臆涌动,她勇敢而骄傲地望着周文,猜测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几千年过去了,她第一次如此期盼。周文能理解她的想法吗? 炽热的火焰在心中燃烧,弓中卿的双颊泛起红晕,她的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周文的体温。在那个狭窄的石缝里,他们曾紧紧贴在一起。可是不知道周文是装糊涂还是真的不解风情,他没有接她的话茬,这让弓中卿有些失落。同时也感到害羞。她急忙岔开话题:“你能感觉到开明兽的气息吗?” “嗯。很微弱,它们好像离开了龙脉。” “离开龙脉?它们会很快退化到原来形态的!开明兽怎么这样冒失!” 弓中卿吃了一惊,她无法接受这样的选择。 “恐怕不是冒失,而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它有自己的打算……”周文极目向西望去,全神贯注追寻着开明兽留下的气息,“是n市!难不成它们想占领大城市?有意思!” 在确认了开明兽的动向后,弓中卿和周文施展驾云术向n市飞去。 n市是跟g城齐名的大都市,滨临长江。地形险要,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整座城市依山而建。由于地势较高,林木茂盛,三年前的那场大洪水并没有造成严重的破坏。灾难过去后,n市以惊人的速度发展起来,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旧观,人烟辐凑,文物风流,成为江南硕果仅存的繁华之地。 周文和弓中卿混杂在人群中进入了n市,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巷尾漫步。弓中卿还是第一次置身于高度发展现代化的大都市中,东瞅瞅西瞧瞧,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周文的心情却异常沉重,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g城,但现实令他很快清醒过来,g城,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片废墟上的城镇! 他想:“是的,g城多灾多难,不像n市那样幸运,但是城市就像人的一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只有经历常人难以想像的磨难,才有可能取得万众瞩目的成就。g城……有一天会成为整个江南的中心,成为人类和妖怪共同的家园!这是n市永远都无法做到的!” 天色迫近黄昏,他们在一家小饭馆里点了几个家常菜,炒青菜,煎豆腐,榨菜蛋汤,就着陈米饭胡乱填饱了肚子。大桥被毁,浓密的雾气封锁了长江,南北交通处于停滞的状态,再加上前线又驻扎了好几个集团军的兵力,必须首先保障军队的补给……所有这些因素加在一起,造成了n市的物资异常短缺,猪肉鱼肉都要凭票供应,价格高得吓人。弓中卿掏空了身上的口袋,也只买得起这三样素菜。 入夜以后,周文和弓中卿登上了城西著名旅游景点的琉璃山,灯火通明的都市就展现在眼前,影影绰绰的高楼大厦仿佛是蛰伏的野兽,默默注视着人类的悲欢离合。远远望去,位于琉璃山北面的长江浓雾滚滚,江水似乎在沸腾,那是蓐收神统治下的水妖族,它们切断了南北的水路交通,沉浸在麒麟兽许诺的美好未来中,洋洋得意,根本没有意识到大难即将临头! 与此同时,周文也察觉到了散布在城市里的妖气,以开明兽、狼牙、蛮牛为首的妖怪都聚集在山脚下的一座大厦里。他没有闻到杀戮和血腥的气息。开明兽究竟在干什么呢?周文对它的好奇心越来越浓了。 他们尽量收敛起身上的妖气,沿着琉璃山的东麓悄悄地摸到大厦前。四周围种着冬青和黄杨,围成了一个长方形的花圃,高大的松树像卫士,投下一片片浓密的阴影。周文抬头望去,只见入口处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名家题词的匾额,上面用隶书写着“n市图书馆”几个大字。 他和弓中卿对视了一眼。肩并肩向前走去。大厦里一片漆黑,铁栅栏锁得严严实实,不过这难不倒周文。他低声念了几句咒语,从指尖喷出一道极细的火焰,眨眼工夫就把锁舌给烧熔了。 铁栅栏被小心翼翼地推开,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大厅里有一个声音警惕地问道:“是谁?哪一个弟兄?”很明显,它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周文像幽灵一样扑进去,伸出手臂勒住他的喉咙。微一用力,它连枪口都来不及抬起就失去了知觉。那是一个负责望风的妖怪,开明兽应该就在里面!周文向弓中卿打了个手势。二人继续向前摸去。 在n市图书馆的阅览室里,周文看到了毕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上百个妖怪恭恭敬敬坐在阅览桌前,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摊在面前的书本,像海绵吸水一样贪婪地学习着人类的知识。它们粗壮的手指在翻动书页的时候。显得那么笨拙而滑稽。但是周文和弓中卿却一点都没觉得可笑,他们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开明兽把一本厚厚的《简氏枪械指南》插回到书架上,裂开大嘴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追到这里来的。看见了吗?我们妖怪族是比人类更优秀的种族,我们才是这个……地球的主人,人类只是食物,是奴隶!” 周文一颗心不断往下沉,他嘴里苦涩无比。开明兽的想法跟麒麟兽完全不同,它把人类视为低等的种族。奴役的对象,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它会改变这个世界的格局。也许应该尽早把它除掉,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开明兽迟早会成为他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开明兽感应到周文的敌意,但它一点都不惧怕他。它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翼龙的大丹在它胸口熠熠生辉,开明兽浑身充满了强大的力量,它有信心击败一切对手,哪怕是少壮派的首领白虎精或者是群妖之王麒麟兽。妖怪族的历史将因它而改变! 周文很快就克制住冲动,在这座人类聚居的城市里动手实属不智,他不愿看到n市步上g城的后辙,变成一片钢筋混凝土的废墟。开明兽敏锐地感觉到他的气势有所削弱,好机会,它迅速推上了电闸,阅览室里顿时灯火通明,突如其来的强光令周文和弓中卿暂时失去视觉。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已经演练了无数遍!阅览室里突然响起了一片密集的枪声,成百上千的子弹交织成一张滴水不漏的大网,疯狂地射向周文和弓中卿。近距离内同一时间开枪,封锁一切可能闪避的角度,几乎在同一时刻命中目标,这样的进攻即使是吸血獠的速度也无法逃脱。当枪声消失,余音还在回荡,眼前已经失去了周文的身影,他像一只大壁虎,牢牢地贴在天花板上,整条大腿都被染红,鲜血接连不断地往下滴。 这次连弓中卿都没来得及护住他! 没有致命!开明兽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它正要下命令发动第二轮进攻,一团紫云突然从弓中卿身上翻起,“唰”地一声把它紧紧裹住。周文趁群妖发愣的当儿,猛地扑向开明兽,两具强横的身躯隔着紫霞衣扭打在一起,接连撞破了几重混凝土墙壁,滚到了图书馆外的花圃中。 弓中卿一声尖啸,满头秀发无风自动,她双手结成一个复杂的法印,眉心中间放射出一道雪白的毫光。蛮牛大惊失色,叫道:“快退!那是五毒咒!”听到这三个字,群妖像触电一样,有的连蹦带跳翻出窗去,有的飞快地钻到桌子下面,反应之迅捷,动作之规范,有如经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兵。 但是等了老半天没什么动静,它们反而发现弓中卿的身体渐渐变透明,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溶化在空气中。蛮牛从桌子后面探出头来,搔搔脑袋尴尬地说:“呃,不是五毒咒呀,我们上当了!”群妖一片嘘声,纷纷向它竖起中指表示谴责和蔑视。 开明兽怒吼着现出了原形,一大八小九个头颅一起晃动,紫霞衣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住,缓缓升到了空中,恰好被赶来的弓中卿收在手中。周文这才看清了它的庐山真面目,跟葫芦口所见到的完全不同。开明兽的九张人面不怒而威,躯干闪烁着七彩条纹,胸口镶嵌着一颗光华流动的大丹。像护心镜一样反射出周围的景物。 周文腿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子弹一粒粒跳出来,绽裂的皮肉迅速愈合。他冷静地说:“郑蔚虽然号称智囊,但是论心机,论手段,你才是妖怪族里的第一号人物!”开明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它知道周文已经动了杀机。不过他腿上有伤,发挥不出吸血獠无与伦比的速度,又怎会是它的对手呢? 周文沉默了片刻。身体开始慢慢变形,背上长出了烈焰缠绕的翅膀,眼眸像两颗血红色的宝石。“终于要动手了吗?”开明兽感到兴奋,浑身长毛根根倒竖。四只利爪下祥云翻滚。把它的身躯托起到半空中。 尖锐的警笛此起彼伏,n市人声鼎沸,骚动不安,一片片灯火渐次亮起,照得整座城市有如白昼。警车、救火车、救护车从四面八方拥向图书馆,道路拥挤不堪,空中也传来了机翼的轰鸣声,那是驻扎在南郊的87118部队派出的巡逻直升机。 周文轻轻扇动着翅膀。探出食指画了一道天殇符,火焰凝成的灵符迅速扩散开来。张牙舞爪向开明兽扑去。开明兽冷哼了一声:“身为远古的妖兽,竟然用人类的符箓对付同类,好不要脸!”它呼地吹出一口气,天殇符顿时爆成满天的火星,飘飘扬扬,在夜空中显得璀璨夺目。 “时间和地点都不合适,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交手的。开明兽,你好自为之吧!”周文瞥了一眼蜂拥而来的车辆和人群,向弓中卿打了一个撤退的手势,投琉璃山方向高飞而去。 “想逃跑吗!”开明兽足踏云彩迎头赶上,但是它万万没有料到,附着在符箓上的火焰虽然被吹散,天殇符的威力却依旧凝滞在半空中。它过于托大,一头撞了上去,顿时几十个天雷当头劈下,根本无从闪避。好在开明兽已经炼化了翼龙的大丹,区区道门法术当然无法伤到它的本体,但猝不及防之下,还是弄了个灰头土脸。再抬头看时,周文和弓中卿早已消失了踪迹。 “要警惕,更要冷静,绝对不能小看对手!要学雄狮,博兔亦用全力!”开明兽非但没有恼怒,反而从这次挫败中吸取教训,它责备自己炼化大丹后有些狂妄自大,像周文这种强大的敌手,任何一点疏忽都将是致命的。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它从内心深处感谢周文。 几十辆警车和救护车先后赶到了市图书馆,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员。n市警察局局长缪安山在勘察现场后深深皱起了眉头,他意识到这次事件的不同寻常之处,立刻组织警力封锁现场,把记者和摄像机挡在外面,同时通知刑警大队,让他们火速调集人手进行调查和侦破。 四十八小时过去后,刑警大队没能得出任何初步的结论。 图书馆事件成为了市民关注的焦点。事后据警方发布的消息,现场留有巨型怪兽搏斗的痕迹,阅览室里发现了可疑的血迹,还有目击者声称亲眼看到燃烧的火鸟,像流星一样飞进了琉璃山……但不管是官方的声明还是电台报纸的报道,谁都没有提到这样一个事实,在阅览室和图书馆外的草丛中还发现了几百枚温热的弹壳! 这只是一连串怪事的开端。 在图书馆事件后的第六天,驻扎在n市南郊的87118部队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失窃案。这天清晨出操的时候,一连的战士发现弹药库门户大开,一千多把轻型冲锋枪和几十万发子弹消失得无影无踪。 团长郁战天接到报告后脸都白了,急忙叫上副团长和政委赶到现场,核查人数,清点损失,发现除了枪械和弹药外,负责守夜的十名战士和两名连级的指挥员也失踪了。周围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他们就像从人间凭空蒸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枪械被盗在87118部队掀起了轩然大波,郁战天向军委汇报了这一突发**件,军委非常重视,立刻召开紧急会议。与会的司令员张重庆同志指出,弹药库是军事重地,戒备森严,普通人绝不可能偷偷潜入而不被发觉,罪犯极有可能是凤凰山战役中从大峡谷突围的妖怪部队。它们的学习和接受能力非常强,这批冲锋枪落在它们手里无异于与虎添翼,必须立即采取必要的措施! 由于驻扎在江北的s集团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近期将对长江流域的水妖族发动全面进攻,张重庆决定把k集团军紧急调入n市,一方面是为了彻底切断岸上的妖怪部队和水妖族的联系,配合兄弟部队的开展行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加强戒备,杜绝枪械失窃事件的再度发生。 山雨欲来风满楼,n市的居民被分批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后方,整个城市处在军方的严密控制下,开明兽没有任何机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于是它率领群妖远远地离开n市,回到了熟悉的深山老林中,竭力避免跟人类军队发生正面冲突。事实上潜入87118部队所取得的收获已经足够它们消化一段时间了,轻型冲锋枪和弹药倒还是小事,关键在于那十二名人类俘虏。 开明兽、狼牙、蛮牛等法力高强的妖兽施展读心术,从他们的脑子里获取了大量的军事知识:枪械的保养和使用,战士的常规训练,如何开展思想政治工作,战略和战术,后勤保障的实现……当最后一滴油水被榨干,他们又成为了妖怪们腹中的食物。 开明兽运用这些人类的知识全面改造了现有的妖怪部队,把它们训练成为坚强勇敢的战士。在这期间,它逐步赢得了狼牙、蛮牛等远古妖兽的信任,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领导地位。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开明兽抓住了,它成功地掌握了一支忠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剩下的工作就是发展壮大,进而控制整个妖怪族。 但是开明兽并没有被初步的胜利冲昏头脑,它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静,这是周文教会它的,它善于从挫折中吸取教训。挡在它面前的还有很多强劲的对手:周文,麒麟兽,帝江神,白虎精,郑蔚----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每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当务之急是怎样利用人类的力量各个击破他们,扫清路上的一切阻碍。 在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开明兽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它们要离开森林和山洞,攻占人类的某一座城市作为军事基地,发展生产和科技,组建一支更大规模的现代化妖怪部队!这是战略上的大转变,具有深远的意义。开明兽所面临的问题有两个,一是选择合适的城市,二是招募到更多的妖怪,但是这两个问题的艰巨性超出了它的设想。 城市的规模和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最好人口众多,滨临长江,易守难攻。人口多就能俘获到足够的廉价劳动力,确保充足的食物来源,更重要的是人类军队会因此投鼠忌器,有效地遏制了大规模的空袭和进攻。紧靠长江有利于跟水妖族取得联系,互为唇齿,万一陷入重重包围之中,还可以从水路撤往大海。 n市本来是最佳的选择,但是那是驻扎着精锐的k集团军,以开明兽手头的兵力,强攻n市不啻于以卵击石。 招募更多的妖怪也很成问题。这里有客观的因素。远古妖兽和山精鬼怪的繁殖率一向就很低,即使在最繁盛的时期,妖怪族也没有超过一千万。在经历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劫难后,侥幸存活下来的不足十分之一,再去除蓐收神统治下的水妖族和榕树神为首的树妖族,剩下的几乎全部在凤凰山战役中失踪,寻到它们的机会微乎其微。 怎么办呢? 第五集 从凤凰山到麓宁城 第八章 异军 就在开明兽左右为难的时候,长江争夺战在某个寒冷的清晨打响了第一枪。这场关键的战役由s集团军军长秦骘全权指挥,他的计划是以n市附近的江面作为突破口,首先利用高精度红外制导鱼雷清除水下的妖兽,然后在东西两侧的水域里布下密集的水雷,把整条长江切成三段。 b师和c师负责巡视n市以西的水域,由于长江航道蔓延数百公里,水文情况异常复杂,他们的任务是以战略防守为主,利用声纳和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严密监视水妖的动向,并不直接参与战斗。a师则担当起主攻的重任,清除n市以东水域里的残余妖兽,这一段长江接近入海口,江面开阔,回旋的余地大,秦骘特地向海军借调了两艘小吨位的装甲舰和战列舰,配合主力部队作战。与此同时,s集团军、k集团军的舟桥连一起协作,在江面上架起了三座临时的浮桥,连接n市和江北的交通。 一切都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活跃在n市附近水域的妖兽成为了第一批受难者,它们虽然拥有强横的身躯,在水底灵活自如,却无法逃避高精度红外制导鱼雷的打击。随着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江水像沸腾一样剧烈翻滚,江面上浮起了无数血淋淋的残肢断臂,绵延十多公里。法术中断,浓雾顿时被凌厉的寒风刮散,两岸的山峦城市清晰可见。 在确认附近没有残存的水妖后,s集团军a师三团选择了相对较为狭窄的水域进行布雷。这次他们使用的是拉网式可控自航水雷。总共设置了十七层,每一层都有上百枚智能水雷,能根据对象体积、水流强度、噪音大小等多项因素。在恰当的时机自行引爆。这种水雷的性能非常优越,但是造价昂贵,一直处在试验阶段,没有投入大规模实战。这次为了确保长江争夺战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中央是铁了心不惜一切代价的。 十五个小时以后,布雷工作顺利结束。与此同时,舟桥连也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在两个雷区之间,三座宽阔的浮桥把n市和北岸连接了起来,装载着武器弹药和后勤补给的卡车编队源源不断地跨过长江。给奋战在南方的集团军注入了新的活力。 到了第二天下午1点45分,总攻正式开始。装甲舰和战列舰像一把大钳子,牢牢地封锁住了长江入海口,a师分成水陆两支。从n市出发。由西向东逐段进行地毯式清理。他们的武器是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加强型g3冲锋枪、常规鱼雷和水下炸弹,残酷地消灭这一段水域里一切可疑生命,这里也包括了珍贵的白鳍豚和大型鱼类----不过这是无法避免的,战争一向如此。 当第三天的太阳升起,长江的下游又搭起了两座新的浮桥,这表明战争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胜利,存活下来的水妖被压制在n市以西的长江中上游,动弹不得。这是必然的结果。水妖族没有任何对抗人类军队的经验,它们也缺乏像郑蔚、开明兽这样天生的军事指挥员。尽管蓐收神暴跳如雷,组织族人发动大规模的反扑,但是它们的爪牙和法术毫无用处,在火炮、鱼雷、水雷、炸弹等杀伤性武器的打击下,战局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随着s集团军逐渐向西推进,水妖族的末日越来越近了。 k集团军b师师长黄椿寿担心的一幕终于没有变成现实。根据各方面反馈的信息,他可以确定发生在n市图书馆的那场争斗跟周文和开明兽有关,但是事后它们又销声匿迹,置身于长江争夺战之外,坐视不理,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许是它们两败俱伤,根本顾不上水妖族吧!”黄椿寿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 事实上周文和开明兽一直在关注这场战役。 周文和弓中卿没有离开n市,他们就潜伏在琉璃山一个隐秘的洞穴里。为了躲避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的追踪,他们采用了郑蔚的方法,把身体浸没在冰冷的暗河里,让体温降到接近冰点。黄椿寿相信周文就在他们眼皮底下,他派出武装直升机和一个团的兵力对琉璃山进行了仔细的搜索,但是没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随着人类的节节胜利,水妖族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失败,但是这一次周文并不打算插手。开明兽和它的妖怪部队在n市图书馆的表现令他震惊,上百个妖怪恭恭敬敬坐在阅览桌前,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摊在面前的书本,像海绵吸水一样贪婪地学习着人类的知识----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形势在逐渐失控,他无法在人类和妖怪之间继续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战争将越来越残酷,彻底背离他原先的估计。 周文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 当长江争夺战大局已定,周文也下定了决心,开明兽太过危险,必须在它羽翼未丰之前把它除去。也许他还没有这样的实力,但是他必须试一下。茫茫神州大地,到哪里才能找到这个狡猾的家伙呢?周文想到了榕树神和树妖族,树木植被无处不在,普天之下再没有比这更严密的侦察网了。现在该是时候请求它们的帮助了。于是他们悄悄地离开了琉璃山,动身前往温暖潮湿的岭南。 跟周文如出一辙,开明兽也没有插手这场对人类来说意义重大的战役,主要原因是它手头没有足够的兵力,但更重要的是它看到了发展壮大的契机。当长江争夺战打响了第一枪,开明兽就率领队伍长途跋涉,巧妙地躲过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的侦查,绕了一个大圈子赶到了长江的源头。在那里它见到了精疲力尽的蓐收神和水妖族。 不到短短的两个礼拜,水妖族已经损失了一半以上的族人。这对于蓐收神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开明兽并没有多寒暄,它简要叙述了凤凰山战役的失利,麒麟兽和白虎精被困在岩洞里。生死未明。它直截了当向蓐收神建议放弃长江,率领剩余的水妖族前往西南山区,寻求东山再起的机会。 蓐收神沉默了良久没有说话。 其实早在长江争夺战刚刚拉开序幕的时候,它手下的偏将雷兽就提出了相似的意见,并且不顾其他高层水妖的反对,一味据理力争,但当时蓐收神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就听不进去。屈服于渺小卑微的人类,把长江拱手相让,像丧家狗一样到处逃亡。这一切都是它无法容忍的,最终蓐收神下令把雷兽关起来,等它们彻底击败人类以后再处置这个危言耸听的家伙。 事实证明雷兽的判断是正确的,水妖族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对手! 蓐收神长长叹了口气。凄凉地说:“已经太迟了……水妖族伤亡惨重。鲜血染红了长江,如果我们自顾自逃生,怎么对得起死难的族人?我已经决定了,我将战斗到最后一口气,人类会为他们的举动付出代价的!” 开明兽从它的语气里感觉到绝望和必死的信念,它想起了麒麟兽对它的评价:“蓐收神和他的族人终年生活在水里,那是我们无法想像的生活。也许他有些狡诈油滑,更多地着眼于水妖的利益。这也很正常。不过它绝不是贪生怕死的独裁者,这一点跟人类不同。为了水妖族的繁荣和昌盛,它愿意牺牲一切!”麒麟兽有一种看穿表象洞察实质的本领,它只要扫上一眼,就能发现你内心深处的一切秘密,这一点始终让开明兽觉得即敬佩又心寒。 它正打算再劝说几句,蓐收神阻止它说:“我已经老了,活了十几万年,雄心壮志早就消磨光了!东山再起……嘿,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水妖族不会灭亡的!开明兽,我把五百名精壮的族人托付给你,会对你有所帮助的,你带着他们离开长江,到安全的地方去。……你比我们这些老古董更适应这个世界,我有预感,你将取代麒麟兽成为新的妖王!”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你放心,我会尽一切可能保住水妖族的。”开明兽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突然压低声音,“不要急于向人类报仇,分散到长江的支流里,尽可能保存实力。只要能再拖上一个月,我保证,形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蓐收神怔了一下,它看见开明兽的眼眸闪闪发光,不禁低声问:“你有什么打算?” 开明兽笑而不答,岔开话题说:“麒麟兽大人答应过,等人类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天地间所有的河流海洋都由你掌管,到那时,水妖族将成为妖怪中最强盛的一支!它是群妖之王,它的承诺永远有效!你要相信我,这一点很重要。”蓐收神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好吧,我了解,你去吧!” 长江流域一向是全国的经济中心,那里集结着太多的人类军队,水妖族已经成为一支无法倚靠孤军,开明兽被迫放弃了原先的想法,带领着妖怪部队和五百名精壮水妖转向西南山区挺进。当天夜里它们袭击了一个人类的村庄,饱餐一顿后迅速离开,赶到一个叫做孩儿岭的地方露宿。 当群妖鼾然入睡后,开明兽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地图----那是它从n市图书馆里顺手牵羊带出来的----借着星月的微光,研究着哪一个城市更适合它们的发展。狼牙、蛮牛、天吴、相柳它们一来看不懂,二来懒得动脑筋,坐了没多会就打起了瞌睡。 水妖族的雷兽凑过头去,仔细端详了片刻,建议说:“麓宁怎么样?中型城市,位于两江之间,地势险要,人口稠密,不用担心劳动力和食物,而且我们只要混在人群中间,军队就不可能毫无顾忌地发动空袭和攻击。” 开明兽微微吃了一惊,它虽然向狼牙、蛮牛、雷兽等透露过自己的想法,但从来没有提起其中的难处,雷兽的设想竟跟它不谋而合,这引起了它浓厚的兴趣。“很有道理。我也是选中了麓宁。”开明兽故意漫不经心地说,“你觉得我们应当怎样行动,才能花最小的代价占领麓宁?” 雷兽想了想说:“控制一座城市比摧毁一座城市要困难得多!人类有一句几千年的老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觉得应当先派遣探子混进麓宁,弄清楚城市的规模有多大,有多少常住人口,有没有驻军,数目是多少,武器和战斗力怎样。取得了这些情报以后。再议定详细的进攻计划。” 开明兽立刻对雷兽刮目相看,它称赞说:“蓐收神手下原来有你这样出色的人才,这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可是他为什么没有重用你?有你主持大局。长江一战未必会输得那么惨!” 雷兽苦笑一声:“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偏将,身份低微,你太抬举我了……人类军队准备充分,势在必得。我早就向蓐收神建议放弃长江。把水妖族迁往安全的地方,可是他听不进去。时代变了,跟一千年前完全不同,它们不肯承认这一点,我也没有办法!” “你认为现在人类比妖怪更强大?” “人类的身体跟一千年前相比要脆弱得多,他们远不如从前吃苦耐劳。强大的是他们掌握的科技和武器。妖怪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落后于他们。” 开明兽沉吟了片刻,郑重其事地问:“我打算亲自进麓宁打探情报。大概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你能不能在这期间把水妖训练成一支精锐的部队。为进攻麓宁做好准备?” “没问题!”雷兽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你既然信任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开明兽点点头,收起地图不再说话。它背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心想:“雷兽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蓐收神没有重用他实在是失策。千军易求,一将难得,一定要把他收为左臂右膀,像他这样有头脑的妖怪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第二天清晨,开明兽把部队托付给狼牙和蛮牛,嘱咐它们配合雷兽一起训练水妖,自己则带上天吴和相柳朝麓宁古城飞去。 麓宁位于松江和月见江之间,距孩儿岭三百里,靠近西南边境,地势险要,自古以来就是边关重地。近几年国际形势相对平稳,国内大力发展经济,麓宁逐渐成为水陆运输的重要中转站,商贸往来相当频繁。 开明兽、天吴、相柳在城外三里处的松林里降下云头,小心翼翼地收敛起身上的妖气,变化成普通人类的模样,混在人群里进入了麓宁城。它们兵分二路,天吴和相柳去图书馆检索城建人口经济等方面的资料,开明兽则负责搜集城防驻军装备等方面的情报----这一部分属于军事机密,要混进部队才能取得,相对比较困难。 开明兽趁着黑夜的掩护悄悄摸进了军队驻地,先用控心术制住一个挑灯夜读的连长,再对他施展读心术,不到半个小时就得到了需要的情报。 常驻在麓宁城内的有57451和57453两支部队。负责边防的m集团军a师驻扎在城南的山区中,装备精良,战斗力极强,一向有西南第一师的美誉。另外,在城北三十公里的虎跳涧里,还隐藏着一个秘密导弹基地和一支人数未知的快速反应部队,由m集团军军长皇甫振南直接指挥,那个连长并不了解详情。 临走的时候,开明兽从他的衣兜里搜走了当月的津贴,它没有伤害那个好学的连长,在正式进攻麓宁以前,它不想引起军方的戒心。那个连长会在三个钟头以后醒过来,头昏脑胀,什么都记不起来,他一定会认为自己是读书太疲倦了,然后拖着沉重的身体爬到床上去睡觉。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 开明兽悄悄地离开了军队驻地,回到空荡荡的街道上。它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于是找到一家通宵营业的米线店,点了五份过桥米线,稀里呼噜吃下肚去,靠在椅子上觉得心满意足。老板用敬佩的眼光注视着它,低声对自己说:“大胃王,绝对是大胃王!” 配料很精致,米线的味道也不错。开明兽觉得胃里暖洋洋的,脑子里开始浮现出一些思想的碎片:“手艺真不错,一点也不比人肉的滋味差。也许我可以说服他们……组建一支伙头军,为我们提供伙食,如果烧得难吃,就把他们吃掉……不好,他们会在饭菜里下毒的,人类一向很狡猾……” 开明兽从短暂的瞌睡里清醒过来,会过钞后。施施然地走出了米线店。它孤身只影在冷清的街头漫步,脑子里逐渐形成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从已经得到的情报来看,麓宁不是一块容易啃的骨头。但只要抓住人类军队的弱点,麓宁城将在不久的将来变成妖怪族的第一个军事基地。不过它最担心的倒不是m集团军a师和位于虎跳涧的导弹基地,而是那些桀傲不驯的妖怪战士能够改变千万年来的习惯…… 嵌在它胸口的那颗大丹突然迸射出璀璨的光华,似乎感应到危险就迫在眼前。开明兽整个身体变得僵硬无比。它一点一点抬起头来,意外地发现周文正站在不远处,冷冷扫视着自己。吃得太饱大意了!幸好他没有趁机偷袭,吸血獠王是那么高傲,他不屑于做这种事情。开明兽暗暗松了口气,沙哑着嗓子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去南方找到了榕树神,它告诉我的。” “树妖族的榕树神?他决定背叛妖怪族吗?他难道不怕麒麟兽和白虎精找他的麻烦?” “谈不上背叛,它只是不想自己的族人再成为挡箭牌而已。我倒想提醒你。郑蔚还没有死,是我让弓中卿救了他。现在他正前往黄泉寻找麒麟兽。如果它们能够顺利脱身的话,肯定会先找你的麻烦的!” “哈哈哈……”开明兽借笑声掩饰自己的吃惊,“你跟郑蔚达成了什么协议吗?你太小看他了,我敢保证,郑蔚一定会把真相隐瞒下来,他决不愿意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引发内乱。在他心目中,妖怪族的利益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周文,你们救他是白费心机!” 周文微笑着说:“白费心机吗?我不是这样认为的!在土壤里播下一粒种子,并不一定马上就发芽,但只要有合适的温度和湿度,它总会发芽的。在目前阶段,郑蔚不会对你采取什么措施,也许他反而会在暗中配合你,但是形势一旦发生变化后会怎样呢?他不可能完全信任你,就像你不可能完全信任他一样,妖怪族不再是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的种族,你们从此有了猜忌,有了内耗,这一点跟人类没什么区别。” “原来是这样……这才是你搭救郑蔚的真正目的!”开明兽若有所思,“不过我不明白,你费尽心机找上我到底想干什么呢?不会就是要告诉我郑蔚的消息吧!” 周文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你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诡计多端,难以把握。你将成为我道路上最大的障碍,我必须在你羽翼未丰以前除掉你!” “彼此彼此,我也是这样评价你的!”开明兽哑然失笑,它握紧了拳头,手臂上突然长出了密密麻麻的鳞甲,在月光照耀下反射出银白色的亮光,“你腿上的伤已经痊愈了吧,这么有信心打败我……周文,你要知道,我已经炼化了翼龙的大丹,论实力足以跟麒麟兽和白虎精一较高下,你不是我的对手!” “也许吧!”周文的眼眸变成了血红色,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不过你心里很清楚,吸血獠的控火术足以焚毁一切,你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真弄不懂你,明知道没有取胜的把握,还是千里迢迢赶过来打一场无谓的争斗!我警告你,天吴和相柳也在这座城市里,你就算有弓中卿帮手,也不会是我们三个的敌手!” “终于露出马脚了吗?”周文微笑着说,“你不敢在麓宁城里跟我决斗,你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你不想惊动驻扎在这里的人类军队!” 开明兽长长舒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你看得很准,我的确不想惊动军队。不过你永远也猜不到我的计划……我手头的兵力和武器很有限,只能出奇策占领麓宁城,把它变成妖怪族的一个军事基地。我们需要大量的人类俘虏充当奴隶,充当飞机大炮的挡箭牌。所以我的本意不想伤害他们。如果惊动了军队,情况就完全不同了,麓宁将成为第二个g城。居民被转移到安全的后方,援军像蚂蚁一样涌过来,我没有任何机会!” 它收回探出手爪,五指如钩,把胸口的那颗大丹挖了出来,低低念了几句咒语,一道银光闪过。大丹顿时化作了一把形状怪异的妖刀,三尺三寸长,三寸三分阔。没有护手,刀刃和刀柄连在一起,寒光四射,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冰冷刺骨。与此同时。周文手臂上现出了鲜红如血的鳞甲,天师剑在他背上蠢蠢欲动,一道道青气腾空而起,形同张牙舞爪的巨龙,倏地又钻入剑身里。 “不过我并不惧怕你!你要战,我就战,即使惊动了军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杀不了我的!”开明兽的声音铿锵有力,仿佛在宣读激昂的誓言。“如果我不能顺利地占领麓宁城,如果麓宁没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军事基地。那么它就是妖怪族的狩猎场,我保证,我的军队将发动一场最残酷的攻城战,城里所有的人类,战士,平民,妇女,儿童,他们都是我们食物,我们将杀光他们!” “你在威胁我?”周文暗暗吃了一惊,他感到一种难以遏制的寒意。 “不,只是提醒你这样一种可能!人类这个卑微的种族在我眼里毫无价值,但是他们的生命在你心目中到底有多重,你自己掂量吧。” 周文脑中的念头像风车一样飞快地旋转,他瞪着开明兽沉默了良久,终于苦涩地说:“好吧,你赢了,一百多万无辜的性命,我不想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尽管人类在他心目中已经抽象成一个种族,跟妖怪族,跟其他生物没有太大的区别,他还是不能割舍内心深处的最后一点人性。 开明兽把握住了他的弱点,趁机要挟说:“立刻离开,在麓宁城方圆一千里的范围内,我不想感应到你的气息。只要我有半点怀疑,这座城市就会变成妖怪族的屠宰场!我是很认真的,我不想冒险,我发誓!” 周文沉默了片刻:“这很公平,我不插手,你不屠城。不过我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像嘴上说的那么厉害!”他反手拔出天师剑,默默念动咒语,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争先恐后地钻进剑身里,夺目的光华被刻意压制住,丝毫没有惊动到四周围酣睡的居民。 开明兽知道周文在做最后的努力,试图在数息间把自己除掉,它不等他完成法术,轻轻把妖刀向前一伸,搭在了天师剑的剑脊上。一道雪白的寒气像螺旋线一样缠上去,空气中的水蒸气立刻凝结成极细小的冰粒,淅淅簌簌地落了下来。与此同时,天师剑变得纯青透明,艰难地吐出了半尺长的剑芒,伸缩不定,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住。 周文和开明兽都罄尽了全力,一个脸红得像醉酒,一个脸白得像僵尸。苦苦僵持了大约十来分钟,开明兽首先变招,它小心翼翼向后撤了半步,然后又是半步,刀与剑慢慢分离开来,它们不约而同收起了法术。周文觉得右手已经冻僵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开明兽炼化了翼龙的大丹以后,实力果然高过他一线。他不禁有些黯然神伤,摇摇头说:“就这样吧,你好自为之,澜杀无辜会遭天谴的,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周文背转身默默地离去,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开明兽的崛起预示着战局已经完全失控了,为了避免更惨烈的杀戮,他只能坐视它逐渐壮大,最终成为妖怪族中一股新兴的力量。光靠他和弓中卿两个是无能为力的,周文再一次认识到枪杆子的重要性,单打独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迫切需要组建一支忠于自己的队伍。 开明兽脸上毫无表情,目送他孤独的背影渐渐远去,鼻孔内终于淌下了两道浓浓的鲜血。经过这一番斗智斗力,它觉得心力交瘁。周文实力之强超出了它原先的估计,吸血獠王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进化到第三形态,睁开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到那时,整个世界真的会烧成灰烬吗?它禁止自己再想下去了。 当又一天的黎明来临,开明兽继续在麓宁城的大街小巷里闲逛,详细踏看地形,记录城内外的建筑物。它在地摊上买下一张旅游地图,找家复印店放大到原来的三倍,在此基础上标识出人类军队可能驻防的地点,继续完善着它的进攻计划。这并不能算一桩苦差事,开明兽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人类的举动,品尝各种风味小吃,它得出的结论是人类的生活很无聊,像蚂蚁一样劳碌,浪费有限的生命,这个低等的种族只配成为妖怪族的奴隶和食物。 一个礼拜以后,天吴和相柳收集到了足够多的资料,它们跟开明兽在城西的月见江边汇合。开明兽说起了跟周文交手的过程,并郑重其事地叮嘱它们,立刻返回孩儿岭,在这段时期千万不要单独行动,它虽然感应不到周文的气息,但他很可能没有死心,他还在等待时机削弱它们的力量。 天吴有些诧异,忍不住问:“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开明兽摇摇头:“我还要去虎跳涧的导弹基地摸一摸情况,我们手头的兵力有限,绝不能打没准备的仗!”天吴瞥了相柳一眼:“我们一块儿去,周文有弓中卿帮忙,万一他们在虎跳涧动手……这实在太危险了!”相柳也赞同它的看法,认为开明兽没必要孤身犯险。 “周文和弓中卿奈何不了我,即使不是他们的对手,自保总不成问题。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开明兽在它们耳边低声嘱咐了一段话,天吴和相柳脸上流露出骇然的神情,随即变得异常兴奋,频频点头答应。 等它们离开以后,开明兽即刻驾云前往虎跳涧。 虎跳涧位于麓宁城北三十公里外的月松山里,沿着涧水逆流而上,拐过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崖,可以发现一个隐蔽的山谷,m集团军的导弹基地就建在那里。山谷的东面地势较高,整整齐齐排列着九个导弹发射架,三个一组,呈品字形分布,被墨绿色的帆布遮得严严实实。西南面一溜建着十七座营房,墙面都刷成深绿色,隐藏在浓密的树荫和藤蔓之下,不易被人发现。 开明兽躲在悬崖之上,右手三根手指按住胸口的大丹,左手捏了一个复杂的法印,打起十二分精神施展彻地搜天的法术,努力感应着周文的妖气。它没有任何发现。这让开明兽稍稍松了口气,周文应该在千里之外,他还保留着一些人类的感情,不敢拿麓宁城里一百多万无辜的性命冒险,这是他的致命伤。 开明兽小心翼翼地翻下山崖,在近距离内观察着导弹基地的分布,它注意到营房里有人影晃动,隐约可以听见说笑的声音。是了,导弹基地里驻扎着一支快速反应部队!开明兽努力回想在n市图书馆看到的资料,却怎么也想不起关于快速反应部队的介绍。它感觉到失落,暗暗提醒自己,占领麓宁城后,要尽快建一个分门别类的图书库,让尽可能多的妖怪学习人类的知识和科技 开明兽在虎跳涧潜伏了整整三天三夜,仔细观察着人类的一举一动,没有片刻的松懈。它渐渐发现这个导弹基地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除了地表的营房和发射架以外,山腹里似乎还隐藏着一个弹药库,地下还有一个秘密的导弹控制室,入口就在那一排营房的后面,戒备森严,并且配备了指纹辨认系统。这让开明兽感到震惊,人类真是一个狡猾的种族。 约定的时间终于到了。当黑夜笼罩了整个月松山,月光和星光消失在重重的乌云背后,狼牙、蛮牛、天吴、相柳、雷兽等率领着六百多名精锐的妖怪,像幽灵一样出现在虎跳涧前。开明兽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它清楚地感觉到胜利女神正在向它招手。 第六集 第一章 刺杀 麓宁古城笼罩在一片血红的夕照下,天边的云霞如火如荼,昭示着种种不详的预兆。周文和弓中卿肩并肩站在遥远的山巅上,以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注视着这座渺小的人类城市。周文无法感应到开明兽的气息,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它正在努力改写妖怪族的历史。 “你就这样放任他坐大?”弓中卿有些疑惑不解。 “开明兽已经炼化了翼龙的大丹,它的实力不在我之下,我们之间达成了一个协议,我不插手,它不屠城。你要知道,我不想看到麓宁城血流成河,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没有必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弓中卿想起了永安县那些奋不顾身灭火的村民,想起了汤山镇小学里那四十多双天真的眼睛,由衷地说,“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不值得信任!” 周文冷静地分析说:“现在人类的军队主要集中在长江流域,为歼灭水妖族作最后的努力,一旦南北交通恢复正常,张重庆肯定会集结兵力向妖怪族发动全面的进攻。更大大规模的战争就在不久的将来,并且已经无法避免了。” “那么哪一方会占上风呢?” “妖怪族,或者说是开明兽指挥下的妖怪部队!” 弓中卿微微吃了一惊:“你这么看好他吗?” 周文微笑着避而不答,他岔开话题说:“麓宁城将成为妖怪族历史上的第一个军事基地。上百万无辜的百姓将变成它们的俘虏、食物、挡箭牌和廉价劳动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很残酷,可我没有力量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也许我们可以通知人类的军队做好防备,暗中帮助他们。把开明兽挡在麓宁城外。”弓中卿沉默了片刻,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来不及了,而且这样做也没有用,开明兽手头的实力远远超过我们。只有当它有把握占领麓宁城,它才会想方设法约束部队,保留尽可能多的人质,如果形势对它不利。麓宁城就会成为妖怪部队的屠宰场,它向我郑重其事地承诺过,战士。平民,妇女,儿童,全部杀死。没有人能够活下来!这绝不是开玩笑!”周文收回目光注视着弓中卿。意味深长地问,“你说这座城市里的居民会选择变成一堆烂肉呢,还是屈辱地活下去?” 弓中卿再次陷入沉默之中。过了片刻,她叹息着说:“好吧,他们占领了麓宁城,把它变成了妖怪族的军事基地,然后呢?又会发生什么?” “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说得准,我只能作一些猜测。嗯。妖怪族可能会分裂成四部分。麒麟兽和白虎精下落不明,它们被埋在地下。最糟糕的结果是永远都不会重见天日。榕树神和树妖族在岭南避祸,轻易不会介入这场战争。蓐收神和水妖族在长江争夺战中一败涂地,残存的部队也许会向西北方向逃窜,或者直接投奔开明兽。开明兽实力最为强大,它将以麓宁城为据点,跟百倍于己的人类部队周旋,伺机发展壮大。” 周文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一边把目前的形势和可能的变化分析给弓中卿听:“对于开明兽来说,最理想的结果莫过于水妖族采取拖延战术,把人类的主力部队牵制在长江流域,它在占领了麓宁城之后才有足够的时间巩固城防,补充兵力,发展壮大,然后充分发挥妖怪部队的机动性,在局部地区形成以多打少的有利局面,逐步蚕食人类的军队。” “如果张重庆不犯错误的话,他决不会允许己方部队陷入到这样的窘境里去,他会向水妖族发动猛烈的进攻,争取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消灭它们的有生力量,完全收回长江的控制权,然后再集结主力部队向麓宁城运动,趁开明兽立足未稳,把它们压制在西南山区,伺机加以歼灭。不过麓宁城里的人质会让他非常伤脑筋的。” “总之,胜负的关键取决于时间,换个说法,胜负的关键取决于我们----你和我的立场!” 弓中卿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周文,飞鼠,开明兽,他们一个个都变了,变成了阴谋家,变得更像人类,跟她所熟知的妖怪完全不同了。这就是进化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茫然地说:“我不懂……” 周文耐心地向她解释说:“很简单,如果我们站在水妖族一边,牵制住人类的军队,那么不论战况如何,开明兽将成为最终的获利者;如果我们帮助人类打击水妖族,张重庆就能及时从长江流域抽调兵力,麓宁城将陷入人类军队的重重包围中,开明兽即使有人质作为要挟,也将面临前所未有的苦战。”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弓中卿发现自己的脑袋是无论如何也算不清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她提不出自己的意见,只能听从周文的选择。 “我们无法阻止开明兽占领麓宁城,它的发展壮大已经成为了不可逆转的事实,不过我们还是可以给它制造一点麻烦……擒贼先擒王,我想赶往长江的源头,刺杀蓐收神,彻底歼灭水妖族。” 弓中卿大吃一惊:“你……你竟然要帮人类消灭水妖族!” “是的,水妖族是牺牲品!”周文脸上露出了坚忍的神情,“要削弱开明兽的力量,这是最好的办法。麓宁城将成为下一个g城,只不过守方是妖怪族,攻方是人类,完全倒了个个儿。我要仅一切可能,把战局控制在我的掌握里!我才是这场游戏的裁判!” 弓中卿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周文的眼神让她觉得陌生,难以琢磨。但是与此同时,又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在她胸中涌动。她甘愿追随他继续走下去,哪怕众叛亲离。哪怕不得善终,这一切都无所谓,她愿意成为他的影子。这就是爱情吗?弓中卿不知道,在她漫长的生命中,从来没有真正尝过爱情的滋味。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那段寂寞得令人发疯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会一直陪在周文身边。他需要她!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想。我竭力想维持一种平衡,但是局势每每失控----这就是现实,不是小说。不是电影。”周文渐渐冷静下来,他瞥了弓中卿一眼,“跟我在一起四处奔波,实在是辛苦你了!” 弓中卿的眼眶湿润了。她沙哑着喉咙低声说:“没什么。这是我选择的道路,我愿意……” 当夜幕悄悄降临的时候,他们驾起紫云,朝着长江的源头沱沱河疾驰而去。 沱沱河源出唐古拉山脉,位于海拔6621米的各拉丹冬雪山西南侧。各拉丹冬雪山周围,有20座海拔6000米以上的大雪山,终年积雪,寒冷异常。蓐收神和残存的水妖族就躲在其中的姜根迪如雪山和尕恰迪如岗雪山之间,那里地形复杂。冰川众多,不利于现代化部队的开进。 气候恶劣,又缺乏必要的补给,s集团军被迫驻扎在沱沱河流域,协同作战的高原部队封锁了唐古拉山口,等候司令员张重庆的进一步指示。 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在这种寒冷的地域发挥不了作用,周文和弓中卿趁着黑夜的掩护,轻而易举就穿过了人类的防线,进入到苍茫雄伟的唐古拉山脉。他们连夜冒着漫天风雪向西北方向飞行,第二天黎明时分到达了各拉丹冬雪山脚下。东方的第一缕晨曦照在白皑皑的雪峰上,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让人无法正视。这就是唐古拉山脉的主峰,还没有被现代工业文明污染的净土! 他们正赶上了水妖族的大转移。 要放弃先入为主的想法是很困难的。蓐收神本来已经打定主意战斗到最后一口气,跟所有殉难的族人一起,用鲜血书写水妖族的最后一段历史,画上一个悲壮的惊叹号。但是开明兽的话让它的心又活跃起来,只要再拖上一个月,形势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底是什么样的变化呢?蓐收神考虑再三,终于决定采纳开明兽的建议,把一部分族人分散转移到楚玛尔河、当曲两条支流里去,尽可能保存水妖族的有生力量。 河水在沸腾,那些瘦骨嶙峋、形容憔悴的水妖们凄凉地告别了它们的首领,踏上了未知的旅程。它们中又有多少能够逃脱人类的魔爪,亲眼目睹麒麟兽的承诺变成现实?蓐收神老泪纵横。 等到最后一批水妖消失在波涛汹涌的河水里,周文悄悄拔出了天师剑。他的眼眸变成了血红色,像璀璨夺目的星光红宝石,嘴角突出雪白的獠牙,手臂上浮现出坚硬的鳞甲,指尖长出了乌黑发亮的毒爪,整个身躯有如一张绷紧的弓,牢牢锁定住百米开外的蓐收神。 蓐收神沉浸在缅怀和伤感中不能自拔,倒是它脚下的两条蛟龙率先察觉到危险的迫近,朝着周文和弓中卿隐藏的方向昂首咆哮,提醒着主人留神。周文立即发难,连人带剑化作一阵狂风,向着这个水妖族的首领猛扑过去。 蓐收神迅速清醒过来,它口中念念有词,左三右四舞动大钺,随手丢了几个解数。周文的身形突然凝滞,就像陷入了一张庞大的蛛网,上下左右都借不到力。他微微吃了一惊,盯着蓐收神手里的大钺,脸上露出了犹疑的神情。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不要怀疑,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弑神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是我水妖族的镇水之宝!”蓐收神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你这个叛徒,千里迢迢地赶到这里,就是为了刺杀我吗?那些卑鄙的人类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能够斩断云空的神奇兵器,钺身上附有蚩尤留下的缠丝诀,能让对手陷入进退无门的困境。周文深深皱起了眉头,他提起天师剑在身前凌空一挥,一道青光闪过。切断了缠丝诀的制约,随即闷哼一声,背上现出了一对烈焰缠绕的翅膀。 “好家伙!难怪这么嚣张。果然有几分本领!”蓐收神转动着一对黑黝黝的小眼珠,足踏两条蛟龙冲上前来,轮起弑神钺当头劈去,利刃吸起漫天风雪,让人睁不开眼。周文再次陷入缠丝诀的控制中,两条胳膊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抬不起来。危急之中,他勉强把双翅一扇,一股炙热的火焰迎了上去。烧得弑神钺吱吱作响,蓐收神担心宝贝受损,急忙收了回来。 弑神钺威力无穷,完全克制住吸血獠的速度。周文立刻改变战略。展翅飞到半空中,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从沱沱河里拎起一只三足龟,用力向蓐收神投去。蓐收神眼明手快,急忙收起弑神钺,施展神威把自己的族人稳稳接住,还没等它缓过神来,又是一条巨大的珠蟞鱼迎面飞来,尾前头后。六只短小的脚爪拼命乱抓,几乎把蓐收神最珍爱的白毛都拽了下来。 薄鱼、鸣蛇、龙龟、肥遗、何罗鱼、赤鱬……这些幸存下来的水妖成为了周文手里的炮弹。接二连三向蓐收神掷去,力量越来越大,急得它连连怒吼,一边手忙脚乱地接个不停,一边号召它的族人赶快躲进沱沱河深处。但是周文的速度超过了声音,他双翅一扇,烈焰冲天而起,河水立刻见底,那些惊慌失措的水妖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身不由己地飞来飞去,尖叫声穿透了云霄。 是时候了!周文抓起一只巨大的龙龟,朝着蓐收神猛力掷了出去,与此同时,他右手骨节劈里啪啦一阵乱响,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争先恐后地钻进天师剑里,把剑身烧成纯青透明,吐出了五尺长三寸宽的剑芒。 龙龟在半空中团团乱转,挡住了蓐收神的视线,就在它稳稳接住龙龟的一瞬间,天师剑脱手飞出,像离弦之箭一样刺穿了龙龟的硬壳,深深扎进了它的心口。蓐收神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它喉咙口咯咯乱响,却偏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四十九条火龙缠绕住它的身躯,吼声如雷,烈焰飞扬,把它脚下的两条蛟龙和奄奄一息的龙龟瞬息烧成灰烬,但蓐收神还是顽强地挺直了腰板,用颤抖的双手握紧弑神钺,企图作最后一搏。 周文探出五指,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天师剑飞速旋转着,在它胸口剜出了一个透心大洞。蓐收神大叫一声,焦黑的身体像瓷器一样碎了一地,弑神钺也随之掉落到清澈见底的沱沱河里。 风声呜咽,鹅毛大雪漫天飞舞,似乎在为蓐收神的结局感到悲哀。沱沱河里所有的水妖都浮出水面,眼中充满着悲愤的神情,一个个无不失声痛哭。它们想要报仇,但是仇人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只有蓐收神的尸骸还凄凉地散落在雪地上。水妖族终于失去了尊敬的首领,它们亲眼目睹了一个时代的结束! ※※※ 远在千里之外的张重庆正面临一个两难的决断,他有些举棋不定。长江争夺战已经取得了绝对的胜利,侥幸活下来的水妖族被压制在姜根迪如雪山和尕恰迪如岗雪山之间,天寒地冻,缺少食物,它们是捱不过这个严酷的冬天的。如果继续耗费人力物力,保持强大的攻势,固然可以把水妖族全部歼灭,但为此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可能会得不偿失。如果仅仅围而不攻,水妖族获得喘息的时机,等到天气转暖,它们缓过劲来,可能会翻越雪山,逃出生天,遗留下无穷的祸患。 就在他左右权衡的时候,张重庆接到了m集团军b师二团的紧急报告。这支部队一向驻扎在玉枢岭一带,距离沱沱河有二千多里,在一次例行的巡逻中,他们发现山区里的一个村庄遭到了妖怪的袭击,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血流成河,腐臭冲天,全村七百多口人无一幸免。他们继续在玉枢岭仔细搜索了三天,但没有发现凶手的行踪,它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张重庆立即跟驻守在n市的k集团军军长施剑平、参谋长孔锐、a师师长曲啸波、b师师长黄椿寿碰了一个头,彼此交换了意见。施剑平敏感地察觉到这不是一个偶然事件,他认为这支袭击村庄的妖怪部队可能是凤凰山战役中突围的那一部分主力。也有可能是长江争夺战中半路脱逃的水妖族,必须加以足够的重视。孔锐和曲啸波也同意他的看法,建议用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对玉枢岭进行全面监测。及时掌握妖怪的动向,给予致命的打击。 张重庆解释了自己犹豫不决的原因,并且提出三个问题:对于水妖族是继续猛攻还是围而不打?袭击村庄的那支妖怪部队下一步的行动可能是什么?我军应当两线同时开战还是集中兵力先歼灭其中的一支? 施剑平的看法是调集n市的k集团军前往玉枢岭,协同驻扎在西南山区的m集团军一起搜索妖怪部队的下落,同时也不放松对水妖族的打击,命令s集团军和高原部队挺进沱沱河,进行最后的围剿。 参谋长孔锐认为没有必要在沱沱河投入过多的人力和物力。水妖族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的,他建议围而不打,我军应该集中兵力歼灭活跃在玉枢岭一带的那支妖怪部队。它们很可能装备着87118部队失窃的那批轻型冲锋枪。战斗力惊人,由k集团军和m集团军联合采取军事行动是比较稳妥的方案。 他们不约而同回避了妖怪部队下一步可能的行动。它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玉枢岭?这很难忖度,妖怪的想法不能用常理推断,也许它们只是跑到玉枢岭去吃人。就像我们偶尔会到广州去尝尝新奇的蛇宴一样。 张重庆不置可否。他把目光投向了k集团军a师和b师的两位师长,示意他们说说自己的看法。曲啸波的意见大致跟军长施剑平一致,认为我军实力占优,两线同时开战比较有利。但是黄椿寿的意见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建议用远程导弹轰炸姜根迪如雪山和尕恰迪如岗雪山,引发大规模的雪崩,把水妖族彻底埋葬,然后不管它们的死活。s集团军和高原部队向东南方向移动,会同k集团军、r集团军和m集团军。集中力量搜索打击那支神秘的妖怪部队。 真是疯狂的想法!张重庆不禁问道:“为什么要动用四个集团军?你认为那支妖怪部队的规模会很大?” 黄椿寿说:“不,它们只吃了七百多个人,兵力应该不会超过这个数目。我是出于另外的考虑……” “凤凰山战役打得很艰苦,而长江争夺战进行得非常顺利,这说明我们的对手有两种,进化的和没有进化的妖怪。水妖族还处在比较原始的阶段,与其说它们是妖怪不如说是野兽更为恰当,它们不会使用武器,缺少高明的指挥,纯粹靠身体和爪牙抵抗我军的进攻,我觉得它们不足为虑。” “但是出现在玉枢岭的妖怪部队就完全不同了,我认为它们是凤凰山战役中突围的那支主力,由开明兽全权指挥,它们曾潜入n市,从87118部队的驻地窃取了轻型冲锋枪和大量的弹药。但这些只是枝节问题,更为严重的是,它们俘虏了十名战士和两名连级指挥员----为什么?人质?食物?” 张重庆脸上流露出郑重的神情:“说下去!” “我仔细想过,一直没有找到答案。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n市警察局局长缪安山跟我说起发生在市图书馆的那场争斗,刑警大队的调查报告里有一个容易被忽略的细节,那就是阅览室里几乎所有的军事书籍都有翻阅过的痕迹----讲得更具体一点,书页破损严重,并且留有可疑的爪痕----他无法确定究竟是谁留下来的,但很明显那不是人类。” “很明显,开明兽和它的妖怪部队在学习,阅读书籍是第一步,它们掳走那十二个战士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目的在于窃取他们脑子里的军事知识。想想看,那些身强力壮、能够控制尸体的妖怪,枪法准得异乎寻常,能把冲锋枪当狙击枪使,如果它们再用现代化的军事知识武装起头脑,那将是我军,不,整个人类的噩梦!” “开明兽比麒麟兽、白虎精和飞鼠都危险,必须趁它还比较弱小的时候消灭它!动用四个集团军恐怕还不够,我建议从岭南抽调一部分野战部队协同作战,确保万无一失。这些进化过的妖怪……只要有一头逃出包围圈,都会成为一颗巨大的定时炸弹。”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施剑平咳嗽了一声,说:“我也同意黄师长的看法,有必要集中一切军事力量消灭这支妖怪部队,我们不能冒险。” 孔锐和曲啸波对视了一眼,也点头称是。 张重庆沉默了良久,注视着黄椿寿问道:“你认为它们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黄椿寿犹豫了一下说:“这很难讲,有可能是在山区打游击,或者寻找麒麟兽的大部队……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详细掌握它们的行踪。” 张重庆揉着眉心说:“好吧,就照你的计划去办。黄椿寿同志,我会向中央建议,临时任命你为西南军区的副司令员,全权指挥这次规模空前的作战!” 黄椿寿怔了一下,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第六集 第二章 秦骘 用远程导弹轰炸姜根迪如雪山和尕恰迪如岗雪山,引发大规模的雪崩的作战计划并没有变成现实。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在长江争夺战里侥幸存活下来的水妖完全丧失了理智,它们沿着沱沱河顺流而下,前仆后继,向s集团军发动了疯狂的反扑。它们受到了鱼雷和炸弹的迎头痛击,死伤惨重,但是水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地冲上去,用鲜血和生命实现了蓐收神的决心。 胜利来得实在太轻松了,秦骘困惑不解,他不明白水妖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这完全违背了生物的本能。参谋长吴安国在仔细检查了水妖的尸体后提出了一种可能:“它们会不会是为了掩护什么重要的人物突围,故意强攻我军的阵地,转移我军的注意力?” 秦骘摇摇头说:“没有发现任何突围的迹象,它们简直就是来送死的!嗯,难道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主力部队冒险翻越大雪山突围?……也不对!不管它们有什么目的,都犯不着强攻我军的阵地呀,气候是如此恶劣,它们只要躲在雪山里,我军根本就组织不起有效的进攻!” “这的确很令人费解!”吴安国皱起眉头沉吟着说,“什么情况下它们会不顾一切自蹈死路呢?” 秦骘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脱口叫道:“是水妖族的首领死了!蓐收神重伤不治,它们要向人类报复!” 吴安国顿时记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本科普故事书。描写野生动物的生活。书里提到美洲野牛群在渡河的时候,强壮的野牛头领率先冲进河水里,其余的野牛紧随其后。有时候头领也会判断失误,河水太深,它被激流淹死,但是后面的野牛绝不会畏缩,它们毫无例外追随着头领的脚步,像下饺子一样冲进河里,直到尸体填满整个河床。当时他感到震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吴安国固执地认为,即使动物也不该这么笨。但是水妖的反应给他上了现实的一课,动物毕竟不是人类。 秦骘和吴安国渐渐接近了事实的真相,但他们怎么都无法猜到,蓐收神并非重伤不治。而是死在周文的刺杀之下! 为了确认战果。秦骘命令驻守在唐古拉山口的高原部队派出一个精锐的侦查小分队,悄悄进入各拉丹冬雪山搜寻水妖的行踪。他们没有找到任何残存的水妖,也没有发现任何突围的迹象,它们似乎全都听从内心深处的召唤,踏上了一去不还的宿命之途。 不管怎样,长江争夺战终于画上了一个完满的句号。秦骘向张重庆司令员汇报了最近的战况,张重庆对s集团军的战绩表示嘉奖,同时又下达了一个艰巨的任务:全军原地休整三天。然后会同唐古拉山口的高原部队,一起向东南方向运动。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玉枢岭,等候进一步的命令。 秦骘在电话里不便多问,但是他敏感地察觉到,一场大规模的会战即将拉开序幕。他跟参谋长吴安国、三个主力师的师长交换了意见,决定把休整的时间缩短为两天,第三天黎明时分动身,急行军赶往唐古拉山口,会合驻守在那里的高原部队,然后再休整一天,以师为单位分批向玉枢岭方向运动。 连续不断的急行军,恶劣的气候,后勤补给的匮乏,虽然是单方面的屠杀,但胜利的确来之不易。s集团军的官兵在经历了这场艰难的战役后,身心都感到异常疲倦,为期两天的休整对他们来说非常必要,绷紧的弦终于可以稍微松弛一下了。 当天深夜,整个营地都沉浸在酣实的睡梦中,除了站岗放哨的警卫部队外,就只剩下军长秦骘和警卫员郭瀛还留在灯火通明的指挥所里。 异变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 周文和弓中卿一直没有离开沱沱河,他们在等待时机,着手进行一个惊人的计划。周文深切地认识到自身的弱点,他缺乏一支强有力的、完全忠于自己的武装力量,随着开明兽的崛起和战争规模的扩大,个人的作用越来越渺小,他不再能够轻易左右战局,继续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在经过长时间的酝酿以后,周文决定临时借用s集团军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他们悄悄潜入了s集团军的指挥所。说是指挥所,其实只是临时搭建的一个军用帐篷,帆布猎猎作响,挡住了凌厉的风雪。军长秦骘肩披棉大衣,双手抱胸对着墙上的地图沉思,警卫员郭瀛像小鸡啄米一样打着瞌睡,他血气方刚,不惯熬夜,但是首长没有歇息,他又怎么敢先睡。 弓中卿默念咒语施展催眠术,解决了守在帐篷口的两个哨兵,周文掀开帐篷,寒风一股脑地涌了进去。郭瀛触电一样跳了起来,一手按住腰间的枪套,警惕地叫道:“是谁?谁在外面?”他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像豹子一样蓄势待发,但是周文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郭瀛还没有看清人影,胸口就被一枚乌黑发亮的毒爪贯穿,颓然瘫倒在地上。 秦骘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的神情,但立刻镇定下来,他没有大喊大叫,反而关切地注视着郭瀛,问:“你把他怎么样了?” “死了。”周文简洁地说,“下一个就是你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我想你至少能够让我做个明白鬼吧。”秦骘竭力保持冷静,脑子里飞快转着应对的念头。 周文没有给他任何拖延的机会,他倏地冲到秦骘跟前,一掌切在他的喉结上,然后又麻利地折断了他的四肢,疼得他叫又叫不出。动又动不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席卷了整个身心,令他几乎陷入疯狂之中。 周文念动咒语。在他的额头上画了一道寂识符,然后紧握住他软绵绵的手掌开始作法。秦骘眉心间的灵符越来越烫,似乎已经烧穿了皮肤,烧进了骨髓,他脑子里“轰轰”巨响,像一连串惊雷,寂识符迸射出耀眼的白光。两人的心灵在一瞬间连接在一起。 交流是双向的,周文在解读秦骘思想的同时,秦骘也终于知道了对方是谁。了解到他脑子里那些疯狂又可怕的想法! “从现在起,我要把所有的包袱都丢开,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我要有一天,人类和妖怪能够平等共处。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我要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我要用我的双手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 “现在我能做的就是竭力维持一种平衡,一种灰色的平衡,促使人类和妖怪打一场消耗战,要势均力敌,谁都不能占到绝对的上风。只有看清楚战争的可怕后果,他们才会冷静下来进行反思,试图寻找一个共同生存,共同发展的契机。我相信。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全新的时代,人类和妖怪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我相信!” “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两个种族要学会尊重彼此的存在,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战争本身无所谓正义或者邪恶,个体的牺牲也不重要,惟一重要的是人类和妖怪会有一个更美好的将来!” …… 秦骘的脑子几乎要炸裂开来,他脸上的肌肉不断扭曲,四肢无意识地抽动着。“周文是人类的噩梦!他想干什么?他会成功吗?必须阻止他!谁能够做到?怎么办?怎么办?”这些零碎的念头此起彼伏,像惊雷一样在他的头脑里乱响,秦骘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之中。 周文获得了他想要了解的信息,秦骘已经是一具没用的躯壳了,他中断寂识术,双手握住他的头颅用力一拧,“咯”地一声响,颈椎立刻被拧断。秦骘的眼珠瞪得像铜铃,极不情愿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浊气,在失去意识以前,他脑海里闪过一个清晰的念头:“他为什么没有多说几句废话?就像电影电视里一样……” 弓中卿闪进了帐篷,望见地上的两具尸体,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周文竟真的下手了!她记起了郑蔚对他的评价:“你不是以前的周文了,没有同情心,功利,冷静到近乎冷酷……虽然是一个半人半妖的异类,但是人类的感情已经慢慢消退了。周文,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妖怪!”望着他毫无表情的面容,弓中卿不禁为周文担心。 他正在逐步妖化! “好吧,可以动手了。”周文剥去秦骘身上的衣裤,把**裸的尸体搬到桌子上,一边用吸血獠的语言念动凝血咒,一边探出利爪,在秦骘身上划了一道深及内脏的口子,从咽喉一直延伸到下阴。鲜红的血液涌出来,在凝血咒的作用下立刻结成半透明的晶体,深浅不一,像宝石一样璀璨夺目。 弓中卿不禁低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往下看就知道了,这是吸血獠最神秘的法术!”周文的动作异常熟练,就像高明的外科医生,熟知人体的每一寸骨骼、每一条血管和每一片肌肤,十根乌黑发亮的利爪堪比最锋利的手术刀,有条不紊地运动着,让人眼花缭乱,鲜血凝成的晶体越来越多,没有一滴污染了皮肤和桌面。 弓中卿慢慢看明白了,他正在小心翼翼地剥着人皮! 不过十来分钟的工夫,秦骘的人皮已经完全跟**分离开来,干干净净,不带一丝肉,一点血,就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甚至是眼角眉梢处最细薄的皮肤都没有破损。 周文满意地叹了口气,对弓中卿说:“我要脱衣服了,你转过头去。” 弓中卿怔了一下,依言把头别了过去,好奇地问:“你想干什么?” “变戏法给你看!”周文笑着说了一句。他迅速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把秦骘的人皮往身上一披,念了几句短促的咒语。施完法术,穿上他的军装,然后招呼她回过头来。弓中卿吓了一跳。秦骘竟死而复生,活灵活现地站在她的面前!这不可能!弓中卿不禁望了一下桌上残留的尸骸,又紧紧盯着秦骘,这才在他的眉宇之间发现了周文的影子,如果不是非常熟悉他的人是怎么都不会留意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这是吸血獠的换皮术,可以把妖气隐藏起来。就算是高明的法师也不易察觉。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你可以化身为秦骘的警卫员,留在我身边。”周文一边向她解释着。一边操纵火焰把秦骘的残骸烧成灰烬,均匀地洒落到地上。 “真厉害,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弓中卿有些犹豫,她不想接触死人的皮肤。会做噩梦的。“非要假扮成警卫员吗?我可以悄悄躲在你身边,那些迟钝的人类是不会发现的。” “不行,你要么换上一层人皮,要么远远地离开我!”周文断然拒绝了她,“这次行动事关重大,我不想冒险。” “……那好吧,就听你的!”弓中卿为了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只好叹着气答应下来。 周文立刻动手。三下五除二把郭瀛的皮完整地剥了下来,拎在手里催促说:“快把衣服脱掉。天就快亮了,别被人发觉了。” 弓中卿有些扭捏,犹豫了一阵,红着脸对自己说:“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一个妖怪。在他的眼里,也许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异性看待……”她终于背转身脱下了单薄的衣衫。 她背部的肌肤雪白细腻,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腰很细,臀部翘起,腿绷得笔直,无论背面侧面都是极其完美的弧线,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诱惑。周文的呼吸顿时停止了,他有一种把她拥在怀里的冲动,但是他控制住自己,没有这么做。 一瞬间就像永远那么漫长,周文知道,即使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也不会忘记这一刻的心动。但是他的双手却没有一丝颤抖。他把人皮轻轻披在弓中卿的身上,低声念动咒语,失去生命的皮肤泛着妖异的红光,一片片包拢起来,紧紧裹住她的身体,抿合得天衣无缝。弓中卿就这样变成了秦骘的警卫员郭瀛。 “你叫郭瀛,河南人,跟秦骘是同乡。初中毕业后参军,在n市南郊的87118部队待了三年,当过炊事员和勤务兵。为了改变命运,你利用业余时间刻苦练习枪法,获得过全军射击比赛的第一名,逐渐受到领导的重视。后来出于一个偶然的原因,你被调入s集团军,担任军长秦骘的警卫员,表现良好,深得秦骘的喜爱……” 周文向弓中卿简明扼要地介绍着郭瀛的生平和简历,提醒她要时刻记住自己的新身份,千万不要露出破绽。弓中卿默默地点着头,她幽怨地望了周文一眼,心中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他的呼吸停止了,但他的手竟然没有一丝颤抖! ※※※ 东方发白,弓中卿给帐篷口的那两个哨兵解去催眠术。他们从睡梦中慢慢苏醒过来,觉得头昏脑胀,手脚发麻,嘴角边还留有唾沫的余臭。该死!站岗竟然站得睡着了!二人急忙睁开眼睛,看见军长秦骘扳着个脸站在跟前,这一吓非同小可,他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秦骘叹了口气,挥挥手说:“回去继续睡吧,睡醒了写两份检讨,晚饭前送到指挥所来。” “是!”那两个哨兵勉强挺直身体行了个军礼,等首长走远后,偷偷对视了一眼,垂头丧气地回营房向连长报告。他们一路上都在纳闷,怎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呢?以前再怎么累都没有发生这样的事,真丢脸! 整个营地从沉睡中渐渐苏醒过来,炊烟袅袅,人声嘈杂,展现出一派人类特有的活力。秦骘和郭瀛在沱沱河边兜了一个大圈子,望着岸边殷红的血迹,心中感慨万千。他们亲眼目睹了这场残酷的战斗,水妖族前赴后继,用血肉之躯迎向人类的枪炮子弹,用鲜血奏响了的生命最强音,这是何等悲壮的场面! 周文在心里默念着茅山道的咒语,试图超度这些流落在异乡的游魂。平息沱沱河畔冲天的怨气。事实上,他是在安抚自己还没有完全泯灭的良心。 晨曦照亮了远处的雪山,朝霞璀璨似锦。他们穿过营地回到了指挥所里。炊事班的小李已经把早饭送来了,保温杯里有新煮的豆浆,盘子里是大个的实心馒头,还有一小碟榨菜。周文怔了一下,秦骘的记忆告诉他,这就是他最喜爱的食物,可是作为一个江南人。周文还是怀念清淡的稀饭、炒肉馅团子和那些精致美味的点心----在遥远的g城,像一个褪色的梦。 他们胡乱填饱了肚子,着手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弓中卿留在指挥所里。整理那些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文件和材料。周文在参谋长吴安国的陪同下有意识地在营地里闲逛,熟悉附近的环境,找各级指挥员了解情况,跟普通士兵聊天。令吴安国错愕的是。一向不苟言笑的秦军长怎么突然平易近人起来?他思前想后。开始对集团军今后的命运感到担忧。 入夜以后,周文命令吴安国拿着检讨书去处理一下站岗睡觉的那两个战士,完了不用回指挥所汇报,早点休息,明天还有重要的任务。吴安国虽然觉得由他去处理这样的问题有些小题大做,但首长既然这样吩咐了,他也只好立刻去办。 周文借故支开吴安国后大步回到指挥所里,跟弓中卿把两方面获得信息一汇总。这才对s集团军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跟他们接触过的k集团军和r集团军不同,s集团军并不是典型的陆军。他们是三年前刚刚组建起来的,最初的目的是培养一支高科技武装的水陆两栖部队,不同于海军陆战队,主要针对内陆水域进行作战。 s集团军有三个主力师。a师是混合型的两栖部队,擅长全方位立体作战,长江争夺战中就是他们一举歼灭了水妖族的主力。b师是摩托化部队,擅长从岸上打击水面和水下的目标,机动性很强。c师是重型装甲部队,擅长利用强大的火力封锁水面和关隘,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 三个师各有自己的特点,周文开始觉得手头的牌并不差。 弓中卿把相关材料分门别类地汇总好,打着哈欠伸了一个懒腰,固执地问:“你到底想利用s集团军达到什么目的?他们是人类,不可能完全受你控制的。”这个疑问困扰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周文一直神秘兮兮地不肯明说,这时她再也忍不住了,脸上流露出非弄明白不可的神情。 周文微笑着解释说:“不是我不肯告诉你,事实上连我自己也只有一个大概的设想。我需要利用s集团军的力量来牵制开明兽,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但是局势会怎样发展,我没有任何概念……这就像围棋,序盘阶段摆上一颗棋子,几十手以后它会发挥什么作用,是臭棋还是妙手,下的人也说不清楚。我现在就在摆棋,你明白吗?你会下围棋吗?” 弓中卿摇摇头,她不懂得这种人类的智力游戏,不过她总算了解到周文的举动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而是偶然的灵机一动。这让她有些担心。 “我们这么做很冒险,万一让道门的法师发觉就糟糕了,从千军万马里逃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弓中卿表明了自己的担忧。 “我想过这一点,换皮术可以掩盖我们身上的妖气,瞒过那些道门的法师。但是李兵的手上有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康平和慧真有金莲护体,这些道门的法宝很可能会察觉我们的真实身份,所以必须要避免跟他们接触。” “要完全避开他们恐怕很难……你说张重庆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s集团军调往玉枢岭?” “恐怕他已经意识到开明兽的威胁了……不过要求部队在玉枢岭会合,离开麓宁城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从这一点来看,开明兽应该还没有正式进攻麓宁城,张重庆可能猜不透它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我们要不要提醒他?” 周文犹豫了一下,说:“这会暴露我们的身份,好不容易才控制住s集团军,我不想白白放过这样的机会。而且,只有当麓宁有希望成为开明兽的军事基地,它才会想方设法保全上百万平民的性命,必须给它希望,否则的话它会报复,它会屠城!” “麓宁城是边关重地,驻扎着精锐的陆军,我怀疑开明兽有没有这个能力。” “你太小看它了……它一定会成功的,妖怪族史无前例的胜利,一个重大的转折点!应该庆幸,我们将亲眼见证历史!大规模的会战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是绝好的挑战和机遇……” 周文的双眸闪闪发光,神情变得有些亢奋。 “他是在推波助澜,在创造历史!”弓中卿默默地对自己说,她受到了周文的感染,心情也随之激动起来。 第六集 第三章 惊变 s集团军在沱沱河营地休整了两天,第三天黎明时分,他们动身前往唐古拉山口。在高原上急行军非常辛苦,随着地势的不断攀升,不少南方的战士出现了强烈的高山反应,心慌气促,呕吐乏力,手脚麻木,唇指发绀,忙得军医奔前跑后,一天下来几乎要累趴下了。 吴安国忧心忡忡,他向秦骘建议是否放慢行军速度,让队伍逐渐适应高原的气候和环境。秦骘也发觉了张重庆在决策上的失误,前往唐古拉山口跟高原部队会合,然后再折向玉枢岭,这条路线从距离上算的确能节省不少时间,但是全体官兵太过劳累,会大幅度影响士气和战斗力的。他当机立断,命令队伍原地休息,决定返回沱沱河营地,顺流而下,兜一个大圈子绕过高原,迂回向玉枢岭运动。 吴安国吓了一跳,这完全违背了张重庆司令员的命令,s集团军恐怕会来不及赶到玉枢岭,影响到兵力的部署。他劝军长谨慎行事,秦骘解释说:“张司令远在n市,他不了解高原的特殊情况,如果照原计划进行,s集团军将变成一支疲兵,即使及时赶到玉枢岭,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吴参谋,你要知道,一只木桶能装多少水,不是取决于它最长的那块木板,而是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我不想s集团军拖了整个会战的后腿!” 吴安国突然觉得眼前的军长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跟以往的秦骘完全不同。他不了解他。秦骘是一个职业军人,换在以前,他会忠实地执行司令员的命令。甚至会放弃辎重,从集团军里挑选出部分精锐主力,全速向唐古拉山口急行军,尽一切可能及早赶到玉枢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完全转了性子? 吴安国心中疑虑重重,但是他没有表露出来。他委婉地提醒秦骘:“是不是向张司令请示一下?万一影响了前线了部署,这个责任我们可担当不起。”秦骘点点头,他疏忽了。或者说,是周文疏忽了。他立刻给n市的张重庆挂了一个电话,简要汇报了目前的困难。着重强调急行军对士气和战斗力的影响,同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张重庆在沉思了片刻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秦骘放下电话,命令吴安国通知唐古拉山口的高原部队,计划有所改变。让他们即刻动身赶往玉枢岭。s集团军随后折回沱沱河营地。休整一天后,以师为单位分批运动,迂回绕过高原地区,兜了个大圈子后笔直地插向玉枢岭。 事实证明秦骘的决定非常正确。随着地势的回落,人烟逐渐繁盛,道路状况也越来越好,部队获得了充足的休息和补给,士气高昂。每天的行程都超出了预期的计划。照这种速度推算,s集团军应该能够跟高原部队同时赶到目的地。 当部队离玉枢岭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秦骘突然接到一个紧急电话,是司令员张重庆打来的,命令他立刻乘直升飞机赶到玉枢岭西的千佛市,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虑,但是没有透露更多的情况。周文心中格登响了一下,他嗅出了危险的气息,看来开明兽已经有所行动,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秦骘简单安排了一下,把s集团军的指挥权交付给参谋长吴安国,命令他带领部队,继续向玉枢岭方向运动。吴安国也意识到形势的严峻,他由衷地感到当初秦军长的决策非常正确。一旦大规模的会战拉开帷幕,s集团军将面临持续的高强度作战,如果还照原计划翻越高原,战士们将疲惫不堪,即使及时赶到玉枢岭,也不能马上投入到战斗中去。 可是秦军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果断了? 秦骘是最后一个赶到千佛市市政府的,司令员张重庆、副司令员黄椿寿、k集团军军长施剑平、r集团军军长姚献、m集团军军长皇甫振南已经等了他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一个个皱着眉头,闷声不响,似乎在为什么棘手的事情烦恼。会议室里一片沉寂,空气几乎凝滞了,秦骘感觉一种束手无策的气氛正在悄悄地蔓延。 张重庆示意他坐下来,疲倦地问:“有没有听到麓宁城事变的消息?” 周文摇摇头,于是他把一本备忘录推到他面前,说:“先看看吧。” 他的神情异常苍老,眼睛深深抠陷下去,鬓角布满了白发,看样子是度过了好几个不眠之夜。 备忘录的扉页上敲着一个红色的“绝密”章,秦骘不自觉地用手指摸了一下,心想:“这层皮不是白换的,终于能够接触到最机密的情报了!”他轻轻地掀开第一页,迅速浏览了几段,发现那是虎跳涧导弹基地一个班长的口述汇报,打印稿,完全是实录,虽然有不少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但这足以说明发生在麓宁城的事变了。 备忘录上的内容如下: 我叫许承祥,是虎跳涧导弹基地一连三排三班的班长,今年27岁。 我就知道方大牛有问题!他跟宋伽蓝一向合不来,说他娇生惯养,一张白脸怎么都晒不黑,十足的娘娘腔。宋伽蓝也讨厌方大牛,嫌他不爱洗澡,身上总有一股子汗臭。我给他们做了好多思想工作,没用,乡下人跟城里人就是相互看不惯! 可是那天他们居然在一张桌子上吃午饭,还有说有笑的,方大牛还主动拍拍宋伽蓝的肩膀,宋伽蓝居然还在笑!当时我以为他们终于想通了呢,一个班里的战友要团结友爱,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方大牛不是方大牛了,宋伽蓝也不是宋伽蓝了,他们的身体里都钻进了妖怪! 我真笨,还班长呢。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接着是沈棠,有天夜里他突然发高烧,高得吓人。卫生员小刘给他一量体温,超过40度,把他吓懵了。小刘连忙把曹医生喊过来,曹医生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又是打针又是吃药,折腾了一宿。都说沈棠没救了,谁知道一大早他又活过来。一点烧都没有,吃了三碗稀饭五个馒头,没事人一样。 跟方大牛和宋伽蓝一样。沈棠的身体里也钻进了妖怪! 我一直都闹不明白,妖怪是怎么钻到他们身体里去的?如果说把他们吃掉,然后变成他们的样子,那也不对。他们怎么会使筷子吃饭。放哨巡逻,操作导弹发射架?这要经过训练才行!电视里外国人用筷子,那个笨,新兵蛋子刚来的时候还不是什么都不会,闹的笑话足足有一箩筐……这些妖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我想,身体还是他们的身体,脑子还是他们的脑子,妖怪是钻进他们的身体里控制住他们。就像牵线木偶一样,只要把妖怪赶出来。他们就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那一阵子基地里的怪事不断,闹腾了十几天终于平静下来,当时我也没怎么在意,跟往常一样训练过日子,扳着手指计算探亲假。 有天我向排长请假,回去看爹娘,还有老婆孩子,排长很爽快批了假条,我心里高兴,晚上就多买了两个荤菜,打打牙祭。回去探亲来回要二十多天,饭票留着也没用,干脆吃好一点,用用掉算了。不知道是肉没烧熟,还是肠胃不大适应,晚上我一连拉了五趟稀,蹲在茅坑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捱到晚上十一点多,突然听见茅房外面有枪声,探照灯扫来扫去,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从门板上的窟窿往外看,一看吓了一大跳,我的妈呀,自己人打自己人,真枪实弹,不像演习,是政变!一大群穿着军装的战士从营房里冲出来,方大牛,宋伽蓝,沈棠,小刘,曹医生,他们全参与了,一个个手里拿着冲锋枪,迅速占领了弹药库,然后向地下的导弹控制室发起进攻,有板有眼,就像教科书里教的那样。 他们的人数非常多,火力很猛,枪法更是准得吓死人,冲锋枪就像狙击枪一样,一枪一个,全是爆头!我估计导弹控制室肯定是守不住的,所以趁他们不注意,悄悄地溜出了基地,赶到麓宁去通知有57451和57453部队,让他们通知军委,派军队过来镇压。 我……检讨,我是有点怕死,不过就算留在基地里也起不了什么用,是吧!把弹药库炸掉,这我也想过,可我不是007,没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再说那是电影,恐怕是行不通的。总得有人去报信吧…… 我才赶到麓宁城,还没顾得上喘口气,“轰轰轰”几声响,57451和57453部队的驻地,还有松江和月见江上最大的几座桥梁,全都遭到了导弹的袭击,从虎跳涧导弹基地射过来的,炸成一片废墟,死了很多人。隔了大概十分钟,又是一颗导弹,连锅端掉了市政府,附近的高楼全部倒塌,道路交通堵塞,老百姓哭爹喊娘,乱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接着导弹基地里的那些叛军就开着卡车冲了进来,他们一个个跳下车,模样慢慢变了,就跟故事书里妖怪现出原形差不多。妖怪,一定是妖怪!身高超过2米,模样……怎么说呢,像好几种野兽拼凑起来的,手长脚长,浑身是毛,牙齿和舌头露在外面,跑得比汽车还快! 不过随便哪本故事书都没有提到,它们手里拿着冲锋枪,腰里还绑着子弹匣,瞄准公交车小轿车的油箱就是一通乱射。当时城里面那个乱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爆炸声和尖叫声把枪声都遮住了,死了好多人,不过没有一个是被子弹打死的,他们全都是相互踩死的。 真惨,尸体都变成了肉酱,男女都分不出来! 后来我才发现那些妖怪是有目的,有计划的。它们先是在城里制造混乱,像赶牲口一样把尽可能多的活人赶到一起,然后逐步炸掉周围的楼房,围起来。把麓宁城变成许多个巨大的监狱。它们的效率非常高,这样庞大的工程,只花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基本完成了。中间不断有人想逃出去,绝大多数被一枪打爆了脑袋,尸体挂在钢筋上示众,脑浆和鲜血流下来,围了一大堆苍蝇…… 我爬到高楼的顶上数过,这样的大监狱一共有三十几个,分布在全城的各个地方。到处都是妖怪和鬼魂,我们根本逃不出去。它们用很粗的橡皮管饲养我们,有些放水。有些放吃的东西,都是些烂糊糊,米,菜。肉什么的混在一起。霉的也有,馊的也有,那个味道,简直就是猪食!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肚子饿了只好吃,不吃就死掉。 其实那些妖怪并不想杀死我们,水和吃的东西供应都很充足,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弄来的。它们还在每一个监狱里都配备了医生和药品,隔上三五天就喷一遍消毒药水。死了人尸体会及时拖出去处理掉。不过有人说它们处理尸体的办法很恶心,不是烧掉。而是用鼻子闻一闻,对胃口就立刻吃掉。生吃!它们喜欢吃脑子和内脏,小孩子和妇女大概肉嫩,很少有剩下来的。 不过很奇怪,它们从不主动杀人,也从来不吃活人。我看得出它们很想吃,瞪着我们直流口水,肚子咕噜噜乱叫,模样很吓人,可是它们一个个都强忍住了,好像在遵守什么纪律。活人对它们来说大概是很有用的,不能随便浪费掉,也正因为这样,城里才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屠杀。 每天都有好几批人被带出去,有男有女,专挑身体健康的中青年,然后又有不少人被关进来,总是陌生面孔,进进出出很频繁。进来的人说,他们是到一个大工厂里做苦力的,有的烧水煮饭,就是我们吃的那种猪食,有的在空地上挖坑拌水泥,好像是造什么军事工程,还有的到机械厂搬各种各样的机器,车床刨床铣床水压机锻造机什么的,重得要命。 出去做苦力的人能吃得好一点,干饭,还有几样荤素菜,不过那些监工的妖怪比地主老财还狠毒,拿了鞭子走来走去,谁动作稍微慢一点,夹头夹脑就是一顿乱抽,疼到骨头里。一天干下来,整个人就像瘫掉一样,回到监狱里再也爬不起来。好在这种苦力是轮换做的,隔上三五天才轮一次,身强力壮的还顶得住,不至于立刻累趴下。 有一天晚上南面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大概是边防线上的m集团军a师发起了进攻,大家都很兴奋,决定组织暴动,里应外合,狠狠干掉那些妖怪。等了一会儿,一个妖怪头目通过扩音喇叭向城外的人喊话,那个喇叭是用来放空袭警报的,非常响,全城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它说:“立刻停止进攻,退到三十里以外,如果不听劝告,我们就杀死人质!现在城里无辜的市民没有一百万也有五十万,给你们十秒钟考虑!别耍花招,我们不是人类,说到就一定做到!”他奶奶的,这些妖怪比人都聪明,还会利用人质要挟军队! 不过它的确不在开玩笑,大概a师没有立即撤退,虎跳涧的导弹基地立刻发射了一枚地对地导弹,打中了城里的一座高级饭店,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可以清清楚楚地望见。轰隆隆,一个巨大的火球,有十层楼那么高,耳朵都快震聋了。 爆炸结束以后,它又开始喊话:“刚才那枚导弹是我们发射的,炸死了几万人,记住,他们是死在你们手里的!现在再给你们十秒钟考虑,如果还不撤退,将有更多的人被杀死!”它是玩真的!城里一片哭声,大家都被吓坏了,什么暴动,里应外合,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妖怪竟然控制了导弹基地,完了,只要它们轻轻按下一个小红钮,随时都可以把麓宁城炸成一片废墟。 后来a师只好撤退了,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我想这下子完了,营救几十万人质不是一个小行动,至少要准备上两三个月,谁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不能坐着等死,我决定偷偷地逃出去,一个人,目标小一点,妖怪也不会注意。 看守监狱的哨兵全是妖怪,鼻子比狗还灵。眼睛比老鹰都尖,以前也有人想趁黑逃出去,立刻就被发现了。变成它们练枪法的活动靶子,一枪爆头,没有例外。然后尸体就当场吃掉。它们在夜里特别兴奋,眼珠发光,像抽了鸦片烟一样,根本不用睡觉,胃口也好。听说有个大妖怪一口气吃了三个人,连骨头都没剩下。我不想冒这个风险。 我是挑了一个下午。 那天早上我被妖怪带到一个工厂里干苦力,在城的西面。有好几千人,拌混凝土砌墙。那些妖怪的要求特别高,用的钢筋有手臂那么粗,密密麻麻。混凝土要浇一米多厚。炮弹都打不穿。不知道它们在造什么东西,不会是楼房,可能是碉堡或者掩体吧----一定是的,它们在备战! 到了中午,吃过中饭----我记得很清楚,米饭,水煮萝卜,水煮肉。半生不熟的,味道很糟糕。但是我努力吃了很多,还用衣服包了一些藏起来----照惯例要休息一个钟头,大家在阴凉的地方合一会眼,监工的妖怪也在打瞌睡。我就偷偷地溜了出去,躲在不远的一间商店里,没有人注意到。等到他们重新开工了,拌混凝土的声音非常响,我就溜到街上,撬开一个下水道的盖子,跳了下去。下水道是通往江边的,应该没有妖怪把守吧。 里面真臭,刚开始差点晕过去,我用衣服蒙住鼻子,蒙了三层还是闻得见,不过过了一会就习惯了,除了有点闷,头脑有些发胀。我沿着水流的方向向前走,拐了几个弯,进入到最粗的那根下水道里。渴了就喝几口脏水,饿了吃一点饭和萝卜,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应该有一天一夜吧,前面突然传来了新鲜空气的气味。真好闻,比花都香,比宋伽蓝抹在脸上的什么什么膏好闻一百倍! 污水一下子流得很急,冲得我站不直身体,又没有什么扶手的地方,我脚一滑,全身浸在水里往前冲,速度非常快。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我扑通一声掉进了江水里,昏头昏脑,不知道是松江还是月见江。我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是穿了军装的,好了,哈哈,我终于逃出来了,我得救了! 秦骘看完最后一个字,慢慢合上了备忘录,心想:“许承祥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一个普通人类能够从戒备森严的麓宁城里逃出来,实在不简单。不过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开明兽正在把麓宁建设成为妖怪族的第一个军事基地,要做的事情很多,眼下还无暇顾及下水道,不过它迟早会意识到这个破绽的。” “开明兽最终还是说服了它们,不知道它花费了多少口舌,不过这支妖怪部队终于统一了思想,了不起!活人比死人要有用得多,他们是廉价劳动力,充足的食物来源,重要的人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用他们向人类政府进行交换,换取一些武器弹药和后勤补给。” “开明兽真是一个军事上的天才,这样庞大的进攻计划,千头万绪,换成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它才是真正做大事的领袖!麒麟兽、白虎精虽然很强大,但它们都是破坏者,掠夺者,而不是建设者,差距就体现在这里。” 张重庆咳嗽了一声,说:“许承祥逃出麓宁城后完全崩溃了,他的身心受到严重的打击,话都说不完整。我们对他进行了深层催眠,你看到的记录是他说的梦话,录音颠三倒四的,没人听得懂,书记员在整理的时候作过一些处理,尽量保持了原貌。这次发生在麓宁城的意外……你是怎么看的?” 司令员问得很笼统,为了避免泄露身份,周文不得不避实就虚,斟酌着说:“我们了解到的情报还太少,不过妖怪族似乎已经改变了一贯的策略,从它们的举动来看,似乎要把麓宁城变成一个长期的据点。” 张重庆长长叹了口气:“你看得很准,事实的确是这样的。我们的对手应该是开明兽----李兵已经着重提起这个可怕的对手了----跟麒麟兽、白虎精、飞鼠郑蔚还有周文完全不同,它更加阴险狡猾……麓宁城里有一百多万平民,当时妖怪发动进攻时,一部分人奋不顾身逃了出来,剩下的被关在监狱里,成为了开明兽的俘虏。除掉那些在混乱中丧命的,保守地估计,它手里也要有五十多万的人质,形势非常棘手。” “没有更进一步的情报吗?”周文试探着问。 “驻守在边境的s集团军a师派出两架直升飞机前去侦查,结果就像凤凰山战役发生的一样,突然迫降,一去不回。a师又向麓宁城发动了一次试探性质的进攻,城里的妖怪没有还击,它们从虎跳涧基地发射了一枚地对地导弹,声称炸死了几万人,逼迫a师退到三十里以外。我们没有选择,只好听它们的。” “这恐怕是虚张声势,许承祥十有**弄错了,炸弹根本没有落在人群密集的监狱里!”周文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开明兽不会滥杀平民的,每一条人命对它来说都是一个有分量的砝码,它绝不肯浪费!” 没有人说话,大家不约而同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中,谁都提不出一个有效的办法。 第六集 第四章 对策 会议室里笨重的自鸣钟敲了十三下,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张重庆站起身来,建议大家先到食堂去吃午饭,填饱了肚子再作进一步的计议。“千佛市政府的食堂据说办得很不错,跟三星级宾馆都有得一拼!”张重庆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大家理解他的用意,纷纷附和了几句,说这回不能错过,一定要尝尝。总算打破了僵局,气氛变得有点活跃。 食堂设在会议室西北面的大厦里,绕过一个萧瑟的大花坛,三五十步路就到了。他们一行人乘电梯直接来到大厦的五楼,进到一间装修豪华的包厢里。张重庆事先已经关照过了,不喝酒抽烟,不要人陪,更不许服务员守在门外,四菜一汤,工作餐就可以了,他们没有时间浪费在餐桌上。千佛市的市长孙得泉知道他们军务在身,一切都按照张重庆的吩咐去办,只是四菜一汤少了点,他私下里添了两个菜,并特地关照承包餐厅的经理,如果司令员问起,就说是由他私人掏腰包,不记到帐里的。 包厢里的地毯厚得像草坪,墙壁上挂着世界名画的复制品,中间摆着一张圆桌,六菜一汤拼成一朵桃花的形状,旁边有两大盆白米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味,张重庆皱着眉头把双层玻璃窗打开,放进一屋子的北风。他长长舒了口气说:“这地方真够闷的,常年不通风透气。哼,一个市政府的食堂。居然也有这种规模,跟宾馆差不多了!” 几个军长谁都不敢接他的话茬。 “来来来,坐下来。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张重庆带头坐下来,盛了满满一碗饭,随手递给黄椿寿。 黄椿寿慌忙接在手里,嘴里说着:“司令员您歇着,我自己来吧。”一边把饭放在军长皇甫振南的面前。大家谦让了一阵,看张重庆开始往嘴里扒饭了。这才放开肚子吃了起来。 菜虽然不多,但是量很大,一盘子梅干菜扣肉。堆得有小山那么高,什锦沙锅里又是风肉又是肚片,还有粉条和鹌鹑蛋,他们六个人根本就吃不了这么多。结果两盆饭全见了底。菜倒还剩下不少。 张重庆摇着头说:“这个小孙。关照他四菜一汤,他还自说自话加了两个菜。饭店里如果照这种烧法,不亏本才怪!” 黄椿寿想起了麓宁城里五十万人质,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他们被困在监狱里,每天靠猪食一样的东西充饥,眼巴巴地等着部队去解救他们,可是他们却投鼠忌器。什么都做不了。一种无奈的感觉咬噬着他的心窝,他感到痛心。 六人休息了片刻。回到会议室里继续商议对策。 “好吧,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们必须采取行动!”张重庆在桌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先比较一下敌我的实力。敌军大概有七八百名妖怪,装备着轻型冲锋枪,弹药充足,控制住一个导弹基地,另外它们还有五十万手无寸铁的人质。我方有四个集团军的兵力,摩托化步兵,重型装甲师,远程火炮,导弹部队,歼击机和轰炸机群,实力上绝对占优。大家议一议,这场仗怎么样来打?” 沉默了片刻,施剑平字斟句酌地说:“如果只是要消灭麓宁城里的敌军,发动一场大规模的空袭应该是最佳的选择,问题在于那五十万无辜的平民,我们投鼠忌器呀!” “是的,问题就在于那五十万平民!”周文越来越佩服开明兽的战略了,“麓宁城暂时是安全的,它可以利用这一段时间解决两个问题,武器和兵力。虎跳涧的导弹基地里应该有大量的枪械弹药,不过那还远远不够……许承祥一定是弄错了,那不是碉堡或者掩体,开明兽在建一个秘密的兵工厂,它要大量生产子弹手雷之类的易耗品!” “可是它怎么解决兵力问题呢?把麓宁城变成妖怪的一个军事基地,至少需要组建一支五千人的部队,开明兽到哪里去找这么多妖怪呢?它不会仓促行动的,一定已经想好了对策!到底是什么呢?难道……” 周文眼前猛地一亮,他记起了许承祥的备忘录里提到,每天都有好几批人被带出去,有男有女,专挑身体健康的中青年,然后又有不少人被关进来,总是陌生面孔,进进出出很频繁。“障眼法,这绝对是障眼法,如果开明兽仅仅需要劳动力的话,没必要刻意让监狱里的囚犯流动,这不利于管理。它在隐瞒什么东西……那些健康的女性……分身术……”周文觉得背梁脊骨凉嗖嗖的,指尖发麻,周围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遥远,只看见嘴唇嚅动,却听不见声音。 他把手撑在额头上,深深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是分身术,一种古老而恶毒的法术,他竟然疏忽了!秦骘暗暗责备着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想到呢!早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当初在麓宁城里他根本就不会对开明兽让步,哪怕那座城市变成妖怪族的屠宰场,哪怕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他也绝不会退缩! 一时的心软带来了更糟糕的后果,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 开明兽在酝酿阴谋,它不想引起大规模的怀疑和骚动,所以不断地把囚犯从一个监狱转移到另一个监狱,趁混乱之际悄悄带走适合的人选。由于分身术对鼎炉的要求非常苛刻,满足条件的女性不会很多,所以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即使是她们的亲人,也只会以为她们被关在其他的地方。一切都在开明兽的掌握之中,它要利用这些健康的身体施法,制造出不计其数的傀儡妖兽!开明兽早就计划好了,它要用分身术构建起一支强悍的军队! 现在还有补救的办法吗?该怎么办? “……必须把麓宁城里的人质全部解救出来。否则的话,开明兽将立于不败之地。”姚献的看法跟施剑平相仿,他出言非常谨慎。“最好尽快采取行动,时间拖得越久,形势对我军就越不利。” 泛泛之谈!黄椿寿心中很是失望,他们提出的意见绝对正确,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希望听到具体的计划,可操作,哪怕不是很成熟。拿出来议一议也是好的。施剑平和姚献都在避免犯错误,他们的指挥四平八稳,像教科书。缺乏必要的想像力。黄椿寿只好把目光投向皇甫振南,问道:“皇甫军长,你有什么想法?” 皇甫振南犹豫了一阵,带着浓郁的四川乡音说:“虎跳涧的导弹基地装备了五十八枚各种类型的导弹。主要是地地弹道导弹和地地巡航导弹。经过了武器专家小组的加强和改良,射程非常远,拦截的难度很大。进攻麓宁城必须谨慎行事,导弹能对我军造成巨大的伤亡。” 又一个稳重主义者!黄椿寿几乎不抱任何希望了,例行公事地问秦骘:“秦军长,你觉得呢?秦军长?你在听吗?” 秦骘手撑着额头,似乎睡着了,这让张重庆和黄椿寿很不满意。在这种重要的时刻,他竟然……太不像话了!皇甫振南连忙推推他的肩膀。秦骘立刻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必须尽快消灭开明兽,哪怕牺牲掉一部分无辜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个决定让他痛苦,但是他别无选择。 “对不起,我刚才想得出了神。”秦骘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我同意施军长和姚军长的看法,开明兽的优势在于那五十万平民,投鼠忌器,我军无法不顾人质的安全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不过开明兽也有自身的薄弱环节,第一它占领麓宁城的时间还太短,第二它没有城防的经验,比如说,没有封锁下水道实在是一个巨大的疏忽,我军可以在这方面做做文章。” 秦骘的思路很出乎黄椿寿的意料,在他的印象中,秦骘似乎比施剑平和姚献更刻板,但是这一番话却完全改变了他的看法,他不禁望了张重庆一眼,继续问道:“那么我军怎样来利用开明兽的这个疏忽呢?” “如果麓宁城里只有几十个人质,那么我军可以发动佯攻,或者组织一场马拉松式的谈判,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同时派遣三到四组特种部队,通过下水道潜入城里解救人质,就像电影里那样----这应该是比较稳妥的选择。不过现在不行,城里的人质实在太多了,五十多万,而且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我们必须换一个方法,那就是尽可能多地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拖住它们,让它们腾不出手来威胁人质的安全。” 秦骘一边玩弄着手上的铅笔,熟练地转着圈子,一边冷静地说:“我们的首要目标是虎跳涧的导弹基地,必须占领它,或者摧毁它,这样即使开明兽完全绝望了,试图杀死平民来报复我们,它也只能用一些常规武器。事实上,用冲锋枪杀人是很慢的,而且要耗费大量弹药,麓宁城里大概没有五十万发子弹吧?用手榴弹炸,效率又太低了,人是活的,会躲进建筑物里。换句话讲,我觉得一旦失去了导弹基地,开明兽根本就承担不起屠杀人质的成本!” “更何况,在我军的强大攻势下,它们必须把大部分兵力投入战斗,这样一来,五十万人质中绝大部分都能保全性命。剩下的就全看我们的决心了,不惜一切代价强攻,多牵制一个敌军,多消灭一个妖怪,就能挽救几十条人命。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全歼敌军的有生力量,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总之,就用我们的战士去换取人质的安全吧!” 但是秦骘并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他深知,即使摧毁了导弹基地,开明兽依然有足够的力量屠城,不是用冲锋枪或者手榴弹之类火药武器,而是利用潜藏在远古妖兽体内最原始的力量。人类对此一无所知。但是他什么也不能说,张重庆、黄椿寿他们根本不了解其中的利害之处。必须说服他们尽快发动进攻,越快越好。在那座古老的麓宁城里,开明兽正在利用分身术制造傀儡妖兽。他绝不能给他足够多的时间! 施剑平和姚献听了他的长篇大论,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满脑子只想着如何避免悲剧的发生,却没有估算过屠杀这五十万平民需要投入多少兵力,要动用多少枪械和子弹。“用冲锋枪杀人是很慢的,而且要耗费大量弹药,麓宁城里大概没有五十万发子弹吧?用手榴弹炸。效率又太低了,人是活的,会躲进建筑物里。”亏他想得出来!不过话又说回来。秦骘想的的确有道理! 完全从第三者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不带任何感情的因素!黄椿寿重新审视着这位s集团军的军长,心中疑虑重重,坐在他面前的人真的是秦骘吗?张重庆倒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听了秦骘的分析。他感到形势并非像原先估计的那样悲观,开明兽还有很多薄弱之处可以利用。 “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呢?” “还是先利用下水道吧,开明兽迟早会发现这个疏忽的。我们可以派遣一支精锐的小分队----人数不能太多,否则的话容易暴露形迹----潜入麓宁城里进行侦查和破坏,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安插一部分战士混进监狱里,疏散妇女和儿童,组织人手发起暴动。不过这难度很大。毕竟他们都是平民,缺乏勇气和牺牲精神。大部队再选择合适的时机。里应外合发动进攻,争取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瓦解敌人的反抗。” “那么怎样对付导弹基地呢?” “里面没有核弹头吧?” “没有,全是常规弹头。” “那么我认为应该用最稳妥的办法,炸掉它!” 炸掉它?张重庆倒抽一口冷气。秦骘说的太轻飘飘了,军方在虎跳涧导弹基地投入了庞大的人力物力,还没正式参加战斗就炸掉,这未免太可惜了! 炸掉?皇甫振南差点要跳了起来,他在虎跳涧花费了无数的心血,把它建设成为全军最先进的导弹基地,他本人就是因此被任命为m集团军军长的。现在说炸掉就炸掉,哪有这么个干法的?他腾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秦骘,又强忍了下来,脸色变得铁青。 但是秦骘这个看似疯狂的计划却得到了黄椿寿的支持,他说:“我同意秦军长的看法,炸掉导弹基地是最稳妥的办法,我们不能冒险,只要有一枚导弹漏网,就可能造成数万平民的伤亡!”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炸掉导弹基地后立刻向麓宁城发动进攻,投入二十倍的兵力,从陆地、水面、空中同时发动进攻,不惜牺牲,歼灭敌军的一切有生力量。用我们战士的生命去换取人质的安全,这是惟一可行的方案!” 施剑平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两个疯子!” 姚献看了张重庆一眼,小心翼翼地说:“这的确是一个可行的方案,不过我军可能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牺牲成千上万的精锐战士。” 皇甫振南也憋着一肚子气说:“虎跳涧的导弹基地耗资上百个亿,炸掉的话太不负责任了,还是应当想方设法夺回控制权。如果司令员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秦骘轻描淡写地提醒他们说:“哪怕我们四个集团军全军覆没,也要确保城里五十万平民的安全。不用去计算伤亡和损失,也没必要权衡得失,这是一个敏感的政治问题,如果军队不能保护老百姓,那么我们将丧失人心!”施剑平、姚献和皇甫振南不约而同心头一颤,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对秦骘刮目相看。 “是的!”黄椿寿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必须夺回麓宁城,不惜一切代价,不能有任何闪失!” 张重庆也下定了决心:“就这么办吧,从现在起,由黄椿寿同志全权指挥这次作战,务必要确保麓宁城里五十万平民的人身安全!各位还有什么其他意见吗?”他着重盯了皇甫振南一眼,担心他会想不通。 皇甫振南立刻摇了摇头,他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但还是表示坚决执行司令员的命令。 黄椿寿说:“好吧,我们重新部署兵力,拟定详细的进攻计划!” …… 两天以后。军事会议接近尾声,在黄椿寿的主持下,军方拟定了一个初步的进攻方案,详细的计划还要等麓宁城的情报反馈过来后,再作进一步的斟酌。当天晚上,黄椿寿打电话让秦骘到自己的房间来一下,说有一些进攻上的细节问题要跟他商量。张重庆和黄椿寿住在市政府招待所的1号楼。四个集团军军长住在2号楼,中间隔了一片荷塘,盛夏的时候有荷叶和莲花可以欣赏。现在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水面。 周文没有怀疑黄椿寿的用意,他踏着皎洁的月色穿过了荷塘上的九曲桥,走进1号楼,乘电梯来到14层。黄椿寿的房间是1412。房门虚掩着。周文屈起食指敲敲门,得到许可后走了进去,随手把门关上。 黄椿寿端端正正坐在沙发里,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注视着他,他的身旁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头发披在肩头,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一双眼睛像黑夜里闪烁的明星。那是茅山道的传人李兵。李瑾瑜的嫡亲哥哥!周文顿时吓了一跳,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地毯下方法力流传,充斥着一股浩然正气。 “是乾坤表里图!”周文脑子里立刻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不禁懊悔自己太过大意了,不过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吸血獠的换皮术能够瞒过他们。 李兵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周文的脚下五彩光华迅速流转,乾坤表里图感应到吸血獠身体里的妖气,像波浪一样剧烈掀动着。周文一双眼眸顿时变成血红色,浑身骨骼劈啪作响,凝聚起全身妖力跟道门的法宝相抗衡,提醒自己千万不能陷入幻象之中。短短几个月的工夫,李兵的法术突飞猛进,乾坤表里图在他的驱动下发挥出十二成的威力,就算是拥有千年道行的吸血獠王也不敢大意。 费尽心机,最终还是露馅了!到底是哪里露出的破绽呢?周文长长叹了口气,嘴里尝到了苦涩的滋味。他百思不得其解。 “秦军长呢?你把他怎么了?”黄椿寿开始发问。 “他死了,是我杀死他的,另外还有他的警卫员郭瀛,现在是弓中卿在扮演他。”周文轻描淡写地说着,他根本就没把两条人命放在心上。李兵心中一紧,他没料到周文在乾坤表里图内仍能开口说话,当下不遗余力地驱动法宝,试图把他制服。 “为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黄椿寿深深皱起了眉头,秦骘和郭瀛的死让他感到事情有些棘手了。 周文简洁地说:“开明兽太危险了,必须在它羽翼未丰之前除掉它,否则的话,它会坏了我的大事。我一个人办不到,必须借用军队的力量。” “那你为什么不坐山观虎斗,等我们打得不可开交,再乘机实施你的计划,就像在凤凰山战役中一样?为什么要主动介入到这场战争中来?”黄椿寿饶有兴致地问。他对周文的好奇多于警惕,这让李兵有些啼笑皆非,这个新任命的西南军区副司令员根本就不了解周文的厉害。 周文微微一笑,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齿,说:“因为你们都不行,没有我的协助,你们根本就不是开明兽的对手!想想就让人心寒----麓宁城变成妖怪族的军事基地,开明兽的队伍迅速发展壮大,最终击败麒麟兽、白虎精和郑蔚,成为新一代的妖王----我可不想让这一切变成现实!” 黄椿寿哑然失笑,故意摇着头说:“你未免太小看我们了!无论是兵力还是武器,我军都占有绝对的优势,开明兽困守在孤城里,缺兵少粮,它支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如果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那么这场仗根本就不用打了,你们必输无疑!开明兽是一个军事天才,小看它就是自取灭亡。” “为什么这么说呢?”黄椿寿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神情。 周文敏锐地察觉到黄椿寿在考自己,他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应该还有合作的可能。就看自己能不能摆明利害关系了。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解释说:“开明兽能够主动放弃流寇式的作战,选择攻占人类的城市。建立起妖怪族的军事基地,这本身就是一个战略上的大转变,可以写进史册的。这个决策意味着它终于决定发展生产和科技,组建一支大规模的现代化妖怪部队!” “开明兽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长江争夺战已经接近尾声,但是水妖族还保留着相当的实力,人类的主力部队被牵制在长江流域,无暇顾及远在西南边境的麓宁城。它想赢得一段相对平稳的时间。巩固后方,补充足够的兵力,然后充分发挥妖怪部队的机动性。在局部地区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逐步蚕食人类的军队,伺机发展壮大。” “它的一切行动都是围绕着这个计划展开的,就连那五十万人质也是有预谋的----廉价劳动力。二十四小时保鲜的食物。飞机大炮的挡箭牌,太有用了!如果麓宁城不能提供这么多平民的话,他会选择另一座城市的。” “开明兽试图营造这样一种有利的形势,可以说它几乎成功了,可是它没有把我的反应计算在内。我刺杀了蓐收神,水妖族失去首领后完全乱了方寸,它们对s集团军发起了疯狂的反扑,结果全军覆没。现在开明兽要面临四个集团军的进攻。不是原先预想的一个或两个,而且。它也没有太多的时间。” “这些都是我造成的。” “我必须借助你们的力量才能消灭开明兽,因为它手里有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而我没有。同样,你们也需要我的协助,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开明兽了,它就像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我知道该怎样拆除它!副司令员同志,你觉得怎么样?我可以继续扮演s集团军军长的角色吗?” 黄椿寿没有立刻回答,周文刺杀蓐收神的消息让他感到震惊,原来正是因为他的介入,长江争夺战才取得了完全的胜利。他陷入沉思之中,隔了良久,才谨慎地说:“我对你了解不多,李兵告诉过我一些你的事迹,很具有传奇性。我也不赞同你的想法,要创造一个人妖共处的新时代,这很疯狂,作为一个人类,我无法接受。” “这无关紧要。至少在目前阶段,我们的敌人是一致的。” “好吧。”黄椿寿权衡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向李兵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把道门的法宝收起来,“我们会替你隐瞒身份的,你继续扮演s集团军的军长,不过你要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说实话,我对这场战争并不乐观----等到战争结束以后,你就是谋杀秦骘的凶手,我会尽全力替秦军长报仇的!” 李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忍不住提醒黄椿寿:“黄司令,你真的相信他吗?他极有可能是妖怪的奸细!你难道忘了他在凤凰山战役里都干了些什么?” 周文眼中流露出落寞的神情,毫不客气地说:“李兵,你未免把我想得太简单了,此一时彼一时,这是战争的需要!你躲在道观里修炼法术,根本就不了解天下的局势……” 黄椿寿向李兵点点头,说:“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一个艰巨的任务,我想安排你二十四小时监视他,有没有困难?” 李兵略加思考,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周文苦笑一声,终于忍不住问:“顺便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秦骘的?” 黄椿寿板着脸说:“尽管不乐意,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你看问题要比秦骘深刻得多,军事会议上的那些长篇大论,秦骘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是你自己锋芒太露,才引起了我的怀疑!” 周文走了以后,黄椿寿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一丝焦虑不安的神情。李兵再次提醒他要提防周文,毕竟他是一个半人半妖的异种,把s集团军交到他手里非常危险,万一发生意外,后果将不堪设想。限于自己的身份,李兵尽量放缓语气,话说得有些笼统,他不想让黄椿寿觉得自己是在纠正他的错误,造成不必要的冲突。 黄椿寿揉着眉心说:“我这是在冒险,是赌博,周文的心气很高,如果不完全信任他的话,就不可能谋求合作。我仔细研究过周文,特别是在他回到g城后的那一段时间,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他是妖怪族的奸细,不客气地讲,从始至终都是你们在怀疑他,冤枉他。我得出的结论是他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他绝不会害人类。周文热爱g城和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这一点我非常肯定。” “我一直想争取他的力量,再次谋求合作,不过你知道,这很困难,要面对很大的阻力。现在这个机会是千载难逢的,只有你我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在别人眼里,他是s集团军的军长秦骘,他扮得活灵活现,没有人会怀疑他。我决定赌一把,西南会战马上就要打响第一枪了,我们的对手是开明兽,我需要他的帮助。” “你好像不大在乎他杀死了秦军长?”李兵犹豫再三,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他没有后悔,他想知道黄椿寿真实的想法。 “麓宁城里有五十万无辜的平民!”黄椿寿双目炯炯有神,似乎能看透到李兵的心里,“秦骘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挽回的事实,杀了周文也无济于事。如果我们能挽救五十万平民的生命,那么尽管不必要,他的死还是有价值的。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在这个问题上黄椿寿已经下定了决心,李兵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又问:“为什么非要跟周文合作?没有他难道就不行吗?” “你看问题没有周文透彻,恐怕连张司令和其他几个军长都没有对现在的局势加以足够的重视。开明兽非常危险,它在不断地学习和进化,越来越像一个高明的政治家,军事家----必须趁它还比较弱小的时候消灭它,不惜一切代价!李兵,坦率地告诉你,我在走钢丝,我很紧张。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我需要你盯在周文身边,时刻提防他,别让他耍花招!” “好吧,我尽量去做。不过说实话,周文的实力远在我之上,我没有任何把握,万一他想对付我,我连招架的余力都没有。” 黄椿寿沉默了片刻,苦涩地说:“尽人事听天命吧,希望我没有压错赌注!”他一时间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第六集 第五章 潜入 黄椿寿把潜入麓宁城的任务交给了秦骘。s集团军是高科技武装的水陆两栖部队,擅长在内陆水域进行作战,通过下水道潜入麓宁城进行侦查,伺机混进监狱里作为内应,这正是他们的强项,大家都没有异议。 s集团军已经提前一天赶到了玉枢岭,战士们神情虽然透着疲倦,但士气高涨,对即将迎来的西南会战充满了信心。秦骘把大致的构想跟吴安国说了一下,让他立即挑选三十名精锐的战士,组成一支特别行动小分队,由他亲自带领前往麓宁城,跟驻守在城南山区里的m集团军a师会合。 吴安国立刻意识到这个任务的艰巨性,他从主力师里挑选了三十名特种兵交给秦军长,并且自告奋勇地说:“军长,我愿意带队潜入麓宁城!” 秦骘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笑笑说:“你是侦察兵出身,本来是最佳的人选,不过你身为集团军的参谋长,必须留在指挥中心统率全军。别担心,我另有合适的人选。” 吴安国心里泛起了嘀咕:“另有合适的人选?谁?贺梓丹吗?还是赵臻?”尽管有些遗憾,但军长既然这样安排了,他也只好服从命令听指挥。 秦骘、郭瀛、李兵和精心挑选出的特别行动小分队乘g4型直升机飞往麓宁城南部的山区,为了避免惊动开明兽,他们特地绕了一个大圈子,并且在进入虎跳涧导弹基地的雷达探测范围前改乘军用卡车。虽然多花了三十六个小时,但是成功地避开了开明兽的耳目。 司机的技术非常出色,卡车沿着山路盘旋而下。频频使用“漂移”技术急转弯,速度开得飞快,车厢里的士兵像一堆罐头,东倒西歪,但是他们没有半句怨言。李兵没有经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脸色苍白,眼珠深深抠了下去。胃里翻江倒海----糟糕,竟然晕车了!他连忙在自己身上画了一十三道灵符,好不容易才熬到目的地。跳下卡车就哇哇大吐,差点连苦胆汁都呕了出来,吐了一阵,他才觉得腿脚不听使唤。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累得精疲力尽。 秦骘同情地望着他,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了高中时参加一千米长跑测试,跑最后一个,不及格,胳膊和屁股酸得要命,停下来抱住树干就吐。当时还有同学大惊小怪地说:“你这是给树浇肥啊?”一群女生远远地捂住嘴笑他,骚得他脖子涨得通红,三天都抬不起头来。想起往事。他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上尉贺梓丹和中尉赵臻用敬佩的眼光注视着军长,三天三夜没合眼。又在卡车上颠簸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经受不住,秦军长竟然像没事人一样,依旧精神抖擞,这让他们这些特种兵感到汗颜。至于那个拼命画鬼符的法师,他们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不明白军长为什么要带上他一起来,他只会拖大家的后腿! m集团军a师师长邵广云迎了上来,向秦骘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军礼,大声说:“a师师长邵广云向秦军长报到!” 秦骘把右手举到鬓角边还了一个礼,简洁地说:“皇甫军长跟你交待过这次的任务了吧?战士们都很辛苦,给我们弄点吃的东西,队伍休息一下,七个钟头以后出发。请你准备好卡车,把我们送到麓宁城下水道的出口。”邵广云脚跟一碰,斩钉截铁地答应下来。 a师的炊事班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送来了三大笼馒头,七八样小菜,还有一大桶榨菜蛋汤,烧得十分入味。小分队三下五除二填饱肚子,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抱着冲锋枪席地而卧,不到五分钟就发出了沉重的鼾声。 李兵勉强吃了一个馒头,躺了一会儿,心事重重。他实在睡不着,于是悄悄地爬起来走到秦骘身边,低声问:“都安排好了吗?” 秦骘微微点着头,瞥了他一眼说:“你怎么还不去睡?人类的身体很脆弱,这样下去要顶不住的!” “我累过头了,反而睡不着。” 秦骘毫不客气地说:“你是要跟我们一起潜入麓宁城的,像你现在这种状况,只会拖了我们的后腿。” 李兵吃了一惊,问:“你也要去?黄司令知道吗?” 秦骘的眼中燃烧起炙热的火焰,他凝望着麓宁城的方向低声说:“我必须去,开明兽正在全力备战,只有我才能阻止它!”他回过头看了李兵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是当今道门最出色的法师了,身怀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两**宝,难道连你都感觉不出麓宁城发生的异变吗?” 李兵微微变了脸色,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坦率地说:“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周文,不要再藏藏掖掖了,我知道你的能力,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简单,麓宁城里有五十万人质,对于妖怪来说,他们是挡箭牌,是二十四小时保鲜的食物,只要进一步解决了兵力问题,开明兽就能进退自如,稳稳地立于不败之地。怎样才能解决呢?凭空是变不出妖怪的,我想它大概会使用分身术!” 李兵立刻倒抽一口冷气,他听说过这种恶毒的法术,如果开明兽成功的话,麓宁城将变成人间地狱!但他随即起了疑心,周文会不会是危言耸听?他有没有可能在耍什么阴谋?李兵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实在猜不透周文的心思。 隔了片刻,李兵振作起精神,说:“好吧,我们一起去。你不用担心我会拖后腿,人类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脆弱!” 秦骘沉默了片刻,突然伤感地问:“赵诗芬还好吗?” 李兵苦笑一声说:“一边是过去的爱人。一边是丈夫和儿子,你叫她怎么办才好?……她还躲在万寿宫的偏殿里不肯出来,如果她不能解开心结。恐怕永远都不会出来了。” “那么刘子枫呢?他还在痛恨我吗?” “是的,他回到g城后开始向慧真学习阁皂道的法术,非常刻苦。你要有心里准备,他总有一天会找你决斗的。” “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地方亏欠他的!” 李兵的神情有些无奈,他长长叹了口气说:“周文,你为什么要反抗呢?就让赵诗芬念完咒语。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有什么不好?你完全可以做一个英雄,让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宁静。我们会永远怀念你的,刘子枫和赵诗芬也不会像现在那样痛苦----不过你也没错,我们没有权力强迫你做出牺牲!这一切都是人类必须面对的劫数!” 秦骘不置可否。 ※※※ 七个钟头以后,邵广云陪同小分队来到麓宁城下水道的出口。黑黝黝的水泥管子昼夜不停喷泻出污水。一直流进月见江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所有的人都捂住了鼻子。贺梓丹、赵臻等特种兵纷纷带起防毒面具,五个人一组用尼龙绳连接在一起,上下收拾停当,准备潜入这座妖怪占据的城市。 李兵也做好了一切准备。他展开道门异宝乾坤表里图,念动咒语施展出人图合一的法术,整个人就像抽了鸦片烟一样,疲倦一扫而空。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郭瀛哼了一声,留意到他印堂的皮肤下隐隐有几条红线出没。心想:“乾坤表里图的法力不是普通人类能够驾驭的,他的身体迟早会垮掉!” 秦骘向邵广云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邵广云大吃一惊,犹犹豫豫地问:“军长,你不跟我们一起回营地吗?” 秦骘微笑着说:“当然不了,我要带领这支小分队进入麓宁城,执行一个艰巨的任务。” s集团军的军长亲自出马?邵广云挠挠脑袋,有些回不过神来。秦骘果决地说:“行了,你快走吧,别在这附近逗留,万一招来敌军的注意,那可要坏了大事的!”邵广云吓了一跳,赶紧向军长行了一个礼,带领部队撤回了营地。 他坐立不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赶紧打电话向皇甫军长汇报。皇甫振南大吃一惊,立刻拨通了西南军区副司令员黄椿寿的电话,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黄椿寿涵养工夫很好,声音里没有流露出一丝焦躁的情绪,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秦军长亲自去麓宁城了吗?我知道了。嗯……李兵有没有跟在他身边?”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黄椿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之中,然后他有意无意地关照皇甫振南要保守秘密,千万不能让敌军知道秦军长已经深入它们的腹地。皇甫振南领会他的意思,黄椿寿是让他把消息压一压,暂时不要通知司令员张重庆。他到底是什么用意呢?皇甫振南百思不得其解。 考虑到黄椿寿深得张重庆的信赖,前途远大,他还是照办了。 秦骘、郭瀛、李兵三人当先进入了下水道,辨明方向后大步逆流而上。黑暗不能阻挡他们的视线,他们在齐腰深的激流中如履平地,这让身后举步维艰的小分队感到不可思议,开始怀疑秦军长他们是不是使用了什么高科技的装备。 大约走了四十多分钟,水流渐渐变缓,他们来到了一个岔道口。贺梓丹向秦军长做了一个手势,问他该向哪一个方向走。李兵在借用了乾坤表里图的法力后,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抢着说:“走右边,那里的妖气聚集在一起,非常古怪!”他的声音有些异样,回头看了秦骘一眼,流露出恐惧的神情。秦骘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带领小分队折向右边的下水道。 乾坤表里图感应到地面上的妖气,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李兵一马当先在前面引路,就像传说中的金身罗汉,让人不敢逼视。贺梓丹悄悄地关掉了手电筒,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这还是人吗?怎么身上会发金光?荧光应该没这么亮才对!听说他是茅山派的法师。难不成真有几分道行?” 秦骘和郭瀛却知道,他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李兵越走越快,脚步渐渐飘离了水面。箭一般向前射去。秦骘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硬生生拽了下来。“就在前面!快!快阻止它!”李兵陷入了狂乱之中,就像飞蛾受到灯火的蛊惑,竭力挣扎着向前扑去。 秦骘飞快地念了几句无妄清心咒,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你一定要保持心田的宁静,不要让乾坤表里图控制住心神。记住。法宝是为你所用的,修道之人最忌讳心为物役!”这几句话像暮鼓晨钟一样驱散了李兵心头的魔障,他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额头上冷汗涔涔。耀眼的金光迅速消散,乾坤表里图从他的体内飘落下来,静静地停留在半空中。 秦骘接住乾坤表里图。随手塞到李兵的手里。命令紧跟上来的小分队原地休息,尽量多吃一些水和干粮,休息半个钟头后继续前进。大家纷纷背靠在下水道的水泥壁上,取出水壶痛快地灌了几口水,擦去额头上的热汗。但是除下防毒面具以后,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臭味钻进鼻孔,干粮是说什么都吃不下了。 李兵虽然恢复了正常,但回想起来还觉得后怕。他低声对秦骘说:“谢谢你!……实在是太可怕了,就算当年郑蔚施展天哭术。也没有这么浓烈的妖气!乾坤表里图完全被吸引住了,我根本就没办法控制它。” “那是因为乾坤表里图进入你的身体后,逐渐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你对妖气的感应增强了成千上万倍,精神承受不住。以后不到迫不得已,千万不要再用这门法术了,你的精神会逐渐迷失,最终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李兵沉默了良久,涩然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要能把妖怪彻底消灭掉,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所谓!周文,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 郭瀛听到这里,忍不住讽刺了他一句:“对自己的种族,你愿意粉身碎骨,对我们妖怪族,你要彻底消灭!白虎精说的一点都没错,人类的本性只能用两个词来形容,自私,短视!” 李兵没有理睬她,继续说:“那天你离开g城以后,我仔细想过,你的想法很有问题。要人类尊重自然,跟妖怪和平相处,可是大自然里有哪个物种不是以自我为中心的?狐狸尊重过兔子的权利吗?兔子尊重过草的权利吗?其实它们都是**裸的自我中心论!周文,每个种族都是自私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大公无私的种族早就被淘汰了,灭绝了,活下来的就是我们这些自私的种族!” 他的话像铁锤一样重重敲击着秦骘的心扉,他情不自禁看了郭瀛一眼,陷入深深的沉思中。郭瀛无力地反驳说:“照你这种说法,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刺杀蓐收神,我们应该完全站在妖怪族一边,把人类彻底消灭掉?” “人类和妖怪都是有思想的生命体,这样的种族难免会滋生出一些异类,他们的想法与众不同,有着不同于常人的价值观。你们应该怎么做我不知道,我也没有权力评论,但是你们既然选择了自己的道路,是错是对就只能让时间去证明了!” 他们的对话湮没在哗哗的水流里,没有第四个人注意到。 休息了半个钟头以后,贺梓丹、赵臻等特种兵完全恢复了体力,他们在秦骘的带领下继续向前走去。失去了乾坤表里图的法力,李兵感应不到地面上的妖气,他踯躅不前,只能跟在秦骘和郭瀛的后面。 郭瀛闭起眼睛,调匀气息,默默地念了一段咒语,让自己整个身心跟大地合而为一。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眼前忽明忽暗,似乎黑夜里的闪电,影影绰绰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他伸手指向右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在那个方向,大概还有五六里远。” 秦骘挥了挥手,率先大步向前走去,污水越来越浅,只堪堪没过了膝盖,小分队逐渐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大约走了半个多钟头,秦骘突然停住脚步,他抬起手电筒向上照去,只见墙壁上有一架锈迹斑斑的铁梯,一直往上延伸,尽头是一块圆形的铁盖子。他们终于来到了城市的中心。 郭瀛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提醒秦骘说:“小心,妖气在这里汇集,上面就是开明兽的大本营!” 秦骘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下午一点钟,群妖最疏忽的时候。他回过身打了一个复杂的手势,贺梓丹和赵臻会意,立刻命令队员把身上的绳索解下来,上下收拾停当,随时准备迎接激烈的战斗。秦骘率先爬上梯子,把铁盖子推开一条缝隙,一股浓烈的妖气顿时冲下来,像龙卷风一样在下水道里回旋激荡,乾坤表里图、辟邪玉麈和天师剑感应到它的威胁,不约而同发出低微的共鸣。 秦骘把铁盖子悄悄地移到一边,探出头去四下里张望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街道上空荡荡的,到处都是瓦砾和废墟,西南方向有一座十三层高的大厦,一股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妖气正以大厦为中心,朝四面八方疯狂地扩散。秦骘的眼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是分身术,现在他可以肯定了,再没有第二种法术能释放出如此恶毒的气息! 秦骘双手微一用力,整个人轻巧地翻出下水道,迅速穿过坑坑洼洼的柏油路,隐蔽到废墟的阴影中去。小分队的成员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冒出地面,动作快得像狐狸,轻得像灵猫。贺梓丹和赵臻最后出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把铁盖子移回原位,向四周围扫了一眼,弯着腰警惕地奔到秦骘身边。 “分成两组,照原计划行事,记住,不要勉强,不要打草惊蛇,尤其不要靠近那座大厦!” 秦骘压低声音作着最后的安排,他朝西南方比划了一下,神情非常郑重,“不管发生什么,绝对不要靠近,听清楚了没有?”贺梓丹和赵臻对视了一眼,点点头表示坚决执行军长的命令。 “好了,立刻行动!”秦骘一挥手,三十名特种兵迅速分成两组,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废墟里。李兵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由衷地说:“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秦骘面无表情,他紧盯着那座大厦说:“走吧,我们该去会会开明兽了,看它究竟在捣什么鬼!”李兵的心情一阵激动,大战终于要开始了! 第六集 第六章 激斗 三人放慢脚步,借着废墟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大厦跟前。那是一家百货公司,招牌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玻璃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粉碎,橱窗里各式各样的商品扔得到处都是。大厦的入口处铁门紧闭,看不到半个哨兵,但是秦骘不敢大意,他仔细观察了一阵,挑了一个偏僻的橱窗,侧着身体挤了进去。 一楼的柜台像被暴徒洗劫过一样,东倒西歪,一片狼藉,遍地都是金银饰品、化妆品、手机和数码相机,空荡荡的楼层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兜了一个大圈子,也没有发现任何妖怪的行踪。他们一层层继续往上搜索,花了将近一个多钟头,连鬼影子都没碰到半个,但是大厦里的妖气却越来越浓,忽上忽下,似左还右,时刻不停地流动,天师剑、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跃跃欲试,几乎要压制不住了。 “它们躲在地下室里!”秦骘终于锁定了对手的气息,喃喃自语着说,“是几头远古妖兽,开明兽不在这里!奇怪,它们的妖气怎么会变得这么古怪?”他沿着楼梯飞快地冲下去,三步并作两步,似乎预感到危险正在迫近。郭瀛和李兵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掌心冷汗涔涔,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秦骘在地下室的铁门前突然收住了脚步,一个厚实的声音警惕地说道:“外面是谁?” 秦骘含糊答应了一声,向郭瀛和李兵使了一个眼色。重重一脚踹上去,“砰”的一声巨响,力量大得惊人。沉重的铁门像纸做的一样,连同门框飞得无影无踪。 尘土落定,狼牙和蛮牛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秦骘低吼一声:“让开!”浑身上下烈焰飞腾,衣服和皮肤顿时烧成灰烬,现出了吸血獠的第二形态,手持道门异宝天师剑。一对翅膀掀起炙热的气流,扑头盖脸地朝它们袭去。 “是你----”狼牙终于认了出来,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情。身不由己地退让到一旁。周文在葫芦口屠杀翼龙的一幕给它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经常出现在它的恶梦里,连开明兽都不是对手,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战胜的神话。 就在狼牙的身后。周文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一十三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围成一圈。双目紧闭,神情痛苦万分,中央伏着一头八个脑袋八条尾巴的妖兽天吴,形状像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虫,鼻孔里不断冒出青气和黄气,像蛇一样钻进她们的肚脐里。 “这就是分身术吗?”周文冷冷扫视了狼牙一眼。 狼牙吓了一大跳,唯唯诺诺地回答说:“是的,开明兽大人亲自施法。天吴作种,以妇人的身体为鼎炉。傀儡妖兽马上就要诞生了!” 周文立刻拔出天师剑,飞快地念了几句咒语,七七四十九条火龙钻进剑身里,剑刃变成纯青透明,吐出了五尺长三寸宽的剑芒,伸缩不定,光华照得地下室里纤毫毕现。李兵大叫一声:“别伤害她们!” 周文举起天师剑,头也不回地说:“不能手软,必须连同她们一起消灭,否则的话,傀儡妖兽会降临到这个世间,杀害更多无辜的性命!” 蛮牛瞪了狼牙一眼,它总是这么个脾气,不分轻重,崇拜强者到了疯狂的程度,不管对方是朋友还是敌人,竹筒倒豆子什么都告诉他。眼看周文就要毁掉天吴和即将出世的傀儡妖兽,它怒吼一声,轮起一根重逾千斤的狼牙棒朝他当头砸去。 周文一剑迎了上去,“嘶”的一声响,顿时把狼牙棒削成两断,就像利刃裁玉帛一样,剑芒的余威指向它的咽喉要害。蛮牛只觉得手上一轻,得心应手的兵器只剩下了半截废铁,但是妖怪也有自己的原则,天吴的分身术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它绝不能弃下同伴自顾自逃命! 面对着天师剑的锋芒,蛮牛本能地低下脑袋,扬起硕大的牛角用力一挑,“当”的一声巨响,天师剑被牢牢地卡住,弯成了一道新月一样的弧形。纯青色的剑芒倏地缩了回去,四十九条火龙咆哮而出,把两只牛角烧得通红,蛮牛疼得“嗬嗬”乱叫,头上的毛发皮肉散发出刺鼻的焦味,但是它硬没有退后半步。 周文眼中流露出敬佩的神色,同时也有一丝悲哀,蛮牛拥有一种信念,它为妖怪族的未来而抗争,不惜牺牲宝贵的生命,这是值得所有人类尊重的!他脑中转过无数念头,终于狠狠心硬起心肠,正打算驱动天师剑把蛮牛挥为两截,狼牙终于回过神来,它嘶吼着现出原形,猛扑上来搭救最好的朋友。 它是一头巨大的雪狼,獠牙如利刃,巨爪似钢钩,脸上坑坑洼洼,像受过什么巨大的创伤,张开了大嘴狠狠咬向周文。周文手中的天师剑被蛮牛卡住,仓促间抽不出来,只好用另一只手握住蛮牛的犄角,狠命往左一扳,用它健壮的后背挡住狼牙。 弓中卿飞快地伸出右手,尖利的指甲从自己额头一直划到小腹,破开一条大口子,一道婀娜刚健的身影从人皮囊中窜出来,拎着紫霞衣用力一抖,化作无数寒光闪烁的利刃,刺向狼牙那强悍的身躯。狼牙只好放弃周文,轮起巨爪猛力一挥,穿过重重利刃直插弓中卿的胸膛,似乎要把她的五脏六腑尽数挖出。 二人你来我往,缠斗在一起。 好机会!李兵悄悄地绕过周文和蛮牛,念动咒语祭起辟邪玉麈,向正在作法的妖兽天吴当头打去。“轰”的一声巨响,天吴的头颅上腾起一片金光,辟邪玉麈上下翻滚,竟然落不下去。而它周围那些大腹便便的孕妇齐声尖叫,眼珠深深凹陷下去。像深不见底的黑洞,身上泛起了青黄色的光芒,一股诡异的妖气向四面八方滚滚扩散。李兵首当其冲,不禁激凌凌打了一个寒颤。 糟糕,分身术终于完成了!周文的心格登一沉,大声提醒他说:“笨蛋,她们已经完全妖化了!快用乾坤表里图,不能手软!” 蛮牛乘他心神稍分,飞快地念了几句咒语。鼻孔里冒出一团浓密的白气,缠绕住全身,闷哼一声现出了原形。它是一头浑身披满鳞甲的大青牛。两只弯角像铁塔,把天师剑牢牢锁住,死也不肯放松。 周文收回了目光,冷冷注视着蛮牛说道:“你这是自己找死!”他用急促的声音念动咒语。手臂上青筋暴出。肌肉接二连三地鼓起,像小老鼠一样窜上窜下。蛮牛还没回过神来,天师剑已经迸射出夺目的光华,强行旋转了三圈,把它的两根犄角齐齐斩落。 但是就这一转眼的耽搁,天吴已经完成了分身术。它猛地挺直了腰板,仰天大吼一声,那些孕妇的身体迅速发黑。不断消瘦下去,像泄了气的皮球。变成一堆白森森的骷髅。而她们的大肚子上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无数幼小的生命争先恐后地爬出来,见风就长,形貌跟天吴几乎一模一样,但个头却只有它的三分之一。 “傀儡妖止星浜屠畋文深深皱起了眉头,他立刻扇动翅膀,双脚缓缓离开了地面。蛮牛终于完成了开明兽托付给它的任务,再也不想跟吸血獠王硬碰硬对决了,于是拉住狼牙乖巧地闪在一旁,让天吴操纵傀儡妖兽去对付他。弓中卿和李兵也感到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不约而同退了回来,各自祭起法宝护住全身,不敢轻举妄动。 新出世的傀儡妖兽总共有三十一头,它们是天吴的分身,迷茫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但是周文却感觉到它们像一颗颗危险的炸弹,处在随时都会爆炸的边缘。他郑重地警告弓中卿和李兵:“快离开这里,到地面上去,躲得越远越好!” “知道厉害了吧!想逃?门都没有!”天吴磔磔尖笑着说,“你们将变成傀儡妖兽爪下的第一批牺牲品!”它心念稍动,那些傀儡妖兽眼眸中射出青黄色的光芒,像机械获得了足够的能量,倏地消失,向对手猛扑过去。 弓中卿和李兵能清楚地感觉到危险正在迫近,但是他们看不见,傀儡妖兽跟天吴的思维同步,速度快得惊人,肉眼无法捕捉到,也许只有周文才能跟上它们的节奏。他们双双念动咒语,紫霞衣和乾坤表里图在傀儡妖兽的攻击下火星四溅,迸射出璀璨的光华,护住了他们脆弱的身体,一时半刻没有性命之虞。 周文张开翅膀,火龙缠绕着他的四肢和躯干,烈焰飞腾,热浪像四面八方扩散,钢筋混凝土的柱子都开始熔化。傀儡妖兽在他的上下左右寻找着破绽,磔磔怪叫,说什么都不敢靠近。“出师不利!”天吴狠狠吐了一口浓痰,继续操纵傀儡妖兽发动猛攻,“就算是铁板也要钻个洞出来,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地下室里的空气变得炙热而扭曲,周文能够清晰地看到傀儡妖兽运动的轨迹,它们的速度几乎超过了声音,如果对手不是同样以速度见长的吸血獠,它们将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你们这些本来就不应该出生的妖兽,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吧!”周文握紧了天师剑用力一挥,一道耀眼的青光闪过,三头傀儡妖兽躲闪不及,瞬间化为灰烬。 吸血獠的行动竟然能够跟上它的思维!天吴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它急忙吼叫了一声,剩下的二十八头傀儡妖兽立刻退回到它身后,恢复了刚出生时迷茫木讷的模样。 “必须把它们全部消灭!天吴一旦先死去,傀儡妖兽就会失去控制,四散逃亡,对人类造成更大的伤害!”周文的双眸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他飞快地念动咒语,一个音节连着另一个音节,彼此粘连在一起,缠绕在他身上的火龙疯狂地上下飞腾,一忽而钻入地下,一忽而直冲云霄。温度越来越高,钢筋水泥开始熔化,裂成了巨大的碎块。在气流的掀动下缓缓上升。 天吴意识到周文在下杀手,但是它毫不恐惧,喉咙深处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大叫着说:“来吧,决一胜负!”它猛地晃动八个脑袋,爪下现出一团黄云,托着它庞大的身躯缓缓上升。与此同时张开血喷大口,吐出一颗颗鹅卵大的圆球,像炮弹一样接二连三射向周文。 周文用力扇动双翅。掀起一阵炙热的气流,那些碧绿的圆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托住,忽然停滞在半空中,然后“扑扑扑”爆裂开来。喷射出铺天盖地的毒气。那是天吴肝脏中孕育的剧毒。腐心蚀骨,能够在一瞬间把千里绿洲变成寸草不生的戈壁荒漠。僵尸王的尸毒令他记忆犹新,周文不敢冒险,他急忙飞到半空中,居高临下,念完了最后一段咒语。 巨大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响彻云霄,鲜红的火球以大厦为中心迅速扩大。冲击波把方圆百米内的建筑物尽数夷为平地。整个麓宁城都在颤抖,妖怪部队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怀着敬畏的心情呆呆地望着半空中的破坏者----周文浑身披着金色的光芒,一双硕大的翅膀上烈焰翻腾,像传说中的天神一样威风凛凛。天吴被烧成了焦炭,黑头黑脸,挣扎着从废墟里爬出来,气急败坏地大叫道:“姓周的混蛋,别跑!我还没输,我们再决一雌雄!” 堪堪赶到现场的开明兽急忙拦下它,它不想损失这个得力的部下。天吴怒冲冲指着周文说:“他把傀儡妖兽全毁了!混账东西!这么多天的心血,什么都没留下……” 开明兽仰头看了周文一眼,叹息着说:“你终于还是出现了!你究竟想阻止些什么?分身术吗?” “你是妖怪族里最具备雄才大略的一个,高明的指挥家,天生的领袖,就连飞鼠郑蔚都比不上你。你能够说服妖怪部队,统一思想,占领一座人类城市作为军事基地,这是战略上的大转变,可以写进史册的,我很佩服你。可是你突破了底线,你不应该使用分身术,这就是我不得不提前动手的原因。” 开明兽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你是害怕了,我终于拥有了一支武装力量,而你什么都没有!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的,我们都是同一类人,呵呵……不过这已经太迟了,你以为只有天吴才能控制傀儡妖兽吗?”它把手一挥,身后的妖怪部队散开来,现出了上百个全副武装的傀儡妖兽,而站在它们前面的是分别是相柳、述荡、骄虫和树鸟。 周文的嘴里一阵苦涩,原来开明兽已经拥有了一支完全由傀儡妖兽组成的部队,天吴并不是惟一的施法者!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必须通知黄椿寿立刻发动进攻,绝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可是该怎样通知他呢?周文飞快向四周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弓中卿和李兵的身影,他心里稍稍有一些安慰,希望他们能够猜到自己的心思,偷偷潜入下水道溜出麓宁城,向黄椿寿通风报信。 “周文,你很强大,不过说到底,你都只有一个人,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你我都清楚,单枪匹马闯天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加入我们吧,我们将控制整个世界!” “凭你也想控制这个世界?别做梦了!” “周文,我们都在做梦,我们的目标同样遥远!你想要妖怪跟人类和平相处,这不可能!就像人类永远奴役低级的牲畜一样,不同的种族之间是没有和平相处这回事的。我们妖怪是高贵的种族,人类是我们的奴隶,是食物,他们必须接受自己的命运!” “你这样做会把整个世界都毁掉的!”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你担心人类会动用核武器,对不对?这方面我了解得并不比你少,你的担心很有道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征服一个卑微的种族有很多方法,没必要赶尽杀绝,把他们逼上绝路。这就是我跟麒麟兽和白虎精不同的地方。相信我,占领麓宁城只是第一步,只要给我时间,我就能很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 周文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他苦涩地说:“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加入你们的!我有我的原则!” “这很好,这说明你还保留着作为一个妖怪的自尊和骄傲。”开明兽轻轻拍着手掌。一边叹息一边摇头,“我讨厌说谎,讨厌欺骗,讨厌背叛!不过,你要明白,有时候自尊和骄傲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我们来一场生死对决吧,你和我。就在这里,硬碰硬,不要耍花招。只有一个能够活下去,怎么样?这是妖怪族的传统,强者为尊,你必须击败我。否则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带领它们走向繁荣和强盛?” 周文的这番话虽然有些冒失,但他也有自己的考虑,他希望能吸引开明兽的注意力,尽量拖延时间。“黄椿寿啊黄椿寿,现在就看你的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了,一定要抓住战机,提前发动总攻!” 相柳等远古妖兽听了周文的提议。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它们占有绝对的优势。完全有实力把他一举消灭,没有必要再冒险。它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正要委婉地提醒开明兽别上当,开明兽举起左手阻止它们,笑着说:“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周文,你要跟我单挑吗?你真是天真得可以,时代已经不同了,你以为还是几十万年前吗?我们不需要用力量和法术来证明自身的存在!” 开明兽背叛了妖怪族,它已经彻底“人化”了,就连它手下的妖怪部队也不再抱着以往的旧观念不放了!周文的心中感慨万千,这就是学习和进化的结果,妖怪和人类的差距正在慢慢缩小,他最担心的噩梦终于变成了现实。 “麓宁城是你的最后一站了,周文,你死了以后,我会把你厚葬的,像对待英雄一样!”开明兽伸出手爪,翼龙的大丹渐渐变化成一把妖刀,一道又一道的寒流向周围扩散,天空中的水汽迅速凝结,竟飘飘扬扬下起大雪来,“我这就成全你,我会永远缅怀你的!” 周文鼓动翅膀停留在半空中,双手紧握道门异宝天师剑,仰天长啸一声,身影倏地消失,像闪电一样扑向开明兽。没有任何取巧,刀剑相交,死死咬在一起,冲击波呈螺旋形向外扩散,靠妖刀的一侧雪花乱飞,瞬间凝结成无数冰锥,靠天师剑的一侧烈焰飞腾,热浪冲天而起。 刀剑撞击的声响余音袅袅,周文的身影再次浮现在群妖面前,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从天师剑里钻出来,向开明兽扑头盖脸卷去,在离它皮肤还剩一寸远的时候,突然化作了晶莹剔透的冰雕,叮叮当当碎落到地上。寒流迅速反卷回去,天师剑立刻结了一层白霜,周文身上的火焰像失去了燃料,一点一滴变黄萎缩,露出了古铜色的肌肤。 开明兽在炼化了翼龙的大丹后,实力的确凌驾于周文之上,但它能够取得这样的优势,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周文虽然处在下风,却毫无损伤,他奋起全身的力量跟寒流对抗,火焰忽大忽小,天师剑嗡嗡作响,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开明兽浑身骨骼像炒黄豆一样乱响,突然暴喝一声:“相柳,动手!” 九头蛇身的妖兽相柳应声跳了出来,心念一动,二十八头傀儡妖兽飞快地冲到周文身前,手持轻型冲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子弹“哒哒哒哒”喷泻而出。 周文反应极快,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是绝对抵挡不住如此密集的子弹的,他顺势把手一松,天师剑“铮”的一声飞到九霄云外,全身火焰全部集中到脚下,水泥路面迅速熔化,整个人倏地陷了下去,直至没顶。妖刀弹开天师剑,顺势刺向周文的心脏,不知怎地擦着他的胸膛一滑而过,开明兽“咦”了一声,十拿九稳的一刀竟然落了空,它显得非常吃惊。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冲锋枪射出的子弹还没有落地,开明兽立刻回过神来,双手操起妖刀向着周文消失的地方用力插下去。三尺长的刀锋完全消失,群妖大声欢呼起来,以为周文定逃不过这雷霆般的一击,但是开明兽并没有喜形于色,手上的感觉告诉它,周文再次闪过了要害,妖刀只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不能让他再逃脱了!开明兽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天狂叫一声,穿云裂帛,响彻云霄,群妖大吃一惊,无不捂住耳朵。一股极度寒气以妖刀为中心,向着地下迅速扩散,水泥路面顿时蒙上了一层厚实的坚冰,方圆一百米内被冻得严严实实,就算是子弹也只能留下几个浅浅的弹痕。 最后一缕阳光终于消失在地平线的彼端,开明兽松开手,慢慢站直了身体,它觉得头昏眼花,几乎要虚脱了,不过终于把吸血獠王困在了地下,这让它感到欣慰。它朝相柳打了一个手势,用沙哑的嗓音说:“把他挖出来吧!”这声音是如此陌生,连开明兽自己都吓了一跳。 相柳招呼述荡、骄虫和树鸟一起动手,操纵着上百个傀儡妖兽,一直工作到深夜,才把周围的路面和土壤挖空,露出半块巨大的坚冰,长宽都超过一百多米,形状像不规则的宝石,在星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整个麓宁城的气温急剧下降,傀儡妖兽被冻得瑟瑟发抖,不敢过于靠近。 周文就被封存在坚冰的中央,浑身披满了白霜,背上的翅膀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玛瑙里的甲虫一样,动弹不得。但是他没有失去最后一点意识。他仿佛又回到了g城,回到那个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午后,赵诗芬低声念动着咒语,浑身的血液一股脑地流向内丹,散落在神州大地上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开始弥合生长……她在伤害他! “我不认输!我一定要变得更强大!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周文在心中拼命鼓励着自己,深埋在他胸腔里的内丹仿佛听到了宿命的呼唤,一放一缩,一放一缩,频率渐渐加快,突然迸射出五彩的光芒,把吸血獠王的力量再次注满了这具人类身体。 伤口奇迹般迅速愈合,留下蜈蚣一样狰狞的疤痕,每一个毛孔都在蠢蠢欲动,竭力要挣脱坚冰的束缚。周文猛地大叫一声,背上“唰”长出了一对硕大无朋的翅膀,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炙热的火焰,熊熊燃烧,照亮了深邃的夜空! 第六集 第七章 攻城 当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整座大厦被夷为一片废墟的时候,李兵就知道这次行动彻底失败了,他必须立即躲回到安全的下水道里,用最快的速度联系上贺梓丹,由他向黄椿寿报告详细的情况。他没有招呼弓中卿一起走,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默默地陪在周文的身边,就像是他的影子。李兵无法理解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 他的判断非常正确,下水道的铁盖子刚刚合起,无数令人窒息的妖气就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李兵浑身冰凉,几乎要失去了知觉。周文在跟开明兽激战,李兵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傀儡妖兽在行动,寒流和热浪飞快地交替,下水道里一忽而冷得像冰窖,一忽而热得像蒸笼。 李兵小心翼翼的放轻脚步,沿着水流的方向慢慢向前移动,他没有惊动头顶上的妖怪部队,它们被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吸引住,根本没留意到李兵和弓中卿的下落。妖气越来越远,李兵终于捱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急急忙忙从身边掏出对讲机,压低了声音呼叫贺梓丹,但是下水道里屏蔽实在太严重了,除了劈里啪啦的噪音外,什么都听不见。 “必须爬出去才能联系上他!”李兵抬头看了一眼黑黝黝的下水道,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可是每拖一分钟,形势就变得更糟糕,周文打乱了原先的计划,开明兽和它的妖怪部队会提高警惕,营救人质将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脑子里千头万绪。十几秒钟对他来说就像几个钟头一样漫长,李兵终于鼓起了勇气,在漆黑一团的下水道里找到了另一个通往地面的梯子。蹑手蹑脚爬了上去。 铁盖子一点一点地挪开,李兵的心在狂跳,还好,没有感应到妖气,它们全被吸引到周文那边去了。他慢慢探出头去,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快上来,这里很安全!”李兵浑身一激凌。迅速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贺梓丹把食指放在自己嘴唇上,示意他小心别弄出动静。然后打了一个手势,让他赶快过来。 李兵顿时放下心来,他用力爬上地面,把铁盖子放回原位。弯着腰跑到贺梓丹身旁。低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贺梓丹没有理会他,朝着大厦的方向努努嘴,担心地问:“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秦军长呢?” 李兵长长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你能联系上指挥中心吗?我有重要的情况要向黄司令报告。”贺梓丹的心“扑通”一跳,他盯了李兵一样,不像是开玩笑,于是从背包里取出军用集成电路步谈机。拨通了西南军区副司令员黄椿寿的专用频率,启用微音发送和话音保密功能。把话筒塞到李兵的手里。 从指挥中心传来的声音非常清晰。李兵整理了一下思路,简单扼要地向黄椿寿汇报了麓宁城里发生的巨变。他没有提起秦骘或者周文的名字,一律用“他”来代替,在贺梓丹听来,就像是妖怪族发生了内乱,双方大打出手,乱成一锅粥。李兵在最后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情况有变,我建议部队立刻采取行动,越快越好!”步谈机的另一端沉默了片刻,然后黄椿寿很坚定地命令他们继续执行预定的计划,不得有任何拖延。 李兵默默地放下话筒,贺梓丹焦急地追问:“秦军长到底怎么了?” 李兵摇摇头,歉意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失散了,他大概发生了什么不测。黄司令命令我们立刻执行原定的计划,你刚才也听到了。” 贺梓丹不满地瞪了李兵一眼,这个招摇撞骗的法师,没骨气的家伙,遇到危险就自顾自逃出来,丢下秦军长不管,他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可是黄椿寿的反应却让他更加不解,他似乎也没有把秦军长的安危放在心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贺梓丹敏感地察觉到黄椿寿和李兵之间有一种不为人知的默契,他们清楚秦军长的下落!于是他试探着说:“不行,不能丢下秦军长不管,我们这就去找他!” 李兵立刻阻止他说:“没这个必要!上尉同志,你必须坚决执行指挥中心的命令,麓宁城里有五十万无辜的平民,万一有什么意外,你是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贺梓丹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李兵觉得有些歉意,他低声解释说:“秦军长的安危并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这是军事机密,等完成任务,回到指挥中心以后,黄司令自然会向你解释的。” 贺梓丹“哼”了一声,心乱如麻,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执行指挥中心的命令。 远在千佛市的黄椿寿斟酌着字句,向司令员张重庆和三位军长解释发生在麓宁城的巨变,不过他隐瞒了一些真相,只说秦骘自作主张,带领小分队潜入麓宁城,在狼牙和蛮牛面前现出了原形----他竟然是周文,心怀叵测,变作秦骘的模样,偷偷混进集团军内部。 张重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糊涂了,他打断黄椿寿说:“慢着慢着,你说周文变成了秦骘的模样,他到底想干什么?真的秦骘到哪里去了?” “秦军长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周文费尽心机混进s集团军里,是想利用我军的力量对付开明兽,达到自己的目的。我早就起疑心了,秦骘在那次军事会议上表现得不同寻常,这跟他一贯的作风不符,事后我找他深谈过一次,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后来皇甫军长告诉我秦骘亲自带领小分队潜入麓宁城,当时我只以为他救胜心切,没想到他竟……唉,这是我的疏忽!” 张重庆责备地看了黄椿寿一眼。对他隐瞒了这个重要的情报非常不满,不过在三位军长面前,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姜到底是老的辣。张重庆隐隐觉得,黄椿寿跟周文似乎达成了什么互利互惠的协议,他完全被蒙在了鼓里,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张重庆也不愿意瞎猜。毕竟黄椿寿这个副司令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皇甫振南咳嗽了一声,有意为黄椿寿解围:“那么我们下一步该采取什么行动?”这个问题吸引了张重庆的注意,先前拟定的计划已经因为这一突发事件。不得不做出相应的调整,李兵建议集团军提前发动总攻,看来麓宁城里的局势已经非常危急了。究竟该怎么办呢?他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黄椿寿。 黄椿寿胸有成竹。简洁地说:“特种兵小分队潜入麓宁城,按照预定的计划行动,四个集团军的兵力已经全部到位,周文在城里跟开明兽激战。吸引了它们全部的注意力。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战机稍纵即逝,我军应当立即发动全方位进攻!” 张重庆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一切都在黄椿寿的算计之中,就连周文都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发生,他一直在等这个绝好的时机。张重庆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是时候退居二线享享清福了。他向黄椿寿点点头。示意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指挥这次规模空前的大会战。 黄椿寿感激地望了司令员一眼,扳起面孔下了一连串命令。这是他经过无数个不眠之夜,深思熟虑后拟定的作战计划。 首先由k集团军炸毁虎跳涧的导弹基地,歼灭敌军的部分有生力量,然后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南北两侧同时发动突袭,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城区,把人质疏散到安全的地方,s集团军负责封锁江面,只留下东北方向一个缺口。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敌军将放弃麓宁城,沿着我军设计的路线突围,到那时s集团军切断它们的退路,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两翼包抄,k集团军迎头痛击,争取把它们一举歼灭。 施剑平、姚献、皇甫振南面面相觑,他们产生了跟张重庆同样的想法,不光是开明兽,连周文都毫不知情地堕入了黄椿寿的算计中。 三位军长离开以后,黄椿寿立刻用军用集成电路步谈机联系上麓宁城中贺梓丹和赵臻,通知他们随时做好准备,接应r集团军和m集团军。然后又给s集团军参谋长吴安国挂了一个电话,通知他秦军长另有任务,不能及时赶到营地,s集团军由他全权指挥,命令全体官兵进入一级战备,随时准备出击。 黄椿寿放下电话后,精疲力尽地倒在沙发椅中。 “你早有预谋,故意隐瞒了秦骘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这样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张重庆不再有所顾忌,开始问一些敏感的问题。 “是的,这件事只有我和李兵两个人才知道。我临时决定跟他合作,这是一招险棋,如果成功的话,我军就能够以较小的损失解救出麓宁城里五十万人质,如果失败的话,所有的责任由我一个人承担。” “你是怎么察觉的?” “军事会议上他锋芒太露,引起了我的疑心,我派直升飞机把李兵接来,他用道门的法宝乾坤表里图识破了周文的伪装。秦军长已经死了,周文剥下他的皮披在身上,化身为他的模样。他很出色,照吴安国的说法,从沱沱河到玉枢岭的行军路线就是由他亲自拟定的,如果还照原计划翻越高原,s集团军恐怕还没赶到目的地就累趴下了,根本没办法立刻投入西南会战。” “所以你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想方设法利用周文的力量。你觉得单凭我们的兵力还不足以战胜它们吗?” “如果是凤凰山战役中的那支妖怪部队,我有足够的把握,但是麓宁城里的这一支不同----开明兽手里握有五十万人质,周文说的没错,这是一个敏感的政治问题,关系到人心的稳定,我不敢冒险。我有一种预感,人类和妖怪之间这场战争将继续下去,很可能将旷日持久,成为今后一百年里最主要的矛盾。我想利用一切可能的力量缩短这场战争。避免更大的破坏。张司令,您一向都很信任我,但是这些我都没有跟您商量……” 张重庆苦笑着说:“如果你跟我商量的话。我肯定会全部否决掉的,甚至根本就不会推荐你担任西南军区的副司令员!” 黄椿寿沉默了片刻,艰难地说:“我是不是辜负了您的信任?” “不,你是一个人才,你比施剑平、姚献他们都强,他们太墨守成规了,需要有你这样的司令员来指挥他们。我只是担心。你会不会太冒险了!” “我对周文是有所防备的,所以特地安排李兵二十四小时监视他。他潜入麓宁城也许有自己的目的,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想利用他吸引开明兽的注意,为我军的行动扫清一部分障碍。事实上他还没有跟m集团军a师会合,进攻的兵力就已经陆续部署到位了。这对他来说有点不公平,不过在这种非常时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你打算在什么时候发动总攻?” “破晓时分。” “对这次进攻。你有几成把握?” “我军一定能取得胜利,这是毫无疑问的,问题在于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心里实在没底。” “好吧,别去多想了,还有几个钟头,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 张重庆长长叹了口气,靠在沙发椅里闭目养神。黄椿寿望着他苍老的面容,鬓角斑白的头发。心中不禁一动,他能够体会到张重庆为他承担了多么沉重的压力。如果这一次进攻有任何差错,不光是他本人的政治生涯将画上一个羞耻的句号,就连德高望重的司令员张重庆同志也脱不了干系。 黎明时分,k集团军对虎跳涧导弹基地发动了毁灭性的袭击。 这个作战方案是由秦骘提出的。他说妖怪部队控制了导弹基地的雷达系统,空中打击很难瞒过它们的探测,如果它们胡乱发射导弹攻击人口密集的城市,反而会造成重大的损失。低空雷达是有探测死角的,他建议用卡车把导弹连同发射架分批运到虎跳涧附近,在同一时刻发射,半分钟内一齐命中目标,这样的话妖怪部队即使有所警觉,也来不及做出正确的反应。 k集团军的导弹团向虎跳涧同时发射了十七枚大当量的钻地型导弹,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月松山地动山摇,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与此同时,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麓宁城南北两侧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遇到有力的阻击,驻守在城里的敌军少得可怜,面对人类军队强大的火力,舍生忘死的冲击,它们打了几枪后就失去了踪影。 前线的战报像雪片一样传到了千佛市指挥中心。张重庆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一边掏出手帕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一边沉吟着说:“看来麓宁城里的敌军毫无防备,它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周文吸引住了。还好,这一着棋非但没出什么大的纰漏,反而收到了奇兵的效果!” 黄椿寿在地图上做着标记,微微点头说:“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不过我担心开明兽会在市中心负隅顽抗。” “你是说大规模的巷战?” “是的,巷战已经无法避免了。我只希望周文能拖住它们的主力,好让我军有足够多的时间转移人质……不过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了。”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麓宁城方向,周文究竟怎么样了呢?他还在跟开明兽浴血苦斗吗? ※※※ 周文从死亡的深渊里爬出来,身披熊熊烈火,像死灰中复苏的不死鸟,狂啸着扑向开明兽。开明兽浑身冷汗涔涔,勉强挺起妖刀朝他当胸刺去,周文不避不闪,张开手爪紧紧握住刀锋,鲜血从他的十指间喷出来,化作青白的火焰,沿着刀身迅速向上蔓延。 开明兽使出浑身力气用力一挣,妖刀却纹丝不动,仿佛已经跟他的双爪凝为一体,眼看火焰就要灼烧到自己的皮肉,它只好松开手往后一跳,极不甘心地盯着周文。妖刀在火焰的灼烧下慢慢熔化,凝结成一颗鸡蛋大小的大丹。金光闪耀,让人无法逼视。周文突然大吼一声,手爪用力一握。“砰”的一声巨响,大丹炸得粉碎,碎屑在风中飘散,像一片片晶莹的珍珠碎片。 开明兽一阵心痛,这才注意到周文的双眸已经变得漆黑发亮,就像深邃的夜空,闪烁着狂乱的星光。妖化!过度追求力量。兽性压过了理智,没有感情,没有智慧。只剩下本能的杀戮和破坏!它不禁脱口大叫一声:“大家小心,他已经完全妖化了!”话音未落,周文手爪上的伤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迅速愈合,他像野兽一样嘶吼着。再度恶狠狠扑了上来。 在场所有的远古妖兽都为之动容。一个个现出了原形,使出浑身解数阻挡周文。相柳、述荡、骄虫和树鸟操纵着上百个傀儡妖兽发动最猛烈的攻击,轻型冲锋枪在它们手里剧烈跳动,喷射出无数密集的火舌,成千上万发子弹像飞蝗一样扑向周文。可是他把双爪仰天一托,张开炽天之翼,连咒语都没念,就使出了威力惊人的毁天灭地焚心咒。所有的子弹在一瞬间熔化成铜水,沿着地面的裂缝渗进土壤里。 蛮牛的鼻孔里冒出氤氲白烟。哞哞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突然大口一张,喷出一块脸盆大小的牛黄,飞速旋转着朝周文当头砸去。周文双翅一扇,两道火焰冲天而起,牛黄却纹丝不动,“砰”地砸在周文额头上,火星四溅。群妖一阵欢呼,无不以为周文会脑浆迸流,一命呜呼,但他却只是拼命摇着脑袋,似乎有些头晕,皮肤上连伤口都没一个。 蛮牛大吃一惊,这块牛黄是它在肝胆中煎熬了几万年才炼成的一件法宝,坚硬无比,就算用它来打泰山,泰山也要被打下一个角,周文的脑袋竟能硬碰硬捱上一下,莫非……莫非他已经进化到吸血獠的第三形态了?它急忙念动咒语,想把法宝收回来,周文却已经回过神来,他伸出五爪一把抓住牛黄,凑到嘴边用力咬了一口,咯嘣咯嘣就像嚼黄豆一样,看得蛮牛眼珠都快掉了下来。 开明兽趁他专心致志地吃着牛黄,悄悄对相柳使了一个眼色,无可奈何地说:“没别的办法了,试试化血术吧!”正当此时,虎跳涧方向突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火光冲天,整个麓宁城都在不停地颤抖。 相柳怔了一下,骇然大叫道:“是导弹基地!人类发动进攻了!” 周文把嚼剩下的半块牛黄随手一丢,目露凶光舍身扑了上来。蛮牛一个不提防,被他在肩头重重抓了一下,剜去一大块血肉,深及白骨,疼得它哇哇乱叫。狼牙急忙从身边摸出一颗九转金丹,飞快地塞近蛮牛嘴里,一股又苦又涩的滋味在它舌头上蔓延,狼牙捂住它的嘴不让它吐掉,焦急地说:“快,快咽下去!吸血獠的爪子是有剧毒的!” 这句话加深了群妖的畏惧之心,它们只敢在远距离用法宝和兵器招呼周文,一旦他欺身靠近,就哄叫一声像鸟雀一样四处逃散。 城南城北陆续有妖怪部队撤下来,说到处都是人类的军队,他们的火力非常强大,像不要命一样冲上来,驻守阵地的兵力不足,防线一下子就被冲垮了。开明兽立刻命令雷兽带领水妖部队前去阻击,一定要把敌军挡住,顺便把监狱里的人质拉出去当挡箭牌,逼迫他们退兵。 雷兽答应一声,带领族人飞快地顶了上去。开明兽眼中充满了血丝,恶狠狠地盯着周文,大叫一声:“这家伙已经丧失理智了,大家想办法把他引到前线去,让他跟那些该死的人类自相残杀!”听到这句话,群妖长长松了口气,终于不用跟他硬拼了,那简直就是一个永远都不会醒的噩梦! 就在它们精神一松懈的当儿,从大厦的废墟里突然腾起一片紫云,把周文严严实实地裹住,带着他投东南方向而去。“弓中卿!该死的!混账东西!下次让我抓住你,我他妈抽你的筋,剥你的皮……”开明兽破口大骂起来。相柳、述荡、骄虫、树鸟等远古妖兽面面相觑,它们从没见过开明兽如此失态。 等了片刻,树鸟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去追?” 开明兽发泄了一通,情绪像女人的心一样说变就变,心平气和地说:“没这个必要,我只是骂骂而已,让他们去吧,我们自己还有一摊子事情要应付呢。……弟兄们,拿起你们的枪,去找那些可恶的人类算账,好好的一个安稳觉,全被他们搅掉了!今天夜里,麓宁城就是我们妖怪族的屠宰场,到处都是新鲜的血肉,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大家跟我到市中心的监狱里去,吃饱了再跟他们干!” 群妖兴奋的“嗷嗷”乱叫,举起枪械紧跟在开明兽后面,飞快地向市中心奔去。相柳着实有几分担心,低声问开明兽:“我们要放弃麓宁城吗?” 开明兽冷静地说:“导弹基地彻底完了,我们损失了不少兵力,麓宁城是守不住了,想办法顶住人类军队的进攻,伺机突围才是最佳的选择。” “能不能用人质来威胁他们退兵?” “可以试试看……恐怕没什么用了,他们是铁了心要把我们消灭掉,不会在乎区区几万人的性命。唉,都是周文坏的事!他不插手,我们怎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不过这次他彻底妖化了,今后不可能再对我们形成什么威胁。”相柳尽量从好的一面劝解它。 “但愿如此……”开明兽摇着脑袋,衷心地希望这不是自我安慰。 第六集 第八章 转折 r集团军b师率先从北门进入麓宁城。团长焦兴龙率领一团继续向市中心挺进,二团紧随其后接应,其余的官兵立刻开始疏散人质。贺梓丹已经把城内监狱的分布情况完全摸透了,他绘制了一份详细的地图,在他的帮助下,军用卡车迅速把人质运送到安全的地方,救援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着。 与此同时,在中尉赵臻同志的引领下,军长皇甫振南指挥m集团军a师从南门冲进了麓宁城,不计代价,不惜牺牲,像海浪一样不断向前推进,什么都不能够阻挡他们。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市中心以南的区域,并且布下了严密的防线。 雷兽并没有仓促行动,它站到国贸大厦的楼顶上眺望,发现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了,整个麓宁城里到处都是人类的军队,监狱的附近都驻守着重兵,开明兽的设想根本就行不通。时间,它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周文的出现吸引了它们全部的注意力,谁都没有料到人类会这种时刻发动全面的进攻。 r集团军的武装直升机发现了它的身影,立刻发射一枚空对地导弹,一声巨响,国贸大厦摇摇欲坠,半个角塌了下来。雷兽机敏地躲过了导弹的袭击,但是它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一团的战士迅速向国贸大厦方向运动,一场激烈的对攻战拉开了序幕。 妖怪部队的枪法精准无比,但这次不是接触战。也不是遭遇战,一团早有防备,所有的战士都身着特制的防弹服。戴上了强化型钢盔----为了这次作战,军方可以说是不计成本,动用了一切最新研制出的装备。在经过一轮试探性的射击后,一团被对方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焦兴龙立刻呼叫坦克部队支援,同时利用自行迫击炮对掩体后面的妖怪部队进行猛烈的轰炸。 战斗又持续了十几分钟,当人类的第一批主战坦克突然出现在视线内的时候。雷兽只能咒骂着带领队伍退出阵地,跟开明兽会合,重新寻求出路。面对这些钢铁制成的庞然大物。轻型冲锋枪射出的子弹连挠痒都算不上,这就是双方在武器装备上的差距!雷兽无奈地叹了口气,它感到郁闷,失去了虎跳涧的导弹基地。它们陷入了全面的被动之中。 开明兽彻底冷静下来。它用低沉的声音向群妖宣布:“麓宁城是守不住了,天地是如此广阔,我们没必要在这里付出不必要的牺牲。不过在撤退以前,要给人类一些教训,要让他们永远也忘不了今天,要让今天成为他们的噩梦!现在城里到处都有重兵把守,我们要集中力量攻到监狱里去,到时候。就看你们的表现了!”群妖嘴角流淌着口水,会意地大笑起来。 开明兽把兵力分成两部分。雷兽带领水妖部队驻留在市中心,跟r集团军展开一场巷战,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它亲自带领相柳、述荡、骄虫、树鸟等远古妖兽,向人类发动疯狂的报复。 开明兽选择了最接近市中心的一座监狱,那里关押着大量无辜的平民。m集团军a师像屏障一样坚守在不远的地方,师长邵广云指挥部队布下了三道防线,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确保他们的生命安全。他没有料到的是,a师很快就遭受到了最严峻最残酷的考验。 为开明兽打前阵的是傀儡妖兽。相柳、述荡、骄虫和树鸟用思维操纵它们,就像中央电脑操纵着无数战斗机器人一样,飞快地切入人类的阵地,在近距离扣动扳机,一个点射就打爆了战士的头颅,脑浆和鲜血迸流,生命在一瞬间变成了尸体。由于傀儡妖兽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肉眼根本就无法捕捉到它们的身影,更不用说瞄准并加以反击了。它们简直就是高效的杀人机器,一批又一批的战士像稻草一样无助地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第一道防线坚持了不到十分钟就彻底瓦解了,傀儡妖兽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扑第二道防线,在那里它们遭遇到了轰鸣而来的主战坦克群,漫无目标地发射着炮弹。这些钢铁制成的庞然大物着实让相柳等妖兽伤了一番脑筋,它们操纵傀儡妖兽试探着发动进攻,但是这毫无用处,轻型冲锋枪的威力是不能跟反坦克导弹相比的。 开明兽深知分身术和傀儡妖兽的弱点,它们的速度虽然接近声音,进攻犀利无比,但是力量小,拿不动重型武器,不能持久,而且相柳它们操纵傀儡妖兽要耗费很多的法力,必须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时间拖得越久对它们越不利。于是开明兽及时改变了策略,它命令傀儡妖兽绕过主战坦克群,直接切入敌军的阵地,杀伤他们的有生力量,同时为了保存实力,它又让骄虫和树鸟暂时把傀儡妖兽收回来,养精蓄锐,随时准备接应相柳和述荡。 a师的第二道防线在苦苦支持了二十分钟后开始崩溃。 邵广云额头上冷汗涔涔。难道他们的对手竟是一群隐形人?不可能!就算它们的身体能够隐形,难道轻型冲锋枪也能够隐形?他的脑子几乎要锈住了,神经紧张得像秋风中枯树叶,不停地颤抖。怎么办?怎么办?面对这些不能以常理忖度的妖怪部队,邵广云束手无策。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通讯员把电话递给邵广云,低声说:“是皇甫军长……” 邵广云飞快地抢过话筒,“喂”了一声,鼻子发酸,几乎说不出话来。 皇甫振南在电话的另一端郑重地说:“小邵,你听好了,根据茅山道法师李兵反馈的信息,向我军阵地发动进攻的是傀儡妖兽,它们没有隐形的能力,但是它们运动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接近于声音,所以我们的眼睛根本不可能看见它们。你要顶住,增援部队正在赶过来。在这之前,一定要守住最后一道防线,绝不能退缩半步!这是命令!” “小邵,你要记住,a师的背后有十几万来不及撤退的平民,如果阵地失陷了,后果将不堪设想。指挥中心已经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就用我们战士的生命来换取他们的安全,前线牺牲了多少战士,你就再派多少顶上去吧。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哪怕a师全军覆没!” 邵广云沙哑着喉咙答应了下来。 当傀儡妖兽向最后一道防线发动冲击的时候,它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每一个战士都对着空气盲目地射击,希望有一颗子弹能够侥幸打中对手。始终不放弃。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一批倒下去,另一批又呐喊着冲上来,尸体堆成了小山,鲜血流成了河流,但是防线没有崩溃,战斗还在继续。 相柳、述荡、骄虫、树鸟轮换操纵着傀儡妖兽发动进攻,耗费了无数子弹,枪管都打得发烫了。始终没能啃下这块硬骨头。开明兽开始明白人类军队在用生命换取时间,但是它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有效的对策。它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如果早些把虎跳涧导弹基地的弹药库转移到麓宁城里,那么今天的这场战斗就不会进行得如此艰苦了。它们迫切需要杀伤性强的重型武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正如军长皇甫振南预言的那样,a师的官兵几乎全部顶上了阵地,倒在傀儡妖兽的枪口下。到最后师长邵广云操起一把冲锋枪,准备亲自上战场的时候,增援部队终于赶到了,m集团军b师师长史春龙眼里噙着泪水,端端正正向邵广云敬了一个军礼,大声说:“邵师长,阵地就交给我们吧!” ※※※ 形式急转直下。r集团军b师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后,终于把雷兽率领的水妖部队驱出了市中心,巷战以人类军队的胜利而告终。开明兽收拢剩余的妖怪部队,犹豫着是否要集中兵力向敌军的阵地发起猛攻,还是调整原先的计划,即刻突围。它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人类的成语----“负隅顽抗”。 “亲爱的开明兽大人,您老人家是不是拿不定主意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它的耳边响起,带着嘲讽和自信的语气,群妖顿时吓了一大跳,哪个家伙这么大胆,竟然敢在这种危急的时刻跟开明兽开玩笑。开明兽哼了一声,立刻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它突然怔了一下,觉得这张脸很陌生,绝不属于任何一个忠于它的部下。它熟悉手下的每一名战士。 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额头、眼角和脸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脊背佝偻,手脚干瘪,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除了那双眼眸,澄澈透明,闪烁着机智的光芒。可是他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开明兽感应到他身体里的妖气,它仔细辨认了一会,终于认了出来,郑蔚,他竟然是飞鼠郑蔚! “是你吗郑蔚!你居然还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开明兽决定先发制人,堵住他的嘴巴,他朝相柳使了一个眼色,相柳会意,立刻操纵着傀儡妖兽围了上来,几十把轻型冲锋枪对准了他的脑壳。 “你误会了,是麒麟兽大人命令我伺机除掉翼龙的,由于保密的缘故,我没有向你透露相关的细节。哈哈,完全是一场误会!” 郑蔚的回答出乎开明兽的意料,它心中的念头像车轮一样飞速旋转,突然展颜一笑,上前去搂住他的肩膀说:“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我们都误会你了,哈哈……”群妖面面相觑,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尤其是狼牙和蛮牛,张大了嘴巴显得无比吃惊。只有天吴和相柳微微点头,它们是开明兽最倚重的心腹,只有它们才明白这里面的曲折关系。 开明兽命令群妖小心戒备,自己拉着郑蔚亲热地走到一边,立刻换了一副脸色,低声问他:“你好不容易才逃脱了性命,巴巴地赶到麓宁城来干什么?难道不怕我杀你灭口吗?” 郑蔚苦笑一声说:“你以为我愿意过来吗?形势所逼,有什么办法!我可不想眼睁睁看着妖怪族最精锐的现代化部队毁在你手里!” 开明兽眼中闪烁着冷峻的寒光。冷笑着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人类的军队由西南军区的副司令员黄椿寿指挥,他原来是k集团军b师师长,凤凰山战役中。就是他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的。” “原来是他!”开明兽若有所思,它集中所有的精力研究分身术和傀儡妖兽,没有注意收集各方面的情报,所以对人类的军队了解并不是很多。 “这次进攻他动用了四个集团军的兵力,k集团军负责炸毁虎跳涧的导弹基地,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南北两侧同时攻入麓宁城,解救人质。疏散到安全的地方,s集团军负责封锁江面,只留下东北方向一个缺口。他们想逼你沿着预先设计的路线突围。到那时s集团军切断你们的退路,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两翼包抄,k集团军迎面阻击……你想想看会有什么后果?” 开明兽额头上冷汗涔涔,半天说不出话来。 郑蔚诚恳地说:“你要相信我。我是来帮你们的!如果我怀有贰心的话。袖手旁观就可以了,你们将全军覆没!你,开明兽,将成为妖怪族的千古罪人!” 开明兽点点头,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轻描淡写地问:“你已经跟麒麟兽白虎精他们会合了,对不对?” 郑蔚眼中流露出敬佩的神情,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肯定不是白虎精的主意。他的脑袋就像木头一样僵硬----是麒麟兽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白虎精认为应该放弃支援,让你们自生自灭。麒麟兽和我觉得应该,不,必须帮助你们突围。” “麒麟兽真了不起!”开明兽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长长叹了口气,“你也很了不起!我实在想不通,你是怎样找到他们的,又是怎样摸出来的----黄泉下面漆黑又寒冷,没有光和热,地形非常复杂,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当初如果没有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指引,我们永远都没办法找到正确的出口。” “是啊,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后怕!”郑蔚由衷地说,“其实我并没有回到黄泉下,进去了就出不来了,那是一个谁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想了一个巧妙的办法,我在观音洞的出口外施展传心术,跟麒麟兽建立起一座心桥,引导他们穿过迷宫,重新回到地面上。这花费了不少时间,几乎把我累趴下了。” 开明兽脸上流露出艳羡的神情,麒麟兽的传心术,凌驾于读心术和控心术之上的神奇法术,它只传给了飞鼠郑蔚,这摆明了是把他看做接班人,不遗余力栽培他。它不无嫉妒地说:“好吧,开诚布公吧,麒麟兽要你带什么口信给我?” 郑蔚收敛起笑容,像背书一样念道:“回来吧,证明给我看,你比白虎精更强大,比飞鼠更高明!证明给我看,你有资格成为下一代的妖王,带领妖怪族走向繁荣和昌盛!” 开明兽的身躯微微颤动了一下,它目不转睛地盯着郑蔚,呆了良久才问:“你怎么看?” 郑蔚骄傲地说:“麒麟兽有容人之量,难道我就没有吗?为了妖怪族的未来,我愿意成为你麾下的一个冲锋陷阵的小兵!开明兽,你有没有这份容人之量?” 开明兽怔了一下,哈哈大笑着说:“好!好!好!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人类的军队已经布下了铁桶阵,强行突围虽然也是可行的,但损失太大,不到迫不得已没必要冒险。我建议部队向南运动,撤往边境线,必要的时候可以潜入邻国山区,通过游击战跟追兵周旋。” “你也看到了,我们很难突破南面的防线,人类在那里布置了重兵,不惜用生命来换取时间,而且城外还驻扎着大量的军队,撤往边境线跟强行突围没什么本质的差别。”开明兽有些失望了。 “如果从地面上走当然没什么差别,不过我们可以走下水道----一直通往城外的月见江,我亲眼看见周文他们就是通过下水道潜入麓宁城的。” 开明兽猛地跺了一下脚,懊悔地嘀咕着:“我怎么忘了下水道呢,真该死!” “我们疏忽的地方也就是人类疏忽的地方,这是个盲点,他们理所当然认为我们会一直疏忽下去的。” “好吧,突围以后我们前往边境线,继续跟人类的军队周旋。然后呢?” 郑蔚把视线投向了远在千里之外的g城,他郑重其事地说:“麒麟兽和白虎精将在同一时刻向g城发动进攻,黄椿寿至少会把三个集团军调往g城,他很清楚这座城市对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李兵会反复提醒他的。到那时,西南地区的兵力很有限,这是你重新夺取麓宁城的好机会,不过没有五十万人质,麓宁城对我们妖怪族来说毫无意义!” “是的,的确是这样的。说吧,麒麟兽要我做什么,我很乐意为妖怪族的将来尽自己的力量。” “希望你能带领主力部队尽快赶到g城,支援我们的作战。” 开明兽显得有些诧异,好奇地问:“难道这不是佯攻吗?” “不是,妖怪族将对g城发动第二次进攻,我们已经拥有了足够的武器和兵力,我们非常强大!” 开明兽扬了扬眉毛,强忍住好奇心没有追问下去。郑蔚继续解释说:“在凤凰山战役中我们俘获了一名直升机驾驶员,他是个出色的上尉军人,军校的优等毕业生,通过了无数严格的训练。麒麟兽对他施展读心术,获取了大量有用的情报,并且利用这些情报着手组建一支现代化的妖怪部队。跟你们一样,我们也在不断地学习和进化,我们比人类更加出色,完全有实力光明正大地击败他们!” “白虎精还不肯放弃原先的打算吗?” “是的,你了解的,他非常固执。不过召唤龙神能够一举消灭人类,这的确是最直截了当的办法。” 开明兽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问:“你也认为有必要把人类全部消灭吗?” 郑蔚不禁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的观点是相近的,说实话,在这一点上我并不完全赞同麒麟兽和白虎精的看法,比起消灭他们,留着人类应该更有利于我们妖怪族的发展。”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开明兽亲切地搂住郑蔚的肩膀,“好吧,立刻采取行动,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六集 第九章 心结 周文在紫霞衣里徒劳地挣扎着,但是利爪撕不开,烈焰烧不坏,他就像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终于安静下来,弓中卿松了口气,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心里一片茫然,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长久以来,一直都是周文在拿主意,她默默地躲在他身后,就像是他的影子。现在周文已经彻底妖化了,他像个孩子,需要弓中卿的保护和照顾,可是她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吗? 弓中卿心潮起伏,在惶恐不安的同时,也隐约感觉到一种苦涩的甜蜜。周文就在他的怀里,安静得像个婴儿,他永远也不会离开她了! 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麓宁城在颤抖。弓中卿决定离开这座危险的城市,她用力背负起周文,在一片废墟里小心翼翼地穿行着。子弹从她头顶掠过,尖锐的呼啸声震耳欲聋,在她听来犹如山涧边聒噪的蛙鸣,跟她分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那是人类的噪音,令她感到厌恶。 弓中卿回到了闷热潮湿的下水道里,靠在滚烫的水泥壁上休息了一会儿,背起周文继续向前走去。大约走了有半个钟头,前方的岔道里突然传来了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弓中卿警觉地停了下来,屏住呼吸----但是裹在紫霞衣里的周文仿佛养足了精神,再次拼命挣扎起来。“嘘,别吵!再忍一忍。很快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弓中卿皱起眉头,压低了声音竭力安抚他,周文毫不领情。重重一脚蹬在水泥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脚步声突然停止了,转而向弓中卿靠近,很明显他们已经留意到了周文的动静。弓中卿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开明兽和飞鼠郑蔚!还有天吴和相柳!她嘴里尝到了苦涩的滋味,默默地放下周文。一手按在紫霞衣上,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开明兽知道她想干什么,在这种非常时刻。如果弓中卿把妖化的周文放出来的话,那么大家都玩完了!它两手乱摇,急忙阻止弓中卿说:“别,千万别冲动。我们不是来追杀你和周文的!老实跟你说吧。我们在地面上被人类的军队打败了,想从下水道偷偷溜到城外去。” 弓中卿怔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它的话。郑蔚也不愿意节外生枝,解释说:“的确是这样的,我可以保证,开明兽没有骗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必要撒谎……我们这就离开。”他捅了开明兽一下。示意它带领队伍继续向前走。 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渐次离去,弓中卿稍稍放下心来。郑蔚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据我所知,这条下水道的出口处有m集团军把守,你可以跟在我们后面,等到战斗打响了,再偷空离开。周文……恐怕永远都不会复原了,你要好好照顾他,拜托了!”他很勉强地微笑了一下,转身消失在前方的岔道里。 弓中卿的眼眶中充满了泪水,她用力抽了一下鼻子,紧紧抱住了周文,哽咽着说:“只剩下我们两个了……真可怜……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丢下你的,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一辈子的!我……爱你!”紫霞衣里的周文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渐渐停止了挣扎。弓中卿隔着紫霞衣轻轻吻了他一下,抹去眼泪,努力提醒自己要坚强,背起周文远远地缀在了群妖的后面。 开明兽和郑蔚果然没有骗她。妖怪部队在接近出口的地方摩拳擦掌,彼此使了一通眼色,傀儡妖兽打头阵,雷兽率领水妖部队紧随其后,齐声呐喊着冲了出去。外面阳光灿烂,m集团军c师的营地就暴露在群妖的枪口下,一场单方面的大屠杀拉开了序幕。 尽管已经看惯了血腥、暴力和杀戮,尽管失去生命的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人类,弓中卿还是觉得于心不忍。她低声对周文说:“我们走吧,别去管他们!”周文没有回答她。于是弓中卿念动咒语施展驾云术,贴着树冠投东南方向而去。 c师遭到妖怪部队袭击的消息立刻传到了位于千佛市的指挥中心,黄椿寿在震惊之余,意识到他跟开明兽犯了一个同样致命的错误,下水道,该死的下水道,他竟然给忽略了!他立即调整作战计划,调集兵力向边境线运动,但为时已晚,c师全军覆没,开明兽和妖怪部队已经完全失去了踪迹。 黄椿寿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开明兽吸引住了,火速调集军队向边境线运动,追查开明兽的下落,没有留意到弓中卿和周文的动向。混乱之中,弓中卿轻而易举就突破了军队的防线,带着周文越过重重山峦,降落到一片杳无人迹的深山密林之中。 她在溪水边洗去一脸的尘土和疲惫,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她慢慢回过头来,用一种异常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周文----他被紧紧地裹在紫霞衣里,一动也不动,就像是沉睡的婴儿,浑不知外面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弓中卿低声念了几句咒语,紫霞衣缓慢地卷动,露出了周文的脸庞。这已经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周文了,他脸部的轮廓像用刀削出来的一样,眉毛又浓又硬,像戟,像剑,一双眼眸漆黑发亮,深不见底,充满了野性和狂乱的光芒。弓中卿有一些发愣,但是他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吼声在不断地提醒她,周文已经彻底妖化了,他完全失去了自我的意识,变成了一头嗜血的野兽。 弓中卿咬破手指,一边念着冗长的咒语,一边在他的眉心中间画了一道九地十天镇魔印。暂时镇住了他身体里的妖气。周文脸上扭曲的肌肉一下子松弛下来,眼眸中的野性和狂乱渐渐隐退,流露出一种空洞无神的痴呆表情。高傲的吸血獠王竟然落到如此地步。弓中卿不禁有些伤感。 她继续为周文解开紫霞衣,露出了颀长健美的身体,背上的翅膀已经完全隐没到骨骼中,皮肤略显黝黑,肌肉棱角分明,跟普通的人类没有半点分别。但是弓中卿心里知道,只要擦去他额头上的九天十地镇魔印。周文就会再次长出烈焰飞腾的翅膀,变身到吸血獠的第二形态,强大。疯狂,就连开明兽都无法承受他愤怒的一击。 弓中卿撕下一角衣袖,在冰凉的溪水里绞了一把,给他擦去脸上的汗水。周文赤身露体。像木头一样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着实让她有些心酸。弓中卿把紫霞衣披在他身上,柔声说:“你在这里好好坐着,千万不要乱跑,我去找些东西给你吃,听懂了吗?”周文傻傻地听着,没有回答她。 弓中卿在附近兜了一圈,想捉几只野兔山鸡之类的小动物充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她不敢让周文离开她的视线,走上两三步就回头望一望。突然发现他慢慢站起身来,任凭紫霞衣从他的肩头滑落。糟糕!他想干什么?弓中卿急忙冲到他身边,只见周文“扑通”跳进齐腰深的溪水里,伸手从水里抓起一条肥硕的大鱼,五指如同铁钩,深深嵌入鱼腹中,凑到嘴边张口就咬。 他生吞活咽,不一刻就把整条鱼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和内脏都没有剩下,还舔着嘴唇,似乎意犹未尽。“原来他是饿了,这就是野兽的本能!” 弓中卿看得几乎呆掉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长了雪白的胳膊把他拉上岸,为他擦干身体,重新把紫霞衣披在他身上。 溪水澄清见底,弓中卿凝神望去,看到有不少大鱼往来游动,在石块的罅隙里寻觅着食物,也不知道避人。于是她寻了一根枯枝,挑肥大的叉了三五条,开膛破肚,挖掉鱼鳃和内脏,洗去血水,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树叶上。周文扑上去就要吃,弓中卿急忙阻止他,说:“别着急,烤熟了再吃……”一阵无法抑制的伤心袭来,她不禁滴下了眼泪。 弓中卿用枯枝升起一堆篝火,把鱼肉叉在树枝上就着火苗烤熟了,随手递给周文。周文垂涎三尺,迫不及待地抢过来,埋头一阵大嚼。他又吃了三条大鱼,肚子填得满满的,舒服地打着饱嗝,找了块树荫倒头就睡。弓中卿把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让他睡得舒服点。 她侧耳倾听溪流的声音,心情渐渐平定下来。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树林里传来了一片沉重的脚步声,一头硕大无朋的棕熊慢悠悠地爬到溪水边,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的水,忽然侧过头望着弓中卿,两只小眼珠滴溜溜直转,鼻子不停抽搐着,似乎闻到了什么诱人的香气。 弓中卿把吃剩下来的鱼肉丢了过去,那头棕熊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大吃起来,喉咙深处呜呜吼叫着,似乎在称赞她的手艺着实不错。它三口两口就把鱼肉吞下肚去,抬起头又望着弓中卿,弓中卿朝它摇摇头,示意没有多的了,那头棕熊就背转身打着哈欠走开了。 弓中卿不禁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她低头看看周文,又看看消失在树林里的棕熊,心想:“他不是喜欢听流水的声音,闻树叶的香气吗?就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也挺不错的,远离人类和战争,空气新鲜,食物又充足,偶尔有邻居来拜访,一起消磨掉漫长的时间。” 棕熊躲在树林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文和弓中卿。隔了片刻,它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形,变得像一堆黄色的烂肉,发出赤红的精光,没有头和面目,生着六只粗壮的腿脚,背上有两对小得不成比例的翅膀,以一种异常可笑的方式轻轻扇动着。它竟然是失踪了许久的帝江神! 原来在这段时间里,帝江神一直都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变化成各种不同的形象,接近他们,近距离观察周文。它对周文的想法很感兴趣,在它的内心深处。也隐约希望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全新的时代,人类和妖怪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 但是帝江神很谨慎。它不想过早插手,影响历史的进程。周文太激进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动会引发多少巨大的危机,人类和妖怪族的价值观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万一处理不当,地球上最优秀的两个种族将一同走上覆灭的道路。 周文也没有意识到自身的危机。他不断地使用吸血獠的力量,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进化。变得越来越强大,但是与此同时,吸血獠的内丹也开始控制他的心神。麓宁城的那场激战是导火索。周文终于完全妖化,兽性压过了理智,没有感情,没有智慧。只剩下本能的杀戮和破坏。 幸好有弓中卿在他身边。幸好九地十天镇魔印及时镇住了他身体里狂乱的妖气。一切都还不晚,帝江神没有对周文失去信心,它相信周文迟早会清醒过来,熟练地控制吸血獠王的力量,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投入到新的战斗中去。他将变得更强大,更成熟。对于帝江神来说,能够见证历史,并不时轻轻地推上一把。这是它漫长的生命中最幸福的事! 到了黄昏的时候,天边布满了红色的火烧云。金黄的夕阳洒在溪水上,泛起一片粼粼的波纹。先前吃到烤鱼的那头棕熊又慢悠悠地爬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一头血淋淋的獐鹿,得意洋洋地放在弓中卿面前,神态像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周文傻乎乎地瞪着它,棕熊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他两眼。 弓中卿不禁哑然失笑,不过她知道这位新邻居想跟他们一起共进晚餐,于是她把獐鹿在溪水里洗剥干净,生起篝火烤熟了,尽量公平地分成两份。周文和棕熊抢过来狼吞虎咽,不是瞪着对方发出一连串的吼叫,就像是一对神态仿佛的兄弟。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平淡而悠闲,弓中卿渐渐习惯了跟周文朝夕相对,一个柔声说话,一个傻呆呆地倾听。那头棕熊爱上了弓中卿的厨艺,时不时来拜访他们,嘴里总叼着大大小小的猎物,有了这样一个高明的猎人,着实省去了她不少时间。周文跟棕熊渐渐熟稔起来,一同在溪水里嬉戏,在草地上摔跤嬉闹,这让弓中卿在伤感之余也感到欣慰。 不过他们还能在这片宁静的深山老林里生活多久呢? ※※※ 赵诗芬把自己关在万寿宫的偏殿里,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见任何人。她被击垮了,彻底崩溃了。那些消失的、尘封的、鲜活的记忆在她脑子里横冲直撞,无数凌乱的画面不断闪现,让她感到痛苦万分。 “怎么办?我该怎样面对周文?我该怎样面对丈夫和儿子?我……该怎样面对我自己?” 赵诗芬的心像被无数条毒蛇咬噬着,一忽而几乎要停止跳动,一忽而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浑身冷汗淋漓,嘴里充满了血腥味,手脚发麻,头痛欲裂。 “死了倒是好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用管!我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呢?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没办法选择,没办法抗争,老天……” 偏殿外面响起过哥哥的声音,响起过丈夫的声音,响起过儿子的声音,赵诗芬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她只是感到这些声音像丧钟一样重重敲击着她的心扉,把她不断往深渊里推。时间对于赵诗芬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她不知道窗棂外的曙光亮起过几次,庭院里的腊梅开花了没有,在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里,她总是禁不住地怀念。 过去的岁月像一部褪色泛黄的电影,从她的眼前缓缓流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然后再隐没,每一个镜头都是那么亲切,在对她微笑着打招呼。无数美好的瞬间过去,从不停留,只保存在记忆里,慢慢被时光冲淡,可是为什么周文的身影总是那么清晰,每一段往事都深深铭刻在心头,逼迫她,驱赶她,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竟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了他! 赵诗芬的心在滴血。她无意识地咬破手指,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画了一道鲜红的天殇符,无数红气从符箓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缠绕在她周围。道门异宝三朵金莲仿佛感应到什么不祥的预兆,悄无声息地浮现在她胸前,颤动着发出“嗡嗡”的声音。仿佛在提醒她不要做傻事。 “哥哥说的没错,我早就已经死了……活在世上只是痛苦!周文啊周文,你为什么要留下我的魂魄呢?让我安安静静地变成烟,变成雾,有什么不好呢?傻瓜,你看看,受了多少伤害!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经历了这么多变化,你始终没有忘记我,还像以前那样……” 赵诗芬开始慢慢念动咒语。一个音节接着一个音节吐出嘴唇,时断时续,仿佛在留恋着什么。她用左手拇指在右手掌心画了一道追魂符,右手小指在左手掌心画了一道绝识符。指甲深深地刺进肌肤里。渗出殷红的鲜血。“再见了,周文!”她把双手紧紧合在一起,闭上眼睛,泪水滑过了光洁的脸庞。 三朵金莲剧烈地颤抖着,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迸射出夺目的光华,天殇、追魂、绝识三道灵符合而为一。金光闪动,霹雳不断。赵诗芬向着自己的胸口缓缓打开手掌。无数枚六阴剑喷泻而出,在她的胸口头顶徘徊,只要心神稍有不定,**连同魂魄会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在这一刻,赵诗芬的心头异常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人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留恋了,虽然有遗憾,虽然不甘心,她还是不得不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然后就在这一刻,麒麟兽和白虎精率领着成千上万的妖怪部队,像从地下冒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g城的北门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了猛烈的攻击。g城再一次陷入了危难之中。 r集团军的主力已经被黄椿寿调往西南作战,驻守在g城的军队只有c师二团一个全员团的兵力。团长马濂指挥战士们在北门外堆起掩体,试图把妖怪部队阻挡在城外,但出乎意料的是,敌军的火力异常凶猛,冲锋枪、重机枪、火箭筒、迫击炮一齐射击,二团的防线支持了不到十分钟就全线崩溃。他们被迫撤回到城里,会同彭曙光率领的民兵组织和法师团作最后的抵挡。 妖怪的先头部队迅速切入g城,一场残酷的防御战终于打响了。康平和慧真联合众位道友的法力,在城门口布下了玄光通灵阵,暂时阻止敌军的大量拥入。c师二团冒着枪林弹雨坚守阵地,战士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死伤殆尽,彭曙光指挥民兵立刻顶上去,决不后退半步。 他们的身后就是上百万手无寸铁的平民,g城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强横的妖气在古城区纵横激荡,六阴剑感应到从未有过的危机,竟挣脱了赵诗芬的控制,冲天而起,击毁了偏殿的屋脊,越过重重民居,直取麒麟兽的首级。麒麟兽的法力何等高强,六阴剑尚未近身就已经散作一地的金光,但是令它感到惊异的是,经过了整整一千年,居然还有人能够承受天殇、追魂、绝识三道灵符的反噬,施展出六阴追魂的法术。难道天师张瑞午还留下了什么厉害的传人吗? 赵诗芬呆呆在站在原地,任凭妖气将自己环绕,身前的三朵金莲花翻腾雀跃,光华流动,映亮了她俏丽的脸庞。她想起了爷爷的循循告诫,学道之人应当承担的责任,张天师关于金莲的预言,永远不会从记忆里消失的鼠疫和洪水,延续千年的战争,生命化作尘埃,人类在灭亡的边缘挣扎……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慢慢变得坚强起来。 赵诗芬想:“是的,死是一种解脱,但我不能逃避,跟整个人类的存亡相比,个人的痛苦是多么渺小!既然金莲选择了我,那么我就必须承担起降妖除魔的责任,一切磨难都是为了使我的心更坚强!我要坦然地面对周文和刘子枫,接受我的命运,为了人类能够在这个地球上继续生存下去,我愿意!” 有着上百年历史的万寿宫剧烈震动着,发出了虎啸龙吟的巨响,整个g城都能够感觉到万寿宫里发生的剧变,人类和妖怪部队不约而同停止了激战,齐齐向市中心望去。康平和慧真体内的法力飞速流逝,道门法宝三朵金莲正以某种奇妙的方式悄悄地离他们而去。天师张瑞午的遗言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他们心驰神摇,不能自已。 赵诗芬慢慢漂浮到半空中。全身上下的光华越来越亮,无数道金线划过长空,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化作朵朵金莲花,环绕在她身旁。张瑞午那爽朗的笑声又在耳边响起,她似乎从这笑声中听出了一丝欣慰。经历了整整一千年的沉默和等待之后,三十九朵金莲终于找到了期盼已久的主人。重新汇集到了一起! 赵诗芬眼中充满了泪水,这三十九朵金莲里包含着张瑞午留下的法力和智慧,包含着他对人类的信心和希望。她清楚地知道。从此以后,即使强大如麒麟兽和白虎精,也不敢再小觑人类,因为一千年以后。人类终于拥有了再度克制它们的力量! 金莲释放出惊天动地的法力。把整个g城团团围绕。玄光通灵阵完全脱离了康平和慧真的控制,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阵法不断向外扩张,霹雳从天而降,迸射出五彩耀眼的光华。冲入北门的妖怪部队无不胆战心惊,它们承受不住浩然正气的冲击,一边胡乱放枪,一边忙不迭地退出了g城。 麒麟兽和白虎精面面相觑。不知道g城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座城市在一瞬间得到了充分的成长,以一种截然不同的面貌展现在它们面前。稳定,坚固,充满着信心和力量。麒麟兽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人类的勇气,这种勇气令它困惑,这就是白虎精所描述的短视而自私的种族吗?它对妖怪族的未来不那么乐观了。 一种无法抑制的思念突然像潮水一样湮没了心堤,赵诗芬用近乎温柔的声音低声呼唤着:“周文啊,你在哪里?听见我的声音了吗?回来吧,回到g城,我在这里!我知道你热爱这座城市,现在它遭到了妖怪的进攻,处在最危难的时刻,它需要你!” “对不起,我曾经伤害了你,不过以后不会了!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我不会再强迫你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你有自己的选择,我理解!” “周文,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我们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了,但是我们可以相互鼓励,相互支持,一起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我在这里,你快回来吧!” 这个声音穿越了天空海洋,穿越了森林湖泊,穿越了崇山峻岭,穿越了戈壁沙漠,穿越了海角天涯,穿越了心与心之间最遥远的距离,徘徊在周文的耳畔,不断回响,他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眼眸慢慢从漆黑一团变回到血红色,像以前一样睿智而坚强。 他终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但是李瑾瑜的呼唤并没有让他欣喜若狂,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了,在经历了这么磨难之后,曾经美好的感情已经变成一朵风干的玫瑰,虽然还保存着当时的娇艳,但剩下的只有怀念和叹息。他永远都不会回到从前了! 妖化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渐次浮现在眼前,周文记起了弓中卿,这个让始终让他感到宽慰的名字。他缓缓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弓中卿的眼中充满了感激的泪水,怔怔地凝望着自己,嘴唇微微颤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已经彻底妖化的身体竟然还能够复原?这真是奇迹!弓中卿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在惊喜之余隐约感到一种担心和失落,她会不会从此失去周文?这个可怕的念头紧紧揪住了弓中卿的心窝,让她忐忑不安,无法自拔,就连坐在她身旁的那头棕熊仿佛也感受到她患得患失的心情,滴溜溜转动着小眼珠,一忽而看看周文,一忽而又看看她。 “李瑾瑜在呼唤我,她说g城遭到了妖怪的进攻,处在最危难的时刻。她终于解开了心结!”周文完全冷静下来,他全心全意注视着弓中卿,伸过手去抚摸着她那缎子一样乌黑润泽的长发,眼神带着一丝歉意,一丝感激,渐渐变得温柔起来,“谢谢你这些天来照顾我,我能记得你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会让你离开的,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冰凉的嘴唇滑过自己的脸颊,弓中卿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她能够听见自己激烈的心跳,感觉到脸上像发烧一样烫得惊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吗?弓中卿像在云端漂浮,心驰神摇,久久不能自已。她用低若蚊吟的声音说道:“你能够恢复过来,真好!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当你永远的影子!” 棕熊却不满地嘶叫了一声,抗议他们把自己给忘了。 周文有一些感动,但他很快就硬起了心肠,拍拍她的肩膀说:“好了,跟我们的邻居告别吧,我们这就动身到g城去!” 弓中卿点点头,在棕熊的大头上轻轻拍打了几下,低声说:“我们要走了,以后又只剩你一个了……”棕熊晃动着脑袋,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弓中卿的神情里带着一丝茫然,她想:“李瑾瑜终于解开了心结,她在呼唤周文,可是他为什么没有一点感动呢?难道他真的已经死心了吗?哀莫大于心死,真可怜……” 夕阳西下,周文和弓中卿就这样踏上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旅程。 第七集 第一章 相逢 g城再度遭到妖怪袭击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千佛市指挥中心,黄椿寿和张重庆相对苦笑着说不出话来。真是太及时了,开明兽下落不明,西南会战还没有告一段落,g城又爆发了新的战斗。麒麟兽这是乘虚而入,时间上卡得非常准,他们不得不疲于奔命。 “冲锋枪,重机枪,火箭筒,迫击炮,他奶奶的,它们从哪里搞来这些装备的!”张重庆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大声咒骂了一句,他摊开地图,找到g城的位置,“哪一支部队离g城最近?” 黄椿寿心中一动,一定又有哪一支部队遭到了妖怪族的偷袭,全军覆没,所以他们还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消息。他努力思索了一阵,说:“驻n市南郊的87118部队距离g城最近,如果急行军的话只要五个钟头就能赶到了,不过87118部队兵力有限,又没有跟妖怪部队作战的经验,我担心……” 张重庆长长叹了口气,苦恼地说:“为什么偏偏是g城,那些该死的妖怪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周文跟我们提起过其中的原因。g城是整个江南的龙穴,如果能占领这座城市,以五斗鲜血作为祭品,施法召唤出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就可以一举毁灭天地间所有的人类。” “无稽之谈!”张重庆嘀咕了一句,“你也相信这个说法吗?” 黄椿寿苦笑着说:“不相信,这用科学没办法解释。不过那些该死的妖怪相信!张司令,我建议m集团军留守在麓宁城,高原部队向边境线运动。搜索开明兽的行踪,其他的三个集团军立刻向g城急行军,准备再打一场硬仗。” “来得及吗?有没有必要向军委请求支援?我们可以把驻守在江北的y集团军暂时调往g城救急。” “远水救不了近火!好几十年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争,江北的y集团军集结兵力,补充弹药和物资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一时半刻是赶不到g城的,还不如我们辛苦一点。多跑几步路。我倒建议y集团军尽快向n市运动,跟87118部队会合,巩固城防。我有些担心妖怪部队会在适当的时候进攻n市。” “至于g城的安危,暂时还不用担心。据留在城里的r集团军c师二团团长马濂说,万寿宫发生了剧变,道门的法宝三十九朵金莲重新汇聚在一起。击退了妖怪部队的进攻。并且跟g城融合在一起,妖怪部队束手无策----这估计是康平或者慧真告诉他的。李兵已经连夜乘直升飞机赶回g城了,他向我保证能够坚守十天,十天的时间足够我们调集兵力了。而且……我相信,g城处在危难之中,周文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张重庆敏锐地扫了他一眼,说:“你是担心y集团军的战斗力弱,不是妖怪部队的敌手。所以尽量避免让他们直接参战,是不是这样的?” 黄椿寿有些尴尬。他点着头坦率地说:“y集团军……怎么说呢,可能您也听说过,他们打不动硬仗,这几乎成了部队里公开的秘密。另外,我也跟您说起过,人类和妖怪之间这场战争很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旷日持久,为了应变可能的突发情况,有必要保留一支机动部队。y集团军还是留在n市比较妥当,一举两得。” 张重庆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看法:“好吧,就这样决定,我这就向军委请示,命令y集团军尽快进驻n市。还有几件事情,你有没有考虑过,急行军加上连续作战,s集团军会不会有什么困难?” “他们可以在麓宁城休整一段时间后再出发,有k集团军和r集团军先顶上去,兵力上应该足够了,g城暂时不会有大问题的。” “那你觉得由谁来接替秦骘的位置比较合适?” “参谋长吴安国的威信很高,又熟悉集团军的情况,他应该是比较合适的人选,不过也不急在一时,可以再观察观察----我倒真希望是周文!” “他的确很出色,不过他的想法很危险。” “在目前阶段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据我对周文的认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g城的,那是他的故乡,他热爱这座城市。张司令,这次回到g城,我想尽一切可能争取周文的力量,您觉得怎么样?” “可以试试看。从他在麓宁城的表现来看,的确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反对的意见可能会来自重建委员会和法师团,还是要多做做思想工作,能说通最好,尽量不要用军事命令压他们。” …… 简短地交谈以后,张重庆和黄椿寿乘g4型直升机飞往g城,同行的除了警卫员周扶水和黄赣外,还有s集团军的上尉贺梓丹和中尉赵臻,他们带领小分队潜入麓宁城立下了显赫战功,因此受到了黄椿寿的重视,特地要求他们一同前往g城。 一行人在连续飞行二十八个小时后抵达了g城,降落在城南火车站的广场上,市长宣大勇、副市长娄文娴和章德音随车前往火车站,把他们接到市政府的招待所里。张重庆和黄椿寿用冷水擦了把脸,胡乱吃了些快餐填饱肚子,立刻召集相关负责人召开回忆,一方面是了解情况,另一方面是为了统一思想,商议对策。 这是一次事关g城命运的重要会议,由张重庆和黄椿寿亲自主持,出席这次会议的有重建委员会的成员,宣大勇,娄文娴,章德音,郭锐,彭曙光,沈冀北等人。负责城防的团长马濂本来应该到场,但是他带领部队日夜坚守在北门外,监视敌军的动向。实在脱不开身,所以就委托副团长窦方洲代替他出席。 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一个容貌秀气的女子也出现在会议上。据彭曙光介绍她是李兵的妹妹赵诗芬,茅山道的传人,几天前在北门发生的那场激战中,她汇集三十九朵金莲,一举击溃了妖怪部队的进攻。 张重庆特意多看了她几眼,他曾经跟赵诗芬有过数面之缘,知道她是重建委员会秘书刘子枫的夫人。身怀道门的法宝。但是这一次他却发现她的气质发生了惊人的变化,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变得优雅。沉静,坚定,一双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湖水,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完全不同于他记忆里那个年轻的母亲。“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张重庆肚子里转着念头。“难道是她的小孩……” 会议开始以后,市长宣大勇首先喋喋不休地介绍着g城发展的近况,他大概向上级领导汇报过很多遍,一二三四,甲乙丙丁,摆中药铺,连讲稿都用不着。对于黄椿寿来说,他的叙述中惟一有价值的就是g城生活着三百万人口。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妇女、儿童和老人,战争必须让他们走开! 张重庆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简短地说:“很遗憾,战争爆发了,非常时期,g城的一切建设都必须停止。宣市长,尽管不愿意看到,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要做好思想准备,g城将成为战场,变成废墟,等到战争结束以后,你也许要一切从头开始。” 宣大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明知自己的想法有点不合时宜,但是作为g城的市长,他还是向军方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能不能尽快消灭妖怪部队,或者干脆把它们引往凤凰山?什么地方都行,只要是不在g城!先是鼠疫,接着是洪水,然后又是战争,g城能恢复到今天的地步实在不容易,这座城市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黄椿寿有些了解宣大勇的想法了,他的政治生命已经和g城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他对这座城市怀有深切的感情。他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宣市长,我们当然也不想g城再一次变成废墟,但是这并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战争已经全面爆发了,我们能做到的就是打击敌人,保护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万一局势不利,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我们将不得不撤离g城。” 这是他真实的想法,对于黄椿寿来说,g城只是战略上一颗可以牺牲的棋子。他甚至考虑过放弃g城,等妖怪部队全部进入市区后,再发射导弹把它们彻底摧毁。牺牲一座城市来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这个设想很有诱惑力。 “不,放弃g城就意味着战争已经结束了!”赵诗芬出乎意料地反驳了黄椿寿的意见,“g城是整个江南的龙穴,如果麒麟兽和白虎精占领了这座城市,它们会以五斗鲜血为祭品,施法召唤出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一举毁灭天地间所有的人类。所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不能退后一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这跟她不食人间烟火的容貌和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这只是周文的胡言乱语,只要是正常人就不会相信!宣大勇、娄文娴等彼此相视一笑,认为这是经不起推敲的无稽之谈。张重庆忍不住问:“刘夫人,你是学法术的,你确信这个说法吗?” “刘夫人”这三个字钩起了赵诗芬无限心事,她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但是她坚强地承受了下来,纠正张重庆说:“我已经不再是刘夫人了,请叫我的名字赵诗芬!” 张重庆感到非常意外,但他不想在公开场合讨论私人问题,于是换了一个称呼说:“好吧,赵小姐,你相信龙神的存在吗?” “三年之前您相信妖怪的存在吗?事实上它们非但存在,而且彻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龙神的提法也许让人感到可笑,我们可以换一种更科学的说法----麒麟兽和白虎精打算在g城作法,制造出一种比鼠疫利害一千倍一万倍的恶性病菌,它们只感染人类,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并且没有任何特效药。最终天地之间所有的人类都将变成了尸体。妖怪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成为这个地球的主人!” 笑容慢慢凝固在宣大勇的脸上,赵诗芬的话深深触动了他。如果传说中的龙神真是一种类似于鼠疫的恶性病菌,那么人类的毁灭并非不可能发生。三年前的那场灾难再次浮现在眼前,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张重庆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赵诗芬指出了一种令人震惊的可能性,g城从此跟整个人类的存亡紧密联系在了一起,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据我所知,大约一千年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黄椿寿努力回想起一些荒诞不经的传说。李兵曾经跟他说起过,但当时他付之一笑,根本没把它放在心上。“在涿鹿,北方的龙穴,人类跟妖怪进行了三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彼此死伤无数。到最后天师张瑞午不惜逆天而行。施法破除了龙穴,这才解决了迫在眉睫的危机。” “问题在于,自从天师张瑞午羽化登仙后,这门法术就失传了。” 大家不约而同陷入沉默之中,眼下的形势实在不容乐观。黄椿寿暗暗叹了口气,在这种非常时期,气可鼓而不可泄,很明显赵诗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将造成多大的影响。他急忙岔开话题问:“窦团长。城防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兵力和弹药够不够?” 窦方洲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犹犹豫豫地说:“暂时还顶得住。法师团在北门外布下了一个厉害的阵法,挡住了妖怪部队的进攻……不过我们需要增援,一直被动挨打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k集团军和r集团军正在火速赶来,只要能再坚守上十天,我军就能发起全面的反攻了!”黄椿寿竭力鼓舞着大家的士气。 这个好消息减轻了他肩头的担子,窦方洲长长舒了口气,说:“十天肯定没问题,我们会坚守到最后一兵一卒,绝不退后半步!” 黄椿寿微微皱起了眉头,很明显,窦方洲觉得自己的队伍并不是妖怪的对手,所以他才会说出这么悲观的话。他追问道:“二团还剩下多少兵力?” “负伤和阵亡的官兵接近一半,不过g城的民兵训练有素,有他们顶上来,保证能完成任务!” 黄椿寿把目光投向了刑警大队副处长彭曙光同志,彭曙光解释说:“我们在重建g城的同时就着手组建民兵了,当时叫联防大队,主要负责城区的治理整顿和安全防卫工作。他们都是从公安消防刑警等部门抽调出来的精英,相当一部分是退役的军人,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非常时期可以立刻投入战斗。” 张重庆饶有兴致地问:“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难道你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的情况发生?” 彭曙光的神情有些尴尬,他飞快地瞥了宣大勇一眼,坦率地说:“事实上我在三年前跟周文和李瑾瑜有过接触,他们曾是刑警大队的特别顾问,协助我们侦破过一些离奇的案件。从那时起我就发觉了妖怪的存在,不过我没有向市长作详细的报告,原因很简单,在当时谁都不会相信这样荒诞的说法,作为刑警大队的实际负责人,我必须谨慎。” “g城随后就经历了鼠疫和洪水,那不是天灾,而是妖怪一手造成的**。我一直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它们迟早会对人类发动进攻的,出于这个原因,当g城的重建工作全面开始以后,我抽调了相当数目的人力组建联防大队,轮番训练,为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战斗做好准备。” 宣大勇深深皱起了眉头,他对彭曙光的自作主张很不满意,这么大的事都瞒着他,他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市长了!不过回过头来一想,如果当时彭曙光真的跟他通了气,他一定会嗤之以鼻,甚至把他调离刑警大队,造成的后果是没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民兵组织,g城在妖怪的第一轮进攻下就沦陷了。想到这里,他背上不禁出了一层冷汗。 张重庆赞许地看了彭曙光一眼,觉得这个刑警大队的副处长的确是一个人才,他如果能在军队里好好培养几年,将会继黄椿寿之后成为另一个出色的指挥官。不过彭曙光跟黄椿寿有一个相同的毛病,那就是自说自话。自行其是,要有相当肚量的人才能驾驭他们。 赵诗芬沉默了片刻,轻声说:“你们不用担心。张天师留下的三十九朵金莲守卫着g城,妖怪部队暂时是攻不进来的。而且,周文就要来了……我能够感觉到他的气息,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成熟,只要有他在,g城就永远都不会沦陷!” 宣大勇骇然地望着她。大声说:“周文?你是说那个叛徒吗?” 是时候宣布军方的态度了!黄椿寿纠正他说:“不,周文不是叛徒,他是我们的盟友。在刚刚结束的麓宁城争夺战里。正是他奋不顾身跟开明兽展开激战,拖住妖怪的主力,为我军赢得了宝贵的时间。现在g城处在最危急的时刻,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所以。宣市长,请不要顾忌周文的身份,我们需要他的帮助!” “真是不可思议!”宣大勇吃惊地合不拢嘴,他看了张重庆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只好小声嘀咕说,“好吧,这么说当初我们还是冤枉他了……不过这样一来。他还愿意跟我们合作吗?” 黄椿寿淡淡地说:“宣市长,你并不了解他。周文热爱这座城市,他会坚守在g城,不让妖怪踏进半步的!” 娄文娴、章德音、郭锐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怀疑黄椿寿的判断,但是谁也没有把这种怀疑放在脸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周文真的值得信赖吗? 会议结束以后,赵诗芬独自一人离开了会议室。她在大门口看到了阔别多日的刘子枫,他怀里抱着他们的骨肉,满怀期待地凝视着自己的妻子。一股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柔情袭上心头,赵诗芬看着儿子熟悉的面容,仿佛又看到了童年时的自己! 她从刘子枫的手里接过儿子,爱恋地在他小脸上亲了一下,低声说:“宝宝乖,好久不见了,想不想妈妈?”小孩子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咿咿呀呀不肯叫妈妈,似乎在责怪她太狠心,把自己抛下了这么长时间。 眼前的场景让刘子枫的心怦怦乱跳,他似乎看到了希望,努力用平和的声音说:“诗芬,回来吧,回到我们身边!你看,儿子都快认不出你了!” 赵诗芬的心有一丝迷乱,但她随即清醒过来,坚定地说:“子枫,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我不是赵诗芬,赵诗芬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李瑾瑜。我不是你的妻子!这是你跟赵诗芬的骨肉,是这具身体的儿子,那不是我的……如果妖怪没有攻打g城的话,我早就变成了天地间的一粒灰尘了,我是为了保护这座城市才活下来的!”她的声音随即变得温柔,“你能好好抚养他长大的,对不对?忘了我吧,我不属于你!” 刘子枫眼中充满了泪水,伤心地说:“好,好,你真够狠心的,连儿子都不要了!你到底是不是人!这么多年了,你……你竟然还忘不了周文?他有什么好的?他竟然比我们的儿子还重要!” “你永远都不会懂,你不了解我活着有多么痛苦……我希望我的心就像水底的石头,水流过却没留下丝毫痕迹,但是这有多么困难呀!”赵诗芬爱恋地望着怀中的骨肉,“太上忘情,我们都只是凡人,又有谁能够真的无情?子枫,这些年来你待我很好,我会永远记在心头的,但是你要明白,我现在活在世上,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我的灵魂已经死了,我不可能在回到你身边了!” “你还希望周文能够接受你,一切再重新开始?”刘子枫绝望地问。 赵诗芬微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闪动着泪光,她说:“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我和周文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永远!我只想跟他并肩站在城头,看着夕阳慢慢地落到山的那一边,仅此而已。……子枫,不要再逼我,这没有用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你连儿子都不要了吗?”刘子枫声音颤抖着,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好好照顾他,抚养他长大。我希望在他完全懂事以前,战争就已经结束了,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与宁静。我们的儿子能够平平安安渡过一生。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惟一的希望!子枫,你会找到一个更适合你的妻子的,还是忘记我吧!” 她带着无比的怀念把儿子放回到刘子枫的怀抱里。调转头孤单地离去。刘子枫感到彻底绝望,他知道自己终于失去了深爱的妻子,儿子失去了温柔的母亲,一切都结束了,他的人生从此陷入一片黑暗。周文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没有理由恨我的,我没有做错什么!不管怎样,你曾经得到了她……”他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两行热泪滴落到滚滚红尘里。 赵诗芬始终没有回头。她知道自己应该妥协,应该回到刘子枫的身边,做一个贤惠的妻子。体贴的母亲,但是她没有。她强迫自己思念周文,但是周文的身影并不能让她释怀,她知道自己是堕入深渊了。不管怎样。她残忍地抛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深深的犯罪感压在她胸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赵诗芬信步登上了北门的城头,从高处向远方极目眺望,瓦蓝的天空广袤无边,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彼端,卷曲的云彩像羽毛一样整整齐齐排列在空中,这昭示着明天会有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她渐渐抛开了心事,沉浸在对往事的缅怀里。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住,周文特有的气息紧紧包裹住赵诗芬。让她觉得晕眩,心跳加剧。她不敢回过头去,只能装作不知道,双手紧紧按在城墙上,雪白的皮肤上隐约可以看到一根根半透明的青筋。 “隔了这么久,你终于解开了心结,不过你还是原来的那个李瑾瑜吗?那个善良固执又有些迂腐的李瑾瑜?”周文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又似乎隔了千山万水,遥远得让人无法相信。 赵诗芬热泪盈眶,她颤抖着声音问:“你……还好吗?还在吸血吗?” 周文低声笑着说:“吸血?不,我已经戒掉了,吸血獠进化到第二形态以后就不再需要鲜血了。对了,你哥哥有没有告诉你,霍黎黎就是死在我手上的?我吸干了她的血!你哥哥隐瞒了真相,他把一切都推到僵尸王的身上,其实我才是真正的凶手!”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我想要你明白,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周文了,我并不讨厌半人半妖的身份,我热爱这具身体,能够拥有吸血獠的力量真好!你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我终于有了一个目标,也许在你看来是可笑的,疯狂的----我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决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我之所以来到g城,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保护这座古老的城市。我们仅仅是因为偶然才重逢的!” 赵诗芬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她喃喃自语说:“因为偶然而重逢?周文,你真的变了很多……现实,冷酷无情……为什么?你对人世间这么多美好的东西就没有一点留恋吗?” 周文沉默了良久,苦涩地说:“吸血獠的内丹给了我力量,同时它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我的思想,试图把我变成一头丧失自我,完全妖魔化的野兽。但是在最后的关头,它失败了,只能融进我的身体里,变成我的一部分。” “如果当初在碧萝山上你没有失去记忆,那么一切都不同了,我们会继续以前的日子,相互支持,也许会成为职业的妖魔猎手……你知道吗?当你离开我以后,我的心才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强,这是命运给我的磨练,我深切地体会到,创造一个人妖和平共处的新时代有多么重要,这就是我来这个世界上走一趟的最终目的。” “李瑾瑜,你要明白,人世间美好的东西只有人类才能够感受到,而我只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人类的感情对现在的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已经不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人类周文了!” 赵诗芬强忍住内心的痛苦,牙齿几乎咬破了嘴唇----一半是为自己,一半是为周文----她默默地告别了最珍贵的那段回忆,一直等到泪水被风吹干,这才慢慢地转过身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高大而颀长,骨骼匀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五官像用刀子刻出来一样,眉心中间画着一道形状古怪的符箓,不时闪过鲜红的光泽。这是周文吗?在她的记忆里,周文可没有这么俊俏,赵诗芬有些茫然,但是她很快在他血红的眼眸中找到了熟悉的神情,骄傲,懒散,强烈的自我意识。 “喜欢我的新模样吗?”周文微笑着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我宁愿你还是以前的模样……”赵诗芬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周文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冷酷的陌生人,不过她早该意识到这一点,不应该心存侥幸。赵诗芬慢慢回过头去,眺望着空中变幻不定的白云,心想:“哥哥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都是同一类人,或者说我们最终变成了同一类人,像我们这种人是注定要孤单一辈子的!” 周文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向地平线望去,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前面是河塘镇,向北是鄯县,再过去就是凤凰山,这里本来有一片茂密的森林,但是战火毁掉了一切。我亲眼目睹了这场残酷的战争,人类和妖怪的鲜血浸渍了每一寸土地。李瑾瑜,如果能够结束战争,如果能够使这个世界能够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你愿不愿意牺牲你自己?” “我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活下来的。周文,你要知道活下来,坦然地面对刘子枫和儿子,坦然地面对你的出现,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磨难让人成熟,你很了不起,比我想像的要坚强……你愿意为人类牺牲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我能够理解。但是,如果只有牺牲我才能换来人类的生存,你会怎么做呢?” “在这一点上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为了消除他的顾虑,赵诗芬艰难地说,“不管以何种名义,我都没有权力强迫你做出牺牲,任何人都没有权力,生命是独一无二的,必须尊重你的选择!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再强迫你,我将牺牲我自己!……周文,你不用再试探我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我们能看到彼此心中最隐秘的想法……” “谢谢你,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惟一在乎的就是你的想法。不管怎样,我们都勇敢地活了下来,没有放弃,虽然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我们还有勇气并肩站在这里----李瑾瑜,你是我最珍贵的一段记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会在g城逗留很长的一段时间,守卫这座多灾多难的城市。也许有一天你们会放弃,但我会一直留下来,直到世界的末日。” 赵诗芬静静望着远方,任凭清风吹拂着她的脸庞。她没有再说话。 第七集 第二章 叛徒 三十九朵金莲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再次汇集到一起,释放出惊天动地的法力,隐隐然跟整个g城融为一体,密不可分。这是张瑞午为人类留下的最后一丝希望,白虎精试了很多办法,几乎可以说是用尽浑身解数,始终无法打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随着人类的援军一天比一天迫近,这支新兴的妖怪部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之中。 麒麟兽施展传心术跟郑蔚取得了联系,半个钟头以后,它疲倦地中止了法术,把最新的情报告诉白虎精:“k集团军和r集团军的先头部队离g城还有三天的路程,开明兽手下的水妖族和傀儡妖兽已经潜伏在汤山镇附近,随时都可以发动进攻。问题在于是集中兵力打击援军,还是抢先攻占汤山镇,切断他们跟g城之间的联系。” 白虎精想了想,皱起眉头问:“是谁出主意要攻占汤山镇的?汤山镇纯粹是一块鸡肋,我们会陷入g城的法师团和援军的两面夹击之中,死得很难看。” 麒麟兽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欣慰地说:“你终于学会用脑子思考了,呵呵,这是一个大的进步!进攻汤山镇的计划是开明兽提出的,郑蔚也认为这是目前阶段的最佳选择。” 白虎精可以看不起开明兽,但是它很清楚自己跟飞鼠郑蔚之间的差距,它皱起了眉头,使劲思考,想的脑子都疼了,还是想不通其中的关节。麒麟兽爱怜地望着这个忠心耿耿的部下。用低沉的声音解释说:“你不用再伤脑筋了,比起阴谋诡计,妖怪族里谁都不是开明兽和郑蔚的对手。” “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开明兽想攻占汤山镇,俘获大批平民作为人质,阻止援军进入g城。这个方案它已经用过一次了,在麓宁城,非常成功,但是周文的插手,再加上一些细小的疏忽。开明兽最终还是被黄椿寿打败了,这让它很不甘心。这一次开明兽会很谨慎,而且有郑蔚当它的参谋。人类不再有可乘之机了。” 白虎精沉默了,过了良久它才难过地说:“我以为自己很了解人类,其实恰恰相反……我所了解的只是一千年前的人类……时代不同了,我是不是已经落伍了?也许像开明兽和郑蔚这样的妖怪才更适应现在的世界。我应该被淘汰掉才对……” “你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你没有找对自己的位置。白虎精,你是个勇敢的战士,而不是阴谋家!整个妖怪族都清楚,开明兽和郑蔚即使再修炼上一万年,也不会是你的对手。你要学会发现别人的长处,并且使用它,而不是试图变得跟他一样。” 麒麟兽的劝慰在它的脑子里打开了一扇窗,播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白虎精渐渐开朗起来。它努力开动着脑筋,继续问道:“那么郑蔚还有什么设想呢?即使能阻止援军进入g城。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他会从汤山镇的俘虏里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说服他,诱惑他,威胁他背叛人类----这是飞鼠的原话----然后混进g城,找出身怀三十九朵金莲的法师,利用化血术刺杀他。g城如果失去了金莲的守卫,我们就可以长驱直入,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我们。当然,在这期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的队伍需要更先进的武器,比如说飞机、大炮或者导弹,这至少可以弥补我们在兵力上所处的劣势。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白虎精点头表示同意,它知道凭自己的脑子是永远也想不出这样完善的计划的。但是它突然没头没脑地追问了一句:“这是开明兽的主意还是郑蔚的主意?” “是开明兽的主意,郑蔚只是在细节上作了一些补充。怎么,你想说什么?” 犹豫了一阵,白虎精坦率地说:“开明兽诡计多端,而且野心勃勃,我担心他想篡你的位子。” 麒麟兽“呵呵”笑了几声,摇着头说:“正像你刚才所说的,时代已经不同了,诡计多端是一种才能,野心勃勃也不再是缺点,也许我们已经落伍了,只有像开明兽这样的人物才能带领妖怪族走向繁荣和昌盛。白虎精,眼光应该放得远一点,妖王这个名号对我来说就像浮云一样,只要开明兽证明给我看,他有能力成为名副其实的群妖之王,给妖怪族带来一个更光明的未来,那么我愿意成为他麾下的一个小兵,为他冲锋陷阵,摇旗呐喊。你能明白吗?” 白虎精眼中流露出敬佩的神情。 “不过现在开明兽还不行,他缺乏磨练。麓宁城的失败是一个很好的教训,我相信他会从中吸取教训,逐渐成熟起来,最终打败周文和人类军队。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需要时间来证明自己。” “你这么看重开明兽,难道郑蔚就不行吗?” “郑蔚缺少一点东西,你有没有发觉?野心和霸气。你应该多研究研究人类的历史,尤其是最近这一千年,什么样的人能够登上权力的顶峰,什么样的人只能成为垫脚石----妖怪族在不断地进化,这是谁都无法阻挡的趋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在重复人类的老路,他们的历史就是我们的未来!” “那么周文呢?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潜质?” “……这很难说,我对他了解不是很多,不过从他在凤凰山战役和麓宁城的表现来看,他综合了你跟开明兽的许多优点,强大,狡猾,不拘泥于一时的得失,眼光看得很远。他是妖怪族前进道路上的最大变数,如果有机会,我会不惜跟他同归于尽的。”麒麟兽平静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欣赏和敬佩,周文是几十万年都难得一遇的天才。在它的心目中,只有搏杀了蚩尤和夸父,以万年道行化解开天珠里的疠气。为妖怪族一手开辟出普云洞的应龙才能跟他相匹敌。 汤山镇位于g城的南面,一座典型的水乡古镇,河道纵横交错,石桥参差高下,桨声欸乃,绿树成荫,是红尘中少有的清闲之地。这里汇集了全国保存最完好的明清古建筑和江南私家园林。每年的财政收入绝大部分来自旅游及相关产业,但是在大力开发旅游资源的同时,汤山镇也面临着一系列新的问题。 作为江南的鱼米之乡。大片肥沃的耕地被荒弃,破土建成园林式的餐厅和别墅,招揽中外游客。天然的湖泊饱受污染,往日满载而归的渔船被观光龙船所取代。在暮气沉沉的水面喧哗而过。更为可怕的是人心不古。锱铢必较,淳朴厚道的民风荡然无存,古镇上充斥着浮躁和功利的气氛。 这是发展必须付出的代价! 自从人类和妖怪之间的战争爆发以后,汤山镇变得冷清萧条起来,除了本地的居民外,带来各种商机的游客就像是严冬的蚱蜢,一下子消失了踪影。这座闻名遐迩的水乡古镇笼罩在一片寂寞中,只能顾影自怜。真是寂寞呀,就连树叶飘落到水面发出轻微的声响都可以听见。 对于开明兽和妖怪部队来说。汤山镇简直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镇,它们没有遇到任何轻微的抵抗,极其顺利地控制了局面。沦为人质的居民就像温顺的绵羊,胆小的鸵鸟----偶尔也有几个血气方刚的愣头青骂骂咧咧,向它们表示不满和愤慨,开明兽采用了简单粗暴但是非常有效的方式镇压他们,用利爪撕成碎片,然后生生吞下肚去。妖怪们是很热衷于品尝新鲜血肉的! 汤山镇就这样陷入了沉寂之中,就像小孩子才哭一声,就被恐惧的父母死死捂住了嘴巴。 开明兽把指挥部设在了古镇惟一的一所图书馆里,它找来了最新的旅游地图,与天吴、相柳、郑蔚、雷兽等一起商议下一步的计划。它们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意见,分头展开行动。 天吴和相柳操纵傀儡妖兽拆毁部分桥梁,利用纵横交错的河道把人质困在天然的监狱里,加以严密的监控和管理。开明兽和郑蔚着手物色合适的人选,说服他充当妖怪族的间谍,打入g城内部进行破坏。雷兽则留在指挥部里,利用电话跟g城市长宣大勇取得了联系,向他郑重其事地指出汤山镇已经完全处在妖怪族的控制下,警告他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误伤无辜的人质。 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 对于软弱无力的人类来说,四五米宽的河面就像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但开明兽和郑蔚只轻轻一纵就跨了过去。它们闯入一间间民居,逐一审视着这些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可怜生物,敏锐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运用远古妖兽的本能寻找着人类的叛徒。他必须处在社会底层,思想阴暗,内心狂热,充斥着无法满足的**,不惜为了生存和享乐背叛自己的种族。 这个工作出乎意料的艰巨。开明兽和郑蔚发现,无论多么懦弱猥亵的人类,在他的内心深处总还隐藏着一点良知,那是对生命的尊重,对整个人类的热爱,发自肺腑,渗透进血脉,像与生俱来的烙印一样无法被泯灭。 就在它们开始怀疑这个计划是否可行的时候,郑蔚在街尾一间贩卖廉价工艺品的小店里发现了赵鹏。 当时赵鹏从柜台后面畏畏缩缩地探出头来,正好跟郑蔚四目相对,他惊恐地大叫一声,掉头就往里面逃,不小心撞倒了货架,跌了一个狗吃屎,丝绸围巾、双面绣、紫砂壶、檀香扇、玉石挂件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小店的深处立刻响起一个粗鲁的声音:“臭小子,不想活了!”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心疼地跑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 就是他了!开明兽脑子里灵光一闪,它一脚踹开柜台,伸长手臂把赵鹏拎了起来,两根手指叉住他的下巴,把脸拧向自己。赵鹏的头颈“咯咯”作响,像被扭断了一样。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牙齿打架,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一泡热尿顺着裤脚管淌了下来。他闻到了臊臭,但是惊恐占据了整个身心,根本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失禁了。 郑蔚随手操起一只紫砂壶,重重砸在老板的头上,顿时把他砸晕过去。他提醒开明兽说:“别吓坏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开明兽“哼”了一声,手一松。赵鹏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失去了知觉。郑蔚蹲下身去。拍拍他的脸颊,呵呵笑着说:“别装蒜了,快起来吧,我们有事找你商量!” 赵鹏的身体抽搐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上下牙齿根本合不拢,他颤抖着声音问:“什么事?我们有什么好商量的?”郑蔚轻描淡写地说:“爬起来,跟我们走一趟,否则的话就马上把你吃掉!”这一句话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赵鹏立刻挣扎着爬了起来,缩头缩脑地站在他面前,哭丧着脸一声不吭。 开明兽厌恶地看着他湿漉漉的裤脚管,摇摇头说:“我不想碰他。你看中的人,自己处理吧。”郑蔚微笑着说:“办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是周文的同学,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他伸长了手臂把赵鹏拎了起来,就像拎一只小鸡一样,紧紧跟在开明兽的身后,接连跳过好几条宽阔的河道,回到了设在图书馆的指挥部里。 郑蔚叫来一个值勤的水妖,让它打盆热水,再想办法弄套干净的换洗衣裤,速度要快。妖怪的办事效率很高,它跳过河随便挑了一间民居,督促主人包了一大捧男子的衣裤,又到厨房里拎起两只热水瓶,飞快地送回了指挥部。郑蔚满意地点点头,指着厕所对赵鹏说:“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清洗一下,换条干净的裤子,然后我们再谈正事。你放心,我们没有吃掉你的意思,用不着把全身都刷洗一遍!” 赵鹏脸上的肌肉尴尬地抽动了一下,他抱起衣裤和热水瓶钻进厕所里,在洗手池里放了些冷水,又倒了些热水,脱下冰冷的裤子丢在一旁,胡乱洗了几把,挑一条半新不旧的牛仔裤换上,正好合身。他没有立刻就出去,而是对着镜子深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心想:“它们一定有求于我,这是一个好机会,或许我可以乘机逃出汤山镇,到安全的地方去!” 赵鹏拼命鼓励自己要冷静,除死无大事,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了,但是他的腿还是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他在衣襟上擦去掌心的冷汗,小心翼翼地推开厕所的弹簧门,一个形容狰狞、面无表情的妖怪守在外面,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妖怪战士,赵鹏掐灭了逃跑的念头,乖乖地在它的引领下来到阅览室里。开明兽和郑蔚两大巨头坐在阅览桌后,正冷冷地注视着他,眼眸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同时对他施展了读心术。 赵鹏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才从迷茫中慢慢恢复了意识。这时窗外已经全黑了,阅览室里灯火通明,开明兽和郑蔚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连姿势都没有改变。 赵鹏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努力鼓起勇气坐到它们的对面,十指交叉着放在桌上,故作镇定地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效劳!”这后面半句话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开明兽和郑蔚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来它们并没有选错人。 郑蔚轻轻咳嗽了一声,开门见山地说:“想必你也知道我们是妖怪,跟人类势不两立,人类在我们眼里只是低等的生物,是天生的奴隶,是二十四小时都保鲜的食物!”赵鹏像小鸡啄米一样胡乱点着头,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不知道对方如此诋毁人类究竟有什么用意。他感到有些气愤。 郑蔚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人类在许多方面还是很强大的,他们拥有数量庞大的职业军队,现代化高科技的武器,还有道门的法宝和厉害的法术。我们也不是不能够战胜他们,但这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付出巨大的伤亡和代价,这不合算!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的,所以我们打算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打入g城进行破坏,帮助我们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占领这座城市。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赵鹏开始有些反应过来了,他们想要一个叛徒,奸细,汉奸,走狗!他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就像焚尸炉里的死灰。郑蔚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下去:“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们找你的目的,你很聪明!你看,我并没有掩饰妖怪族对人类的看法。尽管有些看法你会觉得很荒谬----我们开诚布公,不欺骗你。这只是一桩交易,你如果能够完成这个任务,我们就确保你的人身安全。并且满足你内心深处的一切**。怎么样?好好考虑一下!” 这不是把灵魂出卖给撒旦嘛!赵鹏的心“怦怦”乱跳。他苦笑着问:“如果我不敢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郑蔚轻描淡写地说:“嗯,后果会很严重!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这是一个秘密,所以必须杀你灭口。”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赵鹏沉默了片刻,艰难地说:“我听说妖怪都能够变化,你们变成人类的模样混进g城去。这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挑选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读了半吊子书。什么用都没有……我害怕……” “妖怪再怎么腾挪变化都没办法掩饰身上特有的气息,道门的法宝三十九朵金莲已经跟g城融为一体了,我们根本就混不进去,肯定会被发觉的,这就像光天化日下脸上写着‘我是小偷’还去偷东西。只有不带一丝妖气的人类才能瞒过金莲,这就是我们找你的原因。赵鹏,不要再找理由推脱了,我相信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干不干,立刻就决定!” “好吧,只要能活命,我干。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没有其他的选择,赵鹏不想就这样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他暗暗打定主意,先接受妖怪的条件,等到了g城后再另做打算。“到时候,哼,海阔天空,谁还管得着我。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居然敢威胁我替它们卖命,真是天真!” “很简单,找出是谁在操纵三十九朵金莲,杀了他。我们会为你准备一件特殊的武器,保证一击就见效,而且不留痕迹,谁都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不过你要提防李兵,他是茅山道的传人,非常精明。” 李兵!他也在g城!赵鹏顿时记起碧萝山上发生的一切,脸上微微变色。他勉强笑了一下,岔开话题问:“是什么武器?这么厉害!” “还没有完全做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不说这些,皇帝不差饿兵,我刚刚答应要满足你的一切**,这是交易的一部分。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能办到,什么都可以,你完全不用考虑人类的道德,对我们妖怪来说这些都是狗屎,毫无意义!” 赵鹏的心“扑通扑通”跳了几下,感到有些口干舌燥。郑蔚在引诱他,他连忙禁止自己想到歪处去,心里泛起了嘀咕:“什么都可以?嘴上说得好听而已,谁敢相信你!” 郑蔚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微笑着说:“还是先去吃饭吧,早就准备好了。呵呵,别心急,你是我们的贵宾,会给你安排特别节目的……” 开明兽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赵鹏就这样一步步踩进了郑蔚的圈套里,还自以为很聪明!人类啊,真是愚蠢……不过郑蔚的确把他的心思摸得很透,手段也高明,换成是我的话未必能进行得这么顺利。精彩,不愧是麒麟兽倚重的智囊,在这方面我都要甘拜下风!” 它们站起身来,一前一后把赵鹏夹在中间,走出图书馆来到附近的一家太白酒楼里。二楼的包厢里摆着一桌丰盛的宴席,酒菜整治得很精致,给赵鹏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碗红烧河豚鱼和一大盆河豚鱼汤,三百多块一条,据说是太白酒楼的特级厨师蔡和中亲手炮制的。赵鹏心里泛起了嘀咕,不知道他在诸多妖怪的威逼利诱下表现出怎样的神情,有没有把满头汗水滴在菜肴里。 宴席上郑蔚和开明兽没有提起扫兴的话题,赵鹏基本上是自顾自喝酒吃菜。他胃不好,先吃了好几张刺嘴的鱼皮,又喝了几碗奶白色的鱼汤,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觉得有些犯困。他断断续续地想:“会不会中毒?这应该不是野生的河豚鱼吧,饲养的都没什么毒,从来没听说有人吃死过……河豚鱼好吃就因为它还留着轻微的毒素,刺激人的肠胃和神经,引起特别的快感……” 即使是最嫩的人心也没有这么鲜美,开明兽为人类的美食所折服,差点连舌头都吞了下去。郑蔚细细品味着河豚鱼的滋味,漫不经心地说:“活人比死人要有用的多,至少他们可以提供美食,妖怪族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高明的厨师,人类是最懂得享乐的一个种族。”开明兽微微颔首,它对这个自私而短视的种族有了新的认识,开始设想人妖共处的可能性。 晚餐结束以后,郑蔚亲自把赵鹏送到一间标准房里,脸上似笑非笑地说:“过几天我们就会安排你混进g城了,在此之前,好好享受你的人生吧!”他轻轻地掩上了门,叫来一个值勤的水妖守在外面,随时听候赵鹏的吩咐。“这不就是变相的监视嘛!”赵鹏苦笑一声,“喀嚓喀嚓”锁上门,按下保险,挂上链条,还不放心,神经质地用力拉了几把。 房间里有一股特殊的气味,让人的心蠢蠢欲动。赵鹏迷迷糊糊甩掉球鞋,赤脚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摸到床边和衣倒了上去----出乎意料的是,床上还有一具温暖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胸口软绵绵的,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子。赵鹏顿时吓了一大跳,他连忙拧亮了台灯,仔细一看,竟然是隔壁水果店老板的小女儿苏小灵。 苏小灵容貌甜美,跟她爸爸苏东水长得一点都不像,站在一起就像是国产版的美女与野兽,赵鹏一直怀疑她不是苏东水的嫡亲女儿。苏小灵在汤山中学念高三,每天放学回家都要路过赵鹏看守的小店,胸口鼓鼓囊囊的,随着脚步微微颤动,充满了青春的活力。赵鹏总把她当成被窝里意淫的对象,但她仿佛猜到了赵鹏龌龊的念头,从来都不跟他打招呼,恨得他牙根直痒痒。 眼下她正安静地躺在赵鹏的面前,双目紧闭,似乎是中了妖法,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赵鹏壮着胆子推了她几把,又在她胳肢窝里挠了几下,苏小灵什么反应都没有,这让他头脑充血,一颗心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我们会满足你内心深处的一切**……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能办到,什么都可以,你完全不用考虑人类的道德,对我们妖怪来说这些都是狗屎,毫无意义!”郑蔚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那是魔鬼的声音,赵鹏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想:“这就是背叛人类的奖赏吗?它们怎么会知道我想上苏小灵的?我……我该怎么办?” 一边是人类的良知,一边是野兽的**,赵鹏心中天人交战,他从未经历过如此困难的抉择。“管他呢!也许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灯光下苏小灵的身体充满了诱惑,赵鹏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在碧萝山上,在震耳欲聋的瀑布边----**随即像潮水一样冲垮了最后一道防线,他颤抖着伸出手去,撕破了她的衣衫。 第七集 第三章 赵鹏 接下来的几天对赵鹏来说就像是一个永远也不会清醒的梦,他沉迷在**和享乐之中,彻底放纵着自己。苏小灵一直处在昏迷中,这让他心底的最后一丝愧疚也荡然无存,一些原来不曾有过的想法渐渐占据了他的意识:“其实当一个叛徒也挺不错的,如果没有妖怪和战争,我只能沉在社会的最底层,眼巴巴地看着那些有钱人吃喝享乐。苏小灵……哼,这种美女胚子怎么会轮得到我!我要发财!我要美女!人活在世上,一定要满足**!出卖人类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相信它们一回,赌上一把,如果成功的话就什么都有了!” 与此同时,郑蔚和开明兽也加紧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k集团军和r集团军的先遣部队接到张重庆的指示后,日夜兼程,终于提前半天赶到了汤山镇。他们发现自己接到了一只烫手的热山芋。如果立刻发动进攻,先不说能否顺利攻克汤山镇,他们将肯定成为间接屠杀无辜居民的刽子手,如果绕过汤山镇进入g城,那么他们将面临傀儡妖兽神出鬼没的偷袭,造成惨重的损失。这实在是一个两难的决定,无论施剑平还是姚献都不敢贸然采取行动,只能加强防备,等待张重庆和黄椿寿的进一步指示。 三个小时以后,他们接到了黄椿寿的命令,集中全部兵力围困汤山镇,切断水电和一切通讯线路,只留下北面一个出口。同时以强硬的姿态向对方提出交涉,要么立刻撤离汤山镇,军队保证绝不主动发起进攻。要么暂时留在汤山镇里,用人质来换取水电和食物。 这个命令让两位军长感到困惑,围而不攻的确是目前阶段惟一可行的办法,但是如果妖怪用人质的生命来逼迫他们撤退,他们该怎么办呢?黄椿寿的回答是如果它们不合作的话,就立刻集中兵力发动进攻,不惜一切代价攻入汤山镇。尽可能确保人质的安全。他在电话里强调,绝不允许汤山镇成为第二个麓宁城,绝不向妖怪做出任何影响大局的妥协!这是军委下的命令。也是今后军队对妖怪采取的基本态度! 施剑平和姚献骇然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感到阵阵不安。军委终于下定决心不再退让了,这意味着战争进入了新的阶段,平民的伤亡将不可避免。战斗将变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残酷。这个世界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恢复和平呢?有多少人能够看到这一天?这些疑问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他们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出乎意料的是,占领汤山镇的妖怪部队表现得异常理智,它们最终接受了军队的条件,表示愿意用人质来换取水电和食物,同时提出了一个附加的要求,请求跟人类的最高行政长官进行谈判。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妖怪族和人类之间的这场争端。 张重庆和黄椿寿有些吃不准它们的意图。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妖怪族在拖延时间,酝酿什么恶毒的阴谋。但究竟是什么阴谋呢?没有人能够猜到。黄椿寿在经过反复的斟酌以后。决定接受它们的谈判要求,但是考虑到安全问题,最高行政长官是不可能亲自出席的,黄椿寿将作为最高代表,带领谈判团跟妖怪进行交涉。 从汤山镇立刻反馈过来针锋相对的回音,同意人类的要求,但同样考虑到安全问题,麒麟兽和白虎精不会出席这次谈判,开明兽、郑蔚、天吴、相柳和雷兽将组成一个特别谈判团,作为妖怪族的全权代表。谈判的地点设在位于汤山镇郊区的国宾馆里,为了表示诚意,特别允许人类安排一个满员团的兵力进驻国宾馆,负责安全和警卫工作,妖怪方面仅仅在距离国宾馆十五里的地方驻扎一百多名傀儡妖兽,并且保证不越过雷线一步。 两个种族怀着各自的打算举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谈判,光是开明兽滔滔不绝地介绍妖怪族的历史就花费了整整三天,人类在谈判桌前也表现出少有的耐心,双方都在争取时间。黄椿寿在等待k集团军、r集团军和s集团军的主力部队赶到g城,确保在兵力上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对妖怪部队形成合围。而开明兽试图吸引黄椿寿的注意,为麒麟兽和赵鹏创造条件,在一明一暗两条战线上同时取得突破。 就在谈判正式开始的当天下午,围困汤山镇的先遣部队恢复了水电供应,并且派出专车运送了大量的蔬菜、鱼肉和水果,作为交换条件,开明兽也及时释放了第一批人质,共计二十名,十二个男子八名妇女,其中就包括了心怀叵测的赵鹏。他们被立刻转移到g城市政府,接受相关人员的询问,详细记录下妖怪部队在汤山镇的第一手情报。 赵鹏离开市政府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整个询问过程中他显得异常紧张,担心说漏嘴,露出了马脚。好在那个做笔录的工作人员没有什么审问经验,以为他是心有余悸,惊魂未定,还很同情地安慰了他一阵。赵鹏很庆幸他平安过了第一关,看来军方并没有怀疑释放的人质中会混有妖怪族的奸细,他们没有使用测谎仪。 赵鹏和其他十九名脱离魔窖的人质被临时安置在s大学附近的简易房里,四个人一间鸽子笼,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的宿舍。赵鹏仰天躺在硬邦邦的板床上,听着时断时续的鼾声,瞪大了眼睛睡不着觉。他内心深处又开始了痛苦的交战。 他已经回到了g城,回到了人群中间,他暂时是安全的,妖怪部队无法攻进这座城市,它们害怕三十九朵金莲。他是不是应该向军方自首,说明一切情况。请求他们的宽恕呢?尽管不能成为英雄,至少他能够得到原谅,投靠妖怪族只是权宜之计。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良知。 可是他该怎样坦白自己在汤山镇犯下的罪行呢?他对苏小灵的所作所为又算是什么呢?强奸?**?军方会宽宏大量地原谅他吗?不,不会!他将被关进监狱里,跟强奸犯一起度过漫长的岁月。在碧萝山上强奸李兰的事会被牵连出来,数罪并罚,没有哪一条法律能够赦免他。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恍惚之中,赵鹏又开始怀念太白酒楼的标准间,怀念软绵绵的席梦思。怀念苏小灵动人的身体。只要顺利完成了郑蔚布置的任务,他就可以回到汤山镇继续享受人生了,想到这里。赵鹏的一颗心不禁变得火热,他伸手摸摸套在中指上的一枚玉斑指,默默对自己说:“多想这些有什么用,快合上眼睛睡觉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他翻来覆去。一直过了十二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清晨,赵鹏睡到十点半才起床,他胡乱吃了一些早点,信步来到了s大学的校园里,沿着四景河的驳岸朝化学实验楼走去。一路上铃声清脆嘹亮,书声朗朗,鸟语花香,让人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最寒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春天的气息,河边的杨柳开始泛出绿色。纤长的迎春挂满了鹅黄的花苞。赵鹏开始不自觉地缅怀过去,他的眼眶变得湿润起来。 充满了回忆的化学实验楼已经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排砖瓦结构的平房,简陋而破旧。很明显那就是教工的宿舍,不时可以看到满手粉笔灰、怀抱作业本的教师匆匆走过,彼此熟稔地打着招呼,张老师李老师叫得很亲切。一扇扇半掩的玻璃窗被油烟熏得污秽发黄,热油锅劈里啪啦作响,炒菜的香味飘散出来,这一切让赵鹏感到温馨而陌生。 普通人的生活就像是东去的流水,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日头渐渐升高,就在赵鹏打算离开s大学,到街上去买份盒饭填饱肚子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四景河边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背影。右边的那个似曾相识,正悠闲地抽着香烟,烟圈一个接一个腾起,慢慢消散在空气中。左边的那个异常高大,个头超过一米八五,虎背熊腰,给人的印象是非常强悍。赵鹏越看越觉得眼熟,他特地绕了一个圈子,走到他们的侧面,仔细辨认了一会,试探着打了个招呼:“葛辉,是你吗?” 那个抽香烟的男子迅速转过身来,觉得赵鹏很面熟,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叫不出来。这是突然性记忆障碍,他歉意地笑笑说:“对不起,你是……”站在身旁的那个高个子提醒他说:“是赵鹏,大学里隔壁405宿舍的,老同学了!”赵鹏吃了一惊,抬头看着他的脸----五官像用刀刻出来的,线条很硬,眉心中间还有一道鲜红的符箓----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葛辉恍然大悟,笑着解嘲说:“瞧我这记性,还没老就忘事!” 久别重逢,他拍着赵鹏的,紧握住他的手,显得很高兴,赵鹏也由衷地开怀大笑,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兴奋过了。二人寒暄了几句,赵鹏好奇地打量着一旁的高个子,说:“葛辉,介绍一下吧,这位也是我们的老同学吗?好像很面生呀!” 葛辉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自己来介绍吧!”那个高个子淡淡一笑,向赵鹏伸出手去,说:“认不出来了吧,我是周文。”赵鹏吃惊得合不拢嘴,他茫茫然跟周文握了一下手,结结巴巴地说:“我……你……你怎么……”葛辉打断他说:“他变了很多吧,一开始我也没有认出来!走,一起到我家去吃中饭吧,有黄酒,我们边吃边聊!” 他拖着赵鹏走进对面的一间平房里,大声说:“梦瑶,看看是谁来了!”徐梦瑶答应了一声,系着个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蔬菜。她看见赵鹏愣了一下,立刻就认了出来,微笑着说:“这不是赵鹏嘛!还没吃饭吧,别客气,一起来吧!” 赵鹏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异样的伤感。当年的美女现在已经嫁作人妻,变成了丰腴的少妇,时光真是无情。在她原本光洁细腻的脸上留下了无数痕迹,只短短的一瞥,他已经看到了操劳和生活的辛酸。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赵鹏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葛辉一边招呼他们坐下来,麻利地倒着黄酒,一边说着玩笑话:“尝尝你嫂子的手艺,进步很大,要知道她三年前连鸡蛋汤都烧不好!”徐梦瑶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说:“你就喜欢揭我的短,自己不动手,只知道挑剔!”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真是幸福!”赵鹏羡慕地望着他们。他注意到每一个小细节,徐梦瑶很温柔地把丈夫肩膀上的一根线头捻起来,小心翼翼放在骨盘里。他不自觉地把苏小灵跟徐梦瑶作比较,她也许更年轻。身体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但她只是一个失去知觉的人形玩偶,她永远都不会爱上他! “来,干杯!”葛辉主动跟周文和赵鹏碰了碰杯,一仰脖子,咕咚咕咚把整杯黄酒一气灌下肚去,长长舒了口气,显得很痛快。徐梦瑶心疼丈夫的身体,忙把酒瓶子抢到手里。埋怨说:“这是黄酒,你怎么当成啤酒喝呀!”又歉意地向两位老同学解释说:“他就是这么个毛病。喜欢喝酒,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葛辉吃了一筷子肉末炒粉条,略带伤感地说:“现在局势这么乱,我们连小孩都不敢生,唉……何以解忧呢……”大家被他的话触动心事,不约而同沉默下来。葛辉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连忙鼓起兴致招呼他们喝酒吃菜,顺便问起了赵鹏的情况:“三年前我们分手后你到哪里去了?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怎么有空到g城来的?” 赵鹏苦笑着说:“我回老家去了一趟,房子农田什么的全被洪水卷走了,父母亲戚也都不见了。村长说我们家地势低,半夜里山洪爆发,给埋在泥石流下面,结结实实,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 他似乎有些难过,沉默了一会继续说下去:“后来洪水慢慢退了,村里又爆发了瘟疫,死了很多人,实在待不下去了,我只好跟着几个老乡结伴到n市去打工。他们介绍我在一家小饭店里端盘子洗碗,管三顿饭,但没有工钱。后来饭店不景气,老板就关门歇业了,我们只好到工地上去打零工,很累,工资又低得可怜,连最便宜的盒饭都买不起,我实在干不下去了,就主动炒了包工头的鱿鱼。哈,那是我到n市后最有志气的一天!” 他说得虽然轻松,但语气里却充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辛酸和骄傲。 “我一个人在n市流浪,一开始还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大学生,找份写写算算的工作,混口饭吃总办得到吧,结果呢----根本没人理睬你,睡在露天,像野狗一样在垃圾箱里找吃的,还有很多乞丐跟你竞争,有一顿没一顿!” “我想n市是绝对混不下去了,必须换个地方。总算老天有眼,运气还没有坏到根上,我在市中心广场的石凳下面捡到了一只钱包,大概是谈恋爱的时候不小心遗失的,里面有身份证和信用卡,还有四百多块钱。我把身份证信用卡寄还给失主,留下钱洗了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好好吃了一顿。n市的物价贵得要命,四百多块根本就不够花,我不敢多待,就用剩下的钱买了一些耐饥的干粮,打算搭火车到g城来碰碰运气。” “不过半路上我又改变了主意,g城跟n市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大城市,像我这种吃不起苦的乡下人还不得在社会底层挣扎!根本没有人会在乎你!所以我在汤山镇就提前下车了。那里正好在重修旅游景点,打工的机会很多,我在工地的食堂里找了份零工,洗菜刷锅什么的,可以管饱,将就着做下去,先站稳脚跟再说。” “后来我在街上看见一间贩卖工艺品的小店,贴了广告要招一个站柜台的,管三顿饭,睡在店里,工钱开得很少。我就去试一试,当时也没抱什么希望,那老板看我会写会算的,还能帮忙记帐,就把我留了下来。这一待就是两三年。不过比起在工地打零工,这份工作轻松多了。我也很知足。” “再后来的事你们大概也听说了,妖怪部队攻占了汤山镇,我们都变成了俘虏。它们跟军队谈判,用人质来换取水电和食物,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昨天才被放出来的,就住在附近的简易房里……对了,周文,你怎么样?你的经历一定比我复杂多了吧!” 周文闷声不响地抿了几口黄酒,挑无关紧要的事说了一下。他隐瞒了很多经历,比如说凤凰山战役,刺杀蓐收神。潜入麓宁城大战开明兽等等。但是在赵鹏听来,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电影,跟他相比,自己的生活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根本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周文最后提到了自己的近况:“后来我在深山老林里待过一段时间。有树有水,环境很好,食物也充足。本来我想在那里一直住下去的,没想到g城再一次遭到了妖怪的进攻,西南军区的副司令员黄椿寿邀请我过来帮忙,我就过来了。现在我住在市政府的招待所里,他们在谈判,我也插不上手。很无聊的。” 葛辉略带着几分酒意说:“如果谈判能成功就好了,战争早点结束。我们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周文,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这很难说,不过我劝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人类和妖怪是势不两立的,谈判只是一种战术,双方都在拖延时间----上午九点开始,下午三点结束,中间还要休息两个钟头,没有一点诚意----事实上他们都在等待恰当的时机再次发动进攻。” “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周文的分析让葛辉感到非常失望,他晃动着玻璃杯,把剩下的黄酒一口倒进嘴里。徐梦瑶轻轻握住丈夫的手,长长叹了口气。她感到辛酸。他们一直计划着生一个小孩,享受家庭的天伦之乐,但局势是如此艰难,物价飞涨,教书那点微薄的工资只够两人勉强糊口,他们不想让孩子一出世就受苦受难。 赵鹏不想谈论这些沉重的话题,战争不该由他们来操心,也不是他们操心得了的。他吃了几筷子菜,随口问起其他同学的下落,说有机会想聚一聚,他这两年里攒了几百块钱,通货膨胀,留着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不如趁这个难得的机会花掉吧。徐梦瑶觉得不好,劝了他几句,意思是赚钱也不容易,留着将来总会有用的,但是赵鹏笑着坚持自己的意见,她也不便多说什么。 葛辉振作起精神,扳着手指说:“孙疾风和史思红也在s大学教书,他们住在东校区,前几天才结婚的,想不到吧,他们两个会走到一块去!刘子枫本来在重建委员会里当秘书,后来参加了法师团,拜在一个叫慧真的道士门下修炼法术,我看他都快走火入魔了。赵诗芬也在法师团里,她和李兵现在是法师团的一号二号人物,在g城可以算得上是赫赫有名了。程文远是最近才联系上的,他在n市的一家公司里跑销售,他说起纪芸和李兰也在n市,在一次交易会上碰到过,留了一个电话号码,但是没有再联系。” 赵鹏听到李兰的名字,神情变得有些尴尬,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葛辉主动说:“我去联系他们好了,你准备放在什么时候?” “明天来得及吗?要不就后天?大后天也行!” “你这么急干什么?程文远他们不知道有没有空,从n市赶过来也要有一段时间,现在交通管制,车票很难买到的。” 赵鹏尴尬地笑了几声,解释说:“现在是难得的机会,双方在谈判,战争暂时停火了,万一再打起来,交通更不方便,货币贬值,这区区几百块钱还吃得到什么东西!” “说的也是!”葛辉嘀咕了一句,“好吧,我晚上就联系他们。不过放在什么地方好呢?现在g城的饭店基本上都歇业了。你有认识的饭店吗?” 赵鹏摇摇头,他望了周文一眼,说:“你不是跟西南军区的副司令员比较熟嘛,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去说说看,问题应该不是很大,实在不行就借市政府招待所的餐厅用一下,反正他们也没什么生意。”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时间放宽一点,大后天中午吧!我去联系老同学,周文,你安排饭店,赵鹏,你就准备掏钱吧,哈哈!”葛辉鼓起劲来,举起酒杯跟他们碰了一下,“来,为我们重逢,干掉!” 这顿中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半才散,葛辉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赵鹏也顶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站不起来。周文有事要先走一步,徐梦瑶把他送到校门口,脸上掩饰不住担忧的神情。周文随口问了一句:“葛辉好像有心事嘛,跟上一次见面时完全不一样了。” 徐梦瑶叹了口气,为难地说:“你也看出来了……学校财政情况很糟糕,已经好几个月没拿到工资了,沈冀北也没有办法,只能给我们打白条……上次遇到刘子枫,我们老着脸皮问他借了一些,到现在都还没有还。唉……” 物伤其类,周文为他们感到辛酸。他正想提出接济他们一点,又觉得这样做未免打击了葛辉的自尊心,他可能会受不了,于是委婉地说:“那你们有没有考虑换一个工作呢?” 徐梦瑶摇摇头说:“这谈何容易,再说,我们除了教书还能做什么呢!” “那我来想想办法吧,你先给他透个风,劝劝他。如果他实在不愿意,你也可以先出来的,犯不着一起绑死在学校里。” 徐梦瑶会意,她感激地说:“那就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们好歹也是共过患难的老同学了,这点小忙算得了什么!过几天我就给你回音。”周文从身边摸出一叠钞票,塞到她手里,“你先把借刘子枫的钱还了,剩下的留着贴补家用吧,我在军队里搭伙,用不着这么多的,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还我!” 徐梦瑶客气地推脱了一阵,最后还是收了下来。他们就在s大学的校门口挥手道别,各奔东西。 第七集 第四章 聚会 周文回到招待所里,弓中卿把一大堆资料推到他的面前,笑着说:“这是今天谈判的记录,你快看一遍吧,等会黄椿寿还要找你详谈呢!” “行了,别卖关子!我才不想看这些东西呢!”周文知道在他回来之前,弓中卿已经把全部资料迅速浏览了一遍,他只需要听她讲述一下要点就可以了,反正这种拖延时间的谈判也没什么重要的内容。 “今天的谈判涉及到了实质性的内容,关于人类和妖怪如何相处的问题。” 周文怔了一下,从茶几上拿起一杯泡好的绿茶,靠在床头若有所思地喝了几口,问:“双方都提出了什么要求?” “漫天要价!人类的谈判团要求妖怪族全部回到黄泉之下,没有特殊的情况不能出现在地面上,作为交换的条件,他们愿意提供足够的能源和食物,把地下改造成为妖怪族的乐园,让它们世世代代居住下去。” “开明兽和郑蔚怎么说?” “他们表示愿意停止这场战争,条件是跟人类划江而治,长江以南由妖怪族统治,人类如果愿意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居住下去,它们欢迎,并且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如果不愿意,可以自由地迁往江北去。” “这很有意思,不过我想谁都不会同意对方的条件吧。” “是的,不过他们很有耐心,在这个问题上反反复复磨来磨去,到今天的谈判结束为止没有达成任何结果。这些记录很无聊。我刚才看得都快睡着了。” “他们都在拖延时间,谈判只是一种战术,你看好了。迟早会再打起来的。不过我始终弄不明白,开明兽和郑蔚究竟在等什么,麒麟兽方面也没有任何动静,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找不到它们的主力,到底躲到哪里去了,真是奇怪!” 弓中卿把手头的资料一一塞进档案袋里,郑重其事地提醒他:“你要小心。赵诗芬已经汇集起三十九朵金莲,法师团的那些道士也许又打算作法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了!” 周文脸上露出了动人的笑容,向她摇了摇头。弓中卿不禁为之怦然心动,傻傻地说了一句:“你笑什么?我是说正经的!” “要知道这完全行不通----吸血獠的内丹已经不见了,融进了身体里,变成了我的一部分。这就是妖化的结果。我应该感谢开明兽。请它吃顿饭,如果当初在麓宁城里它没有把我逼到绝境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的。道门的法宝对我构成不了任何威胁,现在我是最强的,我有信心击败麒麟兽和白虎精,只要它们不联手对付我!” “你不会是吹牛吧!”弓中卿忍俊不禁,眉梢眼角洋溢着异样的风情。 “一对一我谁都不怕,不过开明兽说得一点都没错。一个人是成不了大气候的,单枪匹马闯天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 “我记得你也说起过,要拥有一支自己的武装,不过这很困难,无论是人类或者妖怪族都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耐心等待吧,总会出现转机的。”周文并没有把眼前的困境放在心上,他轻松地说,“我们拥有几乎无限的生命,我们可以等!” 夜幕降临,周文和弓中卿吃过晚饭,来到了市政府的会议室里,跟张重庆、黄椿寿、宣大勇、娄文娴、章德音、郭锐等人交换意见。对于开明兽和郑蔚提出的要求,他们一个个显得很愤慨,划江而治,亏它们说得出口,这绝对不能答应,妖怪族只配居住在黑暗的黄泉之下,不消灭它们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但是周文却委婉地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这个意见听起来很刺耳:“妖怪族是不愿意再次回到黄泉下的,那里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寒冷,没有光和热,看不到森林河流,照不见月光和星光,这是它们永远都无法忍受的。几十万年以前,当人类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妖怪族就生活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它们一度是地球的主人,长久以来形成的生活习惯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郭锐忍不住讽刺了一句:“难道你认为划江而治是可以接受的?” 周文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我们完全可以继续跟它们谈下去,比如说划出一块妖怪保护区,就像美洲的印第安人保护区一样----当然它们是完全不会接受的。我想提醒大家的是,任何决定都必须考虑到可能带来的后果,不能意气用事,超出了承受的范围就只能妥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某一天划江而治可以避免战争,可以挽救几亿无辜的生命,是不是能够考虑一下了?” 郭锐嗤之以鼻说:“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的!” “我也希望如此,可万一发生了我们该怎么办?当敌人强大时作出必要的妥协,保存实力,团结一切力量,想方设法分化它,瓦解它,等待合适的时机打败它----这就是战争!” 周文在提醒他们这场战争的艰巨性,不过他的话太极端了,不合时宜!继续讨论这种敏感问题很危险,而且毫无必要,黄椿寿打断他们说:“现在局势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中,没必要考虑这些问题。周文,你对妖怪族比较了解,你说它们在拖延时间,那么它们到底在等什么呢?” “等待时机,发动进攻。它们的目标不是汤山镇,而是g城,江南的龙穴。我估计麒麟兽和白虎精一时半刻没办法打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于是它们拟定了一个可行的计划,开明兽和郑蔚提出的谈判应该就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究竟是什么计划呢?”宣大勇显得有些着急。 “不知道。”周文简洁地回答说。“不过这个计划似乎受到一些不确定因素的影响,所以它们要利用谈判和人质来拖延足够的时间。” 这一番话提醒了黄椿寿,他揉着眉心思考了一阵。突然问道:“汤山镇里总共有多少居民?” “大约两千多人,其中多数是老人、妇女和儿童。”宣大勇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了,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 “按照每天释放二十名人质计算,它们至少可以拖延三个月的时间……不行,这实在太长了!我们明天跟它们谈判,态度再强硬一点,要求增加人数。每天至少释放一百名,如果它们不同意,就一点一点往下降。一定要摸清楚它们的底线,这很重要!” “你打算提前发动进攻了吗?”张重庆察觉了黄椿寿的意图,他想在妖怪实现它们的计划之前采取必要的行动,打乱它们的部署。 黄椿寿微微颔首。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宣大勇、娄文娴、章德音和郭锐都在场。他不想过多谈论军方的行动,不是说信不过他们,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泄漏的危险,而且他们都是外行,也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意见。不过黄椿寿知道自己的想法瞒不过周文,他看了周文一眼,他若有所思,似乎从自己的话里品味出了什么。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人精! 简要的交流结束以后。他们陆续离开了会议室,打算回招待所休息。同时整理一下思路,为明天的谈判作些准备。周文故意落在后面,微笑着叫住了市长宣大勇,向他委婉地提出能不能抽十分钟,他有些私事想跟他商量。宣大勇犹豫了一下,让娄文娴他们先走一步,他领着周文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笑容可掬地问他有什么事。 “喏,是这样的……”周文提出大学里的同学想搞一次聚会,规模不大,大约十几个人,自助餐就可以了,时间准备放在大后天的中午,想借市政府招待所的餐厅用一下,能不能麻烦宣市长打个招呼,预定一个安静点的包厢。 宣大勇为难地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招待所的餐厅暂时不对外开放,你们在外面找不到地方吗?” “宣市长,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市面上物价飞涨,鱼肉蔬菜非常紧缺,除了市政府办的餐厅,其他饭店差不多都关门了,我要是找得到关系,也不会来麻烦你了。我知道餐厅还在营业,怕影响不好,要有市长特批的条子才行----帮个忙吧,我已经答应别人了。” 宣大勇宽容地笑笑说:“好吧,我给你打个招呼,不过价钱上可不能再优惠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这个没问题,贵一点也无所谓,反正战争不结束,钱留着也是一堆废纸。” “这种时候你们还有心情搞聚会?到底是年轻人,乐观豁达,什么心事都不担。唉,我可是老了,再也提不起这种兴致了!”顿了顿,宣大勇又问,“就这件事吗?如果还有其他的事一并说,我能帮忙的尽量帮你办到。” 周文笑了起来,说:“还有一件事,我本来想托黄司令的,宣市长既然这么爽快,我就不客气了。我有个要好的朋友叫葛辉,他和他的夫人徐梦瑶都是我大学里的同学,他们现在在s大学里教书,生活很清苦,发不出工资,打了好几个月的白条。我想能不能帮他们换一个工作,经济上稍微可以宽裕一点。” 宣大勇在笔记本上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说:“我知道葛辉和徐梦瑶,他们跟你在洪水里共过患难,交情不一般。好吧,我来想办法,现在g城正缺少像他们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老沈把人才都留在自己手里,这怎么行!” “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你也帮了我们的大忙。周文,其实你跟刘子枫挺像的,李兵赵诗芬他们跟你不是同一类人。” 周文会意地说:“他们是不是太死板了,不懂得灵活变通?说实话,我也觉得跟他们打交道很累。人生就像一场游戏,他们不了解规则之外还有规则。”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说笑着走出了办公室,一直等候在外面的娄文娴、章德音和郭锐大跌眼镜,宣市长居然放弃了原先的立场。跟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有说有笑,这实在不可思议!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娄文娴突然想起了商场上的一句老话:“如果不能战胜对手,那就拥抱他!”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第三天中午,赵鹏发起的同学聚会在市政府招待所的餐厅里准时举行,参加这次聚会的有周文、刘子枫、赵诗芬、葛辉、徐梦瑶、孙疾风和史思红,远在n市的程文远、纪芸和李兰没能及时赶过来。n市和g城之间的交通受到军方的严密监控。客运几乎处于停滞状态,他们很遗憾地打电话给葛辉说来不了。 由于有宣市长的特别关照,他们被安排在三楼的紫燕厅里。紫燕厅整体的装修以素雅为主。借鉴了明清古典园林的设计,屏门、花窗、飞罩、纱槅的安排极具匠心,粉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幅花鸟山水画,墙角摆放着几盆姿态优雅的滴水观音。透过雕工精美的漏窗。还可以眺望到t湖烟水迷离的风景。这原本是政府要员才能享受的待遇,现在借给他们老同学聚会,赵鹏感到面子上很光彩,周文有这么大的能耐,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李兰因故没能出现在聚会上,赵鹏长长松了口气,这免掉了他很多尴尬,回想起往事。他怎么也闹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就偏偏看上她。“她脸上全是雀斑。身材平得像块木板,一点感觉都没有,这肯定是饥不择食的缘故!”赵鹏在肚子里默默转着念头,“他奶奶的,当时怎么没有魔鬼跟我做交易呢?”他再次不放心地摸着手上的玉斑指。 不过让赵鹏不舒服的是没有人在意他这个聚会的发起者,大家只是礼节性地跟他打个招呼,似乎是看不起他的人品,避免跟他进一步接触。赵鹏感到有些心酸,他好歹也是当年同甘苦共患难的伙伴之一,但是竟没有人主动跟他说话,他们注意的焦点全部集中在周文、刘子枫和赵诗芬三个人身上。 这并不奇怪,他们的形貌的确改变了很多,周文不用去说他,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刘子枫和赵诗芬也快认不出来了,如果不是葛辉介绍的话,他会认为他们走错了包厢。赵鹏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老同学,刘子枫留起了长头发,脸瘦得落了形,颧骨突出,眼睛深深凹陷下去,布满了血丝,像鸦片鬼,不过他精神还是很好。至于赵诗芬,她出落得比以前更漂亮了,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优雅,沉静,坚定,完全看不出是一个生育过的母亲。 赵鹏孤单地坐在漏窗边,肚子里暗暗冷笑了几声。聚会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他想趁这个机会接近法师团的成员,打听一下三十九朵金莲的秘密。他暗算的对象肯定是一个法术高强的道士,隐藏在法师团里,要旁敲侧击,发现蛛丝马迹,找到他,杀了他,然后他就可以在一片混乱中回到汤山镇,继续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想到这里,赵鹏的心中顿时燃起了一团火焰。 大家寒暄了一阵,托着盘子挑选自己喜欢的菜肴,彼此聊着天低声说笑。整整三年多过去了,他们已经不再是热血沸腾的青年,久别重逢的喜悦并没有完全表露在脸上,大家只是在礼节性的交谈中才感受到深厚的交情。 葛辉走到周文身边,低声谢他说:“昨天沈校长找我谈话了,说重建委员会的办公室缺人手,想把我和梦瑶先借过去,等局势稳定了再正式调转关系。我们商量了一下,继续留在学校里也没什么前途,就决定一起过去。这件事全靠你帮忙,真是麻烦你了!” 周文笑笑说:“没什么,同学一场,举手之劳。” “你托的是谁,这么快就办下来了?” “宣大勇,宣市长。紫燕厅也是找了他才定到的。” 好家伙!葛辉吐吐舌头,他搞不明白,周文来了没几天,怎么就跟市长拉上了关系。他不禁回头看了刘子枫一眼,心想:“周文和刘子枫虽然表面上水火不容。其实他们性格还是挺相像的,他们都很老练,天生就有这方面的才能。这一点其实早就显露出来了。当初在运沙船里,在碧萝山上,他们都是主角,是领导者!” 赵鹏也听葛辉说起过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比港台连续剧里的三角恋爱还要复杂。他决定从刘子枫下手,据说伤心人往往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他很愿意扮演这个角色。至于周文和赵诗芬。一个高大英俊,一个容貌如雪,站在他们身边让他加倍感觉到自己的猥亵。这种感觉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 他端着盆子慢慢走到刘子枫的身边,打招呼说:“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我听葛辉说你在跟道门的高人学习法术,一定很辛苦吧?” 刘子枫忧伤地注视着赵诗芬。半天才回过神来。无精打采地说:“还好,不过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进展不是不大。” “听说道门分很多派系,你是跟谁在学?” “阁皂道的慧真师父。” “我听说妖怪进攻g城的那场战斗进行得很激烈,你有没有参加?” “当时我也在场,不过我法力低微,帮不上什么忙。” “后来好像有什么高人一下子把妖怪击退了,是你师父吗?” “不是……”刘子枫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他不想多谈这个问题,托着盘子转身去夹蔬菜沙拉。 赵鹏紧跟在他身后。追问道:“那到底是谁?你认识吗?” 刘子枫敷衍了几句,但赵鹏始终缠着他,他有些不耐烦了,沙哑着嗓子说:“是赵诗芬,她汇集了三十九朵金莲花,挽救了g城。如果你想知道详细的情况就去问她,我不是很清楚!” 原来是她!赵鹏喜出望外,他终于找到了想要的答案,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对她下手还不是十拿九稳。不过刘子枫的态度很恶劣,既然他已经没有用了,赵鹏就故意恶毒地问了一句:“哈,你们不是夫妻吗?怎么会不清楚?” 就像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刘子枫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紧紧握住拳头,指节发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是赵鹏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好像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刘子枫忍了又忍,终于勉强压下了怒火,脸上肌肉不停抽搐着,大声说:“不,她的事我不是很清楚,我也不想多谈。我警告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众人被惊动了,纷纷转过身来,葛辉察觉到他们的举动有些不大对头,急忙跑过去拉住刘子枫,岔开话题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二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入周文和赵诗芬的耳中,他们迅速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起了疑心。赵鹏是在故意挑衅,他究竟想干什么?老同学好不容易才聚会一次,他还是发起人,为什么要对刘子枫无礼?如果说因为刘子枫在碧萝山上狠狠揍了他几拳,他一直怀恨在心,想在语言上讨些便宜,这也跟他一贯的脾气不符。他一定是有恃无恐才敢这么做的!谁在背后撑他的腰? 周文敏锐地察觉到这次聚会并不像他预料的那么单纯,赵鹏一定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是吸血獠的直觉,绝对不会有错!他佯装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自助餐,眼角的余光却盯住赵鹏的一举一动。 刘子枫在葛辉的劝说下渐渐冷静下来,他不禁也起了疑心,赵鹏为什么要故意激怒他?这没有道理呀!不过他并没有深入想下去,孙疾风和史思红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们愉快地谈笑着,脸上洋溢着新婚夫妻才有的幸福神情,这让刘子枫感到一阵阵心酸。如果赵诗芬还在他身边,温柔地挽住他的臂弯,那么这场老同学的聚会该有多么完美!他不自觉地把目光再次投向了赵诗芬。 赵鹏微微冷笑着,一边啃着盘子里的红烧猪蹄,一边思考该怎样才能单独接近赵诗芬:“只要摔破那枚玉斑指,就能不露痕迹地杀死她……杀死这么一个美女真有点可惜,不过为了苏小灵,还是值得的。郑蔚答应过,事成之后教我控心术,这样我就能控制住苏小灵的心神,让她心甘情愿当我的玩偶!不过必须得避开周文和刘子枫,他们一个是厉害的妖怪,另一个在学阁皂道的法术,弄不好会穿绑的!” 赵诗芬和徐梦瑶低声说笑着,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青梅汁,觉得小腹微微发胀,她跟徐梦瑶打了个招呼,快步离开紫燕厅,向服务员询问起洗手间,就在左拐到底的月洞门里。赵鹏的心怦怦直跳,这是个好机会,他抓起几张餐巾纸擦着油腻腻的手掌,似乎嫌擦不干净,摊着两手朝洗手间走去,旁人只以为他去洗手,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是他没能瞒过周文和刘子枫的眼睛。 赵鹏躲进男厕所里,从中指上取下玉斑指,小心翼翼地捏在手里,侧耳倾听着对面女厕所里的动静。女生的动作真叫慢,赵鹏担惊受怕,忐忑不安,唯恐有哪个内急的冒失鬼撞破他的好事。短短的几分钟就像几个钟头一样漫长,他等得心都焦了,终于听见了“哗哗”的冲水声。 赵诗芬洗过手,在烘手机下吹干了,拉开门闪身走了出来。赵鹏立刻冲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动手,就一头几乎撞在刘子枫的怀里,只见他铁青着脸问:“赵鹏,你小子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这家伙怎么会站在厕所的门口?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没听见脚步声?赵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惊慌失措的神情越发证实了刘子枫的怀疑,他一把抓他的肩膀,瞪着充血的眼睛问:“你想对她做什么?” 赵鹏心一横,一把推开刘子枫,恶狠狠地说:“我想干什么?我刚刚撒完尿,从厕所里出来!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鬼鬼祟祟的应该是你才对!”他气势汹汹地瞪着刘子枫,不顾一切地把玉斑指朝地砖上用力砸去----然而就在它几乎要接触地面的一瞬间,三根稳健的手指轻轻巧巧接住了它,周文的身影紧接着浮现在他面前,像鬼魅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赵鹏一颗心立刻跌到了谷底,他浑身发抖,连站都站不稳。周文端详着手里的玉斑指,皱起眉头问:“你是从哪里弄来?为什么要摔破它?”这两句话给赵鹏带来了一丝希望,他连忙解释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仿造品,店老板送给我的,好玩才戴在手上。刚才不小心滑了出来,没摔破吧,快让我看看!”他伸过手去抢那枚玉斑指。 周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顺势扳直了五根手指,发现他中指跟部有一道白痕,于是把玉斑指套了上去,一直捋到底,用力甩了几下,说:“你看,戴得很紧,甩都甩不下来。你在撒谎,你是故意拿下来的,你是故意要摔破它的!”他把玉斑指拔下来,凑到眼前反复看了半天,说:“这不像是人间的东西,是妖怪族的法宝吧!说实话,从哪里弄来的?” 赵鹏抖抖嗦嗦说不出话来,他的眼光游移不定,根本不敢跟他们对视。赵诗芬探开手掌说:“给我看看。”周文把玉斑指放在她洁白如玉的掌心里,赵诗芬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指尖上开出一朵璀璨夺目的金莲,花蕊摇曳,光华流转,美得让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玉斑指微微颤抖着,通体泛起了妖异的青光,金莲立刻迸射出万道金光,似乎遇到了什么势均力敌的对手,跃跃欲试。赵诗芬吃了一惊,急忙念动咒语把金莲收了回来。 她闭上眼睛,紧紧握住玉斑指,低声说:“是妖气,非常强大!” 刘子枫冷冷地对赵鹏说:“你要跟我们到法师团走一趟了。别想瞒得过去,自然有人能看穿你的心思!”赵鹏几乎要崩溃了,他拼命想逃,但是手腕落在周文的掌中,就像被铁箍拴住一样,纹丝不动。他绝望地想:“这下完了,谁都救不了我!妈妈呀,我不想死!” 第七集 第五章 化血 老同学的聚会就这样匆匆忙忙地结束了,赵鹏被押送到市中心万寿宫的偏殿里,由陈希鹏和辛守一看管起来。李兵、赵诗芬、康平、慧真、刘子枫、周文、弓中卿等聚集在三清殿里,全神贯注研究那枚可疑的玉斑指。 粗一看,的确像赵鹏所说,是不值钱的仿造品,通体呈暗绿色----不是那种青翠欲滴,引起视觉上愉悦的绿色,灰败,污秽,像蒙了尘土的树叶----点缀着一些深浅不一的黑点,一直渗透进玉的纹路里。形状也不大规则,方不方圆不圆的,戴在手指上卡住骨头,一定很不舒服。 赵诗芬低声念动咒语,画了一道浮空符,那枚玉斑指漂浮到半空中,以极慢的速度缓缓旋转着。李兵凑近它仔细观察了一阵,说:“斑指的表面有很多细小的裂缝,就像是由很多块碎片拼凑起来的,吻合得非常紧密。我想如果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话,它会立刻碎裂开来,释放出什么东西。” “那会是什么呢?”刘子枫显得有些紧张。 李兵摇摇头说:“不知道,得试试看才能知道,不过玉斑指只能用一次,破碎后就再也没办法复原了。” 周文建议说:“用寂识术吧,赵鹏应该了解这枚玉斑指的用途。” 李兵盯了他一眼,又看看赵诗芬,无奈地说:“好吧,还是我来吧,不过没征得赵鹏的同意就窥探他的思想,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周文觉得他有些迂腐。宽慰他说:“能够引起金莲的共鸣,这枚玉斑指里一定蕴藏着巨大的妖力。事有从权,我相信赵鹏不可能是无辜的。你尽管对他施法好了,不必要有心理负担。” 他们在三清殿里等待李兵的回音,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周文靠在红漆柱子上,望着供台上三座尊神的塑像----道德天尊曾经被李唯胜重重踢过一脚,肚子上破了一个大窟窿,事后陈希鹏和辛守一请了高手进行修补,破损的地方尽管重新塑过。但形状和颜色总显得有些异样。 这位居于大赤天太清境的道教神仙依然静静地站在供台上,带着一脸心忧万民的神态,接受香火的熏陶。不过它又为g城和生活在g城的百姓做了些什么呢?倒是李唯胜,他在激烈的战斗中为了掩护战士们顺利突围,不惜施展舍身术,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但是现在又有谁还记得他?鲜血最终凝结成为墓碑上的一行姓名。有时甚至连姓名都没有留下,人类的习惯就是遗忘,在遗忘中获得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想到这些,周文不禁摇了摇头。 他慢慢闭上眼睛,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刘子枫痴痴地望着赵诗芬,心中转过了很多念头,他怎么也弄不明白,她为什么竟能够抛下自己的骨肉。电影和小说里都不遗余力地描写母性的伟大。为了孩子,她们愿意牺牲自己。付出一切,哪怕维持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怎么赵诗芬就断然拒绝了他,断然放弃了儿子?对她来说,过去三年的生活究竟意味着什么?一段痛苦的记忆吗? 刘子枫转过头看了周文一眼,耳边再次响起他亲口说过的话:“……你没有理由恨我的,我没有做错什么!”在经受了绝望和愤怒的打击之后,他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走过的道路。周文说的没错,他是没有理由怨恨他的,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周文始终给予他们支持和鼓励,如果没有他,他们早就成为洪水中的一具具浮尸,僵尸爪下的一缕缕冤魂了。 那么错的又是谁呢?难道是自己错了?又或者是赵诗芬错了?刘子枫感到一阵茫然。如果一味责备赵诗芬绝情绝义的话,他也没有这种资格,他还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自己的责任,把儿子丢给保姆去照顾?说到底,他也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赵诗芬夹在周文和刘子枫中间,神情显得异常平静,她的灵魂似乎已经抽离了身体,能够坦然地面对他们的存在。但是她的心永远处在矛盾之中,痛苦地挣扎着。赵诗芬竭力不让这一切表现在脸上,她深深知道自己无法解脱,只能默默地承受。没有幸福,没有快乐,只有回忆,支撑她独自背负起一切非议和指责,坚强地活下去----她活着就是为了等待死亡的降临! 没有人说话,三清殿里一片寂静,空气仿佛凝滞起来,压抑得可怕。康平和慧真几乎承受不住这种无形的压力,彼此对视了一眼,大声聊了起来。“你说这枚斑指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呢?”“谁知道,可能是一阵毒烟,或者是一头妖兽,也可能什么都没有……”他们的声音迅速消散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没有激起任何反应。 李兵终于从殿外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康平长长舒了口气,连忙问他玉斑指是怎么回事,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快要发疯了。 李兵简洁地回答说:“赵鹏是叛徒,他接受了郑蔚开出的条件,混进g城,试图刺杀赵诗芬。那枚玉斑指是郑蔚交给他的武器,非常厉害,扔到地上摔碎了能够杀人于无形,不过连赵鹏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郑蔚它们是想破坏三十九朵金莲,扫除眼前最大的障碍!” 大家都惊呆了,连弓中卿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有周文事先猜到了几分,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刘子枫第一个回过神来,抢着问:“郑蔚究竟对他开出了什么条件?以赵鹏的脾气,他是不敢冒这么大风险的。是不是郑蔚对他施了什么妖法,还是拿性命威胁他,他才不得不这么做的?” 李兵摇摇头。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说出来。赵鹏对苏小灵所做的勾当让他感到恶心,他从没想到人心竟会如此丑陋。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竟会犯下这样可耻的罪行!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刘子枫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无非就是为了金钱和美女吧!”周文代李兵说出了难以启齿的理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们都是成人了,这种诱惑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的。再正常不过了,活下去,追求享乐,这才是真实的人性。” 李兵苦笑一声:“话不能这么说。为了这些东西出卖自己的灵魂,实在是太可耻了!我们也许应该把赵鹏移交给军方,由他们来作出处置。” 这个建议得到了康平和慧真的赞同。他们对这桩交易很好奇,不停地追问李兵,郑蔚究竟向赵鹏提出了什么难以拒绝的诱惑。但是李兵始终没有松口,他神情中流露出气愤和忧伤。断然拒绝透露任何内幕。让人心痒难忍。赵鹏应当受到严厉的惩罚,但是苏小灵呢?如果她能够侥幸活下来的话,又该怎样面对今后的人生呢?李兵不禁想起了妹子李瑾瑜,上苍总是给予这些柔弱美丽的女性以最残酷的打击,世事弄人,红颜命薄,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如果把赵鹏移交给军方的话,那么他的一生就完了。”周文郑重地提醒李兵说。“军方将以叛国罪起诉他,他会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甚至可能被当场枪毙!这对赵鹏来说不大公平。打个比方,同样是杀人未遂,用真枪跟用玩具枪就应该区别对待,我相信法官量刑也是有轻重之分的。我们只有证明这枚玉斑指真的具有强大的杀伤力,赵鹏才是罪有应得。万一砸碎它什么都没发生呢?” “你不知道赵鹏在汤山镇都干了些什么……”李兵顿了一顿,随即岔开了话题,“郑蔚选中他实在是没什么眼光,赵鹏缺少专门的训练,根本就不适合当一个搞破坏的间谍!”他不想把苏小灵扯进来,这关系到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她才十九岁,今后还要继续做人。 周文从他的反应里猜到了什么,他意味深长地说:“那是因为它们没有经验,假以时日,妖怪族迟早会培养出更隐蔽的奸细,更危险的间谍----要知道赵鹏并不是惟一一个意志薄弱的人类。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赵鹏的所作所为,说到底只是经受不起威胁和诱惑,糊里糊涂被妖怪利用了一回,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他罪以致死吗?你是不是打算向军方披露一切实情,让赵鹏受到公正严厉的处罚?还是会有所隐瞒?我想提醒你一点,我们都不是法官,我们没有任何权力审判他!” 李兵有些犹豫不决,他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说的有道理,必须证明这枚玉斑指有强大的杀伤力才行,否则的话,对赵鹏的确不大公平。好吧,我们来研究一下,看看它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赵诗芬、康平和慧真心地都比较单纯,没有领会到他们对话里的弦外之音,但是刘子枫察觉到了,他的心不禁一阵悸动,暗暗对自己说:“周文总是追求公平和公正,不管是对妖怪还是对人类,现在他为赵鹏说话,就像当年在碧萝山上为僵尸辩护一样。黄司令把他当成盟友,这简直就是在冒险!在周文的眼里,妖怪和人类是两个平等的种族,享有同样的生存权利。我们迟早会为他的想法付出代价的!” 李兵展开乾坤表里图,铺在玉斑指的底下,然后念动咒语,郑重其事地画下了一十三道天殇符。他对着周文说:“我把这枚玉斑指锁在天殇阵里,用五雷轰顶的法术把它震碎,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周文,万一乾坤表里图和天殇阵困不住妖气,你要出手助我一臂之力!” 周文点点头,对弓中卿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悄悄地踏上半步,手里拎着紫霞衣,随时准备出手相助。康平和慧真都显得有些紧张,不由自主频频咽着唾沫,他们还是第一次接触妖怪族的法宝,这是很难得的经验,但愿它不会令人失望。 李兵又念了几句咒语。右手捏定封魔印,五指一收一放,小心翼翼地操纵天雷向玉斑指劈去。一道亮得刺眼的闪电迅速钻进玉斑指里。等了半天,像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应。李兵怔了一下,觉得不可思议,如果玉斑指连砸在地上都会摔得粉碎,怎么天雷反而劈不动它呢? 他又试了几次,一开始还有所保留。担心把斑指劈成粉末,到后来全力以赴施展五雷轰顶,空荡荡的三清殿中雷声轰鸣。金蛇狂舞,但玉斑指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电流争先恐后地钻进去,劈啪乱响。它却连颜色都没变一下。依旧缓缓旋转着,似乎在嘲笑李兵的无能。李兵额头上渗出了热汗,神情变得有些尴尬,喃喃自语说:“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周文想起了小时候看过一部日本动画片叫《圣斗士星矢》,里面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就是“怎么会这样”,耳朵里都快生老茧了,每次听到都想大笑三声。日本人的语言就这么贫乏吗?难道他们只有这样一句话来表达意料之外的惊奇? 周文摇摇头,他朝四周围看了一下。从大殿的角落里拾起一根短木条----那是修补道德天尊时留下的,还没来得及清理出去----对准那枚玉斑指轻轻敲了一下。“叮”的一声响,余音袅袅,就像金击子敲在玉磬上,一忽而远在天涯,一忽而近在耳边,久久不曾散去。 玉斑指立刻停止了转动,通体迸射出道道白光,像花朵绽放一样裂成了碎片。回音在三清殿里扩散回荡,穿透了门窗、墙壁和屋脊的阻拦,传到每一个法师团成员的耳中。整个万寿宫都被惊动了,大家心驰神摇,纷纷涌到三清殿前,探头探脑张望个不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强大的威胁正在悄悄迫近,弓中卿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她掌心渗出冷汗,湿透了紫霞衣的一角。周文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咦”了一声,额头上的九地十天镇魔印迅速隐退,背上长出了烈焰飞腾的翅膀。 就在玉斑指破裂的一刹那,赤青黄白黑五道妖气冲天而起,呈螺旋形紧紧缠绕在一起,又倏地收了回来。天殇阵中闷雷不绝,李兵还没回过神来,一十三道符箓就被妖气冲得七零八落,散成了漫天飞扬的尘埃。乾坤表里图感应到危机迫在眉睫,竟挣脱了李兵的控制,跃到半空中,释放出万道金光,与妖气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胜负转眼就有了分晓,乾坤表里图抵挡不住妖气的冲击,“嘶----”的一声巨响,穿云裂帛,从中分成了两片。李兵心中一紧,急忙念动咒语收起法宝,但是乾坤表里图已经无法复原了,破损处金光涣散,寸寸龟裂,其中蕴含的无穷法力正在飞速流失,就像饱涨的气球突然被针尖戳破。 弓中卿立刻祭起紫霞衣,把妖气裹得严严实实,妖气左冲右突,拼命寻找着空隙,但紫霞衣是弓中卿用三昧真火炼成的法宝,刀枪不入,水火难伤,一时间哪里钻得出来。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纷纷围上前去观看,只见紫霞衣像一只光芒四射的大灯笼,不停变幻着各种颜色,绚烂夺目,让人联想起元宵佳节的花灯。 但是弓中卿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的神情,她目不转睛盯着紫霞衣,双手结成一个又一个复杂的法印,嘴里飞快地念动咒语。周文只来得及提醒了一句:“小心,那是化血术,紫霞衣快要困不住它了!”妖气突然汇集到一点,在紫霞衣上钻出了一个小窟窿,争先恐后冲了出来。 五色妖气似乎是有意识的生命体,它犹豫了一下,没有攻击法力最弱的刘子枫,也没有攻击距离它最近的李兵,而是准确地选择了赵诗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过去。赵诗芬吓了一跳,急忙把手一招,三十九朵金莲本身尽数跃出体外,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以一种奇妙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形成了若干个大小不一的圆环,流光溢彩,缓缓转动。 妖气感应到金莲的威力,逼近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当它穿过第一个金莲组成的圆环时,花瓣忽然散成无数金色的小剑。向妖气发动了猛烈的攻击,翻江倒海一阵乱绞,然后渐次隐没在虚无中。正邪两种力量正在进行着前所未有的大比拼。但是很明显,妖气占到了上风,金莲组成的圆环被它不断突破,渐渐逼近了赵诗芬的身体。 赵诗芬全力操纵三十九朵金莲,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李兵焦急万分,手中紧握着辟邪玉麈,却迟迟不敢出手。他担心搅乱赵诗芬的心神,反而帮了倒忙。他只能把救助的眼光投向周文,心中深深懊悔进行这个危险的实验。 周文也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观察化血术。 化血术是妖怪族最神秘的攻击型法术之一。施法者需要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在脑中默想攻击的对象,剔除一切杂念,把全身的精气炼化成为赤青黄白黑五色妖气。附着在一枚玉斑指上。当斑指被砸碎。妖气就会在一瞬间释放出来,自动攻击预定的目标,直到对方灰飞烟灭,化作一滩没有知觉的血渍,这才渐渐消散在天地间,回归自然的怀抱。 但是几十万年以来,使用化血术的妖怪寥寥无几,其原因就在于这是一门同归于尽的法术。成功的概率极低。难就难在剔除杂念这一步。化血术的效果取决于施法者的妖力,但是妖力越强。对生命的留恋和执著之心就越盛,只要心神稍分,化血术反噬自身,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次开明兽和郑蔚为了顺利攻占江南的龙穴,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代价,它们说服了远古妖兽天吴冒险施展化血术,攻击的对象设定为身怀三十九朵金莲的道门传人,由赵鹏把玉斑指带进g城,伺机从堡垒内部攻破敌人。一切都朝着它们预想的方向进行,但是赵鹏却把最后一幕给演砸了! 不管李兵怎样催促,周文迟迟没有出手,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破解化血术。 在赵诗芬的操纵下,三十九朵金莲发挥出最大的威力,逐步削弱着化血术凝成的妖气,但是法宝可以不知疲倦,她的身体却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赵诗芬终于支撑不住了,她双膝一软,慢慢跪倒在地,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眼神变得迷茫起来,金莲的威力也随之大减。眼看着妖气接连穿过了几个金莲组成的圆环,离她的身体还不到半尺,赵诗芬苦苦挣扎,生死悬于一线。 周文的眼眸中充满了狂热和兴奋,他用吸血獠的语言念动一段谁也听不懂的咒语,背上烈焰飞腾的双翅突然收了回来,消失在身体里。与此同时,他右手掌心的纹路里喷射出纯青色的火焰,迅速凝结成为一团上下翻滚的火球,热力四射,炽热的空气使得周围的景物变得扭曲。这是控火术融合了毁天灭地焚心咒,周文终于不再保留,全力以赴使出了吸血獠的终极法术。 火球像流星一样向五色妖气撞去,能不能破解化血术,周文也没有任何把握。但是就在这一刻,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了。赵诗芬的体力完全透支,整个人瘫倒在地,气喘吁吁,几乎失去了知觉。金莲不再受她的控制,本能地察觉到周文体内孕育着更强盛的妖气,竟弃化血术不顾,集中残余力量扑向了他。周文措手不及,火球猛地爆裂开来,把金莲团团围住,控火术和毁天灭地焚心咒何等厉害,金莲瞬间化作一道金光,隐没在赵诗芬的身体里。 五色妖气已经成了强弩之末,但它终于摆脱了金莲的抑制,晃晃悠悠向赵诗芬射去。刘子枫不知从哪里获得的力量,竟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妖气悉数钻进他的身体里。李兵、康平和慧真齐声惊呼,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只道他必死无疑。 周文反应极快,立刻画了三道灵神符,分别拍在刘子枫的胸口、背心和天灵盖上,朝着弓中卿大叫道:“快!镇魔印!”弓中卿凝聚全身法力,咬破指尖在他的额头上画了一道九地十天镇魔印,勉强克制住五色妖气。刘子枫脸色狰狞,一阵青一阵白,肌肉不停地抽搐,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着,过了良久才渐渐平静下来。 周文长长松了口气,低声说:“妖气暂时被镇住了,能不能挺过去,就要看他的意志和运气了。最初的二十四小时是最要紧的,谁都帮不上他,只能靠自己!”听了他的话,李兵的心情异常沉重,这一切都是他惹出的祸端,如果当时不做这个危险的试验,老老实实把玉斑指收起来,那么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么多意外。 他望着赵诗芬和刘子枫,心中感到万分愧疚。 好在情况并没有像李兵预想的那么糟糕,妖怪族的诡计没有得逞。在控火术和毁天灭地焚心咒的打击下,三十九朵金莲及时回到赵诗芬的身体里,安然无恙,依旧忠实地守卫着g城。虽然它的威力比起以前略有减弱,但是经过这一番磨练,赵诗芬对这件法宝的控制更加细致入微,达到了心意相通的境界。 刘子枫也终于平安度过了危险期,灵神符护住了他的心脉,九地十天镇魔印成功地把五色妖气被压制在肝、心、脾、肺、肾里,暂时没有生命的危险。不过在短短的二十四小时里,刘子枫的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从一个文质彬彬、略微有些发福的青年男子变成了一个彪形大汉,肌肉鼓鼓囊囊,棱角分明,皮肤厚而粗糙,隐隐出现了黄白相间的斑纹。 周文的解释是化血术炼成的五色妖气中包含着施法者全部的精气,三十九朵金莲去除了其中大部分的疠气,再加上九地十天镇魔印和灵神符压制,妖气变得比较温和,能够被刘子枫的身体吸收利用。换句话说,刘子枫的身体在妖气的作用下逐渐妖化了。不过他不能肯定将来会发生什么变化,如果九地十天镇魔印失去了效力,妖气全面爆发出来,刘子枫也许会迷失自我,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妖怪。 李兵敏感地把周文和刘子枫的命运联系了起来,他有些担心刘子枫会步上周文的后尘。该怎样对待他呢?他还能够保持一颗人类的心吗?李兵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第七集 第六章 破裂 赵鹏被连夜移交给军方,黄椿寿非常重视周文和李兵提供的信息,在经过紧急磋商后,他决定继续跟妖怪族谈判,并不因为赵鹏事件而中止。他想营造一种假象,使它们误以为赵鹏还没有动手。同时黄椿寿命令军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随时准备向汤山镇发动总攻,但是在战斗正式打响以前,用人质换取水电和食物的计划维持不变----他希望尽可能多地解救无辜的人质,免得再次陷入到麓宁城的困境中去。 事实上开明兽和郑蔚已经察觉到了赵鹏的失败,g城在一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妖气,但是立刻被压制下去了。它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惟一可以肯定的是化血术彻底失败了,张瑞午的隔世传人还活着,他或者她继续操纵三十九朵金莲守卫着g城,没有半点松懈。不过军方既然不主动中止谈判,它们也乐得装糊涂,虚应一番故事,并且为了争取足够的时间,它们把每天释放的人质增加到五十名,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双方都很清楚,谈判在某一天会突然中止,战斗将再次打响,很可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激烈。为了争夺g城,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浴血奋战,直到有一方彻底失败为止。 黄椿寿、开明兽、郑蔚渐渐达成了一种默契,他们心照不宣,不再就实质性的问题展开争辩,而是游离于主题之外。在不经意的交谈中了解彼此的习性和观念。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和妖怪相互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黄椿寿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看似野蛮残忍的种族其实也在酝酿着某种秩序,它们正处在上升期,在不断地学习和进化,向人类靠拢,它们就像是生活在北方沙漠苦寒之地的少数民族,坚忍,团结。充满了活力,它们随时都可能影响到人类的历史进程。 这正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化血术失败的消息传到了妖怪族的巢穴中,麒麟兽和白虎精决定立刻对n市发动偷袭。它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在此之前。一支由数百名精锐战士组成的小分队已经变化成人类的模样,偷偷摸进n市,潜伏在人群中,伺机进行破坏和杀戮。这是它们从麓宁城争夺战里学到的反面经验。人类教会它们的。 开明兽远在汤山镇。它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这次作战,但是整个进攻的计划就是由它一手制定的,它希望向麒麟兽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次它并不打算故伎重演,占领n市,把它变成妖怪族的军事基地,过去失败的经验告诉它,这完全行不通。n市不是汤山镇,它是跟g城齐名的江南大都市。规模相当于五个麓宁城那么大,濒临长江。地势险要,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且据潜入城内的小分队回报,驻扎在n市的除了87118部队外,还有江北的y集团军,妖怪族根本就没有这么多兵力打一场消耗战。 它们的目标是夺取y集团军的重型武器。 这天深夜,妖怪小分队展开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大破坏。它们首先炸毁了位于郊区的发电厂和配电变电所,整个n市渐次陷入黑暗之中。大停电引发了一连串的事故,交通一片混乱,几乎处于停滞状态,饥渴难忍的乞丐纷纷冲进饭店里抢东西吃,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流民开始抢劫商店,趁火打劫,一些心态不平衡的青年人涌上街头,大喊大叫着,轮起棍棒专砸进口小轿车……n市爆发了大规模的骚动! 但这只是开始,妖怪小分队在黑暗的掩护下,迅速分散到各处纵火烧城,转眼间烈焰冲天而起,借着强劲的西风不断蔓延,渐渐连成一片。火光映红了大半个天空,n市里哭声震天,救火车和救护车被堵在拥挤的街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市民被大火吞没。 那一天被称为n市的混乱日。 在市长许松龄的强烈要求下,y集团军和87118部队的战士一拨拨赶赴市中心,配合交警维持秩序,组织市民撤往安全的地方,救治伤员,扑灭大火,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军长高岸谷亲自赶到现场,他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一时间乱了方寸。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指挥这种大场面,只能擦着额头的热汗一个劲给营地下命令,让他们派更多的部队上来帮忙。 就在他们后方空虚的时候,埋伏在地下的麒麟兽和白虎精率领数千名训练有素的妖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向y集团军的驻地。它们受到的抵抗微乎其微,留守在营地的a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死伤不计其数,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白虎精充分发挥妖怪的机动性以及不受黑暗影响的优势,指挥部队把a师分割成几块,切断他们的通讯联络,在局部战场集中优势兵力加以歼灭。等到a师全线溃退后,它又收拢兵力,分成两路追击散兵,不断向纵深方向推进,一直攻入集团军重型装甲师的驻地。 好不容易捱到天色大亮,高岸谷组织起兵力全线反攻,但是他们发现妖怪部队已经神秘地消失了,就像它们当初神秘地出现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y集团军损失惨重,三个军火库被洗劫一空,遗失了大批武器和弹药,重型装甲师几乎全军覆没,清点下来,竟然少了三辆坦克和七门加农炮! 高岸谷想破了脑袋也弄不明白。损失的枪械和弹药还可以说是被妖怪部队偷走了,但是坦克和加农炮都是庞然大物,重量要用吨来计量,它们连这都可以带走,究竟是怎样做到的呢?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荒诞不经的念头:“难道真的有五鬼搬运法?”高岸谷几乎被肩头的责任压垮了。他用力摇摇头,拎起电话向司令员张重庆报告y集团军的损失,一颗心忐忑不安。声音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妖怪的袭击竟来得如此迅速而激烈,张重庆和黄椿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立刻意识到谈判完全破裂了,战争已经是箭在弦上,无可避免。在得到军委肯定的答复后,黄椿寿命令r集团军、k集团军即刻发动总攻,不惜一切代价歼灭妖怪部队的有生力量。解救围困在汤山镇里的居民。 但是汤山镇已经变成了一块死地,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味,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肢体。老人,青年,妇女,儿童。彼此重叠在一起。五脏六腑都被挖空吃掉,脑壳像椰子一样砸开一个大窟窿,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剩下。汤山镇是人间地狱!妖怪族在享用了盛大的人肉宴席后逃得无影无踪! 率先进入汤山镇的先头部队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在恶梦中都不会出现的景象,真实地呈现在他们面前,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他们一个个鼻子发酸,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战士们不知疲倦地搜遍了整个汤山镇。掘地三尺,也没有发现妖怪的行踪。装备了机载生命探测系统的武装直升机在汤山镇上空盘旋,把搜索的范围扩大到方圆三百里,暗蓝色的屏幕上还是没有任何显示。那些残忍嗜血的凶手就像空气一样消失了,这对于驻守在附近的r集团军和k集团军来说是一个无比沉重的打击。 妖怪部队竟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大模大样地溜走了! 在g城的最高指挥官张重庆和黄椿寿的主持下,军方的高层将领聚集在市政府的会议室里召开了一次扩大会议,除了各集团军的军长和参谋长以外,与会的还有周文、赵诗芬和李兵。黄椿寿之所以邀请他们出席,一方面是听取“专家”的意见,另一方面是有重要的任务要委托他们完成。 会议一开始就显得异常沉闷,张重庆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他把一大叠照片摊在会议桌上让大家传看,照片上的场景是一片混乱的n市,血腥恐怖的汤山镇,尤其是后者,鲜活的生命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尸骸,触目惊心,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人说话,眼眶里噙着泪水,沉重的责任感压在大家的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除了周文,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静得近乎冷酷! 黄椿寿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他的话就像一块石头丢进平静的水面,激起了无数波浪和涟漪。他说:“谈判彻底破裂了,我们要跟妖怪决一死战。军队的责任就是保卫国家,保卫人民,我们从不惧怕流血和牺牲。但是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一件事……周文,我听李兵说起过,利用金莲和吸血獠的内丹作法,可以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妖怪重新囚禁在黄泉之下,有没有这回事?” 牺牲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就能够把妖怪囚禁在深深的地下,永世不得翻身,世界从此恢复和平与宁静,人类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真有这么好的事吗?还是荒诞不经的传说?大家的心怦怦直跳,不约而同把视线投向周文。 在众目睽睽之下,周文沉着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愿不愿意作出牺牲呢?” 这句话才是最关键的!愿意又怎样,不愿意又怎样,周文有选择的权力吗?人类会尊重他选择的权力吗?周文不禁笑了起来,尽管黄椿寿努力争取他的合作,小心翼翼地回避这个敏感问题,他还是无法抵挡一举打败妖怪族的诱惑。这些血腥的照片只是道具,想使他沸腾,使他感动,主动接受牺牲的命运,成为后人缅怀的对象。不过他还是很感激黄椿寿,至少他没有暗箱操作,而是在大众广庭之下征求他的意见,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 又有多少人类懂得尊重其他的生命? 在这一刻,周文的心情平静如水,他意识人类的感情已经从他的身体里完全抽离,他终于能够以一种超然的、纯客观的心态来看待问题。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和成熟吗?为此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周文瞥了赵诗芬一眼。回想起那个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午后,赵诗芬低声念动着咒语,浑身的血液一股脑地流向内丹。散落在神州大地上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开始弥合生长……一切都是那么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大家的心情都十分复杂,他们在等待周文的回答,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问自己:“如果我是周文,我又会作出怎样的选择呢?”在电影电视里,为了国家和人民,为了整个人类的命运。英雄们不需要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立刻就能够作出正确的选择,但是当这一切发生在现实中。为什么抉择就变得这么困难了呢? “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牺牲的问题。”周文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显得有些沉闷,“根本就没有用!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需要三十九朵金莲和吸血獠的内丹,可是内丹已经消失了。不见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它已经不在我的身体里了!” 黄椿寿微微吃了一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文,想确定他是不是在说谎。周文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很刺眼,但是这不是推脱之辞,黄椿寿几乎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说谎!他感到一种深切的失望,但同时也有一些释然----放弃幻想。起来战斗!没有任何捷径可以战胜敌人,必须奋战到底。付出血的代价!军人是不能逃避战争的! “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请法师团的康平证明一下,他是天师道的传人,会灵识神通,吸血獠的内丹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的。或者我干脆去医院拍张x光片,做个全身的ct也可以,用科学来证明我说的话。”他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很遗憾我帮不上什么忙,人类必须正视自己的命运,这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注定了,即使是张瑞午也不能够逆转天意!” 周文的话让李兵感到很不舒服,他仿佛是一个局外人,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是人类的一份子----不过他本来就不是!黄椿寿倒没有放在心上,他觉得这很正常,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周文。他说:“好吧,没有希望就算了,把妖怪困在黄泉之下也不是一个办法,就像定时炸弹,必须把它们彻底消灭才行,否则的话,总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黄椿寿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下去:“现在已经很明确了,从一开始开明兽和郑蔚就没安好心!它们占领汤山镇,提出谈判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拖延时间,一方面可以把赵鹏送进g城,不会引起我们的怀疑,另一方面可以吸引我军的注意,为麒麟兽和白虎精偷袭n市创造条件。” “郑蔚纯粹是在瞎胡闹,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赵鹏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间谍,他的行动彻底失败了,g城安然无恙。对了,刘子枫怎么样了?听说他受到化血术的攻击,没什么大问题吧?” 周文轻描淡写地说:“他很清醒,精力充沛,妖气汇聚在他的肝、心、脾、肺、肾里,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这种情况我们还是第一次碰到,今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也许他会逐步妖化,变成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就像我一样。” 黄椿寿有些错鄂,不过转念一想,这倒不完全是一个坏消息,也许g城能够得到另一个强有力的外援,关键在于刘子枫能否保有一颗人类的心。他没有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想法,而是迅速继续他原先的话题:“不过麒麟兽和白虎精的行动已经得手了,据n市的高军长报告,y集团军损失惨重,三个军火库被洗劫一空,驻守在营地的步兵师和重型装甲师几乎全军覆没,还遗失了三辆坦克和七门加农炮。” “种种迹象表明,我们的敌人正在把握一切机会,不断地学习和进化。这很棘手,可以预见我军在军事上的优势不会维持太长的时间,必须尽快找到它们的破绽,发动一场决定性的战役。不过很遗憾,不管是进攻n市的那支妖怪部队,还是屠杀了汤山镇居民的那些凶手。它们全都神秘地消失了,连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也不能发现它们的踪迹!” 黄椿寿把目光投向了周文,热切地说:“你比我们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个种族。告诉我,它们躲在哪里?它们的弱点究竟是什么?” 天平失去了平衡,妖怪族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周文的预计,必须抑制它们,否则的话,有朝一日人类将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它们宰割。周文陷入了沉思之中。设想着种种可能性。他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的要点:“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比如说在凤凰山战役中!它们一定是躲在深深的地下。黄泉下面就是它们的老巢!”一刹那许多想法变得清晰起来,周文抬头迎向了黄椿寿的视线,他们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骇然和惊赏。 地道战!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妖怪族就这样躲过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的监视。利用四通八达的地道充分发挥自身的机动性。神秘地消失,然后又神秘地出现,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可以进攻任意一座人类的城市,轻松得就像吃豆腐一样。 妖怪族终于作出了明智的选择,它们把巢穴建在黄泉下,那是第二个安全的普云洞,人类的势力不能达到的地方。它们已经变得成熟而理智,作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偏安一隅不是它们的最终目的。它们要从地下出发,一步一个脚印。最终占领所有阳光下的土地。 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那将是整个人类的末日! 就像一道光线劈开了重重疑云,大家的思路顿时活跃起来,彼此低声交换着看法,试图找到制胜之道。但是周文接下来的话却给他们泼了一阵凉水:“这不是简单的地道战,我们面对的很可能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地下城市,位于黄泉之下,传说中冥府的中心。灌水,放毒气,投炸弹,这完全没有用,黄泉就像一层巨大的屏障,它能够阻挡一切攻击。” 会议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如果想形成有效的打击,要么把妖怪部队引出地面,要么军队深入到黄泉之下,这两种方法实行起来都很困难。妖怪在不断地进化,而且速度远远超过了人类,它们已经放弃了几千年前的旧观念,竭力适应这个崭新的时代。它们变得越来越人性化----我指的是它们的思想。想想吧,强悍的身体,高深的法术,天生的神枪手,服从指挥不怕牺牲的机器,再加上毫不逊色于人类的智慧,这就是我们的对手!” “它们总有什么致命的弱点吧?” “客观地讲,有弱点但是不致命。妖怪族的武器相对比较落后,单兵的作战能力强但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种群的繁殖率低,成熟缓慢,可以动用的兵力比较少,道门的法术对它们天生就有克制的效力,可惜大多数已经失传了。它们没有什么致命的弱点,消灭它们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接下来还有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在座的谁都不愿意听到,从感情上也难以接受,那就是“这代价人类根本就承担不起!” 这意味着什么呢?必须妥协,容忍,跟妖怪族和平相处,共同生活在这个蔚蓝色的星球上。这就是周文竭力想要达成的目标,不过现在还为时过早。战争充满了变数,天平随时都可能失去平衡,他必须谨慎,小心,就像当年在实验室里调节精密脆弱的分析天平一样。 黄椿寿说:“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找出妖怪究竟躲在哪里,在干什么。我想从法师团和军队里抽调部分人员,组成一支侦察小分队,由周文和李兵带领,潜入到黄泉下,侦察妖怪的巢穴,如果有机会的话进行一些破坏,打乱它们的部署。大家觉得怎么样?” 周文觉得很可笑,派法师团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去简直就是自杀,李兵那两下子只能给妖怪挠痒,从军方抽调人员更没有必要,其实只要他跟弓中卿去就可以了,其他人只会成为他们的负担。黄椿寿根本就不了解深入黄泉意味着什么,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军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他相信手下的战士远远超过相信周文。他早该意识到,自己只是一颗随时可以牺牲掉的棋子,一个需要时刻监视的危险分子。 所以周文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计划事先已经征得了司令员张重庆的同意,在座的军长和参谋长见他微微颔首,于是谁都没有提出不同的意见。事实上在目前阶段,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收集情报在现代战争中的重要性是无论夸大到怎样程度都不为过的。 “法师团我想安排康平、慧真、陈希鹏、辛守一参加这次行动,赵诗芬留下来守卫g城,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困难?” 李兵摇摇头表示没有异议。周文想了想说:“我想把刘子枫也带上,他留在g城太危险了,万一妖气发作,三十九朵金莲克制不住,g城就会失去最有力的屏障。我们不能冒险。” 黄椿寿有些犹豫:“那他会不会对你们的任务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 周文笑笑说:“不会的,我有把握可以制住他,而且说不定他还是一个好帮手呢!” 黄椿寿深知他必须借重周文的力量,既然把侦察小分队托付给他,就应当尊重他的意见。于是他当机立断拍板说:“好吧,就这样决定了。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十二个小时以后动身,直升飞机会把你们送到碧萝山观音洞口。周文,在此之前,你要先到第一人民医院报到,接受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这很有必要,不用我多解释了吧!” 周文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听出了黄椿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但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第七集 第七章 黄泉 直升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降落在碧萝山头,旋翼掀起的劲风把周围的杂草和灌木刮得东倒西歪。侦察小分队的成员一个个从机舱里跳下来,在经过长时间的飞行后,再次踏上坚实的土地,他们的腿脚都有些发软。 前方不远处就是观音洞,整整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它没有任何改变,依然像一头噬人猛兽的大嘴,黑咕隆咚看不到底。周文和刘子枫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回想起曾经发生的一切。那时他们还年轻,充满了希望和活力。 贺梓丹、赵臻、肖克、周扶水、黄赣和司马群全副武装站在观音洞口,等待着周文和李兵下达命令。西南军区副司令员黄椿寿已经反复向他们强调过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必须要服从他二人的指挥,绝不允许擅自行动。他们心里虽然有些不服气----尤其是黄赣,他原先笔直的鼻梁深深凹陷下去,看上去像一个畸形的小丑,这全是拜周文所赐,恨得他牙根直痒痒----但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他们都明白这一点,谁都没有异议。 一行人在周文和李兵的带领下进入到观音洞的深处。当年雾气缭绕的泉眼已经完全干涸了,巨大的白色石壁碎了一地,背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通道,有房间那么大,深不见底,坡度极其陡峭,几乎接近90度。 “从这里下去就能深入黄泉,抵达传说中的冥府!”周文收起了军用手电筒。塞进身后的背包里,“好了,大家准备好没有?我们要下去了!” 弓中卿默念了一段咒语。把紫霞衣轻轻一抖,顿时化作一团上下翻腾的紫云,将众人轻轻托起,像升降机一样沿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向地下飞去。肖克打亮了手电筒,细心观察着周围黑黝黝的岩石,很特别,不是普通的花岗石或者玄武岩。看上去质地非常坚硬,上面布满了惊心动魄的爪痕和缺口。整条通道似乎是由无数巨大的妖兽挖掘而成的,这需要耗费多么漫长的岁月呀! 紫云一边旋转着一边下降。速度越来越快,身子几乎要飘起来,血液全冲到脑子里,让人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有一种失重的感觉。陈希鹏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他忍不住大叫道:“慢一点,我受不了!”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有些走样,就像录音机在播放粘连在一起的磁带,听上去怪怪的。贺梓丹和赵臻暗暗埋怨黄椿寿失策,竟然挑了一个软脚蟹。连这种小小的考验都扛不住! 李兵伸手在他的背上画了一道灵神符,嘴凑在他耳边低声说:“忍着点。别让他们看我们法师团的笑话!”陈希鹏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说:“谢……谢谢!真要命!”李兵忧心忡忡,他抬头看了辛守一一眼,只见他正埋着头拼命呕吐,脸色白得像纸,恐怕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给忘记了。 但是贺梓丹和赵臻的优越感并没能维持多久。 随着深度的下降,气温越来越高,紫霞衣感应到一种神秘的召唤,渐渐挣脱了弓中卿的控制,颠簸旋转着向下飞去,就像一叶扁舟,漂泊在波涛连天的汪洋大海上,一忽而冲上浪尖,一忽而跌落谷底。贺梓丹一个不提防,整个人被甩了出去,头前脚后,一头撞向坚硬的岩石。他手脚乱动,拼命想抓住什么,但只有空气。贺梓丹心中一凉,闪过一个绝望的念头:“这回是死定了!” 周文反应极快,伸出手臂一把抓住贺梓丹的脚踝,把他硬生生拽了回来,贺梓丹惊魂未定,连一句感激的话都说不出来。周文大声提醒说:“快,大家拉在一起,千万别放手!”弓中卿拼命念动咒语,但是无济于事,紫霞衣似乎陷入了狂乱之中,载着他们像流星一样冲下去。 李兵急中生智,冒险腾出双手,取出撕成两半的乾坤表里图,大喝一声:“疾!”两道微弱的金光闪过,乾坤表里图迅速变大,抿合在一起,像一只巨大的锅盖,罩在大家的头顶,暂时解除了危机。 紫霞衣疯狂地向下降落,众人像骰子一样到处乱滚。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随着一声尖利的咒语,它突然疾停在半空中,完全不受惯性的作用。弓中卿长长舒了口气,惊魂未定,整个人几乎要瘫倒了。 耳边充斥着“哗哗”的流水声,忽高忽低,响彻云霄。地下哪来的河流?大家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随即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消化了一半的食物尽数涌上喉咙,从嘴里,从鼻孔里喷泻而出,一个个眼泪鼻涕齐流,呛得不停咳嗽,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有周文、弓中卿和刘子枫三人安然无恙,他们的身体仿佛是钢铁制成的,完全不受颠簸的影响。 周文掀开乾坤表里图,注视着这些哇哇大吐的人类,不觉微微摇头,有些担心他们的体力会支撑不住。弓中卿皱起眉头,用手背捂住鼻子,低声说:“真难闻!他们是怎么搞的!”贺梓丹抬起头来,苦笑着说:“小姐,我们不是宇航员,没经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你也……哇----”他痛苦地呻吟着,脸上的肌肉拧成一团,连黄胆水都呕了出来。 周文站在紫云的边缘,低声问:“它终于安静下来了吗?”弓中卿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是的。刚才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召唤它,就在黄泉的下面,我感觉到了。真危险,幸好我碰巧念对了咒语,否则的话,紫霞衣会一头冲进黄泉里,我们都会被淹死的!” 大伙儿休息了一阵,渐渐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条大河的上方。河水浊黄,波涛汹涌,一眼望不到边。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贺梓丹抬腕看看特制的手表,顿时大吃一惊,三根指针滴溜溜乱转,没片刻停止过,再掏出军用指北针,红色的箭头一个劲地乱摆,就像处在强磁场中一样。他急忙提醒赵臻、肖克、周扶水他们检查一下装备。也都是一样。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已经深入黄泉,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完全失去了意义! “这就是传说中地下的黄泉吗?”李兵望着眼前宏伟的景象。一时间目瞪口呆,“道藏里说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居住着人类祖先的魂魄,没想到竟这样壮观!” “那只是没有根据的猜想。你们才是第一批真正见到黄泉的人类!在妖怪族的历史中。黄泉也称作阴阳界,传说它分隔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人间和冥府。不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即使是妖怪也对冥府一无所知。直到一千年前,天师张瑞午立下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所有法力高强的大妖怪强行封印在黄泉之下,它们才开始逐渐了解这个神秘的地方。”弓中卿做了一个手势,“待会儿我们就要穿过黄泉。到河的另一边去,进入冥府----是穿过。不是渡过,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兵略微想了一下,很快醒悟过来,弓中卿的意思是穿过黄泉,就像宇航飞船穿过大气层,从外太空进入地球一样----他们的目的地是冥府,位于黄泉的另一侧!“可是我们该怎么过去呢?难道说黄泉薄得像一层布,一张纸,任谁都可以自由来去?” 弓中卿摇摇头说:“黄泉深逾万丈,到处都是暗流和漩涡,而且水里还潜伏着无数未知的怪兽,即便是有几万年道行的大妖怪也不能够来去自由。” “那它们是怎样逃到人间去的呢?” “是法术!麒麟兽凝聚众多远古妖兽的法力,施展逼水术,分开黄泉,暂时形成了一条通道。我们谁都不会这门法术,就算会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施展它,只能试试道门的法宝了,如果不成功,这次任务就宣告失败。” “现在才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刘子枫忍不住插了一句。 弓中卿冷笑一声,扁扁嘴说:“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我们总归要下来试上一试的!” 周文的遭遇让她耿耿于怀,她始终对人类怀有敌意。李兵不禁苦笑一声,摇着头从背后摘下辟邪玉麈,盘膝坐下,开始念动一段冗长的咒语。 过了良久良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贺梓丹大大打了个哈欠,低声说:“他是不是在催眠,我听得有点困了!”赵臻推了他一下,说:“耐心点,别扰乱他的心神,这是高深的法术,我们都不懂的!” “法术的确是法术,高深倒未必,念了半天什么效果都没有,就算是街上卖跌打膏药的也比他强上那么一丁点……”他话音还没落,李兵手中的辟邪玉麈突然飞了出去,滴溜溜乱转,放射出万道金光,把四下里照得如同白昼。贺梓丹连忙把下半句话吞到肚子里,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作法。 李兵大喝一声,满头黑发根根倒竖,食指和中指并拢了向着黄泉一指,辟邪玉麈应声疾飞过去,把混浊的河水硬生生朝两边逼开,波浪滔天,震耳欲聋,足足有十层楼房那么高。康平和慧真眼中流露出艳羡的神情,道门六**宝果然威力无穷,茅山道竟然独得了其中的三件,三十九朵金莲、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天师道阁皂道什么都没有,这真不公平! 弓中卿皱起眉头说:“这样不行,必须把黄泉完全逼开,我们才能安全地通过!谁去助他一臂之力?”康平和慧真对视了一眼,双双伸出手掌,按在李兵的背心上,道门的法力源源不断输入他体内,合三人之力,把河水又往下迫开了十丈----这已经是他们法力的极限了。 陈希鹏和辛守一自知法力低微,没有上去献丑,只能在心里拼命为他们加油。弓中卿等了片刻,见他三人已经罄尽全力,浑身热气氤氲,河水非但没有分开,反而慢慢合拢过来。她不禁失望地说:“看来是不行了。人类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打通黄泉,开辟一条通往冥府的道路!” 周文点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他悠闲地注视着翻滚的波浪,似乎在欣赏百年难得一见的钱塘大潮。刘子枫实在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对他说:“你的法力远在他们之上,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亏你还是学道之人,慧真没有教过你吗!”周文哑然失笑,解释说,“自古正邪势不两立。辟邪玉麈怎么可能接受妖力的控制呢?算了,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听了他的话,李兵、康平和慧真只好收回法力。垂头丧气喘着粗气,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冒着生命危险,吃了这么多苦头,终于来到黄泉跟前。还没遇上什么厉害的大妖怪。倒却被一道水挡住了去路,实在叫人不甘心。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河水突然“哗”的一声分了开来,一头巨大的怪兽踩着波浪跳出水面,形状像牛,顶着一对尖利的犄角,额头上精光闪烁,让人无法正视。它张开血喷大嘴。从喉咙里喷出一道笔直的水柱,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紫霞衣上。力量大得惊人。众人东倒西歪,站不稳脚跟,周扶水一把没抓住,翻着跟斗从紫霞衣上跌了下来,眼看就要掉进滔滔的河水中。 众人一片惊呼,那水中的怪兽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得大吼一声,张嘴迎了上去,想要在空中接住新鲜的血肉。周扶水异常冷静,迅速从枪套里拔出手枪,对准它的头颅连开三枪,在它的眉梢上留下了三个血窟窿,那怪兽疼痛难忍,翻身跳回黄泉中,水面哗啦分开,像母亲张开温暖的手臂,迎接着归来的游子。 周扶水“扑通”一声掉进了河水里,载沉载浮,眼看就要被波涛吞没,李兵立刻念动咒语,祭起辟邪玉麈,麈尾旋转着拧成一股绳索,向他疾卷过去。但是没有任何征兆,水面再一次唰地分开,周扶水失去了浮力的支撑,像秤砣一样往下掉去,正好被那怪兽一口咬住,鲜血迸射,染红了一大片水面。黄赣大叫一声,操起冲锋枪一通扫射,但是那怪兽已经隐没到水下,转瞬失去了踪迹。 “小心,那是一头避水兽,黄泉的守卫者,它额头上嵌着一颗避水珠,可以轻而易举分开河水!”弓中卿提醒着大家要留神,“这种怪兽残忍而嗜血,周扶水打伤了它,它不会放过我们的!” 贺梓丹、赵臻、肖克、黄赣等端起轻型冲锋枪,瞄准了浑黄的水面,果然不出弓中卿所料,避水兽再次跳了出来,张开大嘴试图喷射水柱。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子弹像飞蝗一样向它射去,但是避水兽早有准备,把头一低,不知使了一个什么法术,身前突然出现了一块半透明的坚冰,子弹把它打得碎屑乱飞,竟不能射穿。 周文做了一个手势,让他们停止射击,自己看准了方向纵身一跃,向水面直掉下去。那避水兽得意异常,以为他被吓破了胆子,于是故伎重施,潜入水底分开波涛,张嘴迎了上去。周文冷笑一声,额头上的九地十天镇魔印迅速隐退,现出了吸血獠的第二形态,一把抓住它的前腿,用力甩向了空中。 贺梓丹枪法极准,飞快地掉转枪口,“砰砰砰”数枪打爆了避水兽的一只眼睛,血花四溅,疼得它“嗬嗬”乱叫,在空中用力翻滚着,就像跳水运动员在表演高难度的动作。 周文的身影倏地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现在避水兽的上方,探出尖利的爪子朝它额头抓去,竟连皮带肉挖了一个大窟窿,露出了白森森的颅骨,脑浆像嫩豆腐一样泼了出来。避水兽用剩下的一只独眼绝望地瞪着这些人类,大吼一声,从嘴里喷出一颗鹅卵大的内丹,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尸体沉重地砸落到黄泉里,激起漫天的水花。 内丹像流星一样向紫霞衣撞去,刘子枫反应极快,探出右手把它轻轻巧巧地接住。弓中卿吓了一大跳,尖声叫道:“快丢掉,它会爆炸的!”但为时已晚,避水兽的内丹发散出夺目的光亮,温度急剧上升,刘子枫急中生智,使出了浑身的力量。用双手把它牢牢握住。 一连串闷雷一样的爆炸声在他的掌心里响起,众人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以为他会被炸得粉碎。但是爆炸声响过之后。刘子枫安然无恙,他慢慢松开五指,只见赤青黄白黑五道妖气倏地收回到掌心里,内丹化作无数细小的碎屑,飘飘洒洒落入黄泉中。他盯着自己的双手,神情有一丝茫然。 众人看他的眼光都有些异样,他已经变成了第二个周文了! 周文飞回到紫云上。收起烈焰缠绕的翅膀,摊开手掌,从一团模糊的血肉里挑出一颗指头大小的珠子。闪闪发光,像夜空中启明星。弓中卿皱起眉头,翘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把避水珠捏起来,说:“成了。有了这颗珠子。我们就能平安地通过黄泉!” 黄赣眼中噙着泪水,沙哑着嗓子说:“可惜周扶水……他……他……”想到多年的老朋友就这样牺牲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他的心不禁像刀绞一样,疼得在滴血! 周文冷静地说:“我早就说过了,这是一次危险的任务,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我们中间不知道有几个能够平安回到地面上。好了。别再难过了,出发吧。到阴曹地府去走一遭,看看麒麟兽究竟在搞什么鬼名堂!” 弓中卿依言驱动紫霞衣,载着众人向黄泉飞去。她首当其冲,把妖力注进避水珠里,珠子顿时迸射出璀璨的光华,只听见“哗啦啦”一声巨响,水面分在了两边,波涛汹涌,劈头盖脸砸下去,却被避水珠神奇地挡住,像瀑布一样朝四处倾泻。 众人在紫霞衣和避水珠的庇护下潜入黄泉深处,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看见一点闪烁的光华,像明星,像火炬,劈开重重暗流,箭一般飞向地心。黄泉的另一端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会不会遇上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他们心中忐忑不安,只能握紧手中的钢枪,勇敢地迎向未知的命运。 越往下水流就越粘稠,避水珠的光芒渐渐削弱,紫霞衣下降的速度也越来越慢,黄泉终于到了尽头。 他们艰难地穿过水面,进到一个人类从未涉足的世界里。一片稠密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寒冷刺骨,像堕入冰窟中,血液几乎凝固起来了,声带无法振动,只能吐出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迅速消散在空气里。这里就是冥府,妖怪族忍受了整整一千年的地方,没有光和热,没有希望,有的只是死亡和恐惧。 周文念了几句咒语,施展出吸血獠特有的控火术,他手掌上慢慢腾起一个燃烧的火球,漂浮在半空中,放射出无穷无尽的热量。众人艰难地挪动身躯,试图靠得更近一点,那团孕育着希望的火焰感应他们的召唤,翻腾雀跃,越烧越旺,把生命重新注入他们僵硬的身体里。 赵臻身体强壮,第一个恢复过来,他用力搓着双手说:“这鬼地方可真够冷的,早知道就多穿几件棉衣过来了……”他抬头向上方望去,顿时吃了一惊,只见火光照耀下,一条黄色的河流迅速流动,波涛汹涌,卷起无数漩涡,但它仿佛不受重力的作用,连一滴水都没有落下来。 “我们就在黄泉的下面,已经进入冥府的地界了!”周文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朝四下里打量着,火球放出的光芒只照亮了周围数十米的范围,再往远处去就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推推弓中卿的肩膀问:“我们该往哪个方向去?” 弓中卿全力施展天人合一的法术,搜索着妖怪族的气息,但是很奇怪,她明明感觉到了,却没办法确定它们的方位----它们似乎在迅速地移动,每一分,没一秒,从不停息。她疑惑不解,皱起眉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隔了很久才猜测说:“我从来没有到过冥府,只是在普云洞里听开明兽提到过几句。也许妖怪族聚集在某个神秘的角落,受到强力的保护,一种法术,或者是什么罕见的宝物,抵消了天人合一的探测。” 刘子枫一直没有说话,他思索了半天,忽然想到了物理上运动和静止的相对性,脑子里灵光一闪。提出了一种更为合理的解释:“我们觉得它们在不停地移动,是以自身作为参照物的,能不能这样认为。妖怪从来就没有移动过,是我们自己在不停改变着方位,就像我们感觉不到地球的公转和自转,认为太阳是从东面升起西面落下一样!这里的时间和空间是扭曲的,我们在不停地运动,每时每刻都在改变位置,自己却没有感觉到……” 他的解释比较深奥。别说贺梓丹、赵臻、李兵他们,就连弓中卿也有些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周文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他深深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说:“扭曲的时空……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即使穿过黄泉回到上面,也找不到观音洞的那个出口了!真糟糕!” 他的话音还没落。一道闪亮的光华划破黑暗。璀璨夺目,拖着长长的残影,朝前方疾射而去。李兵“咦”了一声,吃惊地问:“那是什么?真古怪!”弓中卿眯起眼睛看了半天,犹犹豫豫地说:“好像是什么东西的碎片。” 又一道光线从黑暗中掠过,这次离他们很近,周文伸长了手臂把它抓在手中,凑到眼前仔细一看。竟有些似曾相识。斑驳陆离,非金非木。放射出五色毫光----他突然记了起来,原来是一块炼妖壶的碎片!它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召唤,在他手指间扭来扭去,竭力想要挣脱,像一条不听话的虫子。 种种破碎的影像在他脑子里拼凑起来,周文隐约猜到了什么。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指着光线消失的方向说:“往那里走,麒麟兽在作法修复炼妖壶!” 妖界的无上至宝炼妖壶!普天之下一切妖魔鬼怪力量的源泉!弓中卿的心扑通一跳,掌心不知不觉渗出了冷汗。她低声警告周文说:“如果炼妖壶已经回到了麒麟兽手里,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没必要拿性命去冒险!”这是她第一次对周文的力量失去了信心。 “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麒麟兽才能找到正确的出口,我们必须冒险!”周文瞥了弓中卿一眼,扬了扬手里的碎片,安慰她说,“只要这最后一块碎片在我手中,炼妖壶就是不完整的。我要想办法毁了它,留在麒麟兽手里是一个莫大的威胁,实在太危险了!” “我是他的影子!我要永远陪在他身边!”弓中卿忧心忡忡地望着周文,一咬牙关驱动紫霞衣,追踪着光线消失的方向疾飞而去。 事实证明了刘子枫的猜想完全正确,冥府完全不同于人间,这里的时空是扭曲的,光线并不是沿直线传播,而是循着一道优美的弧线。周文提醒弓中卿说:“跟上去,千万不要追丢了,冥府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只有跟着它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弓中卿点点头,全神贯注地念动咒语,紫霞衣飞得像鸟儿一样轻快,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寸步不离地跟随着那块炼妖壶的碎片。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点,越来越亮,他们的心狂跳起来,紫霞衣终于冲破了重重黑暗,进入到一片光明之中。 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片死气沉沉的沙漠,永远是白昼,亮得刺眼,没有水,没有风,没有生命。弓中卿急忙收住紫霞衣,悬停在半空中,生怕落入了什么陷阱。众人惊愕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不约而同回过头去,他们看到一团黑色的气流渐渐缩小,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只能一直向前! “看来我们已经进入到冥府的中心了。竟然有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隐藏在黑暗中光明,真了不起!这是本来就有的还是妖怪族开发出来的?简直可以跟烂柯山普云洞相媲美!”周文的赞叹让大家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根本就没把生死放在心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一些疯疯癫癫的玩笑话。 弓中卿再次施展天人合一的法术,这一次她能够清楚地感应到妖怪族的方位和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麒麟兽,白虎精,开明兽,飞鼠郑蔚,还有不计其数的远古妖兽,它们全在那里,它们在试图修复炼妖壶! “好吧,你们留在这里,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周文朝四周围打量了一下,觉得难度很大,“也许可以在沙地上挖个大坑,把乾坤表里图盖在上面,妖怪应该不会发觉的。我去前面探一探路,如果可能的话就抓一个舌头回来,看看它们究竟在捣什么鬼!” 他不等他们答应就展开双翅,朝着妖气汇集的方向迅速飞去。 第七集 第八章 冥府 前方出现了一座规模浩大的沙城,妖气冲天而起,笼罩了整座城池。 周文收起双翅,降落在一根高耸入云的石柱上,伏低了身体远远望去,只见沙城的正中有一座椭圆形的祭坛,麒麟兽、白虎精、开明兽、飞鼠郑蔚分别占据了地水风火四个方位,潜心作法,无数远古妖兽和山精鬼怪分成内外两层,守卫在祭坛附近,全神贯注戒备着,似乎在提防什么突发情况。而在祭坛的上方,炼妖壶的碎片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一片片拼凑在一起,逐渐成形,悬浮在半空中,放射出神奇的五色毫光。 周文在心底冷笑一声,用力握紧了手里的碎片,悄悄溜下了石柱,蹑手蹑脚摸进城中,躲沙墙的后面。随着时间的推移,炼妖壶已经修复了十之**,壶身上的裂痕渐渐弥合起来,开始吸收四周围的妖气。群妖的注意力完全被炼妖壶吸引住了,周文看准一头大意的狴犴精,一个手刀切在它的后颈上,力量把握得恰到好处,那狴犴精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软绵绵地倒在了他的怀中。 周文警惕地等了片刻,见没有妖怪注意到他的举动,把昏迷的狴犴精驮在肩头,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沙城。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去找李兵他们,而是挑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咬破手指在狴犴精额头上画了一道寂识符,施法解读它的心灵。 无数影像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周文获悉了妖怪族最惊人的秘密。 张瑞午逆天而行。施法立下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所有法力高强的大妖怪都封印在黄泉之下,整整一千年不见天日。妖怪族的进化从此停滞不前。但是它们并没有浪费这漫长的一千年时光,当最初的恐惧和愤怒逐渐消退以后,麒麟兽召集起那些身强力壮的远古妖兽,开始探索这块神秘的土地。 它们很快就发现黄泉分隔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边是人间,另一边是冥府,于是麒麟兽汇集众多妖兽的法力。施展逼水术分开波涛,驾云来到了黄泉的表面,试图重新回到阳光普照的大地上。一层坚硬无比的岩石挡住了归路。像苍穹一样笼罩在它们的头顶,利爪和妖术无法在它表面留下任何痕迹。群妖尝试了所有能够想到的方法,包括用法术轰,用牙齿咬。用犄角顶。不顾一切地吐口水,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们只好栖身在漆黑寒冷的黄泉下,忍受饥饿和痛苦的煎熬,不怨天尤人,耐心地等待死亡的降临,争分夺秒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麒麟兽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它殚心竭力。花费了整整一百年,循着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指引,终于找到了通往人间的出口。群妖欣喜若狂,以为曙光就在眼前,它们以血肉之躯舍生忘死地冲击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死伤不计其数,但依然没什么进展。 这样下去总不是一个办法,麒麟兽不愧是妖怪族当之无愧的首领,在经过长时间的酝酿之后,它终于放弃了重返人间的想法,转而制订了一个切实可行的黄泉改造计划。它们要把寒冷黑暗的冥府改造成为妖怪族的乐园! 黄泉改造计划将载入妖怪族的史册,那是历史的转折点和分水岭,它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许多年前应龙把开天珠改造成为普云洞。 麒麟兽、白虎精、帝江神、蓐收神、开明兽和飞鼠历尽千辛万苦,在黄泉中的波涛中出没,总共捕杀了一百零八头妖力强大的混沌兽,挖出它们的内丹,聚集到一处,由麒麟兽亲自作法,逆转时空,终于在冥府的中心缔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虽然只是一片无边无垠的荒漠,没有水,没有风,没有生命,但对于那些劫后余生的妖怪来说,只要能够逃脱寒冷和黑暗,那就是它们的天堂!群妖花费了整整七百年来经营这个奇迹,建造起一个规模空前的沙城,一点一滴地完善它,同时也一点一滴地改变着自己。一千年黄泉下的生活让妖怪族变得更团结,更坚忍,更强大,脆弱的被淘汰掉,坚强的吞食下同伴的尸体,勇敢地活下去,积聚力量,等待着某一天突然爆发。 时光永不停留,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在一千年后耗尽了所有的能量,群妖终于获得了渴望已久的自由,重新回到白云蓝天覆盖的土地上。它们向人类发起了一场延续的战争,试图夺回失去已久的家园,但是它们没能充分估计到战争的艰巨性,人类已经领先了妖怪族整整十个世纪! 妖怪族为它们的鲁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在凤凰山战役中,它们损失了大量精锐的战士,侥幸活下来的不得不长途奔走,在人类的土地上苦苦求生,寻找发展壮大的机会。蓐收神领导的水妖族在长江争夺战中一败涂地,除了雷兽和五百名水妖外,其余的全部丧生在人类的枪炮炸弹下。而以麒麟兽、白虎精为首的妖怪族的大部队被困在凤凰山大峡谷的岩洞里,它们不得不穿过黄泉,重新回到充满恶梦的冥府里,试图寻找其它通往人间的出口。 但是黄泉下的时空是扭曲的,失去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指引,它们无法找到正确的出口,只能无奈地回到沙城里,等待奇迹的发生。幸好有飞鼠郑蔚留在外面,他没有贸然进入冥府,而是积聚妖力施展出传心术,跟麒麟兽架起一座心桥,引导它们穿过重重迷宫,回到了地面上。 在经历一番血的教训后,妖怪族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经过整整一千年的发展和进步。人类已经不再是唾手可得的食物了。他们坚强,团结,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这些武器面前,力量、速度、强横的身躯、高深的妖术……这些妖怪族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已经落伍了。它们落后了一千年! 于是在飞鼠郑蔚的大力倡导下,妖怪族渐渐扭转了陈旧的思维,开始学习人类的科技和文化,以一种异乎寻常的速度改变自身,不断地进化。抛弃旧观念,接受新事物。尽管这很艰难,但即使是最低级最愚笨的山精鬼怪也在努力,它们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进步,那么等待它们的命运就将是被淘汰。妖怪族的字典里是没有“弱者”和“怜悯”这两个词的。 它们的教师是那个在凤凰山战役中俘获的直升机驾驶员,他是个出色的上尉军人,军校的优等毕业生。通过了无数严格的训练。是非常难得的人才。麒麟兽对他施展读心术,获取了大量有用的知识和信息,并且利用这些知识和信息着手组建一支现代化的妖怪部队。 与此同时,郑蔚也提出了完全不同于开明兽的战略。由于失去了树妖族的掩护,人类的远程攻击武器将造成前所未有的威胁,所以他建议妖怪族把巢穴建在地下,越深就越安全,最好是人类的力量无法达到黄泉下。麒麟兽的第一反应就是位于冥府中心的沙城。它们为之奋斗了整整七百年的地方,但是它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在冥府和人间自由来往。 郑蔚不愧是妖怪族的智囊。他设计了一个巧妙的办法,完满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首先由麒麟兽带领一群远古妖兽,从观音洞的出口再次回到黄泉,猎杀了三十六头混沌兽,摘取它们的内丹,在心桥的指引下重新回到地面上。然后妖怪族全体迁移到葫芦口,齐心协力挖掘出一条宽阔的隧道,深深通往地底,麒麟兽沿着隧道来到地下,利用混沌兽的内丹作法,缔造出第二个沙城。 郑蔚找到一套完整的规划设计图,充分借鉴人类建造城市的经验,弄来了大量现成的建筑材料,黄沙、石灰、水泥、砖瓦、钢筋、混凝土、塑料、玻璃……他要把第二沙城建设成一个完全不同于第一沙城的现代化都市,一个妖怪族的地下军事基地,一扇通往冥府的门户! 混沌兽的内丹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足以扭转乾坤,再造一个全新的世界!位于冥府中心的第一沙城和位于葫芦口地下的第二沙城出自同一个源头,彼此呼应,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连接在一起,妖怪族从此能够在冥府和人间自由进出,不再受到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一不做二不休,在群妖齐心协力建设第二沙城的同时,麒麟兽召唤出大量的土石傀儡,在地下挖掘了长长的隧道,像蛛网一样纵横交错,以第二沙城为中心,通往一座座人类的城市。利用这些四通八达的地道,它们能够神出鬼没,充分发挥自身的机动性,在适当的时机发动突然袭击,给予人类致命的打击。 这是妖怪族历史上的一个奇迹,从此它们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真正意义上的战争终于拉开了序幕! …… 周文缓缓收回了寂识术,若有所思地拧断狴犴精的头颈。这就是妖怪族最惊人的秘密,他只要能够回到地面上,把掌握的情报告诉黄椿寿,就算圆满地完成了这次侦察任务。但是怎样才能回到g城呢?惟一的方法就是进入第一沙城,利用扭曲的时空跃迁到第二沙城,再寻找出路通往地面。 “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周文想起了那些弱小无力的人类,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李兵把乾坤表里图平铺在沙地上,捏起一小撮细沙轻轻撒了上去,念动一篇冗长的咒语,乾坤表里图上顿时浮现出种种影像,指示群妖汇集在前方不远处的沙城里,麒麟兽、白虎精、开明兽和飞鼠郑蔚正全神贯注地作法,试图修复妖界的至宝炼妖壶。 李兵为之动容,他认为不能再干等下去了,必须做些什么。弓中卿劝阻了几句,但是他没有放在心,决定带领侦察小分队继续向前,接应孤身犯险的周文。弓中卿扁扁嘴。本想丢下他们不管,但考虑到周文的立场,于是把紫霞衣披在身上。念动咒语施展出隐身术,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 人类的气息在这片荒漠上显得格外刺鼻,当他们离沙城的外围还有二十多里远时,驻守在祭坛附近的妖兽就察觉到了入侵者的形迹。但是麒麟兽它们施法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炼妖壶只剩下最后一小块碎片就能完全复原,它们不敢疏忽大意,擅自离开信地。于是相柳只派出狼牙和蛮牛带领一小队山精鬼怪前去消灭敌人。 它们兴奋地涌出了沙城,笔直地向人类的侦察小分队扑去。 前方出现了几个小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是人类,新鲜的血肉,美味的食物!狼牙嘴角流下了贪婪的口水。它咆哮着叫道:“他们是老子的口中食。谁都不准跟我抢,否则的话,别怪老子不客气!”它正要一马当先冲前上去大开杀戒,蛮牛急忙阻止它说:“别大意,他们既然能够来到这里,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狼牙怔了一下,顿时记起了当初在凤凰山大峡谷里惨痛的经历,脸上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它谨慎起来,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了片刻。放心地说:“是人类的法师,还有几个持枪的战士,周文没有来,弓中卿也不在。咱们上吧,干净利落地吃掉他们!” 蛮牛心中还是有很多疑问,但是那些渴望新鲜血肉的山精鬼怪已经按捺不住了,它们在狼牙的率领下叫嚣着冲了上去。迎接它们的是一片炒豆般密集的枪声。群妖训练有素,它们迅速卧倒隐蔽,举枪还击。它们的枪法异常精准,但是李兵及时祭起了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道门的法宝立刻显示出强大的威力,挡住了妖怪射出的子弹。 双方在一望无垠的荒漠上展开了激战。狼牙向来缺乏耐心,它仗着皮厚肉粗,驾起一团黑云飞快地朝人类逼近。贺梓丹和赵臻反应极快,抬起枪口就是一通扫射,狼牙立刻按低云头,手臂爆长,把陈希鹏一把捞了起来,挡在胸前充当盾牌,又驾着云退了回去。 陈希鹏被吓傻了,抖抖嗦嗦,像一头受惊的绵羊,根本没想到自己还会念咒画符。贺梓丹、赵臻等人不敢胡乱射击,担心误伤了同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狼牙降下云头,得意地大笑起来。 狼牙的肩头上有两处枪伤,鲜血淋漓,不过它毫不在意,眼中露出凶光,突然一爪插进了陈希鹏的胸膛里,挖出血淋淋的心脏,耀武扬威地向群妖展示了一圈,然后一口吞下肚去。那些山精鬼怪闻到血腥味,无不垂涎三尺,疯狂地向人类的阵地发动了又一轮冲击。 狼牙在陈希鹏的胸腔里抄了几把鲜血吃,狂性大发,拽住他的两条腿,用力一拉撕成两半。它分了一爿给蛮牛,慷慨地说:“喏,吃吧,先解解馋,那边还多的是,等会捉住他们再吃个饱!”蛮牛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拣肥美的大腿肉吃了几块,剩下的都散给了身后的小喽罗。 激烈的战斗惊动了周文,他循着枪声赶到了现场,不禁暗暗埋怨李兵太过鲁莽,居然在妖怪族的地盘上跟它们打阵地战,实在是愚不可及!要不是妖怪族四大巨头正在全力以赴修复炼妖壶,需要大量的妖兽护法,以应付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李兵他们根本就撑不到现在,他们会毫无还手之力,死得很惨,最终成为众多妖怪的口中食。 炼妖壶!周文心中突然一动,他掏出最后一块炼妖壶的碎片----它散发出五色毫光,拼命要从他的手指间挣脱----想到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只要能重创妖怪族的四大巨头,那么天平将重新恢复平衡,战争再次回到起点,这不正是他苦苦寻求的好机会吗?现在机会终于出现了! 周文双眸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他用吸血獠的语言念动一段古老的咒语,使出了毁天灭地焚心咒。他缓缓舒展开背上的双翅,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炽热的火焰,争先恐后地钻进了最后一块炼妖壶的碎片里。然后周文把手一松,碎片感应到麒麟兽的召唤,像箭一般朝沙城中心的祭坛飞去。跟已经成形的炼妖壶融为了一体。 五色毫光立刻消失,炼妖壶通体燃烧起炽热的火焰,麒麟兽、白虎精、开明兽和飞鼠郑蔚猛地整开眼睛。它们察觉到情况不妙,但是已经来不及收回法术了。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炼妖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一朵无比巨大的蘑菇云冉冉升起,直冲云霄,惊天动地的能量向四周围扩散开去,冲击波把沙城瞬息夷为平地。 妖怪族的战士死伤无数。尸体化作尘埃,什么都没有留下。位于爆炸中心的麒麟兽、白虎精、开明兽和飞鼠郑蔚猝不及防,遭受到从未有过的重创。一个个瘫倒在地上,七窍中流出了浓稠的鲜血。侥幸逃过一劫的相柳立刻把它们送往第二沙城,临走时恶狠狠地命令述荡、骄虫和树鸟召集起残存的战士,一定要把入侵者全部歼灭! 无数傀儡妖兽蜂拥而出。争先恐后地扑向人类的阵地。它们的速度接近于声音,肉眼根本就无法捕捉到它们的身影。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感应到傀儡妖兽散发出的妖气,双双迸射出夺目的金光,但是这无济于事,李兵心中一片冰凉,他回头看了大家一眼,知道侦察小分队的命运已经走到了尽头。 然而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紧要关头,异变突起。弓中卿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慢慢浮现在阵地前沿,双手结了一个诡异的手印。浑身上下围绕着一层浓郁的黑气。她尖啸一声,眉心中间突然放射出一道雪白的毫光,傀儡妖兽立刻现出原形,像冻结一样凝滞在半空中,迅速发黑腐烂,化作飞腾的尘埃。 原来她一直都隐藏在附近,积聚法力挥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述荡怔了一下,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情,大叫一声:“是隐身术和五毒咒,我们中了埋伏!”话音还没落,弓中卿耗已经尽了全部法力,身体一软,像没骨头一样瘫倒在沙地上。述荡长长舒了口气,立刻祭起金刚琢,带着一串飞溅的火星,朝弓中卿的头上狠狠砸去。它打算趁她没有还手之力的当儿,解决掉这个危险的祸端。 一团炽热的空气迎面扑来,周文张开双翅挡在了弓中卿身前,一把抓住金刚琢,掌心顿时感到一阵灼烧的疼痛。但是他没有放手,冷冷地注视着述荡,骨节劈啪乱响,随时准备给予它致命的一击。述荡挺直了胸膛毫不退缩,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但是骄虫和树鸟却不愿意跟吸血獠王硬拼,它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向后退去。 只剩下述荡孤伶伶地站在周文面前,其他的妖兽都开始撤退,它的气势不禁大减,色厉内荏地叫道:“姓周的,把金刚琢还给我,否则的话,你休想生离此地!”周文担心弓中卿的安危,不想再跟它继续纠缠,于是随手把金刚琢丢还给它,述荡挣回了一点面子,急忙追着骄虫和树鸟迅速逃离开了战场。 一眨眼工夫,空荡荡的荒漠上就只剩下人类的侦察小分队。 周文把弓中卿扶起来,发觉她呼吸正常,只是施展隐身术和五毒咒消耗了大量的法力,体力透支昏了过去,没什么大碍。众人纷纷围上来,李兵大致讲了几句交战的情况,问起刚才巨大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周文向他们解释了第一沙城和第二沙城的由来,以及自己炸毁炼妖壶,重创妖怪族四大巨头的经过。这个好消息让大家异常兴奋,在他们看来,这是人类的伟大胜利,前途终于出现了一线曙光。 但遗憾的是这个伟大胜利竟出自于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之手! 激战过后,绷紧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大家都觉得身心异常疲惫。他们一个个坐倒在沙地上,吃了些干粮,痛快地灌了几口水,商量起下一步该怎么办。副司令员黄椿寿交待的侦察任务已经圆满地完成了,周文从狴犴精脑子里获取了重要的情报,并且还炸毁了炼妖壶,沉重地打击了妖怪族----这纯属意料之外的收获。剩下要做的就是返回人间,通知军队向葫芦口发动攻击,消灭妖怪族的有生力量。 他们休息了片刻,一个个归心似箭。背起钢枪准备出发。周文抱起弓中卿,率先朝沙城大步走去,李兵犹豫了一下。紧紧跟在他后面。他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他感到不踏实。周文一向都怀有自己的目的,妄图开辟一个人妖共存的新时代,可是眼下他的举动却是在全心全意协助人类打击妖怪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周文的背影显得无比陌生,在这一刻。李兵迫切地想回到g城,回到妹子李瑾瑜的身边,只有她才能真实地了解这个男人的想法。 一脚深一脚浅。他们在沙漠上跋涉了将近两个钟头,终于踏进了妖怪族苦心经营七百年的第一沙城。炼妖壶的爆炸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什么都没留下来,现场到处都是黄沙和尘埃。妖怪族已经全部撤离了这座死亡的城市。 周文凭着记忆找到了祭台所在的位置。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弓中卿,拂去祭台上厚厚的一层尘土,露出一圈又一圈密集的纹理,像古树的年轮,即使是大爆炸也没能把它们完全磨灭。 有妖气!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响起了轻微的共鸣声,但是它们没有发出危险的警告,很显然,这座祭台拥有着异乎寻常的力量。几十万年来从未出现在人间,道门的法宝对它们很陌生。 李兵突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第一沙城的中心,由一百零八颗混沌兽的内丹融合而成的祭台,蕴含着再造世界的力量!”周文用手指触摸着祭台表面的纹理,“这是用妖怪族最古老的语言写下的咒语,只有远古妖兽才能识别。这段咒语能够扭转时空,把第一沙城和第二沙城连接起来,开辟出一条临时的通道。我们将被传送到妖怪族的地下基地,受到最猛烈的攻击。大家作好准备了吗?” “慢点慢点!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会落入妖怪的重重包围之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兵大吃一惊,他的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周文耐心地向他解释说:“黄泉下的时空是扭曲的,我们无法找到正确的出口,这比大海里捞针还要困难。我们只能从这里前往第二沙城,将有成百上千个全副武装的妖怪战士把枪口对着我们,我们之中也许只有一半能够活着出去。” 李兵沉默了片刻,问:“没有其他出路了吗?” “这是我能找到的惟一一条道路,必须尽快出去,如果让麒麟兽它们恢复了元气,切断第一沙城和第二沙城之间的联系,那么我们将被永远困在这里!”停了停,他补充说,“就像一千年前的妖怪族一样!” 李兵看了众人一眼,脸上露出了坚忍的神情,他毅然说:“那我们就出发吧!生命只不过是一种经历,死亡迟早会来临,能够为了人类的命运牺牲自己,我觉得还是值得的。”他的话在众人心中引起了共鸣,周扶水和陈希鹏的死激起了他们的同仇敌忾之心,每一个人都抛开了怯懦和恐惧,把目光投向周文。 周文抚摸着祭坛上的文字,开始一字一句念动咒语,祭坛上的文字也随着他的声音逐一亮起,闷雷般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当最后一个音节从他的唇边消失,大地发生一阵剧烈的颤动,祭坛的正中出现了一团黑色的气流,呈椭圆形,像宇宙中的星云一样缓缓旋转,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周文抱起弓中卿,把紫霞衣披在她身上,低声说:“我们走吧!”众人的心一阵狂跳,紧跟着他踏进了未知的领域。 他们的眼前一片光明,亮得睁不开眼睛,无数刺眼的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周围一片寂静。没有枪声,没有妖怪的叫嚣,他们在哪里?第二沙城吗?怎么会如此安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好像只有几秒钟,又像是几个钟头那样漫长。大家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光亮,他们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广场的中央,站在一座高大的祭坛上。跟第一沙城里的那座祭坛完全不同,它有一人多高,光芒四射,形状像山区里的梯田,基部深深延展到地下,坚定而稳固。 周围的景物简直跟g城没有什么两样,花岗石铺成的广场,柏油马路,钢筋混凝土的建筑,高高矮矮,像灰色的森林。在每一座建筑物的背后,都隐蔽着无数荷枪实弹的妖怪战士,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着他们的要害,不远处还一字排开三辆主战坦克,七门加农炮,随时都可能给予他们毁灭性的打击。 侦察小分队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这并不奇怪,可是妖怪为什么不立刻发动进攻呢?李兵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它们一定在酝酿什么阴谋。 “给你们一分钟考虑,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是谁在发号施令?麒麟兽?还是开明兽?它们不是在爆炸中受到重创了吗?谁?到底是谁?周文的瞳孔迅速缩小,他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头形貌古怪的妖兽正举起扩音器向他们喊话,蟠龙般的身体,挺着难看的小肚子,一颗老人的头颅,披头散发,下巴尖得可以当锥子使。 “你是谁?想干什么?” “周文,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我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你杀害了我们水妖族最尊敬的领袖,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讨还这个公道的!” 它的话提醒了周文,他搜肠刮肚想了片刻,终于记起水妖族里的确有这么一号人物。是雷兽,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吸血獠的记忆告诉他,此人绝对不可以小觑。不过这样一来就意味着麒麟兽它们受伤不轻,短时间里是无法主持大局了。周文稍微有些放心,故意试探着说:“麒麟兽呢?叫它出来跟我说话,妖怪族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发号施令了!” “你们还剩下十秒钟,九,八,七……” 在这一刻贺梓丹和赵臻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曾经经历过的冒险,出生入死,深入敌后,解救人质,多么相似的场景呀!特种兵的训练教过他们如何应付这种情况,他们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不约而同摸出一枚特制的闪光雷。贺梓丹把手指套在引信上,压低了声音提醒大家:“我数三下,大家立刻闭上眼睛跳下祭坛,趴在地上,等五秒钟以后,再一起向右手方向冲过去,躲进最近那座仓库里!” 贺梓丹和雷兽数数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一高一低,听起来有些怪异,当最后一个“三”字还没消失在他的唇边,两枚黑黝黝的闪光雷高高地丢了出去,在半空中突然爆炸,广场上瞬间亮起了十亿个太阳,群妖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雷兽并没有因为突发的情况慌了手脚,它沉着地一挥手----尽管这毫无意义----大叫一声:“开火!” 妖怪族的战士全是神枪手,它们凭着原来的印象发动了攻击,一片密集的枪声立刻响起,震耳欲聋,子弹全部射向祭坛的上方,没有一颗偏离方向。五秒钟过后,闪光弹熄灭了,枪声渐渐停息,侦察小分队一齐向右手冲去,妖怪们还没有恢复视觉,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双方在仓库前展开了一场混战。 李兵祭起乾坤表里图,化作重重叠叠的屏障,挡在众人的正前方,康平和慧真念动咒语,在身后布下玄光通灵阵,阻挡妖怪的追击。周文怀抱弓中卿,展开双翅飞到半空中,四十九条火龙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疯狂地飞进妖怪部队的防线里,掀起冲天火焰,烧得它们四处逃散,手里的钢枪都熔成了铁疙瘩。贺梓丹、赵臻、肖克、黄赣、司马群、刘子枫等人竭力向前冲刺,手里的冲锋枪“哒哒哒”啸叫着,倾泻出无数仇恨的子弹,炽热的火舌把枪管烧得通红。 广场上一片混乱,雷兽控制不住局面,它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大叫道:“快把聚光灯熄掉!”它的声音湮没在密集的枪声里,谁都没有注意到。雷兽几乎要气疯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给浪费掉,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它根本就不应该给他们生还的机会,直接把祭坛炸掉,让这些该死的人类永远困在第一沙城里,变成荒漠里的干尸!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它面临着一个无从收拾的烂摊子。 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 第一章 突围 第二沙城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雷兽的威信不足以驾驭成千上万的妖怪部队,眼看局势就要失控,相柳扶着一瘸一拐的开明兽出现在广场上。 它伤得很重,九个头颅被炸掉了四个,身躯上满是伤痕,隐约可以看见白森森的骨头,一条右腿软绵绵地垂着,血肉模糊,如果没有相柳扶持,它根本就站立不稳。但是开明兽没有丧失理智,在它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愤怒痛苦之类的负面情绪,反而充满了自信和斗志。它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举起了右手,示意群妖安静下来。 整个广场立刻就恢复了平静和秩序。 “炼妖壶已经彻底炸毁了,我相信这是周文捣的鬼,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麒麟兽、白虎精和飞鼠受了重伤,不过性命没有大碍,只要休养上三五个月就能完全康复,大伙儿不必担心!” 群妖一片欢呼,尊敬的领袖安然无恙,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只有麒麟兽才能带领妖怪族走向繁荣与昌盛,这是它们从来都没有动摇过的信念,已经渗透进它们的血液里。 述荡挺身而出,咬牙切齿地大叫道:“怎样处置那些该死的人类?下命令吧,立刻冲进去把他们全部消灭!” 开明兽敏感地扫了它一眼,述荡的这一举动很不寻常,它一定是在那些人类的手里吃了大亏,所以才急匆匆地想要扳回面子。不能轻举妄动,先要了解对手的实力。于是它沉着地问道:“仓库里都有些什么人?” “五名人类的战士,五名人类的法师,还有……周文和弓中卿……”提起这两个的名字。述荡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 周文!真的是他!开明兽脸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仿佛被触到了痛处。它问述荡:“你跟他们交手了?情况怎么样?” “我们好不容易才炼出来的傀儡妖兽,被弓中卿用隐身术和五毒咒全部消灭了,一个都没留下来。她自身法力消耗过大,昏了过去,我本想趁机取她的性命,除掉一个祸害。但是周文跳了出来,空手就接住了我的金刚琢……我们不是他的敌手,只好退回第二沙城。”说着。它责怪地瞪了骄虫和树鸟一眼,意思是它们不该丢下自己独自面对吸血獠王。 开明兽点点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它呲牙咧嘴。它停了停又问雷兽:“后来相柳委托你指挥作战。你是怎样安排的?” 雷兽羞愧地低下头。不敢跟它的眼光相接触,开明兽猜到了几分,宽慰它说:“没关系的,实话实说好了!谁又是天生就会打仗的,还不是一点一点从实战里学出来的!” 雷兽嚅嚅地说:“那一干人里有道门的法师,又有特种兵,我原本想把他们生擒活捉的,所以没有命令部队立刻发动进攻。这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有两个人类的特种兵突然丢出了闪光弹,趁我们失去视觉的时候冲进了对面的仓库里。这完全是我的责任……也许我应该炸掉祭坛。把他们永远困在第一沙城里,这样才比较稳妥。” “幸好你没有这么做,否则的话,你就成了妖怪族的千古罪人!”开明兽既像在批评它,又像在安慰它,“第一沙城的意义非常重大,它是另一个普云洞,是我们妖怪族最后的基地,切断了第一沙城和第二沙城之间的纽带,我们就丧失了战略上的主动,很可能会失掉这场关键的战争。” “……我们可以潜入黄泉猎杀混沌兽,用它们的内丹再造一座连接冥府的沙城呀……”雷兽搔搔脑袋,它有些弄不明白了。 “当初建造第一沙城用了一百零八颗内丹,建造第二沙城只用了三十六颗,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开明兽不等雷兽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黄泉里的混沌兽已经被我们屠杀殆尽了,没有内丹,再也造不出第三座沙城!” “你的指导思想完全正确,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的。难得有这么多人类的精英自动送上门来,白白杀掉太可惜了,我们需要他们脑子里的技术和知识,这是妖怪族发展并最终战胜人类的关键!你做的很好,不必要内疚!” 雷兽心中充满了敬意,开明兽的身影突然变得无比高大,需要仰视才能看清。即使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失去了四个头颅和一条右腿,它依然保持清醒,没有被痛苦和愤怒冲昏头脑。麒麟兽后继有人,开明兽是天生的领袖,众望所归的群妖之王,妖怪族将在它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向繁荣和昌盛,成为天地间唯一的主宰,对此雷兽坚信不疑。 侦察小分队且战且退,终于平安撤进了仓库里。说是仓库,其实只是混凝土墙壁围起来的一个空壳子,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前后各有一个缺口,顶上盖着一层暗绿色的塑料屋顶,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建筑垃圾外什么都没有,看来妖怪族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完善它。李兵、康平和慧真立刻念动咒语,祭起法宝,及时布下了天殇阵和玄光通灵阵。他们暂时是安全的,但是这种安全又能够维持多长时间呢? 枪声终于停息下来,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接着他们听到了欢呼声,尖锐的哨声,凌乱的脚步声和自己激烈的心跳。每一个队员都握紧了手里的钢枪,掌心渗出了冷汗,等待着妖怪部队蜂拥而入,进行殊死的搏斗。但是没有任何动静,这座尚未完工的仓库就像是雷区,没有妖怪敢踏进半步,就连探头张望一下都没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大家心里疑惑重重,不知道它们究竟在等什么。 司马群从背包里取出了军用集成电路步谈机。试图拨通西南军区副司令员黄椿寿的专用频率,请求军队的支援,但是第二沙城位于地下极深处。屏蔽效应非常强烈,他们仿佛被罩在一口巨大的铁锅下面,什么信号都接收不到。司马群额头上的汗水一滴一滴淌了下来,他朝贺梓丹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周文冷静地分析说:“我们已经陷入了重围之中,它们在重新制定战术,等我们的精神彻底崩溃。然后再一个个活捉起来。这一定是开明兽或者飞鼠郑蔚的主意,妖怪族需要学习和进化,读心术能够把我们脑子里的知识全部挖出来……如果这一次它们成功了。那么妖怪族将组建出第一支特种部队!” 贺梓丹与赵臻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周文指的是什么,这并非不可能发生。他们的心情异常沉重,仿佛自己即将成为整个人类的罪人。 周文继续冷静地说下去:“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对于妖怪族来说。我们中间的每一个人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不能让它们如愿以偿,不能活着成为妖怪的俘虏,我建议,万一有人落在了它们的手里,其他人要在第一时间把他的脑袋打穿。我知道这很残忍……不过除此以外,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大家的心不约而同一阵颤抖,纷纷用一种复杂的眼光注视着周文。冷静到近乎冷酷,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这种话只有身为吸血獠王的周文才说得出口。每个人都觉得有问题,但偏生无从反驳起。 “如果弓中卿落在妖怪的手里。我们该怎么办?”黄赣有些不服气,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如果发生,我会立刻把她焚烧成灰烬!” 仓库之中一片寂静。隔了良久,李兵苦涩地问道:“我们还有突围的希望吗?我是说,有多少人能够活着重见天日?” “地面就在我们的头顶上……”周文用手指了一下,“等弓中卿苏醒过来,由她操纵紫霞衣,带领我们向上飞,我会全力以赴施展控火术,把地壳烧熔,开出一条通往地面的通道。这是唯一的希望,但愿我和她能够支持足够长的时间,否则的话,我们会被淹埋在坚硬的花岗岩和玄武岩当中,没有水分,没有空气,最终窒息而死。” “几十万年以后,我们也许会变成珍贵的古生物化石,到时候会是谁来研究我们?人类?妖怪?还是我们根本就想像不到的其他生命?万物有生必有死,对个体来说是这样的,对种族来说也是这样的。我们从出生的那刻起就一步步走向死亡,古书里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冥灵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大椿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死亡无法避免,迟一点早一点而已,不同种类的生命本身没有太大的区别!” 周文喃喃自语着,声音越来越轻,他突然抬头望向天花板,大叫一声:“它们来了!” “轰----”一声巨响,暗绿色的塑料屋顶被迫击炮炸得粉碎,无数碎片像雪花一样纷纷落下,成百上千的妖怪战士奋不顾身地跳进仓库里,用轻型冲锋枪指着这支人类的侦察小分队。紧接着开明兽在相柳和雷兽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它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周文,低声说:“游戏结束了,你投降吧!” 妖怪战士在同一时间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强大的火力把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乾坤表里图,辟邪玉麈,天殇阵,玄光通灵阵,这些道门最厉害的法宝和法术在密集的子弹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康平和辛守一立刻被打成了马蜂窝,嘴里汩汩冒着血沫,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枪声停歇,周围一片寂静,开明兽继续施加压力:“周文,你还想硬撑到什么时候?生存还是毁灭,你想清楚了没有?” 周文没有理睬它,他紧紧握住弓中卿冰凉的手掌,全心全意凝视着她的容颜。他想起了妖化,完全失去自我的意识,变成了一头嗜血的野兽。那个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黄昏,天边布满了红色的火烧云,金黄的夕阳洒在溪水上。泛起一片粼粼的波纹。弓中卿温柔地陪伴在他身边,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始终会陪在他身边,无怨无悔,就像是他的影子。周文的心中充满了感激。 激烈的枪声再一次响起,司马群应声倒在血泊中,怀里还紧紧抱着军用集成电路步谈机,他试图用年轻的生命为小分队保留最后一丝希望。但是这个举动毫无意义。贺梓丹热泪盈眶,他举枪反击,大叫着甩出一枚手雷。还没有落地就被妖怪神枪手一枪洞穿,在半空中炸了开来。李兵不禁闷哼一声,额头被飞溅的弹片擦伤,流下了殷红的鲜血。 “不到黄河不死心!”开明兽低声嘀咕了一句。对相柳做了一个手势。相柳会意。立刻操纵傀儡妖兽发动了进攻,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突入人群中,无数条胳膊捞住贺梓丹,折断了他的四肢,像拖麻袋一样把他拽向妖怪族的阵营。黄赣急忙扑上去营救,还没站稳脚跟,脑袋上就连中三枪,鲜血和脑浆一起迸射出来。当场倒地身亡。 贺梓丹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眼看就要成为妖怪的俘虏。他焦急地大叫道:“还不动手!赵臻,你在等什么!”赵臻想起了周文的话,立刻举枪瞄准了他的心脏,却说什么也狠不下心。他的双手剧烈颤抖着,眼睛有些模糊,鼻子一阵阵酸楚,最要好的朋友,难道就这样死在他手上? 时机稍纵即逝,枪声却迟迟没有响起。来不及了!贺梓丹的心中一凉,他竭力挪动软弱的手指,摸住腰间的手雷,使出浑身力气拉开了引信。他觉得一阵轻松,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手雷“轰”的一声响,把这名英勇的上尉连同十多个傀儡妖兽炸成了碎片。 开明兽倒抽一口冷气,它感到震惊。这就是自私、软弱的人类吗?跟它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它不自觉地摇了摇头,立刻改变了原先的设想,不应该妄想活捉他们,不能留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时机,只要能把这支侦察小分队全部消灭,就是妖怪族的巨大胜利。它强忍住伤口的剧痛,用低微的声音下令说:“把他们全部杀死,一个都不留!” 它的声音太轻了,相柳和雷兽还没来得及向妖怪战士转达开明兽的命令,异变忽然发生。只见刘子枫慢慢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他竟然挣脱了九地十天镇魔印的束缚,七窍中释放出赤青黄白黑五色妖气,紧紧缠绕住他的躯体,浑身骨骼像炒黄豆一样乱响,背后隐约浮现出一头吊睛白额的大虫,长着八个脑袋八条尾巴,鼻孔一张一翕,无声地咆哮着。 开明兽深深皱起了眉头,它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那是天吴,它没有死,它的意识还活在眼前这个人类的身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化血术出了什么意外?开明兽犹豫不决,它不禁问相柳:“你也感觉到了吗?”相柳点点头,又惊又喜,肯定地说:“是天吴!几万年的老朋友了,不会弄错的!” 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潜伏在刘子枫体内的妖气开始复苏,它必须保护这具人类的身体。刘子枫觉得体内的妖力急剧膨胀,他情不自禁地大吼一声,张嘴吐出一颗颗碧绿色的圆球,像炮弹一样接二连三向周围射去,“扑扑扑”爆裂开来,喷射出铺天盖地的毒气。 那是天吴肝脏里孕育的剧毒,腐心蚀骨,能够在一瞬间把千里绿洲变成寸草不生的戈壁荒漠!一干持枪的妖怪首当其冲,皮肤、肌肉、血管、内脏立刻腐烂,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然后“哗啦”一声倒在地上,化作飞扬的粉末。幸存的妖怪无不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忙不迭地向后退去。 开明兽当机立断,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叫道:“干……干掉他!”雷兽应声操起一枚火箭筒,调整角度瞄准刘子枫,果断地扣动了扳机。李兵看得清清楚楚,他急忙祭起辟邪玉麈,麈尾迅速延长,紧紧缠在火箭筒上,用力一挣,火箭弹失去了准头,把一旁的围墙轰出了一个大缺口。 “真吵!”弓中卿终于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她睁开惺松的睡眼,似乎被光线刺到了。连忙又闭了起来。她静静地躺在周文怀中,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脸上流露出婴儿才有的幸福感。 周文轻轻拍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醒醒,我们该走了!”他舒展开烈焰飞腾的翅膀,热浪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李兵知道到他即将施展惊天动地的法术,急忙祭起乾坤表里图,把仅存的几名队员团团护住。弓中卿伸出一根手指,体内的妖气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紫霞衣从她身上忽地飞起,化作一团不停翻滚的紫云,托起众人冉冉上升。 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沉睡以后。她的道行又深了一层。 开明兽用尽浑身力气大叫道:“该死的!快动手!把他们全部杀死!”它太过激动,眼角竟然裂开一道口子,爆炸造成的创伤尽数迸裂,再次喷射出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撒落在地上。像开了无数小花。相柳和雷兽声嘶力竭地叫道:“听见了没有?开枪,快开枪,把他们全部杀死!”群妖愣了一下,立刻集中所有的火力,子弹像密集的雨点一样朝周文射去,流线型的弹头划过空气,留下无数清晰的弹道。 周文用力扇动翅膀,纯青色的火焰冲天而起。散发出无穷无尽的热量,弹头在离他身体还有四五尺距离时就已经化作了丝丝蒸汽。像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弓中卿操纵着紫霞衣突然向上飞去,速度快得惊人,群妖纷纷施展驾云术,但它们谁都不敢欺近周文,他像太阳一样耀眼,身上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雷兽张大了嘴巴,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回过头望着开明兽,焦急地问:“现在该怎么办?”开明兽强忍住身上的痛楚,咬牙切齿地说:“这个瘟神,最好他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行,他们知道了太多的秘密,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雷兽,你带领水妖部队立刻赶到葫芦口里,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他们!”它觉得一阵阵无法克制的晕眩,眼冒金星,呼吸困难,整个身体像漂浮在云端,再也支撑不住了,扑通一声仰天摔倒在地上。 头顶上就是漆黑一片的地壳,厚度达到三四十公里,从上到下依次是沉积岩层、花岗岩层和玄武岩层,只有冲破它们的重重阻拦,他们才能重新回到阳光灿烂的地面上! 周文全力以赴施展控火术,利用上万度的高温把地壳烧熔,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熔化的岩石像流星雨一样落下来,在他们的下方迅速冷却凝固。他们就像被封存在一只密闭的罐头里,如果在周文耗尽所有法力以前,紫霞衣还不能及时冲出地面,那么他们将在一瞬间被熔融的岩石湮没,等待着几十万年后变成珍贵的化石。 李兵祭起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抵挡住高温和热力,他的心怦怦直跳,生存还是死亡,一切都在未知之数。他还能再次见到万寿宫和三清殿吗?还能再见到最亲爱的妹妹吗?李兵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他看到了很多幻觉,师父,爷爷,首穷山,伏魔殿……体内的法力飞速流逝,乾坤表里图开始熔化,辟邪玉麈的表面也出现了裂痕,他和道门的法宝一同接近了极限,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快!再快一点!”周文焦急地催促着弓中卿,弓中卿立刻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紫霞衣上,化作一道道诡异的符咒,紫霞衣突然迸射出万道金光,扶摇直上,开始了最后的冲刺。周文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响得异乎寻常,仿佛尖利的山风刮过山谷,仿佛林海在风雪中呼啸,仿佛海浪拍打着坚硬的礁石。几乎与此同时,在他的背脊上又挣出了第二对火焰缠绕的翅膀,四十九条火龙笔直向上飞去,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岩石和土壤在一瞬间汽化,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一片光明,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他们终于回到了地面上。 周文耗尽了所有的体力,筋疲力尽,连挪动一下手指都万分艰难。九地十天镇魔印再次浮现在他的额头上,封住了残余的妖力,意识正在从他的身体里逐渐抽离。周文挣扎着警告弓中卿:“我们必须立刻回到g城去,这里非常危险……我知道你很累,但是……拜托了……”眼皮像抹上了胶水,再也睁不开来,他瘫倒在她的怀中,像婴儿一样陷入沉睡之中。 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 第二章 午后 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招待所的席梦思床上,整个身体沉浸在午后慵懒的阳光里。弓中卿背对着他,坐在窗口静静注视着一汪荷塘,她的背影窈窕,就像十七八岁的青春少女。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在记忆里似曾相识。周文心中充满了平安喜乐,他慢慢闭上了眼睛,不去想曾经发生了什么,也不去想将来会发生什么。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安详过。 有人沿着荷塘边的碎石小径朝这里走来,脚步很轻,他身上有纯正的法力在流动,还有道门法宝的气息。是李兵,他挺过了一劫,安然无恙。越来越近了,他把脚步放慢了,似乎有些犹豫,但很快又下定了决心,快步走到了门口。敲门声,一下,两下,然后是长时间的等待,接着又响了起来。弓中卿幽幽叹了口气,仿佛不愿意从梦中苏醒,细碎的脚步声,她起身去开门了。 李兵轻声问:“他醒了没有?” 弓中卿没有回答,她似乎摇了摇头,周文能够感觉到空气细微的流动。 “他不会有事吧?” “他只是太累了。没关系的。”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弓中卿总是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不过她有权力这么做,对于妖怪来说,人类是不值得信任的,遗弃,出卖,背叛,阴谋……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张司令和黄司令想找他了解一些情况……如果他醒了,请给我挂个电话。我现在搬到招待所来住了,4号楼的201房间。” “知道了。”弓中卿简洁地回答了一句,声音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情。这不好,女人就应该温柔一点,像小拇指,讨人喜欢。冰山美女如果永不融化,那也没有什么值得称耀的。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 “谢谢……你一切都好吧?” “我很好,就是有点累了。”周文可以想见她嘴角微微撇了一下,皱起柳叶似的眉头。弓中卿不习惯跟人类寒暄。她觉得这样的谈话毫无意义。也许换成天真活泼的小孩子会好一点,他们没有心计,全身心。没有保留地信赖你。在李兵的心目中,她毕竟是一个妖怪,要保持距离,提防它。不能被表象蒙蔽----她讨厌这样的感觉。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兵的戒心也不是毫无道理,没有理由谴责他,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和妖怪之间存在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彻底填平是不可能的,到目前为之,这两个种族还没有找到共同的利益。还没有学会尊重彼此的存在。他能做的就是试图架起一座联系的桥梁。 这一天会到来吗?不要紧,他拥有几乎无限的生命。他可以等。 李兵很知趣地告辞了,弓中卿回过身来,她看见周文睁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她“啊”地叫了一声,抑制不住激动的感情,扑到他怀中,泪水簌簌地流了下来,染湿了他的胸襟。 周文听见自己说:“怎么了?为什么要哭?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非常遥远,仿佛隔了无数时空,才传进他的耳中。 “还好你没事……我以为你……我应该高兴才对……”弓中卿一颗心像漂浮在云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语言真是贫乏,怎样才能表达她现在的感情呢? “我已经睡了多久?” “差不多有三天三夜了。” 在这三天三夜里,弓中卿始终陪在他身边,痴痴地凝视着他,等待他苏醒过来。她的眼中充满了血丝,神情显得异常疲倦,不过她没有半点怨言,她愿意充当周文的影子,默默地守候,就像守候心中的最后一片圣土。这让周文感动。他看见自己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乌黑发亮,像缎子一样滑不留手。 “大家都平安吧?” “……不是所有的人。那天我们飞出了葫芦口,雷兽带领一帮水妖追了上来,全靠李兵和刘子枫用法术挡住它们。那个叫赵臻的人类战士被流弹打中了太阳穴,当场丧命,其他人也不同程度受了一点伤,还好没有致命。后来我们接近了g城,枪声惊动驻防的军队,他们派出直升飞机赶来支援,雷兽看看没什么希望,就带领水妖部队撤回了葫芦口。” 周文慢慢闭上眼睛,他仿佛看见了,在半空中的追击战,水妖部队开枪射击,紫霞衣在密集的子弹下左躲右闪,就像玩电脑游戏。李兵祭起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道门的法宝被子弹射中,金光四溅,刘子枫现出了妖兽的形态,从嘴里喷出碧绿的毒气弹,水妖一头撞进去,身躯立刻发黑腐烂,连骨头都没有剩下。激战中,赵臻被一颗罪恶的子弹击中了太阳穴,他从紫霞衣上摔了下来,慢镜头,他被妖怪抓住,特写,在失去意识以前,他奋力拉响了手雷,定格…… 侦察小分队一共有十四名成员,活下来的只有周文、弓中卿、肖克、李兵、慧真和刘子枫,存活率还不到一半。 “对了,李兵刚刚来看过你,说是张重庆和黄椿寿想找你了解情况。” “以后再说吧……”周文对这种例行公事的谈话不感兴趣,“天气这么好,我想出去走走。” “要不要我陪你?” “不,我想单独呆一会,想些事情。” 周文从床垫上爬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房门口。他感觉到弓中卿想上前扶他,但是又强行忍住了。忧郁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周文推开门走了出去,湮没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空气暖洋洋的。散发出泥土和草叶的清香。大大小小的荷叶盖满了池塘,没有留下一点流水的影子。岸边疏疏朗朗的树木,高的是白皮松和银杏。颀长挺拔,树枝直刺蓝天,还有柳树,垂下无数曼长的枝条,狭长的叶子像精心修饰过的眉毛,矮的的是黄杨,枝叶茂盛。绿油油泛出蜡质的光泽。已经是夏天了,一年中充满生机的季节。 周文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用手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心想:“要经历多少岁月,吸收多少雨水和养分,它们才能长成这样高大粗壮。它们见证了时间的流逝和人事的变迁,如果它们能开口说话。那该有多少曲折的故事呀!” “……榕树神还在遥远的南方。它和它族人暂时是安全的,但是这种安全又能持续多少时间呢?一年?两年?十年?树妖族是无法回避命运的,它们不是没有意识的植物,而是妖怪族的一员……战火迟早将蔓延到整个神州大地,一场灾难,谁都无法逃避!” “结果会怎样呢?新时代会到来吗?佛经里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如果真是这样,个人的奋斗还有意义吗?” 思想的片断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像肥皂泡一样映着阳光,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然后又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周文感到失落和厌倦。没有人感谢他,也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即使是弓中卿,她也不明白他的苦心,她只是盲目地追从。费尽心机,出生入死,到头来也许一事无成。他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孤独地行走,前途一片黑暗,看不到光明,也没有尽头……究竟什么才是生命的意义呢?生命到底有没有意义? 周文沿着池塘边的小路茫茫然向前走去,远处有一座亭子,琉璃瓦铺成的尖顶,在阳光里闪闪发光。他觉得有些累,想进去休息一下,但是亭子里已经有人了,熟悉的身影,刘子枫和赵诗芬。 他们没有说话,目光集中在儿子的身上。他在石桌旁玩耍,已经会走路了,怯生生,有些踉跄。刘子枫的眼睛里充满了关爱,他的生命得到了延续----作为一个人类的生命。即使在将来某一天,他彻底妖化,失去了自我的意识,或者在战斗中牺牲生命,他都没什么可以遗憾的了。 赵诗芬呢?儿子对她来说是什么?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想忘却永远都忘不掉?她的眼神中没有温情,只有痛苦,只有迷惘。她说过什么来着?活下来,坦然地面对刘子枫和儿子,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出现,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很了不起,他有些敬佩赵诗芬了,在她柔弱的身体里,竟然埋藏着一个无比坚强的灵魂。 这是他一手促成的。 也许他应该退出了,g城有赵诗芬,有三十九朵金莲花,有李兵,有刘子枫,足够了。他应该和弓中卿一起消失,到牯牛山去找榕树神,说服它,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如果说服不了,就干脆加入它们,当一个无忧无虑的树妖,享受阳光和雨露。战争来临了怎么办?他们可以漂洋过海,到完全陌生的大陆去,逃避! 他只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对于人类或者妖怪族,还有什么无法割舍的情愫呢?谁都不会相信他,也许只有弓中卿,但是他又能承诺些什么呢?她在想什么?他爱她吗?娶她?像夫妻一样共同生活?那么赵诗芬会怎么想?还有那个不知音讯的陈诗诗呢? 刘子枫和赵诗芬在说话,他能够听得很清楚。 “事实上我应该感激赵鹏,玉斑指并没有给g城带来危害,反而使我拥有了巨大的力量。你明白吗?我终于能够自豪地站在你身边,跟你并肩作战,一起面对死亡的威胁,或者毫不怯懦地正视周文,不自卑,不羡慕,不嫉妒……这对我来说意义非常重大,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是刘子枫的声音。 “我明白。” “不过,我的身体里毕竟隐藏着一颗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炸。答应我,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请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 “你不会有事的。九地十天镇魔印是非常古老的法术,能有效地克制住妖气,你只要努力保留自己的意识就行了。尽量别使用妖力。你要听我的劝,做一个普通人,带着儿子平平安安过日子,别去学什么道门的法术,你会丧命的!黄司令那边,我会替你去说。” “太晚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在我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这就是所谓的命运了,我不能逃避……再说。如果没有你陪在身边,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我宁可去战斗,像周文一样,就算变成妖怪也在所不惜!” “你总该为儿子想想----他是无辜的!” “他是多余的!如果他从来没有出生。也许我们就不会这么痛苦!他已经有了一个狠心肠的母亲。再有一个狠心肠的父亲又何妨!……城里的居民已经开始撤退了,我会把他托付给保姆照应的。我决定了,你不用再管这件事!” 赵诗芬没有说话。她显得很痛苦,但又无可奈何。 刘子枫在说反话吗?不大像。赵诗芬没有意识到,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天吴留下的妖气在悄悄地改变他的思想。它是少壮派的代表,残忍,好杀。战斗的意念已经渗透进血液里,无法磨灭。刘子枫开始向它靠拢。变得跟以往不一样了,这在预料之中。他最终会变成什么呢?妖化的人类还是人心的妖怪? 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绝不会变成第二个周文! “我们有没有可能再重新开始?你和我,就像刚认识一样?”刘子枫的口气平平淡淡,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赵诗芬飞快地摇摇头。 刘子枫有些失望,不过她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意料。他又问:“是因为周文的缘故吗?我一直弄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会选中他?要知道那时候我是多么嫉妒他呀,竟然赢得了化学系美女的青睐!他有什么优点?” 赵诗芬歪着头想了一会,说:“有些人天生就是相互吸引的,不需要任何理由,他们注定要走到一起去的。” “那后来你为什么跟我结婚?” “我不知道……也许有两个我,一个是你的妻子,跟你一起生活,养育儿子,她已经死了,另一个就站在你面前,操纵三十九朵金莲,等待决战的到来,等待牺牲。我曾经想到过自杀,并且已经准备这么做了----死亡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一点都不可怕----但是我留下了自己的生命,为了完成张天师的遗愿。周文是我的一段过去,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和儿子是另一段过去,我也会永远记在心里。原谅我……生命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 “我有些明白你的想法了。这是老天在捉弄我们。” “是啊,让我们的心更加坚强!” 赵诗芬用异常温柔的眼光注视着儿子,他们竟然像陌生人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忘了时间。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忽视了他。她努力回想起怀孕,大肚子,晨吐,脚肿,胎动,剖腹产,哺乳,换尿布,牙牙学语……这是赵诗芬的身体经历的一切,不是她的!可赵诗芬的身体不就是她的吗? 儿子大笑着扑到在刘子枫怀中,清楚地叫着:“爸爸抱!”刘子枫把他抱起来,亲亲他幼嫩的脸颊,惹得他咯咯直笑。赵诗芬有一些羡慕,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对劲,这是她的儿子,不是别人的儿子!母性到哪里去了?最美好最真挚的感情到哪里去了?她的嘴里一阵阵泛起苦涩,她伤心地意识到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 周文能够听见他们的每一句对话,看清他们脸上最细微的表情。这样的反应正常吗?他们跟电影小说里描写的父母不一样,缺少强烈的、发自内心的关爱,尤其是赵诗芬,儿子是母亲身体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她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生物学和进化论的知识告诉他,所有的生命都是自私的,基因想使自己达到最大化----父母关爱子女,因为他们身体里包含着他们的基因,这是天性。不利于遗传的因素都被自然选择淘汰掉了。刘子枫和赵诗芬却是一对异类。究竟是什么使得他们背叛了这种天性? “对于这个世界,我只是宇宙里的一粒沙,灰尘中的灰尘。可是对于我自己,我就是整个世界,我是整个宇宙!失去了自我也就失去了一切!”这是周文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这种想法有问题吗?自我真的那么重要吗?我们是不是都太自私了,所以才错过了许多美好的事物?周文像在高空俯视着另一个自己,孤单地站在原地,思索着一些永远也找不到答案的难题。 他看见自己慢慢走上前去。站在亭子外面,木然地跟他们打了一个招呼。他的出现让刘子枫有些不大开心,他毫不客气地说:“你来干什么!”他跟赵诗芬难得有一份清静。偏生被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给打搅了,讨厌!可是话一出口,他立刻就怔住了,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刘子枫了。他没有理由敌视周文。他意识到自己跟周文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只是本能地嫉妒,这种嫉妒已经转化成一种深深的成见。 只有在这一刻,刘子枫才深切地体会到自己是多么软弱和悲哀,什么“毫不怯懦地正视周文,不自卑,不羡慕,不嫉妒”。这些都是自我麻醉,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周文始终是一个无法逾越的传奇,即使在他拥有了强大的妖力以后,他也无法在心灵上跟他对抗。 三人都沉默了。 赵诗芬察觉到周文的情绪有些低落,很不正常,她敏感地问道:“你还好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觉得很累……我们为什么要为别人的命运担忧呢?”他从地上连根拔起一棵小草,掌心腾起一簇火焰,把它焚烧成灰烬,“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可是我们并不悲伤,也不认为这是在犯罪。为什么?因为它是一颗草,不是我们的同类的缘故吗?是天性,还是后天的教育使我们这样认为的?” 赵诗芬有些茫然,她跟不上周文的思维。 “我能理解你想说什么。”刘子枫瞥了赵诗芬一眼,飞快地说,“这毫无意义,我们只维护自己种族的利益,只有当其他种族的存在符合我们的利益时,我们才会采取可能的措施去保护它们。所有的种族都是自私的,周文,你要承认这一点,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和公正,公平和公正只能在一个相对狭隘的范围内实现。所有的问题归根到底就是一种力量的对比,如果妖怪族比我们强大,那么它们的利益就是公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们必须变得更强大,彻底打败它们,不给它们任何翻盘的机会。这就是目前我们能做的!” “你说的很对,问题在于我们该站在哪一边?你和我,一半是人一半是妖的怪物,我们该维护哪一方的利益?” “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我们不一样,我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类,有一颗人类的心。我只是偶然拥有了妖怪的力量而已。我愿意承担我的责任。我只在乎人类的存亡,妖怪族对我来说是一堆狗屎!你又在乎什么?你只在乎自己的想法,人类将遭受多少痛苦你全不在意,没有人愿意白白牺牲,没有人愿意成为你手里的棋子,你是在逼迫他们,把他们往深渊里推!周文,你很残忍,你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这一番话埋藏在刘子枫的心里,终于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赵诗芬没有完全听懂他们在谈些什么,她的思想一向比较单纯,但是她感到一种强烈的震撼,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危机感,种族,公理,正义,责任,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周文会怎样回答呢?直觉告诉她,刘子枫是正确的,周文已经走上了歧途。他会回头吗?他还能回头吗? “我只在乎自己的想法!正是这样的!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和公正,说得真是太好了,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周文的头脑渐渐清醒过来,他对自己说:“我只是走累了,感到疲倦,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这很正常,情绪总是有高峰有低谷,这证明我不是机器,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 “我所做的一切是对还是错,究竟有没有意义,就留给后人去评价吧。盖棺才能定论,没有结果,说什么都是虚无的。这就好比扔骰子,如果说三个六是有意义的,其他的点数没有意义,在骰子扔出去以前,你能猜到结果吗?唯一重要的是去扔,去做。我既然已经确定了目标,选择了道路,那就一直走下去吧,至少,我并不是孤身一人……” 周文想起了弓中卿,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温暖。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迈开大步,离开了这座阳光下的琉璃亭子。 刘子枫望了赵诗芬一眼,他感到困惑。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对周文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 第三章 意外 “你们刚刚才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我代表g城的全体军民表示最诚挚的感谢!本来应该让你们多休息几天的,可是最近发生了一些意外事件,军方想再次得到你们的帮助,又要辛苦大家了!”黄椿寿话说得很客气,但是李兵、赵诗芬、慧真、刘子枫等人都知道,他的客气是针对周文和弓中卿的。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是大公无私的----人类的命运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很具有讽刺的意味。 周文微笑着说:“不用客气,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请说!”他完全恢复了正常,不再迷茫和动摇,跟以前一样,冷静到近乎冷酷。 “是这样的……”黄椿寿顿了一顿,似乎在整理思路,“在凤凰山战役中,我们俘获了一头妖兽,名字叫做蛮蛮。它被运送到g城,关押在第一人民医院的地下室里,由中央特派的专家组进行研究。事实上,这个地下室是军方斥巨资建造的一个全封闭秘密研究中心,专门进行药物和解毒研究,设施很完备,整个江南地区再也找不出第二所了。” “据专家组先前提供的报告,蛮蛮的身体结构非常复杂。它能够自由变化出两种形态,一种形态是类似于人类的两足直立动物,很强壮,在不使用妖术的情况下,力量接近于大象,另一种形态是长着两个脑袋的凫形妖兽,翅膀宽而有力,胸部和背部的肌肉非常发达。估计它能够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飞翔。” “除了妖怪,没有任何一种已知的生物能够如此剧烈地改变它的形态。蛮蛮的骨骼、肌肉、血管、皮肤、内脏、器官究竟是怎么适应这样一种变化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出任何结论。专家组相信。如果能够发现这个秘密的话,将有助于我们研发出具有变形功能的新型机器人。” “当蛮蛮处在类似于人类的形态时,它的肋骨完全粘连在一起,像一整块平板,心肺受到肋骨的保护,能够有效地屏蔽x射线和超声波,换句话说。现有的一切探测手段都无法取得清晰的成像。能够观察到的内脏器官,比如说肝、胆、胃、肠等等,总体来说跟人类差不多。但是功能要强大几十倍,比如说,大剂量的蛇毒----足以杀死一头大象----注射到蛮蛮的血管里没有任何效果,它的肝脏能够轻而易举把这些毒素分解掉。” “专家组对蛮蛮进行了很多不人道的试验。比如说灼烧、冰冻、腐蚀、毒药、病菌、辐射等等。希望能发现妖怪族的弱点,但是这些试验都没有收到理想的效果。这家伙实在太强壮了,身体能够进行自我修复,大概除了用枪轰掉它的脑袋外,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消灭它了。”黄椿寿在讲到“不人道”这三个字的时候,下意识瞥了周文一眼,这是专家组的原话,他自己并不认为有必要从人道主义的立场对待蛮蛮。 “关于蛮蛮。初步的情况就是这些,研究进展得十分缓慢。我们没什么头绪。接下来你们听到的是军方最高级别的机密,到目前为止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昨天深夜,蛮蛮挣脱了特制的合金锁,从地下研究所里逃脱了!” 李兵大吃一惊,他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当初他曾向军方建议把蛮蛮杀死,因为寂识术的交流是双向的,他在取得妖怪族情报的同时,蛮蛮也了解到很多道门的秘密,包括如何驾驭道门的法宝,如何防止法术的反噬等等,万一这些秘密流传进妖怪族,道门将失去原有的优势,从此不再能跟妖怪族相抗衡。最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了,他陷入深深的担忧中。 周文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想了片刻问道:“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没有任何发现吗?” “没有。我们已经把整座城市都监控起来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蛮蛮的行踪。” “它会不会已经离开g城了?”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赵小姐,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黄椿寿把目光投向赵诗芬,很显然,他对道门的法术没有信心。 赵诗芬困惑地摇了摇头,解释说:“这是张天师遗下的法术,三十九朵金莲跟g城融为一体,蛮蛮是不可能冲破金莲的封锁,它一定还留在城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它应该还躲在地下研究所里。” “有没有人员伤亡?” 黄椿寿叹了口气,遗憾地说:“当时正在进行一次辐射试验,摄像机受到了强烈的干扰,没有留下任何记录,等摄像机恢复正常,专家组的四名成员已经全部遇难了,现场只留下一些残缺不全的尸骸,蛮蛮的下落不明。事后我们立刻把其他的专家撤了回来,清点人数后发现,还有几名正在准备病菌试验的专家和工作人员失踪了。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应该很小。” “那个地下研究所面积有多大?” 黄椿寿按了一下遥控器,主席台后面的白屏上出现了一张地图投影。“面积大约相当于八个足球场,分上中下三层,地形很复杂,只有四个出口通往地面,现在已经全部封锁起来了。我们对地下研究所进行了初步的搜索,暂时还没有任何发现,不过特种兵并没有进入所有的实验室,蛮蛮像发疯一样到处破坏,很多移动式的钢门都被卡住了,得用氧炔焰才能切割开来,暂时我们还无能为力。” “那么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尽快找到蛮蛮,杀死它,把尸体带回来进行解剖研究。” “不需要活捉吗?” “这太冒险了,而且没有必要。” 周文猜度着黄椿寿的弦外之音。没有必要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军方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情报。不再需要这个试验品了?还是因为蛮蛮造成了巨大的破坏,非杀死它不足以泄愤?“……好吧,我只有一个请求。军方不要派人下去,我,弓中卿,李兵,刘子枫,四个就足够了。”他不等黄椿寿提出异议就迅速说了下去,“蛮蛮是再危险不过的妖兽。在地下研究所那种狭小的空间里,枪支和子弹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你的士兵只会碍手碍脚。白白送了性命!” 黄椿寿皱了一下眉头,周文的话让他有些尴尬,不过事实证明,在这些远古妖兽面前。人类最精锐的战士也不堪一击。他想了想说道:“那么就让何仁翱博士陪你们去吧。他也是专家组的成员之一,对地下室的情况比较熟悉。不过……你们最好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现场还保持着原样,惨不忍睹!” 周文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在一队荷枪实弹的战士的护送下,何仁翱引领着周文、弓中卿、李兵和刘子枫四人踏进了升降机。“先去哪里?”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神情显得有些紧张,黄椿寿是做了很多工作,费了一番口舌才说服他回到这个恐怖的地方。 “我们先去地下二层。到辐射试验的现场去看一看。” 何仁翱咽了一口唾沫,他按下第二个按钮。升降机的铁门无声无息地合了起来,液压设备开始隆隆地运行,他们有一种轻微失重的感觉。 “何博士,你是负责哪一方面研究的?”狭小明亮的空间让人感到压抑,为了消除紧张的气氛,周文试图跟何仁翱交谈,顺便了解一下研究所的情况。 “辐射对人体的影响和伤害。我是来到这里以后才知道这次的研究对象是一头妖兽!”何仁翱流露出懊悔的情绪。他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军方的安排让他困惑不解。为什么不派出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这些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能够消灭那个可怕的怪物吗?他们难道有特异功能?何仁翱为自己的安危感到强烈的担忧。 “那些遇难的专家都是你的同事吗?” “是的。住持这次试验的江教授以前是我的导师。” “那你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江教授安排我在地下一层的主控室进行监控和调试,我不在辐射试验的现场……摄像机受到了强烈的干扰,屏幕上一片雪花,什么都看不见。我不知道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你还是很幸运的……” 升降机停在了地下二层,铁门缓缓地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种皮肉烧焦的味道。何仁翱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担心蛮蛮从角落里突然跳出来,嗬嗬大叫着把他撕成碎片。 一行人走出了升降机,进入到一间宽敞的实验室里。李兵和刘子枫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他们仿佛置身于屠宰场里,地上,桌面上,天花板上,撒满了斑斑血迹,残缺不全的肢体随处可见,一片血腥狼藉的景象。何仁翱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张大了嘴巴,突然扶住墙壁狂吐起来,吐了一阵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了粘稠的鲜血。 “头颈的切口参差不齐,好像是被硬行扯断的。”周文从地上拣起一只血淋淋的人头,仔细端详着,“这不符合妖兽的习惯,正常情况下,它们会一口咬住颈部的大动脉,把浑身的鲜血吸干。血液对它们来说是无上的美味,这样做太浪费了。” 弓中卿点点头,指着桌面说:“是的,这很奇怪。你看,蛮蛮把内脏也剩了下来。它究竟把什么给吃掉了?” 李兵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清醒过来,真是太惨了,他甚至不敢移动脚步,生怕惊动了徘徊在周围的亡魂。周文和弓中卿的交谈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仿佛是勘察现场的侦探,寻找着罪犯留下的蛛丝马迹,鲜血和肢体司空见惯,没有什么惨状能激起他们的同情心。 妖怪毕竟是妖怪! 黄椿寿提起过,总共有四名专家遇难。周文的目光在四下里搜索着。凭借记忆把人体的碎片逐一拼凑起来,过了片刻,他差异地说:“什么都没少。完整的四个人,蛮蛮什么都没有吃掉,它只是在简单地杀戮!” 他把头转向一脸惊恐的何仁翱,问道:“你们究竟在对蛮蛮做什么试验?快告诉我,这一点很重要!” 何仁翱的身体瑟瑟发抖,神情恍惚,根本没听懂他在问些什么。李兵叹了口气。他卷起袖子,在他的背上画了一道灵神符,何仁翱才渐渐安定下来。就像失去的灵魂重新回到**里。李兵拍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他说:“没事了,你很安全,我们会保护你的。蛮蛮伤害不到你!” 刘子枫觉得有些啼笑皆非。这么大的一个成年人,还是博士呢,竟然被吓得像个无助的小孩子。不就是一些血腥的场面嘛,跟电影电视里有什么区别!他却没有想到,那跟近距离看到血淋淋的肢体完全是两码事,普通人的精神根本就无法承受这样强烈的刺激。 何仁翱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感觉,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尤其是周文,竟然拾起一颗人头凑在眼前仔细端详。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还在有条理地分析妖兽的习性----冷酷无情!他一定是冷血动物!他不是人! “我需要知道,你们对蛮蛮进行了一次什么样的辐射试验?” 何仁翱梦魇一般回答道:“我们把一根包含放射源的细针插进蛮蛮的胸口,放射源能释放出短距辐射粒子,非常强烈的β射线,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十万倍。由于辐射干扰,那些精密的摄像机全部失效,我们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等到摄像机恢复正常,参与这次试验的江教授和其他工作人员已经全部遇难了,蛮蛮也不知去向。军方在第一时间搜遍了整个地下研究所,但没有发现它的踪影,估计它已经逃到地面上了。” “以前也做过类似的试验吗?” “有的,不过那是a射线,剂量也只有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一万倍,对蛮蛮造成了一些组织上的高深度放射性危害,所有症状在休息三天后就完全消失了。由于a射线对妖兽没有效果,所以江教授又设计了这一次β射线辐射试验,没想到……”何仁翱的神情显得很沮丧。 “当时蛮蛮是被关在铁笼子里吗?” “不是,它被铐在特制的实验椅上,一共有十二道合金锁,额头一道,头颈一道,肩膀一道,腰部一道,上臂、手腕、大腿、脚踝各两道。这些合金锁的硬度和强度非常大,而且跟高压电击装置相连接,只要有一道被挣断,蛮蛮就会遭受到几万伏电流的轰击,在一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防备很周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才对。” “是的,我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在此之前,已经进行过无数次实验,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 “看来问题就出在β射线上……好吧,我们开始工作。”周文搓搓双手,似乎有些兴奋,“李兵,你能发现蛮蛮的位置吗?” 李兵从怀里取出两块乾坤表里图,小心翼翼地拼拢在一起,平摊在血泊中。他开始念动一篇冗长的咒语,一片璀璨的火星腾空而起,乾坤表里图上迅速浮现出种种影像,依稀可以看出是地下研究所的三维空间示意图,每一间实验室都清清楚楚。在地下二层还闪烁着五个微小的亮点,白色的是何仁翱,人类,青色的是李兵,法师,紫色的是弓中卿,妖怪,绿色的是周文和刘子枫,拥有妖气的人类,乾坤表里图把他们区分得很准确。 但是他们没有发现蛮蛮。 何仁翱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是传说中的法术,还是什么特异功能?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他们……究竟是不是人? “旋转一下,可能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旋转一下?”李兵在心里苦笑一声,“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你以为我是张天师呀!”但是周文朝他做了一个手势,催促他快一点,李兵只好默默念动咒语,勉为其难地转动乾坤表里图。原先清晰的影像受到了干扰,越来越模糊,并且迅速暗淡下去。再次化作了散落的火星。 “在这里,好像有几个亮点闪了一下。”刘子枫指着地下三层的某个角落,“信号很微弱,几乎就要消失了。” 何仁翱犹犹豫豫地说:“那里好像是剧毒药品的储藏室!” “好吧,我们下去看看。” 众人乘升降机来到了地下三层。到处都是一片狼藉,门板东倒西歪,橱窗玻璃全部被打碎。各种药品和器械散落一地,连插足的地方都没有。何仁翱解释说:“这一层是专门进行医学研究的,当时研究鼠疫的专家侯行良教授和几名助手正在准备病菌试验。事故发生以后,他们就神秘地失踪了,军方认为他们生还的机会已经不大了。” “剧毒药品储藏室在哪里?” “我带你们去。”何仁翱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靴子踩得碎玻璃吱吱作响。周文等一行人紧跟在他身后。穿过几个空荡荡的门框,来到了他所说的储藏室前。他们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挡住去路的是一扇由电路控制的移动式钢门,遭到过猛烈的攻击,表面被抓出了无数深深的爪痕,整个门框扭曲得不成样子,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钢板已经被掀起了一个大角,周围洒满了斑斑血迹。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情景。 何仁翱检查了一下墙上的控制盒,沮丧地说:“门被卡住了。根本就打不开。”他把嘴凑近去,大声叫道:“里面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有人……有……”他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着,过了很久才完全消失,但是储藏室里没有任何回答。 李兵搬来一张椅子垫在脚下,从破损的地方伸长了脖子向里面张望,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他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一些刺鼻的药品气味。李兵从身边拿出手电筒,朝里面照了一下,失望地跳下椅子,摇着头说:“他们大概全躺在地上了,从这个角度没法看见。我们得想办法把门打开才行。” “这扇钢门是特制的,有十公分厚,中间嵌了两层高强度的合金,非常坚固,军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打开,就算用氧炔焰切割也要费上不少工夫。” “不用这么麻烦。”周文低声念动咒语,施展出吸血獠特有的控火术,手掌上突然腾起一片纯青色的火焰,渐渐烧得发白。他迅速把手插进扭曲的钢门里,钢铁和合金迅速熔解汽化,破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周文深深吸了口气,费力地转动手臂划了一圈,然后收回控火术,一脚踹掉钢板,门上顿时多出一个半人高的大洞来。 何仁翱用力摇了摇脑袋,又狠狠咬了一下手指,以确认自己处在清醒的状态。真疼!他眼泪都流了出来。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军方聚集了一批具有特异功能的怪物----不,是高手----完全超出常人能够理解的范围,他们甚至可以跟传说里无所不能的神仙相媲美! 李兵按亮手电筒,朝储藏室里面照去,只见地面上一片血迹,横七竖八躺着三四个人。何仁翱瞪圆了眼睛,激动地大叫一声:“是侯教授他们!他们还活着!”李兵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静下来,在确认没有危险后,他弯腰钻了进去,把他们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搬出来。 侯行良教授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右胸有一个对穿对的血窟窿,像被电钻钻过一样,血肉模糊。他失血过多,呼吸极其微弱,生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他的两名助手,邓羚和梅汶奺,她们情况稍微好一些,伤在大腿、屁股等多肉的部位,看起来惨不忍睹,但血已经止住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何仁翱手忙脚乱,从背包里掏出对讲机,接通了地面上的医务人员,让他们带上急救箱赶紧下来救人。他一个劲地强调,侯教授快不行了,需要紧急输血,行动一定要快,时间就是生命! 李兵没有立即出来,而是瓮声瓮气地叫周文进去。周文知道他一定有所发现,弯腰钻进了储藏室。李兵曲起食指和中指,在墙壁上敲了两下。发出了金属沉闷的声响。他低声说:“这不是普通的砖墙,是特制的钢板。你往上看!”说着,他把手电筒往上移去。周文看见在一人多高的地方,密密麻麻分布着很多凹洞,像用凿子凿出来的一样,边缘非常锋利,露出了银灰色的钢铁断面,里面沾满了粘稠的液体,正沿着墙壁缓慢地流淌着。 “你发现没有。那些凹洞主要集中在钢门破损处的对面……”周文皱起了眉头,猜测说,“大概是蛮蛮攻击后留下的。奇怪。它到底用的是什么武器?” “看见那些粘稠的液体了吗?像什么?” 周文从地上拾起一块碎玻璃,伸长手臂刮了一点下来,凑到鼻子下闻了一下,有一种熟悉的臭味。就像人的唾液风干后留下的气味。 “好像是唾液。” “我也是这样想的。蛮蛮很可能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模样了。它一定改变了自身的形态,可以用舌头进行攻击,就像青蛙或者变色龙捕食昆虫一样。” “有可能是β射线造成的变异,我需要亲眼看见它才能下结论。可以肯定蛮蛮获得了巨大的能量,它变得狂躁嗜血,非常危险,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如果让它逃到地面上去的话,那会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 周文和李兵小声交流着看法。这时储藏室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喘息声,那是军方的医务人员乘升降机赶到了地下三层。他们打着手电筒继续搜索了一遍。没有更多的发现,于是弯腰钻出了储藏室。 侯行良教授已经不行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军医正在作最后的努力,他捏住教授的鼻子,嘴对嘴进行人工呼吸,又双手叠在一起压迫他的胸部,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教授已经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他在昏迷中死去,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 邓羚和梅汶奺情况良好,在经过简单的治疗后,她们先后苏醒过来。周文拦住担架组,简洁地问道:“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那个军医不满地打断他说:“请你让一让,她们需要治疗和休息!” 周文头也不回地说:“别妨碍我,黄副司令难道没有强调过,在这里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二位女士,我知道你们很累,不过你们还不能休息,谁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下,邓羚有些不知所措。她转动头颈,这才注意到侯行良冰凉的尸体,两行热泪沿着脸颊流下来,她哽咽着说:“那个东西……它……它杀死了侯教授!” 周文跟李兵交换了一下眼色,柔声问:“是谁?蛮蛮吗?” “我不知道……是一个怪物,脑袋像鸟,嘴很阔,身体有些像人,背上有翅膀,腋下有四对爪子……”邓羚竭力回想着,“当时侯教授、我、梅大夫还有方玉湄正在准备一次病菌试验……是科莫多龙唾液的提取物,剧毒……那个怪物突然跳了出来,舌头像弹簧刀一样窜出来,一下子就在侯教授胸口戳出一个大洞,血淌了一地。我们害怕极了,拖着教授一个劲地往储藏室逃,才没来得及进去,那怪物就追了上来,幸好方玉湄奋不顾身挡住它,我们才有时间关上钢门……” “那个怪物在门外拼命攻击,它力气很大,居然把钢板掀起了一个角,连续不断地吐出舌头,在墙上戳出很多窟窿……我们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那个怪物就走了,好像是往4号解剖室方向去的,我们又冷又怕,失血过多,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文看她快要支撑不住了,加紧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方玉湄是谁?也是参与这次研究的工作人员吗?” “不,她是侯教授特别聘请的助手。大约在三年前,她是g城的一个鼠疫患者,靠自身的免疫力就完全康复了,我们对她进行了研究,发现她……体质非常特殊……”邓羚似乎有些犹豫,顿了顿,下定决心飞快地说下去,“她的肋骨粘连在一起,像一整块平板,心肺受到肋骨的保护,能够神奇地屏蔽x射线和超声波,这一点跟蛮蛮相似……内脏器官,比如说肝、胆、胃、肠等等,全部左右颠倒,消化系统异常发达,远远超过普通的人类……我们怀疑她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她的身体里包含了某些……其他生物的基因……” “她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对病菌和毒素……怎么说呢,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她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分辨出不同毒素在人体内的效果,这对我们的研究工作大有帮助。方玉湄身上的特殊能力很多,我们还没有全部发掘出来……这一次……唉,希望她平安无事。她……还活着吗?” “我们暂时没有发现她的尸体,应该还活着。” 邓羚长长舒了口气,神情显得有些委顿。她似乎对方玉湄怀有一种深切的负罪感,周文能够从她的语气和表情里感受到这一点。侯行良教授也许只是把她当成是一个试验品,研究对象,特殊的工具,很明显,邓羚并不是这样想的。她有一颗柔软而充满关爱的心。 医务人员把邓羚和梅汶奺搬到担架上,从升降机回到医院里进行治疗。李兵若有所思,低声对周文说:“那个方玉湄非常可疑,她跟妖怪族一定脱不了关系,我们必须找到她,也许能发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要看蛮蛮还保留着多少理智……现场没有发现她的尸体,一定是蛮蛮虏走她了。它想干什么?或者说,它能对她干什么?” 听了他的话,李兵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 第四章 地道 军方的医务人员带着侯行良的尸体撤离了地下研究所,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又剩下了周文、弓中卿、李兵、刘子枫和何仁翱五个人。 “好吧,我们继续寻找蛮蛮。4号解剖室在哪里?” “就在前面,穿过那道门,沿着走廊一直到底就是了。”何仁翱终于下定了决心,歉意地说,“我……不跟你们一起走下去了,我要回去!” 周文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如果你就这样回去,那么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能参与军方的机密研究了,你将毁了自己的前程。” 何仁翱苦笑一声说:“我知道,我想得很清楚,我……不够勇敢,我没有为科学献身的精神。性命比前程要紧,看看江教授还有侯教授他们……我有老婆孩子,我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不想冒险!回去以后,我会向黄司令坦白的,我没有勇气面对死亡。” “你真的想清楚了?” “是的,江教授还有侯教授他们把研究看得比什么都重,我做不到……说实话,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只是谋生的手段,我用它来挣自己的一份面包,我并不热爱它,我更愿意准时下班,多陪陪妻子和女儿……对你们说这些干什么,真是的,哈,总之是我自己放弃了!你们都不是普通人,好好保重!” “好吧,我们尊重你的决定!”周文知道这种事不能勉强,叹了口气说。“不过你要了解,没有人会陪你回去,你只能一个人走。” 何仁翱打了一个寒颤。似乎蛮蛮正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他,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没关系,乘升降机很安全。我有预感,蛮蛮就躲在4号解剖室里……你们自己要小心,我猜想,β射线大幅度强化了它的能力。它已经变成了一具杀人机器!”他把对讲机交给李兵,向周文行了一个注目礼,转身大步离去。 这一刻。何仁翱有一种自豪,他是完全遵从自己的心愿的。 李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到一丝遗憾,何仁翱最终没能战胜心底的恐惧。放弃了黄椿寿交给他的任务。但不管怎样。这也是一种勇气,有勇气面对或者有勇气主动放弃,至少他没有消极地逃避。他不禁想起了首穷山伏魔殿,想起了爷爷和师父,想起了那个群妖来袭的日子…… 周文率先向何仁翱指示的方向走去,穿过一个空荡荡的门框,眼前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走廊,尽头就是4号解剖室。出乎意料的是。4号解剖室居然也有一扇由电路控制的移动式钢门,隙开一条十公分宽的缝隙。墙上的控制盒已经被拉掉了,只留下一些裸露的铜线头。 李兵用力推了一把,钢门似乎被牢牢地卡住了,纹丝不动。他心里泛起了一些疑惑,4号解剖室究竟是派什么用途的,居然跟剧毒药品储藏室一样,特地装配了这样一扇加固的钢门,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他用对讲机接通了黄椿寿,简单向他汇报了何仁翱的退出,对讲机那头沉默了片刻,说何教授已经平安回到了地面上,向他解释了自己的决定,很遗憾。 李兵表示这是人之常情,没有关系。他紧接着又问了一句:“4号解剖室有什么特殊吗?为什么要安装一扇移动式钢门?” 黄椿寿似乎并不了解这件事,他让李兵稍等片刻,过了大约五分钟,对讲机那头响起了他的声音:“4号解剖室里装备了激光切割机和机械拟真手臂,属于国内最先进的技术,目前还处在试验阶段。你们如果能进去的话,一切维持原状,不要损坏任何仪器。要及时向我报告,我会立刻派技术人员下来的。” 李兵关上了对讲机,简洁地向大家解释说:“解剖室里装备了一些先进的仪器设备,非常昂贵。周文,你能打开它吗?” 对讲机里的声音并没有瞒过周文的耳朵,李兵竭力想隐瞒激光切割机和机械拟真手臂的存在,他认为没必要让周文知道,他对他怀有戒心。周文不易察觉地冷笑了一下,他默默地念动咒语,用手在钢门上切割出一个半人高的大洞,众人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进到了4号解剖室里。 解剖室里一片混乱,就像刮过龙卷风一样,激光切割机和机械拟真手臂遭到严重的破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李兵从脚边拾起半截机械手臂,轻手轻脚地搁在解剖桌上,摇摇头说:“蛮蛮来过这里了。地下研究所这次损失惨重,已经没办法用金钱来估量了!” 周文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一堆破烂,嘴里喃喃自语:“蛮蛮留下的气息很古怪,它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了……”他闭上眼睛,然后又慢慢睁开,解剖室里的仪器和装置纤毫毕现,他的视线甚至能够穿透金属外壳,发现激光切割机的核心部件隐藏在哪里。 弓中卿敏锐地感觉到周文在施法,他在利用阴阳眼寻找着什么,为了掩饰他的行动,她故意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周文。李兵从身边取出对讲机,正要向黄椿寿报告,弓中卿突然指着角落里的一口铁皮橱说:“看,那里好像被移动过。”这句话吸引了李兵和刘子枫的注意,他们立刻凑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一阵,的确发现地板上有拖动的痕迹,被玻璃和资料遮盖住了,肉眼几乎无法察觉。 趁着这个时机,周文开始为他的将来做准备。他的手指上腾起一串细微的火焰,像精密的手术刀,轻轻一划就切开了坚硬的金属外壳,取得了激光切割机的核心部件----n311型激光发射器。接着他又花费一番工夫,找到机械拟真手臂的控制芯片。如法炮制偷了出来,连同激光发射器一起藏进紫霞衣里,动作隐蔽而迅速。除了弓中卿外,没有第三个人注意到他的举动。 李兵用力推动墙角的那口铁皮橱,竟出乎意料的沉重,只挪动了几寸就觉得手脚发软,心跳加剧。刘子枫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阵,说:“好像卡住了,干脆把它放倒算了。”他不等李兵回答。伸长了手臂,攀住铁皮橱的顶部,用力往下一拉。“轰隆”一声巨响,铁皮橱重重砸在了地上,掀起了一地的灰尘。 李兵还没来得及批评他太过鲁莽,突然注意到橱后的墙壁上露出了一个的不规则的大洞。黑咕隆咚。深不见底,一股霉味直冲鼻孔,他禁不住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那是通往什么地方的?”这个发现出乎周文的意料,他原以为弓中卿只是随手乱指,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没想到在铁皮橱的背后竟然真的有所发现。 李兵这才记起了黄椿寿的关照,连忙用对讲机向他报告了4号解剖室的损失以及铁皮橱背后的发现,黄椿寿命令他们原地待命。暂时不要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他立刻带领一队特种兵和两个专家乘升降机来到了地下三层的解剖室里。 周文抽空向弓中卿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收好激光发射器和控制芯片,千万不能让他们有所察觉。弓中卿立刻默念咒语,假装探测蛮蛮的气息,暗中施展法术,把周文交给她的东西严严实实包裹起来,藏在紫霞衣的夹层里。 那两名专家一个叫丁建中,一个叫路凯,都是负责建造4号解剖室的技术人员。他们立刻着手检查激光切割机和机械拟真手臂损坏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脸色变得异常紧张。丁建中用颤抖声音对黄椿寿说:“这……这是蓄意的破坏!有人偷走了激光发射器和机械拟真手臂的控制芯片!” 黄椿寿心里一紧,但他显得很冷静,沉着地问:“这两样东西有什么用呢?” “如果落在什么心怀叵测的人手里,他们可能会把这两项技术运用在军事上,比如说,制造出机械手臂控制的激光炮……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黄椿寿皱起眉头看了李兵一眼,后者脱口叫道:“是蛮蛮干的!它在为妖怪族寻找更先进的武器!” “这很奇怪!”周文不失时机地插嘴说,“这么复杂的设备,看得人眼花缭乱,蛮蛮怎么知道激光发射器和控制芯片藏在什么地方?它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会不会是有……内贼?” 丁建中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急忙反驳说:“别胡说!这怎么可能……” 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黄椿寿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他不愿意在关键时刻动摇军心,于是岔开话题问周文:“有没有发现蛮蛮究竟躲在哪里?” 周文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弓中卿,后者及时地回过头来说:“蛮蛮就躲在这个洞穴的最深处,我能够感觉到它的气息,但是很微弱,没办法确定它的方位。” “这堵墙背后应该填满了土壤和石块,怎么会凭空多出一个洞穴来?难道这是4号解剖室的秘密通道?”李兵努力回忆着地下研究所的地图,他觉得很诧异。 “当初建造4号解剖室的时候并没有这样一个洞穴。”路凯插嘴说,“不过据我所知,地下研究所的某些房间跟g城的防空洞靠得很近,有没有可能是蛮蛮从这里挖通了防空洞?” 黄椿寿的心“扑通扑通”剧烈跳了几下,如果路凯所说的是实情,那么蛮蛮完全有可能通过防空洞回到地面上,重兵封锁地下研究所的四个出口变得毫无意义了!他立刻联系上地下研究所的总设计师,经过简单的交谈后,黄椿寿长长松了口气。 情况还不算太糟糕。离4号解剖室大约十多米远的地方的确有一段防空洞,它的历史非常久远,最早是城里的富商为了躲避战火和土匪,联合出资修建的一条地道。由于g城地处江南水乡,河道纵横交错,土质潮湿疏松,所以地道挖得很深,深埋在地下,而且岔路很多。四通八达,富商们往往只熟悉自家藏身的那一段,整条地道的情况谁都弄不清楚。 后来在建设g城的过程中。地道被改建成为防空洞的一部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河水不断渗进来,很多地方发生了塌方,防空洞被堵得严严实实,已经荒废了好几十年,从来没有人进去过。这是一段死路。蛮蛮虽然逃出了地下研究所,但是它被困在了一个更大的笼子里。 黄椿寿立刻下定了决心,说:“这一段防空洞的地形非常复杂。而且没有地图,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蛮蛮,杀死它,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千万不能给它机会逃到地面上去。对于g城的居民来说,那将是一个巨大的灾难!周文,单枪匹马是不行的,这是一个合作的时代,你需要我们的帮助!”他不等周文拒绝,就命令全副武装的特种兵跟他们一起进去,并且强调一定要服从命令听指挥。 黄椿寿一共带下来五名特种兵下来,都是从西南军区挑选出来的精英战士。为首的叫孔长林,是全军区格斗和枪法的双料冠军。他在司令员的示意下向周文和李兵打了个招呼。表示他们一定会配合他们的行动,绝不拖后腿。话虽然这么说,孔长林心里还是很不服气的,虽然黄椿寿反复告诫过,他还是不认为眼前的三男一女能够比他们干得更出色。 对于黄椿寿的自作主张,周文颇有些不满,但他是西南军区的副司令员,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周文只好摇着头嘀咕了一句:“你尽管放心好了,会把蛮蛮的尸体带给你的……不过,我不负责他们的人身安全!”他向弓中卿使了一个眼色,二人当先钻进了铁皮橱后的洞穴中,黄椿寿带来的那一队特种兵彼此对视一眼,闷哼一声,打着雪亮的手电筒紧随其后。他们被周文的话气坏了,无不憋了一肚子的气。 黄椿寿拍拍李兵的肩膀,欲言又止,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一切都在不言中,李兵知道他想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叫上刘子枫跟在了他们的身后。黄椿寿还是对周文放不下心,但是在很多事情上,他必须倚靠他。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兵的身上。可是一个人类的法师又能做些什么呢?他能控制住强大的吸血獠王吗?黄椿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并且越陷越深,他实在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洞穴向斜上方延伸,开始的一段路松软潮湿,深一脚浅一脚,走得非常吃力,但是只过了十多米,他们就进入到一段空旷的防空洞里。脚底的感觉完全两样了,地面用石灰处理过,并且用木桩夯实,坚硬,稳固,周围的墙壁比较平整,湿漉漉蒙着一层水蒸气。空气里有一种发霉的气息,一刹那周文产生了错觉,他似乎把霉菌吸进了肺里,它占据了肺泡,开始繁殖,繁殖,再繁殖,最后在他的胸腔里长出菌丝和孢子…… 周文收住了脚步,把拇指在舌头上舔了一下,然后高高地举起来,他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果然就如同黄椿寿所说,这是一段死路,蛮蛮闯进了一条死胡同里。“蛮蛮在哪个方向?”周文扶住弓中卿的肩膀,拇指在紫霞衣上轻轻蹭了几下,似乎只是为了把口水擦干,但是弓中卿敏锐地感觉到他写了一个“不”字,他不想让李兵和刘子枫找到蛮蛮! “……它的气息很微弱,我没办法确定。” 周文等李兵跟了上来,故意问道:“李兵,你能找到蛮蛮在哪个方向吗?” 李兵闭上眼睛,竭力感应着蛮蛮的妖气----像一缕游丝,若隐若现,无法确定它究竟躲在哪里,他又展开乾坤表里图,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足够的法力驱动这件道门异宝了。“蛮蛮的身体发生了很怪异的变化,连妖气都变得跟以往完全不一样了,也有可能是它受了重伤,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李兵犹豫了一下,皱起眉头摇了摇头,“我找不到它!” “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把特种兵分成两组,你和刘子枫带领一组走左边,我和弓中卿带领一组走右边,随时保持联系,怎么样?”周文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建议说。 “这……” 周文不等他多想,又自顾自说了下去:“如果你们发现了蛮蛮的行踪。最好不要单独采取行动,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危险,可能的话就通知我们。由我动手比较有把握。” 李兵犹豫了片刻,他虽然觉得分头行动有些不妥,但在目前的阶段,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他只能表示同意。刘子枫却隐约感到一种不安,周文隐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他忖度着建议说:“不如你跟李兵一组,我跟弓中卿一组。这样实力平均一点。” 弓中卿冷冷说了一句:“我只跟信赖的人并肩作战。”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李兵打圆场说:“好了好了,就这样决定吧。我们分头行动,找到蛮蛮就立刻通知对方,谁都不要单独采取行动,怎么样?” 周文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孔长林从他们的交谈里发觉了很多东西。这四个年轻人并不是十分和睦。周文和弓中卿是一派。李兵和刘子枫是另一派,他们彼此提防,勾心斗角,果然应验了一句老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斗争,即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修道之士也不能免俗。 孔长林暗暗点头,以为自己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事实上黄椿寿根本没有把周文和弓中卿的身份透露给他知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只说他们是修道之人,善于运用各种法术降服妖怪。如果孔长林知道这四个人中只有李兵是纯粹的人类。他又会怎么想呢?他还能服从他们的指挥,跟他们亲密无间地合作吗?对此黄椿寿并不抱多大的信心。 李兵有些尴尬地朝孔长林笑了一下,征求他的意见。孔长林略加思考,决定派出三名特种兵协助李兵他们,自己和一名叫做唐骅的战士跟周文走右边的地道。 安排妥当,周文举步向右走去,弓中卿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无声无息,就像是他的影子。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拐角处,刘子枫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低声对李兵说:“你不该答应他的,我有一种预感……周文十有**是怀有异心!” 李兵苦笑着说:“不答应他又能怎么样?如果他退出的话,我们根本就不是蛮蛮的对手……它已经变异了,实力远远超过普通的妖兽……我现在有点理解黄司令员的想法了,我们只能倚靠周文,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是李兵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周文的猜测,沉默了片刻,刘子枫问道:“变异是β射线造成的后果吗?” “恐怕是这样的,这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我们原先的预计。我很担心,万一蛮蛮逃到地面上,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个灾难!”李兵无奈地摇着头,“好了,别去多想了,我们上路吧。蛮蛮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我们千万要提高警惕!” …… 周文和弓中卿默不出声地向前走着,他们没有打手电筒,黑暗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们的视线,反而令他们感到熟悉和安全。孔长林和唐骅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对他们的夜视能力感到非常吃惊。 “这也是法术的一种吗?如果特种兵能够学会这种法术,那还要红外线夜视仪干什么,又重又不方便……”作为特种兵的领队,孔长林的思维比较活跃,但是他立刻警告自己别再想下去了,“停住,要集中精神,蛮蛮随时都会出现,疏忽大意会送了性命的!” 大约走了百来步,转过一个大弯,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弓中卿喃喃念动咒语,施展天人合一的法术,锁定了那一缕若隐若现的妖气。她在周文的掌心写了一个“左”字,周文会意,故意犹豫了片刻,伸手在泥墙上刻出一个深深的箭头,向左手的岔路走去。 地道渐渐向下延伸,湿气越来越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地上淌满了积水,深及脚踝,汩汩朝前流淌着,似乎在为他们引路。“糟糕,是地下水渗进来了。”周文随口说了一句,“路变得越来越难走了。” 孔长林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他们在接受特种兵训练的时候,曾背着沉重的行囊和枪支,跋山涉水。徒步行军,三天三夜不睡觉是家常便饭,这区区的一点积水算得了什么。简直就是大惊小怪!想到这里,他颇有些优越感,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地道里的积水越来越深,已经没过了膝盖,地势起伏不平,岔路接二连三地出现。每次弓中卿都会悄悄提醒他正确的方向。周文有时候会采纳她的意见,有时候会故意走错路,带着孔长林和唐骅绕上很大的一个圈子。接连走进十几个死胡同,才回到正确的方向上。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孔长林和唐骅觉得异常疲倦,头晕。呼吸困难。注意力没法集中。他们暗暗吃惊,走路竟然会累成这个样子,那些严格的军事训练难道是白费的?他们的疲态没有瞒过周文的眼睛,他停住了脚步,建议说:“休息一会儿,喝口水吧。” 孔长林脸涨得通红,觉得很难为情,堂堂特种兵还比不上一个画鬼符的法师。太丢脸了!他还想硬撑下去,周文解释说:“地道里氧气的含量低。二氧化碳浓度高,你们可能不大习惯,加快呼吸的频率可以稍微轻松一点。” 地道里全是积水,他们只好靠在湿漉漉的墙壁上喘着气。唐骅取出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长长舒了口气,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周文扫了孔长林一眼,他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好奇心很重,竖起了耳朵等着听原因。他于是笑笑说:“我们学过法术,能忍受各种恶劣的条件,其实你们也能做到的,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这就像高原反应一样。” 这时对讲机发出了一连串噪音,李兵的声音在另一段响起:“周文,你在吗?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这条地道长得要命,岔路又多,简直就是一座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迷宫。形势不容乐观呀!” “我们这边也一样,空气很糟糕,人特别容易累,地道里进了水,岔路走到底才发现被堵住了,根本就过不去……我刚刚跟黄司令联系过了,他准备再派几队特种兵下地道协助我们搜索,周文,我们的人数实在太少了,时间上可能来不及……” “……” “周文,你在听吗?黄司令也是为我们好!” “随他的便吧,不过进来的人越多空气就越不够用。” “黄司令会安排几架大功率的鼓风机连续不断吹风的,后进来的特种兵随身还携带着氧气包。” “好了,就这样,保持联系。”周文关掉了对讲机,抬腕看看夜光手表,从进入地下研究所到现在已经差不到有七八个钟头了,必须加快行动。他心中有很多疑问,黄椿寿为什么不断地改变主意?难道他发现自己窃取了激光发射器和机械拟真手臂的控制芯片?周文感到他们之间的裂痕在不断扩大,他嘴里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当年在g城的一幕会重演吗?自己跟人类会再次决裂吗?一切都在未知之数。 周文看看孔长林和唐骅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朝他们做了个手势,继续向前走去。没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伸出手指抚摸着墙上的一道刮痕,又蹲下来在积水里摸索了半天,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是蛮蛮吗?”弓中卿用身体故意挡住了孔长林和唐骅的视线,让他们心痒难搔。 周文一边想一边分析说:“是它!不过地上没有脚印,蛮蛮很有可能是飞过去的,这是翅膀擦过时留下的痕迹,它飞得很沉重,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比如说……一个人。” “方玉湄吗?它为什么不杀死她?” “还记得邓羚是怎样描述她的吗?” 周文一提醒,弓中卿立刻记了起来,邓羚是个医生,她的叙述里夹杂着很多医学上的专业术语:“她的肋骨粘连在一起,像一整块平板,心肺受到肋骨的保护,能够神奇地屏蔽x射线和超声波,这一点跟蛮蛮相似……她的内脏器官,比如说肝、胆、胃、肠等等,全部左右颠倒,消化系统异常发达,远远超过普通的人类……我们怀疑她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她的身体里包含了某些……其他生物的基因……” 她能够清楚地记得邓羚说过的每一句话。她的语气,还有她的犹豫和停顿。x射线、超声波、消化系统、基因……尽管听不懂这些人类发明的新字眼,弓中卿还是能把握到邓羚的想法。方玉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她很可能是妖怪跟人类杂交后产下的混血儿!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蛮蛮特别优待她,没有把她变成一堆没有知觉的血肉。 “蛮蛮想干什么?或者说,它能对方玉湄干什么?”周文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同样的问题他也问过李兵。他突然想起了在洪水里,在运沙船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他重复着当年的想法:“在死亡的威胁面前,生命个体会想些什么呢?交配。繁殖,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所有的生命都是这样的,个体存在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种族的延续。生存,发展,繁殖,延续。这是一种本能。已经渗透进我们的血液里,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他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弓中卿却感到一种无法压制的寒意。 孔长林没有听懂他们的交谈,他挤过去张望了几眼,焦急地催促说:“既然已经发现了蛮蛮的行踪,赶紧通知李兵他们吧,让他们快些赶过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周文摇摇头表示反对。他说了一通谎话:“没这个必要,这条地道是相互连通的。我们需要李兵在另一头截住蛮蛮……”他在泥墙上画了一个三角形,两边各画了一个箭头,“两面夹击,瓮中捉鳖,这样蛮蛮才逃不掉!” 孔长林记起了副司令员黄椿寿的关照,尽量用温和的语气提醒他说:“那么总该把告诉李兵他们一声吧。” 周文还没来得及回答,心中突然闪过一种异样的感觉,几乎与此同时,弓中卿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急促地叫了一声:“小心!它在移动!就在我们背后!”话音未落,一条细长的黑影从唐骅的胸口戳了出来,然后又倏地缩了回去。唐骅惨叫一声,急忙用双手去堵胸口的大窟窿,但哪里堵得住,大动脉破裂,鲜血像泉水一样喷出来,只几秒钟功夫,他就软软地倒在了污水中。 在他背后的泥墙上,赫然多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像野兽的眼珠一样,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看。 孔长林大叫一声,扑上去抱住唐骅,鲜血染红了他的胸襟,还在不断地涌出,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张着嘴巴,已经停止了呼吸。“那是什么?是什么东西?”孔长林悲愤地抬起头来,瞪着周文恶狠狠地问道,仿佛他就是杀害了唐骅的凶手。 “那是蛮蛮的舌头,它最厉害的武器,就像触手一样,能够轻而易举戳穿钢板!”周文异常冷静,冷酷地警告他,“它就在对面的地道里,跟我们隔着厚厚的一层泥土,它是有智慧的生命,它在伺机猎杀我们!” 孔长林立刻操起冲锋枪,撒腿跑到岔路口,一手紧握着军用手电筒,一手扣在扳机上,光柱在黑黝黝的地道里反复扫射,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发现。“它躲在哪里?你们知道它躲在哪里,是不是这样的?”孔长林记起异变发生前,弓中卿叫了一声“小心!它在移动!就在我们背后!”他顿时疑心大作,飞快地转过身来,把枪口对准周文,“你能感觉到那个东西,为什么要骗我们说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谁?” 又是那种异样的感觉,是蛮蛮,它就躲在附近。周文急忙提醒他说:“小心,蛮蛮的目标是你!”这次连孔长林都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迅速回过身去,依然什么都没有。他一颗心怦怦直跳,眼睛的余光突然注意到头顶上有一道黑影,飞快地冲过来,嘴一张,舌头像箭一般插进了他的头颅里,穿过柔嫩的脑组织,从后脑勺突了出来。 孔长林浑身的力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手一松,电筒和冲锋枪双双跌落到污水里,整个人像被抽去了脊梁骨,软绵绵地向前扑去。蛮蛮倏地收回了舌头,观察着周文和弓中卿,突然掉头就跑,贴着地道的顶部消失在黑暗中。它本能地感到恐惧,它在周文身上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 第五章 蛮蛮 “身体变异得很完美,能飞,还能倒挂着奔跑,真了不起!”周文由衷地称赞了一句,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弓中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借蛮蛮的手故意除掉他们的?” “你认为呢?”周文反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不过他们的确是碍手碍脚的,死了也好!” 周文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不,不是这样的,我还不至于……好吧,我们追上去,时间已经不多了,要尽快找到蛮蛮!” 弓中卿再次施展法术,牢牢锁定住蛮蛮的气息,它在飞快地奔跑,沿着地道的顶部和两边的泥墙,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她加快脚步在前面引路,污水深及膝盖,每一步都溅起四散的水花,嗒嗒嗒嗒,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没过没多久,她就感应到人类的气息,在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正逐渐向这里移动,那是黄椿寿派出的特种兵。 “他们已经下来了。” “我知道了,不过这条地道的岔路很多,他们摸到这里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这已经足够我们找到蛮蛮了。” 接连转了十几个弯,跑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弓中卿突然收住脚步,她闭上眼睛仔细分辨了一阵,指着前方说:“好像已经到尽头了,蛮蛮就在前面!” 周文急忙睁开阴阳眼向里面一看,只见一头奇形怪状的妖兽正伏在水中。气喘如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真的就如同邓羚描述的那样,蛮蛮已经变得连他都认不出来了。它肩膀上顶着一只鸟头。嘴很阔,像动画片里经过夸张和变形的卡通人物,背上有一对翅膀,腋下多出四对爪子,死死地盯住周文,似乎在守卫着什么宝贵的东西。 那是一个怀孕的妇女,就在它身后不远处。赤身**,背靠在泥墙上,痛苦地张着嘴巴。小腹高高隆起,下半身浸没在污水中,像打摆子一样瑟瑟发抖。她在分娩,在生产!周文能够感觉到她肚子里的小孩。不同于人类或者妖怪。一个崭新的种族,生命力异常旺盛。他正在子宫里挣扎,试图冲破阻碍,来到这个严酷的世界上。 “方玉湄!”周文试探着叫了一声,那个妇女立刻有了反应,僵硬地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用沙哑的声音叫道:“救……我……”蛮蛮立刻大吼一声,嘴一张。一条腥臭的舌头像弹簧一样窜了出来,闪电般射向周文的心脏。 但是在吸血獠王的眼里。这个动作慢得像蜗牛爬,周文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舌头表面的突起和粘液,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侧身避让。这么恶心的东西,他不愿意用身体的任何部位去接触它。一击不中,蛮蛮迅速把舌头缩了回来,继续盯着周文的动作,喉咙深处发出几声低吼,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它本能地感到畏惧,眼前的这两个人威胁到了它的生命。 弓中卿从他背后探头张看了几眼,好奇地问:“她肚子里的小孩是谁的?” “应该是蛮蛮留下的。从交配到分娩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胎儿生长发育的速度非常惊人,可能是由于β射线的影响吧。”周文犹豫的口气显示出他也不大确定。 “怎么办?要不要通知李兵他们?” “不,这是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变异了的妖兽,我想多试探一下。”说着,周文踏上了半步,蛮蛮再次发动了进攻,这一次周文没有闪避,而是举起手里的对讲机迎了上去,只听见“砰”的一声响,对讲机被它的舌头射穿,稀里哗啦撒了一地。周文回过头对弓中卿笑笑,这样一来,李兵就再也吵不到他们了。 “小心!” 这次蛮蛮的舌头竟没有缩回去,而是狡猾地弯成一道弧形,灵蛇一般反卷上来,试图把周文牢牢绑住。但是它卷了一个空,周文的身影突然消失,然后又出现在方玉湄的身边,迅速检查了一下,发觉她的四肢都被蛮蛮折断了,动弹不得,只能沦为它繁殖后代的工具。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周文感应到她的身体里有些许微弱的妖气,被人类的气息掩盖住了,不留心的话是无法发觉的。她也许只有四分之一或者八分之一妖怪族的血脉,不过这足以使她成为一个不同寻常的人类了。 蛮蛮愤怒地跳了起来,合身猛扑上去,一条粗壮的舌头像皮鞭,抽得“劈啪”作响,腥臭的气味在地道里蔓延,弓中卿不小心吸了一口,恶心欲吐。周文立刻回到弓中卿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若有所思地说:“蛮蛮的进攻方式很单一,除了用舌头攻击外,它好像什么都不会。它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除了野兽的本能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弓中卿立刻想起了妖化,过度追求力量,兽性压过了理智,没有感情,没有智慧,只剩下本能的杀戮和破坏。但是蛮蛮的举动又跟一般意义上的妖化有着不小的差别,它张开手脚盘踞在方玉湄的身上,寸步不离,就像凶狠的八爪怪在守卫自己尚未出生的后代。它并不主动进攻周文,只是恐吓他,驱逐他,要他远远地离开它的骨肉。它似乎退化成了一头单纯的野兽! “有意思!”周文若有所思,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蛮蛮是一头变异的妖兽,方玉湄的身体里至少有四分之一妖怪族的血脉,它们生下的后代会是什么样的呢?真令人期待呀!” 弓中卿仰头看着他略带兴奋的神情,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担忧。 周文试探着画了一道天殇符,道门的符箓在空气中扭曲舒展,闪电般印在了蛮蛮的身体上。但是出乎意料,就像一滴水融入到大海里,掀不起丝毫波浪。“蛮蛮经过变异以后竟然对道门的法术免疫!”周文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接二连三使出了玉神符、紫幽符、青冥符和苍灵符,结果正如同他预料的那样,这些威力巨大的符箓一接触到蛮蛮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任何效力,连搔痒都嫌太温柔! “怎么了?” “很奇怪。再试试妖术吧!”周文用谁都听不懂的语言吐出了几个古怪的音节,双眸变成了血红色,额头上的九地十天镇魔印迅速暗淡下去。掌心腾起了一个炽热的火球。这是吸血獠的控火术。 正在这时,蛮蛮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它“嗬嗬”大叫着。额头上渗出了黄豆大的汗水,体内的妖气成千上万倍增加,在地道里纵横决荡,掀起了一阵风暴。周文暗叫不好。急忙推了弓中卿一把。叫道:“快,镇魔印,别让妖气传播出去,惊动了李兵和刘子枫!”弓中卿立刻念动咒语,凌空画了一道九地十天镇魔印,把狂暴的妖气牢牢锁在地道内,就像给瓶子加上了一个木塞,一滴都洒不出去。 妖气无处可去。在狭小的空间内不停翻滚,方玉湄低声嘶叫着陷入了迷乱之中。她身体里属于妖怪族的那一部分血脉沉睡了三四十年,现在终于苏醒过来。与此同时,蛮蛮的骨骼劈啪乱响,逐渐变回到原来的模样,一头长着两个脑袋的凫形妖兽。它的神志也回复了正常,惊异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形,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周文,是你吗?” “是的,我在这里,还有弓中卿。你好像恢复清醒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言难尽……我快不行了,周文,你仔细听着,如果有可能的话,把我说的一切向麒麟兽大人转达……尽管你是我们妖怪族的敌人,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它的眼中散发出妖异的神采,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但是周文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蛮蛮的生命之火已经燃烧殆尽了。 “你说吧,我会向麒麟兽转达的。” “……人类是最危险的动物,他们把我当成是试验用的小白鼠,试图寻找妖怪族的弱点,他们最终找到了……那天他们把一根细针戳进我的胸口,不很深,感觉就像是火焰在燃烧。妖气在一瞬间收缩,凝聚到一点,出于龟息状态,变得极其微弱,但是我的身体里却反而充满了力量,每一块肌肉,每一寸肌肤,完全不同于我们熟悉的妖力,狂暴,猛烈,无法控制……” “我变成了你刚才看见的鬼模样,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就像换了一具陌生的身体……我头疼得要裂开,突然失去了一切理智,用力挣脱人类加在我身上的束缚……就像被一万个天雷打到一样,我浑身都烧焦发黑了,疼得要命,但是我没有失去知觉,而是冲上去把他们通通撕成了碎片,鲜血像下雨一样,我渴望杀戮,我享受血淋在身上的感觉!” “享受,渴望,如果不杀戮就会疯掉,你明白这种感觉吗?不,你不会明白的,不亲身经历是永远都体会不到!如果在我面前的不是那些弱小卑微的人类,而是我的族人,我的同胞,开明兽,述荡,骄虫,树鸟,天吴,相柳,哪怕是麒麟兽和白虎精站在我面前,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把它们撕成碎片!那真是太可怕了!” 蛮蛮沉默了片刻,眼神渐渐暗淡下去,它唯恐时间不够,飞快地说下去:“杀了他们以后,我有一阵子清醒,身体也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我伤得很重,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不过妖气再次释放出来……我对自己施加了一点法术,稍微感觉好一些,完全康复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我知道人类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军队马上就会冲下来,用枪炮把我杀死!” “我也不敢往上走,生怕落入他们的包围圈里,于是就乘升降机来到地下三层,想擒住几个人类,把他们当成人质,跟驻守在地面上的军队作交易,乘机杀出一条生路。我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他们正在准备什么莫名其妙的试验。我浑身的血液一下子燃烧起来,又变成了野兽,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舌头穿透了他们的四肢和身体。尝到了血腥的滋味,他们惊慌失措,一个劲地往前逃。他们跑得太慢了,眼看就要追上了,她突然勇敢地迎了上来,试图把我挡住……”蛮蛮低头看了方玉湄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种关爱的神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没有杀死她。我在她身上闻到了妖气,但她不是一个纯种的妖怪。她可能是某个不甘寂寞的妖怪强暴人类女子后产下的混血儿……” “她的同伴关紧铁门,抛弃了她。我听见她绝望地大叫着,叫声反而激起了我的**,我立刻折断了她的手脚。就在地上跟她进行了交配……完了以后。她的肚子明显鼓了起来,越来越大,我们的后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着,一定是个怪物,不同于人类,也不同于妖怪,一个全新的种族,我能感受到他旺盛的生命力!” “我很累。手脚发软,没有力气。也使不出法术,但是我不想放过那些卑鄙的人类,他们活着会坏了我的事。我打算撕开那道铁门,它实在太坚固了,人类军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只好放弃,匆匆忙忙逃到了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坟墓,我能感觉到死亡正在一步步逼近,不过这又怎么样呢?我杀死了无数生命,他们因我而死,现在轮到我了,死亡就是这么一回事,迟早都会来到的。有生必有死,即使是修炼了几万年、几十万年的大妖怪也有咽气的一天,我已经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了我的后代,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它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消失在闷热的空气里,一切生命的迹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尸体开始迅速溃烂,露出了白森森的骨架。在它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根细针,牢牢地刺在肋骨上,散发出蓝幽幽的光芒。那就是夺取蛮蛮生命的凶器,能够在一瞬间释放出短距辐射粒子的放射源! 生与死的交替就发生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当蛮蛮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时,方玉湄突然惨叫一声,一个鸟头人身的怪物从她的肚子里钻了出来,浑身血淋淋的,翻着一双碧绿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方玉湄疼得脸色苍白,惊恐之下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那是什么?”弓中卿好奇地问了一句,她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妖气。 “不是妖怪,也完全不同于人类。生命力很旺盛。混血儿,或者说得刻薄一点,是杂种!”周文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他意识到自己这么说很残忍,但他还是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那个鸟头人身的怪物慢慢垂下了脑袋,盯着自己昏死过去的母亲,张开鹰钩似地利嘴猛地啄了上去,生生撕下一块肉来,仰起脖子吞下肚去。方玉湄立刻痛醒过来,恐慌地张大了嘴巴,大声尖叫起来。但是她的孩子没有理睬她,眼珠里流露出贪婪的神情,继续一口一口用力啄下去。 周文冷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说:“这就是变异的结果吗?恐怕没有一种母性能够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我只知道雌螳螂在交配后会吃掉雄螳螂,为了后代能够茁壮成长,为了自己的基因能够得到最大化,它愿意奉献出那一点点可怜的蛋白质。不过刚出生的孩子竟然吃掉自己的亲生母亲,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弓中卿有些不忍,拉拉他的衣袖问道:“我们要不要阻止它?” “不用,我们只是一个旁观者,不要去干涉它的成长,不要违背自然的规律。这是很难得的经验,这辈子恐怕都看不到第二遍了。方玉湄快不行了,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不管愿不愿意,就让她为自己的后代作出牺牲吧。” 弓中卿吃惊地看着周文,就像在看一个素未见面的陌生人,他的想法竟然变得如此可怕,没有半点恻隐之心,这让弓中卿感到不寒而栗。她再一次深切地体会到,周文再不是以前的那个年轻人了,他变得功利,冷酷,具备一切成功者必须拥有的品质。她不禁问自己,这到底是进化的结果还是变异的结果呢? 方玉湄在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带着无限的憎恨离开了这个严酷的世界,在她短短的一生中,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温暖和幸福。特殊的体质让她逃过了鼠疫的魔爪,也给她的生命画上了一个悲惨的句号。但是周文并不这么想,死对方玉湄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如果她侥幸活下来的话,那么她该怎样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抚养它还是杀死它?他是故意没有挽救她的。 方玉湄产下的那个怪物继续吞食着母亲的尸体,它扒开她的腹腔,拖出肠子。贪婪地啄食着,直到小肚子吃得滚圆,再也装不下去了才罢手。它长长地打了一个饱嗝。摇摇晃晃地爬到地道的最深处,浑身的毛孔里突然喷出了无数粘稠的液体,一遇到空气就迅速凝固成银白色的丝线,把它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就像一枚巨大的蚕茧。 “结束了。它进入了休眠期,等到这枚茧破裂以后,我们就能看到一个完全成熟的新生命了。”周文走上前去,在泥墙上挖了一个大洞,把银白色的茧埋了进去,用烂泥糊好,“不知道需要多长的时间,真想快一点看到!” “为什么不把它交给军方去研究?” “你没听见蛮蛮的控诉吗?人类是最危险的动物!你愿意它的后代成为另一头试验用的小白鼠?我决定留给它生存的希望。尽管这很渺茫,在黑暗中播下的种子也许永远都不会有萌芽的一天。但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生命本身永远值得我们去尊重。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吗?” 弓中卿茫然地摇摇头。 周文宽容地笑了一下,她尽管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几万年,但是她比绝大多数人类都来得单纯。他把手温柔地放在她的肩膀上,他能够感受到滑腻温暖的肌肤,完美的弧线,没有半点瑕疵。弓中卿的心怦怦直跳,她听见周文在耳边低声叮嘱:“别把这个秘密告诉人类,我们要统一口径,是蛮蛮杀死了方玉湄,它饿了,需要食物。” “那么它为什么又死了?” “是β射线杀死了它,辐射超出了蛮蛮能够承受的极限,导致了变异,溃烂,最后死亡。” 弓中卿已经听到了特种兵急促的脚步声,她飞快地说了一句:“好的,我了解了……如果他们知道你隐瞒了这么多真相,一定会恨死你的!” 周文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下去。 等了片刻,一条条电筒光四处乱晃,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肖克带领的特种兵应声出现在他们身后。在摸索了无数岔路,碰了一鼻子灰以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妖兽蛮蛮。周文让开一点空隙,指着蛮蛮的尸体说:“很遗憾,孔长林和唐骅都被它杀害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它已经死了,你们可以把尸体带给黄司令验明正身。” “你是指那堆骨头吗?蛮蛮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肖克鼻子一阵发酸,他竭力抑制住失去战友的伤感,举起手里的对讲机,向黄椿寿报告了目前的情况。接到另一端的指令后,他迅速从挎包里掏出一只军用数码照相机,把蛮蛮最后的尸骸拍了下来。在拍摄的过程中,肖克注意到蛮蛮的身后躺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女尸,这引起了他的注意,警惕地问道:“那是谁?” “方玉湄,最后一名失踪的工作人员,她被蛮蛮掳走,变成了它的食物。” 肖克感到一阵恶心,低声咒骂了几句,他接连按动快门,把她的尸体一同照进了相片里。 周文漫不经心地问道:“黄司令是怎么吩咐的?保持现场还是把它们的尸体带到地面上去?” “一切维持原状,什么都不要去动它,等待专家来作进一步的处理。周文,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司令员在地下研究所等你们,赶紧过去吧,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谈谈。” “我知道了。”周文答应了一句,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和不满。司令员黄椿寿同志的最新指示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希望等待他的命运不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在肖克和两名特种兵的护送下,周文和弓中卿迅速穿过地道。回到了地下研究所里。黄椿寿、李兵和刘子枫三人已经干等了有一段时间,他们脸上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蛮蛮终于死了。有它的尸骨为证,还好,终于及时消灭了这个祸胎,没有惹出大乱子。 肖克见过了司令员,把拍下的数码相片回放给他看,黄椿寿粗略看了一遍,迫不及待地问道:“周文。蛮蛮是怎么死的?它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辐射试验惹的祸!”周文整理了一下思路,尽量用晦涩的语言向他们进行解释,“江教授对蛮蛮进行了两次辐射试验。第一次使用的是a射线,剂量大约是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一万倍,结果仅仅对蛮蛮造成了一些组织上的高深度放射性危害,症状三天以后就完全消失了。接着江教授又进行了第二次试验。利用针状的放射源在蛮蛮身体里能释放出短距辐射粒子。强烈的β射线,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十万倍,结果引发了一连串始料未及的后果。” 黄椿寿听得有些茫然,他不明白a射线和β射线有什么区别,也不了解辐射对身体会造成怎样的伤害,这正是周文想要达到的效果,利用这些晦涩的专业术语来弥补他叙述里的破绽,让他们绕圈子。来不及细细推敲。 “β射线彻底改变了蛮蛮的状态,这种改变至少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它的身体发生了变异。据邓羚的描述,它的脑袋像鸟,嘴很阔,背上有翅膀,腋下长着四对爪子,这跟它原先具备的两种天然形态完全不同。” “二是它从β射线里获得了极其强大的力量,能够在一瞬间挣脱十二道坚硬的合金锁,高压电流也不能把它击昏,我猜想即使是子弹也只能对它造成很有限的伤害。不过蛮蛮变异以后妖气变得非常微弱,它似乎失去了使用法术的能力,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它的攻击方式主要是利用爪子和舌头,纯粹是物理攻击,行动也略嫌笨拙,侯教授他们能够及时逃进储藏室就说明了这一点。” “用舌头?”黄椿寿有些弄不明白了。 “是的,就像青蛙或者变色龙。你有没有看过《动物世界》?舌头飞快地弹出来,能够轻而易举穿透钢板。” 黄椿寿能够想像出这诡异的一幕,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喃喃说:“穿透钢板?真够厉害的!” 周文继续说下去:“蛮蛮的第三个改变表现在它的精神上,波动非常大,狂躁,嗜血,渴望杀戮。正常情况下,人类的鲜血和内脏对妖兽来说是无上的美味,但是蛮蛮在杀害了江教授他们后没有任何进食的举动,如果把现场的肢体拼凑起来的话,我们会发现就连一片肉,一根骨头都没有缺少。这一切都说明,蛮蛮只是在简单地杀戮,β射线彻底改变了它的本能。” “那你怎么解释蛮蛮掳走了方玉湄,并且把她的内脏都挖空吃掉了?” “是的,这的确有些难以解释。我猜想----仅仅是猜想----蛮蛮身体和精神的变异并不彻底,它偶尔也会清醒过来,恢复原先的一些习性,比如说吃人。有很多蛛丝马迹能够证明这一点。你看相片上的骨骼,这是它死去时所处的状态,类似于人类的两足直立动物,没有翅膀和爪子,这是不是能够说明蛮蛮在临死前已经摆脱了变异,变回到原来的妖兽状态?另外,激光发射器和机械拟真手臂的控制芯片神秘失踪了,我认为是蛮蛮干的,对于一头只知道杀戮和嗜血的野兽来说,这两件东西能有什么用?” 周文的话提醒了他,黄椿寿立刻拿起对讲机,接通了正在地道深处检查蛮蛮尸骸的专家组,通了一番话后,他失望地说:“我们并没有找到激光发射器和控制芯片。” 周文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它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在清醒的时候偷走了激光发射器和控制芯片,在糊涂的时候又把它们给弄丢了。我们不能指望它把激光发射器和控制芯片藏在口袋里,还小心翼翼地拉上拉链!” 他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黄椿寿揉着眉心思考着这种可能性,过了片刻,他命令肖克带领特种兵对地下研究所和地道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失踪的激光发射器和控制芯片。肖克爽快地答应下来,他立刻把特种兵分成若干个小分队,按部就班进行更细致的搜索。 这时李兵插了一句:“那么蛮蛮到底是怎么死的呢?你出手杀了它吗?” “没有,我找到蛮蛮时它已经死了,肌肉和内脏溃烂得不成样子,只剩下一具骨架。这大概是β射线造成的,我不大清楚,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十万倍,我想什么后果都是有可能的。” 黄椿寿心中忽然一动,大剂量的β射线能够促使妖怪变异,溃烂,最终导致死亡,能不能利用这一点歼灭妖怪族呢?非常诱人的设想,尽管会对自然环境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但是能够一举消灭那些危险的敌人,付出一点代价还是值得的!黄椿寿陷入了沉思之中,反复权衡着利弊。 正在这时,他手里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是n军区司令员张重庆同志,声音显得疲惫而焦虑。他参加了军委的一个紧急会议,刚刚从n市赶回g城,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黄椿寿听了片刻,腾地站起身来,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他简洁地回答了一句:“我马上就上来!” 李兵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从来没有看到黄椿寿如此失态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难道n市又遭到了妖怪族的袭击?他忍不住问道:“黄司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黄椿寿的神情有一些恍惚,他没有正面回答李兵的问题,而是长长叹了口气,沉重地说:“你们四个跟我来……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g城,还有我们的军队,正处在极大的危机中!” 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 第六章 木马 g城市政府的会议室窗明几净,灿烂的阳光穿过百叶窗,照在光可鉴人的会议桌上,让人觉得有些晕眩。跟闷热潮湿的地道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会议桌的一端坐着周文、弓中卿、李兵和刘子枫,另一端坐着张重庆和黄椿寿,除了他们以外,连警卫员都被远远地支开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g城的最高首长们竟如此紧张?大家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 “蛮蛮的死亡给这次突发事件画上了一个还算完满的句号,这是最好的结果,所有参加行动的人员都必须守口如瓶,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非常时期,采取这样的措施是很有必要的。” 张重庆在听取了黄椿寿和周文的报告后,用简单的几句话做了一个了结,他没有对蛮蛮的死表露出任何兴趣,也没有进一步追查激光发射器和控制芯片的意思,这让周文、李兵等人感到不可思议。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们迫切等待着张重庆的作出解释。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在座每一个人都听得见自己紧张的心跳。 “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我军正处在极大的危机中!”张重庆长长叹了口气,他双手撑着额头缓慢地说,“从长江争夺战开始,军委就对我们的指挥很不满意,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却没有取得与之相当的战果,这实在说不过去。而且,在我军强大的攻势下,妖怪族反而变得越来越强大。先后对麓宁城、g城和n市发动了袭击,战士和平民死伤惨重,这种情况如果继续持续下去的话。我军将陷入非常被动的境地,难以给民众一个交待。” “你们从冥府带来的情报非常重要,妖怪族的首脑受到了重创,主力部队集中在第二沙城里,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军委认为这是一个全歼敌军的好机会,绝不能轻易放过,于是他们委派西陆军事学院的教官陆一搏上校拟定了一个木马计划。并且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实施了这一计划……你们知道特洛伊战争和木马计吗?” 周文立刻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希腊神话和传说,特洛伊王子帕里斯骗走了墨涅拉奥斯美貌的妻子海伦,希腊联军在迈锡尼的王阿伽门农的率领下围攻特洛伊整整10年。奥德修斯足智多谋,献木马计里应外合攻破特洛伊。那些优美的传说和异域风情在他的脑海中缓缓流过,让他加倍怀念过去沉浸在书籍里的美好时光。 刘子枫点点头说:“中学的课文里选了《伊利亚特》的片断,当时老师向我们介绍过著名的木马计。好像是把士兵藏在木马的肚子里。引诱敌人自行把木马拉进城去。” 李兵的神情却有些茫然,他对特洛伊战争和木马计没有任何概念,只能尴尬地笑了一下,自我解嘲说:“我小时候读书很不用功,没听说过木马计……好像只有我不知道了……” “没关系。陆一搏拟定的木马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设法把一颗加强型原子弹送进第二沙城,在适当的时候引爆,利用原子弹爆炸时产生的高温高压以及各种核反应产生的中子、γ射线、裂变碎片、冲击波、光辐射、早期核辐射、放射性沾染、电磁脉冲彻底消灭妖怪族的有生力量。”张重庆手边有一本浅紫色的备忘录。这些拗口的专业术语是照着记录念出来的,作为一个职业军人。他并不是十分了解其中的原理。 刘子枫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摇着头说:“这简直太可怕了!” “加强型原子弹跟普通原子弹有什么区别?”周文插了一句。 张重庆把备忘录掀到前一页,用手指着念道:“加强型原子弹指的是在原子弹中添加氘或氚等热核装料,利用核裂变释放的能量点燃氘或氚,发生热核反应,而反应中所放出的高能中子,又使更多的核装料裂变,从而使威力增大。资料上是这么说的,我的理解加强型原子弹就是加了料的原子弹,爆炸时造成的杀伤力更强,能够确保在一瞬间杀死所有的生命。” 周文注意到备忘录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有些生僻字还特地注了近似的读音。张重庆很认真,他一定是特地请教了相关的军事专家,所以才能得到这样详尽的资料。 “会不会对环境造成污染呢?” 张重庆解释说:“第二沙城建在地壳下面,从上到下依次是沉积岩层、花岗岩层和玄武岩层,厚度达到三四十公里,专家经过了严密的论证,他们一致认为爆炸对地表环境的影响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李兵好奇地问:“那么这颗原子弹是怎样送进第二沙城去的呢?” “这就是木马代号的由来----事实上我军没有花多大的力气,原子弹完全是妖怪自己拖进第二沙城的。这方面陆一搏非常明智,他认为要瞒过妖怪的视听,把一颗庞然大物悄悄地送进妖怪族的地下基地,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他设计了一个巧妙的计划,首先集中火力对葫芦口进行了反复的轰炸,然后派出一支精锐部队,携带着最先进的钻井设备和加强型原子弹进入葫芦口,大张旗鼓地作业,使妖怪族形成一种错觉,人类打算钻一个深洞,丢颗炸弹进去把它们一举炸飞。” “一开始妖怪族表现得非常谨慎,听任钻井设备日以继夜地工作,当钻头深入到地下一千七百米深的时候遇上了坚硬的花岗岩层,进展非常缓慢。妖怪族选择这个时刻发动了一次突然袭击,歼灭了我军的大部分兵力,夺走原子弹,作为战利品带回到了地下。” “这就是所谓的木马计划了?”周文情不自禁地摇着头说:“太冒险了。开明兽非常狡猾,它不会轻易上当的!” 张重庆沉默了良久才继续说下去:“为了消除妖怪族的警惕,我军拼死抵抗。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牺牲了将近一千多名精锐的战士,他们被命令战斗到最后一刻,决不允许退后半步……他们是木马计划的牺牲品,是炮灰!陆一搏……实在是太残忍了,不过,如果能够彻底消灭妖怪族的话,付出这么巨大的代价还是值得的!” “这颗加强型原子弹最终爆炸了没有?” “陆一搏启动了无线电引爆装置。但是没有任何反应,这原在他的预料之中,地壳的屏蔽效应非常强烈。无线电信号无法传输到第二沙城。即使接受不到信号,按照预先的设定,原子弹也会在十二小时以后自动引爆,除非能及时输入一串三十六位数字的密码。否则的话。计时器是不可能停下来的。但是……意外发生了,十二小时以后,监测站没有接受到任何震波和辐射,妖怪族破解了密码,原子弹并没有爆炸。” “木马计划彻底失败了,我们把一颗威力巨大的加强型原子弹送到了妖怪族手里,它们可以在任一时刻发动毁灭性的打击,g城。n市,或者是这片土地上的任意一座城市。一瞬间化为灰烬,没有生命能够幸存下去。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了,我们就是历史的罪人!” 长时间的沉默,死一样的寂静,李兵和刘子枫面面相觑,他们的心情异常沮丧,不约而同感到战争离结束还遥遥无期,人类的前景一片黑暗。 周文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陆一搏难道没有其它应变的方案吗?” “应变的方案?”张重庆苦笑一声,“陆一搏是高材生,纸上谈兵头头是道,谁都辩不过他,但是他有许多致命的弱点……他没有亲身经历过残酷的战争,他只在计算机模拟的战场上取得过胜利,他拟定木马计划完全是出于主观臆断,他不了解妖怪族,不明白这个种族究竟有多么危险……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晚了,陆一搏为他的鲁莽付出了代价,不过这个代价要由已经牺牲的一千多名战士和无数即将面临灭顶之灾的平民来承担,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不明白军委为什么会同意这个计划。” “他们太过相信先进的科学技术,忽视了妖怪族拥有的智慧。” “没有人提出过反对意见吗?” 张重庆没有说话,等了片刻,黄椿寿委婉地说:“一举消灭妖怪族的有生力量,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诱惑很大,军委认为冒险是值得的,更何况……陆一搏是……这里涉及到很多微妙的关系,我们这些局外人是弄不明白的。” 张重庆敏感地抬起头来,阻止黄椿寿继续说下去:“够了,没有根据的事不要瞎猜,先考虑眼下该怎么办吧。周文,你也不想看到成千上万无辜的平民死于非命吧,说说你的想法。”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深深地凹陷下去,脸上横着深深浅浅的皱纹,整个人比以前苍老了很多。周文感觉到他就像风中的残烛,竭力燃烧着最后的生命力,他的神经就快崩溃了。 “想要我干什么?重新回到第二沙城,引爆原子弹,跟妖怪族同归于尽吗?”周文反问了一句。 黄椿寿看看张重庆的脸色,艰难地说:“……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周文哑然失笑,他用嘲讽的语气说:“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的确是一条可行的计划,不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勇敢地接受牺牲?为了人类而牺牲?” 这个问题让张重庆和黄椿寿感到很尴尬,他们不知道该怎样说服周文。他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人类的一员----事实上他也不是----试图用舍生取义之类崇高的精神来说服他为人类牺牲宝贵的生命,这一点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张重庆和黄椿寿都是从基层部队干起的,跟战士乃至各级指挥员拉家常谈心,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是家常便饭,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他们没有遇到过太大的障碍。但是周文不同于他们以往接触的对象,他是半人半妖的异类。受过高等教育,聪明过人,在很多原则性的问题上坚持自己的看法,空泛的说教和开导毫无用处,只会激起他的耻笑。 空气里弥漫一种不信任的气氛。紧接着,周文又提出了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监测站没有接受到任何震波和辐射就意味着原子弹没有爆炸?这仅仅是主观的臆断,我们需要更多更准确的情报。” 张重庆频频掀动眉毛。周文的说法让他心里升起一种侥幸,也许陆一搏并不是他们想像中的那么弱智,木马计划经过深思熟虑和多方论证。已经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他激动地说:“你的意思是第二沙城已经被原子弹彻底摧毁了,但是由于某些原因,比如说地壳层的屏蔽。震波和辐射被削弱到非常微弱的水平。监测站的仪器无法接受到,是不是这样的?” “有这种可能。”周文耸耸肩,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他没想到张重庆会有这样敏感的反应。 就像溺水的人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张重庆脸色绯红,他的思路渐渐活跃起来,妖怪族,葫芦口。第二沙城……需要有人下去探个究竟!他把目光投向了周文和弓中卿,眼中流露出热切的期盼。但他没有立即开口。张重庆在斟酌措词,寻找诚恳有力的话语说服他们去冒险。在这一刻,他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的语言是多么贫乏,当了多年的n军区司令员,习惯于发号施令,他已经记不起来该怎样用恳求的语气说话了。 “我们来做笔交易吧,只要你能带回准确的情报,我以西南军区副司令员的身份作出承诺,我们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提供一切便利条件----答应你的任何要求!”黄椿寿对周文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他知道怎样才能打动他,不是利益,也不是地位、认可或者尊敬,而是妖怪族和人类共同的未来! 周文怔了一下,心中感慨万千,黄椿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作出郑重的承诺,意味着他终于考虑到这个未来的可能性了,历史的车轮开始向着他预定的方向缓缓转动,新时代的天空出现了一缕微薄的曙光。 “我们并不了解第二沙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万一原子弹已经爆炸了,辐射将对我们的身体造成不可预料并且是无法逆转的伤害,看看蛮蛮吧,它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周文没有流露出兴奋的情绪,反而皱起了眉头,“如果原子弹没有爆炸,那么在经过上一次的危机以后,妖怪族的防备一定比以前更加严密,想要瞒过它们的眼睛非常困难,要冒很大的风险。” “我知道这很危险,不过除了你以外,我们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周文考虑了一阵,终于答应了下来:“好吧,我愿意试一下,不过这次由我独自前往第二沙城,军方必须保证绝对不会插手,而且形势千变万化,我保留随时退出的权力。” 弓中卿听到他要孤身犯险,独自前往第二沙城,顿时吃了一惊,正要出言阻止他,周文摆摆手说:“我要你留在g城,哪儿都不要去。没事,只是侦察情报而已,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回来的。” “没有问题,只要你觉得有必要,随之都可以中止这个任务。”黄椿寿慷慨地同意了周文的条件。军方的首要任务是派人潜入第二沙城,弄清楚木马计划到底有没有成功,一切都在暗中进行,没必要节外生枝。事实上,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军事实力对深埋在地下的目标发动进攻。 “另外,我还想跟赵鹏谈一下……我想问他借点东西。他还没有死吧?” 黄椿寿怔了一下,周文的这个请求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前往第二沙城,就没必要去计较这些枝节问题。他很爽快地答应说:“赵鹏的问题比较棘手,我们还没想好怎样处置他。你要见他当然没有问题,我会亲自安排的。” 周文意味深长地说:“好的,就这样说定了。见过赵鹏以后,我就立即动身前往第二沙城。等这件事了结以后,你别忘了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作为交换条件,你必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答应我的任何要求。在场的证人很多,可不能食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要不要我跟你击掌为誓?” “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就算了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黄椿寿点点头,他望了张重庆一眼。心中有一丝担忧,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做错。对于他的决定,张重庆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是默许了。李兵忧心忡忡,他不赞同黄椿寿作出如此郑重的承诺,屡次想要出言提醒他,却都被刘子枫悄悄阻止住了。 当会议结束之时。李兵再也忍不住了。他正要站起来反对,刘子枫用力按住他的肩膀,用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别乱说话,除非你能提出更好的办法。黄司令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他有自己的打算,你想说什么他完全知道!”这句话最终打消了李兵的念头,他强忍了下来,决定事后再找黄椿寿好好谈一谈。 当天晚上。黄椿寿陪同周文和弓中卿前往关押赵鹏的临时监狱。 沉重的铁门哐啷啷拉开来,空气里充斥着尿屎的臊臭。还有一种异样的气味,那是濒死的老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赵鹏双臂抱膝蜷缩在角落里,额头磕在膝盖上,就像一只缠满丝线的蛹,把自己深深禁锢无形的茧中,对外界的一切都不闻不问,就连周文放重脚步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察觉。他仿佛睡着了,又仿佛已经死了。 周文在他身边静静站了片刻,他知道赵鹏的精神完全崩溃了。他慢慢蹲下来,拍着他的肩膀说:“赵鹏,我来看你了。还记得吗?我是周文。” 赵鹏没有任何反应。 周文拽住他头发,把他的头拉起来----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他还是暗暗吃了一惊。那是怎样的一张人脸呀,松弛,肮脏,呆滞,死气沉沉,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皱纹,眼睛像两块失去光泽的玻璃,胡须稀稀拉拉,如同得不到养分的杂草。这短短的几个月对赵鹏来说无比漫长,他仿佛已经度过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三十年,如今失去一切希望,彻底绝望! 周文心中微微一动,但是他的心肠很快就坚硬起来。他没有时间浪费,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在他的前进道路上,赵鹏不是第一个牺牲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周文伸出手指,在他的额头画下一道灵符,然后念动咒语,施展出茅山道的寂识术。 他开始搜索赵鹏的思想。郑蔚一定给赵鹏留下了退路,他作出了郑重的承诺,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兑现,这是埋藏在妖怪族骨子里的骄傲,它们不屑于欺骗渺小的人类。到底是什么呢?李兵一定疏忽了什么,他的眼睛被苏小灵悲惨的遭遇所蒙蔽,他愤怒,哀伤,结果错过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必须以一颗冷静的心来审视这个世界,不能感情用事,要冷静,冷静到近乎冷酷…… 灵符散发出妖异的红光,像烙铁一样烧进了骨髓里,赵鹏迟钝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活人的生气,他张大了嘴巴想要大叫,却只能发出一些沙哑的嘶叫。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汤山镇,开明兽,飞鼠郑蔚,河豚鱼,苏小灵,玉斑指,赵诗芬……记忆开始苏醒,干枯的血脉里流淌着炽热的鲜血,一颗心剧烈跳动,似乎要蹦出胸腔。 寂识术是双向的,与此同时,周文的思想也以一种压迫性的气势灌进了他的脑子里,太多太多的信息,像激流,像瀑布,像海洋,从g城到碧萝山,到普云洞,到凤凰山,到沱沱河,到麓宁城……赵鹏眼花缭乱,惶恐不安,脑袋几乎要炸裂开来。 他终于了解到周文脑子里最真实的想法,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自己悲惨的未来,那是周文为他设计的,他没有任何力量反抗。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赵鹏回顾来时路,突然良心发现,深深为自己做过的一切忏悔。李兰,苏小灵,这两个年轻善良的女性,生活还没完全展开,他就残忍地毁灭了她们所有的憧憬和希望。为此他将付出生命的代价!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那该有多好,他拥有选择的权力,错误还没有铸成,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是他知道,从来都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救世主,犯下的错误就像用刀刻在石头上,无法磨灭。他干涸的眼睛里不禁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让我来告诉你吧!”赵鹏强忍受住脑子里的痛楚,突然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像从极深的地下传出来,沙哑,沉闷,虽然有一些颤抖,但是充满了勇气和力量,“郑蔚在临走的时候告诉我,如果我刺杀成功,并且能够安然逃出g城的话,就到汤山镇去找他,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面,他会留下一些重要的讯息,他将张开双臂欢迎我成为妖怪族的一员。如果我没能逃脱,那也不要紧,只要破去了三十九朵金莲,妖怪族的铁骑将踏破g城,把我从困境中解救出来。这是他的原话。” 周文停止了施法,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这无关紧要。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来吧,杀死我!” 在这一瞬间周文终于体会到赵鹏复杂的心情,他伸出手去叉住他的头颈,低声问道:“你还有什么遗愿?我会尽量替你办到的。” “谢谢!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这很危险。”赵鹏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他含含糊糊地说,“求你,先去汤山镇,替我找到苏小灵,让她的神志恢复清醒……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你一定要答应我……替我对她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毁了她的生活……如果一切能够重来,那该有多好,周文,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我答应你!”周文手上微一用力,毫不犹豫地捏断了赵鹏的头颈,他无力地吐出最后一口气,头颈软绵绵地耷拉下来,就像睡过去一样。周文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原来真有良心发现这回事!为什么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才会清醒过来呢?”他回头望了弓中卿一眼,略带伤感地摇了摇头。 “你真的打定主意了吗?”弓中卿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我要借赵鹏的身体混进第二沙城里,探听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原子弹真的落在妖怪族手里,那将改变这场战争的进程!我必须去,否则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这很冒险,它们会认出你来的。” “只能赌一把了……生命对我来说只是一种经历,死亡并不可怕,既然选择了要走的道路,我就不能逃避命运。弓中卿,也许这一次我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在g城待不下去了,就到牯牛山去找榕树神,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吧。” 弓中卿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她强装出笑容说:“干吗说得像生离死别一样,我相信你的实力,妖怪族的四大巨头已经遭到了重创,没有谁能够挡住你!你……能不能不去?” 周文微笑着摇摇头,他把赵鹏的人皮剥下来,念动咒语,施展出吸血獠的换皮术,化身成为赵鹏的模样,平静地走出了监狱。 等待他的是张重庆和黄椿寿。 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 第七章 沙城 周文是带着赵鹏的记忆回到汤山镇的。妖怪族把这座历史悠久的江南古镇变成了血淋淋的人间地狱,空气里还残留着血腥的气味,他仿佛听到了无数冤魂在哭嚎徘徊,每一寸土地都浸渍着愤怒和仇恨。这就是战争的代价。周文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一千年以前,人类和妖魔在涿鹿发动了三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彼此死伤无数。那是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两个种族都坚信自己是正义的。 究竟什么才是正义呢? 周文独自一人在汤山镇上徘徊,在一片死地里寻找着昔日的繁华和辉煌。他跨过石桥流水,路过破坏殆尽的明清建筑和私家园林,找到了古镇唯一的图书馆,踏进赵鹏所说的阅览室里。 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一张张破旧的阅览桌,什么都没有改变。周文仿佛能看见汤山镇的人们,影影绰绰,他们悠闲地走动,翻阅着中意的书籍,彼此低声交谈,生怕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一忽而这些身影又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妖怪,它们用笨拙的手爪掀起脆弱的书页,全神贯注学习着人类的知识,竭力弥补一千年来的差距。 周文闭上了眼睛,全身心感受着飞鼠郑蔚留下的讯息。一定在某个地方,在某个隐蔽的角落里……如果是赵鹏,他会发现些什么呢?他信步向前走去,一些不确定的影像在他的眼前闪动,变幻莫测,就像鲶鱼一样湿滑。怎么也抓不住。周文烦躁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整架旧书的跟前,从底层一直到顶层。摆得密密麻麻,给人以一种无所适从的压迫感。 他突然注意到在齐眉高的地方,有三本书并排挤在一起,书脊上印着已经褪色的书名,第一本是《苏武牧羊》,第二本是《小城之春》,第三本是《灵与肉》。这就是郑蔚留下的讯息。如果换成其他人的话,他是不会注意到这三本书的特异之处的!周文伸手把它们取下来,摊在阅览桌上。逐一翻了一遍。他在《灵与肉》里找到了一张黄纸,上面画着一道诡异的符咒,还注有一行小字:“于镇南王谢桥头焚之。” 周文从赵鹏的记忆里得知,王谢桥是位于汤山镇南面的一座单孔石桥。桥墩上刻着“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两行十四个篆字,一半浸没在水里,一半露在水面上。当夕阳的余晖从某个角度照射在水面上的时候,这十四个篆字承受波光的摇曳,有如吴带当风,表现出异常妩媚的风姿。 当时正是黄昏,周文踏着夕阳来到了王谢桥头。谨慎起见,他没有使用法术。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火柴,点燃了郑蔚留下的符纸。纸烧成了灰烬。散落在风中,但是符咒留了下来,它像一条有生命的灵蛇,盘旋飞舞着,一头扎进了碧绿的河水里。剩下要做的事就是耐心等待了,周文坐在冰凉的桥头,看着夕阳一点一点沉没到山的那头去,像石雕的塑像一样,纹丝不动。 月亮渐渐升到了当空,清冷的光辉洒在周文肩头,他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银霜。今天是阴历十五吗?为什么月亮竟如此之圆?他情不自禁想起了魂牵梦萦的故乡,想起了呼灯篱落,想起了月饼和桂花。回忆总是那么美好,却又叫人心碎。他有多久没有怀念从前了?他有多久没有感动过了?一颗人类的心迷失在残酷的战争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河水中央泛起了一个细微的漩涡,像有生命似的越旋越大,只听见“哗啦”一声巨响,突然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又等了片刻,漩涡中心的洞口已经扩展到有圆桌那么大,一个九头蛇身的妖兽踩着浪花跳了出来,冷冷审视着周文,眼中流露出轻蔑的神情。 周文认识它,它是开明兽的心腹相柳。 “你还有脸回来吗,失败的人类?” 周文故意装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牙齿咯咯打架,低声说:“我……我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 “你白白浪费了天吴用生命换来的化血术,该死的人类,下地狱去吧!”相柳举起手爪,打算把他的脑袋抓碎,为英勇就义的至交好友出上一口恶气。 “……我有蛮蛮的消息!” 蛮蛮?在凤凰山战役里失踪的蛮蛮?它不是被人类俘虏了吗?这一声大叫打消了相柳的念头,它愣了一下,收回手爪说:“什么?你说什么?” “我有蛮蛮的消息。”周文咽了一口唾沫,手忙脚乱地拿出一截机械手臂给相柳看,“我还给郑蔚大人带来了这个,最尖端的科技,能够改造成非常厉害的武器!” 相柳立刻对他刮目相看了,它把残缺不全的机械手臂接到手里,眼珠滴溜溜直转,恶狠狠地问道:“蛮蛮怎么样了?” “这个……它被困在g城里,出不来……这半截机械手臂就是它托我转交给郑蔚大人,还让我带个口信,尽快攻破g城把它救出来,它熬不久了……”周文一脸害怕的神情,慌慌张张地说了一通。 相柳死死盯住他的眼眸,似乎想看穿他在不在说谎,周文脸上的肌肉频频抽搐着,他尴尬地笑了笑,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好吧,我带你去见飞鼠郑蔚。如果你在说谎的话,嘿嘿,臭小子,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清楚!” “没有没有……”周文连连摆手,“我怎么敢骗郑蔚大人呢!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向郑蔚大人报告呢!” “闭上眼睛,让你睁开时再睁开!”相柳冷笑一声,一把拎起周文,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倏地钻进了漩涡中心的大洞里。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河水剧烈翻滚了一阵,渐渐回复了先前的平静,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只有高挂在半空中的明月,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一片漆黑,他们进入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周文感觉到相柳体内妖气弥漫,它似乎在施展什么古老的法术。无数土石傀儡苏醒过来,忙不迭挪动它们庞大的身躯,让开一条宽阔的通道。向下方无限延伸。相柳拎着他向第二沙城飞去,土石傀儡在他们身后安顿下来,重新陷入了沉睡之中。周文抖抖嗦嗦。牙齿咯咯打着架,他不敢睁开眼睛,生怕露出了破绽。他知道相柳正在观察他,它无法挥去心头的提防和疑惑。 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周文故意让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四肢软绵绵地垂下来,张嘴狂吐起来,胃里半消化的食物喷在胸口,散发出恶心的气味。相柳皱起了眉头,不过这倒打消了它的一些疑心,赵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他不可能对妖怪族造成什么威胁的。想到这里,它适当放慢了下降的速度。心思也逐渐转到了其他的地方。 周文默默计算着时间,大约数了二千多下。他听到了有节奏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正在疑惑的当儿,相柳收起了驾云术,在他的耳边大喝一声:“到了,睁开眼睛吧!”周文慢慢抬起头来,眼睛稍微睁开一条线,顿时被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 头顶极高处是多孔的玄武岩层,像青灰色的苍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脚下是一座繁忙的现代化城市,近处,无数厂房整整齐齐排列在一起,粗大的烟囱冒着浓烟,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远处,大大小小的妖怪巢穴散布在一块潮湿的土地上,四周长满了青苔和地衣,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无数形貌古怪的妖怪四仰八叉坐在地上,脸上流露出辛劳一天后的轻松和惬意。 在漆黑潮湿的地下有这样一片乐土,一半是工业区,一半是居住区,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妖怪正用它们的双手改造着自己的生活,它们应当受到人类的尊重。周文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相柳缓缓降落到地面上,手一松,周文顺势瘫倒在地上,整个身体紧贴着冰凉的岩石,一动不动,就像被抽去了骨头的软皮蛇,连挪动一下手指都万分艰难。相柳轻蔑地哼了一声,伸长了手臂抓住他的衣领,拖麻袋一样拖着他往前走去,周文的双脚在高低不平的岩石上不断摩擦着,鞋子很快就磨破了,脚跟渗出了鲜血,他痛苦地呻吟起来。 “他是谁?你怎么带一个人类进来了?” 那是妖兽狼牙的声音,周文记得很清楚,它性情粗鲁,嗜食人肉,有个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好兄弟叫蛮牛,当日在麓宁城百货公司的地下室里,他们曾经照过面,万寿宫三清殿的道士陈希鹏就是死在它的爪下。 “不认识了吗?他就是赵鹏。” “哦,原来是那个人类的叛徒!”狼牙摇晃着硕大的头颅,朝他身上轻蔑地吐了一口唾沫,叉起下巴仔细端详了一阵,目露凶光,“好久没吃到新鲜的人肉的,这小子倒巴巴地送上门来,嘿嘿,好像很美味的样子……” 周文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尖叫着说:“你们不能这么做,郑蔚大人答应收留我的!” 相柳在他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骂道:“少把郑蔚抬出来压人!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周文眼睛一翻,立刻昏了过去。相柳把他从狼牙手里抢了过来,解释说:“这家伙带来了一些重要的情报,等开明兽大人问过了再定夺吧,如果真的没什么用,再吃了他也不迟。” 狼牙开玩笑说:“喏,你可要记得分我一份,不能独吞了!” 相柳“呵呵”笑着说:“没问题,兄弟一场,一定把最好的部位留给你……”一边说着,一边拎起周文的身体夹在腋下,大步朝前方走去。 相柳穿过繁忙的工业区和花岗石铺成的广场,来到了一座几十米高的大厦跟前,这里就是第二沙城的枢纽,妖怪族的政府大楼,一切军事行动的指挥中心。它用力摇醒了周文。冷冷地说:“我这就领你去见开明兽大人,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提供的情报有没有价值了。” 周文畏缩地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庞大的建筑物,石块和泥土的堆砌。表面刷了一层石灰水,凹凸不平,看来还没有全部完工。跟人类的高楼大厦不同,它的外形极其怪异,呈八角形,顶部微微鼓起,更像是一座坚实的碉堡。 周文深深吸了口气。心想:“单从气势看还能用雄伟来形容,可是整体的形状实在太古怪,难以想像妖怪族的首脑竟然在这种地方办公。是了。它们没有专业的设计师和建筑工人,能盖起来不塌掉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用建筑艺术来要求它们……” 周文紧跟在相柳身后踏进了大厦,他立刻体会到自身的渺小。整座大厦的内部竟完全是中空的。像一栋才建好空壳子的烂尾楼。除了四周的墙壁和拱形的屋顶外,其它什么都没有,没有柱子,没有隔墙,没有楼板,没有房间,没有地坪,没有任何装饰和摆设。周文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小蚂蚁。被一只无比巨大的盒子罩在贫瘠的土地上。 真是贫瘠,脚下的土地硬邦邦的。到处都是磕脚的石块,唯一的生命就是地衣,它们顽强地从缝隙里探出头来,向周围蔓延,竭力留住仅有一些养分和水分。在缺乏阳光和雨露的地深处,乔木、灌木甚至杂草都无法生长,只有地衣才能生存繁衍,用柔弱的身体一点一滴改造着恶劣的自然环境。 就像那些坚忍的妖怪族! 开明兽站在大厦的正中央,冷静地注视着这个名叫赵鹏的人类,它的眼神里没有流露出任何内心的想法,这让周文有些犹豫。他小心翼翼瞥了它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双腿微微颤抖,似乎有些后悔,不该离开人类的世界,来到这座妖怪族的地下城市里。 开明兽朝相柳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它把赵鹏带上来,它有话要问他。相柳会意,轻轻推了他一把,周文踉踉跄跄向前冲了几步,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他踩着软绵绵的步履走到开明兽跟前,勉强笑了一下,问道:“你好……郑蔚大人呢?怎么没看见他?”他颤抖的声音迅速消散在空气里,轻得如同情人间的喃喃私语。 “郑蔚在养伤,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 “……是这样的,那天我混进了g城,没有人怀疑我……”周文偷偷看了开明兽一眼,开始说一些半真半假的故事,“我在s大学遇到了以前的同学,周文和葛辉,他们在闲聊的时候偶然提起,守卫g城的人竟然是赵诗芬,茅山道法师李兵的妹妹。她操纵三十九朵金莲花,施展天师张瑞午留下的法术,把整座城市变成了一个坚固的大碉堡。” 听到周文的名字,开明兽的眉毛不禁掀动了一下,它插嘴问道:“周文正常吗?他的神志是不是清醒?” “非常清醒,跟以前一样……不,比以前更加冷静!站在他身边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裸的,什么想法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这种感觉简直是太可怕了!” 开明兽沉吟了片刻,挥挥手说:“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说服了周文和葛辉,在市招待所的紫燕厅召集一次同学会,寻找机会对赵诗芬下手。我就快成功了,真的!赵诗芬去上厕所,我偷偷跟在她后面,摔碎了那枚玉斑指。我看见赤青黄白黑五道……妖……仙气,呈螺旋形紧紧缠绕在一起,向赵诗芬的胸口飞去,然后金莲一朵一朵跳出来,金光立刻湮没了她的身体,颜色逐渐暗淡下去。” “就在紧要的关头,周文和李兵突然出现了,他们联手把五彩仙气压制下去,收进了乾坤表里图中。这不是我的错,是他们搅的局……我怕他们找我算帐,急急忙忙逃了出去,像丧家狗一样东躲西藏,说什么都不敢公开露面。” “又是周文!他简直就是我们妖怪族的克星!”开明兽无奈地摇摇头,故意漫不经心地说:“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压制住五色妖气的?” “我也不知道……”周文努力回忆着当初的情景,断断续续地说。“周文的背上长出了两对翅膀,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炽热的火焰,像天神一样威风凛凛……李兵在念咒语。丢出了乾坤表里图,把五彩仙气团团裹住……很亮,我看不清楚,当时我很害怕,急着逃出紫燕厅,根本就不敢细看。” “你确定是两对翅膀?” “是两对,纯青色的火焰。温度非常高,差一点就把我烧焦了!”周文打了一个寒颤,仿佛回想起当初的情景。还有些后怕。 开明兽深深皱起了眉头。看来周文已经从妖化状态完全清醒过来,长出了第二对翅膀,实力更胜于从前。他到底是怎样做到的呢?它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有一点很明显,周文和李兵并没有浪费天吴运用毕生精力炼化而成的妖气。那个叫做刘子枫的青年男子接受了它。成为又一名拥有妖力的人类。 “简直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开明兽感到非常郁闷。 “法师团那些该死的家伙满世界地捉拿我,我没处可去,只好躲进防空洞里,那里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闷热潮湿,日子过得非常艰苦。幸好我找到了一间储藏香蕉的房间,那东西既挡饥又解渴,凑合着熬了一段时间。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偷偷溜出去放风。” 开明兽打断他问:“香蕉?” “香蕉,是一种水果。一串一串长在树上,剥了皮就可以吃,很软,没牙的老太婆都吃得动,而且没有核,很方便。”周文以为它们不知道这种水果,于是用手比划着描述了一通。 “我知道,不过香蕉为什么要储藏在防空洞里?” 周文解释说:“那是水果贩子干的。熟透的香蕉很容易烂掉,卖不出好价钱,他们就到南方去收购还没成熟的青香蕉,用铁皮车厢运到北方的城市里,密封储藏在防空洞里,放上一段时间,等它们慢慢变黄成熟了再拿出来卖,这样可以降低成本。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人这样做的。” 开明兽点点头表示理解。人类是非常聪明的种族,小到一只香蕉,大到电器设备,他们总能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来享受生活----糜烂的生活!他们拥有旺盛的创造力,但是缺乏清醒的头脑,盲目,自私,短视,由妖怪族来统治他们再好不过了,他们可以作为奴隶和食物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后来风声渐渐松了下来,我开始寻找机会逃出g城,但是整座城市都处在军方的严密控制下,没有通行证的话根本就不能穿过城门。我只能继续在防空洞里苦捱日子,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蛮蛮。” “蛮蛮长得什么样?” “它像一只长着两个脑袋的怪鸟,眼睛有铜铃那么大,嘴尖得像锥子,冲着我就猛扑上来,好像要把我立刻撕成碎片。当时我吓得大叫一声,是郑蔚大人派我来的,它才突然刹住了车,嘴巴离我的脑袋只有三公分,只要稍微慢一步,我的脑壳上就要多出一个大窟窿了。” “然后我们就交谈起来……”周文翻着眼睛,似乎在回想当初的情景,“我把郑蔚大人派我混进g城摧毁三十九朵金莲的事说了一遍,蛮蛮开始还有点似信非信,直到我提起玉斑指和五色妖气,它才相信了我。” “蛮蛮也跟我说了它的经历。它在凤凰山落入人类的手里,被立即运往g城,关在一个地下研究所里,从此没有片刻得到过安宁。它说人类是最危险的动物,他们把它当成是研究用的小白鼠,进行了很多试验,比如说灼烧、冰冻、腐蚀、毒药、病菌、辐射等等,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妖怪族的弱点。最后一次,可能是试验出错,他们把一根细针戳进它的胸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像火焰在燃烧,身体里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它轻而易举就挣脱了铁链和镣铐,重新获得了自由。” “它把所有参加这次试验的人类都杀死了,但是它不敢逃到地面上去,生怕落入军队的包围圈里,于是它乘升降机来到地下三层,想生擒几个人质,跟驻守在地面上的军队作交易,乘机杀出一条生路。但是地下三层连鬼影子都没有发现半个。它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尽头。那里有一间4号解剖室,里面装备了人类最先进的科技产品,机械拟真手臂。它撬开门冲进去拆散了机器。并且拿走了其中的一截,预备逃出g城以后交给郑蔚大人,他大概能派上用场。” “军队已经发现了地下研究所里的情况,他们派出特种兵试图消灭它,于是它在墙上挖出一个大窟窿,外面是松软的土壤,继续向前。竟然挖通了防空洞。它顺着防空洞往城外跑,好不容易才摸到了g城的边缘,费了老大的工夫挖开一个口子。没想到竟然被一道耀眼的金光挡住了,怎么都冲不出去。g城已经跟道门的法宝三十九朵金莲融为一体,妖怪族是没办法自由进出的。” “特种兵进入了防空洞,他们手里的枪械子弹非常厉害。为了避免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它只好到处躲藏,最后遇到了我……蛮蛮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我是人类,那道金光对我是不起作用的……”周文小心翼翼瞥了相柳一眼,“它把我送出g城,要我带个口信给郑蔚大人,还要我把那半截机械手臂亲手交给他,说是可以改造成厉害的武器。” 相柳立刻踏上半步。把机械手臂交到了开明兽的手里,开明兽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问道:“是什么口信?” “尽快攻破g城,把它救出来,它是挺不了太长时间的。” 开明兽不置可否,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之中。它显得有些疲倦,似乎还没有从炼妖壶的大爆炸里完全康复过来。隔了良久,它才睁开眼睛,盯着周文的双眸,严厉地说:“我们妖怪族不接纳失败者,何况是一个卑微的人类。你并没有完成任务,三十九朵金莲依然守护着g城,按理说我完全可以不遵守当初的约定,把你撕成碎片,变成一堆没有生命的血肉!” 它的声音放缓和:“不过你既然带来了蛮蛮的消息,还有这一截机械手臂,总算没有浪费我们的一番心血……好吧,赵鹏,郑蔚作出的承诺依然有效,欢迎来到第二沙城,你现在已经是妖怪族的一员了。相柳,带他去见苏小灵,那是他应得的酬劳!”它挥挥手示意他们立刻离开。 周文脸上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朝开明兽深深鞠了个躬,一个劲地叨念:“谢……谢谢……太……感谢了……”媚颜奴骨,就连相柳都看不起他,它皱起了眉头,在周文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好了,快走吧,开明兽大人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周文一个踉跄,几乎被它拍散了架,疼得呲牙咧嘴,又不敢抱怨。 二人离开了空荡荡的大厦,相柳领着周文穿过妖怪族的居住区,一路上不断有奇形怪状的妖兽跟它打招呼,顺带用贪婪的目光向周文行注目礼,当相柳解释说开明兽已经收留下这个人类时,它们的脸上里无不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就像到口的美食突然飞走了。 沉默总不是办法,得跟它们改善一下关系。于是周文讪讪地跟相柳攀谈起来:“郑蔚大人受伤了吗?重不重?我是不是应该去探望它一下?” 相柳面无表情地说:“没这个必要,郑蔚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十几天就可以出来走动了,到时候他如果想见你,自然会有人领你去的。” “苏小灵……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吗?有没有恢复神志?” “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郑蔚大人答应说要教我控心术的,这门法术难不难?” 相柳重重哼了一声,嘲笑他说:“控心术?凭你也想学控心术?做梦吧!郑蔚是随口糊弄你的,这种高深的法术,你就算学上一万年也是白搭!” 周文显得有些失望,他低下头专心致志地赶路,不再跟相柳搭话。 眼前的土地越来越荒凉,不知不觉中,他们来到了居住区的最西面。那里孤零零伫立着一座妖怪巢穴,一半建在地面上,形状向一个简陋的茅草棚,一半延伸到地下,黑黝黝像个埋葬尸体的坟墓。 “苏小灵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相柳停住了脚步,指指那间茅草棚,古怪地笑了一下,“郑蔚安排灵猫照看她,千万小心别惹她生气,最近她的脾气糟透了。” 周文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相柳所说的“灵猫”让他记起了阔别已久的陈诗诗。真的会是她吗?她还好吗?会不会认出他来?种种疑问在心头徘徊,但是他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客气地跟相柳道别,然后畏手畏脚地向草棚走去。 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 第八章 旧情 没有光,周文伸出双手在黑暗中摸索,就像瞎子一样,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有人吗?能不能点个火?”事实上,他清清楚楚看见了整个巢穴的布局,一个长方形的大坑,摆放着几块石头充当桌子和椅子,角落里胡乱铺着一堆稻草,一个瘦削的女子背朝外躺在上面,另一个端坐在石头上,眼眸闪闪发光,冷静地注视着自己。 那是陈诗诗,周文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她的容貌一点都没变,穿着打扮也跟三年前一模一样。眼神澄澈如水,一头披肩的长发,有几缕挑染成白色,那是当时最流行的装扮,穿一件白色无袖高领毛衣,雪白的胳膊裸露在外面,清纯的气质里带着一丝妩媚和诱惑。 过去的那段美好时光再次浮现在眼前,香格里拉大酒店,小桃园,琅孉岛,像一个褪色的梦。伊人就在面前,但是周文只能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在这危机四伏的第二沙城里,他谁都不能相信----必须提防她,不要露出破绽,毕竟她是属于妖怪族的。 陈诗诗微微皱起了眉头,她讨厌赵鹏那张充满了物欲的面孔。一个卑鄙懦弱的家伙,为了美色竟然出卖自己的种族,投进敌人的怀抱!这就是陈诗诗对眼前这个男子的评价,她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她为苏小灵感到不值。可是郑蔚很看重他,他甚至把苏小灵安顿在第二沙城里,特地安排陈诗诗照看她。他深信赵鹏一定能在g城埋下一颗钉子,摧毁三十九朵金莲,为妖怪族扫清前进路上最后的障碍。 不管陈诗诗怎样讨厌他。郑蔚吩咐下来的任务必须完成,他深得麒麟兽的信赖,很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妖王。现在赵鹏终于来到了这里,该把苏小灵交还给他了。可怜的小姑娘,但愿她就这样昏睡下去,永远都不会有醒来的一天。 陈诗诗用打火机点亮了石桌上的油灯,火苗欢快地跳动着。放射出昏黄的光芒,照亮了她的脸庞。周文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她吸引过去了,他眼睛发直。死死盯住她的容貌,嘴角流出了贪婪的口水。陈诗诗甚至能够看透他的内心,那些肮脏的念头,这让她觉得一阵恶心。 “你……你就是灵猫?” “是谁告诉你的?”陈诗诗皱起了眉头。她没想到赵鹏竟然知道她的真身。 “领我来的那个……那个……九个脑袋的妖兽。” “九个脑袋?是相柳吧!哼。它可是开明兽的心腹,居然亲自带你过来,看来不光郑蔚,连开明兽都很看重你了!” “……”周文傻傻地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些浅薄的得意之色。 “开明兽是不是犯糊涂了?我听说三十九朵金莲并没有给摧毁,g城安然无恙,你可是什么都没成功啊!” “是的,功亏一篑。周文和李兵坏了我的事。不过我带来了蛮蛮的消息,还有一截机械手臂。开明兽大人很在意的。” 听到周文的名字,陈诗诗俏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过去的美好时光,日以继夜地思念,辗转反侧,不能入眠,这个熟悉的名字像毒蛇一样咬噬着她的心窝,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但是思念总是像潮水一样,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寂寞的心湖。她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询问起他的消息:“周文……他还留在g城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处在夹层中间,黄椿寿和李兵想要利用他,又不信任他,每一个人都把他当成是半人半妖的怪物,只有弓中卿陪在他身边,就像是他的影子。” “就这些?” “我了解得不多,周文在g城是非常神秘的人物,军方很少让他露面。” 这一点点消息在陈诗诗心里激起了无数涟漪,她幽幽叹了口气,觉得酸溜溜的,有些嫉妒弓中卿。如果是她陪在周文身边,那该有多好!是周文最终选择了弓中卿,还是仅仅她一相情愿?隔了这么长时间,隔了这么遥远的距离,陈诗诗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情已经渐趋于平静,没想到赵鹏竟带来了周文的消息,虽然只是片言只字,但是她知道,她再也不能继续眼下的这种生活了。 她抑制不住想去g城! 周文一开始只是偷偷打量她,渐渐他目光炯炯,变得有些肆无忌惮,这让陈诗诗感到很不舒服。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指着角落里那个瘦削的女子说:“她就是你一直惦记的苏小灵,带她走吧,离开这里!” “她……真的是苏小灵吗?怎么变得这么瘦了?”周文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不觉吃了一惊,“她还活着吗?你们把她怎么了?”这一连串问题让陈诗诗觉得很不耐烦,冷冰冰地顶了他几句:“哪来这么多废话,我又不是她的保姆!有一口气就行,要胖干什么?你打算吃了她吗?” 周文上前去推推苏小灵的肩膀,触手处微有些温暖,真瘦,就像一直没吃过东西,除了骨头就剩下一层皮了。他像对待珍贵易碎的瓷器一样,小心翼翼地把苏小灵翻过来,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看见了她的脸,皮肤松弛灰暗,眼睛深深抠下去,颧骨突起,活脱脱就是四十年后老太婆的模样。 周文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他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眼眶似乎让泪水浸湿了,偷偷抬起手背擦了一下。这些反应让陈诗诗对他的印象稍微有所改观,这个卑鄙的男人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他并没有把苏小灵当成是纯粹的人形玩偶。他还不是无药可救的。 她没有催促他离开。隔了许久,周文才用沙哑的嗓音问道:“她一直都没有醒过吗?” “嗯。” “她要怎么样才能清醒过来?” “那要问郑蔚了,他施展的法术只有他才能够解除。” “她这些天不吃不喝。怎么活下来的?” “我对她下了龟息咒,身体就像处在冬眠之中,消耗极少。不吃不喝问题也不大。不过……以她的体质是支撑不了多久的,你如果想要她活下去,就得尽快想办法。” 周文慢慢蹲下来,双手抱住脑袋痛苦地说:“我一点用都没有,我能有什么办法!” 陈诗诗动了恻隐之心,指点他说:“开明兽不喜欢人类,去找郑蔚吧。” “相柳说郑蔚大人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十几天就可以出来走动了……他怎么会受伤的?” “他们是在第一沙城里出的岔子。那几天闹哄哄的,几乎所有的妖怪都出动了,枪炮声惊天动地。像过年放鞭炮。不过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大清楚,我一直待在这边照料苏小灵,没有离开过……反正我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也不感兴趣,随他们折腾去吧。迟早会遭报应的。”她的声音里透露出深深的疲倦。似乎已经对妖怪族的未来失去了信心。 周文趁机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再你面前提起吗?总能听到点风声吧。” “这里很偏僻,我的族人很少过来,而且事后开明兽就下了禁令,发生在第一沙城的事是妖怪族的忌讳,谁都不准提起,如果敢违抗命令,格杀勿论!” “哦?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条禁令的?” 他的脑筋反应很快嘛!陈诗诗意外地瞥了他一眼。说:“你没听清吗?我说这里很偏僻,我的族人很少过来。并不是没有人过来。狼牙看上了你的苏小灵,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探望她一下,一边流口水一边怂恿我解除她的痛苦。禁令就是他告诉我,他还特地告诫我,千万不要对外人提起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要提起,开明兽已经抓狂了。” “解除她的痛苦?”周文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啊,她生不如死,狼牙想用自己的肠胃来超度她的**。” 周文沉默了片刻,又问道:“狼牙有没有告诉你究竟发生了的什么事?” “他提了几句,好像是有敌人侵入第一沙城,刺伤了飞鼠郑蔚。不过他的伤势虽然重,没有危及到性命。” “我在g城倒听说了一些不一样的情况……”周文故意犹豫了一下,等着她主动询问。 “是嘛。”陈诗诗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对话,她站起身来,再次下逐客令,“既然你已经来到这里,那么郑蔚交给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苏小灵交还给你了,你带上她赶紧离开吧。这里是我居住的地方,我不喜欢人类的气味。” “我们能到哪里去?” “这不关我的事。快走吧,否则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周文哀求说:“人生地不熟的,让我们暂时留在这里吧……” 陈诗诗打断他说:“不行!”她张开手指,雪白的指尖上渐渐长出了玉色的利爪,满头长发无风自动,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我还有一些关于周文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第一沙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周文!他潜入了第一沙城!” 陈诗诗深深吸了口气,她的脸色变幻莫测,她在犹豫,似乎在抵挡什么诱惑。周文,周文,他究竟潜入第一沙城!妖怪族的那一次骚动肯定是因他而起的,他竟然离自己这么近! “不光是郑蔚受了重伤,麒麟兽,白虎精,还有开明兽,它们都伤得不轻!这一切都是周文干的!” “好吧,告诉我,你在g城都听说了什么。”陈诗诗终于重新坐了下来,竭力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但是她雪白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这透露出她内心深处的关切和紧张。 “我是通过广播了解到的,都是一些零零星星的片断,黄椿寿大概是为了鼓舞士气,授意电台和报纸向全城进行了报道。”周文仰起头想了一会,竭力模仿着播音员的声调,“军方派出了一支由特种兵和法师团组成的侦察小分队。由周文和李兵带领,潜入妖怪族的巢穴进行侦察……广播里没有提到妖怪族的巢穴究竟在哪里,我猜想就是你刚才说的什么第一沙城。” “是的。第一沙城,位于黄泉下冥府的中心,非常神秘,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陈诗诗的眼神有些迷离,她没有经历那一千年痛苦的煎熬,妖怪族有意无意把她排除在核心圈子之外。尽管她曾经帮助飞鼠郑蔚、九尾狐狸精林欣婕和雪花蛇精张雪逃离了伏魔殿,但在其他妖兽的心目中。她永远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妖怪! “这支侦察小分队历尽千辛万苦,取得了非常重要的情报,并且在第一沙城里引发了一场大爆炸。妖怪族遭受到沉重的打击,死伤惨重,麒麟兽、白虎精、飞鼠郑蔚、开明兽这些首脑级的妖兽都身受重伤,妖怪族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在这场人类与妖怪族的战争中。我军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人类军队占据了上风,相信胜利的曙光即将出现在g城的上空。”到最后几句,周文故意拖着长长的调子,像是在朗诵诗歌。 “然后呢?”陈诗诗催促他说。 周文苦笑着说:“没有了,只有这些。” “就这么简单?” “你要知道,官方的报道,一向不会有太多实质性的内容。不过这次报道的意义对人类来说非常重大,这是迄今为止。军方的第一次正式报道,这意味着人类终于承认妖怪族的存在。它们不再是迷信和传说中才出现的生命,它们切切实实存在,并且已经向他们的城市发动了进攻。” “你口口声声说人类人类,不要忘了,你自己就是一个人类!你难道已经不把自己当成是他们中的一员了吗?”陈诗诗细心地注意到了这一个细节,赵鹏的语气有些古怪,她心里不禁升起了一团疑云。 周文意识到他刚才的神态和口吻都不像是那个卑鄙的赵鹏了,他急中生智解释说:“开明兽说郑蔚大人作出的承诺依然有效,欢迎我来到第二沙城,我现在是妖怪族的一员,人类跟我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它还说苏小灵是我应得的酬劳……” 陈诗诗皱起了纤细的眉梢,上下打量着周文,说:“你究竟是不是赵鹏?我很怀疑……” 她话还没有说完,茅棚外传来了一片沉重的脚步声,像地狱的鼓点,重重敲击在周文的心头,他不禁变了脸色,装出一副害怕的神情问:“是……是谁来了?难道是……那个喜欢吃人肉的妖兽狼牙?” “猜对了!呵呵,你果然在这里!”狼牙大笑着走了进来,看见周文和苏小灵,不禁咕咚咽了一大口馋涎。 陈诗诗皱起眉头问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还想打苏小灵的主意吗?郑蔚可是警告过你的,伤了她的话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狼牙大大咧咧地说:“郑蔚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管得了这些!不过这个小丫头瘦得只剩下一层皮了,吃到肚子里要发恶梦的,我才没胃口呢!嘿嘿,这个小伙子倒是还有几斤肉,不如我们吃了他吧……”它嘴里说着话,两只浑圆的眼珠上上下下打量着周文,似乎在忖度该分多大的一块给陈诗诗,她才会严守秘密不说出去。 “他现在是妖怪族的一员了,开明兽亲口答应他的,你要动他得先问一下开明兽,它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万一惹出祸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狼牙怔了一下,搔搔脑袋说:“开明兽大人是什么时候答应他的?我什么都没听说!” 周文战战兢兢地说:“就在刚才,相柳领我去见开明兽大人了,它说郑蔚大人作出的承诺依然有效,欢迎我来到第二沙城,我已经是妖怪族的一员了。这是它的原话,你不信可以去问相柳!” “该死的,你这家伙!”狼牙打错了如意算盘,美味的血肉就在眼前,偏生碰都不能碰。它喉咙里搔痒难忍,恶狠狠地说,“开明兽大人为什么会收留你?你混进g城去摧毁三十九朵金莲,不是完全失败了吗?没用的废物!” “我……我带来了蛮蛮的消息,它还被困在g城里。脱不开身。” “哦?蛮蛮?他居然还活着?他现在怎么样了?” “它被关在一个地下研究所里,人类把它当成是研究用的小白鼠,做了很多试验。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妖怪族的弱点。后来它逃了出来,但是没办法突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只好把我送出g城,到这里来寻求支援。” “原来如此……怪不得开明兽大人肯放你一马,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嘿,g城里面居然还有我们的族人,那些卑鄙的人类。真没用!”狼牙若有所思,它突然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有些不合时宜,急忙咳嗽了一声。自言自语说,“看来的确不能吃你了……不过我很饿,嗯,吃你一条腿应该不会伤到性命吧。就算是开明兽大人也不能因为这个责备我吧!”它目露凶光。骨节里劈啪作响,似乎立刻就打算动手。 “不,你不能这么做!”周文脸色大变,连连后退,脚后跟被苏小灵的身体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为什么不能这么做?给我一个不吃你的理由!”狼牙对自己的主意感到很得意,它瞥了陈诗诗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苏小灵依旧静静地躺在稻草堆里。像一具失去了生命的尸体。她什么都不知道,任凭命运把自己推向未知的方向。陈诗诗为她感到悲哀。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赵鹏会不会对狼牙说:“饶了我吧,你就吃了她吧!”他会不会牺牲这个可怜的少女,以保全自己卑鄙的性命呢? 狼牙一步步逼近,它伸出血红的舌头舔着嘴唇,喉咙深处无意识地发出一连串的嘶吼。周文垂下了眼睛,似乎因为害怕,不敢正视对方。 它的身体是如此接近,他有十成的把握在一瞬间杀死它。只要探出胳膊,手掌就能从它的腋下刺入身体,一直插到心脏要害。周文似乎看到了狼牙的肋骨断成数截,一颗硕大的心脏被自己握在手里,还在有力地跳动,然后他五指微一用力,把它捏成了一团肉酱。 但是之后呢?该怎样收拾残局?陈诗诗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她会替他隐瞒吗?在这座到处都是敌人的城市里,他不能冒险,任何一点细小的疏忽都将葬送他的性命。怎么办?该怎么办?周文的脑子里飞快地动着念头。 狼牙突然俯下腰,脸上充满了狡猾的笑容,低声说:“我知道你很害怕,你不想失去一条腿,从此一蹦一跳地走路。不如这样吧,反正苏小灵是你的,你的女人,你的玩具,把她让给我,我就不动你一根汗毛,怎么样?很合算的,一个女人换一条腿,地面上女人多得是,比她年轻漂亮的,要多少有多少,你的腿可是只有两条,切下来就再也装不上去了……” 原来苏小灵才是狼牙真正的目标!刚才那一番话,它只是在恐吓赵鹏,逼迫他自动放弃苏小灵。跟赵鹏相比,苏小灵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活死人,吃了她也无关紧要,只要是赵鹏亲口同意的,那么即使郑蔚追究下来,它也可以用这一点搪塞过去。陈诗诗忽然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她不禁为狼牙的狡猾感到吃惊。 狼牙嘴里的腥臭喷到他脸上,周文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该牺牲掉苏小灵?反正她生不如死,早点结束这种痛苦的生存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不对,这是吸血獠的想法,如果是赵鹏,他会怎样决定呢?他会勇敢地保护苏小灵吗?还是用她来换取自己卑微的性命? 周文记起了赵鹏在临终前的忏悔,记起了对他的承诺----要让苏小灵的神志恢复清醒,对她说一声对不起----他终于良心发现,带着无比的悔恨离开了这个世界。既然答应了他,就一定要做到,绝不能对一个死人食言!可是眼下的形势着实让他为难,周文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觉得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激烈地争辩着,不知该怎样选择。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这是很合算的交易,别再犹豫了,我已经快忍不住了!”狼牙的口水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它失去了耐心。咆哮着伸出尖利的爪子,一寸一寸向周文的大腿抓去。 “好……好吧……我给你一条腿,别去碰苏小灵。她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她!”周文勇敢地抬起头,迎向狼牙的血红的双眼。他决定赌一把,就赌狼牙不敢向他动手。 “你以为我在吓唬你,是不是?哈,哈,我的确是在吓唬你……”笑容在它的脸上凝固。狼牙的动作僵住了,它不停喘息着,突然愤怒地咆哮起来:“仗着郑蔚是你的靠山吗?不要以为我不敢吃了你!”它胸口剧烈起伏着。终于失去了理智,狠狠一爪朝周文的大腿插去。 就在这一瞬间,周文并拢五指,一条强劲有力的胳膊从它的腋下戳进去。就像戳一块豆腐。肋骨根根断裂,一直插到了心脏。一切就如同周文设想的那样,狼牙的心脏被他捏成一团烂泥,它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鲜血像小溪一样染红了地面。 陈诗诗吓了一大跳,但立刻就冷静下来,她连坐的姿势都没有改变。凝视着周文问道:“你不是赵鹏。你究竟是谁?” 周文拔出手臂,看着一滴滴鲜血淌下来。觉得自己很残忍。他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陈诗诗,香格里拉大酒店,小桃园,琅孉岛,天哭术……那些日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陈诗诗猛地站了起来,身躯摇摇欲坠。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断断续续地说:“你……我……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周文……你……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在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该欣喜还是哭泣,无数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切,她觉得胸口堵得慌,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一对旧情人就在这样一种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形下再次会面了。 周文并没有像她一样激动,他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手掌上腾起一个炽热的火球,把狼牙的尸体焚烧成灰烬,胡乱掩埋在泥土里,尽量不留下明显的痕迹。陈诗诗望着他的一举一动,抑制不住涌动的情愫,突然扑进他怀里,泪水簌簌地落下来。周文闻着她发际的芬芳,揽住她柔软的腰肢,过去的那些美好记忆一点一滴苏醒过来,他心里充满了平安与欣喜。 过了良久,陈诗诗才渐渐平静下来,她紧紧抱住周文的腰,低声问:“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的?我一点都不喜欢!” “是换皮术,我装扮成赵鹏的样子,混进这里来。” “有什么目的吗?我知道你不是来找我的,你也许早就忘记我了……” “你永远在我的这里!”周文指指自己的心口,轻描淡写地说:“这次是受人之托,想打听点消息。” “什么消息?也许我可以帮你。” 周文托起她的滑腻的下巴,郑重其事地说:“这件事很危险,你最好不要牵涉在内。诗诗,你要知道,我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是妖怪族的仇人,你如果帮我的话就等于背叛了自己的种族!” 陈诗诗拉住他的手掌,轻轻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星眸迷离,梦魇一般喃喃说道:“还记得琅孉岛吗?那棵从汉朝一直活到现在,两千多岁的大松树。在山顶上,我对你说,两千年过去了,它还在这里,我们的感情能不能像它一样坚定呢?……那时候我心里想,我愿意背叛自己的种族,跟随你到天涯海角,只要你说一句话,只要一句话!可是你什么都没说。” “周文,我已经错过你一次了,我不想再错过第二次!我愿意不顾一切地追随你,做你的影子,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吃再多的苦我也愿意!”陈诗诗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如果没有你,漫长的生命将会是多么苦闷……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你就在我的眼前,你要好好珍惜我,千万不要丢下我!因为你,我的生命才有了光彩和意义!” 周文能够感受到怀里女子的体温,他有一些迷茫,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跟陈诗诗初次相见的那个夜晚。在僻静的小公园里,远离都市的喧哗,高大的香樟树投下了重重叠叠的阴影,她柔软的双唇是那么的甜蜜,可是周文却清醒得近乎残酷。他发现自己虽然激动,却没办法投入,没办法陶醉。 这时陈诗诗在他耳边温柔地唱道: “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就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 “保护坚强的自己,奔跑!大步向前跑!要坚强,不气馁,那延绵不断的感觉!奔跑!” “在任何寂寞的时候,绝不滴下眼泪。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 “都市的狭窄道路,一直通往故乡去,延绵延续,我在不断奔走。故乡……故乡再见!奔跑!” 没有伴奏,歌声百啭千回,在周文的耳畔徘徊。隔了这么长的时间,经历了无数人事的变迁,他终于能够再一次听到这首熟悉的歌曲,周文心里百感交集。他情不自禁紧紧抱住了陈诗诗。 第九集 第一章 危机 狼牙的失踪并没有引起群妖的注意,在第二沙城里,它属于可有可无的角色,智谋和见识比不上雷兽,法术又比不上相柳,在开明兽心目中,它只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打手,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明兽变成了独断专行的决策者,它跟群妖不再打成一片,而是高高在上,笼罩在一层神秘的烟雾中。除了有限的几个亲信,它谁都不相信。 最早发觉不对劲的是蛮牛,它跟狼牙一向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连着几天没见到它,也感应不到它的气息,心里着实有几分担心。蛮牛几乎问遍了所有的妖兽,最后从相柳口中得知了一些情况,它猜测狼牙是追踪赵鹏而去的,它对人肉有一种特殊的嗜好。 不过相柳并没有在意狼牙的下落,它急于赶往妖怪族的政府大楼,向开明兽报告一个惊人的消息----在药兽的悉心治疗下,飞鼠郑蔚已经康复了大半,能够下地走动了!蛮牛原本想恳求相柳一同去寻找狼牙,但是看它急匆匆的模样,满肚子的话又憋了下去。它知道相柳是开明兽大人的亲信,炙手可热的大忙人,不该把这些枝节的小问题放在心上。 它没由来觉得心酸,妖怪族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妖怪族了。 蛮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朝灵猫的巢穴走去。一路上越来越荒凉,看不到人影,灵猫的巢穴像一座孤独的坟墓,伫立在缀满地衣的土地上。想到灵猫。蛮牛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性子孤僻,远远躲在城市的最边缘,独自照料那个人类的女孩。拒绝跟群妖打成一片。她在人间究竟受到了怎样沉重的打击? 出于谨慎和礼貌,它远远地停住了脚步,提高声音问道:“陈诗诗,你在吗?” 隔了片刻,从里面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哪一位?有什么事吗?” “我是蛮牛,很抱歉,打搅你了……呃。是这样的,狼牙最近有没有来过这里?” “……前几天来过一次,后来又走了。” “前几天?是哪一天?” “前天。” “他有没有说到哪里去了?” “没有。” 蛮牛沉默了片刻。犹犹豫豫地问:“我有些事情想找你商量,呃,能进来坐坐吗?” “当然可以,我没有把狼牙藏起来。你尽管进来找好了!” 蛮牛有些尴尬。它听出了陈诗诗语气里的不悦,但事已至此,它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灵猫的巢穴。它一眼就注意到那个人类的叛徒,赵鹏。他蜷缩在墙角,把脸埋在双膝间,似乎因为害怕,不敢跟它的视线相接触,他的左手紧握住苏小灵瘦削的胳膊。微微发抖。蛮牛心中升起了一丝怜悯之情,它摇了摇头。把脸转向陈诗诗。 “狼牙失踪了,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发现它。”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会不会是馋虫作祟,偷偷溜到地面上吃人去了?”陈诗诗俏脸上流露出嘲讽的神情,她一向都不喜欢狼牙。 蛮牛怔了一下,解释说:“开明兽大人下了禁令,他不敢这样胡闹的。” “不在第二沙城,又不敢去地面,他能跑到哪里去?你还是再找找吧,说不定窝在哪个角落里睡大觉呢!” “难道他去了……”蛮牛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骇然说道,“第一沙城!” “他去哪里干什么?”陈诗诗吃了一惊。几乎与此同时,化身为赵鹏的周文也迅速抬起头来,脸色微变。不过他的失态并不是由于蛮牛的想法,而是感觉到四股异乎寻常的妖气正飞快地靠近,他能够分辨出来,其中一个正是他最强劲的对手开明兽,而另一个略显虚弱,似乎是重伤未愈的飞鼠郑蔚。 它们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发现了什么?还是为了调查狼牙的下落? 蛮牛和陈诗诗还在继续着无聊的交谈,但周文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他全神贯注辨识着越来越近的妖气,心中的念头此起彼伏。换皮术虽然瞒过了开明兽,能不能再侥幸骗过郑蔚的眼睛呢?万一被它们认了出来,该怎样照应到陈诗诗和苏小灵呢?周文一颗心怦怦乱跳,他突然发觉自己没有任何把握。 又过了片刻,连陈诗诗和蛮牛也察觉到妖气的迫近,它们不约而同向外面望去,只见开明兽、相柳、郑蔚和药兽相继出现在视野中,以极快的速度向这里靠近。二人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有些骇然。 “他们发现了周文!”陈诗诗有一种回过头去看周文的冲动,但她立刻强忍住了,头颈“咯”地响了一声,就像在静夜里转动一根生锈的门轴。她心乱如麻,对自己说:“不,这不可能,连开明兽都没有看出破绽……一定是为了狼牙而来的!郑蔚那么精明,我该怎样搪塞呢?” 她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开明兽一行人已经踏进了她的巢穴,无数目光像x射线一样四处扫视了一遍,然后不约而同落在了周文的身上。过了片刻,药兽在郑蔚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郑蔚皱起了眉头,然后又用力舒展开来,对蛮牛挥挥手,示意它离开这里。 在这一刹那,在这座黑暗简陋的茅草棚里,周文第一次感到了威胁,就像赤条条暴露在空气里一样,什么都不能隐瞒。这种威胁不是来自于开明兽、相柳或者郑蔚,而是来自于初次会面的药兽。他偷偷瞥了药兽一眼,它形状像一头黑牛,并没有幻化成人形,四目相接,周文的心不禁一阵悸动。 那是跟开明兽、飞鼠郑蔚同一级别的妖兽,他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 药兽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无意中落在了陈诗诗的身上,它的目光中泛起了异样的情愫,像触电一样立刻躲开。这一点就连相柳都察觉到了。它轻轻“哼”了一声,心中先有几分瞧不起。陈诗诗只是一个下层的妖怪,她根本就配不上尊贵的远古妖兽! 蛮牛犹豫了片刻,惴惴不安地说:“我是来找狼牙的……” “你先回去,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那是开明兽的声音,它似乎有些不满。 “狼牙失踪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蛮牛提高了声音,它对开明兽如此忽视它们感到愤慨。这种愤慨一直埋藏在内心深处,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 开明兽并没有在意,挥挥手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以后再说!” “狼牙是大人最忠心的属下,对他的下落,您难道一点都不关心吗?” 这简直就是在责难开明兽了!相柳的脸色微变,它上前一步。瞪了蛮牛一眼。示意它不要再胡搅蛮缠下去。 蛮牛没有退缩,它挺直了胸膛,毫不示弱地正视着开明兽和相柳,心中充满了悲凉。飞鼠郑蔚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开明兽,它想知道这个满肚子阴谋的家伙会怎样化解眼前的尴尬气氛。从开明兽对待狼牙和蛮牛的态度可以看出它是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能不能带领妖怪族走向繁荣和昌盛。 这一点很重要。 “好吧,是我不够重视,我承认。”开明兽有些错鄂。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我有些顾不过来。我们找赵鹏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情商量----你看,连飞鼠都抱病来到这里----这关系到整个妖怪族的将来,关系到我们种族的繁荣和昌盛。等这里的事情暂告段落,我会立刻安排人手寻找狼牙的下落,就算把第二沙城翻个底朝天,也要给你一个明确的结果!你看这样好不好?” 开明兽大人既然这么说,蛮牛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先前鼓起的一点勇气早泄到爪哇国去了,对领袖的崇拜和敬畏重又占据了胸臆。它讪讪抽动着脸上的肌肉,像要笑,却笑不出来,想要说几句得体的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开明兽体谅到它的难处,宽容地挥挥手说:“你先回避一下,就在外面候着,最多不会超过一个钟头的。” 蛮牛坐立不安,手脚都没地方放,它突然向开明兽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飞也似地跑了出去。望着它消失的背影,郑蔚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太精彩了,开明兽的反应完全正确,但是他知道,这不是出于它的真心。它也许是一个高明的指挥官,但它缺乏领袖的仁慈和个性魅力。麒麟兽和白虎精之后,妖怪族真是后继乏人呀! 开明兽的目光又落在了陈诗诗脸上,不等它开口,陈诗诗就乖巧地退出了自己的巢穴。她没有向周文看一眼,但是她暗暗下定了决心,只要周文暴露了行踪,那么即使对手是开明兽和相柳,她也要坚定地站在他一边,抗争到底。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不能再失去他了! 药兽偷偷瞥了陈诗诗一眼,又一眼,直到她消失在门口,才恋恋不舍地掉转头来。它无声地叹了口气,茫然若失。对药兽来说,陈诗诗仿佛是一道美丽的风景,赏心悦目,令人惊叹,不能忽视,无法忘怀。那种想念啊,甜蜜又痛苦,深深埋在心底,无数个夜晚,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辗转反侧,对着明月独自缅怀,禁不住热泪盈眶。 第一次见到陈诗诗是在什么时候?三年前还是四年前?那时她在麒麟兽的召唤下,趁月圆之夜阴气大盛的时候,甘冒奇险潜入首穷山伏魔殿,掀开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一角,放出了飞鼠郑蔚、九尾狐狸精林欣婕、雪花蛇精张雪和几个道藏中都没有记载的厉害妖魔,其中就包括了诸犍和诸怀兄弟,还有就是药兽。 从见到陈诗诗的第一眼起,药兽就知道自己完了。但是它没有勇气表白,当时的形势也不容许它这么做。 妖怪族处在最危急的时刻。林欣婕决定网罗住周文,她介绍陈诗诗和周文见面。安排他们两个在小桃园朝夕厮守。林欣婕希望周文远离g城,沉醉在温柔乡里,迷失了自我。结果迷失了自我的反而是陈诗诗。她情根深种,不能自拔,终于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它们之间隔了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比天涯海角还遥远,这让药兽始终在痛苦中煎熬。 药兽常常想,如果当时它竭力反对的话,也许一切会以另外一种方式进行----但已经发生的事是不可能假设的。逝者如斯。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里。 郑蔚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片潮红,他还没有从炼妖壶的大爆炸中完全康复过来。如果没有药兽的悉心调理,他恐怕还处在昏迷之中,不省人事。 周文故意浑身一震,慢慢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看了郑蔚一眼。招呼道:“郑……大人,我……我已经跟开明兽大人都说过了……” 郑蔚打断他说:“我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你带来了很多重要的情报,我会兑现当初的承诺,把控心术传授给你。” 周文受宠若惊,连声说:“谢谢。谢谢!” “我可以教你口诀,不过你没有学过任何法术。要学成控心术的话,难度很大……虽然不是没有办法,但……”郑蔚深深皱起了眉头,似乎在为什么事烦恼。 话说到这里,周文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回头望着苏小灵苍白俏丽的容貌,突然下定了决心,说:“为了她,我愿意做任何事!”他清楚地知道,即使赵鹏真的处在他的位置,也会这样决定的。那是他在生命尽头的忏悔! “你有这份决心很好,的确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呵呵……你说蛮蛮还躲在g城的防空洞里?” “是的,它被一道耀眼的金光挡住了,出不来。” “那是道门的法宝,三十九朵金莲花,天生就克制住我们妖怪族!只有炼妖壶才能与之相抗衡,可惜……”郑蔚感慨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我想要你再次潜入g城,给蛮蛮带一个口信。” 周文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连忙又隐去了,勉强笑了一下,推委说:“我现在是军方的通缉犯,一露面就会被抓起来,关到监牢里去。这恐怕……” “你尽管放心,开明兽会给你施展一种法术,让你的容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算你自己也认不出来。” “这样啊……” 郑蔚紧接着说下去,似乎担心他会拒绝:“只要你能完成这个任务,你就是我们妖怪族的贵宾,我可以担保让你学会控心术,从此和苏小灵住在第二沙城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怎么样,这是千年难得的机会,我们决不会向第二个人类作出这样的许诺了!” “什么口信?”这是试探还是机会?有没有包含祸心?周文有些犹豫,他拿不定主意,决定先旁敲侧击探听一下。 “警告蛮蛮,让他一定躲在防空洞的最深处,越深越好,绝对不要到地面上去。你也一样,要跟蛮蛮待在一起,直到我们妖怪族占领了整座g城为止。” 周文的心怦怦直跳,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们要对g城发动进攻吗?” “这是军事秘密,你不要多问。照我的话去做,我能够确保你的安全。” 躲在最深处……越深越好……绝对不要到地面上去……周文心中一凉,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那颗加强型原子弹并没有爆炸,而是成为了郑蔚和开明兽手里最强有力的棋子,它们想把它投在g城,一瞬间消灭人类的军队,打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然后妖怪大军乘机占领这片废墟,以五斗鲜血为祭品,施法召唤出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 它们要一劳永逸,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不再有钢筋混凝土的森林,不再有污染和破坏,不再有自私、短视的人类,让一切回复到原来的状态,就像几千年前一样! 郑蔚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可以考虑一会,但不能太久,时间不等人。必须赶快作出决断。这关系到我们妖怪族的未来。” “我们在等,如果你不答应,你还是可以在第二沙城里生活下去。陪伴着一具有体温的尸体……如果你天资卓越,再活上几千年,也许能学会一点控心术,不过到那时苏小灵早就变成灰了。现在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跟郑蔚商量过,可以采用醍醐灌顶的法术,让你在一夜之间学会控心术。不过这要耗费我们数百年的道行,我们也愿意为你付出这些。现在就看你了,你能不能为我们带这个口信呢?”那是开明兽在诱惑他。 周文似乎被打动了。他试探着问:“这个口信……真的这么重要吗?” “非常重要,但是你不要多问,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郑蔚简洁地说,“怎么样?做还是不做?” 周文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中。他的手掌感觉到苏小灵体温和微弱的心跳。这让他立刻下定了决心。沙哑着嗓子说:“好吧,我干!” “这就对了!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明天就出发。”郑蔚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向开明兽使了一个眼色,神情显得有些疲倦。四个妖兽先后离开了巢穴,留下周文和苏小灵在黑暗中。 远处传来了郑蔚的声音,他在关照陈诗诗:“把龟息咒解开。” “……她不吃不喝。没有龟息咒的话会死的!” “这是一颗长气丹,调在水里给她灌下去就没事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含糊不清,发音极不准确,就像始终改不掉土音的外乡人。那是药兽在说话。周文仿佛感应到它炙热的目光。 “为什么不解开她身上的法术?” “她一旦清醒过来,恢复了神志,会立刻疯掉的。想想看,在一座妖怪族的地下城市里,黑暗,恐惧,没有光和热,再加上身体上的伤害……人类的精神无法承受这么大的打击。只有等赵鹏学会了控心术,我才能解开加在她身上的法术。” “是这样……好吧。还有什么事要我做的吗?” “等赵鹏离开这里,你继续照顾苏小灵,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知道了吗?” “能不能让别人来做?我有些厌倦了,我想到有阳光的土地上去走走。” “以后再说吧,有的是机会。”郑蔚在推委,他没有诚意。 …… 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变模糊。周文的心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完成了黄椿寿交给他的任务。从郑蔚和开明兽的话里可以推断出那枚原子弹的下落,一定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静静等待着爆炸。控制器在妖怪族手里,它们掌握着主动,人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这种危机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当务之急有两件事,一是通知黄椿寿做好应对的准备,二是想方设法找到原子弹,让它在安全的地方爆炸。周文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他被陈诗诗的脚步声惊醒,这才慢慢抬起头来。 “他们已经走了,连同蛮牛。郑蔚和开明兽没有怀疑到你,真是万幸!”陈诗诗上前去搂住他的腰,一脸的惊魂未定,“刚才我紧张死了,差点露出马脚……” “它们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周文深深皱起了眉头。 “什么葫芦里卖什么药?” 周文把郑蔚的计划简单解释了几句,陈诗诗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玄妙,继续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想那么多干什么!依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到地面上去,待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你也探听不出什么情报,毕竟你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是赵鹏!回到地面上去,到人间去,等着我,我会想办法跟你会合的……” “不行,我一定得探听清楚,这很重要。我决心已下,你不用再多说了!”周文断然拒绝了她的提议。他站起身来,飞快地脱去衣裤,右手食指上伸出一截乌黑发亮的利爪,从自己的头顶一直划到下阴,哗啦一声响,从赵鹏的皮囊里钻了出来。 他身材颀长,优雅而强壮,浑身上下充满了豹子的活力。他的头发很硬,眉毛也很硬。五官像用刀刻出来的一样,线条非常硬朗,眉心中间有一道古怪的印符。鲜红得要滴出血来。陈诗诗惊呼一声,心驰神摇,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周文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喜欢我的新模样吗?” 陈诗诗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伸出手去抚摸着他的眉心,低声问:“这是什么?” “九地十天镇魔印。暂时封住吸血獠王的力量。你能感觉到吗?我变得非常强大,远远超过从前,放心。我会平安地回来找你,乖乖在这里等着,知道吗?” 陈诗诗乖巧地点点头,脸上却掩饰不住深切的担忧。 周文念了几句咒语。赵鹏的人皮像打气一样鼓了起来。还原成一个人类的模样。他把衣裤胡乱套在他的身上,然后摆放在苏小灵的身边,活灵活现,如果不说穿的话,根本就分辨不出他是一具充气的人偶。 周文满意地点了点头,朝陈诗诗打个手势,身影突然消失在她面前。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追踪着郑蔚和开明兽的气息而去。整座城市里闲散的妖怪都被发动起来,进行地毯式的搜寻。寻找狼牙的下落,这给周文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他必须随时隐藏自己的身形,蛇行匍伏,逶迤而前,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的视线。 周文摸到了第二沙城的腹地,他感应到飞鼠郑蔚、开明兽、相柳、药兽和蛮牛正在政府大楼里商量着什么。他蹑手蹑脚闪到大厦的背面,把耳朵贴在厚实的墙壁上,默念了几句咒语,集中心神,隐约听到了一段机密的对话。 “听说你的力气很大?”那是开明兽的声音,铿锵有力。 “……是的,我能够把合围的大树从土里拔起来,把小山一样大的石头丢出去。” “一块大石头,大概相当于三个你那么大,你能够投出多远?” “石头?嗯……从一个山头丢到另一个山头,应该没有问题。” 这等于没说,郑蔚插嘴问了一句:“到底有多远?一百丈?一千丈?说得具体一点,这很重要。” “我说不上来……”蛮牛停了片刻,似乎在寻找什么参照物,“差不多是……嗯……从这堵墙到那堵墙,几十个那么远。” 没有声音,周文可以想见它们都在目测,估算着两堵墙之间的距离。 “当时建造的时候,我记得两堵墙间隔五十多米,也就是说,蛮牛凭自己的力气,至少能投出二千多米远。真了不起,不愧是我们妖怪族的第一力士!” “这足够了。只要再施展一个小小的法术,他能够把那东西准确投向任何目标,误差不会超过十米!” 蛮牛似乎猜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开明兽大人,你要我丢什么东西?” “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是我们从人类军队的手里缴获的。我想要你从远处把炸弹投向g城,只要一秒钟,这座城市就变成了一片废墟,什么道门的法宝,三十九朵金莲花,全部灰飞烟灭!” “这么厉害,到底是什么东西?” “人类把它称作原子弹。” …… 够了,不需要在听下去了!周文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沉到无尽的深渊里去。最糟糕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陆一搏上校费尽心机拟定的木马计划彻底失败了,他把一颗威力巨大的加强型原子弹拱手送给了妖怪族。一场灾难即将发生。他应该被送上军事法庭!周文突然感到无比的愤慨,他所热爱的家乡,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古城即将变成一片废墟。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必须采取行动! 搜索狼牙的下落已经告一段落,什么都没有发现,它早已化作了灰烬,就算麒麟兽和白虎精在场也无能为力。过了片刻,无数奇形怪状的妖兽从各个方向汇集到大厦来,向开明兽和郑蔚报告搜索的结果,趁着一片混乱之际,周文悄悄地退开去,身形突然消失,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了陈诗诗的巢穴里。 陈诗诗注意到他凝重的脸色,担心地问:“怎么了?他们发现你了吗?” 周文摇摇头。他念动咒语施展换皮术,再次变成了赵鹏的模样。 “你的脸色不好……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能告诉我吗?也许我可以出出主意。” “木马计划失败了。原子弹被开明兽和郑蔚得到了,它们打算用它去炸平g城,破除三十九朵金莲花。” 陈诗诗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太糟糕了。”她理解g城对周文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比着更坏的消息了。 “我必须阻止它们!” “干脆把原子弹引爆算了,一了百了!” “这很困难,它们的防备一定非常严密,有可能藏在黄泉下的第一沙城里,跟麒麟兽和白虎精在一起----它们虽然受了重伤,实力绝对不能小视。而且。就算我找到了原子弹,也不知道怎样引爆它。三十六位数字的密码,天知道给改成了什么。我又不是神仙,会掐算!”周文显得有些苦恼,但是他立刻就冷静下来,“不。不能这么做。如果在地下引爆的话,绝对是一场空前的大灾难,妖怪族将面临惨重的伤亡,这不是我的初衷,必须保持一种灰色的平衡,谁都不能占到绝对的上风!要想办法……” 周文陷入了沉思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诗诗痴痴地凝视着他的容颜----近在眼前,伸手就可以抚摸到----恨自己不够聪明。不够强大,不能为他分担些什么。除了陪在他身边。默默地注视着他,不论道路荆棘或者泥泞,心甘情愿为他歌唱,当他的影子,她还能做些什么呢?陈诗诗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忽然对前途充满了恐惧。 “别想这么多了……”陈诗诗用温暖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梦魇一般喃喃说,“我们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永远厮守在一起,直到生命结束。别去管妖怪族和人类的争端,让他们去,打得天昏地暗也跟我们没关系……” 周文抬起头来,微笑着摇了摇头,他能够理解陈诗诗的心情,但是他不能放弃。“我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就要坚定地走下去,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退却,诗诗,你要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你不愿意,可以离开我,我不会怪你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愿意陪你到天涯海角,吃再多的苦也不怕!”陈诗诗脑子里“轰”的一声响,眼泪夺眶而出,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心中焦急万分。 周文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我知道……谢谢你!”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一片安详之中,听得见他的心跳,感觉到他的体温,陈诗诗渐渐平静下来。周文轻轻拍着她的背心,视线落在了苏小灵的身上,皱起眉头问:“苏小灵怎么样了?” “我已经解开了龟息咒,给她服下长气丹,应该没事的。你为什么对她这么看重?” 周文听出陈诗诗的口气里有几分好奇,几分醋意,他叹了口气,解释说:“这是赵鹏最后的心愿,我答应过要帮他达成。”他把赵鹏的经历简要说了几句,忽然触动心事,沉吟道:“我应该充分利用赵鹏的身份,假装答应郑蔚,回到g城去。军方拥有无线电引爆装置,由于地壳的屏蔽效应,信号不能传送到第二沙城,但是开明兽和郑蔚想轰炸g城,就一定要把原子弹运到地面上,只要掌握好时机,就能操纵原子弹在荒芜人迹的山区爆炸,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g城也就保住了!” 周文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他开始觉得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陈诗诗虽然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但看到周文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也真心为他高兴。 “可是该怎样把苏小灵救出去呢?”这是一个大难题,一旦行动失败,郑蔚和开明兽发觉不对劲,就会把所有的气撒在她的身上。 陈诗诗怔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说:“这很难,郑蔚一定会把她留下来牵制你的……而且,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昏迷不醒,除非背在身上,带着她飞出第二沙城。” “求你,先去汤山镇,替我找到苏小灵,让她的神志恢复清醒……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你一定要答应我……替我对她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毁了她的生活……如果一切能够重来,那该有多好,周文,你说是不是这样的……”周文记起了赵鹏在生命最后一刻述说的忏悔,他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说:“让她的神志恢复清醒?这未必是她真正想要的!” 陈诗诗努力开动着脑筋,忽然灵光一闪,兴奋地说道:“你尽管去做你的事,苏小灵交给我就行了,我来想办法!” 周文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拧拧她可爱的下巴说:“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你不要总是小看我,好歹我也修炼了整整五百年。我可以暂时附着在苏小灵的身体里,操纵她的**,你用那个换皮术,把她的外貌变成妖怪的模样,这样不就能够混出第二沙城了嘛!” 周文吃惊地望着她,称赞说:“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计划,换皮术能够掩盖住她身上人类的气息。嗯,原子弹不受控制突然爆炸,开明兽和郑蔚一定措手不及,到时候没人会注意到你,你混杂在妖怪部队里逃到地面上,伺机跟我会合,这应该没什么问题!” 得到他的褒扬,陈诗诗心中颇有几分得意,她温柔地一笑,俏脸像绽放的雪莲花,楚楚动人。 第九集 第二章 激战 在距离g城东面一百里处有一座古镇,当地人称之为甘芦镇。跟汤山镇不同,甘芦镇没有保存完好的明清古建筑和江南私家园林,附近的山水风光也乏善可陈,不过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甘芦镇依旧保留了江南鱼米之乡的传统,土地肥腴,渔产丰富,盛产稻谷和渔副产品,主要满足g城和n市居民的日常生活需要。 这一天妖怪部队突然袭击了这座古镇。 它们掳走了大批的稻米和渔产品,镇上的居民几乎被屠杀殆尽,只有四十多人侥幸逃脱了性命。他们沿着铁路向西逃亡,最后在巡逻军队的护送下进入了g城。 由于赵鹏事件的发生,军方对这些外来的人员的态度非常谨慎,他们对甘芦镇的难民逐一进行隔离审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不过这是必要的,在战争时期,任何一点疏忽都将导致战略上的被动。 这次隔离审查的主要负责人是二团团长马濂和副团长窦方洲,由法师团的李兵和慧真协助他们开展工作,他们将严格执行西南军区副司令员黄椿寿的命令,调查每一个进入g城的难民,姓名,成分,学历,工作,政治面貌,主要社会关系……事无巨细,一律记录在案。 胡家康是第十九个进入审查室的。当坚固的铁门合拢起来,他长长舒了口气,向李兵打了个手势,用一种生硬的口气说道:“我是周文,我要立刻见张重庆和黄椿寿。” 李兵大吃一惊。几乎要跳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五短身材,皮肤黝黑,一个典型的水乡农民,跟周文或者赵鹏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马濂和窦方洲立刻紧张起来,条件反射似地握住了腰间的手枪。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僵了片刻,马濂首先恢复过来,向胡家康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说道:“你说自己是周文,有什么证据吗?……你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不得不谨慎。” “那你们不要吃惊……”胡家康把手伸到头上。拽住头发用力往下一拉,整个脸皮都被撕了下来,就像脱下武侠小说里的人皮面具一样,露出了赵鹏的面孔。 马濂和窦方洲吃惊得合不拢嘴,就算是变魔术也没这么神奇! 周文念动咒语,蜕下赵鹏的人皮,浑身骨骼舒展开来,高大强壮。充满了男性的魄力。这次马窦二人认了出来,的确是周文。不久前他带领着侦察小分队深入妖怪族的巢穴,重创敌人的首脑,带回了许多珍贵的情报。副司令员黄椿寿对他非常器重。 马濂激动地说:“好的,我马上就向司令员报告!”他接通了黄椿寿的电话,后者得知了周文的到来,命令马团长立刻把他带到市政府,顿了一顿,又加上一句:“还有李兵和慧真,让他们一起过来!” 黄椿寿的命令得到了严格的执行,军用吉普车把他们载往市政府,开得像飞一样快。一路上周文忧郁地注视着街景,心中感慨万千,人类能不能化解迫在眉睫的危机呢?g城能不能平安地渡过这一场劫难呢?李兵和慧真时不时打量着周文,满腹疑窦,却什么都没有问----每一次分别后再相聚,他们之间的隔膜就又深了一层,现在他们已经分属于两个种族,为各自不同的目标而奋斗。 吉普车开了大约三十分钟,停在了市政府的门前。马濂停住了脚步,一对全副武装的警卫员把他们三人迎了进去,一直送到位于3号楼的主会议室里。 会议室里除了张重庆和黄椿寿外,还有三张陌生面孔,一个是穿戴整齐的军官,神情严肃,另外两个是修道的法师,身穿不合时宜的道袍,灰发白眉,面如婴儿,自顾自闭目养神。周文暗暗吃了一惊,他清楚地感应到威胁和压迫,他们一定身怀道门的法宝,而且是跟辟邪玉麈、乾坤表里图、天师剑、三十九朵金莲花同一级别的仙品! 李兵的反应更加强烈,才踏进会议室,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就迸射出万道金光,他大吃一惊,脱口叫道:“你们……你们是……” 黄椿寿站起身来介绍说:“这位是西陆军事学院的教官陆一搏上校,木马计划就是由他拟定的。这两位……陆教官,你来介绍吧。” 陆一搏四十岁不到,高高瘦瘦,军装笔挺,一看就是精明能干的角色。他抬头看了周文一眼,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只是轻描淡写地介绍说:“他们是阳明派的开山祖师。这一位是杨亭,这一位是魏斯明,他们顺利渡过了天劫,是道门硕果仅存前辈高人。” 听到他的介绍,那两位高人双双睁开了眼睛,盯视着周文,雪白的眉头紧锁在一起,似乎深为之担忧。杨亭低声跟陆一搏交谈了几句,警告他吸血獠王非常危险,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而魏斯明悄悄地把手伸进口袋中,握住了一张威力巨大的符箓。 阳明派?道门有这样一个流派吗?周文暗暗警惕,提醒自己要小心。他忍不住朝李兵望着一眼,眼中流露出询问的神情。李兵微微摇了摇头,他这个茅山道的传人也是第一次听说阳明派,不过从杨亭和魏斯明的相貌来看,他们的确已经达到了修道的最高境界,离飞升只剩下一步之遥。不过这一步也是最艰难、最凶险的! “大家都坐下来吧。周文,你在第二沙城里探听到什么消息?” “形势非常糟糕,木马计划看来是彻底失败了!” 听到这句话,陆一搏双眉一掀,似乎要反驳他。但又强忍了下来。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他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平静地问:“何以见得呢?” 周文把开明兽和郑蔚的计划从头至尾说了一遍。为了避免他们的怀疑,他没有省略掉任何一个细节,从相柳带着他进入第二沙城开始,一直到妖怪族派出一支快速部队袭击了甘芦镇,开明兽参照胡家康的模样,施法改变他的模样,伺机混入g城为止。这一段曲折的经历就像惊险电影。充满了无数巧合和戏剧性的场景。 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了!每一个人都在思考着周文所说的话,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g城正面临着一场空前的大灾难。人类的命运危在旦夕! 陆一搏微笑着摇了摇头,他自信满满地说:“我不认为妖怪能够破解三十六位长的密码,这串密码是经过双重加密的,他们没有那种技术和水平----这么说吧。如果允许无限次尝试。用世界上最先进的计算机来破解,大约需要一百年----而且,一旦连续三次输入错误密码,那么原子弹将会立刻爆炸。” “你的意思是它们在虚张声势,摆空城计?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周文顿时想起了张重庆对他的评价,陆一搏是高材生,纸上谈兵头头是道,谁都辩不过他。但是他有许多致命的弱点。他没有亲身经历过残酷的战争,他只在计算机模拟的战场上取得过胜利。他拟定木马计划完全是出于主观臆断,他不了解妖怪族,不明白这个种族究竟有多么危险……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个评价是多么的中肯。 张重庆有知人之明,他选中黄椿寿并且委以重任,这就足够说明他的眼光了。 “嗤----我又不是它们肚子里的蛔虫!”陆一搏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尽量用委婉的口气说道,“也许那些妖怪《三国演义》看多了,异想天开设计了什么所谓的妙计……谁知道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张司令,黄司令,我们必须从最坏的情况来打算。” 周文的提议得到了他们的认可。黄椿寿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样应对?” 陆一搏在肚子里哼了一声,暗想:“这不是问道于盲嘛!一个根本就不懂得军事的外行,是不是敌人的奸细还没有确认,黄椿寿怎么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 周文思考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说:“把g城的居民全部撤往安全的后方,军队也要尽快撤离,集结到山区里,这样的话,即使原子弹在g城爆炸,毁掉的也仅仅是一座空城。我的想法是,乘妖怪把原子弹刚刚运到地面上的时候,利用无线电引爆原子弹,没有地壳的屏蔽作用,这一点应该能够做到吧。” “如果我们的敌人能够破译密码,那么它们当然也有办法修改无线电接受设备。” 周文耸耸肩说:“那就实在太糟糕了,我们只好用最原始的办法了,调集军队,冲上去,不惜一切代价把原子弹抢过来。” 陆一搏没有再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张重庆和黄椿寿,说道:“张司令,黄司令,下命令吧。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一定全力配合。” 张重庆揉着眉心问道:“是不是再开一次会,跟几个军长通通气,征求一下意见?” “时间上来不及了。”黄椿寿犹豫了一下,婉转地说,“妖怪族未必就真的控制了原子弹,不过谨慎起见,我觉得周文的看法还是有一定的道理。应该立即采取行动,把逗留在g城的居民撤到后方,军队向周围的山区集结,准备迎接一场大规模的战斗。” “小陆有什么意见?” “就从最坏的结果准备吧。”陆一搏顿了顿,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张司令,黄司令,我愿意和阳明派的两位高人一起到最前线去!” 三天以后,g城已经变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空城。不过黄椿寿还是留了一手,他命令二团和赵诗芬继续驻守在城市边缘,远离市中心,等候进一步的消息,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张天师的遗法依然在起作用,这座城市对妖怪族来说依旧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以g城为中心,方圆三百里都处在军方的严密监控下。他们不惜成本,在每一个制高点都安置了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交织成一张滴水不漏的侦察网。妖怪族的任何行动都瞒不过人类的眼睛。r集团军、k集团军和m集团军最精锐的部队驻扎在g城附近,随时准备向敌军发动猛烈的进攻。在距离g城五十里的河塘镇里,军方设立了一个隐秘的临时指挥所,黄椿寿、陆一搏、杨亭、魏斯明、李兵、慧真、周文、弓中卿等人汇集在一处,焦急地等待着妖怪族采取行动。 没有人完全相信周文的话,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防范可能性几乎为零的意外。但是最微小的可能却残酷地变成了现实。这一天深夜,月黑风高。红外生命探测系统首先捕捉到妖怪族大规模的行动。 妖气冲天,精锐倾巢而出,开明兽、郑蔚率领着远古妖兽和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突然出现在废弃已久的汤山镇里。距离g城不到一百公里。它们立刻遭到了k集团军强有力的阻击,在汤山镇和g城之间广阔的土地上,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拉锯战。 光凭k集团军是无法阻止妖怪大军的进攻,黄椿寿立刻调集姚献的r集团军和皇甫振南的m集团军向汤山镇方向运动。从侧翼发动进攻。与此同时。他命令空中侦察分队动用一切高科技的手段,严密监视敌军的动向。 形势异常紧急。根据侦察分队的报告,众多妖兽聚集在一颗银白色的炸弹周围,仿佛守护着十世单传的婴儿,以极快的速度地向g城方向推进。从形状来看,那颗炸弹正是木马计划中没有爆炸的加强型原子弹! “糟糕!它们离g城太近了,不到一百公里!”黄椿寿小声嘀咕了一句,把头转向陆一搏。“无线引爆系统能正常工作吗?” “不行,接收不到任何信号。看来它们已经成功地拆毁了引爆装置。”陆一搏的心情异常沉重,他开始动摇,妖怪族并不像他想像中的那么愚昧,难道它们之中隐藏了什么出类拔萃的人才?如果是真的,那对于人类来说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果然如此!黄椿寿立刻接通了k集团军军长施剑平的电话,命令炮兵师和导弹部队对敌军进行精确打击,消灭它们的有生力量,但是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令他大吃一惊:“司令员……我军后方刚刚遭到大批傀儡妖兽的偷袭,伤亡惨重,炮兵师和导弹部队全军覆没,远程火力已经落入了敌军的控制之中!” 黄椿寿一阵头晕,几乎握不稳对讲机,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竭力用镇定的声音问道:“到底有多少敌人?” “上千个傀儡妖兽!生力军!我军腹背受敌,请求火力支援!” 话音未落,“轰轰轰”几声巨响,妖怪族已经操纵火炮和导弹,向运动中的r集团军和m集团军发动了数轮攻击。消息传到指挥所,黄椿寿额头上汗水淋漓,身体摇摇欲坠,连忙扶住了沙盘。 陆一搏深深体会到他所承受的压力,善意地提醒说:“是不是调动后备军?” “没有用的!”黄椿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发动大规模的空袭,那么很有可能引发原子弹爆炸,正在浴血奋战的三个集团军将同归于尽,如果继续常规作战,上千个傀儡妖兽就像是人命收割机,调集再多的军队也没有用,只能拖延一点有限的时间!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消灭傀儡妖兽?” 杨亭和魏斯明对视了一眼,摇摇头说:“分身术是古老而阴毒的法术,制造出的傀儡妖兽速度奇快,破坏力惊人。而且据我所知,这门法术根本就没办法破解,即使把施法者杀死也不能消灭它们,傀儡妖兽就将失去控制,造成更大的灾难。” 黄椿寿脑子里灵光一闪,急切地问道:“道门的法宝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杨亭犹豫了一下,说:“可以试试看,不过……未必能收到效果。” “你们都是精通法术的高人,现在形势非常危急,前方有我们的战士顶住,那些傀儡妖兽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阻止住它们!”黄椿寿当机立断。打出了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牌,“我会立刻通知法师团支援你们,赵诗芬也会随后赶到的。” 只能如此了!陆一搏自动请缨说:“我带上一个团一起去吧。木马计划是我提出的,现在这种局势,我是不能逃避责任的!” 黄椿寿看了他一眼,飞快地点了一下头。 一行人乘坐军用卡车直扑向k集团军后方阵地,进入战区以后,空气里充满了血腥气味,枪声炮声震耳欲聋。遍地都是鲜血和残缺不全的尸体。周文和弓中卿表现得极其冷酷,一脸的无动于衷,而其他人无不流露出恻隐和愤慨的神情。李兵冷眼旁观。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非我族类……它们毕竟是不能信赖的!” 一队负伤的战士正从前线撤下来,衣衫褴褛,跌跌撞撞。连路都走不稳。他们看到军用卡车。急忙奋不顾身地拦截下来,为首的一个少了一条左臂,血肉模糊,他勉强向陆一搏行了个军礼,说道:“首长,我们是k集团军a师的战士,有几个弟兄受了重伤,急需送往后方医院。能不能让车送一下,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陆一搏跳下车。看到那些肠穿肚烂,缺胳膊少腿的战士,心中像燃起了一把火。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离前线还有多远?” 那战士强忍着伤痛说:“不到五百米,敌军的火力非常猛烈,首长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非常危险!” “敌人是谁?看清楚没有?” “不知道……”那战士犹豫了一下,脸上流露出惭愧的神情,他耷拉着脑袋说,“我们看不见它们,连影子都没发现,只能对着空气胡乱射击。二团碰巧打着了一个,掉在战壕里,怪里怪气的,像缩小了的侏儒。” “那是傀儡妖兽!”陆一搏在肚子里嘀咕了一句,他回头向卡车挥挥手,示意周文他们下来,大声说:“离前线还有五百米,我们步行过去吧,把卡车让给伤员,他们的伤势非常严重!” 众人跳下了车,高高矮矮站在陆一搏身后,极目向前方眺望。硝烟弥漫,不时有炮弹落下,“轰----”一声巨响,炸得泥土和石块到处乱飞。 那战士再次向陆一搏敬了一个礼,苦口婆心地说:“首长,不能再往前走了!” “前面还有部队吗?” “k集团军a师和b师还坚守在阵地上,不过伤亡惨重,没有援助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那战士眼神黯淡,似乎对战友的命运十分悲观。 “你们赶紧去医院吧,放心,我们是黄司令员派来支援你们的,那些该死的妖怪,手上沾满了无辜的鲜血,我们要它们血债血偿!” 那战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看周文他们,他实在不明白,这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怎么能抵抗神出鬼没的妖怪部队。不过这位神情严峻的上校并不是在开玩笑,这一点他看得很清楚,于是他再次行了个礼,搀扶着重伤的同伴登上卡车,关照司机把他们载往后方医院。 一路上他都在纳闷,同时心里又怀着一丝侥幸,希望奇迹能够发生。 陆一搏目送着卡车渐渐远去,深深吸了口气,他说:“战斗终于开始了,我们的对手是傀儡妖兽,它们就在前面等着我们。上吧!” 周文皱起了眉头,伸手拦住他,毫不客气地说:“上校同志,你还是留在安全的地方吧,那些傀儡妖兽的速度超出了你的想像,你没必要冒险----事实上即使你去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处,只会脱我们的后腿。” 陆一搏推开了他的手臂,沉着脸说:“是吗?我忘了告诉你了,我父亲是全真道的旁支传人,我深得他的真传,区区傀儡妖兽,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大言不惭!周文耸耸肩收回了手臂,他是一片好心,既然陆一搏不领情,就让这个所谓的全真道传人领教一下傀儡妖兽的厉害吧。他心里很清楚,自从那惊才艳艳的张瑞午兵解飞升以后,人类的道术和法宝已经变成了鸡肋,根本不能与远古妖兽相抗衡。唯一能对它们形成威胁的就是枪械和炮弹,可是人类在这方面的优势也不可能保持很长时间。 妖怪族在不断学习和进化。人类的命运岌岌可危! 越接近前线,战况就越惨烈,伤员不断撤下来。后备军奋不顾身地顶上去。k集团军的阵线在逐步瓦解,数千个傀儡妖兽蜂拥而上,枪声像爆豆一样密集,每一颗子弹都无情地夺走一条生命。 人类的肉眼无法捕捉到它们的行动,但对于周文来说,傀儡妖兽的动作跟常人无异,他能够轻易看清它们的动作。在密集的子弹之间从容穿梭,施展控火术给予毁灭性的打击。跟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兵等人,他们只能念动咒语。各显神通,纷纷祭起道门的法宝和符箓,竭尽全力阻击着看不见的敌人。 弓中卿有紫霞衣护身,专心致志施展隐身术和五毒咒。雷霆一击。消灭了十多个傀儡妖兽。李兵法力有限,他依仗着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伤敌不易,但自保不成问题。阁皂道的慧真就差劲多了,阳平治都功印已经毁在周文的手里,他失去了防身的法宝,只能伏在壕沟里,用灵符和咒语医治受伤的战士。至于那个嘴上不肯服软的陆一搏。他早躲在掩体后面,拾起一把冲锋枪。对准敌军一阵乱扫,瞧他的举动,根本就不像是道门的传人。 周文特别留意到阳明派的两个前辈高人,杨亭手里握着一块五雷镇妖牌,魏斯明祭起五行旗,这两件法宝经过三昧真火的煅烧,威力无穷,傀儡妖兽根本就近不了身,在外围吱吱乱叫,寻常的子弹也伤不到他们分毫。 k集团军渐渐稳住了阵脚,r集团军和m集团军也及时赶到了前线,投入到激烈的战斗中去,妖怪主力陷入了合围之中,到处都是奋不顾身的人类战士,它们守护着那颗加强型的原子弹,泥足深陷,进退两难。 开明兽和郑蔚骑虎难下,它们在权衡利弊之后,迅速调整了战略,集中起最精锐的兵力,向g城方向进行突击。就在k集团军驻守的阵地上,众多穷凶极恶的远古妖兽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像尖刀一样,奋不顾身插进了军队的腹地。 形势变得非常微妙。妖怪部队强攻k集团军,只要突破了他们的防线,就能够顺利逼近g城,投出原子弹,然后它们趁乱潜入地下,躲避辐射和冲击波,等一切平复以后再占领g城,着手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而在它们的外围,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两个方向合围上来,像一把巨大的钳子,随时都可能把妖怪族夹得粉碎,只要k集团军能顶住它们的猛攻,歼灭敌军的主力部队并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从黄椿寿到施剑平、姚献、皇甫振南都不乐观,万一妖怪部队引爆了原子弹,那么正在苦苦激战中的三个集团军将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那才是军方最担心的事。 战斗终于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当开明兽、飞鼠郑蔚、相柳、述荡、骄虫、树鸟等远古妖兽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周文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了。他选择了最强劲的对手,炼化了翼龙大丹的开明兽。 这是继麓宁城激战之后的第二次交手,经过了又一段时间的修炼,双方的实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周文额头上的九地十天镇魔印迅速消退,背后已经长出了第二对烈焰缠绕的翅膀,而开明兽施展出无上神通,将充沛的妖气注入到新炼成的法宝内,一把形状怪异的弯月匕,流光溢彩,白气缭绕,寒意充斥天地间,黑黝黝的天空竟飘飘扬扬下起雪来。 “你的天师剑呢?没有找回来吗?” “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吧,谁还耐烦去找!” “真可惜,那是道门的六**宝之一,传说是龙神的犄角所化,威力可以跟我们妖怪族的至宝炼妖壶相媲美!”开明兽高高举起了弯月匕,笔直地指向天空,罄尽全力施展出“履霜冰至”的法术,周围的温度急速下降到冰点,霜冻向四面八方扩散,来不及躲闪的人类战士在一瞬间被冻成冰柱,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好厉害的寒气!周文暗暗吃了一惊,他展开两对翅膀。倏地飞到半空中,身上火龙盘旋,有如太阳般明亮耀眼。但是他不敢贸然欺近身去。开明兽的气势极盛,没必要去捋其锋芒。狂风不竟日,暴雨不终夕,周文拿定了主意,在空中不断盘旋,静静等待着它耗尽法力,再发动惊天动地的一击。 一静一动。形势却变得更加危险。 人类和妖怪无不为之热血沸腾,身不由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关注着这场关键性的对决。天地间的一切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郑蔚悄悄在身后打了个手势,相柳看到信号,立刻护送着那颗加强型原子弹向g城方向迂回前进。它小心翼翼绕过开明兽和周文,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蛮牛伏低了腰紧紧跟在它身后。浑身的肌肉像小老鼠一样窜来窜去。它很紧张,只要再向前走一段距离,就能顺利突破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g城就在前方! 一阵异样的轻风迎面吹来,夹杂着诱人的香气,相柳立刻警惕起来,操纵着傀儡妖兽猛扑上去。一道耀眼的白光随之亮起,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傀儡妖兽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吱吱乱叫着现出原形,迅速发黑腐烂。化作飞腾的尘埃。 “隐身术!五毒咒!弓中卿!”相柳知道已经无法隐藏行踪了,立刻大吼一声现出了原形,竟是一头九首蛇身的巨大妖兽,眼珠里迸射出森森红光,张开血喷大口,吐出一颗滴溜溜乱转的裂风珠,风驰电掣般向弓中卿射去。 弓中卿正处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刻,哪里挡得住相柳的全力一击,周文见形势危急,猛力扇动翅膀,掀起冲天烈焰,不顾一切向它冲去。几乎与此同时,开明兽足踏祥云,弯月匕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狠狠刺向周文的腋下要害。 “救她?还是不救她?”周文心中升起了一种苍凉的味道,两对硕大无朋的翅膀双双展开,一扇,再一扇,纯青色的火焰凝聚成一条巨大的火龙,盘旋飞舞,朝开明兽猛扑过去,尾巴摇摆,堪堪挡住了相柳吐出的裂风珠。 “砰”的一声巨响,裂风珠在烈焰的阻挡下停顿了一下,挣脱束缚继续向前疾飞而去,像炮弹一样砸在弓中卿的身上,她娇弱的身体立刻倒飞出去,在地上拖出一条惊心动魄的深沟,再也爬不起来。好在有火龙挡了一下,裂风珠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威力,弓中卿又有紫霞衣护身,虽然狼狈,却没有生命危险。 相柳只道她必死无疑,并没有追击,它念动咒语收回裂风珠,护着那颗原子弹继续向前移动。陆一搏暗叫不好,操起冲锋枪就是一梭子子弹,谁知相柳不慌不忙再次祭起裂风珠,狂风呼啸,凝聚成无形的大手,把子弹刮得东倒西歪,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周文分心两用,终究是挡不住开明兽的全力一击。弯月匕穿透了火龙的大嘴,发出穿云裂帛的声响,把它一剖为二,寒光闪闪的利刃直插向他的心脏。缺少了天师剑,周文只能伸出手爪,一把握住弯月匕,寒气顿时把他整条胳膊冻住,鲜血迸流,瞬息就凝结成鲜红的晶体。 开明兽大喜,闷哼一声,双手一齐用力,弯月匕一寸寸向前推进。周文竭力扇动翅膀,却无法驱散浓得化不开的寒气。他心中一凉,暗想:“难道我竟然会死在这里吗?”更令他心寒的是,杨亭和魏斯明身怀道门的法宝,却冷冷地站在一旁观看,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他们最希望自己跟开明兽两败俱伤,伺机除掉两个心头大患。 人类呀,真的是不可相信的! 李兵心中焦急万分,一旦周文落败,再没有人能挡住开明兽的弯月匕,这场战斗人类就一败涂地了。眼看着阳明派的两个高人袖手旁观,他实在按捺不住了,偷偷念动咒语,辟邪玉麈跃跃欲试,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述荡察觉到李兵的异动,急忙祭起金刚琢,压制住辟邪玉麈的光芒。群妖被惊动了,仿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片嘈杂,向人类防线发起了最后的冲击。双方陷入一片混战之中。 弯月匕已经刺进了他的身体,火焰熄灭,温度骤降,皮肤肌肉血液内脏逐渐冻结起来,周文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知道开明兽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我就这样死了吗?一定还有什么力量,隐藏在我的身体里!我还能够进化,变得更强大!……翅膀,既然能长出第二对翅膀,为什么不能长出第三对、第四对呢?” 周文把全部的意念集中到背上,浑身剧烈颤抖着。“出来!快出来!给我力量!”在翅膀与背肌的连接处突然迸发出一道红光,直冲向漆黑一片的天际,像黎明的号角,像胜利的预言,紧接着第三对翅膀挣脱了重重束缚,在一团炙热的火焰中突了出来,有力地扇动着。周围的温度急剧攀升,无数火龙从周文的身体里钻出来,争先恐后扑向开明兽,但是还没近它的身,就被森森寒气冻僵,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汗凝结成冰珠,一颗颗挂满了额头,开明兽感觉到巨大的压力,体内法力飞速流逝,它有些支持不住了。“你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还不去死!”它狠狠地吼叫了一声,脸上肌肉不住抽搐,把胸膛压在弯月匕的柄上,呼哧呼哧向前推,神情颇为狼狈。但是反抗的力量越来越大,热浪迎面扑来,匕首不进反退,一分一分缩了回来。 “呼”的一声响,周文的背上又挣出了第四对烈焰缠绕的翅膀。开明兽承受不住重压,寒气尽数消散,大叫一声,弯月匕断成数截,它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头向大地栽去。坚硬的土地被砸出了一个大坑,尘土飞扬,深不见底。 周文浑身充满了力量,就连头发根都饱含着充沛的精力。但是这份力量并不能持久,开明兽和弯月匕造成的伤势迅速发作,他脸色大变,翅膀接二连三收回体内,额头上的九地十天镇魔印再次浮现,整个身体像石头一样掉下去,重重摔在了弓中卿的身边,动弹不得。 最强的敌人终于倒下了,相柳当机立断,号令众多远古妖兽发动新的一轮冲锋,自己跳下深坑把开明兽救起。杨亭、魏斯明等道门的法师被傀儡妖兽缠住,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簇拥着原子弹向前推进。无移时工夫,k集团军的防线全面崩溃。 前方就是不设防的g城,整个江南的龙穴! 战况像雪花一样传到了临时指挥所里,黄椿寿收到了防线被突破的消息,呆了几秒钟,嘴里异常苦涩。他命令留守在g城的二团和赵诗芬即刻向汤山镇方向运动,进行最后的阻击和抵抗,同时r集团军和m集团军急速回撤,从两翼包抄夹击,会合后衔尾狂追。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黄椿寿放下对讲机,步履沉重地走出了指挥所。漆黑一片的天际,不时闪过耀眼的光亮,枪炮声震耳欲聋,空气里充斥着硝烟的味道,他遥望着寂静无声的群山,如同在睡梦里一样安详,心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等待人类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第九集 第三章 变异 杨亭竭力施展出五雷正法,半空中闷雷阵阵,恰巧将一个傀儡妖兽劈成焦炭。他稍稍松了口气,向魏斯明望了一眼,叫道:“动手吧,不能再手下留情了!”魏斯明点点头,正要使出压箱底的法术,陆一搏突然冲了上来,朝他们飞快地摇摇手,叫道:“情况有变,先等一等!”他目不转睛盯着那颗渐渐远去的原子弹,低声自语:“真够狡猾的!幸亏黄椿寿还留了一手……他什么都算到了,真了不起!” 敬佩之余,他心中不由升起了“既生亮,何生瑜”的感喟。 陆一搏立刻接通了黄椿寿,向他报告了最新的发现。黄椿寿沉默了良久,苦涩地说:“看来g城是逃不过这一场劫难了,要紧的是千万阻止部队进入g城。周文那边……你放手去干吧,如果他顽抗的话,不必手下留情!” “是!”陆一搏简洁地答应了一声,眼睛瞟向了瘫倒在地的周文和弓中卿。 …… 最后的十几里路没有遭到任何军队的抵抗,已经可以看见g城的轮廓了,看来刚刚突破的是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胜利就在眼前,伸手可及。东方渐渐发白,前方突然爆出了一团璀璨夺目的金光,隐约可以看见三十九朵金莲上下翻腾,朝它们疯狂地扑来。 太迟了!郑蔚异常兴奋,他拍拍蛮牛的肩膀,说道:“现在就看你的了,把炸弹丢过去。一定要落在g城的中心。”开明兽强撑起受伤的身躯,念动咒语对它施展了一个“疾风术”,蛮牛觉得浑身精力充沛。轻轻巧巧地举起那颗巨大的原子弹,原地打了几个转,越转越快,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冲去,猛然间大喝一声,如同平地里炸起一个惊雷,原子弹脱手飞出。准确地投向了g城。 像流星掠过夜空,金莲花鞭长莫及,赵诗芬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迅速变小。消失在影影绰绰的城市里。东方的第一缕晨曦照亮了天空,g城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声响,一切都结束了,江南的龙穴终于变成了一片废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挽救。赵诗芬长长叹了口气。黯然挥别她守卫的城市,卡车载着她和二团的战士,向安全的后方飞速驶去。 郑蔚脸上露出了一丝灿烂的笑容。爆炸过后,没有蘑菇云,没有高温高压,没有各种核反应产生的中子、γ射线、裂变碎片、冲击波、光辐射、早期核辐射、放射性沾染、电磁脉冲,什么都没有。那根本就不是一颗加强型原子弹,连普通的重磅炸弹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一枚巨大的爆竹而已。 黄椿寿不知道,陆一搏不知道。周文也不知道,事实上木马计划是成功的!妖怪族在缴获了原子弹后,把它运到位于冥府中心的第一沙城进行研究,十二个小时以后,原子弹爆炸,一瞬间把第一沙城摧毁,什么都没留下。一同被毁灭的还有麒麟兽和白虎精,它们在第一沙城里养伤,结果成为了木马计划下最大的牺牲品。 妖怪族的首领已经死了!但消息被封锁起来,除了郑蔚、开明兽、相柳等寥寥数人外,绝大多数的妖怪都被蒙在鼓里。 周文扮演的赵鹏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无论是开明兽还是相柳都没能发觉他的真实身份。但是他没能瞒过郑蔚,他对他的行事作风实在是太熟悉了。联想到木马计划,联想到周文和陈诗诗的关系,郑蔚从开明兽的描述猜出了他甘冒奇险,混进第二沙城探听消息,出于某种原因杀死了狼牙。他们都非常冷静,并没有急于杀死他给麒麟兽和白虎精报仇----这对妖怪族没有好处,只会带来不必要的损失----而是决定利用周文来打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顺利占领江南的龙穴。 计划是这样的,郑蔚、开明兽、相柳、药兽和蛮牛联手演了一出戏,使得周文误以为原子弹落入了妖怪族手里,它们准备把g城炸成一片废墟,一瞬间消灭人类的军队,打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然后以五斗鲜血为祭品,施法召唤出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周文一定会接受它们的条件,回到g城向黄椿寿报告,导致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在某个深夜,妖怪族发动了佯攻。它们打造了一颗冒牌的原子弹,外形上跟原来那颗差不多,不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但威力不可同日而语。这无关紧要。当妖怪大军集中兵力顺利突破了人类的防线,蛮牛把沉重的炸弹投向g城,黄椿寿将被迫命令赵诗芬和军队及时撤出来----这就是郑蔚和开明兽苦苦等待的时机! 飞鼠郑蔚一声令下,雷兽带领着全副武装的水妖族和无数山精鬼怪,箭一般冲向了不设防的g城。 它们顺利进入了这座城市。一座空城,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呜咽,仿佛苍天在哭泣。 雷兽感觉到一种异样的灼热感,像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扑过来,冲进身体,在心底燃烧。妖气在一瞬间收缩,凝聚到一点,针尖那么细小,变得极其微弱,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它的身体里却反而充满了力量,每一条血管,每一块肌肉,每一寸肌肤,狂暴,猛烈,无法控制! 是大剂量的β射线,强度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一千万倍,被它们的身体完全吸收,一点都没有剩下来! 雷兽丢掉了手里的枪械,痛苦地跪倒在地,它惊奇地看到,自己蟠龙般刚劲有力的身体迅速膨胀成一颗圆球,五根利爪粘连伸长,像章鱼的触手,柔韧无骨,满头散发变得雪白,脸上的肌肉一块块腐烂脱落,露出了森森白骨。最原始的**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它渴望杀戮,渴望鲜血淋在身上,沾满每一寸皮肤。那是多么动人的感觉呀! 雷兽缓缓地转过头。发现它的族人全都变得奇形怪状,根本辨认不出原来的模样,而那些山精鬼怪也一个个发生了异变,嗬嗬嘶吼着,脸上流露出穷凶极恶的神态。它们的感觉是想同的,它们渴望鲜血,渴望杀戮。就像溺水的人渴望空气一样。 雷兽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它挥了挥触手,带领一帮变异的同类向城门口爬去。恰好第二批妖怪部队在述荡的带领下渐渐逼近g城。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它们遭到了怪物的突然袭击。恶梦变成了现实,那些怪物的身上洋溢着死亡的气息。它们枪法异常精准。而且熟悉对手最脆弱的部位,每一颗子弹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随着一片清脆的枪声响过,妖怪部队纷纷倒地。 述荡身受六处枪声,它愤怒地仰天大吼着,拼尽全力祭起了金刚琢,一道白光亮起,压过了初升的朝阳。但是出乎意料。金刚琢在雷兽的头顶滴溜溜乱转,似乎有所畏惧。不敢砸下去。雷兽飞快地伸出一条触手,牢牢地缠住了金刚琢,用力一挥,触手划过一道死亡的弧线,把述荡的脑壳砸得稀八烂。 曾经叱咤天地间的远古妖兽就这样死在自己的法宝之下。 众多变异的妖怪一拥而上,展开了一场肉搏的屠杀。它们对古老的法术完全免疫,肢体更是强壮有力,比普通妖怪要强大几十倍,在它们面前,无论是远古妖兽还是山精鬼怪,都脆弱得像婴儿一样,不堪一击。肌肤被撕开,腿脚生生拧断,内脏掏出来,脑浆迸流,延续了数千年的生命就以一种异常惨烈的方式画上了一个句号。 鲜血流成了河,浸透了大地。雷兽的**得到了满足,它得意地挥动着触手,“嘎嘎”乱叫着发出一连串命令,其它的同类纷纷拣起散落在血泊中的枪支和子弹,拥护着它们的领袖朝g城而去。 妖怪族的主力随后赶到,它们在一片血海中发现了先头部队的残骸。郑蔚和开明兽狐疑不定,不知道敌人是何方神圣。它们再次派出了一支小分队,由树鸟带领,潜入g城探听究竟。但是出乎意料,它们同样一去不回,没有任何消息。 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背后包抄,距离越来越近。g城已经不再有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但发生的一切令郑蔚和开明兽硬是不敢冒险,它们只好改变原先的计划,放弃g城,率领主力部队从侧翼突围,迂回逃往汤山镇。这一路上,它们遭到了人类军队的猛烈攻击,狼狈不堪,好在开明兽指挥若定,充分发挥出傀儡妖兽的机动性,从夹缝里杀出一条血路,强攻下汤山镇,通过地道回到了第二沙城。 郑蔚和开明兽始终没有弄明白,g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是骗局!陆一搏在最关键的时候认出了那颗假冒的原子弹。妖怪族真的不乏能工巧匠,竟然能把原子弹仿造得那么逼真,所有在场的指挥员都没有发现破绽,只有他注意到了。是编号,那颗加强型原子弹的弹壳上用红色的染料写着bu235cx457,按照军方习惯,所有的字符都是由左右两部分拼起来的,就好像正中有一条竖白线,而妖怪族簇拥的那颗原子弹却缺少这样一个细节。那是假冒的,真的已经在地底爆炸了! 妖怪族的计划终于真相大白了,周文是帮凶,是间谍,是最关键的一招棋子,他故意把虚假的消息带到g城,迫使人类自毁长城,放弃三十九朵金莲保护下的g城。人算不如天算,张天师留下的遗法并不能守卫住这座古老的城市。 但是黄椿寿留了一手,作为一个高明的军事指挥家,他拟定了两个作战方案。 g城有三十九朵金莲守护,无论从空中或者地下,妖怪族都不可能踏过雷池一步,它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来到地面上,在近距离把原子弹投向g城。黄椿寿把三个集团军分布在方圆三百里的地域里,防御重心放在汤山镇、甘芦镇、凤凰山和葫芦口,他估计敌军将在这四个地方选择其一发动进攻。打开一条通往g城的道路。但是他不能确定,只能分散兵力构建防线。 妖怪族选择了汤山镇,结果遭遇到k集团军的顽强阻击。 战前的总动员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尽管在局部地区的兵力优势不大,但几乎所有的战士都抱着这样一种信念浴血奋战,那就是不惜牺牲,一定要把敌人歼灭在g城之外。 只有极少数高层的指挥员才知道,黄椿寿已经果断地放弃了g城----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也是在一次秘密军事会议上达成的一致意见。 这次作战目的并不是保卫这座古老的城市,而是在局部地区打一场消耗战。尽一切可能消灭妖怪族的有生力量。事实上黄椿寿并没有投入所有的兵力狙击敌军。与其把它们逼得走投无路,在战场上引爆原子弹,造成同归于尽的局面。不如网开一面。换句话说,g城只是一个诱饵,即使它被原子弹炸成一片废墟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在未来的战斗中。军方能占据主动。 g城被原子弹炸一次和炸十次没有什么分别。黄椿寿决定在必要的时候再次动用核武器,把江南的龙穴连同妖怪族一起炸成灰烬。这样的话,军方不用背负起率先动用核武器的罪名,有利于舆论宣传,内心的愧疚也可以轻很多。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周文带来的情报完全准确的基础上,如果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妖怪族根本就没有原子弹,周文是它们的间谍。用虚假的核威胁迫使军方放弃g城----黄椿寿也考虑到这一点,他拟定了一个后备的作战方案。 军方大规模撤离g城以前。在城市中心的土壤里埋下了大量放射性物质,释放出短距辐射粒子,强烈的β射线,经过严密的计算和论证,辐射的强度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一千万倍,并且随着距离的增加迅速减弱。辐射大致覆盖了g城百分之九十的地域,到城市的边缘,强度已经削弱到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百分之一,完全无害。 事实证明这一举措完全必要,妖怪族最终没能顺利进入g城,占领江南的龙穴。 但人算不如天算,无论是黄椿寿还是郑蔚,或者开明兽,他们处在战局中,都不能完全把握住全局。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情报上的时间差,g城本来是可以保住的,辐射引起的一切后果也可以避免。历史的车轮悄悄地改变行程,朝着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向滚动,每一个人都在推波助澜,直接过着间接地影响着历史。 黄椿寿对陆一搏最后下达的命令是:“你放手去干吧,如果他顽抗的话,不必手下留情!”他终于决定消灭周文,不再倚靠他的力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它们最终是靠不住的! 望着重伤倒地的周文和弓中卿,陆一搏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对杨亭和魏斯明做了一个手势,说:“他骗了我们,根本就没有原子弹,他是妖怪族的间谍,动手吧!” 杨亭在魏斯明的背上飞快地画了一道灵符,嘴里念念有词,突然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了上去,整个人顿时委顿下来。魏斯明却仿佛得到了他的法力,精神百倍,他把手伸进怀中,低声念动咒语,轻轻往外一撒,只听得一声响,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光芒冲天而起,一座熠熠生辉的琉璃宝塔祭在了半空中。 “什么声音?真吵!”弓中卿悠悠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周文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感到一场安详。 “它们被打退了吗?你的城市是不是完好无损?” “没有,没能挡住它们,不过还好,g城还在。”周文的声音里有一丝伤感,道门六**宝之首的七宝琉璃塔悬在他头顶,但他毫不在乎,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面临这样的结局,只是没想到,历尽千辛万苦,竟然还是中了郑蔚和开明兽的圈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妖孽,镇压在七宝琉璃塔中,永世不得翻身!”魏斯明念完了最后一句咒语,浑身上下金光闪耀。像得道的神仙一般威风凛凛。他把手一挥,七宝琉璃塔缓缓旋转,“嗖”的一声把周文和弓中卿吸了进去。魏斯明收回法宝。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顿时感到一阵轻松。 妖怪族收拾残兵退回第二沙城,周文这个心腹大患也被收入了七宝琉璃塔中,战斗暂告一段落,但还有无数善后工作要做。k集团军、r集团军、m集团军接到命令,分别在河塘镇、汤山镇和甘芦镇集结休整,等候进一步的命令。 黄椿寿不敢轻心大意。一方面要防备妖怪族的再次进攻,另一方面要调查清楚g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原以为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一千万倍β射线能够轻易杀死妖怪,但事实并不那么简单。在城门外发现了无数妖怪族的尸体,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究竟是什么东西杀死了它们呢?答案就隐藏在g城。 黄椿寿派遣了一支精锐的小分队进入g城,等了半个小时。对讲机里传来了惊叫声。“妖怪……异形……”声音突然中断,就像电视广播被不可抗拒的外力掐断,从此再没有响起过。 “是妖怪族的余孽吗?” “不像。”黄椿寿反复听着对讲机里传来的那一句话,深深皱起了眉头。 “妖怪……异形……” “妖怪……异形……” “妖怪……异形……” 单调枯燥的一句话在指挥所里回荡着,让人的心里有些发毛。 “你注意到没有,声音中断得非常快,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而且。他们用了一个不常见的词,异形……”黄椿寿似乎想到了什么。吩咐警卫员,“帮我去找几本电影,美国片,中文翻译成《异形》,我记得总共有三部。” “司令员,你想到了什么?” “我还不能确定……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对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有发现吗?” “没有。” “看来它们不是妖怪,或者说,不再是妖怪了……” 陆一搏细细品味着黄椿寿的话,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浓了。 “军方曾经捕获了一头妖兽蛮蛮,在g城的地下研究所进行一系列的研究,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寻找妖怪族的弱点。你一定看过相关的报告吧。” “是的,不过后来蛮蛮好像从研究所里逃脱了。” “当时正对蛮蛮进行一次辐射试验,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十万倍的β射线,造成了非常可怕的后果。简单地说,蛮蛮在辐射下产生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变异,获得了极其强大的力量----在一瞬间挣脱十二道坚硬的合金锁,高压电流也不能把它击昏----同时变得狂躁,嗜血,渴望杀戮。单纯的杀戮,不是因为肚子饿,需要食物。” “你的意思是……g城……” “有这种可能,不过还需要进一步证实。不过这次是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一千万倍的β射线,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暂时还不清楚。唉,我有些后悔……” “当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冒险。不采取必要的行动,情况就更糟糕了!”陆一搏察觉到黄椿寿的失落,善意地安慰他。 说话间工夫,警卫员找来了《异形》的片子,黄椿寿有些诧异,问:“这么快,你从哪里搞来的?” 那警卫员不好意思地说:“镇上有一家音像店,专卖盗版的vcd,我找老板要的。” “盗版的?有没有给钱?” “给了,很便宜,才三十块钱。开始老板还不肯要,我硬塞给他的。” 陆一搏把片子放进电脑光驱里,熟练地点开程序,用超级解霸开始观看。当《异形》放到某一段落,黄椿寿指着屏幕说:“就是这里,看到了吗?” 外星异形张开嘴,倏地吐出舌头,像变色龙捕捉昆虫一样,穿透了一个宇航员的心脏。 陆一搏反复播放着他指出的片断,心里渐渐升起一股寒意。“妖怪……异形……”他开始理解那个恐惧的声音意味着什么。 “跟蛮蛮的变化一样,它们没有死,而是发生了变异。”黄椿寿长长叹了口气。用手揉着眉心,继续说下去,“周文曾经说过。大剂量的β射线能够促使妖怪变异,溃烂,最终导致死亡,看来他欺骗了我们,或者是隐瞒了部分的真相。我们对变异的后果所知很少……也许我们应该把周文和弓中卿放出来,他们亲眼目睹了蛮蛮的死亡,应该能提供更多的情报。” “纵虎容易缚虎难!恐怕周文是永远都不会相信我们了……” “是啊。你说,我们是不是……决策上有些失误?” “谁又能把方方面面都计算到呢?”陆一搏的声音透露着苦涩,“就像木马计划。我原本以为是完美无缺的,没想到……还好没有酿成大祸。” “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想了,妥善解决眼前的危机才是最重要的。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采取怎样的行动?” “……先弄清楚敌人的情况吧。” “嗯……”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警卫员一头撞了进来。大声报告:“司令员。我军遭到了……怪物的袭击。” “怪物?是什么怪物?”黄椿寿腾地站了起来,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像……”那警卫员一指电脑屏幕,“电影里的异形!” “终于来了!没想到它们竟然主动攻击!”黄椿寿匆匆地赶出了指挥所,来到阵地前沿。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k集团军的战士不断倒地身亡,预备队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不久前惨烈的一幕似乎在重演。黄椿寿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从军长施剑平的手里接过望远镜。凑到眼前观察了一阵,整个人都怔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像一团长着触手的……软体动物。动作非常迅速,子弹也不能造成多大的伤害……必须找到它们的要害才行。它们竟然会使用枪械,同时控制七八支枪,枪法非常精准,实在太惊人了!”陆一搏一边观察着敌人的行动,一边喃喃自语。这是他作为一个军事教官的习惯。 黄椿寿不想听这些冷静的分析,他别过头去问施剑平:“战况怎么样?” “进攻非常猛烈,我军的防线已经后撤了三百米……司令员,伤亡太大,恐怕是顶不住了!” “不行,一定要顶住,后方医院就在我们身后,上次战斗里负伤的伤员全在那里!” “我知道,我会坚守到最后一兵一卒的。”施剑平的声音里有一种悲凉的味道。 杀戮的本性驱使雷兽向人类发动进攻,满足自己的**,但是它并没有丧失理智,事实上,它变得比以往更加狡猾。人类兵力的分布并不平均,k集团军驻守在河塘镇,r集团军驻守在汤山镇,m集团军驻守在甘芦镇,其中k集团军刚刚经历了一场消耗战,兵力损耗极其巨大,而且后方医院就建在河塘镇上,真正可投入战斗的部队并不多。 雷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河塘镇,势如破竹,k集团军的抵抗就像薄薄的几张纸,一捅就破。不过鲜血和杀戮并不是它们唯一的目的,它们更主要的目标是人类的后方医院。 “司令员,r集团军和m集团军的援兵还没有到,你是不是亲自去催一催?”施剑平看形势越来越危急,用委婉的说法劝黄椿寿立刻离开河塘镇。 黄椿寿没有直接答复他,他沉吟了片刻,对陆一搏下命令:“通知法师团,还有阳明派的两位法师,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前线,争取时间让伤员撤离。” 陆一搏答应了一声,立刻驱车赶往后方医院。在医院旁边的一座教堂里,李兵、赵诗芬、慧真、杨亭、魏斯明等人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七宝琉璃塔,这件道门的法宝里囚禁着周文和弓中卿,一个是狠天狠地的吸血獠王,一个是法术高强的远古妖兽,该怎样才能把它们彻底消灭呢?即使是顺利渡过了天劫,道门硕果仅存的两位前辈高人,也不知道七宝琉璃塔能够把它们困多久。 陆一搏放重脚步,故意咳嗽了一声,说:“很抱歉地打断你们,河塘镇正受到一群妖怪的攻击,形势非常危急……” 魏斯明收起七宝琉璃塔,随口问了一句:“飞鼠和开明兽还不死心吗?” “不是它们。是一群变异的妖怪。” “变异的妖怪?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先上车吧,路上再说,黄司令和施军长正等着我们呢。” 在一片马达的轰鸣声中。陆一搏把发生在g城的意外简单地说了一遍。这些法师中反应最强烈的是李兵,他深深了解β射线会给妖怪们带来怎样惊人的变化。黄椿寿事先并没有跟他商量,这让李兵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感到自己只是一件对付妖怪的武器,游离于决策层之外。 当他们赶到前线时,k集团军的防线又向后退了二百米,战士们伤亡惨重。已经濒临弹尽粮绝的绝境。李兵倒抽一口冷气,立刻念动咒语,祭起辟邪玉麈。向一个面目狰狞的羊头怪物打去。金光四散,雷声轰鸣,法宝显现出无穷无尽的威力,谁知那羊头怪把嘴一张。一根形同触手的舌头倏地窜了出来。重重砸在玉麈的柄上,“当”的一声响,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辟邪玉麈倒飞回去,重重插在了坚实的泥土里,直至没柄。 李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门六**宝之一的辟邪玉麈竟然不能伤它们分毫,那还有什么法术能够制服这些变异的妖怪?意外!一定是意外!李兵迅速调匀了气息。嘴里喃喃念着咒语,使出压箱底的法术----辟邪天殇阵。猛地圆瞪双目,把玉麈一挥,麈尾噗地散开来,无限延伸,纤细近乎透明,织成一张纵横交错的大网,五彩光芒此隐彼现,暗藏杀机。 慧真大开眼界,李兵不愧是茅山道最出色的传人,他竟然把天殇阵和辟邪玉麈融合在一起,创出一门全新的法术,发前人所未想,实在了不起。就连阳明派那两个心比天高的高人也不禁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今后道门复兴的希望,就全看年轻一辈了。 但是任你多出色的法术,对那些变异的妖怪来说,就像隔靴搔痒,根本收不到预期的效果。天雷接二连三地当头劈下,羊头怪竟然迟钝得有些木讷,一步一步逼近,操纵着冲锋枪四处扫射,每一颗子弹都准确地命中目标,夺走了年轻而充满活力的生命。战士们的反击显得苍白无力,子弹命中它的身体,打出一个血窟窿,羊头怪只是踉跄一下,随即站稳了,深深吸上一口气,伤口慢慢愈合,弹片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挤出来,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这是一群会再生的怪物,我们不是它们的对手!李兵绝望地望了黄椿寿一眼,大声说:“黄司令,不成,快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陆一搏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冲着魏斯明大叫:“再试试七宝琉璃塔!不能让它们占领后方医院!” 杨亭低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青莲为鞘,金莲为刃,金莲现世之日,即为天下大乱之时!这是道门的大劫呀,谁都逃避不了……”他再次念动咒语,把残余的法力倾注到魏斯明体内,魏斯明拼尽全力,祭起了道门六宝中排名第一的七宝琉璃塔,光芒流转,熠熠生辉,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二人法力不济,已经不能发挥出十二成的威力。 正在此时,赵诗芬快步赶上,双手十指相对,轻叱一声:“疾!”三十九朵金莲花突然从她体内跃出,组成一座莲台,把七宝琉璃塔稳稳托起,两件法宝交相辉映,迸射出一道耀眼夺目的金光,直指向挺着个大肚子的雷兽。它是敌人的首领,只要打倒了它,群龙无首,敌军就会一哄而散,解除河塘镇的危机。说到底,它们只是一群没有组织性纪律性的野兽。 雷兽在一片金光中慢慢挺直了身体,仰天厉啸一声,似乎在哀怨,在发泄,它的十指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伸长着,形同深海八爪怪的触手,表面布满了脓包和粘液,散发出难闻的腥臭。“不好!”赵诗芬急忙收回三十九朵金莲,脸色刷地变得苍白,而杨亭和魏斯明还没有反应过来,雷兽就用触手层层叠叠裹住七宝琉璃塔,一丝金光也透不出来,硬生生拉到了自己身边。 魏斯明急忙念动咒语,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接连指了好几下,喝道:“疾!疾!”试图收回心爱的法宝,但雷兽的力量是何等之大,七宝琉璃塔竭力挣扎,却被它越缠跃紧。三番五次争夺后,雷兽发觉了是这一小撮人类法师在作怪,把嘴一张,舌头窜了出来,向魏斯明当胸捅去。 慧真眼明手快,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把魏斯明扑倒在地。那条粗糙坚韧的舌头狠狠扎进了碎石中,又倏地缩了回去,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还微微冒着热气。 变异的妖怪仿佛受到了鼓励,不顾枪林弹雨,全线压进,疯狂地屠杀着弱小的人类。“我们撤!”施剑平终于下达了命令,和陆一搏一左一右,架起黄椿寿就往后跑去。李兵等人也支撑不住,紧紧跟随在他们身后。战士们且战且退,不一刻防线就全面崩溃了。 第九集 第四章 半妖 雷兽率领众多变异的妖怪回到g城。它们这次行动的收获着实不小,不但击溃了k集团军,而且从河塘镇的后方医院里捋走了几十名医生和护士,全部是年轻健康的女性。她们被关押在赵鹏曾经待过的临时监狱里,囚禁在铁栅栏后面,惴惴不安地揣测着未知的命运。 她们永远也想不到命运之神竟会对她们如此残酷! 在之后的几天里,她们被轮流带出监狱,与众多变异的妖怪交媾,直到折磨致死或者出现了明显的妊娠现象为之,两者必居其一。很明显,这不是单纯地发泄兽欲,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繁殖后代。动物的本能促使它们这样做,没有什么比让自己的基因遗传下去更重要了。 怀孕以后,她们受到了比较优越的待遇,有单独的房间休息,饮食也从冷水剩饭变成了牛奶和鱼肉----这些营养品都是从邻近城镇里抢来的----不过它们一向生吞活剥,从来不懂得用火烹饪,这些年轻的人类母亲只好自己动手,四处寻找火柴和木片,艰难地维持生命。 人的求生力量非常巨大,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她们依然苦苦生存下去。 孕期长短不一,最短的二十四个小时,最长的三个星期,平均十天左右,胎儿发育非常迅速,远远超过人类。她们在剧烈的阵痛中产下了无数诡异的后代,幼儿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包着一层坚韧的胎衣。用锋利的剪刀剖开来,一个个外貌千奇百怪的小生命就来到了冰冷的人间。没有啼哭,没有犹豫。用强壮的四肢站立起来,在饥饿的驱使下吃掉自己的孱弱的兄弟,甚至是自己的母亲。 它们不是妖怪,也完全不同于人类,残忍,冷酷,生命力极其旺盛。它们是人类与妖怪产下的混血儿,是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杂种! 就像小鸡刚刚孵出来就能独立生活一样,这些混血儿。不论是雄性还是雌性,都不需要谁来教它们怎样做,杀戮和掳掠的本能已经渗透进血脉里,在短短的几天内。它们就学会了一切战斗的技巧。懂得如何充分发挥身体上的优势,用最简洁的方式夺走敌人的性命。这是无庸置疑的,它们继承了父母血脉中最优秀的部分,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为残忍的战士,变成父辈们手中最得力的武器。 有了这么多绝对忠诚的生力军,雷兽更是如鱼得水,它带领部队向邻近的城镇发动进攻,隔三岔五掳走大量的食物和女人。酿成了无数人间惨剧。在遭受了一连串的挫败后,黄椿寿被迫采取非常措施。坚壁清野,以g城为中心,方圆三百里的范围内形成了一个无人的真空区,用重型轰炸机和火炮把敌军压制在一个有限的区域内。但是黄椿寿始终拿不定主意,他不敢贸然轰炸g城,因为城里有数百名无辜的人类,全部是女性。他不敢想像究竟有什么事情发生在她们身上。 有关g城的消息遭到了最严密的封锁。 雷兽立刻改变了策略,它借用以往的经验,命令部下把食物女人枪械弹药等资源转移到安全的地下,躲避人类的轰炸。结果它们意外地发现了位于第一人民医院下方的地下研究所,还有四通八达的地道和防空洞,雷兽喜出望外,它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了一个完善的秘密基地。 人类已经有了足够的警惕,严密防范,加倍难以得手,在这种情况下,雷兽开始把目标转向妖怪族。它们抛弃了自己的同类,无情地把它们遗弃在充满辐射的人类城市里。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雷兽在经过精心准备后,率领部队长途跋涉,袭击了驻留在凤凰山区的一个妖怪族小分队。它们杀死了所有的胆敢反抗的妖怪,掳走补给和弹药,押着十来个顺从听话的俘虏回到g城。频繁的交媾和繁殖进一步为它们引入了新鲜的血液,妖怪族的,没有经过变异的,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g城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兴旺起来。群交,**,杂交……那是一段非常混乱的时期,大量的混血儿呱呱坠地,以几何级数增长,没有人说得清自己的血脉来源,它们优胜劣汰,在短时间内发育成熟,四处杀戮掳掠,然后成为新一代的父亲和母亲,把自己的基因遗传下去。短短的几个月里,g城的常驻兵力就超过了五万,发展壮大成为一支极具破坏力、不可忽略的新兴力量。 就如同人类社会的发展一样,随之而来就出现了私有制和社会阶层的分化。受到β射线干扰发生变异的妖怪不再参与到烧杀掳掠之类的“粗活”中,它们盘踞在地下,拥有自己的私人部属,享有优先挑选战利品的权力,不劳而获,过着舒适的生活;它们的直接或者间接的后代承担其保卫这座城市的责任,像工蜂一样终日忙碌,洗劫周围的城镇,向人类和妖怪族发动进攻,四处掳掠,把食物奴隶以及各种奢侈品搬回g城。 一个全新的种族就这样兴旺起来,逐渐形成了具有自身鲜明特点的社会。 后世的史书是这样记载这个新兴种族的由来的: …… 人类并不是地球上唯一拥有智慧的生物。 早在古猿还没有进化成人类的洪荒时期,妖怪族一度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它们拥有强壮的身躯和高深的法术,会思考,会学习,有丰富的感情。它们虽然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却努力与周围的环境保持一种和谐。 妖怪族也分很多派系,其中最神秘的要数林泉派,它们的首领是一头法力高强的麒麟兽,也是群妖中的王者。它们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吸取日月精华,洁身自好,绝不涉足世间的纷争。除了林泉派外。以终南山白虎精为首的少壮派也是群妖中势力较大的一支,它们热衷于修炼和较量,苍茫大地就是它们的演武场。另外还有蓐收神统治下的水妖族,控制着江河湖泊,是水里的霸主,榕树神统治下的树妖族,繁衍生息。遍布整个大陆。 不过说到底,妖怪族终究是一个松散的集体,它们从不干涉彼此的生活方式。林泉派也好,少壮派也好,水妖族也好,树妖族也好。谁都没有野心把妖怪族统一起来。换句话说。它们尊重彼此的存在。 但是人类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在妖怪看来,这个种族贪婪、自私、短视,就像一颗毒瘤,毁灭了森林河流草原湖泊,把它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变成了废墟和地狱。人类是不能被饶恕的,他们不配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下去!终于有一天,普天下所有的妖怪联合起来,向人类发动了一场战争! 为了生存和发展。两个种族义无反顾在涿鹿展开了三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彼此死伤无数。江西龙虎山天师府第十九代天师张瑞午有感于道消魔长。人心不古,不惜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施法立下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将所有法力高强的妖魔鬼怪封印在黄泉之下,为人类赢得了整整一千年的安宁。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人类设计,造物主对所有的生命都是公平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逆天而行,困在黄泉下的妖怪迟早会逃脱出来,并且时间拖得越久灾难就越大。一千年后,群妖终于挣脱了强加在身上的羁梏,冲破了一切阻碍,重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它们再次向人类发动了一场延续的战争,要夺回失去已久、千疮百孔的家园。 争夺的焦点集中在g城,那里是江南龙穴所在的地方。对于妖怪族来说,只要占领了g城,那就意味着人类的末日已经不远了,而对于人类来说,他们愿意用血和生命来守卫这座历史悠久的美丽古城。 双方在g城以北的广大区域展开了一场艰难的拉据战。 在若干次短兵相接后,妖怪族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经过整整一千年的发展和进步,人类已经不再是唾手可得的食物了,他们团结、坚强,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在这些武器面前,力量、速度、强横的身躯、高深的法术……这些妖怪族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已经落伍了。它们落后了一千年! 于是,在飞鼠郑蔚和开明兽的大力倡导下,妖怪族渐渐扭转了陈旧的思维,停止盲目的进攻,开始学习人类的科技和文化,以一种异乎寻常的速度进化。抛弃旧观念,接受新事物,尽管这很艰难,但即使是最低级最愚笨的山精鬼怪也在努力,它们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进步,那么等待它们的命运就将是被淘汰。妖怪族的词典上是没有“弱者”和“怜悯”这两个字眼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和妖怪之间的这场战争渐渐演变成局部地区的常规战。整个江南地区都被战火席卷,发展了几千年的物质文明毁于一旦,然后,在钢筋和混凝土的废墟里,人类又顽强地着手重建自己的家园…… 为了把妖怪族一举歼灭,人类秘密拟定了一个愚蠢的木马计划,结果在飞鼠郑蔚和开明兽的巧妙安排下,妖怪族将计就计,分散敌军的兵力,从汤山镇出发,像利箭一样直扑g城。 在一个寒冷的黎明,g城终于沦陷了。 这是妖怪族的胜利!雷兽率领着水妖族最先踏上了g城的土地,接着是山精鬼怪之类法力有限的妖怪,它们在这座城市里奔跑欢呼,嗷嗷大叫着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但是,它们全都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人类留下的最后打击! 人类撤离g城的时候,在地表浅层的土壤里埋下了大量放射性物质,所有接触到辐射的妖怪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它们变得残忍而凶暴,丧失了理智,疯狂地攻击着自己的同类,鲜血浸渍了大地,残缺的肢体散落各处。 还没来得及进入g城的妖怪察觉到异变的发生,立刻退回了茂密的森林。它们在经过犹豫和观察后,终于放弃了占领g城的计划,把变异的同伴遗弃在这个人类的城市里。拒绝再接纳它们。 辐射无处不在,它们的身体变得连自己都无法辨认,愤怒、痛恨、绝望的情绪四处蔓延,但是每一个妖怪都顽强地活了下来,并且变得比以往更强大。它们以g城为根据地,不分敌我疯狂地掠夺着周围的城镇,把人类和妖怪变成它们的奴隶、食物和发泄**的对象。 这些变异的妖怪就像病毒一样拼命地交媾繁殖。大量混血儿在g城呱呱坠地,他们继承了父母血脉中最优秀的部分,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为残忍的战士。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新兴的种族越来越显现出强大的破坏力,他们被统称为半妖人,他们是人类和妖怪族共同的恶梦! …… 记录这段历史的是一个睿智而优秀的半妖人领袖,他的名字叫做迪迪。不过迪迪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史家。出于某种原因。他没有做到客观地实录。他隐没了某些重要的角色,比如说周文,弓中卿,还有陈诗诗。那是笼罩在他心头的一片阴影。 周文和弓中卿的出现完全是一个意外。 雷兽从魏斯明手里抢到了七宝琉璃塔,它知道这是一件威力巨大的道门法宝,如果能为自己所用的话,将如虎添翼,极大增加自身的实力。但是辐射和变异给了它特殊的力量。也夺走了许多东西,雷兽体内完全感应不到妖气的存在。它不能使用妖怪族引以为豪的法术,七宝琉璃塔对它来说毫无用处。入宝山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雷兽不愿放弃,日以继夜研究着这件法宝,希望能发现其中的秘密。 琉璃铸成的塔身,七彩光芒流转,通体精美绝伦,一尘不染,根本就不像是凡间的物品。雷兽用三四条触手抚摸把玩着,赞叹不已,它一忽而颠来倒去,一忽而随意挥动,但在它手里,七宝琉璃塔就像死物一样,毫无声息,跟普通的古玩没什么两样。 雷兽叹了口气,把它放在茶几上,慢慢进入了梦乡。 小睡了几个钟头,雷兽突然被一阵心悸惊醒,它急忙睁开眼睛,发现七宝琉璃塔笼罩在一层妖异的红光里----不是血的殷红,不是胭脂的正红,不是宝石的艳红,也不是朱砂的赤红,而是绯红,像浓得化不开的霞光,明媚而刺眼。塔身微微颤抖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挣扎,试图摆脱束缚和囚禁。突然间,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道光芒此隐彼现,流转不定,一股浩然正气冲天而起,又从九霄云外倒冲下来,把来自内部的反抗强行压了下去。 雷兽心中一动,究竟是什么东西被困在七宝琉璃塔里?如果能把它收服的话,倒不失为一个得力的部下。它用触手把琉璃塔卷了起来,在特制的钢门上用力敲了几下,“砰砰”巨响,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一个狗头怪好奇地走近来,含含糊糊问了一句:“大人,有什么事吗?” “没事,别大惊小怪,我在研究东西!” 那狗头怪缩了回去,继续倒头大睡,它决定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不去理会,惹烦了雷兽大人是绝没有好下场的。 连着好几个礼拜,雷兽歇息的房间里都传出“乒乒乓乓”的异响,有时一会儿就停息了,有时要持续好几个钟头,大伙儿一开始觉得很烦心,渐渐就习惯了,如果在睡梦里听不到特别的动静,反而辗转反侧,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 一无所获,雷兽终于失去了耐心,用非常粗暴的方式对待七宝琉璃塔,砸,敲,扯,拧,扭,啃,用尽全身的解数,还是不能打破它。被困在塔里的生命似乎感应到它的协助,猛烈挣扎着,不到筋疲力尽决不罢休。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力量越来越大,反抗越来越激烈,尽管每次都被七宝琉璃塔压制下去,但是雷兽清楚,这样的情形不会持续很久了。 终于有一天,雷兽在例行公事般敲敲砸砸的时候,七宝琉璃塔发出“咯”的一声轻响,嵌在塔顶的金刚珠裂开了一道细缝,歪歪扭扭迅速往下延伸。一直到琉璃塔的基座。停了片刻,它突然从中裂成了两半,一道绯红的光芒迫不及待地冲出来。两道人影滚落在雷兽的脚下,喘息不定,似乎已经耗尽了毕生的精力。 雷兽顾不上收拾毁坏的七宝琉璃塔,急忙低头看去,只见两个从未见过的妖怪瘫倒在地上,连转动一下手爪都异常困难。一个是身形高大的妖兽,肌肉遒劲。像生铁铸成,棱角分明,遍体披满了鲜红的甲胄。背刺从脊梁一直延伸到三角形的尾巴上,利爪似钢刃,一双眼眸闪烁着绯红的光芒,裂开血喷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另一个是一头淡紫色的兔子,眼珠像一对朱红的宝石,神情显得有些呆滞,似乎还没有从剧烈的震荡中恢复过来。 那是周文和弓中卿,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从七宝琉璃塔中挣脱出来,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让整个身心接触到厚实的大地。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不愿意再想起,恍若隔世。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熬过来的! 他们一度被困在七宝琉璃塔中,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日以继夜忍受着地水风火的折磨,苦苦保持心底的一点意识,始终没有放弃过抗争----那是对自由的渴望,对命运的反抗,对未来的信心!即使是七宝琉璃塔,也不能困住一颗向往自由的心灵!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新的生活,新的挑战展现在他们面前。 会是怎样的传奇呢? 雷兽并没有认出他们。它只是一个下层的水妖,没有见过吸血獠王的真身,也没有资格进入普云洞,结识引路神弓中卿。它好奇地望着他们,伸出一条滑腻腻的触手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会被困在七宝琉璃塔中?” 周文也没有认出雷兽来,不过他心里很快就有了计较,故意压低嗓音说:“我是辟邪兽,她是紫玉兔,我们被囚禁在七宝琉璃塔中已经很久很久了。是歌酃干的!该死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改变嗓音是必要的,毕竟雷兽听过他说话,印象非常深刻,但同时这也是多余的,经过了七宝琉璃塔中的一番磨难,他的声音连自己都辨认不出来,沙哑刺耳,就像啤酒盖在玻璃上刮,让人的牙齿直发酸。 “歌酃?”雷兽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它搜肠刮肚想了一阵,恍然大悟说,“你是说那个长着娃娃脸,永远都笑嘻嘻的修真道人?他早就死了,他的徒子徒孙的徒子徒孙都死光了,现在已经是……差不多三千年以后的世界了!” “三千年以后?这么久了?”周文似乎有些茫然,随即又自我宽慰道,“能活下来就好,不知有多少大妖怪死在七宝琉璃塔下,我们能侥幸逃脱性命,也算是老天开眼了。你说,对不对?”他推了推弓中卿,示意她说两句,别引起对方的怀疑。 “没错,活下来就好……你又是谁?妖怪族吗?”弓中卿流露出警惕的神色,似乎对雷兽不大信任。她的嗓音同样沙哑而怪异,这让她吓了一大跳,那个曾经圆润如珠玉的声音到哪里去了?她在震惊之余感到伤心。 “我?我……以前有个名字叫雷兽,是水妖族蓐收神麾下一个小小的偏将,至于现在……嘿嘿,我也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妖怪族的一员,妖怪族会有我这种怪模样的吗?”雷兽把十几条触手逐一舒展开来,“不说这些了!总之,欢迎来到我们的城市,希望你们过得愉快----不过这几乎是不大可能的,我们对纯种的妖怪有些不大友好。” 听到它的话周文和弓中卿大吃一惊,他们仔细辨认了半天,也没有从它的身上找到一丝雷兽的影子。不过他们脸上不动声色,仿佛是第一次听说“雷兽”这个字眼,没有任何概念。 “你这是什么意思?”弓中卿瞪着它问道。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们,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城市,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那么你们的命运会变得非常凄惨。”停了停,它又补充说,“凄惨得超出你们的想像!” 弓中卿扁扁嘴,催促周文说:“别理这个疯子,我们走!”她就地一滚。化作了人形,是一个容貌妖媚的女子,丹凤眼吊梢眉。嘴角有一粒美人痣,看得雷兽双眼一亮,触手一阵扭动。周文还想说些什么,但经不住弓中卿的不断催促,念动咒语化作一个魁梧敦实的汉子,跟在她身后向门口走去。 特制的钢门挡住了去路,周文曲起中指敲了敲。“铮铮”有声。“是什么材料做的?”周文这是明知故问,“比石头还硬。” “钢铁,你们大概从没有听说过。这是人类发明的材料,比石头硬上一百倍。时代已经不同了,这个世界跟你们认识的完全不一样。还是留下来当我的私人部属吧,我保护你们。如果出去的话。你们会变成半妖人的奴隶,发泄**的工具。” “用不着你担心,我们强大到足够保护自己。”弓中卿推推周文的肩膀,示意他推门出去。周文把手掌按在钢门上用力一推,却纹丝不动,他迟疑地看了看雷兽,后者做了一个手势,说道:“你不是力气很大吗?为什么连薄薄的一扇门都推不开来?” 周文低声念了几句古老的咒语。利爪散发出黄蒙蒙的光芒,他猛地向前一探。五指深深插进钢门里,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臂膀上青筋迸起,硬生生扯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钢板,露出内层银白色的合金。他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束手无策。 雷兽慢慢伸出一条触手,在钢门旁边的一个控制器上按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时代不同了,妖怪族引以为傲的法术已经落伍了,三千年的时间能够改变一切。” 门外是一条黑黝黝的地道,一直通往未知的世界。 “狗罹生,把他们带到地面上去。” 一个狗头怪从黑暗中蹑手蹑脚地摸出来,看到弓中卿的容貌,立刻两眼发光,它滴溜溜转动小眼珠,试探着向雷兽恳求道:“大人,我能不能要她?与其便宜了地面上的那些半妖人,不如留给我吧。” “你可以试试看,不过要小心,他们是纯种的妖怪,在七宝琉璃塔里关了三千年,法术非常厉害!” “纯种的妖怪?法术非常厉害?”狗罹生目不转睛打量着弓中卿,舌头越伸越长,口水滴滴答答,嘿嘿淫笑起来,“那玩意对我们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辟邪,给我杀了这家伙,听听它都说了些什么!”弓中卿脸上流露出厌恶和愤怒的神情,狗罹生的话语里充满了挑逗的味道,这是她深恶痛绝的。 “要动手就到地面上去动手,别毁了我们的基地。” 狗罹生连忙缩回舌头,率先向前走去,一边招呼周文和弓中卿:“跟上来跟上来,我们到上面去,让你见识一下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 在一片漆黑的地下,地道四通八达,织成了一张极其复杂的网,而雷兽就居住在这张网的中央,像蜘蛛一样操纵着全局。狗罹生似乎是雷兽的心腹,它熟悉周围的地形,知道每一条地道通往何方,出口在隐藏在巨石背后或者被灌木丛挡住。幸好有狗罹生引路,否则的话,凭周文和弓中卿两个,是无论如何也摸不到出口的。 走了大约半个钟头,甬道向斜上方延伸,逐渐变陡峭,一点亮光出现在远方,越来越大。周文和弓中卿的心不禁怦怦跳动起来。外面是哪里呢?他们究竟置身于哪一座城市里?半妖人是什么样的一个种族?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他们迫不及待想要了解清楚,就连狗罹生的无礼举动都暂时抛在了脑后。 出口在一片宽敞的操场上,北面有沙坑和双杠,南面是一片移植的水杉,树梢才刚长过围墙,操场荒废得久了,到处都是杂草,煤屑铺成的跑道坑坑洼洼,石灰粉留下的痕迹还隐约可见。周文深深吸了口气,空气里有他熟悉的气味,他心中充满了感伤。他在g城,魂牵梦萦的故乡,正站在s大学的操场上,一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 狗罹生却已经等不及了,伸出瘦骨嶙峋的狗爪子,朝弓中卿的肩膀搭上去,嘿嘿笑着说:“来来来,把你的真身现出来瞅瞅吧!是不是一头狐狸精?”黑影在身前一闪而过,狗罹生觉得手臂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肩头到臂肘多出了五道深及白骨的伤痕,肌肉翻转出来,淌出的血竟然是黑紫色的。它诧异地盯了弓中卿一眼。“你你你”说不出话来,突然别过头,把嘴一张,舌头箭一般弹出来,朝周文的咽喉戳去。 周文立刻想起了蛮蛮,那个在β射线下变异的妖兽,腥臭的舌头像弹簧一样窜了出来。犀利的攻击武器。它们是何等的相似啊。不过在吸血獠王的眼中,狗罹生的动作慢如龟爬,他伸出乌黑发亮的利爪。在它的舌头上一划,从中一剖为二,软绵绵地耷拉下来。 舌头连着心,狗罹生大吼一声。疼得眼泪鼻涕齐流。头脑一阵晕眩,几乎要跌倒在地。它急忙把舌头收回口腔中,却发现末端一分为二,紫黑色的鲜血像泉水一样涌出来,竟完全失去了知觉。辟邪兽的爪子有剧毒!狗罹生心中一凉,胸中的怒气尽数爆发出来,**和腋下忽地窜出四条粗壮的触手,试图缠住周文。把他挤成一团肉浆。 临死前的反扑,强大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蛮蛮。就连吸血獠王都不敢正面对抗,他一把拉过弓中卿,倏地退到操场的边上,冷漠地注视着狗罹生在死亡线上挣扎。剧毒迅速传播到全身,它跪倒在地,剧烈颤抖着,七窍中流出了浓浊的体液,腐臭发黑,触手像沸水中的蚯蚓,不断扭曲扑打,掀起大块的泥土。隔了片刻,它瘫倒在草丛中不再动弹,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死了吗?” “很难说……你有没有觉得它跟蛮蛮很相似?” “你是说它的舌头?的确很相似,真恶心!” “这是变异的结果。g城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正在他们低声交谈的时候,三个年轻强壮的半妖人走近来,两男一女,为首的一个五短身材,长着一张长麻脸,下巴上的肥肉像在不停地荡秋千,另外两个似乎是兄妹,都是尖耳朵,鹰钩鼻,相貌十分凶恶。他们看到死尸一般的狗罹生,不禁大吃一惊,说不出话来。那麻脸人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周文和弓中卿,问道:“狗罹生是你们杀害的吗?” “没有金钢钻,也敢揽瓷器活!这家伙想对我们不利,结果把性命都陪上了。”弓中卿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轻蔑,似乎在提醒他们,不要想狗罹生一样轻举妄动,他们不是好惹的。 “竟然敢杀害元老会的成员,你们真够猖狂的!说吧,你们到底是谁?报个名字吧!” 周文咳嗽了一声,说道:“我是辟邪兽,她是紫玉兔,妖怪族的。你们就是雷兽所说的半妖人吧?” 那三个半妖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妖怪族?雷兽?它们怎么会扯上关系的?隔了片刻,那麻脸人搔着脑袋困惑地问:“雷兽……大人知道你们是妖怪族的吗?它居然会放过你们?” “是啊。”周文敏感地察觉得这三个半妖人和雷兽之间似乎有什么矛盾,麻脸人称雷兽为“大人”非常勉强,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他决定实话实说,“我们被歌酃囚禁在道门的法宝七宝琉璃塔中整整三千年,不久前才刚刚逃出来,雷兽有意把我们收为部下,但是我们不愿意,它就让狗罹生把我们带到地面上去。谁知道狗罹生不自量力,挑战我们,结果就变成了这副德行。” 雷兽有意把他们收为部下,狗罹生竟然三下五除二就被打倒了,这两个妖怪实在不简单!麻脸人立刻高度评价他们的实力,他决定跟他们结交,拉拢他们,只有抱成团才能在这座混乱的城市里更好地生存下去!他脸上流露出善意的笑容,自我介绍说:“你们好,我是麻山,他是纪鸫,她是纪檀,我们都是一伙的。” “一伙的?” “是啊,在这座城市里生存下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随时都有可能遭到偷袭,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有伙伴守护至少可以放心睡个安稳觉。怎么样,愿不愿意加入我们?”他不善于言辞,开门见山就提出了请求。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们半妖人是同类,为什么还要彼此提防?”周文故意皱起了眉头。开始套麻山的口风。 “这话说来就长了,来,到我们住的地方去。搞点热酒,边吃边聊。” 周文和弓中卿欣然跟着他们来到了四景河边的一栋楼房里----那里本是g城重建委员会设立的临时学校,现在早已空无一人,桌子凳子堆得到处都是,脏乱不堪----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下来,麻山从桌肚里摸出一瓶二锅头,拧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呵----”吐出满嘴的酒气,醺醺然显得十分舒服。他把酒瓶子递给周文,周文也不嫌脏。就着瓶口尝了一口,高度白酒,又辣又冲,他怀疑里面装的是不是兑水酒精。说不定还含有致盲的甲醇。 纪檀和弓中卿不喝酒。三个男的把酒瓶子传来传去,喝了大半瓶,彼此有了一些交情,麻山面红耳赤,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半妖人的由来,从他的叙述中,周文了解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实。 g城的半妖人分成两个阶层,居于上层的是以雷兽为首生活在地下的元老会。包括所有在β射线下变异的妖怪,它们不劳而获。坐享其成,拥有自己的部属,过着舒适的生活;居于下层的是生活在地面上的半妖人,他们是元老们的后代以及后代的后代,四处掳掠,像工蜂一样忙碌,用鲜血和生命保卫着这座城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整个g城类似于一个城邦国家,元老会是统治者,下层半妖人组成军队,他们掳掠来的人类和妖怪是受压迫的奴隶。 半妖人元老最大的特征在于它们的舌头,粗壮坚韧,布满了突起和粘液,比钢铁还坚硬,能在一瞬间穿透你的心脏,剜出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普通的半妖人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更不用说人类和妖怪族了。这也就是麻山对周文吃惊的原因,他竟然杀死了狗罹生,还是从它最犀利的攻击武器舌头下手,这种实力就算跟雷兽相比也不遑多让。 除了舌头以外,半妖人元老还拥有特殊的体质,它们的再生能力特别强,子弹造成的伤害眨眼间工夫就能愈合,另外,它们在身体的某些部位还能长出灵活有力的触手,可以控制枪械,或者直接攻击敌人。触手越多,实力就越强,比如说狗罹生,它被半妖人称为四手狗罹生,能从**和腋下伸出四条触手,而作为首领的雷兽却能从十指和身体里长出二十多条触手,实力之强就可想而知了。 而生活在地面上的半妖人就没有这样强劲的触手武器了。他们全部是混血儿,只遗传到元老们一部分的基因,一般来说,元老跟人类或者妖怪交配后直接产下的后代能力较强,隔了几代之后就要差很多,但也有例外,比如说亢明子,他从一个妖怪父亲那里遗传到一些特殊的能力,这使得他能够跟元老们的直系后代平起平坐。 至于掳掠来的人类和妖怪,他们是半妖人的奴隶,泄欲的工具,长期保鲜的食物,跟牛马禽畜没什么区别。麻山对他们一带而过,连不屑都懒得表达。周文并没有感到意外和愤慨,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人类既然可以残酷地对待其它动物,那么半妖人也能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人类。 “这就是g城,充满了**和斗争,只要足够强大,不但能够生存下去,还能够享受到很多东西。你很强大,远远超过我们见过的妖怪,它们除了叽哩呱啦念咒语祭法宝外,什么都不会,你不一样,竟然能够赤手空拳杀死四手狗罹生,很了不起。加入我们吧,我们一起行动,压过亢明子,成为最强大的团队!”麻山的眼睛闪闪发光,充满了狂热和自负。 周文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一点让他心动不已。 “半妖人已经成为一支不可忽略的武装力量,这支力量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领军人物----雷兽算不上,它的一点雄心壮志已经被身体和精神上的变异掩埋掉了,充其量只能算是守成之奴----也许我可以控制他们,把半妖人改造成为忠于我的军队,在人类和妖怪族之间制造一个缓冲,把历史的车轮引向我想要的方向……”周文的想法一点一点变清晰,他觉得机会就在眼前,“只有拥有了自己的军队,拥有了肥沃富饶的土地,我就能向榕树神兑现当初的承诺,有了树妖族的支持,人类和妖怪族和平共处就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留在这座城市里也挺不错的。唉,三千年过去了,这个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呢?” “我想一定比以前更好!”麻山一仰脖子,把剩下的二锅头灌进嘴里,脸红得像关公,大着舌头说,“在这里力量就代表了一切,只要你足够强大,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美酒,美食,美女,应有尽有……活着就是为了享受!” “你们就三个人吗?你是头?” “不,我们有二十来个成员,我只是三号人物。我们这个团队的首领是迪迪,极其出色的半妖人,你见过他一面就永远都不会忘记!”麻山的话语里流露出对迪迪的崇敬,那是一种心悦诚服的崇敬,这让周文很好奇,他有一种冲动,想尽快见到麻山所说的那个“极其出色的半妖人”。 “他在哪里?我很想见见他。” “现在恐怕不行……”麻山抬头看了看天色,说,“一个礼拜前他就带领一帮弟兄到城外去打草谷了,很远的地方,说不准什么时候才回来。” “打草谷?” 麻山笑了起来,说:“一开始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迪迪喜欢看人类的历史书,他说北宋的时候,契丹人到边境上去掳掠汉人,叫做打草谷,我们半妖人现在干的勾当,跟那时的契丹人没什么差别。后来打草谷的说法就传开了,连亢明子他们都口口声声说打人类的草谷,打妖怪族的草谷,呵呵……” 原来如此!周文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同时对这个素未蒙面的迪迪多了一层戒心。强大的武器把握在一个睿智的领袖手里,迪迪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除了亢明子和迪迪,还有哪些个半妖人团队实力比较强?” “很多,鼌江川,狴炎,遄蛛蛛,大家公认最强的是亢明子,我们要排到十位开外,不过有迪迪在,谁都不敢小看我们。” “迪迪……擅长肉搏还是法术?” “呵……我们半妖人先天就不能使用法术,就连元老会都办不到。你肉搏时速度和力量非常强,难怪狗罹生都不是你的对手,你会法术吗?”麻山讪笑着岔开了话题。 “会一点,说起法术,紫玉兔就很强。”麻山既然不愿多说,周文也就不强人所难。 “g城会法术的团队很少,只有亢明子和鼌江川有几个妖怪族的成员,很神秘,很少露面。法术没什么大用,迪迪推测他们可能是内宠。” …… 经过一番交谈,周文开始对迪迪有所了解了,他是半妖人中的另类,热衷于阅读人类的书籍,尤其是历史方面的。他不是一个容易蒙骗的对手,相比之下,麻山他们要单纯得多,初次见面就竭力招揽他们,一点心机都没有。怎样才能获得迪迪的信任呢?周文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九集 第五章 迪迪 日头偏西,一天又过去了。城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像嗥叫,又像胜利的宣言。 “迪迪他们回来了!”麻山腾地站了起来,“我们去看看吧,收获应该不小。”纪鸫和纪檀立刻站起身,紧紧跟在他身后,就像两个影子。 周文被他们的举动逗乐了,笑着说:“他们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像两根木头。” “他们是哑巴,不会说话。对了,紫玉兔怎么也不说话?她好像是你的奴仆,没有你的允许不敢插嘴。” 麻山无意中一语道破了天机,周文暗暗吃了一惊,大笑着说:“没这回事,她只是不喜欢说话而已……兴奋起来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耳朵都要生老茧的,是不是这样?” 弓中卿会意,解释说:“辟邪大哥说得没错,你们讲得那样热闹,我也插不上嘴。” 麻山并没有放在心上,引着他们从新虹桥绕到北门口,迎接远道归来的半妖人。 人声鼎沸,数千个半妖人涌进g城,像英雄一样受到欢呼和拥戴,他们身后跟着大大小小的车辆,满载着打草谷的收获,食物,俘虏,枪械,日用品和奢侈品,群情激昂,气氛被渲染到了顶点。周文和弓中卿没有加入到欢呼的队伍中去,他们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周围的半妖人嗅到他们散发出的妖气,用怪异的眼光打量着他们,麻山连忙用胳膊搂住周文的肩膀,指着前方说:“看。那就是迪迪!”他的举动接触了大伙的疑虑,他们再次沉浸到胜利的喜悦中去。 周文顺着麻山指的方向望去,他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迪迪。一个鸟头人身的怪物。碧绿的眼珠像深不见底的湖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周文认了出来,他正是蛮蛮和方玉湄生下的后代,亲口吞噬了自己的母亲!他终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发育成熟,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半妖人。想到这里,周文感慨万千。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当初在黑暗中播下的种子竟然影响到自己的命运! 迪迪带领一帮半妖人走到麻山身前,跟他打了个招呼。问道:“这两位是谁?介绍一下。” 麻山把周文和弓中卿的加入大致说了一遍,尤其提到了他们是妖怪族的高手,擅长法术,连狗罹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迪迪朝他们伸出手去表示欢迎。嘴里说道:“能够得到你们的支持我非常高兴。没有什么比信赖更令人感动了。请原谅我显得很严肃,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天生就不会笑,也不会哭,大概是脸部肌肉出了点问题----事实上你们的到来极大增强了我们团队的实力,这真是雪中送炭。” “发生了什么意外吗?”周文察觉到迪迪的心事。 “是这样的,这次打草谷,我们遭到了人类和妖怪族的顽强抵抗。损失了不少兵力。孙鳞和颞鳙鱼死了,尸骨都没有找回来。涂墨也受了重伤,看来是不行了。” “亢明子和鼌江川他们呢?”麻山插嘴问了一句。 “他们没有任何伤亡。我们打头阵,伤亡是在所难免的。” 麻山不再说下去了,但是周文明显感觉到,迪迪跟亢明子、鼌江川几个团队之间积怨不浅。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建立自己的势力,从迪迪开始,然后逐步吞并其他的团队。 “人类和妖怪族?难道他们联手合作了?” “嗯……没有迹象表明这一点。”迪迪显得很谨慎,他不愿妄下判断。 说话间工夫,元老们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率先挑选中意的奴隶和物品,这是他们作为父辈的特权,没有任何半妖人敢提出异议。 周文开始试探迪迪的口风:“它们不劳而获,你们就没有一点意见吗?” “这座城市是属于元老的,而且我们身体里多多少少都流淌着它们的血液,让它们享受最好的战利品理所当然,就像人类把最好的东西奉献给他们的祖先和长辈一样。我们总会老的,皮肤松弛,力量消退,失去战斗的能力,希望我们的下一代也能这样做。” 迪迪讲的很平静,但是他的话语里还是流露出了不满----他毕竟还年轻。这些都不是他的真心话,他跟麻山一样,并不认为元老会值得尊重,它们躲藏在安全的地下,安逸舒适,还享有优先挑选战利品的权力,这让那些浴血奋战的半妖人愤愤不平。周文暗暗点头,他换了一个话题问:“这趟你们去哪里打草谷的?” “一座人类的城镇,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很奇怪,我们的俘虏里有一头妖怪,喏,你瞧,在第三辆卡车上,那个纤弱的女人,她混在人群中,给一并掳来了。” 周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吃了一惊。那是苏小灵,瘦骨嶙峋,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原本娟秀甜美的脸庞显得异常憔悴,眼珠深深抠陷下去,没有一丝神采。她怎么来了?难道……难道是陈诗诗?周文全部心神都被她吸引住了。迪迪察觉到他的异样,心中升起几分疑虑,是旧相识还是所谓的一见钟情?这个强大的妖怪有没有隐瞒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想要她!” “什么?”迪迪吃了一惊。 “我想要那个女孩!”周文的声音显得很平和,但其中包含了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决心。 “这很困难……要知道妖怪是没有权力挑选战利品的,这是半妖人的规矩。” “我要她。没有变通的办法吗?” 迪迪犹豫了一下,说道:“最多只能由我们团队出面。挑中她以后再转送给你。不过先决条件是元老们和其他更强大的团队对她没有兴趣。” 没有任何征兆,四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嘈杂被掐断。就像劣质收音机出了故障,突然中断播出。周文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威胁,从靠南的一栋楼房里传出来,接着他看见了半妖人的首领雷兽,它出现在门口,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履朝战利品走去。 所有的元老们都停住了动作,恭恭敬敬地向它行着注目礼。它们都有些困惑。雷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g城的地面上了,自从得到七宝琉璃塔以后,它似乎对其他的战利品都失去了兴趣。怎么今天它老人家居然会劳动大驾,来看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 雷兽路过周文和弓中卿的时候特地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着他们,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你们杀死了狗罹生?” “是的。它不堪一击。” 在场的元老和半妖人无不大吃一惊。迪迪手下的这两个妖怪竟然杀死了四手狗罹生,他们究竟是怎样做到的?妖怪族的法术对狗罹生完全不起作用,难道说他们另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武器? “你们以为自己杀死了狗罹生?它并没有死,在地下养伤,等到伤好了,它还会找你们算帐的!”雷兽呵呵笑了起来,解除了大家的疑惑。 “哦?居然被它挺过来了?”周文的口气很大,这引起了其他元老的不满。 “是的。狗罹生的生命力超出了你的想像----不过也全靠我出手救了他。”雷兽慢吞吞地教导他,就像师傅在叮嘱犯错的徒弟。“吃了一次亏,没死,挺过来了,你爪子上的剧毒从此不再对他有效了。下一次要记住,打败的对手要把脑袋拧下来,心脏挖出来,挫骨扬灰,不留下任何生还的机会。在这座城市里,只有心狠手辣才能生存下去!” “知道了,多谢你的指教,下次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周文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这让在场的半妖人不寒而栗。 “看来你加入了迪迪,不错的选择,眼下他虽然不是最强大的,但发展潜力很大。看来你决定留下来了?” “是的,先过一阵再说,不习惯的话就到别处去。” “呵呵,没有什么地方比g城更适合你了,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享受到元老会的待遇。怎么样,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一下,当我的私人部属吧?” “不,谢谢,我不习惯待在黑暗潮湿的地下,我喜欢阳光和新鲜的空气。” “那真是太遗憾了,你还年轻,无法欣赏到地下的好处……”雷兽掉转了头,慢慢走到战利品的跟前,仔细浏览了一遍,伸出一条触手,从俘虏中挑选了一名年轻健壮的人类男子,嘴里喃喃说:“地下太乱了,需要有人打扫一下,人类比较细心,狗罹生总把事弄得一团糟,真不该交给他……” 周文注视着它肥硕的身躯,突然插嘴问道:“听说半妖人的规矩,我是没有权力挑选战利品的?” 雷兽停住了脚步,它没有回过头,淡淡地说:“规矩因人而定,也因人而废,只要你足够强大,这里就没有人敢跟你争什么东西。……我很好奇,你到底看中了什么?” “是一个瘦骨伶仃的妖怪。我想不会有人跟我争吧!”他的语气里隐约透露出自信和威胁。 “随你的便吧……不过你要知道,比狗罹生强大的元老多得是,别太看高了自己。”它终于不再停留,消失在前方的那栋楼房里,沿着地道回到深邃的地下巢穴。 雷兽离开以后,大伙儿都松了口气,仿佛送走了瘟神,气氛松弛下来。但是周文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掀起了波澜,他不等元老们挑选好自己中意的战利品,率先傲慢地说:“这个女人我要了!”他的手指指向苏小灵。 本来应该没人跟他争的,瘦成一把柴的苏小灵没有任何吸引力,但是周文的举动激起了众多元老的不满,它们相互交换着眼色,鼓励对方挺身而出,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怪。而那些地位低下的半妖人却有些幸灾乐祸,他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交头接耳。猜测着冲突的结果。 经过一番目光的交流,一头变异的化蛇排轩而出,用同样傲慢的口气说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们面前说大话,让我九手化蛇来教训教训你,在g城,你只能算是最底层的垃圾,连半妖人都不如!” 周文眼孔一阵收缩,他知道必须扬威,在一瞬间打败化蛇。这样才能加深自己在半妖人心目中的印象,使他们敬畏,尊重。进而崇拜自己。这是一座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城市,他必须显示出非同一般的实力,才能确立自身的地位。 “铮铮铮铮铮”五声响,他右手的指尖上弹出了乌黑发亮的利爪。 化蛇冷笑着说:“四手狗罹生怕你爪子上的剧毒。我可不怕!”它深深吸了口气。身体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头顶的独角闪闪发光,翅膀下窜出了四对触手,迎风舞动,像极了一只巨型黑寡妇。 “九手化蛇,那么还有一条触手藏在什么地方呢?”周文目不转睛盯着它额头上的那枚独角,五根利爪倏地收了回去,嘴里喃喃念动着咒语。开始施展一种从未使用过的法术。他不得不这样做,为了隐瞒身份。他不能现出吸血獠王的第二形态,舒展开四对烈焰飞腾的翅膀,全力施展毁天灭地焚心咒,他也不能发挥出超过声音的速度,用纯粹的肉搏干净利索地击败它,这会引起元老的疑心,联想到吸血獠王。他只能使出压箱底的本事。 “无聊的妖怪!”化蛇扑腾了一下翅膀,骄傲地说,“我让你把咒语念完,看看你能施展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法术来!” 话音未落,周文浑身骨骼劈啪乱响,妖气冲天而起,笼罩了整个g城。他的指尖上再次弹出五根尖利的爪子,呈现出青赤黄白黑五种不同的光泽,象征着厥阴风木、少阴君火、少阳相火、太阴湿土、阳明燥金、太阳寒水六气变化,他的手臂也渐渐被一层鲜红的鳞甲所覆盖,密密麻麻,狰狞的肌肉一块块凸起,隐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化蛇有几分怯阵,但是它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伸出触手,朝着周文当胸刺去。 “啊----”周文仰天长啸,箕开手爪迎了上去,化蛇急忙收回触手准备接战,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爪未到,木火土金水五道不同的妖力凌空扑向化蛇,结结实实打在它庞大的身躯上。如中败絮,毫无损伤,化蛇怔了一下,哈哈大笑道:“我早就说过,妖怪族的法术对我根本就没用!”它放心大胆地操纵触手,展开了一轮猛烈的进攻。 妖力无法形成有效的伤害,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周文没有气馁,低声说了一句:“让我看看你的皮有多厚!”侧身从八条触手的缝隙里穿过,风驰电掣般冲上前去,狠狠一爪抓向它脑壳。 “好快的速度!”迪迪赞扬了一句。麻山由衷地说:“是啊,差不多能跟狴炎相媲美了!”迪迪摇摇头,心想:“他还隐藏了实力,没有全力以赴。狴炎……恐怕狴炎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化蛇吓了一大跳,圆瞪双目,额头上的独角突然化作一条粗壮的触手,箭一般射了出去。周文一爪抓在粘乎乎的触手上,只刺入三分,就遇到了极大的阻力,撕都撕不开。周文脑子里转着念头:“九手化蛇果然厉害,一根独角化成的触手刚柔并济,连吸血獠王的爪子都抓不透,远非四手狗罹生能够匹敌的。那么拥有二十多条触手的雷兽又会厉害到怎样的程度呢?” 化蛇施展浑身解数,九条触手反卷回来,意图把周文牢牢困住,然后吐出舌头,刺穿他的心脏,尝尝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的鲜血是什么滋味的。千钧一发之际,周文右手的五根利爪突然并拢,厥阴、少阴、少阳、太阴、阳明、太阳六种不同的力量合而为一,力量成千上万倍地增强,把化蛇的触手轻易撕开,划出一道半尺长的伤口,剧毒迅速渗进它的身体,麻木的感觉朝四面八方扩散。 化蛇大叫一声,触手一齐用力,但是在距离周文身体还有三寸距离时,仿佛遇到了一层无形的阻碍,不能再挤进分毫。它劈里啪啦一通乱砸。愤怒地大叫道:“你到底是什么怪物!”这种愤怒旋即转变成为惊慌,它在一瞬间丧失了斗志。 五色光芒从周文的身上迸射出来,六气合一发挥出巨大的威力。不但化作无形的铠甲,护住了周文的肉身,而且极度强化了周文的爪子,在化蛇的胸口上开出一个对穿对的大窟窿。正如雷兽教诲的那样,周文把它的心脏挖了出来,捏得粉碎。化蛇生机全灭,颓然摔倒在地上。尸体以极快的速度腐烂灰化,被风吹走,散落在空气中。 九手化蛇就这样死在周文的手上。四周围寂静无声。数千名半妖人见证了这一幕,他们胸中涌动着异样的感喟。周文孤单地站在原地,没有欣喜,没有骄傲。脸上只有说不出的寂寞!那些微小的尘埃啊!生与死就在一瞬间…… 迪迪的心怦怦直跳。他清楚地认识到,辟邪兽的出现改变了整个半妖人的历史! 辟邪兽与九手化蛇这一战具有重大的意义,它向所有的半妖人敲响了警钟。是的,特殊的体质使他们天生对法术拥有免疫的能力,所以道门的符咒,妖怪族的法宝都不能伤到他们分毫,这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本钱。但是辟邪兽却指出了危机,当那些古老神秘的法术把利爪成千上万倍强化的时候。半妖人的皮肤就像纸一样脆弱! 人类和妖怪族迟早会发现这一点的。只要在恰当的时候使用合适的法术,半妖人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元老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带着选中的战利品离开,回到潮湿安全的地下巢穴里。它们没有跟周文争夺苏小灵,一个瘦骨伶仃的妖怪,没必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这一举动昭示着元老会默认了周文的存在,它们对他的力量表示尊重。 迪迪上前去拍拍周文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她是你的了,没人再跟你争了!” 以迪迪为首的半妖人居住在原先s大学的教学楼里,从那里可以望见深绿色的四景河以及两岸烟雾一般的杨柳。周文、弓中卿和苏小灵被安置在最东面的一间教室里,远离其他的半妖人,这是迪迪刻意安排的,他留给他们足够的空间,同时也不乏提防的意思。 四目相对,那种熟悉的眼神,铭刻在心底,是一生一世也不会忘却的!“周文,是你吗?”苏小灵的声音颤抖得像琴弦,眼泪夺眶而出。 这一句话暴露了她真实的身份,周文知道那不是苏小灵,而是情根深种的陈诗诗。他搂住她轻飘飘的身体,低笑着说:“是我,我改变了这么多,你还是认了出来!” 看着他们亲昵的样子,弓中卿觉得心酸,又有些羡慕,她乖巧地走开几步,倚在门口给他们望风。遥远的天边,火烧云如火如荼,变幻出种种匪夷所思的模样,像女孩子家的心思一样难以琢磨。 “我记得你,记得你的气息,比我自己还要熟悉!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这话说来就长了,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逃出第二沙城的?为什么会成为半妖人的俘虏?” “这全是郑蔚的阴谋诡计!那天你一离开第二沙城,我就被他们软禁起来,其实郑蔚早就认出你了,他跟开明兽商量好了,要利用你来攻破g城!”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得详细点。”周文隐约猜到了几分,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 苏小灵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人类的木马计划其实是成功的,那颗原子弹被送进了第一沙城,结果在冥府的中心爆炸,炸死了先前受重伤的麒麟兽和白虎精。郑蔚和开明兽把这个消息锁得严严实实,以免妖怪族发生动乱。后来你化身赵鹏,来到了第二沙城,开明兽没有发觉,但是你没有瞒过郑蔚,他一听说赵鹏的名字就认定另有其人,因为以赵鹏的性子,他根本就不会为了区区一个苏小灵冒这么大的险,深入到妖怪族的巢穴来。军方为了打探原子弹的虚实,肯定会派出最出色的间谍,所谓的赵鹏一定是你假扮的!” “他们不想在第二沙城里跟你翻脸,妖怪族再也承受不起损失了。郑蔚灵机一动。想出了一条妙计,决定将计就计,利用你把消息传递给人类。原子弹并没有爆炸,而是落入妖怪族手里,他们有意轰炸g城,以此打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 “真厉害呀……”周文一下子全想通了,好一个郑蔚,好一个将计就计,他上当受骗也不为过。这是天才的脑袋想出来的妙计,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整个计划的来龙去脉。 “是谁告诉你的?你又是怎么逃出第二沙城的?” “是药兽,当初是我从伏魔殿里把郑蔚他们放出来的。其中也包括了药兽,他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很感激我的。你走了之后,我被软禁了起来。开明兽的意思是立刻杀死我。以免夜长梦多,郑蔚不置可否,只有药兽竭力反对这么做,他说若不是我的话,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逃脱出来,应该留给我一条活路。因为有药兽的坚持,郑蔚没有赞同开明兽的意见,所以我还在原先的巢穴里居住。照顾昏迷不醒的苏小灵,但是周围有很多妖兽监视。我就算插上翅膀也逃不出去。” “后来发生了一件意外,就是雷兽的水妖部队和山精鬼怪的叛变。他们率先进入了g城,不知道什么原因,反过来杀戮同为妖怪族的同类,妖怪族的损失惨重,进退两难,在人类军队的追击下迂回撤退,好不容易才回到第二沙城。药兽得到消息以后,担心郑蔚和开明兽迁怒于我,于是叫我附着在苏小灵的身体里,操纵她的**,混进人类的城市里,暂时避一避风头。” “他说……雷兽他们已经变成了一群截然不同的生物,四处掠夺,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族,都是他们的猎物。妖怪族对这些特殊的生命一无所知,肯定要想方设法收罗情报,他会主动向郑蔚和开明兽请缨,和我共同承担起这个艰巨的任务,混进g城探听虚实,将功赎罪。可是……他还没有来,我就意外地变成了半妖人的俘虏。” “能够再见到你,这真是天意!”她微笑着,眼波流转,神情显得有些调皮。 “药兽对你很不错,它是不是看上你了?” “嘻嘻,他说,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打探到半妖人的情报,就是立了一大功劳,郑蔚和开明兽会原谅我们,我们可以厮守在一起了,永远都不分开。” “你怎么想的?” “我只要你,其他什么都不管,吃苦也好,负心也好,什么都不管!” “药兽很迷恋你哟……据说恋爱让人糊涂,看来的确是这样的。” “是啊,就像我,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愿想,脑子里一片空白……真好!”苏小灵把头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声音变得迷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不过谁都没有想到我也在g城。”周文喃喃说道,“谁都想不到,这真是一场意外……” “对了,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为什么改变了模样?是为人类打探情报的吗?” “为人类打探情报?”周文苦笑了一声,“我被他们出卖了!” 陈诗诗吓了一大跳,用手拍着胸脯说:“还好你没事,不然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文沉默了片刻,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浮现在脑海里。他把自己来到g城的来龙去脉简要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了眼下的局势,告诫她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千万不要露出马脚。这是多么有趣的事呀,扮演周文的奴隶,时刻陪伴在他身边,在一座危机四伏的半妖人城市里……陈诗诗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发自肺腑。在这一刻,她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在了脑后。只要能在周文身边! 门外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麻山大步上前,向倚在门口的弓中卿打了个招呼:“迪迪准备了一些烧烤和美酒,一起去吧,在城西的一座土山上。他有要紧的事跟你们商量。” 他所说的土山就是位于城西松香河边的辅山,当年周文和李瑾瑜在那里并肩面对雪花蛇精的挑战,他们的命运从此纠缠在一起。再也没有分开过。往事如烟,物是人非,情已逝。人已远,历历在目,又怎能忘怀?留给周文的只是一声叹息。 在辅山之上,明月之下,迪迪向周文和弓中卿介绍了生死与共的一群伙伴,除了死去的孙鳞和颞鳙鱼,还有重伤的涂墨。团队里的其他成员都到了场,跟他们逐一见面,举起酒瓶子彼此问候。周文彻底放纵了一回。他把所有的心事都抛在脑后,敞开酒量喝了一瓶又一瓶。他没有醉,眼神依旧是那样清澈,连弓中卿都啧啧称奇。相识了这么久。她第一次知道周文的酒量竟然是千杯不醉。 麻山他们一个个都倒下来了,抱着树干鼾鼾地睡,磨牙的磨牙,说梦话的说梦话,沉浸在黑甜乡里。迪迪望着辅山下漆黑一片的城市,低声说了一句:“麻山一向很乐观,他肯定跟你说起过,我们的目标是要压过亢明子。成为最强大的团队。” 周文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知道迪迪并不是随便说说。 “……那只是他的一相情愿,亢明子,鼌江川,狴炎,遄蛛蛛,哪一支都比我们强,就像这一次,我们遭到了人类军队的伏击,损失了孙鳞和颞鳙鱼,但是他们毫无损伤,轻而易举就消灭了对手。” “不是因为打头阵的缘故吗?”周文记得迪迪是这样跟麻山解释的。 “这只是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我们团队缺乏独当一面的成员,孙鳞和颞鳙鱼……怎么说呢,他们都是其他团队挑剩下来的赔钱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为什么要收留他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有他适合做的事情,不存在绝对的废柴。我相信孙鳞和颞鳙鱼也有他们的长处,一个高明的领导者要善于发现队员的长处,把他摆放到最适合的位置上去。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唉,可惜我不是这样高明的领导者!” “麻山对你很崇拜。” “他很盲目。”对这个得力助手,迪迪简洁地评价了一句,话锋一转,“不过你就不同了,冷静,理智,又足够强大,我有一种预感,你的加入会彻底改变我们团队的前途。” “我能做些什么……个体的力量再强大也是渺小的!” “不,不要这么说,你不是一个人,你是我们团队的一份子,我们生死与共,共享富贵!眼下就有一个机会,本来我是只敢想想的,现在因为有你的加入,可以付之行动了。” 戏肉来了,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周文轻描淡写地问:“什么机会?” “这次外出打草谷,我们几个团队的首脑,亢明子,鼌江川,狴炎,遄蛛蛛,还有我,举行了一次秘密会谈,会谈的内容主要是怎样对付地下的元老会。” “对付?” “是的,尽管它们是我们的父辈,我们也必须对付它们。不能再放任它们骑在我们头上,不劳而获,作威作福,我们所有的半妖人,都有权力享受尊重和自由!” “谁都不愿意甘居人下,这很正常……你是这次会谈的发起人吗?” “不,亢明子是发起人,他说元老会全是蛀虫,贪得无厌,半妖人必须联合起来,推翻它们的腐朽统治,获得新生。我们是一个全新的、独立的种族,不同于人类,也不同于妖怪族,我们半妖人是最优秀的,完全可以在更广阔的天地间,最肥沃的土地上生存,而不是局限在一座混乱的城市里。” “你怎么看?”周文感到震惊,他能够想像出亢明子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说出所有半妖人的心声,振聋发聩,充满了朝气和野心! “他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有些性急了。人类和妖怪族是我们的敌人,他们占有了广阔的土地,虎视眈眈,随时都可以向g城发动毁灭性的打击,如果在这种时候我们自乱阵脚,发动内战,很可能是自掘坟墓。” “亢明子难道就没想到这一点吗?” “他对半妖人的力量很自信,也许是太自信了,他相信我们可以一举铲除元老会,然后一致对外,打退人类和妖怪族的进攻,冲出g城。占领整个神州大陆。” “想法很好,不过要实现的话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周文保持着一贯的冷静。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亢明子不这么想。总之我们达成了一致的意见。目前阶段团结所有地面上的半妖人,消除异己,扩展力量,为不久以后铲除元老会做准备。” “亢明子的想法很危险,看来g城不可避免要爆发一场内战了。” “那也是亢明子打头阵,没人愿意冲在前面跟元老会正面对抗,它们实在太强大了。对我们来说。这倒是一个发展壮大的好机会。我已经答应亢明子了,我们将对元老会的私人部属发动进攻,削弱它们的实力。” “有没有想过。触怒那些元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愿意冒险!只要动作快,干净利索,不留下线索,元老会即使想查也无从查起。对我们没什么损害的。” 周文隐约把握到其中的关键。迪迪并不是一时冲动,头脑发热,他这么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怀有自己的目的。他有野心! “这次行动,我们进攻的对象是十手毒蝎罗的私人部属,以墨鱼为首的一支团队,他们盘踞在鸿运大厦里,守护着毒蝎罗最钟爱的东西。那是一盆花。名字叫做木须草。这次我们要完好无损地抢回来。” “木须草有什么用?” “木须草开的花晒干后磨成粉,经过特殊的处理能制成一种毒药。无色无臭,杀人于无形。我想有了这种毒药,对付元老会就多了几分把握。” 对付元老会?迪迪真正想对付的大概是亢明子他们吧!周文没有说穿,轻描淡写地问道:“毒蝎罗知道木须草有这种用途吗?” “不,它不知道,这是一个秘密,出我的口,进你的耳,在这座城市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它要木须草干什么?” “十手毒蝎罗把木须草视为禁脔,命令墨鱼他们小心看护,只是因为喜欢嚼它的叶子,一天不嚼就浑身难受。嘿嘿,木须草的叶子有微弱的毒性,嚼多了会上瘾,没了木须草,看它怎么熬得下去!” “毒蝎罗这么糊涂,为什么不把木须草收藏在地下,反而要放在鸿运大厦里?” “木须草要长时间日照才能正常生长,藏在地下不出三个钟头就会枯萎,这是它最奇特的地方。本来毒蝎罗找到了九棵木须草,因为养护不得法,全都枯死了,就剩下鸿运大厦里唯一的一棵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从古书里看到的,很古老的线装书。人类的书籍里包含着很多有用的东西,前代的知识,可是他们从来不懂得分辨,不会运用。” 周文把目光投向远处一柱擎天的鸿运大厦,对迪迪的心机感到吃惊,蛮蛮竟然生下了这样狡猾的后代,它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引以为傲了。沉默了片刻,他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这次行动的关键在于速度,我们团队的实力不算强,想要在极短的时间里杀死墨鱼,难度很大。我看了你跟九手化蛇对决的经过,肉搏时速度之快,利爪上威力之强,整个g城没有谁能跟你相匹敌。我要你一出手就干掉墨鱼,别让他逃走,也别让他把消息传给十手毒蝎罗。暂时我们还不想跟它发生正面冲突。” “墨鱼有什么得意的本领?” “皮厚,油滑,小心他手里的毒匕首,十手毒蝎罗特别为他炼制的,见血封喉,非常厉害。” “我了解了。那么在这次行动里,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周文毫不客气地问起自己的利益。 “我倚重你,决不会亏待。你将正式成为我们团队的一员,大家都是好兄弟,不会再有人问你的来历,没有人会刻意关注你跟那个苏小灵的关系,好处很多,是不是?”迪迪意味深长地说,“另外,等我把木须草炼成了毒药,我会分给你一半,你可以涂在爪子上,这样下趟四手狗罹生来找你的麻烦,你可以轻轻松松取它的狗命!” 迪迪话里有话,他很聪明,似乎猜到了什么,不过他知道有些事要装糊涂,不宜刨根问底。周文突然笑了起来,说:“好吧,我答应你,干掉墨鱼。不过我很好奇,作为这个团队的首脑,你到底有什么得意的本领?力量?速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你永远也猜不到!他们敬佩我的地方在于我的脑子,知识就是力量,这一点就连亢明子也甘拜下风。”迪迪用手指敲敲自己的脑壳,一脸的严肃。 第九集 第六章 混战 月黑风高,鸿运大厦像一个沉默的巨人,伫立在解放路上。当年的繁华已经成为过眼云烟,四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影影绰绰的树荫,掩藏着五条诡异的身影。 周文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大厦的入口处。里面空荡荡的,看不到任何守卫,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生命的迹象。很安全。周文回过身,向迪迪打了个约定的手势,迪迪会意,拍拍纪氏兄妹的肩膀,他们立刻像猎豹一样无声无息地靠了上去。 纪檀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铁丝,迅速弯了几下,塞进锁眼里,略微调整好角度,往里面一顶,“咯”的一声,极其轻微,玻璃门隙开了一条细缝。楼顶立刻传来了脚步声,“嗒嗒嗒嗒”从安全楼梯下来,步子极大,一层楼只跨两步就到底,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周文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立刻推开玻璃门,侧身挤了进去,脚尖一点地,整个人像纸片一样贴在大厅的天花板上,五指深深插进混凝土里,支撑住沉重的身体。纪檀立刻合上门,跟纪鸫一起退到安全的树丛中。 从顶楼下来的竟然是一个身高不到三尺的侏儒,手里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手枪,走路一蹦一跳,像一只皮球,一会儿弹在地上,一会儿弹在墙上,似乎完全不受地心引力的作用。他到了大厅里,立刻收住了脚步,谨慎地在四周围巡查着,特别是门窗上的锁眼,察看有没有撬过的痕迹。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啧”了一声。站在大厅中央,似乎有些犹豫不定。 那是墨鱼手下的得力干将陈积石。他的父亲是半妖人,母亲是一个普通人类。还在胚胎期时,他被墨鱼从母体内强行取出,浸在特殊的培养液里继续生长发育,结果成熟后就变成了侏儒的模样,小手小脚,像马戏团的小丑。虽然身材矮小,陈积石的弹跳力异常出色。所以在行动上丝毫不逊色于哪些人高马大的半妖人同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积石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周文等得不耐烦了。手一松,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天花板上掉下去。陈积石察觉到异样,一抬头,眼梢瞥见一片巨大的阴影当头压下来。急忙就地一个驴打滚。却已经迟了半步,肩膀上被一只冰凉的爪子撩了一下,半个身体完全麻木。有剧毒!陈积石心中一凉,张开嘴想要警告墨鱼,嘴唇一张一合,偏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他身材矮小,剧毒以极快的扩散,已经侵入了舌头。紧接着,连嘴唇和脸部的肌肉都麻痹了。 手枪掉落在地上。陈积石拼尽全力,额头上青筋迸出,绝望地释放出身体里最危险的力量,骨骼无声无息地生长着,浑身皮肤像一层薄薄的纸,蜷曲破裂,胸口、肩膀、肋下,小腹、臀部、四肢等处钻出了一枚枚尖利的骨头,反转过来,整个人变成了一具白森森的骷髅。 周文没有作任何停顿,泼开双腿沿着安全楼梯往大厦的顶部奔去,把回光返照的陈积石留给麻山他们去对付。他转了一个弯,避开迪迪的视线,立刻全力以赴,以超过声音的速度向上掠去。墨鱼的部下被打斗声惊动,纷纷赶往大厅支援,周文像一阵风似地经过他们身边,剧毒的爪子在他们身上留下一排排整齐的伤痕----肌肉倒翻,深入骨髓,紫黑色的毒血淌出来,然后他们咕噜噜滚下了楼梯,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在鸿运大厦顶楼的旋转西餐厅里,他看见了墨鱼,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嘴角边飘扬着两根肉质的胡须,脸上带着讳莫如深的笑容。但是他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辟邪兽,为什么要向我动手?是迪迪命令你这么做的吗?他许给你什么?我可以给你更优厚的条件。”对手的速度竟如此之快,墨鱼暗暗心惊,他把手缩在袖子里,握紧了一把匕首,开始拖延时间,思考对策。 “我想要的东西你是不可能给我的!天下没有人能够给我,只能靠我尽力去争取!” “究竟是什么东西?也许我可以给你,至少可以助一臂之力……”墨鱼从他平静的语气里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一向胆大妄为,这次却不由感到恐惧。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妖怪,已经超越了力量和速度的极限,近乎于神! 周文微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你是不会了解的……”他的身影突然晃动了一下,墨鱼猛扑上去,把毒匕首深深插进了他的胸膛内。但是拥抱他的只是周文的残影。 一道明亮的光芒在鸿运大厦的顶层亮起,就像千亿个太阳在燃烧,紧接着,一切又重归黑暗。 大厅里的争斗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麻山挥舞着一柄铁锤,纪鸫和纪檀兄妹使鞭子,陈积石以一敌三,竟丝毫不落下风。他的身体已经变化成一具力大无穷骷髅,没有内脏,没有血肉和肌肤,吸血獠王的剧毒不能损害到他的生命,铁锤和鞭子砸在他身上也没有任何感觉,只能使他打一个踉跄,不知疲倦地再次冲上来。 迪迪隐藏在黑暗里判断着形势,除了陈积石,不再有活着的半妖人赶下来,看来辟邪兽进行得非常顺利,眼下他正跟墨鱼对决,无论成败,己方都占尽上风。只剩下陈积石一个对手,解决掉他,就可以算大获全胜了。迪迪转动一双灵活的眼睛,注视着他诡异的动作,突然发现陈积石的胸口有一点微弱的红光在闪烁,在心脏的位置,像黑暗里的曙光。 迪迪从身边取出一把沉甸甸的手枪,旋上消音器,瞄准了陈积石的胸口,果断地扣下扳机。子弹运行的轨迹仿佛是计算好的,从他的肋骨之间穿了进去。不偏不倚击中了那点闪烁的红光。“砰”的一声响,似乎什么东西碎了,陈积石整个人突然僵住了。所有力量都被抽走,连挪动一下指节都办不到。 麻山趁机重重一锤砸在他的天灵盖上,骨架“哗啦”碎了一地。 周文捧着一盆木须草从安全楼梯上走下来,轻描淡写地说:“拿到手了,我们可以走了。” “先等等!”迪迪对纪鸫和纪檀打了几个复杂的手势,他们立刻沿着楼梯走上去,轮起鞭子。把周文杀死的半妖人分成大大小小的尸块。那两柄鞭子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抽在陈积石的身上没什么效果,但对于那些中毒死去的半妖人来说。就像是锋利的切割机,一鞭子下去,连骨带肉分成两半,切口粗糙得像狗牙啃过。 周文听着劈里啪啦的鞭声。想起了伍子胥鞭尸的典故。他皱起眉头问:“他们这是干什么?” “处理一下尸体,省得给你惹麻烦。”迪迪凑过头来,仔细打量着盆里的木须草,一尺来高,茎干木质化,呈浅灰色,叶子狭长,蜡质。泛着翠绿的光泽,顶部挂着三五个花苞。离开花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一股特殊的香味直冲脑门,迪迪连忙退后几步,用手捂住鼻子,同时警告周文说:“香气有微弱的毒性,闻久了会不舒服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大塑料袋,把木须草连盆套起来,用绳子扎紧,抱在怀里。 这时纪鸫和纪檀也回到了大厅里,他们飞快地打着手势,神态似乎显得很激动。迪迪分辨了一阵,对周文:“你出手太重了吧,墨鱼连尸体都没剩下一块,真够狠的!” “没办法,你不是说要尽快解决掉他吗!” “好吧,完成任务,我们快走吧,别惊动了地下的元老会!” 一行人快步走出了鸿运大厦,在一片黑暗中熟门熟路地回到了s大学。 迪迪把木须草放进屋顶的暖棚里,在塑料袋上戳了几个小洞透气,一边思索着一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在想像辟邪兽冲上鸿运大厦时的情景,乌黑发亮的利爪划开半妖人的皮肤,剧毒渗进血液,四肢僵硬,神志不清,死亡来得突然而猛烈。尸体沿着楼梯滚下来,声响还没消失,辟邪兽就冲到了墨鱼的跟前,他诧异,用笑声来掩饰自己的恐惧,但辟邪兽不为所动,一爪抓破了他的脑壳。墨鱼连还手的时间……不,连还手的念头都没有! 不对,纪鸫兄妹打手势说墨鱼连尸体都没有剩下一块,辟邪兽究竟使了什么法术?是什么法术能够伤害到半妖人?迪迪苦苦思索着其中的关键,他突然灵光一闪,隐约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他研究过,不管人类还是妖怪族,他们使用法术的本质都是一样的,以自身蕴含的“灵力”作引,利用咒语、符箓、法宝等手段把散布在天地间的能量聚集起来,再透过对方体内的“灵力”来攻击他们的精神和**,从而达到毁灭对手的目的。这种“灵力”是与生俱来的,在人类来说就是浩然正气,对妖怪族来说就是邪恶的妖气。而半妖人不同于人类,也不同于妖怪族,他们是一个全新的变异的种族,身体里缺少灵力,所以不能施展任何法术,与此同时,常规的法术对他们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唯一能伤害到半妖人的战术就是肉搏,直接攻击他们的**要害,脑部或者心脏,一击毙命。 辟邪兽是个天才。他的速度惊人,力大无穷,爪子锋利无比,而且淬有剧毒,足以撕开半妖人的皮肤,致他们于死地。即使是超强的再生能力也无法抵御剧毒的侵袭,一旦脑部或者心脏坏死,生命也就结束了。但是仅仅拥有这些还不够,十手化蛇就是最好的例子,因变异生出的触手坚韧结实,连高速旋转的子弹都打不穿,更不用说辟邪兽的利爪了。结果形势逼迫辟邪兽使出了压箱底的本领,他创造性地把法术和物理攻击结合起来,成千上万倍地强化利爪,轻易撕开了化蛇的触手。 辅助性的法术配合强横有力的爪子,再加上力量、速度和剧毒,这就是辟邪兽克敌制胜的法宝! “必须笼络住他!”迪迪自言自语。他仿佛看到了辉煌的前景,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有了辟邪兽。我们就能跟亢明子、鼌江川他们好好斗一场了!” 墨鱼团队被全歼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g城,十手毒蝎罗暴跳如雷,发誓要把凶手揪出来,剥皮割肉,生生吞下肚去。它亲自到鸿运大厦的旋转西餐厅,搜寻墨鱼的尸体,试图找到死因。发现凶手----但是它失望了,它什么都没找到,木须草无影无踪。墨鱼就像被凭空蒸发掉一样,只有他那把淬毒的匕首,孤零零躺在地上。墨鱼是不敢把十手毒蝎罗给他的匕首丢下的,他一定已经死了! 毒蝎罗还不死心。瞪大了眼睛四处搜寻。地板,墙壁,天花板,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结果他在角落里找到了三块烧焦的骨头。毒蝎罗拣起来,放在掌心里翻来覆去地看,又凑到鼻子下嗅了半天。有似曾相识的气味,那是墨鱼的骨骸,它可以肯定。 烈火焚烧过吗?它本能地朝四周围看了一遍。没有任何烟熏火燎的痕迹。究竟是谁下的毒手呢?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毒蝎罗想破了脑袋也弄不明白,它决定去问雷兽。它是g城的主人。半妖人的首领,元老会的精神支柱。 但是它没能见到雷兽,一个年轻健壮的人类男子向它传递了雷兽的命令,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别去打扰它,它正在研究非常重要的东西。他是雷兽新收的奴隶,代替了原来狗罹生的位置。毒蝎罗知道惹恼雷兽会有什么下场,它不敢坚持,只能选择离开。 命运就是这样变幻叵测,如果毒蝎罗坚持要见雷兽,也许它就能避开即将来临的大难----但是它没有。 毒蝎罗开始坐立不安,浑身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痒却偏偏挠不到痒处。随着时间的推移,反应越来越剧烈,眼泪鼻涕齐流,在地上乱翻乱滚,把脊梁扭成各种不可能的性状,丑态百出。但是这些不能消除痛苦。它需要木须草!为了闻一闻木须草的香气,咀嚼那蜡质的叶子,它愿意做一切事,哪怕是出卖自己的生命! 毒蝎罗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它知道这最后的清醒也不可能维持很长的时间,它很快就会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之中,攻击所有地下的同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那将是一场灾难!毒蝎罗决定离开g城,到人类或者妖怪族的城市去,把灾难带给他们。抱着这样的信念,它摇摇晃晃地经过地道,来到了天幕笼罩下的地面上。 黑夜,星光和月光安静地洒在这座半妖人的城市里。空气在流动,带来了隐约的香气。毒蝎罗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头脑轰鸣,像有千万只打桩机,此起彼伏,震到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那是木须草的香气!毒蝎罗的心志在一瞬间崩溃了,它仰天抬起头,鼻翼一张一翕,竭力辨别着香气传来的方向,猎狗一样呼呼有声。 那香气来自城西的辅山之上,是黑夜里的明灯,风暴中的航标,沙漠里的水源!毒蝎罗循着香气疾驰而去,不顾荆棘和枝条在身上划出深深浅浅的伤痕,十条触手一起伸出,摧枯拉朽撕开密集的林木,像炮弹一样冲上了辅山之巅。 在林间一片空旷的平地上,它看见了半妖人迪迪,手里托着一颗灰褐色的药丸,像核桃那么大,它最爱的木须草的香气正是从那颗药丸上散发出来的! “你……是你杀死了墨鱼,夺走了木须草?”十条触手一齐挥舞,卷起无数落叶和枯枝,声势惊人。这一次,毒蝎罗是被彻底激怒了。 迪迪用拇指扣住药丸,不慌不忙地说:“这是你的命根子,从木须草的叶子里提炼出来的,吃下去就能解除一切痛苦。不过你要冷静一点,别轻举妄动,我手指轻轻一弹,它就会掉进山下的河水里----这东西遇水就化,捞都捞不起来。” 毒蝎罗收住了脚步,眼中充满了狂热的神情,它“嗬嗬”嘶吼着说:“你这个低贱的半妖人!你想要干什么?快说!” “我要你臣服于我,当我的私人部属。发誓永远效忠!” “哈哈……”毒蝎罗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这一刻它似乎忘记了深入骨髓的奇痒,“你他妈算什么东西?竟然要我臣服?” “因为我有这个。我叫它木须丸。”迪迪把药丸往空中一抛,又稳稳地接住,“只要一句话,答不答应?” 香气钻进鼻孔,充满了诱惑,毒蝎罗的目光死死盯住木须丸,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又一阵搔痒从心底涌出。扩散到全身各处,就连触手尖都无法避免,它满地乱滚。手爪在身上乱抓,血如泉涌,但还是放不下元老的骄傲。毒蝎罗恶狠狠地叫道:“你……就凭你……做梦……” “真遗憾!”迪迪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毒蝎罗和身猛扑上去,试图夺下木须丸。迪迪“哼”了一声。不避不让。静静地站在原地,这让毒蝎罗喜出望外,大嘴一张,舌头箭一般射了出去,只取他的心脏,同时舒展开十条触手,准备接住那颗宝贵的木须丸。 一道身影从树丛中闪了出来,挡住毒蝎罗和迪迪之间。一拳挥出,直奔它的面门而去。拳头越来越大。布满了鲜红的鳞甲,劲风刮得脸皮发疼,连眼睛都睁不开。毒蝎罗正要用触手抵挡,全身突然奇痒无比,动弹不得,只能看着拳头重重砸在自己脸上,先是鼻梁断裂,面孔凹陷下去,接着颧骨断裂,碎骨头扎进肌肉里,最后它才听见“咯咯”清脆的响声,感觉到剧痛。 但是跟浑身的奇痒相比,这点剧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毒蝎罗的一只眼睛肿了,什么都看不见,它努力用另一只眼睛搜寻着对手,心中一阵绝望,斗志在一瞬间彻底瓦解了。那是辟邪兽,曾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了九手化蛇,自己即使在鼎盛时期,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更不用说现在了。它长长叹了口气,难过得呻吟起来。 “最后问你一次,是不是当我的部属?” “好……吧……”毒蝎罗在奇痒的折磨下终于放弃了尊严,低下了它那颗高贵的头颅。 迪迪想了一下,把木须丸一掰为二,再一掰为四,丢了一块在地上。毒蝎罗立刻像狗一样爬了过去,一把抓起来,顾不得拣去泥土和草茎,急吼吼地塞进嘴里,咕咚吞了下去。 木须丸并没有马上起效,毒蝎罗在地上又滚了十多分钟,奇痒才渐渐消退。它遍体伤痕累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与此同时,超强的再生能力开始起作用,伤口慢慢愈合,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四分之一颗木须丸只能维持一天的时间,我要你办一件事,办成了再给你剩下的。” “什么事?”毒蝎罗沙哑着嗓子问,为了木须丸,它已经准备出卖自己的生命了。 “杀死计蒙,把它的头带来见我!” “这不可能!你是故意刁难!”毒蝎罗绝望地大叫起来,“十七手计蒙,他是仅次于雷兽的元老,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动动脑筋!明打明对决你当然不是对手,不过偷袭呢?下毒呢?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还在这里等你,如果没有拿到计蒙的脑袋,你趁早寻个地方自杀算了!” 迪迪和辟邪兽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只留下毒蝎罗趴在地上,它眼中充满了怨毒的神情,但是没有什么比木须丸更重要的了,为了迪迪手里的那一小块药丸,它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背叛整个元老会!“计蒙……计蒙……”毒蝎罗阴阴地算计着,仿佛算计着不共戴天的十世仇人。远在地下最深处的计蒙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它用触手搔搔头顶,开始计算上一次打寒颤是在什么时候。 “毒蝎罗能杀死计蒙吗?” “也许吧,不过结果并不重要,我只是想把它逼到元老会的对立面上,死心塌地为我卖命。” “如果它死在计蒙手上,你的一番心血不久白费了吗?” “毒蝎罗是元老里最狡猾的一个,如果它不能成功,就借这个机会除掉它!” 周文点点头,换了一个话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双管齐下,毒蝎罗向元老会下手。由它对付计蒙,我们要在这一天的时间里想办法吞并掉大砦兽,增强自己的实力。” “大砦兽?是敌人吗?” “一根筋的榆木脑袋!他是计蒙的部属。元老会的死忠。他新近吸收了几个队员,实力非同一般,趁这个机会把他们抢过来!” 二人一边低声细语,一边飞快地回到s大学里,灰僵、麻山、弓中卿、苏小灵等一干人已经候在四景河边的亭子里,等待进一步的指令。迪迪扫视了一遍,微微皱起眉头说:“她们去没问题吗?”他所指的她们是弓中卿和苏小灵。这两个女子是纯种的妖怪,法术是她们长处,但对半妖人来说。这毫无用处。只有像周文这样的强者才能提供有力的支持。 “没关系,我已经提醒过了,她们知道该做些什么。” “好吧,一旦跟大砦兽发生冲突。我们可顾不上她们了。” 周文点点头。朝弓中卿和苏小灵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跟在自己身后。苏小灵倒没什么,只要能陪在周文身边,她不会有任何意见,但弓中卿听了迪迪的话却有些不舒服,他眼高于顶,把她们当成是碍手碍脚的拖累,她倒想领教一下这个迪迪有什么非同一般的能耐。 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悄悄地穿过半个g城,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万寿宫中。迪迪压低了声音说:“他们就躲在三清殿的地洞里。那里易守难攻,大家一定要小心,务必要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说着,手一挥,纪鸫和纪檀无声无息地窜了出去,像幽灵一样接近三清殿,隐藏在树影里。 三清殿外有两个守卫,一个是背着硬壳的乌龟精,一个是顶着犄角的山羊精,它们是大砦兽掳来的奴隶,充当看门的狗。身处在诸多半妖人的威胁下,它们也不敢擅自逃离,只能老老实实地为大砦兽看门扫地,求得一线生机。 纪鸫和纪檀趁它们被转身的一瞬间,齐齐挥出了鞭子,不带一丝风声,迅捷无比,准确地缠住了它们的脖子,用力一勒,力量恰到好处,乌龟精和山羊精泛起白眼,双双昏了过去。纪鸫兄妹抢上几步,把它们及时扶住,倒退着拖进花圃里,放倒在草地上。 三清殿里已经有人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大大咧咧地探头出来,模样像传说中的夜叉,青面獠牙,满是横肉,瓮声瓮气地问道:“是谁?”迪迪暗暗叫糟,惊动了大名鼎鼎的母夜叉,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急中生智,含含糊糊地答应说:“奇怪,这里怎么躺了个死人?” “死人?”母夜叉的嘴角边淌出了馋液,“是人类吗?年轻的男人?新鲜吗?” “嗯……” 母夜叉头脑简单,也没有多想,肩挎着双枪大步走了出来,嘴里还嘀咕个不休:“在哪里?在哪里?你两个小子要是敢骗老娘,老娘非掀了你的壳,拔了你的角不可!” 迪迪推了麻山一把,麻山会意,等母夜叉踏到还有三步远的时候,从树丛中暴跳出来,重重一锤砸向她的天灵盖,势大力沉,勇不可挡。母夜叉反应奇快,开枪已经是来不及了,她条件反射般抬起冲锋枪,用枪身挡了一下,“砰”一声响,冲锋枪弯成一把曲尺,一端砸在她厚实的肩膀上,疼得母夜叉呲牙咧嘴,哇哇乱叫,额头上的青筋根根迸起。 功亏一篑!麻山收回铁锤,正准备再次进攻,母夜叉已经举起另一把冲锋枪,“哒哒哒”一梭子子弹。仓促之下,她没有瞄准,子弹全打在空地上,但枪声已然惊动了大砦兽,他在地洞中怒吼起来,吼声惊天动地,划破了周遭的宁静。 “动手!”迪迪大喝一声,招呼大家一起上。灰僵抬手就是一枪,子弹从母夜叉的前胸打进,后背飞出,带着一股子热血,溅了乌龟精一头一脸。被鲜血一淋,它慢慢清醒过来,听到激烈的枪声,连忙把头缩进硬壳里,唯恐子弹不长眼,殃及无辜。 那母夜叉极其彪悍,虽然要害中了一枪,却像没事人一样,冲着灰僵大步冲过去。灰僵枪法极准,抬手又是一枪,子弹从母夜叉的左眼打进。后脑飞出,这回连脑浆都渗了出来。母夜叉依然不倒,叫嚣着:“还有什么手段。一起使出来!看老娘怕是不怕!”她丢掉了手里的冲锋枪,探出蒲扇大的手掌,对准灰僵就是一把掌,重重打在他的脸颊上。灰僵整个脑袋不由自主转了两圈,颈椎扭断,头颅软绵绵地挂在胸前,眼看是活不成了。 正在此时。弓中卿飞快地念了几句咒语,对准母夜叉脚下一指,喝了一声:“疾!”只见土地突然间变得极其松软。就像流沙一样,母夜叉沉重的身体立刻陷了下去,直至没腰。她惊恐万分,伸出手臂拼命像抓住什么。但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她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嚎啕大哭起来。 迪迪摇了摇头,对准她的太阳穴连开六枪,把她的脑壳打得稀八烂,母夜叉这才无力地垂下手臂,一命呜呼。 大砦兽的部下纷纷从地洞里窜出来,遭到了麻山等人的迎头痛击。伤亡惨重,他们立刻就学了乖。龟缩在地下不敢出来,一味叫嚣着骂迪迪混蛋,同类自相残杀,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迪迪听了片刻,对麻山说:“动手吧,让他们闭上嘴巴!” 麻山狞笑着撩起衣襟,露出一排沉甸甸的手镏弹,他一个个拉掉引线,等了几秒钟,狠狠地丢进地洞去。“轰隆隆”一连串闷响,地洞里立刻安静下来,等到硝烟散尽,一股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了。 麻山继续往下面丢手镏弹,丢到第十一个时,弓中卿念动咒语祭起紫霞衣,一团云雾把迪迪、周文、麻山、纪鸫、纪檀等人托起,从地洞的入口往下飞速冲去。一行人踏到实地,除了残肢断臂外,没有看到任何半妖人,他们已经远远地退回到安全的区域,埋伏起来,准备给敌人以迎头痛击。 周文是熟门熟路,他沿着狭窄的通道向前快速奔去,速度之快,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大砦兽的部下正埋伏在通道的尽头,布下天罗地网,但是周文手持两把冲锋枪,左右交叉,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立刻扫倒一大片敌人,他们连入侵者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一命呜呼,成为了枪下的冤魂。迪迪等半妖人乘机抢了进来,占据有力地势,稳住阵脚发动攻击。 大砦兽见势头不妙,立刻跳了出来。他的模样像一头大猩猩,遍体长毛,虎背熊腰,足足有两个半妖人那么高,大吼着骂道:“迪迪,你有种就出来单挑,指使妖怪打头阵,自己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辱没了咱们半妖人的名声!” 周文不假思索,双枪合拢,对准他的胸膛就是一梭子子弹,谁知大砦兽钢筋铁骨,一层厚皮有如防弹衣,子弹根本就打不进去。大砦兽胸口吃疼,恼羞成怒,鼻翼一张一翕,嗅到了周文的气息,轮起手臂猛地砸了下去。 弹匣打空了,周文随手丢掉冲锋枪,闪到大砦兽的身后,五根乌黑发亮的利爪狠狠抓在他的后背上。大砦兽深深吸了口气,背上的肌肉像棉花一样松软无比,等爪子陷进去,又用力一屏,变得比岩石还要坚硬,周文的爪子被牢牢锁住,进退两难。 “去死吧!”大砦兽奋起神勇,反手一拳砸向他的太阳穴,周文反应极快,左手一把抓住他的拳头,用力往前推去,两股巨力撞在一块,你来我往,势均力敌。“这趟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大砦兽一边把拳头往下压,一边腾出手来,从腰间拔出一把截短了的双管猎枪,顶住他的头颅,狞笑着说,“我要把你的脑袋打成马蜂窝!” 弓中卿尖叫一声,手一挥,紫霞衣化作一团云雾,向大砦兽裹去,但这类攻击性的法术对半妖人毫无作用,紫霞衣软绵绵地落了下来,就像一件普通的衣裳。大砦兽被她的尖叫声惊动,瞥了一眼,见她体态婀娜,容貌妩媚,满脸关切的神情,一时间忘了动手,用枪捅捅周文的脑袋,艳羡地说:“你小子艳服不浅呵……” 就这片刻的分心,周文念动咒语,变身到吸血獠王的第一形态,张开血喷大口,把他手里的双管猎枪咬成两截。大砦兽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周文又是一口对准他的咽喉咬下去,白森森的獠牙比钢刀还要锋利。大砦兽急忙放松背上的肌肉,就地一滚躲开他的獠牙,他虽然皮厚如铁,但咽喉部位除了气管就是颈椎,一旦被他咬住,硬碰硬,会有窒息的危险。 周文发现了他的弱点,胸有成竹。他舒展开庞大的身躯,鲜红的鳞甲片片倒竖,仰天怒吼一声,透过重重阻碍直插云霄,一时间地动山摇,声势惊人。大砦兽第一次有了畏惧之意,眼看着身边的部属一个个倒在血泊中,而辟邪兽又牢牢挡住了去路,这叫他怎样是好。 迪迪不失时机地叫道:“大砦兽,大势已去,你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投靠我,要么去死!” 这两句话反而激怒了他,大砦兽厉声呵斥道:“迪迪,你这个叛徒!残杀同类的刽子手!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迪迪没有理睬他,自顾自说下去:“我们都是下层的半妖人,充当元老会的打手和奴隶,受欺压,受凌辱,他们放个屁,我们都不能说臭!想想吧,我们出生入死,辛辛苦苦得来的战利品,先得尽它们挑选,这算什么?这不公平!我们半妖人和元老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的差别!我们同样享有自由、尊严和荣耀!” “你这是在做梦!元老是我们的父辈和祖辈,他们理所当然享有特权!” “有付出才有收获,它们既然躲在深深的地下,就只能腐烂,消亡,成为历史的渣子!我们半妖人是强盛的、充满活力的种族,我们应当联合起来,共同享有神州大陆上最肥沃的土地!让这些吸血虫自生自灭,见鬼去吧,我们没有义务供养它们!” “你疯了!”大砦兽心中最神圣最坚定的信念遭到了迪迪无情的打击,那不啻于晴空霹雳,他看到自己的部属若有所思,一个个停止了攻击,不禁歇斯底里地叱骂起来,“你们这些混蛋!动手啊!杀死他们!叛徒!元老会是我们半妖人的首领,是父亲和母亲,我们身体里流淌着它们的鲜血,这些鲜血即使为它们流干了也在所不惜!”他疯狂地冲了过去,把一个部下的脑袋砸得稀八烂。 “疯了!真是疯了!”迪迪喃喃地说了一句,忽然提高声音,“大砦兽已经疯了,他要把我们全都出卖给地下的元老会,大家快逃过来,不要作无谓的牺牲!” 大砦兽嗬嗬大叫着猛扑上去,周文趁他不防备,伸出手臂从背后扣住他的喉咙,用力往后一收,勒得他颈椎骨咯咯直响,气管完全堵死。空气吸不进,也呼不出,大砦兽手脚乱挥,拼命挣扎着,却毫无用处,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脸皮发紫,双眼翻白,舌头吐了出来,动作越来越弱,四肢也垂了下来。他终于陷入了昏迷之中。 周文看了迪迪一眼,用眼神询问他要如何处置大砦兽。迪迪犹豫了一下,翘起大拇指往下一戳,周文会意,手臂继续用力,肌肉一块块鼓起,力量大得异乎寻常,只听见“劈啪”一声响,大砦兽的颈椎被他生生扼断,就此死于非命。 迪迪命令残存的半妖人缴械投降,他们一个个显得很顺从,表示愿意加入迪迪的团队,奉他作首领,在这座弱肉强食的城市里继续生存下去。一行人迅速离开了三清殿,分两批朝s大学走去。天边渐渐发白,东方出现了第一缕晨曦,昭示着半妖人的历史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 第一章 叛乱 在迪迪向墨鱼和大砦兽动手的同时,g城风起云涌,亢明子、鼌江川、狴炎、遄蛛蛛等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团队,纷纷向忠于元老会的半妖人发动了袭击,被袭击的对象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倒戈,要么死亡。叛乱的消息被严密封锁起来,盘踞在地下的元老们一个礼拜后才隐约听到了一些传闻,据说那些卑贱的半妖人联合起来,准备发起一场暴动,彻底歼灭元老会。 双拳难敌四手,它们不敢贸然到地面上打探消息,急冲冲地向雷兽讨说法,但是雷兽避而不见,只让一个人类奴隶传话,让它们自行解决,别打扰它。元老们面面相觑,只好去找仅次于雷兽的计蒙,结果它们在黑暗潮湿的地洞里发现了计蒙的尸骸,头颅已经被割去,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大约有一礼拜的时间了。 这一发现彻底激怒了元老们,与此同时,它们也感到岌岌可危。在冉遗鱼的带领下,它们再次来到了地下巢穴的中心,无论如何都要见到雷兽。这一次,那个人类奴隶的阻拦起到了反作用,冉遗鱼伸出触手,把他的一条胳膊生生拧了下来,用狂暴的口气说:“去向雷兽大人传话,我们元老会正面临着一场暴动,我们需要他主持大局!” 那人类奴隶疼得脸色苍白,肩膀上血如泉涌,怎么用手捂都止不住。他慢慢坐倒在地上,在失去知觉之前,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冉遗鱼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它只是怔了一下,有些担心雷兽会迁怒于它。但形势万分危急,这样的念头随即被抛到脑后,它率先走到钢门前,重重敲了几下,退后半步。“嘭嘭嘭”,沉闷的声音在地下回荡,但是门的另一端始终没有动静。 冉遗鱼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说雷兽大人也跟计蒙一样掉了脑袋?它伸出无数触手,像擂鼓一样砸了一通,提高声音叫道:“雷兽大人!雷兽大人!你在里面吗?出大事情了!” 依然没有动静。这下子冉遗鱼慌了手脚。它用触手在门边上摸索着,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借力的缝隙,它突出坚韧的舌头一通乱戳,戳破了钢铁。却被坚不可摧的合金层挡住。冉遗鱼束手无策。它拼命开动脑筋,突然想通了其中的窍门,这扇钢门是不能强行打开的,一定存在什么它不了解的机关! 它重新回到那人类奴隶的尸体旁,仔细翻弄了一阵,在他的手里发现一只塑料遥控器,其中一个蓝色的按钮磨得很光滑,似乎经常按动。冉遗鱼拾起遥控器。对准了钢门按下那只蓝色的按钮,“咯咯咯”一连串响。大门沿着轨道和滑轮移到一边,露出一人宽的通道来。 冉遗鱼闻到了一种古怪的气味,以前从没有过,它并没有在意,当先走了进去。 冉遗鱼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一方面是担心雷兽已经遇害,另一方面是担心雷兽安然无恙,盛怒之下对它下毒手。但是映入眼帘的场景令它震惊不已,尊敬的雷兽大人竟四仰八叉躺倒在地上,眼皮耷拉着,嘴角流出长长的唾液,似乎陷入熟睡中,完全失去了知觉。它的手边丢了一支暗红色的竹竿,一尺来长,末端有一只金属制成的小碗,仿佛被无数手掌抚摩过,通体珠圆玉润,像是一件古董。 冉遗鱼急忙上前去试探它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而急促,还能够感觉到。它心中一块石头落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呼唤着雷兽,推动它硕大的身躯。但是温柔的呼唤没有用,雷兽非但没有苏醒过来,反而打起了鼾,冉遗鱼实在等不及了,它让一头猿怪弄些冷水来,淋在雷兽的头上,又把嘴凑到它耳边,大声叫喊着:“快醒醒,雷兽大人!大事不好了!” 折腾了好一阵,雷兽终于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它神志有些恍惚,用力摇晃着脑袋,大着舌头问道:“冉遗鱼,是你!有什么事吗?累了一宿,你最好不要打搅我,我会发火的……我发火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冉遗鱼退后半步,恭恭敬敬地说:“雷兽大人,地面上的那些半妖人已经背弃了我们,他们打算把我们彻底消灭,成为g城唯一的主人!” “哦?领头的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我们所有的私人部属都被他们杀死了,得不到任何消息,就连计蒙……也在睡梦里掉了脑袋。雷兽大人,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不等呆在这里等死!” “计蒙吗?”雷兽的脑筋似乎生了锈,半天拿不出一个主意来,冉遗鱼焦急地等待着,它却眼皮打架,摇摇晃晃又打算睡去。 “大人哪!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那些半妖人吗?杀死他们,一个都不要留下,没有他们我们照样可以生存下去!” 冉遗鱼苦笑一声,看来雷兽根本就没有清醒,单个的半妖人虽然不能跟元老相抗衡,但几万半妖人联合起来,那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试图把他们全部杀死,肯定会导致两败俱伤,让妖怪族城外人类和妖怪族捡一个现成便宜。雷兽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冲动了?这不符合它的性格呀! 冉遗鱼还在犹豫不决,其它的元老已经哄然接受了雷兽的命令,纷纷向四下里散去,准备到地面上教训一下那些不知好歹的半妖人。冉遗鱼怔了一下,它不便阻止它们,只好在雷兽耳边低声说:“大人,这好像有点不妥……” 雷兽挥挥手示意它别再说下去了。它大大打了一个哈欠,从贴身取出一团黑乎乎的膏药。拾起那根竹竿,小心翼翼地抹在金属小碗里,然后它一骨碌爬起身来。点燃了一盏油灯,把小碗凑到火焰上烘烤片刻,膏药融化沸腾,“噗噗”冒着气泡,散发出一股怪异的味道。雷兽就着竹竿深深吸了一口烟,脸上流露出陶醉的神情。 冉遗鱼终于知道那股子气味是从哪里来的。它担心地问道:“大人,你在吸什么东西?” 雷兽没有理睬它。尽力吸了十来口,似乎过足了瘾,才眯着眼睛说:“是胡佑军从人类城市里带来的。叫福寿膏,吸了以后浑身舒泰,就像在天堂里一样。” “胡佑军?” “嗯,就是那个人类奴隶。他很能干。把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冉遗鱼的脸色有些尴尬,它不敢在雷兽面前提起,胡佑军已经被它杀死了。 “对了,胡佑军呢?他跑到哪里去了?” “这个……我不大清楚。” 雷兽皱起了眉头,它已经习惯于睁开眼就看见胡佑军谄媚的笑容。它鼻翼一张一翕,似乎闻到了什么血腥味。“谁死在外面了?是不是胡佑军?谁动的手?”它的语气越来越严峻,近乎于愤怒的咆哮。 最担心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冉遗鱼扑通跪倒在地。断断续续地说:“他……拦住我们不让见您……我一个不小心……拧断了他的手臂……失血过多……”它的牙齿咯咯直打架,显得内心非常恐惧。 “你杀了他!你竟然杀了他!叫我以后到哪里去弄福寿膏呢?” “胡佑军也许包含祸心……那种福寿膏……兴许有毒……”冉遗鱼听出了雷兽口气里的杀意。它慌不择言,把脏水引到了胡佑军身上。 “有毒?胡说!”一语惊醒梦中人,雷兽立刻回想起胡佑军的种种不寻常之处。远离家乡,远离亲人,他没有任何怨言,死心塌地扮演一个奴隶。他是个出色的管家,把雷兽的战利品分门别类收藏起来,在收藏的过程中,他找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恭恭敬敬地问雷兽是从哪里得来的。 紫檀木的盒子,雕工非常精细,盒面上是游仙图,周围是传说里的七十二洞神仙。雷兽不记得了,它没有任何印象,大概是某次打草谷的收获,觉得精致有趣,随手带了回来,丢在角落里,事后就忘记了,再没有去翻看过。 打开来,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当时雷兽好像是这么说的。胡佑军摸索了半天,拉开盒子底部的暗匙,掏出一根怪模怪样的竹竿,一盏油灯,一包黑黝黝的膏药。他如获至宝,神情非常兴奋,问雷兽能不能把这东西送给他。雷兽问他这东西是什么,派什么用场的,胡佑军回答说叫福寿枪、福寿灯和福寿膏,有提神醒脑、延年益寿的功效。他当场演示了一把,点起福寿灯,把福寿膏抹在福寿枪一端的金属小碗里,就着火苗烘烤了片刻,吸上几口烟,浑身舒坦,飘飘欲仙。 雷兽动心了。它活得很无聊,需要一点异样的刺激,于是学着胡佑军的样试了几口,不知不觉,它也爱上了这玩意。人类是万物之灵,有一点道理,只有他们才能发明这样神奇的福寿膏,只要一点点,抽上几口烟,整个世界就变得那么顺眼,比做神仙还快活。活着为什么?出生入死战斗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这几口烟吗? 一开始雷兽还慷慨地跟胡佑军共享,到后来,福寿膏成为了它的禁脔,成为它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整天迷迷糊糊,吞烟吐雾,什么都不想,脑子也有些生锈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胡佑军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福寿膏,就把一切都交托给他打理吧…… 雷兽的双手颤抖起来,它不知不觉中了胡佑军的圈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必须拷问他,弄个清楚,可是,他已经死了,是冉遗鱼杀了他!这个混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包含祸心,嘿,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什么福寿膏,说穿了就是毒药,人类试图用这种东西来毒害我们,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我们是百毒不侵的!我倒想看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来,你破坏了我全部的计划!该死的。你给我起来!” 冉遗鱼伏在地上连连磕头,说什么都不敢起身。 “你坏了我的大事!你坏了我的大事!”雷兽喃喃自语着,突然把嘴一张。舌头像箭一样窜了出去,从冉遗鱼的天灵盖一直深深捅到胸腔里,搅出一个深深的血窟窿。冉遗鱼的脑子和心脏同时被破坏,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软软地瘫倒在雷兽脚下。它死得没有任何痛苦。 对于拥有超强再生能力的元老来说,这是一种幸福。 雷兽收回了舌头,感到有些烦躁不安。它需要福寿膏,更多的福寿膏。它翻箱倒柜,找到了那只紫檀盒子。打开来却发现福寿膏已经差不多用完了,只剩下拇指大的一块。这怎么够!雷兽火上心头,用力把盒子一砸,哗啦碎了一地。那些神仙的头。神仙的脸,神仙的手,指着它,在嘲笑它,笑它糊里糊涂,堕入了人类的圈套中。哈哈哈,没有福寿膏,看你怎么办! 雷兽发疯似地从碎片里翻出那一小块福寿膏。用福寿枪全部抽进肚去。吸完最后一口烟,它稍稍振作起来。大步流星走出了巢穴,沿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向前奔去。它要用**半妖人的反抗,降服他们,命令他们去袭击人类的城市,找回更多的福寿膏来!人类啊人类,你们费尽心机把胡佑军和福寿膏送进g城,究竟想看到什么?等着吧,这不是胜利,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灾难! 当雷兽来到地面上时,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场意料之外的战争已经全面爆发了。 局势一目了然。元老会汇集在城南,半妖人汇集在城北,双方在贯穿整个g城的祥瑞路上展开了殊死的搏斗。半妖人占据了明显的上风,它们分成了若干个庞大的兵团,有统一的指挥,战术灵活多变,竭力避免跟元老们近身肉搏,通过密集的火力压制对手,相形之下,元老会就逊色得多,它们各自为战,如同一盘散沙,在半妖人的攻击下顾此失彼,伤亡惨重。 变异的妖怪拥有超强的再生能力,按理说只要用触手护住脑子和心脏,普通子弹是无法伤害到它们的性命的,但是这一次,情况发生了变化。在半妖人的队伍中,潜藏着相当数量的远程狙击手,他们使用一种特殊的子弹,对元老会造成了巨大的威胁。雷兽清楚地看到,一头旋龟按捺不住急躁的情绪,挥舞起触手,大吼大叫着冲出了掩体,向半妖人的阵地飞奔而去,然后,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旋龟的头颈上多了一个血窟窿,它的动作一下子变僵硬,勉强迈出几步,就颓然倒在了地上。 雷兽朝子弹射出的方向望去,在一座六层高的楼房上,靠东的窗户后面,它注意到了瞄准器的反光和一双凶狠的眼睛。雷兽冷哼一声,悄悄地回到地道里,朝那座楼房快速奔去,不多会工夫,它就从106单元的秘密出口里探出头来。外面是激烈的枪声,但是房间里看不到任何半妖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座楼房跟四通八达的地道相连接,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出口。 雷兽从正门走出了106单元,沿着楼梯小心翼翼地往上走,摸到了六楼最东面的单元里。它看见窗口匍匐着两个半妖人狙击手,全神贯注瞄准着祥瑞路以南的一草一木,寻找钢筋水泥森林里的目标。在他们的身旁,散落着一些特制的子弹,颀长的弹头被刷成了红色,这令它想起了辟邪兽的眼珠。自从它逃出七宝琉璃塔以后,g城发生了多少意料之外的变故呀! 他到底是谁?这样强大的妖兽,怎么从来没听开明兽相柳它们提起过! 沉重的呼吸声惊动了那两个半妖人,他们警觉地回过头来,雷兽立刻伸出几条触手,像裹粽子一样把他们缠得严严实实,连嘴都堵了起来。它略为思考了一下,收紧触手,把其中一个勒晕过去,然后对另一个说:“我有话要问你,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不要耍花招,同样的问题我也会问你的同伴,只要让我发现你有半句谎话,你的小命就完了!” 那半妖人眼珠骨碌碌直转,似乎在忖度雷兽的话。雷兽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它把一条触手从他的嘴巴里抽了出来,说道:“第一个问题,你们的指挥官是谁?” 那半妖人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向着窗外大叫起来,声带高频振动,声波还没有传出口腔,雷兽就把他的嘴塞得严严实实,一条触手随即刺进了他的心脏里,血汩汩流出来。“原来真有不怕死的笨蛋!”它有些烦躁不安,丢下尸体。打量着另一个俘虏,“会不会有第二个顽固分子呢?如果半妖人全都不怕死,那么元老会的前景可不大乐观……” 它摇醒了第二个半妖人。并且把血淋淋的尸骸指给他看,压低了声音威胁说:“喏,如果不老实的话,这就是你的下场。你想要跟他一样吗?我想我快失去耐心了。” 那半妖人拼命摇头。一脸的恐慌。 “好吧,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那半妖人咿咿呜呜说不出话来,雷兽这才醒悟过来,他的嘴巴还被堵得密不透风。有了先前的教训,它小心翼翼把触手拔出来,凑在他嘴角边时刻提防着。 “我叫萨贝,是一头狈精。您……您是……” 怕死,驯服。正是雷兽需要的对象。“我是雷兽。” “雷……雷雷雷兽大人!”萨贝吃了一惊,他从未见过这个半妖人的最高领袖,它深入简出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有少数幸运儿才有机会一睹它的真面目。萨贝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大为绝望,落在它手里,十条命已经去了九条半。 “第二个问题,你们的指挥官是谁?” “是亢明子……雷兽大人,你一共要问几个问题才肯放了我?”萨贝壮起胆子问。 “到我满意为止,如果你能让我满意,绕你一条性命也没什么关系。” “雷兽大人,你不会骗我的,你赶快问吧!”萨贝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亢明子是这次暴动的发起人吗?” “不是这样的……”萨贝有些犹豫,“名义上亢明子是最高指挥,但事实上亢明子只能指挥自己的团队,还有其他团队,他们……是在不同的区域里各自为战。” “都有哪些团队?” “除了亢明子,还有鼌江川,狴炎,遄蛛蛛,迪迪,主要是这五个团队。” “那些红漆子弹是干什么用的?” “狙击弹,是亢明子亲自发给我们的,数量有限,杀伤力非常强,即使是元老也抵挡不住。” “它为什么能够杀死元老?” “不知道,亢明子是这么说的。” 雷兽从地上拾起一枚狙击弹,凑到面前仔细端详了片刻,又嗅了几下,什么都没有发现。也许沾到血液才能起效果,雷兽这样想着,但是它不敢在自己身上做试验,得另找个试验品,尽快。 “这东西是亢明子发明的吗?” “不清楚……应该不是,我一直在亢明子身边,从来没见他发明创造过什么东西。” “不是人类的武器,以前没见过,恐怕是最近才出现的……”雷兽把那颗狙击弹在萨贝的身上划出一道血痕,萨贝双眼一翻,立刻断了生机。见血封喉,子弹是淬了剧毒!雷兽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有些后悔,不该在萨贝身上做试验,它还有很多话想问他,现在没机会了。 它把所有的狙击弹都收集起来,连同两把狙击枪,沿着楼梯悄悄回到106单元,钻进了漆黑一团的地道。 也许是福寿膏的作用,雷兽的思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楚,它必须承担起义务,把元老们组织起来,捏成一支坚强的部队,一个整体,一只铁的拳头,消灭、分化、瓦解那些叛变的半妖人,重新把g城控制在自己的手里。擒贼先擒王,当务之急是消灭亢明子,迫使对手陷入混乱之中。 雷兽沿着地道来到了城南,召集起所有的元老,把队伍撤退到大运河沿岸,由十五手黑寡妇指挥山精鬼怪,十四手三足龟指挥水妖,以商业区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为依托,构建起东西两道防线。万一形势不利,它们还可以通过秘密出口撤回到地下。进行最后的抵抗。 安排好一切以后,雷兽神秘地消失在运河里,沿着地下的暗流潜入了小河浜。神不知龟不觉地摸进了鸿运大厦。正如它所料,亢明子没有放弃这个制高点,对于枪法精准、视力惊人的半妖人来说,这里俯瞰全城,是最佳的狙击位置。为了充分利用这一有力地形,亢明子在鸿运大厦里安排了十一名狙击手,全是他手下最精锐的战士。 雷兽深深吸了口气。身体剧烈颤抖着,伸出了二十四条粗壮坚韧的触手,它像壁虎一样爬上了天花板。无声无息地向楼顶挪动,逐个消灭那些半妖人狙击手,没有留下任何活口。它深深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半妖人手里的狙击枪能够射出特制的子弹。淬有一种未知的剧毒,即使是变异过的妖兽也抵挡不住,作为拥有二十四条触手的强者,它也许不怕,但它不愿意冒险。 从鸿运大厦的大厅一直到顶层的旋转咖啡厅,雷兽一共杀死了十一个半妖人,一击毙命,决不拖泥带水。在确认周围没有幸存者后。雷兽挥舞触手收集起所有的狙击枪,上好子弹。瞄准了下方的运动目标,嘴里喃喃说道:“亢明子,你在哪里,快出来吧!”它的触手仿佛拥有自主能力,不需要大脑发出指令,就能自动调整枪口,追踪着目标缓缓移动,随时准备射击。 从鸿运大厦的顶楼向下眺望,在街道上小心翼翼推进的半妖人就好像一只只小蚂蚁,伸个大拇指就能轻易碾碎。但是雷兽搜罗了半天,瞄准的都是一些普通战士,没有发现亢明子的踪迹。这个罪魁祸首始终没有露面!狡猾的家伙,他深知保护自己的重要性,他一定是隐藏在暗处指挥这场战斗。 雷兽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心念一动,十二把狙击枪同时响起,就仿佛只响了一声,红色的子弹从旋转咖啡厅向下疾射而去,十二个半妖人应声倒地,当场丧命。好厉害的毒弹!雷兽潇洒地吹去枪口的硝烟,感到非常满意。如果有足够多的子弹,它有信心把所有的半妖人都杀死。 “砰砰砰砰砰砰”,半妖人开始反击了,一连串子弹打破了旋转咖啡厅的玻璃窗,碎玻璃稀里哗啦掉了一地。雷兽慢慢探出头去,看到无数半妖人正举枪仰射,但距离实在太远,普通冲锋枪根本就威胁不到它,雷兽哼了一声,正要瞄准他们的要害再次射击,突然注意到有两道身影朝鸿运大厦迅速靠近,似乎是冲着它而来的。 妖气冲天而起,有若实质,那是麒麟兽、白虎精、帝江神才拥有的力量,高不可攀,近乎于神!雷兽心中惊疑万分,g城哪来如此强悍的妖怪?难道是辟邪兽?它竟然修炼到这种程度?它究竟是谁?雷兽心里隐约有的计较,它瞄准疾驰而来的对手,十二把狙击枪同时射击,子弹准确地射向他们的要害。 枪声尚未消失,其中一个突然伸出手来,像捉蚊子捉苍蝇一样把十二颗子弹捉在手里,五指一松,叮叮当当掉在了水泥地上。雷兽倒抽一口冷气,它终于知道对手是谁了,除了那个狠天狠地的吸血獠王以外,还有谁能捉得住高速飞行的子弹?它上当受骗了,从七宝琉璃塔中逃出来的辟邪兽就是周文,他骗过了自己,施施然地走进了g城。 “难怪……难怪四手狗罹生几乎毙命,九手化蛇当场丧命,就连十七手计蒙都莫名其妙掉了脑袋……原来是吸血獠王在捣鬼!”一种似曾相识的愤慨在雷兽胸中激荡,它渐渐记起了自己曾经是水妖族的一员,而周文巧好是水妖族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好吧,让我们来清算一下旧账吧!”雷兽丢掉了狙击枪----这种东西对吸血獠王来说毫无用处----静静站立在旋转咖啡厅的中央,等待生平最强劲的对手出现。 在这一刻,它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为元老会领袖的责任,怒火冲昏了头脑,它只想跟周文做一个了断。 迪迪和辟邪兽出现在楼梯口,在亢明子定下的计划中,他们的任务是对付雷兽。旋转咖啡厅里到处都是半妖人的尸体,血腥味很浓。迪迪突然发觉,先前拟定的对策一条都不能用,雷兽的触手能在一瞬间把他们杀死。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他的掌心渗出了汗水,一颗心惴惴不安。只有面对二十四手雷兽惊人的气势,他才深刻地体会到自身的软弱和渺小。 实力就代表着一切,光有一个智慧的头脑,这还远远不够! “何必隐瞒呢,周文,现出你的本身吧!老对手了。用不着废话。现在的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就让我们决一胜负吧!” “周文?他不是自称辟邪兽吗?”迪迪在脑子里拼命回想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那绝不是碌碌无名之辈,“周文,弓中卿,开明兽。飞鼠郑蔚……”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用异样的眼光扫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不是寻常人物,但迪迪万万没有料到,辟邪兽竟然是传说里的吸血獠王!他的出现曾经影响了人类和妖怪族的历史!现在他就在g城,在鸿运大厦顶层的旋转咖啡厅里,跟二十四手雷兽对峙,这一战将会导致怎样的后果呢?那些没有经历过的传奇渐渐浮上心头,虽然只是片鳞只字。却渗透着血与火,压迫和冲突。宿命和抗争!迪迪心中升起一种见证历史的感慨。 “雷兽,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是辐射造成的吧?如果不是你自己承认的话,我怎么也认出来。” “辐射?你都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雷兽怔了一下,随即兴奋起来,二十四条触手根根倒竖,似乎要猛扑上去。 周文毫无惧色,冷笑着说:“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可怜!告诉你,在这里,就在g城的地下研究所里,人类对妖兽蛮蛮进行了辐射试验,强烈的β射线,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十万倍,结果蛮蛮的身体发生了变异,比如说它的舌头,像弹簧一样窜出来,连钢板都能轻易戳出一个洞……” 听到这里,雷兽长长叹了口气,它知道,同样的惨剧终于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变异不光表现在外形上,更多的是在精神上,蛮蛮变得残暴嗜血,热衷于单纯的杀戮。它狡猾,强大,潜伏在暗处,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敌人。不过蛮蛮的下场很惨,肌肉和内脏完全溃烂,只剩下一具骨架。很明显,蛮蛮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你们在踏进g城的时候遭受到大剂量β射线的照射----这是人类早就设计好的,他们试图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你们!” “可是我们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雷兽觉得不可思议。 “有一点很值得注意,蛮蛮的变异是不完全的,每隔一段时间,它能够恢复成妖兽的形态,我想这正是导致它死亡的原因。对你们来说情况就不同了,我猜想,为了在更短的时间内消灭你们,人类在g城留下了更强烈的β射线,也许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一百万倍,一千万倍,结果弄巧成拙,促使你们发生了完全的变异,成为一个稳定的新品种。” “稳定的新品种?”雷兽嘿了一声,苦涩地说,“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过来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从凤凰山区掳掠来的妖怪没有发生同样的变异呢?” “道理很简单,你们已经把所有的β射线都吸收光了,一点都没有剩下来,g城不再是充满辐射的城市,我从七宝琉璃塔中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一点了!” “阴错阳差……真是阴错阳差……”雷兽喃喃低语着,它慢慢抬起头来,“飞鼠郑蔚和开明兽放弃了我们,把我们残酷地遗弃在这座人类城市里,我们靠自己顽强地活了下来,繁殖,壮大,成为了一个全新的种族----可是,我们的后代却发起了暴动,要把我们连根拔起,全部消灭……”它把触手指向迪迪,愤怒地问:“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迪迪本能地缩在周文身后,又慢慢走出来,挺起胸膛说:“我是不赞成在这种时候发起暴动的,不过,暴动是迟早的事!不论是半妖人还是元老会,他们都拥有同样的权力和义务,在这座城市里生存下去,抵抗外敌。分享战利品,繁殖自己的后代!元老会不应该享受特权,这就是暴动不可避免的原因!” “原来你们要的只是公平和公正……不过你们想过没有。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和公正,是谁给了你们生命?是谁给了你们生存的权力?你们是元老会的后代,你们的身体里流淌着我们的血液,你们理所应当为了这座城市,为了元老会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没有一种付出是不期待回报的,我们只想得到我们应该享有的东西,为此我们不惜付出一切代价。遇佛杀佛,遇父杀父!” 雷兽失望地摇了摇头,它感到一种背弃的愤慨。 “那么你呢。周文,你好不容易从七宝琉璃塔中逃出来,却选择了留在g城,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愿意帮助半妖人摆脱束缚。走向独立、平等和自由!” “真是伟大的想法……又有谁会相信你呢!你相信他吗?” “为什么不呢!现在阻碍我们走向独立、平等和自由的正是你。是你们元老会,周文能够帮助我们铲除你们,这么强大的援助,为什么要拒绝?何况,他已经加入了我的团队,他是我们中生死与共的一分子!” 雷兽嗤笑了一声,它终于知道了自身的秘密,也懒得跟他们多费口舌了。“好吧。就让实力来说话吧,周文。你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尽管使出来!迪迪,等周文死了以后,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周文若有所思地看了迪迪一眼,闷哼一声,现出了四对翅膀烈焰缠绕的法身来。迪迪忍受不住滚滚热浪,一步步往后退去,背心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兀自感到呼吸困难,双目难睁。 雷兽舒展开所有的触手,像绳索一样把周文缠得严严实实,它的触手表面分泌出透明的粘液,竟然不怕烈焰的灼烧。周文咦了一声,颇感意外,雷兽是如此强悍,恐怕毁天灭地焚心咒也伤不到它,他心念一动,立刻施展出六气合一的法术。他的臂膀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鳞甲,指尖突出了利爪,呈现出青赤黄白黑诸般不同的光泽,与此同时,四对翅膀逐一收入体内,变化出一条燃烧的火龙,翻滚缠绕,把二十四条触手硬生生搅了开来。 吸血獠王对变异的雷兽,十根利爪对二十四条触手,眼看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即将爆发,雷兽突然大叫一声,触手倏地收了回去,单膝跪地,吼声如牛,眼泪鼻涕齐流,十分痛苦的模样。在最关键的时刻,它全身乏力,昏昏欲睡,到时间了,它得抽上十口八口的福寿膏!胡佑军,在哪里?上福寿膏!快! 瞧它的模样,跟毒蝎罗犯瘾时差不多。周文狐疑地望了迪迪一眼,问道:“是你干的吗?” 迪迪摇了摇头,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很需要一种东西?” 雷兽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你可以给我吗?” 好机会!如果能利用木须丸控制住二十四手雷兽,那么不但可以把整个元老会控制在手里,连亢明子他们都必须臣服于他脚下!迪迪从身边掏出一颗木须丸,用一种诱惑的口气说:“你要的是不是这个,木须丸?从木须草的叶子里提炼出来的精华,吃上一颗就能消除你的瘾头!” 雷兽虽然狼狈不堪,却还没有失去理智,它重重哼了一声说:“什么木须丸!我要的是福寿膏!你能够给我吗?” “福寿膏?”周文似乎想到了什么,小时候看过的电视连续剧《霍元甲》浮现在脑海里,里面就提到过福寿膏,“我知道那玩意,是谁给你抽的?” “你知道?在哪里?在哪里?”雷兽迫不及待地问,周文既然说到了“抽”,那他一定知道在哪里可以弄到福寿膏。 “你先告诉我是谁引诱你抽的?” “引诱……”雷兽浑身软绵绵的,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它长长叹了口气,“的确是引诱……还记得那个人类的奴隶吗?他叫胡佑军,我怀疑他是军方派到g城来的奸细,用福寿膏来腐蚀我们的战斗力。福寿膏……福寿膏……抽了会上瘾,不抽就难受得要命!唉,我这趟是上当了!” 听到“胡佑军”这三个字,周文的心不禁扑通一跳,雷兽所说的胡佑军就是降云峰上他所认识的那个胡佑军吗?他从来没有注意过他的脸!那些慷慨激昂的话语再一次回荡在他耳边:“……即使是犯罪,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为了活下去,我们也只能这么做,别无选择!个体并不重要,尤其是在他失去生命以后----人类这个种族必须延续下去!如果所谓的人性不利于种族的延续,那么这些东西必定会被自然淘汰掉!”他从未遇见过第二个人类能够想得如此深刻。 周文有些走神,停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雷兽,你不明白吗?所谓的福寿膏就是鸦片!” “鸦片……我才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我需要它!” “胡佑军呢?” “被冉遗鱼杀死了……快告诉我!” 周文感到一阵难过,他涩然说道:“鸦片是毒品,抽了会上瘾,在人类社会是严禁贩卖的,钱再多也弄不到,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嘿嘿,黄椿寿他们也真够挖空心思的,居然想到了用鸦片,看来他们是走对路了,你中了圈套!” 雷兽气喘吁吁,哈欠连天,看上去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迪迪叹了口气,觉得很遗憾,雷兽抽鸦片上了瘾,他也没办法弄到,这样危险的敌人,还是尽早除去为好。他朝周文打了一个手势,右手握拳,拇指翘起,翻过来望下一戳。周文会意,正要下手,突然收住脚步,回过头对迪迪说:“你不想试试木须草的毒性吗?” 这一句话提醒了迪迪,雷兽是绝好的试验对象,白白错过就太可惜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细长的吹管,熟练地往里面填装着什么东西。雷兽彻底绝望了,它低吼着说:“不用你们动手……你们不配……”它从地上拾起一支狙击枪,对准自己脑袋“砰”开了一枪,子弹从左边太阳穴打进,右边太阳穴钻出,脑组织被开出一条通道来。 是剧毒!雷兽几乎可以肯定,那种松弛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神经被麻痹,就像吸毒一样。但是它比其它元老要强壮得多,毒性虽然发作,却还挺着最后一口气。它断断续续地问:“最后……一个问题……子弹上……涂了……什么……东西?” “是木须草花的萃取液,剧毒,我亲手调制的,怎么样,效果很不错吧?”迪迪收起吹管,看来用不着动用珍贵的药剂了。 “那……你们……为什么……” “雷兽,元老会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你安心去吧,我们会永远怀念你的……”迪迪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遥远很遥远,就像隔了万水千山,雷兽喉咙口“咯咯”作响,终于吐出了最后一口浊气。 它死了。 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 第二章 元老 黑寡妇和三足龟不足以担当起重任,失去了雷兽的指挥,元老会迅速溃败,淬有木须草剧毒的狙击弹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残存者被迫通过运河,撤回到深邃的地下。 怎样处置这些幸存者,有两派不同的意见。亢明子已经骑虎难下,他坚持认为要乘胜追击,深入地下,把元老会连根拔起,而迪迪持谨慎的态度,他认为地下的通道纵横交错,地形复杂,近身肉搏,半妖人根本就不是元老的对手,更何况,从木须草花里提取出的毒液有限,淬毒的子弹已经消耗殆尽了。 鼌江川和狴炎支持亢明子,遄蛛蛛支持迪迪,两派进行了激烈的争辩,最后亢明子力排众议,拍板向地下的元老会发起最后的歼灭战,他的理由是,g城之外,有人类和妖怪族虎视眈眈,攘外必先安内,如果不能把元老会彻底消灭的话,一旦外敌入侵,腹背受敌,半妖人将处在极其被动的局面,甚至面临灭族的危险。迪迪也不能反驳这一点,事实上,这正是他深为之担忧的。 周文觉得不妥,他岔开话题,提出了一个听起来异想天开的作战方案。 “我们可以用水攻,把大运河的水灌进地下巢穴……” 亢明子嗤之以鼻,打断他说:“胡扯,你知道些什么,那些元老根本就不怕水淹,我亲眼看见过,它们在大运河里凫水,比鱼还轻快,沉在河底十天半个月。根本就不用换气!” 迪迪回过神来,接口说:“根据毒蝎罗提供的消息,元老会主要是由两部分人员构成的。变异的水妖族和变异的山精鬼怪,如果采用水淹法的话,至少可以把后者全部杀死,省了很多工夫。” “嗯,你有多少把握?”亢明子怦然心动,但他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原本打算把纵横交错的地道和巢穴收为己用。把运河水引进去再简单不过,但事后再排空就难上加难了。 “没有太大的问题,即使失败了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迪迪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 “毒蝎罗会不会误导我们?” “不可能!”迪迪犹豫了片刻。补充说,“它受制于木须丸,已经不能自拔了。” “好吧,不失为一条可行之计。问题在于。水妖族出身的那些元老怎么办?在水里我们可斗不过它们!我不想时间拖得太久。” 迪迪有些为难,周文慢吞吞地说下去:“即使水淹不死它们,也还有其他的办法,比如说,施展某种法术,使水在短时间内结成冰,这样的话,那些元老又能逃到哪里去?” 迪迪双眼发光。一拍大腿叫道:“好办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怎么想出来的?周文苦笑一声,他想起了在麓宁城跟开明兽一场大战。自己被封在坚冰之中动弹不得,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问题在于,谁会这种法术?” “据我所知,开明兽精通这种凝水成冰的法术。” “开明兽?你在开玩笑吧,它怎么可能帮我们消灭元老会呢!”亢明子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不满,他认为周文在消遣他。 “我只是提供一种设想,一种创意,你懂不懂?”周文像循循善诱的老师,面带微笑,继续委婉地说下去,“也许我们可以灌高温蒸汽,灌毒气,甚至灌熔化的铁水----如果能够做到的话----与其跟元老们在漆黑的地下肉搏,我宁愿考虑这些看起来非常荒谬的办法。元老会是半妖人的毒瘤,必须尽快铲除,但是我们得先衡量一下付出的代价,谋定而后动,如果伤亡超过了一定的限度,那么随之而来的后果……将非常严重。人类和妖怪族都虎视眈眈地等待着时机,亢明子,这一点你看得很清楚,我想说,我们很可能应付不过来。” 在经历了跟元老会的对战后,亢明子不再像从前那样自信满满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毫无疑问,周文是第二个迪迪,在某些问题上,他甚至比迪迪看得更深刻。他立刻虚心接纳了他的意见,诚恳地说:“好吧,必须避免跟元老会肉搏,这很不明智。那么,怎样才能把它们一举消灭呢?”他的视线逐一扫过迪迪、周文、鼌江川、狴炎和遄蛛蛛,期待他们能提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在一片沉默之中,麻山突然冲了进来,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冲着亢明子和迪迪大声说:“人类和妖怪族的军队同时出现在g城外,随时都可能发动进攻!”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立刻改变了整个形势,亢明子和迪迪情不自禁对视了一眼,同时感到意外和慌乱,毫无疑问,他们非但不能对元老会采取任何激烈的行动,而且处在了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 “人类和妖怪族的军队同时出现在g城外?”周文放慢语速,敏感地追问了一句。 “是这样的,他们并没有相互攻击,而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依我看,他们的目标是g城!”麻山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壮着胆子把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 亢明子和迪迪等半妖人首脑立刻赶往城头,站在古老的城墙上,他们看见了密密麻麻的部队,在千米之外,把整座城市围得水泄不通。正如麻山所说,北面是妖怪族的大军,东、西、南三面是人类的现代化军队,泾渭分明。一场艰巨的战争迫在眉睫。 “怎么办?”亢明子倒抽一口冷气,他竭力保持镇定,但声音里细微的颤抖暴露了他真实的心情。没想到敌人竟来得如此之快,根本不等他腾出手来消灭内患,大军就已经迫在眉睫! “不迟也不早。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这是有预谋的!我们要立刻把主力部队撤到地下,跟元老会协商。放弃对立,共同抵抗大敌!”迪迪焦急地说道。 “有这个必要吗?”亢明子有些犹豫,它对半妖人的战斗力非常有信心,尽管腹背受敌,他还是不肯轻易向元老会妥协,更不用说寻求它们的协作了。 鼌江川和狴炎也觉得迪迪有些小题大做。g城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在人类和妖怪军队无数次进攻面前。始终屹立不倒,这一次,他们也一定能够挫败敌人的进攻。平安渡过危机。 迪迪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们说:“根据我对人类的认识,他们的第一轮攻击十有**是空中轰炸,只有躲在地道里才能避免伤亡。以前我们就是这样做的。这是唯一的办法。相信我,雷兽把巢穴设在地下不是偶然的结果,它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那他们为什么迟迟不采取行动?” “投鼠忌器,因为城里还有数千名人类奴隶,他们不想背负上残杀同类的罪名。他们在等,等妖怪族的部队冲进g城,杀死所有幸存的人类,再进行大规模的轰炸和进攻!”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周文微微摇着头。他不认为黄椿寿会放弃g城里无辜的人类,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挽救他们的。他立刻想到了麓宁城。特种兵,用战士的生命去换取人质的安全……黄椿寿是不是打算故技重施呢?如果是这样,又怎样解释妖怪族的参与呢?他们之间,到底达成了怎样的默契?周文觉得有些头疼。 亢明子认可了迪迪的看法,在他的心目中,人类就是这样残忍而虚伪的动物。他长长叹了口气说:“形势演变到现在的状况,我们已经骑虎难下了,跟元老会协商,放弃对立,共同抵抗大敌……嘿嘿,说得轻巧,它们还会跟我们站在一条阵线上吗?” “唇亡齿寒,黑寡妇和三足龟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我愿意到地下去走一遭,说服它们跟我们合作。” 亢明子吃了一惊,重新打量着迪迪,问道:“你打算许给它们什么样的条件?” “平等和自由!元老会是半妖人的一员,只要它们愿意回到我们中间,我们会像拥抱生死与共的兄弟一样拥抱它们!” “大家说怎么样?”亢明子拿不定主意,从压迫者到生死与共的兄弟,他的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遄蛛蛛毫无疑义是支持迪迪的,他一向认为,在所有的半妖人中间,迪迪是最有头脑的一个,这一点就连实力雄厚的亢明子也要甘拜下风。鼌江川和狴炎却竭力反对,他们坚持认为元老会是一切罪恶的根源,是毒瘤,必须彻底铲除,绝不能手软!至于人类和妖怪族的军队,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办法打退他们的。 二对二,只剩下亢明子了。 亢明子从未像此刻这样犹豫,他一向果敢决断,但是这一回,半妖人的命运就握在了他的手里!他深深吸了口气,目光从鼌江川和狴炎的脸上扫过,他们是自己忠实的追随者,已经向自己表明了态度,决定在不久的将来加入到亢明子的团队里,成为g城事实上的统治集团。接着是迪迪和遄蛛蛛,他们是另一股较弱小的势力,但绝对不能够轻视,迪迪拥有超人的智谋和策略,遄蛛蛛养着一批深藏不露的暗杀高手,只有团结他们的力量,半妖人才能够迎向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我同意迪迪的看法,我们应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抵挡外敌!”亢明子终于把宝压在了迪迪的一边。 迪迪孤身一人进入了地下研究所。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那些不明就里的元老很可能向他发动致命的攻击,但是他必须冒险。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亢明子已经成为了半妖人事实上的首领,他掌握着绝对的主动,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拥有相当的实力,那么迪迪和他的团队迟早会被排斥在g城的权力集团之外,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如果能够争取到元老会的支持,那么形势就完全不同了,除了获得巨大的威信外。他大可以利用元老会和亢明子之间的矛盾,为自己赢得发展壮大的契机。 迪迪只有一半的把握说服那些固执的元老,不过他对自己的安全有十成的把握。除了周文以外。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他就出生在漆黑的地道里,这里就是他所熟悉的家。他是妖兽蛮蛮的后代,嫡系的血脉,他并不像外表那样无能,他还拥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技能----这一点连周文都不知道。 迪迪平安到达了地下研究所的最深一层,四周到处都是黑黝黝的洞口。一条条危机四伏的地道通往未知的领域。那些惊魂未定的元老们一定潜伏在某处,缺少雷兽的指导,它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迪迪闭上了眼睛。全心全意感受着空气里传播的讯息。闷热,潮湿,充斥着**的气味,那些变异的妖怪为什么不喜欢阳光普照、空气新鲜的地面上?难道说辐射改变了它们的本性?迪迪脑子里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敏锐的直觉----就在朝东南方向延伸的那条地道里。有元老们的气息,他能够清楚地感应到,一个巨大的巢穴,临近大运河,便于逃窜! 迪迪慢慢趴在地上,低声咆哮着,似乎在向元老们传递着什么信号。他的身躯开始变形,形状像一头插翅怪兽。遍体斑纹,长着一只凶恶的鸟头。天灵盖上有一颗红色的大肉瘤。然后,他泼开四爪,朝着地道深处飞快地跑去。随着速度的增加,它渐渐离开了地面,窜到了地道的顶部,头下脚上,仿佛一只大壁虎,消失在黑暗中。 如果蛮蛮还活着的话,它一定会引以为豪的。 元老们都聚集在运河的底部,一个巨大的巢穴里,无数湿漉漉的石块托住了水流,缝隙里滴滴答答淌下水来,四周围长满了霉菌,一块白一块灰,释放出呛人的孢子。 黑寡妇和三足龟忧心忡忡,它们不知道该怎样应付面前的困境。地面上那些卑鄙的半妖人使用淬毒子弹,见血封喉,那不是它们强大的再生能力抵挡得住的,万一他们冒险冲下地道,用密集的子弹开道,该如何是好呢?难道真的只有掘开头顶的石块,从大运河逃出g城吗?那样的话,水妖族固然能平安脱险,山精鬼怪却无法逃过这一劫! “有人来了!”地道里无所不在的蛛网传递着最细微的空气震动,隔了片刻,黑寡妇敏锐地察觉到奔跑的脚步声,嗒嗒嗒嗒,嗒嗒嗒嗒,越来越近。 “半妖人吗?有多少?”三足龟紧张起来。 “只有一个……好像没带枪,我没有嗅到铁气味。” 黑寡妇的鼻子非常灵,三足龟松了口气,嘿嘿阴笑着说:“莫非是来投靠我们的?我去把他抓进来!”它慢吞吞地挪动脚步,钻进了漆黑一团的地道里。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一头山羊怪问道。 “不是一般的人物呀……”黑寡妇朝着三足龟的背影喊了一句:“别伤他性命,要活的!” 三足龟答应了一声,继续向前爬去,它舒展开全部十四条触手,不断向前延伸,突然查觉到有些异样。来人在奔跑,用四条腿,而且……是在天花板上!有这种习惯的半妖人,到底是谁呢?三足龟一边思考着,一边伸出触手,像黑暗中的绳索,把入侵者捆得严严实实。出乎意料,他竟没有挣扎,也没有尖叫,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三足龟把他拖到巢穴里,元老们立刻围了上来,用诧异的眼光打量着这个鲁莽的半妖人。他很驯服,放松身体,任凭三足龟摆弄着。黑寡妇辨认了半天,不记得有这么一号半妖人,它阻止住三足龟的蹂躏,瓮声瓮气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迪迪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他礼貌地说:“各位元老,能不能把我放下来?我背负着重要的使命,代表地面上所有的半妖人跟你们谈判。” 一片哗然,元老们无不义愤填膺,那些卑微可耻的叛逆,谈判,他们有什么资格!只有死亡才能洗脱他们犯下的罪孽。 “谈判?”三足龟嗤之以鼻,慢慢收紧触手。深深勒进了他的身体里,“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判!”出乎意料,这个顽强的半妖人竟没有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反而怜悯地望着它们。三足龟有些恼怒,越来越用力,一点一滴压榨着他的生命。 黑寡妇若有所思,它做了一个手势,好不容易才让大家平静下来。“三足龟,松开触手,我有话要问他。” “跟这种叛徒有什么好多说的!”三足龟不想放过他。 “他既然落在我们手里。随时都可以碾成肉饼,不要急,先弄清楚他的来意再说。” 三足龟想了片刻。勉强同意下来。它满肚子不情愿,松开了触手,把俘虏重重甩在了地上。迪迪谢了一声,浑身骨骼劈里啪啦乱响。渐渐恢复成半妖人的形态。黑寡妇立刻认了出来。惊叫道:“你原来是迪迪!” “是的,我是迪迪,半妖人迪迪,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我是妖兽蛮蛮的儿子,各位元老还记得有这么一号妖怪吗?” 黑寡妇微微颔首说:“是的,我知道蛮蛮,落在人类的手里。充当实验用的小白鼠……” “我的父亲已经死了。它在我的头脑里留下了一些珍贵的记忆,我花了很多时间才完全破解。人类对它进行了一次危险的辐射实验。强烈的β射线,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十万倍,结果它的身体发生了变异,比如说它的舌头,能够像弹簧一样窜出来,连钢板都能轻易戳出一个洞……” 迪迪的记忆力很好,他一字不漏地重复着周文的叙述,这些话在元老们的心中引起了共鸣,它们感到震撼和心寒。辐射实验!β射线!超过人体什么什么的十万倍!原来如此!它们全都是牺牲品! “……后来我父亲的肌肉和内脏完全溃烂,只剩下一具骨架,人类把这归咎于辐射的作用。为了在更短的时间内消灭妖怪族,他们把g城布置成为一个巨大的陷阱,埋下了更强烈的β射线,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一百万倍,一千万倍,结果你们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幸运的是,人类弄巧成拙了,高强度的β射线促使你们变异完全,成为一个稳定的新品种,你们不用再重复我父亲悲惨的命运了。” “我明白了!”黑寡妇长长舒了口气,一直以来困惑不解的谜团终于真相大白了,它回头逐一审视着自己的同伴,目光最后落回到迪迪的身上,“好吧,谢谢你告诉我们真相。现在可以坦白了,你冒险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g城正面临这人类和妖怪族的威胁,大军就在城外,蓄势待发,我说服了亢明子,要团结元老会的力量,共同抵御外敌,渡过难关。” “呵呵……原来如此!”黑寡妇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才想到我们了,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不晚。请你们务必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是同类,我们都是半妖人,之前的纷争已经告一段落了,没必要再自相残杀!” “你们杀死了计蒙,杀死了雷兽,还杀死了无数元老,这叫我们怎么能相信你的话?” 三足龟不像黑寡妇那样冷静,它不耐烦地叫道:“何必跟他多费口舌呢,干掉他算了!” “我孤身一人,不带任何武器,深入到地道来见你们,这就表明了我的诚意。我可以保证,只要元老会协助我们共同守卫g城,你们将重新获得最广泛的尊敬和爱戴!” “最广泛的尊敬和爱戴?真可笑!你们现在自顾不暇,只好先用语言稳住我们,企图利用我们的力量来打退人类和妖怪族的联军,等到敌人撤退以后,再腾出手来对付我们……这样的如意算盘,只有傻瓜才会上当,你是白费心机了!” “事实上在我出发以前,亢明子已经拟定了歼灭元老会的全部计划,不费一兵一卒,把你们全部消灭在地道里!” “吹什么牛皮!要是这么简单,我不信亢明子会放过!”三足龟恼怒地叫了起来。 “你如果想取得我们的信任,最好把所有的事实都说出来。不要瞒瞒藏藏了。” “很简单,我们可以把大运河的水灌进地道里。” 黑寡妇下意识看了三足龟一眼,摇着头说:“这不够。绝大多数元老都是水妖族出身,在水里他们是无可争辩的霸主。” “你们忽略了两个关键性的人物。还记得辟邪兽和紫玉兔吗?” “那两头妖兽吗?辟邪兽的攻击力的确惊人,不过仅限于单打独斗,至于紫玉兔,也许她的妖术非常厉害,不过对我们这些元老来说,毫无用处。” “辟邪兽和紫玉兔的法术非常厉害。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像,他们能在一瞬间把成千上万吨水冷冻成透明的冰块。想想吧,大运河的水灌进了地道。然后全部凝结成冰,各位元老被封在冰里,法术不解就永远不会融化----这就是亢明子的计划!” 一片寂静,连三足龟都说不出话来。它不得不承认。即使是精通水性的水妖族,也不能从坚冰中逃出生天。对元老们来说,g城已经成为一座巨大的监狱,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了,它们将永远留在漆黑冰冷的地下! 黑寡妇苦涩地问:“那么亢明子为什么不实施呢?他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因为人类和妖怪族的联军出现在g城外,半妖人处在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我说服了他,他同意让我试一下,作为半妖人的代表。跟元老会交涉,寻求共同度过难关的契机。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各位元老觉得可以接受吗?” 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棍,亢明子和迪迪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黑寡妇和三足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记起了吸血獠王周文和开明兽在麓宁城里的那场大战,惊天地泣鬼神,开明兽使出浑身解数,用极度寒气瞬息成冰的法术,把周文封在地下。开明兽能做到的,辟邪兽和紫玉兔也能够做到!他们既然能够从七宝琉璃塔里逃出来,就决不是一般的妖兽!想到这里,它们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诸多元老还在犹豫中,迪迪正打算趁热打铁,形势再一次发生了突变。 黑寡妇率先察觉到了危险的迫近,从遥远的地道里传来了人类的气息,透过遍布在地下的蛛网,它能够辨认出那是一队人类的战士。没有半妖人,一个都没有,这让它松了口气,看来亢明子和迪迪都信守着自己的承诺,没有玩两面三刀的诡计。 “是一队人类的战士,携带着枪械,正朝地下研究所而去。他们对地道并不熟悉,绕了一些弯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来得真及时,就像按照剧本在排演!迪迪没有流露出任何欣喜,而是冷静地分析说:“一定是黄椿寿采取的营救行动,g城有数千名人类奴隶,他派出特种部队,通过地道赶来营救,只要人质到达安全的地方,军方就能对g城实施大规模的轰炸了。” “亢明子没有什么应对措施吗?” “很遗憾,虽然我们预料到这种可能性,但地下是元老会的势力范围,我们只能在地面上布置兵力,进行有限的防卫。在形势明了以前,我们不想跟你们发生任何冲突。” 黑寡妇理解迪迪所指的形势明了是什么意思。它陷入了沉思之中。 人类战士越来越逼近地下研究所,那里是整个地下巢穴的中心,进可攻,退可守,极具有战略意义。黑寡妇必须尽快做出决断,是跟半妖人尽释前嫌,还是袖手旁观,把祸水引向亢明子?“如果雷兽还活着的话,它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黑寡妇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是以它的智慧,实在揣测不出首领的心思。长期以来,它习惯于冲锋陷阵,当雷兽麾下的一名小卒,谋略决断,负担其整个元老会的命运,这实在不是它擅长的事。 “大伙儿怎么看?” 元老们面面相觑,七嘴八舌说道:“你和三足龟是我们之中最强大的,你们拿主意吧!” 辐射和变异使它们的身体极度强横,但同时也削减了它们思考的能力,从某种意义上讲,失去了雷兽的领导,元老会只是一盘散沙而已,根本构不成威胁!黑寡妇长长叹了口气。望着三足龟问道:“你怎么看?” 三足龟朝它摇摇头,说:“你拿主意吧!” “好吧!”黑寡妇终于下定了决心,“到地下研究所去。先把那些可恶的人类消灭掉!” 潜伏在地下的尖兵开始行动,像黑暗中的幽灵一样,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研究所中,隐藏在不易察觉的角落里,静静等待着杀戮的时机。 入侵者是一队特种兵,在经验丰富的吴安国率领下,从城外通过一个隐秘的防空洞进入到地下。依靠卫星定位系统的指引,辗转前往地下研究所。 军方为这次秘密行动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计划是由新任西南军区副司令员,也就是西陆军事学院的教官陆一搏上校亲自拟定的。在黄椿寿的支持下,这个计划很早就开始实施了。 他首先挑选出几十名支援者,经过短期的培训,变装易服。进入距离g城三百里的一个偏僻村庄里。冒充那些面朝黄土被朝天的村民。之所以不选用经过严格军事训练的特种兵,就在于他们的身形和神态已经完全不同于普通村民,容易引起半妖人的疑心。在长期的接触中,他发觉他们非常狡猾,疑心极重,在设计圈套的时候必须考虑到这一点。 然后,陆一搏在附近的山区里布置一个团的兵力设下埋伏,放出假情报引诱半妖人前来打草谷。当亢明子他们进入埋伏圈后。突然发动进攻,摆出一副要把他们全歼的架势。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半妖人早就识破了他们的埋伏,将计就计,从三个方向进行夹击,一下子就击溃了军方的阵线。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半妖人冲进村庄里,烧杀掳掠一番,把身强力壮的“村民”带回g城。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些貌似软弱的人类其实不异于一颗颗定时炸弹,但即使聪明如迪迪也没有看出其中的破绽,他们同妖怪族一样,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作为一个新兴的种族,他们缺少了数千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斗争经验,要学得这些需要付出漫长的时间和血的代价。 这些混杂在奴隶中的间谍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关于g城和半妖人的情报转变成加密的无线电信号,一点一点传到了位于n市的军方指挥所。更令人振奋的是,陆一搏重点栽培的胡佑军已经接近了半妖人的首领雷兽,并且引诱它服食鸦片,种种现象表明,它已经染上了瘾。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加大用量,控制住它,进而制造机会歼灭所有的半妖人。 从某种意义上讲,亢明子发起的叛乱挽救了半妖人的命运。雷兽的突然死亡,元老会全面溃退,形势的转变出乎陆一搏的意料,他在私下里不仅感叹人算不如天算。好在他早已做好了应变的准备,趁着g城陷入一片混乱,元老会自顾不暇之际,他派出一支精锐的特种兵部队,在s集团军参谋长吴安国的率领下,潜入半妖人的腹地,与城内的间谍取得联系,里应外合,搭救那些沦落为奴隶的无辜人类。 g城正在重演当年发生在麓宁城的一切! 可是陆一搏万万没有料想到,一场危机竟被迪迪几句话轻易化解,特种兵有如飞蛾扑火,遭到了元老会的迎头痛击。 吴安国把特种兵分成了前中后三个梯队。最突前的部队装备了火焰发射器和特制的子弹,团长焦兴龙率领两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在黑暗中开道,他们没有照明,担心惊动了潜伏在地下的敌人,而是利用高科技声纳定位装置,把周围的地形转换成可见的图像,通过头罩内的一块液晶显示屏进行观察。 但是声纳定位技术只能分辨出高低起伏的地形,他们没有察觉到粘在四壁的蜘蛛丝。特种兵的一举一动完全处在黑寡妇的监控下,它向周围的同伴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人类已经接近,听它的指令发动突袭。 一条条粗壮坚韧的触手紧贴着地面缓缓向前蠕动,焦兴龙突然收住了脚步,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一根根像树根一样的东西。那是什么?他拍拍一个战士的肩膀,后者立刻扣动扳机,一道笔直的火焰猛窜出去,烧得那些触手吱吱作响。 糟糕!被他们发现了!黑寡妇来不及多想是怎样暴露的形迹。立刻命令所有的元老发动进攻,无数触手蜂拥而出,把地道挤得满满的。疯狂地戳向入侵者的身体。这景象,像极了恐怖电影的片断,一只打开的罐子,无数蠕动的蛆涌出来,铺天盖地,无处逃生。 焦兴龙等三人扣下扳机,同时把进气量调节到最大。鲜红的火焰向前疾喷,呼呼有声,刹那间把整个地道都淹没了。耳旁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吴安国的声音。清晰,没有任何杂音:“怎么了?发现敌踪了吗?” 在火焰的灼烧下,那些触手迅速发黑萎缩,软绵绵垂了下来。焦兴龙松了口气。报告说:“有状况。像树根一样的触手,有几十根,非常粗壮。” “树根?有没有人伤亡?火焰发射器有效吗?” “没有伤亡。它们……它们又活过来了!”焦兴龙吃惊地发现,那些烧焦的触手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再生能力,焦黑的表皮迅速脱落,露出粉红色的新肉,像打气一样膨胀起来,颜色逐渐变深。分泌出粘乎乎的液体,重又充满了活力。 他心里闪过一丝寒意。军方研制出了火焰发射器只能把它们暂时阻挡一下,并不能形成杀伤力!也许要直接命中它们的要害才能收到作用。他一边继续喷射火焰,一边快步后撤,通过对讲机把最新的状况向吴安国报告。 “我们被发现了,没必要再隐藏行踪了,让战士们放开手进攻吧,看能不能把它们消灭!” 接到了吴安国的指示,焦兴龙命令战士们在狭窄的地道里布下防线,等那些触手再次逼近的时候,一声令下,十几把冲锋枪一齐响起,倾泻出上百发子弹。 事实早已证明,人类的枪械和子弹无法对半妖人元老造成有效的伤害,但是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冲锋枪射出的不是普通子弹,而是最新研制的穿透型爆炸弹。在这种特制的弹头上,附着着一层坚硬粗糙的金刚砂,子弹命中触手后飞速旋转,像转头一样切入皮下,突然爆炸,金刚砂钻入血管和组织里,有效地阻止了触手的再生。 硝烟散尽,遍地都是残缺不全的触手,几个来不及躲避的元老痛苦地爬在地上,血流如注,嗬嗬嘶叫着扑了上来。焦兴龙抬手就是一梭子子弹,正中它的额头,“砰砰”数声爆炸,掀去半个脑壳,露出了粘乎乎的脑浆,金刚砂钻了进去,搅得稀巴烂。它停顿了一下,拼命摇晃着脑袋,继续向前猛冲,脑浆滴滴答答溅了出来。焦兴龙又是几枪命中它的心脏。两处要害遭到重创,又无法再生,它终于倒在了地上,手脚神经质地抽搐着。 剩下的几名元老见人类有了新型的武器,急忙拖着伤员退回到黑暗中。 焦兴龙长长叹了口气,小小的胜利并不能使他释怀。杀死区区一个半妖人的元老,竟要耗费这么多穿透型爆炸弹,如此昂贵的成本不是军方承受得起的。他立刻把战况向吴安国报告,请求下一步的行动指示。吴安国沉默了片刻,觉得继续前进胜算不多,当下命令后队变作前队,缓缓撤离地道,放弃这次秘密行动。 与此同时,黑寡妇也在犹豫,是不是就放任他们离开g城,还是不惜代价,再次发动攻击。它把目光投向了迪迪。 “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沉重的打击,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你都看见了,他们发明了特殊的武器,就像你们的淬毒子弹一样厉害。” “是的,没必要硬拼,我们要保存兵力,尽量避免无谓的伤亡。我有一个好主意……”迪迪的眼睛闪闪发光,他在黑寡妇和三足龟的耳边嘁嘁测测嘀咕了一阵,三足龟不仅一捶胸膛,叫道:“好主意,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不过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万一让他们逃出地道就来不及了!” “黑寡妇,你觉得怎么样?快拿主意吧!”三足龟兴奋地搓着手爪,十四条触手蠢蠢欲动。 “……好吧,我们可以试试看!” 十分钟以后,大运河混浊的水流灌进了地道,把吴安国和他率领的特种兵部队尽数淹死。 几乎与此同时,黑寡妇、三足龟带领着幸存的元老,从地下研究所来到了阳光灿烂的地面上。它们在半妖人的注视下,接过了亢明子递过来的橄榄枝。赌注压对了,这不是一个圈套,迪迪没有欺骗它们。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就这样告一段落,元老会再次融入了半妖人的大家族里,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 第三章 攻城 g城和半妖人的崛起,无论对人类还是妖怪族来说,都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一开始,他们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态度和策略。 张重庆和黄椿寿试图用武力碾碎他们,但是他们失败了。半妖人拥有惊人的战斗力,甚至超过了妖怪族,再加上迪迪的智慧,这个强劲的对手几乎不可战胜。在经受了一连串的挫败后,军委对他们失去了信任,司令员张重庆因身体缘故前往海边疗养,黄椿寿则被免去西南军区副司令员的职务,取而代之的是陆一搏上校,他成为了西南军区的最高首长。虽然登上了梦寐以求的舞台,但经过了木马计划的挫折后,陆一搏成熟了许多,他深切地认识到自己的薄弱环节,毅然任命黄椿寿同志为西南军区的总参谋长,协同他一起指挥军队。 郑蔚和开明兽走了另一条道路,它们始终认为半妖人是妖怪族的一支,所以频频派出使者,试图说服他们充当攻打人类阵营的排头兵。它们也失败了。元老会痛恨它们,恨它们把自己无情地遗弃在充满辐射的危险城市里,这是背叛,绝对不能被原谅!事实上,妖怪族的优越感毫无道理,半妖人已经领先它们一步,走上了飞速发展的道路,他们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社会和价值观,其他生命在他们眼里只是奴隶和食物。 在经历了疯狂的掳掠,顽强的抵抗以后,人类和妖怪族终于认识到。半妖人是一个全新的种族,他们天生就是强壮冷酷的战士,不惧怕法术的机器。疯狂的掠夺者。必须在半妖人繁荣强盛以前,把他们扼杀在摇篮里!局势的演变使得人类和妖怪族之间的战争逐渐退居到次要的地位,他们不约而同把注意力投向g城,酝酿着大规模的动作。终于有一天,人类和妖怪族决定向半妖人发动攻势,两个相互仇视的种族驻扎在g城外广阔的土地上,保持着高度警惕。他们相互顾忌,谁都不愿意率先发动进攻。 半妖人赢得了一个短暂的喘息时机。那是暴风雨前可怕的宁静! 形势在发生微妙的转变。 秘密行动失败后,留在g城的间谍传递出许多重要的情报。以亢明子为首半妖人已经跟元老会握手言和,叛乱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迅速平息下来,他们全力备战,准备保护自己的家园。迎接随之而来的残酷战斗。为此陆一搏和黄椿寿度过了无数个难眠之夜。 “……让我们回到起点。重新整理一下思路。问题的症结就在于,我们有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把握,在两条阵线上同时开战,确保歼灭妖怪族和半妖人主力?”陆一搏振作起精神,试图在说服黄椿寿的同时理清自己的思路。他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在反复的讨论之中往往能找到最佳方案。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集全国之力,应该能够办到。”黄椿寿深知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西南军区总参谋长,协助陆一搏司令员开展工作。防微杜渐,找出一切可能存在的漏洞。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角色----不是决策者,而是辅助者。 “是的,打一场全面战争,我们将取得最后的胜利,但是,这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们的国家承受得起吗?” “……恐怕承受不起,军委也不会冒险。所以我们必须另外想办法。” “如果只跟其中的一方开战,我们能不能用较小的代价取得完全胜利呢?” “没有问题,我有这个信心。” “妖怪族和半妖人,你认为哪一个更危险,必须首先铲除,防止他们坐大?” “半妖人,他们正处在上升期,前途不可限量,而妖怪族的发展已经遇到了瓶颈,处在停滞的状态。” “对我们来说,最希望看到妖怪族跟半妖人打个两败俱伤,然后由我们来收拾残局……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我们的对手非常狡猾。退而求其次,我们能不能跟其中的一方达成默契,比如说妖怪族,先联手消灭更危险的半妖人,再作进一步的打算?” “从战略上说,的确是一种可行的方案。不过这么做是冒天下之大不违,军委很难接受,公众舆论也会把我们当成罪人……” “我是一个指挥官,我更多考虑的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得最大的胜利。当然,要说服军委很困难,所以我设想的是跟妖怪族达成一种默契,而不是合作,至少在我们向半妖人发动进攻的时候,它们不会扯我们的后腿。” “有这种可能。我们需要跟妖怪族进行沟通和对话,了解一下它们的想法。”黄椿寿艰难地说,跟妖怪族进行沟通和对话,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但是局势变幻莫测,半妖人的出现使这一切变成了可能。他不得不承认,陆一搏比他更大胆,他能够接受的极限仅仅是跟周文合作。 “你觉得谁去走一趟必较合适?”陆一搏立刻问道。他早就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并且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他不能是军方的人,这会授人以权柄,遗留下后患。他必须拥有超然的身份,有足够的分量代表军方说话,让妖怪族相信我们的诚意。” “你的意思是李兵?”陆一搏不易察觉地皱起了眉头。 “他不行,头脑太正统,不懂得变通,而且他的分量还差了一些。” “那么你觉得让谁去必较合适?” “赵诗芬。” “呵呵……英雄所见略同!我想来想去,只有她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这件事必须瞒着法师团进行,尤其是杨亭和魏斯明,他们固执己见。对战略一无所知,很可能会坏了我们的计划。” “我知道。嗯……你让赵诗芬马上过来一趟。我相信她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的!” 赵诗芬对陆一搏和黄椿寿的决定感到吃惊,无论从感情上还是理智上。她都无法接受。陆一搏了解她的感受,他明确地指出,在这个问题上,她只需要服从。随后,他又放缓和语气:“这是军方的决定,我们不想勉强,你愿不愿意代表军方跟妖怪族进行接触。我只想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赵诗芬沉默了良久,终于问了一句:“你们觉得这样做对人类有利,是不是?” “这一点你不用怀疑。我和黄参谋都不是妖怪变的,我们只考虑人类的利益。”陆一搏试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故意开了个玩笑。 赵诗芬并不觉得有趣。她垂下眼帘,低声说道:“好吧。我去。”她显得很平静。她知道,这就是战争,战争只需要结果,不需要过程。战争就是用最小的代价去换取最大的胜利。战争可以不择手段。 “我想提醒你,妖怪族很可能把你留下来当人质,你要想清楚。”黄椿寿补充了一句。 “没关系,为了人类的利益,我可以牺牲一切!”赵诗芬的目光穿过重重阻碍。她仿佛看见了g城,万寿宫。那个伤心欲绝的女孩,双掌紧紧合在一起,闭上眼睛,泪水滑过了光洁的脸庞。 第二天清晨,一架军用直升机把赵诗芬送到了g城以北妖怪族的阵地上,在地下隐蔽所里,她见到了开明兽和飞鼠郑蔚。无数往事又涌上心头,她不禁感到伤怀。 “欢迎欢迎,赵姑娘大驾光临,真是稀客,请坐,喝杯热茶消消渴。” 一头土鳖精端了三杯茶奉上来,恭恭敬敬放在桌子上。 “妖怪变得越来越人性化了,它们开始向人类的生活靠拢,学习,思考,进化,张瑞午预料到了危机的降临,但是他没想到妖怪族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我们谁都没有料想到!”赵诗芬一边思考着,一边接过茶来,喷香的气味扑鼻而来,那是上好的碧螺春,“它们从那里弄来的茶叶?新茶应该没有上市才对!” “碧螺春是江南的名茶,以前叫做吓煞人香,据说采茶姑娘把茶叶放在怀里,被体温一蒸,散发出特殊的香气,所以民间就取了这么个怪名字。后来文人雅士觉得吓煞人香的说法太俗气,就改成了碧螺春,因为茶汤色泽碧绿,茶叶卷曲如螺……” “谢谢,茶很好喝!”赵诗芬打断了郑蔚的话头,她有要事在身,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浪费口舌。 郑蔚没有不悦,他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赵姑娘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赵诗芬直截了当地说:“你这样文质彬彬地兜圈子,我很不习惯。爽快一点,我想知道,你们两个谁是妖怪族的首领,谁能够代表妖怪族做主?” 郑蔚收敛起笑容,他望了开明兽一眼,故作轻松说:“妖怪族的首领是妖王麒麟兽……” “那么就麻烦你把麒麟兽请出来,我代表军方有重要的事跟它商量。” “麒麟兽大人嘛……他受伤不轻,还在休养之中,轻易不见外人,这都是周文干的好事,你应该很清楚!”郑蔚细细观察着赵诗芬的神情,他几乎可以肯定,军方还不知道麒麟兽和白虎精的死讯,消息并没有泄漏出去,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有什么话跟我们说就可以了,麒麟兽大人把妖怪族托付给我们,我们可以替他做主的!”开明兽铿锵有力地补充了一句。 它们底气不足!赵诗芬在心中暗暗冷笑着。陆一搏特别提醒过她,如果麒麟兽始终没有露面的话,那就意味着木马计划并没有完全失败,这个妖怪族的首领很可能成为了核爆炸的牺牲品。“那就好,我实话实说,现在形势已经很明了了,半妖人是人类和妖怪族共同的恶梦,必须在他们羽翼丰满以前,把他们彻底消灭。我们已经聚集起大军,做好了一切准备,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夺回g城。但是出了一个意外,妖怪族的军队也出现在g城外。军方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态度,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这是纯粹是巧合,我们并不知道人类的进攻计划。跟你们的态度相同。我们也想把半妖人扼杀在摇篮里,他们是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绝不能坐视不理!” “这么说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在目前说来是一致的,以后就难说了。怎么,难道说军方有意跟我们合作,共同对付半妖人?” “合作是绝不可能的,人类和妖怪族是不同戴天的仇人。不过……大敌当前。我们可以把过去的恩怨暂时放下,达成一种默契,先把半妖人铲除了再说。你们觉得怎么样?” 事关重大,郑蔚不便擅自做主,他皱起眉头向开明兽说:“你觉得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由于种种原因,我们不便公开合作。但我们可以保持一种默契。不相互扯后腿,不要在两条战线上同时开战,是不是这个意思?” 赵诗芬对开明兽的智慧感到吃惊,它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关键,陆一搏和黄椿寿就是这样跟她说的,连字眼都差不多相同。她犹豫了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开明兽的手指在桌面上“嗒嗒”敲着,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换个人来跟我们说。比如说李兵或者慧真,我们是绝不会相信的。不过你亲自到这里来,的确是很有诚意……” “事实上,这是军方的决定,我本人是不赞成这么做的。” “可以理解,你是茅山道的法师,张瑞午的再世传人,怎么可能想到跟我们妖怪族合作呢!” “不是合作,只是达成默契,希望你们能明确这一点!”赵诗芬立刻纠正它的说法。 郑蔚呵呵笑了起来:“这就是一种变相的合作,是军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而提出的说法……不过对我们妖怪族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好吧,我们可以考虑跟军方达成你说的那种‘默契’!”开明兽拍板定了下来,“不过光靠你一句话不行,还有什么实质性的诚意吗?” “我们可以提供重要的情报,并且在半妖人被消灭以前,绝不主动挑起争端。”赵诗芬避实就虚,含糊地说了一句。 “人类一向狡猾,不守信用,叫我们怎么能相信呢?这样吧,作为交换的条件,你们能不能提供一些的枪械子弹?” “这是办不到的!”赵诗芬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开明兽的要求。 “那么提供粮食呢?” “这也办不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说什么‘达成默契’呢?” 赵诗芬终于亮出了底牌:“所谓默契指的是,我们从东、西、南三面发动进攻,你们从北面发动进攻,攻入g城以后,你们可以大肆掳掠三天,带走任何想要的武器和粮食!” “凭自己的力量取得战利品,很公平,也很有诱惑力!”郑蔚试探着问,“那我们能不能带走俘虏或者奴隶呢?” “你们可以带走g城的一切东西,除了人类。” 开明兽和郑蔚交换了一下眼色,点点头说:“好吧,就这么决定了!约定时间,我们同时进攻g城,把那些该死的半妖人杂种通通消灭掉!” 听到这么粗鲁的脏话,赵诗芬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随即用力舒展开来。尽管不舒服,她总算不辱使命。 “还有几个小问题要跟你商量……”郑蔚恰到好处地插了一句。 “请说。” “我们对半妖人了解不多,你能不能把城里的情况跟我们介绍一下?” 赵诗芬早有所准备,她不假思索,把半妖人的兵力分布以及叛乱的平息大致说了一遍,尤其提到了亢明子和迪迪两个兵团,前者数量庞大,战斗力惊人,后者有元老会的支持,不能小视。这些情况跟郑蔚了解到的差不多,赵诗芬没有说谎,至于雷兽和计蒙被杀,叛乱的迅速平息,元老会重新回归半妖人家族,这是他所不知道的。看来军方在g城安插了不少间谍,跟他们相比,妖怪族在收集情报方面还做得很不够。它们无法打入g城内部,陌生的妖气实在太明显了。 不过赵诗芬还是隐瞒了一条重要的线索。那就是辟邪兽和紫玉兔的出现。她可以确定,辟邪兽就是周文,紫玉兔就是弓中卿。他们终于从七宝琉璃塔中逃出了出来,留在了g城。让妖怪族去碰那两个钉子吧,军方根本就不担心它们能在g城讨到便宜。 “黑寡妇和三足龟的实力怎么样?”开明兽更关心那些变异的妖怪,它们惊人的再生能力让妖怪族很是头疼。 “十五手黑寡妇,十四手三足龟,在元老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不过跟雷兽和计蒙相比。它们还差得远呢!”赵诗芬觉得是时候打出最后一张王牌了,“我们已经发明了一种特制的穿透型爆炸弹,能够巧妙地克制它们的再生能力。等进攻开始之后,军方会向你们限量供应这种子弹的。” 郑蔚脸上微微变色,随即又充满了笑意,说道:“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们就有十成的把握了。呵呵……另外还有一个请求,为了便于联络,能不能麻烦赵姑娘在我们这儿逗留几天,等到攻占了g城以后再回去?我们一定严守秘密,不会给军方造成麻烦的!” 这也在陆一搏和黄椿寿的预料之中,赵诗芬不假思索,慨然答应了下来。这一刻,她有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骄傲。 按照事先的约定。人类和妖怪族的军队同时向g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枪炮声划破了黎明的宁静。无数战士像潮水一样,奋不顾身地向前冲锋。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半妖人把全部兵力分成四路,亢明子一路,鼌江川和狴炎一路,遄蛛蛛一路,迪迪和元老会一路,进行了顽强而惨烈的抵抗。 周文站在城头上,衣衫猎猎飘扬,他看着妖怪族的大军飞速逼近,心中充满了感慨。多么相似的一幕呀,他为了守卫这座古老的城市而战斗,用尽计谋,不惜流血。兜了一个大圈子,仿佛又回到了起点,不管敌人是谁,伙伴是谁,他始终站在这座城市的一边。这是巧合吗?还是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 “先让元老会挫一下敌军的锐气,然后佯败,把它们引进城来,关门打狗,打一场巷战!” “这很冒险,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就只能退回到地下去了。”迪迪有些犹豫,他的想法还是把敌军拒于城外,展开一场野战。 “我们的对手是妖怪族,在狭窄的地方,傀儡妖兽的速度受到限制,发挥不出全部的威力,这对我们会必较有利。” 迪迪没有再说话。在这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周文才是半妖人的领军人物,而他只是一个幕僚,出谋划策,却频频被领袖指出错误的狗头军师。这决不是一个好兆头!迪迪暗暗提醒着自己,周文智勇双全,他是一柄双刃剑,如果使用不当的话,必将危及自身! 黑寡妇和三足龟带领着一拨弟兄冲了上去,它们对妖怪族有一种近乎病态的轻视,对自己的实力有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当妖怪族的先头部队出现在视线中时,它们一拥而上,嗬嗬大叫着,无数粗壮的触手可以跟最灵巧的手臂媲美,操纵着各式枪械,倾泻出炽热的子弹。在密集的枪声中,响起了一连串不和谐的音符,那是老式单发步枪在射击,“砰砰砰砰”,单调而沉闷,子弹仿佛从虚空中射出,准确地命中了元老们的要害----那是穿透型爆炸弹,钻透了坚韧的皮层,猛地炸裂开来,金刚砂四散迸射,抑制住肌体的再生。地道中惊心动魄的一幕再度上演,黑寡妇和三足龟双双收住了脚步,脸上狐疑不定,眼看着又一拨元老倒在了血泊中,它们终于稳不住阵脚,忙不迭地逃回了城中。 “妖怪族果然跟人类勾搭在一起了!”迪迪脸上微微变色。 “没关系,还是照原来的部署,元老会虽然不能挫动敌军的锐气,把它们引到我们的埋伏圈里也算完成了任务……咦,不对,那是……”周文突然发现了什么异样的情况,身影一晃冲了出去。 空气仿佛凝滞了,有如实体,被五道锋利的爪子撕开,发出穿云裂帛般清脆的声响。鲜血从半空中突然迸流出来。像喷泉,像瀑布,像暴雨。然后分成两半的尸体重重摔落到地上,激起满天尘土。那些尸体俱是一个个人面虎形的怪兽,浑身布满了黄黑相间的花纹,像极了开明兽的模样。迪迪这才反应过来,那是开明兽亲自操纵的傀儡妖兽,装备了特制的穿透型爆炸弹,难怪周文会如此动容。如果任它们冲进g城,元老会很可能全军覆没! 开明兽怒吼一声,从一拨妖兽中跳了出来。又是周文,他阴魂不散,始终徘徊在g城。这个危险的敌手,除了它以外。妖怪族再没有第二个能够与之相抗衡了。这是宿命的安排。它必须挺身而出! “又见面了!人类究竟许给你们什么好处,竟然放下了彼此之间的仇怨,联手攻打g城。真令人吃惊呀!”周文稳稳地站在了开明兽面前,微笑着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在他的身后,老式步枪接二连三从空中落下,像一堆废铜烂铁,失去了操纵它们的战士,人类研制的秘密子弹毫无用处。 “半妖人实在太危险了。必须把他们扼杀在萌芽状态!周文,你又何必趟这个浑水。放弃吧,半妖人不可能成为一支忠于你的军事力量。”开明兽一句话就说穿了周文的心事,这是故意挑拨离间,迪迪一定会起十二分的戒心。 半妖人一片惊呼,原来辟邪兽就是当年残暴嗜血的吸血獠王周文,他们竟然给蒙在了鼓里!身份终于暴露了,周文只能苦笑了一声,他的嘴巴长在开明兽的身上,他没有任何机会阻止他。 “你和半妖人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蜜月迟早会过去的,你很清楚这一点!怎么,还要为他们卖命吗?g城已经陷入四面重围之中,我已经看见了半妖人的命运,他们的命运就是灭族和死亡!” “不要废话了,要打的话只管动手,我们半妖人拒绝接受这样的命运!不论是妖怪族还是人类,如果想占领这座城市,把半妖人踩在脚下,就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不管周文的目的是什么,他站在我们一边,就是我们的同伴,生死与共,绝不相疑。”那是迪迪的声音,铿锵有力,似乎在消除周文的疑心。 “真伟大……半妖人里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他迟早会成为你的劲敌的!” 周文不愿再浪费口舌,他深深吸了口气,浑身的肌肉鼓胀起来,现出了吸血獠王的真身,咆哮着叫道:“来吧,我们之间是无法避免一场战斗的,就让力量来说话吧,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开明兽,为了自己的威信和骄傲,它不能拒绝,只能接受。它睥睨群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好吧,决一死战!”说罢,利爪一挥,妖怪大军在它气势的鼓动下奋不顾身地涌进了g城,向一片钢筋混凝土的森林扑去。 周文有如中流砥柱,跟九头虎形的开明兽相对峙。 开明兽仰天长啸一声,足踏七彩云霞,八张人脸上呈现出喜怒哀乐愁怨爱恨种种不同的表情,全力以赴施展麒麟兽传下的遗法控心术。周文的眼珠赤红如血,澄澈见底,种种幻想在他的眼前一一闪过,像风过松林、雁渡寒潭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开明兽见控心术不起作用,立刻改变策略,使出浑身解数,重重一拳砸向他的胸口,周文不避不让,张开利爪迎了上去。两股大力相交,空气被挤压开去,形成了一个真空区域,紧接着空气从四面八方涌进来,“砰----”一声巨响,他们双双弹了开来。 势均力敌,谁都不占上风。 开明兽嘴里喃喃念动着咒语,彤云在g城的上空迅速聚集起来,鹅毛大的雪花飘飘扬扬洒下来,尚未落地,就凝结成为拳头大的冰雹,暴风骤雨般向周文砸去。周文整个身躯燃成了一个大火球,四对翅膀齐齐扇动,掀起惊天动地的热浪,冰雹如同雪狮子向火,化作氤氲蒸汽。 冰冷和炽热正在对峙,妖怪族和半妖人无不为之侧目,以这一对敌手为中心,方圆数百米内空出了一片无人区,钢筋混凝土堆砌起来的建筑物像小孩子玩的积木。顷刻间化作一片废墟。 最强劲的敌人被拖住了,飞鼠郑蔚乘机率领妖怪大军冲进了g城,一场激烈的巷战就此展开。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双方各拥有一支王牌部队,妖怪族有傀儡妖兽,速度惊人,枪法如神,而半妖人有元老会,超强的再生能力使它们几乎是不死之身,坚韧灵活的触手既能操纵枪械。又是最犀利的进攻武器。 胜负的关键就在于那些穿透型爆炸弹。 陆一搏居心叵测,他向妖怪族提供的子弹非常有限。他的理由是军方的弹药也不多,在特种兵部队潜入g城的战役中。已经消耗了大半,开明兽和郑蔚当然知道“弹药不多云云”只是托词,但它们也没理由反驳,毕竟人类已经表示出了诚意。 在经过慎重考虑后。数百发特制的子弹全部交给了开明兽。由它操纵傀儡妖兽,向元老会发动出其不意的袭击。但是它们万万没有想到,赵诗芬也没有透露,周文竟然也在g城,他一举击破了开明兽炼成的傀儡妖兽,逼迫它只能接受挑战,跟这个强劲的敌手再度交手。 元老们不再受到特制子弹的威胁,放大胆子跟傀儡妖兽相周旋。迪迪率领半妖人抵挡住妖怪族的常规部队,一时间g城淹没在一片枪林弹雨中。子弹的呼啸声。火炮的轰炸声,震耳欲聋,每一寸土地上都浸渍了鲜血,残肢断臂和温热的尸骸到处都是。进进退退,反复的拉锯战,巷战陷入了僵持之中。 周文和开明兽都意识到这一战的重要性,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是半妖人和妖怪族的灵魂人物,失败的一方将丧尽士气,兵败如山倒。他们骑虎难下,只能拼尽全力放手一搏。 开明兽抢先变招,从半空中落下的冰雹齐齐改变了方向,上下翻腾,渐渐凝结成一个巨大的冰球,在它的头顶起起落落,越来越大。那将是石破天惊的一击,周文闷哼一声,身体内钻出了七七四十九条火龙,融合成为拳头大小的一个火球,在他的掌心里飞速旋转。 相柳像幽灵一样悄悄地逼近去,试图助开明兽一臂之力,它从嘴里吐出一颗光芒四射的裂风珠,握在手里,开始念动一串古老而凶险的咒语。一道道肆虐的妖气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争先恐后钻进了裂风珠里,珠子渐渐变得乌黑发亮,散发出浓郁的黑气,像火焰一样燃烧着。 从始至终,弓中卿一直关注着周文和开明兽,相柳鬼祟的举动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这个狡猾卑鄙的家伙,最擅长暗中偷袭了!她轻叱一声,用力一抖祭起了紫霞衣,法宝见风即长,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大幕,朝相柳当头罩去。 相柳暗叫糟糕,法术还没有最后完成,只能提前出手了。它匆匆忙忙念了一个“疾”字,把手一撒,裂风珠腾空而起,紫霞衣遇上了对手,迸射出五彩光芒,唰地一声把裂风珠裹得严严实实。两件法宝你争我夺,斗得不亦乐乎。 相柳恶狠狠掉过头来,摇动身躯,现出了九首蛇身的原形。“弓中卿,上次让你侥幸逃脱了性命,还不知道自爱,这次绝不放过你!去死吧!”它张开血喷大口,风一般扑了上去,强劲的尾巴像鞭子一样,轮出了尖锐的风声,拦腰扫了过去。 弓中卿急忙把身子一纵,从相柳头顶上跳了过去,同时念动咒语,施展出隐身术,消失在空气中。相柳转动九个脑袋,十八只眼珠滴溜溜乱转,四下里寻找着对手的踪迹。“又是隐身术,这个可恶的娘们!”它不满地咒骂着,轮起尾巴向周围乱扫,试图发现蛛丝马迹。 黑色的火焰威力惊人,顷刻间工夫,裂风珠就钻破了紫霞衣,黑气蔓延,反过来将紫霞衣紧紧裹住。相柳狞笑着嚣叫道:“收了你的法宝,看你还能使出什么伎俩!”它招手收回了裂风珠,顺便把软搭搭的紫霞衣塞进了怀中,再次祭起了法宝。裂风珠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半月形的弧线,逡巡了片刻,有如神助一般砸向了隐身的弓中卿,弓中卿急忙向右一闪,还是晚了半步,一条胳膊从肩头断开。血淋淋飞了出去,疼得她大叫一声,颓然倒在了血泊中。 隐身术已经失去了效力。相柳步步进逼的身影变模糊。弓中卿把目光凄凉地投向了周文,心想:“原来我的结局竟然是这样的……周文啊周文,你看不到我最后一眼了……” 周文和开明兽的对决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双方几乎同时把手一推,火球和冰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在了一起,迸射出万丈光芒,整个g城都为之震抖,天地间的一切失去了生机。 这一刻。无论是半妖人还是妖怪族,所有战士都停止了射击,把目光齐齐投向了光芒辉映处。出乎意料。没有任何声响,安静得就像苏醒中的黎明,他们隐约看见,从火球中钻出了七七四十九条火龙。浑身披满了坚冰。有气无力地翻腾着,奄奄一息。难道是开明兽赢了?大伙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一阵虎啸龙吟般的吼声从周文的胸腔里传出来,在g城的上空盘旋,开明兽大吃一惊,定睛看去,只见周文的眉心中间裂开了一条细缝,形状像一只紧闭的眼睛!从这只紧闭的眼睛里,无穷无尽的妖气喷涌而出。那四十九条冻僵的火龙仿佛一瞬间获得了新生,抖擞起精神。挣脱了束缚在身躯上的坚冰,生龙活虎地向开明兽冲了上去。 传说中吸血獠王的第三只眼睛!一旦睁开,会招来阴曹地府的烈焰,把整个世界焚烧成灰烬! 开明兽长长叹了口气,它低下了骄傲的头颅,甘拜下风。相柳也顾不得伤害弓中卿,紧紧跟随在开明兽身后,远远地逃离战场。士气低落,兵败如山倒,局势完全落入了半妖人的掌握,飞鼠郑蔚急忙发出了撤退的信号,妖怪族的战士和傀儡妖兽且战且退,脱离了激烈的巷战现场,迅速消失在北门外。 半妖人没有追击。他们为自己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战斗持续了整个白天,当夜幕降临时,人类和妖怪族的军队全部撤离了g城,三方在付出了鲜血和生命的代价后,第一天的战斗暂告段落。半妖人损失了上千名坚强的战士,他们大多是死在人类军队的手里,不过人类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们的伤亡几乎是对手的两倍。 深夜,亢明子、迪迪、周文、黑寡妇、三足龟、鼌江川、狴炎、遄蛛蛛等聚集在s大学的教学楼里,商讨着下一步的对策。他们的情绪都有些低落,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拿不出一个击退敌军的好办法。虽然有了吸血獠王这样一个强援,但他只是孤身一人,怎能抵挡得住潮水一般的攻击! 亢明子咳嗽了一声,努力鼓舞起大伙儿的士气:“我们顶住了敌人的第一波进攻,他们的伤亡惨重,只要能够坚持下去,我们半妖人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他的语言显得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最终的胜利”。亢明子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们还能够支撑几天?” “现在讨论这个为时过早,先解决眼前的难题吧。地道已经被运河水淹没了,我们的粮食补给全在下面,必须尽快把水抽干,看看还有什么剩下来的,这是一。”迪迪深深吸了口气,振作起精神,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析半妖人所处的困境,“未雨绸缪,我们还需要打通一条离开g城的暗道,万一人类军队不顾奴隶的性命,发动大规模的轰炸,我们将不得不撤离这座城市,另找地方安身,这是二。第三,也是最棘手的,经过这一天的战斗,弟兄们的傲气完全被打掉了,士气低落。人类比我们想像中要顽强得多,也许一个半妖人能打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但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庞大了,在阵地战中,我们占不到太多的优势。” 狴炎插嘴说:“粮食的问题好解决,城外的阵地上有好几千具尸体,肚子饿了随便吃,枪械弹药的补充也不成问题,人类军队在源源不断地向我们送来,关键是弟兄们的士气,真的非常低落,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不计算妖怪族,人类大约派出了四个集团军的兵力,轮番上阵,一天下来要换十几个不同番号的部队,我们呢,他奶奶的,只能硬抗着,连撒泡尿的工夫都没有。我担心g城是守不住太长的时间,还是尽快另找出路为好。” 迪迪和狴炎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大伙儿没有补充,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亢明子,等他做出决定。 从最初的自信满满到现在的困守孤城,反差实在太大了,亢明子无法接受,他“嘿”了一声,沉默不语。面对七八双眼睛,亢明子感觉到肩头的压力,这种压力使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雷兽还活着就好了,在它的主持下,多年来g城安如泰山,不论是人类或者妖怪族都不敢贸然发动进攻!难道我终究是做错了?我根本就不能跟雷兽相比,g城和半妖人会毁在我的手里!” “我有一些建议。”那是周文的声音,在一片寂静里,显得有些突兀。 “你说!”亢明子仿佛捞到了救命稻草,这句话令他从优柔寡断中摆脱出来。 “抽干地道里的积水,这可以交给三足龟一拨元老去办,一来它们是水妖族出身,谙熟水性,二来它们对地下的情况必较熟悉,花个三五天时间,应该能够办妥。到时候如果形势不利,至少我们可以撤回到地下,寻找机会突围,当然,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亢明子点点头,热切地注视着三足龟,问道:“有问题吗?” 三足龟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周文继续说下去:“g城大约有数千名男女奴隶,我们要好好利用这一点,迫使人类军队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这需要耍一点手腕,我想迪迪应该能胜任这个工作。” “你指的耍一点手腕是什么意思?” “古时候异族攻城,常常驱使本地的百姓冲在最前线,我们现在守城,也可以考虑采用类似的方法。不过这里的火候要掌握好,人类的辞典里有不惜牺牲,大义灭亲的说法。” “真是一个阴险狡猾的家伙,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迪迪肚子里转着念头,他突然想起了一段古文,“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半妖人会不会在养虎为患?迪迪不禁打了个寒颤,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 “至于鼓舞士气,有一个办法倒可以试试看……” 周文的这句话让大家感到非常意外。 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 第四章 转机 第二天的战斗更加激烈,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算告一段落。 从半妖人和元老会发生冲突的那刻起,潜伏在城里的人类间谍就活跃起来,他们联络上分散在各处的奴隶,准备配合城外的军队,发起一场突如其来的暴动。但是半妖人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战争打响以后,他们被关押在若干个临时监狱里,由一队半妖人战士严密看守,食物和饮水的供应非常有限,大家挤在一起,跟牲口差不多。 等待他们的将是饥饿、疾病和死亡。 但是形势出现了转机。据后来侥幸逃脱性命的电气工程师富江春描述,这天深夜,半妖人的一个小头目来到了监狱里,说半妖人想在城内安装一套高音广播系统,需要有这方面经验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让他们自己站出来报名。他许诺,广播系统完工验收合格以后,他们将被放出城去,获得自由,重新回到人群中,但是如果有人打肿脸充胖子,一旦发觉,立刻杀死,剥去皮腌制起来,充当军粮。 之所以判断他是一个小头目,是因为那些半妖人战士对他非常恭敬,甚至怀有一种崇拜的热诚。富江春隐约听见他被尊称为迪迪大人。迪迪,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直觉告诉富江春,这是一个难得好机会,不管是不是陷阱,值得试上一试。他第一个报名,声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电气工程师。有这方面的经验。在他之后,又有十多个人类奴隶参与进来,他们有的是技术人员。有的是熟练的操作工,能够找到这么多合适的人选,迪迪感到非常满意。 他们被分成三队,在半妖人的带领下到处搜寻着可用的材料,录音设备,高音喇叭,音频传输线。扩音器,麦克风……g城就像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细细翻寻。就能够找到一切想要和不想要的东西。富江春甚至从一堆废墟里找到了十来只舞厅里的彩色射灯,他觉得这可能有用,就一起带到回去。 所有的材料都被运往鸿运大厦顶层的旋转咖啡厅,当迪迪看到那些射灯的时候如获至宝。他让富江春等人把咖啡厅布置成为一个巨大的舞台。射灯吊在屋顶,高音喇叭安装在大厦的外面,无数音频线和扩音器从这个舞台延伸到大街小巷,他要让声音响遍g城的每一个角落。 在城市的外围,枪声炮声惊天动地,半妖人战士跟敌人浴血奋战,艰苦地守卫着根据地,在城市中心。另一场无声的战斗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迪迪在跟时间赛跑。他必须在半妖人的士气彻底败落之前完成所有的工作。 三天以后,一套简陋的高音广播系统终于完工了。 “迪迪大人,这里没有电,我们没办法试音,不知道好用不好用。”富江春战战兢兢地提醒迪迪。他有些担心半妖人会食言。 “没关系,今天晚上就会有电的。” 迪迪采纳了周文的意见,他向驻守在城外的人类军队提出了交换条件,如果他们愿意停战二十四小时,并且确保g城在这段时间内用电的话,他们将释放十七名人类奴隶,否则的话,他们将在下一轮战斗里冲在最前线,充当炮灰的角色。 这个条件让陆一搏很为难,如果半妖人以那些无辜的人类作要挟,要求他们停止攻击或者立刻撤军,为了国家的利益,他可以立刻拒绝,哪怕牺牲他们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但是半妖人只要求二十四小时的停战和供电,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在酝酿什么阴谋?陆一搏和黄椿寿商议了半天,不敢擅自主张,于是把这一情况向军委作了汇报。 军委的答复很简单,同意他们的要求。 当天夜里,一条又粗又长的电缆连接上g城的电网,整个城市再次亮起了灯火,稀稀拉拉,让人觉得心酸。周文再次想起了多年以前,那个暴风雨的夜里,他就站在鸿运大厦顶层的旋转咖啡厅往外望,窗外一片漆黑,一盏盏寂寥的灯光隐约可见,渐次熄灭。多么相似的一幕,他的鼻子有些发酸,忧从中来,不可抗拒。 亢明子和迪迪都在场,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这套高音广播系统。弓中卿依偎在周文身旁,右臂的袖子空荡荡的,她脸色苍白,似乎还没有从伤势中完全恢复过来。“你觉得这么做有用吗?”她低声问周文,试图引开他怀念过去的思绪。 “也许吧,我不知道,不过总得试试看,有希望总比绝望来得好!” 他走上前去,伸手在麦克风上弹了弹,凑近嘴说:“大家别激动,这只是试音----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饭,专吃大坏蛋。” 他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在g城的每一个角落响起,音波回荡,每一个半妖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忍不住裂开嘴大笑起来,享受着难得的休息和放松。 周文关掉了麦克风,向亢明子和迪迪说:“效果很不错,可以继续下一步计划了。” 迪迪朝富江春打了一个手势,后者合上了电闸,屋顶的彩色射灯全部亮起,从各个角度照向舞台中央,不停变换着颜色。整个g城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除了灯火通明的鸿运大厦顶层,它像一颗璀璨的珍珠,盖过了月光和星光,镶嵌在黑色的天幕上。 他们想干什么?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族,心中都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轮到你登场了,诗诗!” 化身为苏小灵的陈诗诗缓步登上了舞台,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的脸色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紧张的神情。她仿佛经受过专业的训练。她仿佛就是为表演而生的。在舞台上。她找到了自身的价值所在。 陈诗诗打开麦克风,足尖轻轻打着拍子,柔声清唱道: “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就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 “保护坚强的自己,奔跑!大步向前跑!” “要坚强,不气馁,那延绵不断的感觉!奔跑!” “在任何寂寞的时候,绝不滴下眼泪。” “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 “都市的狭窄道路,一直通往故乡去。延绵延续,我在不断奔走。” “故乡……故乡再见!奔跑!” 声音一开始有些低微,渐渐地越来越清亮。一切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在场所有的人无不感到脑中一震。随即沉浸在美妙的歌声里。怅然若失,热泪盈眶。 歌声在他们的耳畔徘徊,提醒他们生存的勇气,生命的价值。 歌声飞过了万水千山,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萦绕回荡,像春风一样拂过一个个郁闷的心灵,注入力量,使它们获得新生和希望。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骄傲,忧伤。自豪,迷惘,失落,沉沦,激昂……所有的半妖人战士都为之感染,为之沸腾,他们紧紧握住了手里的钢枪,隐隐感觉到自己已经融化成为g城的一部分,一块砖,一片瓦。 在他们身后,是整个种族的繁荣和昌盛! 歌声飘出了g城,在广袤的土地上留恋徘徊。人类和妖怪族,谁都没有对灯火通明的鸿运大厦发起进攻,他们静静地倾听着,心中充满了异样的情愫。这就是他们的对手!这是一个种族的呐喊!生命,生存,故乡,尊严! g城中,鸿运大厦的旋转咖啡厅里,周文注视着陈诗诗,眼中充满了柔情。 二十四小时以后,迪迪兑现了最初的承诺,富江春等十七名人类被释放,他们在军方的引领下回到了安全的后方,接受进一步的调查和询问。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歌声嘹亮的夜晚过去后,g城依旧处在停战的状态。人类和妖怪族似乎在思考对策,不急于发动进攻。形势逐渐变得对半妖人有利,他们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士气高涨,地道里的积水也全部清除干净了,三足龟带领元老们挖掘出一条秘密通道,深深穿过大运河的底部,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山区里。 在这样的形势下,周文提出了一个看似疯狂的想法,向远在岭南牯牛山的树妖族发出友好的信号,邀请它们到g城来落脚。有了树妖族的援兵,g城将成为一座无法攻克的城市。 亢明子对此抱怀疑态度,他听了周文的介绍后,觉得树妖族是不可能主动介入到战争中来的,它们需要的是一个和平的环境,g城正被战火所笼罩,它们不会以身犯险。 周文回忆说:“树妖族的首领榕树神曾对我说过,它们迫切需要一个盟友,平等的盟友,强有力的盟友,能够抵挡来自人类和妖怪的威胁,为它们赢得生存发展的时机,只要我能够提供一片肥沃安全的土地,它们愿意以实质性的帮助相交换。” “实质性的帮助?说得很含糊……”迪迪仔细思考着周文的建议,“我们的确需要帮助,我们也能够向树妖族提供一片肥沃的土地,但是安全,这绝对说不上。” “死马当成活马医,不妨试试看,反正我们已经有了退路。” 这才是最关键的,亢明子一下想通了。他笑笑说:“好吧,试试就试试,你用什么方法跟树妖族联系?它们远在岭南牯牛山,跟g城隔了好几千里。”有了逃生的地道,他心情很好。 “我曾经靠翅膀飞往牯牛山,寻求树妖族的帮助,榕树神说这样太引人注意了……”周文记起那一遭飞行,张开硕大无朋的炽天之翼,烈焰冲天,声势惊人,“于是它送给我一颗种子,说以后有事就把种子埋在土壤里,念上一小段咒语,不管相隔多远,它都能够跟我联系上。” 周文从怀里掏出一颗油光锃亮的种子,呈不规则的椭圆形。沉甸甸仿佛是铅制成的,说它是鹅卵石也不为过。他走到室外,把种子埋在土壤中。低声念了几句咒语,音节非常古怪,听起来就像是风掠过树冠时发出的“哗哗”声。 转眼间,一颗翠绿的树苗从土壤里艰难地钻了出来,发枝开叶,茁壮成长,原本绿油油的树干逐渐木质化。越来越粗,枝叶像发酵一样向四面八方舒展开去,树冠投下的大片的阴影。遮天蔽日。到最后小小的一颗种子竟然长成为一颗十围粗的参天大树,伫立在s大学中,仰头望不到树巅,方圆百米内尽数被树阴所覆盖。 这是树妖族创造的奇迹!半妖人何曾见到过这样神奇的法术。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周文朝亢明子和迪迪招招手,示意他们上前来。三人站在巨树的跟前,无不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周文深深吸了口气,把手按在了粗糙的树干上,又念了几句咒语,巨树竟然颤抖起来,树皮逐渐扭曲,显现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 那是榕树神。它用苍凉的口气说道:“吸血獠王周文,呼唤我有什么事情?” “还记得当初的约定吗?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看见这片肥沃的土地了吗?我在g城。只要你们愿意,树妖族可以举族迁移到这里,和其他所有的生命和睦相处,永久地生活下去。” “你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和力量,恭喜你!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的……不过这是关系我们树妖族命运的大事,我不愿意冒险。战争并没有结束,据我所知,g城正处在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人类和妖怪族的联军虎视眈眈,随时都可以把你们碾得粉碎。等一切平息下来再说吧,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积蓄力量,呵呵……” 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周文脸上不动声色,继续说下去:“你说得没错,g城正处在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所以我们才迫切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能站在我们这边,不管结果怎样,树妖族都将获得一片肥沃的土地,世代居住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不过在这之前,你们不能袖手旁观,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等到我们度过了危机,树妖族就不再是我们迫切需要的盟友,你将什么都得不到!” 那张老脸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良久,榕树神说道:“好吧,我会让树妖族新一代的佼佼者到g城走一趟的,助你一臂之力,他叫木华,还有一拨忠心耿耿的手下。这是我能够做出的最大承诺了,别太贪心,也不要性急,你所希望的未来总有一天会来临的,我相信你……”它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满是皱纹的老脸也随之隐没在树皮里。 任务已经完成了,那棵参天巨树迅速枯萎腐烂,化成了灰烬。什么都没有留下,仿佛是一场梦。亢明子和迪迪用力摇了摇脑袋,确定这一切不是幻觉,自己没有沉浸在梦乡里。 “你们都听见了,榕树神说派木华来助我们一臂之力。树妖族的法术非常高明,我想它的到来会大大减轻我们的压力。” “它什么时候能到?” 周文耸耸肩说:“谁知道!我无法想像,树妖是如何千里跋涉,最终来到g城的。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要知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多!” 三人站在巨树消失的地方驻足观望,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远处传来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一具形貌古怪的残尸快步赶了过来。没有脑袋,只剩下一具躯体,右手操斧头,左手持盾牌,**为目,肚脐为口。它朝着亢明子行了个礼。亢明子急忙问道:“形天,发生了什么事?” 那称作形天的残尸含含糊糊说道:“妖怪族派了使者求见,正在北门外等候。” 亢明子怔了一下,随口问道:“是哪一个?” “它自称相柳。” 相柳!三人不禁吃了一惊,相互交换着眼色。开明兽的得力干将,最信赖的心腹,它不顾危险到g城来干什么?亢明子多长了一个心眼,挥挥手说:“你把它带到鸿运大厦去,让它稍等片刻。说我们马上就过去。嗯……你也留在那里,如果它包藏了什么祸心,尽管动手除掉它!” 形天答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地赶了回去。 “这是谁?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周文感应到形天体内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妖气,它不是半妖人,而是妖怪族的一员。 “它叫形天,是远古妖兽,不知触犯了什么尊贵的人物,被法宝镇住,填塞在北海眼里。不得脱身。有一趟我们出去打草谷,恰好经过,我取下法宝放出了它。它就奉我作主人,一直跟在我身边。”亢明子简单解释了几句,话语中不经意透露出自豪感,看来这形天的实力着实不可小觑。 一行人猜测着相柳的来意。乘吉普车来到了鸿运大厦里。果然是妖兽相柳。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神情镇定自若,它抢先向亢明子说道:“我是受开明兽大人和飞鼠郑蔚的委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相商,这关系到妖怪族和半妖人的未来。” “开明兽和飞鼠?妖怪族什么时候由它们俩主持了?妖王麒麟兽,还有少壮派的白虎精呢?” 相柳沉痛地说:“现在没必要再隐瞒了,麒麟兽和白虎精已经壮烈牺牲了!” “死了!”亢明子大吃一惊,急忙追问道。“它们是怎么死的?” 相柳把木马计划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提到妖怪族自毁长城。把“缴获”的原子弹运进了第一沙城,打算作进一步的研究,没想到炸弹突然爆炸,把伤势未愈的麒麟兽和白虎精炸成灰烬,妖怪族苦苦经营了数百年的第一沙城也在一瞬间夷为平地。 “原来是这样……”亢明子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长久以来的困惑终于解开了。不管半妖人如何挑衅,麒麟兽和白虎精始终没有露面,原来它们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肚子里转着念头:“死得好,要是它们还活着,我们岂不是又多了两个强劲的对手!” 周文咳嗽了一声,话里有话地问道:“刚才你说现在没必要再隐瞒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相柳敏感地瞥了他一眼,微笑着解释说:“为了表达我们妖怪族对半妖人的诚意,所以不再隐瞒,另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妖怪族已经顺利完成了权力交替,开明兽大人和飞鼠郑蔚确立了各自的领导地位,没有什么能够动摇到这一点了。” 迪迪也笑了起来:“开诚布公,我们很欢迎。请问阁下到这里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相商?” “先前我们一直认为半妖人是妖怪族的一支,试图说服你们回到妖怪族的怀抱----事实上我们错了,半妖人是一个独立的种族,绝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庸。我这次来,就是代表妖怪族跟你们进行谈判,平等的交流和谈判,寻找共同发展的契机。” “我懂你的意思,简单地说就是谋求共同利益,是不是这样的?” “是的。”相柳盯了这个叫迪迪的半妖人一眼,虽然名义上亢明子是半妖人的首领,但他跟迪迪相比似乎欠缺了一点什么。迪迪不逊色于开明兽和郑蔚,它意识到这一点,对自己这次肩负的任务感到不那么乐观。 “你怎么看?”在外人面前,迪迪很注意给亢明子面子。 “你先说说看,我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的利益?” “我们可以联手,齐心协力消灭人类,分享这块肥沃的土地!” 亢明子细细品味着相柳话里的分量。这的确是一个重大的转变。 之前,妖怪族一直骄傲地认为,半妖人的祖先曾经是它们中的一分子,由于受到辐射的影响发生了变异,再加上不分青红皂白地杂交和**,产下大量的混血儿,从此半妖人的身体里就混进了人类的基因,失去了妖怪族高贵的血统,沦落成为一个卑贱的群体。 妖怪族试图说服他们成为攻打人类阵营的排头兵,借人类之手消灭他们,结果它们失败了,半妖人拒绝回到妖怪族的怀抱,他们痛恨妖怪族的优越感,通过奴役和蹂躏它们来发泄自己的愤怒。现在,相柳带来了橄榄枝。妖怪族终于认识到自身的错误,态度上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它们承认半妖人是一个独立的种族。跟妖怪族一样,他们也有权力在这片土地生存,发展,繁荣,强盛! 亢明子忍不住看了迪迪一眼,他怦然心动。 “这是我们妖怪族上上下下共同的意思。”相柳补充了一句。 “合作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你们打算怎么办?”亢明子对持久战有了恐惧感。他的内心深处迫切需要一场巨大的胜利。 “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人类把四个集团军的兵力投入到这场攻打g城的战争中去,我们只要出其不意。消灭他们的主力,那么整个南方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到时候,半妖人可以优先挑选你们想要的土地,剩下的由我们妖怪族掌管。双方继续保持合作。再向北方出兵,直到把人类彻底消灭。” “之后呢?”周文插了一句。 “我们将和平共处,按照各自的方式生活……”相柳迅速岔开了话题,继续说下去:“现在讨论这些为时过早,关键在于,我们妖怪族有合作的诚意,你们有没有?” 亢明子犹豫了片刻,对迪迪说:“你觉得怎么样?”这是关系到半妖人前途的重大决断。他必须先听听迪迪的意见。过去的事实证明,他的意见往往是正确的。 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迪迪也不敢擅自下决定,他笑着对相柳说:“你刚刚说到,合作是妖怪族上上下下共同的意思,同样的,我们半妖人也必须统一思想,这很有必要。” 相柳会意,点着头说:“我们之间的误会很深,合作一事,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决定下来的,不知道你们需要考虑多久?我不是催促你们,实在是形势不等人,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再想歼灭人类军队的主力就万分困难了!” “三天以后,我们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好,我恭候佳音!”相柳起身告辞。 周文心中一动,挽留说:“你不留下来住几天吗?三天以后,得了一个准信再回去,省得来回跑,惹来人类军队生疑心。” “不了,开明兽大人在等我的回音,它很性急,如果我不回去的话,情况可能有变。” 两人的话里都暗藏骨头,迪迪听出了几分苗头,半开玩笑地说:“相柳可是开明兽的心腹亲信,一天不见就想念得紧,三天不见,嘿嘿,恐怕它会率领大军杀进城来向我们要人!” “说笑了,哈哈……”相柳朝众人行了个礼,大步朝外面走去,亢明子和迪迪跟在它身后,半是相送半是防范。“留步,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必劳师动众。” 相柳急忙阻止他们,又深深盯了周文一眼,“前几天夜里的歌会是你策划的吧,真了不起!飞鼠郑蔚说你就像当年的三十九朵金莲花,把g城守卫得固若金汤!” 周文怔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随口说:“那是陈诗诗的功劳。” “陈诗诗在我们眼里只是一张可有可无的废牌,但到了你手里……啧啧,半妖人在你的领导下一定能走向繁荣和富强的,我们坚信这一点。” 亢明子和迪迪脸色都有些不自在,他们看周文的眼色里蕴藏着警惕。 相柳圆满地完成了开明兽交给它的任务。 这次它来g城,一方面的确如它所说,向半妖人伸出了友好的橄榄枝,光凭妖怪族是无法消灭人类,为了收回这片生于兹长于兹的土地的,它们必须改变思路,寻求一个稳固的盟友。另一方面,周文的再次出现让它们感到莫大的威胁,一旦让他控制住半妖人,那么妖怪族将陷入全面的被动之中,它必须在这一切尚未发生之前加以破坏,至少提醒半妖人注意。从这个意义上讲,相柳肩负着反间的重任。 迪迪一边思考着,一边迈开大步走出了g城。城门在它的身后重重合拢,它衷心地希望妖怪族和半妖人的沟通之门千万要保持畅通。 城市在它的身后渐渐远去,妖怪族的营地越来越近,相柳能够嗅到空气里浓稠的妖气,这让它感到安心。但是,只一瞬间的工夫。妖气竟然凝滞成实质,环绕在它周围,渐渐收缩。相柳感受到巨大的危险正在迫近。一颗心狂跳起来,几乎要冲出胸腔。它大吼一声,现出了九头蛇身的原形,张开血喷大口吐出裂风珠,围绕着它的头颅滴溜溜乱转。 “谁?快出来!……是你吗,周文?” 一连串古老的咒语响起,用相柳所不知道的语言。仿佛近在耳畔,又仿佛远在天边。那是周文,吸血獠王。他终于动手了!相柳几乎可以肯定。它急忙把身体盘起来,拼命念动咒语,祭起裂风珠牢牢护住要害,准备迎接周文的突然袭击。 空气中慢慢浮现出周文的身影。淡得像一副水墨画。随风扭曲着。 相柳大吃一惊,惊呼道:“元神出窍,你……你竟然修炼到这种地步!”妖怪族修炼的最高境界,把不灭的元神暂时抽离**,远隔百里,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那些古老的传说在它脑海里一闪而过,有如电光石火一般。 周文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眸。飘忽不定,他似乎在努力适应自己的存在方式。这给了相柳一线希望。它用力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裂风珠上,大喝一声:“我以我血,换汝觉醒,疾!”话音未落,裂风珠化作一团黑影,朝周文的元神疾射而去,正对着他眉心中间的第三只眼睛。 周文轻轻伸手一挡,裂风珠有如遇上了一层无形的阻碍,突然凝固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相柳清清楚楚看见,裂风珠的表面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纹,它的心猛地一沉,不顾一切嚼碎了舌头,把满口血肉狠狠喷了上去,裂风珠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通体燃烧起黑色的火焰,四下里响起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响彻云霄。 周文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说:“米粒之珠,也放光芒!”他的神情显得很轻蔑,心念微动,伸出的手掌立刻化作三条火龙,张牙舞爪扑向裂风珠,你来我往缠斗在一起。相柳不顾一切念动咒语,时不时喷出一口口血水,全力驱动法术,但力有所不逮,体内的妖力飞速流逝,转眼间裂风珠上的黑焰就黯淡了许多。 周文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的元神轻巧地绕过裂风珠,像轻风一样拂过了相柳的身体。相柳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它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被无形利爪划开,血肉接二连三掉了下来,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骸,薄薄的一层隔膜里,心脏在跳动,肠胃在蠕动,鲜血喷出去,却再也流不回来。它脸上流露出无穷无尽的恐惧,颤抖着抬起手爪,用力插进自己的脑子里。 裂风珠“砰”的一声炸开来,周文的元神渐渐变淡,消失在空气里。 远在几十里外的开明兽和郑蔚不约而同感受到裂风珠的哀号,相柳已经罄尽全力,不惜自残**,使出最厉害的法术,究竟是谁威胁到它的生命?难道又是周文?开明兽来不及招呼其它妖兽,把脚重重一跺,驾云扑向妖气肆虐之处。但是它还是晚了半步,相柳浑身上下只剩下森森白骨,一只爪子穿透了自己的头颅。究竟发生了什么?开明兽倒抽一口冷气,一颗心沉甸甸的,犹如压上了一块铅。 相柳在城外离奇地死去,死状惨不忍睹,这消息传回到g城,亢明子和迪迪都怀疑是周文干的,但是他们没有证据,周文从始至终一直跟他们呆在一起,没有离开过半步。相柳的死对半妖人来说同样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妖怪族伸出的橄榄枝被突然折断了,从此两个种族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开明兽将满怀仇恨,一心一意跟人类合作,拔掉眼中的这根毒刺。 十二个小时以后,进攻再度开始,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猛烈。人类和妖怪族的联军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古老的城墙被夷为平地,战士们像潮水一样涌进城,在街头巷尾浴血奋战,一次次被打退,一次次又冲上来。与此同时,困在城内的奴隶们也奋不顾身,接连发动了三次暴动。他们被残酷地镇压下去,鲜血染红了大小监狱,尸体堆在城门口,大火烧了三天三夜都没有熄灭。 双方都杀红了眼睛,战争逐渐升级,人类军队动用了重型轰炸机和远程火炮,把g城炸成了一片废墟,妖怪族的战士进行彻底的搜索,像筛子一样把每一寸土地都筛了一遍。而半妖人躲在地下通道里,神出鬼没,有组织地进行着游击战和拉锯战,不时突入敌人的腹地,在局部地区形成优势兵力,吃掉他们的一两个连。 三方的伤亡急剧攀升。 在这样恶劣的局势下,亢明子和迪迪开始考虑从地道撤离g城,大规模转移到安全的山区去。但是它们遭受到又一个沉重的打击,地道出口被嗅觉敏锐的妖怪族发现,它们在那里埋伏了大批傀儡妖兽,如果不是周文警觉的话,半妖人将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抵抗,绝不放弃! 迪迪表面上依然对周文信任有加,但他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浓了。他甚至开始怀疑,周文居心不轨,地道的出口就是他巧妙地透露给妖怪族知道的,目的是把半妖人困在g城,这样他才有夺权机会。 开明兽说过:“周文,你又何必趟这个浑水,放弃吧,半妖人不可能成为一支忠于你的军事力量。”榕树神说过:“你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和力量,恭喜你!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到的……”相柳也说过:“半妖人在你的领导下一定能走向繁荣和富强的,我们坚信这一点。”这些话背后都隐藏着一个意思,周文野心勃勃,他想把半妖人变成一支完全忠于他的军事力量,变成他手里的一颗棋子! 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着迪迪,他始终想不出答案。 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 第五章 木华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周文显得异常疲倦,这种疲倦不仅仅表现在身体上,更多地表现在精神上。弓中卿和陈诗诗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她们感到害怕,周文似乎变得漠视一切生命,旺盛的斗志开始从他的身体里抽离。他像行尸走肉一样本能地继续着自己的行动。她们不敢多问,她们不能为周文分担什么,所以害怕知道不详的结果。 如果说周文是神,那么他一定是西方传说中手持镰刀收割一切生命的死神! 周文在思考。 额头上长出了紧闭的第三只眼睛,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帝江神曾经预言,吸血獠睁开第三只眼睛,将会招来阴曹地府的烈焰,把整个世界焚烧成灰烬。不论它说的是不是事实,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已经进化到吸血獠的终结形态,力量成百上千倍增强,能够不动声色地施展出元神出窍,在百里外取敌性命。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着,蜕变的结果会是什么呢?周文既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该来的总会来,多想也没有用。周文强迫自己把思维定格在眼前。相柳被杀戮的时候,他始终跟亢明子、迪迪呆在一起,但他们还是起了疑心,尤其是迪迪,周文隐约发现,他已经在设局对付自己。 g城的内部酝酿着重大的变动,这些变动的触发点就是木华的到来。 在一个硝烟渐渐散尽的黄昏,g城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安详之中。璀璨似锦的晚霞从天际飘过,南风吹来了熏热的气息。有一些细小的种子在风中载沉载浮,它们像张着翅膀的精灵。穿越了万水千山,终于降临到g城的土地上。 种子一接触到泥土,立刻生根发芽,开枝散叶,顷刻间工夫就长成了一片高大茂密的树林。紧接着,一群神情呆滞的树妖大步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头发根根倒竖。缠结在一起,身高超过两米,瘦而精干。冲着周围持枪警戒的半妖人说:“周文在哪里?我们要见他!” 周文接到报告后,来不及通知亢明子和迪迪,立刻大步流星赶到了现场。那瘦高个子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朝他伸出手去。自我介绍说:“我是树妖族的木华。奉榕树神的命令到这里助你一臂之力。” 周文与它握了下手,坚硬,粗糙,就像是一块未经加工的木头。他亲切地寒喧了几句,说一些无意义的客气话,然后邀请它到自己的居所去细谈。木华欣然答应,回头命令它的手下在树林里休息,不要到处乱走。周文留意到树妖族只听从一个声音。那些面无表情的树妖立刻返回到树林里,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枝叶间。 树木就是它们的亲人和家园! 他们在半妖人战士的目送下徒步来到了s大学。在四景河边的水泥亭子里,周文凭栏眺望,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废墟,但是就在这片荒凉的废墟上,孕育着无穷的生命力。一个崭新的时代就要从这里诞生了! “榕树神还好吗?上次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很衰老了。” “很好,你放心,我们树妖几乎拥有无穷的生命。” “有生必有灭,区别在于迟一点早一点而已,这是自然的法则。冒昧地问一句,你跟榕树神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是他的气根繁衍出的生命。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就是他一部分。” “一个出色的接班人……”周文重新打量了他几眼,忽然察觉到充沛的妖气中蕴含着另一种不协调的气息,类似于七宝琉璃塔或者三十九朵金莲的气息。他微微皱起眉头,一边思考着,一边继续试探它:“榕树神百年之后,树妖族的新领袖就是你了?” “是的,这次到g城来,就是一趟难得的锻炼,我会好好珍惜的。” “既然是树妖族未来的领袖,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身怀道门的法宝呢?” “你是说这个吗?”木华并没有感到意外,它把手伸进胸腔,树皮和木质自动分开,从里面掏出一卷破旧的绳索,通体隐约闪烁着金光,“这是我们树妖族的宝物,很久以前从一个道门高人手中夺来的,为此不知牺牲了多少族人的性命!”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周文打量着这卷绳索,心中充满了感慨。道门六**宝,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在李兵手里,赵诗芬身怀三十九朵金莲花,七宝琉璃塔已经裂成两半,天师剑在麓宁城大战中遗失,没想到这最后一件法宝缚妖绳竟然落在了树妖族手中。 “人类法师把它叫做缚妖绳。” “正是缚妖绳,有了这件法宝,开明兽就休想踏进g城半步!” 木华很明显受到榕树神的嘱咐,不想直接跟妖怪族发生冲突,它迅速掉转话题问:“现在形势怎么样了?” 周文把g城所面临的困境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木华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毫不客气地说:“榕树神曾向我说起过,你有一个非常宏伟的设想,要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和平的未来,人类和妖怪能抛弃偏见,生活在同一片阳光下。可是到现在为止,我看不见你所设想的未来在哪里,你都干了些什么?夹在人类、妖怪族和半妖人之间,你是不是已经失掉了自己的理想?” “从来没有失掉过,它始终在我的心里!你还年轻……”周文瞥了它一眼,跟经历了数十万年沧桑的榕树神相比,眼前的这个树妖实在太年轻了,他必须耐心地向它解释,“你不明白这条道路有多么艰难,从来没有人走过,我从始至终都在黑暗中摸索。看不见未来的曙光。” “最初我设想在人类和妖怪族之间维持一种灰色的平衡,促使他们打一场消耗战,要势均力敌。谁都不能占到绝对的上风。只有付出惨重的代价,看清楚战争的可怕后果,他们才会冷静下来进行反思,试图寻找一个共同生存、共同发展的契机。” “这个思路是可行的,但是局势的发展往往超出了我的预计。我就像一个小孩,在耍弄一把千斤重的铁锤,竭力保持平衡----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缺乏一支强有力的、完全忠于我的武装力量。这是致命的弱点,而且很难克服,无论是人类或者妖怪族都不可能支持我。在他们眼里我是异类!” “半妖人的出现是一个意外,这给了我机会,我想,也许我可以控制他们。把他们改造成为忠于我的军队。在人类和妖怪族之间制造一个缓冲,把历史的车轮引向我想要的方向……所以我选择留在了g城,和半妖人并肩作战,我要取得他们的信任,一步步实现最初的梦想。但是半妖人里也不乏佼佼者,亢明子拥有强大的武力,迪迪足智多谋,并且已经对我产生了疑心。他们在半妖人里的威信很高,光靠我一人无法实现权力的平稳交接。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当然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榕树神选择了你,你就是我们强有力的同盟。我希望在这之后,你能兑现当初的承诺,一片肥沃安全的土地,属于我们树妖族,不再有战火的侵扰,沐浴在月光和星光下!” “我承诺,一定做到!” 说话间工夫,亢明子和迪迪也赶到了s大学里,一一见过了木华,他们对树妖族的慷慨相助表示欢迎,并且特地为它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酒宴----g城所能提供的只有腐烂的尸体、混浊的污水和树皮草根----不过木华它们根本就不在意,在它们心目中,阳光、雨露和一堆发酵的牛粪才是至高无上的美味。 木华婉言谢绝了亢明子和迪迪的安排,树妖住不惯钢筋混凝土的废墟,也不愿意待在黑暗的地下,它们依然回到那片茂密的树林里,隐没在树干里歇息。在那里,它们感到安全而恬静。 深夜,迪迪孤身一人来到树林外。他注意到虬结的树根间横卧着一条绳索,陈旧破落,隐约闪烁着金光,似乎树妖族布下的法宝。迪迪犹豫了一下,轻轻巧巧就迈了过去,进入到树妖栖息的林地里。木华意外地“咦”了一声,感到非常吃惊,它无声地敲了敲手指,一颗颗粗壮的树干上,无数双警惕的眼睛突然睁开,紧紧盯住这个古怪的入侵者。 迪迪来到树林中央,仰头看去,枝叶铺天盖地,遮住了清冷的月光。 “木华,出来吧,我是迪迪,半妖人迪迪,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有什么事白天说不好吗,深更半夜,偷偷摸摸,你想要干什么?”木华并没有现身,它的声音在树枝间回荡,显得有些沉闷。 “我是想瞒过周文,私下里跟你交换意见,这很重要,关系到树妖族和半妖人的未来。”迪迪突然觉得自己的语气像极了相柳,他们好像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这让他觉得好笑。 木华思考了一会,终于从树干背后现出身来,它打了一个手势,其他的树妖立刻分散到树林外,像哨兵一样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你想对我说什么?” “周文有没有跟你说起g城所处的困境?” 木华点点头。 “我们半妖人正受到人类和妖怪族联军的威胁,但这只是一个方面,是外患,我完全有信心带领半妖人度过这场危机。事实上,我更担心的是内乱。” “内乱?你指的是什么?” 迪迪一字一句地说道:“周文野心勃勃,他试图取代亢明子和我,把半妖人变成一支完全忠于他的军事力量,变成他手里的一颗棋子。” “哦?有这回事?” “我们应当开诚布公,坦诚相待,木华先生,你应该很清楚周文的野心,他把你召唤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助他一臂之力,控制住半妖人的军队。实现他的目标。” 木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它木讷地摇摇头,口不应心地说:“我不知道周文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想知道,榕树神命令我到g城来,听从他的安排,我照做就可以了,从来不去多想。你要明白,我们树妖族只听从一个声音。” “周文许给你们树妖族什么好处?”迪迪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不想放弃。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一片肥沃安全的土地,属于我们树妖族,不再有战火的侵扰。沐浴在月光和星光下!”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够确保不再有战火的侵扰?人类、妖怪族和半妖人之间的战争将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某一方被消灭为止。他究竟站在哪一边?”迪迪敏感地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你并不了解周文,他不站在任何一边。他抱有一个非常可笑的想法。他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一个全新的时代。人类和妖怪能抛弃偏见,生活在同一片阳光下。当这一天真的来临,自然就不会有什么战争了。我们树妖族之所以选择他,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人类和妖怪?不包括我们半妖人?” “不包括,因为他许愿的时候你们还没有出现。我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却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在他的心目中,半妖人只是他达成目标的工具,在那个全新的时代里,是没有我们半妖人的位置的……”迪迪喃喃自语。声音显得异常苦涩,“好吧。不说这些,我想知道,周文能够提供一片肥沃安全的土地,你们树妖族需要的仅仅是这样一块土地吗?” 这句话问到了木华的心坎上,它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才说道:“榕树神需要的仅仅是一块土地,属于我们树妖族,肥沃,安全,能够生存繁衍,直到永久……” 迪迪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他加重语气问道:“我问的不是榕树神,而是你们整个树妖族!” “树妖族不愿意成为别人的炮灰,所以退出了这场战争,但是退出这场战争并不意味着退出历史舞台,我深信,有一天,树妖族将成为妖怪族中繁荣而强盛的一支,谁都不敢小觑我们!”木华抑制不住心中的激情,终于袒露心声。 “这就对了!树妖族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上!放弃周文吧,他身单力孤,不成气候,你们应该站在我们半妖人的一边,联手共同奋斗!我确信,你们得到的将不仅仅是一块土地,更重要的是,整个神州都会为你们瞩目,你们树妖族将赢得前所未有的利益、荣誉和尊严!”迪迪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竭力说服木华改变初衷。 迪迪是代表半妖人向它发出了邀请,这些话深深烙印在木华的心坎上。但它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盘算了一阵,摇摇头说:“可是榕树神已经选择了周文,你不知道,我们的首领非常固执,一旦认定人选,就绝不会更改。” “榕树神选择了周文,并不代表你也必须选择周文。”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树妖族只听从一个声音,那就是榕树神的声音。” “如果榕树神做出的决定不能确保树妖族的利益得到最大化呢?” “我不知道……你让我好好想想……”木华终于动摇了。 “选择周文还是选择半妖人,你要慎重啊!我可以透露一点内幕消息,我们不甘心成为周文手里的棋子,他绝不可能控制我们,我们迟早会对他动手的!” 木华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立刻动手,把迪迪杀死,替周文消除这个心腹大患,但是理智又阻止它采取这样的行动,迪迪既然敢孤身而来,肯定有恃无恐,从缚妖绳对他毫无反应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没有把握的事它不愿冒险,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 “不用马上做出决定,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斟酌。树妖族的将来就维系在你的身上。有没有一个全新的时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高人一头,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获得最多的利益!” …… 交谈结束,木华目送迪迪离开,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第二天黎明。人类和妖怪族的联军再次发动了袭击。首先是持续了半个多钟头的空中轰炸,接着,无数新型的主战坦克在步兵的支援下开进了市区。展开一场地毯式的扫荡。 木华并没有插手,它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旁观者,亲眼目睹迪迪指挥半妖人的军队牢牢守卫住g城。 迪迪是一个高明的指挥家,他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半妖人在地道里躲过了猛烈的轰炸,等主战坦克出现在城市里,再一涌而出,利用废墟和战壕发动反击。对付这些钢铁铸成的庞然大物。普通的枪械子弹并不能发挥多大的作用,最多留下几个浅浅的弹痕,便携式反坦克导弹应该是最佳的选择。但是半妖人没有这样先进的武器。他们采用了更为原始但同样有效的战术。 埋伏在废墟里的半妖人狙击手首先对步兵发动了偷袭,毫不夸张地说,每一颗子弹都夺走了一条性命。紧接着,躲藏在战壕里的元老会对主战坦克实施打击。它们触手的末端缠绕着一根根短而粗的钢筋。贴着地面悄悄向前延伸,伺机插进坦克车的履带里,让这些庞然大物变成一堆废铁。 战事不利,人类军队立刻调整了战术,利用自行迫击炮和火箭筒进行定点突破,同时派出枪法精准的狙击手,利用穿透型爆炸弹对半妖人元老实施打击。整个古城区都淹没在战火中,短兵相接。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 唯一例外的是城北,半妖人和妖怪族相接触的战场。沉浸在一片死样的沉寂中。 高低起伏的废墟上,用鲜血画出一道巨大的符箓,如同一条不见头尾的巨龙,扭曲盘旋,隐隐然与大地融为一体。周文静静地漂浮在符箓中央,额头上赫然长着一只紧闭的眼睛,背上同时展开四对烈焰腾飞的翅膀,双手抱在胸前,释放出无穷无尽的妖气。 在他的身后,是无数荷枪实弹的半妖人战士。在他身前,是开明兽、飞鼠郑蔚、骄虫、树鸟等远古妖兽。巨大的符箓像不可摧毁的防线,横亘在他们之间。 开明兽死死盯着那道鲜血绘成的符箓,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郑蔚急忙抓住它的肩膀,摇摇头示意它不要冒险。吸血獠王已经进化到一个全新的阶段,远远超越了它们这些远古妖兽,除非麒麟兽复生,又或者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帝江神出现,除此之外,没有第三个妖怪能够捋他的锋芒。开明兽犹豫了一下,终于退了回去,它低头想到了一个恶毒的主意,脸上不觉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它朝着树鸟低声嘱咐了几句,后者悄悄地撤离了战场。 妖怪族不敢靠近,这达到了周文最初的目的。但是在僵持之中,他突然感到迎面扑来了一股浩然正气,非常熟悉,那是道门法宝三十九朵金莲的气息,难道是赵诗芬来了?周文的身体轻微颤抖着,他缓缓抬起头,看见赵诗芬俏生生地站在面前,浑身上下金莲飞舞,衣衫飘飘,恍如仙子。 “你来了,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周文长长舒了口气,苦涩地打了个招呼。 赵诗芬不发一言,她打量着鲜血绘成的符箓,默默念动咒语,把金莲花的威力发挥到极至,整个身体都笼罩在淡金色的光华内,足尖渐渐离开了地面,漂浮在半空中。 “你不敢抬头看我一眼吗?我改变了许多,你呢?” 赵诗芬没有抬头,她生怕自己会改变主意。她凌空向前迈出一步,踏进了符箓之中,无数血光顿时腾空而起,朝她当头罩下去。一时间阴风怒号,鬼哭狼嚎,血光被金莲花堪堪挡住,落不下去。 “这道符箓叫做二十四气阴阳符,用人类、妖怪和半妖人的鲜血描绘而成,变化无穷,你虽然身怀道门法宝三十九朵金莲,还是保不住你的性命,退回去吧,我不会难为你的!” 赵诗芬听若不闻,又艰难地向前跨了一步,血光越发凌厉,把她团团困住,像一颗巨大的血珠,滴溜溜乱转。僵持了片刻,无数利剑一般的金光从血珠的缝隙里迸射出来,愈来愈盛,终于冲破束缚,直插云霄。赵诗芬脸色苍白。纤弱的身躯摇摇欲坠,她低垂着眼帘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周文浑身一震。摇着头说:“你这是何苦!” 赵诗芬喃喃念动咒语,七窍中流下了殷红的鲜血,声音清越响亮,越来越高亢。随着她的念颂,三十九朵金莲花渐渐汇集到一处,此隐彼现,幻化出一道道紫气。绚烂至极,连当空的艳阳都被压了下去。那是天师张瑞午遗留下最厉害的法术,以鲜血和生命作为祭品。激发出金莲花全部的威力,在生机断绝前操纵道门降妖除魔的**力,与敌同归于尽。 赵诗芬早就抱着必死的信念! 那些过去的岁月呀,周文的眼睛不禁模糊了。他清楚地知道赵诗芬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年在g城北门的城头上。从高处向远方极目眺望,瓦蓝的天空广袤无边,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彼端,卷曲的云彩像羽毛一样整整齐齐排列在空中。 周文说:“前面是河塘镇,向北是鄯县,再过去就是凤凰山,这里本来有一片茂密的森林,但是战火毁掉了一切。我亲眼目睹了这场残酷的战争。人类和妖怪的鲜血浸渍了每一寸土地。李瑾瑜,如果能够结束战争。如果能够使这个世界能够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你愿不愿意牺牲你自己?” 赵诗芬回答说:“我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活下来的。周文,你要知道活下来,坦然地面对刘子枫和儿子,坦然地面对你的出现,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在她平静的语气里,周文能够感觉到战斗的勇气和必死的决心。生命对赵诗芬来说只是一段经历,一步步走向死亡,为了信念,燃耗自己,在平静中死去,身体和灵魂化为灰烬。现在时间已经到了。赵诗芬选择了死在周文手里。 她的嘴唇一张一翕,吐出了最后一个字,当声音被吹散在风中时,三十九朵金莲花也一同消失,无数紫气凝成一道长虹,向周文当胸射去。 周文始终盯着赵诗芬的俏脸,他发觉在咒语念完的一瞬间,这张熟悉的脸庞似乎变得有些陌生,隐约可以分辨出是三清殿地洞下天师张瑞午的模样。紫气东来,那是张瑞午的最得意的法术!原来他向金莲花倾注了毕生的法力和法术,千年之后,借传人之手铲除人类最大的敌人。可是他知道吗,人类最大的敌人不是周文,也不是妖怪族,而是自身的贪婪和无知! 紫气在周文的身前遇到烈焰的阻挡,盘旋回荡,渐次淡薄,终于消失于无形。只这数息间的停顿,赵诗芬已经完全吸收了金莲中充沛的法力,犹如张瑞午再世,一声清啸,似乎在召唤什么。天空蓦地暗下来,浓云密布,遮天盖日。一道青色的光芒从西南方疾射而来,稳稳地落在了赵诗芬的手中,光华散尽,赫然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通体青光流转,不停幻化出龙神的模样。 那是张瑞午的兵器天师剑! 赵诗芬一剑在手,立刻施展出天邪虎啸阵,体内法力转化成无数有形的利刃,从天师剑中喷薄而出,幻化成三只虎头的形状,张开血喷大口,吼声如雷,齐齐向周文扑去。周文被迫使出浑身解数,全力驱动二十四气阴阳符,血光如虹,纵横交错,与天邪虎啸阵斗了个旗鼓相当。 赵诗芬觉得浑身肌肤几乎要炸裂开来,强劲的法力左突右冲,找不到宣泄的缺口。她不由自主地舞动天师剑,有如神助,六阴追魂术,莲华符,天邪虎啸阵,僵尸追魂符,五雷正法,天地降妖诀,五行破魔咒……那些失传已久,威力巨大的法术从她手里一一使出来,得心应手,毫不费力。 周文沉着应战,二十四气阴阳符中血光冲天,有如泼墨山水,一忽而丘壑起伏,一忽而奇峰突起,一忽而奔流直下,一忽而盘旋回肠,将门户守得十分严密,任你法术变化无穷,始终不能近他的身。 斗到酣处,赵诗芬突然把手一撒,祭起天师剑,喝了一个“疾”字,右手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对准周文一指,天师剑刺破重重血光,笔直地射向周文的心脏。周文把四对翅膀用力一扇,掌心中突然腾起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稳稳对准了剑尖,天师剑受到毁天灭地焚心咒的压制,一瞬间凝滞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夹缝中犹疑不定,不知该何去何从。 赵诗芬连念了三个“疾”字,指尖上突然腾起了一朵金莲花,朝天师剑电射而去,隐没在剑身里,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天师剑向前一寸寸逼近,渐渐现出了原形,变化为一只龙神的犄角。迸射出五彩光华,照耀天地。但是周文却清楚地感觉到,赵诗芬体内的生机不断削弱,一旦三十九朵金莲全部离她而去。那么生命之火也将燃烧殆尽。 周文把手掌向后缩了半尺。掌心上的火球一涨一缩,颜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天师剑抵御不住上万度的高温,剑尖开始软化,滴下了细小的液体。周文默默叹了口气,张瑞午费尽心机,把毕生的法力和法术倾注在三十九朵金莲里。但这一切安排都无济于事,他有足够的把握坚持到最后。把天师剑和赵诗芬一同焚烧为天地间的一缕轻烟。 他真的忍心这么做吗? 第三十三朵,三十四朵……望着赵诗芬那滴满汗珠的脸庞,周文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冲动之下,他把肩膀左右一晃,血光拔地而起,从四面八方恶狠狠扑向天师剑,稍稍引开了它的威力,然后他用力扇动翅膀,凌空飞向赵诗芬,伸长了手臂抱住她软绵绵的身体,拔地而起,越飞越高,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边。 法术中断了,赵诗芬拾回了一条性命,但是她并不感激周文,反而勉强抬起手掌,按在周文的心坎上,吃力地问:“你救我干什么?这岂不是害了自己的性命?”张瑞午的法力在她的掌心中吞吐盘旋,只要驱动剩下的五朵金莲花,就能直接重创周文的心脏。 “我要你活下去!”周文突然掉转方向,朝着地面疾冲而去。一片苍翠的山谷迎面扑来,郁郁葱葱,充满了生机。风声呜咽,刮得脸面发疼,赵诗芬奋力睁开眼睛,她看见了飞流而下的瀑布,起伏的丘陵和茂密的树林。“还记得吗?那是碧萝山!” 赵诗芬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她泪流满面。那些过去的岁月呀…… 周文降落到山头的橘树林里,他小心翼翼地把赵诗芬放了下来,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像褪了色的旧片子,充满了温馨和怀念。 “你不应该救我的!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这具躯体……我是李瑾瑜,不是赵诗芬……”赵诗芬有些语无伦次,她感到伤心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淹没了她整个身心。在经历了这一番变故以后,她终于失去了精神的支柱,整个人完全垮掉了。 周文凝望着她的双眸,他完全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他们就像是同一个人,他们的心是相通的,他们能看到彼此心中最隐秘的想法,就像很久以前石塔桥旁的那个夜晚一样。那一天,他们种下了情根,那一天的月光和星光照耀着他们,一直到生命的尽头…… 周文柔声说:“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会忘记一切痛苦的过去,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他把拇指轻轻按在她的眉心中间,嚅动嘴唇念一段冗长的咒语。这是他第三次对李瑾瑜施法,第一次是在石塔桥旁,施寂识术,第二次是在新虹桥上,施移魂术,这是第三次,这一次会让她忘记所有悲伤的记忆,有勇气重新面对人生。 赵诗芬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她慢慢合上了眼睛,脸上充满了安详和宁静。 周文在她耳边轻轻哼唱着他最喜爱的歌谣: “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就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 “保护坚强的自己,奔跑!大步向前跑!” “要坚强,不气馁,那延绵不断的感觉!奔跑!” “在任何寂寞的时候,绝不滴下眼泪。” “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 “都市的狭窄道路,一直通往故乡去,延绵延续,我在不断奔走。” “故乡……故乡再见!奔跑!” 赵诗芬在迷迷糊糊中,眼角淌下了一滴泪珠,她仿佛知道,这一别后,就永远失去了最心爱的人!连回忆都不会剩下…… 周文望了她最后一眼,向过去挥手告别,然后,他振翅高飞,迎向了未知的命运。 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 第六章 尾声 木华在目睹半妖人打退人类军队的进攻后,终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它决定违背榕树神的指令,放弃周文,跟半妖人迪迪合作。在这一刻,它有一种创造历史的自豪感,树妖族从此粉墨登场,它们不再是无能为力的观众,而是本色的演员。木华有信心,它能够带领树妖族开创出一片前所未有的新天地。榕树神终有一天会理解它的! 迪迪在得到强援后,决定立刻向亢明子发起逼宫,夺取军队的控制权。之所以不顾大局,在战争的间隙下手,一方面是担心木华动摇,另一方面是担心周文抢先发动政变。他必须牢牢掌握主动! 迪迪的行动对于周文和木华来说是一个机会,他们商议下来决定借迪迪之手除去亢明子,顺便削弱迪迪的势力及其在半妖人中的威信,等待时机夺取政权。不过与其说是二人商议的结果,不如说是周文个人的决定,事实上木华从始至终都扮演了一个唯唯诺诺的角色,周文没有察觉到它的心机,他以为树妖就是这样木头木脑的。在这一点上,他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 在持续不断高强度的战斗中,亢明子的威信日渐衰落,它指挥的部队总是伤亡惨重,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迪迪总能以较小的代价取得胜利,无论是对抗人类的高科技军队或是妖怪族的傀儡妖兽,他始终从容不迫,表现出一个高明指挥家应具备的素质。这一点让所有的半妖人倾倒。随着时间的推移,半妖人军队逐渐放弃了亢明子,转投向迪迪。他们愿意在迪迪的指挥下战斗,他们知道迪迪能带领他们走向胜利。这其中甚至包括了鼌江川和狴炎。 亢明子察觉到危机的降临,但他能够依恃的部队已经不多了。 又是一个火烧云布满天边的黄昏,半妖人打退了人类和妖怪族的联军,g城像一颗钉子,牢牢钉在了这片炽热的土地上。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半妖人在废墟里打扫战场,收拾起可用的枪支弹药,修复壕沟和工事。杀死一息尚存的敌人。 亢明子再次遭受到沉重的打击,他的直系部队在战斗中全军覆没,只有一个小队的人马侥幸活了下来。他的心情异常低沉,躲在城南的巢穴里借酒消愁。试图用酒精麻醉自己。鼌江川和狴炎终于弃他而去。守在他身边的只剩下忠心耿耿的形天,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它不是他的同类,而是一个形貌古怪的妖怪。 迪迪带领着麻山、纪鸫、纪檀、毒蝎罗、周文、木华等人,大步流星向城南赶去,他们试图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说服亢明子交出部队,把名义上的指挥权平稳地转移给迪迪。 亢明子对他们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他仰头吞下一大口烈酒。对迪迪大笑着说:“我早就猜到你会来这一手的……不这样才怪!你这个家伙,看中我的位置已经不止一两天了……来来来……决一死战吧。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呃……”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迪迪看他的眼神有些怜悯,曾经威风一时的亢明子竟然落到了如此地步,他宁愿他正视自己的失败,竭力反扑,也胜过借着酒精撒疯。他在外人面前丢半妖人的脸! “形天……形天……你在哪里,快出来,把他们全部杀死!” 那具残尸应声跳了出来,右手操斧头,左手持盾牌,挡在亢明子身前,呼呼喝喝地向迪迪他们示威。麻山呵呵大笑起来,操起冲锋枪对准它就是一梭子子弹,谁知形天不慌不忙,举起盾牌轻轻一挡,不知使了一个什么法术,子弹竟然不约而同凝滞在半空中,突然掉转一百八十度,齐齐向麻山射去。距离相隔极近,麻山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死在自己的枪下,周文突然出手,推出一团炽热的火焰,把子弹团团裹住,瞬间熔成了铜水。 麻山侥幸逃过一劫,额头上冷汗淋漓,腿脚都有些发软。 形天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翻起胸膛上的一对怪眼,上下打量着周文,似乎在估量双方的实力。木华趁它不防备,暗暗念动咒语,祭起道门六**宝之一的缚妖绳,缚妖绳遭遇强敌,焕发出万道金光,朝形天当头落去,响若洪钟,声势惊人。 形天漫不经心地举起斧头,对准缚妖绳轻轻一挥,一声巨响,缚妖绳被弹了回来,反把木华缠得结结实实,慌得它连忙念动咒语收起法宝,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初次出手就闹了个灰头土脸,木华脸色灰败,异常沮丧,它甚至怀疑榕树神传给它的口诀有问题,否则的话,缚妖绳又怎会反噬自身! 周文立刻阻止住迪迪,郑重其事地说:“别轻举妄动,它手里拿的是非常古老的法宝,跟炼妖壶和弑神钺齐名,威力犹在道门六**宝之上!” “那是什么?”迪迪凝神望去,只见斧头的式样异常古朴,非金非石,表面刻满了弯弯曲曲的纹路,似乎是某种神秘的符咒。斧柄跟斧头连为一体,顶部铸有一个怪兽的脑袋,高鼻阔嘴,面目狞恶,两颊旁有小曲折角,腮边有两爪,竟然是传说中怪兽饕餮。至于那块盾牌,更加古怪,形状像一块未经打磨的铁牌,上宽下窄,左重右轻,通体笼罩在灰蒙蒙的一层雾气中,散发出森森寒意。 “斧头是传说中黄帝的兵器吞天饕餮斧,那块盾牌我也不认识,好像是海外的仙家宝物。” “你们当然不认识了,哈哈……形天,今天就看你的了,把他们全部杀死,一个也不留!” 但是出乎意料。形天没有听从他的命令立即动手,它不把迪迪等人放在眼里,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文。似乎他才是它最强劲的对手。 “周文,它挑中你了。”迪迪拍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把它引开,别在这里碍手碍脚,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周文会意,朝形天打了一个手势。说道:“我们到外面去打,这里地方狭小,施展不开。”他正打算加上几句挑衅的话。谁知形天微微颔首,当先跳了出去。 亢明子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破口大骂道:“形天。你这个混蛋,枉空我从北海眼里把你放出来,不讲义气的家伙……” 周文心里觉得蹊跷,他皱起眉头跟迪迪打了个招呼:“这里就交给你了。”说着,追随着形天的气息飞奔而去。 周文一定会追来的,对此形天有十成的把握,它曲起膝盖用力一跳,像炮弹一样射向天空。几乎变成一个肉眼无法分辨的小黑点,这才放松身体。任由地心引力把自己拉下。跳了两三下后,它轻轻巧巧落到几十里外,静静等待着周文。 周文带着熊熊燃烧的烈焰追踪而来。背上四对炽天之翼,额头上紧闭的第三只眼睛,看到这一切,形天长长叹了口气。 “你究竟是谁?我们曾经见过面吗?” “想知道就动手吧,让我看看你全部的实力。”这是周文第一次听见形天的声音,低沉,缓慢,像从一个皮囊里挤出来,没有经过舌头和嘴唇的配合。 周文心中的疑窦越来越浓,他释放出体内的妖气,念动咒语,五根利爪上立刻呈现出青赤黄白黑数种不同的光泽,象征着厥阴风木、少阴君火、少阳相火、太阴湿土、阳明燥金、太阳寒水六气变化。不等形天举起斧盾,他的身影倏地消失,瞬间出现在它背后,狠狠一爪朝它的肩头抓去。谁知形天的动作竟然跟吸血獠王一样迅速,它及时翻起盾牌,堪堪挡住他的手爪,“吱嘎嘎”一连串响,就像啤酒盖划过玻璃,让人的牙齿发软,同时反手举起斧头虚晃一下,似乎要劈向他右颈。 周文吃了一惊,他对吞天饕餮斧颇为忌讳,急忙收回爪子,侧身闪在一旁。“什么盾牌?连六气合一都撕不破?” “天地无极,万法归一!”形天轻叱一声,手中的铁牌熠熠生辉,无数银色的光芒缓缓流转,所到之处,显露出一道道古老的符咒,与吞天饕餮斧遥相呼应,互为表里。 “先天无极牌!”周文终于认了出来,那是妖怪族的最强者应龙用海外陨铁炼成的法宝,它曾经仗着弑神钺和先天无极牌横行天下,从未遇到过敌手! “不要再藏藏掖掖了,使出你全部的力量吧!” 周文深深吸了口气,把一切杂念排出脑外,浑身的骨骼劈啪乱响,四对翅膀先后收进了体内,变身到吸血獠的第一形态,浑身肌肉遒劲,披满了鲜红的鳞甲,背刺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三角形的尾巴上,指尖上突出五根乌黑发亮的利爪,血红的眼眸闪闪发光,裂开一张血喷大嘴,露出雪白尖利的獠牙。与此同时,他的天灵盖上“哗啦”裂开一道细缝,元神出窍,有如实质之身,展开四对炽天之翼,烈焰冲天而起,无数火龙缠绕,天神一般威风凛凛。 “一而二,二而一,果然了不起!”形天低低赞叹了一句,把吞天饕餮斧和先天无极牌彼此一撞,充沛的妖气直冲云霄,一时间狂风顿起,飞沙走石,方圆十里内尽数夷为平地。这一刻,整个g城都被笼罩在一种强大的力量中,无论是道门的高人抑或是妖怪族的远古妖兽,他们无不感受到自身的渺小!这种感受发自内心深处,与生俱来,惊心动魄!这是对自然和天地的敬畏! g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文抢先动手,实体之身展开肉搏,元神施展法术,从两个方向一齐夹攻形天,配合得天衣无缝,恍如一人。事实上,他们本来就是一人! 才一出手,形天就被迫使出压箱底的本事。它闷哼一声,把吞天饕餮斧往地上重重一摔。“砰”的一声巨响,斧柄深深插入到土中,一道黑气氤氲而起。封印在斧头中的怪兽饕餮跳在半空中,模样极其古怪,除了一个硕大无朋的脑袋外,别无身体和四肢。它上下翻滚着,嗬嗬乱吼,似乎在庆祝来之不易的自由。形天飞快地念动咒语,先天无极牌散发出纯银色的光华。将它浑身牢牢护住,无论是吸血獠王的利爪还是张牙舞爪的火龙,都不能伤害到它的身体。 又是一串古怪的咒语响起。这一次响彻云霄,每一个音节都那么清晰,回荡在耳边,但没有人能听懂。那是一种古老的语言。当人类还没有出现。它已经在妖怪族中世代相传。饕餮那硕大的脑袋突然停止了摆动,侧耳倾听着什么,它的怪脸上流露出犹豫的神色,但是咒语逼迫它猛地跳到半空中,张开黑洞洞的大嘴,从上而下一口吞了下来。 那是传说中神秘的法术饕餮吞天! 饕餮的一张嘴向四面八方无限扩大,离地尚有十多米,已经笼罩了方圆几十里地。形天把身体隐藏在先天无极牌下。等待着饕餮吞天术的冲击,周文的肉身和元神却一无阻拦。眼看就要被它一口吞下。 说时迟那时快,周文的元神唰地展开四对烈焰缠绕的翅膀,熊熊火焰冲天而起,凝结成一个纯青色的火球,明亮刺眼,冉冉升起。饕餮的动作一下子慢了下来,它似乎感觉到火球的热度,大嘴不由自主往空中退了数米。 吸血獠的实体冲上前来,稳稳站在饕餮的大口下,双爪高举过头顶,掌心朝上,火焰由内而外,迅速蔓延到全身。周文的元神缓缓落下,脚尖踩在吸血獠的掌心中,身体绷得笔直,四对翅膀逐一垂下,双手背在身后,抬起脸正对着天空,眉心中间第三只眼睛隙开了极细极细的一条缝。一道白光直射霄汉,火球立刻舒展开来,化作一条青色的巨龙,越来越长,越来越粗壮,仰天一阵嘶吼,朝着饕餮猛扑上去。 藏身在先天无极牌下的形天一阵心跳,似乎被沉重的铁锤不停敲击,扑通,扑通,浑身血管都随之跳动,满腔热血几乎要喷出头颈。吸血獠王的第三只眼睛!蕴含着毁灭世界的终极力量!它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它深深后悔,为了满足一时的好奇心,把周文逼到如此境地,倘若无法克制住他,那后果将无法预料! 第三只眼睛一睁既闭,周文还不足以操纵如此巨大的力量,元神疲倦地瘫软下来,隐没在吸血獠的天灵盖里。饶是如此,火龙也获得了充沛的妖力,犹如不死之身,跟传说中的怪兽饕餮斗了个旗鼓相当。吞天法术未能全部施展出来,饕餮焦躁不安,把满腔的怒气都撒在火龙的身上。但是它万万没有料到,周文施放出的这条火龙拥有了部分毁天灭地的力量,甫一接触,它的身体就开始熔化,如同老房子着火,无可挽救。 还好,周文尚未进化到最后阶段!形天微微松了口气,慌忙念动咒语,试图把饕餮收回到斧中。但它还是迟了一步,饕餮在火龙的攻击下形魂俱散,已经无法再复原了。望着符咒渐渐隐没在斧头里,形天不禁发出一声叹息,一着不慎,吞天饕餮斧毁在了它的手中,这不能不说是生平的一大憾事。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周文突然清醒过来。面对着如斯强敌,他无力再施展元神出窍,只能保留吸血獠的第一形态,严阵以待,看它能使出什么花招。 “周文啊周文,你难道认不出我来了吗?”形天撤去了先天无极牌,把身体一晃,胁下突然生出无数条紫黑色的触手,织成一张紧密的巨网,朝周文当头罩去。 紫玉藤!天地初分时昆仑山上出产的紫玉藤,水火不侵,坚硬无比,费了几千年的工夫才炼制成一件法宝!多么熟悉的一幕呀!周文触动心事,脱口叫道:“原来你是帝江神!” 形天呵呵大笑起来,身体剧烈颤抖着,慢慢现出了原形。一头形貌古怪的巨大妖兽,像一堆黄色的烂肉,发出赤红的精光,没有头和面目,生着六只粗壮的腿脚,背上有两对小得不成比例的翅膀。不知怎么搞的,周文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对这个法力高强的妖兽抱有一种难以用语言解释的亲切感。 “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变成形天的模样?”周文的心里有很多疑问,一个接一个问题,他迫切需要合理的解释。 “慢慢来。慢慢来……其实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变化成各种形态,一棵树,一个人,一头动物,一个妖怪,留心观察你的一举一动。举个例子。还记得那头喜欢吃鱼的棕熊吗?那就是我其中一个化身。” “观察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这是我小小的一点喜好!在漫长的生命中,我喜欢当一个历史的见证人。并不时推上一小把,让历史的车轮转得更快。你曾对我说起过,要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一个崭新的时代,要让人类和妖怪学会和平共处。承认彼此的存在。对此我很感兴趣,我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希望这就是未来的历史。所以我一直都在关注你,一开始你做得很好,但是从麓宁城开始,你有点太过激进,太性急了,这让我很担心。周文。你难道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要让人类和妖怪共处,这需要几代。几十代人的努力,决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也许我太性急了,我承认,不过我等不了这么久,局势随时都在变化,不是我能够掌握的。”周文的声音里透露出疲倦,他真的累了,心力交瘁,他迫切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阵。但是天地间还有他休息的地方吗? “半妖人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但是换一个角度来看,也是一种必然。这个种族的出现缓解了人类和妖怪族之间的矛盾,可是你没有好好利用这一点,反而走上了歧途。” “为什么说走上了歧途?” “你只想把半妖人变成一支忠于自己的武装力量,一件工具,一枚棋子,你没有从半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我在亢明子身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了解它们。放弃吧,周文,你是不会成功的,半妖人不会成为任何人手里的武器,他们向往自由和尊严,他们也一定能够赢得自由和尊严!” “你这么看好他们吗?在我眼里,他们是不能跟人类或者妖怪族相提并论的,他们甚至谈不上是一个独立的种族,他们只是妖怪族的一支。” “这是非常错误的想法……” “也许是错误的,也许是正确的,不过帝江神,我不需要你的说教。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一定要实现我的目标!”周文恢复了冷漠和自信,语气也强硬起来。 “我知道。”帝江神表现出少有的耐心,“但是你必须看清形势……” “帝江神,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走吧,我会对迪迪说,形天已经被我杀死了!” 他的口气不容质疑。帝江神叹了口气,轻轻扇动背上的两对小翅膀,五色祥云把它托起在半空中。“小心迪迪,他比你预想中要厉害得多……还有你的第三只眼睛,千万别让巨大的力量控制住你的心灵!” 周文向它挥挥手,迈开大步朝城南奔去。 “你现在只剩下了孤家寡人,怎么样,还要反抗吗?” “你想干什么?” “亢明子,我一向很看好你的实力,加入我们吧,我会把你当成是左膀右臂的!” “左膀右臂?你难道会放心留我在身边?你不怕我起黑心杀了你?别骗人了,我才不会上当呢!形天算什么,少了它我照样能打败你们……来吧,别扭扭捏捏的,像一群娘们!” 迪迪深深盯了他一眼,向毒蝎罗打了一个手势,后者立刻伸出十条粗壮的触手,朝亢明子凌空席卷而去。 “自己不敢动手,竟然指派一头变异的妖怪打头阵,你要不要脸!毒蝎罗,好歹你也是元老会的一员,怎么听命于一个小小的半妖人?你的骄傲和高贵到哪里去了?” 毒蝎罗被他几句话触动心事,惭愧地低下了脑袋。迪迪摇了摇头,提醒它说:“动手吧毒蝎罗,别信他的话,元老会是半妖人的一部分,我们生死与共。共同守卫这座城市。” 迪迪的说教苍白无力,毒蝎罗在肚子里想:“你拿木须草逼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这时候想过生死与共吗?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比谁都狡诈!难怪亢明子落到如此下场,他怎会是你的对手!”但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它不敢顶撞迪迪的命令,触手继续向亢明子紧逼过去。 亢明子不避不让,任凭触手缠住自己的身体,嘴里不停地骂道:“毒蝎罗。你这个没廉耻的,不知好歹……”话音未落,一道雪亮的寒光一闪而过。毒蝎罗十条触手尽数被削成两截,疼得它大叫一声,滚倒在地上。 迪迪微微皱起了眉头,只见亢明子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手里握着一柄雪亮的弯刀。刀身澄澈如水,没有沾染上一丝血迹。他记起了古书里一段话:“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亢明子的刀法已经臻于化境,据说他能够把射出的子弹凌空削成两半,这种速度恐怕只有周文才能够胜过他。 “何必浪费时间呢!”麻山再次操起冲锋枪,对准了亢明子的前胸。 “别冲动!小心!”迪迪急忙提醒了一句。 亢明子突然把身一晃。幻化出十五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朝着众人一步步逼近去。手里的弯刀寒光闪闪,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麻山咒骂了一句,猛地扣动扳机,朝着亢明子们一通扫射。幻影逐一消失,麻山突然觉得手上一轻,冲锋枪被一道雪亮的刀光削断,他知道不好,急忙就地一个驴打滚,头皮上亮嗖嗖的,鸟巢一样乱蓬蓬的头发被削了个精光。 迪迪的心猛地一跳,看到麻山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亢明子虽然醉醺醺的,但他是装醉,他不糊涂!迪迪看出他故意手下留情,以他的刀法和速度,完全可以把麻山的脑袋真的砍下来。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自己留一条退路。亢明子放不下面子,只要自己凭真本事折服他,他一定会归顺自己的。毕竟,他也是半妖人的一员! 毒蝎罗拥有惊人的再生能力,伤口迅速愈合,触手再次长了出来,比先前更加灵活强壮。亢明子彻底激起了它的怒火,它吼叫着扑了上去,张开血喷大嘴,一条坚韧的舌头倏地弹了出去,直射向他的心脏要害。 在千钧一发之际,亢明子突然闭上了眼睛,又用力睁开,眼眸中放射出异样的光芒,直挺挺瞪着毒蝎罗。四目相接,毒蝎罗的动作不由自主慢了下来。“你觉得很累,手都抬不起来,你该睡觉了,睡吧,睡吧……”亢明子的声音变得有些发腻,充满了诱惑力,毒蝎罗毫无戒心,中了他的圈套,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触手软绵绵垂了下来,舌头也慢慢缩回去,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催眠术!这就是亢明子从他的父辈那里遗传到的绝技,这份特殊的能力使得他足以跟元老们的直系后代平起平坐! 望着人事不省的毒蝎罗,亢明子得意至极,哈哈大笑起来:“看见了吗,你们根本就奈何不了我!只要我愿意,我甚至可以操纵毒蝎罗反过来攻击你们,让你们自相残杀!” 纪鸫、纪檀脸上变色,立刻踏上一步,挡在了迪迪的面前。 “忠心耿耿,真是忠心耿耿!不过有什么用呢,你们只是白白送死罢了!” 纪鸫和纪檀对视了一眼,立刻扬起鞭子,朝亢明子狠狠抽了上去。亢明子不慌不忙,弯刀诡异地曲了几曲,把他们的鞭子削成数段,就像快刀斩乱麻一样。纪鸫和纪檀手里握着不足一尺长的鞭子,神情异常尴尬,但是他们始终挡在迪迪的身前,没有退后半步。 木华偷偷地祭起缚妖绳,一道金光亮起,缚妖绳像灵蛇一样缠向亢明子。亢明子吓了一大跳,但绳索在离他身体还有数寸时突然垂了下来,他哈哈大笑道:“木华,我们半妖人不惧怕任何法宝和法术,你连这都不知道,真是木头脑袋不开花!” 迪迪推开纪鸫和纪檀,大步走上前去。亢明子再次施展催眠术,闭上眼睛又睁开,放射出催眠的光芒。但是……他看见迪迪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丝毫不受他目光的影响,在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截短枪管的双筒猎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随时都可以把脑袋轰烂。 “枪里填装的是淬毒子弹,从木须草提炼出的剧毒,中者立死。这么近的距离,你是躲不过的。只有一次机会,要么投降。要么去死,你选什么?” 人类的科技打败了他!亢明子长长叹了口气,苦涩地说:“好吧。我投降,半妖人绝不内讧!” “欢迎你加入我们,我说话算话,你将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们会一同看到半妖人走向繁荣和富强的。一定!” 政变就这样告一段落。迪迪成为了半妖人的最高领袖,全面指挥军队对抗人类和妖怪族的联军。 战斗还在继续,并且进入了白热化,接下来的一场激战持续了整整七十二个小时,整个g城都被炮弹细细梳理了一遍,但是半妖人依旧顽强地挺了过去。他们全民皆兵,战斗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每一个半妖人都是坚强的战士。他们士气高昂,牢牢守卫着自己的家园。 大权在握。迪迪对半妖人的社会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首先他成立了两个重要的机构,一是军工厂,二是育儿堂,全部设在地下。前者进行科技研究和生产,向前线源源不断地输送武器弹药,后者用来繁殖和养育下一代的半妖人,确保军队有足够的兵力进行战斗。 其次,他参照人类军队的编制,把半妖人分成了四个师和一个独立团,亢明子、鼌江川、狴炎、遄蛛蛛分别统领一个师的兵力,驻守在g城的四个方向,以黑寡妇和三足龟为首的元老会成立一个独立团,直接受迪迪的领导。 虽然被困在一隅,但半妖人的发展开始走上了正轨。迪迪是一个高明的指挥官和出色的领袖,他懂得以战养战,在战争中逐渐发展壮大,最终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为此他在不断努力。 迪迪掌握了政权以后,周文被彻底架空了。他意识到危机已经迫在眉睫了,于是秘密召集木华商议对策。木华完全倒向了迪迪一边,它在迪迪的授意下继续装出一副木头木脑的模样,扮演好二传手的角色,把周文的布置和安排一一透露给迪迪。 形势完全落入了迪迪的掌握,他感到周文是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迟早会给半妖人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他筹划了很久,终于决定对周文下手。 这一天,激烈的战争告一段落,g城迎来了难得的安详和宁静。夕阳西下,人类文明营造的废墟沉浸在一片金光的霞光中,像被镀上了一层虚无的金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味,那是血腥气和硝烟混杂在一起,让战士的心时刻保持警惕。 望着城外硝烟弥漫,死一般沉寂,周文心中感慨万千。他想,一个没有英雄的种族是幸福的。 一片激烈的枪声突然响起,就在他身后,不到一尺远的地方。迪迪举起沉重的速射机关枪,成千上万发子弹一齐扑向周文的后背。周文才想躲避,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凝滞,连挪动一下脚步都变得异常困难。道门六**宝之一的缚妖绳!他立刻回头看了木华一眼,只见它掌心里托着一根金光闪烁的绳索,将自己的双腿紧紧缚住,深深勒到肌肉里,截断了经络和血管。 欺骗和背叛! 就在这一瞬间,子弹撕开了他的肌肉和骨骼,鲜血迸射而出,前胸破成一个马蜂窝,五脏六腑腐烂如泥。弓中卿和陈诗诗尖叫一声,双双扑了上来,用身体挡住周文。迪迪退后半步,毫不手软,子弹继续蜂拥而出,两具青春美好的身躯千疮百孔,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分钟以后,枪声停止了,迪迪倾泻出三万发子弹,手臂都被震得发麻。弓中卿和陈诗诗早已变成了一堆烂肉,但是周文依然屹立不倒。一道道妖异的红光从他的额头上射出,直冲霄汉,徘徊于斗牛之间,城头朔风悲啸,枝叶乱飞,迪迪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在周文的双眉之间,慢慢睁开了第三只眼睛! 那些古老的、听起来荒谬的传说响起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故老相传,只要吸血獠睁开他的第三只眼睛,就会招来阴曹地府的烈焰,把整个世界焚烧成灰烬。” 在生机尽断前的一刹那,周文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艰难地伸出中指,深深抠进了自己的第三只眼睛里!他不要这世界跟自己一同毁灭! 四周围一片寂静,只听见风声呜咽,似乎在为周文悲号。 过了良久,迪迪情不自禁地曲起双膝,跪倒在周文的尸骸前,他高高举起了速射机关枪,直指向晚霞似锦的天空,大声说道:“我们半妖人决不成为任何人的附庸,我们是一个自强不息的种族,我们必将走向独立、自由和强盛!” 夕阳把他的身影定格成为一个永恒的纪念,那一刻永远地留在了半妖人的历史中! (全文完) 网友上传章 节第五集 从凤凰山到麓宁城第五章 翼龙 .葫芦口,顾名思义,地形像一只锯了嘴的葫芦,外窄里大,两旁都是高不可攀的悬崖峭壁,中间一条小径通往山谷的腹地。 23us.com秦末群雄混战的时候,葫芦口也叫做藏兵谷,据说楚霸王曾在这里藏有一支暗兵,以备不时之需,结果一夜间五百将士尽数丧生,只留下遍地的血迹和残肢断臂。从此葫芦口就成为了人烟绝迹的不详之地。 杀死那五百将士的是一头翼龙,蛇颈鸟身,皮粗肉厚,背上长着一对巨大的翅膀,身后拖着一条粗壮的尾巴。它本是上古神仙赤松子的坐骑,不甘心忍受胯下之辱,于是悄悄地溜下人间,躲在葫芦口中修身养性。也是机缘凑巧,它偶然吞食了一朵万年灵芝,炼成大丹,从此不再惧怕赤松子的伏龙咒,赢得了渴望已久的自由。 在经历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一劫后,翼龙仍回到葫芦口隐居,继续以往平静的生活。麒麟兽和白虎精邀请它加入妖怪大军,向人类发动一场正义的战争,夺回失去已久的家园。但是翼龙婉言谢绝了,它说除非人类的军队侵入葫芦口,否则的话,它不会主动伤害那些孱弱渺小的生命。 郑蔚了解这一段故事,所以才带领群妖深入葫芦口,希望借助翼龙的力量阻击那些跟踪而来的人类,为己方赢得一些喘息的时机。它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几乎弹尽粮绝,然后又是马不停蹄地逃亡,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倦已经达到了极限,就像一根绷紧的琴弦,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一点小小的拨弄。 葫芦口是它们唯一的希望。 郑蔚的叙述令翼龙震惊,它望着这些筋疲力尽、神情呆滞的同类,眼中充满了怜悯。什么使得这些远古地妖兽落到如此地步?人类的武器真有他们描述中那么厉害吗?它挪开身体闪出一条道路。让它们鱼贯进入葫芦口,并告诉郑蔚:“山谷的尽头有一排石梯,一直通往照得见月光和星光的山顶,去吧,去寻找麒麟兽,我会为你们挡住人类的追兵的。” 郑蔚松了一口气,整个身躯几乎要瘫软下来。但他不愿意丢下翼龙独自面对人类的威胁,他命令述荡带领群妖在山顶等候,自己和狼牙、蛮牛、开明兽留下来助翼龙一臂之力。翼龙扇动一对强有力地翅膀,自豪地说:“不用担心,我已经炼成了大丹。那些渺小的人类是伤害不到我的!” 郑蔚从它的语气里听出了骄傲和托大,这正是他所担心的,但是人在屋檐下,也不便多说什么。狼牙和蛮牛对视了一眼,颇有几分愤愤不平。如果人类是那么容易对付,它们怎至于落到如此狼狈地地步?开明兽则盯着翼龙背心上突起的一块算盘骨,心中充满了艳羡。那里就是它力量的源泉。不知道配了多少阴阳,费了多少工夫才炼成的大丹。万年灵芝……给这个蠢货吞食了真是浪费! 但出乎意料的是,最先进入葫芦口地并不是武装到牙齿的人类士兵。黑暗无法阻碍妖兽们的视力,它们吃惊地看到周文和弓中卿肩并肩出现在前方。郑蔚愤怒地叫道:“是你们----阴魂不散!叛徒!”他猛地举起5式冲锋枪,枪口晃动着,怎么都无法瞄准。 翼龙弓下它那颀长地头颈,好奇地打量着周文。这个半人半妖的异类,身体里隐藏着无比强大的妖力。却偏偏背叛了自己高贵的那一部分血统,试图为人类争得平等的权力,真可笑!那些渺小卑微的生命,自命不凡,总是想骑在其他种族的头上作威作福!翼龙想起了赤松子。想起了那段屈辱的日子,心中不由充满了感叹和愤怒。 它用低沉地声音说:“退出葫芦口。立刻从我的眼前消失,连同外面那些人类的士兵!你跟他们穿一条裤子!我已经有几千年没有尝过鲜血的滋味了,我不想破戒。还有你,弓中卿,竟然低三下四侍奉一个有着人类血统的怪物,你侮辱了我们地种族!” “别放过他!”开明兽沙哑着嗓门说,“他是妖怪族的恶梦!只要杀死周文,就没有任何人能够阻碍我们成为大地地主人!人类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翼龙,帮我们一个忙,干掉他,把他撕成碎片。作为妖怪族的一员,你不可能永远都置身于事外的。” “别把我跟你们相提并论,我们有着天壤之别!”翼龙轻蔑地扫了它一眼,回过头来对周文说:“听到了吗?他们要我杀死你。不过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我能感觉到你身体里吸血獠王的力量,我能看见火焰缠绕的炽天之翼……我已经修成了大丹,离得道飞升只有一步之遥,我不想冒险,你明白吗?去吧,听从我的忠告,离开葫芦口!” 周文没有理睬这个骄傲自大的妖兽,他警告郑蔚说:“有一支人类的小分队正向葫芦口赶来,他们装备着精良的武器,还有几件厉害的道门法宝,你如果想保全仅存的一点兵力,还是远远地躲开他们为好。”开明兽大叫道:“他在撒谎!他们分明是你故意引来的!不要相信他,人类是最狡猾不过的!他想消除我们的戒心,乘机把我们一网打尽。”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周文苦笑着说:“其实他们是追踪我而来的,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们。如果我要对你们不利,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郑蔚,我亲眼看见你们浸在暗河里,让自己的身躯完全冷却下来,等待黑夜的降临。如果我当时没有对鸭嘴崖驻地进行骚扰,而是把情报泄露给峡谷外的二团和三团,想想看,你们能挡得住成千上万人类战士的进攻吗?” 郑蔚脸上露出了深思的神情,他也一直很奇怪鸭嘴崖驻地为什么会发生剧烈的爆炸,人类为什么没有对大峡谷进行一次彻底的搜索,原来这一切都是周文在暗中帮助他们。他垂下手里的冲锋枪,说:“开诚布公吧。你不是存心帮助我们,而是怀有自己的目地。你把我们当成是棋盘上的棋子,这办不到!我们妖怪族不想要你说的和平,我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放弃吧,周文,回到你的族人身边,我们会原谅你的一切罪过。” 周文微笑着说:“谢谢你还愿意接受我。不过既然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就要坚定不移地一直走下去。现在人类地小分队就在葫芦口外,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先打个不可开交,让他们坐收渔利吗?”郑蔚深深吸了口气说:“是的,开明兽说得没错。你是妖怪族的恶梦,必须先解决掉你,人类的威胁可以放在一边不用考虑!翼龙,你站在哪一边?愿意帮我们吗?” 周文的瞳孔渐渐收缩,他地身体感觉到迫在眉睫的威胁。迅速开始变形,眼珠呈现出血红色,嘴角长出獠牙。指尖生出了乌黑发亮的利爪。正在此时,一道耀眼的青光从葫芦口外飞射进来,钻入周文手中,化作一柄约三尺长寸半阔的铁剑。翼龙感应到剑内蕴藏地无穷法力,脱口叫道:“天师剑!” 话音未落,一道耀眼的青光围绕着剑身流转不定,猛地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咆哮着向翼龙扑去。翼龙怒吼一声。浑身上下泛起密密麻麻地鳞片,如同闪闪发光的明镜,青光射上去像泥牛入海,没有丝毫效力。周文紧紧握住手里的天师剑,尴尬地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动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翼龙已经听不进他的解释了,它猛地张开一对硕大的翅膀。咆哮着说:“是你自己找死的!”它张开血喷大嘴,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噪音,向周文猛扑过去。周文反应奇快,他用力把弓中卿推在一边,身影倏地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现在半空中,天师剑划过一道优美地弧线,贴着翼龙的后颈一直削过了背脊。 银白色的鳞片迎着月光迸射开来,像漫天璀璨的烟火,把整个山谷照得雪亮。翼龙挺起尾巴向周文当胸扫去,却扑了个空,天师剑又在它翅膀下出现,深深刺进了腹部,划出一条“之”字形伤口,无数鳞片哗啦啦落在地上,如同下了一场晶莹的大雪。 郑蔚急忙提醒它说:“小心,别跟吸血獠王肉搏,他地速度超过了声音!”翼龙闷哼一声,背后的算盘骨一涨一缩,迸射出金色地光芒,与此同时,它的身躯开始慢慢变形,现出了双首四臂、背插巨翅的法身来,手持两杆凤头开山钺,顶天立地,有如天神一般威风凛凛。-<>-. “有意思!”周文跃跃欲试,他体内好战的血液在燃烧,能够跟这样强大的妖兽交手是很难得的经验,他不想错过。可是还没等他找到对方的弱点,翼龙已经抢先发动了攻击。它仰天大吼一声,吐出一连串含混不清的咒语,散落在地上的鳞片迅速汇集起来,争先恐后地向周文飘来,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牢牢贴在他身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在法术的催动下,银白色的鳞片仿佛重逾千斤,周文的身形渐渐慢了下来,他被越来越多的鳞片裹住,像浑身沾满珠丝的猎物,重重地跌落到地上。翼龙停止念咒,张开翅膀飞到半空中,操起两杆凤头开山钺,居高临下向周文劈去,利刃上闪烁着一片妖异的蓝光。 直升机在水杉林外降落。 天师剑感应到周文的气息,嗡嗡鸣叫着,似乎要脱手飞出。李兵他们循着天师剑的指引,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半个钟头后,他们在林间的空地上发现了篝火的余烬。刘子枫俯身摸了一把,感觉还有些余温,他警惕地望着四周,压低了声音说:“他们刚走了不久。”慧真紧握住阳平治都功印,说:“他们就躲在葫芦口里,我能够感觉到妖气!” “铮----铮----铮----”天师剑周身青光流转,笔直地指向葫芦口方向。它在呼唤周文!周文也在召唤它!李兵双手死死拽住剑柄,但天师剑还是拖着他一步步向前滑去,力量越来越大,他的虎口都迸出了鲜血,用尽全身力气还是无法阻止它投向周文。他只能手一松,眼睁睁地看着天师剑化作一道青光。转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糟糕!”李兵咒骂了一句,顾不得隐藏行踪,一马当先冲进了葫芦口,众人紧跟在他身后。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径,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头拖着长尾巴的巨大妖兽,扇动翅膀飞在半空中。手持两杆式样古朴的长斧头,用力劈向一个银光闪烁的人形怪物。是周文!他在里面! 在这一刹那李兵有一种错觉,他看见斧刃下方的空气翻滚扩散,周围的景物变得扭曲,似乎周文在燃烧。正释放出无穷无尽地热量。但他立刻知道眼前的一切不是错觉。一条青色的巨龙猛地从他的天灵盖里钻出来,把那两杆斧头高高弹起,紧接着裹在他身上的鳞片化作氤氲蒸气,现出了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手持天师剑。背上展开一对强健的翅膀,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炽热地火焰,光芒万丈。让人不敢逼视。 李兵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就是传说中吸血獠王的第二形态,他原以为周文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才能变身,没想到他竟能控制自如!何等强大的力量,超出了远古妖兽所能承受的极限,近乎于神,即使强大如翼龙,也经受不住炽热的火焰。慌忙飞到高空,全神贯注提防着周文地反击。 刘子枫、肖克、周扶水和黄赣悄悄地举起轻型冲锋枪,瞄准了周文准备射击,李兵急忙向他们摆摆手,压低声音说:“别惹火上身。让他们自相残杀!”刘子枫脸上露出坚忍的神情,掌心湿漉漉的。准星左右摇晃着,迟迟不肯放下枪来。李兵理解他的心情,伸手把他的枪口压低,说了一句:“忍住!”在这一刻,他终于下定决心,不管付出多大地代价,也要把周文彻底铲除。 他是人类的恶梦! 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从周文的身体里钻出来,缠绕在天师剑上,剑刃变得纯青透明,吐出了五尺长三寸宽地剑芒。但是周文在犹豫,他发觉了李兵他们的存在,如果跟翼龙斗个两败俱伤,那么坐收渔翁之利将是这支人类的小分队。好战的血液渐渐冷却下来,周文朝弓中卿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留神背后的偷袭。 翼龙却不愿放过他,它浑身骨骼劈啪乱响,就像在炒黄豆一样,突然咆哮一声,轮圆了凤头开山钺猛扑上来,似乎要把周文劈成四块。几乎与此同时,郑蔚悄悄举起了冲锋枪,努力稳住双手,准星瞄准了周文的后脑,时机稍纵即逝,他必须在他招架的一瞬间开枪,为翼龙创造一线制胜的机会。 开明兽眼中闪过一丝冷漠地寒光,它突然猛冲上去,双手抓住枪管微微往上一抬,大声叫道:“不!你在干什么!”郑蔚猝不及防,食指用力扣动扳机,“哒哒哒”一串子弹射出,不偏不倚正打在翼龙的脸上。子弹穿透了它的眼珠,一直钻进脑子里,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翼龙顿时痛得嗬嗬大吼,重重跌落到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郑蔚被它的举动惊呆了,他用力把枪一夺,还没来得及说话,开明兽就像断了线地鹞子一样飞了出去,后背撞在悬崖上,七窍中都流出血来。狼牙和蛮牛连忙奔上前去把它扶住,差异地望着郑蔚,不知道他为什么丧心病狂,竟然向翼龙开枪射击! “那是……开明兽在捣鬼!他想陷害我!”郑蔚心中一凉,急忙调头向翼龙望去,只见它摇摇晃晃从坑里爬起来,用完好的那只头颅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肌肉扭曲,面目狰狞,似乎要把自己生吞下肚去。“怎么办?该怎样向他解释?”郑蔚脑子里一片空白,持枪地双手剧烈颤抖着,他已经精疲力竭,不知道该怎样应付随之而来的报复。 翼龙把周文抛在了脑后,它满心只剩下失望和切齿痛恨,没想到伤害自己的竟然是妖怪族的同类!这头狡诈的飞鼠,费尽口舌骗取了自己的信任,然后在背地里偷偷地打黑枪!他一定是看中自己体内的大丹,一定是这样的!……真不该告诉他自己已经修成了大丹,离得道飞升只有一步之遥……不过懊悔又有什么用呢?无耻的家伙,你会为此付出代价地! 它扔掉了凤头开山钺。四只手爪捏紧了拳头,迈着沉重的步子向郑蔚一步步逼近。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郑蔚也扔掉了手里的冲锋枪,挺起了胸膛迎接自己的命运。他脑子里唯一闪过的念头就是,开明兽能够取代他的位子,带领剩下地妖怪部队渡过难关,走向胜利。如果能这样,那么他的牺牲还是有价值的。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他面前一掠而过。沉重地抽在郑蔚的胸膛上,那是翼龙粗壮坚硬地尾巴,打得他胸口深深凹陷下去,几乎贴紧了后背。他感觉到肺里最后的一丝空气也被抽离了身体,停了片刻。才“噔噔噔”向后倒退,越来越快,接着双脚离开了地面,整个人飘了起来,朝悬崖一头撞去。 郑蔚听见嘹亮的风声在耳边呼啸。他觉得心驰神摇,慢慢闭上了眼睛,任凭自己淹没在一片黑暗中。就在他的脑壳即将撞上岩石的一瞬间。周文抢先半步飞到他身边,伸长了手臂抓住他地肩膀,用力往后一拉,像甩一根灯芯草一样向弓中卿抛去,大叫:“接住他!”弓中卿立刻祭起紫霞衣,一团紫云应声而起,托住郑蔚稳稳地放倒在地上。 翼龙几乎失去了理智,它愤怒地咆哮着:“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了!”张开翅膀飞到半空中。像炮弹一样向周文猛冲过来。周文毫无惧色,双手持定天师剑迎了上去,一道耀眼的青光闪过,剑芒吞吐不定,竟把翼龙的一只翅膀生生剁了下来! “糟糕!”开明兽用力推开狼牙和蛮牛。闷哼一声现出了原形。它是一头人面虎形地怪兽,浑身布满了黄黑相间的花纹。硕大的头颅周围排着八张较小的人脸,呈现出喜怒哀乐愁怨爱恨等种种不同的表情,足踏七彩云霞,向周文和翼龙奋不顾身地扑去。它想搭救翼龙! 翼龙遭到了重创,本能地扬起尾巴向周文卷去,还没碰到他烈焰缠绕的翅膀,尾巴上的硬壳和鳞甲就像雪狮子向火一样迅速融化,露出了鲜红的血肉,“嘶嘶”响着腾起一片蒸气。周文血红地眼眸已经看穿了它的内心,他紧握着天师剑一步步迎上前去,威胁它说:“几万年的道行毁于一旦,实在是太可惜了!修你大丹去吧,别管我的闲事!”热浪扑面而来,连呼吸都异常困难,翼龙脸上露出畏惧的神情,捂住伤口连连后退。 就在此时,开明兽驾着云彩飞来,探出手爪狠狠地插入了翼龙地背心,剜出一颗鸡蛋大小的大丹,金光闪耀,让人无法逼视。翼龙浑身地鳞甲立刻发白脱落,脸上泛起了皱纹,身材佝偻,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很多。它怒喝一声,迅速回过身来,张开手臂想要夺回自己的宝贝,但是开明兽不知念了什么咒语,那颗凝聚了毕生精华的大丹像融化一样陷入它胸膛中,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由于观察视角的限制,除了周文以外,再没有第二双眼睛看到这骇人的一幕。 开明兽把梦寐以求的大丹抢到手,立刻施展出控心术,九张人脸变幻出种种不同的表情,控制住翼龙的心神,操纵它翻身向周文发动更猛烈的进攻。周文已经无法手下留情了,他闷哼一声,舞动天师剑由下往上猛力一挥,翼龙的反应异常迟钝,它眼睁睁地看着剑芒切入自己的骨肉中,内脏分成两半,却偏生像石像一样无法移动半分。 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争先恐后地钻进翼龙体内,转眼就把它庞大的身躯焚烧成灰烬。李兵的心怦怦直跳,他飞快地展开乾坤表里图,压低声音说:“动手!先消灭郑蔚和弓中卿!”话音未落,十几把冲锋枪疯狂地吼叫着,炽热的子弹狂风暴雨般向它们射去。弓中卿轻蔑地扁了扁嘴角,随手展开紫霞衣,化作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把子弹尽数收在衣内。 开明兽趁周文心神稍分的当儿,扭身跳落到地面,狼狈不堪地招呼狼牙和蛮牛说:“快走,周文有道门法宝天师剑,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只一挥就把强大的翼龙烧成灰烬!吸血獠王是跟帝江神、麒麟兽、白虎精同一级别的妖神,像它们这种修炼了几万年的妖兽,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狼牙和蛮牛终于死了心,紧跟在开明兽的后面向葫芦口深处逃去。 弓中卿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拎起紫霞衣轻轻一抖,成百上千颗子弹像进了加速器一样,以惊人的速度向刘子枫、李兵、肖克他们反射过去。糟糕!此时再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李兵心中一凉,竭力祭起乾坤表里图,一片耀眼的金光闪过,变幻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图像,山川河流,沙漠戈壁,海市蜃楼……众人仿佛吞食了**药一样,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失去了自控的能力。 道门的法宝果然威力无穷,那些飞驰而来的子弹突然停在半空中,甚至能够看见波动的空气和清晰的弹道。“快闪,我坚持不了多久!”李兵大吼一声,把众人从迷幻中惊醒过来,他们意识到危急迫在眉睫,急忙伏倒在地上隐蔽。李兵体内的法力飞速流逝,他终于支撑不住了,双手一松,乾坤表里图飘落到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子弹突然加速,呼啸着从他们上方飞过,打在悬崖上迸出无数深不见底的弹孔,尖锐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弓中卿称赞说:“很不错嘛,竟然能跟紫霞衣相匹敌!是道门的法宝乾坤表里图吗?”周文展开一双烈焰环绕的翅膀,在半空中盘旋,他说:“由他们去吧,我们去追开明兽。……李兵,你看清楚了,失去了飞机大炮的掩护,你们根本就不堪一击!回去吧,不要再作无谓的牺牲!” 弓中卿再次祭起紫霞衣,化作一团紫色的云雾,托起奄奄一息的郑蔚倏地飞到半空中,与周文一前一后,消失在树影婆娑的山头。刘子枫望着他矫健的背影,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失落感袭上心头,他一直都认为周文比不上自己,无论是那个肥胖臃肿的人类还是丑陋狰狞的妖怪,没想到……没想到他……嫉妒像毒蛇一样咬噬着他的心窝,但这一次却跟当年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 网友上传章 节第五集 从凤凰山到麓宁城第六章 斗法 .“他怎么样了?” 弓中卿低头打量着郑蔚苍白的面容,皱起眉头说:“很糟糕,五脏六腑都破碎了,翼龙那一击的力量实在惊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向翼龙开枪呢?没有道理的!” “是开明兽在捣鬼。 23us.com”周文简洁地回答说。他极目向仓皇逃窜的群妖望去,只见他们贴着山脉驾云而行,目的地似乎是遥远的石屏山,这让他感到困惑,开明兽究竟想把它们引到哪里去?这个陌生的对手,就像人类一样狡猾! 郑蔚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仿佛躺在棉花堆里,眼睛隔着一层灰蒙蒙的纱,什么东西都看不清。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就像捧在手心里的溪水,转眼就会流得一干二净。 “他快不行了!”弓中卿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怜悯。自从战争开始以后,她看到了太多的杀戮和死亡,一颗心早已变得坚强而麻木,但是翼龙和郑蔚的遭遇却再一次触动了她。连这些远古的妖兽都无法逃脱死亡的厄运,当周文描述的那个美好时代最终到来的时候,又有多少人类和妖怪能够亲眼看到呢? 周文收起烈焰飞腾的翅膀,落在了弓中卿的身旁。苍茫的森林在他们脚下掠过,他们把追踪而来的人类小分队远远地甩在身后,然后降落在一片水草肥美、古木参天的山涧旁。 郑蔚像一具没有呼吸的死尸,直挺挺地躺在草地上,水雾把他苍白的脸庞润湿,在晨曦的照耀下,显露出一丝不协调的生气。“他还有救吗?”周文皱起了眉头。吸血獠的法术充斥着杀戮、毁灭和破坏,茅山道也没有救人的符,如何挽回流失的生命,他无能为力。 弓中卿低声说:“可以试试看。不过我没有把握……他对你真地那么重要吗?”周文说:“郑蔚和开明兽之间的矛盾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妖怪族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新问题,它们没办法消除猜忌和分裂,这对我们会比较有利。统一的强盛的妖怪族实在是太可怕了,想想发生在凤凰山的那场战斗,如果它们掌握了高科技的武器,那么人类就没有任何存活地机会了!” 弓中卿沉默了片刻。把修长雪白的十指绞在一起,结成一个复杂的手印,嘴唇微微嚅动,开始无声地念动咒语。她的手指仿佛失去了骨头和关节,不停地缠绕蠕动。像波浪,像蛇,像蛆。郑蔚的呼吸随之急促起来,就像打了一针强心剂,他地双眼瞪得有铜铃那么大。鼻翼一张一翕,张大了嘴巴,却偏偏叫不出半点声音。 那是一段回生咒。激起郑蔚体内所有的潜能,靠自己求生的意志修复损伤的躯体。随着弓中卿越念越快,郑蔚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胸腔,他不甘心,他拼命说服着自己:“不行,不能放弃!一定要活下去!开明兽不是周文地对手,只有我才能阻止他!妖怪族……无论如何都不能沦为他手里的棋子!”他浑身上下大汗淋漓,破碎的内脏慢慢开始愈合。一波又一波地咒语像细而锋利的砭针,深深地刺进了他的经络中,激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终于从鬼门关里爬了出来! 夕阳沉落到山的那一边,泠泠清辉照在山涧上,像笼着轻纱的梦。弓中卿停止了作法。她俏美的脸庞上流露出倦怠之色,这让周文坚忍的心有一丝感动。死里逃生地郑蔚已经完全虚脱了。他耗尽了所有的精力,连挪动一下手指都办不到,只能静静地躺在月光下,任凭清凉的晚风拂过身体。他忍不住泪流满面。 荒郊野外,夜深人静,山涧的流水声显得格外清晰,空气里弥漫着草木和泥土的清香,这是在钢筋混凝土构造地都市里无法感受到的。周文地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我们的双脚天生是用来踩在土地上的,脚趾缝里填满了泥土和青草……我们不能离开自然孤独地活下去,城市只是寄居的地方,不是我们真正的家园……” “你为什么要救我?”郑蔚勉强支撑起身体,气喘吁吁地问,他的声音打破了天籁,显得有些突兀,“开明兽图谋不轨,妖怪族终于发生了内乱,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周文淡淡地一笑,说:“这取决于你是否能东山再起----去掉一个你,换成更阴险狡猾的开明兽掌控妖怪部队,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救你是为了给妖怪族保留一点实力,为了牵制开明兽,使它不能全力以赴对付人类!” 郑蔚瞪大了眼睛注视着他,叹息说:“你在玩火!我不会拿妖怪族的未来去冒险的!”周文把视线投向黑黝黝的森林,冷静地说:“人类都有私心,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你真的心甘情愿让开明兽取代你吗?” “是的,只要妖怪族能够走向胜利和繁荣,我愿意牺牲!” “真伟大,不过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要知道,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杀了你!” “妖怪跟人类不一样,我们只听从一个声音。-<>-.周文,你是不会了解这一点的。妖怪族的历史可以追述到几万年、几十万年以前,从那时起我们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我们热爱这片土地----人类污染了它,那就必须用鲜血来洗净。为了夺回失去的家园,我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只听从一个声音?很有意思!你怎么解释开明兽的背叛呢?” 郑蔚沉默了良久,苦涩地说:“这是意外,也是迟早的事!妖怪也在不断地进化,我们终有一天会变的跟人类一样。从懵懂到聪慧,从淳朴到机变,逐步发现自身的价值,怀有私心,衡量牺牲的代价……一个种族的进步,这些都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很令人敬佩,不过你真的放心把指挥权交给开明兽吗?你确定它的野心仅限于此?”周文放慢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也许你还不知道,树妖族已经背叛了你们,榕树神不愿看到它地族人成为挡箭牌,用血肉之躯去阻挡枪炮和子弹,它们已经退出了这场战争!” 这个消息让郑蔚大吃一惊,失去了树妖族的庇护。**裸地暴露在人类的枪炮和炸弹下,对于他亲手组建的妖怪部队,那将是多么严峻的考验呀!他仿佛看到了开明兽指挥不利,人类以压倒性的优势歼灭了己方仅存的主力部队,他地族人被迫以最原始的战法。用蛮力,用爪牙,用已经落伍的法术,去抵挡人类的高科技武器----那将是一场无法想像的浩劫! 周文有意留给郑蔚思考地时间,他耐心地等待了三分钟。然后轻描淡写地说:“既然你决定牺牲,把宝压在开明兽的身上,那我就成全你!”他慢慢摊开手掌。五根指尖上迅速突出了乌黑发亮的利爪,像弹簧刀一样,手腕连同小臂被鲜红的鳞甲包裹,肌肉遒劲,青筋接二连三地暴出。 “慢点,别心急……别逼我……好吧,我已经尝试过死亡的滋味了,我还想保全自己地性命……”吸血獠王的利爪近在眼前。他甚至可以闻到爪尖上剧毒的气息,郑蔚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改变了自己地想法,他叹息着说,“你不是以前的周文了。没有同情心,功利。冷静到近乎冷酷……虽然是一个半人半妖的异类,但是人类的感情已经慢慢消退了。周文,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妖怪!” 周文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别跟我讲什么人类的感情,我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并且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无论是错是对,谁都不能阻碍我!郑蔚,你是幸运地,你将亲眼看到一个新时代的来临!”他血红的眼眸闪闪发光,充满了狂热的**,这越发证实了郑蔚的猜想,周文在逐渐妖化,他沉浸在自己地幻想中,已经走火入魔了。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等养好伤,找到麒麟兽和白虎精,重新组建第二支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要比开明兽掌握地那支更精锐,更强大!” 这个要求出乎郑蔚的意料,他原以为周文会胁迫他加入他们,或者是一起追杀开明兽,利用他间接控制妖怪部队,没想到……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郑蔚越来越觉得周文深不可测。 “是不是跟你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正如你所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周文了……凤凰山战役以后,人类军队将把进攻重点转向长江流域的水妖族,你们会获得一段短暂的和平时期。江南还没有从三年前的那场洪水中完全恢复过来,失去了江北的支援,张重庆只能把兵力集中在g城附近进行战略防御。” “很精辟!那么,你希望我尽快组建起第二支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水妖族将全军覆没,当长江航运恢复正常,人类军队获得足够的后勤补给,他们肯定会发动新一轮的进攻。我预计他们将投入更多的兵力,动用一切高科技武器,如果在此之前妖怪族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郑蔚,你要知道,我不愿意看到妖怪族的覆灭!” 郑蔚重新审视着周文的面容,叹息说:“你也不愿意看到人类的覆灭,是不是这样的?好吧,我知道形势不容乐观,必须采取行动,可是开明兽……真的放任他不管吗?” “开明兽的选择很多,它可以在山区打游击,掠夺人类的城镇,继续学习和进化,或者寻找麒麟兽,跟大部队汇合,或者放弃妖怪族,找个山头另立旗号……我不了解开明兽,你觉得它可能会怎样行动?” “开明兽阴险狡猾,我猜不透他的想法,不过他绝不会背叛妖怪族的……或者说不敢背叛!如果我死了,那么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寻找麒麟兽,跟大部队汇合,伺机消灭白虎精,成为新一代妖王的第一候选人,但是现在……以我对它的认识。一路看-<>-首发它不会放过我的,也不会放过你们!” “有意思。你是指开明兽会对我们发动偷袭?” 话音还没落,西南方向隐约传来了一片机械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三人不约而同仰头望去,只见晨曦中有一个小黑点朝他们笔直地飞来。周文皱起眉头说:“直升飞机,装备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一定是李兵他们。”他瞥了郑蔚一眼,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你会控心术,也许我们可以抢夺他们地飞机!” 刘子枫注视着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上的小红点,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随着距离的接近。信号越来越强烈,他抑制住紧张的心情,努力用平和的语气说:“他们非常危险,能不能用导弹进行远程攻击?” 肖克瞥了他一眼,解释说:“这是g4型直升机。主要用来运输人员和物资,只装备了两挺机关枪,没有攻击型导弹。”黄赣一边控制着直升机在山涧上空盘旋。一边说:“他们躲在森林里,又有子弹都打不穿的防弹甲,即使发射导弹也没用。”他一直对弓中卿的紫霞衣耿耿于怀,不肯承认那是科学无法解释地妖术,固执地认为她一定是装备了什么高科技的护甲。 这次他们吸取了葫芦口的教训,避免跟周文发生近距离的战斗,而是利用直升飞机上的机关枪进行扫射,一旦对手暴露了行踪。肖克和周扶水就发射热导型火箭筒攻击。这个战术给周文和弓中卿造成了相当地困扰。他们虽然有紫霞衣护身,但是郑蔚的伤势没有痊愈,他暴露在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上,成为了行动不便的活靶子,周文由于要照顾他。根本无暇对直升机进行有效的攻击。 机关枪“哒哒哒”疯狂扫射着,打得山涧里土石飞溅。树木的枝叶纷纷落下,周文他们被迫蜷缩在一块突出地岩石下,半个身体浸在山涧里,暂时躲避空中密集的火力。弓中卿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在他耳边低声说:“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还是先把它打下来再说吧。” 周文感觉到她炽热的呼吸,柔软地胸脯紧贴在自己背上,剧烈的心跳一直钻进自己的胸腔里。他心中不由一动,随口问郑蔚:“你对那个驾驶员施展控心术,要离得多近才能发挥作用?”郑蔚苦笑着说:“以我的法力,至少要在五尺以内才行,只怕我们还没来得及靠上去,早就被打成马蜂窝了。我看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 “这些家伙一点都不配合!”周文终于死心了,他从山涧里拾起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在手里掂了掂分量,突然冲了出去,轮圆了膀子向着直升飞机投去。飞机在西偏南35的空中,以每秒10米的速度一边向正东方运动,一边疯狂地喷泻子弹,机身垂直距离地面约124米,水平距离周文约156米,他以多大的初速度、几度地仰角才能避开子弹的干扰,恰好把它打下来呢? 周文凭借本能,完美地解决了这个复杂的物理学问题。 就在他松开五指的一瞬间,鹅卵石像离弦之箭一样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循着一条几乎笔直的轨迹,把直升机玻璃砸了一个大窟窿,准确地打中了黄赣地鼻梁。黄赣眼前一黑,半个身子压倒在操纵杆上,立刻昏了过去,直升机失去了控制,剧烈颠簸了一下,一头朝着悬崖猛撞上去。 大伙儿牢牢地抱住机舱,一个个脸色苍白如纸。周扶水反应神速,立刻把黄赣推在一旁,双手死死扳住操纵杆,用力往上拉。他额头上青筋迸出,脸上肌肉扭曲,神情显得有些狰狞。直升飞机终于停止了下跌,开始缓慢地爬升,悬崖像如来佛手掌化成的五指山,铺天盖地迎面压来,众人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把性命交给了老天。 “哐啷”一声巨响,机舱擦着巨大地岩石一掠而过,尾翼却被树枝挂了一下,发出一连串的噪音,越转越慢。周扶水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擦去额头的冷汗,大声说:“小心,要迫降了!”他使出浑身解数控制住直升机。在紊乱的气流中盘旋颠簸了七八分钟,好不容易才降落在一个平坦的山坳里。人虽然没事,这架直升飞机算是报废了,飞速旋转的机翼打在岩石上,顿时碎成几片,朝四下里飞得无影无踪。 短短的数分钟就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大伙儿到鬼门关里转了一圈。惊魂未定,彼此搀扶着下了飞机,心中都升起一种劫后余生地庆幸。周扶水和肖克小心翼翼地把黄赣抬出来,平放在草地上,他昏迷不醒。脸中央深深嵌着一块鹅卵石,不知道伤势怎样,但可以肯定鼻梁是保不住了。 那就是敌人投出的凶器!刘子枫和李兵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冷气,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吸血獠王魁梧的身躯。力大无穷,凶残强横,一定是它干的!李兵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担忧。他们的这次追杀行动,会不会是螂臂挡车,不自量力呢?但是这种担忧是不能跟大家说地,他怕动摇了军心,造成更坏的后果。 随行的医务员司马群跪倒在黄赣的身旁,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么离奇的伤势。他探出三根手指,捏住鹅卵石轻轻摇了一下。黄赣顿时疼醒过来,大叫一声:“痛死我了----”司马群吓了一跳,仰头望着肖克说:“嵌得非常紧,就像长在肉里一样,我看要开刀才能拿下来。” 这支小分队由k集团军b师一团团长肖克全权指挥。此刻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如何处置伤员是一个迫在眉睫地难题。黄赣需要立刻送回g城接受手术治疗,但是直升机遭到了严重的损坏,无法再次起飞,而且追杀周文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返回g城就意味着这次行动完全失败。该怎么办呢? “你们是来追杀我的吧?我就在这里!” 众人心中一凛,齐齐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只看见周文施施然地站在树荫下,精赤着上身,露出胸口一堆肥肉,腰里胡乱裹着一块脏兮兮地破布,勉强遮住了下身。但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窘迫,仿佛倒是李兵他们不知趣地钻进了他的裤衩里一样,催促说:“想杀我就快动手,这是你们唯一地机会了!” 他是如此托大,李兵、慧真、肖克等都有些犹豫,他们在担心周文准备了什么厉害的法术。但是刘子枫没有想这么多,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某个时刻,嫉妒像毒蛇一样咬噬着他的心窝,不同的是这一次他颤抖的双手里紧握着一把轻型冲锋枪。 没有任何征兆,刘子枫突然扣动扳机,把子弹连同仇恨一起喷泻出滚烫的枪膛。周文没有想到第一个开枪的竟然是他,曾经共过患难地老同学,他原以为军人的心肠会比较硬。但是这些飞速旋转的子弹在他眼里慢得像蜗牛爬,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躲开,但是他没有,而是慢慢地伸出手去,掌心腾起了一团纯青色的火焰,子弹像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瞬间熔化成炽热地铜水。 周文的脸上没有一丝得意地神情,反而略带感伤地说:“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人类必须面对麒麟兽和白虎精,他们该用怎样的武器呢?道门的法术已经失传了,难道会是原子弹?”趁他说话的当儿,周扶水偷偷用火箭筒瞄准了他,“轰”的一声巨响,火箭弹准确地穿透了他的身体,一头扎进了他身后的悬崖里,炸得浓烟滚滚石块乱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大家不约而同感到一阵兴奋。但是等到硝烟散尽,周文还是好端端地站在原地,连头发都没有少一根。李兵心中一惊:“吸血獠的速度超过了声音,火箭弹根本就不可能打中他!” 周文突然晃动身形,猛地冲进人群中,双手拎起肖克和周扶水重重一撞,两颗脑袋硬碰硬砸在一处,顿时嗡嗡乱响,二人立刻昏了过去。李兵脱口大叫一声:“小心!他动手了!”一干道门高人手忙脚乱地掏出法宝护身,李兵也展开乾坤表里图,把身旁的刘子枫、慧真、康平和陈希鹏等笼罩在内。 只呼吸间工夫,周文拳打脚踢,把所有手持枪械的战士都打倒在地。他拍着双手说:“就剩下我们了,来吧,让我好好见识一下道门的法术!”李兵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什么精锐战士和道门法师组成的小分队。根本就不堪一击!他苦涩地说:“天师剑呢?你打算空手接招吗?” 周文反问道:“有这个必要吗?李兵,相识一场,我是不愿跟你动手的,你我的实力相差太远,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挡不住我地,还是放弃吧!带着你的同伴立刻离开,我不会阻拦你。” “明知道希望不大。但我还是必须去做,这是宿命的安排!”李兵把乾坤表里图铺在地上,手持辟邪玉麈站在中央,“周文,你敢不敢进到乾坤表里图里来跟我一决高下?”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易水壮士一去不还的悲凉味道。 慧真听他向周文挑战。不禁大吃一惊,正要出言劝阻他不能使气,康平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别坏了大事,他是有把握地!”慧真怔了一下。细细定下神来,果然感觉到乾坤表里图中有异样的法力在流动,他心中一动。原来那是一个陷阱! “在我面前你何必玩什么花招!”周文冷静地说,“你不用激我,这对我没用。有什么法术只管使出来!”李兵轻轻叹了口气,说:“没有一点血气方刚的**,你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他闭上眼睛低声念动咒语,乾坤表里图像花瓣一样慢慢收拢,隐没到他的身体里,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人图合一。暂时把道门法宝地法力占为己有,茅山道的不传之秘!”康平低声说道,“虽然对自身的修为大有损害,但在这种危机时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可惜周文没有上当。如果他进到乾坤表里图里去,那么这一战就有四五成的胜算了!” 慧真紧紧地握住手里的阳平治都功印。指节发白,在心中默默念动咒语,有心在必要地时候助上李兵一臂之力。康平微微摇头说:“没有用的,阳平治都功印伤不到他。除非是集齐道门的六**宝,又或者张天师死而复生,或许才有把握制服他!”二人说话间工夫,李兵已经念完了最后一句咒语,他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响得异乎寻常,如同剑吼西风,急雨打芭蕉。周文心中颇有些差异,他不记得茅山道有这么一门法术,难道李瑾瑜地爷爷竟对她留了一手?乾坤表里图与李兵的肉身合而为一,不带一丝邪气的道门法力向四周围缓缓扩散,刘子枫、康平等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 李兵突然睁开双眼,张开嘴巴大吼一声:“天邪虎啸阵!”潜藏在他体内的浩然正气突然化作无数有形的利刃,争先恐后向周文涌去,在距离他身体还有三尺时突然静止,停留在半空中缓缓转动,隐约组成了三只虎头的形状。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周文被迫现出了吸血獠的第二形态,他缓缓舒展开烈焰缠绕地双翅,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气冲天而起,顿时把天邪虎啸阵冲得七零八落。时机稍纵即逝,李兵立刻催动辟邪玉麈,麈尾化作一条银白色的巨龙,源源不断地向周文扑去。“好机会!”慧真不听康平的劝阻,偷偷祭起了阳平治都功印,朝周文的后脑打去。 周文用炽天之翼破解了张瑞午遗下地天邪虎啸阵,顺势鼓气一吹,麈尾“噗”地散开来,织成一张天罗地网,把他颀长的身躯重重裹住,仓促间无法挣脱开来。李兵使出浑身解数,集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两**宝地威力,这才堪堪占得一线上风。 正在二人僵持的当儿,阳平治都功印由下而上,重重砸向了周文的后脑。周文仿佛脑后长着眼睛,突然挣出一条手臂,五指如同铁爪,把法印牢牢地抓在手里,用力一捏,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阳平治都功印顿时炸成一把碎屑。李兵趁机收紧辟邪玉麈,突然一道道耀眼的光芒从麈尾的缝隙间穿透出来,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一齐向李兵扑去。 热浪翻滚,李兵浑身的衣裤立刻燃烧起来,他只能念了一个“疾”字,乾坤表里图像莲花绽放一样从他体内脱离,把火龙挡在五尺开外。周文闷哼一声,猛地张开炽天之翼,念动了毁天灭地焚心咒----一连串古怪的音节从他嚅动的双唇间跳出来,麈尾像雪狮子向火一样迅速融化。 李兵大叫一声,紧握玉麈的右手腾起了一片白烟,一股灼烧皮肉的焦臭味直冲鼻孔,他把手用力一甩,但辟邪玉麈就像粘在他掌心一样,怎么甩都甩不开。李兵心中一凉,他知道自己的右手终究是保不住了。 周文探开手掌,火龙接二连三地倒卷回去,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在他掌心上方翻腾旋转。李兵一狠心,用脚踩住麈尾,拼命往外一挣,连皮带肉扯下了一大块,他脊背上冷汗涔涔,几乎要疼晕过去。 但是周文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把火球牢牢地锁在掌心中,挣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问:“认不认输?”李兵当机立断叫道:“认输!我们立刻离开这里!”周文把手一挥,火球像离弦之箭一样飞向了迫降在山坳里的直升飞机,“轰”的一声巨响,飞机炸成了一堆废铁。康平和慧真对视了一眼,暗暗心惊,二人不约而同地想:“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周文的实力高深莫测,既然他手下留情,就没必要把脑袋非往虎口里伸!” 但是刘子枫却不愿就此放弃,他咬牙切齿,脸上肌肉不断踌躇着,端起冲锋枪就是一梭子子弹。周文倏地冲到他面前,夹手把冲锋枪夺了过来,随手一拗两断,再拗成四断,钢铁制成的枪膛在他手里就像筷子一样脆弱。刘子枫却没有被他吓倒,反而挺起胸膛,眼中流露出怨毒的神情,似乎要把他一口吞下去。 李兵担心周文一怒之下把他撕成碎片,叹了一口气解释说:“你不要怪他,他有理由恨你的……赵诗芬已经恢复了过去的记忆,她承受不住这种打击,精神彻底崩溃了。”周文怔了一下,一双血红的眼眸盯着刘子枫,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过了良久良久,他才苦涩地说:“已经太迟了……你没有理由恨我的,我没有做错什么!不管怎样,你曾经得到了她……”他仿佛沉湎在回忆里不能自拔。 但是这一番话并不能消去刘子枫心中的怨恨,他毫不示弱地瞪着周文,激动得浑身颤抖。周文看看他,又望了李兵一眼,低声自语说:“没有回头的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他背转身,消失在莽莽丛林中。 网友上传章 节第五集 从凤凰山到麓宁城第七章 开明 .当天夜里郑蔚的伤势出现了反复,先是昏迷不醒,接着体温迅速升高,周文担心他的脑神经受到损伤,于是把冰冷的山涧水淋在他的额头上,竟像淋在炽热的铁板上一样,嘶嘶冒着蒸汽。 23us.com到了子夜时分,月在高空,阴气极盛,郑蔚慢慢现出了飞鼠的原形,浑身的毛发变成银白色,气喘如牛,吼声如雷,突然向弓中卿直扑过去。 弓中卿早有防备,掀起紫霞衣把他团团裹住,郑蔚疯狂地挣扎着,爪撕牙咬,不知疲倦地闹腾了一个多钟头,始终无法摆脱身上的束缚,这才渐渐安静下来。月光如水,静静地照在山涧上,参天古木投下斑驳的阴影,映在周文和弓中卿的脸上,一块明一块暗,显得有几分诡异。 “是回生咒的后遗症吗?” “是的。” “怎么回事?” “咒语激起了他身体里的潜能,也把所有的兽性都释放出来了,他的性命虽然保住了,但是……如果精神不够坚强,他的下半辈子就只能像野兽一样生存下去,没有感情,没有智慧,不再是你熟识的那个郑蔚了。” 周文沉默了片刻,涩然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愿他当场死在翼龙的爪下,至少还死得像个有尊严的妖怪。” “不过这是一个机会,是真正的考验。你也不用担心,麒麟兽的左膀右臂,白虎精是大将之材,飞鼠是智囊,如果连他都不能战胜兽性,那就表明妖怪族真的已经走到末途了。” “但愿如此……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他为什么想要伤害你?” “不是他想要,也不能算伤害。那是野兽的本能……他想交配,留下自己的后代!” 周文突然想起了赵鹏,想起了g城、鼠疫、洪水、运沙船、碧萝山和观音洞,曾经患难与共的伙伴,如今已经变成了仇敌和陌路。他怀念过去的岁月,那时他还是人群中的一分子,还没有走上这条孤独而艰苦地道路…… 山涧流水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分外清晰。风掠过树梢哗哗作响,像母亲哼唱的催眠曲。两人都没有说话。周文背靠在树干上,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弓中卿凝望着他的脸庞,一颗心突然感到无比的寂寞。 到了第二天清晨。郑蔚终于恢复了常态。但是一夜之间,他的外貌发生了惊人地变化,满头黑发变成了银白色,额头、眼角和脸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脊背佝偻。手脚干瘪,仿佛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澄澈的眼眸,依旧闪烁着机智地光芒。 “恭喜恭喜。从鬼门关里爬出来!你是第一个通过回生咒考验的妖怪,很了不起!”弓中卿微笑着向郑蔚挥挥手,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想确认他的神志是否清醒。 郑蔚深深吸了口气,苦笑着说:“不要取笑我了,我知道自己有多糟糕!”他蹒跚地走到山涧旁,注视着水中的倒影,顿时吓了一大跳。隔了良久。他自言自语说:“真像一场梦呀……”他抚摸着自己银白色地头发,还有粗糙得像橘皮一样的脸庞,突然展颜一笑,“还好还好,我还是我自己!”在经历了这一番死里逃生后。他觉得整个身心轻松了很多,重又恢复了以往的自信。 “没事就好。我们已经耽搁了一天一夜。是时候动身了。郑蔚,你有什么打算?” 郑蔚沉吟了片刻,反问他:“你们呢?” 周文轻描淡写地说:“去追开明兽,看看它究竟想干什么。如果不合我地意,就顺手把它干掉。” 这几句话说得霸气十足,如果放在以前,郑蔚一定会嗤之以鼻,认为他是狂妄自大到极点,但是现在他眼里只剩下敬畏。葫芦口一战让他看到了吸血獠王的真正实力,惊天地,泣鬼神,足以跟帝江神、麒麟兽、白虎精一较高下,这种力量是他毕生都无法企及的! 不过君子斗智不斗力,犯不着跟他硬拼! “我打算去一趟碧萝山,从观音洞进到黄泉下,但愿能顺利地找到麒麟兽。不过那种可能性非常小,几乎是大海里捞针……”郑蔚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不过他很快就振作起精神,“开明兽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手下留情。手机小说站要小心呀,他可是非常狡猾的!” 他们就在山涧旁一一握手道别,就像人类一样。弓中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还是不能完全释疑。她提醒周文说:“我们虽然救了他的性命,可是……他值得信赖吗?” 周文瞥了她一眼,回答说:“我并没有要求他背叛妖怪族,在当前阶段,我们的目标是一致地,他会按照约定行事的。” “是嘛……”弓中卿感到茫然。她仰视着周文熟悉的身影,琢磨不透,似近还远,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点尴尬?不是胸怀大志领袖和忠诚追随者,不是肝胆相照的朋友,不是心有灵犀地情人,但是又都有点像。弓中卿不禁回想起来时路,这才发现周文已经改变了很多,他迅速成熟,变得更强大,更冷酷,而她自己却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郑蔚说地没错,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周文了! 他们没有使用驾云术,而是手脚并用,沿着崎岖的山路攀上悬崖。遒劲的古松从石缝里探出身来,披着云雾,像蟠龙。水边的野草在风中战栗,有的已经枯萎,有的还经霜不凋,它们被水气洗得干干净净,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迷人的姿态。空气中湿度很大,弥漫着一股草叶的清香,没有泥土味和青涩气,也不同于花香,让人迅速安定下来。静静体会到生命的流动。 “我希望有一天能在这条山涧旁盖一间草棚,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够听见流水地声音,即使是做梦也能够闻到树叶的香气……”周文像梦魇一样低声对自己说。 原来他也有这么感性的一面!弓中卿的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她调皮地问:“就你一个人吗?那会很寂寞的!”话出口的一刹那,弓中卿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情绪在自己地胸臆涌动,她勇敢而骄傲地望着周文,猜测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几千年过去了。她第一次如此期盼,周文能理解她的想法吗? 炽热的火焰在心中燃烧,弓中卿的双颊泛起红晕,她地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周文的体温,在那个狭窄的石缝里。他们曾紧紧贴在一起。可是不知道周文是装糊涂还是真的不解风情,他没有接她的话茬,这让弓中卿有些失落,同时也感到害羞。她急忙岔开话题:“你能感觉到开明兽地气息吗?” “嗯,很微弱。它们好像离开了龙脉。” “离开龙脉?它们会很快退化到原来形态的!开明兽怎么这样冒失!”弓中卿吃了一惊,她无法接受这样的选择。 “恐怕不是冒失,而是深思熟虑后做出地选择。它有自己的打算……”周文极目向西望去。全神贯注追寻着开明兽留下的气息,“是n市!难不成它们想占领大城市?有意思!” 在确认了开明兽的动向后,弓中卿和周文施展驾云术向n市飞去。 n市是跟g城齐名的大都市,滨临长江,地形险要,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整座城市依山而建,由于地势较高,林木茂盛。三年前的那场大洪水并没有造成严重的破坏。灾难过去后,n市以惊人的速度发展起来,逐渐恢复了往日地旧观,人烟辐凑,文物风流。成为江南硕果仅存的繁华之地。 周文和弓中卿混杂在人群中进入了n市,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巷尾漫步。弓中卿还是第一次置身于高度发展现代化的大都市中。东瞅瞅西瞧瞧,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周文地心情却异常沉重,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g城,但现实令他很快清醒过来,g城,现在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片废墟上的城镇! 他想:“是地,g城多灾多难,不像n市那样幸运,但是城市就像人的一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只有经历常人难以想像的磨难,才有可能取得万众瞩目的成就。g城……有一天会成为整个江南的中心,成为人类和妖怪共同的家园!这是n市永远都无法做到的!” 天色迫近黄昏,他们在一家小饭馆里点了几个家常菜,炒青菜,煎豆腐,榨菜蛋汤,就着陈米饭胡乱填饱了肚子。大桥被毁,浓密的雾气封锁了长江,南北交通处于停滞的状态,再加上前线又驻扎了好几个集团军的兵力,必须首先保障军队的补给……所有这些因素加在一起,造成了n市的物资异常短缺,猪肉鱼肉都要凭票供应,价格高得吓人。。-<>-网手机站wap,-<>-.。弓中卿掏空了身上的口袋,也只买得起这三样素菜。 入夜以后,周文和弓中卿登上了城西著名旅游景点的琉璃山,灯火通明的都市就展现在眼前,影影绰绰的高楼大厦仿佛是蛰伏的野兽,默默注视着人类的悲欢离合。远远望去,位于琉璃山北面的长江浓雾滚滚,江水似乎在沸腾,那是蓐收神统治下的水妖族,它们切断了南北的水路交通,沉浸在麒麟兽许诺的美好未来中,洋洋得意,根本没有意识到大难即将临头! 与此同时,周文也察觉到了散布在城市里的妖气,以开明兽、狼牙、蛮牛为首的妖怪都聚集在山脚下的一座大厦里。他没有闻到杀戮和血腥的气息。开明兽究竟在干什么呢?周文对它的好奇心越来越浓了。 他们尽量收敛起身上的妖气,沿着琉璃山的东麓悄悄地摸到大厦前。四周围种着冬青和黄杨,围成了一个长方形的花圃,高大的松树像卫士,投下一片片浓密的阴影。周文抬头望去,只见入口处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名家题词的匾额,上面用隶书写着“n市图书馆”几个大字。 他和弓中卿对视了一眼,肩并肩向前走去。大厦里一片漆黑。铁栅栏锁得严严实实,不过这难不倒周文,他低声念了几句咒语,从指尖喷出一道极细的火焰,眨眼工夫就把锁舌给烧熔了。 铁栅栏被小心翼翼地推开,发出了轻微地声响,大厅里有一个声音警惕地问道:“是谁?哪一个弟兄?”很明显。它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周文像幽灵一样扑进去,伸出手臂勒住他的喉咙,微一用力,它连枪口都来不及抬起就失去了知觉。那是一个负责望风的妖怪,开明兽应该就在里面!周文向弓中卿打了个手势。二人继续向前摸去。 在n市图书馆的阅览室里,周文看到了毕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上百个妖怪恭恭敬敬坐在阅览桌前,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摊在面前地书本,像海绵吸水一样贪婪地学习着人类的知识。它们粗壮的手指在翻动书页的时候,显得那么笨拙而滑稽。但是周文和弓中卿却一点都没觉得可笑,他们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开明兽把一本厚厚地《简氏枪械指南》插回到书架上,裂开大嘴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追到这里来的。看见了吗?我们妖怪族是比人类更优秀的种族。我们才是这个……地球的主人,人类只是食物,是奴隶!” 周文一颗心不断往下沉,他嘴里苦涩无比。开明兽的想法跟麒麟兽完全不同,它把人类视为低等地种族,奴役的对象,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它会改变这个世界地格局,也许应该尽早把它除掉。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开明兽迟早会成为他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开明兽感应到周文的敌意,但它一点都不惧怕他。它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翼龙的大丹在它胸口熠熠生辉,开明兽浑身充满了强大的力量,它有信心击败一切对手。哪怕是少壮派的首领白虎精或者是群妖之王麒麟兽。妖怪族地历史将因它而改变! 周文很快就克制住冲动,在这座人类聚居的城市里动手实属不智。他不愿看到n市步上g城的后辙,变成一片钢筋混凝土的废墟。开明兽敏锐地感觉到他的气势有所削弱,好机会,它迅速推上了电闸,阅览室里顿时灯火通明,突如其来地强光令周文和弓中卿暂时失去视觉。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已经演练了无数遍!阅览室里突然响起了一片密集地枪声,成百上千的子弹交织成一张滴水不漏的大网,疯狂地射向周文和弓中卿。近距离内同一时间开枪,封锁一切可能闪避的角度,几乎在同一时刻命中目标,这样的进攻即使是吸血獠的速度也无法逃脱。当枪声消失,余音还在回荡,眼前已经失去了周文的身影,他像一只大壁虎,牢牢地贴在天花板上,整条大腿都被染红,鲜血接连不断地往下滴。 这次连弓中卿都没来得及护住他! 没有致命!开明兽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它正要下命令发动第二轮进攻,一团紫云突然从弓中卿身上翻起,“唰”地一声把它紧紧裹住。周文趁群妖发愣的当儿,猛地扑向开明兽,两具强横的身躯隔着紫霞衣扭打在一起,接连撞破了几重混凝土墙壁,滚到了图书馆外的花圃中。 弓中卿一声尖啸,满头秀发无风自动,她双手结成一个复杂的法印,眉心中间放射出一道雪白的毫光。蛮牛大惊失色,叫道:“快退!那是五毒咒!”听到这三个字,群妖像触电一样,有的连蹦带跳翻出窗去,有的飞快地钻到桌子下面,反应之迅捷,动作之规范,有如经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兵。 但是等了老半天没什么动静,它们反而发现弓中卿的身体渐渐变透明,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溶化在空气中。蛮牛从桌子后面探出头来,搔搔脑袋尴尬地说:“呃,不是五毒咒呀,我们上当了!”群妖一片嘘声,纷纷向它竖起中指表示谴责和蔑视。 开明兽怒吼着现出了原形,一大八小九个头颅一起晃动,紫霞衣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住,缓缓升到了空中,恰好被赶来的弓中卿收在手中。周文这才看清了它的庐山真面目。跟葫芦口所见到的完全不同,开明兽的九张人面不怒而威,躯干闪烁着七彩条纹,胸口镶嵌着一颗光华流动的大丹,像护心镜一样反射出周围的景物。 周文腿上地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子弹一粒粒跳出来,绽裂的皮肉迅速愈合。他冷静地说:“郑蔚虽然号称智囊。但是论心机,论手段,你才是妖怪族里的第一号人物!”开明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它知道周文已经动了杀机,不过他腿上有伤。发挥不出吸血獠无与伦比的速度,又怎会是它的对手呢? 周文沉默了片刻,身体开始慢慢变形,背上长出了烈焰缠绕的翅膀,眼眸像两颗血红色的宝石。“终于要动手了吗?”开明兽感到兴奋。浑身长毛根根倒竖,四只利爪下祥云翻滚,把它地身躯托起到半空中。 尖锐的警笛此起彼伏。n市人声鼎沸,骚动不安,一片片灯火渐次亮起,照得整座城市有如白昼。警车、救火车、救护车从四面八方拥向图书馆,道路拥挤不堪,空中也传来了机翼的轰鸣声,那是驻扎在南郊的87118部队派出的巡逻直升机。 周文轻轻扇动着翅膀,探出食指画了一道天殇符。火焰凝成地灵符迅速扩散开来,张牙舞爪向开明兽扑去。开明兽冷哼了一声:“身为远古的妖兽,竟然用人类的符对付同类,好不要脸!”它呼地吹出一口气,天殇符顿时爆成满天的火星。飘飘扬扬,在夜空中显得璀璨夺目。 “时间和地点都不合适。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交手的。开明兽,你好自为之吧!”周文瞥了一眼蜂拥而来地车辆和人群,向弓中卿打了一个撤退的手势,投琉璃山方向高飞而去。 “想逃跑吗!”开明兽足踏云彩迎头赶上,但是它万万没有料到,附着在符上的火焰虽然被吹散,天殇符地威力却依旧凝滞在半空中。它过于托大,一头撞了上去,顿时几十个天雷当头劈下,根本无从闪避。好在开明兽已经炼化了翼龙的大丹,区区道门法术当然无法伤到它的本体,但猝不及防之下,还是弄了个灰头土脸。再抬头看时,周文和弓中卿早已消失了踪迹。 “要警惕,更要冷静,绝对不能小看对手!要学雄狮,博兔亦用全力!”开明兽非但没有恼怒,反而从这次挫败中吸取教训,它责备自己炼化大丹后有些狂妄自大,像周文这种强大的敌手,任何一点疏忽都将是致命的。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它从内心深处感谢周文。 几十辆警车和救护车先后赶到了市图书馆,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员。n市警察局局长缪安山在勘察现场后深深皱起了眉头,他意识到这次事件的不同寻常之处,立刻组织警力封锁现场,把记者和摄像机挡在外面,同时通知刑警大队,让他们火速调集人手进行调查和侦破。 四十八小时过去后,刑警大队没能得出任何初步的结论。 图书馆事件成为了市民关注地焦点。事后据警方发布的消息,现场留有巨型怪兽搏斗的痕迹,阅览室里发现了可疑的血迹,还有目击者声称亲眼看到燃烧的火鸟,像流星一样飞进了琉璃山……但不管是官方地声明还是电台报纸的报道,谁都没有提到这样一个事实,在阅览室和图书馆外地草丛中还发现了几百枚温热的弹壳! 这只是一连串怪事的开端。 在图书馆事件后的第六天,驻扎在n市南郊的87118部队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失窃案。这天清晨出操的时候,一连的战士发现弹药库门户大开,一千多把轻型冲锋枪和几十万发子弹消失得无影无踪。 团长郁战天接到报告后脸都白了,急忙叫上副团长和政委赶到现场,核查人数,清点损失,发现除了枪械和弹药外,负责守夜的十名战士和两名连级的指挥员也失踪了。周围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他们就像从人间凭空蒸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枪械被盗在87118部队掀起了轩然大波,郁战天向军委汇报了这一突发**件,军委非常重视,立刻召开紧急会议。与会的司令员张重庆同志指出,弹药库是军事重地,戒备森严,普通人绝不可能偷偷潜入而不被发觉,罪犯极有可能是凤凰山战役中从大峡谷突围的妖怪部队。它们的学习和接受能力非常强,这批冲锋枪落在它们手里无异于与虎添翼,必须立即采取必要的措施! 由于驻扎在江北的s集团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近期将对长江流域的水妖族发动全面进攻,张重庆决定把k集团军紧急调入n市,一方面是为了彻底切断岸上的妖怪部队和水妖族的联系,配合兄弟部队的开展行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加强戒备,杜绝枪械失窃事件的再度发生。 山雨欲来风满楼,n市的居民被分批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后方,整个城市处在军方的严密控制下,开明兽没有任何机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于是它率领群妖远远地离开n市,回到了熟悉的深山老林中,竭力避免跟人类军队发生正面冲突。事实上潜入87118部队所取得的收获已经足够它们消化一段时间了,轻型冲锋枪和弹药倒还是小事,关键在于那十二名人类俘虏。 开明兽、狼牙、蛮牛等法力高强的妖兽施展读心术,从他们的脑子里获取了大量的军事知识:枪械的保养和使用,战士的常规训练,如何开展思想政治工作,战略和战术,后勤保障的实现……当最后一滴油水被榨干,他们又成为了妖怪们腹中的食物。 开明兽运用这些人类的知识全面改造了现有的妖怪部队,把它们训练成为坚强勇敢的战士。在这期间,它逐步赢得了狼牙、蛮牛等远古妖兽的信任,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领导地位。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开明兽抓住了,它成功地掌握了一支忠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剩下的工作就是发展壮大,进而控制整个妖怪族。 但是开明兽并没有被初步的胜利冲昏头脑,它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静,这是周文教会它的,它善于从挫折中吸取教训。挡在它面前的还有很多强劲的对手:周文,麒麟兽,帝江神,白虎精,郑蔚---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每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当务之急是怎样利用人类的力量各个击破他们,扫清路上的一切阻碍。 在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开明兽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它们要离开森林和山洞,攻占人类的某一座城市作为军事基地,发展生产和科技,组建一支更大规模的现代化妖怪部队!这是战略上的大转变,具有深远的意义。开明兽所面临的问题有两个,一是选择合适的城市,二是招募到更多的妖怪,但是这两个问题的艰巨性超出了它的设想。 城市的规模和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最好人口众多,滨临长江,易守难攻。人口多就能俘获到足够的廉价劳动力,确保充足的食物来源,更重要的是人类军队会因此投鼠忌器,有效地遏制了大规模的空袭和进攻。紧靠长江有利于跟水妖族取得联系,互为唇齿,万一陷入重重包围之中,还可以从水路撤往大海。 n市本来是最佳的选择,但是那是驻扎着精锐的k集团军,以开明兽手头的兵力,强攻n市不啻于以卵击石。 招募更多的妖怪也很成问题。这里有客观的因素。远古妖兽和山精鬼怪的繁殖率一向就很低,即使在最繁盛的时期,妖怪族也没有超过一千万。在经历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劫难后,侥幸存活下来的不足十分之一,再去除蓐收神统治下的水妖族和榕树神为首的树妖族,剩下的几乎全部在凤凰山战役中失踪,寻到它们的机会微乎其微。 怎么办呢? 网友上传章 节第五集 从凤凰山到麓宁城第八章 异军 .就在开明兽左右为难的时候,长江争夺战在某个寒冷的清晨打响了第一枪。 23us.com这场关键的战役由s集团军军长秦骘全权指挥,他的计划是以n市附近的江面作为突破口,首先利用高精度红外制导鱼雷清除水下的妖兽,然后在东西两侧的水域里布下密集的水雷,把整条长江切成三段。 b师和c师负责巡视n市以西的水域,由于长江航道蔓延数百公里,水文情况异常复杂,他们的任务是以战略防守为主,利用声纳和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严密监视水妖的动向,并不直接参与战斗。a师则担当起主攻的重任,清除n市以东水域里的残余妖兽,这一段长江接近入海口,江面开阔,回旋的余地大,秦骘特地向海军借调了两艘小吨位的装甲舰和战列舰,配合主力部队作战。与此同时,s集团军、集团军的舟桥连一起协作,在江面上架起了三座临时的浮桥,连接n市和江北的交通。 一切都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活跃在n市附近水域的妖兽成为了第一批受难者,它们虽然拥有强横的身躯,在水底灵活自如,却无法逃避高精度红外制导鱼雷的打击。随着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江水像沸腾一样剧烈翻滚,江面上浮起了无数血淋淋的残肢断臂,绵延十多公里。法术中断,浓雾顿时被凌厉的寒风刮散,两岸的山峦城市清晰可见。 在确认附近没有残存的水妖后,s集团军a师三团选择了相对较为狭窄的水域进行布雷。这次他们使用的是拉网式可控自航水雷,总共设置了十七层,每一层都有上百枚智能水雷,能根据对象体积、水流强度、噪音大小等多项因素,在恰当的时机自行引爆。这种水雷的性能非常优越,但是造价昂贵,一直处在试验阶段。没有投入大规模实战。这次为了确保长江争夺战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中央是铁了心不惜一切代价地。 十五个小时以后,布雷工作顺利结束。与此同时,舟桥连也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在两个雷区之间,三座宽阔的浮桥把n市和北岸连接了起来,装载着武器弹药和后勤补给的卡车编队源源不断地跨过长江。给奋战在南方的集团军注入了新的活力。 到了第二天下午1点45分,总攻正式开始。装甲舰和战列舰像一把大钳子,牢牢地封锁住了长江入海口,a师分成水陆两支,从n市出发。由西向东逐段进行地毯式清理。他们的武器是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加强型g3冲锋枪、常规鱼雷和水下炸弹,残酷地消灭这一段水域里一切可疑生命,这里也包括了珍贵地白鳍豚和大型鱼类----不过这是无法避免的,战争一向如此。 当第三天的太阳升起,长江的下游又搭起了两座新的浮桥。这表明战争已经取得了初步地胜利,存活下来的水妖被压制在n市以西的长江中上游,动弹不得。这是必然的结果。水妖族没有任何对抗人类军队的经验,它们也缺乏像郑蔚、开明兽这样天生地军事指挥员,尽管蓐收神暴跳如雷,组织族人发动大规模的反扑,但是它们的爪牙和法术毫无用处,在火炮、鱼雷、水雷、炸弹等杀伤性武器地打击下,战局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随着s集团军逐渐向西推进,水妖族的末日越来越近了。 k集团军b师师长黄椿寿担心的一幕终于没有变成现实。根据各方面反馈的信息。他可以确定发生在n市图书馆的那场争斗跟周文和开明兽有关,但是事后它们又销声匿迹,置身于长江争夺战之外,坐视不理,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许是它们两败俱伤。根本顾不上水妖族吧!”黄椿寿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 事实上周文和开明兽一直在关注这场战役。 周文和弓中卿没有离开n市,他们就潜伏在琉璃山一个隐秘地洞穴里。为了躲避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的追踪。他们采用了郑蔚的方法,把身体浸没在冰冷的暗河里,让体温降到接近冰点。黄椿寿相信周文就在他们眼皮底下,他派出武装直升机和一个团的兵力对琉璃山进行了仔细地搜索,但是没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随着人类的节节胜利,水妖族正面临着前所未有地失败,但是这一次周文并不打算插手。开明兽和它的妖怪部队在n市图书馆的表现令他震惊,上百个妖怪恭恭敬敬坐在阅览桌前,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摊在面前的书本,像海绵吸水一样贪婪地学习着人类的知识----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形势在逐渐失控,他无法在人类和妖怪之间继续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战争将越来越残酷,彻底背离他原先的估计。 周文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 当长江争夺战大局已定,周文也下定了决心,开明兽太过危险,必须在它羽翼未丰之前把它除去。也许他还没有这样的实力,但是他必须试一下。茫茫神州大地,到哪里才能找到这个狡猾的家伙呢?周文想到了榕树神和树妖族,树木植被无处不在,普天之下再没有比这更严密的侦察网了。现在该是时候请求它们的帮助了。于是他们悄悄地离开了琉璃山,动身前往温暖潮湿的岭南。 跟周文如出一辙,开明兽也没有插手这场对人类来说意义重大的战役,主要原因是它手头没有足够的兵力,但更重要的是它看到了发展壮大的契机。当长江争夺战打响了第一枪,开明兽就率领队伍长途跋涉,巧妙地躲过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的侦查,绕了一个大圈子赶到了长江的源头。在那里它见到了精疲力尽的蓐收神和水妖族。 不到短短的两个礼拜,水妖族已经损失了一半以上的族人,这对于蓐收神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开明兽并没有多寒暄,它简要叙述了凤凰山战役的失利,麒麟兽和白虎精被困在岩洞里,生死未明。它直截了当向蓐收神建议放弃长江,率领剩余地水妖族前往西南山区。寻求东山再起的机会。 蓐收神沉默了良久没有说话。 其实早在长江争夺战刚刚拉开序幕的时候,它手下的偏将雷兽就提出了相似的意见,并且不顾其他高层水妖的反对,一味据理力争,但当时蓐收神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就听不进去。屈服于渺小卑微的人类,把长江拱手相让。像丧家狗一样到处逃亡,这一切都是它无法容忍地,最终蓐收神下令把雷兽关起来,等它们彻底击败人类以后再处置这个危言耸听的家伙。 事实证明雷兽的判断是正确的,水妖族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对手! 蓐收神长长叹了口气。凄凉地说:“已经太迟了……水妖族伤亡惨重,鲜血染红了长江,如果我们自顾自逃生,怎么对得起死难地族人?我已经决定了,我将战斗到最后一口气。人类会为他们的举动付出代价的!” 开明兽从它的语气里感觉到绝望和必死的信念,它想起了麒麟兽对它地评价:“蓐收神和他的族人终年生活在水里,那是我们无法想像的生活。也许他有些狡诈油滑。更多地着眼于水妖地利益,这也很正常。不过它绝不是贪生怕死的独裁者,这一点跟人类不同,为了水妖族的繁荣和昌盛,它愿意牺牲一切!”麒麟兽有一种看穿表象洞察实质的本领,它只要扫上一眼,就能发现你内心深处的一切秘密,这一点始终让开明兽觉得即敬佩又心寒。 它正打算再劝说几句。蓐收神阻止它说:“我已经老了,活了十几万年,雄心壮志早就消磨光了!东山再起……嘿,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水妖族不会灭亡的!开明兽,我把五百名精壮的族人托付给你。会对你有所帮助地,你带着他们离开长江。到安全的地方去。……你比我们这些老古董更适应这个世界,我有预感,你将取代麒麟兽成为新的妖王!”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你放心,我会尽一切可能保住水妖族的。”开明兽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突然压低声音,“不要急于向人类报仇,分散到长江的支流里,尽可能保存实力。只要能再拖上一个月,我保证,形势会发生翻天覆地地变化!”蓐收神怔了一下,它看见开明兽的眼眸闪闪发光,不禁低声问:“你有什么打算?” 开明兽笑而不答,岔开话题说:“麒麟兽大人答应过,等人类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天地间所有地河流海洋都由你掌管,到那时,水妖族将成为妖怪中最强盛的一支!它是群妖之王,它的承诺永远有效!你要相信我,这一点很重要。”蓐收神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好吧,我了解,你去吧!” 长江流域一向是全国的经济中心,那里集结着太多的人类军队,水妖族已经成为一支无法倚靠孤军,开明兽被迫放弃了原先的想法,带领着妖怪部队和五百名精壮水妖转向西南山区挺进。当天夜里它们袭击了一个人类的村庄,饱餐一顿后迅速离开,赶到一个叫做孩儿岭的地方露宿。 当群妖鼾然入睡后,开明兽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地图----那是它从n市图书馆里顺手牵羊带出来的----借着星月的微光,研究着哪一个城市更适合它们的发展。狼牙、蛮牛、天吴、相柳它们一来看不懂,二来懒得动脑筋,坐了没多会就打起了瞌睡。水妖族的雷兽凑过头去,仔细端详了片刻,建议说:“麓宁怎么样?中型城市,位于两江之间,地势险要,人口稠密,不用担心劳动力和食物,而且我们只要混在人群中间,军队就不可能毫无顾忌地发动空袭和攻击。” 开明兽微微吃了一惊,它虽然向狼牙、蛮牛、雷兽等透露过自己的想法,但从来没有提起其中的难处,雷兽的设想竟跟它不谋而合,这引起了它浓厚的兴趣。“很有道理,我也是选中了麓宁。”开明兽故意漫不经心地说,“你觉得我们应当怎样行动,才能花最小的代价占领麓宁?” 雷兽想了想说:“控制一座城市比摧毁一座城市要困难得多!人类有一句几千年的老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觉得应当先派遣探子混进麓宁,弄清楚城市的规模有多大,有多少常住人口,有没有驻军,数目是多少,武器和战斗力怎样。取得了这些情报以后。再议定详细地进攻计划。” 开明兽立刻对雷兽刮目相看,它称赞说:“蓐收神手下原来有你这样出色的人才,这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可是他为什么没有重用你?有你主持大局,长江一战未必会输得那么惨!” 雷兽苦笑一声:“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偏将,身份低微。。-<>-网手机站wap,-<>-.。你太抬举我了……人类军队准备充分,势在必得,我早就向蓐收神建议放弃长江,把水妖族迁往安全的地方,可是他听不进去。时代变了。跟一千年前完全不同,它们不肯承认这一点,我也没有办法!” “你认为现在人类比妖怪更强大?” “人类的身体跟一千年前相比要脆弱得多。他们远不如从前吃苦耐劳。强大的是他们掌握的科技和武器。妖怪地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落后于他们。” 开明兽沉吟了片刻,郑重其事地问:“我打算亲自进麓宁打探情报,大概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你能不能在这期间把水妖训练成一支精锐的部队,为进攻麓宁做好准备?” “没问题!”雷兽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你既然信任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开明兽点点头。收起地图不再说话。它背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心想:“雷兽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蓐收神没有重用他实在是失策。千军易求,一将难得,一定要把他收为左臂右膀。像他这样有头脑地妖怪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第二天清晨,开明兽把部队托付给狼牙和蛮牛。嘱咐它们配合雷兽一起训练水妖,自己则带上天吴和相柳朝麓宁古城飞去。 麓宁位于松江和月见江之间,距孩儿岭三百里,靠近西南边境,地势险要,自古以来就是边关重地。近几年国际形势相对平稳,国内大力发展经济,麓宁逐渐成为水陆运输的重要中转站,商贸往来相当频繁。 开明兽、天吴、相柳在城外三里处的松林里降下云头,小心翼翼地收敛起身上的妖气,变化成普通人类地模样,混在人群里进入了麓宁城。它们兵分二路,天吴和相柳去图书馆检索城建人口经济等方面的资料,开明兽则负责搜集城防驻军装备等方面的情报----这一部分属于军事机密,要混进部队才能取得,相对比较困难。 开明兽趁着黑夜地掩护悄悄摸进了军队驻地,先用控心术制住一个挑灯夜读的连长,再对他施展读心术,不到半个小时就得到了需要的情报。 常驻在麓宁城内的有57451和57453两支部队。负责边防的m集团军a师驻扎在城南的山区中,装备精良,战斗力极强,一向有西南第一师的美誉。另外,在城北三十公里的虎跳涧里,还隐藏着一个秘密导弹基地和一支人数未知地快速反应部队,由m集团军军长皇甫振南直接指挥,那个连长并不了解详情。 临走的时候,开明兽从他的衣兜里搜走了当月的津贴,它没有伤害那个好学的连长,在正式进攻麓宁以前,它不想引起军方地戒心。那个连长会在三个钟头以后醒过来,头昏脑胀,什么都记不起来,他一定会认为自己是读书太疲倦了,然后拖着沉重的身体爬到床上去睡觉。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 开明兽悄悄地离开了军队驻地,回到空荡荡地街道上。它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于是找到一家通宵营业的米线店,点了五份过桥米线,稀里呼噜吃下肚去,靠在椅子上觉得心满意足。老板用敬佩的眼光注视着它,低声对自己说:“大胃王,绝对是大胃王!” 配料很精致,米线的味道也不错。开明兽觉得胃里暖洋洋的,脑子里开始浮现出一些思想的碎片:“手艺真不错,一点也不比人肉的滋味差,也许我可以说服他们……组建一支伙头军,为我们提供伙食,如果烧得难吃,就把他们吃掉……不好。他们会在饭菜里下毒的,人类一向很狡猾……” 开明兽从短暂地瞌睡里清醒过来,会过钞后,施施然地走出了米线店。它孤身只影在冷清的街头漫步,脑子里逐渐形成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从已经得到的情报来看。麓宁不是一块容易啃的骨头,但只要抓住人类军队的弱点,麓宁城将在不久的将来变成妖怪族地第一个军事基地。不过它最担心的倒不是m集团军a师和位于虎跳涧的导弹基地,而是那些桀傲不驯的妖怪战士能够改变千万年来的习惯…… 嵌在它胸口地那颗大丹突然迸射出璀璨的光华,似乎感应到危险就迫在眼前。开明兽整个身体变得僵硬无比,它一点一点抬起头来,意外地发现周文正站在不远处。冷冷扫视着自己。吃得太饱大意了!幸好他没有趁机偷袭,吸血獠王是那么高傲,他不屑于做这种事情。开明兽暗暗松了口气,沙哑着嗓子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去南方找到了榕树神,它告诉我的。” “树妖族的榕树神?他决定背叛妖怪族吗?他难道不怕麒麟兽和白虎精找他的麻烦?” “谈不上背叛,它只是不想自己地族人再成为挡箭牌而已。我倒想提醒你,郑蔚还没有死,是我让弓中卿救了他。现在他正前往黄泉寻找麒麟兽。如果它们能够顺利脱身的话,肯定会先找你的麻烦地!” “哈哈哈……”开明兽借笑声掩饰自己的吃惊,“你跟郑蔚达成了什么协议吗?你太小看他了,我敢保证,郑蔚一定会把真相隐瞒下来。他决不愿意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引发内乱。在他心目中,妖怪族的利益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周文。你们救他是白费心机!” 周文微笑着说:“白费心机吗?我不是这样认为的!在土壤里播下一粒种子,并不一定马上就发芽,但只要有合适的温度和湿度,它总会发芽的。在目前阶段,郑蔚不会对你采取什么措施,也许他反而会在暗中配合你,但是形势一旦发生变化后会怎样呢?他不可能完全信任你,就像你不可能完全信任他一样,妖怪族不再是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地种族,你们从此有了猜忌,有了内耗,这一点跟人类没什么区别。” “原来是这样……这才是你搭救郑蔚的真正目的!”开明兽若有所思,“不过我不明白,你费尽心机找上我到底想干什么呢?不会就是要告诉我郑蔚的消息吧!” 周文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你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诡计多端,难以把握。你将成为我道路上最大地障碍,我必须在你羽翼未丰以前除掉你!” “彼此彼此,我也是这样评价你的!”开明兽哑然失笑,它握紧了拳头,手臂上突然长出了密密麻麻地鳞甲,在月光照耀下反射出银白色的亮光,“你腿上的伤已经痊愈了吧,这么有信心打败我……周文,你要知道,我已经炼化了翼龙的大丹,论实力足以跟麒麟兽和白虎精一较高下,你不是我的对手!” “也许吧!”周文的眼眸变成了血红色,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不过你心里很清楚,吸血獠的控火术足以焚毁一切,你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真弄不懂你,明知道没有取胜的把握,还是千里迢迢赶过来打一场无谓的争斗!我警告你,天吴和相柳也在这座城市里,你就算有弓中卿帮手,也不会是我们三个的敌手!” “终于露出马脚了吗?”周文微笑着说,“你不敢在麓宁城里跟我决斗,你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你不想惊动驻扎在这里的人类军队!” 开明兽长长舒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你看得很准,我的确不想惊动军队。不过你永远也猜不到我的计划……我手头的兵力和武器很有限,只能出奇策占领麓宁城,把它变成妖怪族的一个军事基地。我们需要大量的人类俘虏充当奴隶,充当飞机大炮地挡箭牌,所以我的本意不想伤害他们。如果惊动了军队。情况就完全不同了,麓宁将成为第二个g城,居民被转移到安全的后方,援军像蚂蚁一样涌过来,我没有任何机会!” 它收回探出手爪,五指如钩,把胸口的那颗大丹挖了出来。低低念了几句咒语,一道银光闪过,大丹顿时化作了一把形状怪异的妖刀,三尺三寸长,三寸三分阔。没有护手,刀刃和刀柄连在一起,寒光四射,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冰冷刺骨。与此同时。周文手臂上现出了鲜红如血的鳞甲,天师剑在他背上蠢蠢欲动,一道道青气腾空而起。形同张牙舞爪地巨龙,倏地又钻入剑身里。 “不过我并不惧怕你!你要战,我就战,即使惊动了军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杀不了我的!”开明兽的声音铿锵有力,仿佛在宣读激昂的誓言,“如果我不能顺利地占领麓宁城,如果麓宁没有可能成为我们地军事基地,那么它就是妖怪族的狩猎场。我保证,我的军队将发动一场最残酷的攻城战,城里所有的人类,战士,平民。妇女,儿童。他们都是我们食物,我们将杀光他们!” “你在威胁我?”周文暗暗吃了一惊,他感到一种难以遏制地寒意。 “不,只是提醒你这样一种可能!人类这个卑微的种族在我眼里毫无价值,但是他们的生命在你心目中到底有多重,你自己掂量吧。” 周文脑中地念头像风车一样飞快地旋转,他瞪着开明兽沉默了良久,终于苦涩地说:“好吧,你赢了,一百多万无辜的性命,我不想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尽管人类在他心目中已经抽象成一个种族,跟妖怪族,跟其他生物没有太大的区别,他还是不能割舍内心深处的最后一点人性。 开明兽把握住了他的弱点,趁机要挟说:“立刻离开,在麓宁城方圆一千里的范围内,我不想感应到你的气息。只要我有半点怀疑,这座城市就会变成妖怪族地屠宰场!我是很认真的,我不想冒险,我发誓!” 周文沉默了片刻:“这很公平,我不插手,你不屠城。不过我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像嘴上说的那么厉害!”他反手拔出天师剑,默默念动咒语,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争先恐后地钻进剑身里,夺目的光华被刻意压制住,丝毫没有惊动到四周围酣睡的居民。 开明兽知道周文在做最后地努力,试图在数息间把自己除掉,它不等他完成法术,轻轻把妖刀向前一伸,搭在了天师剑的剑脊上。一道雪白地寒气像螺旋线一样缠上去,空气中的水蒸气立刻凝结成极细小的冰粒,淅淅簌簌地落了下来。与此同时,天师剑变得纯青透明,艰难地吐出了半尺长的剑芒,伸缩不定,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住。 周文和开明兽都罄尽了全力,一个脸红得像醉酒,一个脸白得像僵尸。苦苦僵持了大约十来分钟,开明兽首先变招,它小心翼翼向后撤了半步,然后又是半步,刀与剑慢慢分离开来,它们不约而同收起了法术。周文觉得右手已经冻僵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开明兽炼化了翼龙的大丹以后,实力果然高过他一线。他不禁有些黯然神伤,摇摇头说:“就这样吧,你好自为之,澜杀无辜会遭天谴的,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周文背转身默默地离去,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开明兽的崛起预示着战局已经完全失控了,为了避免更惨烈的杀戮,他只能坐视它逐渐壮大,最终成为妖怪族中一股新兴的力量。光靠他和弓中卿两个是无能为力的,周文再一次认识到枪杆子的重要性,单打独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迫切需要组建一支忠于自己的队伍。 开明兽脸上毫无表情,目送他孤独的背影渐渐远去,鼻孔内终于淌下了两道浓浓的鲜血。经过这一番斗智斗力,它觉得心力交瘁。周文实力之强超出了它原先的估计,吸血獠王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进化到第三形态,睁开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到那时。整个世界真的会烧成灰烬吗?它禁止自己再想下去了。 当又一天地黎明来临,开明兽继续在麓宁城的大街小巷里闲逛,详细踏看地形,记录城内外的建筑物。它在地摊上买下一张旅游地图,找家复印店放大到原来的三倍,在此基础上标识出人类军队可能驻防的地点,继续完善着它的进攻计划。这并不能算一桩苦差事。开明兽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人类的举动,品尝各种风味小吃,它得出地结论是人类的生活很无聊,像蚂蚁一样劳碌,浪费有限的生命。这个低等的种族只配成为妖怪族的奴隶和食物。 一个礼拜以后,天吴和相柳收集到了足够多地资料,它们跟开明兽在城西的月见江边汇合。开明兽说起了跟周文交手的过程,并郑重其事地叮嘱它们,立刻返回孩儿岭。在这段时期千万不要单独行动,它虽然感应不到周文的气息,但他很可能没有死心。他还在等待时机削弱它们的力量。 天吴有些诧异,忍不住问:“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开明兽摇摇头:“我还要去虎跳涧地导弹基地摸一摸情况,我们手头的兵力有限,绝不能打没准备的仗!”天吴瞥了相柳一眼:“我们一块儿去,周文有弓中卿帮忙,万一他们在虎跳涧动手……这实在太危险了!”相柳也赞同它地看法,认为开明兽没必要孤身犯险。 “周文和弓中卿奈何不了我,即使不是他们的对手。自保总不成问题。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开明兽在它们耳边低声嘱咐了一段话,天吴和相柳脸上流露出骇然的神情,随即变得异常兴奋,频频点头答应。 等它们离开以后,开明兽即刻驾云前往虎跳涧。 虎跳涧位于麓宁城北三十公里外的月松山里。沿着涧水逆流而上,拐过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崖。可以发现一个隐蔽的山谷,m集团军的导弹基地就建在那里。山谷地东面地势较高,整整齐齐排列着九个导弹发射架,三个一组,呈品字形分布,被墨绿色的帆布遮得严严实实。西南面一溜建着十七座营房,墙面都刷成深绿色,隐藏在浓密的树荫和藤蔓之下,不易被人发现。 开明兽躲在悬崖之上,右手三根手指按住胸口的大丹,左手捏了一个复杂的法印,打起十二分精神施展彻地搜天地法术,努力感应着周文的妖气。它没有任何发现。这让开明兽稍稍松了口气,周文应该在千里之外,他还保留着一些人类地感情,不敢拿麓宁城里一百多万无辜的性命冒险,这是他的致命伤。 开明兽小心翼翼地翻下山崖,在近距离内观察着导弹基地的分布,它注意到营房里有人影晃动,隐约可以听见说笑的声音。是了,导弹基地里驻扎着一支快速反应部队!开明兽努力回想在n市图书馆看到的资料,却怎么也想不起关于快速反应部队的介绍。它感觉到失落,暗暗提醒自己,占领麓宁城后,要尽快建一个分门别类的图书库,让尽可能多的妖怪学习人类的知识和科技 开明兽在虎跳涧潜伏了整整三天三夜,仔细观察着人类的一举一动,没有片刻的松懈。它渐渐发现这个导弹基地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除了地表的营房和发射架以外,山腹里似乎还隐藏着一个弹药库,地下还有一个秘密的导弹控制室,入口就在那一排营房的后面,戒备森严,并且配备了指纹辨认系统。这让开明兽感到震惊,人类真是一个狡猾的种族。 约定的时间终于到了。当黑夜笼罩了整个月松山,月光和星光消失在重重的乌云背后,狼牙、蛮牛、天吴、相柳、雷兽等率领着六百多名精锐的妖怪,像幽灵一样出现在虎跳涧前。开明兽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它清楚地感觉到胜利女神正在向它招手。 网友上传章 节第六集 第一章 刺杀 .麓宁古城笼罩在一片血红的夕照下,天边的云霞如火如荼,昭示着种种不详的预兆。 23us.com周文和弓中卿肩并肩站在遥远的山巅上,以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注视着这座渺小的人类城市。周文无法感应到开明兽的气息,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它正在努力改写妖怪族的历史。大?”弓中卿有些疑惑不解。的大丹,它的实力不在我之下,我们之间达成了一个协议,我不插手,它不屠城。你要知道,我不想看到麓宁城血流成河,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没有必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法!”弓中卿想起了永安县那些奋不顾身灭火的村民,想起了汤山镇小学里那四十多双天真的眼睛,由衷地说,“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不值得信任!” 周文冷静地分析说:“现在人类的军队主要集中在长江流域,为歼灭水妖族作最后的努力,一旦南北交通恢复正常,张重庆肯定会集结兵力向妖怪族发动全面的进攻。更大大规模的战争就在不久的将来,并且已经无法避免了。”呢?”兽指挥下的妖怪部队!” 弓中卿微微吃了一惊:“你这么看好他吗?” 周文微笑着避而不答,他岔开话题说:“麓宁城将成为妖怪族历史上的第一个军事基地,上百万无辜的百姓将变成它们的俘虏、食物、挡箭牌和廉价劳动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很残酷,可我没有力量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的军队做好防备,暗中帮助他们,把开明兽挡在麓宁城外。”弓中卿沉默了片刻,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也没有用。开明兽手头的实力远远超过我们。只有当它有把握占领麓宁城,它才会想方设法约束部队,保留尽可能多的人质,如果形势对它不利,麓宁城就会成为妖怪部队地屠宰场,它向我郑重其事地承诺过,战士。平民,妇女,儿童,全部杀死,没有人能够活下来!这绝不是开玩笑!”周文收回目光注视着弓中卿。意味深长地问,“你说这座城市里的居民会选择变成一堆烂肉呢,还是屈辱地活下去?” 弓中卿再次陷入沉默之中。过了片刻,她叹息着说:“好吧,他们占领了麓宁城。把它变成了妖怪族的军事基地,然后呢?又会发生什么?”准,我只能作一些猜测。嗯。妖怪族可能会分裂成四部分。麒麟兽和白虎精下落不明,它们被埋在地下,最糟糕的结果是永远都不会重见天日。榕树神和树妖族在岭南避祸,轻易不会介入这场战争。蓐收神和水妖族在长江争夺战中一败涂地,残存的部队也许会向西北方向逃窜,或者直接投奔开明兽。开明兽实力最为强大,它将以麓宁城为据点,跟百倍于己的人类部队周旋。伺机发展壮大。” 周文一边整理着自己地思路,一边把目前的形势和可能的变化分析给弓中卿听:“对于开明兽来说,最理想的结果莫过于水妖族采取拖延战术,把人类的主力部队牵制在长江流域,它在占领了麓宁城之后才有足够地时间巩固城防。补充兵力,发展壮大。然后充分发挥妖怪部队的机动性,在局部地区形成以多打少的有利局面,逐步蚕食人类的军队。”话,他决不会允许己方部队陷入到这样地窘境里去,他会向水妖族发动猛烈的进攻,争取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消灭它们地有生力量,完全收回长江的控制权,然后再集结主力部队向麓宁城运动,趁开明兽立足未稳,把它们压制在西南山区,伺机加以歼灭。不过麓宁城里的人质会让他非常伤脑筋的。”于时间,换个说法,胜负的关键取决于我们----你和我的立场!” 弓中卿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周文,飞鼠,开明兽,他们一个个都变了,变成了阴谋家,变得更像人类,跟她所熟知地妖怪完全不同了。-<>-.这就是进化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茫然地说:“我不懂……” 周文耐心地向她解释说:“很简单,如果我们站在水妖族一边,牵制住人类的军队,那么不论战况如何,开明兽将成为最终的获利者;如果我们帮助人类打击水妖族,张重庆就能及时从长江流域抽调兵力,麓宁城将陷入人类军队的重重包围中,开明兽即使有人质作为要挟,也将面临前所未有的苦战。”弓中卿发现自己地脑袋是无论如何也算不清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她提不出自己地意见,只能听从周文的选择。领麓宁城,它的发展壮大已经成为了不可逆转的事实,不过我们还是可以给它制造一点麻烦……擒贼先擒王,我想赶往长江的源头,刺杀蓐收神,彻底歼灭水妖族。” 弓中卿大吃一惊:“你……你竟然要帮人类消灭水妖族!”品!”周文脸上露出了坚忍的神情,“要削弱开明兽的力量,这是最好的办法。麓宁城将成为下一个g城,只不过守方是妖怪族,攻方是人类,完全倒了个个儿。我要仅一切可能,把战局控制在我的掌握里!我才是这场游戏的裁判!” 弓中卿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周文的眼神让她觉得陌生,难以琢磨,但是与此同时,又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在她胸中涌动。她甘愿追随他继续走下去,哪怕众叛亲离,哪怕不得善终。这一切都无所谓,她愿意成为他的影子。这就是爱情吗?弓中卿不知道,在她漫长的生命中,从来没有真正尝过爱情的滋味。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那段寂寞得令人发疯地日子已经过去了,她会一直陪在周文身边,他需要她!想。我竭力想维持一种平衡。但是局势每每失控----这就是现实,不是小说,不是电影。”周文渐渐冷静下来,他瞥了弓中卿一眼,“跟我在一起四处奔波。实在是辛苦你了!” 弓中卿的眼眶湿润了,她沙哑着喉咙低声说:“没什么,这是我选择的道路,我愿意……” 当夜幕悄悄降临的时候,他们驾起紫云。朝着长江的源头沱沱河疾驰而去。 沱沱河源出唐古拉山脉,位于海拔6621米的各拉丹冬雪山西南侧。各拉丹冬雪山周围,有20座海拔6000米以上地大雪山。终年积雪,寒冷异常,蓐收神和残存的水妖族就躲在其中的姜根迪如雪山和尕恰迪如岗雪山之间,那里地形复杂,冰川众多,不利于现代化部队的开进。 气候恶劣,又缺乏必要的补给,s集团军被迫驻扎在沱沱河流域。协同作战地高原部队封锁了唐古拉山口,等候司令员张重庆的进一步指示。 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在这种寒冷的地域发挥不了作用,周文和弓中卿趁着黑夜的掩护,轻而易举就穿过了人类的防线,进入到苍茫雄伟地唐古拉山脉。他们连夜冒着漫天风雪向西北方向飞行。第二天黎明时分到达了各拉丹冬雪山脚下。东方的第一缕晨曦照在白皑皑的雪峰上,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让人无法正视。这就是唐古拉山脉地主峰,还没有被现代工业文明污染的净土! 他们正赶上了水妖族的大转移。 要放弃先入为主的想法是很困难的。蓐收神本来已经打定主意战斗到最后一口气,跟所有殉难的族人一起,用鲜血书写水妖族的最后一段历史,画上一个悲壮的惊叹号。但是开明兽地话让它的心又活跃起来,只要再拖上一个月,形势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底是什么样的变化呢?蓐收神考虑再三,终于决定采纳开明兽的建议,把一部分族人分散转移到楚玛尔河、当曲两条支流里去,尽可能保存水妖族地有生力量。。-<>-.。 河水在沸腾,那些瘦骨嶙峋、形容憔悴的水妖们凄凉地告别了它们地首领,踏上了未知的旅程。它们中又有多少能够逃脱人类的魔爪,亲眼目睹麒麟兽的承诺变成现实?蓐收神老泪纵横。 等到最后一批水妖消失在波涛汹涌的河水里,周文悄悄拔出了天师剑。他的眼眸变成了血红色,像璀璨夺目的星光红宝石,嘴角突出雪白的獠牙,手臂上浮现出坚硬的鳞甲,指尖长出了乌黑发亮的毒爪,整个身躯有如一张绷紧的弓,牢牢锁定住百米开外的蓐收神。 蓐收神沉浸在缅怀和伤感中不能自拔,倒是它脚下的两条蛟龙率先察觉到危险的迫近,朝着周文和弓中卿隐藏的方向昂首咆哮,提醒着主人留神。周文立即发难,连人带剑化作一阵狂风,向着这个水妖族的首领猛扑过去。 蓐收神迅速清醒过来,它口中念念有词,左三右四舞动大钺,随手丢了几个解数。周文的身形突然凝滞,就像陷入了一张庞大的蛛网,上下左右都借不到力。他微微吃了一惊,盯着蓐收神手里的大钺,脸上露出了犹疑的神情。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不要怀疑,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弑神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是我水妖族的镇水之宝!”蓐收神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你这个叛徒,千里迢迢地赶到这里,就是为了刺杀我吗?那些卑鄙的人类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能够斩断云空的神奇兵器,钺身上附有蚩尤留下的缠丝诀,能让对手陷入进退无门的困境。周文深深皱起了眉头,他提起天师剑在身前凌空一挥,一道青光闪过,切断了缠丝诀的制约。随即闷哼一声,背上现出了一对烈焰缠绕的翅膀。张,果然有几分本领!”蓐收神转动着一对黑黝黝的小眼珠,足踏两条蛟龙冲上前来,轮起弑神钺当头劈去,利刃吸起漫天风雪,让人睁不开眼。周文再次陷入缠丝诀地控制中。两条胳膊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抬不起来,危急之中,他勉强把双翅一扇,一股炙热的火焰迎了上去。烧得弑神钺吱吱作响,蓐收神担心宝贝受损,急忙收了回来。 弑神钺威力无穷,完全克制住吸血獠的速度,周文立刻改变战略。展翅飞到半空中,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从沱沱河里拎起一只三足龟,用力向蓐收神投去。蓐收神眼明手快。急忙收起弑神钺,施展神威把自己的族人稳稳接住,还没等它缓过神来,又是一条巨大的珠鱼迎面飞来,尾前头后,六只短小的脚爪拼命乱抓,几乎把蓐收神最珍爱的白毛都拽了下来。 薄鱼、鸣蛇、龙龟、肥遗、何罗鱼、赤……这些幸存下来地水妖成为了周文手里的炮弹,接二连三向蓐收神掷去。力量越来越大,急得它连连怒吼,一边手忙脚乱地接个不停,一边号召它的族人赶快躲进沱沱河深处。但是周文的速度超过了声音,他双翅一扇。烈焰冲天而起,河水立刻见底。那些惊慌失措的水妖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身不由己地飞来飞去,尖叫声穿透了云霄。 是时候了!周文抓起一只巨大地龙龟,朝着蓐收神猛力掷了出去,与此同时,他右手骨节劈里啪啦一阵乱响,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争先恐后地钻进天师剑里,把剑身烧成纯青透明,吐出了五尺长三寸宽的剑芒。 龙龟在半空中团团乱转,挡住了蓐收神的视线,就在它稳稳接住龙龟的一瞬间,天师剑脱手飞出,像离弦之箭一样刺穿了龙龟的硬壳,深深扎进了它地心口。蓐收神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它喉咙口咯咯乱响,却偏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四十九条火龙缠绕住它的身躯,吼声如雷,烈焰飞扬,把它脚下地两条蛟龙和奄奄一息的龙龟瞬息烧成灰烬,但蓐收神还是顽强地挺直了腰板,用颤抖的双手握紧弑神钺,企图作最后一搏。 周文探出五指,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天师剑飞速旋转着,在它胸口剜出了一个透心大洞。蓐收神大叫一声,焦黑的身体像瓷器一样碎了一地,弑神钺也随之掉落到清澈见底的沱沱河里。 风声呜咽,鹅毛大雪漫天飞舞,似乎在为蓐收神的结局感到悲哀。沱沱河里所有的水妖都浮出水面,眼中充满着悲愤的神情,一个个无不失声痛哭。它们想要报仇,但是仇人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只有蓐收神地尸骸还凄凉地散落在雪地上。水妖族终于失去了尊敬的首领,它们亲眼目睹了一个时代的结束! 远在千里之外的张重庆正面临一个两难的决断,他有些举棋不定。长江争夺战已经取得了绝对地胜利,侥幸活下来的水妖族被压制在姜根迪如雪山和尕恰迪如岗雪山之间,天寒地冻,缺少食物,它们是捱不过这个严酷地冬天的。如果继续耗费人力物力,保持强大的攻势,固然可以把水妖族全部歼灭,但为此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可能会得不偿失。如果仅仅围而不攻,水妖族获得喘息的时机,等到天气转暖,它们缓过劲来,可能会翻越雪山,逃出生天,遗留下无穷的祸患。 就在他左右权衡的时候,张重庆接到了m集团军b师二团的紧急报告。这支部队一向驻扎在玉枢岭一带,距离沱沱河有二千多里,在一次例行的巡逻中,他们发现山区里的一个村庄遭到了妖怪的袭击,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血流成河,腐臭冲天,全村七百多口人无一幸免。他们继续在玉枢岭仔细搜索了三天,但没有发现凶手的行踪,它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张重庆立即跟驻守在n市的k集团军军长施剑平、参谋长孔锐、a师师长曲啸波、b师师长黄椿寿碰了一个头,彼此交换了意见。施剑平敏感地察觉到这不是一个偶然事件。他认为这支袭击村庄的妖怪部队可能是凤凰山战役中突围的那一部分主力,也有可能是长江争夺战中半路脱逃地水妖族,必须加以足够的重视。孔锐和曲啸波也同意他的看法,建议用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对玉枢岭进行全面监测,及时掌握妖怪的动向,给予致命的打击。 张重庆解释了自己犹豫不决的原因,并且提出三个问题:对于水妖族是继续猛攻还是围而不打?袭击村庄的那支妖怪部队下一步地行动可能是什么?我军应当两线同时开战还是集中兵力先歼灭其中的一支施剑平的看法是调集n市的k集团军前往玉枢岭。协同驻扎在西南山区的m集团军一起搜索妖怪部队地下落,同时也不放松对水妖族的打击,命令s集团军和高原部队挺进沱沱河,进行最后的围剿。 参谋长孔锐认为没有必要在沱沱河投入过多的人力和物力,水妖族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的。他建议围而不打,我军应该集中兵力歼灭活跃在玉枢岭一带地那支妖怪部队。它们很可能装备着87118部队失窃的那批轻型冲锋枪,战斗力惊人,由k集团军和m集团军联合采取军事行动是比较稳妥的方案。 他们不约而同回避了妖怪部队下一步可能地行动。它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玉枢岭?这很难忖度,妖怪的想法不能用常理推断。也许它们只是跑到玉枢岭去吃人,就像我们偶尔会到广州去尝尝新奇的蛇宴一样。 张重庆不置可否,他把目光投向了k集团军a师和b师的两位师长。示意他们说说自己的看法。曲啸波的意见大致跟军长施剑平一致,认为我军实力占优,两线同时开战比较有利。但是黄椿寿的意见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建议用远程导弹轰炸姜根迪如雪山和尕恰迪如岗雪山,引发大规模地雪崩,把水妖族彻底埋葬,然后不管它们的死活,s集团军和高原部队向东南方向移动。会同k集团军、r集团军和m集团军,集中力量搜索打击那支神秘的妖怪部队。 真是疯狂的想法!张重庆不禁问道:“为什么要动用四个集团军?你认为那支妖怪部队的规模会很大?” 黄椿寿说:“不,它们只吃了七百多个人,兵力应该不会超过这个数目。我是出于另外地考虑……”苦,而长江争夺战进行得非常顺利。这说明我们的对手有两种,进化地和没有进化的妖怪。水妖族还处在比较原始的阶段。与其说它们是妖怪不如说是野兽更为恰当,它们不会使用武器,缺少高明的指挥,纯粹靠身体和爪牙抵抗我军的进攻,我觉得它们不足为虑。”怪部队就完全不同了,我认为它们是凤凰山战役中突围的那支主力,由开明兽全权指挥,它们曾潜入n市,从87118部队的驻地窃取了轻型冲锋枪和大量的弹药。但这些只是枝节问题,更为严重的是,它们俘虏了十名战士和两名连级指挥员----为什么?人质?食物?” 张重庆脸上流露出郑重的神情:“说下去!”找到答案。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n市警察局局长缪安山跟我说起发生在市图书馆的那场争斗,刑警大队的调查报告里有一个容易被忽略的细节,那就是阅览室里几乎所有的军事书籍都有翻阅过的痕迹----讲得更具体一点,书页破损严重,并且留有可疑的爪痕---他无法确定究竟是谁留下来的,但很明显那不是人类。”妖怪部队在学习,阅读书籍是第一步,它们掳走那十二个战士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目的在于窃取他们脑子里的军事知识。想想看,那些身强力壮、能够控制尸体的妖怪,枪法准得异乎寻常,能把冲锋枪当狙击枪使,如果它们再用现代化的军事知识武装起头脑,那将是我军,不,整个人类的噩梦!”精和飞鼠都危险,必须趁它还比较弱小的时候消灭它!动用四个集团军恐怕还不够,我建议从岭南抽调一部分野战部队协同作战,确保万无一失。这些进化过的妖怪……只要有一头逃出包围圈,都会成为一颗巨大的定时炸弹。”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施剑平咳嗽了一声,说:“我也同意黄师长的看法,有必要集中一切军事力量消灭这支妖怪部队,我们不能冒险。” 孔锐和曲啸波对视了一眼,也点头称是。 张重庆沉默了良久,注视着黄椿寿问道:“你认为它们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黄椿寿犹豫了一下说:“这很难讲,有可能是在山区打游击,或者寻找麒麟兽的大部队……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详细掌握它们的行踪。” 张重庆揉着眉心说:“好吧,就照你的计划去办。黄椿寿同志,我会向中央建议,临时任命你为西南军区的副司令员,全权指挥这次规模空前的作战!” 黄椿寿怔了一下,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网友上传章 节第六集 第二章 秦骘 .用远程导弹轰炸姜根迪如雪山和尕恰迪如岗雪山,引发大规模的雪崩的作战计划并没有变成现实。 23us.com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在长江争夺战里侥幸存活下来的水妖完全丧失了理智,它们沿着沱沱河顺流而下,前仆后继,向s集团军发动了疯狂的反扑。它们受到了鱼雷和炸弹的迎头痛击,死伤惨重,但是水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地冲上去,用鲜血和生命实现了蓐收神的决心。 胜利来得实在太轻松了,秦骘困惑不解,他不明白水妖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这完全违背了生物的本能。参谋长吴安国在仔细检查了水妖的尸体后提出了一种可能:“它们会不会是为了掩护什么重要的人物突围,故意强攻我军的阵地,转移我军的注意力?” 秦骘摇摇头说:“没有发现任何突围的迹象,它们简直就是来送死的!嗯,难道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主力部队冒险翻越大雪山突围?……也不对!不管它们有什么目的,都犯不着强攻我军的阵地呀,气候是如此恶劣,它们只要躲在雪山里,我军根本就组织不起有效的进攻!”吴安国皱起眉头沉吟着说,“什么情况下它们会不顾一切自蹈死路呢?” 秦骘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脱口叫道:“是水妖族的首领死了!蓐收神重伤不治,它们要向人类报复!” 吴安国顿时记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本科普故事书,描写野生动物的生活。书里提到美洲野牛群在渡河的时候,强壮的野牛头领率先冲进河水里,其余的野牛紧随其后,有时候头领也会判断失误,河水太深。它被激流淹死,但是后面地野牛绝不会畏缩,它们毫无例外追随着头领的脚步,像下饺子一样冲进河里,直到尸体填满整个河床。当时他感到震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吴安国固执地认为。即使动物也不该这么笨,但是水妖的反应给他上了现实的一课,动物毕竟不是人类。 秦骘和吴安国渐渐接近了事实的真相,但他们怎么都无法猜到,蓐收神并非重伤不治。而是死在周文的刺杀之下! 为了确认战果,秦骘命令驻守在唐古拉山口地高原部队派出一个精锐的侦查小分队,悄悄进入各拉丹冬雪山搜寻水妖的行踪。他们没有找到任何残存的水妖,也没有发现任何突围的迹象,它们似乎全都听从内心深处地召唤。踏上了一去不还的宿命之途。 不管怎样,长江争夺战终于画上了一个完满的句号。秦骘向张重庆司令员汇报了最近的战况,张重庆对s集团军的战绩表示嘉奖。同时又下达了一个艰巨地任务:全军原地休整三天,然后会同唐古拉山口的高原部队,一起向东南方向运动,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玉枢岭,等候进一步地命令。 秦骘在电话里不便多问,但是他敏感地察觉到,一场大规模的会战即将拉开序幕。他跟参谋长吴安国、三个主力师的师长交换了意见,决定把休整的时间缩短为两天。第三天黎明时分动身,急行军赶往唐古拉山口,会合驻守在那里的高原部队,然后再休整一天,以师为单位分批向玉枢岭方向运动。 连续不断的急行军。恶劣的气候,后勤补给的匮乏。虽然是单方面地屠杀,但胜利的确来之不易。s集团军的官兵在经历了这场艰难的战役后,身心都感到异常疲倦,为期两天的休整对他们来说非常必要,绷紧地弦终于可以稍微松弛一下了。 当天深夜,整个营地都沉浸在酣实的睡梦中,除了站岗放哨地警卫部队外,就只剩下军长秦骘和警卫员郭瀛还留在灯火通明的指挥所里。 异变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 周文和弓中卿一直没有离开沱沱河,他们在等待时机,着手进行一个惊人的计划。周文深切地认识到自身的弱点,他缺乏一支强有力的、完全忠于自己的武装力量,随着开明兽的崛起和战争规模的扩大,个人的作用越来越渺小,他不再能够轻易左右战局,继续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在经过长时间的酝酿以后,周文决定临时借用s集团军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他们悄悄潜入了s集团军的指挥所。说是指挥所,其实只是临时搭建的一个军用帐篷,帆布猎猎作响,挡住了凌厉的风雪。军长秦骘肩披棉大衣,双手抱胸对着墙上的地图沉思,警卫员郭瀛像小鸡啄米一样打着瞌睡,他血气方刚,不惯熬夜,但是首长没有歇息,他又怎么敢先睡。 弓中卿默念咒语施展催眠术,解决了守在帐篷口的两个哨兵,周文掀开帐篷,寒风一股脑地涌了进去。郭瀛触电一样跳了起来,一手按住腰间的枪套,警惕地叫道:“是谁?谁在外面?”他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像豹子一样蓄势待发,但是周文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郭瀛还没有看清人影,胸口就被一枚乌黑发亮的毒爪贯穿,颓然瘫倒在地上。 秦骘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的神情,但立刻镇定下来,他没有大喊大叫,反而关切地注视着郭瀛,问:“你把他怎么样了?”说,“下一个就是你了。”?为什么要杀我?我想你至少能够让我做个明白鬼吧。”秦骘竭力保持冷静,脑子里飞快转着应对的念头。 周文没有给他任何拖延的机会,他倏地冲到秦骘跟前,一掌切在他的喉结上,然后又麻利地折断了他的四肢,疼得他叫又叫不出,动又动不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席卷了整个身心。令他几乎陷入疯狂之中。 周文念动咒语,在他的额头上画了一道寂识符,然后紧握住他软绵绵的手掌开始作法。秦骘眉心间地灵符越来越烫,似乎已经烧穿了皮肤,烧进了骨髓,他脑子里“轰轰”巨响,像一连串惊雷。寂识符迸射出耀眼的白光,两人的心灵在一瞬间连接在一起。 交流是双向的,周文在解读秦骘思想的同时,秦骘也终于知道了对方是谁,了解到他脑子里那些疯狂又可怕的想法!有的包袱都丢开,开始一种全新地生活!我要有一天,人类和妖怪能够平等共处,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我要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我要用我的双手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维持一种平衡。一种灰色的平衡,促使人类和妖怪打一场消耗战,要势均力敌。谁都不能占到绝对地上风。只有看清楚战争的可怕后果,他们才会冷静下来进行反思,试图寻找一个共同生存,共同发展的契机。我相信,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全新的时代,人类和妖怪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我相信!”个种族要学会尊重彼此地存在。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战争本身无所谓正义或者邪恶,个体的牺牲也不重要,惟一重要的是人类和妖怪会有一个更美好地将来!” 秦骘的脑子几乎要炸裂开来,他脸上的肌肉不断扭曲,四肢无意识地**着。“周文是人类的噩梦!他想干什么?他会成功吗?必须阻止他!谁能够做到?怎么办?怎么办?”这些零碎的念头此起彼伏。像惊雷一样在他的头脑里乱响,秦骘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之中。 周文获得了他想要了解的信息。秦骘已经是一具没用地躯壳了,他中断寂识术,双手握住他的头颅用力一拧,“咯”地一声响,颈椎立刻被拧断。秦骘的眼珠瞪得像铜铃,极不情愿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浊气,在失去意识以前,他脑海里闪过一个清晰的念头:“他为什么没有多说几句废话?就像电影电视里一样……” 弓中卿闪进了帐篷,望见地上的两具尸体,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地心悸。周文竟真的下手了!她记起了郑蔚对他地评价:“你不是以前的周文了,没有同情心,功利,冷静到近乎冷酷……虽然是一个半人半妖的异类,但是人类的感情已经慢慢消退了。周文,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妖怪!”望着他毫无表情的面容,弓中卿不禁为周文担心。 他正在逐步妖化!了。”周文剥去秦骘身上的衣裤,把**裸的尸体搬到桌子上,一边用吸血獠的语言念动凝血咒,一边探出利爪,在秦骘身上划了一道深及内脏的口子,从咽喉一直延伸到下阴。鲜红的血液涌出来,在凝血咒的作用下立刻结成半透明的晶体,深浅不一,像宝石一样璀璨夺目。 弓中卿不禁低声问道:“你在干什么?”吸血獠最神秘的法术!”周文的动作异常熟练,就像高明的外科医生,熟知人体的每一寸骨骼、每一条血管和每一片肌肤,十根乌黑发亮的利爪堪比最锋利的手术刀,有条不紊地运动着,让人眼花缭乱,鲜血凝成的晶体越来越多,没有一滴污染了皮肤和桌面。 弓中卿慢慢看明白了,他正在小心翼翼地剥着人皮! 不过十来分钟的工夫,秦骘的人皮已经完全跟**分离开来,干干净净,不带一丝肉,一点血,就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甚至是眼角眉梢处最细薄的皮肤都没有破损。 周文满意地叹了口气,对弓中卿说:“我要脱衣服了,你转过头去。” 弓中卿怔了一下,依言把头别了过去,好奇地问:“你想干什么?”笑着说了一句。他迅速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把秦骘的人皮往身上一披,念了几句短促的咒语,施完法术。穿上他的军装,然后招呼她回过头来。弓中卿吓了一跳,秦骘竟死而复生,活灵活现地站在她的面前!这不可能!弓中卿不禁望了一下桌上残留的尸骸,又紧紧盯着秦骘,这才在他的眉宇之间发现了周文的影子,如果不是非常熟悉他地人是怎么都不会留意的。巧妙不同!这是吸血獠的换皮术,可以把妖气隐藏起来,就算是高明的法师也不易察觉。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你可以化身为秦骘的警卫员,留在我身边。”周文一边向她解释着。一边操纵火焰把秦骘的残骸烧成灰烬,均匀地洒落到地上。留下!”弓中卿有些犹豫,她不想接触死人地皮肤,会做噩梦的。“非要假扮成警卫员吗?我可以悄悄躲在你身边,那些迟钝的人类是不会发现的。”人皮。要么远远地离开我!”周文断然拒绝了她,“这次行动事关重大,我不想冒险。”的!”弓中卿为了继续留在他地身边,只好叹着气答应下来。 周文立刻动手,三下五除二把郭瀛的皮完整地剥了下来,拎在手里催促说:“快把衣服脱掉,天就快亮了。别被人发觉了。” 弓中卿有些扭捏,犹豫了一阵,红着脸对自己说:“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一个妖怪。在他的眼里,也许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异性看待……”她终于背转身脱下了单薄的衣衫。 她背部的肌肤雪白细腻,在灯光下泛着健康地光泽。腰很细,臀部翘起。腿绷得笔直,无论背面侧面都是极其完美的弧线,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诱惑。周文地呼吸顿时停止了,他有一种把她拥在怀里的冲动,但是他控制住自己,没有这么做。 一瞬间就像永远那么漫长,周文知道,即使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也不会忘记这一刻的心动。但是他的双手却没有一丝颤抖。他把人皮轻轻披在弓中卿的身上,低声念动咒语,失去生命的皮肤泛着妖异的红光,一片片包拢起来,紧紧裹住她地身体,抿合得天衣无缝。弓中卿就这样变成了秦骘的警卫员郭瀛。秦骘是同乡。初中毕业后参军,在n市南郊的87118部队待了三年,当过炊事员和勤务兵。为了改变命运,你利用业余时间刻苦练习枪法,获得过全军射击比赛的第一名,逐渐受到领导的重视。后来出于一个偶然地原因,你被调入s集团军,担任军长秦骘的警卫员,表现良好,深得秦骘地喜爱……” 周文向弓中卿简明扼要地介绍着郭瀛的生平和简历,提醒她要时刻记住自己的新身份,千万不要露出破绽。弓中卿默默地点着头,她幽怨地望了周文一眼,心中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他的呼吸停止了,但他的手竟然没有一丝颤抖! 东方发白,弓中卿给帐篷口的那两个哨兵解去催眠术。他们从睡梦中慢慢苏醒过来,觉得头昏脑胀,手脚发麻,嘴角边还留有唾沫的余臭。该死!站岗竟然站得睡着了!二人急忙睁开眼睛,看见军长秦骘扳着个脸站在跟前,这一吓非同小可,他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秦骘叹了口气,挥挥手说:“回去继续睡吧,睡醒了写两份检讨,晚饭前送到指挥所来。”挺直身体行了个军礼,等首长走远后,偷偷对视了一眼,垂头丧气地回营房向连长报告。他们一路上都在纳闷,怎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呢?以前再怎么累都没有发生这样的事,真丢脸! 整个营地从沉睡中渐渐苏醒过来,炊烟袅袅,人声嘈杂,展现出一派人类特有的活力。秦骘和郭瀛在沱沱河边兜了一个大圈子,望着岸边殷红的血迹,心中感慨万千。他们亲眼目睹了这场残酷的战斗,水妖族前赴后继。用血肉之躯迎向人类的枪炮子弹,用鲜血奏响了的生命最强音,这是何等悲壮的场面! 周文在心里默念着茅山道地咒语,试图超度这些流落在异乡的游魂,平息沱沱河畔冲天的怨气。事实上,他是在安抚自己还没有完全泯灭的良心。 晨曦照亮了远处的雪山,朝霞璀璨似锦。他们穿过营地回到了指挥所里。炊事班的小李已经把早饭送来了,保温杯里有新煮的豆浆,盘子里是大个地实心馒头,还有一小碟榨菜。周文怔了一下,秦骘的记忆告诉他。这就是他最喜爱的食物,可是作为一个江南人,周文还是怀念清淡的稀饭、炒肉馅团子和那些精致美味的点心----在遥远地g城,像一个褪色的梦。 他们胡乱填饱了肚子,着手进行下一步的工作。 弓中卿留在指挥所里。整理那些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文件和材料。周文在参谋长吴安国的陪同下有意识地在营地里闲逛,熟悉附近地环境,找各级指挥员了解情况。跟普通士兵聊天。令吴安国错愕的是,一向不苟言笑的秦军长怎么突然平易近人起来?他思前想后,开始对集团军今后地命运感到担忧。 入夜以后,周文命令吴安国拿着检讨书去处理一下站岗睡觉的那两个战士,完了不用回指挥所汇报,早点休息,明天还有重要的任务。吴安国虽然觉得由他去处理这样的问题有些小题大做,但首长既然这样吩咐了。他也只好立刻去办。 周文借故支开吴安国后大步回到指挥所里,跟弓中卿把两方面获得信息一汇总,这才对s集团军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跟他们接触过的k集团军和r集团军不同,s集团军并不是典型的陆军,他们是三年前刚刚组建起来的。最初地目的是培养一支高科技武装的水陆两栖部队,不同于海军陆战队。主要针对内陆水域进行作战。 s集团军有三个主力师。a师是混合型的两栖部队,擅长全方位立体作战,长江争夺战中就是他们一举歼灭了水妖族的主力。b师是摩托化部队,擅长从岸上打击水面和水下地目标,机动性很强。c师是重型装甲部队,擅长利用强大的火力封锁水面和关隘,消灭敌军地有生力量。 三个师各有自己的特点,周文开始觉得手头的牌并不差。 弓中卿把相关材料分门别类地汇总好,打着哈欠伸了一个懒腰,固执地问:“你到底想利用s集团军达到什么目的?他们是人类,不可能完全受你控制的。”这个疑问困扰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周文一直神秘兮兮地不肯明说,这时她再也忍不住了,脸上流露出非弄明白不可的神情。 周文微笑着解释说:“不是我不肯告诉你,事实上连我自己也只有一个大概的设想。我需要利用s集团军的力量来牵制开明兽,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但是局势会怎样发展,我没有任何概念……这就像围棋,序盘阶段摆上一颗棋子,几十手以后它会发挥什么作用,是臭棋还是妙手,下的人也说不清楚。我现在就在摆棋,你明白吗?你会下围棋吗?” 弓中卿摇摇头,她不懂得这种人类的智力游戏,不过她总算了解到周文的举动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而是偶然的灵机一动。这让她有些担心。做很冒险,万一让道门的法师发觉就糟糕了,从千军万马里逃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弓中卿表明了自己的担忧。可以掩盖我们身上的妖气,瞒过那些道门的法师。但是李兵的手上有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康平和慧真有金莲护体,这些道门的法宝很可能会察觉我们的真实身份,所以必须要避免跟他们接触。”难……你说张重庆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s集团军调往玉枢岭?”兽的威胁了……不过要求部队在玉枢岭会合,离开麓宁城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从这一点来看,开明兽应该还没有正式进攻麓宁城,张重庆可能猜不透它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周文犹豫了一下,说:“这会暴露我们的身份,好不容易才控制住s集团军,我不想白白放过这样的机会。而且,只有当麓宁有希望成为开明兽的军事基地,它才会想方设法保全上百万平民的性命,必须给它希望,否则的话它会报复,它会屠城!”扎着精锐的陆军,我怀疑开明兽有没有这个能力。”定会成功的,妖怪族史无前例的胜利,一个重大的转折点!应该庆幸,我们将亲眼见证历史!大规模的会战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是绝好的挑战和机遇……”周文的双眸闪闪发光,神情变得有些亢奋。造历史!”弓中卿默默地对自己说,她受到了周文的感染,心情也随之激动起来。 网友上传章 节第六集 第三章 惊变 .s集团军在沱沱河营地休整了两天,第三天黎明时分,他们动身前往唐古拉山口。 23us.com在高原上急行军非常辛苦,随着地势的不断攀升,不少南方的战士出现了强烈的高山反应,心慌气促,呕吐乏力,手脚麻木,唇指发绀,忙得军医奔前跑后,一天下来几乎要累趴下了。 吴安国忧心忡忡,他向秦骘建议是否放慢行军速度,让队伍逐渐适应高原的气候和环境。秦骘也发觉了张重庆在决策上的失误,前往唐古拉山口跟高原部队会合,然后再折向玉枢岭,这条路线从距离上算的确能节省不少时间,但是全体官兵太过劳累,会大幅度影响士气和战斗力的。他当机立断,命令队伍原地休息,决定返回沱沱河营地,顺流而下,兜一个大圈子绕过高原,迂回向玉枢岭运动。 吴安国吓了一跳,这完全违背了张重庆司令员的命令,s集团军恐怕会来不及赶到玉枢岭,影响到兵力的部署。他劝军长谨慎行事,秦骘解释说:“张司令远在n市,他不了解高原的特殊情况,如果照原计划进行,s集团军将变成一支疲兵,即使及时赶到玉枢岭,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吴参谋,你要知道,一只木桶能装多少水,不是取决于它最长的那块木板,而是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我不想s集团军拖了整个会战的后腿!” 吴安国突然觉得眼前的军长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跟以往的秦骘完全不同,他不了解他。秦骘是一个职业军人,换在以前,他会忠实地执行司令员的命令,甚至会放弃辎重,从集团军里挑选出部分精锐主力,全速向唐古拉山口急行军。尽一切可能及早赶到玉枢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完全转了性子? 吴安国心中疑虑重重,但是他没有表露出来。他委婉地提醒秦骘:“是不是向张司令请示一下?万一影响了前线了部署,这个责任我们可担当不起。”秦骘点点头,他疏忽了,或者说,是周文疏忽了。他立刻给n市的张重庆挂了一个电话,简要汇报了目前的困难。着重强调急行军对士气和战斗力的影响,同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张重庆在沉思了片刻后同意了他地请求。 秦骘放下电话,命令吴安国通知唐古拉山口的高原部队,计划有所改变,让他们即刻动身赶往玉枢岭。s集团军随后折回沱沱河营地。休整一天后,以师为单位分批运动,迂回绕过高原地区,兜了个大圈子后笔直地插向玉枢岭。 事实证明秦骘的决定非常正确。随着地势的回落,人烟逐渐繁盛。道路状况也越来越好,部队获得了充足的休息和补给,士气高昂。每天的行程都超出了预期的计划。照这种速度推算,s集团军应该能够跟高原部队同时赶到目地地。 当部队离玉枢岭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秦骘突然接到一个紧急电话,是司令员张重庆打来的,命令他立刻乘直升飞机赶到玉枢岭西的千佛市,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虑,但是没有透露更多地情况。周文心中格登响了一下,他嗅出了危险的气息。看来开明兽已经有所行动,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秦骘简单安排了一下,把集团军的指挥权交付给参谋长吴安国,命令他带领部队,继续向玉枢岭方向运动。吴安国也意识到形势的严峻。他由衷地感到当初秦军长的决策非常正确。一旦大规模地会战拉开帷幕,s集团军将面临持续的高强度作战。如果还照原计划翻越高原,战士们将疲惫不堪,即使及时赶到玉枢岭,也不能马上投入到战斗中去。 可是秦军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果断了? 秦骘是最后一个赶到千佛市市政府的,司令员张重庆、副司令员黄椿寿、k集团军军长施剑平、r集团军军长姚献、m集团军军长皇甫振南已经等了他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一个个皱着眉头,闷声不响,似乎在为什么棘手地事情烦恼。会议室里一片沉寂,空气几乎凝滞了,秦骘感觉一种束手无策的气氛正在悄悄地蔓延。 张重庆示意他坐下来,疲倦地问:“有没有听到麓宁城事变的消息?” 周文摇摇头,于是他把一本备忘录推到他面前,说:“先看看吧。” 他的神情异常苍老,眼睛深深抠陷下去,鬓角布满了白发,看样子是度过了好几个不眠之夜。 备忘录的扉页上敲着一个红色的“绝密”章,秦骘不自觉地用手指摸了一下,心想:“这层皮不是白换的,终于能够接触到最机密的情报了!”他轻轻地掀开第一页,迅速浏览了几段,发现那是虎跳涧导弹基地一个班长地口述汇报,打印稿,完全是实录,虽然有不少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但这足以说明发生在麓宁城的事变了。 备忘录上的内容如下: 我叫许承祥,是虎跳涧导弹基地一连三排三班的班长,今年27岁。 我就知道方大牛有问题!他跟宋伽蓝一向合不来,说他娇生惯养,一张白脸怎么都晒不黑,十足地娘娘腔。宋伽蓝也讨厌方大牛,嫌他不爱洗澡,身上总有一股子汗臭。我给他们做了好多思想工作,没用,乡下人跟城里人就是相互看不惯! 可是那天他们居然在一张桌子上吃午饭,还有说有笑的,方大牛还主动拍拍宋伽蓝地肩膀,宋伽蓝居然还在笑!当时我以为他们终于想通了呢,一个班里的战友要团结友爱,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方大牛不是方大牛了,宋伽蓝也不是宋伽蓝了,他们的身体里都钻进了妖怪! 我真笨,还班长呢,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接着是沈棠,有天夜里他突然发高烧。高得吓人,卫生员小刘给他一量体温,超过40度,把他吓懵了。小刘连忙把曹医生喊过来,曹医生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又是打针又是吃药,折腾了一宿。都说沈棠没救了。谁知道一大早他又活过来,一点烧都没有,吃了三碗稀饭五个馒头,没事人一样。 跟方大牛和宋伽蓝一样,沈棠的身体里也钻进了妖怪! 我一直都闹不明白。妖怪是怎么钻到他们身体里去的?如果说把他们吃掉,然后变成他们的样子,那也不对,他们怎么会使筷子吃饭,放哨巡逻。操作导弹发射架?这要经过训练才行!电视里外国人用筷子,那个笨,新兵蛋子刚来的时候还不是什么都不会。闹的笑话足足有一箩筐……这些妖怪到底是怎么做到地? 所以我想,身体还是他们的身体,脑子还是他们的脑子,妖怪是钻进他们的身体里控制住他们,就像牵线木偶一样,只要把妖怪赶出来,他们就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那一阵子基地里的怪事不断,闹腾了十几天终于平静下来。当时我也没怎么在意,跟往常一样训练过日子,扳着手指计算探亲假。 有天我向排长请假,回去看爹娘,还有老婆孩子。排长很爽快批了假条,我心里高兴。晚上就多买了两个荤菜,打打牙祭。回去探亲来回要二十多天,饭票留着也没用,干脆吃好一点,用用掉算了。不知道是肉没烧熟,还是肠胃不大适应,晚上我一连拉了五趟稀,蹲在茅坑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捱到晚上十一点多,突然听见茅房外面有枪声,探照灯扫来扫去,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从门板上地窟窿往外看,一看吓了一大跳,我的妈呀,自己人打自己人,真枪实弹,不像演习,是政变!一大群穿着军装的战士从营房里冲出来,方大牛,宋伽蓝,沈棠,小刘,曹医生,他们全参与了,一个个手里拿着冲锋枪,迅速占领了弹药库,然后向地下的导弹控制室发起进攻,有板有眼,就像教科书里教的那样。-<>-. 他们地人数非常多,火力很猛,枪法更是准得吓死人,冲锋枪就像狙击枪一样,一枪一个,全是爆头!我估计导弹控制室肯定是守不住的,所以趁他们不注意,悄悄地溜出了基地,赶到麓宁去通知有57451和57453部队,让他们通知军委,派军队过来镇压。 我……检讨,我是有点怕死,不过就算留在基地里也起不了什么用,是吧!把弹药库炸掉,这我也想过,可我不是007,没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再说那是电影,恐怕是行不通的。总得有人去报信吧…… 我才赶到麓宁城,还没顾得上喘口气,“轰轰轰”几声响,57451和57453部队的驻地,还有松江和月见江上最大地几座桥梁,全都遭到了导弹的袭击,从虎跳涧导弹基地射过来的,炸成一片废墟,死了很多人。隔了大概十分钟,又是一颗导弹,连锅端掉了市政府,附近地高楼全部倒塌,道路交通堵塞,老百姓哭爹喊娘,乱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接着导弹基地里的那些叛军就开着卡车冲了进来,他们一个个跳下车,模样慢慢变了,就跟故事书里妖怪现出原形差不多。妖怪,一定是妖怪!身高超过2米,模样……怎么说呢,像好几种野兽拼凑起来的,手长脚长,浑身是毛,牙齿和舌头露在外面,跑得比汽车还快! 不过随便哪本故事书都没有提到,它们手里拿着冲锋枪,腰里还绑着子弹匣,瞄准公交车小轿车的油箱就是一通乱射。当时城里面那个乱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爆炸声和尖叫声把枪声都遮住了,死了好多人,不过没有一个是被子弹打死的,他们全都是相互踩死的。 真惨,尸体都变成了肉酱,男女都分不出来! 后来我才发现那些妖怪是有目的,有计划地。它们先是在城里制造混乱,像赶牲口一样把尽可能多的活人赶到一起,然后逐步炸掉周围的楼房,围起来。把麓宁城变成许多个巨大的监狱。它们地效率非常高,这样庞大地工程,只花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基本完成了,中间不断有人想逃出去,绝大多数被一枪打爆了脑袋,尸体挂在钢筋上示众,脑浆和鲜血流下来。围了一大堆苍蝇…… 我爬到高楼地顶上数过,这样的大监狱一共有三十几个,分布在全城的各个地方,到处都是妖怪和鬼魂,我们根本逃不出去。它们用很粗的橡皮管饲养我们。有些放水,有些放吃地东西,都是些烂糊糊,米,菜。肉什么的混在一起,霉的也有,馊的也有。那个味道,简直就是猪食!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肚子饿了只好吃,不吃就死掉。 其实那些妖怪并不想杀死我们,水和吃的东西供应都很充足,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弄来地。它们还在每一个监狱里都配备了医生和药品,隔上三五天就喷一遍消毒药水,死了人尸体会及时拖出去处理掉。不过有人说它们处理尸体的办法很恶心,不是烧掉。而是用鼻子闻一闻,对胃口就立刻吃掉。生吃!它们喜欢吃脑子和内脏,小孩子和妇女大概肉嫩,很少有剩下来的。 不过很奇怪,它们从不主动杀人。也从来不吃活人。我看得出它们很想吃,瞪着我们直流口水。肚子咕噜噜乱叫,模样很吓人,可是它们一个个都强忍住了,好像在遵守什么纪律。活人对它们来说大概是很有用的,不能随便浪费掉,也正因为这样,城里才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屠杀。 每天都有好几批人被带出去,有男有女,专挑身体健康地中青年,然后又有不少人被关进来,总是陌生面孔,进进出出很频繁。进来的人说,他们是到一个大工厂里做苦力的,有地烧水煮饭,就是我们吃的那种猪食,有的在空地上挖坑拌水泥,好像是造什么军事工程,还有的到机械厂搬各种各样的机器,车床刨床铣床水压机锻造机什么的,重得要命。 出去做苦力的人能吃得好一点,干饭,还有几样荤素菜,不过那些监工的妖怪比地主老财还狠毒,拿了鞭子走来走去,谁动作稍微慢一点,夹头夹脑就是一顿乱抽,疼到骨头里。一天干下来,整个人就像瘫掉一样,回到监狱里再也爬不起来。好在这种苦力是轮换做地,隔上三五天才轮一次,身强力壮的还顶得住,不至于立刻累趴下。 有一天晚上南面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大概是边防线上的m集团军a师发起了进攻,大家都很兴奋,决定组织暴动,里应外合,狠狠干掉那些妖怪。等了一会儿,一个妖怪头目通过扩音喇叭向城外的人喊话,那个喇叭是用来放空袭警报地,非常响,全城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它说:“立刻停止进攻,退到三十里以外,如果不听劝告,我们就杀死人质!现在城里无辜的市民没有一百万也有五十万,给你们十秒钟考虑!别耍花招,我们不是人类,说到就一定做到!”他奶奶地,这些妖怪比人都聪明,还会利用人质要挟军队! 不过它的确不在开玩笑,大概a师没有立即撤退,虎跳涧的导弹基地立刻发射了一枚地对地导弹,打中了城里的一座高级饭店,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可以清清楚楚地望见。轰隆隆,一个巨大的火球,有十层楼那么高,耳朵都快震聋了。 爆炸结束以后,它又开始喊话:“刚才那枚导弹是我们发射的,炸死了几万人,记住,他们是死在你们手里的!现在再给你们十秒钟考虑,如果还不撤退,将有更多的人被杀死!”它是玩真的!城里一片哭声,大家都被吓坏了,什么暴动,里应外合,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妖怪竟然控制了导弹基地,完了,只要它们轻轻按下一个小红钮,随时都可以把麓宁城炸成一片废墟。 后来a师只好撤退了,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我想这下子完了,营救几十万人质不是一个小行动,至少要准备上两三个月,谁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不能坐着等死,我决定偷偷地逃出去,一个人。目标小一点,妖怪也不会注意。 看守监狱的哨兵全是妖怪,鼻子比狗还灵,眼睛比老鹰都尖,以前也有人想趁黑逃出去,立刻就被发现了,变成它们练枪法的活动靶子。一枪爆头,没有例外。然后尸体就当场吃掉。它们在夜里特别兴奋,眼珠发光,像抽了鸦片烟一样,根本不用睡觉。胃口也好,听说有个大妖怪一口气吃了三个人,连骨头都没剩下。我不想冒这个风险。 我是挑了一个下午。 那天早上我被妖怪带到一个工厂里干苦力,在城的西面,有好几千人。拌混凝土砌墙。那些妖怪的要求特别高,用的钢筋有手臂那么粗,密密麻麻。混凝土要浇一米多厚,炮弹都打不穿。不知道它们在造什么东西,不会是楼房,可能是碉堡或者掩体吧----一定是的,它们在备战! 到了中午,吃过中饭----我记得很清楚,米饭,水煮萝卜。水煮肉,半生不熟的,味道很糟糕,但是我努力吃了很多,还用衣服包了一些藏起来---照惯例要休息一个钟头。大家在阴凉地地方合一会眼,监工的妖怪也在打瞌睡。我就偷偷地溜了出去。躲在不远的一间商店里,没有人注意到。等到他们重新开工了,拌混凝土的声音非常响,我就溜到街上,撬开一个下水道的盖子,跳了下去。下水道是通往江边的,应该没有妖怪把守吧。 里面真臭,刚开始差点晕过去,我用衣服蒙住鼻子,蒙了三层还是闻得见,不过过了一会就习惯了,除了有点闷,头脑有些发胀。我沿着水流的方向向前走,拐了几个弯,进入到最粗地那根下水道里。渴了就喝几口脏水,饿了吃一点饭和萝卜,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应该有一天一夜吧,前面突然传来了新鲜空气的气味。真好闻,比花都香,比宋伽蓝抹在脸上的什么什么膏好闻一百倍! 污水一下子流得很急,冲得我站不直身体,又没有什么扶手的地方,我脚一滑,全身浸在水里往前冲,速度非常快。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我扑通一声掉进了江水里,昏头昏脑,不知道是松江还是月见江。我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是穿了军装地,好了,哈哈,我终于逃出来了,我得救了! 秦骘看完最后一个字,慢慢合上了备忘录,心想:“许承祥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一个普通人类能够从戒备森严的麓宁城里逃出来,实在不简单。不过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开明兽正在把麓宁建设成为妖怪族地第一个军事基地,要做的事情很多,眼下还无暇顾及下水道,不过它迟早会意识到这个破绽的。”它们,不知道它花费了多少口舌,不过这支妖怪部队终于统一了思想,了不起!活人比死人要有用得多,他们是廉价劳动力,充足地食物来源,重要的人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用他们向人类政府进行交换,换取一些武器弹药和后勤补给。”的天才,这样庞大的进攻计划,千头万绪,换成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它才是真正做大事的领袖!麒麟兽、白虎精虽然很强大,但它们都是破坏者,掠夺者,而不是建设者,差距就体现在这里。” 张重庆咳嗽了一声,说:“许承祥逃出麓宁城后完全崩溃了,他的身心受到严重地打击,话都说不完整。我们对他进行了深层催眠,你看到的记录是他说的梦话,录音颠三倒四的,没人听得懂,书记员在整理的时候作过一些处理,尽量保持了原貌。这次发生在麓宁城地意外……你是怎么看的?” 司令员问得很笼统,为了避免泄露身份,周文不得不避实就虚,斟酌着说:“我们了解到地情报还太少,不过妖怪族似乎已经改变了一贯的策略,从它们的举动来看,似乎要把麓宁城变成一个长期的据点。” 张重庆长长叹了口气:“你看得很准,事实的确是这样的。我们的对手应该是开明兽----李兵已经着重提起这个可怕的对手了----跟麒麟兽、白虎精、飞鼠郑蔚还有周文完全不同,它更加阴险狡猾……麓宁城里有一百多万平民,当时妖怪发动进攻时,一部分人奋不顾身逃了出来,剩下的被关在监狱里,成为了开明兽的俘虏。除掉那些在混乱中丧命的,保守地估计,它手里也要有五十多万的人质,形势非常棘手。”吗?”周文试探着问。师派出两架直升飞机前去侦查,结果就像凤凰山战役发生的一样,突然迫降,一去不回。a师又向麓宁城发动了一次试探性质的进攻,城里的妖怪没有还击,它们从虎跳涧基地发射了一枚地对地导弹,声称炸死了几万人,逼迫a师退到三十里以外。我们没有选择,只好听它们的。”承祥十有**弄错了,炸弹根本没有落在人群密集的监狱里!”周文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开明兽不会滥杀平民的,每一条人命对它来说都是一个有分量的砝码,它绝不肯浪费!” 没有人说话,大家不约而同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中,谁都提不出一个有效的办法。 网友上传章 节第六集 第四章 对策 .会议室里笨重的自鸣钟敲了十三下,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张重庆站起身来,建议大家先到食堂去吃午饭,填饱了肚子再作进一步的计议。 23us.com“千佛市政府的食堂据说办得很不错,跟三星级宾馆都有得一拼!”张重庆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大家理解他的用意,纷纷附和了几句,说这回不能错过,一定要尝尝。总算打破了僵局,气氛变得有点活跃。 食堂设在会议室西北面的大厦里,绕过一个萧瑟的大花坛,三五十步路就到了。他们一行人乘电梯直接来到大厦的五楼,进到一间装修豪华的包厢里。张重庆事先已经关照过了,不喝酒抽烟,不要人陪,更不许服务员守在门外,四菜一汤,工作餐就可以了,他们没有时间浪费在餐桌上。千佛市的市长孙得泉知道他们军务在身,一切都按照张重庆的吩咐去办,只是四菜一汤少了点,他私下里添了两个菜,并特地关照承包餐厅的经理,如果司令员问起,就说是由他私人掏腰包,不记到帐里的。 包厢里的地毯厚得像草坪,墙壁上挂着世界名画的复制品,中间摆着一张圆桌,六菜一汤拼成一朵桃花的形状,旁边有两大盆白米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味,张重庆皱着眉头把双层玻璃窗打开,放进一屋子的北风。他长长舒了口气说:“这地方真够闷的,常年不通风透气。哼,一个市政府的食堂,居然也有这种规模,跟宾馆差不多了!” 几个军长谁都不敢接他的话茬。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张重庆带头坐下来。盛了满满一碗饭,随手递给黄椿寿。 黄椿寿慌忙接在手里,嘴里说着:“司令员您歇着,我自己来吧。”一边把饭放在军长皇甫振南的面前。大家谦让了一阵,看张重庆开始往嘴里扒饭了,这才放开肚子吃了起来。 菜虽然不多,但是量很大。一盘子梅干菜扣肉,堆得有小山那么高,什锦沙锅里又是风肉又是肚片,还有粉条和鹌鹑蛋,他们六个人根本就吃不了这么多。结果两盆饭全见了底。菜倒还剩下不少。 张重庆摇着头说:“这个小孙,关照他四菜一汤,他还自说自话加了两个菜。饭店里如果照这种烧法,不亏本才怪!” 黄椿寿想起了麓宁城里五十万人质,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他们被困在监狱里,每天靠猪食一样的东西充饥,眼巴巴地等着部队去解救他们。可是他们却投鼠忌器,什么都做不了。一种无奈的感觉咬噬着他的心窝,他感到痛心六人休息了片刻,回到会议室里继续商议对策。了,我们必须采取行动!”张重庆在桌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先比较一下敌我地实力。敌军大概有七八百名妖怪,装备着轻型冲锋枪。弹药充足,控制住一个导弹基地,另外它们还有五十万手无寸铁的人质。我方有四个集团军的兵力,摩托化步兵,重型装甲师。远程火炮,导弹部队。歼击机和轰炸机群,实力上绝对占优。大家议一议,这场仗怎么样来打?” 沉默了片刻,施剑平字斟句酌地说:“如果只是要消灭麓宁城里的敌军,发动一场大规模的空袭应该是最佳的选择,问题在于那五十万无辜的平民,我们投鼠忌器呀!”十万平民!”周文越来越佩服开明兽的战略了,“麓宁城暂时是安全的,它可以利用这一段时间解决两个问题,武器和兵力。虎跳涧的导弹基地里应该有大量的枪械弹药,不过那还远远不够……许承祥一定是弄错了,那不是碉堡或者掩体,开明兽在建一个秘密地兵工厂,它要大量生产子弹手雷之类的易耗品!”题呢?把麓宁城变成妖怪的一个军事基地,至少需要组建一支五千人的部队,开明兽到哪里去找这么多妖怪呢?它不会仓促行动的,一定已经想好了对策!到底是什么呢?难道……” 周文眼前猛地一亮,他记起了许承祥地备忘录里提到,每天都有好几批人被带出去,有男有女,专挑身体健康的中青年,然后又有不少人被关进来,总是陌生面孔,进进出出很频繁。“障眼法,这绝对是障眼法,如果开明兽仅仅需要劳动力的话,没必要刻意让监狱里地囚犯流动,这不利于管理。它在隐瞒什么东西……那些健康的女性……分身术……”周文觉得背梁脊骨凉嗖嗖的,指尖发麻,周围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遥远,只看见嘴唇嚅动,却听不见声音。 他把手撑在额头上,深深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是分身术,一种古老而恶毒的法术,他竟然疏忽了!秦骘暗暗责备着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想到呢!早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当初在麓宁城里他根本就不会对开明兽让步,哪怕那座城市变成妖怪族的屠宰场,哪怕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他也绝不会退缩! 一时的心软带来了更糟糕的后果,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 开明兽在酝酿阴谋,它不想引起大规模地怀疑和骚动,所以不断地把囚犯从一个监狱转移到另一个监狱,趁混乱之际悄悄带走适合的人选。由于分身术对鼎炉的要求非常苛刻,满足条件的女性不会很多,所以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即使是她们的亲人,也只会以为她们被关在其他地地方。一切都在开明兽的掌握之中,它要利用这些健康地身体施法,制造出不计其数的傀儡妖兽!开明兽早就计划好了,它要用分身术构建起一支强悍的军队! 现在还有补救的办法吗?该怎么办?人质全部解救出来,否则的话,开明兽将立于不败之地。”姚献的看法跟施剑平相仿。他出言非常谨慎,“最好尽快采取行动,时间拖得越久,形势对我军就越不利。” 泛泛之谈!黄椿寿心中很是失望,他们提出的意见绝对正确,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希望听到具体的计划,可操作。哪怕不是很成熟,拿出来议一议也是好的。施剑平和姚献都在避免犯错误,他们地指挥四平八稳,像教科书,缺乏必要的想像力。黄椿寿只好把目光投向皇甫振南。问道:“皇甫军长,你有什么想法?” 皇甫振南犹豫了一阵,带着浓郁的四川乡音说:“虎跳涧的导弹基地装备了五十八枚各种类型的导弹,主要是地地弹道导弹和地地巡航导弹,经过了武器专家小组地加强和改良。射程非常远,拦截的难度很大。进攻麓宁城必须谨慎行事,导弹能对我军造成巨大的伤亡。” 又一个稳重主义者!黄椿寿几乎不抱任何希望了。例行公事地问秦骘:“秦军长,你觉得呢?秦军长?你在听吗?” 秦骘手撑着额头,似乎睡着了,这让张重庆和黄椿寿很不满意,在这种重要的时刻,他竟然……太不像话了!皇甫振南连忙推推他的肩膀,秦骘立刻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必须尽快消灭开明兽,哪怕牺牲掉一部分无辜地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个决定让他痛苦,但是他别无选择。了神。”秦骘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我同意施军长和姚军长的看法。开明兽的优势在于那五十万平民,投鼠忌器。我军无法不顾人质地安全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不过开明兽也有自身的薄弱环节,第一它占领麓宁城的时间还太短,第二它没有城防的经验,比如说,没有封锁下水道实在是一个巨大的疏忽,我军可以在这方面做做文章。” 秦骘的思路很出乎黄椿寿的意料,在他地印象中,秦骘似乎比施剑平和姚献更刻板,但是这一番话却完全改变了他的看法,他不禁望了张重庆一眼,继续问道:“那么我军怎样来利用开明兽的这个疏忽呢?”个人质,那么我军可以发动佯攻,或者组织一场马拉松式的谈判,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同时派遣三到四组特种部队,通过下水道潜入城里解救人质,就像电影里那样----这应该是比较稳妥地选择。不过现在不行,城里的人质实在太多了,五十多万,而且分散在不同地地方,我们必须换一个方法,那就是尽可能多地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拖住它们,让它们腾不出手来威胁人质的安全。” 秦骘一边玩弄着手上的铅笔,熟练地转着圈子,一边冷静地说:“我们的首要目标是虎跳涧的导弹基地,必须占领它,或者摧毁它,这样即使开明兽完全绝望了,试图杀死平民来报复我们,它也只能用一些常规武器。事实上,用冲锋枪杀人是很慢的,而且要耗费大量弹药,麓宁城里大概没有五十万发子弹吧?用手榴弹炸,效率又太低了,人是活的,会躲进建筑物里。换句话讲,我觉得一旦失去了导弹基地,开明兽根本就承担不起屠杀人质的成本!”攻势下,它们必须把大部分兵力投入战斗,这样一来,五十万人质中绝大部分都能保全性命。剩下的就全看我们的决心了,不惜一切代价强攻,多牵制一个敌军,多消灭一个妖怪,就能挽救几十条人命。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全歼敌军的有生力量,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总之,就用我们的战士去换取人质的安全吧!” 但是秦骘并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他深知,即使摧毁了导弹基地,开明兽依然有足够的力量屠城,不是用冲锋枪或者手榴弹之类火药武器,而是利用潜藏在远古妖兽体内最原始的力量。一路看-<>--<>-.人类对此一无所知。但是他什么也不能说,张重庆、黄椿寿他们根本不了解其中的利害之处,必须说服他们尽快发动进攻,越快越好。在那座古老的麓宁城里。开明兽正在利用分身术制造傀儡妖兽,他绝不能给他足够多的时间! 施剑平和姚献听了他地长篇大论,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满脑子只想着如何避免悲剧的发生,却没有估算过屠杀这五十万平民需要投入多少兵力,要动用多少枪械和子弹。“用冲锋枪杀人是很慢的,而且要耗费大量弹药。麓宁城里大概没有五十万发子弹吧?用手榴弹炸,效率又太低了,人是活的,会躲进建筑物里。”亏他想得出来!不过话又说回来,秦骘想的的确有道理! 完全从第三者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不带任何感情地因素!黄椿寿重新审视着这位s集团军的军长,心中疑虑重重,坐在他面前的人真的是秦骘吗?张重庆倒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听了秦骘地分析,他感到形势并非像原先估计的那样悲观。开明兽还有很多薄弱之处可以利用。呢?”开明兽迟早会发现这个疏忽的。我们可以派遣一支精锐的小分队----人数不能太多,否则地话容易暴露形迹----潜入麓宁城里进行侦查和破坏。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安插一部分战士混进监狱里,疏散妇女和儿童,组织人手发起暴动。不过这难度很大,毕竟他们都是平民,缺乏勇气和牺牲精神。大部队再选择合适的时机,里应外合发动进攻,争取在尽可能短地时间里瓦解敌人的反抗。”呢?”头。”妥的办法,炸掉它!” 炸掉它?张重庆倒抽一口冷气。秦骘说的太轻飘飘了,军方在虎跳涧导弹基地投入了庞大的人力物力,还没正式参加战斗就炸掉,这未免太可惜了! 炸掉?皇甫振南差点要跳了起来。他在虎跳涧花费了无数的心血,把它建设成为全军最先进的导弹基地。他本人就是因此被任命为m集团军军长的。现在说炸掉就炸掉,哪有这么个干法地?他腾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秦骘,又强忍了下来,脸色变得铁青。 但是秦骘这个看似疯狂的计划却得到了黄椿寿的支持,他说:“我同意秦军长的看法,炸掉导弹基地是最稳妥的办法,我们不能冒险,只要有一枚导弹漏网,就可能造成数万平民地伤亡!”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炸掉导弹基地后立刻向麓宁城发动进攻,投入二十倍的兵力,从陆地、水面、空中同时发动进攻,不惜牺牲,歼灭敌军地一切有生力量。用我们战士的生命去换取人质的安全,这是惟一可行的方案!” 施剑平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两个疯子!” 姚献看了张重庆一眼,小心翼翼地说:“这的确是一个可行的方案,不过我军可能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牺牲成千上万的精锐战士。” 皇甫振南也憋着一肚子气说:“虎跳涧的导弹基地耗资上百个亿,炸掉的话太不负责任了,还是应当想方设法夺回控制权。如果司令员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秦骘轻描淡写地提醒他们说:“哪怕我们四个集团军全军覆没,也要确保城里五十万平民的安全。不用去计算伤亡和损失,也没必要权衡得失,这是一个敏感的政治问题,如果军队不能保护老百姓,那么我们将丧失人心!”施剑平、姚献和皇甫振南不约而同心头一颤,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对秦骘刮目相看。铁地说,“我们必须夺回麓宁城,不惜一切代价,不能有任何闪失!” 张重庆也下定了决心:“就这么办吧,从现在起,由黄椿寿同志全权指挥这次作战,务必要确保麓宁城里五十万平民的人身安全!各位还有什么其他意见吗?”他着重盯了皇甫振南一眼,担心他会想不通。 皇甫振南立刻摇了摇头。他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但还是表示坚决执行司令员的命令。 黄椿寿说:“好吧,我们重新部署兵力,拟定详细的进攻计划!” 两天以后,军事会议接近尾声,在黄椿寿的主持下,军方拟定了一个初步的进攻方案。详细地计划还要等麓宁城的情报反馈过来后,再作进一步的斟酌。当天晚上,黄椿寿打电话让秦骘到自己的房间来一下,说有一些进攻上的细节问题要跟他商量。张重庆和黄椿寿住在市政府招待所的1号楼,四个集团军军长住在2号楼。中间隔了一片荷塘,盛夏的时候有荷叶和莲花可以欣赏,现在只剩下一片光秃秃地水面。 周文没有怀疑黄椿寿的用意,他踏着皎洁的月色穿过了荷塘上的九曲桥,走进1号楼。乘电梯来到14层。黄椿寿的房间是1412,房门虚掩着,周文屈起食指敲敲门。得到许可后走了进去,随手把门关上。 黄椿寿端端正正坐在沙发里,用一种异样地眼神注视着他,他的身旁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头发披在肩头,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一双眼睛像黑夜里闪烁的明星。那是茅山道的传人李兵,李瑾瑜地嫡亲哥哥!周文顿时吓了一跳。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地毯下方法力流传,充斥着一股浩然正气。脑子里立刻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不禁懊悔自己太过大意了。不过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吸血獠的换皮术能够瞒过他们。 李兵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周文的脚下五彩光华迅速流转,乾坤表里图感应到吸血獠身体里地妖气,像波浪一样剧烈掀动着。周文一双眼眸顿时变成血红色,浑身骨骼劈啪作响,凝聚起全身妖力跟道门的法宝相抗衡,提醒自己千万不能陷入幻象之中。短短几个月的工夫,李兵的法术突飞猛进,乾坤表里图在他的驱动下发挥出十二成的威力,就算是拥有千年道行的吸血獠王也不敢大意。 费尽心机,最终还是露馅了!到底是哪里露出的破绽呢?周文长长叹了口气,嘴里尝到了苦涩地滋味。他百思不得其解。了?”黄椿寿开始发问。的,另外还有他的警卫员郭瀛,现在是弓中卿在扮演他。”周文轻描淡写地说着,他根本就没把两条人命放在心上。李兵心中一紧,他没料到周文在乾坤表里图内仍能开口说话,当下不遗余力地驱动法宝,试图把他制服。么?”黄椿寿深深皱起了眉头,秦骘和郭瀛的死让他感到事情有些棘手了。 周文简洁地说:“开明兽太危险了,必须在它羽翼未丰之前除掉它,否则的话,它会坏了我地大事。我一个人办不到,必须借用军队的力量。”斗,等我们打得不可开交,再乘机实施你地计划,就像在凤凰山战役中一样?为什么要主动介入到这场战争中来?”黄椿寿饶有兴致地问。他对周文的好奇多于警惕,这让李兵有些啼笑皆非,这个新任命的西南军区副司令员根本就不了解周文的厉害。周文微微一笑,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齿,说:“因为你们都不行,没有我的协助,你们根本就不是开明兽的对手!想想就让人心寒----麓宁城变成妖怪族的军事基地,开明兽的队伍迅速发展壮大,最终击败麒麟兽、白虎精和郑蔚,成为新一代的妖王----我可不想让这一切变成现实!” 黄椿寿哑然失笑,故意摇着头说:“你未免太小看我们了!无论是兵力还是武器,我军都占有绝对的优势,开明兽困守在孤城里,缺兵少粮,它支持不了多长时间的。”的,那么这场仗根本就不用打了,你们必输无疑!开明兽是一个军事天才。小看它就是自取灭亡。”椿寿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神情。 周文敏锐地察觉到黄椿寿在考自己,他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应该还有合作的可能,就看自己能不能摆明利害关系了。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解释说:“开明兽能够主动放弃流寇式的作战,选择攻占人类的城市,建立起妖怪族地军事基地。这本身就是一个战略上的大转变,可以写进史册的。这个决策意味着它终于决定发展生产和科技,组建一支大规模的现代化妖怪部队!”好处。长江争夺战已经接近尾声,但是水妖族还保留着相当的实力,人类的主力部队被牵制在长江流域。无暇顾及远在西南边境地麓宁城。它想赢得一段相对平稳的时间,巩固后方,补充足够的兵力,然后充分发挥妖怪部队的机动性,在局部地区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逐步蚕食人类地军队,伺机发展壮大。”着这个计划展开的,就连那五十万人质也是有预谋的----廉价劳动力。二十四小时保鲜的食物,飞机大炮地挡箭牌,太有用了!如果麓宁城不能提供这么多平民的话,他会选择另一座城市的。”种有利地形势,可以说它几乎成功了,可是它没有把我的反应计算在内。我刺杀了蓐收神,水妖族失去首领后完全乱了方寸,它们对s集团军发起了疯狂的反扑。结果全军覆没。现在开明兽要面临四个集团军的进攻,不是原先预想的一个或两个,而且,它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的。”才能消灭开明兽,因为它手里有一支忠于自己地军队。而我没有。同样,你们也需要我的协助。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开明兽了,它就像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我知道该怎样拆除它!副司令员同志,你觉得怎么样?我可以继续扮演s集团军军长的角色吗?” 黄椿寿没有立刻回答,周文刺杀蓐收神的消息让他感到震惊,原来正是因为他地介入,长江争夺战才取得了完全的胜利。他陷入沉思之中,隔了良久,才谨慎地说:“我对你了解不多,李兵告诉过我一些你地事迹,很具有传奇性。我也不赞同你的想法,要创造一个人妖共处的新时代,这很疯狂,作为一个人类,我无法接受。”目前阶段,我们的敌人是一致的。”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向李兵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把道门的法宝收起来,“我们会替你隐瞒身份的,你继续扮演s集团军的军长,不过你要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说实话,我对这场战争并不乐观----等到战争结束以后,你就是谋杀秦骘的凶手,我会尽全力替秦军长报仇的!” 李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忍不住提醒黄椿寿:“黄司令,你真的相信他吗?他极有可能是妖怪的奸细!你难道忘了他在凤凰山战役里都干了些什么?” 周文眼中流露出落寞的神情,毫不客气地说:“李兵,你未免把我想得太简单了,此一时彼一时,这是战争的需要!你躲在道观里修炼法术,根本就不了解天下的局势……” 黄椿寿向李兵点点头,说:“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一个艰巨的任务,我想安排你二十四小时监视他,有没有困难?” 李兵略加思考,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周文苦笑一声,终于忍不住问:“顺便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秦骘的?” 黄椿寿板着脸说:“尽管不乐意,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你看问题要比秦骘深刻得多,军事会议上的那些长篇大论,秦骘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是你自己锋芒太露,才引起了我的怀疑!” 周文走了以后,黄椿寿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一丝焦虑不安的神情。李兵再次提醒他要提防周文,毕竟他是一个半人半妖的异种,把s集团军交到他手里非常危险,万一发生意外,后果将不堪设想。限于自己的身份,李兵尽量放缓语气,话说得有些笼统,他不想让黄椿寿觉得自己是在纠正他的错误,造成不必要的冲突。 黄椿寿揉着眉心说:“我这是在冒险,是赌博,周文的心气很高,如果不完全信任他的话,就不可能谋求合作。我仔细研究过周文,特别是在他回到g城后的那一段时间,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他是妖怪族的奸细,不客气地讲,从始至终都是你们在怀疑他,冤枉他。我得出的结论是他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他绝不会害人类。周文热爱g城和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这一点我非常肯定。”量,再次谋求合作,不过你知道,这很困难,要面对很大的阻力。现在这个机会是千载难逢的,只有你我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在别人眼里,他是s集团军的军长秦骘,他扮得活灵活现,没有人会怀疑他。我决定赌一把,西南会战马上就要打响第一枪了,我们的对手是开明兽,我需要他的帮助。”了秦军长?”李兵犹豫再三,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他没有后悔,他想知道黄椿寿真实的想法。的平民!”黄椿寿双目炯炯有神,似乎能看透到李兵的心里,“秦骘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挽回的事实,杀了周文也无济于事。如果我们能挽救五十万平民的生命,那么尽管不必要,他的死还是有价值的。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在这个问题上黄椿寿已经下定了决心,李兵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又问:“为什么非要跟周文合作?没有他难道就不行吗?彻,恐怕连张司令和其他几个军长都没有对现在的局势加以足够的重视。开明兽非常危险,它在不断地学习和进化,越来越像一个高明的政治家,军事家---必须趁它还比较弱小的时候消灭它,不惜一切代价!李兵,坦率地告诉你,我在走钢丝,我很紧张。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我需要你盯在周文身边,时刻提防他,别让他耍花招!”不过说实话,周文的实力远在我之上,我没有任何把握,万一他想对付我,我连招架的余力都没有。” 黄椿寿沉默了片刻,苦涩地说:“尽人事听天命吧,希望我没有压错赌注!”他一时间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网友上传章 节第六集 第五章 潜入 .黄椿寿把潜入麓宁城的任务交给了秦骘。 23us.coms集团军是高科技武装的水陆两栖部队,擅长在内陆水域进行作战,通过下水道潜入麓宁城进行侦查,伺机混进监狱里作为内应,这正是他们的强项,大家都没有异议。 s集团军已经提前一天赶到了玉枢岭,战士们神情虽然透着疲倦,但士气高涨,对即将迎来的西南会战充满了信心。秦骘把大致的构想跟吴安国说了一下,让他立即挑选三十名精锐的战士,组成一支特别行动小分队,由他亲自带领前往麓宁城,跟驻守在城南山区里的m集团军师会合。 吴安国立刻意识到这个任务的艰巨性,他从主力师里挑选了三十名特种兵交给秦军长,并且自告奋勇地说:“军长,我愿意带队潜入麓宁城!” 秦骘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笑笑说:“你是侦察兵出身,本来是最佳的人选,不过你身为集团军的参谋长,必须留在指挥中心统率全军。别担心,我另有合适的人选。” 吴安国心里泛起了嘀咕:“另有合适的人选?谁?贺梓丹吗?还是赵臻?”尽管有些遗憾,但军长既然这样安排了,他也只好服从命令听指挥。 秦骘、郭瀛、李兵和精心挑选出的特别行动小分队乘g4型直升机飞往麓宁城南部的山区,为了避免惊动开明兽,他们特地绕了一个大圈子,并且在进入虎跳涧导弹基地的雷达探测范围前改乘军用卡车,虽然多花了三十六个小时,但是成功地避开了开明兽的耳目。 司机的技术非常出色,卡车沿着山路盘旋而下,频频使用“漂移”技术急转弯。速度开得飞快,车厢里的士兵像一堆罐头,东倒西歪,但是他们没有半句怨言。李兵没有经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脸色苍白,眼珠深深抠了下去,胃里翻江倒海---糟糕。竟然晕车了!他连忙在自己身上画了一十三道灵符,好不容易才熬到目的地,跳下卡车就哇哇大吐,差点连苦胆汁都呕了出来,吐了一阵。他才觉得腿脚不听使唤,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累得精疲力尽。 秦骘同情地望着他,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了高中时参加一千米长跑测试,跑最后一个。不及格,胳膊和屁股酸得要命,停下来抱住树干就吐。当时还有同学大惊小怪地说:“你这是给树浇肥啊?”一群女生远远地捂住嘴笑他。骚得他脖子涨得通红,三天都抬不起头来。想起往事,他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上尉贺梓丹和中尉赵臻用敬佩的眼光注视着军长,三天三夜没合眼,又在卡车上颠簸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是铁打地身体也经受不住,秦军长竟然像没事人一样,依旧精神抖擞。这让他们这些特种兵感到汗颜。至于那个拼命画鬼符的法师,他们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不明白军长为什么要带上他一起来,他只会拖大家的后腿! m集团军a师师长邵广云迎了上来,向秦骘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军礼。大声说:“a师师长邵广云向秦军长报到!” 秦骘把右手举到鬓角边还了一个礼,简洁地说:“皇甫军长跟你交待过这次的任务了吧?战士们都很辛苦。。wap.-<>-.。给我们弄点吃的东西,队伍休息一下,七个钟头以后出发。请你准备好卡车,把我们送到麓宁城下水道的出口。”邵广云脚跟一碰,斩钉截铁地答应下来。 a师的炊事班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送来了三大笼馒头,七八样小菜,还有一大桶榨菜蛋汤,烧得十分入味。小分队三下五除二填饱肚子,寻了一个安静地角落,抱着冲锋枪席地而卧,不到五分钟就发出了沉重的鼾声。 李兵勉强吃了一个馒头,躺了一会儿,心事重重。他实在睡不着,于是悄悄地爬起来走到秦骘身边,低声问:“都安排好了吗?” 秦骘微微点着头,瞥了他一眼说:“你怎么还不去睡?人类的身体很脆弱,这样下去要顶不住的!”着。” 秦骘毫不客气地说:“你是要跟我们一起潜入麓宁城的,像你现在这种状况,只会拖了我们地后腿。” 李兵吃了一惊,问:“你也要去?黄司令知道吗?” 秦骘的眼中燃烧起炙热的火焰,他凝望着麓宁城的方向低声说:“我必须去,开明兽正在全力备战,只有我才能阻止它!”他回过头看了李兵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是当今道门最出色的法师了,身怀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两**宝,难道连你都感觉不出麓宁城发生地异变吗?” 李兵微微变了脸色,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坦率地说:“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周文,不要再藏藏掖掖了,我知道你的能力,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十万人质,对于妖怪来说,他们是挡箭牌,是二十四小时保鲜地食物,只要进一步解决了兵力问题,开明兽就能进退自如,稳稳地立于不败之地。怎样才能解决呢?凭空是变不出妖怪的,我想它大概会使用分身术!” 李兵立刻倒抽一口冷气,他听说过这种恶毒的法术,如果开明兽成功的话,麓宁城将变**间地狱!但他随即起了疑心,周文会不会是危言耸听?他有没有可能在耍什么阴谋?李兵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实在猜不透周文的心思。 隔了片刻,李兵振作起精神,说:“好吧,我们一起去。你不用担心我会拖后腿,人类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脆弱!” 秦骘沉默了片刻,突然伤感地问:“赵诗芬还好吗?” 李兵苦笑一声说:“一边是过去的爱人,一边是丈夫和儿子。你叫她怎么办才好?……她还躲在万寿宫的偏殿里不肯出来,如果她不能解开心结,恐怕永远都不会出来了。”痛恨我吗?”向慧真学习阁皂道的法术,非常刻苦。你要有心里准备,他总有一天会找你决斗的。”方亏欠他地!” 李兵的神情有些无奈。他长长叹了口气说:“周文,你为什么要反抗呢?就让赵诗芬念完咒语,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有什么不好?你完全可以做一个英雄,让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宁静。我们会永远怀念你地,刘子枫和赵诗芬也不会像现在那样痛苦----不过你也没错,我们没有权力强迫你做出牺牲!这一切都是人类必须面对的劫数!” 秦骘不置可否。七个钟头以后,邵广云陪同小分队来到麓宁城下水道地出口。黑黝黝的水泥管子昼夜不停喷泻出污水,一直流进月见江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所有地人都捂住了鼻子。贺梓丹、赵臻等特种兵纷纷带起防毒面具,五个人一组用尼龙绳连接在一起。上下收拾停当,准备潜入这座妖怪占据的城市。 李兵也做好了一切准备。他展开道门异宝乾坤表里图,念动咒语施展出人图合一的法术,整个人就像抽了鸦片烟一样,疲倦一扫而空,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郭瀛哼了一声,留意到他印堂的皮肤下隐隐有几条红线出没,心想:“乾坤表里图的法力不是普通人类能够驾驭地。他的身体迟早会垮掉!” 秦骘向邵广云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邵广云大吃一惊,犹犹豫豫地问:“军长,你不跟我们一起回营地吗?” 秦骘微笑着说:“当然不了,我要带领这支小分队进入麓宁城。执行一个艰巨的任务。” s集团军的军长亲自出马?邵广云挠挠脑袋,有些回不过神来。秦骘果决地说:“行了。你快走吧,别在这附近逗留,万一招来敌军的注意,那可要坏了大事地!”邵广云吓了一跳,赶紧向军长行了一个礼,带领部队撤回了营地。 他坐立不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赶紧打电话向皇甫军长汇报。皇甫振南大吃一惊,立刻拨通了西南军区副司令员黄椿寿的电话,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黄椿寿涵养工夫很好,声音里没有流露出一丝焦躁的情绪,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秦军长亲自去麓宁城了吗?我知道了。嗯……李兵有没有跟在他身边?” 在得到了肯定地答复后,黄椿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之中,然后他有意无意地关照皇甫振南要保守秘密,千万不能让敌军知道秦军长已经深入它们的腹地。皇甫振南领会他的意思,黄椿寿是让他把消息压一压,暂时不要通知司令员张重庆。他到底是什么用意呢?皇甫振南百思不得其解。 考虑到黄椿寿深得张重庆的信赖,前途远大,他还是照办了。 秦骘、郭瀛、李兵三人当先进入了下水道,辨明方向后大步逆流而上。黑暗不能阻挡他们的视线,他们在齐腰深的激流中如履平地,这让身后举步维艰的小分队感到不可思议,开始怀疑秦军长他们是不是使用了什么高科技地装备。 大约走了四十多分钟,水流渐渐变缓,他们来到了一个岔道口。贺梓丹向秦军长做了一个手势,问他该向哪一个方向走。李兵在借用了乾坤表里图的法力后,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抢着说:“走右边,那里的妖气聚集在一起,非常古怪!”他的声音有些异样,回头看了秦骘一眼,流露出恐惧的神情。秦骘拍拍他地肩膀以示安慰,带领小分队折向右边的下水道。 乾坤表里图感应到地面上地妖气,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李兵一马当先在前面引路,就像传说中的金身罗汉,让人不敢逼视。贺梓丹悄悄地关掉了手电筒。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这还是人吗?怎么身上会发金光?荧光应该没这么亮才对!听说他是茅山派地法师,难不成真有几分道行?” 秦骘和郭瀛却知道,他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李兵越走越快,脚步渐渐飘离了水面,箭一般向前射去。秦骘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硬生生拽了下来。“就在前面!快!快阻止它!”李兵陷入了狂乱之中。就像飞蛾受到灯火的蛊惑,竭力挣扎着向前扑去。 秦骘飞快地念了几句无妄清心咒,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你一定要保持心田的宁静,不要让乾坤表里图控制住心神。记住,法宝是为你所用的。修道之人最忌讳心为物役!”这几句话像暮鼓晨钟一样驱散了李兵心头的魔障,他长长舒了口气,紧绷地身体渐渐松弛下来,额头上冷汗涔涔。耀眼的金光迅速消散,乾坤表里图从他的体内飘落下来。静静地停留在半空中。 秦骘接住乾坤表里图,随手塞到李兵的手里,命令紧跟上来的小分队原地休息。尽量多吃一些水和干粮,休息半个钟头后继续前进。大家纷纷背靠在下水道地水泥壁上,取出水壶痛快地灌了几口水,擦去额头上的热汗。但是除下防毒面具以后,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臭味钻进鼻孔,干粮是说什么都吃不下了。 李兵虽然恢复了正常,但回想起来还觉得后怕,他低声对秦骘说:“谢谢你!……实在是太可怕了。就算当年郑蔚施展天哭术,也没有这么浓烈的妖气!乾坤表里图完全被吸引住了,我根本就没办法控制它。”入你的身体后,逐渐拥有了自己地意识,你对妖气的感应增强了成千上万倍。精神承受不住。以后不到迫不得已,千万不要再用这门法术了。你的精神会逐渐迷失,最终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李兵沉默了良久,涩然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要能把妖怪彻底消灭掉,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所谓!周文,这就是我跟你地不同……” 郭瀛听到这里,忍不住讽刺了他一句:“对自己的种族,你愿意粉身碎骨,对我们妖怪族,你要彻底消灭!白虎精说的一点都没错,人类的本性只能用两个词来形容,自私,短视!” 李兵没有理睬她,继续说:“那天你离开g城以后,我仔细想过,你的想法很有问题。要人类尊重自然,跟妖怪和平相处,可是大自然里有哪个物种不是以自我为中心的?狐狸尊重过兔子的权利吗?兔子尊重过草的权利吗?其实它们都是**裸地自我中心论!周文,每个种族都是自私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大公无私的种族早就被淘汰了,灭绝了,活下来的就是我们这些自私的种族!” 他地话像铁锤一样重重敲击着秦骘的心扉,他情不自禁看了郭瀛一眼,陷入深深地沉思中。郭瀛无力地反驳说:“照你这种说法,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刺杀蓐收神,我们应该完全站在妖怪族一边,把人类彻底消灭掉?”的生命体,这样的种族难免会滋生出一些异类,他们的想法与众不同,有着不同于常人的价值观。你们应该怎么做我不知道,我也没有权力评论,但是你们既然选择了自己的道路,是错是对就只能让时间去证明了!” 他们的对话湮没在哗哗的水流里,没有第四个人注意到。休息了半个钟头以后,贺梓丹、赵臻等特种兵完全恢复了体力,他们在秦骘的带领下继续向前走去。失去了乾坤表里图的法力,李兵感应不到地面上的妖气,他踯躅不前,只能跟在秦骘和郭瀛的后面。 郭瀛闭起眼睛,调匀气息,默默地念了一段咒语,让自己整个身心跟大地合而为一。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眼前忽明忽暗,似乎黑夜里的闪电,影影绰绰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他伸手指向右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在那个方向,大概还有五六里远。” 秦骘挥了挥手,率先大步向前走去,污水越来越浅,只堪堪没过了膝盖,小分队逐渐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大约走了半个多钟头,秦骘突然停住脚步,他抬起手电筒向上照去,只见墙壁上有一架锈迹斑斑的铁梯,一直往上延伸,尽头是一块圆形的铁盖子。他们终于来到了城市的中心。 郭瀛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提醒秦骘说:“小心,妖气在这里汇集,上面就是开明兽的大本营!” 秦骘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下午一点钟,群妖最疏忽的时候。他回过身打了一个复杂的手势,贺梓丹和赵臻会意,立刻命令队员把身上的绳索解下来,上下收拾停当,随时准备迎接激烈的战斗。秦骘率先爬上梯子,把铁盖子推开一条缝隙,一股浓烈的妖气顿时冲下来,像龙卷风一样在下水道里回旋激荡,乾坤表里图、辟邪玉麈和天师剑感应到它的威胁,不约而同发出低微的共鸣。 秦骘把铁盖子悄悄地移到一边,探出头去四下里张望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街道上空荡荡的,到处都是瓦砾和废墟,西南方向有一座十三层高的大厦,一股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妖气正以大厦为中心,朝四面八方疯狂地扩散。秦骘的眼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是分身术,现在他可以肯定了,再没有第二种法术能释放出如此恶毒的气息! 秦骘双手微一用力,整个人轻巧地翻出下水道,迅速穿过坑坑洼洼的柏油路,隐蔽到废墟的阴影中去。小分队的成员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冒出地面,动作快得像狐狸,轻得像灵猫。贺梓丹和赵臻最后出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把铁盖子移回原位,向四周围扫了一眼,弯着腰警惕地奔到秦骘身边。事,记住,不要勉强,不要打草惊蛇,尤其不要靠近那座大厦!”秦骘压低声音作着最后的安排,他朝西南方比划了一下,神情非常郑重,“不管发生什么,绝对不要靠近,听清楚了没有?”贺梓丹和赵臻对视了一眼,点点头表示坚决执行军长的命令。骘一挥手,三十名特种兵迅速分成两组,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废墟里。李兵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由衷地说:“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秦骘面无表情,他紧盯着那座大厦说:“走吧,我们该去会会开明兽了,看它究竟在捣什么鬼!”李兵的心情一阵激动,大战终于要开始了! 网友上传章 节第六集 第六章 激斗 .三人放慢脚步,借着废墟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大厦跟前。 23us.com那是一家百货公司,招牌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玻璃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粉碎,橱窗里各式各样的商品扔得到处都是。大厦的入口处铁门紧闭,看不到半个哨兵,但是秦骘不敢大意,他仔细观察了一阵,挑了一个偏僻的橱窗,侧着身体挤了进去。 一楼的柜台像被暴徒洗劫过一样,东倒西歪,一片狼藉,遍地都是金银饰品、化妆品、手机和数码相机,空荡荡的楼层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兜了一个大圈子,也没有发现任何妖怪的行踪。他们一层层继续往上搜索,花了将近一个多钟头,连鬼影子都没碰到半个,但是大厦里的妖气却越来越浓,忽上忽下,似左还右,时刻不停地流动,天师剑、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跃跃欲试,几乎要压制不住了。秦骘终于锁定了对手的气息,喃喃自语着说,“是几头远古妖兽,开明兽不在这里!奇怪,它们的妖气怎么会变得这么古怪?”他沿着楼梯飞快地冲下去,三步并作两步,似乎预感到危险正在迫近。郭瀛和李兵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掌心冷汗涔涔,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秦骘在地下室的铁门前突然收住了脚步,一个厚实的声音警惕地说道:“外面是谁?” 秦骘含糊答应了一声,向郭瀛和李兵使了一个眼色,重重一脚踹上去,“砰”的一声巨响,力量大得惊人,沉重的铁门像纸做的一样,连同门框飞得无影无踪。 尘土落定,狼牙和蛮牛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秦骘低吼一声:“让开!”浑身上下烈焰飞腾,衣服和皮肤顿时烧成灰烬,现出了吸血獠的第二形态,手持道门异宝天师剑,一对翅膀掀起炙热的气流,扑头盖脸地朝它们袭去。了出来,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情。身不由己地退让到一旁。周文在葫芦口屠杀翼龙的一幕给它留下了太深刻地印象,经常出现在它的恶梦里,连开明兽都不是对手,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战胜的神话。 就在狼牙的身后,周文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一十三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围成一圈。双目紧闭,神情痛苦万分,中央伏着一头八个脑袋八条尾巴的妖兽天吴,形状像一只吊睛白额地大虫,鼻孔里不断冒出青气和黄气。像蛇一样钻进她们的肚脐里。文冷冷扫视了狼牙一眼。 狼牙吓了一大跳,唯唯诺诺地回答说:“是的,开明兽大人亲自施法。天吴作种,以妇人的身体为鼎炉,傀儡妖兽马上就要诞生了!” 周文立刻拔出天师剑,飞快地念了几句咒语,七七四十九条火龙钻进剑身里,剑刃变成纯青透明,吐出了五尺长三寸宽的剑芒,伸缩不定。光华照得地下室里纤毫毕现。李兵大叫一声:“别伤害她们!” 周文举起天师剑,头也不回地说:“不能手软,必须连同她们一起消灭,否则地话,傀儡妖兽会降临到这个世间。杀害更多无辜的性命!” 蛮牛瞪了狼牙一眼,它总是这么个脾气。不分轻重,崇拜强者到了疯狂的程度,不管对方是朋友还是敌人,竹筒倒豆子什么都告诉他。眼看周文就要毁掉天吴和即将出世的傀儡妖兽,它怒吼一声,轮起一根重逾千斤的狼牙棒朝他当头砸去。 周文一剑迎了上去,“嘶”地一声响,顿时把狼牙棒削成两断,就像利刃裁玉帛一样,剑芒的余威指向它的咽喉要害。蛮牛只觉得手上一轻,得心应手地兵器只剩下了半截废铁,但是妖怪也有自己的原则,天吴的分身术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它绝不能弃下同伴自顾自逃命! 面对着天师剑的锋芒,蛮牛本能地低下脑袋,扬起硕大的牛角用力一挑,“当”的一声巨响,天师剑被牢牢地卡住,弯成了一道新月一样的弧形。纯青色地剑芒倏地缩了回去,四十九条火龙咆哮而出,把两只牛角烧得通红,蛮牛疼得“嗬嗬”乱叫,头上的毛发皮肉散发出刺鼻的焦味,但是它硬没有退后半步。 周文眼中流露出敬佩的神色,同时也有一丝悲哀,蛮牛拥有一种信念,它为妖怪族的未来而抗争,不惜牺牲宝贵地生命,这是值得所有人类尊重的!他脑中转过无数念头,终于狠狠心硬起心肠,正打算驱动天师剑把蛮牛挥为两截,狼牙终于回过神来,它嘶吼着现出原形,猛扑上来搭救最好地朋友。 它是一头巨大的雪狼,獠牙如利刃,巨爪似钢钩,脸上坑坑洼洼,像受过什么巨大的创伤,张开了大嘴狠狠咬向周文。周文手中的天师剑被蛮牛卡住,仓促间抽不出来,只好用另一只手握住蛮牛的犄角,狠命往左一扳,用它健壮的后背挡住狼牙。 弓中卿飞快地伸出右手,尖利的指甲从自己额头一直划到小腹,破开一条大口子,一道婀娜刚健的身影从人皮囊中窜出来,拎着紫霞衣用力一抖,化作无数寒光闪烁的利刃,刺向狼牙那强悍的身躯。狼牙只好放弃周文,轮起巨爪猛力一挥,穿过重重利刃直插弓中卿的胸膛,似乎要把她的五脏六腑尽数挖出。 二人你来我往,缠斗在一起。 好机会!李兵悄悄地绕过周文和蛮牛,念动咒语祭起辟邪玉麈,向正在作法的妖兽天吴当头打去。“轰”的一声巨响,天吴的头颅上腾起一片金光,辟邪玉麈上下翻滚,竟然落不下去。而它周围那些大腹便便的孕妇齐声尖叫,眼珠深深凹陷下去,像深不见底的黑洞。身上泛起了青黄色的光芒,一股诡异的妖气向四面八方滚滚扩散,李兵首当其冲,不禁激凌凌打了一个寒颤。 糟糕,分身术终于完成了!周文地心格登一沉,大声提醒他说:“笨蛋,她们已经完全妖化了!快用乾坤表里图。不能手软!” 蛮牛乘他心神稍分,飞快地念了几句咒语,鼻孔里冒出一团浓密的白气,缠绕住全身,闷哼一声现出了原形。它是一头浑身披满鳞甲的大青牛。两只弯角像铁塔,把天师剑牢牢锁住,死也不肯放松。 周文收回了目光,冷冷注视着蛮牛说道:“你这是自己找死!”他用急促的声音念动咒语,手臂上青筋暴出。肌肉接二连三地鼓起,像小老鼠一样窜上窜下。蛮牛还没回过神来,天师剑已经迸射出夺目的光华。强行旋转了三圈,把它的两根犄角齐齐斩落。 但是就这一转眼的耽搁,天吴已经完成了分身术。它猛地挺直了腰板,仰天大吼一声,那些孕妇地身体迅速发黑,不断消瘦下去,像泄了气的皮球,变成一堆白森森的骷髅。而她们的大肚子上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无数幼小的生命争先恐后地爬出来,见风就长,形貌跟天吴几乎一模一样,但个头却只有它地三分之一。文深深皱起了眉头,他立刻扇动翅膀。双脚缓缓离开了地面。蛮牛终于完成了开明兽托付给它的任务,再也不想跟吸血獠王硬碰硬对决了。于是拉住狼牙乖巧地闪在一旁,让天吴操纵傀儡妖兽去对付他。弓中卿和李兵也感到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不约而同退了回来,各自祭起法宝护住全身,不敢轻举妄动。 新出世的傀儡妖兽总共有三十一头,它们是天吴的分身,迷茫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自己地意识,但是周文却感觉到它们像一颗颗危险的炸弹,处在随时都会爆炸的边缘。他郑重地警告弓中卿和李兵:“快离开这里,到地面上去,躲得越远越好!”门都没有!”天吴磔磔尖笑着说,“你们将变成傀儡妖兽爪下地第一批牺牲品!”它心念稍动,那些傀儡妖兽眼眸中射出青黄色的光芒,像机械获得了足够的能量,倏地消失,向对手猛扑过去。-<>-. 弓中卿和李兵能清楚地感觉到危险正在迫近,但是他们看不见,傀儡妖兽跟天吴的思维同步,速度快得惊人,肉眼无法捕捉到,也许只有周文才能跟上它们的节奏。他们双双念动咒语,紫霞衣和乾坤表里图在傀儡妖兽的攻击下火星四溅,迸射出璀璨的光华,护住了他们脆弱的身体,一时半刻没有性命之虞。 周文张开翅膀,火龙缠绕着他地四肢和躯干,烈焰飞腾,热浪像四面八方扩散,钢筋混凝土的柱子都开始熔化。傀儡妖兽在他的上下左右寻找着破绽,磔磔怪叫,说什么都不敢靠近。“出师不利!”天吴狠狠吐了一口浓痰,继续操纵傀儡妖兽发动猛攻,“就算是铁板也要钻个洞出来,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地下室里的空气变得炙热而扭曲,周文能够清晰地看到傀儡妖兽运动的轨迹,它们地速度几乎超过了声音,如果对手不是同样以速度见长的吸血獠,它们将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你们这些本来就不应该出生地妖兽,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吧!”周文握紧了天师剑用力一挥,一道耀眼的青光闪过,三头傀儡妖兽躲闪不及,瞬间化为灰烬。 吸血獠的行动竟然能够跟上它的思维!天吴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它急忙吼叫了一声,剩下的二十八头傀儡妖兽立刻退回到它身后,恢复了刚出生时迷茫木讷的模样。天吴一旦先死去,傀儡妖兽就会失去控制,四散逃亡,对人类造成更大的伤害!”周文的双眸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他飞快地念动咒语,一个音节连着另一个音节,彼此粘连在一起,缠绕在他身上的火龙疯狂地上下飞腾。一忽而钻入地下,一忽而直冲云霄,温度越来越高,钢筋水泥开始熔化,裂成了巨大的碎块,在气流的掀动下缓缓上升。 天吴意识到周文在下杀手,但是它毫不恐惧。喉咙深处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大叫着说:“来吧,决一胜负!”它猛地晃动八个脑袋,爪下现出一团黄云,托着它庞大地身躯缓缓上升。与此同时张开血喷大口,吐出一颗颗鹅卵大的圆球,像炮弹一样接二连三射向周文。 周文用力扇动双翅,掀起一阵炙热的气流,那些碧绿的圆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托住。忽然停滞在半空中,然后“扑扑扑”爆裂开来,喷射出铺天盖地的毒气。那是天吴肝脏中孕育的剧毒。腐心蚀骨,能够在一瞬间把千里绿洲变成寸草不生地戈壁荒漠。僵尸王的尸毒令他记忆犹新,周文不敢冒险,他急忙飞到半空中,居高临下,念完了最后一段咒语。 巨大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响彻云霄,鲜红的火球以大厦为中心迅速扩大。冲击波把方圆百米内的建筑物尽数夷为平地。整个麓宁城都在颤抖,妖怪部队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怀着敬畏地心情呆呆地望着半空中的破坏者----周文浑身披着金色的光芒,一双硕大的翅膀上烈焰翻腾,像传说中的天神一样威风凛凛。天吴被烧成了焦炭。黑头黑脸,挣扎着从废墟里爬出来。气急败坏地大叫道:“姓周地混蛋,别跑!我还没输,我们再决一雌雄!” 堪堪赶到现场的开明兽急忙拦下它,它不想损失这个得力的部下。天吴怒冲冲指着周文说:“他把傀儡妖兽全毁了!混账东西!这么多天地心血,什么都没留下……” 开明兽仰头看了周文一眼,叹息着说:“你终于还是出现了!你究竟想阻止些什么?分身术吗?”才大略的一个,高明的指挥家,天生的领袖,就连飞鼠郑蔚都比不上你。你能够说服妖怪部队,统一思想,占领一座人类城市作为军事基地,这是战略上的大转变,可以写进史册的,我很佩服你。可是你突破了底线,你不应该使用分身术,这就是我不得不提前动手的原因。”开明兽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你是害怕了,我终于拥有了一支武装力量,而你什么都没有!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的,我们都是同一类人,呵呵……不过这已经太迟了,你以为只有天吴才能控制傀儡妖兽吗?”它把手一挥,身后地妖怪部队散开来,现出了上百个全副武装的傀儡妖兽,而站在它们前面的是分别是相柳、述荡、骄虫和树鸟。 周文的嘴里一阵苦涩,原来开明兽已经拥有了一支完全由傀儡妖兽组成的部队,天吴并不是惟一地施法者!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必须通知黄椿寿立刻发动进攻,绝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可是该怎样通知他呢?周文飞快向四周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弓中卿和李兵的身影,他心里稍稍有一些安慰,希望他们能够猜到自己地心思,偷偷潜入下水道溜出麓宁城,向黄椿寿通风报信。说到底,你都只有一个人,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你我都清楚,单枪匹马闯天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加入我们吧,我们将控制整个世界!”界?别做梦了!”我们的目标同样遥远!你想要妖怪跟人类和平相处,这不可能!就像人类永远奴役低级的牲畜一样,不同的种族之间是没有和平相处这回事的。我们妖怪是高贵的种族,人类是我们的奴隶,是食物,他们必须接受自己的命运!”都毁掉的!”你担心人类会动用核武器,对不对?这方面我了解得并不比你少,你的担心很有道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征服一个卑微的种族有很多方法,没必要赶尽杀绝,把他们逼上绝路。这就是我跟麒麟兽和白虎精不同的地方。相信我。占领麓宁城只是第一步,只要给我时间,我就能很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 周文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他苦涩地说:“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加入你们的!我有我的原则!”留着作为一个妖怪地自尊和骄傲。”开明兽轻轻拍着手掌,一边叹息一边摇头。“我讨厌说谎,讨厌欺骗,讨厌背叛!不过,你要明白,有时候自尊和骄傲只会让你死得更快!”吧。你和我,就在这里,硬碰硬,不要耍花招,只有一个能够活下去。怎么样?这是妖怪族的传统,强者为尊,你必须击败我。否则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带领它们走向繁荣和强盛?”周文的这番话虽然有些冒失,但他也有自己的考虑,他希望能吸引开明兽的注意力,尽量拖延时间。“黄椿寿啊黄椿寿,现在就看你的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现在是最关键地时刻了,一定要抓住战机。提前发动总攻!” 相柳等远古妖兽听了周文的提议,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它们占有绝对的优势,完全有实力把他一举消灭,没有必要再冒险。它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正要委婉地提醒开明兽别上当,开明兽举起左手阻止它们。笑着说:“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周文,你要跟我单挑吗?你真是天真得可以,时代已经不同了,你以为还是几十万年前吗?我们不需要用力量和法术来证明自身的存在!” 开明兽背叛了妖怪族,它已经彻底“人化”了,就连它手下的妖怪部队也不再抱着以往地旧观念不放了!周文的心中感慨万千,这就是学习和进化的结果,妖怪和人类的差距正在慢慢缩小,他最担心的噩梦终于变成了现实。了,周文,你死了以后,我会把你厚葬的,像对待英雄一样!”开明兽伸出手爪,翼龙的大丹渐渐变化成一把妖刀,一道又一道地寒流向周围扩散,天空中的水汽迅速凝结,竟飘飘扬扬下起大雪来,“我这就成全你,我会永远缅怀你的!” 周文鼓动翅膀停留在半空中,双手紧握道门异宝天师剑,仰天长啸一声,身影倏地消失,像闪电一样扑向开明兽。没有任何取巧,刀剑相交,死死咬在一起,冲击波呈螺旋形向外扩散,靠妖刀的一侧雪花乱飞,瞬间凝结成无数冰锥,靠天师剑的一侧烈焰飞腾,热浪冲天而起。 刀剑撞击的声响余音袅袅,周文的身影再次浮现在群妖面前,七七四十九条火龙从天师剑里钻出来,向开明兽扑头盖脸卷去,在离它皮肤还剩一寸远的时候,突然化作了晶莹剔透地冰雕,叮叮当当碎落到地上。寒流迅速反卷回去,天师剑立刻结了一层白霜,周文身上的火焰像失去了燃料,一点一滴变黄萎缩,露出了古铜色的肌肤。 开明兽在炼化了翼龙的大丹后,实力的确凌驾于周文之上,但它能够取得这样地优势,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周文虽然处在下风,却毫无损伤,他奋起全身的力量跟寒流对抗,火焰忽大忽小,天师剑嗡嗡作响,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开明兽浑身骨骼像炒黄豆一样乱响,突然暴喝一声:“相柳,动手!” 九头蛇身地妖兽相柳应声跳了出来,心念一动,二十八头傀儡妖兽飞快地冲到周文身前,手持轻型冲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子弹“哒哒哒哒”喷泻而出。 周文反应极快,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是绝对抵挡不住如此密集的子弹的,他顺势把手一松,天师剑“铮”的一声飞到九霄云外,全身火焰全部集中到脚下,水泥路面迅速熔化,整个人倏地陷了下去,直至没顶。妖刀弹开天师剑,顺势刺向周文的心脏,不知怎地擦着他的胸膛一滑而过,开明兽“咦”了一声,十拿九稳的一刀竟然落了空,它显得非常吃惊。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冲锋枪射出的子弹还没有落地,开明兽立刻回过神来,双手操起妖刀向着周文消失的地方用力插下去。三尺长的刀锋完全消失,群妖大声欢呼起来,以为周文定逃不过这雷霆般的一击,但是开明兽并没有喜形于色,手上的感觉告诉它,周文再次闪过了要害,妖刀只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不能让他再逃脱了!开明兽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天狂叫一声,穿云裂帛,响彻云霄,群妖大吃一惊,无不捂住耳朵。一股极度寒气以妖刀为中心,向着地下迅速扩散,水泥路面顿时蒙上了一层厚实的坚冰,方圆一百米内被冻得严严实实,就算是子弹也只能留下几个浅浅的弹痕。 最后一缕阳光终于消失在地平线的彼端,开明兽松开手,慢慢站直了身体,它觉得头昏眼花,几乎要虚脱了,不过终于把吸血獠王困在了地下,这让它感到欣慰。它朝相柳打了一个手势,用沙哑的嗓音说:“把他挖出来吧!”这声音是如此陌生,连开明兽自己都吓了一跳。 相柳招呼述荡、骄虫和树鸟一起动手,操纵着上百个傀儡妖兽,一直工作到深夜,才把周围的路面和土壤挖空,露出半块巨大的坚冰,长宽都超过一百多米,形状像不规则的宝石,在星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整个麓宁城的气温急剧下降,傀儡妖兽被冻得瑟瑟发抖,不敢过于靠近。 周文就被封存在坚冰的中央,浑身披满了白霜,背上的翅膀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玛瑙里的甲虫一样,动弹不得。但是他没有失去最后一点意识。他仿佛又回到了g城,回到那个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午后,赵诗芬低声念动着咒语,浑身的血液一股脑地流向内丹,散落在神州大地上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开始弥合生长……她在伤害他!得更强大!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周文在心中拼命鼓励着自己,深埋在他胸腔里的内丹仿佛听到了宿命的呼唤,一放一缩,一放一缩,频率渐渐加快,突然迸射出五彩的光芒,把吸血獠王的力量再次注满了这具人类身体。伤口奇迹般迅速愈合,留下蜈蚣一样狰狞的疤痕,每一个毛孔都在蠢蠢欲动,竭力要挣脱坚冰的束缚。周文猛地大叫一声,背上“唰”长出了一对硕大无朋的翅膀,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炙热的火焰,熊熊燃烧,照亮了深邃的夜空! 网友上传章 节第六集 第七章 攻城 .当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整座大厦被夷为一片废墟的时候,李兵就知道这次行动彻底失败了,他必须立即躲回到安全的下水道里,用最快的速度联系上贺梓丹,由他向黄椿寿报告详细的情况。 23us.com他没有招呼弓中卿一起走,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默默地陪在周文的身边,就像是他的影子。李兵无法理解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 他的判断非常正确,下水道的铁盖子刚刚合起,无数令人窒息的妖气就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李兵浑身冰凉,几乎要失去了知觉。周文在跟开明兽激战,李兵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傀儡妖兽在行动,寒流和热浪飞快地交替,下水道里一忽而冷得像冰窖,一忽而热得像蒸笼。 李兵小心翼翼的放轻脚步,沿着水流的方向慢慢向前移动,他没有惊动头顶上的妖怪部队,它们被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吸引住,根本没留意到李兵和弓中卿的下落。妖气越来越远,李兵终于捱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急急忙忙从身边掏出对讲机,压低了声音呼叫贺梓丹,但是下水道里屏蔽实在太严重了,除了劈里啪啦的噪音外,什么都听不见。他!”李兵抬头看了一眼黑黝黝的下水道,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可是每拖一分钟,形势就变得更糟糕,周文打乱了原先的计划,开明兽和它的妖怪部队会提高警惕,营救人质将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脑子里千头万绪,十几秒钟对他来说就像几个钟头一样漫长,李兵终于鼓起了勇气,在漆黑一团的下水道里找到了另一个通往地面的梯子,蹑手蹑脚爬了上去。 铁盖子一点一点地挪开,李兵的心在狂跳。还好,没有感应到妖气,它们全被吸引到周文那边去了。他慢慢探出头去,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快上来,这里很安全!”李兵浑身一激凌,迅速朝着声音发出地方向望去,只见贺梓丹把食指放在自己嘴唇上。示意他小心别弄出动静,然后打了一个手势,让他赶快过来。 李兵顿时放下心来,他用力爬上地面,把铁盖子放回原位。弯着腰跑到贺梓丹身旁,低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贺梓丹没有理会他,朝着大厦的方向努努嘴,担心地问:“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秦军长呢?” 李兵长长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你能联系上指挥中心吗?我有重要的情况要向黄司令报告。”贺梓丹的心“扑通”一跳,他盯了李兵一样,不像是开玩笑。于是从背包里取出军用集成电路步谈机,拨通了西南军区副司令员黄椿寿的专用频率,启用微音发送和话音保密功能,把话筒塞到李兵的手里。 从指挥中心传来的声音非常清晰。李兵整理了一下思路,简单扼要地向黄椿寿汇报了麓宁城里发生地巨变。他没有提起秦骘或者周文的名字,一律用“他”来代替,在贺梓丹听来,就像是妖怪族发生了内乱。双方大打出手,乱成一锅粥。李兵在最后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情况有变,我建议部队立刻采取行动,越快越好!”步谈机的另一端沉默了片刻,然后黄椿寿很坚定地命令他们继续执行预定的计划。不得有任何拖延。 李兵默默地放下话筒,贺梓丹焦急地追问:“秦军长到底怎么了?” 李兵摇摇头。歉意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失散了,他大概发生了什么不测。黄司令命令我们立刻执行原定的计划,你刚才也听到了。” 贺梓丹不满地瞪了李兵一眼,这个招摇撞骗地法师,没骨气的家伙,遇到危险就自顾自逃出来,丢下秦军长不管,他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可是黄椿寿的反应却让他更加不解,他似乎也没有把秦军长的安危放在心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贺梓丹敏感地察觉到黄椿寿和李兵之间有一种不为人知的默契,他们清楚秦军长地下落!于是他试探着说:“不行,不能丢下秦军长不管,我们这就去找他!” 李兵立刻阻止他说:“没这个必要!上尉同志,你必须坚决执行指挥中心的命令,麓宁城里有五十万无辜的平民,万一有什么意外,你是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地!” 贺梓丹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李兵觉得有些歉意,他低声解释说:“秦军长的安危并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这是军事机密,等完成任务,回到指挥中心以后,黄司令自然会向你解释的。” 贺梓丹“哼”了一声,心乱如麻,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执行指挥中心的命令。 远在千佛市的黄椿寿斟酌着字句,向司令员张重庆和三位军长解释发生在麓宁城的巨变,不过他隐瞒了一些真相,只说秦骘自作主张,带领小分队潜入麓宁城,在狼牙和蛮牛面前现出了原形----他竟然是周文,心怀叵测,变作秦骘地模样,偷偷混进集团军内部。 张重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糊涂了,他打断黄椿寿说:“慢着慢着,你说周文变成了秦骘的模样,他到底想干什么?真的秦骘到哪里去了?”了。周文费尽心机混进s集团军里,是想利用我军的力量对付开明兽,达到自己地目的。我早就起疑心了,秦骘在那次军事会议上表现得不同寻常,这跟他一贯地作风不符,事后我找他深谈过一次,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后来皇甫军长告诉我秦骘亲自带领小分队潜入麓宁城,当时我只以为他救胜心切,没想到他竟……唉,这是我的疏忽!” 张重庆责备地看了黄椿寿一眼,对他隐瞒了这个重要的情报非常不满,不过在三位军长面前,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姜到底是老的辣。张重庆隐隐觉得,黄椿寿跟周文似乎达成了什么互利互惠的协议,他完全被蒙在了鼓里,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张重庆也不愿意瞎猜。毕竟黄椿寿这个副司令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皇甫振南咳嗽了一声,有意为黄椿寿解围:“那么我们下一步该采取什么行动?”这个问题吸引了张重庆的注意,先前拟定地计划已经因为这一突发事件。不得不做出相应的调整,李兵建议集团军提前发动总攻,看来麓宁城里的局势已经非常危急了。究竟该怎么办呢?他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黄椿寿。 黄椿寿胸有成竹,简洁地说:“特种兵小分队潜入麓宁城,按照预定的计划行动。四个集团军的兵力已经全部到位,周文在城里跟开明兽激战,吸引了它们全部的注意力,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战机稍纵即逝。我军应当立即发动全方位进攻!” 张重庆心中升起一种异样地感觉,一切都在黄椿寿的算计之中,就连周文都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发生,他一直在等这个绝好的时机。张重庆觉得自己真地是老了,是时候退居二线享享清福了。他向黄椿寿点点头,示意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指挥这次规模空前的大会战。 黄椿寿感激地望了司令员一眼,扳起面孔下了一连串命令,这是他经过无数个不眠之夜,深思熟虑后拟定的作战计划。 首先由k集团军炸毁虎跳涧的导弹基地,歼灭敌军地部分有生力量。然后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南北两侧同时发动突袭,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城区,把人质疏散到安全的地方,s集团军负责封锁江面,只留下东北方向一个缺口。十六k如果一切顺利地话。敌军将放弃麓宁城,沿着我军设计的路线突围。到那时s集团军切断它们的退路,r集团军和集团军从两翼包抄,k集团军迎头痛击,争取把它们一举歼灭。 施剑平、姚献、皇甫振南面面相觑,他们产生了跟张重庆同样的想法,不光是开明兽,连周文都毫不知情地堕入了黄椿寿的算计中。 三位军长离开以后,黄椿寿立刻用军用集成电路步谈机联系上麓宁城中贺梓丹和赵臻,通知他们随时做好准备,接应r集团军和m集团军。然后又给s集团军参谋长吴安国挂了一个电话,通知他秦军长另有任务,不能及时赶到营地,s集团军由他全权指挥,命令全体官兵进入一级战备,随时准备出击。 黄椿寿放下电话后,精疲力尽地倒在沙发椅中。了秦骘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这样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张重庆不再有所顾忌,开始问一些敏感的问题。李兵两个人才知道。我临时决定跟他合作,这是一招险棋,如果成功的话,我军就能够以较小的损失解救出麓宁城里五十万人质,如果失败的话,所有的责任由我一个人承担。”露,引起了我的疑心,我派直升飞机把李兵接来,他用道门地法宝乾坤表里图识破了周文的伪装。秦军长已经死了,周文剥下他的皮披在身上,化身为他的模样。他很出色,照吴安国的说法,从沱沱河到玉枢岭的行军路线就是由他亲自拟定的,如果还照原计划翻越高原,s集团军恐怕还没赶到目的地就累趴下了,根本没办法立刻投入西南会战。”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想方设法利用周文的力量。你觉得单凭我们的兵力还不足以战胜它们吗?”那支妖怪部队,我有足够的把握,但是麓宁城里的这一支不同----开明兽手里握有五十万人质,周文说的没错,这是一个敏感的政治问题,关系到人心的稳定,我不敢冒险。我有一种预感,人类和妖怪之间这场战争将继续下去。很可能将旷日持久,成为今后一百年里最主要的矛盾。我想利用一切可能的力量缩短这场战争,避免更大地破坏。张司令,您一向都很信任我,但是这些我都没有跟您商量……” 张重庆苦笑着说:“如果你跟我商量的话,我肯定会全部否决掉的,甚至根本就不会推荐你担任西南军区的副司令员!” 黄椿寿沉默了片刻。艰难地说:“我是不是辜负了您的信任?”比施剑平、姚献他们都强,他们太墨守成规了,需要有你这样的司令员来指挥他们。我只是担心。你会不会太冒险了!”的,所以特地安排李兵二十四小时监视他。他潜入麓宁城也许有自己地目的,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想利用他吸引开明兽的注意,为我军地行动扫清一部分障碍。事实上他还没有跟m集团军a师会合。进攻的兵力就已经陆续部署到位了。这对他来说有点不公平,不过在这种非常时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动总攻?”成把握?”这是毫无疑问的,问题在于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心里实在没底。”有几个钟头,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 张重庆长长叹了口气,靠在沙发椅里闭目养神。黄椿寿望着他苍老的面容,鬓角斑白地头发。心中不禁一动,他能够体会到张重庆为他承担了多么沉重的压力,如果这一次进攻有任何差错,不光是他本人的政治生涯将画上一个羞耻地句号,就连德高望重的司令员张重庆同志也脱不了干系。 黎明时分。k集团军对虎跳涧导弹基地发动了毁灭性的袭击。 这个作战方案是由秦骘提出的。他说妖怪部队控制了导弹基地的雷达系统,空中打击很难瞒过它们的探测。如果它们胡乱发射导弹攻击人口密集的城市,反而会造成重大的损失。低空雷达是有探测死角地,他建议用卡车把导弹连同发射架分批运到虎跳涧附近,在同一时刻发射,半分钟内一齐命中目标,这样的话妖怪部队即使有所警觉,也来不及做出正确的反应。 k集团军的导弹团向虎跳涧同时发射了十七枚大当量的钻地型导弹,巨大地爆炸声此起彼伏,月松山地动山摇,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与此同时,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麓宁城南北两侧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但出乎意料地是,他们并没有遇到有力的阻击,驻守在城里的敌军少得可怜,面对人类军队强大的火力,舍生忘死的冲击,它们打了几枪后就失去了踪影。 前线的战报像雪片一样传到了千佛市指挥中心。张重庆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一边掏出手帕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一边沉吟着说:“看来麓宁城里的敌军毫无防备,它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周文吸引住了。还好,这一着棋非但没出什么大的纰漏,反而收到了奇兵的效果!” 黄椿寿在地图上做着标记,微微点头说:“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不过我担心开明兽会在市中心负隅顽抗。”战?”免了。我只希望周文能拖住它们的主力,好让我军有足够多的时间转移人质……不过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了。”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麓宁城方向,周文究竟怎么样了呢?他还在跟开明兽浴血苦斗吗? 周文从死亡的深渊里爬出来,身披熊熊烈火,像死灰中复苏的不死鸟,狂啸着扑向开明兽。开明兽浑身冷汗涔涔,勉强挺起妖刀朝他当胸刺去,周文不避不闪,张开手爪紧紧握住刀锋,鲜血从他的十指间喷出来,化作青白的火焰,沿着刀身迅速向上蔓延。 开明兽使出浑身力气用力一挣,妖刀却纹丝不动。仿佛已经跟他的双爪凝为一体,眼看火焰就要灼烧到自己的皮肉,它只好松开手往后一跳,极不甘心地盯着周文。妖刀在火焰的灼烧下慢慢熔化,凝结成一颗鸡蛋大小的大丹,金光闪耀,让人无法逼视。周文突然大吼一声。手爪用力一握,“砰”的一声巨响,大丹炸得粉碎,碎屑在风中飘散,像一片片晶莹地珍珠碎片。 开明兽一阵心痛。这才注意到周文的双眸已经变得漆黑发亮,就像深邃的夜空,闪烁着狂乱的星光。妖化!过度追求力量,兽性压过了理智,没有感情。没有智慧,只剩下本能的杀戮和破坏!它不禁脱口大叫一声:“大家小心,他已经完全妖化了!”话音未落。周文手爪上的伤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迅速愈合,他像野兽一样嘶吼着,再度恶狠狠扑了上来。 在场所有地远古妖兽都为之动容,一个个现出了原形,使出浑身解数阻挡周文。相柳、述荡、骄虫和树鸟操纵着上百个傀儡妖兽发动最猛烈的攻击,轻型冲锋枪在它们手里剧烈跳动,喷射出无数密集的火舌,成千上万发子弹像飞蝗一样扑向周文。可是他把双爪仰天一托。张开炽天之翼,连咒语都没念,就使出了威力惊人的毁天灭地焚心咒,所有的子弹在一瞬间熔化成铜水,沿着地面地裂缝渗进土壤里。 蛮牛的鼻孔里冒出氤氲白烟。哞哞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突然大口一张。喷出一块脸盆大小的牛黄,飞速旋转着朝周文当头砸去。周文双翅一扇,两道火焰冲天而起,牛黄却纹丝不动,“砰”地砸在周文额头上,火星四溅。群妖一阵欢呼,无不以为周文会脑浆迸流,一命呜呼,但他却只是拼命摇着脑袋,似乎有些头晕,皮肤上连伤口都没一个。 蛮牛大吃一惊,这块牛黄是它在肝胆中煎熬了几万年才炼成的一件法宝,坚硬无比,就算用它来打泰山,泰山也要被打下一个角,周文地脑袋竟能硬碰硬捱上一下,莫非……莫非他已经进化到吸血獠的第三形态了?它急忙念动咒语,想把法宝收回来,周文却已经回过神来,他伸出五爪一把抓住牛黄,凑到嘴边用力咬了一口,咯嘣咯嘣就像嚼黄豆一样,看得蛮牛眼珠都快掉了下来。 开明兽趁他专心致志地吃着牛黄,悄悄对相柳使了一个眼色,无可奈何地说:“没别的办法了,试试化血术吧!”正当此时,虎跳涧方向突然传来了惊天动地地爆炸声,火光冲天,整个麓宁城都在不停地颤抖。 相柳怔了一下,骇然大叫道:“是导弹基地!人类发动进攻了!” 周文把嚼剩下的半块牛黄随手一丢,目露凶光舍身扑了上来。蛮牛一个不提防,被他在肩头重重抓了一下,剜去一大块血肉,深及白骨,疼得它哇哇乱叫。狼牙急忙从身边摸出一颗九转金丹,飞快地塞近蛮牛嘴里,一股又苦又涩的滋味在它舌头上蔓延,狼牙捂住它的嘴不让它吐掉,焦急地说:“快,快咽下去!吸血獠的爪子是有剧毒的!” 这句话加深了群妖的畏惧之心,它们只敢在远距离用法宝和兵器招呼周文,一旦他欺身靠近,就哄叫一声像鸟雀一样四处逃散。 城南城北陆续有妖怪部队撤下来,说到处都是人类的军队,他们地火力非常强大,像不要命一样冲上来,驻守阵地的兵力不足,防线一下子就被冲垮了。开明兽立刻命令雷兽带领水妖部队前去阻击,一定要把敌军挡住,顺便把监狱里的人质拉出去当挡箭牌,逼迫他们退兵。 雷兽答应一声,带领族人飞快地顶了上去。开明兽眼中充满了血丝,恶狠狠地盯着周文,大叫一声:“这家伙已经丧失理智了,大家想办法把他引到前线去,让他跟那些该死的人类自相残杀!”听到这句话,群妖长长松了口气,终于不用跟他硬拼了,那简直就是一个永远都不会醒的噩梦! 就在它们精神一松懈地当儿,从大厦的废墟里突然腾起一片紫云,把周文严严实实地裹住,带着他投东南方向而去。“弓中卿!该死地!混账东西!下次让我抓住你,我他妈抽你的筋,剥你的皮……”开明兽破口大骂起来。相柳、述荡、骄虫、树鸟等远古妖兽面面相觑,它们从没见过开明兽如此失态。 等了片刻,树鸟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去追?” 开明兽发泄了一通,情绪像女人的心一样说变就变,心平气和地说:“没这个必要,我只是骂骂而已,让他们去吧,我们自己还有一摊子事情要应付呢。……弟兄们,拿起你们的枪,去找那些可恶的人类算账,好好的一个安稳觉,全被他们搅掉了!今天夜里,麓宁城就是我们妖怪族的屠宰场,到处都是新鲜的血肉,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大家跟我到市中心的监狱里去,吃饱了再跟他们干!” 群妖兴奋的“嗷嗷”乱叫,举起枪械紧跟在开明兽后面,飞快地向市中心奔去。相柳着实有几分担心,低声问开明兽:“我们要放弃麓宁城吗?” 开明兽冷静地说:“导弹基地彻底完了,我们损失了不少兵力,麓宁城是守不住了,想办法顶住人类军队的进攻,伺机突围才是最佳的选择。”们退兵?”什么用了,他们是铁了心要把我们消灭掉,不会在乎区区几万人的性命。唉,都是周文坏的事!他不插手,我们怎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了,今后不可能再对我们形成什么威胁。”相柳尽量从好的一面劝解它。摇着脑袋,衷心地希望这不是自我安慰。 网友上传章 节第六集 第八章 转折 .r集团军b师率先从北门进入麓宁城。 23us.com团长焦兴龙率领一团继续向市中心挺进,二团紧随其后接应,其余的官兵立刻开始疏散人质。贺梓丹已经把城内监狱的分布情况完全摸透了,他绘制了一份详细的地图,在他的帮助下,军用卡车迅速把人质运送到安全的地方,救援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着。 与此同时,在中尉赵臻同志的引领下,军长皇甫振南指挥m集团军a师从南门冲进了麓宁城,不计代价,不惜牺牲,像海浪一样不断向前推进,什么都不能够阻挡他们。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市中心以南的区域,并且布下了严密的防线。 雷兽并没有仓促行动,它站到国贸大厦的楼顶上眺望,发现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了,整个麓宁城里到处都是人类的军队,监狱的附近都驻守着重兵,开明兽的设想根本就行不通。时间,它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周文的出现吸引了它们全部的注意力,谁都没有料到人类会这种时刻发动全面的进攻。 r集团军的武装直升机发现了它的身影,立刻发射一枚空对地导弹,一声巨响,国贸大厦摇摇欲坠,半个角塌了下来。雷兽机敏地躲过了导弹的袭击,但是它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一团的战士迅速向国贸大厦方向运动,一场激烈的对攻战拉开了序幕。 妖怪部队的枪法精准无比,但这次不是接触战,也不是遭遇战,一团早有防备,所有的战士都身着特制的防弹服,戴上了强化型钢盔----为了这次作战,军方可以说是不计成本,动用了一切最新研制出的装备。在经过一轮试探性的射击后。一团被对方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焦兴龙立刻呼叫坦克部队支援,同时利用自行迫击炮对掩体后面的妖怪部队进行猛烈地轰炸。 战斗又持续了十几分钟,当人类的第一批主战坦克突然出现在视线内的时候,雷兽只能咒骂着带领队伍退出阵地,跟开明兽会合,重新寻求出路。面对这些钢铁制成的庞然大物。轻型冲锋枪射出的子弹连挠痒都算不上,这就是双方在武器装备上的差距!雷兽无奈地叹了口气,它感到郁闷,失去了虎跳涧的导弹基地,它们陷入了全面地被动之中。 开明兽彻底冷静下来。它用低沉的声音向群妖宣布:“麓宁城是守不住了,天地是如此广阔,我们没必要在这里付出不必要的牺牲。不过在撤退以前,要给人类一些教训,要让他们永远也忘不了今天。要让今天成为他们的噩梦!现在城里到处都有重兵把守,我们要集中力量攻到监狱里去,到时候。就看你们的表现了!”群妖嘴角流淌着口水,会意地大笑起来。 开明兽把兵力分成两部分,雷兽带领水妖部队驻留在市中心,跟r集团军展开一场巷战,吸引他们地注意力,它亲自带领相柳、述荡、骄虫、树鸟等远古妖兽,向人类发动疯狂的报复。 开明兽选择了最接近市中心的一座监狱,那里关押着大量无辜的平民。m集团军a师像屏障一样坚守在不远的地方。十六k师长邵广云指挥部队布下了三道防线,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确保他们地生命安全。他没有料到的是,a师很快就遭受到了最严峻最残酷的考验。 为开明兽打前阵地是傀儡妖兽。相柳、述荡、骄虫和树鸟用思维操纵它们,就像中央电脑操纵着无数战斗机器人一样,飞快地切入人类的阵地。在近距离扣动扳机,一个点射就打爆了战士的头颅。脑浆和鲜血迸流,生命在一瞬间变成了尸体。由于傀儡妖兽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肉眼根本就无法捕捉到它们的身影,更不用说瞄准并加以反击了。它们简直就是高效的杀人机器,一批又一批的战士像稻草一样无助地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第一道防线坚持了不到十分钟就彻底瓦解了,傀儡妖兽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扑第二道防线,在那里它们遭遇到了轰鸣而来的主战坦克群,漫无目标地发射着炮弹。这些钢铁制成地庞然大物着实让相柳等妖兽伤了一番脑筋,它们操纵傀儡妖兽试探着发动进攻,但是这毫无用处,轻型冲锋枪的威力是不能跟反坦克导弹相比的。 开明兽深知分身术和傀儡妖兽的弱点,它们的速度虽然接近声音,进攻犀利无比,但是力量小,拿不动重型武器,不能持久,而且相柳它们操纵傀儡妖兽要耗费很多地法力,必须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时间拖得越久对它们越不利。于是开明兽及时改变了策略,它命令傀儡妖兽绕过主战坦克群,直接切入敌军的阵地,杀伤他们地有生力量,同时为了保存实力,它又让骄虫和树鸟暂时把傀儡妖兽收回来,养精蓄锐,随时准备接应相柳和述荡。 a师的第二道防线在苦苦支持了二十分钟后开始崩溃。 邵广云额头上冷汗涔涔。难道他们的对手竟是一群隐形人?不可能!就算它们的身体能够隐形,难道轻型冲锋枪也能够隐形?他的脑子几乎要锈住了,神经紧张得像秋风中枯树叶,不停地颤抖。怎么办?怎么办?面对这些不能以常理忖度的妖怪部队,邵广云束手无策。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通讯员把电话递给邵广云,低声说:“是皇甫军长…邵广云飞快地抢过话筒,“喂”了一声,鼻子发酸,几乎说不出话来。 皇甫振南在电话的另一端郑重地说:“小邵,你听好了,根据茅山道法师李兵反馈的信息,向我军阵地发动进攻的是傀儡妖兽,它们没有隐形的能力,但是它们运动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接近于声音,所以我们的眼睛根本不可能看见它们。你要顶住。增援部队正在赶过来,在这之前,一定要守住最后一道防线,绝不能退缩半步!这是命令!”背后有十几万来不及撤退地平民,如果阵地失陷了。后果将不堪设想。指挥中心已经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就用我们战士的生命来换取他们的安全,前线牺牲了多少战士,你就再派多少顶上去吧,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哪怕a师全军覆没!” 邵广云沙哑着喉咙答应了下来。 当傀儡妖兽向最后一道防线发动冲击的时候,它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每一个战士都对着空气盲目地射击,希望有一颗子弹能够侥幸打中对手,始终不放弃,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一批倒下去。另一批又呐喊着冲上来,尸体堆成了小山,鲜血流成了河流。但是防线没有崩溃,战斗还在继续。 相柳、述荡、骄虫、树鸟轮换操纵着傀儡妖兽发动进攻,耗费了无数子弹,枪管都打得发烫了,始终没能啃下这块硬骨头。开明兽开始明白人类军队在用生命换取时间,但是它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有效地对策。它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如果早些把虎跳涧导弹基地的弹药库转移到麓宁城里,那么今天的这场战斗就不会进行得如此艰苦了。它们迫切需要杀伤性强的重型武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正如军长皇甫振南预言地那样,a师的官兵几乎全部顶上了阵地,倒在傀儡妖兽的枪口下。到最后师长邵广云操起一把冲锋枪,准备亲自上战场的时候,增援部队终于赶到了。m集团军师师长史春龙眼里噙着泪水,端端正正向邵广云敬了一个军礼。大声说:“邵师长,阵地就交给我们吧!” 形式急转直下。r集团军b师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后,终于把雷兽率领地水妖部队驱出了市中心,巷战以人类军队的胜利而告终。开明兽收拢剩余的妖怪部队,犹豫着是否要集中兵力向敌军地阵地发起猛攻,还是调整原先的计划,即刻突围。它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人类的成语----“负隅顽抗”。老人家是不是拿不定主意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它的耳边响起,带着嘲讽和自信的语气,群妖顿时吓了一大跳,哪个家伙这么大胆,竟然敢在这种危急的时刻跟开明兽开玩笑。开明兽哼了一声,立刻朝声音发出地方向望去,它突然怔了一下,觉得这张脸很陌生,绝不属于任何一个忠于它的部下。它熟悉手下的每一名战士。 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额头、眼角和脸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脊背佝偻,手脚干瘪,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地老人---除了那双眼眸,澄澈透明,闪烁着机智的光芒。可是他地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开明兽感应到他身体里的妖气,它仔细辨认了一会,终于认了出来,郑蔚,他竟然是飞鼠郑蔚!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开明兽决定先发制人,堵住他的嘴巴,他朝相柳使了一个眼色,相柳会意,立刻操纵着傀儡妖兽围了上来,几十把轻型冲锋枪对准了他的脑壳。人命令我伺机除掉翼龙的,由于保密的缘故,我没有向你透露相关的细节。哈哈,完全是一场误会!” 郑蔚的回答出乎开明兽的意料,它心中的念头像车轮一样飞速旋转,突然展颜一笑,上前去搂住他的肩膀说:“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我们都误会你了,哈哈……”群妖面面相觑,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尤其是狼牙和蛮牛,张大了嘴巴显得无比吃惊。只有天吴和相柳微微点头,它们是开明兽最倚重的心腹,只有它们才明白这里面的曲折关系。 开明兽命令群妖小心戒备,自己拉着郑蔚亲热地走到一边,立刻换了一副脸色,低声问他:“你好不容易才逃脱了性命,巴巴地赶到麓宁城来干什么?难道不怕我杀你灭口吗?” 郑蔚苦笑一声说:“你以为我愿意过来吗?形势所逼,有什么办法!我可不想眼睁睁看着妖怪族最精锐的现代化部队毁在你手里!” 开明兽眼中闪烁着冷峻的寒光,冷笑着问:“你这是什么意思?”的副司令员黄椿寿指挥。他原来是k集团军b师师长,凤凰山战役中,就是他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的。”有所思,它集中所有地精力研究分身术和傀儡妖兽,没有注意收集各方面的情报,所以对人类的军队了解并不是很多。集团军的兵力,k集团军负责炸毁虎跳涧的导弹基地。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南北两侧同时攻入麓宁城,解救人质,疏散到安全的地方,s集团军负责封锁江面,只留下东北方向一个缺口。他们想逼你沿着预先设计的路线突围。到那时s集团军切断你们地退路,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两翼包抄,k集团军迎面阻击……你想想看会有什么后果?” 开明兽额头上冷汗涔涔,半天说不出话来。 郑蔚诚恳地说:“你要相信我,我是来帮你们的!如果我怀有贰心的话。袖手旁观就可以了,你们将全军覆没!你,开明兽。将成为妖怪族的千古罪人!” 开明兽点点头,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轻描淡写地问:“你已经跟麒麟兽白虎精他们会合了,对不对?” 郑蔚眼中流露出敬佩地神情,点点头没有说话。意,他的脑袋就像木头一样僵硬----是麒麟兽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援,让你们自生自灭,麒麟兽和我觉得应该。不,必须帮助你们突围。”明兽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长长叹了口气,“你也很了不起!我实在想不通,你是怎样找到他们地。又是怎样摸出来的----黄泉下面漆黑又寒冷,没有光和热。地形非常复杂,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当初如果没有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地指引,我们永远都没办法找到正确的出觉得后怕!”郑蔚由衷地说,“其实我并没有回到黄泉下,进去了就出不来了,那是一个谁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想了一个巧妙的办法,我在观音洞的出口外施展传心术,跟麒麟兽建立起一座心桥,引导他们穿过迷宫,重新回到地面上。这花费了不少时间,几乎把我累趴下了。” 开明兽脸上流露出艳羡的神情,麒麟兽的传心术,凌驾于读心术和控心术之上的神奇法术,它只传给了飞鼠郑蔚,这摆明了是把他看做接班人,不遗余力栽培他。它不无嫉妒地说:“好吧,开诚布公吧,麒麟兽要你带什么口信给我?” 郑蔚收敛起笑容,像背书一样念道:“回来吧,证明给我看,你比白虎精更强大,比飞鼠更高明!证明给我看,你有资格成为下一代地妖王,带领妖怪族走向繁荣和昌盛!” 开明兽的身躯微微颤动了一下,它目不转睛地盯着郑蔚,呆了良久才问:“你怎么看?” 郑蔚骄傲地说:“麒麟兽有容人之量,难道我就没有吗?为了妖怪族的未来,我愿意成为你麾下的一个冲锋陷阵的小兵!开明兽,你有没有这份容人之量?” 开明兽怔了一下,哈哈大笑着说:“好!好!好!说说你们地计划吧!”铁桶阵,强行突围虽然也是可行地,但损失太大,不到迫不得已没必要冒险。我建议部队向南运动,撤往边境线,必要的时候可以潜入邻国山区,通过游击战跟追兵周旋。”突破南面的防线,人类在那里布置了重兵,不惜用生命来换取时间,而且城外还驻扎着大量的军队,撤往边境线跟强行突围没什么本质的差别。”开明兽有些失望了。什么差别,不过我们可以走下水道----一直通往城外的月见江,我亲眼看见周文他们就是通过下水道潜入麓宁城的。” 开明兽猛地跺了一下脚,懊悔地嘀咕着:“我怎么忘了下水道呢,真该死!”人类疏忽的地方,这是个盲点,他们理所当然认为我们会一直疏忽下去的。”往边境线,继续跟人类的军队周旋。然后呢?” 郑蔚把视线投向了远在千里之外的g城,他郑重其事地说:“麒麟兽和白虎精将在同一时刻向g城发动进攻,黄椿寿至少会把三个集团军调往g城,他很清楚这座城市对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李兵会反复提醒他的。到那时,西南地区的兵力很有限,这是你重新夺取麓宁城的好机会,不过没有五十万人质,麓宁城对我们妖怪族来说毫无意义!”说吧,麒麟兽要我做什么,我很乐意为妖怪族的将来尽自己的力量。”尽快赶到g城,支援我们的作战。” 开明兽显得有些诧异,好奇地问:“难道这不是佯攻吗?”动第二次进攻,我们已经拥有了足够的武器和兵力,我们非常强大!” 开明兽扬了扬眉毛,强忍住好奇心没有追问下去。郑蔚继续解释说:“在凤凰山战役中我们俘获了一名直升机驾驶员,他是个出色的上尉军人,军校的优等毕业生,通过了无数严格的训练。麒麟兽对他施展读心术,获取了大量有用的情报,并且利用这些情报着手组建一支现代化的妖怪部队。跟你们一样,我们也在不断地学习和进化,我们比人类更加出色,完全有实力光明正大地击败他们!”的打算吗?”常固执。不过召唤龙神能够一举消灭人类,这的确是最直截了当的办法。” 开明兽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问:“你也认为有必要把人类全部消灭吗?” 郑蔚不禁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的观点是相近的,说实话,在这一点上我并不完全赞同麒麟兽和白虎精的看法,比起消灭他们,留着人类应该更有利于我们妖怪族的发展。”开明兽亲切地搂住郑蔚的肩膀,“好吧,立刻采取行动,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网友上传章 节第六集 第九章 心结 .周文在紫霞衣里徒劳地挣扎着,但是利爪撕不开,烈焰烧不坏,他就像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 23us.com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终于安静下来,弓中卿松了口气,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心里一片茫然,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长久以来,一直都是周文在拿主意,她默默地躲在他身后,就像是他的影子。现在周文已经彻底妖化了,他像个孩子,需要弓中卿的保护和照顾,可是她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吗? 弓中卿心潮起伏,在惶恐不安的同时,也隐约感觉到一种苦涩的甜蜜。周文就在他的怀里,安静得像个婴儿,他永远也不会离开她了! 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麓宁城在颤抖。弓中卿决定离开这座危险的城市,她用力背负起周文,在一片废墟里小心翼翼地穿行着。子弹从她头顶掠过,尖锐的呼啸声震耳欲聋,在她听来犹如山涧边聒噪的蛙鸣,跟她分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那是人类的噪音,令她感到厌恶。 弓中卿回到了闷热潮湿的下水道里,靠在滚烫的水泥壁上休息了一会儿,背起周文继续向前走去。大约走了有半个钟头,前方的岔道里突然传来了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弓中卿警觉地停了下来,屏住呼吸----但是裹在紫霞衣里的周文仿佛养足了精神,再次拼命挣扎起来。“嘘,别吵!再忍一忍,很快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弓中卿皱起眉头,压低了声音竭力安抚他,周文毫不领情,重重一脚蹬在水泥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脚步声突然停止了。转而向弓中卿靠近,很明显他们已经留意到了周文的动静。弓中卿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开明兽和飞鼠郑蔚!还有天吴和相柳!她嘴里尝到了苦涩的滋味,默默地放下周文,一手按在紫霞衣上,动作显得有些僵硬。 开明兽知道她想干什么。在这种非常时刻,如果弓中卿把妖化的周文放出来的话,那么大家都玩完了!它两手乱摇,急忙阻止弓中卿说:“别,千万别冲动。我们不是来追杀你和周文的!老实跟你说吧,我们在地面上被人类地军队打败了,想从下水道偷偷溜到城外去。” 弓中卿怔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它的话。郑蔚也不愿意节外生枝。解释说:“的确是这样的,我可以保证,开明兽没有骗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必要撒谎……我们这就离开。”他捅了开明兽一下,示意它带领队伍继续向前走。 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渐次离去,弓中卿稍稍放下心来。郑蔚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据我所知,这条下水道的出口处有m集团军把守,你可以跟在我们后面,等到战斗打响了,再偷空离开。周文……恐怕永远都不会复原了。你要好好照顾他,拜托了!”他很勉强地微笑了一下,转身消失在前方地岔道里。 弓中卿的眼眶中充满了泪水,她用力抽了一下鼻子,紧紧抱住了周文。哽咽着说:“只剩下我们两个了……真可怜……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丢下你的。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一辈子的!我……爱你!”紫霞衣里的周文仿佛听到了她地心声,渐渐停止了挣扎。弓中卿隔着紫霞衣轻轻吻了他一下,抹去眼泪,努力提醒自己要坚强,背起周文远远地缀在了群妖的后面。 开明兽和郑蔚果然没有骗她。妖怪部队在接近出口的地方摩拳擦掌,彼此使了一通眼色,傀儡妖兽打头阵,雷兽率领水妖部队紧随其后,齐声呐喊着冲了出去。外面阳光灿烂,m集团军c师的营地就暴露在群妖的枪口下,一场单方面地大屠杀拉开了序幕。 尽管已经看惯了血腥、暴力和杀戮,尽管失去生命的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人类,弓中卿还是觉得于心不忍。她低声对周文说:“我们走吧,别去管他们!”周文没有回答她。于是弓中卿念动咒语施展驾云术,贴着树冠投东南方向而去。 c师遭到妖怪部队袭击地消息立刻传到了位于千佛市的指挥中心,黄椿寿在震惊之余,意识到他跟开明兽犯了一个同样致命的错误,下水道,该死的下水道,他竟然给忽略了!他立即调整作战计划,调集兵力向边境线运动,但为时已晚,c师全军覆没,开明兽和妖怪部队已经完全失去了踪迹。 黄椿寿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开明兽吸引住了,火速调集军队向边境线运动,追查开明兽的下落,没有留意到弓中卿和周文的动向。混乱之中,弓中卿轻而易举就突破了军队的防线,带着周文越过重重山峦,降落到一片杳无人迹地深山密林之中。 她在溪水边洗去一脸的尘土和疲惫,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她慢慢回过头来,用一种异常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周文----他被紧紧地裹在紫霞衣里,一动也不动,就像是沉睡的婴儿,浑不知外面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弓中卿低声念了几句咒语,紫霞衣缓慢地卷动,露出了周文的脸庞。这已经不再是她所熟悉地那个周文了,他脸部的轮廓像用刀削出来地一样,眉毛又浓又硬,像戟,像剑,一双眼眸漆黑发亮,深不见底,充满了野性和狂乱的光芒。弓中卿有一些发愣,但是他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吼声在不断地提醒她,周文已经彻底妖化了,他完全失去了自我的意识,变成了一头嗜血的野兽。 弓中卿咬破手指,一边念着冗长的咒语,一边在他的眉心中间画了一道九地十天镇魔印,暂时镇住了他身体里的妖气。周文脸上扭曲的肌肉一下子松弛下来,眼眸中的野性和狂乱渐渐隐退,流露出一种空洞无神地痴呆表情。高傲的吸血獠王竟然落到如此地步。弓中卿不禁有些伤感。 她继续为周文解开紫霞衣,露出了颀长健美的身体,背上的翅膀已经完全隐没到骨骼中,皮肤略显黝黑,肌肉棱角分明,跟普通的人类没有半点分别。但是弓中卿心里知道,只要擦去他额头上的九天十地镇魔印。周文就会再次长出烈焰飞腾的翅膀,变身到吸血獠地第二形态,强大,疯狂,就连开明兽都无法承受他愤怒的一击。 弓中卿撕下一角衣袖。在冰凉的溪水里绞了一把,给他擦去脸上的汗水。周文赤身露体,像木头一样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着实让她有些心酸。弓中卿把紫霞衣披在他身上。柔声说:“你在这里好好坐着,千万不要乱跑,我去找些东西给你吃。听懂了吗?”周文傻傻地听着,没有回答她。 弓中卿在附近兜了一圈,想捉几只野兔山鸡之类的小动物充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她不敢让周文离开她地视线,走上两三步就回头望一望,突然发现他慢慢站起身来,任凭紫霞衣从他的肩头滑落。糟糕!他想干什么?弓中卿急忙冲到他身边,只见周文“扑通”跳进齐腰深的溪水里。伸手从水里抓起一条肥硕的大鱼,五指如同铁钩,深深嵌入鱼腹中,凑到嘴边张口就咬。 他生吞活咽,不一刻就把整条鱼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和内脏都没有剩下,还舔着嘴唇。似乎意犹未尽。“原来他是饿了,这就是野兽的本能!”弓中卿看得几乎呆掉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长了雪白地胳膊把他拉上岸,为他擦干身体,重新把紫霞衣披在他身上。 溪水澄清见底,弓中卿凝神望去,看到有不少大鱼往来游动,在石块的罅隙里寻觅着食物,也不知道避人。于是她寻了一根枯枝,挑肥大的叉了三五条,开膛破肚,挖掉鱼鳃和内脏,洗去血水,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树叶上。周文扑上去就要吃,弓中卿急忙阻止他,说:“别着急,烤熟了再吃……”一阵无法抑制地伤心袭来,她不禁滴下了眼泪。弓中卿用枯枝升起一堆篝火,把鱼肉叉在树枝上就着火苗烤熟了,随手递给周文。周文垂涎三尺,迫不及待地抢过来,埋头一阵大嚼。他又吃了三条大鱼,肚子填得满满的,舒服地打着饱嗝,找了块树荫倒头就睡。弓中卿把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让他睡得舒服点。 她侧耳倾听溪流的声音,心情渐渐平定下来。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树林里传来了一片沉重的脚步声,一头硕大无朋的棕熊慢悠悠地爬到溪水边,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的水,忽然侧过头望着弓中卿,两只小眼珠滴溜溜直转,鼻子不停抽搐着,似乎闻到了什么诱人的香气。 弓中卿把吃剩下来地鱼肉丢了过去,那头棕熊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大吃起来,喉咙深处呜呜吼叫着,似乎在称赞她的手艺着实不错。它三口两口就把鱼肉吞下肚去,抬起头又望着弓中卿,弓中卿朝它摇摇头,示意没有多的了,那头棕熊就背转身打着哈欠走开了。 弓中卿不禁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她低头看看周文,又看看消失在树林里的棕熊,心想:“他不是喜欢听流水地声音,闻树叶的香气吗?就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也挺不错地,远离人类和战争,空气新鲜,食物又充足,偶尔有邻居来拜访,一起消磨掉漫长的时间棕熊躲在树林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文和弓中卿。隔了片刻,它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形,变得像一堆黄色的烂肉,发出赤红的精光,没有头和面目,生着六只粗壮的腿脚,背上有两对小得不成比例的翅膀,以一种异常可笑的方式轻轻扇动着。它竟然是失踪了许久的帝江神! 原来在这段时间里,帝江神一直都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变化成各种不同的形象,接近他们,近距离观察周文。它对周文的想法很感兴趣,在它的内心深处,也隐约希望有一天会出现一个全新的时代,人类和妖怪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 但是帝江神很谨慎,它不想过早插手,影响历史的进程。周文太激进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地行动会引发多少巨大的危机,人类和妖怪族的价值观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万一处理不当,地球上最优秀的两个种族将一同走上覆灭的道路。 周文也没有意识到自身的危机。他不断地使用吸血獠地力量。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进化,变得越来越强大,但是与此同时,吸血獠的内丹也开始控制他的心神。麓宁城的那场激战是导火索,周文终于完全妖化。兽性压过了理智,没有感情,没有智慧,只剩下本能地杀戮和破坏。 幸好有弓中卿在他身边,幸好九地十天镇魔印及时镇住了他身体里狂乱的妖气。一切都还不晚。帝江神没有对周文失去信心,它相信周文迟早会清醒过来,熟练地控制吸血獠王的力量。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投入到新的战斗中去。他将变得更强大,更成熟。对于帝江神来说,能够见证历史,并不时轻轻地推上一把,这是它漫长地生命中最幸福的事! 到了黄昏的时候,天边布满了红色地火烧云,金黄的夕阳洒在溪水上,泛起一片粼粼的波纹。先前吃到烤鱼的那头棕熊又慢悠悠地爬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一头血淋淋的獐鹿,得意洋洋地放在弓中卿面前,神态像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周文傻乎乎地瞪着它,棕熊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他两眼。 弓中卿不禁哑然失笑,不过她知道这位新邻居想跟他们一起共进晚餐。于是她把獐鹿在溪水里洗剥干净,生起篝火烤熟了。尽量公平地分成两份。周文和棕熊抢过来狼吞虎咽,不是瞪着对方发出一连串的吼叫,就像是一对神态仿佛的兄弟。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平淡而悠闲,弓中卿渐渐习惯了跟周文朝夕相对,一个柔声说话,一个傻呆呆地倾听。那头棕熊爱上了弓中卿地厨艺,时不时来拜访他们,嘴里总叼着大大小小的猎物,有了这样一个高明的猎人,着实省去了她不少时间。周文跟棕熊渐渐熟稔起来,一同在溪水里嬉戏,在草地上摔跤嬉闹,这让弓中卿在伤感之余也感到欣慰。 不过他们还能在这片宁静的深山老林里生活多久呢? 赵诗芬把自己关在万寿宫的偏殿里,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见任何人。她被击垮了,彻底崩溃了。那些消失地、尘封的、鲜活地记忆在她脑子里横冲直撞,无数凌乱的画面不断闪现,让她感到痛苦万分。周文?我该怎样面对丈夫和儿子?我……该怎样面对我自己?” 赵诗芬的心像被无数条毒蛇咬噬着,一忽而几乎要停止跳动,一忽而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浑身冷汗淋漓,嘴里充满了血腥味,手脚发麻,头痛欲裂。不知道,什么都不用管!我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呢?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没办法选择,没办法抗争,老天……” 偏殿外面响起过哥哥的声音,响起过丈夫的声音,响起过儿子的声音,赵诗芬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她只是感到这些声音像丧钟一样重重敲击着她的心扉,把她不断往深渊里推。时间对于赵诗芬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她不知道窗棂外的曙光亮起过几次,庭院里的腊梅开花了没有,在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里,她总是禁不住地怀念。 过去的岁月像一部褪色泛黄的电影,从她的眼前缓缓流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然后再隐没,每一个镜头都是那么亲切,在对她微笑着打招呼。无数美好的瞬间过去,从不停留,只保存在记忆里,慢慢被时光冲淡,可是为什么周文的身影总是那么清晰,每一段往事都深深铭刻在心头,逼迫她,驱赶她。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竟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了他! 赵诗芬的心在滴血。她无意识地咬破手指,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画了一道鲜红的天殇符,无数红气从符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缠绕在她周围。道门异宝三朵金莲仿佛感应到什么不祥的预兆,悄无声息地浮现在她胸前,颤动着发出“嗡嗡”地声音,仿佛在提醒她不要做傻事。就已经死了……活在世上只是痛苦!周文啊周文,你为什么要留下我的魂魄呢?让我安安静静地变成烟,变成雾,有什么不好呢?傻瓜,你看看。受了多少伤害!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经历了这么多变化,你始终没有忘记我,还像以前那样……” 赵诗芬开始慢慢念动咒语,一个音节接着一个音节吐出嘴唇。时断时续,仿佛在留恋着什么。她用左手拇指在右手掌心画了一道追魂符,右手小指在左手掌心画了一道绝识符。指甲深深地刺进肌肤里,渗出殷红的鲜血。“再见了,周文!”她把双手紧紧合在一起,闭上眼睛,泪水滑过了光洁的脸庞。 三朵金莲剧烈地颤抖着,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迸射出夺目的光华。天殇、追魂、绝识三道灵符合而为一,金光闪动,霹雳不断。赵诗芬向着自己的胸口缓缓打开手掌,无数枚六阴剑喷泻而出,在她地胸口头顶徘徊。只要心神稍有不定,**连同魂魄会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在这一刻。赵诗芬的心头异常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人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留恋了,虽然有遗憾,虽然不甘心,她还是不得不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然后就在这一刻,麒麟兽和白虎精率领着成千上万的妖怪部队,像从地下冒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g城的北门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了猛烈地攻击。g城再一次陷入了危难之中。 r集团军的主力已经被黄椿寿调往西南作战,驻守在g城的军队只有c师二团一个全员团的兵力。团长马濂指挥战士们在北门外堆起掩体,试图把妖怪部队阻挡在城外,但出乎意料的是,敌军地火力异常凶猛,冲锋枪、重机枪、火箭筒、迫击炮一齐射击,二团的防线支持了不到十分钟就全线崩溃。他们被迫撤回到城里,会同彭曙光率领的民兵组织和法师团作最后地抵挡。 妖怪的先头部队迅速切入城,一场残酷的防御战终于打响了。康平和慧真联合众位道友的法力,在城门口布下了玄光通灵阵,暂时阻止敌军的大量拥入。c师二团冒着枪林弹雨坚守阵地,战士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死伤殆尽,彭曙光指挥民兵立刻顶上去,决不后退半步。 他们的身后就是上百万手无寸铁的平民,g城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强横地妖气在古城区纵横激荡,六阴剑感应到从未有过的危机,竟挣脱了赵诗芬的控制,冲天而起,击毁了偏殿的屋脊,越过重重民居,直取麒麟兽的首级。麒麟兽地法力何等高强,六阴剑尚未近身就已经散作一地的金光,但是令它感到惊异地是,经过了整整一千年,居然还有人能够承受天殇、追魂、绝识三道灵符的反噬,施展出六阴追魂的法术。难道天师张瑞午还留下了什么厉害的传人吗? 赵诗芬呆呆在站在原地,任凭妖气将自己环绕,身前的三朵金莲花翻腾雀跃,光华流动,映亮了她俏丽的脸庞。她想起了爷爷的循循告诫,学道之人应当承担的责任,张天师关于金莲的预言,永远不会从记忆里消失的鼠疫和洪水,延续千年的战争,生命化作尘埃,人类在灭亡的边缘挣扎……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慢慢变得坚强起来。 赵诗芬想:“是的,死是一种解脱,但我不能逃避,跟整个人类的存亡相比,个人的痛苦是多么渺小!既然金莲选择了我,那么我就必须承担起降妖除魔的责任,一切磨难都是为了使我的心更坚强!我要坦然地面对周文和刘子枫,接受我的命运,为了人类能够在这个地球上继续生存下去,我愿意!” 有着上百年历史的万寿宫剧烈震动着,发出了虎啸龙吟的巨响,整个g城都能够感觉到万寿宫里发生的剧变。人类和妖怪部队不约而同停止了激战,齐齐向市中心望去。康平和慧真体内的法力飞速流逝,道门法宝三朵金莲正以某种奇妙地方式悄悄地离他们而去,天师张瑞午的遗言再次浮现在脑海里,他们心驰神摇,不能自已。 赵诗芬慢慢漂浮到半空中,全身上下的光华越来越亮。无数道金线划过长空,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化作朵朵金莲花,环绕在她身旁。张瑞午那爽朗的笑声又在耳边响起,她似乎从这笑声中听出了一丝欣慰。经历了整整一千年的沉默和等待之后。三十九朵金莲终于找到了期盼已久的主人,重新汇集到了一起! 赵诗芬眼中充满了泪水,这三十九朵金莲里包含着张瑞午留下的法力和智慧,包含着他对人类地信心和希望。她清楚地知道,从此以后。即使强大如麒麟兽和白虎精,也不敢再小觑人类,因为一千年以后。人类终于拥有了再度克制它们的力量! 金莲释放出惊天动地的法力,把整个g城团团围绕。玄光通灵阵完全脱离了康平和慧真的控制,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阵法不断向外扩张,霹雳从天而降,迸射出五彩耀眼地光华。冲入北门的妖怪部队无不胆战心惊,它们承受不住浩然正气的冲击,一边胡乱放枪。一边忙不迭地退出了g城。 麒麟兽和白虎精面面相觑,不知道g城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座城市在一瞬间得到了充分的成长,以一种截然不同的面貌展现在它们面前,稳定,坚固。充满着信心和力量。麒麟兽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人类地勇气,这种勇气令它困惑。这就是白虎精所描述的短视而自私的种族吗?它对妖怪族地未来不那么乐观了。 一种无法抑制的思念突然像潮水一样湮没了心堤,赵诗芬用近乎温柔的声音低声呼唤着:“周文啊,你在哪里?听见我的声音了吗?回来吧,回到g城,我在这里!我知道你热爱这座城市,现在它遭到了妖怪的进攻,处在最危难的时刻,它需要你!”你,不过以后不会了!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我不会再强迫你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你有自己地选择,我理解!”身边!我们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了,但是我们可以相互鼓励,相互支持,一起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我在这里,你快回来吧!” 这个声音穿越了天空海洋,穿越了森林湖泊,穿越了崇山峻岭,穿越了戈壁沙漠,穿越了海角天涯,穿越了心与心之间最遥远的距离,徘徊在周文的耳畔,不断回响,他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眼眸慢慢从漆黑一团变回到血红色,像以前一样睿智而坚强。 他终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但是李瑾瑜地呼唤并没有让他欣喜若狂,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了,在经历了这么磨难之后,曾经美好地感情已经变成一朵风干的玫瑰,虽然还保存着当时的娇艳,但剩下的只有怀念和叹息。他永远都不会回到从前了! 妖化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渐次浮现在眼前,周文记起了弓中卿,这个让始终让他感到宽慰的名字。他缓缓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弓中卿的眼中充满了感激的泪水,怔怔地凝望着自己,嘴唇微微颤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已经彻底妖化的身体竟然还能够复原?这真是奇迹!弓中卿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在惊喜之余隐约感到一种担心和失落,她会不会从此失去周文?这个可怕的念头紧紧揪住了弓中卿的心窝,让她忐忑不安,无法自拔,就连坐在她身旁的那头棕熊仿佛也感受到她患得患失的心情,滴溜溜转动着小眼珠,一忽而看看周文,一忽而又看看她。城遭到了妖怪的进攻,处在最危难的时刻。她终于解开了心结!”周文完全冷静下来,他全心全意注视着弓中卿,伸过手去抚摸着她那缎子一样乌黑润泽的长发,眼神带着一丝歉意,一丝感激,渐渐变得温柔起来,“谢谢你这些天来照顾我,我能记得你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会让你离开的,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冰凉的嘴唇滑过自己的脸颊,弓中卿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她能够听见自己激烈的心跳,感觉到脸上像发烧一样烫得惊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吗?弓中卿像在云端漂浮,心驰神摇,久久不能自已。她用低若蚊吟的声音说道:“你能够恢复过来,真好!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当你永远的影子!” 棕熊却不满地嘶叫了一声,抗议他们把自己给忘了。 周文有一些感动,但他很快就硬起了心肠,拍拍她的肩膀说:“好了,跟我们的邻居告别吧,我们这就动身到g城去!” 弓中卿点点头,在棕熊的大头上轻轻拍打了几下,低声说:“我们要走了,以后又只剩你一个了……”棕熊晃动着脑袋,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弓中卿的神情里带着一丝茫然,她想:“李瑾瑜终于解开了心结,她在呼唤周文,可是他为什么没有一点感动呢?难道他真的已经死心了吗?哀莫大于心死,真可怜……” 夕阳西下,周文和弓中卿就这样踏上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旅程。 网友上传章 节第七集 第一章 相逢 .g城再度遭到妖怪袭击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千佛市指挥中心,黄椿寿和张重庆相对苦笑着说不出话来。 23us.com真是太及时了,开明兽下落不明,西南会战还没有告一段落,g城又爆发了新的战斗。麒麟兽这是乘虚而入,时间上卡得非常准,他们不得不疲于奔命。 “冲锋枪,重机枪,火箭筒,迫击炮,他奶奶的,它们从哪里搞来这些装备的!”张重庆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大声咒骂了一句,他摊开地图,找到g城的位置,“哪一支部队离g城最近?” 黄椿寿心中一动,一定又有哪一支部队遭到了妖怪族的偷袭,全军覆没,所以他们还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消息。他努力思索了一阵,说:“驻n市南郊的87118部队距离g城最近,如果急行军的话只要五个钟头就能赶到了,不过87118部队兵力有限,又没有跟妖怪部队作战的经验,我担心……” 张重庆长长叹了口气,苦恼地说:“为什么偏偏是g城,那些该死的妖怪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周文跟我们提起过其中的原因。g城是整个江南的龙穴,如果能占领这座城市,以五斗鲜血作为祭品,施法召唤出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就可以一举毁灭天地间所有的人类。” “无稽之谈!”张重庆嘀咕了一句,“你也相信这个说法吗?” 黄椿寿苦笑着说:“不相信,这用科学没办法解释,不过那些该死的妖怪相信!张司令,我建议m集团军留守在麓宁城,高原部队向边境线运动,搜索开明兽的行踪,其他的三个集团军立刻向g城急行军。准备再打一场硬仗。” “来得及吗?有没有必要向军委请求支援?我们可以把驻守在江北的y集团军暂时调往g城救急。” “远水救不了近火!好几十年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争,江北的y集团军集结兵力,补充弹药和物资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一时半刻是赶不到g城地,还不如我们辛苦一点,多跑几步路。我倒建议y集团军尽快向n市运动,跟87118部队会合。巩固城防,我有些担心妖怪部队会在适当的时候进攻n市。” “至于g城的安危,暂时还不用担心。据留在城里的r集团军c师二团团长马濂说,万寿宫发生了剧变,道门的法宝三十九朵金莲重新汇聚在一起。击退了妖怪部队的进攻,并且跟g城融合在一起,妖怪部队束手无策----这估计是康平或者慧真告诉他的。李兵已经连夜乘直升飞机赶回g城了,他向我保证能够坚守十天,十天地时间足够我们调集兵力了。而且……我相信。g城处在危难之中,周文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张重庆敏锐地扫了他一眼,说:“你是担心y集团军的战斗力弱。不是妖怪部队的敌手,所以尽量避免让他们直接参战,是不是这样的?” 黄椿寿有些尴尬,他点着头坦率地说:“y集团军……怎么说呢,可能您也听说过,他们打不动硬仗,这几乎成了部队里公开地秘密。另外,我也跟您说起过。人类和妖怪之间这场战争很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旷日持久,为了应变可能的突发情况,有必要保留一支机动部队。y集团军还是留在n市比较妥当,一举两得。” 张重庆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看法:“好吧,就这样决定。我这就向军委请示,命令y集团军尽快进驻n市。还有几件事情,你有没有考虑过,急行军加上连续作战,s集团军会不会有什么困难?” “他们可以在麓宁城休整一段时间后再出发,有k集团军和集团军先顶上去,兵力上应该足够了,g城暂时不会有大问题的。” “那你觉得由谁来接替秦骘的位置比较合适?” “参谋长吴安国地威信很高,又熟悉集团军的情况,他应该是比较合适的人选,不过也不急在一时,可以再观察观察---我倒真希望是周文!”“他地确很出色,不过他的想法很危险。” “在目前阶段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据我对周文的认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g城的,那是他的故乡,他热爱这座城市。张司令,这次回到g城,我想尽一切可能争取周文的力量,您觉得怎么样?” “可以试试看。从他在麓宁城地表现来看,的确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反对的意见可能会来自重建委员会和法师团,还是要多做做思想工作,能说通最好,尽量不要用军事命令压他们。” 简短地交谈以后,张重庆和黄椿寿乘g4型直升机飞往g城,同行的除了警卫员周扶水和黄赣外,还有s集团军地上尉贺梓丹和中尉赵臻,他们带领小分队潜入麓宁城立下了显赫战功,因此受到了黄椿寿的重视,特地要求他们一同前往g城。 一行人在连续飞行二十八个小时后抵达了g城,降落在城南火车站地广场上,市长宣大勇、副市长娄文娴和章德音随车前往火车站,把他们接到市政府的招待所里。。。张重庆和黄椿寿用冷水擦了把脸,胡乱吃了些快餐填饱肚子,立刻召集相关负责人召开回忆,一方面是了解情况,另一方面是为了统一思想,商议对策。 这是一次事关g城命运的重要会议,由张重庆和黄椿寿亲自主持,出席这次会议的有重建委员会的成员,宣大勇,娄文娴,章德音,郭锐,彭曙光,沈冀北等人。负责城防的团长马濂本来应该到场,但是他带领部队日夜坚守在北门外。监视敌军的动向,实在脱不开身,所以就委托副团长窦方洲代替他出席。 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一个容貌秀气的女子也出现在会议上,据彭曙光介绍她是李兵的妹妹赵诗芬,茅山道的传人,几天前在北门发生的那场激战中。她汇集三十九朵金莲,一举击溃了妖怪部队的进攻。 张重庆特意多看了她几眼,他曾经跟赵诗芬有过数面之缘,知道她是重建委员会秘书刘子枫地夫人,身怀道门的法宝。但是这一次他却发现她的气质发生了惊人的变化。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变得优雅,沉静,坚定,一双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湖水。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完全不同于他记忆里那个年轻的母亲。“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张重庆肚子里转着念头,“难道是她的小孩……” 会议开始以后。市长宣大勇首先喋喋不休地介绍着g城发展地近况,他大概向上级领导汇报过很多遍,一二三四,甲乙丙丁,摆中药铺,连讲稿都用不着。对于黄椿寿来说,他的叙述中惟一有价值的就是g城生活着三百万人口,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妇女、儿童和老人。战争必须让他们走开! 张重庆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简短地说:“很遗憾,战争爆发了,非常时期,g城的一切建设都必须停止。宣市长。尽管不愿意看到,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要做好思想准备,g城将成为战场,变成废墟,等到战争结束以后,你也许要一切从头开始。” 宣大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明知自己地想法有点不合时宜,但是作为g城的市长,他还是向军方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能不能尽快消灭妖怪部队,或者干脆把它们引往凤凰山?什么地方都行,只要是不在g城!先是鼠疫,接着是洪水,然后又是战争,g城能恢复到今天的地步实在不容易,这座城市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黄椿寿有些了解宣大勇的想法了,他地政治生命已经和g城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他对这座城市怀有深切的感情。他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宣市长,我们当然也不想g城再一次变成废墟,但是这并不以我们地意志为转移。战争已经全面爆发了,我们能做到的就是打击敌人,保护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万一局势不利,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我们将不得不撤离g城。” 这是他真实的想法,对于黄椿寿来说,g城只是战略上一颗可以牺牲的棋子。他甚至考虑过放弃g城,等妖怪部队全部进入市区后,再发射导弹把它们彻底摧毁。牺牲一座城市来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这个设想很有诱惑力。 “不,放弃g城就意味着战争已经结束了!”赵诗芬出乎意料地反驳了黄椿寿的意见,“g城是整个江南地龙穴,如果麒麟兽和白虎精占领了这座城市,它们会以五斗鲜血为祭品,施法召唤出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一举毁灭天地间所有的人类。所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不能退后一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疲倦,这跟她不食人间烟火的容貌和形象形成了鲜明地反差。 这只是周文的胡言乱语,只要是正常人就不会相信!宣大勇、娄文娴等彼此相视一笑,认为这是经不起推敲的无稽之谈。张重庆忍不住问:“刘夫人,你是学法术的,你确信这个说法吗?” “刘夫人”这三个字钩起了赵诗芬无限心事,她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但是她坚强地承受了下来,纠正张重庆说:“我已经不再是刘夫人了,请叫我的名字赵诗芬!” 张重庆感到非常意外,但他不想在公开场合讨论私人问题,于是换了一个称呼说:“好吧,赵小姐,你相信龙神的存在吗?”“三年之前您相信妖怪的存在吗?事实上它们非但存在,而且彻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龙神的提法也许让人感到可笑,我们可以换一种更科学的说法----麒麟兽和白虎精打算在g城作法,制造出一种比鼠疫利害一千倍一万倍的恶性病菌,它们只感染人类,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开来,并且没有任何特效药。最终天地之间所有的人类都将变成了尸体,妖怪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成为这个地球的主人!” 笑容慢慢凝固在宣大勇地脸上。赵诗芬的话深深触动了他,如果传说中的龙神真是一种类似于鼠疫的恶性病菌,那么人类的毁灭并非不可能发生。三年前的那场灾难再次浮现在眼前,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张重庆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赵诗芬指出了一种令人震惊的可能性,g城从此跟整个人类地存亡紧密联系在了一起,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据我所知。大约一千年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黄椿寿努力回想起一些荒诞不经的传说,李兵曾经跟他说起过,但当时他付之一笑,根本没把它放在心上,“在涿鹿。北方的龙穴,人类跟妖怪进行了三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彼此死伤无数,到最后天师张瑞午不惜逆天而行,施法破除了龙穴。这才解决了迫在眉睫地危机。”“问题在于,自从天师张瑞午羽化登仙后,这门法术就失传了。” 大家不约而同陷入沉默之中。眼下的形势实在不容乐观。黄椿寿暗暗叹了口气,在这种非常时期,气可鼓而不可泄,很明显赵诗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将造成多大的影响。他急忙岔开话题问:“窦团长,城防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兵力和弹药够不够?” 窦方洲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犹犹豫豫地说:“暂时还顶得住,法师团在北门外布下了一个厉害地阵法,挡住了妖怪部队的进攻……不过我们需要增援。一直被动挨打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k集团军和r集团军正在火速赶来,只要能再坚守上十天,我军就能发起全面的反攻了!”黄椿寿竭力鼓舞着大家地士气。 这个好消息减轻了他肩头的担子,窦方洲长长舒了口气,说:“十天肯定没问题。我们会坚守到最后一兵一卒,绝不退后半步!” 黄椿寿微微皱起了眉头。很明显,窦方洲觉得自己的队伍并不是妖怪的对手,所以他才会说出这么悲观的话。他追问道:“二团还剩下多少兵力?” “负伤和阵亡的官兵接近一半,不过g城的民兵训练有素,有他们顶上来,保证能完成任务!” 黄椿寿把目光投向了刑警大队副处长彭曙光同志,彭曙光解释说:“我们在重建g城的同时就着手组建民兵了,当时叫联防大队,主要负责城区地治理整顿和安全防卫工作。他们都是从公安消防刑警等部门抽调出来的精英,相当一部分是退役的军人,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非常时期可以立刻投入战斗。” 张重庆饶有兴致地问:“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难道你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地情况发生?” 彭曙光的神情有些尴尬,他飞快地瞥了宣大勇一眼,坦率地说:“事实上我在三年前跟周文和李瑾瑜有过接触,他们曾是刑警大队地特别顾问,协助我们侦破过一些离奇的案件。从那时起我就发觉了妖怪的存在,不过我没有向市长作详细的报告,原因很简单,在当时谁都不会相信这样荒诞的说法,作为刑警大队的实际负责人,我必须谨慎。” “g城随后就经历了鼠疫和洪水,那不是天灾,而是妖怪一手造成的**。我一直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它们迟早会对人类发动进攻的,出于这个原因,当g城的重建工作全面开始以后,我抽调了相当数目的人力组建联防大队,轮番训练,为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战斗做好准备。” 宣大勇深深皱起了眉头,他对彭曙光的自作主张很不满意,这么大的事都瞒着他,他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市长了!不过回过头来一想,如果当时彭曙光真的跟他通了气,他一定会嗤之以鼻,甚至把他调离刑警大队,造成的后果是没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民兵组织,g城在妖怪的第一轮进攻下就沦陷了。想到这里,他背上不禁出了一层冷汗。 张重庆赞许地看了彭曙光一眼,觉得这个刑警大队的副处长的确是一个人才,他如果能在军队里好好培养几年,将会继黄椿寿之后成为另一个出色的指挥官。不过彭曙光跟黄椿寿有一个相同的毛病,那就是自说自话,自行其是。要有相当肚量的人才能驾驭他们。 赵诗芬沉默了片刻,轻声说:“你们不用担心,张天师留下地三十九朵金莲守卫着g城,妖怪部队暂时是攻不进来的。而且,周文就要来了……我能够感觉到他的气息,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成熟。只要有他在,g城就永远都不会沦陷!” 宣大勇骇然地望着她,大声说:“周文?你是说那个叛徒吗?” 是时候宣布军方的态度了!黄椿寿纠正他说:“不,周文不是叛徒,他是我们的盟友。在刚刚结束的麓宁城争夺战里。正是他奋不顾身跟开明兽展开激战,拖住妖怪的主力,为我军赢得了宝贵地时间。现在g城处在最危急的时刻,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所以。宣市长,请不要顾忌周文的身份,我们需要他的帮助!” “真是不可思议!”宣大勇吃惊地合不拢嘴。他看了张重庆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地意思,只好小声嘀咕说,“好吧,这么说当初我们还是冤枉他了……不过这样一来,他还愿意跟我们合作吗?” 黄椿寿淡淡地说:“宣市长,你并不了解他,周文热爱这座城市。他会坚守在g城,不让妖怪踏进半步的!” 娄文娴、章德音、郭锐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怀疑黄椿寿的判断,但是谁也没有把这种怀疑放在脸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周文真的值得信赖吗? 会议结束以后,赵诗芬独自一人离开了会议室。她在大门口看到了阔别多日的刘子枫。他怀里抱着他们地骨肉,满怀期待地凝视着自己的妻子。一股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柔情袭上心头,赵诗芬看着儿子熟悉地面容,仿佛又看到了童年时的自己! 她从刘子枫的手里接过儿子,爱恋地在他小脸上亲了一下,低声说:“宝宝乖,好久不见了,想不想妈妈?”小孩子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咿咿呀呀不肯叫妈妈,似乎在责怪她太狠心,把自己抛下了这么长时间。 眼前的场景让刘子枫的心怦怦乱跳,他似乎看到了希望,努力用平和的声音说:“诗芬,回来吧,回到我们身边!你看,儿子都快认不出你了!” 赵诗芬的心有一丝迷乱,但她随即清醒过来,坚定地说:“子枫,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我不是赵诗芬,赵诗芬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李瑾瑜。我不是你地妻子!这是你跟赵诗芬的骨肉,是这具身体的儿子,那不是我的……如果妖怪没有攻打g城的话,我早就变成了天地间地一粒灰尘了,我是为了保护这座城市才活下来的!”她地声音随即变得温柔,“你能好好抚养他长大的,对不对?忘了我吧,我不属于你!” 刘子枫眼中充满了泪水,伤心地说:“好,好,你真够狠心的,连儿子都不要了!你到底是不是人!这么多年了,你……你竟然还忘不了周文?他有什么好的?他竟然比我们的儿子还重要!” “你永远都不会懂,你不了解我活着有多么痛苦……我希望我的心就像水底的石头,水流过却没留下丝毫痕迹,但是这有多么困难呀!”赵诗芬爱恋地望着怀中的骨肉,“太上忘情,我们都只是凡人,又有谁能够真的无情?子枫,这些年来你待我很好,我会永远记在心头的,但是你要明白,我现在活在世上,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我的灵魂已经死了,我不可能在回到你身边了!“你还希望周文能够接受你,一切再重新开始?”刘子枫绝望地问。 赵诗芬微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闪动着泪光,她说:“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我和周文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永远!我只想跟他并肩站在城头,看着夕阳慢慢地落到山的那一边,仅此而已。……子枫,不要再逼我,这没有用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你连儿子都不要了吗?”刘子枫声音颤抖着,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好好照顾他,抚养他长大。我希望在他完全懂事以前。战争就已经结束了,这个世界重新恢复和平与宁静,我们的儿子能够平平安安渡过一生。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惟一的希望!子枫,你会找到一个更适合你的妻子的,还是忘记我吧!” 她带着无比的怀念把儿子放回到刘子枫地怀抱里,调转头孤单地离去。刘子枫感到彻底绝望,他知道自己终于失去了深爱的妻子。儿子失去了温柔的母亲,一切都结束了,他的人生从此陷入一片黑暗。周文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没有理由恨我的,我没有做错什么!不管怎样,你曾经得到了她……”他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两行热泪滴落到滚滚红尘里。 赵诗芬始终没有回头。她知道自己应该妥协,应该回到刘子枫的身边,做一个贤惠地妻子,体贴的母亲,但是她没有。她强迫自己思念周文。但是周文的身影并不能让她释怀,她知道自己是堕入深渊了。不管怎样,她残忍地抛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深深的犯罪感压在她胸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赵诗芬信步登上了北门地城头,从高处向远方极目眺望,瓦蓝的天空广袤无边,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彼端,卷曲的云彩像羽毛一样整整齐齐排列在空中,这昭示着明天会有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她渐渐抛开了心事,沉浸在对往事地缅怀里。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住,周文特有地气息紧紧包裹住赵诗芬,让她觉得晕眩,心跳加剧。她不敢回过头去,只能装作不知道。双手紧紧按在城墙上,雪白的皮肤上隐约可以看到一根根半透明的青筋。 “隔了这么久。你终于解开了心结,不过你还是原来的那个李瑾瑜吗?那个善良固执又有些迂腐的李瑾瑜?”周文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又似乎隔了千山万水,遥远得让人无法相信。 赵诗芬热泪盈眶,她颤抖着声音问:“你……还好吗?还在吸血吗?” 周文低声笑着说:“吸血?不,我已经戒掉了,吸血獠进化到第二形态以后就不再需要鲜血了。对了,你哥哥有没有告诉你,霍黎黎就是死在我手上的?我吸干了她地血!你哥哥隐瞒了真相,他把一切都推到僵尸王的身上,其实我才是真正的凶手!”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我想要你明白,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周文了,我并不讨厌半人半妖的身份,我热爱这具身体,能够拥有吸血獠地力量真好!你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我终于有了一个目标,也许在你看来是可笑的,疯狂地----我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决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我之所以来到g城,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保护这座古老的城市。我们仅仅是因为偶然才重逢的!” 赵诗芬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她喃喃自语说:“因为偶然而重逢?周文,你真的变了很多……现实,冷酷无情……为什么?你对人世间这么多美好的东西就没有一点留恋吗?” 周文沉默了良久,苦涩地说:“吸血獠的内丹给了我力量,同时它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我的思想,试图把我变成一头丧失自我,完全妖魔化的野兽。但是在最后的关头,它失败了,只能融进我的身体里,变成我的一部分。” “如果当初在碧萝山上你没有失去记忆,那么一切都不同了,我们会继续以前的日子,相互支持,也许会成为职业的妖魔猎手……你知道吗?当你离开我以后,我的心才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强,这是命运给我的磨练,我深切地体会到,创造一个人妖和平共处的新时代有多么重要,这就是我来这个世界上走一趟的最终目的。” “李瑾瑜,你要明白,人世间美好的东西只有人类才能够感受到,而我只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人类的感情对现在的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已经不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人类周文了!” 赵诗芬强忍住内心的痛苦,牙齿几乎咬破了嘴唇----一半是为自己,一半是为周文----她默默地告别了最珍贵的那段回忆,一直等到泪水被风吹干,这才慢慢地转过身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高大而颀长,骨骼匀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五官像用刀子刻出来一样,眉心中间画着一道形状古怪的符,不时闪过鲜红的光泽。这是周文吗?在她的记忆里,周文可没有这么俊俏,赵诗芬有些茫然,但是她很快在他血红的眼眸中找到了熟悉的神情,骄傲,懒散,强烈的自我意识。 “喜欢我的新模样吗?”周文微笑着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我宁愿你还是以前的模样……”赵诗芬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周文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冷酷的陌生人,不过她早该意识到这一点,不应该心存侥幸。赵诗芬慢慢回过头去,眺望着空中变幻不定的白云,心想:“哥哥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都是同一类人,或者说我们最终变成了同一类人,像我们这种人是注定要孤单一辈子的!” 周文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向地平线望去,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前面是河塘镇,向北是鄯县,再过去就是凤凰山,这里本来有一片茂密的森林,但是战火毁掉了一切。我亲眼目睹了这场残酷的战争,人类和妖怪的鲜血浸渍了每一寸土地。李瑾瑜,如果能够结束战争,如果能够使这个世界能够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你愿不愿意牺牲你自己?” “我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活下来的。周文,你要知道活下来,坦然地面对刘子枫和儿子,坦然地面对你的出现,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磨难让人成熟,你很了不起,比我想像的要坚强……你愿意为人类牺牲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我能够理解。但是,如果只有牺牲我才能换来人类的生存,你会怎么做呢?” “在这一点上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为了消除他的顾虑,赵诗芬艰难地说,“不管以何种名义,我都没有权力强迫你做出牺牲,任何人都没有权力,生命是独一无二的,必须尊重你的选择!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再强迫你,我将牺牲我自己!……周文,你不用再试探我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我们能看到彼此心中最隐秘的想法……” “谢谢你,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惟一在乎的就是你的想法。不管怎样,我们都勇敢地活了下来,没有放弃,虽然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我们还有勇气并肩站在这里----李瑾瑜,你是我最珍贵的一段记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会在g城逗留很长的一段时间,守卫这座多灾多难的城市。也许有一天你们会放弃,但我会一直留下来,直到世界的末日。” 赵诗芬静静望着远方,任凭清风吹拂着她的脸庞。她没有再说话。 网友上传章 节第七集 第二章 叛徒 .三十九朵金莲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再次汇集到一起,释放出惊天动地的法力,隐隐然跟整个g城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23us.com这是张瑞午为人类留下的最后一丝希望,白虎精试了很多办法,几乎可以说是用尽浑身解数,始终无法打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随着人类的援军一天比一天迫近,这支新兴的妖怪部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之中。 麒麟兽施展传心术跟郑蔚取得了联系,半个钟头以后,它疲倦地中止了法术,把最新的情报告诉白虎精:“k集团军和r集团军的先头部队离g城还有三天的路程,开明兽手下的水妖族和傀儡妖兽已经潜伏在汤山镇附近,随时都可以发动进攻。问题在于是集中兵力打击援军,还是抢先攻占汤山镇,切断他们跟g城之间的联系。” 白虎精想了想,皱起眉头问:“是谁出主意要攻占汤山镇的?汤山镇纯粹是一块鸡肋,我们会陷入g城的法师团和援军的两面夹击之中,死得很难看。” 麒麟兽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欣慰地说:“你终于学会用脑子思考了,呵呵,这是一个大的进步!进攻汤山镇的计划是开明兽提出的,郑蔚也认为这是目前阶段的最佳选择。” 白虎精可以看不起开明兽,但是它很清楚自己跟飞鼠郑蔚之间的差距,它皱起了眉头,使劲思考,想的脑子都疼了,还是想不通其中的关节。麒麟兽爱怜地望着这个忠心耿耿的部下,用低沉的声音解释说:“你不用再伤脑筋了,比起阴谋诡计,妖怪族里谁都不是开明兽和郑蔚的对手。” “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开明兽想攻占汤山镇。俘获大批平民作为人质,阻止援军进入g城。这个方案它已经用过一次了,在麓宁城,非常成功,但是周文的插手,再加上一些细小的疏忽,开明兽最终还是被黄椿寿打败了。这让它很不甘心。这一次开明兽会很谨慎,而且有郑蔚当它地参谋,人类不再有可乘之机了。” 白虎精沉默了,过了良久它才难过地说:“我以为自己很了解人类,其实恰恰相反……我所了解的只是一千年前的人类……时代不同了。我是不是已经落伍了?也许像开明兽和郑蔚这样的妖怪才更适应现在的世界,我应该被淘汰掉才对……” “你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你没有找对自己的位置,白虎精,你是个勇敢地战士,而不是阴谋家!整个妖怪族都清楚。开明兽和郑蔚即使再修炼上一万年,也不会是你的对手。你要学会发现别人的长处,并且使用它。而不是试图变得跟他一样。” 麒麟兽的劝慰在它的脑子里打开了一扇窗,播下了一颗希望地种子,白虎精渐渐开朗起来。它努力开动着脑筋,继续问道:“那么郑蔚还有什么设想呢?即使能阻止援军进入g城,一直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他会从汤山镇的俘虏里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说服他,诱惑他,威胁他背叛人类----这是飞鼠的原话----然后混进g城。找出身怀三十九朵金莲的法师,利用化血术刺杀他。g城如果失去了金莲地守卫,我们就可以长驱直入,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我们。当然,在这期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的队伍需要更先进的武器,比如说飞机、大炮或者导弹。这至少可以弥补我们在兵力上所处地劣势。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白虎精点头表示同意,它知道凭自己的脑子是永远也想不出这样完善的计划的。但是它突然没头没脑地追问了一句:“这是开明兽的主意还是郑蔚的主意?” “是开明兽的主意,郑蔚只是在细节上作了一些补充。怎么,你想说什么?” 犹豫了一阵,白虎精坦率地说:“开明兽诡计多端,而且野心勃勃,我担心他想篡你的位子。” 麒麟兽“呵呵”笑了几声,摇着头说:“正像你刚才所说地,时代已经不同了,诡计多端是一种才能,野心勃勃也不再是缺点,也许我们已经落伍了,只有像开明兽这样的人物才能带领妖怪族走向繁荣和昌盛。白虎精,眼光应该放得远一点,妖王这个名号对我来说就像浮云一样,只要开明兽证明给我看,他有能力成为名副其实的群妖之王,给妖怪族带来一个更光明的未来,那么我愿意成为他麾下的一个小兵,为他冲锋陷阵,摇旗呐喊。。wap,-<>-.。你能明白吗?” 白虎精眼中流露出敬佩地神情。 “不过现在开明兽还不行,他缺乏磨练。麓宁城的失败是一个很好地教训,我相信他会从中吸取教训,逐渐成熟起来,最终打败周文和人类军队。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需要时间来证明自己。” “你这么看重开明兽,难道郑蔚就不行吗?” “郑蔚缺少一点东西,你有没有发觉?野心和霸气。你应该多研究研究人类的历史,尤其是最近这一千年,什么样的人能够登上权力的顶峰,什么样的人只能成为垫脚石----妖怪族在不断地进化,这是谁都无法阻挡的趋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在重复人类的老路,他们的历史就是我们的未来!” “那么周文呢?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潜质?” “……这很难说,我对他了解不是很多,不过从他在凤凰山战役和麓宁城的表现来看,他综合了你跟开明兽的许多优点,强大,狡猾,不拘泥于一时的得失,眼光看得很远。他是妖怪族前进道路上的最大变数,如果有机会,我会不惜跟他同归于尽的。”麒麟兽平静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欣赏和敬佩,周文是几十万年都难得一遇的天才,在它的心目中,只有搏杀了蚩尤和夸父,以万年道行化解开天珠里的疠气。为妖怪族一手开辟出普云洞的应龙才能跟他相匹敌。 汤山镇位于g城地南面,一座典型的水乡古镇,河道纵横交错,石桥参差高下,桨声乃,绿树成荫,是红尘中少有的清闲之地。这里汇集了全国保存最完好的明清古建筑和江南私家园林。每年的财政收入绝大部分来自旅游及相关产业,但是在大力开发旅游资源的同时,汤山镇也面临着一系列新的问题。 作为江南地鱼米之乡,大片肥沃的耕地被荒弃,破土建成园林式的餐厅和别墅。招揽中外游客。天然的湖泊饱受污染,往日满载而归的渔船被观光龙船所取代,在暮气沉沉地水面喧哗而过。更为可怕的是人心不古,锱铢必较,淳朴厚道的民风荡然无存。古镇上充斥着浮躁和功利的气氛。 这是发展必须付出的代价! 自从人类和妖怪之间地战争爆发以后,汤山镇变得冷清萧条起来,除了本地的居民外。带来各种商机的游客就像是严冬地蚱蜢,一下子消失了踪影。这座闻名遐迩的水乡古镇笼罩在一片寂寞中,只能顾影自怜,真是寂寞呀,就连树叶飘落到水面发出轻微的声响都可以听见。 对于开明兽和妖怪部队来说,汤山镇简直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镇,它们没有遇到任何轻微的抵抗,极其顺利地控制了局面。沦为人质的居民就像温顺的绵羊。胆小的鸵鸟----偶尔也有几个血气方刚地愣头青骂骂咧咧,向它们表示不满和愤慨,开明兽采用了简单粗暴但是非常有效的方式镇压他们,用利爪撕成碎片,然后生生吞下肚去。妖怪们是很热衷于品尝新鲜血肉的! 汤山镇就这样陷入了沉寂之中。就像小孩子才哭一声,就被恐惧的父母死死捂住了嘴巴。 开明兽把指挥部设在了古镇惟一的一所图书馆里。它找来了最新地旅游地图,与天吴、相柳、郑蔚、雷兽等一起商议下一步的计划。它们很快就达成了一致意见,分头展开行动。 天吴和相柳操纵傀儡妖兽拆毁部分桥梁,利用纵横交错地河道把人质困在天然的监狱里,加以严密的监控和管理。开明兽和郑蔚着手物色合适的人选,说服他充当妖怪族的间谍,打入g城内部进行破坏。雷兽则留在指挥部里,利用电话跟g城市长宣大勇取得了联系,向他郑重其事地指出汤山镇已经完全处在妖怪族的控制下,警告他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误伤无辜的人质。 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 对于软弱无力的人类来说,四五米宽的河面就像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但开明兽和郑蔚只轻轻一纵就跨了过去。它们闯入一间间民居,逐一审视着这些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可怜生物,敏锐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运用远古妖兽的本能寻找着人类的叛徒。。。他必须处在社会底层,思想阴暗,内心狂热,充斥着无法满足的**,不惜为了生存和享乐背叛自己的种族。 这个工作出乎意料的艰巨。开明兽和郑蔚发现,无论多么懦弱猥亵的人类,在他的内心深处总还隐藏着一点良知,那是对生命的尊重,对整个人类的热爱,发自肺腑,渗透进血脉,像与生俱来的烙印一样无法被泯灭。 就在它们开始怀疑这个计划是否可行的时候,郑蔚在街尾一间贩卖廉价工艺品的小店里发现了赵鹏。 当时赵鹏从柜台后面畏畏缩缩地探出头来,正好跟郑蔚四目相对,他惊恐地大叫一声,掉头就往里面逃,不小心撞倒了货架,跌了一个狗吃屎,丝绸围巾、双面绣、紫砂壶、檀香扇、玉石挂件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小店的深处立刻响起一个粗鲁的声音:“臭小子,不想活了!”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心疼地跑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 就是他了!开明兽脑子里灵光一闪,它一脚踹开柜台,伸长手臂把赵鹏拎了起来,两根手指叉住他的下巴,把脸拧向自己。赵鹏的头颈“咯咯”作响,像被扭断了一样,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牙齿打架,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一泡热尿顺着裤脚管淌了下来。他闻到了臊臭,但是惊恐占据了整个身心,根本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失禁了。 郑蔚随手操起一只紫砂壶,重重砸在老板的头上,顿时把他砸晕过去。他提醒开明兽说:“别吓坏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开明兽“哼”了一声,手一松,赵鹏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失去了知觉。郑蔚蹲下身去。拍拍他的脸颊,呵呵笑着说:“别装蒜了,快起来吧,我们有事找你商量!” 赵鹏的身体抽搐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上下牙齿根本合不拢,他颤抖着声音问:“什么事?我们有什么好商量的?”郑蔚轻描淡写地说:“爬起来,跟我们走一趟。否则地话就马上把你吃掉!”这一句话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赵鹏立刻挣扎着爬了起来,缩头缩脑地站在他面前,哭丧着脸一声不吭。 开明兽厌恶地看着他湿漉漉的裤脚管,摇摇头说:“我不想碰他,你看中的人,自己处理吧。”郑蔚微笑着说:“办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是周文的同学。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他伸长了手臂把赵鹏拎了起来,就像拎一只小鸡一样,紧紧跟在开明兽的身后,接连跳过好几条宽阔的河道,回到了设在图书馆地指挥部里。 郑蔚叫来一个值勤的水妖。让它打盆热水,再想办法弄套干净的换洗衣裤。速度要快。妖怪的办事效率很高,它跳过河随便挑了一间民居,督促主人包了一大捧男子的衣裤,又到厨房里拎起两只热水瓶,飞快地送回了指挥部。郑蔚满意地点点头,指着厕所对赵鹏说:“给你一刻钟地时间,清洗一下,换条干净的裤子,然后我们再谈正事。你放心,我们没有吃掉你的意思,用不着把全身都刷洗一遍!” 赵鹏脸上的肌肉尴尬地**了一下,他抱起衣裤和热水瓶钻进厕所里,在洗手池里放了些冷水,又倒了些热水,脱下冰冷的裤子丢在一旁,胡乱洗了几把,挑一条半新不旧地牛仔裤换上,正好合身。他没有立刻就出去,而是对着镜子深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心想:“它们一定有求于我,这是一个好机会,或许我可以乘机逃出汤山镇,到安全的地方去!” 赵鹏拼命鼓励自己要冷静,除死无大事,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了,但是他的腿还是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他在衣襟上擦去掌心地冷汗,小心翼翼地推开厕所的弹簧门,一个形容狰狞、面无表情的妖怪守在外面,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妖怪战士,赵鹏掐灭了逃跑的念头,乖乖地在它的引领下来到阅览室里。开明兽和郑蔚两大巨头坐在阅览桌后,正冷冷地注视着他,眼眸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同时对他施展了读心术。 赵鹏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才从迷茫中慢慢恢复了意识。这时窗外已经全黑了,阅览室里灯火通明,开明兽和郑蔚还坐在原来地位置上,连姿势都没有改变。 赵鹏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努力鼓起勇气坐到它们的对面,十指交叉着放在桌上,故作镇定地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效劳!”这后面半句话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开明兽和郑蔚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来它们并没有选错人。 郑蔚轻轻咳嗽了一声,开门见山地说:“想必你也知道我们是妖怪,跟人类势不两立,人类在我们眼里只是低等的生物,是天生地奴隶,是二十四小时都保鲜的食物!”赵鹏像小鸡啄米一样胡乱点着头,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不知道对方如此诋毁人类究竟有什么用意。他感到有些气愤。 郑蔚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人类在许多方面还是很强大地,他们拥有数量庞大的职业军队,现代化高科技的武器,还有道门的法宝和厉害的法术。我们也不是不能够战胜他们,但这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付出巨大的伤亡和代价,这不合算!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地。所以我们打算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打入g城进行破坏,帮助我们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占领这座城市。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赵鹏开始有些反应过来了,他们想要一个叛徒,奸细,汉奸,走狗!他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就像焚尸炉里的死灰。郑蔚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下去:“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们找你的目地,你很聪明!你看,我并没有掩饰妖怪族对人类的看法,尽管有些看法你会觉得很荒谬----我们开诚布公。不欺骗你。这只是一桩交易,你如果能够完成这个任务,我们就确保你的人身安全,并且满足你内心深处的一切**。怎么样?好好考虑一下!” 这不是把灵魂出卖给撒旦嘛!赵鹏的心“怦怦”乱跳,他苦笑着问:“如果我不敢地话。会有什么后果?” 郑蔚轻描淡写地说:“嗯,后果会很严重!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这是一个秘密。所以必须杀你灭口。”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赵鹏沉默了片刻,艰难地说:“我听说妖怪都能够变化,你们变**类的模样混进g城去,这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挑选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读了半吊子书,什么用都没有……我害怕……” “妖怪再怎么腾挪变化都没办法掩饰身上特有的气息,道门的法宝三十九朵金莲已经跟g城融为一体了。我们根本就混不进去,肯定会被发觉地,这就像光天化日下脸上写着我是小偷还去偷东西。只有不带一丝妖气的人类才能瞒过金莲,这就是我们找你的原因。赵鹏,不要再找理由推脱了。我相信你是最适合地人选,干不干。立刻就决定!” “好吧,只要能活命,我干。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没有其他的选择,赵鹏不想就这样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他暗暗打定主意,先接受妖怪的条件,等到了g城后再另做打算。“到时候,哼,海阔天空,谁还管得着我。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居然敢威胁我替它们卖命,真是天真!” “很简单,找出是谁在操纵三十九朵金莲,杀了他。我们会为你准备一件特殊的武器,保证一击就见效,而且不留痕迹,谁都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不过你要提防李兵,他是茅山道的传人,非常精明。” 李兵!他也在g城!赵鹏顿时记起碧萝山上发生地一切,脸上微微变色。他勉强笑了一下,岔开话题问:“是什么武器?这么厉害!” “还没有完全做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不说这些,皇帝不差饿兵,我刚刚答应要满足你的一切**,这是交易的一部分。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能办到,什么都可以,你完全不用考虑人类的道德,对我们妖怪来说这些都是狗屎,毫无意义!” 赵鹏的心“扑通扑通”跳了几下,感到有些口干舌燥。郑蔚在引诱他,他连忙禁止自己想到歪处去,心里泛起了嘀咕:“什么都可以?嘴上说得好听而已,谁敢相信你!” 郑蔚仿佛猜透了他地心思,微笑着说:“还是先去吃饭吧,早就准备好了。呵呵,别心急,你是我们的贵宾,会给你安排特别节目地……” 开明兽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赵鹏就这样一步步踩进了郑蔚的圈套里,还自以为很聪明!人类啊,真是愚蠢……不过郑蔚的确把他的心思摸得很透,手段也高明,换成是我的话未必能进行得这么顺利。精彩,不愧是麒麟兽倚重的智囊,在这方面我都要甘拜下风!” 它们站起身来,一前一后把赵鹏夹在中间,走出图书馆来到附近的一家太白酒楼里。二楼的包厢里摆着一桌丰盛的宴席,酒菜整治得很精致,给赵鹏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碗红烧河豚鱼和一大盆河豚鱼汤,三百多块一条,据说是太白酒楼的特级厨师蔡和中亲手炮制的。赵鹏心里泛起了嘀咕,不知道他在诸多妖怪的威逼利诱下表现出怎样的神情,有没有把满头汗水滴在菜肴里。 宴席上郑蔚和开明兽没有提起扫兴的话题,赵鹏基本上是自顾自喝酒吃菜。他胃不好,先吃了好几张刺嘴的鱼皮,又喝了几碗奶白色的鱼汤,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觉得有些犯困。他断断续续地想:“会不会中毒?这应该不是野生的河豚鱼吧,饲养的都没什么毒,从来没听说有人吃死过……河豚鱼好吃就因为它还留着轻微的毒素,刺激人的肠胃和神经,引起特别的快感……” 即使是最嫩的人心也没有这么鲜美,开明兽为人类的美食所折服,差点连舌头都吞了下去。郑蔚细细品味着河豚鱼的滋味,漫不经心地说:“活人比死人要有用的多,至少他们可以提供美食,妖怪族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高明的厨师,人类是最懂得享乐的一个种族。”开明兽微微颔首,它对这个自私而短视的种族有了新的认识,开始设想人妖共处的可能性。 晚餐结束以后,郑蔚亲自把赵鹏送到一间标准房里,脸上似笑非笑地说:“过几天我们就会安排你混进g城了,在此之前,好好享受你的人生吧!”他轻轻地掩上了门,叫来一个值勤的水妖守在外面,随时听候赵鹏的吩咐。“这不就是变相的监视嘛!”赵鹏苦笑一声,“喀嚓喀嚓”锁上门,按下保险,挂上链条,还不放心,神经质地用力拉了几把。 房间里有一股特殊的气味,让人的心蠢蠢欲动。赵鹏迷迷糊糊甩掉球鞋,赤脚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摸到床边和衣倒了上去----出乎意料的是,床上还有一具温暖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胸口软绵绵的,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子。赵鹏顿时吓了一大跳,他连忙拧亮了台灯,仔细一看,竟然是隔壁水果店老板的小女儿苏小灵。 苏小灵容貌甜美,跟她爸爸苏东水长得一点都不像,站在一起就像是国产版的美女与野兽,赵鹏一直怀疑她不是苏东水的嫡亲女儿。苏小灵在汤山中学念高三,每天放学回家都要路过赵鹏看守的小店,胸口鼓鼓囊囊的,随着脚步微微颤动,充满了青春的活力。赵鹏总把她当成被窝里意淫的对象,但她仿佛猜到了赵鹏龌龊的念头,从来都不跟他打招呼,恨得他牙根直痒痒。 眼下她正安静地躺在赵鹏的面前,双目紧闭,似乎是中了妖法,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赵鹏壮着胆子推了她几把,又在她胳肢窝里挠了几下,苏小灵什么反应都没有,这让他头脑充血,一颗心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我们会满足你内心深处的一切**……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能办到,什么都可以,你完全不用考虑人类的道德,对我们妖怪来说这些都是狗屎,毫无意义!”郑蔚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那是魔鬼的声音,赵鹏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想:“这就是背叛人类的奖赏吗?它们怎么会知道我想上苏小灵的?我……我该怎么办?” 一边是人类的良知,一边是野兽的**,赵鹏心中天人交战,他从未经历过如此困难的抉择。“管他呢!也许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灯光下苏小灵的身体充满了诱惑,赵鹏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在碧萝山上,在震耳欲聋的瀑布边----**随即像潮水一样冲垮了最后一道防线,他颤抖着伸出手去,撕破了她的衣衫。 网友上传章 节第七集 第三章 赵鹏 .接下来的几天对赵鹏来说就像是一个永远也不会清醒的梦,他沉迷在**和享乐之中,彻底放纵着自己。 23us.com苏小灵一直处在昏迷中,这让他心底的最后一丝愧疚也荡然无存,一些原来不曾有过的想法渐渐占据了他的意识:“其实当一个叛徒也挺不错的,如果没有妖怪和战争,我只能沉在社会的最底层,眼巴巴地看着那些有钱人吃喝享乐。苏小灵……哼,这种美女胚子怎么会轮得到我!我要发财!我要美女!人活在世上,一定要满足**!出卖人类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相信它们一回,赌上一把,如果成功的话就什么都有了!” 与此同时,郑蔚和开明兽也加紧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k集团军和r集团军的先遣部队接到张重庆的指示后,日夜兼程,终于提前半天赶到了汤山镇。他们发现自己接到了一只烫手的热山芋。如果立刻发动进攻,先不说能否顺利攻克汤山镇,他们将肯定成为间接屠杀无辜居民的刽子手,如果绕过汤山镇进入g城,那么他们将面临傀儡妖兽神出鬼没的偷袭,造成惨重的损失。这实在是一个两难的决定,无论施剑平还是姚献都不敢贸然采取行动,只能加强防备,等待张重庆和黄椿寿的进一步指示。 三个小时以后,他们接到了黄椿寿的命令,集中全部兵力围困汤山镇,切断水电和一切通讯线路,只留下北面一个出口,同时以强硬的姿态向对方提出交涉,要么立刻撤离汤山镇,军队保证绝不主动发起进攻,要么暂时留在汤山镇里,用人质来换取水电和食物。 这个命令让两位军长感到困惑。围而不攻的确是目前阶段惟一可行的办法,但是如果妖怪用人质的生命来逼迫他们撤退,他们该怎么办呢?黄椿寿的回答是如果它们不合作的话,就立刻集中兵力发动进攻,不惜一切代价攻入汤山镇,尽可能确保人质的安全。他在电话里强调,绝不允许汤山镇成为第二个麓宁城。绝不向妖怪做出任何影响大局地妥协!这是军委下的命令,也是今后军队对妖怪采取的基本态度! 施剑平和姚献骇然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感到阵阵不安。军委终于下定决心不再退让了,这意味着战争进入了新的阶段,平民的伤亡将不可避免。战斗将变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残酷。这个世界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恢复和平呢?有多少人能够看到这一天?这些疑问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他们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出乎意料的是,占领汤山镇的妖怪部队表现得异常理智。它们最终接受了军队地条件,表示愿意用人质来换取水电和食物,同时提出了一个附加的要求。请求跟人类的最高行政长官进行谈判,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妖怪族和人类之间的这场争端。 张重庆和黄椿寿有些吃不准它们地意图。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妖怪族在拖延时间,酝酿什么恶毒的阴谋。但究竟是什么阴谋呢?没有人能够猜到。黄椿寿在经过反复的斟酌以后,决定接受它们的谈判要求,但是考虑到安全问题,最高行政长官是不可能亲自出席地,黄椿寿将作为最高代表,带领谈判团跟妖怪进行交涉。 从汤山镇立刻反馈过来针锋相对的回音。同意人类的要求,但同样考虑到安全问题,麒麟兽和白虎精不会出席这次谈判,开明兽、郑蔚、天吴、相柳和雷兽将组成一个特别谈判团,作为妖怪族地全权代表。谈判的地点设在位于汤山镇郊区的国宾馆里。为了表示诚意,特别允许人类安排一个满员团的兵力进驻国宾馆。负责安全和警卫工作,妖怪方面仅仅在距离国宾馆十五里的地方驻扎一百多名傀儡妖兽,并且保证不越过雷线一步。 两个种族怀着各自的打算举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谈判,光是开明兽滔滔不绝地介绍妖怪族的历史就花费了整整三天,人类在谈判桌前也表现出少有地耐心,双方都在争取时间。黄椿寿在等待k集团军、r集团军和s集团军的主力部队赶到g城,确保在兵力上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对妖怪部队形成合围。。-<>-#-<>-。而开明兽试图吸引黄椿寿的注意,为麒麟兽和赵鹏创造条件,在一明一暗两条战线上同时取得突破。 就在谈判正式开始的当天下午,围困汤山镇地先遣部队恢复了水电供应,并且派出专车运送了大量的蔬菜、鱼肉和水果,作为交换条件,开明兽也及时释放了第一批人质,共计二十名,十二个男子八名妇女,其中就包括了心怀叵测地赵鹏。他们被立刻转移到g城市政府,接受相关人员的询问,详细记录下妖怪部队在汤山镇的第一手情报。 赵鹏离开市政府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整个询问过程中他显得异常紧张,担心说漏嘴,露出了马脚。好在那个做笔录的工作人员没有什么审问经验,以为他是心有余悸,惊魂未定,还很同情地安慰了他一阵。赵鹏很庆幸他平安过了第一关,看来军方并没有怀疑释放的人质中会混有妖怪族的奸细,他们没有使用测谎仪。 赵鹏和其他十九名脱离魔窖的人质被临时安置在s大学附近的简易房里,四个人一间鸽子笼,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的宿舍。赵鹏仰天躺在硬邦邦的板床上,听着时断时续的鼾声,瞪大了眼睛睡不着觉。他内心深处又开始了痛苦的交战。 他已经回到了g城,回到了人群中间,他暂时是安全的,妖怪部队无法攻进这座城市,它们害怕三十九朵金莲。他是不是应该向军方自首,说明一切情况,请求他们的宽恕呢?尽管不能成为英雄,至少他能够得到原谅,投靠妖怪族只是权宜之计,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良知。 可是他该怎样坦白自己在汤山镇犯下的罪行呢?他对苏小灵的所作所为又算是什么呢?**?**?军方会宽宏大量地原谅他吗?不。不会!他将被关进监狱里,跟**犯一起度过漫长的岁月。在碧萝山上**李兰的事会被牵连出来,数罪并罚,没有哪一条法律能够赦免他。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恍惚之中,赵鹏又开始怀念太白酒楼的标准间,怀念软绵绵的席梦思,怀念苏小灵动人地身体。只要顺利完成了郑蔚布置的任务。他就可以回到汤山镇继续享受人生了,想到这里,赵鹏的一颗心不禁变得火热,他伸手摸摸套在中指上的一枚玉斑指,默默对自己说:“多想这些有什么用。快合上眼睛睡觉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他翻来覆去,一直过了十二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清晨,赵鹏睡到十点半才起床,他胡乱吃了一些早点。信步来到了s大学的校园里,沿着四景河的驳岸朝化学实验楼走去。一路上铃声清脆嘹亮,书声朗朗。鸟语花香,让人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最寒冷地日子已经过去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春天的气息,河边的杨柳开始泛出绿色,纤长的迎春挂满了鹅黄的花苞。赵鹏开始不自觉地缅怀过去,他地眼眶变得湿润起来。 充满了回忆的化学实验楼已经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排砖瓦结构的平房,简陋而破旧。很明显那就是教工的宿舍。不时可以看到满手粉笔灰、怀抱作业本地教师匆匆走过,彼此熟稔地打着招呼,张老师李老师叫得很亲切。一扇扇半掩的玻璃窗被油烟熏得污秽发黄,热油锅劈里啪啦作响,炒菜的香味飘散出来。这一切让赵鹏感到温馨而陌生。 普通人地生活就像是东去的流水,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日头渐渐升高。就在赵鹏打算离开s大学,到街上去买份盒饭填饱肚子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四景河边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背影。右边的那个似曾相识,正悠闲地抽着香烟,烟圈一个接一个腾起,慢慢消散在空气中。左边的那个异常高大,个头超过一米八五,虎背熊腰,给人的印象是非常强悍。赵鹏越看越觉得眼熟,他特地绕了一个圈子,走到他们的侧面,仔细辨认了一会,试探着打了个招呼:“葛辉,是你吗?” 那个抽香烟的男子迅速转过身来,觉得赵鹏很面熟,名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叫不出来。。。这是突然性记忆障碍,他歉意地笑笑说:“对不起,你是……”站在身旁地那个高个子提醒他说:“是赵鹏,大学里隔壁405宿舍的,老同学了!”赵鹏吃了一惊,抬头看着他的脸----五官像用刀刻出来的,线条很硬,眉心中间还有一道鲜红的符---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葛辉恍然大悟,笑着解嘲说:“瞧我这记性,还没老就忘事!”久别重逢,他拍着赵鹏地,紧握住他的手,显得很高兴,赵鹏也由衷地开怀大笑,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兴奋过了。二人寒暄了几句,赵鹏好奇地打量着一旁地高个子,说:“葛辉,介绍一下吧,这位也是我们的老同学吗?好像很面生呀!” 葛辉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自己来介绍吧!”那个高个子淡淡一笑,向赵鹏伸出手去,说:“认不出来了吧,我是周文。”赵鹏吃惊得合不拢嘴,他茫茫然跟周文握了一下手,结结巴巴地说:“我……你……你怎么……”葛辉打断他说:“他变了很多吧,一开始我也没有认出来!走,一起到我家去吃中饭吧,有黄酒,我们边吃边聊!” 他拖着赵鹏走进对面的一间平房里,大声说:“梦瑶,看看是谁来了!”徐梦瑶答应了一声,系着个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蔬菜。她看见赵鹏愣了一下,立刻就认了出来,微笑着说:“这不是赵鹏嘛!还没吃饭吧,别客气,一起来吧!” 赵鹏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异样的伤感,当年的美女现在已经嫁作人妻,变成了丰腴的**。时光真是无情,在她原本光洁细腻的脸上留下了无数痕迹,只短短的一瞥,他已经看到了操劳和生活的辛酸。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赵鹏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葛辉一边招呼他们坐下来,麻利地倒着黄酒,一边说着玩笑话:“尝尝你嫂子地手艺,进步很大。要知道她三年前连鸡蛋汤都烧不好!”徐梦瑶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说:“你就喜欢揭我的短,自己不动手,只知道挑剔!”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真是幸福!”赵鹏羡慕地望着他们,他注意到每一个小细节。徐梦瑶很温柔地把丈夫肩膀上的一根线头捻起来,小心翼翼放在骨盘里。他不自觉地把苏小灵跟徐梦瑶作比较,她也许更年轻,身体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但她只是一个失去知觉的人形玩偶。她永远都不会爱上他! “来,干杯!”葛辉主动跟周文和赵鹏碰了碰杯,一仰脖子。咕咚咕咚把整杯黄酒一气灌下肚去,长长舒了口气,显得很痛快。徐梦瑶心疼丈夫的身体,忙把酒瓶子抢到手里,埋怨说:“这是黄酒,你怎么当成啤酒喝呀!”又歉意地向两位老同学解释说:“他就是这么个毛病,喜欢喝酒,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葛辉吃了一筷子肉末炒粉条。略带伤感地说:“现在局势这么乱,我们连小孩都不敢生,唉……何以解忧呢……”大家被他地话触动心事,不约而同沉默下来。葛辉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连忙鼓起兴致招呼他们喝酒吃菜。顺便问起了赵鹏的情况:“三年前我们分手后你到哪里去了?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怎么有空到g城来的?” 赵鹏苦笑着说:“我回老家去了一趟。房子农田什么的全被洪水卷走了,父母亲戚也都不见了。村长说我们家地势低,半夜里山洪爆发,给埋在泥石流下面,结结实实,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 他似乎有些难过,沉默了一会继续说下去:“后来洪水慢慢退了,村里又爆发了瘟疫,死了很多人,实在待不下去了,我只好跟着几个老乡结伴到n市去打工。他们介绍我在一家小饭店里端盘子洗碗,管三顿饭,但没有工钱。后来饭店不景气,老板就关门歇业了,我们只好到工地上去打零工,很累,工资又低得可怜,连最便宜地盒饭都买不起,我实在干不下去了,就主动炒了包工头的鱿鱼。哈,那是我到n市后最有志气的一天!” 他说得虽然轻松,但语气里却充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辛酸和骄傲。 “我一个人在n市流浪,一开始还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大学生,找份写写算算的工作,混口饭吃总办得到吧,结果呢---根本没人理睬你,睡在露天,像野狗一样在垃圾箱里找吃地,还有很多乞丐跟你竞争,有一顿没一顿!” “我想n市是绝对混不下去了,必须换个地方。总算老天有眼,运气还没有坏到根上,我在市中心广场的石凳下面捡到了一只钱包,大概是谈恋爱的时候不小心遗失地,里面有身份证和信用卡,还有四百多块钱。我把身份证信用卡寄还给失主,留下钱洗了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好好吃了一顿。n市的物价贵得要命,四百多块根本就不够花,我不敢多待,就用剩下的钱买了一些耐饥的干粮,打算搭火车到g城来碰碰运气。” “不过半路上我又改变了主意,g城跟n市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大城市,像我这种吃不起苦的乡下人还不得在社会底层挣扎!根本没有人会在乎你!所以我在汤山镇就提前下车了。那里正好在重修旅游景点,打工的机会很多,我在工地的食堂里找了份零工,洗菜刷锅什么地,可以管饱,将就着做下去,先站稳脚跟再说。” “后来我在街上看见一间贩卖工艺品的小店,贴了广告要招一个站柜台的,管三顿饭,睡在店里,工钱开得很少。我就去试一试,当时也没抱什么希望,那老板看我会写会算的,还能帮忙记帐。就把我留了下来。这一待就是两三年。不过比起在工地打零工,这份工作轻松多了,我也很知足。” “再后来的事你们大概也听说了,妖怪部队攻占了汤山镇,我们都变成了俘虏,它们跟军队谈判,用人质来换取水电和食物。详细地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昨天才被放出来的,就住在附近地简易房里……对了,周文,你怎么样?你地经历一定比我复杂多了吧!” 周文闷声不响地抿了几口黄酒,挑无关紧要的事说了一下。他隐瞒了很多经历,比如说凤凰山战役,刺杀蓐收神,潜入麓宁城大战开明兽等等。但是在赵鹏听来,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电影。跟他相比,自己的生活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根本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周文最后提到了自己的近况:“后来我在深山老林里待过一段时间。有树有水,环境很好,食物也充足。本来我想在那里一直住下去的,没想到g城再一次遭到了妖怪地进攻,西南军区的副司令员黄椿寿邀请我过来帮忙,我就过来了。现在我住在市政府的招待所里,他们在谈判,我也插不上手。很无聊的。” 葛辉略带着几分酒意说:“如果谈判能成功就好了,战争早点结束,我们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周文,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这很难说,不过我劝你不要抱太大地希望。人类和妖怪是势不两立的。谈判只是一种战术,双方都在拖延时间----上午九点开始。下午三点结束,中间还要休息两个钟头,没有一点诚意----事实上他们都在等待恰当的时机再次发动进攻。” “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周文的分析让葛辉感到非常失望,他晃动着玻璃杯,把剩下地黄酒一口倒进嘴里。徐梦瑶轻轻握住丈夫的手,长长叹了口气。她感到辛酸。他们一直计划着生一个小孩,享受家庭的天伦之乐,但局势是如此艰难,物价飞涨,教书那点微薄地工资只够两人勉强糊口,他们不想让孩子一出世就受苦受难。 赵鹏不想谈论这些沉重的话题,战争不该由他们来操心,也不是他们操心得了的。他吃了几筷子菜,随口问起其他同学的下落,说有机会想聚一聚,他这两年里攒了几百块钱,通货膨胀,留着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不如趁这个难得的机会花掉吧。徐梦瑶觉得不好,劝了他几句,意思是赚钱也不容易,留着将来总会有用的,但是赵鹏笑着坚持自己的意见,她也不便多说什么。 葛辉振作起精神,扳着手指说:“孙疾风和史思红也在s大学教书,他们住在东校区,前几天才结婚的,想不到吧,他们两个会走到一块去!刘子枫本来在重建委员会里当秘书,后来参加了法师团,拜在一个叫慧真地道士门下修炼法术,我看他都快走火入魔了。赵诗芬也在法师团里,她和李兵现在是法师团的一号二号人物,在g城可以算得上是赫赫有名了。程文远是最近才联系上的,他在n市的一家公司里跑销售,他说起纪芸和李兰也在n市,在一次交易会上碰到过,留了一个电话号码,但是没有再联系。” 赵鹏听到李兰的名字,神情变得有些尴尬,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葛辉主动说:“我去联系他们好了,你准备放在什么时候?” “明天来得及吗?要不就后天?大后天也行!” “你这么急干什么?程文远他们不知道有没有空,从n市赶过来也要有一段时间,现在交通管制,车票很难买到地。” 赵鹏尴尬地笑了几声,解释说:“现在是难得的机会,双方在谈判,战争暂时停火了,万一再打起来,交通更不方便,货币贬值,这区区几百块钱还吃得到什么东西!” “说地也是!”葛辉嘀咕了一句,“好吧,我晚上就联系他们。不过放在什么地方好呢?现在g城的饭店基本上都歇业了。你有认识的饭店吗?” 赵鹏摇摇头,他望了周文一眼,说:“你不是跟西南军区的副司令员比较熟嘛,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去说说看,问题应该不是很大,实在不行就借市政府招待所的餐厅用一下,反正他们也没什么生意。”时间放宽一点,大后天中午吧!我去联系老同学,周文,你安排饭店,赵鹏,你就准备掏钱吧,哈哈!”葛辉鼓起劲来,举起酒杯跟他们碰了一下,“来,为我们重逢,干掉!” 这顿中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半才散,葛辉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赵鹏也顶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站不起来。周文有事要先走一步,徐梦瑶把他送到校门口,脸上掩饰不住担忧的神情。周文随口问了一句:“葛辉好像有心事嘛,跟上一次见面时完全不一样了。” 徐梦瑶叹了口气,为难地说:“你也看出来了……学校财政情况很糟糕,已经好几个月没拿到工资了,沈冀北也没有办法,只能给我们打白条……上次遇到刘子枫,我们老着脸皮问他借了一些,到现在都还没有还。唉……” 物伤其类,周文为他们感到辛酸。他正想提出接济他们一点,又觉得这样做未免打击了葛辉的自尊心,他可能会受不了,于是委婉地说:“那你们有没有考虑换一个工作呢?” 徐梦瑶摇摇头说:“这谈何容易,再说,我们除了教书还能做什么呢!” “那我来想想办法吧,你先给他透个风,劝劝他。如果他实在不愿意,你也可以先出来的,犯不着一起绑死在学校里。” 徐梦瑶会意,她感激地说:“那就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们好歹也是共过患难的老同学了,这点小忙算得了什么!过几天我就给你回音。”周文从身边摸出一叠钞票,塞到她手里,“你先把借刘子枫的钱还了,剩下的留着贴补家用吧,我在军队里搭伙,用不着这么多的,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还我!” 徐梦瑶客气地推脱了一阵,最后还是收了下来。他们就在s大学的校门口挥手道别,各奔东西。 网友上传章 节第七集 第四章 聚会 .周文回到招待所里,弓中卿把一大堆资料推到他的面前,笑着说:“这是今天谈判的记录,你快看一遍吧,等会黄椿寿还要找你详谈呢!” “行了,别卖关子!我才不想看这些东西呢!”周文知道在他回来之前,弓中卿已经把全部资料迅速浏览了一遍,他只需要听她讲述一下要点就可以了,反正这种拖延时间的谈判也没什么重要的内容。 23us.com “今天的谈判涉及到了实质性的内容,关于人类和妖怪如何相处的问题。” 周文怔了一下,从茶几上拿起一杯泡好的绿茶,靠在床头若有所思地喝了几口,问:“双方都提出了什么要求?” “漫天要价!人类的谈判团要求妖怪族全部回到黄泉之下,没有特殊的情况不能出现在地面上,作为交换的条件,他们愿意提供足够的能源和食物,把地下改造成为妖怪族的乐园,让它们世世代代居住下去。” “开明兽和郑蔚怎么说?” “他们表示愿意停止这场战争,条件是跟人类划江而治,长江以南由妖怪族统治,人类如果愿意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居住下去,它们欢迎,并且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如果不愿意,可以自由地迁往江北去。” “这很有意思,不过我想谁都不会同意对方的条件吧。”是的,不过他们很有耐心,在这个问题上反反复复磨来磨去,到今天的谈判结束为止没有达成任何结果。这些记录很无聊,我刚才看得都快睡着了。” “他们都在拖延时间,谈判只是一种战术,你看好了,迟早会再打起来的。不过我始终弄不明白。开明兽和郑蔚究竟在等什么,麒麟兽方面也没有任何动静,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找不到它们的主力,到底躲到哪里去了,真是奇怪!” 弓中卿把手头的资料一一塞进档案袋里,郑重其事地提醒他:“你要小心,赵诗芬已经汇集起三十九朵金莲。法师团的那些道士也许又打算作法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了!” 周文脸上露出了动人的笑容,向她摇了摇头,弓中卿不禁为之怦然心动,傻傻地说了一句:“你笑什么?我是说正经地!” “要知道这完全行不通---吸血獠的内丹已经不见了,融进了身体里。变成了我的一部分。这就是妖化的结果,我应该感谢开明兽,请它吃顿饭,如果当初在麓宁城里它没有把我逼到绝境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的。道门地法宝对我构成不了任何威胁。现在我是最强的,我有信心击败麒麟兽和白虎精,只要它们不联手对付我!” “你不会是吹牛吧!”弓中卿忍俊不禁。眉梢眼角洋溢着异样的风情。 “一对一我谁都不怕,不过开明兽说得一点都没错,一个人是成不了大气候的,单枪匹马闯天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个人地力量微不足道。” “我记得你也说起过,要拥有一支自己的武装,不过这很困难,无论是人类或者妖怪族都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耐心等待吧。总会出现转机的。”周文并没有把眼前的困境放在心上,他轻松地说,“我们拥有几乎无限的生命,我们可以等!” 夜幕降临,周文和弓中卿吃过晚饭。来到了市政府地会议室里,跟张重庆、黄椿寿、宣大勇、娄文娴、章德音、郭锐等人交换意见。对于开明兽和郑蔚提出的要求。他们一个个显得很愤慨,划江而治,亏它们说得出口,这绝对不能答应,妖怪族只配居住在黑暗的黄泉之下,不消灭它们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但是周文却委婉地提出了不同地意见,这个意见听起来很刺耳:“妖怪族是不愿意再次回到黄泉下的,那里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寒冷,没有光和热,看不到森林河流,照不见月光和星光,这是它们永远都无法忍受的。几十万年以前,当人类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妖怪族就生活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它们一度是地球的主人,长久以来形成的生活习惯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郭锐忍不住讽刺了一句:“难道你认为划江而治是可以接受地?” 周文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我们完全可以继续跟它们谈下去,比如说划出一块妖怪保护区,就像美洲的印第安人保护区一样---当然它们是完全不会接受的。-<>-.我想提醒大家的是,任何决定都必须考虑到可能带来的后果,不能意气用事,超出了承受地范围就只能妥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某一天划江而治可以避免战争,可以挽救几亿无辜的生命,是不是能够考虑一下了?” 郭锐嗤之以鼻说:“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地!” “我也希望如此,可万一发生了我们该怎么办?当敌人强大时作出必要的妥协,保存实力,团结一切力量,想方设法分化它,瓦解它,等待合适的时机打败它----这就是战争!” 周文在提醒他们这场战争的艰巨性,不过他的话太极端了,不合时宜!继续讨论这种敏感问题很危险,而且毫无必要,黄椿寿打断他们说:“现在局势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中,没必要考虑这些问题。周文,你对妖怪族比较了解,你说它们在拖延时间,那么它们到底在等什么呢?” “等待时机,发动进攻。它们的目标不是汤山镇,而是g城,江南的龙穴。我估计麒麟兽和白虎精一时半刻没办法打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于是它们拟定了一个可行的计划,开明兽和郑蔚提出的谈判应该就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究竟是什么计划呢?”宣大勇显得有些着急。 “不知道。”周文简洁地回答说,“不过这个计划似乎受到一些不确定因素的影响,所以它们要利用谈判和人质来拖延足够的时间。” 这一番话提醒了黄椿寿,他揉着眉心思考了一阵。突然问道:“汤山镇里总共有多少居民?” “大约两千多人,其中多数是老人、妇女和儿童。”宣大勇有些跟不上他地思路了,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 “按照每天释放二十名人质计算,它们至少可以拖延三个月的时间……不行,这实在太长了!我们明天跟它们谈判,态度再强硬一点,要求增加人数。每天至少释放一百名,如果它们不同意,就一点一点往下降,一定要摸清楚它们的底线,这很重要!” “你打算提前发动进攻了吗?”张重庆察觉了黄椿寿的意图。他想在妖怪实现它们的计划之前采取必要的行动,打乱它们的部署。 黄椿寿微微颔首,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宣大勇、娄文娴、章德音和郭锐都在场,他不想过多谈论军方地行动,不是说信不过他们。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泄漏的危险,而且他们都是外行,也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意见。不过黄椿寿知道自己的想法瞒不过周文。他看了周文一眼,他若有所思,似乎从自己的话里品味出了什么。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人精! 简要地交流结束以后,他们陆续离开了会议室,打算回招待所休息,同时整理一下思路,为明天的谈判作些准备。周文故意落在后面,微笑着叫住了市长宣大勇。向他委婉地提出能不能抽十分钟,他有些私事想跟他商量。宣大勇犹豫了一下,让娄文娴他们先走一步,他领着周文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笑容可掬地问他有什么事。 “喏。是这样的……”周文提出大学里的同学想搞一次聚会,规模不大。大约十几个人,自助餐就可以了,时间准备放在大后天地中午,想借市政府招待所的餐厅用一下,能不能麻烦宣市长打个招呼,预定一个安静点的包厢。 宣大勇为难地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招待所地餐厅暂时不对外开放,你们在外面找不到地方吗?” “宣市长,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市面上物价飞涨,鱼肉蔬菜非常紧缺,除了市政府办的餐厅,其他饭店差不多都关门了,我要是找得到关系,也不会来麻烦你了。我知道餐厅还在营业,怕影响不好,要有市长特批的条子才行----帮个忙吧,我已经答应别人了。” 宣大勇宽容地笑笑说:“好吧,我给你打个招呼,不过价钱上可不能再优惠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这个没问题,贵一点也无所谓,反正战争不结束,钱留着也是一堆废纸。” “这种时候你们还有心情搞聚会?到底是年轻人,乐观豁达,什么心事都不担。唉,我可是老了,再也提不起这种兴致了!”顿了顿,宣大勇又问,“就这件事吗?如果还有其他的事一并说,我能帮忙的尽量帮你办到。” 周文笑了起来,说:“还有一件事,我本来想托黄司令的,宣市长既然这么爽快,我就不客气了。我有个要好的朋友叫葛辉,他和他的夫人徐梦瑶都是我大学里地同学,他们现在在s大学里教书,生活很清苦,发不出工资,打了好几个月的白条。我想能不能帮他们换一个工作,经济上稍微可以宽裕一点。” 宣大勇在笔记本上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说:“我知道葛辉和徐梦瑶,他们跟你在洪水里共过患难,交情不一般。好吧,我来想办法,现在g城正缺少像他们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老沈把人才都留在自己手里,这怎么行!” “那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你也帮了我们的大忙。周文,其实你跟刘子枫挺像地,李兵赵诗芬他们跟你不是同一类人。” 周文会意地说:“他们是不是太死板了,不懂得灵活变通?说实话,我也觉得跟他们打交道很累。人生就像一场游戏,他们不了解规则之外还有规则。”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说笑着走出了办公室。一直等候在外面的娄文娴、章德音和郭锐大跌眼镜,宣市长居然放弃了原先地立场,跟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有说有笑,这实在不可思议!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娄文娴突然想起了商场上的一句老话:“如果不能战胜对手,那就拥抱他!”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第三天中午,赵鹏发起的同学聚会在市政府招待所地餐厅里准时举行。参加这次聚会的有周文、刘子枫、赵诗芬、葛辉、徐梦瑶、孙疾风和史思红,远在n市的程文远、纪芸和李兰没能及时赶过来。n市和g城之间的交通受到军方的严密监控,客运几乎处于停滞状态,他们很遗憾地打电话给葛辉说来不了。 由于有宣市长的特别关照,他们被安排在三楼的紫燕厅里。紫燕厅整体地装修以素雅为主。借鉴了明清古典园林的设计,屏门、花窗、飞罩、纱的安排极具匠心,粉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幅花鸟山水画,墙角摆放着几盆姿态优雅的滴水观音,透过雕工精美地漏窗。还可以眺望到t湖烟水迷离的风景。这原本是政府要员才能享受的待遇,现在借给他们老同学聚会,赵鹏感到面子上很光彩。周文有这么大的能耐,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李兰因故没能出现在聚会上,赵鹏长长松了口气,这免掉了他很多尴尬,回想起往事,他怎么也闹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就偏偏看上她。“她脸上全是雀斑,身材平得像块木板。一点感觉都没有,这肯定是饥不择食地缘故!”赵鹏在肚子里默默转着念头,“他奶奶的,当时怎么没有魔鬼跟我做交易呢?”他再次不放心地摸着手上的玉斑指。 不过让赵鹏不舒服地是没有人在意他这个聚会的发起者,大家只是礼节性地跟他打个招呼。似乎是看不起他的人品,避免跟他进一步接触。赵鹏感到有些心酸。他好歹也是当年同甘苦共患难的伙伴之一,但是竟没有人主动跟他说话,他们注意的焦点全部集中在周文、刘子枫和赵诗芬三个人身上。 这并不奇怪,他们的形貌的确改变了很多,周文不用去说他,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刘子枫和赵诗芬也快认不出来了,如果不是葛辉介绍的话,他会认为他们走错了包厢。赵鹏仔细打量着眼前地老同学,刘子枫留起了长头发,脸瘦得落了形,颧骨突出,眼睛深深凹陷下去,布满了血丝,像鸦片鬼,不过他精神还是很好。至于赵诗芬,她出落得比以前更漂亮了,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优雅,沉静,坚定,完全看不出是一个生育过的母亲。 赵鹏孤单地坐在漏窗边,肚子里暗暗冷笑了几声。聚会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他想趁这个机会接近法师团的成员,打听一下三十九朵金莲地秘密。他暗算的对象肯定是一个法术高强地道士,隐藏在法师团里,要旁敲侧击,发现蛛丝马迹,找到他,杀了他,然后他就可以在一片混乱中回到汤山镇,继续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想到这里,赵鹏的心中顿时燃起了一团火焰。 大家寒暄了一阵,托着盘子挑选自己喜欢的菜肴,彼此聊着天低声说笑。整整三年多过去了,他们已经不再是热血沸腾的青年,久别重逢的喜悦并没有完全表露在脸上,大家只是在礼节性的交谈中才感受到深厚的交情。 葛辉走到周文身边,低声谢他说:“昨天沈校长找我谈话了,说重建委员会的办公室缺人手,想把我和梦瑶先借过去,等局势稳定了再正式调转关系。我们商量了一下,继续留在学校里也没什么前途,就决定一起过去。这件事全靠你帮忙,真是麻烦你了!” 周文笑笑说:“没什么,同学一场,举手之劳。” “你托的是谁,这么快就办下来了?” “宣大勇,宣市长。紫燕厅也是找了他才定到的。” 好家伙!葛辉吐吐舌头,他搞不明白,周文来了没几天,怎么就跟市长拉上了关系。他不禁回头看了刘子枫一眼。心想:“周文和刘子枫虽然表面上水火不容,其实他们性格还是挺相像的,他们都很老练,天生就有这方面的才能。这一点其实早就显露出来了,当初在运沙船里,在碧萝山上,他们都是主角。是领导者!” 赵鹏也听葛辉说起过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比港台连续剧里的三角恋爱还要复杂。他决定从刘子枫下手,据说伤心人往往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他很愿意扮演这个角色。至于周文和赵诗芬,一个高大英俊。一个容貌如雪,站在他们身边让他加倍感觉到自己地猥亵,这种感觉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 他端着盆子慢慢走到刘子枫的身边,打招呼说:“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我听葛辉说你在跟道门的高人学习法术。一定很辛苦吧?” 刘子枫忧伤地注视着赵诗芬,半天才回过神来,无精打采地说:“还好。不过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进展不是不大。” “听说道门分很多派系,你是跟谁在学?” “阁皂道的慧真师父。” “我听说妖怪进攻g城的那场战斗进行得很激烈,你有没有参加?” “当时我也在场,不过我法力低微,帮不上什么忙。” “后来好像有什么高人一下子把妖怪击退了,是你师父吗?” “不是……”刘子枫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地神情,他不想多谈这个问题。托着盘子转身去夹蔬菜沙拉。 赵鹏紧跟在他身后,追问道:“那到底是谁?你认识吗?” 刘子枫敷衍了几句,但赵鹏始终缠着他,他有些不耐烦了,沙哑着嗓子说:“是赵诗芬。她汇集了三十九朵金莲花,挽救了g城。如果你想知道详细的情况就去问她。我不是很清楚!” 原来是她!赵鹏喜出望外,他终于找到了想要的答案,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对她下手还不是十拿九稳。不过刘子枫的态度很恶劣,既然他已经没有用了,赵鹏就故意恶毒地问了一句:“哈,你们不是夫妻吗?怎么会不清楚?”就像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刘子枫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紧紧握住拳头,指节发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是赵鹏装出一脸茫然地样子,好像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刘子枫忍了又忍,终于勉强压下了怒火,脸上肌肉不停抽搐着,大声说:“不,她的事我不是很清楚,我也不想多谈。我警告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众人被惊动了,纷纷转过身来,葛辉察觉到他们的举动有些不大对头,急忙跑过去拉住刘子枫,岔开话题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二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入周文和赵诗芬地耳中,他们迅速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起了疑心。赵鹏是在故意挑衅,他究竟想干什么?老同学好不容易才聚会一次,他还是发起人,为什么要对刘子枫无礼?如果说因为刘子枫在碧萝山上狠狠揍了他几拳,他一直怀恨在心,想在语言上讨些便宜,这也跟他一贯的脾气不符。他一定是有恃无恐才敢这么做的!谁在背后撑他地腰? 周文敏锐地察觉到这次聚会并不像他预料的那么单纯,赵鹏一定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是吸血獠的直觉,绝对不会有错!他佯装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自助餐,眼角的余光却盯住赵鹏的一举一动。 刘子枫在葛辉的劝说下渐渐冷静下来,他不禁也起了疑心,赵鹏为什么要故意激怒他?这没有道理呀!不过他并没有深入想下去,孙疾风和史思红分散了他地注意力,他们愉快地谈笑着,脸上洋溢着新婚夫妻才有的幸福神情,这让刘子枫感到一阵阵心酸。如果赵诗芬还在他身边,温柔地挽住他的臂弯,那么这场老同学的聚会该有多么完美!他不自觉地把目光再次投向了赵诗芬。 赵鹏微微冷笑着,一边啃着盘子里的红烧猪蹄,一边思考该怎样才能单独接近赵诗芬:“只要摔破那枚玉斑指,就能不露痕迹地杀死她……杀死这么一个美女真有点可惜,不过为了苏小灵,还是值得地。郑蔚答应过,事成之后教我控心术。这样我就能控制住苏小灵的心神,让她心甘情愿当我地玩偶!不过必须得避开周文和刘子枫,他们一个是厉害的妖怪,另一个在学阁皂道的法术,弄不好会穿绑地!” 赵诗芬和徐梦瑶低声说笑着,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青梅汁,觉得小腹微微发胀。她跟徐梦瑶打了个招呼,快步离开紫燕厅,向服务员询问起洗手间,就在左拐到底的月洞门里。赵鹏的心怦怦直跳,这是个好机会。他抓起几张餐巾纸擦着油腻腻的手掌,似乎嫌擦不干净,摊着两手朝洗手间走去,旁人只以为他去洗手,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是他没能瞒过周文和刘子枫的眼睛。 赵鹏躲进男厕所里。从中指上取下玉斑指,小心翼翼地捏在手里,侧耳倾听着对面女厕所里的动静。女生的动作真叫慢。赵鹏担惊受怕,忐忑不安,唯恐有哪个内急地冒失鬼撞破他的好事。短短的几分钟就像几个钟头一样漫长,他等得心都焦了,终于听见了“哗哗”的冲水声。 赵诗芬洗过手,在烘手机下吹干了,拉开门闪身走了出来。赵鹏立刻冲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动手。就一头几乎撞在刘子枫的怀里,只见他铁青着脸问:“赵鹏,你小子鬼鬼祟祟地想干什么?”这家伙怎么会站在厕所地门口?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没听见脚步声?赵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惊慌失措的神情越发证实了刘子枫的怀疑,他一把抓他的肩膀。瞪着充血地眼睛问:“你想对她做什么?” 赵鹏心一横,一把推开刘子枫。恶狠狠地说:“我想干什么?我刚刚撒完尿,从厕所里出来!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鬼鬼祟祟的应该是你才对!”他气势汹汹地瞪着刘子枫,不顾一切地把玉斑指朝地砖上用力砸去---然而就在它几乎要接触地面的一瞬间,三根稳健地手指轻轻巧巧接住了它,周文的身影紧接着浮现在他面前,像鬼魅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赵鹏一颗心立刻跌到了谷底,他浑身发抖,连站都站不稳。周文端详着手里的玉斑指,皱起眉头问:“你是从哪里弄来?为什么要摔破它?”这两句话给赵鹏带来了一丝希望,他连忙解释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仿造品,店老板送给我的,好玩才戴在手上。刚才不小心滑了出来,没摔破吧,快让我看看!”他伸过手去抢那枚玉斑指。 周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顺势扳直了五根手指,发现他中指跟部有一道白痕,于是把玉斑指套了上去,一直捋到底,用力甩了几下,说:“你看,戴得很紧,甩都甩不下来。你在撒谎,你是故意拿下来的,你是故意要摔破它的!”他把玉斑指拔下来,凑到眼前反复看了半天,说:“这不像是人间地东西,是妖怪族的法宝吧!说实话,从哪里弄来的?” 赵鹏抖抖嗦嗦说不出话来,他的眼光游移不定,根本不敢跟他们对视。赵诗芬探开手掌说:“给我看看。”周文把玉斑指放在她洁白如玉的掌心里,赵诗芬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指尖上开出一朵璀璨夺目地金莲,花蕊摇曳,光华流转,美得让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玉斑指微微颤抖着,通体泛起了妖异的青光,金莲立刻迸射出万道金光,似乎遇到了什么势均力敌地对手,跃跃欲试。赵诗芬吃了一惊,急忙念动咒语把金莲收了回来。 她闭上眼睛,紧紧握住玉斑指,低声说:“是妖气,非常强大!” 刘子枫冷冷地对赵鹏说:“你要跟我们到法师团走一趟了。别想瞒得过去,自然有人能看穿你的心思!”赵鹏几乎要崩溃了,他拼命想逃,但是手腕落在周文的掌中,就像被铁箍拴住一样,纹丝不动。他绝望地想:“这下完了,谁都救不了我!妈妈呀,我不想死!” 网友上传章 节第七集 第五章 化血 .老同学的聚会就这样匆匆忙忙地结束了,赵鹏被押送到市中心万寿宫的偏殿里,由陈希鹏和辛守一看管起来。 23us.com李兵、赵诗芬、康平、慧真、刘子枫、周文、弓中卿等聚集在三清殿里,全神贯注研究那枚可疑的玉斑指。 粗一看,的确像赵鹏所说,是不值钱的仿造品,通体呈暗绿色----不是那种青翠欲滴,引起视觉上愉悦的绿色,灰败,污秽,像蒙了尘土的树叶----点缀着一些深浅不一的黑点,一直渗透进玉的纹路里。形状也不大规则,方不方圆不圆的,戴在手指上卡住骨头,一定很不舒服。 赵诗芬低声念动咒语,画了一道浮空符,那枚玉斑指漂浮到半空中,以极慢的速度缓缓旋转着。李兵凑近它仔细观察了一阵,说:“斑指的表面有很多细小的裂缝,就像是由很多块碎片拼凑起来的,吻合得非常紧密。我想如果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话,它会立刻碎裂开来,释放出什么东西。” “那会是什么呢?”刘子枫显得有些紧张。 李兵摇摇头说:“不知道,得试试看才能知道,不过玉斑指只能用一次,破碎后就再也没办法复原了。” 周文建议说:“用寂识术吧,赵鹏应该了解这枚玉斑指的用途。” 李兵盯了他一眼,又看看赵诗芬,无奈地说:“好吧,还是我来吧,不过没征得赵鹏的同意就窥探他的思想,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周文觉得他有些迂腐,宽慰他说:“能够引起金莲的共鸣,这枚玉斑指里一定蕴藏着巨大的妖力。事有从权,我相信赵鹏不可能是无辜的,你尽管对他施法好了。不必要有心理负担。” 他们在三清殿里等待李兵的回音,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周文靠在红漆柱子上,望着供台上三座尊神地塑像----道德天尊曾经被李唯胜重重踢过一脚,肚子上破了一个大窟窿,事后陈希鹏和辛守一请了高手进行修补,破损的地方尽管重新塑过,但形状和颜色总显得有些异样。 这位居于大赤天太清境的道教神仙依然静静地站在供台上。带着一脸心忧万民的神态,接受香火的熏陶,不过它又为g城和生活在g城的百姓做了些什么呢?倒是李唯胜,他在激烈的战斗中为了掩护战士们顺利突围,不惜施展舍身术。牺牲了自己地生命,但是现在又有谁还记得他?鲜血最终凝结成为墓碑上的一行姓名,有时甚至连姓名都没有留下,人类的习惯就是遗忘,在遗忘中获得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想到这些。周文不禁摇了摇头。 他慢慢闭上眼睛,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刘子枫痴痴地望着赵诗芬,心中转过了很多念头。他怎么也弄不明白,她为什么竟能够抛下自己地骨肉。电影和小说里都不遗余力地描写母性的伟大,为了孩子,她们愿意牺牲自己,付出一切,哪怕维持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怎么赵诗芬就断然拒绝了他,断然放弃了儿子?对她来说,过去三年的生活究竟意味着什么?一段痛苦的记忆吗? 刘子枫转过头看了周文一眼。耳边再次响起他亲口说过地话:“……你没有理由恨我的,我没有做错什么!”在经受了绝望和愤怒的打击之后,他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走过地道路。周文说的没错,他是没有理由怨恨他的。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周文始终给予他们支持和鼓励。如果没有他,他们早就成为洪水中的一具具浮尸,僵尸爪下的一缕缕冤魂了。 那么错的又是谁呢?难道是自己错了?又或者是赵诗芬错了?刘子枫感到一阵茫然。如果一味责备赵诗芬绝情绝义的话,他也没有这种资格,他还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自己地责任,把儿子丢给保姆去照顾?说到底,他也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赵诗芬夹在周文和刘子枫中间,神情显得异常平静,她的灵魂似乎已经抽离了身体,能够坦然地面对他们的存在。十六k但是她的心永远处在矛盾之中,痛苦地挣扎着。赵诗芬竭力不让这一切表现在脸上,她深深知道自己无法解脱,只能默默地承受。没有幸福,没有快乐,只有回忆,支撑她独自背负起一切非议和指责,坚强地活下去----她活着就是为了等待死亡地降临! 没有人说话,三清殿里一片寂静,空气仿佛凝滞起来,压抑得可怕。康平和慧真几乎承受不住这种无形的压力,彼此对视了一眼,大声聊了起来。“你说这枚斑指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呢?”“谁知道,可能是一阵毒烟,或者是一头妖兽,也可能什么都没有……”他们地声音迅速消散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没有激起任何反应。 李兵终于从殿外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康平长长舒了口气,连忙问他玉斑指是怎么回事,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快要发疯了。 李兵简洁地回答说:“赵鹏是叛徒,他接受了郑蔚开出的条件,混进g城,试图刺杀赵诗芬。那枚玉斑指是郑蔚交给他的武器,非常厉害,扔到地上摔碎了能够杀人于无形,不过连赵鹏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郑蔚它们是想破坏三十九朵金莲,扫除眼前最大的障碍!” 大家都惊呆了,连弓中卿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有周文事先猜到了几分,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刘子枫第一个回过神来,抢着问:“郑蔚究竟对他开出了什么条件?以赵鹏的脾气,他是不敢冒这么大风险的。是不是郑蔚对他施了什么妖法,还是拿性命威胁他,他才不得不这么做的?” 李兵摇摇头,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说出来。赵鹏对苏小灵所做的勾当让他感到恶心,他从没想到人心竟会如此丑陋,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竟会犯下这样可耻的罪行!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刘子枫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无非就是为了金钱和美女吧!”周文代李兵说出了难以启齿地理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们都是**了,这种诱惑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的。再正常不过了,活下去,追求享乐,这才是真实的人性。” 李兵苦笑一声:“话不能这么说,为了这些东西出卖自己的灵魂。实在是太可耻了!我们也许应该把赵鹏移交给军方,由他们来作出处置。” 这个建议得到了康平和慧真的赞同,他们对这桩交易很好奇,不停地追问李兵,郑蔚究竟向赵鹏提出了什么难以拒绝的诱惑。但是李兵始终没有松口。他神情中流露出气愤和忧伤,断然拒绝透露任何内幕,让人心痒难忍。赵鹏应当受到严厉地惩罚,但是苏小灵呢?如果她能够侥幸活下来的话,又该怎样面对今后的人生呢?李兵不禁想起了妹子李瑾瑜。上苍总是给予这些柔弱美丽的女性以最残酷的打击,世事弄人,红颜命薄。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如果把赵鹏移交给军方地话,那么他的一生就完了。”周文郑重地提醒李兵说,“军方将以叛国罪起诉他,他会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甚至可能被当场枪毙!这对赵鹏来说不大公平。打个比方,同样是杀人未遂,用真枪跟用玩具枪就应该区别对待,我相信法官量刑也是有轻重之分的。我们只有证明这枚玉斑指真的具有强大的杀伤力。赵鹏才是罪有应得。万一砸碎它什么都没发生呢?” “你不知道赵鹏在汤山镇都干了些什么……”李兵顿了一顿,随即岔开了话题,“郑蔚选中他实在是没什么眼光,赵鹏缺少专门地训练,根本就不适合当一个搞破坏的间谍!”他不想把苏小灵扯进来。这关系到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她才十九岁。今后还要继续做人。 周文从他地反应里猜到了什么,他意味深长地说:“那是因为它们没有经验,假以时日,妖怪族迟早会培养出更隐蔽的奸细,更危险的间谍----要知道赵鹏并不是惟一一个意志薄弱的人类。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赵鹏的所作所为,说到底只是经受不起威胁和诱惑,糊里糊涂被妖怪利用了一回,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他罪以致死吗?你是不是打算向军方披露一切实情,让赵鹏受到公正严厉的处罚?还是会有所隐瞒?我想提醒你一点,我们都不是法官,我们没有任何权力审判他!” 李兵有些犹豫不决,他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说的有道理,必须证明这枚玉斑指有强大地杀伤力才行,否则的话,对赵鹏的确不大公平。好吧,我们来研究一下,看看它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赵诗芬、康平和慧真心地都比较单纯,没有领会到他们对话里的弦外之音,但是刘子枫察觉到了,他的心不禁一阵悸动,暗暗对自己说:“周文总是追求公平和公正,不管是对妖怪还是对人类,现在他为赵鹏说话,就像当年在碧萝山上为僵尸辩护一样。黄司令把他当成盟友,这简直就是在冒险!在周文地眼里,妖怪和人类是两个平等的种族,享有同样地生存权利。我们迟早会为他的想法付出代价的!” 李兵展开乾坤表里图,铺在玉斑指的底下,然后念动咒语,郑重其事地画下了一十三道天殇符。他对着周文说:“我把这枚玉斑指锁在天殇阵里,用五雷轰顶的法术把它震碎,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周文,万一乾坤表里图和天殇阵困不住妖气,你要出手助我一臂之力!” 周文点点头,对弓中卿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悄悄地踏上半步,手里拎着紫霞衣,随时准备出手相助。康平和慧真都显得有些紧张,不由自主频频咽着唾沫,他们还是第一次接触妖怪族的法宝,这是很难得的经验,但愿它不会令人失望。 李兵又念了几句咒语,右手捏定封魔印。五指一收一放,小心翼翼地操纵天雷向玉斑指劈去。一道亮得刺眼的闪电迅速钻进玉斑指里,等了半天,像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应。李兵怔了一下,觉得不可思议,如果玉斑指连砸在地上都会摔得粉碎。怎么天雷反而劈不动它呢? 他又试了几次,一开始还有所保留,担心把斑指劈成粉末,到后来全力以赴施展五雷轰顶,空荡荡的三清殿中雷声轰鸣。金蛇狂舞,但玉斑指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电流争先恐后地钻进去,劈啪乱响,它却连颜色都没变一下。依旧缓缓旋转着,似乎在嘲笑李兵的无能。李兵额头上渗出了热汗,神情变得有些尴尬。喃喃自语说:“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周文想起了小时候看过一部日本动画片叫《圣斗士星矢》,里面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就是“怎么会这样”,耳朵里都快生老茧了,每次听到都想大笑三声。日本人地语言就这么贫乏吗?难道他们只有这样一句话来表达意料之外的惊奇? 周文摇摇头,他朝四周围看了一下,从大殿的角落里拾起一根短木条----那是修补道德天尊时留下的,还没来得及清理出去----对准那枚玉斑指轻轻敲了一下,“叮”的一声响。余音袅袅,就像金击子敲在玉磬上,一忽而远在天涯,一忽而近在耳边,久久不曾散去。 玉斑指立刻停止了转动。通体迸射出道道白光,像花朵绽放一样裂成了碎片。回音在三清殿里扩散回荡。穿透了门窗、墙壁和屋脊的阻拦,传到每一个法师团成员的耳中。整个万寿宫都被惊动了,大家心驰神摇,纷纷涌到三清殿前,探头探脑张望个不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强大地威胁正在悄悄迫近,弓中卿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她掌心渗出冷汗,湿透了紫霞衣的一角。周文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咦”了一声,额头上的九地十天镇魔印迅速隐退,背上长出了烈焰飞腾地翅膀。 就在玉斑指破裂的一刹那,赤青黄白黑五道妖气冲天而起,呈螺旋形紧紧缠绕在一起,又倏地收了回来。天殇阵中闷雷不绝,李兵还没回过神来,一十三道符就被妖气冲得七零八落,散成了漫天飞扬的尘埃。乾坤表里图感应到危机迫在眉睫,竟挣脱了李兵的控制,跃到半空中,释放出万道金光,与妖气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胜负转眼就有了分晓,乾坤表里图抵挡不住妖气地冲击,“嘶----”的一声巨响,穿云裂帛,从中分成了两片。李兵心中一紧,急忙念动咒语收起法宝,但是乾坤表里图已经无法复原了,破损处金光涣散,寸寸龟裂,其中蕴含的无穷法力正在飞速流失,就像饱涨地气球突然被针尖戳破。 弓中卿立刻祭起紫霞衣,把妖气裹得严严实实,妖气左冲右突,拼命寻找着空隙,但紫霞衣是弓中卿用三昧真火炼成的法宝,刀枪不入,水火难伤,一时间哪里钻得出来。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纷纷围上前去观看,只见紫霞衣像一只光芒四射的大灯笼,不停变幻着各种颜色,绚烂夺目,让人联想起元宵佳节的花灯。 但是弓中卿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的神情,她目不转睛盯着紫霞衣,双手结成一个又一个复杂的法印,嘴里飞快地念动咒语。周文只来得及提醒了一句:“小心,那是化血术,紫霞衣快要困不住它了!”妖气突然汇集到一点,在紫霞衣上钻出了一个小窟窿,争先恐后冲了出来。 五色妖气似乎是有意识的生命体,它犹豫了一下,没有攻击法力最弱的刘子枫,也没有攻击距离它最近地李兵,而是准确地选择了赵诗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过去。赵诗芬吓了一跳,急忙把手一招,三十九朵金莲本身尽数跃出体外,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以一种奇妙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形成了若干个大小不一的圆环,流光溢彩,缓缓转动。 妖气感应到金莲的威力,逼近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当它穿过第一个金莲组成地圆环时,花瓣忽然散成无数金色的小剑,向妖气发动了猛烈地攻击,翻江倒海一阵乱绞,然后渐次隐没在虚无中。正邪两种力量正在进行着前所未有地大比拼,但是很明显,妖气占到了上风。金莲组成的圆环被它不断突破,渐渐逼近了赵诗芬的身体。 赵诗芬全力操纵三十九朵金莲,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李兵焦急万分,手中紧握着辟邪玉麈,却迟迟不敢出手。他担心搅乱赵诗芬的心神,反而帮了倒忙。他只能把救助的眼光投向周文,心中深深懊悔进行这个危险的实验。 周文也是第一次在这么近地距离观察化血术。 化血术是妖怪族最神秘的攻击型法术之一,施法者需要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在脑中默想攻击的对象。剔除一切杂念,把全身的精气炼化成为赤青黄白黑五色妖气,附着在一枚玉斑指上。当斑指被砸碎。妖气就会在一瞬间释放出来,自动攻击预定地目标,直到对方灰飞烟灭,化作一滩没有知觉的血渍,这才渐渐消散在天地间,回归自然的怀抱。 但是几十万年以来,使用化血术的妖怪寥寥无几,其原因就在于这是一门同归于尽的法术。成功地概率极低。难就难在剔除杂念这一步。化血术的效果取决于施法者的妖力,但是妖力越强,对生命地留恋和执著之心就越盛,只要心神稍分,化血术反噬自身。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次开明兽和郑蔚为了顺利攻占江南的龙穴,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代价。它们说服了远古妖兽天吴冒险施展化血术,攻击的对象设定为身怀三十九朵金莲的道门传人,由赵鹏把玉斑指带进g城,伺机从堡垒内部攻破敌人。一切都朝着它们预想的方向进行,但是赵鹏却把最后一幕给演砸了! 不管李兵怎样催促,周文迟迟没有出手,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破解化血术。 在赵诗芬的操纵下,三十九朵金莲发挥出最大的威力,逐步削弱着化血术凝成的妖气,但是法宝可以不知疲倦,她地身体却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赵诗芬终于支撑不住了,她双膝一软,慢慢跪倒在地,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眼神变得迷茫起来,金莲的威力也随之大减。眼看着妖气接连穿过了几个金莲组成的圆环,离她的身体还不到半尺,赵诗芬苦苦挣扎,生死悬于一线。 周文地眼眸中充满了狂热和兴奋,他用吸血獠的语言念动一段谁也听不懂地咒语,背上烈焰飞腾的双翅突然收了回来,消失在身体里。与此同时,他右手掌心的纹路里喷射出纯青色的火焰,迅速凝结成为一团上下翻滚的火球,热力四射,炽热的空气使得周围的景物变得扭曲。这是控火术融合了毁天灭地焚心咒,周文终于不再保留,全力以赴使出了吸血獠的终极法术。 火球像流星一样向五色妖气撞去,能不能破解化血术,周文也没有任何把握。但是就在这一刻,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了。赵诗芬的体力完全透支,整个人瘫倒在地,气喘吁吁,几乎失去了知觉。金莲不再受她的控制,本能地察觉到周文体内孕育着更强盛的妖气,竟弃化血术不顾,集中残余力量扑向了他。周文措手不及,火球猛地爆裂开来,把金莲团团围住,控火术和毁天灭地焚心咒何等厉害,金莲瞬间化作一道金光,隐没在赵诗芬的身体里。 五色妖气已经成了强弩之末,但它终于摆脱了金莲的抑制,晃晃悠悠向赵诗芬射去。刘子枫不知从哪里获得的力量,竟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妖气悉数钻进他的身体里。李兵、康平和慧真齐声惊呼,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只道他必死无疑。 周文反应极快,立刻画了三道灵神符,分别拍在刘子枫的胸口、背心和天灵盖上,朝着弓中卿大叫道:“快!镇魔印!”弓中卿凝聚全身法力,咬破指尖在他的额头上画了一道九地十天镇魔印,勉强克制住五色妖气。刘子枫脸色狰狞,一阵青一阵白,肌肉不停地抽搐,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着,过了良久才渐渐平静下来。 周文长长松了口气,低声说:“妖气暂时被镇住了,能不能挺过去,就要看他的意志和运气了。最初的二十四小时是最要紧的,谁都帮不上他,只能靠自己!”听了他的话,李兵的心情异常沉重,这一切都是他惹出的祸端,如果当时不做这个危险的试验,老老实实把玉斑指收起来,那么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么多意外。 他望着赵诗芬和刘子枫,心中感到万分愧疚。 好在情况并没有像李兵预想的那么糟糕,妖怪族的诡计没有得逞。在控火术和毁天灭地焚心咒的打击下,三十九朵金莲及时回到赵诗芬的身体里,安然无恙,依旧忠实地守卫着g城。虽然它的威力比起以前略有减弱,但是经过这一番磨练,赵诗芬对这件法宝的控制更加细致入微,达到了心意相通的境界。 刘子枫也终于平安度过了危险期,灵神符护住了他的心脉,九地十天镇魔印成功地把五色妖气被压制在肝、心、脾、肺、肾里,暂时没有生命的危险。不过在短短的二十四小时里,刘子枫的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从一个文质彬彬、略微有些发福的青年男子变成了一个彪形大汉,肌肉鼓鼓囊囊,棱角分明,皮肤厚而粗糙,隐隐出现了黄白相间的斑纹。 周文的解释是化血术炼成的五色妖气中包含着施法者全部的精气,三十九朵金莲去除了其中大部分的疠气,再加上九地十天镇魔印和灵神符压制,妖气变得比较温和,能够被刘子枫的身体吸收利用。换句话说,刘子枫的身体在妖气的作用下逐渐妖化了。不过他不能肯定将来会发生什么变化,如果九地十天镇魔印失去了效力,妖气全面爆发出来,刘子枫也许会迷失自我,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妖怪。 李兵敏感地把周文和刘子枫的命运联系了起来,他有些担心刘子枫会步上周文的后尘。该怎样对待他呢?他还能够保持一颗人类的心吗?李兵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网友上传章 节第七集 第六章 破裂 .赵鹏被连夜移交给军方,黄椿寿非常重视周文和李兵提供的信息,在经过紧急磋商后,他决定继续跟妖怪族谈判,并不因为赵鹏事件而中止。 23us.com他想营造一种假象,使它们误以为赵鹏还没有动手。同时黄椿寿命令军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随时准备向汤山镇发动总攻,但是在战斗正式打响以前,用人质换取水电和食物的计划维持不变----他希望尽可能多地解救无辜的人质,免得再次陷入到麓宁城的困境中去。 事实上开明兽和郑蔚已经察觉到了赵鹏的失败,g城在一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妖气,但是立刻被压制下去了。它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惟一可以肯定的是化血术彻底失败了,张瑞午的隔世传人还活着,他或者她继续操纵三十九朵金莲守卫着g城,没有半点松懈。不过军方既然不主动中止谈判,它们也乐得装糊涂,虚应一番故事,并且为了争取足够的时间,它们把每天释放的人质增加到五十名,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双方都很清楚,谈判在某一天会突然中止,战斗将再次打响,很可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激烈。为了争夺g城,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浴血奋战,直到有一方彻底失败为止。 黄椿寿、开明兽、郑蔚渐渐达成了一种默契,他们心照不宣,不再就实质性的问题展开争辩,而是游离于主题之外,在不经意的交谈中了解彼此的习性和观念。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和妖怪相互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黄椿寿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看似野蛮残忍的种族其实也在酝酿着某种秩序,它们正处在上升期。在不断地学习和进化,向人类靠拢,它们就像是生活在北方沙漠苦寒之地地少数民族,坚忍,团结,充满了活力,它们随时都可能影响到人类的历史进程。 这正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化血术失败的消息传到了妖怪族的巢穴中。麒麟兽和白虎精决定立刻对n市发动偷袭。它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在此之前,一支由数百名精锐战士组成的小分队已经变化**类的模样,偷偷摸进n市,潜伏在人群中,伺机进行破坏和杀戮。这是它们从麓宁城争夺战里学到地反面经验。人类教会它们的。 开明兽远在汤山镇,它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这次作战,但是整个进攻的计划就是由它一手制定的,它希望向麒麟兽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次它并不打算故伎重演,占领n市。把它变成妖怪族地军事基地,过去失败的经验告诉它,这完全行不通。n市不是汤山镇。它是跟g城齐名的江南大都市,规模相当于五个麓宁城那么大,濒临长江,地势险要,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且据潜入城内的小分队回报,驻扎在n市的除了87118部队外,还有江北地y集团军,妖怪族根本就没有这么多兵力打一场消耗战。 它们的目标是夺取y集团军的重型武器。 这天深夜。妖怪小分队展开了一场规模空前地大破坏。它们首先炸毁了位于郊区的发电厂和配电变电所,整个n市渐次陷入黑暗之中。大停电引发了一连串的事故,交通一片混乱,几乎处于停滞状态,饥渴难忍的乞丐纷纷冲进饭店里抢东西吃。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流民开始抢劫商店,趁火打劫。一些心态不平衡的青年人涌上街头,大喊大叫着,轮起棍棒专砸进口小轿车……n市爆发了大规模的骚动! 但这只是开始,妖怪小分队在黑暗的掩护下,迅速分散到各处纵火烧城,转眼间烈焰冲天而起,借着强劲地西风不断蔓延,渐渐连成一片。火光映红了大半个天空,n市里哭声震天,救火车和救护车被堵在拥挤的街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市民被大火吞没。 那一天被称为n市的混乱日。 在市长许松龄的强烈要求下,y集团军和87118部队地战士一拨拨赶赴市中心,配合交警维持秩序,组织市民撤往安全的地方,救治伤员,扑灭大火,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一路看-<>--<>-.军长高岸谷亲自赶到现场,他被眼前地一切惊呆了,一时间乱了方寸。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指挥这种大场面,只能擦着额头的热汗一个劲给营地下命令,让他们派更多的部队上来帮忙。 就在他们后方空虚的时候,埋伏在地下的麒麟兽和白虎精率领数千名训练有素的妖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向y集团军的驻地。它们受到的抵抗微乎其微,留守在营地的a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死伤不计其数,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白虎精充分发挥妖怪的机动性以及不受黑暗影响的优势,指挥部队把a师分割成几块,切断他们的通讯联络,在局部战场集中优势兵力加以歼灭。等到a师全线溃退后,它又收拢兵力,分成两路追击散兵,不断向纵深方向推进,一直攻入集团军重型装甲师的驻地。 好不容易捱到天色大亮,高岸谷组织起兵力全线反攻,但是他们发现妖怪部队已经神秘地消失了,就像它们当初神秘地出现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y集团军损失惨重,三个军火库被洗劫一空,遗失了大批武器和弹药,重型装甲师几乎全军覆没,清点下来,竟然少了三辆坦克和七门加农炮! 高岸谷想破了脑袋也弄不明白。损失的枪械和弹药还可以说是被妖怪部队偷走了,但是坦克和加农炮都是庞然大物,重量要用吨来计量,它们连这都可以带走,究竟是怎样做到的呢?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荒诞不经的念头:“难道真的有五鬼搬运法?”高岸谷几乎被肩头的责任压垮了,他用力摇摇头,拎起电话向司令员张重庆报告y集团军的损失,一颗心忐忑不安。声音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妖怪的袭击竟来得如此迅速而激烈,张重庆和黄椿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立刻意识到谈判完全破裂了,战争已经是箭在弦上,无可避免。在得到军委肯定地答复后,黄椿寿命令r集团军、k集团军即刻发动总攻,不惜一切代价歼灭妖怪部队的有生力量。解救围困在汤山镇里的居民。 但是汤山镇已经变成了一块死地,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味,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肢体,老人,青年。妇女,儿童,彼此重叠在一起,五脏六腑都被挖空吃掉,脑壳像椰子一样砸开一个大窟窿。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剩下。汤山镇是人间地狱!妖怪族在享用了盛大的人肉宴席后逃得无影无踪! 率先进入汤山镇地先头部队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在恶梦中都不会出现的景象。真实地呈现在他们面前,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他们一个个鼻子发酸,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战士们不知疲倦地搜遍了整个汤山镇,掘地三尺,也没有发现妖怪的行踪,装备了机载生命探测系统的武装直升机在汤山镇上空盘旋,把搜索地范围扩大到方圆三百里,暗蓝色的屏幕上还是没有任何显示。那些残忍嗜血的凶手就像空气一样消失了。这对于驻守在附近的r集团军和k集团军来说是一个无比沉重的打击。 妖怪部队竟在他们地眼皮底下大模大样地溜走了! 在g城的最高指挥官张重庆和黄椿寿的主持下,军方地高层将领聚集在市政府的会议室里召开了一次扩大会议,除了各集团军的军长和参谋长以外,与会的还有周文、赵诗芬和李兵。黄椿寿之所以邀请他们出席,一方面是听取“专家”的意见。另一方面是有重要的任务要委托他们完成。 会议一开始就显得异常沉闷,张重庆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他把一大叠照片摊在会议桌上让大家传看,照片上的场景是一片混乱的n市,血腥恐怖地汤山镇,尤其是后者,鲜活的生命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尸骸,触目惊心,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人说话,眼眶里噙着泪水,沉重的责任感压在大家地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除了周文,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静得近乎冷酷! 黄椿寿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他地话就像一块石头丢进平静的水面,激起了无数波浪和涟漪。他说:“谈判彻底破裂了,我们要跟妖怪决一死战。军队的责任就是保卫国家,保卫人民,我们从不惧怕流血和牺牲。但是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一件事……周文,我听李兵说起过,利用金莲和吸血獠的内丹作法,可以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妖怪重新囚禁在黄泉之下,有没有这回事?” 牺牲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就能够把妖怪囚禁在深深的地下,永世不得翻身,世界从此恢复和平与宁静,人类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真有这么好的事吗?还是荒诞不经的传说?大家的心怦怦直跳,不约而同把视线投向周文。 在众目睽睽之下,周文沉着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愿不愿意作出牺牲呢?” 这句话才是最关键的!愿意又怎样,不愿意又怎样,周文有选择的权力吗?人类会尊重他选择的权力吗?周文不禁笑了起来,尽管黄椿寿努力争取他的合作,小心翼翼地回避这个敏感问题,他还是无法抵挡一举打败妖怪族的诱惑。这些血腥的照片只是道具,想使他沸腾,使他感动,主动接受牺牲的命运,成为后人缅怀的对象。不过他还是很感激黄椿寿,至少他没有暗箱操作,而是在大众广庭之下征求他的意见,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 又有多少人类懂得尊重其他的生命? 在这一刻,周文的心情平静如水,他意识人类的感情已经从他的身体里完全抽离,他终于能够以一种超然的、纯客观地心态来看待问题。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和成熟吗?为此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周文瞥了赵诗芬一眼,回想起那个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午后,赵诗芬低声念动着咒语,浑身的血液一股脑地流向内丹。散落在神州大地上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开始弥合生长……一切都是那么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大家的心情都十分复杂,他们在等待周文地回答,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问自己:“如果我是周文,我又会作出怎样的选择呢?”在电影电视里,为了国家和人民,为了整个人类的命运。英雄们不需要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立刻就能够作出正确的选择,但是当这一切发生在现实中,为什么抉择就变得这么困难了呢? “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牺牲地问题。”周文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显得有些沉闷。“根本就没有用!修复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需要三十九朵金莲和吸血獠的内丹,可是内丹已经消失了,不见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它已经不在我的身体里了!” 黄椿寿微微吃了一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文。想确定他是不是在说谎。周文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地笑容,很刺眼,但是这不是推脱之辞。黄椿寿几乎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说谎!他感到一种深切的失望,但同时也有一些释然----放弃幻想,起来战斗!没有任何捷径可以战胜敌人,必须奋战到底,付出血的代价!军人是不能逃避战争地! “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请法师团的康平证明一下,他是天师道的传人。会灵识神通,吸血獠的内丹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的。或者我干脆去医院拍张x光片,做个全身的ct也可以,用科学来证明我说的话。”他地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很遗憾我帮不上什么忙。人类必须正视自己的命运,这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注定了。即使是张瑞午也不能够逆转天意!” 周文的话让李兵感到很不舒服,他仿佛是一个局外人,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是人类的一份子----不过他本来就不是!黄椿寿倒没有放在心上,他觉得这很正常,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周文。他说:“好吧,没有希望就算了,把妖怪困在黄泉之下也不是一个办法,就像定时炸弹,必须把它们彻底消灭才行,否则地话,总是一种潜在的威胁。” 黄椿寿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下去:“现在已经很明确了,从一开始开明兽和郑蔚就没安好心!它们占领汤山镇,提出谈判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拖延时间,一方面可以把赵鹏送进g城,不会引起我们地怀疑,另一方面可以吸引我军的注意,为麒麟兽和白虎精偷袭n市创造条件。” “郑蔚纯粹是在瞎胡闹,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赵鹏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间谍,他的行动彻底失败了,g城安然无恙。对了,刘子枫怎么样了?听说他受到化血术的攻击,没什么大问题吧?” 周文轻描淡写地说:“他很清醒,精力充沛,妖气汇聚在他的肝、心、脾、肺、肾里,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这种情况我们还是第一次碰到,今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也许他会逐步妖化,变成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就像我一样。” 黄椿寿有些错鄂,不过转念一想,这倒不完全是一个坏消息,也许g城能够得到另一个强有力的外援,关键在于刘子枫能否保有一颗人类的心。他没有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想法,而是迅速继续他原先的话题:“不过麒麟兽和白虎精的行动已经得手了,据n市的高军长报告,y集团军损失惨重,三个军火库被洗劫一空,驻守在营地的步兵师和重型装甲师几乎全军覆没,还遗失了三辆坦克和七门加农炮。” “种种迹象表明,我们的敌人正在把握一切机会,不断地学习和进化。这很棘手,可以预见我军在军事上的优势不会维持太长的时间,必须尽快找到它们的破绽,发动一场决定性的战役。不过很遗憾,不管是进攻n市的那支妖怪部队,还是屠杀了汤山镇居民的那些凶手,它们全都神秘地消失了。连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也不能发现它们的踪迹!” 黄椿寿把目光投向了周文,热切地说:“你比我们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个种族,告诉我,它们躲在哪里?它们地弱点究竟是什么?” 天平失去了平衡,妖怪族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周文的预计,必须抑制它们,否则的话。有朝一日人类将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它们宰割。周文陷入了沉思之中,设想着种种可能性。他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的要点:“以前也发生过类似地情况,比如说在凤凰山战役中!它们一定是躲在深深的地下。黄泉下面就是它们的老巢!”一刹那许多想法变得清晰起来,周文抬头迎向了黄椿寿的视线,他们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骇然和惊赏。 地道战!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妖怪族就这样躲过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地监视,利用四通八达的地道充分发挥自身的机动性。神秘地消失,然后又神秘地出现,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可以进攻任意一座人类的城市。轻松得就像吃豆腐一样。 妖怪族终于作出了明智地选择,它们把巢穴建在黄泉下,那是第二个安全的普云洞,人类的势力不能达到地地方。它们已经变得成熟而理智,作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偏安一隅不是它们的最终目的,它们要从地下出发,一步一个脚印,最终占领所有阳光下的土地。 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那将是整个人类的末日! 就像一道光线劈开了重重疑云,大家的思路顿时活跃起来,彼此低声交换着看法,试图找到制胜之道。但是周文接下来地话却给他们泼了一阵凉水:“这不是简单的地道战,我们面对的很可能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地下城市。位于黄泉之下,传说中冥府的中心。灌水。放毒气,投炸弹,这完全没有用,黄泉就像一层巨大地屏障,它能够阻挡一切攻击。” 会议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如果想形成有效的打击,要么把妖怪部队引出地面,要么军队深入到黄泉之下,这两种方法实行起来都很困难。妖怪在不断地进化,而且速度远远超过了人类,它们已经放弃了几千年前地旧观念,竭力适应这个崭新的时代。它们变得越来越人性化----我指的是它们的思想。想想吧,强悍的身体,高深的法术,天生的神枪手,服从指挥不怕牺牲的机器,再加上毫不逊色于人类的智慧,这就是我们的对手!” “它们总有什么致命的弱点吧?” “客观地讲,有弱点但是不致命。妖怪族的武器相对比较落后,单兵的作战能力强但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种群的繁殖率低,成熟缓慢,可以动用的兵力比较少,道门的法术对它们天生就有克制的效力,可惜大多数已经失传了。它们没有什么致命的弱点,消灭它们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接下来还有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在座的谁都不愿意听到,从感情上也难以接受,那就是“这代价人类根本就承担不起!” 这意味着什么呢?必须妥协,容忍,跟妖怪族和平相处,共同生活在这个蔚蓝色的星球上。这就是周文竭力想要达成的目标,不过现在还为时过早。战争充满了变数,天平随时都可能失去平衡,他必须谨慎,小心,就像当年在实验室里调节精密脆弱的分析天平一样。黄椿寿说:“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找出妖怪究竟躲在哪里,在干什么。我想从法师团和军队里抽调部分人员,组成一支侦察小分队,由周文和李兵带领,潜入到黄泉下,侦察妖怪的巢穴,如果有机会的话进行一些破坏,打乱它们的部署。大家觉得怎么样?” 周文觉得很可笑,派法师团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去简直就是自杀,李兵那两下子只能给妖怪挠痒,从军方抽调人员更没有必要,其实只要他跟弓中卿去就可以了,其他人只会成为他们的负担。黄椿寿根本就不了解深入黄泉意味着什么,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军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他相信手下的战士远远超过相信周文。他早该意识到,自己只是一颗随时可以牺牲掉的棋子,一个需要时刻监视的危险分子。 所以周文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计划事先已经征得了司令员张重庆的同意,在座的军长和参谋长见他微微颔首,于是谁都没有提出不同的意见。事实上在目前阶段,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收集情报在现代战争中的重要性是无论夸大到怎样程度都不为过的。 “法师团我想安排康平、慧真、陈希鹏、辛守一参加这次行动,赵诗芬留下来守卫g城,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困难?” 李兵摇摇头表示没有异议。周文想了想说:“我想把刘子枫也带上,他留在g城太危险了,万一妖气发作,三十九朵金莲克制不住,g城就会失去最有力的屏障。我们不能冒险。” 黄椿寿有些犹豫:“那他会不会对你们的任务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 周文笑笑说:“不会的,我有把握可以制住他,而且说不定他还是一个好帮手呢!” 黄椿寿深知他必须借重周文的力量,既然把侦察小分队托付给他,就应当尊重他的意见。于是他当机立断拍板说:“好吧,就这样决定了。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十二个小时以后动身,直升飞机会把你们送到碧萝山观音洞口。周文,在此之前,你要先到第一人民医院报到,接受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这很有必要,不用我多解释了吧!” 周文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听出了黄椿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但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网友上传章 节第七集 第七章 黄泉 .直升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降落在碧萝山头,旋翼掀起的劲风把周围的杂草和灌木刮得东倒西歪。 23us.com侦察小分队的成员一个个从机舱里跳下来,在经过长时间的飞行后,再次踏上坚实的土地,他们的腿脚都有些发软。 前方不远处就是观音洞,整整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它没有任何改变,依然像一头噬人猛兽的大嘴,黑咕隆咚看不到底。周文和刘子枫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回想起曾经发生的一切。那时他们还年轻,充满了希望和活力。 贺梓丹、赵臻、肖克、周扶水、黄赣和司马群全副武装站在观音洞口,等待着周文和李兵下达命令。西南军区副司令员黄椿寿已经反复向他们强调过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必须要服从他二人的指挥,绝不允许擅自行动。他们心里虽然有些不服气----尤其是黄赣,他原先笔直的鼻梁深深凹陷下去,看上去像一个畸形的小丑,这全是拜周文所赐,恨得他牙根直痒痒----但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他们都明白这一点,谁都没有异议。 一行人在周文和李兵的带领下进入到观音洞的深处。当年雾气缭绕的泉眼已经完全干涸了,巨大的白色石壁碎了一地,背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通道,有房间那么大,深不见底,坡度极其陡峭,几乎接近90度。 “从这里下去就能深入黄泉,抵达传说中的冥府!”周文收起了军用手电筒,塞进身后的背包里,“好了,大家准备好没有?我们要下去了!” 弓中卿默念了一段咒语,把紫霞衣轻轻一抖,顿时化作一团上下翻腾的紫云,将众人轻轻托起。像升降机一样沿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向地下飞去。肖克打亮了手电筒,细心观察着周围黑黝黝的岩石,很特别,不是普通的花岗石或者玄武岩,看上去质地非常坚硬,上面布满了惊心动魄的爪痕和缺口。整条通道似乎是由无数巨大地妖兽挖掘而成的,这需要耗费多么漫长的岁月呀! 紫云一边旋转着一边下降。速度越来越快,身子几乎要飘起来,血液全冲到脑子里,让人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有一种失重的感觉。陈希鹏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他忍不住大叫道:“慢一点,我受不了!”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有些走样。就像录音机在播放粘连在一起的磁带,听上去怪怪地。贺梓丹和赵臻暗暗埋怨黄椿寿失策,竟然挑了一个软脚蟹。连这种小小的考验都扛不住! 李兵伸手在他的背上画了一道灵神符,嘴凑在他耳边低声说:“忍着点,别让他们看我们法师团的笑话!”陈希鹏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说:“谢……谢谢!真要命!”李兵忧心忡忡,他抬头看了辛守一一眼,只见他正埋着头拼命呕吐,脸色白得像纸,恐怕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给忘记了。 但是贺梓丹和赵臻的优越感并没能维持多久。 随着深度地下降。气温越来越高,紫霞衣感应到一种神秘的召唤,渐渐挣脱了弓中卿的控制,颠簸旋转着向下飞去,就像一叶扁舟。漂泊在波涛连天的汪洋大海上,一忽而冲上浪尖。一忽而跌落谷底。贺梓丹一个不提防,整个人被甩了出去,头前脚后,一头撞向坚硬的岩石。他手脚乱动,拼命想抓住什么,但只有空气。贺梓丹心中一凉,闪过一个绝望地念头:“这回是死定了!” 周文反应极快,伸出手臂一把抓住贺梓丹的脚踝,把他硬生生拽了回来,贺梓丹惊魂未定,连一句感激的话都说不出来。周文大声提醒说:“快,大家拉在一起,千万别放手!”弓中卿拼命念动咒语,但是无济于事,紫霞衣似乎陷入了狂乱之中,载着他们像流星一样冲下去。 李兵急中生智,冒险腾出双手,取出撕成两半地乾坤表里图,大喝一声:“疾!”两道微弱的金光闪过,乾坤表里图迅速变大,抿合在一起,像一只巨大的锅盖,罩在大家的头顶,暂时解除了危机。 紫霞衣疯狂地向下降落,众人像骰子一样到处乱滚。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随着一声尖利的咒语,它突然疾停在半空中,完全不受惯性的作用。弓中卿长长舒了口气,惊魂未定,整个人几乎要瘫倒了。 耳边充斥着“哗哗”的流水声,忽高忽低,响彻云霄。地下哪来的河流?大家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随即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消化了一半地食物尽数涌上喉咙,从嘴里,从鼻孔里喷泻而出,一个个眼泪鼻涕齐流,呛得不停咳嗽,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有周文、弓中卿和刘子枫三人安然无恙,他们的身体仿佛是钢铁制成的,完全不受颠簸的影响。 周文掀开乾坤表里图,注视着这些哇哇大吐的人类,不觉微微摇头,有些担心他们地体力会支撑不住。弓中卿皱起眉头,用手背捂住鼻子,低声说:“真难闻!他们是怎么搞的!”贺梓丹抬起头来,苦笑着说:“小姐,我们不是宇航员,没经过这方面地专门训练!你也……哇---”他痛苦地呻吟着,脸上的肌肉拧成一团,连黄胆水都呕了出来。 周文站在紫云的边缘,低声问:“它终于安静下来了吗?”弓中卿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是的。刚才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召唤它,就在黄泉的下面,我感觉到了。真危险,幸好我碰巧念对了咒语,否则的话,紫霞衣会一头冲进黄泉里,我们都会被淹死的!” 大伙儿休息了一阵,渐渐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条大河的上方,河水浊黄,波涛汹涌,一眼望不到边。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贺梓丹抬腕看看特制的手表,顿时大吃一惊,三根指针滴溜溜乱转,没片刻停止过,再掏出军用指北针,红色的箭头一个劲地乱摆,就像处在强磁场中一样。他急忙提醒赵臻、肖克、周扶水他们检查一下装备。也都是一样。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已经深入黄泉,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完全失去了意义! “这就是传说中地下的黄泉吗?”李兵望着眼前宏伟的景象,一时间目瞪口呆,“道藏里说是一条清澈见底地溪流。居住着人类祖先的魂魄,没想到竟这样壮观!” “那只是没有根据的猜想,你们才是第一批真正见到黄泉的人类!在妖怪族的历史中,黄泉也称作阴阳界,传说它分隔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人间和冥府。不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即使是妖怪也对冥府一无所知。直到一千年前,天师张瑞午立下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所有法力高强地大妖怪强行封印在黄泉之下,它们才开始逐渐了解这个神秘的地方。”弓中卿做了一个手势,“待会儿我们就要穿过黄泉,到河的另一边去,进入冥府----是穿过,不是渡过,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兵略微想了一下,很快醒悟过来。弓中卿的意思是穿过黄泉,就像宇航飞船穿过大气层,从外太空进入地球一样---他们地目的地是冥府,位于黄泉的另一侧!“可是我们该怎么过去呢?难道说黄泉薄得像一层布,一张纸。任谁都可以自由来去?” 弓中卿摇摇头说:“黄泉深逾万丈,到处都是暗流和漩涡。而且水里还潜伏着无数未知的怪兽,即便是有几万年道行的大妖怪也不能够来去自由。” “那它们是怎样逃到人间去地呢?” “是法术!麒麟兽凝聚众多远古妖兽的法力,施展逼水术,分开黄泉,暂时形成了一条通道。我们谁都不会这门法术,就算会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施展它,只能试试道门地法宝了,如果不成功,这次任务就宣告失败。” “现在才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刘子枫忍不住插了一句。 弓中卿冷笑一声,扁扁嘴说:“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我们总归要下来试上一试的!” 周文的遭遇让她耿耿于怀,她始终对人类怀有敌意。李兵不禁苦笑一声,摇着头从背后摘下辟邪玉麈,盘膝坐下,开始念动一段冗长的咒语。 过了良久良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贺梓丹大大打了个哈欠,低声说:“他是不是在催眠,我听得有点困了!”赵臻推了他一下,说:“耐心点,别扰乱他的心神,这是高深的法术,我们都不懂的!” “法术的确是法术,高深倒未必,念了半天什么效果都没有,就算是街上卖跌打膏药地也比他强上那么一丁点……”他话音还没落,李兵手中的辟邪玉麈突然飞了出去,滴溜溜乱转,放射出万道金光,把四下里照得如同白昼。贺梓丹连忙把下半句话吞到肚子里,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作法。 李兵大喝一声,满头黑发根根倒竖,食指和中指并拢了向着黄泉一指,辟邪玉麈应声疾飞过去,把混浊的河水硬生生朝两边逼开,波浪滔天,震耳欲聋,足足有十层楼房那么高。.手机站康平和慧真眼中流露出艳羡的神情,道门六**宝果然威力无穷,茅山道竟然独得了其中的三件,三十九朵金莲、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天师道阁皂道什么都没有,这真不公平! 弓中卿皱起眉头说:“这样不行,必须把黄泉完全逼开,我们才能安全地通过!谁去助他一臂之力?”康平和慧真对视了一眼,双双伸出手掌,按在李兵地背心上,道门的法力源源不断输入他体内,合三人之力,把河水又往下迫开了十丈----这已经是他们法力地极限了。 陈希鹏和辛守一自知法力低微,没有上去献丑,只能在心里拼命为他们加油。弓中卿等了片刻,见他三人已经罄尽全力,浑身热气氤氲,河水非但没有分开,反而慢慢合拢过来。她不禁失望地说:“看来是不行了,人类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打通黄泉。开辟一条通往冥府的道路!” 周文点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他悠闲地注视着翻滚的波浪,似乎在欣赏百年难得一见的钱塘大潮。刘子枫实在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对他说:“你的法力远在他们之上,为什么不试试看呢?”真没有教过你吗!”周文哑然失笑。解释说,“自古正邪势不两立,辟邪玉麈怎么可能接受妖力的控制呢?算了,我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听了他的话,李兵、康平和慧真只好收回法力。垂头丧气喘着粗气,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冒着生命危险,吃了这么多苦头,终于来到黄泉跟前,还没遇上什么厉害地大妖怪。倒却被一道水挡住了去路,实在叫人不甘心。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河水突然“哗”的一声分了开来。一头巨大的怪兽踩着波浪跳出水面,形状像牛,顶着一对尖利的犄角,额头上精光闪烁,让人无法正视。它张开血喷大嘴,从喉咙里喷出一道笔直的水柱,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紫霞衣上,力量大得惊人。众人东倒西歪。站不稳脚跟,周扶水一把没抓住,翻着跟斗从紫霞衣上跌了下来,眼看就要掉进滔滔的河水中。 众人一片惊呼,那水中地怪兽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得大吼一声,张嘴迎了上去。想要在空中接住新鲜的血肉。周扶水异常冷静,迅速从枪套里拔出手枪,对准它的头颅连开三枪,在它的眉梢上留下了三个血窟窿,那怪兽疼痛难忍,翻身跳回黄泉中,水面哗啦分开,像母亲张开温暖的手臂,迎接着归来地游子。 周扶水“扑通”一声掉进了河水里,载沉载浮,眼看就要被波涛吞没,李兵立刻念动咒语,祭起辟邪玉麈,麈尾旋转着拧成一股绳索,向他疾卷过去。但是没有任何征兆,水面再一次唰地分开,周扶水失去了浮力的支撑,像秤砣一样往下掉去,正好被那怪兽一口咬住,鲜血迸射,染红了一大片水面。黄赣大叫一声,操起冲锋枪一通扫射,但是那怪兽已经隐没到水下,转瞬失去了踪迹。 “小心,那是一头避水兽,黄泉的守卫者,它额头上嵌着一颗避水珠,可以轻而易举分开河水!”弓中卿提醒着大家要留神,“这种怪兽残忍而嗜血,周扶水打伤了它,它不会放过我们的!” 贺梓丹、赵臻、肖克、黄赣等端起轻型冲锋枪,瞄准了浑黄的水面,果然不出弓中卿所料,避水兽再次跳了出来,张开大嘴试图喷射水柱。一阵激烈地枪声响起,子弹像飞蝗一样向它射去,但是避水兽早有准备,把头一低,不知使了一个什么法术,身前突然出现了一块半透明的坚冰,子弹把它打得碎屑乱飞,竟不能射穿。 周文做了一个手势,让他们停止射击,自己看准了方向纵身一跃,向水面直掉下去。那避水兽得意异常,以为他被吓破了胆子,于是故伎重施,潜入水底分开波涛,张嘴迎了上去。周文冷笑一声,额头上的九地十天镇魔印迅速隐退,现出了吸血獠地第二形态,一把抓住它的前腿,用力甩向了空中。 贺梓丹枪法极准,飞快地掉转枪口,“砰砰砰”数枪打爆了避水兽的一只眼睛,血花四溅,疼得它“嗬嗬”乱叫,在空中用力翻滚着,就像跳水运动员在表演高难度的动作。 周文的身影倏地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现在避水兽的上方,探出尖利的爪子朝它额头抓去,竟连皮带肉挖了一个大窟窿,露出了白森森的颅骨,脑浆像嫩豆腐一样泼了出来。避水兽用剩下地一只独眼绝望地瞪着这些人类,大吼一声,从嘴里喷出一颗鹅卵大的内丹,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尸体沉重地砸落到黄泉里,激起漫天的水花。 内丹像流星一样向紫霞衣撞去,刘子枫反应极快,探出右手把它轻轻巧巧地接住。弓中卿吓了一大跳,尖声叫道:“快丢掉,它会爆炸的!”但为时已晚,避水兽的内丹发散出夺目地光亮,温度急剧上升,刘子枫急中生智。使出了浑身的力量,用双手把它牢牢握住。 一连串闷雷一样地爆炸声在他的掌心里响起,众人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以为他会被炸得粉碎。但是爆炸声响过之后,刘子枫安然无恙,他慢慢松开五指,只见赤青黄白黑五道妖气倏地收回到掌心里。内丹化作无数细小的碎屑,飘飘洒洒落入黄泉中。他盯着自己地双手,神情有一丝茫然。 众人看他的眼光都有些异样,他已经变成了第二个周文了! 周文飞回到紫云上,收起烈焰缠绕的翅膀。摊开手掌,从一团模糊的血肉里挑出一颗指头大小的珠子,闪闪发光,像夜空中启明星。弓中卿皱起眉头,翘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把避水珠捏起来。说:“成了,有了这颗珠子,我们就能平安地通过黄泉!” 黄赣眼中噙着泪水。沙哑着嗓子说:“可惜周扶水……他……他……”想到多年的老朋友就这样牺牲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他的心不禁像刀绞一样,疼得在滴血! 周文冷静地说:“我早就说过了,这是一次危险地任务,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我们中间不知道有几个能够平安回到地面上。好了,别再难过了。出发吧,到阴曹地府去走一遭,看看麒麟兽究竟在搞什么鬼名堂!” 弓中卿依言驱动紫霞衣,载着众人向黄泉飞去。她首当其冲,把妖力注进避水珠里。珠子顿时迸射出璀璨的光华,只听见“哗啦啦”一声巨响。水面分在了两边,波涛汹涌,劈头盖脸砸下去,却被避水珠神奇地挡住,像瀑布一样朝四处倾泻。 众人在紫霞衣和避水珠的庇护下潜入黄泉深处,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看见一点闪烁的光华,像明星,像火炬,劈开重重暗流,箭一般飞向地心。黄泉地另一端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会不会遇上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他们心中忐忑不安,只能握紧手中的钢枪,勇敢地迎向未知的命运。 越往下水流就越粘稠,避水珠的光芒渐渐削弱,紫霞衣下降地速度也越来越慢,黄泉终于到了尽头。 他们艰难地穿过水面,进到一个人类从未涉足的世界里。一片稠密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寒冷刺骨,像堕入冰窟中,血液几乎凝固起来了,声带无法振动,只能吐出几个毫无意义地音节,迅速消散在空气里。这里就是冥府,妖怪族忍受了整整一千年的地方,没有光和热,没有希望,有的只是死亡和恐惧。 周文念了几句咒语,施展出吸血獠特有的控火术,他手掌上慢慢腾起一个燃烧的火球,漂浮在半空中,放射出无穷无尽的热量。众人艰难地挪动身躯,试图靠得更近一点,那团孕育着希望的火焰感应他们的召唤,翻腾雀跃,越烧越旺,把生命重新注入他们僵硬地身体里。 赵臻身体强壮,第一个恢复过来,他用力搓着双手说:“这鬼地方可真够冷的,早知道就多穿几件棉衣过来了……”他抬头向上方望去,顿时吃了一惊,只见火光照耀下,一条黄色的河流迅速流动,波涛汹涌,卷起无数漩涡,但它仿佛不受重力的作用,连一滴水都没有落下来。 “我们就在黄泉的下面,已经进入冥府地地界了!”周文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朝四下里打量着,火球放出地光芒只照亮了周围数十米的范围,再往远处去就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推推弓中卿的肩膀问:“我们该往哪个方向去?” 弓中卿全力施展天人合一的法术,搜索着妖怪族的气息,但是很奇怪,她明明感觉到了,却没办法确定它们的方位----它们似乎在迅速地移动,每一分,没一秒,从不停息。她疑惑不解,皱起眉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隔了很久才猜测说:“我从来没有到过冥府,只是在普云洞里听开明兽提到过几句。也许妖怪族聚集在某个神秘的角落,受到强力的保护,一种法术,或者是什么罕见的宝物,抵消了天人合一的探测。” 刘子枫一直没有说话,他思索了半天,忽然想到了物理上运动和静止的相对性。脑子里灵光一闪,提出了一种更为合理的解释:“我们觉得它们在不停地移动,是以自身作为参照物的,能不能这样认为,妖怪从来就没有移动过,是我们自己在不停改变着方位,就像我们感觉不到地球地公转和自转。认为太阳是从东面升起西面落下一样!这里的时间和空间是扭曲的,我们在不停地运动,每时每刻都在改变位置,自己却没有感觉到……” 他的解释比较深奥,别说贺梓丹、赵臻、李兵他们。就连弓中卿也有些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周文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他深深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说:“扭曲的时空……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即使穿过黄泉回到上面。也找不到观音洞的那个出口了!真糟糕!” 他的话音还没落,一道闪亮地光华划破黑暗,璀璨夺目。拖着长长的残影,朝前方疾射而去。李兵“咦”了一声,吃惊地问:“那是什么?真古怪!”弓中卿眯起眼睛看了半天,犹犹豫豫地说:“好像是什么东西的碎片。” 又一道光线从黑暗中掠过,这次离他们很近,周文伸长了手臂把它抓在手中,凑到眼前仔细一看,竟有些似曾相识。斑驳陆离。非金非木,放射出五色毫光----他突然记了起来,原来是一块炼妖壶的碎片!它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召唤,在他手指间扭来扭去,竭力想要挣脱。像一条不听话地虫子。 种种破碎的影像在他脑子里拼凑起来,周文隐约猜到了什么。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指着光线消失的方向说:“往那里走,麒麟兽在作法修复炼妖壶!” 妖界的无上至宝炼妖壶!普天之下一切妖魔鬼怪力量地源泉!弓中卿的心扑通一跳,掌心不知不觉渗出了冷汗。她低声警告周文说:“如果炼妖壶已经回到了麒麟兽手里,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没必要拿性命去冒险!”这是她第一次对周文的力量失去了信心。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麒麟兽才能找到正确地出口,我们必须冒险!”周文瞥了弓中卿一眼,扬了扬手里的碎片,安慰她说,“只要这最后一块碎片在我手中,炼妖壶就是不完整的。我要想办法毁了它,留在麒麟兽手里是一个莫大的威胁,实在太危险了!” “我是他的影子!我要永远陪在他身边!”弓中卿忧心忡忡地望着周文,一咬牙关驱动紫霞衣,追踪着光线消失的方向疾飞而去。 事实证明了刘子枫的猜想完全正确,冥府完全不同于人间,这里的时空是扭曲地,光线并不是沿直线传播,而是循着一道优美的弧线。周文提醒弓中卿说:“跟上去,千万不要追丢了,冥府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只有跟着它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弓中卿点点头,全神贯注地念动咒语,紫霞衣飞得像鸟儿一样轻快,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寸步不离地跟随着那块炼妖壶的碎片。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地光点,越来越亮,他们的心狂跳起来,紫霞衣终于冲破了重重黑暗,进入到一片光明之中。 一个完全不同地世界,一片死气沉沉的沙漠,永远是白昼,亮得刺眼,没有水,没有风,没有生命。弓中卿急忙收住紫霞衣,悬停在半空中,生怕落入了什么陷阱。众人惊愕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不约而同回过头去,他们看到一团黑色的气流渐渐缩小,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只能一直向前! “看来我们已经进入到冥府的中心了。竟然有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隐藏在黑暗中光明,真了不起!这是本来就有的还是妖怪族开发出来的?简直可以跟烂柯山普云洞相媲美!”周文的赞叹让大家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根本就没把生死放在心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一些疯疯癫癫的玩笑话。 弓中卿再次施展天人合一的法术,这一次她能够清楚地感应到妖怪族的方位和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麒麟兽,白虎精,开明兽,飞鼠郑蔚,还有不计其数的远古妖兽,它们全在那里,它们在试图修复炼妖壶! “好吧,你们留在这里,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周文朝四周围打量了一下,觉得难度很大,“也许可以在沙地上挖个大坑,把乾坤表里图盖在上面,妖怪应该不会发觉的。我去前面探一探路,如果可能的话就抓一个舌头回来,看看它们究竟在捣什么鬼!” 他不等他们答应就展开双翅,朝着妖气汇集的方向迅速飞去。 网友上传章 节第七集 第八章 冥府 .前方出现了一座规模浩大的沙城,妖气冲天而起,笼罩了整座城池。 23us.com 周文收起双翅,降落在一根高耸入云的石柱上,伏低了身体远远望去,只见沙城的正中有一座椭圆形的祭坛,麒麟兽、白虎精、开明兽、飞鼠郑蔚分别占据了地水风火四个方位,潜心作法,无数远古妖兽和山精鬼怪分成内外两层,守卫在祭坛附近,全神贯注戒备着,似乎在提防什么突发情况。而在祭坛的上方,炼妖壶的碎片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一片片拼凑在一起,逐渐成形,悬浮在半空中,放射出神奇的五色毫光。 周文在心底冷笑一声,用力握紧了手里的碎片,悄悄溜下了石柱,蹑手蹑脚摸进城中,躲沙墙的后面。随着时间的推移,炼妖壶已经修复了十之**,壶身上的裂痕渐渐弥合起来,开始吸收四周围的妖气。群妖的注意力完全被炼妖壶吸引住了,周文看准一头大意的狴犴精,一个手刀切在它的后颈上,力量把握得恰到好处,那狴犴精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软绵绵地倒在了他的怀中。 周文警惕地等了片刻,见没有妖怪注意到他的举动,把昏迷的狴犴精驮在肩头,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沙城。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去找李兵他们,而是挑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咬破手指在狴犴精额头上画了一道寂识符,施法解读它的心灵。 无数影像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周文获悉了妖怪族最惊人的秘密。 张瑞午逆天而行,施法立下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把所有法力高强的大妖怪都封印在黄泉之下,整整一千年不见天日。妖怪族的进化从此停滞不前,但是它们并没有浪费这漫长的一千年时光,当最初的恐惧和愤怒逐渐消退以后。麒麟兽召集起那些身强力壮地远古妖兽,开始探索这块神秘的土地。 它们很快就发现黄泉分隔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边是人间,另一边是冥府,于是麒麟兽汇集众多妖兽的法力,施展逼水术分开波涛,驾云来到了黄泉的表面。试图重新回到阳光普照的大地上。一层坚硬无比的岩石挡住了归路,像苍穹一样笼罩在它们地头顶,利爪和妖术无法在它表面留下任何痕迹。群妖尝试了所有能够想到的方法,包括用法术轰,用牙齿咬。用犄角顶,不顾一切地吐口水,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们只好栖身在漆黑寒冷的黄泉下。忍受饥饿和痛苦的煎熬,不怨天尤人,耐心地等待死亡地降临。争分夺秒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麒麟兽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它殚心竭力,花费了整整一百年,循着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指引,终于找到了通往人间的出口。群妖欣喜若狂,以为曙光就在眼前,它们以血肉之躯舍生忘死地冲击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死伤不计其数,但依然没什么进展。 这样下去总不是一个办法,麒麟兽不愧是妖怪族当之无愧地首领,在经过长时间的酝酿之后,它终于放弃了重返人间的想法。转而制订了一个切实可行地黄泉改造计划。它们要把寒冷黑暗的冥府改造成为妖怪族的乐园! 黄泉改造计划将载入妖怪族的史册,那是历史的转折点和分水岭。它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许多年前应龙把开天珠改造成为普云洞。 麒麟兽、白虎精、帝江神、蓐收神、开明兽和飞鼠历尽千辛万苦,在黄泉中的波涛中出没,总共捕杀了一百零八头妖力强大的混沌兽,挖出它们地内丹,聚集到一处,由麒麟兽亲自作法,逆转时空,终于在冥府的中心缔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虽然只是一片无边无垠的荒漠,没有水,没有风,没有生命,但对于那些劫后余生的妖怪来说,只要能够逃脱寒冷和黑暗,那就是它们地天堂!群妖花费了整整七百年来经营这个奇迹,建造起一个规模空前的沙城,一点一滴地完善它,同时也一点一滴地改变着自己。一千年黄泉下地生活让妖怪族变得更团结,更坚忍,更强大,脆弱的被淘汰掉,坚强的吞食下同伴的尸体,勇敢地活下去,积聚力量,等待着某一天突然爆发。 时光永不停留,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在一千年后耗尽了所有的能量,群妖终于获得了渴望已久的自由,重新回到白云蓝天覆盖的土地上。它们向人类发起了一场延续的战争,试图夺回失去已久的家园,但是它们没能充分估计到战争的艰巨性,人类已经领先了妖怪族整整十个世纪! 妖怪族为它们的鲁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在凤凰山战役中,它们损失了大量精锐的战士,侥幸活下来的不得不长途奔走,在人类的土地上苦苦求生,寻找发展壮大的机会。蓐收神领导的水妖族在长江争夺战中一败涂地,除了雷兽和五百名水妖外,其余的全部丧生在人类的枪炮炸弹下。而以麒麟兽、白虎精为首的妖怪族的大部队被困在凤凰山大峡谷的岩洞里,它们不得不穿过黄泉,重新回到充满恶梦的冥府里,试图寻找其它通往人间的出口。 但是黄泉下的时空是扭曲的,失去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指引,它们无法找到正确的出口,只能无奈地回到沙城里,等待奇迹的发生。-<>-.幸好有飞鼠郑蔚留在外面,他没有贸然进入冥府,而是积聚妖力施展出传心术,跟麒麟兽架起一座心桥,引导它们穿过重重迷宫,回到了地面上。 在经历一番血的教训后,妖怪族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经过整整一千年的发展和进步,人类已经不再是唾手可得的食物了。他们坚强,团结,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这些武器面前。力量、速度、强横的身躯、高深的妖术……这些妖怪族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已经落伍了。它们落后了一千年! 于是在飞鼠郑蔚的大力倡导下,妖怪族渐渐扭转了陈旧地思维,开始学习人类的科技和文化,以一种异乎寻常的速度改变自身,不断地进化。抛弃旧观念,接受新事物,尽管这很艰难。但即使是最低级最愚笨的山精鬼怪也在努力,它们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进步,那么等待它们的命运就将是被淘汰。妖怪族的字典里是没有“弱者”和“怜悯”这两个词的。 它们地教师是那个在凤凰山战役中俘获的直升机驾驶员,他是个出色的上尉军人。军校的优等毕业生,通过了无数严格的训练,是非常难得地人才。麒麟兽对他施展读心术,获取了大量有用的知识和信息,并且利用这些知识和信息着手组建一支现代化的妖怪部队。 与此同时。郑蔚也提出了完全不同于开明兽的战略。由于失去了树妖族的掩护,人类地远程攻击武器将造成前所未有的威胁,所以他建议妖怪族把巢穴建在地下。越深就越安全,最好是人类的力量无法达到黄泉下。麒麟兽地第一反应就是位于冥府中心的沙城,它们为之奋斗了整整七百年的地方,但是它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在冥府和人间自由来往。 郑蔚不愧是妖怪族的智囊,他设计了一个巧妙的办法,完满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首先由麒麟兽带领一群远古妖兽,从观音洞的出口再次回到黄泉,猎杀了三十六头混沌兽。摘取它们的内丹,在心桥地指引下重新回到地面上。然后妖怪族全体迁移到葫芦口,齐心协力挖掘出一条宽阔的隧道,深深通往地底,麒麟兽沿着隧道来到地下。利用混沌兽的内丹作法,缔造出第二个沙城。 郑蔚找到一套完整的规划设计图。充分借鉴人类建造城市的经验,弄来了大量现成地建筑材料,黄沙、石灰、水泥、砖瓦、钢筋、混凝土、塑料、玻璃……他要把第二沙城建设成一个完全不同于第一沙城的现代化都市,一个妖怪族地地下军事基地,一扇通往冥府的门户! 混沌兽的内丹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足以扭转乾坤,再造一个全新的世界!位于冥府中心的第一沙城和位于葫芦口地下的第二沙城出自同一个源头,彼此呼应,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连接在一起,妖怪族从此能够在冥府和人间自由进出,不再受到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一不做二不休,在群妖齐心协力建设第二沙城的同时,麒麟兽召唤出大量的土石傀儡,在地下挖掘了长长的隧道,像蛛网一样纵横交错,以第二沙城为中心,通往一座座人类的城市。利用这些四通八达的地道,它们能够神出鬼没,充分发挥自身的机动性,在适当的时机发动突然袭击,给予人类致命的打击。 这是妖怪族历史上的一个奇迹,从此它们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真正意义上的战争终于拉开了序幕! 周文缓缓收回了寂识术,若有所思地拧断狴犴精的头颈。这就是妖怪族最惊人的秘密,他只要能够回到地面上,把掌握的情报告诉黄椿寿,就算圆满地完成了这次侦察任务。但是怎样才能回到g城呢?惟一的方法就是进入第一沙城,利用扭曲的时空跃迁到第二沙城,再寻找出路通往地面。 “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周文想起了那些弱小无力的人类,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李兵把乾坤表里图平铺在沙地上,捏起一小撮细沙轻轻撒了上去,念动一篇冗长的咒语,乾坤表里图上顿时浮现出种种影像,指示群妖汇集在前方不远处的沙城里,麒麟兽、白虎精、开明兽和飞鼠郑蔚正全神贯注地作法,试图修复妖界的至宝炼妖壶。 李兵为之动容,他认为不能再干等下去了,必须做些什么。弓中卿劝阻了几句,但是他没有放在心,决定带领侦察小分队继续向前,接应孤身犯险的周文。弓中卿扁扁嘴,本想丢下他们不管,但考虑到周文的立场。于是把紫霞衣披在身上,念动咒语施展出隐身术,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 人类的气息在这片荒漠上显得格外刺鼻,当他们离沙城的外围还有二十多里远时,驻守在祭坛附近的妖兽就察觉到了入侵者的形迹。但是麒麟兽它们施法已经到了最关键地时刻,炼妖壶只剩下最后一小块碎片就能完全复原,它们不敢疏忽大意。擅自离开信地,于是相柳只派出狼牙和蛮牛带领一小队山精鬼怪前去消灭敌人。 它们兴奋地涌出了沙城,笔直地向人类的侦察小分队扑去。 前方出现了几个小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是人类,新鲜的血肉,美味的食物!狼牙嘴角流下了贪婪的口水,它咆哮着叫道:“他们是老子的口中食,谁都不准跟我抢。否则的话,别怪老子不客气!”它正要一马当先冲前上去大开杀戒,蛮牛急忙阻止它说:“别大意。他们既然能够来到这里,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狼牙怔了一下,顿时记起了当初在凤凰山大峡谷里惨痛地经历,脸上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它谨慎起来,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了片刻,放心地说:“是人类的法师,还有几个持枪的战士。周文没有来,弓中卿也不在。咱们上吧,干净利落地吃掉他们!” 蛮牛心中还是有很多疑问,但是那些渴望新鲜血肉的山精鬼怪已经按捺不住了,它们在狼牙地率领下叫嚣着冲了上去。迎接它们的是一片炒豆般密集的枪声。群妖训练有素。它们迅速卧倒隐蔽,举枪还击。它们的枪法异常精准。但是李兵及时祭起了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道门的法宝立刻显示出强大地威力,挡住了妖怪射出的子弹。 双方在一望无垠的荒漠上展开了激战。狼牙向来缺乏耐心,它仗着皮厚肉粗,驾起一团黑云飞快地朝人类逼近。贺梓丹和赵臻反应极快,抬起枪口就是一通扫射,狼牙立刻按低云头,手臂爆长,把陈希鹏一把捞了起来,挡在胸前充当盾牌,又驾着云退了回去。 陈希鹏被吓傻了,抖抖嗦嗦,像一头受惊地绵羊,根本没想到自己还会念咒画符。贺梓丹、赵臻等人不敢胡乱射击,担心误伤了同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狼牙降下云头,得意地大笑起来。 狼牙的肩头上有两处枪伤,鲜血淋漓,不过它毫不在意,眼中露出凶光,突然一爪插进了陈希鹏的胸膛里,挖出血淋淋的心脏,耀武扬威地向群妖展示了一圈,然后一口吞下肚去。那些山精鬼怪闻到血腥味,无不垂涎三尺,疯狂地向人类的阵地发动了又一轮冲击。 狼牙在陈希鹏的胸腔里抄了几把鲜血吃,狂性大发,拽住他的两条腿,用力一拉撕成两半。它分了一爿给蛮牛,慷慨地说:“喏,吃吧,先解解馋,那边还多的是,等会捉住他们再吃个饱!”蛮牛抵挡不住美食地诱惑,拣肥美的大腿肉吃了几块,剩下的都散给了身后的小喽罗。 激烈的战斗惊动了周文,他循着枪声赶到了现场,不禁暗暗埋怨李兵太过鲁莽,居然在妖怪族地地盘上跟它们打阵地战,实在是愚不可及!要不是妖怪族四大巨头正在全力以赴修复炼妖壶,需要大量的妖兽护法,以应付可能出现地突发情况,李兵他们根本就撑不到现在,他们会毫无还手之力,死得很惨,最终成为众多妖怪的口中食。 炼妖壶!周文心中突然一动,他掏出最后一块炼妖壶的碎片----它散发出五色毫光,拼命要从他的手指间挣脱---想到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只要能重创妖怪族的四大巨头,那么天平将重新恢复平衡,战争再次回到起点,这不正是他苦苦寻求的好机会吗?现在机会终于出现了! 周文双眸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他用吸血獠的语言念动一段古老的咒语,使出了毁天灭地焚心咒。他缓缓舒展开背上的双翅,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炽热的火焰,争先恐后地钻进了最后一块炼妖壶的碎片里。然后周文把手一松,碎片感应到麒麟兽的召唤,像箭一般朝沙城中心的祭坛飞去,跟已经成形地炼妖壶融为了一体。 五色毫光立刻消失。炼妖壶通体燃烧起炽热的火焰,麒麟兽、白虎精、开明兽和飞鼠郑蔚猛地整开眼睛,它们察觉到情况不妙,但是已经来不及收回法术了。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炼妖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一朵无比巨大的蘑菇云冉冉升起,直冲云霄。惊天动地的能量向四周围扩散开去,冲击波把沙城瞬息夷为平地。 妖怪族的战士死伤无数,尸体化作尘埃,什么都没有留下。位于爆炸中心地麒麟兽、白虎精、开明兽和飞鼠郑蔚猝不及防,遭受到从未有过的重创。一个个瘫倒在地上,七窍中流出了浓稠的鲜血。侥幸逃过一劫的相柳立刻把它们送往第二沙城,临走时恶狠狠地命令述荡、骄虫和树鸟召集起残存的战士,一定要把入侵者全部歼灭! 无数傀儡妖兽蜂拥而出,争先恐后地扑向人类地阵地。它们的速度接近于声音,肉眼根本就无法捕捉到它们的身影。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感应到傀儡妖兽散发出的妖气,双双迸射出夺目的金光。但是这无济于事,李兵心中一片冰凉,他回头看了大家一眼,知道侦察小分队地命运已经走到了尽头。 然而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紧要关头,异变突起,弓中卿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慢慢浮现在阵地前沿,双手结了一个诡异地手印,浑身上下围绕着一层浓郁的黑气。她尖啸一声。眉心中间突然放射出一道雪白的毫光,傀儡妖兽立刻现出原形,像冻结一样凝滞在半空中,迅速发黑腐烂,化作飞腾的尘埃。 原来她一直都隐藏在附近。积聚法力挥出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述荡怔了一下,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情。大叫一声:“是隐身术和五毒咒,我们中了埋伏!”话音还没落,弓中卿耗已经尽了全部法力,身体一软,像没骨头一样瘫倒在沙地上。述荡长长舒了口气,立刻祭起金刚琢,带着一串飞溅的火星,朝弓中卿的头上狠狠砸去。它打算趁她没有还手之力地当儿,解决掉这个危险的祸端。 一团炽热的空气迎面扑来,周文张开双翅挡在了弓中卿身前,一把抓住金刚琢,掌心顿时感到一阵灼烧的疼痛。但是他没有放手,冷冷地注视着述荡,骨节劈啪乱响,随时准备给予它致命的一击。述荡挺直了胸膛毫不退缩,摆出一副决一死战地架势,但是骄虫和树鸟却不愿意跟吸血獠王硬拼,它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向后退去。 只剩下述荡孤伶伶地站在周文面前,其他的妖兽都开始撤退,它地气势不禁大减,色厉内荏地叫道:“姓周的,把金刚琢还给我,否则的话,你休想生离此地!”周文担心弓中卿的安危,不想再跟它继续纠缠,于是随手把金刚琢丢还给它,述荡挣回了一点面子,急忙追着骄虫和树鸟迅速逃离开了战场。 一眨眼工夫,空荡荡的荒漠上就只剩下人类的侦察小分队。 周文把弓中卿扶起来,发觉她呼吸正常,只是施展隐身术和五毒咒消耗了大量的法力,体力透支昏了过去,没什么大碍。众人纷纷围上来,李兵大致讲了几句交战的情况,问起刚才巨大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周文向他们解释了第一沙城和第二沙城的由来,以及自己炸毁炼妖壶,重创妖怪族四大巨头的经过。这个好消息让大家异常兴奋,在他们看来,这是人类的伟大胜利,前途终于出现了一线曙光。 但遗憾的是这个伟大胜利竟出自于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之手! 激战过后,绷紧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大家都觉得身心异常疲惫。他们一个个坐倒在沙地上,吃了些干粮,痛快地灌了几口水,商量起下一步该怎么办。副司令员黄椿寿交待的侦察任务已经圆满地完成了,周文从狴犴精脑子里获取了重要的情报,并且还炸毁了炼妖壶,沉重地打击了妖怪族----这纯属意料之外的收获。剩下要做的就是返回人间,通知军队向葫芦口发动攻击,消灭妖怪族的有生力量。 他们休息了片刻,一个个归心似箭,背起钢枪准备出发。周文抱起弓中卿。率先朝沙城大步走去,李兵犹豫了一下,紧紧跟在他后面。他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他感到不踏实。周文一向都怀有自己的目地,妄图开辟一个人妖共存的新时代,可是眼下他的举动却是在全心全意协助人类打击妖怪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周文的背影显得无比陌生,在这一刻,李兵迫切地想回到g城,回到妹子李瑾瑜的身边,只有她才能真实地了解这个男人的想法。 一脚深一脚浅。他们在沙漠上跋涉了将近两个钟头,终于踏进了妖怪族苦心经营七百年的第一沙城。炼妖壶地爆炸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什么都没留下来,现场到处都是黄沙和尘埃,妖怪族已经全部撤离了这座死亡的城市。 周文凭着记忆找到了祭台所在的位置。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弓中卿,拂去祭台上厚厚的一层尘土,露出一圈又一圈密集地纹理。像古树的年轮,即使是大爆炸也没能把它们完全磨灭。 有妖气!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响起了轻微的共鸣声,但是它们没有发出危险的警告,很显然,这座祭台拥有着异乎寻常的力量,几十万年来从未出现在人间,道门地法宝对它们很陌生。 李兵突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第一沙城的中心。由一百零八颗混沌兽的内丹融合而成地祭台,蕴含着再造世界的力量!”周文用手指触摸着祭台表面的纹理,“这是用妖怪族最古老的语言写下的咒语,只有远古妖兽才能识别。这段咒语能够扭转时空,把第一沙城和第二沙城连接起来。开辟出一条临时的通道。我们将被传送到妖怪族的地下基地,受到最猛烈的攻击。大家作好准备了吗?” “慢点慢点!你地意思是说我们会落入妖怪的重重包围之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兵大吃一惊。他的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周文耐心地向他解释说:“黄泉下的时空是扭曲的,我们无法找到正确地出口,这比大海里捞针还要困难。我们只能从这里前往第二沙城,将有成百上千个全副武装的妖怪战士把枪口对着我们,我们之中也许只有一半能够活着出去。” 李兵沉默了片刻,问:“没有其他出路了吗?” “这是我能找到地惟一一条道路,必须尽快出去,如果让麒麟兽它们恢复了元气,切断第一沙城和第二沙城之间的联系,那么我们将被永远困在这里!”停了停,他补充说,“就像一千年前的妖怪族一样!” 李兵看了众人一眼,脸上露出了坚忍的神情,他毅然说:“那我们就出发吧!生命只不过是一种经历,死亡迟早会来临,能够为了人类的命运牺牲自己,我觉得还是值得的。”他的话在众人心中引起了共鸣,周扶水和陈希鹏的死激起了他们的同仇敌忾之心,每一个人都抛开了怯懦和恐惧,把目光投向周文。 周文抚摸着祭坛上的文字,开始一字一句念动咒语,祭坛上的文字也随着他的声音逐一亮起,闷雷般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当最后一个音节从他的唇边消失,大地发生一阵剧烈的颤动,祭坛的正中出现了一团黑色的气流,呈椭圆形,像宇宙中的星云一样缓缓旋转,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周文抱起弓中卿,把紫霞衣披在她身上,低声说:“我们走吧!”众人的心一阵狂跳,紧跟着他踏进了未知的领域。 他们的眼前一片光明,亮得睁不开眼睛,无数刺眼的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周围一片寂静。没有枪声,没有妖怪的叫嚣,他们在哪里?第二沙城吗?怎么会如此安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好像只有几秒钟,又像是几个钟头那样漫长。大家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光亮,他们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广场的中央,站在一座高大的祭坛上。跟第一沙城里的那座祭坛完全不同,它有一人多高,光芒四射,形状像山区里的梯田。基部深深延展到地下,坚定而稳固。 周围的景物简直跟g城没有什么两样,花岗石铺成的广场,柏油马路,钢筋混凝土地建筑,高高矮矮,像灰色的森林。在每一座建筑物的背后。都隐蔽着无数荷枪实弹的妖怪战士,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着他们的要害,不远处还一字排开三辆主战坦克,七门加农炮,随时都可能给予他们毁灭性的打击。 侦察小分队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这并不奇怪,可是妖怪为什么不立刻发动进攻呢?李兵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地预感,它们一定在酝酿什么阴谋。 “给你们一分钟考虑,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是谁在发号施令?麒麟兽?还是开明兽?它们不是在爆炸中受到重创了吗?谁?到底是谁?周文的瞳孔迅速缩小,他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头形貌古怪的妖兽正举起扩音器向他们喊话,蟠龙般的身体,挺着难看地小肚子。一颗老人的头颅,披头散发,下巴尖得可以当锥子使。 “你是谁?想干什么?” “周文,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我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你杀害了我们水妖族最尊敬的领袖,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讨还这个公道的!” 它地话提醒了周文,他搜肠刮肚想了片刻,终于记起水妖族里的确有这么一号人物。是雷兽。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吸血獠的记忆告诉他,此人绝对不可以小觑。不过这样一来就意味着麒麟兽它们受伤不轻,短时间里是无法主持大局了。周文稍微有些放心,故意试探着说:“麒麟兽呢?叫它出来跟我说话。妖怪族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发号施令了!” “你们还剩下十秒钟,九。八,七……” 在这一刻贺梓丹和赵臻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曾经经历过地冒险,出生入死,深入敌后,解救人质,多么相似的场景呀!特种兵的训练教过他们如何应付这种情况,他们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不约而同摸出一枚特制的闪光雷。贺梓丹把手指套在引信上,压低了声音提醒大家:“我数三下,大家立刻闭上眼睛跳下祭坛,趴在地上,等五秒钟以后,再一起向右手方向冲过去,躲进最近那座仓库里!” 贺梓丹和雷兽数数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一高一低,听起来有些怪异,当最后一个“三”字还没消失在他的唇边,两枚黑黝黝的闪光雷高高地丢了出去,在半空中突然爆炸,广场上瞬间亮起了十亿个太阳,群妖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雷兽并没有因为突发的情况慌了手脚,它沉着地一挥手----尽管这毫无意义----大叫一声:“开火!” 妖怪族地战士全是神枪手,它们凭着原来的印象发动了攻击,一片密集的枪声立刻响起,震耳欲聋,子弹全部射向祭坛的上方,没有一颗偏离方向。五秒钟过后,闪光弹熄灭了,枪声渐渐停息,侦察小分队一齐向右手冲去,妖怪们还没有恢复视觉,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双方在仓库前展开了一场混战。 李兵祭起乾坤表里图,化作重重叠叠的屏障,挡在众人地正前方,康平和慧真念动咒语,在身后布下玄光通灵阵,阻挡妖怪的追击。周文怀抱弓中卿,展开双翅飞到半空中,四十九条火龙从他地身体里钻出来,疯狂地飞进妖怪部队的防线里,掀起冲天火焰,烧得它们四处逃散,手里的钢枪都熔成了铁疙瘩。贺梓丹、赵臻、肖克、黄赣、司马群、刘子枫等人竭力向前冲刺,手里的冲锋枪“哒哒哒”啸叫着,倾泻出无数仇恨的子弹,炽热的火舌把枪管烧得通红。 广场上一片混乱,雷兽控制不住局面,它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大叫道:“快把聚光灯熄掉!”它的声音湮没在密集的枪声里,谁都没有注意到。雷兽几乎要气疯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给浪费掉,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它根本就不应该给他们生还的机会,直接把祭坛炸掉,让这些该死的人类永远困在第一沙城里,变成荒漠里的干尸!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它面临着一个无从收拾的烂摊子。 网友上传章 节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第一章 突围 .第二沙城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雷兽的威信不足以驾驭成千上万的妖怪部队,眼看局势就要失控,相柳扶着一瘸一拐的开明兽出现在广场上。 23us.com 它伤得很重,九个头颅被炸掉了四个,身躯上满是伤痕,隐约可以看见白森森的骨头,一条右腿软绵绵地垂着,血肉模糊,如果没有相柳扶持,它根本就站立不稳。但是开明兽没有丧失理智,在它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愤怒痛苦之类的负面情绪,反而充满了自信和斗志。它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举起了右手,示意群妖安静下来。 整个广场立刻就恢复了平静和秩序。 “炼妖壶已经彻底炸毁了,我相信这是周文捣的鬼,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麒麟兽、白虎精和飞鼠受了重伤,不过性命没有大碍,只要休养上三五个月就能完全康复,大伙儿不必担 群妖一片欢呼,尊敬的领袖安然无恙,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只有麒麟兽才能带领妖怪族走向繁荣与昌盛,这是它们从来都没有动摇过的信念,已经渗透进它们的血液里。 述荡挺身而出,咬牙切齿地大叫道:“怎样处置那些该死的人类?下命令吧,立刻冲进去把他们全部消灭!” 开明兽敏感地扫了它一眼,述荡的这一举动很不寻常,它一定是在那些人类的手里吃了大亏,所以才急匆匆地想要扳回面子。不能轻举妄动,先要了解对手的实力,于是它沉着地问道:“仓库里都有些什么人?” “五名人类的战士,五名人类的法师,还有……周文和弓中卿……”提起这两个的名字,述荡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 周文!真地是他!开明兽脸上的肌肉神经质地**了一下,仿佛被触到了痛处。它问述荡:“你跟他们交手了?情况怎么样?” “我们好不容易才炼出来的傀儡妖兽。被弓中卿用隐身术和五毒咒全部消灭了,一个都没留下来。她自身法力消耗过大,昏了过去,我本想趁机取她的性命,除掉一个祸害,但是周文跳了出来,空手就接住了我的金刚琢……我们不是他的敌手。只好退回第二沙城。”说着,它责怪地瞪了骄虫和树鸟一眼,意思是它们不该丢下自己独自面对吸血獠王。 开明兽点点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它呲牙咧嘴。它停了停又问雷兽:“后来相柳委托你指挥作战。你是怎样安排的?” 雷兽羞愧地低下头,不敢跟它地眼光相接触,开明兽猜到了几分,宽慰它说:“没关系的,实话实说好了!谁又是天生就会打仗的。还不是一点一点从实战里学出来的!”雷兽嚅嚅地说:“那一干人里有道门的法师,又有特种兵,我原本想把他们生擒活捉地。所以没有命令部队立刻发动进攻,这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有两个人类的特种兵突然丢出了闪光弹,趁我们失去视觉的时候冲进了对面的仓库里。这完全是我地责任……也许我应该炸掉祭坛,把他们永远困在第一沙城里,这样才比较稳妥。” “幸好你没有这么做,否则的话,你就成了妖怪族的千古罪人!”开明兽既像在批评它,又像在安慰它。“第一沙城地意义非常重大,它是另一个普云洞,是我们妖怪族最后的基地,切断了第一沙城和第二沙城之间的纽带,我们就丧失了战略上的主动。很可能会失掉这场关键的战争。” “……我们可以潜入黄泉猎杀混沌兽,用它们的内丹再造一座连接冥府的沙城呀……”雷兽搔搔脑袋。它有些弄不明白了。 “当初建造第一沙城用了一百零八颗内丹,建造第二沙城只用了三十六颗,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开明兽不等雷兽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黄泉里的混沌兽已经被我们屠杀殆尽了,没有内丹,再也造不出第三座沙城!” “你地指导思想完全正确,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的。。wap.-<>-.。难得有这么多人类的精英自动送上门来,白白杀掉太可惜了,我们需要他们脑子里的技术和知识,这是妖怪族发展并最终战胜人类的关键!你做地很好,不必要内疚!” 雷兽心中充满了敬意,开明兽的身影突然变得无比高大,需要仰视才能看清。即使遭受到前所未有地重创,失去了四个头颅和一条右腿,它依然保持清醒,没有被痛苦和愤怒冲昏头脑。麒麟兽后继有人,开明兽是天生的领袖,众望所归的群妖之王,妖怪族将在它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向繁荣和昌盛,成为天地间唯一的主宰,对此雷兽坚信不疑。 侦察小分队且战且退,终于平安撤进了仓库里。说是仓库,其实只是混凝土墙壁围起来的一个空壳子,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前后各有一个缺口,顶上盖着一层暗绿色的塑料屋顶,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建筑垃圾外什么都没有,看来妖怪族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完善它。李兵、康平和慧真立刻念动咒语,祭起法宝,及时布下了天殇阵和玄光通灵阵。他们暂时是安全的,但是这种安全又能够维持多长时间呢? 枪声终于停息下来,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接着他们听到了欢呼声,尖锐的哨声,凌乱的脚步声和自己激烈的心跳。每一个队员都握紧了手里的钢枪,掌心渗出了冷汗,等待着妖怪部队蜂拥而入,进行殊死的搏斗。但是没有任何动静,这座尚未完工的仓库就像是雷区,没有妖怪敢踏进半步,就连探头张望一下都没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大家心里疑惑重重,不知道它们究竟在等什么。 司马群从背包里取出了军用集成电路步谈机,试图拨通西南军区副司令员黄椿寿的专用频率,请求军队的支援,但是第二沙城位于地下极深处。屏蔽效应非常强烈,他们仿佛被罩在一口巨大的铁锅下面,什么信号都接收不到。司马群额头上的汗水一滴一滴淌了下来,他朝贺梓丹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周文冷静地分析说:“我们已经陷入了重围之中,它们在重新制定战术,等我们的精神彻底崩溃。然后再一个个活捉起来。这一定是开明兽或者飞鼠郑蔚的主意,妖怪族需要学习和进化,读心术能够把我们脑子里地知识全部挖出来……如果这一次它们成功了,那么妖怪族将组建出第一支特种部队!” 贺梓丹与赵臻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周文指的是什么。这并非不可能发生。他们的心情异常沉重,仿佛自己即将成为整个人类的罪人。 周文继续冷静地说下去:“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对于妖怪族来说,我们中间的每一个人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不能让它们如愿以偿,不能活着成为妖怪的俘虏。我建议,万一有人落在了它们地手里,其他人要在第一时间把他的脑袋打穿。我知道这很残忍……不过除此以外。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大家的心不约而同一阵颤抖,纷纷用一种复杂的眼光注视着周文。冷静到近乎冷酷,没有一丝人类地感情,这种话只有身为吸血獠王的周文才说得出口。每个人都觉得有问题,但偏生无从反驳起。 “如果弓中卿落在妖怪的手里,我们该怎么办?”黄赣有些不服气,忍不住问了一句。电脑小说站-<>-. “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如果发生,我会立刻把她焚烧成灰烬!” 仓库之中一片寂静。隔了良久。李兵苦涩地问道:“我们还有突围的希望吗?我是说,有多少人能够活着重见天日?” “地面就在我们的头顶上……”周文用手指了一下,“等弓中卿苏醒过来,由她操纵紫霞衣,带领我们向上飞。我会全力以赴施展控火术,把地壳烧熔。开出一条通往地面地通道。这是唯一的希望,但愿我和她能够支持足够长的时间,否则地话,我们会被淹埋在坚硬的花岗岩和玄武岩当中,没有水分,没有空气,最终窒息而死。” “几十万年以后,我们也许会变成珍贵的古生物化石,到时候会是谁来研究我们?人类?妖怪?还是我们根本就想像不到的其他生命?万物有生必有死,对个体来说是这样的,对种族来说也是这样的。我们从出生的那刻起就一步步走向死亡,古书里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冥灵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大椿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死亡无法避免,迟一点早一点而已,不同种类的生命本身没有太大地区别!” 周文喃喃自语着,声音越来越轻,他突然抬头望向天花板,大叫一声:“它们来了!” “轰----”一声巨响,暗绿色的塑料屋顶被迫击炮炸得粉碎,无数碎片像雪花一样纷纷落下,成百上千的妖怪战士奋不顾身地跳进仓库里,用轻型冲锋枪指着这支人类的侦察小分队。紧接着开明兽在相柳和雷兽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它用怜悯地目光注视着周文,低声说:“游戏结束了,你投降吧!” 妖怪战士在同一时间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强大地火力把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乾坤表里图,辟邪玉麈,天殇阵,玄光通灵阵,这些道门最厉害的法宝和法术在密集的子弹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康平和辛守一立刻被打成了马蜂窝,嘴里汩汩冒着血沫,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枪声停歇,周围一片寂静,开明兽继续施加压力:“周文,你还想硬撑到什么时候?生存还是毁灭,你想清楚了没有?” 周文没有理睬它,他紧紧握住弓中卿冰凉的手掌,全心全意凝视着她的容颜。他想起了妖化,完全失去自我的意识,变成了一头嗜血的野兽。那个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黄昏,天边布满了红色的火烧云,金黄的夕阳洒在溪水上,泛起一片粼粼地波纹。弓中卿温柔地陪伴在他身边,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始终会陪在他身边,无怨无悔,就像是他的影子。周文的心中充满了感激。 激烈的枪声再一次响起,司马群应声倒在血泊中,怀里还紧紧抱着军用集成电路步谈机。他试图用年轻的生命为小分队保留最后一丝希望,但是这个举动毫无意义。贺梓丹热泪盈眶,他举枪反击,大叫着甩出一枚手雷,还没有落地就被妖怪神枪手一枪洞穿。在半空中炸了开来。李兵不禁闷哼一声,额头被飞溅的弹片擦伤,流下了殷红的鲜血。 “不到黄河不死心!”开明兽低声嘀咕了一句,对相柳做了一个手势。相柳会意,立刻操纵傀儡妖兽发动了进攻。以肉眼无法分辨地速度突入人群中,无数条胳膊捞住贺梓丹,折断了他的四肢。像拖麻袋一样把他拽向妖怪族的阵营。黄赣急忙扑上去营救,还没站稳脚跟,脑袋上就连中三枪,鲜血和脑浆一起迸射出来,当场倒地身亡。 贺梓丹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眼看就要成为妖怪的俘虏,他焦急地大叫道:“还不动手!赵臻,你在等什么!”赵臻想起了周文地话。立刻举枪瞄准了他的心脏,却说什么也狠不下心。他的双手剧烈颤抖着,眼睛有些模糊,鼻子一阵阵酸楚,最要好的朋友。难道就这样死在他手上? 时机稍纵即逝,枪声却迟迟没有响起。来不及了!贺梓丹的心中一凉。他竭力挪动软弱地手指,摸住腰间的手雷,使出浑身力气拉开了引信。他觉得一阵轻松,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手雷“轰”的一声响,把这名英勇地上尉连同十多个傀儡妖兽炸成了碎片。 开明兽倒抽一口冷气,它感到震惊。这就是自私、软弱的人类吗?跟它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它不自觉地摇了摇头,立刻改变了原先的设想,不应该妄想活捉他们,不能留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时机,只要能把这支侦察小分队全部消灭,就是妖怪族的巨大胜利。它强忍住伤口的剧痛,用低微的声音下令说:“把他们全部杀死,一个都不留!” 它地声音太轻了,相柳和雷兽还没来得及向妖怪战士转达开明兽的命令,异变忽然发生。只见刘子枫慢慢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他竟然挣脱了九地十天镇魔印的束缚,七窍中释放出赤青黄白黑五色妖气,紧紧缠绕住他的躯体,浑身骨骼像炒黄豆一样乱响,背后隐约浮现出一头吊睛白额地大虫,长着八个脑袋八条尾巴,鼻孔一张一翕,无声地咆哮着。 开明兽深深皱起了眉头,它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那是天吴,它没有死,它地意识还活在眼前这个人类的身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化血术出了什么意外?开明兽犹豫不决,它不禁问相柳:“你也感觉到了吗?”相柳点点头,又惊又喜,肯定地说:“是天吴!几万年的老朋友了,不会弄错的!” 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潜伏在刘子枫体内的妖气开始复苏,它必须保护这具人类的身体。刘子枫觉得体内的妖力急剧膨胀,他情不自禁地大吼一声,张嘴吐出一颗颗碧绿色的圆球,像炮弹一样接二连三向周围射去,“扑扑扑”爆裂开来,喷射出铺天盖地的毒气。 那是天吴肝脏里孕育的剧毒,腐心蚀骨,能够在一瞬间把千里绿洲变成寸草不生的戈壁荒漠!一干持枪的妖怪首当其冲,皮肤、肌肉、血管、内脏立刻腐烂,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然后“哗啦”一声倒在地上,化作飞扬的粉末。幸存的妖怪无不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忙不迭地向后退去。 开明兽当机立断,一边剧烈咳嗽着一边叫道:“干……干掉他!”雷兽应声操起一枚火箭筒,调整角度瞄准刘子枫,果断地扣动了扳机。李兵看得清清楚楚,他急忙祭起辟邪玉麈,麈尾迅速延长,紧紧缠在火箭筒上,用力一挣,火箭弹失去了准头,把一旁的围墙轰出了一个大缺口。 “真吵!”弓中卿终于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她睁开惺松的睡眼。似乎被光线刺到了,连忙又闭了起来。她静静地躺在周文怀中,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脸上流露出婴儿才有的幸福感。 周文轻轻拍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醒醒,我们该走了!”他舒展开烈焰飞腾的翅膀,热浪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李兵知道到他即将施展惊天动地的法术,急忙祭起乾坤表里图,把仅存地几名队员团团护住。弓中卿伸出一根手指,体内的妖气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紫霞衣从她身上忽地飞起。化作一团不停翻滚的紫云,托起众人冉冉上升。 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沉睡以后,她的道行又深了一层。 开明兽用尽浑身力气大叫道:“该死的!快动手!把他们全部杀死!”它太过激动,眼角竟然裂开一道口子,爆炸造成的创伤尽数迸裂。再次喷射出殷红地鲜血,滴滴答答撒落在地上,像开了无数小花。相柳和雷兽声嘶力竭地叫道:“听见了没有?开枪。快开枪,把他们全部杀死!”群妖愣了一下,立刻集中所有的火力,子弹像密集的雨点一样朝周文射去,流线型的弹头划过空气,留下无数清晰的弹道。 周文用力扇动翅膀,纯青色地火焰冲天而起,散发出无穷无尽的热量。弹头在离他身体还有四五尺距离时就已经化作了丝丝蒸汽,像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弓中卿操纵着紫霞衣突然向上飞去,速度快得惊人,群妖纷纷施展驾云术,但它们谁都不敢欺近周文。他像太阳一样耀眼,身上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雷兽张大了嘴巴。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回过头望着开明兽,焦急地问:“现在该怎么办?”开明兽强忍住身上地痛楚,咬牙切齿地说:“这个瘟神,最好他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行,他们知道了太多的秘密,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雷兽,你带领水妖部队立刻赶到葫芦口里,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他们!”它觉得一阵阵无法克制的晕眩,眼冒金星,呼吸困难,整个身体像漂浮在云端,再也支撑不住了,扑通一声仰天摔倒在地上。头顶上就是漆黑一片地地壳,厚度达到三四十公里,从上到下依次是沉积岩层、花岗岩层和玄武岩层,只有冲破它们的重重阻拦,他们才能重新回到阳光灿烂的地面上! 周文全力以赴施展控火术,利用上万度的高温把地壳烧熔,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熔化的岩石像流星雨一样落下来,在他们的下方迅速冷却凝固。他们就像被封存在一只密闭的罐头里,如果在周文耗尽所有法力以前,紫霞衣还不能及时冲出地面,那么他们将在一瞬间被熔融地岩石湮没,等待着几十万年后变成珍贵的化石。 李兵祭起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抵挡住高温和热力,他的心怦怦直跳,生存还是死亡,一切都在未知之数。他还能再次见到万寿宫和三清殿吗?还能再见到最亲爱的妹妹吗?李兵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他看到了很多幻觉,师父,爷爷,首穷山,伏魔殿……体内地法力飞速流逝,乾坤表里图开始熔化,辟邪玉麈的表面也出现了裂痕,他和道门地法宝一同接近了极限,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快!再快一点!”周文焦急地催促着弓中卿,弓中卿立刻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紫霞衣上,化作一道道诡异的符咒,紫霞衣突然迸射出万道金光,扶摇直上,开始了最后的冲刺。周文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响得异乎寻常,仿佛尖利的山风刮过山谷,仿佛林海在风雪中呼啸,仿佛海浪拍打着坚硬的礁石。几乎与此同时,在他的背脊上又挣出了第二对火焰缠绕的翅膀,四十九条火龙笔直向上飞去,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岩石和土壤在一瞬间汽化,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一片光明,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他们终于回到了地面上。 周文耗尽了所有的体力,筋疲力尽,连挪动一下手指都万分艰难。九地十天镇魔印再次浮现在他的额头上,封住了残余的妖力,意识正在从他的身体里逐渐抽离。周文挣扎着警告弓中卿:“我们必须立刻回到g城去,这里非常危险……我知道你很累,但是……拜托了……”眼皮像抹上了胶水,再也睁不开来,他瘫倒在她的怀中,像婴儿一样陷入沉睡之中。 网友上传章 节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第二章 午后 .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招待所的席梦思床上,整个身体沉浸在午后慵懒的阳光里。 23us.com弓中卿背对着他,坐在窗口静静注视着一汪荷塘,她的背影窈窕,就像十七八岁的青春少女。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在记忆里似曾相识。周文心中充满了平安喜乐,他慢慢闭上了眼睛,不去想曾经发生了什么,也不去想将来会发生什么。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安详过。 有人沿着荷塘边的碎石小径朝这里走来,脚步很轻,他身上有纯正的法力在流动,还有道门法宝的气息。是李兵,他挺过了一劫,安然无恙。越来越近了,他把脚步放慢了,似乎有些犹豫,但很快又下定了决心,快步走到了门口。敲门声,一下,两下,然后是长时间的等待,接着又响了起来。弓中卿幽幽叹了口气,仿佛不愿意从梦中苏醒,细碎的脚步声,她起身去开门了。 李兵轻声问:“他醒了没有?” 弓中卿没有回答,她似乎摇了摇头,周文能够感觉到空气细微的流动。 “他不会有事吧?” “他只是太累了。没关系的。”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弓中卿总是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不过她有权力这么做,对于妖怪来说,人类是不值得信任的,遗弃,出卖,背叛,阴谋……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张司令和黄司令想找他了解一些情况……如果他醒了,请给我挂个电话,我现在搬到招待所来住了,4号楼的201房间。” “知道了。”弓中卿简洁地回答了一句,声音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情。这不好,女人就应该温柔一点。像小拇指,讨人喜欢。冰山美女如果永不融化,那也没有什么值得称耀的。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 “谢谢……你一切都好吧?” “我很好,就是有点累了。”周文可以想见她嘴角微微撇了一下,皱起柳叶似的眉头。弓中卿不习惯跟人类寒暄,她觉得这样的谈话毫无意义。也许换成天真活泼的小孩子会好一点,他们没有心计。全身心,没有保留地信赖你。在李兵的心目中,她毕竟是一个妖怪,要保持距离,提防它。不能被表象蒙蔽----她讨厌这样地感觉。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兵的戒心也不是毫无道理,没有理由谴责他,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和妖怪之间存在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彻底填平是不可能的,到目前为之。这两个种族还没有找到共同的利益,还没有学会尊重彼此的存在。他能做的就是试图架起一座联系地桥梁。 这一天会到来吗?不要紧,他拥有几乎无限的生命,他可以等。 李兵很知趣地告辞了,弓中卿回过身来,她看见周文睁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她“啊”地叫了一声,抑制不住激动的感情。扑到他怀中,泪水簌簌地流了下来,染湿了他的胸襟。 周文听见自己说:“怎么了?为什么要哭?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非常遥远,仿佛隔了无数时空。才传进他地耳中。 “还好你没事……我以为你……我应该高兴才对……”弓中卿一颗心像漂浮在云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语言真是贫乏。怎样才能表达她现在的感情呢? “我已经睡了多久?” “差不多有三天三夜了。” 在这三天三夜里,弓中卿始终陪在他身边,痴痴地凝视着他,等待他苏醒过来。她的眼中充满了血丝,神情显得异常疲倦,不过她没有半点怨言,她愿意充当周文的影子,默默地守候,就像守候心中的最后一片圣土。。wap.-<>-.。这让周文感动。他看见自己地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乌黑发亮,像缎子一样滑不留手。 “大家都平安吧?” “……不是所有的人。那天我们飞出了葫芦口,雷兽带领一帮水妖追了上来,全靠李兵和刘子枫用法术挡住它们。那个叫赵臻地人类战士被流弹打中了太阳穴,当场丧命,其他人也不同程度受了一点伤,还好没有致命。后来我们接近了g城,枪声惊动驻防的军队,他们派出直升飞机赶来支援,雷兽看看没什么希望,就带领水妖部队撤回了葫芦口。” 周文慢慢闭上眼睛,他仿佛看见了,在半空中的追击战,水妖部队开枪射击,紫霞衣在密集的子弹下左躲右闪,就像玩电脑游戏。李兵祭起乾坤表里图和辟邪玉麈,道门的法宝被子弹射中,金光四溅,刘子枫现出了妖兽的形态,从嘴里喷出碧绿的毒气弹,水妖一头撞进去,身躯立刻发黑腐烂,连骨头都没有剩下。激战中,赵臻被一颗罪恶的子弹击中了太阳穴,他从紫霞衣上摔了下来,慢镜头,他被妖怪抓住,特写,在失去意识以前,他奋力拉响了手雷,定格…… 侦察小分队一共有十四名成员,活下来地只有周文、弓中卿、肖克、李兵、慧真和刘子枫,存活率还不到一半。 “对了,李兵刚刚来看过你,说是张重庆和黄椿寿想找你了解情况。” “以后再说吧……”周文对这种例行公事的谈话不感兴趣,“天气这么好,我想出去走走。” “要不要我陪你?” “不,我想单独呆一会,想些事情。” 周文从床垫上爬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房门口。他感觉到弓中卿想上前扶他,但是又强行忍住了。忧郁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周文推开门走了出去,湮没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空气暖洋洋地,散发出泥土和草叶的清香。大大小小地荷叶盖满了池塘,没有留下一点流水的影子。岸边疏疏朗朗地树木,高的是白皮松和银杏。颀长挺拔,树枝直刺蓝天,还有柳树,垂下无数曼长的枝条,狭长的叶子像精心修饰过的眉毛,矮的的是黄杨,枝叶茂盛。绿油油泛出蜡质地光泽。已经是夏天了,一年中充满生机的季节。 周文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用手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心想:“要经历多少岁月,吸收多少雨水和养分。它们才能长成这样高大粗壮。它们见证了时间的流逝和人事地变迁,如果它们能开口说话,那该有多少曲折的故事呀!” “……榕树神还在遥远的南方,它和它族人暂时是安全的,但是这种安全又能持续多少时间呢?一年?两年?十年?树妖族是无法回避命运的。它们不是没有意识地植物,而是妖怪族的一员……战火迟早将蔓延到整个神州大地,一场灾难。谁都无法逃避!” “结果会怎样呢?新时代会到来吗?佛经里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如果真是这样,个人的奋斗还有意义吗?” 思想地片断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像肥皂泡一样映着阳光,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然后又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周文感到失落和厌倦。没有人感谢他,也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即使是弓中卿,她也不明白他的苦心,她只是盲目地追从。费尽心机。出生入死,到头来也许一事无成。他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孤独地行走。前途一片黑暗,看不到光明,也没有尽头……究竟什么才是生命的意义呢?生命到底有没有意义? 周文沿着池塘边的小路茫茫然向前走去,远处有一座亭子,琉璃瓦铺成地尖顶,在阳光里闪闪发光。-<>-^小^说^网他觉得有些累,想进去休息一下,但是亭子里已经有人了,熟悉的身影,刘子枫和赵诗芬。 他们没有说话,目光集中在儿子的身上。他在石桌旁玩耍,已经会走路了,怯生生,有些踉跄。刘子枫的眼睛里充满了关爱,他的生命得到了延续---作为一个人类地生命。即使在将来某一天,他彻底妖化,失去了自我的意识,或者在战斗中牺牲生命,他都没什么可以遗憾地了。 赵诗芬呢?儿子对她来说是什么?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想忘却永远都忘不掉?她的眼神中没有温情,只有痛苦,只有迷惘。她说过什么来着?活下来,坦然地面对刘子枫和儿子,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出现,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很了不起,他有些敬佩赵诗芬了,在她柔弱的身体里,竟然埋藏着一个无比坚强的灵魂。 这是他一手促成的。 也许他应该退出了,g城有赵诗芬,有三十九朵金莲花,有李兵,有刘子枫,足够了。他应该和弓中卿一起消失,到牯牛山去找榕树神,说服它,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如果说服不了,就干脆加入它们,当一个无忧无虑的树妖,享受阳光和雨露。战争来临了怎么办?他们可以漂洋过海,到完全陌生的大陆去,逃避! 他只是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对于人类或者妖怪族,还有什么无法割舍的情愫呢?谁都不会相信他,也许只有弓中卿,但是他又能承诺些什么呢?她在想什么?他爱她吗?娶她?像夫妻一样共同生活?那么赵诗芬会怎么想?还有那个不知音讯的陈诗诗呢? 刘子枫和赵诗芬在说话,他能够听得很清楚。“事实上我应该感激赵鹏,玉斑指并没有给g城带来危害,反而使我拥有了巨大的力量。你明白吗?我终于能够自豪地站在你身边,跟你并肩作战,一起面对死亡的威胁,或者毫不怯懦地正视周文,不自卑,不羡慕,不嫉妒……这对我来说意义非常重大,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是刘子枫的声音。 “我明白。” “不过,我的身体里毕竟隐藏着一颗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炸。答应我,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请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 “你不会有事的,九地十天镇魔印是非常古老的法术,能有效地克制住妖气。你只要努力保留自己的意识就行了。尽量别使用妖力,你要听我的劝,做一个普通人,带着儿子平平安安过日子,别去学什么道门地法术,你会丧命的!黄司令那边,我会替你去说。” “太晚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在我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这就是所谓的命运了,我不能逃避……再说,如果没有你陪在身边。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我宁可去战斗,像周文一样,就算变成妖怪也在所不惜!” “你总该为儿子想想----他是无辜的!” “他是多余的!如果他从来没有出生,也许我们就不会这么痛苦!他已经有了一个狠心肠地母亲,再有一个狠心肠的父亲又何妨!……城里的居民已经开始撤退了。我会把他托付给保姆照应的。我决定了,你不用再管这件事!” 赵诗芬没有说话。她显得很痛苦,但又无可奈何。 刘子枫在说反话吗?不大像。赵诗芬没有意识到。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天吴留下的妖气在悄悄地改变他地思想。它是少壮派的代表,残忍,好杀,战斗的意念已经渗透进血液里,无法磨灭。刘子枫开始向它靠拢,变得跟以往不一样了,这在预料之中。他最终会变成什么呢?妖化的人类还是人心的妖怪? 有一点是肯定地。他绝不会变成第二个周文! “我们有没有可能再重新开始?你和我,就像刚认识一样?”刘子枫的口气平平淡淡,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赵诗芬飞快地摇摇头。 刘子枫有些失望,不过她地反应并没有出乎意料。他又问:“是因为周文的缘故吗?我一直弄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会选中他?要知道那时候我是多么嫉妒他呀。竟然赢得了化学系美女的青睐!他有什么优点?” 赵诗芬歪着头想了一会,说:“有些人天生就是相互吸引的。不需要任何理由,他们注定要走到一起去的。” “那后来你为什么跟我结婚?” “我不知道……也许有两个我,一个是你的妻子,跟你一起生活,养育儿子,她已经死了,另一个就站在你面前,操纵三十九朵金莲,等待决战的到来,等待牺牲。我曾经想到过自杀,并且已经准备这么做了----死亡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一点都不可怕----但是我留下了自己的生命,为了完成张天师地遗愿。周文是我的一段过去,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和儿子是另一段过去,我也会永远记在心里。原谅我……生命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 “我有些明白你的想法了。这是老天在捉弄我们。” “是啊,让我们的心更加坚强!” 赵诗芬用异常温柔地眼光注视着儿子,他们竟然像陌生人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忘了时间。她沉浸在自己地世界里,完全忽视了他。她努力回想起怀孕,大肚子,晨吐,脚肿,胎动,剖腹产,哺乳,换尿布,牙牙学语……这是赵诗芬的身体经历的一切,不是她的!可赵诗芬的身体不就是她的吗? 儿子大笑着扑到在刘子枫怀中,清楚地叫着:“爸爸抱!”刘子枫把他抱起来,亲亲他幼嫩的脸颊,惹得他咯咯直笑。赵诗芬有一些羡慕,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对劲,这是她的儿子,不是别人的儿子!母性到哪里去了?最美好最真挚的感情到哪里去了?她的嘴里一阵阵泛起苦涩,她伤心地意识到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周文能够听见他们的每一句对话,看清他们脸上最细微的表情。这样的反应正常吗?他们跟电影小说里描写的父母不一样,缺少强烈的、发自内心的关爱,尤其是赵诗芬,儿子是母亲身体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她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生物学和进化论的知识告诉他,所有的生命都是自私地,基因想使自己达到最大化----父母关爱子女,因为他们身体里包含着他们的基因。这是天性,不利于遗传的因素都被自然选择淘汰掉了。刘子枫和赵诗芬却是一对异类。究竟是什么使得他们背叛了这种天性? “对于这个世界,我只是宇宙里的一粒沙,灰尘中的灰尘,可是对于我自己,我就是整个世界,我是整个宇宙!失去了自我也就失去了一切!”这是周文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这种想法有问题吗?自我真的那么重要吗?我们是不是都太自私了,所以才错过了许多美好地事物?周文像在高空俯视着另一个自己,孤单地站在原地,思索着一些永远也找不到答案的难题。他看见自己慢慢走上前去,站在亭子外面。木然地跟他们打了一个招呼。他的出现让刘子枫有些不大开心,他毫不客气地说:“你来干什么!”他跟赵诗芬难得有一份清静,偏生被这个半人半妖的怪物给打搅了,讨厌!可是话一出口,他立刻就怔住了。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刘子枫了,他没有理由敌视周文,他意识到自己跟周文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只是本能地嫉妒,这种嫉妒已经转化成一种深深地成见。 只有在这一刻,刘子枫才深切地体会到自己是多么软弱和悲哀,什么“毫不怯懦地正视周文,不自卑,不羡慕,不嫉妒”,这些都是自我麻醉。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周文始终是一个无法逾越的传奇,即使在他拥有了强大的妖力以后,他也无法在心灵上跟他对抗。 三人都沉默了。 赵诗芬察觉到周文的情绪有些低落,很不正常。她敏感地问道:“你还好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觉得很累……我们为什么要为别人的命运担忧呢?”他从地上连根拔起一棵小草,掌心腾起一簇火焰。把它焚烧成灰烬,“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可是我们并不悲伤,也不认为这是在犯罪。为什么?因为它是一颗草,不是我们地同类的缘故吗?是天性,还是后天的教育使我们这样认为地?” 赵诗芬有些茫然,她跟不上周文的思维。 “我能理解你想说什么。”刘子枫瞥了赵诗芬一眼,飞快地说,“这毫无意义,我们只维护自己种族的利益,只有当其他种族的存在符合我们的利益时,我们才会采取可能的措施去保护它们。所有的种族都是自私的,周文,你要承认这一点,从来就没有绝对地公平和公正,公平和公正只能在一个相对狭隘的范围内实现。所有的问题归根到底就是一种力量的对比,如果妖怪族比我们强大,那么它们的利益就是公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地发生,我们必须变得更强大,彻底打败它们,不给它们任何翻盘的机会。这就是目前我们能做地!” “你说的很对,问题在于我们该站在哪一边?你和我,一半是人一半是妖的怪物,我们该维护哪一方的利益?” “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我们不一样,我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类,有一颗人类的心。我只是偶然拥有了妖怪的力量而已。我愿意承担我的责任。我只在乎人类的存亡,妖怪族对我来说是一堆狗屎!你又在乎什么?你只在乎自己的想法,人类将遭受多少痛苦你全不在意,没有人愿意白白牺牲,没有人愿意成为你手里的棋子,你是在逼迫他们,把他们往深渊里推!周文,你很残忍,你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这一番话埋藏在刘子枫的心里,终于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赵诗芬没有完全听懂他们在谈些什么,她的思想一向比较单纯,但是她感到一种强烈的震撼,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危机感,种族,公理,正义,责任,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周文会怎样回答呢?直觉告诉她,刘子枫是正确的,周文已经走上了歧途。他会回头吗?他还能回头吗? “我只在乎自己的想法!正是这样的!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和公正,说得真是太好了,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周文的头脑渐渐清醒过来,他对自己说:“我只是走累了,感到疲倦,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这很正常,情绪总是有高峰有低谷,这证明我不是机器,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 “我所做的一切是对还是错,究竟有没有意义,就留给后人去评价吧。盖棺才能定论,没有结果,说什么都是虚无的。这就好比扔骰子,如果说三个六是有意义的,其他的点数没有意义,在骰子扔出去以前,你能猜到结果吗?唯一重要的是去扔,去做。我既然已经确定了目标,选择了道路,那就一直走下去吧,至少,我并不是孤身一人……” 周文想起了弓中卿,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温暖。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迈开大步,离开了这座阳光下的琉璃亭子。 刘子枫望了赵诗芬一眼,他感到困惑。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对周文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网友上传章 节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第三章 意外 .“你们刚刚才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我代表g城的全体军民表示最诚挚的感谢!本来应该让你们多休息几天的,可是最近发生了一些意外事件,军方想再次得到你们的帮助,又要辛苦大家了!”黄椿寿话说得很客气,但是李兵、赵诗芬、慧真、刘子枫等人都知道,他的客气是针对周文和弓中卿的。 23us.com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是大公无私的----人类的命运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很具有讽刺的意味。 周文微笑着说:“不用客气,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请说!”他完全恢复了正常,不再迷茫和动摇,跟以前一样,冷静到近乎冷酷。 “是这样的……”黄椿寿顿了一顿,似乎在整理思路,“在凤凰山战役中,我们俘获了一头妖兽,名字叫做蛮蛮。它被运送到g城,关押在第一人民医院的地下室里,由中央特派的专家组进行研究。事实上,这个地下室是军方斥巨资建造的一个全封闭秘密研究中心,专门进行药物和解毒研究,设施很完备,整个江南地区再也找不出第二所了。” “据专家组先前提供的报告,蛮蛮的身体结构非常复杂。它能够自由变化出两种形态,一种形态是类似于人类的两足直立动物,很强壮,在不使用妖术的情况下,力量接近于大象,另一种形态是长着两个脑袋的凫形妖兽,翅膀宽而有力,胸部和背部的肌肉非常发达,估计它能够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飞翔。” “除了妖怪,没有任何一种已知的生物能够如此剧烈地改变它的形态。蛮蛮的骨骼、肌肉、血管、皮肤、内脏、器官究竟是怎么适应这样一种变化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出任何结论。专家组相信,如果能够发现这个秘密的话,将有助于我们研发出具有变形功能地新型机器人。” “当蛮蛮处在类似于人类的形态时。它的肋骨完全粘连在一起,像一整块平板,心肺受到肋骨的保护,能够有效地屏蔽x射线和超声波,换句话说,现有的一切探测手段都无法取得清晰的成像。能够观察到的内脏器官,比如说肝、胆、胃、肠等等。总体来说跟人类差不多,但是功能要强大几十倍,比如说,大剂量地蛇毒----足以杀死一头大象----注射到蛮蛮的血管里没有任何效果,它的肝脏能够轻而易举把这些毒素分解掉。” “专家组对蛮蛮进行了很多不人道的试验。比如说灼烧、冰冻、腐蚀、毒药、病菌、辐射等等,希望能发现妖怪族的弱点,但是这些试验都没有收到理想地效果。这家伙实在太强壮了,身体能够进行自我修复,大概除了用枪轰掉它的脑袋外。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消灭它了。”黄椿寿在讲到“不人道”这三个字的时候,下意识瞥了周文一眼,这是专家组的原话。他自己并不认为有必要从人道主义地立场对待蛮蛮。 “关于蛮蛮,初步的情况就是这些,研究进展得十分缓慢,我们没什么头绪。接下来你们听到的是军方最高级别地机密,到目前为止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昨天深夜,蛮蛮挣脱了特制的合金锁,从地下研究所里逃脱了!” 李兵大吃一惊,他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当初他曾向军方建议把蛮蛮杀死。因为寂识术的交流是双向的,他在取得妖怪族情报的同时,蛮蛮也了解到很多道门的秘密,包括如何驾驭道门地法宝,如何防止法术的反噬等等。万一这些秘密流传进妖怪族,道门将失去原有的优势。从此不再能跟妖怪族相抗衡。最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了,他陷入深深的担忧中。 周文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想了片刻问道:“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没有任何发现吗?” “没有。我们已经把整座城市都监控起来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蛮蛮地行踪。” “它会不会已经离开g城了?”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赵小姐,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黄椿寿把目光投向赵诗芬,很显然,他对道门地法术没有信心。 赵诗芬困惑地摇了摇头,解释说:“这是张天师遗下的法术,三十九朵金莲跟g城融为一体,蛮蛮是不可能冲破金莲的封锁,它一定还留在城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它应该还躲在地下研究所里。” “有没有人员伤亡?” 黄椿寿叹了口气,遗憾地说:“当时正在进行一次辐射试验,摄像机受到了强烈的干扰,没有留下任何记录,等摄像机恢复正常,专家组的四名成员已经全部遇难了,现场只留下一些残缺不全的尸骸,蛮蛮的下落不明。事后我们立刻把其他的专家撤了回来,清点人数后发现,还有几名正在准备病菌试验的专家和工作人员失踪了。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应该很小。。。” “那个地下研究所面积有多大?” 黄椿寿按了一下遥控器,主席台后面的白屏上出现了一张地图投影。“面积大约相当于八个足球场,分上中下三层,地形很复杂,只有四个出口通往地面,现在已经全部封锁起来了。我们对地下研究所进行了初步的搜索,暂时还没有任何发现,不过特种兵并没有进入所有的实验室,蛮蛮像发疯一样到处破坏,很多移动式的钢门都被卡住了,得用氧炔焰才能切割开来,暂时我们还无能为力。” “那么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尽快找到蛮蛮,杀死它,把尸体带回来进行解剖研究。” “不需要活捉吗?” “这太冒险了,而且没有必要。” 周文猜度着黄椿寿的弦外之音。没有必要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军方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情报,不再需要这个试验品了?还是因为蛮蛮造成了巨大的破坏,非杀死它不足以泄愤?“……好吧,我只有一个请求,军方不要派人下去。我,弓中卿,李兵,刘子枫,四个就足够了。”他不等黄椿寿提出异议就迅速说了下去,“蛮蛮是再危险不过的妖兽,在地下研究所那种狭小的空间里。枪支和子弹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你的士兵只会碍手碍脚,白白送了性命!” 黄椿寿皱了一下眉头,周文的话让他有些尴尬,不过事实证明。在这些远古妖兽面前,人类最精锐地战士也不堪一击。他想了想说道:“那么就让何仁翱博士陪你们去吧,他也是专家组的成员之一,对地下室的情况比较熟悉。不过……你们最好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现场还保持着原样。惨不忍睹!” 周文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在一队荷枪实弹的战士的护送下,何仁翱引领着周文、弓中卿、李兵和刘子枫四人踏进了升降机。“先去哪里?”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神情显得有些紧张。黄椿寿是做了很多工作,费了一番口舌才说服他回到这个恐怖的地方。 “我们先去地下二层,到辐射试验地现场去看一看。” 何仁翱咽了一口唾沫,他按下第二个按钮,升降机的铁门无声无息地合了起来,液压设备开始隆隆地运行,他们有一种轻微失重的感觉。 “何博士,你是负责哪一方面研究的?”狭小明亮的空间让人感到压抑。为了消除紧张地气氛,周文试图跟何仁翱交谈,顺便了解一下研究所的情况。 “辐射对人体的影响和伤害。我是来到这里以后才知道这次的研究对象是一头妖兽!”何仁翱流露出懊悔的情绪。他地声音里有一丝颤抖,军方的安排让他困惑不解。为什么不派出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这些学生模样地年轻人能够消灭那个可怕的怪物吗?他们难道有特异功能?何仁翱为自己的安危感到强烈的担忧。 “那些遇难的专家都是你的同事吗?” “是的。住持这次试验的江教授以前是我地导师。” “那你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江教授安排我在地下一层的主控室进行监控和调试,我不在辐射试验的现场……摄像机受到了强烈的干扰。屏幕上一片雪花,什么都看不见。我不知道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你还是很幸运的……” 升降机停在了地下二层。铁门缓缓地打开,一股浓郁地血腥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种皮肉烧焦的味道。何仁翱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担心蛮蛮从角落里突然跳出来,嗬嗬大叫着把他撕成碎片。 一行人走出了升降机,进入到一间宽敞地实验室里。李兵和刘子枫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他们仿佛置身于屠宰场里,地上,桌面上,天花板上,撒满了斑斑血迹,残缺不全的肢体随处可见,一片血腥狼藉的景象。何仁翱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张大了嘴巴,突然扶住墙壁狂吐起来,吐了一阵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了粘稠的鲜血。 “头颈的切口参差不齐,好像是被硬行扯断的。”周文从地上拣起一只血淋淋的人头,仔细端详着,“这不符合妖兽的习惯,正常情况下,它们会一口咬住颈部的大动脉,把浑身的鲜血吸干。血液对它们来说是无上的美味,这样做太浪费了。” 弓中卿点点头,指着桌面说:“是的,这很奇怪。你看,蛮蛮把内脏也剩了下来。它究竟把什么给吃掉了?” 李兵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清醒过来,真是太惨了,他甚至不敢移动脚步,生怕惊动了徘徊在周围的亡魂。-<>-.周文和弓中卿的交谈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仿佛是勘察现场的侦探,寻找着罪犯留下的蛛丝马迹,鲜血和肢体司空见惯,没有什么惨状能激起他们的同情心。 妖怪毕竟是妖怪! 黄椿寿提起过,总共有四名专家遇难。周文的目光在四下里搜索着,凭借记忆把人体的碎片逐一拼凑起来,过了片刻。他差异地说:“什么都没少,完整的四个人,蛮蛮什么都没有吃掉,它只是在简单地杀戮!” 他把头转向一脸惊恐地何仁翱,问道:“你们究竟在对蛮蛮做什么试验?快告诉我,这一点很重要!” 何仁翱的身体瑟瑟发抖,神情恍惚。根本没听懂他在问些什么。李兵叹了口气,他卷起袖子,在他的背上画了一道灵神符,何仁翱才渐渐安定下来,就像失去的灵魂重新回到**里。李兵拍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他说:“没事了,你很安全,我们会保护你的,蛮蛮伤害不到你!” 刘子枫觉得有些啼笑皆非,这么大的一个成年人。还是博士呢,竟然被吓得像个无助地小孩子。不就是一些血腥的场面嘛,跟电影电视里有什么区别!他却没有想到。那跟近距离看到血淋淋的肢体完全是两码事,普通人的精神根本就无法承受这样强烈的刺激。 何仁翱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更加肯定了自己地感觉,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尤其是周文,竟然拾起一颗人头凑在眼前仔细端详,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还在有条理地分析妖兽的习性----冷酷无情!他一定是冷血动物!他不是人! “我需要知道。你们对蛮蛮进行了一次什么样的辐射试验?” 何仁翱梦魇一般回答道:“我们把一根包含放射源的细针插进蛮蛮的胸口,放射源能释放出短距辐射粒子,非常强烈地射线,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十万倍。由于辐射干扰,那些精密的摄像机全部失效。我们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等到摄像机恢复正常。参与这次试验地江教授和其他工作人员已经全部遇难了,蛮蛮也不知去向。军方在第一时间搜遍了整个地下研究所,但没有发现它的踪影,估计它已经逃到地面上了。” “以前也做过类似的试验吗?” “有的,不过那是射线,剂量也只有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一万倍,对蛮蛮造成了一些组织上的高深度放射性危害,所有症状在休息三天后就完全消失了。由于射线对妖兽没有效果,所以江教授又设计了这一次射线辐射试验,没想到……”何仁翱的神情显得很沮丧。 “当时蛮蛮是被关在铁笼子里吗?” “不是,它被铐在特制的实验椅上,一共有十二道合金锁,额头一道,头颈一道,肩膀一道,腰部一道,上臂、手腕、大腿、脚踝各两道。这些合金锁地硬度和强度非常大,而且跟高压电击装置相连接,只要有一道被挣断,蛮蛮就会遭受到几万伏电流的轰击,在一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防备很周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才对。” “是的,我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在此之前,已经进行过无数次实验,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 “看来问题就出在射线上……好吧,我们开始工作。”周文搓搓双手,似乎有些兴奋,“李兵,你能发现蛮蛮的位置吗?” 李兵从怀里取出两块乾坤表里图,小心翼翼地拼拢在一起,平摊在血泊中。他开始念动一篇冗长地咒语,一片璀璨的火星腾空而起,乾坤表里图上迅速浮现出种种影像,依稀可以看出是地下研究所地三维空间示意图,每一间实验室都清清楚楚。在地下二层还闪烁着五个微小的亮点,白色的是何仁翱,人类,青色的是李兵,法师,紫色的是弓中卿,妖怪,绿色的是周文和刘子枫,拥有妖气的人类,乾坤表里图把他们区分得很准确。 但是他们没有发现蛮蛮。 何仁翱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是传说中的法术,还是什么特异功能?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他们……究竟是不是人? “旋转一下,可能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旋转一下?”李兵在心里苦笑一声,“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你以为我是张天师呀!”但是周文朝他做了一个手势,催促他快一点,李兵只好默默念动咒语,勉为其难地转动乾坤表里图,原先清晰的影像受到了干扰。越来越模糊,并且迅速暗淡下去,再次化作了散落的火星。 “在这里,好像有几个亮点闪了一下。”刘子枫指着地下三层的某个角落,“信号很微弱,几乎就要消失了。” 何仁翱犹犹豫豫地说:“那里好像是剧毒药品的储藏室!” “好吧,我们下去看看。” 众人乘升降机来到了地下三层。到处都是一片狼藉。门板东倒西歪,橱窗玻璃全部被打碎,各种药品和器械散落一地,连插足的地方都没有。何仁翱解释说:“这一层是专门进行医学研究的,当时研究鼠疫的专家侯行良教授和几名助手正在准备病菌试验。事故发生以后,他们就神秘地失踪了,军方认为他们生还地机会已经不大了。” “剧毒药品储藏室在哪里?” “我带你们去。”何仁翱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靴子踩得碎玻璃吱吱作响,周文等一行人紧跟在他身后。穿过几个空荡荡的门框,来到了他所说的储藏室前。他们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挡住去路的是一扇由电路控制的移动式钢门,遭到过猛烈的攻击。表面被抓出了无数深深地爪痕,整个门框扭曲得不成样子,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钢板已经被掀起了一个大角,周围洒满了斑斑血迹,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情景。 何仁翱检查了一下墙上的控制盒,沮丧地说:“门被卡住了,根本就打不开。”他把嘴凑近去。大声叫道:“里面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有人……有……”他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着,过了很久才完全消失,但是储藏室里没有任何回答。 李兵搬来一张椅子垫在脚下,从破损地地方伸长了脖子向里面张望,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他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一些刺鼻的药品气味。李兵从身边拿出手电筒。朝里面照了一下,失望地跳下椅子,摇着头说:“他们大概全躺在地上了,从这个角度没法看见。我们得想办法把门打开才行。” “这扇钢门是特制的,有十公分厚,中间嵌了两层高强度地合金,非常坚固,军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打开,就算用氧炔焰切割也要费上不少工夫。” “不用这么麻烦。”周文低声念动咒语,施展出吸血獠特有的控火术,手掌上突然腾起一片纯青色的火焰,渐渐烧得发白。他迅速把手插进扭曲地钢门里,钢铁和合金迅速熔解汽化,破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周文深深吸了口气,费力地转动手臂划了一圈,然后收回控火术,一脚踹掉钢板,门上顿时多出一个半人高的大洞来。 何仁翱用力摇了摇脑袋,又狠狠咬了一下手指,以确认自己处在清醒的状态。真疼!他眼泪都流了出来。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军方聚集了一批具有特异功能的怪物----不,是高手---完全超出常人能够理解的范围,他们甚至可以跟传说里无所不能的神仙相媲美! 李兵按亮手电筒,朝储藏室里面照去,只见地面上一片血迹,横七竖八躺着三四个人。何仁翱瞪圆了眼睛,激动地大叫一声:“是侯教授他们!他们还活着!”李兵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静下来,在确认没有危险后,他弯腰钻了进去,把他们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搬出来。 侯行良教授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右胸有一个对穿对地血窟窿,像被电钻钻过一样,血肉模糊。他失血过多,呼吸极其微弱,生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他的两名助手,邓羚和梅汶,她们情况稍微好一些,伤在大腿、屁股等多肉的部位,看起来惨不忍睹,但血已经止住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何仁翱手忙脚乱,从背包里掏出对讲机,接通了地面上的医务人员,让他们带上急救箱赶紧下来救人。他一个劲地强调,侯教授快不行了,需要紧急输血,行动一定要快,时间就是生命! 李兵没有立即出来。而是瓮声瓮气地叫周文进去。周文知道他一定有所发现,弯腰钻进了储藏室。李兵曲起食指和中指,在墙壁上敲了两下,发出了金属沉闷地声响。他低声说:“这不是普通的砖墙,是特制地钢板。你往上看!”说着,他把手电筒往上移去,周文看见在一人多高的地方。密密麻麻分布着很多凹洞,像用凿子凿出来的一样,边缘非常锋利,露出了银灰色的钢铁断面,里面沾满了粘稠地液体。正沿着墙壁缓慢地流淌着。 “你发现没有,那些凹洞主要集中在钢门破损处的对面……”周文皱起了眉头,猜测说,“大概是蛮蛮攻击后留下的。奇怪,它到底用的是什么武器?” “看见那些粘稠的液体了吗?像什么?” 周文从地上拾起一块碎玻璃。伸长手臂刮了一点下来,凑到鼻子下闻了一下,有一种熟悉的臭味。就像人的唾液风干后留下地气味。 “好像是唾液。” “我也是这样想的。蛮蛮很可能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模样了,它一定改变了自身的形态,可以用舌头进行攻击,就像青蛙或者变色龙捕食昆虫一样。” “有可能是射线造成的变异,我需要亲眼看见它才能下结论。可以肯定蛮蛮获得了巨大地能量,它变得狂躁嗜血,非常危险,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如果让它逃到地面上去的话。那会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周文和李兵小声交流着看法,这时储藏室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喘息声,那是军方地医务人员乘升降机赶到了地下三层。他们打着手电筒继续搜索了一遍,没有更多的发现,于是弯腰钻出了储藏室。 侯行良教授已经不行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军医正在作最后地努力,他捏住教授的鼻子。嘴对嘴进行人工呼吸,又双手叠在一起压迫他的胸部,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教授已经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他在昏迷中死去,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 邓羚和梅汶情况良好,在经过简单的治疗后,她们先后苏醒过来。周文拦住担架组,简洁地问道:“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那个军医不满地打断他说:“请你让一让,她们需要治疗和休息!” 周文头也不回地说:“别妨碍我,黄副司令难道没有强调过,在这里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二位女士,我知道你们很累,不过你们还不能休息,谁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下,邓羚有些不知所措。她转动头颈,这才注意到侯行良冰凉的尸体,两行热泪沿着脸颊流下来,她哽咽着说:“那个东西……它……它杀死了侯教授!” 周文跟李兵交换了一下眼色,柔声问:“是谁?蛮蛮吗?” “我不知道……是一个怪物,脑袋像鸟,嘴很阔,身体有些像人,背上有翅膀,腋下有四对爪子……”邓羚竭力回想着,“当时侯教授、我、梅大夫还有方玉湄正在准备一次病菌试验……是科莫多龙唾液地提取物,剧毒……那个怪物突然跳了出来,舌头像弹簧刀一样窜出来,一下子就在侯教授胸口戳出一个大洞,血淌了一地。我们害怕极了,拖着教授一个劲地往储藏室逃,才没来得及进去,那怪物就追了上来,幸好方玉湄奋不顾身挡住它,我们才有时间关上钢门……” “那个怪物在门外拼命攻击,它力气很大,居然把钢板掀起了一个角,连续不断地吐出舌头,在墙上戳出很多窟窿……我们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那个怪物就走了,好像是往4号解剖室方向去的,我们又冷又怕,失血过多,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文看她快要支撑不住了,加紧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方玉湄是谁?也是参与这次研究的工作人员吗?” “不,她是侯教授特别聘请的助手。大约在三年前,她是g城的一个鼠疫患者,靠自身地免疫力就完全康复了,我们对她进行了研究,发现她……体质非常特殊……”邓羚似乎有些犹豫,顿了顿,下定决心飞快地说下去,“她的肋骨粘连在一起,像一整块平板,心肺受到肋骨地保护,能够神奇地屏蔽x射线和超声波,这一点跟蛮蛮相似……内脏器官,比如说肝、胆、胃、肠等等,全部左右颠倒,消化系统异常发达,远远超过普通的人类……我们怀疑她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她的身体里包含了某些……其他生物的基因……” “她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对病菌和毒素……怎么说呢,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她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分辨出不同毒素在人体内的效果,这对我们的研究工作大有帮助。方玉湄身上的特殊能力很多,我们还没有全部发掘出来……这一次……唉,希望她平安无事。她……还活着吗?” “我们暂时没有发现她的尸体,应该还活着。” 邓羚长长舒了口气,神情显得有些委顿。她似乎对方玉湄怀有一种深切的负罪感,周文能够从她的语气和表情里感受到这一点。侯行良教授也许只是把她当成是一个试验品,研究对象,特殊的工具,很明显,邓羚并不是这样想的。她有一颗柔软而充满关爱的心。 医务人员把邓羚和梅汶搬到担架上,从升降机回到医院里进行治疗。李兵若有所思,低声对周文说:“那个方玉湄非常可疑,她跟妖怪族一定脱不了关系,我们必须找到她,也许能发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要看蛮蛮还保留着多少理智……现场没有发现她的尸体,一定是蛮蛮虏走她了。它想干什么?或者说,它能对她干什么?” 听了他的话,李兵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网友上传章 节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第四章 地道 .军方的医务人员带着侯行良的尸体撤离了地下研究所,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又剩下了周文、弓中卿、李兵、刘子枫和何仁翱五个人。 23us.com “好吧,我们继续寻找蛮蛮。4号解剖室在哪里?” “就在前面,穿过那道门,沿着走廊一直到底就是了。”何仁翱终于下定了决心,歉意地说,“我……不跟你们一起走下去了,我要回去!” 周文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如果你就这样回去,那么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能参与军方的机密研究了,你将毁了自己的前程。” 何仁翱苦笑一声说:“我知道,我想得很清楚,我……不够勇敢,我没有为科学献身的精神。性命比前程要紧,看看江教授还有侯教授他们……我有老婆孩子,我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不想冒险!回去以后,我会向黄司令坦白的,我没有勇气面对死亡。” “你真的想清楚了?” “是的,江教授还有侯教授他们把研究看得比什么都重,我做不到……说实话,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只是谋生的手段,我用它来挣自己的一份面包,我并不热爱它,我更愿意准时下班,多陪陪妻子和女儿……对你们说这些干什么,真是的,哈,总之是我自己放弃了!你们都不是普通人,好好保重!” “好吧,我们尊重你的决定!”周文知道这种事不能勉强,叹了口气说,“不过你要了解,没有人会陪你回去,你只能一个人走。” 何仁翱打了一个寒颤,似乎蛮蛮正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他,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没关系,乘升降机很安全。我有预感,蛮蛮就躲在4号解剖室里……你们自己要小心,我猜想,射线大幅度强化了它的能力,它已经变成了一具杀人机器!”他把对讲机交给李兵,向周文行了一个注目礼。转身大步离去。 这一刻,何仁翱有一种自豪,他是完全遵从自己的心愿的。 李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到一丝遗憾,何仁翱最终没能战胜心底的恐惧。放弃了黄椿寿交给他的任务。但不管怎样,这也是一种勇气,有勇气面对或者有勇气主动放弃,至少他没有消极地逃避。他不禁想起了首穷山伏魔殿,想起了爷爷和师父。想起了那个群妖来袭地日子…… 周文率先向何仁翱指示的方向走去,穿过一个空荡荡的门框,眼前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走廊。尽头就是4号解剖室。出乎意料的是,4号解剖室居然也有一扇由电路控制的移动式钢门,隙开一条十公分宽的缝隙,墙上地控制盒已经被拉掉了,只留下一些裸露的铜线头。李兵用力推了一把,钢门似乎被牢牢地卡住了,纹丝不动。他心里泛起了一些疑惑,4号解剖室究竟是派什么用途的。居然跟剧毒药品储藏室一样,特地装配了这样一扇加固的钢门,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他用对讲机接通了黄椿寿,简单向他汇报了何仁翱的退出,对讲机那头沉默了片刻。说何教授已经平安回到了地面上,向他解释了自己地决定。很遗憾。 李兵表示这是人之常情,没有关系。他紧接着又问了一句:“4号解剖室有什么特殊吗?为什么要安装一扇移动式钢门?” 黄椿寿似乎并不了解这件事,他让李兵稍等片刻,过了大约五分钟,对讲机那头响起了他的声音:“4号解剖室里装备了激光切割机和机械拟真手臂,属于国内最先进的技术,目前还处在试验阶段。你们如果能进去的话,一切维持原状,不要损坏任何仪器。要及时向我报告,我会立刻派技术人员下来的。” 李兵关上了对讲机,简洁地向大家解释说:“解剖室里装备了一些先进地仪器设备,非常昂贵。周文,你能打开它吗?” 对讲机里的声音并没有瞒过周文的耳朵,李兵竭力想隐瞒激光切割机和机械拟真手臂地存在,他认为没必要让周文知道,他对他怀有戒心。周文不易察觉地冷笑了一下,他默默地念动咒语,用手在钢门上切割出一个半人高的大洞,众人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进到了4号解剖室里。 解剖室里一片混乱,就像刮过龙卷风一样,激光切割机和机械拟真手臂遭到严重的破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李兵从脚边拾起半截机械手臂,轻手轻脚地搁在解剖桌上,摇摇头说:“蛮蛮来过这里了。地下研究所这次损失惨重,已经没办法用金钱来估量了!” 周文不动声色地盯着那一堆破烂,嘴里喃喃自语:“蛮蛮留下的气息很古怪,它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了……”他闭上眼睛,然后又慢慢睁开,解剖室里的仪器和装置纤毫毕现,他的视线甚至能够穿透金属外壳,发现激光切割机地核心部件隐藏在哪里。 弓中卿敏锐地感觉到周文在施法,他在利用阴阳眼寻找着什么,为了掩饰他的行动,她故意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周文。李兵从身边取出对讲机,正要向黄椿寿报告,弓中卿突然指着角落里的一口铁皮橱说:“看,那里好像被移动过。”这句话吸引了李兵和刘子枫的注意,他们立刻凑上前去,仔细观察了一阵,的确发现地板上有拖动地痕迹,被玻璃和资料遮盖住了,肉眼几乎无法察觉。 趁着这个时机,周文开始为他的将来做准备。他地手指上腾起一串细微的火焰,像精密的手术刀,轻轻一划就切开了坚硬的金属外壳,取得了激光切割机的核心部件---n311型激光发射器。接着他又花费一番工夫,找到机械拟真手臂的控制芯片,如法炮制偷了出来,连同激光发射器一起藏进紫霞衣里,动作隐蔽而迅速,除了弓中卿外。没有第三个人注意到他的举动。 李兵用力推动墙角的那口铁皮橱,竟出乎意料的沉重,只挪动了几寸就觉得手脚发软,心跳加剧。刘子枫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阵,说:“好像卡住了,干脆把它放倒算了。”他不等李兵回答,伸长了手臂。攀住铁皮橱的顶部,用力往下一拉,“轰隆”一声巨响,铁皮橱重重砸在了地上,掀起了一地地灰尘。 李兵还没来得及批评他太过鲁莽。突然注意到橱后的墙壁上露出了一个的不规则的大洞,黑咕隆咚,深不见底,一股霉味直冲鼻孔,他禁不住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那是通往什么地方的?”这个发现出乎周文的意料。他原以为弓中卿只是随手乱指,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没想到在铁皮橱地背后竟然真的有所发现。 李兵这才记起了黄椿寿的关照。连忙用对讲机向他报告了号解剖室的损失以及铁皮橱背后的发现,黄椿寿命令他们原地待命,暂时不要采取进一步地行动,他立刻带领一队特种兵和两个专家乘升降机来到了地下三层的解剖室里。 周文抽空向弓中卿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收好激光发射器和控制芯片,千万不能让他们有所察觉。弓中卿立刻默念咒语,假装探测蛮蛮的气息,暗中施展法术。把周文交给她的东西严严实实包裹起来,藏在紫霞衣的夹层里。 那两名专家一个叫丁建中,一个叫路凯,都是负责建造4号解剖室地技术人员。他们立刻着手检查激光切割机和机械拟真手臂损坏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脸色变得异常紧张。丁建中用颤抖声音对黄椿寿说:“这……这是蓄意地破坏!有人偷走了激光发射器和机械拟真手臂的控制芯片!” 黄椿寿心里一紧,但他显得很冷静。沉着地问:“这两样东西有什么用呢?” “如果落在什么心怀叵测的人手里,他们可能会把这两项技术运用在军事上,比如说,制造出机械手臂控制的激光炮……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黄椿寿皱起眉头看了李兵一眼,后者脱口叫道:“是蛮蛮干的!它在为妖怪族寻找更先进的武器!” “这很奇怪!”周文不失时机地插嘴说,“这么复杂的设备,看得人眼花缭乱,蛮蛮怎么知道激光发射器和控制芯片藏在什么地方?它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会不会是有……内贼?” 丁建中被他地话吓了一大跳,急忙反驳说:“别胡说!这怎么可能……” 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黄椿寿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他不愿意在关键时刻动摇军心,于是岔开话题问周文:“有没有发现蛮蛮究竟躲在哪里?” 周文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弓中卿,后者及时地回过头来说:“蛮蛮就躲在这个洞穴的最深处,我能够感觉到它的气息,但是很微弱,没办法确定它的方位。” “这堵墙背后应该填满了土壤和石块,怎么会凭空多出一个洞穴来?难道这是4号解剖室的秘密通道?”李兵努力回忆着地下研究所地地图,他觉得很诧异。 “当初建造4号解剖室的时候并没有这样一个洞穴。”路凯插嘴说,“不过据我所知,地下研究所地某些房间跟g城的防空洞靠得很近,有没有可能是蛮蛮从这里挖通了防空洞?” 黄椿寿的心“扑通扑通”剧烈跳了几下,如果路凯所说的是实情,那么蛮蛮完全有可能通过防空洞回到地面上,重兵封锁地下研究所的四个出口变得毫无意义了!他立刻联系上地下研究所的总设计师,经过简单的交谈后,黄椿寿长长松了口气。 情况还不算太糟糕。离4号解剖室大约十多米远的地方的确有一段防空洞,它的历史非常久远,最早是城里的富商为了躲避战火和土匪,联合出资修建的一条地道。由于g城地处江南水乡,河道纵横交错,土质潮湿疏松,所以地道挖得很深,深埋在地下。而且岔路很多,四通八达,富商们往往只熟悉自家藏身的那一段,整条地道的情况谁都弄不清楚。 后来在建设g城的过程中,地道被改建成为防空洞的一部分,但是随着时间地推移,河水不断渗进来。很多地方发生了塌方,防空洞被堵得严严实实,已经荒废了好几十年,从来没有人进去过。这是一段死路,蛮蛮虽然逃出了地下研究所。但是它被困在了一个更大的笼子里。 黄椿寿立刻下定了决心,说:“这一段防空洞的地形非常复杂,而且没有地图,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蛮蛮,杀死它。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千万不能给它机会逃到地面上去,对于g城的居民来说。那将是一个巨大的灾难!周文,单枪匹马是不行的,这是一个合作的时代,你需要我们地帮助!”他不等周文拒绝,就命令全副武装的特种兵跟他们一起进去,并且强调一定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小-说-网 黄椿寿一共带下来五名特种兵下来,都是从西南军区挑选出来的精英战士,为首的叫孔长林。是全军区格斗和枪法的双料冠军。他在司令员地示意下向周文和李兵打了个招呼,表示他们一定会配合他们的行动,绝不拖后腿。话虽然这么说,孔长林心里还是很不服气的,虽然黄椿寿反复告诫过。他还是不认为眼前的三男一女能够比他们干得更出色。 对于黄椿寿的自作主张,周文颇有些不满。但他是西南军区地副司令员,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周文只好摇着头嘀咕了一句:“你尽管放心好了,会把蛮蛮的尸体带给你的……不过,我不负责他们地人身安全!”他向弓中卿使了一个眼色,二人当先钻进了铁皮橱后的洞穴中,黄椿寿带来的那一队特种兵彼此对视一眼,闷哼一声,打着雪亮的手电筒紧随其后。他们被周文的话气坏了,无不憋了一肚子的气。 黄椿寿拍拍李兵的肩膀,欲言又止,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一切都在不言中,李兵知道他想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叫上刘子枫跟在了他们地身后。黄椿寿还是对周文放不下心,但是在很多事情上,他必须倚靠他。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兵的身上。可是一个人类的法师又能做些什么呢?他能控制住强大的吸血獠王吗?黄椿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并且越陷越深,他实在没有太多选择地余地。 洞穴向斜上方延伸,开始的一段路松软潮湿,深一脚浅一脚,走得非常吃力,但是只过了十多米,他们就进入到一段空旷地防空洞里。脚底的感觉完全两样了,地面用石灰处理过,并且用木桩夯实,坚硬,稳固,周围的墙壁比较平整,湿漉漉蒙着一层水蒸气。空气里有一种发霉的气息,一刹那周文产生了错觉,他似乎把霉菌吸进了肺里,它占据了肺泡,开始繁殖,繁殖,再繁殖,最后在他的胸腔里长出菌丝和孢子…… 周文收住了脚步,把拇指在舌头上舔了一下,然后高高地举起来,他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果然就如同黄椿寿所说,这是一段死路,蛮蛮闯进了一条死胡同里。“蛮蛮在哪个方向?”周文扶住弓中卿的肩膀,拇指在紫霞衣上轻轻蹭了几下,似乎只是为了把口水擦干,但是弓中卿敏锐地感觉到他写了一个“不”字,他不想让李兵和刘子枫找到蛮蛮! “……它的气息很微弱,我没办法确定。” 周文等李兵跟了上来,故意问道:“李兵,你能找到蛮蛮在哪个方向吗?” 李兵闭上眼睛,竭力感应着蛮蛮的妖气----像一缕游丝,若隐若现,无法确定它究竟躲在哪里,他又展开乾坤表里图,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足够的法力驱动这件道门异宝了。“蛮蛮的身体发生了很怪异的变化,连妖气都变得跟以往完全不一样了,也有可能是它受了重伤,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李兵犹豫了一下,皱起眉头摇了摇头,“我找不到它!” “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把特种兵分成两组,你和刘子枫带领一组走左边,我和弓中卿带领一组走右边,随时保持联系。怎么样?”周文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建议说。 “这……” 周文不等他多想,又自顾自说了下去:“如果你们发现了蛮蛮的行踪,最好不要单独采取行动,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危险,可能的话就通知我们,由我动手比较有把握。” 李兵犹豫了片刻,他虽然觉得分头行动有些不妥。但在目前的阶段,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他只能表示同意。刘子枫却隐约感到一种不安,周文隐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他忖度着建议说:“不如你跟李兵一组,我跟弓中卿一组。这样实力平均一点。” 弓中卿冷冷说了一句:“我只跟信赖的人并肩作战。”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李兵打圆场说:“好了好了,就这样决定吧,我们分头行动,找到蛮蛮就立刻通知对方。谁都不要单独采取行动,怎么样?” 周文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孔长林从他们地交谈里发觉了很多东西。这四个年轻人并不是十分和睦,周文和弓中卿是一派。李兵和刘子枫是另一派,他们彼此提防,勾心斗角,果然应验了一句老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斗争,即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修道之士也不能免俗。 孔长林暗暗点头,以为自己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事实上黄椿寿根本没有把周文和弓中卿的身份透露给他知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只说他们是修道之人,善于运用各种法术降服妖怪。如果孔长林知道这四个人中只有李兵是纯粹的人类,他又会怎么想呢?他还能服从他们地指挥,跟他们亲密无间地合作吗?对此黄椿寿并不抱多大的信 李兵有些尴尬地朝孔长林笑了一下,征求他的意见。孔长林略加思考。决定派出三名特种兵协助李兵他们,自己和一名叫做唐骅的战士跟周文走右边的地道。 安排妥当。周文举步向右走去,弓中卿紧紧跟在他地身后,无声无息,就像是他的影子。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终于消失在拐角处,刘子枫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低声对李兵说:“你不该答应他的,我有一种预感……周文十有**是怀有异 李兵苦笑着说:“不答应他又能怎么样?如果他退出地话,我们根本就不是蛮蛮的对手……它已经变异了,实力远远超过普通的妖兽……我现在有点理解黄司令员地想法了,我们只能倚靠周文,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是李兵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周文的猜测,沉默了片刻,刘子枫问道:“变异是射线造成的后果吗?” “恐怕是这样的,这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我们原先的预计。我很担心,万一蛮蛮逃到地面上,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个灾难!”李兵无奈地摇着头,“好了,别去多想了,我们上路吧。蛮蛮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我们千万要提高警惕!” 周文和弓中卿默不出声地向前走着,他们没有打手电筒,黑暗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们的视线,反而令他们感到熟悉和安全。孔长林和唐骅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对他们地夜视能力感到非常吃惊。 “这也是法术的一种吗?如果特种兵能够学会这种法术,那还要红外线夜视仪干什么,又重又不方便……”作为特种兵的领队,孔长林的思维比较活跃,但是他立刻警告自己别再想下去了,“停住,要集中精神,蛮蛮随时都会出现,疏忽大意会送了性命的!大约走了百来步,转过一个大弯,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弓中卿喃喃念动咒语,施展天人合一地法术,锁定了那一缕若隐若现的妖气。她在周文地掌心写了一个“左”字,周文会意,故意犹豫了片刻,伸手在泥墙上刻出一个深深的箭头,向左手的岔路走去。 地道渐渐向下延伸,湿气越来越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地上淌满了积水,深及脚踝,汩汩朝前流淌着,似乎在为他们引路。“糟糕,是地下水渗进来了。”周文随口说了一句。“路变得越来越难走了。” 孔长林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他们在接受特种兵训练的时候,曾背着沉重的行囊和枪支,跋山涉水,徒步行军,三天三夜不睡觉是家常便饭,这区区的一点积水算得了什么。简直就是大惊小怪!想到这里,他颇有些优越感,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地道里的积水越来越深,已经没过了膝盖。地势起伏不平,岔路接二连三地出现。每次弓中卿都会悄悄提醒他正确的方向,周文有时候会采纳她的意见,有时候会故意走错路,带着孔长林和唐骅绕上很大地一个圈子。接连走进十几个死胡同,才回到正确的方向上。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孔长林和唐骅觉得异常疲倦。头晕,呼吸困难,注意力没法集中。他们暗暗吃惊,走路竟然会累成这个样子,那些严格的军事训练难道是白费的?他们的疲态没有瞒过周文的眼睛,他停住了脚步,建议说:“休息一会儿,喝口水吧。” 孔长林脸涨得通红。觉得很难为情,堂堂特种兵还比不上一个画鬼符的法师,太丢脸了!他还想硬撑下去,周文解释说:“地道里氧气地含量低,二氧化碳浓度高。你们可能不大习惯,加快呼吸的频率可以稍微轻松一点。” 地道里全是积水。他们只好靠在湿漉漉的墙壁上喘着气。唐骅取出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长长舒了口气,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周文扫了孔长林一眼,他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好奇心很重,竖起了耳朵等着听原因。他于是笑笑说:“我们学过法术,能忍受各种恶劣的条件,其实你们也能做到地,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这就像高原反应一样。” 这时对讲机发出了一连串噪音,李兵的声音在另一段响起:“周文,你在吗?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这条地道长得要命,岔路又多,简直就是一座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迷宫。形势不容乐观呀!” “我们这边也一样,空气很糟糕,人特别容易累,地道里进了水,岔路走到底才发现被堵住了,根本就过不去……我刚刚跟黄司令联系过了,他准备再派几队特种兵下地道协助我们搜索,周文,我们的人数实在太少了,时间上可能来不及……” “周文,你在听吗?黄司令也是为我们好!” “随他的便吧,不过进来地人越多空气就越不够用。” “黄司令会安排几架大功率的鼓风机连续不断吹风的,后进来地特种兵随身还携带着氧气包。” “好了,就这样,保持联系。”周文关掉了对讲机,抬腕看看夜光手表,从进入地下研究所到现在已经差不到有七八个钟头了,必须加快行动。他心中有很多疑问,黄椿寿为什么不断地改变主意?难道他发现自己窃取了激光发射器和机械拟真手臂的控制芯片?周文感到他们之间的裂痕在不断扩大,他嘴里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当年在g城的一幕会重演吗?自己跟人类会再次决裂吗?一切都在未知之数。 周文看看孔长林和唐骅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朝他们做了个手势,继续向前走去。没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伸出手指抚摸着墙上的一道刮痕,又蹲下来在积水里摸索了半天,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是蛮蛮吗?”弓中卿用身体故意挡住了孔长林和唐骅的视线,让他们心痒难搔。 周文一边想一边分析说:“是它!不过地上没有脚印,蛮蛮很有可能是飞过去的,这是翅膀擦过时留下地痕迹,它飞得很沉重,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比如说……一个人。” “方玉湄吗?它为什么不杀死她?” “还记得邓羚是怎样描述她的吗?” 周文一提醒,弓中卿立刻记了起来,邓羚是个医生,她的叙述里夹杂着很多医学上的专业术语:“她的肋骨粘连在一起,像一整块平板,心肺受到肋骨地保护,能够神奇地屏蔽x射线和超声波,这一点跟蛮蛮相似……她的内脏器官。比如说肝、胆、胃、肠等等,全部左右颠倒,消化系统异常发达,远远超过普通地人类……我们怀疑她不是一个纯粹地人类,她的身体里包含了某些……其他生物的基因……” 她能够清楚地记得邓羚说过的每一句话,她的语气,还有她的犹豫和停顿。x射线、超声波、消化系统、基因……尽管听不懂这些人类发明的新字眼。弓中卿还是能把握到邓羚地想法。方玉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她很可能是妖怪跟人类杂交后产下的混血儿!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蛮蛮特别优待她,没有把她变成一堆没有知觉的血肉。“蛮蛮想干什么?或者说,它能对方玉湄干什么?”周文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同样的问题他也问过李兵。他突然想起了在洪水里。在运沙船上,曾经发生过地一切。他重复着当年的想法:“在死亡的威胁面前,生命个体会想些什么呢?交配,繁殖,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所有的生命都是这样地。个体存在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种族的延续。生存,发展。繁殖,延续,这是一种本能,已经渗透进我们地血液里,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他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弓中卿却感到一种无法压制的寒意。 孔长林没有听懂他们的交谈,他挤过去张望了几眼,焦急地催促说:“既然已经发现了蛮蛮的行踪。赶紧通知李兵他们吧,让他们快些赶过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周文摇摇头表示反对,他说了一通谎话:“没这个必要,这条地道是相互连通的。我们需要李兵在另一头截住蛮蛮……”他在泥墙上画了一个三角形,两边各画了一个箭头。“两面夹击,瓮中捉鳖,这样蛮蛮才逃不掉!” 孔长林记起了副司令员黄椿寿的关照,尽量用温和地语气提醒他说:“那么总该把告诉李兵他们一声吧。”周文还没来得及回答,心中突然闪过一种异样的感觉,几乎与此同时,弓中卿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急促地叫了一声:“小心!它在移动!就在我们背后!”话音未落,一条细长的黑影从唐骅的胸口戳了出来,然后又倏地缩了回去。唐骅惨叫一声,急忙用双手去堵胸口地大窟窿,但哪里堵得住,大动脉破裂,鲜血像泉水一样喷出来,只几秒钟功夫,他就软软地倒在了污水中。 在他背后的泥墙上,赫然多出一个深不见底地黑洞,像野兽的眼珠一样,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看。 孔长林大叫一声,扑上去抱住唐骅,鲜血染红了他的胸襟,还在不断地涌出,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张着嘴巴,已经停止了呼吸。“那是什么?是什么东西?”孔长林悲愤地抬起头来,瞪着周文恶狠狠地问道,仿佛他就是杀害了唐骅的凶手。 “那是蛮蛮的舌头,它最厉害的武器,就像触手一样,能够轻而易举戳穿钢板!”周文异常冷静,冷酷地警告他,“它就在对面的地道里,跟我们隔着厚厚的一层泥土,它是有智慧的生命,它在伺机猎杀我们!” 孔长林立刻操起冲锋枪,撒腿跑到岔路口,一手紧握着军用手电筒,一手扣在扳机上,光柱在黑黝黝的地道里反复扫射,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发现。“它躲在哪里?你们知道它躲在哪里,是不是这样的?”孔长林记起异变发生前,弓中卿叫了一声“小心!它在移动!就在我们背后!”他顿时疑心大作,飞快地转过身来,把枪口对准周文,“你能感觉到那个东西,为什么要骗我们说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谁?” 又是那种异样的感觉,是蛮蛮,它就躲在附近。周文急忙提醒他说:“小心,蛮蛮的目标是你!”这次连孔长林都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迅速回过身去,依然什么都没有。他一颗心怦怦直跳,眼睛的余光突然注意到头顶上有一道黑影,飞快地冲过来,嘴一张,舌头像箭一般插进了他的头颅里,穿过柔嫩的脑组织,从后脑勺突了出来。 孔长林浑身的力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手一松,电筒和冲锋枪双双跌落到污水里,整个人像被抽去了脊梁骨,软绵绵地向前扑去。蛮蛮倏地收回了舌头,观察着周文和弓中卿,突然掉头就跑,贴着地道的顶部消失在黑暗中。它本能地感到恐惧,它在周文身上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网友上传章 节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第五章 蛮蛮 .“身体变异得很完美,能飞,还能倒挂着奔跑,真了不起!”周文由衷地称赞了一句,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23us.com 弓中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借蛮蛮的手故意除掉他们的?” “你认为呢?”周文反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不过他们的确是碍手碍脚的,死了也好!” 周文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不,不是这样的,我还不至于……好吧,我们追上去,时间已经不多了,要尽快找到蛮蛮!” 弓中卿再次施展法术,牢牢锁定住蛮蛮的气息,它在飞快地奔跑,沿着地道的顶部和两边的泥墙,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她加快脚步在前面引路,污水深及膝盖,每一步都溅起四散的水花,嗒嗒嗒嗒,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没过没多久,她就感应到人类的气息,在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正逐渐向这里移动,那是黄椿寿派出的特种兵。 “他们已经下来了。” “我知道了,不过这条地道的岔路很多,他们摸到这里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这已经足够我们找到蛮蛮了。” 接连转了十几个弯,跑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弓中卿突然收住脚步,她闭上眼睛仔细分辨了一阵,指着前方说:“好像已经到尽头了,蛮蛮就在前面!” 周文急忙睁开阴阳眼向里面一看,只见一头奇形怪状的妖兽正伏在水中,气喘如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真的就如同邓羚描述的那样,蛮蛮已经变得连他都认不出来了。它肩膀上顶着一只鸟头,嘴很阔,像动画片里经过夸张和变形的卡通人物,背上有一对翅膀。腋下多出四对爪子,死死地盯住周文,似乎在守卫着什么宝贵的东西。 那是一个怀孕的妇女,就在它身后不远处,赤身**,背靠在泥墙上,痛苦地张着嘴巴。小腹高高隆起,下半身浸没在污水中,像打摆子一样瑟瑟发抖。她在分娩,在生产!周文能够感觉到她肚子里的小孩,不同于人类或者妖怪。一个崭新地种族,生命力异常旺盛。他正在子宫里挣扎,试图冲破阻碍,来到这个严酷的世界上。 “方玉湄!”周文试探着叫了一声,那个妇女立刻有了反应。僵硬地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用沙哑的声音叫道:“救……我……”蛮蛮立刻大吼一声,嘴一张。一条腥臭的舌头像弹簧一样窜了出来,闪电般射向周文的心脏。 但是在吸血獠王的眼里,这个动作慢得像蜗牛爬,周文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舌头表面的突起和粘液,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侧身避让。这么恶心地东西,他不愿意用身体的任何部位去接触它。一击不中,蛮蛮迅速把舌头缩了回来。继续盯着周文的动作,喉咙深处发出几声低吼,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它本能地感到畏惧,眼前的这两个人威胁到了它的生命。 弓中卿从他背后探头张看了几眼,好奇地问:“她肚子里地小孩是谁的?” “应该是蛮蛮留下的。从交配到分娩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胎儿生长发育的速度非常惊人,可能是由于射线的影响吧。”周文犹豫地口气显示出他也不大确定。 “怎么办?要不要通知李兵他们?” “不。这是珍贵的第一手资料,变异了的妖兽,我想多试探一下。”说着,周文踏上了半步,蛮蛮再次发动了进攻,这一次周文没有闪避,而是举起手里地对讲机迎了上去,只听见“砰”的一声响,对讲机被它的舌头射穿,稀里哗啦撒了一地。周文回过头对弓中卿笑笑,这样一来,李兵就再也吵不到他们了。 “小心!” 这次蛮蛮的舌头竟没有缩回去,而是狡猾地弯成一道弧形,灵蛇一般反卷上来,试图把周文牢牢绑住。但是它卷了一个空,周文的身影突然消失,然后又出现在方玉湄的身边,迅速检查了一下,发觉她的四肢都被蛮蛮折断了,动弹不得,只能沦为它繁殖后代的工具。在这么近地距离内,周文感应到她的身体里有些许微弱的妖气,被人类的气息掩盖住了,不留心的话是无法发觉地。她也许只有四分之一或者八分之一妖怪族的血脉,不过这足以使她成为一个不同寻常地人类了。 蛮蛮愤怒地跳了起来,合身猛扑上去,一条粗壮的舌头像皮鞭,抽得“劈啪”作响,腥臭的气味在地道里蔓延,弓中卿不小心吸了一口,恶心欲吐。周文立刻回到弓中卿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若有所思地说:“蛮蛮的进攻方式很单一,除了用舌头攻击外,它好像什么都不会。它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除了野兽的本能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弓中卿立刻想起了妖化,过度追求力量,兽性压过了理智,没有感情,没有智慧,只剩下本能的杀戮和破坏。-<>-网但是蛮蛮的举动又跟一般意义上的妖化有着不小的差别,它张开手脚盘踞在方玉湄的身上,寸步不离,就像凶狠的八爪怪在守卫自己尚未出生的后代。它并不主动进攻周文,只是恐吓他,驱逐他,要他远远地离开它的骨肉。它似乎退化成了一头单纯的野兽! “有意思!”周文若有所思,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蛮蛮是一头变异的妖兽,方玉湄的身体里至少有四分之一妖怪族的血脉,它们生下的后代会是什么样的呢?真令人期待呀!” 弓中卿仰头看着他略带兴奋的神情,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担忧。 周文试探着画了一道天殇符,道门的符在空气中扭曲舒展,闪电般印在了蛮蛮的身体上,但是出乎意料,就像一滴水融入到大海里,掀不起丝毫波浪。“蛮蛮经过变异以后竟然对道门的法术免疫!”周文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接二连三使出了玉神符、紫幽符、青冥符和苍灵符。结果正如同他预料的那样,这些威力巨大的符一接触到蛮蛮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任何效力,连搔痒都嫌太温柔! “怎么了?” “很奇怪。再试试妖术吧!”周文用谁都听不懂的语言吐出了几个古怪地音节,双眸变成了血红色,额头上的九地十天镇魔印迅速暗淡下去,掌心腾起了一个炽热的火球。这是吸血獠的控火术。 正在这时。蛮蛮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它“嗬嗬”大叫着,额头上渗出了黄豆大的汗水,体内的妖气成千上万倍增加,在地道里纵横决荡。掀起了一阵风暴。周文暗叫不好,急忙推了弓中卿一把,叫道:“快,镇魔印,别让妖气传播出去。惊动了李兵和刘子枫!”弓中卿立刻念动咒语,凌空画了一道九地十天镇魔印,把狂暴地妖气牢牢锁在地道内。就像给瓶子加上了一个木塞,一滴都洒不出去。 妖气无处可去,在狭小的空间内不停翻滚,方玉湄低声嘶叫着陷入了迷乱之中,她身体里属于妖怪族的那一部分血脉沉睡了三四十年,现在终于苏醒过来。与此同时,蛮蛮的骨骼劈啪乱响,逐渐变回到原来的模样。一头长着两个脑袋地凫形妖兽。它的神志也回复了正常,惊异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形,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周文,是你吗?” “是的,我在这里。还有弓中卿。你好像恢复清醒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言难尽……我快不行了,周文。你仔细听着,如果有可能地话,把我说的一切向麒麟兽大人转达……尽管你是我们妖怪族的敌人,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它地眼中散发出妖异的神采,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但是周文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蛮蛮的生命之火已经燃烧殆尽了。 “你说吧,我会向麒麟兽转达的。” “……人类是最危险的动物,他们把我当成是试验用的小白鼠,试图寻找妖怪族的弱点,他们最终找到了……那天他们把一根细针戳进我的胸口,不很深,感觉就像是火焰在燃烧。妖气在一瞬间收缩,凝聚到一点,出于龟息状态,变得极其微弱,但是我地身体里却反而充满了力量,每一块肌肉,每一寸肌肤,完全不同于我们熟悉的妖力,狂暴,猛烈,无法控制……” “我变成了你刚才看见的鬼模样,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就像换了一具陌生的身体……我头疼得要裂开,突然失去了一切理智,用力挣脱人类加在我身上的束缚……就像被一万个天雷打到一样,我浑身都烧焦发黑了,疼得要命,但是我没有失去知觉,而是冲上去把他们通通撕成了碎片,鲜血像下雨一样,我渴望杀戮,我享受血淋在身上地感觉!” “享受,渴望,如果不杀戮就会疯掉,你明白这种感觉吗?不,你不会明白的,不亲身经历是永远都体会不到!如果在我面前地不是那些弱小卑微的人类,而是我的族人,我的同胞,开明兽,述荡,骄虫,树鸟,天吴,相柳,哪怕是麒麟兽和白虎精站在我面前,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把它们撕成碎片!那真是太可怕了!” 蛮蛮沉默了片刻,眼神渐渐暗淡下去,它唯恐时间不够,飞快地说下去:“杀了他们以后,我有一阵子清醒,身体也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我伤得很重,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不过妖气再次释放出来……我对自己施加了一点法术,稍微感觉好一些,完全康复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我知道人类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军队马上就会冲下来,用枪炮把我杀死!” “我也不敢往上走,生怕落入他们的包围圈里,于是就乘升降机来到地下三层,想擒住几个人类,把他们当**质,跟驻守在地面上的军队作交易,乘机杀出一条生路。。-<>-网电脑站,-<>-.。我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他们正在准备什么莫名其妙的试验。我浑身的血液一下子燃烧起来,又变成了野兽,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舌头穿透了他们的四肢和身体,尝到了血腥的滋味,他们惊慌失措,一个劲地往前逃。他们跑得太慢了,眼看就要追上了。她突然勇敢地迎了上来,试图把我挡住……”蛮蛮低头看了方玉湄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种关爱地神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没有杀死她。我在她身上闻到了妖气。但她不是一个纯种的妖怪,她可能是某个不甘寂寞的妖怪强暴人类女子后产下的混血儿……” “她的同伴关紧铁门,抛弃了她。我听见她绝望地大叫着,叫声反而激起了我的**,我立刻折断了她的手脚。就在地上跟她进行了交配……完了以后,她地肚子明显鼓了起来,越来越大。我们的后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着,一定是个怪物,不同于人类,也不同于妖怪,一个全新的种族,我能感受到他旺盛的生命力!” “我很累,手脚发软,没有力气。也使不出法术,但是我不想放过那些卑鄙地人类,他们活着会坏了我的事。我打算撕开那道铁门,它实在太坚固了,人类军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只好放弃,匆匆忙忙逃到了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坟墓。我能感觉到死亡正在一步步逼近,不过这又怎么样呢?我杀死了无数生命,他们因我而死,现在轮到我了,死亡就是这么一回事,迟早都会来到的。有生必有死,即使是修炼了几万年、几十万年地大妖怪也有咽气的一天,我已经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了我地后代,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它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消失在闷热的空气里,一切生命的迹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尸体开始迅速溃烂,露出了白森森的骨架。在它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根细针,牢牢地刺在肋骨上,散发出蓝幽幽的光芒。那就是夺取蛮蛮生命地凶器,能够在一瞬间释放出短距辐射粒子的放射源! 生与死的交替就发生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当蛮蛮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时,方玉湄突然惨叫一声,一个鸟头人身的怪物从她地肚子里钻了出来,浑身血淋淋的,翻着一双碧绿地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方玉湄疼得脸色苍白,惊恐之下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那是什么?”弓中卿好奇地问了一句,她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妖气。 “不是妖怪,也完全不同于人类。生命力很旺盛。混血儿,或者说得刻薄一点,是杂种!”周文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他意识到自己这么说很残忍,但他还是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那个鸟头人身的怪物慢慢垂下了脑袋,盯着自己昏死过去的母亲,张开鹰钩似地利嘴猛地啄了上去,生生撕下一块肉来,仰起脖子吞下肚去。方玉湄立刻痛醒过来,恐慌地张大了嘴巴,大声尖叫起来。但是她的孩子没有理睬她,眼珠里流露出贪婪的神情,继续一口一口用力啄下去。 周文冷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说:“这就是变异的结果吗?恐怕没有一种母性能够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我只知道雌螳螂在交配后会吃掉雄螳螂,为了后代能够茁壮成长,为了自己的基因能够得到最大化,它愿意奉献出那一点点可怜的蛋白质。不过刚出生的孩子竟然吃掉自己的亲生母亲,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弓中卿有些不忍,拉拉他的衣袖问道:“我们要不要阻止它?” “不用,我们只是一个旁观者,不要去干涉它的成长,不要违背自然的规律。这是很难得的经验,这辈子恐怕都看不到第二遍了。方玉湄快不行了,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不管愿不愿意,就让她为自己的后代作出牺牲吧。” 弓中卿吃惊地看着周文,就像在看一个素未见面的陌生人,他的想法竟然变得如此可怕,没有半点恻隐之心,这让弓中卿感到不寒而栗。她再一次深切地体会到,周文再不是以前的那个年轻人了,他变得功利,冷酷,具备一切成功者必须拥有的品质。她不禁问自己。这到底是进化的结果还是变异的结果呢? 方玉湄在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带着无限的憎恨离开了这个严酷地世界,在她短短的一生中,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温暖和幸福,特殊的体质让她逃过了鼠疫的魔爪,也给她的生命画上了一个悲惨的句号。但是周文并不这么想,死对方玉湄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如果她侥幸活下来的话,那么她该怎样面对自己地亲生骨肉?抚养它还是杀死它?他是故意没有挽救她的。 方玉湄产下的那个怪物继续吞食着母亲的尸体,它扒开她的腹腔,拖出肠子,贪婪地啄食着。直到小肚子吃得滚圆,再也装不下去了才罢手。它长长地打了一个饱嗝,摇摇晃晃地爬到地道地最深处,浑身的毛孔里突然喷出了无数粘稠的液体,一遇到空气就迅速凝固成银白色的丝线。把它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就像一枚巨大的蚕茧。 “结束了,它进入了休眠期。等到这枚茧破裂以后,我们就能看到一个完全成熟地新生命了。”周文走上前去,在泥墙上挖了一个大洞,把银白色的茧埋了进去,用烂泥糊好,“不知道需要多长的时间,真想快一点看到!” “为什么不把它交给军方去研究?” “你没听见蛮蛮地控诉吗?人类是最危险的动物!你愿意它的后代成为另一头试验用的小白鼠?我决定留给它生存的希望,尽管这很渺茫。在黑暗中播下的种子也许永远都不会有萌芽的一天,但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生命本身永远值得我们去尊重。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吗?” 弓中卿茫然地摇摇头。 周文宽容地笑了一下,她尽管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几万年。但是她比绝大多数人类都来得单纯。他把手温柔地放在她地肩膀上,他能够感受到滑腻温暖的肌肤。完美的弧线,没有半点瑕疵。弓中卿的心怦怦直跳,她听见周文在耳边低声叮嘱:“别把这个秘密告诉人类,我们要统一口径,是蛮蛮杀死了方玉湄,它饿了,需要食物。” “那么它为什么又死了?” “是射线杀死了它,辐射超出了蛮蛮能够承受的极限,导致了变异,溃烂,最后死亡。” 弓中卿已经听到了特种兵急促地脚步声,她飞快地说了一句:“好的,我了解了……如果他们知道你隐瞒了这么多真相,一定会恨死你地!” 周文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下去。 等了片刻,一条条电筒光四处乱晃,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肖克带领的特种兵应声出现在他们身后。在摸索了无数岔路,碰了一鼻子灰以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妖兽蛮蛮。周文让开一点空隙,指着蛮蛮的尸体说:“很遗憾,孔长林和唐骅都被它杀害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它已经死了,你们可以把尸体带给黄司令验明正身。” “你是指那堆骨头吗?蛮蛮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肖克鼻子一阵发酸,他竭力抑制住失去战友的伤感,举起手里的对讲机,向黄椿寿报告了目前的情况。接到另一端的指令后,他迅速从挎包里掏出一只军用数码照相机,把蛮蛮最后的尸骸拍了下来。在拍摄的过程中,肖克注意到蛮蛮的身后躺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女尸,这引起了他的注意,警惕地问道:“那是谁?” “方玉湄,最后一名失踪的工作人员,她被蛮蛮掳走,变成了它的食物。” 肖克感到一阵恶心,低声咒骂了几句,他接连按动快门,把她的尸体一同照进了相片里。 周文漫不经心地问道:“黄司令是怎么吩咐的?保持现场还是把它们的尸体带到地面上去?” “一切维持原状,什么都不要去动它,等待专家来作进一步的处理。周文,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司令员在地下研究所等你们,赶紧过去吧,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谈谈。” “我知道了。”周文答应了一句,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和不满。司令员黄椿寿同志的最新指示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希望等待他的命运不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在肖克和两名特种兵的护送下。周文和弓中卿迅速穿过地道,回到了地下研究所里。黄椿寿、李兵和刘子枫三人已经干等了有一段时间,他们脸上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地轻松,蛮蛮终于死了,有它的尸骨为证,还好,终于及时消灭了这个祸胎。没有惹出大乱子。 肖克见过了司令员,把拍下的数码相片回放给他看,黄椿寿粗略看了一遍,迫不及待地问道:“周文,蛮蛮是怎么死的?它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辐射试验惹的祸!”周文整理了一下思路。尽量用晦涩的语言向他们进行解释,“江教授对蛮蛮进行了两次辐射试验,第一次使用的是射线,剂量大约是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地一万倍,结果仅仅对蛮蛮造成了一些组织上的高深度放射性危害。症状三天以后就完全消失了。接着江教授又进行了第二次试验,利用针状的放射源在蛮蛮身体里能释放出短距辐射粒子,强烈的射线。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十万倍,结果引发了一连串始料未及地后果。” 黄椿寿听得有些茫然,他不明白射线和射线有什么区别,也不了解辐射对身体会造成怎样的伤害,这正是周文想要达到的效果,利用这些晦涩的专业术语来弥补他叙述里的破绽,让他们绕圈子,来不及细细推敲。 “射线彻底改变了蛮蛮地状态。这种改变至少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它的身体发生了变异,据邓羚的描述,它地脑袋像鸟,嘴很阔,背上有翅膀。腋下长着四对爪子,这跟它原先具备的两种天然形态完全不同。” “二是它从射线里获得了极其强大的力量。能够在一瞬间挣脱十二道坚硬的合金锁,高压电流也不能把它击昏,我猜想即使是子弹也只能对它造成很有限的伤害。不过蛮蛮变异以后妖气变得非常微弱,它似乎失去了使用法术的能力,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它的攻击方式主要是利用爪子和舌头,纯粹是物理攻击,行动也略嫌笨拙,侯教授他们能够及时逃进储藏室就说明了这一点。” “用舌头?”黄椿寿有些弄不明白了。 “是的,就像青蛙或者变色龙。你有没有看过《动物世界》?舌头飞快地弹出来,能够轻而易举穿透钢板。” 黄椿寿能够想像出这诡异地一幕,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喃喃说:“穿透钢板?真够厉害的!” 周文继续说下去:“蛮蛮的第三个改变表现在它的精神上,波动非常大,狂躁,嗜血,渴望杀戮。正常情况下,人类的鲜血和内脏对妖兽来说是无上地美味,但是蛮蛮在杀害了江教授他们后没有任何进食的举动,如果把现场地肢体拼凑起来的话,我们会发现就连一片肉,一根骨头都没有缺少。这一切都说明,蛮蛮只是在简单地杀戮,射线彻底改变了它的本能。” “那你怎么解释蛮蛮掳走了方玉湄,并且把她的内脏都挖空吃掉了?” “是的,这的确有些难以解释。我猜想----仅仅是猜想---蛮蛮身体和精神的变异并不彻底,它偶尔也会清醒过来,恢复原先的一些习性,比如说吃人。有很多蛛丝马迹能够证明这一点。你看相片上的骨骼,这是它死去时所处的状态,类似于人类的两足直立动物,没有翅膀和爪子,这是不是能够说明蛮蛮在临死前已经摆脱了变异,变回到原来的妖兽状态?另外,激光发射器和机械拟真手臂的控制芯片神秘失踪了,我认为是蛮蛮干的,对于一头只知道杀戮和嗜血的野兽来说,这两件东西能有什么用?” 周文的话提醒了他,黄椿寿立刻拿起对讲机,接通了正在地道深处检查蛮蛮尸骸的专家组,通了一番话后,他失望地说:“我们并没有找到激光发射器和控制芯片。” 周文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它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在清醒的时候偷走了激光发射器和控制芯片,在糊涂的时候又把它们给弄丢了。我们不能指望它把激光发射器和控制芯片藏在口袋里,还小心翼翼地拉上拉链!” 他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黄椿寿揉着眉心思考着这种可能性,过了片刻,他命令肖克带领特种兵对地下研究所和地道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失踪的激光发射器和控制芯片。肖克爽快地答应下来,他立刻把特种兵分成若干个小分队,按部就班进行更细致的搜索。 这时李兵插了一句:“那么蛮蛮到底是怎么死的呢?你出手杀了它吗?”“没有,我找到蛮蛮时它已经死了,肌肉和内脏溃烂得不成样子,只剩下一具骨架。这大概是射线造成的,我不大清楚,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十万倍,我想什么后果都是有可能的。” 黄椿寿心中忽然一动,大剂量的射线能够促使妖怪变异,溃烂,最终导致死亡,能不能利用这一点歼灭妖怪族呢?非常诱人的设想,尽管会对自然环境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但是能够一举消灭那些危险的敌人,付出一点代价还是值得的!黄椿寿陷入了沉思之中,反复权衡着利弊。 正在这时,他手里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是n军区司令员张重庆同志,声音显得疲惫而焦虑。他参加了军委的一个紧急会议,刚刚从n市赶回g城,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黄椿寿听了片刻,腾地站起身来,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他简洁地回答了一句:“我马上就上来!” 李兵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从来没有看到黄椿寿如此失态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难道n市又遭到了妖怪族的袭击?他忍不住问道:“黄司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黄椿寿的神情有一些恍惚,他没有正面回答李兵的问题,而是长长叹了口气,沉重地说:“你们四个跟我来……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g城,还有我们的军队,正处在极大的危机中!” 网友上传章 节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第六章 木马 .g城市政府的会议室窗明几净,灿烂的阳光穿过百叶窗,照在光可鉴人的会议桌上,让人觉得有些晕眩。 23us.com跟闷热潮湿的地道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会议桌的一端坐着周文、弓中卿、李兵和刘子枫,另一端坐着张重庆和黄椿寿,除了他们以外,连警卫员都被远远地支开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g城的最高首长们竟如此紧张?大家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 “蛮蛮的死亡给这次突发事件画上了一个还算完满的句号,这是最好的结果,所有参加行动的人员都必须守口如瓶,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非常时期,采取这样的措施是很有必要的。” 张重庆在听取了黄椿寿和周文的报告后,用简单的几句话做了一个了结,他没有对蛮蛮的死表露出任何兴趣,也没有进一步追查激光发射器和控制芯片的意思,这让周文、李兵等人感到不可思议。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们迫切等待着张重庆的作出解释。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在座每一个人都听得见自己紧张的心跳。 “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我军正处在极大的危机中!”张重庆长长叹了口气,他双手撑着额头缓慢地说,“从长江争夺战开始,军委就对我们的指挥很不满意,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却没有取得与之相当的战果,这实在说不过去。而且,在我军强大的攻势下,妖怪族反而变得越来越强大,先后对麓宁城、g城和n市发动了袭击,战士和平民死伤惨重,这种情况如果继续持续下去的话,我军将陷入非常被动的境地。难以给民众一个交待。” “你们从冥府带来的情报非常重要,妖怪族的首脑受到了重创,主力部队集中在第二沙城里,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军委认为这是一个全歼敌军的好机会,绝不能轻易放过,于是他们委派西陆军事学院地教官陆一搏上校拟定了一个木马计划,并且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实施了这一计划……你们知道特洛伊战争和木马计吗?” 周文立刻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希腊神话和传说。特洛伊王子帕里斯骗走了墨涅拉奥斯美貌的妻子海伦,希腊联军在迈锡尼的王阿伽门农的率领下围攻特洛伊整整10年,奥德修斯足智多谋,献木马计里应外合攻破特洛伊。那些优美的传说和异域风情在他地脑海中缓缓流过,让他加倍怀念过去沉浸在书籍里的美好时光。 刘子枫点点头说:“中学的课文里选了《伊利亚特》的片断。当时老师向我们介绍过著名的木马计,好像是把士兵藏在木马地肚子里,引诱敌人自行把木马拉进城去。李兵的神情却有些茫然,他对特洛伊战争和木马计没有任何概念,只能尴尬地笑了一下。自我解嘲说:“我小时候读书很不用功,没听说过木马计……好像只有我不知道了……” “没关系。陆一搏拟定的木马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设法把一颗加强型原子弹送进第二沙城。在适当的时候引爆,利用原子弹爆炸时产生的高温高压以及各种核反应产生地中子、射线、裂变碎片、冲击波、光辐射、早期核辐射、放射性沾染、电磁脉冲彻底消灭妖怪族的有生力量。”张重庆手边有一本浅紫色的备忘录,这些拗口地专业术语是照着记录念出来的,作为一个职业军人,他并不是十分了解其中的原理。 刘子枫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摇着头说:“这简直太可怕了!” “加强型原子弹跟普通原子弹有什么区别?”周文插了一句。 张重庆把备忘录掀到前一页,用手指着念道:“加强型原子弹指的是在原子弹中添加氘或氚等热核装料,利用核裂变释放的能量点燃氘或氚。发生热核反应,而反应中所放出的高能中子,又使更多的核装料裂变,从而使威力增大。资料上是这么说的,我地理解加强型原子弹就是加了料的原子弹。爆炸时造成的杀伤力更强,能够确保在一瞬间杀死所有的生命。” 周文注意到备忘录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有些生僻字还特地注了近似地读音。张重庆很认真,他一定是特地请教了相关的军事专家,所以才能得到这样详尽地资料。 “会不会对环境造成污染呢?” 张重庆解释说:“第二沙城建在地壳下面,从上到下依次是沉积岩层、花岗岩层和玄武岩层,厚度达到三四十公里,专家经过了严密的论证,他们一致认为爆炸对地表环境的影响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李兵好奇地问:“那么这颗原子弹是怎样送进第二沙城去的呢?” “这就是木马代号的由来---事实上我军没有花多大的力气,原子弹完全是妖怪自己拖进第二沙城的。这方面陆一搏非常明智,他认为要瞒过妖怪的视听,把一颗庞然大物悄悄地送进妖怪族的地下基地,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他设计了一个巧妙的计划,首先集中火力对葫芦口进行了反复的轰炸,然后派出一支精锐部队,携带着最先进的钻井设备和加强型原子弹进入葫芦口,大张旗鼓地作业,使妖怪族形成一种错觉,人类打算钻一个深洞,丢颗炸弹进去把它们一举炸飞。” “一开始妖怪族表现得非常谨慎,听任钻井设备日以继夜地工作,当钻头深入到地下一千七百米深的时候遇上了坚硬的花岗岩层,进展非常缓慢。妖怪族选择这个时刻发动了一次突然袭击,歼灭了我军的大部分兵力,夺走原子弹,作为战利品带回到了地下。” “这就是所谓的木马计划了?”周文情不自禁地摇着头说:“太冒险了,开明兽非常狡猾,它不会轻易上当的!” 张重庆沉默了良久才继续说下去:“为了消除妖怪族的警惕,我军拼死抵抗。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牺牲了将近一千多名精锐的战士,他们被命令战斗到最后一刻,决不允许退后半步……他们是木马计划的牺牲品,是炮灰!陆一搏……实在是太残忍了,不过,如果能够彻底消灭妖怪族地话,付出这么巨大的代价还是值得的!” “这颗加强型原子弹最终爆炸了没有?” “陆一搏启动了无线电引爆装置。但是没有任何反应,这原在他的预料之中,地壳的屏蔽效应非常强烈,无线电信号无法传输到第二沙城。即使接受不到信号,按照预先的设定。原子弹也会在十二小时以后自动引爆,除非能及时输入一串三十六位数字的密码,否则地话,计时器是不可能停下来的。但是……意外发生了,十二小时以后。监测站没有接受到任何震波和辐射,妖怪族破解了密码,原子弹并没有爆炸。” “木马计划彻底失败了。我们把一颗威力巨大的加强型原子弹送到了妖怪族手里,它们可以在任一时刻发动毁灭性的打击,g城,n市,或者是这片土地上的任意一座城市,一瞬间化为灰烬,没有生命能够幸存下去。如果这一切真地发生了,我们就是历史的罪人!” 长时间的沉默。死一样的寂静,李兵和刘子枫面面相觑,他们的心情异常沮丧,不约而同感到战争离结束还遥遥无期,人类地前景一片黑暗。 周文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陆一搏难道没有其它应变的方案吗?” “应变的方案?”张重庆苦笑一声。“陆一搏是高材生,纸上谈兵头头是道,谁都辩不过他,但是他有许多致命地弱点……他没有亲身经历过残酷的战争,他只在计算机模拟的战场上取得过胜利,他拟定木马计划完全是出于主观臆断,他不了解妖怪族,不明白这个种族究竟有多么危险……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晚了,陆一搏为他的鲁莽付出了代价,不过这个代价要由已经牺牲的一千多名战士和无数即将面临灭顶之灾的平民来承担,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不明白军委为什么会同意这个计划。” “他们太过相信先进的科学技术,忽视了妖怪族拥有的智慧。” “没有人提出过反对意见吗?” 张重庆没有说话,等了片刻,黄椿寿委婉地说:“一举消灭妖怪族地有生力量,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诱惑很大,军委认为冒险是值得的,更何况……陆一搏是……这里涉及到很多微妙的关系,我们这些局外人是弄不明白的。” 张重庆敏感地抬起头来,阻止黄椿寿继续说下去:“够了,没有根据地事不要瞎猜,先考虑眼下该怎么办吧。一路看-<>--<>-.周文,你也不想看到成千上万无辜的平民死于非命吧,说说你地想法。”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深深地凹陷下去,脸上横着深深浅浅的皱纹,整个人比以前苍老了很多。周文感觉到他就像风中的残烛,竭力燃烧着最后的生命力,他的神经就快崩溃了。 “想要我干什么?重新回到第二沙城,引爆原子弹,跟妖怪族同归于尽吗?”周文反问了一句。 黄椿寿看看张重庆的脸色,艰难地说:“……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周文哑然失笑,他用嘲讽的语气说:“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的确是一条可行的计划,不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勇敢地接受牺牲?为了人类而牺牲?” 这个问题让张重庆和黄椿寿感到很尴尬,他们不知道该怎样说服周文。他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人类的一员----事实上他也不是----试图用舍生取义之类崇高的精神来说服他为人类牺牲宝贵的生命,这一点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张重庆和黄椿寿都是从基层部队干起的,跟战士乃至各级指挥员拉家常谈心,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是家常便饭,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他们没有遇到过太大的障碍。但是周文不同于他们以往接触的对象,他是半人半妖地异类。受过高等教育,聪明过人,在很多原则性的问题上坚持自己的看法,空泛的说教和开导毫无用处,只会激起他的耻笑。 空气里弥漫一种不信任的气氛。紧接着,周文又提出了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监测站没有接受到任何震波和辐射就意味着原子弹没有爆炸?这仅仅是主观地臆断,我们需要更多更准确的情报。” 张重庆频频掀动眉毛。周文的说法让他心里升起一种侥幸,也许陆一搏并不是他们想像中的那么弱智,木马计划经过深思熟虑和多方论证,已经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他激动地说:“你地意思是第二沙城已经被原子弹彻底摧毁了。但是由于某些原因,比如说地壳层的屏蔽,震波和辐射被削弱到非常微弱的水平,监测站的仪器无法接受到,是不是这样的?” “有这种可能。”周文耸耸肩。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他没想到张重庆会有这样敏感地反应。 就像溺水的人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张重庆脸色绯红。他的思路渐渐活跃起来,妖怪族,葫芦口,第二沙城……需要有人下去探个究竟!他把目光投向了周文和弓中卿,眼中流露出热切地期盼,但他没有立即开口。张重庆在斟酌措词,寻找诚恳有力的话语说服他们去冒险。在这一刻,他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的语言是多么贫乏。当了多年的n军区司令员,习惯于发号施令,他已经记不起来该怎样用恳求的语气说话了。 “我们来做笔交易吧,只要你能带回准确的情报,我以西南军区副司令员的身份作出承诺。我们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提供一切便利条件----答应你地任何要求!”黄椿寿对周文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他知道怎样才能打动他。不是利益,也不是地位、认可或者尊敬,而是妖怪族和人类共同的未来! 周文怔了一下,心中感慨万千,黄椿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作出郑重的承诺,意味着他终于考虑到这个未来地可能性了,历史的车轮开始向着他预定地方向缓缓转动,新时代的天空出现了一缕微薄的曙光。 “我们并不了解第二沙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万一原子弹已经爆炸了,辐射将对我们的身体造成不可预料并且是无法逆转的伤害,看看蛮蛮吧,它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周文没有流露出兴奋的情绪,反而皱起了眉头,“如果原子弹没有爆炸,那么在经过上一次的危机以后,妖怪族的防备一定比以前更加严密,想要瞒过它们的眼睛非常困难,要冒很大的风险。” “我知道这很危险,不过除了你以外,我们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周文考虑了一阵,终于答应了下来:“好吧,我愿意试一下,不过这次由我独自前往第二沙城,军方必须保证绝对不会插手,而且形势千变万化,我保留随时退出的权力。” 弓中卿听到他要孤身犯险,独自前往第二沙城,顿时吃了一惊,正要出言阻止他,周文摆摆手说:“我要你留在g城,哪儿都不要去。没事,只是侦察情报而已,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回来的。” “没有问题,只要你觉得有必要,随之都可以中止这个任务。”黄椿寿慷慨地同意了周文的条件。军方的首要任务是派人潜入第二沙城,弄清楚木马计划到底有没有成功,一切都在暗中进行,没必要节外生枝。事实上,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军事实力对深埋在地下的目标发动进攻。 “另外,我还想跟赵鹏谈一下……我想问他借点东西。他还没有死吧?” 黄椿寿怔了一下,周文的这个请求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前往第二沙城,就没必要去计较这些枝节问题。他很爽快地答应说:“赵鹏的问题比较棘手,我们还没想好怎样处置他。你要见他当然没有问题,我会亲自安排的。” 周文意味深长地说:“好的,就这样说定了,见过赵鹏以后,我就立即动身前往第二沙城。等这件事了结以后。你别忘了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作为交换条件,你必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答应我的任何要求。在场地证人很多,可不能食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要不要我跟你击掌为誓?” “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就算了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黄椿寿点点头。他望了张重庆一眼,心中有一丝担忧,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做错。对于他的决定,张重庆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是默许了。李兵忧心忡忡。他不赞同黄椿寿作出如此郑重的承诺,屡次想要出言提醒他,却都被刘子枫悄悄阻止住了。 当会议结束之时,李兵再也忍不住了,他正要站起来反对。刘子枫用力按住他的肩膀,用极低地声音在他耳边说:“别乱说话,除非你能提出更好的办法。黄司令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他有自己的打算,你想说什么他完全知道!”这句话最终打消了李兵的念头,他强忍了下来,决定事后再找黄椿寿好好谈一谈。 当天晚上,黄椿寿陪同周文和弓中卿前往关押赵鹏地临时监狱。 沉重的铁门哐啷啷拉开来,空气里充斥着尿屎的臊臭,还有一种异样的气味,那是濒死的老人身上散发出地气息。赵鹏双臂抱膝蜷缩在角落里。额头磕在膝盖上,就像一只缠满丝线的蛹,把自己深深禁锢无形的茧中,对外界地一切都不闻不问,就连周文放重脚步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察觉。他仿佛睡着了。又仿佛已经死了。 周文在他身边静静站了片刻,他知道赵鹏的精神完全崩溃了。他慢慢蹲下来。拍着他的肩膀说:“赵鹏,我来看你了。还记得吗?我是周文。” 赵鹏没有任何反应。 周文拽住他头发,把他的头拉起来----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他还是暗暗吃了一惊。那是怎样的一张人脸呀,松弛,肮脏,呆滞,死气沉沉,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皱纹,眼睛像两块失去光泽的玻璃,胡须稀稀拉拉,如同得不到养分的杂草。这短短地几个月对赵鹏来说无比漫长,他仿佛已经度过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三十年,如今失去一切希望,彻底绝望! 周文心中微微一动,但是他的心肠很快就坚硬起来。他没有时间浪费,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在他的前进道路上,赵鹏不是第一个牺牲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周文伸出手指,在他的额头画下一道灵符,然后念动咒语,施展出茅山道地寂识术。 他开始搜索赵鹏的思想。郑蔚一定给赵鹏留下了退路,他作出了郑重地承诺,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兑现,这是埋藏在妖怪族骨子里的骄傲,它们不屑于欺骗渺小的人类。到底是什么呢?李兵一定疏忽了什么,他的眼睛被苏小灵悲惨的遭遇所蒙蔽,他愤怒,哀伤,结果错过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必须以一颗冷静的心来审视这个世界,不能感情用事,要冷静,冷静到近乎冷酷…… 灵符散发出妖异的红光,像烙铁一样烧进了骨髓里,赵鹏迟钝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活人的生气,他张大了嘴巴想要大叫,却只能发出一些沙哑的嘶叫。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汤山镇,开明兽,飞鼠郑蔚,河豚鱼,苏小灵,玉斑指,赵诗芬……记忆开始苏醒,干枯的血脉里流淌着炽热的鲜血,一颗心剧烈跳动,似乎要蹦出胸腔。 寂识术是双向的,与此同时,周文的思想也以一种压迫性的气势灌进了他的脑子里,太多太多的信息,像激流,像瀑布,像海洋,从g城到碧萝山,到普云洞,到凤凰山,到沱沱河,到麓宁城……赵鹏眼花缭乱,惶恐不安,脑袋几乎要炸裂开来。 他终于了解到周文脑子里最真实的想法,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自己悲惨的未来,那是周文为他设计的,他没有任何力量反抗。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赵鹏回顾来时路,突然良心发现,深深为自己做过的一切忏悔。李兰,苏小灵,这两个年轻善良的女性,生活还没完全展开,他就残忍地毁灭了她们所有的憧憬和希望。为此他将付出生命的代价!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那该有多好,他拥有选择的权力,错误还没有铸成,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是他知道,从来都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救世主,犯下的错误就像用刀刻在石头上,无法磨灭。他干涸的眼睛里不禁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让我来告诉你吧!”赵鹏强忍受住脑子里的痛楚,突然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像从极深的地下传出来,沙哑,沉闷,虽然有一些颤抖,但是充满了勇气和力量,“郑蔚在临走的时候告诉我,如果我刺杀成功,并且能够安然逃出g城的话,就到汤山镇去找他,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面,他会留下一些重要的讯息,他将张开双臂欢迎我成为妖怪族的一员。如果我没能逃脱,那也不要紧,只要破去了三十九朵金莲,妖怪族的铁骑将踏破g城,把我从困境中解救出来。这是他的原话。” 周文停止了施法,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这无关紧要。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来吧,杀死我!” 在这一瞬间周文终于体会到赵鹏复杂的心情,他伸出手去叉住他的头颈,低声问道:“你还有什么遗愿?我会尽量替你办到的。” “谢谢!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这很危险。”赵鹏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他含含糊糊地说,“求你,先去汤山镇,替我找到苏小灵,让她的神志恢复清醒……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你一定要答应我……替我对她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毁了她的生活……如果一切能够重来,那该有多好,周文,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我答应你!”周文手上微一用力,毫不犹豫地捏断了赵鹏的头颈,他无力地吐出最后一口气,头颈软绵绵地耷拉下来,就像睡过去一样。周文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原来真有良心发现这回事!为什么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才会清醒过来呢?”他回头望了弓中卿一眼,略带伤感地摇了摇头。 “你真的打定主意了吗?”弓中卿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我要借赵鹏的身体混进第二沙城里,探听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原子弹真的落在妖怪族手里,那将改变这场战争的进程!我必须去,否则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这很冒险,它们会认出你来的。” “只能赌一把了……生命对我来说只是一种经历,死亡并不可怕,既然选择了要走的道路,我就不能逃避命运。弓中卿,也许这一次我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在g城待不下去了,就到牯牛山去找榕树神,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吧。” 弓中卿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她强装出笑容说:“干吗说得像生离死别一样,我相信你的实力,妖怪族的四大巨头已经遭到了重创,没有谁能够挡住你!你……能不能不去?” 周文微笑着摇摇头,他把赵鹏的人皮剥下来,念动咒语,施展出吸血獠的换皮术,化身成为赵鹏的模样,平静地走出了监狱。 等待他的是张重庆和黄椿寿。 网友上传章 节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第七章 沙城 .周文是带着赵鹏的记忆回到汤山镇的。 23us.com妖怪族把这座历史悠久的江南古镇变成了血淋淋的人间地狱,空气里还残留着血腥的气味,他仿佛听到了无数冤魂在哭嚎徘徊,每一寸土地都浸渍着愤怒和仇恨。这就是战争的代价。周文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一千年以前,人类和妖魔在涿鹿发动了三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彼此死伤无数。那是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两个种族都坚信自己是正义的。 究竟什么才是正义呢? 周文独自一人在汤山镇上徘徊,在一片死地里寻找着昔日的繁华和辉煌。他跨过石桥流水,路过破坏殆尽的明清建筑和私家园林,找到了古镇唯一的图书馆,踏进赵鹏所说的阅览室里。 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一张张破旧的阅览桌,什么都没有改变。周文仿佛能看见汤山镇的人们,影影绰绰,他们悠闲地走动,翻阅着中意的书籍,彼此低声交谈,生怕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一忽而这些身影又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妖怪,它们用笨拙的手爪掀起脆弱的书页,全神贯注学习着人类的知识,竭力弥补一千年来的差距。 周文闭上了眼睛,全身心感受着飞鼠郑蔚留下的讯息。一定在某个地方,在某个隐蔽的角落里……如果是赵鹏,他会发现些什么呢?他信步向前走去,一些不确定的影像在他的眼前闪动,变幻莫测,就像鲶鱼一样湿滑,怎么也抓不住。周文烦躁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整架旧书的跟前,从底层一直到顶层,摆得密密麻麻,给人以一种无所适从的压迫感。 他突然注意到在齐眉高的地方。有三本书并排挤在一起,书脊上印着已经褪色的书名,第一本是《苏武牧羊》,第二本是《小城之春》,第三本是《灵与肉》。这就是郑蔚留下的讯息,如果换成其他人地话,他是不会注意到这三本书的特异之处的!周文伸手把它们取下来。摊在阅览桌上,逐一翻了一遍。他在《灵与肉》里找到了一张黄纸,上面画着一道诡异的符咒,还注有一行小字:“于镇南王谢桥头焚之。” 周文从赵鹏的记忆里得知,王谢桥是位于汤山镇南面的一座单孔石桥。桥墩上刻着“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两行十四个篆字,一半浸没在水里,一半露在水面上。当夕阳的余晖从某个角度照射在水面上地时候,这十四个篆字承受波光的摇曳。有如吴带当风,表现出异常妩媚的风姿。 当时正是黄昏,周文踏着夕阳来到了王谢桥头。谨慎起见。他没有使用法术,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火柴,点燃了郑蔚留下的符纸。纸烧成了灰烬,散落在风中,但是符咒留了下来,它像一条有生命的灵蛇,盘旋飞舞着,一头扎进了碧绿地河水里。剩下要做的事就是耐心等待了。周文坐在冰凉的桥头,看着夕阳一点一点沉没到山的那头去,像石雕的塑像一样,纹丝不动。 月亮渐渐升到了当空,清冷地光辉洒在周文肩头。他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银霜。今天是阴历十五吗?为什么月亮竟如此之圆?他情不自禁想起了魂牵梦萦的故乡,想起了呼灯篱落。想起了月饼和桂花。回忆总是那么美好,却又叫人心碎。他有多久没有怀念从前了?他有多久没有感动过了?一颗人类的心迷失在残酷地战争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河水中央泛起了一个细微的漩涡,像有生命似的越旋越大,只听见“哗啦”一声巨响,突然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又等了片刻,漩涡中心的洞口已经扩展到有圆桌那么大,一个九头蛇身的妖兽踩着浪花跳了出来,冷冷审视着周文,眼中流露出轻蔑的神情。 周文认识它,它是开明兽的心腹相柳。 “你还有脸回来吗,失败地人类?” 周文故意装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牙齿咯咯打架,低声说:“我……我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 “你白白浪费了天吴用生命换来的化血术,该死的人类,下地狱去吧!”相柳举起手爪,打算把他的脑袋抓碎,为英勇就义地至交好友出上一口恶气。 “……我有蛮蛮的消息!” 蛮蛮?在凤凰山战役里失踪地蛮蛮?它不是被人类俘虏了吗?这一声大叫打消了相柳的念头,它愣了一下,收回手爪说:“什么?你说什么?” “我有蛮蛮的消息。”周文咽了一口唾沫,手忙脚乱地拿出一截机械手臂给相柳看,“我还给郑蔚大人带来了这个,最尖端的科技,能够改造成非常厉害的武器!” 相柳立刻对他刮目相看了,它把残缺不全的机械手臂接到手里,眼珠滴溜溜直转,恶狠狠地问道:“蛮蛮怎么样了?” “这个……它被困在g城里,出不来……这半截机械手臂就是它托我转交给郑蔚大人,还让我带个口信,尽快攻破g城把它救出来,它熬不久了……”周文一脸害怕的神情,慌慌张张地说了一通。 相柳死死盯住他的眼眸,似乎想看穿他在不在说谎,周文脸上的肌肉频频抽搐着,他尴尬地笑了笑,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好吧,我带你去见飞鼠郑蔚。如果你在说谎的话,嘿嘿,臭小子,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清楚!”“没有没有……”周文连连摆手,“我怎么敢骗郑蔚大人呢!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向郑蔚大人报告呢!” “闭上眼睛,让你睁开时再睁开!”相柳冷笑一声,一把拎起周文,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倏地钻进了漩涡中心的大洞里,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河水剧烈翻滚了一阵,渐渐回复了先前的平静,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只有高挂在半空中的明月,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一片漆黑,他们进入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周文感觉到相柳体内妖气弥漫,它似乎在施展什么古老的法术。无数土石傀儡苏醒过来,忙不迭挪动它们庞大的身躯,让开一条宽阔的通道。向下方无限延伸。相柳拎着他向第二沙城飞去,土石傀儡在他们身后安顿下来,重新陷入了沉睡之中。周文抖抖嗦嗦,牙齿咯咯打着架,他不敢睁开眼睛。生怕露出了破绽。他知道相柳正在观察他,它无法挥去心头地提防和疑惑。 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周文故意让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四肢软绵绵地垂下来,张嘴狂吐起来。胃里半消化的食物喷在胸口,散发出恶心的气味。相柳皱起了眉头,不过这倒打消了它的一些疑心。赵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他不可能对妖怪族造成什么威胁的。想到这里,它适当放慢了下降地速度,心思也逐渐转到了其他的地方。 周文默默计算着时间,大约数了二千多下,他听到了有节奏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正在疑惑的当儿。相柳收起了驾云术,在他的耳边大喝一声:“到了,睁开眼睛吧!”周文慢慢抬起头来,眼睛稍微睁开一条线,顿时被看到地景象吓了一跳。 头顶极高处是多孔的玄武岩层。像青灰色的苍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脚下是一座繁忙的现代化城市。近处,无数厂房整整齐齐排列在一起,粗大地烟囱冒着浓烟,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远处,大大小小的妖怪巢穴散布在一块潮湿地土地上,四周长满了青苔和地衣,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无数形貌古怪的妖怪四仰八叉坐在地上,脸上流露出辛劳一天后的轻松和惬意。 在漆黑潮湿的地下有这样一片乐土,一半是工业区,一半是居住区,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妖怪正用它们的双手改造着自己的生活,它们应当受到人类地尊重。周文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相柳缓缓降落到地面上,手一松,周文顺势瘫倒在地上,整个身体紧贴着冰凉的岩石,一动不动,就像被抽去了骨头的软皮蛇,连挪动一下手指都万分艰难。相柳轻蔑地哼了一声,伸长了手臂抓住他的衣领,拖麻袋一样拖着他往前走去,周文地双脚在高低不平的岩石上不断摩擦着,鞋子很快就磨破了,脚跟渗出了鲜血,他痛苦地呻吟起来。 “他是谁?你怎么带一个人类进来了?” 那是妖兽狼牙地声音,周文记得很清楚,它性情粗鲁,嗜食人肉,有个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好兄弟叫蛮牛,当日在麓宁城百货公司的地下室里,他们曾经照过面,万寿宫三清殿的道士陈希鹏就是死在它的爪下。 “不认识了吗?他就是赵鹏。” “哦,原来是那个人类的叛徒!”狼牙摇晃着硕大的头颅,朝他身上轻蔑地吐了一口唾沫,叉起下巴仔细端详了一阵,目露凶光,“好久没吃到新鲜的人肉的,这小子倒巴巴地送上门来,嘿嘿,好像很美味的样子……” 周文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尖叫着说:“你们不能这么做,郑蔚大人答应收留我的!” 相柳在他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骂道:“少把郑蔚抬出来压人!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周文眼睛一翻,立刻昏了过去。。。相柳把他从狼牙手里抢了过来,解释说:“这家伙带来了一些重要的情报,等开明兽大人问过了再定夺吧,如果真的没什么用,再吃了他也不迟。”狼牙开玩笑说:“喏,你可要记得分我一份,不能独吞了!” 相柳“呵呵”笑着说:“没问题,兄弟一场,一定把最好的部位留给你……”一边说着,一边拎起周文的身体夹在腋下,大步朝前方走去。 相柳穿过繁忙的工业区和花岗石铺成的广场,来到了一座几十米高的大厦跟前,这里就是第二沙城的枢纽,妖怪族的政府大楼,一切军事行动的指挥中心。它用力摇醒了周文,冷冷地说:“我这就领你去见开明兽大人,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提供地情报有没有价值了。” 周文畏缩地打量着眼前的这座庞大的建筑物。石块和泥土的堆砌,表面刷了一层石灰水,凹凸不平,看来还没有全部完工。跟人类的高楼大厦不同,它的外形极其怪异,呈八角形,顶部微微鼓起。更像是一座坚实的碉堡。 周文深深吸了口气,心想:“单从气势看还能用雄伟来形容,可是整体地形状实在太古怪,难以想像妖怪族的首脑竟然在这种地方办公。是了,它们没有专业的设计师和建筑工人。能盖起来不塌掉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用建筑艺术来要求它们……” 周文紧跟在相柳身后踏进了大厦,他立刻体会到自身的渺小。整座大厦的内部竟完全是中空地,像一栋才建好空壳子的烂尾楼,除了四周的墙壁和拱形的屋顶外。其它什么都没有,没有柱子,没有隔墙。没有楼板,没有房间,没有地坪,没有任何装饰和摆设。周文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小蚂蚁,被一只无比巨大的盒子罩在贫瘠地土地上。 真是贫瘠,脚下的土地硬邦邦的,到处都是磕脚地石块,唯一的生命就是地衣。它们顽强地从缝隙里探出头来,向周围蔓延,竭力留住仅有一些养分和水分。在缺乏阳光和雨露的地深处,乔木、灌木甚至杂草都无法生长,只有地衣才能生存繁衍。用柔弱的身体一点一滴改造着恶劣的自然环境。 就像那些坚忍的妖怪族! 开明兽站在大厦的正中央,冷静地注视着这个名叫赵鹏的人类。它地眼神里没有流露出任何内心的想法,这让周文有些犹豫。他小心翼翼瞥了它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双腿微微颤抖,似乎有些后悔,不该离开人类的世界,来到这座妖怪族的地下城市里。 开明兽朝相柳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它把赵鹏带上来,它有话要问他。相柳会意,轻轻推了他一把,周文踉踉跄跄向前冲了几步,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他踩着软绵绵地步履走到开明兽跟前,勉强笑了一下,问道:“你好……郑蔚大人呢?怎么没看见他?”他颤抖的声音迅速消散在空气里,轻得如同情人间地喃喃私语。 “郑蔚在养伤,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 “……是这样的,那天我混进了g城,没有人怀疑我……”周文偷偷看了开明兽一眼,开始说一些半真半假的故事,“我在s大学遇到了以前的同学,周文和葛辉,他们在闲聊的时候偶然提起,守卫g城的人竟然是赵诗芬,茅山道法师李兵的妹妹。她操纵三十九朵金莲花,施展天师张瑞午留下的法术,把整座城市变成了一个坚固的大碉堡。” 听到周文的名字,开明兽的眉毛不禁掀动了一下,它插嘴问道:“周文正常吗?他的神志是不是清醒?” “非常清醒,跟以前一样……不,比以前更加冷静!站在他身边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裸的,什么想法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这种感觉简直是太可怕了!” 开明兽沉吟了片刻,挥挥手说:“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说服了周文和葛辉,在市招待所的紫燕厅召集一次同学会,寻找机会对赵诗芬下手。我就快成功了,真的!赵诗芬去上厕所,我偷偷跟在她后面,摔碎了那枚玉斑指。我看见赤青黄白黑五道……妖……仙气,呈螺旋形紧紧缠绕在一起,向赵诗芬的胸口飞去,然后金莲一朵一朵跳出来,金光立刻湮没了她的身体,颜色逐渐暗淡下去。” “就在紧要的关头,周文和李兵突然出现了,他们联手把五彩仙气压制下去,收进了乾坤表里图中。这不是我的错,是他们搅的局……我怕他们找我算帐,急急忙忙逃了出去,像丧家狗一样东躲西藏,说什么都不敢公开露面。” “又是周文!他简直就是我们妖怪族的克星!”开明兽无奈地摇摇头,故意漫不经心地说:“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压制住五色妖气的?” “我也不知道……”周文努力回忆着当初的情景,断断续续地说,“周文的背上长出了两对翅膀,每一片羽毛都是一团炽热的火焰。像天神一样威风凛凛……李兵在念咒语,丢出了乾坤表里图,把五彩仙气团团裹住……很亮,我看不清楚,当时我很害怕,急着逃出紫燕厅,根本就不敢细看。” “你确定是两对翅膀?” “是两对。纯青色的火焰,温度非常高,差一点就把我烧焦了!”周文打了一个寒颤,仿佛回想起当初的情景,还有些后怕。 开明兽深深皱起了眉头。看来周文已经从妖化状态完全清醒过来。长出了第二对翅膀,实力更胜于从前。他到底是怎样做到地呢?它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有一点很明显,周文和李兵并没有浪费天吴运用毕生精力炼化而成的妖气,那个叫做刘子枫的青年男子接受了它,成为又一名拥有妖力的人类。 “简直就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开明兽感到非常郁闷。 “法师团那些该死的家伙满世界地捉拿我。我没处可去,只好躲进防空洞里,那里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闷热潮湿,日子过得非常艰苦。幸好我找到了一间储藏香蕉的房间,那东西既挡饥又解渴,凑合着熬了一段时间,只有在夜深人静地时候才偷偷溜出去放风。” 开明兽打断他问:“香蕉?” “香蕉,是一种水果,一串一串长在树上,剥了皮就可以吃。很软,没牙的老太婆都吃得动,而且没有核,很方便。”周文以为它们不知道这种水果,于是用手比划着描述了一通。 “我知道。不过香蕉为什么要储藏在防空洞里?” 周文解释说:“那是水果贩子干的。熟透的香蕉很容易烂掉,卖不出好价钱。他们就到南方去收购还没成熟的青香蕉,用铁皮车厢运到北方地城市里,密封储藏在防空洞里,放上一段时间,等它们慢慢变黄成熟了再拿出来卖,这样可以降低成本。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人这样做的。开明兽点点头表示理解。人类是非常聪明的种族,小到一只香蕉,大到电器设备,他们总能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来享受生活----糜烂的生活!他们拥有旺盛地创造力,但是缺乏清醒的头脑,盲目,自私,短视,由妖怪族来统治他们再好不过了,他们可以作为奴隶和食物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后来风声渐渐松了下来,我开始寻找机会逃出g城,但是整座城市都处在军方的严密控制下,没有通行证地话根本就不能穿过城门。我只能继续在防空洞里苦捱日子,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蛮蛮。” “蛮蛮长得什么样?” “它像一只长着两个脑袋的怪鸟,眼睛有铜铃那么大,嘴尖得像锥子,冲着我就猛扑上来,好像要把我立刻撕成碎片。当时我吓得大叫一声,是郑蔚大人派我来的,它才突然刹住了车,嘴巴离我的脑袋只有三公分,只要稍微慢一步,我的脑壳上就要多出一个大窟窿了。” “然后我们就交谈起来……”周文翻着眼睛,似乎在回想当初的情景,“我把郑蔚大人派我混进g城摧毁三十九朵金莲的事说了一遍,蛮蛮开始还有点似信非信,直到我提起玉斑指和五色妖气,它才相信了我。” “蛮蛮也跟我说了它的经历。它在凤凰山落入人类地手里,被立即运往g城,关在一个地下研究所里,从此没有片刻得到过安宁。它说人类是最危险的动物,他们把它当成是研究用的小白鼠,进行了很多试验,比如说灼烧、冰冻、腐蚀、毒药、病菌、辐射等等,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妖怪族的弱点。最后一次,可能是试验出错,他们把一根细针戳进它的胸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像火焰在燃烧,身体里充满了无穷无尽地力量,它轻而易举就挣脱了铁链和镣铐,重新获得了自由。” “它把所有参加这次试验的人类都杀死了,但是它不敢逃到地面上去,生怕落入军队地包围圈里。于是它乘升降机来到地下三层,想生擒几个人质,跟驻守在地面上的军队作交易,乘机杀出一条生路。但是地下三层连鬼影子都没有发现半个。它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尽头,那里有一间4号解剖室,里面装备了人类最先进的科技产品,机械拟真手臂。它撬开门冲进去拆散了机器。并且拿走了其中的一截,预备逃出g城以后交给郑蔚大人,他大概能派上用场。” “军队已经发现了地下研究所里地情况,他们派出特种兵试图消灭它,于是它在墙上挖出一个大窟窿。外面是松软的土壤,继续向前,竟然挖通了防空洞。它顺着防空洞往城外跑,好不容易才摸到了g城的边缘,费了老大的工夫挖开一个口子。没想到竟然被一道耀眼的金光挡住了,怎么都冲不出去。g城已经跟道门的法宝三十九朵金莲融为一体,妖怪族是没办法自由进出的。” “特种兵进入了防空洞。他们手里地枪械子弹非常厉害,为了避免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它只好到处躲藏,最后遇到了我……蛮蛮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我是人类,那道金光对我是不起作用的……”周文小心翼翼瞥了相柳一眼,“它把我送出g城,要我带个口信给郑蔚大人。还要我把那半截机械手臂亲手交给他,说是可以改造成厉害的武器。” 相柳立刻踏上半步,把机械手臂交到了开明兽的手里,开明兽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问道:“是什么口信?” “尽快攻破g城。把它救出来,它是挺不了太长时间地。” 开明兽不置可否。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之中。它显得有些疲倦,似乎还没有从炼妖壶的大爆炸里完全康复过来。隔了良久,它才睁开眼睛,盯着周文的双眸,严厉地说:“我们妖怪族不接纳失败者,何况是一个卑微的人类。你并没有完成任务,三十九朵金莲依然守护着g城,按理说我完全可以不遵守当初的约定,把你撕成碎片,变成一堆没有生命地血肉!” 它的声音放缓和:“不过你既然带来了蛮蛮的消息,还有这一截机械手臂,总算没有浪费我们地一番心血……好吧,赵鹏,郑蔚作出的承诺依然有效,欢迎来到第二沙城,你现在已经是妖怪族的一员了。相柳,带他去见苏小灵,那是他应得的酬劳!”它挥挥手示意他们立刻离开。 周文脸上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朝开明兽深深鞠了个躬,一个劲地叨念:“谢……谢谢……太……感谢了……”媚颜奴骨,就连相柳都看不起他,它皱起了眉头,在周文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好了,快走吧,开明兽大人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周文一个踉跄,几乎被它拍散了架,疼得呲牙咧嘴,又不敢抱怨。 二人离开了空荡荡地大厦,相柳领着周文穿过妖怪族的居住区,一路上不断有奇形怪状的妖兽跟它打招呼,顺带用贪婪的目光向周文行注目礼,当相柳解释说开明兽已经收留下这个人类时,它们的脸上里无不流露出失望地神情,就像到口的美食突然飞走了。 沉默总不是办法,得跟它们改善一下关系。于是周文讪讪地跟相柳攀谈起来:“郑蔚大人受伤了吗?重不重?我是不是应该去探望它一下?”相柳面无表情地说:“没这个必要,郑蔚地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十几天就可以出来走动了,到时候他如果想见你,自然会有人领你去的。” “苏小灵……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吗?有没有恢复神志?” “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郑蔚大人答应说要教我控心术的,这门法术难不难?” 相柳重重哼了一声,嘲笑他说:“控心术?凭你也想学控心术?做梦吧!郑蔚是随口糊弄你的,这种高深的法术,你就算学上一万年也是白搭!” 周文显得有些失望,他低下头专心致志地赶路,不再跟相柳搭话。 眼前的土地越来越荒凉,不知不觉中,他们来到了居住区的最西面。那里孤零零伫立着一座妖怪巢穴,一半建在地面上,形状向一个简陋的茅草棚,一半延伸到地下,黑黝黝像个埋葬尸体的坟墓。 “苏小灵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相柳停住了脚步,指指那间茅草棚,古怪地笑了一下,“郑蔚安排灵猫照看她,千万小心别惹她生气,最近她的脾气糟透了。” 周文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相柳所说的“灵猫”让他记起了阔别已久的陈诗诗。真的会是她吗?她还好吗?会不会认出他来?种种疑问在心头徘徊,但是他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客气地跟相柳道别,然后畏手畏脚地向草棚走去。 网友上传章 节第八集 大转折的前夜第八章 旧情 .没有光,周文伸出双手在黑暗中摸索,就像瞎子一样,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有人吗?能不能点个火?”事实上,他清清楚楚看见了整个巢穴的布局,一个长方形的大坑,摆放着几块石头充当桌子和椅子,角落里胡乱铺着一堆稻草,一个瘦削的女子背朝外躺在上面,另一个端坐在石头上,眼眸闪闪发光,冷静地注视着自己。 23us.com 那是陈诗诗,周文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她的容貌一点都没变,穿着打扮也跟三年前一模一样。眼神澄澈如水,一头披肩的长发,有几缕挑染成白色,那是当时最流行的装扮,穿一件白色无袖高领毛衣,雪白的胳膊裸露在外面,清纯的气质里带着一丝妩媚和诱惑。 过去的那段美好时光再次浮现在眼前,香格里拉大酒店,小桃园,琅岛,像一个褪色的梦。伊人就在面前,但是周文只能装作什么都看不见,在这危机四伏的第二沙城里,他谁都不能相信----必须提防她,不要露出破绽,毕竟她是属于妖怪族的。 陈诗诗微微皱起了眉头,她讨厌赵鹏那张充满了物欲的面孔。一个卑鄙懦弱的家伙,为了美色竟然出卖自己的种族,投进敌人的怀抱!这就是陈诗诗对眼前这个男子的评价,她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她为苏小灵感到不值。可是郑蔚很看重他,他甚至把苏小灵安顿在第二沙城里,特地安排陈诗诗照看她,他深信赵鹏一定能在g城埋下一颗钉子,摧毁三十九朵金莲,为妖怪族扫清前进路上最后的障碍。 不管陈诗诗怎样讨厌他,郑蔚吩咐下来的任务必须完成,他深得麒麟兽的信赖,很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妖王。现在赵鹏终于来到了这里。该把苏小灵交还给他了。可怜的小姑娘,但愿她就这样昏睡下去,永远都不会有醒来的一天。 陈诗诗用打火机点亮了石桌上的油灯,火苗欢快地跳动着,放射出昏黄地光芒,照亮了她的脸庞。周文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她吸引过去了,他眼睛发直。死死盯住她的容貌,嘴角流出了贪婪的口水。陈诗诗甚至能够看透他的内心,那些肮脏的念头,这让她觉得一阵恶心。 “你……你就是灵猫?” “是谁告诉你地?”陈诗诗皱起了眉头,她没想到赵鹏竟然知道她的真身。 “领我来的那个……那个……九个脑袋的妖兽。” “九个脑袋?是相柳吧!哼。它可是开明兽的心腹,居然亲自带你过来,看来不光郑蔚,连开明兽都很看重你了!” “……”周文傻傻地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些浅薄地得意之色。 “开明兽是不是犯糊涂了?我听说三十九朵金莲并没有给摧毁。g城安然无恙,你可是什么都没成功啊!” “是的,功亏一篑。周文和李兵坏了我的事。不过我带来了蛮蛮的消息,还有一截机械手臂,开明兽大人很在意的。” 听到周文地名字,陈诗诗俏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过去的美好时光,日以继夜地思念,辗转反侧,不能入眠,这个熟悉地名字像毒蛇一样咬噬着她的心窝。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但是思念总是像潮水一样,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寂寞的心湖。她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询问起他的消息:“周文……他还留在g城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处在夹层中间,黄椿寿和李兵想要利用他。又不信任他,每一个人都把他当成是半人半妖的怪物。只有弓中卿陪在他身边,就像是他的影子。” “就这些?” “我了解得不多,周文在g城是非常神秘的人物,军方很少让他露面。” 这一点点消息在陈诗诗心里激起了无数涟漪,她幽幽叹了口气,觉得酸溜溜的,有些嫉妒弓中卿。如果是她陪在周文身边,那该有多好!是周文最终选择了弓中卿,还是仅仅她一相情愿?隔了这么长时间,隔了这么遥远地距离,陈诗诗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情已经渐趋于平静,没想到赵鹏竟带来了周文的消息,虽然只是片言只字,但是她知道,她再也不能继续眼下的这种生活了。 她抑制不住想去g城! 周文一开始只是偷偷打量她,渐渐他目光炯炯,变得有些肆无忌惮,这让陈诗诗感到很不舒服。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指着角落里那个瘦削的女子说:“她就是你一直惦记地苏小灵,带她走吧,离开这里!” “她……真的是苏小灵吗?怎么变得这么瘦了?”周文顺着她指地方向望去,不觉吃了一惊,“她还活着吗?你们把她怎么了?”这一连串问题让陈诗诗觉得很不耐烦,冷冰冰地顶了他几句:“哪来这么多废话,我又不是她的保姆!有一口气就行,要胖干什么?你打算吃了她吗?” 周文上前去推推苏小灵的肩膀,触手处微有些温暖,真瘦,就像一直没吃过东西,除了骨头就剩下一层皮了。。。他像对待珍贵易碎的瓷器一样,小心翼翼地把苏小灵翻过来,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看见了她的脸,皮肤松弛灰暗,眼睛深深抠下去,颧骨突起,活脱脱就是四十年后老太婆的模样。 周文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他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眼眶似乎让泪水浸湿了,偷偷抬起手背擦了一下。这些反应让陈诗诗对他的印象稍微有所改观,这个卑鄙的男人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他并没有把苏小灵当成是纯粹的人形玩偶。他还不是无药可救的。 她没有催促他离开。隔了许久,周文才用沙哑的嗓音问道:“她一直都没有醒过吗?” “嗯。” “她要怎么样才能清醒过来?” “那要问郑蔚了,他施展的法术只有他才能够解除。” “她这些天不吃不喝,怎么活下来的?” “我对她下了龟息咒,身体就像处在冬眠之中,消耗极少,不吃不喝问题也不大。不过……以她的体质是支撑不了多久的,你如果想要她活下去。就得尽快想办法。” 周文慢慢蹲下来,双手抱住脑袋痛苦地说:“我一点用都没有,我能有什么办法!” 陈诗诗动了恻隐之心,指点他说:“开明兽不喜欢人类,去找郑蔚吧。” “相柳说郑蔚大人地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十几天就可以出来走动了……他怎么会受伤的?” “他们是在第一沙城里出的岔子。那几天闹哄哄的,几乎所有的妖怪都出动了。枪炮声惊天动地,像过年放鞭炮。不过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大清楚,我一直待在这边照料苏小灵,没有离开过……反正我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也不感兴趣,随他们折腾去吧。迟早会遭报应地。”她的声音里透露出深深的疲倦,似乎已经对妖怪族的未来失去了信心。 周文趁机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再你面前提起吗?总能听到点风声吧。” “这里很偏僻,我地族人很少过来,而且事后开明兽就下了禁令。发生在第一沙城的事是妖怪族的忌讳,谁都不准提起,如果敢违抗命令。格杀勿论!” “哦?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这条禁令的?” 他的脑筋反应很快嘛!陈诗诗意外地瞥了他一眼,说:“你没听清吗?我说这里很偏僻,我地族人很少过来,并不是没有人过来。狼牙看上了你的苏小灵,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探望她一下,一边流口水一边怂恿我解除她的痛苦。禁令就是他告诉我,他还特地告诫我,千万不要对外人提起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要提起,开明兽已经抓狂了。” “解除她地痛苦?”周文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啊,她生不如死,狼牙想用自己的肠胃来超度她的**。” 周文沉默了片刻,又问道:“狼牙有没有告诉你究竟发生了的什么事?” “他提了几句。好像是有敌人侵入第一沙城,刺伤了飞鼠郑蔚。不过他的伤势虽然重。没有危及到性命。” “我在g城倒听说了一些不一样的情况……”周文故意犹豫了一下,等着她主动询问。 “是嘛。”陈诗诗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对话,她站起身来,再次下逐客令,“既然你已经来到这里,那么郑蔚交给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苏小灵交还给你了,你带上她赶紧离开吧。这里是我居住地地方,我不喜欢人类的气味。” “我们能到哪里去?” “这不关我的事。快走吧,否则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周文哀求说:“人生地不熟的,让我们暂时留在这里吧……” 陈诗诗打断他说:“不行!”她张开手指,雪白地指尖上渐渐长出了玉色的利爪,满头长发无风自动,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我还有一些关于周文地消息……你想不想知道第一沙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周文!他潜入了第一沙城!” 陈诗诗深深吸了口气,她的脸色变幻莫测,她在犹豫,似乎在抵挡什么诱惑。周文,周文,他究竟潜入第一沙城!妖怪族的那一次骚动肯定是因他而起的,他竟然离自己这么近! “不光是郑蔚受了重伤,麒麟兽,白虎精,还有开明兽,它们都伤得不轻!这一切都是周文干的!”好吧,告诉我,你在g城都听说了什么。”陈诗诗终于重新坐了下来,竭力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但是她雪白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这透露出她内心深处的关切和紧张。 “我是通过广播了解到的,都是一些零零星星的片断,黄椿寿大概是为了鼓舞士气,授意电台和报纸向全城进行了报道。”周文仰起头想了一会,竭力模仿着播音员的声调,“军方派出了一支由特种兵和法师团组成的侦察小分队,由周文和李兵带领。潜入妖怪族的巢穴进行侦察……广播里没有提到妖怪族地巢穴究竟在哪里,我猜想就是你刚才说的什么第一沙城。” “是的,第一沙城,位于黄泉下冥府的中心,非常神秘,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陈诗诗的眼神有些迷离,她没有经历那一千年痛苦的煎熬。妖怪族有意无意把她排除在核心圈子之外。尽管她曾经帮助飞鼠郑蔚、九尾狐狸精林欣婕和雪花蛇精张雪逃离了伏魔殿,但在其他妖兽的心目中,她永远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地小妖怪! “这支侦察小分队历尽千辛万苦,取得了非常重要的情报,并且在第一沙城里引发了一场大爆炸。妖怪族遭受到沉重的打击,死伤惨重,麒麟兽、白虎精、飞鼠郑蔚、开明兽这些首脑级的妖兽都身受重伤,妖怪族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在这场人类与妖怪族地战争中,我军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人类军队占据了上风,相信胜利的曙光即将出现在g城的上空。”到最后几句,周文故意拖着长长的调子。像是在朗诵诗歌。 “然后呢?”陈诗诗催促他说。 周文苦笑着说:“没有了,只有这些。” “就这么简单?” “你要知道,官方地报道,一向不会有太多实质性的内容。不过这次报道的意义对人类来说非常重大,这是迄今为止,军方地第一次正式报道,这意味着人类终于承认妖怪族的存在,它们不再是迷信和传说中才出现的生命。它们切切实实存在,并且已经向他们的城市发动了进攻。” “你口口声声说人类人类,不要忘了,你自己就是一个人类!你难道已经不把自己当成是他们中的一员了吗?”陈诗诗细心地注意到了这一个细节,赵鹏的语气有些古怪。她心里不禁升起了一团疑云。 周文意识到他刚才的神态和口吻都不像是那个卑鄙的赵鹏了,他急中生智解释说:“开明兽说郑蔚大人作出地承诺依然有效。欢迎我来到第二沙城,我现在是妖怪族的一员,人类跟我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它还说苏小灵是我应得的酬劳……” 陈诗诗皱起了纤细的眉梢,上下打量着周文,说:“你究竟是不是赵鹏?我很怀疑……” 她话还没有说完,茅棚外传来了一片沉重的脚步声,像地狱地鼓点,重重敲击在周文的心头,他不禁变了脸色,装出一副害怕地神情问:“是……是谁来了?难道是……那个喜欢吃人肉的妖兽狼牙?” “猜对了!呵呵,你果然在这里!”狼牙大笑着走了进来,看见周文和苏小灵,不禁咕咚咽了一大口馋涎。 陈诗诗皱起眉头问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还想打苏小灵的主意吗?郑蔚可是警告过你的,伤了她的话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狼牙大大咧咧地说:“郑蔚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管得了这些!不过这个小丫头瘦得只剩下一层皮了,吃到肚子里要发恶梦的,我才没胃口呢!嘿嘿,这个小伙子倒是还有几斤肉,不如我们吃了他吧……”它嘴里说着话,两只浑圆的眼珠上上下下打量着周文,似乎在忖度该分多大的一块给陈诗诗,她才会严守秘密不说出去。 “他现在是妖怪族的一员了,开明兽亲口答应他的,你要动他得先问一下开明兽,它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万一惹出祸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狼牙怔了一下,搔搔脑袋说:“开明兽大人是什么时候答应他的?我什么都没听说!” 周文战战兢兢地说:“就在刚才,相柳领我去见开明兽大人了,它说郑蔚大人作出的承诺依然有效,欢迎我来到第二沙城,我已经是妖怪族的一员了。这是它的原话,你不信可以去问相柳!” “该死的,你这家伙!”狼牙打错了如意算盘,美味的血肉就在眼前,偏生碰都不能碰。它喉咙里搔痒难忍,恶狠狠地说。“开明兽大人为什么会收留你?你混进g城去摧毁三十九朵金莲,不是完全失败了吗?没用的废物!” “我……我带来了蛮蛮的消息,它还被困在g城里,脱不开身。” “哦?蛮蛮?他居然还活着?他现在怎么样了?” “它被关在一个地下研究所里,人类把它当成是研究用的小白鼠,做了很多试验,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妖怪族地弱点。后来它逃了出来。但是没办法突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只好把我送出g城,到这里来寻求支援。” “原来如此……怪不得开明兽大人肯放你一马,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嘿,g城里面居然还有我们的族人。那些卑鄙的人类,真没用!”狼牙若有所思,它突然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有些不合时宜,急忙咳嗽了一声,自言自语说。“看来的确不能吃你了……不过我很饿,嗯,吃你一条腿应该不会伤到性命吧。就算是开明兽大人也不能因为这个责备我吧!”它目露凶光,骨节里劈啪作响,似乎立刻就打算动手。 “不,你不能这么做!”周文脸色大变,连连后退,脚后跟被苏小灵的身体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为什么不能这么做?给我一个不吃你地理由!”狼牙对自己的主意感到很得意,它瞥了陈诗诗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苏小灵依旧静静地躺在稻草堆里,像一具失去了生命的尸体。她什么都不知道,任凭命运把自己推向未知的方向。陈诗诗为她感到悲哀,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赵鹏会不会对狼牙说:“饶了我吧。你就吃了她吧!”他会不会牺牲这个可怜的少女,以保全自己卑鄙地性命呢? 狼牙一步步逼近。它伸出血红的舌头舔着嘴唇,喉咙深处无意识地发出一连串的嘶吼。周文垂下了眼睛,似乎因为害怕,不敢正视对方。 它的身体是如此接近,他有十成的把握在一瞬间杀死它。只要探出胳膊,手掌就能从它地腋下刺入身体,一直插到心脏要害。周文似乎看到了狼牙的肋骨断成数截,一颗硕大的心脏被自己握在手里,还在有力地跳动,然后他五指微一用力,把它捏成了一团肉酱。 但是之后呢?该怎样收拾残局?陈诗诗会发现他地真实身份,她会替他隐瞒吗?在这座到处都是敌人的城市里,他不能冒险,任何一点细小的疏忽都将葬送他的性命。怎么办?该怎么办?周文的脑子里飞快地动着念头。 狼牙突然俯下腰,脸上充满了狡猾的笑容,低声说:“我知道你很害怕,你不想失去一条腿,从此一蹦一跳地走路。不如这样吧,反正苏小灵是你的,你的女人,你地玩具,把她让给我,我就不动你一根汗毛,怎么样?很合算的,一个女人换一条腿,地面上女人多得是,比她年轻漂亮的,要多少有多少,你的腿可是只有两条,切下来就再也装不上去了……” 原来苏小灵才是狼牙真正的目标!刚才那一番话,它只是在恐吓赵鹏,逼迫他自动放弃苏小灵。跟赵鹏相比,苏小灵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地活死人,吃了她也无关紧要,只要是赵鹏亲口同意的,那么即使郑蔚追究下来,它也可以用这一点搪塞过去。陈诗诗忽然想通了其中地关键,她不禁为狼牙的狡猾感到吃惊。 狼牙嘴里的腥臭喷到他脸上,周文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该牺牲掉苏小灵?反正她生不如死,早点结束这种痛苦的生存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不对,这是吸血獠的想法,如果是赵鹏,他会怎样决定呢?他会勇敢地保护苏小灵吗?还是用她来换取自己卑微的性命? 周文记起了赵鹏在临终前的忏悔,记起了对他的承诺----要让苏小灵的神志恢复清醒,对她说一声对不起----他终于良心发现,带着无比的悔恨离开了这个世界。既然答应了他,就一定要做到,绝不能对一个死人食言!可是眼下的形势着实让他为难,周文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觉得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激烈地争辩着。不知该怎样选择。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这是很合算的交易,别再犹豫了,我已经快忍不住了!”狼牙的口水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它失去了耐心,咆哮着伸出尖利地爪子,一寸一寸向周文的大腿抓去。 “好……好吧……我给你一条腿,别去碰苏小灵。她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她!”周文勇敢地抬起头,迎向狼牙的血红的双眼。他决定赌一把,就赌狼牙不敢向他动手。 “你以为我在吓唬你,是不是?哈。哈,我的确是在吓唬你……”笑容在它的脸上凝固,狼牙地动作僵住了,它不停喘息着,突然愤怒地咆哮起来:“仗着郑蔚是你的靠山吗?不要以为我不敢吃了你!”它胸口剧烈起伏着。终于失去了理智,狠狠一爪朝周文的大腿插去。 就在这一瞬间,周文并拢五指。一条强劲有力的胳膊从它的腋下戳进去,就像戳一块豆腐,肋骨根根断裂,一直插到了心脏。一切就如同周文设想地那样,狼牙的心脏被他捏成一团烂泥,它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鲜血像小溪一样染红了地面。 陈诗诗吓了一大跳。但立刻就冷静下来,她连坐的姿势都没有改变,凝视着周文问道:“你不是赵鹏。你究竟是谁?” 周文拔出手臂,看着一滴滴鲜血淌下来,觉得自己很残忍。他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陈诗诗,香格里拉大酒店。小桃园,琅岛,天哭术……那些日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陈诗诗猛地站了起来,身躯摇摇欲坠。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断断续续地说:“你……我……是你吗?真地是你吗?周文……你……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在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该欣喜还是哭泣,无数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切,她觉得胸口堵得慌,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一对旧情人就在这样一种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形下再次会面了。 周文并没有像她一样激动,他低声念了几句咒语,手掌上腾起一个炽热地火球,把狼牙的尸体焚烧成灰烬,胡乱掩埋在泥土里,尽量不留下明显的痕迹。陈诗诗望着他的一举一动,抑制不住涌动的情愫,突然扑进他怀里,泪水簌簌地落下来。周文闻着她发际的芬芳,揽住她柔软的腰肢,过去的那些美好记忆一点一滴苏醒过来,他心里充满了平安与欣喜。 过了良久,陈诗诗才渐渐平静下来,她紧紧抱住周文地腰,低声问:“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的?我一点都不喜欢!” “是换皮术,我装扮成赵鹏的样子,混进这里来。” “有什么目的吗?我知道你不是来找我的,你也许早就忘记我了……” “你永远在我地这里!”周文指指自己的心口,轻描淡写地说:“这次是受人之托,想打听点消息。” “什么消息?也许我可以帮你。” 周文托起她地滑腻的下巴,郑重其事地说:“这件事很危险,你最好不要牵涉在内。诗诗,你要知道,我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是妖怪族的仇人,你如果帮我的话就等于背叛了自己的种族!” 陈诗诗拉住他的手掌,轻轻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星眸迷离,梦魇一般喃喃说道:“还记得琅岛吗?那棵从汉朝一直活到现在,两千多岁的大松树。在山顶上,我对你说,两千年过去了,它还在这里,我们的感情能不能像它一样坚定呢?……那时候我心里想,我愿意背叛自己的种族,跟随你到天涯海角,只要你说一句话,只要一句话!可是你什么都没说。” “周文,我已经错过你一次了,我不想再错过第二次!我愿意不顾一切地追随你,做你的影子,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吃再多的苦我也愿意!”陈诗诗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如果没有你,漫长的生命将会是多么苦闷……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你就在我的眼前,你要好好珍惜我,千万不要丢下我!因为你,我的生命才有了光彩和意义!” 周文能够感受到怀里女子的体温,他有一些迷茫,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跟陈诗诗初次相见的那个夜晚。在僻静的小公园里,远离都市的喧哗,高大的香樟树投下了重重叠叠的阴影,她柔软的双唇是那么的甜蜜,可是周文却清醒得近乎残酷。他发现自己虽然激动,却没办法投入,没办法陶醉。 这时陈诗诗在他耳边温柔地唱道: “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就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 “保护坚强的自己,奔跑!大步向前跑!要坚强,不气馁,那延绵不断的感觉!奔跑!” “在任何寂寞的时候,绝不滴下眼泪。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 “都市的狭窄道路,一直通往故乡去,延绵延续,我在不断奔走。故乡……故乡再见!奔跑!” 没有伴奏,歌声百啭千回,在周文的耳畔徘徊。隔了这么长的时间,经历了无数人事的变迁,他终于能够再一次听到这首熟悉的歌曲,周文心里百感交集。他情不自禁紧紧抱住了陈诗诗。 网友上传章 节第九集 第一章 危机 .狼牙的失踪并没有引起群妖的注意,在第二沙城里,它属于可有可无的角色,智谋和见识比不上雷兽,法术又比不上相柳,在开明兽心目中,它只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打手,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23us.com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明兽变成了独断专行的决策者,它跟群妖不再打成一片,而是高高在上,笼罩在一层神秘的烟雾中。除了有限的几个亲信,它谁都不相信。 最早发觉不对劲的是蛮牛,它跟狼牙一向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连着几天没见到它,也感应不到它的气息,心里着实有几分担心。蛮牛几乎问遍了所有的妖兽,最后从相柳口中得知了一些情况,它猜测狼牙是追踪赵鹏而去的,它对人肉有一种特殊的嗜好。 不过相柳并没有在意狼牙的下落,它急于赶往妖怪族的政府大楼,向开明兽报告一个惊人的消息----在药兽的悉心治疗下,飞鼠郑蔚已经康复了大半,能够下地走动了!蛮牛原本想恳求相柳一同去寻找狼牙,但是看它急匆匆的模样,满肚子的话又憋了下去。它知道相柳是开明兽大人的亲信,炙手可热的大忙人,不该把这些枝节的小问题放在心上。 它没由来觉得心酸,妖怪族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妖怪族了。 蛮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朝灵猫的巢穴走去。一路上越来越荒凉,看不到人影,灵猫的巢穴像一座孤独的坟墓,伫立在缀满地衣的土地上。想到灵猫,蛮牛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性子孤僻,远远躲在城市的最边缘,独自照料那个人类的女孩,拒绝跟群妖打成一片。她在人间究竟受到了怎样沉重的打击? 出于谨慎和礼貌。它远远地停住了脚步,提高声音问道:“陈诗诗,你在吗?” 隔了片刻,从里面传出一个清脆地声音:“哪一位?有什么事吗?” “我是蛮牛,很抱歉,打搅你了……呃,是这样的。狼牙最近有没有来过这里?” “……前几天来过一次,后来又走了。” “前几天?是哪一天?” “前天。” “他有没有说到哪里去了?” “没有。” 蛮牛沉默了片刻,犹犹豫豫地问:“我有些事情想找你商量,呃,能进来坐坐吗?” “当然可以。我没有把狼牙藏起来,你尽管进来找好了!” 蛮牛有些尴尬,它听出了陈诗诗语气里的不悦,但事已至此,它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灵猫的巢穴。它一眼就注意到那个人类的叛徒。赵鹏。他蜷缩在墙角,把脸埋在双膝间,似乎因为害怕。不敢跟它的视线相接触,他的左手紧握住苏小灵瘦削地胳膊,微微发抖。蛮牛心中升起了一丝怜悯之情,它摇了摇头,把脸转向陈诗诗。 “狼牙失踪了,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发现它。”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会不会是馋虫作祟,偷偷溜到地面上吃人去了?”陈诗诗俏脸上流露出嘲讽的神情。她一向都不喜欢狼牙。 蛮牛怔了一下,解释说:“开明兽大人下了禁令,他不敢这样胡闹的。” “不在第二沙城,又不敢去地面,他能跑到哪里去?你还是再找找吧。说不定窝在哪个角落里睡大觉呢!” “难道他去了……”蛮牛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骇然说道。“第一沙城!” “他去哪里干什么?”陈诗诗吃了一惊。几乎与此同时,化身为赵鹏的周文也迅速抬起头来,脸色微变。不过他地失态并不是由于蛮牛的想法,而是感觉到四股异乎寻常的妖气正飞快地靠近,他能够分辨出来,其中一个正是他最强劲的对手开明兽,而另一个略显虚弱,似乎是重伤未愈的飞鼠郑蔚。 它们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发现了什么?还是为了调查狼牙地下落? 蛮牛和陈诗诗还在继续着无聊的交谈,但周文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他全神贯注辨识着越来越近的妖气,心中地念头此起彼伏。换皮术虽然瞒过了开明兽,能不能再侥幸骗过郑蔚的眼睛呢?万一被它们认了出来,该怎样照应到陈诗诗和苏小灵呢?周文一颗心怦怦乱跳,他突然发觉自己没有任何把握。 又过了片刻,连陈诗诗和蛮牛也察觉到妖气的迫近,它们不约而同向外面望去,只见开明兽、相柳、郑蔚和药兽相继出现在视野中,以极快的速度向这里靠近。二人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有些骇然。 “他们发现了周文!”陈诗诗有一种回过头去看周文的冲动,但她立刻强忍住了,头颈“咯”地响了一声,就像在静夜里转动一根生锈的门轴。她心乱如麻,对自己说:“不,这不可能,连开明兽都没有看出破绽……一定是为了狼牙而来的!郑蔚那么精明,我该怎样搪塞呢?” 她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开明兽一行人已经踏进了她的巢穴,无数目光像x射线一样四处扫视了一遍,然后不约而同落在了周文地身上。过了片刻,药兽在郑蔚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郑蔚皱起了眉头,然后又用力舒展开来,对蛮牛挥挥手,示意它离开这里。 在这一刹那,在这座黑暗简陋的茅草棚里,周文第一次感到了威胁,就像赤条条暴露在空气里一样,什么都不能隐瞒。这种威胁不是来自于开明兽、相柳或者郑蔚,而是来自于初次会面的药兽。他偷偷瞥了药兽一眼,它形状像一头黑牛,并没有幻化**形,四目相接,周文的心不禁一阵悸动。。-<>--<>-,手机站wap,-<>-.。 那是跟开明兽、飞鼠郑蔚同一级别地妖兽,他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 药兽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无意中落在了陈诗诗的身上,它地目光中泛起了异样的情愫。像触电一样立刻躲开。这一点就连相柳都察觉到了,它轻轻“哼”了一声,心中先有几分瞧不起。陈诗诗只是一个下层的妖怪,她根本就配不上尊贵地远古妖兽! 蛮牛犹豫了片刻,惴惴不安地说:“我是来找狼牙的……” “你先回去,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那是开明兽的声音,它似乎有些不满。 “狼牙失踪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蛮牛提高了声音。它对开明兽如此忽视它们感到愤慨,这种愤慨一直埋藏在内心深处,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 开明兽并没有在意,挥挥手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以后再说!” “狼牙是大人最忠心的属下。对他的下落,您难道一点都不关心吗?” 这简直就是在责难开明兽了!相柳的脸色微变,它上前一步,瞪了蛮牛一眼,示意它不要再胡搅蛮缠下去。蛮牛没有退缩。它挺直了胸膛,毫不示弱地正视着开明兽和相柳,心中充满了悲凉。飞鼠郑蔚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开明兽。它想知道这个满肚子阴谋地家伙会怎样化解眼前的尴尬气氛。从开明兽对待狼牙和蛮牛的态度可以看出它是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能不能带领妖怪族走向繁荣和昌盛。 这一点很重要。 “好吧,是我不够重视,我承认。”开明兽有些错鄂,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这些天来发生地事情实在太多,我有些顾不过来。我们找赵鹏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情商量----你看。连飞鼠都抱病来到这里----这关系到整个妖怪族的将来,关系到我们种族的繁荣和昌盛。等这里的事情暂告段落,我会立刻安排人手寻找狼牙地下落,就算把第二沙城翻个底朝天,也要给你一个明确的结果!你看这样好不好?” 开明兽大人既然这么说。蛮牛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先前鼓起的一点勇气早泄到爪哇国去了。对领袖地崇拜和敬畏重又占据了胸臆。它讪讪**着脸上的肌肉,像要笑,却笑不出来,想要说几句得体的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开明兽体谅到它的难处,宽容地挥挥手说:“你先回避一下,就在外面候着,最多不会超过一个钟头的。” 蛮牛坐立不安,手脚都没地方放,它突然向开明兽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飞也似地跑了出去。望着它消失的背影,郑蔚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太精彩了,开明兽的反应完全正确,但是他知道,这不是出于它地真心。它也许是一个高明的指挥官,但它缺乏领袖的仁慈和个性魅力。麒麟兽和白虎精之后,妖怪族真是后继乏人呀! 开明兽的目光又落在了陈诗诗脸上,不等它开口,陈诗诗就乖巧地退出了自己的巢穴。她没有向周文看一眼,但是她暗暗下定了决心,只要周文暴露了行踪,那么即使对手是开明兽和相柳,她也要坚定地站在他一边,抗争到底。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不能再失去他了! 药兽偷偷瞥了陈诗诗一眼,又一眼,直到她消失在门口,才恋恋不舍地掉转头来。它无声地叹了口气,茫然若失。对药兽来说,陈诗诗仿佛是一道美丽地风景,赏心悦目,令人惊叹,不能忽视,无法忘怀。那种想念啊,甜蜜又痛苦,深深埋在心底,无数个夜晚,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辗转反侧,对着明月独自缅怀,禁不住热泪盈眶。 第一次见到陈诗诗是在什么时候?三年前还是四年前?那时她在麒麟兽地召唤下,趁月圆之夜阴气大盛的时候,甘冒奇险潜入首穷山伏魔殿,掀开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的一角,放出了飞鼠郑蔚、九尾狐狸精林欣婕、雪花蛇精张雪和几个道藏中都没有记载的厉害妖魔,其中就包括了诸犍和诸怀兄弟,还有就是药兽。 从见到陈诗诗的第一眼起,药兽就知道自己完了。但是它没有勇气表白,当时的形势也不容许它这么做。 妖怪族处在最危急的时刻。林欣婕决定网罗住周文,她介绍陈诗诗和周文见面,安排他们两个在小桃园朝夕厮守。林欣婕希望周文远离g城,沉醉在温柔乡里。迷失了自我。结果迷失了自我的反而是陈诗诗,她情根深种,不能自拔,终于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它们之间隔了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比天涯海角还遥远,这让药兽始终在痛苦中煎熬。 药兽常常想,如果当时它竭力反对地话。也许一切会以另外一种方式进行----但已经发生的事是不可能假设的。逝者如斯,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里。 郑蔚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片潮红,他还没有从炼妖壶的大爆炸中完全康复过来,如果没有药兽的悉心调理。他恐怕还处在昏迷之中,不省人事。 周文故意浑身一震,慢慢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看了郑蔚一眼,招呼道:“郑……大人。我……我已经跟开明兽大人都说过了……” 郑蔚打断他说:“我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你带来了很多重要的情报,我会兑现当初地承诺,把控心术传授给你。” 周文受宠若惊,连声说:“谢谢,谢谢!” “我可以教你口诀,不过你没有学过任何法术,要学成控心术的话,难度很大……虽然不是没有办法。但……”郑蔚深深皱起了眉头,似乎在为什么事烦恼。 话说到这里,周文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回头望着苏小灵苍白俏丽的容貌,突然下定了决心,说:“为了她。我愿意做任何事!”他清楚地知道,即使赵鹏真的处在他地位置。也会这样决定的。那是他在生命尽头的忏悔! “你有这份决心很好,的确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呵呵……你说蛮蛮还躲在g城的防空洞里?” “是地,它被一道耀眼的金光挡住了,出不来。” “那是道门的法宝,三十九朵金莲花,天生就克制住我们妖怪族!只有炼妖壶才能与之相抗衡,可惜……”郑蔚感慨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我想要你再次潜入g城,给蛮蛮带一个口信。周文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为难地神情,连忙又隐去了,勉强笑了一下,推委说:“我现在是军方的通缉犯,一露面就会被抓起来,关到监牢里去。这恐怕……” “你尽管放心,开明兽会给你施展一种法术,让你的容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算你自己也认不出来。” “这样啊……” 郑蔚紧接着说下去,似乎担心他会拒绝:“只要你能完成这个任务,你就是我们妖怪族的贵宾,我可以担保让你学会控心术,从此和苏小灵住在第二沙城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怎么样,这是千年难得的机会,我们决不会向第二个人类作出这样的许诺了!” “什么口信?”这是试探还是机会?有没有包含祸心?周文有些犹豫,他拿不定主意,决定先旁敲侧击探听一下。 “警告蛮蛮,让他一定躲在防空洞地最深处,越深越好,绝对不要到地面上去。你也一样,要跟蛮蛮待在一起,直到我们妖怪族占领了整座g城为止。” 周文的心怦怦直跳,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们要对g城发动进攻吗?” “这是军事秘密,你不要多问。照我的话去做,我能够确保你的安全。” 躲在最深处……越深越好……绝对不要到地面上去……周文心中一凉,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那颗加强型原子弹并没有爆炸,而是成为了郑蔚和开明兽手里最强有力地棋子,它们想把它投在g城,一瞬间消灭人类的军队,打破三十九朵金莲地封锁,然后妖怪大军乘机占领这片废墟,以五斗鲜血为祭品,施法召唤出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 它们要一劳永逸,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不再有钢筋混凝土的森林,不再有污染和破坏,不再有自私、短视的人类,让一切回复到原来的状态。就像几千年前一样! 郑蔚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可以考虑一会,但不能太久,时间不等人,必须赶快作出决断。这关系到我们妖怪族的未来。” “我们在等,如果你不答应,你还是可以在第二沙城里生活下去,陪伴着一具有体温的尸体……如果你天资卓越。再活上几千年,也许能学会一点控心术,不过到那时苏小灵早就变成灰了。现在有一个千载难逢地好机会,我跟郑蔚商量过,可以采用醍醐灌顶的法术。让你在一夜之间学会控心术,不过这要耗费我们数百年的道行,我们也愿意为你付出这些。现在就看你了,你能不能为我们带这个口信呢?”那是开明兽在诱惑他。 周文似乎被打动了,他试探着问:“这个口信……真的这么重要吗?”“非常重要。但是你不要多问,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郑蔚简洁地说,“怎么样?做还是不做?” 周文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中。他的手掌感觉到苏小灵体温和微弱地心跳。这让他立刻下定了决心,沙哑着嗓子说:“好吧,我干!” “这就对了!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明天就出发。”郑蔚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向开明兽使了一个眼色,神情显得有些疲倦。四个妖兽先后离开了巢穴,留下周文和苏小灵在黑暗中。 远处传来了郑蔚的声音。他在关照陈诗诗:“把龟息咒解开。” “……她不吃不喝,没有龟息咒的话会死的!” “这是一颗长气丹,调在水里给她灌下去就没事了。”一个陌生地声音,含糊不清,发音极不准确。就像始终改不掉土音的外乡人。那是药兽在说话。周文仿佛感应到它炙热的目光。 “为什么不解开她身上的法术?” “她一旦清醒过来,恢复了神志。会立刻疯掉的。想想看,在一座妖怪族地地下城市里,黑暗,恐惧,没有光和热,再加上身体上的伤害……人类的精神无法承受这么大地打击。只有等赵鹏学会了控心术,我才能解开加在她身上的法术“是这样……好吧。还有什么事要我做的吗?” “等赵鹏离开这里,你继续照顾苏小灵,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知道了吗?” “能不能让别人来做?我有些厌倦了,我想到有阳光的土地上去走走。” “以后再说吧,有的是机会。”郑蔚在推委,他没有诚意。 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变模糊。周文的心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完成了黄椿寿交给他的任务。从郑蔚和开明兽的话里可以推断出那枚原子弹地下落,一定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静静等待着爆炸。控制器在妖怪族手里,它们掌握着主动,人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这种危机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当务之急有两件事,一是通知黄椿寿做好应对的准备,二是想方设法找到原子弹,让它在安全地地方爆炸。周文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他被陈诗诗的脚步声惊醒,这才慢慢抬起头来。 “他们已经走了,连同蛮牛。郑蔚和开明兽没有怀疑到你,真是万幸!”陈诗诗上前去搂住他地腰,一脸的惊魂未定,“刚才我紧张死了,差点露出马脚……” “它们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周文深深皱起了眉头。“什么葫芦里卖什么药?” 周文把郑蔚的计划简单解释了几句,陈诗诗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玄妙,继续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想那么多干什么!依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到地面上去,待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你也探听不出什么情报,毕竟你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是赵鹏!回到地面上去,到人间去,等着我,我会想办法跟你会合的……” “不行,我一定得探听清楚,这很重要。我决心已下,你不用再多说了!”周文断然拒绝了她的提议。他站起身来。飞快地脱去衣裤,右手食指上伸出一截乌黑发亮的利爪,从自己的头顶一直划到下阴,哗啦一声响,从赵鹏的皮囊里钻了出来。 他身材颀长,优雅而强壮,浑身上下充满了豹子地活力。他的头发很硬。眉毛也很硬,五官像用刀刻出来的一样,线条非常硬朗,眉心中间有一道古怪的印符,鲜红得要滴出血来。陈诗诗惊呼一声。心驰神摇,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周文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喜欢我的新模样吗?” 陈诗诗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伸出手去抚摸着他的眉心。低声问:“这是什么?” “九地十天镇魔印,暂时封住吸血獠王的力量。你能感觉到吗?我变得非常强大,远远超过从前。放心,我会平安地回来找你,乖乖在这里等着,知道吗?” 陈诗诗乖巧地点点头,脸上却掩饰不住深切地担忧。 周文念了几句咒语,赵鹏的人皮像打气一样鼓了起来,还原成一个人类的模样。他把衣裤胡乱套在他的身上,然后摆放在苏小灵的身边。活灵活现,如果不说穿地话,根本就分辨不出他是一具充气的人偶。 周文满意地点了点头,朝陈诗诗打个手势,身影突然消失在她面前。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追踪着郑蔚和开明兽的气息而去。整座城市里闲散的妖怪都被发动起来。进行地毯式的搜寻,寻找狼牙地下落。这给周文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他必须随时隐藏自己的身形,蛇行匍伏,逶迤而前,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地视线。 周文摸到了第二沙城的腹地,他感应到飞鼠郑蔚、开明兽、相柳、药兽和蛮牛正在政府大楼里商量着什么。他蹑手蹑脚闪到大厦的背面,把耳朵贴在厚实的墙壁上,默念了几句咒语,集中心神,隐约听到了一段机密的对话。 “听说你的力气很大?”那是开明兽的声音,铿锵有力。 “……是的,我能够把合围地大树从土里拔起来,把小山一样大的石头丢出去。” “一块大石头,大概相当于三个你那么大,你能够投出多远?” “石头?嗯……从一个山头丢到另一个山头,应该没有问题。” 这等于没说,郑蔚插嘴问了一句:“到底有多远?一百丈?一千丈?说得具体一点,这很重要。” “我说不上来……”蛮牛停了片刻,似乎在寻找什么参照物,“差不多是……嗯……从这堵墙到那堵墙,几十个那么远。” 没有声音,周文可以想见它们都在目测,估算着两堵墙之间的距离。 “当时建造的时候,我记得两堵墙间隔五十多米,也就是说,蛮牛凭自己的力气,至少能投出二千多米远。真了不起,不愧是我们妖怪族地第一力士!” “这足够了。只要再施展一个小小的法术,他能够把那东西准确投向任何目标,误差不会超过十米!” 蛮牛似乎猜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开明兽大人,你要我丢什么东西?” “一颗威力巨大地炸弹,是我们从人类军队的手里缴获的。我想要你从远处把炸弹投向g城,只要一秒钟,这座城市就变成了一片废墟,什么道门的法宝,三十九朵金莲花,全部灰飞烟灭!” “这么厉害,到底是什么东西?” “人类把它称作原子弹。”周文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沉到无尽的深渊里去。最糟糕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陆一搏上校费尽心机拟定的木马计划彻底失败了,他把一颗威力巨大的加强型原子弹拱手送给了妖怪族。一场灾难即将发生。他应该被送上军事法庭!周文突然感到无比的愤慨,他所热爱的家乡,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古城即将变成一片废墟。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必须采取行动! 搜索狼牙的下落已经告一段落,什么都没有发现,它早已化作了灰烬,就算麒麟兽和白虎精在场也无能为力。过了片刻。无数奇形怪状的妖兽从各个方向汇集到大厦来,向开明兽和郑蔚报告搜索的结果,趁着一片混乱之际,周文悄悄地退开去,身形突然消失,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了陈诗诗地巢穴里。 陈诗诗注意到他凝重的脸色,担心地问:“怎么了?他们发现你了吗?” 周文摇摇头。他念动咒语施展换皮术。再次变成了赵鹏的模样。 “你的脸色不好……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能告诉我吗?也许我可以出出主意。” “木马计划失败了,原子弹被开明兽和郑蔚得到了,它们打算用它去炸平g城,破除三十九朵金莲花。” 陈诗诗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太糟糕了。”她理解g城对周文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比着更坏的消息了。 “我必须阻止它们!” “干脆把原子弹引爆算了,一了百了!” “这很困难,它们的防备一定非常严密,有可能藏在黄泉下的第一沙城里,跟麒麟兽和白虎精在一起----它们虽然受了重伤。实力绝对不能小视。而且,就算我找到了原子弹,也不知道怎样引爆它。三十六位数字地密码。天知道给改成了什么,我又不是神仙,会掐算!”周文显得有些苦恼,但是他立刻就冷静下来,“不,不能这么做,如果在地下引爆的话,绝对是一场空前的大灾难。妖怪族将面临惨重的伤亡,这不是我的初衷,必须保持一种灰色地平衡,谁都不能占到绝对的上风!要想办法……” 周文陷入了沉思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诗诗痴痴地凝视着他的容颜----近在眼前。伸手就可以抚摸到---恨自己不够聪明,不够强大。不能为他分担些什么。除了陪在他身边,默默地注视着他,不论道路荆棘或者泥泞,心甘情愿为他歌唱,当他的影子,她还能做些什么呢?陈诗诗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忽然对前途充满了恐惧。 “别想这么多了……”陈诗诗用温暖地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梦魇一般喃喃说,“我们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永远厮守在一起,直到生命结束。别去管妖怪族和人类地争端,让他们去,打得天昏地暗也跟我们没关系……” 周文抬起头来,微笑着摇了摇头,他能够理解陈诗诗的心情,但是他不能放弃。“我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就要坚定地走下去,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退却,诗诗,你要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你不愿意,可以离开我,我不会怪你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愿意陪你到天涯海角,吃再多的苦也不怕!”陈诗诗脑子里“轰”的一声响,眼泪夺眶而出,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心中焦急万分。 周文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我知道……谢谢你!”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一片安详之中,听得见他的心跳,感觉到他地体温,陈诗诗渐渐平静下来。周文轻轻拍着她的背心,视线落在了苏小灵的身上,皱起眉头问:“苏小灵怎么样了?” “我已经解开了龟息咒,给她服下长气丹,应该没事的。你为什么对她这么看重?” 周文听出陈诗诗的口气里有几分好奇,几分醋意,他叹了口气,解释说:“这是赵鹏最后地心愿,我答应过要帮他达成。”他把赵鹏的经历简要说了几句,忽然触动心事,沉吟道:“我应该充分利用赵鹏地身份,假装答应郑蔚,回到g城去。军方拥有无线电引爆装置,由于地壳的屏蔽效应,信号不能传送到第二沙城,但是开明兽和郑蔚想轰炸g城,就一定要把原子弹运到地面上,只要掌握好时机,就能操纵原子弹在荒芜人迹的山区爆炸,不会造成太大的伤亡,g城也就保住了!” 周文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他开始觉得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陈诗诗虽然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但看到周文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也真心为他高兴。 “可是该怎样把苏小灵救出去呢?”这是一个大难题,一旦行动失败,郑蔚和开明兽发觉不对劲,就会把所有的气撒在她的身上。 陈诗诗怔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说:“这很难,郑蔚一定会把她留下来牵制你的……而且,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昏迷不醒,除非背在身上,带着她飞出第二沙城。” “求你,先去汤山镇,替我找到苏小灵,让她的神志恢复清醒……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你一定要答应我……替我对她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毁了她的生活……如果一切能够重来,那该有多好,周文,你说是不是这样的……”周文记起了赵鹏在生命最后一刻述说的忏悔,他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说:“让她的神志恢复清醒?这未必是她真正想要的!” 陈诗诗努力开动着脑筋,忽然灵光一闪,兴奋地说道:“你尽管去做你的事,苏小灵交给我就行了,我来想办法!” 周文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拧拧她可爱的下巴说:“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你不要总是小看我,好歹我也修炼了整整五百年。我可以暂时附着在苏小灵的身体里,操纵她的**,你用那个换皮术,把她的外貌变成妖怪的模样,这样不就能够混出第二沙城了嘛!” 周文吃惊地望着她,称赞说:“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计划,换皮术能够掩盖住她身上人类的气息。嗯,原子弹不受控制突然爆炸,开明兽和郑蔚一定措手不及,到时候没人会注意到你,你混杂在妖怪部队里逃到地面上,伺机跟我会合,这应该没什么问题!” 得到他的褒扬,陈诗诗心中颇有几分得意,她温柔地一笑,俏脸像绽放的雪莲花,楚楚动人。 网友上传章 节第九集 第二章 激战 .在距离g城东面一百里处有一座古镇,当地人称之为甘芦镇。 23us.com跟汤山镇不同,甘芦镇没有保存完好的明清古建筑和江南私家园林,附近的山水风光也乏善可陈,不过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甘芦镇依旧保留了江南鱼米之乡的传统,土地肥腴,渔产丰富,盛产稻谷和渔副产品,主要满足g城和n市居民的日常生活需要。 这一天妖怪部队突然袭击了这座古镇。 它们掳走了大批的稻米和渔产品,镇上的居民几乎被屠杀殆尽,只有四十多人侥幸逃脱了性命。他们沿着铁路向西逃亡,最后在巡逻军队的护送下进入了g城。 由于赵鹏事件的发生,军方对这些外来的人员的态度非常谨慎,他们对甘芦镇的难民逐一进行隔离审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不过这是必要的,在战争时期,任何一点疏忽都将导致战略上的被动。 这次隔离审查的主要负责人是二团团长马濂和副团长窦方洲,由法师团的李兵和慧真协助他们开展工作,他们将严格执行西南军区副司令员黄椿寿的命令,调查每一个进入g城的难民,姓名,成分,学历,工作,政治面貌,主要社会关系……事无巨细,一律记录在案。 胡家康是第十九个进入审查室的。当坚固的铁门合拢起来,他长长舒了口气,向李兵打了个手势,用一种生硬的口气说道:“我是周文,我要立刻见张重庆和黄椿寿。” 李兵大吃一惊,几乎要跳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五短身材,皮肤黝黑,一个典型的水乡农民,跟周文或者赵鹏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马濂和窦方洲立刻紧张起来,条件反射似地握住了腰间的手枪,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僵了片刻。马濂首先恢复过来,向胡家康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说道:“你说自己是周文,有什么证据吗?……你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不得不谨慎。” “那你们不要吃惊……”胡家康把手伸到头上,拽住头发用力往下一拉,整个脸皮都被撕了下来,就像脱下武侠小说里的人皮面具一样。露出了赵鹏的面孔。 马濂和窦方洲吃惊得合不拢嘴,就算是变魔术也没这么神奇! 周文念动咒语,蜕下赵鹏地人皮。浑身骨骼舒展开来,高大强壮,充满了男性的魄力。这次马窦二人认了出来,的确是周文,不久前他带领着侦察小分队深入妖怪族的巢穴,重创敌人的首脑,带回了许多珍贵的情报。副司令员黄椿寿对他非常器重。 马濂激动地说:“好的,我马上就向司令员报告!”他接通了黄椿寿地电话。后者得知了周文的到来,命令马团长立刻把他带到市政府,顿了一顿,又加上一句:“还有李兵和慧真,让他们一起过来!” 黄椿寿的命令得到了严格的执行。军用吉普车把他们载往市政府,开得像飞一样快。一路上周文忧郁地注视着街景。心中感慨万千,人类能不能化解迫在眉睫的危机呢?g城能不能平安地渡过这一场劫难呢?李兵和慧真时不时打量着周文,满腹疑窦,却什么都没有问----每一次分别后再相聚,他们之间地隔膜就又深了一层,现在他们已经分属于两个种族,为各自不同的目标而奋斗。 吉普车开了大约三十分钟,停在了市政府的门前。马濂停住了脚步,一对全副武装的警卫员把他们三人迎了进去,一直送到位于3号楼的主会议室里。 会议室里除了张重庆和黄椿寿外,还有三张陌生面孔,一个是穿戴整齐地军官,神情严肃,另外两个是修道的法师,身穿不合时宜的道袍,灰发白眉,面如婴儿,自顾自闭目养神。周文暗暗吃了一惊,他清楚地感应到威胁和压迫,他们一定身怀道门地法宝,而且是跟辟邪玉麈、乾坤表里图、天师剑、三十九朵金莲花同一级别的仙品! 李兵的反应更加强烈,才踏进会议室,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就迸射出万道金光,他大吃一惊,脱口叫道:“你们……你们是……” 黄椿寿站起身来介绍说:“这位是西陆军事学院的教官陆一搏上校,木马计划就是由他拟定的。这两位……陆教官,你来介绍吧。” 陆一搏四十岁不到,高高瘦瘦,军装笔挺,一看就是精明能干的角色。他抬头看了周文一眼,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只是轻描淡写地介绍说:“他们是阳明派的开山祖师。这一位是杨亭,这一位是魏斯明,他们顺利渡过了天劫,是道门硕果仅存前辈高人。” 听到他的介绍,那两位高人双双睁开了眼睛,盯视着周文,雪白地眉头紧锁在一起,似乎深为之担忧。杨亭低声跟陆一搏交谈了几句,警告他吸血獠王非常危险,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而魏斯明悄悄地把手伸进口袋中,握住了一张威力巨大的符。 阳明派?道门有这样一个流派吗?周文暗暗警惕,提醒自己要小心。他忍不住朝李兵望着一眼,眼中流露出询问的神情。李兵微微摇了摇头,他这个茅山道的传人也是第一次听说阳明派,不过从杨亭和魏斯明的相貌来看,他们地确已经达到了修道的最高境界,离飞升只剩下一步之遥。不过这一步也是最艰难、最凶险地! “大家都坐下来吧。周文,你在第二沙城里探听到什么消息?” “形势非常糟糕,木马计划看来是彻底失败了!” 听到这句话,陆一搏双眉一掀,似乎要反驳他,但又强忍了下来。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他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平静地问:“何以见得呢?” 周文把开明兽和郑蔚的计划从头至尾说了一遍,为了避免他们的怀疑。他没有省略掉任何一个细节,从相柳带着他进入第二沙城开始,一直到妖怪族派出一支快速部队袭击了甘芦镇,开明兽参照胡家康的模样,施法改变他的模样,伺机混入g城为止。这一段曲折的经历就像惊险电影,充满了无数巧合和戏剧性地场景。 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了!每一个人都在思考着周文所说的话。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g城正面临着一场空前的大灾难,人类的命运危在旦夕! 陆一搏微笑着摇了摇头,他自信满满地说:“我不认为妖怪能够破解三十六位长的密码,这串密码是经过双重加密的。他们没有那种技术和水平----这么说吧,如果允许无限次尝试,用世界上最先进地计算机来破解,大约需要一百年----而且,一旦连续三次输入错误密码。那么原子弹将会立刻爆炸。” “你的意思是它们在虚张声势,摆空城计?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周文顿时想起了张重庆对他的评价,陆一搏是高材生。纸上谈兵头头是道,谁都辩不过他,但是他有许多致命的弱点。他没有亲身经历过残酷的战争,他只在计算机模拟地战场上取得过胜利,他拟定木马计划完全是出于主观臆断,他不了解妖怪族,不明白这个种族究竟有多么危险……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个评价是多么的中肯。 张重庆有知人之明。他选中黄椿寿并且委以重任,这就足够说明他的眼光了。 “嗤----我又不是它们肚子里的蛔虫!”陆一搏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尽量用委婉的口气说道,“也许那些妖怪《三国演义》看多了,异想天开设计了什么所谓地妙计……谁知道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张司令,黄司令。我们必须从最坏的情况来打算。” 周文的提议得到了他们地认可。黄椿寿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样应对?” 陆一搏在肚子里哼了一声,暗想:“这不是问道于盲嘛!一个根本就不懂得军事的外行,是不是敌人的奸细还没有确认,黄椿寿怎么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 周文思考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说:“把g城的居民全部撤往安全的后方,军队也要尽快撤离,集结到山区里,这样的话,即使原子弹在g城爆炸,毁掉的也仅仅是一座空城。我地想法是,乘妖怪把原子弹刚刚运到地面上的时候,利用无线电引爆原子弹,没有地壳的屏蔽作用,这一点应该能够做到吧。” “如果我们的敌人能够破译密码,那么它们当然也有办法修改无线电接受设备。” 周文耸耸肩说:“那就实在太糟糕了,我们只好用最原始的办法了,调集军队,冲上去,不惜一切代价把原子弹抢过来。” 陆一搏没有再发表自己地意见,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张重庆和黄椿寿,说道:“张司令,黄司令,下命令吧。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一定全力配合。” 张重庆揉着眉心问道:“是不是再开一次会,跟几个军长通通气,征求一下意见?” “时间上来不及了。”黄椿寿犹豫了一下,婉转地说,“妖怪族未必就真地控制了原子弹,不过谨慎起见,我觉得周文的看法还是有一定的道理。应该立即采取行动,把逗留在g城的居民撤到后方,军队向周围的山区集结,准备迎接一场大规模的战斗。” “小陆有什么意见?” “就从最坏的结果准备吧。”陆一搏顿了顿,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张司令,黄司令,我愿意和阳明派的两位高人一起到最前线去!” 三天以后,g城已经变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空城。不过黄椿寿还是留了一手,他命令二团和赵诗芬继续驻守在城市边缘,远离市中心,等候进一步的消息,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张天师的遗法依然在起作用,这座城市对妖怪族来说依旧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以g城为中心,方圆三百里都处在军方的严密监控下,他们不惜成本。在每一个制高点都安置了红外生命探测系统,交织成一张滴水不漏的侦察网,妖怪族地任何行动都瞒不过人类的眼睛。r集团军、k集团军和m集团军最精锐的部队驻扎在g城附近,随时准备向敌军发动猛烈的进攻。在距离g城五十里的河塘镇里,军方设立了一个隐秘的临时指挥所,黄椿寿、陆一搏、杨亭、魏斯明、李兵、慧真、周文、弓中卿等人汇集在一处,焦急地等待着妖怪族采取行动。 没有人完全相信周文的话。他们所做地一切都是为了防范可能性几乎为零的意外。但是最微小的可能却残酷地变成了现实。这一天深夜,月黑风高,红外生命探测系统首先捕捉到妖怪族大规模的行动。 妖气冲天,精锐倾巢而出,开明兽、郑蔚率领着远古妖兽和全副武装的妖怪部队突然出现在废弃已久地汤山镇里。距离g城不到一百公里。它们立刻遭到了k集团军强有力的阻击,在汤山镇和g城之间广阔的土地上,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拉锯战。 光凭k集团军是无法阻止妖怪大军的进攻,黄椿寿立刻调集姚献地r集团军和皇甫振南的m集团军向汤山镇方向运动,从侧翼发动进攻。与此同时。他命令空中侦察分队动用一切高科技的手段,严密监视敌军地动向。 形势异常紧急。根据侦察分队的报告,众多妖兽聚集在一颗银白色的炸弹周围。仿佛守护着十世单传的婴儿,以极快的速度地向g城方向推进。从形状来看,那颗炸弹正是木马计划中没有爆炸的加强型原子弹! “糟糕!它们离g城太近了,不到一百公里!”黄椿寿小声嘀咕了一句,把头转向陆一搏,“无线引爆系统能正常工作吗?” “不行,接收不到任何信号,看来它们已经成功地拆毁了引爆装置。”陆一搏的心情异常沉重。他开始动摇,妖怪族并不像他想像中的那么愚昧,难道它们之中隐藏了什么出类拔萃地人才?如果是真的,那对于人类来说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果然如此!黄椿寿立刻接通了k集团军军长施剑平的电话,命令炮兵师和导弹部队对敌军进行精确打击。消灭它们的有生力量,但是从电话那头传来地消息令他大吃一惊:“司令员……我军后方刚刚遭到大批傀儡妖兽的偷袭。伤亡惨重,炮兵师和导弹部队全军覆没,远程火力已经落入了敌军地控制之中!” 黄椿寿一阵头晕,几乎握不稳对讲机,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竭力用镇定的声音问道:“到底有多少敌人?” “上千个傀儡妖兽!生力军!我军腹背受敌,请求火力支援!” 话音未落,“轰轰轰”几声巨响,妖怪族已经操纵火炮和导弹,向运动中的r集团军和m集团军发动了数轮攻击。消息传到指挥所,黄椿寿额头上汗水淋漓,身体摇摇欲坠,连忙扶住了沙盘。 陆一搏深深体会到他所承受的压力,善意地提醒说:“是不是调动后备军?” “没有用的!”黄椿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发动大规模的空袭,那么很有可能引发原子弹爆炸,正在浴血奋战的三个集团军将同归于尽,如果继续常规作战,上千个傀儡妖兽就像是人命收割机,调集再多的军队也没有用,只能拖延一点有限的时间!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消灭傀儡妖兽?” 杨亭和魏斯明对视了一眼,摇摇头说:“分身术是古老而阴毒的法术,制造出的傀儡妖兽速度奇快,破坏力惊人。而且据我所知,这门法术根本就没办法破解,即使把施法者杀死也不能消灭它们,傀儡妖兽就将失去控制,造成更大的灾难。” 黄椿寿脑子里灵光一闪,急切地问道:“道门的法宝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杨亭犹豫了一下,说:“可以试试看,不过……未必能收到效果。” “你们都是精通法术的高人,现在形势非常危急,前方有我们的战士顶住,那些傀儡妖兽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阻止住它们!”黄椿寿当机立断。打出了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牌,“我会立刻通知法师团支援你们,赵诗芬也会随后赶到的。” 只能如此了!陆一搏自动请缨说:“我带上一个团一起去吧,木马计划是我提出的,现在这种局势,我是不能逃避责任的!” 黄椿寿看了他一眼,飞快地点了一下头。 一行人乘坐军用卡车直扑向k集团军后方阵地。进入战区以后,空气里充满了血腥气味,枪声炮声震耳欲聋,遍地都是鲜血和残缺不全地尸体。周文和弓中卿表现得极其冷酷,一脸的无动于衷。而其他人无不流露出恻隐和愤慨的神情。李兵冷眼旁观,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非我族类……它们毕竟是不能信赖的!” 一队负伤的战士正从前线撤下来,衣衫褴褛,跌跌撞撞。连路都走不稳。他们看到军用卡车,急忙奋不顾身地拦截下来,为首的一个少了一条左臂。血肉模糊,他勉强向陆一搏行了个军礼,说道:“首长,我们是k集团军a师的战士,有几个弟兄受了重伤,急需送往后方医院,能不能让车送一下,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陆一搏跳下车。看到那些肠穿肚烂,缺胳膊少腿地战士,心中像燃起了一把火。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离前线还有多远?” 那战士强忍着伤痛说:“不到五百米,敌军的火力非常猛烈。首长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非常危险!” “敌人是谁?看清楚没有?” “不知道……”那战士犹豫了一下。脸上流露出惭愧的神情,他耷拉着脑袋说,“我们看不见它们,连影子都没发现,只能对着空气胡乱射击。二团碰巧打着了一个,掉在战壕里,怪里怪气的,像缩小了地侏儒。” “那是傀儡妖兽!”陆一搏在肚子里嘀咕了一句,他回头向卡车挥挥手,示意周文他们下来,大声说:“离前线还有五百米,我们步行过去吧,把卡车让给伤员,他们的伤势非常严重!” 众人跳下了车,高高矮矮站在陆一搏身后,极目向前方眺望。硝烟弥漫,不时有炮弹落下,“轰----”一声巨响,炸得泥土和石块到处乱飞。 那战士再次向陆一搏敬了一个礼,苦口婆心地说:“首长,不能再往前走了!” “前面还有部队吗?” “k集团军a师和b师还坚守在阵地上,不过伤亡惨重,没有援助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那战士眼神黯淡,似乎对战友的命运十分悲观。 “你们赶紧去医院吧,放心,我们是黄司令员派来支援你们的,那些该死地妖怪,手上沾满了无辜的鲜血,我们要它们血债血偿!” 那战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看周文他们,他实在不明白,这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怎么能抵抗神出鬼没地妖怪部队。不过这位神情严峻的上校并不是在开玩笑,这一点他看得很清楚,于是他再次行了个礼,搀扶着重伤的同伴登上卡车,关照司机把他们载往后方医院。 一路上他都在纳闷,同时心里又怀着一丝侥幸,希望奇迹能够发生。 陆一搏目送着卡车渐渐远去,深深吸了口气,他说:“战斗终于开始了,我们的对手是傀儡妖兽,它们就在前面等着我们。上吧!” 周文皱起了眉头,伸手拦住他,毫不客气地说:“上校同志,你还是留在安全的地方吧,那些傀儡妖兽的速度超出了你的想像,你没必要冒险----事实上即使你去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处,只会脱我们的后腿。” 陆一搏推开了他地手臂,沉着脸说:“是吗?我忘了告诉你了,我父亲是全真道的旁支传人,我深得他的真传,区区傀儡妖兽,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大言不惭!周文耸耸肩收回了手臂,他是一片好心,既然陆一搏不领情,就让这个所谓的全真道传人领教一下傀儡妖兽的厉害吧。他心里很清楚。自从那惊才艳艳地张瑞午兵解飞升以后,人类的道术和法宝已经变成了鸡肋,根本不能与远古妖兽相抗衡。唯一能对它们形成威胁地就是枪械和炮弹,可是人类在这方面地优势也不可能保持很长时间。 妖怪族在不断学习和进化,人类的命运岌岌可危! 越接近前线,战况就越惨烈,伤员不断撤下来。后备军奋不顾身地顶上去。k集团军的阵线在逐步瓦解,数千个傀儡妖兽蜂拥而上,枪声像爆豆一样密集,每一颗子弹都无情地夺走一条生命。 人类的肉眼无法捕捉到它们的行动,但对于周文来说。傀儡妖兽的动作跟常人无异,他能够轻易看清它们的动作,在密集地子弹之间从容穿梭,施展控火术给予毁灭性的打击。跟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兵等人,他们只能念动咒语。各显神通,纷纷祭起道门的法宝和符,竭尽全力阻击着看不见的敌人。 弓中卿有紫霞衣护身。专心致志施展隐身术和五毒咒,雷霆一击,消灭了十多个傀儡妖兽。李兵法力有限,他依仗着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伤敌不易,但自保不成问题。阁皂道地慧真就差劲多了,阳平治都功印已经毁在周文的手里,他失去了防身的法宝。只能伏在壕沟里,用灵符和咒语医治受伤的战士。至于那个嘴上不肯服软的陆一搏,他早躲在掩体后面,拾起一把冲锋枪,对准敌军一阵乱扫。瞧他地举动,根本就不像是道门的传人。 周文特别留意到阳明派的两个前辈高人。杨亭手里握着一块五雷镇妖牌,魏斯明祭起五行旗,这两件法宝经过三昧真火地煅烧,威力无穷,傀儡妖兽根本就近不了身,在外围吱吱乱叫,寻常的子弹也伤不到他们分毫。 k集团军渐渐稳住了阵脚,集团军和m集团军也及时赶到了前线,投入到激烈的战斗中去,妖怪主力陷入了合围之中,到处都是奋不顾身的人类战士,它们守护着那颗加强型的原子弹,泥足深陷,进退两难。 开明兽和郑蔚骑虎难下,它们在权衡利弊之后,迅速调整了战略,集中起最精锐的兵力,向g城方向进行突击。就在k集团军驻守的阵地上,众多穷凶极恶的远古妖兽发起了最猛烈地进攻,像尖刀一样,奋不顾身插进了军队的腹地。 形势变得非常微妙。妖怪部队强攻k集团军,只要突破了他们的防线,就能够顺利逼近g城,投出原子弹,然后它们趁乱潜入地下,躲避辐射和冲击波,等一切平复以后再占领g城,着手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而在它们的外围,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两个方向合围上来,像一把巨大地钳子,随时都可能把妖怪族夹得粉碎,只要k集团军能顶住它们的猛攻,歼灭敌军地主力部队并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从黄椿寿到施剑平、姚献、皇甫振南都不乐观,万一妖怪部队引爆了原子弹,那么正在苦苦激战中的三个集团军将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那才是军方最担心的事。 战斗终于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当开明兽、飞鼠郑蔚、相柳、述荡、骄虫、树鸟等远古妖兽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周文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了。他选择了最强劲的对手,炼化了翼龙大丹的开明兽。 这是继麓宁城激战之后的第二次交手,经过了又一段时间的修炼,双方的实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周文额头上的九地十天镇魔印迅速消退,背后已经长出了第二对烈焰缠绕的翅膀,而开明兽施展出无上神通,将充沛的妖气注入到新炼成的法宝内,一把形状怪异的弯月匕,流光溢彩,白气缭绕,寒意充斥天地间,黑黝黝的天空竟飘飘扬扬下起雪来。 “你的天师剑呢?没有找回来吗?” “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吧,谁还耐烦去找!” “真可惜,那是道门的六**宝之一,传说是龙神的犄角所化,威力可以跟我们妖怪族的至宝炼妖壶相媲美!”开明兽高高举起了弯月匕,笔直地指向天空,罄尽全力施展出“履霜冰至”的法术。周围的温度急速下降到冰点,霜冻向四面八方扩散,来不及躲闪的人类战士在一瞬间被冻成冰柱,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好厉害的寒气!周文暗暗吃了一惊,他展开两对翅膀,倏地飞到半空中,身上火龙盘旋。有如太阳般明亮耀眼。但是他不敢贸然欺近身去,开明兽地气势极盛,没必要去捋其锋芒。狂风不竟日,暴雨不终夕,周文拿定了主意。在空中不断盘旋,静静等待着它耗尽法力,再发动惊天动地的一击。 一静一动,形势却变得更加危险。 人类和妖怪无不为之热血沸腾,身不由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关注着这场关键性的对决。天地间的一切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郑蔚悄悄在身后打了个手势,相柳看到信号。立刻护送着那颗加强型原子弹向g城方向迂回前进。它小心翼翼绕过开明兽和周文,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蛮牛伏低了腰紧紧跟在它身后,浑身的肌肉像小老鼠一样窜来窜去。它很紧张,只要再向前走一段距离,就能顺利突破人类地最后一道防线了。 城就在前方! 一阵异样的轻风迎面吹来,夹杂着诱人的香气,相柳立刻警惕起来。操纵着傀儡妖兽猛扑上去。一道耀眼的白光随之亮起,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傀儡妖兽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吱吱乱叫着现出原形,迅速发黑腐烂。化作飞腾地尘埃。 “隐身术!五毒咒!弓中卿!”相柳知道已经无法隐藏行踪了,立刻大吼一声现出了原形。竟是一头九首蛇身的巨大妖兽,眼珠里迸射出森森红光,张开血喷大口,吐出一颗滴溜溜乱转的裂风珠,风驰电掣般向弓中卿射去。 弓中卿正处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刻,哪里挡得住相柳的全力一击,周文见形势危急,猛力扇动翅膀,掀起冲天烈焰,不顾一切向它冲去。几乎与此同时,开明兽足踏祥云,弯月匕划过一道优美地弧线,狠狠刺向周文的腋下要害。 “救她?还是不救她?”周文心中升起了一种苍凉的味道,两对硕大无朋地翅膀双双展开,一扇,再一扇,纯青色的火焰凝聚成一条巨大的火龙,盘旋飞舞,朝开明兽猛扑过去,尾巴摇摆,堪堪挡住了相柳吐出的裂风珠。 “砰”的一声巨响,裂风珠在烈焰的阻挡下停顿了一下,挣脱束缚继续向前疾飞而去,像炮弹一样砸在弓中卿的身上,她娇弱的身体立刻倒飞出去,在地上拖出一条惊心动魄地深沟,再也爬不起来。好在有火龙挡了一下,裂风珠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威力,弓中卿又有紫霞衣护身,虽然狼狈,却没有生命危险。 相柳只道她必死无疑,并没有追击,它念动咒语收回裂风珠,护着那颗原子弹继续向前移动。陆一搏暗叫不好,操起冲锋枪就是一梭子子弹,谁知相柳不慌不忙再次祭起裂风珠,狂风呼啸,凝聚成无形的大手,把子弹刮得东倒西歪,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周文分心两用,终究是挡不住开明兽的全力一击。弯月匕穿透了火龙的大嘴,发出穿云裂帛地声响,把它一剖为二,寒光闪闪的利刃直插向他地心脏。缺少了天师剑,周文只能伸出手爪,一把握住弯月匕,寒气顿时把他整条胳膊冻住,鲜血迸流,瞬息就凝结成鲜红的晶体。 开明兽大喜,闷哼一声,双手一齐用力,弯月匕一寸寸向前推进。周文竭力扇动翅膀,却无法驱散浓得化不开的寒气。他心中一凉,暗想:“难道我竟然会死在这里吗?”更令他心寒的是,杨亭和魏斯明身怀道门的法宝,却冷冷地站在一旁观看,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他们最希望自己跟开明兽两败俱伤,伺机除掉两个心头大患。 人类呀,真的是不可相信的! 李兵心中焦急万分,一旦周文落败,再没有人能挡住开明兽的弯月匕,这场战斗人类就一败涂地了。眼看着阳明派的两个高人袖手旁观,他实在按捺不住了,偷偷念动咒语,辟邪玉麈跃跃欲试,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述荡察觉到李兵的异动,急忙祭起金刚琢,压制住辟邪玉麈的光芒。群妖被惊动了,仿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片嘈杂,向人类防线发起了最后的冲击。双方陷入一片混战之中。 弯月匕已经刺进了他的身体,火焰熄灭,温度骤降,皮肤肌肉血液内脏逐渐冻结起来,周文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知道开明兽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我就这样死了吗?一定还有什么力量,隐藏在我的身体里!我还能够进化,变得更强大!……翅膀,既然能长出第二对翅膀,为什么不能长出第三对、第四对呢?” 周文把全部的意念集中到背上,浑身剧烈颤抖着。“出来!快出来!给我力量!”在翅膀与背肌的连接处突然迸发出一道红光,直冲向漆黑一片的天际,像黎明的号角,像胜利的预言,紧接着第三对翅膀挣脱了重重束缚,在一团炙热的火焰中突了出来,有力地扇动着。周围的温度急剧攀升,无数火龙从周文的身体里钻出来,争先恐后扑向开明兽,但是还没近它的身,就被森森寒气冻僵,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汗凝结成冰珠,一颗颗挂满了额头,开明兽感觉到巨大的压力,体内法力飞速流逝,它有些支持不住了。“你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还不去死!”它狠狠地吼叫了一声,脸上肌肉不住抽搐,把胸膛压在弯月匕的柄上,呼哧呼哧向前推,神情颇为狼狈。但是反抗的力量越来越大,热浪迎面扑来,匕首不进反退,一分一分缩了回来。 “呼”的一声响,周文的背上又挣出了第四对烈焰缠绕的翅膀。开明兽承受不住重压,寒气尽数消散,大叫一声,弯月匕断成数截,它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头向大地栽去。坚硬的土地被砸出了一个大坑,尘土飞扬,深不见底。 周文浑身充满了力量,就连头发根都饱含着充沛的精力。但是这份力量并不能持久,开明兽和弯月匕造成的伤势迅速发作,他脸色大变,翅膀接二连三收回体内,额头上的九地十天镇魔印再次浮现,整个身体像石头一样掉下去,重重摔在了弓中卿的身边,动弹不得。 最强的敌人终于倒下了,相柳当机立断,号令众多远古妖兽发动新的一轮冲锋,自己跳下深坑把开明兽救起。杨亭、魏斯明等道门的法师被傀儡妖兽缠住,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簇拥着原子弹向前推进。无移时工夫,k集团军的防线全面崩溃。 前方就是不设防的g城,整个江南的龙穴! 战况像雪花一样传到了临时指挥所里,黄椿寿收到了防线被突破的消息,呆了几秒钟,嘴里异常苦涩。他命令留守在g城的二团和赵诗芬即刻向汤山镇方向运动,进行最后的阻击和抵抗,同时r集团军和m集团军急速回撤,从两翼包抄夹击,会合后衔尾狂追。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黄椿寿放下对讲机,步履沉重地走出了指挥所。漆黑一片的天际,不时闪过耀眼的光亮,枪炮声震耳欲聋,空气里充斥着硝烟的味道,他遥望着寂静无声的群山,如同在睡梦里一样安详,心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等待人类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网友上传章 节第九集 第三章 变异 .杨亭竭力施展出五雷正法,半空中闷雷阵阵,恰巧将一个傀儡妖兽劈成焦炭。 23us.com他稍稍松了口气,向魏斯明望了一眼,叫道:“动手吧,不能再手下留情了!”魏斯明点点头,正要使出压箱底的法术,陆一搏突然冲了上来,朝他们飞快地摇摇手,叫道:“情况有变,先等一等!”他目不转睛盯着那颗渐渐远去的原子弹,低声自语:“真够狡猾的!幸亏黄椿寿还留了一手……他什么都算到了,真了不起!” 敬佩之余,他心中不由升起了“既生亮,何生瑜”的感喟。 陆一搏立刻接通了黄椿寿,向他报告了最新的发现。黄椿寿沉默了良久,苦涩地说:“看来g城是逃不过这一场劫难了,要紧的是千万阻止部队进入g城。周文那边……你放手去干吧,如果他顽抗的话,不必手下留情!” “是!”陆一搏简洁地答应了一声,眼睛瞟向了瘫倒在地的周文和弓中卿。 最后的十几里路没有遭到任何军队的抵抗,已经可以看见g城的轮廓了,看来刚刚突破的是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胜利就在眼前,伸手可及。东方渐渐发白,前方突然爆出了一团璀璨夺目的金光,隐约可以看见三十九朵金莲上下翻腾,朝它们疯狂地扑来。 太迟了!郑蔚异常兴奋,他拍拍蛮牛的肩膀,说道:“现在就看你的了,把炸弹丢过去,一定要落在g城的中心。”开明兽强撑起受伤的身躯,念动咒语对它施展了一个“疾风术”,蛮牛觉得浑身精力充沛,轻轻巧巧地举起那颗巨大的原子弹。原地打了几个转,越转越快,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冲去,猛然间大喝一声,如同平地里炸起一个惊雷,原子弹脱手飞出,准确地投向了g城。 像流星掠过夜空。金莲花鞭长莫及,赵诗芬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迅速变小,消失在影影绰绰的城市里。东方的第一缕晨曦照亮了天空,g城传来了惊天动地地声响,一切都结束了。江南的龙穴终于变成了一片废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挽救。赵诗芬长长叹了口气,黯然挥别她守卫的城市,卡车载着她和二团的战士,向安全的后方飞速驶去。 郑蔚脸上露出了一丝灿烂的笑容。爆炸过后。没有蘑菇云,没有高温高压,没有各种核反应产生的中子、射线、裂变碎片、冲击波、光辐射、早期核辐射、放射性沾染、电磁脉冲。什么都没有。那根本就不是一颗加强型原子弹,连普通地重磅炸弹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一枚巨大的爆竹而已。 黄椿寿不知道,陆一搏不知道,周文也不知道,事实上木马计划是成功的!妖怪族在缴获了原子弹后,把它运到位于冥府中心的第一沙城进行研究,十二个小时以后。原子弹爆炸,一瞬间把第一沙城摧毁,什么都没留下。一同被毁灭的还有麒麟兽和白虎精,它们在第一沙城里养伤,结果成为了木马计划下最大地牺牲品。 妖怪族的首领已经死了!但消息被封锁起来。除了郑蔚、开明兽、相柳等寥寥数人外,绝大多数的妖怪都被蒙在鼓里。 周文扮演的赵鹏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无论是开明兽还是相柳都没能发觉他的真实身份。但是他没能瞒过郑蔚,他对他地行事作风实在是太熟悉了。联想到木马计划,联想到周文和陈诗诗的关系,郑蔚从开明兽的描述猜出了他甘冒奇险,混进第二沙城探听消息,出于某种原因杀死了狼牙。他们都非常冷静,并没有急于杀死他给麒麟兽和白虎精报仇----这对妖怪族没有好处,只会带来不必要地损失---而是决定利用周文来打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顺利占领江南的龙穴。 计划是这样的,郑蔚、开明兽、相柳、药兽和蛮牛联手演了一出戏,使得周文误以为原子弹落入了妖怪族手里,它们准备把g城炸成一片废墟,一瞬间消灭人类的军队,打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然后以五斗鲜血为祭品,施法召唤出沉睡了亿万年的龙神!周文一定会接受它们的条件,回到g城向黄椿寿报告,导致他做出了错误地判断。 在某个深夜,妖怪族发动了佯攻。它们打造了一颗冒牌的原子弹,外形上跟原来那颗差不多,不细看是分辨不出来的,但威力不可同日而语。这无关紧要。当妖怪大军集中兵力顺利突破了人类的防线,蛮牛把沉重的炸弹投向g城,黄椿寿将被迫命令赵诗芬和军队及时撤出来---这就是郑蔚和开明兽苦苦等待地时机! 飞鼠郑蔚一声令下,雷兽带领着全副武装的水妖族和无数山精鬼怪,箭一般冲向了不设防地g城。 它们顺利进入了这座城市。一座空城,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呜咽,仿佛苍天在哭泣。 雷兽感觉到一种异样的灼热感,像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扑过来,冲进身体,在心底燃烧。妖气在一瞬间收缩,凝聚到一点,针尖那么细小,变得极其微弱,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它的身体里却反而充满了力量,每一条血管,每一块肌肉,每一寸肌肤,狂暴,猛烈,无法控制! 是大剂量的射线,强度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一千万倍,被它们的身体完全吸收,一点都没有剩下来! 雷兽丢掉了手里的枪械,痛苦地跪倒在地,它惊奇地看到,自己蟠龙般刚劲有力的身体迅速膨胀成一颗圆球,五根利爪粘连伸长,像章鱼的触手,柔韧无骨,满头散发变得雪白,脸上的肌肉一块块腐烂脱落,露出了森森白骨。最原始的**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它渴望杀戮。渴望鲜血淋在身上,沾满每一寸皮肤。那是多么动人的感觉呀! 雷兽缓缓地转过头,发现它的族人全都变得奇形怪状,根本辨认不出原来的模样,而那些山精鬼怪也一个个发生了异变,嗬嗬嘶吼着,脸上流露出穷凶极恶的神态。它们地感觉是想同的。它们渴望鲜血,渴望杀戮,就像溺水的人渴望空气一样。 雷兽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它挥了挥触手,带领一帮变异的同类向城门口爬去。恰好第二批妖怪部队在述荡的带领下渐渐逼近g城。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它们遭到了怪物的突然袭击。恶梦变成了现实,那些怪物的身上洋溢着死亡地气息,它们枪法异常精准。而且熟悉对手最脆弱的部位,每一颗子弹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随着一片清脆的枪声响过。妖怪部队纷纷倒地。 述荡身受六处枪声,它愤怒地仰天大吼着,拼尽全力祭起了金刚琢,一道白光亮起,压过了初升的朝阳。但是出乎意料,金刚琢在雷兽地头顶滴溜溜乱转,似乎有所畏惧,不敢砸下去。雷兽飞快地伸出一条触手。牢牢地缠住了金刚琢,用力一挥,触手划过一道死亡的弧线,把述荡的脑壳砸得稀八烂。 曾经叱咤天地间的远古妖兽就这样死在自己的法宝之下。 众多变异地妖怪一拥而上,展开了一场肉搏的屠杀。它们对古老的法术完全免疫。肢体更是强壮有力,比普通妖怪要强大几十倍。在它们面前,无论是远古妖兽还是山精鬼怪,都脆弱得像婴儿一样,不堪一击。肌肤被撕开,腿脚生生拧断,内脏掏出来,脑浆迸流,延续了数千年地生命就以一种异常惨烈的方式画上了一个句号。 鲜血流成了河,浸透了大地。雷兽的**得到了满足,它得意地挥动着触手,“嘎嘎”乱叫着发出一连串命令,其它的同类纷纷拣起散落在血泊中的枪支和子弹,拥护着它们的领袖朝g城而去。 妖怪族的主力随后赶到,它们在一片血海中发现了先头部队的残骸。郑蔚和开明兽狐疑不定,不知道敌人是何方神圣。它们再次派出了一支小分队,由树鸟带领,潜入g城探听究竟。但是出乎意料,它们同样一去不回,没有任何消息。 r集团军和m集团军从背后包抄,距离越来越近。g城已经不再有三十九朵金莲地封锁,但发生的一切令郑蔚和开明兽硬是不敢冒险,它们只好改变原先的计划,放弃g城,率领主力部队从侧翼突围,迂回逃往汤山镇。这一路上,它们遭到了人类军队的猛烈攻击,狼狈不堪,好在开明兽指挥若定,充分发挥出傀儡妖兽的机动性,从夹缝里杀出一条血路,强攻下汤山镇,通过地道回到了第二沙城。 郑蔚和开明兽始终没有弄明白,g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是骗局!陆一搏在最关键地时候认出了那颗假冒的原子弹。妖怪族真地不乏能工巧匠,竟然能把原子弹仿造得那么逼真,所有在场的指挥员都没有发现破绽,只有他注意到了。是编号,那颗加强型原子弹的弹壳上用红色的染料写着bu235cx457,按照军方习惯,所有的字符都是由左右两部分拼起来的,就好像正中有一条竖白线,而妖怪族簇拥的那颗原子弹却缺少这样一个细节。那是假冒的,真的已经在地底爆炸了! 妖怪族的计划终于真相大白了,周文是帮凶,是间谍,是最关键的一招棋子,他故意把虚假的消息带到g城,迫使人类自毁长城,放弃三十九朵金莲保护下的g城。人算不如天算,张天师留下的遗法并不能守卫住这座古老的城市。 但是黄椿寿留了一手,作为一个高明的军事指挥家,他拟定了两个作战方案。 g城有三十九朵金莲守护,无论从空中或者地下,妖怪族都不可能踏过雷池一步,它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来到地面上,在近距离把原子弹投向g城。黄椿寿把三个集团军分布在方圆三百里的地域里,防御重心放在汤山镇、甘芦镇、凤凰山和葫芦口,他估计敌军将在这四个地方选择其一发动进攻,打开一条通往g城的道路。但是他不能确定,只能分散兵力构建防线。 妖怪族选择了汤山镇,结果遭遇到k集团军的顽强阻击。 战前的总动员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尽管在局部地区的兵力优势不大,但几乎所有地战士都抱着这样一种信念浴血奋战,那就是不惜牺牲,一定要把敌人歼灭在g城之外。 只有极少数高层的指挥员才知道,黄椿寿已经果断地放弃了g城----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也是在一次秘密军事会议上达成的一致意见。 这次作战目的并不是保卫这座古老的城市,而是在局部地区打一场消耗战。尽一切可能消灭妖怪族的有生力量。事实上黄椿寿并没有投入所有地兵力狙击敌军。与其把它们逼得走投无路,在战场上引爆原子弹,造成同归于尽的局面,不如网开一面。换句话说,g城只是一个诱饵。即使它被原子弹炸成一片废墟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在未来的战斗中,军方能占据主动。 g城被原子弹炸一次和炸十次没有什么分别,黄椿寿决定在必要的时候再次动用核武器,把江南地龙穴连同妖怪族一起炸成灰烬。这样的话。军方不用背负起率先动用核武器的罪名,有利于舆论宣传,内心的愧疚也可以轻很多。一路看-<>--<>-.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周文带来的情报完全准确地基础上。如果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妖怪族根本就没有原子弹,周文是它们的间谍,用虚假地核威胁迫使军方放弃g城----黄椿寿也考虑到这一点,他拟定了一个后备的作战方案。 军方大规模撤离g城以前,在城市中心的土壤里埋下了大量放射性物质,释放出短距辐射粒子,强烈的射线。经过严密的计算和论证,辐射的强度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一千万倍,并且随着距离的增加迅速减弱。辐射大致覆盖了g城百分之九十地地域,到城市的边缘,强度已经削弱到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百分之一。完全无害。 事实证明这一举措完全必要,妖怪族最终没能顺利进入g城。占领江南的龙穴。 但人算不如天算,无论是黄椿寿还是郑蔚,或者开明兽,他们处在战局中,都不能完全把握住全局。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情报上的时间差,g城本来是可以保住地,辐射引起的一切后果也可以避免。历史地车轮悄悄地改变行程,朝着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向滚动,每一个人都在推波助澜,直接过着间接地影响着历史。 黄椿寿对陆一搏最后下达的命令是:“你放手去干吧,如果他顽抗的话,不必手下留情!”他终于决定消灭周文,不再倚靠他的力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它们最终是靠不住的! 望着重伤倒地的周文和弓中卿,陆一搏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对杨亭和魏斯明做了一个手势,说:“他骗了我们,根本就没有原子弹,他是妖怪族的间谍,动手吧!” 杨亭在魏斯明的背上飞快地画了一道灵符,嘴里念念有词,突然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了上去,整个人顿时委顿下来。魏斯明却仿佛得到了他的法力,精神百倍,他把手伸进怀中,低声念动咒语,轻轻往外一撒,只听得一声响,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光芒冲天而起,一座熠熠生辉的琉璃宝塔祭在了半空中。 “什么声音?真吵!”弓中卿悠悠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周文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感到一场安详。 “它们被打退了吗?你的城市是不是完好无损?” “没有,没能挡住它们,不过还好,g城还在。”周文的声音里有一丝伤感,道门六**宝之首的七宝琉璃塔悬在他头顶,但他毫不在乎,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面临这样的结局,只是没想到,历尽千辛万苦,竟然还是中了郑蔚和开明兽的圈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妖孽,镇压在七宝琉璃塔中,永世不得翻身!”魏斯明念完了最后一句咒语。浑身上下金光闪耀,像得道的神仙一般威风凛凛。他把手一挥,七宝琉璃塔缓缓旋转,“嗖”的一声把周文和弓中卿吸了进去。魏斯明收回法宝,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顿时感到一阵轻松。 妖怪族收拾残兵退回第二沙城,周文这个心腹大患也被收入了七宝琉璃塔中。战斗暂告一段落,但还有无数善后工作要做。k集团军、r集团军、m集团军接到命令,分别在河塘镇、汤山镇和甘芦镇集结休整,等候进一步的命令。 黄椿寿不敢轻心大意,一方面要防备妖怪族的再次进攻。另一方面要调查清楚g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原以为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一千万倍射线能够轻易杀死妖怪,但事实并不那么简单,在城门外发现了无数妖怪族地尸体,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究竟是什么东西杀死了它们呢?答案就隐藏在g城。 黄椿寿派遣了一支精锐的小分队进入g城。等了半个小时,对讲机里传来了惊叫声,“妖怪……异形……”声音突然中断。就像电视广播被不可抗拒的外力掐断,从此再没有响起过。 “是妖怪族的余孽吗?” “不像。”黄椿寿反复听着对讲机里传来的那一句话,深深皱起了眉头。 “妖怪……异形……” “妖怪……异形……” “妖怪……异形……” 单调枯燥的一句话在指挥所里回荡着,让人的心里有些发毛。 “你注意到没有,声音中断得非常快,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而且,他们用了一个不常见地词。异形……”黄椿寿似乎想到了什么,吩咐警卫员,“帮我去找几本电影,美国片,中文翻译成《异形》。我记得总共有三部。” “司令员,你想到了什么?” “我还不能确定……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对了。机载红外生命探测系统有发现吗?” “没有。” “看来它们不是妖怪,或者说,不再是妖怪了……” 陆一搏细细品味着黄椿寿的话,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浓了。 “军方曾经捕获了一头妖兽蛮蛮,在g城的地下研究所进行一系列地研究,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寻找妖怪族的弱点。你一定看过相关的报告吧。” “是的,不过后来蛮蛮好像从研究所里逃脱了。” “当时正对蛮蛮进行一次辐射试验,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十万倍地射线,造成了非常可怕的后果。简单地说,蛮蛮在辐射下产生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变异,获得了极其强大地力量----在一瞬间挣脱十二道坚硬的合金锁,高压电流也不能把它击昏----同时变得狂躁,嗜血,渴望杀戮。单纯的杀戮,不是因为肚子饿,需要食物。” “你的意思是……g城……” “有这种可能,不过还需要进一步证实。不过这次是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一千万倍的射线,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暂时还不清楚。唉,我有些后悔……” “当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冒险。不采取必要的行动,情况就更糟糕了!”陆一搏察觉到黄椿寿地失落,善意地安慰他。 说话间工夫,警卫员找来了《异形》的片子,黄椿寿有些诧异,问:“这么快,你从哪里搞来的?” 那警卫员不好意思地说:“镇上有一家音像店,专卖盗版的vcd,我找老板要的。” “盗版地?有没有给钱?” “给了,很便宜,才三十块钱。开始老板还不肯要,我硬塞给他的。” 陆一搏把片子放进电脑光驱里,熟练地点开程序,用超级解霸开始观看。当《异形》放到某一段落,黄椿寿指着屏幕说:“就是这里,看到了吗?” 外星异形张开嘴,倏地吐出舌头,像变色龙捕捉昆虫一样,穿透了一个宇航员地心脏。 陆一搏反复播放着他指出的片断,心里渐渐升起一股寒意。“妖怪……异形……”他开始理解那个恐惧的声音意味着什么。 “跟蛮蛮的变化一样,它们没有死。而是发生了变异。”黄椿寿长长叹了口气,用手揉着眉心,继续说下去,“周文曾经说过,大剂量的射线能够促使妖怪变异,溃烂,最终导致死亡。看来他欺骗了我们,或者是隐瞒了部分的真相。我们对变异的后果所知很少……也许我们应该把周文和弓中卿放出来,他们亲眼目睹了蛮蛮地死亡,应该能提供更多的情报。” “纵虎容易缚虎难!恐怕周文是永远都不会相信我们了……” “是啊,你说。我们是不是……决策上有些失误?” “谁又能把方方面面都计算到呢?”陆一搏的声音透露着苦涩,“就像木马计划,我原本以为是完美无缺的,没想到……还好没有酿成大祸。” “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想了,妥善解决眼前的危机才是最重要的。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采取怎样地行动?” “……先弄清楚敌人的情况吧。” “嗯……”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警卫员一头撞了进来,大声报告:“司令员,我军遭到了……怪物的袭击。” “怪物?是什么怪物?”黄椿寿腾地站了起来。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像……”那警卫员一指电脑屏幕,“电影里地异形!” “终于来了!没想到它们竟然主动攻击!”黄椿寿匆匆地赶出了指挥所,来到阵地前沿。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k集团军的战士不断倒地身亡,预备队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不久前惨烈的一幕似乎在重演。黄椿寿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从军长施剑平的手里接过望远镜,凑到眼前观察了一阵。整个人都怔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 “像一团长着触手的……软体动物,动作非常迅速,子弹也不能造成多大的伤害……必须找到它们地要害才行。它们竟然会使用枪械,同时控制七八支枪,枪法非常精准。实在太惊人了!”陆一搏一边观察着敌人的行动,一边喃喃自语。这是他作为一个军事教官的习惯。 黄椿寿不想听这些冷静的分析。他别过头去问施剑平:“战况怎么样?” “进攻非常猛烈,我军的防线已经后撤了三百米……司令员,伤亡太大,恐怕是顶不住了!” “不行,一定要顶住,后方医院就在我们身后,上次战斗里负伤的伤员全在那里!” “我知道,我会坚守到最后一兵一卒的。”施剑平的声音里有一种悲凉地味道。 杀戮的本性驱使雷兽向人类发动进攻,满足自己的**,但是它并没有丧失理智,事实上,它变得比以往更加狡猾。人类兵力的分布并不平均,k集团军驻守在河塘镇,r集团军驻守在汤山镇,m集团军驻守在甘芦镇,其中k集团军刚刚经历了一场消耗战,兵力损耗极其巨大,而且后方医院就建在河塘镇上,真正可投入战斗的部队并不多。 雷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河塘镇,势如破竹,k集团军地抵抗就像薄薄的几张纸,一捅就破。不过鲜血和杀戮并不是它们唯一地目的,它们更主要的目标是人类的后方医院自去催一催?”施剑平看形势越来越危急,用委婉的说法劝黄椿寿立刻离开河塘镇。 黄椿寿没有直接答复他,他沉吟了片刻,对陆一搏下命令:“通知法师团,还有阳明派的两位法师,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前线,争取时间让伤员撤离。” 陆一搏答应了一声,立刻驱车赶往后方医院。在医院旁边的一座教堂里,李兵、赵诗芬、慧真、杨亭、魏斯明等人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七宝琉璃塔,这件道门的法宝里囚禁着周文和弓中卿,一个是狠天狠地的吸血獠王,一个是法术高强的远古妖兽,该怎样才能把它们彻底消灭呢?即使是顺利渡过了天劫,道门硕果仅存的两位前辈高人,也不知道七宝琉璃塔能够把它们困多久。 陆一搏放重脚步。故意咳嗽了一声,说:“很抱歉地打断你们,河塘镇正受到一群妖怪的攻击,形势非常危急……” 魏斯明收起七宝琉璃塔,随口问了一句:“飞鼠和开明兽还不死心吗?” “不是它们,是一群变异的妖怪。” “变异地妖怪?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先上车吧,路上再说。黄司令和施军长正等着我们呢。” 在一片马达的轰鸣声中,陆一搏把发生在g城的意外简单地说了一遍。这些法师中反应最强烈的是李兵,他深深了解射线会给妖怪们带来怎样惊人的变化。黄椿寿事先并没有跟他商量,这让李兵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感到自己只是一件对付妖怪的武器。游离于决策层之外。 当他们赶到前线时,k集团军的防线又向后退了二百米,战士们伤亡惨重,已经濒临弹尽粮绝地绝境。李兵倒抽一口冷气,立刻念动咒语。祭起辟邪玉麈,向一个面目狰狞的羊头怪物打去。金光四散,雷声轰鸣。法宝显现出无穷无尽的威力,谁知那羊头怪把嘴一张,一根形同触手的舌头倏地窜了出来,重重砸在玉麈的柄上,“当”地一声响,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辟邪玉麈倒飞回去,重重插在了坚实的泥土里。直至没柄。 李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门六**宝之一的辟邪玉麈竟然不能伤它们分毫,那还有什么法术能够制服这些变异地妖怪?意外!一定是意外!李兵迅速调匀了气息,嘴里喃喃念着咒语,使出压箱底的法术----辟邪天殇阵。猛地圆瞪双目,把玉麈一挥。麈尾噗地散开来,无限延伸,纤细近乎透明,织成一张纵横交错的大网,五彩光芒此隐彼现,暗藏杀机。 慧真大开眼界,李兵不愧是茅山道最出色地传人,他竟然把天殇阵和辟邪玉麈融合在一起,创出一门全新的法术,发前人所未想,实在了不起。就连阳明派那两个心比天高的高人也不禁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今后道门复兴的希望,就全看年轻一辈了。 但是任你多出色的法术,对那些变异的妖怪来说,就像隔靴搔痒,根本收不到预期的效果。天雷接二连三地当头劈下,羊头怪竟然迟钝得有些木讷,一步一步逼近,操纵着冲锋枪四处扫射,每一颗子弹都准确地命中目标,夺走了年轻而充满活力的生命。战士们地反击显得苍白无力,子弹命中它的身体,打出一个血窟窿,羊头怪只是踉跄一下,随即站稳了,深深吸上一口气,伤口慢慢愈合,弹片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挤出来,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这是一群会再生的怪物,我们不是它们的对手!李兵绝望地望了黄椿寿一眼,大声说:“黄司令,不成,快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陆一搏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冲着魏斯明大叫:“再试试七宝琉璃塔!不能让它们占领后方医院!” 杨亭低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青莲为鞘,金莲为刃,金莲现世之日,即为天下大乱之时!这是道门地大劫呀,谁都逃避不了……”他再次念动咒语,把残余的法力倾注到魏斯明体内,魏斯明拼尽全力,祭起了道门六宝中排名第一地七宝琉璃塔,光芒流转,熠熠生辉,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二人法力不济,已经不能发挥出十二成的威力。 正在此时,赵诗芬快步赶上,双手十指相对,轻叱一声:“疾!”三十九朵金莲花突然从她体内跃出,组成一座莲台,把七宝琉璃塔稳稳托起,两件法宝交相辉映,迸射出一道耀眼夺目的金光,直指向挺着个大肚子的雷兽。它是敌人的首领,只要打倒了它,群龙无首,敌军就会一哄而散,解除河塘镇的危机。说到底,它们只是一群没有组织性纪律性的野兽。 雷兽在一片金光中慢慢挺直了身体,仰天厉啸一声,似乎在哀怨,在发泄,它的十指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伸长着,形同深海八爪怪的触手,表面布满了脓包和粘液,散发出难闻的腥臭。“不好!”赵诗芬急忙收回三十九朵金莲,脸色刷地变得苍白,而杨亭和魏斯明还没有反应过来,雷兽就用触手层层叠叠裹住七宝琉璃塔,一丝金光也透不出来,硬生生拉到了自己身边。 魏斯明急忙念动咒语,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接连指了好几下,喝道:“疾!疾!”试图收回心爱的法宝,但雷兽的力量是何等之大,七宝琉璃塔竭力挣扎,却被它越缠跃紧。三番五次争夺后,雷兽发觉了是这一小撮人类法师在作怪,把嘴一张,舌头窜了出来,向魏斯明当胸捅去。 慧真眼明手快,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把魏斯明扑倒在地。那条粗糙坚韧的舌头狠狠扎进了碎石中,又倏地缩了回去,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还微微冒着热气。 变异的妖怪仿佛受到了鼓励,不顾枪林弹雨,全线压进,疯狂地屠杀着弱小的人类。“我们撤!”施剑平终于下达了命令,和陆一搏一左一右,架起黄椿寿就往后跑去。李兵等人也支撑不住,紧紧跟随在他们身后。战士们且战且退,不一刻防线就全面崩溃了。 网友上传章 节第九集 第四章 半妖 .雷兽率领众多变异的妖怪回到g城。 23us.com它们这次行动的收获着实不小,不但击溃了k集团军,而且从河塘镇的后方医院里捋走了几十名医生和护士,全部是年轻健康的女性。她们被关押在赵鹏曾经待过的临时监狱里,囚禁在铁栅栏后面,惴惴不安地揣测着未知的命运。 她们永远也想不到命运之神竟会对她们如此残酷! 在之后的几天里,她们被轮流带出监狱,与众多变异的妖怪交媾,直到折磨致死或者出现了明显的妊娠现象为之,两者必居其一。很明显,这不是单纯地发泄兽欲,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繁殖后代。动物的本能促使它们这样做,没有什么比让自己的基因遗传下去更重要了。 怀孕以后,她们受到了比较优越的待遇,有单独的房间休息,饮食也从冷水剩饭变成了牛奶和鱼肉----这些营养品都是从邻近城镇里抢来的----不过它们一向生吞活剥,从来不懂得用火烹饪,这些年轻的人类母亲只好自己动手,四处寻找火柴和木片,艰难地维持生命。 人的求生力量非常巨大,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她们依然苦苦生存下去。 孕期长短不一,最短的二十四个小时,最长的三个星期,平均十天左右,胎儿发育非常迅速,远远超过人类。她们在剧烈的阵痛中产下了无数诡异的后代,幼儿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包着一层坚韧的胎衣,用锋利的剪刀剖开来,一个个外貌千奇百怪的小生命就来到了冰冷的人间。没有啼哭,没有犹豫,用强壮的四肢站立起来,在饥饿地驱使下吃掉自己的孱弱的兄弟。甚至是自己的母亲。 它们不是妖怪,也完全不同于人类,残忍,冷酷,生命力极其旺盛,它们是人类与妖怪产下的混血儿,是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杂种! 就像小鸡刚刚孵出来就能独立生活一样。这些混血儿,不论是雄性还是雌性,都不需要谁来教它们怎样做,杀戮和掳掠的本能已经渗透进血脉里,在短短地几天内。它们就学会了一切战斗的技巧,懂得如何充分发挥身体上的优势,用最简洁的方式夺走敌人的性命。这是无庸置疑地,它们继承了父母血脉中最优秀的部分,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为残忍的战士。变成父辈们手中最得力的武器。 有了这么多绝对忠诚地生力军,雷兽更是如鱼得水,它带领部队向邻近的城镇发动进攻。隔三岔五掳走大量的食物和女人,酿成了无数人间惨剧。在遭受了一连串地挫败后,黄椿寿被迫采取非常措施,坚壁清野,以g城为中心,方圆三百里的范围内形成了一个无人的真空区,用重型轰炸机和火炮把敌军压制在一个有限的区域内。但是黄椿寿始终拿不定主意,他不敢贸然轰炸g城。因为城里有数百名无辜的人类,全部是女性。他不敢想像究竟有什么事情发生在她们身上。 有关g城的消息遭到了最严密的封锁。 雷兽立刻改变了策略,它借用以往的经验,命令部下把食物女人枪械弹药等资源转移到安全地地下,躲避人类的轰炸。结果它们意外地发现了位于第一人民医院下方的地下研究所。还有四通八达的地道和防空洞,雷兽喜出望外。它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了一个完善的秘密基地。 人类已经有了足够地警惕,严密防范,加倍难以得手,在这种情况下,雷兽开始把目标转向妖怪族。它们抛弃了自己的同类,无情地把它们遗弃在充满辐射地人类城市里。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雷兽在经过精心准备后,率领部队长途跋涉,袭击了驻留在凤凰山区的一个妖怪族小分队。它们杀死了所有的胆敢反抗的妖怪,掳走补给和弹药,押着十来个顺从听话的俘虏回到g城。频繁的交媾和繁殖进一步为它们引入了新鲜的血液,妖怪族的,没有经过变异的,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g城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兴旺起来。群交,**,杂交……那是一段非常混乱的时期,大量的混血儿呱呱坠地,以几何级数增长,没有人说得清自己的血脉来源,它们优胜劣汰,在短时间内发育成熟,四处杀戮掳掠,然后成为新一代的父亲和母亲,把自己的基因遗传下去。短短的几个月里,g城的常驻兵力就超过了五万,发展壮大成为一支极具破坏力、不可忽略的新兴力量。 就如同人类社会的发展一样,随之而来就出现了私有制和社会阶层的分化。受到射线干扰发生变异的妖怪不再参与到烧杀掳掠之类的“粗活”中,它们盘踞在地下,拥有自己的私人部属,享有优先挑选战利品的权力,不劳而获,过着舒适的生活;它们的直接或者间接的后代承担其保卫这座城市的责任,像工蜂一样终日忙碌,洗劫周围的城镇,向人类和妖怪族发动进攻,四处掳掠,把食物奴隶以及各种奢侈品搬回g城。 一个全新的种族就这样兴旺起来,逐渐形成了具有自身鲜明特点的社会。 后世的史书是这样记载这个新兴种族的由来的: 人类并不是地球上唯一拥有智慧的生物。 早在古猿还没有进化**类的洪荒时期,妖怪族一度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它们拥有强壮的身躯和高深的法术,会思考,会学习,有丰富的感情。它们虽然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却努力与周围的环境保持一种和谐。 妖怪族也分很多派系,其中最神秘的要数林泉派,它们的首领是一头法力高强的麒麟兽,也是群妖中的王者。它们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吸取日月精华,洁身自好,绝不涉足世间的纷争。除了林泉派外,以终南山白虎精为首的少壮派也是群妖中势力较大的一支。它们热衷于修炼和较量,苍茫大地就是它们地演武场。另外还有蓐收神统治下的水妖族,控制着江河湖泊,是水里的霸主,榕树神统治下的树妖族,繁衍生息,遍布整个大陆。 不过说到底。妖怪族终究是一个松散的集体,它们从不干涉彼此的生活方式,林泉派也好,少壮派也好,水妖族也好。树妖族也好,谁都没有野心把妖怪族统一起来。换句话说,它们尊重彼此的存在。 但是人类地出现改变了这一切。在妖怪看来,这个种族贪婪、自私、短视,就像一颗毒瘤。毁灭了森林河流草原湖泊,把它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变成了废墟和地狱。人类是不能被饶恕的,他们不配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下去!终于有一天。普天下所有的妖怪联合起来,向人类发动了一场战争! 为了生存和发展,两个种族义无反顾在涿鹿展开了三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彼此死伤无数。江西龙虎山天师府第十九代天师张瑞午有感于道消魔长,人心不古,不惜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施法立下了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将所有法力高强地妖魔鬼怪封印在黄泉之下。一路看-<>--<>-.为人类赢得了整整一千年的安宁。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人类设计,造物主对所有的生命都是公平的。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逆天而行,困在黄泉下的妖怪迟早会逃脱出来,并且时间拖得越久灾难就越大。一千年后,群妖终于挣脱了强加在身上地羁梏。冲破了一切阻碍,重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它们再次向人类发动了一场延续的战争。要夺回失去已久、千疮百孔地家园。 争夺的焦点集中在g城,那里是江南龙穴所在的地方。对于妖怪族来说,只要占领了g城,那就意味着人类的末日已经不远了,而对于人类来说,他们愿意用血和生命来守卫这座历史悠久的美丽古城。 双方在g城以北的广大区域展开了一场艰难的拉据战。 在若干次短兵相接后,妖怪族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经过整整一千年的发展和进步,人类已经不再是唾手可得地食物了,他们团结、坚强,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在这些武器面前,力量、速度、强横的身躯、高深的法术……这些妖怪族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已经落伍了。它们落后了一千年! 于是,在飞鼠郑蔚和开明兽的大力倡导下,妖怪族渐渐扭转了陈旧地思维,停止盲目的进攻,开始学习人类地科技和文化,以一种异乎寻常的速度进化。抛弃旧观念,接受新事物,尽管这很艰难,但即使是最低级最愚笨的山精鬼怪也在努力,它们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进步,那么等待它们的命运就将是被淘汰。妖怪族的词典上是没有“弱者”和“怜悯”这两个字眼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和妖怪之间的这场战争渐渐演变成局部地区的常规战。整个江南地区都被战火席卷,发展了几千年的物质文明毁于一旦,然后,在钢筋和混凝土的废墟里,人类又顽强地着手重建自己的家园…… 为了把妖怪族一举歼灭,人类秘密拟定了一个愚蠢的木马计划,结果在飞鼠郑蔚和开明兽的巧妙安排下,妖怪族将计就计,分散敌军的兵力,从汤山镇出发,像利箭一样直扑城。 在一个寒冷的黎明,g城终于沦陷了。 这是妖怪族的胜利!雷兽率领着水妖族最先踏上了g城的土地,接着是山精鬼怪之类法力有限的妖怪,它们在这座城市里奔跑欢呼,嗷嗷大叫着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但是,它们全都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人类留下的最后打击! 人类撤离g城的时候,在地表浅层的土壤里埋下了大量放射性物质,所有接触到辐射的妖怪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它们变得残忍而凶暴,丧失了理智,疯狂地攻击着自己的同类,鲜血浸渍了大地,残缺的肢体散落各处。 还没来得及进入g城的妖怪察觉到异变的发生,立刻退回了茂密的森林。它们在经过犹豫和观察后,终于放弃了占领g城地计划,把变异的同伴遗弃在这个人类的城市里,拒绝再接纳它们。 辐射无处不在,它们的身体变得连自己都无法辨认,愤怒、痛恨、绝望的情绪四处蔓延,但是每一个妖怪都顽强地活了下来。并且变得比以往更强大。它们以g城为根据地,不分敌我疯狂地掠夺着周围的城镇,把人类和妖怪变成它们的奴隶、食物和发泄**地对象。 这些变异的妖怪就像病毒一样拼命地交媾繁殖,大量混血儿在g城呱呱坠地,他们继承了父母血脉中最优秀的部分。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为残忍的战士。随着时间地推移,这个新兴的种族越来越显现出强大的破坏力,他们被统称为半妖人,他们是人类和妖怪族共同的恶梦! 记录这段历史的是一个睿智而优秀地半妖人领袖,他的名字叫做迪迪。不过迪迪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史家。出于某种原因,他没有做到客观地实录。他隐没了某些重要地角色,比如说周文。弓中卿,还有陈诗诗。那是笼罩在他心头的一片阴影。 周文和弓中卿的出现完全是一个意外。 雷兽从魏斯明手里抢到了七宝琉璃塔,它知道这是一件威力巨大的道门法宝,如果能为自己所用的话,将如虎添翼,极大增加自身的实力。但是辐射和变异给了它特殊的力量,也夺走了许多东西,雷兽体内完全感应不到妖气的存在。它不能使用妖怪族引以为豪地法术,七宝琉璃塔对它来说毫无用处。入宝山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雷兽不愿放弃,日以继夜研究着这件法宝,希望能发现其中的秘密。 琉璃铸成的塔身。七彩光芒流转,通体精美绝伦。一尘不染,根本就不像是凡间的物品。雷兽用三四条触手抚摸把玩着,赞叹不已,它一忽而颠来倒去,一忽而随意挥动,但在它手里,七宝琉璃塔就像死物一样,毫无声息,跟普通地古玩没什么两样。 雷兽叹了口气,把它放在茶几上,慢慢进入了梦乡。 小睡了几个钟头,雷兽突然被一阵心悸惊醒,它急忙睁开眼睛,发现七宝琉璃塔笼罩在一层妖异的红光里----不是血地殷红,不是胭脂的正红,不是宝石的艳红,也不是朱砂的赤红,而是绯红,像浓得化不开的霞光,明媚而刺眼。塔身微微颤抖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挣扎,试图摆脱束缚和囚禁。突然间,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道光芒此隐彼现,流转不定,一股浩然正气冲天而起,又从九霄云外倒冲下来,把来自内部的反抗强行压了下去。 雷兽心中一动,究竟是什么东西被困在七宝琉璃塔里?如果能把它收服的话,倒不失为一个得力的部下。它用触手把琉璃塔卷了起来,在特制的钢门上用力敲了几下,“砰砰”巨响,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一个狗头怪好奇地走近来,含含糊糊问了一句:“大人,有什么事吗?” “没事,别大惊小怪,我在研究东西!” 那狗头怪缩了回去,继续倒头大睡,它决定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不去理会,惹烦了雷兽大人是绝没有好下场的。 连着好几个礼拜,雷兽歇息的房间里都传出“乒乒乓乓”的异响,有时一会儿就停息了,有时要持续好几个钟头,大伙儿一开始觉得很烦心,渐渐就习惯了,如果在睡梦里听不到特别的动静,反而辗转反侧,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 一无所获,雷兽终于失去了耐心,用非常粗暴的方式对待七宝琉璃塔,砸,敲,扯,拧,扭,啃,用尽全身的解数,还是不能打破它。被困在塔里的生命似乎感应到它的协助,猛烈挣扎着,不到筋疲力尽决不罢休。十六k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力量越来越大,反抗越来越激烈,尽管每次都被七宝琉璃塔压制下去,但是雷兽清楚,这样的情形不会持续很久了。 终于有一天,雷兽在例行公事般敲敲砸砸的时候,七宝琉璃塔发出“咯”的一声轻响。嵌在塔顶的金刚珠裂开了一道细缝,歪歪扭扭迅速往下延伸,一直到琉璃塔的基座。停了片刻,它突然从中裂成了两半,一道绯红的光芒迫不及待地冲出来,两道人影滚落在雷兽地脚下,喘息不定。似乎已经耗尽了毕生的精力。 雷兽顾不上收拾毁坏的七宝琉璃塔,急忙低头看去,只见两个从未见过的妖怪瘫倒在地上,连转动一下手爪都异常困难。一个是身形高大的妖兽,肌肉遒劲。像生铁铸成,棱角分明,遍体披满了鲜红的甲胄,背刺从脊梁一直延伸到三角形的尾巴上,利爪似钢刃。一双眼眸闪烁着绯红地光芒,裂开血喷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另一个是一头淡紫色的兔子,眼珠像对朱红的宝石,神情显得有些呆滞,似乎还没有从剧烈的震荡中恢复过来。 那是周文和弓中卿,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从七宝琉璃塔中挣脱出来,重新呼吸到新鲜地空气,让整个身心接触到厚实的大地。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不愿意再想起,恍若隔世,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熬过来的! 他们一度被困在七宝琉璃塔中,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日以继夜忍受着地水风火地折磨。苦苦保持心底的一点意识,始终没有放弃过抗争----那是对自由的渴望。对命运地反抗,对未来的信心!即使是七宝琉璃塔,也不能困住一颗向往自由的心灵!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新的生活,新的挑战展现在他们面前。 会是怎样的传奇呢? 雷兽并没有认出他们。它只是一个下层的水妖,没有见过吸血獠王的真身,也没有资格进入普云洞,结识引路神弓中卿。它好奇地望着他们,伸出一条滑腻腻地触手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会被困在七宝琉璃塔中?” 周文也没有认出雷兽来,不过他心里很快就有了计较,故意压低嗓音说:“我是辟邪兽,她是紫玉兔,我们被囚禁在七宝琉璃塔中已经很久很久了。是歌酃干的!该死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改变嗓音是必要的,毕竟雷兽听过他说话,印象非常深刻,但同时这也是多余的,经过了七宝琉璃塔中地一番磨难,他的声音连自己都辨认不出来,沙哑刺耳,就像啤酒盖在玻璃上刮,让人地牙齿直发酸。 “歌酃?”雷兽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它搜肠刮肚想了一阵,恍然大悟说,“你是说那个长着娃娃脸,永远都笑嘻嘻的修真道人?他早就死了,他的徒子徒孙的徒子徒孙都死光了,现在已经是……差不多三千年以后的世界了!” “三千年以后?这么久了?”周文似乎有些茫然,随即又自我宽慰道,“能活下来就好,不知有多少大妖怪死在七宝琉璃塔下,我们能侥幸逃脱性命,也算是老天开眼了。你说,对不对?”他推了推弓中卿,示意她说两句,别引起对方的怀疑。 “没错,活下来就好……你又是谁?妖怪族吗?”弓中卿流露出警惕的神色,似乎对雷兽不大信任。她的嗓音同样沙哑而怪异,这让她吓了一大跳,那个曾经圆润如珠玉的声音到哪里去了?她在震惊之余感到伤心。 “我?我……以前有个名字叫雷兽,是水妖族蓐收神麾下一个小小的偏将,至于现在……嘿嘿,我也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妖怪族的一员,妖怪族会有我这种怪模样的吗?”雷兽把十几条触手逐一舒展开来,“不说这些了!总之,欢迎来到我们的城市,希望你们过得愉快----不过这几乎是不大可能的,我们对纯种的妖怪有些不大友好。” 听到它的话周文和弓中卿大吃一惊,他们仔细辨认了半天,也没有从它的身上找到一丝雷兽的影子。不过他们脸上不动声色,仿佛是第一次听说“雷兽”这个字眼,没有任何概念。 “你这是什么意思?”弓中卿瞪着它问道。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们,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城市,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自己,那么你们的命运会变得非常凄惨。”停了停,它又补充说,“凄惨得超出你们的想像!” 弓中卿扁扁嘴,催促周文说:“别理这个疯子,我们走!”她就地一滚。化作了人形,是一个容貌妖媚的女子,丹凤眼吊梢眉,嘴角有一粒美人痣,看得雷兽双眼一亮,触手一阵扭动。周文还想说些什么,但经不住弓中卿的不断催促。念动咒语化作一个魁梧敦实的汉子,跟在她身后向门口走去。 特制地钢门挡住了去路,周文曲起中指敲了敲,“铮铮”有声。“是什么材料做的?”周文这是明知故问,“比石头还硬。” “钢铁。你们大概从没有听说过,这是人类发明的材料,比石头硬上一百倍。时代已经不同了,这个世界跟你们认识的完全不一样。还是留下来当我的私人部属吧,我保护你们。如果出去的话,你们会变成半妖人的奴隶,发泄**地工具。” “用不着你担心。我们强大到足够保护自己。”弓中卿推推周文的肩膀,示意他推门出去。周文把手掌按在钢门上用力一推,却纹丝不动,他迟疑地看了看雷兽,后者做了一个手势,说道:“你不是力气很大吗?为什么连薄薄的一扇门都推不开来?” 周文低声念了几句古老的咒语,利爪散发出黄蒙蒙的光芒,他猛地向前一探。五指深深插进钢门里,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臂膀上青筋迸起,硬生生扯出一块巴掌大小地钢板,露出内层银白色的合金。他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束手无策。 雷兽慢慢伸出一条触手,在钢门旁边的一个控制器上按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时代不同了,妖怪族引以为傲的法术已经落伍了,三千年的时间能够改变一切。” 门外是一条黑黝黝地地道,一直通往未知的世界。 “狗罹生,把他们带到地面上去。” 一个狗头怪从黑暗中蹑手蹑脚地摸出来,看到弓中卿的容貌,立刻两眼发光,它滴溜溜转动小眼珠,试探着向雷兽恳求道:“大人,我能不能要她?与其便宜了地面上地那些半妖人,不如留给我吧。” “你可以试试看,不过要小心,他们是纯种的妖怪,在七宝琉璃塔里关了三千年,法术非常厉害!” “纯种的妖怪?法术非常厉害?”狗罹生目不转睛打量着弓中卿,舌头越伸越长,口水滴滴答答,嘿嘿淫笑起来,“那玩意对我们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辟邪,给我杀了这家伙,听听它都说了些什么!”弓中卿脸上流露出厌恶和愤怒的神情,狗罹生的话语里充满了挑逗的味道,这是她深恶痛绝的。 “要动手就到地面上去动手,别毁了我们的基地。” 狗罹生连忙缩回舌头,率先向前走去,一边招呼周文和弓中卿:“跟上来跟上来,我们到上面去,让你见识一下世界上最伟大地城市。” 在一片漆黑的地下,地道四通八达,织成了一张极其复杂的网,而雷兽就居住在这张网的中央,像蜘蛛一样操纵着全局。狗罹生似乎是雷兽的心腹,它熟悉周围地地形,知道每一条地道通往何方,出口在隐藏在巨石背后或者被灌木丛挡住。幸好有狗罹生引路,否则的话,凭周文和弓中卿两个,是无论如何也摸不到出口地。 走了大约半个钟头,甬道向斜上方延伸,逐渐变陡峭,一点亮光出现在远方,越来越大。周文和弓中卿的心不禁怦怦跳动起来。外面是哪里呢?他们究竟置身于哪一座城市里?半妖人是什么样的一个种族?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他们迫不及待想要了解清楚,就连狗罹生的无礼举动都暂时抛在了脑后。 出口在一片宽敞的操场上,北面有沙坑和双杠,南面是一片移植的水杉,树梢才刚长过围墙,操场荒废得久了,到处都是杂草,煤屑铺成的跑道坑坑洼洼,石灰粉留下的痕迹还隐约可见。周文深深吸了口气,空气里有他熟悉的气味,他心中充满了感伤。他在g城,魂牵梦萦的故乡,正站在s大学的操场上。一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 狗罹生却已经等不及了,伸出瘦骨嶙峋的狗爪子,朝弓中卿地肩膀搭上去,嘿嘿笑着说:“来来来,把你的真身现出来瞅瞅吧!是不是一头狐狸精?”黑影在身前一闪而过,狗罹生觉得手臂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肩头到臂肘多出了五道深及白骨的伤痕。肌肉翻转出来,淌出的血竟然是黑紫色的。它诧异地盯了弓中卿一眼,“你你你”说不出话来,突然别过头,把嘴一张。舌头箭一般弹出来,朝周文的咽喉戳去。 周文立刻想起了蛮蛮,那个在射线下变异地妖兽,腥臭的舌头像弹簧一样窜了出来,犀利的攻击武器。它们是何等的相似啊。不过在吸血獠王的眼中。狗罹生地动作慢如龟爬,他伸出乌黑发亮的利爪,在它的舌头上一划。从中一剖为二,软绵绵地耷拉下来。 舌头连着心,狗罹生大吼一声,疼得眼泪鼻涕齐流,头脑一阵晕眩,几乎要跌倒在地。它急忙把舌头收回口腔中,却发现末端一分为二,紫黑色的鲜血像泉水一样涌出来。竟完全失去了知觉。辟邪兽的爪子有剧毒!狗罹生心中一凉,胸中地怒气尽数爆发出来,**和腋下忽地窜出四条粗壮的触手,试图缠住周文,把他挤成一团肉浆。 临死前的反扑。强大地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蛮蛮,就连吸血獠王都不敢正面对抗。他一把拉过弓中卿,倏地退到操场的边上,冷漠地注视着狗罹生在死亡线上挣扎。剧毒迅速传播到全身,它跪倒在地,剧烈颤抖着,七窍中流出了浓浊的体液,腐臭发黑,触手像沸水中的蚯蚓,不断扭曲扑打,掀起大块的泥土。隔了片刻,它瘫倒在草丛中不再动弹,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死了吗?” “很难说……你有没有觉得它跟蛮蛮很相似?” “你是说它的舌头?的确很相似,真恶心!” “这是变异的结果。g城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地事……” 正在他们低声交谈的时候,三个年轻强壮的半妖人走近来,两男一女,为首的一个五短身材,长着一张长麻脸,下巴上的肥肉像在不停地荡秋千,另外两个似乎是兄妹,都是尖耳朵,鹰钩鼻,相貌十分凶恶。他们看到死尸一般地狗罹生,不禁大吃一惊,说不出话来。那麻脸人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周文和弓中卿,问道:“狗罹生是你们杀害地吗?” “没有金钢钻,也敢揽瓷器活!这家伙想对我们不利,结果把性命都陪上了。”弓中卿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轻蔑,似乎在提醒他们,不要想狗罹生一样轻举妄动,他们不是好惹的。 “竟然敢杀害元老会的成员,你们真够猖狂的!说吧,你们到底是谁?报个名字吧!” 周文咳嗽了一声,说道:“我是辟邪兽,她是紫玉兔,妖怪族的。你们就是雷兽所说的半妖人吧?” 那三个半妖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妖怪族?雷兽?它们怎么会扯上关系的?隔了片刻,那麻脸人搔着脑袋困惑地问:“雷兽……大人知道你们是妖怪族的吗?它居然会放过你们?” “是啊。”周文敏感地察觉得这三个半妖人和雷兽之间似乎有什么矛盾,麻脸人称雷兽为“大人”非常勉强,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他决定实话实说,“我们被歌酃囚禁在道门的法宝七宝琉璃塔中整整三千年,不久前才刚刚逃出来,雷兽有意把我们收为部下,但是我们不愿意,它就让狗罹生把我们带到地面上去。谁知道狗罹生不自量力,挑战我们,结果就变成了这副德行。” 雷兽有意把他们收为部下,狗罹生竟然三下五除二就被打倒了,这两个妖怪实在不简单!麻脸人立刻高度评价他们的实力,他决定跟他们结交,拉拢他们,只有抱成团才能在这座混乱的城市里更好地生存下去!他脸上流露出善意的笑容,自我介绍说:“你们好,我是麻山,他是纪鸫,她是纪檀,我们都是一伙的。” “一伙的?” “是啊,在这座城市里生存下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随时都有可能遭到偷袭,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有伙伴守护至少可以放心睡个安稳觉。怎么样,愿不愿意加入我们?”他不善于言辞,开门见山就提出了请求。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们半妖人是同类,为什么还要彼此提防?”周文故意皱起了眉头,开始套麻山的口风。 “这话说来就长了。来,到我们住的地方去,搞点热酒,边吃边聊。” 周文和弓中卿欣然跟着他们来到了四景河边地一栋楼房里----那里本是g城重建委员会设立的临时学校,现在早已空无一人。桌子凳子堆得到处都是,脏乱不堪----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下来,麻山从桌肚里摸出一瓶二锅头,拧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呵----”吐出满嘴的酒气。醺醺然显得十分舒服。他把酒瓶子递给周文,周文也不嫌脏,就着瓶口尝了一口。高度白酒,又辣又冲,他怀疑里面装的是不是兑水酒精,说不定还含有致盲的甲醇。 纪檀和弓中卿不喝酒,三个男的把酒瓶子传来传去,喝了大半瓶,彼此有了一些交情,麻山面红耳赤。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半妖人地由来,从他的叙述中,周文了解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实。 g城的半妖人分成两个阶层,居于上层的是以雷兽为首生活在地下地元老会,包括所有在射线下变异的妖怪。它们不劳而获,坐享其成。拥有自己的部属,过着舒适的生活;居于下层的是生活在地面上地半妖人,他们是元老们的后代以及后代的后代,四处掳掠,像工蜂一样忙碌,用鲜血和生命保卫着这座城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整个g城类似于一个城邦国家,元老会是统治者,下层半妖人组成军队,他们掳掠来地人类和妖怪是受压迫的奴隶。 半妖人元老最大的特征在于它们的舌头,粗壮坚韧,布满了突起和粘液,比钢铁还坚硬,能在一瞬间穿透你的心脏,剜出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普通的半妖人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更不用说人类和妖怪族了。这也就是麻山对周文吃惊地原因,他竟然杀死了狗罹生,还是从它最犀利的攻击武器舌头下手,这种实力就算跟雷兽相比也不遑多让。 除了舌头以外,半妖人元老还拥有特殊的体质,它们的再生能力特别强,子弹造成的伤害眨眼间工夫就能愈合,另外,它们在身体地某些部位还能长出灵活有力的触手,可以控制枪械,或者直接攻击敌人。触手越多,实力就越强,比如说狗罹生,它被半妖人称为四手狗罹生,能从**和腋下伸出四条触手,而作为首领地雷兽却能从十指和身体里长出二十多条触手,实力之强就可想而知了。 而生活在地面上的半妖人就没有这样强劲的触手武器了。他们全部是混血儿,只遗传到元老们一部分的基因,一般来说,元老跟人类或者妖怪交配后直接产下的后代能力较强,隔了几代之后就要差很多,但也有例外,比如说亢明子,他从一个妖怪父亲那里遗传到一些特殊的能力,这使得他能够跟元老们的直系后代平起平坐。 至于掳掠来的人类和妖怪,他们是半妖人的奴隶,泄欲的工具,长期保鲜的食物,跟牛马禽畜没什么区别。麻山对他们一带而过,连不屑都懒得表达。周文并没有感到意外和愤慨,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人类既然可以残酷地对待其它动物,那么半妖人也能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人类。 “这就是g城,充满了**和斗争,只要足够强大,不但能够生存下去,还能够享受到很多东西。你很强大,远远超过我们见过的妖怪,它们除了叽哩呱啦念咒语祭法宝外,什么都不会,你不一样,竟然能够赤手空拳杀死四手狗罹生,很了不起。加入我们吧,我们一起行动,压过亢明子,成为最强大的团队!”麻山的眼睛闪闪发光,充满了狂热和自负。 周文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一点让他心动不已。 “半妖人已经成为一支不可忽略的武装力量,这支力量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领军人物---雷兽算不上,它的一点雄心壮志已经被身体和精神上的变异掩埋掉了,充其量只能算是守成之奴----也许我可以控制他们,把半妖人改造成为忠于我的军队,在人类和妖怪族之间制造一个缓冲,把历史的车轮引向我想要的方向……”周文的想法一点一点变清晰,他觉得机会就在眼前,“只有拥有了自己的军队,拥有了肥沃富饶的土地,我就能向榕树神兑现当初的承诺,有了树妖族的支持,人类和妖怪族和平共处就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留在这座城市里也挺不错的。唉,三千年过去了,这个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呢?” “我想一定比以前更好!”麻山一仰脖子,把剩下的二锅头灌进嘴里,脸红得像关公,大着舌头说,“在这里力量就代表了一切,只要你足够强大,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美酒,美食,美女,应有尽有……活着就是为了享受!” “你们就三个人吗?你是头?” “不,我们有二十来个成员,我只是三号人物。我们这个团队的首领是迪迪,极其出色的半妖人,你见过他一面就永远都不会忘记!”麻山的话语里流露出对迪迪的崇敬,那是一种心悦诚服的崇敬,这让周文很好奇,他有一种冲动,想尽快见到麻山所说的那个“极其出色的半妖人”。 “他在哪里?我很想见见他。” “现在恐怕不行……”麻山抬头看了看天色,说,“一个礼拜前他就带领一帮弟兄到城外去打草谷了,很远的地方,说不准什么时候才回来。” “打草谷?” 麻山笑了起来,说:“一开始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迪迪喜欢看人类的历史书,他说北宋的时候,契丹人到边境上去掳掠汉人,叫做打草谷,我们半妖人现在干的勾当,跟那时的契丹人没什么差别。后来打草谷的说法就传开了,连亢明子他们都口口声声说打人类的草谷,打妖怪族的草谷,呵呵……” 原来如此!周文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同时对这个素未蒙面的迪迪多了一层戒心。强大的武器把握在一个睿智的领袖手里,迪迪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除了亢明子和迪迪,还有哪些个半妖人团队实力比较强?” “很多,江川,狴炎,遄蛛蛛,大家公认最强的是亢明子,我们要排到十位开外,不过有迪迪在,谁都不敢小看我们。” “迪迪……擅长肉搏还是法术?” “呵……我们半妖人先天就不能使用法术,就连元老会都办不到。你肉搏时速度和力量非常强,难怪狗罹生都不是你的对手,你会法术吗?”麻山讪笑着岔开了话题。 “会一点,说起法术,紫玉兔就很强。”麻山既然不愿多说,周文也就不强人所难。 “g城会法术的团队很少,只有亢明子和江川有几个妖怪族的成员,很神秘,很少露面。法术没什么大用,迪迪推测他们可能是内宠。”迪迪有所了解了,他是半妖人中的另类,热衷于阅读人类的书籍,尤其是历史方面的。他不是一个容易蒙骗的对手,相比之下,麻山他们要单纯得多,初次见面就竭力招揽他们,一点心机都没有。怎样才能获得迪迪的信任呢?周文微微皱起了眉头。 网友上传章 节第九集 第五章 迪迪 .日头偏西,一天又过去了。 23us.com城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像嗥叫,又像胜利的宣言。 “迪迪他们回来了!”麻山腾地站了起来,“我们去看看吧,收获应该不小。”纪鸫和纪檀立刻站起身,紧紧跟在他身后,就像两个影子。 周文被他们的举动逗乐了,笑着说:“他们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像两根木头。” “他们是哑巴,不会说话。对了,紫玉兔怎么也不说话?她好像是你的奴仆,没有你的允许不敢插嘴。” 麻山无意中一语道破了天机,周文暗暗吃了一惊,大笑着说:“没这回事,她只是不喜欢说话而已……兴奋起来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耳朵都要生老茧的,是不是这样?” 弓中卿会意,解释说:“辟邪大哥说得没错,你们讲得那样热闹,我也插不上嘴。” 麻山并没有放在心上,引着他们从新虹桥绕到北门口,迎接远道归来的半妖人。 人声鼎沸,数千个半妖人涌进g城,像英雄一样受到欢呼和拥戴,他们身后跟着大大小小的车辆,满载着打草谷的收获,食物,俘虏,枪械,日用品和奢侈品,群情激昂,气氛被渲染到了顶点。周文和弓中卿没有加入到欢呼的队伍中去,他们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周围的半妖人嗅到他们散发出的妖气,用怪异的眼光打量着他们,麻山连忙用胳膊搂住周文的肩膀,指着前方说:“看,那就是迪迪!”他的举动接触了大伙的疑虑,他们再次沉浸到胜利的喜悦中去。 周文顺着麻山指的方向望去,他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迪迪。一个鸟头人身地怪物,碧绿的眼珠像深不见底的湖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周文认了出来,他正是蛮蛮和方玉湄生下的后代,亲口吞噬了自己的母亲!他终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发育成熟,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半妖人。想到这里,周文感慨万千,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当初在黑暗中播下的种子竟然影响到自己地命运! 迪迪带领一帮半妖人走到麻山身前,跟他打了个招呼,问道:“这两位是谁?介绍一下。” 麻山把周文和弓中卿的加入大致说了一遍,尤其提到了他们是妖怪族的高手,擅长法术。连狗罹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迪迪朝他们伸出手去表示欢迎,嘴里说道:“能够得到你们的支持我非常高兴,没有什么比信赖更令人感动了。请原谅我显得很严肃,这是没有办法地事,我天生就不会笑。也不会哭,大概是脸部肌肉出了点问题----事实上你们的到来极大增强了我们团队的实力,这真是雪中送炭。“发生了什么意外吗?”周文察觉到迪迪的心事。 “是这样的。这次打草谷,我们遭到了人类和妖怪族地顽强抵抗,损失了不少兵力。孙鳞和颞鳙鱼死了,尸骨都没有找回来,涂墨也受了重伤,看来是不行了。” “亢明子和江川他们呢?”麻山插嘴问了一句。 “他们没有任何伤亡。我们打头阵,伤亡是在所难免的。” 麻山不再说下去了,但是周文明显感觉到。迪迪跟亢明子、江川几个团队之间积怨不浅。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建立自己的势力,从迪迪开始,然后逐步吞并其他地团队。 “人类和妖怪族?难道他们联手合作了?” “嗯……没有迹象表明这一点。”迪迪显得很谨慎,他不愿妄下判断。 说话间工夫,元老们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率先挑选中意的奴隶和物品,这是他们作为父辈的特权。没有任何半妖人敢提出异议。 周文开始试探迪迪的口风:“它们不劳而获,你们就没有一点意见吗?” “这座城市是属于元老的,而且我们身体里多多少少都流淌着它们的血液,让它们享受最好的战利品理所当然,就像人类把最好的东西奉献给他们地祖先和长辈一样。我们总会老的,皮肤松弛,力量消退,失去战斗的能力,希望我们的下一代也能这样做。” 迪迪讲的很平静,但是他地话语里还是流露出了不满----他毕竟还年轻。这些都不是他的真心话,他跟麻山一样,并不认为元老会值得尊重,它们躲藏在安全地地下,安逸舒适,还享有优先挑选战利品的权力,这让那些浴血奋战的半妖人愤愤不平。周文暗暗点头,他换了一个话题问:“这趟你们去哪里打草谷的?” “一座人类的城镇,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很奇怪,我们的俘虏里有一头妖怪,喏,你瞧,在第三辆卡车上,那个纤弱的女人,她混在人群中,给一并掳来了。” 周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吃了一惊。那是苏小灵,瘦骨嶙峋,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原本娟秀甜美的脸庞显得异常憔悴,眼珠深深抠陷下去,没有一丝神采。她怎么来了?难道……难道是陈诗诗?周文全部心神都被她吸引住了。迪迪察觉到他的异样,心中升起几分疑虑,是旧相识还是所谓的一见钟情?这个强大的妖怪有没有隐瞒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想要她!” “什么?”迪迪吃了一惊。 “我想要那个女孩!”周文的声音显得很平和,但其中包含了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决心。 “这很困难……要知道妖怪是没有权力挑选战利品的,这是半妖人的规矩。” “我要她。没有变通的办法吗?” 迪迪犹豫了一下,说道:“最多只能由我们团队出面,挑中她以后再转送给你。不过先决条件是元老们和其他更强大的团队对她没有兴趣。” 没有任何征兆,四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嘈杂被掐断,就像劣质收音机出了故障,突然中断播出。周文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威胁。从靠南的一栋楼房里传出来,接着他看见了半妖人的首领雷兽,它出现在门口,迈着从容不迫地步履朝战利品走去。 所有的元老们都停住了动作,恭恭敬敬地向它行着注目礼。它们都有些困惑,雷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g城的地面上了,自从得到七宝琉璃塔以后。电脑小说站-<>-.它似乎对其他的战利品都失去了兴趣,怎么今天它老人家居然会劳动大驾,来看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 雷兽路过周文和弓中卿的时候特地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着他们,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你们杀死了狗罹生?” “是的。它不堪一击。” 在场地元老和半妖人无不大吃一惊,迪迪手下的这两个妖怪竟然杀死了四手狗罹生,他们究竟是怎样做到的?妖怪族的法术对狗罹生完全不起作用,难道说他们另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武器? “你们以为自己杀死了狗罹生?它并没有死,在地下养伤。等到伤好了,它还会找你们算帐地!”雷兽呵呵笑了起来,解除了大家的疑惑。 “哦?居然被它挺过来了?”周文的口气很大。这引起了其他元老的不满。 “是的,狗罹生地生命力超出了你的想像----不过也全靠我出手救了他。”雷兽慢吞吞地教导他,就像师傅在叮嘱犯错的徒弟,“吃了一次亏,没死,挺过来了,你爪子上地剧毒从此不再对他有效了。下一次要记住,打败的对手要把脑袋拧下来。心脏挖出来,挫骨扬灰,不留下任何生还的机会。在这座城市里,只有心狠手辣才能生存下去!” “知道了,多谢你的指教。下次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周文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这让在场的半妖人不寒而栗。 “看来你加入了迪迪。不错的选择,眼下他虽然不是最强大的,但发展潜力很大。看来你决定留下来了?” “是地,先过一阵再说,不习惯的话就到别处去。” “呵呵,没有什么地方比g城更适合你了,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享受到元老会的待遇。怎么样,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一下,当我的私人部属吧?” “不,谢谢,我不习惯待在黑暗潮湿地地下,我喜欢阳光和新鲜的空气。” “那真是太遗憾了,你还年轻,无法欣赏到地下地好处……”雷兽掉转了头,慢慢走到战利品的跟前,仔细浏览了一遍,伸出一条触手,从俘虏中挑选了一名年轻健壮的人类男子,嘴里喃喃说:“地下太乱了,需要有人打扫一下,人类比较细心,狗罹生总把事弄得一团糟,真不该交给他……” 周文注视着它肥硕的身躯,突然插嘴问道:“听说半妖人的规矩,我是没有权力挑选战利品的?” 雷兽停住了脚步,它没有回过头,淡淡地说:“规矩因人而定,也因人而废,只要你足够强大,这里就没有人敢跟你争什么东西。……我很好奇,你到底看中了什么?” “是一个瘦骨伶仃的妖怪。我想不会有人跟我争吧!”他的语气里隐约透露出自信和威胁。 “随你的便吧……不过你要知道,比狗罹生强大的元老多得是,别太看高了自己。”它终于不再停留,消失在前方的那栋楼房里,沿着地道回到深邃的地下巢穴。 雷兽离开以后,大伙儿都松了口气,仿佛送走了瘟神,气氛松弛下来。但是周文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掀起了波澜,他不等元老们挑选好自己中意的战利品,率先傲慢地说:“这个女人我要了!”他的手指指向苏小灵。 本来应该没人跟他争的,瘦成一把柴的苏小灵没有任何吸引力,但是周文的举动激起了众多元老的不满,它们相互交换着眼色,鼓励对方挺身而出,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怪。而那些地位低下的半妖人却有些幸灾乐祸,他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交头接耳,猜测着冲突地结果。 经过一番目光的交流。一头变异的化蛇排轩而出,用同样傲慢的口气说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们面前说大话,让我九手化蛇来教训教训你,在g城,你只能算是最底层的垃圾,连半妖人都不如!” 周文眼孔一阵收缩。他知道必须扬威,在一瞬间打败化蛇,这样才能加深自己在半妖人心目中的印象,使他们敬畏,尊重。进而崇拜自己。这是一座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地城市,他必须显示出非同一般的实力,才能确立自身的地位。 “铮铮铮铮铮”五声响,他右手的指尖上弹出了乌黑发亮的利爪。 化蛇冷笑着说:“四手狗罹生怕你爪子上地剧毒,我可不怕!”它深深吸了口气。身体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头顶的独角闪闪发光,翅膀下窜出了四对触手。迎风舞动,像极了一只巨型黑寡妇。 “九手化蛇,那么还有一条触手藏在什么地方呢?”周文目不转睛盯着它额头上的那枚独角,五根利爪倏地收了回去,嘴里喃喃念动着咒语,开始施展一种从未使用过的法术。他不得不这样做,为了隐瞒身份,他不能现出吸血獠王的第二形态。舒展开四对烈焰飞腾地翅膀,全力施展毁天灭地焚心咒,他也不能发挥出超过声音的速度,用纯粹的肉搏干净利索地击败它,这会引起元老地疑心。联想到吸血獠王。他只能使出压箱底的本事。 “无聊的妖怪!”化蛇扑腾了一下翅膀,骄傲地说。“我让你把咒语念完,看看你能施展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法术来!” 话音未落,周文浑身骨骼劈啪乱响,妖气冲天而起,笼罩了整个g城。他的指尖上再次弹出五根尖利的爪子,呈现出青赤黄白黑五种不同的光泽,象征着厥阴风木、少阴君火、少阳相火、太阴湿土、阳明燥金、太阳寒水六气变化,他的手臂也渐渐被一层鲜红地鳞甲所覆盖,密密麻麻,狰狞的肌肉一块块凸起,隐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化蛇有几分怯阵,但是它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伸出触手,朝着周文当胸刺去。 “啊----”周文仰天长啸,箕开手爪迎了上去,化蛇急忙收回触手准备接战,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爪未到,木火土金水五道不同的妖力凌空扑向化蛇,结结实实打在它庞大的身躯上。如中败絮,毫无损伤,化蛇怔了一下,哈哈大笑道:“我早就说过,妖怪族地法术对我根本就没用!”它放心大胆地操纵触手,展开了一轮猛烈的进攻。 妖力无法形成有效地伤害,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周文没有气馁,低声说了一句:“让我看看你的皮有多厚!”侧身从八条触手的缝隙里穿过,风驰电掣般冲上前去,狠狠一爪抓向它脑壳。 “好快的速度!”迪迪赞扬了一句。麻山由衷地说:“是啊,差不多能跟狴炎相媲美了!”迪迪摇摇头,心想:“他还隐藏了实力,没有全力以赴。狴炎……恐怕狴炎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化蛇吓了一大跳,圆瞪双目,额头上的独角突然化作一条粗壮的触手,箭一般射了出去。周文一爪抓在粘乎乎的触手上,只刺入三分,就遇到了极大的阻力,撕都撕不开。周文脑子里转着念头:“九手化蛇果然厉害,一根独角化成的触手刚柔并济,连吸血獠王的爪子都抓不透,远非四手狗罹生能够匹敌的。那么拥有二十多条触手的雷兽又会厉害到怎样的程度呢?” 化蛇施展浑身解数,九条触手反卷回来,意图把周文牢牢困住,然后吐出舌头,刺穿他的心脏,尝尝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的鲜血是什么滋味的。千钧一发之际,周文右手的五根利爪突然并拢,厥阴、少阴、少阳、太阴、阳明、太阳六种不同的力量合而为一,力量成千上万倍地增强,把化蛇的触手轻易撕开,划出一道半尺长的伤口,剧毒迅速渗进它的身体,麻木的感觉朝四面八方扩散。 化蛇大叫一声,触手一齐用力。但是在距离周文身体还有三寸距离时,仿佛遇到了一层无形的阻碍,不能再挤进分毫。它劈里啪啦一通乱砸,愤怒地大叫道:“你到底是什么怪物!”这种愤怒旋即转变成为惊慌,它在一瞬间丧失了斗志。 五色光芒从周文的身上迸射出来,六气合一发挥出巨大地威力,不但化作无形的铠甲。护住了周文的肉身,而且极度强化了周文的爪子,在化蛇的胸口上开出一个对穿对的大窟窿。正如雷兽教诲的那样,周文把它地心脏挖了出来,捏得粉碎。化蛇生机全灭。颓然摔倒在地上,尸体以极快的速度腐烂灰化,被风吹走,散落在空气中。 九手化蛇就这样死在周文的手上。四周围寂静无声,数千名半妖人见证了这一幕。他们胸中涌动着异样的感喟。周文孤单地站在原地,没有欣喜,没有骄傲。脸上只有说不出的寂寞!那些微小地尘埃啊!生与死就在一瞬间…… 迪迪的心怦怦直跳,他清楚地认识到,辟邪兽的出现改变了整个半妖人的历史! 辟邪兽与九手化蛇这一战具有重大的意义,它向所有地半妖人敲响了警钟。是的,特殊的体质使他们天生对法术拥有免疫地能力,所以道门的符咒,妖怪族的法宝都不能伤到他们分毫,这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本钱。但是辟邪兽却指出了危机。当那些古老神秘的法术把利爪成千上万倍强化的时候,半妖人的皮肤就像纸一样脆弱! 人类和妖怪族迟早会发现这一点的。只要在恰当地时候使用合适的法术,半妖人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元老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带着选中的战利品离开,回到潮湿安全的地下巢穴里。它们没有跟周文争夺苏小灵。一个瘦骨伶仃地妖怪,没必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这一举动昭示着元老会默认了周文地存在。它们对他的力量表示尊重。 迪迪上前去拍拍周文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她是你的了,没人再跟你争了!” 以迪迪为首的半妖人居住在原先s大学的教学楼里,从那里可以望见深绿色的四景河以及两岸烟雾一般的杨柳。周文、弓中卿和苏小灵被安置在最东面的一间教室里,远离其他的半妖人,这是迪迪刻意安排的,他留给他们足够的空间,同时也不乏提防的意思。 四目相对,那种熟悉的眼神,铭刻在心底,是一生一世也不会忘却的!“周文,是你吗?”苏小灵的声音颤抖得像琴弦,眼泪夺眶而出。 这一句话暴露了她真实的身份,周文知道那不是苏小灵,而是情根深种的陈诗诗。他搂住她轻飘飘的身体,低笑着说:“是我,我改变了这么多,你还是认了出来!” 看着他们亲昵的样子,弓中卿觉得心酸,又有些羡慕,她乖巧地走开几步,倚在门口给他们望风。遥远的天边,火烧云如火如荼,变幻出种种匪夷所思的模样,像女孩子家的心思一样难以琢磨。 “我记得你,记得你的气息,比我自己还要熟悉!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这话说来就长了,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逃出第二沙城的?为什么会成为半妖人的俘虏?” “这全是郑蔚的阴谋诡计!那天你一离开第二沙城,我就被他们软禁起来,其实郑蔚早就认出你了,他跟开明兽商量好了,要利用你来攻破g城!”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得详细点。”周文隐约猜到了几分,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 苏小灵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人类的木马计划其实是成功的,那颗原子弹被送进了第一沙城,结果在冥府的中心爆炸,炸死了先前受重伤的麒麟兽和白虎精。郑蔚和开明兽把这个消息锁得严严实实,以免妖怪族发生动乱。后来你化身赵鹏,来到了第二沙城,开明兽没有发觉,但是你没有瞒过郑蔚,他一听说赵鹏的名字就认定另有其人,因为以赵鹏的性子,他根本就不会为了区区一个苏小灵冒这么大的险。深入到妖怪族的巢穴来。军方为了打探原子弹的虚实,肯定会派出最出色的间谍,所谓的赵鹏一定是你假扮地!” “他们不想在第二沙城里跟你翻脸,妖怪族再也承受不起损失了。郑蔚灵机一动,想出了一条妙计,决定将计就计,利用你把消息传递给人类。原子弹并没有爆炸,而是落入妖怪族手里,他们有意轰炸g城,以此打破三十九朵金莲的封锁。” “真厉害呀……”周文一下子全想通了,好一个郑蔚。好一个将计就计,他上当受骗也不为过,这是天才的脑袋想出来的妙计,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整个计划的来龙去脉。 “是谁告诉你的?你又是怎么逃出第二沙城的?” “是药兽,当初是我从伏魔殿里把郑蔚他们放出来地。其中也包括了药兽,他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很感激我的。你走了之后。我被软禁了起来,开明兽的意思是立刻杀死我,以免夜长梦多,郑蔚不置可否,只有药兽竭力反对这么做,他说若不是我的话,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从二十八宿降妖除魔印下逃脱出来,应该留给我一条活路。因为有药兽的坚持。郑蔚没有赞同开明兽地意见,所以我还在原先的巢穴里居住,照顾昏迷不醒的苏小灵,但是周围有很多妖兽监视,我就算插上翅膀也逃不出去。” “后来发生了一件意外。就是雷兽的水妖部队和山精鬼怪的叛变。他们率先进入了g城,不知道什么原因。反过来杀戮同为妖怪族地同类,妖怪族的损失惨重,进退两难,在人类军队的追击下迂回撤退,好不容易才回到第二沙城。药兽得到消息以后,担心郑蔚和开明兽迁怒于我,于是叫我附着在苏小灵地身体里,操纵她的**,混进人类的城市里,暂时避一避风头。” “他说……雷兽他们已经变成了一群截然不同的生物,四处掠夺,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族,都是他们的猎物。妖怪族对这些特殊的生命一无所知,肯定要想方设法收罗情报,他会主动向郑蔚和开明兽请缨,和我共同承担起这个艰巨的任务,混进g城探听虚实,将功赎罪。可是……他还没有来,我就意外地变成了半妖人的俘虏。” “能够再见到你,这真是天意!”她微笑着,眼波流转,神情显得有些调皮。 “药兽对你很不错,它是不是看上你了?” “嘻嘻,他说,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打探到半妖人地情报,就是立了一大功劳,郑蔚和开明兽会原谅我们,我们可以厮守在一起了,永远都不分开。” “你怎么想的?” “我只要你,其他什么都不管,吃苦也好,负心也好,什么都不管!” “药兽很迷恋你哟……据说恋爱让人糊涂,看来的确是这样的。” “是啊,就像我,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愿想,脑子里一片空白……真好!”苏小灵把头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声音变得迷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不过谁都没有想到我也在g城。”周文喃喃说道,“谁都想不到,这真是一场意外……” “对了,你是怎么到这里来地?为什么改变了模样?是为人类打探情报的吗?” “为人类打探情报?”周文苦笑了一声,“我被他们出卖了!” 陈诗诗吓了一大跳,用手拍着胸脯说:“还好你没事,不然地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文沉默了片刻,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浮现在脑海里。他把自己来到g城的来龙去脉简要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了眼下的局势,告诫她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千万不要露出马脚。这是多么有趣的事呀,扮演周文的奴隶,时刻陪伴在他身边,在一座危机四伏的半妖人城市里……陈诗诗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发自肺腑。在这一刻,她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在了脑后。只要能在周文身边! 门外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麻山大步上前,向倚在门口的弓中卿打了个招呼:“迪迪准备了一些烧烤和美酒,一起去吧。在城西的一座土山上。他有要紧的事跟你们商量。” 他所说地土山就是位于城西松香河边的辅山,当年周文和李瑾瑜在那里并肩面对雪花蛇精的挑战,他们的命运从此纠缠在一起,再也没有分开过。往事如烟,物是人非,情已逝,人已远。历历在目,又怎能忘怀?留给周文的只是一声叹息。 在辅山之上,明月之下,迪迪向周文和弓中卿介绍了生死与共的一群伙伴,除了死去的孙鳞和颞鳙鱼。还有重伤地涂墨,团队里的其他成员都到了场,跟他们逐一见面,举起酒瓶子彼此问候。周文彻底放纵了一回,他把所有的心事都抛在脑后。敞开酒量喝了一瓶又一瓶。他没有醉,眼神依旧是那样清澈,连弓中卿都啧啧称奇。相识了这么久,她第一次知道周文的酒量竟然是千杯不醉。 麻山他们一个个都倒下来了,抱着树干鼾鼾地睡,磨牙的磨牙,说梦话地说梦话,沉浸在黑甜乡里。迪迪望着辅山下漆黑一片的城市,低声说了一句:“麻山一向很乐观,他肯定跟你说起过。我们的目标是要压过亢明子,成为最强大的团队。” 周文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知道迪迪并不是随便说说。 “……那只是他的一相情愿,亢明子。江川,狴炎。遄蛛蛛,哪一支都比我们强,就像这一次,我们遭到了人类军队地伏击,损失了孙鳞和颞鳙鱼,但是他们毫无损伤,轻而易举就消灭了对手。” “不是因为打头阵的缘故吗?”周文记得迪迪是这样跟麻山解释的。 “这只是部分原因,更重要地是我们团队缺乏独当一面的成员,孙鳞和颞鳙鱼……怎么说呢,他们都是其他团队挑剩下来的赔钱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为什么要收留他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有他适合做的事情,不存在绝对的废柴。我相信孙鳞和颞鳙鱼也有他们的长处,一个高明地领导者要善于发现队员的长处,把他摆放到最适合的位置上去。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唉,可惜我不是这样高明的领导者!” “麻山对你很崇拜。” “他很盲目。”对这个得力助手,迪迪简洁地评价了一句,话锋一转,“不过你就不同了,冷静,理智,又足够强大,我有一种预感,你的加入会彻底改变我们团队地前途。” “我能做些什么……个体的力量再强大也是渺小地!” “不,不要这么说,你不是一个人,你是我们团队的一份子,我们生死与共,共享富贵!眼下就有一个机会,本来我是只敢想想的,现在因为有你的加入,可以付之行动了。” 戏肉来了,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周文轻描淡写地问:“什么机会?” “这次外出打草谷,我们几个团队的首脑,亢明子,江川,狴炎,遄蛛蛛,还有我,举行了一次秘密会谈,会谈的内容主要是怎样对付地下的元老会。” “对付?” “是的,尽管它们是我们的父辈,我们也必须对付它们。不能再放任它们骑在我们头上,不劳而获,作威作福,我们所有的半妖人,都有权力享受尊重和自由!” “谁都不愿意甘居人下,这很正常……你是这次会谈的发起人吗?” “不,亢明子是发起人,他说元老会全是蛀虫,贪得无厌,半妖人必须联合起来,推翻它们的腐朽统治,获得新生。我们是一个全新的、独立的种族,不同于人类,也不同于妖怪族,我们半妖人是最优秀的,完全可以在更广阔的天地间,最肥沃的土地上生存,而不是局限在一座混乱的城市里。” “你怎么看?”周文感到震惊,他能够想像出亢明子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说出所有半妖人的心声,振聋发聩,充满了朝气和野心! “他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有些性急了。人类和妖怪族是我们的敌人,他们占有了广阔的土地,虎视眈眈。随时都可以向g城发动毁灭性的打击,如果在这种时候我们自乱阵脚,发动内战,很可能是自掘坟墓。” “亢明子难道就没想到这一点吗?” “他对半妖人的力量很自信,也许是太自信了,他相信我们可以一举铲除元老会,然后一致对外。打退人类和妖怪族的进攻,冲出g城,占领整个神州大陆。” “想法很好,不过要实现地话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周文保持着一贯的冷静。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亢明子不这么想。总之我们达成了一致的意见。目前阶段团结所有地面上的半妖人,消除异己,扩展力量,为不久以后铲除元老会做准备。” “亢明子的想法很危险,看来g城不可避免要爆发一场内战了。” “那也是亢明子打头阵。没人愿意冲在前面跟元老会正面对抗,它们实在太强大了。对我们来说,这倒是一个发展壮大地好机会。我已经答应亢明子了。我们将对元老会的私人部属发动进攻,削弱它们的实力。” “有没有想过,触怒那些元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愿意冒险!只要动作快,干净利索,不留下线索,元老会即使想查也无从查起,对我们没什么损害的。” 周文隐约把握到其中地关键,迪迪并不是一时冲动。头脑发热,他这么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怀有自己的目的。他有野心! “这次行动,我们进攻的对象是十手毒蝎罗的私人部属,以墨鱼为首地一支团队。他们盘踞在鸿运大厦里,守护着毒蝎罗最钟爱的东西。那是一盆花。名字叫做木须草。这次我们要完好无损地抢回来。” “木须草有什么用?” “木须草开的花晒干后磨成粉,经过特殊地处理能制成一种毒药,无色无臭,杀人于无形。我想有了这种毒药,对付元老会就多了几分把握。” 对付元老会?迪迪真正想对付的大概是亢明子他们吧!周文没有说穿,轻描淡写地问道:“毒蝎罗知道木须草有这种用途吗?” “不,它不知道,这是一个秘密,出我的口,进你的耳,在这座城市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它要木须草干什么?” “十手毒蝎罗把木须草视为禁脔,命令墨鱼他们小心看护,只是因为喜欢嚼它的叶子,一天不嚼就浑身难受。嘿嘿,木须草的叶子有微弱的毒性,嚼多了会上瘾,没了木须草,看它怎么熬得下去!” “毒蝎罗这么糊涂,为什么不把木须草收藏在地下,反而要放在鸿运大厦里?” “木须草要长时间日照才能正常生长,藏在地下不出三个钟头就会枯萎,这是它最奇特的地方。本来毒蝎罗找到了九棵木须草,因为养护不得法,全都枯死了,就剩下鸿运大厦里唯一地一棵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从古书里看到的,很古老的线装书。人类的书籍里包含着很多有用地东西,前代的知识,可是他们从来不懂得分辨,不会运用。” 周文把目光投向远处一柱擎天地鸿运大厦,对迪迪的心机感到吃惊,蛮蛮竟然生下了这样狡猾的后代,它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引以为傲了。沉默了片刻,他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这次行动的关键在于速度,我们团队的实力不算强,想要在极短的时间里杀死墨鱼,难度很大。我看了你跟九手化蛇对决的经过,肉搏时速度之快,利爪上威力之强,整个g城没有谁能跟你相匹敌。我要你一出手就干掉墨鱼,别让他逃走,也别让他把消息传给十手毒蝎罗。暂时我们还不想跟它发生正面冲突。” “墨鱼有什么得意的本领?” “皮厚,油滑,小心他手里的毒匕首,十手毒蝎罗特别为他炼制的,见血封喉,非常厉害。” “我了解了。那么在这次行动里,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周文毫不客气地问起自己的利益。 “我倚重你,决不会亏待。你将正式成为我们团队的一员,大家都是好兄弟,不会再有人问你的来历,没有人会刻意关注你跟那个苏小灵的关系,好处很多,是不是?”迪迪意味深长地说,“另外,等我把木须草炼成了毒药,我会分给你一半,你可以涂在爪子上,这样下趟四手狗罹生来找你的麻烦,你可以轻轻松松取它的狗命!” 迪迪话里有话,他很聪明,似乎猜到了什么,不过他知道有些事要装糊涂,不宜刨根问底。周文突然笑了起来,说:“好吧,我答应你,干掉墨鱼。不过我很好奇,作为这个团队的首脑,你到底有什么得意的本领?力量?速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你永远也猜不到!他们敬佩我的地方在于我的脑子,知识就是力量,这一点就连亢明子也甘拜下风。”迪迪用手指敲敲自己的脑壳,一脸的严肃。 网友上传章 节第九集 第六章 混战 .月黑风高,鸿运大厦像一个沉默的巨人,伫立在解放路上。 23us.com当年的繁华已经成为过眼云烟,四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影影绰绰的树荫,掩藏着五条诡异的身影。 周文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大厦的入口处。里面空荡荡的,看不到任何守卫,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生命的迹象。很安全。周文回过身,向迪迪打了个约定的手势,迪迪会意,拍拍纪氏兄妹的肩膀,他们立刻像猎豹一样无声无息地靠了上去。 纪檀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铁丝,迅速弯了几下,塞进锁眼里,略微调整好角度,往里面一顶,“咯”的一声,极其轻微,玻璃门隙开了一条细缝。楼顶立刻传来了脚步声,“嗒嗒嗒嗒”从安全楼梯下来,步子极大,一层楼只跨两步就到底,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周文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立刻推开玻璃门,侧身挤了进去,脚尖一点地,整个人像纸片一样贴在大厅的天花板上,五指深深插进混凝土里,支撑住沉重的身体。纪檀立刻合上门,跟纪鸫一起退到安全的树丛中。 从顶楼下来的竟然是一个身高不到三尺的侏儒,手里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手枪,走路一蹦一跳,像一只皮球,一会儿弹在地上,一会儿弹在墙上,似乎完全不受地心引力的作用。他到了大厅里,立刻收住了脚步,谨慎地在四周围巡查着,特别是门窗上的锁眼,察看有没有撬过的痕迹。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啧”了一声,站在大厅中央,似乎有些犹豫不定。 那是墨鱼手下的得力干将陈积石。他的父亲是半妖人,母亲是一个普通人类,还在胚胎期时,他被墨鱼从母体内强行取出。浸在特殊的培养液里继续生长发育,结果成熟后就变成了侏儒的模样,小手小脚,像马戏团的小丑。虽然身材矮小,陈积石地弹跳力异常出色,所以在行动上丝毫不逊色于哪些人高马大的半妖人同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积石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周文等得不耐烦了,手一松,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天花板上掉下去。陈积石察觉到异样,一抬头,眼梢瞥见一片巨大的阴影当头压下来。急忙就地一个驴打滚,却已经迟了半步,肩膀上被一只冰凉的爪子撩了一下,半个身体完全麻木。有剧毒!陈积石心中一凉,张开嘴想要警告墨鱼。嘴唇一张一合,偏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他身材矮小,剧毒以极快的扩散。已经侵入了舌头,紧接着,连嘴唇和脸部地肌肉都麻痹了。 手枪掉落在地上,陈积石拼尽全力,额头上青筋迸出,绝望地释放出身体里最危险的力量,骨骼无声无息地生长着,浑身皮肤像一层薄薄的纸。蜷曲破裂,胸口、肩膀、肋下,小腹、臀部、四肢等处钻出了一枚枚尖利的骨头,反转过来,整个人变成了一具白森森的骷髅。 周文没有作任何停顿。泼开双腿沿着安全楼梯往大厦地顶部奔去,把回光返照的陈积石留给麻山他们去对付。他转了一个弯。避开迪迪的视线,立刻全力以赴,以超过声音的速度向上掠去。墨鱼的部下被打斗声惊动,纷纷赶往大厅支援,周文像一阵风似地经过他们身边,剧毒地爪子在他们身上留下一排排整齐的伤痕----肌肉倒翻,深入骨髓,紫黑色的毒血淌出来,然后他们咕噜噜滚下了楼梯,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在鸿运大厦顶楼地旋转西餐厅里,他看见了墨鱼,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嘴角边飘扬着两根肉质的胡须,脸上带着讳莫如深的笑容。但是他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辟邪兽,为什么要向我动手?是迪迪命令你这么做的吗?他许给你什么?我可以给你更优厚的条件。”对手的速度竟如此之快,墨鱼暗暗心惊,他把手缩在袖子里,握紧了一把匕首,开始拖延时间,思考对策。 “我想要地东西你是不可能给我的!天下没有人能够给我,只能靠我尽力去争取!” “究竟是什么东西?也许我可以给你,至少可以助一臂之力……”墨鱼从他平静的语气里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一向胆大妄为,这次却不由感到恐惧。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妖怪,已经超越了力量和速度地极限,近乎于神! 周文微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你是不会了解的……”他地身影突然晃动了一下,墨鱼猛扑上去,把毒匕首深深插进了他的胸膛内。但是拥抱他的只是周文的残影。 一道明亮的光芒在鸿运大厦的顶层亮起,就像千亿个太阳在燃烧,紧接着,一切又重归黑暗。 大厅里的争斗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麻山挥舞着一柄铁锤,纪鸫和纪檀兄妹使鞭子,陈积石以一敌三,竟丝毫不落下风。他的身体已经变化成一具力大无穷骷髅,没有内脏,没有血肉和肌肤,吸血獠王的剧毒不能损害到他的生命,铁锤和鞭子砸在他身上也没有任何感觉,只能使他打一个踉跄,不知疲倦地再次冲上来。 迪迪隐藏在黑暗里判断着形势,除了陈积石,不再有活着的半妖人赶下来,看来辟邪兽进行得非常顺利,眼下他正跟墨鱼对决,无论成败,己方都占尽上风。只剩下陈积石一个对手,解决掉他,就可以算大获全胜了。迪迪转动一双灵活的眼睛,注视着他诡异的动作,突然发现陈积石的胸口有一点微弱的红光在闪烁,在心脏的位置,像黑暗里的曙光。 迪迪从身边取出一把沉甸甸的手枪,旋上消音器,瞄准了陈积石的胸口,果断地扣下扳机。子弹运行的轨迹仿佛是计算好的,从他的肋骨之间穿了进去,不偏不倚击中了那点闪烁的红光。“砰”的一声响,似乎什么东西碎了,陈积石整个人突然僵住了。所有力量都被抽走,连挪动一下指节都办不到。 麻山趁机重重一锤砸在他地天灵盖上,骨架“哗啦”碎了一地。 周文捧着一盆木须草从安全楼梯上走下来,轻描淡写地说:“拿到手了,我们可以走了。” “先等等!”迪迪对纪鸫和纪檀打了几个复杂的手势,他们立刻沿着楼梯走上去,轮起鞭子。。-<>--<>-,手机站wap,-<>-.。把周文杀死的半妖人分成大大小小的尸块。那两柄鞭子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抽在陈积石的身上没什么效果,但对于那些中毒死去的半妖人来说,就像是锋利地切割机,一鞭子下去。连骨带肉分成两半,切口粗糙得像狗牙啃过。 周文听着劈里啪啦的鞭声,想起了伍子胥鞭尸的典故,他皱起眉头问:“他们这是干什么?” “处理一下尸体,省得给你惹麻烦。”迪迪凑过头来。仔细打量着盆里的木须草,一尺来高,茎干木质化。呈浅灰色,叶子狭长,蜡质,泛着翠绿的光泽,顶部挂着三五个花苞,离开花还有很长地一段时间。一股特殊的香味直冲脑门,迪迪连忙退后几步,用手捂住鼻子。同时警告周文说:“香气有微弱的毒性,闻久了会不舒服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大塑料袋,把木须草连盆套起来,用绳子扎紧,抱在怀里。 这时纪鸫和纪檀也回到了大厅里。他们飞快地打着手势,神态似乎显得很激动。迪迪分辨了一阵。对周文:“你出手太重了吧,墨鱼连尸体都没剩下一块,真够狠的!” “没办法,你不是说要尽快解决掉他吗!” “好吧,完成任务,我们快走吧,别惊动了地下地元老会!” 一行人快步走出了鸿运大厦,在一片黑暗中熟门熟路地回到了大学。 迪迪把木须草放进屋顶的暖棚里,在塑料袋上戳了几个小洞透气,一边思索着一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在想像辟邪兽冲上鸿运大厦时地情景,乌黑发亮的利爪划开半妖人的皮肤,剧毒渗进血液,四肢僵硬,神志不清,死亡来得突然而猛烈。尸体沿着楼梯滚下来,声响还没消失,辟邪兽就冲到了墨鱼的跟前,他诧异,用笑声来掩饰自己的恐惧,但辟邪兽不为所动,一爪抓破了他的脑壳。墨鱼连还手的时间……不,连还手的念头都没有! 不对,纪鸫兄妹打手势说墨鱼连尸体都没有剩下一块,辟邪兽究竟使了什么法术?是什么法术能够伤害到半妖人?迪迪苦苦思索着其中地关键,他突然灵光一闪,隐约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他研究过,不管人类还是妖怪族,他们使用法术的本质都是一样的,以自身蕴含的“灵力”作引,利用咒语、符、法宝等手段把散布在天地间地能量聚集起来,再透过对方体内的“灵力”来攻击他们地精神和**,从而达到毁灭对手的目的。这种“灵力”是与生俱来的,在人类来说就是浩然正气,对妖怪族来说就是邪恶的妖气。而半妖人不同于人类,也不同于妖怪族,他们是一个全新的变异的种族,身体里缺少灵力,所以不能施展任何法术,与此同时,常规的法术对他们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唯一能伤害到半妖人的战术就是肉搏,直接攻击他们的**要害,脑部或者心脏,一击毙命。 辟邪兽是个天才。他的速度惊人,力大无穷,爪子锋利无比,而且淬有剧毒,足以撕开半妖人的皮肤,致他们于死地。即使是超强的再生能力也无法抵御剧毒的侵袭,一旦脑部或者心脏坏死,生命也就结束了。但是仅仅拥有这些还不够,十手化蛇就是最好的例子,因变异生出的触手坚韧结实,连高速旋转的子弹都打不穿,更不用说辟邪兽的利爪了。结果形势逼迫辟邪兽使出了压箱底的本领,他创造性地把法术和物理攻击结合起来,成千上万倍地强化利爪,轻易撕开了化蛇的触手。 辅助性的法术配合强横有力的爪子,再加上力量、速度和剧毒,这就是辟邪兽克敌制胜的法宝! “必须笼络住他!”迪迪自言自语,他仿佛看到了辉煌的前景,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有了辟邪兽,我们就能跟亢明子、江川他们好好斗一场了!” 墨鱼团队被全歼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城,十手毒蝎罗暴跳如雷,发誓要把凶手揪出来,剥皮割肉,生生吞下肚去。它亲自到鸿运大厦地旋转西餐厅,搜寻墨鱼的尸体。试图找到死因,发现凶手----但是它失望了,它什么都没找到,木须草无影无踪,墨鱼就像被凭空蒸发掉一样。只有他那把淬毒的匕首,孤零零躺在地上。墨鱼是不敢把十手毒蝎罗给他的匕首丢下的,他一定已经死了! 毒蝎罗还不死心,瞪大了眼睛四处搜寻,地板。墙壁,天花板,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结果他在角落里找到了三块烧焦的骨头。毒蝎罗拣起来。放在掌心里翻来覆去地看,又凑到鼻子下嗅了半天。有似曾相识的气味,那是墨鱼地骨骸,它可以肯定。 烈火焚烧过吗?它本能地朝四周围看了一遍,没有任何烟熏火燎的痕迹。究竟是谁下的毒手呢?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毒蝎罗想破了脑袋也弄不明白,它决定去问雷兽。它是城的主人,半妖人的首领,元老会地精神支柱。 但是它没能见到雷兽。一个年轻健壮的人类男子向它传递了雷兽的命令,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别去打扰它,它正在研究非常重要的东西。他是雷兽新收地奴隶,代替了原来狗罹生的位置。毒蝎罗知道惹恼雷兽会有什么下场。它不敢坚持,只能选择离开。 命运就是这样变幻叵测。如果毒蝎罗坚持要见雷兽,也许它就能避开即将来临的大难---但是它没有。 毒蝎罗开始坐立不安,浑身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痒却偏偏挠不到痒处。随着时间地推移,反应越来越剧烈,眼泪鼻涕齐流,在地上乱翻乱滚,把脊梁扭成各种不可能的性状,丑态百出。但是这些不能消除痛苦。它需要木须草!为了闻一闻木须草的香气,咀嚼那蜡质的叶子,它愿意做一切事,哪怕是出卖自己的生命! 毒蝎罗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它知道这最后的清醒也不可能维持很长的时间,它很快就会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之中,攻击所有地下地同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那将是一场灾难!毒蝎罗决定离开城,到人类或者妖怪族的城市去,把灾难带给他们。抱着这样的信念,它摇摇晃晃地经过地道,来到了天幕笼罩下的地面上。 黑夜,星光和月光安静地洒在这座半妖人地城市里。空气在流动,带来了隐约的香气。毒蝎罗地心剧烈跳动起来,头脑轰鸣,像有千万只打桩机,此起彼伏,震到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那是木须草的香气!毒蝎罗的心志在一瞬间崩溃了,它仰天抬起头,鼻翼一张一翕,竭力辨别着香气传来的方向,猎狗一样呼呼有声。 那香气来自城西的辅山之上,是黑夜里的明灯,风暴中的航标,沙漠里的水源!毒蝎罗循着香气疾驰而去,不顾荆棘和枝条在身上划出深深浅浅的伤痕,十条触手一起伸出,摧枯拉朽撕开密集的林木,像炮弹一样冲上了辅山之巅。 在林间一片空旷的平地上,它看见了半妖人迪迪,手里托着一颗灰褐色的药丸,像核桃那么大,它最爱的木须草的香气正是从那颗药丸上散发出来的! “你……是你杀死了墨鱼,夺走了木须草?”十条触手一齐挥舞,卷起无数落叶和枯枝,声势惊人。这一次,毒蝎罗是被彻底激怒了。 迪迪用拇指扣住药丸,不慌不忙地说:“这是你的命根子,从木须草的叶子里提炼出来的,吃下去就能解除一切痛苦。不过你要冷静一点,别轻举妄动,我手指轻轻一弹,它就会掉进山下的河水里----这东西遇水就化,捞都捞不起来。” 毒蝎罗收住了脚步,眼中充满了狂热的神情,它“嗬嗬”嘶吼着说:“你这个低贱的半妖人!你想要干什么?快说!” “我要你臣服于我,当我的私人部属,发誓永远效忠!” “哈哈……”毒蝎罗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这一刻它似乎忘记了深入骨髓的奇痒,“你他妈算什么东西?竟然要我臣服?” “因为我有这个。我叫它木须丸。”迪迪把药丸往空中一抛,又稳稳地接住,“只要一句话,答不答应?” 香气钻进鼻孔,充满了诱惑,毒蝎罗的目光死死盯住木须丸,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又一阵搔痒从心底涌出。扩散到全身各处,就连触手尖都无法避免,它满地乱滚,手爪在身上乱抓,血如泉涌。但还是放不下元老的骄傲。毒蝎罗恶狠狠地叫道:“你……就凭你……做梦……” “真遗憾!”迪迪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毒蝎罗和身猛扑上去,试图夺下木须丸。迪迪“哼”了一声,不避不让,静静地站在原地,这让毒蝎罗喜出望外。大嘴一张,舌头箭一般射了出去,只取他地心脏。同时舒展开十条触手,准备接住那颗宝贵的木须丸。 一道身影从树丛中闪了出来,挡住毒蝎罗和迪迪之间,一拳挥出,直奔它的面门而去。拳头越来越大,布满了鲜红的鳞甲,劲风刮得脸皮发疼,连眼睛都睁不开。毒蝎罗正要用触手抵挡。全身突然奇痒无比,动弹不得,只能看着拳头重重砸在自己脸上,先是鼻梁断裂,面孔凹陷下去。接着颧骨断裂,碎骨头扎进肌肉里。最后它才听见“咯咯”清脆的响声,感觉到剧痛。 但是跟浑身的奇痒相比,这点剧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毒蝎罗的一只眼睛肿了,什么都看不见,它努力用另一只眼睛搜寻着对手,心中一阵绝望,斗志在一瞬间彻底瓦解了。那是辟邪兽,曾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了九手化蛇,自己即使在鼎盛时期,也未必是他地对手,更不用说现在了。它长长叹了口气,难过得呻吟起来。 “最后问你一次,是不是当我的部属?” “好……吧……”毒蝎罗在奇痒的折磨下终于放弃了尊严,低下了它那颗高贵的头颅。 迪迪想了一下,把木须丸一掰为二,再一掰为四,丢了一块在地上。毒蝎罗立刻像狗一样爬了过去,一把抓起来,顾不得拣去泥土和草茎,急吼吼地塞进嘴里,咕咚吞了下去。 木须丸并没有马上起效,毒蝎罗在地上又滚了十多分钟,奇痒才渐渐消退。它遍体伤痕累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与此同时,超强的再生能力开始起作用,伤口慢慢愈合,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四分之一颗木须丸只能维持一天地时间,我要你办一件事,办成了再给你剩下的。” “什么事?”毒蝎罗沙哑着嗓子问,为了木须丸,它已经准备出卖自己的生命了。 “杀死计蒙,把它的头带来见我!” “这不可能!你是故意刁难!”毒蝎罗绝望地大叫起来,“十七手计蒙,他是仅次于雷兽的元老,我根本就不是他地对手!” “动动脑筋!明打明对决你当然不是对手,不过偷袭呢?下毒呢?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还在这里等你,如果没有拿到计蒙的脑袋,你趁早寻个地方自杀算了!” 迪迪和辟邪兽消失在茂密地丛林中,只留下毒蝎罗趴在地上,它眼中充满了怨毒的神情,但是没有什么比木须丸更重要的了,为了迪迪手里的那一小块药丸,它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背叛整个元老会!“计蒙……计蒙……”毒蝎罗阴阴地算计着,仿佛算计着不共戴天的十世仇人。远在地下最深处的计蒙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它用触手搔搔头顶,开始计算上一次打寒颤是在什么时候。 “毒蝎罗能杀死计蒙吗?” “也许吧,不过结果并不重要,我只是想把它逼到元老会的对立面上,死心塌地为我卖命。” “如果它死在计蒙手上,你的一番心血不久白费了吗?” “毒蝎罗是元老里最狡猾地一个,如果它不能成功,就借这个机会除掉它!” 周文点点头,换了一个话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双管齐下。毒蝎罗向元老会下手,由它对付计蒙,我们要在这一天的时间里想办法吞并掉大砦兽,增强自己的实力。” “大砦兽?是敌人吗?” “一根筋的榆木脑袋!他是计蒙的部属,元老会地死忠。他新近吸收了几个队员,实力非同一般,趁这个机会把他们抢过来!” 二人一边低声细语。一边飞快地回到大学里,灰僵、麻山、弓中卿、苏小灵等一干人已经候在四景河边的亭子里,等待进一步地指令。迪迪扫视了一遍,微微皱起眉头说:“她们去没问题吗?”他所指的她们是弓中卿和苏小灵,这两个女子是纯种的妖怪。法术是她们长处,但对半妖人来说,这毫无用处。只有像周文这样的强者才能提供有力的支持。 “没关系,我已经提醒过了,她们知道该做些什么。” “好吧。一旦跟大砦兽发生冲突,我们可顾不上她们了。” 周文点点头,朝弓中卿和苏小灵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跟在自己身后。苏小灵倒没什么,只要能陪在周文身边,她不会有任何意见,但弓中卿听了迪迪地话却有些不舒服,他眼高于顶,把她们当成是碍手碍脚的拖累,她倒想领教一下这个迪迪有什么非同一般的能耐。 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悄悄地穿过半个城。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万寿宫中。迪迪压低了声音说:“他们就躲在三清殿地地洞里,那里易守难攻,大家一定要小心,务必要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说着,手一挥。纪鸫和纪檀无声无息地窜了出去,像幽灵一样接近三清殿。隐藏在树影里。 三清殿外有两个守卫,一个是背着硬壳的乌龟精,一个是顶着犄角的山羊精,它们是大砦兽掳来的奴隶,充当看门地狗。身处在诸多半妖人的威胁下,它们也不敢擅自逃离,只能老老实实地为大砦兽看门扫地,求得一线生机。 纪鸫和纪檀趁它们被转身的一瞬间,齐齐挥出了鞭子,不带一丝风声,迅捷无比,准确地缠住了它们地脖子,用力一勒,力量恰到好处,乌龟精和山羊精泛起白眼,双双昏了过去。纪鸫兄妹抢上几步,把它们及时扶住,倒退着拖进花圃里,放倒在草地上。 三清殿里已经有人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大大咧咧地探头出来,模样像传说中的夜叉,青面獠牙,满是横肉,瓮声瓮气地问道:“是谁?”迪迪暗暗叫糟,惊动了大名鼎鼎的母夜叉,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急中生智,含含糊糊地答应说:“奇怪,这里怎么躺了个死人?” “死人?”母夜叉的嘴角边淌出了馋液,“是人类吗?年轻的男人?新鲜吗?” “嗯……” 母夜叉头脑简单,也没有多想,肩挎着双枪大步走了出来,嘴里还嘀咕个不休:“在哪里?在哪里?你两个小子要是敢骗老娘,老娘非掀了你的壳,拔了你地角不可!” 迪迪推了麻山一把,麻山会意,等母夜叉踏到还有三步远的时候,从树丛中暴跳出来,重重一锤砸向她的天灵盖,势大力沉,勇不可挡。母夜叉反应奇快,开枪已经是来不及了,她条件反射般抬起冲锋枪,用枪身挡了一下,“砰”一声响,冲锋枪弯成一把曲尺,一端砸在她厚实的肩膀上,疼得母夜叉呲牙咧嘴,哇哇乱叫,额头上的青筋根根迸起。 功亏一篑!麻山收回铁锤,正准备再次进攻,母夜叉已经举起另一把冲锋枪,“哒哒哒”一梭子子弹。仓促之下,她没有瞄准,子弹全打在空地上,但枪声已然惊动了大砦兽,他在地洞中怒吼起来,吼声惊天动地,划破了周遭地宁静。 “动手!”迪迪大喝一声,招呼大家一起上。灰僵抬手就是一枪,子弹从母夜叉的前胸打进,后背飞出,带着一股子热血,溅了乌龟精一头一脸。被鲜血一淋,它慢慢清醒过来,听到激烈地枪声。连忙把头缩进硬壳里,唯恐子弹不长眼,殃及无辜。 那母夜叉极其彪悍,虽然要害中了一枪,却像没事人一样,冲着灰僵大步冲过去。灰僵枪法极准,抬手又是一枪。子弹从母夜叉的左眼打进,后脑飞出,这回连脑浆都渗了出来。母夜叉依然不倒,叫嚣着:“还有什么手段,一起使出来!看老娘怕是不怕!”她丢掉了手里的冲锋枪。探出蒲扇大的手掌,对准灰僵就是一把掌,重重打在他的脸颊上。灰僵整个脑袋不由自主转了两圈,颈椎扭断,头颅软绵绵地挂在胸前。眼看是活不成了。 正在此时,弓中卿飞快地念了几句咒语,对准母夜叉脚下一指。喝了一声:“疾!”只见土地突然间变得极其松软,就像流沙一样,母夜叉沉重地身体立刻陷了下去,直至没腰。她惊恐万分,伸出手臂拼命像抓住什么,但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她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嚎啕大哭起来。 迪迪摇了摇头,对准她的太阳穴连开六枪,把她的脑壳打得稀八烂,母夜叉这才无力地垂下手臂,一命呜呼。 大砦兽的部下纷纷从地洞里窜出来。遭到了麻山等人的迎头痛击,伤亡惨重。他们立刻就学了乖,龟缩在地下不敢出来,一味叫嚣着骂迪迪混蛋,同类自相残杀,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迪迪听了片刻,对麻山说:“动手吧,让他们闭上嘴巴!” 麻山狞笑着撩起衣襟,露出一排沉甸甸地手镏弹,他一个个拉掉引线,等了几秒钟,狠狠地丢进地洞去。“轰隆隆”一连串闷响,地洞里立刻安静下来,等到硝烟散尽,一股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了。 麻山继续往下面丢手镏弹,丢到第十一个时,弓中卿念动咒语祭起紫霞衣,一团云雾把迪迪、周文、麻山、纪鸫、纪檀等人托起,从地洞的入口往下飞速冲去。一行人踏到实地,除了残肢断臂外,没有看到任何半妖人,他们已经远远地退回到安全的区域,埋伏起来,准备给敌人以迎头痛击。 周文是熟门熟路,他沿着狭窄地通道向前快速奔去,速度之快,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大砦兽的部下正埋伏在通道的尽头,布下天罗地网,但是周文手持两把冲锋枪,左右交叉,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立刻扫倒一大片敌人,他们连入侵者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一命呜呼,成为了枪下地冤魂。迪迪等半妖人乘机抢了进来,占据有力地势,稳住阵脚发动攻击。 大砦兽见势头不妙,立刻跳了出来。他的模样像一头大猩猩,遍体长毛,虎背熊腰,足足有两个半妖人那么高,大吼着骂道:“迪迪,你有种就出来单挑,指使妖怪打头阵,自己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辱没了咱们半妖人的名声!” 周文不假思索,双枪合拢,对准他地胸膛就是一梭子子弹,谁知大砦兽钢筋铁骨,一层厚皮有如防弹衣,子弹根本就打不进去。大砦兽胸口吃疼,恼羞成怒,鼻翼一张一翕,嗅到了周文的气息,轮起手臂猛地砸了下去。 弹匣打空了,周文随手丢掉冲锋枪,闪到大砦兽的身后,五根乌黑发亮的利爪狠狠抓在他的后背上。大砦兽深深吸了口气,背上的肌肉像棉花一样松软无比,等爪子陷进去,又用力一屏,变得比岩石还要坚硬,周文的爪子被牢牢锁住,进退两难。 “去死吧!”大砦兽奋起神勇,反手一拳砸向他的太阳穴,周文反应极快,左手一把抓住他地拳头,用力往前推去,两股巨力撞在一块,你来我往,势均力敌。“这趟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大砦兽一边把拳头往下压,一边腾出手来,从腰间拔出一把截短了的双管猎枪,顶住他的头颅,狞笑着说,“我要把你的脑袋打成马蜂窝!” 弓中卿尖叫一声,手一挥,紫霞衣化作一团云雾,向大砦兽裹去,但这类攻击性的法术对半妖人毫无作用,紫霞衣软绵绵地落了下来,就像一件普通地衣裳。大砦兽被她的尖叫声惊动,瞥了一眼,见她体态婀娜,容貌妩媚,满脸关切地神情,一时间忘了动手,用枪捅捅周文的脑袋,艳羡地说:“你小子艳服不浅呵……” 就这片刻的分心,周文念动咒语,变身到吸血獠王的第一形态,张开血喷大口,把他手里的双管猎枪咬成两截。大砦兽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周文又是一口对准他的咽喉咬下去,白森森的獠牙比钢刀还要锋利。大砦兽急忙放松背上的肌肉,就地一滚躲开他的獠牙,他虽然皮厚如铁,但咽喉部位除了气管就是颈椎,一旦被他咬住,硬碰硬,会有窒息的危险。 周文发现了他的弱点,胸有成竹。他舒展开庞大的身躯,鲜红的鳞甲片片倒竖,仰天怒吼一声,透过重重阻碍直插云霄,一时间地动山摇,声势惊人。大砦兽第一次有了畏惧之意,眼看着身边的部属一个个倒在血泊中,而辟邪兽又牢牢挡住了去路,这叫他怎样是好。 迪迪不失时机地叫道:“大砦兽,大势已去,你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投靠我,要么去死!” 这两句话反而激怒了他,大砦兽厉声呵斥道:“迪迪,你这个叛徒!残杀同类的刽子手!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迪迪没有理睬他,自顾自说下去:“我们都是下层的半妖人,充当元老会的打手和奴隶,受欺压,受凌辱,他们放个屁,我们都不能说臭!想想吧,我们出生入死,辛辛苦苦得来的战利品,先得尽它们挑选,这算什么?这不公平!我们半妖人和元老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的差别!我们同样享有自由、尊严和荣耀!” “你这是在做梦!元老是我们的父辈和祖辈,他们理所当然享有特权!” “有付出才有收获,它们既然躲在深深的地下,就只能腐烂,消亡,成为历史的渣子!我们半妖人是强盛的、充满活力的种族,我们应当联合起来,共同享有神州大陆上最肥沃的土地!让这些吸血虫自生自灭,见鬼去吧,我们没有义务供养它们!” “你疯了!”大砦兽心中最神圣最坚定的信念遭到了迪迪无情的打击,那不啻于晴空霹雳,他看到自己的部属若有所思,一个个停止了攻击,不禁歇斯底里地叱骂起来,“你们这些混蛋!动手啊!杀死他们!叛徒!元老会是我们半妖人的首领,是父亲和母亲,我们身体里流淌着它们的鲜血,这些鲜血即使为它们流干了也在所不惜!”他疯狂地冲了过去,把一个部下的脑袋砸得稀八烂。 “疯了!真是疯了!”迪迪喃喃地说了一句,忽然提高声音,“大砦兽已经疯了,他要把我们全都出卖给地下的元老会,大家快逃过来,不要作无谓的牺牲!” 大砦兽嗬嗬大叫着猛扑上去,周文趁他不防备,伸出手臂从背后扣住他的喉咙,用力往后一收,勒得他颈椎骨咯咯直响,气管完全堵死。空气吸不进,也呼不出,大砦兽手脚乱挥,拼命挣扎着,却毫无用处,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脸皮发紫,双眼翻白,舌头吐了出来,动作越来越弱,四肢也垂了下来。他终于陷入了昏迷之中。 周文看了迪迪一眼,用眼神询问他要如何处置大砦兽。迪迪犹豫了一下,翘起大拇指往下一戳,周文会意,手臂继续用力,肌肉一块块鼓起,力量大得异乎寻常,只听见“劈啪”一声响,大砦兽的颈椎被他生生扼断,就此死于非命。 迪迪命令残存的半妖人缴械投降,他们一个个显得很顺从,表示愿意加入迪迪的团队,奉他作首领,在这座弱肉强食的城市里继续生存下去。一行人迅速离开了三清殿,分两批朝大学走去。天边渐渐发白,东方出现了第一缕晨曦,昭示着半妖人的历史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网友上传章 节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第一章 叛乱 .在迪迪向墨鱼和大砦兽动手的同时,城风起云涌,亢明子、江川、狴炎、遄蛛蛛等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团队,纷纷向忠于元老会的半妖人发动了袭击,被袭击的对象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倒戈,要么死亡。 23us.com叛乱的消息被严密封锁起来,盘踞在地下的元老们一个礼拜后才隐约听到了一些传闻,据说那些卑贱的半妖人联合起来,准备发起一场暴动,彻底歼灭元老会。 双拳难敌四手,它们不敢贸然到地面上打探消息,急冲冲地向雷兽讨说法,但是雷兽避而不见,只让一个人类奴隶传话,让它们自行解决,别打扰它。元老们面面相觑,只好去找仅次于雷兽的计蒙,结果它们在黑暗潮湿的地洞里发现了计蒙的尸骸,头颅已经被割去,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大约有一礼拜的时间了。 这一发现彻底激怒了元老们,与此同时,它们也感到岌岌可危。在冉遗鱼的带领下,它们再次来到了地下巢穴的中心,无论如何都要见到雷兽。这一次,那个人类奴隶的阻拦起到了反作用,冉遗鱼伸出触手,把他的一条胳膊生生拧了下来,用狂暴的口气说:“去向雷兽大人传话,我们元老会正面临着一场暴动,我们需要他主持大局!” 那人类奴隶疼得脸色苍白,肩膀上血如泉涌,怎么用手捂都止不住。他慢慢坐倒在地上,在失去知觉之前,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冉遗鱼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它只是怔了一下,有些担心雷兽会迁怒于它,但形势万分危急,这样的念头随即被抛到脑后。它率先走到钢门前,重重敲了几下,退后半步。“嘭嘭嘭”,沉闷的声音在地下回荡,但是门的另一端始终没有动静。 冉遗鱼心里升起一种不祥地预感,难道说雷兽大人也跟计蒙一样掉了脑袋?它伸出无数触手,像擂鼓一样砸了一通。提高声音叫道:“雷兽大人!雷兽大人!你在里面吗?出大事情了!” 依然没有动静。这下子冉遗鱼慌了手脚,它用触手在门边上摸索着,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借力的缝隙,它突出坚韧的舌头一通乱戳,戳破了钢铁。却被坚不可摧的合金层挡住。冉遗鱼束手无策,它拼命开动脑筋,突然想通了其中的窍门,这扇钢门是不能强行打开的,一定存在什么它不了解的机关! 它重新回到那人类奴隶地尸体旁。仔细翻弄了一阵,在他的手里发现一只塑料遥控器,其中一个蓝色的按钮磨得很光滑。似乎经常按动。冉遗鱼拾起遥控器,对准了钢门按下那只蓝色的按钮,“咯咯咯”一连串响,大门沿着轨道和滑轮移到一边,露出一人宽的通道来。 冉遗鱼闻到了一种古怪地气味,以前从没有过,它并没有在意,当先走了进去。 冉遗鱼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一方面是担心雷兽已经遇害,另一方面是担心雷兽安然无恙,盛怒之下对它下毒手。但是映入眼帘的场景令它震惊不已,尊敬的雷兽大人竟四仰八叉躺倒在地上,眼皮耷拉着。嘴角流出长长的唾液,似乎陷入熟睡中。完全失去了知觉。它的手边丢了一支暗红色地竹竿,一尺来长,末端有一只金属制成的小碗,仿佛被无数手掌抚摩过,通体珠圆玉润,像是一件古董。 冉遗鱼急忙上前去试探它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而急促,还能够感觉到。它心中一块石头落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呼唤着雷兽,推动它硕大地身躯。但是温柔的呼唤没有用,雷兽非但没有苏醒过来,反而打起了鼾,冉遗鱼实在等不及了,它让一头猿怪弄些冷水来,淋在雷兽的头上,又把嘴凑到它耳边,大声叫喊着:“快醒醒,雷兽大人!大事不好了!” 折腾了好一阵,雷兽终于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它神志有些恍惚,用力摇晃着脑袋,大着舌头问道:“冉遗鱼,是你!有什么事吗?累了一宿,你最好不要打搅我,我会发火的……我发火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冉遗鱼退后半步,恭恭敬敬地说:“雷兽大人,地面上的那些半妖人已经背弃了我们,他们打算把我们彻底消灭,成为g城唯一的主人!” “哦?领头的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我们所有地私人部属都被他们杀死了,得不到任何消息,就连计蒙……也在睡梦里掉了脑袋。雷兽大人,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不等呆在这里等死!” “计蒙吗?”雷兽的脑筋似乎生了锈,半天拿不出一个主意来,冉遗鱼焦急地等待着,它却眼皮打架,摇摇晃晃又打算睡去。 “大人哪!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那些半妖人吗?杀死他们,一个都不要留下,没有他们我们照样可以生存下去!” 冉遗鱼苦笑一声,看来雷兽根本就没有清醒,单个的半妖人虽然不能跟元老相抗衡,但几万半妖人联合起来,那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试图把他们全部杀死,肯定会导致两败俱伤,让妖怪族城外人类和妖怪族捡一个现成便宜。雷兽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冲动了?这不符合它的性格呀! 冉遗鱼还在犹豫不决,其它地元老已经哄然接受了雷兽的命令,纷纷向四下里散去,准备到地面上教训一下那些不知好歹地半妖人。冉遗鱼怔了一下,它不便阻止它们,只好在雷兽耳边低声说:“大人,这好像有点不妥……” 雷兽挥挥手示意它别再说下去了。它大大打了一个哈欠,从贴身取出一团黑乎乎的膏药,拾起那根竹竿,小心翼翼地抹在金属小碗里,然后它一骨碌爬起身来,点燃了一盏油灯,把小碗凑到火焰上烘烤片刻。膏药融化沸腾,“噗噗”冒着气泡,散发出一股怪异的味道。雷兽就着竹竿深深吸了一口烟,脸上流露出陶醉的神情。 冉遗鱼终于知道那股子气味是从哪里来的。它担心地问道:“大人,你在吸什么东西?” 雷兽没有理睬它,尽力吸了十来口,似乎过足了瘾。才眯着眼睛说:“是胡佑军从人类城市里带来的,叫福寿膏,吸了以后浑身舒泰,就像在天堂里一样。” “胡佑军?” “嗯,就是那个人类奴隶。他很能干,把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冉遗鱼的脸色有些尴尬,它不敢在雷兽面前提起,胡佑军已经被它杀死了。 “对了,胡佑军呢?他跑到哪里去了?” “这个……我不大清楚。” 雷兽皱起了眉头。它已经习惯于睁开眼就看见胡佑军谄媚的笑容。它鼻翼一张一翕,似乎闻到了什么血腥味。。-<>-网电脑站,-<>-.。“谁死在外面了?是不是胡佑军?谁动地手?”它的语气越来越严峻,近乎于愤怒的咆哮。 最担心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冉遗鱼扑通跪倒在地,断断续续地说:“他……拦住我们不让见您……我一个不小心……拧断了他的手臂……失血过多……”它的牙齿咯咯直打架,显得内心非常恐惧。 “你杀了他!你竟然杀了他!叫我以后到哪里去弄福寿膏呢?” “胡佑军也许包含祸心……那种福寿膏……兴许有毒……”冉遗鱼听出了雷兽口气里的杀意,它慌不择言,把脏水引到了胡佑军身上。 “有毒?胡说!”一语惊醒梦中人,雷兽立刻回想起胡佑军地种种不寻常之处。远离家乡,远离亲人,他没有任何怨言。死心塌地扮演一个奴隶。他是个出色的管家,把雷兽的战利品分门别类收藏起来,在收藏的过程中,他找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恭恭敬敬地问雷兽是从哪里得来地。 紫檀木的盒子。雕工非常精细,盒面上是游仙图。周围是传说里的七十二洞神仙。雷兽不记得了,它没有任何印象,大概是某次打草谷的收获,觉得精致有趣,随手带了回来,丢在角落里,事后就忘记了,再没有去翻看过。 打开来,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当时雷兽好像是这么说的。胡佑军摸索了半天,拉开盒子底部地暗匙,掏出一根怪模怪样的竹竿,一盏油灯,一包黑黝黝的膏药。他如获至宝,神情非常兴奋,问雷兽能不能把这东西送给他。雷兽问他这东西是什么,派什么用场地,胡佑军回答说叫福寿枪、福寿灯和福寿膏,有提神醒脑、延年益寿的功效。他当场演示了一把,点起福寿灯,把福寿膏抹在福寿枪一端的金属小碗里,就着火苗烘烤了片刻,吸上几口烟,浑身舒坦,飘飘欲仙。 雷兽动心了。它活得很无聊,需要一点异样的刺激,于是学着胡佑军的样试了几口,不知不觉,它也爱上了这玩意。人类是万物之灵,有一点道理,只有他们才能发明这样神奇的福寿膏,只要一点点,抽上几口烟,整个世界就变得那么顺眼,比做神仙还快活。活着为什么?出生入死战斗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这几口烟吗? 一开始雷兽还慷慨地跟胡佑军共享,到后来,福寿膏成为了它的禁脔,成为它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整天迷迷糊糊,吞烟吐雾,什么都不想,脑子也有些生锈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胡佑军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福寿膏,就把一切都交托给他打理吧…… 雷兽地双手颤抖起来,它不知不觉中了胡佑军的圈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必须拷问他,弄个清楚,可是,他已经死了,是冉遗鱼杀了他!这个混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包含祸心,嘿,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什么福寿膏,说穿了就是毒药,人类试图用这种东西来毒害我们,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我们是百毒不侵的!我倒想看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来,你破坏了我全部的计划!该死的,你给我起来!” 冉遗鱼伏在地上连连磕头。说什么都不敢起身。 “你坏了我地大事!你坏了我的大事!”雷兽喃喃自语着,突然把嘴一张,舌头像箭一样窜了出去,从冉遗鱼地天灵盖一直深深捅到胸腔里,搅出一个深深的血窟窿。冉遗鱼地脑子和心脏同时被破坏,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软软地瘫倒在雷兽脚下。它死得没有任何痛苦。 对于拥有超强再生能力的元老来说。这是一种幸福。 雷兽收回了舌头,感到有些烦躁不安,它需要福寿膏,更多的福寿膏。它翻箱倒柜,找到了那只紫檀盒子。打开来却发现福寿膏已经差不多用完了,只剩下拇指大的一块。这怎么够!雷兽火上心头,用力把盒子一砸,哗啦碎了一地,那些神仙的头。神仙的脸,神仙的手,指着它。在嘲笑它,笑它糊里糊涂,堕入了人类地圈套中。哈哈哈,没有福寿膏,看你怎么办! 雷兽发疯似地从碎片里翻出那一小块福寿膏,用福寿枪全部抽进肚去。吸完最后一口烟,它稍稍振作起来,大步流星走出了巢穴。沿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向前奔去。它要用**半妖人的反抗,降服他们,命令他们去袭击人类的城市,找回更多的福寿膏来!人类啊人类,你们费尽心机把胡佑军和福寿膏送进g城。究竟想看到什么?等着吧,这不是胜利。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地大灾难! 当雷兽来到地面上时,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场意料之外的战争已经全面爆发了。 局势一目了然。元老会汇集在城南,半妖人汇集在城北,双方在贯穿整个g城的祥瑞路上展开了殊死的搏斗。半妖人占据了明显地上风,它们分成了若干个庞大的兵团,有统一的指挥,战术灵活多变,竭力避免跟元老们近身肉搏,通过密集地火力压制对手,相形之下,元老会就逊色得多,它们各自为战,如同一盘散沙,在半妖人的攻击下顾此失彼,伤亡惨重。 变异的妖怪拥有超强的再生能力,按理说只要用触手护住脑子和心脏,普通子弹是无法伤害到它们的性命的,但是这一次,情况发生了变化。在半妖人的队伍中,潜藏着相当数量的远程狙击手,他们使用一种特殊地子弹,对元老会造成了巨大的威胁。雷兽清楚地看到,一头旋龟按捺不住急躁的情绪,挥舞起触手,大吼大叫着冲出了掩体,向半妖人的阵地飞奔而去,然后,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旋龟地头颈上多了一个血窟窿,它的动作一下子变僵硬,勉强迈出几步,就颓然倒在了地上。 雷兽朝子弹射出地方向望去,在一座六层高的楼房上,靠东的窗户后面,它注意到了瞄准器的反光和一双凶狠的眼睛。雷兽冷哼一声,悄悄地回到地道里,朝那座楼房快速奔去,不多会工夫,它就从106单元的秘密出口里探出头来。外面是激烈的枪声,但是房间里看不到任何半妖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座楼房跟四通八达的地道相连接,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出口。 雷兽从正门走出了106单元,沿着楼梯小心翼翼地往上走,摸到了六楼最东面的单元里。它看见窗口匍匐着两个半妖人狙击手,全神贯注瞄准着祥瑞路以南的一草一木,寻找钢筋水泥森林里的目标。在他们的身旁,散落着一些特制的子弹,颀长的弹头被刷成了红色,这令它想起了辟邪兽的眼珠。自从它逃出七宝琉璃塔以后,g城发生了多少意料之外的变故呀! 他到底是谁?这样强大的妖兽,怎么从来没听开明兽相柳它们提起过! 沉重的呼吸声惊动了那两个半妖人,他们警觉地回过头来,雷兽立刻伸出几条触手,像裹粽子一样把他们缠得严严实实,连嘴都堵了起来。它略为思考了一下,收紧触手,把其中一个勒晕过去,然后对另一个说:“我有话要问你,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不要耍花招,同样的问题我也会问你的同伴。只要让我发现你有半句谎话,你的小命就完了!” 那半妖人眼珠骨碌碌直转,似乎在忖度雷兽的话。雷兽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它把一条触手从他地嘴巴里抽了出来,说道:“第一个问题,你们的指挥官是谁?” 那半妖人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向着窗外大叫起来。声带高频振动,声波还没有传出口腔,雷兽就把他的嘴塞得严严实实,一条触手随即刺进了他的心脏里,血汩汩流出来。“原来真有不怕死的笨蛋!”它有些烦躁不安。丢下尸体,打量着另一个俘虏,“会不会有第二个顽固分子呢?如果半妖人全都不怕死,那么元老会的前景可不大乐观……” 它摇醒了第二个半妖人,并且把血淋淋的尸骸指给他看。压低了声音威胁说:“喏,如果不老实地话,这就是你的下场。你想要跟他一样吗?我想我快失去耐心了。” 那半妖人拼命摇头,一脸的恐慌。 “好吧,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那半妖人咿咿呜呜说不出话来,雷兽这才醒悟过来,他的嘴巴还被堵得密不透风。有了先前的教训,它小心翼翼把触手拔出来,凑在他嘴角边时刻提防着。 “我叫萨贝。是一头狈精,您……您是……” 怕死,驯服,正是雷兽需要地对象。“我是雷兽。” “雷……雷雷雷兽大人!”萨贝吃了一惊,他从未见过这个半妖人的最高领袖。它深入简出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有少数幸运儿才有机会一睹它的真面目。萨贝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大为绝望,落在它手里,十条命已经去了九条半。 “第二个问题,你们的指挥官是谁?” “是亢明子……雷兽大人,你一共要问几个问题才肯放了我?”萨贝壮起胆子问。 “到我满意为止,如果你能让我满意,绕你一条性命也没什么关系。” “雷兽大人,你不会骗我的,你赶快问吧!”萨贝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亢明子是这次暴动地发起人吗?” “不是这样的……”萨贝有些犹豫,“名义上亢明子是最高指挥,但事实上亢明子只能指挥自己的团队,还有其他团队,他们……是在不同地区域里各自为战。” “都有哪些团队?” “除了亢明子,还有江川,狴炎,遄蛛蛛,迪迪,主要是这五个团队。” “那些红漆子弹是干什么用的?” “狙击弹,是亢明子亲自发给我们的,数量有限,杀伤力非常强,即使是元老也抵挡不住。” “它为什么能够杀死元老?” “不知道,亢明子是这么说的。” 雷兽从地上拾起一枚狙击弹,凑到面前仔细端详了片刻,又嗅了几下,什么都没有发现。也许沾到血液才能起效果,雷兽这样想着,但是它不敢在自己身上做试验,得另找个试验品,尽快。 “这东西是亢明子发明的吗?” “不清楚……应该不是,我一直在亢明子身边,从来没见他发明创造过什么东西。” “不是人类的武器,以前没见过,恐怕是最近才出现的……”雷兽把那颗狙击弹在萨贝的身上划出一道血痕,萨贝双眼一翻,立刻断了生机。见血封喉,子弹是淬了剧毒!雷兽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有些后悔,不该在萨贝身上做试验,它还有很多话想问他,现在没机会了。它把所有地狙击弹都收集起来,连同两把狙击枪,沿着楼梯悄悄回到106单元,钻进了漆黑一团的地道。 也许是福寿膏的作用,雷兽的思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楚,它必须承担起义务,把元老们组织起来,捏成一支坚强的部队,一个整体,一只铁地拳头,消灭、分化、瓦解那些叛变的半妖人,重新把g城控制在自己地手里。擒贼先擒王,当务之急是消灭亢明子,迫使对手陷入混乱之中。 雷兽沿着地道来到了城南,召集起所有的元老,把队伍撤退到大运河沿岸。由十五手黑寡妇指挥山精鬼怪,十四手三足龟指挥水妖,以商业区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为依托,构建起东西两道防线。万一形势不利,它们还可以通过秘密出口撤回到地下,进行最后的抵抗。 安排好一切以后,雷兽神秘地消失在运河里。沿着地下的暗流潜入了小河浜,神不知龟不觉地摸进了鸿运大厦。正如它所料,亢明子没有放弃这个制高点,对于枪法精准、视力惊人地半妖人来说,这里俯瞰全城。是最佳的狙击位置。为了充分利用这一有力地形,亢明子在鸿运大厦里安排了十一名狙击手,全是他手下最精锐的战士。 雷兽深深吸了口气,身体剧烈颤抖着,伸出了二十四条粗壮坚韧的触手。它像壁虎一样爬上了天花板,无声无息地向楼顶挪动,逐个消灭那些半妖人狙击手。没有留下任何活口。它深深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半妖人手里的狙击枪能够射出特制的子弹,淬有一种未知地剧毒,即使是变异过的妖兽也抵挡不住,作为拥有二十四条触手的强者,它也许不怕,但它不愿意冒险。 从鸿运大厦的大厅一直到顶层的旋转咖啡厅。雷兽一共杀死了十一个半妖人,一击毙命,决不拖泥带水。在确认周围没有幸存者后,雷兽挥舞触手收集起所有地狙击枪,上好子弹。瞄准了下方的运动目标,嘴里喃喃说道:“亢明子。你在哪里,快出来吧!”它的触手仿佛拥有自主能力,不需要大脑发出指令,就能自动调整枪口,追踪着目标缓缓移动,随时准备射击。 从鸿运大厦的顶楼向下眺望,在街道上小心翼翼推进的半妖人就好像一只只小蚂蚁,伸个大拇指就能轻易碾碎。但是雷兽搜罗了半天,瞄准地都是一些普通战士,没有发现亢明子的踪迹。这个罪魁祸首始终没有露面!狡猾的家伙,他深知保护自己地重要性,他一定是隐藏在暗处指挥这场战斗。 雷兽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心念一动,十二把狙击枪同时响起,就仿佛只响了一声,红色的子弹从旋转咖啡厅向下疾射而去,十二个半妖人应声倒地,当场丧命。好厉害的毒弹!雷兽潇洒地吹去枪口的硝烟,感到非常满意。如果有足够多的子弹,它有信心把所有的半妖人都杀死。 “砰砰砰砰砰砰”,半妖人开始反击了,一连串子弹打破了旋转咖啡厅的玻璃窗,碎玻璃稀里哗啦掉了一地。雷兽慢慢探出头去,看到无数半妖人正举枪仰射,但距离实在太远,普通冲锋枪根本就威胁不到它,雷兽哼了一声,正要瞄准他们的要害再次射击,突然注意到有两道身影朝鸿运大厦迅速靠近,似乎是冲着它而来地。 妖气冲天而起,有若实质,那是麒麟兽、白虎精、帝江神才拥有的力量,高不可攀,近乎于神!雷兽心中惊疑万分,g城哪来如此强悍的妖怪?难道是辟邪兽?它竟然修炼到这种程度?它究竟是谁?雷兽心里隐约有的计较,它瞄准疾驰而来的对手,十二把狙击枪同时射击,子弹准确地射向他们地要害。 枪声尚未消失,其中一个突然伸出手来,像捉蚊子捉苍蝇一样把十二颗子弹捉在手里,五指一松,叮叮当当掉在了水泥地上。雷兽倒抽一口冷气,它终于知道对手是谁了,除了那个狠天狠地的吸血獠王以外,还有谁能捉得住高速飞行地子弹?它上当受骗了,从七宝琉璃塔中逃出来的辟邪兽就是周文,他骗过了自己,施施然地走进了g城。 “难怪……难怪四手狗罹生几乎毙命,九手化蛇当场丧命,就连十七手计蒙都莫名其妙掉了脑袋……原来是吸血獠王在捣鬼!”一种似曾相识的愤慨在雷兽胸中激荡,它渐渐记起了自己曾经是水妖族的一员,而周文巧好是水妖族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好吧,让我们来清算一下旧账吧!”雷兽丢掉了狙击枪----这种东西对吸血獠王来说毫无用处----静静站立在旋转咖啡厅的中央,等待生平最强劲的对手出现。 在这一刻,它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为元老会领袖的责任,怒火冲昏了头脑,它只想跟周文做一个了断。 迪迪和辟邪兽出现在楼梯口,在亢明子定下的计划中,他们的任务是对付雷兽。旋转咖啡厅里到处都是半妖人的尸体。血腥味很浓,迪迪突然发觉,先前拟定地对策一条都不能用,雷兽的触手能在一瞬间把他们杀死,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他的掌心渗出了汗水,一颗心惴惴不安。只有面对二十四手雷兽惊人的气势,他才深刻地体会到自身的软弱和渺小。 实力就代表着一切。光有一个智慧的头脑,这还远远不够! “何必隐瞒呢,周文,现出你地本身吧!老对手了,用不着废话。现在的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就让我们决一胜负吧!” “周文?他不是自称辟邪兽吗?”迪迪在脑子里拼命回想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那绝不是碌碌无名之辈,“周文,弓中卿。开明兽,飞鼠郑蔚……”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用异样的眼光扫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不是寻常人物,但迪迪万万没有料到,辟邪兽竟然是传说里的吸血獠王!他的出现曾经影响了人类和妖怪族地历史!现在他就在g城,在鸿运大厦顶层的旋转咖啡厅里,跟二十四手雷兽对峙,这一战将会导致怎样的后果呢?那些没有经历过的传奇渐渐浮上心头,虽然只是片鳞只字,却渗透着血与火。压迫和冲突,宿命和抗争!迪迪心中升起一种见证历史的感慨。 “雷兽,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是辐射造成地吧?如果不是你自己承认的话,我怎么也认出来。” “辐射?你都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雷兽怔了一下。随即兴奋起来,二十四条触手根根倒竖。似乎要猛扑上去。 周文毫无惧色,冷笑着说:“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可怜!告诉你,在这里,就在g城的地下研究所里,人类对妖兽蛮蛮进行了辐射试验,强烈地射线,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十万倍,结果蛮蛮的身体发生了变异,比如说它的舌头,像弹簧一样窜出来,连钢板都能轻易戳出一个洞……” 听到这里,雷兽长长叹了口气,它知道,同样的惨剧终于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变异不光表现在外形上,更多的是在精神上,蛮蛮变得残暴嗜血,热衷于单纯的杀戮。它狡猾,强大,潜伏在暗处,是一个非常危险地敌人。不过蛮蛮的下场很惨,肌肉和内脏完全溃烂,只剩下一具骨架。很明显,蛮蛮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你们在踏进g城的时候遭受到大剂量射线的照射----这是人类早就设计好地,他们试图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你们!” “可是我们到现在都活得好好地,一点事都没有!”雷兽觉得不可思议。 “有一点很值得注意,蛮蛮的变异是不完全的,每隔一段时间,它能够恢复成妖兽的形态,我想这正是导致它死亡的原因。对你们来说情况就不同了,我猜想,为了在更短的时间内消灭你们,人类在g城留下了更强烈的射线,也许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一百万倍,一千万倍,结果弄巧成拙,促使你们发生了完全的变异,成为一个稳定的新品种。” “稳定的新品种?”雷兽嘿了一声,苦涩地说,“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过来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从凤凰山区掳掠来的妖怪没有发生同样的变异呢?” “道理很简单,你们已经把所有的射线都吸收光了,一点都没有剩下来,g城不再是充满辐射的城市,我从七宝琉璃塔中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一点了!” “阴错阳差……真是阴错阳差……”雷兽喃喃低语着,它慢慢抬起头来,“飞鼠郑蔚和开明兽放弃了我们,把我们残酷地遗弃在这座人类城市里,我们靠自己顽强地活了下来,繁殖,壮大,成为了一个全新的种族---可是,我们的后代却发起了暴动,要把我们连根拔起。全部消灭……”它把触手指向迪迪,愤怒地问:“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迪迪本能地缩在周文身后,又慢慢走出来,挺起胸膛说:“我是不赞成在这种时候发起暴动的,不过,暴动是迟早的事!不论是半妖人还是元老会,他们都拥有同样的权力和义务。在这座城市里生存下去,抵抗外敌,分享战利品,繁殖自己的后代!元老会不应该享受特权,这就是暴动不可避免的原因!” “原来你们要地只是公平和公正……不过你们想过没有。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和公正,是谁给了你们生命?是谁给了你们生存的权力?你们是元老会的后代,你们的身体里流淌着我们的血液,你们理所应当为了这座城市,为了元老会奉献出自己的一 “没有一种付出是不期待回报地。我们只想得到我们应该享有的东西,为此我们不惜付出一切代价,遇佛杀佛。遇父杀 雷兽失望地摇了摇头,它感到一种背弃的愤慨。 “那么你呢,周文,你好不容易从七宝琉璃塔中逃出来,却选择了留在g城,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愿意帮助半妖人摆脱束缚,走向独立、平等和自由!” “真是伟大的想法……又有谁会相信你呢!你相信他吗?” “为什么不呢!现在阻碍我们走向独立、平等和自由的正是你,是你们元老会。周文能够帮助我们铲除你们,这么强大地援助,为什么要拒绝?何况,他已经加入了我的团队,他是我们中生死与共的一分子!” 雷兽嗤笑了一声。它终于知道了自身的秘密,也懒得跟他们多费口舌了。“好吧。就让实力来说话吧,周文,你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尽管使出来!迪迪,等周文死了以后,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周文若有所思地看了迪迪一眼,闷哼一声,现出了四对翅膀烈焰缠绕地法身来。迪迪忍受不住滚滚热浪,一步步往后退去,背心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兀自感到呼吸困难,双目难睁。 雷兽舒展开所有的触手,像绳索一样把周文缠得严严实实,它地触手表面分泌出透明的粘液,竟然不怕烈焰的灼烧。周文咦了一声,颇感意外,雷兽是如此强悍,恐怕毁天灭地焚心咒也伤不到它,他心念一动,立刻施展出六气合一的法术。他的臂膀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鳞甲,指尖突出了利爪,呈现出青赤黄白黑诸般不同的光泽,与此同时,四对翅膀逐一收入体内,变化出一条燃烧的火龙,翻滚缠绕,把二十四条触手硬生生搅了开来。 吸血獠王对变异地雷兽,十根利爪对二十四条触手,眼看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即将爆发,雷兽突然大叫一声,触手倏地收了回去,单膝跪地,吼声如牛,眼泪鼻涕齐流,十分痛苦的模样。在最关键的时刻,它全身乏力,昏昏欲睡,到时间了,它得抽上十口八口的福寿膏!胡佑军,在哪里?上福寿膏!快! 瞧它地模样,跟毒蝎罗犯瘾时差不多。周文狐疑地望了迪迪一眼,问道:“是你干的吗?” 迪迪摇了摇头,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很需要一种东西?” 雷兽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你可以给我吗?” 好机会!如果能利用木须丸控制住二十四手雷兽,那么不但可以把整个元老会控制在手里,连亢明子他们都必须臣服于他脚下!迪迪从身边掏出一颗木须丸,用一种诱惑地口气说:“你要的是不是这个,木须丸?从木须草的叶子里提炼出来的精华,吃上一颗就能消除你的瘾头!” 雷兽虽然狼狈不堪,却还没有失去理智,它重重哼了一声说:“什么木须丸!我要的是福寿膏!你能够给我吗?” “福寿膏?”周文似乎想到了什么,小时候看过的电视连续剧《霍元甲》浮现在脑海里,里面就提到过福寿膏,“我知道那玩意,是谁给你抽的?” “你知道?在哪里?在哪里?”雷兽迫不及待地问,周文既然说到了“抽”,那他一定知道在哪里可以弄到福寿膏。 “你先告诉我是谁引诱你抽的?” “引诱……”雷兽浑身软绵绵的,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它长长叹了口气,“的确是引诱……还记得那个人类的奴隶吗?他叫胡佑军,我怀疑他是军方派到g城来的奸细,用福寿膏来腐蚀我们的战斗力。福寿膏……福寿膏……抽了会上瘾,不抽就难受得要命!唉,我这趟是上当了!” 听到“胡佑军”这三个字,周文的心不禁扑通一跳,雷兽所说的胡佑军就是降云峰上他所认识的那个胡佑军吗?他从来没有注意过他的脸!那些慷慨激昂的话语再一次回荡在他耳边:“……即使是犯罪,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为了活下去,我们也只能这么做,别无选择!个体并不重要,尤其是在他失去生命以后----人类这个种族必须延续下去!如果所谓的人性不利于种族的延续,那么这些东西必定会被自然淘汰掉!”他从未遇见过第二个人类能够想得如此深刻。 周文有些走神,停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雷兽,你不明白吗?所谓的福寿膏就是鸦片!” “鸦片……我才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我需要它!” “胡佑军呢?” “被冉遗鱼杀死了……快告诉我!” 周文感到一阵难过,他涩然说道:“鸦片是毒品,抽了会上瘾,在人类社会是严禁贩卖的,钱再多也弄不到,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嘿嘿,黄椿寿他们也真够挖空心思的,居然想到了用鸦片,看来他们是走对路了,你中了圈套!” 雷兽气喘吁吁,哈欠连天,看上去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迪迪叹了口气,觉得很遗憾,雷兽抽鸦片上了瘾,他也没办法弄到,这样危险的敌人,还是尽早除去为好。他朝周文打了一个手势,右手握拳,拇指翘起,翻过来望下一戳。周文会意,正要下手,突然收住脚步,回过头对迪迪说:“你不想试试木须草的毒性吗?” 这一句话提醒了迪迪,雷兽是绝好的试验对象,白白错过就太可惜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细长的吹管,熟练地往里面填装着什么东西。雷兽彻底绝望了,它低吼着说:“不用你们动手……你们不配……”它从地上拾起一支狙击枪,对准自己脑袋“砰”开了一枪,子弹从左边太阳穴打进,右边太阳穴钻出,脑组织被开出一条通道来。 是剧毒!雷兽几乎可以肯定,那种松弛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神经被麻痹,就像吸毒一样。但是它比其它元老要强壮得多,毒性虽然发作,却还挺着最后一口气。它断断续续地问:“最后……一个问题……子弹上……涂了……什么……东西?” “是木须草花的萃取液,剧毒,我亲手调制的,怎么样,效果很不错吧?”迪迪收起吹管,看来用不着动用珍贵的药剂了。 “那……你们……为什么……” “雷兽,元老会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你安心去吧,我们会永远怀念你的……”迪迪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遥远很遥远,就像隔了万水千山,雷兽喉咙口“咯咯”作响,终于吐出了最后一口浊气。 它死了。 网友上传章 节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第二章 元老 .黑寡妇和三足龟不足以担当起重任,失去了雷兽的指挥,元老会迅速溃败,淬有木须草剧毒的狙击弹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残存者被迫通过运河,撤回到深邃的地下。 23us.com 怎样处置这些幸存者,有两派不同的意见。亢明子已经骑虎难下,他坚持认为要乘胜追击,深入地下,把元老会连根拔起,而迪迪持谨慎的态度,他认为地下的通道纵横交错,地形复杂,近身肉搏,半妖人根本就不是元老的对手,更何况,从木须草花里提取出的毒液有限,淬毒的子弹已经消耗殆尽了。 江川和狴炎支持亢明子,遄蛛蛛支持迪迪,两派进行了激烈的争辩,最后亢明子力排众议,拍板向地下的元老会发起最后的歼灭战,他的理由是,g城之外,有人类和妖怪族虎视眈眈,攘外必先安内,如果不能把元老会彻底消灭的话,一旦外敌入侵,腹背受敌,半妖人将处在极其被动的局面,甚至面临灭族的危险。迪迪也不能反驳这一点,事实上,这正是他深为之担忧的。 周文觉得不妥,他岔开话题,提出了一个听起来异想天开的作战方案。 “我们可以用水攻,把大运河的水灌进地下巢穴……” 亢明子嗤之以鼻,打断他说:“胡扯,你知道些什么,那些元老根本就不怕水淹,我亲眼看见过,它们在大运河里凫水,比鱼还轻快,沉在河底十天半个月,根本就不用换气!” 迪迪回过神来,接口说:“根据毒蝎罗提供的消息,元老会主要是由两部分人员构成的,变异的水妖族和变异的山精鬼怪。如果采用水淹法的话,至少可以把后者全部杀死,省了很多工夫。” “嗯,你有多少把握?”亢明子怦然心动,但他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原本打算把纵横交错的地道和巢穴收为己用,把运河水引进去再简单不过。但事后再排空就难上加难了。 “没有太大的问题,即使失败了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迪迪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 “毒蝎罗会不会误导我们?” “不可能!”迪迪犹豫了片刻,补充说,“它受制于木须丸,已经不能自拔了。” “好吧。不失为一条可行之计,问题在于,水妖族出身地那些元老怎么办?在水里我们可斗不过它们!我不想时间拖得太久。” 迪迪有些为难,周文慢吞吞地说下去:“即使水淹不死它们,也还有其他的办法。比如说,施展某种法术,使水在短时间内结成冰。这样的话,那些元老又能逃到哪里去?” 迪迪双眼发光,一拍大腿叫道:“好办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怎么想出来的?周文苦笑一声,他想起了在麓宁城跟开明兽一场大战,自己被封在坚冰之中动弹不得,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问题在于,谁会这种法术?” “据我所知。开明兽精通这种凝水成冰的法术。” “开明兽?你在开玩笑吧,它怎么可能帮我们消灭元老会呢!”亢明子地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不满,他认为周文在消遣他。 “我只是提供一种设想,一种创意,你懂不懂?”周文像循循善诱的老师。面带微笑,继续委婉地说下去。“也许我们可以灌高温蒸汽,灌毒气,甚至灌熔化的铁水----如果能够做到的话----与其跟元老们在漆黑的地下肉搏,我宁愿考虑这些看起来非常荒谬地办法。元老会是半妖人的毒瘤,必须尽快铲除,但是我们得先衡量一下付出的代价,谋定而后动,如果伤亡超过了一定的限度,那么随之而来的后果……将非常严重。人类和妖怪族都虎视眈眈地等待着时机,亢明子,这一点你看得很清楚,我想说,我们很可能应付不过来。” 在经历了跟元老会地对战后,亢明子不再像从前那样自信满满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毫无疑问,周文是第二个迪迪,在某些问题上,他甚至比迪迪看得更深刻。他立刻虚心接纳了他的意见,诚恳地说:“好吧,必须避免跟元老会肉搏,这很不明智。那么,怎样才能把它们一举消灭呢?”他的视线逐一扫过迪迪、周文、江川、狴炎和遄蛛蛛,期待他们能提出一个可行地方案。 在一片沉默之中,麻山突然冲了进来,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冲着亢明子和迪迪大声说:“人类和妖怪族的军队同时出现在g城外,随时都可能发动进攻!”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立刻改变了整个形势,亢明子和迪迪情不自禁对视了一眼,同时感到意外和慌乱,毫无疑问,他们非但不能对元老会采取任何激烈的行动,而且处在了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 “人类和妖怪族的军队同时出现在g城外?”周文放慢语速,敏感地追问了一句。 “是这样的,他们并没有相互攻击,而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依我看,他们地目标是g城!”麻山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壮着胆子把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 亢明子和迪迪等半妖人首脑立刻赶往城头,站在古老的城墙上,他们看见了密密麻麻的部队,在千米之外,把整座城市围得水泄不通。正如麻山所说,北面是妖怪族地大军,东、西、南三面是人类的现代化军队,泾渭分明。一场艰巨地战争迫在眉睫。 “怎么办?”亢明子倒抽一口冷气,他竭力保持镇定,但声音里细微的颤抖暴露了他真实的心情。没想到敌人竟来得如此之快,根本不等他腾出手来消灭内患,大军就已经迫在眉睫! “不迟也不早,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这是有预谋的!我们要立刻把主力部队撤到地下,跟元老会协商。放弃对立,共同抵抗大敌!”迪迪焦急地说道。 “有这个必要吗?”亢明子有些犹豫,它对半妖人的战斗力非常有信心,尽管腹背受敌,他还是不肯轻易向元老会妥协,更不用说寻求它们的协作了。 江川和狴炎也觉得迪迪有些小题大做。g城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在人类和妖怪军队无数次进攻面前。始终屹立不倒,这一次,他们也一定能够挫败敌人的进攻,平安渡过危机。-<>--小-说-网 迪迪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们说:“根据我对人类地认识。他们的第一轮攻击十有**是空中轰炸,只有躲在地道里才能避免伤亡,以前我们就是这样做的,这是唯一的办法。相信我,雷兽把巢穴设在地下不是偶然的结果。它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那他们为什么迟迟不采取行动?” “投鼠忌器,因为城里还有数千名人类奴隶,他们不想背负上残杀同类的罪名。他们在等。等妖怪族地部队冲进g城,杀死所有幸存的人类,再进行大规模的轰炸和进攻!”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周文微微摇着头,他不认为黄椿寿会放弃g城里无辜的人类,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挽救他们的。他立刻想到了麓宁城,特种兵,用战士地生命去换取人质的安全……黄椿寿是不是打算故技重施呢?如果是这样,又怎样解释妖怪族的参与呢?他们之间。到底达成了怎样的默契?周文觉得有些头疼。 亢明子认可了迪迪的看法,在他地心目中,人类就是这样残忍而虚伪的动物。他长长叹了口气说:“形势演变到现在的状况,我们已经骑虎难下了,跟元老会协商。放弃对立,共同抵抗大敌……嘿嘿。说得轻巧,它们还会跟我们站在一条阵线上吗?” “唇亡齿寒,黑寡妇和三足龟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我愿意到地下去走一遭,说服它们跟我们合作。” 亢明子吃了一惊,重新打量着迪迪,问道:“你打算许给它们什么样地条件?” “平等和自由!元老会是半妖人的一员,只要它们愿意回到我们中间,我们会像拥抱生死与共的兄弟一样拥抱它们!” “大家说怎么样?”亢明子拿不定主意,从压迫者到生死与共的兄弟,他的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遄蛛蛛毫无疑义是支持迪迪的,他一向认为,在所有的半妖人中间,迪迪是最有头脑的一个,这一点就连实力雄厚地亢明子也要甘拜下风。江川和狴炎却竭力反对,他们坚持认为元老会是一切罪恶的根源,是毒瘤,必须彻底铲除,绝不能手软!至于人类和妖怪族的军队,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办法打退他们的。 二对二,只剩下亢明子了。 亢明子从未像此刻这样犹豫,他一向果敢决断,但是这一回,半妖人的命运就握在了他地手里!他深深吸了口气,目光从江川和狴炎的脸上扫过,他们是自己忠实地追随者,已经向自己表明了态度,决定在不久的将来加入到亢明子的团队里,成为g城事实上的统治集团。接着是迪迪和遄蛛蛛,他们是另一股较弱小的势力,但绝对不能够轻视,迪迪拥有超人的智谋和策略,遄蛛蛛养着一批深藏不露的暗杀高手,只有团结他们的力量,半妖人才能够迎向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我同意迪迪的看法,我们应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抵挡外敌!”亢明子终于把宝压在了迪迪的一边。 迪迪孤身一人进入了地下研究所。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那些不明就里的元老很可能向他发动致命的攻击,但是他必须冒险。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亢明子已经成为了半妖人事实上的首领,他掌握着绝对的主动,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拥有相当的实力,那么迪迪和他的团队迟早会被排斥在g城的权力集团之外,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如果能够争取到元老会的支持,那么形势就完全不同了,除了获得巨大地威信外,他大可以利用元老会和亢明子之间的矛盾。为自己赢得发展壮大的契机。 迪迪只有一半的把握说服那些固执的元老,不过他对自己的安全有十成的把握。除了周文以外,没有人知道他地秘密,他就出生在漆黑的地道里,这里就是他所熟悉的家。他是妖兽蛮蛮的后代,嫡系的血脉,他并不像外表那样无能。他还拥有一些不为人知地技能----这一点连周文都不知道。 迪迪平安到达了地下研究所的最深一层,四周到处都是黑黝黝的洞口,一条条危机四伏的地道通往未知的领域。那些惊魂未定地元老们一定潜伏在某处,缺少雷兽的指导,它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迪迪闭上了眼睛。全心全意感受着空气里传播的讯息。闷热,潮湿,充斥着**地气味,那些变异的妖怪为什么不喜欢阳光普照、空气新鲜的地面上?难道说辐射改变了它们的本性?迪迪脑子里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敏锐的直觉----就在朝东南方向延伸的那条地道里。有元老们的气息,他能够清楚地感应到,一个巨大地巢穴。临近大运河,便于逃窜! 迪迪慢慢趴在地上,低声咆哮着,似乎在向元老们传递着什么信号。他的身躯开始变形,形状像一头插翅怪兽,遍体斑纹,长着一只凶恶的鸟头,天灵盖上有一颗红色的大肉瘤。然后。他泼开四爪,朝着地道深处飞快地跑去。随着速度的增加,它渐渐离开了地面,窜到了地道地顶部,头下脚上。仿佛一只大壁虎,消失在黑暗中。 如果蛮蛮还活着的话。它一定会引以为豪地。 元老们都聚集在运河的底部,一个巨大的巢穴里,无数湿漉漉的石块托住了水流,缝隙里滴滴答答淌下水来,四周围长满了霉菌,一块白一块灰,释放出呛人的孢子。 黑寡妇和三足龟忧心忡忡,它们不知道该怎样应付面前的困境。地面上那些卑鄙的半妖人使用淬毒子弹,见血封喉,那不是它们强大的再生能力抵挡得住的,万一他们冒险冲下地道,用密集的子弹开道,该如何是好呢?难道真的只有掘开头顶的石块,从大运河逃出g城吗?那样的话,水妖族固然能平安脱险,山精鬼怪却无法逃过这一劫! “有人来了!”地道里无所不在的蛛网传递着最细微的空气震动,隔了片刻,黑寡妇敏锐地察觉到奔跑的脚步声,嗒嗒嗒嗒,嗒嗒嗒嗒,越来越近。 “半妖人吗?有多少?”三足龟紧张起来。 “只有一个……好像没带枪,我没有嗅到铁气味。” 黑寡妇的鼻子非常灵,三足龟松了口气,嘿嘿阴笑着说:“莫非是来投靠我们的?我去把他抓进来!”它慢吞吞地挪动脚步,钻进了漆黑一团的地道里。。wap.-<>-.。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一头山羊怪问道。 “不是一般的人物呀……”黑寡妇朝着三足龟的背影喊了一句:“别伤他性命,要活的!” 三足龟答应了一声,继续向前爬去,它舒展开全部十四条触手,不断向前延伸,突然查觉到有些异样。来人在奔跑,用四条腿,而且……是在天花板上!有这种习惯的半妖人,到底是谁呢?三足龟一边思考着,一边伸出触手,像黑暗中的绳索,把入侵者捆得严严实实。出乎意料,他竟没有挣扎,也没有尖叫,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三足龟把他拖到巢穴里,元老们立刻围了上来,用诧异的眼光打量着这个鲁莽的半妖人。他很驯服,放松身体,任凭三足龟摆弄着。黑寡妇辨认了半天,不记得有这么一号半妖人,它阻止住三足龟的蹂躏,瓮声瓮气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迪迪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他礼貌地说:“各位元老,能不能把我放下来?我背负着重要的使命,代表地面上所有的半妖人跟你们谈判。” 一片哗然,元老们无不义愤填膺,那些卑微可耻的叛逆,谈判,他们有什么资格!只有死亡才能洗脱他们犯下的罪孽。 “谈判?”三足龟嗤之以鼻。慢慢收紧触手,深深勒进了他的身体里,“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判!”出乎意料,这个顽强的半妖人竟没有流露出痛苦地神情,反而怜悯地望着它们。三足龟有些恼怒,越来越用力,一点一滴压榨着他的生命。 黑寡妇若有所思。它做了一个手势,好不容易才让大家平静下来。“三足龟,松开触手,我有话要问他。” “跟这种叛徒有什么好多说的!”三足龟不想放过他。 “他既然落在我们手里,随时都可以碾成肉饼。不要急,先弄清楚他的来意再说。” 三足龟想了片刻,勉强同意下来。它满肚子不情愿,松开了触手,把俘虏重重甩在了地上。迪迪谢了一声。浑身骨骼劈里啪啦乱响,渐渐恢复成半妖人的形态。黑寡妇立刻认了出来,惊叫道:“你原来是迪迪!” “是的。我是迪迪,半妖人迪迪,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我是妖兽蛮蛮地儿子,各位元老还记得有这么一号妖怪吗?” 黑寡妇微微颔首说:“是的,我知道蛮蛮,落在人类的手里,充当实验用的小白鼠……” “我的父亲已经死了。它在我地头脑里留下了一些珍贵的记忆。我花了很多时间才完全破解。人类对它进行了一次危险的辐射实验,强烈的射线,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的十万倍,结果它地身体发生了变异,比如说它的舌头。能够像弹簧一样窜出来,连钢板都能轻易戳出一个洞……” 迪迪的记忆力很好。他一字不漏地重复着周文地叙述,这些话在元老们的心中引起了共鸣,它们感到震撼和心寒。辐射实验!射线!超过人体什么什么的十万倍!原来如此!它们全都是牺牲品! “……后来我父亲的肌肉和内脏完全溃烂,只剩下一具骨架,人类把这归咎于辐射的作用。为了在更短的时间内消灭妖怪族,他们把g城布置成为一个巨大的陷阱,埋下了更强烈的射线,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最大辐射容许剂量地一百万倍,一千万倍,结果你们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幸运的是,人类弄巧成拙了,高强度的射线促使你们变异完全,成为一个稳定的新品种,你们不用再重复我父亲悲惨的命运了。” “我明白了!”黑寡妇长长舒了口气,一直以来困惑不解地谜团终于真相大白了,它回头逐一审视着自己的同伴,目光最后落回到迪迪地身上,“好吧,谢谢你告诉我们真相。现在可以坦白了,你冒险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g城正面临这人类和妖怪族的威胁,大军就在城外,蓄势待发,我说服了亢明子,要团结元老会的力量,共同抵御外敌,渡过难关。” “呵呵……原来如此!”黑寡妇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才想到我们了,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不晚。请你们务必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是同类,我们都是半妖人,之前的纷争已经告一段落了,没必要再自相残杀!” “你们杀死了计蒙,杀死了雷兽,还杀死了无数元老,这叫我们怎么能相信你的话?” 三足龟不像黑寡妇那样冷静,它不耐烦地叫道:“何必跟他多费口舌呢,干掉他算了!” “我孤身一人,不带任何武器,深入到地道来见你们,这就表明了我的诚意。我可以保证,只要元老会协助我们共同守卫g城,你们将重新获得最广泛的尊敬和爱戴!” “最广泛的尊敬和爱戴?真可笑!你们现在自顾不暇,只好先用语言稳住我们,企图利用我们的力量来打退人类和妖怪族的联军,等到敌人撤退以后,再腾出手来对付我们……这样的如意算盘,只有傻瓜才会上当,你是白费心机了!” “事实上在我出发以前,亢明子已经拟定了歼灭元老会的全部计划,不费一兵一卒,把你们全部消灭在地道里!” “吹什么牛皮!要是这么简单。我不信亢明子会放过!”三足龟恼怒地叫了起来。 “你如果想取得我们的信任,最好把所有的事实都说出来,不要瞒瞒藏藏了。” “很简单,我们可以把大运河的水灌进地道里。” 黑寡妇下意识看了三足龟一眼,摇着头说:“这不够,绝大多数元老都是水妖族出身,在水里他们是无可争辩的霸主。” “你们忽略了两个关键性地人物。还记得辟邪兽和紫玉兔吗?” “那两头妖兽吗?辟邪兽的攻击力的确惊人。不过仅限于单打独斗,至于紫玉兔,也许她的妖术非常厉害,不过对我们这些元老来说,毫无用处。” “辟邪兽和紫玉兔的法术非常厉害。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像,他们能在一瞬间把成千上万吨水冷冻成透明的冰块。想想吧,大运河地水灌进了地道,然后全部凝结成冰,各位元老被封在冰里。法术不解就永远不会融化----这就是亢明子的计划!” 一片寂静,连三足龟都说不出话来,它不得不承认。即使是精通水性的水妖族,也不能从坚冰中逃出生天。对元老们来说,g城已经成为一座巨大的监狱,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了,它们将永远留在漆黑冰冷地地下! 黑寡妇苦涩地问:“那么亢明子为什么不实施呢?他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因为人类和妖怪族的联军出现在g城外,半妖人处在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我说服了他,他同意让我试一下,作为半妖人的代表。跟元老会交涉,寻求共同度过难关地契机。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各位元老觉得可以接受吗?” 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棍,亢明子和迪迪地意思再明确不过了。黑寡妇和三足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记起了吸血獠王周文和开明兽在麓宁城里的那场大战。惊天地泣鬼神,开明兽使出浑身解数。用极度寒气瞬息成冰的法术,把周文封在地下。开明兽能做到的,辟邪兽和紫玉兔也能够做到!他们既然能够从七宝琉璃塔里逃出来,就决不是一般的妖兽!想到这里,它们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诸多元老还在犹豫中,迪迪正打算趁热打铁,形势再一次发生了突变。 黑寡妇率先察觉到了危险的迫近,从遥远的地道里传来了人类的气息,透过遍布在地下地蛛网,它能够辨认出那是一队人类的战士。没有半妖人,一个都没有,这让它松了口气,看来亢明子和迪迪都信守着自己的承诺,没有玩两面三刀的诡计。 “是一队人类的战士,携带着枪械,正朝地下研究所而去。他们对地道并不熟悉,绕了一些弯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来得真及时,就像按照剧本在排演!迪迪没有流露出任何欣喜,而是冷静地分析说:“一定是黄椿寿采取地营救行动,g城有数千名人类奴隶,他派出特种部队,通过地道赶来营救,只要人质到达安全的地方,军方就能对g城实施大规模地轰炸了。” “亢明子没有什么应对措施吗?” “很遗憾,虽然我们预料到这种可能性,但地下是元老会的势力范围,我们只能在地面上布置兵力,进行有限的防卫。在形势明了以前,我们不想跟你们发生任何冲突。” 黑寡妇理解迪迪所指的形势明了是什么意思。它陷入了沉思之中。 人类战士越来越逼近地下研究所,那里是整个地下巢穴的中心,进可攻,退可守,极具有战略意义。黑寡妇必须尽快做出决断,是跟半妖人尽释前嫌,还是袖手旁观,把祸水引向亢明子?“如果雷兽还活着的话,它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黑寡妇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是以它的智慧,实在揣测不出首领的心思。长期以来,它习惯于冲锋陷阵,当雷兽麾下的一名小卒,谋略决断,负担其整个元老会的命运,这实在不是它擅长的事。 “大伙儿怎么看?” 元老们面面相觑。七嘴八舌说道:“你和三足龟是我们之中最强大的,你们拿主意吧!” 辐射和变异使它们的身体极度强横,但同时也削减了它们思考地能力,从某种意义上讲,失去了雷兽的领导,元老会只是一盘散沙而已,根本构不成威胁!黑寡妇长长叹了口气。望着三足龟问道:“你怎么看?” 三足龟朝它摇摇头,说:“你拿主意吧!” “好吧!”黑寡妇终于下定了决心,“到地下研究所去,先把那些可恶的人类消灭掉!” 潜伏在地下的尖兵开始行动,像黑暗中的幽灵一样。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研究所中,隐藏在不易察觉的角落里,静静等待着杀戮的时机。入侵者是一队特种兵,在经验丰富地吴安国率领下,从城外通过一个隐秘的防空洞进入到地下。依靠卫星定位系统的指引,辗转前往地下研究所。 军方为这次秘密行动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计划是由新任西南军区副司令员,也就是西陆军事学院的教官陆一搏上校亲自拟定地。在黄椿寿的支持下,这个计划很早就开始实施了。 他首先挑选出几十名支援者,经过短期的培训,变装易服,进入距离g城三百里的一个偏僻村庄里,冒充那些面朝黄土被朝天的村民。之所以不选用经过严格军事训练地特种兵,就在于他们的身形和神态已经完全不同于普通村民,容易引起半妖人的疑心。在长期地接触中。他发觉他们非常狡猾,疑心极重,在设计圈套的时候必须考虑到这一点。 然后,陆一搏在附近的山区里布置一个团的兵力设下埋伏,放出假情报引诱半妖人前来打草谷。当亢明子他们进入埋伏圈后。突然发动进攻,摆出一副要把他们全歼的架势。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半妖人早就识破了他们的埋伏,将计就计,从三个方向进行夹击,一下子就击溃了军方的阵线。 接下来地事情就简单了,半妖人冲进村庄里,烧杀掳掠一番,把身强力壮的“村民”带回g城。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些貌似软弱的人类其实不异于一颗颗定时炸弹,但即使聪明如迪迪也没有看出其中的破绽,他们同妖怪族一样,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作为一个新兴地种族,他们缺少了数千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斗争经验,要学得这些需要付出漫长地时间和血的代价。 这些混杂在奴隶中的间谍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关于g城和半妖人的情报转变成加密的无线电信号,一点一点传到了位于n市的军方指挥所。更令人振奋的是,陆一搏重点栽培的胡佑军已经接近了半妖人的首领雷兽,并且引诱它服食鸦片,种种现象表明,它已经染上了瘾。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加大用量,控制住它,进而制造机会歼灭所有的半妖人。 从某种意义上讲,亢明子发起的叛乱挽救了半妖人的命运。雷兽的突然死亡,元老会全面溃退,形势的转变出乎陆一搏的意料,他在私下里不仅感叹人算不如天算。好在他早已做好了应变的准备,趁着g城陷入一片混乱,元老会自顾不暇之际,他派出一支精锐的特种兵部队,在s集团军参谋长吴安国的率领下,潜入半妖人的腹地,与城内的间谍取得联系,里应外合,搭救那些沦落为奴隶的无辜人类。 g城正在重演当年发生在麓宁城的一切! 可是陆一搏万万没有料想到,一场危机竟被迪迪几句话轻易化解,特种兵有如飞蛾扑火,遭到了元老会的迎头痛击。 吴安国把特种兵分成了前中后三个梯队。最突前的部队装备了火焰发射器和特制的子弹,团长焦兴龙率领两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在黑暗中开道,他们没有照明,担心惊动了潜伏在地下的敌人,而是利用高科技声纳定位装置,把周围的地形转换成可见的图像,通过头罩内的一块液晶显示屏进行观察。 但是声纳定位技术只能分辨出高低起伏的地形,他们没有察觉到粘在四壁的蜘蛛丝。特种兵的一举一动完全处在黑寡妇地监控下,它向周围的同伴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人类已经接近,听它的指令发动突袭。 一条条粗壮坚韧的触手紧贴着地面缓缓向前蠕动。焦兴龙突然收住了脚步,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一根根像树根一样的东西。那是什么?他拍拍一个战士的肩膀,后者立刻扣动扳机,一道笔直的火焰猛窜出去,烧得那些触手吱吱作响。 糟糕!被他们发现了!黑寡妇来不及多想是怎样暴露地形迹,立刻命令所有的元老发动进攻,无数触手蜂拥而出。把地道挤得满满的,疯狂地戳向入侵者的身体。这景象,像极了恐怖电影的片断,一只打开地罐子,无数蠕动的蛆涌出来。铺天盖地,无处逃生。 焦兴龙等三人扣下扳机,同时把进气量调节到最大,鲜红的火焰向前疾喷,呼呼有声。刹那间把整个地道都淹没了。耳旁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吴安国的声音,清晰,没有任何杂音:“怎么了?发现敌踪了吗?” 在火焰地灼烧下。那些触手迅速发黑萎缩,软绵绵垂了下来。焦兴龙松了口气,报告说:“有状况,像树根一样的触手,有几十根,非常粗壮。” “树根?有没有人伤亡?火焰发射器有效吗?” “没有伤亡。它们……它们又活过来了!”焦兴龙吃惊地发现,那些烧焦的触手仿佛拥有无穷无尽地再生能力,焦黑的表皮迅速脱落。露出粉红色的新肉,像打气一样膨胀起来,颜色逐渐变深,分泌出粘乎乎的液体,重又充满了活力。 他心里闪过一丝寒意。军方研制出了火焰发射器只能把它们暂时阻挡一下,并不能形成杀伤力!也许要直接命中它们的要害才能收到作用。他一边继续喷射火焰。一边快步后撤,通过对讲机把最新的状况向吴安国报告。 “我们被发现了,没必要再隐藏行踪了,让战士们放开手进攻吧,看能不能把它们消灭!” 接到了吴安国的指示,焦兴龙命令战士们在狭窄的地道里布下防线,等那些触手再次逼近地时候,一声令下,十几把冲锋枪一齐响起,倾泻出上百发子弹。 事实早已证明,人类的枪械和子弹无法对半妖人元老造成有效的伤害,但是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冲锋枪射出的不是普通子弹,而是最新研制的穿透型爆炸弹。在这种特制地弹头上,附着着一层坚硬粗糙的金刚砂,子弹命中触手后飞速旋转,像转头一样切入皮下,突然爆炸,金刚砂钻入血管和组织里,有效地阻止了触手地再生。 硝烟散尽,遍地都是残缺不全的触手,几个来不及躲避的元老痛苦地爬在地上,血流如注,嗬嗬嘶叫着扑了上来。焦兴龙抬手就是一梭子子弹,正中它的额头,“砰砰”数声爆炸,掀去半个脑壳,露出了粘乎乎的脑浆,金刚砂钻了进去,搅得稀巴烂。它停顿了一下,拼命摇晃着脑袋,继续向前猛冲,脑浆滴滴答答溅了出来。焦兴龙又是几枪命中它的心脏。两处要害遭到重创,又无法再生,它终于倒在了地上,手脚神经质地抽搐着。 剩下的几名元老见人类有了新型的武器,急忙拖着伤员退回到黑暗中。 焦兴龙长长叹了口气,小小的胜利并不能使他释怀。杀死区区一个半妖人的元老,竟要耗费这么多穿透型爆炸弹,如此昂贵的成本不是军方承受得起的。他立刻把战况向吴安国报告,请求下一步的行动指示。吴安国沉默了片刻,觉得继续前进胜算不多,当下命令后队变作前队,缓缓撤离地道,放弃这次秘密行动。 与此同时,黑寡妇也在犹豫,是不是就放任他们离开g城,还是不惜代价,再次发动攻击。它把目光投向了迪迪。 “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沉重的打击,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你都看见了,他们发明了特殊的武器,就像你们的淬毒子弹一样厉害。” “是的,没必要硬拼,我们要保存兵力,尽量避免无谓的伤亡。我有一个好主意……”迪迪的眼睛闪闪发光,他在黑寡妇和三足龟的耳边嘁嘁测测嘀咕了一阵,三足龟不仅一捶胸膛,叫道:“好主意,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不过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万一让他们逃出地道就来不及了!” “黑寡妇,你觉得怎么样?快拿主意吧!”三足龟兴奋地搓着手爪,十四条触手蠢蠢欲动。 “……好吧,我们可以试试看!” 十分钟以后,大运河混浊的水流灌进了地道,把吴安国和他率领的特种兵部队尽数淹死。几乎与此同时,黑寡妇、三足龟带领着幸存的元老,从地下研究所来到了阳光灿烂的地面上。它们在半妖人的注视下,接过了亢明子递过来的橄榄枝。赌注压对了,这不是一个圈套,迪迪没有欺骗它们。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就这样告一段落,元老会再次融入了半妖人的大家族里,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网友上传章 节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第三章 攻城 .g城和半妖人的崛起,无论对人类还是妖怪族来说,都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23us.com一开始,他们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态度和策略。 张重庆和黄椿寿试图用武力碾碎他们,但是他们失败了。半妖人拥有惊人的战斗力,甚至超过了妖怪族,再加上迪迪的智慧,这个强劲的对手几乎不可战胜。在经受了一连串的挫败后,军委对他们失去了信任,司令员张重庆因身体缘故前往海边疗养,黄椿寿则被免去西南军区副司令员的职务,取而代之的是陆一搏上校,他成为了西南军区的最高首长。虽然登上了梦寐以求的舞台,但经过了木马计划的挫折后,陆一搏成熟了许多,他深切地认识到自己的薄弱环节,毅然任命黄椿寿同志为西南军区的总参谋长,协同他一起指挥军队。 郑蔚和开明兽走了另一条道路,它们始终认为半妖人是妖怪族的一支,所以频频派出使者,试图说服他们充当攻打人类阵营的排头兵。它们也失败了。元老会痛恨它们,恨它们把自己无情地遗弃在充满辐射的危险城市里,这是背叛,绝对不能被原谅!事实上,妖怪族的优越感毫无道理,半妖人已经领先它们一步,走上了飞速发展的道路,他们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社会和价值观,其他生命在他们眼里只是奴隶和食物。 在经历了疯狂的掳掠,顽强的抵抗以后,人类和妖怪族终于认识到,半妖人是一个全新的种族,他们天生就是强壮冷酷的战士,不惧怕法术的机器,疯狂的掠夺者。必须在半妖人繁荣强盛以前,把他们扼杀在摇篮里!局势的演变使得人类和妖怪族之间地战争逐渐退居到次要的地位。他们不约而同把注意力投向g城,酝酿着大规模的动作。终于有一天,人类和妖怪族决定向半妖人发动攻势,两个相互仇视的种族驻扎在g城外广阔的土地上,保持着高度警惕,他们相互顾忌,谁都不愿意率先发动进攻。 半妖人赢得了一个短暂的喘息时机。那是暴风雨前可怕的宁静! 形势在发生微妙地转变。 秘密行动失败后。留在g城的间谍传递出许多重要的情报,以亢明子为首半妖人已经跟元老会握手言和,叛乱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迅速平息下来,他们全力备战,准备保护自己的家园。迎接随之而来地残酷战斗。为此陆一搏和黄椿寿度过了无数个难眠之夜。 “……让我们回到起点,重新整理一下思路。问题的症结就在于,我们有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把握,在两条阵线上同时开战,确保歼灭妖怪族和半妖人主力?”陆一搏振作起精神。试图在说服黄椿寿的同时理清自己的思路。他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在反复地讨论之中往往能找到最佳方案。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集全国之力。应该能够办到。”黄椿寿深知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西南军区总参谋长,协助陆一搏司令员开展工作,防微杜渐,找出一切可能存在的漏洞。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地角色----不是决策者,而是辅助者。 “是的,打一场全面战争,我们将取得最后的胜利。但是,这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们的国家承受得起吗?” “……恐怕承受不起,军委也不会冒险。所以我们必须另外想办法。” “如果只跟其中的一方开战,我们能不能用较小的代价取得完全胜利呢?” “没有问题。我有这个信 “妖怪族和半妖人,你认为哪一个更危险。必须首先铲除,防止他们坐大?” “半妖人,他们正处在上升期,前途不可限量,而妖怪族的发展已经遇到了瓶颈,处在停滞地状态。” “对我们来说,最希望看到妖怪族跟半妖人打个两败俱伤,然后由我们来收拾残局……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我们的对手非常狡猾。退而求其次,我们能不能跟其中的一方达成默契,比如说妖怪族,先联手消灭更危险的半妖人,再作进一步地打算?” “从战略上说,的确是一种可行地方案。不过这么做是冒天下之大不违,军委很难接受,公众舆论也会把我们当成罪人……” “我是一个指挥官,我更多考虑的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得最大的胜利。当然,要说服军委很困难,所以我设想的是跟妖怪族达成一种默契,而不是合作,至少在我们向半妖人发动进攻的时候,它们不会扯我们的后 “有这种可能。我们需要跟妖怪族进行沟通和对话,了解一下它们的想法。”黄椿寿艰难地说,跟妖怪族进行沟通和对话,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但是局势变幻莫测,半妖人的出现使这一切变成了可能。他不得不承认,陆一搏比他更大胆,他能够接受的极限仅仅是跟周文合作。 “你觉得谁去走一趟必较合适?”陆一搏立刻问道。他早就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并且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他不能是军方的人,这会授人以权柄,遗留下后患。他必须拥有超然的身份,有足够的分量代表军方说话,让妖怪族相信我们的诚意。” “你的意思是李兵?”陆一搏不易察觉地皱起了眉头。 “他不行,头脑太正统,不懂得变通,而且他的分量还差了一些。” “那么你觉得让谁去必较合适?” “赵诗芬。” “呵呵……英雄所见略同!我想来想去,只有她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这件事必须瞒着法师团进行,尤其是杨亭和魏斯明,他们固执己见,对战略一无所知,很可能会坏了我们的计划。” “我知道。嗯……你让赵诗芬马上过来一趟。我相信她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的!” 赵诗芬对陆一搏和黄椿寿的决定感到吃惊,无论从感情上还是理智上,她都无法接受。陆一搏了解她的感受。他明确地指出,在这个问题上,她只需要服从。随后,他又放缓和语气:“这是军方的决定,我们不想勉强,你愿不愿意代表军方跟妖怪族进行接触,我只想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赵诗芬沉默了良久。终于问了一句:“你们觉得这样做对人类有利,是不是?” “这一点你不用怀疑,我和黄参谋都不是妖怪变地,我们只考虑人类的利益。”陆一搏试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故意开了个玩笑。 赵诗芬并不觉得有趣。她垂下眼帘。低声说道:“好吧,我去。”她显得很平静,她知道,这就是战争,战争只需要结果。。。不需要过程。战争就是用最小的代价去换取最大的胜利。战争可以不择手段。 “我想提醒你,妖怪族很可能把你留下来当人质,你要想清楚。”黄椿寿补充了一句。 “没关系。为了人类的利益,我可以牺牲一切!”赵诗芬的目光穿过重重阻碍,她仿佛看见了g城,万寿宫,那个伤心欲绝地女孩,双掌紧紧合在一起,闭上眼睛,泪水滑过了光洁的脸庞。 第二天清晨。一架军用直升机把赵诗芬送到了g城以北妖怪族的阵地上,在地下隐蔽所里,她见到了开明兽和飞鼠郑蔚。无数往事又涌上心头,她不禁感到伤怀。 “欢迎欢迎,赵姑娘大驾光临。真是稀客,请坐。喝杯热茶消消渴。” 一头土鳖精端了三杯茶奉上来,恭恭敬敬放在桌子上。 “妖怪变得越来越人性化了,它们开始向人类的生活靠拢,学习,思考,进化,张瑞午预料到了危机的降临,但是他没想到妖怪族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我们谁都没有料想到!”赵诗芬一边思考着,一边接过茶来,喷香地气味扑鼻而来,那是上好的碧螺春,“它们从那里弄来的茶叶?新茶应该没有上市才对!” “碧螺春是江南的名茶,以前叫做吓煞人香,据说采茶姑娘把茶叶放在怀里,被体温一蒸,散发出特殊的香气,所以民间就取了这么个怪名字。后来文人雅士觉得吓煞人香地说法太俗气,就改成了碧螺春,因为茶汤色泽碧绿,茶叶卷曲如螺……” “谢谢,茶很好喝!”赵诗芬打断了郑蔚的话头,她有要事在身,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浪费口舌。 郑蔚没有不悦,他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赵姑娘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赵诗芬直截了当地说:“你这样文质彬彬地兜圈子,我很不习惯。爽快一点,我想知道,你们两个谁是妖怪族地首领,谁能够代表妖怪族做主?” 郑蔚收敛起笑容,他望了开明兽一眼,故作轻松说:“妖怪族的首领是妖王麒麟兽……” “那么就麻烦你把麒麟兽请出来,我代表军方有重要的事跟它商量。” “麒麟兽大人嘛……他受伤不轻,还在休养之中,轻易不见外人,这都是周文干的好事,你应该很清楚!”郑蔚细细观察着赵诗芬的神情,他几乎可以肯定,军方还不知道麒麟兽和白虎精的死讯,消息并没有泄漏出去,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有什么话跟我们说就可以了,麒麟兽大人把妖怪族托付给我们,我们可以替他做主的!”开明兽铿锵有力地补充了一句。 它们底气不足!赵诗芬在心中暗暗冷笑着。陆一搏特别提醒过她,如果麒麟兽始终没有露面地话,那就意味着木马计划并没有完全失败,这个妖怪族的首领很可能成为了核爆炸的牺牲品。“那就好,我实话实说,现在形势已经很明了了,半妖人是人类和妖怪族共同的恶梦,必须在他们羽翼丰满以前,把他们彻底消灭。我们已经聚集起大军,做好了一切准备,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夺回g城。但是出了一个意外。妖怪族的军队也出现在g城外,军方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态度,你们地目标是什么。” “这是纯粹是巧合,我们并不知道人类的进攻计划。跟你们地态度相同,我们也想把半妖人扼杀在摇篮里,他们是一颗危险地定时炸弹,绝不能坐视不理!” “这么说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在目前说来是一致的。以后就难说了。怎么,难道说军方有意跟我们合作,共同对付半妖人?” “合作是绝不可能的,人类和妖怪族是不同戴天的仇人。不过……大敌当前,我们可以把过去的恩怨暂时放下。达成一种默契,先把半妖人铲除了再说,你们觉得怎么样?” 事关重大,郑蔚不便擅自做主,他皱起眉头向开明兽说:“你觉得怎么样?” “你地意思是由于种种原因。我们不便公开合作,但我们可以保持一种默契,不相互扯后腿。不要在两条战线上同时开战,是不是这个意思?” 赵诗芬对开明兽的智慧感到吃惊,它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关键,陆一搏和黄椿寿就是这样跟她说的,连字眼都差不多相同。她犹豫了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开明兽的手指在桌面上“嗒嗒”敲着,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换个人来跟我们说,比如说李兵或者慧真。我们是绝不会相信地,不过你亲自到这里来,的确是很有诚意……” “事实上,这是军方的决定,我本人是不赞成这么做的。” “可以理解。你是茅山道的法师,张瑞午地再世传人。怎么可能想到跟我们妖怪族合作呢!” “不是合作,只是达成默契,希望你们能明确这一点!”赵诗芬立刻纠正它的说法。 郑蔚呵呵笑了起来:“这就是一种变相的合作,是军方为了避免不必要地纠纷而提出的说法……不过对我们妖怪族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好吧,我们可以考虑跟军方达成你说的那种默契”开明兽拍板定了下来,“不过光靠你一句话不行,还有什么实质性的诚意吗?” “我们可以提供重要的情报,并且在半妖人被消灭以前,绝不主动挑起争端。”赵诗芬避实就虚,含糊地说了一句。 “人类一向狡猾,不守信用,叫我们怎么能相信呢?这样吧,作为交换的条件,你们能不能提供一些的枪械子弹?” “这是办不到的!”赵诗芬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开明兽地要求。 “那么提供粮食呢?” “这也办不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说什么达成默契呢?” 赵诗芬终于亮出了底牌:“所谓默契指的是,我们从东、西、南三面发动进攻,你们从北面发动进攻,攻入g城以后,你们可以大肆掳掠三天,带走任何想要的武器和粮食!” “凭自己的力量取得战利品,很公平,也很有诱惑力!”郑蔚试探着问,“那我们能不能带走俘虏或者奴隶呢?” “你们可以带走g城的一切东西,除了人类。” 开明兽和郑蔚交换了一下眼色,点点头说:“好吧,就这么决定了!约定时间,我们同时进攻g城,把那些该死地半妖人杂种通通消灭掉!” 听到这么粗鲁的脏话,赵诗芬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随即用力舒展开来。尽管不舒服,她总算不辱使命。 “还有几个小问题要跟你商量……”郑蔚恰到好处地插了一句。 “请说。” “我们对半妖人了解不多,你能不能把城里地情况跟我们介绍一下?” 赵诗芬早有所准备,她不假思索,把半妖人的兵力分布以及叛乱的平息大致说了一遍,尤其提到了亢明子和迪迪两个兵团,前者数量庞大,战斗力惊人,后者有元老会的支持,不能小视。这些情况跟郑蔚了解到的差不多,赵诗芬没有说谎,至于雷兽和计蒙被杀。叛乱的迅速平息,元老会重新回归半妖人家族,这是他所不知道的。看来军方在g城安插了不少间谍,跟他们相比,妖怪族在收集情报方面还做得很不够。它们无法打入g城内部,陌生的妖气实在太明显了。 不过赵诗芬还是隐瞒了一条重要地线索,那就是辟邪兽和紫玉兔的出现。她可以确定。辟邪兽就是周文,紫玉兔就是弓中卿,他们终于从七宝琉璃塔中逃出了出来,留在了g城。让妖怪族去碰那两个钉子吧,军方根本就不担心它们能在g城讨到便宜。 “黑寡妇和三足龟的实力怎么样?”开明兽更关心那些变异的妖怪。它们惊人的再生能力让妖怪族很是头疼。 “十五手黑寡妇,十四手三足龟,在元老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不过跟雷兽和计蒙相比,它们还差得远呢!”赵诗芬觉得是时候打出最后一张王牌了。“我们已经发明了一种特制的穿透型爆炸弹,能够巧妙地克制它们的再生能力,等进攻开始之后。军方会向你们限量供应这种子弹地。” 郑蔚脸上微微变色,随即又充满了笑意,说道:“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们就有十成的把握了,呵呵……另外还有一个请求,为了便于联络,能不能麻烦赵姑娘在我们这儿逗留几天,等到攻占了g城以后再回去?我们一定严守秘密。不会给军方造成麻烦的!” 这也在陆一搏和黄椿寿的预料之中,赵诗芬不假思索,慨然答应了下来。这一刻,她有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骄傲。 按照事先地约定,人类和妖怪族的军队同时向g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枪炮声划破了黎明的宁静,无数战士像潮水一样。奋不顾身地向前冲锋。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半妖人把全部兵力分成四路,亢明子一路,江川和狴炎一路,遄蛛蛛一路,迪迪和元老会一路,进行了顽强而惨烈地抵抗。 周文站在城头上,衣衫猎猎飘扬,他看着妖怪族的大军飞速逼近,心中充满了感慨。多么相似的一幕呀,他为了守卫这座古老地城市而战斗,用尽计谋,不惜流血。兜了一个大圈子,仿佛又回到了起点,不管敌人是谁,伙伴是谁,他始终站在这座城市的一边。这是巧合吗?还是他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 “先让元老会挫一下敌军的锐气,然后佯败,把它们引进城来,关门打狗,打一场巷战!” “这很冒险,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就只能退回到地下去了。”迪迪有些犹豫,他的想法还是把敌军拒于城外,展开一场野战。 “我们的对手是妖怪族,在狭窄的地方,傀儡妖兽的速度受到限制,发挥不出全部地威力,这对我们会必较有利。” 迪迪没有再说话。在这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周文才是半妖人的领军人物,而他只是一个幕僚,出谋划策,却频频被领袖指出错误的狗头军师。这决不是一个好兆头!迪迪暗暗提醒着自己,周文智勇双全,他是一柄双刃剑,如果使用不当的话,必将危及自身! 黑寡妇和三足龟带领着一拨弟兄冲了上去,它们对妖怪族有一种近乎病态的轻视,对自己地实力有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当妖怪族地先头部队出现在视线中时,它们一拥而上,嗬嗬大叫着,无数粗壮的触手可以跟最灵巧的手臂媲美,操纵着各式枪械,倾泻出炽热的子弹。在密集的枪声中,响起了一连串不和谐的音符,那是老式单发步枪在射击,“砰砰砰砰”,单调而沉闷,子弹仿佛从虚空中射出,准确地命中了元老们的要害----那是穿透型爆炸弹,钻透了坚韧的皮层,猛地炸裂开来,金刚砂四散迸射,抑制住肌体的再生。地道中惊心动魄的一幕再度上演,黑寡妇和三足龟双双收住了脚步,脸上狐疑不定,眼看着又一拨元老倒在了血泊中,它们终于稳不住阵脚,忙不迭地逃回了城中。 “妖怪族果然跟人类勾搭在一起了!”迪迪脸上微微变色。 “没关系,还是照原来的部署,元老会虽然不能挫动敌军的锐气,把它们引到我们的埋伏圈里也算完成了任务……咦,不对。那是……”周文突然发现了什么异样的情况,身影一晃冲了出去。 空气仿佛凝滞了,有如实体,被五道锋利的爪子撕开,发出穿云裂帛般清脆的声响。鲜血从半空中突然迸流出来,像喷泉,像瀑布。像暴雨,然后分成两半的尸体重重摔落到地上,激起满天尘土。那些尸体俱是一个个人面虎形地怪兽,浑身布满了黄黑相间的花纹,像极了开明兽的模样。迪迪这才反应过来。那是开明兽亲自操纵的傀儡妖兽,装备了特制的穿透型爆炸弹,难怪周文会如此动容,如果任它们冲进g城,元老会很可能全军覆没! 开明兽怒吼一声。从一拨妖兽中跳了出来,又是周文,他阴魂不散。始终徘徊在g城。这个危险的敌手,除了它以外,妖怪族再没有第二个能够与之相抗衡了。这是宿命的安排,它必须挺身而出! “又见面了!人类究竟许给你们什么好处,竟然放下了彼此之间地仇怨,联手攻打g城。真令人吃惊呀!”周文稳稳地站在了开明兽面前,微笑着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在他的身后,老式步枪接二连三从空中落下。像一堆废铜烂铁,失去了操纵它们的战士,人类研制的秘密子弹毫无用处。 “半妖人实在太危险了,必须把他们扼杀在萌芽状态!周文,你又何必趟这个浑水。放弃吧,半妖人不可能成为一支忠于你地军事力量。”开明兽一句话就说穿了周文的心事。这是故意挑拨离间,迪迪一定会起十二分的戒心。 半妖人一片惊呼,原来辟邪兽就是当年残暴嗜血的吸血獠王周文,他们竟然给蒙在了鼓里!身份终于暴露了,周文只能苦笑了一声,他的嘴巴长在开明兽地身上,他没有任何机会阻止他。 “你和半妖人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蜜月迟早会过去的,你很清楚这一点!怎么,还要为他们卖命吗?g城已经陷入四面重围之中,我已经看见了半妖人的命运,他们地命运就是灭族和死亡!” “不要废话了,要打的话只管动手,我们半妖人拒绝接受这样的命运!不论是妖怪族还是人类,如果想占领这座城市,把半妖人踩在脚下,就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不管周文的目的是什么,他站在我们一边,就是我们的同伴,生死与共,绝不相疑。”那是迪迪的声音,铿锵有力,似乎在消除周文地疑心。 “真伟大……半妖人里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他迟早会成为你的劲敌的!” 周文不愿再浪费口舌,他深深吸了口气,浑身的肌肉鼓胀起来,现出了吸血獠王地真身,咆哮着叫道:“来吧,我们之间是无法避免一场战斗的,就让力量来说话吧,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地!”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开明兽,为了自己的威信和骄傲,它不能拒绝,只能接受。它睥睨群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好吧,决一死战!”说罢,利爪一挥,妖怪大军在它气势的鼓动下奋不顾身地涌进了g城,向一片钢筋混凝土的森林扑去。 周文有如中流砥柱,跟九头虎形的开明兽相对峙。 开明兽仰天长啸一声,足踏七彩云霞,八张人脸上呈现出喜怒哀乐愁怨爱恨种种不同的表情,全力以赴施展麒麟兽传下的遗法控心术。周文的眼珠赤红如血,澄澈见底,种种幻想在他的眼前一一闪过,像风过松林、雁渡寒潭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开明兽见控心术不起作用,立刻改变策略,使出浑身解数,重重一拳砸向他的胸口,周文不避不让,张开利爪迎了上去。两股大力相交,空气被挤压开去,形成了一个真空区域,紧接着空气从四面八方涌进来,“砰----”一声巨响,他们双双弹了开来。 势均力敌,谁都不占上风。 开明兽嘴里喃喃念动着咒语,彤云在g城的上空迅速聚集起来,鹅毛大的雪花飘飘扬扬洒下来,尚未落地,就凝结成为拳头大的冰雹。暴风骤雨般向周文砸去。周文整个身躯燃成了一个大火球,四对翅膀齐齐扇动,掀起惊天动地的热浪,冰雹如同雪狮子向火,化作氤氲蒸汽。 冰冷和炽热正在对峙,妖怪族和半妖人无不为之侧目,以这一对敌手为中心。方圆数百米内空出了一片无人区,钢筋混凝土堆砌起来的建筑物像小孩子玩的积木,顷刻间化作一片废墟。 最强劲的敌人被拖住了,飞鼠郑蔚乘机率领妖怪大军冲进了g城,一场激烈地巷战就此展开。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双方各拥有一支王牌部队,妖怪族有傀儡妖兽,速度惊人,枪法如神,而半妖人有元老会。超强的再生能力使它们几乎是不死之身,坚韧灵活的触手既能操纵枪械,又是最犀利的进攻武器。 胜负的关键就在于那些穿透型爆炸弹。 陆一搏居心叵测。他向妖怪族提供的子弹非常有限。他地理由是军方的弹药也不多,在特种兵部队潜入g城的战役中,已经消耗了大半,开明兽和郑蔚当然知道“弹药不多云云”只是托词,但它们也没理由反驳,毕竟人类已经表示出了诚意。 在经过慎重考虑后,数百发特制的子弹全部交给了开明兽,由它操纵傀儡妖兽。向元老会发动出其不意的袭击。但是它们万万没有想到,赵诗芬也没有透露,周文竟然也在g城,他一举击破了开明兽炼成地傀儡妖兽,逼迫它只能接受挑战。跟这个强劲的敌手再度交手。 元老们不再受到特制子弹的威胁,放大胆子跟傀儡妖兽相周旋。迪迪率领半妖人抵挡住妖怪族的常规部队,一时间g城淹没在一片枪林弹雨中。子弹的呼啸声,火炮地轰炸声,震耳欲聋,每一寸土地上都浸渍了鲜血,残肢断臂和温热的尸骸到处都是。进进退退,反复的拉锯战,巷战陷入了僵持之中。 周文和开明兽都意识到这一战地重要性,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是半妖人和妖怪族的灵魂人物,失败的一方将丧尽士气,兵败如山倒。他们骑虎难下,只能拼尽全力放手一搏。 开明兽抢先变招,从半空中落下的冰雹齐齐改变了方向,上下翻腾,渐渐凝结成一个巨大的冰球,在它的头顶起起落落,越来越大。那将是石破天惊的一击,周文闷哼一声,身体内钻出了七七四十九条火龙,融合成为拳头大小的一个火球,在他地掌心里飞速旋转。 相柳像幽灵一样悄悄地逼近去,试图助开明兽一臂之力,它从嘴里吐出一颗光芒四射的裂风珠,握在手里,开始念动一串古老而凶险的咒语。一道道肆虐的妖气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争先恐后钻进了裂风珠里,珠子渐渐变得乌黑发亮,散发出浓郁的黑气,像火焰一样燃烧着。 从始至终,弓中卿一直关注着周文和开明兽,相柳鬼祟地举动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这个狡猾卑鄙地家伙,最擅长暗中偷袭了!她轻叱一声,用力一抖祭起了紫霞衣,法宝见风即长,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大幕,朝相柳当头罩去。 相柳暗叫糟糕,法术还没有最后完成,只能提前出手了。它匆匆忙忙念了一个“疾”字,把手一撒,裂风珠腾空而起,紫霞衣遇上了对手,迸射出五彩光芒,唰地一声把裂风珠裹得严严实实。两件法宝你争我夺,斗得不亦乐乎。 相柳恶狠狠掉过头来,摇动身躯,现出了九首蛇身的原形。“弓中卿,上次让你侥幸逃脱了性命,还不知道自爱,这次绝不放过你!去死吧!”它张开血喷大口,风一般扑了上去,强劲的尾巴像鞭子一样,轮出了尖锐的风声,拦腰扫了过去。 弓中卿急忙把身子一纵,从相柳头顶上跳了过去,同时念动咒语,施展出隐身术,消失在空气中。相柳转动九个脑袋,十八只眼珠滴溜溜乱转,四下里寻找着对手的踪迹。“又是隐身术,这个可恶的娘们!”它不满地咒骂着,轮起尾巴向周围乱扫,试图发现蛛丝马迹。 黑色的火焰威力惊人,顷刻间工夫,裂风珠就钻破了紫霞衣。黑气蔓延,反过来将紫霞衣紧紧裹住。相柳狞笑着嚣叫道:“收了你的法宝,看你还能使出什么伎俩!”它招手收回了裂风珠,顺便把软搭搭的紫霞衣塞进了怀中,再次祭起了法宝。裂风珠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半月形的弧线,逡巡了片刻,有如神助一般砸向了隐身的弓中卿。弓中卿急忙向右一闪,还是晚了半步,一条胳膊从肩头断开,血淋淋飞了出去,疼得她大叫一声。颓然倒在了血泊中。 隐身术已经失去了效力,相柳步步进逼地身影变模糊。弓中卿把目光凄凉地投向了周文,心想:“原来我的结局竟然是这样的……周文啊周文,你看不到我最后一眼了……” 周文和开明兽的对决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双方几乎同时把手一推,火球和冰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在了一起。迸射出万丈光芒,整个g城都为之震抖,天地间的一切失去了生机。 这一刻。无论是半妖人还是妖怪族,所有战士都停止了射击,把目光齐齐投向了光芒辉映处。出乎意料,没有任何声响,安静得就像苏醒中的黎明,他们隐约看见,从火球中钻出了七七四十九条火龙,浑身披满了坚冰。有气无力地翻腾着,奄奄一息。难道是开明兽赢了?大伙儿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一阵虎啸龙吟般的吼声从周文的胸腔里传出来,在g城的上空盘旋,开明兽大吃一惊,定睛看去。只见周文的眉心中间裂开了一条细缝,形状像一只紧闭地眼睛!从这只紧闭的眼睛里。无穷无尽的妖气喷涌而出,那四十九条冻僵的火龙仿佛一瞬间获得了新生,抖擞起精神,挣脱了束缚在身躯上的坚冰,生龙活虎地向开明兽冲了上去。 传说中吸血獠王地第三只眼睛!一旦睁开,会招来阴曹地府的烈焰,把整个世界焚烧成灰烬! 开明兽长长叹了口气,它低下了骄傲的头颅,甘拜下风。相柳也顾不得伤害弓中卿,紧紧跟随在开明兽身后,远远地逃离战场。士气低落,兵败如山倒,局势完全落入了半妖人地掌握,飞鼠郑蔚急忙发出了撤退的信号,妖怪族的战士和傀儡妖兽且战且退,脱离了激烈的巷战现场,迅速消失在北门外。 半妖人没有追击。他们为自己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战斗持续了整个白天,当夜幕降临时,人类和妖怪族的军队全部撤离了g城,三方在付出了鲜血和生命的代价后,第一天的战斗暂告段落。半妖人损失了上千名坚强地战士,他们大多是死在人类军队的手里,不过人类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们的伤亡几乎是对手的两倍。 深夜,亢明子、迪迪、周文、黑寡妇、三足龟、江川、狴炎、遄蛛蛛等聚集在s大学地教学楼里,商讨着下一步的对策。他们地情绪都有些低落,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拿不出一个击退敌军的好办法。虽然有了吸血獠王这样一个强援,但他只是孤身一人,怎能抵挡得住潮水一般的攻击! 亢明子咳嗽了一声,努力鼓舞起大伙儿的士气:“我们顶住了敌人的第一波进攻,他们的伤亡惨重,只要能够坚持下去,我们半妖人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他的语言显得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最终的胜利”。亢明子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们还能够支撑几天?” “现在讨论这个为时过早,先解决眼前的难题吧。地道已经被运河水淹没了,我们的粮食补给全在下面,必须尽快把水抽干,看看还有什么剩下来的,这是一。”迪迪深深吸了口气,振作起精神,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析半妖人所处的困境,“未雨绸缪,我们还需要打通一条离开g城的暗道,万一人类军队不顾奴隶的性命,发动大规模的轰炸,我们将不得不撤离这座城市,另找地方安身,这是二。第三,也是最棘手的,经过这一天的战斗,弟兄们的傲气完全被打掉了,士气低落。人类比我们想像中要顽强得多,也许一个半妖人能打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但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庞大了,在阵地战中,我们占不到太多的优势。” 狴炎插嘴说:“粮食的问题好解决,城外的阵地上有好几千具尸体,肚子饿了随便吃,枪械弹药的补充也不成问题,人类军队在源源不断地向我们送来,关键是弟兄们的士气,真的非常低落,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不计算妖怪族,人类大约派出了四个集团军的兵力,轮番上阵,一天下来要换十几个不同番号的部队,我们呢,他奶奶的,只能硬抗着,连撒泡尿的工夫都没有。我担心g城是守不住太长的时间,还是尽快另找出路为好。” 迪迪和狴炎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大伙儿没有补充,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亢明子,等他做出决定。 从最初的自信满满到现在的困守孤城,反差实在太大了,亢明子无法接受,他“嘿”了一声,沉默不语。面对七八双眼睛,亢明子感觉到肩头的压力,这种压力使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雷兽还活着就好了,在它的主持下,多年来g城安如泰山,不论是人类或者妖怪族都不敢贸然发动进攻!难道我终究是做错了?我根本就不能跟雷兽相比,g城和半妖人会毁在我的手里!” “我有一些建议。”那是周文的声音,在一片寂静里,显得有些突兀。 “你说!”亢明子仿佛捞到了救命稻草,这句话令他从优柔寡断中摆脱出来。 “抽干地道里的积水,这可以交给三足龟一拨元老去办,一来它们是水妖族出身,谙熟水性,二来它们对地下的情况必较熟悉,花个三五天时间,应该能够办妥。到时候如果形势不利,至少我们可以撤回到地下,寻找机会突围,当然,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亢明子点点头,热切地注视着三足龟,问道:“有问题吗?” 三足龟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周文继续说下去:“g城大约有数千名男女奴隶,我们要好好利用这一点,迫使人类军队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这需要耍一点手腕,我想迪迪应该能胜任这个工作。” “你指的耍一点手腕是什么意思?” “古时候异族攻城,常常驱使本地的百姓冲在最前线,我们现在守城,也可以考虑采用类似的方法。不过这里的火候要掌握好,人类的辞典里有不惜牺牲,大义灭亲的说法。” “真是一个阴险狡猾的家伙,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迪迪肚子里转着念头,他突然想起了一段古文,“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半妖人会不会在养虎为患?迪迪不禁打了个寒颤,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 “至于鼓舞士气,有一个办法倒可以试试看……” 周文的这句话让大家感到非常意外。 网友上传章 节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第四章 转机 .第二天的战斗更加激烈,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算告一段落。 23us.com 从半妖人和元老会发生冲突的那刻起,潜伏在城里的人类间谍就活跃起来,他们联络上分散在各处的奴隶,准备配合城外的军队,发起一场突如其来的暴动。但是半妖人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战争打响以后,他们被关押在若干个临时监狱里,由一队半妖人战士严密看守,食物和饮水的供应非常有限,大家挤在一起,跟牲口差不多。 等待他们的将是饥饿、疾病和死亡。 但是形势出现了转机。据后来侥幸逃脱性命的电气工程师富江春描述,这天深夜,半妖人的一个小头目来到了监狱里,说半妖人想在城内安装一套高音广播系统,需要有这方面经验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让他们自己站出来报名。他许诺,广播系统完工验收合格以后,他们将被放出城去,获得自由,重新回到人群中,但是如果有人打肿脸充胖子,一旦发觉,立刻杀死,剥去皮腌制起来,充当军粮。 之所以判断他是一个小头目,是因为那些半妖人战士对他非常恭敬,甚至怀有一种崇拜的热诚。富江春隐约听见他被尊称为迪迪大人。迪迪,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直觉告诉富江春,这是一个难得好机会,不管是不是陷阱,值得试上一试。他第一个报名,声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电气工程师,有这方面的经验。在他之后,又有十多个人类奴隶参与进来,他们有的是技术人员,有的是熟练的操作工。能够找到这么多合适的人选,迪迪感到非常满意。 他们被分成三队,在半妖人的带领下到处搜寻着可用地材料,录音设备,高音喇叭,音频传输线,扩音器。麦克风……g城就像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细细翻寻,就能够找到一切想要和不想要的东西。富江春甚至从一堆废墟里找到了十来只舞厅里的彩色射灯,他觉得这可能有用,就一起带到回去。 所有的材料都被运往鸿运大厦顶层的旋转咖啡厅。当迪迪看到那些射灯地时候如获至宝,他让富江春等人把咖啡厅布置成为一个巨大的舞台,射灯吊在屋顶,高音喇叭安装在大厦的外面,无数音频线和扩音器从这个舞台延伸到大街小巷。他要让声音响遍g城的每一个角落。 在城市的外围,枪声炮声惊天动地,半妖人战士跟敌人浴血奋战。艰苦地守卫着根据地,在城市中心,另一场无声地战斗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迪迪在跟时间赛跑,他必须在半妖人的士气彻底败落之前完成所有的工作。 三天以后,一套简陋的高音广播系统终于完工了。 “迪迪大人,这里没有电,我们没办法试音。不知道好用不好用。”富江春战战兢兢地提醒迪迪。他有些担心半妖人会食言。 “没关系,今天晚上就会有电的。” 迪迪采纳了周文地意见,他向驻守在城外的人类军队提出了交换条件,如果他们愿意停战二十四小时,并且确保g城在这段时间内用电的话。他们将释放十七名人类奴隶,否则地话。他们将在下一轮战斗里冲在最前线,充当炮灰的角色。 这个条件让陆一搏很为难,如果半妖人以那些无辜的人类作要挟,要求他们停止攻击或者立刻撤军,为了国家的利益,他可以立刻拒绝,哪怕牺牲他们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但是半妖人只要求二十四小时的停战和供电,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在酝酿什么阴谋?陆一搏和黄椿寿商议了半天,不敢擅自主张,于是把这一情况向军委作了汇报。 军委的答复很简单,同意他们的要求。 当天夜里,一条又粗又长地电缆连接上g城的电网,整个城市再次亮起了灯火,稀稀拉拉,让人觉得心酸。周文再次想起了多年以前,那个暴风雨的夜里,他就站在鸿运大厦顶层的旋转咖啡厅往外望,窗外一片漆黑,一盏盏寂寥的灯光隐约可见,渐次熄灭。多么相似地一幕,他的鼻子有些发酸,忧从中来,不可抗拒。 亢明子和迪迪都在场,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这套高音广播系统。弓中卿依偎在周文身旁,右臂地袖子空荡荡的,她脸色苍白,似乎还没有从伤势中完全恢复过来。“你觉得这么做有用吗?”她低声问周文,试图引开他怀念过去的思绪。 “也许吧,我不知道,不过总得试试看,有希望总比绝望来得好!” 他走上前去,伸手在麦克风上弹了弹,凑近嘴说:“大家别激动,这只是试音----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饭,专吃大坏蛋。” 他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在g城的每一个角落响起,音波回荡,每一个半妖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忍不住裂开嘴大笑起来,享受着难得的休息和放松。 周文关掉了麦克风,向亢明子和迪迪说:“效果很不错,可以继续下一步计划了。” 迪迪朝富江春打了一个手势,后者合上了电闸,屋顶的彩色射灯全部亮起,从各个角度照向舞台中央,不停变换着颜色。整个g城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除了灯火通明的鸿运大厦顶层,它像一颗璀璨的珍珠,盖过了月光和星光,镶嵌在黑色的天幕上。 他们想干什么?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族,心中都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轮到你登场了,诗诗!” 化身为苏小灵的陈诗诗缓步登上了舞台,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的脸色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紧张的神情。她仿佛经受过专业的训练。她仿佛就是为表演而生的。。。在舞台上,她找到了自身地价值所在。 陈诗诗打开麦克风,足尖轻轻打着拍子,柔声清唱道: “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就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 “保护坚强的自己,奔跑!大步向前跑!” “要坚强,不气馁,那延绵不断的感觉!奔跑!” “在任何寂寞的时候,绝不滴下眼泪。” “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 “都市的狭窄道路,一直通往故乡去,延绵延续,我在不断奔走。” “故乡……故乡再见!奔跑!” 声音一开始有些低微。渐渐地越来越清亮。一切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在场所有的人无不感到脑中一震,随即沉浸在美妙地歌声里,怅然若失,热泪盈眶。 歌声在他们的耳畔徘徊。提醒他们生存的勇气,生命的价值。歌声飞过了万水千山,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萦绕回荡。像春风一样拂过一个个郁闷地心灵,注入力量,使它们获得新生和希望。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骄傲,忧伤,自豪,迷惘,失落。沉沦,激昂……所有的半妖人战士都为之感染,为之沸腾,他们紧紧握住了手里的钢枪,隐隐感觉到自己已经融化成为g城的一部分。一块砖,一片瓦。 在他们身后。是整个种族地繁荣和昌盛! 歌声飘出了g城,在广袤的土地上留恋徘徊。人类和妖怪族,谁都没有对灯火通明的鸿运大厦发起进攻,他们静静地倾听着,心中充满了异样地情愫。这就是他们的对手!这是一个种族的呐喊!生命,生存,故乡,尊严! g城中,鸿运大厦的旋转咖啡厅里,周文注视着陈诗诗,眼中充满了柔情。 二十四小时以后,迪迪兑现了最初的承诺,富江春等十七名人类被释放,他们在军方的引领下回到了安全的后方,接受进一步的调查和询问。 出乎意料地是,那个歌声嘹亮的夜晚过去后,g城依旧处在停战的状态。人类和妖怪族似乎在思考对策,不急于发动进攻。形势逐渐变得对半妖人有利,他们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士气高涨,地道里的积水也全部清除干净了,三足龟带领元老们挖掘出一条秘密通道,深深穿过大运河地底部,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山区里。 在这样地形势下,周文提出了一个看似疯狂的想法,向远在岭南牯牛山的树妖族发出友好的信号,邀请它们到g城来落脚。有了树妖族的援兵,g城将成为一座无法攻克的城市。 亢明子对此抱怀疑态度,他听了周文的介绍后,觉得树妖族是不可能主动介入到战争中来的,它们需要的是一个和平的环境,g城正被战火所笼罩,它们不会以身犯险。 周文回忆说:“树妖族的首领榕树神曾对我说过,它们迫切需要一个盟友,平等的盟友,强有力的盟友,能够抵挡来自人类和妖怪的威胁,为它们赢得生存发展的时机,只要我能够提供一片肥沃安全的土地,它们愿意以实质性的帮助相交换。” “实质性的帮助?说得很含糊……”迪迪仔细思考着周文的建议,“我们的确需要帮助,我们也能够向树妖族提供一片肥沃的土地,但是安全,这绝对说不上。” “死马当成活马医,不妨试试看,反正我们已经有了退路。” 这才是最关键的,亢明子一下想通了。他笑笑说:“好吧,试试就试试,你用什么方法跟树妖族联系?它们远在岭南牯牛山,跟g城隔了好几千里。”有了逃生的地道,他心情很好。 “我曾经靠翅膀飞往牯牛山,寻求树妖族的帮助,榕树神说这样太引人注意了……”周文记起那一遭飞行,张开硕大无朋的炽天之翼,烈焰冲天,声势惊人,“于是它送给我一颗种子,说以后有事就把种子埋在土壤里,念上一小段咒语,不管相隔多远。它都能够跟我联系上。” 周文从怀里掏出一颗油光锃亮的种子,呈不规则的椭圆形,沉甸甸仿佛是铅制成的,说它是鹅卵石也不为过。他走到室外,把种子埋在土壤中,低声念了几句咒语,音节非常古怪。听起来就像是风掠过树冠时发出的“哗哗”声。 转眼间,一颗翠绿的树苗从土壤里艰难地钻了出来,发枝开叶,茁壮成长,原本绿油油的树干逐渐木质化。越来越粗,枝叶像发酵一样向四面八方舒展开去,树冠投下地大片的阴影,遮天蔽日。到最后小小的一颗种子竟然长成为一颗十围粗的参天大树,伫立在s大学中。仰头望不到树巅,方圆百米内尽数被树阴所覆盖。 这是树妖族创造的奇迹!半妖人何曾见到过这样神奇的法术,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周文朝亢明子和迪迪招招手,示意他们上前来。三人站在巨树的跟前,无不感受到自身地渺小。周文深深吸了口气,把手按在了粗糙的树干上,又念了几句咒语,巨树竟然颤抖起来,树皮逐渐扭曲,显现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 那是榕树神。它用苍凉的口气说道:“吸血獠王周文,呼唤我有什么事情?” “还记得当初的约定吗?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看见这片肥沃地土地了吗?我在g城,只要你们愿意,树妖族可以举族迁移到这里,和其他所有的生命和睦相处。永久地生活下去。” “你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和力量,恭喜你!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的……不过这是关系我们树妖族命运的大事。电脑小说站-<>-.我不愿意冒险。战争并没有结束,据我所知,g城正处在前所未有地危机之中,人类和妖怪族的联军虎视眈眈,随时都可以把你们碾得粉碎。等一切平息下来再说吧,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积蓄力量,呵呵……” 真是个老奸巨猾地家伙!周文脸上不动声色,继续说下去:“你说得没错,g城正处在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所以我们才迫切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能站在我们这边,不管结果怎样,树妖族都将获得一片肥沃的土地,世代居住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不过在这之前,你们不能袖手旁观,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等到我们度过了危机,树妖族就不再是我们迫切需要的盟友,你将什么都得不到!” 那张老脸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良久,榕树神说道:“好吧,我会让树妖族新一代的佼佼者到g城走一趟地,助你一臂之力,他叫木华,还有一拨忠心耿耿的手下。这是我能够做出的最大承诺了,别太贪心,也不要性急,你所希望的未来总有一天会来临的,我相信你……”它地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满是皱纹的老脸也随之隐没在树皮里。 任务已经完成了,那棵参天巨树迅速枯萎腐烂,化成了灰烬。什么都没有留下,仿佛是一场梦。亢明子和迪迪用力摇了摇脑袋,确定这一切不是幻觉,自己没有沉浸在梦乡里。 “你们都听见了,榕树神说派木华来助我们一臂之力。树妖族地法术非常高明,我想它的到来会大大减轻我们的压力。” “它什么时候能到?” 周文耸耸肩说:“谁知道!我无法想像,树妖是如何千里跋涉,最终来到g城的。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要知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多!” 三人站在巨树消失的地方驻足观望,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远处传来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一具形貌古怪的残尸快步赶了过来。没有脑袋,只剩下一具躯体,右手操斧头,左手持盾牌,**为目,肚脐为口。它朝着亢明子行了个礼。亢明子急忙问道:“形天,发生了什么事?” 那称作形天的残尸含含糊糊说道:“妖怪族派了使者求见,正在北门外等候。” 亢明子怔了一下,随口问道:“是哪一个?” “它自称相柳。” 相柳!三人不禁吃了一惊,相互交换着眼色。开明兽的得力干将,最信赖的心腹,它不顾危险到g城来干什么?亢明子多长了一个心眼,挥挥手说:“你把它带到鸿运大厦去,让它稍等片刻。说我们马上就过去。嗯……你也留在那里,如果它包藏了什么祸心,尽管动手除掉它!” 形天答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地赶了回去。 “这是谁?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周文感应到形天体内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妖气,它不是半妖人,而是妖怪族的一员。 “它叫形天,是远古妖兽。不知触犯了什么尊贵的人物,被法宝镇住,填塞在北海眼里,不得脱身。有一趟我们出去打草谷,恰好经过。我取下法宝放出了它,它就奉我作主人,一直跟在我身边。”亢明子简单解释了几句,话语中不经意透露出自豪感,看来这形天的实力着实不可小觑。 一行人猜测着相柳的来意。乘吉普车来到了鸿运大厦里。果然是妖兽相柳,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神情镇定自若。它抢先向亢明子说道:“我是受开明兽大人和飞鼠郑蔚地委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相商,这关系到妖怪族和半妖人的未来。” “开明兽和飞鼠?妖怪族什么时候由它们俩主持了?妖王麒麟兽,还有少壮派的白虎精呢?” 相柳沉痛地说:“现在没必要再隐瞒了,麒麟兽和白虎精已经壮烈牺牲了!” “死了!”亢明子大吃一惊,急忙追问道,“它们是怎么死的?” 相柳把木马计划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提到妖怪族自毁长城。把“缴获”的原子弹运进了第一沙城,打算作进一步地研究,没想到炸弹突然爆炸,把伤势未愈的麒麟兽和白虎精炸成灰烬,妖怪族苦苦经营了数百年的第一沙城也在一瞬间夷为平地。 “原来是这样……”亢明子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长久以来的困惑终于解开了。不管半妖人如何挑衅,麒麟兽和白虎精始终没有露面。原来它们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幸灾乐祸,肚子里转着念头:“死得好,要是它们还活着,我们岂不是又多了两个强劲的对手!” 周文咳嗽了一声,话里有话地问道:“刚才你说现在没必要再隐瞒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相柳敏感地瞥了他一眼,微笑着解释说:“为了表达我们妖怪族对半妖人地诚意,所以不再隐瞒,另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妖怪族已经顺利完成了权力交替,开明兽大人和飞鼠郑蔚确立了各自的领导地位,没有什么能够动摇到这一点了。” 迪迪也笑了起来:“开诚布公,我们很欢迎。请问阁下到这里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相商?” “先前我们一直认为半妖人是妖怪族的一支,试图说服你们回到妖怪族地怀抱----事实上我们错了,半妖人是一个独立的种族,绝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庸。我这次来,就是代表妖怪族跟你们进行谈判,平等地交流和谈判,寻找共同发展的契机。” “我懂你的意思,简单地说就是谋求共同利益,是不是这样的?” “是的。”相柳盯了这个叫迪迪的半妖人一眼,虽然名义上亢明子是半妖人的首领,但他跟迪迪相比似乎欠缺了一点什么。迪迪不逊色于开明兽和郑蔚,它意识到这一点,对自己这次肩负的任务感到不那么乐观。 “你怎么看?”在外人面前,迪迪很注意给亢明子面子“你先说说看,我们之间有什么共同地利益?” “我们可以联手,齐心协力消灭人类,分享这块肥沃的土地!” 亢明子细细品味着相柳话里的分量。这的确是一个重大的转变。 之前,妖怪族一直骄傲地认为,半妖人地祖先曾经是它们中的一分子,由于受到辐射地影响发生了变异,再加上不分青红皂白地杂交和**,产下大量的混血儿,从此半妖人的身体里就混进了人类的基因,失去了妖怪族高贵的血统,沦落成为一个卑贱的群体。 妖怪族试图说服他们成为攻打人类阵营地排头兵,借人类之手消灭他们。结果它们失败了,半妖人拒绝回到妖怪族的怀抱,他们痛恨妖怪族的优越感,通过奴役和蹂躏它们来发泄自己的愤怒。现在,相柳带来了橄榄枝,妖怪族终于认识到自身的错误,态度上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它们承认半妖人是一个独立的种族,跟妖怪族一样,他们也有权力在这片土地生存,发展,繁荣。强盛! 亢明子忍不住看了迪迪一眼,他怦然心动。 “这是我们妖怪族上上下下共同地意思。”相柳补充了一句。 “合作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你们打算怎么办?”亢明子对持久战有了恐惧感,他的内心深处迫切需要一场巨大的胜利。 “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人类把四个集团军的兵力投入到这场攻打g城地战争中去。我们只要出其不意,消灭他们的主力,那么整个南方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到时候。半妖人可以优先挑选你们想要的土地,剩下的由我们妖怪族掌管,双方继续保持合作,再向北方出兵,直到把人类彻底消灭。” “之后呢?”周文插了一句。 “我们将和平共处,按照各自地方式生活……”相柳迅速岔开了话题,继续说下去:“现在讨论这些为时过早,关键在于。我们妖怪族有合作的诚意,你们有没有?” 亢明子犹豫了片刻,对迪迪说:“你觉得怎么样?”这是关系到半妖人前途的重大决断,他必须先听听迪迪地意见。过去的事实证明,他的意见往往是正确的。 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迪迪也不敢擅自下决定,他笑着对相柳说:“你刚刚说到。合作是妖怪族上上下下共同的意思,同样的,我们半妖人也必须统一思想,这很有必要。” 相柳会意,点着头说:“我们之间的误会很深,合作一事,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决定下来地,不知道你们需要考虑多久?我不是催促你们,实在是形势不等人,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再想歼灭人类军队的主力就万分困难了!” “三天以后,我们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好,我恭候佳音!”相柳起身告辞。 周文心中一动,挽留说:“你不留下来住几天吗?三天以后,得了一个准信再回去,省得来回跑,惹来人类军队生疑 “不了,开明兽大人在等我的回音,它很性急,如果我不回去的话,情况可能有变。” 两人地话里都暗藏骨头,迪迪听出了几分苗头,半开玩笑地说:“相柳可是开明兽的心腹亲信,一天不见就想念得紧,三天不见,嘿嘿,恐怕它会率领大军杀进城来向我们要人!” “说笑了,哈哈……”相柳朝众人行了个礼,大步朝外面走去,亢明子和迪迪跟在它身后,半是相送半是防范。“留步,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必劳师动众。”相柳急忙阻止他们,又深深盯了周文一眼,“前几天夜里地歌会是你策划的吧,真了不起!飞鼠郑蔚说你就像当年的三十九朵金莲花,把g城守卫得固若金汤!” 周文怔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随口说:“那是陈诗诗的功劳。” “陈诗诗在我们眼里只是一张可有可无的废牌,但到了你手里……啧啧,半妖人在你的领导下一定能走向繁荣和富强的,我们坚信这一点。” 亢明子和迪迪脸色都有些不自在,他们看周文的眼色里蕴藏着警惕。 相柳圆满地完成了开明兽交给它的任务。 这次它来g城,一方面的确如它所说,向半妖人伸出了友好的橄榄枝,光凭妖怪族是无法消灭人类,为了收回这片生于兹长于兹的土地的,它们必须改变思路,寻求一个稳固的盟友。另一方面,周文的再次出现让它们感到莫大的威胁,一旦让他控制住半妖人,那么妖怪族将陷入全面的被动之中,它必须在这一切尚未发生之前加以破坏,至少提醒半妖人注意。从这个意义上讲,相柳肩负着反间的重任。 迪迪一边思考着。一边迈开大步走出了g城。城门在它的身后重重合拢,它衷心地希望妖怪族和半妖人的沟通之门千万要保持畅通。 城市在它地身后渐渐远去,妖怪族的营地越来越近,相柳能够嗅到空气里浓稠的妖气,这让它感到安心。但是,只一瞬间的工夫,妖气竟然凝滞成实质。环绕在它周围,渐渐收缩。相柳感受到巨大的危险正在迫近,一颗心狂跳起来,几乎要冲出胸腔。它大吼一声,现出了九头蛇身的原形。张开血喷大口吐出裂风珠,围绕着它的头颅滴溜溜乱转。 “谁?快出来!……是你吗,周文?” 一连串古老地咒语响起,用相柳所不知道的语言,仿佛近在耳畔。又仿佛远在天边。那是周文,吸血獠王,他终于动手了!相柳几乎可以肯定。它急忙把身体盘起来。拼命念动咒语,祭起裂风珠牢牢护住要害,准备迎接周文的突然袭击。 空气中慢慢浮现出周文的身影,淡得像一副水墨画,随风扭曲着。 相柳大吃一惊,惊呼道:“元神出窍,你……你竟然修炼到这种地步!”妖怪族修炼的最高境界,把不灭地元神暂时抽离**。远隔百里,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那些古老的传说在它脑海里一闪而过,有如电光石火一般。 周文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眸,飘忽不定。他似乎在努力适应自己的存在方式,这给了相柳一线希望。它用力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裂风珠上,大喝一声:“我以我血,换汝觉醒,疾!”话音未落,裂风珠化作一团黑影,朝周文的元神疾射而去,正对着他眉心中间地第三只眼睛。 周文轻轻伸手一挡,裂风珠有如遇上了一层无形的阻碍,突然凝固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相柳清清楚楚看见,裂风珠地表面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纹,它的心猛地一沉,不顾一切嚼碎了舌头,把满口血肉狠狠喷了上去,裂风珠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通体燃烧起黑色的火焰,四下里响起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响彻云霄。 周文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说:“米粒之珠,也放光芒!”他的神情显得很轻蔑,心念微动,伸出的手掌立刻化作三条火龙,张牙舞爪扑向裂风珠,你来我往缠斗在一起。相柳不顾一切念动咒语,时不时喷出一口口血水,全力驱动法术,但力有所不逮,体内地妖力飞速流逝,转眼间裂风珠上的黑焰就黯淡了许多。 周文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的元神轻巧地绕过裂风珠,像轻风一样拂过了相柳的身体。相柳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它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被无形利爪划开,血肉接二连三掉了下来,露出了白森森地骨骸,薄薄的一层隔膜里,心脏在跳动,肠胃在蠕动,鲜血喷出去,却再也流不回来。它脸上流露出无穷无尽地恐惧,颤抖着抬起手爪,用力插进自己的脑子里。 裂风珠“砰”的一声炸开来,周文的元神渐渐变淡,消失在空气里。 远在几十里外的开明兽和郑蔚不约而同感受到裂风珠的哀号,相柳已经罄尽全力,不惜自残**,使出最厉害的法术,究竟是谁威胁到它的生命?难道又是周文?开明兽来不及招呼其它妖兽,把脚重重一跺,驾云扑向妖气肆虐之处。但是它还是晚了半步,相柳浑身上下只剩下森森白骨,一只爪子穿透了自己的头颅。究竟发生了什么?开明兽倒抽一口冷气,一颗心沉甸甸的,犹如压上了一块铅。 相柳在城外离奇地死去,死状惨不忍睹,这消息传回到g城,亢明子和迪迪都怀疑是周文干的,但是他们没有证据,周文从始至终一直跟他们呆在一起,没有离开过半步。相柳的死对半妖人来说同样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妖怪族伸出的橄榄枝被突然折断了,从此两个种族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开明兽将满怀仇恨,一心一意跟人类合作,拔掉眼中的这根毒刺。 十二个小时以后,进攻再度开始,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猛烈。人类和妖怪族的联军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古老的城墙被夷为平地,战士们像潮水一样涌进城,在街头巷尾浴血奋战,一次次被打退,一次次又冲上来。与此同时,困在城内的奴隶们也奋不顾身,接连发动了三次暴动。他们被残酷地镇压下去,鲜血染红了大小监狱,尸体堆在城门口,大火烧了三天三夜都没有熄灭。 双方都杀红了眼睛,战争逐渐升级,人类军队动用了重型轰炸机和远程火炮,把g城炸成了一片废墟,妖怪族的战士进行彻底的搜索,像筛子一样把每一寸土地都筛了一遍。而半妖人躲在地下通道里,神出鬼没,有组织地进行着游击战和拉锯战,不时突入敌人的腹地,在局部地区形成优势兵力,吃掉他们的一两个连。 三方的伤亡急剧攀升。 在这样恶劣的局势下,亢明子和迪迪开始考虑从地道撤离g城,大规模转移到安全的山区去。但是它们遭受到又一个沉重的打击,地道出口被嗅觉敏锐的妖怪族发现,它们在那里埋伏了大批傀儡妖兽,如果不是周文警觉的话,半妖人将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抵抗,绝不放弃! 迪迪表面上依然对周文信任有加,但他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浓了。他甚至开始怀疑,周文居心不轨,地道的出口就是他巧妙地透露给妖怪族知道的,目的是把半妖人困在g城,这样他才有夺权机会。 开明兽说过:“周文,你又何必趟这个浑水,放弃吧,半妖人不可能成为一支忠于你的军事力量。”榕树神说过:“你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和力量,恭喜你!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到的……”相柳也说过:“半妖人在你的领导下一定能走向繁荣和富强的,我们坚信这一点。”这些话背后都隐藏着一个意思,周文野心勃勃,他想把半妖人变成一支完全忠于他的军事力量,变成他手里的一颗棋子! 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着迪迪,他始终想不出答案。 网友上传章 节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第五章 木华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周文显得异常疲倦,这种疲倦不仅仅表现在身体上,更多地表现在精神上。 23us.com弓中卿和陈诗诗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她们感到害怕,周文似乎变得漠视一切生命,旺盛的斗志开始从他的身体里抽离。他像行尸走肉一样本能地继续着自己的行动。她们不敢多问,她们不能为周文分担什么,所以害怕知道不详的结果。 如果说周文是神,那么他一定是西方传说中手持镰刀收割一切生命的死神! 周文在思考。 额头上长出了紧闭的第三只眼睛,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帝江神曾经预言,吸血獠睁开第三只眼睛,将会招来阴曹地府的烈焰,把整个世界焚烧成灰烬。不论它说的是不是事实,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已经进化到吸血獠的终结形态,力量成百上千倍增强,能够不动声色地施展出元神出窍,在百里外取敌性命。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着,蜕变的结果会是什么呢?周文既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该来的总会来,多想也没有用。周文强迫自己把思维定格在眼前。相柳被杀戮的时候,他始终跟亢明子、迪迪呆在一起,但他们还是起了疑心,尤其是迪迪,周文隐约发现,他已经在设局对付自己。 g城的内部酝酿着重大的变动,这些变动的触发点就是木华的到来。 在一个硝烟渐渐散尽的黄昏,g城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安详之中,璀璨似锦的晚霞从天际飘过,南风吹来了熏热的气息。有一些细小的种子在风中载沉载浮,它们像张着翅膀的精灵,穿越了万水千山,终于降临到g城地土地上。 种子一接触到泥土,立刻生根发芽。开枝散叶,顷刻间工夫就长成了一片高大茂密的树林。紧接着,一群神情呆滞的树妖大步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头发根根倒竖,缠结在一起,身高超过两米,瘦而精干。冲着周围持枪警戒的半妖人说:“周文在哪里?我们要见他!” 周文接到报告后,来不及通知亢明子和迪迪,立刻大步流星赶到了现场。那瘦高个子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朝他伸出手去,自我介绍说:“我是树妖族的木华。奉榕树神的命令到这里助你一臂之力。” 周文与它握了下手,坚硬,粗糙,就像是一块未经加工地木头。他亲切地寒喧了几句,说一些无意义的客气话。然后邀请它到自己的居所去细谈。木华欣然答应,回头命令它的手下在树林里休息,不要到处乱走。周文留意到树妖族只听从一个声音。那些面无表情的树妖立刻返回到树林里,身影消失在茂密地枝叶间。 树木就是它们的亲人和家园! 他们在半妖人战士的目送下徒步来到了s大学,在四景河边的水泥亭子里,周文凭栏眺望,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废墟,但是就在这片荒凉的废墟上,孕育着无穷地生命力。一个崭新的时代就要从这里诞生了! “榕树神还好吗?上次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很衰老了。” “很好。你放心,我们树妖几乎拥有无穷地生命。” “有生必有灭,区别在于迟一点早一点而已,这是自然的法则。冒昧地问一句,你跟榕树神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是他的气根繁衍出的生命。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就是他一部分。” “一个出色的接班人……”周文重新打量了他几眼,忽然察觉到充沛的妖气中蕴含着另一种不协调的气息,类似于七宝琉璃塔或者三十九朵金莲地气息。他微微皱起眉头,一边思考着,一边继续试探它:“榕树神百年之后,树妖族的新领袖就是你了?” “是的,这次到g城来,就是一趟难得的锻炼,我会好好珍惜的。” “既然是树妖族未来地领袖,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身怀道门的法宝呢?” “你是说这个吗?”木华并没有感到意外,它把手伸进胸腔,树皮和木质自动分开,从里面掏出一卷破旧地绳索,通体隐约闪烁着金光,“这是我们树妖族的宝物,很久以前从一个道门高人手中夺来的,为此不知牺牲了多少族人的性命!”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周文打量着这卷绳索,心中充满了感慨。道门六**宝,辟邪玉麈和乾坤表里图在李兵手里,赵诗芬身怀三十九朵金莲花,七宝琉璃塔已经裂成两半,天师剑在麓宁城大战中遗失,没想到这最后一件法宝缚妖绳竟然落在了树妖族手中。 “人类法师把它叫做缚妖绳。” “正是缚妖绳,有了这件法宝,开明兽就休想踏进g城半步!” 木华很明显受到榕树神的嘱咐,不想直接跟妖怪族发生冲突,它迅速掉转话题问:“现在形势怎么样了?” 周文把g城所面临的困境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木华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毫不客气地说:“榕树神曾向我说起过,你有一个非常宏伟的设想,要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和平的未来,人类和妖怪能抛弃偏见,生活在同一片阳光下。可是到现在为止,我看不见你所设想的未来在哪里,你都干了些什么?夹在人类、妖怪族和半妖人之间,你是不是已经失掉了自己的理想?” “从来没有失掉过,它始终在我的心里!你还年轻……”周文瞥了它一眼,跟经历了数十万年沧桑的榕树神相比,眼前的这个树妖实在太年轻了,他必须耐心地向它解释,“你不明白这条道路有多么艰难,从来没有人走过,我从始至终都在黑暗中摸索,看不见未来的曙光。-<>--<>-.手机站wap.-<>-.” “最初我设想在人类和妖怪族之间维持一种灰色的平衡,促使他们打一场消耗战。要势均力敌,谁都不能占到绝对的上风。只有付出惨重的代价,看清楚战争的可怕后果,他们才会冷静下来进行反思,试图寻找一个共同生存、共同发展地契机。” “这个思路是可行的,但是局势的发展往往超出了我的预计。我就像一个小孩,在耍弄一把千斤重的铁锤。竭力保持平衡----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缺乏一支强有力的、完全忠于我地武装力量,这是致命的弱点,而且很难克服,无论是人类或者妖怪族都不可能支持我,在他们眼里我是异类!” “半妖人的出现是一个意外。这给了我机会,我想,也许我可以控制他们,把他们改造成为忠于我的军队,在人类和妖怪族之间制造一个缓冲。把历史的车轮引向我想要地方向……所以我选择留在了g城,和半妖人并肩作战,我要取得他们的信任。一步步实现最初的梦想。但是半妖人里也不乏佼佼者,亢明子拥有强大的武力,迪迪足智多谋,并且已经对我产生了疑心,他们在半妖人里的威信很高,光靠我一人无法实现权力地平稳交接。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当然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榕树神选择了你,你就是我们强有力地同盟。我希望在这之后。你能兑现当初的承诺,一片肥沃安全的土地,属于我们树妖族,不再有战火的侵扰,沐浴在月光和星光下!” “我承诺。一定做到!” 说话间工夫,亢明子和迪迪也赶到了s大学里。一一见过了木华,他们对树妖族的慷慨相助表示欢迎,并且特地为它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酒宴----g城所能提供的只有腐烂的尸体、混浊地污水和树皮草根----不过木华它们根本就不在意,在它们心目中,阳光、雨露和一堆发酵的牛粪才是至高无上的美味。 木华婉言谢绝了亢明子和迪迪的安排,树妖住不惯钢筋混凝土的废墟,也不愿意待在黑暗地地下,它们依然回到那片茂密的树林里,隐没在树干里歇息。在那里,它们感到安全而恬静。 深夜,迪迪孤身一人来到树林外。他注意到虬结地树根间横卧着一条绳索,陈旧破落,隐约闪烁着金光,似乎树妖族布下的法宝。迪迪犹豫了一下,轻轻巧巧就迈了过去,进入到树妖栖息的林地里。木华意外地“咦”了一声,感到非常吃惊,它无声地敲了敲手指,一颗颗粗壮的树干上,无数双警惕的眼睛突然睁开,紧紧盯住这个古怪的入侵者。 迪迪来到树林中央,仰头看去,枝叶铺天盖地,遮住了清冷的月光。 “木华,出来吧,我是迪迪,半妖人迪迪,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有什么事白天说不好吗,深更半夜,偷偷摸摸,你想要干什么?”木华并没有现身,它的声音在树枝间回荡,显得有些沉闷。 “我是想瞒过周文,私下里跟你交换意见,这很重要,关系到树妖族和半妖人的未来。”迪迪突然觉得自己的语气像极了相柳,他们好像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这让他觉得好笑。 木华思考了一会,终于从树干背后现出身来,它打了一个手势,其他的树妖立刻分散到树林外,像哨兵一样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你想对我说什么?” “周文有没有跟你说起g城所处的困境?” 木华点点头。 “我们半妖人正受到人类和妖怪族联军的威胁,但这只是一个方面,是外患,我完全有信心带领半妖人度过这场危机。事实上,我更担心的是内乱。” “内乱?你指的是什么?” 迪迪一字一句地说道:“周文野心勃勃,他试图取代亢明子和我,把半妖人变成一支完全忠于他的军事力量,变成他手里的一颗棋子。” “哦?有这回事?” “我们应当开诚布公,坦诚相待,木华先生,你应该很清楚周文的野心,他把你召唤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助他一臂之力,控制住半妖人的军队。实现他的目标。” 木华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它木讷地摇摇头,口不应心地说:“我不知道周文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想知道,榕树神命令我到g城来,听从他的安排,我照做就可以了。从来不去多想。你要明白,我们树妖族只听从一个声音。” “周文许给你们树妖族什么好处?”迪迪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不想放弃,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一片肥沃安全的土地,属于我们树妖族。不再有战火的侵扰,沐浴在月光和星光下!”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够确保不再有战火地侵扰?人类、妖怪族和半妖人之间的战争将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某一方被消灭为止。。-<>-网电脑站,-<>-.。他究竟站在哪一边?”迪迪敏感地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你并不了解周文,他不站在任何一边。他抱有一个非常可笑的想法。他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一个全新地时代,人类和妖怪能抛弃偏见,生活在同一片阳光下。当这一天真的来临。自然就不会有什么战争了。我们树妖族之所以选择他,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人类和妖怪?不包括我们半妖人?” “不包括,因为他许愿的时候你们还没有出现。我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却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在他地心目中,半妖人只是他达成目标的工具,在那个全新的时代里,是没有我们半妖人地位置的……”迪迪喃喃自语,声音显得异常苦涩,“好吧。不说这些,我想知道,周文能够提供一片肥沃安全的土地,你们树妖族需要的仅仅是这样一块土地吗?” 这句话问到了木华的心坎上,它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才说道:“榕树神需要的仅仅是一块土地,属于我们树妖族。肥沃,安全,能够生存繁衍,直到永久……” 迪迪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他加重语气问道:“我问的不是榕树神,而是你们整个树妖族!” “树妖族不愿意成为别人地炮灰,所以退出了这场战争,但是退出这场战争并不意味着退出历史舞台,我深信,有一天,树妖族将成为妖怪族中繁荣而强盛的一支,谁都不敢小觑我们!”木华抑制不住心中的**,终于袒露心声。 “这就对了!树妖族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上!放弃周文吧,他身单力孤,不成气候,你们应该站在我们半妖人地一边,联手共同奋斗!我确信,你们得到的将不仅仅是一块土地,更重要地是,整个神州都会为你们瞩目,你们树妖族将赢得前所未有的利益、荣誉和尊严!”迪迪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竭力说服木华改变初衷。 迪迪是代表半妖人向它发出了邀请,这些话深深烙印在木华的心坎上。但它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盘算了一阵,摇摇头说:“可是榕树神已经选择了周文,你不知道,我们的首领非常固执,一旦认定人选,就绝不会更改。” “榕树神选择了周文,并不代表你也必须选择周文。”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树妖族只听从一个声音,那就是榕树神的声音。” “如果榕树神做出的决定不能确保树妖族的利益得到最大化呢?” “我不知道……你让我好好想想……”木华终于动摇了。 “选择周文还是选择半妖人,你要慎重啊!我可以透露一点内幕消息,我们不甘心成为周文手里的棋子,他绝不可能控制我们,我们迟早会对他动手的!” 木华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立刻动手,把迪迪杀死,替周文消除这个心腹大患,但是理智又阻止它采取这样的行动,迪迪既然敢孤身而来,肯定有恃无恐,从缚妖绳对他毫无反应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没有把握的事它不愿冒险,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 “不用马上做出决定,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斟酌。树妖族的将来就维系在你的身上。有没有一个全新的时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高人一头,站在金字塔地顶端,获得最多的利益!”开,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第二天黎明。人类和妖怪族的联军再次发动了袭击。首先是持续了半个多钟头的空中轰炸,接着,无数新型的主战坦克在步兵的支援下开进了市区,展开一场地毯式的扫荡。 木华并没有插手,它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旁观者,亲眼目睹迪迪指挥半妖人地军队牢牢守卫住g城。 迪迪是一个高明的指挥家,他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半妖人在地道里躲过了猛烈的轰炸。等主战坦克出现在城市里,再一涌而出,利用废墟和战壕发动反击。对付这些钢铁铸成的庞然大物,普通的枪械子弹并不能发挥多大地作用,最多留下几个浅浅的弹痕。便携式反坦克导弹应该是最佳的选择,但是半妖人没有这样先进的武器。他们采用了更为原始但同样有效的战术。 埋伏在废墟里地半妖人狙击手首先对步兵发动了偷袭,毫不夸张地说,每一颗子弹都夺走了一条性命。紧接着,躲藏在战壕里的元老会对主战坦克实施打击。它们触手的末端缠绕着一根根短而粗地钢筋,贴着地面悄悄向前延伸,伺机插进坦克车的履带里。让这些庞然大物变成一堆废铁。 战事不利,人类军队立刻调整了战术,利用自行迫击炮和火箭筒进行定点突破,同时派出枪法精准的狙击手,利用穿透型爆炸弹对半妖人元老实施打击。整个古城区都淹没在战火中,短兵相接,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 唯一例外的是城北,半妖人和妖怪族相接触的战场。沉浸在一片死样的沉寂中。 高低起伏的废墟上,用鲜血画出一道巨大的符,如同一条不见头尾地巨龙,扭曲盘旋,隐隐然与大地融为一体。周文静静地漂浮在符中央。额头上赫然长着一只紧闭的眼睛,背上同时展开四对烈焰腾飞的翅膀。双手抱在胸前,释放出无穷无尽的妖气。 在他的身后,是无数荷枪实弹地半妖人战士。在他身前,是开明兽、飞鼠郑蔚、骄虫、树鸟等远古妖兽。巨大的符像不可摧毁地防线,横亘在他们之间。 开明兽死死盯着那道鲜血绘成的符,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郑蔚急忙抓住它的肩膀,摇摇头示意它不要冒险。吸血獠王已经进化到一个全新的阶段,远远超越了它们这些远古妖兽,除非麒麟兽复生,又或者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帝江神出现,除此之外,没有第三个妖怪能够捋他的锋芒。开明兽犹豫了一下,终于退了回去,它低头想到了一个恶毒的主意,脸上不觉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它朝着树鸟低声嘱咐了几句,后者悄悄地撤离了战场。 妖怪族不敢靠近,这达到了周文最初的目的。但是在僵持之中,他突然感到迎面扑来了一股浩然正气,非常熟悉,那是道门法宝三十九朵金莲的气息,难道是赵诗芬来了?周文的身体轻微颤抖着,他缓缓抬起头,看见赵诗芬俏生生地站在面前,浑身上下金莲飞舞,衣衫飘飘,恍如仙子。 “你来了,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周文长长舒了口气,苦涩地打了个招呼。 赵诗芬不发一言,她打量着鲜血绘成的符,默默念动咒语,把金莲花的威力发挥到极至,整个身体都笼罩在淡金色的光华内,足尖渐渐离开了地面,漂浮在半空中。你不敢抬头看我一眼吗?我改变了许多,你呢?” 赵诗芬没有抬头,她生怕自己会改变主意。她凌空向前迈出一步,踏进了符之中,无数血光顿时腾空而起,朝她当头罩下去。一时间阴风怒号,鬼哭狼嚎,血光被金莲花堪堪挡住,落不下去。 “这道符叫做二十四气阴阳符,用人类、妖怪和半妖人的鲜血描绘而成,变化无穷,你虽然身怀道门法宝三十九朵金莲,还是保不住你的性命,退回去吧,我不会难为你的!” 赵诗芬听若不闻,又艰难地向前跨了一步。血光越发凌厉,把她团团困住,像一颗巨大的血珠,滴溜溜乱转。僵持了片刻,无数利剑一般的金光从血珠的缝隙里迸射出来,愈来愈盛,终于冲破束缚。直插云霄。赵诗芬脸色苍白,纤弱的身躯摇摇欲坠,她低垂着眼帘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周文浑身一震,摇着头说:“你这是何苦!” 赵诗芬喃喃念动咒语。七窍中流下了殷红地鲜血,声音清越响亮,越来越高亢。随着她的念颂,三十九朵金莲花渐渐汇集到一处,此隐彼现。幻化出一道道紫气,绚烂至极,连当空的艳阳都被压了下去。那是天师张瑞午遗留下最厉害的法术。以鲜血和生命作为祭品,激发出金莲花全部的威力,在生机断绝前操纵道门降妖除魔的**力,与敌同归于尽。 赵诗芬早就抱着必死的信念! 那些过去地岁月呀,周文的眼睛不禁模糊了,他清楚地知道赵诗芬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年在g城北门的城头上,从高处向远方极目眺望,瓦蓝的天空广袤无边。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彼端,卷曲地云彩像羽毛一样整整齐齐排列在空中。 周文说:“前面是河塘镇,向北是鄯县,再过去就是凤凰山,这里本来有一片茂密的森林。但是战火毁掉了一切。我亲眼目睹了这场残酷的战争,人类和妖怪的鲜血浸渍了每一寸土地。李瑾瑜。如果能够结束战争,如果能够使这个世界能够重新恢复和平和宁静,你愿不愿意牺牲你自己?” 赵诗芬回答说:“我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活下来的。周文,你要知道活下来,坦然地面对刘子枫和儿子,坦然地面对你地出现,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在她平静的语气里,周文能够感觉到战斗地勇气和必死的决心。生命对赵诗芬来说只是一段经历,一步步走向死亡,为了信念,燃耗自己,在平静中死去,身体和灵魂化为灰烬。现在时间已经到了。赵诗芬选择了死在周文手里。她的嘴唇一张一翕,吐出了最后一个字,当声音被吹散在风中时,三十九朵金莲花也一同消失,无数紫气凝成一道长虹,向周文当胸射去。 周文始终盯着赵诗芬的俏脸,他发觉在咒语念完的一瞬间,这张熟悉的脸庞似乎变得有些陌生,隐约可以分辨出是三清殿地洞下天师张瑞午的模样。紫气东来,那是张瑞午的最得意地法术!原来他向金莲花倾注了毕生的法力和法术,千年之后,借传人之手铲除人类最大的敌人。可是他知道吗,人类最大的敌人不是周文,也不是妖怪族,而是自身的贪婪和无知! 紫气在周文地身前遇到烈焰的阻挡,盘旋回荡,渐次淡薄,终于消失于无形。只这数息间地停顿,赵诗芬已经完全吸收了金莲中充沛的法力,犹如张瑞午再世,一声清啸,似乎在召唤什么。天空蓦地暗下来,浓云密布,遮天盖日。一道青色的光芒从西南方疾射而来,稳稳地落在了赵诗芬的手中,光华散尽,赫然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通体青光流转,不停幻化出龙神的模样。 那是张瑞午的兵器天师剑! 赵诗芬一剑在手,立刻施展出天邪虎啸阵,体内法力转化成无数有形的利刃,从天师剑中喷薄而出,幻化成三只虎头的形状,张开血喷大口,吼声如雷,齐齐向周文扑去。周文被迫使出浑身解数,全力驱动二十四气阴阳符,血光如虹,纵横交错,与天邪虎啸阵斗了个旗鼓相当。 赵诗芬觉得浑身肌肤几乎要炸裂开来,强劲的法力左突右冲,找不到宣泄的缺口。她不由自主地舞动天师剑,有如神助,六阴追魂术,莲华符,天邪虎啸阵,僵尸追魂符,五雷正法,天地降妖诀,五行破魔咒……那些失传已久,威力巨大的法术从她手里一一使出来,得心应手,毫不费力。 周文沉着应战,二十四气阴阳符中血光冲天,有如泼墨山水,一忽而丘壑起伏,一忽而奇峰突起。一忽而奔流直下,一忽而盘旋回肠,将门户守得十分严密,任你法术变化无穷,始终不能近他的身。 斗到酣处,赵诗芬突然把手一撒,祭起天师剑。喝了一个“疾”字,右手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对准周文一指,天师剑刺破重重血光,笔直地射向周文的心脏。周文把四对翅膀用力一扇。掌心中突然腾起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稳稳对准了剑尖,天师剑受到毁天灭地焚心咒的压制,一瞬间凝滞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夹缝中犹疑不定,不知该何去何从。 赵诗芬连念了三个“疾”字,指尖上突然腾起了一朵金莲花。朝天师剑电射而去,隐没在剑身里,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天师剑向前一寸寸逼近,渐渐现出了原形,变化为一只龙神的犄角,迸射出五彩光华,照耀天地。但是周文却清楚地感觉到。赵诗芬体内的生机不断削弱,一旦三十九朵金莲全部离她而去,那么生命之火也将燃烧殆尽。 周文把手掌向后缩了半尺,掌心上地火球一涨一缩,颜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天师剑抵御不住上万度的高温。剑尖开始软化,滴下了细小的液体。周文默默叹了口气,张瑞午费尽心机,把毕生的法力和法术倾注在三十九朵金莲里,但这一切安排都无济于事,他有足够的把握坚持到最后,把天师剑和赵诗芬一同焚烧为天地间的一缕轻烟。 他真的忍心这么做吗? 第三十三朵,三十四朵……望着赵诗芬那滴满汗珠地脸庞,周文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冲动之下,他把肩膀左右一晃,血光拔地而起,从四面八方恶狠狠扑向天师剑,稍稍引开了它的威力,然后他用力扇动翅膀,凌空飞向赵诗芬,伸长了手臂抱住她软绵绵的身体,拔地而起,越飞越高,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边。 法术中断了,赵诗芬拾回了一条性命,但是她并不感激周文,反而勉强抬起手掌,按在周文的心坎上,吃力地问:“你救我干什么?这岂不是害了自己地性命?”张瑞午的法力在她的掌心中吞吐盘旋,只要驱动剩下的五朵金莲花,就能直接重创周文的心脏。 “我要你活下去!”周文突然掉转方向,朝着地面疾冲而去。一片苍翠地山谷迎面扑来,郁郁葱葱,充满了生机。风声呜咽,刮得脸面发疼,赵诗芬奋力睁开眼睛,她看见了飞流而下的瀑布,起伏的丘陵和茂密地树林。“还记得吗?那是碧萝山!” 赵诗芬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她泪流满面。那些过去的岁月呀…… 周文降落到山头的橘树林里,他小心翼翼地把赵诗芬放了下来,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像褪了色的旧片子,充满了温馨和怀念。 “你不应该救我的!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这具躯体……我是李瑾瑜,不是赵诗芬……”赵诗芬有些语无伦次,她感到伤心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淹没了她整个身心。在经历了这一番变故以后,她终于失去了精神的支柱,整个人完全垮掉了。 周文凝望着她地双眸,他完全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他们就像是同一个人,他们的心是相通的,他们能看到彼此心中最隐秘的想法,就像很久以前石塔桥旁地那个夜晚一样。那一天,他们种下了情根,那一天的月光和星光照耀着他们,一直到生命地尽头…… 周文柔声说:“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会忘记一切痛苦的过去,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他把拇指轻轻按在她的眉心中间,嚅动嘴唇念一段冗长的咒语。这是他第三次对李瑾瑜施法,第一次是在石塔桥旁,施寂识术,第二次是在新虹桥上,施移魂术,这是第三次,这一次会让她忘记所有悲伤的记忆,有勇气重新面对人生。 赵诗芬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她慢慢合上了眼睛,脸上充满了安详和宁静。 周文在她耳边轻轻哼唱着他最喜爱的歌谣: “孤单一人,不畏惧活下去,就这么下决心,隐忍寂寞。” “保护坚强的自己,奔跑!大步向前跑!” “要坚强,不气馁,那延绵不断的感觉!奔跑!” “在任何寂寞的时候,绝不滴下眼泪。” “自强不息,珍惜回忆,那故乡的康庄大道!” “都市的狭窄道路,一直通往故乡去,延绵延续,我在不断奔走。” “故乡……故乡再见!奔跑!” 赵诗芬在迷迷糊糊中,眼角淌下了一滴泪珠,她仿佛知道,这一别后,就永远失去了最心爱的人!连回忆都不会剩下…… 周文望了她最后一眼,向过去挥手告别,然后,他振翅高飞,迎向了未知的命运。 网友上传章 节第十集 困境中奋起第六章 尾声 .木华在目睹半妖人打退人类军队的进攻后,终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23us.com它决定违背榕树神的指令,放弃周文,跟半妖人迪迪合作。在这一刻,它有一种创造历史的自豪感,树妖族从此粉墨登场,它们不再是无能为力的观众,而是本色的演员。木华有信心,它能够带领树妖族开创出一片前所未有的新天地。榕树神终有一天会理解它的! 迪迪在得到强援后,决定立刻向亢明子发起逼宫,夺取军队的控制权。之所以不顾大局,在战争的间隙下手,一方面是担心木华动摇,另一方面是担心周文抢先发动政变。他必须牢牢掌握主动! 迪迪的行动对于周文和木华来说是一个机会,他们商议下来决定借迪迪之手除去亢明子,顺便削弱迪迪的势力及其在半妖人中的威信,等待时机夺取政权。不过与其说是二人商议的结果,不如说是周文个人的决定,事实上木华从始至终都扮演了一个唯唯诺诺的角色,周文没有察觉到它的心机,他以为树妖就是这样木头木脑的。在这一点上,他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 在持续不断高强度的战斗中,亢明子的威信日渐衰落,它指挥的部队总是伤亡惨重,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迪迪总能以较小的代价取得胜利,无论是对抗人类的高科技军队或是妖怪族的傀儡妖兽,他始终从容不迫,表现出一个高明指挥家应具备的素质,这一点让所有的半妖人倾倒。随着时间的推移,半妖人军队逐渐放弃了亢明子,转投向迪迪,他们愿意在迪迪的指挥下战斗,他们知道迪迪能带领他们走向胜利。这其中甚至包括了江川和狴炎。 亢明子察觉到危机的降临。但他能够依恃的部队已经不多了。 又是一个火烧云布满天边的黄昏,半妖人打退了人类和妖怪族地联军,g城像一颗钉子,牢牢钉在了这片炽热的土地上。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半妖人在废墟里打扫战场,收拾起可用的枪支弹药。修复壕沟和工事,杀死一息尚存的敌人。 亢明子再次遭受到沉重的打击,他的直系部队在战斗中全军覆没,只有一个小队的人马侥幸活了下来。他地心情异常低沉,躲在城南的巢穴里借酒消愁。试图用酒精麻醉自己。江川和狴炎终于弃他而去,守在他身边的只剩下忠心耿耿的形天,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它不是他地同类,而是一个形貌古怪的妖怪。 迪迪带领着麻山、纪鸫、纪檀、毒蝎罗、周文、木华等人。大步流星向城南赶去,他们试图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说服亢明子交出部队,把名义上的指挥权平稳地转移给迪迪。 亢明子对他们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他仰头吞下一大口烈酒,对迪迪大笑着说:“我早就猜到你会来这一手地……不这样才怪!你这个家伙,看中我的位置已经不止一两天了……来来来……决一死战吧,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呃……”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迪迪看他的眼神有些怜悯,曾经威风一时地亢明子竟然落到了如此地步,他宁愿他正视自己的失败,竭力反扑。也胜过借着酒精撒疯。他在外人面前丢半妖人的脸! “形天……形天……你在哪里,快出来,把他们全部杀死!” 那具残尸应声跳了出来,右手操斧头,左手持盾牌。挡在亢明子身前,呼呼喝喝地向迪迪他们示威。麻山呵呵大笑起来。操起冲锋枪对准它就是一梭子子弹,谁知形天不慌不忙,举起盾牌轻轻一挡,不知使了一个什么法术,子弹竟然不约而同凝滞在半空中,突然掉转一百八十度,齐齐向麻山射去。距离相隔极近,麻山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死在自己的枪下,周文突然出手,推出一团炽热的火焰,把子弹团团裹住,瞬间熔成了铜水。 麻山侥幸逃过一劫,额头上冷汗淋漓,腿脚都有些发软。 形天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翻起胸膛上的一对怪眼,上下打量着周文,似乎在估量双方的实力。木华趁它不防备,暗暗念动咒语,祭起道门六**宝之一的缚妖绳,缚妖绳遭遇强敌,焕发出万道金光,朝形天当头落去,响若洪钟,声势惊人。 形天漫不经心地举起斧头,对准缚妖绳轻轻一挥,一声巨响,缚妖绳被弹了回来,反把木华缠得结结实实,慌得它连忙念动咒语收起法宝,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初次出手就闹了个灰头土脸,木华脸色灰败,异常沮丧,它甚至怀疑榕树神传给它地口诀有问题,否则的话,缚妖绳又怎会反噬自身! 周文立刻阻止住迪迪,郑重其事地说:“别轻举妄动,它手里拿的是非常古老的法宝,跟炼妖壶和弑神钺齐名,威力犹在道门六**宝之上!” “那是什么?”迪迪凝神望去,只见斧头的式样异常古朴,非金非石,表面刻满了弯弯曲曲地纹路,似乎是某种神秘的符咒。斧柄跟斧头连为一体,顶部铸有一个怪兽地脑袋,高鼻阔嘴,面目狞恶,两颊旁有小曲折角,腮边有两爪,竟然是传说中怪兽饕餮。至于那块盾牌,更加古怪,形状像一块未经打磨的铁牌,上宽下窄,左重右轻,通体笼罩在灰蒙蒙的一层雾气中,散发出森森寒意。 “斧头是传说中黄帝的兵器吞天饕餮斧,那块盾牌我也不认识,好像是海外的仙家宝物。” “你们当然不认识了,哈哈……形天,今天就看你的了,把他们全部杀死,一个也不留!” 但是出乎意料,形天没有听从他的命令立即动手,它不把迪迪等人放在眼里,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文。-<>--<>-.手机站wap.-<>-.似乎他才是它最强劲的对手。了。”迪迪拍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把它引开,别在这里碍手碍脚,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周文会意,朝形天打了一个手势。说道:“我们到外面去打,这里地方狭小,施展不开。”他正打算加上几句挑衅的话,谁知形天微微颔首,当先跳了出去。 亢明子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破口大骂道:“形天,你这个混蛋,枉空我从北海眼里把你放出来。不讲义气的家伙……” 周文心里觉得蹊跷,他皱起眉头跟迪迪打了个招呼:“这里就交给你了。”说着,追随着形天的气息飞奔而去。 周文一定会追来地。对此形天有十成的把握,它曲起膝盖用力一跳,像炮弹一样射向天空,几乎变成一个肉眼无法分辨的小黑点,这才放松身体,任由地心引力把自己拉下。跳了两三下后,它轻轻巧巧落到几十里外,静静等待着周文。 周文带着熊熊燃烧的烈焰追踪而来。背上四对炽天之翼。额头上紧闭的第三只眼睛,看到这一切,形天长长叹了口气。 “你究竟是谁?我们曾经见过面吗?” “想知道就动手吧,让我看看你全部的实力。”这是周文第一次听见形天的声音,低沉。缓慢,像从一个皮囊里挤出来。没有经过舌头和嘴唇地配合。 周文心中的疑窦越来越浓,他释放出体内的妖气,念动咒语,五根利爪上立刻呈现出青赤黄白黑数种不同的光泽,象征着厥阴风木、少阴君火、少阳相火、太阴湿土、阳明燥金、太阳寒水六气变化。不等形天举起斧盾,他的身影倏地消失,瞬间出现在它背后,狠狠一爪朝它地肩头抓去。谁知形天的动作竟然跟吸血獠王一样迅速,它及时翻起盾牌,堪堪挡住他的手爪,“吱嘎嘎”一连串响,就像啤酒盖划过玻璃,让人的牙齿发软,同时反手举起斧头虚晃一下,似乎要劈向他右颈。 周文吃了一惊,他对吞天饕餮斧颇为忌讳,急忙收回爪子,侧身闪在一旁。“什么盾牌?连六气合一都撕不破?” “天地无极,万法归一!”形天轻叱一声,手中的铁牌熠熠生辉,无数银色地光芒缓缓流转,所到之处,显露出一道道古老的符咒,与吞天饕餮斧遥相呼应,互为表里。 “先天无极牌!”周文终于认了出来,那是妖怪族的最强者应龙用海外陨铁炼成地法宝,它曾经仗着弑神钺和先天无极牌横行天下,从未遇到过敌手! “不要再藏藏掖掖了,使出你全部的力量吧!” 周文深深吸了口气,把一切杂念排出脑外,浑身的骨骼劈啪乱响,四对翅膀先后收进了体内,变身到吸血獠的第一形态,浑身肌肉遒劲,披满了鲜红的鳞甲,背刺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三角形的尾巴上,指尖上突出五根乌黑发亮的利爪,血红的眼眸闪闪发光,裂开一张血喷大嘴,露出雪白尖利地獠牙。与此同时,他的天灵盖上“哗啦”裂开一道细缝,元神出窍,有如实质之身,展开四对炽天之翼,烈焰冲天而起,无数火龙缠绕,天神一般威风凛凛。 “一而二,二而一,果然了不起!”形天低低赞叹了一句,把吞天饕餮斧和先天无极牌彼此一撞,充沛的妖气直冲云霄,一时间狂风顿起,飞沙走石,方圆十里内尽数夷为平地。这一刻,整个g城都被笼罩在一种强大的力量中,无论是道门的高人抑或是妖怪族地远古妖兽,他们无不感受到自身的渺小!这种感受发自内心深处,与生俱来,惊心动魄!这是对自然和天地地敬畏! g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文抢先动手,实体之身展开肉搏,元神施展法术,从两个方向一齐夹攻形天,配合得天衣无缝,恍如一人。事实上,他们本来就是一人! 才一出手,形天就被迫使出压箱底的本事。它闷哼一声,把吞天饕餮斧往地上重重一摔。“砰”的一声巨响,斧柄深深插入到土中,一道黑气氤氲而起,封印在斧头中的怪兽饕餮跳在半空中,模样极其古怪,除了一个硕大无朋的脑袋外,别无身体和四肢。它上下翻滚着。嗬嗬乱吼,似乎在庆祝来之不易的自由。形天飞快地念动咒语,先天无极牌散发出纯银色的光华,将它浑身牢牢护住,无论是吸血獠王的利爪还是张牙舞爪地火龙。都不能伤害到它的身体。 又是一串古怪的咒语响起,这一次响彻云霄,每一个音节都那么清晰,回荡在耳边,但没有人能听懂。那是一种古老的语言。当人类还没有出现,它已经在妖怪族中世代相传。饕餮那硕大的脑袋突然停止了摆动,侧耳倾听着什么。它的怪脸上流露出犹豫的神色,但是咒语逼迫它猛地跳到半空中,张开黑洞洞地大嘴,从上而下一口吞了下来。 那是传说中神秘的法术饕餮吞天! 饕餮的一张嘴向四面八方无限扩大,离地尚有十多米,已经笼罩了方圆几十里地。形天把身体隐藏在先天无极牌下,等待着饕餮吞天术的冲击,周文的肉身和元神却一无阻拦。眼看就要被它一口吞下。 说时迟那时快,周文地元神唰地展开四对烈焰缠绕的翅膀,熊熊火焰冲天而起,凝结成一个纯青色的火球,明亮刺眼。一路看-<>-首发冉冉升起。饕餮的动作一下子慢了下来,它似乎感觉到火球的热度。大嘴不由自主往空中退了数米。 吸血獠地实体冲上前来,稳稳站在饕餮的大口下,双爪高举过头顶,掌心朝上,火焰由内而外,迅速蔓延到全身。周文的元神缓缓落下,脚尖踩在吸血獠地掌心中,身体绷得笔直,四对翅膀逐一垂下,双手背在身后,抬起脸正对着天空,眉心中间第三只眼睛隙开了极细极细的一条缝。一道白光直射霄汉,火球立刻舒展开来,化作一条青色的巨龙,越来越长,越来越粗壮,仰天一阵嘶吼,朝着饕餮猛扑上去。 藏身在先天无极牌下的形天一阵心跳,似乎被沉重的铁锤不停敲击,扑通,扑通,浑身血管都随之跳动,满腔热血几乎要喷出头颈。吸血獠王的第三只眼睛!蕴含着毁灭世界的终极力量!它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它深深后悔,为了满足一时的好奇心,把周文逼到如此境地,倘若无法克制住他,那后果将无法预料! 第三只眼睛一睁既闭,周文还不足以操纵如此巨大地力量,元神疲倦地瘫软下来,隐没在吸血獠的天灵盖里。饶是如此,火龙也获得了充沛的妖力,犹如不死之身,跟传说中的怪兽饕餮斗了个旗鼓相当。吞天法术未能全部施展出来,饕餮焦躁不安,把满腔的怒气都撒在火龙地身上。但是它万万没有料到,周文施放出的这条火龙拥有了部分毁天灭地地力量,甫一接触,它的身体就开始熔化,如同老房子着火,无可挽救。 还好,周文尚未进化到最后阶段!形天微微松了口气,慌忙念动咒语,试图把饕餮收回到斧中。但它还是迟了一步,饕餮在火龙的攻击下形魂俱散,已经无法再复原了。望着符咒渐渐隐没在斧头里,形天不禁发出一声叹息,一着不慎,吞天饕餮斧毁在了它的手中,这不能不说是生平的一大憾事。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周文突然清醒过来。面对着如斯强敌,他无力再施展元神出窍,只能保留吸血獠的第一形态,严阵以待,看它能使出什么花招。 “周文啊周文,你难道认不出我来了吗?”形天撤去了先天无极牌,把身体一晃,胁下突然生出无数条紫黑色的触手,织成一张紧密的巨网,朝周文当头罩去。 紫玉藤!天地初分时昆仑山上出产的紫玉藤,水火不侵,坚硬无比,费了几千年的工夫才炼制成一件法宝!多么熟悉的一幕呀!周文触动心事,脱口叫道:“原来你是帝江神!” 形天呵呵大笑起来,身体剧烈颤抖着,慢慢现出了原形。一头形貌古怪的巨大妖兽,像一堆黄色的烂肉,发出赤红的精光,没有头和面目,生着六只粗壮的腿脚。背上有两对小得不成比例的翅膀。不知怎么搞的,周文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对这个法力高强地妖兽抱有一种难以用语言解释的亲切感。 “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变成形天的模样?”周文的心里有很多疑问,一个接一个问题,他迫切需要合理的解释。 “慢慢来,慢慢来……其实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变化成各种形态。一棵树,一个人,一头动物,一个妖怪,留心观察你的一举一动。举个例子。还记得那头喜欢吃鱼的棕熊吗?那就是我其中一个化身。” “观察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这是我小小地一点喜好!在漫长的生命中,我喜欢当一个历史的见证人,并不时推上一小把,让历史的车轮转得更快。你曾对我说起过。要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一个崭新地时代,要让人类和妖怪学会和平共处,承认彼此的存在。对此我很感兴趣,我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希望这就是未来的历史。所以我一直都在关注你,一开始你做得很好,但是从麓宁城开始,你有点太过激进,太性急了,这让我很担心。周文。你难道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要让人类和妖怪共处,这需要几代,几十代人的努力,决不是一蹴而就地事!” “也许我太性急了,我承认。不过我等不了这么久,局势随时都在变化。不是我能够掌握的。”周文的声音里透露出疲倦,他真地累了,心力交瘁,他迫切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阵。但是天地间还有他休息的地方吗? “半妖人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但是换一个角度来看,也是一种必然。这个种族的出现缓解了人类和妖怪族之间的矛盾,可是你没有好好利用这一点,反而走上了歧途。” “为什么说走上了歧途?” “你只想把半妖人变成一支忠于自己的武装力量,一件工具,一枚棋子,你没有从半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我在亢明子身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了解它们。放弃吧,周文,你是不会成功的,半妖人不会成为任何人手里地武器,他们向往自由和尊严,他们也一定能够赢得自由和尊严!” “你这么看好他们吗?在我眼里,他们是不能跟人类或者妖怪族相提并论的,他们甚至谈不上是一个独立的种族,他们只是妖怪族的一支。” “这是非常错误的想法……” “也许是错误地,也许是正确的,不过帝江神,我不需要你地说教。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一定要实现我的目标!”周文恢复了冷漠和自信,语气也强硬起来。 “我知道。”帝江神表现出少有的耐心,“但是你必须看清形势……” “帝江神,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走吧,我会对迪迪说,形天已经被我杀死了!” 他的口气不容质疑。帝江神叹了口气,轻轻扇动背上的两对小翅膀,五色祥云把它托起在半空中。“小心迪迪,他比你预想中要厉害得多……还有你的第三只眼睛,千万别让巨大的力量控制住你的心灵!” 周文向它挥挥手,迈开大步朝城南奔去。 “你现在只剩下了孤家寡人,怎么样,还要反抗吗?” “你想干什么?” “亢明子,我一向很看好你的实力,加入我们吧,我会把你当成是左膀右臂的“左膀右臂?你难道会放心留我在身边?你不怕我起黑心杀了你?别骗人了,我才不会上当呢!形天算什么,少了它我照样能打败你们……来吧,别扭扭捏捏的,像一群娘们!” 迪迪深深盯了他一眼,向毒蝎罗打了一个手势,后者立刻伸出十条粗壮的触手,朝亢明子凌空席卷而去。 “自己不敢动手,竟然指派一头变异的妖怪打头阵,你要不要脸!毒蝎罗,好歹你也是元老会的一员,怎么听命于一个小小的半妖人?你的骄傲和高贵到哪里去了?” 毒蝎罗被他几句话触动心事,惭愧地低下了脑袋。迪迪摇了摇头,提醒它说:“动手吧毒蝎罗,别信他的话。元老会是半妖人的一部分,我们生死与共,共同守卫这座城市。” 迪迪的说教苍白无力,毒蝎罗在肚子里想:“你拿木须草逼迫我做不愿意做地事,这时候想过生死与共吗?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比谁都狡诈!难怪亢明子落到如此下场。他怎会是你的对手!”但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它不敢顶撞迪迪的命令,触手继续向亢明子紧逼过去。 亢明子不避不让,任凭触手缠住自己的身体,嘴里不停地骂道:“毒蝎罗。你这个没廉耻的,不知好歹……”话音未落,一道雪亮的寒光一闪而过,毒蝎罗十条触手尽数被削成两截,疼得它大叫一声。滚倒在地上。 迪迪微微皱起了眉头,只见亢明子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手里握着一柄雪亮地弯刀。刀身澄澈如水,没有沾染上一丝血迹。他记起了古书里一段话:“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亢明子的刀法已经臻于化境,据说他能够把射出的子弹凌空削成两半,这种速度恐怕只有周文才能够胜过他。 “何必浪费时间呢!”麻山再次操起冲锋枪,对准了亢明子的前胸。 “别冲动!小心!”迪迪急忙提醒了一句。 亢明子突然把身一晃。幻化出十五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朝着众人一步步逼近去,手里地弯刀寒光闪闪,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麻山咒骂了一句,猛地扣动扳机。朝着亢明子们一通扫射。幻影逐一消失,麻山突然觉得手上一轻。冲锋枪被一道雪亮的刀光削断,他知道不好,急忙就地一个驴打滚,头皮上亮嗖嗖的,鸟巢一样乱蓬蓬的头发被削了个精光。 迪迪地心猛地一跳,看到麻山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亢明子虽然醉醺醺的,但他是装醉,他不糊涂!迪迪看出他故意手下留情,以他的刀法和速度,完全可以把麻山地脑袋真的砍下来。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自己留一条退路。亢明子放不下面子,只要自己凭真本事折服他,他一定会归顺自己的。毕竟,他也是半妖人的一员! 毒蝎罗拥有惊人的再生能力,伤口迅速愈合,触手再次长了出来,比先前更加灵活强壮。亢明子彻底激起了它的怒火,它吼叫着扑了上去,张开血喷大嘴,一条坚韧的舌头倏地弹了出去,直射向他的心脏要害。 在千钧一发之际,亢明子突然闭上了眼睛,又用力睁开,眼眸中放射出异样地光芒,直挺挺瞪着毒蝎罗。四目相接,毒蝎罗的动作不由自主慢了下来。“你觉得很累,手都抬不起来,你该睡觉了,睡吧,睡吧……”亢明子的声音变得有些发腻,充满了诱惑力,毒蝎罗毫无戒心,中了他的圈套,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触手软绵绵垂了下来,舌头也慢慢缩回去,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催眠术!这就是亢明子从他的父辈那里遗传到地绝技,这份特殊的能力使得他足以跟元老们地直系后代平起平坐! 望着人事不省的毒蝎罗,亢明子得意至极,哈哈大笑起来:“看见了吗,你们根本就奈何不了我!只要我愿意,我甚至可以操纵毒蝎罗反过来攻击你们,让你们自相残杀!” 纪鸫、纪檀脸上变色,立刻踏上一步,挡在了迪迪的面前。 “忠心耿耿,真是忠心耿耿!不过有什么用呢,你们只是白白送死罢了!” 纪鸫和纪檀对视了一眼,立刻扬起鞭子,朝亢明子狠狠抽了上去。亢明子不慌不忙,弯刀诡异地曲了几曲,把他们的鞭子削成数段,就像快刀斩乱麻一样。纪鸫和纪檀手里握着不足一尺长的鞭子,神情异常尴尬,但是他们始终挡在迪迪的身前,没有退后半步。 木华偷偷地祭起缚妖绳,一道金光亮起,缚妖绳像灵蛇一样缠向亢明子。亢明子吓了一大跳,但绳索在离他身体还有数寸时突然垂了下来,他哈哈大笑道:“木华。我们半妖人不惧怕任何法宝和法术,你连这都不知道,真是木头脑袋不开花!” 迪迪推开纪鸫和纪檀,大步走上前去。亢明子再次施展催眠术,闭上眼睛又睁开,放射出催眠的光芒,但是……他看见迪迪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丝毫不受他目光的影响,在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截短枪管的双筒猎枪,黑洞洞地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随时都可以把脑袋轰烂。 “枪里填装的是淬毒子弹。从木须草提炼出的剧毒,中者立死。这么近的距离,你是躲不过的。只有一次机会,要么投降,要么去死。你选什么?” 人类的科技打败了他!亢明子长长叹了口气,苦涩地说:“好吧,我投降。半妖人绝不内讧!” “欢迎你加入我们,我说话算话,你将是我地左膀右臂!我们会一同看到半妖人走向繁荣和富强的,一定!” 政变就这样告一段落,迪迪成为了半妖人的最高领袖,全面指挥军队对抗人类和妖怪族的联 战斗还在继续,并且进入了白热化,接下来的一场激战持续了整整七十二个小时。整个g城都被炮弹细细梳理了一遍,但是半妖人依旧顽强地挺了过去。他们全民皆兵,战斗已经成为了生活地一部分,每一个半妖人都是坚强的战士,他们士气高昂。牢牢守卫着自己的家园。 大权在握,迪迪对半妖人的社会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首先他成立了两个重要地机构。一是军工厂,二是育儿堂,全部设在地下。前者进行科技研究和生产,向前线源源不断地输送武器弹药,后者用来繁殖和养育下一代的半妖人,确保军队有足够的兵力进行战斗。 其次,他参照人类军队地编制,把半妖人分成了四个师和一个独立团,亢明子、江川、狴炎、遄蛛蛛分别统领一个师的兵力,驻守在g城的四个方向,以黑寡妇和三足龟为首的元老会成立一个独立团,直接受迪迪的领导。 虽然被困在一隅,但半妖人的发展开始走上了正轨。迪迪是一个高明的指挥官和出色的领袖,他懂得以战养战,在战争中逐渐发展壮大,最终取得决定性地胜利。为此他在不断努力。 迪迪掌握了政权以后,周文被彻底架空了。他意识到危机已经迫在眉睫了,于是秘密召集木华商议对策。木华完全倒向了迪迪一边,它在迪迪的授意下继续装出一副木头木脑的模样,扮演好二传手的角色,把周文的布置和安排一一透露给迪迪。 形势完全落入了迪迪地掌握,他感到周文是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迟早会给半妖人带来毁灭性地打击。他筹划了很久,终于决定对周文下手。 这一天,激烈的战争告一段落,g城迎来了难得的安详和宁静。夕阳西下,人类文明营造的废墟沉浸在一片金光的霞光中,像被镀上了一层虚无的金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味,那是血腥气和硝烟混杂在一起,让战士的心时刻保持警惕。 望着城外硝烟弥漫,死一般沉寂,周文心中感慨万千。他想,一个没有英雄的种族是幸福的。 一片激烈的枪声突然响起,就在他身后,不到一尺远的地方。迪迪举起沉重的速射机关枪,成千上万发子弹一齐扑向周文的后背。周文才想躲避,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凝滞,连挪动一下脚步都变得异常困难。道门六**宝之一的缚妖绳!他立刻回头看了木华一眼,只见它掌心里托着一根金光闪烁的绳索,将自己的双腿紧紧缚住,深深勒到肌肉里,截断了经络和血管。 欺骗和背叛! 就在这一瞬间,子弹撕开了他的肌肉和骨骼,鲜血迸射而出,前胸破成一个马蜂窝,五脏六腑腐烂如泥。弓中卿和陈诗诗尖叫一声,双双扑了上来,用身体挡住周文。迪迪退后半步,毫不手软,子弹继续蜂拥而出,两具青春美好的身躯千疮百孔,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分钟以后,枪声停止了,迪迪倾泻出三万发子弹,手臂都被震得发麻。弓中卿和陈诗诗早已变成了一堆烂肉,但是周文依然屹立不倒。一道道妖异的红光从他的额头上射出,直冲霄汉,徘徊于斗牛之间,城头朔风悲啸,枝叶乱飞,迪迪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在周文的双眉之间,慢慢睁开了第三只眼睛! 那些古老的、听起来荒谬的传说响起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故老相传,只要吸血獠睁开他的第三只眼睛,就会招来阴曹地府的烈焰,把整个世界焚烧成灰烬。” 在生机尽断前的一刹那,周文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艰难地伸出中指,深深抠进了自己的第三只眼睛里!他不要这世界跟自己一同毁灭! 四周围一片寂静,只听见风声呜咽,似乎在为周文悲号。 过了良久,迪迪情不自禁地曲起双膝,跪倒在周文的尸骸前,他高高举起了速射机关枪,直指向晚霞似锦的天空,大声说道:“我们半妖人决不成为任何人的附庸,我们是一个自强不息的种族,我们必将走向独立、自由和强盛!” 夕阳把他的身影定格成为一个永恒的纪念,那一刻永远地留在了半妖人的历史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