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从天外来》 第一章 初至 第一章 初至 恽素小小软软的身子绷的紧紧地窝在暖烘烘的被窝了,一动不敢动,直到耳边传来轻微的均匀呼吸声,才小小地松了口气。 然后正过身子来,慢慢地挺起腰身,挨个儿地抻了抻小手小脚,小屁屁左腾一下右挪一下,直到小脑袋瓜离开了枕头。随后又两脚作劲,把脚头那包着棉套的汤婆子一点点地夹到近前来。整个人又按着起小的习惯面朝床沿蜷缩了起来,脑袋贴着枕头下沿,****微曲。又伸进一只手拨了拨汤婆子,再拨了拨,直到汤婆子靠在小肚子旁,这才把今儿刚换上的新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拢了拢,把纯白色的光滑被里折了进去,把小脸埋在了湘妃色绣寒梅的缎子背面上,一手贴着面颊,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温热的汤婆子,又小小地叹了口气。 恽素觉着心里发苦,嗓子发堵,鼻子发酸,眼睛发胀。不知不觉,两行眼泪就滚了下来,晕在了缎子背面上。恽素想想还是不放心,慢慢的半坐起身子来,小心翼翼的抽出压在褥子下的海棠红帐子,借着脚踏旁的宫灯仔细瞧了瞧,还好,晕在被面上的眼泪儿已不大瞧的出来了,不像落在被里上,一滴就是一块斑渍,显眼得不行。 恽素一颗心微微落定,看了看脚踏上睡得正香的姜嬷嬷,又慢腾腾地缩了回去,埋在缎被里无声地落下泪来。不过只哭了一会儿稍稍发泄了下,恽素就逼着自己咬牙忍住了。这眼泪算是有地方擦了,可这鼻涕没地儿擦呀,总不能吸回去吧,恽素早八百年就不干这事儿了。再说吸鼻子的声音必是会惊醒姜嬷嬷的,她可警醒着呢!可谁知这一作劲,嘴角两边一边儿一个的火气就扯得生疼,刚想憋回去的眼泪就又立马滑了下来。这么一来,眼泪竟是再也止不住了。 其实吧,恽素并不是泪腺发达爱哭的人。 按老**话说,恽素起小就是出了名的乖巧,轻易是不哭的。再加上老外婆会带孩子,吃喝拉撒睡都是可着时间来的,拾掇着恽素清清爽爽的,这二一添作五,自然就更显得乖巧讨喜了。长大记事了,因为外婆老妈都很反感女孩子为了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总说爱笑的女孩子才有福气。所以每回小恽素刚想眨巴眨巴眼睛装装可怜扮扮委屈让人哄哄,老妈一个眼神扫过来,恽素就怂到尘埃里去了。再到了后来,恽素自家知自家事,实在是没什么好哭的事儿。一个人的时候,恽素没那迎****泪顾影自怜的“砂眼”儿。有人的时候,等到恽素情绪酝酿上来了,得,人都哭完了。 所以这三天来,恽素可算是把三年的眼泪都哭完了。 委屈啊,恽素真觉得委屈,而且是没地说理儿的委屈。以往要是受了什么委屈,若是不能憋屈回去,起码还有老爸老妈,一两个狐朋狗友,再不济还有个鸡同鸭讲的小表侄女,倒吧倒吧也就解了气解了恨了。或者回家饱饱睡一觉,再大的事都满天云雾散了。 可是现在呢?憋屈回去是不可能的了。老爸老妈不在,狐朋狗友也不在,连总是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赶也赶不走的软软糯糯的小表侄女也不在,自己跟谁诉苦道屈去? 睡觉?这么硬的枕头,这么硬的床,这么密不透风的帐子,这么重的棉被,自己已经连着三个晚上没睡着觉了! 是的,失眠,恽素失眠了!恽素这个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从来沾床就睡而且三分钟就能进入深度睡眠从不知失眠为何物的瞌睡虫竟然失眠了!这要说出去,老爸老妈他们还不得笑死,就连小表侄女也肯定会咧着她那缺牙的小嘴嘻嘻哈哈地乐上个一天的,还会balabala地把这事儿挨个的告诉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更悲催的是,恽素现在就是想让她们嘲笑挖苦自己也没辙,因为他们都不在! 想到这,满肚子憋屈的恽素倏的就把眼泪给收住了。 穿越,穿越,这该死的穿越,这该死的穿越大神……恽素捂在被窝里balabala腹诽不止! 虽说如今的宇宙已穿成了筛子,空间时间都已不再是问题。另外,那筛子不是捞馄饨的漏勺,也不是做糕点时筛面粉滤蛋液的滤勺,而是筛子,上头有密密麻麻成千上百个小眼儿的筛子。可这也不代表恽素愿意自己被从这小眼儿里漏出去呀!咳咳,这从筛子里漏出去的是嘛玩意么,心知肚明就好就好…… 虽说恽素看过的穿越文绝对比古今中外的各色名著多(捂脸,这其实说的是凤梨自己啦!),可是这也不代表恽素就真的喜欢穿越呀!其实在恽素看来,重生也比穿越靠谱点,真当现代人是万能的呀喂! 况且,恽素有爸有妈,还是嫡嫡亲的。又是独生子女,起小就是坐在恽爸肩头上长大的。亲戚们也都走的很亲,没有狼心狗肺不靠谱的。虽说也一把年纪了,可也没有糟心的男朋友。再加上,筹划了大半年的小店还准备在过年前开业捞上一笔的!对于这样的家庭、生活,尤其是未来的事业,恽素再不满足不满意就要天打五雷轰了。再加上恽素自认为自己还是有点狗屎运的,她可是连末日都安然睡过去了的。可怎么就栽在这茬上了呢?不过就是照旧这么一觉大天亮而已呀!恽素的心揪来揪去,已经不成心形了。 恽素想不通,虽已想了三天三夜了,可也没有想明白这里面的道道。要说自己吧,要才没才,要性格没性格,要貌没貌。恽素有自知之明,自个儿这样的人闭着眼睛都能一薅一大把!让自己这样的人浪费一个眼儿的名额又有什么意思?这不是毁人嘛! 不止毁了自己,还毁了这个小姑娘。一想到这小姑娘和自己一样没病没灾的就这么一觉醒来就“没了”之后,恽素就浑身渗得慌。恽素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到底哪去了,若说是和自己一样也被穿越了,可小姑娘的记忆怎么也在自己身上?那小姑娘是什么情况? 恽素没吃过黄连,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可恽素吃过莲子芯,恽素现在的心就比莲子芯都要来得苦。 恽素真心奢望这个小姑娘的魂灵也被穿越了,此刻正活在自己身上,因为这样起码自己能活着,小姑娘也能活着,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就算承担不了自己的责任,照顾不了老爸老妈开不了店,可总算也能让老爸老妈有个指望。总比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让老爸老妈白发人送黑发人来得好。她们可就自己这么一个孩子。再想想前一阵子听爸妈说单位里同事的儿子出车祸死了,好好的一家子就这么葬送了,心里就针扎似的疼。 可想想,恽素又不确定了。要是小姑娘的魂灵此时此刻正活在自己身上,她会怎么样?七八岁的小姑娘,又没看过穿越小说,自己也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自己这么大了,又有记忆,好赖还能混上些日子,可她该怎么办?这也没有人教过她装失忆啊!就连自己知道有这一法子的,当时不也不知道忘到哪疙瘩去了吗?再说她脑子里的那点东西可都留给了自己了,恽素不敢想…… 恽素刚刚还只觉得整个脑袋瓜是后脑勺疼完了上脑壳疼,现在更是连俩眼珠子都快疼得爆出来了…… 如果这样,还不如死了,起码爸妈不用零零碎碎的受罪…… 可这想法一浮现,就被恽素速度掐掉了,能活着谁想死? 虽说自己这两天总是捏着小帕子捧着心嘟着嘴泪汪汪哀戚戚娇滴滴地念叨着身无可恋,还不如抹了脖子算了,可这真只是自己一时脑抽抽想体验体验的呃……反正恽素自己是没当真的。 况且自己是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可这小姑娘也没干缺德事儿呀!算起来,也算是并列的受害者的。这么点一个小姑娘,和自家那皮猴差不离的年纪,却要受这种罪,恽素感同身受,有点心疼了。不过要是真如自己所愿,小家伙倒是能添个玩伴,只是不知道这两小的玩不玩得起来。三岁一沟,这也不知道差到长江黄河哪疙瘩去了…… 恽素并不是容易迁怒的人,再说事已至此,怨人有何用?不过怨天倒是不错,那小姑娘估计想骂人也不知道该骂谁,我倒是可以帮她这个忙的,恽素磨牙。 真愁死个人了!就算是回不去了,好歹也让我跟爸妈托个梦呀!或者给那个小姑娘托个梦也行啊!这么不明不白的算怎么回子事儿!糟心不糟心!这穿越大神干的真不是人事!恽素心里已经能开刀剪铺了。 想到自家爹妈,自家表侄女,七大姑八大姨,自家那油漆都已经进场的小店,还有那已经互看不顺眼了半拉月的设计师,恽素那叫一个想得慌! 要是自己能回去,小店开起来后赚的钱我一定上交一半给老妈,一定不再偷买巧克力吃。一定天天让老爸看动物世界、地理中国、自然传奇、探索发现。一定要天天扯小姑娘的辫子、圆不溜丢粉嫩嫩的脸蛋,叫她胖丫头、二兮,听她告状,说‘姑姑欺负小孩’。一定要告诉那眼皮子浅的设计师我为什么不要那马蜂窝似的酒柜,男的就是男的,什么不实惠就爱什么。还要在他给我订的欧美复古乡村风格的沙发上放两个东北大花布的抱枕…… 正当恽素脑子里七想八想的冲淡了一丝被穿越的火气怨气时,突然听到“叩叩”两声叩门声,正在yy的恽素登时面色惨白,心中擂鼓,脖子一缩,两脚一曲,就在被窝里团成了个球。 第二章 姨娘 第二章 姨娘 其实吧,恽素真不是怂人,只是恽素和恽妈一样,生平最最讨厌最最害怕最最忌讳的事儿就是半夜有人敲门或是打电话,不多的几次经历每次都吓得恽素和恽妈一身冷汗,一颗心就像荡秋千似的上上下下落不了地儿,因为这通常意味着不是什么好事儿。 虽说现在才刚刚过二更,搁以前也就九点多,天气好的时候自己也才刚刚跟老妈公园里遛弯回来,可在这却已经“睡”了一个多两个小时了。更何况还只有恽素一个人。 听着姜嬷嬷悉悉索索的披衣起身去应门,恽素立马挥散了脑子里的那些有的没的,顿了顿露出一双眸子,又顿了顿,耐着疼抿着双唇,往床沿挪了挪再挪了挪,支起耳朵听着。 “哪位?”估摸着是怕吵醒自己,所以姜嬷嬷的声音压得极低,还带些刚刚睡醒的沙哑。 “姜嬷嬷,是我,快开门!”又是一把压得极低的声音,可就算压得极低,恽素还是听出了一丝急切。按着腮帮子苦笑,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姨娘,您怎么来了?”姜嬷嬷挑起帘子开了门,诧异道。 恽素一听这话,连苦笑也笑不出来了,来人竟是小姑娘的亲娘四姨娘林氏,估计这事儿小不了了。恽素深恨自己来了这三天怎么就长了张乌鸦嘴了? 恽素从小姑娘的记忆里得知,这小姑娘和亲娘一点都不亲,这亲娘也很少到这小姑娘的屋子里来,来得最勤的怕也就是这三天来了。 因着来这的第一天,一大清早恽素睡醒后就差点又吓死过去,然后嘴角两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各长起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火气。这可了不得了,闹得一屋子的嬷嬷丫鬟不得安生,又是回太太又是请大夫又是熬药的。恽素还没反应过来,已是卧床休养了。这一卧,就是三天。 这亲娘也来守了三天。却并不往近前来,只远远的时不时地给丫鬟嬷嬷们搭把手。恽素躺床上看着,觉着这亲娘其实是挺有眼色的一人。对这小姑娘也是挺心疼的,人的眼睛总归是骗不了人的。可两人却不亲,甚至都不如其他几位姨娘和姐妹们。 其实看着那二姨娘谈氏和姐妹们轮番的在自己床前一脸心疼的表示慰问,恽素真心挺牙疼的。虽说按着小姑娘的记忆自己也知道了她们谁是谁,可这也不代表自己认识她们呀!更何况,自己真心不想说话,一来错过了装失忆的最佳时机,虽说有小姑娘的记忆,可自己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她们寒暄。二来自己都是一脑门的官司,哪里有心思去应酬她们。幸好,嘴上两火气帮了自己大忙,估摸着能躲上个好几天的。 而且这几位老神在在的围着架子床一圈坐,亲娘却远远的安静的坐在对面,不骄不躁不喜不悲的,恽素真是觉得挺不自在。毕竟是亲娘,虽说小姑娘不亲她,可自己这个身份如此之尴尬的大人却是不好意思的。再加上的是这亲娘还是恽素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子,恽素说什么都没办法一见面就讨厌她不喜她。 更何况在恽素看来,说好听点,是小姑娘家家的心思细腻敏感,也没有什么辨别是非的能力,又起小顺遂没有吃过什么苦,受人蒙蔽也是有的。说难听点,就是小姑娘家家的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闲得慌闹的。因为几句风言风语的鸡毛蒜皮的事儿就对亲娘起了隔阂,这算什么事儿?古话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百善孝为先的。再说这亲娘哪丑了?明明都已经三十四岁了,看起来却不比自己大多少。也不是那等做张做致乔模乔样的人,碧清一双妙目,浑身上下都是清清爽爽的,让人一瞧就舒服。不过就是这性子忒软和了,这也忒惯了。要说小孩子其实是最有眼色的人,有一就有二,一来二去的,你不打不骂不解释,再看你做低伏小陪小心的,越发觉得人说的都是真的,更是尾巴翘上天的更不待见你了。像这种人,就得先打上三大板子再说。 不过话说了那头,再来说这头,这毕竟是姨娘,管教孩子也没她的份。再说了,哪家家里没有点狗屁倒灶的大事小情? “姑娘睡得可还安稳?”那林氏把姜嬷嬷的诧异看在眼里,只是却不答话,打发了那给她开院门的守夜婆子又看了看对门,就解了斗篷挑起帘子进了里屋,过来悄悄挑起了一边儿帐幔往里头张望。 “姑娘醒了?”林氏见恽素正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心里一松,挽着包袱的手却紧了又紧才轻声道。 恽素瞧着那清亮如水的眼眸为之一愣,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就没话了。 一来是冒汗,总觉得自己做了贼似的。二来小姑娘本来就跟她没什么话儿,自己也暂时只能顺着她的套路。况且虽然现在恽素也不是不能说话,可说什么?怎么说?说话总得叫人吧!恽素长这么大可从没叫过“姨娘”二字,再加上知道这二字的意思,恽素可更叫不出口了,这林氏看起来可跟自己差不多年纪,要真叫她“姨娘”,恽素自己都替自己脸红。 林氏说完那四个字后就不大敢看恽素的眼睛了,又半晌得不到恽素的回答,心下不由叹息。刚想硬着头皮再说些什么,却听到低低的一声呢喃,猛地抬起头来,却一眼撞见恽素那满含惊艳的眼眸和微微张开的小嘴。那双自己一直不敢看的眼眸里没有冷淡,没有不屑,没有无视,而是从未见过的欣赏和惊艳。林氏登时愣住了,心里眼里满是惊喜和不敢置信,一时之间把自己一路上想好的话忘了个精光。 可就这么一霎霎的功夫,恽素看着林氏的眸子又是傻住了。好一双眼眸!虽然平日里林氏的眸子也很漂亮,就像澄净的湖水。而现在却像艳日晴空下的潋滟波光,令人炫目。 一旁的姜嬷嬷也是怔愣,随后涌上来的却是满满的欣慰。又见这母女俩仍是大眼瞪小眼的,忙轻轻地醒了醒喉咙,一脸笑意。 恽素反应过来,心下叹息,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看这娘当的,这也太憋屈了,到底谁是女儿谁是娘啊?自己都替她不值当!可还得仔细着不能给她好脸色,这憋屈来憋屈去的算什么事儿?! 恽素正思忖间,林氏已经亲自动手撩开了帐幔。又见姜嬷嬷正半耷拉着脑袋看着自己,恽素会过意来忙点了点头,姜嬷嬷忙上前帮着林氏齐齐动手。 撩起了帐幔,林氏这才发现恽素眼里不仅没有一丝睡意,竟还有一抹红肿。心下不由再次叹息,眼里也泛出了些许的忧伤,看看姜嬷嬷想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恽素没有注意林氏的脸色,坐起身子,这才看清林氏还带来了个包袱。恽素看了看包袱又看了看林氏,面露不解。 林氏放下包袱,搓热了双手,不知犹豫了多久,试探了几次,才伸手摩挲着恽素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唤了声“蕴儿”。 或许是因为屋子里和谐的气氛感染了林氏,或许是因为恽素那在被窝里窝得红扑扑的小脸和看起来无辜委屈的眸子,或许是因为恽素并没有排斥自己,又或许是因为今晚令人心中没底的事儿,林氏也是时隔几年第一次这么亲近亲生女儿。 恽素只觉得这两个字真是包涵了无尽柔情,简直能淌出水来,绕指柔也不过如此。可恽素真是不适应,估计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同时却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蕴儿”二字是小姑娘乳名素蕴的昵称了。 素蕴二字是小姑娘的爹爹和林氏亲取的,除了姜嬷嬷再没有第五人知道了。小姑娘闺名顾可贞,平日里家里的老爷太太多是唤声“可贞”、“可儿”,其他人像兄弟姊妹们多是唤声“八妹妹”、“八姐姐”,姨娘们下人们多是唤排行“八姑娘”,而贴身的奶娘丫头们则是直接唤声“姑娘”。林氏已经有两三年不曾这么唤过小姑娘了。 没想到竟然审核通过还有人看,兴奋啊,从今天开始日更,不定时加更,吼吼! 第三章 平地波澜起 第三章 平地波澜起 恽素见林氏神情愣怔,站在脚踏上弯着腰,一只手还仍旧这么一下一下的在自己脸颊上摩挲着,真是满心的不自在。貌似林氏住的院子和小姑娘住的这院子是隔了一条夹弄两道角门的,平日里起更后就是要落锁的,这会子怎么会过来的?而且这还包袱款款这么大一个包袱,肯定是有事儿,可这怎么又不说了? 恽素稍稍偏了偏头,看了看姜嬷嬷,可姜嬷嬷却垂着头看不出神色。 “您有什么事儿吗?”恽素歪了歪脑袋小声问道。这总有一个人要先开口,总不能就这么愣一个晚上吧!你不说就我来说,也没什么差别儿。只是这几个字恽素到底还是在舌尖上滚了几滚,酝酿再酝酿后才吐了出来的。 林氏见恽素发问却没有不耐烦,忙回过神来,眼里又是一亮,收回了有些颤抖的手,顺势坐在了床沿上。想了又想又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紧张,“蕴儿,家里出了点子小事儿,怕是不得好睡了,姨娘先服侍你起身好不好?” 语气软糯的就像棉花糖,柔地能滴出水来,完全就是在哄小孩子,恽素眼睛闪了闪,一头黑线,却没有法子。 “出了什么事儿了?”恽素豁出去了,咬了咬牙,索性又偏了偏脑袋眨了眨眼,一脸疑惑。虽说恽素不当小孩已经很多年了,可架不住家里头有小孩啊,学起来!不过这甜甜糯糯的娃娃音实在让恽素头皮发麻。 “不是什么大事儿。”林氏答非所问诺诺道,手却不停,打开包袱皮,取出了一叠衣物后又把包袱放在了一边。 恽素低头一看,林氏拿出来的是一件肚兜并一双护膝,做工看似不错,可这会子恽素是没心情欣赏的,只是一心想着刚刚林氏说的话儿。见林氏又盯上了自己的衣裳,大有亲自动手宽衣解带的架势,急了,“姨,姨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您别觉着我小怕吓着我就瞒着我,早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免得我上火抓瞎。”说着还捂了捂嘴角,提醒林氏自个儿现在可是个上火体质。 到底是喊出这两个字,恽素松了一口气,看来也不是那么难的,只是未到急眼的时候罢了。 当小孩子就是不好,没有知情权也没有话语权,恽素已经在心里扎小人了。 林氏见恽素说出齐齐整整的一番话,心里是惊诧不已,只是刚刚已是费了一番功夫了,再拖延下去就迟了,所以暂且也不做细究,只暗暗记在心里。又细细的看了看恽素嘴角的火气,咬了咬牙犹豫再三才开口道:“……有山东道的监察御史上家来问几句话儿……”说着可能是怕吓着了恽素,忙又道:“只是问问话,不碍的……” 其实林氏也只知道那御史张大人带着人围了道台府,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她确实不清楚。只是这话她却是实在不敢告诉恽素的,没得吓坏了孩子。直觉可能要出事,林氏马上想到了恽素,因此立马开了箱子包了衣物后就匆匆赶了过来。 不碍才怪!恽素看着明明脸上就写着我有心事,而且是大大的事体的林氏,心下直翻白眼。 这大晚上的!哪有这规矩?! 问话?问谁?恽素登时眼皮子直跳,脸也黑了。 这家里就一个老爷,就是这小姑娘的爹爹顾浩然,是这山东登莱青胶道的道台,正四品的官儿,现今正在外头巡查,听说还有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家里除了一干女眷就只有三位兄长,最大的也才十二岁,是嫡长子,家族排行第三,名顾仲利。其他两位一人排行第四,十岁,一人排行第六,九岁,俱是二姨娘谈氏所出,一名顾仲贞,一名顾仲德。 问这三个小萝卜头?好吧,算是少年。可问什么?读了什么书?哺食吃了什么吗? 山东道监察御史?也不知道是几品官,竟能半夜上道台府…… 恽素对御史是没好印象,在恽素的认知里,文死谏武死战。这伙人工作不多还牢骚不少,为了升官留名,挑刺找差错还算是小的,以死为荣都是常事。摊上这些人,能有什么好? 这人和小姑娘的爹爹同是山东行省的官儿,也不知道这两人关系怎么样? 真真是倒了血霉了呦喂,恽素真想给穿越大神俩大耳刮子! 林氏见这么一霎霎的功夫,恽素的脸色已是变了几变,还以为自己说的话吓着了她,想搂进怀里哄哄却又不敢,只好攥着恽素的手连连柔声安慰,“蕴儿,蕴儿,不碍事的,来的那人你小时候也是见过的,你记得吗?他是你爹爹的至交好友,我们两家也算是通家之好,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待会蕴儿紧跟着姨娘就好,姨娘绝对不会让蕴儿受罪受委屈的!”话说到最后,眼神已是越来越亮越来越坚定。 恽素被突然强硬起来的林氏吓得心里更是乱了,这叫嘛事!可眼睛对上林氏满含关切的眸子,又有些无奈,吁了口气,下意识的想推推眼镜,却只剩下苦笑。 “怎么了,蕴儿眼睛不舒服吗?”自进了屋,林氏的眼睛就没有从恽素身上挪下来过。 恽素摇了摇头。算了,不管了,自己又不是真的小孩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叫人这么哄着算怎么回子事儿?管它什么事儿,先起来再说。于是也不管为什么连肚兜都得换了,直接拿起那肚兜,“这是给我穿的吗?”上手了才知道,这肚兜真不是一般的厚实。 “蕴儿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林氏一愣,没想到没想到恽素这么快就撂开了手,虽有诧异,到底也是松了一口气。可又还是不放心,只盯着恽素红肿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见恽素点了点头,林氏这才略略放心,“姨娘给你换上好不好?” 恽素看了看肚兜的尺寸花色,再看了看林氏,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要知道这几年林氏亲自给小姑娘做的衣裳,小姑娘别说穿了,就是瞧都没有瞧过一眼就让姜嬷嬷收起来了。日长月久的,林氏那渐渐的也就不送了。可是没想到这都两三年过去了,林氏竟还在给小姑娘做。 这小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决不能惯着,越惯越作,看来自己对自家那小丫头的方针是对的。 林氏见恽素没说话,心里几次作劲方伸出手去。 恽素反应过来忙一躲闪,见林氏眼神一暗,心里叹了口气,柔声道:“您别忙,我自己能穿的。”说着就探起身子拉下帐子,拿着肚兜背过身去。谁知这****还没解开,外头就又传来了敲门声和说话声。恽素也不管,先穿衣裳再说。 霪雨霏霏,有空码字,求赏脸求戳戳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求求求!!! 第四章 先见之明 第四章 先见之明 这边林氏见恽素不受影响,眼里闪过一抹深思,却没言语,只是给姜嬷嬷使了个眼色,姜嬷嬷看了看恽素,福了福身忙迎了出去。只听悉悉索索一阵说话声后,姜嬷嬷又进得屋来道:“姑娘,姨娘,是太太身边的樱草姑娘,说是让奴婢们服侍姑娘起身穿上素净衣裳往上房去。特地嘱咐我,我们姑娘也得去。” 林氏闻言一愣,垂着头好一会才开口又吩咐姜嬷嬷打点衣裳,再开箱子多拿几身内外衣裳出来。姜嬷嬷虽觉奇怪却也不敢有异,自开箱子拿钥匙开衣箱去了。 恽素闻言系肚兜的手一顿,素色衣裳!?莫不是死人了?恽素心下一松。复又想到,看来这林氏也不像外表这么柔弱,起码在这家里还是有些能耐的,不然的话,一个身在内宅的****,哪能这么耳目灵通。准备物什,穿夹弄开角门一路到自己屋里,又说了这么一篇话,发了这会子愣,恽素琢磨着怎么也得有一两刻钟吧,当真不能小看这古代的女人。 就在恽素停手的片刻功夫,林氏已经接过手去打上了结,又转过恽素来,给她穿****,等到恽素反应过来,袖子都套上一个了。 恽素也不扭捏了,这衣服自己还真是不大会穿,再说肚兜把该遮的也都遮住了,漏点脖子手臂又算什么?也就不矫情了。 林氏见恽素不再阻止自己,手也不再抖了,穿衣裳的速度更是快了几分。恽素也不管,由着她一件一件的往自己身上穿。而姜嬷嬷则跪坐在床沿上手脚麻利的把衣裳展开后递给林氏。 正穿着,小姑娘身边伺候的丫头们也都进来了,一进门见了林氏都是一愣,再一看恽素乖乖巧巧的样子,都傻愣在了原地,面色古怪的很。还是大丫头柠子率先反应过来,没事人儿似领着其他人去打点梳头洗脸的物什儿。床上的三人自顾自地忙着,也不理论。 穿上两件中衣后,又加了两件紧身的丝绵小袄。看着还有再加丝绵小袄的架势,恽素开始不淡定了,哪有这么穿衣裳的?虽说这儿确实是挺冷的,才刚进十一月,已经比自己那进了三九的老家还冷了。可是再怎么说这也才刚进十一月呀,这么穿,腊月里不得直接裹着棉被了?况且这三天来恽素也是穿过衣裳的,****亵裤,然后一件中衣,一件丝绵小袄,一件中袄,一件大袄,下头是膝裤,丝绵裤子,然后是棉裙,也就得了。 恽素虽不知道林氏为什么要给自己穿这么多衣服,但知道她肯定有她的用意,毕竟是原著民,又不会害自己,信她保管不会有错。可是这再穿的话估计自己就动不了了,只得委婉道:“这样就已经很暖和了,再穿就累赘了,我动作起来也不方便。” 林氏本来是想着给恽素穿三件丝绵小袄的,可一看见恽素嘴角的俩火气,就又歇了心思。这丝绵暖和是暖和,可到底也容易上火,想着应该也差不离了,便给恽素套了一条丝绵裤子。再拿起护膝时,动作却一滞,不自在的拢了拢齐整的头发诺诺道:“蕴儿,这护膝是姨娘的,你用或许大了些……”说着说着这音量便低了下去,头也微微垂了下去。 “没事,您快给我绑上吧!”恽素浑不在意,有的穿就得了。复又一想,“您把这给了我,您用什么?” 林氏垂着着头倏地抬起,眼里的熠熠亮光让恽素不敢正视,“我还有!” 看着林氏,恽素心里又叹了口气。看这娘当的,真该让自家老妈来学学。可再一想,若是自家老妈成了这样,估计自己和老爸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正在恽素七想八想之际,林氏和姜嬷嬷已二人齐齐动手,给恽素绑上护膝。结果很令三人满意,还挺合适的。不过瞬间恽素脸就有些黑了,嘴角抽了抽,这小姑娘可比自己胖多了! 又穿上了两条丝绵裤子,套上银鼠里子的皮裙。再穿上一件今年新做的中袄,幸好那丝绵小袄还挺修身的,再加上这三天又略略瘦了些,这样穿起来也不太紧。恽素不着痕迹地扭了扭,还行,不妨碍动作。最后穿上了厚厚的布袜子,套上了小皮靴子。 站起来后,恽素只觉得头重脚轻两腿使不上劲儿,不知道该怎么跨出去,手也不知道怎么放,估摸着邯郸学步也就这样了。恽素心里那叫一个郁闷,想来自己这走了二十多年,冷不丁的来了这后竟连路都不会走。说起来恽素走路姿态还是挺不错的,抬头挺胸,端正笔直,不疾不徐,这可是不知被老妈捶过多少次才换来的。没想到来了这,去个净房的功夫就换来了丫头婆子们的一地眼球。 林氏见恽素脚下有些虚浮,忙紧紧地扶着她。随后见姜嬷嬷她们已过来要伺候恽素梳头洗漱,自己便跟恽素说了一声就拎着包袱往净房去了。 姜嬷嬷并三四个丫头一齐动手,通头发、梳头、刷牙、净面。恽素戴不来首饰,于是只在双丫髻上各带了朵珠花。等林氏打点好出来时,恽素也已收拾好,正在穿大斗篷了。 林氏接过手,给恽素穿好斗篷,又在妆台上寻了个小罐子,挑了点香膏给恽素抹脸,厚厚的抹了一层后又抹了手。转过身来,林氏接过丫头手里的斗篷自己披了,又攥上了恽素的手。 这么一通忙活下来,恽素心里也稍微定了定,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蠢笨的身形,再看看林氏依旧窈窕的身姿,嘴角抽了抽低下头来,随后抬头又望了望才问道:“姜嬷嬷呢?” “回去加衣裳了,这天愈发冷了。”林氏轻吁了口气又握了握恽素的手婉声道:“蕴儿别怕,有姨娘呢!” 恽素点了点头,就见有小丫头进来福了一福说是四位姑娘都齐备了,马上就出门了。 那丫头进来时带进了一阵冷风,恽素连着三天没有出过门,冷不丁的着了风,登时就打了一个冷颤。林氏见状忙往恽素身前挡了挡,交握着的手愈发的紧了。跨出门槛的那一刻,两人又齐齐轻吁了口气。 恽素苦笑,怎么就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昨晚收到短信,今天的报名取消了,小侄女那叫一个兴奋。早上醒来,好大的雪啊,更兴奋,抽空玩个雪。可还没兴奋到几分钟,太阳出来了,只听到滴滴答答的化雪声和铲雪声……不过打开电脑,原来真有人赏脸,嘎嘎,一天好心情! 继续求,求赏脸求点击求收藏求点评求推荐求求求!!! 第五章 不苟幸生 第五章 不苟幸生 小姑娘的爹爹顾浩然也就三十多四十不到的年纪,已是四品官儿了,倒是挺能耐的。 只是这道台府里,屋子着实紧张。老爷和夫人计氏住着道台府第三进内院的正房,这正房坐北朝南,面阔五间,倒是大开间,正房前是方形的天井,天井东西两侧各是面阔三间的厢房。然后就是少爷、姑娘、姨娘们分住的三座小院落和北向的一座小花园,最后是正房东侧南北走向的一溜房屋,是下人们居住的所在。 姑娘们住的院子有大开间的正房三间,两侧是大开间的厢房,也是三间。嫡出的三姑娘维贞住了正房。三姨娘朱氏所出的六姑娘仪贞和九姑娘於贞分住东厢房两侧,中间那间明厅做了两人的起居室。大姨娘袁氏所出的四姑娘自贞和可贞小姑娘分住了西厢房。倒是正好。丫头婆子们有的住在倒座有的住在后罩房。 或许是大晚上刚刚入睡就被唤了起来的缘故,几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三姑娘维贞。 借着前头引路的嬷嬷手里的灯笼,可贞隐隐看到了维贞拢在斗篷里的灰败脸色。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不过可贞坚信自己没有看错。再一细看,这维贞完全是被身边的嬷嬷架着走的。心里便是一咯噔。那嬷嬷好似是计氏房里的管事妈妈,夫家姓徐,自己来了后的第一天就是她陪着大夫来给自己诊治的,在家里算是顶顶有脸面的。 可贞想着便向林氏望去,林氏的目光就像长在了可贞身上一样,从来就没收回去过。见可贞朝自己使眼色,林姨娘会意看了看维贞,又看了看徐福家的,皱了皱眉,看着可贞的目光愈发的柔和了,轻轻的吐了两个字,“别怕!” 见到可贞和林氏携着手出来,除了面如死灰精神恍惚的维贞,其他人的神情都和可贞屋里的丫头们一样。不过这大户人家的姑娘,自小教起,甭管什么时候,礼数总是周全的,忙向林氏行了礼又互相见礼。 林氏点了点头,看了看半个身子都要挂在仪贞身上的於贞,嘱咐了跟着的嬷嬷丫鬟们几句。 自贞站在维贞身后朝着可贞勉强笑了笑,可贞也报之一笑。 一行人皆默默无语,就往正房赶。走到半道上,又遇见了二姨娘谈氏,两拨人各自见完礼,谈氏就上前寻了林氏说话,“妹妹脚步倒勤,我还去你房里找你,哪知你已出来了。” 这谈氏是老爷自小的丫头,生子后抬了姨娘。圆圆脸儿圆圆的身子,虽然保养的不错,可脸上手上的露出来的皮肤都颇显粗糙,可贞瞧着她总有四十好几的年纪了,实际上也确实三十九岁了,比老爷顾浩然还大了一岁,虽说和林氏她们差不离的打扮,可毕竟年纪在那了,总显得有些村气。 可贞看了看说话时总不经意扫自己两眼的谈氏,也心知肚明,这家子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自己不待见林氏,这会子两人看起来这么亲密,这些人不好奇才有问题。不过可贞也混不在乎,本来就是小孩子,再加上小姑娘本来就是个性子古怪的,两天好三天不好的,脾气大些乖张些也是有的。 “姑娘身子不好。”林氏不是多话的人。 谈氏点了点头,又向可贞说了几句,三人便一道走了。这一路上,林氏就没有松开过可贞的手。 前头是自贞跟在维贞身后一道走,后头是仪贞於贞姐儿俩。可贞皱了皱鼻子,倒是泾渭分明的三个小团体了。 不过此时的可贞也没有功夫去想这些内宅琐事了。 素服?那是死了人了? 可贞皱了皱眉,记忆里好像没谁在生病的。不过这个时候,信息闭塞,也难说。 小姑娘的记忆里,这家只有三家亲戚,一是现任从二品河南布政使的嫡亲大伯顾沛然,如今一家子都在任上。二是外祖家,也就是计氏的娘家京兆堂计家。三是姨丈家高阳堂耿家,计氏的嫡亲大姐是耿家的宗妇。真够少的。 可贞真是挺疑惑的,别的就不说了,怎么这家就这么兄弟两个?这时候不是最讲究宗族的吗?怎么连一点儿亲支嫡派的影踪都没有? 就算这家的大伯和爹爹是布衣出身,科举或怎么着后一步登天进的官场,可不管以前怎么穷,就是七大姑八大姨也总得有两门子的吧!可这?难不成是孤儿? 监察御史?那是这家老爷被人弹劾了? 那是遭人陷害啊?还是真的贪赃枉法犯了政治性错误啊? 这小姑娘对她爹爹的印象极好,看不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也不知道要打掉多少折扣的…… 可贞心里丧气极了,这叫什么事儿!自己花了三天的功夫,好不容易能勉强接受现在的生活了,就又闹这么一出,真是让不让人活了! 就在可贞刚把穿越大神鞭尸了还没几遍的时候,一行人已到了正房,有夫人计氏身边的管事妈妈直接从后廊引着众人进了起居室。伺候的人都被人带了下去。 可贞心里更悬了,原本是要走到姑娘们那一列,站在仪贞於贞中间的,可这会子却说什么都不想松开林氏的手,林氏更是不愿,两人便突兀的跟在最后。 还未进起居室,就迎风传来一把激昂的女声,“……我们更生堂苏家的男儿俱是顶天立地的伟男儿……俯仰无愧于天地……不苟幸生……” ‘不苟幸生’,‘不苟幸生’……可贞满脑子都是这几个字,登时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偶那个亲爹亲娘哩,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可贞不敢想了! 还有,那女声?应该是计氏吧,满家里也只有计氏敢这么说话。可,那真是佛爷似的计氏会说的话吗? “娘亲!”几乎是被徐福家的一路拖过来的维贞终于有了反应,一个踉跄,死命挣脱了,一路喊着娘亲跌跌撞撞的往屋里跑去。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一向乖巧得体的三姑娘竟会这么失态。可瞬间,面色突变的谈氏也迅速跟了上去。於贞整个人可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了,落后一步也跟着自贞仪贞跑了进去。可贞也顾不得拔凉拔凉的小心肝和规矩礼数了,拖着林氏就一溜小跑的跟上。看来这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糟的多! 凤梨的话:雪人只怕太阳照,太阳一出雪就消……今天太阳真好,把盆盆罐罐的多肉食虫都搬到窗台外去晒太阳,又晒了一大盆水,把凤梨扔进去泡澡,这日子过得,真舒坦!只可惜,此凤梨非偶凤梨…… 令:继续求,求推荐求收藏啊,路过看过的亲们,赏个脸么(星星眼)…… 第六章 一念之间 第六章 一念之间 让可贞倒吸一口凉气的是,不知道维贞说了些什么,一进门就见计氏一巴掌把维贞掴倒在了地上。计氏扶着袁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间歇的又咳上两声,一张素面被憋得通红,却也掩饰不了那抹眉眼间的那抹失望和发际下暴起的青筋,衣袖下露出的指节更是一阵一阵的发白。 更有站在炕前满脸泪痕的顾仲德,一见谈氏,就立马像枚弹头似地冲了过来,浑身乱颤尖声道:“姨娘,太太说爹爹被冤入狱,要我们以死明志!” 顾仲德年纪虽小,力气却不小,又正好是发狠的时候。谈姨娘心下一咯噔脚下一虚,母子俩一齐跌倒在地。谈姨娘搂着顾仲德和一路小跑过来的顾仲贞,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 计氏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其余众人也皆是吓得变了脸色软了手脚六神无主,既是因为好似变了个人的计氏,也因为顾仲德的话。於贞紧紧地拽着仪贞,咬着嘴唇簌簌发抖。只剩自贞和顾仲利愣愣的站在当地看着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的维贞。 维贞挂满泪痕的小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娘亲怎么会想让他们死? 可贞也是不敢置信,莫名就失了力气,心像是漏了气透了风。这算什么?自己真是从那筛子里漏出来的? 被冤?可到底是什么罪?怎么判的?怎么就要死了呢?以死明志?想到这里,可贞的眼神倏地瞪上了计氏。 你要死没人拦着!我自己独自一人离了父母家人来了这都没想过抹脖子,你一句话就想要我死?啊呸!做你的春秋大梦! 只是还不等可贞开口,就听计氏紧咬着牙关,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了指维贞又指了指谈氏母子三人强撑着一口气道:“闹什么?我还没死呢!老爷含冤入狱,我们身为家眷,哪有苟且偷生的道理?!世间孽子孤臣义夫节妇,其贤不肖往往只在一念之间!要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你们自己想好!” 说完便定定地看着顾仲利和维贞,随着时间一霎一霎的过去,再看向他二人的眼神满是失望和冰冷。随后又在可贞几人身上旋了一圈,恰巧看到顾可贞凌厉的眼神。心下一愣,刚想开口。就见谈氏醒过神来扒拉开顾仲贞顾仲德,爬过来死死拽着计氏的裙角颤声道:“含冤?太太,老爷到底犯了什么罪?怎么就到了要死的地步?” “混账,你这是什么规矩?”计氏厉声训斥道。 一直低眉顺目站在计氏身后的隋嬷嬷已经上前扶起谈氏,“二姨娘,地上凉。” 语气很淡,却不容置疑。手下更是不轻,谈氏一把就被拽了起来。 谈氏哭声一噎,明显有些畏惧隋嬷嬷。可听到后头顾仲德哽咽的哭声,到底顾不得了,死命沉下身子扒拉着计氏,继续扯着喉咙哭喊,“太太,太太……” 可还没喊出两个字就被隋嬷嬷一手堵了嘴一手拖开了。 可贞见谈氏死命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出隋妈**禁锢,心里着实一惊,没想到计氏身边还有这等杀器。要知道谈氏是北地女子,身量颇高,骨架大,身材又壮实,是很有一把力气的。可隋嬷嬷已经五十多岁的年纪了,竟也能以一人之力就搞定了谈氏。 见自己姨娘被隋嬷嬷一手死死拽住,一手堵着嘴。顾仲德顾仲贞兄弟两个俱是吓坏了,想求情可再一看嫡母的脸色,皆不敢开口了,不过却到底死死地抱住了隋嬷嬷。 也不过就这么一霎霎的功夫,隋嬷嬷被小兄弟两一边一个的拽住,谈氏瞅准机会一个错身,脱身扑到了计氏面前,死死地抱住了计氏,“……太太,你要婢妾的命,婢妾没有二话,可是少爷姑娘们是顾家的子嗣,老爷的血脉,哪有太太一句话说死就死的道理啊,还求太太饶他们一命呀!要死,就让婢妾去死好了!” 一席话说得委曲求全,可字字软刀子。 可贞没想到连着三日去自己屋里说笑斗闷老好人似的谈氏竟也有这样的一面。可转念一想,这位可是接连生下两个庶子的主。三年两子,可不是谁都行的。 这边计氏被谈氏气得倒仰,徐福家的已经在拉扯谈氏了,可徐福家的明显没有隋嬷嬷的那一把子力气,死活拖不动谈氏,想要学着隋嬷嬷堵上谈氏的嘴,却被谈氏狠狠地咬了一口,还不敢叫嚷。 那边隋嬷嬷到底顾忌着小兄弟俩是主子,所以并不敢下狠手,一时间竟脱不开身。 满屋里就这么两个下人,一时间计氏再没了帮手。 正当可贞以为计氏要发威的时候,哪知她不按牌里出牌,竟对上了林氏,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林氏,你呢?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可贞心下冒火,呸,真是柿子捡软的捏! “回太太的话,妾身确是有话想说。妾身斗胆请问太太,老爷到底犯了什么罪?判的什么刑罚?太太并少爷姑娘们怎么论处?妾身并家下的奴才们怎么论?家产又怎么说?就算立马押赴我们去刑场,太太总也要让妾身们做个明白鬼吧!”林氏对着异样的计氏也是一愣,可随后福了一福就轻声道。虽然语气照常,可和林氏交握着手的顾可贞能明显感觉到林氏的颤抖。 计氏听了林氏的话,盯着林氏看了又看,鼻子里“哼”了一声。 可贞则是一愣,到底是原著民,就是比我想得周全! “四姨娘说的是,还请太太告知婢妾们,免得老爷莫名其妙的就绝了子嗣,婢妾们糊里糊涂的就被人害了性命!”谈氏见林氏也开了口,更添了几分底气,说出来的话更是字字诛心。 “放肆!你们这是要逼迫主母吗?”计氏语气依旧狰狞,可因为身上不好,到底后继无力。 “太太,太太,老爷到底犯了什么罪?求求您告诉婢妾们,求求您……”谈氏语气一软,手却死死地抱上了计氏的膝盖,凄声哭求。 计氏被谈氏拽的七倒八歪几欲跌倒,幸好还有袁氏扶着。 此时别说最小的於贞了,就连自贞仪贞也被吓蒙了,都嘤嘤哭了起来。於贞更是向仪贞哭着要姨娘,不大的屋子里登时人仰马翻。 可贞见计氏怒火中烧训斥着谈氏,有用的话却一句没有,屋里那么多小孩子不是哭就是喊,火了!拽了林氏的手掀了帘子就蹬蹬蹬跑了出去。完全不管后头计氏的呵斥。 “蕴,姑娘,你怎么了?”林氏没工夫想这个小小的人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一心只被可贞突然的行动吓了一大跳。 “去找那御史!”可贞出了门才扔下这五个字,撒开了手,头也不回的继续按着记忆蹬着小短腿往外跑去。 林氏愣了愣,看了看跌跌撞撞的可贞,不过也就瞬间,就上前两步抄起了可贞就快步往外头走去。 “姨娘,你放我下来!”可贞一滞,才醒悟过来兀自扑棱着小短腿,争将着要下来。 “蕴儿乖,你身子不好。”林氏不理会可贞的挣扎,搂得更紧了些。 可贞的脸烫得都能烙饼了,幸好只过了两个门槛,林氏就止步放下了可贞并把她掩到了自己身后。可贞被自个儿的斗篷和林氏挡住了视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要说话,就听到一把失魂落魄的苍老声音,“四姨娘,您这会子怎么往前边来了?这是八姑娘?” 凤梨的话:今天双更,二更下午,呃,或者是晚上。貌似得确定一个更新时间了,凤梨再想想…… 第七章 这么冷的天 第七章 这么冷的天 “秦管家,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林氏顾不上秦管家的愕然,急急发问。 秦管家闻言有些诧异,这夫人并少爷们都领了旨了,怎么四姨娘还是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只是这话却是不好问的。 “四姨娘,我们老爷被判奸党罪,本人流放尚阳堡,妻小奴仆当地官卖,财产入官……是山东道监察御史张大人亲自来宣的旨……张大人念着老爷的情,特地留了时间给主子们打点……” 可贞耳边打雷似的一声轰鸣,在听到奸党罪后就再也听不清楚秦管家到底说了什么了,原本就冰冰凉凉的心已成了冰疙瘩,只知道下意识的抓紧林氏的斗篷。 奸党罪? 这小姑娘的老子可真不是省油的灯,要不不出事,一出事就是捅了天的大事!真是败家子,不肖子孙,废物点心…… 可贞一把扯掉斗篷上的帽子,又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才觉着耳鸣好了些。 “为什么?可是李大人?”半晌,林氏原本清冷的声音里已多了几分破碎。 “是,听张大人的口风,圣上宣布李大人三十条罪状,廷议当斩。但念李大人历事三朝,效力有年,不忍加诛,仅命革职,籍没拘禁。大老爷也被判了奸党罪,本人刺配尚阳堡,大少爷二少爷流放。大太太并奶奶姑娘小爷们发给功臣之家为奴。”秦管家压低声音回道,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大老爷二老爷都是他眼看着一点点看着长的,自幼吃了那么多苦,本以为苦尽甘来光宗耀祖,没想到却****之间又回到了三十年前,他怎么对得起老太爷临终前的嘱托。 “怎的一点消息都没有?”林氏一张俏脸煞白,咬着牙才问出这几个字。 “听张大人说,是刑部堂官连夜疾驰过来宣的旨,一歇未歇就往青州老爷那去了。京里舅老爷必定是赶不上的。” “那,那我们还能见到爷吗?还有三姨娘。”林氏咬紧牙关,生怕自己稍一松口,就再也摒不住这口气了。 “按着这脚程,老爷怕是明儿一早就要押解进京了。三姨娘并跟去的下人必是要送过来一道的……” 一时之间,只听到秦管家的低泣声伴着呼呼的风声。 半晌,林氏才低声道:“太太伤心过度,还劳烦秦管家并秦家婶子现在就去好生劝上两句。”说完也不管秦管家的怔忪,蹲下身子把可贞抱在了怀里。 李大人?三十条罪状?想来是个大官了。这家落到了这般境地想来也是受了他的牵连。可为什么他本人只被拘禁,这小姑娘的爹爹却要流放?可贞想不通! 这尚阳堡又在哪里?是在东北还是西北还是岭南?可贞只觉得茫然。眼睛很酸,鼻子也酸,心里更酸,很想哭,却哭不出来。 这算什么事儿?这算什么事儿!可贞真想把满清十大酷刑都在那狗屁穿越大神身上试一遍。穿就穿吧,我也不说什么了。况且这个小姑娘虽是非自然死亡,可也不是遭人谋害的。可贞对这点还是很欣喜的,虽然用了小姑娘的身体,就应该承担起小姑娘的责任,可是可贞毕竟是连鱼都没有杀过的。 原本还以为自己还是有点狗屎运的,虽然小姑娘是庶女,虽然现在正室嫡女才是王道,可这一家子目前看来倒还真不靠谱,因为竟没有那许多为家产、为男人、为名分,阳谋阴谋满天飞不死不休的戏码。自己更不准备跟嫡母斗、跟姨娘斗、跟嫡子嫡女庶子庶女斗,跟一切在自己面前出现的活物斗智斗勇。自己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而已,只想活着而已。可没想到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狗屎运,屁的狗屎运,自己竟只是个炮灰……可哪有一来三天就灰了的? 咦?不对?不用灰呀!可贞突然一个激灵! 流放!官卖!只是流放,只是官卖,小命还在!小命还在的呀! 只是官卖,都被穿越了,还怕被卖?咱可是穿越女,要淡定!再说抄家算什么?这本来就不是我的家呀!财产入官算什么?这本来就不是我的钱呀! 可贞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解了冻,终于流下泪来。 “蕴儿,别怕!姨娘在呢!只是官卖而已,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林氏一面拿帕子给可贞抹着眼泪,一面把可贞扯掉的毡帽带好,一面忍着眼泪劝道。 可是看着可贞的眼泪,林氏眼底是一片悲凉。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一滴滴地砸在青石板上碎成无数瓣,一颗心也仿若碎成了无数瓣。 可贞见状忙胡乱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抿了抿嘴唇,“姨娘,官卖,是不是就是入奴籍,做丫头?”可贞还得再确认一遍。 “蕴儿?”林氏有些懵。 “是不是?” 看着小嘴微张,一脸期盼的可贞,林氏刚刚忍住的声音又破碎了几分,心里比刀割还要疼上几分。她要怎么告诉蕴儿,像她们这样的犯官家眷被官卖不只是入奴籍这么简单。她们是官奴,是要刺字的官奴。不仅终身不得脱籍,而且子孙后代皆为官奴。 林氏觉得自己右臂上的那块疤痕突然烧成了块热碳,那焦灼的滋味一直从手臂蔓延到了心上。原本就颤颤巍巍的****更是一软,直愣愣地跪在了地上,手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抱着可贞死咬着下嘴唇“嗯”了一声。 “姨娘,你说得对,只要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可贞没有感觉到林氏的异常,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压回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伸手给林氏抹了抹眼泪展颜道,看向林氏的目光多了分庆幸。 可贞这笑一点都不勉强,做丫头算什么,不就是打工么!过了三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奴婢满地走的日子,就忘了以前加班加点累得跟狗一样的生活了吗?真是没出息!只不过是狗屎运,穿了户条件好些的人家罢了。要是穿到了卖儿卖女的穷苦人家,难不成自己就会立马抹脖子了?可贞心里无比唾弃自己。不过这心里倒是好受些了。 “蕴儿?”林氏的哭声立时噎住了,眼里满是惶恐,想来这样的可贞更让她惊恐。 “姨娘,真的,我想通了,您说得对,能活着就好。要是太太刚刚没跟我们这么多废话,直接弄死我们,我们不也就这么死了吗?咱们不……” “蕴儿!”可贞话还未说完,就被林氏捂住了嘴。 看着可贞瞪圆了的眼睛,林氏松开手咬了咬唇瓣低声道:“蕴儿不可以这么说,太太是好的,只是太太也有太太的考量……” 可贞满不在乎的应下了,都要被卖了,谁还在乎她的考量?只是这人,忒怪异,自己还是离她远点好。 秦管家虽不十分明白林氏的意思,但还是立马赶去了正房。至于过程如何,林氏并可贞便不得而知了。不过看计氏那副就剩一口气的模样和愤恨的眼神,可贞也能猜想到,估计计氏当家主母的权威是受到不小的挑战了。 可贞自动脑补着,偷乐。 可下一刻可贞就乐不起来了,到底是抄家。她们被勒令摘下身上所有的金银首饰。只穿了一身衣裳,被带到了一间几乎搬空的厅堂里。 就算如此,能得一身齐整的衣裳还要得益于那位御史张大人。可贞真心挺感激他的,这种时候,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还因为有他,才不至于让一家子女眷太过难堪。 可随后可贞又哼唧上了,这计氏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你早就接了旨,不说赶紧打点,反而一心寻死。生生浪费了人家天大的人情。就算不能出逃不能昧下银钱,可总也能多穿两件衣裳吧,这么冷的天! 可贞如今看林氏的眼神里满是敬佩,这脑子,怎么这么好使!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这么有先见之明。不过想到这,可贞又磨牙了,早知道那两朵珠花就不充公了,也不至于如今一点傍身的东西都没有。不过稍稍一想顾可贞也就撂开了手。 凭着自己多年的阅读经验,想来那衙役也不是什么好鸟,估计也只有充公的命。想到这,可贞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这么好的料子,虽然可贞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不会也要充公吧?这么冷的天! 凭什么人家穿越都有空间,还是可以种植可以修仙可以升级的空间,凭什么自己连个储物的都没有捞上?可贞磨牙叽歪的结果就是穿越大神又倒了血霉了。 道台府到知府衙门并不远,就在一条街上。可是一行人刚被押解进牢房,可贞就觉得不大对头。 凤梨的话:哈哈哈,吼吼吼,凤梨要签约了!真是,真是,开心的不知该怎么办了。这就导致,原本应该悲戚的剧情实在是悲戚不起来了,纠结了n久。原本还想抽个空把营养土配一下,可手实在是抖,一大勺子珍珠岩全泼在了地上。眼睛一亮,缓释肥拿成了硫酸亚铁。真是,真是,算了,还是等缓过来再配吧! 令:求推荐求收藏,求求求啊! 第八章 盖章 第八章 盖章 不得不说,阅读是个好习惯。可是这会子可贞恼上了自己读书一贯不求甚解的坏习惯,因为可贞没想到衙门里竟然还有女衙役。不过可贞没有丝毫窃喜,因为男衙役固然看得的人心里发毛,可女衙役更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说起话来冷嘲热讽尖酸刻薄,一进牢房就给了众人一个又一个下马威。 可贞不看不听,一脸纳闷地瞅着前头。有专人核实身份装订名册,可贞能理解,可为什么要把人带到里头套间去? 看着计氏被带进了套间,过了好一会出来时,那脸色已经不能看了,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袁氏迎了上去,却被人拦住了。看着计氏又被带着走进了不知通往哪的过道,可贞只觉得心慌。 一个接一个的,每个出来的人都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似的。谈氏进去时是被架了进去的,可出来时却是直接被人拖着出来的。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可贞再也忍不住了,这种未知的危险绝对能折磨死人。趁林氏不备,脱开了林氏的手,趁人不注意,悄悄地颠着小短腿往门缝里偷眼窥了一眼,顿时傻了。忙跑回来一把拽住林氏的衣袖,把自己瞧见的轻声告诉了林氏。 刺字不是对犯人的刑罚吗?她们只是被官卖,为什么也要刺字? 可贞满脑子都是几个人影不停的来回蹿:水浒----宋江、卢俊义、杨志等等等等----刺配双颊----要么为奴婢,要么上梁山…… 林氏一脸悲恸,紧紧地搂着可贞却说不出话来。 “姨娘”?可贞见林氏如此也不想逼她的,可是,可贞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直觉告诉她,她们可能并不只是被卖为奴籍这么简单。 “蕴儿,这是……这是官奴的标记……”林氏一语未完,已是泪如雨下。 可贞想着被人架着强行刺字的计氏,愣了半晌,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脚下一软整个人都靠在了林氏身上。 这算什么事儿,这可是传说中的墨刑啊,别的不说,仅那刺字,就是不可能消除掉的。 行尸走肉,就是可贞现在的状态。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只知道下意识地在林氏的护持下往前挪着步子。 林氏见可贞就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两眼灰蒙蒙的,无知无觉,不哭不闹,登时五内俱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没有去想可贞怎么会知道官奴这回事儿的。见马上就要轮到可贞了,忙苦苦哀求了那女衙役,好说歹说各种哀求,总算求得她放了自己和可贞一道进去。 可贞依旧无知无觉的,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怎么进了套间的。连针刺进肉里,鼻尖额头溢出了一层毛毛汗,也才稍稍撩了撩眼皮,就又回复了原状。整个人还是木木的,脑子更不知丢哪去了。以至于根本没有看到自己小臂上的那个“奴”字,也没有看到林氏猛地扩张的瞳孔。 林氏牵着可贞跟着一女衙役穿过过道到了里进,计氏等人已都在了。林氏看了一眼计氏等人,径直走到了角落,蹲下身子把可贞搂在了怀里。 半晌,才颤抖着声音在可贞耳旁轻声耳语道:“蕴儿,蕴儿听姨娘说,刺字并没有涂墨碳,不会留下印记的。” 见可贞没有反应,林氏压抑着眼中的泪水,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搂着无知无觉的可贞,只觉得仿佛有人拿着重锤一下一下没有丝毫规律的敲着自己的心脏。林氏恨死自己了,她恨自己说得这么急吓着了可贞,可她也没想到可贞竟懂这些。看着这样的可贞她也束手无措心如刀绞。可林氏到底是位母亲,只好一遍一遍地无限放大这个峰回路转的好消息,希望能转移可贞的注意力让她稍稍振作一些。 令林氏庆幸的是,可贞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半晌,可贞慢慢地愣愣地抬起头来,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林氏重重地眨了眨眼,泪流满面,向可贞唇语道:“只是刺了字,并没有涂墨。等到伤口愈合了,就不会留下任何印记了。” 瞬间,可贞眼里就有了神采,整个人也活过来了。下意识地就想掀起衣袖,却马上反应过来,耐着性子就这么站了半晌,才慢慢蹲下身来,窝在林氏怀里,迅速的拉起衣袖看了一眼就掩了起来,抬头直愣愣地盯着林氏。怎么回事? “蕴儿要记得,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林氏垂着头继续唇语道。 可贞学着林氏的样子,也重重的眨了眨眼,眼泪也跟着眨动的眼睫一滴一滴的滚落了下来。 就算官奴的身份不曾改变,也不代表自己愿意被像牛马一样在身上盖章留下终身的印记。如果天天看着那不仅在皮肉骨血上,更是在人格上留下的屈辱印记,可贞觉得自己会崩溃。 突然又想到什么,可贞赶忙去掀林氏的右手衣袖。林氏反应过来赶紧掩起右手,把左臂递给可贞。 可贞垂着头根本没有看到计氏眼中闪过的惊恐和苦涩。 也没有!可贞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翘了翘嘴角,又突然觉得不对,赶紧沉下脸来,偷眼看了看四周,见没人瞧着这边,才放下心来。随即又唇语,“谁帮了我们?” 林氏刚想回答,却听到了维贞的哭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母女俩忙站了起来,只见维贞已是踉跄着哭喊着跑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计氏的面前。 “娘亲,怎么会是官奴,怎么会!”维贞小脸煞白,衬着被计氏一巴掌掴得红肿着的半边脸更红更肿了。死死地拽着计氏的衣袖哭得几欲昏死过去。 计氏见维贞如此狼狈,眼里的失望越来越盛,终于狠下心来甩开了她。 可维贞根本就把自家娘亲当做了救命稻草,被甩开了又死死地拽了上去,哽咽着求着计氏,“娘亲,我们去找外祖母好不好?我们去找外祖母,去找大舅舅,找姨母,他们一定会救我们的……一定会的,外祖母最疼娘亲了。我们不会被卖掉的,不会被卖为……” 谁知不等维贞说完,计氏就又反手一个巴掌,把维贞掴翻在地上,那声音大得就像过年时,可贞和侄子侄女们玩得掼炮,听得可贞心下一震。 “你给我闭嘴!你个逆女,败坏门风,我们顾家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京兆堂计氏百年清誉更不容你玷污!” 维贞显然是被计氏的这一巴掌掴懵了,瞬间止了哭泣,就这么愣愣地坐在地上,愣愣地盯着计氏。 维贞是二房姑娘中最年长的,再过几个月就要及笄了,这两年也一直帮着计氏执掌中馈,这种事情多少也有些耳闻。可仪贞於贞姐妹俩就不知道了,见维贞这副样子,原本已经是没着没落的心更是七上八下,姐妹俩俱是六神无主三魂少了七魄。 自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林氏身边,就这么愣愣地瞪着小臂上的那块肿胀的刺字。 那边撑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谈氏被拉回了思绪,突然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一下子扑在了计氏面前,“太太,我们去找大老爷……大老爷自小最疼我们老爷,必是会替老爷做主,会救我们的。婢妾死不足惜,可三少爷四少爷六少爷该怎么办……” 凤梨的话:文文是从14号开始上传的,也没几天,两只手就数得清了,可对凤梨的影响却不小,真的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心情了,尤其是看着成绩不太好的时候,有些小失望,真心希望能炸出几位看书的姐妹指导一二! 令:继续求推荐求收藏,戳过的姐妹们,赏个脸么 第九章 牢狱潜规则 第九章 牢狱潜规则 谈氏并不知道自己的哭声对众人而言简直就是魔音灌耳,一把拽着欲扶她起身的袁氏,双眼愣怔,嘴里呢喃,“老太太过世时,把我给了老爷,命我一定要伺候好老爷……”话未说完,又朝着计氏猛地磕起头来,“太太,太太,婢妾给您磕头,给您磕头了,求您救救老爷,救救少爷姑娘们!婢妾可以去死,可是少爷姑娘们怎么可以没入官奴籍啊!不仅少爷姑娘们这一辈子毁了,连以后的子嗣也都……更生堂怎么可以断送在老爷手里啊!怎么可以啊……太太,婢妾求您了,您救救老爷,救救老爷。您和老爷十数年的夫妻,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爷的子嗣就这么毁了呀!太太……” 可贞听着谈氏的话既唏嘘又磨牙,这算什么话呀!计氏听了还不得气死。 不过幸好的是计氏仅仅听了第一句话已然是被气得胃疼了,都没顾及得上后头的说辞。 计氏气得满身的气血都涌上了头,就算她知道她的的嫡亲婆母过世时老爷才外傅之年,可她就是听不得谈氏总是拿腔拿调地说起以往的事儿。 可计氏却看也不看地上的维贞和谈氏,反而转过身来狠狠地指上了林氏的鼻子。正要开口,只听一把怪里怪气的女声由远及近笑道:“啧啧啧,这是怎么了?呦,这不是我们谈姨娘吗?怎么坐在地上?”一个胖得根本就是个球,说起话来腮帮子上的肉抖个不住的胖女人几步走了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谈氏,挑着眉毛一脸似笑非笑。说完又旋身满脸堆笑的向计氏道:“哎呀呀,还没给咱们道台夫人请安呢,金婆子这给您请安了。夫人这一向身子可好?怪道我说今晚这灯花怎么爆了又爆,结了又结呢,原本还以为必是明儿个贵府里要寻了我伺候,哪知竟是更大的造化。竟让众位贵脚踏贱地,上了我的门。”说着又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得众人俱是一身鸡皮疙瘩。 “你……”计氏没想到素来在自己面前做低伏小惯了的人竟敢这么讽刺自己,登时气得恼羞成怒,想开骂却词穷了。 那胖女人却并不理会计氏,绿豆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就一把拽起了坐在地上的维贞,“呦,这是大小姐吧!怎么坐在地上?来了你金大娘这,别的没有,四腿俱全的凳子还是有一张的。”说着就一把将维贞塞在了凳子上。 维贞呆滞的目光终于有了变化,一脸惊恐的看着那胖女人。 那胖女人看都不看维贞白中泛青的脸色,而是一把扯下了维贞身上的斗篷,“啧啧啧,好好的一领斗篷都弄脏了。”边说着边拎着斗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打量了一遍,突然眼睛一亮,向门口扬声道:“老薛,你快来。”说着快步走过去挽上站在门口的那无声无息唬了众人一跳的高颧骨女人。 “你瞧,这身斗篷不错吧!我家那大丫头正跟我磨叽要制一领缎子斗篷呢,我没工夫搭理她,今儿倒是好造化。瞧瞧,这里子还是狐狸毛的,外头的风毛也出得好。”说完又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后,又皱了皱眉,好像有些嫌弃似的的往长桌上一撂,“这身量估计正好,只是这颜色大过年的穿也忒素净了,是吧!”说着又往可贞等人身上望去,吓得仪贞等人连连往后躲。 计氏听得愣住了,没想到这女人竟敢这么肆无忌惮,登时勃然大怒,“放肆!”可计氏早已被刺字折腾的只剩下半口气了。扯着喉咙,只是没有气力,喉咙嘶哑就像被人掐住了一样,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维贞吓的瑟瑟发抖,软着腿站了起来挪到了自贞身后。 那胖女人根本无视计氏,只是一径的向那高颧骨的女人笑道:“老薛,咱们商量商量,我家孩子多,那几个小的归我,其他的都归你咋样?” 可贞瞪圆了眼睛瞪着那胖女人,乖乖,就这么把自己这帮人分了? 那高颧骨的女人面无表情:“斗篷就罢了,其他的你别打主意,都病病歪歪的,这么冷的天,冻死在这,你担得起还是我担得起?” 胖女人听她这么说,暗地里腹诽不已,冻死?这要是还能冻死,那满大街都是死人了。不过嘴上却还是连连称是,转身见计氏还死瞪着她,一把扯过计氏的手臂不屑道:“放肆?是你放肆还是我放肆啊?难不成你还以为你是道台府的诰命夫人呢?真是笑话,进了这,只要了你一领斗篷你就该念佛了。你不知道吧,早先的荣成县县令的妻女可是被扒拉得只剩下、****亵裤才赶出门的。”说完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一阵怪笑又笑得可贞众人毛骨悚然。 不过瞬间,计氏又被扯了回来,“等会,这还有好东西呢,嘿嘿,倒是便宜了我们。”胖女人一脸笑意,朝那高颧骨的喜笑颜开的眨了眨眼睛,一把扯掉了计氏的斗篷。 原来计氏里头大袄三镶三滚衣袖上的一大圈牡丹花的花心都是珍珠充作的。 胖女人一手辖住计氏,一手利落地剥下两袖上的珠子,拿在手里掂了掂瞧了瞧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立马就袖了起来,瞬间变了脸色,“原本不想与你们难为,只是你们忒不识抬举,说不得我们姊妹不顾往日情面了。呵呵,也叫我们计夫人知道知道什么才叫放肆。”说着拖过计氏便又上下搜寻了起来。 那胖女人刚刚扯计氏时正好按在了她刺了字的那块地儿,登时疼得满头大汗,又疼又气,眼珠子都突了出来,一心想挣扎,可是她的这把子气力在胖女人而言就跟只小鸡崽子似的。 其余众人又被突来的事故吓得直往后退,仪贞带着於贞更是缩到了墙边,於贞连姨娘也不敢要了,就怕胖女人看见自己。可再退又有什么用,该来的早晚都得来。 正在计氏死命挣扎,袁氏百般告饶的时候,那高颧骨的女人扯过了林氏并可贞便拽下了斗篷。 可贞想得开,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不过就是被摸两下,同是女人,我这还是小姑娘,怕什么,又不多块肉。 谁知可贞刚做好心理准备,那高颧骨女人已经示意让她并林氏往旁边站了。 可贞愣了,就这么完了?这女人的这一手也太绝了吧!就这么两下,自己都没有感觉,她竟能知道自己身上没有藏私?这该是扒了多少衣裳才练出来的功夫?可贞打了个寒颤。再看看那胖女人肥腻的大手在谈氏身上仔仔细细的摸索着,心里一阵恶寒。又转头看了看干净利落快的高颧骨女人,不由得暗忖不错不错,看来自己那狗屎运也跟来了。 心中小窃喜的可贞并没有发现眼前的这个高颧骨女人就是刚刚给自己刺字的那个女衙役。 凤梨的话:凤梨最近心情起伏太大,才两万多字就被成绩左右了,这样不好不好,既伤身又伤心,也不是码字的本意。呼吸再呼吸,平常心对待。不过该求的还得求,吼吼,求收藏求推荐!但是凤梨无语的发现,越求什么越不来什么。哎,还是求赏脸啊! 第十章 名节 第十章 名节 可贞并林氏母女俩都是一身素净,身上真是没有首饰装饰。其他人也都差不多,毕竟就算戴了在道台府也被摘下了。计氏也是如此,那十几二十几颗珠子确实是漏网货。所以那胖女人的脸色便不好看了,言语动作也更粗鲁了。 可贞看着众人满脸屈辱,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心下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就受不了,到时候被人挑来拣去的,还不得一头碰死。 见再没有油水可捞,那胖女人再不甘心也只得罢手。那高颧骨的女人带着可贞九人七拐八拐的关进了一间不像牢房的牢房。只见那牢房就想个窑洞似的,虽然不大,略显逼仄,可贞估摸着大约也只有十多平米的样子,却有一半的地方被砌了炕火炕,而且还升了火,上头铺着厚厚的稻草,干不干净可贞不能确定,可至少没闻到什么味道。牢房西南角上还放了一只恭桶。可贞看了一愣,没想到进了牢房了竟还有这种待遇。林氏也是为之一愣,可随即就是又喜又怕。不过除了林氏和可贞,怕是再也没有谁知道这牢房的不同之处了。 虽说道台衙门离着知府衙门不算太远,可是今儿从戌时到现在就没消停过,一颗心更是几起几落,可贞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像今晚这么多这么大的连环刺激,大悲大喜的,只觉得心都不大会跳了。看到那暖烘烘的炕更是直接连路都走不动了,虽然可贞穿得多并不觉得冷,可架不住身子累心更累,实在是撑不住了,拉着林氏就想上炕,却被林氏轻轻环住了。 可贞明白过来了,这是告诉自己计氏还站着,自己且只能站着。无法,只得停下惯性向前的身子。 可贞看着咳得东倒西歪如风摆柳却愣是不肯上炕的计氏,心里那叫一个窝火。都这样了,还要死撑。 於贞也是可怜兮兮地偷眼看着计氏,於贞不比可贞,姨娘不在身边。不过就算在身边,估计也不会像林氏这么有先见之明的,所以早就冻得不行了,两条腿也像灌了铅似的迈步了步子,整个人扒在仪贞身上。可怜仪贞,本来自己就够呛,被刺了字的手派不上用场,再拖一个小胖丫头,两条腿已是快抖散了,可却不敢坐。 维贞一手捂着手臂一手拽着自贞,哀泣地不行。自贞垂着头默默地低声抽泣,俱是不敢坐。 计氏突然脚下动了,一直盯着计氏的可贞心下一喜,可随后就拉着林氏往后退。 原来计氏竟又找上了林氏,指着林氏的鼻子怒不可遏道:“你满意了?老爷含冤流放,我们连面都不曾见到,你却只想着苟活。我要为老爷一大哭,竟宠了你这么多年。老爷还说你谨言慎行知书达礼,我看你的书都念到肠子里去了,没看到一点儿贞静自持行己有耻的影子……”计氏越说越气,横眉倒立怒目圆睁,一眼瞥见可贞又瞪着自己,登时扬起手一把扇过来,“还有你这个逆女,就该直接打死,免得堕了我们更生堂顾氏的清誉。” 可贞还没反应过来,林氏却已回转身来一把抱住了可贞,计氏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林氏背上。 “姨娘,你怎么样?”可贞反应过来,旋身扶了林氏坐在了炕上,一面一手轻抚着林氏的背一面去看林氏的脸色。 “姨娘没事,可儿别怕。”林氏攥住了可贞的手安慰道。 可贞看着林氏的脸色不像强撑,心下松了一口气,随后看着计氏就笑了起来。 可贞真是被她气乐了,连自己这个外来的都大概能猜出来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根本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你这还一口一个的含冤被冤的,你是嫌这一家子还死得不够透是吧! 动不动就不知廉耻、败坏门风的,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是毒妇?老爷们还没死呢,就想着让他绝了子嗣了,庶女便罢了,可竟连亲生儿女都不放过,这心该有多黑啊!想着计氏说的“不苟幸生”,可贞摇了摇头就爬上了炕,跟一个魔障了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爬上炕,刚想去扶林氏,可贞突然一怔,直到这会子总算是明白今晚计氏为什么这么激烈这么怪异了----名节! 这时候再看仅仅****功夫仿若就老了十岁的计氏,可贞心里一时间什么滋味儿都有,觉得计氏也没有那么十恶不赦了。 可贞没有权利去置喙计氏的观念和决定,可是也绝对不容许自己的生命由别人来决定。所以你有你的节操,我也有我的节操,只要你别再打我们娘俩的主意,我才懒得理你。不过可贞也知道,自己娘俩和计氏的梁子可算是结下了,以后可千万得防着她一些。 “呦,呦,呦,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火啊?这可真是难得,以往我见你们的时候,你们不都是说句话温温婉婉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走步路也是雍容雅步的,还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怎么这会子不继续拿腔拿调的了?哼,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出身的夫人奶奶都是那什么贤淑知礼的呢!呸,也不过跟我们这些市井中人一样的泼皮泼辣破落户一样。”那胖女人人吭哧吭哧跑过来就是一顿嘲讽,随后又是一顿训斥,“我可告你们啊,什么身份都自己拎拎清楚,给我安分点,可别想着闹事,要是让姐妹们不痛快了,你们的好日子可也就到头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这可不是供祖宗的地方。”不等那胖女人说完,众人的脸色就都更不好看了,尤其是几个小的,又嘤嘤哭了起来。 “都站着做什么,赶紧给我坐回去,往后多得是你们站着跪着的时候,到时候你们可别脚软!”跟在胖女人身后的高颧骨女人也发话了。 可贞觉得不能对她的长相抱以看法了,这高颧骨女人语气虽然不中听,可说得却是实在话。又看了看背对牢门颤抖着身子却一句话都没有的计氏,翻了个白眼,真是窝里横靠家凶! 凤梨的话:今天是正月半,一大清早就四处鞭炮声,总算还有点年味。记得以前老妈还会自己动手包汤团,芝麻馅的,超大个,一口咬下去,滚烫的芝麻就流出来了,超满足的。现在也早已不包了,超市里买点意思意思就对付过去了,挺没劲的。 令:凤梨今早看了会儿书,一时心潮澎湃就把唯一的一张推荐票给投了。投完才发现竟没留给自己!郁闷的同时也想明白了。感谢戳过文文贡献过点击推荐的姐妹们,么么大家。 第十一章 思绪 第十一章 思绪 那两个女衙役走后,袁氏赶忙把计氏扶上了炕,计氏也没有挣扎,就这么顺势上了炕。可贞则拉着林氏倏倏两下窝在了东北角上。虽然都是一样的炕一样的稻草,可离着那恭桶远些总是好的。 可贞让林氏先坐,可林氏却一把拉住可贞。 “姨娘,您这是做什么?”可贞借着微弱的光线发觉林氏竟在解大袄上的襻扣,忙拦道。 “这不干净,坐着也不舒服,垫着能好些。”林氏一面说一面迅速的解下了大袄。 “不用不用,我觉着挺舒服的。真的,我穿了那么多衣裳呢,哪还能觉着不舒服啊!”可贞忙拦着小声耳语道。可不好意思这样,林氏已经够照顾自己的了,再说自己哪有这么娇贵? 可林氏还是固执己见,就是不松手也不松口。 可贞看拦不住她,索性一屁股坐在炕上扒拉着死活不肯起来,“姨娘,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呢!眼瞧着就要天亮了,您赶紧坐下歇歇!” “那咱们裹着。”林氏想了想,说着就坐了下来,拿大袄把可贞和自己裹了起来。不光如此,林氏还把可贞的腿架在了自己腿上。可贞不好意思极了,忙要把腿挪下来,林氏却说什么都不允许。给可贞齐齐整整地掖好大袄后,又一手把可贞刺了字的那只手抱在自己怀里。 可贞觉得自己来了这后连泪腺都发达了,忙使劲眨了眨眼,这才好些。 计氏并袁氏坐在了西北角上,计氏的怒气虽是平息下来不少,气息也不那么断断续续了,可却咳个没停。袁氏等于是把计氏抱在了怀里给她顺着气,可却有越演越烈之势,看得可贞心惊。 可贞估摸着计氏怕是害了什么病了。虽说计氏原本就七灾八难的身子不好,可古代的女人,有哪个是身子好的?再说她是生产时落下的毛病,平日里也只是身子弱些罢了。可今晚她实在不对劲,咳得这样厉害,可别是害了风寒什么的。这可传染!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传染上了那可是没得命了。幸好离得远。可贞微微垂头,把大袄上的袖子拽了出来,分了一个给林氏,示意她像自己一样捂住口鼻。好歹遮挡遮挡,心里也能安顿些。 袁氏旁边坐的是维贞自贞,维贞一手捂着红肿着的脸颊,一手捂着被刺了字的小臂。眼泪汪汪的呆愣着,眼睛里一丝生气都没有。 也是,今儿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自己一个平民丫头都受不了,何况这个起小千娇百宠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再说长这么大都没被说过一句重话,弹过一个指甲,今儿却被自己的亲娘狠狠地扇了两个巴掌还说了那些话。哎,还以为自家老妈已经够凶悍的了,没想到原来都不及人家的一零头。真是真人不露相。 再看袁氏,就没见她开过口。要不是有小姑娘给的记忆,自己肯定会以为她是个嘴巴不自由的人。自和隋嬷嬷分开后后,袁氏更是一门心思照顾的计氏,之余便只分点心给维贞。至于自贞,连个眼神都没给,起码可贞是没有看到的。 而自贞则一直抚着手臂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俩妈,哎! 仪贞带着於贞坐在了东面,於贞哭得小脸通红,眼睛也肿成了两颗桃儿。仪贞也没好到哪去,可还要垂着一只手好生哄着於贞,还要给於贞揉着小腿,还时不时的要给她小臂上呼呼。 可贞再把两条腿往虚空里抬了抬,尽量少给林氏增加负担。 谈氏没有上炕,只是一径跪伏在地上,哀泣的不行。林氏劝过她一次,可她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可贞此时又觉得,自己真是有点狗屎运的。 刚刚从道台衙门到知府衙门的一路上,上上下下一百来口人被串蚂蚱似的串着,别说那些丫头婆子们了,甚至大老爷们都放声大哭起来了。虽然有计氏秦管家一个劲地训诫,可这时候,你当家主母、总管又怎么样?大家还不都是一样的人?谁还理会你!更有胆子大的都咒咒骂上了。要不是还有官差衙役们压制着,这大大小小十数个主子管事可就惨了。 可贞真心觉得自己狗屎运不错,因为林氏就在身边,又实在是非常靠谱,简直就是给自己开的金手指。有这样的亲娘在,可贞觉着自己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不少。 可再好还是要做官奴,可贞已经从计氏那知道官奴到底意味着什么了。原本以为要做丫头伺候人的时候,可贞已经很丧气了,想淡定也淡定不了,自己连亲爹亲妈都没伺候过呢! 虽说刚开始的时候可贞还能安慰自己,不过是打工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可贞心里明白的很,这可不仅仅是打工这么简单的事儿。入了奴籍,再想脱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儿。做了人家的奴才,小命就是人家的了。作践打骂买卖都平常,打死了也白搭。遇上个好主家也就罢了,遇上不好相与的……何况自己还是个姑娘,那还不如趁早抹了脖子! 可没想到入奴籍还不是最惨的,竟还有要刺字的官奴籍这么个说法。 入了奴籍,活契,不管签了几年几十年,总有脱籍出来的一天。就算是家生子儿,主家若是开恩,也有放出去的一日。就像秦管家一家子,早早的就脱了奴籍,领了良民户帖,能买房买地,置产过自己的安顿日子。可官奴籍呢,永生永世都没有脱籍的可能,就算有朝一日卖身契归还自身,官府也消不了号,还是低人一等的奴籍贱户,身上的刺字就是记号。 可是现在自己和林氏虽然被刺字了,却没有涂墨,过些日子也就消了。那么是不是还有回转的余地?可是,可贞虽然有两个人的记忆,但是不管是自己还是小姑娘,在这事上却是一无所知。不过,好歹有个盼头不是,可贞安慰着自己。 嗅着林氏身上的淡淡香气,很温暖很安心,就是妈妈身上的味道。还有林氏,自己可只认识她,也只相信她,要是能一直跟她在一起也就罢了。可要是被分开了,该怎么办? 凤梨的话:凤梨真是的取名无能。当初为了自己这个名字真是废了n多脑细胞,结果竟还都已经被人注册了,抬眼看到电脑旁挂着的女王头,就叫了章鱼凤梨。咳咳,这回终于没人跟我抢了。 这几天太阳好,今早一看,风信子开花了,一朵半,哇哈哈,好浓郁的紫色,美得很。养这些小家伙,虽然费心思费工夫,但是突如其来的惊喜实在是值了。 令:感谢姐妹们的戳戳推荐收藏,谢谢大家了。今天更的早吧,啦啦啦! 第十二章 事出有因 第十二章 事出有因 可贞是怂了,来了这三天,连道台府的人都还没认全呢,别说外头的世界了。再说小姑娘才七岁,这辈子除了在五岁的时候跟着一家子来了这莱州道台府外,就没出过门,你能指望她知道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可贞对于自己的前景真是没有一点儿的信心。唯有林氏,让可贞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可贞胡思乱想之际,林氏也是思绪万千。 她面上虽是不显,可这一晚上对她的冲击也不比可贞少。只是她自小经历的事儿多,早已学会喜怒不形于色。现在除了可贞和她爹爹,怕是再也没有人能拨动她的心弦了。 低头把低垂着脑袋的可贞又往自己胸前拢了拢,林氏心底一片柔软。 林氏根本不会想到现在的可贞已不再是三天前的可贞了,而是已被换了恽素的芯子了。林氏只是觉得可贞想明白了,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会特别脆弱,尤其想念亲人的陪伴…… 林氏觉得自己就像泡在了温泉里,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暖融融的。 可贞的亲近,让林氏压在心里几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而峰回路转,更给了林氏大大的惊喜,以往也曾遇到过这样的事儿……林氏终于有了足够的心思去考虑接下来的路。 那边计氏稍稍缓过了气息,只觉得痛。仿若那刺字不曾刺在手臂上,而是刺在了心上。计氏当然还是原来的计氏,一点都不曾荒腔走板。至于会让可贞甚至所有人都疑心她到底是怎么了,则是因为她真的受刺激了。 计氏出身百年望族京兆堂,自前朝起家族中便是能人倍出。多年前更是不仅生生地在改朝换代中争将出了一条血路,还不曾像其他大家世族一样伤了元气,所以一跃为了当朝最负盛名的名门世家。就算当初的雍睦堂顾氏,和京兆堂计氏比起来,都是要低上一头的,更别说现在的更生堂顾氏了。所以计氏嫁进顾家二房,实为名副其实的低嫁了。只是当初计家的老太爷极喜顾家兄弟俩的人品才学,这才给自家嫡**定下了这门亲事。 计氏一族立世百年,家训那是一摞老高的,并且有年年递增的倾向。中有一条,“妇女只许粗识柴米鱼肉数百字,多识字无益而有损也。”所以,计氏的姑娘,无论亲枝旁系还是嫡出庶出,都只给念些《女四书》、《列女传》、《娴媛集》,令她们略微识得几个字就行了。紧要的还是女红管家,奉养翁姑,教养后嗣。 俗话说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而对于计氏一族如此已传承了两三百年的名门望族,最看重的则是修身、名声! 计氏是嫡**,自幼娇惯异常,可自小家族传袭的教养规矩却是不缺的。眼界虽不宽,却还是有的。她其实心里清楚自家被抄家籍没并不是受人诬陷,只是政治博弈下的牺牲品罢了。可是,不管原因是什么,等待他们的结局总是一样的。 抄家籍没,那就代表着要受辱。对于计氏而言,丢官事小,失节事大。流放,老爷哪里还有节操可言?官卖,她们这一干妇孺哪还贞节可言?如此境遇下,她这当家主母,能做的就是让老爷没有后顾之忧,保全顾家二房的名节。计氏潜意识里就觉得若是老爷在,必也是会这样做的。 计氏不怕死,对于她而言,活着反而更可怕。可是秦管家诸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更生堂的崛起颇为诡谲,因此,在顾家一众人心中,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可毕竟计氏不明白这些,所以,在两方观念的冲击下,计氏无所适从了,茫然了,纠结了。 茫然纠结的结果是,计氏更是恨上了林氏,因为是林氏把秦管家唤进来的。是林氏让她陷入了两难。若不是她们母女俩坏事,她早就成全了这一家子的名节了,哪里要受这种侮辱。 现在连原本给自己提鞋都不配的人竟也能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甚至动手动脚。就这样,计氏选择性地忘却了许多事情,而是把所有矛头都对准了林氏。当然,计氏绝对不肯承认她心里其实早就盯上了林氏了。 计氏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福气的女人,自幼千娇万宠,出门子后一进门就是当家太太,丈夫又是个重规矩的。虽然自己进门好几年才有身孕,但是丈夫也没有松口让通房有孕,泼了自己的面子。而是直到生下嫡子后,才停了两个通房的药。要知道,这中间可隔了整整六年。 可不管怎样,这么些年来,就像母亲说的,自己是个有后福的。老爷步步高升,自己又儿女双全。虽然庶子庶女接二连三的出生,可自己在未出阁的时候,母亲就三令五申告诫过自己,顾家上一辈儿伤筋动骨家底全毁,更是子嗣单薄根底浅,这一辈儿势必是要蓄养姨娘充裕子嗣的,所以绝对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出手。又再三的开解自己要有心胸,只管往大度上走,不过是庶出。通房姨娘们,不过是个玩意儿。庶子,有能耐还能给自己的儿子添个助力,没本事的不过就是赏份家业给口饭吃。至于庶女,就更不是问题了,不过就是份嫁妆。没得伤了阴鸷。自己听了,这些年照顾庶子庶女虽说不上与维姐儿利哥儿一视同仁,可在衣食用度上却也从来没有克扣过他们。果然,老爷对自己的做法很是满意,对维姐儿利哥儿的教养也越发的尽心竭力,对自己也体贴更甚从前。 尤其是就算自己这些年来身子一直不好,可但凡老爷在家,在自己房里的时间还是占了大头的。对四位姨娘面上也是一视同仁的。更何况屋里的四个姨娘,一个是老爷自小的贴身侍女,却是自己做主抬得房。一个是自己的贴身侍女,一个也是自己做主挑的清白人家的小家碧玉,只有一个是老爷跟自己提了后才纳回来的,就是林氏。 凤梨的话:申通速度真不快,可能是周末吧,我上星期五寄出去的合同昨晚才到,弄得人提心吊胆的。 令啊:凤梨要存稿,凤梨要收藏要推荐,么么大家! 第十三章 发卖 第十三章 发卖 原本因为生活的美满,所以计氏给人的印象一贯是敦厚慈和的,认识她的人没有人不称赞她的慈悲和善良。可渐渐的,计氏有些绷不住了,尤其是林氏进门之后。 其实计氏原本就不是个真正有心胸气度的人,只是带惯了紧箍咒知道分寸,又没有什么让她乱了手脚的事儿,所以她能一直高坐神坛。 可这两年来,计氏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年没有听隋嬷嬷的话,实在是想得太简单做得太急,失了稳妥以至于后患无穷。 因为当年自己能应承下让林氏进门,有一则原因是因为谈氏不安分,朱氏不听话,袁氏木讷派不上用场,所以自己是有心抬个人出来和她们斗上一斗的。正好恰逢老爷有此心,自己正好顺水推舟,刀切豆腐两面光。虽然是个有契书的良家妾,可孤身一人没有依仗。而且虽然是老爷提的,却又可有可无的,多半还是秦管家的面子在里头。自己想来想去,觉得还不放在眼里,就松口让她进了门。再加上林氏一进门伏低做小,内敛寡言。老爷对她还是平常,虽是秦管家的亲戚,可也没见她和秦管家一家有什么牵扯,甚至避嫌避得厉害。这些年又只生下一个丫头,自己和嬷嬷冷眼瞧了又瞧,松了口气也就撩开了手。只是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老爷竟越发的看重林氏了。就是自小服侍他,接连生下两个儿子的谈氏在老爷面前都不如林氏得脸。 其实顾浩然一向自诩自己是个重规矩重嫡庶的,也并不是好**留情的人。在家里对姨娘们也都是淡淡的,也自来不在计氏面前说些什么,不管好的坏的。尤其是林氏,更是小心翼翼。可这些年计氏身子越发不好了,几乎一年里有大半年是在床上躺着的。有时候顾浩然体谅计氏辛苦,毕竟自己一年里有大半年的光景在外头巡查,计氏一个人操持这么一大家子,就算有秦管家一家子帮衬,可居家过日子,总还是有千百件大事小情要她费神拿主意的。所以便和计氏提了两次----若是身子不适,就撂开手好生歇着,那些琐碎事体只管吩咐给袁氏朱氏她们做去----又提了提林氏也是识得字的。顾浩然哪里知道,仅仅这么两次,就让计氏对林氏上了心了。 其实不得不说,身体不好的人就是心思细想得多心眼小。不过也难怪,一天到晚的躺在床上,不胡思乱想又能做些什么? 计氏这是越想越觉得顾浩然对林氏是不一般的。只不过这些事儿计氏从来压在心底,就连自己身边最心腹的隋嬷嬷都不曾说过,自小读《女四书》长大的计氏绝不承认自己嫉妒了,也不会承认老爷对自己的心淡了,更不愿伤了自己的福寿。只是自此盯上了林氏,而且越来越有林氏是个不简单的,自己竟被她哄了这么些年的感觉。 现在再想想林氏那淡淡的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计氏更是气得肺都要炸了,世上怎么有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老爷生死未卜,她怎么能这么不当回事儿?落到了这般田地,她怎么还能丝毫不觉羞耻?竟然还敢找秦管家来劝诫自己!她怎么敢?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妾,谁给她的胆子?所以计氏再也憋不住了。 可贞一直都知道有一道宛如蛇蝎的目光盯着自己和林氏这边,不过可贞一点都不想理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计较不来。在计氏眼里天大地大,名节最大。可贞知道归知道,理解归理解,但是却并不能完全苟同…… 可贞一晚没睡,其实除了枕在仪贞腿上睡着了还在抽噎的於贞外,其他人都是****未眠。也都没有再说话,只听到一声声极尽压抑的哭泣声。谈氏上了炕,却只是坐在炕沿上抚着手臂愣愣的发着呆。 透过通风口的一丝光亮,可贞隐约看到了谈氏额头上的那块已经凝固的血渍。可贞看得心惊,昨晚还不觉得,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当时谈氏磕头磕得有多狠。 ****的功夫,维贞脸上的红肿不仅没有消下去一点,反而更明显了,可能是因为眼泪的刺激。原本挺爱美的小姑娘,这会子却全然不顾,就这么垂着泪默默地坐着。 自贞还是垂着脑袋抱着膝盖坐着,不过已经不再落泪了。 於贞被仪贞唤醒,於贞瞅了瞅姐姐,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撩起了衣袖,看了看那块墨字,再度抽噎着哭泣了起来。 仪贞听着於贞的哭声,抱着於贞也抽噎了起来。 可贞只望了一眼那漆黑的“奴”字,就挪过眼神不敢再看了。虽然只看了一眼,可那块墨字还是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可贞只觉得心里揪得生疼,下意识地把袖口抓在了手心里。想想还是不放心,在炕上抽了几根稻草编了两条辫子让林氏帮自己绑在了中袄的袖口上。随后又编了两条帮林氏绑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外头就传来了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和熟悉的喝骂声。很快的,可贞她们所在的牢房门也被打开了。 可贞一惊,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被卖了,这速度!还以为要等上两天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卖法…… 在那高颧骨女人冰冷的眼神和胖女人的骂骂咧咧中,可贞等人依次下了炕出了门。 ****的时间,原本哭着喊着骂着怨着的众人都显得木木的,蜷缩着身子,脸上毫无表情,就这么木然地一个跟着一个地出了知府衙门。 这条路不好走。 一来是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二来这是白天。今儿一早,顾道台一家被抄家籍没的消息早已是传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了,一路上,皆是围观的百姓。这可是道台府的家眷,道台可是整个莱州府最大的官儿,谁不来看热闹。那无所畏惧指指点点的目光让一众女子羞愤欲死。 可贞垂着头,充耳不闻百姓们的私下议论,只想着发卖的事儿。 只是令可贞没有想到的事儿,她们竟然直接被拉到了西城门发卖。可贞心里那叫一个丧气。并不是觉得丢脸,而是这么大张旗鼓的发卖,能有正经人家会买下她们这些犯官家眷吗? 凤梨的话:今早一瞧,已经显示签约成功了,有些小得意,吼吼,真的很有动力!凤梨要赶紧存稿了,自己也是看书的,一天一更实在是没劲。 令:求收藏求推荐,姐妹们赏个脸么,么一个! 第十四章 命如草芥 第十四章 命如草芥 果然,如可贞所想,这么大个莱州府没有一个人敢买下她们。 从天刚亮出来,直到现在已经日近正午了,看热闹的人是越聚越多,甚至都有特地驾了马车牛车来凑热闹的人。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出银子买下哪怕一人。 可贞垂着头那叫一个无措,卖就卖吧,牙婆从中牵线,私下里买卖也就罢了,干嘛要这么大阵仗?现在好了,没人敢买下她们,那她们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一直呆在这等着?可贞茫然了,一路上什么都想过了,可就是没有想到如果没有人买下她们该怎么办?会不会被卖到那种地方去? 据说这时候应该是有教坊的,自己这些人会不会被送到教坊去?犯官家眷沦落烟花之地的可不在少数。可贞急得一鼻子的汗,一手抹了,一手死死地拽紧了林氏的衣角。 “姑娘?来。”林氏发觉了可贞的异常,却并没有询问为什么。因为林氏不想说饿或是累字,生怕自己一说可贞便更是挨不过去了。于是便挪了挪身子,让可贞靠在自己身上,希望可贞能好受一点。 可贞感觉到了林氏的用意,心下一酸,往一边挪了挪向林氏耳语,“姨娘,我没事的。”顿了顿又道:“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说说话,可能就不那么难受了吧! “说话?”林氏愕然。 可贞看了看那些站在人群里兜售她们的人,扯了扯嘴角,抽出与林氏交握的左手,在林氏袖子的遮挡下,在她右手心写了两个字,“姨娘”。 林氏也反应了过来,“蕴儿”。 “那些是什么人?是衙役吗?看着不像呃。”可贞写完一个字就用小指勾了勾林氏的手指,再写下一个字。 “不是,是人牙子,牙行的人。” “那胖胖的女人卖了我们,有提……也有银钱拿吗?”可贞就见那胖女人跟只花蝴蝶似的,难为她那么胖的身子走动起来却那么灵活,一会儿到这一会儿到那的兜售她们,跟谁都能聊上几句,真是做销售的人才。 “她是官媒,也是牙人。” “那她怎么又是衙役?”可贞一愣,这得拿几份工资啊! “女狱里的女衙役都是官媒婆充做的……” ……怪不得认识计氏她们!可贞想到昨天那胖女人说的话,又忽然想到昨晚林氏还有件事儿没有告诉她,“姨娘,我们手臂上的字?” “……姨娘认得那位薛大嫂子。”半日,林氏写下这一行字。 薛大嫂子? 哦,应该就是那个高颧骨的女人了,昨儿那胖女人就是唤她“老薛”来着。 既这么说,可贞就明白过来昨晚搜身的事儿了。 可是,不仅仅只是认识吧!若只是认识,谁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做这样的事儿?这可和那张大人的手下留情不一样,若是被告发了,估计比她们还要惨。以权谋私,知法犯法。 可贞抬头看了眼林氏,并没有再问下去。 可贞并林氏苦中作乐,转移了些注意力。可其余人就没有这么好过了,几乎所有人都在掩面哭泣。可贞不知道她们是因为被那议论声弄得羞耻难当,还是因为饿了累了冷了。维贞於贞几个小的更是难捱,於贞估计是饿得不成了,一个劲地抱着小肚子,却不好意思说出口,其实也是知道说了也没用,所以只是抽噎着要姨娘。 就在可贞想破头皮和林氏“说话”之际,只听到自己这边身后传来凄厉却满含欢喜的哭喊声:“爹,三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可贞精神一震心下一喜,忙偏头看去,原来是自贞身边的二等丫头松子,今年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满眼满脸的喜色,推开了身前的人就想往栅栏外扑去。 可贞吁了口气,看来松子将是他们之中的第一个螃蟹了。可谁知不远处的人群中,一辆牛车飞快的转头就往城外飞驰而去。不一会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爹,三哥,你们别走,别走!我只要二十两银子,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啊!”松子见他爹爹哥哥跑了,一愣,随之哭喊着就想追过去。 可是松子还没迈出去几步路,就被一个叫嚣着让她停下来的人牙子狠狠的一鞭子抽倒在地上。松子背脊上的棉袄瞬间就被鞭子撕裂开,露出里头雪白的棉絮来,很快的,映出了点点血色。可松子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仍哭喊着一径往前爬去。 “松子,不要啊!”可贞听到仪贞房里的二等丫头杏子压着喉咙嘶喊着。 那人牙子啐了一口,低咒了声“晦气”,就把松子拖了回来。 可贞从来不知道白色映衬着红色竟是那么地刺目,刺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来。 松子被拎小鸡似的拎到了计氏面前,计氏微微抬起下巴,直视前方,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自贞忍不住了,上前想要抱过松子,可她也不过跟松子一般年纪罢了。 可贞下意识的就想上前,却被林氏拦着了。林氏上前,帮着自贞把松子往后挪了挪。 “为什么不带我走……他们说过的,等过两年就会我赎回去的……我这些年带回家的银钱都不止二两银子……为什么不带我走……”松子无知无觉地趴着,像个破布娃娃,嘴里却一直喃喃自语。 杏子跪在松子身侧,看着那快被鲜血氤透了的棉袄,一个劲地向林氏磕头哭求道:“四姨娘,让人给松子止止血好不好,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自贞满脸泪痕,听了这话也是一脸期盼的看了看林氏,又偷眼看了看计氏,却瞥见袁氏白着一张脸向自己摇头,自贞咬了咬牙没有开口,却也不曾退回去。 林氏看了看可贞点了点,刚想起身,却见计氏扶着袁氏颤颤巍巍地往那胖女人处去了。林氏顿了顿,把自己手里给松子擦着冷汗的帕子塞在了杏子手里,便往可贞身边去了。 可贞木木的,只知道死死地盯着松子,松子的那一声声喃喃低语仿佛就在可贞耳边响起。 不知道计氏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可在可贞来看是很久很久的了,才有一个提了医箱的老者赶了过来,简单的替松子诊治了番,塞了两丸药留下一小瓶药粉就匆匆离开了。 杏子和自贞一直在小声地和松子说着话儿,可都是她们在说,却没有人回答。秦嬷嬷胆子大些,一直不停地在松子鼻子下试着气息。庆幸的是,松子一直活着。 可贞再没有心思和林氏“说话”了,林氏半搂着可贞也默不作声。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不管是被卖的还是看热闹的人都心有戚戚然。被卖的人不知道下一个松子会不会就是自己。看热闹的人中还是规规矩矩的平头百姓居多,或为父母,或为子女,人心都是肉长的。经此一事,原本看热闹的心思也都淡了许多,渐渐的也都散了。只剩下一些无赖子弟围观取乐。 幸好冬天日头落得早,天略略有些黑的时候,众人又被押解回了知府衙门。 一路上,那胖女人并几个人牙子都是骂骂咧咧的。 “晦气,整整一日都未开张。” “还说呢,老子的嘴皮子都磨碎了。” “**,吃了一天的西北风……” …… 回了牢房,众人皆是默默,坐在炕上垂头不语。 不多时,那高颧骨女人送来了饭。一小篓子的窝窝头并一大盆还冒着热气的汤,另外还有一摞粗瓷碗。 众人早就饿得快厥过去了,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窝窝头那叫一个狼狈。可计氏不说话还是无人敢动。只是这回,仪贞於贞却不时地偷瞄可贞。 可贞心下无语,可她确实饿了,已经整整一天水米未进了。 凤梨的话:昨儿跟盆友出去玩,吃饭的时候好几盘虫子,炒的炸的什么都有。我真心吃不下去,我又不是垃圾桶。盆友说我土包子,说这蛋白质含量高得逆天。我无语,蛋白质再高我也吃不下去,第一,这虫子长得贼难看,能有食欲才有鬼。第二,谁知道这虫子干不干净,我料想也不可能一个一个收拾的。第三,我本来就很容易过敏,现在光看看就起鸡皮疙瘩了,我怕我吃完后又要打针。结果弄得我吃别的菜也没有食欲,回家弄了碗泡饭,真心觉着,以后再不能出去吃饭了。 令:求收藏求推荐,啊啊啊,你们不懂我的忧桑…… 第十五章 吃饭最大 第十五章 吃饭最大 可贞拍了拍林氏的手,向她说明后按下她就自己下了炕。於贞见状,也忙跟着下来了。刚伸手想去拿窝窝头,就见可贞捧着那摞碗放在了炕头。顿时反应了过来,忙捧着那篓子窝窝头也放在了炕上,见可贞又端了汤盆过来,才又爬上了炕。 林氏过来舀了两碗汤看了看可贞,可贞顿了顿还是递给了袁氏。又数了数窝窝头,分给了袁氏四个。 每人一碗热汤外加两个窝窝头,虽然汤只有点咸味,窝窝头颜色怪怪的,粗得卡喉咙,可好歹是热的,好歹看起来还算干净。 可贞喝了两口热汤,胃里总算不搅得难受了,喉咙里也不巴巴的了。把窝窝头一点一点的掰下在汤里蘸了蘸就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可贞是南方人,一日三餐不是米粥就是米饭,面食也多是馄饨饺子包子团子,还是难得吃吃的。小姑娘家里更是精米细面,自幼因为怕不易克化,连汤圆年糕之类的糯食都是不让吃的。谁都没吃过这不知名的粮食做的窝窝头。可没有办法,总不能被活活饿死吧! 维贞仪贞几人皆是自小锦衣玉食,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这般咽不下去的吃食,可又没有吃进嘴里又吐出来的规矩。虽然是起小的规矩,再饿也不敢狼吞虎咽,可就算只是小小的咬了一口还是吃了大苦头。一小口窝窝头含在嘴里,均是想吐不敢吐,想咽又咽不下去。於贞更是鼓着腮帮子一脸要哭又不敢哭的憋屈样子。袁姨娘忙喂了维贞两口汤,众人有样学样,总算是咽了下去。 随后看着那窝窝头皆是又爱又恨,都已是饿得头昏眼花脚下虚浮心慌不已了,也有吃食在眼前,可却咽不下去。 还是林氏说了一句,“再大的事,总要吃饭”。结果又换来了计氏的眼刀子。 几个小姑娘愣了愣,看了看计氏,又看了看吃着的林氏谈氏可贞,到底还是慢慢吃了下去。 两个小姑娘家家拳头大小的窝窝头,若是平时,再是吃不下的。可这会子,众人没多大会儿功夫就吃了下去。 不过可贞因为嘴角上的火气,吃得那叫一个慢。等众人吃完了她也才吃了一个。可贞拿着剩下的那个窝窝头的手顿了顿,还是咽了咽忍住了。 “蕴儿怎么不吃了,嘴很疼是不是?……”是咽不下去吗?林氏见可贞只吃了一个窝窝头,眼里满是心疼,蕴儿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吃食?再加上,嘴上还有两个火气,该有多疼! “不疼了,真的,已经快好了。”可贞朝林氏勉强笑了笑又道:“这虽然不太好吃,但是还挺抗饿的。又是热乎的,吃着胃里舒服多了。而且我已经吃饱了,这个留着饿的时候再吃。”说完拿出帕子想把窝窝头包起来。低下头时,却发现帕子上又多了大半个窝窝头。 “我也吃饱了。”林氏看着可贞越发的心疼心酸了,心疼可贞的懂事,心酸可贞的懂事…… “姨娘,我们现在有热炕睡,还有干净东西吃,已是比其他人好上很多了。”可贞看懂了林氏的眼神,咧了咧嘴安慰林氏道。说完又把自己和林氏吃过的两只粗瓷碗摞了起来,林氏想接过去,又被可贞拦了。 可贞看了眼计氏面前丝毫未动的汤和窝窝头,就把粗碗放在了已经干干净净的汤盆里,於贞有样学样也把自己和仪贞的碗放进了汤盆里。 可贞下了炕把汤盆放在了门口。於贞也跐溜下了炕把小篓子也放在了门口。看了看可贞扭着小手糯糯地唤了声“八姐”。 可贞一头黑线扯了扯嘴角,应了一声。 上了炕后,众人又是默默,林氏一下一下地拍着可贞,想把可贞哄睡着。可贞心里乱得像锅粥,也不想说什么,正好顺势闭上眼睛假寐。 只是没一会儿功夫,於贞又嘤嘤地哭了起来,仪贞好说歹说也劝不住,看了看闭着眼睛不知是睡是醒的计氏,急得满头的汗。林氏拍了拍“睡着了”的可贞,移了过去轻声哄着於贞。 “四姨娘,我要姨娘,姨娘去哪了?”於贞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哭出声音来,招嫡母不快,可越想忍着,却越抽噎的厉害。见林氏过来哄自己,终于问出了口。 这句话她早就想问了,她也问过姐姐,可是姐姐也不知道。姐姐告诉她不能去问太太,其实就算姐姐不说,她也不会去问太太的。太太现在好凶,连三姐、八姐、四姨娘都要骂要打的,自己才不会上去讨打的。 “姑娘乖,你姨娘这两日想来就会过来了,我们好好听姐姐的话好不好,你看你八姐都睡着了,你六姐也乏了,你也睡觉好不好?” 於贞看了看垂着脑袋的可贞,又看了看仪贞,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林氏把於贞搂在怀里小声哄着,直到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炕上,又替她整了整身上盖着的大袄才向仪贞悄声道:“六姑娘也快睡吧!” “四姨娘,我姨娘她,她真的会回来吗?”仪贞眼里满是期盼,一语未完,眼泪已是落了下来。她真的撑不住了。 仪贞知道自家爹爹被流放了,她怕了,害怕姨娘也和爹爹一起被流放了。 “会的,姑娘是个好的,把妹妹照顾的这么好。”林氏看着小脸苍白的仪贞怜惜道。 这几个小姑娘都很好,没想到一天****,她们都撑了下来,这比自己当年强多了…… 林氏拢过可贞,满脸柔情,陷入沉思。 可贞也继续假寐,脑子里却不时晃过松子那双眼睛。欢喜,那热切、渴盼的神采让人炫目,心生期盼。破碎,那呆滞、漠然的空洞让人绝望。最后,停留在那件碧色小袄上,雪白的棉絮被鲜艳到刺骨的鲜血染透…… 一整个晚上,可贞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只觉得迷迷糊糊的。 估摸着快要天亮了,可贞揉了揉眼睛,捋了捋头发。 可贞一动林氏就睁开了眼,其实她又是****未眠。 可贞揉了揉肚子,摸索着掏出手帕包儿,拿出一个窝窝头递给林氏,悄声耳语,“我贴身放着的,还有些热乎,您快吃,得熬上一日呢!”昨儿早上也没人送饭的,可贞估计这一天也就一顿饭。 说着自己拿出那只剩了大半个的窝窝头,使劲掰开,拿了半个,把另外半个又包了起来。林氏听见了声音,摸索着拿过可贞手里的手帕包儿,把自己手里的窝窝头换了进去,也只吃半个。 可贞握了握手帕包,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小口小口地咬着窝窝头。 可贞吃下了半个窝窝头,天也亮了。借着通风口微弱的亮光,可贞看了看计氏四周,窝窝头已不见了,只留下一只空碗。 出来时,可贞下意识地就去找松子影踪,昨儿松子是被秦嬷嬷几个搀扶回来的,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可没想到,却听到了‘松子死了,疼得受不住,半夜里自己一头碰死了’的消息。 凤梨的话:第一次使用定时发布君,求收藏求点击啊! 第十六章 冷心冷肺 第十六章 冷心冷肺 问话的是仪贞,回话的是杏子。 杏子那双原本最是出彩的杏眼耷拉了下来,里头布满血丝。 在西门内,可贞又看到了昨儿向松子挥鞭的那个人牙子。他坐在不远处的一个茶摊上谈笑风生,那条在可贞看来还泛着血光的鞭子还被他插在腰间。 可贞突然想起了“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他知道不知道,他那一鞭子打死了一个花骨朵般的小姑娘? 打死了人也不用受责罚的吗? 是了,她们已经不能算是人了,身上被刺了字,不过就和牛马一样,就连最值钱的她们姐妹不也只值一百两吗? 那松子现在在哪?是传说中的乱葬岗吗? 听着过路的牛铃叮当声,可贞又想起了那辆落荒而逃的牛车。这是什么样的父亲兄长?既然不是来赎她的,为什么又要来?为什么给了她欢喜,却又亲自打碎,让她空欢喜一场?既然已经卖了她,那就索性当她死了没有这个女儿了不行吗?为什么亲情反倒成了催命符?可又为什么这么傻,自己去寻死? 可贞一整天都再提不起精神来和林氏“说话”了。 林氏只当可贞是害怕了,于是半搂着可贞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她。 “人命真的就似草芥吗?”可贞不忍心林氏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终于拉着林氏的手写下了这么一行字。 “命如草芥又如何?蕴儿,蝼蚁尚且偷生,为人何不惜命?”林氏眼里满是悲恸和苦涩,就算再来一次,可她依旧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可贞愣了了半晌才点了点头,她能感受到林氏写下这几个字时的力度和颤抖。 第二天,还是没有卖出一人。那些人牙子的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了,动辄打骂,不过到底碍于可贞等人是犯官家眷,并不敢轻易动手。 晚上的时候,可贞等人刚刚用过饭,仪贞於贞日盼夜盼的三姨娘朱氏被那胖女人一把推了进来。朱氏衣裳单薄凌乱,蓬头垢面,脚上的绣花鞋露出了里头已看不出颜色材质的袜子,上头还有斑斑血迹。 朱氏一进来就找仪贞於贞,仪贞於贞一见朱氏也是立马就跳下炕来,一把抱住了朱氏,母女三人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直到於贞哭得咳嗽起来,才都略略止住。 谈氏不待朱氏上炕,就一把拉着朱氏询问她顾浩然的消息,朱氏充耳不闻,只是一心一意的哄着於贞仪贞。 林氏问过可贞后,拿了一个窝窝头递给了仪贞。 仪贞一愣,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是澎涌而出,连连向林氏道谢。 可贞窝在林氏身边,看着仪贞一点一点的掰下窝窝头,用手指磨碎了才喂给朱氏。於贞则是窝在朱氏怀里拱一拱,再拱一拱。 等於贞睡着了,朱氏才把前一天的事儿说了一遍。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朱氏什么都不知道,都没有见到顾浩然就连夜被官差押送来了这。 谈氏听闻顾浩然生死未卜,又是嚎啕大哭了起来。於贞一下子被惊醒,整个人嗖地缩了起来,把头窝在了朱氏怀里。 计氏死死地盯着朱氏好半晌,那眼神宛如毒蛇,不大的屋子里顿时冷气直冒,能一径冻到人骨子里去。不止直接承受计氏眼神的朱氏母女,连哭得稀里哗啦的谈氏都感觉到了,登时止了哭声,一时间,众人皆是默默。 第三天,依旧没有卖出去一人。 上半夜,东北风呼啸,莱州府的第一场雪随风而至。****过后,天地间只余一色。 林氏看着那不时地从通风口飘进来的大片大片的雪花,和渐渐失了热气的炕床,又轻轻摸了摸可贞身上,忧心不已。 可贞摸了摸暖烘烘的小肚子和膝盖,对林氏更是感激不已。要不是有林氏,估计再这么下去,人还没被卖出去,就先被冻死了。 其余众人原本平放着的****更是越缩越紧,到早上的时候,已是个个团成一团了。不过庆幸的是,今儿没有人过来带她们出去,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却没有想到的是,比冬日飘雪更冷的是人心,尤其是沦丧了道德的人心。 下半晌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可贞下意识地就紧张了起来。因为可贞听得出来,这既不是那胖女人拖拖拉拉鞋子磨地的声音,也不是那高颧骨女人的走路无声。 林氏也立马用大袄将可贞紧紧地裹了起来,裹得可贞都动弹不得了。 果然,是两个贼头鼠目的衙役,两人嘴里更是污言秽语,虽然放低了声音,可还是让一众人听得清清楚楚。计氏林氏众人就不用说了,就连维贞仪贞几人亦是听得懂的,顿时羞愤难当,俱是掩面痛哭了起来。 就是可贞也是悲愤异常,在大袄里磨牙切齿,这种人死一百次都不嫌多。杀人不用刀,比那挥鞭子的人牙子更是畜生不如。 而那两个衙役见众女眷受不住哭了起来,更是来了兴致,越发地调笑了起来。谈氏气不过,恨恨地骂了两句。 可那两个衙役却并不生气,反而笑道:“啧啧,骂,再骂。这大家子的夫人太太到底不一般,连骂人都比俺那浑家骂的得趣儿。不过你这可是骂错人了,要骂也得骂你们家顾道台,谁让他犯了法了呢!连累你们也发到了这里成了犯人。” “可不是,既然成了犯人来了这里,还充什么节妇……” 可贞已经顾不得生气了,心里只道要遭,计氏听了这话还不得疯了。可贞觉着自己要疯了。 “谁准你们过来这的?”突然出现解救了众人的是高颧骨女人。 可贞一口气落了地。 “薛大嫂子,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家里多歇歇?”高颧骨女人突然出现,把那两个衙役唬了一跳,一人连忙赔笑道。 “都给我出去。”高颧骨女人正眼都不看这两个人,语气凌厉。 “薛大嫂子,何必如此不近人情呢?连金嫂子不也……”一个衙役不甘心,继续道。 不过话还没说完,那胖女人就脚不沾地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喊,“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老娘不过去了趟茅房,一刻钟都不到的功夫,你们怎么就钻了进来了,还不给我滚出去!“说着就一手一个把两个衙役给提溜了出去。 高颧骨女人看都不看脚底抹油的三个人,扒拉了下门锁,也跟了出去。 那几人一走,林氏就稍稍松开了怀里的可贞。可贞赶紧扒拉开大袄,差点闷死。 刚刚喘了两口气想打起精神来提防计氏,就又被眼前的一幕唬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只见计氏一声惨叫,就撞过袁氏,干枯的手死死地掐上了维贞的脖子,“掐死你,我早该掐死你的……” 凤梨的话:古代,尤其是明清两代,进了班房的女人不管有罪无罪,真是死路一条。虐待、**真的是家常便饭,很黑暗很苦难。 令:推荐票和收藏都有动了,真是兴奋呐,么么大家。 第十七章 冰火两重天 第十七章 冰火两重天 维贞骇然欲绝,下意识地挣扎着,两只手紧紧攥着计氏的手,嘴里唔唔地唤着“娘亲”,只是却只见嘴唇蠕动,发不出声音来。 众人亦俱是被计氏疯狂的举动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谈氏更是连连往后退。袁氏林氏忙上前阻拦,袁氏就在计氏身边,神情惶恐,却不敢使劲去拽计氏的手,还是林氏和赶上来的谈氏二人下死劲地拽开了计氏的手。朱氏踉跄着起身把摇摇欲坠惊魂未定的维贞扶过这边来,见维贞死死的捂着脖子,心里一惊,忙小心地劝着她想要拿开她的手,可维贞实在是受了惊吓了,谁都不让碰。自贞也贴着墙边跟了过来。 计氏在被拉开的同时就猛地晕厥了过去,四人脚下一软齐齐摔倒,骇了众人一跳。 谈氏吓得一声尖叫,立马推开了计氏从炕上滚了下来。 可贞赶紧过来扶起了林氏,袁氏林氏坐起身来,看了看面如死灰的计氏,颤抖着手给她解开领口顺气。幸好计氏很快就醒转了过来,众人俱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可谁知计氏一清醒,就是下死劲狠狠抡了林氏一个巴掌。 可贞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随之一震,仿若那一巴掌是打在了自己脸上,登时两眼发红。眼见计氏还想再打,猛地扑过来把林氏推开后又死死地抱住计氏已经挥起了的胳膊。哪知可?***停幌伦用皇兆。剖细歉鼋畔滦楦∥蘖Φ模峁饺司驼饷粗蓖νΦ匾黄鹪以诹丝簧稀?br /> 林氏被可贞推了一个踉跄跪在了炕上,眼睁睁地看着可贞并计氏又跌在了炕上,魂灵头都吓飞掉了,忙连滚带爬的过来拉起了摔在计氏身上的可贞。 可贞刚刚那一下冲力十足,可是毕竟只是个小姑娘,有心无力,自己也是摔得头昏眼花的。被林氏扶起来坐在炕上,半天,才缓过劲来,只是还是眼冒金星,心累身软,只觉得脚下仿佛踩着棉花似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 等定下神来,可贞一看林氏已经肿得不成人形的半边脸,顿时怒气上了头。这人是装疯还是卖傻,维贞挨得两记巴掌加起来都没这记这么重。 可贞死死地瞪着已被袁氏搂到了怀里正喘着粗气的计氏,吸气呼气再吸气。 可计氏明显咽不下这口气,刚刚气息稳些,就指着可贞的鼻子骂道:“混账,你个逆女,贱人,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是谁教得规矩!林氏你这个贱人,竟教出这等谋害嫡母的下流黑心种子来……”计氏怎么也想不到可贞竟有这样大的胆子。不但敢打自己,竟然还又瞪上了自己。指着可贞的手颤抖不已,那眼神,恨不得立马就生撕了可贞和林氏。 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计氏也会像个泼妇似的谩骂不休。 可贞也有些懵,可懵过之后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要炸了。 真是受够了,家族倾覆,面对磨难,难道不应该同心同德团结一致吗?可是现在呢?到底是抽的什么疯,在家那么多年都没说过一句重话,结果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她竟然学会了拈酸吃醋泼妇骂街了?这到底是什么脑子,可贞真想切开来看看,怎么什么事儿都能自动脑补上林氏?外人欺辱就算了,连自己人都这么不消停,下死劲的作践,这算什么事儿!知道你可怜,可这满屋子谁不可怜?! 吸气呼气再吸气,可却一点用都不管,可贞觉得自己再忍下去就要爆了,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喘着粗气道:“我的规矩不是太太您教得吗?又干我姨娘何事?我看太太您还是好好保养身子是正经……”我们这随便拉出来一个身子都比你好,你别没弄死我们自个儿却先背过气去了。 可贞真想豁出去了,可到底,后面两句话还是给咽了回去。因为林氏正一手死死地拽着可贞的衣袖,一手捂住了可贞的嘴,眼里满是惊恐和哀求。 可贞狠狠地叹了口气,转身扶着林氏坐了回去。 林氏见计氏这么谩骂可贞,她心里也在滴血。可计氏毕竟是嫡母,若是真气出个好歹来,蕴儿该怎么办? 林氏真是怕了,刚刚蕴儿的那一扑,若是把太太扑出个好歹来该怎么办?不肖、忤逆,蕴儿这辈子可就毁了! 可贞坐下来的同时也想明白了,就计氏那破败身子,能成什么事儿?自己没必要跟她吵跟她闹,不理她,闷死她!可贞磨牙。 可计氏却不消停,一有点力气满口里就是“逆女、贱人”的骂着。要不是骂的是自己,可贞真是想笑了。 还以为她深藏不漏有多能耐呢!哪知道跟自己一样,又不是会骂人的人,说来骂去的也就那么几句话,有什么意思? 不过可贞也懒得理她,就当没听见。缓了几口气,借着光仔细瞧了瞧林氏的脸,又看了看那通风口就想爬起来,却被林氏一把拉住。 可贞见林氏一脸惊恐的表情,抽了抽嘴角向林氏耳语道:“姨娘,我不会再跟她吵的,再说我也没力气了。她想死尽管自己死去,只是别想拉着我们娘俩作陪。” 说着便拉开林氏的手爬了起来,走到通风口下,跳起来够了几次才抓到了一把雪,使劲团了团,气喘吁吁地过来给林氏敷脸。 突然的冷意让林氏下意识的缩了一缩,不过马上就会过意来,要从可贞手里接过了雪团,“蕴儿,我自己来,这雪太冰了。” “没事,我不觉得冷。”反而整个人浑身上下简直都着火了,正好也冷却冷却。可贞继续拿着雪团在林氏脸上揉着。 来了这几天,要说没有怨没有恨那是不可能的。刚刚的那一下,把可贞这些天来的负面情绪都发泄了出来。一颗心“砰砰砰”地狂跳,可贞也确实需要好好凉一凉了。 雪团要化了,可贞就顺手丢了出去,又跳起来够雪花下来给林氏敷脸。敷了五六次,直到红肿渐渐消了下去,不那么烫那么肿那么红才停手。 可贞又够了些雪花下来拿了一点儿含在了嘴里,又分了一半给林氏。 “蕴儿,这吃不得,太冷了,会吃出毛病来的。” “我一点一点地含着,想来不碍的。我好渴,嘴巴好干,火气也好疼。”可贞放软声音,一脸祈求的望着林氏。这么多天,可贞已经知道林氏的软肋在哪了。 不过可贞嘴唇真是很疼,刚刚说话太激动,火气有些裂开了。舌头舔了舔,有血腥味。 果然,林氏看了看可贞干裂的嘴唇和因为刚刚说话又有些裂开的火气,也顾不得说什么了,忙用手上的热气捂化了雪花,一点一点地沾在了可贞的嘴唇上。 於贞瞧了半天,小嘴咂巴了好几下才偷眼看了看瞪圆了眼睛的计氏,犹豫了半晌,才一点一点地挪了过来,甜甜地唤了声“四姨娘”,又向可贞悄声道:“八姐,这雪真能吃吗?这么冰!”说着还拿手戳了戳可贞手里的雪团。 “不知道,要是我今儿一直没有拉肚子那就是能吃了。”可贞看着於贞两眼直直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雪团,故意挑了挑眉毛一本正经道。 其实这雪真的挺干净的,不像以前自己所见的雪,化开后黑乎乎的一片,再是不敢吃的。再看看手里的莹白洁澈的雪花,再想想以前的雪,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啊?那八姐你还吃?”於贞瞪圆了眼睛,急了。 “我试试呗,不试怎么知道。再说你不觉得口渴吗?不觉得有点什么扒着喉咙,咽口水都疼吗?”以前小姑娘不大喜欢於贞,因为两人虽是一样的年纪,於贞的月份小些。可这两个人的性子南辕北辙,小姑娘静得就跟没有这么个人似的,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而於贞的性子则跳脱的很,两个人就算同龄也关系平平,玩不到一块儿去。可现在可贞挺喜欢於贞的,跟自家那小二兮一个德性。自朱氏来了之后,就没有再哭过,是个心宽的。 於贞听了可贞的话,连连点头,“那八姐你试,不过,不过,你试完了告诉我好不好?我,我姨娘嗓子哑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於贞拧着手半日才说出了后面的话,小脸通红。 可贞眼里一酸复又重重的点了点头,真是个傻丫头。 凤梨的话:真的,年后下了一场雪,我收了好多装在了桶里。想着毕竟是软水,比自来水好多了,要是不干净的话底下的渣滓不要就行了。可是没想到化开后哪里是不干净,那叫一个脏,污迹斑斑的,浑浊的不得了,哪里敢浇肉,就又倒了,结果那桶我还洗了半天,真够无语的。 今天,不对,应该说昨天天气还不错,嘿佐嘿佐把肉搬出去晒,又晒了一大桶水,过两天打算开始浇水了。又上宝宝把去年仙掉的肉肉都添了回来,花了好几百大洋,被老妈唠叨了好久。我跟老妈保证,今年绝对不会仙了。结果老妈说你年年都这么说,还不是年年开年都这么买。 一头黑线。其实我也不想的,天知道我多么上心,多么爱护她们!实在是天气太****,天妒红颜啊! 而且我发现,几块十几块的肉肉一般都疯长,一长就一盆(好吧,其实是我手贱,掰下来叶插的)。仙的都是大几十上百的,我的心都在滴血啊啊! 求安慰,求抚摸,求推荐求收藏!呵呵,我废话比较多,可是码字的时候就没有这么顺溜了,这两天在论坛上看人家刀来箭去的,真是羡慕,怎么连吵架都这么溜呢!到底不是一般人啊! 第十八章 过隙 第十八章 过隙 於贞嘻嘻地笑,看了眼雪团挪回去,凑在仪贞并朱氏旁边又把刚刚的话儿复述了一遍。仪贞偷眼看了看可贞,眼里还有些骇意,显然刚刚可贞对上计氏的举动实在是吓到仪贞了。 朱氏看向林氏并可贞的目光则满是复杂。这才几个月不见,这母女俩的变化怎么都这么大?不过很快,朱氏就撂开手了,这已经第四天了,也不知道爹爹和大哥有没有得到消息…… 计氏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不是她不想骂,而是实在没有气力骂了。而且因为刚刚激动过头,又脱了力,这会子更是又咳了起来,一口气拖得老长,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漏下去一样。 不过也不知道计氏的体质是算得上好呢还是不好,很快,她就恢复了过来,骂了林氏又骂可贞,骂了可贞又骂维贞。若说先头的两次巴掌掴完后,计氏还有些心痛,毕竟是自己千娇万宠养大的孩子。可自从这次后,计氏对维贞的情分好似也到头了。 林氏抱着可贞也想充耳不闻,可是却做不到,太太无论怎么说自己,自己都可以不在乎,可太太不能这么作践蕴儿。听着计氏的谩骂林氏只觉得心在滴血,可是太太始终是嫡母。再一想刚刚可贞说的话,又是欣喜又是心酸又是心疼,只好紧紧地搂着可贞在可贞手心写字安慰开解可贞。 可贞知道林氏的意思,毕竟长幼有序,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人,再三表示自己不会再跟计氏杠上了。可贞也确实任她骂,不再开口了。 其实吧,一来可贞是觉得自己脾气不好,又不会骂人,说不定还没怎么着,就被计氏两句话气得又火气上头,豁出去了。二来是可贞觉得计氏的破败身子实在不咋地,要是被自己气出个好歹来,像是嘴歪眼斜的,那自己算是倒了血霉了,所以可贞只是暗暗仔细着计氏。 对于计氏这种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可贞还是有些惧意的,谁知道这种人疯狂起来会干什么事儿。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防着计氏这个不定时的炸弹是必须的。 维贞也想不理会计氏,可是越听越伤心,越想越伤心。到最后更是几次想寻死,只是都被袁氏等人拦了下来。 计氏被维贞的举动又是气得几次昏厥过去,可计氏实在是坚挺,每次醒来照旧嘴皮子流利,脑子也好使,不像中风的样子。可贞看着骂人词汇越来越多的计氏实在是无语。 就这么哭哭啼啼、骂骂咧咧、寻死觅活的,又是三天过去了。这两天因着外头下雪,可贞等人都没有被押解出去。 到了第七天雪停了,一众人再次被押解出去。可是令可贞疑惑的是,好像少了几个人。不过可贞也说不上来到底少了谁。 悄悄的问了林氏,林氏在人群中扫了几眼,“是少了两人,一人是你三姐姐身边的二等丫头梅子,一人是二姨娘身边的二等丫头宝蓝。”说完又看了看可贞,“宝蓝是死契,梅子是家生子。” 顾家这一辈儿只有兄弟两人,主子少,家奴也少,顾浩然身边就只有五六房老奴。家里头的下人除了计氏进门时陪嫁来的四房人,就是后来陆陆续续买进来的了。 经了松子一事,可贞是不大相信宝蓝会被家人领走了的。还有梅子,她可是家生女儿,一家子可都在这牢房里关着呢!她们能上哪去? 即使是生病也是会被拖出来的。就像朱氏,脚上的冻疮已是咧得走不得路了,可那天不还是被勒令跟着一道去了吗? 可贞不敢想,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以前的可贞是很喜欢下雪天的,虽然老妈常说“落雪狗欢喜”,不过可贞还是乐此不疲。每当下雪就异常兴奋,毕竟南方的雪实在是不多。可现在的可贞真是一次就受够了。连着落了三天的鹅毛大雪,路面上的积雪都压得实实的,每走一步都要用力把腿从积雪里拔出来,再走下一步。 林氏要抱可贞,可贞说什么也不肯。就这么走走摔摔地,一行人花了比天晴时两倍都多的功夫才到了西门。 可贞已经不抱希望了,一路过来几乎所有的店面都还关张着,行人也只有寥寥几个。可贞只指望赶紧天黑好回牢房去。 待回到牢房的时候,可贞的脚已是没有知觉了。上了炕,林氏就把可贞的小皮靴子脱了,把可贞的小脚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捂着。 一时之间,可贞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却不说话,只是够着抱着林氏。 就这样,老天爷时晴时阴时雪时雨的,又半个月过去了,可贞等人才被押解出去过三次,可最后出去的那次,又被可贞发现少了两个女孩子,这样下来,已经有四个女孩子不见影踪了。可贞顾不得了,悄悄问人。俱说是被那胖女人带走了,就没有再回来过。可是可贞觉得她们没有说实话,因为在自己问话的时候,有几个年纪大些的妈妈眼神很是闪烁。可时间有限,可贞根本没有机会再问下去。 这么多天过去了,这件事儿在可贞心里就成了一根刺。 三个女孩子,一个新媳妇子,都是十四五六岁的年纪,脸盘子好身段也伶俐。可贞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却不敢想…… 摩挲着手里的拿稻草编成辫子打的绳结,可贞心里烦躁极了,爬起来在通风口够了一点点子雪花塞进了嘴里。 在牢房里待了大半多月了,伙食是越来越差,窝窝头的成色越来越黑越来越粗,根本就已经咽不下去了。不过可贞还是庆幸,幸好还是热乎的,幸好还没有发霉发臭。 两个通风口也成了大家伙的取水口,雪、冰,现在的大伙儿谁还管吃了会不会肚子疼?一有了点雪花就被人捞走了。毕竟十个人呢,就这么两个碗底大小的通风口,哪里经得起!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可贞是无比庆幸能有这么两个小口通通风,因为现在牢房里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有恭桶的臭味,有血腥味。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热气一熏,那味道更是让人欲呕。不过时间长了,大伙儿也就习惯了。 咳咳,大半个月了,除了可贞仪贞於贞三个还没来初潮的小姑娘,其他七人中有五人都来过了葵水。这导致的后果除了血腥味,就是这五人身上的中袄都被贡献了出来。 可贞再一次庆幸自己真是有点狗屎运的。 低头又数了遍绳结。可贞记性不好,只好用了土办法,绳结记事,免得自己把日子都过忘了。进来这已经二十三天。可贞是从发卖那天开始算的。十一月初五,今儿已是十一月二十七,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看来这个年是要在牢房里过了。可贞说不上是该庆幸还是该怎么地。 很快,可贞就撂开手开始补起了草鞋,虽然这草鞋早已被林氏补得齐齐整整的了。可贞现在根本不愿意想太过遥远的事情,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哪有那个脑子。 至于这草鞋,是向林氏学的。朱氏的绣花鞋烂了,脚趾头也烂了。林氏拿炕上的稻草试着推了几次才给林氏推了双鞋让她穿在绣花鞋外,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用,可至少能让朱氏的绣花鞋磨损的慢些。 可贞瞧着林氏的满手血泡心疼不已,见林氏还要帮自己推草鞋忙强硬拦了。穿了草鞋脚上确实是多了重保障,可这指裂肉绽的手却怎么办?再说,可贞连自己的草鞋都舍不得让林氏推,更加不会情愿看着林氏帮其他人推草鞋的,还不如直接从源头就断了其他人的念想。 待林氏手上好些,可贞死乞白赖地求了林氏想学着推草鞋,林氏起先舍不得,可最后还是没有经受住可贞的软磨硬泡松了口。可贞也怕手上磨出泡来,便一天拧一点推一点的慢慢来。可是可贞的手实在是小,手忙脚乱还是七零八落,几次返工,花了好几天的功夫终于推成了一双草鞋。完工后林氏又帮着加工加工,终于推出了一双结实厚实的草鞋穿在了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小皮靴外头。 出去过后,大家伙也都看到了草鞋的好处。可有可贞在前,没有人好意思让林氏帮着推,只好咬咬牙自己推。最后不管好赖,人人脚上都加了双草鞋。 一天一天过去,所有人都愈加沉默。 计氏也不再开口骂人了,她的身子越来越差,整天躺着,吃饭喝水解手都要袁氏服侍了。维贞好几次想上前伺候,可到底还是退缩了。 谈氏早已是知道了原来大老爷一家也是流放的流放官卖的官卖了。哭了两天后,她和维贞一样,把筹码压在了计家身上。不管计氏怎么骂怎么打,始终锲而不舍的求着计氏,直到计氏倒了下来。也自从计氏倒了下来后,谈氏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可贞林氏两相依偎着,说的话也是越来也少。也不是没话说,只是通常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两人就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了。 有时候,可贞也会和於贞叽咕上两句。可贞想家了,想爸妈,想二兮,想知道小姑娘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该说这小姑娘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凤梨的话:古代的女犯人真的是不被当人看的,我看过一些资料,衙门里的那些书办衙役干脆都把女狱当做免费的ji院,那些官媒就是****。有的还会把女犯弄到外面去玩弄。按官媒她们的话就是,既然想树贞节牌坊,就应该不去犯法;既然犯法进了牢房,还要充什么贞节!这就是他们**女犯最充足的理由。很悲哀!当初看到的时候就恨难过,这次为了码字找资料,又难过了一次。 令:昨天论坛上照旧掐的很厉害,要说前两天还看得很欢乐,掐到现在真觉着没多大意思了,哎!不过倒是长见识了,才知道宝宝竟什么都有的卖,也有些郁闷。倒不是别的,只是我深知自己是个小气鬼,没出息,有那闲钱还不如买两株肉,再是舍不得花在点击收藏推荐票月票上的。 所以,只好向姐妹们勒索点子点击推荐收藏了,捂脸。 第十九章 接二连三 第十九章 接二连三 这天一大早,可贞打上了第四十一个结子后起身够了把雪,把雪窝在林氏的中袄裁成的帕子上,又够了两把。 先通了通头发,尽量把结着的饼块的油腻头发通顺,随后拿头绳绑了,这才开始洗漱。 可贞先取了一把迅速的在脸上脖子里手上这么揉搓了起来,随后狠了狠心含了一口在嘴里咕噜咕噜着,简单漱好口洗好脸,又这才唤林氏过来洗漱。 在这牢房里关了整整四十一天,一众人身上俱已是脏得不像话了。不过可贞还是很庆幸,还好,还没有长虱子。 计氏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这几天更是发起了热来,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是昏迷的,林氏袁氏朱氏三人轮班的照应她。可计氏不要林氏朱氏二人伺候,虽说嘴上说不出来,可双手却总是推推搡搡的,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你,看得你心里直冒寒气。 朱氏被计氏挥到过几次后,就不再凑上去伺候计氏了。 可贞见计氏如此,心里发气,也不愿林氏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可林氏却每每摇头,“总归是太太,我也只是给大姨娘搭把手罢了。” 话虽如此,可哪里只是真的搭把手这么简单。虽然在林氏心里眼里,计氏是肯定没有可贞来得重要的,可是看着计氏如此被病痛折磨,袁氏被计氏如此折腾,心里实在是不落忍。 再加上计氏终归是太太,老爷不在,小爷们年纪还小,太太就是这一家子的主心骨,是不能出事的。因此每常照顾可贞之余,就是伺候计氏。可贞瞧着心疼,可到底也不能多说什么,且说了也没用,只好多多的照顾林氏一些。 可是毕竟不但缺医少药,环境还这么差,计氏现在完全就是吊着一口气了。袁氏也曾求过那胖女人,想给计氏弄点药,却被那胖女人狠狠地削了一顿,气得迷迷糊糊的计氏差点真的背过气去,醒来后更是死死地瞪了袁氏好一会。 可贞总是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些人还活着,她放心不下,就怕自己这些人做了令顾家蒙羞的事儿,所以拖着一口气不舍得死。 不过庆幸的是,除了计氏害了病外,其他人虽然是精神身子越来越差,可却并没有传染上或害上什么病症。 林氏过来收拾好后和可贞两人分吃了一个窝窝头。现如今所有人都是如此,每顿饭都会存下一个或半个窝窝头,留着饿得时候再吃。 几乎所有人,不管原先是瘦削的还是丰腴的,现如今都只剩了一把骨头。不管原先是杏眼、凤眼、圆眼还是细长眼,现如今都大得吓人。不管原先的皮肤或黄或白或红润,现如今都是枯黄,更别说血色了。不管原先的发质如何,现如今都和x下的枯草一样,更别说光泽了。 谈氏本就年纪最大,现在更是嘴角眉梢的皮肤都耷拉着,一头头发白了一半,说她六十可贞都信。 不过不止谈氏,计氏等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了些白发,并且有越来越多的倾向。 可贞依偎着林氏拨着自己大袄衣袖上已经不大明显的花儿发着呆,连外头的脚步声都不曾听到。等反应过来时,已被林氏掩在了身后。 “真是晦气,大过年的都不让人安稳……起来起来,老娘忙得脚不沾地,你们这群犯妇倒挺尸挺得舒服!”那胖女人刚开下牢房门,就骂骂咧咧的鞭子抽得贼响。 难道落雪天也要出去了吗?可是以往这个时辰她们早就被押出去了呀!可贞心下郁闷,却不敢不从。快手快脚地把自制的大口罩戴戴好,绑上草鞋,紧了紧大袄里头绑在中袄上的自制汗巾,随林氏下了炕。 袁氏林氏架着计氏下了炕,一行人刚走到牢房门口,就有计氏的陪嫁徐福家的和隋嬷嬷哭着迎了上来,一见计氏病到了这副田地,更是老泪纵横。这两人倒是忠心的,一人接了林氏的手和袁氏一道架着计氏,一人照顾着维贞。 谈氏早已跑去领了顾仲贞兄弟二人过来,秦管家一家子也带着顾仲利跟了过来。 这几人的状态比起可贞等人都差到八百里开外去了。个个目光呆滞,一点儿生机都没有。衣衫褴褛臭气熏天,身上瘦得跟竹竿似的,可脸上却是通红通红的两大坨冻疮,整张脸看起来倒比原先还胖些。手上也是跟萝卜似的,脚上的鞋子也已破烂不堪,有的更是露出了烂得留脓的脚趾头。 有衙役抬了东西过来,可贞赶紧走到林氏身后去,林氏却挪到了可贞身后。只有可贞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林氏才会安心。 可贞见了那一地的铁索链,登时眼皮子直跳。忙回头看了看林氏,只见林氏亦是满脸的惊诧。又看了看探出头带着大口罩只露出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的於贞,忙勉强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她好好呆着。 回过头来,只见那胖女人利索的“咔嚓咔嚓”地给众人一一锁上那铁索链。 一面锁还要一面扯着喉咙大骂,“真他**的晦气,今儿都腊月十五了,还得往京城去,这一来一回的连年都不得在家过了,都是这群犯妇惹的事。老娘这是犯了哪门子的冲,要遭这等罪……为了看押她们,老娘好几笔买卖都让给人做了……再来这么一趟,老娘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那高颧骨女人则是不声不响的跟在后头拿粗麻绳串着众人脖子上的铁索链。 可贞听了胖女人的话一怔,可随后反应过来向那高颧骨女人咧了咧嘴,随后又反应过来自己带着口罩呢,忙又眨了眨眼。又想问问,却怕徒惹人上心,到底还是忍住了。 那高颧骨女人手下一顿,不过随即就快手快脚的系好错身走过去了。可贞低头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看,自己和林氏脖子上的麻绳比别人的多了许多。 往京城去?这是什么意思?可贞又回头望了望林氏,林氏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谈氏想开口询问,可看着那胖女人凶悍的样子,到底没敢开口。 “金大嫂子,我看你不是怕回不来过年,是怕咱大姐夫又给你找了房妹子吧!”有衙役斜倚着栅栏门站着,浑浊的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可贞众人,听了那胖女人的话调笑道。 “六保儿,这你就说错了,咱大姐夫何曾是这样的人!顶多是去飘香院找个姐儿搂个小腰亲个小嘴搭个小舌儿罢了,哪里还敢……哎呦!” 另一衙役话还未说完,就被胖女人用了十足的气力一人踹了一脚,沉着一张脸,“两个下三滥的腌臜货,倒路的死猴子,大清早的烂了舌头,还不赶紧收拾。若迟了,仔细潘司狱揭了你们的皮。” 不止是这两个被踹了的衙役,就是看热闹的一众人都被唬住了,没想到平素顶顶好说笑的一个却翻了脸,大家伙都有些讪讪的,一溜烟儿的跑了。 可贞等人被胖女人一根绳子拖出来的时候,外头还在落雪。 那高颧骨女人披着蓑衣带着大箬笠站在旁边,还是那副生人勿进的面孔,还是那冰渣子似的语气,“整个莱州府都没人敢买你们,京里来人要把你们递解到京城去发卖。”说完看了一眼再也维持不了仪态的计氏,错身走了过去。 就算这阵子吃惊早已吃成了家常便饭,可贞还是被高颧骨女人的话惊得差点咬了舌头。 把这么多人带到京城去发卖?这是哪个生死活对头出得主意?!这种天气,想弄死这一大家子还是怎的? 凤梨的话:哈哈哈,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姐妹们容我笑会儿,实在是太可乐了。昨天一天的推荐票竟比上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的都多,刚看到时差点眨坏我的眼睛,喝苦丁茶都没觉着苦。姐妹们太给力了!表现不错,继续努力哈!嘿嘿嘿!看来勒索这招还挺好使的,我决定以后就用这招了。 所以:我就不跟姐妹们客气了,长期勒索点击推荐收藏!哈哈!姐妹们也表跟我客气,有什么都使劲往我这招呼,我保证不仅不躲,你招呼了右脸我还自动自发的给左脸!真的,不信姐妹们尽管试! 第二十章 血 第二十章 血 其他人也没比可贞好到哪里去。就算牢房的条件再差,可最起码还有个遮风挡雪的地儿。这三九天冒着风雪上路……路边的倒尸还少吗? 怪不得那胖女人这么大的火气了。 很多人都放声哭喊了起来,可已经四十多天过去了,那些衙役的耐性早就磨光了。水火无情棍架在一旁震慑,大大小小的竹棍拿在了手里。众人一瞧那直径一两寸的棍子,不用衙役们再说什么就咬着嘴唇忍住了。 就这样,在被抄家籍没的第四十一天清早,顾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带着锒铛踏上了押解进京的官道。 从北城门上官道,因着有兵丁扫雪,刚出城门后路还算好走。 可没走多远,领头的解差们就慢了下来。一来离城远了,无人扫雪,积雪已到了可贞小腿肚的位置,并有越来越深的倾向,路是越来越难走了。二来天气寒冷还飘着雪,众人早已是冻得瑟瑟发抖,脚下哪还迈得了步子。更别提很多人脚上都已经冻烂了,走一步就是一头的冷汗。 可贞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脖子里被套了根铁索链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儿。可贞只觉得整个脖子连着整个脑袋都在发麻,只好走快些,再走快些。免得被这麻绳、铁索链扯着脖子拖着走。 林氏攥着可贞的手,扭着身子携着可贞并排走。还时不时地和可贞说上两句话,替可贞拍掉衣裳上的雪花。 可贞不想给林氏增加压力,可是小短腿又实在是无能为力。这滴水成冻的天气,可贞生生地走出了满头的汗。抬手摘下口罩随意抹了几下,继续吭哧吭哧咬着牙往前迈着步子。 后头的喝骂声、棍子鞭子的抽打声,还有就走在身旁的那高颧骨女人,让可贞更加有了迈步子的力气。 可力气这东西,总有用完的时候。因着没有个盼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休息,可贞实在是没有动力了。再加上从开拔到现在,一休息都没休息,其实也是没地儿可供休息,连解差衙役们的朝食都是边走边啃干粮。 衙役们能边走边啃,可贞却是不敢的。虽然她的怀肚了还揣着满满一大包的窝窝头,可这光天化日的,她可再是不敢拿出来吃的。 虽然走着走着身上也暖和了,脸被大大厚厚的口罩遮着,耳朵被竖领挡着,也不觉得冷。可是饿呀!虽然这么多天,可贞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但好歹一天两顿半饱的还是做得到的。 虽然今天早上也啃了半个窝窝头了,可以往从不曾有过这么大的运动量不是,今儿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就消化掉了,这会子已经有些头昏眼花了。 本来就没有力气了,可队伍竟又突然快了起来,押解的解差们衙役们也前前后后的催促了起来。推推搡搡咒骂不休,鞭子棍子齐来,队伍后头哭声震天。 可贞心里发毛,满头的汗也顾不得擦了,咬着嘴唇手脚并用的往前挪。 这不会是找到休息的地儿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死命地赶路呢?可贞心里有了丝欢喜。 可再使劲望了望眼前那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心里又有些丧气,这究竟还有多少路? 雪越落越大,不知走了多少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可贞终于看到点不是白色的物什了。 人说“望山跑死马”,原来不仅是山,仅仅是平地,也能走死个人。 从望见那貌似是房子的物什,再到走到跟前,可贞只剩下半口气了。见被留在了外头,可贞也顾不得形象不形象,规矩不规矩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揭开口罩,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瞧了瞧门楣上的字点了点头,原来是个递铺。 可递铺是什么,可贞真不知道,想来应该类似于驿站驿馆的所在吧。不管了,只要不是露宿荒野就成。 林氏蹲了下来,把可贞抱在了怀里。其余众人也皆是瘫软在地,坐的坐,躺的躺。 很快,众人被带到了递铺里头,解了麻绳按着男女关进了两间屋子。 飧食是一人一个杂粮面的窝窝头,所有人皆是狼吞虎咽的一顿塞。估计所有人想得都一样,噎死总比饿死强。 吃了一整个窝窝头,可贞觉着好像才塞了个牙缝。又偷偷掏出一个自己私藏的窝窝头来,硬塞了一半给林氏。 这屋子比牢房冷多了。这么多天以来,可贞在牢房里几乎没觉着怎么冷过,可在这却不由得缩起了手脚。林氏又想脱下大袄来给可贞裹着,被可贞强势拒绝了。这种时候,一件衣裳可就是一条命。 可贞窝在林氏怀里,闭着眼睛在心里默算着莱州到京城的大概距离,努力在脑子里描绘大公鸡的样子。 是的,经过这四十多天来可贞时不时的套话,已经能确定这脚底下就是自己熟悉非常的土地,这个答案让可贞兴头上了好几天。也让可贞再一次的意识到,林氏并不是一般的内宅妇女。 至于这朝代么,就不是可贞所知道的任何一个朝代了。不过可贞对这个也没什么情绪,反正不管是已知的还是未知的,跟自己都没什么关系。 虽然可贞地理不咋地,可莱州和京城的位置大概还是能定下来的。可算着算着可贞又有些泄气,这大概的距离差不多能估算得出来,可这是在有高速公路的现代呀!这时候的七拐八颠的土路,该怎么算? 就在可贞糊里糊涂满脑子浆糊的时候,突然隐隐约约听到哭声。可贞一惊,一骨碌坐直了身子。 原来是计氏又不好了。可贞略略松了口气,她又不是第一天不好了。不过,今儿好像比之前都严重。可贞的心沉了沉。 计氏咳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了,抖得跟筛糠似的,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似乎随时随地都会闭过气去。 可贞并林氏就坐在计氏她们旁边,突然,可贞闻到一股异味。这味道可贞并不陌生,瞬间可贞脑子里的那根弦又崩紧了几分。 计氏****了?应该是咳嗽咳的吧?!这可比前几次严重多了。忙伸手摸了摸林氏的脸,果然没有戴口罩,忙出声让林氏戴上。 林氏素来戴不惯口罩,不像可贞於贞那样,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就没有摘下来的时候。可毕竟是可贞亲手做的,又三令五申的让她戴,所以一天里大半时候总是戴着的,可晚上再是戴不住的。 林氏戴上口罩,刚想挪过去看看计氏。就听到计氏猛的更加大声咳嗽起来,咳得人心惊胆颤的。 “什么味道?怎么有血腥气?太太吐血了?”不待可贞分说,就听到坐在近旁的人嗅了嗅鼻子嘶哑道。 凤梨的话:买肉的时候是真心不觉着,凡是喜欢的都想买。而且我还有一个毛病,基本上,便宜点的,至少买两株。一株单种,剩下的拼盘。可是现在就惨了,七十一株肉肉,还有我自己叶插出来的三十几株。我想哭了,估计得埋头种上三四个钟头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种完。 说良心话,种花真是个体力活。所以我真心很佩服会种田的女主,可是我不会种田,只种过番茄辣椒茄子丝瓜蓝莓什么的,可这些苗都是现成的,只要浇水,按着花季果季施肥就行了。 所以,这就导致我的女主也真心不会种田,更弄不来家庭农场,于是只能走别的道道了。实在是我这个亲妈没用啊!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求姐妹们安慰安慰我脆弱的小心肝,捂脸! 第二十一章 病入膏肓 第二十一章 病入膏肓 可贞一个激灵,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松开口罩一闻,果然有血腥气。赶忙一把拉住欲起身的林氏,急急唤了声姨娘。 林氏拍了拍可贞的手,示意她没事。可是可贞下意识的就是不想松开手。 正这么僵持着,远处突然传来一把更加尖利的声音,“不会是痨病吧!” 一石激起千里浪,原本默默无语的众人都炸了锅了,纷纷议论了起来。 “可不是,太太只瘦得剩把骨头了。”一把上了年纪的沙哑声音道。 “这话新鲜,我们这谁不是瘦得只剩下骨头了?太太身子本就弱,有什么稀奇的。”一个有些耳熟的年轻些的声音道。 “你们年纪轻轻的知道什么,发热、咳嗽气急、气少无力,呕血,这可不都是痨病的症状!我看太太必是得了痨病了。”又一把有些年纪的声音嗤笑道。就算可贞看不见说这话的人的表情,也听得出她声音里的一丝幸灾乐祸。 “那可怎么办,痨病可是过人的呀,快叫她出去!” “你别胡说,那可是太太!” “什么太太姑娘的,还不是一样的奴才。哦,对了,你绿沉是太太身边的大丫头,自然是不一样的。”一个女孩子讥讽道。 “你,你,你……”那叫绿沉的女孩子“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下文来。 不过另有人出来帮她撑腰,“殷红,你这话也说得太没良心了,你也是太太房里的二等丫头,太太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数,大家也有眼睛看得见,你怎么能说这种风凉话!” “我没良心?我说风凉话?我哪里没良心了。我可跟你们不一样,我就签了十年的卖身契,现在已经七年过去了,再过三年赎回来还是良民。可现在呢,一辈子都葬送掉了。”那被唤作殷红的女孩子说着就嘤嘤哭了起来。 “那还不是你爹娘当初眼热府里的身价银子比别处高,老爷太太又慈善,否则干嘛托人把你卖到府里来!再说了,这些年你在府里攒了多少银钱你自己心里有数。上年你老子折了腿,也是太太赏了银钱给你,托人带去给你老子治的腿。现在倒说这种话,你摸摸良心,你还要不要脸了。”刚刚帮绿沉撑腰的那个女孩子继续帮腔。 “我不要脸?你才不要脸!我攒钱碍着你了?我的钱是从天上掉了下来的吗?”殷红止了泪,刚想炸毛,突然想到了什么,冷笑着讽刺道:“哦,我说错了,不是你青竹不要脸,是你嫂子不要脸,下三滥的轻薄小**。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从这里出去的,我眼还没瞎!哼!” 可贞登时愣住,心里的那根刺终于证实了,可贞并不真是八岁的小孩。虽然以前就有怀疑,可真真听到,还是瞬间失了魂。 “你……”那叫青竹的女孩子被气的臊的直打颤,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旁边有些妈妈女孩子原本还看热闹,可见她们越说越不像话,都插起话来想岔开。 几个管事妈妈更是强撑起以往的腔调训了两人一通,那叫青竹的女孩子的娘也过来想把她拖走。 可显然青竹咽不下这口气,甩脱开她娘的手强撑着冷笑道:“所以我哥成亲前,我就跟我妈说,满府里好的家生女儿多而且多。干嘛要找个外八路的外头来的?不清不楚,谁知道是脏的还是臭的!” “好了,别说了。她小蹄子嘴里拉拉扯扯的不干净,你跟她攀扯什么,还不过来我这。”青竹话音刚落,就被她娘一把拽了过去。 殷红也被人哄了回去,一场因计氏引起来的唇舌大战就这么果断歪楼了。 可刚刚住了嘴,那胖女人突然一手攥着鞭子一手托了盏油灯踢门闯了进来,“吵什么吵,大白天拖拖拉拉的没力气走道儿,大晚上的倒有力气辩嘴!谁吵的,给我站出来。”说着便甩了个鞭花,吓得大家伙都直往墙跟缩。 “金大嫂子,我们没吵,是太太害了痨病了。” 可贞见那殷红颤颤巍巍地走出来,还一愣,登时高看她一眼,没想到这小女孩这么有骨气,说站出来就站出来。却没想到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顿时郁闷的不行。 “什么?”那胖女人本来只想出出气,没想到却炸出了这么个消息。 “我就说我看她不对,没想到竟真是痨病。”那胖女人几步就到了计氏面前,借了如豆油灯的光亮往计氏脸上望了望,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忙掩住了口鼻指着袁氏并隋嬷嬷道:“你们两个,快,快把她拖出去,这可过人的。快!” “金大嫂子,这大晚上的,你让我们去哪?”隋嬷嬷本来就急得发昏,一听那胖女人这么说,语气也不好了起来。 “我管你们去哪,先出去再说,这里这么多人,要是过了人,你们全都没命。”金婆子瞪着她那双眯缝眼恶狠狠的道。 “可是,这是我们太太……我们往那边角落里去好不好?”秦嬷嬷是个识时务的,忙过来放下身段赔笑道。虽然秦嬷嬷知道金婆子说的是事实。可这种天气在外头露宿,那太太可真就撑不过去了。 “什么太太奶奶的,你们要是不动手,我可就叫人来了。”胖女人不耐烦了,当即抢白道。 隋嬷嬷再生气,也知道这已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看了眼袁姨娘就撑着膝盖爬起了身。 袁姨娘看了眼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自贞也起了身,和隋嬷嬷一道架起了计氏。 维贞蜷缩在自贞旁边,眼泪又是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 徐福家的也想起身,却被她女儿媳妇两句话给说得坐了下来。 秦嬷嬷倒是跟着一道出了门,过了好一会的功夫才进来。一进来就径直过来这边悄声和林氏朱氏说:“寻了间小柴房安顿了太太,袁姨娘并隋嬷嬷在照看着。只是,说句不怕忌讳的话,老奴看太太怕是……” 林氏朱氏并可贞姐妹都明白秦嬷嬷未说完的话,可明白又怎么样,看看这屋子里的人,就算没有害病,也不一定都能活下来,更别说害了不治之症的计氏了,一时间,皆默默。 可贞从林氏怀里挪了出来,两手抱住了林氏的手臂,脑袋也跟着偏着靠在了手臂上。心里默默道:“姨娘,你要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翌日一早,可贞见到了虽然只剩一口气却依旧坚挺的计氏和暴怒的顾仲利。 凤梨的话:文文已经有五万多字了,封面也已经有了,啦啦啦,啦啦啦,个人还是觉着挺好看的啦,素素的淡淡的,是我喜欢的调调。若是大家对文文有什么意见,尽管随便提哦,我会好好听好好琢磨的,恩啊,就是这样! 令: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今天双更,第二更烦请姐妹们19点过来蹲坑,么么大家! 第二十二章 人死如蚁 第二十二章 人死如蚁 可贞对顾仲利的印象基本上都来自于小姑娘的记忆,可是小姑娘也跟他没有过多的交集,只是很一般很普通的兄妹关系。 所以,可贞只知道顾仲利是顾家二房最受期许的孩子,毕竟是嫡长子,再加上书念得好,众人都说是深得顾家真传。还有虽然年纪不大,却很稳重。在可贞仅仅几次的见面看来,就是个文弱书生。 抄家当天和后来陆陆续续几次官卖,顾仲利都很隐忍,一句多的话也没有。可现在的顾仲利却像只暴怒的狮子,红着眼睛,一把拉住维贞咬牙切齿道:“姐,太太病得那么重,你怎么不在太太跟前伺候着。” 维贞一把甩脱顾仲利的手,未语泪先流,“你怎么不伺候着。” “姐,你怎么了?”顾仲利一见维贞哭了,但是无措了。见维贞要走,下意识的一把拽住了欲错身走开的维贞。 “姐,你的脖子?”顾仲利虽然比维贞小,可毕竟是男孩子,身量要比维贞还高一点,一眼就看到了维贞脖子上掩在衣领下的疤痕。 维贞脖子上满是那次被计氏掐出来的划痕,是指甲划的,有长有短,长的总有一揸,短的也有一公分上下,总共有七八条之多。虽然颜色并不是很深,可到底深入肌理,因此近看起来还是有些狰狞。 “这是太太掐的,要不是有姨娘她们,你早就看不到我了。”维贞又甩开了顾仲利的手,抹了抹眼泪,把衣领往上拉了拉,又掏出口罩来戴好。 “不会的,太太不会这样做的。”顾仲贞又拽上了维贞的衣袖,死命摇头。 “不会?怎么不会!那天晚上,太太怎么训斥你们怎么打我的,你忘了吗?”维贞一脸委屈的瞪了顾仲利一眼,登时又泪盈于睫,再次甩脱顾仲利的手,拽着一直站在一旁垂头不语的自贞径直走了,只剩下顾仲利愣愣地站在当地。 开拔后,袁氏隋嬷嬷架着计氏跟在了最后。隋嬷嬷秦嬷嬷几次三番的哀求解差们,希望能让她们留在递铺里,计氏的身子实在是受不了赶路的辛劳了。 可那胖女人冷冷地看了眼耷拉着脑袋的计氏,嗤了一声道:“你们计夫人可能耐着呢,会拿死来威胁人,我们是不敢留下她的。再说了,这解递路上死的人多了去了。街死街埋路死路埋,你们就认命吧!” 听了这话,可贞顿时一愣。拿死来威胁?什么时候?难道那日松子被打,是计氏拿自己的性命威胁才换来的救治? 看着气若游丝的计氏,可贞心里百般滋味,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顾仲利要跟着去照顾计氏,被秦管家父子强行拉走了。已经赔上一位了,不能再葬送了老爷唯一的嫡子。 一天,两天,三天…… 自上路后的第五天起,就慢慢的有人倒下后就再没有站起来。 那些解差们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习以为常的确定人确实死了后就把人往路边一推,在名册上勾掉名字后就拍拍手大咧咧地走了。 虽然早就有过心理准备,可当可贞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逝在自己眼前时,还是整个人瞬间就冻成了冰块,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连心都不会跳了。 虽然只看了一眼就被林氏捂上了眼,可这个场景就像松子的眼神和碧色小袄一样,清清楚楚的留在了可贞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有人抱着亲人的尸身不肯走。有人想求了解差给点时间,起码让那些人有个安身的地方,不至于曝尸荒野。可话刚出口,就被那些解差兜头兜脑的抽了一顿,去了半条命。有人反抗,直接被七八个解差围着,滚打脚踢,不消数下,一命呜呼。 可贞红了眼。来了这么多天,尽管可贞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告诫自己,自己来到的是个怎样的社会,可当亲眼目睹时,还是第一次深刻意识到自己的认知是多么的浅薄苍白。 也就从这一天起,可贞再没有睡过一次安顿的觉。 第六天,朱氏走不了道了。她的脚本来就冻伤了,现在更是烂得厉害,寸步难行。林氏并秦管家的大儿媳秦大婶子一路搀扶着朱氏。可贞仪贞於贞三人一道走,后头跟着自贞维贞。谈氏带着顾仲贞小兄弟俩一道走。顾仲利则一直跟着秦管家。 第八天,听说计氏已经连口水都咽不进去了。隋嬷嬷含化了雪,一滴一滴地喂给计氏,计氏还是咽不进去。 可贞对计氏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很微妙,不过此时,可贞真心佩服计氏的意志力。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了,病痛的折磨更让她在短短的时间里就瘦脱了形,可她还是全凭着一口气若游丝的呼吸撑到了现在。 如果之前她没有想着寻死,而是如现在这般坚强的活着,是不是就不会害了这场莫名其妙的病了? 仪贞左手牵着於贞,右手牵着可贞。三人肩并肩一脚深一脚浅地迈着步子。地面很滑,三人已经摔习惯了。可贞於贞更是偷偷笑言,若是下坡就省事了。 仪贞把自己当做於贞一样照顾,倒叫可贞有些汗颜。来了一个多月,虽然可贞已经基本习惯了林氏的照顾,也习惯了尽自己所能照顾林氏。不过对于别人的照顾,尤其还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可贞还是满心不自在的。而且仪贞因为林氏费心照顾朱氏,所以对可贞是越来越尽心,也让可贞很心酸。 行进中的队伍因为隋嬷嬷的撕心裂肺而停了下来,众人忙回头望去,只见衣衫褴褛的隋嬷嬷连爬带跑的奔这边来,向那高颧骨女人连连哭诉磕头哀求,终于求得解开了一串人身上的粗麻绳。众人急急往后头奔去。 计氏不行了,这次是真的不行了。躺在袁氏身上大口大口的呕着鲜血,衣裳上、留着脚印的雪地上,都是大滩大滩的血迹。 可贞往后头望去,一路上都有零零落落的血迹,映着雪色,分外刺眼。可贞脑海里不时地闪过那些画面,身上沁出汗来,一口气悠悠荡荡地喘不上来。 顾仲利飞奔过来扑在了计氏身上,放声痛哭。这是可贞第一次见到顾仲利哭出声来。 计氏昏昏沉沉了大半个月,终于恢复了些清明。 众人都知道,这大约就是回光返照了。没有人说话,只是一个接一个直挺挺地跪在了雪地上。 计氏搂着顾仲利,定定的看着维贞。维贞一开始还能忍着,可望着那熟悉的眼眸,熟悉的神情,到底还是扑了上去,喊出了“娘亲”。 计氏原本浑浊的眼神明亮了起来,可一霎霎的功夫就又黯淡了下来。缓缓地抬起手,在隋嬷嬷的护持下,摸上了维贞的脖子。 维贞骇了一跳,下意识的一脸惊恐的往后一倒,都没想起来要用手撑地,就这么直愣愣地倒在了雪地上,也躲开了计氏的手。 隋嬷嬷见状,唤了声“姑娘”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一颗心好像被人敲碎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计氏,还是因为维贞。 计氏垂下了眼睫,手抬在半空中半晌,才被隋嬷嬷握着慢慢挪了回来。计氏抬了抬眼皮,颤抖着指了指隋嬷嬷,又挨个的点了点众人,尤其是维贞。 众人都不明所以,可隋嬷嬷却好似是明白的,握住计氏的手,连连咬着嘴唇向计氏点着头。 计氏好像松了一口气,却又好像憋了一口气,死死地攥着隋嬷嬷的手,两只眼睛涨得要爆出来似的,颤抖着嘴皮子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来四个字,“忠孝节烈!” “太太”、“太太”…… 隋嬷嬷哑声嘶吼,一声比一声凄厉,到最后,已几近疯狂。 可贞随着众人茫然地磕着头,眼泪也就这么随着飘落下来的雪珠子落了下来。 凤梨的话:我自己也写得挺难受的,总感觉想表达的东西表达不出来,真是憋的慌。还是笔力不够啊,有些丧气。也不好意思求了,捂脸!明天想继续双更,可是明天过节,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其实我发现,越是节假日,能挤出来的时间越是少,再次捂脸! 第二十三章 崇文门 第二十三章 崇文门 计氏死了,就算见过的死人已经不止一个了,可是可贞还是一如当初的恐惧冰冷。 一遍一遍地默念着计氏留下来的最后四个字。其实计氏那四个字根本就是说在喉咙口的,就跟着漫天的雪花一样飘忽,可听在看在众人的眼里却好似千斤重。 看着被隋嬷嬷抱在怀里的计氏,可贞的眼泪越来越多。不知道是在哭计氏,还是在哭自己,抑或是在哭更多的人。 对于计氏,可贞是有气有怨的。可是说到底,又能有多气能有多怨?毕竟计氏对可贞而言也就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点罢了。 抄家籍没想让大家守节自缢,可贞是怨的,可到底不还是活着的吗?几次三番的争对自己和林氏,可贞亦是是气的。可那气也只是一时的心情作祟罢了,又哪工夫一直盯着计氏生气? 况且,看着那么气若游丝的计氏,抖得仿若要散了骨头的计氏,再气也是有限的。 更何况,不管怎么样,她以自己的性命为威胁救了松子,可贞已是无气无怨了。更何况现在,人死如灯灭。 可显然,在那些解差的眼里,人死如蚁。 其实,自己这些人在那些看惯生死的解差眼里,根本就是生如蝼蚁,死如尘埃吧! 当即就上来命令众人把计氏扔到路边去,在众人的百般哭求下,终于同意让计氏可以入土为安,可也就仅仅给了众人半个时辰。 维贞坐在雪地上茫然地看着众人磕头,哀求解差,可眼神却执意不肯落在计氏身上。等到落雪模糊了视线,才猛地连滚带爬的在隋嬷嬷怀里夺过计氏,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凄声哭喊着不要。 诚然,维贞是怨恨着自己的娘亲的,可当娘亲就这么死在她面前的时候,什么怨,什么恨,都瞬间抛之脑后了。毕竟是母女,女儿对母亲的情感并不会因为失望绝望而一笔勾销。 顾仲利哭倒在地上,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却自骨子里弥漫出无以言表的悲恸,直戳人心。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痛哭的维贞和无声的顾仲利,半晌无语。可众人亦知道,这是现如今最好的选择了,因此没有人再多说什么,见顾仲利点了头后就选了一处所在,就这么徒手凿冰挖雪挖土挖坑。 维贞几乎哭死过去,见顾仲利点了头,猛地扑了过来,死死地拽住顾仲利的衣裳,“你怎么能答应!” “姐,让娘亲入土为安吧!”顾仲利嘴唇已咬破了,殷殷鲜血顺着嘴角滑落下来,看了眼趴跪在地上两手并用卖力挖雪的可贞於贞,狠狠地抹了抹脸,给计氏磕了头,便飞奔过去狠狠地挖雪。 维贞愣愣地抱住计氏,再次痛哭失声。 今儿是腊月二十四,正值三九。连着数十日的落雪不化,早让地上的雪冻成了厚厚的冰。 秦管家和两个儿子五个孙子从官道旁的小山丘上找来石块,由他们砸碎冰面泥块后,秦嬷嬷林氏等女人则徒手挖掉散碎的雪和泥土。 可毕竟除了秦管家一家子并林氏众人拢共也就二十几个人,里头还有一半是孩子,还人人脖子里都挂着锒铛。尽管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休息,用尽了全身气力,可速度还是很慢。 流了汗,流了泪,出了血,往身上抹了抹继续挖。 渐渐地,有人过来帮忙,都是家里的下人。原本个个恨不得弄死她们的人,一句话不说,男的找来石块,砸碎结着冰的泥土。女人们跪成一圈,徒手挖土。 可贞摘掉了口罩,每来一个人,都大声道谢。不为别的,只是真心感谢。 开始时,众人都有些愣怔。可是可贞不管,说完后继续埋头挖土。可随后,道谢的人越来越多。 尽管来的人越来越多,可众人还是没能在半个时辰内挖好。 解差们不耐烦了,走走还能暖和些,现在这么干等着确实是件折磨人的事儿。更何况他们还是要赶路的。那些冷眼瞧着的家下人也都辱骂了起来。 又是一场哭求,顾仲利抛开了所谓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头磕在硬邦邦的雪地上砰砰作响,没几记就出了血。 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一点儿时间,众人拼了命挖出了一个堪堪安放计氏的坑。 就这样,计氏草草下了葬。 维贞顾仲利姐弟俩和隋嬷嬷袁氏跪在计氏坟前,说什么都不肯走。还是秦管家等人齐齐动手才拉着走了。 顾仲利又给帮忙的人一一磕头,有人敢受这一礼,有人不敢受。 中有一管事,扯下身上的衣料包裹住血肉模糊的十指,没让顾仲利跪下去,只是一句话就把众人的眼泪又逼了出来,“等我死了,若是三爷和众位能替我挖口薄坟,不至于曝尸荒野,我就心满意足了。” 顾仲利愣了愣,“我会的。” 三个字,顾仲利说得掷地有声。 一步三回头,可很快的,那个小土包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到了。 晚上歇脚的时候,虽然劳累了一天,可没有人吃得下东西。 维贞窝在隋嬷嬷怀里,整整一晚都能听到她压抑着的悲鸣。 第二天开拔,由隋嬷嬷照顾维贞,袁氏则和林氏一道搀扶着朱氏。可贞上前拉过自贞,姊妹四人互相搀扶着一道走。 年三十和大年初一都是在递铺里过的。 年三十,所有解差们都在一起吃了顿年夜饭。可贞等人被锁在厢房里听着外头的喧嚣和远远传来的零星鞭炮声,一颗心冻成了冰坨子。 年初八下半晌,一众人终于到了京城。从莱州出来时有一百多人,可到了现在,也就堪堪一百人了。 一进崇文门,众人才意识到这次自家老爷究竟摊上了多大的事儿。遍地是人,皆是如她们这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神情呆滞的犯官家眷,总有十来户之多。若是再加上在当地就卖掉的,或者还在路上的,这个数量实在是庞大的让众人心惊。 自有衙役交接来安顿她们,而押解她们过来的莱州知府衙门的衙役自是要领了公文回去复命的。 安顿好后,秦管家等人都开始搜寻起了大房的消息。只能说真是无巧不成书,间壁两家人家竟都是老相识,都比顾家来的早,知道的也多。都说听过一耳朵,仿佛顾家大房一家子好似是被信国公府上挑去了,只剩下十几二十几个老弱病残的没要,又扔回来了。 秦管家又赶忙问主子们的情况,可是这就没人知道了。 可贞看着这些日子以来脊梁越加佝偻的秦管家,可是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倒是秦嬷嬷听闻时略略地松了一口气。可贞心下有些明白了。 就这样,众人一连在崇文门呆了三四天,仍是无人问津。每天都有人被买走,也有人被押解过来,更有人就这么被抬了出去,连领草席都没有。这么来来去去的,说不心焦是假的。再加上每天的那一点点吃食真是塞牙缝都不够,每个人都饿得摇摇欲坠。可贞并林氏攒下的窝窝头一路上接济众人,现在也只剩下几个了,更是不舍得吃了。实在饿得不行的时候,就掰下一点点含在嘴里。可往往刚塞进嘴里,还没砸出味道来,就舌头上一滚瞬间咽了下去,还是一样的饿。 第六天,终于有一驾双辕马车不是路过,而是停在了众人面前。一时间,众人皆是脸色变了又变,霎时就紧张了起来。 凤梨的话:姐妹们节日快乐哈!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哈! 第二十四章 买卖 第二十四章 买卖 在崇文门待了这么多天,可贞等人已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更深的了解。 若是能被正经人家买走就已经算是顶顶好的了。可京城虽大,名门望族虽多,可有一半的人一文钱不花,就挑走人了,剩下的又并不是所有人都敢买下她们这些人的。而那些敢买的也早就买了,可以说已及近饱和。 可若是这么一直拖下去,要么死,要么就是最后沦为乐户、堕民、丐户……她们现在所盼望的,就是赶紧被人买走。就算一家子不在一起,也无所谓了,能离开一个是一个。 可贞却是打定主意要和林氏在一起的,所以亦是紧张的不行,死死地拽住林氏的衣角,心里又悲又喜,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可随后可贞又奇怪了起来,这些衙役牙人子怎么了?以往有马车路过,他们不都热情的不得了吗?怎么这回子却只有两个迎上去?还是年纪最轻的两个。 正在可贞心下暗忖的时候,马车上的棉胎帘子已被挑起,下来了一位三十上下的男子,胖墩墩的,穿了一身粗布衣裳,嗓门极大,更是一口蹩脚的官话。一下车就和两个迎上去了的人牙子扯了起来。 其余的那些人牙子还是仿若没有看到似的,继续磕着瓜子,旁若无人的闲聊,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可贞众人也有些丧气,倒不是看不上他。毕竟以她们现在的下场,还能看不起谁。而是因为以这些日子的经验来说,大概也能看出不是什么大主顾。可贞众人都希望能被同一户人家买去,可这个人,可贞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乖乖!这一个人就得一百两纹银?到底是皇城根下,不比我们那土疙瘩。”那男子边走边嘟囔道。 那两个人牙子脸上的职业微笑越来越飘,弓着的身子也慢慢直溜了起来。 可贞心下了然,这些人都是在皇城根下讨生意的人精,而且是人精中的人精,最会的就是摸人脾胃,跟红顶白,眼睛那叫一个毒,心里的弯弯绕绕那叫一个多,肯定是看出了这人的来路,既不是那名牌上的人物,自然不会多热情了。 “能讲价不!”结果那男子还大喇喇的问道。 那两个人牙子都是十几岁的小子,功夫还未到家,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有一个的眼里更是闪过了一丝不屑和厌恶。 那男子还犹不自知,“这也太贵了!不是丫头么,怎么都赶上我们老家娶媳妇的三书六礼了?” 一听这话,不仅那两个人牙子笑不出来了,连林氏众人脸色都难看了起来。可贞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觉着这男子还挺逗。 “这是山东道道台的家眷。你若是想买便宜些的,这也有。”一人牙子见同伴僵着脸,耐着性子指了指后头的下人。 “不要!我这千里迢迢的就是来买这大户人家的小姐的。若是要买丫头子,我何必千里迢迢在这买了带回去?再说了,你这丫头就得十几二十两一个,在我们老家,二十两纹银都能买三四个了。”那男子不屑道。 “你睁眼瞧瞧,这满大街的官家小姐可至少都是这个价的,一个大子儿都不能少。”这些人牙子这些日子卖了东家卖西家,看着原先高高在上的簪缨之家的夫人小姐都畏畏缩缩的得看自己的脸色,都不禁狂妄了起来。又见这人不知是哪个乡下地方钻来的,说话还挺呛,都不客气了起来。 “什么官家小姐,还不是要做丫头的!再说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买回去供着不成?”那男子一脸不情愿, 维贞等人听了这话都委屈了起来。可贞则叹了一口气,估计这人是不会买了,可那男子随后的一句话又让可贞燃起了希望。 只见那男子白了那两个人牙子一眼,“要不是好几家邻居亲戚家都买了官宦人家的大家小姐回去伺候着,你以为我情愿大过年的往京里来?” “这位大兄弟说话实在,可不就是如此。现如今这京里的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姑娘们,若是身边不跟着两个犯官家的姑娘,那都不好意思出门。”一牙婆可真是顺风耳,一听这话有门,立马笑眯眯的过来向那男子福了一福道。 可贞听了一头冷汗,不好意思出门?这算什么?这和青州也没差多少里地呀,这人的脑子构造咋就这么不同呢!果真是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 “可不就是,不知道都什么毛病,不还是丫头么,难不成一人能做两人的活计?可我们家老太太太太小姐少爷们都不知道怎么想的,硬要买几个回去。这不,大过年的没人愿意出远门,想来的我爹又不放心,就把这等苦差事掗给我了。”那男子一脸愤恨道。 几个牙婆人牙子一听老太太太太什么的,顿时脸上更添了三分喜色。向那男子笑道:“话不能这么说,这大户人家的姑娘们到底规矩好,见过世面,读书识字的。这绝对是小门小户的闺女所不及的……”balabala一大堆。 “罢了罢了,又不是我出银钱,关我屁事。”那男子摆了摆手,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身子骨总是好的吧,别买了两个病病歪歪的回去,那能削了我。” “好好,个顶个的身子好,壮实着呢!”牙婆笑眯了眼睛,又问,“您要几个?” “拢共几个小姐?”男子愣了愣道。 “五个,五位小姐,三位爷,还有四位姨娘。”一牙婆赶忙道。 “小姐都要了,少爷,少爷要一个,姨娘就算了。”男子瞅了瞅众人,大手一挥道。 “好,好!”有牙婆说着顺手就去拉顾仲贞。 “姨娘!”可贞死死地拽着林氏的手,心里一个疙瘩,登时一阵绞痛。不行,怎么能和林氏分开! 仪贞於贞几个也吓坏了,皆死死拉住自己姨娘。虽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措手不及。 谈氏更是嘶喊了起来,“不行,不行,你们不能把我和我儿子分开……不,我儿子不能跟你走,不能跟你走。你们带三爷走,带三爷走,他是嫡子,是嫡子。”说着又向维贞道:“三姑娘,你带三爷走,你们兄妹正好在一起。” 谈氏一边一个死死地抱着顾仲贞顾仲德小兄弟两个,死活不肯放手。 一则确实是她不愿意跟自己两儿子分开,这也是人之常情。二则是因为她一心是想让京城里的公爵人家把自己并儿子买走的。进了那样的人家,若是能成了少爷们的伴读小厮跟班,那说不得还有条出路。可跟了这样的人家去,那可真是一辈子都毁了。 虽然谈氏是除了计氏外最激愤的一个,可这两个月来早已把她的激愤磨光了。现在她想的就是尽自己所能给两个儿子谋一条最好的出路。毕竟谈氏是从丫头一步步熬到姨娘的,她有经验。 凤梨的话:昨天真的真的好热啊,真是不正常的很。我是都快晒焦了,不过我的肉肉们估计阳光浴晒的挺美的。 对了,前天我小侄女放学回家说,三八这天要带一个生鸡蛋去学校。说是老师说的,要她们带着这个生鸡蛋一整天,上课带着,下课带着,上厕所带着,中午放学也得带着,好好体验体验妈妈怀着自己是怎么个心情。听得我和老爸老妈哭笑不得,这叫人说什么好。 昨天早上,我送小丫头上学,她还问我她小时候是不是就和蛋黄一样。我一头黑线,只能很严肃的告诉她,我没生过她,麻烦她问她老妈。 所以,我昨天一整天都在考虑,等我有一天生了孩子,我该怎么对她进行生理教育、性教育。这,真的是个问题。 令: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求教育,么么大家! 第二十五章 成交 第二十五章 成交 可众人也不是傻子,自然多少明白些谈氏肚里的那点弯弯绕。顿时秦管家隋嬷嬷等人瞧着谈氏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可到底结果并不坏,众人没功夫去理会她。 那几个牙婆也火了,只见过不想买的,还没见过不想卖的,怎么会有这么没眼色的人?可又不敢当着人的面打骂,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怕那男子嫌晦气,不肯买了。于是只好下死劲地瞪着谈氏。 可谈氏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可贞几人自然也顾不得这些,只是想一心求着那男子让那男子把林氏等人也买走。 “这位大叔,您是大好人,求您买下我姨娘她们吧!她们为人老实,针黹厨事都是极好的。求您好人做到底,我们给您立长生牌位,天天烧香磕头,保佑您一辈子福寿双全。”可贞跪下重重的给那男子磕了一个头。 林氏两眼通红,上前两步搂着可贞,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自贞仪贞於贞三个反应过来,也立马有样学样,向那男人磕头哀求起来。 几个牙婆气得眉毛倒竖,怎么一个一个都这么没眼色。 “你们别给我磕头呀,我可受不起!再说又不是我自己用人,是给主家买的,我哪能做得了这个主?”那男子赶紧闪开,一脑门的汗。 “就是就是,别捣乱,你们这不是难为人家嘛!”几个牙婆上来扶开可贞等人,可贞等人哭得更加伤心了。 中有一牙婆见男子脸上不但没有不悦的神情,反而有些怜惜之色。脑子转得那叫一个快,“大兄弟,您府上总是要用人的,不如把他们一家子都买了去,也好断了他们的念想,让他们感恩主家,一心一意的做活,您说是不是?” “那怎么行,我可不要买这么多人。”那男子连连摆手,一百二十个不行。 “怎么不行,我看行。”一牙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您这辛苦来一趟,总要赚些银钱开销开销,我这给您出一主意,保管你不白来一趟。” “什么主意?”那男子听了脸上一喜,可到底还是疑惑居多。 那牙婆子凑过去向那男子轻声道:“您把这一家子主子都买回去,府上要的就留下用,其他不用的您就转手托牙行的人给你卖了。在这卖三十两,回了您老家,您卖三十五两四十两都是能卖的,赚来的不就是您自个儿的了吗?” “真有人要?” 那婆子听着男子问的是有没有人要,而不是说没银子。顿时觉得有五六分能成了,脸上笑意更甚,“老婆子就是牙婆出身,自然知道必是有行情的,这可是……”balabala一大堆。 其他几个牙婆人牙子见有戏,也赶忙敲起了边鼓。听得那男子一个劲的点头。连可贞都觉得这男子一转手就能发一笔大财。 “好,我买了。”那男子终于狠了狠心下了决定。 “不要不要……”谁知谈氏又闹将了起来。 可贞众人都气得胃疼了,这算什么事儿!真想在这等死吗? “我也没说要买你呀!就这三个不要,其他的我都要了。”那男子指了指谈氏母子三人向牙婆道。 隋嬷嬷浑浊附有血丝的眼睛倏地一亮,咬着牙刚想出列说话,就被一牙婆眼睛发现了,快走两步过来,狠狠地攥了隋嬷嬷一把,压低声音道:“你个老婆子又要添什么乱,若敢坏了我们的买卖,仔细我们要了你的老命!” 维贞就站在隋嬷嬷身旁,听了这话,眼泪掉得更凶了,只唤了声“嬷嬷”就再无话了。 隋嬷嬷见维贞一脸惊恐,忙搂在了怀里,安慰道:“姑娘别怕,嬷嬷这就去给那人磕头,请他买下老奴。”说着也不看那牙婆,抬脚就要走。 那牙婆眉毛一挑,刚想说买你回去当娘不成,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只扣住隋嬷嬷的手腕,轻声啧道:“买你?说不得银钱还没到本呢,就要赔上副薄木棺材了。” 一为首的牙人一见那男子脸色不大好,忙使了眼色,又赔笑向那男子道:“大兄弟,您往这边请,咱一手交钱一手把手续办了。” 秦管家到底老于世故,跟了上去,卑躬屈膝的求了那男子,仔仔细细地问了那男子主家的情况,又拜看了那男子的路引。见确实没有问题,这才松了口气佝偻着身子走了过来。 “秦叔、秦婶。”林氏牵着可贞走到秦管家一家子面前。 “早走早好,那也是户大户人家,好好过日子,有你在,我也放心了。”秦管家勉强扯出个笑脸,可眼眶却红了。 秦嬷嬷由儿媳搀扶着,咬着唇压抑着不哭出声音来,可齿缝中却不停地溢出哽咽声。 “您放心,我理会的,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三少爷三姑娘的。”林氏明白秦管家的意思。 “大姨娘,老奴给你磕头了。”隋嬷嬷挣扎了半晌,还是含着眼泪过来磕了三个响头,吓得袁氏躲都来不及。 隋嬷嬷自是早就知道必是不会有人买下自己的,早就死了心了。她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三姑娘三少爷她们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不像现在这样不知明日是生是死。袁氏朱氏林氏三人,隋嬷嬷到了这会子,虽也觉着袁氏实在木讷,不会来事,可也无奈,到底,也只有她能相信一二了。 袁氏见隋嬷嬷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模样,忙蚊子似的应了一声。隋嬷嬷稍稍松了一口气。 “秦爷爷,这给您!”可贞想了想,掏出了贴身放着的手帕包,上前一步塞在了秦管家的手里。里头还有三个窝窝头,是可贞并林氏最后的存货了。 秦管家捧着还带着体温的手帕包一愣,随后连连推却。 “您就拿着吧,我们跟着那位大叔走,不管好赖,想来总还是有口饭吃。”可贞退回来牵着林氏向秦管家道。 秦管家愣怔,眼泪顿时滑了下来。林氏几人劝了再劝,这才好些。 半晌,手续终于得了。有牙人满脸堆笑,“大兄弟,要不要我们替你找家车马行再叫辆车子,帮着你押送回去?” “不用不用,这几个小的小,弱的弱,我还不放在眼里。”那男子连连摆手,就催促众人上车。 就这样,一步三回头,可贞林氏等人跟着那男子上了马车。 众人见那男子时不时地瞥过朱氏的脚,都心里揣揣。见他没说什么,放下棉胎帘子就坐在了车辕上。听着赶车的小厮驾了一声,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挑起帘子看了看秦管家等人,众人都是小声啜泣了起来,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马车不大,九人坐着很是拥挤。车子驶得飞快,坐在车上摇摇晃晃的很是颠簸,可是靠在林氏怀里,听着外头闹闹热热的吆喝声,虽然前路依旧茫然,可贞还是没来由的觉着有些安心。 起码已经跨过了最初的难关,起码还和林氏在一起,不是吗? 可贞来了这两个多月后第一次眉眼舒展。 林氏也感受到了可贞的小小欢喜,心里也欢喜了起来。 最难的日子已经熬过去了!林氏垂头捂着可贞的小肚子,眉角眼梢皆是柔情。 马车突然顿了顿,没过一会儿,那中年男子递进来一大油纸包的刚出炉的白面馒头和一皮囊袋的净水,竟还是滚的。众人喜出望外,赶忙道谢。 用过饭,林氏的目光定在了朱氏的脚上。虽然一直都知道朱氏的脚冻伤了,而且很严重,可因着不是在外头就是没有亮光,所以一直没有机会仔细瞧瞧。这会子便和朱氏袁氏小声商量着,是不是脱掉鞋袜仔细瞧瞧到底多严重。若要用药趁着还在城里,还好早做打算。袁氏也赞同。 可朱氏不肯。连说只是冻伤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症候。又说穷苦人家哪个手脚不生冻疮,开了春自然而然的不就好了,哪里就需要求医问药的。 仪贞於贞最担心的就是朱氏的脚,听闻林氏袁氏开了口,心下欢喜起来,又见姨娘不肯,也一起劝说了起来。 可朱氏就是不听,连说现在暖和了,又有马车坐不用走路,养上两天自然就好了。说来说去说到最后终于逼出了实话,“那人肯买下我们也是被那几个牙婆子拿好话哄了,这会子我还闹这事,惹恼了他怎么办。”竟是再不肯的。 众人听了都不言语了,其实大家也都存有侥幸心理,毕竟都觉着这男子竟还知道给她们买吃食,如此有心,想来为人不差的,所以才好意思有了此提议。毕竟朱氏如今已经走不得路了,若是落下病根可该怎么处? 一时间众人皆默默,可谁知小丫头於贞突然语出惊人,吓得朱氏赶忙捂着了她的嘴。 凤梨的话:这几天码字速度慢得逆天,觉着脑子好像已经锈住了,哎!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好不好? 好! 第二十六章 柳暗花明 第二十六章 柳暗花明 “咱们把那两人打晕,驾了马车逃走好不好?”於贞左顾右盼,见众人皆默默,突然豪气万丈道。 吓得朱氏赶紧捂上了她的嘴,“小祖宗,这话也是能说的?” 林氏等人亦是被她唬了一跳,一时间没人敢动敢在说话。顾仲利扒在了棉胎车帘上,见外头并没什么动静,回头朝众人摆了摆手,众人这才齐齐吁了口气,朱氏的手也才放下了,看着一脸懵懂的於贞,众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朱氏两颊涨得通红,可看着虽然噤了声,却眨巴着大眼睛拧着小手不知所措的於贞,到底说不出什么。半晌,才搂了於贞小声啜泣了起来。 於贞见自家姨娘哭了,顿时有些着慌,连忙给朱氏抹着眼泪,“姨娘,你怎么了?”再一想,莫不是自己说错话了?可是…… 登时涨着脸张口结舌道:“姨娘,我只是想着这样你就能瞧大夫拿药了……我,我想爹爹了。姨娘,我们去找爹爹好不好?”话音未落,大颗大颗的眼泪珠子又砸了下来。 朱氏搂着於贞,起先还能压抑住哭声,可听到后头,再是忍不住了。 众人原本还好,忽听於贞又提起了顾浩然,皆是再忍不住了,都低声抽噎了起来。 可贞没想哭,可这一车子的人都默默垂泪,连顾仲利都红了眼圈,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饶州府在哪?” 据秦管家说,买下她们的那男子是来自饶州府的,他们家在饶州府也是有名的望族。只是可贞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这饶州府是在哪里。 众人被可贞这么一岔,都稍稍止了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坐在门帘前的顾仲利开口道:“饶州府在江西,江西在长江南岸,我们从这出发,途径直隶、山东、安徽三个行省,就到了上饶府,上饶府是与安徽省接壤的。” 可贞点了点头,又瞧了顾仲利两眼,这人还挺有文化的。 要知道,因为生产力的低下和封建统治,很多在自己老家以为常识的地理知识在这里是并没有那么普及的。除了官商,普通百姓说不定自落草起就没有出过那一亩三分地。不过这顾仲利也不是普通人不是,可贞垂下头。 於贞还在纠结为什么不能逃的问题,顾仲利维贞众人低声给她简单的说明了卖身契并路引的事儿,仪贞也微微偏头听着。 於贞听得懵懵懂懂的,可好歹知道自己这些人是再也逃不掉的,顿时沮丧万分。瞧着朱氏的脚诺诺道:“那姨娘怎么办?”说着又扑簌扑簌地落下泪来。 维贞看着哭得花猫似的於贞,抬起头来望了望顾仲利又望了望林氏,瘪了瘪嘴,“真的只能……” 维贞刚刚只想着能被人买走自然是好的,可这会子心里却又恐惧了起来。 维贞虽没有说完,可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林氏隔着可贞轻拍了拍维贞的手,“三姑娘莫要泄气。你看,咱们刚刚还在崇文门熬着,现在已经坐在马车上了,没有风雪,还有热乎乎的白面馒头和滚热的净水。世事无常,不走到那一步就永远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所以,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听了林氏这一席话,维贞众人皆是连连点头,顾仲利的眼睛亦是亮了亮。 可贞见於贞还是默默垂着头不说话,有心哄她,“小九,你昨儿不还在说想吃热乎乎的粘豆包儿吗?我们今儿可不就吃到了白面馒头了嘛!你从今以后可得每天都使劲多想两遍,说不得粘豆包会有的,芝麻酥糖也会有的。” 林氏也有心逗於贞,摩挲着可贞的脑袋瓜向於贞抿了抿嘴道:“九姑娘,你知道你八姐姐的这席话若是打一典故的话是什么吗?” 於贞偏着脑袋想了半晌,又瞧了瞧仪贞,摇了摇头,“四姨娘,是什么?” “心想事成。”林氏抿嘴一笑。 可贞也笑了,“姨娘说得一点都不错。想都不曾想,还有什么希望,真以为什么都能从天上白白掉下来呀!” 於贞也咧了咧嘴,看了看朱氏的脚又道:“我就想着我姨娘的脚好,我去求那大叔,求他找个大夫开方子。”说着竟就要起身。朱氏并仪贞赶忙去拉她。 “九姑娘乖,凡事儿有我们想法子呢,姑娘只管安生坐着。”林氏拦下於贞,拉着她坐了下来。 於贞瞧了瞧众人,点了点头。 正说着,马车突然猛地停下,众人挑起一丝儿帘子往外望去,原来已是到了外城门了,又是一番繁琐的检查。半晌,才放行。 瞧着这么严苛的检查,众人登时又有些默然。 林氏并袁氏又百般的劝说朱氏,朱氏终于有些松口了,可又犹豫着该怎么和那男子说。 可贞挑开些帘子,看着外头越来越荒芜的景致,感受着x下越来越颠簸难走的马车,迎着刺骨寒风吁了一口气。 心想事成,真心希望的呢! 磕磕绊绊地行了半晌,马车七拐八拐后再次停稳,男子扬声唤众人下车。 顾仲利率先下车,众人鱼贯下得出来,一下车就皆是一愣,竟然是一座好不齐整的四合院。众人站在二门前都有些不知所措。 那男子一改先前的大喇喇,只是躬身请了众人进二门,自己却垂首立在一旁不说话。 众人心中都有些讶异,顾仲利正要请问,只见已有两位中年妇女迎了出来,穿得虽是庄户人家的粗布衣裳,可那举止却丝毫不像。可贞心里一顿,顿时警惕了起来。 “给三少爷请安,给众位姑娘请安,给姨奶奶们请安。”那两个****已上来轻声行礼。 众人皆是愣住了,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贞脑子里瞬间已是闪过了无数个可能,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眼里的防备也越来越深。 只见一****出列向袁氏福了一福,“袁姨娘,不晓得您还认不认得奴婢,奴婢是大小姐身边的月桐。” 凤梨的话:好****的天气啊,感冒了,头疼、火气、还起痧了,真是作孽。姐妹们注意身体哈,多吃点苦味的食物。不过,我是最不爱吃苦的东西的,真是受罪。 昨天心血来潮,跟老妈想试着用醋点豆腐的,可总是掌握不好那个比例,失败了好几次,浪费了好几碗豆浆。最后还是觉着这么技术含量的活真是干不来,乖乖的拿葡萄糖内酯点了豆腐,真心觉着现在的人越来越笨了。 令:新的一周,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啊,么么大家哈! 第二十七章 命运 第二十七章 命运 ****话音一落,众人都倏地直直看向了袁氏。 袁氏变色易容,瞪大了眼睛,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登时一脸又惊又喜之色,颤抖着嘴唇,结结巴巴道:“您,您是大,大小姐院里的月桐姐姐?”说完赶忙向众人道:“这是姨太太身边的……”只是话没说完又是愣住了。 “奴婢夫家姓沈,是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那****见状立马接口道。 “您是耿家姨妈身边的人?”维贞反应过来,登时目瞪口呆道。 众人亦皆是一脸惊诧,没想到计氏母家竟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救下她们。唯有可贞,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两手更是死死地拽住了林氏的衣角。计氏那样的想法,这又是计氏母家,可贞怎么可能不紧张! “是,三姑娘。奴婢是我们家太太身边的掌事妈妈,本来是应该由丁妈妈并许妈妈来的,只是两位妈妈每常外出走动,怕入了人家的眼,这才命我来的。”那****看了眼维贞,眼眶都红了。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日日都能看到她们,可今儿近看,才知道究竟憔悴到了何种田地。又看着维贞顾仲利哽咽道:“苦了哥儿姑娘并姨娘们了,现在总算是都过去了,过去了。” 维贞还是不敢置信,可是却不由得不信,因为这沈妈妈说的一分不差,往年每逢三节生辰都是由姨母身边的丁许两位妈妈来家走动的,自己从小就是认识这两位妈**,如今看来这位沈妈妈亦是姨妈身边的陪嫁了。登时一股暖意直达心房,眼泪亦是瞬间滚了下来。外祖母舅舅并姨妈并没有忘了自己,可是娘亲却没有等到这一天。想到这里,更是捂着胸口大哭了起来。 众人一面劝解着维贞,亦是一面落下泪来。有的是和维贞想到一块儿去了的哀伤,有的是峰回路转大悲大喜的激动。 林氏揽住了可贞,可贞仰起头来看向林氏,林氏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欢喜,搂着可贞的手亦是颤抖了起来。莫明的,可贞压在心口的大石落了地,大口的吁了一口气,仿若想把这两个多月来堵在胸口的那大团大团的浊气全部呼出去。 另一位****见哭成一片,忙出来赔笑道:“三少爷,众位姑娘姨奶奶。还是先进屋说话吧,再者热水已得了,还是先沐浴吧!” “是是是,奴婢糊涂了。竟拉着少爷姑娘们在这雪地里说起话来了……卢妈妈说的是,还是先沐浴,然后用饭。等拾掇好了,奴婢再向诸位回话。”沈妈妈拿帕子给维贞拭干了眼泪向众人道。 维贞瞧了眼帕子上的一大块污渍,登时胀红了脸,整个人也不自在了起来,连忙看了眼林氏点了点头。 没有去上房,而是被几个女孩子分别带进了倒座几间房里。可贞几人进了东梢间,一间房被帘子隔成了两间,一间一个大浴桶,里头满满的热水。仪贞帮着於贞洗,林氏帮着可贞洗。 可贞自是不愿的,可哪里拗得过林氏。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林氏对可贞虽然一如既往的上心在意,可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小心翼翼了。再加上也渐渐琢磨出了可贞的性子,所以更是不予理睬她,利索的给可贞一件件脱了衣裳又抱进了浴桶里。 原本可贞还挣扎,可整个人浸入浴桶后,便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再次重重的吁了口气,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可等林氏给自己洗好了头后,可贞就又不自在了,虽然自刚才放松下来后手脚就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可还是死活把林氏推去帮於贞洗澡。 林氏摸着可贞的一身骨头,眼圈又红了,只觉得硌手更扎心。见可贞害臊不肯由自己帮着洗澡,只好仰起头眨了眨眼,一步三回头缓步往外间去了。 可贞一头汗水,有熏出来的,更有丢人丢出来的。 这也太脏了吧!看着这一浴桶泥浆水,可贞无力极了,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可贞一面快手快脚的搓着一面嘟囔,这要是有淋浴该有多好,这浴桶泡了舒服是舒服,可是这,算是洗干净没啊! 算了,能洗上澡已是老天开眼了,就别得一想二了。 可看着原来还是象牙色的手巾,现在已经变成土黄了,可贞真想哭。 “蕴儿?” “姨娘。”虽然已经洗澡洗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可是可贞真心丢不起这人,只好用上吃奶的力气搓着手巾,都没注意到林氏已经进来了。 “这有些热水,要不要冲一冲?”林氏说着提了手中的水吊子。 可贞眼睛一亮,忙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等到水吊子中温度适宜的水冲下来时,可贞才反应过来,登时脸又红了。咬了咬牙,只好安慰自己,热气缭绕的,看不清看不清。 冲洗干净后,林氏把可贞抱了出来,穿上衣裳。可贞这才反应过来,竟是全套的里里外外的素服。心下了然,自己这一干人是该给计氏守孝的。 出得外间,林氏又帮於贞洗好澡抱了出来,替她穿上衣裳,这才抱着可贞换下来的衣裳,领着三人出来。 维贞自贞还未洗好,沈妈妈领着四人到了东厢房。早就安排好了,考虑到姑娘们还小,又受了这么久的罪,所以林氏带着可贞一间,朱氏带着仪贞於贞一间,袁氏带着自贞一间,顾仲利一人一间,而她亲自服侍着维贞住一间。 林氏可贞进了屋,林氏利落的栓上门,抱着可贞上了炕,才把可贞穿了两个多月的肚兜另外收了起来。 可贞有些遗憾,看了看凳子上的脏衣服,又看了看被林氏收起来的肚兜,想起那么厚的肚兜,左眼皮跳了起来。使劲揉了揉眼皮唤了声,“姨娘!” 林氏表情颇不自然,竟又有些以往的做派了,又摸了摸可贞的脸颊:“姨娘先沐浴,你先好好休息,姨娘马上就回来。” 可贞知道这里头肯定是有问题了,不过虽然好奇,可到底沐浴过才比较舒服,点了点头。等到林氏出了门,可贞才又瞪上了放肚兜的地儿。刚想拿过来瞧瞧,於贞小盆友就敲起门来。 “八姐八姐,四姨娘和沈妈妈说了我姨娘的事儿。沈妈妈说早就准备好大夫了,只是不在这,还说明儿一早就送我们去天津卫,大夫就在那里呢!” 可贞一开门,於贞就弹了进来,小脸上满是笑意。 “这下不用哭鼻子了吧!”可贞掩上门,拧了拧於贞的小鼻子道。 “是呢,果真是四姨娘和八姐说的,心想事成。”於贞也不理会可贞的手,只是挽着可贞笑盈盈道。 可贞也想笑,可突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身上的衣裳,“可不能笑,咱们这还在孝期呢!虽然这会子只有我们俩没有关系,可若是笑习惯了那就麻烦了。”说着又用手绷住了於贞的小脸。 於贞一愣,顿时连连点头,“我刚刚欢喜忘了,保证以后再不笑了。”说着想了想又道:“那是不是还要去把太太收殓回来?” 可贞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说着又叹了口气。 都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可计氏呢?是不是还是有点性格决定了命运? 凤梨的话:感冒了又来大姨**日子真是不好受,就感觉没地方呆,坐着难受,蹲着也难受,总归就是难受。好讨厌的感觉啊!还有,姐妹们植树节快乐哈,谢谢姐妹们的点击推荐收藏,么么大家,继续哈! 第二十八章 银票 第二十八章 银票 林氏沐浴很快,起码比可贞快多了,捧着换下来的衣裳进了屋,可贞还在和於贞说话。 於贞一见林氏忙跳下炕来,唤了声“四姨娘”,又道:“四姨娘,我姨娘和姐姐也洗好了吗?”见林氏点头,忙说了声就跳着出去了。 可贞跟在后头刚想栓上门,只见沈妈妈过来请众人用饭。 可贞只好按捺下心中的好奇,携了林氏出了门,又拐到朱氏房里去看朱氏。 朱氏的脚冻很严重,十个脚趾几近腐烂,有的地方甚至可见骨头了,难为她一路上都没有吭过一声。 林氏劝朱氏就在屋里吃,朱氏不愿,林氏只好扶着朱氏,和可贞带了泪眼汪汪的仪贞并於贞出去用饭。 其实早就过了哺食的时辰了,可贞九人坐了一桌。原本林氏袁氏是不肯坐的,可架不住众人的劝说,到底斜签着坐了。 吃的是热气腾腾的米粥,虽然只有几碟小菜,可还是把可贞吃得差点吞了舌头。可贞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米粥。 汤汤水水暖烘烘的两大碗,吃得可贞捧着肚子说不出话来。来了两个多月了,还是第一次吃饱饭。刚来那三天,因为火气,连吃了三天面糊糊。后来进班房、押解进京、发卖,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今儿终于满足了。 其他人吃得也都不比可贞少,吃完后亦皆是一脸餍足。 吃饱喝足,众人皆正色起来,不管是众人,还是沈妈妈,都有太多的疑问了。 沈妈妈率先说起来了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原来自那日当今下旨后,四九城整整戒严了半个多月,除了出京各处宣旨抄家的官员外,其余人等皆是不得进不得出。 “……我们夫人初初听闻这个消息,登时就晕了过去。计家太夫人亦是不醒人事。可我们两家人却皆是出不得城,音讯也不得通。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好容易挨过了半个月开了城门,可却查检的严谨。不但连主子们并不敢出城,一干管事之人皆也不敢出来打眼。恰巧奴婢当家的在庄子上收租子,奴婢便混出了城……奴婢们先是连夜赶路到了山东求见了张大人,却道圣谕有言,不得探视,他也做不得主。没有法子,只好再三央求张大人多多关照少爷姑娘们一些。奴婢们一直守在山东,可府里来信说是除了京里,没有一处有人敢买的,奴婢们更是不敢招人眼了……后来奴婢一路跟着表姑娘们,奴婢当家的收殓了姨太太并不敢进京,走水路一路往南去了……” 沈妈妈说到后头已是泪流满面,顾仲利并维贞听到计氏更是痛哭流涕,可贞等人也亦是流下泪来。 听着沈妈妈这么说,再想想这两个多月来的遭遇,没有人再能忍住了。 “多谢妈妈大恩,只是我娘亲她?”顾仲利咬牙止住了哭声,向沈妈妈鞠了一躬道。 沈妈妈一惊,连连躲开,口称不敢,又道:“实在有负少爷姑娘,姨太太的棺椁并不敢往京城送,于是先去了信回禀了两家,太夫人挑来挑去,挑了位于宿豫的一个庄子……恰巧我们家嫁去余杭的大姑太太上京来,听闻此事立时留下了几条船……如今奴婢当家的已经带了人送去宿豫了……这位就是我们大姑太太府里的管事妈妈卢妈妈,带诸位回来的就是她家当家的,大姑太太府里的罗管事。”说着向众人引荐了卢妈妈。 众人忙又见过卢妈妈,再三的谢了她,又托她谢过罗管事。 “这不敢当,都是自己人,应当应份的事儿……”卢妈妈哪里感受众人的礼,又再三请众人恕过她当家的无礼之过。 众人此时自然明白罗管事特地装成那副大喇喇的样子是为了什么,哪有怪罪的道理。又感叹计家耿家为了捞她们,暗里下了那么多的功夫,实在是有心了。可贞心里也更安心了一些。 “沈妈妈,卢妈妈,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宿豫?”维贞略略止了哭声问道。 “明儿先送少爷姑娘们去天津卫,那里有姑太太家的商船等着。这几日我们再换着人去把两位少爷并袁姨娘、秦管家、隋嬷嬷他们带回来。等人都齐全了,我们就启程回金陵。”沈妈妈交代道。 维贞听了,有些失望,可到底点了点头没有什么。 众人听了倒是一喜,袁氏母子倒是罢了,没想到竟连秦管家一家并隋嬷嬷她们都考虑在内了。可再一想其他人,心里又有点心酸。而满屋子唯有立场开口的维贞姐弟俩正在默默垂泪,只好作罢。 众人又想到计氏,不免又是哭了一番。幸好两位妈妈能言善道,好说歹说劝住了,又说了些话儿,时辰已是不早了,众人便各自回去睡觉,毕竟明儿一早还得赶路的。 可贞一回了屋,就赶紧拴上了门。拉着林氏坐在了炕上。 林氏知道缘由,表情仍不自在。喏喏道:“姨娘在肚兜里藏了点银票。” 可贞一愣,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顿时欢喜了起来,瞪圆了眼睛,半日才笑道:“姨娘藏哪了,快给我瞧瞧,怎么这么久了我都愣没发现呢!姨娘真有本事。” 林氏见可贞不仅没有责怪自己,竟还如此高兴,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也欢喜了起来,取来两件肚兜,“姨娘怕蕴儿怪罪姨娘,便一直没有说。” 怪罪?可贞眯了眯眼,“不怪罪不怪罪。”自己可不是那清贵不知钱财为何物的小姑娘,哪有那么矫情的。 可贞把自己穿了两个多月的肚兜拿在手上,摸索了一遍向林氏笑道:“我就说这肚兜怎么这么厚实,原来还有夹层呢!”说着便乐得见牙不见眼,又赶忙绷住。手里解开肚兜内侧贴着小肚子处的暗袋,又掏出纱布包,捏了捏,顿时有些懵。看了看抿着嘴笑的林氏,打开纱布包一看,顿时一头黑线。 这是什么玩意儿?可贞只认得生姜,忙抬头看向林氏。 “这是姜桂等药,专治寒凉的。”林氏取出里头的药材,摊在手心里拨弄给可贞看。 可贞顿时在心里对林氏,不对,对古人顶礼膜拜,这也太聪明了。 不过可贞还是不死心,一枚一枚地确定。都是真药材,没有做假的。 可贞又瞄了瞄林氏,继续垂头正正反反的摸索了起来。可这到底哪里有夹缝啊! 林氏见可贞一遍又一遍地摸索着也不嫌烦,嘴里更是嘟嘟囔囔个没停。笑着抬眼看了看屋子,见没有什么家伙什儿,就吹熄了一盏蜡烛,分开蜡烛和烛台。又取过一件肚兜来,拿烛台的尖头处一点一点地剃开滚边。 可贞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林氏的动作。很快,林氏就把肚兜上的四边儿滚边全部剃开了。一点一点地挤着。 可贞眼睛一亮,一把拔出露了个头的纸条,心里怦怦跳着打开一看,竟是面值五十两的银票,登时两眼放光,死死地瞪着林氏的动作。四边儿竟然挤出了七张银票来。可贞又立马递上另一件肚兜,林氏又从里头也挤出了七张银票来。 可贞则是一张一张地抹直了银票,拿炕桌压了。十四张银票,皆是五十两的面额,一共七百两整。 虽然可贞并不太知道这个世界的购买力,可凭着以前看书看到的兑换率,直觉就觉得这是一笔大钱。 “姨娘,这是?” “这是姨娘这些年攒下来的体己,可惜还有些散碎银子不曾带出来。”林氏抚过一小沓银票,向可贞道。 说实话,林氏心里真是有些遗憾的,毕竟还有好些私己没有带出来。可是,也没有料到会如此容易不是。现在想想,还仿若做了一场梦似的。 “那这肚兜?”可贞更加疑惑了,难道林氏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吗?还是…… “姨娘以前就习惯这么做肚兜了。”林氏回过神来,顿了顿才回道。 果然,只是这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事儿,以至于让林氏有了这么个习惯? 凤梨的话:这天气,真渣,浑身都不舒服。可是黑王子上又发现了疥虫,真是, 叫一个丧气。我还打算等天气稳定了后才灌药的,结果,这天刚有点热,虫子就又出来了。幸好,还不多。拿镊子一个个碎尸万段了,换了盆换了土。可是又不敢灌药,这个天,肯定是不能放到外面去的。可是家里又有小孩,根本不敢用药,只能逮到时间就人工搜索了。本来就头疼,现在眼睛都看花了。哎,实在是痛并快乐着。 姐妹们,求安慰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哈! 第二十一章 卖身契 第二十一章 卖身契 林氏显然不打算和可贞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了,已是起身铺好了被褥,又给可贞宽衣。可贞收回思绪,赶紧自己动手,三下两下脱下衣裳叠好放整齐后钻进了被窝。 可贞重重的吁了一口气,习惯?连给自己做的肚兜都能留下夹层暗缝,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形成如此习惯?这样大的胆子,一路上两个多月也没有露出过分毫…… 侧过身子来,脑子里描绘着林氏的举止气度。其实从可贞第一眼见到林氏,就觉得她不像小门小户的女子。虽然林氏从来素面朝天,不爱颜色衣裳,也不喜金玉首饰妆粉胭脂,可一身岁月沉淀而来的清华气度,但凡有眼色的人是绝对不会小看她的。 可再想想小姑娘对林氏心有芥蒂的缘由:虽是良家妾,却孑然一人,只有秦管家这一门表亲,二十四岁才被纳进门…… 表亲?一表三千里,谁知道到底“表”到什么程度? 尽管满肚子心事,不过可贞还是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不过在睡觉之前,可贞想了想还是双手重叠安放在了胸口。 记得小时候,老妈总不允许自己这么睡觉,说是这么睡晚上会做梦,影响睡眠。 可是,可贞现在真的想做梦。最好能告诉爸妈,自己平安了。 ****好眠,一觉自然醒,可是,没有做梦,美梦噩梦俱无。 可贞摇了摇头,吁了一口气,又揉了揉眼睛,只见屋里已是亮堂堂的了。再看旁边,林氏已起身了,铺盖也已经齐齐整整地叠了起来,自己的衣裳正放在一旁。而门旁的横杆衣架上还晾着好几件衣裳,衣边袖口正滴滴答答的滴着水,地上的盆子里已是接了小半盆的水了。 可贞赶紧穿衣起x下炕出得门来,原本还以为又是****大雪,没想到竟是出太阳了。 房门吱嘎一响,林氏就听到了动静,从正屋出来一瞧,果真是可贞,忙去厨房提了水带着可贞回屋洗漱。 可贞强烈要求自己洗漱,林氏含笑由着她去,自己则在一旁递递拿拿。 漱口完毕,可贞赶紧问道:“姨娘什么时候醒的?怎的连衣裳都洗了?” “姨娘也才起没多少辰光,倒是蕴儿醒得早,三姑娘六姑娘九姑娘还睡得香呢!”林氏一面给可贞试着洗脸水的温度一面抿着嘴道。 “怎么不叫醒我们呢,太阳已是老高了,不是还要赶路的吗?”可贞拧着帕子道。 “好容易睡了个囫囵觉,哪里舍得叫醒你们,索性吃过朝食再上路。”林氏接过可贞拧了半晌还是湿漉漉的热帕子,拧干了给可贞敷在脸上。 可贞接过手,轻轻按压着帕子,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了开来。擦净脸,林氏又取出一小盒面脂,细细地给可贞摸了脸和手。 摸了摸脸,闻了闻香香的小手。总算没有那么皴裂干燥了,这么多天,脸上都不知道脱下来几层皮了。 可贞拾掇好后,维贞几个也被唤了起来,众人用过热乎乎的朝食,收拾好东西分上了两辆马车,沈妈妈没有跟着一道,而是由卢妈妈罗管事并两个车夫两个嬷嬷一道护送着往天津卫去。 上路后,可贞原还想着理理思路,於贞小丫头虽然脸上绷着不敢笑,可整个人都洋溢着欢喜,拉着可贞仪贞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过了两个多月心惊胆颤的日子,好容易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众人也不愿拘着她,就陪着她说话。 傍晚时分,便寻了一家农户住了下来。因着房屋不甚宽敞,又是和朱氏母女三人住在一起,可贞就算有一肚子话想和林氏说,也只能先搁下了。 就这样,赶了三天的路,直到第四天晌午,才赶到了天津卫码头,众人随着卢妈妈夫妻登了船。 船上更是早有耿家大姑太太,即武功堂苏家大太太身边的下人在候着了。武功堂苏家是金陵名门大族,虽说为了不招眼只留下了普通商船,可也是两层高的大船,就是以可贞的眼光来看,亦算是气派的了。 毕竟是商船,船上房间并不多,不过可贞等人住下还是绰绰有余的,林氏自然还是随着可贞住了一间房。 一安顿好,卢妈妈就立马带了预备好的大夫过来给朱氏诊治。也只到此刻,可贞才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人的死亡率这么高了。原本以为只是缺医少药,都没想过却是这样的诊治,这不出事故才是有鬼呢! 中医讲究个望闻问切,可在朱氏身上,除了能让卢妈妈等人转述一两句外,其他的望、闻、切都再是不肯的了。连切脉都不肯,更别提看看伤处了。 其实这点可贞倒也能理解,这时候的女子,脚多精贵啊,那是什么人都能看的吗? 可是连切脉都不行,可贞觉着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很大的威胁。这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这么个治法,绝对是老寿星上吊。 更令可贞头皮发麻的是那大夫听完卢妈妈等人的转述后,竟说要把朱氏脚上的腐肉剪掉。虽说这点可贞早有共识,可,可是,这什么地方都能动手术的吗?还有,这,谁来切? 就算站在帘子后头,可贞还是瞬间感受到了屋子里传来的寒意。最后,还是卢妈妈并林氏袁氏挑起了这个重担。可贞三人则被维贞自贞带了出去,於贞吓得小脸煞白,可贞竟也觉得自己的脚趾头麻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只知道不光是朱氏,就连林氏三人也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连哺食都没吃得下。 看着精神缺缺的林氏,可贞一肚子话也没好意思问出口,只好早早洗洗睡了。 第二日,可贞终于问出了口了,其实主要就是卖身契的事儿。 林氏早知道可贞这四天以来满肚子心事不得说,虽诧异可贞怎么会问这档子事儿,不过还是细细地告知了可贞。 这一说就说了大半个时辰。可贞这才知道这里的卖身契其实是一式三份的,自己留一份,主家留一份,官府还得留一份。官府留着一份,不但为了保证合法性,更重要的则是为了收税。 收税?可贞一脑门子的汗,怪不得说苛捐杂税了。所以若是要销籍的话,那还得去官府办理才行。这么说来,她们若是想销籍,还得回京城?可短期内,谁敢替她们销籍?就是计家亦是不敢的。 虽说计家是明堂正道的外祖家,可卖身契捏在人家手里,那跟自己带了一个多月的锒铛在性质上也没什么区别了,心上总像是压着块大石头的。 不过可贞还是很感激计家耿家的,毕竟在这种情况下,竟还能百般波折的捞她们一把。 再者说,林氏还攒下了这么多银钱。有钱傍身,心里也能安顿些。 想到计家,可贞又想到了计氏,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看计家耿家的做派,怎么都想不通计氏怎么会那么偏激…… 也许,对于计氏而言,活得如此没有尊严,没有希望,又何必再活着吧! 凤梨的话:还是不舒服,一点劲都没有,心情也不好。姐妹们也多注意身体,别和我一样,什么都凑一起了。继续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哈! 第三十章 想钱 第三十章 想钱 自登了船,一众人就正式开始守孝了。这样一来,众人连门都不大敢串了。除了用饭,就是呆在自己屋子里。幸好还有针线活计打发时间,不然可贞就该和计氏大眼瞪小眼了。 不得不说,这几家人做事真是妥妥的,连针线娘子和棉袄夹袄的衣料都备得齐齐的,上了船的当天晚上就给众人量了尺寸。不过被林氏等人婉拒了,哪里还好意思让她们来做,自然是要自己动手的。不过卢妈妈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只让她们好好将养身子。 不过别人没的做,可贞并林氏还是有活计做的。 可贞等人原本的衣裳几乎都不能穿了,即使能穿,众人也差不多都烧了,实在是觉得晦气。林氏也只留下了一件肚兜,倒是给可贞留下了好几身衣裳的。除了两件肚兜,其实其余的衣裳,领子衣袖下摆都很是有些磨损了。林氏自己就罢了,可贞的再是没想过要给可贞穿的。而且又怕可贞忌讳,只是想先放着,丝绵棉花可以先取出来,衣料等出了孝还能做几双鞋穿。 可贞见林氏要拆衣裳,忙拦了。听得缘由,忙解释自己不怕忌讳,更不怕打补丁。 再说可贞打心眼里不想吃穿过日子都靠着别人,这衣裳洗晒干净还能穿的,又都是上好的料子,自己能手里宽裕些总是好的。虽说林氏身上有银钱,可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花了不是。不管在哪,花钱容易,这赚钱可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于是便和林氏一道,问针线娘子要了点针线,缝缝补补了起来。 小姑娘六岁上就开始捏针做针黹了,可是可贞毕竟只绣过十字绣,还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如今虽有小姑娘的记忆,可手指头就是指东打西不听使唤。 林氏瞧了可贞手指上的血窟窿是心疼不已,满心以为可贞的手冻伤了还没好,不仅不肯她做针黹,还请了大夫来诊治用药,自己更是日日给可贞按摩,弄得可贞有苦不能说。 可贞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只好寻着林氏出去或是照顾朱氏或是做别的事儿的功夫加紧练习。这针黹上的事可是这里女子必会的生活技能,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说不得以后还能靠做针黹赚些银钱的。 古代女子赚钱的途径实在是少的可怜。可贞细细想过,无非就是那么几大类。 一,农业,不过可贞既没有两亩地,也不会种地,暂时放过。 二,商业,自己原本倒是做商业的,可咖啡馆能在这开吗?还有饭馆路边摊,可贞想哭了,人家穿越的怎么中式的西式的信手拈来,和刘一帆有的一拼。可轮到自己这了,怎么就连瓜果蔬菜都认不全了呢?这样想想,女人在这里还真没什么能做的了,关键自己也没什么会的不是。还有什么?三姑六婆?想到相处了两个月的胖女人和鼎鼎有名的王婆,可贞就后背发凉。可贞觉着,自己若是做了这行,估计计氏非得气活过来不可。 三,咳咳,服务业,可贞已经不是后背发凉了,而是满身的鸡皮疙瘩了,若是没有计家耿家从天而降救了她们,说不得真就从事了服务业了。这时候的服务业可是不如以前的服务业的,下人、优伶娼ji,可都是服务业…… 四,小手工业,也就是纺织刺绣之类的活计。这样算下来,也就这么一个行当是可以考虑考虑的了。 所以这样想来,可贞更是在针黹上下功夫了,时间长了,手指头总算听指挥了,林氏见拦不住可贞,又见她越做越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可贞松了一口气。 因着那大夫确实有本事,卢妈妈又舍得用药,朱氏的脚是一天好过一天,头不烧了,新肉也长出来了。 於贞便又有些坐不住了,因着仪贞要照顾朱氏,维贞自贞是不出门的,她便又找上了可贞。 虽说可贞以前就是个死宅,可架不住这是个没有网络的年代,想宅也宅不起来,在船上呆了十天,确实有些烦了。便和林氏说了声带了於贞悄悄出门放放风。 其实说是出门,不过也只敢在二楼上晃悠,或是偷偷地趴在窗子前看看外头的雪景。只是不消几日,也就厌烦了。 在船上待了十天不到,终于等到了紧赶慢赶的沈妈妈一行人。不仅带回了袁氏母子,秦管家一家,隋嬷嬷,还有好些林家的老奴和计家的陪嫁,让众人欢喜异常。 袁氏看到维贞顾仲利面上一闪而过一丝讪讪,不过也是瞬间罢了,之后又是恢复如常。 顾仲利还好,维贞却是有些不待见她。不过一想到,因着袁氏自己自以为是的多此一举,反而多受了几天苦,这心气也就顺了。 又是一番打点,可贞等人这才发现竟还带回来两个不认识的小姑娘,两人身上亦是一身孝服,瘦得不成人形,气色比可贞等人以前还要差的多,再穿一身孝,更是好不可怜。 沈妈妈向众人引荐两位小姑娘,钟二姑娘钟艺,十二岁。钟四姑娘钟茜,九岁。 到了晚间,沈妈妈和大家一起说起话来,才知道这两位小姑娘是湖南长宝道长沙郡郡守钟业钟大人家的嫡女。这钟大人的母亲和耿家太夫人是两姨姊妹。那钟大人亦是被判了流放,家小发卖。可是他们家还不如顾家,因为他们家只有人雪上加霜,却无人雪中送炭,一家子上上下下拢过一百人都没有,半个多月竟生生饿死了二十多口人。这两个小姑娘还是她们母亲邱氏拼死拼活挣了命才保住的,可惜的是邱氏进京没两天就过世了。原本沈妈妈就得了信要施以援手,所以寻访后便把这两个姑娘一起带回来了。 众人遭遇都差不多,再想想自己这毕竟还有一大家子人在,而这两个小姑娘却只有姊妹俩相依为命。又想着钟四姑娘都九岁了,可看起来却比八岁的可贞於贞小得多。钟二姑娘明明都十二岁了,却比十一岁的仪贞还要小的多的多,不由得又生了两份怜惜,颇为照应她们。 朱氏从仪贞於贞嘴里知道这两个小姑娘后,也颇为唏嘘,她自己也有两个女儿,是即怜惜两位钟姑娘,又佩服邱氏。 晚间林氏给她换药的时候,不由向林氏叹道:“人家都落到这步田地了,再大的仇也报了,何必还要作践呢!”说着叹了口气又问什么时候启程去金陵。 “快了,毕竟那还有一档子大事要料理呢!”林氏一面给朱氏换药一面道。 於贞吁了一口气,她早在这船上待烦了。可又一想到不知道宿豫在哪,也不知道还得在船上待多久又皱起了眉。 林氏看着皱着一张小脸的於贞,“九姑娘可不能再不好好吃药了,那都是调理身子的。水路可比不得陆路,若是晕船的话可要遭大罪的呢!” “四姨娘小看人,我们什么没经过,还能怕了这船?”於贞嘟着小嘴道。 可贞以前不晕船,可也知道晕船的苦楚。戳了戳於贞已经养回了些肉的小脸,想笑又不好笑,“你就说大话吧你!” 凤梨的话:查过好多资料,古代的劳动妇女真是不容易。讲给老妈听,结果打开了老**话匣子,跟我说了一晚上,主题就是外婆的一天。其实这样的故事以前也说的不少,可我也只当是故事。可写了这篇文后,我发现我竟然会想在老爸老**字里行间去感受那样的环境那样的生活,也才更一步的明确,我这个小白也只能家长里短,是写不了太有深度的文了,呜呜呜…… 上一章章节从二十八跳到了二十一,实在是脑子烧坏了,姐妹们见谅哈…… 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呜呜呜…… 第三十一章 服丧 第三十一章 服丧 可贞觉着自己真有乌鸦嘴的潜质,因为於贞小盆友真的晕船,而且不但於贞晕船,可贞自己也晕船晕得厉害。日日躺在床上拿帕子敷着额头,还要时不时得塞粒姜丝梅子嘴里才能不吐黄水。 原本沈妈妈卢妈妈等人已是做好了准备了,可没想到晕船的人竟这么多,顾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除了林氏谈氏并秦管家和秦管家的两个儿子三个孙子外,竟人人晕船。顾仲利还好些,晕了两日也就适应了。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个个晕得七荤八素的,尤其是那些老的小的。原本船上也就十来个伺候的人,如此一来,竟是脚不沾地了。 谈氏虽是好好的,可她只肯照应自己的两个儿子。林氏无法,维贞等人虽有人照顾,可到底自己亲眼看过才放心,于是只好几间屋子轮流跑,几日下来,竟瞧着比可贞她们吃不下睡不着的人都要消瘦。 可贞一路眩晕着,下船,换马车,都是林氏抱着的。等到躺在了床上,还是觉得天旋地转。不过倒是没有怎么难受,因为沾了床没多会功夫,可贞就沉沉睡过去了。 等到醒来时,已是翌日一早了,还是被林氏狠了狠心唤醒的。 “蕴儿头还晕吗?”林氏一手扶着可贞,一手把枕头扶了扶,这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可贞靠了上去。 可贞摇了摇头,“一觉醒来竟神清气爽起来了,就是有些饿了。” “这可果真是大好了。”林氏见可贞恢复了精神,只觉得自己也心情舒爽了起来,说着又服侍可贞洗漱。 可贞盯着林氏看了半晌,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姨娘,您怎么瘦了这么多了?” 原本在船上休养了好些天还养回来了些肉的,怎么这会子竟又瘦下去了。 “有吗?我倒并没有觉着呢!”林氏给可贞敷了脸抿着嘴道。 可贞瞧着林氏精神还好,又再三嘱咐林氏道:“您要是身上不清爽可要早说……” 可贞是被计氏朱氏并自己等人害得几次病吓住了。好吧,晕船不算,可计氏朱氏总是活生生的例子吧!不管在哪里,害病总是要去半条命的事儿…… 可?***艘煌肭逯啵治柿肆质险庹拥那榭觥?br /> 林氏已是打听得差不多了,这处庄子是计太夫人的私己,因着离着京城山东都远,交通又方便,这才特特地拨出来给了她们住,至于顾家的那些奴仆还是照旧伺候她们一干人…… 简单的和可贞说了几句,林氏就服侍可贞起身穿孝服,好往前院去。如今前院还停着计氏的灵呢!可贞等人昨儿一到,顾仲利维贞自贞几个能撑得下去的就已经哭丧去了。今儿可贞既已经好些了,自然也应该去了,虽然林氏舍不得。 可贞这才注意林氏身上穿得也是孝服,只是没有自己身上的这么,这么,显得这么哀痛。原因无它,这料子粗糙也就罢了,还这么疏,简直就漏风。 脑子里过了一遍,才明白自己得为计氏服斩衰,而林氏则要为林氏服齐衰不杖之丧。 因着计太夫人不忍自家女儿如此殓葬,也顾不得什么了,就遣了孙辈中的第一得意人嫡长孙媳宁氏过来帮忙料理。宁氏年纪虽不大,可一应婚丧嫁娶都是经历过的,又确实是个极妥帖的人,一应都料理的妥妥的。可就是她到的时候计氏都已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况且再怎么总也等表弟表妹们过来摔丧驾灵,于是便只能候着了。 来到前院,顾仲利维贞并袁氏母女还有秦管家一家隋妈妈等人都已经在了,又是一番哭祭。小姑娘没有经历过丧礼,可贞以前的经历自然不能和现在比,便跟在自贞身后有一学一,倒也不曾出错。傍晚又是一碗照得出人的清粥,可贞一头黑线。不过鉴于居丧头三天不给粒米,如今还有一碗粥,可贞也无话可说了。 这一日,朱氏到是来了,不过仪贞於贞没有来,谈氏母子三人也不曾来。 第二日,仪贞於贞也来了。 直到第五日,谈氏母子三人才姗姗而来,众人面上都不好看。尤其是隋嬷嬷和维贞,那眼神都要把袁氏三人瞪出一个洞来了。 这五天中,隋嬷嬷三番两次的派人去看过谈氏母子,明明比其余众人都好,可却硬是推脱不来。 第七日,天色微亮时,就启殡发丧。这七日,可贞众人都是宿在堂屋外的丧庐中,二月下旬的天气,早晚还是很有些凉意的,个个吃了大苦头,却只能硬撑着。这日安葬后,原本顾仲利兄弟自然是要结庐守孝的。可维贞也哀恸非常,非要留在草庐里住下,她一留下,自贞自然也是要留下的。如此一来,就算最小的於贞也大概知道不能说“不”了。到最后,兄弟姊妹八人就都住了下来。 可贞根本没经历过这种事儿,心里也很不以为然,孝不孝的只在这上头吗?以前家里有长辈去世的时候也不过停灵三日,可现在,哎! 对于计氏,可贞也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什么感情。按小姑娘来说,计氏对这一干庶子庶女还算是不错的,虽然小姑娘的可信度不高,可就看那三天里,小姑娘的吃穿用度,伺候的丫鬟嬷嬷,受的教育。以自己的阅读经历来看,虽比不上亲生的,可也差不到哪里去。不曾苛待不曾捧杀。虽说后头,计氏确实存了不好的心思,可到底不是针对自己一个人,何况她也赔上了自己的一条命,死者为大,还有什么可跟她计较的?再加上看在可看在计家救了这么些人的份上,可贞也决定送佛送到西了。 她们姊妹是主子,决定了,自然没人敢驳,更别说宁氏隋嬷嬷等人私心里都是支持的。像林氏朱氏还罢了,再是心疼也只能放在肚子里,于是便尽自己所能让可贞众人住得舒服些。可谈氏就不行了,百般的跟宁氏哭,跟秦管家两口子哭,跟隋嬷嬷哭,哀哀戚戚的说少爷姑娘们身子弱,撑不住。若是真是熬坏了身子,就是太太在天有灵也不安心的,弄得众人更是不待见她了。 凤梨的话:天气暖和点我就想要开始折腾了,去年冬天起就在网上中了毒,所以现在是一心想做个石莲花属的花环或是花球,正好家里有细铁丝也有好几袋养食虫剩下的水苔。谁知这手跟鸡爪子似的,忒不灵活了,怎么扎都扎不好,又有老妈在旁边说什么会生锈会发霉的,更是影响我发挥,结果根本扎不成型,真是丧气。现在正在考虑,是买一个现成的花球或是花环呢,还是老老实实就这么养呢,这实在是个问题。 令: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姐妹们表吝啬哈,感冒好了,么么大家! 第三十二章 最是受罪守孝时 第三十二章 最是受罪守孝时 其实说起来,顾仲贞顾仲德小兄弟二人的身子还是可以的。起码比可贞等人要好的多,可袁氏就是叽歪个没停。 可贞本来就念经抄经念得抄得头大,再见袁氏动不动就落泪哭诉,更是烦得不行。 计氏毕竟是正妻嫡母,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孝字大过天,想给人戳脊梁骨还是怎地?连自己这个从来都没下过跪的人都让怎么地就怎么地,你丫的却连装样子都不愿了。八百拜都拜了,还差这一哆嗦?再说了,若不是计家,你还能在这之为了怕熬坏了身子哭?承了人家天大的人情,也得有点良心。就是退一万步说,再不情不愿也不能放在脸上啊,还不如如自己等人这般哀泣些,也给计耿苏三家的这么多人留个好印象不是,你儿子还得指着人家过活呢! 在这草庐里,每日里除了念经就是抄经,可贞已经生生地背会了好几卷经书了。很好,这时候的人貌似都能背几卷经书的,可贞就当自己学习了。 可是这字,虽则有小姑娘的底子在,可是可贞还是觉着挺脸红的。 不过这也是身子虚不是,手下不稳手腕没力也是有的。可贞迅速的给自己找好了说辞,虽然并没有人计较这个。 毕竟,身子虚是真的,基本上大家伙身子都有些虚,关键是饿的。 不过,可贞又觉着,你要说饿吧,其实也不算太饿,关键是,营养****。 可贞真心想哭了,这原本一日就两顿饭,还如此简朴。别说荤腥了,竟连蔬果都不曾见过,可贞觉着自己的表情真心哀泣到了七分。幸好可贞已经半年不曾见过这些东西了,早已不识肉味蔬果味儿了,也就没那么馋了。情况如此,粥就粥吧,反正众人也不是没有受过苦,这粥总比窝窝头好吞咽多了。可你至于这么稀吗?可贞连吐槽都吐不动了。 吃跟不上,衣裳不舒服,可贞都忍了。可这住宿条件也实在是忒差了。不说方便什么的了,就仅仅指住,就让可贞的表情哀泣到了满分十分。 其实开始个把月还是不错的,天气越来越暖和,住在外头,微风拂着,太阳暖着,花香闻着,若是不考虑环境,咳咳,还是蛮美的,起码比住牢房强多了。可再热起来就让众人崩溃了,蚊子苍蝇、蚂蚁百脚、老鼠并蛇,该有的,可贞众人见了个遍。这些小姑娘哪里见过这个,就是当初坐牢都没见过这些东西,连顾仲利兄弟并林氏等人都骇住了。 可贞虽说拍过蚊子打过苍蝇烫过蚂蚁,自养肉后螨虫蚜虫疥虫菜青虫都抓过,可再大些的,就吃不消了。于是众人想了各种办法,各种各样的药粉是沿着三座草庐是一遍一遍的撒,这才好些了。可还没等松口气,梅雨季节就来了,又是好一番受罪。就算淋不着雨,还是觉着浑身湿漉漉的,黏糊地让人没来由的烦躁起来,更别提还有谈氏在一旁干嚎湿哭没个停的时候了。 在草庐里住了一百天出了热孝,已是到了夏日了。宁氏和秦管家隋嬷嬷等人商量,规矩不外乎人情。可贞等人终于从草庐里回来了。 一回来,可贞稍稍侦查了下环境,就立马上了床,一睡就是半天****。再一次觉得这床也舒服,被子也舒服,枕头也舒服。 睡醒后,可贞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时候的人可真是不容易。不说斩衰三年了,就说这热孝,不说吃啊住啊穿啊的了,这规矩那规矩的就能磨死个人。不过再想想,父母养你这么些年,你连三年都守不了吗?哎! 直到这会子,可贞才有功夫听林氏娓娓道来这三个多月里发生的事儿。这三个多月,对于可贞而言,无疑是煎熬的。可对于宁氏等一干人而已,过得却不慢,原因无它,实在是太忙了,脚不沾地都是说轻了。 计家的人找到了顾浩然,这是在热孝里就知道了的。可显然林氏还是高兴的,又和可贞说了一遍。可贞没见过顾浩然,对小姑娘的话也是半信半疑,不过现在倒是对顾浩然这个倒霉孩子印象还可以,因为顾浩然没有如计氏一般欲令她们守节,只是令她们守制读书,让可贞松了一口气。其实起初自可贞了解了计氏的想法后,还是心有揣揣的,生怕顾浩然也是这个想法,现下总算是放心了。 随后,京里竟又传来了顾家大房的书信,是由计家派专人送来的。顾家大房的人口并不比顾家二房少,不过嫡出的大少爷顾仲元和二少爷顾仲亨被流放,嫡出的大姑娘顾孟贞和庶出的二姑娘顾华贞已出阁。剩下的只有顾沛然的夫人、绍兴会稽堂夏家的嫡女夏氏,大少奶奶广陵堂盛氏,顾家嫡长孙年方四岁的顾叔青,八岁的庶出五少爷顾仲厚,两岁的嫡出七少爷顾仲载,十二岁的庶出五姑娘顾明贞,十岁的庶出七姑娘顾代贞,五岁的嫡出十姑娘顾含贞,并顾沛然的两房妾侍。 可贞对这个只有一点点印象的大伯母非常佩服。大房不比二房,成年人好歹还和孩子们一半一半,可这大房,要抱在手里的孩子就有两三个。这么一拨老弱妇孺中的老弱妇孺,竟也能一个不少平平安安的进了京城,实属不易。 也是到这时候,可贞才从林氏字里行间听出来这大伯一家竟是和信国公府上有旧的,而且还关系匪浅,一进京就被信国公府挑走了。 “……有信国公府上照料,又有会稽堂夏家、广陵堂盛家、大姑娘夫家范阳堂燕家的暗中帮衬,如我们这般过些安生日子是不成问题的了。”林氏一面絮絮地和可贞说着话儿,一面给可贞做着入秋后要穿的夹肚兜。这些日子以来,林氏也已经慢慢习惯了什么事儿都和可贞掰扯上两句了。 “可是,这信国公府上就这么收下大伯一家,这也太光明正大了,不怕引人非议遭人攻歼吗?”可贞对自己和林氏目前的相处模式很是满意,不枉费她以前费了那么多脑细胞想问题和林氏交流。这母女俩真真是一样的性子,什么事儿都老是存在心里,有苦不说有乐也不说,这母女俩以前的心结就是这么闷出来的,而可贞却是不习惯这样的。况且装小孩,被人当做小孩虽有好处,可有时候确实很憋屈。 “这一来,这往来也都是私底下的,二来这信国公在京城里是数一数二的混不吝,做事永远让人摸不准头脑,所以以他的身份性子,自然是不怕的。”林氏抬起头来,捏着针搔了搔鬓角道。 可贞闻言一愣,“私底下来往”,“信国公是个混不吝”,林氏是怎么知道的?可贞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似的,却只能暂时忍住了。饭要一口一口吃,话也要一句一句问不是! 凤梨的话:又是阴天,还要接连好几天的阴天,真是受够了,我的心肝肉啊,可怜死了!我还想砍头来着的,可这破天气,只能再说了。昨天和花友讨论了半天,还是决定安老本分的盆栽吧,不弄花环花球了。好看是好看,可也确实不方便也太脏。还是算了吧!不过倒是和她们开玩笑,现在就开始养些颜色靓些的石莲花属景天属,等结婚的时候,自己做新娘捧花,这倒是不错,适合我这种连对象都没有的,咳咳,可以慢慢养…… 令:貌似文文成绩很不好,可也不知道哪里不好,姐妹们实在是太矜持了额!加编辑qq也加不上,心里有些难受,不过,写是一定会写下去的,我也一直在努力存稿,就是一天只存几百字,我也会一直坚持的。谢谢姐妹们的点击推荐收藏,么么大家! 第三十三章 居家 第三十三章 居家 那边林氏还在继续说着,“……后来秦管家的女婿外孙又被计家送了过来。秦管家就一个女儿,嫁去了徽州老家,女婿经商,颇有产业。他们听闻消息的时候已是腊月里的,一路往莱州赶,谁知到了莱州,才知道我们已是被押解进京了,他们又一路往京城赶,可赶到京城时,我们已是被人买走了。不过到底是经商之人,脑子活泛,悄悄找上了计家,计家几经确认还是不敢轻信这二人,一面使人看着二人,一面往这里送信,等确认了才敢把人送来。他二人原意是要带秦管家一家子走的,可秦管家他们哪能愿意,留他们住了几天便就送走了。”说着林氏咬断肚兜上的线头,抖搂着给可贞瞧。 可贞点头道好,又道:“以后要做什么,姨娘只管教我裁剪,由我自己来做吧。” 可贞说着话儿,姜嬷嬷已是过来接了肚兜出去浆洗了,可贞忙道要自己洗,引得林氏并姜嬷嬷想笑又不好笑。 林氏抿了抿嘴,“再过两年,等蕴儿手上扎实了,姨娘再教蕴儿裁剪。” 可贞的心暂且不再这上头,只胡乱点了点头,又瞧了掩门出去的姜嬷嬷一眼,才趴在林氏耳边道:“姨娘,我都这么大了,怎的还能让姜嬷嬷守夜呢!那脚踏上睡得极不安稳,姜嬷嬷年纪大了,再受这样的罪我也不落忍的!” 贞睡已是侦查过自己住的这屋子院子了,其实可贞等人的活动范围也只在这一进院子里罢了。 听说这处宅子一共就三进院子,顾仲利兄弟三人住了前院,顾家一干女眷并钟家两位姑娘住了中院,一干下人住了后院,十分紧张。顾仲利兄弟三人虽然住了前院,可上房是不敢住的,只一人占了一间厢房。可贞众人住的院子里更是紧张,正房两间、厢房六间、倒座三间都住满了人,倒是正正好的。 原本可贞还以为来了这么多天了,终于可以独自一人睡一房间了。可没想到可贞的乳娘姜嬷嬷又跟了来,要伺候可贞,可贞心下丧气极了。 倒不是说这姜嬷嬷不好,其实这姜嬷嬷是极好的人,服侍了小姑娘这么些年,小姑娘待她是极亲近的,可是可贞毕竟不是小姑娘啊!姜嬷嬷比林氏还要小些,其实是不算大的,可是受了这好几个月的罪,瞧上去苍老多了,身子骨也差了许多,可贞怎么好意思让姜嬷嬷继续睡那硬邦邦的脚踏。 更何况,可贞只要一想起刚来的那三天,自己连翻个身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乳娘,就觉得憋屈。现在一张大床,可贞想怎么睡就怎么睡,这么好的日子,还要乳娘伴着的是傻子。可姜嬷嬷说什么都不从,愣是要把脚踏当床睡。可贞没法子,只好盯上了林氏。 林氏一愣,随后把可贞抱在了自己膝上,轻声问道:“蕴儿怎么了?” 就算可贞现在的心里素质已是极强了,可被林氏这么宝贝着,还是极不自在,扭了两下,道:“没怎么,我只是觉着我大了,没有必要再让姜嬷嬷陪着了。姜嬷嬷也有家人,也很该让她回去照看照看家里的。 “蕴儿能这样想,姨娘是极欢喜的。只是有一则,各人房里服侍的下人都住在了后罩房里。一间屋子里挤了十来人,哪里有这睡得好呢!” 可贞闻言一愣,是啊,自己怎么忘了这一则了? “可即便是挤大通铺,也住不下这许多人吧?” “是啊,所以还有些便住到后院里去了,不过后院里也只是住了一些丫鬟仆妇,家下的男仆除了住在前院看家护院的,其他人都被安置到宅子附近的农户家去了。”林氏叹了一口气道。 可贞也跟着叹了口气,原本每户人家不论好歹,总还有一自己的小家,如今像姜嬷嬷这样的一家人,不知道要分了几处呢! 林氏见可贞叹气,大概知道她的心思,岔开话题道:“计大*奶说,这两年大家艰苦些,等出了孝,就起新院子。到那时候,再给姑娘们添丫鬟嬷嬷……” 原来,沈妈妈一干人一共带回来了顾家的家生子、计氏的陪房和隋嬷嬷等人冷眼挑出来的良善之人,就有五十多人。只剩下一些偷奸耍滑之辈或是在入狱后欺压过主家的人并没有买回来,里头就有计家的陪房徐福一家。 五十多人,再加上这庄子上计家的三两家家生子儿。看起来不少,可真要派下差事,就不够了。于是这粗使奴役的下人还罢了,可贞这一干人贴身伺候的嬷嬷丫鬟就凑不齐了。可贞兄弟姊妹八人只有可贞维贞和顾仲利顾仲德兄弟四人的奶娘还在,贴身的丫鬟每人都只剩了一两个,顾仲贞房里更是除了一小厮外,其余人一概全无。 计大*奶宁氏原本和秦管家老两口、隋嬷嬷商议,因着不知根底的人不敢买,便想着从京里拨人过来。可再三考虑,还是没有这么做。一来拢共就这么点大的宅子,已经是住得很紧巴了。二来被拨来这庄子上,等于是被流放了。虽说主子的意思不敢违逆,可到底哪能甘心情愿的。而且像计家这样人家出来的丫鬟妈妈,哪个是好相与的。所以最后决定在这庄子上的佃户家挑上些丫头小厮,规矩教足了也是一样的,而且还让人放心。 于是,现如今,可贞维贞身边各有一乳娘二丫鬟,自贞仪贞於贞并钟家两位姑娘身边各二丫鬟一嬷嬷。顾仲利兄弟三人是二小厮,不过顾仲利多了一奶娘。林氏四人有的是一丫鬟有的是一嬷嬷。如此一来,顾家的丫鬟婆子媳妇子竟是人人都有了贴身伺候的差事儿了。 可贞对于他们的决定很无奈,按可贞的意思,都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要讲究这些了。 谈氏也很有意见,不过她的意见和可贞不一样,她是觉得如此安排实在是委屈了小爷们,说是小厮们哪里会伺候人,到底还是要配上两个丫鬟或嬷嬷方够的。说到后来竟又出了把钟家两位姑娘身边的人裁了,放到三位小爷房里的馊主意。 宁氏身份虽高,可毕竟是晚辈,不好太过怎么地她。倒是隋嬷嬷听她话说得越来越过,发了话,“这不是姨娘能置喙的事儿,二姨娘什么身份,自己多掂量掂量。” 谈氏素来怕隋嬷嬷,被她一噎,百般不情愿,却到底没有再说下去。 凤梨的话:心情真是不太好,文文写了一个月了,已经八万多字了,可是成绩却很不好,自然也没有什么推荐,责编的qq也一直加不上。其实真心挺丧气的,因为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哎,我一向觉着写文其实并不止是给自己看的,也更需要得到大家的共鸣,才有动力继续下去。当然了,现在还是有好些姐妹们在默默的支持我的,只是比较矜持而已。感谢大家一个多月来的支持,我是不会放弃的,毕竟我这才开了个头呢,大剧情大方向还没有出来,哎,实在是慢热,我有时候也觉着我挺啰嗦挺琐碎的,哎! 谢谢大家,么么大家!祝姐妹们新的一周有个好心情,我也会马上调整过来的,其实很容易,在肉肉堆里蹲一会,吃一大块蛋糕,就好了,嘿嘿,我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第三十四章 意外之喜 第三十四章 意外之喜 “蕴儿如今可满意了?”林氏安顿着可贞上了床后,捏了捏可贞的小脸,眼里满是笑意。 可贞心里翻了个白眼,吐槽不已,这有什么好满意的?拢共就这么大点的屋子,估计也就二十平米的样子。好吧,总算是比原来的脚踏远了那么一米多两米的距离的。 原来在可贞的百般哀求下,林氏请秦嬷嬷帮着在可贞卧房的外间安了张榻,以后姜嬷嬷守夜就睡在这张榻上了。惹得姜嬷嬷泪眼婆娑,一个劲地谢着可贞,弄得可贞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紫的。 天地良心,可贞只是不习惯自己睡在床上,有人睡在脚踏上罢了,虽然也确实心疼姜嬷嬷,可真没像姜嬷嬷说的那么夸张,可贞觉着自己真没那么高的觉悟。 可如今林氏发问,可贞还真是不好意说什么了,虽然结果并不满意,可过程总是令可贞感念的。于是百般不愿意,也只得重重地点了点头,点了两点后整个小脑袋瓜也耷拉了下去。 不过林氏素来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可贞,这些日子以来倒是把可贞的一些细微的动作表情研究得很是透彻。见可贞反应不太对,瞬间收了笑意,想了再想,才犹豫着低声问道:“蕴儿是不喜欢人伺候吗?” 可贞闻得林氏如此问话,不由得有些脸红,难道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吗?可还是清了清喉咙道:“有点吧!现在我基本上都能自己料理自己的,实在是用不上人,你看柠子宝蓝,往日里也是闲着的时候居多。再说了,咱们如今都这样了,还摆这个谱做什么?还是早些习惯是正经。” 可贞说的是心里话,每日里穿衣洗漱用饭,可贞都能自己来,其余的洗衣服打扫卫生可贞以前也是做惯了的,只是这里没人肯让她做罢了。除了这些,也没什么事儿了。每日里除了写大字念经做些针线,就没别的了。 林氏听得心下心酸,“蕴儿不必这样自苦的,虽说我们不比以往了,可也断断不会缺了姑娘小爷们。” 可贞望了望林氏,轻轻拍了拍林氏的手,抿嘴笑道:“姨娘,我倒不是自苦,只是觉得现在这般真的也挺不错的。而且现在我只盼望着,计大*奶说的真的能成。” 原来,计大*奶宁氏临走前,特地告知了众人,府里正在想办法给他们办回良民户帖,让他们尽管安心住下。因为这事儿,秦管家的两个儿子带着三个已成年的孙子跟着一道往京里去了。 众人乍乍听闻这话,若不是还在计氏孝期,真想大笑三声。 人都是得陇望蜀的,有一想二的。如今有了正经日子过,自然又想起了悬在头上的那官奴的身份。 原本以为计家过个几年,等这事儿淡了,能给众人把卖身契解决了已是不错了,没想到计家竟能销了她们官奴的身份。 可官奴真是这么好销的吗? “销籍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可是却能帮你们重新办个良民户帖的,这事儿姑老爷也是情愿的。可又有一则,从今以后就没有更生堂顾家了,你们也不再是原本顾家的少爷姑娘,只是一平平常常的百姓了。”宁氏顿了顿道。 听完了宁氏的话,除了可贞和秦管家老俩口,其余人都不能接受,这不是背祖弃宗、别籍异财吗?老爷这是怎么了? 可贞自然是不觉着这事儿能严重到这个程度的。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顶着官奴的身份,一辈子别说出头了,说不得一辈子都得躲着了。而且改头换面改的只是身份,骨子里不照常留着顾家的血么! 只是这话,是不能从可贞嘴里说出来的。 秦管家老俩口跟着顾家老太爷,什么没经历过?向来是越挫越勇的性子。所以觉得只让不改姓,那就无所谓。既然雍睦堂能更为更生堂,那更生堂就不能改成别的堂了吗?因此是极开怀的。 其余人心里亦是各有想法,却都不像谈氏这么直白,“这不可能,老爷不会答应的,少爷姑娘们都是老爷的骨血……”说着又怨上了宁氏,字里行间透出来的意思都是宁氏和计氏一样,都是要绝顾家的子嗣。又向秦管家道:“我们家在徽州老家还有宗祠祭田学田,我们可以回徽州的。” 按规矩,籍没家产是不会动祭田学田的。可谈氏也不想想,她们如今能回去吗?回得去吗? 宁氏被谈氏话里话外的机锋气得眉毛倒竖,亏得她休养足,行事深有法度,才没有当场发作。倒是隋嬷嬷听她又满嘴里拉拉扯扯地拿计氏说嘴,登时一贯冷着的一张脸更冷了,指着谈氏,“连三姨娘四姨娘两位有正经契书纳进门的良家妾都没有说话,哪有你一通房抬的贱妾说话的份!” 一席话堵得谈氏一口气上不来,顾仲利兄弟二人亦是紫涨着脸,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众人也都愣住了,虽然一直知道隋嬷嬷一百二十个看不上谈氏,可也没想到她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谈氏的短给谈氏难看。反应过来后忙说着话儿岔开了话题,谈氏终于闭上嘴了,可这话儿也说不下去了。 后来,众人又都找过宁氏,宁氏倒也耐心,一一的分析了利弊。众人心里虽不舒服,可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更何况连顾浩然亦是同意的,也轮不到她们愿意不愿意的。秦管家倒是一直都是认同的,因此忙遣了自己的儿孙护送计大*奶回京。 所以,现在可贞满心里想的就是良民户贴,若是能办下来,她和林氏身上又没有刺字,比其余众人更是少了一重大烦恼。对于可贞而言,若能改头换面重新生活,亦是不错的。毕竟如今靠着人家过活,终究不是正事儿,何况这虽是名义上嫡嫡亲的外祖家姨妈家,可到底,让人有些尴尬。又是这么大的人情,以后可怎么还。可是若是出去,母女俩自己过日子,亦是不现实的,先不说旁人不会答应。就说无依无靠,母女俩该何去何从,该怎么生活,这都是大问题。何况,可贞还不知道林氏是怎么想的。 “大*奶既是如此说,这事儿必是有一半的可能的。”林氏给可贞摇着扇子道。 “也是,计大*奶并不是兴口开河之人。”可贞点了点头想了想,撩起自己的衣袖,看了看已经恢复如初的小臂,摸了摸又问道:“姨娘,小九她们手臂上的刺字真的消不掉了吗?” 凤梨的话:天气一热虫子就出来肆虐了,听了花友的话,打算买防虫网了。去年我的肉肉真心惨,老妈种的小番茄,弄的全是菜青虫,一个晚上,吃了我十几株肉肉,把我心疼的。今年事先就说好了,什么都不准种。不过想想还是不放心,蝴蝶貌似也挺讨厌的,还是用防虫网挡上比较安心一点。 令:谢谢姐妹们的赏脸,么么大家哈! 第三十五章 别籍异财 第三十五章 别籍异财 林氏愣了愣,眉毛跳了两跳,“若是真心想消去,也是有法子的。”林氏含糊而过,没有说的是,就是要受很大很大的非常人能受的痛楚罢了。 可贞点了点头,脑子里又拼命回想,以前人们若是想要消掉刺青是怎么消的,可因为并没有接触过刺青,所以任她想破头也没能想起来。 就是再热的天,不管在哪,可贞林氏都是穿得整整齐齐的。尤其是手腕处,虽然是窄袖,可还是用细绳扎了起来。有人注意到了,也不当回事儿,只以为可贞林氏不好意思被人瞧见罢了。渐渐地,一院子的人竟都习惯如此了。 隋嬷嬷秦嬷嬷那也在四处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消掉那刺字,众人心里也有了盼头。 隋嬷嬷现如今一心一意的伺候维贞和顾仲利,见她们小姊妹一起或是做针线,或是抄经,或是念经,维贞不管是身子还是心情皆好了不少,倒也是情愿的。 可有时候见她们小姊妹们一起,一不当心嬉闹上两声,心里又不得劲。 再加上眼瞧着林氏可贞母女二人每常做各种针线,却不见往自己身上用,心里便有些明白了,不禁又气恼上了。觉着林氏不懂规矩礼体,目中无人,竟敢私攒钱财。又觉着林氏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出身,眼皮子浅。又不是没有月例,竟还要做这些锱铢必较的营生。可再三仔细,也不曾见她们母女往外头卖,就不好说什么了,只好盯死了这母女二人。 可贞初初提及自己想做针线活计赚钱的事儿时,林氏是不答应的。虽说居家过日子,勤俭二字方是长久之道。可蕴儿到底只是个娇弱姑娘,而且现如今每月二两月例不说,自己也是有私己的,真的无需这样辛苦。 可是可贞也不愿做米虫,靠人过活,向林氏道:“就算良民户贴办下来,我也不再是官宦小姐了,只是一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能有个谋生的手段,也有个退步不是。若说姨娘攒的私己,那更该好好存着,说不得就要派大用场的。” 拿这话几次一劝,林氏也有些意动了。她到底也是吃过苦的,明白可贞的意思,亦心疼可贞的懂事用心。可是蕴儿到底还小,不明白别籍异财不单单指另立门户各蓄家财,连私攒钱财私开小灶亦是算的。只好强忍下心中的酸楚,把这孝期的禁忌并律例里的不孝罪一一告诉可贞知道。 可贞听完一头黑线,嘴角抽了又抽。这才知道,自己经历的那三个多月的热孝真是小儿科,更厉害的自己还没有经历过呢!也这才了解律法里明文规定的不孝罪包括:一、检举告发祖父母、父母犯罪行为的;二、骂祖父母、父母的;三、背地里诅骂祖父母、父母的;四、祖父母、父母生存期间自己另立户口、私攒钱财的;五、对祖父母、父母不尽最大能力奉养,使其得不到生活满足的;六、父母丧事期间自己娶妻或出嫁的,父母丧事期间看戏取乐的;七、父母丧事期间脱掉丧服穿红挂绿的;八、隐匿祖父母、父母死亡消息,九、不发讣告、不举办丧事的;十、祖父母父母未死谎报死亡的。这十种情况都属于不孝的犯罪行为,家法国法皆不能容。 若按这条例,不是自己这一针一线好不容易赚来的银钱得充公的,就是得背上不孝的罪名,这两种结果都不是可贞所想的。如此一来,可贞貌似只得作罢。 不过可贞素来是个轴的,打定主意也难更改。总说穷则变变则通,可贞就想到了变通的法子。孝期就三年而已,其实都没有三年,只二十七个月罢了,况且现在还已经过了大半年了,只剩下二十个月左右了,所以现在不能赚钱,可不代表两年后也不成呀!慢慢地做些活计存在那,总不吃亏吧! 所以可贞又再三和林氏解释了再解释,说明了又说明,林氏总算是答应了。可贞松了一口气,更在林氏的指导下,增加了一处行针的小习惯。如此一来,不和自己往日的针线相同,以后卖出去也能安心。 林氏把这事儿告诉了秦嬷嬷,没想到秦嬷嬷竟开明至此,不仅没有不允许,反而还告诫姜嬷嬷告诉林氏:好生看着姑娘,别让姑娘多做,免得小小年纪熬坏了眼睛,这就得不偿失了。又告知了林氏可贞一大堆的保养眼睛的法子。 这日,小姊妹们又是凑到了一起一道做针黹。虽说以前小姊妹五人的关系就还可以,可经过这大半年的患难与共,感情更是好了不少。虽然隋嬷嬷有时也曾在维贞耳边嘀咕过两句可贞林氏做针线活计的事儿,可维贞并不以为意,又不曾往外头卖,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了,因此待可贞仍是照旧。 “八姐,你这枝绿萼扎得越发的好了,跟真的一样。” 於贞是个坐不住的,做了会儿针线就蹭了过来,趴在可贞手边赞叹道。 “我可不敢居功,这是我姨娘图样画得好。”可贞言语中带了两分得意。可贞是极喜欢这个图样的,觉着这横亘而出的一枝绿萼梅苍古清秀,端庄大方,因此总爱绣这个图样。手熟了之后,也确实也领略到了几分意境,如此这般也确实越绣越好了。 因为毕竟是在孝中,林氏可贞并不敢用艳色的丝线料子,多是青白几色,也都是林氏现画的图样。倒是把大家惊住了,没想到林氏还有在绘画上还有如此功力。尤其是梅花,傲骨天生,雍容典雅。 “四姨娘的图样画得好,八姐配色配得好,针脚也漂亮。”於贞小嘴巴巴的,倒是谁都不得罪。 可贞戳了戳她的小脸,又示意她坐坐好,免得隋嬷嬷脸上又不好看。於贞便有些恹恹的,半个屁股在凳子上蹭着,突然听到外头有声响,眼珠子转了两转,偷眼瞧了瞧隋嬷嬷,就轻手轻脚的快走两步到窗前,悄悄揭开窗屉,望了半晌,跑回来向众人轻声冷哼道:“钟四姑娘又要去开小灶了。” 仪贞皱了皱眉,点了点於贞的额头轻声道:“这是人家的家事。你别管。” “我才懒得管她,只是看不上她罢了。”於贞哼了一声,又望了望看向这边的隋嬷嬷,闭上了嘴。 只因上回於贞说了两句“吃些红枣银耳的补补身子我也不说她了,可她也是在孝期呢!怎么可以吃肉?难为她挣死挣活的才挣出她的命来”的话儿被仪贞听到了,一向惯着於贞的仪贞难得的发火了,说於贞道听途说以讹传讹,罚着抄了十遍《吕览 察传》。於贞鲜少见自家姐姐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的,唬了一大跳,从此以后也再不敢多说什么了,可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忿,由此也讨厌上了钟四姑娘。而且此时隋嬷嬷又在,於贞更是不好多说了。 “小九说的是,到底她们也是在孝期,这么个行事,今儿银耳明儿当归的,怎么让人瞧得上!”维贞拿帕子擦了擦手心里的汗道。 “正是三姐姐这话儿,旁的我就不说了。只是她平日里瞧见我们,笑脸就罢了,咱们也不会给她。可点个头问个好总要有的吧,我都几次冷脸贴着她的热屁股了。”於贞听得维贞如此说,眼睛一亮,忙趴在维贞身旁摩挲着维贞扎的花儿不忿道。 凤梨的话:看新闻,华西村的老书记去世了,还是有些感慨的。好几年前我去过一次华西村,真心被吓到了,太震撼了,觉着真心是闻名不如见面。虽然那时候,大酒店博物馆什么的还没有建,但是已经很震撼了。那种环境、那种氛围、那些故事,没有感受过的人真心无法想象。太佩服吴仁宝老先生了,真的是一代传奇人物!老人家一路好走! 令:继续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么么大家! 第三十六章 八卦 第三十六章 八卦 钟家两姐妹,虽和可贞姊妹五人差不多年纪,却没有来往。 原本计大*奶宁氏在时,还和众人说上两句话,自计氏一众人走了之后,就只窝在西厢房的两间屋子里不出来了。 钟二姑娘倒还罢了,不大露面,难得撞上一回,也细声细气的。可钟四姑娘就眼界高了,每次瞧见可贞姊妹并林氏等人,那下巴都是抬得高高的,眼睛里根本挟不进人去。 林氏等人自然也不会跟个小姑娘去计较。维贞自贞仪贞等人比她大,见她如此,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可贞是无所谓。唯有於贞,每回都要生一肚子气,越加看那钟四姑娘不顺眼。虽说还不曾有冲突,可火药味已经起来了。 可贞见维贞一脸心疼地盯着那绷架上的花和於贞汗哒哒的小手。活动活动手指头,上前拍开於贞的手,拉她坐在了凳子上,“气什么,她不懂规矩礼仪,你难不成也想和她一般不懂道理吗?” “哎,八姐又是这话。”於贞又恹了,叹了口气一脸无奈,惹得众人一阵摇头。 可刚安稳了一霎霎的功夫,於贞突然跳了起来,“不行,我去瞧瞧她们今儿又吃的什么。”说着就挑起竹门帘要往后院厨房去,看得众人又好气又好笑。 “我的小祖宗,你就安生待着吧,别给我们惹事儿了。”仪贞着急忙慌的追了出去把於贞拽了回来,一面把她往凳子上按一面道。 “我哪里就惹事儿了?我远远瞧一眼就回来。其实我都不用瞧,只要闻闻味道我就知道她吃的什么了。上回我就闻到她屋里有红枣银耳汤味道,再上回我还闻到了肉味呢!”於贞扭股糖似儿的磨着凳子,嘴里嘟嘟囔囔的,只是到底这声音是越来越小了。 “那就等她回来了,你再从抄手游廊上经过闻闻好不好?”可贞说着把於贞绣了一半的帕子塞进她手里,“你瞧瞧,这都多少天了,才绣了一多半,还不赶紧的。” 虽说被众人强制镇压了下来,可於贞的心思明显不在针线上,一会儿嫌针涩,一会儿嫌热的。更是外头一有动静就要去瞧瞧,众人皆不理她。隋嬷嬷瞧着忙出忙进的於贞,眼皮子直跳。 自贞还想着刚刚可贞说过的话儿,难得开了口,“我以前听我姨娘说,银耳虽比燕窝便宜,可到底也不是寻常人家吃的起的。那上好的当归、大枣也不便宜,还要冰糖。如此一来,她们姊妹日日换着花样的吃,也就可观了,二两银子的月例怕是不够的。” “哪里是姊妹俩吃,钟二姑娘可不吃呢,都是省给了钟四姑娘吃的。”於贞因着闹了会子觉着浑身腻腻的,正传了水要净面呢!一听自贞这话脸也不洗了,忙跑过来鬼头鬼脑道。说完又仿若怕众人不信,忙正色道:“是桑子听钟家两位姑娘身边的人说的,再是不会错的。” “如此说来,钟二姑娘看起来倒是个好的,只是却没有好在礼法上。”维贞摇了摇头道。 可贞看着仪贞牵着於贞去净面,亲手拧了帕子给她擦脸。心下暗忖:这到底是钟二姑娘省给钟四姑娘吃的,还是钟四姑娘习惯了自己的是自己的,姐姐的还是自己的,还是两说呢! 柠子背地里告诉过可贞,听那两位钟姑娘身边嬷嬷丫头字里行间的意思,那两位姑娘,姐姐没有姐姐的样子,妹妹没有妹妹的样子……不过可贞听过也就罢了,再是没有必要细想的,倒不是别的,而是可贞怕把自己的馋虫勾出来…… “三姐姐说的是,也不知道那钟四姑娘是怎么好意思吃独食的。”於贞洗了脸洗了手,觉着清爽些了,整个人也精神了起来,突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撑着下巴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同是最小的,我怎么就能这么懂事呢!” 可贞四人皆是傻了,想笑又不敢笑。尤其是面对隋嬷嬷坐的维贞自贞,更是一张脸憋得比哭还难看。 可贞拧了拧於贞的脸颊,“真薄,怎么能这么薄呢!薄得都没了。” 一时众人都抖了起来,於贞也鼓着腮帮子,咬着嘴唇瞪着可贞。 可贞已是撑不住了,无视於贞瞪得滚圆的眼珠子,忙收拾好针线起身,“天不早了,咱们还是散了吧!” 可贞觉得隋嬷嬷应该已经到了临界点了,若是再留下来,怕是要被她赶出去了。 除了於贞,众人皆点头,维贞自贞刚准备送可贞三人出门,只见於贞身边的桑子挑帘进来,依次给众人行了礼,一脸古怪的道:“厨房里的冯妈妈和钟四姑娘不知为了什么打起来了,如今正在厨房门口闹呢!” “啊?你说谁和谁?打起来了?怎么打的?”於贞刚刚还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讨回公道”的,这会子被桑子一打岔,瞬间不知忘到哪里去了,一把拽住桑子,两眼放光一脸八卦道。 众人也是一脸惊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是厨房里的冯妈妈和钟四姑娘。也不知为了什么,钟四姑娘说冯妈妈打了她,冯妈妈说钟四姑娘推了她,正闹着呢!我来的时候,马大娘已是过去了。”到底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丫鬟。这桑子自小跟着於贞,把於贞的兴趣也学了个十成十。虽是低眉顺目的,又因隋嬷嬷就在一旁,不敢太过放肆,可语气里还是透出了两分幸灾乐祸。 隋嬷嬷听闻这话,面上虽不显,可心里却是气着了。钟四姑娘再怎么说也是主子,和奴才们拉拉扯扯的,这是什么规矩?又想起钟家姐妹碍着亲戚的身份,只能由着她们吃小灶而不能训戒,更是一阵气闷。隋嬷嬷倒不是在意钟家姐妹怎么样,而是怕她们带累坏了自家的姑娘。 “姐,让我去瞧瞧好不好?”於贞一手挽着维贞一手挽着仪贞,一脸期冀。 “哪都不准去,就在这待着。”维贞紧紧地攥着於贞的手,脸上很不好看。 虽然众人都不喜钟四姑娘,可毕竟是姑娘,现在不管什么原因,连一妈妈都敢跟她拉拉扯扯的,这算什么事儿! 於贞一脸郁闷,嘴里嘟嘟囔囔道:“要是刚刚我去了后院,说不得就能亲见了。打架呢!我还没见过人打架呢!” “傻丫头,你就念佛吧!若是你刚刚去了,说不得打得就是你了。”可贞看着於贞好笑道,心里却是百转千回。 仪贞等人听了可贞的话,皆是神色一凛,把於贞看得紧紧的,“你八姐说得对,你可给我们乖乖的。” “哪有八姐说得那么严重,你们怎么知道我只能是挨打的那个?”於贞小声嘟囔道,不过随后她又兴奋了起来,“三姐、四姐、六姐、八姐,你们说,她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必是手脚上有些牵牵绊绊的,怎么可能真打起来”维贞回说道。 “是吗?我瞧着不像呢!”於贞偏着脑袋,一脸疑惑,转眼看到一旁垂首侍立的桑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桑子再去,有什么消息赶紧回来告诉我们。” 不过不待桑子应声,已被仪贞苦笑不得的打断了,“桑子不许去了,嬷嬷们都在呢,你现在去,是想要她们撵你回来吗?”说着又把於贞往自己身前拢了拢。 可谁料,仪贞这话刚说完,於贞身边的另一丫鬟果子就一溜跑了进来,也没发现气氛不对,匆忙行了礼,就喘着气道:“钟四姑娘回来了。” 凤梨的话:我觉着我真是一个挺矛盾纠结的人,好像还没什么判断力。又是眼红人家老桩的多肉,可又觉着养花弄草的,贵在天然。头发都揪掉了。不过到底,还是又买了好些普货,决定狠狠心,把她们全都养成老桩。哈哈哈,想想都美疯了。 结果又换来老妈一句话:一发工资就行死,钱会咬人的是吧! 可是,买的都是普货中的普货,真心不贵的呢!其实我真心是普货控,一来是没那么多钱,二来,我觉着有些普货比贵货好看多了,咳咳,这是真心的。 令:我发现姐妹们的支持真的会带给我很大的动力。这两天点击推荐都略有小涨,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了。所以,姐妹们不要小看自己对我的影响哦,么么大家! 第三十七章 糟心事起 第三十七章 糟心事起 话音刚落,只见钟四姑娘抱着炖盅脚下生风的一径进了屋。虽然只有一霎霎的功夫,可众人还是看清了钟四姑娘涨红的脸颊和有些凌乱的头发衣裳,顿时面面相觑,看来是真动手了。 於贞则是瞪着钟四姑娘手里的炖盅道:“奇了,今儿怎么这么快?” 仪贞暗地里攥了攥於贞的手,和众人说了几句就带着於贞沿着抄手游廊回去了。可贞则是一径去了林氏屋里,刚啜了口水,只听天井里传来了乱糟糟的脚步声和大声说话的声音。 刚想过去揭开窗屉瞧瞧,只见已有人“哐哐哐”地敲着门叫嚷了起来,“钟四姑娘,你开开门,别以为躲起来了,今儿这事儿就了了。” 可贞林氏忙揭开丝窗屉,往外望去,竟然是厨房里的冯妈妈跟过来了,亦是一身乱糟糟的。 那冯妈妈连喊了几遍,钟四姑娘都没有应声,倒是惊动了隋嬷嬷。隋嬷嬷见冯根生家的这么不识礼体,跑到主子们院子来撒野,厉声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不经通传跑到主子们的院里来放肆!”又问小丫头子婆子们,“眼见有人来撒野,却不知道打出去,怎么学的规矩!” 冯妈妈小时候就认识隋嬷嬷了,是颇为知道她的脾性的。见她发怒,心下后悔,竟忘了这位祖宗了。可到底还是仗着有两分体面赔笑道:“嬷嬷,不是奴婢不懂规矩撒野,实在是事出有因。” “不管你什么事儿,也没有到主子院子里来撒野的道理,出去。”隋嬷嬷是个老于世故的,那钟四姑娘因着不相信顾府的丫鬟婆子,所以每常都是自己亲自去开小灶,这是阖府上下皆知的事儿。刚刚还有小丫头们说这二人打架了,可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见钟四姑娘慌脚鸡似的进了屋,随后管着厨房的冯根生家的又这么莽莽撞撞地来敲门,必是有事的。可她不能让冯根生家的就这么上门去寻事,这是规矩。 冯妈妈虽也是计府出来的,可在这庄子上生活了二十来年,早就称王称霸惯了。见隋嬷嬷使人要拽自己出去,牛脾气上来了,“嬷嬷,你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您坐着说话腰不疼,我厨房里遭了贼偷,我自然是要问问清楚的。” 话音一落,满院子的人皆是面面相觑。可贞林氏也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隋嬷嬷万年不变的冷脸也升起了怒气。 可那冯妈妈根本不管,balabala地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急不可待的一通说:“刚刚我只不过和二姨娘说了几句话,谁知转身进厨房就发现湃在水缸里的的一碗酱肉就少了两大块,我怎能不急。这肉被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了。头先一次两次,我还以为是被狗啊猫的叼走了,这也是有的,只怪自己不曾放好。可今儿可是湃在水缸里的,难道还是猫啊狗啊的叼走了不成?刚刚后院里头除了在厨房里头小间里炖着红枣莲子羹的钟四姑娘,就三两个婆子在,还都是咱们家的老人了,必是不会做这种下作事儿的。我就问了钟四姑娘两句,谁料她把我一顿排揎,还推了我一把,我这会子脊梁骨还疼得厉害。”说着又一面扶着腰一面哭嚎道:“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被正经主子弹过一指甲盖,今儿却被一外八路的什么姑娘打了,我这老脸算是丢没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虽说冯妈妈一席话说得极快,现如今更是干嚎了起来,可这会子谁还管她哭什么,只捏住两个关键词就尽够了,顿时有些胆子大的已是窃窃私语了起来。 隋嬷嬷见还不待阻止,冯根生家的已是倒出了这番话,顿时气急。上前反剪了她的双手,就要让婆子把她绑了扔出去。 冯妈妈愣怔,没想到隋嬷嬷竟会对自己动手,登时死命挣扎了起来。隋嬷嬷原本是很有一把力气的,曾经叫可贞目瞪口呆过。可到底上了年纪了,两个多月的牢狱、递解、发卖,再加上计氏的去世,早让隋嬷嬷熬干了身子。在冯妈妈死命挣扎之下,竟狠狠地摔了一跤。 众人皆骇了一跳,顾家的下人,都知道些隋嬷嬷的手段,因此都没有上前帮忙,却没有想到竟会是这么个结果。于是七八只手都伸过去要扶起隋嬷嬷来,可隋嬷嬷的面色惨白地像个鬼,脑门上滴下来的大滴大滴的汗把众人吓得齐齐愣在那里不敢动手。原本在屋里不曾出来的维贞可贞林氏等人也忙出来了,见隋嬷嬷如此,忙命人仔细着抬进屋去,又命人去传大夫。 恰在这时,钟四姑娘的房门开了。只见她提了个包袱,敲了敲间壁她姐姐的房门,又喊了一声,“二姐,收拾东西,我们走。” 众人更晕了,这是什么情况? 冯妈妈见自己就这么挣扎了一下,就把隋嬷嬷摔在了地上,已是吓得半死了。这会子见钟四姑娘出来了,忙上前揪住钟四姑娘的衣袖道:“都是你,若不是你偷了东西,隋嬷嬷怎么,怎么会如此。” 众人急急上去要拉下冯妈妈来,谁料钟四姑娘却“啪”的一反手巴掌掴在了冯妈**脸上。 一瞬间,院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听到钟四姑娘的喝骂声,“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拉拉扯扯的,这就是你们家的规矩?” 众人没想到钟四姑娘小小年纪却这么撂得下面子,一时皆赔笑说了两句。可钟四姑娘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就是揪住“规矩”二字不放。 维贞现在一心在隋嬷嬷身上,自贞仪贞自来不会出这种头。於贞倒是挺想跟钟四姑娘理论上两句的,可却被仪贞紧紧拽住了。朱氏冷冷地瞧了袁氏一眼,袁氏却白着脸往后退了退,又看了看林氏。 林氏垂下头,顿了顿松开可贞的手,刚想上前。却见这庄子上的管事妈妈马大娘和谈氏快步走了过来,这二人早就听闻了这院子里的事儿了,见钟四姑娘还和冯根生家的僵持着,忙上前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几句漂亮话。虽说老马家和老冯家素有仇怨,可这在外人面前,却是丝毫都不会带出来的。 可显见的,钟四姑娘今儿是豁出去了,冷笑了两声,乜着眼问谈氏,“怎么着,您今儿还没买着肉,这会子等不及的把这婆子要回去好拿肉是吧!” 谈氏堆在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了,张口结舌赔笑道:“钟四姑娘显见是气着了,这说得什么话!” 凤梨的话:想做鱼片粥的,结果都弄好了,洗刀的时候把手上拉了个大口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或者是怎么想的。反正我看到血的时候,刀已经从我的手心里拉过去了。除了大拇指外的四个手指头挨个开始冒血,刚开始还不多,可眼睛一眨,突然之间血就澎涌而出,流了一台面,痛得我哭爹喊娘的。 所以现在我就只能一只手加一个大拇指码字了,可是,更悲惨的是,我是左撇子,右手真心不大灵活的。再加上还火辣辣的疼,脑子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幸好还有一两章的存稿,否则我就悲剧了。 令: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求安慰啦 第三十八章 被拖垫背 第三十八章 被拖垫背 “什么话?好话!你刚刚不就是要去问这婆子买肉的吗?怎么,这才多大会功夫,难不成就忘了?”钟四姑娘抬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瞧了谈氏一眼。嘲弄的口吻,带着轻蔑。明明是小小的人儿,却是这种语气这种做派,怎么看怎么觉着诡异。 “姑娘小小年纪,怎么就满口胡话,我什么时候买肉了,姑娘可不能红口白牙的污蔑人。”谈氏面色变了几变,不成想倒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唬住了,瞪着钟四姑娘色厉内苒道。 钟四姑娘嗤了一声,竟真的balabla说出了好几次谈氏向冯妈妈买肉的事儿。钟四姑娘每多说一次,谈氏并冯妈妈脸色就难看几分。当场的维贞等人亦是。 钟四姑娘有没有偷肉,这是人家的私事,别说钟四姑娘上头还有姐姐,就是单她一人,也没有自己这些人置喙的道理。 可谈氏就不一样了,而且若是谈氏真的买肉,那肯定不是自己吃的,而是给顾仲贞兄弟两个吃的。如此,维贞众人怎么还能有好脸色。更何况竟还是让一外人给揪出来的。 林氏上前劝说,毕竟谈氏是自家人,就算她做错了,可也不能容着别人来奚落她。再加上,不管这件事到底怎么样,和姑娘呛声,就算不是自己家的姑娘,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谈氏。可谈氏根本不听劝,虽然面如土色,却还强撑着跟钟四姑娘争辩。 “我污蔑人?我敢赌咒发誓,你敢吗?你敢说那些肉都进了狗肚子了吗?”钟四姑娘冷笑,说完竟真真的发了个誓。 “你个贱妮子,满嘴胡吣。”谈氏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被“狗肚子”那三个字刺激到了,猛地扑上去就要撕钟四姑娘的嘴。林氏靠得近,发觉不妙,忙死死的拽住谈氏,其他人也赶紧过来搭手。谈氏被拖住,可嘴里还是不依不饶的,益发难听了起来,“真不知道你们钟家是什么规矩,竟养出你这样的姑娘,胆大妄为不知礼法忤逆长辈……” 可钟四姑娘显然不是谈氏几句话就能治住的,听到谈氏说出“忤逆长辈”四个字时,冷冷一笑,“你算什么长辈,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爬上来的贱妾,也敢充我的长辈。”又道:“我吃肉了又怎么样?碍着你了吗?我娘若是在天有灵,必也是情愿我吃肉的。我娘拼死拼活才挣下我的命,难不成让我像你们这般作死糟践自身吗?”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钟四姑娘竟然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间,所有人再次愣住。还是林氏反应快,也顾不得气得愣怔的谈氏了,忙拦住说着就要拽着钟二姑娘走的钟四姑娘,“姑娘,我这先给您赔罪了。姑娘是娇客,气恼了,自然是我们的不是。等事情料理清楚了,我们再来好好跟姑娘赔罪……” 钟四姑娘着实被谈氏气着了,可她也不是傻的,也知道自己根本无路可去,如今见林氏赔了罪,递了梯子,心里已是稍稍舒服些了,可又觉得不能这么容易就留下来,一定要趁机给些苦头顾家人吃,更加要给自己立立威,告诉顾家人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否则往后自己不还是寄人篱下!于是也不回应,只冷哼了一声。 可贞见林氏上前赔罪,心里不是滋味,又见钟四还要拿乔,心里更不爽了。于是仗着年纪小上前赔笑,仪贞见状也快步过来,姊妹俩一起劝着哄着拖着拽着,总算把钟家两位姑娘弄进了屋里,陪着说了好些话,又命丫鬟嬷嬷们好生伺候着,这才出了屋子。 两人一出门,只觉心里一松,齐齐吁了一口气,相视无奈一笑。可刚快步走到上房起居室门口,有丫鬟挑起帘子,两人就被里头的沉重气氛堵得胸口沉甸甸的。 问过才知道,隋嬷嬷竟是骨头断了,而且还是坐骨,没法子夹夹板,只能吃着药卧床休养。 隋嬷嬷躺在榻上,下半身一动都不能动,头上还没一会儿就沁出了一头的汗。神情****,仿若瞬间老了十岁。 维贞伤心不已,哭得哀哀戚戚的,自贞在一旁劝着。林氏袁氏二人分头忙着。秦管事的大儿媳秦大婶子正要送了大夫出去。 可贞心里憋得慌,满屋子瞧了一眼,却没有看到於贞,顿时拉了拉仪贞的手,两人又出了起居室。去她屋里看了看,也不在,连桑子紫檀二人亦是不在。又去了朱氏屋里,倒把朱氏骇了一跳,说着就要亲自去找。忙让可贞仪贞二人给拦了,好一顿劝,只说於贞肯定是猫哪里玩去了,又保证自己二人一定把她找回来。好容易劝住了,出了屋子,连问了几个丫鬟婆子,总算有人知道,说是好像瞧着九姑娘带着两个丫头出了院门了。可贞仪贞一惊,忙又问了几人,有没有看清是去哪了,却无人知道。 可贞仪贞只好各自带着丫鬟一人往前院去找,一人往后院去找。 可贞带着柠子樱子一径去了后院,并没有找到於贞,却见马大娘站在耳房门口训斥着,“……拿着官中的份例你来赚钱,无本的买卖,你倒是打得好算盘。” 可贞心下了然,这说得应该是冯根生家的了。 果然,只听里头传来冯根生家的毫不胆怯的声音,“二姨娘是二层主子,说要买些肉我自然是不敢推三阻四的,再说这买肉的银钱我都是交给了采买上的人的,怎么是我昧下了?”冯根生家的确实不怕。她早已留了心眼做平了账了,若是老马家想拿这事儿来寻她的差错,再是不可能的。 “采买上的人?啊呸,你还好意思说得出口。那就是你当家的。你们两口子一手出一手进,端得是好本事。”马大娘嗤之以鼻道。 可贞叹了一口气,中院里闹成那样,这马大娘倒有心思在这里发作冯根生家的,带着柠子樱子抬脚走了。 可贞不知道的是,马大娘此时正乐开了花呢,当初主家把他们拨来庄子上,特意挑了三家自来关系极恶的人家互相制衡。这冯根生家的太婆婆跟马大娘家的太婆婆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如今不仅出了大差错,还伤了表姑娘表少爷跟前的红人,说不得就要被撵出去了,这会子自然是要趁机发落她的。 三人一径到了前院,果然一眼就在抄手游廊上瞧见了於贞,和於贞并肩站着的是仪贞。顾仲利、秦管家秦嬷嬷老俩口并谈氏母子三人亦在。一众人僵持着,面色俱不好看。 顾仲利并秦管家面色铁青,顾仲利更是死死地瞪着顾仲贞顾仲德兄弟二人。顾仲贞顾仲德被谈氏护在身后,两人脸上涨红,额头上不时有汗滑落。谈氏脸上也很难堪,不过还是强撑着一口气牢牢的把两个儿子护在了身后。仪贞脸上也不大好看,於贞小眼睛亮晶晶的,一见可贞,就更亮了。秦嬷嬷被秦二婶子搀扶着站在门腔里,秦嬷嬷因着这两日中了暑,所以告了假,只在床上躺着,这会子怕是刚刚起身,整个人还憔悴的人很。 可贞上前行礼问好,又特特地问了秦嬷嬷两句,便向仪贞使了个眼色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谁知谈氏看到了可贞,脑子一灵光,竟想到了开脱的法子,慌不择口尖声问道:“三爷,三秦叔,秦婶。四姨娘带着八姑娘私底下做针线活计赚私房钱又该怎么说?” 凤梨的话:其实这温度出去玩不错,可惜天气不好。可等天气好了,我又容易过敏,真是没日子过了。左手受伤后,我才发现我究竟有多不协调。这右手哪里是不灵活啊,简直就是非常不灵活。我就说呢,我总觉着貌似我身体的左半边和右半边不大对称,腰都是一边粗一边细的,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就锻炼右手,否则就太可怕了。 令: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么么大家! 第三十九章 家法 第三十九章 家法 众人皆愣怔,顾仲利一愣,心里瞬间多了分怒意,也有些怨上了维贞。可再看其他人脸上却都没有惊异之色,可贞面上亦是一派自然,心下虽诧异非常,可也略微定了定。 可贞心里再是没有面上这么淡然的。嘿嘿,不管谈氏是想法不责众,还是想拉个垫背的,终究是不可能的事,毕竟自己并林氏如此早已是过了明路的。又想着以后还是发发慈悲少想想穿越大神吧,好歹还给自己配了林氏这个金手指。不然就凭自己,不知要做多少不合当世礼法的事情来的。 於贞是个肚里没胆的,见谈氏想拉林氏可贞下水,那还得了,忙要出头,却被可贞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二姨娘,不知您何时曾见我和姨娘赚得私房钱了?” “虽没亲见,可到底事出有因空穴来风,四姨娘并八姑娘不曾如此想过吗?”谈氏见众人尤其是顾仲利并没有如自己所料的反应,登时有些慌了,又更是死死咬住林氏并可贞。 可贞心下暗道:我想的事多了,我还想回去呢!可也知道谈氏这样的人,若不一棍子敲死了,那就没完了没了了。可刚想开口,秦嬷嬷已是发话了,“二姨娘,四姨娘并八姑娘根本就不曾私攒钱财,也早已在三姑娘大姨娘那过了明路,若您不信,只管请了三姑娘并大姨娘来问。” 出乎可贞意料的是,谈氏的嚣张气焰又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脸一身柔弱的看着秦嬷嬷,满眼满脸的不敢置信,半晌才喃喃道:“秦婶,自我来了家里,您和秦叔就一直拿我当亲生女儿,我也视您二位为亲生父母,两位兄长为亲生兄长,妹妹为亲妹妹。这么多年来,您二老的衣裳鞋袜,我就是怀孕的时候都不曾断过。秦叔腿脚不便,我四处搜寻方子。哥儿姐儿们平素爱吃的,我都记在心上,拿自己的份例给他们送去……可四姨娘一来,您二位的心里眼里就再没有我了。四姨娘和您二位有亲,我不敢和她相比。可您二位也实在是太偏心了,我和您也是三十年的情分了,半个甲子啊,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谈氏越说越伤心,说到后头更是泪盈于睫好不可怜。 只是若谈氏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如此哀戚戚的样子必定是赏心悦目令人怜惜的,可是换做谈氏这个半老徐娘,风韵还不犹存,视觉效果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 不过可贞此时没空理会这个,而是有些郁闷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能找上林氏?真是躺着都挨刀。这不就差明说秦管家两口子包庇林氏并自己了吗?抬头看了看秦嬷嬷秦管家。 秦管家仍是那副表情,秦嬷嬷面上不变,却肃了肃正色道:“老奴当不得二姨娘这么称呼。”又道:“老奴老两口处事一贯公平公正,绝不徇私。二姨娘这样的话老奴同样当不得。” 谈氏哭得更凶了,眼泪扑簌扑簌地滚落下来,一脸狼狈,还想说什么,只见维贞领着林氏袁氏朱氏并家下一众人匆匆赶了过来。 维贞看也不看谈氏母子,只向秦管家秦嬷嬷并秦二嫂子问好,又把隋嬷嬷的情况说了一遍。秦管家叹了口气。秦嬷嬷红了眼眶,哽咽着道了声“作孽!” 维贞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不过却强忍住。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拧了又拧,才大大的吁了一口气,问秦管家秦嬷嬷何时按家法处置谈氏三人。 众人都有些愣怔,没想到维贞会问出这话来,几个小的俱是没想到维贞竟有这么硬气的一面,而秦管家老俩口并顾仲利感觉更甚。 因为可贞三人不知道的是,这家法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行使的。像顾家这样的人家,家规中行使家法是有明文规定的。不管是家人还是奴仆,首先要鸣告,不管公诉还是自诉,都要先控告检举,因此还专门设有“通纠”、“监视”之类的监察人员。其次是裁断,若是较轻的过失,族长便能做出决断。可若是较重的过失,通常还需要族众集议后才能做出决定。最后才是执刑。 可如今维贞却根本是打算直接执刑了。 果然,维贞虽然小脸涨得通红,仿若全身的气血都涌到了头上。可还是没有一丝停顿,一鼓作气继续道:“按着国法,诛祖父母父母在,而子孙别籍异财者,徒三年。按着家法,诛祖父母父母在,而子孙别籍异财者,杖一百,跪守香灯三年。私开小灶自是当属这一条的。” 可贞这会子面上也变了颜色,心里更是已经炸开锅了。 乖乖,这么严重?! 不过不待可贞并众人多想,谈氏已是快走上前,脚下虽不稳,可仍旧狠狠地瞪上了维贞。 维贞被谈氏刀子般的眼光一骇,额头鼻尖瞬间冒出了毛毛汗,下意识的就想往后头退。可到底还是咬咬牙,顶着发麻的头皮,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众人看向谈氏的目光更加谴责了起来,顾仲利几步走到了维贞身边。 秦嬷嬷在儿媳妇的扶持下拖着孱弱的脚步上前扶住了维贞,冷寒的眼神射向谈氏,看得谈氏脖颈一缩。要说以前秦管家两口子对谈氏还有点情分,可这些日子以来,那么丁点情分也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谓看着谈氏长大的秦管家两口子失望透顶的同时又唏嘘不已,无法相信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秦管家看了看众人,叹了一口气,“家法难容……” 可不待秦管家说完,谈氏怨毒的眼光倏的又瞪上了秦管家。满脸的不敢置信,头摇得跟筛糠似的,“秦叔!” 可秦管家却看也不看她,只向顾仲利维贞屈半膝行了一礼道:“三爷、三姑娘,老奴这就请家法。” “秦叔!”又是谈氏,突然收敛了满身的怨恨怨怼气息,柔弱了起来,哽咽出声,话音刚落,眼泪也亦是落了下来。又泪眼婆娑地望了秦嬷嬷一眼,期期艾艾的唤了声,“秦婶!” 可贞往后退了退又退了退,直到无路可退。不为别的,实在是被谈氏恶心到了。可贞一向不喜欢这种以哭做为手段的人,更别提谈氏这种动不动就爱哭但根本又不会哭的人了。可贞私以为哭,会哭,也是一种本事,不是人人都会的。起码谈氏就不会。所以可贞每常见谈氏哭得狼狈不堪却又哭不到点上,平白惹人厌恶,就总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秦管家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开口。却是秦嬷嬷肃了一肃正色道:“老奴不敢当得二姨娘这么称呼。” “秦婶?”这句话已经是秦嬷嬷今儿第二次说了。谈氏瞪大了眼睛,语气中有了慌乱。见秦管家不受影响,径直往院外走去,急了,一把拽住秦嬷嬷的手臂,哀泣道:“秦婶,是我错了,是我一时糊涂蒙了心。我只想着两位哥儿的身子本来就孱弱,又受了大罪,每日清汤寡水的,还要念书念到三更天,身子更是撑不住的。所以才一时糊涂了,做下这样的蠢事。” 说着又去求维贞,“三姑娘,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次吧!要不等出了孝再论处可使得?给太太守香灯是奴婢的本分,可两位哥儿就没人照看了。还请三姑娘看在同胞兄弟的份上可怜可怜两位哥儿。” 可贞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谈氏莫不是以为只有她一人要受罚吧! 凤梨的话:这一章发上来就十万字了,还是有些小得意的。只是责编的qq还是没有加上。看着同期的文文都有推荐,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看来真得一条道走到黑了。 令: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哈,么么大家! 第四十章 烦闷 第四十章 烦闷 维贞瞧着跪在自己面前哀哀凄凄的谈氏满面涨红往后退了退,心里惶恐,可嘴上不仅不松口,还摆足了当家长姐的姿态,“贞哥儿并德哥儿自有小厮照料,哪里需要姨娘照看?我们家的规矩,自来没有子孙长于****之手的道理,二姨娘请慎言。”说着又请秦管家请家法,又令人传齐家下众人都往前院来,秦管家等人应声皆去了。 谈氏想去够秦管家的衣裳,却连一衣角都没有够到,谈氏知道维贞这次是狠了心要责罚她了,又无人说话,已是大势已去,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了,瞬时瘫坐在地,连哭都忘了。林氏袁氏秦嬷嬷等人虽则气愤谈氏做下这样的事情,可到底也不欲谈氏在下人们面前太失脸面,便上前扶起了谈氏。谈氏看着来人越来越多,也强忍着收敛了起来。 维贞见状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僵硬的肩膀也微微松弛了下来。 而一直远远站着的顾仲贞顾仲德却是知道这要受罚的不只是姨娘,还有自己二人的,顿时更慌了,又是羞恼又是害怕又是悔恨。顾仲贞还则罢了,还算有些担当。顾仲德毕竟年纪略小,哪里受得了众人鄙夷的眼神,能忍到现在已是不错了。见人越来越多,跐溜钻进了屋子,还手脚麻利的下了门闩并窗屉。 顾仲利顾仲贞看向顾仲德屋子的眼神都有些失望,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的谈氏见顾仲德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如何还镇定得下来。急忙跑到了厢房门口,敲了敲门,尽管已是急得冒火了,可还是强压着焦急尽量放柔声音,“德哥儿怎么了,开开门,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怎么了?德哥儿?你开开门,是姨娘呀……” 可是不管谈氏怎么唤,顾仲德就是不开门也不出声,谈氏急了,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声唤人砸门。 可谈氏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里头有东西砸落的声音,谈氏吓得魂飞魄散,却听屋里的顾仲德暴跳如雷道:“你怎么这么讨厌!我和四哥说不能吃肉,你硬说没事,非要我们吃肉。这会子出事了,你还要砸我的门,你生怕我们不能跟你一起打板子是不是?!” 谈氏已是被顾仲德的话说愣了,一起打板子?难道不止是自己要受罚,连两个儿子也要受罚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德哥儿,没有的事,怎么会打你的板子。你是主子,谁敢打你的板子!” “怎么没有的事儿,你休想哄我出去。”屋里的顾仲德大喊大叫道。 谈氏听得顾仲德大吼大叫,又转过头来想问顾仲贞,可见他面色如此难看,心下一咯噔,不用问也知道答案了。 谈氏猛地转过头来,死死地瞪了维贞一眼。 一眼,就让维贞从三伏天突然坠入数九寒天,那分寒意直钻进骨子里。眼见维贞直往自己这边冲来,维贞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却到底忍下满心的惊恐,死死的钉在了原地。 不过谈氏离着维贞还有一丈远的时候,就被秦嬷嬷林氏等人齐齐拦住了。可此时的谈氏已经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了,扯着嗓子大声叫嚷,“三姑娘,你怎么能如此狠毒。你执掌中馈,怎么能这么迫害庶弟,他们碍到你什么了,你竟要他们的命。到底和太太是亲母女,都要害两位哥儿……我要去找老爷,找老爷,老爷会为两位哥儿做主……” 秦嬷嬷林氏众人听得谈氏说出如此话来,均是气得眼皮子直跳,顾仲利并维贞更是红了眼,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二姨娘,你这是什么规矩,敢跟姑娘呛声,是不是一定要我大嘴巴子扇上去?”秦嬷嬷强撑着一口气训斥道,原本就不甚好看的脸已呈青色了。 谈氏还是小丫头的时候曾被秦嬷嬷如此指着鼻子训斥过,这会子突然被秦嬷嬷如此责骂,心下颓然,知道自己和秦家的情分已是到此为止了。可是,谁都不可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动自己儿子一个指头!想到这里,谈氏瞬间阴沉下了脸,“秦嬷嬷,我是主,你是奴,敢跟我喊打喊杀,你是老糊涂了吗?” “二姨娘,连老爷太太都要尊称秦管家秦嬷嬷一声秦叔秦婶,秦管家秦嬷嬷说的话老爷太太更是从不曾驳过,老爷也曾下令,命阖府上下都必优容有加不得违逆。你又是谁,敢驳老爷的话?抑或是说,你比老爷太太还有体面?”说话的是刚踏进门就听到谈氏抖威风的秦嬷嬷的大儿媳妇秦大婶子,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做事从来说一不二,尽管秦管家秦嬷嬷是她的翁姑,可但凡在府里当差,她还是一律称呼秦管家秦嬷嬷。 秦大嫂子颇有秦嬷嬷的风范,因着秦嬷嬷上了年纪身子又不好,中气不足,所以看起来,秦大嫂子竟比秦嬷嬷还显气势。 谈氏本来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被秦大婶子如此一番话一说,竟没了说辞,喏喏了两声,刚想说话,秦管家已是回来了。谈氏敢在秦嬷嬷面前仗腰子,却再是不敢在秦管家面前说那些混账话的,况且也有些被秦大家的骂醒了,因此只是低声哭求道:“秦叔,两位哥儿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又受了这么久的罪,哪里经得住板子,要怎么罚都冲我来好不好,就冲我一人……”说着说着,谈氏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而且突然顿住,好似想到什么似的,猛地瞳孔放大,语速瞬加加快,声调也瞬间拔高,语无伦次,“两位哥儿身子不好,很不好,病了,要传大夫。家法有云,不,国法有云,害了病是可以吃肉的。两位哥儿病了,自然是可以吃肉的,可以的,可以的……”谈氏仿若已经完全看不到众人的表情了,越说越大声,越说越肯定。 可贞掩在众人身后,透过缝隙看着有些癫狂的谈氏,只觉得一阵烦闷涌上心头。 凤梨的话:我也觉着好困惑好烦闷,好想出去玩,随便哪都可以。不过,希望姐们们新的一周有个好心情。 令:谢谢姐妹们的点击收藏推荐,么么大家! 第四十一章 好好学习 第四十一章 好好学习 夏日里雷雨频繁,刚刚还是烈日当头,不一会的功夫就猝不及防的从天边滚来团团乌云,黑沉沉的天仿若要塌下来似的,一瞬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抽打着地面。 原本透亮的明厅因着阴沉的天气显得暗沉非常,还没到掌灯的时辰,所以只有供桌上的两盏烛火悠悠跳动着,一声惊雷响起,如豆的烛火剧烈摇摆起来,半晌才闪烁着缓了下来。 原本宽敞的堂屋因着挤进这么多的人而显得狭小而逼仄。在骤雨的冲刷下,地热不但没有消散,反而直往屋里钻,空气热而闷,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可贞等人所在的里间因为没有光线,更显阴暗。听着谈氏并顾仲贞顾仲德喑哑的嘶叫声,每个人的心里都是阴沉沉的。 尽管谈氏百般开脱,尽管顾仲德百般挣扎百般推诿。谈氏母子三人最终还是被施以家法了,不过到底,一百杖减为二十杖,不过又加了一则,罚三年月例。至于跪守香灯三年,是再不容更改的了。 最后发话的是顾仲利,他是二房长子,顾浩然不在,他就是名正言顺的顶门立户当家主事之人。他发了话,自是无人敢不听。又因着谈氏母子三人做下的事,家下众人更会觉得顾仲利为人仁厚。 顾仲利确实算得上仁厚,起码他不曾让人扒拉了谈氏母子三人的裤子再笞杖。这种“去衣受杖”的刑罚,精神上的侮辱远远胜于皮肉上的痛楚。 不知道是顾仲利的关照还是秦管家的不忍,那二十杖打得并不十分重。 可显然,谈氏并不领情。 可贞瞧着,谈氏不仅不会领情,怕是从此更是恨上了所有人了…… 林氏领着可贞送了秦嬷嬷回屋,进了门,秦嬷嬷摒了半晌的一口气倏地漏了下去,把众人唬了一跳。好一会儿,才悠悠吸了一口气,两行眼泪瞬间滚了下来。 秦大婶子忙给秦嬷嬷顺着气道:“娘,您别跟二姨娘一般见识,她就是个混的。” 秦大婶子早年间性子十分火爆,点火就着。后来成了亲生了孩子管了事已是好了很多了,可是见自家老婆婆如此伤心,暴脾气又上来了,又道:“娘,咱不生气了。为了她气成这样,再是不值得的。” 秦二婶子倒了盏温水喂着秦嬷嬷一点一点地喝了下去,“娘,大嫂说得对,您身子还没好,再是不能动气了……放宽心歇会,马上就要吃药了。” 秦嬷嬷攥着林氏的手,老泪纵横,“这么多年了,我待她不比阿欣差。您才来了几年,她竟这样说,真是,真是……” “您还不知道二姨娘的性子?只不过一时气急了,算不得数的。”林氏也劝道,语气亲昵。 “什么气急了算不得数,您就知道哄我……这么多年了,我为她操了多少心,她但凡懂事些,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年纪越大越不懂事……”秦嬷嬷倒真是把谈氏当自家的孩子来看了。 坐在一旁的可贞垂了垂眼。 又勉强说了会子话,看秦嬷嬷已是有了倦意,林氏便带着可贞告辞了,秦嬷嬷虽则在林氏的阻拦下没有起身,可到底坐了起来,又命秦大婶子秦二婶子亲自送了出来。 雨已经歇住了,天井里淤积的雨水也已泄得差不得了。母女俩携着手并肩走着。林氏几次想和可贞说话,却见可贞始终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好放慢脚步。 可贞的确在发愣,想的不是谈氏,而是林氏,满脑子都是秦嬷嬷婆媳三人对林氏的态度。太恭敬了,比对袁氏几人都恭敬的多的多。按说林氏和秦嬷嬷家是亲戚,私底下怎么也这么恭敬…… 回到屋里,已是黄昏时分了。因着今儿厨房出了事儿。马大娘整顿了一二,稍稍耽误了点时间,虽说过了哺食的时辰,可哺食才刚刚送到。 林氏不急着吃饭,而是急着劝慰可贞,“蕴儿有心事吗?要不要和姨娘讲讲?” 可贞吁了口气,“只是有些害怕。”虽好奇,可毕竟都是林氏的私事,可贞又想问又不想问,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蕴儿不怕,这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不做错事儿,就没什么好怕的……”林氏想把可贞揽在怀里,又怕热着可贞,只一下一下地抚着可贞的背。 “幸好有您,要不我也闯祸了。”可贞瘪了瘪嘴道。 林氏知道可贞说的是针线活的事儿,摩挲着可贞的脑袋瓜,抿了抿嘴道:“姨娘只盼着蕴儿好罢了。” 可贞连连点头,“您放心,我会好好的。” 母女俩一道用过粥,已是月上柳梢头了,林氏安顿好可贞便回了房,可贞时隔好久,又在床上贴起了饼子。 不做错事?哪有这么简单!只不过吃了几次肉,这放在以往,这都不算事儿。可在这,谈氏母子被打了二十大板不说,罚了三年月例不说,还得在计氏灵前跪三年。三年,不是三个月,更不是三天,可贞想想都闷气。还有钟四姑娘,虽然不用受罚,可闹得那样大,不孝的名头已然是传出来了,维贞顾仲利已经打算去信耿家了。 看来自己还得多看点书了。因着小姑娘毕竟才七八岁,虽已启蒙,识得的字也已是不少,但正经看过的书还不多。可贞更是个连三字经都背不全的主儿。原本还想着先把针线练熟,慢慢地来念书学繁体字的,可现在看来竟是得同步进行了。 连谈氏都知道“有疾则饮酒食肉”,可自己却后来才知道那是《礼记》里的话儿。 翌日一早,可贞向林氏言明自己的想法,林氏原本就心疼可贞做针黹太认真太勤快,这会子她自己提出想多花些时间在功课上,哪有不允的道理。母女俩计划了一番,可贞不免有些头大,还真是不少。咬咬牙,正儿八经的开始念起书来。 这也才发现,林氏不仅识得字,学识还很不错,反正教导可贞是足够的了。可贞颇为惊喜,也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也更添了两分动力。 可尽管已有了心理准备,也有足够的动力,还是难免有犯懒的时候。 凤梨的话:谢谢姐妹们的点击收藏推荐,么么大家! 第四十二章 鸡零狗碎 第四十二章 鸡零狗碎 可贞觉着自己是矫情了,怎么就仿若回到了小时候,会为着念书补课纠结闹心呢! 可贞确实很有些烦躁。一来,那些文字实在是枯燥,要说兴趣,还真是不大有。再加上自然早已是习惯了从左向右横向书写的方式了,这忽然改成从右向左的竖向书写方式,尽管已经适应了好几个月了,可是可贞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过来,只觉得眼花,通常看着看着眼睛就愣住了,脑子也放空了,眼里模糊一片。 二来,是真的好久没有正儿八经的拿笔写过字了,毕竟以往不是电脑就是手机的。现在回过头来想想,难得写几个字竟还有用拼音的时候,可贞都替自己脸红。自来了这后,虽说小姑娘有些底子,虽说前些日子还捡起了些,可也只是九牛一毛罢了。再加上还是繁体字,虽然小姑娘很习惯,可自己不习惯,脑子里就开始打架了。如此一来,很多时候可贞都觉着像,可是再想想又不是很有信心,真是满心纠结。 三来,小姑娘虽然对毛笔非常熟悉,可是可贞除了小学时书法课写过两年书法,就只有在小侄女练书法时在水写布上玩过两次。前阵子每天习两张大字的时候还能应付过去,可真正正经开始念书的时候,就觉着有些吃不消了。可又不好意思和林氏她们说,更不愿如完成任务似的潦草书写,只好硬撑着。 再加上夏日里天气炎热,除了扇子冷水,一点解热的工具都没有,整个人内火旺得连鼻子里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如此一来,便总会有不耐烦懈怠的时候。虽然劲量摒住了不表现出来叫林氏担心,可心情会不好总是真的。 幸好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天气越来越凉爽,可贞也渐渐的调整了过来,总算有些习惯了,虽说还会有闷气的时候,可比起前一阵子,已是好上太多了。 可贞在念书上花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自贞等人也都不知不觉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些影响,渐渐调整了念书针黹的时间比例。其实这时候女子的生活真是乏味的可以,除了针黹也就是念书了。 顾家不似计家女子无才便是德,反而是家中女子都是专门延师教导的,无不如男子一般诵读诗书。但是有一则,心中不能执著于这些才华。因为凡事一旦执著,平常心就没有了,傲慢心也就起来了,谦卑柔顺也就没有了,如此一来,不能虽能必让,如何能当得一“德”字。 可贞自然不会认同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对顾家如此的解读倒是觉着不坏。不管怎么样,平常心总是好的。 虽然自贞姐妹年纪都不大,可自小受这样的教育,对念书上学都是欢喜的。唯有一则,没有师傅也没有足够的书籍。虽则秦管家也给内院购了一套书籍,可几个小姊妹也只能相互传阅了。 如此一来,小姊妹几个除了在一起针黹抄经,又加上了念书一则。只是当着人面,林氏再是不肯去指点可贞的,只在母女独处时,才会点拨可贞一二。幸而维贞自贞仪贞年长,念过的书也多了许多,通常也会给可贞於贞讲讲书,有时候朱氏也会指导指导。可贞这也才发现,这么多人点拨教导,意思不仅一点出入都没有,连一字一词都如同背下的标答案一般无二,实在需要大叹两口气的。 相比较可贞几人而言,维贞念书的时间就少了不止一点半点了。 摔断了坐骨对隋嬷嬷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冲击都是旁人无法想象的。可是隋嬷嬷到底是隋嬷嬷,并没有因着病痛缠身,身子日益衰弱而沉寂下来,反而是第一时间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这才有了维贞出面处置谈氏母子的事情。 可贞事后才恍然大悟,就说呢,维贞何时这么强硬过,原来是有人支招的。倒是佩服起隋嬷嬷来了,实在是刚强。 因着隋嬷嬷的紧迫感一天比一天强烈,对维贞也是一日比一日严苛起来。不仅利用家里庄子上的大事小情举一反三的给可贞做指导,还要把以前计氏当家主事的规矩例子一一掰开了揉碎了灌给维贞知道。不管事情大小,隋嬷嬷都要来来去去的说上好多遍,而且每常从这重复又重复的问题中又能挖掘出衍生出一二来从头开始长篇大论,好似想把自己脑子里的不论是管家还是为人还是处事的规格方式通通一股脑的教给维贞。可即便是如此,隋嬷嬷还总是觉得不够,还是一百万个不放心。 隋嬷嬷自然是好意,可这不代表维贞就能受得了隋嬷嬷这番好意。 那些事例儿实在是琐碎的没边了,天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鸡零狗碎的事儿的。 又实在是太啰嗦了,原本年纪大了的人就啰嗦,这也是人之常情,可隋嬷嬷的啰嗦已经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於贞曾好奇着借口寻栀子有事见识过一回,可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就撒丫子溜了,自此吓得再不去维贞那了。 若是只说一遍两遍的也就罢了,可隋嬷嬷就是车轱辘话来回捣鼓,一件事不说上七八十多遍,不三扯四扯地牵扯上八百年前、千八百里地儿外的事,不听得维贞耳朵里一层一层的起茧子是绝不停口。幸得维贞性子柔弱,瞧着隋嬷嬷憔悴成如此形容,还要强撑着教导自己,分明是把命都搭上了,即便是想说什么也是说不出口的,只好强忍着咽了下去。 可贞倒是挺佩服隋嬷嬷的,也佩服维贞。佩服隋嬷嬷的是心意,这已经不是忠心,而是已是把维贞当做自己的血肉了。这世上,除了父母,还有谁会这么不厌其烦的教导?佩服维贞的是性子,就自家老妈那么强悍,balabala起来,自己也有火大不耐烦就当听不见或是尥蹶子的时候,可维贞却能坚持到现在。受过罪的人才知道,这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这日午后,小姊妹几个正在上房正堂里背书的背书,写字的写字。却见维贞身边的栀子过来请众人往前院说话。 众人都有些诧异,这个时辰维贞不是得在隋嬷嬷那吗?怎么有空和她们说话了,还得去前院,这可是再没有的事儿,莫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吧! 凤梨的话:出事儿了,真摊上大事儿了。我家26日凌晨…半左右遭贼光顾了。不过,我家运道实在好。我正好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梦,醒了。就听到外面好像有点声音,我还以为哪个房间或窗户的门没关好,风大,吹得。就披了件衣服爬起来关门。结果一出门就借着外面路灯的光线看到我家大门开着,还有人下楼梯的声音。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大叫着小偷就跑下去了,结果那小偷真不愧是小偷,我跑到楼梯转弯口从窗户往下看的时候,他已经跑出去五六十米了。我爸也跟了出来,看人早跑了,才回了家。检查了一遍,还好,只掏走了我妈挂在客厅里的衣服口袋里的两三百零钱,和几张菜场这个摊位那个摊位的那种累计卡,其他什么都没拿走。 想想真是运气,我前一天回家想着要换包包,所以随手就把我的化妆包钱包零钱包钥匙包全都放在玄关口的鞋柜上了。虽然都被那小偷扒拉到了门外,不过却一动没动,估计是还没来得及。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从门进来的,后来才发现我家小侄女睡得房间的防盗窗被撬开了。我家在二楼,小姑娘的房间正好靠着楼梯口,小偷应该就是顺着落水管什么的爬上来的,铝合金窗又没有上锁。幸好小姑娘是陪我睡的,否则真要吓死人了。 所以,我和爸妈吸取教训,把家里的防盗窗全都换掉。晚上睡觉前窗户、门全都上锁,衣服、钱包什么的也全都要收起来。晚上睡觉了,家里最好也开一盏小灯。最后,我决定去买防狼棒了,再买把水果刀,放在枕头底下,实在是太吓人了。当时追小偷真是不怕,可过后真是后怕的很,一整天人都恍恍惚惚,手脚都是软的,就是现在打字还都在打冷颤。我也在想的,我是因为不知道是小偷才开的房门,如果知道有小偷,也不知道敢不敢开门的,估计不敢,我最怕死了。要是把小偷逼急了,拿扳手什么的敲我一下,我就有的受了。不过我估计会打电话,打家里的电话,吓死这狗日的。 前车之鉴,姐妹们也要注意哈,虽说没有千年防贼的,可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 令: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求安慰,么么大家! 第四十三章 开源节流 第四十三章 开源节流 怨不得可贞几人草木皆兵乌鸦嘴,实在是家里有几个不安分的人,想不出事儿也不容易不是。 可是,虽说谈氏前些日子就算趴在床上休养还是千方百计的日日都要寻些事体出来,可这几天因为能寻事的由头基本上都被她用光了,身子也越来越好,又被秦嬷嬷不留情面的训斥了很多次,已然是安分了许多了。 钟四姑娘自那日后,也消停了许多,其实也是如今没人跟她计较,她一人翻不起风浪罢了。 那,到底又是什么事儿? 不便多想,几人稍加打点,只见林氏朱氏走了过来,原来她们二人亦是要往前头去的。 几人一道来了前院正堂,维贞、袁氏并秦嬷嬷、两位秦婶子已是都在了。上香磕头行礼问好罢,可贞姐妹们按着次序坐了,林氏朱氏也告了罪斜签着坐下。 又说了些零零碎碎的话,可却总不见提到重点,抬眼望了望不自觉的就有些害臊的维贞,可贞不由诧异了起来。 在隋嬷嬷半个多月的连番轰炸下,维贞如今已是越来越有几分自己脑子里的当家主母的风范了,很让可贞佩服。 印象最深的就是两天前,於贞不情不愿的去探望顾仲德反而和他吵起来,维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雷厉风行,噎得谈氏顾仲德一肚子的气还要给於贞赔不是,实在是比吃了冰激凌还要爽。 也因着一件件事处理得漂亮之极,维贞整个人都亮眼了许多,自信了很多,真的是好久没有看到维贞这种不好意思的神情了。 维贞可能也觉着自己说了太多闲话了,望了望袁氏,轻吁了一口气,慢条斯理的说了起来。 说了好半晌,可贞有些黑线。维贞还真是把隋嬷嬷的处事方式学了个十成十,连隋嬷嬷的唠叨琐碎也学了个透彻。说了这么长的功夫,可贞才大概明白了维贞的意思。 可明白了之后就更是黑线了,也实在不能理解,这家里的收支竟入不敷出了? 怎么可能呢?要知道,当初计大*奶走的时候可是给维贞留下了一大笔银子的。虽说不知道多少,可反震不少就是了。这才堪堪几个月,难道就已然告罄了不成?可贞再是不信的。 毕竟,现如今这庄子上,顾家、计家拢共也就一百人不到,主子们都在孝期,衣食都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而且庄子上就基本上能自给自足的。至于月例,主子们是一月二两。管事们有的多有的少,可撑破头也就一两出头的样子。丫头仆妇们俱是五钱银子一个月。如此算下来,一年不过就是四五百两就足够了。又不用人情往来、陈列摆设,计氏的丧事也早已了了,怎么就不够花了呢? 哦,对了,婚嫁病丧。计氏的丧事是了了,可这些日子以来,生病的人可不少,从最开始的朱氏,到隋嬷嬷、谈氏母子,哪个花得钱少了?尤其是隋嬷嬷并谈氏母子,延医虽不花钱,因着那老大夫就是常年在计家坐馆的老人,可用药却着实是不菲的。 再听维贞说到最后,可贞才恍然大悟,更大的支出自己还没有料到,竟是书籍笔墨纸砚。这倒确实是不菲的。可听到维贞说,这几个月光这方面的花销就用了五六百两的时候,还是有些被吓到,也委实有些不好意思。 维贞见好几人面上都是讪讪的,自己倒是松了一口气,又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可贞听得认真,缩减月例倒是没什么,本来可贞也就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如此一来,顶多是少了一个攒钱的途径,可贞这个钱罐子虽然有些小郁闷,不过也就一霎霎的功夫,就抛诸脑后了。可是再听到后头,可贞心里就有些不得劲了,靠做针黹补贴收入? 这主意,也不知道是谁出的! 要知道,这已然是快要入秋的节气了。这庄子上各色农林渔牧副也都渐渐要收成了,前两天还听秦嬷嬷说今年花朝节那天是大晴天,今年必是大年,各项收益指定是不会差的。 待了几个月,可贞也大概知道这庄子大到了什么田地,而且涉及全面,凡是可贞能想到的,这儿都有。而且这宿豫位于江苏,可是鱼米之乡,历年来的出息都是很可观的,肯定是足够顾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支出的,要不计家老夫人也不会千挑万选的选中这里了。顶了天到收获也就半个月不到的光景了,难不成连着半个月也撑不下去了吗?可贞不相信。 显然,和可贞抱有相同想法的不止可贞一人。秦嬷嬷闻得此话,面上焦急不已,忙问已是到什么地步了。 维贞见秦嬷嬷如此,倒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说明了并不是就是入不敷出了,只是为了以后扩建宅子、增加下人等等等等,势必是要开源节流的。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可贞想了想,这倒是真的。毕竟他们家是有八个姑娘小子的,计家能给一个庄子能给两个庄子,还能给八个庄子吗?节俭些是应该的,开源节流是非常有必要的。 可是尽管如此,可贞还是总觉着哪里不得劲。 再说了,真以为针线活计是这么好做这么好卖的吗? 可贞现在的水平还只能做些简单的如手帕、针线荷包、烟荷包、扇袋、扳指袋、手帕袋之类的小件刺绣配饰。林氏虽善绣,可因着缺这少那的,目前为止也只绣过两副小巧的桌屏而已。别看这都是些小件的东西,可从形式、纹样、绣工到配线、布色,那心血情感那是海了去了,都是精心再精心才能成的。 可是,一方绣花手帕才多少钱?可贞早已是打听过的。像可贞用的这种五钱银子一匹的中等绢布绣的帕子,就算顶好顶好的手艺,一方帕子七分银子也就到了头了,一般也就五六分的样子。再算算成本,**寸尺把见方的一方帕子,再加上各色丝线,成本已是要四分多银子了,可怜见的,真真是血汗钱。 而且,这样的帕子,一月又能绣上几方?真是不容易的。 可是,算了,还是先做好自己吧! 来了这大半年,虽说遭了罪,可现如今到底也过上了安生日子了。白吃白喝了这么久,做些活计赚些钱补贴家用也是应该的。就算交房租交饭钱也是要交的不是。 可是,这还没过几天,朱氏就率先发难了。 凤梨的话:姐妹们,我又感冒了,我爸说是追小偷跑出去冻的,我觉着我是吓的。 虽说有惊无险吧,可精神上实在是遭大罪了。不光是我,我们一家子貌似都提早步入老年痴呆了,昨晚睡个觉,一会儿我起来看看门窗有没有关上,一会儿老爸起来,再过会我老妈又起来了。连小姑娘睡在床上都知道问我钱包有没有收好,真是哭笑不得。 还有我一个老同学,看了我的qq签名说了我一通。说是听到家里有小偷,千万别出声,让他偷了赶紧走,保命要紧。后来又说我家收拾太干净了,不好,得留点钱在显眼的位置,说是贼不走空,当心他狠了心恶作剧报复。我鸟都没鸟他,什么玩意儿,还男人,还警察,屁。靠你这种人保护,我还不如多买几根防狼棒。 令:谢谢姐妹们的安慰哈,太给力了,么么大家! 第四十四章 各人有各解 第四十四章 各人有各解 朱氏明面上倒是没有说什么做什么,只是带着仪贞於贞放慢了做针黹的速度。不过背地里,却是找上了林氏。 这日,可贞因着屋里光线不好,便去了林氏里屋写大字,只听得朱氏向林氏窃窃道:“……我倒是不信了,家里何曾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又给林氏算了一笔账,大到庄子上的各色农林牧副的出息,小到厨房里盐巴的用度都给balabala算了个门清,“……怎么就不够了?这话若是传出去,计家该怎么想?老爷的面子也该丢光了……” 听得身在罗汉床上写着大字,可一颗心早飞到林氏朱氏身边的可贞心理压力巨大,看着朱氏的眼睛也越来越亮,自己该学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可朱氏显然还没说完,啜了口水又道:“我就不信了,难不成就正好缺了我们熬灯费蜡做针线活计的这么百八十两了?” 这些日子以来,朱氏和林氏的关系倒比以前好了许多,常会在一起说说话了,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像这么正儿八经严词厉色的抱怨起家里的事儿来,倒还是头一遭。 林氏咬断绣线,随口吐了口绒唾在脚踏上的小唾盂里,又起身给朱氏茶盅了添了半盏水,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话。 朱氏倒是不在乎林氏说什么,只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再说了,哪里就能收入百八十两银子的?我满眼瞧着,听了那话,立马巴巴地做活计的也不过就我们五人罢了。三姑娘不得空;大姨娘并四姑娘今儿帮三姑娘做这个,明儿帮三少爷做那个,竟是比三姑娘还要忙,我倒是不知道了,前几日四姑娘还有功夫和几位姑娘念书,这几日怎么就这么忙了?二姨娘自是不算在里头的。可不就剩我们五个傻的了么,竟拿那话当做了金科玉律,想想都傻。” 说着想想气还是不顺,又道:“我是再不打算做的,我劝你也别做了。说好了要做那就一起做,要不做就大家都别做了,没有这么使唤人的。我们家素来是怜老惜贫的,可也没有让才八岁的八姑娘九姑娘赚钱给奴才抓药的道理。” 说到这里,又觉着伤心了起来,可又不好无缘无故的哭,更不肯在林氏面前落泪,只道:“老爷素来是赞成姑娘们读书的,就算屋子狭小,可还是个个都辟了书房出来……姑娘们书念得好,老爷每回出巡回来,都会特特带上好些玩意儿,好赏给姑娘们的……可现在呢,五位姑娘统共就一套十三经。而三爷那呢,是一车一车的往回拉,书架子都添了好多次了,一间厢房三间倒座满满登登的都是书。若是能考状元,还则罢了,到时候妹妹们熬坏了眼睛供得兄长考上头名,这也对得起老爷太太养育她们一场,就是说出去也光彩。可是现在呢,再是没有指望的事儿了,还这么一车子一车子的买书,就算再添两个庄子,亦是不够的……” 朱氏说完这些话就起身要走,林氏要送她,她摆了摆手就自去了。 可贞给朱氏行了礼,目送朱氏出去后才坐下,耐着性子写完最后五个字,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就下了罗汉床,蹿到了林氏身边。 林氏摸了摸可贞的脸,抿了抿嘴道:“最后几个字可要罚写?” 可贞挑了挑眉,“自是不用的。”说着又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几页宣纸托了过来给林氏瞧。 林氏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来,看到最后弯了弯嘴角,“蕴儿的字写得越发好了。”又起身给了宝蓝收起来。 可贞也有些得意。上辈子自己的字写得真是不坏,可就是太小家子气了,一个个小的可以,等到发觉时,已是改不过来了。学毛笔字吧,又没有那个毅力。 说老实话,自己还是很羡慕能写大字能写得很大气的人的。这阵子,林氏教自己写字都是写的大字,可贞这也才发现写大字的妙处。一笔下去,从粗壮的笔画中能体会用笔的要领,能掌握结体规律,能体会笔与手指手腕的运动,倒是很有几分心得了。再加上写大字,整个人手腕、手臂到腰胯都要跟着用力,整个人都舒展了开来,通体舒畅,真的很痛快。 可贞趁着林氏自铞子里倒热水的功夫做了几个伸展运动,又把两只袖子一一卷起来,才问道:“姨娘还做活计吗?” 林氏端着铜盆放在了小几上,浸透了帕子拧干后给可贞按摩手。 林氏知道可贞早慧,因此想了想才缓缓道:“蕴儿,这事儿并没有你三姨娘说得那样的。做针线活计贴补家用是极平常的,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你看,你之前想要攒钱,不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针线活计吗?虽说确实赚不多,可能贴补一些总是好的不是!蕴儿要知道,居家最忌奢侈,唯有勤俭方是长久之道。还有,你三哥肯读书更是再没有的好事儿了,俗话说‘男子有才便是德’,又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男子只有读书行路后才能脱去胸中沉浊,丘壑内营。如今家变,又逢居丧,自是不能行万里路了,可能从书中增长见识对你三哥来说自然是好的。你爹爹不也只让你们守制读书吗?” 林氏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可贞料想林氏必是想起顾老2了,叹了口气,也不出言打断她。 半晌,林氏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自在,见可贞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又道:“再有,蕴儿你想,你三姐姐确实要管家,还要听隋嬷嬷的指导,自是没有功夫的。三姑娘没有功夫,大姨娘并四姐姐自是要给你三姐姐做些活计的,也要给你三哥做些。给你三哥做,自然也不好厚此薄彼,自是也要给你四哥六哥做些的。一天里拢共多少光景,怎么不要做些时候。而且蕴儿别光看她们,咱们也是要做的,马上就快入秋了,虽说南边儿比北边儿冷得晚,可冬衣棉被也得备起来了,咱们也有得忙呢,蕴儿说是不是?” 可贞一听,眯着眼点了点头。 朱氏是母亲,又很聪明,知道什么话才能说动林氏。 可贞突然之间,心里只觉着酸酸的。这些年,老妈也渐渐的会耐着性子教自己一些为人处事的方法,虽不像林氏这般循循善诱,可心都是一样的。 眨了眨眼睛,挑了挑眉,可贞深吁了一口气,向林氏扳着手指抿着嘴道:“我早起要念书,姨娘要监督我念书。午后要写字,姨娘要看着我写字,也就下半晌哺食前能做会子了。晚上自是做不得的,要不还不知道够不够油钱的。夏日里手心出汗,黏黏答答;冬日里,手指难屈,针涩难行,自是做不了什么活计的……”一席话还未说完,就被林氏搂在了怀里。 母女俩捂着嘴笑了会子,直到姜嬷嬷进来谢恩才忙忙止住。 林氏问了姜嬷嬷女儿可大好了,家里人怎么样,听得姜嬷嬷都说好,又替家里人问了安,才让她回了可贞屋里。 虽然可贞嘴上没说,可不代表她心里没数。她当时心里不得劲有一大半原因就是因着这个。 说句良心话,可贞打心眼里是顶顶不愿意从事这种大锅饭式的不清不楚的集体劳动的,上辈子实在是太有体会了,这次看来也不例外。 可贞摇了摇头,刚说做活计的时候,真的是千好万好说的比唱的好。可现如今呢,这才几天的光景,已然是起了怨怼之心了。做得多做得少了,是是非非对对错错的,再是没有安稳的时候了。日常月久的,怕是再多的情分也会被被耗光的。 凤梨的话:谢谢姐妹们的点击收藏推荐哈!天气好起来了,温度也上来了,大家乘着天气不错赶紧出去玩去。我就打算休息爬山去了,再暖和下去,郊外小飞虫柳絮什么的就多了,我又该全副武装了。 第四十五章 大家子最糟心了 第四十五章 大家子最糟心了 可贞觉着吧,一个人的为人处事,自小受父母等亲近之人的影响是很大的。 起码可贞自己,就受爸妈影响很深。 小的时候,很懵懂,基本上的行为都是来源于爸**言传身教。生活习惯、待人接物,一言一行都是从爸妈身上看到学到的。 小时候还不觉着,可渐渐长大了,出去念书了工作了,才越来越能品出爸妈为人处事的味道来。 这些日子以来,可贞经常会回想起爸妈,尤其是老**处世方法,真心觉着自己还是太嫩了,学到的太少了。 原因无它,只因为父母都是从大家庭里走出来的,而自己是独生子女,这真的不一样。 老爸老**兄弟姊妹都很多,各人各家的脾气秉性为人处事也等等不一。这么多年了,大矛盾小摩擦都有过,各有闹别扭的时候。可是,唯有自家,真是可以说没和任何一家红过脸的。 老爸老**亲朋密友也不少,因着亲眷朋友而交叉认识的人也多而且多,可真是几乎没有因着这样那样的事闹掰了的。 可贞也是这两年才慢慢体会出来,能如此,其实都源自于老爸老妈为人的低姿态和大度,尤其是老妈。 说真心话,可贞自认自己是做不到的。有时候在很多事上,其实,明知不会有好结果,可还是忍不下那口气,不顾轻重、分不清主次。争闲气,不懂得怎样更好的保全自己。 可自从这几个月来安定了后,可贞真心认真回忆父母曾经说过的点点滴滴,做过的桩桩件件。时刻提醒自己,要避开无谓的纷争,避开意外的伤害,不给林氏惹祸,好好活着。 况且,对于仪贞於贞等人,可贞一贯以来的定位是堂表姊妹。 虽然可贞对于同事朋友一向是先小人后君子,只对事不对人,一码归一码。可对于自家姐妹,还真不至于亲兄弟明算账。 而现如今,还真是出现了这类的矛盾了。也对,这么多人一起生活,不仅没有低姿态和风度,还没有先小人后君子的明算账,怎么能没有矛盾。 翌日用过朝食,仪贞於贞过来寻了可贞说话。 可贞见於贞嘟着小嘴,不似往常光景,仪贞面上也不大好看,倒是有些纳闷了,忙问怎么了。 於贞脱鞋上了罗汉床就连声向可贞抱怨,“刚刚儿我遣桑子去三哥那借《周髀》,可他却不肯借。” “哪里就是不肯借了,只是三哥也正有用的,等他用完了自会借你的。”仪贞见於贞说得这么冷硬,忙补充道。 “姐姐就知道哄我,三哥哪里会看《周髀》?他明明就是不肯借给我。亏我前几日还给他做了个荷包,以后再不给他做了。”於贞听了仪贞的话更是委屈起来了,腮帮子鼓鼓的。 仪贞见於贞委屈,自是心里也不好受,忙安慰她道:“我那还攒了几两银子,料是够的。待会就取来交给秦嬷嬷,托她再帮你买一册来好不好?” “不好,我过几天再去借,三哥要是没有看完,我就过几天再去借,我就不信了,他难不成再是没有看完的一天了?”於贞也是有脾气的。 “小祖宗,你就别闹了。要是姨娘知道了,可怎么处。就拿银子去买一册回来吧!”仪贞急了,忙劝道。 可於贞倔起来也是油米不进的,眉毛一挑,“不好,就这么定了。顶多我答应你,我悄悄的,再不让姨娘知道还不成吗?你看,我刚刚不就做得很好吗?” 仪贞无语,能说自己还真是不相信她吗?不过仪贞也知道於贞的脾气,气性不小,可忘性更大,想来等过了火也就好了吧! 可贞坐在一旁,听她们姐妹说完了,这才开口,“小九怎么想起来要看《周髀》了?” “就想看看,以前爹爹在家时,常给我们做题的。好些日子没做了,还挺想的。”於贞原本还颇为得意,可听了可贞的问话,慢慢的就萎顿了下来。 “这有什么难的,我和你做几题。”可贞恍然大悟。 是了,老爹颇为喜欢这些所谓的“奇技yin巧”,可她们兄弟姐妹,唯有於贞在算术上颇有天分,所以是极喜欢出题给她做的。虽说可贞上辈子理科差得一塌糊涂,数学更是烂中烂,可刚刚听了於贞一说,倒是有些兴趣了,于是立马岔开了话题。 可是让可贞没想到的是,於贞竟然鄙视自己,“八姐,你也会做题?以前你可是最差的一个,比姐姐还差。” 好嘛,这小屁丫头,一句话打翻了两个人。 可贞自是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只在她腮上拧了两把,就收拾了笔墨纸砚出来了。 看於贞出得题目,全是围绕勾股定理的,可贞不由的心中窃笑,小丫头,看我怎么在你最擅长的方面拿下你。 不过可贞显然高兴的太早了,於贞小盆友的数学天赋明显比可贞强得多,举一反三的悟性也不比可贞差。在一起做了三四天的题,可贞只觉着自己好像在梦里一样,竟把丢了好些年的几何又捡了回来了。 仪贞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了,因为於贞总算不再提向三哥借书的事儿了。仪贞倒不怕别的,只是怕给姨娘添堵,姨娘这些日子心情已是够不好的了。 林氏朱氏并可贞姊妹三个各忙各的,可送去的绢布小布和丝线几乎是没有动,维贞是知道的。都住在一个院里,哪里瞒得住。再说了,可贞她们也自来就没想要瞒着。 隋嬷嬷也知道了,不由得又动了怒,觉着她们不听维贞的话,就是不把维贞放在眼里,又撺掇着维贞去问着林氏朱氏她们。 维贞犯难了,她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因为病痛的折磨,心里的急迫,隋嬷嬷的脾气是越发的不好了。除了自己,其他人几乎都被她骂过,连自己的乳娘也被她训斥过好多次,对伺候她的婆子更是非打即骂的,一点都没有以往的内敛持重了。 可是,到底,隋嬷嬷是一心为自己和弟弟的。 但是,那边也是自己的姊妹们呀!再说,自家爹爹可是很喜欢自己姊妹们念书做学问的。自上次后,自己已是觉着妹妹们跟自己有些生分了,真的再是说不出口了。 就在维贞百般为难不得其法之际,忽闻京里沈妈妈带人过来了,维贞只觉得,一颗心突然就安顿下来了。 这日下半晌,可贞正向林氏学制棉被,只见姜嬷嬷进来说京里沈妈妈来了,请姑娘姨娘往前院说话。 可贞闻得此话急忙收了针,摘了顶针,拉着林氏就要往前头去。可贞可没忘了计大*奶走之前给众人的许诺。 来得前院,众人见面,又是一番见礼寒暄。可贞才看到这回竟是来了不少人,除了沈妈妈和耿家的两个嬷嬷,还有计家的一位管事妈妈和四个嬷嬷。忙偷偷的唤了姜嬷嬷去问了问,不一会,姜嬷嬷回说,秦家两位大叔和哥儿都不曾回来,可贞有些郁闷。 进得正堂,可贞一眼就看到了跪在计氏灵前的谈氏母子,这三人的脸色比上回见更是差了。 三人屁股上的伤均是调养了二十多天才见好,这二十多天,维贞毫不吝啬,药材饮食都是最好的,也给他们吃肉,如此一来,母子三人的身子都恢复的很好。可好了之后,就又恢复到了每天两顿稀饭的日子了。再加上还要罚跪,这身子骨自然就又慢慢的消瘦下来了。 在可贞看来,罚跪还不算什么,要命的是还跪在计氏灵前,这可是很考验人的心脏的, 尤其还是犯了错的顾仲贞顾仲德,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再加上,一个喜欢吃肉的人,若是长时间的不见肉不吃肉也就罢了,可若是吃了一段时间肉,忽然给断了肉,那滋味可想而知。反正可贞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一想就馋得紧。 谈氏上了年纪又是信佛的,吃不吃肉无所谓。可顾仲贞顾仲德还是半大的小子,那馋劲儿就可想而知了。谈氏看着两个儿子受折磨,肯定比割肉还疼。精神上**上双重折磨,可贞很难想象三年过后,这三人会是个什么光景。 凤梨的话:这天气真是太给我面子了,我刚说它好,结果就阴下来了。还想在家里睡觉的,结果我爸妈要拖我去乡下,家里有一个亲戚职业比较特殊,我们这边的土话是“老爷”、“仙姐”,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干嘛的,她们家里要“摆斗”,也是土话,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我以前一直没去过,说实话,我对这些东西是很有敬畏之心的,我不大敢进香堂的。今年我妈一直拉我去,说今年蛇年,我属龙嘛,天龙斗不过地头蛇,要我去烧烧香。又说很热闹的,几个村的人都过来吃素饭的。 我多有定力一人啊,任她说破嘴皮子我都不肯去。 结果我妈又换了招数,说我还写小说的,蹲在家里就能写出小说了?一点世面都没见过,一点见识都没有,再是不相信我能写出什么玩意儿的。 我还是没肯,这种招数,忒入不了眼了。 最后,老妈出了杀招,说回来了我给你包汤包吃,我想都没想,果断答应了。 咳咳,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和姐妹们分解“摆斗”多热闹和汤包多好吃哈!么么大家! 第四十六章 指点 第四十六章 指点 可贞回过神来,半垂着脑袋,满心期冀的用余光注视着沈妈妈和计家的曾妈妈。 沈妈妈则是仿若没有看到谈氏母子三人似的,自顾自的和众人说起话来。话题更是从老太太老爷太太等等一堆人的问候,介绍过来的各人身份,家里人的守孝。到这里众人的身子如何,隋嬷嬷可有好转……面面俱到,一个都不冷落。 谈氏并顾仲贞顾仲德皆是紫涨着一张脸,众人说得越热乎,他们的脸就越臭。 一席话大约摸总有说了半个多时辰,可贞还没有听到自己着急忙慌赶来这里想知道的重点,不由得有些沮丧了。 又等了半晌,可等到回去的时候还是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可贞更是心慌了。 一回了屋,就赶忙拉着林氏问了起来。 林氏有些好笑,又有些宽慰。真是好久没有看到蕴儿孩子气的一面了,自己起先还担心来着,这会子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蕴儿别急,沈妈妈曾妈妈她们长途跋涉,且让她们歇息歇息再作计较。” 可贞咧了咧嘴角,真是自己太心急了吗? 那就算是吧!不过,明天应该休息好了吧! 可即便一直在给自己宽心,可贞还是再定不下心来了。 刚闷闷地发了会儿呆,就见朱氏青着一张脸走了过来。还没坐下来就想和林氏说话,可望见可贞还是住了嘴。 可贞心里有数,便托口想去找仪贞问句书,说了两句话就自去了。 一出门,就听见朱氏迫不及待的向林氏抱怨道:“这日子再是没法过了。六姑娘九姑娘的外家可不是我们朱家,八姑娘的外家也不是你林家,可都是要叫她计家的太夫人一声外祖母的。凭什么偏偏给了人伺候三爷三姑娘,这不是明摆着欺负……” 即便可贞脚下的步子迈得再慢,也到底走出不少路了,再是听不见后头的话了。 可是可贞知道,朱氏是被计家的那四位嬷嬷刺激到了。 原本朱氏在前院里初初沈妈妈带来的六位嬷嬷时,就自动脑补成是来伺候小爷姑娘们的。可又纳闷了,家里的小爷姑娘可有八位呢!这六位嬷嬷? 是了,四少爷六少爷正受着家法呢,哪还要人伺候。又是那样的事儿,计家心里恨都来不及呢,还给人使呢! 不由得,心下窃喜了起来。 可等到沈妈妈曾妈妈一一介绍完,朱氏那叫一个气啊!计家的四位嬷嬷竟是单给三爷和三姑娘的。那耿家的两嬷嬷是给钟家姐妹的。虽然朱氏也知道,耿家的嬷嬷必是送来教导规矩的。 可不管怎样,如此一来,不说嫡出的三姑娘三爷了,仪贞她们姐妹们竟是连客居的钟家两位姑娘都及不上了。 钟家两位姑娘月例没减就没减吧,她也不计较,没有丢人丢给别人看的道理,虽说这面子也丢得差不多了。 可凭什么连下人都要比自家姑娘多一位?或者说,计家就一定要做得这么难看,生生打她们姑娘的脸吗? 说好了等出了孝一起补伺候的人的,怎么又还没多少功夫就又反复无常了起来?这也欺人太甚了! 朱氏一肚子的火,林氏倒是混不在意,只因,满心都在户籍的事上。 而被朱氏念叨了半日的沈妈妈一众人,此时正在隋嬷嬷屋里抹着眼泪儿。 刚刚与众人寒暄完,秦嬷嬷就带了沈妈妈一众人往后院去了。马大娘更已是紧赶慢赶为她们收拾出了的北房。为此,好些个顾家的嬷嬷丫鬟都腾了地方,去两侧厢房挤了已然是挤不下的大通铺。虽有怨言,可到底没人敢出口。 一进了后院,没来得及梳洗休息,一众人就先去了隋嬷嬷屋里。 沈妈妈,计家的曾妈妈和四位嬷嬷,包括耿家的两位嬷嬷都是和隋嬷嬷有旧的,不管以前关系如何,就算来时已有了心理准备,可突如其然的瞧见憔悴的三分似人七分似鬼的隋嬷嬷,还是一个个感伤难过了起来。一时间,俱是热泪盈眶。 “老姐姐,你怎么就如此了?”一姓许的老嬷嬷和隋嬷嬷都是计太夫人的陪房,又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关系匪浅,十分要好。就是这两年各奔东西,过年过节也俱是有来往的。见了隋嬷嬷如此形容,哪里有不伤心的道理。 隋嬷嬷见竟这么快就过来了,又是这么多的熟面孔,倒是欢喜了起来,精神头也立马就好了许多。可见众人都是哭哭啼啼的,又着急了起来。她急三火四的让姑娘小爷去信京城,可不是为了看她们来给自己哭的。忙喝止了许嬷嬷等人的眼泪,问着许嬷嬷等人,老太太可有什么说的。 “怎么没有,老太太知道姐姐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当时就哭了,又命包了好些上好的伤药,务必要治好姐姐的。”许嬷嬷擦了眼泪,擤了擤鼻涕向隋嬷嬷道。 隋嬷嬷听完眼圈也红了,嘴里连连赞颂谢恩。 许嬷嬷见隋嬷嬷如此,又感伤了起来,可到底强忍住了,“姐姐且宽心,只管好好休养身子。老太太特地派了我们四个来,命我们伺候姑娘小爷,必是不会再让姑娘小爷受委屈的。” 中有计家一嬷嬷,年纪略小,和隋嬷嬷并不太相熟。但是能被计太夫人派来照顾维贞姐弟,自然有她的好处,也确实是个讨人欢喜的。见隋嬷嬷虽则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大开怀,忙赔笑道:“我们几个初来乍到的,还望老姐姐多多指点……” 曾妈妈许嬷嬷听了这话也笑了,“好些年不曾见过三姑娘三爷了,只知道都是顶顶好的。有什么忌讳,还要请姐姐教导我们呢!” 说到维贞姐弟,隋嬷嬷的精神便越发好了,碎碎地说了起来。 说着说着又说到了计氏,几人不免又哭了一场。 略略止了后,话头一转,又说到了谈氏,“……实在是忒不像话,不仅做出那等下作事儿,还敢跟姑娘呛声,实在是无法无天。” 一姓毛的嬷嬷听了这话忙道:“今儿在正堂我们望见了那二姨娘,看上去总有五十上下了,容貌更是一般的很,怎么会有如此胆子?” 隋嬷嬷听了,冷哼了一声又叹起了计氏,“实在是我们太太菩萨心肠,就从来没有高声的时候。可这群贱蹄子呢,哼,到底是不上流的贱妾,给脸不要脸。” 几位嬷嬷忙劝道:“我们姑太太良善是出了名的,自小可是连蚂蚁都不舍得踩的。哪里像嫁去山西的那位,自小丫鬟婆子稍不顺意,开口就骂起手就打的,真真是造孽。如今可好,现世报,一点骨血都不曾留下。老姨奶奶还有脸面求老太太救救那位所生的几个小崽子。这脑子,真是一年坏似一年了……” 隋嬷嬷听了这么一篇话,气倒是顺些了,又道:“谈氏倒不用理会了,料她也再是翻不出风浪来了。袁氏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性子,十几年了,竟是一丁点长进都没有。朱氏,也不足为虑。倒是那个林氏,以前倒是觉着她有几分能耐。只是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眼皮子浅的,更是个惹祸的祖宗。只是,她有秦管家一家子明里暗里的帮衬着,你们可要仔细了。”说着又吁了一口气,语气也稍稍松了下来,“不过,我已经寻了个由头稳住她们了,料也难给你们找什么麻烦,你们也别给她们好脸色看就是了。” 凤梨的话:其实吧,我答应了之后又想反悔了,毕竟我想着,去这种场合的应该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起码也得是我妈这个年纪的,想想就不想去了。结果被我妈硬拖了去才发现,妈妈咪啊,年轻人和年纪大的差不多一半一半。好多都是二三十的小年轻,还基本上都是有钱人。好吧,我是看车看出来的。果然,越有钱越怕死。而且这些人的“香斗”都是那种最大的。 真是长见识了,确实非常热闹,非常闹。锣鼓八音声,念经木鱼声,炮仗声,还有好几百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闹得我简直一直都是处于耳鸣状态的。 还有一则,说实话,我就看到花花绿绿的大钞了。去香堂磕头,蒲团前就是一个大大的半人高的纸箱子。一看,里头都是钱,基本上都是红的绿的。我们是九点多去的,已经有半箱子了,看得我愣啊愣的。外面还有个什么“助缘处”,大红纸贴在墙上,好几排了,前面十几二十个都是四位数。我真是有感而发,不过也只敢碎碎念,封建迷信真是来钱啊! 还有那“斗”,我没数,只是听我大伯母她们说,有三四百个,我就又傻了。 那“斗”可都是拿线香扎成的,大的得有一米高,小的也有三四十厘米高,那得多少香? 到最后“化斗”的时候,又是香烟又是酒的,全都往“斗”上面撒,还都是好酒好烟。我爸和小叔帮着撒的,说都是三字头中华,还好几条。听得我更是一头黑线,虽说没看出来这一二三字头的有什么区别,可确实贵也是真的,这可真是烧钱了。 整个“化斗”从…开始的,火在我们六点钟回家的时候都还没有灭,我后悔死了,早知道就带口罩了,看着那浓烟滚滚的,天知道这pm2.5该差到什么程度了。回家掏掏鼻子,果然,都是黑的。果然,封建迷信劳民伤财还污染环境。 肚子又饿了,去弄点吃的。今天这素饭,真是,反正我没吃饱。其实我学过营养学,又怕死,平时还是挺注重膳食平衡的。可是看着那一桌的素菜,我真是半点胃口都没有。你说素就素吧,你还烧的这么难吃,至于么你。 最后总结:好奇心和好吃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令:谢谢may妹妹 妹妹的平安符,太感动了,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个平安符,一定顶头上好好供着。也谢谢姐妹们的点击推荐收藏哈,么么大家,扭手,别嫌弃我灰头土脸的哈! 第四十七章 维贞的恨 第四十七章 维贞的恨 那毛嬷嬷闻得此话,犹自不信,“往常我们也一直说起这秦管家秦嬷嬷,哪里像是为奴为婢的人。可秦家的儿子孙子我们也见了,也并没三头六臂。只不知,怎么就这么尊贵了?连姑老爷姑太太都不好驳他们的话!” 隋嬷嬷见令几位都好似不以为然,忙正色道:“你们可别小看他们,那一家子可个个皆是人物。听说老太爷还在时,他们一家子就脱了籍,买了地买了铺子置下了不少产业。唯一的一个女儿还是大太太帮忙许的亲事,就嫁给了安徽桐城的大粮商方家,可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正房奶奶。” 一众人听了隋嬷嬷这话,面上不显,可心底里都是羡慕不已。瞧瞧,人家这奴才当的!可看看自己呢,辛辛苦苦一辈子,还是祖孙三代皆奴才。不过,再想想现在的境遇,也就释然了。 说起奴才不奴才的,隋嬷嬷又想起了计大*奶回京时留下的话,忙问了起来。 隋嬷嬷话音一落,几人脸上都有些不自在,隋嬷嬷眼睛多尖啊,心里一咯噔,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许嬷嬷颇有些踌躇,望了沈妈妈一眼,“老姐姐,你也太心急了,哪有那么快的,正请了金陵苏家帮忙呢!” 隋嬷嬷定下心来,“阿弥陀佛,这苏家可真是帮了我们家大忙了。”说着又道:“到底是我们家大姑太太的面子。” 许嬷嬷看了眼向自己使眼色的沈妈妈,捋了捋耳旁整整齐齐的发丝,一面觑着隋嬷嬷的脸色一面道:“老姐姐,我们家二房的六少爷,定下了苏家大房嫡出的五姑娘。”见隋嬷嬷脸色尚好,才急急忙忙的添了一句,“已是过了小定了。” 隋嬷嬷抽了抽嘴角,拢在被子里的双手握得死紧,可面上却是不显,“倒是要恭喜老太太了。” 一众人虽则松了一口气,但到底有些讪讪的,刚巧秦嬷嬷过来请几位出去用哺食,几人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便都出去了。 隋嬷嬷看着阖上的房门,闭上了眼睛。半晌,才握起拳头重重地捶了下床板。死死的咬住嘴唇,忍住嘴里的呜咽声。 维贞的乳娘吕嬷嬷是顾家的老人了,虽说不是家生子儿,可也是自小就被卖进顾家的,要不也不能给嫡出的姑娘当乳娘了。可是,虽则自小奶了维贞,可跟计氏的陪房们却一直是不好不坏的,面子情罢了。 当然,这在大家子里也是常事,不足为奇。 可是这阵子,隋嬷嬷对吕嬷嬷的折辱责骂让吕嬷嬷实在是气愤难消。一下子落到这个境地,本来这心里就已是够苦的了,结果还要受那个老婆子的气,哪有不火的。抽空回去和孩子他爹倒吧倒吧,又被孩子他爹一顿骂,当时气不过。现在想想,觉着孩子他爹说的也不差,自己奶大的姑娘,还能让那个老婆子笼络去,确实是自己没本事。 吕嬷嬷一路走一路笑,真是连老天爷都是帮她的,这不就是笼络回姑娘的法子吗? 不由得,吕嬷嬷更是加快了脚步。 回到维贞屋里时,维贞已是在用哺食了。吕嬷嬷麻利的上前伺候维?***酥啵盅白庞赏非沧吡怂藕虻难就罚罂棵牛那南蛭甓锪似鹄础?br /> 原来吕嬷嬷是被维贞遣去看看沈妈妈等人可曾收拾好了,可好巧不巧,别的都没听到,却刚巧听到了关于计家和苏家结亲的事儿。 维贞只听了一句话,就一阵急喘,小脸涨得通红,拦下了吕嬷嬷的话头。 吕嬷嬷也是从维贞这么大过来的,哪里不明白维贞的意思,忙另起话头慢慢劝道:“我的好姑娘,这可不是害臊的时候。姑娘今年已是十四了,明年可就及笄了,正是丁香枝上豆蔻梢上的好年华,可不能白白耽误了……虽则正在孝期,可打算打算总是应该的……女人这辈子,若说投胎是第一件大事儿,那嫁人就是顶顶重要的第二件大事儿了……以前自有老爷太太做主,姑娘自然不用理会。可如今这光景,三爷还小,哪里理论的上这个。姑娘还这么害臊,可如何是好?姑娘是奴婢奶大的,奴婢自是一心一意为姑娘打算的……” 说完觑了觑维贞的脸色,顿时放下心来,看来姑娘是听进去了。 吕嬷嬷是个聪明的,她绝口不提计家太夫人原本说得好好的,是想把维贞配给她们家六少爷的,结果如今顾家落难了,转眼就另许了亲事。 也不挑拨维贞和隋嬷嬷的关系,说隋嬷嬷最是明白里头的事儿的,可却不替维贞说话,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也等于什么都说了,已是在维贞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随着维贞越想越多,这颗种子也会发芽,在维贞心里生根。 维贞一整晚都是浑浑噩噩的,上了床也没有丝毫的睡意。只面朝床里,愣愣的发着呆。 脑子里思绪纷繁,满是往日里计氏和隋嬷嬷的身影。 “娘的维儿真好看,只不知道要怎么丰神俊朗的少年郎才能般配得上……” “我家维儿只是年岁小些罢了,不然的话,宗妇也是当得的……” “维儿快看,这是你二舅舅家的六表哥特特给你带来的……做什么扔了,别害臊,这可是过了明路的,你外祖母、舅妈都是知道的。吕嬷嬷,快给你姑娘收起来……” “六表少爷自小对我们姑娘就不一般,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头一个就是想到的我们姑娘,连四表姑娘这亲亲妹子,都是要往后放放的。以后还不知道怎么个会疼人呢……” …… 维贞猛地捧住了自己的脑袋,两行眼泪滚落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一直觉着除了弟弟,只有外祖母才是自己的依靠,以至于对姊妹兄弟们都是淡淡的。可是,外祖母竟给六表哥定亲了。那自己呢,外祖母又把自己置于何地? 到底,还不是因为家里败落了么! 亏得大表嫂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安心守孝就则罢了,一切都由外祖母给自己打算,必是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委屈?难道这还不算委屈吗? 受了这番委屈,可隋嬷嬷不仅不言不语,竟还道恭喜。 恭喜,恭喜,多可笑的两个字! 凤梨的话:和老妈一起包小笼汤包,还特地去买了擀面杖,可哪里会擀。我本来手就笨,自是不指望的。谁知我妈这个手巧的也擀不来面皮,最后只好像包大包子似的,直接用手扯了。我是死活都捏不出褶子来的,只好在旁边给老妈递递拿拿的。 不过,这味道真是不错,汤汁也很多,只是皮冻火候还不够,还不够糊嘴。我妈说等下半年多买些螃蟹,把肉膏黄剔出来,留着包汤包,哈哈哈,正和我意。 其实我真心没这么馋,只是老妈不准我吃外面的包子,我自己也嫌不干净,所以就总想着这汤包有多好吃。现在老妈会弄了,我就有口福了,原本就很丰盛的早饭就又添了一味重口味。 吃顿丰盛的早饭绝对可以提升一天的心情数值,姐妹们新的一周心情好哈,么么大家。 第四十八章 规矩 第四十八章 规矩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要说维贞的一颗芳心已被那六表少爷俘获,这是不可能的。 说句老实话,维贞现在甚至已是连那个六表哥长什么样儿都不记得了。会上心,也只不过是因为计氏她们每常取笑说话后慢慢的敲开了少女情怀,有了些豆蔻少女的小小心思罢了。可要说有多上心,那真是不见得。 只不过,吕嬷嬷的话实在是说到维贞心里去了。 女人一辈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千百年来的传统。 维贞有些脸红。如果不是这场变故,父亲母亲今年是势必要给自己说亲了的。维贞也知道,应该就是那位六表哥了…… 可是……若是娘亲还在该有多好。 一个晚上,维贞眼睛都没有阖上。 吕嬷嬷也是一晚上没有睡,只听得床上的维贞翻来覆去,来来回回的轻声哽咽着。说不心疼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到底按捺住,没有去劝维贞。 第二日起床一看,维贞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眼睛眍?着,一丝神采都没有。 吕嬷嬷有些慌了,要让大夫过来瞧,维贞说什么都不让。 维贞知道,自己的心思不该是规矩女孩儿家会有的,怎么敢请大夫来看。若是被人只觉一二,自己还要不要做人了? 其实这真是维贞多虑了,好好的,谁会想到这上头去?可是,身在局中的人,又怎能想透这一点呢? 吕嬷嬷知道维贞是伤心过度郁结于心,虽则也是担心维贞的,可到底还是顺势作罢了。 维贞强撑着起床理事,吕嬷嬷寸步不离。 袁氏日日伺候着维贞,就是维贞少了一根头发她都是了然于胸的,自然看得出来维贞的脸色有多差。可是,她不说话惯了,自然不会开口。 被指派给维贞的许嬷嬷毛嬷嬷心下泛起了嘀咕,昨儿见面还亲亲热热的,今儿怎么就这样客气了起来了? 这二人都是计太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平日里,就是太太奶奶们见着了,都是好言好语亲亲热热的,鲜少会摆主子的款儿的。往来亲戚家,计太夫人的辈分多高呀,连带着她们二人也是水涨船高,已是受人追捧惯了的。来了这后,突然被可贞客气了一把,心里哪会自在的,只是没有放在面上罢了。 再说,又想起昨儿听闻的事儿,便觉着确实应该好好琢磨琢磨这位表姑娘的性子了。 就这样,各有各的忙。除了吕嬷嬷,竟没人再发觉维贞的精神是越来越坏。 沈妈妈一大早起来给维贞请过安,见维贞正忙着,说了两句就立马往钟四姑娘屋里去了。 昨晚的一幕还不停的在脑海里回放,沈妈妈满肚子的苦水没地倒。 她倒是事先知道这钟四姑娘有多不规矩的,虽则表姑娘的信上写得很隐晦,可孝期偷肉吃,还不觉自己有错,仅这两点,便该好好教教规矩了。 可是,到底,太太并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位钟四姑娘了。哪里只是不规矩,根本就没有规矩可言。 沈妈妈到现在都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位钟四姑娘竟是事钟家的嫡出的姑娘。那做派,简直和市井斗巷中的泼妇有的一比,真真是不敢想的。 进得门来,只见吴嬷嬷杭嬷嬷一边一个紧紧地守着正拿着针线胡乱扎着的钟四姑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好歹,没像昨晚上一样干仗似的闹腾。 请过安,赔笑说了两句话,见钟四姑娘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不理不睬的,沈妈妈也不介意,又说了两句话便告退了。 吴嬷嬷继续守着,杭嬷嬷则跟了出来。 昨晚吴、杭两位嬷嬷都守在了钟四姑娘身边,这会子自是有一车子的话要说的。 两人一道出了院门,沈妈妈就向杭嬷嬷轻声道:“辛苦嬷嬷了!” 虽说在府里,沈妈妈管事娘子的身份是要比杭嬷嬷高些的,可是杭嬷嬷毕竟是太夫人身边的人,亦是尊贵的。就算不论这个,就是瞧着杭嬷嬷这个年纪,沈妈妈也亦是会以礼相待的。 “您这可见外了,给主子当差,哪有辛苦的道理。”杭嬷嬷闻得这话,心下自是惬意的,可是面上还是连连摆手。 不过话虽如此说,可是杭嬷嬷还是长篇大论的诉起了苦来,“只是,再是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姑娘了,又丝毫不顾忌脸面……幸好,瞧着是个横的,可也不是真的不要命……只是,我和吴嬷嬷瞧着,必是要再去信家里,给老太太、太太言明的……” 虽然杭嬷嬷一直在耿太夫人身边伺候,可真不知道这钟四姑娘是这样的做派。当然,耿太夫人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太夫人这把年纪了,什么不知道的。虽没人说,可也知道怕是幼妹家的这两个孙女是个不大懂事的,要不,也不会特特派她们两人过来。可是,怕也是再是没有想到竟是这么样个不懂事儿的。 所以,杭嬷嬷吴嬷嬷想着,不是那顾三姑娘规矩好,就是大太太那瞒下了,不欲太夫人知道了生气。 沈妈妈自是明白杭嬷嬷的意思的,一是怕带累了自己,这位钟四姑娘实在是个难管教的,她们虽说活了这把年纪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可是还真是没有足够的底气说能够教好这位钟四姑娘的。二是受了这么大的累,自是不能捂着的。 沈妈妈笑了笑,“这是自然的。而且,来时太太也发话了,说是只管把钟四姑娘当做我们自己家的姑娘来教导。只是如今看来,怕还是不够的。” “阿弥陀佛,若是有我们家姑娘的一零头儿,我们也不必这么闹心了。”杭嬷嬷说着又赔笑道:“话说回来,到底是大太太心善。等钟四姑娘长大了,必是会念太太的好的。” “再是不指望的,只盼她懂事些,也是她的造化。” 自此后,除了第一天晚上钟四姑娘屋里曾传出过令人心惊胆颤的声音外,再是没有一丁点的声响的。 吴、杭两位嬷嬷得了沈妈**话,自然是要下功夫来教导钟四姑娘的。这教导表姑娘和教导自家姑娘可是不一样的,自家的姑娘,自小学规矩,一有行差踏错,那可真是会罚会打的。 由此一来,钟四姑娘的日子可想而知。 不过,可贞等人再是没有功夫理会她的。 这一直见不上沈妈**面,到底是怎么回子事儿? 凤梨的话:不知道这都怎么了,好些养肥了的书都断更了,无聊啊!姐妹们有什么好的推荐不?就是,我通常不爱看字数少的,就像我这文这么瘦的,我通常都是不看的。咳咳咳,姐妹们千万别不看哈!这是个坏习惯,我一定改! 令:谢谢姐妹们的点击收藏推荐,么么大家哈! 第四十九章 不见 第四十九章 不见 已经接连两天了,竟连一面都没有见上。 可贞真心慌了,这算怎么回子事儿。不管成没成,都给个准信儿不是。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可贞真心觉着再这么下去,自己非得再长一溜火气不可了。 林氏看起来倒是镇定,只是到了第二天,也有看着手里的活计发呆的时候了。 可贞原本已是跟无头苍蝇似的只会乱转了。可见林氏如此,倒是不好意思再烦着她了。 到了第三天的上半晌,朱氏坐不住了,过来寻了林氏要去找沈妈妈说话。 林氏想了想,“还是先遣个嬷嬷去看看沈妈妈得不得空吧,若她得空了我们再往后院去寻她。前院,终不是我们能去的地儿。” 朱氏面色变了变,不过到底还是应了,忙遣了自己身边的嬷嬷去寻沈妈妈。 可贞握紧拳头,嘴里喃喃自语,便有些念不进书了。 一盏茶的功夫,那婆子回来说沈妈妈今早已是动身往金陵去了。 听得可贞三人皆是一愣,随后就急了。朱氏更是连珠炮似的问着那嬷嬷。 可贞这才知道,只有沈妈妈带着人去了,曾妈妈等人都还在庄子上,顿时一颗心定了定。 朱氏听完,又忙遣了嬷嬷去前院寻曾妈妈。这个时辰,曾妈妈应该在前院陪着维贞理事儿的。 可没过一会儿的功夫,那嬷嬷就涨着一张脸回来了。 三人皆诧异,怎么这样快? 这才知道,这嬷嬷刚走到半道上,恰巧遇上了维贞身边的两位计家的嬷嬷。迎头碰上了,自是要寒暄会子的。可谁知,一说明了去意,就被那两位嬷嬷拿话拦了。车轱辘话说了一大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曾妈妈忙得脚不沾地的,不得空见她。 周旋了半晌,那两个老嬷嬷就是不松口,只能悻悻的折返回来了。 可贞并朱氏二人听完脸色登时就变了,林氏脸上也浮现了诧异之色。 朱氏猛地起身,拉着林氏就要往前院去,也不顾忌可贞就在屋里了,当即就说开了,“你看看,看看,现如今,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可是真真连钟家两位姑娘都不如了。” 林氏见她已然是被气到了,忙拿话劝着她。等看她情绪已是稳定多了,才和她商量晚些时候去后院寻曾妈妈怎么样。 朱氏一口气堵得不上不下的,什么也没说就自去了。不过到了晚间,便又过来了。 可贞小心肝扑通扑通的送了林氏朱氏出门,就一直在门口来回溜达,嘴里一五一十的数着数儿。 可没过一会儿,就见朱氏林氏回来了,朱氏板着一张脸,也不耐烦说些什么,就径直回了屋。她这几日本来就心情奇差,这会子更是一肚子的火没地儿可撒,林氏可贞自然不会见怪。 林氏垂着头,也看不出神色来。 可贞面色也难看了起来,迎了林氏进了屋,想问又不敢问。 林氏知道可贞心急,抚了抚可贞的额头,轻叹了一口气道:“还没说话就遣了我们回来了。” 可贞张大了嘴,一旁侍立着的姜嬷嬷也满脸诧异,“怎么会?” 可贞闭上嘴,点头如捣蒜。 “就是如此……”林氏嘴角微微上挑,一丝苦笑跃上嘴角。 可贞并姜嬷嬷这才知道,林氏朱氏去了后院,寻是寻到了,也让说上了话,可话还没说到两句就被曾妈妈几句话打发了,而曾妈妈也自往前院去了。 可贞不由有些呆愣,这又是唱得哪出戏? 其实曾妈妈几人的意思真是很简单,就是明摆着的想煞煞姑老爷家众人的性子,尤其是三位姨娘。 她们都是才从隋嬷嬷那知道姑老爷家被抄家籍没后,姑太太受了多少罪,竟然和表姑娘表少爷的说法是天壤之别的。 初初听闻时,她们俱是唬了一大跳。没想到一个个妾侍竟敢趁乱做耗,逼迫当家主母,一个个都爬到了姑太太的头上来。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王法吗? 这件事儿,其实维贞顾仲利早是已经交代给计大*奶了,这回过来的五人也俱是知情的。可是自隋嬷嬷那听说了大相径庭的另一种说法后,这五人皆是立时果断的相信了隋嬷嬷的说辞。 一来,她们和隋嬷嬷已是老相识了,自是相信隋嬷嬷的话不会有差的。二来,也不是说她们就不相信维贞和顾仲利了,而是她们五人经过这两天的观察,觉着是因为表姑娘表少爷年纪还小,有些事儿还看不透彻,也就模模糊糊的有些明白。要不就不会这么轻易就听了隋嬷嬷的话,又是削减月例又是关在屋里做活计了。只是和姑太太一样的心善,到底还是顾忌顾家的脸面,有些事不好明说罢了。 如此一来,她们也都能能理解,为什么谈氏就敢偷偷的买肉塞给两位小爷吃了。也明白为什么林氏敢明目张胆的敢带着八姑娘孝期做针线活计想赚私房钱了。原来在家时,就是这般没有规矩的。 不得不说,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 天知道,维贞顾仲利当初说的真是百分之**十的实情。若说作假的,那就是计氏当初想他们自尽的事儿了。这确实,他们姐弟矛盾了好多天,最后二人合计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告诉给计大*奶知道。 可是隋嬷嬷因着迅速衰老和病痛缠身,整个人已是变了大样儿了,整个人偏执又疯狂,想法越来越钻牛角尖儿。把这姐弟原本告诉她要瞒住的事儿抖搂了个底朝天儿,并还全都强加了自己的主观意识。如此一来,林氏等人还能落好? 曾妈妈等人简直觉着,计氏就是被这帮姨娘们给逼死的了。如此一来,自然如了隋嬷嬷的愿,不可能给林氏等人好脸色看了。甚至,曾妈妈还命人写了信,把这一段完完整整的写了下来,打算呈给太夫人看。一定要主子们知道知道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只是这事儿,林氏众人都不知道,维贞顾仲利姐弟也不知情。 凤梨的话:今天在网上买了好多东西,吃的用的穿的,荷包又憋了。我又换了一个牌子的护肤品,价格很实惠。我是过敏性皮肤,皮肤又薄。曾有盆友说我是一棵树,因为夏天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能看到血管,青青紫紫红红的。所以也容易过敏,很多都不能用。现在用的几个牌子真的是一次一次的试过来的,不能说,一说都是泪。也不知道这个牌子怎么样,期待啊!姐妹们还有什么好推荐不? 令:谢谢如锦的打赏,非常感谢哈!也谢谢姐妹们的点击推荐收藏哈,么么大家! 第五十章 变化 第五十章 变化 其实沈妈妈来了的当日,就向维贞顾仲利并秦管家言明了户帖的事儿。 可是,顾仲利自然不会想到要告诉姨娘姊妹们。而维贞自己一肚子的心事,早已是不知道忘到哪疙瘩去了。秦嬷嬷婆媳倒是知道了,可这两天,俱被曾妈妈遣了出去在忙庄子上的收成,脚都没有踏进过中院。况且,也俱是以为这么大的事儿,维贞应该是会向大家伙言明的。 如此一来,这么一件极清爽容易的不过几句话的事儿,竟就这么糊里糊涂了起来。 等到第四日,从晒黑了好些的秦嬷嬷处了然,又猜出原委后,可贞真是哭不得笑不得。感情自己这三天来坐立不安吃不香睡不香跟个陀螺似的滴溜溜转个不停,脑子里各种可能性一一上演原来是矫情了? 秦嬷嬷知道后,也是吁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能说什么?其实说起来,这根本就不算事儿,哪有行事还要知会姨娘的规矩?可是,再一想想林氏,那心啊,就是这么多年了,还是揪得生疼的。这都造的什么孽! 又看到林氏手里的活计,一时间更觉着心里堵得慌。 林氏见秦嬷嬷脸色不大好,心下有些了然,放下活计,拍了拍秦嬷嬷的手。 朱氏坐在一旁,自然看到了这二人的小动作。面上不以为意,可心里却不受控制的酸了起来。 到底有人帮衬就是好。虽然林氏无父无母孑然一人,可她有秦管家一家子暗里帮衬。这家里,便是日夜跟在太太身边的袁氏,行事也不如她方便的。 别的不说,就说现在,还有几人身边的丫鬟嬷嬷们俱全的?除了三姑娘三爷,不就是她和八姑娘了吗? 想到下人,朱氏心里又一肚子火直往上窜。把上回和林氏说的话又三言两语的讲给了秦嬷嬷听。 秦嬷嬷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一直在摇头。 这三姨娘啊,还是拎不清…… 朱氏家世清白,可也只是寻常百姓之家罢了。亲朋好友之间鲜少有纳妾的人家,倒是有几位姐妹做了人家的妾侍,可素来传出来的话,也只有好的。 所以,她还是姑娘的时候,还真是不大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还是等到出门子时,学了一阵子的规矩,才有些明白妾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可明白过来也为时已晚了。 幸好,顾家家训严明,夫人也不是那等面甜心苦心狠手辣的,虽则对她们皆是淡淡的,可好歹过些安生日子还是有的。所以,朱氏的前半辈子,真心没有吃过苦受过罪。也自然,很多自以为了然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通透。 顾家的小爷姑娘们,自小吃穿用度教养习学都是差不离的,若只是在生活上教育上,是很难分出嫡庶的。 倒不是说顾家嫡庶不分,而是身份早已经注定,嫡贵庶贱,天壤之别。 比如,顾仲利兄弟三人,唯有顾仲利能够继承宗祧,得到顾家身份上的,当然,若是没出这事儿,还有荣誉上的继承权。而顾仲贞顾仲德二人,只能得到和顾仲利均分的财产而已。 比如,可贞她们姊妹五人。用计氏一贯向隋嬷嬷等人说道的口吻,维贞就是宗妇亦是当得的。可是可贞她们四人,宗妇?想都不要想的事儿!更可能,连嫡子都捞不上。至于嫁妆,那也是不可能和维贞比的。 可是,这些毕竟还都是未发生的事儿,朱氏还没有机会理论上这些。只是一只眼睛瞪着以前的例,一知眼睛瞪着计家的嬷嬷们。只是觉着计家薄情,都是要叫一声外祖母的,凭什么要区别对待? 这才多久,又是苛待用度,又是指示着做活计补贴家用的。以后,真能指望得上三爷和计家吗? 朱氏真心着急了,想来想去的,又有些丧气,谁让自己没托身个好娘家?明明都已是托了信去了,可是这么久了,都没见父兄找上来,可见他们是根本不打算救自己的。枉自己以往还千方百计的接济他们,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朱氏想着想着,悲从心来。不过到底强忍了,说了两句话就自去了。 “也是个看不透的。”秦嬷嬷看着朱氏的背影,叹了口气道。 “已是不错的了,又哪能个个似秦婶一般通透呢!”林氏起身看了看日头,抿了抿嘴道。 “若说通透,又有哪个强得过您。只是到底,还是老爷委屈了您了。”秦嬷嬷攥着林氏的手,一语未完,已是红了眼眶。 “好好的,怎么又伤心起来了?我如今不是很好吗?老爷还在,总会有相见的一日的。更何况,我还有蕴儿,还有秦叔秦婶。”林氏抚着秦嬷嬷的手,亲昵道。 “蕴儿?真是好名字!”秦嬷嬷还是第一次听到可贞的乳名儿,一时间竟有些愣怔。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面上含笑,心里更不是滋味起来。 林氏有些脸红,没有附和。 秦嬷嬷也不好意思再取笑她,不为别的,只是舍不得。 想了想又道:“做针线活计这事儿,真是委屈您和八姑娘了。我也没有想到,隋嬷嬷竟会出这等主意。也没有想到三姑娘和三爷竟都会应允,实在是不成章法。你们如今不做便不做吧,我看三姑娘好似有些醒转了,估计也不欲再提了,等过阵子,想来也就淡了,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了也就罢了。” “这本就是我惹出来的事儿,哪有委屈的道理。倒是带累了六姑娘九姑娘并三姨娘才是正理。”林氏虽则一直没有说,可这里头的缘由还是一清二楚的。 “三姨娘岂是个好相与的?拢共也没做多少活计,倒是把分给她的一丈绢一匹小布用得一零边儿都不剩了。”秦嬷嬷说得直摇头,太不能吃亏了。 又说起隋嬷嬷,倒是颇有几分感慨,“人不服老是不行的,真是没想到,就那么一摔,竟会断了骨头。哎,竟慢慢露出下半世的光景来了……”又道:“那日里我去瞧她,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我和她认识也有二十五六年了,满打满算的也在一个府里处了二十个年头了,再是没见过她如此样子的,竟是一点儿都忍不住了,稍有一丝不顺心,就撂脸子……我看她也不是十分清楚的样子,若不然,按着她隐忍的性子,再是不会如此的……真是造孽!” 凤梨的话:买的景天种子到了,我又要成对对眼了,都不敢呼吸了。老妈跟在屁股后面吼,又买这么多,你还不如乡下种肉去吧你!撇撇嘴,要是我有这本事,我早就乡下开大棚种肉去了。 小长假,姐妹们要是去郊外的话别穿亮色和黑色的衣服哈,因为我发现我家诱虫板上面的虫子越来越多了。 令:多谢《。)#)))≦叔的护身符,太破费了,香一个。多谢姐妹们的点击推荐收藏,么么大家! 第五十一章 循循渐进 第五十一章 循循渐进 这上了年纪的人啊,嘴上虽说看得开看得透,可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其实人年纪越大,便越是怕死,越是惜命。 而且还都愿意往坏处想。听到差不多年纪的人死啊病啊的,就担心很快会轮到自己。 不过可贞倒是觉着,这起码比找死的年轻人,等死的中年人好太多了。 有求生的本能难道还不是好事儿吗? 但有一则,也不能太疯魔了。可贞上辈子听说过看到过好些身边的老人,只要听到哪里卖保健品了,就风雨无阻的天天去听讲。只要听到食品添加剂,就拿毒药对等上了。只要听说偶尔出现一宗食物中毒,就吓得甚至不敢吃饭了。 当然了,秦嬷嬷还没到那个程度,可是已然也有些严重的了。但凡一提起隋嬷嬷的身子,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林氏碎碎的说与可贞听后,可贞便知道了,秦嬷嬷是因为这半年来,身子一直不清爽,怕了。所以,心里算是落下了根子了,就怕哪天就醒不过来了。 想着秦嬷嬷如此唉声叹气,可贞心里也不舒服。可又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跟林氏说,请秦大婶子秦二婶子多开解开解秦嬷嬷,多陪着她说说话,凡事多往好的方面想。 林氏想了想,琢磨着秦嬷嬷精神不振,胸胁胀痛,脘闷嗳气,应该是肝气郁滞了。欲传了大夫给秦嬷嬷诊治一二,看看要不要开副疏肝解郁的方子。 哪知姜嬷嬷进来说,秦管家两口子被曾妈妈请到庄子上料理庄务去了,怕是要过几日才能回来的。 可贞并林氏闻得这话,心里都有些疑惑起来。 这计家估计现在就想把这庄子全部交给自家来经营了,要不也不会现在就要秦管家秦嬷嬷趁着收成的时候熟悉庄子上所有的事物了。 只是,秦管家去便罢了,做什么秦嬷嬷也要去?可贞林氏想不通的是这点。 不过,若是出去走走,忙一些,想得多一些,说不定秦嬷嬷也能少想些不高兴的事儿,心情自然也会好些的。这样一想,便把这事儿撂下了。 可没过两天,发生的一系列的事儿让可贞觉着这一切可能没那么简单的。 首先,曾妈妈命人送了上好的松江土绫并丝线往各处,请众人绣了佛经好在小祥给计氏上供。 随后,又断了可贞等人的文房用具。 可贞就算再笨也明白事情不简单了,更何况还有立马就能品出个四五六来的朱氏和林氏。 自从计家来人后,朱氏几乎每日都要往可贞屋里坐上一坐。原因无它,实在是林氏每日清早洗漱好就要往可贞屋里来,不到掌灯就寝是不会回自己屋里去的。而她,又每日和林氏说话说惯了的。 可贞真心觉着,这抱怨也是会上瘾的,朱氏就是如此。就算她说十句话,林氏通常也回不了一句,还多是劝她的话,可朱氏依旧要和林氏唧唧咕咕说上一大通。 好似也不为别的,只是想把心里的怨气闷气倒吧倒吧讲出来而已。 当然了,可贞也觉着,若不是因为朱氏是实在找不到人说话,虽则朱氏也常和仪贞於贞小姐俩说,可到底是少了分共鸣的,所以也是只能找上林氏了。而且这一次两次的,竟是习惯了。 可贞也习惯了,若是朱氏一日不曾来,甚至还会觉着少了点什么。可贞觉着自己也有些上瘾了。 可贞真心觉着自己容易嘛!上辈子不好好念书,什么都是不求甚解。感兴趣的书就看上两页,不感兴趣了,从头翻到尾翻一遍,就算完成任务了。好嘛,落得现在就算走了八百辈子的狗屎运穿越了,别说恣意生活了,就连自保生存都有问题。 好容易现在通过血的教训幡然醒悟了,下定决心要好好念书,免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小命儿给送掉了。 可是呢,好嘛,连文房用具都不提供了。不仅不提供,还不能自己出银子采买。真是,有这么憋屈的事儿么?! 可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个,可贞想不通的是,这计家到底是怎么了?这行事怎么一次比一次诡异? 可贞觉着自己真心肝气郁滞了,或许应该请大夫抓两贴药来吃吃看。 不过,自从听着朱氏在林氏面前抱怨了这么些天后,可贞真心觉着原来还有比自己更憋屈的人,顿时心里舒服多了。虽说心里还未十分敞亮,还是有疙瘩,可精神头已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可是这日,朱氏一篇子话下来,可贞渐渐的就有些听住了。突然间脑子里百转千回,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一天比一天轻松了。登时再看向朱氏的眼神也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朱氏背对着可贞,自然没有发现可贞的眼神,犹自还在和林氏低声说着话儿,“……实在不是我僭越,实在是三姑娘太没有主意了。当初隋嬷嬷出主意,说让我们做针线活计补贴家用,三姑娘说好。这回那什么曾妈妈又叫我们给太太绣佛经,三姑娘又应了。我虽没念过多少书,更没有管过家,可也知道朝令夕改不是当家之人应有的作为,这么一大家子,今儿这样明儿那样的,不是儿戏是什么……” 说着又压低了声音道:“……我们是不中用的,以后便是吃一辈子的斋给太太绣佛经,总也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有口饭吃。可是姑娘们还小呢,往后指望着兄姐的日子还多且多。可我这几个月冷眼看下来,竟也不是养人的天!三姑娘确实是个阿弥陀佛的,可耳根子忒软了,这么大个人了,还是人云亦云,一点主见都没有。三爷也是个好的,可是,到底只是几个庶出的妹妹,怕是根本入不得他的眼的。至于四爷六爷,真是好好的哥儿都被二姨娘给教坏了……老爷如此,大老爷家又那副光景。我只要一想到往后姑娘们也要如我们这般无依无靠,就心里发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凤梨的话:啦啦啦,啦啦啦,新买的护肤品到了,都没有过敏,那个得瑟啊! 令: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啊,姐妹们甭客气哈,么么大家! 第五十二章 疼爱 第五十二章 疼爱 可贞到这会子,真是真心觉着朱氏是个人才了。这么多天循序渐进的,亏得她有这个耐心。 不过对于朱氏的话,可贞倒是不置可否。 本来日子就是自己过的,兄姐再好,也不能帮自己过日子不是,人家又不欠你什么。 只是在这里,娘家有体面能借力貌似是挺重要的吧! 可贞突然愣住了,娘家?还婆家咧! 不由得嘴角牵起一丝苦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现如今可才八岁,还顶了个官奴籍的身份,也未免想得太多了吧! 更何况,上辈子自己正值嫁龄,家世清白,都这这那那的没有找到对象。这辈子,三妻四妾三从四德的竟又发起痴来了,真是什么脑子? 可贞在心里把自己损成了茄子色,又觑了林氏两眼,欲言又止。 朱氏虽然到现在都还是没有弄明白林氏这个人,但是有一点她知道,可贞之于林氏,就像仪贞於贞之于自己一样,都是命根子,是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的存在。 林氏平日里是很淡定很有主见一人,可在可贞的事儿上,却每每总会短路,生怕可贞受委屈。对于这点,朱氏知道,可贞亦是知道的。 因此,可贞对朱氏总拿自己来影响林氏的行为,真心挺不舒服的。 时不时的觑一眼林氏,如此好几次,可贞心里越发不安起来了。 林氏竟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这若是在平常,再是不可能的事儿的。要知道,自己下意识的推眼镜的习惯动作都在林氏的注视下都慢慢的改掉了。而今儿如此反常,想来必是有心事了。 随手搁下书,可贞下了罗汉床,走到林氏身旁,低低的唤了声“姨娘”。 林氏抬头,眼里的忧思一闪而过,紧随其后的是满眼的宠溺,“蕴儿今儿的功课可做完了?” 可贞连连点头,“已是做完了。姨娘也该歇歇了,一直这么控制头,不好。再说了,这活计又不急着用,还有四个多月呢,姨娘也不必这么赶工的。” 可贞想得很明白,你让绣佛经,我就绣佛经,不过可千万别指望我把一匹绫子全都绣完了。因此,见着林氏如此埋头做活计,就满心觉着林氏实在是太实诚了。 林氏几乎没有不听可贞的话的时候,因此见可贞小嘴微嘟,一脸的不赞同,忙收了活计,“好好好,姨娘听蕴儿的。” 可贞抿了抿嘴角,帮着林氏收拾好针线笸箩,脑子里转了无数遍,想和林氏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倒是林氏看出了可贞的踌躇,垂下眼诫,犹豫了片刻,才抬起头来,摒了一口气问道:“蕴儿可是生气了?” 这么多天了,林氏几次想和可贞说起这些个事儿,可话到嘴边又成了弟子入则孝出则悌之类的话。只因有些话,她虽也明白可贞亦是知道的,可真要她来劝慰可贞,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来开这个口。比如说嫡庶有别。 可这会子,林氏还是咬咬牙问了出来。可是到底,一颗心还是被吊得老高的。 可贞一听这话倒是一愣,只觉着林氏问得有些奇怪。不过倒也没多想,只是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有一点儿啦,绣佛经没什么,可是,做什么停了我们的笔墨纸砚呢!” 这还是可贞第一次就这事儿向林氏抱怨。因为可贞知道,这事儿就是向林氏百般抱怨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不仅不会有改变,还会给林氏添一重烦恼,替自己担心。这又何必呢! 可是,这没有文房用具还真是一桩要紧事儿。眼看着自己的宣纸墨锭已经用不了两天了,说不着急真是不可能的。反正自己给自己做了这么些天的工作后,还是觉着不能接受。 毕竟自己的大字刚练得有点模样,若这么生生的荒废了,未免也太可惜了。再说了,写字这种事儿哪有捷径,无非是日日写月月练,惟手熟尔罢了。 林氏瞧了瞧可贞,心下一松的同时又有些伤心。把可贞搂进怀里,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梳拢着可贞耳边的碎发,“文房用具这事儿,蕴儿别急,姨娘总是会想法子的。” “嗯!”可贞轻轻应了一声,可心里却颇不是滋味。 这可不像是上回做活计补贴家用那事儿,再是不可能朝令夕改的。 不说别的,这时候的人最重祖宗供奉,说是要给计氏上供,再是不可能不做的。没见朱氏虽则抱怨连连,可是也照样在做吗? 也就是说,在计氏小祥之前,是不可能供给众人笔墨纸砚的。又不能出去买,要不就是明摆着和曾妈妈同已经管家的维贞杠上了。如此一来,林氏要如何想法子,岂不是要难为她嘛! 可贞有些舍不得了。她就是这样的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对我好,我对你更好。更别说,这人还是林氏。 于是强自按捺下情绪,向林氏比了比小拇指甲,软软道:“姨娘,其实我就只有这么一丁点点的生气啦。现在再想想,我觉着是我矫情了。古有王羲之临池学书,岳飞沙土练字,后来不都成了书法名家了吗?所以啊,也不是说只有好纸好墨才能写出一笔好字的是不是?”可贞越说越觉着自己真是聪明的一塌糊涂,又想起电视上在公园里用水写大字的老人,倒真是有些跃跃欲试了。 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望向林氏,却见林氏已是红了眼眶了,登时不知怎么了。忙脱离了林氏的怀抱,直起了身子,攥上林氏的手,问道:“姨娘,好好的,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姨娘没事。”林氏忙把可贞搂在怀里。 可贞不时地抬眼瞄瞄林氏,见她眼底的红晕渐渐散去,这才放下心来。垂着眼睛想了半晌,还是不大明白林氏这是怎么了。 而林氏不为别的,只是心疼了,刚刚朱氏说的话也渐渐更加清晰了起来。 林氏倒不是为了维贞顾仲利怎么样而心里不自在,其实,林氏是打心眼里心疼这两个没娘的孩子的。 这几日,林氏也曾见过可贞两回。那脸色,实在称不上好。人也懒懒的,看着仿佛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看着人心里也闷闷的。 因着计家来的许嬷嬷毛嬷嬷,林氏同维贞几乎就说不上话,知道姜嬷嬷同维贞的乳娘吕嬷嬷一向深厚,便暗暗地遣了姜嬷嬷去同吕嬷嬷说话,请大夫来看看。 哪知姜嬷嬷回来说:“吕嬷嬷也着急的很,奈何三姑娘说什么都不肯请大夫来看,只说是时令转换,没什么胃口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 林氏诧异了,一般人都是入了秋胃口都会好起来的,这三姑娘怎么倒和人反了个个,竟没胃口起来了?怕还是哪里不舒服吧!倒是添了桩心事。 正思绪翻腾之际,又听姜嬷嬷道:“我听着吕嬷嬷含含糊糊的意思,怕还是和计家有些关联的。” 林氏垂了眼睫,半晌才心底叹息一声,表姑娘表少爷。 再没有人比林氏有这等体会了,就算计太夫人再疼爱这姐弟俩,可还是逃不过一个“表”字。到底,三姑娘三少爷都是姓顾。 凤梨的话:这破天气,又降温。我种子刚下去还没发芽,要是发不了,我得哭。 令:下周有推荐车位,虽然我也不知道会停在哪壁角疙瘩,不过还是决定加更,至于怎么加,容我把大纲细纲理顺了再想想。然后,求推荐票,求啊,么么大家。 第五十三章 姐妹之间 第五十三章 姐妹之间 可好歹,三姑娘三少爷都还是计太夫人嫡嫡亲的外孙,血脉相连。而蕴儿她们,到底是差了一层了。 林氏并不是一个什么事情都习惯往坏处想的人,但是她确实是个习惯于什么事情都要想在前头的人。 活了半辈子,自己遇到的猝不及防的祸事实在是太多了,若不是事事都想在前头,能不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个问题。 而自进了顾家之后,可贞的平安喜乐一世安稳就是自己最为挂怀想的最多的事儿。 千百个日日夜夜,午夜梦回,自己想的都是可贞长大成人嫁人生子,无病无灾一世安稳。 若是以往,不用说,老爷也会给蕴儿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也不求别的,只要女婿人品端方,上进有责任心,家世背景倒真不是挺挺要紧的事儿。 可是现在,这一切怕是没有这么容易了。 其实无论怎样都好说,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衣食周全,亦就可以了。计家的恩情,自己也会感念一辈子。可唯有一则,若要赔上蕴儿一辈子的幸福,自己是说什么都不会妥协的。 可让可贞众人更没有料到的是,到了发月例的日子,竟只送来了四钱银子。众人皆是有些发愣,这不会又减月例了吧? 忙问缘由,这才知道,原来竟是把上回维贞命人送来的绢布并丝线折了六钱银子抵消了。 可贞简直是哭笑不得,这事儿也做得忒不上道了吧! 你若是要明算账,那就好好算,欺负人不懂行情怎么着?那一捆丝线就要一钱银子了?你打劫呢! 一钱银子,一百个铜钱呢!若是用可贞研究出来的汇率的话,都可以换成七十多块人民币了,可贞觉着自己的心都疼了。 等碎碎的和林氏说了后,林氏也是哭笑不得。她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蕴儿自小长在深宅大院,怎么会在银钱上,嗯,这么勤俭节约的。 可看着蕴儿依偎在自己身边,软软糯糯的抱怨着,林氏又觉着这样其实也不坏。毕竟蕴儿只是勤俭而已,而并非吝啬。不管以后日子怎么样,懂得惜福,这日子就差不到哪里去。 可贞抱怨了会子,也就不郁闷了。说到底,这银钱也不是自己的,也算是偏财了。一纹不给你,日子不还是照样过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自己和林氏一人的一匹绢布基本上就没动,如此一来,也不损失什么的。想着想着,可贞就撂开手了。 林氏可贞这是太平了,朱氏可咽不下这口气。 可贞觉着朱氏这回真是气得不轻,心里不地道的想着,若不是她和仪贞小姐俩的绢布都已是用完了,说不得朱氏都能捧着绢布去换银钱去了。 其实也是,原本以为自己是占了便宜的,没想到却吃了亏,怎么能不生气。 大家伙这心里疙疙瘩瘩的,维贞心里也不好过。 她真是不知道这曾妈妈是怎么回事,行事都不和自己商量,都是决定以后才知会自己一声。还满口都说是为自己好,真当自己是个傻的? 可是,除了吕嬷嬷,竟没有人觉着这有什么不对,连隋嬷嬷和自己身边自小跟着的两个大丫头都劝自己要听曾妈**,根本没人拿自己这个主持中馈的姑娘当回事儿。 维贞真是想不通了,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外祖家? 想来想去,维贞还是把除了表哥的那事儿全都一股脑的告诉了弟弟,可是出乎自己的预料,弟弟虽然对曾妈妈不通过自己自说自话很有些生气,可到底,‘姐姐,这些内宅之事本就由你主持,你只管拿出你姑娘的派头来,料她们也不敢阳奉阴违。我虽支应门户,可是内宅之事,却不宜过问。’ 过问?谁又要他过问了?再想起曾妈妈她们看向自己的目光,怜悯、可惜、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庆幸。维贞只觉着满身狼狈,一颗心好累好累…… 可贞几人原先一天里总还会去正房堂屋里坐坐说说话话的,可自从许嬷嬷毛嬷嬷来了之后,便再不去了,甚至连串门子都少了。不为别的,只因那两位老嬷嬷时时刻刻把规矩挂在口里,不许众人凑在一起“玩乐”。 可贞仪贞自贞三人还则罢了,都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於贞就不行了,鼓着腮帮子,嘟着小嘴,连连抱怨,“我们什么时候玩乐了?只不过说说话罢了,真当我们是不懂规矩的?” 可究竟,还在呆在自己屋里的时间多了起来。 如此一来,小姑娘们又可怜上了维贞。毕竟虽则每日里不在一道儿说话念书了,可面总还是见得到的。所以一日一日的,这心里就都嘀咕上了,真不知那两位嬷嬷是怎么教引伺候维贞的,竟是一日比一日看着憔悴。 虽则朱氏十分计较这一则,觉着计家薄待了可贞众人。可是小姊妹几个倒是不计较的。长了这么大,读书识字的,嫡庶有别长幼有序还是理会的。 况且,这人人都在嘀咕呢,这样的嬷嬷,谁敢要?真是白送都要哭三声,真嫌自己活得太舒坦了不成? 仪贞於贞都不计较,可贞自然更不会计较了。 可贞一向都把自己和维贞众人的关系定为在堂姐妹表姐妹上,没得堂姐的外婆家给送礼,还得记挂着自己的道理不是。再加上,这屋里有姜嬷嬷和两个丫鬟,可贞已是觉着不得劲了,再添两个,还不得憋死。 瞧瞧维贞,就知道这日子有多难过了。虽则可贞没有体会过,可林妹妹进了荣国府是什么滋味,可贞还是理会的。 何况,那林妹妹二进荣国府还只单身一人。而维贞这,一面是自家,一面是外祖家。她素日里又是个心思重的,想来这日子,也有她的难过之处的。 秦管家两口子在外头庄子上跑了近十天,可贞等人就扳着手指头盼了十天。 等到秦管家秦嬷嬷一回来,林氏就立马遣了人去请秦嬷嬷进来。 不过,秦嬷嬷的速度显然比林氏要快得多,竟径直就去寻了曾妈妈。 凤梨的话:这年头,矫情的人真多,好好的就想整点事出来吸引吸引注意力,就怕大家忘了她。还自恃甚高,殊不知在旁人眼里早已是满身狼狈了。 咳咳,纯属发泄。 有推荐车位,满地打滚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哈,香一个啊香一个,姐妹们表不好意思撒! 第五十四章 委屈 第五十四章 委屈 秦嬷嬷一回来就径直去寻了曾妈妈,态度不亢不卑,口气淡淡的。可没来由的,就是让人不敢小觑,态度也恭敬到了十二分。 曾妈妈见秦嬷嬷一回来就问起了姑娘们房里文房用具的事儿,又是这般态度,心里颇有些不得劲。可曾妈妈敢不见林氏朱氏,倒是真不敢把秦嬷嬷怎么着的。 只说了两句漂亮话,自己帮自己打了个圆场,才道:“姑娘们的学识已是极好的了,我们老太太都是赞的。可是现如今,到底还是守孝来得要紧。” “给太太绣佛经自然是孝,便是以往不曾绣过佛经,可是给太太抄经亦是每日不辍的。况且我家老爷有言,只让姑娘爷们守制读书。我竟不知,把老爷的话抛诸脑后,也是孝不成?”秦嬷嬷这辈子经历的事儿,不管是好的坏的,都抵得上人几辈子的经历了。不说理路上,就在气势上,已是狠狠的盖过曾妈妈了。 曾妈妈被秦嬷嬷看似云淡风轻,但瞬间喷薄而出的气势唬得脸色都变了。到这会子,才明白为什么隋嬷嬷让自己仔细着这位秦嬷嬷了。 这气派,就是一般人家的当家太太都是拍马不及的。 可等秦嬷嬷走了之后,曾妈妈又后悔脸红上了。暗骂自己没出息,往常在府里,什么世面没见过,如今却被一乡下地方来的老婆子唬住了,不但如此,竟还糊里糊涂的应了她供应文房用具的事儿。 如此一来,暗恨自己丢脸的同时,也怨上了顾家。 曾妈妈真是不知道顾家这是哪里的底气,现如今连一草一木一衣一粥都是自家供给的,竟还敢这么甩脸子给自己看,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人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分明就是不把自家看在眼里。 想着想着又嗤笑了一声,可不就是不把自家放在眼里,要不怎么连一个个卑贱的姨娘都敢爬到姑太太的头上来撒野。如今好了,连表姑娘也养成了这等的软弱性子,管了好几个月的家,到现在更连自己身边的丫鬟嬷嬷们都驾驭不了…… 到底是太夫人高瞻远瞩,不说家世,就说这性子,哪里能是许给六少爷做正房奶奶的人! 秦嬷嬷懒得理会曾妈妈怎么想,只是一口一口的叹着气,一路到了维贞屋里。一见维贞,亦是吓了一大跳。怪不得儿媳妇说三姑娘这些日子精神不好,四姨娘也托了姜嬷嬷来家里说,自己只当是憔悴了些罢了,没想到却是这般不好。 简直就瘦了一圈儿了,小脸儿也黄黄的,眼底一圈乌青。 秦嬷嬷登时就心疼了,忙唤了吕嬷嬷去请大夫。 吕嬷嬷应了一声,瞥了一眼一旁的许嬷嬷并毛嬷嬷,不等她们出声,就亲自一径去了。 维贞想唤回吕嬷嬷,却让秦嬷嬷拦了,“我的姑娘,好好的,怎么没胃口起来了?” 维贞见秦嬷嬷摩挲着自己的手,一脸心疼的模样,倏地红了眼眶。这份关心,维贞实在是太需要了。 这几天,对于维贞而言,真可算是度日如年了。许嬷嬷毛嬷嬷总是这不好那不行的,甚至于不许自己和妹妹们一道念书做针线,自己已是好些天没有和妹妹们说过一句话了。 这一天到晚的,连个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只有晚上,才能和吕嬷嬷说上两句话儿,维贞真是觉着自己要崩溃了。 如果只是这般还则罢了,更令人气恼的是,还有那么多人不停的在自己耳边韶叨,说是对自己多好,多为自己着想,维贞真觉着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这边秦嬷嬷和维贞泪盈于睫,那边许嬷嬷毛嬷嬷两个鼻子都要气歪了。 这怎么话说的,表姑娘怎么这幅做派?这幅模样看在秦嬷嬷眼里,不得以为是自己两个委屈了表姑娘了? 又觉着秦嬷嬷请大夫过来,明显就是要给自己二人难堪的。 许嬷嬷撇了撇嘴角,和毛嬷嬷对视了一眼,见维贞欲言又止的样儿,刚想开口,只见栀子已是上前赔笑道:“嬷嬷,姑娘这些日子胃口虽比以往稍稍差了些,可精神头看起来倒比以往好得多了,少见疲乏的时候。” 栀子本意是想讨个巧卖个乖的,可却不曾想,自己这一番话说完后,维贞的眼眶更红了,登时,笑容僵在了嘴角。 倒是秦嬷嬷,望了望栀子,不置可否道:“几日不见,栀子丫头越发伶俐了。” 栀子被秦嬷嬷平平常常的一句话说得不知所措起来,总觉着秦嬷嬷那随意的一眼里仿佛还有些别的东西,登时呼吸都有困难了起来,一张脸又是红又是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嬷嬷毛嬷嬷发现了栀子的异样,心里更是不得劲起来。毛嬷嬷想说什么,却被许嬷嬷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那边维贞,看也不看站在当地的几人,只紧紧地攥着秦嬷嬷的手。可争奈,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一来,有些话,就是打死她,她也是不会开口的。二来,许嬷嬷毛嬷嬷在这,还有栀子,这让维贞怎么开这个口。 秦嬷嬷心知肚明,心里也是难过。可是,也只好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拍了拍维贞的手,和她这这那那的说着些话儿。 被秦嬷嬷这么哄了会子,维贞心里倒是好受些了。 不多时的功夫,吕嬷嬷已是请了大夫过来了。 诊治过后,众人俱是松了一口气,虽则元气有些不足,需要好好进补调养。可到底,都不用吃药,只开了几个方子,配了些药膳。凡是饮食上就能调理好的,也不算什么大症候了。 听闻维贞请了大夫,林氏可贞等人也全都过来看望维贞,无非是劝着维贞好好用饭好好吃药之类的话儿。 众人原本都想着坐会子就走的,毕竟众人心里都有数,若是坐的时间长了,那许嬷嬷毛嬷嬷可就要话里话外的往外请了。 可是维贞却紧紧的攥了秦嬷嬷和自贞的手,即便这么些人,说来说去的也就这么几句话,维贞还是听得仔仔细细的,一个字都不曾漏掉。 众人一看如此,心下都不好受,也再不好意思起身要走的。 直到众人字里行间的许诺,明儿再来看她后,维贞手下才有些松缓。又说了会子话,叮嘱了吕嬷嬷几句,众人这才出了维贞的屋子。 可秦嬷嬷还是被维贞拽着,没有一同出来。 维贞真是一肚子的话想告诉秦嬷嬷,也真心想要秦嬷嬷陪着。好似只有秦嬷嬷陪着,才会安心些。 可到底,秦秦嬷嬷也不是闲人,总不能一直待在维贞屋里。过了好一会子,吕嬷嬷才送了秦嬷嬷出来。 一出门,秦嬷嬷一身的气势就弱了一半。连脸上看起来,亦是憔悴了许多,整个人看上起,疲累不堪。 吕嬷嬷却是没有发觉,心里正打擂,犹豫着要不要把那事儿告诉秦嬷嬷知道。眼见秦嬷嬷就要往八姑娘屋里去了,忙狠了狠心,紧紧地扶住了秦嬷嬷的胳膊。 凤梨的话:嗯,这周有推荐,虽然我还没找到在哪,不过还是双更,一更仍旧早七点,二更晚七点。我码字速度不快,一个小时也就只能码一千字,也没有存稿,不过我还是拼了,请大家监督我哈。 令: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推荐期间,怎么着成绩也该好看点的吧,是吧!么么大家! 第五十五章 心疼 第五十五章 心疼 秦嬷嬷虽则没多少气力,可脑子还是灵光的。一见吕嬷嬷神色不对,直觉就以为是维贞出了什么事儿了,忙问了起来。 吕嬷嬷见秦嬷嬷已是警觉了,一咬牙,便把计家苏家结亲的事两句话咬给了秦嬷嬷听。 秦嬷嬷咋听之下,还纳闷,毕竟她并不知道计氏曾经的心思。 可到底是秦嬷嬷,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倏地瞪上了吕嬷嬷,“姑娘怎么知道的?” 秦嬷嬷了然维贞的性子,这种事儿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学嘴告诉别人听的。如此一来,便是有人在里头多嘴了。想起栀子,秦嬷嬷的眼神暗了暗。 吕嬷嬷一哽,顿时不知怎么说是好。 秦嬷嬷心里一疙瘩,看也不看吕嬷嬷,吁了口气,只说了句“晚上抽空来我家一趟”,就抬脚进了可贞屋里。 吕嬷嬷愣在当地,满脸通红,已是把自己恨出了一个洞,真想抬手就给自己一耳光。 真是猪油蒙了心了,竟会把这样的话学给姑娘听。若是姑娘真出事了,那自己也不用活了。 吕嬷嬷是真心后悔了,她没有想到,自己一念之差多了嘴,竟会造成这么个结果。 这些日子以来,吕嬷嬷的精神也是饱受摧残。眼看着维贞的身子越发孱弱,精神越发的****,真是急得仿若热锅上的蚂蚁。 现在秦嬷嬷一回来,吕嬷嬷的心一下子有了着落,拼着受责罚,也要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了,她一个人实在是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了。 况且,吕嬷嬷还是有些底气的。她也是一心为了姑娘好,不忍姑娘受计家如此的欺哄罢了。 又想起计家来人这些日子的做派,吕嬷嬷重重的吁了一口气,自己可没错! 秦嬷嬷心里五味陈杂,都不知道怎么迈的步,已是一径进了维贞屋里了。现在家里所有人都知道,若要找四姨娘,去八姑娘屋里,总是一找一个准的。 被姜嬷嬷迎进屋,却只见林氏,不见八姑娘,朱氏倒亦是在的。众人相见,忙互相行礼问好。 林氏好生打量了秦嬷嬷一番,面上不显,心里倒是不好过了起来。 怎么出去了一回,就憔悴成了这样了?到底,还是还是苦了这一家子了…… 想要发问,却听朱氏已是拉着秦嬷嬷开口了。 长篇大论,有理有据,都是这几日来朱氏抱怨过的话儿。这会子,更是一项一项的讲给秦嬷嬷听。 幸好,朱氏还不是太啰嗦的人,一件事说上一遍也就罢了。可饶是这样,也足足的灌了好几盏白水才说完了这一篇子的话。好容易说完了,朱氏心里也舒坦了,她也不指望秦嬷嬷立马能有什么表态,因为又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话,便起身告辞了。 等她走后,林氏立马开了口,“秦婶怎么也瘦了,可是身上不爽快?也累了半日了,还是先家去歇歇吧,天大的事儿也明儿个再说。” 秦嬷嬷一辈子要强惯了,哪里能答应。再说了,见林氏如此,瞬间,心里的疲乏就被那份酸涩给盖住了,看向林氏的眼神满是怜爱。 多久不曾见过四姨娘这般感情外漏了? 一晃眼,二十多年过去了。 “这人啊,真假,容不得你不服老。这才几日的光景,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中用了。若是放在上两年,再不至于如此的。”秦嬷嬷回过神来,微微笑道。 林氏瞅着秦嬷嬷这么一放松下来,更显疲态。心里又是心酸又是心急的,忙要请大夫。 秦嬷嬷大手一挥,给拦了,“我不过白抱怨几句,哪里就要请大夫了。不妨事的,这一回家就好了。”说着又道:“和您这么坐着说会儿话儿,就比什么都强了。” 林氏听得秦嬷嬷如此说,垂下眼睫,心中微疼,想着过会还是得请大夫过来给秦婶瞧上一瞧。上了年纪的人了,可不是顽的。 可贞进来时,只见秦嬷嬷满眼怜惜的瞅着垂着头的林氏。 不过可贞这一进屋,倒是立马就惊动了这二人。可贞抿了抿嘴,快步走到二人身旁行礼问好。 可话还未说完,就被秦嬷嬷拉着坐了下来,连道瘦了。 可贞莞尔,哪里就瘦了。 甚至于,比起前段日子,都长了些肉了,毕竟这些天,胃口睡眠都好了许多了。 虽则可贞并不苦夏,每日里清粥依旧吃饱为止。可是,晚上睡觉可并不是那么容易睡着的。那么热,一点降暑的工具都没有,连点风丝丝都没有。又不可能像老爸老妈小时候似的,把竹床搬到天井里去睡觉。一个夏天,可贞就是在这么睡了醒醒了睡中度过的,每天早起,都要换身衣裳。而且,还没有适应。以前听说养成习惯只要二十一天,可现在呢,都多少个二十一天过去了,可贞还是完全不能习惯,适应不了。 不过这入了秋,晚上日子就好过了。可贞通常****睡到大天亮,半夜都不醒的。如此一来,哪里还会瘦呢! 不过,可贞也心知肚明,明摆着就是秦嬷嬷心疼自己呢。 对于秦嬷嬷的疼爱,可贞并不抗拒,甚至是欢喜的。 上辈子,自己和外祖父母祖父母都没什么缘分。虽则这辈子,目前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缘分,可秦管家秦嬷嬷二人,则是很合格很适宜的担当了这个位置。 可贞嘴角的笑意更盛了,刚想开口。却见秦嬷嬷已是连珠炮似的发问了,“好姑娘,怎么能用沙土练字呢,快快停了,明儿就给你送纸笔过来,你尽管用。” 虽然刚刚只是听朱氏这么一提,可是秦嬷嬷心里已是难受的很了。 就是当年家里落到那般境遇,家里也没有短过大老爷二老爷的文房用具。可现在呢,竟要这么委屈姑娘们,真是造的什么孽。 再想起计家,秦嬷嬷只余一声叹息。 可贞囧,这事儿自己好似又没做对。忙在心里吁了口气,扬着笑脸抻长音解释道:“嬷嬷,开始时真是觉着好玩才那么写的,可后来,在沙土上和地上写了两回,倒还真觉着其实也不坏的。” “真真是傻姑娘,和你姨娘一样,受了委屈也自己扛着。”秦嬷嬷摩挲着可贞手上的茧子,眼眶都红了。 可贞更囧,自己又哪里真是肯吃亏受委屈的人呃! 想解释,又怕自己越解释越乱,只好插科打诨了一番,又问着秦嬷嬷庄子上的事儿。 凤梨的话:晚饭吃的饺子,好舒服,一不留神多吃了两只,容我散个步去。 姐妹们,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哦,么么大家! 第五十六章 人之常情 第五十六章 人之常情 可贞一直觉着八卦,真不是自己的本心,自己以前也真不是狗拿耗子的人。何况,退一万步说,要八卦要关心也得关心些上档次的大事儿不是,天天这么东家长西家短的,还嫌这一年一年的自己老的不够快是吧! 可是无奈,家里有个很能八卦的老妈,还有一堆八卦的七大姑八大姨。 今天哪个超市铁棍山药只要多少钱了;明天哪个超市绵白糖要限量降价了;菜场门口哪个老师傅自产自销的什么菜又便宜又好吃还没浸水了;谁家卖的冬笋是药水泡过的了;谁家的馄饨皮用的面粉不好,皮子稀烂,一包就破了;谁谁谁家的小孩闪婚闪离了;谁谁谁家的小孩托人进了哪个单位了;谁谁谁几月份就要退休,一天到晚的摆臭脸了等等等等…… 每天晚上从吃饭开始,就是老**广播时间。通常,都是老妈说老爸听,时不时的还会附和上两句。 争奈,老爸记性忒差,昨天说的事今天就忘了,附和的都是牛头不对马嘴。 奈何,自觉上了年纪真的懂事了的可贞为了维护家庭的和谐,为了避免自家老妈抓狂或者因为没有共同语言黯然神伤导致更年期提早,很果断的挺身而出,毅然决然的成了老**捧哏。 从此之后,自甘****,步入了八卦那个圈,还越走越远。 从此之后,老妈更热衷于和可贞聊天了。 从此之后,可贞的八卦之心如天干物燥下的星星之火,迅速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可贞自个儿觉着,自己虽则八卦,可是品位还是在的。 八卦,当然要是第一时间发生的,出乎自己预料之外的,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能给自己带来惊喜和好处的八卦才好听。这说来说去,都快说烂了听烂了,自己还占不了好的烂大街八卦还有谁要听的?再说了,这一天到晚的都是些什么狗屁倒灶的没营养的事情?反正可贞觉着自己真是听够了,再是不要听了。 所以,果断问起了秦嬷嬷外头庄子上的事物。 事实证明,受老妈熏陶良久的可贞其实还是很好满足的。秦嬷嬷略略说了几句庄子上的见闻,就让可贞瞪圆了眼睛,还亮晶晶的。等秦嬷嬷说完后,可贞还是意犹未尽的。 可贞虽宅,可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可真是待的烦得不能再烦了。虽则还有这么多人做伴,虽则还有好些事儿可以做,可是可贞就是觉着烦闷。可贞也觉着有些纳闷,这又还没到冬天,还连着好几日都是大晴天的,怎么还是总觉着气压高,喘不过气来呢! 这会子听到秦嬷嬷说着外头庄子上庄户人家的事儿,怎么会不欢喜不兴奋。 不过,林氏到底顾念着秦嬷嬷的身子,再加上秦嬷嬷自己个儿也有心事,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了,可贞林氏送了秦嬷嬷出去。 林氏牵着可贞一道回了屋里,只见可贞还在出神。便晃了晃可贞的小手婉声问道:“蕴儿这是怎么了?” 可贞回过神来,又不好说自己想去秋游了,只扯了扯嘴角,“姨娘,我没瘦,反而还胖了些呢!”说着伸出手来,左手圈住右手的手腕比划着给林氏看,“姨娘你看,以前是到这儿的,现在已是到了这儿了。真胖了呢!”说着又道:“姨娘,您真别觉着难受,我真是没觉着委屈的。” 可贞也很无奈,林氏在自己的事上很容易短路。可贞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摸索着安慰她开解她。效果虽不大,可还是有的。 林氏搂着可贞,心下感动不已。虽说林氏听着可贞的劝慰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每一次,可贞还是一如初次的感动。 这么懂事的蕴儿,自己怎么能不把最好的捧到她的面前? 林氏面上不显,心里却仍是思绪翻腾。 翌日,秦嬷嬷来过之后,林氏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其实说句良心话,计家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计家那样的人家,讲究的还是一个身份,首重的还是家世,这是无可厚非的。 再说了,三姑娘这事儿又不曾明堂正道的摆出来说过,不过就是娘几个私底下说说罢了。说到底,世事万变,别说没有过了明路,就算是已经定下亲事的,反悔的也不在少数的。 林氏心里明白,这也是老爷不愿早早的给孩子许下亲事的缘由。 但是,现如今瞧着三姑娘这副光景,显然是当真了的。而且,打心底里还和外祖母家生了嫌隙了。可是,站在三姑娘的立场来说,这也是人之常情,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想通的。 林氏叹了一口气,也不尽然的。毕竟也不知道三姑娘到底有几分心思。 想想,已然十年未曾进京了,又是那么小的年纪,可是…… 林氏忽然想到了自己,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可贞并不知道秦嬷嬷和林氏说了什么,可自林氏的反应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想着想着,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可贞只觉着心里一阵一阵的烦闷,喘不过气来。 原本以为没有锒铛挂在脖子上,没有生存的艰难,没有那许多阳谋阴谋勾心斗角斗死斗活的狗血戏码,应该是有点子安生日子过的。可是现在呢,可贞真是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狗屁倒灶鸡零狗碎的事体? 虽则可贞也一直给自己做着心理工作:看看,现在有的住有的吃有的穿,还能念书,比起刚来的那段日子,已经是身在天堂里了的生活了。人要知足,不能侨情,不能总是得陇望蜀得一想二的。 可是,可贞还是觉着心里闷气的很,怎么都纾解不了。 可贞觉着,或许是自己最近吃素吃多了,或许是念经念多了,也或许是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宅的太久了,更或许是离家太久很有些想家了,所以连人生观都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吃一大块樱桃味十足的黑森林蛋糕就会好起来了,可贞嘟着小嘴如是想。 秦嬷嬷的话很快就兑现了,文房用具很快就按照份例送了过来。 可是可贞很多时候还是喜欢在沙土上练字。或许是喜欢划过沙土的沙沙声,或许是喜欢可以趁人不备写写画画胡乱涂抹,或许只是单单喜欢那种可以抹掉的感觉…… 凤梨的话:自回了家就没有吃过正宗的黑森林蛋糕了,真是想得慌啊! 请赏脸戳过的姐妹们顺便戳下收藏哈,还有求推荐,么么大家! 第五十七章 闹哪样 第五十七章 闹哪样 南边的冬天来得比较晚,雪也比北边晚得多。 可贞记得很清楚,去年的今天,自己拢共穿了两件中衣、两件丝绵小袄、一件中袄、一件大袄、并两条丝绵裤子、一条皮裙、一双厚布袜子、一双毛皮靴子,最后还有一领大毛斗篷。 可即便如此,到了室外,还是觉着冷得慌的。 可是今年,自己再是没有穿那么多的衣裳的。不仅件数上远远不及去年,就是保暖性也不济去年的衣裳那般暖和的。 不过,倒也并没有觉着怎么太冷。 气候自然是一个方面,另外就是,好歹现如今待在屋里的光景比较长,热粥滚水火盆子也不缺。最关键的,心里虽然仍是闷闷的,可毕竟不像去年那么荒,人自然就从里暖到外了。 可贞摩挲着凹凹凸凸的草绳辫子,凸的地方都是结子,有大有小,大的表示的是日期,小的表示的是事体。 其实可贞的记性并不是太好,不过,看起来这小姑娘的记忆力倒是不坏。 否则可贞也不可能每摸到一个结子,脑子里就能放电影似的,浮现出那个结子下发生的情节了。 七十天,大大小小一百九十六个结子,可贞觉着自己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这一百九十六个结子了。当然,这也亏得是小姑娘。 房门“咯吱”一声,可贞嘴角噙笑回头望去,果然是林氏,忙快步迎了上去。 林氏搓热了手,一面轻轻地覆上了可贞的手心一面问道:“蕴儿怎么起得这样早,可是睡得冷了?”语气里带了丝急切,不过在覆上了可贞的手心后,便松缓了下来了。 “一点儿都不冷,睡得好着呢!姨娘睡得可好?”可贞揽着林氏的胳膊,靠着林氏问道。 “姨娘也睡得很好。”林氏一面说一面携着可贞坐了下来,又托着可贞的双手细细的看,眼里满是温情。 去年一冬,所有人的脸和手脚都多少有些冻伤。可贞还算是好些的,可是右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上还是各生了一个冻疮。虽则现如今还只是有些红肿有些痒而已,可还是把林氏心疼坏了,也有些自责。 自责自己竟忘了这冻疮只要生过后,以后也是很容易复生的。 可贞也托着林氏的手看了会子,林氏手上也生了好几个冻疮,比自己的手难看多了。可她却一点都不在意,只一心扑在自己身上。 可贞打开小几上的木匣子,只见里头只有一片生姜了。努了努嘴,取出后,一面拽着林氏的手擦拭着冻疮,一面向宝蓝道:“宝蓝姐姐,拿几个钱去小厨房买两块生姜,再买两根白萝卜。” 宝蓝应了一声,自去取银钱去了。 可贞这里见林氏欲言又止的,忙嘟着嘴道:“姨娘想说什么?” 林氏张了张嘴愣了愣,连声道:“姨娘没想说什么,没想说什么。”说着又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了,只道:“姨娘都听蕴儿的,蕴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贞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嘴里“嗯”了一声,垂下头去继续拿生姜给林氏擦拭着冻疮处。 林氏看着可贞头顶雪白的发旋儿,心里又是一阵的叹气。刚想说什么,只见宝蓝走过来打趣道:“上个月的月例就剩这么十六文了,这个月的月例再是不给的话,姑娘姨娘可得啃老本儿了。” 可贞抬起头来,也笑道:“奇了,上月又是生姜红糖又是灯油和碳的,怎么倒比九月里还用得久了?待会可得好好瞧瞧那账簿子了。” 宝蓝笑着去了,这里柠子倒已经把账簿子取来了。可贞捧着和林氏慢慢地翻看了起来。 这账簿子是可贞自制的,上辈子可贞就被老妈训练着有了记账的习惯。来了后,没想到这么快竟又用上了。 可贞众人都觉着挺无语的,不知道这计家到底是要闹哪样。 本来那曾妈**行事就已经够让人费解的了,可自秋收过后曾妈妈同着从金陵回来的沈妈妈一道回去以后。这隋嬷嬷、计家四位老嬷嬷并马大娘的行事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可贞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哪得罪了计家了? 这庄子上的秋收,是秦管家两口子亲手操持的。可是一切都料理妥当了,又借了个由头,还是交由了马大娘两口子料理。 说是秦管家两口子年纪老迈,该当荣养享福了,哪里还能这么操劳。 可贞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反正自己并林氏朱氏再是不相信的。 之后,可贞林氏等人每月的份例又出了问题。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吃穿用度都是有份例的。可这自从入冬后,这份例便越来越不够了。 其实最主要的也就两样,一是灯油二是碳。其实自入了秋后,白日就慢慢短了,这掌灯的时辰也自然就早了起来了。天气越来越寒,这火盆手炉的也渐渐用起来了。可是,这份例关来,半个月没过,竟就用完了。再要添补什么,竟就要自己掏钱了。 为了这事儿,朱氏舍开了脸面,大闹了一场。可最后也只是丢了自己的脸面而已。人家不论别的,只讲规矩,只不过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规矩,把朱氏气了个倒仰。 秦管家一家子也气狠了,可到底,什么都没说。毕竟这事儿,不是一个管事妈妈就敢做的。 维贞也是什么都没说,缺什么,自拿了银子去买。 朱氏气愤,觉着维贞只是做样子给大伙儿看罢了,还不是一手出一手进,哪有吃亏的道理。 可贞并林氏倒不这么认为,后听了吕嬷嬷的话,果然,维贞亦是生气的。毕竟,维贞姓顾。 至于顾仲利那,可贞几人便不知情了。只听说三爷用功,每日里念书都要到三更半夜的。 虽则可贞并林氏之前也都攒了好些月钱的,两人合起来总也有二三十两的。 可当初秦管家的儿子孙子去京城时,林氏就把自己和可贞攒下的十几两月钱全部给了秦大管事秦宝贵。穷家富路,出门在外,有点子银钱傍身,也能安心些。 后来,秦嬷嬷身子不好,姜嬷嬷的女儿时不时的就要害病,都是林氏给的银钱。如此一来,竟也有些捉肘见襟了。 不过,可贞想得明白,左右这庄子也不是自己的,这不论谁管都跟自己没关系,也碍不到自己。这月例就算不给,也没什么说道的,现在正好月光,也过得去了。 可是,这搞不清楚计家行事的缘由,可贞这一颗心始终是七上八下落不了地。 这小命都等于是攥在人家手里呢,可贞怎么能够安心呢! 可贞嘴上轻声跟林氏说着不能动那笔银钱,心里胡想八想之际,只见宝蓝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一脸灿烂,“姑娘,姨娘,秦管事回来了。” 凤梨的话: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么么大家! 第五十八章 当头一棒 第五十八章 当头一棒 可贞猛地站了起来,左手还握着那片生姜,手里握拳一紧,一注生姜水滴落在了鞋面上,竟犹未觉察。 林氏倒是立马就发觉了,忙上前一步掰开可贞的左手,拿出那片筋络毕现的生姜,一面命柠子倒水给可贞擦手一面唤宝蓝给可贞拿鞋来换。 可贞反应过来,利落的洗了手又换了鞋就坐不住了。 这小半年来,满心里念着盼着的就这么一桩事儿,如今就在眼前了,怎么可能不激动。再想起这一年来的遭遇,可贞只觉着心里酸酸涨涨的。 林氏亦是激动的,心里满满的暖暖的。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一时之间,母女俩皆是默默,各想各的,没有说话的兴致了。 宝蓝柠子原本是很高兴的,只是见这母女如此,便也不敢说话了,只是垂手在一旁侍立着。 不多时,朱氏就过来了。 这也是个消息灵通的主儿。 朱氏今儿难得的心情不错,嘴角噙着笑意,眉头也舒展开来了。 一进屋,就赶忙告诉了林氏,“……这下好了,总算不用看他们家的脸色过日子了……真真是个眼皮子浅的,就没见过这么携恩图报的人家。”又道:“我有个主意,你帮我参详参详,瞧瞧可是管用的……” 可贞去了一旁,看着宝蓝把萝卜切成薄片,又放在炭火上烤软。耳朵里听着朱氏说着,‘等秦大管事歇息两天,就去老家把祭田学田上的出息拿过来,咱们自过自的日子。免得寄人篱下,处处要看人家的脸色,一点不得做主……’ 不得不说,朱氏也是个脑子灵光的,这倒也是个法子。只是,那祭田学田可不是自家的,还有大老爷家的一份子呢! 更有一则,总要把计家现在这么行事的缘由找出来说清楚才是,这么不清不楚疙疙瘩瘩的,总归不是个事儿的。毕竟是姻亲,没有就这么一直坏下去的道理的。 可贞对计家的印象不同于计氏,虽然这段日子以来也有不大高兴的时候,可是计家对自己的恩德,真的再是忘不掉的,又岂是这些小事情就能抹去的?! 朱氏兴兴头头的说了会子话,就自去了。 可贞拿了刚巧烤软的萝卜片过来给林氏敷手,顺便也给自己的三个冻疮敷了。 嘴里叽叽咕咕道:“明年让秦嬷嬷给我们留意着樱桃,芝麻叶茄子根也行。必是得把这冻疮给根治了的,否则这年年生,可多受罪呀!” “明年姨娘一定留意,今年真是混忘了。过两天等月钱下来了,姨娘让她们买副猪蹄回来……”林氏话未说完,见可贞已是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一时竟说不下去了,只是觉着好笑。 可贞知道自己的表情把林氏给逗乐了,也反应了过来,肯定不是用来吃的。忙蹭着林氏问着做什么。 林氏很想摸摸可贞的脸颊,只是手上敷着萝卜,只得作罢,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蕴儿,这吃食可不分贵贱的。等以后姨娘做给你吃,你就明白了。”说着又道:“这猪蹄收拾干净,加水和清浆水用小火炖煮,等到皮酥骨烂,滤去杂质就可以。用来涂手抹脸都可以,最是防冻抗裂的。” 可贞连连点头,这倒确实是个好法子。只是猪蹄多好吃的东西啊,自己可是顶顶爱吃猪蹄的,不管是卤的红烧还是炖汤,自己都爱。 想着想着,可贞的馋劲儿就又上来了。 猪蹄炖汤,放点红枣、玉米、黄豆、花生、胡萝卜,又当饭又当菜,多完美。可贞脑子里已是有了一锅糊嘴的猪蹄汤了。 不着痕迹的咽了两口口水,真是忍不住了。 又叹了口气,右手一五一十的数了起来。肉是不指望了,暂且还没有盼头。不过瓜菜倒是马上能吃了。 可贞这正数着呢,秦大婶子却忽然过来了。 可贞登时就愣住了,实在是幸福来得太快,还没准备好。 可是再一看秦大婶子的脸色,可贞就又愣了,不会还没办下来吧? 林氏搂下手上的萝卜片,上前扶了脸色铁青的秦大婶子过来坐下。 可贞也忙拿掉了手上的萝卜片,嘴里问道:“婶子这是怎么了?” 谁知,可贞一语刚落,秦大婶子就哭了出来。 可贞登时再次愣怔了,呆呆的望着秦大婶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虽然接触不多,可是可贞也知道秦大婶子是特爽朗爽快的一人,做事说话手起刀落雷厉风行,何曾见过她如此柔弱委屈的一面的。 林氏也着慌了,这么多年了,可再是没见过大嫂子如此不知所措哀泣痛哭的样子的。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难不成是两位管事和哥儿们…… 忙攥了秦大婶子的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 秦大婶子抬起头来,想说什么,却一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朱氏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本来还兴兴头头的,瞬间仿若被兜头泼了盆冷水,心都凉了。 在门口愣了会子,才快步上前拉着秦大婶子着急忙慌道:“大嫂子,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那户帖办不下来了?” 秦大婶子哽咽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可贞只觉着,自己的一颗心好似就被秦大婶子牵引着上下左右的扑腾,就是落不了地。 朱氏真是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的事儿啊? 可贞赶紧递了帕子给秦大婶子,秦大婶子接过手摸了摸眼泪,狠狠地擤了把鼻涕,才咽唔道:“没这么欺辱人的,竟只办了三姑娘和三爷的户帖,连家下的下人们的都办了,可就是没有办几位姑娘小爷姨娘们的,他们只是想做什么?嬷嬷一听这信儿,登时就昏过去了……” 可贞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觉着自己也要昏过去了。这是什么个意思? 可贞真是没听懂,一脸茫然的去看林氏,只见林氏也是愣怔着,呆愣愣的看着秦大婶子,只知道下意识的问,“秦婶怎么样了?” 朱氏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什么意思?大嫂子,你说清楚!”朱氏倏地狠狠地瞪着秦大婶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是说计家给三姑娘三爷脱了籍了,也给你们脱了籍了,可是就是没有给我们脱籍是不是?就是说,我们的卖身契还在计家手里是不是?” 凤梨的话:我决定豁出去了,从下午的那更起就开始坚定不移的走上三k党的正道不回头了,姐妹们请好吧! 咳咳,卖萌打滚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么么大家! 第五十九章 鸡飞狗跳 第五十九章 鸡飞狗跳(二更) 秦大婶子闻言,半晌,才抹着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的只听到秦大婶子呜咽的哭泣声和吸鼻涕的声音。 可贞已是完全懵了,卖身契还在计家手里?这是想干什么?一时间,可贞脑子里已是满是浆糊了。 半晌,才听得林氏清了清喉咙又问,“秦婶怎么样了?” 秦大婶子抬起头来,“掐了人中后就醒过来了,只是太过伤心,一直哭个不住。” 林氏点了点头,“既是这样,我去瞧瞧。” 可话还未说完,就见朱氏踉跄着跑了出去。 林氏几人刚开始还没在意,听到一声声惊呼后跑出去看时,只见朱氏已是冲到正屋里去了。 林氏倏然变色易容,回头一看,可贞站在当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下一痛,忙快步走到可贞身边把可贞搂在了怀里,“蕴儿别急,有姨娘呢,有姨娘呢!” 可贞已是回过神来了,只是心下无力,只觉着闷气,连手都不想抬,只闷闷的“嗯”了一声。 林氏又哄了两声,吩咐宝蓝柠子好生守着可贞后又抱了抱维贞,才同着已经抹掉了眼泪,急得跳脚的秦大婶子挑了帘子出了门。 可刚出门,就听见维贞屋里传来了乒呤乓啷声。 秦大婶子急得眼睛都红了,“这是做什么,她这是想干什么?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两人连抄手游廊都没走,直接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穿过天井就往维贞屋里赶去。 可贞走到门口挑起帘子,也不管外头寒风萧瑟,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维贞的屋子。 柠子自小伺候可贞,最是知道可贞的性子的。虽说这些日子以来,可贞性子活泼了许多,可拧起来比以往更甚。因此也不敢劝她,只是拿了件厚些的棉袄给可贞披了。 可贞侧过脸来,向柠子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让柠子去於贞屋里照应照应,柠子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忙去了。 天阴沉沉的,不知是要落雨还是落雪,可贞觉着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的今天。 也是这样,一颗心没着没落的。 一阵大风刮来,窗户纸都颤抖了起来。天井中那颗石榴树上本就不很多的叶子更是快要全军覆没了,片片飞落,被风卷着忽上忽下,只留下沙沙声。 影影绰绰的,风还带来了朱氏尖利的哭骂声,虽则听不清楚,可是可贞也差不离能想象到朱氏会说什么了。 风是一阵一阵的,时起时停。可朱氏的情绪明显越来越激越了,哭骂声越来越尖利刺耳。不时的还夹杂着清脆的瓷器砸落的声音,还有秦大婶子并许嬷嬷毛嬷嬷的声音。 可贞吁了口气,紧了紧棉袄往於贞的屋子走去,宝蓝错身一步紧紧跟着。 还未走到於贞房门口,只见於贞已是一脸惊恐的跑了出来,后头还跟着同样失措的仪贞。 於贞瞧见可贞,眼睛一亮。随后眼睛一转,已是听清了声音的来源,忙一把拽住了可贞,“八姐,我姨娘怎么往三姐姐屋里去了?这出什么事儿了?”说着抬脚就要往维贞屋里去。 可贞一手搂着棉袄,一手反手握住於贞的手,垂下眼睫,“外头冷,咱们进屋说。” 若是林氏,自己也必是会不管不顾的跑上去理论的。可是,这必定不会是林氏想要的,也不会有任何好处。再则,可贞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不给她们销奴籍了。 於贞瞪圆了眼睛望着可贞,长长的睫毛上已有了颤颤巍巍的泪珠儿了。 仪贞到底年长些,看了看可贞,看了看正房,又看了看宝蓝柠子,才向於贞道:“四姨娘必是已经过去了,你乖乖的,别给姨娘添乱。”说着一面牵了可贞於贞进屋一面问出了什么事儿了。 可杏子刚刚挑起帘子,就见瘦的皮包骨头的谈氏嘴里嘀咕着,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院子,后头还有两个丫头婆子追在身后。 可贞回转过身子看时,只看到谈氏的背影迅速的闪进明厅。 灰白的头发,零落的衣裳,还有凄厉的叫喊声。 维贞屋里更乱了。 可贞三人愣了半晌才进屋,可贞站在门口,想了想,把事情原委简单说了。 於贞仪贞就这么愣在了当地。 於贞挂在睫毛上的泪珠立马滚落了下来,一时之间,豆大的泪珠接连不断的扑簌扑簌往下落,“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们销籍?”哭着哭着,突然撩起了衣袖,看着小臂上那枚刺字大声哭道:“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仪贞本来就一颗心完全乱了方寸,被於贞这么一哭一喊,那眼泪也再是忍不住的往下落。 可贞看着这姐妹俩,心里堵得慌,可却并不想哭。 也不能哭,哭了又怎么想事儿?可贞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影影约约的,可贞听到外头脚步声匆匆,想也没想,就挑起了帘子往外跑去。 这家里,大部分下人已然是姓了计了,再如此一来,更得是忠心不二了。 於贞见可贞跑了,也忙抹了两把眼泪就跟了上来,仪贞自然也没有落下。 幸好,於贞的屋子是东厢房第一间。可贞仗着人小又灵活,几下就蹿到了明厅门口,拦住了想要进屋的众人。 一眼瞥过去,不仅有自家的好几位丫头婆子,还有伺候顾仲利的两位老嬷嬷,更有曾妈妈并好几位生面孔的。 可贞心里一顿,没想到曾妈妈竟也来了。 还未说什么,於贞已是似只兔子般的一个闪身绕过可贞就蹿进了屋,往维贞屋里去了。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仪贞也已上前一步,站在了可贞身旁。 宝蓝也上前,紧紧地护住了可贞,充耳不闻屋里头的哭骂声,微微扬起下巴,“什么规矩,不听通传就敢往姑娘们屋里钻?” “六姑娘,八姑娘,这不是你们能搀和的事儿,还烦请边上站站。”说话的不是曾妈妈,而是站在曾妈妈身侧的计氏的陪房蔡三安家的,也是家里的老人了。看都没看宝蓝,直接对上了可贞并仪贞。 “蔡三安的,你说当初徐福一家没有被买回来是为了什么?那些日子,好像,你也没比她多做什么吧!”可贞瞥了眼曾妈妈,盯着蔡三发家的的眼睛,面无表情道。 蔡三发家的一怔,心下一虚,登时眼里就有了几分怒意和骇意。 这八姑娘,小小年纪,竟和四姨娘一样歹毒难缠。 曾妈妈眉头微颤,已是听出了可贞的话外之音了。可是这会子,不是理论这些事儿的时候。刚想开口,只见朱氏携着於贞,后头跟着林氏秦大婶子扶着哭得昏死过去的谈氏走了出来。 可贞心下一松,忙紧紧上前攥住了林氏的衣角。 许嬷嬷也跟了出来,气得脸色铁青,浑身打颤,一见曾妈妈,忙过来就要说话。 朱氏比许嬷嬷早一步要看到曾妈妈,立马松开於贞上前两步狠狠的拽上了曾妈**衣领,死命揉搓,照脸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你只绝代古,不得好死的下作歪剌骨,你到底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三姨娘,我尊你是姨娘,还烦请你嘴里放干净些!”曾妈妈登时就被朱氏的恶毒咒骂气得变了脸色,挣脱了出来,冷笑道。 “呸,对你这种烂了舌头的老货我用得着客气吗?计家下三滥的烂货也敢到我们顾家来硬正仗腰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朱氏被曾妈妈挣了一下,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可到底还是抬手就给了曾妈妈一个大耳刮子,后又狠狠地揉搓上了曾妈妈。 林氏等人俱都脱不开身,可贞几人已是被吓傻了。 曾妈妈身后的婆子们已经涌了上来拽手的拽手,抱腰的抱腰。 哪料朱氏突然拔下发髻上的松木簪子,大声尖叫着,没头没脑的一通胡乱扎,一时间,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林氏和秦大婶子想死的心都有了,刚想把谈氏安置在椅子上,朱氏倒已是挣脱开来了。恶狠狠地说了句“滚开!”就带着於贞仪贞头也不回的回了屋。 於贞仪贞明显傻了,不过还是时不时的回头看可贞,可贞心下微暖,忙向她们挥了挥手。 林氏和秦大婶子松下一口气来,连忙又去查看众人的伤势。 却被曾妈妈拒绝了,“四姨娘还是赶紧把二姨娘带走吧,免得出点什么事儿,晦气!”说着看也不看几人就抬脚进了屋了。 秦大婶子气恼不已,可到底还是同林氏扶了谈氏一径往林氏屋里去了。 谈氏因着这几个月来日夜都在前院正堂里守着,她的屋子早已是腾出来给了许嬷嬷二人住了。可此时谈氏这幅样子,自然是不能直接送到前院去的。 许嬷嬷跟着曾妈妈进了屋,气得上蹿下跳,“如何能放了她们走,简直没王法了,您快去看看,表姑娘屋里都被她们砸了个稀烂了!” 曾妈妈站在维贞屋子门口,捂着脸朝外头啐了两口,狰狞道:“急什么,总有她们哭的时候。” 林氏秦大婶子扶着谈氏进屋坐下来,拿热帕子给她擦了脸,又喂她喝了半盏热水。过了半晌,谈氏才哽咽着醒转了过来。 可一醒转过来,稍稍顺了气息,又是一连串的哭骂。 凤梨的话:写惯了两千字,突然写三千字真的不大适应,不过早适应也比晚适应强不是,我会加油的。 姐妹们也给力哦,戳过来的姐们们也高抬贵手戳下收藏啦,么么大家! 第六十章 不再是自己 第六十章 不再是自己 “烂了心肝的毒妇,活着的时候就要我们的命。这会子人都死了,竟还是不肯放过我们,还想我们给她们计家当一辈子的下人。呸,她也配。这么恶毒,顾家的列祖列宗也饶不了她的……还有三姑娘,要不是我们,她早被太太给掐死了,不记我们的恩便罢了,还要下死劲的把我们往火坑里推,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他们这是活活的要逼死我们啊!” “二姨娘,这种话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再说下去,怕是三年都跪不住的。”秦大婶子本就不喜谈氏,见她这么口无遮拦泼妇似的,气得眼皮子直跳。林氏不说话,她可再是忍不住了。 这么大把年纪了,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动不动就要人给她收拾烂摊子。 还有朱氏,到底有没有脑子?这么一闹,可怎么收场。又后悔,那话毕竟是从她从里出来的。 “跪?我再跪她我就不是人!四爷六爷也不用跪了,这么歹毒的嫡母,这么恶毒的外家,我们高攀不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血脉相连的嫡亲兄弟姊妹,兄姐是良民,弟妹们是官奴,这得是多恶的心思才能办出来的事儿!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到底把不把老爷放在眼里?”谈氏大声嘶吼,眼睛通红。说着就起身,“我这就去拆了灵位,这么恶毒的女人,还想受我们的供奉,做她的春秋大梦!” 一路说一路到了门口,秦大婶子并林氏忙去拽她。刚想挑帘子,只见秦嬷嬷扶着秦二婶子的手挑帘走了进来。 谈氏一瞧见秦嬷嬷,眼泪又是哗啦啦的滚了下来,“秦婶,您和秦叔可要为四爷六爷做主啊,没得这么作践人的……” 秦嬷嬷叹了口气,秦二婶子仿若未闻,直接扶着秦嬷嬷往里走。 林氏并秦大婶子忙迎过来。 “您这身上不好呢,还往这儿来做什么。”秦大婶子见她婆婆亲自过来了,心里更加懊恼了,忙上前搀扶。 “秦婶快坐,您这脸色怎么这样差,可请大夫瞧过了?”林氏扶着秦嬷嬷坐下,瞅了瞅秦嬷嬷的脸色,一脸的担忧。 “不碍的,人老了,就这么回子事儿了。”秦嬷嬷拍了拍林氏的手,又向秦大婶子道:“你把二姨娘送到前头去,再找两个妥帖人好生照看二姨娘。” “秦婶,您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上回的事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您帮帮四爷六爷,我为奴为婢的不要紧,可是,不能毁了四爷六爷的一辈子啊!四爷六爷也都是老爷的骨肉啊,您那么疼老爷,一向把老爷看做命根子,您怎么忍心能让他们如此啊!”秦嬷嬷话音一落,谈氏竟就快走两步跪在了秦嬷嬷的脚旁,大声哭求,语气哀泣到了十二分。 可贞蜷缩着坐在一旁,脑子里不由自主就像放电影似的,又回到了一年前的今天。 “二姨娘,快走吧!”秦大婶子上前拽起谈氏,不欲她在说下去。 真是白眼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家婆婆身子多差,可她呢,一心只知道记挂着自己,真是令人寒心。不过幸好,自家婆婆早就对她寒了心了。 “二姨娘,你先回去吧,别让四爷六爷等心急了。这事儿,我们慢慢再做打算。”林氏本不欲和谈氏多说,可看她如此死犟着,又如此悲戚,到底也上前劝道。 “再做打算?什么叫再做打算?这是能等的事儿吗?”谈氏见林氏淡淡的一句话就想打发自己走,登时尖声道。 “不能等你也等了这么多天了,赶紧回去吧!”秦大婶子被她叫得头疼,眼见自己婆婆眉头也攒了起来,赶忙朝自家弟妹使了个眼色,妯娌二人合伙把嘴里犹自叫嚷着的谈氏给架了出去。 秦嬷嬷瞧着谈氏灰白的头发佝偻的身形,眼泪直流。 林氏坐在了秦嬷嬷身旁,一面给她拭着泪一面劝道:“秦婶,别伤心了,仔细身子。这家里,缺不得您的。” 秦嬷嬷的声音沙哑而悲痛,“我刚刚已是去瞧过三姑娘呢,这屋子里简直就不剩什么了。三姑娘哭得什么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可是,这事儿哪里能怪得上三姑娘呢!真真是造孽!” “这回真真是委屈了三姑娘了,回头我就去给她赔礼去。说句良心话,现如今这家里,最难的就是她了。”提起维贞,林氏就想起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维贞和满地狼藉的屋子。这心里啊,也不好受极了,到底她也在场的,可却是没有拦住朱氏和谈氏。 “难得还有您这么个明白人。不过这不干您的事儿,您就别去了。”秦嬷嬷欣慰的拍了拍林氏的手道。 “那二姨娘和三姨娘?”毕竟,这可不是小事儿,林氏怎么可能不担心。 “做下这等蠢事,自己是要受罚的。我们不先拿出个态度来,计家必是要不依不饶的,就是三爷那也是过不去的。”秦嬷嬷重重的叹了口气,又气又恨。 林氏心下了然,本来就已经有嫌隙在里头了,再这么一闹,更是不得收场了。 可是,这也是有缘由的不是,“秦婶,两位姨娘到底也是为了小爷姑娘们。” “谁说不是呢,这不是生生的往我们心肝上剜肉么!实在是,怎么能这么行事呢!”一语未了,秦嬷嬷的眼泪已是奔涌而出。 天知道秦嬷嬷在听到曾妈妈说‘做下这样不孝不敬的事儿,还想脱籍,这辈子都不要想’。这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嬷嬷别伤心,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在里头。等众人缓缓再好好说道说道,说开了,也就好了。”林氏轻柔的给秦嬷嬷擦拭着眼泪道。 “误会,误会……”秦嬷嬷喃喃自语,半晌,才颤抖的抬起手来握上了林氏的手道:“这真是天大的误会,竟说太太是让我们给治死的,哪有这样红口白牙诬陷人的啊!” 可贞一直缩在椅子上,垂着头不曾说话。可脑子里,一抽一抽的,只觉整个脑壳都要爆了。突闻秦嬷嬷这么一句话,登时感觉脑子里咯噔一声,一下子清明起来了。 竟是这样! 可贞一直就不相信朱氏并谈氏的说辞,认为救下她们只是为了让她们给计氏陪葬的。若是如此,计家根本不用多此一举救下她们,直接让她们自生自灭就完了。这难道是简单的事儿么? 而且计家行事大变,都是曾妈妈她们来了之后的事儿。可贞也觉着,这里面肯定是有些不为人知的误会的。 却没想到竟是这么大的误会! 可这话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难道是隋嬷嬷? 可是,只听她一家之言就给她们定下罪名了吗? 林氏也完全呆住了,这样的罪名,如若是真的,计家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这不是真的啊! “您放心,这事儿不了,我和你秦叔就是死都不会瞑目的。”秦嬷嬷拉着林氏的手,只觉着嘴里发苦,“你秦叔已是让宝贵去信徽州了,叫阿音女婿亲自去寻老爷去。我们不能去,他总是能去的,老爷必会给我们做主的。原本还想请曾妈妈带信去计家,不过现在想来却是不方便的。还是我们自己来是正经。” 林氏应了一声,又道:“您别太操心了,凡事儿有大哥大嫂子呢,您养好身子就比什么都强。” 秦嬷嬷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可心里嘴里还是忍不住,“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看得林氏热泪盈眶,秦嬷嬷,真是老了。 可贞看着秦嬷嬷和林氏,只觉着一阵一阵的无力,这日子,真心不用过了,还有什么好过的? 还有这户籍民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秦家两位婶子很快就回来把秦嬷嬷搀走了,毕竟,还有一大摊子的糟心事儿需要秦嬷嬷出面料理呢! 林氏抱着可贞,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可贞的背,这才想起来,这会子都过午了,可是连朝食都没用上,忙唤宝蓝去小厨房拿朝食。 可贞吁了口气,清了清喉咙,抬头望着林氏轻声问道:“姨娘,如果我们离了这,是不是就是逃奴了?” 林氏一愣,“蕴儿怎么了?” 可贞摇了摇头,又吁了一口气,“没怎么,只是实在不想这一天到晚的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可贞真是觉着累了,一天到晚的,狗屁倒灶鸡零狗碎的糟心事就没有停歇的时候。现在更适合计家闹到这般田地,可贞真是没有动力再在这过下去了。 可贞很怕自己这辈子就被困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里,越陷越深,最后,自己不再是自己。 还有这个宅子,虽则草木葱郁,人来人往。可抬头,只看得到那一方小小的天。就像一个牢笼,不止锁住了自己的身体,也慢慢的侵蚀着自己的内心。可贞很怕自己会渐渐习惯,然后渐渐认命。渐渐的,自己不再是自己。 更还有这个身份,虽则小臂上的刺字已经消退的无影无踪完好如初,可是,无形中,仍然就像是一把枷锁,锁住了自己的灵魂。可贞很怕自己会崩溃,会疯魔,会失去自我,自己不再是自己。 凤梨的话:额,写完了自己心情也不好了,求收藏…… 第六十一章 想要一个家 第六十一章 想要一个家(二更) 更何况,现如今这把枷锁的钥匙还在计家的手里,可贞真心觉着绝望了。 林氏愣愣的抱着可贞,不由自主的,环抱着可贞的双手越箍越紧。心里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搅动着,疼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明知自己命薄如纸还是要走到这一步,最终,连累了蕴儿。 可是,老天难道真要对自己凉薄至此吗? 母女俩都不曾哭,可是阴郁的气氛,就像山雨欲来,让人压抑到心脏要爆。 林氏的手臂越箍越紧,可贞感受到了。林氏的悲凉绝望,可贞也感受到了。 不过可贞没有挣脱开,虽然手臂肋骨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可是可贞心里竟没来由的感觉到了安心,整个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坚强清醒不是。可贞长长的吐了口气,摇了摇头,尽量甩掉了脑子里的那些负面情绪,又重重的抱了抱林氏,想用同样的方式抚慰林氏的心。 随后牵着林氏进了内室,母女俩并排坐在了床沿上。 林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可贞身上。 可贞牵起嘴角,“姨娘,怎么样才能重新办个户籍呢?” 可贞也知道,不管在什么时候,无非就是钱、人。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份年纪,拿这话开头倒是不错。 林氏微微一愣,不明白可贞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贞看出了林氏的诧异,解释道:“就是像计家一样,重新伪造一个户籍,要怎么办理呢?”顿了顿,可贞又叹了一口气,“姨娘,我一点都不想在这呆着了,我想有一个和姨娘两个人的家,就我和姨娘两个。” 林氏这回彻底呆住了,下意识的指了指可贞又指了指自己,“就蕴儿和姨娘两个人吗?” “是,就我们两个人。姨娘,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我们娘俩单独办一个户口,我们离开这。”可贞点了点头,坚定而肯定。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的,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自己最可靠,可贞现在深以为然。 林氏突然觉着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因为蕴儿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明白,可是合在一起,她就完全不能理会是什么意思了。一句话在脑子里翻过来覆过去重复了半晌,才有些明白过来可贞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 “蕴儿放心,秦嬷嬷说了,已是去信你爹爹了,我们会脱籍的。”林氏只觉得心疼的心脏都抽搐了起来。 可贞摇了摇头,“姨娘,不只是这样。我想和姨娘有一个家。” 这里不是家,对自己而然,顶多是个落脚的地方,还是个困住了自己身和心的落脚的地方,可贞很清楚。 “蕴儿,可是,可是,到底是计家救了我们。还有,还有你爹爹,你大伯母,兄弟姊妹们,姨娘们……”林氏突然之间觉着仿佛看不清可贞了,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可贞明白林氏的意思,却不置可否。也没法说,自己从来是把他们当做堂姊妹的。更有计家,可贞真是无力极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再次重复道:“姨娘,我真的想和您一起有个自己的家,一起好好过日子。” 是的,不止是活着,还想好好活着,好好过日子。 “可是,你爹爹?”林氏还是糊里糊涂的,根本不明白可贞是怎么想的。 “爹爹永远是爹爹。”可贞点着头道。可是,他也是公用的不是! 林氏这回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也明白了可贞的想法,可是却想不明白可贞怎么会这么想。 人活一世,什么都是注定的。命运或许可以改变,可是人的出身,家族门楣、父母兄弟却是再无更改的。难道可以仅仅因为一时的不喜,就可以背弃家族吗? 林氏倏地心如刀绞,觉着自己真的太对不起蕴儿了,不仅没有让蕴儿过上安心舒适的生活,还要让蕴儿一天到晚的为这些事操心烦恼,以至于有了这样的想法,自己这个姨娘当的真的太不称职了。 看着眼前一脸期盼的可贞,林氏明明告诉自己不能哭的,可是眼泪却还是鬼使神差的落了下来。 可贞微愣,不知道林氏为什么哭,只觉着自己都被林氏哭得很有些心酸了,忙抽出帕子给林氏拭着眼泪,“姨娘,您别哭啊,您这哭的我心里也怪难受的。有什么事,您告诉我好不好?” 看着可贞满脸担忧,林氏咬着下嘴唇,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蕴儿最是懂事的,是自己没有及早发觉,没有教导好她,幸好现在还不迟。 可贞看着林氏止了泪,原本是松了一口气的。可是随后看到林氏眸子里流露出的后悔,又不知所措了起来,不明白林氏这到底是怎么了? “蕴儿,爹爹始终是爹爹,兄弟姊妹始终是兄弟姊妹。”林氏拿捏好自己的语气,一字一句轻声细语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故自天子至于庶人,孝无终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你说是不是?” 可贞垂下眼眸,终于明白了林氏的意思了。 是的,自己占用了小姑娘的身体,就应该承担起小姑娘的责任义务,这是责无旁贷的。可是,自己也只是想尽量让自己好过一点而已。 可是,这对于林氏而言,必定是不能理解的,可贞很明白。 心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姨娘,我懂了。”略想了想又道:“计家误会了我们这件事,是立马就要解决的,否则,后头还会有事情不停的冒出来的。”说着又叹了一口气,“真是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说的,三人成虎,传到计家耳朵里必是很不像样的了。” 林氏说完了那一段孝经,见可贞半晌没有什么反应,心里已是有些焦急了。可见可贞什么都没说就此撂开,这心里登时又是心疼又是心酸的。半晌,才眉头微蹙,点了点头,“估计就是这样的。”又道:“蕴儿放心,无论如何,误会终究是误会,总会说清楚的。其实计家听了这样的传言,动了怒没销我们的奴籍,这也是人之常情,蕴儿说是不是?” 林氏说着说着又潜移默化的教导起了可贞,不希望可贞心里有疙瘩,也想教会可贞如何宽处处事。 可贞点了点头,“我理会的。说实话,计家其实也没有义务就要救下我们,可是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劲救下我们,结果还听说是我们害死了太太,我们简直就成了白眼狼了,计家也成了大傻子了。如此一来,自然是要收拾我们的,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的。” 林氏揽了可贞在怀里,连声道“蕴儿真乖!”说着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 可贞心里不大好受,本来是不想说话的,可到底还是随口说着於贞多机灵宝蓝多伶俐。 可是林氏听着可贞贞细细碎碎的和自己说这说那的,这心里是越来越不是滋味,心里也越加苦涩了起来。 明明心里这样难受,却还要强颜欢笑跟自己说话。 可贞感受到了林氏的伤感和内疚,也大致明白了林氏所想,心里倒是稍微好受些了。嘟了嘟嘴,“姨娘,我有些饿了呢!” 林氏虽是满肚子心事,可天大的事都比不上可贞饿了,忙道:“蕴儿再忍忍,你宝蓝姐姐去了好一会子了,估计马上就要回来了。” 可贞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又随口和林氏这这那那的说着话儿。 屏风外头站着的柠子听见可贞说是饿了,这一颗心差点没蹿出来。后来听得又在说话了,才稍稍安定了下来,可也仍是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可都快半个时辰了,宝蓝姐姐怎么还没回来?再这样下去,自己可再是招架不住了。 想着想着,又想起了刚刚宝蓝偷偷回来跟自己说的话,不由得眼眶更红了,这心里啊,别提多委屈了。 柠子急得额头上鼻尖上已渗出了毛毛汗了,忽见门帘动了动,登时睁大了眼睛,迎了上去。 没想到却是哭哭啼啼的维贞和红着眼眶的仪贞,维贞一进屋就问:“八姐姐可是在这的?” 柠子忙请安,应了一声。 於贞也没有看出柠子的不自在,已是哭出声来了,“八姐姐,四姨娘。“ 里头可贞并林氏听得声音已是快步出来了,一见於贞哭得小花猫似的,仪贞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了,忙一人一个哄了起来。 “八姐,四姨娘,我姨娘被秦嬷嬷禁足了,关在屋里不给出来,还不准我们去看她……”於贞握着可贞的双手,一面抽噎一面哭诉,那眼泪是哗啦啦的往下滚。 可贞林氏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么快,可到底,也没有多意外。只是,瞧着这小姐俩可怜兮兮的样子,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拿话哄着。 於贞仪贞心里其实也是透亮的,毕竟都是规矩礼教堆里长大的孩子。可是,这人毕竟是她们的姨娘,怎么可能心里好受。 甚至于还会觉着,姨娘是有错,可也是被计家逼急了而已,谁叫计家不分青红皂白如此下作的。 凤梨的话:万分佩服能万更的大大们,我这一天6k已经要了老命了,实在不能想像天天万更会怎么样。 看在我还算勤快的份上,求收藏哈,姐妹们! 第六十二章 怂人 第六十二章 怂人 这正哄着劝着的时候,宝蓝提着食盒回来了。 柠子挑起帘子,提着的心登时就落了下来,飞快的使了个眼色。 宝蓝气息微定,待瞧见於贞仪贞也在屋里时,这一颗心又扑通扑通了起来,脸都僵了,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意。 可贞林氏问着仪贞於贞可用饭了。 仪贞拉起了於贞就要告辞,“也已是去取了,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林氏可贞点了头,要送这小姊妹俩出去。 站在一旁的宝蓝听了,一颗心都快蹦出来了。 於贞抹着眼泪,眼睛一瞥,却瞧见宝蓝裙子下摆鞋面上全是乌灰,登时就嚷了出来,“宝蓝姐姐,你裙子上怎么这么多灰啊!”说着凑到了宝蓝面前,指着裙身、前襟,“这也有,这也是。宝蓝姐姐,你干嘛去了,怎么弄得这么脏?” 可贞听了这话,忙跑过来看,果然,墨绿色的棉布裙子拎起来抖抖,满是乌灰浮起来。登时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再看宝蓝,头埋得低低的,嘴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明显局促的很。一旁的柠子扭着双手,眼眶都红了。 林氏也过来拉着宝蓝上下打量着。 倏地,可贞同林氏同时眼神一暗,林氏一把握上了宝蓝的手。 可贞轻轻拽开宝蓝掩在左手上的右手,看时,一条一寸长的血痕横亘在左手手背上。 於贞哆嗦了一下,忙闪躲着不敢看,不过嘴上还是坚持不懈的问着,“宝蓝姐姐,你这怎么弄得呀!” 林氏忙命柠子拿了钱去大夫那拿伤药,又自己起身去可贞房里提铞子。 可贞屋里自入了冬后,就添置了一风炉一茶铞子,如此一来,用起热水来就方便多了。 免得宝蓝柠子一大清早起的就要去小厨房排队拎水,不但浪费时间,拎回来的水通常也不热了。 宝蓝连呼不用,可林氏可贞均不理会她。可贞更是握紧了宝蓝的手。 可贞托着宝蓝受伤的手,一面哈着气一面问道:“姐姐这是怎么弄的?” 宝蓝被可贞眼里的认真看得心下一震,感动溢满胸腔,可眼神却四处闪躲了起来,明显不愿正视可贞。想抽出手来,可贞却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 可贞看着那已经不再渗血的伤口,见宝蓝不答,继续问道:“是姐姐自己弄伤的,还是被人打的?” 宝蓝一怔,赶忙赔笑道:“姑娘,这自然是奴婢自己弄伤的,哪里还会有别人呢!” 可贞挑了挑眉,“怎么弄的?” 宝蓝一噎,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显得有些不自然了,不过还是尽量含着笑意道:“就这么不小心弄的,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样了,不算什么事儿。姑娘快用饭吧,再不用可就冷了。” 可贞不为所动,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宝蓝,可心中的怒气是越来越盛。 宝蓝被可贞看得大冬天的汗都快下来了,不由得眼眶更红了。 林氏很快提了铞子进来,一进屋,可贞就向林氏道:“姨娘,宝蓝姐姐被人打了。” 林氏倒水的手一顿,“怎么回事?” 仪贞於贞一愣,两人面面相觑,宝蓝也被可贞的话唬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说被人打了的?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奴婢没有被人打,是自己弄伤的。真的,姑娘,姨娘,真的是我不小心弄伤的。” “怎么弄伤的?”可贞不等宝蓝话说完,已经厉声问道。 “是不小心被柴火划到的,真的……”宝蓝说完才发觉自己说的什么,登时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柴火划的,怎么划的,你去生火了?”可贞的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这才想起,宝蓝貌似去了很长时间才回来的。 林氏也已是反应过来了,拧干了帕子过来小心翼翼的给宝蓝擦着手,问道:“你去做饭了?” 宝蓝落下泪来,感动、委屈齐齐涌上心头,一直憋着的眼泪怎么还可能憋的住。不过她仍是一个字都不想说,只垂着头,任眼泪一滴滴砸落在青砖上。 可贞并林氏见她如此,也不说话了。 於贞嘟着小嘴,看看你看看她。仪贞毕竟年长,知道这是可贞房里的事儿,也不欲多问,牵着於贞就要告辞。 谁知於贞身边的桑子一头闯了进来,匆匆的行了礼,就气急败坏道:“姑娘,厨房里的梁婆子不给饭,说是已经过了时辰了,没饭了。若是要用饭,就得取了银钱自去来。” 众人闻言,再看看把头埋的更低的宝蓝,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於贞那里已经气炸了,本来心情就不好,结果饿了半天连饭都没得吃,登时瞪圆了眼睛,说话都有了颤音,“不给饭吃?竟连这样的手段都使的出来。” 可贞这会自没空理会这些,只问着宝蓝,“结果姐姐就自己动手给我们做饭了?” 见已说破,宝蓝只得开口,一手握着可贞的手,向可贞林氏哭诉道:“姑娘,姨娘。奴婢去的时候,厨房里的梁婆子说已是过了时辰了,奴婢吵不过她,只好拿了钱去买,结果那梁婆子只给了奴婢一点子米,让奴婢自己生火做饭。奴婢从来没用炉灶做过饭,这才不小心划了一下的。” 可贞心下心酸不已,这么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若是在自己那,还正是主意正,父母操心的年纪。 “傻孩子,你回来告诉我们就是了,何苦自己去生火做饭呢!”宝蓝七八岁上就跟了林氏,从粗使丫头一路做到二等丫头,这情分,也是不同寻常的,怎么会不心疼。 宝蓝摇了摇头,“姑娘姨娘已经够烦心的了,没得拿这些事儿再来惹姑娘姨娘闹心。再则,这本来就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按着时辰去拿朝食的。” 於贞被仪贞按着,一听宝蓝这话,不顾仪贞的眼神,登时就炸了,“宝蓝姐姐,你未免也太好说话了,什么叫没有按着时辰去?她把我们当什么了?”说着抬脚就要往外头去。 仪贞一把拉住她,“你做什么去?” “不是不给我们饭吃吗?索性就把小厨房砸了,大家都不要吃了。”於贞真是气狠了,甩开仪贞的手就要往外冲。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还有没有规矩!”仪贞难得的向於贞高声。 “我什么样儿,姑娘样!我就不信了,我一个姑娘,就是砸了打了骂了,谁又敢说什么?规矩?哼,你看看,宝蓝姐姐规矩吧,好说话吧懂事吧知礼吧,结果手上拉了那么长一条口子!”於贞仰着头看着仪贞,一脸的怒意。 可贞忙上前分开这姐妹俩,“然后呢?” “什么然后?”於贞挣脱着被仪贞握着的小臂,没好气道。 “砸了打了骂了又能怎么样?人家正等着看热闹,寻我们的错处好说我们不规矩,你还这么傻愣愣的送到人家面前去,如她们的意是不是?”可贞一把握住可贞胡乱甩着的手,语气也不善。 这种时候,还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破罐子破摔又有什么好处! 於贞一愣。自家姨娘,被禁足,被罚了月钱,还要赔偿三姐姐屋里的陈设和好几位婆子的药钱。可那些人呢,基本上一点事儿都没有。登时这火气直往头上冒,简直都要把头发烧着了。 “我找三姐姐去!”正在大家伙以为於贞罢休了的时候,却不料,她又冒出来这么一句。 “不准去,这事儿和三姐姐有什么关系。”仪贞气疯了,已经告诉了她很多遍了,这些事儿都不赖三姐姐,她也做不得主的。可这丫头怎么就是油米不进。 “当然和她有关系,欺负我们就是欺负她,我要诉苦去。”於贞喘着粗气,鼓着腮帮子大声吼道。 “听话,三姐姐也够为难的。再说,今儿她还受了大委屈呢,就别去闹她了。咱们先吃饭好不好?天大的事儿,都比不得吃饭更重要。在加上,这可是宝蓝姐姐亲手做的,咱们都尝尝。”可贞一面给於贞顺着气,一面把她往桌子旁挪。 在一旁半晌没说话的林氏也立马接口道:“对对对,吃饭,再不吃可要凉了。”说着就盛了两碗,递给了仪贞於贞小姊妹俩。 仪贞忙推却,让林氏并可贞先吃。 桑子见状,忙开口道:“要不,奴婢再去厨房拿两副碗箸来?” 於贞也不是不听劝的人,只是今儿一回两回的着实气狠了。不过她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被众人拿话劝了,情绪也慢慢的稳定下来了。见三人推搡着,桑子又这么问,忙开口道:“别去了,仔细又埋汰你一场。”说着又让林氏可贞先吃。 可贞送了一碗到於贞面前,不容分说道:“好了,别推了,再这么下去真得冷了。喏,饿的人先吃,快吃!” 於贞确实有些饿了,看了看面前的粥,又看了看众人,“那我快些吃!”说着就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不过这频率倒是不慢。 仪贞见於贞吃了,又好气又好笑,忙把碗推给了可贞。可贞真心不饿,不过这毕竟是宝蓝做的,也不扭捏了,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几口就把米粥咽了下去,又把碗壁碗底的米粥全部刮了吃了下去。 不消一会的功夫,两人就吃完了。可贞收了碗要去洗,柠子桑子忙抢了。洗好后又给林氏仪贞盛了,最后又盛了一碗给朱氏送了去,剩下的又让宝蓝三人分吃了。 其实宝蓝钱是花了,可是真心没买到多少米。不过宝蓝第一次煮粥,哪里知道要放多少水。结果就倒了满满一锅。那稀粥烧出来,真是稀的能照见人影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众人才能一人吃上一碗。 可贞吃完后连道好吃,众人皆附和,弄得宝蓝不知所措,可心里却是暖暖的。 简单的洗漱过后,於贞又和可贞仪贞窃窃私语了起来。受了这么大的气,说什么都是要找补回来的。 三人说了好一会子,其实主要都是於贞小嘴巴巴的在说,可贞并仪贞在听。如此一来,自然商量不出什么结果来的。 於贞瞧着仪贞可贞,扯着帕子,小声嘟囔道:“八姐,你什么时候这样胆小了?” 可贞苦笑不已,胆小?自己本来就是个怂的。 这种时候,吃亏是吃定了的。毕竟现在在计家人眼里,她们什么都不是。又没有足够的能力。既然如此,那就关门过自己的小日子,甭想那么多。 可贞并仪贞又三令五申的,不准於贞闹事儿,於贞垂头丧气被迫应了。 可是一出门,就全部抛到脑后去了。 凤梨的话:嗯求收藏,么么大家! 第六十三章 就该死去了 第六十三章 就该死去了(二更) 原来於贞仪贞刚出了门,就瞧见曾妈妈从正屋明厅出来。 於贞眼珠子一转,一个馊主意就蹦了出来。 这小丫头真真也是个损的,三两下跃下台阶,刚想粘点口水在脸上,却闻到了帕子上的生姜味和萝卜味,登时打了个喷嚏,眼睛都红了。不过,她实在是个灵光的,登时嘴角就牵起来了,拿帕子虚捂了脸,呜咽着就这么直挺挺的冲了上去。 於贞是用了全力的,而且目标就是曾妈妈。 可曾妈妈却是不知情的,等於贞到面前时已是只有一两步路了,下意识的想去推,可是於贞已是砸在了她的身上了。 一时间,惊呼声尖叫声起,於贞也大哭了起来。 仪贞已是愣了,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没想到於贞已是坐在地上大哭了。 虽然知道於贞是故意的,可是眼见她哭得这么悲怆,不由得也红了眼眶。 维贞自贞几人闻得声音忙从屋里赶了出来,见得如此,忙问缘由。 可贞和林氏听到声音赶出来时,於贞还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众人忙一哄而上扶起了於贞,连声哄着,又问哪里伤着了。 朱氏被关在屋里,有两位老嬷嬷看着。可听到於贞的哭声,哪里还能呆得住,就要往外冲,两位嬷嬷忙要揽。朱氏又顺手拔下了簪子一通乱戳。 两位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就说仿佛忘了什么事儿,可就是想不起来,原来是忘了把朱氏这带尖儿的东西收拾起来了。不过为时已晚,朱氏已是夺门而出,还一面跑一面嚎。 曾妈妈被於贞撞在地上,虽然衣裳穿得厚,可还是觉着半个身子都麻了。又想起隋嬷嬷就是这么摔了一下就摔断了坐骨的,登时又急又气,“九姑娘这是什么规矩,怎么这么直挺挺的就往人身上撞?” 於贞却不理会她,只拿帕子掩着脸大哭,“我要三姐姐,我要三姐姐。” 维贞一愣,没想到於贞竟会说出要她的话,心里五味杂陈,什么都有。何时,自己被人这么需要过? 忙抽出於贞手里的帕子,一见於贞已是满脸泪痕,心下更是心疼,“小九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跟三姐说!” 於贞嚎得更起劲了,“三姐姐,她们不给我饭吃,她还撞我,她们都欺负我!” “九姑娘这是什么话,明明是你撞的曾妈妈,她这会子还起不了身呢,怎么是撞你的了?”许嬷嬷索性也不去扶曾妈妈了,就让她在地上坐着,装可怜谁不会啊! “三姐姐,她还冤枉我,她们都不是好人。”於贞拖着维贞的手,哭得都咳嗽起来了。 维贞今儿本就受了大委屈了,这会子见於贞哭得这么可怜,心里的委屈咕嘟咕嘟的又被於贞哭得泛了起来,一时间,竟也落下泪来。和於贞两个抱头痛哭。 众人都懵了,说实话,於贞哭,这真不是大事儿。可维贞哭,这事儿可不小。 曾妈妈也完全傻眼了,明明自己是受伤的那个,可为什么却没人理会她? 可贞此时已是觉察出些苗头来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这一天到晚的,还有没有日子过了。 不过,还是陪着於贞把这场戏演了下去,把维贞於贞几人都拉进了正屋。 仪贞自贞也被维贞於贞二人哭得眼泪扑簌扑簌直往下掉,小姊妹几个简直就是抱头痛哭了。 可贞真是囧了,自己真心哭不出来啊,没法子,只好拿帕子掩着脸咳嗽了起来。 朱氏也在一旁大哭,“我可怜的姑娘,竟连口饭都不给吃,生生是要作践死我们呀!老爷,老爷,你在哪里啊……” 林氏袁氏在一旁,那是急得一点招都没有,劝了这个劝那个,可不但哪个都没止住哭,听着朱氏哭着老爷,倒把自己也给惹哭了。 秦大婶子马大娘过来的时候,皆是唬了一跳,屋里简直就是发大水了。 问清缘由,两人俱是青了脸。秦大婶子是气的,马大娘是吓的。 秦大婶子没想到这刚来,竟就敢这么苛待主子们,那射在曾妈妈身上的眼刀若是真的,都能把曾妈妈扎透了。也不管旁的了,直接就问维贞怎么处置。 维贞别的可能不能融会贯通,可是家规再是熟的不能再熟了,直接发下话去,家规处置。 秦大婶子大声应了,就领着曾妈妈并马大娘要出去。 曾妈妈并马大娘这个愣啊,这怎么一句话都没容分辨就要家规处置了? 再说了,这谁家的家规啊,自己可是计家人! 维贞登时也愣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再说隋嬷嬷也不在呀,现问也来不及了。 可朱氏却实在是个反应快的,也实在是个不怕死的,忒敢招惹仇恨值,“知道你们是计家人,我们顾家的当家姑娘也指使不了你们。不过这不管谁家的规矩,丢人丢到亲戚家去了,罪加一等总是要的吧!” 登时,所有人都傻了。 可贞也真心囧了,这算是报仇吗? 钟四姑娘站在窗前侧耳听着外头大哭小叫的声音,只觉着今天这一天,真是爽快极了,连那两个老货看起来都不那么碍眼了。 两位老嬷嬷看着眉开眼笑的钟四姑娘,这心里真是无力极了。这么不靠谱没规矩的两家子,怎么就凑一块了呢? 这日,等到可贞被林氏揽着回屋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一进屋,可贞就一径往里屋走,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扑在了床上,“姨娘,我快累死了。” “呸呸呸,这死啊活的也是能随便说的?”若是别人,林氏再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的。可是可贞说了这个话,林氏再是不答应的,忙双手合十念佛不止。 “姨娘,我好累。”可贞顺着林氏的手翻了一个身,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嘟着嘴向林氏喃喃道。 可贞真心觉着自己都快散架了,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貌似解递路上都没这么累过的。 身子累,心也累,恨不得就此睡过去。可是,脑子却清醒的很,一点睡意都没有。 林氏见可贞已是闭上了眼睛,忙轻手轻脚地给可贞拿水要给可贞洗漱。 尽管已经累得很了,可到底,可真还是强撑着自己爬起来仔细洗了。又拉着林氏住了下来。 林氏一愣,这可是自来没有的事儿。不过,这到底是她情愿的事儿,忙回去洗漱了,抱着被子过来了。 林氏身边虽有一老嬷嬷,可早已是被计家笼络去了。这些日子以来,伺候林氏也是不情不愿。林氏也不计较,但凡的事便都自己来。可贞又常常让宝蓝晚上的时候陪着林氏,倒也齐全。 只是这两日,姜嬷嬷的女儿又不大好了,可贞让姜嬷嬷回去了,宝蓝便留在了可贞身边。 不过今儿,可贞提出要和林氏睡。林氏便让宝蓝睡在了自己屋里,又让柠子给她作伴。 进了屋,柠子早已是料理妥当了。风炉封了拎到了外头;火盆里熟碳也埋上了,又扔了两块陈皮进去;暖壶里水也灌满了;油灯也剔了。 又要帮林氏铺床,林氏把茶铞子递与了她,一径把她送了出去。销了门回来,可贞已是在铺被子了。 林氏忙让她躺好,“不是累了么,还这么折腾做什么?”自己接过手来铺好了被子,上了床。 可贞躺好,看着叠着衣裳的林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姨娘,计家真是恨惨了我们了。” 林氏叠衣裳的手一顿,“是不是三姑娘告诉你们什么了?” 可贞点了点头,苦笑不已,“嗯,都说了。计家说我们对太太生前不孝死后不敬,若是早知道我们是这样的,是说什么都不会买下我们的……” 刚刚在维贞屋里,维贞把曾妈妈跟她说的话一股脑的告诉了可贞四人,急得许嬷嬷毛嬷嬷杀鸡抹脖使眼色,几次拿话岔开,脸都抽搐了。可维贞就当没看见没听见,一鼓作气全都说了。 那些话儿都是隋嬷嬷告诉曾妈**,可贞估计倚着隋嬷嬷现如今的性子脾气,添油加醋是肯定的。曾妈妈带话回京城,说不得又添了点佐料。 反正从维贞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什么忤逆主母、咒骂主母、别籍异财、不孝不敬的,罪名一大堆,简直没一个是好的。就是当初谈氏那事儿,於贞一人跑到前院去下意识的告诉了顾仲利知道也是错,对亲兄弟都这么幸灾乐祸不依不饶的,这品行也算是掉了地了。 听完后,可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方面,实在是不知道隋嬷嬷的联想能力怎么强,简直就可以写小说去了。另一方面,可贞听了这么事后也确实觉着自己挺罪大恶极的,确实就该死去了。 计家,想必更是恨不得弄死她们了吧! 林氏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贞看着微弱灯光下林氏的侧脸,怪道说灯下看美人了。原本可贞看林氏就已是觉着很美了,可再如此一看,只觉着自己以前眼神仿佛不大好。 虽比一年前看起来苍老了些许,多了些小细纹,但是气韵,更甚从前了。 不由得开口道:“姨娘真好看!” 林氏一愣,蕴儿还是第一次说这种话,心里登时暖洋洋的。随后替可贞掖了掖被子,笑道:“蕴儿可比姨娘好看多了。” 可贞努了努嘴,“那也是因为姨娘会生。” 其实这话可贞自己都不大信的,因为据可贞的观察,自己应该像那没见过面的老爹多一些的。 想起这老爹,可贞不由得又叹气上了,真希望他能靠谱一点,否则,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凤梨的话:今天费了好大功夫科普了那什么绿茶什么红茶什么奶茶什么的网络名词,真是什么跟什么狗屁倒灶的,纯粹浪费时间,害得我字都没敲几个,明天还想出去玩来着的,真心想屎了,本人最讨厌开夜工的呢.痛并快乐着的是下午还看到推荐了,分类强推,这回我知道是什么了。都不好意思说,现在的这个推荐我找了三天才找到的。真是,从来都没注意过。双更确实有些吃不消,不过一定坚持三千党。下个星期我尽量吧,尽量双更,如果不能的话我也尽量两天三更,保证!求赏脸,么么大家! 第六十四章 女户 第六十四章 女户 因着心里存着事儿,可贞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林氏更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本来就一肚子的心事,又时不时的要瞧瞧可贞被子可曾盖严实。 翌日一早,母女俩起身,便俱是顶了熊猫眼了。 刚收拾好,秦大婶子并马大娘就过来了,宝蓝买米用了的二十文钱也被送了回来。 可贞便知,厨房里的梁婆子必是受罚了。 虽则,朱氏,还有於贞,可贞也有点,都是满心盼望着狠狠整治计家人的。 不过,秦大婶子她们处事,是不可能像朱氏说的双倍这么儿戏的。但是,这该罚的,一个都跑不了。 肯定的,头一个就必定是梁婆子,甚至,只有她一人要罚。 宝蓝柠子起得早,下人们,都有自己的管道途径,有些事儿,说不得比主子们还要预先知道。 果然,秦大婶子并马大娘走后,宝蓝柠子细细的告诉了林氏可贞知道,果然只有梁婆子一人受了罚,还不轻不重的,只罚了几个月的月钱。 可贞苦笑,这种事儿,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能罚几个月的月钱,还必是秦大婶子出了力了。 可是长此以往的,这日子该怎么过? 可贞真心觉着自己生病了,怎么那么多想头的,一会儿想这一会儿想那的。 林氏把钱拿荷包装了,塞给了宝蓝,笑道:“傻丫头,一石米才一两多一点银子,你这二十文,哪里就止买这么点米呢!” 宝蓝掐着指头算了算,登时红了脸。 林氏也知道,这些小丫头自小在宅门里长大,每月都有月钱都有份例,哪里曾计较过这些的。也就只有蕴儿,不知是怎么回事。侧过身子一看,果见可贞小嘴里嘟嘟囔囔的,登时又笑了起来。 可贞确实在心里心算来着呢,可是这算来算去,连一石米是多少斤都没有算清楚。不由得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把,就这脑子,还想出去自己过日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抬起头来,见林氏看着自己笑。马上就会过意来了,正了正脸色。眼珠子一转,努了努嘴,一本正经道:“姨娘,您快好好教教宝蓝姐姐,别等出门子了,在婆家闹笑话。” 臊得宝蓝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林氏并柠子也都掩着嘴笑个不住。 宝蓝红着脸,咬着嘴唇朝林氏道:“姨娘,依奴婢看,其实是姑娘想学了,假托我的名头呢,姨娘还是教姑娘吧!” 可贞也笑了,“我还早着呢,还有好几年才及笄的。倒是宝蓝姐姐已是十五了,可就在眼前了。” 宝蓝这回真心臊得没地待了,说了句‘姑娘就知道打趣我’,就转身进了内间了。 可贞掩着嘴歪在椅子上笑的开怀,可这心里,倒是真又有些想头了。 林氏也被可贞的话触动了。是了,宝蓝今年已是十五了,柠子也十三了。早年自己还曾想过,等到了时候,就求了太太的恩典放宝蓝出去的。可是现在,怕再是不能了。可这丫头,到底跟了自己这些年了…… 虽则知道是肯定不会再闹出什么事儿来的,可是朝食还是林氏同着柠子去取的。 虽然就这么几步路,可林氏和柠子实在是觉着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一路上遇见了好些人,都是面无表情,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这么错身过去了。厨房里也是这样。 林氏这心里,实在很不是滋味。 幸好,曾妈妈很快就回京了。 之后,可贞等人的日子倒也照旧,只是这关系算是彻底冷了下来了。别人还好说,好些原本顾家的家生子儿都明显投靠了计家那一派,这让顾家众人心里都颇不是滋味。 始终忠于顾家的一派和投靠了计家的一派之间,又时有口角纷争。秦大婶子每日里处理这档子事儿,就已然忙的脚不沾地了。 隋嬷嬷的身子也越加差了起来。本来,上了年纪的人,冬天就不大好过。何况,还和维贞闹翻了。维贞因着隋嬷嬷多嘴多舌胡说八道一事,狠狠地训了隋嬷嬷一场,隋嬷嬷登时就气不顺了。维贞虽说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到底理都不曾理会,就转身走了。之后,也从来没有去瞧过隋嬷嬷。 可贞一直知道,维贞性子虽弱,可拧起来也实在让人跳脚。就像当初在狱里,维贞愣是没照顾过计氏一次。 何况,现在还只是隋嬷嬷而已。 为了隋嬷嬷,顾仲利还和维贞闹了一场,姐弟两个到现在都不大说话。 顾仲利觉着维贞太薄情了,维贞则说顾仲利是煨灶猫,只捡热灶钻。气得顾仲利扬言再不管维贞的事儿了,维贞也气得回敬,说顾仲利名士风范,何时理会过内宅的事儿。 就这样,姐弟两个你来我往的,第一次红了脸。 秦管家秦嬷嬷知道后,白头发都快满头了。不知道这是造的什么孽,好好的一家子竟成了这幅光景。更心焦的是,这三姑娘的性子貌似越来越左了。 有人忧自然就有人喜,朱氏谈氏就挺欢喜的。 这两人如今的想法真是诡异的一致,都觉着这都是计氏心眼坏造的孽,结果报应在孩子身上了。就这么两个孩子,竟也闹得跟乌眼鸡似的,不是报应是什么。 朱氏则罢了,她反正是关在自己屋里的。可谈氏,可贞就闹不懂了。跪在计氏灵前都敢想这些有的没的,比可贞还要无神论,可贞都觉着有些佩服她了。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一向不离维贞左右的自贞倒是和可贞亲近了起来。其实倒也不是和可贞,而是和林氏亲近了起来。每日都要过来学会子针线。 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林氏并可贞,也是想做些针线活计赚两个体己傍傍身。 可贞瞧着一点小姑娘模样都没有的自贞,心里真是不好受。相比较而言,可贞觉着自己真是幸福多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很快就进了腊月了。因着有孝在身,这年也只能简单形式一下了。 这是可贞在这儿过的第二个年,比起去年,真可以算是天上地下了。 可是,真真是每逢佳节倍思亲,越近年关,可贞就愈加的想念老爸老妈,整个人都恹恹的了。 林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刚开始的时候,还不知道可贞是怎么了。可很快,林氏就明白过来了,必还是为了那件事儿的。 也就这么一霎霎的功夫,脑子里无数念头窜过,林氏恍然大悟。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得上蕴儿欢喜最重要呢?自己这辈子所求的,不就是如此吗? 可贞无意中瞥见林氏右侧嘴角一直微微颤动,便知林氏是有话要说的,这是她的习惯动作了,“姨娘,您是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林氏正视可贞,语气中不由自主的带了份正式,“蕴儿,姨娘问你。你,是真心想出去吗?” 可贞眼睛微瞪,不知道林氏怎么突然会问起这个的,“姨娘,您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 “蕴儿,姨娘去和秦嬷嬷商量商量,给你爹爹去封信,姨娘想,你爹爹应该会应予的。之后我们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办个女户下来好不好?”林氏没有忽略可贞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想了想,开了口。 “姨娘?”可贞这回真是愣住了,连声音都不自知的高了几度。 “姨娘和你说真的,姨娘也是想和蕴儿一起好好过日子的。”林氏摩挲着可贞的手心,眼里满是柔情。 “可是,真的可以吗?”可贞觉着自己还是昏昏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姨娘要先和秦管家秦嬷嬷商量,还要和你爹爹说说,等他们答应了,我们就开始想法子。”林氏原本是不欲和可贞多言的,可是看着可贞期盼的眼神,就这么很自然的说出口了。 可贞原本还是抱了几许希望的,可是一听还要跟自己老爹商量,登时就没有信心了,“爹爹会答应吗?”自己的小老婆带着自己的女儿出去过日子,可贞觉着要不自家老爹就是穿来的,否则的话,真心很悬。 “姨娘觉着,你爹爹应该是会应予的。”林氏仿佛根本不担心似的,甚至于眼角眉梢还带了一抹笑意。 可贞真心囧了,自家这老爹竟这样开明?不会真是穿来的吧,不过穿来的,还混得抄家流放的地步,这也忒差劲了吧! 不过,貌似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可贞再囧。 还有,“这重新伪造份户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咱们又没有门路,该怎么办呢?” “这事急不来的,等姨娘同他们商量了再告诉蕴儿好不好?” 可贞点了点头,这也是事实,哪有那么容易的。不过,有个盼头,总是好事不是! 可贞又想起了,刚刚林氏说什么户来着的? “姨娘,咱们母女俩能办什么户籍呢?” “就姨娘和蕴儿,自然是办女户了。”林氏微微一笑,点了点可贞的鼻子道。 可贞登时瞪圆了眼睛,抬头望着林氏,女户? 茫然的看着林氏点着点,可贞突然一把握住了林氏的手。心里一阵一阵的酸痛,太阳穴更是一抽一抽的胀痛。 凤梨的话:出去疯一天,姐妹们也别再家里待着了,出去走走吧!这么好的天气,舒服着呢!不过,咳咳,文还是要看的哦,么么大家! 第六十五章 筹谋 第六十五章 筹谋(二更) 垂下眼眸,可贞真心觉着自己太自私了。 其实自己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也已经是想得很明白了,开门过日子,何其困难。何况,家里还没有支应门户的男子汉,势必是会更加艰难的。就算在现代,单亲妈妈带着孩子过日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何况是在这个对女子要求甚为严苛的社会。 可是现在,自己只一心想要离开这个日日算账时时讲理的地方,不想和这家子牵牵绊绊的,要清清爽爽的过日子。却没有想到,无依无靠,该何去何从怎么生活?没有想到,若是如此,最受累的还是林氏。 都说****门前是非多,可是一旦如此,林氏却连****都不如的。 可贞窝在林氏胸前,只觉着眼睛酸酸涨涨的,有些忍不住了。可到底还是忍住了,抬起头来,想说些什么,可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氏看着可贞澄澈的眸子,感受着可贞身上和刚刚大相径庭的情绪,很有些纳闷,“蕴儿,想什么只管告诉姨娘,万事都有姨娘呢!” 可贞喏喏,心里矛盾纠结的无以复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林氏看出了可贞眼里的无所适从,若是还不能明白可贞的意思,那就不是林氏了。登时只觉着又心酸又心疼,连语气里都溢满了心疼和坚定,“蕴儿,心里怎么想的只管告诉姨娘,一切都有姨娘呢,你什么都不用操心,什么都不用理会的。” 可贞眨了眨眼睛,林氏能说出这样的话是真心不容易的,可贞也觉着自己圆满了。放软了声音,“姨娘,是我太任性了啦,以后再不这么想了。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跟计家把这疙瘩解了吧!” 可林氏又岂是好糊弄的,轻轻的扳正了可贞的身子,看着可贞的眼睛,“虽说假造户籍民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可只要得其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姨娘!”可贞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听话,姨娘也想和蕴儿好好过日子。姨娘也相信,姨娘和蕴儿是能过好日子的,姨娘还想看蕴儿长大成人,成亲生子。”林氏脑子越来越明朗,若真的可以,这又何尝不是一条路? 可贞自动摒除了林氏最后一句话,看着林氏眸子里的憧憬,心里的那些子想法又被勾了起来,点了点头,却不由自主的喏喏道:“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可贞真心有些底气不足,上辈子,从小到大都依附父母过日子,什么都有爸妈,自己生活上根本什么都不用考虑。来了这一年了,虽然苦也吃了罪也受了,可是,又有林氏事事都顶在前头。想想,自己都替自己脸红,哪里像是穿越人士! 不过可贞也不是个鸵鸟性子,只要想做,什么时候开始都不迟的不是,忙问起了林氏女户、户籍民贴各自是什么样的。 林氏已是有些适应可贞的跳跃思维了,随手揽着可贞,略略整理了思路才开口道:“这户口啊,皆是出生登记入册,过世注销……州县城乡都是十户为一牌,十牌为一甲,十甲为一保。每户都发一印牌,上头户主名姓、籍贯、身份、年龄、身体情况及家内丁口情况、家产田产房产牲畜情况都要记录在案。上头还有编号,还要加盖官印。一式两份,一百姓留执,一上交户部。不仅如此,每户人家还要挂一家牌,每十户人家要挂十家牌。目的就是一家犯法,十家连坐……而女户的话,家中只有女口而无男丁者,就可以办女户的,办理起来和普通的户籍是并无二致的……” 林氏说的仔细,可贞也听得认真。等林氏说完了,才把自己掰着手指头记下的不解之处一一问着林氏。 林氏倒是真懂的,不管可贞问什么,都能说出个二四六来。 可贞倒真是长见识了,因为之前的阅读经历里对户籍名帖这码子事儿真算是一片空白,所以这会子了解清楚后,可贞真是悔不当初啊,早知道就应该不论什么书什么知识都上点心的。 同时,也对这个社会的社会形态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这户籍管理,比起现代,真是严苛太多了。 这对当权者而言,实在是稳定王权的万里长城。可是对于可贞而言,实在是头疼。 这户籍的事儿算是理清楚了,反正就是一个字,难! 不过这难的不是户籍,而是怎么办!跟可贞想的一样,只要有人,自然能办。可是,她们哪认识什么人啊! 一时间,可贞竟是无话可说了。林氏见可贞默默的,忙牵起一丝笑容道:“蕴儿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事缓则圆,暂且宽心。” 可贞也抿了抿嘴,“姨娘说的是,左右我还小呢,离及笄还有好多年呢!” 林氏哑然,随后搂着可贞笑了起来。她当然不会觉着可贞是个脸皮厚的,好吧,虽然可贞脸皮确实不薄。可是林氏是不会这么想的,只认为可贞是在宽慰自己,顿时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可贞有了盼头,这心里也敞亮了些许了,一时兴起,小嘴巴巴的和林氏描绘起了自己向往的生活场景。 林氏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可贞,一面听一面思绪飞得老远,不禁想着,如果真能这样生活,那真是很好很好的。 林氏说干就干,很快就借故往秦嬷嬷家去了。 可贞虽说坐在罗汉床上捂着手炉念书,可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这一颗心上上下下的。 虽则秦管家老俩口子是难得的开明的,可是,这事儿,反正可贞自己都觉着这事儿不太靠谱的。 叹了口气,可贞又顺手抽出了账簿子。 这个月又得超支了,上个月和林氏两人就超支了四钱三分银子,这个月因着年关了,这还有五六天呢,可是已经超出了九钱六分了。真真是啃老本了。 不过可贞并林氏这还是好的了,朱氏并於贞仪贞才叫惨呢,毕竟连老本都没得啃,因为已经赔光了。於贞仪贞本来自己都不够用,这会子还要补贴罚了月例的朱氏,更是过得紧巴了。 所以可贞林氏每常也会贴补她们一些,仪贞是个知趣的,也知道可贞林氏用钱的地方多,通常送去了都要退一半回来。倒叫林氏越加怜惜了起来。 现如今虽则宅子里的大小事还是秦管家俩口子总揽,可是丫鬟挂钥匙,当家不做主。账房是计家人,就算明知大家伙都过得苦巴巴的,秦管家秦嬷嬷也使不上力。 维贞就算有心,可也真心没法子。 顾仲利那,真是一心埋在书本里,其他什么事儿都不管。看得秦管家气闷,话里话外的说过很多次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可顾仲利却认为,男主外女主内,没得为了这些琐事失了身份。 就这么一个多月,秦管家看着也苍老了好些了。 林氏回来的时候,眉眼都是舒展的,可贞一下子就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了。 狗腿的上前热了帕子给林氏捂脸擦手赶走寒气,又递上自制的香膏,惹得林氏一阵好笑。 林氏也不多卖关子了,“蕴儿,你秦爷爷秦嬷嬷也只是盼着我们好过一些,只要过得好,他们也就安心了。” 可贞连连点头,虽然秦管家秦嬷嬷老俩口确实是很开明的,也很在乎林氏。可到底,若不是计家让他们失望了,怕也是不能这么容易就松口的。 如此一来,计家倒是帮了自己如愿了,可贞囧。 看着连连点头,露着小白牙傻笑的可贞,林氏却有几分踌躇,“蕴儿在这坐坐,姨娘去写信好不好?” 可贞连连点头,立马端正坐好,老夫老妻的不愿在儿女面前秀恩爱,老派人,都这样,很正常的,自己完全能够理解的。 真真这心里是乐开了花了。可贞觉着自己的狗屎运又回来了。那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看着林氏笔下如有神,一点都不带停顿的,可贞看向林氏的眼神已成了星星眼了,真是才女啊! 咦,怎么要写两封吗? 可贞见林氏写完几张纸后,读了一遍收起来后,又拿了纸过来写了起来,心下疑惑。 等林氏两封信全都写完了,拿信封装了,可贞才蹦了过去。 “姨娘,咦,这是给那位薛大嫂子的吗?”不赖可贞偷看人**,实在是信封上的那行斗大的字,可贞想装看不见都难。 林氏点了点头,“嗯,姨娘一直想给她去封信,只是没这个机会,这回说不得能行的。” “确实得好好谢谢薛大娘的。”可贞从善如流,改了称呼。不过这心思却丁点都没留在这,而是全部放在了信封上的两个字上了。 林朴?这应是姨娘的名字了吧! 可贞黑线,总算是知道姨娘的名字了。其实这一年来,自己没事时也是好奇过两次的,可是却一直没好意思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总不能直愣愣的问,姨娘你叫什么吧!所以便一直搁下了。 想想,这时候的女人真心命苦,连名字都不为人所知。就像林氏,听过的称呼除了姨娘就是林氏,真叫人心里发苦。 人都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影,人的名树的影。可这是留的什么名啊? 不过很快,可贞就把脑子里的那些有的没的全部挥散了。就算没名儿,自己不还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恽素吗? 真是有病了,想的忒多。 凤梨的话:去郊外疯了一天,要定下心来好好码字了。明天决定哪都不去,关在家里码字,看我能码多少。恩啊,就这么决定了。 卖萌打滚求赏脸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啊,尤其请进来逛的姐妹们戳下收藏哦!白皙粉嫩脾气好,放心戳哦,亲! 第六十六章 计家 第六十六章 计家 整理好情绪,见林氏已经拾掇好了,便假装随意的问起了林氏那薛大娘和林氏的关系。 说实话,可贞对那薛大娘还是非常之好奇的。 在可贞的概念里,薛大娘这工作,实在是名声不大好听。倒不是可贞歧视,毕竟可贞现在除了会做些针线活计,其他的是一点谋生的手段都没有,她还能看不起谁? 确实是这名声真心不好听。其实也不光是名声难听,毕竟,名声这东西也不能当饭吃,纯粹是冷暖自知。而是这行业里头吧,起码有大半的从业者都不是好人的。 在可贞看过的有些旧式小说和故事里,这些三姑六婆就像飞虫,无孔不入。她们依人为活,见钱眼开,视财如命。在利益的驱使下,她们能用尽一切手段,挑三唆四搬弄是非,只求达到目的。 又因为她们都是女人,而且通常都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不但可以走门串巷,还可以出入人家内宅。如此一来,脱漏妇女财物、yin*妇女,便都是常见的戏码了。端的是害人不浅劣迹斑斑。 像是三姑,虽然身处佛门清修之地,可有些寺庙道观却是藏污纳垢之地,都是些真念佛假修行的尼姑道姑。 像是六婆,有的画符施咒请神问命装神弄鬼;有的开设秦楼楚馆逼良为娼,有的出**药打胎药甚至于毒药;更有的,为了黄白之物,什么都做。 所以不但三姑六婆本身令人不齿,就连和三姑六婆有所接触的人,都被视作有玷妇德的。 虽说牙婆比起其他几婆稍微合法一些,毕竟据说是要有官府的认证的。可到底,还是归纳在其中的,又能好到哪去去。 所以,可贞就纳闷了,林氏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位薛大娘的? 而且,竟还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救了她们,这也不可能是一般的交情的。 林氏被可贞问得一愣,眼皮子跳了跳,“我们自小就认识的。” 可贞点了点头,原来是发小啊!这交情,看来确实不浅的。 还想问,可也是看出了林氏的不自在的,虽不太知道为什么,可到底还是岔开了话题,随意问道:“姨娘老家哪里呢,我都不知道呢!” 也是刚刚看到名字,可贞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一点儿都不了解林氏的。以前没有那个心思,也顾不上。可是现如今,真心好奇了,而且是很好奇。 “蕴儿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林氏把可贞揽在怀里,诧异道。 可贞嘟了嘟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我好像从来都没听姨娘提起过的。” 倒是曾经听朱氏提起过好些次做姑娘时候的趣事儿,可是却从来没有听林氏提到过以往的事儿,一次都没有。 “没有什么好说的,自然就没说过了。”林氏揽着可贞,没让可贞看出自己眼底的情绪。 可贞垂了垂眸,好吧,“姨娘也是徽州人吗?” 会这么问,是因为可贞知道顾家老家是徽州的,秦管家一家子也是老家徽州。 “不,不是,姨娘老家是江南的。”林氏咬了咬嘴唇,道。 可贞听得“江南”二字,倏地抬起头来,却恍惚看到了林氏眼里一闪而过的悲伤。心下疑惑,可更多的却是欢喜。 “姨娘是江南哪里人呢?”自己也算是个地地道道的江南人,只是不知林氏是哪的。 林氏掩盖住所有的情绪,微微一笑道:“姨娘是平江人。” 可贞一愣,脑子里飞快运转起来,可随后,笑容僵在了嘴边,登时就蔫了。虽说自己地理并不好,可是老家并附近省市的地名儿还是听说过一些的。平江?貌似是自己从来不曾听说过的。 “姨娘,平江是什么样的啊?都有什么呀?”可贞正恹恹的,突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立马扒着林氏问道。 “蕴儿知道苏绣和宋锦吧,这都是出自平江的。”林氏见可贞眼睛放光,心里倒是松快了起来了,想了想,向可贞道。 可贞两只手扭得越来越起劲了,真想站起来大笑三声,在屋里自跑上两圈。 苏州,一定是苏州,肯定是苏州。 这距离自己老家可只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的。 可贞简直就乐得找不到北了,实在是太令人开心了。 怪道自己一开始就这么喜欢林氏呢,原来还是半个老乡。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个年,可贞过得欢欢喜喜。不仅是因为生活有了盼头,也因为林氏等人出了孝,自己等人也可以稍稍改善生活了。 林氏见可贞乐呵呵的,更庆幸于自己改了主意了。 年前,林氏四人出了孝。不过也只在衣饰上变动了一番,其他和可贞众人并无二致。 可贞吃到了久违的蔬果,虽然大冬天的,其实都是些菜干腌菜,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品种,可是可贞还是已经满足的不得了了。 可贞又哄着林氏掏银子请人买了银耳莲子薏仁鸡头米之类的回来,变着花样给林氏进补。 三十四五岁的女人,正是要好好保养的时候,这一年的,实在是受了大罪了,如今可千万是得养回来的。 可贞自己有时候也挺闹心的,自己这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守孝三年的,若是影响以后发育那可就惨了。 可是到底,可贞还是管住了自己的这张嘴。已经够烦的了,可千万别再招惹麻烦事儿了。 林氏也被可贞弄得摸不着头脑了,这有时候简直就是锱铢必较,可有时候却又这么大手大脚的。 可贞自然不知道林氏是怎么想的,她只是觉着吧,这不管是赚钱还是省钱攒钱,目的总归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舒服。 如此一来,保养身子自然就更是重中之重了。 过了残冬,又经了料峭春寒,天气便一天一天的暖和起来了。可贞的心也是越来越火热,期盼也是越来越浓。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这里交通不发达,自己可是体会过的。可到底,哪里忍得住,简直就是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过下来的。 而此时的京城,为了这档子事儿,也是大有人不自在的。 这日辰时刚过,原本已是不大见客的计家太夫人已是穿戴好了见客的衣裳在炕上歪着了。 儿媳、孙媳、孙女,一大屋子的人陪着太夫人说了会子话后,便被太夫人一一打发了。最后只留下了三位儿媳并一位孙媳。 屋外有几个刚挑上来的小丫头窃窃私语,不知什么人,这么大的体面,竟让老太太这样久候。 忽闻往来报信儿的小丫头跑了进来,忙都住了嘴,低眉顺目的垂手站好。 这边自有老资格的丫头们进去通报,不多时的功夫,竟见大夫人带着丫鬟嬷嬷逶迤而出,贴墙站着的几个小丫头不禁瞪大了眼睛,又互相使起了眼色,翘首盼着。 一盏茶的功夫,才听得远处脚步声传来,登时又屏气敛声起来,生恐冲撞了贵人。 哪知有一两个淘气的偷眼一望,却见大夫人携着一位全身上下皆是素色打扮的四旬****进来。 登时就愣怔了,哪里来的穷亲戚,这幅穷酸相,竟还这么得太夫人夫人们的看重?! 请安罢,不禁又都窃窃私语了起来。直到有老嬷嬷咳嗽了几声,才住了嘴。 屋里太夫人闻得声音,已是捏着串珠扶着计大*奶宁氏起了身了。 那****一见计太夫人,忙上前几步行礼,“侄媳见过姻伯母,一直未曾来给伯母请安,还请伯母赎罪。” 一礼未完,已是被太夫人拉住了手,“好孩子,可算是把你盼来了。”又问赶了这么远的路可曾累着了。 计家二夫人、三夫人并大少奶奶也忙行礼,口称“夏夫人”。 原来这四旬素衣****便是顾家大房顾沛然的夫人绍兴会稽堂夏氏了。 夏氏自进京后就安顿在了离京好几十里地的庄子上,虽有几家人家来看望,自己却从来没有出过门,这回也是为了二房户籍的事儿来的。 夏氏也懊恼,原本自己想的是自家和二房一道办了的。结果计家却说由他们给办,自己就撂下了。没想到却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实在是头疼。 不过夏氏此时却是半分不露的,一一回礼寒暄,随后又拉着宁氏向计家太夫人笑言道:“到底是贵府会调理人,大*奶越发的标志了。” 几年未见,宁氏已经不复当初的扭捏了,嘻嘻笑道:“到底是表姨,不像老祖宗,素日只有嫌我这嫌我那的。” 太夫人闻言,笑着指着宁氏道:“看我不撕了你这张油嘴,连我都敢埋汰起来了。” 宁氏揽着太夫人,笑道:“这还不是老祖宗惯的,老祖宗才舍不得呢!” “你看看,倒是赖上我了。”太夫人话虽如此说,可到底是带着笑意的。 娘俩说着众人都笑了,夏氏心里也稍稍安顿了。 不过很快,宁氏就收起笑容敛身站到了一旁。 太夫人拉着夏氏挨着自己坐了,道:“还得多亏你做得大媒。” 夏氏掩嘴笑道:“还是伯母火眼金睛,也是他们小孩子家家的有缘分。” 原来,这夏氏和宁氏的母亲还是顶顶亲两姨姊妹,两人自小关系就极好。后来计家太夫人和大夫人俱是一眼相中了这宁氏,知道俱是老亲后,便请了当时还在京里的夏氏做了大媒。 一时众人说说笑笑的,可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了计氏身上。 “再是没有想到,我这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婆子还要经这一遭事儿。白发人送黑发人,连面都不得一见。”计太夫人一语未了,已是掩面痛哭了起来。 凤梨的话:五点钟就起来码字了,我要看看我一整天能码多少字,晚上和大家通报哈!求戳,么么大家…… 第六十七章 辣手 第六十七章 辣手(二更) 计氏是老幺,在家时就最得计家老太爷太夫人的宠爱,为她挑得亲事也惟求她平安喜乐就好。可是没想到,自己千求万求的还是求不得,更甚至,还死得这么凄惨。计太夫人这心里,怎么能好受的了。 在座的计家三位夫人忙起身宽慰劝解不迭,夏氏也再三的拿话劝着太夫人,“弟妹在天有灵,知道伯母如此替她伤心,也是不能安心的……” “我就是气她,什么都瞒着掖着不和我说,若是早知道,哪里会有这样的事体。”太夫人渐渐的止了泪,不过这伤痛却丝毫未减。 计家太夫人现如今虽不至于完全相信曾妈妈,或者说是隋嬷嬷的说辞,可到底也是觉着差不离的。认为自家小闺女就是因为庶出子女并妾侍们忤逆,又是受了刺激又是受了委屈才生生的熬坏了身子,以至于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撒手人寰的。 生恨妾侍并庶出子女那是一定的。可计太夫人也怨自己当初千挑万选的还是挑错了人家。又怨计氏明明那么多不省心的事儿,却从来不向自己说,否则的话,有自己坐镇,哪会有这样的事体。 夏氏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虽说太夫人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可心里却明白,太夫人心中的芥蒂已深了。 “四妹妹素来便是极孝顺的,便是有什么,又哪里舍得来打扰老太太呢!”大夫人一面服侍太夫人盥沐,一面轻声劝说道。 “便是在别的上再孝顺,就这么舍下老母亲一人先去了,也不能算是孝。”太夫人捏着串珠,哽咽道。 “老太太,您这可是冤枉了四姑太太了。这还不都是那起子的乔张做致自以为是的黑心种子做的恶么!这会子正好夏夫人在……”说话的是计家二夫人杜氏,可话还未说完,便被太夫人淡淡的一眼,唬得立马住了口。 太夫人收回目光,心下无奈。这两口子,真是前世里的冤孽,竟是越老越不成气候了。 夏氏虽已离京五六年了,可是这大小旮旯里的大事小情还是门清的。自然知道这计家二老爷这些年上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鲜嫩嫩的小姑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家里纳。可这杜氏别看她小小巧巧香扇坠儿的一个,可性子却是极烈的。也不怕爷们,小妾们是来一个就收拾一个。虽则不敢闹出大事儿来,可也实在是手下不轻的。 可那计家二老爷却毫不在乎,打了就打了罚了就罚了,过两日新人就又进门了。这么些年了,劝过的人数不甚数,可愣是没劝回一个。这夫妻两个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折腾了这么些年。 夏氏不着痕迹的看了杜氏两眼,杜氏本来就生得不坏,这么些年没见了,竟还是一点儿都没老。算起来也有四十上下的年纪了,可保养的却实在是好。又是小小巧巧的身形,更是不显老的。再加上眉眼里那抹比双十年华的外甥女儿还要勃发的生机,看上去更是明媚绮丽,哪里像做婆婆的人!可是就是这么一个色色也算得上上乘的女子,这辈子竟都没能收拢住丈夫的心,让人可怜又可叹。 依着夏氏的想法,儿子女儿都这么大了,孙儿孙女也都有了,何必还和他这么闹,把银子攥紧了,关起门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随他去就是了。闹得家里不安生,自己心里不好过,儿女们走出去面上也无光。 杜氏何曾不知道要如此,就算她自己不知道,这么些年了,听交好之人的劝说也听会了。可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再则了,若是自己缩头乌龟似的闷不啃声,不是显得自己太没有手段了么。更有一则,这么月月进新人,可都是花费的公中的,亏得大嫂子大度不计较,否则早闹得不可开交了。不过,这也不能因着别人大度就自己行事没个度不是,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其实退一万步,杜氏心知肚明,这样的日子多热闹啊,反正那种吃斋念佛佛爷似的日子自己是铁定过不下去的,还不如想想辙儿,怎么收拾那几个小妖精和那个老不正经的是正经儿。 夏氏瞥了一眼眼睛晶亮的杜氏,长长的吐了口气,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是日子难过的样子,到底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 拉回思绪,夏氏拿帕子掩了掩嘴角,才开口道:“伯母,容侄媳说句不知深浅的话,只不知,这是否有些误会在里头?” 夏氏自然不是不知深浅分寸的人,可是面对的是计太夫人,就没有必要用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了,直来直去的,反倒少些猜忌。 “你也知道了?”计太夫人早知夏氏上门拜帖是必有缘由的,也想到了这一则,不过亲耳听夏氏说出口,还是有些疙瘩的。不过又听夏氏如此直言不讳,倒是又好受些了。 “是!两位哥儿和二姨娘都知道错了,等出了孝必是要给伯母磕头的。”夏氏说的虽直,可到底也是寸步不让的。 开小灶这事儿,我们认,可别的事儿,可也不是任你们说了算的。 计太夫人垂了垂眼眸,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原先阿绾料理完丧事回来后,那么一说,我只当是你弟妹福缘浅薄,便也罢了。哪知竟是那么回子事儿,这不是往我心肝上戳刀子么!” 侍立在炕旁的宁氏垂眸,虽则面上无异,可心里却已是不得劲的紧。不信自己说的,竟去偏信两个老妈子的话。自己嫁进来五年从未行差踏错过,却折在这事上了。 “伯母,若是旁人,不管说什么,我也必是要打量个来回的。可是,咱们家秦管家秦嬷嬷的话,我却是信得过的。他们老俩口既然敢下这个担保,依我想来,必是有些误会在这里头的。”夏氏并不欲多说家里的事儿,因此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后,推敲着说道。 提起这二位,计太夫人倒是有些松动了。这二人,实打实的认识了二三十年了,什么样的品行自己也是心中有数的。再一听,夏氏说的和孙媳说的并没有大出入,“你的话,我自是信的。”计太夫人说着笑了笑,又道:“其实原本我也只是想着稍加惩罚她们一下而已,又哪里会真的如此待他们,好歹也是要叫敏儿一声母亲的,叫我一声外祖母的不是,我也是只盼他们好的。” 夏氏一听这话,了然于胸,忙不着痕迹的捧了太夫人两句。 计太夫人说着话儿又命贴身的大丫头取来匣子,递给了夏氏。 夏氏纳闷,随后打开一看,竟是众人的身契和户籍民贴。 可是,一遍打量下来,夏氏的眉毛就狂跳了起来,一口气憋在胸腔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这算什么事儿?不但没有三爷三姑娘的户籍,还不动声色的竟把二房给分了家了,真当自家没人了吗?还是岳母,有这么咒自家女婿的吗? 夏氏赶忙细细的看了一遍,这计太夫人到底想做什么?即便这身份弄得再漂亮,不还是孤魂野鬼么?不分青红皂白就下这样的辣手,自己可真是长见识了。 夏氏的头啊,“嗡”的就疼了起来。 本来自己来这一趟,一来是想着缓和一下关系,二来就是想拿回身契,也说一声,二房的户籍就落在自家户籍上了。可是没想到,计家竟给来了这么一手。罢了罢了,大不了自己再重新办过。 计太夫人人老成精,自然看得出夏氏的情绪变化的,已然开口道:“给维儿利哥儿办户籍的时候,我正生气呢,所以就另开来办的。后来想想,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哪里有跟自家孩子们置气的道理。只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如此了。可虽说如此,这一家人到底还是一家人,现在若是为这事儿生分了,我再是不依的。” 夏氏此时也不在意计太夫人的说辞了,点了点头,“只是不知我们家三姑娘并三爷的户籍是落哪的,我也好迁回来。” 计太夫人嘴角微颤,“这会子迁它做什么。等利哥儿成年后,再落一起也不迟的。” 夏氏不置可否,“倒不知是落在哪家了?” “你也真够仔细的,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吗?”计太夫人似笑非笑,不待夏氏说什么,已是道:“两个孩子的户籍我落在翟家了。你也知道的,维儿除了孝就得说亲了,利哥儿也要考学,我也是为了他们好。” 夏氏知道,这翟家说的就是计太夫人的娘家河南南阳堂翟家。 可知道了后,心里更是咯噔了一下,这老太太,究竟想打什么主意? “伯母,这事儿我二叔可知晓?”夏氏依旧语气淡淡的,可是和刚刚又不大一样了。 计太夫人自然也已是听出来了,心下有些不喜,可面上仍是照旧,“他在关外已是够苦的了,没得还让他为这些小事儿操心的。你放心,我说到做到,等利哥儿到了年纪,一准迁一道的。” “到底是太夫人,我们年纪小眼皮子浅没经过多少事儿,实在是把这事儿看得极大的,所以这总是格外上心的。”夏氏得了计太夫人的保证,心下松了松。 “这是你的好处,细致周全,再没有人及得上的。“计太夫人这把年纪了,冠冕堂皇的漂亮话那是张嘴即来的。 “什么好处,到底还是伯母疼我。如今既有您操劳,那我就躲个懒了。” 又说了会子话,已是正午了。计太夫人每日里都是要歇中觉的,又何况今日里本就起得早,又累了半日了。夏氏也已是坐不出了,见太夫人已露疲容,立马起身告辞。 这边伺候了太夫人午睡后,大夫人并宁氏便迎着夏氏一径去了正院上房。 凤梨的话:有了一章存稿的某人忒得瑟,真是不容易啊!尽量双更,如果不能一定提前通知。求戳,么么大家哈! 第六十八章 离间 第六十八章 离间 顾沛然还在京里就任时,夏氏和大夫人就往来频繁,私交甚笃。 若是平日里,说起话再是不会客套的,自然也不会拐弯抹角。 可这会子,坐定上茶后,大夫人却臊红了脸,忙不迭的赔礼:“都是我不仔细,没发觉……”又道:“我们老太太上了年纪了,也越发的有些左性了……” 大夫人那是又愧又气,实在是没想到老太太竟会来上这么一手,这也太下作了。 姑爷还在呢,外家竟就给分了家了。这话是传不出去,若是能传出去,计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还有自己,这可让自己怎么做人!前阵子,夏家妹妹可都是托了自己与老太太交涉的,结果自己却一无所知。 “好了,我理会的。”夏氏和大夫人这么多年了,自是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的。今日来访,自然也知道了计家太夫人是个什么态度什么意思,自然不会迁怒于她的。 “你看这怎么样,我托我大哥把这几份户籍全都重新落在你家上头。”大夫人倒是真心为了顾家好,也是觉着对不起夏氏。 “哪里好这么麻烦你!你的好意我领了,我回去托人也是一样的。”夏氏拍了拍大夫人的手以示安慰。 大夫人叹了口气,把前情后事一一告知了夏氏知道,“这事儿,连阿绾也受了委屈……” “我已是想到了,必是委屈了阿绾的。”夏氏伸手理了理宁氏的衣裳,叹了一口气道。 “表姨折煞我了,哪里就至于了。”宁氏说着,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我只是可惜了顾家表妹们了。” 相处了三四个月,宁氏对顾家众人的性子还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几位表妹,结庐守孝孝敬有礼,原本老太太对这几位小姑娘还是有些好感的。可是谁料,却被那两个老货生生葬送了。 “各人运数在那里,命里该有的总会有的,没有的也强求不来。”夏氏淡淡一笑。这话她以前就信,现在就更是深信不疑了。 大夫人听她这么说,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又问着夏氏过得怎么样。 虽则大夫人隔段时间就要派人去看望夏氏,可到底,亲见还是第一次,自然是要问个仔细的。 “过得还不错,我亦是满足了……等再过上两年事情淡了,我们就往南边去了……”夏氏知道她的担心,便细细说与她听。 “怎么,你们是要回老家么?”大夫人一听这话,忙握上了夏氏的手,急急问道。 “自然是要回去的,总在这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夏氏拍了拍大夫人的手道。 “回去也好,不是有句老话么,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只是,我瞧老太太的意思,是想把表姑娘表少爷接进京来的。”大夫人眉毛微蹙。 “太夫人心疼孩子们,自然是他们的福分。可到底,总归是要回家的。”夏氏嘴角微微一勾。竟想打这种主意,也要看我们家答不答应,真当我们家就没人,任你计家揉搓不成? 大夫人心下叹了口气,看来又是有一场事故了。 娘们三个又说了会子话,看着天色已是不早,夏氏便要告辞了。 大夫人并宁氏知道夏氏家里事也不少,路又远,虽不舍到底也不便久留的,因此也不虚留,婆媳俩亲送了夏氏出门。 站在内院门口,瞧着夹弄里多出来的一辆马车,夏氏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连连推却,“前两天刚刚送去的,快收了吧!” 大夫人哪里肯,“这都是给孩子们的小玩意儿,又不是给你的,你让什么。” 夏氏见她坚持,只得作罢,又说了几句话儿,眼见着就要哭了,忙上了前头一辆车,走了。 这边宁氏扶着大夫人,看着马车使出,直到拐弯了才转身慢慢往回走。 宁氏叹了口气,“老太太,这,这也……”真是无话可说了。 “我倒是想到了老太太必是会给办的,只是实在没想到老太太会来这么一手。” 大夫人扶着儿媳的手,冷冷一笑道。 这老太太,可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好些事儿都看不分明了,脾气也一年坏过一年了。哼,未免也太小看人家了,真当人家就没人了? 大夫人嗤笑了一声,既想借人家的力,又不想让人家好过。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宁氏默然,她自是明白婆婆的意思的。 她也实在没想到老太太会来这么一招,可是,“怎么就这么容易就把身契给了表姨了呢?”宁氏再是不信就凭表姨几句话,就能消了老太太对顾家姨娘姑娘并小爷们的恨意的。 大夫人瞥了宁氏一眼,意味深长的一笑。 宁氏突然间福至心灵了,角浮起一抹苦笑,“到底是表姨的面子大!也是孟贞妹妹夫家得力的缘故。” 其实说到底,还是孟贞妹妹得力,这才几年的功夫,竟已是在夫家站稳了脚跟了。不但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仍是岿然不动,还能使得上力,这份能耐,自己是万万比不上的。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添了分丧气。 大夫人闻得此言,心里倒是松快了些许,看向宁氏的目光多了份赞赏,“顾家大少奶奶的父亲盛大人,前两日又升了半阶……” “这么快?这一年一阶,可实在要羡煞旁人了……”宁氏回过神来,回应道。 夏氏闭着眼睛靠在了厚厚的靠垫上。夏氏身边的贴身嬷嬷,已然头发斑白的杨嬷嬷侧身坐着,正给夏氏揉着太阳穴。下首坐着一三旬****正捧着手里的匣子发愣。 “夫人,这是?” “怎么了,嫁了人就连字都不认得了?就是你看到的!”夏氏没好气的瞪了那****一眼,随后又闭上了眼。 “认得认得,旁人教的或许不认得了。可夫人教的怎么能忘得了呢!”三旬****嘻嘻赔笑,又道:“那这二太太娘家是怎么了?明明都已经办下来了,做什么都不说,真……” 可话还未说完,就像被人掐了脖子似的戛然而止,瞪着手里的几张户帖脸色大变,“夫人,这,这是什么意思?怎么都分开来了,怎么都是办下的女户?” 给夏氏揉着太阳穴的老嬷嬷也一个愣登住了手,虽不识字,可还是瞪大了眼睛盯着那****手里的几张纸,想看出些什么来。 夏氏苦笑,睁开眼睛,挥了挥手,“怕是想让三姑娘三爷和我们家撇清关系了。” “什么?”秦氏立马翻了一遍户帖,登时气得横眉倒立,连连跺脚,“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三姑娘三爷姓的是顾,跟她计家有什么关系?” 外头的车夫听得跺脚声,还以为怎么了,一拉缰绳,秦氏险些摔倒。 夏氏并杨嬷嬷也是一个踉跄往前顿了一下又往后仰,幸好后头的靠垫够厚,才没出什么大事儿。 缓过气来,杨嬷嬷和车夫说了声,马车才又行进起来。 夏氏捂着胸,瞧着秦氏又好笑又好气,“我也觉着奇怪呢,你今年都三十三了,儿子都讨了媳妇了,马上孙子也该有了,怎么好似还是没长多少脑子,还是这么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依我看啊,也只有你们家方和才受得了你。” 原来这三旬****就是秦管家的女儿秦音,这回为了顾家二房的事儿,一过完年,就从徽州赶过来了,大前天才刚到的。 “这不是在夫人面前么,哪有要我动脑子的地方。”秦氏又紧着夏氏坐了坐,“再说了,我家方和可是说了,再没有人能有像我这样好的性子了。” 话音刚落,夏氏和杨嬷嬷就算心情已是坏到了十分,还是笑了出来。 “罢,罢,我脑壳疼,你再是别来招我了。”夏氏好不容易止了笑,连连摆手道。 秦氏见状,一脸担忧,“我瞧着夫人现如今这头疼比以往频繁多了,还是请个大夫好好瞧瞧才是正经。” “阿音快帮着劝劝夫人,奴婢劝过多少回了,可夫人总说不碍事。”杨嬷嬷皱着眉头瞧着夏氏道。 “你们别急,我这也算是了,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不是什么大事儿。”夏氏坐起身来,含笑道。 “呸呸呸,夫人快呸掉,什么久病成良医,无病无灾的才好呢!”说着又满嘴念佛。 “你什么时候又这样忌讳起来了?”夏氏好笑,抚了抚鬓角,又道:“这怕是要落雨了,所以才不得劲的。不过这会子已然好些了。再说了,这些年了,瞧过多少大夫了,也没见好,我是再不信那起子药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用些药总归好过些的。”秦氏放下手,努了努嘴。 “才这么点年纪,不仅犯忌讳,怎么竟又这样琐碎起来了?”夏氏瞧着秦氏的小女儿态,笑啐了一口道。 “刚刚还嫌我老了呢,这会子倒又是嫌我小起来了,您也是个难伺候的。”秦氏嘟囔道。 “左右不用你伺候,你少操心。”夏氏白了秦氏一眼。 秦氏还是嘟囔,“还不都是您不要我伺候的。”见夏氏挑起了眉头,忙赔笑了两声,复又正色起来,“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计家到底想干什么?” “我看啊,计家是真的想把三姑娘三爷拢到他们家去的。”夏氏叹了一口气,心下想着,等回去了就立马去信去关外。 凤梨的话:好几天了,我的种子还没发芽,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第六十九章 命 第六十九章 命(二更) “哼,他们这是做梦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的?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我原本以为计家还是好的呢,没想到却也不过如此。” 秦氏真是越想越气,枉费自己在菩萨面前念了计家一年的好。 “话要两头说,就事论事,不管怎么说,二房是计家救下来的。若说为了这事儿就抹了计家的好处,这也未免太令人心寒了。”夏氏正色,接着又道:“至于这误会,依我看,或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儿在里头,可计家却是知道的,所以我想解释也总解释不到点上。待会回去你就写信,好好问问秦嬷嬷。” “我还真是闹不明白了。主子们的话不信,偏偏信了几个老嬷嬷的话,他计家怎么什么都跟旁人家不一样呢?”秦氏应了一声,随后又嘟囔了起来。 “计家太夫人也不傻,肯定是有能让她信服的理由的。”夏氏倒是了然的,计家那样的人家,好些家生子都是十多辈的老人了,可不比年轻主子们要体面么。就是阿音,早个十几二十年的,也是没人把她当正经丫头的不是。 秦氏听了,撇了撇嘴,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那这些户籍怎么办?” “不是什么大事,让大姑爷帮忙落在我们家就是了。”夏氏一想到女儿女婿,再大的烦恼也去了一多半了。 秦氏见夏氏如此说,咬了咬嘴唇,迟疑了半晌,待夏氏看过来,才喏喏开口道:“那这四姨娘并八姑娘的户籍也一道落回去吗?” “真真是胡闹,打哪来的想头,哪里这样的规矩。别说老爷不答应,就是老爷答应了,我也是不答应的。”夏氏听到秦氏这话,倒真是皱了眉了。 “二老爷并四姨娘必是要失望了。”秦氏瘪了瘪嘴,叹了一口气,耷拉下了脑袋。 夏氏挑了挑眉,“你又知道了!” “我自然是知道的。”秦氏压低了声音,嘴角微微上翘,“二老爷自小就最听四姨娘的话了,那真是说什么就信什么的。” 夏氏白了秦氏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你回去告诉她,就说是我说的,就是有天大的委屈也给我耐烦两年。等出了孝跟我们一道搬回徽州去,就没这么多零里零碎的事体了。” 秦氏吁了口气,“就算没有计家故意为难,也还有谈氏朱氏她们呢。谈氏就不用说了,她这几年一向都跟四姨娘不对付。上两年的时候,就满家里言三语四的胡说八道,弄得八姑娘和四姨娘起了隔阂,竟都不大理会四姨娘的,二太太也只当不知道。气的我娘和嫂子过断时间就要压制一回,可是又哪里禁得住,传到后头实在是难听,可她也从来没有说过谈氏一句不好。所以我自小就是佩服她的,她心里的地方实在是大,不管是好的还是歹的,都存在心里,自来没有和人红脸的时候。”秦氏想着想着,心里又不是滋味了起来,顿了顿又道:“大宅门里的人女人过日子何其艰难,我倒是懂几分她的心思的。” 夏氏一愣,瞅了瞅秦氏,看来这林氏还真是十分得人心的。只是,旁人都没这个意思,就单单她有,看来也不是个省心的。到底是在外面这么多年,把心给放野了。 “大家伙还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什么艰难不艰难的。再说了,旁人说这话都使的,独你使不得,你家方和待你还不好吗?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秦氏一噎,一时间无话反驳,赔笑了两声,岔开了话题,“夫人,您说,计家人做下的那些鸡零狗碎的事体,是计家主子们的意思呢?还是底下人臆测主子们的意思,特地为难四姨娘她们呢?” 秦氏虽则现在已经看计家不顺眼了,可还是觉着计家是不至于零零碎碎的给罪姑娘姨娘们受的,这也太掉价了。若是底下人自作聪明,这倒是可能的,毕竟这世上自以为是的人实在是多。那谈氏就能算上一个。 “说到底,也是她们行事太无法无天了。”夏氏说着又叹了口气,也是二太太不会处事的缘故。 这都是自己人,夏氏也不遮着盖着了。夏氏虽不喜谈氏,应该说没有嫡妻是会喜欢妾侍的。可是却也有些看不上这个二弟妹的。虽则人死大过天,可是有些事并不是就能抹得掉的。 计太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说妾侍们嚣张,可究其原因,二弟妹也是要负责任的。生生的把两个通房压两个良家妾一头,想挑得她们自己斗,以为自己就可以坐山观虎斗黄雀在后了,没想到却竹篮打水一场空,除了那个天聋地哑的袁氏,竟一个都没弹压住。 不过也实在是她运到不好,中间还插了个林氏。 “前几年看着谈氏倒是个好的,没想到生了两个儿子就这等乔张乔致起来了。对了,她还没认出四姨娘吗?” “还没呢,我也奇了怪了,她怎么就认不出来呢?反正我那年是一眼就认出了的,就是苏家四姑娘。”秦氏一脸的想不明白。 “她莫不是想扶正吧!”夏氏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自认为就是如此的可能性。 做妾的,就算是丫头出身,都还有几分想头的,更别说像林氏这样的了,好歹也是良家妾。 “不会!”秦氏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说的是谁,马上摇头,又道:“她若是计较这些,哪里会甘心被人喊了这么多年的四姨娘,早就要和二老爷闹了。我听我娘说过,本来老爷是想动动序次的,可四姨娘没有答应。再说了,她的性子在那里。若是真是好名利的,说句良心话,凭着她的相貌气度人品心思,早八百年前就攀上高枝了,哪里会想着回乡下过清苦日子的。听说当初遇见她的时候,她真就一个人租了间屋子,靠做针线活计过日子的。” 夏氏一愣,叹了口气道:“我也听说过一些,若真是如此,倒也是个难得的。” “就是这话儿,所以我娘是真心心疼她。结果那谈氏就吃醋了。”秦氏说到谈氏,又撇了撇嘴角。 她自小就不大喜欢那谈氏,从来都是那副可怜样儿,好像谁都会吃了她似的。也不想想,比自己大了六七岁呢,却还要在自己面前装柔弱扮可怜,真是受够了。也只有四姨娘,竟能忍了她这么多年。 不过,“夫人,您能不能通融通融?”秦氏犹豫了半晌,试探着开口道。 “什么?”夏氏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怎么,跟我也住不下去了?” “不是,不是,您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只是,只是,毕竟还是自己当家作主来的自在的。”秦氏咬了咬牙,说出了口。 夏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谁不知道自己当家作主的日子来的自在的,可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再带着一个姑娘,这日子要怎么过?再则了,八姑娘可是我们家的姑娘,就算是庶出,总归还是我们顾家的子孙,哪有流落到外头去的道理?还有你,计家有心思你倒是气得打颤的,怎么这会子还帮着她打算了?” 秦氏被训的撇了撇嘴,“哪里就能流落到外头去,不过就是不跟一块住而已的。” “你说的到轻巧,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就算以后能分家,她没有儿子,也只有跟着利哥儿过的,哪有分出去的道理?”夏氏被秦氏说得越发气了起来。 “你别着急,头又该疼了。”秦氏赶紧过来安抚夏氏,这种时候,杨嬷嬷也不大敢说话了。 “平日里都好好的,怎么到了她身上,你们一个一个的都脑子不好使起来了?”夏氏被秦氏安抚了片刻,语气也稍稍好了些了。只是对林氏,倒是上了心了。 秦氏垂了垂眸,难得的安静了会子才抬起头来,“实在是可怜四姨娘,她这辈子,太苦了。那会子才多大,我也才刚开始记事儿呢,她就生生死死的那么多回了。好不容易,天可怜见的,让我爹娘遇上了她,以为总算是可以过上点安生日子了,没想到……说句良心话,我都觉着是咱们家欠了她的,别说二老爷了,我爹我娘也俱是这么想的,就是老太太临死前,也说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她。所以这么多年了,难得她开口求人,我和我爹我娘自然不会拦她,二老爷更巴不得她好好的。再说了,这不还有我呢,怎么着都不会让她和八姑娘日子难过的。” 秦氏没有说的是,这家里现在是三姑娘主持的,等三姑娘出阁了,三少奶奶也得进门了。依附着少爷少奶奶过日子,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要不是想到这一点,自己爹娘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四姨娘的。只是这话,再是不可能在大夫人面前说的。 夏氏瞧着秦氏说到最后,勉强扯出来的那抹笑容,自己心里也不好过了起来。可是又能怎么着,世事无常,这都是命呀! 一时间,两人竟相对无言。 凤梨的话:我播的景天开始发芽了,虽然还不多。不过我想着,我播了两百多颗,其实只要活二十颗我就差不多到本了。当然了,也不可能嫌多是吧,自然是越多越好的。哈哈哈,让我得瑟一会。 求赏脸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求戳啊,么么大家! 第七十章 等待 第七十章 等待 “好姑娘,再不能多吃了。这东西虽好吃,可吃多了容易吐,还容易发暗风发虚热。嬷嬷给你收起来,咱们明儿再吃好不好?”姜嬷嬷瞧着一个接一个吃着樱桃的可贞,那是急得不行,就差上来抢碟子了。就这么会子的功夫,已是半碟子下去了。再吃下去,说不得就得出事儿呢! 可贞刚想说自己以前就是一顿吃一斤都没事儿的,可话到嘴边,却连着樱桃籽儿一起咽了下去了。 “那嬷嬷收了吧!”可贞嘬了嘬手指头,眼看着姜嬷嬷忙不迭的帮把樱桃收了起来,悻悻的过来看柠子拿石臼捣着樱桃。 可还没走近呢,就瞧见柠子把一碟子樱桃一股脑的倒进了石臼里。登时一头黑线,自己有这么馋么?却不知道刚刚自己穷凶极恶的样子有多渗人。 悻悻的回头,坐了下来。舔了舔嘴唇,嗒了嗒嘴巴,闻着淡淡的樱桃清甜味儿,又咽了咽口水。 可贞觉着,这是自己两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樱桃了,就连那百来块一斤的车厘子也再是比不上的,这是天然的味道。 天知道,可贞有多想吃水果,有多爱吃水果,更别提是这最爱最爱的樱桃了。上辈子,不论是车厘子、樱桃还是樱珠,可贞都是来者不拒的。 而且可贞遗传了老妈,天生能吃酸,也爱吃酸。再算的她都能往嘴里掗,经常把别人看得口水哗啦啦的流。 虽说这小姑娘不大能吃酸,可是可贞坚信,如果能不间断的有鲜果吃,不消一年,就能把小姑娘这个挑食的坏习惯扳过来的。 林氏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可贞盯着捣着石臼的柠子发着呆,“蕴儿这是怎么了?没睡好吗?” 可贞反应过来,忙摇了摇头,“睡得很好,姨娘睡得可好?” 林氏点了点头,姜嬷嬷已是过来告状了。 可贞嘟了嘟嘴,虽说自己也知道一大清早的吃冷东西不好,可自己真的是实在忍不住了么! “蕴儿可有哪里不舒服?”林氏听了姜嬷嬷的话,又是好笑又是有些心急的。 这大清早的就吃了这么些生冷的东西,还不得吃坏了啊!可是难得见蕴儿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林氏又由衷的有些欢喜。 “没事儿没事儿,我好着呢,姨娘嬷嬷不用担心的。”可贞忙忙摇手。 “那说好了,以后再不可以这么吃了。真坏了肠胃,可不是顽的。”听得可贞说没事儿,林氏放心了。可也没忘和可贞先礼后兵,毕竟往后直到樱桃过时每日里都会送过来的。 可贞忙不迭的点头,柠子那已经是捣好了。 可贞忙揽着林氏过去,先蘸着樱桃水给林氏反复揉搓,“再攒几日就可以浸酒了。不过,人都说冬病夏治,说不得咱们这么搓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好了还不好吗?”林氏看着仔仔细细给自己搓着手的可贞,笑问道。 “不是怕浪费了那樱桃酒么!”可贞努了努嘴。 要知道,这樱桃,这酒,可都是叮当作响的银钱买来的,怎么可以浪费了。 “怎么会浪费?这酒冬日里用来活血是最好的。” 可贞一愣,也是,自己真是傻了,怎么可能浪费了呢! 不过,上辈子自己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樱桃酒,杨梅酒倒是吃过的,自家以前年年都要浸的。只是这两年,不敢吃杨梅了,老妈也就不做了。 想到这儿,可贞又有了些兴奋。在这,别的没什么,可这吃食实在是真的干净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出老**味道来。 可贞给林氏搓完手,自贞就送了花样子过来。 林氏忙接了,“四姑娘慢慢描就是了,何必赶着送过来。” 自贞微微一笑,“左右我也没什么旁的事儿了。”说着又请教了林氏两个行针裁剪上的问题便自去了。 临走的时候,可贞分了半盏樱桃汁子给了自贞,又跟她说明了用法。自贞推脱了一番,见可贞坚持,再三谢了才回去。 说句良心话,可贞还是挺心疼自贞的,虽则都是一样的,可毕竟林氏比袁氏实在靠谱太多了。眼见自贞过得这么难,力所能及范围内的,可贞总忍不住想帮帮她。 林氏也怪可怜自贞的,做为一个母亲,林氏实在无法理解袁氏怎么能女儿在眼皮子底下都不去关心的。 可贞自己揉搓着手,坐在了窗户下的凳子上,揭开办扇窗屉,看着外头显绿的石榴树,心里盘算着日子。 都小半年过去了,除了曾妈妈在清明时来过后,便一点儿外头的消息都没有再听闻了,可心中的期盼却是越来越盛了。 这么花开春暖*光明媚的日子,自己却只能远远的靠感官来感受,未免也太憋屈了一些了。 日复一日的,可贞眼见着窗外的石榴树叶子越来越繁茂葱郁,渐渐的,重重密密的石榴花也开了出来。可贞和林氏每常躲在窗后,找着或许能“榴开并蒂”或是“五子登科”的石榴花儿,解着闷儿。等到结出小石榴的时候,可贞终于盼到了。 这日已是用过哺食了,因着太阳落得迟,可贞还正在埋头练字,却见秦嬷嬷秦大婶子带了一年约三旬的陌生****走了过来。 可贞不认得那****,可林氏却显然是认识的。见可贞愣愣,忙介绍说这是秦嬷嬷的女儿,自己也是要唤一声婶子的。 可贞这才反应过来,这心里也是一定,终于盼到了,忙上前问好。 秦氏亦是忙不迭的还礼,眉眼含笑的打量了可贞半晌才笑道:“到底是八姑娘,这模样这气派,和四姨娘小时候竟是如出一辙的。” 可贞面上不显,依旧微笑着。可心里却实在是诧异,难道林氏和秦嬷嬷一家竟真是亲戚吗? 不过可贞此时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只一心想着这方婶的来意。 可林氏不把可贞当小孩儿了,秦嬷嬷几人却还是避讳着可贞的。 可贞反应过来,心下虽泄气,可还是说了两句,就继续写字去了。这边几人看可贞坐定了,才切入正题。 可贞看着倒是似模似样的,可这心哪里在面前的纸笔上,早飞到林氏身边去了。 不过秦嬷嬷几人实在是小心,声音压得低低的,就怕影响自己写字。可贞这心啊,真是煎熬,只恨自己不会唇语。 于是只好偷瞄着林氏的表情,争奈,林氏实在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但是可贞和林氏朝夕相处了一年半了,对林氏的一些小动作也已是了然于胸了。 看着林氏脸颊两侧微微鼓起,可贞这心便放下了一半了。 又想再看看林氏的眼尾纹有没有出来,可就算可贞这辈子眼睛好得很,还是没有办法看清的。 可几人显然很是有话说的,可贞就算写的再慢都已经写完了一页大字了,可那头仍旧没有任何想停的趋势。 可贞手下磨墨的速度越来越慢了。林氏虽万分宝贝可贞,可她认为的可贞该自己亲力亲为的事儿却是要求严厉的,比如说这磨墨既是。 可贞一直知道,自己上辈子写字的时候本子就是习惯性的斜着的,写出来的字虽是正的,可却经不起推敲的。 来了这,这坏毛病也渐渐的带了过来了。自己都没发现,还是林氏,一上眼就发觉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可贞的手势扳回来些。 这磨墨,也是林氏扳回可贞的方式。 不过,可贞还比较庆幸的是,自己原先可是左撇子,虽然小姑娘不是,可自己还是有些习惯左手的,用左手来磨墨,写字既不累,自己也顺手,真是身为左撇子难得的好处。 可贞在心里默念着“心正笔正,心正墨亦正……”。突然瞥见那头几人起了身,差点就把手里的墨锭扔了出去。好半晌,才定下心神,继续磨墨,可墨锭却不听使唤的渐渐倾斜了。 见林氏招呼,还要装着自己多认真的样子,慢慢放在墨锭,下来乖乖站在林氏身边送秦嬷嬷三人离开。 门帘还在晃悠,可贞已是把林氏拉进了里屋,连珠炮似的发问了起来。 林氏倒是笑了,看了看小几上的大字,倒是出乎意外的还不错。自己还以为蕴儿必是如坐针毡的,没想到竟还写的不错。又看了看砚台里的墨,也不错,只是磨多了。 可贞坐在一旁,眼看着林氏看向小几却不说话,心里那个急啊,嘴也嘟了起来了。 林氏这回真是笑出来了,“蕴儿,你方婶把我们的户帖带回来了。” 可贞眉头一挑,“已是办好了吗?” “是,还是计家给我们办的。”林氏顿了顿,才开口道。 可贞一愣,这计家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这一会儿一个花样的,真当小孩子过家家吗? 可等到林氏细细说明了之后,可贞还哪里有心思管计家打什么算盘闹哪样,早就荡秋千去了。 凤梨的话:植物真的很有韧性,我的一盆老桩火祭,长造型长歪了,因为下半部的叶子掉的差不多了,但是头部的叶子长得很好,因此也很重,所以从去年冬天起是一直处于往下走的趋势,我看着还挺不错的,挺有老盆景的感觉的,就没有固定,任她生长。哪里知道就这两天给了水,温差大,太阳又好,竟逆天的又直起身子向着阳光生长了,结果现在茎是平行于地面的,可是整个头部是向上生长的,比以前更漂亮了,我想,这就是养植物的乐趣吧,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植物,就算同一个品种同一个环境也有各自的姿态,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刻会有多美好,时时刻刻都会有惊喜或是惊吓。 令,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求戳啊,么么大家! 第七十一章 气晕 第七十一章 气晕 可贞真是没有想到计家竟自作主张的给她们通通办了女户,这在顾家其他人都是气得吐血的事儿,可在可贞而言,实在是太值得鼓掌了。 可是,那没见过面的大伯母竟又要重新办,把所有人的户口都落一起,实在是让可贞牙疼又胃疼。 您老不用这么费劲的,这样就很好的,真的。 可贞真心想哭了,怪不得小侄女的口头禅就是大人欺负小孩儿。果然,当小孩真真惨,这个时代的小孩更惨。 “那咱们的户籍已经落在大伯母家一道儿了吗?”可贞没有哭,只是彻底的恹了下来,整个人垂头丧气的,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了。 “还没,因着有事耽误了,因此便托了你方婶,请她回徽州办去。”林氏斟酌了会子,才道。 可贞登时眼睛就亮了,根本就没注意到林氏的眼神和语气,也选择性的忘了前半句话,只拉着林氏,一脸的祈求,“姨娘,那我们能不能求求方婶,就别给我们办了?” 原来一个名义上的外祖家就已经够受的了,现在又添了一个明堂正道的大伯母,这可是正正经经的自家人,还是大家长,可贞更不要活了。 “姨娘和秦嬷嬷她们都在想办法呢!虽说你爹爹同意了,可是你大伯大伯母俱不同意,咱们总不能不顾他们的意思的。” 看吧看吧,可贞垂下脸来翻了个白眼。就说大家庭过日子乱七八糟的事儿贼多,这不,还没住一块儿呢,这个那个的就往外蹦了。 “那好吧!”可贞虽说不情愿,还是点了点脑袋瓜。 不管怎么样,这境况已经越来越好了。起码卖身契已经烟消云散成为过往了,自己以后再也不用为这闹心了。户帖也已经办下来了,自己往后也是正正经经的良民了,不需要再提心吊胆的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还是一步一步走吧!可贞吁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看那让自己闹心了整一年的户帖。依可贞看来,那东西可得好好供着,这也太金贵了。 林氏见可贞很快就平复下了心情,稍稍松了一口气后就垂眸打算了起来。 林氏实在没想到,计家对自家的成见竟然这么深。给自己等人建了女户,蕴儿是高兴了。可若是二姨娘三姨娘她们知道了,气死过去都是轻的。 这算什么?把三姑娘三爷落到了旁人家,把自己等人驱除出顾家。活着不入宗族,死了也是孤魂野鬼。若说是惩罚,为什么连嫡嫡亲的两个外孙都不放过?林氏实在是想不通。 不仅如此,又是百般阻挠大夫人给自己等人落户籍,又是使下那等下作的手段给自己等人立下那样的户帖。这样的手段,实在让人无言以对。 是的,林氏没有和可贞说实话,实在是这些事儿忒糟心了,林氏不愿让可贞耳闻上心。 原来,计家给顾家可贞等人立下的女户,身份背景都看着光鲜漂亮,可实则,究其三代都是不干不净的。那样的背景,就好似绑了个不定时的炸弹,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让你如坠地狱。幸好大夫人并大姑奶奶大少奶奶等人留了个心眼,托人仔细查看了一番,否则,可真真被计家推进火坑了。 又因着不欲和计家正面冲突,也知道九门提督府、顺天府、直隶总督府、户部几个衙门都有计翟两家的旁支嫡裔,太夫人便托了方和秦音夫妻回徽州重新办理户帖。 这则事儿,秦嬷嬷等人除了林氏,就告诉了维贞顾仲利姐弟俩。 一来这姐弟俩一人是支应门户之人,一人是主持中馈之人。二则,秦管家秦嬷嬷也觉着有必要让维贞顾仲利知道知道这里面的内情。 不过,出乎秦管家等人意料的是,这二人听的都是同一袭话,可反应却是各不相同的。 顾仲利没觉着怎么样,自己和姐姐的户口等自己到了年纪,再迁回来就是了。至于姨娘弟妹们,再落回来就是了。若说外祖母这样做,也确实是姨娘弟妹们做错事儿了,做错事自然是要惩罚的,这无二话可说,哪里是什么大事儿。自己还要回去温书,哪有功夫理会这些小事儿。 秦管家秦嬷嬷等人登时一口气就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又是失望又是悔恨的,不知道这三少爷是何时在自己等人眼皮子底下变成如今这幅光景的。 维贞则是吓蒙了,登时就哭了出来,这算怎么回子事儿?外祖母把自己和弟弟的户口落在翟家到底是想做什么? 经过这一档子事儿,维贞对外祖母已是完全不信任了。所以,她不像顾仲利,会去相信外祖母还会把他们的户口从翟家迁出来。 直觉的,维贞就觉着外祖母是别有用心,肯定在算计图谋着些什么。 维贞真是恨死那曾妈妈了,还有自己身边的许嬷嬷毛嬷嬷,更有那躺在床上不得动弹都能把这家里搞得天翻地覆的隋嬷嬷。 甚至于这会儿,维贞都庆幸隋嬷嬷不得动弹了。下不了床还能这样,若是和两年前一样身强体健的,家里人还能有命在吗? 回了屋,看着一搭一唱一逗一捧说着计太夫人对自己有多好的许嬷嬷毛嬷嬷,维贞只觉着额头上的青筋不停的抽动着,似乎整个脑袋都都要爆开来了。 吕嬷嬷瞧着已然是脸色煞白的维贞,忙拽了拽说得正热闹的许嬷嬷。许嬷嬷毛嬷嬷反应过来一看维贞的脸色,唬了一大跳,忙住了口。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维贞无力的挥了挥手,吕嬷嬷忙上前要请这二人出去。面上照旧,可心里早已经把这二人骂的头臭了。姑娘好性儿,不跟她们计较。可她们呢,倒是越来越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许嬷嬷毛嬷嬷二人心下顿时不喜,许嬷嬷犹豫了会子,还是说出了口,“姑娘,太夫人如此恩典,姑娘要是去封信太夫人请安,想来太夫人定会欢喜的。” 可一语刚落,维贞就两眼一插,白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许嬷嬷登时脚就软了,扑通一下跪在了青砖地面上。 吕嬷嬷眼都红了,大叫一声,蹬蹬蹬跑上来就大喊“姑娘”,死命掐起了维贞的虎口。 栀子桂子站在外间,一探头见维贞昏过去了,不消吕嬷嬷吩咐,撒丫子就往外头跑,一个去请大夫,一个去请秦嬷嬷。 两人虽没咋呼,可这么一顿疯跑,已是引起坐在廊子上闲话的丫头嬷嬷们的好奇了,忙一溜烟的各回各屋回禀主子们去了。 不多时的功夫,竟是人人都知道维贞屋里怕是出事了。 林氏可贞刚想过去,只见袁氏身边的小丫头已是来请了。一听维贞刚刚昏过去了,亦是唬了一大跳,忙往正房来。 一进维贞房里,就见人人垂泪。再看,维贞躺在床上,脸色煞白,不过倒是已是醒转过来了,忙吁了口气。 袁氏一见林氏,仿若有了主心骨,忙往后退了退,把床前的位置让给了林氏。 林氏过来问了好,见维贞不说话,便问着吕嬷嬷怎么了。 吕嬷嬷早和许嬷嬷毛嬷嬷面和心不合了,就算没事都想闹些事体出来,别提这会子还出了这样的大事儿,可不就是老天都站在她这边的么! 见林氏发问,忙一五一十的重复起了许嬷嬷毛嬷嬷的话儿。林氏忙要拦,却没想到,朱氏正好抬脚走了进来,一时间心下咯噔了一下。 朱氏两个月前就解了禁了,刚刚在前院见过自家兄长回屋,一听维贞屋里出事儿了,忙安顿了仪贞於贞过来看热闹,却突然听闻计家给自家办的是女户,登时横眉竖立,瞪上了吕嬷嬷,“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女户,哪来的女户?” 真是笑话,太太都过世了,没有女主人哪来的户主? 可随后,朱氏心中一凛,莫不是扶了谁做了继室了? 瞬间,朱氏的眼神倏地像把刀似的瞪上了林氏。好么,就说一天到晚的跟秦嬷嬷秦大婶子鬼鬼祟祟的哪有那么多话讲,原来是存着这个想头呢! 哼,没脸没皮的傍家儿,我还没死呢! 要说朱氏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氏,其实很简单。因为只有林氏是和自己一样有正经文书的良家妾。而袁氏谈氏虽说次序在她之上,可到底只是个通房抬得的贱妾而已。 林氏被朱氏这么一瞪,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刚想提醒她这是三姑娘屋里,凡事仔细些,秦嬷嬷并秦大婶子走了过来。 朱氏不分青红皂白立马就对上了秦嬷嬷,“嬷嬷,什么女户,哪里的女户?莫不是我们家有新太太了?”说着,还要死命的瞪林氏一眼。 林氏这回算是明白过来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秦嬷嬷被朱氏问得一愣,“什么新太太?”又皱了皱眉,“姑娘身上不好,三姨娘有什么话,还请出去说。” 朱氏嗤了一声,还给我装。要不是有新太太了,姑娘一向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昏过去? 朱氏觉着自己已经猜到真相了,转身出了屋安安稳稳的坐在了明厅里养精蓄锐。毕竟,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现在,先让三姑娘和这群小人扯扯皮! 凤梨的话:上回左手受的伤终于好全了,不过还是留疤了,很浅的一整条细纹,不过还是一看就能看得出了。所以我决定,以后真想做菜做饭的就单做饭做菜就好了,刷锅洗碗这种活还是留给老妈干吧,真心不适合我的是吧! 令:额,明天一更,晚上七点更。我想偷个懒睡个早觉了,天天那么晚睡,真心有些吃不消的。求体谅,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么么大家! 第七十二章 领盒饭 第七十二章 领盒饭 大夫很快就来了,也很快就离开了。 可贞等人等大夫走后过来,一听,又是那么几句老话,什么肝气郁滞、气滞血瘀、气聚血结的。可贞翻了个白眼,真心都会背了。要不是知道这大夫是有两把刷子的,可贞肯定会以为是来骗吃骗喝的。 秦嬷嬷坐在床沿上轻声细语的安慰着维贞,维贞难得的没有拉着秦嬷嬷哭,只是靠在枕头上面无表情默默垂泪,看着众人一点法子都没有,心里也闷闷的。 许嬷嬷毛嬷嬷并顾仲利吩咐过来探望维贞的姚嬷嬷,起初是唬了一大跳的,尤其是许嬷嬷。可见维贞没有大碍后,这一颗心放下了的同时也泛起了嘀咕。这是什么意思,听自己说了几句外祖家的好话儿就肝气郁滞了?这未免也太白眼狼了吧! 秦嬷嬷现如今是越来越容易疲乏了,通常说着话儿就能睡过去,每次都会唬了众人一跳,弄得白天黑夜的身边都不敢离人了。 今儿本来就忙活了好一会子,心下又郁闷,精气神全面崩盘了。这会子见维贞不言不语的,更是心急了起来,说话都喘了起来。 侍立在一旁的秦大婶子急得跳脚,几次想搀扶秦嬷嬷出去,可秦嬷嬷生怕维贞会出事儿,哪里放心的下。 外头朱氏老神在在的端坐着,听着里头秦嬷嬷这这那那的“随口敷衍”着维贞,可维贞一句话都不肯说,眼里满是讽刺。 三姑娘虽说耳根子软,做事不在谱子上,可也不是傻的。怎么,还想让正正经经的嫡出姑娘开口唤那林氏一声太太吗? 想着想着,更是怒从心头起,怪道人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秦家,真是打的好算盘。把林氏扶了上去,自己一家子也摇身一变,成了太太家的亲戚了。如此一来,在这府里,还不得称王称霸了?如此一来,还有自己和两位姑娘的好日子过么? 还有这林氏,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木头人一个,可鬼头鬼脑的龌龊心思竟这样多。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竟想平白越过自己去,做她的春秋大梦。 不光看不上袁氏谈氏,其实朱氏也看不上林氏。 朱氏进门后一年不到,林氏就进了门,还是顾浩然的意思。朱氏一开始虽有些不大舒服,可到底那时候年纪小心思少,并不觉着怎么样。可随后风言风语一日日的多起来后,朱氏也信了这林氏还是姑娘家的时候就已是和老爷有了首尾的。如此一来,自诩清白人家出身的朱氏如何还看得上林氏。 虽说和林氏的份例恩宠基本上并无二致,甚至于自己还比林氏多一个女儿。可朱氏私底下仍旧觉着老爷看重林氏多过于自己的。 不说别的,就拿老爷一年两次的出巡为例。凭什么林氏总是能在阳春三月跟着老爷出去,而自己却只能摊上秋冬天? 顾浩然每年都要出巡两回,上半年是春二月出巡,七月中回司。下半年是九月中出巡,十二月中回司。 计氏身为主母,自是不能随顾浩然出巡的。而袁氏谈氏毕竟身份在那里。所以每回出巡,顾浩然都习惯性的上半年带林氏,下半年带朱氏。 可朱氏总觉着,自己每每随行时都是入冬时节,比起林氏随行时的明媚春日,真是天差地别。却不想想林氏也是要在外头度夏的。 朱氏自然不会抱怨顾浩然,也没觉着计氏在这事上能说得上话,没看任她怎么说,老爷都不肯带上袁氏么!于是,只一心认为是林氏狐媚妖俏的。 可是,朱氏又知道,林氏一向是个木的,素日里,不会打扮不会说话,连眼神都不会往老爷身上飘,板板整整的,无趣的很,还不如一把年纪的谈氏会来事儿。 因此,朱氏对林氏一贯都是既看不上,又防备着的。 虽说自从出了事后,朱氏对林氏确是有所改观的。可是印象越好,现在便越觉着林氏实在是个内里藏奸的。 恨自己心软,轻信了林氏。更恨林氏不声不响的,就狠狠的摆了自己一道。 里头众人见维贞不肯说话,都是急得不行,可却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眼见着都快是落锁的时辰了。秦嬷嬷自己也已然支撑不住了,便只好托了袁氏,请她好好照料维贞,又叮嘱了吕嬷嬷晚上留神守夜。可刚起身打算离开,就见伺候隋嬷嬷的老婆子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站在门口向众人杀鸡抹脖子的使眼色。 众人脚步一滞,随后又加快了脚步,刚出来,却闻得说是隋嬷嬷走了,那老婆子说这话时已是语带哭腔了。 众人皆是愣怔在了当地,连老神在在的打算等着林氏秦嬷嬷出来算总账的朱氏也愣住了。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个都下意识的问着什么。 那婆子脸色煞白,在烛光的映衬下,简直就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可贞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个哆嗦,又往林氏身边靠了靠,听着那婆子哽咽着又说了一遍。 还是许嬷嬷最先反应过来,“怎么会?”就三个字,却是个个抖得不成样子。 那婆子喃喃,道是隋嬷嬷得知维贞昏过去了,自己也急得昏过去了,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去了。 她也是吓疯了,前后也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这么背过气去了。 所有人皆是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抑或是做些什么。 可贞抬头看了一眼秦嬷嬷,眼见她整个身子都快靠在秦大婶子身上了,嘴唇都颤抖了起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林氏也已是发觉了,忙不着痕迹的往秦嬷嬷身边挪了挪。 半晌,许嬷嬷咬牙切齿,“你们明知道隋嬷嬷在三爷三姑娘身上的心思重,还告诉她这些做什么?她死了,与你有什么好处?” 那老婆子已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了,听得许嬷嬷如此说,顿时一噎,越发哭得抽噎起来了,可到底知道维贞身上不好,并不敢高声,“你这叫什么话,哪有又是我要的?” 许嬷嬷还要再说,秦嬷嬷已是发话了,“好了,现如今不是理论这事儿的时候,先去料理是正经。”说着扶着秦大婶子抬脚就要往外走,却被朱氏拦住了。 众人这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位祖宗的。 秦嬷嬷登时都觉着,还不如就这么死了一了百了了。可到底,还是硬撑着请朱氏出来。 朱氏痛快的应了,毕竟在她看来,现在自己可是和维贞站在一边儿的。 一出了门,林氏知道今儿必是有的闹了,忙让人带可贞回去。可是可贞哪里肯的,只紧紧的握着林氏的手。 朱氏瞥了一眼可贞,真是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瞧这规矩!随后就问秦嬷嬷要家里的户帖来看。 秦嬷嬷并秦大婶子这会子已是明白过来朱氏问的什么了。 秦嬷嬷等人就知道如若朱氏谈氏知道了这事儿,必是又要大闹一场的,所以才刻意没说,没想到却还是被她知晓了。 可事有轻重缓急,秦嬷嬷喘了两口,“三姨娘先请回,等奴婢料理好隋嬷嬷的后事,再来告诉三姨娘知晓。” “一个老婆子,死了便死了,又没有摔丧驾灵的人,打口棺材埋了就是了,哪里还要您跑前跑后的忙活的。”朱氏嗤了一声,看秦嬷嬷的眼神满是不理解。 朱氏话音未落,可贞已是彻底愣住了。尊不尊重生命的先不说,可贞知道跟她理论不上这个。可是,这四周可都是下人,你这么说,也未免太寒了众人的心了。 可朱氏却明显不以为意,又锲而不舍的问起了户帖的事儿。 秦大婶子扶着自家憔悴不堪的婆婆,瞧着嚣张的朱氏,恨得咬牙切齿的。 刚刚解禁时,那真是一步路都不肯多走一句话都不肯多说的。这会子你朱家来人了,立马就变了脸孔了。呸,以为现如今自家落魄了,就可以充正经亲戚,在自家仗腰子了不成? 秦嬷嬷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想再闹出什么事儿了,便隐去大半实情,语气缓和了再缓和后简单说了一遍。 即便如此,朱氏还是气歪了鼻子,在心里把计家骂了个狗臭。 可稍稍反应过来后,看向林氏的目光更为不善。 好么,这样大的事不告诉自己等人,却单单告诉林氏。看来自己所想并不是无中生有,明明就是空穴来风。 可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回了屋,重重的关上了门。若是往常,朱氏必是会大闹一场的,只是现在自家兄长过来了,可就不一样了。 秦嬷嬷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请了林氏过去看顾维贞,自己则扶着秦大婶子往后院去了。 可贞跟着林氏进了屋,只见袁氏和自贞还在床边站着,愣愣的看着维贞掉眼泪。 维贞此时已是知道了隋嬷嬷的死讯了,愣怔过后,这眼泪掉得更是凶了。这心里,真是什么滋味都有。 维贞恨隋嬷嬷,这恨意,已经很久很久了。恨隋嬷嬷的那句恭喜,更恨隋嬷嬷胡言乱语使得自家不明不白的就被外祖家分了家,使得自己姊妹兄弟离心。 可是,时不时的,隋嬷嬷往日里的好处又总是会在维贞眼前晃悠。维贞承认,隋嬷嬷对自己一向是当心尖子在爱护的。自己以前也是很敬爱她的。 可是,却走到了这一步。 林氏牵着可贞的手坐在了床沿上,劝了几句。可这种时候,不论什么话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一时间,众人皆默默。直到许嬷嬷毛嬷嬷都回来了,几人才离开。 这一晚上,伺候维贞的嬷嬷丫鬟都不敢离开,也不敢都睡着。 秦嬷嬷还是不放心,秦大婶子便背地里又找上了几个还未被计家笼络去的顾家老人儿,请她们好生照看着维贞和朱氏屋里。 可贞躺在床上贴着饼子,脑子里一会儿闪过隋嬷嬷,一会儿闪过那女户。 可贞已是好久没有见过隋嬷嬷了,只从旁人嘴里听说过隋嬷嬷现如今的状况,也知道是一天不如一天的。毕竟那疼痛如跗骨之针,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隋嬷嬷的身体和精神。可是,即便这样,可贞也从来没想过,一向强悍的隋嬷嬷就如此去了。一时间,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还有那户帖,任可贞怎么想,都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那没见过面的大伯母答应能让她们另办女户。 原本以为秦管家秦嬷嬷那过了,林氏又说自家爹爹必是会答应的,可贞已是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了,没想到还有大伯母这尊大佛,估计这回再是没法子回转了。 凤梨的话:额,早上没发文总觉着怪怪的,所以赶紧抽空码了贴上来了。还有,谢谢爱下雨的猫儿和书友130416184757287的平安符,让二位破费了,虽然确实还挺高兴的,只是以后千万别破费了哈,其实只要戳进来看了能收藏能推荐我就很高兴了呢! 明天继续双更哈,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么么大家哈! 第七十三章 出逃 第七十三章 出逃 翌日一大早,林氏过来可贞屋里,帮着可贞打点好针线、笔墨书籍,又来来回回叮嘱了几遍后才一径寻了秦嬷嬷去。 虽说确如朱氏的话,隋嬷嬷只是个下人,可到底,又不是一般的下人。虽说这家里现在是马大娘两口子在做主,可隋嬷嬷毕竟是顾家的下人,秦管家一家子也不可能不闻不问的。 林氏刚走没多久,仪贞於贞过来寻了可贞说话。可贞这才知道朱氏的大哥朱铁成竟找上门来了。 可贞一愣,登时有些心慌了。这怎么找上来的?若是他能找上来,旁人自然也能找上来的。又想着也不知道这人可不可靠,她们毕竟可都是有前科的。 可却不好直不楞登的就这么问出口的,拐着弯儿一问,原来是跟着方家人一道来的,可贞的一颗心稍稍安定了下来,纯粹是相信那方婶的。 再听下去,言谈之间,於贞对于这位朱氏嘴里的大舅舅那是半点好感都没有的。 可贞没有细问,只从於贞的字里行间理会到,原来朱氏在那年抄家的当天就立马托人去了信朱家的。可是这一年半来,半点音讯都没有,朱氏也早就死了心了。就算再艰难,也没想着再去信。没想到这都一年半过去了,却突然上门了。 什么千辛万苦的寻了一年多,还是上个月遇上了方家,才知道一家子来了这的。 於贞再是不信的,连仪贞都要推敲一番。可朱氏,却是信了。 於贞仪贞确实很不高兴,她们年纪虽小,可不代表她们不记事儿。 上些年,自家姨娘每每攒下月例银子托人带给那大舅,小姊妹俩都是知道的。可这回,那大舅一见面就塞给了姨娘一张银票,实在让姊妹俩心里不安。只是这话,即便和可贞关系再好,姊妹俩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可贞听了这话倒是没有别的想头,只是怕朱氏会不会自恃有人撑腰了,越加难为林氏。 不过再一想,貌似朱氏这兄长也不是什么正经亲戚,若说撑腰,也实在矮了一截的。 林氏回来用罢朝食,可贞才知道,前头为了隋嬷嬷的丧事又是好一阵闹。 隋嬷嬷是个老绝户,当家的早逝,留下一个儿子,可还未说亲就一病死了,哭得什么似的。 前些年,计氏一心想给隋嬷嬷立个嗣子。可隋嬷嬷自己有自己的打算,想给自己儿子立下嗣子。如此一来,甭管是隋嬷嬷自己还是已逝的丈夫儿子,都能受到供奉祭奠。 想是想好了,计氏也应予,还许下了诸多好处。可唯有一难事儿,隋嬷嬷的丈夫是个孤儿。别说同父周亲了,就连大功、小功、缌麻、同宗都一应俱无的。隋嬷嬷又是还未记事的时候就被家人卖了的,也是孑然一身。 若是旁的人,但凡过得下去,没人会愿意把自家的孩子过继出去。可这人恰恰是隋嬷嬷,太太身边的第一大红人,若是能过继过去,不论是自身还是家里,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于是,家里的下人,不论顾家的老人还是计氏的陪房,算盘子就拨起来了,那叫一个起劲,都上赶着要给秦嬷嬷当孙子。尤其是还有几家是和秦嬷嬷夫家同姓的,那叫一个得瑟。 何况,家家都不只一两个小子,除了老大,其他的都是任由隋嬷嬷挑拣的。于是,这家的三小子抢着给隋嬷嬷家里担水换水,那家的四小子抢着扫个院子。甚至于全家老小出动,这家的姊妹给绣个抹额,那家的嫂子立马裁了件衣裳。秦嬷嬷家里是日日热闹,家里上上下下也是日日看热闹。 不过正因为如此,可供选择的太多,隋嬷嬷又是踌躇起来了。这个长得不端正;那个太软弱;这个心眼子太活泛;那个拨一拨动一动,烧火棍似的。竟是挑花了眼了。 可现在,好了,隋嬷嬷眼睛一闭两腿一蹬西去了,原来以前上赶着要给秦嬷嬷当孙子的一干人等都成了缩头乌龟了,没人再提当初的殷勤劲儿了。 秦嬷嬷马大娘等人也是没法子,这种事儿,你总不能说去强迫人家吧,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于是,即便已经****过去了,还是没能商量出个头绪来。 可贞这些日子虽一直都在学人情世俗,可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应继立嗣竟是这样麻烦的一件事儿。再想想,若没嫡亲的家人烧纸钱请祖宗做庚饭,确实是怪可怜的。 可贞叹了口气,可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隋嬷嬷在维贞面前已是说不上话了,怎么会有人肯呢! 果然,下半晌林氏回来后,可贞打听到,这一向以来,和隋嬷嬷姐姐妹妹亲热的很的许嬷嬷也一句话都不说了。 最后,竟还是顾仲利和朱铁成商量后一锤定音,让秦管家花几两银子去买个小子,就算是隋嬷嬷的孙子了。众人皆愣怔,不过倒俱是没有意见的,因为也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可贞真是不知道,这朱铁成什么时候和顾仲利说得上话了? 不过再想想,朱氏都是读书识字的,想来这朱铁成学问亦是不差的。顾仲利现在一心扑在书本子上,却苦于无人讨论,这会子见了这么一个人,自然是说得上话的。 不过,可贞倒是有些悬心了。这顾仲利真不是个靠谱的人,而这朱铁成貌似也不是个上道的。这么两个人凑在一起,若是在寻思上一两个主意,可就真是乱上添乱了。 朱氏闻得此消息,那是鄙夷不已。她就闹不明白了,一个下人,平日里嚼用开销比主子还多不说,连死了还要这么大费周折的,这不是折损她的福气么!也不知道是为她好还是在害她了。 可没想到自家兄长竟还插了一脚。知道其实还是自家大哥给顾仲利出的主意后,朱氏更是把得瑟的朱铁成狠狠的说了一顿。 正经事情不去料理,却看着一个老婆子忙出忙进的,难道也傻了不成? 朱铁成被朱氏说了,倒也不以为意,只道自家妹子是因着户帖的事儿心情不好,大手一挥,“姑奶奶别急,又什么大事儿,咱们徽州府的衙门我再是熟不过的,我去办,保证给姑奶奶办得妥妥的。” 朱氏听了这话,登时心里就舒服了,而且还与有荣焉眉眼带笑的,连下巴都是抬得高高的。 可知情的秦嬷嬷一大家子听朱氏说了,却是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这朱铁成还真把自己当成明堂正道的大舅子了,什么都大包大揽的了。 尤其是秦大婶子和秦氏姑嫂俩,俱是嗤之以鼻的。这朱家什么境况,说不得他们是比朱氏还要了解的。这家里究竟是落到哪一步了,竟要他出面?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更别说这事儿原本就有方家来料理的。 于是,秦管家两口子婉言谢绝了。 朱氏一听秦嬷嬷说不应,连话都没听完就立马就甩了脸子,把秦管家两口子恨出了一个洞。一心觉着众人都瞧不起自己娘家,不给自己娘家脸面,也不给自己长脸,又和秦嬷嬷大闹了一场。 幸好秦大婶子泼辣,才没让秦嬷嬷被朱氏气到。 朱铁成倒是没有生气,毕竟他也只是说说而已的。可是眼见着自家妹子在这家里似乎说不上话,眼珠子一转,又一个主意滚了下来,心里左右一盘算,自家妹子可是正经有身契的良家妾,听说现在又能书能写的…… 他自来了后就一直住在庄子上的一户佃户家里,虽说各色开销都是顾家提供的,可是他为了显摆,散碎银子那是扔个不断的。不消两天,整个庄子上都知道他朱老爷是个大财主了。 有了银钱开道,他很容易就打探到了这庄子上的事儿,这才理会到,这庄子究竟有多大有多赚钱。如此一来,自然就动了心思了。 于是又向朱氏赔笑道:“……这么一家子人,竟连个主事掌权的都没有,色色都要老管家拿主意,终究不是长理……” 朱氏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只让自家兄长省省心,别再费那个猪脑子了,把朱铁成气得冒火,可又不敢言语什么。 朱氏回去后,还真没把这主意记挂在心上。可架不住朱铁成日日逮了机会念叨,朱氏这心里,翻来覆去思来想去的,倒是又存了几分念想。 主事掌权?怎么主事怎么掌权?自然是要明堂正道的当家太太来主事来掌权的! 论理,自己该是大姨娘的,可当初太太生生的拿两个通房压了自己一头。可若是扶正,自然是自己优先的,没得扶正通房的道理。越想,朱氏越觉着可行。 朱氏信心满满,不过这回没有找上维贞,朱氏也不是傻的。而是借着探望秦嬷嬷的由头跟秦嬷嬷说了一大篇子的话,中心思想就是朱铁成的话,家里无主事之人,实在不是久长之事。 朱氏自然不会直接开口的,她打定了主意,只要老爷想扶正,那必定就是自己的。 可她话还未说完,秦嬷嬷已是打起鼾来了。 朱氏气得冒火,可当着秦二婶子的面又不好推醒秦嬷嬷,只好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几句就风风火火的扶着老婆子走了。 “吱嘎”一响,门被关上,秦嬷嬷就醒过来了,喘了两口气,说了句“好生自己着三姨娘”就睡着了,这回是真的。 秦二婶子性子虽柔和,可也不是真的就没脾气的。见朱氏又这么不管不顾的劳烦了自家婆婆半日,虽则嘴上不好说,可心里真是不痛快。转身就把朱氏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大嫂子。 秦大婶子这几日真是一个头三个大了,日日闹不停的事儿让她真是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这一听朱氏又要起幺蛾子,那是恨得牙痒痒。可又无可奈何,只好命着中院的几个老嬷嬷丫鬟好好留意院里的事儿。 朱氏自然又是把朱铁成骂了一顿,回去后更是翻来覆去的心里闷气,果然,还是存在要扶正林氏的想头的! 这家里,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多久,可贞等人就都知道这事儿了。还不是秦嬷嬷那走的风声,而是朱氏骂朱铁成的时候被丫头婆子们听去了。当成笑料,没一会的功夫就传遍了。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朱氏这还没闹完,谈氏就扔给了众人一个重磅炸弹。 谈氏,竟然带着顾仲贞顾仲德小兄弟两个,出逃了。 凤梨的话:还想偷个懒的,可却没想到百般的不自在。所以啊,懒是要不得的,我还是乖乖码字吧!其实应该这么想,编编和姐妹们给了推荐的机会,就应该好好把握是不! 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么么大家哈! 第七十四章 人间蒸发 第七十四章 人间蒸发 是谈氏和顾仲贞顾仲德身边的老嬷嬷小厮们最先发现的。 大清早起来一看,计氏灵前没人,屋子里也没人。而且,顾仲贞小兄弟俩的衣裳书籍也不见了一些。 三人登时就慌了,忙禀告了正巧路过的秦大婶子。 秦大婶子是个利落的,愣过之后怒气上头,立马通知几位主子和管家管事们,满宅子一搜检。不但方家的马车少了一辆,账房里还少了银钱银票子。 马管事细细一查检,一木匣子被抱走了。这匣子里头可都是准备散月例的银子,拢共有三百二十两五钱四分银子之多的。 这下子,所有人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了,差点吐血,再是没想到一贯拎不清的谈氏竟会有这样大的本事和算计。也没有想到顾仲贞顾仲德两个竟也这么的不懂事。 众人也是这才恍然大悟,若是说起来,谈氏比起朱氏,那更是个闹的,知道了女户的事儿怎么可能不闹事儿。可这整整都好几天过去了,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可不是件奇事么! 争奈众人这一天里又在操心隋嬷嬷的丧事,又有朱氏作乱,竟是没人想起谈氏来,生生的让她钻了空子。 马大娘大怒,这事儿若是没有内贼,谈氏是连角门都敲不开的,怎么可能不声不响的偷了银钱偷了马车逃出去!立马拘了所有上夜的婆子男仆,一一拷问。 秦管家并马管事几人也立马传了家下众人,分作几队出去搜寻。 众人还都是抱有希望的,毕竟一个妇道人家两个小子,就算有马车,这大晚上乌漆么黑的,又能逃出去多远。 可出乎众人预料的是,出去那么多人,找到了谈氏偷走的马车,却没有找到谈氏三人。 马车就扔在了离宅子四五里地的三岔路口上,还在计家庄子的范围之内,是庄子上的一个佃户最先发现的。等马管事秦大管事带着众人赶到时,已是辰末了。今儿又恰巧是赶集的日子,三岔路上已满是脚印了,根本无法分辨去向。 而这三岔路,一道是去县城,一道是去大杨庄的。 马管事和秦大管事商量后,派了两队人去县城,两队人去了大杨庄。可仍旧没有一点线索,按说谈氏三人的特征也是够明显的,可就是没有一人有印象。 宅子里,马大娘的拷问没有得到任何进展,五六个人的说辞竟没有任何出入。还有谈氏三人身边的小厮婆子,竟是一点都没察觉出这三人有什么意动。 马大娘气了个倒仰,把上夜的婆子挨个罚了一遍。 谈氏三人身边的小厮婆子和上夜的男仆俱是顾家人,马大娘没有动。秦嬷嬷也没有手软,罚了半年的月例。 所有人都把谈氏恨了一个洞,尤其是计家的几个婆子,若是谈氏在面前,那真是恨不得生嚼了她的。 一直窝在屋里的维贞和顾仲利也出来了。 维贞犹自不敢相信,一遍又一遍的问着秦嬷嬷这是不是真的。再三确定是真的后,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而顾仲利则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深深觉着,外祖母家不给姨娘弟妹们办户帖实在是太明智了。这种人,就只能拘在家里一辈子。还有两个庶弟,顾仲利下定决心,等找回来了,一定要好好上规矩,怎么能这么不懂事。 秦嬷嬷秦管家急得什么似的。但是却不担心谈氏三人走远了找不到,毕竟他们没有路引,怎么着都跑不出百里开外去的。凭着马管事在这宿豫的人脉,找三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他们只是担心这三人在外头会不会出事儿,会不会被人骗走了。毕竟这三人基本上就没出过门,又人生路不熟的,若是出了事儿,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可更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放在秦氏那的户帖也被谈氏摸走了。 秦氏发现时,已是一天过去了,自己都傻眼了,众人的户帖秦氏可都是收的好好的。可这会子,竟人不知鬼不觉的就不翼而飞了。 可贞也傻了,对谈氏也立马改观了。说干就干,干净利索,一点都不含糊,还干得这么漂亮,太值得佩服了。哪像自己,就有一张嘴,一天到晚的就会纸上谈兵,一点儿正经的法子都没有。 不过,估计除了可贞,再是没有谁会去佩服谈氏了。 秦嬷嬷知道谈氏连户帖都偷走后,更是急得老泪纵痕的。 她实在是怕了。谈氏自小就被卖进了自家,虽也跟着走过南闯过北,可一辈子也只在内宅里混,又不识字没有见识,哪里知道外面的世事。两位小爷年纪小,自然也不会懂得这些的。若是冒冒失失的拿了这户帖去办路引的话,那说不得是要出事儿的。毕竟,他们这些人户帖上的籍贯可都是在金陵江南一带的。更有一则,他们身上都可是还有刺字的。 而秦管家则是彻底沉下脸了,他再是清楚不过的,谈氏不识字。那究竟是怎么把自己的户帖偷走的?若真是这三个人兵分三路行事……秦管家已经浑身冒寒气了。 马管事听闻这则事后,立马又派了人守在了县衙门口,日夜蹲守。 可一连几日,都没有一丁点儿谈氏三人的蛛丝马迹。这么三个大活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可贞不禁又叹服,这谈氏,真是个人才。 隋嬷嬷已经入土为安了,之前千忙百乱之际,马管事还是派人出去买回了一个还未总角的小子,由他给隋嬷嬷摔丧驾灵。 又让他给隋嬷嬷服齐衰一年,等守过孝,再做些杂事。 那小子年纪虽小,倒是个乖觉的,自知以后就不用过那颠沛流离转手买卖的日子了,在隋嬷嬷灵前哀哀欲绝,守孝也是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 众人瞧了,皆道,隋嬷嬷到底还是个有后福的。 朱氏如今再是没心思理会这些事儿的,每日里都是不停的问可找到谈氏母子了。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朱氏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坏。 自己在这里受苦受气,她倒好,带着小爷带着银钱出去过逍遥日子了。又被朱铁成怂恿了几句,更是百般的闹腾。 秦嬷嬷已是卧床了,又是隋嬷嬷的死,又是谈氏三人的出逃,可再是撑不住了,整日整夜的昏昏沉沉的。 林氏也日日安顿好可贞后就过去帮着秦二婶子照顾秦嬷嬷。 可贞留在屋里,说是念书做针线,可心思哪里在这上头。 姜嬷嬷柠子二人死死的盯着可贞,时刻准备着,就怕可贞手下没数,伤着自己。 她们二人真是满心盼着於贞仪贞过来和可贞说说话,也好分分可贞的心。可是往常於贞差不多一天都要来几趟的,可这几天,却是鲜少出门的。 其实於贞哪里就愿意闷在屋里,她本来就是闲不住的人,再说又和可贞说话惯了的。可是,她实在是憋着一肚子火呢,生怕到了可贞那,自己一个忍不住,把她姨娘说的那些子胡话一点不剩的倒给可贞,闹个没脸,这才硬压着自己不去可贞那。 於贞觉着自己实在是受够了,天天要听朱氏的抱怨不提,还要受那劳什子的钟四姑娘的奚落嘲讽,若不是有仪贞死活拦着,於贞必是要和她理论一番的。 仪贞的心情也不好,这两天,自家姨娘被那舅舅拿话哄了之后,越来越闹腾,仪贞是百般劝阻她都听不进去。 看着钻进了死胡同的姨娘和生着闷气的妹妹,仪贞觉着自己都喘不过气来了。 朱氏越想越觉着,这家里为什么这么乱,这么多事儿,到底还是没有个能总揽主事的人。再加上又有计家人在做耗,怎么可能不出事儿的。 这回倒是主动找上了朱铁成了,毕竟,仪贞於贞还太小,没法商量。朱铁成毕竟是兄长,是自己人,是靠山。 可朱铁成却早已经不打这个主意了。 这些天来,他早就买了老酒酱肉花生米满府里打听了个遍了,这才知道,若要扶正,必会是那四姨娘林氏的,哪里轮得上自家妹子的。 朱铁成扼腕,实在可惜了这庄子了,若是自家妹子扶正了,说不得自己下半辈子也就吃穿不愁有靠了。可现在,却要另想主意了。 早知道前年就不让虎子成亲了,论年纪,倒是正好和大外甥女儿相配的。可惜迟了一步,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 朱铁成咪着老酒,脑子里一遍一遍的想着主意儿。到底,还是让他想着了。说要接朱氏并仪贞於贞家去住段日子。 朱氏原本是来和他商议怎么扶正的事儿的,没想到自家这个没脑子的兄长不仅直接抛到了脑后,还又出了馊主意。 登时,鼻子都气歪了。 也不想想,仪儿和於儿还在孝期呢!是能平白走亲戚的么? 自己还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了,儿子都讨了媳妇了,孙子也有了,家底也赚下些了。必是能长进些老成些了,没想到还和小辰光一样,还是个猪脑子! 凤梨的话:又要降温了,我的苗啊,赶紧出啊,真是愁死个人。更愁人的是有姐妹们说是不想看到兄弟姊妹们一个个死掉,不想找虐,可是,真心不会再有人死了额。额,也不是这么讲的,人总归是要死的。反正就是现在啦,这些小孩子们。至于长大后,呵呵,暂不剧透。不过,我也不喜欢为了虐而虐的,所以姐妹们请放心啦。 令:还是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啊,么么大家! 第七十五章 出妾 第七十五章 出妾 众人拐弯抹角的知道了朱铁成又出了幺蛾子后,心底里更是看低了朱铁成两分。连前段时间还对朱铁成印象不错的顾仲利,也立马看不上他了。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这念得什么书?却不知道,人家朱铁成根本就不识字。不对,也不能这么说,自己的名字和数字那还是认得的。 可贞则是一听说朱氏想了想后才没有答应就吐了吐舌头,原来不是自己一人不想在这待了呀! 可贞吁了口气,真是心烦啊!自己虽说喜欢听八卦,可真心只是喜欢看热闹,而不是喜欢往是非堆里扎的。这天天糟心事儿不断的,谁受得了啊! 这么一天下来的,可贞光听这些鸡零狗碎的八卦就听了一个头疼了。可不听,又怕错过了些什么,真是头发都要揪掉了。 朱铁成这次倒是铁了心了,日日逮着机会就要和朱氏好一阵说道。 什么家去了另找房子,你们娘叁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谁都不用求谁都不用靠,更不用受谁的气……balabala一大堆,给朱氏描绘的生活不要太美好,任谁听了看了都是眼热的。 朱氏原本不应予,笑话,凭什么自己就要给她们挪地方? 可随着朱铁成日日在自己耳边韶叨,都快半拉月了,谈氏还没找回来。朱氏渐渐的,有些心动了。 慢慢的,朱氏真是越想越觉着没有必要在这个家里待着了,左右有了户帖了,还是女户,自己正可以带着仪儿於儿出去过日子。而且,於儿仪儿还可以明堂正道的叫自己娘亲。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朱氏就兴头的坐不住。 原本还想着自己受苦受气都不打紧,只要仪儿於儿往后有了好人家,自己再受苦受罪也是值的。 可是,这家里又哪里是靠得住的。几位小爷,那再不是养人的天的。指望他们以后照看自己的姑娘,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想都不要想的。 说一千道一万,真的还不如嫡亲舅舅家靠得住的。不说钱不钱的,起码不会害自己不是! 自己倒不如听了自家兄长的话,找个地方过安生日子。只要不回老家,不和兄长明面上有来往,谁能知道自己的身份。 朱氏还真是没想过要回老家,她一心想的是要去找顾浩然。 越想,朱氏越兴奋。被人压制着过了那么多年,突然可以自己当家作主过日子了,怎么可能不兴奋! 仪贞真觉着一句老话说得对,怕什么来什么,现在就是如此。仪贞深知,若是姨娘真的下定决心和三姐姐说了,必是又有一场大乱的。 朱氏和朱铁成细细商量后,果断的向维贞提出了想带着仪贞於贞上朱家住些日子。 维贞这阵子身子也不好,听闻朱氏要见自己,强撑着起身,可刚听了一句话,就惊得差点把茶盏都扔了,呆了好一会子才缓过劲来,忙命栀子去请秦嬷嬷过来。 许嬷嬷毛嬷嬷和吕嬷嬷都在维贞身边伺候着,一听朱氏这话,看向朱氏的眼神俱是像看病人似的,脑子出了毛病的人。 许嬷嬷毛嬷嬷二人真是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子?这几个姨娘怎么一个个的脑子都不好的?想着想着,一个个都越发怜惜起自家姑太太和表小姐来,有这样不上道的姨娘,这日子,不用想都知道必是烦的很的。 吕嬷嬷脸都红了,实在是丢人丢的。家里头一个个都不省事,闹成这样。做主子的面上无光,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凭空矮了一截,在计家人面前哪里抬得起头来的。 朱氏才没工夫理会众人怎么想的,老神在在的端坐着,浑蛮的很,不依不饶的,只要维贞一句准话。大有你不答应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 这幅腔调看在三位嬷嬷眼里,别说许嬷嬷毛嬷嬷了,就是吕嬷嬷也按捺不住了。 你朱氏什么东西,都敢逼迫起姑娘来了?主辱仆死,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即就道:“三姨娘请慎言。” 朱氏白了吕嬷嬷一眼,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冷然道:“什么规矩?我倒是不知道还有主子说话,奴才插嘴的规矩。” 许嬷嬷右侧嘴角上挑,眼里满是不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半丝情感都不带的,“三姨娘自然是懂规矩的,所以必定也知道,甭说现如今还在孝期,就算出了孝了,不论是哪家,都没有这样的规矩,更没有这样的先例的。” “哼,这话还是等你们先把二姨娘找回来再说吧!”朱氏嗤之以鼻,浑然没听出许嬷嬷话里话外的意思。 什么规矩先例的,少给她安大帽子,这家里如今还有规矩可言吗?活生生的要把她们往死里逼,难道她们还要就这么等死不成? 若不是为了银子,她早就学着谈氏,领着姑娘们拿了户帖跟着自家哥哥走了,哪里还要在这里扯皮? “找不找回来都是这么个说法,虽说我们家祖上并没有出妾的规矩,可若三姨娘一心想离开,可三爷三姑娘也绝对不会拦着,或娉嫁,或打发出去,随三姨娘你选。”朱氏话音刚落,就传来了秦大婶子的高亢的声音。 眼见着秦大婶子走进来,朱氏“霍”的站了起来。一脸的不敢置信,愣愣的瞪着秦大婶子。 其余众人则是心下窃喜,尤其是许嬷嬷毛嬷嬷。她们二人眼见着所有人都纵容着朱氏,纵得朱氏越发的张狂,两眼朝天谁都不放在眼里,就对众人是一肚子的怨气。这会子见秦大婶子这么强硬,这么不给朱氏脸面,那叫一个心气儿顺畅。 秦大婶子瞧着瞪着自己的朱氏,那叫一个气。刚刚栀子过来,即便是拐了弯抹了角说的,还是把自家婆婆气了个倒仰。 闹了这么些日子,大家伙都不理会她,她还真以为大家伙是怕了她了不成?在这种时候竟还敢出这样的幺蛾子,看来禁足三个月还是太少了,合该关她一辈子的。 还有那朱铁成,看来真是不能让他在这久待了。 朱氏已是一头冷汗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给自己描绘的美好愿景之中,哪里还想得起来这些事儿。一时间,心慌不已。可依旧嘴硬,“你们敢,老爷还在呢,哪里轮的到你们来发落我!” “那你就睁大眼睛看看,若是老爷知道了这事儿,还留不留你。”秦大婶子看向朱氏,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 “哼,你少吓唬我。若你真有本事,就把二姨娘寻回来,跟我逞什么强!”朱氏嘴上虽这么说,可到底踉跄着脚步回去了。 可贞辗转听到这则事时,眼皮子一跳手一抖,手指头就迎着绣花针直愣愣的戳了上去。姜嬷嬷并柠子拦都没来得及,忙过来给可贞包扎止血。 可贞忙拦了,这么点子的伤口,还包扎,哪有那么娇气的,止了血就收了针线,发起呆来了。 以前听过休妻,可真不知道妾也有这么一说。貌似在可贞的印象里,妾若犯了错,不是送寺庙道观就是幽闭在家里,更惨的就是直接人命一条了。真的再是没听过出妾这么一说的。 细细问过姜嬷嬷,可贞才知道,出妾有两种手段。一是娉嫁,咳咳,还可以从中得到一笔聘礼钱的。另一种是打发出去,让其吃自在饭。 而且,若是老爹不在了,顾仲利都是有打发娉嫁的权利的。 可贞叹了一口气,真是后怕,真是得亏林氏是林氏。否则的话,还出去过自己日子的,就连现在的日子都过不了了,说不得就被打发出去了。 这自己出去的,和打发出去的,可是天壤之别的。 想着想着,可贞又着慌了起来,那老爹肯定是会死在顾仲利前头的,那林氏该怎么办?顾仲利那人,虽说性子不算坏,可实在迂腐没脑子,现如今都过不齐整日子,更别说往后了。 可贞现在有些明白老爹和秦管家秦嬷嬷为什么能答应林氏带了自己出去过日子了。在明知谈氏朱氏会闹翻天,还能应予,林氏在他们心中的地位真是不一样的。 秦管家秦嬷嬷那,可贞能理解,这一年半来,也已经习惯了。就算不是亲戚,可关系可实在是亲近的很的。 可是老爹那,可贞就闹不明白了。难道真如传言所说,林氏在进门之前就和老爹处过的? 可贞咽了口口水,叹了口气。倒不为别的,而是实在虽林氏的身份好奇上了。 挥散脑子里这些有的没的,可贞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林氏听得可贞老话重提,稍稍纳闷了一下就明白过来肯定是因为三姨娘闹了一场,蕴儿便又心痒痒了。 只是这时候,家里已经够烦的了,再是不能添乱了。 可贞也没想过要林氏马上应予,毕竟这也不是急得来的事儿,不过是要林氏知道,自己还是存了这个心思的而已。 可贞也有些脸红,什么都要林氏想法子,自己也实在是太无用了。 可一连几天,头皮都快搔破了,可贞都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来,泄气的不行。 凤梨的话:今天是宣判日,青云、推荐今天都会出来,还是挺期盼的额,不知道会怎么样,哎! 令: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么么大家! 第七十六章 离开 第七十六章 离开 距谈氏顾仲贞顾仲德三人已经出逃二十来天了,这二十天里,竟是一点音讯都没有,众人从刚开始的满怀希望,到现在俱已是失望不已了。不过,谁都没有放弃寻找的步伐,秦大管事秦二管事并马管事三人还都是天天往外头跑。 这二十天里,宿豫城里城外已是翻了个遍,甚至于都派人往桃源、潼阳二县寻访去了。 秦管家和众人商量后,又派了人一径往西北方向去。秦管家估计着,谈氏带着两位小爷该是去寻老爷去了。 顾家给顾浩然和顾大夫人那去了信,马管事也给京里去了信。这也是实在没法子了,事儿太大了,谁都兜不住。 可贞也实在是好奇的很,这谈氏母子三人到底走的哪条路?竟出动了这么多人都没有找到,未免也太强悍了。 不光可贞在这里叽歪,满府里上上下下都在猜测谈氏究竟藏哪去了,什么样的说法都有,有的不靠谱,可有的却似模似样的,不过还是没能找到谈氏三人。 朱氏真是气坏了,只要一想到谈氏逃了这么些天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老爷了,就气得吃不下睡不着的,日日把帕子当麻花拧。 朱氏这气得睡不安生,朱铁成也睡不着。 这都出来了半年了,不但钱没带回去人没带回去,还赔了大几十两银子,再这么耽搁下去,可怎么处。一心想直接带了自家妹子和外甥女儿走人,可一想那什么二姨娘都带走了好几百两银子,朱铁成又死活放不下。若是这么走了,未免也太吃亏了。 就这样,也不知道他是真没听出秦管家等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装傻充愣,竟就这么一直住了下来了。 这些日子以来,秦嬷嬷的身子虽没有大好,可也没有继续坏下去,昏睡的状况也略略有了些许的好转了,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日日在外头跑的秦大管事,总算不用在外头也提心吊胆的不安稳,回来的时候更是近乡情怯的把心提到嗓子眼了。 可贞听说,但凡秦嬷嬷醒着的时候,都是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回信。因为秦嬷嬷真是一心盼望着,能找到谈氏三人的。 计家和顾大夫人夏氏的信是一同过来的,没有二话,一致要他们所有人进京。 一传达下来,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家里头的下人们都高兴坏了,若不是还在计氏孝期,必是要嘻嘻哈哈乐上一阵子的。毕竟顾家的下人也好,计家耿家过来的下人也好,说句实话,没人愿意在这乡下地方待着的。 於贞小姑娘更是乐的不行。一来那什么大舅肯定是不会跟着去京城的;二来,钟家两位姑娘要去耿家,终于可以不和那个讨人嫌的钟四姑娘住在一个院子里了,於贞想想都开心的不行。 而忧的,马管事两口子就很闹心。原本以为这辈子就发配在这了,没想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竟把表少爷们安顿在了这。这一年多来,自己沾了多少光,可没想到,竟又说走就走了,这也委实太快了。 朱氏原本是很心烦的,毕竟去了京城,自己再是不可能带着仪儿於儿出去的了。可再一想,大夫人在京城呢,若是有她说话,说不得自己就能扶正的。若能扶正,自己还要出去做什么! 维贞也很烦,她实在没想到因为这么一件事他们都要去京城。她实在是不想去的,可又没法说,跟谁都没法说。这不,身子更不好了。 可贞更闹心了,这下子好了,到了那几位长辈的眼皮子地下,再别想着出去了,登时气也不顺了。 林氏见可贞恹恹的,哪有不知道的,这心下真是颇不是滋味的,收拾起东西来也没有那么利落。 因着要等苏家从金陵来船,所以秦管家看的日子是九天后,所以可贞并不着急,带着秦嬷嬷慢慢收拾着。 林氏思来想去了,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和秦管家秦嬷嬷说明。可就在这档口,就被上门的秦大婶子和秦氏的话给愣住了。 可贞也愣住了,可随后涌上心头的就是满满的欢喜,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再次被馅饼砸中的一天。这个爹爹实在是靠谱,竟然力排众议,坚持要林氏带着自己离开。想着想着,可贞实在忍不住了,竟然真的大笑了三声,随后眼眶就红了。 秦大婶子并秦氏登时就愣住了,面面相觑,感情,最想离开的不是四姨娘,而是八姑娘? 林氏反应过来,松开了可贞,接过了秦大婶子递过来的书信,展开看了两眼,眼泪就含在了眼眶里。 可贞见林氏红了眼眶,忙嗅了嗅鼻子,咬了咬嘴唇。怎么办,眼泪好像要涌出来了呢! 林氏见可贞瘪着小嘴,忙把可贞揽在了怀里,又拿帕子点了点眼角,清了清喉咙,问道:“可明儿就要启程了?” “所以说二老爷这封信来的及时呢!”秦氏说着又笑道:“我们已是商量好了,明儿您和八姑娘只管听我们的就是了……”说着就balabala的把计划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林氏沉默了会子,还是觉着不安心,“那秦叔秦婶和嫂子可该怎么办?” 秦大婶子和秦氏都知道林氏说的是什么,“这你放心,老爷的意思,谁敢质疑?” 最终,林氏点了头。 可贞倒是有些诧异,不过,瞬间就明白了。若是正大光明的离开,就算搬出了顾浩然的名头,可不说计家的人和大伯母派来的人,就是朱氏也要闹一场的。 可贞在这里走神,脑子里思绪纷杂。那里林氏三人还在说着话。 原来顾浩然就算是把林氏可贞母女两个托付给了秦氏了。林氏满心不好意思,秦氏则是满心的欢喜,连道自己好福气。 秦大婶子秦氏没待多久就走了,待她们一出门,可贞立马就利索的收拾起行李来了。 姜嬷嬷三人刚刚被遣了出去,这会子见可贞并林氏俱是眉眼带笑搬出搬进的,都诧异了起来。 可贞这正翻弄着箱笼呢,没有注意,可林氏却是瞧见了。想了想,抬脚去了秦嬷嬷那儿。 原本以为心想事成了,就可以睡个好觉了。可是可贞在床上翻来覆去贴了半晌的烧饼,都没有一点儿睡意。 林氏遣了姜嬷嬷回家,又让宝蓝柠子去了自己屋里睡觉。瞧着像蚕宝宝似的一拱一拱的可贞,心里比蜜还甜。 “姨娘,怎么办,我睡不着!”可贞掀开被子,趴在床上拿手撑着下巴嘟囔道。 可是,能问的,或者说林氏知道的事儿,自己都问了个遍了,真是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来,姨娘哄着。可得睡了,要不明儿可要眍?着眼睛了。”林氏说着,竟真的侧过身来,轻拍着可贞。 可贞一头黑线,囧了再囧。不自在的扭了扭,想了想又道:“爹爹真好!” 她也觉着自己挺那啥的了,不得离开难受,可这会子,爹爹要送她们走了,她又心里不得劲了,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林氏一脸柔情,声音也滴得出水来了,“蕴儿高兴就好。” 可贞嘟了嘟嘴吐了吐舌头,“不只要高兴,我还要和姨娘好好过日子。” 林氏连连点头,又连声哄了可贞睡觉。 可贞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自己睡没睡着,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因着怕出了太阳后天气热,所以启程的时辰很早。可贞和林氏自上了车后,这一颗心就被马车颠地扑通扑通的。可奈何是和朱氏母女三人同坐了一辆车,所以强忍着,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的。 朱氏闭着眼睛,一点同林氏说话的心思都没有。於贞仪贞倒是在一旁和可贞窃窃私语。 可贞瞧着这两个小姊妹,心里也怪不好受的,这一年半的光景,早就处出感情来了,真是很喜欢这两个小姊妹的。可是,天下爱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别在即,自己还不能表露分毫,怎么可能不难受的。又摸了摸於贞裙子上的小荷包,可贞心底里又叹了一口气。 行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光景,马车突然停了,可贞心里随着马车的一顿心里也是一个咯噔,忙下意识的握紧了林氏的手。 可一握之下才发现,林氏的手心里亦满是手汗了。 有嬷嬷过来请众人下车用朝食。 可贞林氏带好白纱帷帽依次下车,原来一串马车停在了一茶寮门口。 进得茶寮,可贞随意用了些粥,就再也吃不下了。 一旁的於贞倒是知道的,虽则有些饿了,也只是抿了两口解解渴,“再是不能吃的,说不得上了船又是要吐的。” 可贞胡乱的点了点头,握着林氏的手更紧了。 林氏一手抚在可贞背后,轻轻的安慰着可贞。可贞转头展颜一笑,又握了握林氏的手,可到底还是不停的舔着嘴唇。 等到上车时,眼见着秦大婶子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贞只觉着心都要蹦出来了。 飞快的上了秦大婶子指引的马车,手却还是紧紧的握着林氏的手。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外头突然就安静了起来,只听到这一辆马车的马蹄声了。可贞一颗心吊着,是不是已经和大部队分开了? 咦,好像又来了一辆。可贞的心突然一紧,简直就想把自己的耳朵竖起来了。 刚想说话,马车突然停了,车帘一挑,露出了秦氏的盈盈笑脸。 可贞一颗心瞬间归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姑娘安心,咱们已经下了官道了,这就一路往回走。”秦氏见可贞瞬间放松下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倒是好笑起来了。 “多谢方叔方婶了。”可贞甜甜笑道。 “真是劳烦你们了,还有秦叔秦婶并兄长嫂子们,待会上船时,还不知道该怎么闹呢!秦婶身子又不好。”林氏心里还是很不安,若是因为自己给秦管家他们招惹了麻烦的话,自己是说什么都不会安心的。 “说这些做什么,您叫了这么多年的叔婶哥嫂,难不成是白叫的么?怎么着也要收些利息回来的。”秦氏忙摆手道。 凤梨的话:哎,下周果奔,估计是编编看我成绩不好舍不得再给我推荐了,一下子就泄了气了。不过想着,正好需要整理大纲写细纲,再找点资料什么的,说不定也就没有精力加更了。哎,最近忙得抽筋,也没有精力看顾我的肉肉,都只能每天早晚各看一眼,这个双休日正好好好拾掇拾掇,么么大家! 第七十七章 娘 第七十七章 娘 话虽这么说,可登船后,还真是好一阵闹腾。 原本自茶寮上车后,仪贞於贞没有瞧见可贞并林氏,已经开始找了。 可朱氏却不以为然道:“这么两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么?说不得是上了别的车了。”又好言劝着仪贞於贞,“我的好姑娘,赶紧歇歇吧,上了车可再是不得安稳的呢!” 她这么一说,於贞仪贞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可下车登船的时候,还是没有看见可贞并林氏,於贞并仪贞就急了。 朱氏反应过来,瞬间就觉着不对,忙问了秦大婶子,听到答案后,登时差点闭过气去,醒转过来后,又是歇斯底里好一番的吵闹。 於贞众人也都愣住了,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默默的上了船,於贞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嘴里喃喃,“八姐真坏,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仪贞坐在一旁,红了眼眶,只知道替於贞拭泪,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於贞抽出帕子,刚想擦眼泪,目光突然被裙子上的一个小荷包吸引住了。 “这是八姐的针线。”忙好生拿了起来。 仪贞也连连点头,“你看,她还是有你在心上的。” 於贞傲娇的哼了一声,突然瞪大了眼睛,“这里头有东西。” 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封书信。 昨天下半晌,可贞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给於贞仪贞写封信,到底是这一年半的情份。 看完信,於贞又哭了起来,仪贞也抽噎了起来。 可随后,小姐妹俩都有了一丝茫然。 八姐\妹想要自由,想要过自己喜欢的生活。而自己,想要什么? 可贞在林氏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惹来林氏的惊呼。 可贞抬头吐了吐舌头,依偎在林氏身旁,抬眼一看,原来是一户小宅院的后门。随着秦氏进了门,秦氏在侧道:“这是我家在宿豫一通家之好的宅子外院。这家的主人怕冲撞了贵人,就不过来请安了。这些日子,还委屈姨娘并姑娘好生住下。等把户帖路引办好了,我们就启程回去。” 贵人?可贞一阵脸红。 秦氏倒是一派自然,好似理当如此一样。说着一径带着可贞并林氏进了西边厢房,阔朗的屋子,是大开间的,让可贞一看之下,一颗心也明朗了起来。 有婆子们抬了行李进来,却只有四抬箱笼。其实可贞林氏原本是收拾了**抬箱笼的。可是,庄子里的份例给的那些物什,可贞林氏都没有要,还是随着船一路进京了。带出来的四抬箱笼,一抬里头装的是可贞这一年半来写的大字,林氏都齐齐整整的收了起来。一抬里头是满满的针线活计,另外两抬就是简单的几身衣物了。 秦氏瞥了两眼箱笼,心下已是有了主意了。 因着车马劳顿的,又因为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可贞林氏都很有些疲乏了。秦氏立马领进了两个婆子,由她们伺候着可贞林氏洗漱用饭。 “姨娘姑娘先用着,随后我再买两个好的,给姑娘姨娘使唤。” 可贞忙拦道:“方婶别急,这些事儿缓缓再说也不迟的。” 林氏知道可贞不大喜欢人伺候着,也不愿意事事都麻烦秦氏,也连忙帮腔。 秦氏一想,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暂且作罢。 用过饭洗漱罢,可贞窝在床上和林氏数着银票计划着。 昨儿个,林氏给了秦大婶子一张银票并十两银子,让秦大婶子帮忙,事后分给姜嬷嬷宝蓝柠子三人。又托了秦大婶子好生照看这三人,秦大婶子一一应了。 虽则这三人都是可贞林氏身边信得过的人,可是可贞和林氏还真是没想过要把这三人带走,虽则也不舍,可到底人家家口都在这里,没得离散人家的。 可贞算了算,除去这一年多来的开销,林氏便只余下六百零八两多一点的银钱了。 不过可贞还是很高兴的,六百多两呢,足够买间房子的了。只有有了住的地方,每个月做些活计养活自己和林氏应该不成什么问题的。 “娘,我们把那箱子针线卖掉吧!我算过了,能卖十两银子呢!”可贞一脸兴头道。 这笔账可贞早是已经算得很清楚了。 可林氏却彻底愣住了,瞧着眉开眼笑的可贞,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娘,您怎么了?”可贞纳闷,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林氏咽了口口水,又清了清喉咙,才喏喏的开口道:“蕴儿,你唤我什么?” 这回换到可贞愣怔了,是啊,自己唤林氏什么来着的? 等想起来后,可贞更愣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这么轻易的就唤出了口。可贞还记得,一年半前,自己可是连姨娘都唤不出口的。 眼见林氏的目光渐渐黯淡,可贞的心抽了抽,不着痕迹的吁了口气,扬起嘴角,“我唤您娘啊,难道不对吗?” 自己有老妈,又有娘,多幸福的一件事儿啊! 林氏的眼神倏地亮了起来,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眼泪倒是落了下来。 可贞抿了抿嘴,“娘,以后我都唤您娘好不好?” 林氏想点头,可又瞬间屏住,“可是,还有太太……” 可贞真心心酸了,紧紧地搂着林氏的手臂,“娘,咱们都出来了,往后也就咱们母女俩过日子了,户帖上也只有我们两个的。我就唤您娘好不好?” 林氏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可贞,半晌才点了点头,嘴里喃喃,“好,好……” 第二天一早,秦氏就发现可贞和林氏之间好像有了什么变化,可当听到可贞唤林氏“娘”的时候,秦氏终于反应过来了。 可见林氏脸上很有些不自在,可贞倒是一派自然,好似理应如此的样子。面上未露,可心里却是极其欢喜的,为林氏欢喜。 林氏把一箱子的针线托秦氏帮忙卖了,秦氏满口应了。可当可贞请自己帮着再买些布匹丝线回来的时候,秦氏就不乐意了,开玩笑,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难道现在还要姨娘姑娘自己养活自己么!那自己是干嘛用的? 可是可贞很坚持,林氏也坚持。能离开已是出乎预料了,自己有手有脚的,哪里还再能让人家来养活? 秦氏无法,只得先作罢。下半晌的时候就带了银钱过来了,“五副绣件,素色荷包绣袋一百十二件,手帕子六十四件。拢共卖了是十一两三钱四分银子。又买了一匹布还有各色针线,一共是花了五钱银子。”说着抽开手里的荷包,把银子递给林氏看。 可贞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这可是自己来了这后第一次赚钱呢!轻轻摸了摸,又转身端详了一遍秦氏买回来的布匹针线。 “这绢布的成色倒是差不离的。可这丝线,可比上回曾妈妈卖给我们的多得多呢,怎么也只要五钱银子呢?” 可贞到现在都是记得那坑爹的六钱银子的。 秦氏莞尔,没想到可贞连这个都知道,忙笑道:“我直接托人寻了个主家,卖了针线又买了布匹丝线。又方便,价钱也实在。” 林氏点头,可是可贞就茫然了,虽说听得懂秦氏说的每一个字,可合成一句话,就完全听不懂了,忙问了起来。 这才知道,原来秦氏是直接在牙行里交易的。 可贞知道后更愣了,这牙行,只听过牙行卖人的,怎么这会子也买卖起针线布匹来了? 可贞对牙行的印象并不好,主要是对人牙子的印象实在是坏。也因为如此,可贞对这牙行有兴趣了,瞬间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秦氏林氏倒也不忌讳告诉可贞这些,见可贞有兴致,便捡着能说的有趣的说了几句叫可贞知道。 即便如此,可贞还是觉着自己真是弱爆了。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中介经纪已是发展的这么兴盛了,也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什么都不懂的。 不过,不懂又怎么样?自己现在可是已经出来了,还怕没有机会去懂吗? 随后的这些日子里,可贞日日和林氏一道做针线念书写字,闲时和林氏秦氏说说话,虽然和以前还是一样的生活,可是可贞就是觉着自己的一颗心简直都飞上天了。要不是怕吓着林氏,真想哼上两句的。 这日,秦氏带着两个婆子抬了一抬箱笼进来,可贞正在和林氏闲话,盘算着船队应该行到哪里了。一看那么大的箱笼,俱是一愣。 秦氏打开了盖子,只见里头俱是衣裳。 “方婶,怎么做了这么多啊?”来了的第二天,秦氏就亲自给林氏可贞母女两个量了尺寸,要做衣裳。 母女俩本来是拒绝的,说不通后又要给银子。可架不住秦氏硬是死犟着不肯,连说自己应了这么多,林氏可贞也该听她一回。 可贞林氏无法,只好连连跟她说做两套就行了,又想着自己动手给秦氏做些物件。可秦氏哪里听的,这不,满满一箱笼的衣裳送了来了。 “多什么,一人才三套夏服三套秋衣,先穿着吧!等回了徽州,再给你们做好的。”秦氏那天一看到箱笼心里就有数了。姑娘还在孝里,自然一切要按规矩来的。可林姨娘身上,未免也太减薄了些了。 可贞瞬间愣住了,回徽州? 凤梨的话:治愈了,心情虽没那么high,但还不错。我决定存稿了,应该总有用得上的一天的吧,到那时候就不用这么抽筋扒皮了,哈哈!再拾掇拾掇我的肉肉,去年被菜青虫吃了好几颗肥肉,我就把叶子全都拧下来叶插了,现在小崽子都已经长得差不多了,好入土了。我决定一个品种种一盆,也享受享受爆盆的乐趣。 令: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么么大家哈! 第七十八章 不想去徽州 第七十八章 不想去徽州 日头已经西下,外头暑气没有那么重了。可贞揭开窗屉,坐姿实在称不上仪态的半伏在椅背上,看着天际的一小片晚霞。 林氏过来时,可贞还保持着这个姿势。 林氏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可贞坐姿不甚文雅,而是很诧异可贞这是怎么了? 自从来了这,每日里可贞都跟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的,走路也轻快了起来,眼睛里更是亮晶晶的。可这会子的功夫,怎么又存上了心事了? 几步在可贞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可贞微微转头,唤了林氏一声。想要转过身子来时才发觉,半边身子已是有些发麻了。 “蕴儿在看什么呢?”林氏见可贞皱起了小脸,意会过来,忙一边给可贞轻轻揉着,一面问道。 “看晚霞呢!”可贞咬了咬下嘴唇嘟囔道。 林氏侧头细细瞧了瞧,“真的很好看呢!” 真的很美,自己好像从未看到过这么好看的晚霞的。 可贞点了点头,咬了咬唇瓣,犹豫了半晌,试探着问道:“姨娘,您想家吗?” “想家?”林氏一愣,随后笑道:“为什么要想呢?有蕴儿的地方就是娘的家啊!” 这回换到可贞愣住了,可是,可是我的家并不在这里啊! 可贞想家了,刚来的时候,真是想的发疯,可是又一点点都不敢表现出来。等到抄家了、入狱了、发卖了、来宿豫了,也有很想的时候,可因为每每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分心,想一想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天,突然之间,可贞好想好想家,真真的思乡情切。 虽然这辈子都回不了家了,可是可贞也算过,这宿豫离家貌似顶多也不超过一千里地的。 可贞想去看看,哪怕明知道并没有自己的家,可是可贞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越来越强烈的念想,哪怕看看那相同又不同的风情也是好的。 “蕴儿这是怎么了?”林氏见可贞瞬间沉默了下来,心慌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可贞的后背。 “娘,您想家吗?您的娘家,平江的家。”可贞顺嘴喃喃问道。 林氏的手顿住了,可贞侧过头来,看着有些愣怔的林氏,突然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后悔,难道勾起林氏的伤心事来了? “娘?”可贞挺不好意思的,有些怯怯的唤了一声。 “蕴儿怎么了,想家了么?”林氏回过神来,淡淡一笑,她以为可贞是想莱州的家了。 可贞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自己确实想家了,却不是莱州的那个家。登时,觉着心里好烦躁,真心不想说话了。可是,又怕林氏上心,东想西想的想歪了。 “没有,就是有些想嬷嬷她们了。” 倒不完全是敷衍,还确实有些想秦嬷嬷秦管家他们了。再加上秦嬷嬷身子不好,在船上,想来更是不好的。 可是,林氏却没有完全相信可贞的话,刚想说什么,只见秦氏走了进来,笑着问林氏可贞喜欢什么样的宅子。 “……是要阔朗一些的还是雅致一些的,要不要砌炕房,想栽什么树儿花儿的……”零零碎碎一大堆。 秦氏原本是想要林氏住在自己家的,亲亲热热的也有个照应。后来被自家当家的提醒过后,才反应过来,按着林氏的性子,未必就情愿住在自己家里的。于是便想就近给林氏买个宅子,如此走动照顾也便宜。若是现在就写信回去托人买了,说不得,等到回去时就能入住了。因此才急急忙忙的过来问林氏可贞喜欢什么样的。 可贞则是听得眼皮子都跳了起来了,忙向林氏使眼色。 林氏本来就不欲秦氏给自己买房子,因为秦氏肯定不肯要银钱的。已经麻烦了秦氏这么多,自己力所能及的怎么还能要秦氏来负担呢!又见可贞面色不好,一个劲的朝自己使眼色,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忙拒绝了起来。 秦氏也知道林氏为什么拒接的,也从自家大嫂子那知道了其实当初抄家时林姨娘是带了银钱回来的。可是有钱归有钱,她们娘俩攒些银子哪里是容易的事儿,总也要防防身的。再说了,别的不敢打包票,买个宅子自己还是负担的起的。 因此,任林氏怎么说,秦氏都不肯松口,“既如此,那我就按您小时候的喜好来办了。”说着竟就要走了。 可贞急了,这可是房子,哪里是什么小东西。还有那什么路引文书的,都可不是小事儿的。忙道:“方婶您先别忙,我不想去徽州的。” 一句话,林氏并秦氏都傻了,皆是愣愣的望着可贞。 说出了口,可贞心里倒是定了,心底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是的,可贞不想去徽州,一点都不想。一来可贞知道,过不了多久,那大伯母势必会带着一家子回徽州的。到时候,自己和林氏仍旧过不了安生日子,说不得还要闹出些事故来,倒不如现在就离得远远的。二来,可贞真心想回老家去看看,哪怕不住在那,离得近些就好。 离得近些,心里也能安顿些的。 林氏终于明白过来可贞为什么恹恹的。可是,难道,蕴儿是想爹爹了吗? 秦氏也反应过来了,竟也是和林氏想到了一处。没办法,实在是大家都以为谈氏必是带着顾仲贞顾仲德小兄弟俩去找顾浩然了。这会子见可贞说不要去徽州,除了顾浩然呢,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别的地儿的。 “姑娘,你不知道,老爷待的那地方哪有一年四季的,日日都和数九寒冬一样,真真是冻死个人的,哪里是你和你母亲能去的地儿呢!” 况且还没人照顾,就这么母女两个,该怎么生活? 可贞看了看满是赞同神色的林氏,囧了个囧,脑后一排黑线,真是没想到林氏秦氏二人的思维竟会这么诡异的相同。 拜托,自己真心都没想过顾浩然好不好,刚来的时候还记得一点他的样子的,可一年多近两年过去了,连样貌都不大记得了,真心很少会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好吧! 可是,又不能说不想,可贞咬了咬牙,“我理会的,爹爹只希望我们好好活着,好好生活。” 一句话说完,林氏秦氏眼眶都湿润了。可贞却觉着,自己胃里翻腾的厉害,好容易,强忍住了想吐的****。 秦氏拿帕子点了点眼角,感叹道:“姑娘真真懂事,要是二老爷知道您明白他的用心,必会安慰的。” 不过,说着又不解道:“既不是要去那,那姑娘怎么又不想去徽州呢?” 林氏伸手把可贞揽在了怀里,心底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蕴儿,满腹的心事却不告诉自己。不过林氏到底已是和可贞有些交心了,到这会子,也是有些明白可贞的想法了。 想了想,向秦氏道:“我带着蕴儿出来,本来就是躲清静过安生日子的。若是还住在徽州,这如何清静的了呢!” 说完,看了看可贞望向自己的惊喜眼神,拍了拍可贞的手。 可贞正不知道该怎么说呢,却听林氏已经开口了,忙覆上了林氏的手。 秦氏一听一愣,下意识的就是不答应。 虽然她也明白林氏的意思,理会林氏自小就是个最怕麻烦的。也知道二老爷坚持让林氏离开,一来是怕林氏并姑娘受委屈。二来就是怕再出什么事儿,又把林姨娘并姑娘推进了火坑。倒不如就让她们隐姓埋名过安生日子。 可是,若不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自己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的。就是二老爷并爹爹娘亲也再是不能安心的。 可是,眼见着姑娘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秦氏还真是不能直接拒绝出口。 可贞看出了秦氏的踌躇,眼睛瞬间亮了亮,赶紧眨巴了两下,既可怜又无辜的巴巴望着秦氏,“方婶,我们商量商量,看看去哪里比较合适好不好?” 秦氏望着可贞滴溜圆的眼睛里满是期望,又看了看林氏,“我可没答应姑娘,容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可贞连连点头,愿意想就成。 秦氏走后,林氏重重的抱了抱可贞,“蕴儿,以后不管什么事儿,都不要存在心里,都告诉娘好不好?” 可贞脸红了,若是老妈,自己肯定不用说就把烂摊子都抛出来了。可是林氏,可贞真有些不好意思的。不过到底,点了点头,又怕林氏没看到,忙道:“我理会的,以后有什么事儿一定告诉娘。” 秦氏果真是回去好好想细细想了,可是,凭她怎么想还是不想应予。说来说去一句话,就是不放心。 但是也明白,姑娘看样子还真是不愿意回徽州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也够丧气的了,到底不是在徽州老家长大的,没有一点儿感情。又想到林氏,或许,她也不愿意再回徽州的吧! ****未睡,又和方和仔仔细细的商量了一番,甚至于方和连简易地图都画出来了,和秦氏比比划划的商量了好长时间。 可贞也不知为什么,到了这会子,反而不急了,或许是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吧!也或许,咳咳,是觉着这方婶比秦管家秦嬷嬷还有那大伯母好搞定吧! 过了一天,秦氏就带着那简易地图过来了。 凤梨的话:这天气实在不太靠谱,挺怕影响出苗的。 还有:雅安,平安! 第七十九章 行路难 第七十九章 行路难 可贞瞧见那地图,登时就两眼放光了。乖乖,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嗯,虽然简单了些,可是一目了然嘛! 问过才知道,这竟是方老板亲自画的。也才知道,这时候的生意人,就算是坐商,也难免走南闯北的,又没有导航,都是凭的记忆和经验,这可是钱买不来的。 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差不多画了三个行省的地图,可贞对那方老板真是满意的不行。 有能力会赚钱,又对老婆好,不三心二意的往家里扒拉小老婆。关键是,岳家遭了这么大的难,可他还能一心一意的对待老婆,连带着还尽心尽力的帮了林氏和自己那么多忙。这样的男人,就是再上辈子都是嫁得的,甭说在这里了。 秦氏虽不情不愿的,可到底,还是挑了两处地方给可贞林氏来选,一是芜湖,二是湖州。 说完又小心翼翼的觑了林氏一眼,“……这两处离着徽州都不算远。关键是,这两处都有要好的通家之好,俱是几辈子生意上的老友了,人品好又可靠,倒是能帮着照顾你们一二的。” 这可是秦氏两口子挑了一天****才挑出来的,把能想到的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了,就怕照顾不到。 林氏看了看可贞,可贞表示没有意见,任由林氏挑。 可贞确实没意见,她本来就没有一心犟着要回老家去。毕竟老家实在是偏了些,作为小姑娘,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个地方。哎,左右这两处地方其实离着老家都不远了。而且看地图貌似都是要经过老家的,只是不知道到底会走那条道儿的。 林氏踌躇了会子,考虑再三后,最终挑了湖州府。 可贞点了点头,湖州她还是有些了解的,也去过好几次。关键是离家只要两个小时不到的车程。 秦氏也不知道是叹了一口气还是松了一口气,又道:“那我就叫我家当家的去办路引文书了。”说着就一径走了。 可贞这会子是真高兴了,揽着林氏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林氏见可贞如此欢喜,心里的那点疙瘩也便放下了。 只不过花了十多天的功夫,方老板就办下了户帖路引。 这速度,实在让可贞惊叹。貌似还要伪造一个祖宗几代人出来的,方老板这到底是撒了多少银票子啊,这人情可真是欠大发了。 拿到户帖,林氏连连道谢,秦氏哪里愿意听,“不是什么烦难事儿。再说,你们身上又没有刺字,也容易一些的。” 说句实在话,若不然的话,就算办下了,这心里也总是疙疙瘩瘩的,就怕出事儿。 秦氏不禁都感叹起来了,也不知道是该说林氏运道好,还是不好。 可贞从林氏手里接过户帖,就从头到尾从正到反的细细看了一遍。真是太不容易了,为了这么张纸,可费老鼻子劲儿了。 可再一看下去,可贞都想喷笑了。连样貌都在上头,这实在是太神奇了。话说,就不会女大十八变了么! 这回收拾起箱笼来,可贞都没有想到竟有这样多。 想想,自说开了不往徽州去后,秦氏就变着法子的给自己和林氏做这做那的。还拿不去徽州的事儿做威胁,由不得你不松口。 于是,不仅夏服秋衣又添了好几套,连冬衣棉被都备下了,看得可贞咂舌,忍不住跟林氏秦氏念叨,“这么些衣裳,连夏服都十多套了,我正长个呢,说不得还没穿遍就小了。” 她也不大记得以前的份例是一季几套衣服来着的,也不知是四套还是六套,反正再是没有这么多的。 虽说女孩子都没有嫌自己衣服多的,可是可贞现在能穿的颜色实在是少得可怜,也基本上没有花色。于是,一季里头的十几套衣裳摊开来都是差不多的,也就款式上稍微变变,还有就是料子不一样罢了。 不过,比起林氏来真是好上太多了。 可贞上辈子老被老妈骂灰乌老鼠,原因无它,可贞的衣服真是黑灰为多的,还有就是墨绿藏青烟紫,鲜少有亮色或是浅色的。也不是可贞就不喜欢鲜艳的或是浅色调的。红红绿绿的花花草草可贞还是非常喜欢的,尤其喜欢颜色冲撞大的。 可若是要把这些颜色都往自己身上招呼,打死可贞都不肯的。或许是一向没穿惯,所以总觉着大幅的亮色穿在自己身上就是不对劲,就像家里阳台上挂着的诱虫板一样。倒是包包配饰这些小东西,倒是能接受些亮色的。不过也不能接受身上颜色太多的。总之一句话,就是个土渣子。 所以当可贞看到秦氏给林氏做的衣裳,可贞实在是嘴角直抽。虽则上衣下裙的颜色都很素净,可是颜色还真是不少。比如一条石青色的裙子吧,上面深深浅浅的花纹就有五六种绿,什么鸭蛋青、豆绿、玉色、松花绿、碧色、葱青的。颜色搭配的还挺好看的,可是可贞就是觉着怪怪的。 想想,还是自己的衣裳看得顺眼些的。 “哪里就至于了,也就穿一季罢了。”秦氏倒是不以为然,穿个七八成新也就罢了,哪里还会真穿旧了不成? 可贞有些傻眼,十几套衣裳穿一季,可真够奢侈的。要知道,自己上辈子有些衣服都穿了五六年了,要不是自己莫名其妙的来了这, 还可以继续效力下去呢! 按说现在布料的质量应该更结实才对呀,怎么就不能穿了? 抿了抿嘴,看着忙着收拾箱笼的林氏秦氏,可贞没有再问。 来的时候只有四抬箱笼,可才过去了半个多月,就迅速增加到十八抬。 方家的两辆马车再是不够的,于是又去车轿行雇了几辆马车。 又是牙行,貌似这牙行还真是无孔不入啊,哪哪都有它的身影。 不过倒真是不错,别的不说,出门在外,安全就是头一等的大事儿。据说这些车夫在牙人牙行那都是有登记的,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这些车夫必然难逃干系,如此一来,起码不用防着身边的人作案或是伙同作案了。 当然,可贞这回是有方家人一路护送的,料也出不了什么差池。可若是那些单独出行的人,有了牙行作保,绝对是要安全的多的。 又是看了时辰启的程,可贞一头黑线,原来自己上辈子出门不是崴到脚就是见到不想见的人就是因为出门没看黄历啊! 或许真是因着看了黄历的,车队这一路上那叫一个顺当,天气晴好,也不太热,更没遇上什么狗血的事。可贞捧着路引文书,那就一个得瑟。 一路上,可贞吃的好睡的好,看什么都欢喜,兴致颇高。可是,却没有经过自己的家。 可贞深深郁卒了,这到底是经过了自己没发觉,还是没经过啊? 可是又不敢问,实在是个悲催的娃,她也不知道自家老家是不是这会子就是这名儿,又想不起来老家还曾有过什么旧名别称的,对上林氏秦氏的眼神更不敢问。于是,直到可贞确认真的已经走过了,直接就在心里把自己损成了个茄子皮,心里那个难受啊,哭都不想哭了,直接就想寻死了,这叫什么事儿! 可也就刚刚难过了会子,林氏突然就病了,而且来势汹汹的。 夜里头宿店,可贞胆子比多肉种子都小,一向都是和林氏一道睡的。迷迷糊糊半夜里醒来,不小心触碰到林氏,只觉林氏身上烫得吓人。一抹额头,登时急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要知道,这都将近一年了,就是抄家那年那么艰苦的环境下,林氏都没有生病,身子一直好好的,以至于可贞一直以来都认为这是那些姜桂的好处,差点没供上了。可是这会子,不过就是赶个路,也不急不躁的,怎么就病了呢? 虽说身上来确实身体素质会变差的,伤风头疼也是常有的,可林氏这未免太严重些了吧!难道是一般不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来就更容易病来如山倒吗? 忙披了衣裳起来唤醒了秦氏,秦氏也慌了,三更半夜的就请了大夫过来。 诊治下来,竟算是个小伤寒的,可贞登时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自从朱氏的脚伤后,可贞真是不大相信大夫的。也不是不相信他们的能耐,而是实在不相信他们诊病的手段。可现在这种时候,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 秦氏听闻是小伤寒,倒是略略放了心。毕竟没有大碍,只要吃两剂药疏散疏散就可以了。只是可贞却要带出去的,毕竟也是怕过人的。 可是可贞哪里肯的,怎么着都不情愿出去。 虽然不是学医的,可好歹也接触过,也有些常识。可贞很清楚,只要防范得当,自己是没有那么容易被传染上的,只一心留下来好生照顾林氏。 倒还真是亲力亲为的照顾,熬药煮粥、喂药喂粥、擦洗,可贞什么都亲自动手,虽然有些活因着年纪小身子弱,确实有些不顺手,可大不了多做两次。一时之间,秦氏身边的嬷嬷们倒插不上手。 又请教了大夫,配了好几料药膳给林氏调理身子。 林氏并秦氏下巴眼珠子掉了一地,既吃惊又感动又欣慰。 林氏看着可贞小小的人儿忙前忙后的,更添了几分心疼。 可贞倒是一派自然,定心的很的。 凤梨的话:呃,从今天开始恢复单更了。当然,如果有能力的话还是会尽量双更的,姐妹们不要抛弃我哦,还是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么么大家哈! 第八十章 抵达 第八十章 抵达 在可贞的照顾下,或许也有些心里压力,林氏渐渐的好转起来了。不过实在病去如抽丝,好几天过去了,药吃了不少,虽则不晕眩发热了,可到底还是没有好全,更不能起身。 林氏倒是着急了,这马上就要秋收了,方和哪里是能够陪着耗在这里的,这可耗不起的。于是便找了秦氏商量,让她留两个人就成,他们夫妻二人赶紧回去料理生意才是正经。 秦氏确实也有些急了,他们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多做生意少占本,一年多打几个滚。又是米粮生意,一年也就这么点光景,错过了,就又是一年。 可是要她舍下林氏可贞二人做生意去,却是再不可能的。因此和方和商量后,由方和带着人回去,而秦氏则带了几个人等林氏好了再送林氏可贞往湖州去安顿。 林氏还是不安心,想叫秦氏也回去。出来了那么久了,连这时候都不在家,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秦氏倒是不以为然,“我们早就分了家了,上头翁姑也没了,还有谁能管得到我的。”又道:“您好生歇着,别再劳神了。这病啊,我料想,必还是您心思太多的缘故。” 林氏沉默了。原本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可是离着越近,原以为早就填平了的沟沟壑壑竟又一点一点的露了出来…… 因着林氏的病,足足歇了十天的样子才又重新上路。而京城那,顾家众人已是下船了。 没有上计府,而是一径去了京郊顾家住的庄子上。 众人进了门,寒暄过后,朱氏就哭诉着要夏氏做主,好好惩治谈氏并林氏。 夏氏可不是计氏,更不是秦嬷嬷等人,一个眼神都没给朱氏,就有老嬷嬷上来请了朱氏下去休息了。 夏氏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随便说了几句就不着痕迹的遣散了众人,看了看垂垂老矣的秦嬷嬷,问上了管家林氏和可贞现如今的状况。 夏氏已是知道林氏并可贞到底还是离开了的消息了,是顾浩然来的信,也知道这是顾浩然的意思,连自家老爷都被他说通了。 要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夏氏真的很不高兴,一接到信就立马沉了脸。这样看重一个妾侍,又是什么有脸的事儿。可到底,这是二叔的家事。 秦管家把秦氏带着林氏可贞回了徽州的事儿简单的说了,夏氏叹了口气。罢了,到底再过上两年自己也要回徽州的,到时再做计较吧,眼下还有更为紧要的事儿呢! 若说以往夏氏还只是有些看不上计氏的话,现在就是很看不上计氏了,这到底是怎么管教的? 看这一个个妾侍庶子能耐的,再看那嫡出的姑娘小爷做的那些事儿。真是,真是叫人恨不得挖个坑钻进去。 那天一接到谈氏带着两位小爷出逃的信,夏氏气了个倒仰,恨不得当即杀回宿豫去。连带着,对秦管家老俩口失望不已,对计家的插手气愤不已,更对谈氏三人气得牙痒痒,竟是这样的搅家精。 计家又遣了人过来请安,名义上是商量要不要把姑娘小爷们接进京来,可话里话外的却都是说家里妾侍庶子没规矩的话。 夏氏生生忍住了,毕竟这是自家出了差池。毕竟计氏也是自家的人,谁让自家有个当家立世论断分明的当家太太呢!这会子好了,她一去,就一滩烂泥再也扶不起来了。 信上面虽早已说明了,可到底还是不够清楚,秦管家又细细的说了一遍,夏氏越听脸色越难看。 这都两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丝毫的音讯。就这三个没脑子的东西,说句歹心些的话,在不在这世上了都还是个问题的。可就算如此,也没有让他们自生自灭死在外头的道理。 “继续找,你们的猜测不错,说不得就是寻二叔去了。多派几路人马一道往西北去找,现在西北的流民那么多,说不得混在里头也是有的。” 可是流民都是从西北往京里来的,这三人反方向,又是个蠢的,实在是让人揪心。 秦管应了,其实到这会子,他也已是不抱希望了,若不是还有两位哥儿,他说不得早就放弃了。 秦嬷嬷坐了半晌,见夏氏说完了,便问起了维贞顾仲利会不会被计家接过去的事儿。 夏氏嗤笑一声,“现在再是不会的,计家太夫人年纪大了,嫌忌讳,要不一年前就把姑娘小爷接在身边了。不过等孝期满了,我估摸着应是会接过去的。” 夏氏原本还不知道,也是最近才琢磨了些味道出来的。 人老了,有些忌讳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计氏毕竟嫡亲的女儿呀,可计太夫人还是忌讳。或是自己忌讳,或是因着家里喜事不断怕忌讳。反正就两个字,忌讳。 秦嬷嬷一听这话倒是放心了,若是等到出了孝就再是不急的了,那时候,他们也都该回徽州去了。 维贞在屋里一颗心上上下下的,忽听吕嬷嬷说不用去计家,登时就欢喜了起来。幸好许嬷嬷毛嬷嬷被遣走了,要不然又得生场闷气。 顾仲利那知道了,倒是有些恹恹的。倒不是说大伯母这不好,这毕竟也是自己家。可这家里,庶出五堂弟顾仲厚才十岁,嫡出七堂弟顾仲载才三岁,大侄子更在吃奶呢,哪里能和自己一道进学的。 一向听说外祖母家诸位表哥学识俱是不错的,原本还以为可以去外祖家和诸位表哥一同进学,相互讨论,进益一番的,没想到却不得去了。 不过很快,计家就来了人了,计太夫人身边最得脸的老嬷嬷,一见面就是哭,说话也是哭。好好的哭诉了几句话送了些东西又嘱咐了许嬷嬷毛嬷嬷四人好些话儿,才走的。 不过虽说来的快去的也快,夏氏倒在维贞和顾仲利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中看出了些许门道来了。 顾家在京里安顿好了,可贞林氏一行也蜗牛似的到了湖州。 中途林氏不知怎么的又病了一场,如今虽好了些,可到底还是有些伤了根本了,所以秦氏便刻意命了放慢脚程。可贞更是除了睡觉就是无时无刻的盯着林氏,深怕她反复。 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可贞心里真是百感交集的。到底,物不似人也非了。 原本,可贞已是对牙行已是有些了解了,可没想到,自己还是小看了牙行。 秦氏口中的,方家在湖州的通家之好就是开牙行的,也算是和方家共通的生意,是米粮牙行。 经营米粮生意的牙行,可贞还是理会的。可是看这牙行里不仅有仓库还有客店的,就实在让可贞有些意外了。这工作也委实做得太到位了吧! 牙行的老板娘,秦氏口中的江家嫂子宋氏亲自迎了众人进了早早备下的房间。 果然是早早备下的,虽则家具都是半旧的,可擦的锃亮,被褥铺盖也是一色新的,屋子里虽没用熏香,可也早就透过气了,干净清爽。 林氏连连道谢,宋氏哪里敢受。又连声夸赞可贞,什么什么生得跟朵花儿似的,又大方又知礼又展样,就是谁谁谁家的小姐也比不上的,说得可贞一贯不薄的脸皮都红了。 偷摸打量了会子宋氏,看样子也就四旬上下的年纪,浑身上下收拾的利落清爽。眉眼带笑,看上去爽利的很。而且一开口,还是一口颇为地道的官话,让可贞还是惊讶。 宋氏又夸了林氏一番,随后又道:“家里屋子实在窄了些,否则哪里要住在这里的,到底委屈奶奶和姑娘了。好在这楼上到底还有几分干净清静的,奶奶带着姑娘只管住下,千万不要外道才好。” 引荐寒暄了一番,秦氏请了林氏可贞稍加收拾打点,自己则亲自带了几色拜会之礼跟着宋氏上后头的江家宅子去拜会。好一会的功夫,又带了宋氏过来了。 宋氏还在道恼,秦氏笑道:“好了好了,再说下去,我可权当你是在炫耀了。”说着又向林氏道:“宋嫂子家房子是不窄,后头两进院子,还有四栋三层三间的小楼。只是实在是人丁兴旺。” 说着又向林氏可贞说了番江家的情况 原来江家这宅子是前店后宅,前面门面的三层三间的小楼一楼是门脸,上头两层则是客店。一进院子里是三座仓库,二进院子里则是一家子住的三层三间的走马楼。 看起来屋子委实不少的,可争奈虽已分家,可江老板江洪兴是老大,要奉养父母。宋氏又是个好生养的,共生育了六子三女,而且无一折损。如此一来,上头翁姑,下头孙子孙女都七八个了,住起来自然是颇为紧张的。 秦氏和宋氏倒真是关系不错的,随意寒暄了两句,秦氏就开了口,把早就和林氏商量好的说辞说了一遍。 其实这说辞可贞听来都很不靠谱的,若是细想,真是漏洞百出的。而且也有些对不起顾浩然,毕竟对外声称,咳咳,说他失踪了。 宋氏倒真是个热心肠的,听闻可贞林氏的身世后又是好一顿的心酸,眼睛都红了。又劝了林氏一大堆的话才问林氏可知道老家是哪里的。 原来可贞林氏对外声称,老家就是在湖州的,也因为如此,才特特的搬回来的,只是却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宋氏垂眸想了想,道:“若说这顾家,倒是很有几家的,各处都有,若是要找倒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这倒是不急,先找处宅子安顿下来才是正经。”秦氏立马接口道。 笑话,若是要找宗族,这辈子都是找不到的。 “是是是,这包在我身上,想住哪个坊市,只管跟我说,我包管唐伯虎叫船----叫到哪里就哪里。”宋氏拍着胸脯打包票,又把这湖州府的坊厢巷弄好一顿介绍。 凤梨的话:气温回升了,我的苗苗这周再不出那就危险了,祈祷啊,多出点啊!我还等着送人呢! 令: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么么大家! 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买房 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买房 “咱们湖州府一共十六个坊厢,不过北门富东门贵西门穷南门贱,若说要住,就是占个尾巴尖儿也是要住在东门北门九坊中的……至于这价钱么,按着坊厢地段的不一样,也是天上地下的……” 可贞还未听完已是愣住了,乖乖,这时候的房子竟也这么的,令人发指。 “我记得,嫂子家这就是在北门青云坊的斗街上的吧!这就很好,就在东门北门的接壤处,又安全又尊贵的。”秦氏盈盈接口道。 “那倒是,也就因为这样,我们宁可住得紧张些,也不情愿换房子的。”宋氏连声应道,笑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随后眼睛一亮,立马道:“我这就去给我相熟的主家说,让他留意留意我们坊里可还有上等一些的房子可好?” “这感情好,正求之不得呢!只要房子好,街坊四邻好,价钱什么的都不是紧要的。若成了,我重重谢你。” “呸,看你外道的,难不成我还贪图你的谢钱么!”宋氏笑啐了一口,不过,竟还真的抬脚就走了,“那我这就去,早定下来早安心不是。” 可贞眼睛亮了亮,倒还真是个热心肠的。 不过立马,可贞就拽了拽林氏的手,“娘,我们再是不要这样的大宅子的,找个一进的独门独院的小院落也就差不多了。” 开玩笑,三四十间屋子的宅子,就她们两个人,放那积灰吗? 这些日子以来,秦氏已经看出来了,林姨娘和八姑娘相处,竟是八姑娘拿主意的时候多。而且但凡是八姑娘拿的主意,林姨娘再没有不允的。于是忙道:“这可不成,这也未免太寒酸了点了。” “哪里就寒酸了么,方婶,就娘和我两个人,要那么大的房子做什么呢!”可贞开始发挥她作为小孩子的特殊手段了。 嘟着小嘴,忽闪着眼睛,歪着头望着秦氏。 别说,秦氏还就吃这套,语气瞬间软和到了十二分,“我的傻姑娘,哪里就你们两个人,不还得买下人么!” 可贞心疼了,真心心疼了。 这就两个人,能有多重的活,自己随手就干了,还做什么要花钱买人回来干呢!还得发月例包吃住,每季还得发衣服鞋袜的,真是钱多烧的。 “方婶,我和姨娘现在心里还不安顿的很呢!若是再买两个淘气的或是不知根底的人回来,这说不得有些话有些事儿还得防着她们,这得多难受多遭罪啊!”可贞继续抻着小长音,把自己都恶心到了。 “蕴儿说的是,买个小些的房子吧,我还是照顾的来的。至于丫头什么的,再看吧,若是碰到个好的,再买一两个也就是了。”林氏还是很虚弱,说话也仿佛说在喉咙口似的。不过她倒是有些赞同可贞的,毕竟她们的秘密实在太多了,以后若真有好的,再买几个给可贞使就罢了。 可贞抿了抿嘴,心里,自己也是照顾的来的。 秦氏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找房子这种事儿,哪有那么一定的不是! 果然,宋氏和当家的江洪兴托了一位相熟的牙行主家帮着看房子,在青云坊和附近的里仁坊请茶坊都留心宅子。可是结果却并不如人愿。 倒是相中了好几间房子的,有两进的小院落,也有面河的三层小楼。可一听是买主是女户,不是主人家摆手,就是甲长亲戚街坊四邻摆手的。 宋氏应的好好的,却没有料到竟是这个结果,登时有些恼了。 “女户怎么了,那也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怎么就碍着他们的名声了?四两棉花谈不上的东西,呸,老娘还不买了。” 牙行主家面露苦笑,“贞孝坊倒是有好些房子的,嫂子若是要,我立马带您瞧去。” 宋氏瞪了他一眼,“除了北门和东门,我哪都不要,你再好生想想。” 待牙行主家走了,江洪兴才过来开口道:“一向倒是没有听说方家在这还有表亲的。” 跟自家当家的说话,宋氏倒不像之前那么强硬了,“据说是那些年战乱的时候出去的,一家子逃命去了,后来才落户在了清河。因着家里当家的走了好些年都没有音讯,顾家奶奶知道当家的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回来老家,这才带了姑娘回来的。她那户帖路引我都见了,再不会有差的。” 说着叹了口气又道:“这人啊,真是不知廉耻。因见男人这么些年都不曾回来,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就动起了这母女俩和房子的歪主意,去年造户帖的时候竟买断了那些衙吏,生生的销了户口,建了女户,都无人帮衬说话。无法,只好求了方家弟妹,费了多少功夫才卖了房子往这来了。” “那还不如去徽州的,总还有个照应的。”江洪兴听完,道。 “这叫什么话,落叶都要归根的,在外头飘着的人能回老家谁会不愿的。再说了,不还有我们么。方家弟妹虽没说,可我哪会不知道的。”宋氏不以为然。 又是一天过去了,那牙行主家过来说,倒是有一家在请茶里丹桂巷的两进宅子,人家主人街坊四邻都情愿的。 可宋氏一想,却是不允了。 “那家对门的章老柴子家的长舌泼妇一天到晚的东家长西家短的,猫狗都嫌的。跟这种人家做了隔壁邻居,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的。”说着又道:“这样的人家你都巴巴的来告诉我,莫不是想我砸了你的招牌吧!” 那牙行主家只会笑了,“老阿嫂,您瞧您这话说的。您也是知道的,这几处坊厢的房子,一般人家谁肯卖的?别说卖了,租啊赁啊的都是不肯的。都是正正经经有根有底有家业的人家,又不等钱开销。再说了,便是想卖,也都是卖给亲戚邻舍,再不济也是卖给本地人,谁肯卖给外乡人的,还是个女户,好些甲长都是不允的。您这可真是难为到我了。” 宋氏也明白是这个道理,若是自己,说不得也是要考虑再三的。只是这会子,自是不能那么说的,“真是出鬼了,只要银契两清,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着顿了顿又道:“这三坊厢就再没有房子了?我却是不信的,你别哄我,尽管说与我听听。” 牙行主家想了想,笑道:“有却是有的,只是怕老阿嫂又要骂我了。” “呸,你少扯臊。好好的,我骂你做什么。有什么,只管说,我且听听看。”宋氏啐了一口,倒是支起了耳朵了。 “若说起来,老阿嫂必是理会的,就是后头青果巷巷子东边顶头的老钱家,他家的房子都在我那挂了两个年头了。” 那可是个老大难,不仅没人买,连租、赁都没有人要。倒不是他家的房子不好,其实说句良心话,这一代几坊厢,他家的房子的结构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是不是嫌他家房子价格贵就是嫌他家那位老奶奶忒难说话,这都两年多,可旁人一听到他家的名头就是直摇头,急得钱家老大只会在家里跳脚。 宋氏皱了皱眉,“原来是他家,我确是理会的。按我说,确实无人会买的。又窄又贵,就那么一进院子三间正房两间倒座的,还要一百六十两,委实太贵了。” 江家的后门就是直通青果巷的,因此宋氏还真是知道的。 “就是这话啊,虽说他家的房子确实是结实牢靠,可这价钱,听了没有不咂舌的。不过么,她们母女两个,若是能买下来,倒是极好的。离着贵府又近,走动来往也是极便宜的。” 宋氏一听这话也确实是,贵虽是贵,可也算是价有所值了,毕竟剩下的那三间瓦房虽是别无二致的土木结构,但是那墙体是比一般人家的厚实很多的,连木头也俱是好几十年的上好杉木。虽则小了些,可看起来既齐整又阔朗。盖了这么些年了,也从未见要修修补补的。更难得的是,这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的。 只是,那钱老婆子确实不大好说话,脾气乖张,左邻右舍都不和他们家来往的。这几年,钱老大生意做得不好,为了卖这老宅子和钱老婆子打了多少饥荒,先头是拆房子,现在是卖房子,料子还好说。前两年好不容易钱老婆子松口肯卖房子了,却没人肯买,急得钱老大日日在家里打老婆,那叫个作孽。 不过,宋氏也知道,这左邻右舍的倒俱是还不错的。 “这样,劳烦你再帮我跑一趟,瞧瞧那钱老大最低要多少。我也去问问,瞧瞧人家嫌不嫌窄的。”宋氏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合该这样的,我这就去。”那牙行主家说着就自去了。 宋氏这里也收拾了一番就往前头来了。 说明了来意,秦氏就皱了皱眉,又笑道:“这未免也太窄了些了,到时候再买两个婆子丫头的,可住哪呢!” 宋氏心下一愣,还要买丫头婆子?也是了,这母女俩这通身的气派看上去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出身。 于是忙笑道,“倒是我莽撞了,都没有问清楚。虽说也是大开间的,可若是要买丫头婆子,那确实是嫌窄了。” 江家虽在湖州经营的不错,可家里还真是没有下人的。因此也真是没有想到林氏可贞母女两个竟还要买丫头婆子的。 “是我事先没说清楚,哪里就能怪嫂子的。不过到时候,说不得还要嫂子替我寻摸的。”秦氏看着一直给自己使着眼色的可贞满心好笑,忙啜了口茶掩了过去。 宋氏知道了秦氏的意思后,说了两句话就自去了。 凤梨的话:本文架空架空,姐妹们千万不要介意哈! 令: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么么大家! 第八十二章 买房二 第八十二章 买房二 这里可贞的嘴又嘟起来,要她说,三间正房两间倒座,还有前后两个院子,这样的格局已经很好了。说实话,自己还嫌大呢! 忙跑进里间和躺在床上的林氏一顿嘀嘀咕咕的,顺手拿了一个枕头塞在了林氏身后,又拧了帕子给林氏擦了擦脸和手。 秦氏也跟了进来,眼见着可贞一丝不苟的给林氏擦着手,指缝都不曾漏掉,那神情专注的就好像是面对的一件稀世珍宝一样,这心里啊,真是欣慰的不行。 有这样的女儿,姨娘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林氏见秦氏进来,稍稍坐起身,“我也听着是极好的,若不然,就买下吧!” 可贞亦是连连点头,貌似自己在莱州道台府里头也只有一间半的屋子,这样换算过来,又有什么差别呢! 秦氏这回却是说什么都不应的,秦氏也知道可贞肚子里的弯弯绕,若是房子窄,那更是名正言顺的可以不买丫头婆子了,因此秦氏再是不会答应的。再说了,就连自己家里都是有好几进院子的,丫头婆子也是有例的。这两位可都是大家子出身的小姐,哪有还不如自己的道理。 可贞和林氏叽叽咕咕的,商量着要如何说通秦氏。秦氏则是老神在在的等着宋氏那边再来消息。 可是,事也凑巧。虽有不少牙行主家知道了宋氏要买房子的消息后上了门,可挑来拣去的,竟还是没有合心意的,都有这这那那的问题。 “你们女人家就是麻烦,钱老大家那房子是大开间的,已经都隔开来了,就是要买丫头婆子又能买几个,怎么就住不下了?”江洪兴见宋氏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却忙不出个名堂经来,不耐烦道。 “你以为都像我们家似的啊,小闺女们都往一间屋里睡大通铺?人家奶奶姑娘瞧样貌瞧规矩,就不是一般人家,说不得还要按着例几个婆子几个丫头的来呢!”宋氏现在想想,越发觉着自己眼拙了。连老大媳妇也说,那母女两个皆是识文断字的,屋里头几箱子书呢! “若真是什么大户人家,她自己身边就该跟着丫头嬷嬷才是,对了,还有奶嬷嬷。这会子你可见了?我劝你再去问问,说说清楚带着方家弟妹去瞧瞧,说不得就应了。不为别的,他们家房子实在是好,当初上梁时我才刚记事。喏,这么大的杉木,上下一般粗细,总有这么粗,挺拔笔直的,花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要不是钱老大运道不好,说什么都不肯卖这祖屋的。”江洪兴比划道。 宋氏一听,也是,房子不比别的,还是要风水好,结构好结实耐用方是正经。 秦氏被林氏和可贞连番轰炸了几天了。一会儿说那房子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收拾。一会儿又说这么多天都没有找到房子,估计也难的。秦氏倒也真的有些动心了。 想来想去,唯一不好的也就是房子实在是窄了些了。 这会子再听宋氏这么一说,想着,坐着也是坐着,不如真去瞧瞧,若是不好就说死了,省得八姑娘心动的不行。 说去就去,宋氏马上就带着秦氏看房子去了。 其实可贞也挺想去看看的,只是一想到卧床的林氏,便熄了心思了。 好半晌,秦氏才回来,脸色还不错,可贞心里就有些底了,要么就是竟不坏要么就是很坏。 一听秦氏竟说不错,可贞倒是有些愣了,也想去瞧瞧了。这到底是有多好啊,连一直不允的秦氏都说好了。 原来这处房子不仅有后院,而且还不小。秦氏看了看,竟是可以再建三间小开间的退步的,如此一来,倒也算是差不多了。 秦氏本来还不放心,看看后院也奇怪的很。后来打听后才知道,这家人家原本后院也有三间房子的,可是这家的主人上两年生意做赔了,想着左右也不住,竟拆了卖了,价钱还卖的不差,由此也可见这家当初建屋子时用的料确实是好的。 可贞一听还要建房子,虽说是小开间的,可也得十几二十平米一间的。如此一来,岂不是平白又多了五六十平米? 本来这房子面积就不小了,院子不算,三间正房两间倒座已是一百六十多平米了。这会子好了,又加了六十平米。别的倒罢了,可日日掸灰扫地也要功夫的不是。 不过林氏听着倒也是十分满意的。可贞又怕这个不同意,又给自己买个更大的。再想想这房价,跟前世比起来,确实是很低很低的,便闭了嘴。 “……价钱虽不低,一百六十两平准。但是结构实在是不错,地基也牢靠,我瞧着是不错的。风水也瞧过了,再好也没有了……”秦氏这会子倒是颇有兴致了,坐在床沿上向林氏和可贞细细说着,又讲几家邻居多客气多实诚。 秦氏却不知道的是,为了把这家送走,街坊四邻都不知道拜了多少佛了。这会子好容易有人上门看房子,自然是要多客气有多客气的。 又商量了一番,便敲定了。秦氏林氏欢喜不已,可贞瞧着也高兴了起来。 林氏向可贞使了个眼色,又悄悄的比了个手势,可贞会意,取了装钱的匣子,小心取出五张银票来,拢共是二百五十两银子,收在了一个小小巧巧的喜上眉梢荷包里,过来塞给秦氏。 “这是做什么,姑娘快收起来,不收我可是要生气了。”秦氏一见荷包,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连连推脱,脸也果真放了下来了。 可贞哪里怕秦氏生气啊,才不理她,直接就挂在了秦氏裙子上。 “快收了吧,若是不收,说不得我们就不要你帮忙买房子了。”林氏坐在床上,气色好了许多了。 “就是这话儿,您和方叔给我们办户帖办路引文书,已是不知道花了多少银钱了。这买房子的钱,哪里再能让您来出呢!”可贞按着那荷包,就是不松手,也知道秦氏其实不会来拉扯她的。 秦氏果然是不敢的,看着抿着小嘴的可贞,点了点她的鼻子道:“姑娘听话,快收好了。这银钱,就让方婶来出,这也是你秦爷爷秦嬷嬷的意思。” “还是您收好吧,秦爷爷秦嬷嬷那我会说的,他们也会听我的的。”可贞油米不进,就算自己心疼银钱,可也不会愿意让秦氏来出这笔银钱的。 僵持了许久,好话歹话秦氏都说了个遍,可是可贞林氏就是不松口。 秦氏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八姑娘这脾气还真是像极了二老爷和林姨娘。不对,实比二老爷和林姨娘还倔。 最终,秦氏还是没有倔得过可贞和林氏,收下了荷包。不过,却另有打算了。 可贞圆满了,自己终于有家了。来了这将近两年了,终于有了自己的家。虽然物不似人也非,可到底,有林氏,也算是家了。 因着买家卖家甲长街坊四邻都满意,很快就一手交钱一手立契了。 房契上是要林氏签字按手印的。因着林氏身子骨好了许多了,这天气也没有那么热了。秦氏便带了林氏和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的可贞一道去了青果巷巷尾的老钱家,左右一出后门也就半盏茶的功夫。 一进门,可贞就有些喜欢上这处房子了。四面山墙都挺高的,可贞还是挺注重**的。院子里虽也是泥地,可是门口就有一条散碎青砖铺就的小路,看上去就干净清爽。往里走了两步,原来这条小路是连接了大门、倒座、正房的。 再一看,只见院子左侧一株大大的樱桃树郁郁葱葱的,可贞更是立马就欢喜上了。咳咳,这好吃自然是一方面,可是可贞也有些迷信,树都种得这么好,这风水也该不差的。就因这,可贞原本心里的那点小疙瘩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树下不远处还有一口水井,可贞看了看就更满意了。刚刚走在巷子里的时候,可贞还看到了公用的水井,登时忙问秦氏这家有没有水井。 这水可是生活必需用品,若是天天要担水,算一算,三四百米的路程,每天都得来回好几趟,还有些吃力的。听得秦氏说有后,可贞立马安心了。 倒座在左手边,实则是一间灶房一间柴房。可贞目测算了算,差不多也有十五六平米的,也够宽敞的了。可贞不好意思进人家灶间,只晃了一眼,瞧着里头也是青砖铺地也就满意了。 细细看过一遍后,可贞是越来越满意。 整个院落南北朝向的,按照可贞上辈子的经验,通风采光应该俱是不错的。可贞又绕到后院一看,两侧正房后头亦是带窗户的,心里便更满意了。 因为这三间正房虽是大开间的,可三间房中间俱是隔开的。若是没有窗子,那里间的光线必定不会好的。长期以往的,对人身体也不会好。 在后院丈量了一下,差不多有百来平米的样子的,可贞倒是纳闷了,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这么多的土地竟种了菜,这也未免太浪费了吧! 后来才知道,这后院原本也是有房子的。这时候再仔细瞧瞧,果真是有些地基的影子的。 凤梨的话:呃,我取名无能,大家伙别嫌弃哈!还有,文文中出现的数据、环境绝对不是我瞎编乱造的,都是有典故有参照的,知网上花了好多钱的呢!为了这些,其实我在开文前就找了一个多月的资料了,否则我又没穿过去过,哪里知道哪年年景好;哪年朝廷又下了什么政策了;还有明代的一斤十六两其实是现在的590克,之类之类的。不过呢,有时候为了情节的需要,可能会错乱一些夸张一些,这个姐妹们就不用细究了哈! 令: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么么大家! 第八十三章 房产税和劳务费 第八十三章 房产税和劳务费 可贞进屋时,牙行主家已是把卖房官契写好了,林氏秦氏正在看,可贞也忙凑了过去。一来这是难得的体验,二来可贞确实很上心。 房契上头首先是“湖州府今据,用价壹佰陆拾两 税银伍两壹钱” 可贞一愣,吞了口口水,实在是没想到这时候竟就有房产税的。再一想,也是哦,都说苛捐杂税的,这么正经的名目,自然要收税了。 又往下看,“立卖房契人钱运来……” 可贞一看到这名字就险些喷出来,这名字倒是好名字,可未免太名实不相符了。若真是钱运来,哪里要到卖房子的地步的。 咬了咬嘴唇绷住了脸,继续往下看,“因乏用将自置瓦房一所,共计大小伍间,门窗户壁上下土木相连,坐落东城青云坊,总甲孙应奎地方。今凭官房牙袁礼说合,情愿出卖与顾林氏名下住所,永远为业,三面议同。时值房价壹佰陆拾两银整,其银当日亲手收足,外无欠少,自卖之后,倘有亲族人等争竞,有卖主一面承管。两家情愿,各无反悔,先悔者甘罚契内银一半入官公用。恐后无凭,立卖契存照。建元柒年捌月。” 下头还有立卖房契人、中保人、左邻右邻、总甲几人的签名画押。 看完后,可贞咂舌不已。乖乖,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真是没想到,这会子**房子比起上辈子来,实在是复杂多了。别的不说,自家卖房子,房子虽是自家的,可却不只自家能做主。像宗亲、邻居、牌长甲长都是说得上话的。 如此一想,自己和林氏能这么快的买到房子,实在是意外之喜了。 看着牙行主家起身拱手说着好话儿,可贞这一颗心啊,终于是定了。 不过马上又想起了什么,忙问秦氏这房产税和牙行主家的劳务费该怎么出,又把秦氏惊着了。 听得秦氏细细解释后,可贞才知道,这房产税都是由卖家按照卖价每一两纳税银三分,还要去官府在房契下方钤盖官印以为证明的。 至于牙行主家的牙佣收费标准则是成三破二,成是卖方,破是买方。 可贞登时眼睛都突出来了,那个头疼肉疼心疼啊!好家伙,这可真是不便宜啊!不对,委实太贵了! 如此一来,光这一笔买卖,牙行主家就能赚八两银子的,这也未免太来钱了吧!又是好一顿咂舌。 怪道人家都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也实在是太黑了。要是上辈子的中介经纪知道了,别提要有多眼红呢! 可是转念一想,江家也是做牙行生意的。根据自己这几天的观察来看,也是正正经经的平常人家。这,哎,看来也不能一概而论的。 宋氏手脚就是快,和秦氏林氏一通嘀咕,又看了黄历后,很迅速的定下了起房子的日子。又引荐林氏见了此地甲长两口子。 原本听说是女户,这块儿的牌长甲长都是不大答应的,可听闻是江家的亲戚后倒是略略松口了。 又有这处房舍的的左邻右舍过来说话,牌长甲长一想,这老钱家实在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在家打老婆,在外赌钱养傍家儿,年纪越大越是邪门歪道的。自己也好说歹说了好些遍了,可就是不听劝。若在这样下去,说不得就要牵连众人的。 此时又见林氏规矩礼数周全,更是放心了些了。不过是户畸零之户,倒也费不了多少心思的。 尤其是可贞,充分发挥了作为小孩子的优势,乖巧嘴甜,还没一会儿的功夫,已是唤了那牌长甲长的老婆好几声大娘婶子了,乐得她们合不拢嘴。 回去后,秦氏又托了宋氏帮着寻摸些可靠的丫头婆子,宋氏忙不迭的应了,看得可贞很是无奈。 秦氏这两日日日出去,说是帮着林氏可贞置办物什去了。 可贞逮着功夫就问过来玩的江家九姑娘,年方十二的蕙娘,各色家居、锅碗瓢盆等生活家居必需用品的价格。生怕自己给的银钱少了。又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多给五十两,若是还要秦氏贴补出来,这就太难看了。 可贞刚来的几天,蕙娘也时常被宋氏带过来说话。可能是腼腆怕生,每回都是闷头坐在一旁,很少开口。可贞把蕙娘当做小姑娘,每回都抓些糕饼果子给她,她也不好意思要。过了几天,慢慢的相熟了,倒是肯说上几句话了,有时候不用宋氏领着,也会带着大侄女金鱼儿过来玩,和可贞说说话。 蕙娘实在是个实诚的,见可贞问着她,凡是她知道的,哪怕一个笊篱几纹钱,她都会告诉可贞。不知道的,她就回去问了当家的大嫂子再过来告诉可贞。 一来二去的,倒是和可贞很说得上话了。 这日秦氏前脚刚上楼,就见江家的小儿子后脚追了过来,原来是方老板来信了。 宋氏诧异,打开一看,登时喜上眉梢,笑道:“我们泉哥儿媳妇有喜了。” 林氏连道恭喜,可贞这才知道秦氏口里的泉哥儿原来是秦氏的大儿子,真是唬了一跳,再是没想到心性跳脱,比林氏还小一岁的秦氏竟然已经当婆婆了,而且还马上就要当奶奶了。 这到底是几岁成的亲的? 再看看林氏和自己,可贞囧了个囧。 贺喜过后林氏忙道:“你还是快回去吧!我这里身子已是好了,房子也在起了,物什什么你也给我们置办的差不多了,竟是样样周全了,还是赶紧回去吧!小孩子家家的,刚上身,又是头一遭,不知道怎么怕呢!有你守着,心里也能安顿些的。” 林氏实在是不好意思了,秦氏也是有一大家子要料理的。现如今为了自己的事儿,在外奔波了这么久了,如今自己已经安定下来了,早该让她家去的。 “哪里就至于了,她身边也是有积年的老嬷嬷的。再说了,我不在家,那几个正好去伺候伺候少奶奶,也算是功德一件了。”秦氏其实也是很想回去的,毕竟是头一个大孙子,说不想是不可能的。可是却不忍心把林氏可贞母女抛在这里,怎么着,送佛送到西,哪有半路打道回府的道理。 “哪有这样的道理?”林氏瞧着秦氏不以为意的样子好笑道。 “你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送的,老爷都不在意,**什么心,权当是多两个人使唤了。” 秦氏知道林氏说的什么,努了努嘴,倒是没有再说下去。 “那也没有这样的道理的。还是快回去吧!莫不是你还放心不下我?” 虽说林氏秦氏说话遮遮掩掩的,可是可贞这会子已是有些明白过来了,登时囧了再囧,在心里给那方老板打了个叉叉,看样子也是个有妾的,自己真是想多了。 “您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我若是回去了,必也是满心牵挂着这里的。左右这里也没多少天就要完工了,倒不如等你们搬了进去我再走。”秦氏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大不了就再请些人来起房子,加快进程就是了。 “再是不用的,你色色都给我们准备妥当了,在这也不过是干等着,还是家去是正经。若是还有什么事儿,我自会去找宋嫂子的。”林氏却也不松口。 “看把你给急的,那我先回去,等过些日子,我再过来。”秦氏见林氏如此,心里妥帖的很,想了想笑道。 “还过来做什么,东奔西走了大半年了,也该好好歇歇了。还有荥哥儿,也是该说亲的年纪了,这又耽误了大半年了,你再出来,不打算给他讨媳妇了?”林氏瞪了一眼秦氏又道:“你放心,每个月我都会给你去信的。” 到底,秦氏还是被林氏劝走了,原本秦氏是要给林氏可贞留下一个老嬷嬷的,林氏却没肯要,只说宋氏在给自己寻摸的。秦氏想想也是,便作罢了。 秦氏走了,宋氏来的次数却没少,依旧很频繁,经常过来和林氏说说话,讲讲房子起到什么程度了,又说说街坊四邻的品性和这周围的环境。 宋氏爽利,说话做事直来直往。林氏也诚心相交,两人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连带着宋氏的几个儿媳妇也时常说着话就抬脚上来坐会子。 可贞和宋氏渐渐熟了之后,则是每次都磨着宋氏,不让她给自己和林氏买丫头婆子。宋氏虽是赞同可贞的话的,觉着林氏可贞看起来都是正经过日子的人,不过却没有应予可贞。毕竟,她是答应了秦氏的。 三间退步,其实盖起来实在是很快的。可是又因着这边改一改,那边再重新修一修。等到全部竣工,已是一个月后了。不过所幸一切程序都有宋氏帮衬,倒是省了不少心的。 这一个月里,可贞几乎每日都要过来转转,也推敲着出了些主意。总之一句话,务必使得自己和林氏的家住起来舒服。 退步盖好后,宋氏又帮着林氏请了街坊四邻的大娘婶子上家里来扫尘、贺灶。 原本宋氏的儿媳妇们就已是够了,可是宋氏一心想着帮林氏和街坊们增进关系,因此才特特请了她们。 人多力量大,堪堪两个时辰不到就把前前后后两三百个平米的院子屋子打扫的纤尘不染了。 贺灶也容易的很,厨房用具早已备齐了,剩下的就是走个过场了。 林氏和可贞更是早早的包了几包小八件分送给几位大娘婶子,又一人送了一个荷包,里头放了一串五十钱。喜得几人谢之不迭,连声赞颂。 林氏可贞本来就不打算大办,不仅是因为可贞还有孝在身,也因为这二人俱都不想张扬。因此只是备下了糕点尺头几色仪礼分送了一牌之内的街坊四邻和甲长,又备了份厚礼亲自去后头谢了宋氏。 宋氏见林氏如此客气周到,送的糕饼是湖州府最好的铺子里的,尺头还是松江土绫。虽觉着林氏太破费了,可到底还未入住,就得到了街坊四邻的齐声夸赞。只觉着自己脸上也有光,对林氏也更亲近了两分,走动的更频繁了。 凤梨的话;最近晚上梦好多啊,做得人心慌慌的,又睡不好觉,真是头疼。 第八十四章 入住 第八十四章 入住 整个乔迁都是宋氏帮着办的,该有的形式都有,最后把秦氏置办下的所有物件和林氏可贞自己带来的箱笼全部搬了进去安置好,可贞林氏便正式入住了。 不过在看到秦氏帮着置办的那些物什的时候,母女俩俱是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林氏本来就是个识货的。可贞虽不识货,可也不是不知道好坏的。 只见正堂里,还有东西两屋可贞林氏的卧房书房里,皆是整堂的上好酸枝打造的家具,花样虽不是时下最新的,可却展样大方。后头退步里,一间屋子做了库房,里头堆满了箱笼,可贞林氏虽还没来得及收拾,可看上头贴的笺子和秦氏留下来的册子,就知道里头俱是摆设文房、整匹的绸缎衣料、四季衾袱被褥,连盥洗木器都是一应俱全的。看得可贞林氏二人心里俱不是滋味。 一来是感念秦氏的用心,这整堂的家具,这么一库房的物什,不知可以买几处这样的房子了。二来是,这份人情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还了。 就是宋氏看到这架势后,也对林氏母女俩刮目相看的。这样的家底,也难怪族人们争抢了。 秦氏对外都是宣称这都是自己帮衬着林氏母女置办的,这花钱的,自然是林氏母女。秦氏自然有她的用意,毕竟这几个坊厢住的都是家底殷实的人家,在湖州府也算是中等偏上了,这样的家当,倒也不会入了旁人的眼。再加上,人人家里都不差,若是林氏这陡然寒酸了,又是女户,说不得里甲中就凭空矮了一截的。 屋子里的大件物什虽是已是看了风水安置好了,可是像被褥铺盖、摆设之类的,还是要可贞林氏自己动手的。 宋氏还要帮忙,林氏可贞却再是不肯的。眼见着江家的牙行里生意越来越忙,可再是不敢耽误他们赚钱的。 反正也不急,林氏可贞先把两人的卧房给收拾了出来。 林氏可贞的卧房分别安置在了正房的东屋西屋的里间。 这正房俱是大开间,一间总也有四五十平米的样子的。隔开后,一间也有二十平米的。安置好架子床、箱橱立柜、罗汉床、衣架、妆台后,倒是正好的。林氏又拿着早做好的隔帘隔了块所在做了厕间。 来了这么久,牢房都住过,那什么和什么也憋过,可贞对这个已是没了一开始的抵触了,大不了天天收拾就是了。 可贞因着还在孝期,屋子里不能摆设什么顽器,林氏便拣了一套素雅些的瓶炉三事装点一下,配着庄重大气的整堂酸枝卧房家具和同样素色的被褥帐幔枕头引枕门帘,看起来倒还挺有味道的,反正可贞是欢喜的不行了。 西屋的外间做了可贞的书房,摆上了大案、书架、多宝阁和椅子茶几。虽则书册笔墨纸砚还未摆上,却已是似模似样的。 东屋林氏的卧房和可贞屋里是一样的配置,可是被褥帐幔枕头引枕门帘的颜色却俱是比可贞屋里花俏那么一点点。原本林氏是不要的,可是架不住可贞坚持。本来林氏的性子就偏冷清的,若是床上用品也这么寡淡,那看起来更冷了。 而东屋的外间却改成了炕房,这是秦氏的主意。南边儿的天气虽没有北方冷,可是一到冬天也是阴冷的不行,因此想来想去还是改了炕房,这在南边儿倒是不多见的。 不过可贞倒是很喜欢的,毕竟没有尝试过,还是很有兴趣的。 堂屋前头是客厅饭堂,长案、圆桌、圈椅茶几一应俱全。后头则是小佛堂。这是可贞不要的,可是这回换到林氏坚持了,可贞同样也没有法子。 后头三间退步,一间做了库房,还有两间则是安置了硬木家具,可贞便知道这是留个下人们住的了。 还有一块大概二十平米的空地,不过中间被青砖小路给隔开了,可贞也想种菜了,可是想想却又没什么信心。 前头倒座里,一间灶间一间柴房。 灶间里靠门处置了口二眼土灶,外头一眼小些的尺四锅炒菜,里头一眼大些的尺六锅闷米饭,两锅中间还砌了口烧水的汤罐。靠墙处有一堵很高的灶壁,灶壁上,酱瓶、油壶、糖罐、醋碗、盐甏之间都筑有一座小巧的庙殿。庙殿的主人就是灶王爷了。 可贞上辈子,就是乡下有土灶的人家都不供灶王爷了。看了看贺灶时请进来的灶王爷,可贞还是挺好奇的。 这眼灶台是新做的,其实原本那灶台也不坏,可是可贞觉着吧,若还用人家的旧灶总觉着怪怪的。 旁边两对橱柜里,一应酒饭器皿、杯碟茶器、砂锅蒸笼、笊篱筛子俱是全套的。对面还有一对上锁的柜橱里,上层俱放置了秦氏置办下的大包大包的银耳、红枣、莲子、鸡头米、薏米之类滋补品。下层俱是放置了一口大缸,已是装满了米面了。 这边靠墙处还放了三只风炉,水瓢水桶井桶也靠墙码放的整整齐齐的。还有蕙娘刚刚送来的一篮子蔬果,还有十几枚鸡蛋和一块新鲜猪五花。 柴房里头也已是放了大量的木炭和成堆的麦秸了。 可贞也不知道这能用到什么时候,看来,还要麻烦麻烦宋氏的。 看了看身上的衣裳,嗯,今天为了搬家,本来就穿了身旧衣裳,倒是不怕的。可贞撸了撸袖子,抽出了两捆麦秸,刚想学着上辈子小时候在乡下看到的那样打上结,又突然觉着貌似自己不应该会的。于是就这样搬进了灶房,码在了灶膛边。又搬了两次,站起来瞧瞧,应该差不多了。 回身自米缸里挖了一碗米,看了看,又添了一些。拿去井边淘洗了,淘米水则留了下来。 回灶间把米悠在那,又切了一小块猪五花,拣了两根茭白、一把豇豆、几只茄子、一根丝瓜又出了门,蹲在井边洗了。 把所有的菜随手放在了灶间当中的四方桌上,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把小椅子从灶膛口搬了过来,站上去,把水和米倒进了尺六锅里,盖上了锅盖,同时在汤罐里也注满了水。回到灶膛旁,坐在了小椅子上,取了火折子就想点火。 想了想,还是先抽了点麦秸塞在了灶膛里。把火折子的盖子拔了,对着火折子轻轻吹了一口气。 这一年多来,可贞虽一直逮不到机会用,可也是用过好几次的。突然、短促、有力、气量大,这是可贞总结下来的经验。 可贞对自己的领悟能力还是很满意的,看吧,果然起来了。只是,立马塞到灶膛里去的时候却还没点起麦秸来就灭了。可贞嘟了嘟嘴,再来一次。 可却没想到,都再来了多少次了,可贞就是点不起火来,倒把自己熏了个够呛,登时就咳嗽了起来。 也不知道林氏是听到了咳嗽声赶过来的,还是好一会子没看到可贞才赶过来的。反正林氏过来时,可贞正两手抱着胸咳嗽的厉害。 可贞听到脚步声,心里气的要死。真是够笨的,连生个火都生不起来。还想给林氏一个惊喜呢,好了,这回成惊吓了。 林氏看了看四方桌上的菜,又看了看坐在麦秸堆里的可贞,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登时又好笑又心疼,伸手就要去抱可贞,“蕴儿乖,娘先抱你回房。” 可贞一听“抱”,忙站了起来,一手捂着胸一手拽着林氏的手就往外头走。 “蕴儿没事吗?”林氏见可贞脚下稳稳的,登时放了一半的心。可又见可贞还捂着胸,忙问道。 “没事儿的,只是有些呛着了,出来了就好多了。”可贞说着话儿脸更红了。 和林氏走进了堂屋,顺手到了杯水喝了,咳嗽便好了。只是脸上这红晕,一时半会儿的倒是消不下去了。 林氏揽着可贞坐了,笑问道:“蕴儿饿了吧,等着,娘来做饭。” 这会子林氏再想想刚刚可贞坐在麦秸堆里,嘟着小嘴咳嗽着,脸上红扑扑的,眼里水汪汪的,怎么看怎么可爱,简直让人疼到骨子里去了。 “不饿不饿,我就想试试,其实我会做的,您看桌上就知道我做得很好的,只是生火时一时失手了罢了。”可贞才不会说自己不会的,她可真是想做饭的。 “娘的蕴儿真乖。只是这些活计再不用蕴儿来做的,都有娘呢!咱们蕴儿的手可是写字扎花儿的,若是做粗了,可该怎么处呢?还有那么烫的锅,那么高的灶台。若是烫着了摔着了,可该怎么处呢?”林氏满心感动,柔声哄着可贞。 “我会很小心的,不会摔倒或是被烫到的。手会粗就更不怕了,娘做得那个猪油膏最是管用的,我每天多抹两回就什么都不怕了。”可贞也不是真就不怕手粗了干了的,这时候又没有塑胶手套的。可是朱氏上回用猪蹄子做得猪油膏实在是管用,可贞觉着,比自己上辈子用的护手霜都管用。 嗯,反正现在她是这么觉着的。 为免林氏继续说下去,可贞说完就把林氏拉了起来,半拖半拽的拉着林氏往灶间去,“娘,我们去做饭,我米还在锅里呢!” 幸好菜还没切,否则营养素早跑了。 林氏刚刚只是瞥了一眼,这会子再来看看桌上,再掀起锅盖看看锅里,已是惊讶不已了,“蕴儿,你是怎么会的?” 茭白茄子收拾的很好很干净完整,这肉也是按着纹路来切的,米和水的比例也恰恰好。可是,蕴儿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儿了的。 “那是因为我聪明悟性高,凡事看一眼就会了。”可贞自然是不能说实话的,于是便得瑟上了,只是这得瑟的自己都想吐了。 林氏点了点头,还真以为可贞是看会的,毕竟可贞前段时间是经常会去江家的厨房的。哪里知道可贞是在老黄瓜刷绿漆啊! 凤梨的话:这收藏啊,一共就没几个,还掉得稀里哗啦,看的我是心肝脾肺肾肉哪哪都疼,走过路过的姐妹们,赏个脸呗,么么大家! 第八十五章 居家 第八十五章 居家 哺食还是林氏带着可贞一道做的,因为一来可贞强烈要求,二来可贞自己做过饭,也帮老妈递递拿拿打过下手,还是很有几分眼色的,林氏就是不想她动手也没招的。 菜谱是可贞定的,毕竟菜是可贞已经收拾好了的。 茭白炒肉片、豇豆炒茄子、丝瓜汤,一人半碗米饭,吃得不亦乐乎。 虽然以前可贞林氏也常在一道儿吃饭,可真的从来没有吃得这么香过。连一向饭量很小的林氏也多吃了半碗饭。 原本林氏是不愿在茭白里头放肉片的,可是可贞却坚持,自己已经有两个菜了,也该让林氏沾点荤腥的。 其实原本秦氏已经劝可贞开始吃肉了,可是可贞觉着自己都坚持到现在了,还有一年的光景,难道还坚持不下去吗?再说了,毕竟是计家救了自己,否则现在自己还不知道在哪里做丫头呢。就为了这点,可贞也想好好把孝期守完。 可贞本来是想抢着洗碗来着的,可林氏手脚比可贞还快,在灶膛里抓了把草木灰放进锅里后,可贞已是傻了? 用这玩意儿洗碗洗锅? 哦,是了,貌似这玩意儿是可以拿来洗衣服的。如此一来,洗碗洗锅貌似也说得过的。 又是好一顿咂舌,这实在是太会过日子了,循环利用啊! 收拾好厨房,林氏带着可贞回了堂屋。刚刚虽然“食不语”,可贞倒也和林氏说了几句话的,关键是想把这“坏习惯”别过来。这嘴么,当然是用来说话吃饭的。可是到底,还是没有说上几句话,也没有谈到正题。 “娘,明儿我们还得去麻烦麻烦宋大娘,好生问问她去哪买柴去哪买菜什么的。”先把周围的环境摸清楚,这可是当下顶顶重要的事儿。 “你宋大娘已是和娘说过了。”林氏见可贞下巴耷拉在圆桌上也没有说什么,她现在不仅已经渐渐习惯了可贞这种并不文雅的动作了,而且还觉着亲昵可爱。 说着又细细和可贞说道:“柴草倒是方便的紧的,宋大娘说了,回头就帮我们去和她家定柴草的柴薪主家说一声,等秋收后稻草上市了,给我们家多送些过来……至于瓜果蔬菜,反正我们家吃的也不多,直接去市场里头买也好,去瓜菜牙行买也可以……” 可贞觉着自己怎么好像吃撑了,要不好好的怎么打起嗝来了呢?摸摸肚子,咦,还可以的呀!莫不是被吓着了? 貌似确实有些被惊着了。可贞真是没想到,连卖柴火都有主家的,这也,这也实在太会赚钱了吧! 自买房子一事后,可贞就觉着这牙行实在是这世上最来钱的生意了。只要一张嘴皮子,两条勤快腿,这银钱就滚滚来了。 牙行主家来钱了,老百姓的利益就受损了。现在连赚个辛苦花销的农民老伯伯还要受他们无所不至的剥削,真是吸血虫啊! 感叹过后,可贞拉着林氏起来散步。这都多久没散过步了,以前是没这条件,现在有这条件了,前后那么大个院子,不好好走走路都对不起自己。 挽着林氏慢悠悠的走着,再絮絮叨叨的告诉林氏,想在这里种几竿竹子,想在那里种几株花草,又想辟点菜地出来种些瓜菜…… 林氏侧耳听着,可贞说一句,她就应一句。 一整个晚上,虽是新环境新床,可贞还是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大天亮。打了个哈欠,抻了抻小手小脚,一鼓作劲爬了起来,把叠在床边的衣裳套了起来,揉着眼睛就进了林氏屋里,可却没见林氏。灶间找了一圈又往后头去,原来林氏已在库房里给可贞收拾装着书籍文房的箱笼了。 “蕴儿这么早就起来了?”林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过来握上了可贞的手。 “娘才起来的早呢,这么多箱笼呢,您怎么不等我一道儿呢!” 这箱笼可都不轻的,尤其是装了书的,更是都需要人抬的,林氏一人,怎么可能弄得动呢! 和林氏说好,可贞跑回去刷了牙洗了脸,又把昨儿的那套准备要洗的脏衣服换上了,就过来和林氏一道收拾。 其实原本可贞过来后看到牙刷的时候还是唬了一跳的,一直以来受阅读经验的影响,可贞一向是以为这时候不会有牙刷的,还以为自己可以创新一把的,哪知道早八百年就有牙刷这物件了。原本还未抄家时,虽因着嘴上长火气没用过,不过可贞也见过自己的牙刷,也不知道是用动物的骨头做的呢还是用什么动物的角做的,上头又植了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鬃毛。 而现在可贞用的牙刷虽是竹子做的,不过可贞倒是用得安心多了。 可能是从秦嬷嬷那知道了自己曾经拿沙土清水习字,秦氏竟给可贞买了十多箱的书籍笔墨,不仅书架上摆得满满登登的,书案上也垒了好几摞,可贞瞧着又心疼又兴奋。心疼自然是心疼钱了,她可是从维贞那听说过现在的书有多贵的,还有这么多上好的文房,估计都够买两处这样的房子了。 可贞继续整理着桌案,林氏则是做朝食去了。 来了这么久,可贞也已是习惯了一日两顿的饮食习惯了。其实即便上辈子,可贞晚饭也吃的不多的。因为早饭实在吃的丰盛,午饭也不差,晚饭也只是稍微吃点不至于睡觉前会饿,睡觉了么,谁还知道不是。 这辈子睡得比上辈子早,运动量也少了不少,为了保持代谢平衡,吃两顿倒是完全能接受的,只是营养上还是不太全面。 用过朝食,可贞就和林氏商量着想买石磨还想再添两只木桶。 豆浆可是个好东西,上辈子自己和老妈都是自己磨豆浆点豆腐脑的。可贞也想弄牛奶,只是貌似暂时有些困难,先把豆浆提上餐桌倒是可能性比较大的。 不过林氏一听到可贞想自己磨豆浆眼睛都瞪圆了,撑船打铁磨豆腐,这可是最辛苦的行当,好好的,磨什么豆浆。若是想吃,出去买就行了。 可贞上辈子主要是怕外头的不干净或是没有煮滚,也因为自己在家做还可以放点别的像是各色豆子、杏仁核桃芝麻什么的。虽然也知道这时候不会有什么工业添加剂,可是到底不可以另加东西不是。再说,可贞上辈子也习惯了。 把自己的意思讲给林氏听,林氏想想便应了。若是蕴儿想吃,自己日日做就是了。 林氏换了身出门的衣裳,取了点散碎银子,拿油纸包了点子糕饼,叮嘱了可贞两句就出门了。 原本林氏是想带着可贞一道去的,可贞却不愿去。自家人知自家事儿,自己毕竟还有孝在身,随便串门自己是不怕的,可也怕别人忌讳,虽然没人知道,可自己却是理会的,还是知趣点比较好。况且可贞也没那么喜欢串门子的。 这里可贞锁上门,把自己和林氏换下来的脏衣服拿草木灰水泡了,又跑去后头库房翻箱笼准备扯点布给自己和林氏一人做套罩衫。 家里头,免不了要进厨房或是做些粗活的。就是半旧的衣裳,也是有些心疼的。可是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一匹便宜些的料子。可贞努了努嘴,等林氏回来了,说不得还得上街一趟,最好能买匹厚实些耐揉搓的衣料回来。 林氏出了一趟门,宋氏的大儿媳吴氏带着林氏在附近逛了一圈,带着林氏把供应自家日常生活必需品的主家店铺都认识了一遍。随后去买了一架小些的人力石磨,又去认识的箍桶匠那定了三只木桶。最后回来时经过斗街还上一家吴氏介绍的牙行扯了几尺土棉布一匹绢布和一捆丝线。 林氏刚回来,就有伙计推了小车送了石磨过来,还帮着把石磨搬到了院子里。客客气气的,连口水都没喝就说着好话走了。 没过一会儿,棉布牙行也把布料送过来了。 可贞眼睛又亮了,乖乖,这服务态度,比起上辈子,真是好的令人发指。 “娘,我正琢磨着想让您扯些布回来呢,没想到您竟跟我想到一处去了。”可贞看到油纸包包着的土棉布,眼睛更亮了。摸了摸揉了揉,抬头向林氏笑道。说着就叽叽呱呱的要林氏教她裁剪,做套罩衫。 林氏顿时好笑了,“难不成蕴儿还想日日往灶间里钻了不成?”她扯土棉布回来可是为了给自己做两身围裙的,拿绢布做围裙,到底还是太浪费了。再说,也不经穿。 “当然不是日日了,我是顿顿都想往灶间钻好不好!”可贞说着嘟囔着小嘴,“娘坏,这么好的手艺都不肯交给我,说不得以后我就要遭人弃嫌了……” 一席话说得林氏哭笑不得,可又看不得可贞这一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忙答应可贞回头就去给她扯土棉布回来教她裁剪。 可贞立马就笑给林氏看了。 凤梨的话:下周有推荐,首页哦,很得瑟,哈哈!还是照旧双更,反正我是决定拼老命了,哪都不去,就在家码字,请姐妹们多多支持啊!还有,我播下的景天种子应该是出的差不多了,200多粒出了52棵小苗。怎么说呢,又高兴又有些失望。高兴是因为比去年出的多,去年我几乎是全军覆没,出了几棵后来也被我一不小心化水了。失望是,其实要不是突然降温,肯定还能出很多的,可是天不遂人愿啊!不过我现在也只求她们不要有任何闪失,平平安安快快长大,让我早日看清她们的庐山真面目,阿米豆腐! 第八十六章 买柴的怨念 第八十六章 买柴的怨念 内容暂无 第八十七章 腌菜 第八十七章 腌菜 宋氏虽没在顾家用过饭,可是光看这茶就知道林氏手艺不差。其实甭说现在的****们了,就是上辈子的女人们,也不过是柴米油盐这么点子事儿。因此,见林氏如此大动作,不仅订了这么多的蔬果,还有好些都是自己没做过的,便存了心思过来讨教了。 “是想做些酱菜干菜来着的,也想存些起来,省得到了冬月里就那么几样菜,还没吃就厌了。”林氏笑了笑道。 可贞现在就怕自己没得吃没得用,什么都要备得妥妥的,才能安心的。 瓜菜就是如此,大冬天的没什么素菜吃这是肯定的。虽说可贞也吃酱菜腌菜干菜的,可也不能一天两顿的吃吧,不说会厌,营养也不全面不是。因此就问着林氏,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保存些新鲜瓜菜到冬月里吃的。 其实她是后悔了,当初起房子的时候应该挖个菜窖来着的。 没想到林氏还真说有办法,而且还不难,只要染坊用下来的灰把瓜菜埋进去就可以了。 可贞一听,这简单呀!找自家熟悉的棉布牙行,请那主家帮忙问染坊买些灰来就是了。 说干就干,这不,两篓子灰已是送过来了,也没花几纹钱。 宋氏这里一听倒是好奇了起来,忙问林氏怎么弄的。林氏自然不会藏私的,细细的告诉了宋氏。 宋氏听完笑道:“到底是你巧,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没听说过这样的法子。说不得今年我也是要试试的,省得他们一个个嘴上不说心里埋怨。”说着又走了。 可贞对宋氏的来去匆匆早已是习惯了,送至门口栓了门,又跑到后院瞧栗子去了。看了看日头,又把长凳挪了挪。 林氏也走了过来,拿了几个看了看,“水份已快控干了,倒是可以炒沙去了。” 可贞乐坏了,忙拽了林氏就往灶间去。 要说除了樱桃,可贞最爱吃什么,那肯定就是栗子了。可贞老家产毛栗,每到秋天栗子上市的时候,就像只松鼠似的,每天都是“咔嚓咔嚓”的。而且不管是熟的还是生的,糖炒的还是入菜的,可贞都喜欢。 上回跟着林氏上街挑红枣,正巧见了栗子,那馋虫立马就勾上来了。拐了个弯上了斗街,找了一家干果牙行请主家帮着收购栗子。没两天的功夫,就送了过来了。 原本林氏见可贞喜欢吃,那还得了了,恨不得让牙行主家把全府的栗子都收过来了。幸好可贞反应过来了,脸红的同时拦住了林氏,不过也花了好几百钱的。 林氏有法子,拿水清了后,把浮在水面上的剔除了,沥干水后擦干净晒干,然后拿炒过的细沙一道装瓶。一层栗子两层沙,装到九分满差不多两百多个栗子的样子后又拿笋叶好生盖住,然后又拿竹篾按定,倒覆在了后头一间退步里,拿黄土封了。 看了看墙角的四只瓷瓶,可贞真心觉着自己太馋了。可是这世上貌似还有比自己更馋的,否则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呢! 到了十月半前后,不只林氏,家家户户都开始忙了起来,倒是又让可贞看了个新鲜。不过眼见着林氏这么多层出不穷的保存食物的法子后,让可贞这个自以为还是挺会吃的眼珠子掉了一地。 霜降前后,林氏在瓜菜主家水果主家那订的瓜果蔬菜更是日日都有送来。虽则家家都买,可当街坊四邻看到顾家买了这么多后,还是连连咂舌打趣。背地里也诧异,顾家就母女两个,怎么竟买了这么多的蔬果,这该吃到什么时候去? 可贞瞧着这摊了一地的瓜果蔬菜也是一头的汗,林氏实在是太生猛了。 倒不是说数量,毕竟可贞也知道,林氏是打算做些酱菜腌菜干菜给方家送去的。肯定不会送少,如此一来,两家人家分一分,自家剩下的吃个一年半载的,应该不会浪费的,吧! 可贞一头汗的是品种,这品种也委实太多了些了,这都该怎么收拾呢?可千万不能浪费了啊,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 说实话,可贞有些心疼了,看着账簿子的记录,连吸了几口气,貌似这钱花的实在有点多了。 这段时间,林氏都在给方家未出生的孙辈儿在做针线,而可贞则怕忌讳,所以只给自己和林氏做,难得才做了几个荷包什么的,不过还没有卖,所以是一纹钱都没赚到的。 不过花的却委实不少,而且基本上都是花在吃上的。算了算,这几天更是花了十两多银子的,可贞真心有些心疼了。 不过再想想,这里头还有买瓶罐瓮缸的四两多银子的。这些瓶罐瓮缸可都是可以循环利用的,若是仔细着些,说不得一辈子都能用的。 这样子,买蔬果也就花了五六两银子,不过还是有些吓人的。毕竟这放在一般人家,都快赶上一整年的副食钱了。 林氏倒是老神在在的,一点都不急,趁着日头还毒,带着可贞,母女两人把瓜菜行送来的豇豆、葫芦、茄子、南瓜、蕨菜、黄花等等,该去皮的去皮,该去瓤的去瓤,然后或切或择成大小适中的块或断,摊在筛子里晒干了好收起来过冬。 又收拾了一间退步出来,拿灰把黄瓜茄子等都掩埋了起来。据林氏说是可以吃到冬月的,可贞虽然相信,可还是觉着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还是没用弄清原理是什么。 还有梨子,林氏晓得可贞是很喜欢吃梨子的,尤其是当初在山东时莱阳的梨子。于是便特特让水果行的主家收了总有百来个莱阳梨,削了梨蒂插在了萝卜上收在了同一间退步里,看得可贞只会愣了,不过倒还觉着不错。 这里的水果种类虽也不少,可是季节性都太强了。到了冬天,真是很难吃上口新鲜水果的。而且可贞吃过这里的苹果,沙沙的绵绵的,一点都不爽脆可口。说实话,真心不爱吃。梨子倒是不错,水分很足。况且又是莱阳梨,就是上辈子也算是很不错的品种了。不过,也不便宜就是了。 又看着日子把萝卜、雪里蕻、豇豆、白菜、黄瓜、茄子、生姜等等都腌制了。 是的,腌酱食物造酒醋都是要看黄道吉日的,每月里竟还有几日是吉凶日,把个可贞郁闷的够呛。也有些好奇,若是凶日做会怎么样,做坏了吗? 一连好几日都帮着林氏切片切段的,可贞都觉着自己刀工见长了。虽然林氏是不肯可贞拿刀的,生怕可贞切了手,怎奈可贞是坚持的,林氏只好分了心多看顾可贞一些。 可贞是真心觉着自己会才坚持要帮林氏打下手的。腌菜酱菜老妈也弄过,可贞也瞧过,真心觉着自己还是会一些的。可是此时再看林氏摆出来的那些料,腌菜的手法,再看着那么多的坛子罐子这料那料的,可贞觉着自己不行了,简直都快晕了。 只是家里吃的而已,又不是专门做酱菜腌菜的小作坊,不用这么大阵仗的吧! 可贞现在知道林氏为什么要定那么多品种的蔬果了,其实做干菜的和存鲜菜的真的不算多,原来大头都在这呢! 什么丝瓜、萝卜、黄瓜、冬瓜、茄子、豇豆、姜、胡萝卜、藕、芥菜、白菜……都做出了几十个品种来了。 萝卜就有萝卜丝、萝卜条、萝卜块,酸辣口的、咸香口的都有。黄瓜有蒜的、酸的。冬瓜有蜜的、蒜的。茄子有腌的、糟的、芥末味儿的、蒜的、粳米饭鲊的。姜分老的嫩的,有脆姜、五味姜、糟姜、醋姜。胡萝卜有腌的、鲊的。藕有鲊的、蜜的。还有腌丝瓜、酸菜、雪里蕻、梅干菜、酱花生、酱核桃、酱杏仁…… 林氏是只要尝味道就能知道哪个里头是什么了,可是自己,看看一模一样的坛子,或许要写笺子糊上才能知道啥是啥的。 可贞真心觉着自家老妈以前酸些黄瓜,做些泡菜、醋些蒜头就尾巴翘上天,简直就弱爆了。 看看林氏,不对,是看看这个时代的人,明明就是一种原料,可是偏偏能翻出这么多的味道来。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啊? 可贞觉着自己也弱爆了,原本还怕自己冬月里没菜吃的。这会子好了,不仅有各色鲜菜菜干,还有这么多种类的腌菜酱菜。可贞真心觉着,或许,都可以出去摆摊了。这得吃到猴年马月啊?不过也是,自己再也不用担心没有菜可吃了。 只是,咳咳,也不是可贞不信任林氏哈!实在是可贞真是不大喜欢做菜时放太多的香料的。一般那样的菜,可贞也不知道自己吃的是菜还是香料了。 可是林氏做腌菜酱菜时,各色香料还真是不少放的,什么甘草、莳萝、茴香、紫苏、陈皮、宿砂的。 其他几样可贞都是理会的,只是这莳萝,可贞还真是不知道是什么。偷摸的尝了一口后,就是辛香料的那种味道,比香芹浓烈一些,但是又带点清凉味,还有点甘甜。可贞觉着这味道还是有些熟悉的,可就是不知道是什么。 不过整个半成品试下来,竟出乎意料的觉着还不错,虽然并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些口感,但是还不坏。再想想林氏平时做菜的路数,闻闻味道,可贞觉着吧,还是挺值得期待的。 凤梨的话:呃,本人很喜欢吃腌菜咸菜。虽然知道不能多吃,可有时候实在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呢,下饭什么的,超对胃口的,有木有~令:姐妹们节日快乐哈,好好休息好好玩,别怕我嫉妒,我已经下了军令状了,为了双更为了上架后的加更就定在电脑上了。不过,貌似感冒了,喉咙不舒服,一直咳嗽,咳着咳着鼻涕眼泪一大把还想吐。天气阴晴不定,姐妹们出去玩注意随时添加衣物哈!在外吃饭的时候也要注意卫生,么么大家哈! 第八十八章 病 第八十八章 病 再看林氏时,可贞已是星星眼了,那心里的崇拜啊,已是没有人类语言可以形容了。连对自己这个虽然只能在一旁递递拿拿的副手都佩服起来了。 这可是第一次做这里的腌菜,就能当副手,可贞忍不住自豪了,这悟性,咋就这么高捏? 不仅做腌菜酱菜,其实做腌菜酱菜的醋和酱也是林氏自己做的。醋不仅有小麦醋和大麦醋,还有糟醋和饧糖醋。而酱也有什么熟黄豆酱、生黄豆酱、大麦酱的。 每一种用料不一样,制作工序也不一样,那叫一个繁琐。可贞已是脑子都不够用了,要不是毛笔不方便,可贞真想随时做记录了。 不只是醋和酱,林氏还自己做豆豉。不仅有在这里算是普遍的咸豆豉淡豆豉。更令可贞叫绝的是,还有金山寺、成都府两处的特色豆豉和瓜豆豉。 豆豉可贞自然是见过吃过的,还挺喜欢的。可是瓜豆豉还真是没有听过,更别说吃了。 于是越发的兴头了,结果看上去也跟腌菜差不多的,只不过又加了大量的头醋、咸豆豉和白砂糖。可再尝尝味道,绝了! 一连半个多月,可贞跟在林氏后头切了腌了沥了晒了的,技术是越来越老道了。 等到看到满满登登一屋子的瓶罐瓮缸和半屋子的鲜菜干菜时,可贞已是有些懵了,实在不敢想象这竟是自己和林氏两个人捣鼓出来的。 不过,懵完之后可贞就愁上了,这怎么都是素的啊?貌似是不是也应该腌点肉风点鸡鸭熏点鱼灌点香肠什么的? 难道是为了自己吗?这也太不好意思了。 宋氏过来看过咂舌后,也问了林氏同样的问题。 “是要做呢,不过少做些。腊几斤猪肉、糟几条鱼、再做些肉酱也就是了。”林氏一面自瓷罐里挟着腌菜,一面向宋氏道。 她本来饮食就偏素淡,再加上蕴儿还在孝里,原本是不打算腊肉的。只是后来想想,好歹是母女俩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还是做些吧!再加上,她恍惚记得秦氏小时候的口味,因此也想做些带去她。 “你家肉酱怎么做的?我以前也做的,可后来吃着也没什么味了,就没再做了。”宋氏说着又挟了块胡萝卜鲊,连道好吃。 “就是平常做法,不拘什么肉,去筋去膜细细切了。酱曲、盐、葱白、良姜、小椒、芫荽、陈皮、米酒拌匀,一道入小瓮盛封十数日,然后拿出来晒就是了。” “跟我做的也差不多。”宋氏点了点头,又过来托过可贞手里的托盘向林氏道:“要不这样,等过些日子我做的时候我来请你,你帮我去掌掌眼可好?” 宋氏虽才吃了几口腌菜酱菜,可是对林氏的手艺已是非常信任了。而且还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当初做酱菜的时候就应该把她找去的,自己做的应该是没这么好吃的。 “你若不嫌弃,到时候我必会去给你帮忙的。”林氏封上盖子,起身有挟了块酸黄瓜给宋氏尝味道。 “那可就说好了。”宋氏吃了,连连点头,又看了看林氏手里托盘里的两大盘腌菜酱菜,问林氏道,“这都是要送人的?”也实在多了点。 “是,昨儿东边邱家嫂子金家嫂子都已是送了一盘子酱菜过来了。我这恰巧也好些都能吃了,倒是早点分送了是正经。”林氏点头应道。 这时候的街坊四邻真是远亲不如近邻的,自家做了什么好吃的,都要分送给四邻,大家尝尝味道欢喜欢喜。还有一则,若是人人称赞的话,那这一家子老老少少都是面上有光的。所以每到这时候,家家的大娘婶子们都是卯足了劲,为的就是争一口气。 “这倒也是,人老话都讲,关门躲债,爬窗送人情。由此可见,人情大如债,尺六镬儿都要拿去卖。”宋氏应声道。 可贞正在关门,一听宋氏这话,“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大娘真是诙谐。” “可儿不嫌我话糙就行了。”宋氏见可贞笑了,自己也笑了。 “哪里就糙了,话不糙理更不糙,我就爱听大娘说话儿。”可贞倒不是捧宋氏,而是真心觉着宋氏有时候冒出来的那些俚语俗语真是可爱的很的。 “我也爱听咱们可儿说话,嘴跟抹了蜜儿似的。”宋氏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捏了捏可贞笑得通红的脸颊,又道:“只是你一天到晚的推脱不肯买丫头,若是你方婶知道了,我可不给你兜着啊!” 可贞揉着脸颊嘟了嘴,忽闪着眼睛,“只要大娘不说,方婶才不知道呢!再说了,哪里是我推脱着不肯买的,明明是看不到中意的好不好!” 这些天那个传说中的王牙婆又找了宋氏好多次了,宋氏次次都过来问,林氏正如可贞的意,每次都推脱了,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可是可贞真是不想买下人的,家里面拢共就这么点活,自己和林氏分担着做,真心累不到人的。 把已经能吃的腌菜酱菜分送了街坊四邻和江家,可贞很得意的听着众人的夸奖和询问。不过林氏倒是低调多了,只说这是自己老家的做法,如此一来,众人夸了两句也就过去了。 又和林氏一道做了腊肉、糟鱼和肉酱和打算送去方家的虾酱蟹酱。腊肉是可贞喜欢的,想着一定要拿腊肉炖的腌笃鲜,可贞就口水直流。 倒是肉酱和糟鱼,可贞还真是没有吃过,不过今年暂且还吃不了就是了。 看到糟鱼,可贞又想到熏鱼了,真真口水已经要留下来了。想着,等到自己出孝了,一定要想着法子请林氏给自己做熏鱼吃。 下意识的,可贞就把林氏当做万能的了,凡有什么事儿,找她就对了。 一天冷似一天,可贞林氏差不多把这一冬所需要的物什全都备齐了。柴草木碳更是已经堆满了柴房了。 母女俩第一次单独过年,那年味儿,从立冬后就开始在家里面蔓延了。 可是却没想到,这刚过了小寒,林氏却突如其然的病了。 明明睡觉前还好好的,可早上可贞起来时,却发现林氏躺在床上咳嗽个不住了。 可贞赶忙去了江家找宋氏,宋氏一听立时赶了江家小儿子江进仁去请大夫,自己则跟着可贞匆匆来了顾家。 宋氏见林氏咳个不住,急得冒火。可贞腿也软了,当初计氏生病的一幕幕直往脑子里钻,吓得只会握着林氏的手不敢放。 要说这一片的坊厢房子贵也是有理由的,什么都有,居家过日子色色都方便,连请个大夫都速度的很的。 可贞刚想让那发须发白的老大夫一定要诊脉,只见那大夫已是拿出脉枕来了,忙闭上了嘴,战战兢兢的跪在床沿上,连呼吸都放慢了。 那老大夫诊完脉,说了几句什么“偶感风寒,肺气闭塞,宿降失常而致气的”。 可贞也听得云里雾里的,貌似是气管炎,可又不知道到底怎么样,忙问可严重? “不妨碍的,吃两剂药,然后好好调理调理也就是了。” 老大夫开了方子,可贞接过来给林氏瞧,林氏点了点头。可贞立马下床回自己屋里取了林氏搁在自己那的几两散碎银子,和方子一同交给了江进仁,又再三谢过了他。 见江进仁扶着老大夫走了,可贞的心才算是定了下来,掩了门跑进屋,只见林氏正就着宋氏的手在喝水,而宋氏正在生气。 “我说买下人吧,你们母女俩就是不情愿。如今你这一病,可儿可怎么办?还有一个月可就过年了。”宋氏真是急得不行了,心里也怨着自己,后悔自己听了这母女二人的话。 “大娘别急,您放心好了,洗衣做饭我都会,娘这我也会好好照顾的,您千万别担心。”可贞见宋氏急性子上来了,忙上前挽着宋氏撒娇道。 可贞知道这时候大家都忌讳过年过节的还躺在床上,不过这还有一个月才过年了,哪里会不好呢! 可这回却是不管用了,宋氏轻轻打了两记可贞的手,却向林氏道:“你好生养着,我这就去给你寻摸下人去。”说着抬脚就走了。 林氏此时也后悔了,后悔宋氏和自己说了那么多次,而自己却贪恋和蕴儿独处的生活,一直推却了。现在好了,自己病了,蕴儿该怎么办? 可贞也知道林氏心里不舒服,忙道:“娘,您只管好好养好身子,我真的可以照顾自己的,您别不信我,也别担心。” 林氏点了点头,宋嫂子应该很快就能把人买来的吧! 可世上的事无巧不成书,不要买时日日都有差不多的人可以挑,可这会子要买了,竟又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宋氏在家急得跳脚,林氏躺在炕上也心心念念的,就只有可贞最高兴了。 因着现在晚上睡觉已是燃火盆了,可是就算家里用的碳已是上等的了,可是难免还是有些烟尘的。身体好时自然没什么影响,可是现在林氏已然是咳嗽的厉害了,再闻到烟灰粉尘的,那更是不得了了。 甚至于,可贞就觉着,说不定林氏还是上回生病身子还没好全,这天气一冷,屋里火盆一熏,这潜在的病根就又冒头了。 所以可贞便生了炕,又铺上了被褥枕头,把林氏从卧房挪了过来。为了保持通风,又把炕屋到堂屋的棉胎门帘换成了夹帘,堂屋的正门更只是掩上的,不至于憋闷。 如此一来,炕屋里又暖和又通风,林氏倒是舒服些了,咳嗽的次数也略略少了。 除了一日两顿药外,可贞还想破了脑袋,又问了大夫后,变着法子的给林氏熬萝卜汤、雪梨百合汤、甘贝草茶等等。 一日两顿饭也是以清淡的米粥为主,不过也换着花样来的,或加肉丝,或加各色滋补之物什么的。也不给林氏吃腌菜酱菜了,而是每顿都拌一两样新鲜蔬菜。 宋氏找不到合适的下人,原本是急得冒火的,可是见可贞不仅把家里操持的井井有条的,还把林氏照顾的很好,倒真是刮目相看了。 林氏一直就知道可贞很能干,出乎她意料的能干,可是却宁愿可贞不要这么能干的。 其实要说辛苦,比起有林氏照顾的日子自然是辛苦一些的。这么大的房子要收拾,还要熬药熬汤做饭,洗衣服。说实话,以可贞这个小身子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的。可是可贞却干得很起劲。一直以来,都是林氏在照顾自己,突然可以换个角色了,可贞只觉着安心。当然了,如果林氏不是在生病,那就更好了。 只是有一点让可贞有些别扭的就是清洁便桶,这实在是可贞这辈子从来没有碰到过的事儿,不过克服了刚开始的手足无措后,可贞现在也已是能慢慢的适应了。 凤梨的话:气管炎真的很难受,我家小侄女就是小儿哮喘,或是换季或是感冒的时候每天早上都要咳上两个多钟头的,那个心疼啊!不过我发现我今天咳得也有点****了,咳的一直干呕,可又没有痰。小丫头还一听我咳嗽就拿咳嗽糖浆给我喝,闹得我冒火。老妈说明天还这样就去医院瞧瞧,纯粹浪费我时间啊!不过,我就觉着吧,要不要这么巧啊,我这细纲可是半月前就写好的。哎,求安慰啊! 第八十九章 照顾 第八十九章 照顾 为了方便照顾林氏,可贞也把自己的铺盖挪到了炕上,睡在了另一头。 原本林氏是不肯的,虽说不会过人,可到底自己夜里也是会咳嗽的,如此一来,蕴儿如何能睡好觉呢! 可贞却坚持,不待在林氏身边,自己哪里能放心,也是睡不好觉的不是。那还不如能时时刻刻知道林氏的情况比较好的。 可贞伸了个懒腰,抻了抻手脚,揉了揉眼睛,掏出塞在枕头底下的小怀表凑在炕边借着门旁的立灯一看,已快辰初了。 忙探过头来瞧了瞧林氏,却见林氏也正睡着香沉呢!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爬过来,试了试林氏呼吸的温度,又埋下头听了听喉咙口的声音。 咦,喉咙里小鸡“吼喽吼喽”的声音已是好了很多了,温度也正常,登时松了一口气。 其实林氏晚上咳嗽还好,最严重的就是凌晨时分,那一两个时辰真的咳得止不住的,不仅止不住,咳久了还会想吐。就像刚刚寅末时分的样子,足足咳了两刻钟的功夫,喝了半盏梨子水才稍稍止住的。可是没想到,早上竟没有再咳了。要知道,这七八天以来,可贞每天早上可都是在林氏的咳嗽声中醒来的。 不过今儿倒是个好兆头,说不得林氏的病就要好了,可贞真心欢喜了。 利落的穿好夹袄夹裤棉衣棉裤,又套上了罩衫,可贞轻手轻脚的下了炕出了门。 揉了揉脸,出了门,一径进了灶间,借着光线看了看昨晚封着的风炉,没灭,看来自己也是熟练工了呢! 拿茶铞子里捂了一晚的水洗漱好,头发梳好绾成发髻,又在脸上细细的抹了林氏自己做的香膏。洗了手淘了米后,看了看昨儿晚上浸在那的各色豆子,把水倒掉又冲洗了一遍。 今儿是腊八,按着规矩是要熬腊八粥的。不仅自家吃,也要分送亲朋好友。 原本可贞说要做,林氏是不肯的。已经很忙了,自己又吃不了多少,做了也是送人的。左邻右舍的都知道自己身子不爽利,也都不会计较的,可是可贞不愿意。 毕竟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再说了,又不做咸的,只要时间够,熬一锅甜糯的腊八粥出来是不成问题的,熬粥可贞可是熟练工了。所以撒娇卖萌的坚持,林氏也没有法子,只能任由可贞去了。 可贞先在尺六锅里倒了半锅水,然后把昨天就浸泡在那里的江米、小米、粳米、红豆,和昨天就拿土碱煮过的花生,并去了皮的枣泥、杏仁、榛穰、栗子、鸡头米等等全部倒了进去,拿勺子搅匀了。 引着火把尺六锅下方的灶膛点着了,塞了根长长的木柴在灶膛里。 原本可贞看到这木柴是挺可惜的,这么好的木头,看来潘金莲能用一根柴火炖出稀烂的肘子也不是难事儿的。可是在可贞看来,实在有些浪费了,打张长凳也是好的呀!不过后来林氏说,乡下人只会把不成材的木头伐掉卖了,稍微好些的木头都是要留着起房子打家具的。这才觉着,自己操心过了。 又引着了一个风炉子,坐上砂锅准备熬粥。而刚刚的那个大风炉则是继续坐着茶铞子咕嘟咕嘟烧着热水。 幸好当初秦氏给自家备下了三个风炉,大号的泥炉,中号的铁炉、小号的铜炉。原先可贞还觉着奇怪呢,干嘛买这么多,还一家三口的,却没想到还真是先见之明来着。 抽着空儿,可贞又把几间屋子、前后院子全部扫洒了一遍,把灰尘和树叶都倒在了灶膛里烧了。中间,还不时的回来看看锅看看火。等都收拾好后回来时,茶铞子已是滚了。倒了一碗,稍微晾了晾,自橱柜里取了一瓶子蜂蜜出来,调了蜂蜜茶,咕嘟咕嘟喝了。 抹了抹嘴,可贞觉着吧,这里还是有些好处的,起码在吃食上就不大用担心的。就像这蜂蜜,自己上辈子就不敢给小侄女蜂蜜吃,不为别的,实在是这蜂蜜里头激素太多了,对小孩子实在不好。可是在这里,自己却是可以放心大胆的吃的。 一面看顾着大锅小锅的,可贞又把浸胖了的黄豆磨了,刚磨了一半儿,却瞧见正屋的帘子动了动,可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走出灶间,果真是林氏披着棉袄起来了。 可贞忙上前搀扶,嘴里连珠炮似的发问,“娘,您怎么起来了?您可不能吹风的。有什么事儿叫我一声不就行了么!您可觉着好些了?早上您可是一咳嗽都没咳嗽呢!” 炕屋里温度可不低,这么一冷一热的,自己没事儿,可林氏身子弱,再是经不得的。 “娘就是觉着好些了,这才自己起身的。” 她确实是觉着好些了,起码清爽多了,不再那么昏昏成成的了。 可贞看了看林氏的脸色,果真好看些了。忙道:“那我请孙大夫过来再给娘瞧瞧,左右也只有今天两顿的药了。” “今儿过节,哪有请大夫的理儿,还是明儿吧!” 林氏也知道若是大夫不说说自己好了,蕴儿再是不会答应自己出屋子的,只是今儿却不成的。 可贞嘟了嘟嘴,翻了个白眼,倒是没说什么。连做酱菜都要看吉日,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过却到底阻止了林氏要自己起来洗漱的想法,把林氏塞进了被窝,可贞又跑回了灶间。 把熬药的砂罐坐在了小号的风炉子上,又看了看大锅小锅的,才打点好给林氏的洗漱用具往炕屋去。 拿窗台上的大手巾给林氏挡在胸前,林氏坐在炕沿上刷牙洗脸,可贞则在一旁收拾炕床,又把炕桌搬了过来。 刚开始几天,这么被可贞伺候着,林氏是百般不自在的,每回都要红了眼眶。不过时间一长,现在已是好些了。也明白了,怎么是最好的。 待林氏洗漱好后,可贞又陪着林氏做了会子腹部呼吸。 虽是身子不好,可该有的运动还是不能断的,否则一直这么躺着,身子更得虚弱了。 按着林氏躺下,可贞想了想,又自炕柜里抱了新棉被枕巾放在了炕上,“娘,今儿日头不错,待会我把背面被里拆了洗了,说不得一天就能干了的。” “不用了,等娘好了娘来洗。”林氏忙拦道。 这些天自己躺在床上瞧着蕴儿忙出忙进的照顾自己已是不得劲了,哪里还能让她洗这么重的东西,这么冷的天,而且还是腊八,这不是忙上加忙了么! “娘,我洗得动,再说我也不笨,会拿热水洗的。”可贞嘟着小嘴撒娇,说完就捧了林氏的洗漱用具进了灶间,拿热水清洁了一遍后,和自己的一起晾在了院子里后,把剩下的豆子也磨了。 茶铞子里头的水已是滚了,可贞角落里抽出一个大木盆,又从尺四锅的灶膛里挖了两锹草木灰出来倒进了木盆,注了热水进去,搅了搅,又搀了半桶井水进去。试了试温度起身往炕屋去,把已经捂热的棉被给林氏换上。 又自窗台上拿了针线篓子过来,开始拆被面。 其实这时候的被子,还是可贞小时候见过的要订的那种。也就是棉胎、被面、被里是分家,拆洗的时候要把订住被面被里的棉线剪掉。 可贞拆了四床被子两个枕头三个靠枕,和林氏说了一声,捧着被面被里枕巾回了灶间,试了试温度,刚好,就把被面什么的一件件的揉进木盆里浸着。 擦了擦手过来来回的看着砂锅砂罐和灶台,拿大勺子在尺六锅里搅了搅,又塞了根柴火进灶膛。 这时药已是差不多了。可贞拿过滤勺和药碗,把药汁子倒了下来,药渣子则是倒在了院墙边。 等开了春,可贞是准备在墙边种竹子花草的,这会子也算是先润土施肥了。反正林氏的药也就是一般的散寒清肺的药,也没什么大毒大热大寒的。 回来捧了药给林氏,见林氏一口气喝了,赶紧把刚刚在铜炉盘上烤过的填了姜丝的大红枣塞进了林氏嘴里。 林氏好笑不已,其实以前自己每每都是推却的。虽则欣慰可贞如此会照顾人,可也觉着太费工夫了。可是可贞却一直坚持。这药味一直存在嘴里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还会反胃。再加上林氏本来咳着咳着就会想吐,所以啊,还是吃点什么盖过去比较好。 把砂罐、药碗、漏勺洗了烫了放外头晾着,回来把一只小些的铁锅架在了风炉上,倒上热水,把笼屉放上,又放下梁上的吊篮,把最后的四个山药馒头拿了出来,放在了笼屉上,盖好木锅盖后,就开始煮豆浆、准备朝食的小菜了。 毕竟豆腐也是发物,可贞不敢给林氏多吃,不过每天早晨一碗豆浆却是不会少的。 小菜也就两样,一碟子拍萝卜一碟子拌木耳。这两样可贞已是做熟了的,等到粥滚、馒头上汽蒸好,豆浆煮好,这里两碟子小菜也已是做得了。 可贞又瞧了瞧尺六锅,尝了尝,已是差不多了,便抽出了灶膛里的柴火,把火星子灭了,竖在一旁。只留下灶膛里的底火让它慢慢焖着。 分两次把朝食搬进炕屋放在了炕桌上,自枕头旁取出小怀表一瞧,巳初刚过而已,顿时心里那个得意啊! balabala的告诉了林氏,林氏听得倒有些心酸的。若不是自己身子不争气,蕴儿哪里会受这种苦。 可贞也明白林氏的想法,所以现在她灌输给林氏的概念就是自己伺候她是应该的。当女儿的伺候母亲难道不应该吗?所以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只要放宽心养好身子就比什么都强了。 凤梨的话:我讨厌吃药,尤其讨厌咳嗽糖浆的味道。我每回看我小侄女跟喝奶一样的嘟糖浆我就想吐,呜呜呜,求安慰。 第九十章 来人 第九十章 来人 因此现在可贞和林氏说话,也更加注意自己的措辞了。身子不好的人一般心思也多,就爱胡想乱想的,对于别人的情绪变化也尤其敏感。所以可贞力求不要因为自己的疏忽,让林氏有机可乘更加想偏了。 “娘,这山药馒头已是吃完了,咱们今儿再做些什么呢?还有什么好吃的,您教我好不好?”一面吃着朝食,可贞一面问着林氏。 这山药馒头也是林氏以前做过的,可贞倒是学会了。 因着可贞林氏本来就喜欢吃山药,又因着里头的山药、茯苓对林氏的身子也不错,所以可贞已经做了两回了。 虽说两回,可是因为可贞力气小,每次能揉的面实在也不多,一次也只能做个十个八个的而已。 这回吃完了,可贞便想做些别的了。本来吃食就比较寡淡了,再吃一样的东西难免有些厌烦。 “蕴儿想吃什么,还吃馒头吗?” 林氏其实也不想再吃这山药馒头了,倒不是说这馒头不好吃。其实各色料的比例也好,醒面上蒸的时间也好,蕴儿都是做的不错的。可是,这馒头里的茯苓实在是不便宜,林氏有些心疼了。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为了自己的病,花销已是不少了,要说没有压力,真是不可能的。 “是我先问娘的,娘先说,想吃什么?甜口的还是咸口的?”可贞嘟了嘟嘴,继续问道。 她亦是知道林氏的担忧的,可她自己却并不烦心。没钱了,赚就是了,谁家不是这么过日子的。所以啊,满脑子想的都是还有什么是林氏可以吃的。 其实可贞也是没招了,她本来就不会包包子,现在这么点点的小手更是打不了摺,所以只能做馒头,可是白面馒头难得吃吃也就罢了,这时候还是算了吧! “那咱们做砂仁馒头吧!”林氏见可贞嘟着小嘴,想了想开口道。 “砂仁?也可以做馒头吗?娘能吃吗?”可贞一听,眼睛亮了,砂仁她知道呀,林氏腌菜的时候就用过。只是,这不是香料么,也可以做馒头的吗? “砂仁开胃健脾,温中化湿,娘和蕴儿都可以吃的。”林氏见可贞什么都是以自己为主,心里那个甜啊! “那就好,磨成粉就可以了吗?”可贞已是跃跃欲试了。 林氏点了点头,把做法一一告诉了可贞。可贞记下后,又和林氏撒了会儿娇就快手快脚的收拾好炕桌上的碗碟,出去了。 刚出来,已是有人敲门了。可贞猜想就是送腊八粥的。开门一看,果不其然,是对门的杭奶奶家送腊八粥过来了,忙接过来道谢,杭奶奶笑着又往下一家去了。 可贞捧着腊八粥进屋给林氏看了看,母女两个研究了会子用的什么料,说了会话,可贞又忙回到灶间。 掀起锅盖看了看,再尝尝,腊八粥已是软糯了,口感很不错。忙又把白糖、红糖撒了进去,大火滚着,勺子搅着。等滚了,忙盖了火苗,拿大海碗盛了,准备分送各家了。 提着食盒,一家家的送也是个力气活,关键是可贞现在也就那么点大而已。 众人应门,一见可贞都很诧异。林氏身子不好,左邻右舍的都知道,也都去瞧过。原本以为顾家肯定不会做腊八粥了,还想着多送些,也好让母女俩多吃两天的。可没想到却送来了,还这么早。还以为林氏好了,再一问,没想到却是可贞自己做的,还这么谦逊,登时连声夸赞。 可贞又给江家送了一食盒两海碗过去,又向宋氏笑道:“大伯大娘哥哥嫂子们且尝尝我的心意吧,若是不好吃也请多包涵……” 江家的腊八粥也刚熬好,又要给可贞回礼。 一见宋氏拿出两只那么大的海碗,可贞忙拦了。开玩笑,这已是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了,再来这么大的两海碗,还不得吃到小年夜啊! 好说歹说,又拿了只小些的碗盛了,可贞赶忙跑了。 一上半晌的功夫,可贞就是送腊八粥、还碗了。把各家送来的腊八粥盛出来,碗洗了,放上几粒果子贴张红纸挨个送还。 好不容易都打点好了,看了一桌子的腊八粥可贞真心哭笑不得。 甜口的可贞是不大敢给林氏吃的,咸口的么,基本上都放了肉,自己又不能吃,林氏吃也得挑拣出好些东西来。 看起来,还真要吃到小年夜了。 下半晌,洗完被面被里枕巾,可贞正打算磨了砂仁做馒头,忽闻宋氏的敲门声。 “大娘,李嬷嬷,快请进。”开门一看,却见宋氏带了秦氏身边的一个老嬷嬷站在了门口,愣过之后忙请了进来。 哪知那李嬷嬷一见了可贞,就来了一句“姑娘瘦了”。又问林氏怎么样。 可贞忽闪着眼睛控诉的看了宋氏一眼,宋氏随手捏了捏可贞的小脸。 眼见着李嬷嬷指着一个男子扛了大箱小笼的进了院子,可贞才反应过来,李嬷嬷是来送年礼的。 可是,怎么就这么寸,正好林氏卧病的时候。其实哪怕再晚几天就行,说不得林氏就好了呢! 无法,可贞请了李嬷嬷进了堂屋,又进去和林氏说了一声,才请了李嬷嬷并宋氏进了屋,自己一径沏茶去了。 托着茶盘进屋时,李嬷嬷都快哭上了,弄得林氏宋氏连连劝解的同时,也都尴尬上了。 幸好那李嬷嬷只在顾家住了****,第二天就赶回徽州去了。 走的时候,可贞在林氏的指导下,把早就准备好了的要给江家的年礼全都交给了李嬷嬷。这里头不仅有干菜酱菜腌菜肉酱虾酱蟹酱,和林氏之前给秦氏和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做的衣裳,还有母女俩之前淘到的俱是喜欢的湖州特产,真是满满登登一车子。 看得李嬷嬷更想哭了,都这样了,还这么记挂着自家太太。 好不容易送走了李嬷嬷,可贞松了一口气。也就一天****的光景,已是受不了了,这也太能哭了。同时,也在想着,该怎么承受秦氏的怒气。 因着昨晚儿李嬷嬷睡在了家里,可贞只看到了礼单,却没好意思去瞧。这会子一个个箱笼包裹打开一看,乖乖,全是吃的用的。 四大箱子的大小油纸包,里头全是各色补品、常用药材,凡是可贞叫得上名儿的差不多都在了,更有很多是可贞没见过的。 可贞想着,秦氏是不是想把明年一年的量都备下了。 一箱子的皮子,可贞只觉着油光水亮的。林氏一看,果真,都是什么狐狸、鼠子的皮。听得可贞咂舌。 一篓子的各色腊肉腊肠火腿,看品相就知道不是便宜货了。 两篓子木炭,不用想也知道,必是上等的。 感慨秦氏考虑周到的同时,再想想自家的年礼,数量貌似看上去倒是不错,可是质量上,远远不及方家的。 不过,到底也都是心意不是。 又请了大夫来给林氏瞧了瞧,已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是要好生调理着的。 可贞也知道,这也是个顽固病根,是很容易反复的。所以林氏虽有力气下床走动了,不过可贞还是不许她出门,只准在屋里待着。等身子养好了,再出门也不迟的,反正也不在乎这几天了。 其实关键可贞还是不希望林氏干活,不论是打扫还是做饭洗衣,粉尘都很大,对林氏的气管还是很有影响的。 有着一桌子的腊八粥,可贞做饭就轻松一些了。反正每家的味道、放的料都不一样,暂时倒也没有吃厌。 因着上回李嬷嬷做的山药枣泥包子和素什锦的包子刚刚吃完了,可贞便想着做那天林氏说的砂仁馒头。 和林氏说了一声钻进了灶间,把砂仁去了壳洗干净烘干磨成了细末。又把面粉、白糖、猪油按着比例准备好,刚撸了撸袖子打算和面,却听到有人敲门。 可贞纳闷了,这么大的雪,谁来串门子?擦了擦手,跑出来一开门,脸都僵了。 可贞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原本可还等着秦氏来信把自己和林氏狠狠骂一顿呢,没想到她姑奶奶竟亲自过来了。 我不过就是想做笼砂仁馒头罢了,怎么就这么难呢?可贞都想哭了。 一想到馒头,可贞的脸更僵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赶紧把自己缩小,生怕秦氏看见自己身上的罩衫。 眼见秦氏变了脸色,可贞心底里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僵硬的脸,扯出一抹灿烂的能闪瞎人眼睛的笑容,厚脸皮的挽上了秦氏的手,也不顾外头好些人在,仰起头忽闪着眼睛,“方婶,我好想你哦,你有木有想我?” 秦氏见可贞狗腿的扒了上来,又好气又好笑,“别以为嘴甜我就能饶了你。”说着也不管可贞,就一径往屋里去了。 这里可贞吐了吐舌头,瞧着李嬷嬷安排着人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刚想进灶间沏茶,已有两个十二三上下的女孩子快步跟了上来。 前头那个娇俏些的女孩子脆生生的行礼,后头那个女孩长相甜净些的女孩子也忙跟着请了安,不过很有些怯怯的,头也低了下去。 可贞愣了愣,登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李嬷嬷也跟了上来,“姑娘快进屋去,外头冷,可千万仔细身子。”说着就把可贞一径推进了屋里。 凤梨的话:我也想哭了,收藏终于迈上了三百大关了,不容易啊!其实前几天和编编说的时候,编编看我字数够了是想让我25号上架的。只是我瞧着我那么点的收藏,恐怕上架了这辈子都上不了300了,因此便和编编说好了下个月上架的。好丢人啊,所以,继续求收藏,求赏脸~ 第九十一章 生活 第九十一章 生活 可贞无法,蹑手蹑脚的挑起帘子,只见林氏正在给秦氏赔小心,忙小心的缩了出来想回屋脱罩衫,却被秦氏发现了。 可贞嘻嘻笑着上前,刚想开口,却见秦氏已是红了眼眶了。登时一噎,已在喉咙口的话也就这么吞了下去。 “这么粗的料子,姑娘也不怕硌了皮肉。”秦氏摸了摸可贞身上的罩衫,又拉着可贞的手看了看,“手都粗了。” 一语说完,眼眶里滚了几滚的眼泪终于盛不下了,扑簌扑簌的往下落。 可贞傻眼,刚想使眼色让林氏帮自己说话,却见林氏也哭起来了。 可贞更傻了,这至于么! 忙旋身坐在了林氏秦氏中间,挨个的劝着。 “方婶,您再好好看看,哪里粗了,还是白细粉嫩的好不好!”可贞摊着手在秦氏面前晃悠。话说可贞还是很注重保养的,也不舍得自己的手变粗的呢! “娘,您快别哭了。身子刚好,仔细又不舒服。”哭着哭着喉咙哭哑了,那更该咳嗽了。 可这二人根本不听劝,急得可贞捉耳挠腮的,好话说了一箩筐。 还是刚刚那娇俏些的女孩子进来奉茶,这二人才渐渐止了泪,可贞终于松口气了。 秦氏拿帕子拭了泪,指着奉完茶拿着托盘垂首站在一旁的那女孩子向林氏可贞道:“这是芳春,外头还有一个丫头叫莺时,一个妈妈姓牛,都是我家的家生子儿,身家绝对干净,就给了你们使了,待会把卖身契也过了。” 可贞一噎,刚想拒绝,可是秦氏已是不容拒绝的又开口了,“等开了年,咱们就换房子,换个大些的,起码两进的宅子,再买两房下人。之前是我想岔了,害得奶奶和姑娘受委屈了。” 其实秦氏在回去的马车上就开始后悔了,当然,那时候还是觉着不安心罢了。可回到家后,把情况和方和一说,方和也说这事儿办得不靠谱后,秦氏心里就越来越不安了。 仔细想想,确实很不靠谱。或许是自己从顾家出来久了,眼界也窄了,只看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么一亩三分地。只想着不能在街坊四邻里太出挑了,却没有想到那些街坊四邻,包括江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而顾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以至于只想着要按在宿豫时候的例给姑娘姨娘买丫头买婆子,却没想过以往是什么样的例,没想过其实就应该直接买上两房下人的。家里没有个男人,很多事都不方便的。更何况,如果出了什么事儿,真是不敢设想的。真是可恨自己待了这么久,竟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看着林氏写的几封信都说过得好后,秦氏也略略安心了。只是没想到李嬷嬷送了年礼回去说顾家奶奶病了,姑娘在操持家务的时候,自己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的。 林氏见秦氏这么说,忙道:“你已经考虑的够周全的了,是我身子不争气,委屈我们蕴儿了。” 可贞却急了,哪有这样的,自己在这住得很开心的好吧!可也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听了宋氏的话了,哪怕现在家里有一个下人,秦氏和林氏都不会这样的。 “娘、方婶。我真没觉着委屈,反而觉着每天都过得很欢实的。至于买下人的事儿,我认错,是我任性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可贞装可怜,又捏着秦氏的衣角抻长音,“好方婶,我真的好喜欢这处房子的,这已经是我和娘的家了。您别给我换好不好嘛!求求您了!” 秦氏侧过头去,尽量不去看可贞湿漉漉的大眼睛。 可是可贞哪里肯罢休的,扭股糖儿似的缠着秦氏撒着娇,端看秦氏能忍到什么时候。 林氏听了这话就知道,可贞已是勉强能接受下人了。可是换房子,确是再不情愿的。因此也忙帮腔道:“下人我们收了,可是房子。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换确再是不必了。” 秦氏叹了口气,遣了芳春出去,道:“你们不愿去徽州便罢了,可是这事儿必得听我的。 否则我也不走了,就陪你们在这住着。” “方婶!您知道的,我和娘娘心心念念的想出来,只是想过安定生活,不想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麻烦事儿而已。现在我们的日子真的过得很好,真的很好,很舒服很随意很惬意。况且,这么些年来都是娘在照顾我,现在我能照顾娘我真的很欢喜的。现在娘也好了,我们母女俩真的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在想以前的生活了。以前住什么宅子穿什么衣裳用多少下人这都是以前的事儿,咱们都忘了吧!从现在开始,重新开始好不好?” 可贞原本撒娇不成,是想用温情攻势的。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说着说着竟真的有些真心了。 其实可贞一直都知道,在秦氏眼里,她们还是顾家的姑娘姨娘。如果不能过上之前的生活,那就是受了委屈了。 可是可贞本来就不是那小姑娘,虽说这两年来,可贞已是接受了自己只是一个小姑娘,接受了现在的环境现在的身份。可到底,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舍弃不掉的,可贞只想让自己好过一点。再说,什么样的条件过什么样的日子。可贞希望自己和林氏能过上自给自足的日子,一直靠方家来撑起她们奢侈的生活,这算什么? 现在能出来自己过自己喜欢的日子,真的已经别无所求了。即便有时候确实会觉着有些累,可是,确从来没有觉着会苦,这才是生活不是吗? 林氏一直以来都明白可贞的意思,可看着可贞说着说着眼眶微红,还是心酸不已,紧紧的把可贞搂在了怀里。 秦氏看着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俩,心里也难受的不行,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 “对了,我这里还有两封信,是二老爷和我爹娘给姑娘姨娘的。”秦氏突然想起,立马出去取了个匣子进来,打开拿出两封信来递给林氏。 林氏松开可贞,接过信一一看过,看向秦氏的目光也带了两分歉意,“实在难为你了。” 想来也知道,自己没有带着蕴儿去徽州,秦氏肯定受委屈了。 “难为什么,不去徽州就不去徽州,左右去了也只过到一两年的安生日子,料想我爹娘也是理会的,所以没说什么。”秦氏自是明白林氏的意思的。 秦氏去了信京城,秦管家秦嬷嬷两口子也确实没有因为不去徽州的事儿发怒,只是责怪她没有安顿好姑娘姨娘。其实就算责怪,秦氏也是不怕的。都是为了姑娘姨娘,他们自然会明白为什么不去徽州的。如她所料,确实是理会的。至于没有安顿好姨娘姑娘,这确实是她没有考虑周全,她也是万分后悔的。 “大伯母要回徽州了吗?还有二姨娘,四哥六哥,找到了吗?”虽说林氏和秦氏每个月都会通信,可是这又大半个月没有互通消息了。可贞虽已出来了,可到底还是有些上心的。 “明年年底,大夫人应该就会回徽州了。至于四爷六爷他们,还没有消息。”秦氏说着,又道:“你秦爷爷秦嬷嬷也是和我一样的意思,不去徽州就不去徽州吧,只是万万不能过得如此寒酸的。所以,咱们换处房子,稍微大些的就是了,姑娘你说好不好?” 可贞摇了摇头,不好,当然不好。虽然自己知道秦氏并秦管家秦嬷嬷都是为了自己和林氏好,自己也很领这份情谊。 “方婶,我知道您是为我和娘好。可是您瞧……” 秦氏不知道可贞要自己看什么,可目光却不由自主的随着可贞张张合合的小嘴和手指在转动。 嗯,炕床很大,差不多占了半间屋子,铺的是油绿撒葱黄的碎花垫子。大冬天的看上一眼,心里也敞亮了。 靠墙同样很大的炕柜上摆了一架绣绿萼梅的桌屏,自己当初置办的绿玉薰球一对,还有一架妆奁,看样式,应该是林姨娘的。偌大的炕柜,收拾的既简洁又大方。 林氏盖着墨绿底绣红梅被面的棉被倚着炕柜坐着,眼眶虽是红的,可脸上的表情柔和而安详,旁边还放着一部《茶经》和一只手炉。 炕桌上靠着林氏那头摆了一盏瓷白碗,正冒着丝丝热气,隐隐还能闻到甜丝丝的梨子香味。旁边是两只针线篓子,里头满满登登都是些零碎布料、各色丝线。 窗台上,靠着炕柜的一角放了尊大大的掸瓶,里头插着红绿两色鸡毛掸子。再过来,摆了一只大大的青花果盘,码了橘子和梨子。还有一只红填漆的海棠式捧盒。 自己身后的炕柜上,则整整齐齐的摆了套文房,旁边散落着几册书。 炕床的角落里,则是放了好几个形状各异的抱枕引枕。 对面的墙上,挂了一幅笔法稚嫩的梅花消寒图。 下头的两张圈椅上同样铺着油绿撒葱黄的椅垫,小几上摆了一套白瓷茶具。 再微微侧首,只见可贞言笑晏晏的望着自己,忙转过头去不瞧她。 可是,这屋里虽然布置的很简单很素雅,却不见冷清,反而温馨温暖很有人气,秦氏好像明白一些了。 “方婶,我和娘是真心喜欢这个家的。家不一定就是要房子多大,下人几房的。就像这样,小小巧巧的几间房,我和娘都能派上用场。我在我屋里说句话,娘也能应我一声,亲亲热热的,真的很好。比以前若要见面还得走上一刻钟的路,真的好太多了。我们不要再讲排场以往的份例了好不好?” 凤梨的话:呃,应该说是昨晚了,八十九章一传上去,那收藏起起落落的差点把我吓死,我是一分钟都要刷新n次,紧张的都不咳嗽了。要是再掉下三百,我估计我想死的心都会有的,太悲催了。 第九十二章 留人 第九十二章 留人 秦氏沉默了,若可贞说别的,说不得她还有话反驳。可是可贞恰恰说到了秦氏的心里,看着身子虽不好,神色却没有半分憔悴的林氏,秦氏真的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可贞见秦氏不说话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加了一把火,“我们又没有个产业的,再说身份也经不起推敲,住那么大的宅子,若是入了旁人的眼,又是麻烦事儿。方婶你说是不是?”说着随手挽了秦氏亲昵道:“方婶您陪娘说话,我去做饭,让方婶也尝尝我的手艺。”说着跐溜下了炕,一径去了灶间。 秦氏要追出去,却让林氏拦了,“你知道的,蕴儿是个主意正的,就听她的吧!” “真真是个灵巧孩子!”秦氏坐过来,拉着林氏的手,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林氏展颜。 有蕴儿,自己以前受的苦真的值了。 可贞一径进了灶间,只见李嬷嬷带着一位年约三旬的****已经开始生活做饭了,旁边两个女孩子正在择菜。可贞一瞧,好像都不是自家的菜色。 “嬷嬷,赶了好几天的路,您快带了妈妈姐姐们去歇歇吧!我和方婶说好了,我下厨做几个小菜让她尝尝味道,待会你们也尝尝。” 众人一见可贞过来,忙行礼问好,可贞笑应了,向李嬷嬷道。 李嬷嬷和可贞相处过一段时间,亲眼见过可贞亲力亲为的照顾林氏,也见可贞做过饭,所以反应也不大,只是不肯让可贞动手罢了。 而秦氏带来的牛妈妈并莺时、芳春就实在是傻了。她们虽不清楚林氏并可贞到底是什么身份,可却曾听李嬷嬷说过,是比方家还要豪富的人家的。 原本想着如今败落了,顾家奶奶病了,顾家姑娘要照料奶奶,要料理家事,别提该有多委屈的。可谁知一见面,就被这顾家姑娘的笑容闪花了眼。这会子不仅要亲自做饭,还要让她们去休息,不禁都有些傻了。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傻就是了。 可贞也不是真的九岁小姑娘,再说了,就是真的九岁小姑娘,从宅门里出来的,就像於贞,也不是好糊弄的。再加上两个小姑娘都并不大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所以一眼看去,心里也有几分明白了。 撸了撸衣袖,可贞看了看桌上地上的菜色,心里已是有了主意了。 可李嬷嬷哪里肯让可贞动手的,又是好一阵的劝哄,“我的好姑娘,快放下,这里有我们呢!姑娘快回正屋歇着去。” 不过可贞哪里会肯的,撒娇耍赖的留了下来,其实也是李嬷嬷不大敢勉强她罢了。 看了看坐在灶膛口烧火的莺时和一左一右护持着自己的牛妈妈和李嬷嬷,可贞一面熬着粥一面和李嬷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倒是把这三人的情况俱是问清楚了。 秦氏和林氏说了会子话,听着林氏说可贞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倒是存了几分兴趣,过来灶间看时,恰巧看到可贞从灶台前的小凳子上跳了下来,登时唬了一跳。 可贞一见秦氏,嘻嘻一笑,“方婶,今儿我做了你爱吃的黄豆芽,待会您好好尝尝。” “这么冷的天,还有豆芽卖吗?”秦氏见可贞又上上下下了好几次,见她已是习惯了的样子,心下放心的同时也有了几分酸涩。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随意问着可贞。 “呃,有没有的卖我倒是不知道的,这豆芽是我自己发的。”说着拿了一小竹篮子豆芽给秦氏看。又道:“您看,白白胖胖的,比市面上买的扎实多了,口感也好很多的。” 有炕房就是好,那温度正适合发豆芽,可贞已经试过两次了,口感相当好,好像比上辈子可贞自己发的还要好。 说了两句话,可贞就把秦氏送回屋和林氏说话去了。回了灶间,在尺六锅里盛出一碗粥,然后把腌制好的猪肉片撒了进去,轻轻顺时针搅了搅,等肉变了颜色,接过牛妈妈手里的砂锅盛了出来。 砂仁馒头也已是蒸好了,众人帮着收拾好,一人一托盘便往炕房里去了。 秦氏坐在炕上看着面前的肉片粥,又看了看可贞上的菜,虽都是素菜,可一碟子胡萝卜丝、黄豆芽、黄花菜的素炒,一碟子蒜蓉蒸茄子,一碟子拌木耳,一碟子拍黄瓜,一碟子腊肠,一碟子腌豇豆,一碟子蒸南瓜,还有一碟子五只砂仁馒头。 虽然刚刚已是在灶间里见过几色菜了,可是现在看到这一桌子五颜六色的菜,秦氏还是有些被惊到。 可贞上好菜,回头向李嬷嬷道:“这里不用人伺候,你们也都快去吃饭吧!” 李嬷嬷看了眼秦氏,应了一声,带着牛妈妈芳春下去了。 林氏拿起筷子,说了声“随意”,喝了一口粥,顿时眉眼舒展。 秦氏也迫不及待的喝了口粥,又挟了筷木耳。登时眼睛就亮了,虽说比不上厨子的手艺,可也是不坏的了。 一顿饭吃完,秦氏帮着可贞收拾着碗碟,不由感叹,“蕴儿真是能干。” 林氏也附和,“可不是,搬进来的第一天就要给我做饭,一会儿的功夫我出来看时,米也淘了,菜也择了,连菜色都已是想好了。” 林氏说这话时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蕴儿才多大,又没下过厨,只见过两回罢了,可第一次做却已是似模似样的了。不得不说,蕴儿的悟性实在是高。 可贞已是被林氏夸过很多次了,所以脸皮早就厚到了一个程度,脸稍微红了红也就过去了。 可贞要收拾了托盘出去,却被秦氏拦了。出去唤了一声,李嬷嬷过来收拾了下去,没一会儿又送了盥沐的用品过来。 收拾好,三人歪在炕上说话,这这那那的,随意非常。 秦氏脑子里翻飞着热气腾腾的灶间,灶膛里的哔哔啵啵声,风炉上咕嘟咕嘟着热水的声音,一地红红绿绿的蔬菜,外头屋檐下挂着腊肉腊肠。 还有现在,舒适的环境,冒着晕晕热气的茶盏,对面如出一辙的眉眼如出一辙的惬意表情,秦氏心底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歇了会子,秦氏又往江家去了趟。可贞溜回后头退步看了看,回来窝在炕上和林氏窃窃私语。 “娘,那牛妈妈和莺时是母女俩,牛妈妈是厨娘,莺时则是针线上的。莺时的爹爹前几年一病死了,牛妈妈和莺时就跟着叔伯一道过日子……” 林氏见可贞只提芳时和牛妈妈,却只字不提刚刚的那个叫做芳春的丫头,心里已是有了几分明白,“蕴儿不想要那芳春吗?” 可贞偏了偏头,“也是个伶俐的,只是或许心太大了,也太活了,不是正经过日子的人。” 毕竟还是小女孩子,就算再会掩饰,可是那眼里的打量却还是让可贞逮了个正着。 来了这两年多,之前的一年半就没有过过安生日子,可贞真是不想把这种太活泛的人留在身边的。 而牛妈妈母女俩,虽说并不那么亮眼殷勤,可是衣裳朴素整洁,说起话来也温温和和的,还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 林氏虽还没看到那个唤作莺时的小姑娘,但对可贞的话却是深信不疑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秦氏也和林氏可贞娘俩一道睡在了炕上。 可贞想了想,才撒娇耍赖的和秦氏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可贞没说旁的,只和秦氏说留下牛妈妈和莺时就尽够了,未免太累赘了,也太闹。 秦氏不同意,“别看芳春年纪不大,可是眼里有活,实在是个伶俐的。平日里陪着你做针线写字念书都是好的。” 可贞一听这话更不能要了,敢情当人一套背人一套啊! “那芳春父母兄弟都在徽州,独她一人在这,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秦氏就是因为那芳****色都好,才不顾她父母兄弟都在徽州特特挑来的,自然不会认为她会出什么问题的。又见可贞只留下牛氏母女,便以为可贞林氏真是不忍心的,再想想牛妈妈素日也是个勤快本分的,便应了。只想着过后再给可贞林氏找几个孤身一人的好好教教送过来就是了。 原本第二天一大早林氏就是要送了秦氏走的,这都快过年了,谁家里没有一大摊子的事儿要料理,竟还大雪天的往这里跑,合该马上回家的。 可秦氏却不肯,又说坐了两天马车,颠的浑身酸痛,要歇两天。 林氏明知她赖皮,可也不能真赶她回去。 歇了一天,又说要办卖身契,还得歇两天。 林氏再是不允了,忙托了宋氏去办,好说歹说的让秦氏回去。 秦氏原本真是想再赖两天的,可办卖身契的时候一眼看到了芳春的一脸欢喜,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心下又气又臊,拿了林氏的信套了马车回去了。 其实吧,芳春如此表现真是人之常情的。 她爹娘兄长都是老爷太太面前的红人,爹爹在铺子里当管事,娘在家里是厨房里的头儿,兄长们不是少爷们身边的小厮,就在铺子里学徒。她自小又伺候太太,倚着爹娘,仗着颇有几分眼色,又极得太太欢心,那眼界自然是高的。 再加上本来来这就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来了一看,奶奶是个病病歪歪的。姑娘又是个傻乎乎的,就这么点子房子,她真是灰心了好吧! 可没想到,突然说自己不用留这了,她怎么可能不高兴呢!于是一不留神,没想到恰巧被秦氏看到了。也没有想到,秦氏本来对她期望颇高,虽说不指着她长脸,可也真不是让她来丢脸的。 凤梨的话:咳嗽好难受,别的倒好,就是咳着咳着想吐让人实在受不了,时不时的就要去漱口。 第九十三章 年前打点 第九十三章 年前打点 秦氏会怎么处置芳春,可贞根本不知道,也根本就没有想过秦氏竟发现了芳春的那么点子小心思了。现在她一心要想的是怎么和这母女俩共同生活。 不得不说,秦氏当初的安排还真是不错,牛妈妈是厨娘,莺时是绣娘,芳春又是个做贴身活计的。有这三人在,说不得林氏和可贞也就基本上不用操心什么了。 可是,这毕竟是秦氏的想法。真的事到跟前的时候,可贞还是觉着挺操心的。 比如,以前都是习惯了早起起来干活直干到朝食的,有时过了朝食还要洗洗涮涮的。 可是现在,一醒来,刚抻了抻手脚,洗漱用品就摆在炕沿上了。可贞真正清醒后,不由得很有些无力,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林氏当初那么别扭了。 于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和林氏一道琢磨出了些相处之道来。 可贞都有些唾弃自己了,觉着自己真心麻烦纠结的。 幸好的是,牛妈妈和莺时一向没有做过伺候人的事儿。虽则大方向大概还是知道的,可是若论细节,那还真是战战兢兢摸着石头过河的。所以林氏说出了个二四六来后,母女俩倒是松了一口气了。 因着后头三间退步,原本一间做了库房,另外两间是各自堆了鲜菜干菜酱菜的,后来送了方家年礼少了一半后,可贞就把两间屋子的东西并到一间屋里去了。现如今空出来的那间屋子只好委屈她们母女俩住一起了。等到存粮吃的差不多了,再挪挪,收拾出来让她们分开住。 原本牛妈妈是不肯的,只说自己在灶间里支张床就可以了,而莺时则给林氏可贞守夜去。 把可贞唬了一大跳,那灶间里两口灶膛都是有底火的,风炉子也有一个只是封起来不灭的。晚上门窗都是关的,就留了个碗口大的气孔,若是出了什么事儿,那可怎么得了。 还有守夜,可贞最烦的就是有人守夜了。 因此,可贞也懒得算账了,只叫她们夜夜必要生火盆,还要注意通风。 听得牛妈妈母女俩喜之不迭,这世上,谁不想要独立的空间啊!虽是母女俩住一间屋,可比起在家时,已是好太多了。 自牛妈妈和莺时来了后,可贞又有了大把的时间念书写字做针线活计了。 林氏也高兴了,因着如此一来,可贞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也多了起来了。 可没过几天,可贞又突然愁上了。原来马上就到腊月二十三了,是要祭灶的。可是“女不祭灶,男不拜月”,这可怎么处? 不过,还没来得及问林氏呢,宋氏就上门了。没说几句话就问,“过几天祭灶,想好请谁了吗?” 可贞正在做针线呢,听说正月里不能动针,所以赶紧把自己和林氏要用的物什补齐,免得到时候抓瞎。一听原来还可以请旁人来帮着祭灶的,一颗心立马归位了。 “我也正在想呢,倒是想请江老板的,只怕他没空。”林氏还真是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只是还没想出个结果来。 宋氏一听,乐了,不过她倒也是真心为林氏打算的,“我们自己,你的心意我就领了。不过我倒是劝你请老孙头吧!” 宋氏嘴里的老孙头就是这一地的甲长孙应奎,林氏自然是应予的。 因着林氏还不能出门,可贞又还小,宋氏便带着牛妈妈带了几色礼仪往孙应奎家去了。 孙应奎身为甲长,自然是肯的。 果然,二十四那天,踩着时辰就过来了。 可贞也是这才知道,原来祭灶也是分档次的,官三民四船家五。 以前的顾家自然是二十三了,不过现在么,自然也就是二十四了。 整个过程可贞也没见,只是到最后和林氏进去磕了个头也就完了。 自祭了灶后,牛妈妈带着莺时连着做了两天的大扫除,把家里头里里外外的扫洒了一遍,梁上的蜘蛛网也掸了,院子的里的暗沟也通了,窗户上的竹篾纸也重新糊了。刚巧又连着是晴天,可贞也来帮忙,一道把被褥窗帘门帘全都给洗了,前后院子系满了绳子,晾的满满登登的。 之后,牛妈妈算是彻底蹲在灶间不出来了。原本可贞觉着自家准备的吃食已经够多的了。就是自家没准备的,方家送了两次东西过来也尽够了。只是没想到,牛妈妈还要可着劲儿的做。关键可贞又没有经验,只觉着这未免也太多了,可是又说不出什么来好让牛妈妈别做了,毕竟貌似样样都是必须的,于是只好跟在屁股后头让牛妈妈少做些。 其实牛妈妈已经少做了。初来时还未觉察,可后来摸熟了后才发现,就这么两口人,竟已是备下了这么多东西了。所以牛妈妈和林氏商量着,各色都少做些。可看在可贞眼里,还是太多了。 磨豆腐,炸油豆腐,打年糕,做黄雀卷,蒸包子馒头,炒花生瓜子等零嘴…… 还不算完,就在可贞都帮她累的时候,牛妈妈又和林氏商量,是不是拜年时贺仪里的大八件小八件之类的也都自家做。 可贞一听,登时愣啦愣的了。当初自家扫尘、贺灶时分送给众大娘婶子的糕点就是小八件,其实也就是八样点心,共重半斤。而乔迁时送给江家并众街坊的糕点就是大八件,其实也是八样点心,不过是有一斤重的。拿大红纸盒装了提在手上,又大方又好看还实惠。 那糕点可贞也都试过,以可贞的眼光来看,还是不错的。难得吃吃,还是挺好吃的。不过却再是没有想过要自己做的。 林氏倒是同意的,而且若不是可贞不允许她去灶房的话,说不得就是要亲自动手的。 牛妈妈见林氏应了,又和林氏一道算着要做什么糕点,各要做多少。到最后,可贞都写了两页纸了。 牛妈妈整整做了两日的糕点,这两日,那甜丝丝的香味就一直蔓延在整条巷弄里,隔壁邻居都来顾家串门,问顾家做了什么好吃的,光闻味道就如此香甜。从顾家门口经过的人,也都连声好香好香的。 可贞看着接连出炉的赤豆猪油松糕、猪油白糖糕、玫瑰百果蜜糕、五色香糕、山药糕、马蹄糕、栗子粉糕、红枣千层糕、松仁云片糕、椒盐黑麻酥糖、椒盐桃片、蒸蛋糕、油金果、麦饼、麦芽糖、桃酥、金丝琥珀蜜枣、徽州馃、芡实六珍糕、炒米糕什么的,也说不出话来了,盖因嘴已是堵上了。 可贞一直很注意养生,所以鲜少有吃撑的时候,手指头数的清的几次差不多都贡献在牛妈妈做的这些糕点上了。其实也没吃多少,只是这么多品种呢,就算是每回都是和莺时一道分食一块,这也尽够了。 更让可贞叫绝的是,牛妈妈完全是就地取材,用的都是家里的存货,什么都没有出去买过,竟就整治出了这么一大堆的糕点来,实在让可贞佩服不已。 而且味道都还很不错,可贞觉着吧,不比外头那什么百年老店里卖的差的。 果然,闻着味道过来打趣的众邻居们尝过后也是连声夸赞的。 不过私底下,更对顾家刮目相看了,还真是有家底的人家。要知道,虽然这些人家家里基本上都是没有下人的,不过却也知道,买个把下人也不算什么。可像这种手里有些能耐的人,那价钱可就两样了。 可贞并林氏也觉着自己捡到宝了,对秦氏也是感激不已。更不知道,这份情谊要怎么还了。 不过,没几天,各家都蒸起了年糕、馒头、包子,家家户户都是有滋有味儿的,那股年味就一直在家家户户头顶,一会儿人字一会儿一字的回旋着。 到了年三十儿,接了灶就准备年夜饭了。 其实牛妈妈并莺时在顾家住了半个多月,家里头的破绽已是很多了。就像今天,若是平常人家,就是再穷再忙也是要做庚饭的,但是顾家却无庚饭可做的。 牛妈妈并莺时心下虽诧异,可面上却都丝毫不漏的。她们始终谨记自己的本份。主家的事儿,哪有自己置喙的道理。 再则了,能从那个家里出来,已是意外之想了。再说现在的主家,人和善,事情也不多。也是这阵子才稍微忙了些,前几天,自己简直闲的都要长草了。 林氏可贞坐在炕上包着压岁钱,见牛妈妈母女不闻不问,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心下更是满意了几分。 这是可贞和林氏在一起过的真正的第一个新年,真是做什么都觉着很有滋味的。 可贞又算了算四邻家的小孩,再加上江家的蕙娘和七八个孙辈的小子姑娘,看看桌上的荷包,应是差不多了。 又把给牛妈妈母女俩的月例和压岁钱准备好。 原本秦氏是不肯林氏给月例的,可是又哪里有这样的道理的。毕竟牛妈妈母女俩的卖身契已经挂在顾家的名下了,衙门里的税也是顾家在交了。哪里再能让秦氏来负担她们娘俩的月例。 林氏和可贞商量后,决定每月给牛妈妈并莺时每人每月五百钱,然后每季三套衣裳鞋袜,洗漱用品这些的就走公中的大帐,反正就是和木炭一样尽管用,没有例在那竖着。 这份例比起在方家时自然是少些的,可牛妈妈并莺时却俱是很满意的。有吃有住,还没那么多的糟心的事情,银钱上比以往少些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凤梨的话:其实中式的糕点也有蛮好吃的,有些难得吃吃还真是不错的。不过过年的时候我最喜欢吃的还是黄雀卷,不知道有没有姐妹们吃过的。 第九十四章 元宵节的惊喜与惊吓 第九十四章 元宵节的惊喜与惊吓 说来也真是怪了,按说上辈子这么多年,就算从记事起开始算吧,可贞也知道差不多每回年初一都是一觉睡到被老爸老妈闹醒的。去年年初一,虽也一道守岁了,不过可贞三更都没熬到就开始昏昏欲睡了。可是今年真是奇了怪了,竟是生生熬了****,而且还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其实也并没有怎么样啊,不过年夜饭吃的久了一点而已。然后就是四个人围在一起说话逗趣吃零嘴磕头拿压岁钱而已,竟都没怎么觉察,已是寅正了。没过一会儿,唱春人和送财神的挨个上门了。 要说这种民俗可贞并不陌生的,可是,上辈子的唱春人和送财神的都是半路出家,主要就是为了钱的,哪里还有现在这些民间艺人的这份功力的。 林氏可贞初来乍到,都觉着新鲜,略略听了几句押韵上口的吉祥话,赏钱就出手了,可是对门的杭奶奶家明显就是行家了。 原本可贞林氏还不懂,见杭家大叔一会拿出杆秤,一会儿又拿出一把菜刀,都让那唱春人唱,真是纳闷的不行。忙去看牛妈妈,牛妈妈却也是不知道的。 可贞心痒痒,拽了杭家小姑娘来喜问了才知道,原来这两个唱春人那敲锣的锣板上没有挂铜钱,叫光板锣鼓,意思是唱遍天下无敌手。有些懂行的主家就会找麻烦图个热闹,又叫“作难”,就是像刚才杭大叔一样,拿出些物什来让唱春人唱根源,又叫“还娘家”。 可贞听了这后连连咂舌,看吧,做什么都不容易的。 拉着莺时和一大群街坊家的小孩子跟在唱春人和送财神的身后,挨家挨户的看完热闹,天也已是大亮了。回来吃完素扁食,林氏各处去拜年,可贞则是因着有孝在身所以留在了家里。 林氏出去的早,也只是各处走一遭喝碗熏豆茶而已。回来时,正巧街坊四邻过来拜年,吃了熏豆茶,小孩子又给了压岁钱。 等街坊四邻都走后,可贞踩着满地的瓜皮果壳。虽也想家,可更多的却是踏实。 因着没有亲戚要走,除了大年初一走了江家和邻居外,顾家就大门紧锁,没再出门了。 每日里虽不能做针线,可竟也一点都不闷得慌,因为可贞一直在操持着她养家糊口的大业呢! 虽则尝过了林氏和牛妈**手艺后,可贞确实是觉着自家其实是可以开间铺子的。可是,到底也只是想想罢了。 开铺子再是不可能的,连女人当家都是墙倒屋塌了。还开铺子,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 买田地倒是可行的,湖州府本来就是自古闻名的“丝绸之府,鱼米之乡”。若不出意外的话,出息自然是好的。可贞和林氏商量后,决定等开了年,就去找宋氏问问。本来年前可贞就是有这么个打算的,只是因着林氏的病和这这那那的琐事,便耽误了下来了。现在一切顺利了,自然是要好好筹划的。 虽则在筹划,可是可贞也没歇着。和林氏,还有莺时画了好多的花样子,等着出了正月好用的。 虽说真是辛苦钱,可也实在是谋生的手段,总不能坐吃山空立地吃陷吧,能赚多少是多少不是。 又和牛妈妈并莺时说了,闲时也可以做些活计,赚了钱自己存着。 家里也就这么几间房,就这么几口人,以前可贞一人就能干了,所以真是闲暇的时候比较多的。闲着也是闲着,只要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了,做些私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倒是把牛妈妈并莺时唬了一跳,大概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主家的。 小小年初一,大大正月半。 正月半这日用过哺食,林氏说要带可贞出去观灯走百病,可贞登时就愣住了。 真是,来了这么久,可贞都从来没有想过出去玩过。虽说之前也跟着林氏出去逛过铺子,可那也是要买物什才出去的。若没事儿,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出去玩儿的。就算之前也曾听蕙娘提起过,正月半这天夜间多热闹多漂亮云云的,可贞也只听听就算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出去看看。 一时间,可贞也纳闷上了,自己何时如此宅了?再一想,哪里是自己宅,这里不是应该不能随便出门的么! 林氏也是发现这点了,说实话,真是有些担心的。自己像蕴儿这么大的时候,真是觉着外头哪里都是好玩的,真是想着法子怂恿大人们带自己出去的。可是蕴儿呢,哪怕能出去,她也不愿出去,实在不像个孩子。 原本牛妈妈是要在家里看家的,可是林氏却不应予,只令她穿了出门的衣裳一道出去。众人换了衣裳,带上物什一道出了门。走在巷弄里的时候还不觉着,可是走出青果巷,绕到斗街后街的时候,除了鞭炮声已是能听到那种人言鼎沸的热闹劲儿了。 果然,一走上斗街的街面,只见两边的店铺门口都扎了彩灯,有大有小,各家都不一样。有的寓意虽是一样的,其实也难不一样,不过都是一些吉祥话儿。可细看上去,又都不一样,都费尽心思又弄出了些别致出彩的地方,好压过别家一头。 没走几步,就走到了江家的门脸前,金鱼儿眼尖,一眼就瞧到了可贞林氏,忙喊了起来。 林氏可贞相携着过来问好,宋氏已是扶起,嘴上笑道,“怎么这样早就出来了?我还打算再过会儿去请你们呢!” “大娘,您家的富贵荣华好漂亮啊,又大方又贵气。”没说几句话,可贞已是夸上了。 不是可贞嘴甜,而是真漂亮,一个差不多一层半楼高的大花篮花灯,里头则是满满登登的各色仿真的花灯,色色栩栩如生,一看就是费了大功夫的。当然,也是费了大钱的。 宋氏喜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我们家这花灯过了八月节就开始扎了,真是想破了头才想出了这么个来的。” 又随意说了几句话,便请了林氏可贞和他们家赏灯的大部队一道去观灯。 若是林氏可贞母女俩去观灯的话,顶多看看谁家的好看谁家的有新意。可跟着江家的大部队,说说每家扎这座花灯的寓意,又说说闹出的笑话。再看时,就又添了两分趣味了。 原本可贞林氏是想着早些回家的,毕竟太晚了怕不安全。可因着有江家众人在,因此玩到了三更天,差点把东城北城逛了个遍,实在是撑不住了才由江家人送了回去。 来了这两年多,还是第一次玩得这么尽兴。一觉醒来,可贞都觉着有些不大置信了,这也未免太幸福了吧!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奈,大喜过后突如其来的大事儿也不知道该说是大喜呢还是大悲了。 其实距离正月半已是过去了好些天了,这日可贞正在和林氏莺时描花样子,牛妈妈则坐在一旁纳鞋底,宋氏突然走了过来。 要说突然,实则是虽说宋氏已经习惯了每日必来,可一般都是午时时分过来,鲜少会上半晌就过来的。 不过来便来了,一来就问林氏是哪里人。 可贞林氏现在对这个问题都是最敏感的,登时心下一颤,都停了笔。 林氏缓了口气,按之前早已说定了的说自己是平江人。 宋氏一听这话,愣了愣,忙问林氏还有没有什么旁的亲戚。 登时林氏的手就紧了两分,可贞也被唬了一跳,拿眼去觑林氏。一见林氏表情不对,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啊哈,大娘,您都把我搞糊涂了,我娘就方婶家一家亲戚,哪还有别的亲戚啊!”不过到底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干笑了两声道。 开玩笑,林氏可是从来没有提过有什么亲戚的。况且就算确实有,以她们现在的身份,敢不敢认也真是两说的。 “我也说没有。只是昨儿下半晌的有人上我家去,就是街前乾丰牙行的东家,来家问我你们娘俩的身份,说是瞧着可儿像她早年走失的嫡亲妹子。” 可贞直接趴下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却没有看到林氏微颤的嘴角。 “大娘,那一定是他看错了。我可是我爹群我娘亲生的!” 开玩笑,这哪能有假的啊! “我也说是不能啊!可是看看你们娘俩和他的相貌,还真是有六七分相像的。”宋氏说着又端详了起来。 可贞只觉着有些昏了,“等会儿,大娘,我和我娘都跟他长得相像?还有六七分相像?您没看错吧!” “这孩子,这我哪能看错啊!不只是我,你江伯、嫂子们都说相像呢!”宋氏嗔了一声又向林氏道:“妹子,你再好好想想,家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亲戚?” 宋氏倒真是好心,谁不知道乾丰的苏老板是湖州府数一数二的大老板啊!若真是有亲,说不得顾家母女这后半辈子就有靠了。 可贞嘟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可一眼撇到微咬着下嘴唇一直没吭声的林氏,突然眼皮子跳了跳。难不成,林氏还真是有亲戚的? 凤梨的话:我晚上熬不了夜,想想,还是决定早上早点起来码字。为了存稿,拼了! 第九十五章 认亲 第九十五章 认亲 林氏见可贞瞪圆了眼睛望着自己,而宋氏也是一眼期盼的望着自己,又咬了咬下嘴唇才开口道:“那位东家姓什么,多大年纪了?” “姓苏,名儿的话,好像叫什么怀远,差不多四十上下的年纪。妹子,你可有什么印象?”宋氏见林氏发问,忙回道。那整个身子啊,都已经打算往炕沿挪了,只等林氏说声有,就立马冲出去。 “没,没有印象。怕是认错了吧!这世上长相相像的人也不在少数的。”林氏扯了扯嘴角,笑道。 只是那笑,看得可贞心里怪难受的。也明白了,说不得这里头还真是有些道道的。 宋氏张了张嘴,顿时脸就有些垮了,不过还是强笑了笑道:“你说的是。我只是想着啊,那大官人是咱们湖州府有名的大老板,人品也是过得去的。若是有亲,说不得你们娘俩也多个照应。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说是不是!” “姐姐说的是!”林氏笑应了。 知道不是后,宋氏也泄了半口气,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这里牛妈妈和莺时在宋氏来时奉了茶就出去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看奶奶姑娘脸色都不大好看,登时面面相觑后,牛妈妈就赔笑着问林氏哺食做什么。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尤其是一道过了个年后,可贞林氏并牛妈妈莺时四人之间的相处已是更为熟悉轻松了起来。牛妈妈和莺时也会说几句俏皮话了。尤其是牛妈妈,或许因着年纪差不多,又都信佛,倒是和林氏很有几句话说的。 林氏听了牛妈**问话,稍微顿了勉强笑道:“蕴儿说那日吃的笃烂面味道尚好,就做那个吧!” 牛妈妈应了声就去了,莺时也跟了出去,就留下可贞林氏在屋里。 林氏眉眼微蹙,紧咬着下嘴唇,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可贞已是嘟着小嘴皱着眉头开口了,“娘,这一笔我总是画不好,您说是为什么啊?” 可贞虽然也好奇,可见林氏如此为难,真心不想问的,因此很快岔开了话题。 林氏也真是不想说,更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见可贞发问,忙侧过身来指点可贞,这件事便就这么岔过去了。 不过当苏怀远听到否认的消息后,虽有几分失望,却没有完全死心的,这么多年,那样貌已是刻在了自己心里了,再是不会认错的,又问这宋氏顾家母女俩的事儿。 宋氏为难了,心下也有些不喜。知道或许是亲戚时,那告诉他一点子顾家母女的情况那是必须的。可现在已知不是亲戚了,人家妇道人家的事儿,哪有和这大老爷们说的。若是真有心,也该让苏太太过来说话的。因此,场面话一套一套的,就是不说正题。 苏怀远也是人世间走了大半圈的人了,一开始是因为心切,可到后来见宋氏说着车轱辘话,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又说了两句便起身告辞了。 可路上,却一直在脑子里回想那顾家小姑娘的样貌。尤其是那双眼睛,真是和四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想着那小姑娘身旁带帷帽的女子,虽然帷帽及地,可那走路的姿态,真是像极了四妹的。或者应该说,是像极了娘亲的。 苏怀远想着想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是,那该多好。 一连几天,林氏都有些心神不宁的。在可贞面前还好,可一离开可贞,通常做着事儿这思绪就飞走了。牛妈妈看在眼里,那眼神就钉在了林氏身上,生怕林氏一不小心伤着自己。 可贞一直都仔细着林氏,哪有什么不知道的。背地里托了牛妈妈,出去买菜的时候打听着些那乾丰牙行苏怀远的事儿。 牛妈妈应了也打听了,可老百姓知道的不过是些琐事或是传说苏家生意做得有多大,有多少多少银钱的事儿。正经事,一点子都没打听到。 可贞有些丧气,刚想写信问问秦氏,那苏怀远竟是上门了。 是莺时去应的门,可贞还以为是宋氏。 昨儿个不知怎么说的,宋氏突然提起自己家里有一个繁复的络子,怪好看的,只是谁都看不懂是如何打的,想林氏帮她看看,林氏应了,可贞也很有兴趣。 瞧着到了时辰,听到敲门声,可贞便跟在莺时身后雀跃,“大娘,我都等到你现在了。” 可是一开门,却是一个看上去三十五六的中年男子,可贞登时就警觉了,板了脸,“请问您找哪位?” “请问,这里是顾家吗?”那男子看上起有些紧张,不停地拨动着手上的白玉扳指。一说话,那声音都是微微颤抖的。 可贞点了点头,“您是?”可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吧!不过,细看看,还真是有几分相像的呢,尤其是眉眼。 苏怀远见可贞一点都不胆怯,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些,笑了笑,“在下苏怀远。”可话音刚落,瞳孔就瞬间放大了。 可贞一直防备着苏怀远,听到他名姓的时候就更是瞪着他了,一见他眼睛不对,忙回头时,却见林氏已是站在了身后了。 原来林氏见可贞去应门,好一会子都没有听到声响,忙从灶间出来看,正好撞了个正着。 林氏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头,上前两步揽了可贞,向门口说了句“请进”,就快步进了正堂。 可贞这回反而心定了,林氏不是不靠谱的人,既然她肯让那苏怀远进来,那应该不会出什么的事儿。只是到底,还是晃了晃林氏的手,“娘,您还有我呢!” 就这一句话,林氏莞尔,心下也更加坚定了。 进了正堂,分主宾坐了,可贞也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了林氏身后,垂下眼睫盯着苏怀远。 奉了茶,苏怀远几次想开口,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眼看着茶水都要冷了,还是林氏先开了口,“二,二哥,过去的事已是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了。我现在只想和姑娘好好过日子,还望你能明白。” “我懂我懂,我理会的,我都理会的。”林氏的语气很淡很轻很疏远,可是苏怀远却激动异常,拨着白玉扳指的手更是快了几分。 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顺手自夹衣里取出一个掐金丝的荷包递给可贞,“这是舅舅的一点心意,还请姑娘不要弃嫌。” 可贞犹自愣啊愣的,怎么这么会子的功夫,自己就多了个舅舅了?还姓苏,可林氏姓林啊!这到底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正胡思乱想之际呢,突然瞧见苏怀远托过一个明晃晃的大荷包,光看样子就是不轻的,登时有些反应过来了,可是这怎么好意思,忙去看林氏。 林氏看着可贞,眼神瞬间柔和了,“舅舅给的,姑娘只管收下就是了。” 可心下却不由叹息,自己也没想到,时隔二十多年,可自己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是二哥,二哥两个字也仍旧这么轻而易举的叫出了口。 可贞一凛,终于清醒过来了,以往林氏在人前都只是唤自己可儿的。可刚刚,却只是姑娘。 不过,到底还是上前两步,双手接过分量着实不轻的大荷包,唤了声舅舅,道谢后退了回来。 一时间又是无话,好一会子,苏怀远才清了清喉咙,道:“四妹,你放心,我半句都不会漏出去的,你只管安生住着。” 稍微顿了顿,脑子里转了转后,苏怀远已是明白过来了,说不得四妹是知道他们的情况的,只是不愿相认罢了。不过,自己上门,四妹也没有把自己打出去,甚至还是唤自己二哥,还让姑娘唤自己舅舅,已经够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的。 苏怀远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可贞送了他出门,可回屋的时候却是蹭回去的。 她实在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林氏了,可谁都有自己的秘密,自己就有一个这辈子都不会宣之于口的秘密。 回屋时,林氏已经回了炕房了。 可贞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挑起帘子进了门,“娘,我们快来看看舅舅送了什么?听宋大娘说,他可是大老板呢!” 说着趴在炕沿上,把荷包解开了抖搂出来一看,呵,还真是大手笔,一对珍珠方胜垂挂。 再细细一看,每件上头都嵌了满满登登好些珍珠,大的二十多颗,小的总有两三百颗,下头还有貌似珊瑚的坠角三个。颠颠分量,两件总有十两的样子的,不由有些咂舌。 这么重的头饰,戴上了,头都要抬不起来的。 可贞只知道是珍珠,可林氏却是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湖珠,而都是上等的走盘珠,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只希望二哥能信守承诺。 最终,可贞也没有问林氏那舅舅是从哪冒出来的。林氏有几次都想说也被可贞不着痕迹的拦了。在看过林氏第一次想开口时那鼓足勇气的悲凉样子,可贞真是一点都不想知道的。不管怎样,她只要知道自己不是垃圾桶里捡来的,知道林氏是她娘,就够了。 其他的,关于林氏的**,可贞真心不想去碰的。 不过那苏怀远倒是三天两头的上门来了,每回来也说不上什么话,好像就是专门给可贞送东西来的。可贞瞧着自己快合不拢的妆奁,回想着林氏不以为然让自己收下时的表情。心里不由的嘀咕,这老苏家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林氏的事儿吧? 凤梨的话:四点半爬起来的,爬是爬起来,只是早上的时间过得好快呀! 第九十六章 大礼 第九十六章 大礼 由不得可贞不想岔,就算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呀!每次来都这么大的手笔,虽说以前秦氏也给自己置办了好几件首饰的,自己以前还觉着好看的不得了的。可现在跟苏怀远送来的首饰一比,真是天上地下的。这该值多少钱啊!可贞想了想,就是以前的小姑娘身边也没有这么多的首饰的。 可更夸张的在后头,这日可贞正和林氏、牛妈妈、莺时四人一道在院子里种着刚刚花木主家送来的花花草草,苏怀远又过来了。 虽说这次来得早些,不是他素日来的时辰,可是可贞并林氏也没有多意外。 递上荷包,这次荷包倒是不大,可贞顺手就收了。 可接下来苏怀远的话吓得可贞山茶都扔了,林氏也变了脸色。牛妈妈并莺时更是已经进了灶间了,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 在罩衫上擦了擦颤抖着的双手,哆嗦着打开荷包,拿出里头的白纸打开一看,果真是湖州府外二十顷水田的田契,已是上了契尾盖了章了,上头还是自己的名字。 可贞倏地抬头看了苏怀远一眼,上前一步把地契、荷包通通塞在了他手上,“舅舅,这我不能要。” 开玩笑,二十顷地。如果自己记忆没有混乱的话,那就该是两千亩地! 两千亩地啊,好几万两银子啊,那是随随便便就能送的吗?真是败家孩子。 因着也想买地置产业,林氏也托了宋氏打听过湖州府的田地的,说实话,真是不便宜的。普通些的都在十两银子左右,上好的水田更是要十四五两一亩的,有的还不止。 二十顷啊,这该多少钱!首饰拿了也就拿了,可这么贵重的地,可贞再是不敢收的。 咳咳,其实也是可贞并不清楚那些首饰的价值,否则她早就不敢收了。 苏怀远见可贞猛地把荷包地契塞过来,好似那地契会咬手似的,倒是笑了,又把地契折好塞在了荷包里,拉过可贞的手放在了可贞的手心里,“可儿收了吧,别嫌麻烦,什么都不用操心的,到时候自有人收了租子过来报账的。” 可贞囧,自己哪里怕麻烦,自己是怕晚上睡不安稳好吧! 这么一份烫手的山芋搁在家里,睡得着才有鬼的。 可贞还是摇头,坚决不收,可手却被苏怀远握住,动弹不得。 苏怀远说着又去看林氏,“四妹,这是我给可儿的,你替她收了吧!” 林氏也连连摇头,“二哥,这礼太重了,我们不能收。” 苏怀远摇了摇头,“不过是点子地罢了,不算什么。四妹还是替可儿收了吧,说不得我也就可儿这么一个外甥女儿,不给她又能给谁!” 说着,看向可贞的目光更加柔和,可也多了几分苦涩。 林氏看了眼苏怀远,这还是这半个多月来林氏第二次看他。愣了愣张了张嘴,可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让可贞把地契收起来。 可贞在外人面前一向不会对林氏的话有任何意见,就算现在心里委实不情愿,可到底还是战战兢兢的把荷包收在了罩衫的口袋里道了谢。 开玩笑,你苏大官人有儿又有女,再过几年说不得孙子也要有了,竟还怕没人可给? 可贞头疼了,还有那舅妈,苏老板这么大的手笔,说不得舅妈是要有意见的,闹得他们家庭失和怎么处? 正说着话呢,宋氏带着蕙娘金鱼儿过来串门了,牛妈妈抽搐着开了门,宋氏愣了好一会子才反应过来。 这边苏怀远已是开口了,“江嫂子,这些日子多谢您对舍妹并外甥女儿的照顾了。” 宋氏张大了嘴,瞬间笑了出来,“这有什么的,我们走得就像自家人一样。说句高攀的话,我也是拿顾家妹子当亲妹子的,哪里用谢的。” 可贞刚刚还愁着怎么和宋氏说呢,谁知宋氏竟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原本准备好的话只得全部咽下去了。 苏怀远走后,宋氏拽着林氏进了屋,“你们什么时候相认的?怎么一点子消息都没有?” 江家的生意虽没有苏家做的大,但也是场面上的人,这么大的消息竟半点没有听说过,怎么能不好奇。 “也没几天,不是什么大事儿,便没有张扬。”林氏淡淡道。 “不会是你还没有认他吧!”宋氏见林氏表情不对,忙拽着林氏的衣袖问道。 若认了,就该把这母女俩接回他们苏家大宅去,哪里还能住这呢!宋氏有些急了。 “已经认了。”林氏倒是明白宋氏的意思的,因此回道。其实认不认的又有什么说头,总归是自己兄长。 “那你们还住着吗?” 宋氏锲而不舍,继续追问。 “自是住这的,这是我和可儿的家,不住这又能住哪去呢!”林氏笑了笑道,并没有因宋氏的直接而怎么样。 其实之前苏怀远第二次过来的时候就曾问过林氏可贞的,想给她们另买处宅子,多添几房下人。可林氏可贞俱是不愿,只肯住在这里,下人也不要。苏怀远也不好勉强,只好作罢了。不过显然,现在在田地上算是加倍补上了。 “也是,是我想岔了。”宋氏嘿嘿一笑,不过心里却是诧异的不行,跟猫爪子在挠似的,只是到底不能再问了。 随意说了两句就岔开了话题,说到了他家死了丈夫的小姑子身上,“……真是变了死相了。你说上头翁姑俱全呢,又把她当菩萨似的供着,谁知她这一出孝就一门心思的日夜啼哭着要回娘家,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的……” 等到宋氏离开时,可贞那的花花草草也已是种好了,四盆山茶米兰都搬在了檐下了。 直起身子来看了看院子里,东面靠墙种了一溜竹子,竹子前面可贞和牛妈妈、莺时一道,拿当初起房子时剩下的一点子散碎青砖垒起了一座差不多十公分高五米多长的矮墙,点了好些牵牛、凤仙、紫花地丁、石竹、鸢尾之类的灌木种子进去,如此一来,一进门就是一溜花圃,等到开花时节,红红红艳艳的,就不会显得空荡荡的了。 西面除了山墙,就是一条过道直通后院的。因着本来就不宽,为了方便走路,便什么都没有种,可贞和林氏商量着,准备过两天把缓过根的山茶、米兰搬两株过去点缀一下。等自山石行送了石桌石凳安置在樱桃树下后,这小院子也就成型了。 林氏自是没有意见的,可贞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过可贞想法虽多,可奈何也就这么点子地方。再说她也是有数的,账簿子记着好好的呢,没有超出预算就是了。其实也就是那套石桌椅和两株山茶两株米兰花了点子钱,其他的蔬果花草的种子幼苗根本就算是半送的了。 后院里头可贞还是决定种些蔬果,虽然也就二十几平米的样子,可若认真种也能种不少的。可贞和林氏虽是不会,可牛妈妈却是会的。 为此,还特特的寻来了小分土。可刚把买来的茄子、黄瓜、甘蓝扦插下去;韭菜、香葱分了株;香菜、小白菜撒了种子。苏怀远就带人送了十几盆各色品种的米兰和山茶花过来了,看得可贞真是傻眼了。 听得品名后,那更是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山茶有什么花鹤令、小松子、大松子、十祥景、鸳凤冠、凤仙、绿珠球、花露珍的。米兰也有什么大叶、四季的,更令可贞掉下巴的是还有台湾米兰。 问过苏怀远才知道,这台湾米兰是他特地从专门的台湾花木的牙行里订来的。 登时可贞真心肉痛了,自己买的那四株花木可都是极普通的品种,四株才花了一钱三分银子。可看看面前的这些花木,虽都还没开花呢,可光听名字就知道肯定是贵的自己绝不会看第二眼的那些稀有品种。 若是金银首饰之类的也就罢了,就算是旧了,重新溶一下也就是了。可这是花啊,是活物啊,可是会死的知道么,死了那可就一纹钱都不值了。 真以为养花是件容易的事么,老话说的好,浇水都要三年功的。若被自己一不留神养死了,那还不得心痛死哭死啊,于是坚决不肯要,还是种种茄子黄瓜吧!还能省点菜钱不是! 可是苏怀远的话又把可贞说趴下了,“姑娘只管赏花就是了,旁的什么都不用管,左右每旬都会有人过来打理的。” 这手笔,这待遇,自己吃不消啊! 苏怀远带着人走后,可贞看着这一院子的花木就只会发愣了。 林氏也有些愣怔,她想起了那天三哥来时看到蕴儿手里拿着山茶时的表情,心里酸酸的,涩涩的。 “娘,被我养死了可怎么处?”可贞轻轻的摸了摸放在廊下的山茶,抬头嘟嘴道。 “舅舅说了,每旬都会有人来料理的。而且,娘也懂一些,想来也没那么容易死的。”林氏摸了摸可贞的头,以为可贞是舍不得这些花木,哪里知道可贞是舍不得钱啊! 可贞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了。可是蔬果再是不能种了。虽说前后两个院子不至于放满了,可通常有日照的地方算是都已被山茶占用了。可贞林氏无法,总不能种到房顶上去吧,现在的屋顶,不论是悬山还是硬山,可都是尖顶,根本就不现实。 无法,只好把葱和香菜留下,其他的则都送了左邻右舍了。 凤梨的话:浇水真的是三年功啊!刚养多肉的时候,真是四处取经,听谁说的都有道理,结果用到自家的多肉身上,不是水少了就是水大了,死的肉真是不计其数。现在慢慢的有经验了,好了,会根据天气、温度、土壤的质料、容器的材质并多肉的品种来判定了,不过也是在摸索中就是了。 嘿嘿,下个星期又有推荐,好开心的呢!不过我正在顺细纲,整理剧情,双更貌似不大能保证的,不过我尽量就是了,么么大家!呃,亲们有什么意见只管在书评区里提哦,要不我申请个群好不好? 第九十七章 留饭 第九十七章 留饭 前后院子都收拾好了,可贞照旧一心扑在念书写字和做针线活计上了。 虽说现在有了地,每年都会有一笔大大的进项,心里也是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的安心了,不过在针线活计还是没有丢。 可贞上辈子就不是会把房子建在流沙上的人,人是无常的,万物是无常的,把自己寄托在这些总有一天会消逝或变质的无常上,总有一天会被崩塌的房子压死。所以,刻在自己骨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要想活得好,活得心安理得,努力认真是必须的。自己有手有脚的,闲时做些针线,起码赚个花销。再退一步,起码要把牛妈妈莺时母女俩的月例银子赚回来不是。 林氏却是有点心疼了,以前便罢了,可是现在,再是没必要如此自苦的。又怕可贞在家闷外了,连着几回想带可贞出去踏青。可是可贞都拒绝了,还是安老本分的在家待着吧。上回正月半出去观了个灯,就被苏怀远逮着了。虽然目前看来结果是好的,可是之前的各种担惊受怕操心也是不足外人道的。 林氏有些担心,不过可贞撒娇卖萌好一顿劝下来,心里稍稍好受些了。 可是渐渐的,可贞也发现,林氏用度越发大起来了,倒不是别的,而是和牛妈妈莺时一道把上几回秦氏买的送来的衣料全都收拾了出来,挑挑拣拣的,要给自己做出孝后穿的衣裳。 唬得可贞连连摆手,那么红红绿绿的衣裳自己再是穿不出去的。可是林氏又坚持要做,可贞只好不停的和她们商量着哪块料子做什么式样的,扎什么花,配什么色。等到四季衣裳折腾出来,可贞才发觉,自己好像被林氏歪楼了,这才做了几样东西啊! 天知道林氏根本没这么想过好伐,她哪里知道可贞会这么叽歪的,什么都要自己确定了才作罢。 不过好歹白天长了,每日里做活计的时间也长了,母女两人一个月里倒也能做上二三十个荷包之类的,如此一来,倒也能卖上一二两多银子的,刨去成本,也能赚个七八钱银子的。 可是看着牛妈妈拿回来的银子,可贞嘴角直抽搐,幸好冒出来个舅舅,要不自己同林氏还付不起牛妈妈并莺时的月例银子的,真是得坐吃山空了。不过再想想,若是没有舅舅,肯定是不会这么清闲的,说不得要日日赶工的。 既然现在不用这么赶工,自己心里也安定些的,能赚一两是一两,能赚八钱是八钱不是。 宋氏自知道了顾家母女俩还做针线往外卖的时候,还真是唬了一大跳。这么有钱的兄长,怎么还要这么熬灯费蜡的做活计补贴家用呢?实在是想不通。 说巧也巧,正巧有一回苏怀远过来,撞见了拿着针线去卖的牛妈妈,随口问了两句,这才知道了自家妹子和外甥女竟是日日在做这些物什的,登时心酸不已。 虽说林氏其实不大乐意苏怀远把自家当菜园子逛的,倒不是怕别的,只是怕被有心人瞧见有了不好的心思。 可是苏怀远却好似没有这方面的担心,每隔两日就要过来坐坐,注意注意林氏可贞还缺什么不曾,再看看能不能瞅准机会问问可贞爹爹的情况。 可是没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也怨自己,一直不好意思出手,怕四妹嫌自己铜臭气。可是,面子哪有四妹和可儿重要的。 想了想,自牛妈妈手里把包裹抽走,门都没进就回去了。 牛妈妈愣怔,直到苏怀远走远了,才发觉自己做错事儿了,一径回了家,狠下心来把情况一说,“……都怪奴婢不好,舅爷那么一问,我想都没想就说溜嘴了。” 林氏和可贞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见牛妈妈急得三春天里汗都下来了,忙安慰她。 牛妈妈见不怪罪,心下更是难过,福了福退了下去。 可贞苦笑,“说不得明儿舅舅又该给我们送钱来了。” “蕴儿觉着舅舅好不好?”林氏轻抚可贞的嘴角,顿了顿,才问道。 可贞想了想,“别的不说,对我和娘总归是不错的。送了我们那么多地,那么多首饰。看着我喜欢山茶米兰,特特的搜寻了那么多品种给我们。见我们常用的是普通茶叶,新茶上市立马给我们送了来。见我写字,又送了几箱子的文房过来,真的很好了。” 还有明知我们现在的情况,却从来不问。什么都很好,真的很好,可是就是太好了,让人心里不安,可是自己真的不想去探寻林氏的**的。 林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翌日,苏怀远一大早就过来了。 林氏还是照旧,可贞倒是有些讪讪的,唤了声舅舅后,就乖乖巧巧的站在了一旁。 “可儿小小年纪,针线已是这样好了,什么时候也给舅舅做个什么好不好?”虽然一向也没说过几句话,可苏怀远是真心喜欢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的。 不光是因为她是四妹的女儿,也因为这个小姑娘眼睛干净。已经到了做针线度日的地步了,可是面对那么一张地契,说不要就不要,也不是谁都有这份定力的。 可贞愣了愣,其实之前就想过要帮这个舅舅做个什么的。呃,其实也是因为自己只会做些针线。一直拿他的东西,自己却什么表示都没有,也不好的。可是可贞也有顾忌,自己毕竟还是有孝在身,他又是做生意的,怕犯忌讳,因此便想等着出了孝再做的。 可是现在一听苏怀远这么说了,可贞看了看林氏,道了声“好”。 那边苏怀远已是笑眯眯的掏出了一个荷包,可贞瞅了瞅,看那荷包的起伏,应是首饰,便收了道谢。 刚想说什么不至冷场,那边林氏已是拉着可贞道:“可儿,你舅舅喜欢吃石耳和笋干,你去和牛妈妈说一声,朝食多做两个菜好不好?” 可贞一愣,这一个多月来,苏怀远少说也踩了十几二十次的门槛了,可别说留饭了,就是茶也只是一杯,还不续的。可今儿却要留饭了,还把自己支出去…… 苏怀远比可贞早反应过来,心下欢喜,可嘴上却连道“不用……”。可到底,没舍得继续推辞下去。 可贞也已是反应过来了,忙笑道:“我这就去,舅舅,我做笋丝是做得极好的,连娘都夸赞的。待会我亲自下厨,您可得好好尝尝。”说着回房套了罩衫罩裤便往灶间去了。 牛妈妈已经在灶间准备朝食了,听可贞这么一说,可是高兴坏了,忙后头拿材料去了。 而堂屋里,林氏垂首不知道怎么说。苏怀远拨动着扳指,也不知道怎么起头。 到底还是苏怀远没有忍住,“四妹,我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不是,其实我做梦都想再见到你的。” “二哥,我理会的。”林氏点了点头,“二哥这些年过得可好?” “好好好,我自然是好的。只是四妹,苦了你了。”苏怀远连连点头。 “再苦也已经过来了,我现在有了可儿,已是别无所求了。“林氏淡淡一笑,只要想到蕴儿,她的心里就盛满了蜜。 苏怀远重重点头,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四妹,这些年来你是怎么过来的?还有,还有可儿的爹爹,是怎么回事?” 出事那年,四妹也和可儿差不多的年纪,自己从来没有以为她能活下来。可正月半那日的一眼,自己就认出了可儿的那双眼睛。天知道当时自己心里是多欢喜的,欢喜的恨不得倾尽所有都要找到她。 天不负他,总算让他找到了四妹,原来那个女孩真是四妹的女儿。只是四妹,年纪轻轻却已是孀妇了。 可是,自第一次来,自己就发觉,四妹并没有带孝,可喝茶时的茶盏却并不带茶托。可儿倒一直都是素衣打扮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姓顾?苏怀远实在是有些不解,应该不是的吧! “二哥,有些事儿过去了,我便不想再提了。你只要知道,我和可儿现在过得很好就是了。可儿一向没有什么亲人,我看得出,她还是很敬爱你的。我只希望……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看到可儿受到任何的伤害。”林氏默了默,抿了口茶,道。 “你放心,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谁想要再伤害你和可儿,也要看看我答不答应。”苏怀远牵了牵嘴角,“那老爷那边……“一语未了,见林氏抬头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心里一紧,忙道:“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也不会告诉他的。其实我连家里你嫂子都没有说的。”说着,想了想又道:“四妹也是知道他的吧!” 虽则苏怀远说的模糊,可林氏却是知道他说的是谁的。 半晌,点了点头,“二哥,你是你,他是他。我们与他的父女情分当年已是了结了,我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的。我想,你应该是明白的。 “我自是明白的,若有可能,其实我又何曾想和他有什么牵绊。”苏怀远连连点头,随后又道:“我也已是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了,现在也只是每年三节遣人送礼过去。我想着他应该也是不想见我们的。” 语气里有几分落寞,又有几分解脱。 “我们是命该如此,二哥又是何必呢!”林氏叹了口气道。 “我现在很好,尤其是找到了你,便没有什么不知足的了。你不知道,现在说来也可笑。其实自建武元年起,我和二叔谁都不信你们已经不在了,发了疯似的找你们。这一找就找了六年,把南边一带都翻了个底朝天,可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这才死了心。” 一听这个称呼,林氏心里一痛,想到了奋力托起自己的二婶和搂着自己一声不吭的六妹,喃喃出口,“二叔,二叔现在……” 凤梨的话:呃,姐妹们都好矜持好含蓄哦,呃,那就还是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吧,么么大家! 第九十八章 戒指 第九十八章 戒指 “二叔一直就住在延陵,就在二婶老家附近的一个乡下私塾里做了教书先生。我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瞧瞧他的。四妹想去见见二叔吗?”苏怀远兴冲冲问道,他也实在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二叔。另外,也想二叔振作起来,四妹找到了,说不定二婶六妹也能找得到的。 “不用了,你什么都不要和他说,什么都别说。”林氏脸色都变了,捧着茶盏的指节也已是发白了。 “好,好,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苏怀远见林氏如此激动,忙安抚道。 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顿时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二哥。二婶不在了,六妹也,也已是不在了。若是可能,你给她们立个牌位吧!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受过供奉祭祀,总是我们对不起她们的。还有六姑、八姑、九姑、全姑、大姐、二姐、三姐、五妹。”顿了顿,又道:“还有金姨娘、刘姨娘、虞姨娘她们,总该给她们烧些纸钱的,免得她们在底下还要受小鬼欺辱。”好半晌,林氏稍稍平复了情绪才开口道,只是一语未完,已是落下泪来。 苏怀远也是红了眼眶,声音哽咽,“什么时候,就是那天吗?” 他也不想去捅四妹的伤疤的,那何曾不是他心上永远不能愈合的伤口。可是,却还是没能忍住。 林氏点了点头,拿帕子去拭泪,可却越擦越多,根本就止不住了,索性就随它流,“是,除了我和七姑。还有……”林氏只觉着自己的心又被撕扯开了,捂着胸口,半晌才说得出话来,“之后,我和七姑一路逃难,却走散了……” 林氏说得艰难,苏怀远亦是听得心里滴血,可还是咬着嘴唇连连点头,“好,你放心,我今天就回去打点这件事儿。” 原本他还是想问问林氏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可一见林氏已是如此,再是不忍开口了。 林氏咬了咬嘴唇,直到下嘴唇已是快瞧见血丝了,才浑身颤抖着开口道:“娘亲她……” 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氏就想问了,可是到底,没有问出口。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她不知道现在的她,还有没有脸面去见自己的娘亲。 “你放心,我早就立了牌位了。还有娘亲的衣冠冢,就在湖州府……”顿了顿,苏怀远又道:“你什么时候想去,我立马带你去。” 林氏心下一暖,已是明了,二哥还是明白自己的。含泪应了一声,却再也忍不住,哽咽着出了声,整个人都哭得抽搐了起来。 苏怀远瞧着林氏的样子,心下心痛不已,一个堂堂正正的尺八汉子竟也哭了起来。 林氏怕他惊动了可贞,忙强忍了泪劝他。半晌,待二人都渐渐平复了下来,又问起了苏怀远怎么会来湖州府的,她一直以为苏怀远会在那个人身边的。 “和四妹一样,这是娘亲的老家,不上这来,我又能上哪去。” 林氏听得心下悲恸,强忍住情绪又问起了苏怀远嫂子侄子的事儿。 苏怀远不甚在意,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此揭过了。 林氏见他不欲多说,也没有再问下去。 可贞人在灶间忙活着,可脑子和心却俱是一分为二,一直仔细着堂屋。可堂屋的门虽是开着的,门帘却是放下的。因此,根本也不知道林氏和苏怀远在说些什么。 好容易菜已做得,请膳时却发现林氏并苏怀远都是哭过的样子。心下松了一口气,说开了就好了。朝林氏笑了笑,旋身出去准备了梳洗的用具,和莺时一人捧了一份进了正堂。 莺时服侍着林氏进了炕屋收拾打点,可贞在外头看着苏怀远,和他说话,“……舅舅,牛妈妈做了昂公鱼炖豆腐、锅塌茄子、石耳炖鸡汤,还有一个笋干蕨菜是我做的。还有几个下酒小菜,我家有自己酿的樱桃酿,待会请娘陪您喝两盅。” 可贞也是过年时才知道,林氏是很能喝的,牛妈妈和莺时也不差。上辈子滴酒不能沾是自己的怨念,也不知道这辈子怎么样,想到这,可贞还是蛮希望自己快快长大的。 正说着,牛妈妈摆饭,林氏也收拾好出来了。 三人对坐,苏怀远抿了第一口樱桃酒就知道这是自家娘亲的味道。多少年了,都没有再尝到这个味道了。不由得多喝了两盅,好容易被林氏劝住,才收过一道用了饭。 苏怀远眼见可贞面前俱是素菜,林氏给她布菜也都是布的素菜。心下诧异,可到底不想破坏这难得的气氛,更有刚刚林氏说过的话,因此忍住没有再问,只一心用饭。 待苏怀远走后,可贞回屋拿出了刚刚苏怀远送的荷包,解开一看,原来是枚嵌红宝石的戒指。 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嗯,还挺漂亮的。掂掂分量,亦是不轻的。可是,看来看去,不还是枚戒指么!就是宝石大了些,黄金指环上的花纹复杂了些,可看起来也没比以前送的那些项圈璎珞贵重到哪里去呀,怎么就值得苏怀远还要特特的知会自己一声呢! 想了想,觉着不对劲,还是拿过来给林氏看,“娘,这是舅舅今天赏我的戒指。刚刚我送舅舅出门的时候他嘱咐我让我仔细收着,一定不能弄没了。所以我想着,这真的只是枚戒指吗?” 林氏听了这话接过来看,可是看了半天也没有发觉出什么问题,刚想说话,手指甲触到了戒面底部,不知怎么回事,竟弹出了一片薄片,母女俩俱是一愣,凑过来借着光线一看,里头就是镶嵌的红宝石戒面底部,衔接处上刻着三个字,顾可贞。 可贞林氏俱是愣住了,这是怎么话说的? 可贞接过来,手一抖,那片金子打造的薄片竟又合拢了,而且严丝合缝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又试着去触摸,轻轻一弹,又出来了。随后可贞就不敢动了,生怕自己没轻没重的,把那机关弄坏了。可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做的?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林氏倒是好似知道些什么的,盯着戒指看了半晌才正色道:“蕴儿,这戒指好似是什么的凭证,你先收着,等下回你舅舅过来时好好问问他,说不得我们不能收的。” 可贞一听,握着戒指的手一紧,连连点头。怪道自己说这舅舅怎么没有提钱,原来是在这等着她们呢! 可贞盼啊盼的,盼了两天苏怀远才过来,看样子是过来吃朝食的。 只是这会子可贞哪有功夫理会这些,他一来就蹬蹬蹬跑回屋把那枚戒指拿自己给他做的扳指袋装了,塞给他。 可贞现在只觉着这枚并不是很起眼的戒指简直就是千斤重了,拿在手里两日,自己的神经根本就一直是绷紧了的。连两千亩地都是说送就送的,谁知道这戒指是个什么玩意儿啊,貌似开牙行的都是身价不低的呢! “可儿知道了?”苏怀远倒也不意外。他知道,就算可贞不大清楚这是什么,可自家妹子应该会知道的。 “舅舅不厚道,都不说清楚就给了我,唬得我两天没合眼的。”可贞嘟了嘟嘴,控诉苏怀远。 苏怀远闻言笑了,“这倒是舅舅的错了,没和可儿说清楚。其实也不值什么,只是我在鼎泰丰给可儿开了个户头,以后可儿只要拿了这个戒指,就可以去取钱了。” 可贞一愣,鼎泰丰是什么玩意?银行吗?忙去看林氏。 林氏把可贞牵回自己身边,“鼎泰丰是钱庄。”说着又向苏怀远道:“二哥,你已是给我们置下了田地了,已经尽够了。这钱在我们手上也无用,你快收回去吧!” 可贞连连点头,虽说自己也喜欢钱,可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缺,关键是缺的也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所以钱多了,也就是白放着罢了,还真没什么用处的。 “怎么无用了,花就是了。快收了吧,就算是我提前给可儿的嫁妆,就别推辞了。”苏怀远笑了笑,又要推过来,可贞忙把两只手握成了拳头,惹来苏怀远一阵畅快的轻笑。 “二哥,你也一大家子人呢!都给了可儿了,侄子侄女们怎么办?”自见面后,林氏还是第一次见苏怀远笑得这么简单,只单单因为想笑才笑。一愣,心下一软,不由得嗔怪道。 苏怀远心下一颤,多久没有听到四妹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了?自见面后,四妹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就是那天和自己说了那么些话,可态度依旧是疏离的。自己还以为有的等了,没想到,竟这样快。 握了握拳,向林氏道:“你放心,我自有安排的,少了谁的都不会少了可儿的。四妹听话,快收了吧!” 可贞无语,林氏哪里是这个意思啊?又见林氏一直没有出声,转头去看林氏,不料苏怀远已是把戒指塞在自己手上了。 可贞一僵,只觉手心瞬间就出汗了,妈妈咪呀! “娘?”可贞轻轻推了推愣怔的林氏,僵硬的唤了一声。 林氏还犹自沉浸在苏怀远的那句“四妹听话”中,心里酸酸涨涨的。还记得小辰光,自己闹二哥看书写字的时候,二哥总是无奈的哄着自己,说“四妹听话”。 “嗯,可儿先收了吧!”听得可贞唤她,林氏才反应过来,捋了捋可贞的发丝,又顿了顿才道。 可贞回过头来,攥紧了手心里的戒指,想着要收在哪里。算了吧,还是请林氏收了,放在那地契一道吧! 凤梨的话:呃,我快咳死了。真是,贝母吃了好多天,吃得我都要吐了,还是没有好。老妈说再去医院看看,可还不是就是配点药,回来继续咳。真是痛苦啊! 第九十九章 故人 第九十九章 故人 自能在顾家用饭了之后,苏怀远已是习惯了每旬都要特地过来一两趟用饭的。 吃吃喝喝喝的,虽然食不语,可总归还是渐渐亲近了起来了。只是却都只谈当下,绝口不提以往的事儿。 可贞见林氏仿若卸下了一个大包袱,整个人也都轻松了起来,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一想到那戒指还是有些犯愁。不用想都知道苏怀远给钱,手笔肯定不会小的,别的不说,可千万不要影响和那没见过面的舅**感情,毕竟都是亲戚,以后还要往来的,要是弄僵了,这样得多尴尬啊! 只是因着苏怀远隔三差五的登门,难免也会被人撞上,街里街坊的虽没有什么难听话传出来,可嘀咕声还是有的,毕竟林氏身份在此。 不过也不知道苏怀远怎么做到的,没过两日,嘀咕声就基本上没了,众人瞧见林氏可贞也更加客气了起来。 后来还是宋氏过来说,说苏大官人亲自走访了里长甲长家,说林氏应该是他家早年走失的妹子,只因现在还不能确定,要去原籍寻访,因此暂时不能认祖归宗,只是还请里长甲长照顾一二。又各送了一份厚礼,还帮着里长家的小儿子在乾丰牙行里寻了个差事,这事儿就算是了了。 可贞和林氏俱是没想到竟这么容易就摆平了,可心里却都有些疙疙瘩瘩的。 可贞也不是傻的,见来来去去的也只有苏怀远一人,从来都没见过舅母和其他人,哪里还不知道这里面是有问题的。这会子苏怀远却言明了林氏是自己妹妹,不是,可能是自己妹妹,若是又闹出些什么事儿来可怎么处! 林氏也有些担心,可比起可贞,她要了解苏怀远一些,也更为信任他,因此倒还好。 果然苏怀远过了两天来时,只让林氏放心,这事儿出不了青果巷,更出不了湖州府的。又向林氏嘲讽道:“说不得我站在他面前,他都不会认得的,更别说是你了。” 林氏心下了然,没有再说些什么。 可这事儿远没有苏怀远想的这么简单,知道的人虽少得很,可还是有有心人知道了。 这日牛妈妈卖了针线回来,喜之不迭,一进院子就向坐在樱花树下赏花的可贞林氏道:“奶奶姑娘不知道那主家瞧了我拿了针线去有多欢喜,连说我们的绣品好,上月送去的那几十件还没怎么样,就让一大主顾看上了,立马包圆了,又问我能不能多做些。算账的时候还给我加了一分银子一件的。” 林氏接过银钱一数,果真是多了的,不禁也欢喜了起来。 牛妈妈又在一旁凑趣,“真是托了奶奶姑娘的福了,连到我和莺时的蠢笨活计也卖了个好价钱。” 原本林氏让牛妈妈莺时闲暇时可以自己做了针线一道往外卖时,牛妈妈是不敢的。 可林氏三番五次的说了之后,牛妈妈和莺时便也只敢在实在闲暇的时候扎两针。干活的时候不做,晚上回了屋怕费油也不做。 钱自然也是喜欢的,可也不能为了钱就损了主家的利益,牛妈妈和莺时都是这么个观点。林氏可贞更满意了。 牛妈妈莺时也很高兴,虽说闲暇时做做,可一日里还真是闲暇的功夫比较多的,两三天也能做个小物件了,真算起来,这收益也不比可贞林氏少多少的,倒真是意外之喜了。 四人正欢喜着,突闻敲门声,牛妈妈以为是苏怀远,欢欢喜喜的去应门,却又愣在了门口了。 林氏可贞听得声音不对,忙过来看时,一披红挂绿捯饬的和樱花树一模样的陌生****站在门口,后头还跟着一位垂首侍立着的老嬷嬷。 可贞看了看林氏,只见林氏也是摇了摇头,可贞心定,刚想发问的时候,那****已是要不请自进了,牛妈妈并莺时要拦又不好拦,林氏见状,立马问那****可曾有事。 那****进了门,那老嬷嬷还是站在门槛外,不过又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跟了上来。 那****也不答话,端详了林氏可贞良久,就在众人快恼的时候,才扬起手里的一条绣着绿萼梅的手帕向林氏可贞温言道:“我是欢喜巷同喜牙行的官牙,人称一声白老板。冒昧前来,只是不知这帕子可是贵府上绣的?” 可贞一愣,感情是来做生意的?可直觉又告诉她,没这么简单。 林氏看了看可贞,应了一声,“是”! 那****点了点头,“那这位奶奶可是贵姓双木林?” “是。”林氏的声音已是有了两分敷衍了。 那****虽是听出来了,可却毫不在意。林,借用了大嫂的姓氏吗?不得不说苏家人的思维还真是出乎意料的相同呢! 玩味的看了眼林氏,继续问道:“那奶奶可是乾丰牙行苏老板的嫡亲妹子?” 这句话还未问话,可贞并林氏已是心下惊诧不已了,不知道这白老板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登时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警觉了起来。 “请问您有何贵干?”不过林氏脸上仍旧照常,没有丝毫的变化。 “先请我进去吧,放心,我没有歹意的,只是遇到了故人罢了。” 这白老板还是言笑晏晏,可是可贞却浑身鸡皮疙瘩了。不是这白老板说的话有多囧,而是此时白老板的语气实在是,水得吓不死个人。 可林氏却好似想到了什么,死死的捏着袖子,看了眼牛妈妈。 牛妈妈意会,往后退了一步,可心里却是急了起来,怎么舅爷还没有过来。 白老板一进门打量了堂屋一番,就自顾自的找地儿坐了。 看得可贞囧囧然,这自己跑上门来的客人未免也太不把自己当客人了吧! 可哪知这****不仅是不把自己当客人可,简直是把自己当主人了,看了看站在林氏身侧的可贞,笑道:“姑娘坐吧!” 可贞囧囧然,脑后一排黑线,不过到底还是朝白老板笑了笑。 见可贞还是不坐,白老板也不介意,笑了笑看着林氏,“还没认出我来吗?” 可贞眼睛微亮,刚刚这****说了是故人之后林氏的反应明显有了变化,可贞就猜到说不得她们是认识的。可现在听这话,貌似还不只认识这么简单,应该还是老相识的。 额,两个月前刚刚冒出了个舅舅,这会子不会又出来个姨妈什么的吧!可贞囧囧然的想着。 凤梨的话:抱歉抱歉,本来是留了一半打算早上起来写的,可谁知四点多醒了后咳着咳着又睡着了,结果六点多才被小丫头咳嗽闹醒,结果就晚了,呃,还少。我顶着锅盔道歉道歉,绝对没有下次的~ 第一百章 儿女夫妻 第一百章 儿女夫妻 白氏老神在在的坐着,把玩着手里的帕子,她已是确定面前的这位就是她嫡亲的侄女苏宜了。 也实在是没有想到,按说也是命里合该她们得以相聚,恰巧那日她坐车子经过斗街的时候把帕子飞了。刚巧那日她出来不是什么大事儿,并没有带随身的包袱,自然也没有备用的帕子,刚巧迎面就是一刺绣牙行,想着进去挑一块备用,哪里就知道一眼就瞧见了这手中的绣品。 再细细一看,还不少,登时就全买了下来。 回家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终于确定这就是当年大嫂子带来的陪嫁丫头们惯用的一种锁法。 又去问了那牙行主家,却道是陌生面孔,应是刚搬来附近的。 前几天,自己在做一单生意的时候恰巧听到了传闻,那便更肯定了。 于是一等又是七八天,现在终于等到了。 林氏看着眼前的****,实在不能把她和自己印象中的七姑联系起来,可是直觉又告诉她,这就是七姑。 林氏脑子里再次浮现了那天的情景,七姑的恨六妹的默然……小小的六妹就那么躺在了自己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心里的伤口又再次撕裂。 勉强自己定下心神,刚想开口,只听有人敲门,这回果然是苏怀远了。 可贞扭着手指头,心里紧张的不行,只是也不知道是做什么要这么紧张的。 牛妈妈向里通传后,又低声告知了苏怀远家里有客人,又说了大致情况。苏怀远一听这话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该进还是不该进。 这同喜牙行的白老板自己也是知道的,在湖州府的牙行里,也算是拔尖的了,只是她到四妹家来做什么? 正踌躇之际,只听里头已有陌生女声响起,“苏大官人,苏大老板,苏二少爷,快请进吧!” 苏怀远一听最后一个称呼,不等牛妈妈让,已是自己挑起帘子进去了。 一进门,苏怀远就就觉察到了堂屋里的古怪气氛。看了眼林氏并可贞,并没有什么异样,一颗心放下来,忙去看那坐在客位的陌生****,刚想见礼,却见那****冷冷一眼。 林氏已是回过神来,也看到了那一眼,心下已然领会,不等苏怀远说什么,已是出口拦道:“二哥,这是七姑。”只是那声音,很有几分哆嗦。 苏怀远愣了,可贞更愣。 林氏的七姑? 可是眼前这****看上去也没比林氏大多少啊!好吧,论辈不论岁。 那自己要叫什么?外祖姑母吗? 可是这什么,什么,是应该叫外曾祖父的吧,也太能生了吧!不过随后可贞就想到了自己,貌似自己也已经排行老八了。 咦,对了,这是不是嫡嫡亲的啊? 可贞胡思乱想之际,苏怀远刹那间则是满脑子的空白,连礼仪也不顾了,盯着白氏看了许久。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找了那么多年的亲人,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这么多年,自己却一无所知。 可随后反应过来后,苏怀远也明白了她刚刚的那一眼了。想来如果不是四妹,她这辈子都不会愿意和自己相认的吧! 牵了牵嘴角,苏怀远拜垫都没要,一跪到底磕了个头,正正经经的唤了声“七姑”。 林氏颤抖着身子也要下跪,可贞眼疾手快,抄起椅子上的椅垫往林氏膝下一撂,林氏还未反应过来时,已是稳稳的跪在了椅垫上,行礼磕头,也唤了声“七姑”。 可贞也乖乖的,就着莺时递过来的拜垫磕了个头,牙酸的喊了声“外姑祖母”。 可刚跪下,就被白氏抱了起来,“好宝贝,让姑祖母好好瞧瞧。”说着又看了眼林氏,抱着可贞的脸颊笑道:“瞧这鼻子眼睛,可真跟苏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贞觉着吧,幸好自己此刻的小脸蛋是被这姑祖母抱着的,否则自己的下巴指定要掉。 妈妈妈咪呀,都多少年没人叫过自己宝贝了,还好宝贝。天啊,也就这位姑祖母了。 谁知这白氏还嫌不够,索性把可贞抱在了自己腿上,双手还圈住了可贞。 可贞真心想哭了,上辈子就不提了,这辈子来这这么久,可就被林氏这么抱过,次数还是屈指可数的,可没想到这姑祖母,还真不客气。 可姑祖母就是姑祖母,对可贞可以搂搂抱抱的,可对苏怀远那真是不假辞色的,“苏宜就罢了,你苏二爷的礼,我却是不敢受的。” 可贞心底里翻了个白眼,你不敢受不还是老神在在的坐着了么,也没见你起来呀! “七姑!” 林氏见七姑明显是迁怒二哥了,心下实在不忍。她自是知道当年的那事儿真的不怪二哥。那年二哥才多大,别说做主了,连话都是说不上的。 白氏瞥了兄妹俩一眼,哼了一声。随后把可贞转过来,抱了起来,柔声哄着,“宝贝儿,你的卧房在哪里?姑祖母帮你看看,缺什么咱们让你舅舅买,你舅舅什么都不多,就钱多!” 可贞囧啊囧,使劲扑棱着小短腿,小脸憋得通红,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可白氏却不管不顾的,手下抱的稳稳的,径直跟着傻愣愣的莺时进了西屋。 林氏这里和苏怀远俱是松了一口气,两人起身。林氏拿帕子给苏怀远掸了掸袍子,道:“哥,你知道的,七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不会跟你生气的。” 林氏自幼和七姑一起长大,这点把握还是有的。连自己都从来没有想过要怪罪过二哥,七姑更不会了。 苏怀远苦笑,“你不知道,七姑搬来湖州总也有十一二年了,也不可能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头。看到名头,对下年纪,稍微一想就能知道是我了。你也看到了,她也确实知道是我的,可却从来没跟我联系过。不仅不联系,还瞒得这么好。怎么不是对我心存怨恨呢!” 卧房里,可贞正祷告着要林氏快进来呢,她真是承受不了这号姑祖母的,这也委实太骇人了。 一进屋就翻着妆奁看,连说首饰太少了,要添什么添什么添什么。 可贞正太阳穴一凸一凸快要爆了的时候,人白氏又叫开了衣箱。可贞的衣箱根本就没锁过,白氏一开开来,登时就火了,可人家的火是对着林氏的,等到和可贞说话的时候,真是水到了十二分,“姑祖母的宝贝儿心肝儿,你母亲真是不会打理人,自小就不爱花花绿绿的衣裳,连带着都不给我们宝贝穿,我们不要她了,以后就跟着姑祖母住!” 可贞的小心肝啊,已经泪流满面了。 讨厌,林氏怎么还不进来救救她! 可还没等可贞哭够呢,突然打了个寒颤,侧头看去,原来白氏正对着自己飙冷气呢! 可贞一愣,不知道怎么了,难道心里话被她听见了?不能啊! 刚想喏喏开口,只见白氏已是拿眼神点着莺时,“去,把你们奶奶给我叫进来!” 那声音,还是水,不过已经是结成冰了。 莺时愣了愣,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可贞刚想微微松口气,只听白氏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宝贝儿,你家的丫头是向哪家买的,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小心肝继续泪流,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看到林氏进来,可贞赶紧起来要抱。实在是受刺激了,急需安慰啊! 可姑祖母不仅不松手,挥退了莺时后还语出惊人,“宝贝儿在守孝?” 可贞一愣一缩,顿时安静了,一动都不敢动了。这姑祖母,眼睛怎么这么尖啊!思维还这么跳跃。 要知道,可贞为了不引人注意,在许可的范围内,已是尽量在衣裳首饰上做了小动作了。起码,宋氏这么久,就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问题。可这姑祖母来了,就翻了翻妆奁,看了看衣裳竟就警觉了,这什么鼻子啊! 林氏垂了头,应了一声。 白氏继续问,“你没在守,或是已经守过了?” 林氏继续应了一声。 “你给人做侧室了?”顿了顿,白氏突然凑过来放低声音道。 可是那咬牙切齿的声响,惊得可贞鸡皮疙瘩全都冒出来了。 卡擦卡擦,这姑祖母好像小时候老妈故事里的那个吃人婆婆啊! 林氏这回不应了。 可贞总算看出来,姑祖母到底就是姑祖母,就算她比林氏小,可身上的这份气势就是两个字----长辈。 “姑祖母,您别这么凶,我会害怕的。”可贞开始卖萌了,明知她吃这套还不好好利用那是傻子。 “宝贝儿别怕,你母亲做错事儿了,姑祖母训训她!”白氏还真以为可贞害怕了,竟然真的哄上了拍上了。 即便不重,可贞都想咳嗽了。 “姑祖母,您不准训我娘,也不准训舅舅。”可贞继续咬牙切齿的卖萌。 “好好好,姑祖母不训。宝贝儿告诉姑祖母,你爹爹姓什么叫什么,是哪里人,做什么的?”白氏了解着林氏呢,一看她这死相就知道她肯定不会说的。 “……”可贞当然也不会说的。不过好险,差点被她骗过去了。 “七姑!”林氏看不下去了,忙阻止道。 “你忙什么,我和宝贝儿说话呢!”白氏没好气道。 “七姑,可儿还小呢!”林氏说着就要去抱可贞,可贞也忙伸出手。 甭管他丢不丢人,先脱离险境再说。 可白氏就是不给,仍旧瞪着林氏。 “姑祖母,您别问了。爹爹对娘很好,对我也很好,真的很好的。” 这也是实话,虽没见过面,可是可贞对顾浩然的印象一向都还好。尤其是现在,她过的越好,对顾浩然的印象也越好。 可白氏根本不听可贞的话,只是一个劲的向林氏飚冷气,冷的可贞都看不下去了,眼睛也暗了。 看在林氏的面上才叫声姑祖母的,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林氏面对着可贞,自然看到了可贞的眼神,忙向可贞摇了摇头,抬起头来向白氏道:“七姑,我说,是顾浩然。” 白氏还在飚冷气呢,一听这话,登时一噎,随后出来的声音简直就像被人掐了脖子一样,“三媒六书的儿女夫妻你不做,你给他做妾了?” 凤梨的话:从明天开始,呃,隔日双更。其实我也不想的,盼了两个月才盼到了最新签约榜,可是最近剧情有些麻烦,想来想去改来改去的,实在没有精力了,再加上又咳得一塌糊涂的,不过我会加油的~ 第一百零一章 过往 第一百零一章 过往 可贞只觉着自己一道惊雷劈过,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这是什么情况?貌似脑子不够用了。 半晌,弱弱的举起右手,“这个,那个,我去厨房看看。” “可儿乖,不用出去了。”林氏下定决心,上前一步,说着就从白氏手里把可贞抱了过来。 白氏或许已是傻了,竟也很轻易的就撒了手。可贞赶紧过来,站在了林氏的身后,紧紧的握住了林氏的手,凑在林氏耳边轻声道:“娘,您有我呢!” 可贞并不知道,每回她说这样的话,其实都能给林氏带来莫大的勇气和满足。 林氏点了点头,两只手握住了可贞的小手,握的紧紧的。 可贞垂了头,说实话,她觉着吧,她又不想知道那些个往事了。真的,貌似好奇心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这屋里的气氛真是怪死了,简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那边白氏总算是恢复正常了,可也只是语气正常而已,说出来的话还是能把可贞吓死,“旁的先不说,只是你们怎么会过来湖州府的?两年前,顾浩然不是被抄家流放了吗?是你二哥找到的你吗?” 可贞猛地抬头,白氏竟会知道这个? 林氏也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回话道:“不是,二哥找到我们也是这两个月的事儿。是我们太太娘家救了我们,后来又帮我们脱了籍,我和可儿就搬来这住了。” 林氏说的很简洁,很多内容都省略了。不过此时的白氏也没空听细节,只是听到林氏说“太太”时嗤了一声,随后就顺手去撂林氏的衣袖,“那身上的刺字销了没有?” 可贞知道林氏一贯不喜旁人的亲昵动作,赶忙撩起自己的衣袖,“姑祖母你看,我和娘都没有刺字的。” 见白氏讶异,说着把薛大娘简单说了一遍。 白氏一听,松了一口气,牵过可贞,又问林氏,“你二哥知道吗?” “我还没和他说。”林氏抿了抿嘴道,她自然是知道七姑问的什么的。 “真是个傻的。”白氏冷哼一声,也不知道说的是林氏还是苏怀远了,随后又搂着可贞,白了林氏一眼,恨铁不成钢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苏家人个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可没想到,竟还出了苏宜这么个憨货。 “七姑,现在我和可儿是单立的女户,我们过得很好,真的。”林氏看了可贞一眼,向白氏道。 可贞也赶忙点头,想向白氏证明林氏所言不虚。 半晌,可贞都觉着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才听得白氏悠悠道:“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了,我也懒得管,以后你们母女就跟着我过活吧!” 过去的事她也不想再提,只是那些桩桩件件的事儿,不论是害了她的还是欠了她的,她早早晚晚都会一笔一笔讨要回来的。至于苏宜娘俩,是说什么都要牢牢绑在自己身边的。她再不会让她们一转身就消失不见的。 可是可贞都想喷血了,长辈什么的最麻烦了!忙向林氏装可怜使眼色。 “七姑说的是,七姑住哪?明儿我就带着可儿去看您。”林氏哪里不知道可贞的那点子小心思,忙向白氏道。 “怎么,老2让你搬他那去了?”白氏身子往后微靠,尾音拖长,可贞瞬间就绷直了身子。 “二哥也提过,只是我和可儿在这过得很好,不想挪动。”林氏勉强笑了笑,又道:“二哥送了可儿好些山茶,都是上品。只是送我们也是牛嚼牡丹了,有两株的叶子都发黄了,急得什么似的,今儿倒巧,可以求得七姑给我们好好瞧瞧了。” “姑祖母,你会养山茶?我的大松子掉了好几天的黄叶了,您快帮我瞧瞧吧!”林氏话音刚落,可贞就忽闪着大眼睛望着白氏。 果真,白氏即便知道这娘俩一搭一唱的,还是很吃这套,两人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林氏松了一口气。 出来时,苏怀远已是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了。一看到林氏,忙道:“七姑可曾为难你?” “哥放心,七姑只是问了我几句话罢了,不曾如何。”林氏心下一暖,摇了摇头道。 “那就好。”说着又笑了笑道,“七姑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性子,竟是一点都没变的。” 苏怀远语气虽无奈,可眼睛却是晶亮的,不管怎么样,他又多了一位至亲之人。 兄妹俩站在檐下,听着不远处传来七姑和可儿的对话,听着七姑细细的告诉可儿哪一株是肥伤了,哪一株是水多了,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哺食是林氏亲自下厨做的,都是记忆里七姑和哥哥爱吃的,当然也少不了可贞的。 四人对坐用饭,突然就觉着这张圆桌就齐全了。连可贞看了看对面左右都有人,不再那么空荡荡的了,也觉着瞬间圆满了。 用过饭,四人喝茶聊天。大多是白氏和可贞在说话,林氏苏怀远兄妹俩则是旁听,可也听得津津有味的。 天快黑时,苏怀远就算再不舍,到底还是要离开了。林氏送她出门,兄妹俩走到门口,苏怀远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七姑的话,你听听就罢了,可得仔细着可儿。” 林氏自然明白苏怀远什么意思的,含笑点了点头,“二哥放心,可儿早慧,心中自有一杆秤的。” “也是,是我多虑了。”苏怀远想起可贞往日的言行,笑了一声又道:“这些天我可能要出去,你若有什么事儿,就去铺子里找常掌柜,你也认得的,就是我以前身边的常羲,他有办法通知到我的。” “我这不会出什么事儿的,二哥放心。倒是二哥,出门在外,自己小心。”林氏亦是真心担心苏怀远的。 “我理会的,回吧!”苏怀远说着往外走去,可又突然顿住,收回了跨出门槛的腿,转身看向林氏,“四妹,马上就清明了,等我回来了,我们去娘亲坟上看看吧!” 其实这话他早就想说了,可那时候毕竟刚刚相认,他也不敢去戳四妹心里的伤疤,并不敢贸贸然的问着她。如今快到清明了,他是真心想带四妹去娘坟上祭拜的。他知道,四妹也肯定也是想着的。还有娘,她肯定也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 林氏微愣,垂下头来,道了声“好”。 随后就听到苏怀远欢喜的声音,“那你们好好的,我尽快回来。” 看着牛妈妈栓了门,林氏正要往里走,就听见了七姑吩咐两个小丫头回去,她要住在这。 林氏一阵好笑,又摇了摇头,自己还想跟蕴儿解释来着的,看来却是不成了。 当天夜里,可贞被强烈要求睡在了炕上。白氏发话了,要不她就睡可贞屋里,要不就三人睡炕屋。可贞想了想,林氏一人睡也挺孤单的,那就三人睡吧! 所以现在,可贞睡中间,林氏白氏睡两边。 可贞洗漱好,一沾床就迷糊起来了。今天实在是折腾惨了,知道了林氏的**,还被那姑奶奶折磨了半日,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可能是睡得实在是太早了,半夜里可贞突然就醒了,可是刚想抻抻手脚,却听得林氏和姑奶奶在压低着声音说话,忙一动不敢动。 “那这么说,那小子还真是个情种了?” 这是白氏的声音,只是很有几分沙哑,貌似是哭过的。不过可贞这会子还没空理会这些,只是在想,那小子不会说的是自家老爹吧? “这十多年,他对我很好,对可儿也很好……” 林氏的声音很柔,只是也带了很重的哭腔。不过可贞倒是知道了那小子确实是自家老爹,顿时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不光是小子!还是情种?可贞真心无力了,貌似自家老娘排行是四。不过突然感觉好像有一双手在拍哄着自己,更是一动不敢动了。 “对你好还让你做妾?你可真够憨的,竟去相信男人的话,凭白长了这么大岁数。现在好了,又受了这么多的苦,我都懒得说你。” 可贞一头黑线,这白氏可真是剽悍啊!可贞睁开了眼睛,不过瞬间又闭上了。真是,自己可在睡觉呢! “七姑,我有可儿。” 可贞即便看不到林氏的表情眼神,可光凭感觉,就能感受到林氏的满满爱意。 咬了咬嘴唇,可贞心下暗暗道:我也很庆幸,我有您! 这回白氏出乎意料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可贞突然感觉到又有一双手抚上了自己,登时呼吸都放缓了。 好半晌,才听到白氏的声音,“那送你们过来给你们买宅子的就是顾家那秦管家的女儿吗?” “是,就是阿音,多亏她了,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要艰难的何种地步的。”林氏感慨,尤其是自己还害了几场大病,若不是总有人帮衬着,说不得就到什么地步了。旁的倒不怕,就怕委屈了蕴儿。 可到底,自己还是委屈了蕴儿了。 “咱们不欠他们家的人情,明儿我就叫人送银子过去,除了户帖,这处房子也是他们置办的是不是?”白氏回想着这处房子,又想着家具陈设,想要算个价钱出来。 “七姑,不用的。我们有钱的,二哥送了可儿二十顷地,我原本就想着等租子收回来了就封了银子送过去的。”林氏一听这话,微微侧起身来向白氏道。 “你也说了,那是给可儿的,你拿去还债算什么?还是你能用旁人的钱就是不能用我的钱?就听我的,明儿我就取了银票叫人送去。你再要推辞,就搬我那住吧!”白氏说完就侧过身睡觉去了。 林氏苦笑,没有再说话。可也知道,七姑应该是不恼顾家的了。 白氏也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可贞听到了白氏和林氏的平稳呼吸,觉瘾也上来了。 不过脑子还在想着,原来顾家和宋家还是老相识,爹娘还是亲梅竹马,只是不知道,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这一家子,怎么就七零八散的了? 凤梨的话:呃,今天单更,好有罪恶感啊! j ? ? ? ?? 第一百零二章 名人 第一百零二章 名人 翌日一早起来,可贞发现林氏已经起身了,可惊恐的是,白氏却正坐在炕沿上笑眯眯的等着给自己穿衣裳时,登时真的想赶紧趴下去赶紧再睡过去的。 可是无法,姑祖母真心手脚利落的不像是个姑祖母,很快就把可贞从被子里捞了出来穿衣裳,又看着可贞刷牙洗脸,又给可贞梳包包扎花花,弄得可贞大清早的就浑身不自在。 可贞觉着吧,这大清早的心情好坏真的能决定一天的心情走势的。于是吧,真心觉着可能还是在床上睡一天比较好的。 不过,经验也有不灵光的时候,起码今天就是的。 朝食还未用,白氏就带着她身边的庄嬷嬷离开了。可贞这才知道,原来白氏是特意等自己醒的,要不早走了,登时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的。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自己还是真心不要人帮自己穿衣裳的! 白氏走后,牛妈妈和莺时也不见了踪影,炕屋里就剩下了可贞和林氏。 林氏有一肚子的话要和可贞说,可是明明昨儿已经想的很好了,可到这会子事到临头,还是说不出口。 可贞已是知道事情的大概了,虽也好奇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如果林氏不说,她也不会去问林氏的。 母女俩正各想各的之际,宋氏匆匆走了过来,一上炕就问林氏,“怎么一大清早的我就听说白老板上你家来了?你要买下人吗?那也不能啊,白老板现在都不大亲自出来跑了呀!” “不是,白老板是我姑姑。”林氏无奈一笑,道。 可贞也有些无语,当初说是因为是老爹的老家所以才过来的,结果好么,老爹的亲人一个没有,外家的倒已是有了俩了。 不过,看来街坊们的消息还是不灵通啊,白老板明明是昨儿过来就一直都没走好伐! 咦,不对!买下人?难不成白氏做的是人口买卖的生意吗?可贞登时就瞪圆了眼睛,昨儿只听说是牙行的,却不知道是什么牙行,现在看来,好像有点那什么了。 因为被卖过,所以可贞勉强能接受别的牙行,可还真是接受不了这号牙行的。一想到那姑奶奶说不定还是牙行的头头,,登时有些胃疼。 那头宋氏听闻这话,连连咂嘴,“是表姑吧!这该多少年没见了?竟也能遇上?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 这人啊最是说不清的,原本还想着顾家母女俩孤儿****的够可怜的,没想到这才住了多久,有钱有势的亲戚就一个接一个的找上门了。所以说啊,小看什么都不能小看人。 可贞林氏一愣,表姑?哦,是了,这叁亲人就叁姓氏,好吧,就算林氏不算,这也够诡异的了。 宋氏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很快就剩下林氏可贞母女二人了。 可贞想了想,挪过去抱住了林氏。 林氏对可贞亲昵的动作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可贞真是难得有这么亲昵的行为的。虽欢喜,可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娘,有您真好!”可贞顺势枕在了林氏腿上,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林氏,里头是满满的欢喜。 “娘,有您真好!因为有您在,秦管家亲秦嬷嬷大婶子二婶子并方婶他们都对我很好。现在又有舅舅,有姑祖母,我觉着我好幸福呀!” 林氏很欢喜,这辈子,很少有过的这么欢喜,握着可贞的小手点着可贞的小鼻子,“那也是蕴儿懂事乖巧,大家才都这么喜欢你的呀!” 可贞嘟了嘟嘴,“懂事乖巧的人多了。可是只有他们,不会因为我不懂事不乖巧就不喜欢我。因为我是我,是娘的女儿,他们才会对我好的。” 可贞说完,还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样的才是亲人,是家人,不是吗? 林氏没有说话,其实她已是说不出话来了。蕴儿好像很懂得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能安慰到自己,能生下蕴儿,真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无形之中,可贞林氏的相处比起年前林氏生病的时候更加的亲近起来了。 自那日后,白氏便时常进出顾家了。很多时候都会留下来过夜,这也是可贞很痛苦的时候,不但晚上要接受白氏的拍哄,第二天一早还要被穿衣裳,可贞真心希望自己可以快快长大了。 不过除了这两点,其他都很好,对可贞那更是好的没有话说的。 陪着可贞说话,做针线,写字,拾掇花。而且还不是光陪着,很多时候都能给可贞许多很有用的见解。令可贞不得不佩服,苏家的都是才女啊! 不过是才女,也是财女。虽然每次话头都是“我们看看可儿缺什么,明儿就让舅舅买”,可通常第二天就把昨天说的那物什送过来了,看着那首饰衣料,甚至古董字画,可贞心里真心挺慌的。 别的还好,就是害怕,总怕这一辈子的福泽就这么用光了。 林氏瞧着每次都包袱箱笼的送过来,心里也不安顿,也劝过白氏,说可贞还太小,这么好的首饰衣料都用不到,字画古董也派不上用场,还是留着以后再赏吧! 可是白氏谁啊,根本就不理会林氏,“小有小的赏,大有大的赏。我就可儿一个孙辈,我的物什不都是她的么,我送她又怎么了?看看你收拾的那屋子,跟马厩似的也敢给我们可儿住?我真是都不稀得搭理你。” 好么,人没劝回来,还招了一顿骂。 可贞看着自己雅致的屋子,实在是没看出来哪里像马厩。若这是马厩,那自己上辈子住的是什么? 白氏说着还要帮可贞收拾屋子,想把那些字画古董都摆上,忙让可贞拦了。 自己这屋里可时常有人过来玩呢,像是蕙娘、来喜她们。若见了,你是说真的好还是假的好?自己又不是什么大家小姐的,实在是没有必要放这些摆设戳人眼的。再说了,摆上这些,说不得自己拿册书走步路都得小心翼翼了,若是一不小心磕着碰着碎碎平安了,自己还不得心疼死啊! 可贞死犟着撒娇,白氏竟也没有招,于是更是死命的塞首饰给可贞了。还不是像苏怀远那么一件两件的精品,而都是成套成套的。为此可贞还特地请牛妈妈去买了好几个妆奁回来。看着妆台上的一摞的妆奁,可贞让牛妈妈翻了个箱子出来,全都塞了进去堆在了墙角才算完事儿。 不过更令可贞没想到的是,白氏竟是这湖州府的名人啊!自从白氏基本上日日出入自家后,自家茶水、瓜子糕点的消耗明显增多了数倍了。 都是街坊邻居带着家里的小姑娘过来家里说话,不是你过来问问这什么糕点该怎么做,就是她过来问问那什么花样该怎么扎,总归次次来次次都有正经事儿的,可话头起来后,一个个都很主动的歪了楼。 没过两天,不只街坊邻居来了,连街坊邻居的亲戚都跟着过来了。 可贞林氏俱是纳闷不已,牛妈妈莺时俱是心疼不已,还是白氏磕着瓜子一语道破天机。 原来这些人都是想和白氏打好关系,把自家差不多到了年纪的闺女领出来让白氏有个印象,以后好说亲的。 可贞绝倒,不过随后又欢喜上了,原来白氏不是光做人口生意的,原来做媒才是主业啊! 幸好幸好呢,做媒好做媒好,做媒有猪腿,做媒能积福,真是再好没有的职业了!可贞重重点头。 白氏也是个有心的,倒也没像平日那样,反而把姿态摆得挺低的,充分展示了她的职业素养,也让可贞见识了媒人的风采。不过差不多句句话都要提到林氏可贞,不是我侄女就是我侄孙女,就是要让大家都明白自己是有多看重林氏和可贞。 街坊邻居的,本来就对苏怀远很顾忌了,这会子又来了位湖州府的第一大媒人,更都不敢说些什么了。不只不说什么,反而更加敬重林氏了。就是小姑娘们一起说笑取乐,众人也都让着可贞,生怕留下个骄横跋扈的名声。 看得可贞内流满面,妹妹们啊,你们这才多大啊!最大的都没有超过十三岁,有这么恨嫁吗? 尤其是旁人还好,宋氏根本就是除了一日两餐,其他时间差不多就都是在顾家待着了。 她是个直脾气,倒和白氏很说得上话的。再加上她又很刻意的捧着白氏,白氏又知道他家的新闻儿,就是那小姑子的事儿,因此两人那个合拍啊!可贞终于清静了。 虽说家里人来人往的日日热闹,可没来由的,可贞有时候还挺想那舅舅的。 以前隔三差五的来,倒是不觉着。可这突然十几天没有影踪了,还真是有些挂念的。 可贞想,或许这是因为这舅舅是除林氏外,自己第二个比较容易就接受了的人吧!其他人,哪怕秦管家秦嬷嬷等人,可贞当初也都是微抱戒心的,因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自己好。 不过,当苏怀远瘦了好些憔悴了好些,匆匆忙忙的赶回来,一上门就说看准了日子准备去上坟的时候,可贞还真心有些害怕的。 凤梨的话:收藏那个掉的啊,我都想哭了。哎,今天双更,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啊,么么大家! 第一百零三章 误会 第一百零三章 误会 其实吧,可贞的胆子虽说不大吧,可也不小的。 虽说自来了这后,是越来越敬畏鬼神了。可到底还在计氏坟边还住过一百天呢,上坟什么的,还真么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一听说是林氏的亲娘,小姑娘的亲外婆,可贞就有些哆嗦了,还真是有些怕的,毕竟她来路不正好不好! 可再怕,也不能说不去。何况又见林氏忐忑的不行,还得安慰着她。 翌日一大早,林氏带着花费了整整一日功夫才打点好的红烛线香纸钱元宝、茶酒三牲水果糕点,满满登登几篮子,搀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可贞上了白氏的马车。 一路行驶到城外后,和苏怀远的马车会合,一径往郊外驶去。 依偎在林氏身边,可贞一路都在想着到时候和外婆说些什么。其实从昨天上半晌知道今儿要去上坟的时候,可贞就一直在想了。可想破了头,想了整整一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怎么说。 按说上辈子也给长辈上过坟扫过墓说过话,无非就是想喝酒就喝酒,想抽烟就抽烟,想搓麻将就搓麻将,反正就是乐意干嘛就干嘛,千万别舍不得钱。 可现在呢,自己该说些什么,该怎么道歉?出来的越久可贞就越心烦急切。 刚叹了口气,想沉下气定下心神好好想想,却听到了林氏并白氏说话时带出来的一句衣冠冢。 妈妈咪呀,可贞一颗心瞬间归了位。真是的,早说么,白怕了这么久了呢! 可再一想,却更有些渗得慌了。这到底是出了事,竟连那什么都没有了,只立了一个衣冠冢? 好容易到了地界,众人下了车。可贞一看,这有山有水的,还真是好地方。 尤其现在正值春日,漫山遍野全是深深浅浅的绿色,再加上不远处的水波映衬着,更添了两分秀美,连掩映在草木中的墓地也没那么渗人了。 连白氏看过后都难得的和苏怀远说了话,“你这地儿倒真是不错,怎么样,等我死了也把我葬这行不?” 可一开口,还是语出惊人。 林氏并苏怀远俱是又急又好笑的唤了声“七姑”,这一路上的悲伤忐忑倒是化解掉一点子了。 可白氏却不以为意,“放心,钱总是少不了你的。”说着又白了一眼苏怀远,嗤了一声道:“我葬得好,不还是便宜了你么!要不是你母亲这风水这么好,就凭老苏家那些孤魂野鬼,你能做得这么大的买卖发得这样大的财?别做梦了!” 林氏并苏怀远俱是只会苦笑了,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多说多错。再说,还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贞也无语了,这白氏算是自己见过的第二个不惧鬼神的人物了。额,还不惧祖宗。 好一顿打扫哭诉上供化纸钱。可贞跟在后头,一丝不苟的执行着,这一套早已是烂熟于心了。 林氏并苏怀远真心很伤心,哭得什么似的,还要边哭边说。只是吧,可贞并不十分懂,怕是哪里的方言吧! 白氏则是面无表情的,她辈分大,只在一旁站着。 纸钱化完了半晌,林氏并苏怀远兄妹俩还是不肯走,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儿。可贞自是不好意思劝的,还是白氏发了话,兄妹俩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上了车,可也是一径等到看不到了才放下帘子侧过身来的。 回程时苏怀远也坐上了白氏的马车,抹了抹眼泪,向林氏白氏道:“朝食用的早,这附近有座智通寺,斋菜是做得极干净清爽,七姑并四妹可要歇歇乏,用些吃食?”说着又去看可贞。 可贞下意识的摸摸小肚子,貌似还真有些饿了呢!担惊受怕了一天****,还真没吃得下多少东西,便去看林氏。 那边白氏倒已是开口了,只是语气却不屑的很,“口诵弥陀心散乱,喊破喉咙也枉然。”说着又白了苏怀远一眼,“你还真是买卖人,你以为你念了几部经,烧了几注香,放了几条鱼,舍了几两银子,就可以向神佛菩萨买来福报了?” 可贞嘴角直抽搐,这姑祖母,还真成仙了了。只是这想法,还真是绝了,可不就是如此么! 苏怀远被她一噎,也没说什么,只去看林氏。 林氏揽了揽可贞向白氏道:“七姑,我倒是想去拜拜的,也想给可儿求个平安符。” 白这回不说话了,苏怀远向林氏点了点头,走到车前吩咐了一句。 半晌,白氏才搂过可贞嘀咕道:“都是一群憨货。” 这什么智通寺在山上,虽说是山,可也不过就是座小山丘罢了。 苏怀远要抱可贞上山,可贞不愿。没多少路,山道还平坦,自己还是走得动的。 因着不是初一十五的正日子,庙里人并不多,拜佛求符用斋饭,一切顺当的不行。 可贞难得出来,刚刚那里虽然风景相当好,可当时的气氛下,也不可能细细的去欣赏。上山的时候心情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又饿,也没有那闲功夫去赏花赏树赏石头的。可下山的时候,可贞吃饱喝足,这么清新的环境下,可贞不由得乐呵上了。一路上跑跑跳跳的,就差没哼上歌了。 林氏三人虽则一路小心着,生怕可贞磕着碰着摔了。可见可贞如此开怀,心情也好了起来,嘴角扬起的笑容就没有消散过。 连一直表情不屑的白氏都笑眯了眼,直说可贞像自己,听得可贞赶紧收敛自己的行为。 这里四人春风满面,个个喜笑颜开,却不知有人被这笑容唬得当即就变了颜色。 这人就是苏怀远家的粗使婆子徐二全家的。她家就在这智通寺不远处的徐家宕,因着儿媳妇有孕,特地告了假过来上香的。却没料到竟在这处偏僻的寺庙里看到了自家老爷。若光是自家老爷那便罢了,可旁边竟还有那同喜的白老板和一戴着帷帽的****。更有那小女孩,那眉眼,那鼻子,竟是像极了老爷的。这是怎么回子事儿?徐二全家的登时就愣在当地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等被一小沙弥路过唤醒时,已是不见了自家老爷的踪影了。徐二全家的立马颠下了山,回家把正在地里做农活的儿子拖了回来,赶了车一径回了苏家。 这么大的事儿,说不得自己就能露脸了,徐二全家的一双眼睛贼亮贼亮。就说呢,哪有猫儿不****的。 一进门就找了太太身边的刘嬷嬷,添油加醋的把这话一说,什么那小姑娘多像老爷了,老爷多欢喜了,一步不离的错身跟着那姑娘,balabala一大堆。说着说着又提起了前阵子听过两耳朵的那事儿。 刘嬷嬷一下子就警觉起来了。那事儿家里也有人有耳闻,自己也是知道的。可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再说自家条件身家摆在这里,什么讹人的事儿自己没见过没听过的,所以也并没理会。果然,没过几天,这闲言碎语也就散了。可没承想,竟会出这么一遭事儿,姑娘都那么大了。若太太知道了,怕是又要害一场大病了。只是这事儿,也断没有瞒着太太的道理的。 兜兜转转走了一圈又一圈,又想了想西院的沈姨娘,刘嬷嬷终于一径进了上房,见太太气色上好,把这事儿缓缓说了。 苏太太魏氏一听这话,差点一口气漏了下去。 刘嬷嬷唬了一跳,忙上前给魏氏顺气,又拿早已想好了的说辞劝着魏氏。 半晌,魏氏落下泪来,哽咽道:“那小姑娘多大了?” “按徐二全家的所见,应也有十岁上下的年纪了。”刘嬷嬷垂首道。 魏氏一听这话,哭得更凶了,“都十多年了,老爷竟瞒得这样滴水不漏。”哭着又道:“老爷是知道我的,我何曾是那等子捻酸吃醋的妒妇,何苦还要在外头养外室呢!” “太太如何,老爷自然知道的。老爷如何的性子,太太也是理会的。说不得里头还有什么缘由的,不说别的,老爷一直防着西边那位,太太总是知道的。”刘嬷嬷一面安抚着魏氏,一面低声劝道。 魏氏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亮,“是,你说的是。只是现在如此,我们该怎么处?”说着又自顾自道:“也不知道老爷是个什么意思,不好贸贸然上门去,可也不能当做不知道呀!” 刘嬷嬷叹了口气,自家太太什么都好,只是未免太没有主意了。 “太太说的是,自然还是要弄明白老爷的意思方好处事的。”虽则太太发问了,可是刘嬷嬷却不敢说让太太如何如何的,有些话也只能模棱两可。 “你说的是,既是如此,那等爷回来了我好生问问他。”魏氏又是连连点头。 刘嬷嬷心下苦笑,“太太,奴婢倒是有一想法,不知太太意下如何。” 魏氏一听这话,忙问什么,听得刘嬷嬷附耳轻声说道后,又是好一阵的点头,脸上也好看多了。 只是这里暂时安稳了,西院那里却是因着这事儿大大的闹了一场。 凤梨的话:多谢迷幻仙姑亲赠送的平安符,多谢扶柳清风1亲的评论,鞠躬感谢二位。也多谢点击推荐收藏本文的各位姐妹们,我会努力的,也会改进的,感谢大家!么么大家! 第一百零四章 上门 第一百零四章 上门 苏府坐落在湖州府城北最繁华的地段,前后六进院落,在整个湖州府也是很够看的了。 整个西跨院前前后后二十几间屋子,住了苏怀远的四位侍妾和各人的丫头婆子。正屋里住的就是苏怀远唯一的良家妾沈氏。 这沈氏虽没有孩子,怎奈却是苏家老太太看着魏氏一直没有坐胎,所以特特挑了据说是好人家的女儿送来的。因此在一众妾侍里地位最高,甚至刚来的时候,连魏氏都不放在眼里的。奈何来了十年了,却也没有生下一二半女的,整个气焰便也弱了下来。只是到底,脾气已是养出来了,想要按捺下来也是难的。 这会子听闻了自己从京里带来的心腹乔妈**一席话,登时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一口气都快漏了下去。 乔妈妈一从徐二全家的那知道了这事儿后,便已是猜到了自家姨娘必会是这个反应了,因此也不见怪,只是一个劲的安抚着,却是半点用都没有。 沈氏气得横眉倒竖直喘气,就说老爷这段日子怎么就忙成这样,三天两头的不着家,今年都过去了一个半月了,都没有踏过自己的门槛。自己还以为是正院那货色给自己添的堵,没承想老爷真是养了傍家儿了,连贱种都生了。 忙又追问道:“那小贱蹄子多大了?” 一听已经十岁上下的年纪了,登时面色青胀,茶盅子一掀,眼睛都快能喷出火来了,“我就说哪来的什么妹子,老爷的妹子都在京里呢!好好的怎么可能流落到这来的?好么,感情就一下作狐媚子,还敢借姑娘们的名头,她也配!” 说着又骂乔妈妈,“你们都是死人啊!我关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日日都有外头的新鲜事灌耳朵,怎么都不知道要去查问查问的?” 乔妈妈连连告罪,心下也委屈,老爷一向正派,一月里有半拉月都宿在正院里。西院里也就四位姨娘,外头有人送的老爷通常转手又送人了。她哪里会想到老爷竟会在外头养了一个的,还这么多年。一想到这里,乔妈妈终于知道为什么姨娘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火大了。算算时间,可不正是姨娘进门的时候么。一时之间,只会苦笑了。 “怎么,正院里还是一点子声音都没有吗?”沈氏大骂了一场,可心里的火气不灭反升,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捋了捋头发,嗤了一声道。 “只听说刘嬷嬷把丫头们都遣出去了,里头说了些什么还真是不知道。”乔妈妈早已习惯了太太的软弱了,因此也不奇怪。 倒是沈氏气得又是破口大骂,“不是装软弱就是装贤良,不过是一个不下蛋的母鸡,竟还敢死乞白赖的霸着老爷。我就知道,这会子她必是又要缩在她的螺蛳壳里不出来了……”说着已是开箱笼挑衣裳了,“她装贤良装惯了,一个接一个的往回纳妾,生怕人家说她是妒妇保不住这位子,我却是有一说一的。我倒要去看看,是什么样的狐媚子,招惹的老爷****猫儿似的。备车!” 乔妈妈一听这话,唬了一跳,忙跪下劝阻,“姨奶奶,这可使不得。若是闹将出来,可真真是叫人看笑话了!” 话是这么说,可乔妈妈心里却不时这么想的。当家太太都不露面,一个姨娘反倒往外蹦,这算什么事儿! 沈氏怒目圆瞪,“现在就不是叫人看笑话了吗?知道的人,必是以为我们都死绝了呢!” 乔妈妈赶紧把自己刚刚想好了的说辞委婉的细说了一遍,总算是稍稍平息了些姨娘的怒气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姨娘本就不得老爷心意,既没有揽到家里的行事之权,又没有一儿半女的傍身,若是再闹,说不得真正就要闹僵了。还不如卖老爷一个人情,既能在老爷面前落个好,又能给自己拉个帮手,更能给太太难堪,一箭三雕啊! 翌日一早,魏氏心满意足眉眼带笑的送走了苏怀远,便听沈氏身边的乔妈妈过来回禀说是沈姨娘想去城外智通寺上香。魏氏虽惊讶这沈姨娘怎么突然想到去上香了,不过因着心情好,便满口应了。 乔妈妈一路走一路暗忖,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太太不仅不见愁苦,反而脸色还越发的好起来了。 不过不待她细究,那厢沈姨娘已是催着上路了。 可贞自是不知道此时已是有人打上了自己的主意了,此刻,她正窝在炕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氏呢! 也不知道是昨儿出去着了风了还是大喜大悲坏了心绪了,林氏去年的毛病又犯了。 其实昨儿回来她就觉着喉咙里有些不舒服了,不过只以为是哭的,因此也没当回事儿。哪知过了未时,就咳嗽了起来,一霎时竟止不住了。 白氏当晚也是睡在家里的,三人都睡在了炕上。如此一来,便都醒了。 牛妈妈亦是知道林氏年前犯过病的,一见如此,不消吩咐,立时就去请大夫。 还是那位老大夫,他倒还是记得林氏的。只说不碍,但是药不能断,更得好好捂着将养着。 可贞听得连连点头。照顾病人她也算是个熟练工了,再加上还有牛妈妈莺时帮衬着,比起去年年底,那是不知道松快了多少的。 只是白氏并被白氏唤来的苏怀远俱是急得不行。想想看,这病都复发了好几次了,说不得就要落下病根了。这么年纪轻轻的,可怎么得了。 林氏倒是知道自己的情况并不碍事的,并没有年前那么严重,不过只是咳嗽一些罢了,因此没得让众人都耗在这里,好说歹说把苏怀远劝走了,白氏却再不肯走的。 “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不如可儿会照顾自己的?”白氏这才知道林氏这短短半年已是病了三四次后,那个心疼啊,可说出来的话却俱是埋怨的。 说着又老话重提,“我看啊,你们娘俩还是住我那去吧,多少也有个照应。你这病了,可儿该多着急啊!” 这两个丫头,俱是死犟的脾气,认准的事儿十匹马都拉不回头的。自己费了多少嘴皮子了,可还是没能劝得动,真真气死个人的。 “七姑这话说得是,可儿的确是比我会料理人的。年前我病了,家里家外可都是可儿料理着的……”林氏一听这话倒是笑了,说着就把年前自己生病,可贞怎么照料自己的话全都告诉了白氏。 白氏一听林氏的话头,还以为她答应了。可没想到竟听了这么一篇子的话,不由得倒是听住了。待林氏说完了,自己反应过来后,又是好一阵的埋怨,可心里却是极羡慕的,若自己生病的时候,身边能有人这么贴心贴肺的伺候着,那就别无所求了。 用过朝食,可贞见外头太阳暖融融的,又没有风,便和莺时一道搬了椅子出来,和白氏一道扶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林氏出来背对着太阳坐了。 虽则身子不好,可也不能一直闷着,晒晒日光浴还是很必要的。 不过,要是有张摇椅那就更舒服了。可贞替林氏掖了掖衣领,如是想到。 众人随意说着话儿,白氏则遣了庄嬷嬷回去取东西。 庄嬷嬷应了便往外走,可刚开了门,就在门缝里瞧见苏家的马车刚刚停住。还以为二爷又回来了,谁知从车上下来的竟是一有些眼熟的****,再一看,好像是苏家沈姨娘身边的妈妈,登时一惊,忙栓上门进去回话。 沈氏扶着乔妈**手下车时,眼见旁边还有一辆马车停着。 乔妈妈也已是注意到了,沈氏自是不认识,可她却认得的,忙告诉沈氏这就应该是同喜牙行白老板的马车。 沈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那白氏竟也是掺了一脚在里头的。登时更是气不忿了。 这白氏是什么人,这湖州府谁不知晓。她牵的藤,那还有好的?说不得就是什么歪剌骨,登时原本想好的主意就有几分不情愿了。 可都走到门口了,也没有掉转回头的余地了,只好强忍怒气让乔妈妈敲了门。 里头林氏可贞并白氏已是知道沈氏上门了,可却不知道她来是什么意思。 毕竟找到了林氏白氏的话,苏怀远谁都没说。况且即便是说,也没有不告诉太太,反而告诉个姨娘的道理。 只是白氏一听是沈氏,那眼睛一转,很是有些意味在里头的。 正想着,敲门声起。 白氏向庄嬷嬷使了个眼色,庄嬷嬷会意,自去应门。 而白氏则搀扶起了林氏,一道往堂屋里去了。 坐下后才定定道:“什么货色,也敢不通报一声就往这里闯。”说着又向林氏道:“仔细你自己的身份,这姓沈的可是老头子和钟氏那贱蹄子赏的。” 林氏微愣,这她还真是不知道。可看向白氏的眼神又有了一分揶揄,还说不要认哥哥,连一个姨娘都是清清楚楚的。这性子,竟是一点都没变的。 可贞则是一肚子的疑惑,这老头子和钟氏又是谁? 凤梨的话:晚上做梦都是剧情,我快疯魔了. 第一百零五章 狠与恨 第一百零五章 狠与恨 沈氏一进门,踏上青砖小道,看着倚墙而栽的清翠绿竹,一溜花圃里的花苗已是冒头了,再想想自己住着的两间屋子,心下那个火大。这日子,未免过得太舒坦了吧! 待走了几步,拐过弯来,看着檐下那么多盆的上品山茶花,呼吸声也越来越重。这样的花,家里头也只有正院里才有一两盆的。没想到,这么小小的一个院落里竟就摆了七八盆。 进得堂屋,一眼瞧见那白氏和一狐媚妖道的****老神在在的坐在上首,后头还站在一个小姑娘,登时就气得歪了嘴。 只一眼,她就知道这小蹄子是老爷的种,瞧那眉眼,瞧那鼻子,可不跟老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登时那火气,直往头心蹿。要不是有乔妈妈在旁拉着,说不得就要上前给她两巴掌的。 “沈姨娘好雅兴,怎么有空往我们这来的?” 姑奶奶往后仰了了仰,靠在椅背上。虽是因为坐着的比魏氏矮,可那眼神,却是俯视,更是鄙视。 一个姨娘,竟也敢随随便便的出门。那魏氏,还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自己真是白给她操了这么多年的心了。 沈氏捏着帕子,那个气啊!不过是个下九流的牙婆子,竟也敢在自己面前仗腰子。刚想说话,只是还是忍住了,示意乔妈妈掸了灰,这才拿足了腔调坐下。 可坐下后,更是气得不行。看看对面的这么多人,简直就是三堂会审,还审的自己。 林氏倒是过意不去了,也有些别扭,不管怎么样,到底是自家哥哥的屋里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可被白氏一个眼神扫过来,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魏氏可是忍不住了,斜着眼睛冷嘲热讽道:“要不是今儿来,还不知道白老板竟有这么多张的脸孔,当年上我们家做生意的时候可再不是这样的。” “那是自然了,我是生意人,有钱赚自然要客气了。可是沈姨娘既做不得主又说不上话,我还真就客气不起来了。”姑奶奶灿烂一笑,却把沈氏气得冒火。 这么多年了,就连魏氏都不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这样一个下九流,她怎么敢!沈氏瞬间眼睛就红了,之前想了一个晚上的主意登时就忘了个精光,冲上来就要打林氏。 嘴里更是咬紧了牙关骂道:“你个贱蹄子,不要脸的傍家儿,嫁千家嫁万家卖千家卖万家的偷人……” 可还没骂完,手也还没招呼到林氏,已是被姑奶奶一把头发一抓,正反两个巴掌打得嘴角渗血了。 林氏并可贞都唬了一大跳,齐齐变了脸色。 可贞看向白氏的目光更是惊惧不已,这身手,这利落劲,这力气,真是吓不死个人。 乔妈妈眼见魏氏吃亏,忙让上去帮忙,却被庄嬷嬷一个侧身死死拽住了。 沈氏气得血流得更快了,双眼瞪得铜铃似的,“你敢打我……” 可还没骂出来,已是又被白氏连续正反抽着巴掌了。 可贞眼见脸上狰狞,下手打得那么狠的白氏,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了。 林氏搂住了可贞,不敢让可贞看那场景,费力想抱着可贞回屋。可贞反应过来,赶忙搀着林氏回了屋。 牛妈妈也把莺时赶去了炕屋守着林氏可贞娘俩,自己则是帮着庄嬷嬷堵了那乔妈**嘴。 这边白氏才不管众人怎么想呢,那手就抽个没停,脚下还要用力踹,“打你?别说打你了,就是苏铨那个滴汁化脓的直娘贼和钟氏那只绝代古,我见了也是照打不误!” 林氏在里头听着,心下悲戚不已。可到底又怕真把那沈氏打出个好歹来,让莺时看着可贞,自己则出来劝过白氏。 白氏可能也打累了,很容易就撒了手,过来一脚踩着圈椅,一手撑腰一手端起茶盏,咕嘟咕嘟,一盏茶就这么下去了。 林氏过去看沈氏,见她已是分不出眉目来了,忙喊着牛妈妈去请大夫。 “请什么大夫,又不是纸糊的,死不了。”白氏拦了,满不在乎道。 可贞跑出来看时,只见那沈氏脸已是肿成猪头了,趴在地上不停的呕血。 心下难受的不行,这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怨啊! 可谁知,白氏看都不看地上一眼,只向庄嬷嬷发话道:“让老程头去把苏怀远和她媳妇给我叫来。” 乔妈妈刚开始还敢拼了老命的挣扎,可到这会子,却是一动不敢动了。 刚才,她竟从白老板嘴里听到了老太爷的名讳! 沈氏也是听到了,看向白氏的眼神满是惊恐,“你是谁?” 白氏拖着椅子坐在了沈氏面前,轻蔑一眼,“你?钟家的小贱种,还不配知道姑奶奶是谁!” 林氏一听这话,眼神瞬间缩瑟了一下,紧紧的把可贞抱在了怀里。眼泪,不由自主的砸落下来。 可贞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又顾忌着林氏身上不好,只知道拿着帕子一点一点的给林氏拭着眼泪,又低声劝慰着她。 “你到底是谁?”沈氏一听这话,登时崩溃了,扑过来扯着白氏的裙子嘶吼道。 白氏一脚踢翻沈氏,转过头来看了林氏一眼,“你知道她是谁了吗?” 林氏一听白氏如此问,即便不想点头也只能点了头。 “行了,别哭了。这种贱人,叉出去也就是了。”白氏见林氏如此哀泣,心下一软,劝了一句道。 沈氏此时再也顾不得自己有多狼狈了,又爬过来拽着白氏的裙角,气极而笑,“想赶我走?你以为你是谁?就是老爷太太也不敢说这样的话!” 白氏一脚踢翻魏氏,“他们不敢,我敢!你害了那汪氏汤氏的孩子你以为我查不出来么?你以为老2就不知道吗?你想想,若你做的这事儿被苏铨和那个小娼妇知道了,他们是会保自己,还是保你?” “七姑!”林氏听得这话,再也忍不住了,沙哑出声,一脸不敢相信的盯着白氏。 “旁人都不信这话,你也得相信。活得他都能弄死,别提还只在娘胎里的了。”白氏看了一眼林氏,冷笑道。 林氏看了看地上不敢置信的沈氏,捂着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呜咽出声。 可贞虽没完全听明白,可到底也是明白了几分了。登时亦是心酸不已,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扑簌扑簌的直往下落,这到底是遭了什么罪啊! 林氏赶忙强迫自己止住眼泪,不停的拍哄着可贞。 苏怀远听得消息后,匆匆往这赶。一进来见到的就是这幅场面,沈氏满身狼狈的趴在地上,那边林氏抱着可贞低声抽泣,白氏也在一旁哄着。 “四妹,可儿,怎么了?”苏怀远看也没有看那沈氏第二眼,完全无视沈氏期盼的眼神和嘶喊声,直往林氏可贞那冲去。 “可儿,乖,不哭了,让舅舅看看怎么了?”苏怀远一手托住林氏,一手抱起可贞,又问着林氏怎么样,两只眼睛不停的上下打量着可贞和林氏。 可贞哽咽不已,“舅舅,我没事。”说着又添了一句,“娘也没事。” 苏怀远还是不放心,又问林氏,“真没事?” 林氏摇头,擦着眼泪,“我们没事,二哥快请个大夫来给,给她瞧瞧吧!” 那边沈氏早在苏怀远跨过自己,唤着“四妹”直奔过去的时候就已是傻了。她怎么都没想到,二哥?舅舅?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忙抬眼去找乔妈妈,却见乔妈妈已是呆愣在了当地了。 “老2,这女人如何找到这儿来的,你自己回去查去。至于你是要把她送回京里还是一碗药结果了她你自己决定。”白氏起身,揽着林氏可贞就要往炕屋去。 林氏一把拉住白氏,连连摇头,“七姑,你别这样,哥哥已经够难做的了。” “四妹,这事儿你甭管了,快带着可儿进去吧!这里有七姑呢!”苏怀远看了眼白氏向林氏道。 林氏看了眼白氏,白氏则看了看苏怀远,才连连朝她挥手,“快进去吧!” 林氏带着可贞回了自己的卧房,没一会的功夫,莺时已是很有眼色的捧着洗漱用具进来了。林氏给可贞擦了脸洗了手梳了头发,又唤了莺时拿了衣裳过来给可贞换。 可贞的情绪已是稍稍平复下来了,见林氏脸色苍白,忙给林氏洗了脸擦了手,搀着林氏出了卧房上了炕捂着。 身子暖和了,可心里却依旧冰凉,对那个苏铨更是充满了疑问。看样子,他应该就是林氏并苏怀远的亲爹,白氏的哥哥了。可这个当爹当哥的,究竟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儿? 依偎在林氏身边,闻着林氏身上特有的属于母亲的味道,可贞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片段。外婆死了,却只有衣冠冢;娘流落在外;姑祖母流落在外;舅舅被害了子嗣,却和亲爹有关……想着想着,只觉着自己之前遇上的那些哪里算个事儿。想着想着,脑袋渐渐歪了下去,恍恍惚惚的,竟睡了过去。 凤梨的话:我傻了,从乡下弄来的饼肥,没有发酵就往肉盆里搁。结果一浇水下去,第二天一看,哄,长了一盆的白毛。幸好因着下雨天,只有一盆老桩胧月实在干的不行了,我咬咬牙给浇了水。不过还是把我吓的,还以为又长根粉了,赶紧扒开来看,结果没有。我又赶紧上网查,这才知道原因。真是,幸好天气不好~ 第一百零六章 关心则乱 第一百零六章 关心则乱 林氏在可贞渐渐滑落的时候就已是觉察到了,只是却没有动,生怕扰了可贞,因此直到可贞呼吸平稳了,才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躺好。 看着可贞皱了皱眉,小嘴里嘟囔着什么自动缩成了往常睡觉的姿势,林氏一颗心顿时柔成了水,爱得不行。小心翼翼的给可贞搭上了被子,轻哄了一会后才嘱咐莺时好好看着,自己则往堂屋来了。 出来时,苏怀远和白氏已是带着沈氏走了,只有牛妈妈在收拾屋子。 一见林氏出来,唬得抹布都丢了,连连在罩衫上擦了手才敢过来扶住林氏,又再三请林氏进去歇息。 林氏哪里歇得住的,生怕苏怀远那出事,可心里更为苏怀远伤心。 二哥可是男子,还是长房嫡长子,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对二哥?想起娘亲临死前的眼神,林氏悲从中来。 屋子里院子里俱是静悄悄的,牛妈妈并莺时连走路都是踮着脚尖的。 “怎么?奶奶还是不肯用吗?”牛妈妈站在灶间的门腔里,眼见莺时苦着一张脸出来,急切道。 “这都已是未正了,不吃饭,人怎么撑得住。再说,这还得吃药呢!”牛妈妈叹气。 只是到底,也是理解林氏的。虽然今儿只听了那么几句,可她也能猜得出,奶奶、舅爷、老姑太太,那肯定都是遭了大罪的,还是在嫡亲亲人的手里。那种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根本无法体会的。 母女俩正叹气,只听庄嬷嬷的敲门声,登时眼睛一亮,急急往外跑。 “老姑太太,我们奶奶正等着您呢,连饭都不肯用!”牛妈妈一面栓门一面道。 “把饭菜端进来,我都饿死了!”白氏皱了皱眉,快走几步,挑帘进了屋。 这里牛妈妈应了一声,立马快手快脚的和莺时、庄嬷嬷一道备起了饭。 白氏进了炕屋,只见林氏歪在炕上,眼睛一眨都不眨的望着睡得正香的可贞。心下好笑,自己和老2担心的不行,这小丫头倒好,在这呼呼大睡起来了。 林氏一见白氏过来了,眼睛一亮,不过到底还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白氏会意,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搓了搓手,看了看可贞,悄声道:“什么时候睡的?你呢,觉着怎么样了?” “进屋没一会就睡着了。”林氏皱了皱眉,七姑不问自己都没发觉,这可已经睡了两个多时辰了。 白氏一听这话,赶忙道:“这么久了?快把她唤起来,仔细夜里走了困,睡不着。”想了想又道:“不会是吓着了吧!” “没有,我瞧过了,人中不弯,不会被吓着的……”可话音未落,突然惊恐道:“七姑,蕴儿好像有些发热了。” 白氏赶忙去试可贞的额头,又摸了摸手心,“不妨事,不是太热。”可转身就让牛妈妈请大夫去了。 牛妈妈还以为是奶奶身上又不好了,却没想到是姑娘,连罩衫都没脱,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了。 这里白氏已是扶着快要坐不住的林氏,把可贞哄醒了,“可儿,可儿,可有哪不舒服?” 可贞睡梦中听得有人唤自己,费力的抬起眼皮,打了个哈欠,“姑祖母,您来啦!我娘呢?” “娘在,娘在,蕴儿,可有哪不舒服?头疼吗?喉咙疼吗?身上哪里酸哪里痛?”林氏听得可贞找自己,忙出声询问。只是那声音,却是哆嗦着的。 可贞一愣,自己哪都不疼啊!想要坐起来,却被林氏白氏二人齐齐按住。 “蕴儿乖,你发热了,快好好躺着。”林氏急道。又怕是自己过给可贞的,这眼泪霎时就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 可贞忙给林氏抹眼泪。又咽口唾沫,嗅了嗅鼻子,动了动手,揉了揉额头。 发热?自己很好啊,哪里发热了? 白氏看着可贞诧异的表情,再去试温度的时候,竟好像不热了。林氏缩瑟了一下,随后也试了试,好像真是不热了。 可贞要爬起来,“娘,姑祖母,我哪里发烧啦,只是睡得有点热而已。” 林氏却忙拦住可贞,“蕴儿乖,待会大夫就过来了,咱们瞧瞧再说好不好?” 可贞看了看一脸赞同的白氏,无语了,可心下却是极温暖极安定的,嘟了嘟小嘴,“娘,姑祖母,你们这是关心则乱,我一点事儿都没有的,真的。” 可贞说着就抱着林氏的手坐了起来,“娘,我有些饿了,现在什么时辰了?您怎么样,又咳嗽了吗?” 林氏心下心虚,不过倒也不知怎么了,这半晌的,自己还真是一咳未咳的,忙告诉了可贞,又好生哄着可贞。直到大夫来了,也说不妨事儿,只是有些内热,清清火就是了,林氏白氏二人才放下心来。 可贞又请那大夫给林氏瞧瞧,却道林氏比之早上倒是更厉害了些了,急得可贞立时就从炕上蹦了起来。 用罢饭,白氏当着可贞的面就告诉林氏,苏怀远给沈氏用了药,已是哑巴了,她又不识字,关起来,也就罢了。 原本白氏是不欲管苏怀远的事儿的,不为别的,只因他是苏家人。再说,又不是没有当家主母的。可眼见如此,到底,她又狠不下这个心,还是跟着苏怀远家去了。虽说结果并不如自己的意,不过,也算可以了。到底,比小时候果断多了。 林氏唬了一跳,不是因为自家哥哥的手段,而是因为可贞还在呢! 可贞却笑了笑道:“舅舅不笨的,那个人始终都没有生下孩子的。” 不管怎么样,她只要知道,这三个人不会伤害自己就够了。 至于沈氏,人都是因果自负的。不管她是为了什么,这份罪孽,她都得自己承担,即便她根本就承担不来。 只是可贞不明白,为什么是用了哑药?是不想她说话吗? 林氏更愣了,倒是白氏揽着可贞笑道:“咱们蕴儿也不小了,这些宅门里的阴私事体也不用瞒着她了,早知道早好!”说着又拨正可贞道:“蕴儿你记住了,以后长大了,相信什么都不要相信男人的话。” 看着可贞还点头,林氏赶忙从白氏身边抱过可贞,“七姑,蕴儿还小呢,您和她说这些做什么!” 白氏知道林氏没有力气,赶忙松了手,却不以为意,“你还没蕴儿大的时候,就被顾浩然那个臭小子给骗走。我现在不和蕴儿好好说道说道,她又被哪个混小子骗走了可怎么处?” 林氏又羞又气,脸被噎得通红。 可贞怕林氏呛到,赶忙跪起身子拍着林氏哄道:“娘,姑祖母又在倚老卖老呢,咱们不理她。” 又插科打诨了会子,林氏因着吃过药倒是有些困了,可贞忙伺候林氏躺下,等林氏睡着了,才凑在白氏耳边问起了苏铨。 凤梨的话:呃,我自打嘴巴了,又只有两千。实在不好意思,因为咳嗽又严重了,要去挂水,索性早点发上来了。明天早上的我尽量写,尽量准时发,抱歉了。 第一百零七章 扭曲时代 第一百零七章 扭曲时代 想来想去,可贞还是想知道那些往事。 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好不好奇的问题了,而是因为那苏铨还活着。这对自己和林氏、舅舅、姑祖母而言,简直就是一个不定时的人肉炸弹。 尤其是自己和林氏,身份本来就够让人心里不安的了。还有这号危险分子在,说不得一不留神就会出事,自己必须做到心中有数的。 可从白氏嘴里知道了真相后,可贞久久都没能说出话来。要不是有白氏在旁打岔,说不得林氏就要起疑了。 她已是想过很多种的可能性了,可还是低估了这个冷漠时代的****扭曲。 她想过,林氏应该是出生不错的。也的确,林氏的出生确实很好,徽州武功堂苏家,前朝有名的望族。赫赫扬扬一百多年,可在苏铨,也就是林氏父亲的这辈儿,却遭遇了王朝兴替,兵临城下。 白氏说的很简单,寥寥数语。 因着通家之好顾家率先叛变投降,苏铨恼怒顾家失节做贼,迁怒已和顾浩然立下婚约的苏宜,也就是林氏。愤恨之下拔剑要杀林氏,林氏生母苏林氏拦阻之下被苏铨错杀。林氏则被白氏护住。可一个人死还不够,在城破前,苏家两辈共十五位女眷,除了四位自愿殉烈的,其他十一位,包括林氏白氏,还是全部被苏铨下令投河殉国以全节。一家十五口,最后只余林氏白氏姑侄二人幸存。可苏铨自己为了苟全性命,最终却冒雨跪迎叛军进城,更是从此以后,官路亨通。 白氏说的真的很轻松很简洁,而且半点情绪都没有,就像在闲话家常一样,可却让可贞不寒而栗。 这样的事情,可贞并不陌生,虽然没有经历过,可书本里实在太多了,每逢朝代更迭兵乱民变,这样的事就会层出不穷,每次看过也会小唏嘘一下。 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是竟会发生在自己身边,经历者还是自己的亲人。虽然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可是可贞脑子里却会不断的浮现出林氏、白氏在水里扑腾挣扎的场景。 何其有幸,自己没有穿在乱世。宁做太平犬,不为离乱人。这不是一句空话。 虽然在可贞眼里,这个世道更令人无比恐惧,更没有公平正义,更弱肉强食,更视人命如草芥,更没有生存的权力……可比起硝烟弥漫的战乱屠城,还是已经好上太多太多了。起码不管怎么样,自己现在还能好好活着。 虽然只知道了这么多,可很多东西也就能解释了。比如顾浩然对林氏的维护,秦嬷嬷一家对林氏的维护。 因为了解而恐惧。以前可贞并不知道她们共同经历的那段遭遇在林氏而言是什么,也自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现在,可贞知道,抄家发卖,林氏都懂,什么都懂。因为懂,所以她的担忧恐惧会更甚自己。 因为了解而心疼,可贞真心心疼林氏,心疼她的遭遇,心疼她对自己的纵容,更心疼她一个人为自己背负的那些担忧那些恐惧。 即便知道林氏会如此只是因为是她的女儿,可是可贞还是感激,这世上只为自己而活的父母真的不少,像苏铨,像计氏,皆是如此。可贞很庆幸,林氏是自己的娘亲。也很庆幸,自己想明白了。 一过未时,林氏就像拨了闹钟似的,定点又咳嗽起来了。 白氏唬了一跳,可贞却已是习惯了,“娘这病就是这样的,每天未时就开始咳嗽,到了早上也就好了。” “那年前你母亲病了的时候,你就日日半夜起来?”白氏还真是第一次知道的,可见可贞这么有条不紊的拿温着的甘贝草茶给林氏润喉,又是递唾盒,又是顺气的,又是温水的。这心里啊,又是惊讶又是羡慕。 “也就这么会子的功夫,一会会就该好了。”可贞听听林氏的喉咙,向白氏道。 林氏稍稍止了咳,便吩咐也已是起身过来了的牛妈妈去给可贞收拾床铺,“蕴儿快回屋睡去吧,娘这儿有你姑祖母呢!” 白氏反应过来,也连连道是。 牛妈妈应了一声已是要过去收拾床铺,却被可贞拦住了。 可贞自然不会肯去自己屋里谁的,要不昨晚睡觉前林氏劝自己回屋睡的时候就直接应了。 “妈妈回屋睡去吧,这儿有我呢,娘这里还是我伺候着顺手些的。”说着便连声劝牛妈妈回去睡觉,自己仍旧照顾着林氏。 白氏见她坚持,只好遣了牛妈妈回去,只说这里有自己的。可到底,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伺候人的活计,哪里插得上手的。 不过,倒也对可贞有些刮目相看了。 林氏也觉着好像有些什么不大对了,也不是不对,只是蕴儿似乎对自己更加亲昵了。只看那双眸子,就能看出里面的情感来。更别说早上一睁眼,又是赖床,又是撒娇,又是亲亲自己的。一整个早上,林氏都没有从可贞的亲昵中缓过劲来,连身子上的不清爽也不那么明显了。 可贞看着捂着右脸愣怔的林氏,嘴角上扬,总会习惯的。自己也会习惯的,会接受自己谁都不是,只是林氏的女儿。 白氏看着可贞甜腻俏皮的小样,心里那叫一个酸,恨不得把可贞抱回去养。看着这狭小的屋子,更是连连撇嘴,可也知道这两个丫头俱是不肯换的,只好另想主意了。 用过朝食,苏怀远便带着魏氏登门了。 其实那天晚上,魏氏照着刘嬷嬷的话问了一句,苏怀远就告诉她了。初初听闻,魏氏真是大吃一惊,之前的传闻她亦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这竟是真的,不由得满心欢喜了起来。一个晚上,魏氏就听着苏怀远说着白氏并林氏娘俩的事儿。她性子在那里,苏怀远不说的,她不会去问。但凡苏怀远说过的,一定争取好好记住。 魏氏以前就觉着自家在这里太单了,都没有什么亲戚可以走动的。那京里的虽说好,可也不是自己能够高攀的上的。再说见苏怀远淡淡的,以夫为天的魏氏,自然也就淡淡的,除了一年三节的节礼,真是鲜少来往的。 现如今突然多了两房亲戚,还是嫡亲,魏氏如何能不欢喜的。见白氏三两下的就收拾了一直和自己不对付的沈氏,老爷有如此敬重姑妈姑奶奶,如此喜欢姑娘,那自然是爱屋及乌,更想着,要好好和姑妈姑奶奶处好关系。 白氏昨晚已是和林氏说过了,母女俩也俱是穿戴好了候着了。 引荐寒暄过后,魏氏就极其热情的送了可贞一个大荷包。可贞顿时不好意思了,在舅舅那已是拿的够多了的,没想到这会子又得从舅妈这拿了。 只不过,可贞真是没想到自己舅妈竟是这样的。林氏素日里也算温柔的了,可是却还是及不上这魏氏小女人。说什么都是是是是,什么都是听老爷的听姑**听姑奶奶的,听得可贞实在是一头的汗。 自苏怀远带了来了这么一趟后,魏氏便亦是三天两头的过来了。每回过来也是大包小包的,不仅有送林氏的药材,还有送可贞的首饰顽器。 不过,她也不是专为送东西来的,还有大任务呢!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自然是要把小姑子外甥女接到自己家住去的,哪有让这母女俩就这么孤孤单单的住在外头的。 只是眼见林氏身上不好,倒是不大敢去闹她的,只是白氏这个长辈算是惨了。 白氏一听这话,自然是不肯的。笑话,白氏还等着把林氏娘俩拐回自家去呢! 哪里知道,魏氏一听白氏如此说道后,又连连告罪,可后头的话却是要把白氏也一同接回自家去住,听得可贞乐翻了。 而且可贞发现了,这舅妈虽则性子很好,可死轴,见白氏不答允,便每次来都提起这话头。若是旁人,说不得按白氏的脾气就要甩脸子了。可面对的如此真心实意的魏氏,白氏还真不好说得太过,便只好由她说。看得可贞乐不可支,这位舅妈还真是个妙人。 林氏的病,其实和气候是有很大的关系的,可是三月里的天,就是这么反复无常的,一会儿热一会冷,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如此一来,拖拖拉拉的,林氏直到三月下旬才渐渐好起来。 期间,白氏和魏氏简直就把湖州府的大夫请了个遍了,名贵对症的药材更是眼睛眨都不眨的往家里送。而且就算再忙,每日里也都要过来瞧过林氏一次才能安心的。 因着林氏身上不好,又有心隐瞒。可贞出孝也没有请酒席,只母女俩守在一起吃了顿饭便罢了。只是白氏却有些知道了,以前置下的衣裳首饰算是有了用处了,天天变着花样的捯饬可贞。 苏怀远这阵子几乎日日都在外头奔波,很少有功夫过来看林氏可贞。只不过就是在外头,也没有忘了这娘俩,每到一地,新鲜的物什就不停的捎带回来。 苏怀远记挂着林氏的身子,林氏也是满心记挂着苏怀远。毕竟这事儿是牵扯到京里的,说不得又要故意难为他的。 可是那天白氏说了个大概后,就不再告诉她了。一来在白氏看来,这就不算事儿。再则,也怕她操心太过耽误了身子。 可贞自然也不会去告诉林氏的,不过她也觉着苏怀远真真是个可怜的。这也是个倒霉孩子,虽说没有被丢河里吧,可是也不比林氏她们好到哪里去的,毕竟有那么一个老子在的。 虽则众人都没有说什么,可林氏素来就不笨,就是猜也能猜出几分来的。想着二哥这么温文的性子,却遭了那么多的罪,四十岁的人了,嫡子没有这是人的运数。可连庶子庶女也才那么三四个。那心里啊,又开始抽搐了。 同时也感念,其实七姑对二哥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的不在意,否则也不可能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去打听寻访二哥的内宅之事,安插人手帮衬嫂子了。 想到这里,林氏万分感念上苍能让自己活下来,让自己能有机会重新享受到亲人环绕的幸福。 凤梨的话:下周强推上架。上架倒不是关键,关键是强推,我突然觉着喉咙一下子就顺畅了,大姨妈也不作了,这感觉,也未免太好了点了吧!还请姐妹们多多支持,其实我挺怕我说了上架收藏就啪啦啪啦掉的,不过还是太兴奋了,克制不住的想和大家分享~ 第一百零八章 认亲和子嗣 第一百零八章 认亲和子嗣 苏怀远自濮院镇回来后就直接去了青果巷,见林氏已是大好了,安心了的同时也有了打算。回家后便和魏氏说起,既然妹妹身子已是好了,是不是该把四个孩子带去认亲请安了。 魏氏这才反应过来,怪道呢,就说总觉着是有件什么很重要的事儿要做的,可却又想不起来了,问刘嬷嬷却说没有,原来是这么回子事儿,连连道是。 翌日一早,两口子相携来了青果巷,问起了这回事儿。 沈氏的事儿虽很有些牵连,可苏怀远出手,又有白氏帮衬着,很快该幽闭的幽闭该发卖的发卖,差不多也都平息了。唯一剩下的,也就是等京里怎么应对了。只是碍于林氏身子不好,众人都不愿她费心,因此认亲的事儿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林氏前阵子虽病着,可心里却也是记挂着这档子事儿的。到底是二哥的孩子,自己的嫡亲侄子侄女,说不得,也是自己这世上仅剩不多的亲人了,哪有不想见的。前一阵子事情多,她身子又不好,也顾不上。现如今身子大好了,事情也了的差不多了,这心思自然便又泛上来了。一听魏氏如此说,忙应下了。 白氏倒是不以为意,“你这才刚好,又折腾什么。” 虽说都是侄子侄女,可林氏和苏怀远在她心里却是不同的。爱屋及乌,苏怀远的四个庶出子女更不可能和可贞相较而论的。因此,白氏远没有像对待可贞那样热心的。只是到底,还是依了林氏,说好了看定日子就过来认亲。 认清那日,难得的是个好天,苏怀远夫妻两个用过朝食就带了四个孩子过来了。 林氏白氏都是穿戴一新,可贞被白氏林氏一道打扮着,穿了新做的鹅黄色春衫缥色挑线裙子,头上簪着白氏赏的珍珠头花,怎么看怎么娇俏可人。 看着苏怀远魏氏一行六人进了门,可贞一直在那用余光瞥着跟在苏怀远两口子后头的四个小孩。 看起来,应是两位表哥一位表姐一位表弟,长的都不错,一看眉眼就知道是苏家人。尤其是那位小姑娘,很有几分林氏的模样的。再看看,规矩都很好,磕头行礼一丝不差的。 等白氏林氏给过见面礼,可贞才上前规规矩矩的给苏怀远魏氏行了礼。 魏氏笑眯眯的掏出一个绣葫芦瓜果的荷包递给了可贞,“这才两日未见,我们姑娘越发出息了。” 林氏倒没什么,白氏见魏氏很有眼色的没有唤出可贞的闺名,脸色也稍微缓了缓,伸手牵过可贞依次给可贞介绍起了垂首立在当地的四个小辈。 五人依礼行礼,可贞还想好好打量打量这四位姑表兄妹的,不过一见完礼,便被白氏示意让庄嬷嬷领回屋去了。 可贞行了一礼乖乖回屋,她虽不知道白氏是什么意思,不过也知道她必是有她的用意的。只是到底对这四个小孩真是很有些兴趣的,毕竟也是姑表兄妹,因此便偷偷的借着竹门帘往外瞅。 虽则只能看到四个人的背影,可见他们不管年纪大小,都是身姿笔直的定在当地,就可以看出这家里头的规矩真的是极好的。 林氏只拉着那位小姑娘的手问了几句,倒是白氏从大到小挨个的细细问了一遍,功课规矩什么都没问,见都还算可以,这才没说什么。 白氏问问题的时候,说不得苏怀远魏氏是比答题的人都紧张的,生怕这几个孩子答的不合白氏的意,不讨白氏的喜欢。 苏怀远见白氏不置可否低头啜了一口茶,这才放下心来。魏氏见苏怀远面色尚好,也一颗心放了下来。到底,这四个孩子都是由她教养的。 三个男孩子待了会子就被送回去了,倒是那位小表姐,年方十二的苏绚被留了下来,和可贞一道说话儿。 虽说可贞并不是个自来熟的,可因为对象是苏绚,虽然看起来并不好说话,不过可贞还是挺愿意做个话痨的。只是奈何,说十句回一个字,可贞实在有些头疼了。 一时间,这书房里的气氛倒是有些古怪了。 而那边炕屋里,四人的四方会谈倒是挺热火朝天的。 原来魏氏正托了白氏打算给年已十四的庶长子苏绍留意亲事。 白氏一听这话,挑了挑眉,她是知道魏氏这两年已经陆续相看过几家人家了,怎么这会子又找上了她了? 魏氏很有几分不好意思,红着脸赔笑道:“我虽也相看过几家,可总觉着不大合适。姑妈见多识广,定是比我周全的,因此这才腆着脸求上姑妈了。” “求不求的倒是不至于,你若信我,我自是会替你相看一二的。”既然魏氏已经这么说了,白氏也就不再推三阻四的。 再说了,虽则她才来了十年光景,可这湖州府里的枝枝蔓蔓阴私事体,还真没有能瞒了她去的。只是,有些事她还是想韶叨韶叨的。 不过这事儿白氏并不想当着魏氏的面来问,倒不是有意避开魏氏,而是有些话不是魏氏能听的。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怕伤了她的心。有些事儿,既然一直都不知道,那就索性永远不用知道了!左右,以后自己等人都是会替她仔细着的。 隔天,白氏就找上了苏怀远,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问起了苏怀远关于子嗣的事儿。 量媒做媒,白氏做媒起家,奉承的就是良心二字,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合两姓只好,从来不打诳语。湖州府第一媒的名声,可都是她自己一言一语一点一滴的拼出来。 所以,现如今苏绍的情况就是说媒时最重要的事儿。毕竟没有嫡子的庶长子和有嫡子的庶长子,这行情可是两样的。 其实不仅是因为帮苏绍做媒才想到这则,一直以来,白氏明面上不说,可暗地里却是一直在给苏怀远谋划使力的。 她一直就知道,魏氏为什么嫁过来二十二年一直和苏怀远琴瑟和鸣却没有坐胎,所以一直在给魏氏调理身子的同时,也在谋划着记名嫡子的事儿。 可惜的是,那老三叫什么苏纳的和魏氏八字不太对付,李氏又被那祸害沈氏和汤氏怂恿着闹个不停,没能记名。而那两个大的是一母同胞,这么大岁数,姨娘汤氏前些年看着还好,这几年孩子大了,便也越来越张狂放肆了,也委实不合适的。 她也不是就非得要苏怀远有个嫡子,毕竟就算是记名的嫡子也不是真正的嫡子。可到底,她是深知苏铨那老头子的卑鄙无耻的。老2这么大的家业在这里,虽然有庶子,可过继嗣子的事儿,那老头子未必就做不出来的。 甚至于,白氏也觉得,之前做了那么多的恶,说不得就是打了这么个主意的。毕竟不论怎么样,苏怀远都是嫡长子,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儿。 如果真被他用卑劣手段过继了嗣子,这一家子到底会落到什么地步,白氏不用想就能猜出个大半来。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的未雨绸缪的。 苏怀远什么都没有说,白氏见他久久没有什么反应,撂下一句“你好好考虑,魏氏那我也会说的”就自去了。 苏怀远久久没有动作,一直保持着眼下的这个姿势,眼光却难得的涣散了开来。 白氏的意思,他不是不理会,他知道京里的心思,也知道白氏是想以绝后患。说实话,他也确实是动过这个心思的,魏氏也是情愿记名嫡子的。可是一直机缘不凑巧,这这那那的蹉跎到了这个年纪,绍哥儿纩哥儿也都这么大了。现如今又找到了四妹和可贞,他真是已经没有这个想头了。再说了,这世上,哪有千年防贼的道理的。 白氏这边找过了苏怀远后,那边厢又寻上了魏氏。也不和魏氏打机锋,屏退了下人后便问着魏氏在子嗣上可有什么打算。 白氏自来了湖州府没多久便听闻了苏怀远的消息,随着她买卖的做大,对苏家内宅里的私密事体也是了解不少。甚至于魏氏身边最心腹的刘嬷嬷也是白氏特特挑了人送去的,为的就是好提点这个在白氏看来实在是扶不起的魏氏。 不过,白氏虽然觉着魏氏软弱,可也不是就不喜欢她的。到底,在白氏的立场来看,性子软弱总比沈氏那起子心狠手辣的要好的多的。还有一则,虽则魏氏家世寒酸,可到底规矩也是好的,知道什么叫出嫁从夫。即便娘家是苏铨那个直娘贼任下的小吏,也是那直娘贼定下的亲事,可和京里也没有什么牵绊的。自从娘家老子娘过辈了之后,就更是冷了下来了。仅凭这则,白氏对她的印象也是好了几分的。也因如此,这才愿意费心思去提点她。 魏氏一愣,没想到白氏会问起自己这个,登时脸色紫涨,又是连连告罪。 白氏被魏氏这性子已是折腾的没脾气了,这有什么好告罪的。即便告罪,也该是那一对畜牲给她告罪好不好! “行了行了,别小鸡啄米了,瞧得我头疼。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值得你这样。”白氏瞧着魏氏脑袋瓜越点越低,说话都快带哭腔了,忙拦了。 白氏倒不是特意宽慰魏氏,她真是没觉着有什么的。再说了,魏氏为什么一直没有坐胎她也是清清楚楚的,因此也更没有立场说什么了。 叹了口气,白氏又拉近了魏氏,问着她一些私密事体。 魏氏一听这话,脸上已是不仅紫涨了。连汗都快滴下来了。 白氏见状忙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慰,“咱们娘俩,有什么说不得的。你告诉我,我也能给你想想主意不是。现如今趁着年纪还不大,有什么早做打算才是正经。” 凤梨的话:打算关小黑屋了,哪都不去,从今天开始继续双更 第一百零九章 生辰一 第一百零九章 生辰一(二更) 白氏听完魏氏蚊子哼哼,好半晌才憋出来的话,眉头皱了皱。 这都调理了这么些年了,什么样的苦汁子都尝遍了,可这小日子怎么还是不准呢?可是白氏也没生育过,其实这里头的道道她还真不是十分懂的。只好暂且放下,再做打算。 “你也别嫌我多管闲事。依我说啊,孩子这事儿其实也是要讲缘分的不是。没有便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左右我们是不在乎的。只是,你可想记名?” 魏氏刚刚连那么私密的话都和白氏说了,此时自然也是敞开了心房了,“前两年也想过记名纳哥儿的,只是请人批命时八字不大相合,李姨娘又舍不得孩子,便作罢了。这两年,我也提过几次,可是老爷却没这个心思了。现在又找到了姑妈姑奶奶,老爷和我说过了,这份家业是要留给姑娘的。如此一来,倒是周全了。” 白氏一愣,没想到苏怀远竟和自己打了一样的主意。只是,这小子可和自己不一样的。 皱了皱眉,“这不是胡闹么,这是两回事,何曾搭界的。再说了,你们家还有三个小子呢!” 虽说她不大看得上庶子,可总是苏家的子孙。把这家业都给了蕴儿,那不是招人话柄么?还是这两口子是另有打算的? 想到这里,白氏的脸色便不大好看了。 魏氏见白氏不大高兴,忙道:“老爷自有安排的。旁人不知道,姑妈也知道,老爷能到这个成色,都是老爷一人从无到有一点一点挣将出来的。所以老爷常说一句话,子如我,要钱何用;子不如我,要钱又何用。所以啊,绚姐儿也就罢了。至于绍哥儿纩哥儿纳哥儿,老爷从来没想过要把他们养成背靠祖荫的纨绔的。” 听了魏氏这番话,白氏很有些傻了,她实在是没想到苏怀远竟是这样的想法。再一看面前的魏氏一席话说得利落轻巧,没有一丝犹豫,倒是叹了口气,老2真是捡到宝了。不过,到底也是因为她没有孩子的缘故。若有,母为子强,说不得便不会应予老2这样的话的。 “你呢?你就不想养个孩子在身边?”虽说已是说开了,可有些话还是要问问清楚的。 魏氏喏喏,半晌才绞着帕子道:“我听老爷的。” 这事儿哪里轮的到她一个妇道人家做主的,自然要听老爷的。 白氏一噎,揉了揉太阳穴,也无话可说了。 魏氏回去之后便一字不落的把这席话告诉了苏怀远知道。苏怀远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这日一大早起来,可贞惊喜的发现连绵几天的细雨过后,原本还是青果子的樱桃已是泛黄了。把可贞乐的,忙进去拖了林氏出来看。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什么樱桃抓饭、樱桃酒,樱桃酱、腌樱桃、樱桃鸡蛋蒸糕、樱桃银耳汤,balabala已是说了一大堆了。 引得林氏连连打趣,“娘的蕴儿真是勤快,果子还没熟呢,就已是色色安排好了。” 听得牛妈妈并莺时也是好一阵偷笑。 可贞嘟了嘟嘴,不以为意。不过偏头想了想后,又有些担心上了。 貌似这樱桃是特别招惹黄莺儿的喜欢的,所以也叫做“莺桃”。以前还则罢了,现在正是快成熟的时候,也有味儿了,若是就这么被鸟儿偷吃了,那自己吃什么!于是忙要拿了稻草出来扎草人,好吓唬鸟儿。 林氏听得好笑,牛妈妈已是丢下手里的活计往柴房去了。出来时手里已是拿了两捆稻草,又端了张小凳子,就这么在院子里扎了起来。 可贞瞧着有趣,也搬了小凳子坐在了牛妈妈旁边,一眼不错的看着牛妈妈扎稻草人。 脑子一转,又问牛妈妈莺时是不是就是樱桃成熟的时候出生的。见牛妈妈笑应了,又忙着问什么时候。 “就是明儿,四月初四的生辰。” 可贞一听这话,登时乐了。林氏歪在躺椅上眼睛一错不错的望着可贞,一听这话,也笑了,“这倒是巧了,竟和我们可儿同一天的生日。所以这人啊,到底是要讲缘分的。” 可贞听了连连点头,见牛妈妈连道不敢,摇头道:“同一天生日罢了,有什么不敢的。” 牛妈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了想,才小心请问林氏要怎么操持。 林氏早就就这个问题达成共识了,“可儿还小呢,吃碗长寿面也就是了。” 说得可贞又是好一阵点头。她也是来了这后才知道的,原来这时候也不是谁都能过生日的,一般的人家也只有年过六十的老人才有资格做寿的,年纪小的不过是小生日罢了,一家子凑在一起吃碗面也就是了。 这里正说着呢,白氏带着庄嬷嬷过来了,可贞忙让座。 “什么寿不寿面的,你的生日在六月里呢,莫不是我们蕴儿的生日?”白氏一面把可贞搀过来抱在了自己腿上,说着又问可贞什么时候的生辰。 可贞跳下来,旋身进灶间沏了两杯福仁泡茶奉给白氏和庄嬷嬷 林氏微微坐起身,已是告知了白氏,“也就是明儿,四月初四。” “明儿?”白氏一愣,随即嗔怪道:“你怎么不早说?” “小孩子家家的,也不用做什么生日,没得折了福寿,想着请七姑并哥哥嫂子家来吃碗长寿面也就是了。”林氏捋了捋可贞的衣裳,笑了笑道。 “那也不能这样寒酸的。”白氏说着,突然一想到,“还是十岁生日是不是?” 林氏搂着可贞,盈盈称是。 “这世上竟有你这么做娘的!”白氏瞪了林氏一眼,随后唤过一旁的庄嬷嬷,“你去寻了老2媳妇,跟她说,明儿我们蕴儿做十岁。让她麻利儿的把各色贺仪打点好。当娘的不靠谱,这舅舅舅妈也不靠谱,这么大的事儿竟都没有理会过。” 庄嬷嬷应了一声,刚要出去,已是被可贞拦住了。 “好姑祖母,舅舅舅妈已是赏了我够多的了,您也是。还是等我长大了再赏吧,免得您和舅舅舅妈给着给着给怕了。一瞧,怎么什么好的都到那小丫头那去了,以后都不敢来我家了。”可贞跳下来拉着白氏卖萌。 哪有这样伸手问人家要礼物的啊,就算不是自己要的,也够难为情的了。 白氏被可贞说得乐得不行,搂着可贞刚要说话,又想到了什么,向庄嬷嬷道:“对了,别傻里傻气的和老2一个德行,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切忌要成套的。” 说着又向可贞道:“好宝贝儿,姑祖母的,就是你的。你舅舅的,也是你的。不给你给谁?只是你舅舅舅妈实在都是傻的,姑祖母不和他们说,他们一准胡乱买……”说着就使了眼色让庄嬷嬷出去了。 半个时辰不到,魏氏已是匆匆赶了过来了,一来就连连道歉,后悔自己从来没想过这则事儿。又揽着可贞连连问她欢喜什么想要什么。 一整天,白氏都在和林氏魏氏商量着怎么给可贞过生辰。可贞也没想到过个生辰罢了,哪有那么的说头的。 翌日一大清早,用了点子寿面,白氏就带着庄嬷嬷匆匆走了,只说有事儿。 可贞林氏亦是知道白氏那么一个牙行,每日里要料理的事儿必是不少的,因此也不拦,只再三请她过来用朝食。白氏看傻子似的看了林氏可贞一眼,自去了。 因着今儿是可贞的生辰,牛妈妈四更天就起来做寿桃擀面了。林氏陪着可贞说了会子话,也进了灶间,帮着牛妈妈一道准备吃食。 可贞也不知道,不过就是过个小生日罢了,怎么竟会这么忙,要准备这么多东西的。上辈子过生日,真的只要鸡蛋、寿面、蛋糕就够了的,不过是个意思。可是想着昨儿林氏三人商量的话,看着现在林氏和牛妈妈那折腾劲,可贞还真是不大想得出来大生日得怎么过了。 不过看着林氏和牛妈妈一道做寿桃寿面的,还是挺有意思的。尤其是那寿桃,毕竟没做过,倒是很有几分新奇的。 瞧着辰时快过了,可贞就一直在院子里踱着步子等着白氏和苏怀远魏氏,却没想到竟等来了秦氏。 莺时去应的门,一声“太太”把可贞也给惊到了。 探出头一看,果然是秦氏并李嬷嬷,登时就蹦了过去,“方婶,您怎么来了?我大嫂子可生了?” 秦氏一把接住可贞,连连笑道:“让方婶好好瞧瞧,呦,这才几个月没见啊,我们姑娘竟长了好些了。”可出乎意料的是,个子虽高了些,可性子却更孩子气了。看来,这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秦氏心定了。 林氏闻得声音忙出来看,也是惊讶不已,“你怎么来了?泉哥儿媳妇可生了?” “生了生了,三月二十八落的草,是个六斤五两的大胖小子。”秦氏牵着可贞进来,一面走一面道,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真是恭喜了。可你怎么过来了?”林氏也替秦氏欢喜,可见她儿媳妇还在月子里就跑了过来,心里又感念又埋怨的。 “要不是要等这小子落草,我早来了,你那么一封信过来,我如何能不急的。”秦氏拉着林氏一径进了炕屋,脸也没洗茶也没喝,就问起了林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突然有人从湖州府过来送了林氏亲笔写就的一封信,不但说是找到二哥七姑了,还随信奉上了五千两银子,看得秦氏差点当天就要上衙门打路引文书套车过来了。 凤梨的话:我爸妈让我去相亲,我说没空,要码字,下个星期就要上架了。我爸妈这点还是很好的,挺尊重我的爱好的。我养肉,虽然买的时候我妈会心疼钱,可买回来后她比我都看得勤。码字也是一样,每天都会问我码得顺不顺利,码了多少字什么的。所以她就跟我说,只耽误我两三个小时,然后下个星期她帮我打扫房间,洗衣服,帮我晒水收拾肉,保证帮我把时间赚回来,弄得我老不忍心了。可是我真是不想去,就跟她说,我咳嗽还没好,要是说着说着咳了起来,停不下来,再呕两声,那还要不要脸了。结果吧,她帮我炖梨子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 生辰二 第一百一十章 生辰二 “也是事有凑巧,就遇上了我二哥和七姑……” 林氏微微一笑,简略的说了一遍。可即便如此,还是听得秦氏连连咂舌,这也委实太巧了些了。 可听完心里也安顿了,说实话,以前还不觉着,自上次的事儿,她还是有些担心自家护不住这娘儿俩的。现如今知道老姑太太、舅爷都在湖州府后,虽然万分的好奇,可到底,一颗心也是松快了些的,尤其知道这二人的买卖俱是做得很红火之后。只是那钱,自己是绝对不能收的。 秦氏想着自李嬷嬷手里取过一个小匣子,塞在林氏手里,“真真是要被你气死的,这算什么?快收了,否则看我以后还踩不踩你家大门。” “话不是这样说的,老话说救急不救穷。以前那样就罢了,现在我们有这个能力了,自然要还的,这方是正经不是。再说,我家七姑的性子你应该也是有印象的,她定了的事儿也再难更改的。”林氏把匣子推到了秦氏面前,笑了笑道。 秦氏早在林氏来信的时候就已经想起这位姑奶奶了,可说实话,那时候她还是太小了,并不怎么记事,又这么多年不见,早已是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了,因此也不甚在意,又和林氏好一番的推让。 正推着呢,白氏和苏怀远两口子一道过来了。 林氏一一引荐,却没有明言。秦氏唏嘘不已,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竟还有见面的一日。这人的机缘啊,还真是无法预料的。可到底,还是向白氏推却了那五千两银子。 白氏把可贞揽在怀里,向秦氏笑道:“我也要谢你,要不是有你和你爹娘,这两孩子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的。这份恩情,我和蕴儿的舅舅舅妈都记下了。”说着又道:“我也知道,你们一心为了她们娘俩好,也是担心她们娘俩今后的日子。不过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和她舅舅呢!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儿,辛苦了这大半辈子,赚下的产业不给蕴儿又能给谁呢!” 一听这话,林氏可贞并秦氏都有些发愣,尤其是可贞。 可贞原本听到白氏说“孩子”的时候已经是够囧的了。要知道,白氏也就比林氏大两岁好不好,时年也才三十七岁好不好,结果林氏到了她嘴里也成了“孩子”了。不过再想想苏怀远,明明比白氏还要大三岁,却还要一口一个七姑的。嗯,也就圆满了。 不过可贞还是很有些郁闷的,这林氏的祖父祖母也太能生了,若是同父异母的那也就罢了,这也是常有的事儿,并不稀奇的。可是白氏还是正正经经的嫡出小姐,和苏铨一母同胞的,这实在让可贞有些愕然了。 脑子一动,心下算起了年纪来,想看看到底有多惊悚,可哪知又听到白氏唤自己的乳名儿了。 也不知道白氏怎么就知道自己的这个乳名了,结果突然之间吧,宝贝儿不叫了,可儿也不唤了,只叫自己蕴儿。可贞来了这么久,还只被林氏这么叫过。这名儿又是林氏和顾浩然给自己取的,要说还真是有些意义在里头的。所以虽然唤了好些天了,可是听到的时候,仍旧真心有些别捏的。 可这情绪还没别过来呢,突然听闻白氏来了这么一句,实在是有点吓住了。虽然这话白氏已经不是第一次提了,可是可贞从来没有当真过,也是到了这会子,可贞才觉察到原来白氏真的是在说真的,登时脸都红了,心里忐忑的不行。 不为别的,只因魏氏也在呢!可撩起眼皮一瞄,却见魏氏也是连连点头,登时就傻了。 就算白氏孑然一身,自己已是承受不起了,更别说苏怀远了。 要知道,苏怀远虽然没有嫡子嫡女,可有庶子庶女啊,而且都还不小了。而自己却只是外甥女,就算是嫡嫡亲的,和自己的孩子也是天差地别的,天底下也没有这个道理的。 因为林氏,自己已是福泽深厚了。若再想要些什么,未免也太贪心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因着秦氏的话暂且揭过了。秦氏不管白氏林氏怎么说,仍旧坚持要把银子推给林氏,只是到底还是被白氏快刀斩乱麻的劝住了。 把匣子塞给秦氏后,白氏果断的唤牛妈妈开饭,又搂着可贞叫庄嬷嬷等人把两箱子贺仪送上来,一一指点给可贞看,“这是姑祖母给咱们蕴儿的,那是你舅舅舅妈给的。咱们啊,只盼着咱们蕴儿能壮壮实实、顺顺当当的长大……” 魏氏也在一旁连声附和,又说了几句祝愿的话儿。 看着庄嬷嬷带着两个小丫头铺陈开的衣料首饰摆设顽器,不光是可贞林氏,就是秦氏也被唬住了。 整套的金器玉器顽器,上用的衣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又一愣,自己这次过来并不知道是姑娘的生日,因此只带了一些寻常的日用品,还真是没带什么拿得出的贺仪的。想着借口就要出去,却被林氏拦住了。 林氏自是知道秦氏想做什么去的,只是哪里肯让她出去买物什来送可贞的。 秦氏红了脸,实在是过意不去,连连道恼,“是我的不是,急急忙忙的竟忘了姑娘的生辰了,实在是该打,等我回去便让人补送一份贺仪来。” 可贞一听这话,忙婉拒道:“方婶能过来我已是很高兴了,真比什么贺仪都好的。”说着又嚷饿了,想吃寿面了。 众人一听可贞说饿了,忙都起身,林氏更是快步出去唤牛妈妈煮面。 因着有秦氏在,所以可贞便陪着白氏并苏怀远两口子在堂屋用朝食,而林氏陪着秦氏在炕屋里头用。 用完长寿面,苏怀远捧着茶盏笑问着可贞,“蕴儿,和舅舅说说,乳名就叫蕴儿吗?” 刚刚吃面的时候,白氏才不管什么“食不语”的,一个劲的和可贞说话,又给可贞挟菜。要不是可贞不愿意,说不得就直接喂上了。还一口一个蕴儿的,听得苏怀远频频侧目,莫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了? 可贞抿了抿嘴,好么,又多了一个。不过还是看了看亦是支起耳朵明显很有兴趣的白氏魏氏,忽闪着大眼睛回道:“叫素蕴,是爹爹和娘一起取的。” 好吧,其实可贞也只是想让苏怀远对顾浩然印象好点,以后知道了这回事,能念着点别太生气,毕竟自己对这个爹爹印象还是不错的。而素蕴这个乳名,自知道林氏现在用的化名和以前的原名后,可贞就已经有几分明白了。 苏怀远登时眼睛亮了亮,想问什么,可看着可贞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还是没有问出口。 而白氏则是愣了愣,可随后就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又坐了会子,和可贞天南地北的说了会子话,苏怀远便起身告辞了,魏氏仍旧留了下来。可贞送着他出门,林氏也赶了出来,看了看可贞向苏怀远道:“哥哥,家里头……” 因着前一阵子身子不大好,苏怀远又忙,林氏几乎没能和苏怀远说上话。虽说已是知道事情料理的差不多了,可林氏还是担忧苏怀远没有缓过来。 这样的事儿,即便早已不抱希望,早已死了心认了命,可这心里,还是刀割似的疼。 “你放心,都好着呢!”苏怀远知道林氏问的是什么,说着看了看脸色很有几分晦暗的林氏又道:“别再想着那些事儿了,我也一向没放在心上的。说起来,还是七姑说的对,比起来,这还真算不上什么的,你说是不是!” 林氏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其实心里有好些话想说的,可临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苏怀远倒是笑了笑,又低头问着可贞可曾缺什么,喜欢什么,还要不要花儿了。 可贞连连摇头,想了想,只请苏怀远保重身子。这些日子以来,苏怀远基本上都要往外跑。年纪也不轻了,可不能为了买卖就不顾身子的。 苏怀远欣然点头,向可贞笑道:“咱们蕴儿真真乖巧,不过蕴儿放心,只要你和你母亲好好的,舅舅也就安心了。” 可贞微皱眉头,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又咧了咧嘴,“我和娘有舅舅舅妈和姑祖母照拂,自然会好好的。” 一路目送他上了车驶离了视线之内,可贞才搀了林氏往回走。 说实话,面对苏怀远掏心窝子的喜欢,虽说有些愧疚,但是可贞还是很受用很感动的。可是又觉着,苏怀远和白氏的话和想法,实在是很有些问题的。 回屋时,秦氏和白氏魏氏正在炕上闲聊,可贞刚想说回书房念书去,却已是被白氏抱上炕了。就听着她们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可贞还以为要一直听下去了。 没想到到了下半晌魏氏离开了之后,白氏突然很果断的止了当下谈论的话题很歪楼的另起了话头。 不过这话题,实在是有些沉重了。可贞想着,自己真的适合听下去吗? 凤梨的话:有太阳真好,再不出来,我的肉就要徒长了。嘿嘿,今天就要上强推榜了,想想都开心的,姐妹们多多支持哈,么么大家! 第一百一十一章 责问 第一百一十一章 责问 搂着可贞,白氏毫不避讳的问起了秦氏顾家的事儿,“刚刚我们家老2媳妇在,说不得有些话我不大好问。我听说你们二房太太是京城京兆堂计家,原来的文华殿大学士计谨惟的嫡**计薇,可有这话?” 秦氏一愣,看了眼可贞,又看了眼林氏。 林氏心下虽诧异,毕竟她从来没和白氏提过太太的身份名讳的,可见秦氏看她,还是朝她微微点头。 秦氏这才点头应是。 “是你们家老太爷还是老太太做的主?”白氏也不计较秦氏林氏二人的小动作,只是垂着眼眸,把玩着可贞的手指闲闲道。 “并不是,那时候老太爷并老太太已先后故去,是大老爷做的主。”秦氏虽还是照常说话,可语气里却不由自主的带出了两份恭敬,说不得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 “哦?既是如此,那么那计氏进门的时候有没有给我家苏宜上香磕头执妾礼?” 可贞被白氏梗了一下,差点喷出一口血来。可随后就反应了过来,那时候,众人都是应该以为林氏已经见河神去了的。可是,林氏不是还没过门么! 林氏秦氏二人也彻底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没想到白氏竟会问出这么一番话来,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白氏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语气却越发不好了起来,冷哼了一声道:“那就是没有了?我们家因着你们顾家,赔上了一条命。你们顾家当初拼了命的看上了苏宜,要和我们家结亲,就是这样对我们苏宜的吗?” 秦氏被白氏臊得满脸通红,苏家大太太怎么死的,他们家亦是知道的。每逢祭日,老太太也是要二老爷要私祭的。对于林姨娘,顾家承认,确实对不住她。可是,这也是他们家始料未及的事儿,哪里知道苏家老太爷会那么做的。 “我和你说这席话也不为旁的,说句不好听的,你们顾家如今这幅光景,就是此时三媒六娉的抬我家苏宜去当正头太太我也是不答应的。跟你说这话,只是想告诉你,你们顾家欠我家苏宜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你们若真为了苏宜好,就让她们娘俩跟着我们过几日安生日子,别再拿你们那狗屁倒灶的破事儿来烦她们娘俩了。” 其实吧,白氏也倒不是真的就对顾家有这么大的怨念,当年的事,是是非非,说到底,跟顾家真是没多大关系的。她如此先发制人,为的也只是断了顾家的心思,能把这娘俩留在自己身边罢了。毕竟旁的不说,蕴儿姓顾,顾浩然是她爹,这是无从更改的,若是顾家强要她们回去,自己是一点理都站不住的。 可是可贞林氏并秦氏一时之间还真是没领会姑奶奶的意思,只以为姑奶奶还在气恼顾家。林氏不好说什么,秦氏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了。于是便只剩下一个可贞了。 可贞是真不知道白氏竟对顾家有这么大的怨恨的。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悲剧,可贞也已是知道的差不多了,对顾家的情况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也知道了自己两年前就有疑问的,顾家人口如此凋蔽的原因。 其实更生堂顾氏崛起也就是这么二十来年的事儿,之前,也是徽州鼎鼎有名的雍睦堂顾氏的一支。虽不是嫡裔,可因着当时的家长,也就是顾浩然的父亲,可贞的爷爷顾雍能力学识色色出众,很快在政事上崭露头角,压过了顾家嫡支。可惜的是,不管是什么时候,内忧外患总是一对难兄难弟,形影不离。即便在那样复杂艰难危机重重的乱世年代,顾氏一族的亲支嫡派还是因着各方利益的交织纠葛,很自然的把顾雍作为了投名状的不二人选。只是,顾雍又岂是甘于被利用的善于之辈,孤注一掷,釜底抽薪抢先一步叛变投降,以一己之力覆灭了整个顾氏一族。 这些事儿都是可贞从白氏那听来的,其实吧,白氏当时说的时候,比起她说起苏家时的面无表情,还真是让可贞看到了一丝赞赏之色的。 可贞真是没有料到,白氏还是心怀怨念的。其实吧,站在可贞自己的角度上,这事儿,还真是怪不上顾家。毕竟也没有人会知道,苏铨这个一家之长一族之长竟然根本就没有道德底线。逼着女人们殉烈,自己却上赶着叛变投降。果然,生死一线真的是人生最危险的试金石。稍稍一试,就试出了苏铨的狼心狗肺。 不过可贞也想过,若不是顾家有过这样一段的经历,说不得顾沛然顾浩然兄弟会被养成什么样的性子的。说不得,自己等人的下场也不会比苏家姐妹们好到哪里去的。 “姑祖母,那里也有我的兄弟姊妹们呢,还有秦爷爷秦嬷嬷他们,他们都对蕴儿很好的。姑祖母,多些子人疼蕴儿不好吗?”可贞扭过身子,捏着白氏的袖子,忽闪着眼睛开始卖萌了。 “你个小傻丫头,和你母亲一样憨。”白氏捏了捏可贞的鼻尖,瞪了她一眼道。 可贞立马爬杆,揽着白氏撒娇,“有姑祖母在,蕴儿才不怕被人骗走呢!” 这是上回白氏说过的话,白氏和林氏都是知道这话里的机锋的,一听之下,都掌不住,笑了出来。 笑完,白氏下了炕,回身抱了可贞向秦氏道:“话你带回去,若是你们夏夫人有什么话,叫她只管来找我说就是了,我想,这点主我还做得的。”说着就抱着可贞一径往书房去了。 秦氏直到听不见脚步声了,才吁了口气向林氏轻声道:“这老姑太太,怎么什么都瞒不过她去?” 秦氏知道,这些话林氏根本不可能通通告诉老白氏的,可白氏竟然知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白氏确实对这些人家,包括自家俱是门清的。这份能耐,实在是不容小觑的。 林氏早在那天七姑说出顾家被流放发卖的时候就知道七姑并不简单了,人虽在这湖州府,可她的心,却远不止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因此心下也有了几分惧意,她和七姑一起长大,自是知道些七姑的脾性的。说不得,她还有些别的想头的。 可对秦氏却自是不能这么说的,只道:“七姑经营了一家牙行,消息自然是灵通的。” 秦氏砸了咂舌,“这老姑太太,比以前可更,更……”可更了半天,也没有更出什么下文来。 林氏微微一笑,她自然是知道秦氏这是什么意思的。其实那天看七姑打沈氏的时候,她已是心惊不已了。像她们这样出身的姑娘,何曾会打人的。便是有的要教训人也是有嬷嬷丫头动手的,哪里需要自己亲自上阵的。所以看到七姑出手这么利落,自己心里真是不好过。 可是,仿佛有默契似的,除了二哥之前问了两句,之后,谁都没有提过之前的生活。七姑什么都问过,可却从来没有问过自己之前那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自己自然也不会去问二哥七姑的,有些事儿,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更何况那些往事,早就已经随风散去了。现在重要的是,大家都能好好过活下去。 秦氏也就待了一天,第二天就被林氏强犟着送走了。可走啊走的,还是把那小匣子偷偷的塞在了炕柜里,并留下了小纸条,只说这是给可贞的生辰贺仪。 林氏看了,叹了口气,便去琢磨起给方家大胖小子的满月礼了。 可贞则抽了个空收拾起了自己的首饰。衣料什么的都堆在了后头退步的库房里,可首饰,林氏却只让可贞自己收着。 把所有的首饰全都取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摆在架子床上,又专门订了册子分门别类的登记好,拿绫子一一包好,或是按照质地、或是按照工艺,分门别类的收在了妆奁里,又把妆奁一一摞在了箱笼里上了锁。 外头妆台上,可贞也留下了一些自己常用的银饰,和几样小巧精致不算打眼的金饰,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原本别说金饰了,就连银饰可贞都是不想用的。每日里拿头绳扎了发髻也就是了,顶多再戴多小小巧巧的通草花,可白氏却看不下去。她自己本来就是大红大绿穿金戴银惯了的,每日里配的衣裳裙子鞋子的颜色都赶上调色盘了。每每看到可贞穿的这么寡淡,都要把林氏骂一顿。两次过后,可贞只好把自己往花哨上打扮了。可即便如此,还是会招来白氏的冷眼。不过每回被可贞撒娇打诨的岔过去也就是了。 看着收在墙角大立柜里头的大箱笼,可贞直吸气,天知道这里头该值多少钱啊!难怪都想穿越呢,原来都是想发财啊!不得不说,这感觉还真是不坏的。 想想看,去年这时候自己还正天天算账,烦恼的上蹿下跳呢!没想到现在不但过上了安生日子,还成了小富婆了。这人生的际遇啊,真是不可想象的。 凤梨的话:我要疯了,宽带抢修,到现在都没好,只好到妹妹家来发文了。我现在就想,都修了一天了,明天早上还没好我该怎么办,啊啊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银楼遭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银楼遭遇 想着想着,可贞又想到了谈氏和顾仲贞顾仲德母子三人。这都快一年了,竟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说句实在话,实在让人不大抱希望了。不过秦嬷嬷求了那位大伯母,帮柠子宝蓝定了人家,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昨儿听得秦氏说起,可贞林氏俱是一喜。林氏更是立马收拾出了两套头面请秦氏帮着捎过去,好歹是自己娘俩的一点子心意。 正毫无仪态的枕着手臂仰躺着想着心事呢,林氏穿了出门的石青色镶草绿宽边的绫衫和月白色挑线裙子过来问可贞可要一道出去银楼打长命锁。 可贞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已是利落的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掸着衣裳了,一听林氏这么问,想了想应了,又问林氏去哪家。 林氏捋了捋可贞额前的碎发,搀过可贞来梳头,“你宋大娘以前说过,那边请茶坊有家宝源银楼,手艺不错,你舅妈也说是极好的,咱们去瞧瞧可好?” 可贞头不好动,只能连连眨眼,“既是宋大娘和舅妈都说好,那应是不错的。”说着想了想又道:“大娘好些日子不曾到我们家来了,她们家那位姑奶奶真要住回娘家来吗?” 前一阵子,宋氏每回来都是一肚子的怨气,说她家小姑子这不好那不好的。可最近几天,却连人影都不见了,连带着蕙娘并金鱼儿都不过来了。可贞想着,必是事情闹大发了。 “应该是的吧!”家家一本难念的经啊! 林氏给可贞梳好头,又开了箱笼挑了珍珠粉的绣花绫衫和杏妃色的挑线纱裙给可贞换好,一切收拾妥当才带着可贞莺时一道出门了。 原本魏氏是想送辆马车过来的,可林氏可贞根本就鲜少出门的,再说了,也没地搁啊,只好作罢了。 倒是白氏,又嘀咕了半晌只说房子太小。没想到又被魏氏听了去,更是缠得白氏林氏不得脱身了。 穿过青果巷并成全巷,上了十字街,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宋氏介绍的宝源银楼门口。进去一看,一张曲尺形的大柜台把店堂一分为二。柜台上,倚墙立着一排货架,上头全是一个个的小格子,上面放着好些金灿灿的金银首饰。另一半店堂里,放着几张椅子,也有几位穿金戴银的****坐着喝着茶嗑着瓜子商议着什么,看来也是来打东西的。 林氏三人一进来,就有眼尖的大堂倌过来请安问好问要打什么。一听林氏是要打童饰,忙带了林氏三人到柜台边来看。 可是,林氏和莺时倒是够得着那柜台的,可是可贞却够不着,只能踮起脚尖勉强露出两只眼睛。 林氏见状要抱,可贞死活没答应,在家里怎么都好,丢人丢到外面来可就不行了。 莺时要给可贞端椅子,也让可贞拦了,还是自己吃力点,站在椅子上不是蹲着就得撅屁股,也够难看的。 可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自己长得真够慢的,又嘀咕这柜台好端端的做什么做的这样高,这可比其他店铺里的都高的多的。 不过很快,可贞的注意力就被码在柜台上的虎头、狮子钱、八仙人、帽坠、罗汉人、长命锁、项圈,并桃式、钟式、筐式的各种小铃铛坠角吸引了注意力。 怪道宋氏极力推荐了,这可比上辈子在金店里瞧见的那些大同小异的饰品精巧细致多了。 别的不说,就光那长命锁,就有什么元宝形、圆筒形、六棱形、炮竹形、古钱形、鲤鱼形等等的形状。上头还都刻着吉祥话或是吉祥图案,像什么“荣华富贵”、“长命百岁”、“螽斯衍庆”、“麟趾呈祥”、“吉祥如意”、“五世其昌”、“状元及第”等等,反正都是一些吉祥祝福的好话儿。书体也各不相同,但在可贞看来,或庄楷、或隽秀,反正比自己的字是好多了。还有图案,基本上都是以仙姑、寿星、牡丹、仙桃、鲤鱼这些长寿图腾为主的。有写意,有工笔,色色精美。 一时之间,倒是拿不准主意了。 堂官倒也不着急,只笑着让林氏可贞慢慢看慢慢选,自己间或赞上两句。 像他们这样的老跑堂的,自幼练就了火眼金睛,最会的就是看客下面量体裁衣。一看林氏可贞身上穿的料子花色虽不起眼,可却是上好的花素绫。虽说带着帷帽,看不清头上的首饰,可手腕上金灿灿的金扭丝镯子一看便知道是真金白银。哪里像那边坐着的几位,插了一头亮闪闪的首饰,可却俱是镀金镀银的,那样的人也只配让小伙计招呼着了。 看了好一会子,眼睛都快看花了,可贞林氏总算是定下了。想着打一把元宝形的“麟趾呈祥”的长命锁,一副项圈,再打一对手镯一对帽坠一对鞋坠,俱是一水的金器。 听得大堂倌连连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就算他们这样的大银楼,这样的手笔也不算小了。 可在那大堂倌称量分量的时候,可贞扒着柜台突然福至心灵了,终于明白这柜台为什么做的这么高了。 忙站稳,伸手拽了拽林氏的衣角,朝林氏使着眼色要回去。 林氏不明所以,可却明白可贞必有她的原因的,忙寻了个由头和那大堂倌说了一声就要搀着可贞往外头走。 那大堂倌一愣,这到手的买卖竟要飞了,这怎么能行,忙追出来赔笑说话。 林氏婉言拒绝,只说要到别家再去看看。 那堂官忙笑着拦道:“这位奶奶,倒不是小的空口说大话,在这湖州府里,我们宝源号也是数一数二的银楼的。手艺好价格公道,这可是大伙儿公认的。” 林氏含笑应是,欠了欠身又搀着可贞往外走。 一旁椅子上磕着瓜子的两位妇女交头接耳的使着眼色说着嘲讽话儿,自以为声音不大,可是可贞林氏却俱是听清了。 莺时跟在后头更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努了努嘴,很有些不忿。可林氏可贞却毫不在意,继续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却突然听到柜台里有女声响起,“喂,你们三个是怎么回事儿?这可是我家今儿的发市生意,你们这么着,不是捉弄人么!” 可贞林氏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和莺时一般年纪的穿了一身红的小姑娘站在柜台里,一脸气恼的瞪着自己三人。 可贞看了眼那小姑娘,心下郁闷,也不知道是谁不想做生意来着的。 林氏笑了笑道:“姑娘,我们只是想再去别家看看,货比三家心中有数而已。若说捉弄,再是不至于的。” “若真想货比三家,只看只听就是了。既然你们已经上手了,那就非买不可了,这是规矩。”那小姑娘说着已是出了柜台了,不顾那大堂倌的拦阻,仰着头抿着嘴瞪着林氏,一脸傲气。 林氏可贞俱是心下好笑不已,今儿倒是长见识了,竟还有这样强买强卖的规矩的! “老话说买卖走三家,不问是行家。可我们还真不是行家,所以一时看贵店的首饰精致有趣便忍不住出声了。这位姐姐,我们可不是有意的哦!”林氏自是不好和这小姑娘理论什么的,可是可贞年纪小,倒是可以以小卖小的。握了握林氏的手向小姑娘轻声细语道。 那小姑娘打量了可贞两眼,“你小小年纪还知道买卖走三家,不问是行家?你家也是开铺子的吗?若是开铺子的话,就应该知道每日里的发市生意有多重要。”说着又扬起了头,“我不管,你们今儿说什么都要订样首饰才能走的。” 可贞努了努嘴,看来还是有用的,刚刚的八件童饰已经变成现在的一件了。可是这样弄虚作假欺客的铺子,自己再是不会花半纹银子的,就是把钱扔水里还听声响呢! “若是坏了规矩,那确是我们的不是,我们诚心道歉,姐姐看可好?”不过可贞也不会跟个小孩子计较的,只是赔笑道。 那小姑娘眼睛一瞪刚想说什么,只见一少年快步走了过来,拦了小姑娘的话头,向林氏可贞作了作揖,才开口问着林氏可贞是否有不满意的地方。 林氏摇了摇头,道:“并无不满意的地方,只是还想再看看。” 那小姑娘却愤愤的嘀咕道:“什么不满意,明明就是舍不得花钱罢了。”说着又仰着头,那个得意傲娇啊,“我们宝源号可是湖州府里数一数二的百年老铺,我就不信,你们出了这,还能买到更好的。” 看也不看那边捂着嘴假意偷笑却已是笑出了声的****,可贞点了点头,“姐姐说的是,这金器又不是路边的瓜子儿,几纹钱就可以买一捧,我们自然是心疼钱的。至于说有没有更好的,我想这么大的湖州府,我们未必找不到的吧!”说着便搀着林氏领着莺时一径走了。 那小姑娘瞪着可贞三人的背影,跺脚道:“哥,你看她们,分明就是来捣乱来的。” 那少年摇了摇头,“好好的,有什么至于要来捣乱的。” 不过,想着刚刚那小姑娘的话,却总觉着她是别有深意的。可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又怎么可能呢!凤梨的话:修到九点,我就纠结到九点,就怕修不好。结果一大早还送了我一份厚礼,肉上又长虫了,晚上回来还要给药,真是痛并快乐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提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提及 出了银楼大门,稍稍走了两步,可贞便向林氏道:“娘,我们先家去吧!等向姑祖母舅妈她们打听好了银楼,咱们再出来看好不好?” 林氏闻言点了点头,搀着可贞一径原路返回。 林氏定得下心来不问可贞,可莺时却是有些按捺不住了。虽则也知道在路上不好问什么说什么,可行动里,却带了几分毛躁了。 看得可贞牵起嘴角,这才对么,年纪也不大,那么老成做什么! 回家时,白氏已经过来了,也知道可贞林氏去哪了,一见她们回来了,不由得嗔怪道:“怎么不等我一道去!” 可贞擦了脸洗了手换了家常衣裳,才蹦过来向白氏嘟着嘴道:“确实还要劳烦姑祖母的呢!我们今儿去的那宝源银楼,那么大的银楼竟然作假,我们没敢买,就回来了。”说着又爬上了炕捧着茶盏啜了一口,“姑祖母,这湖州府里可还有正气一点的银楼吗?” 白氏眼睛一亮,看了看庄嬷嬷又去看林氏,“呦,真是长进了,竟连这也看出来了。” 林氏一听,连连摇头,捻了枚梅子喂给可贞道:“哪是我看出来的,是蕴儿,她不让卖,我们才回来的。” 白氏眼睛更亮了,往可贞身边挪了挪,“蕴儿,告诉姑祖母,你看出些什么来了?” 可贞咽下梅子,刚想说,又想起了什么,支起窗楞向外喊了莺时,等莺时进来后,才开口道:“是那柜台,我就说呢,哪有那么高的柜台的,我都要踮着脚呢!没想到他们就是在这上头做文章的。我想着,柜台里头的地面上肯定是有搁板的。他们铺子里的堂倌伙计就站在那搁板上,这样一来,和我们在柜台外头看的视线就不是齐平的了。如此一来,他们在称金子银子的时候,秤杆弄的高高的,下眉等齐,我们在柜台外头从下看的时候,只见秤头秤尾是相平的,根本不会察觉其实分量上是有问题的,可是我们因为是抬头仰视,目光和平视是有差的,即使秤尾稍低,我们也发觉不了的,就这样,一无所知的便吃了亏了。” 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可却不是人人都能看出来的。不为别的,只因没想到。而可贞,纯粹是被那柜台折腾的。 可贞说完,林氏莺时并蹭进来听的牛妈妈皆是恍然大悟。而白氏并庄嬷嬷则是惊喜不已。 “真真是我们蕴儿,比你母亲脑子灵光多了,还是像姑祖母是不是?”白氏双手捧着可贞的脸庞揉搓着,欢喜不已。 可贞费劲的扒下白氏的手,揉了揉脸颊,“那是因为我脚都踮的酸了,才意会过来的。” 这倒是实话,不过可贞跟着林氏去银楼,本意就是怕受骗的。 上辈子可贞曾跟着老妈和阿姨去一家认识的金器店打戒指,快好时老妈没要打磨,这才知道,若是一打磨那戒指表面毛楂楂的金沙就掉那水里去了。结果阿姨还演示给自己看,在那水盆里捞了一把,还真有好些金沙的。看得那打金器的师傅眼皮子直跳,脸色都变了。 所以可贞自此后便长记性了,这回跟着去也是以防万一的。结果哪里知道,各有各的招,都不是省油的灯。 白氏连连点头,不过马上又问道:“那你们说什么不曾?就这么让你们回来了?” “才不呢!哪里肯让我们走了,简直就是强买强卖!还什么一字两头平,戥星不亏人呢!这不是明堂正道的在秤上偷奸耍滑么,真是坑人,还百年老铺呢!”可贞嘟着嘴,都可以挂油瓶了。 “我的傻蕴儿,天下的银楼还不都是一样的,都是靠高筑柜台发的财呢!”白氏笑着又问林氏,“可曾看中了什么?过会儿我去给你们订去。” “姑祖母?”可贞跪起身,满脸不解。 “姑娘放心,我们太太和宝源号的东家多少年的交情了,好着呢,去打首饰,从来都是打八折的。”庄嬷嬷在一旁向可贞笑道。 可贞一愣,垂下头想了想,这才连连点头道:“这还差不多,没吃亏。” “自然是不会吃亏的。你以为他们这一手又能赚多少?一二分也就不得了了,不过是集腋成裘罢了。”白氏好笑道。这么大的折扣,满湖州府也没有几人的。 可贞嘟了嘟嘴,“那也不少了,一二分可是金子呢,若是我和娘刚刚在他们铺子里打了那八件首饰,说不得就要赚去我们一两银子的。这生意,也未免太来钱了,可惜是邪门歪道。”说着又哼了一声。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下辈子,可贞对没有一点诚信道德的商家都没有半分好感。 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又有人不为利,谁愿早起的话。可更多的人已经不光是起早贪黑奔走尘世了,而是为了利,泯灭了良心沦丧了道德。可以坑蒙拐骗、缺斤少两、以假充好、欺行霸市、不顾他人性命安危。不管做什么行当,非得把那行当做死了才肯罢休。这样的人,实在为人所不齿。 不过可贞也相信。就算那些人赚到了钱,他们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人,总有一天,是要付出代价的。 白氏听了这话,瞥了林氏一眼,“什么歪门邪道邪门歪道的,这已经是银楼行当里的惯例了,家家都是这么做的,若你不这么做,说不得就要受到行业内的排斥的。” 可贞撇了撇嘴,最讨厌的就是这什么惯例呢,真是既要当那什么,又要立贞节牌坊。 白氏看出了可贞的情绪,“怎么,蕴儿看不起生意人是不是?” 可贞一愣,“我哪里是看不起生意人了,若是凭着真本事吃饭的诚商正贾,我只有竖大拇指的。可是,像这种明明赚了人钱还要把人当傻子的奸商,我还真是看不上。” “可是俗话说的好,无奸不成商,这又何解呢?”白氏使了个眼色给想要说话的林氏,继续引着可贞说话。 “明明是无尖不成商好不好!财神爷的好形象都被那些唯利是图的小人给败坏光了。”可贞嘟囔道。 “姑祖母知道了,要是咱们蕴儿做生意,那必是诚商正贾,正正经经的利义并重的儒商的。”白氏搂着可贞,突然又语出惊人,“那等蕴儿长大了,姑祖母的牙行交给蕴儿来打理好不好?” 可贞一噎,忙拿眼去看林氏。 林氏也愣住了,见可贞看过来,忙唤了声白氏一声。 “我可没说瞎话!怎么,你不情愿?”姑祖母拍着可贞,微眯着眼睛看着林氏。 “蕴儿姑娘家家的,哪里能撑下这么大的买卖,我实在是怕七姑所托非人。”林氏斟酌道。 “什么所托非人,我既是要交给蕴儿,必是色色都要替她料理好的。只是,我看你想的是,安稳本分的大家小姐不做去做下九流是不是?”白氏眉毛一扬,淡淡道。 可贞一梗,差点又喷出一口血来,忙喘了两口气回头忽闪眼睛,微嘟着小嘴,“姑祖母,我娘才不是那个意思呢!而是蕴儿懒着呢,人也笨嘴更笨,不会算账,更不会做生意,才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呢!说不得就糟蹋了姑祖母的一番心血了。到时候,蕴儿也没脸见姑祖母了!” “你个猴儿,一天到晚的插科打诨帮人松动。还说自己笨,你若笨,你母亲你舅舅舅妈那样的又该是什么了?”白氏点着可贞的额头咬牙切齿的,可眼神里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可贞继续偏着头忽闪着眼睛,“姑祖母不是常说娘和舅舅舅妈都是憨货吗?” 白氏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蕴儿说的不错,可不就是三个憨货。”说着,又白了林氏一眼。 话头止于此,倒没有再说下去。可是炕屋里的众人却都已是知道了,白氏是真有这番意思的。 又坐了会子,白氏便带了林氏往宝源银楼去了。 银楼的大堂倌一见二人,立马把小东家,也就是那位少年请了出来。 那少年听闻上半晌那位小姑娘竟识破了柜台的把戏,面上不显,可心下却是惊诧不已的。自家妹妹也是常往铺子里来的,可却从来没有看出过什么问题来。可那么一个小姑娘,仅仅一回就瞧出了苗头来,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回去的路上,白氏向林氏说起了宝源银楼,“……所以啊,现在就是钱柳氏一个孀妇带着嫡子嫡女并一个庶子两个两房姨娘撑着门楣过日子。” “如此说来,倒也是个难得的。”这么大的家业,一个妇道人家能撑下来,委实不易的。 “正是这话儿。”白氏点头应是,又道:“这两天,她往金陵去了。等她回来了,我引你们见见。那是个极有见识的****,和她说话,再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你也很不必一天到晚的只窝在家里的,也可以出来走走,多认识一些人,交际往来的。等过些日子,我也叫老2媳妇带着蕴儿出去走走,她也该有几个手帕交的。” 林氏抿了抿嘴,“七姑,我挺好的。每日里守着蕴儿,心里很安稳。至于蕴儿的话,她是个有主意的,还是听听她的吧!” 说起可贞,白氏不由得缓和了语气,“说起蕴儿,你也要有准备,我和你二哥都已经商量过了,以后我们的产业必是要留给蕴儿的,到时候,你可别拦!” 凤梨的话:虽然总是安慰自己,肉和虫是并存的。可是每当看到虫,真的,那个恨啊!尤其是蚧虫,真是超级顽固分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商议 第一百一十四章 商议 “七姑,您和哥哥的心意我和蕴儿都明白,也都心领了。可是没有这样的道理的。”林氏见白氏还是继续这个话题,想了想,索性就说破了。 “怎么,还是嫌弃是不是?”白氏靠在车壁上,把玩着可贞亲手做的香囊淡淡道。 “瞧七姑说的话,我都没话来回了。现在又不是千生意万买卖,不如翻地块的世道了,哪里有嫌弃的道理的,只是实在是于理不合。”林氏不是敷衍,她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想法的。 “什么理不理例不例的,只要我们情愿,还有什么不成的。你啊,就是太迂了。”白氏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我无儿无女的,半辈子挣下的这份家业不给蕴儿又要给谁?至于你哥哥那,都是些庶子庶女的,哪里有蕴儿来的金贵的。” 林氏苦笑,七姑这也未免太偏心蕴儿了。就算是庶子庶女,那也是自己的孩子不是。再说了,哥哥才四十,嫂子更年轻,也不是没有机会生下嫡子的。林氏想着,必还是要找个机会问问嫂子的。 却不知道,白氏和苏怀远早已是达成共识了,不管有没有嫡子,都是要把产业留给可贞的。只是林氏并可贞娘俩暂且还不知情罢了。 “我知道七姑和哥哥打心眼里心疼蕴儿,可是我也理会蕴儿是个什么性子,她是真心不大喜欢这些的。” 林氏倒也不是虚言,她看得出来,蕴儿真是不喜欢牙行的。可是没办法,先时的江家,现在的二哥七姑,都是开牙行的。她又素来是个懂事的,自然不会去言语什么的。只是,若是真让蕴儿去经营牙行,她必是不会情愿的。 “我说你迂你还真迂了?哪里就需要蕴儿做什么的,若什么都要蕴儿来,她那几个表哥表弟,我们花功夫花心思****出来的老人们做什么?只不过从现在开始,慢慢的理会些牙行里头的事物,清楚些猫腻就是了。其他的自有人料理的,她只要等着分红就是了。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若手里没点子产业傍身,以后怎么处?”白氏现如今真是一心放在可贞身上的,色色都为可贞考虑的很周到。 林氏刚想分说什么已是到了家了,只好暂时止了话头,回家再说。 可显然白氏也没打算和林氏再说什么了,和可贞一道看了会子书用了哺食就回去了。 林氏唤了可贞过来把白氏的意思一说,可贞虽已是有了心理准备了,还是有些惊讶的。 她实在是没想到白氏现在就开始提及这事儿,是真心想让她从现在开始就慢慢接触牙行的事务的。 可是,“这怎么可以呢!”想了想,可贞又问道:“姑祖母就打算这么一直一个人过下去吗?” 白氏的辈分虽大,可年纪真不算大的,还有好长的大半辈子呢,就这么一个人,虽然也有自己、林氏和苏怀远,可到底差了一层的。若是真心没有旁的想头了,大可趁着年轻还有精力,过继个孩子自己****着,以后也有个靠。 林氏摸了摸可贞的发髻,“应该是的吧!” 当初如果自己没有遇到秦叔秦婶,或许也会像七姑这样,一个人一辈子的吧! “娘劝劝姑祖母吧,我看得出来,她还是很喜欢孩子的。若是可能,过继一个不好吗?”可贞想着,还是说出了口。 就算自己已经把她当做了姑祖母,以后也情愿照顾她赡养她,可到底,不是亲生的不是。 林氏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真和白氏说了之后,却又被白氏噎回来了,“那好,我要过继蕴儿,你肯吗?” 林氏哭笑不得,“七姑,我和您说正经的呢!” “我也没和你胡咧咧呀,我就想过继蕴儿来着,其他人我都看不上。”白氏磕着牛妈妈自己炒的南瓜子,似笑非笑的瞥了林氏一眼。 林氏也不和白氏掰扯这个,只道:“七姑,哥哥家那几个孩子我们也都见了,到底是在嫂子膝下养大的,人品规矩都是齐全的。” 林氏也没想到,嫂子那么个绵软性子,几个孩子却教导的极好的。倒是因此,对魏氏也多了分亲近了。 “那几个可都是庶出的。”白氏呸掉了瓜子壳,白了林氏一眼。 林氏苦笑,“蕴儿也是庶出。” 白氏眼睛一瞪,“那能一样吗?蕴儿是你生的,又是那小子的种,那几个比得上吗?” 林氏了然,七姑不是没有这份心思的。只是,她确实看不上罢了。 “七姑,嫂子一直没有坐过胎么?”林氏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其实这话林氏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问罢了。 “怕是年纪小的时候不知事,伤了身子了,这些年一直在调理,只是这么多年了,怕也难了。”白氏停下了捻瓜子的手,叹了口气,又道:“怕是这里头还有姓柳的那个小娼妇的手笔。” 林氏一听这话,便不再说声了。 白氏见她情绪一下子就落了地,坐起身子拍了拍林氏的手,“你放心,这笔仇,我记下了。她钟氏想进老苏家的祖坟也要看我答不答应。虽说他们老苏家就一乱葬岗,可苏家人都只有害旁人的份,哪有自己被人害了子嗣的例?即便是苏铨那直娘贼,终有一天,我也定会叫他一命还一命的。” 白氏语气淡淡,神色安详,和说出口的话极为不符。 林氏登时就惊着了,她早知道七姑必是有什么想头的,却没想到七姑竟会和自己言明,忙一把扯住白氏的衣袖,“七姑,咱们别再理会他们了,他们富也罢贵也罢都与咱们没有关系,咱们只要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你怕什么,你是理会我的性子的,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儿的。”白氏握了林氏的冰凉的手心,“你放心,我不会再弄丢了你的。再说,我现在还有蕴儿,才舍不得给那两个绝代古陪葬的。” 林氏看着言笑晏晏的白氏,只觉着内里冰凉,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半晌,还是白氏开了口,“你真是不想让蕴儿接我们的生意是不是?” “七姑,哪是什么想不想的,而是真的不合适。七姑也该有自己的孩子,不论是亲生的还是过继的。哥哥那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有自己的孩子。至于蕴儿,七姑二哥现在自会照拂她。等我们年纪都大了,表舅表哥自然也会照拂她的。”林氏勉强让自己忘却了那个话题,想了想,劝说道。 林氏说完,白氏挑挑眉,表舅?这还是想自己过继个孩子了?刚想说话,只闻敲门声,白氏笑了笑,“怕是老2来了,你且听听他怎么说吧!” 正说着呢,只听西屋里可贞已是蹦了出去了,门一开,脆生生的唤了声舅舅,炕屋里的二人听闻都笑了,下了炕往堂屋来。 “快瞧瞧,舅舅给咱们蕴儿带什么好玩意来了?”一挑起帘子,白氏迎面碰上搀着可贞的苏怀远,一见可贞笑得红扑扑的小脸,打趣道。 可贞面对白氏这样的打趣早已是习以为常了,实在是听多了。可是还是跺着脚嘟着小嘴,“姑祖母就会取笑我,好像我就是个钱串子似的。”说着努了努嘴就一径往灶间沏茶去了。 众人也都晓得可贞的性子,知道她是故意逗趣的,都笑了起来。白氏更是扬声唤可贞沏了熏豆茶来。 林氏一顿,沏熏豆茶可是要费番功夫的。 果然,随后就听白氏向苏怀远说道:“上回我和你说的事儿,你想得怎么样了,可能给我一个准信了?” 林氏一愣,随后听闻白氏几句话说起了后,那心里,真不是一般二般的苦涩。做儿女的要如此防备着亲生父亲,这样的事儿,也再难寻了。 白氏说话向来直接,苏怀远自小也早已习惯了白氏的直接了,甚至若是有一天白氏客客气气和自己说话的话,估计还会觉着不自在的。可听白氏就这么把这事儿捅了出来,说实话,还真是很不自在。 勉强一笑,岔开了话题,“七姑,您呢,您又有什么打算?” 白氏斜睨了一眼苏怀远,冷笑,“做丝绸生意真是埋没了你了,你这样的合该去做染坊生意的,包管你更兴隆的。” 林氏不禁莞尔,真是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二哥和七姑这么斗嘴了。 苏怀远心下亦是感念的,可面上却更带了两分懒散了,“七姑,要不你把我过继过去吧,我给您当儿子可好?” 林氏这回已是笑出声来了,记得以前这话都是七姑追着二哥说的,每每都能惹来大家伙的哄笑二哥的气恼,没想到现在却是二哥拿来打趣七姑了。 “呸,我可没这么大的福。”似乎也是想起了那些过往,白氏愣怔了会子才啐了一口道。说着又看了眼捂着嘴,眉眼弯弯的林氏,“我倒是想过继蕴儿来着,只是苏宜不肯。不仅不肯,还不愿蕴儿接手我们的买卖。” 林氏一愣,随即哭笑不得,七姑真是半点都没变,还是这么不饶人。 凤梨的话:明天就要上架了,编编说中午帮我开通vip,所以就要推迟更新了。不过我在想,能不能多更点的,可我又怕没有人看,怕吓到大家。哎,还是到时候看情况吧!呃,还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儿,多谢喁喁独行、沐沐、还是蓝朋友的平安符,多谢沐沐的pk票,让大家破费了,多谢大家! 第一百一十五章 婉拒 第一百一十五章 婉拒(二更) 果然,苏怀远一听这话立马向林氏正色道,“四妹,我和七姑已是商量好了,这话我之前也说过的,我那些产业必是要给蕴儿的。” “二哥,你也有孩子,以后也会有嫡子,再是没有这样的道理的。再说了,蕴儿姑娘家家的,我也不愿她这么辛苦,只盼望她衣食周全一世安稳罢了。”林氏摇头,和苏怀远扯明了。 “听见没有,还是这么没出息,哪里像是老苏家的子孙。”白氏嗤了一声,向苏怀远道。 苏怀远摇了摇头,“四妹,我都四十的人了,说实话,还真是没有这个想头了。” “二哥,你也不过才四十而已,何苦呢!”林氏一听这话,忙劝道。 虽说她对记名嫡子是有些抵触,是满心希望魏氏能生下嫡子。可她也听白氏说了,很难。 “可不是,何苦呢!那个直娘贼也是快四十了,才又讨了个娇滴滴的小贱人,随后更是不停地往家里划拉小姑娘,一个劲的生孩子。你又何苦为了旁人的错和自己过不去?”白氏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雪葱似的食指点着桌面,透过门腔瞧着灶间,闲闲道。 林氏并苏怀远一听这话,都不再说话了,只垂头坐着。 白氏抿了口茶,说出来的话也带了两分强制,“就这么说定了,我帮你留意着,芬娘那也我去说,想来她是明白的。” 可贞正托着茶盘从灶间里出来,刚走到门口,就远远的听得白氏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而且堂屋里的三人见了她后,便不再说话了。 可贞抿了抿嘴,进屋依次奉上熏豆茶。 熏豆茶上辈子可贞也吃过,却已经恍恍惚惚不大记得了。更不知道原来还是加这么些物什的。不光是毛豆子,还要白芝麻、紫苏、酸橙皮、胡萝卜干、扁尖笋干、香豆腐干、咸桂花、腌姜片、茶叶等等。 看似完全不搭界的东西,可出来的滋味却很舒服,好似就应如此,就像此时堂屋里的气氛。 林氏、白氏、苏怀远三人三面而坐,林氏恬淡,白氏张扬,苏怀远稳重。三人的气场都不弱,可却异常的和谐,让人呼吸之间都轻松了起来。 “蕴儿的手艺越发的好了。”白氏啜了一口清爽的熏豆茶,向可贞笑道,眼里满是满意。 在刚刚可贞奉茶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老2碗里只加了一片酸橙皮,而自己碗里是没有咸桂花,苏宜碗里则是没有笋干,这都是自己三人往日里的习惯。可真要论起来,自己三人还真是鲜少喝这熏豆茶的,可这个小丫头,却已然是把自己三人的习惯了然于胸了。这份机灵悟性,实在是难得的。 苏怀远也已是尝出来了,看了眼白氏,微微颌首后直接向可贞道:“蕴儿,可对舅舅的牙行有兴趣?” 可贞正咔嚓咔嚓地嚼着毛豆子呢,一听苏怀远这话,一颗毛豆子就这么直不笼统的咽了下去,忙苦了一张脸,直抹脖子。 林氏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盏过来给可贞顺气,又喂可贞抿了口茶。才转身向苏怀远嗔怪道:“二哥,蕴儿喝茶呢,你仔细噎着她。” “可不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白氏也附和道。 苏怀远抹了抹鼻子,闭上了嘴。 可贞连连摆手,“我没事,一颗小豆子罢了,杨梅核我都敢咽呢!”说着又睁大了眼睛看了看白氏,又看了看苏怀远,那表情要多委屈又多委屈,“姑祖母,舅舅,你们是不是讨厌蕴儿啊!” 白氏被可贞问傻了,连连道,“傻蕴儿,姑祖母怎么会讨厌你呢!” 苏怀远亦是连问可贞怎么了。 “我以为姑祖母和舅舅都是讨厌我了,所以都想着要把你们的牙行扔给我,让我忙得脚不沾地,你们倒可以去喝茶看戏了。”可贞说着还是嘟着小嘴,忽闪着眼睛,一脸委屈。 苏怀远被可贞噎住了,白氏却是知道可贞的心思的,向可贞招了招手,“小机灵鬼,你过来,连祖姑母和舅舅都编排起来了是不是?” 可贞走上前去,努了努嘴,扬起了头,“我哪里就编排祖姑母和舅舅了,明明是您二位想躲懒,想撂挑子呢!” 白氏把可贞揽在自己身边,拍了拍她的胳膊,斜眼去看林氏,“你和蕴儿说什么了?” 林氏看了眼可贞,抿了嘴笑,“您也说她是小机灵鬼了,哪里还要我说什么呢!” 白氏看了眼林氏又看了看可贞,点着可贞的额头,咬牙道:“就没见过你们母女俩这么憨的人,大把的银子送到了手里还要往外推。我倒是不懂了,你们这是怕咬人还是怕我和你舅舅要你养活啊?” 白氏说的可是良心话,她在牙行打拼了十年,好不容易到了现在这么个成色,想要贴上来的人不要太多。不光是自己牙行里的官牙,好些老相识也都想着自家孩子能入了白氏的眼,以后好接手同喜的。可是这会子却被林氏可贞一次接一次的拒绝,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可贞瞪圆了眼睛,一脸吃惊,“我养姑祖母和舅舅舅妈不是应该的么?”眼见白氏神色有了些缓和,忙倚着白氏,嘟囔着小嘴,连连点头道:“不过咬人倒是真的。” 说着又一本正经道:“姑祖母,舅舅。钱,味甘,大热,有毒。其药,采无时,采之非理则伤神……以此七术精炼,方可久而服之,令人长寿。若服之非理,则弱志伤神,切须忌之。”正正经经的一篇子话说下来,骨头又软了下来,扒拉着白氏道:“姑祖母,舅舅。我又懒又笨又不缺钱,能过上像现在这样的日子真心已经很满足啦!您二位还是让我松快些吧!” 可贞这话也是良心话。虽说她上辈子还是有些小追求的,可来了这后,差点丢了小命,现在又超额完成了上辈子的目标。所以吧,还真不是她没志气,实在是已经很满足了。 再说吧,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贞真心不想要的,也不能要的,这已是根深蒂固在刻在骨子里了。 再说了,她也实在是不敢要。自己拥有的实在是已经够多的了,再要什么,可贞真心害怕自己的福运会被用完,那到自己有一天困顿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这么聪明的脑子,可怎么就不放在正道上呢!”白氏和苏怀远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可贞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皆是惊讶不已。白氏更是揉着可贞的小脑袋瓜,真心想把可贞揉醒。 “我哪有不放在正道上么,我每日里念书习字、学规矩、学做针线、学做吃食、还要学养花,难道还不用心啊!”可贞心下汗颜,可还是嘟着嘴抻着长音撒着娇。 “这些玩意,再用心又有什么用?”白氏不由气恼道。 “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用心这些又用心什么?”可贞忽闪着眼睛,看着白氏。 白氏语噎,随后瞪向林氏,“好好的孩子,都被你们教坏了。” 可贞转过头向林氏眨了眨眼,又回头炯炯有神的瞪着白氏苏怀远卖萌,“姑祖母和舅舅都是大能人,就能者多劳啦!至于蕴儿么,就身靠大树好乘凉啦!” 林氏好笑不已,白氏和苏怀远也笑了出来,看向可贞的目光仍旧满是宠溺,倒都没在说什么了。 若其他的还好说,可架不住这小丫头自己不愿意,那就没有旁的办法了。虽遗憾,可这二人的初衷都是为了可贞好,自然不会强求可贞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儿的。只是说不得,就要另想法子了。 林氏松了一口气,可贞更是松了一口气,又沏了清茶过来,便借口看花去就溜了出来,把堂屋留给了林氏白氏苏怀远三人。 扭着帕子,可贞长长的吁了口气。 其实吧,可贞很清楚,大家伙都说自己聪明,这确实,自己身子里是个二十多岁的大人,和这个小身子放在一块,自然是显得聪明的。 可是十年后,二十年后呢?也不是可贞看不起自己,而是真的,再长进也是有限的了。现在趁着年纪小,现学现卖的,过日子还凑合。可那么大的牙行,可贞深深觉着,她真心没有金刚钻的,真心玩不转的。 这些日子以来,因着苏怀远,因着白氏,可贞对牙行已是渐渐有所改观了。以前觉着牙行盘剥百姓盘剥的实在太厉害了,可现在才知道,其实官府才是盘剥的更为厉害的那一个。好比那让可贞看着肉疼的百分之三的牙佣吧,其实真正牙人拿到手的只有百分之一,另外的百分之二都是帮朝廷征收的商税。不仅如此,还有什么营业牌照税,营业税,巧令明目各种牙捐或是附加税。加起来,实在是不菲的。 如此再来看牙行,虽说没有什么风险,不用什么投资,收入和其他行业相比还算不错,可到底,也不是谁都有两把刷子的。 凤梨的话:明天上架,求首订啊,到时候姐妹们也都来看看呗~ 第一百一十六章 樱桃红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樱桃红了 以前可贞一直以为牙行么,顶多就是像江家这样的,一大家子共同经营,各有各的分工。 可接触过白氏和苏怀远之后,可贞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真心弱爆了。原来像江家这样经营方式在牙行里其实也只能算是一般,比那些没有店面的包袱牙人稍稍好些罢了。 譬如白氏,手下有着十几个领有官牙帖的官媒和一帮子私媒。她的同喜牙行,也差不多就是个湖州地区的官媒组织了。 官媒们,或是帮人买卖仆人侍妾,或是如同薛大娘一样看管解递女犯,可贞都是理会的。可帮人做媒,不仅仅是要为适龄男子女子做媒。还要监督那些到了适婚年纪没有嫁娶的百姓。还要奉了官府的令帮一些鳏夫****重新组织家庭,并替他们整合财产。而且这还有份额的,每月都必须做成那么几对的。毕竟建国也才二十多年,还是很需要增加社会人口的。 不仅如此,就连私媒做成的姻缘也还是要到官媒处登记,接受官媒的监督的。这权利,也实在不算小了。不过这义务,也实在不少就是了。 还有苏怀远的乾丰,在可贞看来,也算是个丝绸行业的行帮组织了。 也有着好几十个领有牙帖的牙人的,再加上各人的徒子徒孙、自家亲友、帮工等等,听说是足有上千人之多的。 每个牙人或是经营的重点不一样,以丝绸来分成生货、熟货、花货、圆卷、扁折、串绸等等。或是分工不同,比如说,有持秤估值的看庄;高座柜上颐指气使掂量成色的覆庄;握算偿钱的发庄;修治整理的修折;以货出售的出使;在外接账的坐庄等等不一。 不仅要代客商购集或散售货物负责经纪交易,评定货物价格及质量,司衡商品斤两,判别银水成色,为外来客商提供居停货物、安顿食宿。还要维护市场秩序,防止买卖过程中的欺诈行为,对买卖双方负责。而且还要帮官府征收部分商税杂课,为外来客商办理路引文书、海关税口的报验。更甚至于,还要帮客商采买土特产品或是带领客商游玩。总之一句话,真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可贞光弄明白这些就已是费了好大的劲了,让她去接管,她还真没有这个信心的,就算不用她亲自上阵,可若不懂里头的弯弯绕,怎么放得下心来。所以啊,可贞也很有自知之明,既然没有那金刚钻,那就别揽那瓷器活。还是做些自己力所能及而且能做好的事儿吧! 至于说,白氏之前提过的好好的大家小姐不做去做下九流的话。说实话,可贞之前真是这么想过的。容不得她不想,好不容易能过上安生日子,她真是半点都不想行差踏错的。 虽说现在的社会环境仍是士农工商,可是和可贞记忆中的重农抑商相比起来的话,却是不至于的。 就像可贞以前一直咬牙切齿的天不容,地不载,世间极恶大罪的车船店脚牙。可贞以前就一直觉着吧,干牙行的,说不得就是什么市井泼皮,棍徒无赖、闲汉懒汉,反正就是一些不事生产的社会闲散人员才会去做的。尤其是在崇文门待了那么多天后,看了那么多闲磕瓜子嫌磕牙的牙人后,可贞还真是这么想的。 可谁知事实上,别说那些无赖了,就是正经百姓之家也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牙帖的。因为朝廷在牙人方面的政审是非常之严格的,牙人必须由家道殷实,品行道德为人所信服的人才能担当的。 所以,若真说下九流,那也真不至于的。 可是可贞自来了这后,虽也有任性的时候,可更多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遵守着这个社会的规则,真心不想特立独行的。所以即便她打过很多主意,可到头来,还是只敢和林氏一道做做针线罢了。 只是,自从白氏上门后,可贞林氏便再没有机会做什么了。也不是没有空闲的时候,只是白氏不允。 她又不像苏怀远,分辨两句就过去了。这里敢分辨,肯定是一顿好骂的。 于是可贞林氏便给白氏苏怀远魏氏做起了衣裳鞋袜。人与人之间,好与好都是相互的。别的做不了,这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可贞做起来一点都不含糊的。虽说和这三人送的物什天壤之别,可收的人俱是又感动又嗔怪的。尤其是魏氏,登时就红了眼眶。 虽说以往苏绚也给魏氏做过衣裳,可到底也是应季的,过生日时才做一套,是不是自己做的还不一定。因此这突然得了可贞的绣鞋,哪有不高兴的。不仅高兴,还觉着可贞有良心,说不得老爷说把牙行交给姑娘,还真是找对人了。不说别的,起码有良心不是。 自打进了四月,院子里的樱桃树便慢慢由青转黄,越发娇艳了。 可贞看着得意,到底是一连施了几次有机肥,又拿石灰、硫磺杀了虫消了毒的缘故。看,长的多好。 于是,可贞和莺时每天一大清早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仰着脖子查看可有熟透的樱桃可以采摘了。 也是到这时候,可贞才知道为什么这条巷子要叫青果巷了。这家家户户的,基本上院子里都有一两株老果树的,像是樱桃、石榴、杨梅、杏子、李子、柿子、无花果、葡萄、橘子、桃子、海棠之类的,品种不要太多的。 如此一来,差不多一整个春夏秋都是有绿莹莹的果子的,叫这个名字,真是应景极了。 当然,这么多果子里,最早由青转黄的自然就是可贞家这样的樱桃树了,毕竟是百果第一枝么! 不过因为向阳、树杈高低的问题,所以就算一棵树上的樱桃,也是陆续成熟的。于是可贞莺时二人便爬石凳的爬石凳爬石桌的爬石桌,采下来来后放在小笸篓里,等吃过朝食洗了,坐在屋檐下吃得小嘴水润润的。 开始时可把牛妈妈吓坏了,连连赔罪,说莺时没有规矩。 可贞嘻嘻哈哈一通笑,可随后还是拦了牛妈妈继续带着莺时疯。 这么些日子的日日相伴,可贞对牛妈妈莺时已是很有感情了,真是把牛妈妈当长辈,把莺时当做自己的玩伴姐妹的。更因为莺时伴着自己的时候比较多,又看着莺时才十二岁就这样老成,而自己都二十多了还要在这装小孩,说实话,真心挺憋屈的。所以啊,索性带着莺时一起疯。折腾花样子,折腾吃食。折腾的两人小脸红扑扑的,眼睛晶亮,倒也是折腾出非同一般的感情来了。 再加上,又有白氏撑腰,可贞更是肆无忌惮了。 其实林氏原先看着可贞爬高爬低也是不放心的,倒不是怕坏了规矩,毕竟在自己家里,就算爬树又有谁知道。所以啊,她只是怕可贞磕了碰了。 可白氏却是不以为然的,“这有什么的,我小时候比这还高的公孙树也爬过的。小孩子家家的,耐摔打才好呢!” 就这么一句话,林氏并牛妈妈自是都不敢再说什么了。甚至于林氏看着可贞晶亮的眼神,还劝了牛妈妈。让牛妈妈安心,只管让可贞带着莺时玩就是了。 牛妈妈自是只能应了,可背地里却是再三叮嘱莺时,仔细着姑娘。 莺时自然明白的,可也知道,姑娘看着娇柔,可性子,也实在是个野的。而且,胆子也不小的。 白氏也看出来了,胆子不小,耐性也够。只是一天到晚的只肯在这些事上嘻嘻哈哈的花功夫,实在是叫人气闷。可见她忽闪着眼睛,捧着樱桃过来,心里的那点小气恼啊,早就烟消云散一点不剩了。 “姑祖母,舅妈,快尝尝樱桃!”可贞屁颠屁颠的捧了樱桃过来,指着笸篓里颜色大小不一的樱桃向白氏魏氏絮絮道:“这是西边王大娘家送来的樱珠,这是对门杭奶奶家送来的朱樱,这是我们家的蜡樱,姑祖母舅妈尝尝可合口味的?” 白氏把笸篓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拉着可贞坐下,喂了一颗给可贞,自己也尝了一遍才道:“还是这樱珠够味儿,酸甜可口,其他两色都太甜了,究竟也没多大味儿了。” 魏氏瞪圆了眼睛瞪着白氏又看了看可贞,连连摇头,“真是好牙口,我都不用吃,光看你们吃就酸倒了牙了。”说着还真拿帕子掩上了嘴。 可贞嘿嘿直乐,魏氏和林氏她们一样,半点都不能吃酸。一见自己吃这些果子,那口水都会往下掉的。 不过刚刚白氏的话,可贞倒是一半点头一半摇头的。好吃自然是酸酸甜甜的才好吃的,毕竟这才有那种果子特有的鲜味儿的。不过甜的也不差的,起码比自己上辈子吃过的都好吃。可到底,没有酸味儿,还是总觉着好像差了些什么,并不圆满的。 林氏从后院晒了被子过来,听了笑道:“蕴儿也是这么说的,说咱们家的蜡樱太甜了,做樱桃酒樱桃酱什么的倒是挺好的。” “怎么?蕴儿想吃樱桃酒樱桃酱了?”白氏一颗接一颗的喂着可贞,可贞嘴里嘟嘟囔囔着点着头,又去看林氏。 “刚结果的时候可就想着了,想着要吃樱桃抓饭、樱桃酒、樱桃酱、腌樱桃、樱桃肉、樱桃蒸鸡蛋糕什么的,想的可多了。”林氏洗了手,过来向白氏魏氏笑道。 “这容易呀!”白氏眉毛一挑,“今儿不是吃乌米饭么,咱们做些樱桃酱,待会正好吃。” 可贞连连点头,可看了看笸篓里的樱桃,又看了看树上的樱桃。呃,好像不太够呃! 刚想说话,白氏已是唤了自己的丫鬟桃月出去买樱桃去了。 可贞这里又和林氏白氏魏氏商量上了,要怎么做怎么做的。 想着想着又想起了樱桃酒,想起了樱桃酒可贞就又想起了黑森林。哎,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吃得到的。心底里叹了口气,又回头和林氏商量起了做樱桃蒸鸡蛋糕的事儿。虽说天差地别的,可是原料也差不多了不是。 等樱桃买来了,可贞也不要人帮忙,就和莺时两人一道洗干净切碎了,端了小凳子坐在风炉旁熬上了。两人轮换着搅拌着,不一会的功夫那甜香味儿就出来了。 可贞也不怕烫,拿小拇指不停的去沾食樱桃酱,美其名曰尝味道。那一本正经的偷偷摸摸的馋相看得林氏白氏魏氏三人笑得直打跌。 凤梨的话:上架了上架了,真心激动的不行啊,手都是斗的。鞠躬感谢姐妹们的支持,多谢贺在尔氏、喁喁独行的平安符。无以为报,只有努力码字了。七点钟准时还有一更哈,求支持!么么大家!(。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七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二更 求首订) 高兴的都忘了吼一嗓子了,多谢姐妹们的支持,求首订啊! 等樱桃酱做好了,一大清早就浸泡上的乌米饭也逐渐上色了。 若说旁的吃的只是可贞没事儿瞎折腾,这乌米饭就是可贞的怨念了。 上辈子虽说也只是一年里到了节气上才吃个两三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自到了这里后,倒成了心心念念的一桩心事儿了。自进了四月,就开始想着四月初八要吃乌米饭了。 林氏只以为她是听谁说过的,也没有多加问询,只是早早的就订下乌饭叶了。 昨儿牛妈妈就去集上拿回了订下的乌饭叶,今儿可贞更是天未亮就爬了起来,和莺时一道把乌饭叶洗干净了,放石臼里捣烂了,拿出来放木桶里泡了水,等水从绿色变成深绿带点金色后,又搓了会子,直到把自己的手都搓黑了,才嘻嘻哈哈的捞干净,把洗净了的糯米倒了进去浸泡。 听林氏和牛妈妈说,老法的乌米饭的制法是要九蒸九曝的,现在偷个懒才这么简单的炮制一下的。可是可贞自小吃的乌米饭都是乡下送来的乌饭叶当天做当天吃的,也就管不了那许多了。 等原本雪白的糯米成了墨绿色,捞出沥沥水,然后把乌饭叶水倒进锅里煮沸,投米下锅煮成饭也就行了。 牛妈妈清洗着石臼,打算待会再做乌米糕。林氏洗了些腊肉拔咸,准备待会做咸味的乌米饭。可贞莺时并白氏魏氏则坐在石凳上剥着核桃、杏仁并瓜子什么的,打算待会炒熟了好加在乌米糕里提香。 其实今儿魏氏原本是打算请了白氏并林氏娘俩往家里去吃乌米饭的,可到底白氏林氏考虑的多,顾忌着这些日子京里怕是要来人的,怕一时不慎闹出什么事儿来,因此便作罢了。林氏她们不去,魏氏也不愿在家里用,越想还是越觉着这里舒服,用过朝食便赶了过来了。还让下人带话给苏怀远,请他过来青果巷用乌米饭。 正忙着呢,蕙娘难得过来了,又是来送乌米饭的。 “怎么不坐坐?你可好些天没上我家来了呢!”可贞接了碗,见蕙娘又匆匆要走,忙拉着她问道。 蕙娘看了看左右,才跨进门槛向可贞道:“别提了,我家三姑明儿就搬回来了。我爹我娘正一肚子气呢,我嫂子她们还要挪屋子,忙得什么似的。等过了这阵子,我再来寻你说话儿。”说着便一径去了。 可贞进屋把蕙娘的话告诉了林氏她们,林氏诧异,“当真搬回来啦!” 魏氏不明就里,忙问什么事儿。 白氏大略一说,又嗤了一声道:“那江家老奶奶真是越来越昏聩了,这算什么事儿?他们家那个老幺,是叫蕙娘的吧,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了,下头几个重孙辈的也快长成了。如此一来,上哪结好亲去?真以为我们说媒的就是月老,两根红线一拉一绑就成了?” 魏氏瞪圆了眼睛,百般不敢相信,“这怎么能答应!” 可贞也了然,怪不得宋氏这么气恼呢! 若说起来,翁姑俱在,又不受人欺凌又不是贫困无依的,却只住不下去,不肯尽奉养之责,百般闹着要回归宗。在这个社会,真是算得上反面教材了。 这里林氏白氏魏氏和牛妈妈正说着话呢,却见苏怀远身边的小厮送了两条头膘鲥鱼过来,说是苏怀远有急事,不能过来用饭了。 林氏魏氏一急,哪里还顾得上看鲥鱼的,忙问出了什么事儿。那小厮本来就得了苏怀远的话,因此细细说了一遍。 可贞明白了缘由,一颗心放下了,不过又连连咂舌,这也未免太严格了。 不过,再一想也是,这样无本的买卖,竞争是肯定的,恶性竞争也必然不能幸免的。如此在牙帖请领的时候就严格划分好区块地段,倒是能避免很多同行之间的纷争倾轧的。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按着律法规矩来行事的。 就像这次,就是有别的牙人跨界承充,被乾丰的人发现了,结果就打上了。 林氏听得苏怀远没事放下心来,取了钱赏了那小厮,就让他赶紧回去了。 白氏冷冷一笑,“现在的人啊,为了两个钱,这手也未免伸的太长了,连信誉都不要了。” 她也是做牙行生意的,比起可贞林氏,更加感同身受,也更加愤恨。一个行当里坏了规矩,倒霉的是大家伙。 魏氏难得听说外头牙行里的事儿,一听白氏如此说,也忙应道:“是啊是啊!” 可贞关心的则是既然被发现了,那该怎么惩处呢? “这就要看了,较轻的就是罚银,在祠责罚。若重的么,就是革除名额,牙帖缴销……” 白氏说的轻松,可贞却是倒吸了一口气。 罚银确实不算重,可在行业祠堂里接受责罚,就委实不算轻了,如此一来,名声也算是尽毁了。更何况还有革除名额,牙帖缴销,这就是砸了饭碗了。这么重的责罚,若是上辈子也能这样,说不得就不会有那么多昧良心的奸商不法之徒了吧! 因着苏怀远不过来了,林氏便和牛妈妈收拾起了乌米饭。 蒸好了的乌米饭,一部分拿笋粒、腊肉粒、豌豆炒了。一部分拿石臼捣的粘软,加糖和炒过的干果仁,拌匀后拿模子压成各种图案的乌米糕,又好看又好吃。还剩下一部分则什么都不加,等到吃的时候或是拌豆豉或是拌花生酱、樱桃酱,白砂糖,就随各人的喜好了。 牛妈妈做了鸡茸竹荪汤、毛峰鲥鱼,又收拾了几碟子酱菜出来,哺食也就得了。 可贞面前放了一碗咸味乌米饭,还有三四碟子各色味道的乌米饭。可贞这里吃一筷,那里挖一勺的。虽都是一样的乌米饭,可照旧吃得津津有味的。 虽说可贞自己也不知道这前后究竟相差了多少年,可这乌米饭的味道,却和上辈子差不离的。 吃着吃着,可贞突然发现魏氏又只吃着面前的一碗无味的乌米饭,用着几碟子酱菜。别说鸡茸汤和鲥鱼了,就连咸味的乌米饭都不碰的。 可贞也不管什么食不语了,“舅妈,您今儿又吃斋啊?” 其实也没一道吃过多少饭,可基本上,可贞就没见魏氏沾过荤腥,每次都说是吃斋茹素。在这里都是如此,那在家里,估计更不会去吃荤腥了。 魏氏没想到吃的津津有味的可贞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却是笑道:“没有啊,这可是哺食哦!” 可贞嘴角抽了抽,好吧,今儿也算是破了例了。因为魏氏以往吃斋都是过午不食的。 可是这样哪行啊,不管是男人女人,到了什么年纪,营养均衡都是最最重要,也是最最基本的一则事儿。一直吃素,不沾荤腥,哪里能成的,人体的基本代谢都完成不了的。 自己都不保护保养自己,菩萨神佛想救你也没有机会不是。 “舅妈,您今儿还要进佛堂吗?”可贞问完见魏氏摇头说不用,忙跑进灶间取了碗过来,给魏氏盛了两口饭又盛了半碗汤,“舅妈,不进佛堂,您就用些荤腥吧!天天茹素,对身子也不好的。人么,就得什么都吃,挑食可不好的哦!” 林氏三人都被可贞作怪的表情逗乐了,白氏更是帮腔道:“蕴儿说的对,你看看你们两个,风吹吹就倒了。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都没有我们蕴儿乖巧。”白氏接着赞着可贞,“还是我们蕴儿好,像姑祖母,泼辣的很,什么都吃。所以啊,这小身板结实的……”不过话还没说完,白氏又连连呸了几声,小孩子夸不得的。 林氏魏氏俱是好笑不已,魏氏见可贞一本正经的盯着自己,忙道:“好好好,我吃,我吃。” 可是可贞却仍是没有低下头去,仍看着魏氏,“舅妈,您先少吃些,别吃的不舒服了。” 有些人一直不沾荤腥的话,难得吃一次,肯定会各种不舒服的。这也会给他们造成阴影,会觉着吃肉就会不舒服。因此可贞刚刚就没给魏氏多盛,就怕魏氏吃得发腻倒了胃口。 魏氏见可贞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自己,这心里啊,别提多感动了。一口一口的慢慢吃,倒真是没觉着有什么不舒服的。 可贞见魏氏的表情动作,真没勉强,便又给魏氏布了两筷子鲥鱼。抬头瞄了瞄白氏,又赶忙给白氏林氏各布了两筷子,才吃起了自己的饭来。 用过饭,可贞给魏氏沏了盏八宝茶,又专门给魏氏开了一堂课,林氏白氏旁听。主题就是论营养均衡的必要性。 不过这堂课上得委实是艰难的,毕竟那些术语名词都是不能用的,可摒开那些名词,可贞还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来代替的。无法,只能告诉魏氏,吃什么补什么。 不管什么年纪的女人,对于保养都还是有几分上心的。可贞便用这些方式来告诉魏氏,吃什么怎么吃。可贞相信,若是魏氏照着自己说的来,别说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质了,就是常量元素微量元素、维生素、纤维之类的都能得到均衡的补充的。 当然了,可贞也没指望一次就能转变魏氏的观念。于是临走的时候,可贞又请魏氏第二天继续过来用饭说话。 凤梨的话: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么么大家!(。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八章 提质增产(求首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提质增产(求首订) 再次吆喝一嗓子,求首订喽~ 翌日一早,白氏前脚刚走,苏怀远就过来了。 可贞见林氏并不开口问他昨儿的事儿,虽则自己还是挺想知道的,可却不敢问的,生怕让苏怀远觉着自己对那牙行是有兴趣的。 还是苏怀远自己告诉了林氏,说是那牙人已被革除了名额了。 可贞不由得再次感叹,瞧瞧,人家这利落劲儿。 见苏怀远开口了,林氏便也不避讳了,“二哥自己个儿也得留意,毕竟,你牙行里的人委实不少,人一多么,总归是参差不齐的。” 苏怀远看了看可贞,向林氏点了点头,“我理会的,你放心。” 用过朝食,苏怀远就自去了。 可又是前脚走后脚来,白氏又过来了,不过并不是自己一人,还带了一差不多年纪的****和上回在银楼里见过的小姑娘。 可贞不大清楚,可林氏一看便知道这就是上回白氏说过的钱柳氏了。只是这来意,林氏也不确定了。 白氏引荐寒暄后,没想到那钱柳氏立马就欠身道歉,不仅她自己,连那小姑娘钱玥也道了歉。林氏连道不必的同时,倒是有些讶异了。 可贞也挺诧异的,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再说白氏也已经去过了,这怎么又亲自上门道歉了?这姑祖母的面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更没想到的是,不仅道歉,不仅打了个八折,竟还送了可贞一支赤金累丝的簪子算是见面礼。 若说旁的,说不得林氏怎么着都不会收的,可这见面礼,一礼还一礼。又有白氏在旁说话,便让可贞收了。 不过去取银子的时候,到底又取了枚自己打的络子拿荷包装了过来送与了钱家小姑娘钱玥。 钱柳氏坐了会子,说林氏说了会儿话便带着小姑娘自去了。 白氏林氏把人送到了门口,看着人上了车一径走了才回来。路上,白氏又问起了林氏送了什么。 “就是上回瞧着江家的花样子打了个绦子,穿了些玛瑙玉石。”林氏搀着可贞,边走边回道。 “这也就罢了。”说着又向林氏道:“你不知道,我今儿本来是想着顺道去拿的,谁晓得她知道了蕴儿看出了她家柜台的事儿,硬要我领她来瞧瞧。这不,我想着你们也该认识些人来往来往的,便带了她过来了。” “七姑说得不错,确实爽利。”林氏应道。 可贞也连连点头,怪不得可以撑下那么间银楼的,到底是有两把刷子的。虽没说上两句话,可是却是句句都能说到点上的。 不过是来看自己的,可贞表示,呃,有些囧。 回了屋,林氏可贞翻看着送过来的童饰,俱是满意的不行,色色精致精巧,和出样的那几色比起来,也不遑多让的。 又算了日子,托了白氏准备送到徽州去。白氏应了,又问起苏怀远可曾来过。 “早上七姑刚走二哥就来了,吃了朝食才走的。”林氏点头,又道:“二哥说,昨儿跨界承充那人已经被革除名额了。” “这事我也听说了。”白氏微微皱了皱眉。 林氏原本就是告诉一声,可这会子见白氏皱了眉,倒是担心起来了,忙问怎么了。 白氏叹了一口气,告诉林氏可贞道:“那被革除名额的主家叫丁茂,我们都叫他丁老三,我们关系还不坏,他在这行当里的名声也是好的。这次若不是家里出了事,他急等着钱开销,也不会冒险犯下这样的事儿的。” 可贞这才知道原来这事儿里头是有内情的。也是,那么重的惩罚在那里,又有多少人敢顶风作案的。只是,错了就是错了,这也不会因着你缺钱就网开一面不革除名额的不是。毕竟这例一旦破了,可就后患无穷了。 娘叁正零零碎碎的说着话呢,久不登门的宋氏又上了门。 可贞拿手搭着凉棚站在廊下看了好一会儿,昨晚没见灯花,今早又没见喜鹊,怎么就门槛都快要被踏烂了呢! “大娘,请用茶。”可贞发完愣,特特去厨房沏了杯杭菊茶奉与宋氏后便被白氏揽在了身边。 可贞心下有数,知道宋氏说不得就是来诉苦的。 果然,宋氏喝了满满一盏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就开始balabala了。 “……归宗就归宗吧,老奶奶答应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了。可是竟还带了两个丫头回来!一回来就嫌屋子窄,她住不下,死乞白赖的要我给她腾房子!你们也是知道我家里的,还要怎么腾,是不是要我和她大哥把屋子腾出来,住在天井里去她才满意的?” 宋氏越说越气,一张脸涨的通红,喘着粗气。 可贞赶紧起身续了茶,摸了摸茶盏的温度,双手捧给了宋氏。 宋氏接过一气喝了,这才好些。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儿,林氏白氏除了略略劝上两句,也不好多说的。 宋氏倒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是在家里气不过,跑出来诉苦的。 “……也算是我一手带大的,不是我说嘴,自小规矩真是好的,左邻右舍谁家不知道的,否则也不能嫁去那样的人家的。可这才出门子了几年啊,就变成了这副死相了……我是不会对她客气的,回了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住不下只管走,我看她能上哪去!” 宋氏说到最后,已是掷地有声了。 可贞也明白了,看来这回江家的事儿是闹大发了。 又灌了一肚子的茶,却见蕙娘咬着嘴唇怯怯的过来唤了,宋氏嘴上不松口,可到底,还是一阵风似的自去了。 可贞叹了口气,就说大家族过日子什么的,最糟心了。 不过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儿,可贞很快就撩开手,忙起自己的事儿来了。 自从见过魏氏,知道魏氏亦是知道了苏怀远送了自己二十顷地后,可贞心里的压力和愧疚已是少了些了。又想着既然收了,那就得好好经营伺弄,这才不负苏怀远魏氏的好意。 正巧又有苏怀远拨给可贞总揽那二十顷地的黄管事因着快到油菜籽收成的时候,过来回话。 可贞更是逮住他不放,连问了他一大串的问题。 虽则可贞一直知道这湖州府是鱼米之乡,土地肥沃。可究竟肥沃到什么程度,亩产能达到多少,可贞还真说不好的。 听黄管事细细一说,可贞这才知道,原来湖州府现在已是一年两季粮了,上半年种麦或是油菜,下半年种稻,若是风调雨顺的话,每亩每季也能产两三石粮食的。 像苏怀远给的这二十顷地,都是租给二地主佃户们去种的,收成对半分。再除去现如今要支付的民田每亩三升三合五勺的粮税。可贞算了下,若是年景好的话,一年的出息还是相当可观的,说不得就又可以置下好些地了。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风调雨顺一直以来就是天下人的愿望。因此,不能指望每年都能够年谷顺成,可是可贞在想,多想些法子提质增产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当然了,可贞并没有奢望能够达到上辈子所听说过的什么什么的亩产已经达到多少多少。只是,就算每亩只能稍稍增加些出息,稍稍提高些质量,可架不住基数高呀,那出息也就不少了。 怎奈,可贞上辈子虽然怕死,也曾了解过一些知识,可到底并没有种过地,没有实际经验的。于是,只好自己瞎折腾了。 旁的书先放放,请牛妈妈去书局买来了《齐民要术》。 种子是没有办法的,毕竟现在都还是可贞上辈子艳羡不已的自留种,而辨别自留种的优劣,说不得凡是种过地的,都是能手。 既然种子没办法,可贞就想着好好研究研究农药啊、化肥之类的辅助产品,到时候就算每亩增收一升也是好的不是。 其实原本可贞还请牛妈妈买了《沈氏农书》的,可没想到这时候还没有这册书,把可贞吓得汗都出来了,再不敢胡说八道了。 书买回来了,可贞也真心用心看的。里头提及的一些防止虫害的方法,可贞都细细琢磨了,又一字不漏的记了下来。 可哪知道,兴冲冲的问着曾经种过地的牛妈**时候。什么用兔子粪防治地老虎;什么用烟梗子或是韭菜水防治蚜虫;什么熏烟防虫。牛妈妈全都知道。 不仅都知道,另外还告诉可贞,现在已是有了专治稻苞虫的竹制虫梳和专治粘虫的滑车了;用沸水和雪水冷热交替浸种是可以防病防虫的;精耕、冬日铲除草根可以起到消灭害虫的作用;早春时节不得探巢取卵、捕杀雏鸟;严禁捕蛙;用家鸭防治稻田蟛蜞和蝗蝻等害虫;人们习惯在夏至这天,把菊叶烧成灰,然后撒在农作物上,作物就不会遭受病虫害…… 听得可贞一愣一愣的,半晌,默默回去把《齐民要术》收了起来塞在了书架最下方。 算了,连牛妈妈这个十多年没有种过地的人都比自己懂得多,自己还是边上站站吧,别再添乱了。又郁闷自己自以为是,早点问清楚了多好,还能省了买书的钱呢,现在的书好贵的呢! 林氏瞧着可贞有些恹恹,又心疼又好笑,赶紧寻了旁的事儿,把可贞的注意力给转走了才算了了。 凤梨的话:才发现,上一章章节标题又忘写了,昨天实在是太心奋了,抱歉抱歉。另外,鞠躬感谢姐妹们的正版支持,么么大家!(。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九章 璎珞 第一百一十九章 璎珞(求订阅) 多谢喁喁独行的平安符,多谢正版订阅的姐妹们。继续吆喝,求订阅! 其实说是旁的事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不过就是打络子而已。 可贞见林氏拿着各色络子yin*自己,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不过看了两回,见林氏两手翻飞,几根棉线这么三缠两绕的,没一会的功夫一个精致的络子就成了,还真是挺心痒痒的。 女孩子么,谁不喜欢这些小首饰小工艺品的。呃,反正可贞是很喜欢的,因此,很快就迷上了。 若说络子,其实可贞不是得瑟,真是早就会打上几个了。毕竟像是以前她常做的那些针线荷包、烟荷包、扇袋、扳指袋、手帕袋之类的小件刺绣配饰上都是需要坠上络子方为成品的。 所以像是一般要用到的什么金刚结、双联结、双钱结、万字结,盘长结、蝴蝶结、梅花结、华盖结这些入门级的,可贞都已是打熟了。 可是这会子林氏打出来的那些络子,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像什么鱼跃龙门、福祉有余、五福捧寿、福寿延年、聚宝盆、贵气盈盈、万事如意、好事成双……样子好,寓意更好,看得可贞莺时二人眼睛都快花了。 虽说在林氏看来,这些络子还不算是特别繁复的,可是莺时何曾见过这么花样百出的络子。而可贞,上辈子倒是见过一些中国结的,可中国结么,式样也就那样了,所以啊,兴致就来了。 两人看着得趣,有了兴致,相互作伴,又都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耐不下性子的人。一时之间,一天学个一两样的,倒是没有别的想头了。 白氏过来一看,这炕桌上炕柜上铺满了各色的棉线麻线和成品络子。而可贞莺时两人正埋在一堆丝线里比划着颜色,登时眼皮跳了跳,“蕴儿,你不卖针线了,不会又想改卖络子了吧!” 可贞抬头嘻嘻一笑,“是啊,姑祖母!您见多识广,帮我瞧瞧这些个络子大概能卖个什么价钱呢!” “你个丫头!”白氏好笑不已,伸手就在可贞粉嫩嫩的脸颊上拧了一把,“我倒要去问问你舅舅舅妈,听听他们是怎么亏待你们娘俩的。”说着竟真的假意抬脚要走。 可贞忙扒拉了上去,也嘟着嘴假意嗔怪道:“姑祖母,您明知道不是这样的,还故意唬我!” “那你是怎么想的?这么点大的小姑娘,怎么就记挂着赚钱了?”白氏双手一托,把可贞稳稳抱在怀里,拿鼻子点着可贞的额头。 “好玩儿嘛!又可以打着玩,又可以赚钱,一举两得嘛!否则我打这么多的络子,光放那,不白霉坏了呀!” 可贞赶忙撒娇,打死也不说她其实是真想赚钱来着的。不过也不是靠打络子赚钱,而是打璎珞。 可贞是见过这时候的璎珞的,自己妆奁里也有两串。金银打造全用重宝,那分量,能勒断人的脖子。那华贵程度,能闪瞎人的眼睛。 可贞也是见过上辈子的璎珞的,虽然只是无意中只在书上见过,可是却记忆深刻。 并不像时下的璎珞这样华贵,目之所见,全是金银宝石。倒是有些类似现如今的多宝串的,只是不如多宝串那样繁复那样厚重。 只是以一两枚宝石玉牌为主,用丝线打成络子,丝石相扣,经纬交错,串联出不同的意味来。或是绚烂多彩或是简洁素雅,倒俱是另有一番意趣的。 不过这也不是可贞一个人能做到的,还是得靠林氏的指点的。像是颜色的搭配,光一个绿色就有深深浅浅三十多种,可贞光认全颜色已是费了番功夫了,更别说搭配了。还像是花样之间的转换如何能在线条上质感上做到完美。这些事儿,可贞自己或许有自己的想法,可是林氏这个本土人士和莺时这个绣娘出身的想法绝对必是要听的。 这样的络子,用的宝石玉石可以贵重也可以普通,每个年龄层的都能用,尤其适合像她们这么大的小姑娘的。 可贞自己就是很喜欢这样的璎珞的,又不重,又不打眼,装饰性还极强。 白氏一听这话,面色果真缓了缓,“怎么会白霉坏了,留着自己个儿慢慢用,或是送人赏人,哪里会用不到的。若是打烦了,就和你母亲学着打绦子。”说着又向林氏道:“你不知道,你送秋姐儿的那枚绦子,她欢喜的什么似的,日日都要拣了衣裳裙子来配。每天晚上都要叫妈妈洗了晾干,第二天好系的。” 没人喜欢自己送的礼物不得人家的欢喜,林氏一听这话自然是高兴的。就是可贞也是暗暗窃喜,忙点头应了。 那钱家姑娘也算是有见识的了,毕竟自小就是在银楼里长大的,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穿衣打扮都自有一套的。但凡普通点的首饰必是不入她的眼的,这也是林氏为什么挑了自己打的绦子送与她的原因。 而林氏打的那绦子,其实就是有些类似多宝串的。所以可贞想着,自己的络子应该也是会有市场的。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好基础,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拿出去卖的,世人也不是傻子,起码得把技术练练好才成不是。 虽则那些式样都已是成竹在胸了,可是会和打的好,好能到可以售卖的程度,要跨越的可不止一条鸿沟的。 头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就是习惯的手势,这委实是难倒了这两人了。 可贞手势比较紧,一条璎珞打下来,起头还好,可到后头真是越来越紧,眼睛一瞄就能看出粗细不匀。而莺时和可贞正好是反的,她手势较松。不过最后的结果,也是粗细不匀。 而这个,林氏也不能给她们什么帮助了,需要的就是勤练,脑子不能走空,时时提醒着自己,直到把这个习惯扳回来。 可贞想的是赚钱,白氏却以为可贞欢喜这些,没过两天就送来了一包袱的丝线和各色的珠玉玛瑙,说是给可贞打着玩的。 魏氏过来瞧见了,也立马有样学样,送了一包袱过来。说是原本想着穿首饰的,可却觉着这比那些首饰好看多了,也要跟着学。 可贞自见识过白氏苏怀远魏氏三不五时送的首饰后,眼界也是大开,虽还不能像林氏白氏一样,一上眼就知道是打哪出的,什么成色的。可大概的品质还是能说上个二四六来的。因此,也知道并不是那些便宜货色的。 材质好,雕工好的玉石玛瑙。拿来玩?可贞怎么舍得! 别说珠玉了,就是那些上好的丝线,可贞都是怕浪费了的。她和莺时现在用来练习的基本上都是麻线好不好,连棉线都不舍得用的,就怕糟蹋了。 于是,和莺时二人涂涂画画的,做什么式样的璎珞,什么地方分别打上什么样的花样,用什么颜色的丝线,哪里穿主饰玉牌,哪里穿配饰,都画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如此一来,上手的时候也不会浪费丝线棉线了。就是速度也因为成竹于胸,快上了很多的。 还别说,在林氏的指导下,慢慢的由简及繁,竟还真让这二人就着各色珠玉折腾出了些寓意好、造型佳的璎珞来了。 白氏一眼就相中了一条串珊瑚牡丹花坠翠玉葫芦的璎珞,立时就挂在了脖子上,照着镜子,“这串材质虽不好,可这用色漂亮,款式也简洁,虽比不上你母亲的那串,倒也算合我的心意的。”说着,还撇了眼林氏胸前挂着的翡翠圆珠八股编坠翡翠玉牌的璎珞。 虽说苏宜这串玉石璎珞的材质并不好,可是出来的效果却是极佳的。更何况,这还是蕴儿第一次的作品呢! 可贞吐了吐舌头,粉色珊瑚呢,翡翠呢,这材质还不好,还有什么好的?不过再一想,嘿嘿嘿,实在是有些窃喜。现在的翡翠真是便宜啊,虽说不至于是大白菜,可和白玉比起来真是云泥之别的,这倒真是便宜了可贞了。可贞上辈子就最喜欢翡翠的,所以这次想着给林氏打一件璎珞,挑得就是翡翠,出来的效果一点都不比那些晃花了眼的金玉璎珞差的。不光自己喜欢,连林氏都是极欢喜的。这两天上,即便只是在家里,林氏也是时时挂着的。 不过,眼见着白氏臭美,不得不说,这串璎珞配她一身红红绿绿还是很呼应的,也没她带金器那么招摇,因此也连连点头,“姑祖母带这个确实好看!” “姑太太不知道,这条络子我们姑娘光画图纸就画了三四张呢,想了两天才想出来这个式样的。”莺时穿着手里的石榴石八股编,向白氏笑言道。 “这确实是费了一番功夫的。”白氏一听这话,托起了胸前的璎珞又再三看了看,全络子的,可不比串珠子用的功夫少的,登时就圆满了。 “姑祖母,您说说我这璎珞要是卖的话能有人要吗?”可贞趁着白氏高兴,忙忽闪着眼睛卖萌问道。 “怎么,不卖络子,又要改卖璎珞了?”白氏瞪了可贞一眼,没好气道。 “瞧姑祖母这话说的,我何时卖过络子了。我怎么记得,我做的那些络子都被姑祖母和舅妈拿去了呢!”可贞说着嘟起了嘴,有些委屈的看了白氏一眼。 这话真不假,白氏每回过来都要寻摸两个络子回去,不是正好配她哪方帕子哪个荷包了,就是帐钩镜钮上正好用得上了,反正总归都是有用的。魏氏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打好意思,可是没过几天,脸皮也练出来了,开始有样学样了。 “怎么了,嫌姑祖母没给钱了?”白氏不自在的清清了喉咙,随即道。 “哪能啊,只是我们打的络子可都是孝敬了姑祖母的。姑祖母怎么能说我们是要拿去卖呢,我们会伤心的。”可贞立马爬杆,嘻嘻笑道。 白氏瞧着可贞谄媚的小样又好气又好笑,“你个鬼机灵,说,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凤梨的话:晚上还有一更,不过七点应该更不了,最晚九点吧!求正版支持!多谢大家!(。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章 如此买卖 第一百二十章 如此买卖(三更 求订阅) 可贞朝望着自己偷笑的林氏俏皮的眨了眨眼,随后歪在白氏身边,把自己的意思一说。又再三告诉白氏,自己只是空闲的时候才做着玩的。其他时间,该做什么绝对还是做什么的,绝对不会耽误功课的。 好吧,虽然可贞确实是为了钱,可在白氏面前,打死她都不会实话实说的。 况且,以前刚打络子的时候确实想得挺好的。可实际操作下来,才深刻的意识到,打璎珞实在是个很费功夫的活计。 不说旁的,就算年前自己独自照顾林氏的时候,写字念书做针线,自己都没有断过的,现在更不可能为了打璎珞就中断了学习的。所以如此一来,剩余的时间也就不算多了。再有这样那样的事儿分掉点心思,这打璎珞的时间也实在就有限了。再说,璎珞又不像络子这么简单,别说打了,就是前期的设计都是要费一番大功夫的。 所以啊,可贞现在纯粹是看着白氏心情比较好,未雨绸缪来着的。 可白氏却是不肯的,只叫可贞若要卖,只管卖给她就是了,反正她再多首饰也不嫌多的。魏氏听说后也是如此说,说着说着竟还真的要回去拿银子去了,急得可贞忙拦了。 这么一来,可贞也就一下子泄了气了,这里头的材料基本上都是白氏送来的,只有一小部分是可贞问货郎买的,还都是不值什么银钱的。如此一来,岂不是还是赚了自家人的银钱了么,这又有什么意思? 还是林氏帮可贞说了话,“本来也就是给她解闷的,七姑嫂子就随她捣鼓去吧!” 白氏见可贞谄媚的不行,那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委委屈屈的看着你,让你一颗心都化了。再想想,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便只得应了。 可贞立马就蹦起来了,每日里空闲下来便是打璎珞,睡觉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构思样式配色。于是,再一次的感叹起了毛笔的不方便。 好容易攒下了十来件璎珞,除了要送人的,一股脑的全被白氏搜刮了过去,连魏氏都没有捞到一件。 可贞以为白氏要帮自己卖呢,屁颠屁颠的乐的不行,又和莺时叽叽呱呱的算着可以卖多少钱。 不过,显然白氏比可贞脑子活泛会做生意多了。 卖?不不不,这就落了下乘了。白氏啊,是等着人自己送上门来呢! 那些璎珞,白氏日日换着带。没过几日,与她相熟的太太奶奶姑娘们便都注意到了。你想啊,明晃晃的带着胸前呢,要看不见也是难事不是。 不得不说,人啊,就是这样,平素金银宝石的看多了,这会子看白氏挂着的以造型花色取胜的璎珞,倒是另有一番意趣了。 女人们么,凑在一起不是茶米油盐就是衣裳首饰的。若是白氏一次两次的也就罢了,可架不住,她天天变着花样的带着各色的璎珞,没有一天重样的,谁能不心痒痒。 又见魏氏一两趟出门的时候,胸前也明晃晃的挂了串缀琥珀的蝴蝶式样璎珞,亦都嘀咕上了,莫非现在就时兴这个了? 于是吧,一个个都逮着机会问起了白氏。白氏自然不会明说是可贞做的,小姑娘家家的,又不是卖手艺的,哪里要这种名声的,因此只说是人送的。 众人一听这话,有的是歇了心思。可也有几个和白氏一贯要好的,都知道白氏是个爽快的,便开了口想问白氏买了去。 白氏果然是个爽快的,要便送你,只是休提买字。 不过这些太太奶奶亦都是场面上混的,家里也是有产有业的,哪里可能占白氏这么点便宜的。于是或是家里铺子上的时兴鲜货,或是自己身上的首饰,总归是以物换物,当即就给白氏送了过来了。 如此一来,可贞看着家里的这些首饰、茶叶、皮货、生熟药、胭脂水粉、文具簪匣、各品干果……就只会发呆了。 这能回了换钱吗?自己要这些做什么? 好吧,虽然都不多,也总也用得上的时候的。可是可贞要的是钱啊,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要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做什么?可贞深深郁卒了。 可是又不能说什么,毕竟白氏也是好意。再说了,估计也就是自己,若是旁人,她再是不肯这么费心思折腾的。 更何况,不用白氏说,自己不用算,就知道这些东西肯定会是物超所值的,毕竟里头还有白氏的面子呢! 唤了莺时过来让她挑两样当做工钱,可是莺时哪敢的,就是牛妈妈也是不允的。 可是可贞也知道,别看莺时从来不说,可这想赚钱的心思是一点都不比自己少的。再说了,这里头本来就有莺时的辛苦钱的,怎么能不给呢! 因此也不容她们母女俩拒接,把衣料首饰一股脑的塞给了莺时。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也该捯饬捯饬了。 莺时捧着衣料首饰回了屋,登时就乐上了。虽说她是很想攒钱的,可也没料到可贞会分这些物什给她的。毕竟她是姑娘的丫头,做什么不是应该的? 把一对梨形的红宝石耳坠并一支赤金福在眼前簪子小心翼翼的摊在了妆台上,又把刚来时和过年生日时奶奶姑娘赏的青金石戒指、银鎏金镶红宝长簪、金锁坠、赤金绞丝镯子、素银梅花簪、老银戒指和各色通草绒花拿出来细细摩挲着。 听到门响,忙回头笑盈盈的唤了声“娘”。又连忙起身挽着牛妈妈走到妆台前,搀着她坐在了凳子上。 “娘,您瞧,这红宝石耳坠多精巧,还有这簪子,您瞧瞧,打的多细致呀!”莺时依着妆台,把刚刚可贞给的两样首饰一一托到她娘面前给她瞧。 “好好好,都好,你快收了吧!”牛妈妈连连点头,连称好看。 “娘,还有两色茧绸,我给娘做身衣裳穿吧!”莺时看了眼妆台上的首饰,又旋身从床上托了两色衣料过来给牛妈妈看。 “再不必的,这样鲜艳的颜色合该是你穿的,我穿成什么样子了。再说我那儿还有好几料奶奶赏的潞绸杭罗呢!”说着又拽了莺时坐在了床沿上,捋了捋莺时因为兴奋而散乱的鬓发,“那些料子就攒着吧,索性每季都有三身衣裳,再说了,奶奶还给了土棉布做了罩衫,穿也穿不坏的,就别轻易再添衣裳了。如此一来,再过两年,说不得也能攒份像样的嫁妆了。” “娘,我不嫁,说好了我要陪您一辈子的。”莺时微微红脸,揽着牛妈**胳膊,埋下头来。 “傻闺女,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的。” 揽着莺时,牛妈妈心里再一次的感念当初太太把自己母女送了过来,原本想着,只要离开那个家,只要母女俩在一起,就已是得天之幸了。却没料到,奶奶姑娘如此和善,又有舅爷姑太太帮衬着,尤其是姑太太,说不得连着大妞以后都有靠了。 虽说这回做璎珞没能赚回钱来,不过可贞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一条赚钱的门路,怎么可能放弃呢!只不过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让这份买卖能长长久久的做下去,呃,起码在自己找到新门路前,能长长久久的做下去。 可贞和林氏商量后,给江家一众女眷也各打了一条璎珞,打算等过五月节的时候送与她们。毕竟这大半年的,实在是受了江家颇多照拂的,有来有往的才是正理不是。 给众人都打,就不好拉下江家的那位姑奶奶了。只是不大知道她的喜爱,只能打个素色普通一些的款式。进了五月就伴着几色贺仪一道送过去了。 给方家的五月节的节礼是和满月礼一道送去的,也和以往的一样,没有太过贵重。可贞和林氏想的一样,都是平平常常过日子的人家,人情往来花销实在不必太大的。 没过几天,方家的节礼也回了过来,这回也没有像之前几次那般贵重了,也都是一些应时应季的家常礼仪。 除了节礼,还带来了三封信。一封秦氏自己的,一封秦嬷嬷的,还有一封顾浩然的。 秦氏自然还是那许多家常话,不得不说,知道林氏的七姑二哥都寻上了门后,娘俩都有了靠之后,秦氏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了,信里也不再那么心心念念的,只是一些家常闲话罢了。 倒是秦嬷嬷那,因着还不知道这事儿,所以三张纸的信,全是叮咛嘱咐,看得林氏可贞心酸不已。 顾浩然的信可贞不肯看,是由林氏转述的,也是满满的关心和担忧。生怕她们过不好,再三的让她们有事儿一定要开口,千万别怕麻烦了方家。 看着林氏那么小心的对待顾浩然的信件,特特的寻了个小匣子装了起来,这心里啊,还真是很有些酸涩的。 不得不说,即便站在可贞的角度来看,这个爹爹还是相当的靠谱的。可是,作为一个丈夫,连女人最重要的名分都给不了,只能谈情,这是个什么道理? 当然了,这也只是可贞自己的想法罢了。 凤梨的话:呃,果然上架后,点击推荐收藏都是浮云,虽然我自己也没想到会扑成这样,不过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就算扑街,也要高高兴兴的扑,好歹也有这么多正版支持我的诸位的,是吧是吧!行个大礼,三跪九叩,感激不尽!(。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一章 热情过度 第一百二十一章 热情过度 进了五月,不仅天气一天热似一天的,连街面巷弄里也沾惹了几分热闹,毕竟快到五月节了。 一年三大节,五月端午节就占了一席之地的。比起上辈子只有商家最欢喜最热闹,真是大不相同的。 这日远远的就听到外头货郎担熟悉的吆喝声,林氏赶忙帮可贞拾掇了一下,便由着可贞带着莺时出门了。 可贞也算是这货郎的熟客了,基本上每回都要自他的担子上拣些散碎宝石或是通草绒花的。而那货郎也是会做买卖的,知道了可贞的喜好后,每次也会特特购进些新巧玩意儿随可贞挑选。 若说上辈子,那什么鬓边发后插花的,可贞委实是不能接受的,想想都觉着囧。可自从来了这,见识过这纯手工的通草绒花后,可贞觉着吧,其实也没那么囧了,甚至还觉着挺好看的。因为这做工,实在是精致的不行的。就算不往头上插,就是做装饰,也是极好的。 “莺时姐姐,这朵双藤莲你没有吧!”可贞盯着那一匣子的通草花看过来,突然眼睛一亮,就挑了一朵出来,给莺时簪上了。又歪着头打量了会子,点了点头,“真好看,不过,配姐姐那件孔雀罗的衫子肯定更好看的。” 莺时本来就生的不差,这半年来又茶饭调顺的,调理的越发水灵了。再一捯饬,别提多赏心悦目了。就是光看着,心情都是好的。 若是以前,莺时肯定是不敢受的。可是现在,胆子已经被可贞吓大了。不过每回受了可贞的礼,都会想破脑袋给可贞做些什么。 可贞也是挺高兴的,其实不做也没什么,这本来就是自己个儿愿意的事儿。可莺时就是做了,如此一来,可贞心下欢喜,更是要打扮莺时了。所以啊,好与好真是相互的。 林氏也是越发的喜欢这对母女,她自小经历的多见的也多,看多了心怀不轨各逞算计的刁奴,这会子眼见牛妈妈母女俩一心一意的过日子,不多言有分寸,自然是欢喜的,没有人会愿意养着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的。 和莺时商量着挑了两件坠角,解了荷包给了钱,又看着左邻右舍的大娘姐姐们叽叽喳喳的挑着通草水粉。每到这时候,可贞就会有一种上辈子逛超市的感觉,不是一般的好啊! “莺时姐姐,那个鸭蛋盒子的香膏味道倒是挺好闻的,可是你欢喜的味儿?”可贞站在门前,看着左邻邓家婶子手里捏着的一盒香膏倒是不错,看成色闻味道都不比家里头的差,忙摇了摇莺时的手,问道。 “再不用了,上回姑娘赏的都还没用呢!”莺时连连摇头,又见远远的走来一位挎着竹篮沿路吆喝的老奶奶,向可贞笑道:“姑娘,咱们买白兰花来戴吧!” 可贞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挽着莺时的快步走了上去。 这白兰花可贞还真是不陌生的,上辈子到了夏日,也有人提篮叫卖白兰花,当时觉着很有古韵。可没想到现在看来,却又感受到了家乡的味道了。 捡了几朵白兰花,刚要给钱,莺时已是塞了铜钱在那老妈妈手里了,又回身向可贞笑道:“几朵花我还是孝敬的起的。” “那行,待会让姑祖母谢姐姐,让她给姐姐找个好姐夫。”可贞趁着莺时弯下身子给自己把白兰花别在衣襟上,向莺时装腔作势的轻声打趣道。 莺时立时垂着头红了脸,“姑娘也学了坏了。”说着就急匆匆的往回走,只是到底,也不曾忘了可贞,又红着脸站在了当地。 可贞嘻嘻笑着上前哄着,不妨宋氏带着蕙娘已是到了跟前了,“呦,这买了什么好玩意了?” 听得声音,可贞莺时忙回头见礼。却见宋氏后头还跟着一位年轻****并两个小丫头,心下会意,这必是江家那位姑奶奶崔江氏了。 可贞眼睛一转,打量了崔江氏一眼便向宋氏说起了买的物什,又把自己衣襟上的白兰花别在了蕙娘胸前。 可贞只是一眼,那崔江氏却是好生端详了可贞一番。 其实原本宋氏出声的时候她还是一愣的,根本没看出来这两两个小姑娘谁是丫头谁是姑娘,还是见行礼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年纪略小的才是姑娘。 可是不是说也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姑娘奶奶们?怎么竟在巷弄里就和丫头笑闹了起来了?穿的还是和丫头一样的翠色夏布衣裳,头上也就一支素银石榴花的簪子,还买这货郎担上的不值钱的通草?崔江氏顿时对自己来这一趟有些后悔了。 不过进了门,一见纵长两三丈的花道,那些有的没的就抛到脑后去了。虽说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吧,可是三五成株,尽其天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捣鼓的出来的。却不知道是每旬里来拾掇山茶的花匠曾大娘看不过可贞点播后的技术,重新种的。 再往里走,檐下墙下的大盆山茶立马入了江家姑奶奶的眼。随即又瞥了可贞两眼,白放着家里这么好的花不簪,却买那一纹钱几朵的白兰花,这真是怎么想的? 林氏闻得声音已是赶了出来,崔江氏一见林氏也是家常夏布衣裳,不过手上却带着一副上佳的白玉镯子,裙子下露出来的也是一双宝蓝色白绫平底的绣花鞋。崔江氏的脑子已是转不过来了,这算个什么情况? 若说这夏布啊,可贞上辈子还真是没有穿过的。好吧,其实上辈子啊,现在的衣料又有什么是可贞穿过的。上辈子的时候,就算说是棉的,其实也都不是纯棉了。去年在宿豫,一夏天就是穿的什么纺绸纱罗的。都不便宜,可也没见凉快到哪里去。 还是前一阵子,白氏送来了两匹上好的江西宁都的夏布,其实也就是用葛藤或是葛麻的纤维织出来的葛布。又吸湿又散热的,夏日里穿倒是极好的。 林氏也瞧着喜欢,连忙就着布料四人各做了三套出来。原本是还要再过两天才换夏衫的,可是可贞嫌热,便只好依着她了。可巧今儿特别热,索性便大家伙儿都换了。 “哟,我还说呢,可儿和莺时怎么都换了夏衫了,感情你们家都换了啊!”宋氏过来拉着林氏的手打量了一番才引荐她家小姑子给林氏认识。 互相见完礼,众人进了屋在堂屋里坐下。牛妈妈上了茶来,崔江氏打量了堂屋一番,又看了看茶具茶色并牛妈**进退,这才松了一口气,好歹没进错门。看这成色,确应是有些家底的人家的。 宋氏见小姑子那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虽也是不喜的。可见她到底没有说出什么不伦不类的话来,也略略放了心,想着坐会子立马走就是了。 也不夸可贞的璎珞打得好,只和林氏闲话家常。 可贞早引着蕙娘和莺时进了书房了,三人窃窃私语。蕙娘又问可贞要璎珞瞧,“妹妹不知道,我几个嫂子喜欢的什么似的。前两天我三嫂回娘家去,特特的拿那璎珞配了一身衣裳回去的。回来后还告诉我们,说她可是风光了一把了,家里婶子嫂子都问她哪买的呢!” 莺时知道蕙娘和可贞一向交好,不用分说已是出来上炕屋捧了匣子过来了。 可贞打开,一样一样的托给蕙娘看,又和她分说着典故意思,看得蕙娘赞叹不已,又问可贞要几张样子好回去照着打。 不过,莺时那样子还没画得,宋氏就要家去了,蕙娘想了想也跟着一道走了,只说下回再过来拿。 可贞并莺时都诧异上了,以前蕙娘也时常一个人过来的,怎么今儿见宋氏走,她也要走了了呢! 不过,到底也没有多留。只是送走了后,牛妈妈进来说起崔江氏身边的两个丫头一直在向她打听家里头的事儿。 这么一说,可贞并林氏便有些知道今儿这宋氏并蕙娘为什么会反常了。又想起之前宋氏说过的话,对这位崔江氏也有了两分理会了,只不过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这崔江氏倒是对自家上了心了。 第二天用过朝食就带着两个小丫头上门了,一见面就唤林氏姐姐,和昨儿的默不作声简直就判若两人。 可贞和林氏都不是自来熟的人,一见这架势,倒是有些愣了。可这位毕竟是宋氏的小姑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只得客客气气的招呼她。 可贞料不定她想做什么,便也不回屋,只在堂屋里坐着,安安静静的听着崔江氏说话。 可明显,一说话就出问题了。她的事儿宋氏虽没大提,可是可贞林氏还是听说了一点子的。可如今再听她说来,倒是和宋氏大相径庭了。 当然,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儿,自己管不着,左耳进右耳出也就罢了。可是貌似这还是第二回见面吧,这零零碎碎的,差不多就把她前二十年的悲惨生活都讲了一遍了,这算怎么回子事儿? 而且字里行间,那意思都是林氏是女户,自己是孀妇,合该相亲相亲的。 林氏面上照常,可贞却是绷不住了。这江家众人确实都挺热心的,可也没热情到这个份上啊,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可贞时不时的打量着屋外樱桃树的倒影,这都一个多时辰了,你嘴不累,我们都要掏耳朵了,可又没法子说什么。幸好江家老大媳妇吴氏和蕙娘过来请了她回去,这才清静了。 凤梨的话:多谢正版订阅的姐妹们,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大家~(。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送神难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送神难 走的时候,蕙娘满脸歉疚,连连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叨扰婶子和妹妹了。我们都没注意,哪知道三姑就跑出来了,下回我们一定仔细着。”说着又喏喏道:“若是我家三姑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婶子妹妹千万别放在心上。” 可贞咧了咧嘴,这话说的这崔江氏有什么毛病似的,“姐姐说什么呢,她一个大人,有手有脚的,哪里能怪你们的。” 蕙娘点头应了,便一径走了。 这里可贞刚转身进屋,莺时栓上门,就向可贞愤愤不平道:“姑娘,江家姑奶奶身边的两个丫头真是不成样子,一坐下来就问我月例多少四季衣裳多少,家里有什么出息,亲戚都是做什么的不说。一面问还要一面吃,吃完了还好意思要,嘴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我都扫了两簸箕的瓜子壳儿了,真没见过这样的。” “姐姐不气,小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的。那葵花籽磕个两粒也就罢了。多吃了上火,这样的时节,委实不好受的。”可贞见莺时难得的有了脾气,便知道她真是生气了,忙忙安抚道。 “姑娘,哪里是小便宜,少说磕了我们两斤瓜子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饿了两天了呢!”莺时一边念叨着一面跟着可贞进了屋。 堂屋里,牛妈妈也正在和林氏说着这些的,可贞便上前把刚刚蕙娘的话也说了。 “……我瞧那位的样子必是会常来的,江家也没有不让她出门的道理。可咱们家姑祖母并舅舅常来常往的,总是不方便的。再说了,我们和她很熟吗?就把自己那许多事儿都搬出来说了一遍,这也太过了吧!”可贞倚在桌前,撑着下巴嘟囔道。 天气热了,林氏并白氏知道可贞怕热,也不动不动的就抱可贞了,只摸着可贞的发髻道:“都是邻居,又是江家的亲戚,过得去就行了。” 可贞一听这话也是,反正也没打算和她深交,不过面子情罢了。 不过没想到这崔江氏实在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测的,翌日刚刚用过朝食就又上了门,没说两句话就想问林氏借首饰,听得在座的林氏可贞并在站奉茶的牛妈妈都傻了眼。 可贞垂着头余光瞧着对面脸不红气不喘的崔江氏实在是脑后冒黑线了,心下更是好笑不已,我们有这么熟吗? 可崔江氏犹自未觉察到众人的表情,犹自叽叽喳喳的,想借林氏的玉镯。 可贞偷眼觑着林氏,林氏察觉到,给了可贞一个眼神,可贞这才放下心来。 不说宋氏之前说过的话,仅凭这两日这崔江氏的做派,这人什么个性子,也大概其知道的差不多了。 “姑奶奶看得上我的玩意儿,是我的福气。只是这镯子是当家的所送,自戴上了就从来没有摘下来过,怕是要叫姑奶奶失望了。”林氏端坐上首,微微欠了欠身,语气稍带歉意,可却也是寸步不让的。 崔江氏一听这话,原本带笑的脸孔立马微微变色,又在林氏身上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才肉笑皮不笑的说了一声,匆匆走了。 “还是娘老道,回绝的爽快。”可贞利落的栓了门,回头揽着林氏一面走一面道。 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这崔江氏绝对就是这路人。这回若是借了,有一就有二,以后还不得没完没了了。若是借了几次再推诿,那又得惹气,还是头一回就绝了她的念想比较直接利落。 不过可贞也没想到,林氏说起这样的话来尽也能张口即来,倒是有些欢喜的。 “回头和你宋大娘说一声,别闹出什么误会来。”林氏搀着可贞一径进了书房道。 “娘放心,说一声宋大娘会明白的。说不得她家小姑子什么性子,她比我们还了解的。”可贞摊开了书本,不在意道。 只是可贞也没料到,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宋氏就急匆匆的过来了。 一进来就是道歉,见林氏没有什么才怒道:“真是,怎么就养到了她这么一个没皮没脸的货色。” 原来宋氏之前并不知道这不着调的小姑子又偷偷出了门,还是路过自家婆母的房门口时,听到小姑子在抱怨,说问林氏借首饰,林氏没借,又损了林氏一通,这才知道昨儿那顿说教竟是半点用都没有。登时心下气恼不过,进去当着婆婆的面又是一顿骂。这不,骂完了才过来的。 “……以前在我跟前也是极好的,没想到出嫁这几年,竟是变了死相了,竟连礼义廉耻都忘了。还是个孀妇,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的是想让全湖州府的人戳我们老江家的脊梁骨吗?” 宋氏真是气极了,本来说要回娘家,自己等人就都是不肯的。要不是婆婆在里头拦着,她这辈子都别想归宗。 现在人都回来了,事已成定局,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要你安安份份的过日子,哥哥嫂子也断少不了你一口吃食。 结果呢,一回来就为了屋子丫头的事儿哭天吼地的。有了自己单独的卧房不算,还要有单独的起居室,两个丫头还要单独的屋子。不答应就是哭,白日哭夜里哭,简直是丢光了老江家的脸。自小念了那么多的书,到头来连****不夜哭都不晓得,那些书本子莫不是念到肠子里去了? 好容易不哭了,结果又要裁衣裳又要打首饰,这是哪家的规矩?别说她一个孀妇,就是自己这个全福人,一年又裁了多少衣裳打了多少首饰?更没想到的是,那个老昏聩的婆婆还应了她。幸好来往的都是相熟之人,否则蕙娘还要不要嫁了?大姑子二姑子芸娘蔓娘在夫家该怎么处? 只是没想到,给她打了一整套的素银头面竟还不知足,竟还好意思跑到顾家来借首饰,这脸皮,简直就可以跑马灯了。还有那个老昏聩的,竟帮着这个不要脸的骂林氏,怪不得人家都骂老不死呢! 真真是扫把星,怪不得嫁过去两年不但没生下一儿半女的,连丈夫都一病死了,谁知道是不是她素日里作出来的事儿! 和林氏发泄了一通,宋氏心里略略舒服了,又连连道恼,说是以后绝不放她出门才一径回去了。 林氏可贞被宋氏连珠炮似的一顿话早说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见她要走,送了出门转身回来才反应过来,登时俱是连连摇头。 牛妈妈也念了一声佛,“这江家姑奶奶实在不是过日子的人,这江家往后的日子怕是也难过了。” 她也是孀妇,自然瞧不上崔江氏这做派的。更为江家以后的日子叫苦,任谁家有这样的搅家精都是没有安生日子好过的。 可贞林氏都没有说什么。可贞只是还是想不通,为了过五月节借首饰?这有什么关联吗? 白氏过来后,闲聊时提起这个。 白氏嗤了一声,“请神容易送神来,这住回来了,可是再没有走的道理了。不过现在也只是有老奶奶在给撑腰罢了,等老奶奶百年了,说不得往小佛堂里一塞,给口饭吃,也就罢了。” 可贞语塞,貌似什么事儿到她手里,都是极其简单的,上回沈氏的事儿也是如此的。 不过这事儿再和可贞没关系的,可贞只要知道这不着四六的崔江氏不要再上门了既可以了。 只是没想到,不光是江家,就是自家,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还没松快两天,她就又上门了。 可贞一听说她来了,脸色都变了,这江家怎么没有看好她呢! 一进门,这回不要借首饰了,而是带了一副玉牌并几枚零散珠子过来,要可贞帮她穿璎珞。 林氏一听这话就是不喜了。街坊邻舍的,打副璎珞的不算什么,对门的来喜东边的蓉姐儿都请着可贞帮着打过璎珞。可谁家作兴这样说话的?这是劳烦别人吗?你这分明就是使唤丫头! 可贞虽不介意崔江氏说话的口吻,可却不代表她就愿意帮她打璎珞。 她已经知道这崔江氏是什么样的人了,自然是有多远离多远,不愿与她有什么交集的。不然到时候好了坏了,还不被她烦死啊! 细细端详了番崔江氏手帕手帕包的玉牌和珠子,可贞面有难色,“江家姑妈,这翡翠的颜色太轻了,这珠子也过于方正,并不相配的呀!” 崔江氏原来见可贞打量自己带来的珠玉时,下巴还微微抬起的,眼睛往右下方看着,说不出的得意,可听完可贞这一席话后,瞬间变了脸色。 林氏也变了脸色,不过却只敢笑在心里,面上还是丝毫不露的。 明明是青灰质地的白玉玉牌,结果蕴儿说是翡翠,还颜色太轻了。明明那珍珠只是不够圆润,可到了她嘴里却是过于方正了。这丫头,竟也有这么促狭的时候。 刚待打圆场回转,只听牛妈妈进来回禀,说是舅爷来了。 林氏这回面色真是不大好看了,忙面有难色的看向崔江氏,又向她委婉致歉。 崔江氏虽不着四六,可这些规矩她还是理会的。她一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看了可贞一眼,缓了缓面色才告辞出门。 凤梨的话:一周就快过去了,就快下强推榜了。不得不说,真心很给力,只是貌似我自己不争气,浪费了这么好的位置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三章心思 第一百二十三章心思 可贞瞄了崔江氏一眼,见崔江氏站在廊下自丫头的手里接过帷帽带上,才一步三晃的出了门,胃都酸了。 苏怀远一进门就见可贞苦了一张脸,忙问怎么了。可贞也不好把崔江氏的事儿告诉苏怀远听,只好随意几句话岔了过去。 林氏又连忙让着苏怀远进屋,一面给他倒了盏自家饮的橄榄汤一面问着他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正好有牙行里的人送了我一篮子自家的桑葚子,我想着蕴儿爱吃这些,正好回家,便顺道带过来了。” 可贞早已是看到那一篮子紫红大颗的桑葚子,眼睛一亮,这可是新鲜吃食儿,上辈子的时候已是鲜少能吃到了。赶忙跑进厨房调了瓢淡盐水过来,把桑葚子小心翼翼的放进盐水里浸泡了会子,装盘捧进堂屋里,奉与苏怀远和林氏。 苏怀远和林氏皆是象徵性的捻了一颗,便让可贞自去吃去了。 可贞嘻嘻呵呵的应了,吃的小嘴舌头小手上全都印上了颜色。 “舅舅就知道蕴儿爱吃这些个,已是和他们说了,只要有只管送来就是了。”苏怀远见可贞吃的这么开心,别提多满足了。看吧,他还是很懂蕴儿的。 可贞连连摆手,“再是不用麻烦的,这虽好吃,可也不能多吃的。” “每日里少吃些就不妨碍了。”苏怀远说着起身走到院子里,却不肯要篮子,“这些都是给蕴儿。” 可贞忙摆手,“我留了好些呢,这里的也要给舅妈表姐她们尝个鲜的。”可贞刚刚听的很清楚,苏怀远说的是一篮子,是以便让牛妈妈取了一些出来,剩下的好给苏怀远再带回去给魏氏她们吃。 “你舅妈她们怕酸,不爱吃这些的。蕴儿留着吃吧,吃不完叫牛妈妈给你做桑葚子醋桑葚子酱。”苏怀远笑道。他以前还真是看过魏氏她们吃桑葚子的,不过却是用筷子去挟或是拿勺子去挖的,哪里会像可贞这么用手来吃的。桑葚子这物什,用筷子勺子吃,未免失了味道了。 可贞想了想,魏氏比林氏还不会吃酸呢! “那等娘做好了,再给舅妈送去。” 结果可贞这话一说,日日都有桑葚子送过来了。什么桑葚子醋,桑葚子酒、桑葚子酱、桑葚子膏的,又做了好些。不仅如此,可贞还吃到了从未吃过的桑葚子粥。 白氏也嗜酸,和可贞抱着没放多少白砂糖的桑葚子粥吃的津津有味的,把其他人吓得都退避三舍,生怕自己口水淌了一地。 用完饭,林氏说起了那日里可贞应对崔江氏的话儿。 白氏听完也乐了,拧了拧可贞的鼻子,“你就知道她听得懂?” 可贞吐了吐舌头,“当然,她又不是傻的。您没见,她当时脸色就变了。” “她嫂子可有来道歉了?”白氏自然也不喜欢那个崔江氏的,见她一次两次的来叨扰这娘俩,实在是不高兴的。 “自然来过的,只是她们家老奶奶偏帮着呢,跟大娘寻死觅活的,大娘也没法子。”可贞努了努嘴。 可贞都觉着吧,这才几个月,宋大娘简直就老了五岁了。光凭这就能知道那婆婆小姑有多闹腾。 “偏不偏帮的不干我们的事儿,只是她别寻到这里来,下回再敢来,你们只管告诉我,我倒要看看这脸皮究竟有多厚。” 或许是因为被可贞的话给气着了,那崔江氏还真是好些天没上门了。不过这回可贞再是不会掉以轻心了,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跳出来的。 果不其然,这日白氏魏氏过来,正和林氏商量着怎么过端午,这崔江氏又一头碰了进来。 白氏是知道她的,自然不会跟她太热络。魏氏虽则不认识,可她会看白氏的脸色,见她脸上淡淡的,忙也疏离了起来。 可贞林氏还以为她又要翻什么花头经了,没想到她坐了会子就走了,全程客客气气的,竟似变了个人似的。 “这是怎么了,是有人在不好意思说什么吗?可是既然这样,那就不应该进门才是呀!”可贞真心挺纳闷的,这实在不是她的风格呀! 可是又连着两日这崔江氏都在白氏或是魏氏在的时候过来客客气气的坐回子后,几人皆是觉察出点子苗头来了。 只是,她到底想做什么? 几人虽还猜不出她的想法来,可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总是理会的。 说起来,对可贞她们还真是不算什么好事,可在崔江氏自己看来,还真是天大的好事儿。 其实那日从顾家出来,眼见旁边有一辆马车她也没怎么注意,毕竟要仔细脚下的路呢!可跟着的丫头却是知道的,“奶奶,奶奶,那是苏家的马车!” “苏家,哪个苏家?”崔江氏虽不知道丫头说的到底是哪个苏家,可一听这语气,便知道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家。 “就是乾丰的苏大官人。”另一丫头赶紧卖巧道。 崔江氏“袅袅婷婷”的脚步瞬间顿住,“你们没看错?” 见两个丫头肯定,崔江氏的心里念头百出。出来时那牛妈妈说的是舅爷,可舅爷,一个姓苏,一个姓林,这算什么事儿? 崔江氏顿时乐了,自以为抓到林氏的把柄了。颠回家和老娘一说,没想到还真是兄妹,不由得一阵气闷。 在崔江氏还没回来的时候,宋氏和婆婆的关系还是很和谐的,这样的事自然不会特特的瞒着老奶奶不告诉。因此,这江家老奶奶亦是知道这回事儿的。所以啊,前几天林氏没有借镯子给崔江氏,她才会这么生气。 当初住在自己家吃在自己家,这会子攀上有钱的亲戚了,年节上就送了那么点子的吃食过来,敢情是打发叫花子呢!三丫头只不过是想借副镯子,又不是就要了她的了,竟都不肯,真是白眼狼。 崔江氏自然不知道这些事儿的,她气闷过后,只要一想到林氏没有自己有才,没有自己有貌,没有自己年轻,没有自己会打扮,还没有自己会交际,竟然也能攀上这么有钱的哥哥。登时啊,这心里说不得就有些痒痒了。自己,也该有这样穿金戴银的福气才是! 虽说觉着这崔江氏实在是怪异,可她上了门,又规规矩矩的并不多话坐回子就走,你也不好大扫把赶她出去是不是。 就算白氏素来泼辣的,也不好没有由头就发作人的道理的。 于是无法,只好由她坐着了。顶多她来的时候,私己话儿都不说,只随意说些旁的罢了。 眼见着离端午越来越近,算算也两个多月了,可京里还是没有人来,林氏这心里啊,还真是七上八下的。 她不是喜欢老话重提的人,也不喜欢揪着一件事儿不放。可再加上苏怀远一直不曾松口,实在算是她眼下最操心的事儿了。 白氏见林氏脸色不对,稍稍一想便知道她担心的什么了。拍了拍林氏的手,“你过你的日子,就别操心他了。这么大的人了,什么事儿心里是没数的,只是暂且还没想通罢了。你啊,只要安安生生的把蕴儿照顾好,也就罢了。再不济,还有我呢不是!” 林氏笑了笑,点了点头,“我理会的,只是瞎操心罢了。” 白氏看了她一眼,“知道就好。”接着又和林氏说起了苏绚的事儿。 这些日子以来,苏怀远魏氏夫妻两个想着苏绚也是读书识字的,左右待着家里也是闷着,不若带过来和可贞做做伴,小姐妹们一道念念书做做针线,和和乐乐的多好。 因此魏氏过来的时候,也时常会把她给捎上。可不知怎么的,这两个小姑娘却处不到一块儿去。 这事儿自然不是可贞说的。可贞虽和苏绚没话说,可苏绚每常来了也只是埋头看书,还真是影响不到可贞的。可贞也没觉着这有什么,也没当回事儿。 苏绚那么,自然也不会说什么的。 何况,林氏白氏又哪里要听说什么,光看就知道这两个孩子玩不起来了。可贞闹起来有多疯,她们都是见识过的。这会子一见两人一坐就是半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既是玩不到一块儿去,那就和老2两口子说好了,别再带过来了。本来我就不大喜欢她那性子,实在是太闷了。说是来给蕴儿作伴的,可这木头似的,到底是谁给谁作伴呢!”白氏努了努嘴,她自己本来就是静不下来的性子,自然是有所偏好的。 “这才多少日子,小姑娘家家的害羞,也是常事儿,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林氏原本也觉着这两个孩子不大聊得来,可听白氏这么一说,忙转圜道。那苏绚到底也是自己的嫡亲侄女儿,若直接叫哥哥嫂子别带她过来,这该多难看。 “蕴儿那性子我也是理会的,若是真心和她说说笑笑,她岂是会不理会的?说不得就是绚丫头太过木讷了,让蕴儿接不下去话儿,这才聊不起来的。”白氏白了林氏一眼,道。 她和可贞也是从不熟悉到亲昵的,魏氏也是如此,她难道还不明白可贞的性子吗? 不得不说,白氏真是真相了,可不就是如此的。 凤梨的话:多谢喁喁独行、粟颜的平安符!编编给力,又给了我一个vip上架频道的蚊子腿,感激不已。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么么大家!(。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四章 端午 第一百二十四章 端午(二更) 可贞虽不是自来熟的,可聊天还是会的。再说以前一直和仪贞於贞一道儿说话,现在又有莺时蕙娘来喜等一干小姐妹们一道取乐,说说笑笑的根本就不算事儿。可苏绚实在是个话少的,每常和她说起什么,她一个字就回应了,让可贞每每舌头打结,接不下去话。起初的时候,可贞还会哄哄她。可久而久之的,一直如此,说实话,可贞也没有那个性子哄着她了。一般说上两句话,给她准备好书、点心也就干自己的去了。 “小孩子么,不都是如此吗?七姑不记得了,我们打小可也是这么过来的呢!”林氏抿着嘴角笑了笑。 白氏啜了口茶,半晌,才开口道:“罢了,随她们去吧。只是,若是蕴儿受了委屈,我再是不依的。” 林氏连连应了,又和白氏商量起五月节的事项。 可贞也是来了之后才发现,虽说上辈子已是觉着节日很多了,各式各样的节日纪念日差不多占了日历上的每一天,可比起这会子的节日,还真是不够看的,尤其是每个节日后面的寓意,实在是很有意思的。而这一年三节中的春节、端午、中秋就更是重中之重了。 自四月末,家家户户就已是备下了粽叶、糯米并各色馅料了。进了五月,今儿你家,明儿我家,各家各户便错开来裹粽子了。林氏牛妈妈也去了好几家帮过忙的。 因着顾家人口少,苏家又有送来,因此也不过就是裹几个应应景,另外给可贞解解馋罢了。因此到了初四这日,林氏并牛妈妈庄嬷嬷才施施然的裹起了粽子。 把早就挂在廊下的粽叶洗了煮了,又拿凉白开浸着。糯米也淘洗干净搁清水里泡上,才各自收拾起了馅料来。 林氏并牛妈妈都已是知道可贞是个好吃的了,虽然对什么都很有兴趣,一点都不挑食,可是还是有她自己的喜好的。所以为了迎合她的胃口,想尽办法备下了不同的馅料。 其实可贞是很馋上辈子吃过的草莓猪肉馅的大粽子的,真是,想想都满足的。可惜的是,这时候还没有草莓这味水果,可贞也想不出还能用什么来替代的,于是便只能心里想想过过瘾罢了。 不过看着眼前一溜排开大大小小十几个碗碟盆罐,说实话,还是挺满足的。 什么豆板腊肉粽、火腿肉粽、红枣鲜肉粽、红枣赤豆粽、蛋黄栗子粽、蛋黄绿豆粽、赤豆粽、五豆粽、香菇粽、甜茶蜜枣粽、松仁白米粽、八宝粽、白米粽、黄米粽等等。 还有一味可贞从未见过的灰粽,据说就是单纯的白米粽,什么料都不加,裹好后浸在草木灰溶开的水中,过****再拿去煮。据说这灰粽能促进消化,若是怕吃多了又油又黏的粽子不消化,吃这个是再好也没有的。可贞倒是很有几分期待了。 据说湖州府这边的粽子都是枕头状的,可林氏三人都不是土生土长的湖州府人,裹的粽子亦是什么形状都有的。什么秤砣形、元宝形、正三角形、正四角形、尖三角形、菱形、锥形,什么都有。倒是又让可贞好好感叹了一番,这手,要不要这么巧啊! 可贞知道自己手小,根本就忙不过来,因此也不去瞎搀和。可打下手的活计又有白氏身边的梅月桃月抢着干了,便只搬了小凳子坐在一旁饶有趣味的瞧着。 白氏不会裹粽子,自然也没人敢唤她裹粽子,便也在一旁和可贞一道瞧热闹。 莺时倒是动手了,捡了几张散碎破裂的粽叶给可贞裹了几个手指头大小的小粽子,可贞瞧着有趣,也撸了衣袖上了手,倒也给她折腾出了几个一看上去就会漏米需要返工的小粽子。 因着人多,裹起来倒是挺快的,可煮粽子却是费工夫的活计。两眼灶台齐齐上阵,可到哺食时分,还是没能吃上粽子。可贞闻着灶间里飘来的粽子和咸鸭蛋的香味儿,馋得坐立不安的。 这咸鸭蛋是牛妈妈一个多月前就腌上的,还是用的黄泥,实在让可贞新奇了一把。 就算上辈子,可贞也只在小时候才见过自己家里拿黄泥腌咸鸭蛋的。后来基本上就是直接买了,而且也都不是黄泥腌的了。虽说一样的咸鸭蛋,可那种特有的感情感觉已是消失了。 临睡前好容易吃上了粽子,可是大家伙都不肯让可贞多吃,怕她存了食夜里睡不着,可怜巴巴的可贞只吃了小半个粽子就咽着口水回屋睡觉去了。 翌日一早,或许还惦记着那半个红枣肉粽子呢,天还没亮可贞就醒了,自己穿戴起来。却没料到林氏白氏众人都已起身了,不光屋里屋外已是布置上了,连洗澡水都已烧上了。 五月是毒月,自入了月就是日日都要在脖子耳鼻旁涂雄黄酒的。所以啊,就算是日日擦身,可贞也早已受够了自己身上的这味儿了。这会子能洗澡了,自然是立马三两下除了衣裳就爬了进去,顿时觉着浑身都舒坦了。 洗了澡,换了新衣裳,又和众人一道做起了健人,其实就是一端午时才插在发间的饰物,用金银丝制为繁缨、钟、铃等形状,骑人于虎,非常精细。可以自己戴,也可以送人。 可贞是被白氏亲手打扮过的,发髻上簪着一串金光闪闪的健人,手臂上缠着五色丝线合股成绳的长命缕,胸前饰着五彩丝线折成的方胜。 可贞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怎么看怎么觉着喜庆。 不过这喜庆的样子自己瞧瞧也就罢了,却不妨牛妈妈来回话,说是舅爷舅太太带着哥儿姐儿来请安了。 一听这话,可贞唬得立马钻回了屋。 白氏也是连连抱怨,“这两口子,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莽撞。”和林氏也是好一顿收拾,这才令牛妈妈请了进来。 外头热闹,可贞则在莺时的帮衬下,好一顿的拾掇。因着天气越来越热,可贞贪图方便凉快在家里素来都是穿的家常裤子,这回有外人来,怎么着也得穿戴整齐才能见人不是。换上裙子,重新梳了头,不过该在身上的还在身上。虽然觉着自己这幅德性很跌份,可是苏怀远魏氏上门,自己总不好避而不见不请安的,只好由着庄嬷嬷领着自己出来见礼。 之前可贞也并未觉察什么,可慢慢的,就越来越发觉白氏其实是个特重规矩的人。 但凡苏家两位表哥过来,总是会特别避讳,基本上都会让庄嬷嬷伴在自己的身边随时提点自己,一举一动都很有讲究。不得不说,虽然有些别扭,可是可贞还是觉着很有用处的,毕竟之前并没有这样的事例的,这下倒是教了自己应对之法了。 行过礼,大人们说话,小孩子们坐在下首规规矩矩,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等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捱过去,好用朝食。 只是今儿因着不知道苏家会这么早的过来,所以牛妈妈并没有打点那么多的菜色,只好着急冒火的现做了,庄嬷嬷等人也赶紧过去帮忙。可到底,还是需要推迟用饭的时间的。 去年端午时,因着都在孝里,所以可贞的记忆里,并没觉着怎么样,甚至于比起上辈子都不及的。可今儿,可贞算是知道了,原来端午节不仅要吃粽子咸鸭蛋,还要吃黄鳝、黄鱼、黄瓜、咸鸭蛋、雄黄酒的“五黄”,和粽子、蛋子、蒜子、桃子、李子的“五子”。幸好这些食物家里备下的虽不多,可开三桌也算是尽够的了。 牛妈妈到底是厨娘出身,庄嬷嬷等人亦是手脚麻利的。因此也就一刻钟的功夫,已是做得了。 庄嬷嬷领着人在堂屋里摆了两桌,炕屋里也置了一桌。其实说是一桌,实际在炕上坐着的也只有可贞苏绚并五岁的苏纳罢了。 苏纳虽则年纪小,可自己用筷子吃粽子,挟菜倒也一板一眼的,并不用身边的奶娘伺候。 因着“食不语”,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默,这让一向放肆惯了的可贞很有些不习惯。不过倒也不是就没事儿干,可贞一直在打量这姐弟俩用饭的状况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情绪。虽然有价值的不多,不过可贞倒是有些明白了,看来这苏绚还真是天性如此啊! 用过朝食,众人又一道去瞧龙舟竞渡。虽则只是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往外看,其实也看不大清楚什么,可是如此热络的气氛还是让可贞瞬间兴奋了起来。 其实这样的场景上辈子并不少见,若论场面论激情,其实说实话,还真是差不多的,一样的热火朝天人山人海。可是和上辈子比起来,或许是因为乾丰也有参与的缘故,可贞觉着吧,不仅多了一份参与感。环顾四周,更多了份虔诚,多了份敬畏,亦是多了份美好的愿望。 回去时,苏家兄妹四人直接被送回了家,苏怀远魏氏倒是跟着可贞一行直接又回了青果巷。 进屋后,林氏便给可贞使了一个眼色,可贞会过意来,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忙告退了。 这里白氏看了林氏一眼才领着众人进了炕屋,开口和苏怀远商量起了苏绍的亲事。只是说起亲事前,还是有些老话儿需要重提的。 白氏看了看苏怀远,又看了看魏氏,“上回我和你们说过的事儿,你们俩商量的怎么样了?可能给我一个准信了?” 凤梨的话:呃,明天我生日,看天气预报没有雨了,爸妈说请我出去玩一天。所以吧,应该是只能单更了,见谅见谅哈,么么大家~(。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五章度夏 第一百二十五章度夏 白氏也不想这么逼着他们做决定的,只是这都几个月了,再这么拖下去,说不得又得不了了之了。他们不急,可苏绍总要说亲的吧!这会子可已是有人提起这个来了。 魏氏一听这话,忙去看苏怀远。 苏怀远则是沉默了会子后抬头道:“我听七姑的,就按七姑说的办吧!” 其实他是真的没有这个打算了,怎奈,芬娘想要一个孩子。 白氏看了看苏怀远又看了看魏氏,“那就说定了。”说着又道,“既是如此,我便先给你找人吧!苏绍那,暂且我再叫她们好生瞧瞧。” “这倒是不急,左右苏绍年纪还小,就是再晚上两年也没什么的,只是劳烦七姑了。”苏怀远说着竟还真的起身给白氏作了个揖。 魏氏见状,也忙起身福了一福,嘴里不停道谢。 白氏按下魏氏,“你放心,都有我呢!”对于魏氏,她还是很有几分怜惜的。 林氏也伸手拍了拍魏氏以示安慰,可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说什么的。这到底又是苏家造的孽。 可即便如此,魏氏也已是很感激了。到底是自己没有用,才给老爷姑妈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可贞辗转听到这回事儿后,实在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就是借腹生子吗?可谁能保证就生男孩儿。还有,那生完孩子后该怎么处? 再想想自己,未免也太幸福了吧! 可贞虽不好意思打听魏氏为什么二十多年都一直没有坐过胎,可看众人的反应,倒是有几分明白了,估计又是京里那号人物做下的恶事。 真是,摊上这样的老子,这该倒了多少辈子的霉啊! 不过更重要的不是这则。可贞连连警告自己,牢记现下的滋味,不要等到有一天,昏了头脑。 只不过没想到,这端午节还没过去几天,白氏还未给苏怀远寻摸上合适的人选。魏氏身边的刘嬷嬷没能在同喜找到白氏,特特赶了过来,告诉白氏林氏,说是京里老太太怕老爷身边无人伺候,又给老爷送了两个通房过来,太太正急得不知道怎么处呢! 白氏一听这话,立时就气乐了,“我倒是不知道,顾钟氏那个小贱人竟如此热心肠!呸,一个填房,竟都管到老2房里去了,真是下三滥的货色……” 白氏真是气急了,不过见林氏一直朝自己使眼色,又看了看书房才住了嘴,抿了口茶,冷哼了一声才向已是满头大汗的刘嬷嬷道:“走,我这就和你去瞧瞧。”说着便一径快步走了。 听得脚步声远了,可贞才从书房里钻了出来。 刚刚刘嬷嬷和白氏说的话可贞都已是听见了,登时有些发愣,又有些担心,毕竟苏怀远不在家的。 林氏则回想着白氏之前说过的话,看来这京里对二哥还真是有所企图的。 虽说娘俩一个打络子一个念经,各有各的忙,可到底,还是一心依在苏家的。只不过等了足有两个多时辰,天都擦黑了,白氏才过来。 林氏有些话会避讳着可贞,可白氏却不大会的,当着可贞的面便说开了。 可贞这才知道,京里苏家虽不知道沈氏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可到底,心里也是有数的。因此对于沈氏,又不好完全不理会,否则的话就是坐实了心里有鬼了。可是又不好太亲热,毕竟已是弃子了,才舍不得费心思的。因此苏家来的管事妈妈只是面上说了几句那柳氏安慰的话儿,送了些药材就没有下文了,连瞧都没去瞧的。 白氏对此的评价就是又要当那什么,又要树贞节牌坊。 至于送来的两个通房,虽是苏家的家生子儿。可用白氏的话来说,有什么样的主母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就是两个狐媚子。 长者赐不敢辞,收是只能收下的。不过收下后怎么处置,也知道京里并不好多说什么,左右只要不出大事儿就好了。 白氏给魏氏支的招,并不要她们立规矩伺候着,都住到以前沈氏住的屋子里去,各自带来的两个丫头也被架了起来,都放上苏家自己人。就这么让她们住着,左右短不了她们的衣食。 左右那院子里还住了三位姨娘的,就是沈氏搬走了,也没轮上正房。这回反让两个还没开脸的小丫头住了,能甘心情愿才有鬼的。白氏又让人引火吹风,想来是能看阵子热闹的。 虽说自家老爹也有大小老婆五个,可是可贞一穿来时他就不在家,后来一道处了那么久,又因为他并不在,所以还真是没见过什么宅斗的戏码的。这会子听白氏这么三言两语的一说,虽然都是上辈子看小说时常见的戏码,可突然发生在自己身边,还真是很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了。 京里苏家来的人过了好几天才走,据说走的时候又带上了几车的绫罗绸缎,都是今年的时兴花样。 魏氏已是出血出习惯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倒是没什么。 白氏以前虽一直听说,可现在亲眼所见,更是鄙夷不已,连连冷笑,“还是大家子出身的姑娘,眼皮子这样浅,怪道能看上那直娘贼,原来是一丘之貉,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可暗地里,却觉着这林氏委实太闲了,还应该再找些事儿她做做的。 京里来的人一回去,白氏就继续给苏怀远挑起了人来。其实吧,这在白氏而言,实在是太简单的事儿了。可这回,却是犯了难了,不为别的,不仅要替苏怀远考虑,还要替魏氏打算,还得想好后患以及解决之道。反正白氏觉着吧,这实在是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媒,唯一砸招牌的一次了。 因着林氏的生辰在六月里,六月二十八,所以可贞自五月下旬就开始折腾起来了。反正有冰鉴呢,所以衣裳鞋袜璎珞绦子的,可贞都打算自己来做,草图也早已是折腾好了。 其实吧,原本入了夏,可贞真是不喜欢做针线的。其实不光是针线,真是什么都不想做,那么粘粘腻腻的,真是坐着都难受的。 自来了这两年多,冬天还则罢了,再不济多穿衣裳煨在火盆旁也就是了。可是夏天,就实在是可贞的怨念了。 上一年可贞真是死扛过来的,现在想想,犹自不敢相信一天换四五套衣裳的日子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不过今年还倒好,或许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事儿,万事都还算平顺,所以心静了。再加上房子通风好,每日里瓜果不断的,可贞倒也没有觉着十分热的。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还没入暑,林氏就和可贞商量起了买冰块的事儿。 可贞一听这话真是有些愣的,貌似这冰块可是稀有物什呃,会不会很贵啊! “傻蕴儿,不过是冰罢了,又能贵到哪里去的。”林氏好笑,她是知道可贞的小心思的,忙把冰窖制冰这一串的事儿告诉了可贞知道。 听完后,可贞实在有些脸红,自己又想当然了。 好吧,虽然也不知道打哪来的概念,可是可贞就是觉着吧,这冰块都是天家、达官贵人,反正就是那些躺在宝塔尖上的人才享用的起的。普通老百姓,还是做梦来得快些的。因此来了这么久,她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没想到,其实夏日用冰已是非常普及的一件事儿了。也才知道,原来冰窖也是有官民之分的。像是天家官吏所用,那自然是官办的了。也有民办的冰窖,虽说规模小了些,可数量却是不少的,专门供应负担得起的百姓或是酒楼所用。当然,也是有大户人家自己挖坑挖地窖冬天储存冰块以被夏天之用的。 所以啊,冰块在这里也并不算特别稀奇的物什。街边很多小贩或是货郎担都是会担着各色冰镇的汤水果子叫卖的。 普通百姓之家也有用冰块的,不过也是稍稍富庶一些的人家才会用的起的。而且还有一则,数量也是多少不一的。 不过可贞这里刚刚补完课,那厢魏氏就带人送了冰块过来了。不仅有冰块,还特特送来了两只冰鉴,把可贞看得愣啊愣的,傻了。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细细的摩挲了一遍,又打开盖子,登时一阵舒爽的凉意扑面而来,不禁乐翻了,这不就是冰箱么! 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可贞算是理解这古代版冰箱的构造了。 虽然是木头材质的,可内里却是铅的。底部每一角都有一个小圆孔,作为冰块化水后泄水所用。箱子里头放上冰块,盖面上的小孔用来散发热气降温。不仅如此,还可以放些瓜果饮品镇于冰上。因着它的材质特殊,所以保存的时间也比单单放在铜盆瓷盆里要长的多的。这样一来,既节约了冰块,也不至于温度升降太快,冰镇瓜果的效果也好,实在是居家必备之物啊!可贞觉着自己开眼了。 也不怕热了,和莺时一道做了各种各样的汤水、渴水、熟水、浆水、凉粉,把冰鉴塞得满满登登的。吓得林氏时时刻刻的盯着她,生怕她贪嘴吃多了,闹肚子。 白氏见可贞日日忙活着针线,隔两天就要提醒可贞一回,自己的生辰是在十月里的。可贞见白氏又吃醋了,好笑不已,连连答应白氏自己进了七月就给她做衣裳。白氏以为可贞是说真的呢,哪里舍得,又连连拦了,把可贞乐得不行。 林氏的生辰也没有大办,也是和可贞当初一样,三家人家凑在一起吃顿饭也就罢了。不过这回秦氏倒是放在心上了,特特的又让人送来了一份贺仪。并附了一封信,告诉林氏夏氏已是带着众人回了徽州了。 不过除了夏氏和秦管家一家是没人知道她们住在这里的,二老爷那边也已是打过招呼了,所以,只管安心住着就是了。 可贞林氏二人看到这封信,才惊觉自己二人已是出来了一年了。或许是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事体吧,这一年真的过得很快。 现在再去想仪贞於贞,朱氏谈氏,好像又是过了一辈子了。 只是,也不知道这娘叁躲哪去了,这都一年了,虽说秦管家等人并没有停止找寻,却还是没有丝毫的音讯。 原本住在一道时,只觉着烦,只觉着讨厌。可现在脱离了那个环境,那些负面情绪也已是渐渐消散了。现在来看,还真是很有几分发自内心的担忧的。 只是谁都没想到,不久后的一天,魏氏在顾家用饭时,突然被一道红豆鲤鱼汤给喝吐了,看得在座的可贞众人面面相觑,登时就傻了。 凤梨的话:多谢粟颜的蛋糕,多谢多谢了~商量了好久去哪玩,都有各自的主意。我想着吧,不能把自己玩得太累了,否则就没意思了是吧是吧~(。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六章 孕事 第一百二十六章 孕事 还是白氏率先反应过来,忙遣了牛妈妈去请大夫。 可贞也反应了过来,她就坐在魏氏身边,忙过来帮魏氏拍背顺气。魏氏身边的刘嬷嬷也赶紧捧了漱盂过来。林氏那也已是倒了一盏温水过来,等魏氏止了干呕好生喂着魏氏喝了两口。 白氏站在旁边半晌没有说话,脑子里还有几分晕乎。貌似孩子上了身就是这个情况的,可是芬娘…… 白氏一把拽过林氏。她没有生过孩子,可是林氏生过呀!姑侄二人一阵窃窃私语,看向魏氏的眼神越来越复杂,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了。 可贞给魏氏顺着气,又和庄嬷嬷一道扶着魏氏进了炕屋坐着,这脑子里也开始飞快运转起来了。 貌似小说里可都是这么写的,电视里也是这么演的。可是,不是说魏氏不能生的么!还是,老天显灵了? 牛妈妈找大夫已是熟能生巧了,没一会,就把那胡子老长的老大夫请了过来。一把脉,不是众人绝对不想听的肠胃不适,而是真的有孕了。又再三确认了一遍,瞬间,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魏氏犹自不敢相信,她虽没坐过胎,可也瞧着家里的妾侍怀过孩子的。这会子再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身体状况,登时就愣了。 她素来小日子就对不上,迟些早些多些少些都是常有的事儿,可没想到这回迟了半个月没有换洗,竟是孩子上身了? 白氏林氏大喜,林氏连声问着怀相可好。听老大夫说一切都好,忙回屋封了个厚厚的红包谢过了老大夫。 这里白氏已是驴打磨了,高兴的根本坐不下来。 魏氏傻了半晌,终于一声哭了出来。原本还是小声抽泣,没一会儿就放声大哭了起来,好似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了似的。 林氏坐在魏氏身旁,轻声细语的劝慰着她。只是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白氏急得什么似的,忙推了庄嬷嬷上前劝说。 魏氏那眼泪哪里止得住的,直到听说哭对孩子不好,这才死咬着牙止了泪。 “这样大喜的日子,哭什么,该笑才是。”白氏不大会安慰人,这会子见魏氏不哭了,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忍不住又嗔怪道。 “我这是太高兴了,这么多年了,再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天的。”魏氏擦着眼泪擤着鼻涕,虽是语带哭腔,声音也有几分颤抖,可那满心的欢喜却再是遮掩不住半分的。 “呸呸呸,这怎么说话的,你这是福气走在了后头罢了。”白氏一听这话不像样,忙拦了。 “嫂子,可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去。”刚刚就没吃几口饭,还全吐了,这会子想来也是饿的,只是饭估计是不想吃了。 魏氏刚想说不想吃,可一想到自己的肚子,“姑奶奶不用忙的,就吃饭好了。” “这怎么能行,要不熬碗粥或是下碗面好不好?”林氏见魏氏如此知趣,哪里舍得委屈她的,忙征询道。 “想吃什么尽管说,我们这么多人呢,还能饿着你不成。”白氏见魏氏扭扭捏捏的,又心疼又好笑。 “那就吃面吧!“魏氏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看,脸一下子就红了,喏喏出口道。 “娘,您坐着。我去,我去就是了。”可贞见魏氏说出了口,忙按着还未动作的林氏,一溜跑了出去。 魏氏见状,忙要拦,哪里有让姑娘给自己做饭的道理的。却被白氏林氏二人齐齐按住了。 “你好生休息吧!左右牛妈妈刘嬷嬷庄嬷嬷她们都在呢,哪里真会让蕴儿做什么的。” 魏氏一听这话,才放下心来,赶紧好生坐着。 因着是六月底的天气,所以家里的蔬果肉蛋都是现买现吃的,并没有什么存货。有的也是一些腌腊肉食,魏氏再是吃不得的。所以可贞一溜进了灶间,就四下里看了看。 想了想,让牛妈妈现擀了面条,可贞则准备了番茄鸡蛋蘑菇,准备做个简单的汤面。然后再拿胡萝卜、黄瓜、熟鸡蛋、梅子酱做个简单的凉菜沙拉。最后又拿生姜乌梅红糖做了个止吐的姜梅饮。 刚端进炕屋,魏氏没吃上两口,苏怀远就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一进了炕屋,整个人就愣在了当地,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是被白氏骂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结果没说几句话,又招来了魏氏一顿哭,又被白氏说了一通。 魏氏刚才还没什么,可这会子自见了苏怀远,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都三十八岁了,还怀孕……这,这也太难为情了。登时就红了脸,急得众人忙问她可有哪不舒服。见魏氏连连摇头,连道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见魏氏吭哧吭哧把一大碗面条并一碟子凉菜全都吃完,众人悬着的一颗心算是真正放下了。这么能吃,简直就是以前一天的饭量了。不是怀孕,也不可能了吧! 见魏氏有些累了,众人出了炕屋,留了刘嬷嬷伺候她眯一会,众人继续回来用饭。 牛妈妈庄嬷嬷早已把饭菜热过了,可众人刚刚经了这么件事,哪里还吃得下的,胃口早掉了。草草的吃了几口,便收了。 苏怀远犹自不敢相信,这怎么会怀孕的?都多少年了,他早就绝了想头了。 可贞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溜回书房写东西,留他们姑侄仨好好研究去。 不过这事儿,又岂是他们就能研究的出来的。到最后研究出来的结果,是歪楼歪到不行的等孩子落草了,就开粥厂施粥。 魏氏一觉睡到未正时分,众人也生生的等了两个多时辰。 白氏又好一顿的嘱咐,“你可别大意,你家那几位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所以啊,门户上头多加仔细,别轻易放人进进出出的……” 说不得,苏家那几位姨娘的手段,白氏都要比魏氏知道的多的。因此,还真是不能不防的。 魏氏还是第一次听白氏说这么贴心的话,听得她直想哭,不过到底忍住了,连连点头,“是是是,姑妈说的是,我回去一定仔细。” 白氏见魏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倒是笑了,“你也别太过紧张了,有老葛和老芮在呢,她们都是深知底里的聪明人,会好生仔细着的。” 原来白氏为了保证魏氏的安全,已经和苏怀远商量好了要把把自己手下的两员大将派给魏氏使了。 魏氏听了,又是好一阵的点头。 林氏又教了她好些话儿,都是怀孕时需要注意的事儿。可贞也把自己刚刚写出来的饮食禁忌给了魏氏,只说自己是在书上看来的,请魏氏让大夫看过后斟酌着用。 魏氏接过可贞手里的小册子,突然想起些什么来,看向可贞的眼神瞬间火热了起来。 顾家这边n个女人一台戏,因着这孕事真的差点放炮仗了。可苏家西院的姨娘们看着哺食的加菜,哪里吃的下去。 苏家原来的三位姨娘还罢了,毕竟沈氏的事儿也才堪堪过去了三个月,苏怀远的余威还在,还都是有几分惧怕的。在这院子里闹闹也就罢了,可正院里的事儿,还真是不敢言语什么的,即便有些什么猜想也只敢烂在肚子里。 可京里送来的两个通房,虽说这些日子也受了些苦了,可远没有那三位姨娘这么感同身受的。受受气也就罢了,何曾不是嫉妒呢!可年快半百一向不生蛋的太太,竟然在自己二人来了之后就做了胎,这算什么事儿! 不是说这魏氏性子弱的很,又不生蛋,当初沈姨娘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凭着姨娘的身份都能当苏家半个家么!怎么轮到自己二人这里,这世道就变了? 想着京里头老爷那些姨娘通房过的日子,这二人那叫一个后悔啊!早知道就不应该听了太太那些话,想着过来做副太太,就应该留在京里的。老爷虽则年纪大了些,可架不住会疼人啊!哪里像这里的大爷,到底是乡下地方长大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这两个通房的这些话若烂在肚子里也就罢了,可偏偏又宣之于口,就算是偷偷摸摸的,可架不住看着她们的人也是背地里行事的,于是那些话一字不差的传到了刘嬷嬷耳里。 刘嬷嬷不敢告诉魏氏,回头就告诉了白氏林氏知道。白氏自是知道京里那家到底有多乱的,可林氏却是不知道的。一听这些话,只会苦笑了。到底,因果自负! 只是众人谁都没想到,魏氏竟把坐胎的事儿全都归功于了可贞。 魏氏接过可贞写的饮食禁忌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自己坐胎,可不就是在蕴儿劝了自己吃荤腥之后才发生的事儿么。登时立马告诉了苏怀远,苏怀远又请了大夫回来,细细一问,大夫也说是有这个可能的。毕竟魏氏也不是就真的不能怀孕,只是身子一直没有调理好罢了。于是吧,魏氏简直就要把可贞给供起来了。 别说可贞了,就是林氏白氏听了苏怀远魏氏这话,都彻底傻了。 可贞傻过之后反正是不信的,只不过赶巧罢了,哪有这么神的。再说大夫么,何曾会说句斩钉截铁的话的,还不都是模棱两可的主儿。 可苏怀远并魏氏,尤其是魏氏,那个相信啊,愈发的宝贝起了可贞了。即便可贞说的不过是极简单的饮食调理之法,可这么多年了,这么劝着自己告诉自己的,也不过就是可贞一人罢了。如今坐了胎,如何不是自己的福星呢! 可贞细细想了良久,也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 上辈子,也见过不少素食主义着,不过基本上蛋奶素食者还是占大多数的。而魏氏,则是那种严格素食者。或许因为魏氏开始吃肉了,类脂的摄入多了,如此一来,胆固醇的摄入也多了,黄体酮等生理活性物质和性激素自然也就产生了,如此一来,还真是有怀孕的可能的。 可是即便魏氏没有先天性的缺陷,可到底身子受损,年龄又偏大,卵巢的功能肯定也开始衰退了,这怎么这么快就能怀孕了?这才多久,前后也就三个月吧!这也,真是天上掉馅饼,还是肉的。 不管怎么样,结果好也就好了。不过到底是高龄产妇,委实要仔细的。不得不说,可贞心里又添了一重担忧。 因着魏氏坐了胎,林氏可贞便放下了手头的事物,专心做起了婴儿服。 只是这还没乐上几天,便被突然拄着拐杖上门的江家老奶奶差点气疯掉。 凤梨的话:多谢笑颜依依的蛋糕,多谢正版订阅的姐妹们,鞠躬感谢。 呃,魏氏这样的情况我还真是见过的,不过,因人而异,每个人的身体情况都不一样的,所以并不能一概而论。只是,均衡营养总是必须的。世上没有不好的食物,只看你怎么吃了是吧是吧~ 呃,从今天开始单更,不过从下个月开始一定保证双更,希望姐妹们能够谅解,呃,实在有点吃不消了,多谢大家~(。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七章脏水 第一百二十七章脏水 “贼没廉耻的货,没天理的囚攘,你是哪个窑子里的****子出身,这样喜欢牵丝攀藤拖水夹浆的,啊?一头放火,一头放水,连我们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你都敢坑……” 江家老奶奶一进门,也不进院子,只站在门腔里破口大骂着林氏,骂的那些话比粪水都臭,引得街坊四邻都探头探脑的观望。 不过幸好的是,白氏也在,一听这话,立马拦开了牛妈妈,对上了江家老奶奶,“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的黑心种子养下的轻薄贱胎!一个****,一回娘家就是白天黑夜的哭天吼地,谁知道她是和哪个野男人调膀子了!没人请没人邀,三天两头的往外跑,不是借首饰就是借衣裳,你和我说说,她是想浪给谁看?自己屁股大了,吊了心了,这会子反倒是倒打一耙了?猪眼塌鼻短脖项,眉分八字锁口纹。眼斜心不正,在家克父母。颧骨比天高,杀夫不用刀。人中一条线,有子也难站……这种三伏天卖不掉的肉也敢送上门来,也只有你个卖儿卖女老不死的烂货才做得出来!” 可贞原本死瞪着江家老奶奶的眼神全都转移到了白氏身上,实在是惊住了。 其实吧,白氏这一串的话她还真没听懂几个字。可是见白氏面上言笑晏晏的,语气语调都平常,可却能骂出这么一席让老婆子打起了摆子,说不出话来的话,实在让可贞连称赞的话都说不出来。 可贞见白氏完全能治住老婆子,扶着林氏就进了屋。 苏怀远肖想崔江氏?林氏帮着拉纤做媒?呸,她有脸说,自己都没脸听! 就说崔江氏每常过来,又那副做派是为了什么,原来竟还存了这么份心思!是不是她老婆子上门豁出去了大闹一场,我们就只能鼻子一捏,苏怀远就只能把她纳回来了?真是做梦! “娘,不必理会她们,且当她们放屁就是了!”可贞见林氏面色发白,忙握着她的手安慰道。 “没事没事,娘没事儿,只是刚刚日头底下,晒着了。”林氏点了点头,可一颗心还是扑通扑通的。 娘俩刚进屋没一会儿,庄嬷嬷已是带着江家一溜女人过来了。莺时开了门,让了她们进来,眼见外头巷弄里已是站了好些看热闹的街坊了,气得眼眶都红了。 “你们来的正好,你们家老奶奶大热天的吃了生猪肉了吧,发什么猪瘟!啊!红口白牙的如此作践我们姑奶奶,口口声声放屁辣臊的说我们家姑奶奶帮着我们家大爷拉纤做媒要你们家那个克夫克子的烂污货。呸,还真看得起自己。我们家大爷,若是想要,什么样的黄花大闺女纳不到!那样的歪瓜裂枣残花败柳也敢使了计谋往我们家送?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 见江家婆媳赶了过来,白氏立马把矛头对上了宋氏。 江家婆媳皆是市井中长大,吵架打架见多了,可被人这么言笑晏晏的骂了个头臭还是头一遭,一个个的都呆住了,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摇摇欲坠的老奶奶都不知道要去扶。 白氏一口啐在了江家老奶奶的脸上,“我告诉你们,这事儿,咱们没完!这么红口白牙的诬陷人,没有天理,没有王法了是不是?哼,我这就叫人写了状纸去敲登闻鼓,你们给我好生等着差役上门,我倒要看看,这样的歪剌骨要不要浸猪笼!” 白氏说着就吩咐了庄嬷嬷拿了自己的帖子去找湖州府鼎鼎有名的陆状师,庄嬷嬷威声应了就要往外走,却被宋氏一把死死拽住了。 “姑妈,姑妈,有话好好说。我们这被庄嬷嬷唤了来,什么事儿都没闹明白呢,哪里至于就要敲登闻鼓了。”宋氏一头的汗,忙使了个眼色,让儿媳们稳住了还要说话的老奶奶和真要出去的庄嬷嬷,上前赔笑道。 刚刚去请的可是庄嬷嬷,庄嬷嬷是白氏身边首屈一指的人物,早就把前因交代的一清二楚了,江家老奶奶骂的那些话更是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宋氏等人知道。 所以宋氏自然是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再说,刚刚白氏的话她也已是一字一句听得明明白白的了。她如何不明白自家老奶奶闯了天大的祸了,还是事关人家名节名声的大事儿,这样的事,若是闹大了,里甲里必有惩处的,因此自然只能伏低做小的赔笑脸把这事儿压下来。 结果这边厢宋氏刚赔了笑脸,旁边她婆婆见家里人来了,登时有了底气,缓了口气又叫嚷道:“你让她去敲,我倒要看看,她们家也是****,帮着清清白白的妇道人家拉皮条要不要点天灯!” 宋氏气得简直就想让儿媳妇们堵了那老太婆的嘴了,可嘴上还要连连告罪,“姑妈,姑妈,我们老奶奶年纪大了,糊涂了,糊涂了。” 白氏现下看那老太婆一眼都嫌眼睛疼,只是死盯着宋氏,“既是糊涂了,那就好好拴着,别放出来乱吠咬人!现下发瘟咬了人,你一句糊涂了就想揭过去了,你不会白日做梦还没醒吧!” “姑妈,姑妈,您消消气。” 宋氏虽然被白氏骂得心下冒火,一口气上不来,可到底,还要赔笑脸。不说她素来跟着林氏唤白氏一声姑妈,是小辈儿。况且就算和她吵,那根本也就是老寿星上吊,宋氏对这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再说了,这事儿的是非黑白,她不用问就知道谁对谁错的。因此,哪里有那个脸面去高声硬气的。 白氏才不理会她,只道:“我们家姑奶奶差点闭过气去,姑娘也受了惊,还有我们这一家子的名声。你们家左右有了那么个姑奶奶,名声已是落了地了。可我们家的姑娘还要做人呢!” 江家众人一听这话,原本已是惨白的脸上更是汗珠子直往下滚。她们都是知道白氏的身份的,若她言语一句,这一家子的姑娘,甭管出阁了的还是待字闺中的,那还不如就直接抹了脖子了! 宋氏的老2媳妇一向就是个泼辣的,这会子还顾得上什么,一手堵了老奶奶的嘴,不让她还有机会出口。她们二房可有两个女儿呢! 宋氏也彻底的泄气了,可又不能不说话,到底还要问着林氏可贞,“姑妈,妹子和姑娘怎么样了?可请大夫来瞧了?” 里头可贞在听闻白氏说自己和林氏都气病了的时候,已是搀着林氏进了炕屋了,强制压着林氏躺下,自己则扒着窗户听着,眼见也差不多了,爬过来向林氏耳语了两句,自己趿了鞋往脸上抹了点白粉,又揉红了眼睛,一摇一摆的出来,“姑祖母,我娘喉咙口又不舒服了,一直喘不上来气。” 骂了这么久,也该喘口气了。只是若想这么容易就了结的话,这是再不可能的。就是看在宋氏的面上,也别想。否则自家如何在这青果巷,在这湖州府立足! 白氏了然可贞的路数,演起戏来也是水到渠成,一丝做作都没有。 和庄嬷嬷耳语了几句,唤了自己身边的丫鬟梅月去请大夫,又吩咐牛妈妈桃月看好江家人,自己则快步挑帘进了屋。 莺时也是个伶俐的,立时收拾好了洗漱用具,又打点好了冰镇橄榄汤,往屋里送。 宋氏见庄嬷嬷并一个小丫头跑了出去,就知道这事儿不得收场了。又见自家婆婆嘴里犹自不干不净的给林氏泼着脏水,真是气得两肋生疼。想带走她,守在一旁的牛妈妈桃月自然不会同意的。不仅不同意,还板着一张脸把江家众人都让到了堂屋里。 宋氏无法,又向牛妈妈庄言明,要去家里找当家的过来。 桃月听了这话,进去回了白氏,又出来告诉宋氏已是去请了。宋氏一愣,登时一点招都没了。 和几个儿媳妇耳语了几句,要她们看好老奶奶,自己揉了揉已然僵硬的脸,又揉了揉两肋才进了屋。 里头林氏被可贞压制着躺在炕上闭着眼睛不说话,可贞跪在炕里,白着脸红着眼睛咬着嘴唇不说话,看着白氏给林氏顺气。 莺时也是忙出忙进的,还是没有人理会宋氏。宋氏见如此,也不敢说话,生怕扰了林氏。 那老大夫对顾家已是熟门熟路了,对林氏的身体状况也很了解。还以为林氏又犯了病了呢!没想到这回却不是了,只是肝气郁滞、气血激荡而已。 可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基本上貌似是人就都会有这些症状的,再加上林氏刚刚确实是受了气的,所以可贞一点都不害怕查不出什么来的。 这里大夫刚诊治好,还未显怀的魏氏已是匆匆赶了过来了,她是苏怀远的小厮请来的,所以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青果巷出事了。 来了之后一见林氏躺在炕上,可贞白着一张脸,登时就哭了出来。听得站在门旁的宋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可更没想到的是,苏家的管事竟把里长两口子并甲长两口子也请来了。后头还跟着正和半路截回来的老大夫说着话的苏怀远并满头大汗的江洪兴。 凤梨的话:这一章磨了五个小时才磨出来,写的我都快吐了~多谢笑颜依依的蛋糕,多谢喁喁独行的平安符,多谢姐妹们的订阅,多谢大家了~呃,能不能求几张推荐票呢~(。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八章 解决 第一百二十八章 解决 苏怀远虽已是自庄嬷嬷那知道林氏并可贞俱无大碍的,可半路上见了老大夫,这心口还是砰砰直跳,一路问着话回来,又给林氏诊治了一番,开了滋补汤方,这才放行。 宋氏见里长甲长都来了,可自家那没脑子的婆婆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骂得起劲了,头发都快着起来了。 正急得冒火,一见自家当家的来了,登时一颗心松了松,简单两句话说了个清楚。 这几天小麦上市,江洪兴正在行里忙得脚不沾地的。却没想到,苏怀远却亲自登了门,把这话一说,还如何做生意的,天大的买卖也只好暂且交给儿子了。这不,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了过来了。哪知进来后却看到自家老娘还在咒骂不休,甲长里甲脸都黑了。再听完自家老婆的话后,真是,一颗心都凉了。 白氏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安抚了魏氏两句,自己则出来和众人分说了起来。 白氏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活了。从和江家的关系;到崔江氏三天两头的往家里来。声情并茂、绘声绘色,江家老奶奶几次想插嘴都没机会,众人也都听住了。 随后白氏又当场和江家老奶奶对质。江家人真是不像再看这样的场面了,可白氏坚持。江家老奶奶也坚持,坚持说是林氏苏怀远二人yin*了她女儿。 可是江家老奶奶虽也泼辣,到底脑筋嘴皮子皆不如白氏的,哪里是白氏的对手。再说这事儿,本来就是顾家这边占了理的。很快,江家老奶奶就败下了阵来,前言不搭后语,自己也被自己绕糊涂了。 这里和江家老奶奶对完质,白氏又要江家把崔江氏带来对质。 白氏看向里长并甲长的老婆并在站的街坊们,“……我们家姑奶奶什么样的人品众位嫂子们都是再清楚不过的,如今被江家老奶奶因为自己的那点子龌龊心思,如此污蔑泼脏水,宣扬的整条巷弄都人云亦云。要不是我在场,说不得就一根绳子吊死了。我们也不求别的,只要江家把他们家姑奶奶带来对质,由大家给我们评评理,还我们家姑奶奶一个公道。否则的话,我们便只能上衙门投状纸了……” 一听这话,里长并甲长如何还坐得住的。他们早已想到了,按苏怀远白氏这样的身家,再多的赔偿必是都不会放在眼里的。原本以为赔个礼道个歉也就罢了,没想到却还要上衙门。 虽说现在诉讼并不是少见的事儿,可自己管辖的里甲里出了这样的事儿,不仅丢了自己的脸面,也丢了全里甲的脸面。因此俱是向江洪兴施压,要求私了。 做起买卖来一向游刃有余的江洪兴这会子彻底没辙了,他也不知道他老娘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儿来的。可也知道,这是事实。毕竟他是深知自家老妻的性子的,若自家占理,就算是只占半分,就是她白氏再巧舌如簧能言善辩,自家老妻也是有办法骂回去的。 虽也深恨老娘小妹闯下这么大的祸事,可他一个顶门立户的男子汉,即便娘亲妹子犯了事儿,也没有把她们推出来应承的道理。 又见白氏步步紧逼,一急之下,也不顾顾家早已是大门敞开,放进了许多街坊进来。起身朝苏怀远白氏行了个长揖,又连声致歉。气得江家老奶奶骂声连连,一口气差点闭过去。 苏怀远白氏飞快对视一眼,没想到这江洪兴还真是个男人。 长揖一礼和跪拜之礼也并无什么区别了,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能在这么多街坊面前舍了脸面,不得不说,还真是高看他一眼了。 只是,“江老板,你家老奶奶对不起的不光是我们,还有我们家姑奶奶和姑娘。我们家姑奶奶现在还躺在炕上起不了身呢!” 宋氏一听白氏这话,自然知道她家婆婆的性子是绝对不肯服软的,也知道这件事只能由自己夫妻两个担下了,因此忙进屋向林氏可贞赔罪。不仅没有压低声音,反而还刻意放大了一些,好让众人都听个明白。 白氏等人的本意就是不想让林氏可贞娘俩白玉有瑕,要知道,这种事儿是没什么证据可言的,要不然也不会有人言可畏这句话了。 所以这件事儿,说到底,还真是说不清的。若要平息,就必须要江家当着众人的面赔礼道歉。而这会子里长甲长并这么多街坊四邻亲眼目睹江洪兴这个顶门立户的当家人心甘情愿赔礼道歉,目的已是基本达到了,二人自然不会得理不饶人真的就要那江家老奶奶致歉的。毕竟相比较而言,还是江洪兴这个当家人比较有分量的。 白氏苏怀远起身,谢了甲长里长还了林氏公道,又谢过各位街坊拨冗作证。 之后,白氏携了里长老婆甲长老婆一道进了炕屋,苏怀远则请了里长甲长并江洪兴和街坊们往朋聚楼喝酒去。 炕屋里,白氏请了众人坐下。又向众人絮絮叨叨说着一些家常,总之就是打亲情牌,走悲情路线。而且,说着说着还真有眼泪下来了,惹得一屋子的大娘婶子们也是泪眼涟涟的。 等朋聚楼送了席面过来,又请众人一道用饭。还让牛妈妈去请了几家常来常往的邻里过来一道吃了饭,这事儿才算了了。 闹了半晌,可贞终于把脸洗干净了。林氏也坐起了身子。 “姑祖母,您是这个!”可贞朝白氏竖起了大拇指,连连称赞道。 今儿要不是有白氏,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地步呢,现在可贞想起来,都是后怕不已。这么大热的天,骨子里都是冰冷的。 “咱们蕴儿也不差,也是这个!”白氏放声一笑,也向可贞竖着大拇指道。 “真是吓死我了。不过老天保佑,幸好姑奶奶和姑娘没事儿!”魏氏就算早已经知道林氏娘俩并没什么事儿的,可到底也是唬了一大跳了,又是连连念佛。没想到人好端端的坐在家里,也能飞来这样的横祸。 “这回总不会再上门了吧!”魏氏想想还是不放心,这么没皮没脸的人,还真是码不住的。 虽说苏怀远也被牵扯进了这件事里,可魏氏对苏怀远却没有丝毫怀疑的,她自然是理会苏怀远的人品的。其实不光是魏氏,就是湖州府的人,也都是理会苏怀远的人品的,所以一开始,便就没有相信江家老奶奶的说辞。当然,也是这对象实在是令人太过匪夷所思了。 “再敢上门,打断她的狗腿!”白氏眼睛一瞪,狠狠道。 不过,“那娘俩怎么会盯上老2的?他们见过吗?”白氏还真是很纳闷,这是打哪来的想头。 “我想就是那次了,不是说过那次哥哥来的时候,那崔江氏就在么。可当时哥哥是坐在马车里等她走了才进来的,我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林氏自躺在炕上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名堂来。 “娘,脑子不好的人的想法我们正常人是理会不了的。别再去想了,反正这事儿已经到此为止了。”可贞见林氏眉头微皱,忙拦道。 虽说是上等的席面,可江洪兴哪里吃咽的下的,气都气饱了。 回了屋就一径去了上房,又让老妻把崔江氏拖了过来。在外面,江洪兴给她脸面,从头至尾没说什么。可回了家,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了。 忍住怒气一字一句的问了个清楚,江洪兴宋氏这才知道,自家妹子竟真是存了这样不要脸的心思的。告诉了老娘,求老娘帮着周旋,结果老娘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说是顾林氏在里头帮着牵藤,yin*了自家女儿,上门一通好骂。结果不仅带累自己夫妻二人舍下老脸赔礼道歉,罚了银子入官中,还丢光了一家子的脸面。 宋氏气得说不出话来,脑子里满是白氏说的那些话儿。江洪兴叹了口气,看都没看犹自犟着嘴说自己没错,谩骂着白氏林氏的老娘向管家的大儿媳道,“奶奶身上不好,这些日子就不要让她出去了。还有你三姑,两个丫头发卖掉,她自己就留在屋里给她自己积福吧!”说着就一径出去了,全然不理会身后老娘摔得震天响的拐杖。 宋氏一回屋就嚎啕大哭了起来,“本来老三要归宗,我们蕙娘就已是很难说亲了。如此一来,我们蕙娘可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嫁到乡下地方去吧!”哭着又怪白氏,“说是私了私了的,有里长甲长在也就罢了,还放了那么多的街坊进来,我们老江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你也知道名声名声,那顾家娘俩的名声就不要了?”江洪兴重重的敲了敲水烟筒,回来的时候,他是听顾家的街坊们说了的,当时老娘说的话有多难听。况且人家又是****,如果没有两门子强势的亲戚,说不得明儿娘俩就吊死在家里了。 宋氏住了嘴,她也是听说了自家婆婆当时根本就是从自家后门口一路骂过去的,引得整条巷弄,凡是在家的人都出来观望。登时啊,恨不得就掐死那个死老婆子,这叫什么事儿! 虽说自家并没有想过要沾顾家娘俩多少光,可总也没想过要弄恶掉的。现在好了,自己还怎么有脸去见顾家这娘俩。还有方家,对这娘俩这么上心,若是知道了,可该怎么处!宋氏觉着自己的头都快要炸了。 凤梨的话:呃,群号:284897214,敲门砖:文中任意人名,有兴趣的姐妹们可以加~(。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后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后续 多谢仙姑的粉红票、独行的平安符、小总的蛋糕,多谢多谢~ 宋氏恨不得把头往墙上撞,江洪兴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也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老娘和小妹的性子是越来越左,越来越作,越来越不讲理了。可也没料到,竟昏聩到了这样的地步! 是,****再醮不是没有。前些年为了多多滋长人口,官府是曾下令官媒们给孀妇鳏夫拉纤做媒重组家庭。可那些人不是互有难处过不下去了,就是娘家婆家俱是情愿的,这才会搭伙过日子的。正经人家的女子,凡是过得下去,谁会情愿反穿罗裙的。更别说这两年上了,只听过谁家守贞守节的,还没听过孀妇上赶着要给人家当二房的。这人家还不是别人,还是苏怀远,湖州府数一数二的大官人。说句良心话,她要什么样的黄花大闺女纳不到的,要你一个孀妇?江洪兴想想都特么的脸红!老江家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没羞没臊的货色来的。 崔江氏也傻了,她原本已是筹划好了。苏家如此富贵,苏家太太人又软弱年纪又大。自己虽是孀妇,可是又不是要去做当家太太的,只是二房罢了。凭着自己的家世才貌,要拢住苏大官人的心也不是难事儿。自己又和苏家姑奶奶交好,往后再生个一二半女的,自己可就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了。可谁知,老娘不但没帮自己在哥嫂面前帮自己说话,还闹上了这么一出,以至于不但没说上话,大哥还把自己关了起来…… 又重重推了推房门,听着门锁哐当哐当的声音,崔江氏把老娘恨了一个洞。 谁家娘老子不是巴望自家孩子好的,结果呢,之前那桩亲事就为了他们的买卖生生的卖了自己,害得自己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又死死拦在自己面前不让自己出头享福,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亲娘兄长的,难不成让自己大好年华就守一辈子的寡么? 江家老奶奶也不知道世上竟有这样的道理,三丫头一个****,竟然被那起子贱人****的要再嫁!再嫁便再嫁,虽说这两年来****再嫁的已是不多了,可也不是没有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当二房!不仅yin*三丫头,竟还倒打一耙,害得自己在街坊面前丢人,害得自家赔了二十两白银入官,害得自家儿子都不信自己,自己活着这还有什么意思! 虽说老奶奶在屋里寻死觅活的,可家里人都知道她最是舍不得死的。不过以防万一,家里的年轻媳妇们还是轮流守夜,求个心安。 翌日一早,宋氏备下了几色礼盒就往顾家来了。虽然她也气恼白氏说话说的那么难听,可到底和林氏娘俩也不相关的。 当家的说的是,若不是有两门强硬的亲戚,这么一大盆脏水泼下来,说不得这娘俩真就一头碰死了。 过了一晚上,可贞已是没那么生气了。可见到宋氏,心里还是挺别扭的。不光是因为昨儿那老婆子骂得那么难听,也因为,其实吧,白氏也骂得挺狠的。虽说都是实话吧,可毕竟这些话都是从宋氏拿听来的,这心里吧,还真是尴尴尬尬的。 幸好白氏并没有回去,林氏被强制卧床休养,自然就是由白氏出面招待宋氏了。 白氏的心里状态可比可贞好多了,今儿见面,好似昨儿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似的,照旧客客气气的。看得可贞连连咂舌,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练出这般喜怒不信于色的本事来啊! 宋氏又进炕屋向林氏赔了罪,林氏忙拦了,“大嫂子不必如此的,说到底,这事儿跟你也是无关的。” 昨儿林氏虽也很有些恼怒,可亦是知道这并不干宋氏的事的,她也素来不是迁怒的人。再说了,既然宋氏已是如此不安了,自己也不用再说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她们竟会如此昏聩,委屈妹子了。”宋氏见林氏如此说,心下也难受的很的。 自家的名声算是丢了,顾家的名声虽是保住了,可话柄子算是留下了。其实到头来,两家都是受害者,没一个逃得掉的。 想到这里,宋氏真是恨不得掐死那对母女的。又说了两句,便匆匆要回去了,因为今儿当家的招了人回来开家庭会议的,不料却被白氏拦住了。 白氏也不和宋氏说别的,只是直截了当的说摊上这么个婆婆,实在是有委屈也只能身受了,谁叫事关翁姑,子不言父过呢!又说这样的小姑子在,这一家子的名声想要挽回实在是难了balabala一大堆。 可贞听见了,虽也不知道白氏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可也明白,白氏做事必有她的缘故的。要说真是为了开解宋氏,可贞还真是不大相信的。这哪里是开解啊,分明是添堵么! 果然,宋氏走后,白氏的眼里真是颇有深意的。 可贞好奇,挑了挑眉,一脸“我知道你的秘密”的表情上前请问,白氏附在可贞耳边说了几句。可贞这才意会过来,看来白氏这还是没有消气啊! 若是白氏知道可贞的想法,肯定会发笑的。生气?生什么气,和那起子污滥货有什么气好生的。只不过啊,既然撕破脸了,要踩就踩到脚底下,让她们永世翻不了身才是。 宋氏想着白氏的话一路回了家,只见人已是来齐了。 今儿一大早起来,江洪兴就遣了儿子去把二弟二弟妹并大妹二妹请来家里,好把昨儿的事说一遍,别以为他们一家子虐待老娘三妹的。 众人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儿了,急急赶过来,听了这么一出话,谁都不信,连说是不是被摆了一道了。可见大哥埋头叹气,大嫂垮着脸,足足老了五岁的模样,就算再不相信也得相信。若说这家里谁最精明,谁最有用,说不得就是这两口子了,登时鼻子都气歪掉了。 江家老2江洪发的老婆更是撒泼大哭,她家正有一个女儿要议亲呢! 宋氏横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当初老三要回来的时候,她不是连连说嘴,哥哥嫂嫂一个姑子还是养活的起的么,这会子怎么哭上了?哭,哼,有这样的搅家精,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江家大姑奶奶、二姑奶奶的面色也瞬间白了。这算什么事儿!要不是这出笑话被拦在了里弄里,不许往外说,自己现在说不得已是妯娌里头的笑话了。 真是恨啊,早知道她变成了这样,就不应该看她可怜在大哥大嫂面前帮她说话,让她归宗的。只是啊,世上没有后悔药。 还有老娘,怎么会变成这样,莫不是真是害了什么病了? 大姑奶奶硬着头皮把这话一说,立马招来了宋氏的冷笑,“这话也就姑奶奶们敢说,若是我说了,姑奶奶们还不得把我生吞了的。” 宋氏和这两位姑奶奶,因着这回老三要归宗的事儿,也闹的很僵了。 这些年来,宋氏生儿育女,伺候公婆,顺从丈夫,操持家业,给姑侄撑腰,是很受家里人的敬重的。哪里知道就为了这么一遭事儿,她这三十年来为老江家做的事儿全都被一手抹了,不仅抹了,还落下了埋怨。 这会子出事了,又寻上自己了,她们拿自己当什么? 老娘这把年纪了,大孙子都快讨媳妇了,还要受你们的揉搓,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 大姑奶奶被宋氏一噎,到底知道大嫂子气狠了,登时也不敢说什么了,勉强笑了笑后只敢拿眼睛去瞅大哥。 江洪兴因着这事儿也冷了心了,这回叫他们过来也不过是知会一声罢了。让老大媳妇带着她们去看看老娘,便起身往前头铺子里去了。 宋氏看也没看这几人,一径回了屋,只剩下这几人面面相觑。 四人去了老娘屋里,老奶奶见了他们四人就像见了活佛一样,又哭又叫的。亲生儿女还会哄两句,老2媳妇直接就问着老奶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老奶奶正要人帮腔说话呢,一见老2媳妇不管不顾的直接撂出了口,也不恼,忙噼里啪啦一气说了。 老2媳妇还未听完就气炸了,转身蹬蹬蹬就往崔江氏的屋子跑,见门上上了锁,又是踹又是拍又是骂的,把本来就已是横眉倒竖的崔江氏更是气得破口大骂。结果姑嫂俩个就这么隔着门你来我往又打又骂,吵得面红耳赤。 在老奶奶屋里的兄妹三人赶了过来,又是劝又是拉的,好容易扯开后又是一阵无力,这叫什么事儿! 这一出事儿闹得虽不小,可好歹给苏怀远和白氏两人联手压制下来了。因此除了青果巷里,外头还真没人知道的。 整条巷弄里,虽然也有人认为苍蝇不抱无缝的蛋,说不得这顾家也有些什么,才会招来这场是非的。可是更多的,尤其是和顾家有来有往的,还是为顾家抱不平的。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苏怀远是什么人!而崔江氏呢,不过一个****,要什么没什么,还不会生养,纳回去做什么?供起来吗? 事情渐渐平息之后,静下心来,可贞这心里啊,越发憋闷了起来。 不仅为这无妄之灾,更为这个社会这样那样的束缚。 想起自己当年一心想要离开那个牢笼,以为只要离开那个家就什么都好,可贞真心觉着自己傻了。离开了那个家,可却脱离不开这个社会。只要活一天,就会有这样那样各种各样的所谓的道德、操守、规范、约定俗成,束缚住你的思想你的灵魂。或许终有一天,会侵蚀你的思想你的灵魂,会习惯会认命,渐渐的,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这个时代的普通女子罢了。 穿越的前辈不少,可是能穿回去的却几乎没有。既然不能回去,那怎么活怎么好好活怎么活得好一点,可贞觉着,除了赚钱,自己貌似又找到新的命题了。 呃,下午粉红加更一章,开心啊~(。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章 冰与火 第一百三十章 冰与火 因着江家老奶奶姑奶奶这么一闹腾,虽然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也已是平息的差不多了,可是顾家并江家的关系还是不可能再恢复到如之前那般亲密了。 江家众人以前还时常往顾家来走动的,虽然自从崔江氏住回来之后来的次数已是不如以往多了,可隔三差五的还是会上门来的,可现在却差不多已是绝迹了。 倒是蕙娘,虽也鲜少踏足顾家了。可但凡来的时候,倒也和以往一样欢欢喜喜的,并没有什么隔阂。 林氏白氏也再三告诉可贞,大人之间的事儿自有大人解决,小孩子家家的该怎么就怎样,千万不要受大人的影响。 可贞自然是明白这些的,可是眼见蕙娘面色憔悴,身形瘦弱,这心里吧,还真是稍稍有些不好受的。 可贞虽一直都没有怎么出门,可左邻右舍的大娘婶子嫂子姐妹们都会过来串门,江家的情况也多少是有些耳闻的。 众人对江家老奶奶的评价倒还好,顶多是一句老糊涂了。不过崔江氏的名声算是落了地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耐不住,想男人想疯了,脸面也不要了,什么阴谋诡计都用上了。 青果巷里头住着的也都算是有些家底的人家的,就算现在****再醮并不算是太过稀奇的事儿。可在这里住着的众人来看,****再醮,不管是嫁的还是娶的,都是家境贫寒的下等人才会做的事儿。因此,崔江氏这才刚出孝,就恬不知耻的动了这个念头,实在是让人唾弃不已了。再加上她本来就是夫家住不下,归宗的。所以啊,有心之人脑子一动,根据以前的事儿,又编排了好些有情有理的故事出来,虽是猜测,可也似模似样的在里巷里疯传了。 江家几辈子经营树起来的名声,算是被崔江氏这么一念之差,给败了个精光了。连带着江家众人走出去,也脸面尽失,虽则没人当面指指点点,可那眼神里委实多了好些东西的。 连着好几天,可贞都七想八想的不大开怀。又因着已是入了秋了,所以即便就是秋老虎的天气,也已是撤了冰鉴冰块了。天气闷热,一丝丝风都没有,再加上心里又烦躁,晚上就特别不容易入睡了,总感觉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这日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际,突然被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哭声惊醒,可贞猛地坐了起来。 定下心神,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可贞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做噩梦,而是真的,忙随手扯了床沿上的衣裳披了趿了鞋往外跑。刚走到书房门口挑起帘子,只见林氏也已是冲了过来了。 “娘,这是怎么了?”这样的场景,可贞经历过一回。因此,即便骇意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可惊慌失措,却倒还好。 可贞这里正问着,牛妈妈并莺时也披着衣裳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亦是惊慌失措,“太太,姑娘,东边走水了。” “哪里,哪里走水了?”可贞一愣,反应过来走水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从头到脚都凉了,忙冲出去,只见西边的天空一片火红,好像就烧在眼前一样,可贞仿佛都能感觉到那炙热的温度了。而那一声声的凄厉呼救声哭喊声,更是直往心上戳。 可贞弯腰拔上了鞋子,一面系着衣裳上的襻扣,一面向跟出来的林氏道:“娘,您快去收拾东西,我去瞧瞧是哪家走了水。”说着就要往外头跑。 林氏一愣,却也没有拦阻,只是叫了牛妈妈好生跟着,自己则带了莺时去收拾物什。 可贞扬声说了句自己会小心的,就开了门往外头去。满天的火光映照得整条箱笼恍如白日,可贞扯着牛妈妈跑出来时,只见巷子里已是站了好些人了,左邻的王大叔也正提了木桶往西边跑去。 对门的杭奶奶也搀了来喜几个出来翘首观望,一见可贞出来了,忙上前揽了可贞,向牛妈妈道:“作孽了,是西边的老夏家。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走了水了。” 可贞一惊,那夏家离自家可就隔了四户人家的,登时就要去看看已是烧的怎么样了。 却被杭奶奶一把抓住了,“没事儿,没事儿的,今天老天帮忙,一点风丝丝都没有。咱们这一片家家户户又都是防火墙,那可不是摆设的。只是夏家作孽了,怕是救不下什么了,怎么这一会子的功夫就烧成这么大的火了?” 可贞哭笑不得,不过也是砖头砌的,哪里是真的防火墙。若说防风倒是可能的,可隔绝火源,可贞再是不相信的。 正想脱身之计,只见甲长领着好些人跑了过来,说想借顾家的水井一用。可贞忙应了,领着甲长等人回了家,牛妈妈也赶忙跟了上去。 这一带七八户人家,只有顾家和那走了水的夏家是有水井的,其他人家要用水都要去最西边的公用水井担水。所以每常落雨落雪的,左邻右舍们想担桶水,可贞林氏自来没有说过一句不好的话,更别提现在救火救人了。 本来可贞还想问些什么的,可见大伯大叔们已是排起了长龙,各司其职,两个人专门打水,其余人一个接一个的一手往外传送着装满了水的水桶,一手收回空桶。每个人身子摆动间,皆是挥汗如雨,可贞什么话都不好意思问了。 可贞看了看西边越烧越旺得火焰,突然听到一声很明显的摧枯拉朽般房屋倒塌的声音,只感觉整个地面都在震动,然后是****凄厉的叫喊声,心下一惊,这怕是难救下来了。又连忙推了牛妈妈去收拾自己的物什,又再三告诉她,只捡精细的收拾。只是到底,牛妈妈还是唤出了莺时伴着可贞才匆匆往后头去了。 看着这么一桶一桶的水传递出去,再看看西边狰狞的火舌,可贞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杯水车薪。可到底还是把自家灶间的几只水桶全拎了出来,好给大伯大叔们轮流使。把莺时留在院子里,可贞又时不时的进屋看看林氏,上后头看看牛妈妈,又跑到外头去看看火势到底怎么样了,已经烧得哪里了,救火救到什么程度了。 看着连靠近自家这边的孙家的防火墙也是快被殃及了,可贞的心彻底凉了,这可是自己的家啊! 正在外头观望之际,只见江洪兴宋氏两口子拨开人群赶了过来,一见可贞,宋氏已是扑了过来了,“谢天谢地,姑娘没事儿。”又问可贞林氏在哪儿。 可贞见宋氏的长发只是随意挽了个髻,便知道她是知道消息后匆匆赶来的,心下感念不已,忙道没事,赶紧牵了宋氏回家。江洪兴则是带着几个儿子又返回了里长那里,听从他的指挥加入救火的队伍了。 可贞带着宋氏回到家,林氏还在收拾物什,虽说只收拾了一些精细物什,林氏也已是满头大汗了,把几个包袱收在门背后出来看时,只见可贞莺时和邻居家的几个小姑娘正在倒水,宋氏竟也过来了。而墙根处还坐着几位已是支撑不住了的男人们正在咕嘟咕嘟的灌着水,等稍稍休息了会子,便又加入队伍,继续传送着水桶。 原来可贞恰巧看到左邻王大叔传送水桶之际随手拿手舀了口井水喝了,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带着莺时和邻居家的小姑娘冲起了盐开水,好给他们解渴补充体力。 可贞也不知道到底是过了多少时间了,也不知道自己冲了多少的盐开水,只知道一大一小两个盐罐子都已是快空了,只知道莺时来往柴房也很多次了。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跑出去了多少次,只觉着已成惯性了。也不知道传水的大伯大叔们换了几波人,反正已是有好些生面孔了。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只知道天边已是泛起鱼肚白了,而夏家,也已是被烧得差不多了。 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场无妄之祸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救下来,还是整条巷弄一百多户人家并稍后赶来的衙役民兵一起发力,才总算是熄灭了这场无妄之火。 夏家前后两进院子被大火烧得不剩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左邻右舍两户人家也都各有损失。不仅如此,夏家二儿媳孀妇夏潘氏和小孙女也没有逃过这场浩劫。 可贞刚还想感慨真是远亲不如近邻,所有的街坊们,不论男女,不论老幼,没有抱怨没有逃离没有慌乱没有指责,皆是二话没有,全凭里长一句话,抱成团指哪打哪一句怨言都没有,实在是堪称楷模,实在需要受到表扬和嘉奖的。若不是有这些街坊,可贞很怀疑,自己和林氏的家还在不在的。 只是在听闻了夏家儿媳妇和小孙女的死讯后,什么都忘到天边去了!怎么会,自己一直跑出跑进,怎么会没有听说有人困在屋子里?! 可是,在亲耳听闻了这夏潘氏母女俩的死因后,处暑时节秋老虎的天气里,可贞生生的听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吃人的世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吃人的世道 多谢xiaoyang662的粉红票,多谢独行的平安符~ 可贞刚搬过来的时候就听说过,老夏家的二儿媳妇夏潘氏亦是孀妇,不过可贞这一年来并没有见过她,因为她自丈夫过世后,就发誓为了守节终身不出家门了。 可却没想到,她真是宁死也不出家门。 着火了,家里人赶来救她,她把七岁的儿子自院门**给了嫂子,自己却不肯出去,不仅不出去,还抱着年仅三岁的女儿,就这么看着漫天大火坐在屋中生生等死。 可贞听着所有的街坊民兵们都在感慨夏潘氏的节烈,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 节烈?这种扭曲****的行为就叫节烈吗? 那么,那个尚还不懂事的小女孩又算什么?因为母亲的节烈就要在还未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被自己的母亲剥夺了生命的权力吗? 可贞搀着林氏的手木然的跨进了家门,脑子放空,不再去听邻居们的溢美之词,更不想听夏家一家人几近炫耀般的伤心欲绝。 可贞只觉着两条腿好似踩在了棉花上,走都走不稳。 唤牛妈妈打点了洗澡水,可贞一头埋进水里。这样,眼泪就不会喷薄而出了。 林氏被可贞唬了一跳,忙伸手捞起了可贞,却见可贞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混在了洗澡水里,让人分不出什么是水什么是泪。 “蕴儿不怕,不怕不怕,娘在,娘在呢!”林氏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会湿了衣裳,牢牢的抱紧可贞,一声一声的安抚道。 可贞搂着林氏,无声的哭泣,可却让林氏一颗心揪痛不已。 林氏好容易强忍住悲伤,抱出了可贞,帮她套上衣裳,抱进了卧房,只见白氏衣鬓散乱的冲了过来了一把抓住了自己,“你们怎么样,听说走水了,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林氏这是第二次看到白氏如此苍白了脸色,凌乱了步伐,稍稍一愣,才反应过来,“没事没事,只是蕴儿有些吓到了。” “怎么会?我看看!”白氏一听这话,忙探过身子看向靠坐在床上的可贞。 可贞嘴唇动了动,嘶哑着喉咙唤了声姑祖母。 白氏忙应了,又小心翼翼的捧着可贞的脸上下左右的反复的看,“还好还好,人中没有弯,应该没事儿的。” 说着又连声哄着可贞,“蕴儿乖,不过就是走了水罢了,不怕不怕哈!咱们蕴儿胆子最大了,都敢烧灶的是不是!” 林氏咬了咬下唇,附在白氏耳边把夏家****奶和姐儿的事儿简单说了两句。白氏脸色瞬间变了,更是凑过身子把可贞抱在了怀里,一声一声的哄着她。又唤过庄嬷嬷,叫她去家里拿安神丸药过来。 林氏坐到了床里,拿帕子给可贞擦着头发,又问着可贞可想喝水可想吃些什么。 可贞摇了摇头,却觉着自己的脑袋足有千斤重。 白氏林氏心下千头万绪,可看着面前面色惨白的可贞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家距离青果巷稍稍远些,等两口子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可贞已是在林氏白氏两人的诱哄下慢慢闭上了眼睛了。苏怀远还好,魏氏一见娘俩俱是好好的,登时一屁股坐在了圈椅上,双手合十念佛不止。稍稍好些了,才在好几个嬷嬷妈**搀扶下一径进了小佛堂。 其实原本苏怀远是不肯让魏氏过来的,毕竟魏氏月份还浅。可魏氏却坚持,连说自己在家待着也不安生的,再说还有那么多人护持着,肯定不碍的。苏怀远无法,也知道魏氏对林氏可贞上心的很,这才几重护持,一道赶了过来。 这里白氏林氏见可贞闭上了眼睛,也不敢试探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生怕再次吓着她。 好半晌,白氏给林氏做了个手势,见林氏点头应了,才蹑手蹑脚的一径来了堂屋。 “七姑,蕴儿睡着了?苏怀远忙上前询问道。 听说可贞受惊了,苏怀远简直就一动不敢动了,悄悄进去看了一眼,又生怕自己的呼吸沉重惊醒了她,忙退了出来,在堂屋里驴打磨似的转个不停。 “应该是睡着了。”说着又把那夏家的事儿简单两句说了一遍,“怕是被吓着了,我已是叫庄嬷嬷回去拿安神丸药过来了。” 也怕是冲击太大,小丫头接受不了了。 苏怀远听说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言未发。 白氏的脸色却越发的不好看,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大大的啐了一口,“这是什么世道!” 苏怀远苦涩一笑,“什么世道,吃人的世道!” 这世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在这贞节二字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着家人的贞孝节烈而升官发财青云直上。 可贞其实并没有睡着,可是醒着,她也不知道要说林氏白氏说些什么,眼见白氏林氏如此担心,再加上头好痛好重,好像有股气在乱蹿,就像要爆了一样。眼皮子也好重,所以没一会儿就耷拉下了眼皮了,一动不动了。 可贞上辈子也知道什么叫做贞女烈妇,出去旅游的时候亲眼见过牌坊,还拍过照,看书时也细细看过大清官海瑞的家庭悲剧。一来了这,也见识过计氏的歇斯底里,更听说过林氏一家子的悲惨遭遇。可当亲眼目睹了夏潘氏的节烈后,可贞这才真正意会过来,原来,这就是主流社会所认可所提倡所表彰的信条。 可贞鄙夷、愤怒、心痛,却无可奈何。 统治者为了巩固皇权,为了所谓的正人心、敦教化、厚风俗,推广教化愚弄百姓。理学家们为了强调治国齐家修身从而维护三纲五常的思想理论,全力提倡发展女教规范。家庭为了宗族血统的纯粹,也为了消磨女子的独立人格和人身自由,把女子变为自己的附属。整个国家、社会、家庭都不予余力的在贞节道德方面塑造女子,而女子不仅无法抗拒这股强大的力量,而且越来越多的女子把践行节烈作为自觉的行动,接受塑造,适应需要牺牲自己以成全家国。 可贞不知道不明白,这样的牺牲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 其实那天晚上是没有一丝风的,可夏家还是被那场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大火烧得不剩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虽说之前的时候,夏家众男丁还是拼了性命抢出了好些财物来的,不过要原地重起房子,还是比顾家大上三四倍的两进院落。所要花费的费用,委实也不少的。 不过,因着夏潘氏的“壮举”,也因为湖州府乃是富庶之地,所以官府很快就拨下了一笔抚恤金和殡葬费用。 此处的里长甲长见官府如此积极态度,商议后,立马就挨家挨户的上门希望街坊们都可以周济一二。以里坊的名义,赠给夏家。 可贞瞄了眼里长手里的花名册,在林氏取钱的时候跟进去拿了一吊铜钱塞给了林氏。林氏看了看可贞,摸了摸可贞的头,出去付与了甲长。 等二人走后,可贞才向林氏道:“都有出五钱银子的呢,我们已是不少了。”语气里,不乏寒意。 林氏知道可贞的想法,看着可贞苍白的面色,搂了可贞在怀里,“娘理会的。” 可贞环抱着林氏,没有再说话。不过没过几天,府衙就出了告示,为了表彰夏潘氏的节烈,要给夏潘氏向上申报,修建牌坊。 夏家再次轰动了,其实不仅夏家,整条青果巷甚至于整个湖州府都轰动了。 要论湖州府除了东门北门的九处坊厢外,还有哪处最声明在外的话,湖州府的人都晓得,那必就是西门的贞孝坊了。不为别的,就因那里矗着湖州府仅有的六座贞节牌坊,连带着坊厢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的。 不过这六座贞节牌坊俱是前朝的遗物。自立国后,还从未有立过贞节牌坊,这夏潘氏算是头一个了。如此一来,如何能不轰动。 可贞坐在林氏身侧,听完牛妈妈听来的这席话,说实话,已是没有什么感觉了。不是,也不是就没有感觉,起码可贞知道了,殉烈守贞到底是为了什么。也知道了,原来女子光贞节还不够,还得烈、还得惨、还得奇。只有越激烈越凄惨越奇异,越叫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本人和家族才能越荣耀! 真真是长知识长见识了。 可是,那夏家小姑娘呢? 不过经此一事,和江家的关系却是渐渐缓和好转了。 那日,白氏和苏怀远两口子赶过来时,一见宋氏,都稍稍有些惊讶,虽说当时没说什么,可对江家的好感却是越发深刻起来了。 尤其是蕙娘,颇得白氏的喜欢。连说她性子好,安分平和,要不是出了这等事情,说不得倒是能结个姻亲的,真是可惜了了。可贞一听这话,倒是有些开心起来了。 她是知道白氏的性子的,从来不会轻易的称赞人的。所以吧,难得的对蕙娘上了心,还提到了这个,说不得宋氏便不用那么急三火四的了。 下午粉红加更一章~(。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二章知晓 第一百三十二章知晓(加更) 原本,发生了这么轰轰烈烈的节烈一事,可贞以为之前江家老奶奶和崔江氏的那场闹剧应该是会平息一些了。 可谁知,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有些已是淡忘了的人家都又重新拾起了这个话题。 原因无它,只是反差太大,一个正面形象一个反面形象,实在是太有话题性了。也是因为如此,江家的名声又差了一回。 不过,顾家的名声却是因着这事儿莫名其妙的直线飘高了。别说以往就颇为怜惜顾家的那些街坊,就是有些认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的不太相熟的街坊们,都认定顾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毕竟么,自家这一条巷弄里哪里可能会有那等不知廉耻不懂规矩的人家的。 而江家,自家的女孩子不知廉耻,老奶奶竟还有脸面踹****门,这可是断子绝孙的下作事儿。江家老奶奶到底是老糊涂了,还是确实存着什么见不得人的想头的? 宋氏辗转听得这议论,暗自称愿,骂声活该的同时仍旧气得肝疼,她的蕙娘可该怎么处! 正在宋氏抓心挠肝的时候,白氏却突然登了江家大门要给蕙娘说亲,宋氏登时就傻了。可傻过就是简直能溢出来的欢喜,也不和白氏多客套,只问是谁。 白氏还真是上了心的,给出了两个选择,其实也都是宋氏知道底里的人家,一是城北曹门大街上开海味店的唐家二小子,一是城东鸣玉坊风顺里的邬家大公子。 就在林氏白氏都以为宋氏会选邬家的时候,却没想到宋氏却和白氏说着,先挑了唐家来看看,听得白氏颇为诧异。 毕竟那邬家老大年方十五已是中了秀才了,也算是个正正经经的读书人了,家里亦是薄有田产的。虽然白氏不放在眼里,可按着江家的身家身份,也算是门不错的亲事了。可没想到,宋氏却是婉拒了,挑了同为商户的唐家,还是老2。 不过,宋氏面有难色的简单一说之后,白氏瞬间也就明白了过来,感情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原来江家的三姑奶奶崔江氏的婆家亦是和邬家身家相当的人家,女婿也是读书人,也是打了灯笼才撞到的好亲事,当年也不知羡煞了多少人的。可或许还是门不当户不对吧,结果好好的一姑娘才出阁几年啊,就移了性情了坏了秉性规矩了。宋氏啊,再是不要自己的女儿步崔江氏的后尘了。所以,还是安老本分的找个门第相当的人家,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吧!况且,唐家她也是知道一二的,父母孩子的性子也都不坏,家业也算丰厚。比起自己前一阵子手足无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已是好上太多了。 白氏回去和林氏一说,林氏起初亦是颇为惊诧的,不过略一想想,也是明白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不过像蕙娘这样知足的性子,不论在哪里,这日子,都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可贞也顾不上别的了,忙问着白氏那唐家老2的情况,见白氏也说算是不错的之后,才放下心来。 江家那里,江家老奶奶一听白氏大媒,登时就炸了,连骂宋氏这是要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竟听白氏这个大仇人说的话。又连连告诉江洪兴,白氏一肚子的坏水,肯定是想作弄他们家,作践蕙娘的。 只可惜江家老奶奶唱做俱佳,江洪兴宋氏却充耳不闻,定定心心的给蕙娘相看人家。 因着有白氏斡旋,手下的得力官媒出面,蕙娘的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说好了过两年等蕙娘及笄后就成亲,宋氏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了。 蕙娘小定后没几天,秦氏又上了门,不过这回不仅她自己,还有秦嬷嬷和秦大婶子。 应下门,可贞一见秦嬷嬷并秦大婶子,登时就愣在了当地了。还是被秦嬷嬷快步过来搂在了怀里后,才醒转过来。 “嬷嬷,您身子可好,秦爷爷可康泰?大叔大哥们可好?大婶子,您怎么没把沁姐儿带来?”可贞抬头仔细打量着秦嬷嬷,又看了看秦大婶子,一迭声问道。 “好,好好好,我们都好。姑娘可好?怎么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呢!”秦嬷嬷摩挲着可贞,亦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却见可贞脸色不是上佳,立时忧心起来。 “婶子,嫂子,快请进屋坐吧!”林氏也赶了过来,看着这娘俩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子才出声请道。 “姨娘,您可好?听说您病了好几回,现在怎么样,可养好了?”听得林氏出声,秦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忙搀着可贞上前,满脸担忧,仔细询问道。 “婶子,我都好,蕴儿也好。赶路必是劳乏了,快进屋坐吧!”林氏说着上前揽了秦嬷嬷,一径进了炕屋。 炕屋里白氏也是在的,秦嬷嬷一进屋,白氏就起身略略福了一福,盈盈笑道:“秦姐姐,您可还认得我?” 秦嬷嬷眼睛一亮,已是迎上去行了大礼,“老奴给姑太太请安。” 这世上,和秦嬷嬷一个辈分的老人还真是没有多少了,可恰好,白氏就是其中一个,秦嬷嬷自是要行大礼的。 见秦嬷嬷如此行礼,秦氏砸了咂舌,上回自己可不曾行过如此大礼的。不过还是跟着自家嫂子一起行了礼,见白氏亲自扶了自家老娘起来,才起了身。 白氏拉着秦嬷嬷坐在了自己身边,亲昵又周到,“秦姐姐,我打小就是这么唤你的。只是没想到,这一晃已是二十多年过去了。” 秦嬷嬷连连点头,叹息不已,“可不是,已是二十五年过去了。” 白氏依旧脸带笑意,“说起来,还要多谢这十多年来,你们家对苏宜的照顾,这我已是听说了。”秦嬷嬷连道不敢,“是我们家委屈了姨娘了,哪里当得了姑太太您一声谢的。” 秦嬷嬷早已是在自己女儿那听说了,姑太太对自家是颇有怨言的,哪里还敢托大的。 “话不是这样说的,一码归一码,对不起是对不起,照顾是照顾,我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记得的。” 果然,可贞缩在一旁撇了撇嘴。就说么,如何会变了一个人的。 秦嬷嬷不是秦氏,自然不会被白氏几句话说得就红了脸,或是接不下去话。态度依旧恭敬,可说的却是顾浩然对林氏的挂念和照顾。从二十多年前一直说到现在,可贞听完,有一瞬间的恍然,觉着自家这老爹还真是个痴情种子。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罢了。 白氏听完,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笑道:“姨娘不姨娘的,在我面前说说也就是了。待会我们家老2两口子过来了,可再是不能说的。若让老2知道了,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事故儿来呢!” 秦嬷嬷也笑了笑,不过随后就稍稍正了脸色,“不管二老爷是想打还是想骂,我们都受着,绝对没有二话的。只是,还请姑太太并二老爷给我们一个挨打挨骂的机会。” 白氏一听这话,便没有再说什么了,唤过了可贞,和秦嬷嬷这这那那的聊起了闲话。 秦嬷嬷一颗心也略略安顿了,阿音年纪小,不大知道这位姑太太,自己却是知道的。自幼就极受苏家前头老太爷的宠爱,结果养成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为了嫂子,几次和哥哥吵架,据说都是动过鞭子的,当时的苏家大老爷也不敢拿她如何的。更别提现在,能在辈分上和她一较高下的,反正自家已是没有了。 京里那边,姨娘早已是明摆着老死不相往来了。所以说不得这位姑太太,还真是当得这个主的。 白氏秦嬷嬷二人聊得颇为热络,可林氏可贞心里却是上上下下极不安稳的,若是正巧苏怀远或是魏氏过来,说不得有些事儿便瞒不下去了。 可也真是无巧不成书的,刚这么想过,苏怀远两口子便过来了。林氏可贞娘俩皆是倒吸了两口凉气,颇有些硬着头皮的感觉。 只是没想到,苏怀远两口子竟一点好奇一点惊讶都没有,更没想到,他们竟是知道的,傻了的同时又忙去看白氏。白氏横了这娘俩一眼,继续和秦嬷嬷魏氏说着话儿。 林氏可贞对看了一眼,手牵手出了炕屋,有些事儿总要面对的,就算头皮发麻也得自己赶着自己上架。 “舅舅!” 可贞又开始卖萌了,想让苏怀远少生点气。却不想想,这都多少辰光过去了,哪还有那么多气好生的。 “抱歉,二哥,我没有亲自告诉你这回事儿。”林氏揽着可贞,垂着头,也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 “算了,七姑早已是和我说过了。”苏怀远看着这娘俩,别说本来就不气,即便有气,也撒不出来的。 顿了顿又道:“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左右你们现在是女户,也没什么干系了。” 可贞一听这话就知道,苏怀远虽然不气自己二人,可对顾浩然还是有气有怨的。忙嘟着小嘴,“那舅舅会不会不喜欢蕴儿啊!” 苏怀远好笑不已,作势眼睛一瞪,“你个小机灵鬼,小脑袋瓜里都想的什么?” 可贞嘻嘻一笑,“我这不是胆子小,怕怕么!”说着又拍上了马屁,“舅舅,我听娘说了,您的生辰也在十月里,只比姑祖母晚四天。我想给您做衣裳呢,您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样的?”(。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三章 闹不明白 第一百三十三章 闹不明白 晚间的时候,秦嬷嬷秦大婶子又向林氏可贞说起了顾家众人。虽说以前来信的时候也提过,秦氏来时也说起过,可到底还是寥寥数语,简略的很,哪有现下秦嬷嬷说的这样仔细的。 谈氏母子三人还未找回来,虽说已是过去了一年多了,可夏氏和秦管家仍旧没有放弃寻找,只是每次的结果都令人失望非常。 朱氏也狠狠的闹过几次,可皆被夏氏压制下来了。虽则不甘心,可却也没有半点法子。 袁氏照旧一心一意的照维贞和顾仲利,姑娘们也都倒好,也和平常一样。只是维贞和顾仲利,实在是变化不小。 以前在宿豫的时候,还并不是太明显,可自去了京城,维贞对外祖家的不喜却渐渐表露出来了。每次计家来人,顾仲利相当热情,可维贞却一向都是淡淡的。也是觉着不对劲,贾家太夫人曾派人来接了维贞两次,可每次都让维贞以守孝之名婉拒了。及至出了孝,计家太夫人要把维贞顾仲利接过去的时候,维贞更是义正言辞,举出了一大堆的理由,有礼有节的婉拒了,把亲自过来的计太夫人气得一愣一愣的。 也正因为如此,顾仲利和维贞姐弟间的关系越发的僵持了。因为顾仲利是很想去计家的,可是还没有说话,便让维贞给推却了。可维贞的话字字在理,也容不得他说一个不字,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众人回了徽州。 在宿豫庄子上的时候,可贞便心里有数维贞对计家是很不喜欢的了,也知道维贞和顾仲利姐弟俩不和。可却不知道,这么些日子过去了,竟越来越僵了。 不过也是,这二人脾气都跟犟,也不大会沟通,想来是都不会率先服软架个梯子的,如此一来,自然只有闹僵了的份的。 秦嬷嬷说到这个的时候表情很无奈,面色也不大好看。 大老爷家的孩子也不比二老爷家少的,可却都相处的颇为和乐,都知道要抱成一团,劲往一处使。可二老爷这,仅有的两个嫡出的姑娘小爷都闹得如此不安生。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秦嬷嬷秦大婶子在顾家住了将近一旬才启程离开,走的时候又是好一阵的依依不舍。 秦嬷嬷是真心舍不得这娘俩的,毕竟这么多年的情分在这里,林氏和可贞在秦家人心里眼里亦都是和旁人不同的。当初舍得她们娘俩出来,还真是再三狠下心来的。当知道她们娘俩执意不肯去徽州,而是来了湖州府时,她真是好几个晚上没有睡着的,生怕会出什么闪失。幸好老天垂怜,阴差阳错的反而找到了苏家老姑太太和二老爷。现在不仅有人护持,日子过得更是甚好,这心里的大石头啊,终于落了地了。现如今,还有什么比能好好活着来得重要的。 临走临走了,秦氏终于鼓足了勇气,又是对着林氏好一顿的赔礼道歉。 林氏初时都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了,听到后来才明白,秦氏为的是江家那事儿。 “好好的,你道什么歉。别说我们现在已然是好了,即便不好,又跟你有何关系,哪里至于要你来道歉的。” 虽则林氏这么说,可秦氏还是觉着心里不安。 她刚来时去江家做客,就见宋氏扭扭捏捏的,不复往日的爽快利落,还和她打趣不会有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吧!哪里知道宋氏登时就红了脸,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的了。还以为怎么了,没想到竟闹了这么一出,登时自己也红了脸,又是气又是臊的。 女人的名声,说不得可是比性命还重要的。若是姨娘姑娘的名声葬送在了江家那老奶奶姑奶奶手里,别说姨娘姑娘了,就是自己也没脸活着了。 幸好,有姑太太和舅爷在。 宋氏又和秦氏说起了白氏,“……顾家妹子的这位姑妈,可真是个人物。我平日里也算是个能言善辩的了,可到她手里,一招都走不下来。光她那份气势,我就说不出话来了。” 秦氏面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是了然的。苏家姑太太,本来出身就不凡,那一身气势,可是世家大族上百年几世的积淀所得。别说像自己和宋氏这样的平民百姓,就是现在那些后起新贵家的太太奶奶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一见惊心的。 林氏见自己劝了这么久,秦氏面上仍旧讪讪的,知道她一时要缓过来并不容易,便岔开话题,随意和她说着牛妈妈莺时的事儿。 “当初真是多亏你了,百忙里送了牛妈妈莺时过来,不知帮了我们多大的忙的……” 秦氏一听这话,也喜欢了起来,“什么帮不帮忙的,只要服侍的合你们的心意就好了。”说着又勉强笑了笑,道:“……我实在是看她们娘俩的日子过得艰难,这才问着她们可愿出来的,没想到倒是得了缘法了。” “可不是,我也是这样说的,蕴儿和莺时也投缘的不行。两人一道做针线一道做吃食,蕴儿教莺时识字算数,莺时教可贞裁剪扎花,两人有商有量的,别提多亲热了。” 秦氏听了又唏嘘了起来,“这事儿我一向没和您说,其实也不是什么有脸的事儿。牛妈**夫家是我们老奶奶身边的得力人儿,办事是不差,可是为人实在是有待商榷的。倒不是旁的,实在是太过苛刻了……” 林氏听完后唏嘘不已,连连叹气。事后选择性的告诉了可贞,可贞也是听得连连咂舌的。 原来牛妈**婆婆也是个孀妇,还是早年守寡的那种。或许是因为不仅要打点家务还要养家糊口,养老抚孤;不仅要妇代夫职,还要母代父值;不仅承受着生活上的重担,还要忍受着精神世界的折磨。 所以这个性,粗暴怪异极端,不仅喜欢虐己,更喜欢虐人。对亲生的子女都异常苛刻,三个儿媳妇的娘家更是有苦说不出,后悔不迭。 人都说将心比心,可这个老奶奶对于同为孀妇的牛妈妈不仅没有半分怜惜,反而更加仇视更加作践。白天牛妈妈要当值上工逃过一劫,可夜里但凡不当值守夜,老奶奶就要唤了牛妈妈贴身伺候,说是打了地铺睡,可每夜里端茶倒水、捶背敲腿的要折腾到三更天。年纪大的人觉少,牛妈妈这刚躺下,不到四更天,老奶奶就又醒了。一叫不醒,就又是伤筋动骨的骂。牛妈妈本性柔顺温良,即便被婆婆如此糟践,也没有一声抱怨的。可谁知,越不抱怨,就越是受糟践。秦氏的大嫂也过问过好多次,可牛妈**婆婆仗着年纪大了,又有几分体面,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还是这回秦氏灵机一动,才能趁机把牛妈妈莺时送了过来。 “娘,以前是以前,现在牛妈妈莺时既是来了我们家,各有主家,那和她们本家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可贞揽着林氏轻声道。 可贞知道秦氏每回过来,牛妈妈都会托了李嬷嬷带着自己做的衣裳鞋袜回去孝敬。这是牛妈**知礼之处,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可既然各有主家,那打骂恩赏万事自有主家料理,就没有自家娘老子拦在头里的道理的。所以,往后若还想仗着身份糟践牛妈妈娘俩,也要看自己答不答应。 林氏点了点头,已是明白了可贞的意思了。 可贞叹了口气,她实在是不明白了,这守节怎么就促进社会稳定了?女性的心理受到了如此之严重的扭曲,教育出来的孩子能好吗? 有意无意的,可贞也打听了不少贞孝坊的情况。其实,孀妇的情况在哪都是有的,湖州府那么多个坊厢巷弄里,哪里没有孀妇的。 可是贞孝坊的闻名,不仅因为那六座牌坊,更因为凡是住在贞孝坊上的人家,这么些年了,没有一例不守节的情况。 不仅全是守贞女子,而且横贯整个坊厢的黑字大街更是湖州府殡葬业的聚集地,棺材寿衣花圈黄表,各色店铺应有尽有,已然成了气候了,让可贞一头黑线。 而那些守贞女子,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什么守贞的方式都有。同时,什么守贞的手段也都有。其中,自残者更是不在少数。 可贞听巷弄里的小姑娘们说了很多孝女孝妇、贞女节妇的故事。 有的是夫死居夫家守节的;有的是夫死依母家守节的;有的是为了孝事父母,或是父母早逝为了抚养幼弟幼妹,终身不许字人家的;有的是未婚夫死便留守娘家的;有的未婚夫死,便移居夫家以妻子身份尽责的;有的是未婚夫外出无音讯,便终生守贞的。 每户人家的情况都不一样,可是在可贞看来,有的是为情而守,可更多的却是为理而守。 其实,湖州府算是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了,女子的文化水平也相对的比较高,识文断字的不在少数的。可是,好似文化水平越高,本人的贞节观念也就越强。 按道理说,文化水平越高,自我意识也就会越强。可是,这些女子怎么就能如此坚决的贯彻执行这贞节观念的呢? 可贞已是闹不明白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四章中秋和祠堂 第一百三十四章中秋和祠堂 多谢独行的平安符~ 秦嬷嬷一行人离开没几天光景,就临近中秋了。 这回魏氏提议,请林氏娘俩并白氏回苏家过中秋去。原因是因为苏家后花园比较开阔,地势也比较高,又可以赏花,又可以观月。 白氏横了她一眼,“怎么,我们两家就没两朵花儿可赏了?还是那月亮就只你家院子里才看得到的?” 引得可贞林氏等人大笑不已。 “姑妈,您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这不就是想大家一块热闹热闹么!”魏氏毫不畏惧白氏的冷言冷语,反而觉着白氏是把自己当自己人看了,才会如此直白的,没见姑妈和老爷姑奶奶说话就是这么直来直去的么。所以只揽着白氏,又是告罪又是yin*的。 众人见她挺着个肚子如此这般做低伏小插科打诨的,一颗心荡啊荡的,忙应了。 不过中秋前的一件事儿,委实又让可贞黑了脸。 朝廷没有给夏潘氏赏下贞节牌坊,却给夏家赏下了“贞烈之门”的牌匾,以及差点让整个湖州府都为之疯狂了的祠堂。 可贞虽才来了三年,可也已是知道了祠堂的重要性了。没办法,这实在是家族之中最最重要的所在,可贞想不知道都难的。 可是,朝廷却把建祠堂这种极高的荣誉给了夏潘氏,这难道是嫌人死的还不够多吗? 可贞虽是黑了脸,可相隔不到百米的夏家却是喜气洋洋,一点都看不出家里刚刚死了人,连热孝都没出的境况。 他们一家子也没有想到,官府申请的文书一层一层往上递,从知府衙门,到巡抚衙门,到户部,在到天家的桌案上,又回到自己手里,竟才花了短短的两个月的光景。不得不说,这简直是踩了孙大圣的筋斗云啊! 一众人喜笑颜开的迎了牌匾又去城外看了地,都有人心下暗自感慨,觉着这场火起得太是时候了。再想想也是,说不得命里注定就该是如此的,否则没有一丝丝风的天气里,如何能起得这样大的火呢! 不光是夏家,很多人家都有了这样的想法,都觉着合该轮到夏家走运了,要不怎么就天时地利人和了呢! 可贞辗转听说了,好险喷出一口心头血来。 这些都是人吗?怎么说的都不是人话呢?! 可是更让可贞气炸了肺的还在后头,天家赏的祠堂,不光就一座祠堂,还有祭田,还是足足一百亩。而且,十年之内还不用交税粮。 可贞觉着,说不定现在全湖州府凡是有孀妇的人家,都求神拜佛的想要天降火种了,这实在是改换门庭发家致富的最有效最迅速的方法了。人家读书人,就算考个秀才也要几年苦读的。现在呢,只要一把火而已,多轻巧,多简单! 哼哼哼,可贞都快气炸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简直就中了邪入了魔的人! 看着桌上夏家送来的喜饼,可贞已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才几天啊,夏家别说年近嫁龄的几个大姑娘了,就是刚出生还在吃奶的小姑娘,都已是被定下了亲事了,上门的官媒私媒简直就踏烂了门槛。尤其是同喜,这两日真是日日往夏家铺子里跑的,还不止一拨人。 巷弄里的小姑娘们聚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谈起的都是这则事儿,言语里眼神里更是艳羡的不行,不过有几个和可贞私底下关系不错的酸话也是不少。 都是一起长大的,性子怎么样,规矩怎么样,女红怎么样,厨艺怎么样,处事怎么样,谁人不知道的。现在眼看着色色不如自己的却因着这么一件事,一个个的都许了以前根本就想都不敢想的好人家,心里如何能服气的。可一想到缘由,个个又都泄了气,木了一张脸,谁叫她们有如此运道,摊上了这么一个好嫂子好伯娘好婶娘呢! 可贞听过就算了,什么都没说,可心里却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夏家已是被架上了神坛了,如若夏家的这些姑娘们以后不幸成了孀妇。那么,即便她们不愿,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否则,第一个跳出来要掐死她们的就会是娘家人。 不过,夏家这样人家出来的女孩子,说不得也会引以为荣的吧! 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可是可贞心里仍旧颇不是滋味的。 林氏见可贞有些恹恹的,于是什么都不做了,只伴在可贞身边,陪她写字陪她念书陪她做璎珞。白氏魏氏更是搜罗了好些新奇珠玉过来给可贞打璎珞,只为可贞能多笑笑。 可贞眼见着围在自己身边,目光全都锁在自己身上的三人,脑子突然清明了,觉着自己真是障了。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女人是没有独立的人格没有人身自由的,这是自己三年前穿来的时候便已然了然的事实了。而现在,只不过是撕开了那些笼罩在事实之上的面纱,看到了触摸到了真实的现实而已。 自己在恨什么,在抗拒什么?这些都不是自己现下该想的该做的呀! 现下的自己,该想的是,如何让自己能每一天都过得更好一点。让自己身边真正关心着自己的人,不说幸福吧,起码不用担心自己。这样才对,不是吗? “姑祖母,舅妈。风炉子上还煨着糖芋艿,应该快是好了,您二位赏脸尝尝我的手艺呗!”可贞嘻嘻一笑,蹦了出去,看得林氏三人傻了眼。 白氏拍了拍林氏,“哎,蕴儿这是怎么了?” 这反差也太大了吧,刚刚还苦大仇深的,这才多会儿的的功夫,怎么就又欢喜上了?莫不是哪件物什入了她的眼了?白氏的目光瞬间在炕上搜索了起来。 林氏反应过来,笑了笑道:“她这是想通了。” 自己还以为蕴儿这回怕是要有段日子才能缓过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想明白了。比起自己当年,真是强多了。 “想通了?”白氏一愣,可随后就欢喜上了,“我就说蕴儿不是一般的孩子,看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了解,瞎着急了吧!” 白氏真是松了一口气,她这么疼爱可贞,除了可贞是林氏的女儿外,也素来聪明乖巧,更重要的是,可贞和她对味儿,对心思。她虽是没有和可贞深聊过这些,可看可贞处事的态度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她就知道可贞不是个愚昧之人。眼下见可贞想通了,如何不欢喜的。 林氏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谁瞎着急的。 魏氏在一旁半晌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什么想通了?” 这回轮到白氏哭笑不得了,“没什么,说你拿来的珊瑚琥珀有趣儿了。” 魏氏一愣,“是吗?”还是很抱怀疑的,不过瞬间就自动歪楼了,欢喜道:“我就想着蕴儿一定是欢喜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的,所以特地叫几个主家帮我收的……” 于是吧,因着这么一句话,各色珍贵的天然珊瑚琥珀源源不断的往可贞这送了。 秋风起,蟹脚肥。自入了秋后,苏家白氏那知道可贞爱吃,都送了好几回螃蟹过来了。不过今儿中秋的主题,还是螃蟹这味应景的美食。 因着可贞身子壮,也因为知道她是个晓得轻重的,因此林氏也没太禁着她,随她欢喜。不过可贞也不敢多吃就是了,倒不是为了螃蟹性凉,而是坐在对面的魏氏那叫一个馋啊!奈何,她有孕在身,便只能过过眼瘾了。 坐在苏家花园的凉亭里,赏着花,闻着花香,听着潺潺流水声,吃着美味的螃蟹,抿着林氏自己酿的桂花酒,时不时的和众人说说话。可贞觉着吧,这小日子,实在值得得瑟两下的。 说到喝酒,若是上辈子,谁会让十岁的小孩子喝酒的。可在这里,过年要喝屠苏酒,春社要喝宜春酒,清明要喝米酒,端午要喝菖蒲酒,中秋要喝桂花酒,重阳要喝菊花酒,还有各种各样的拿水果花卉酿的酒。可贞觉着吧,自己出了孝才多久,竟已是有了朝酒鬼发展的趋势了。而且这小姑娘的底子比自己好,遗传的也好。不像自己,滴酒不能沾,一喝就醉。可贞觉着吧,说不得自己就又能培养一个兴趣了,小酌怡情么! 中秋中秋,祭月自然就是主题了。穿来了这儿难得有件能让男人走开的事儿,可贞还是颇有些兴趣的,只是奈何今晚没有月亮。 不过可贞也是这才知道,祭月的关键是向月神示敬祭祀,天气如何倒并不重要的,没有月亮甚至下雨,都是可以祭月的。反正不管是在室内还是室外,只要面向月亮的方位摆放祭桌就可以了,月神也就心领了。 白氏最为年长,自然是主祭了,苏怀远魏氏皆为赞礼。按照规矩,男子虽不能拜月,却是可以担任赞礼、执事协助祭月的。至于林氏可贞等人,自然便是从祭了。 不过也就只有林氏可贞并苏绚罢了,苏怀远的那几位姨娘都没有出来,不论是宴饮还是祭月。(。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五章田产 第一百三十五章田产 上香、祭酒、读祝、焚祝文及月光纸、拜月、从献……可贞都是第一次,前面两年因着有孝在身,都非常简单,不曾像现在这般复杂的。 礼成后,主祭白氏分切了月饼和西瓜,所有参与人员一人一份。 撤掉祭桌后又布设下中秋家宴,大家围坐圆桌继续宴饮赏月。 可贞觉着吧,这时候的女人真是不容易。不说别的,一年这么多节气,都要一丝不苟的带领着家人进行活动祭祀就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了。而自己要学的真的很多,不仅要学习如何居家过日子,还要学会如何经营。 其实吧,可贞也没有想到,林氏会这样的放心自己,竟会把那二十顷地的出息都交给自己来打理。 因着自留种的缘故,这时候的油菜是要比上辈子早熟的,等到全部收获出售完也才四月末。林氏只看了一眼就把账册交给了可贞,说由可贞自己打点。 虽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打点的,催租收粮出售签订文书、种植什么如何种植的事儿都由黄管事全权总揽了,因此到了可贞这里,只不过是核对下账目,知道自己收入多少罢了。 家里的收支账目一向都是可贞在做的,林氏当然知道她做得很好,所以她是很放心的,现在也不过就是银钱数目比较大而已。 可是林氏恰恰忘了可贞其实真是个轴的,当初一个荷包一方帕子七八分银子的收支都算了个一清二楚,现在二十顷地啊,每年几千两的进益,她如何不要一点一点的细细算的。 结果,可贞理好账目,阖上自己已是快要掉下来的下巴后,又从黄管事那借来了所有的契约合同文书,又烦着他跑出跑进跑了好几趟。再加上上半年五月初小麦收获出售,现下九月末稻谷的收获出售,可贞前前后后整整花了半年的光景,才把名下二十顷地上所有的二地主、佃户名下的田地亩数、出息、质量、税粮甚至于丁口情况劳动力全都摸了个清楚,并列了表装订成册。 看着那厚厚的一沓标注清楚的明细,不仅黄管事,连林氏也傻眼了,俱不明白可贞想做什么。 其实可贞还真不是为了想做什么,上回的提质失败后,她已是安分下来不再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主意了。她只是想着,每年做这么一册农业普查的明细表,一年一年的参照下来,也能做个比照,说不得还能发现些问题可以改进改进。就算自己不能,可找到了问题所在,也可以和老把式们交流交流商议商议不是。 还别说,这么一册明细看下来,可贞除了对这二十顷地的出息以及那些地主佃户有所了解外,还真是有些不成形的想法的。只是到底没有亲自去瞧过,也不敢随意说些什么的。 倒是苏怀远听黄管事魏氏说后,抽了个空过来和可贞说起了这些。他也是闹不明白可贞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了,可是他也是有些理会可贞的性子的,知道可贞做起事来还是很有条理的,并不会把功夫浪费在无用的事儿上的。 可贞也没料到苏怀远对这些农事竟也懂得这么多,倒还真可以聊上几句的,只不过也只是说些自己理会的浅薄皮毛罢了,有些自己并不十分懂的也不敢多说的。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让苏怀远大大的惊讶了一番的。在他印象里,可贞只是个长在深闺的小姑娘。却没想到,竟还真的能说出一些农事上的道道来。在知道可贞其实还买了一册《齐民要术》后,突来兴致,和林氏说等做完十月朝,趁着天气尚好,想带可贞去看看她的田产。 林氏虽怕可贞颠簸受寒受累,可见她是欢喜的,苏怀远也过了忙时清闲下来了,便应了,只是自己也是必要跟着去的。 可贞自然是高兴的,这些日子以来她虽没提起过,可心里还真是有想过的。即便她已是列下明细了,可到底不如亲眼所见的,再加上现在她正有想法,如何不想去那三个村子实地了解一番的。 只是现如今亦是换季的季节,可贞实在是很担心林氏的身子。连十月朝白氏都不肯让林氏出去的,这会子只去看看田地如何好叫林氏跟着一道去的。 左右田地在那,也跑不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可若是林氏又有个好歹,那实在是又要吃苦头了。因此便和苏怀远说,等到开了春再去。 白氏一听这话,她虽是极不赞同林氏出去着风的。只是也不至于就得到开了春去呀,现在亦是可以去的,左右自己有空,陪着去一趟就是了。 如此说定,可贞脑子里斗争了很久,终于还是动手掰了柳枝回来,放火上烤成了简易的炭笔好方便随身携带做些记录。 这日一大清早,白氏苏怀远带着可贞莺时上了马车,一径往西城外去了。 可贞事先做过功课的,也知道了湖州府东城北城外基本上都是自耕农,都是家里有产有业自种自食的乡民。而另外两面则基本上都是官田和一些大户人家的田地庄子,居住的基本上都是佃户人家,也有租佃的也有永佃的。 而可贞这二十顷地就集中在西城外三四十里的施家荡周家荡附近,全都是当初苏怀远手里经办的租佃佃户。 自出了城,可贞就一直撩着帘子往外头看。 虽已是十月初的天气了,可日头正好,风也不大,倒还不觉着怎么冷的。白氏虽不知道外头光秃秃的田地有什么好看的,可到底也没有拦着可贞,只是时不时的给可贞掖好披风。 虽说现在看到的一大片一大片的田地因着稻谷已是收割了,所以确实是光秃秃的。可是可贞也知道,这个时节,小麦和油菜其实都已是种下了。这些种子要经过一整个寒冬,也因为一整个寒冬的蕴藏,带来了来年的丰收。 不得不说,植物真的比人有韧性。 一路上,白氏随意的问着苏怀远这些地是什么时候置下的,都花了多少银子之类的,又感叹自己没有买到民田。 可贞扒着窗子,恍惚听到这么一句,忙正过身子放下帘子问道:“舅舅,姑祖母,湖州府官田民田的份额各是多少呢?” 可贞原本还没意识到,是后来才知道官田和民田的区别的。不仅需纳的税粮不等,而且官田是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的,其实也就是个二地主。而民田就是私有财产了,可以世袭,当然,这也得不出意外。 白氏细细的告诉了可贞官民田的比例,知道原来民田的数量远远不如官田后,可贞这才知道自己的这二十顷地有多贵重。 苏怀远见可贞转了过来,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可贞聊着自留种、地力、灌溉施肥这些可贞虽不十分懂,但是大概还有几分明白的问题。 白氏在一旁听着新奇不已,她一向自诩自己什么都会都懂,可恰恰好,还真是不会种地的。听着苏怀远和可贞说着基肥追肥的话儿,连连问可贞怎么知道的。 “我想着我的山茶花米兰在开花前期、花芽分化的时候都要施肥,樱桃树在冬天休养、开花、结果的时候也都要施肥,可施的肥却俱是不一样的。就去翻了翻书,又问了问曾大娘,这才理会的。”可贞一本正经的忽闪着眼睛糊弄道。 不过这糊弄的成分也是一半一半啦,每旬来家里帮自己拾掇山茶米兰的花匠曾大娘在自己的请教下,真是教自己良多的。不过自己上辈子也确实懂一些的啦,可贞有些得瑟。 白氏一听这话,才恍然大悟,这种地不也和养花一样么,自己真是傻了。搂着可贞连连笑道:“还是我们蕴儿聪明,又好学又有耐性。” 可贞垂下头,虽说已经被表扬惯了,可是听到这样的话难免还是会不好意思一下的,虽然也只是一下下而已。 “蕴儿确实好学。”苏怀远听了白氏这话,也是连连点头。 对什么都有兴趣,而且但凡有兴趣就能尽力做到最好。每天都是兴致勃勃的样子,让身边的人瞧了,这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就好了起来。 苏怀远看着眼前娇娇俏俏依偎在白氏怀里的可贞,再想想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印象里的顾浩然,在心底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可贞自是不知道苏怀远在想着什么的,只翻开了自己带来的小册子,把自己特意勾出来抄下来的几家资料又看了一遍。 白氏见可贞嘴里念念叨叨的,侧过身子来看,“蕴儿这是在看什么?” 可贞抿了抿嘴,“舅舅说这一天就能把二十顷地逛遍的,我想着正好有几户人家情况不大对,恰巧可以去瞧瞧的,所以现在再看两眼。” 可贞虽对这一片已是有些了解了,可是有些功课,还是要提前做好的。毕竟这种机会,实在是难得的。 “不大对?怎么不大对了?”白氏被可贞这么一说,还真是颇有兴趣了。 “就是有两家,据说往年收成都还不坏,而且春收的小麦油菜籽出息也不差,可这稻谷却是几近绝收了,我想去看看。” 白氏一听这话也皱了皱眉,她虽没种过地,可却懂人啊!像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年里基本的收入都是靠刨地所得的,基本上都是年光,有的甚至都是季光,哪有什么余粮的。今年这么一绝收,这往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的。(。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这时候的农民们,虽则也能在农闲的时候,男人出去打打零工卖卖力气,女人在家里织布纺纱,养些家禽贴补家用。可相对而言,种地还是重中之重的。 一般的人家,都是靠一年两季粮和治桑养蚕来维持一年的生计的。 自耕农还好些,只要辛勤劳作,勤俭持家,正常年景还是足以保持收支平衡的。而且还可以保证一定的积蓄,以备建房、葬亲娶媳等长远开销。 但若是佃农的话,虽则不必交税粮,但是需要纳租子。因此,作为佃农来说的话,若不降低生活水准,更加精打细算,或更加卖力租种更多的田地,生活就会变得相当拮据,而且家庭经济也会非常脆弱,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 所以也有一句话,瓜菜半年粮。真的是有很多人家因着丁口众多,粮食不够,只能要靠瓜菜来支撑的。 这点可贞倒是不陌生的,毕竟老爸老妈也是经历过这样的日子的。自小听说,到了现在,也是很有代入感的。 因此吧,这秋粮一绝收,佃户人家说不得这半年就得断粮了。 不仅是断粮,这里头还涉及到二地主和佃户的利益问题,因为减产和绝收闹出官司或是人命的也不在少数的。 今年虽没出现这样的问题,可有好几户人家的情况还是很触目惊心的。因着种子、灌溉种种的问题,都出现了减产或是绝收的情况。 可贞细细看过后,发现这些问题其实都是可以避免的,真是心疼不已。 就像周家荡的几户人家,因为灌溉起了纠纷,结果都没有落到好,损失最少的人家都减产了二三成的。不仅农户之间乌眼鸡似的,见面既要斗。二地主和佃户之间,亦是闹得不可开交。 还有施家荡的二地主施赵氏家和同村的佃户施槐花家。 原本吧,因着这两家家庭情况特殊。施赵氏是孀妇,拉扯着两儿两女四个孩子过活。而这施槐花则是父母双亡,带着两个弟妹独自过日子。因此都是可贞小册子上着重做了记录的特殊家庭。 可没想到,今年竟又雪上加霜,两家子倒霉在了同一件事儿上,施槐花替施赵氏家耕作的六亩水田颗粒无收。 其实原本在可贞的印象里,地主么,虽然是个二的,但是也是薄有家产才能二得起来的,像是自己名下的那三十几位二地主,小日子都是过得颇为滋润的。可是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情况的。 施赵氏的男人还在的时候,也是这一片远近闻名的种田能手,肯卖力气日子还是过得下去的。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这顶门立户的壮劳力一病死了,这么一家子也算是垮了。 以前施赵氏家是当家的种地,施赵氏养蚕理家。可如此一来,连买桑叶的银钱都没有了。 好在这夫家娘家都是很有良心的,见她们孤儿寡母****失业的可怜见的,便想着给她们租几亩田过日子。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人对于田地真是发自内心的敬畏的。只要有田,胆气就壮了。 于是东奔西走的筹了银子,好话说尽,求了黄管事从中斡旋,终于租下了六亩水田七年的使用权。如此一来,也算家有恒产了。在几个孩子成年之前,也不至于过不下日子去,起码肚子总是能填饱的。 租了田,家里又没有个壮劳力,自然是只能再租给佃户去种的。可是一年过去了,施赵氏把这两季收成的账一算,觉着实在是不合算的。 以前自家当家的在的时候,一年可以耕作七八亩地,谁听了都要竖起大拇指的。如此一来,一年光稻谷就能收益十担上下的。可现在呢,花了大钱租了田,可一年的收益还及不上当初做佃户的时候多。施赵氏这心里啊,犯起了嘀咕了。又想着四个孩子渐渐长大,不仅胃口越来越大,家里的开销也越来越大,而且将来只会更大。这生计上,便着实有些困难了。于是施赵氏便打定主意,提高租子,把五五分成提到四六分成。 这佃户自然是不肯的了。虽然提高租子在旁的地方也是有的,可这一片,还真没有这么高的租子的。可施赵氏也是坚持,坚持不肯多给一成的米粮。这佃户也傻了,因着都是乡里乡亲的,再加上这租子也都是惯例了,一向都是五五分成的,因此也没写个文书。可到底哪里能甘心的,闹到族长族老那,闹到里长那。最后要来了这一成的租子,可也散了伙了。 施赵氏气不过,在家里骂了七八天,之后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决定不请佃户了,自己亲自来耕作这六亩田地。这样一来,不用支付给佃户的一半收成,这生计上自然会宽裕很多的。自己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想法自然是好的,可施赵氏家以往一向就是男主外女主内,根本就没怎么种过地,于是一季小麦给她种的七零八落的,等到收割完,她自己也是累瘫了。 知道自己没有本事继续耕作这六亩地的,无法,施赵氏只好再请佃户。可都知道她家为了租子闹的事儿,哪里肯来的,除了同村的施槐花。 说起这施槐花,又是一把辛酸泪。父母双亡,年仅十三岁的她带着弟妹独自过活已经四五年了。不过万幸的事,当初分家的时候还分到了两间砖木瓦房,不至于居无定所的。再加上爷爷奶奶叔伯婶娘时常的也会接济一二,她再打点零工,或是去周围的湖荡里挖些菱藕茭白网些鱼虾的,日子还算勉强维持的下去。虽说吃不饱,可也饿不死。可这姑娘也是个好强的,不怕苦不怕累,也想租地来种。可因着是个女孩子,年纪又小,没人肯租地与她。 这回听说施赵氏家的地没人肯租,她便想去碰碰运气,即便是四六派分,她也是情愿的。寻上了自家爷爷伯叔,把这话一说,几个大男人自然不会同意的,可施槐花却是坚持的。见说不通,大伯又要把自家的地给施槐花种,施槐花自然不肯的,只求了众人许她去租施赵氏家的地。 施赵氏那头眼见都快插秧了,还是没人来应租,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突然施槐花过来了,把来意一说。施赵氏虽欢喜可也心里没数,她虽则知道这施槐花能干肯干,可这到底六亩地呢,有的大男人都种不了的,遑论一个小丫头片子。 施槐花好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哪里肯轻易放弃的,求了两天,终于求得施赵氏松了口。不过施赵氏这回精明了,找里长立下了文书,因着秧苗已是自己插下了,所以要四六派分。里长虽不喜施赵氏这做派,可见施槐花欣然接受了,也只好作罢,写下了文书。 为这六亩地,施槐花每天天不亮就上田,天黑了才回家。不仅她自己,连才八岁的大弟也是跟出跟进的,好给施槐花搭把手。 可是没多久,施槐花就发现田里的稻叶高矮不齐容易倒伏,急得什么似的。四处请教,用尽了各种办法,差点没住在田里。好容易等到灌浆的时节,别人家的一天一天的垂了头,而这六亩地的稻谷却只有一层壳,里头什么也没有。 施槐花傻眼了,施赵氏也傻眼了,拽着施槐花又打又骂的,要施槐花赔偿她的损失,又闹到了族长里长那。 里长并本家的族长族老凑在一起细细研究后,却发现原来这问题是出在种子上的。倒不是种子不好,而是没有保管好,受潮了。 如此一来,这责任自然不在施槐花了,施槐花的伯叔们又追着施赵氏讨要工钱。种子是你没保管妥当,我们家大侄女辛辛苦苦小半年总不能白忙活的。 施赵氏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出了错的,又牵扯到了之前的那个佃户身上,觉着是那个佃户故意害她,作难她。又说里长族长族老们欺负她一个****,等等等等的,总之全村的人都有了不是了。 种粮种菜,种子的优劣已经是占了收成好坏的先机了。上辈子还可以上种子店购买种子。可这时候,种子一般都是农户们自给自足,基本上就没有出售的,因此每种作物的留种便是每户农家再上心不过的事儿了。 可即便再小心谨慎,也难免会发生施赵氏家的这种情况的。 施家荡,这个荡字把这个小村庄的地理优势表现的淋漓尽致。一大片大大小小的浅水湖荡,带给了这座小村落肥沃的土壤和丰饶的水产资源。 可贞等人坐在马车上都没有下车,只让黄管事去寻了此处的里长并族长,若是方便再做登门。 可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远远的有喧闹声哭泣声传来了。可贞挑起帘子往外看去,只见一群人闹哄哄急匆匆往这边走来,有男有女,还有黄管事。 黄管事快步过来隔着车帘禀告,可贞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那群人里就有里长、族长族老并那位施赵氏和一些亲戚们。 原来刚刚黄管事找上门去的时候,施赵氏正为了灌溉银钱的事儿在和里长大闹。里长众人听闻大东家来了,自然是要整理衣裳往这赶的,只是这施赵氏却闹腾的厉害,哪里肯离开的,便一路哭哭啼啼的跟了过来。 黄管事刚刚说完,还没给可贞反应的时间,那群人已是到了跟前了。这种时候,可贞自是不用出面的,白氏苏怀远也不会肯,只看着苏怀远下了马车,和众人寒暄。 不过可贞也没料到,苏怀远还真是认得这些人的,倒是大大的惊讶了一把。(。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七章 休耕轮作 第一百三十七章 休耕轮作 多谢独行、释家传人的平安符,多谢金鑫大小姐的粉红票,感激不尽! 白氏看出了可贞的惊讶,向可贞微微正色道:“你舅舅白手起家,从无到有,这湖州府城里城外皆是跑遍了的。不管是什么行当什么身份的,怕是还真是没有不认识的。”说着又道:“其实不光是干咱们这一行的,但凡是从商的,就是最接地气的活计,不仅要通市情料行情,也要通生产。再则商事即人事,商品交易只是表面,人际融通才是其本源。” 寥寥几句话还真是把可贞听住了,见白氏还望着自己,连连点头。 怪道说都能做成这样大的买卖呢,有这样的理念有这样的态度,做起买卖来何愁会不兴旺呢!可贞连连咂舌。 白氏见可贞态度恭敬,目光专注,轻笑了一声,顺手就把可贞揽在了怀里。 真是可惜了了,资质好,一点就通,可却没有一点儿的心思。 不过也不要紧,左右年纪还小呢,说不得再大些就理会了。 只是,白氏想到林氏,跟在那个傻丫头身边,实在是不让人放心的…… 可贞窝在白氏身边,听着外头苏怀远和众人的寒暄。没一会儿的功夫,马车驶动,一径往里长家里去了。 一路上,还听得到施赵氏的哭诉。虽则一直都遭到了其他人的阻拦,可是这施赵氏显然看到了苏怀远黄管事,一下子觉着有地儿说理了。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不管不顾的,一个劲的哭诉抱怨,要苏怀远黄管事替她做主。 可贞觉着吧,这施赵氏貌似是有被害妄想症的。直到这会子,还是觉着大家都在刁难她,看她笑话。 车轱辘话来来回回的说了好几遍,什么她家水田边的翻车是坏的,沟渠是堵的,上水是少的,时间是不对的,等等等等的。反正就是一句话,说不得她家绝收和这个也是有关系的,没见隔壁周家荡就是因为缺水减产的么。因此,她是不会支付这笔灌溉费用的,也不许旁人帮她出这笔银钱。 可贞之前就已经弄明白了,其实现在说的灌溉费用并不是水费,而是沟渠并翻车的保养维护的费用。 施家荡水泽遍布,一路走来,沟渠也是遍布的,到处都是可以架设翻车灌溉的。而这沟渠每年都需要疏通,翻车需要维修保养。而这时候的农村,在这方面已是做得出乎可贞意料的完善了,不仅很注重这一点,而且基本上都是派有专人在打点的。当然了,这也是要收钱的。 可现在看来,施赵氏还是不忿当初里长族长做的决定,要施赵氏付与施槐花三两六钱银子的决定。所以,还是逮着机会就要闹。 当初里长族长族老们真是商量了好些天才敲定了主意的,要施赵氏支付施槐花每亩六钱银子的工钱。 施赵氏自是不肯的,可却抵不过祠堂的宗族大会。 只是,即便应下了,施赵氏也没有打算要一次性付与施槐花的。目前为止,也不过只给了二两银子而已的。 而且为了这二两银子,就委实打了不少饥荒了。不仅跟施槐花一家老死不相往来,差不多和全村的宗亲都闹掰了,跟自家的叔伯妯娌也闹得不痛快。现如今更是稍微有什么事儿就要闹死闹活的下死劲的作,非闹得不可开交为止。 当初众人眼见施赵氏家孤儿寡母的,施槐花又是个小姑娘,所以车水灌溉这类的事儿只要有空都搭了把手的。毕竟整个施家荡,论起来都是本家宗亲,搭把手也是应该的。 可这这会子,人施赵氏不但不领情,还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怪罪上了。 果然,有****们听不下去,也指责起了施赵氏没有良心。只是还没说到几句,就被施赵氏的干啼湿哭打断了,连说众人欺负她一个****。又说她替他们老施家守了节,可众人却是这么作践她的,等等等等。 白氏听了连连翻白眼,可贞也一头黑线,觉着自己这运气真是好到爆了,一进村就遇上了这么一号人物。 真是,孀妇怎么了,合该欠着你的了? 可是到底,还不是因为这日子闹的,可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马车驶进了里长家的篱笆院,庄嬷嬷带着人进去收拾了一遍才过来请,白氏带着可贞莺时一径下了车,进了屋,又是好一顿的寒暄。 之后,白氏和里长老婆并施家的族长老婆等人闲聊,可贞并莺时则由庄嬷嬷黄管事领着四处去看看。 一出院子,可贞便问着黄管事这比灌溉费用到底要多少银钱,要折腾成这幅模样的。 “惯例都是十纹一亩的,可今年雨水多,所以降到了八纹一亩。”黄管事说着又道:“其实也不是钱不钱的事儿,原本免了她们家的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是这施赵氏委实是太能闹腾了,连说众人害她。虽都是本家宗亲,可也听不得她这么逮谁咬谁的随意攀咬人的,于是好几家都不肯松口免了她家的费用,一定要她出,还不肯施赵氏的公婆叔伯替她家垫付。因此,这才越闹越大的。” 可贞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是如此的,又请了黄管事带了自己去施槐花家看看。 可贞众人没有走近,只是远远的看了看,两间旧瓦房,芦苇围成的小小篱笆院干净整洁,一如可贞想象中的模样。 可贞虽没见过施槐花,可对这个小姑娘印象真是极好的,自立自强。也想着,等明年一些田地到期了,看看能不能拨两亩近些的田地请她来种的,只是这到底还有一年的光景的…… 因着可贞早已和黄管事混熟了,所以脸皮也厚了,但凡一路上看到的,相关的,不懂的,感兴趣的,反正什么都要问。幸好黄管事替苏怀远打理田产打理了十多年了,这才没有被可贞问倒。只是这毛毛汗啊,鼻子额头上还是一层了。 其实吧,可贞真是没有为难黄管事的意思。她也就这三板斧,谈什么难为人的呢!只是吧,这些问题都是她脑子里已有了些雏形的,有些更是提前做好了功课的,因此才问起来一题接一题的,忘了给黄管事喘气的机会了。 就在庄嬷嬷请着可贞回去的时候,可贞瞧见不远处有乡民们貌似在清理沟渠的,忙撒娇请庄嬷嬷再通融一二,她想上去看看的。 拽着庄嬷嬷上前去,果然,这些农户们都是在收拾渠沟里的杂草,清理淤泥的。一见可贞几人过来,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他们虽则不认识可贞庄嬷嬷莺时,可是认识黄管事啊,于是纷纷过来鞠躬作揖连声问好。 黄管事多伶俐啊,知道可贞什么都好奇的,便故意引着众人说话。什么沟渠数量,水车数量并使用情况,肥料的使用之类的,都让可贞听了个仔细明白。 可贞自己不敢问,又和庄嬷嬷耳语着,请庄嬷嬷帮着问了些施肥、地力的情况,直到庄嬷嬷催了三四遍,自己也满意了,这才回了里长家。 又去了两个村子,特特的去了两户人家,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怕林氏在家担心,这才一径往回赶。 苏怀远倒还好,可白氏这一日还真是有些累了。可贞吐了吐舌头,又是好一阵的溜须拍马,又是捏肩又是捶腿的,小女儿姿态做尽。 只是白氏哪里舍得可贞如此的,好笑的拉着可贞好生坐在身边,又问着可贞可看得如何了。 可贞还真是挺不好意思的,为了自己,折腾的众人也受了一天累,因此故作得瑟道:“看得差不多了,脑子里也有些想法了,容我回去再好好考虑考虑。” 果然,苏怀远和白氏等人一听这话,登时都乐上了。 “蕴儿,有什么想法回头就和黄管事商议去,千万别怕麻烦,可理会了?”苏怀远冲坐在对面的可贞笑道。 他早猜到这个小丫头说不得打了什么主意的,只是这性子也委实太谨慎了,就能撑着不说。问她也不说,只和你打马虎眼。也是因为如此,苏怀远才坚持要带她出来好生逛一遍的,否则的话,说不得她有的憋的。 可贞吐了吐舌头,她心里确实已是有了些打算了,不过到底没有没有亲眼见过,总是不大笃定的,自然也不敢说的。这回亲自见了听了,说不得也放心了,不过却是不急的。毕竟今年已是入冬了,势必做什么都是来不及的了,况且明年下半年正好有三四百亩田地要到期了。不如商定妥当以后,缓缓来办。 不过黄管事是个相当积极的,第二天用过朝食就来了青果巷,要听可贞的吩咐。 既然来了,可贞便把自己写写画画的一摞资料都拿了出来,沏上了茶,准备和黄管事好好掰扯掰扯的。 其实也都是一些很基本的问题,并没有什么特立独行之处,只是可贞觉着吧,要想说服黄管事,还是很需要些功夫的。 比如说,土壤地力的问题。 至于如何来提高土壤的地力,可贞想到的是休耕轮作。 下午粉红加更一章~(。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八章 章程 第一百三十八章 章程(加更) 其实休耕轮作古已有之,一直都是为农民所重视的,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 若是自耕农的自耕田,基本上所有人家都不会忘了留出少量的农田少中一季让田地歇歇脚。一块地也会轮换种植不同的作物。 可是,可贞这二十顷地都是租佃出去给二地主或是佃户们种的。这些人租地就是为了填饱肚子为了收益,哪里可能会休耕轮作的,一年两季都必是要种粮食的。不仅要种粮食,还要充分利用田间隙地的所有资源,全都种上一些豆蔬,充分利用每一寸的土地。 因着如此一年到头不停的超负荷的连轴转的耕作,这些田地基本上是完全没有一个休缓的时间的。就是人都是需要睡眠的,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停顿的工作,总有一天会过劳死。那么,土地也是这个道理。可贞虽然并不懂农事,可这个道理还是理会的。 上辈子见过的土壤板结,土壤肥力衰竭,土地沙漠化、盐碱化的情况不在少数的。可贞自然不会目光短浅的只看重眼下的利益,过渡消耗这天然资源的。 所以,为了田地的可持续生产,可贞便想着,能不能适当的做些休耕轮作的处理。不仅保持土壤肥力,也可以通过一系列的手段来提高土壤的肥力,以避免农业生产给土地造成危害。 虽然这对暂时的利益是有一些损害的,可是可贞理会什么叫可持续发展,自然不愿意看着这么好这么肥沃的土地毁在自己的手上的。更何况,休耕轮作对于粮食生产好处是肯定要多过坏处的。 再说了,佃户们看你这田瘦了粗了娇了,他完全可以去租旁的稍肥沃的土地。可自己呢,难道也卖了再去买旁的土地吗? 轮作勉强还能理解,可一听还要休耕,黄管事登时就有些愣怔了。 他原本以为吧,即便可贞确实要比一般的孩子知事儿,可到底是个长在闺中的小姑娘。所以吧,从昨儿苏怀远交代过他之后,他就在想可贞会说什么。想了****,原本以为可贞还会在灌溉上做文章的。毕竟昨儿出去的时候,这些的比重是占了谈论的大头的。况且,今年也是有几户人家是因为灌溉上的纠纷,导致减产和绝收的。 可是没想到,可贞竟能想到这则。说实话,自己虽说一直在和佃户们强调施肥的重要性,可也是为了产量罢了,哪里想过肥力这则的,更别说是休耕了。毕竟这样一来,损失可就大了。再说了,好些二地主、佃户签订的合同文书都不止一年的,若要休耕,又该怎么处呢? 对于黄管事从来没有考虑过这则问题,可贞很是了然,没有吃过苦头的人自是不会理会这些的。 可贞又把休耕的重要性和黄管事细细说道了一遍后,把自己的打算也细细的告诉了他。 “……与合同也不相关的。我是想着,也不是同一年里就全都休耕,什么都不种了,让土地抛荒的……我们完全可以轮换着来的,像是每户人家一年休耕一亩两亩的,如此一来,不用几年,就可以轮换一遍了。一直这样轮换下去,不仅可以给土地一个喘息的机会。而且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管理休耕土地,多多沃肥,改善土壤培养地力。如此一来,这生产能力,耕作时肥料的使用能力也会增强不少。肥力上去了,作物的质量自然也会提高,实在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事儿的。您看怎么样?” 可贞说完,眼见黄管事面有踌躇之色,忙笑了笑又道:“当然了,若是可行的话,我也不会让农户们吃亏就是了,凡是休耕的田地我都是情愿做出一定的补偿的。” 若是休耕,自己自然是要补偿的,这毫无疑问的,毕竟说到底这也是可贞为了自己的这二十顷地,哪有让这些佃户吃亏的道理的。再说可贞很明白,若是现在不舍得出这笔钱,说不得你以后想撒钱都没地儿撒的。毕竟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事儿了。 “这……”可贞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黄管事还真是有些拿不准主意了。虽说老爷吩咐了自己帮姑娘参谋参谋,可这么大的事儿,而且还是涉及到主家自身利益的事儿,他还真是不敢拿这个主意的。 “黄管事,您要这么想。”可贞见黄管事还是面油难色,又翻了个面来讲,“您也是知道的,现下咱们这二十顷地所出产的稻米,稻谷成熟度不一致不说,有的田地一担稻谷能出七十**斤的白米,可有的只能出七十二三斤的白米。而且基本上还都是中白米,还有一些更是下白米。今年平准的行价,中白米一担是九钱四厘五钱银子。下白米更是只能卖到八钱一分银子一担。而今年的上白米却是能卖上九钱六分的价格的……” 以往苏家收获了这笔粮食,也是出售占了大头的。现在可贞虽是松鼠行径,性喜存粮。可到底上千担的米粮,都可以吃上几辈子的了,因此基本上也都是全部出售的。 也是等到出售的时候可贞才知道,这么肥沃的土地,可种出来的粮食的质量却实在有些跌份的。而且如此一来,这出息,无形中也少了不少的。可若是肥力增强了,说不得不出意外的话,这稻米的成熟度会一致不说,这质量也肯定会拔高一个层次的。这不论是对自己而言,还是对二地主、佃户们而言,都是一件再好也没有的事儿的。 这笔账,黄管事自然是算得清也会算的,略一想想,便明白了,“到底是姑娘,比我们想得远的。只是今年便只能作罢了。” 这是自然的,可贞点了点头,“咱们也正好趁此列出个章程来……” 可贞说着又和黄管事商量起了休耕时田地的管理,还有轮作的田地如何加以利用资源改善土壤的性质等等问题。 休耕不等同于抛荒,虽然不能耕作农作物,但还是必要要进行管理的,而种草沃肥都是可以改善提高土地的肥力性质的。 像是苜蓿,可贞就听过一句农谚,“一亩苜蓿三亩田,连种三年劲不散”。 黄管事也已是明白了可贞的意思了,忙笑道:“姑娘说的是,绿肥压青也是见过的,我也听说种过苜蓿的田地就是劲道很足的。还有红草,都是可以试上一试的。” 可贞连连点头。若是上辈子,很多地方稻草已都是没有人要了,卖又卖不出价钱,所以很多农民宁愿把秸秆烧成草木灰烂在地里当肥料,省事方便。 可是这时候,秸秆稻草都是很重要的燃料,可都是钱,农户们自然是不舍得作为肥料还田的,不过种些草绿肥压青倒是可行的法子。 不仅种草,还有像田埂隙地上种的那些蚕豆、大豆、豌豆、绿豆的,那些秸秆也完全可以绿肥压青的。只是这还是要看每户人家的实际情况来定的。 可贞其实也想过,也可以利用这天然的资源,把那些河泥、泥炭土用作肥料的。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利用好了,对提高土壤有机质含量也是有很明显的作用的。只是貌似,这毕竟也是杯水车薪的。 其实说到肥料,肯定少不了农家肥的。可是可贞这么纠结,想这么多的法子,究其原因,还是很多人家的农家肥是根本不够应付一年两季的粮食耕作的缘故。可是,又没有那么多的银钱去买。 说到这里,可贞又不得不感慨牙行的无孔不入了。若是上辈子,她再是想不到这粪田之属也是一个行业的。 她真是没有想到像湖州府的十六个坊厢,都是各有主家的。这些主家们收集了这些后都会转卖给城外的农民做为肥料所用。 有人用得起,自然也有人用不起。因此这也就陷入了恶性循坏之中,你越舍不得投入,你到时候能获得的收益也就越少。 “黄管事看这样行不行,在稻田里饲养一些鸭子或是鱼虾螃蟹的,如此一来,既有了稳定的肥料来源,又可以增加出息。” 一田两用或是三用在上辈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有的还都打上了“有机”的标示。在这里也不是什么问题了,稻田养鱼养鸭实在是很普遍的事儿。可是具体到实际操作上,也不是就没有难度的。可贞说着想着,自己也皱起了眉头了。 虽则才半晌的功夫,可是黄管事已是被可贞训练的差不多了。不过听得可贞可贞这么说,还是笑了起来。旁人家稻田养鱼只是为了增加收益,而姑娘却是为了肥料。 不过眼见可贞皱上了眉,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养鱼养鸭倒是常见的,不过虾蟹还真是不多见的。” 是啊,其实养不算什么问题,关键是得防逃。 不过,“左右也不急的,咱们慢慢来就是了。” 不管怎么样,已是有先例了,那操作起来便肯定是要便当一些的。只是路要一步一步走,还是先把眼前休耕这事儿的章程设定好再说吧!(。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九章 敲定 第一百三十九章 敲定 苏怀远自黄管事那知道了可贞的打算,看了可贞和林氏黄管事等商议后列下的休耕制的简易章程后,这嘴角的笑意就一直没有消散过。 即便知道这丫头素来就是个聪慧的,可还是没有想到,还是给了自己这样大的一个惊喜。 苏怀远合上册子,就一径去了同喜。 白氏接过细细一看,亦是惊讶不已,“吃祖宗饭,断子孙路?这小丫头,打哪来的这些想头?” 苏怀远还是笑,“别看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可想的却实在是只有比我们多的。细想想,又何曾不是如此道理。” 白氏又细细的看了遍章程,唤了梅月进来把册子拿去赶紧誊录一份出来,才又问着苏怀远,“除了休耕,蕴儿还有什么想头的?” “到底是七姑,一猜一个准。这小丫头实在是个鬼机灵的。说是在稻田里养些鱼蟹或是粗养些鸭子之类的,又能增加出息,肥料也有了。只不过还只是个大概的想法罢了,一些细节她还是需要细细琢磨的。” 说实话,这些混养的方法苏怀远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太多了。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用在自家的田产上。 也是,苏怀远买田只是纯粹的置产,他也不止这么一处田地的。再加上,他的主业是牙行,哪里有多余的心思放在这已经拨了人打理的田产上的。 而可贞那,她最大的一笔收入就是这田产,自然是会开动脑筋好好筹谋的。 不过苏怀远还真是觉着这个思路并不坏的,只是具体要如何操作,还要看这个小丫头了。 白氏亦是一样的想法,翻着手里的章程向苏怀远道:“那咱们就且等着吧,看看这小丫头还能给我们什么惊喜,是不是还能列出这么一个章程来。” 苏怀远白氏二人现在是可以找些熟通农事的人来商议,可是他们二人俱不想这么做。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事儿比自个儿去经历更重要的了。趁着他们现在还在,趁着可贞年纪还小,即便磕了碰了,总还有几双手有能力把她搀扶起来继续往前走的。 可贞虽说不着急,黄管事却是个办事利落的,和可贞商量好大致章程后,他又回去细细的磨了两遍细节,又过来和可贞商量了几回,基本上也就敲定了。也决定趁着现如今农闲,把合同通通敲下来。 黄管事的行动力非常之强,立马就付诸行动,去了施家荡,召集了名下所有的二地主佃户和里长族长族老们,一起坐下来开个会。一是签订耕作合同的事儿,二是知会大家伙休耕制的事儿。 有田地到期的二地主和佃户们虽惊讶黄管事现在就要开始招租,可到底不管是他们自己,还是黄管事那都是明确知道他们都是想继续租种下去的,所以也都能接受的。 可是休耕制的事儿,所有人初初听闻后,亦是和黄管事当初一样的状态,登时就愣怔了,根本不知道这好好的怎么就要休耕了。 还是这个问题,租地的,基本上就没有休耕的。 租地么,这儿租十年,那是租二十年的。不好,再换就是了,谁吃饱了撑着会去想休耕的事儿的。 黄管事见地下众人议论纷纷的,也不急,把可贞一一罗列下来的优点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可贞针对这些二地主佃户们虽也提了提培养肥力的重要性,可主要还是站在二地主佃户们的立场上,言明土地肥力增强了,粮食质量上去了,出息自然也就增加了。 可是即便如此,一笔一笔算得万分清楚,可基本上还是没有人能够接受的。 毕竟眼下他们只看得到眼前每亩地能刨出多少粮食来,而黄管事算得再清楚,那也不过是纸上的罢了。若真正放到现实里,能不能达到实在是要打个问号的。如此一来,众人自然也要打个问号的。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大家伙好好的日子,自然不愿去多做改变的。 黄管事仍旧不急,只叫他们回去慢慢想,左右还有几个月的光景的,左右还有那么些人家的合同是要到期了。 闻得这话,不光是那些田地快要到期的二地主佃户,几乎所有人都微微变了脸色了。 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行家,这里头的行情本来就是全在肚子里的。 原本官田和民田的粮税就相差不少,再加上现如今官田比民田占得份额多的多,所以民田本来就很受追捧的。 再加上苏家不仅是租佃,而且一是一二是二,一口唾沫一个坑,不会像旁的大东家一样说好了是五五分成,可粮食打上来了就要四六派分了,甚至于要三七二八分成的,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听过的。 更不会像很多大东家一样,不仅要在正租上动手脚,还设下许多巧立名目的额外剥削。 或是租田之前就要你预交押金有的还要故作噱头敲诈揽田礼;还有什么“冬牲钱”、“轿钱”;逢年过节的要索取“送节钱”;嫁女儿要送“出村礼”;甚至佃户家里死了人也要纳“断气钱”。不仅出钱,还要出力。地主家红白喜事、盖房子的,都要随叫随到,而且是无偿劳役。 所以苏家的田地,真是抢都要趁早的。因此众人听到黄管事如此说到,这心里啊,都是咯噔了一下。 黄管事也不看他们的表情,又随意说了两句话,便话里话外的想要结束会议离开了。 有些人还是有些懵,可前两天刚被大东家下访过的几位里长和一些佃户们,这回算是明白为什么一向没怎么见过面的大东家为何会突然下访了。 咬了咬牙,应了。这休耕也不光是他们自己有损失的,大东家也是如此的。 有人率先开了口,其余众人经过激烈的心理交战,也都应了。 黄管事这才施施然的把一些章程透露给了众人知道。 比如说轮流休耕制,比如说休耕的同时要提高土壤肥力……比如说给予一定的补贴。 其实之前的几项真是浮云的,所有人听到这最后一项,之前的不能接受,一下子就随风消散了。 有人更在底下嘀咕良久,早说么,早说有补贴,何曾要闹得这么难看的。 可是补贴也不是随便就有的。可贞针对这补贴,真是和黄管事林氏商量了良久的,一直在考虑,该如何设定。 最后还是决定了,你旁的田地平均下来能有多少出息,这休耕的田地就能给你多少补贴。但是也有一则,对这休耕的田地数目自然也是有一个定量的。否则的话,都休耕了,就种那么一两亩照旧有钱拿,可贞又不是傻子。 因此和黄管事林氏并牛妈妈做了商议后,基本上以十亩田地作为一个单位。等于或是少于十亩的,每年休耕一亩,以此类推。特殊情况的再另作计较。 而且凡是休耕的土地,必须保证是轮休的。而且还必须上报,必须做好提高肥力的工作。黄管事说着又把增加肥力的方法全都公示了一遍。 众人纷纷表示没有意见,这和种地比起来实在是轻松太多了,根本不成问题的。 不过两天的功夫,田地不曾到期的二地主佃户们重新签订了补上休耕制的合同,而田地到期的又续签了合同。 可贞收到一匣子的合同文书时,也实在是很感慨黄管事的行动力。同时也感慨苏怀远的大方,这样的得力人说借自己用就借自己用了。 正想一份一份的翻看一遍,可第一份就让可贞看住了。 指了指手里的合同,可贞疑惑道:“这是不肯退租还是怎的?” 可贞手里拿的是一份对佃户王永生家靠近施家荡西头两亩田地一年使用权的文书。 因着想要试验稻田混养,所以可贞之前便和黄管事说定了,也不要多,就给自己空出两亩地来别租出去,也好给自己捣鼓捣鼓。 可贞和黄管事商量后,也选中了几处田地,其中就有王永生家的这两亩田地。不仅因为这块田地离着水源地近、地势低洼、排灌方便,也因为这几亩地离着施槐花家近。 黄管事听可贞问起这个,不由得笑了起来,“确实是不肯退租的。要说这王永生,脑子转得就是快。我刚和他一提,他立马就反应过来东家是不是有什么想头的。我没说姑娘想要混养,只说要试种。他立马兴头上了,说是回去就把种下去的油菜拔了,让我只管用,要人的话他们家四个壮劳力的。我想着,左右给他补贴就是了,因此便签下了这个合同。” 这王永生可贞也是知道的,据说人很勤快又有用。虽说是个佃户,可这些年勤勤恳恳的,倒也攒下些家业来了,租了二十亩地,一家子种着,小日子过得比有些二地主都要好,颇为滋润的。 这样爽快,倒也不容易。 只是自己是想在田里开沟的,这田虽是自己的,可到底现在租给了旁人的,这合适吗? 黄管事倒是没想到可贞要如此大动作的,不过这也没什么,能开就能平。再说了,他对稻田混养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贞一头黑线,不过现在大冬天的开沟已是不现实了,那些已然种下的油菜已是发颗了,也没必要拔掉了。 收起文书后,可贞又和黄管事商量着灌溉的事儿。(。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章买卖 第一百四十章买卖 虽说这时候的田间灌溉管理,不仅重视对沟渠、翻车的维护,还有专人维护保养,这在可贞自己的认知中已是相当不错的了。 而且有些问题,不是可贞增设了翻车,增挖了沟渠就能避免的。 只要有人有田,为了抢水,别说村子之间了,就是一村宗亲之间的纠纷也不会少的。毕竟这些纠纷,有些深究其原因,就并不只是为了水了,今年那两例就是如此的。 不过可贞倒是发现了,虽则翻车的数量不在少数,沟渠也阡陌纵横,比较完善。可条件这么好的浅水湖荡之畔,车水的筒车与这田地的数量相比较,委实太寒酸了,所以可贞还真是打算在湖边多多架设一些筒车的。当然了,这架设筒车的费用和以后维修养护的经费可贞也打算自己出的。 恰巧白氏过来,一听这话向可贞笑道:“咱们蕴儿还真舍得花钱啊!” “那是自然的啦,自己的田地,有什么舍不得呢!”可贞一面让坐一面抿嘴笑道。 白氏把可贞揽在身边,示意黄管事坐下后,才点了点头道:“嗯,有舍才有得,世上的事儿都是一个道理的。”说着又让可贞黄管事随意说话,自己则拿了书案上零散着的几页涂涂画画已是不成样子了的纸张细细看了起来。 可贞和黄管事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筒车的问题了。 不过再添置多少,架设在哪里这些专业问题可贞就不参与了,完全交给了黄管事去打点。左右现在正值农闲,找人做工也容易的很。可贞想了想,又让黄管事要记得施槐花,还有施赵氏,若是她情愿,也可以打个零工,总能刨两个钱的。 黄管事一一应下了,又说了会子话,没一会的功夫也就告辞了。可贞送了黄管事出去,回来时,林氏也自炕屋过来了。 见可贞回来了,白氏晃着手里的几页纸,“蕴儿这是在谋划你稻田混养的事儿?” “就是随便瞎想想,还不成型呢!”可贞摇咬了咬嘴唇,“其实还是要找些精于农事的人好好研究研究,所以我已是弄了块地了,想着先试验试验的。” 可贞还真不是谦虚的,她真的是瞎想想的。毕竟从来没有接触过,知道一些也仅仅是知道而已。要说出个二四六来,还真是难为她了。所以可贞也已是和黄管事说好了,由他去找一些通农事的乡民们好好商量商量,等明年收了油菜籽,就开始好好折腾那两亩地。 想着想着,可贞突然觉着自己舍近求远了,立马趴到白氏身上忽闪着眼睛开始谄媚卖萌了,“姑祖母,您肯定是认识擅于养殖的农人的,给我介绍一两个呗!” 白氏赶紧搂住可贞,实在是怕她一拱一拱的滚到地上去,“找是能给你找的,不过想来你也知道的,这都是人家吃饭的本事,都是不传之秘,所以啊,姑祖母也只能尽力的。” 白氏细细看过了那几页纸,虽然东一棒槌西一榔头的,可也已是想了不少了。再说她和苏怀远已是商量好了,更不会插这个手了。只是又不舍得直接回绝可贞的,于是只好迂回行事了。 可贞一听这话,倒是忘了这则了,吐了吐舌头,“是我鲁莽了,那就不用劳烦姑祖母了,我们自己来办吧!左右慢慢试验,应该能成的。”说着又把自己留了两亩地准备做试验的事儿告诉了白氏知道。 白氏也和可贞说起了自己的田地的事儿,“我拿了你的章程,也让他们自明年起就开始休耕。只是我有一处田地全部种的是桑树,佃户们都在空隙的地方点了蚕豆黄豆,我也叫他们一定要绿肥压青还田了。” “千万别舍不得那些藤叶秸秆的,等到豆子熟了收了,直接锄成短节还田……”可贞也连声附和道。 可贞也是怕那些乡民们舍不得那些藤叶秸秆,毕竟晒干了还是可以做燃料的。因此又特特的和黄管事言明了,一定要还田,否则又有什么效用。黄管事知道了可贞的怨念,自然是一百个答应的。 这里可贞又和白氏韶叨了一遍,一定要压青还田,白氏连连笑应了。 搀着可贞,三人一径回了炕屋。白氏揽着可贞又和可贞说起了璎珞的事儿,“前些日子咱们蕴儿忙的什么似的,姑祖母也就没没好意思扰你。宝源银楼的钱老板你还记得的吧!” 见可贞乖巧的点了点头,白氏又道:“她眼馋我的那几条璎珞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原本还不好意思说的,现在怕是忍不下了,再三的托了我,想让我问问你,能不能卖些个璎珞样子与她的。自然了,我也就带个话儿罢了。你若没有这个意思,回头我就回了她去。” 原来这钱柳氏早在林氏送与钱家小姑娘那条绦子的时候便嗅到商机了,只是奈何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后来又见白氏变着花样的戴璎珞,旁人虽不知道白氏是打哪来的新鲜物什,可钱柳氏却是知道的。只是见白氏不曾言明,便也理会白氏是不愿惹这个眼的,因此也只好罢休。 可是也实在是没想到的,这些日子以来,也不知怎么了,这璎珞是越来越受追捧。做买卖么,自然是什么走俏就做什么的,因此现如今已是有好几家的银楼绣坊推出各种款式的璎珞多宝串了,不过全用络子的还是少数的,只是有那么一两家绣坊里,倒是有在卖了,听说那生意,着实不错的。 林氏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商机的,可奈何,宝源一向都是走精品路线的,若是一般的还真是拿不出手摆不上柜台的。而且现如今已是失了先机了,自然是只能在品质上下功夫的。 可是请了好几个手艺好的女工,打出来的璎珞单看着还行,可和钱玥的那条绦子一比,总觉着就是不对头,钱柳氏自然犯愁了,她可不想自砸招牌的。 呃,这章少了些,这两天肠胃不太好,昨天早上吃了蜂皇浆后就更开始闹了,所以抱歉了,我缓一缓,争取明天开始双更,多谢姐妹们的订阅了~ 还有,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加我的qq群,实在是好冷清啊~(。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一章客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客人 白氏一向在市井里走动,是个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主,如何会不知道现下里璎珞有多时兴的。 其实吧,她本来以为钱柳氏早就会找上门来的。可没想到,她竟能生生的忍了这么几个月。 只不过,即便是多年的老友了,到底还是亲疏有别的。她也确实只是这么顺嘴一说,若是可贞皱一皱眉头,她立马就会回绝了的。 可贞那听到白氏这么一说,还真是皱了皱眉头的。 她确实是想拿璎珞来赚钱的,可是却还真是没有想过要卖璎珞的花样子的。 一来可贞打璎珞,自己也是在一步一步的摸索中的。二来,就算是相同颜色的丝线,不同染缸染就出来的颜色都是会有细微差别的,更别说那些珠玉了。若是金银器还好些,可是可贞喜欢擅用的都是一些玉石宝石,颜色纹理都是天然形成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一模一样的两块的。 因此,若是想照着花样子来打的话,那出来的效果肯定不会好的,这点可贞很清楚。 因为她自己之前打每一条璎珞,就是选定了玉石后,把所有已是排了序号的丝线过来做比,然后根据创意从里头找出最适合的颜色再来打络子的。所以,想要生搬硬套的话,肯定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何况宝源还是要出售的,这质量总不能太差不是。 况且吧,对那些专业人士而言,打璎珞本来就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儿。说不得不论是技术,还是搭配方面,都是要比可贞能耐的多的。因此上,可贞也很纳闷,怎么就想起来要买她的花样子了? 白氏听了可贞的疑问,倒是乐上了,“她说你们匠心独运,打的璎珞精巧灵动,没有那些子匠人们的堆砌匠气。” 可贞一听这话真是愣了,随后更是汗颜不已。说起来,这到底还是应该归功于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图册和林氏这个师傅的。 不过既然说到这个匠心匠气的,可贞还真是有拒绝的理由了。 毕竟做针线也好,打络子也罢,不仅是对美学的探讨,所呈现的也是对生活的体验。加一点感情,再加一点想象,串联起来的,才是一件能打动人让人真心喜欢上的璎珞。 “也是,又不是有个模子就能打出来的死物,即便有了花样子也是没辙的。”白氏听可贞这么一说,也是了然了。虽则她并不擅女红,可这道理还是懂的。 可贞点了点头,又问着白氏璎珞的行情怎么样。 之前白氏从自己这拿去的璎珞都换了个很不错的价钱可贞是知道的,后来,也听四邻的小姑娘们提过现如今时兴璎珞之类的话。可是究竟现在是个什么行情,可贞还真是不大知道的。 “本来银楼里虽也卖璎珞,可因着比其他首饰都贵重,定的人委实数都数得出来的。不过现在,基本上所有银楼都把璎珞多宝串放在显眼的位置上了,只是货色不等罢了,可大部分还是如原来那般金银打造的,不过倒是有一两家绣楼现在主推主用络子打就的璎珞了。” 倒不是说金银宝石的就不好,其实华贵大方,拿手里掂一掂就能掂出分量来,还是很讨人欢喜的。只是蕴儿打的璎珞别致可爱,又是有另外一番意趣的。尤其是像蕴儿这么大的小姑娘,那么多金啊玉啊的哪里压得住的,还是戴络子的反而显得娇俏可爱些的。 所以啊,白氏之前出手的那些璎珞,其实现在都是收在一些富有之家的小姑娘手里的。 钱柳氏得到白氏的回复后,虽则有些失望,但还不至于失态。毕竟她也知道这话并不是敷衍,而是实情。只是她性子在那里,也没有那么容易放弃的,因此便和白氏商议着,可不可以把她女儿钱玥送去,跟着林氏习学习学的。当然了,她也是做好了支付巨额学费的准备的。 因着白氏自来没有说过,所以钱柳氏一直都是认为那些璎珞都是林氏打出来的,自来没有往可贞身上想过的。 白氏一听这话,心里倒也有了几分同意的。经过可贞一解释,白氏已是明白了打璎珞还是要看悟性的。所以,即便钱筝学会了,学到的也是手艺罢了,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去琢磨的。 更有一则,蕴儿的玩伴实在是不算多,除了莺时蕙娘就是巷子里的几个小姑娘。对了,还有苏绚。 钱玥也算是白氏看着长大的,秉性也是一清二楚的,做个手帕交小姊妹们走动走动倒也不坏的。 回去和可贞林氏商量了一番,这娘俩倒俱是没有意见的。 毕竟在可贞而言,她也不是原创,络子的技术本来就是现在就有了的,自己不过是利用上辈子的所见融合一下罢了。而且,也不过是个半吊子而已,还确实不怕人学了去,只怕自己到时候没什么能教她的罢了。 再说了,这里头还有白氏的面子在的。虽说白氏一直说以自己的想法为主。可是可贞也知道,白氏和那钱柳氏真是关系极好的。否则一般的人,白氏再是不肯帮着说道的。 林氏也是这个想法,她早就听白氏赞钱柳氏的。再加上那个小姑娘她还真是挺有印象的,和钱柳氏一样,也是个爽快的。 没过两天,钱柳氏便带着钱玥登门了。寒暄过后,钱柳氏还好,钱玥小姑娘时不时瞥过可贞的眼神都带了分探究。可贞埋头抽了抽嘴角,待白氏等人说话间隙,就起身笑盈盈的请钱玥去自己的书房。 “正是呢,快去吧,小姊妹们一道说话去。”白氏一听这话,忙示意庄嬷嬷伺候二人进了书房。 一进了书房,钱玥小姑娘明显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了,可是还是没有那日在银楼见面时那么爽快的。 可贞一想,也是,这毕竟是上人家来做客不是。 “这么多书啊,你都看过吗?”进了屋,钱玥的目光就被两架书架子吸引住了。 虽则还没有摞得满满登登,可是看起来也颇为壮观了,毕竟是在这个时候。因此,凡是进过可贞书房的四邻家的小姑娘也大多都是这个反应,只是鲜少有宣之于口的罢了。 钱玥连连咂舌,自己的那些个小姊妹虽说也都读书识字,可也不过是有几册子书罢了,哪里还能专设书房的。这么多的书,只怕是自家哥哥的书房才能比上一比了。 “哪能啊,这才是我常看的呢!”可贞奉了盏天香汤与钱玥,指了指书案上摞着的两摞书,道。 钱玥看了看书案上的两摞书,总也有十几二十册的,惊叹一声,“这也不少了。” 她自小也是跟着自家哥哥一道启蒙念书的,比起有的小姊妹们只念女四书之类的,也算是涉猎颇广了。可是看到这书案上的一摞书,还真是挺惊讶的。又看了眼书架上的书,看起来就是翻动过的。这小姑娘,还真是似模似样的在念书的啊! 钱玥心下嘀咕,抿了口茶,回味了一下,又抿了一口,登时被这茶汤吸引了注意力了,“你家的天香汤味道真好,和旁人家的都不一样,是怎么做的?” “也是平常做法,可能是里头的甘草是我家自己炙的缘故吧!”可贞啜了口汤,一脸惬意道。 钱玥点了点头,又偷眼瞄了瞄庄嬷嬷,才放下茶盏,拧了拧手里的帕子,醒了醒喉咙向可贞道歉,“上回的事儿,是我太霸道了,虽然上回已是道过歉了,不过今儿我再赔个不是。”说着又咬了咬下嘴唇,有些忐忑,“你可不能恼我,不教我打璎珞的。” 她真是没想到这些璎珞竟是这个小姑娘打出来的,所以从白氏那听说后,还真是踌躇了良久的…… 可贞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见钱玥的小脸更红了,忙道:“姐姐放心,我早就不恼了的。” 钱玥面色稍缓,稍稍吁了一口气,可是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真的?” 可贞连连点头,“没有比这再真的了。” 钱玥打量了可贞一眼,点头道:“你小小年纪,还挺有肚量的,比……”原本想说比苏绚气量大多了,可到底也没有说出口。 忙又岔开话题问可贞几岁了,“我是建武十六年出生的,今年十二,妹妹你呢?” 可贞想笑又不好笑,点了点头,“钱家姐姐,我是建武十八年出生的。” 钱玥点了点头,看了眼庄嬷嬷,又凑到可贞身边,“顾家妹妹,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家铺子里的那事儿的?” 说真的,这事儿差点把钱玥憋死。凭空知道了这么大一个秘密,又不能跟人说,还不如不知道的。所以这会儿见了可贞,她就又心痒痒了。再加上理会白氏和自家的关系,她也没那么多顾忌了。她也纳闷的很的,自己自小在铺子里长大的,都没有发现这个。可是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小丫头一进门就发现了,自己有这么笨吗? 可贞抿了抿嘴,“我也是无意中发觉的,钱家姐姐也瞧见了,我个子小,得扒拉着柜台才能瞧见呢……” 可贞也没有隐瞒,三言两语的把话一说。 从今天开始双更,第二点下午两…更新~(。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亲近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亲近 可钱玥显然没有满足好奇心,仍旧一点一点的追问着可贞,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那你怎么就知道肯定会,肯定会少些分量呢!”钱玥一点一点的往可贞这边挪着,瞪圆了眼睛看着可贞,可贞想不回答都不好意思的。 无法,可贞只好拿着茶盏比划给钱筝看,试着告诉她仰视的读数是小于实际的读数的。 可贞连比划带说的balabala说了一大通,钱玥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可看向可贞的目光也火热了两分,“你好聪明啊!不过我好笨,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想过。” “哪里是笨了,只是一时想不到而已。再说了,还是不知道的人比较多不是吗?”可贞很想说,其实我也只是学过化学啦,而且还好,还没有还给老师。 钱玥一听这话倒是又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对不起哦,之前我真的是不知道的。我也没想到,原来所有的银楼都是这么做生意的。” 可贞连连摆手,“姐姐不用道歉的,你也说了,所有的银楼都是这么做生意的,那也就无可厚非了。” 虽说可贞当时确实挺不高兴的,可听了白氏的话后,也明白了,这就是现实,自己不高兴又有什么用。 钱玥见可贞并没有敷衍自己,心下松了一口气,又和可贞这这那那的随意说着话儿。 可贞听着连连点头,眉眼带笑的示意庄嬷嬷可以出去了。 庄嬷嬷点了点头,挑起帘子自去了。 这里庄嬷嬷一离开,钱玥立马就住了嘴,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了下来,捧着茶盏连灌了两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真是憋死我了。” 说着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身边坐着的是可贞,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手里的帕子更是搅得麻花似的了。 可贞心里有了数,自然不会追问什么的,只当没听见,又捡起刚刚的话题,和钱玥随意聊着。 钱玥见可贞没事儿人似的,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一些,只是半晌,还是没有忍住。 她可一直看着呢,不论是庄嬷嬷在不在,眼前的这小丫头神情都没什么变化。半晌,抵不过心里的好奇,扭扭捏捏的问出了口,“怎么,你不怕庄嬷嬷吗?” 可贞心下好笑,这小姑娘还真有趣儿。可面上却不显,只摇了摇头,“为什么要怕呢?” 可贞真是疑惑着呢,刚刚钱玥看起来说话动作虽还算自然,可是瞧她的坐姿其实就知道她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起初可贞还真是没想明白,可后来见她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的就要瞥眼庄嬷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刚刚可贞就是看出了钱玥的不自在后,才示意请庄嬷嬷出去的。只是,她也真是不知道钱筝为什么这么不自在的。 毕竟,庄嬷嬷一向和蔼可亲的很呀,又有什么好如此紧张的? 钱玥瞪圆了眼睛继续问道:“那你也不怕白姨吗?”见可贞仍是摇头,忙拉着可贞的手追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怎么会不怕的啊!” “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怕我姑祖母和庄嬷嬷的。”可贞又乐呵上了,这小姑娘也太逗了。 可贞还真是闹不明白的,其实白氏庄嬷嬷都挺和蔼可亲的,可邻居家的小姑娘们过来见了她二人都紧张的不行,有的连句话都说不齐全的。可贞也想过,或许是因为职业的缘故,小姑娘们么,见到官媒,自然是害羞的。一害羞,就容易哆嗦结巴,这也是常事。可按理说,这钱筝和白氏应该挺熟悉呀了,怎么还和蕙娘她们一样,畏畏缩缩的? 钱玥吐了吐舌头,踌躇了半晌才喏喏开口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啊,我认识的好些小姐妹们都害怕白姨和庄嬷嬷呢!觉着她们规矩好重,人又严厉,眼光还毒辣。”说着,眼见可贞嘴角噙笑,忙又着重语气,“真的,她们两人即便就坐在那里不说话,光看你一眼,就足够让你哆嗦上半天了。你简直就不知道该把手脚如何放。我和她们比起来,还算胆子大的呢!”说着又打量着可贞,“不过,你好像比我胆子还大的。” “我胆子也不大啦,其实只要规矩礼数到了也就行了。” 可贞见钱筝炯炯的盯着自己,忙回说道。 其实她胆子还真是不大,只不过对于钱筝说的话,还真是要打上一串的问号的。还看一眼就能哆嗦半天了,这还是人的眼睛吗? 不过长辈么,不都是这样的么!可贞觉着白氏还算好的了。 除了在男女大防上确实很重规矩外,其他都还好吧!毕竟她自己本来就不是一板一眼的性子,呃,而且很多时候都还很跳脱的。怎么会留给钱筝这么一个刻板印象呢?可贞有些想不通了。 至于严厉,咳咳,这也得分人分情况不是! 不过说到眼光毒辣,可贞觉着吧,还不如说是眼光独到。 钱玥又打量了可贞半晌,“我想着你的规矩肯定好的,所以才不怕白姨和庄嬷嬷的。”说着又问着可贞的规矩是不是白氏教的。 可贞摇了摇头,“不是,是我娘教的。” 钱玥偏着头想了半晌,努着嘴一阵点头,“那你母亲是白姨的侄女儿,说不得规矩就是白姨教的,怪道你不觉着她们规矩重了。” 可贞又纳闷了,这怎么总是规矩来规矩去的呢,莫不是吃过苦头的吧! 没想到还真被可贞料到了,钱玥还真是跟着白氏学过规矩的。 因着觉着钱玥的性子太过跳脱,钱柳氏特地请了白氏教钱筝规矩。现在说起来,钱玥对那段日子都还是刻骨铭心的。 可贞听完钱筝的诉苦,倒是有些明白钱玥的意思了。 可贞也和白氏相处了这么久了,白氏也一直陪着可贞念书习字做功课,可贞自是明白白氏的观念的。 虽然白氏不会女红,不擅厨事,却非常鼓励可贞去学。你可以用不上,但是却不能不学,所谓技多不压身,会的越多才越有底气。女孩子家家的,不说以后管家掌事、养儿育女都有用到的时候。就是权当给自己培养一个兴趣,也是好的。 可是钱玥小姑娘显然被白氏吓到了,明明是学规矩,却是念书、写字、女红、厨事、心珠算,什么都要学。 不仅要学,你稍微有点小心思,在旁人面前还好。一到了白氏面前,就无所遁形了,简直就跟没穿衣裳一样。白氏只要一眼,就能把你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瞧了个一清二楚。 于是,白氏在钱玥小姑娘的心里也压成了块大石头,到了谈白姨就色变的程度。 钱玥和可贞说的兴起,又把湖州府众人对白氏的印象一股脑的告诉了可贞。 可说完后又有些后悔了起来,毕竟当着人家的面议论长辈,实在是不好的行为。 可贞倒不是很在意,钱玥说的些缺点,在她看来,即便称不上优点,可也不是缺点的。 规矩严谨能算是缺点吗? 不过可贞也是刚知道,因为同喜牙行里出来的奴仆,不论之前是流民还是农民,反正在同喜待了段时间出来后,个个都是规矩十足的。也因为白氏不仅做媒漂亮,从纳采到亲迎的礼节更是规矩十足;帮人整合资产、帮孀妇解决娘家婆家的问题更是干脆利落,以至于很多人家出了家庭矛盾,都要找白氏帮忙评理…… 两人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小姊妹之间的感情就在八卦中诞生了。 自这日起,钱玥也不用钱柳氏送,每回都是用过朝食就由两位妈妈跟车送过来。 刚开始的时候哺食前就会离开了,可慢慢的,留下来用哺食。再慢慢的,留宿在顾家也是常有的事儿了。为此,林氏还特特的为她准备了全新的铺盖。 钱玥这么喜欢待在顾家,不仅是因为和可贞,包括莺时林氏说话都特别投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也因为顾家的吃食和热炕,更因为在顾家,能看到一个和往常不一样的白氏。 要知道,当她第一回见白氏那么亲昵的抱着可贞哄着笑着的时候,真是眼珠子下巴掉了一地的。看向可贞的目光,也更加的佩服了。 倒是璎珞的事儿,早就不知道被钱玥忘到哪疙瘩去了。其实每回过来,钱柳氏实在看不过了,也会催她。 她到了顾家也会记得首先告诉可贞要学什么什么,可贞自然也会教她。可手里拿上丝线后,通常第一个歪楼聊八卦的也是她。更有时候直到要走了,才会发觉手里的活计才刚起了一个头。 每回那不知所措的后悔样子,都会惹得可贞莺时等人大笑不已。 也因着钱筝的常来,四邻家的小姑娘们来往的也勤了。因为钱玥实在是太能说了,不过她倒还算机警,这时候就很少说八卦了,只说着衣裳首饰。可小姑娘们哪里能拒绝得了衣裳首饰的****的,有因着钱玥的身份,对她说的话那是奉若神旨,也想要知道更多。 呃,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六一节,小丫头有小盆友送棒棒糖来给她我才才想起来的……姐妹们六一节快乐哈~(。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三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多谢依依的平安符,香一个~ 昨儿晚上的时候,可贞和莺时夜观星象,就觉着今儿必定会是个好天气的。 可谁知道早上刚睡醒,就被林氏放在床边的大袄吓到了。 真是没想到,今年的寒潮竟来的这样突然,没有一点儿预兆的,夹袄就立马得换成大袄了。 可贞着急忙慌的起身,趿着鞋子支起窗棂,微微漏了丝缝,就一阵寒风直钻进来。也顾不上洗漱了,忙把去年冬月里做的罩衫翻了出来,套上后又带上了自制的手套。一阵风似的刮出了屋,把摆在院里檐下的山茶米兰往屋里搬。 这二十多盆花,可贞真是宝贝到十二分的。 春秋时节,每日里都要根据太阳的走向挪移位置,尽量使日照平均,不要产生太过泾渭分明的阴面阳面。日头大的时候怕晒伤,雨水丰沛的时节怕水大烂根,都要搬出搬进。 因着可贞如此精心料理,每旬又有擅花草的曾大娘过来打点,这么多盆山茶米兰的生长状况都非常好,总算辛苦没有白费。 而如今气温突降,为了避免冻伤,可贞自然也是要继续搬进搬出的。 林氏起先不明所以,谁家养花这么折腾的。不过眼见可贞乐在其中,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搬完花,洗漱好后可贞被林氏拉着窝在了炕上抹着香膏,脑子里却在七想八想的。 若是上辈子,这时候的天气预报里肯定是什么“一股从西伯利亚来的冷空气前锋今天上午到达了……”,或是“来自蒙古国的一股冷空气进了……”,或是“预计未来两天,一股冷空气将影响江南、华南及西南地区东部等地。……等省气温将下降五到九度,并伴有四到六级偏北风……”。 可现在呢…… 可贞觉着吧,依赖心太重真不是什么好事儿。虽说上辈子的天气预报也并不是那么十分准确的。可到底已是习惯了每天看一眼,看一下阴晴温度,好心里有数添减衣裳的。 可自来了这后,没有天气预报,想要知道天气状况,除了看节气,就是要靠观察温度、湿度、气压、风向、云层等等的变化来大致估计天气。不过不管哪种方法,需要的都是实打实的生活经验。 起先的时候,像姜嬷嬷宝蓝她们都是熟练工,根本不用可贞费什么心思的。 不过自来了湖州以后,尤其是林氏病了之后。可贞真是赶鸭子上架了,又要通风又不能着凉,可贞就时时刻刻的看着门窗,感应着风向来开关。就这样,可贞迅速的累积了不少实际经验,从原先的东西南北都不分到现在闭着眼睛都能知道风向了。 不光是风向,可贞也学到了好些很直观的谚语,已是基本上可以以此来判断短期内的天气了。不过,像这样突如而至的天气,可贞还真是没有法子预知的。其实不光是可贞,除了老天爷,谁都没有法子的不是。 林氏把可贞收拾的香喷喷的后,就带着可贞莺时一道去收拾可贞的旧衣裳去了。 刚刚可贞在搬花的时候,牌长娘子张大娘过来和林氏说话,问着林氏家里可有旧衣裳,说是夏家一家子的冬衣还未齐备,今天寒潮一到,个个冻得瑟瑟发抖的。所以若是有旧了不穿的冬袄能不能舍两件与夏家的,林氏二话没说就应允了。 别说林氏可贞的衣裳都不少了,就是不多,这种时候,街里街坊的,也合该匀出两件来给夏家应应急的。 这一年多,可贞林氏着实添置了不少衣裳的。去年秦氏就给她们做了好些衣裳,也送了不少的料子,好些至今都锁在后头库房里的。而今年,白氏魏氏更是热衷于给林氏可贞做衣裳。以至于,可贞的很多衣裳都没怎么穿就小了。 可贞愁上了,这也太浪费了,自己这正在长身体呢,便想着能不能把衣服做大些的,可刚刚开了个口,就被白氏瞪了回来,林氏也不理她。可贞摸了摸鼻子,没说什么。可在给自己做裙子的时候却动了手脚,呃,完全是借鉴了塔裙的式样了。 林氏当即就回屋找了好几套也就穿过两三回的冬袄出来,本来是说给了牛妈**,不过这会子,自然要先给夏家应急了。 不过可贞就没那么容易了,三人翻了半天,也只找出了几套夹袄夹衫出来,都是可贞今年开春出了孝穿过两回的。 “娘,这些也送去,还有就是把我今年新做的冬袄送两件去吧!”可贞看了看摊在床上的几套衣裳,向林氏道。 可贞虽对夏家有些小疙瘩,可到底听说他们挨冻还是不忍的,说着便收拾了两件自己家常穿的小袄出来。 张大娘过来时,对门的杭奶奶婆媳两个正在看林氏可贞收拾出来的衣裳。 “这哪是旧衣裳啊,分明就是新做的。有没有半旧的,随意拿两件出来应应景就是了。左右我昨儿去时,她们家已是备下了料子棉花正打算裁冬袄了。”杭家大婶子抖搂着衣裳,连连咂舌道。 这张大嫂子未免也太热心了,人家夏家现在是什么人家,哪里会要人家的旧衣裳的……不过,若都像顾家这样的衣裳,说不得肯定是要的。 杭奶奶看了遍衣裳,叹了口气向林氏道:“往年他们家大大小小的衣裳差不多就是他们老2媳妇在做的,结果今年人走了,一屋子的女人,连衣裳都不得齐备了。” “也不能怪,铺子里忙,家里又要起房子,都忙得什么似的。对了,小姑娘们还要念书,真真哪里忙得过来的。”杭大嫂子见她婆婆如此说,忙解释道。说着又向林氏道:“昨儿我去的时候,他们家彩虹彩凤几个正念书呢!我听说翻了年还要给她们找教养嬷嬷,教她们琴棋书画的呢!” 可贞原本是一直坐在炕里和莺时一道做着针线的,可听到杭大婶子这一席话,不由得抬起了头。 可贞虽以知晓,现如今这朝廷这社会是允许女子念书识字的。自己所认识的,像是蕙娘钱玥并巷弄里的小姑娘们,虽然念的书不多,可基本上还都是识字的。 虽然她们识字只是为了读懂女四书,为了以后更方便管家,可好歹也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只是,也就只是认识字,知道怎么写罢了。要说写得好的,还真没有几个的,更何况琴棋画了。 所以,可贞还真是有些诧异了,夏家竟会如此大动作。 毕竟就算夏家条件还算不错,可是教养女孩子学习一门技艺所要花费的财力就是不菲的……看来夏家这回真是下血本了。 晚上白氏过来的时候,也和林氏可贞说起了这则,说是夏家老大托了同喜给找两个得力些的教养嬷嬷。还说价钱不重要,只要得力就好。不仅要请教养嬷嬷,还要买几个丫头给姑娘们使唤。 不过,这都还是小意思。等到十一月下旬,夏家房子完工后,可贞才知道夏家到底多下血本的。 因着有银子又有劳动力,夏家的房子还是建得相当的快的。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夏家并没有按照原来的格局建造,而是缩小了院落房屋,生生的把以前的二进院建成了三进小院。而这第三进院落就是特特建给家里小姑娘们的,卧房书房下人房,格局虽小,却一应俱全。 可贞实在是很佩服夏家的用心,整个三进院,看起来要比前头两进院落齐整多了,夏家对家里的女孩子真是比男孩子还要用心百倍的。 等到十一月底,房子已是完全完工了。入住的时候,林氏并牛妈妈也被请去帮忙,留下吃酒席。可贞也被夏家小姑娘们一起拽去了,说是要可贞帮她们参考参考书房怎么摆设,又偷偷摸摸的问着可贞自己在丫头们面前该怎么做。 可贞嘴上附和着夏家几位小姑娘,可心里却并不好受的,尤其是在踏进了夏家大门之后。 虽则可贞已是都想清楚了,可是不是你想清楚的事情,你就能完全接受的。起码现在,夏家在可贞心里还是一个疙瘩的存在。 夏家热闹了好几天。原本可贞以为,夏家房子起好了入住了,这些巷弄里的小姑娘们肯定是会把聊天室搬到夏家去的。 毕竟,即便有些人不想去,也会被家里大人催着去沾染些夏家的喜气,也好和夏家的女孩子们一样,定门好亲事的。 其实吧,夏家自然是很受追捧的,不过整个青果巷也都沾了夏家的光了,基本上正值嫁龄的小姑娘们也都是已有人上门议亲了。 若不是可贞年纪小了一两岁,又有白氏并苏怀远在后头撑着,说不得也有官媒私媒上门来了。 只是,夏家的小姑娘们自入住后,就正式步入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了。不仅不出门,小姑娘们上门去也经常会被婉拒。不是在学规矩就是在念书,反正没空招待就是了。 小姑娘们也不是傻的,反复几次,就不再上夏家的门了。 有的倒没什么,只是暗地里羡慕夏家的小院落和教养嬷嬷丫鬟罢了。不过也有好些泼辣些的,背地里都在嘀咕夏家拿乔,以往在一道什么事儿不做的。现在好了,见个面都要丫鬟们通传,还要下帖子,哼,谁稀罕! 二更定在…,姐妹们到时候来看哈~(。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四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二更) 多谢独行的平安符,多谢多谢~ 连着落了好几日的雪珠子,这日总算是放晴了。 只是下雪不冷化雪冷,比起前几日落雪时,倒是更添了几分寒意了。 可贞一大早就中袄大袄裹了个严实,和一样裹得严严实实的莺时一道收集起了竹叶和樱桃树枝上的寒雪。 林氏笼着袖子,站在廊下看着可贞莺时白嫩嫩的小手越来越红,那个心疼啊,就要上前帮这二人一道收集,却被可贞拦了。 “娘,我们马上就好了,您别过来踩雪了。”可贞听到后头动静,忙回头拦道,手下收搂着寒雪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好半晌,但凡能够的着的寒雪都收的差不多了,两人才在牛妈**护持下从石桌上挪了下来。 林氏赶忙上前,握着这二人的小手捂着,“好容易不再生冻疮了,若再复发了,我可饶不了你们。”林氏说着又恨恨地点了点可贞莺时的额头。 牛妈妈莺时去年来时,手上也是一手的冻疮,今年夏天时调理了好久,这会子才没有复发。 可贞转头向莺时眨了眨眼,反握了林氏的手,搀着林氏一面走一面撒娇,“娘,都说这雪水泡茶好喝着呢!我这不是也想风雅一回么!”说着又问林氏这雪水泡什么茶比较好。 其实吧,可贞还真不是想什么附庸风雅的,而是雪水实在是个好东西,生物活性极高。可贞现在后头想想,刚来那年那样艰苦的环境下,自己都没害大病小灾的,硬生生的挺了过来,说不得就和喝了一冬天的雪水也是有关的。所以自上年冬天,可贞就开始收集寒雪了,也学着古人的模样拿瓮装了,等开了春泥土解了冻后埋在了树下。 不过这时候,可贞并不想提及那事儿,怕又勾着林氏徒增伤感。 娘俩相携进了炕屋,牛妈妈已是兑了温水过来给可贞泡手了。可贞把莺时的手也一道按进了铜盆里,两人嘻嘻哈哈的等水快凉了才擦干了手。 可贞蹬了鞋子一溜上了炕,滚到了林氏身边,和林氏随意说着话。 “今儿天晴了,玥玥该是要过来了。”林氏摩挲着可贞,又问可贞钱玥学了几个花样了。 可贞掩了嘴笑,“学倒是学了好几样了,我只怕她学了后头的就忘了前头的了。” 林氏闻言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实挺聪明一小姑娘,只可惜忘性比记性大。上手快,忘得更快。忆起钱柳氏过来时的抱怨,林氏眉眼都笑弯了。 可贞也挺乐呵的,其实钱玥的性子还真是有几分像於贞的,一样的古灵精怪。 想到於贞,可贞就想起了前一阵子秦氏来信提起的事儿。 因着怕走漏消息,所以夏氏在京里时就断了朱氏和朱铁成的联系。可没料到回了徽州后,朱氏表面上绝口不提这事儿,可背地里却从仪贞於贞那要了银钱想买通家里的下人,往外送信。只是夏氏可不是计氏,信刚到了下人的手里,转了个弯就奉与了夏氏,夏氏看完信后大怒不已。 朱氏想外通消息,夏氏一点都不意外。可她实在没想到朱氏竟然让朱铁成帮着才十二岁的仪贞相看人家。 夏氏当即也不听朱氏分说,就禁了她的足。也不说禁多久,只说什么时候知事懂礼了再放出来。 朱氏如何肯的,反而和去传话的嬷嬷扭打了起来。当着下人们的面口口声声说夏氏良心坏,不仅苛待自家的庶女,连二房家的侄女也毫不关心。三姑娘都十五了,四姑娘也十三了,也没见夏氏有什么作为的。若她再不筹划筹划,说不得她的六姑娘九姑娘也要等成老姑娘了。 原本若老实的禁足,倒还罢了。结果这么一嚷嚷,满宅子都听闻了,不仅仪贞於贞气得变了脸色,连维贞自贞并大房的明贞代贞也红了脸。 可贞林氏看到秦氏的这封信,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其实吧,可贞林氏还真是有些明白朱氏的心理的。原本想了千条康庄大道,现在却仍旧原地踏步,她如何能甘心的。再加上,不仅谈氏,连自己娘俩都出来了。若她心理没有点子疙瘩,那也不是朱氏了。 而且经过朱氏的宣之于口后,可贞也才是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姊妹们也是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想想也是,维贞都十五了。不管是世家大宅的小姐还是平民小户的姑娘,这个年纪,都已是要出阁了。而维贞,却连亲事都未曾定下。而且后头还有一溜,不算自己,也还有五个小姊妹的,年纪还都相仿。 可是,毕竟顾家回徽州,也是偷偷摸摸的,除了方家,还真是没人知道的。虽则改换了身份门庭,可到底是无根无底的人家…… 还是自己好啊,不过,若是自己也能孝事母亲,不用嫁人就更好了。 当然了,她也就是想想罢了。 别说林氏苏怀远了,就是没嫁过人的白氏都不会应允的。 或许真是被朱氏的有些刺激到了,林氏也替可贞c心了起来。翻年可就十一了,也没几年了,说不得也要开始好好谋划谋划了。 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白氏的身份职业在这时候就显露出优势来了。娘俩悉悉索索商量了良久,列了一页纸的条件出来,一颗心总算才定了下来。 可贞自是不知道林氏白氏二人商量的事儿的,不过可能知道了,也没什么反应,嫁谁不是嫁啊! 这里娘俩正说着话,却突然敲门声响起。 可贞不由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玥姐姐真经不起念叨。”说着就下炕穿了鞋。 没想到却听到外头牛妈妈唤了声“舅爷、舅太太。” 可贞一愣,“这时候,舅舅舅妈怎么会来的?” 林氏却是笑了,“必也是在家待不住了。” 这些日子以来,魏氏虽说怀了身子,可比起以往,更爱出门了。以前虽说闲,可也总有零零碎碎的家务事体牵绊着,也有生意上或是衙门里的太太奶奶们需要应酬着。因此吧,三五天来个一趟的也算不得了了。不过自打有了身孕后,基本上日日都要过来坐上一坐的。 因着她怀着身子,众人又都不好拿这样的小事去跟她掰扯些什么,左右路上也就一刻钟的功夫,也便随她去了。 只是没想到,这才刚刚放晴了,又就过来了。 娘俩说着话儿下炕出来堂屋,迎面就瞧见苏怀远走在前头,刘嬷嬷葛妈妈一干人扶着裹得仅看见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魏氏缓步跟在后头。 可贞林氏蹲身行礼,苏怀远无奈一笑,也是那几句话,魏氏在家待得闷烦,过来叨扰了。 “哥哥说的什么话,嫂子过来和我作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林氏一听苏怀远这话,连连嗔怪道。说着又上前扶了魏氏,给她解了身上的灰鼠毛大氅。 苏怀远笑了笑,和可贞说了几句话,又叮嘱了刘嬷嬷等人几句,朝食都没用就匆匆走了。时至年底,牙行里要计较的事可不在少数的。 可贞一径送了苏怀远回来,林氏已是扶着魏氏进了炕屋了。魏氏身上雪青色的对襟织锦长袄也脱了,露出了里头的大红织金飞花锦袍。 魏氏也不知道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害羞的,脸颊上飞了两片红晕,连因着怀孕生出来的雀斑都俏皮了起来。 “我在家实在是闷得不行,就想来叨扰叨扰姑奶奶。老爷听了,便说顺道送我过来。” 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家就是觉着胸闷气短,这一出了门,立马就清爽起来了。只是这进了门,魏氏就开始难为情起来了。自己都这么把年纪了,还要老爷跟出跟进的。 “你怎么也说起这样的话来了,左右我们也是闲着无事。再说了,若哥哥不送你,我们也不放心不是。”林氏见她颇有几分扭捏,忙宽慰道。说着又问她想吃些什么。 魏氏微微抬起头来,“不拘吃什么都好的。” 林氏笑着自去了,却没有发现刘嬷嬷也后脚跟了出去。 “舅妈怎么穿这样多的衣裳?”林氏一走,可贞挪了过来开了口。 已是脱了两件了,不过看这架势,想来里头还有不少件的吧!本来有了身子,人就笨重乏力,还穿这样多的衣裳,这该有多累啊! “可不是,我也嫌累赘呢!可是刘嬷嬷她们非要我穿这么多。”魏氏一听可贞这话忙搭腔道。 可贞真是说到她心里去了,她也不要穿这么多衣裳的,走路都困难,坐都坐不住。可奈何身边的这些嬷嬷妈妈们都比自己有经验,哪里好不听的。 “这些绸缎棉纱都好重的,皮子丝绵又火气太重,有没有旁的轻便暖和些的料子呢?”可贞这话是向刘嬷嬷她们说的。 几位老嬷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还真有人有主意的,“如此一来,也只有姑绒。” “鹅绒也是可以的,只是太过臃肿了些。”芮妈妈虽是说出了口,却还是有几分踌躇的。不仅臃肿,还不能洗。 可贞一愣,鹅绒?臃肿?羽绒服还臃肿啊?登时有了兴趣,忙问着众人鹅绒做的衣裳是什么样的。 或许是因着年纪大了,或许是身子还是不太好,魏氏这胎怀得委实凶险。头两个月上,真是坐着也吐,站着也吐,躺着也吐,吃饭也吐,喝水也吐,反正无时无刻不在吐。不过因着这个孩子来的委实不易,魏氏作为母亲的刚强这个时候就显露出来了。不管什么时候,反正吐了就吃,再吐再吃。看得苏怀远林氏几人那叫一个心疼。 可贞则和牛妈妈商量着,捣鼓出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来给魏氏吃。也因此,不论是这里还是苏家,都给她备了各种各样的馒头糕点,能让她随时随地的补充能量和营养。 虽则孕吐并没有多大的好转,可是因着少食多餐的缘故,每日里进食的数量倒是不少的。每隔一日大夫上门把脉,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状况都还不坏的。 林氏加了罩衫进了灶间,看了看风炉上炖着的已然香味四溢的羊肉汤,和牛妈妈商量了几句,牛妈妈应了自往后头库房去了。 这里刘嬷嬷走上来,和林氏一阵耳语。 林氏听完就皱了眉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现在想来也有两三个月了。不过姑太太是晓得的,我们家姑娘本来就是那么个性子,因此之前大家伙也没当会事儿。姑娘要伺候太太,这是姑娘的孝心,也没个阻拦的道理的。可这些日子,奴婢和葛妈妈芮妈妈看着实在是不像,每日里苦着个脸,太太本来双身子就心绪不稳的,如此一来,想来更是烦闷的。” 若是姨娘们,她们自己也就做主了。可姑娘,即便是庶出的,也轮不到她们造次的。又不敢和太太说,不管是不是又必然是一场事故。本来刘嬷嬷她们商量着是想去告诉白氏的,只是听说白氏最近也忙得连喝口茶的功夫也没有。几人一商量,正好魏氏要过来青果巷,索性就告诉林氏,左右林氏也是很说得上话的。 “既是如此,就让姑娘不用伺候了,左右心意领了也就是了。”林氏虽则这么说,却是知道魏氏那个性子,这样拒绝的话应是说不出来的。 果不其然,“太太怕委屈了姑娘,哪里肯说的。只是,奴婢们也怕委屈了太太。” “这事儿你家老爷可曾理会了?” 刘嬷嬷摇了摇头,“太太不让说,否则也不至于来叨扰姑太太了。” “叨扰倒是不至于,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们旁的先别管,好好护着你们太太才是正经。” 刘嬷嬷心下一松,连连应了,继续给林氏打着下手。 清汤羊肉是早就炖上了的,只可惜孕妇不能吃羊肉,于是只能给魏氏现炖了个山药排骨汤。大米小米饭也焖上了,牛妈妈林氏又做了个豆角炒鸡蛋、虾米煲芥菜、芹菜豆腐皮炒肉丝、泡酸萝卜,还给魏氏做了个她爱吃的麻酱肉末卷儿。如此一来,朝食便齐活了。 摆了饭,众人这还没吃上几口,却又听敲门声起。 众人都是一愣,白氏忙着呢,这还有谁会踩着饭点来啊! “估计这回真是玥姐姐了。”可贞说着下了炕,出来堂屋,果然迎面就见钱玥披着大红织锦的镶毛斗篷面色不虞的走了进来,可贞面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唤了声“玥姐姐”。 钱玥应了一声,熟门熟路的搀着可贞进了炕屋给林氏请安问好。眼见众人正在用饭,小脸一下子就红了。 柳氏本来就和魏氏是老交情了,钱玥亦是与魏氏相熟的,又忙给魏氏行了礼。 林氏也瞧出了钱玥情绪并不好,便问着她有没有用饭。 钱玥胡乱的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话便推了可贞去用饭,自己则去了可贞的书房。 “舅妈,娘,你们慢慢吃。我吃两口就去看看玥姐姐,我看她今天很不对头的。”可贞嘱咐了莺时好生看着钱玥,回来一面上炕,一面向林氏魏氏道。 “那也得吃饱了才成的。”林氏却是不允的,自己也不用饭了,只给可贞布菜盛汤。 可贞也不说什么了,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吃两口饭的。用完饭,向魏氏告了罪,可贞漱了口净了面抹了香膏一径出了炕屋。 “姑娘,钱姑娘好像在哭。”莺时一见可贞出来,忙迎了过来道。 可贞皱了皱眉,嘱咐了莺时快去吃饭,又吁了一口气才进了书房。 书房里,钱玥坐在圈椅上真的在默默垂泪。 可贞快步上前,坐在了钱玥旁边,递上了自己的帕子,“玥姐姐这是怎么话说的,好不容易这天才放晴了,咱们玥姐姐怎么反倒落起珠子来了?” 钱玥被可贞的话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料鼻涕也跟了出来,忙抽过可贞手里的帕子一通揉。 可贞想起身要水,却被钱玥拽住了,“妹妹别出去,陪我说说话。” 这也没哭了多久,可嗓子已是有些哑了,看来确实是伤了心了。可贞忙点了点头。 “妹妹你说,为什么男人都要纳妾!”好半晌,钱玥才闷闷出声,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可贞瞪圆了眼睛。 乖乖,这么点年纪竟就要考虑这么深刻的问题了。 可贞踌躇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再一想,好像不对呀!这钱玥的爹爹应该是没有功名在身的,既然没有功名在身,那就和自家老爹并苏怀远都不一样。也和方和不一样,方和只是收了几个通房,并没有生下一子半女的,可钱玥却是真的有庶弟庶妹的呀! 这段时间,白氏经常会趁着林氏不注意,给可贞恶补些规矩。中有一条,庶民男子年满四十无子方能奏请纳妾的呀! 可贞在这里思绪翻飞,那厢钱玥还真是没有打算要可贞回答的,一口气告诉了可贞受得委屈。 原来钱玥家是还有一位庶弟,两位庶妹,两位姨娘的。庶弟还好,因着已是十岁了,所以搬去了外院。又要念书,也没什么机会见面的。而钱玥的一母同胞的大哥钱珩要上学要帮钱柳氏照管银楼,也是基本上就没有交集的。而钱柳氏又要忙银楼又要忙家里,一日能见上一面已是不容易了。于是,只剩下个钱玥每常要和这两位庶妹两位姨娘打交道, 在钱玥的叙述中,这两位姨娘和庶妹都不是好相与的。钱玥爹爹还在的时候,钱玥和娘亲哥哥就受了她们颇多的苦头,现在亦是每每寻到由头就要大闹一场。 这回就是因为姨娘庶妹们哭诉钱柳氏偏心,说钱柳氏只带着钱玥出门交际,全然不顾两个庶女。又说钱玥这两个月就添了好些鲜亮首饰,却又没有两个庶妹的份。拉拉扯扯一大篇子的话,四个人说得有模有样的。 钱玥本来就是个爆炭脾气,一点就着,哪里受得了庶妹姨娘们如此无理取闹,泼脏水的,又是好一顿的闹。 钱柳氏回来了,姨娘庶女们自然是要罚的,可钱玥也没有幸免就是了。她们没有规矩不知礼,你也和她们一样不懂礼数吗? “姐姐性子磊落,实在是犯不着和她们多做计较的。”毕竟是钱家的家务事,是非对错到底如何可贞也不知情,更不好多做议论评价的,只好拿话劝解劝解钱玥。 其实吧,即便钱玥只是这么略略一说,不过可贞知道,就是那些主母和妾侍,嫡女和庶女不得不说的故事。自己虽没怎么经历过,可上辈子看小说也看了不少的。不过这出门交际貌似是自己家吧,还有那首饰,貌似也是钱玥给自己打的璎珞。 “那照妹妹这么说,我性子磊落,就合该受她们欺负了?”钱玥揉着眼睛,一听可贞这话,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姐姐觉着她们欺负到你了吗?”可贞又递了块帕子给钱玥,微微笑道。 钱玥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挑了挑眉,坐起身子一本正经道:“当然不曾欺负到了,我还能吃着亏不成!” 这才对么,这才是自己在宝源见到的那个小辣椒似的钱玥。 可贞两手一摊,“这不就成了!” “可是,每回我娘都要训我一顿,说我不听她的话,说我不该和她们吵闹。”钱玥咬了咬下嘴唇,一脸的委屈。 呃,说实话,其实可贞也是挺赞成钱柳氏的说法的。只是这钱柳氏身为主母,现在又是一家之主,姨娘庶女们还能这么三天两头的闹一场,生怕大家伙忘了她们,这也忒怪异了吧!毕竟钱柳氏这么爽利一人,这么大的银楼都能经营的下来,没道理家里这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三五个人都打点不了的。 “玥姐姐,柳姨母也没说错呀,你是不听她话来着的。” 自打和钱家有来有往了之后,称呼就成了个大问题。钱玥先时得瑟的不行,一定要可贞唤她姨。可贞也不恼,只是问钱玥要表礼。又说钱玥跟着她学打璎珞,是不是也得进杯茶唤声师傅的。最后白氏发了话,各论各的。毕竟如果要细论的话,这可就麻烦了。 钱玥见可贞如此说,颇有些丧气。自己确实没听娘亲话来着,可是自己真是忍不下这口气的。 可贞见钱玥闷闷,想了想开解道:“姐姐既是明白她们是在无理取闹的,那就根本不用理会她们的。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越和她理论,她就越来劲。你不理她,晾着她闷着她,她独角戏唱不下去,也就罢了。而且,我想柳姨母那必也是有所论断的。再说了,姐妹们辩嘴,姑娘姨娘们理论,到底对姐姐没有半点好处的,想来也没有诬陷主母来的严重吧!” 钱玥一愣,想起了每回娘亲再生气也只能冷声大雨点小的重拿轻放,又何尝不是顾忌着自己的缘故。因为事情每到最后,好像都只会变成自己和她们吵闹,而为什么吵的,连自己都不在乎了。若自己不跳出来,说不得早就罚得她们不敢造次了。也说不得,就因为自己总往外跳,所以她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 半晌,钱玥猛地一拍额头,脸上的委屈愁闷一消而散,“是我想差了,下回我一定忍住。若再让她们这么容易的就摸清我的路数,我就不叫钱玥。” 可贞大笑,“对!就该如此的。” 钱玥亦是嘻嘻一笑,却突然揉上了肚子。 可贞目光往下移,“玥姐姐,你不会还没吃朝食吧!” 钱玥目光开始游离,脸上的笑意也不自然了起来。 “你等着,我给你弄点吃的去。”可贞说着就起了身。 “不用,就吃点心就好了。”钱玥一把拽住可贞,弄吃的多费时间啊,她可撑不住了。 可贞笑着白了钱玥一眼,出门和牛妈妈说了一声,又端了几块点心,倒了一碗花生露进来与了钱玥。 可贞坐下,见钱玥吃了几口垫了垫后,才问起了钱玥关于纳妾的事儿。 其实吧,我觉着牛肉比较好吃,可是我也不知道古人能不能吃牛肉的,貌似只有造反的人才“小二,两斤牛肉”的~(。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六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多谢独行的平安符,多谢多谢~ 可贞记得上辈子的时候有句话,叫男人的三大喜事,一是升官二是发财三是死老婆。 可没想到,在这里,若是平头百姓们升了官发了财,根本就不用死老婆。只要易个号,就能娶个妾了。所以也有一句话,就叫“换个号,娶个小”。 听完了钱玥愤愤不平的一篇子话,可贞一头的黑线。 还真是上有计策,下有对策。虽说律法上有明文规定,可会钻空子走路子花银子的人还是数不胜数。 反正一句话,只要有了钱,一旦起了这个心思,就总能找到办法,钱玥的爹爹就是这么个情况。本来就家境不错,再加上世道安稳,自然就耽于享乐了。再加上,旁的不如自己的人都左一个小妾又一个通房的往家里纳。若自己就守着老婆过日子,那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么! 所以啊,甭管上辈子和这辈子相差了多少年,这男人的本性总是一般无二的。 钱玥难得的没用哺食就匆匆走了,她这走了,可贞才有空过来炕屋和林氏魏氏说说话。 林氏魏氏已是知道钱玥哭的事儿了,便问着可贞她怎么了。可贞把情况简单一说,魏氏先皱了眉。 “这是怎么话说的,既是有庶子庶女,那就更该好好教导他们。见微知著,一户人家若庶子庶女走出去都规矩知礼的,那这家人家的家风也就不会差了。可钱家太太如此纵容,这是个什么道理?” 魏氏还从来没听说过钱家的这档子事儿,一听之下,还真是颇有疑虑的。 果然,小说就是小说。在这里,那些捧杀养残的招数虽则肯定也会有,但是抱着和魏氏如此态度观念的主母也肯定不在少数的。其实当初计氏,对小姑娘们也还还算是不错的。 林氏也有些闹不清楚,她和钱柳氏也接触过好多次了,看起来就是个精明爽利的……想着想着,林氏又想到了刘嬷嬷说的话儿,觑了一眼身旁的魏氏,一时间,也没话可说了。 用过哺食,天已擦黑的时候,苏怀远过来接走了已是昏昏欲睡的魏氏。两口子估计还没出巷口,白氏就过来了。 “舅舅舅妈刚走,若是晚一步,说不得就能见上姑祖母了。”可贞搀着白氏的手,一面走一面嘟囔道。 这些日子,白氏忙,苏怀远也忙,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坐下来吃过饭了。 “刚刚在巷子口已是碰上了,你舅妈都已经睡着了。”白氏拢了拢裹着可贞的大氅,想想刚刚老2的样子就想笑。 “呵呵,我就知道,刚刚说着话儿的时候舅妈就小鸡啄米了。”进了屋,可贞从白氏的大氅里头钻了出来,点着脑袋瓜子捂嘴笑道。 白氏盥沐好进来,可贞林氏正窝在炕上喝着热气腾腾的羊奶,一见白氏进来,可贞忙自暖壶里倒了一盏奉与白氏。 虽已是喝上了豆浆,可是可贞对牛奶还是很期盼的。 可是貌似牛奶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大路货色,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吃得到的。可贞倒是在一家糕点铺子里见过乳饼,据说是牛奶做的,可是那价钱委实不便宜的,可贞砸了咂舌,只好作罢了。 后来对门的来喜听说了,便说她们家的酒楼里倒是有羊奶的,是用来做解酒茶的,又问可贞要不要,可贞自是连连道好的。羊奶的营养价值不比牛奶低的,只是腥味重了些罢了。 于是,林氏亲自过去说了之后,杭家酒楼里的小伙计每日都会给顾家送一升羊奶过来了。可贞把杏仁炒干磨成了粉,煮羊奶的时候加点进去,就成了家里人每晚入睡前的必饮之物。 初时林氏倒还好,莺时也挺爱喝,可牛妈妈却是喝不惯的。 既喝不惯,可贞就让牛妈妈别喝了,留着做点心洗脸洗手都是好的。不过慢慢的,牛妈妈或是适应了,闻着那味儿也没那么不舒服了,试着喝两口,竟还觉着不坏。不仅不坏,晚上睡觉也踏实了。到了现在,更是一天不喝还会觉着少了什么似的。 魏氏在顾家,也喝过了几次羊奶,也觉着不坏,便让林氏也帮着订了一份。她一顿不拉的吃着,皮肤见好,睡得也香了。 白氏利索的上了炕,揽着可贞喝了一口热热的羊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大叹一声,“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可贞林氏好笑不已,好半晌才止住。 可贞歪着头,皱了皱鼻子,问道:“姑祖母还要忙几天,不会还要忙到小年夜吧!” “若是只忙到小年夜那就好了。腊月里日日都是好日子,要是你们住在成全巷十子街那一带就知道了,这吹锣打鼓的声音一天能听到晚的。”不仅要做买卖,还有那么多的账要做。白氏揉了揉太阳穴,也怪道这小丫头说自己是想躲懒了。 说起青果巷旁的成全巷和十子街,因为地名的缘故,这么多年来,这湖州城里的人家不论富贵穷困,新娘子的花轿都是要从这绕一绕,沾些喜气讨个吉利的。这一阵子钱玥来的时候,就经常被堵在那里不得前行的。 三人喝完羊奶,漱完口躺进被子里,白氏才侧过身来来撑着脑袋问着可贞最近念了多少页书,写了几张字,做了多少活计,有没有做出什么新鲜菜色来之类的。 可贞和白氏碎碎叨叨的说着话,林氏则在旁边一直拍哄着可贞,希望她赶紧睡着,也好让自己能和白氏说上两句话。 可贞说着说着就反应过来觉着有问题了,现如今林氏已是很少会拍哄自己睡觉了,这好好的,又是怎么了? 白氏虽疲乏,可脑子还是清明的。见林氏一言不发,只是有规律的拍哄着可贞,脑子一转,还有什么不知道。 “怎么半晌不说话,可有什么心事?”微微侧过身,左手撑着头看着林氏道。 林氏正想着心事呢,被白氏的一句话问得醒过神来,见白氏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忙道没有。 这些日子以来七姑真是越来越不顾忌了,什么事儿都能当着蕴儿的面说。又见可贞连连朝自己眨着眼睛,掌不住笑了出来,抬了抬手,揉了揉可贞睡得通红的面颊。 “娘,姑祖母,我困了。”可贞嘻嘻一笑,揉了揉眼睛喃喃道,眼睛也闭了起来。 虽说这些日子以来,尤其是经历了沈氏一事后,可贞已是越来越有知情权和话语权了。但凡的事儿,林氏都不会再瞒着可贞。甚至于,还会与她一道商议商议,顺便教导她一些处事之道。但是有的事儿,在林氏看来不适合可贞这么点大的小孩子听的事儿,林氏俱是不会告诉可贞的。林氏不说,可贞自然也不会去问。只是,可贞心下暗忖,钱家的事儿自己是知道的,难不成还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白氏看了林氏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悄悄起身,吹熄了炕柜上的烛火,回过身来偏头看着安睡的可贞,直到她呼吸绵长。 白氏借着门旁立灯的微弱光线抚了抚可贞的小脸向林氏小声嗔怪道:“哪有你这么做娘的,什么都要瞒着蕴儿!” “蕴儿还小呢,很该让她欢欢喜喜的再乐呵上两年的,没得为了这些事儿坏了她的心情。”半晌,林氏才皱了皱眉轻声道。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儿了?”白氏一听这话不对,忙问着林氏。 林氏微微探起身子,把今儿刘嬷嬷说的那篇子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了白氏知道。 “这老葛和老芮跟在我身边多年了,亦都是爽利到十分的性子,怎么去了老2家才几个月,就养出了这么个蝎蝎螫螫的毛病来了?不管怎么样,先随便找个由头,别让苏绚近身伺候着就是了。这么磨磨唧唧的,真出了事,看我不削了她们。” 白氏听完,也皱上了眉。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都先让苏绚旁边站站,别有事没事的往芬娘跟前凑了。那样一张苦兮兮的脸,别说芬娘双身子了,就是自己看了都难受的。 “她们这也是怕委屈了绚姐儿罢了。” 这件事虽已在林氏心里转了几个弯了,可是林氏由始至终还真是没往坏处想过的。这些日子以来,她也大概摸清了苏绚的性子秉性了,知道她其实也就是性子孤僻一些罢了。若说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再是不可能的。 “委屈?现在说这样的话还为时尚早了。”白氏嗤了一声,又道:“不告诉芬娘倒是真的,没得让她凭白担心。可合该告诉老2的,巴巴的过来告诉你做什么?真是昏了头了,明明有官道,非得走弯弯绕绕的羊肠小路,这都什么毛病?” “七姑可别错怪了她们,她们尽心的很的。只是嫂子不让说罢了,怕伤了姑娘的心。”林氏听了白氏那一声嗤声,心下就是一紧。不过,还是把自己的意思缓缓说出了口。 白氏看了林氏一眼,“性子确是好的,只是也太轻重不分了,现如今还有什么比她自己来的重要的?这事儿我知道了,明儿,明儿晌午我应该能抽出时间来,到时候我去一趟。” 翌日一早可贞醒来,只见天还黑着,林氏白氏却已是醒了,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 可贞抻了抻手脚,好奇心起,翻身问起了白氏钱家的事儿。 “……柳氏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让姨娘们爬到自己的头上去,她留着那些姨娘们,只是为了教导玥姐儿罢了。否则的话,当年还年轻的时候就直接打发出去吃自在饭了。”白氏听完了林氏的话,不甚在意道。 可贞瞪圆了眼睛,惊诧不已,还可以这样子哒!(。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多谢朱阁无眠的平安符~ 白氏见林氏可贞娘俩俱是惊诧不已,便又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柳氏打小没有经历过姨娘这则事儿,年轻的时候明里暗里吃了不少亏。她怕钱玥步她的后尘,当年便把那两位姨娘留了下来。想让钱玥好好习学习学,也想磨一磨钱玥的性子。 毕竟以钱家的家世,钱玥许的人家必也是门户相当的中产之家。这样的人家,现如今放眼望去,基本上也没有不纳妾的了。所以,柳氏觉着由她嘴上教导还如让钱玥自己去接触历练,多多积累些经验,免得以后白白吃亏或是亦是不察坏了规矩。只是目前看来,效果还不大好就是了。 “……我也教过这丫头两个月的规矩,只是这丫头,天生的爆炭性子,眼里不揉砂子……所以柳氏现如今满心都想给玥玥挑个人品端方不,不纳妾的女婿。只是这样的人,我看怕是再没有的吧!”白氏说着话儿,眼见林氏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到底贪花好**四个字并没有说出来。 可贞没注意这二人的脸色变化,只是不由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柳氏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挫折教育,吃一堑长一智,这种教育方式自然是正确的。可是是不是也应该给钱玥一些点到为止的启发和指导呢?这么一味的让她碰壁,不帮她总结原因,只让她自己去思考去琢磨,让她自己去解决问题。可能,并没有那么容易能达到她希望的结果的吧! 幸好,林氏不这样。呃,起码现在不这样了。 难得的出了日头,可贞又把屋里的山茶米兰往外搬,好做个日光浴。毕竟马上就要到花期了,可贞更是仔细到十二分的。 可贞上辈子是见过上百年的山茶树的,所以真是心心念念的想把这些花儿一直养下去的。 也正因为如此,可贞才一直忍住痒到不行的心和手,没有去扦插压条,只取了种子,一半立时就种了,还有一半缝了棉布袋子装好藏在了沙土了,准备等到来年开了春再来种。虽说照道理秋播应该是比春播的发芽率高的,可是这里没有蛭石没有补光灯没有塑料薄膜,可贞实在是没有多大的信心的,唯一的办法也只有多试几次了。 只是没想到,或许是炕屋的关系,播的还真是不错的,起码这回播的二十八颗已有二十颗萌芽了,而且长势还不错。 “蕴儿,要不,咱们再搭个暖棚吧!如此一来,也省得你们每日里搬出搬进的了。”林氏站在廊下,看着可贞吭哧吭哧的搬着花盆,想要搭把手,见可贞又嘟着小嘴婉拒了,想了想,道。 可贞眨了眨眼,“夏日里搭凉棚就罢了,可现如今一个暖棚搭起来,估计家里头也晒不到什么太阳了呢!” 今年夏天的时候,苏怀远就特特请人过来搭了凉棚。拿老长的竹竿扎成四方架子,上头架设横杆,用草团稍稍铺设,把整个院子都罩了起来。看起来虽很简陋,可用来遮日蔽荫却是再好也没有了。 夏日里用来自然是好的,可是冬日里的太阳多金贵呀,若用暖棚遮住,虽则肯定能不透风,可也委实太浪费这大好日头了。这家里不见太阳,那得多阴冷啊!可贞还是宁愿搬出搬进的。不过,却只肯自己动手,牛妈妈莺时林氏要帮忙,可贞都是不肯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娘,您放心,我力气大着呢!这就当做锻炼身体了。”来了这,除了散步,基本上也没有什么运动了。虽则可贞上辈子也不是个喜欢运动的,可也没有这么基本一日从早坐到晚的。人嘛,还是要运动运动的。否则每日这么羊肉汤猪骨汤的喝着,代谢率肯定不正常的。 林氏见可贞坚持,也没有办法,只寻思着,趁着冬天,多给可贞贴贴膘。 可贞看了看天色,挪好了最后一盆大松子的位置,起身掸了掸衣裳上的灰尘,见林氏不知道在想什么,忙打岔道:“娘,论理薛姨的信也该到了,只是这天气这样坏,怕是民信局的生意也要耽误了!” 起先的时候,可贞也是知道驿站只是官府的通信机构,只传递官府文书的。便想着,若是老百姓们要传递消息,便只能托人捎带了。如此一来,辗转传递,必定是缓不济急的,而且也肯定很容易延误遗失的。只是没想到,这时候,不,其实在前朝的时候就已是出现了专为民间传递消息的民信局了。 虽然都是私营的,可总店、分店、代办店竟然都是一应俱全的。而且民信局之间也互相联营,构成了极庞大的民间通信网络。而且因为是私营的,所以为了招揽生意,就只有卖力的为主顾提供更多的方便了。不仅派人上门收取信件,还帮忙办理汇兑业务,熟客收费还可以记账。看得可贞那叫一个瞠目结舌,这些委实太先进了。除了速度上慢了一点,可贞觉着吧,光凭这服务态度,就把上辈子那些相关行业甩了几条街去了。 因为有民信局的存在,可贞林氏娘俩来了湖州没多久,就提笔给在莱州的薛氏去了一封信。也就一个月的光景,就收到了薛氏的回信。自此以后,来来往往的,已是写了好多封信了。 算着日子,这回信也该到了。再不到,说不得就得把林氏要给薛氏带的自家制的肉酱和熏鱼先寄过去了,否则,过年就吃不上了。 “可不是,要不就先寄过去吧!”林氏也和可贞想到一处去了,搀了可贞进屋换衣裳,道。 “娘,薛姨母在莱州还有旁的亲戚吗?”可贞伸手套上了衣裳,偏了偏头,皱着鼻子问道。 可贞以前一直都是唤薛氏为薛大娘的,可后来才知道薛氏原来并没有成过亲,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不由得很有些纳闷。当年在牢里的时候,那个胖胖的金嫂子和衙役们可都是唤她为薛嫂子的。不过到底还是按着习惯改了口了。 林氏顿了顿,没有想到可贞竟会问起这个,摇了摇头,“好似是没有的。” “那薛姨是莱州人吗?”可贞抬头好奇道,见林氏又是摇头,忙又问道:“那,那薛姨母对莱州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吗?” “想来并没有吧!”林氏垂下头给可贞系着裙子上的绦子,淡淡回道。 可贞应了一声,心里有了点子想法,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宣之于口。 用过朝食,可贞林氏原本以为会过来的魏氏和钱玥都没有来,倒是让娘俩一起小惊讶了一把的。 背了一页书,写了两页字。刚过晌午,白氏便过来了。 可贞心下一动,便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的。因此不用林氏说什么,说了两句话,便带着莺时回书房折腾璎珞去了。不过刚进书房,黄管事踏着雪也过来了。 可贞心下一喜,知道筒车必是已经做好了。 果然,黄管事是来支领银钱的。 可贞很爽快的看完账目,就回卧室封了七十五两银子付与了黄管事。 黄管事和一众人商议后,定下了五处架设筒车的地点,五架筒车一共花了五十五两银钱。可贞多给的二十两,其中十五两是开了春用来请工人架设筒车的工钱,另外五两是给黄管事的辛苦钱。这大冬天的,为了自己的事儿踏着雪迎着风跑出跑进的,也该打些酒喝暖暖身子的。 可贞又让牛妈妈把自家刚做好的肉酱熏鱼给黄管事拿了些家去,黄管事也不是第一次在可贞这领赏了,因此胆子也大了些,谢过了可贞牛妈妈,又说了些话,就自去了。 黄管事这一走,可贞这里也耷拉下了脸来了。莺时见了,捂着嘴笑个不停。 “莺时姐姐,你还笑。我那三十五两还没捂热呢,这就没了。不但没了,我还倒贴了四十两呢!”可贞猴到莺时身上,一阵揉搓。 说实话,虽则知道架设筒车好处多多的,可当银钱就这么拿出去的时候,可贞还真是挺心疼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自己这么一年的,不过也才赚了三十五两银钱的。可是没想到,这真真还没捂热呢,就一下子花出去了。 前些日子,可贞莺时二人陆陆续续的也打了三四十条璎珞,挑出要送人的和自己特别喜欢的,可贞拿了二十六条托了钱玥,偷偷的放在她家银楼里头售卖。 因着时近年关了,正值旺季,所以卖的还是相当不错的。 虽说大部分的原材料都是白氏魏氏送来的,不过因着可贞现在也有些识货了,又有钱玥这个半吊子的内行在,再加上时不时的趁着货郎担过来的时候多讨教讨教,可贞很快就摸清了珠玉大致的价钱,并一一做了记录。 又和林氏莺时商量着,根据工艺的繁琐程度,手工上也都定下了一个价格。如此一来,材质加手工,每条璎珞的价格也就出来了。 不久之前,钱玥就带了钱箱过来和可贞结账了,当看到那整整五锭的五十两的纹银元宝后,可贞莺时当时还能忍住。可等钱玥走了后,两人简直都要蹦起来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八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二更) 可贞虽是知道打璎珞是要比做针线活计多赚一点子的,毕竟这也没有个定规不是。 可是还是没想到,竟能赚这么多。这可比她自己当初定的价都要来得高的,这该要卖多少条帕子卖多少只荷包才能赚回来呀! 不过可贞也知道,这也是因着柳氏帮着自己重新按照行情定了价,并且没有赚自己的缘故。否则,自己若是卖去牙行的话,牙行首先得抽成货物价格的百分之三,这就七两五钱没了。 可贞把原材料的一百八十两都收了起来,这还是要送还与白氏魏氏的,即便她们不要,可贞也打算换成礼物送与她们的。毕竟那些珠玉丝线若都是自己用了,那也就罢了。可现在自己拿那些珠玉换了钱了,便实在不好意思理所当然了。不管怎么样,这也是她的心意。 剩下的七十两可贞要和莺时对半分成,莺时起初是不肯的,牛妈妈更是不敢要。只是林氏坚持,可贞更坚持。无奈,莺时最终还是颤颤巍巍的把三十五两纹银拿回去了。 可贞要把自己的那三十五两交与林氏,笑言正好做过年的用度。不过林氏却没有要,只叫可贞自己收着,想买什么便买什么就是了。 果然,现在看来,林氏是有先见之明的。 不过,这三十五两纹银所产生的动力无疑是巨大的。三十五两啊,都够得上顾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了。也因此,可贞莺时对于打璎珞也越发的有兴致了。 牛妈妈却是紧张的不行,生怕莺时一时不察忘了自己的本份,每天都要偷偷的耳提面命告诫莺时好几遍,要她做完做好自己的活计才能去打璎珞的。 白氏也就待了差不多两刻钟的辰光就自去了,林氏可贞知道她忙,自然不会留她的。送了她出去,可贞偷偷觑着林氏的神色,眼见还好,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林氏没打算跟自己说什么,可贞也不见怪,只和莺时收拾了物什过来炕屋继续打着璎珞。 林氏手里拿着针线,看起来是像在看着可贞莺时打璎珞的,可心思却早已飞走了。 原本在林氏想来,苏绚的性子本来就有些孤僻清冷,脸上也确实不如可贞钱玥她们喜滋滋的讨人喜欢。因此,是真的不曾往坏的方面想过的。 却没有料到,虽则绚姐儿并不曾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阴暗心思,可到底,小小年纪,杂七杂八的心思未免太多了。 当听到白氏说,苏绚是因着魏氏有孕而伤心难过的时候,林氏真是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的。她真是没有料到,苏绚的心里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竟然想着因为有了一个可贞,自己在这家里已不再是唯一的姑娘,已然不受宠了。若再来一个嫡女,自己的身份该尴尬到何种地步。就因为满脑子都是这些,情绪也是越来越低落…… “这孩子,未免也太多愁善感了吧!”林氏当时就是这样的想法。 可显然,白氏想的可没有这样简单的,“多愁善感?如果不是知道些什么的话,她想愁也愁不到点子上的。”白氏冷笑一声,道:“那是因为现如今芬娘是越发的嗜辣了,大家伙都说酸儿辣女,便认定了芬娘这胎必是女儿。又说芬娘自打怀了孕,除了脸上出了几颗斑外,那颜色是越来越好了。如此一来,就更加肯定是女儿了。” 林氏听完这话,便知道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事儿都没那么容易了结了。 白氏确实已经打定主意要彻查了,她还真是不信这事儿是无心之举的。不论那几个女人之前是打的什么主意,是敌在明我在暗的有心算无心,还是真的无巧不成书。不论苏绚是真的只是担心自身,还是受到了什么人的蛊惑。魏氏确实被影响到了心绪,这总是真的。 幸好魏氏是个脑子简单的,否则若是发觉了什么,心情一激荡,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还真是不好说的。 林氏现在想想,也是后怕不已的。 想想魏氏,真是好险的。 不过,简单的人也自有她的好处,虽则容易吃亏,可到底,也是少了不少的烦恼的。 再想想苏绚,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人啊,不管处在什么位置都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自寻烦恼。 可贞埋头打着璎珞,可余光却一直在觑着林氏的。眼见林氏目光涣散良久,半晌还叹了一口气,倒是又纳闷上了,那事儿到底是解决了还是没解决啊! 白氏这离了青果巷,又一径到了斗街街首处的乾丰找了苏怀远,把这话儿一说,苏怀远登时就黑了脸。 白氏是抽空过来的,也没功夫和他多说什么,只简单的交待了两句就回去了。 苏怀远也没有功夫七想八想的,白氏前脚走,苏怀远后脚就坐车来了青果巷,说是想请林氏回去过年,同时也帮着照看照看,毕竟快到年节了,家里的大事小情实在是颇多的。虽也有几房老奴,可到底,主仆有别的。 林氏一愣,随后看了看可贞便爽快的应了。七姑说的对,不管怎么样,现在嫂子才是最重要的。 可贞听了苏怀远这话,真是眼皮子都跳了几跳的,都要请林氏去帮忙照看了,莫不是魏氏出事儿?可,这也不像啊!正想着呢,眼见林氏看向自己,下意识的便点了点头。 苏怀远见林氏应了,登时也松了一口气,眉眼间还有些许的喜色。又看向可贞,“蕴儿,舅舅给你们拨个光线最好的院子,你的那些宝贝花儿也一道带回去吗?” 眼见可贞万分宝贝那些花儿,苏怀远是最欢喜的。若不是可贞一直婉拒,说不得还要给她买更多的品种回来的。 可贞一愣,又去看林氏。牛妈妈莺时自是要跟着她们一道去的,毕竟这一去,说不得就要等魏氏生产完做了月子才能回来的,这中间,可得两三个月的。 只是自己的宝贝花儿也快到花期了,若带走,太麻烦,留下,又不放心。 “既如此,那就一道带去好不好?省得你每日里不放心,还要往回跑。”显然林氏也和可贞想到一道去了。 见林氏如此说,可贞点了点头。 苏怀远见可贞应了,又嘱咐林氏收拾物什,说好了傍晚派车过来接她们。 苏怀远一走,可贞四人就收拾上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是些衣裳被褥、书籍针线、吃食日用之类的。又把该灭的火全都灭了,该关的该锁的全都关了锁了。 又让牛妈妈去钱家江家说一声,免得宋氏钱玥她们扑空。可贞也去对门和杭奶奶说了一声,以后的羊奶就请她们直接送去苏家了。 林氏又去寻了牌长,分说了情况。 现如今的甲长牌长实在是责任重大的,事务也实在是繁琐,每日里都是要查看门户的,每户人家外出或是有什么反常之处,他们都是必须要知道的。 这回林氏可贞一走就要好几个月,自然是要说一声的。 简单的用过哺食,苏怀远便带着车队过来了。一见当地只摆了七八只箱笼,皱了皱眉头,“怎么只有这么些物什?” “左右离得也不远,缺了什么,再回来取就是了。”林氏揽着可贞又指了指后头,“那里退步里的吃食也都是要带过去,还有这些花儿。蕴儿都怕马车不够呢!” 别看只七八只箱笼,可那么多瓶罐瓮缸和整袋的干菜鲜菜,还要那么多盆花,这马车,也委实要用不少的呢! 苏怀远摸了摸可贞的发髻,笑道:“蕴儿还想带什么只管再收拾去,舅舅带了十多辆车过来的呢!” “现在也想不起来要带什么了。娘说的是,若缺什么,再回来取就是了。”可贞仰着头,向苏怀远道。只不过是小住几月罢了,又不是搬家,还要多大的阵仗呀! “也是,缺什么,再置办就是了。” 林氏可贞和苏怀远说着话,看着牛妈妈和苏怀远带来的管家交接着,指挥了小厮们往车上抬着箱笼。 顾家门口这样大的阵仗,好些人家都出来询问。林氏领着可贞出去寒暄,众人听得原委都连连点头称是。 就说当初那样大的事儿,顾家娘俩都不曾搬走。这会子好好的,怎么可能搬家呢! 苏家坐落在青云坊隔壁的训礼坊风顺里,离着青果巷并不远。到家时,天还未黑。一进二门,就见魏氏挺着大肚子已是在翘首而盼了。 林氏搀着可贞快步上前,“这样冷的天,嫂子何苦出来呢!快,快回屋暖着去。” “我不冷,喏,还捧着手炉呢!走,我带你们去看看给你们收拾的院子,看看哪里不喜欢的,好叫她们马上改。”魏氏满脸的笑意,伸手就去搀可贞,总算是把这娘俩接回来了。 可贞赶紧上前两步,主动搀上了魏氏的手,“舅妈,院子我们自己去就是了,您赶紧回屋吧,这个点您可该是好好散步的哦!”说着又问着魏氏哺食用的什么,用了多少。 魏氏刚说了自己不累,随后就被可贞歪了楼,顺着可贞的思路告诉可贞自己都吃了什么。脚下也顺着可贞的牵引往自己院里走。等都快走到院门口了,才反应了过来。 可贞赶紧卖乖,可魏氏确是不允的,“你刚刚还说要我散步的,我这才走了几步路!走,我带你们去瞧瞧屋子。” 说着,也不理会可贞要说什么,一径搀着可贞往东边去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苏怀远拨给林氏可贞娘俩暂住的屋子就在正院东边,小小巧巧一座小跨院,也就十来间屋子,倒是有大大的一个天井的,天井里也种了不少花草树木。 若是白日里,可贞或许会发现,那两株石榴海棠还则罢了,可其他的一些花草基本上都是今年刚刚种下的。 魏氏已是安排好了屋子,林氏住了正房,可贞住了西厢房。倒座后罩房则是留给了牛妈妈莺时,并魏氏拨来的七八个丫鬟妈妈住了。 虽则才堪堪两个时辰的光景,可里里外外的都已是收拾妥当了。而且,可贞林氏的屋子,还是按照她们家里的格局来摆设的。除了没有炕屋,基本上真是差不了多少的。 牛妈妈莺时带着人收拾箱笼,可贞林氏和苏怀远魏氏则坐在堂屋里说着话儿。可还没说上两句,就有妈妈过来通报,说是老姑太太来了。 其实苏怀远自和林氏商量好后就让人去给白氏说了,只是白氏今儿一下午都在衙门里打点事物,刚刚回牙行时才听到这事儿。这不,立马就赶了过来了。 可贞和苏怀远林氏匆匆迎上去,一见白氏,还未行礼,就被白氏冲了一句。 “你这么个身子,不说好好保养,还往这里凑。他家又没有个火炕的,你若怎么样了,可该怎么处!” 白氏那个气啊!好容易今年秋日里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犯病,若是在这冻着了怎么了,又犯了病,那该怎么处! 还有这老2,自己在的时候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结果自己一走,倒是立马把这娘俩接过来了!他还能再快点吗? 白氏越想越气,死死的剜了苏怀远好几下才解气。 可到底,是舍不得林氏娘俩在这冷风里吹着的,揽过可贞,拿自己厚厚的大氅裹住,往东跨院来了。 路上,林氏忙向白氏赔笑道:“哥哥嫂子哪里舍得我做什么的,不过就是稍稍照管一二的。况且嫂子月份大了,每常让她挺着个大肚子往家里跑,我也不放心不是……” 回了东跨院,魏氏已是在院门前等着了。一见白氏来了,忙上前行礼。 魏氏生气只是因为怕林氏坏子身子,又气苏怀远一声不吭的就把这娘俩拐回了家。可是这会儿一见魏氏挺着个大肚子,基本上,也不记得什么了。 “好了好了,就站那吧!这么大个肚子,行什么礼,没得吓人。” 魏氏嘻嘻一笑,林氏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回了屋,白氏四下里看了一遍,就遣了苏怀远并魏氏回去休息。 苏怀远并魏氏皆是眼睛一亮,可贞更是已经狗腿的上前了,“姑祖母,我去铺床,我们三人睡娘亲屋里好不好?” 虽则苏家没有炕,可是刚刚可贞见了,林氏卧房里的那架架子床实在是不小,睡三个人绝对是宽松的很的。虽则一个人睡觉自在,可是三个人一起睡一起醒来,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温馨的,反正可贞暂时是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了。 白氏瞪了可贞一眼,捏了捏可贞的鼻子就挥手让她去了。 苏怀远魏氏一见如此,皆是欢喜不尽。 魏氏还想说给白氏安排屋子的,可一想白氏去顾家向来是娘叁同炕而眠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两口子见白氏没有和自己二人说话的意思,也不碍眼了,说了句明儿一早过来请安就自去了。 这里白氏也已是不生气了,只絮絮叨叨的告诫林氏一定要注意身子,只管让人送了最好的银霜炭过来。又告诉林氏,若是有什么麻烦或是不痛快的事儿,狠狠整治就是了,没人不怕死的。 林氏好笑不已,连连应了。 娘叁盥沐好上了床,或许是换了新环境,所以即便这屋里燃了好几个火盆,和炕屋里一般暖和,还是不大睡得着。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直到四更梆子响后,才都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果然翌日一早,可贞这刚刚洗漱好,苏怀远魏氏就过来请安了。 白氏受了礼,可贞林氏也行了礼,五人坐下来说话。 魏氏又命刘嬷嬷等人把家里各处的账册子并花名册子礼单之类的一股脑的全都托给了林氏,又唤了家里的管家娘子管事妈妈们过来行礼。 白氏瞥了一眼桌上厚厚一沓的账册子,看了一眼魏氏,“你倒是会躲懒,这么一摊子闹心事儿就这么撂开手了。你可仔细着,若是累到了你妹妹,我可饶不了你们。” 魏氏听了这话,忙起身拉着白氏一通赔笑打诨,又和林氏亲亲热热的说了一篇子的话。 白氏苏怀远二人对视一眼,俱是点了点头。 苏家的外院内院的管家并管家娘子是苏怀远的心腹,自是知道林氏可贞在苏怀远魏氏心里的分量有多重的。因此早在昨儿,就已是有了心理准备了。这两位主子就是正经主子,万万不能有一分一毫的小瞧小觑的。 可是也有好些下人是不知道这些事儿的,其实也是,毕竟基本上除了管家管事们,苏绍兄妹四个,并苏怀远魏氏贴身的人,就没多少人知道林氏可贞并白氏的。即便知道,可也就知道有这三个人罢了,其他的,还真是不理会的。再加上这将近一年了,林氏可贞白氏也只八月半和十月里苏怀远生辰的时候来过这么两次,也没有久留,见过的人也鲜少。只当是亲戚,根本就没深想的。 这会子一见之下,老爷太太不仅恭敬亲热到了十二分,而且把管家大权全权交给了姑太太,有的人立马就警醒了起来。觑了觑一旁垂手侍立恭恭敬敬的管家两口子,心里也有了些眉目了。可也有人立马就慌了神了,她们身为下人,摸不清主子的处事路数,那该怎么说话怎么办事?说不得连拍个马屁都摸不准方向的。 白氏并苏怀远俱要忙,看着已是差不多了便各回牙行去了。可贞则陪着魏氏去了正房西屋,娘俩说话。林氏则端坐在堂屋里,由管家娘子高大娘并刘嬷嬷帮衬着熟悉庶务。 一个早上,整个苏府谈论的都是姑太太管家的事儿。 现如今的苏府,已是颇有些内言不出外言不入的味道了。所以西院的三位姨娘,直到今儿早上才从各自的丫鬟嬷嬷那听说了这则事儿。 初闻之下,俱是不敢置信,这三人早在魏氏怀孕的时候就想过了,说不得老爷太太会把管家之权交给自己的。而且三人都各有想头。 年纪最轻的李氏很得瑟,太太可是很想要自己所出的三爷给她记名的。再怎么样,也会优容自己一些的。 苏绚的姨娘鲁氏觉着自己生下的虽是女儿,可到底也是这家里唯一的女儿,而且一向都很得老爷太太的欢心。更何况,那两位生的都是儿子,自己可是对太太最没威胁的了。 生下了苏绍苏纩的汤氏没什么可想的,自己生下的可是长子。虽是庶出,可没有嫡子,谁还会记得那个庶字。 只是,她们怎么都没有料到,老爷太太会把这么一大家子的事儿都放给那个面都没见过的姑太太打点。 比起那些丫头嬷嬷们,这三位姨娘对林氏可贞是稍稍来的熟悉一些的。毕竟苏绍苏绚兄妹几个是为数不多的见过林氏可贞的人。 虽则在苏家,姨娘们和小爷姑娘们来往是颇少的。可架不住已是半年多过去了,自然是听说过的。只是,还真是没有料到,老爷太太竟如此的看重这位姑太太。 知道消息后,这三人同时想到的都是要去探探风头。 自从魏氏有孕后,便已是免了她们的请安了。本来苏家的规矩,姨娘们没有召唤是不得出西院的,以前沈氏在的时候,敢借着各种由头出去,可她们却是不敢的。现如今沈氏一走,她们就更是想都不敢想了。 差了得力的嬷嬷去回禀,众人回屋利落捯饬。可谁知姑太太见虽见了,可没说几句话就端茶送了她们回来了。 即便苏怀远和魏氏替自己做足了脸面,可林氏知道自己只是代管罢了,因此只打算照着苏家往常的定例往下走。她也是这么嘱咐高大娘刘嬷嬷她们的,若实在有些事儿不知道怎么决断再来找她。 也因为如此,下人通传的时候,林氏见了,全了礼数,可到底也并没有打算和这三人深交的。 可这三人却俱不这样想的。在她们的认知里,姑太太是女户,家境不好,没有儿子,没有产业,这样的境况势必是要依附自家过活的。可是却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也未免太看不起人,太势利眼了。 是,现在太太确实有孕了,可谁知道生儿还是生女的。满家里谁不知道,太太自有孕后,不但嗜辣,颜色也越来越出挑了,如何不是女儿。更何况,谁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太太这么大年纪了,又是头一回生产。不是他们良心坏,实在是,这就是事实么! 想着想着,这三人便都觉着这姑太太其实是个没脑子的。若真是伶俐人儿,眼见家里这形势,就该好好巴结她们才是。她们就算是妾,那也是苏家的妾,而且是有儿有女的妾。以后的前途,那真是不可限量的。 结果这姑太太呢,简直就不像是姑太太,看着倒像是姨太太了。 还眼皮子浅的盯着太太那一亩三分地,指望着讨好着太太就有好日子过了? 冷眼看了几天,这三人越发觉着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没见那姑太太傻子一样,只会照着往常的定例来管家么? 说起来,也不能怪,娘俩身边也就那么两个下人,又有什么庶务好料理的,看不看得懂账簿子还是两说呢!(。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章 第一百五十章(二更) 姨娘们的各色脑补可贞林氏自是不知道的,她们住在苏家,除了屋子隔得太远不似在家里那般方便外,其他的,基本上和住在家里也没有多大的区别的。 不过这一则,不光是可贞不习惯,连林氏白氏都不习惯的,尤其是林氏。 以前可贞说她就喜欢这样亲亲热热的,隔着屋子就能说上几句话,林氏虽也有感触,可却远远没有现在来的深刻的。 毕竟林氏自己打小,就是过得可贞所说的那种,请个安都要走一刻钟的日子。进了顾家后,亦是如此。也可以说,这样的生活模式已是刻在林氏的骨子里了。 可这短短一年来,和可贞的朝夕相处,林氏才意识到可贞到底是什么意思,才醒悟过来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 现在在苏家,仅仅只是正房厢房罢了,还在同一个院子里的,林氏已经感觉到孤单空虚了。没有可贞莺时嘻嘻哈哈的笑声在耳边环绕,整个人根本就提不起劲来,做什么都没有精神。 和高大娘刘嬷嬷等人商量好请客名单,林氏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拿上了针线篓子便过来西厢房寻可贞了。 因着上半晌基本上都要陪着魏氏说话解闷,所以可贞便把念书习字挪到了中午。林氏过来时,可贞正专心致志的写着字,莺时坐在一旁给可贞纳着绣鞋。一见林氏进来了,忙起身福了一福,轻手轻脚的给林氏点了盏松仁粉核桃粉制成的凤髓汤。 可贞也已是瞧见林氏了,起身问了好,又坐下继续写了起来。 书房里只有林氏可贞莺时三人,除了火盆里木炭燃烧的吡啵声,真是一丝声响都听不到的。 虽然魏氏给林氏可贞拨了七八个丫鬟嬷嬷,可是就连林氏都已是习惯了但凡的事儿都自己动手了,有人伺候反而不自在,更遑论可贞了。因此,基本上还是只要牛妈妈并莺时贴身伺候着,其他人么,还是闲着的时候比较多的。 一样米吃出百样人,有些丫鬟嬷嬷们见林氏可贞好说话,但凡又不要她们伺候着,还拿一样的月例,自然是满口满心的称赞的。可也有的人,面上虽亦是连声附和,可暗地里却笑话林氏可贞土包子,没见过世面。也是犯了和姨娘们一样的毛病,都忘了不论怎么样,林氏都是苏怀远的嫡亲妹子。 可贞写完字,收拾清理好文房,才把两页纸托过来给林氏看。 今年夏天的时候,可贞已是通过了白氏林氏并苏怀远的三重认可,开始写钟王的蝇头小楷了。 林氏坐着,可贞站着,娘俩细细的品鉴了一番,林氏才交给莺时好生收起来。 以往在家的时候,可贞每回或是习完字,或是写了些手稿之类的,都是严严密密的要收起来的,更别说这还是客居苏家了。 可贞小小的伸了个懒腰,窝在林氏身边和林氏絮絮的说着话儿。虽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家常话,可娘俩俱是兴致颇高,丝毫不见烦闷的。 正说着话儿,牛妈妈过来说是牌长两口子过来了,还带了民信局的人。 林氏可贞一听,便知道是薛氏来信了。安顿好可贞,林氏便匆匆带了人往前院来了。 林氏刚走没一会,刘嬷嬷就带了采买并针线上的管事娘子过来了。 可贞还以为她们是来找林氏的,刚说让她们稍等,却没想到刘嬷嬷竟说是来找自己的。 “姑娘,这是上回说过的鸭绒,已是收拾干净了。”刘嬷嬷笑盈盈的从针线上的姚妈妈手里接过一个包袱打开给可贞林氏看。 可贞一听到鸭绒,眼睛都亮了。两步上前来,借着刘嬷嬷的手一看。 果然,整整一包袱的细小绒毛。细细一看,都是芦花状的,还没有羽梗,想来应该是脖子到胸腹那一块的绒毛了吧! 上手拨了拨,又闻了闻,已是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杂质和异味。 可贞高兴坏了,忙问着刘嬷嬷等人是怎么收拾的。 原来自那日刘嬷嬷等人无意中和可贞提起了羽绒后,魏氏就让采买上的人去找家禽主家收购羽绒了。只是这羽绒不比羽毛,一只鸭拢共也出不了多少的。收了好些天,才收到了一袋。回来针线上和厨房里的人一通收拾,又是筛选,又是清洗,又是晾晒的,更是只剩下这么一包袱了。 可贞听完刘嬷嬷姚妈**话,刚想和她们说自己和林氏莺时商量出的做羽绒衣的想法,却突然想到,是不是还应该煮煮消消毒的? 虽说已是洗过了,还拿土碱泡过了晒过了,可是到底,还应该消消毒的不是,毕竟谁知道这些绒毛里是不是藏着什么病菌寄生虫的。 把这话一说,刘嬷嬷姚妈妈等人都愣了愣。毕竟在她们的意识里,洗过了晒过了也就等于杀了菌了。不过既然可贞这么说了,她们自然不会拒接的,到底小心没坏处不是。再说了,她们俱是知道,这衣裳可是给太太做的,真是要小心再小心的。 又说笑了两句,刘嬷嬷几人就要走,可贞笑着唤住了她们,“这是明儿的菜单,还烦请嬷嬷带给吴妈妈,也省得她再跑一趟了。” 苏怀远魏氏都在顾家吃过饭,自是知道别看顾家茶饭不是顶顶好的,都是时下的新鲜菜蔬,最最家常的菜色,可却也是变着花样来的。因此,这两口子俱是怕这娘俩吃不惯自家的菜色。所以让厨房里的管事娘子吴妈妈每日里都来请问可贞林氏,看她们想吃什么。翌日一大清早,采买上的便会依着这个菜单,去采买菜色。 可贞原本是婉拒的,可魏氏刘嬷嬷连连劝她,于是只好接了下来了。 也正好,魏氏现在到了怀孕后期,迫切的需要补充长链多不饱和脂肪酸和钙质,可贞正好借此机会添加些动物肝脏和动物血,这些平常人家都不会碰的所谓的低贱食材进去。 其实自进入了怀孕中期,魏氏在顾家,就已是吃到了动物肝脏或是动物血了。毕竟就算不为魏氏,可贞自己也是每隔五六天就要吃一回的。 魏氏见得多了,又在林氏可贞的蛊惑下,从慢慢的万分抵触,简直都不能看到。到现在,竟也觉着是难得的美味了。 上辈子的时候,可贞就吃这些,补充维a钙质铁质都是再好也没有的了。来了这,农户们又不会给动物打那许多乱七八糟的药和生长激素了,可贞便更是吃的毫无负担了。 苏家用饭都是有定规的,像苏怀远魏氏两人的份例是四荤三素一汤八大碗,苏绍苏绚兄妹四人是两荤两素一汤五大碗,姨娘们则是两荤一素一汤四大碗。 苏怀远这阵子都不在家里用饭的,所以朝食哺食都是可贞林氏和魏氏一道用。林氏可贞来了后,厨房里是按着魏氏的话,也是八大碗这最高的等次的。 可是这三人同坐一桌一道吃饭,真就没有必要摆摆那么多碟子的。林氏和可贞魏氏商量后,便暂且让厨房只管做了八大碗过来就是了。 姨娘们辗转听到了,都是暗地里笑话林氏怎么这样小家子气,有福都不会享,只知道去讨好太太。为此,足足乐上了好几天的。 不过苏绚那,再是没有她姨娘那里那么乐呵的。 苏绚看着眼前的两荤两素一汤,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根本就不是自家会做的饭菜,根本就和以前在青果巷姑妈家用的茶饭如出一辙的。 想着丫鬟嬷嬷们说的那些话儿,苏绚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苏绚真是没有想到的,她原本以为谁都不会在乎自己的心情究竟好不好的。可没想到,一向对自己颇为冷清的姑祖母竟是头一个发觉了。不仅发觉了,还百忙之中抽空过来问着自己。虽说没有好生安慰自己,可不久高大娘就传来了父亲的话,让自己好生在院子里休息,不必去伺候母亲了。 当听到高大娘传来这话的时候,苏绚真是满心的欢喜的,父亲终于看到自己的好了。 可是没想到,转个身,父亲竟亲自去把姑妈和那个小表妹接了回来了。 不仅接了回来,还让她们住了本该自己住的东跨院。不仅让姑妈理家,连每日里吃些什么都要那小表妹做主。她爱吃什么,自己也只能跟着吃什么。 看着眼前的红白萝卜焖排骨、笋尖鸽脯、虾皮干丝、香菇菜心、黑豆莲藕黑鱼汤,苏绚的心像刀割一样疼,这又何曾是自己喜欢的。 自己可是这家里正正经经的姑娘,也不过吃的五大碗。可是她一个表姑娘,不仅吃的都是自己喜欢的,还能和老爷太太一样的份例吃八大碗!连前些日子自己伺候太太的时候,太太都不曾让自己跟着一道用饭的。好像自己跟着她用了饭就会坏了她的身份一样,到了时间就遣自己回去休息…… 旁人家的姑娘到了这个年纪都已是开始管家理事了,连姑妈家,也都是那表妹在管账簿子了。可太太,却一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有了身孕,也不说把家里的事儿交给自己来照管,反而托给那姑妈,自己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母亲的? 苏绚的乳娘看着苏绚越发苦涩的脸,又看了看桌案上的菜,也是一脸的纳闷。厨房里的妈妈们都是知事的,自然是知道这笋尖、鸽脯、干丝、香菇、莲藕都是姑娘平日里顶顶爱吃的,才装盒送过来的,可这怎么又不吃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其实原本在魏氏让可贞做主定菜单的时候,可贞就想过,众口难调。苏家人口虽不算多,可大小主子也有将近十位的。更何况,就算是同个城市,就算是亲戚邻居之间,每家每户的饮食习惯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可贞的第一反应,就是婉拒。 可是后来魏氏刘嬷嬷反复劝说着可贞,说这家里头用饭都是走的流水牌,每季都会挂上不同的时令菜肴,是天天轮换着吃的,一点都不难调的。 可贞一听这话,倒是安心了。 左右那八大碗也不都是自己拿主意的,自己不过就是每顿改换两三道特特为魏氏准备菜色罢了。再说了,那些菜色自己等人也不是不能吃的,应该和苏家原本的菜色没什么太大的不同的。 其实现如今的人们,不论是达官显赫,还是平民百姓,对于养生的注重比起上辈子的人来说,真是强太多了。 基本上,凡是稍稍有些条件的人家,就都很注重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同时也很重视五味调和。都知道否则的话,就会因营养失衡、体质偏颇、五脏六腑功能失调而致病。 所以吧,其实可贞还真是没有多大的用武之地的。不过对像魏氏这样的特定人群,倒还算是有些作用的。 反正现在魏氏就很相信可贞,自从她认定是听了可贞的话开始食肉才怀孕后,魏氏对可贞的话真是没有不听的。即便可贞让牛妈妈尝试着给她做了猪血猪心猪肺,她都能闭着眼睛吃下去的。不过吃得多了,好像也没有那么抗拒了。不仅不抗拒,反而还觉着吧,其实这味道还真是不差的,只不过卖相忒难看了点罢了。 可贞也真心觉着魏氏挺牛的。能有勇气去尝试自己从未吃过的食物,说实话,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人么,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心存恐惧的,更别提是吃进嘴里的了。所以啊,母亲真是最最勇敢的一类人群。 更让可贞佩服的是,魏氏不光能克服自己的恐惧,还能控制自己的心和嘴,抑制自己的****。 其实吧,世人都说“酸儿辣女”,好似用这就能辨别男女性别似的。可是,这句话只不过就是一句互文罢了。并不是说喜欢吃酸就生儿子,喜欢吃辣就生女儿的。 只是怀孕后,孕妇以内妊娠生理反映,很容易出现食欲下降、对气味敏感、嗜酸或是嗜辣,甚至会想吃平时根本不喜欢吃的食物的状况。再加上孕妇味觉的灵敏度会降低很多,不会喜欢味道清淡的食物,都是重口味。 就像魏氏,起初她真是很想吃辣的。可是作为孕妇,还真是不能吃辣。因为这些热性的佐料很容易消耗肠道内的水分,造成便秘。便秘不仅对人的身体有很大的危害,而且作为孕妇来说,一旦便秘,排便时用力屏气增加的腹压,会压迫胎儿,容易造成胎动不安、早产等****后果。 所以可贞和魏氏稍稍解释后,魏氏就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嘴巴了,基本上就是给什么吃什么,真算是可贞见过的最听话的孕妇了。呃,虽然可贞也没见过几个孕妇。 几天吃下来,可贞也问过吴妈妈,倒是并没有出现什么剩饭剩菜的情况的。可是可贞也想到了,这时候的人貌似都挺喜欢把动过筷子的饭菜赏人的。所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可贞还真是不大清楚的。 不过可贞也并没有为这事儿太过纠结,毕竟这些饭菜,也不全是她爱吃的,就像面前的黑豆莲藕乌鱼汤。 可贞喜欢吃肉,更喜欢吃鱼虾,可是却不喜欢吃乌鱼鲶鱼,还有黄鳝昂公鱼这类的,或是形状引人遐想或是无鳞黏黏答答的鱼类。 呃,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吃,而是不敢吃。只要一想到类似的生物,可贞就一身的鸡皮疙瘩,连饭都吃不下去的。 虽然可贞也知道,无鳞鱼的营养价值还是不错的,可是上辈子的时候,就被恶心够了,这辈子还是不敢吃的。 所以当看到今儿的一道汤就是乌鱼的时候,尽管已是片成鱼片了,可是可贞还是没有勇气去尝试的,连汤和莲藕也不敢吃的。 林氏见可贞瞄都不敢瞄那汤,心下好笑不已,她真是没有料到可贞会不敢吃乌鱼的。又见可贞吃饭的仪态虽没什么变化,可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便起身接过可贞的碗,拿热茶泡了,递给了可贞。 可贞一看到这茶泡饭,眼睛都快红了,天知道她多久没有吃过这泡饭了。就着几色素菜,吃的浑身上下都舒爽了起来。 在魏氏的印象里,可贞就如白氏的话,真是个泼辣的,什么都吃。可却没想到,还有不敢吃的吃食的。用过哺食,魏氏拿着这则好一通的笑话着可贞。 鱼汤收拾下去了,又一碗泡饭下了肚,只要不乱想,可贞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坐在魏氏身边没大没小的一通拆台,把魏氏当初吃猪血时的痛苦表情细细的描述了一遍。听得不光是林氏,连伺候着的牛妈妈刘嬷嬷等人也掌不住,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跑。 魏氏亦是搂着可贞笑个不住,可笑完后还是要羞着可贞,“舅妈以前是不敢吃,可架不住现在敢吃了呀!咱们蕴儿什么时候敢吃乌鱼呢?” 可贞鼓着腮帮子,心里叫嚣道:说不定等到怀孕的时候就敢吃了。 不过这样的话,可贞再是不会宣之于口的,没得给自己找麻烦招笑话。 休息了会子,刘嬷嬷芮妈妈扶着魏氏在屋里散着步,林氏搀着可贞跟在旁边。五人就这么在几间屋子里转着圈圈。 自打魏氏怀了孕后,因着怀相不好,反胃呕吐,所以怀孕初期基本上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后来稍微好些了,饭后就开始坚持散步了。 刘嬷嬷牛妈妈她们都坚信,怀孕要多动,这自然是和可贞的想法不谋而合的。想上辈子,孕妇还可以做些瑜伽操,做些简单的家务活什么的。可现在,能做的就只能是多走动走动了。 又因着是冬天,不敢让魏氏出去走动。林氏可贞在家的时候,除了天气不好身子不好,倒是带着牛妈妈莺时每日里都坚持在院子走半个时辰的。可来了这,也不好抛下魏氏自己去散步,于是便也把场地换成了屋里,只在屋里这么散着步了。 娘几个正说说笑笑的转着圈儿,外头嬷嬷进来回禀,说是姑娘过来请安了,众人都愣了愣。 自住到了苏家后,可贞拢共也没见过苏绚几回。据说是苏怀远并魏氏体谅她身子弱,又怕她大冬天的,一大清早过来请安,怕冷风朔气的,气裹寒,风拍了食,因此便让她开了春再过来请安就是了。 这话一出,旁人可贞是不知道的,可她心里倒是有了两分明白了,因此也没有多问着什么。 这里众人还有些愣怔,门外苏绚已是挑起帘子抱着暖炉颤颤巍巍的进来了。 一进屋,眼睛瞥过林氏搀着的可贞,眼神就暗了暗。长这么大,好像从来没有人这么搀过自己的。 又想起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的发自内心的欢快笑声,心里更是酸得紧。好像太太和自己在一起,从来都没这么笑过的。 相互请过安,魏氏对苏绚还是很亲热的,让人看了座,笑着和她说话,“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了?”见她衣裳单薄又问着她穿了几件衣裳的 苏怀远并白氏怕魏氏知道了后影响心情坏了身子,所以只和她略略说了几句,并没有把他们的疑问告诉魏氏。魏氏本来就对苏怀远白氏言听计从,这会子听说苏绚不用过来了,说实话,她还真是挺高兴的,看着一个不耐烦跟自己说话的人时时刻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转,这日子也不好受。因此上,还真是没有想过别的,对苏绚依旧怜惜。 苏绚见嫡母笑嘻嘻的和自己说话,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勉强回了几句话。 林氏看着魏氏苏绚二人说话互动,面上虽是不显,可心里,却也存了几分想法了。 魏氏知道苏绚素习喜静不喜动,因此也没唤她一起散步,只是嘱咐丫头们好生服侍着,就继续散步。走到堂屋时,也会和苏绚说上两句话。 苏绚埋着头,听着西屋里的窃窃私语笑声连连,心里好难过好难过。这明明是自己的家,可为什么自己却像一个外人。不,连外人都不如。 一旁的葛妈妈手里掐着怀表,看准时间,两刻钟一到,便叫了停。 众人过来堂屋坐了,牛妈妈带着莺时奉了凤髓汤,几人随意说着话儿。 “绚儿,尝尝这凤髓汤,最是润肺的。这可是你姑妈家的独门秘方,一般可是吃不到的。”魏氏见苏绚坐在一旁不做声,托着茶盏向苏绚笑道。 苏绚抬起头来,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抿了口汤又垂下头去。 魏氏原本还想引着她多说两句话的,可见她仍旧老样子,一时间扫了兴致,到嘴的话也只好咽了下去,又转头和林氏说起了这凤髓汤来。 “到底是药补不如食补的,我看姑奶奶今年饮了一秋冬的凤髓汤,身子骨都好了许多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二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二更) “那也是哥哥嫂子的功劳,给我弄了那许多的上好阿胶、燕窝、紫菀、川贝母过来,还不好,可就真没法子了。” 林氏正眼睛不错的看着正拿着小剪子小心翼翼的给栗子开着口的可贞莺时,闻得魏氏如此说,忙抬头笑道。 随后眼神又瞥过垂首坐着的苏绚,刚刚魏氏说的话她也是听见了的。 “这值什么的,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要你吃得好。”魏氏说着话儿,语气里也带了两分欢喜,随后又正色道:“即便是不爱吃,也不能断了,到底根治了才是正经。” 林氏笑着应了,“蕴儿每日都会给我烤红枣,哪里能断了呢!” 魏氏听了这话看向了可贞,想起那去了核填了姜丝的大红枣,又摸上了自己的肚子。生个儿子固然很好,可若生个如此乖巧贴心的女儿,这辈子也就够了。 可贞和莺时处理好半篓子栗子,刚抬头,就见魏氏看着自己,忙展颜一笑,又托了一碟子分切好的柿饼过来奉与魏氏苏绚。 “舅妈姐姐快尝尝,这是山东有名儿的耿饼,鲜甜的很的。” 这耿饼是薛氏特特寄过来与可贞吃的,据说还是进献朝廷的贡品。一拿来可贞就和莺时分吃了一个,肉质细软,霜厚无核,味道真是相当不错的。 而且可贞也知道,别看这柿饼不起眼,可是清热润肺化痰健脾,是上好的食补佳品的。 魏氏一见,眼睛就亮了,忙吃了一小块,果然甘甜味醇。又让苏绚吃,苏绚摇了摇头,没有动。 可贞也捏了一小块吃了,又蹲到莺时一处,和莺时一道烤起了栗子,可心里嘴里还在念着旁的吃食,“舅妈,我听说笋子也是可以烤来吃的,您吃过没有?” 苏绚捧着手炉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两分,微微撇过头去,不让自己的余光对上小表妹那刺眼的笑容。 这么一个俗人,每日里说的不是吃就是喝,不是穿就是戴,家里那么多书都不看只放着积灰,怎么就得了父亲太太的喜欢了?难道就因为她会说奉承话吗? 魏氏看着火盆里已是滋滋作响的栗子,看了看林氏向可贞笑道:“吃倒是不曾吃过,只是听说好像就是直接把竹笋丢到灶膛里捂熟了吃。怎么,咱们蕴儿想吃了?” 可贞嘻嘻笑着点了点头,掰着手指头和魏氏林氏算着,“我吃过春笋、夏笋、冬笋,吃过腌笃鲜、手剥笋、油焖笋、玉兰片、三丁包子,可还没吃过烤笋呢!” 想到上辈子许多人因看了好些文献,就把烤笋吹得天花乱坠的,可贞真心挺想试试的。 “那有什么的,家里笋总是有的,明儿就让吴妈妈她们给你做就是了。”魏氏说着话已是传下话去了,叫厨房里明儿个就做,千万别忘了。 可贞一阵偷乐,可随后又纳闷上了,这是春笋还是冬笋来着的? 不管了,明儿试试就行了。 低头看了看已是烤得差不多了的栗子,拿小钳子一个一个夹了起来,装了两碟。一碟子递与了莺时,给她们拿去吃,一碟子自己捧过来奉与了魏氏林氏并苏绚。 魏氏林氏早已是看惯了,等着栗子稍微晾了晾就取过来自己动手拨了吃。苏绚却是第一次见的,看了看那火盆,再看了看那黑乎乎的栗子壳,真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这么脏的物什,怎么吃得下去的。 可贞也不怕烫,一颗接一颗的,吃得不亦乐乎。 虽然糖炒栗子比较好吃,可是实在太费功夫,也着实太累人了。而且炒完一旦冷了,就又不好吃了。所以可贞莺时就捣鼓出了这么个法子。栗子事先焖熟,然后要吃的时候开了小口子放在火盆里,稍微烤一烤,就可以吃了。又方便又热乎,味道也不错。 可贞觉着吧,这火盆还真是实用器,一点都不比微波炉差的。 娘几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眼见着天都黑了好一会儿了,可是苏怀远并白氏都没有过来,倒是有些急了。 不怕别的,就怕这两人又喝多了酒。 自前儿腊月十七起,牙行商业协会什么的就开始吃年夜饭了。所以这两日,白氏苏怀远都是带着一身酒味回来的。虽没有喝醉,可也喝了不少的。也因此,厨房里到了这时候,都是要备上醒酒汤的。 林氏安慰着魏氏,可心里却也是不放心的。刚想让人去瞧瞧,苏怀远和白氏竟是一道回来了。不出意外,两人又都是带了一身酒气的。 又是好一阵的忙乱,给苏怀远并白氏一人灌下一盏酽酽的醒酒汤,众人才放下心来。也不做多说,林氏就送了苏怀远并魏氏回去,这里又回来帮着可贞伺候白氏休息去。 刚刚忙时,连那小表妹都可以拧了热帕子给父亲姑祖母擦脸擦手,可却不让自己插手。现在散了,也没人记得自己。明明自己才是正经姑娘,可为何会落得这个地步。 苏绚捧着手炉,只觉着自己的心和这天气一样冰冷。 回了屋,草草洗漱睡下,苏绚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不仅是因为睡不着,也因为刚刚还不觉着,这么一路走回来还真是有些饿了。 苏绚忍了会子,直到心慌的忍不住了,才开了口,可却让乳娘和丫头们都犯了难。 姑娘一向都不喜欢那些零嘴儿,所以屋里并不备着那些的。不过,“姑娘,刚刚厨房里又送了一碗羊**过来,还是温的,姑娘可要垫垫的?”乳娘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晚上吃多了,没有喝掉那碗羊**,否则姑娘肯定不肯这时候让去厨房拿吃食的。如此一来,不得生生的饿上一晚上啊! 苏绚苦涩一笑,表妹那里什么吃食都有,可自己这,却什么都没有。可到底,还是唤乳娘把羊**端了过来。 喝药似的一口气灌了下去,苏绚眉头紧皱,真是没觉着这羊**有什么好喝的,所以第一回送来的时候抿了一小口就赏了乳娘了,之后送来的也都赏了乳娘喝了。不过是一碗**罢了,什么金贵玩意儿。 魏氏和苏怀远回了正院,魏氏扶着肚子满脸笑意的,把自己记得的今儿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苏怀远知道。尤其是可贞的事儿,魏氏越说越起劲。 魏氏说得欢喜,苏怀远听得也有趣,只觉着这一整天的疲乏都消失不见了。 果然,这才是家。苏怀远终于体会到了为什么白氏这么喜欢住在顾家了。 两口子又拉了会子家常,魏氏自己一面喝着羊奶,又看着苏怀远喝下了一碗羊奶,才好生送了他去外院书房休息。 现如今,苏家也和顾家一样,早上豆浆晚上羊奶。因着有着可贞的念叨,所以魏氏格外注意,每晚都要亲眼看着苏怀远喝下羊**才能够安心的。 送走苏怀远,泡了脚躺下。不得不说,羊奶确实能促进人的睡眠质量。不一会儿的功夫,魏氏就睡着了。 半夜里唤了芮妈妈起来更衣,魏氏还是不放心,又问着芮妈妈自己差不多每晚都要起夜可是正常的。 “怀了孕的****都是这样的。姑娘在书上看到的,说是早期和晚期都会如此的,太太已是算好的了。姑娘还说,再过些日子,太太的羊奶就要提早些喝了,否则夜里估计要起来好几趟的。”芮妈妈知道魏氏紧张,连连安抚道。 魏氏一听这话,知道可贞什么都替自己想好了,心里窝心的不行,又连声夸着可贞,“不是我说,真是再没见过这么乖巧懂事的小闺女了……” “等哥儿落了地,隔两年,太太再生一个姑娘就是了。表姊妹之间,脾气秉性想来也差不了多少的。”刘嬷嬷一道服侍着魏氏上了床,笑言道。 魏氏一听这话,登时就红了脸。可随后想到苏绚,心底里又吁了一口气,这何尝又不是嫡嫡亲的表姊妹呢!可这性子,却是南辕北辙的。 又说了几句话,刚放下帐子,却听得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 芮妈妈留下安抚魏氏,刘嬷嬷快步出去,不一会的功夫回来回说姑娘身上不好了。 魏氏一惊,忙问是哪个姑娘。知道了是苏绚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又问怎么样了。 “说是已经跑了好几趟净房了,疼的什么似的。姑太太那边已是遣了人去请大夫去了。” 刘嬷嬷给魏氏披上了衣裳,却不肯让魏氏起身,“天晚了,太太还是睡吧,左右有姑太太了。再不济,老爷和老姑太太亦是在的。” 芮妈妈听了这话也连声劝道。因着上回那事儿,她们几人对苏绚还是有防备之心的。因此并不希望魏氏过去,生怕小人作崇,又出什么事儿。即便无事,这么冷的天,又是大半夜的,若是冻着了,也不是顽的。 “给我穿衣裳,我得去瞧瞧绚儿到底怎么样了。”可魏氏哪里还睡的着的,坚持要起身。 刘嬷嬷芮妈妈无法,只好服侍魏氏穿了衣裳起来。想想还是不放心,把院子里的丫鬟嬷嬷们全都唤了起来,全都提了灯笼前后左右护持着,一路往苏绚住的南小院去。 林氏那比魏氏还要早一步得到消息,唤人请大夫的同时,林氏自己也起了身,要去看苏绚。 可贞不放心,也坚持要起来陪着林氏一道去。白氏见可贞要去,劝也不听只撒娇,无法,自己也爬了起来,要陪她们娘俩一道去。 三人匆匆往南小院赶,一路上,只听得到风吹树叶的声响。 一径进了南小院,院里的丫头嬷嬷们已都是起来了。 三人一径进了卧房,正好苏绚白着一张脸在乳娘和丫头的搀扶下从净房出来。 林氏忙问她怎么了,可好些了。 苏绚捂着肚子,幽幽的看了三人两眼,委委屈屈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姑妈那喝了两口凤髓汤,回来喝了一碗羊**,就腹痛难耐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可贞一见苏绚只是有些脱力,面色苍白了一些,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恐怖,略略放了心。可一听苏绚说喝了凤髓汤,又喝了一碗羊奶就肚子不适的。心里一急,赶紧梳理起了今儿哺食的菜色,想来想去,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毕竟别说魏氏还有孕在身,就是自己平日里用饭,连感光蔬菜都会根据天气自己的行动来避免的,所以更不可能会搭配上相忌的食材的。这已是这么多年的习惯了,不可能出错的呀!而且苏绚是喝完羊奶就睡了的,这个天也不会吃什么偏寒的吃食的呀! 可贞埋头想着,却没有发现林氏白氏在听到苏绚的话时,眼神瞬间都有了一丝变化。姑侄俩对视一眼,只让丫头们服侍苏绚去休息,却把苏绚的乳娘陈妈妈叫了过来细细的问着话儿。 这里正说着话,魏氏带着人过来了。林氏可贞赶忙迎了上去,“这大晚上的,嫂子您怎么过来了。” “我不放心,绚儿怎么了?”魏氏扶着林氏,脸上全是担忧。 “看着倒好,只是有些脱力了,想来大夫快到了。” 进了屋,魏氏见苏绚坐在床沿上,除了脸色苍白些,其他都还好,松了一口气。又问着婆子丫头们是怎么伺候的,竟然如此不当心。 “母亲,不怪她们的。我就是在姑妈那喝了一口凤髓汤,又回来喝了一碗羊**才不舒服起来的。”苏绚见魏氏如此说,不待陈妈妈她们说话,已是开口了。 可贞刚刚满心里想着事儿,根本就没有理论苏绚的这句话,可现在再听来,再看着苏绚幽怨的表情,反应过来后,只觉着,只觉着牙疼。 “这些我们也都吃了,也没见有事儿啊!你还吃过什么不曾?” 魏氏的话不仅梗了苏绚一下,也梗住了可贞。可贞不由得吁了口气,心思简单的人就是好,往往能一语中的。 苏绚一愣,脸上的苦涩之意更甚,“没有,什么都不曾吃。” “那是不是还是衣裳穿少了?着凉了?”魏氏皱着眉头,还是锲而不舍。 苏绚垂下眼睫,摇了摇头。 自己都病成这样了,可太太竟然只关心这些。 不一会的功夫,苏怀远陪着大夫过来了。一见众人都在这里,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白氏让林氏带着魏氏可贞回避了,自己则留在卧房里陪着大夫看诊。 苏家这样的人家,都是有固定的大夫出入的,内宅也是常进的,因此倒没那么多的忌讳的。 细细的把了脉,只说是一时肠胃不适,不是什么大症候,也不用服汤药,只天亮了送了丸药过来就是了。 白氏一听这话略略放心,可见苏绚一脸的不敢置信,心里更是明白了几分了。 送了大夫出去,白氏什么也没说,过来唤了林氏几人出来,搀着可贞就要离开。 苏怀远也跟着一路往外送,“不过一个小辈,这么大晚上的,实在是叨扰姑妈并妹妹了。等天亮了,一定让绚姐儿给姑妈妹妹斟茶道谢。” “爹爹,我真的是在姑妈那喝了一口凤髓汤,回来后又喝了一碗羊**才肠胃不适的。”苏绚坐起身子,满脸的不敢置信,突兀开口道。在这大晚上的,尤嫌刺耳。 姑妈不过是咳嗽两声,父亲就四处的寻摸上好药材,听说还特地让人去了趟安国。可是自己都快送了半条命了,父亲怎么能如此不在意的。难道,自己在父亲心里还不如姑妈来的重要吗? 可贞众人已是一径走到门口了,突闻苏绚又来了这么一声,俱是住了脚步。 “凤髓汤和羊**你母亲姑妈表妹都喝了,都没事,怎么就你有事了?啊?你说说看,你的事儿是不是太多了?” 白氏听得苏绚这话,冷冷一笑回身问道。 白氏真是一肚子的火,大晚上的被闹醒了,一大帮人冒着寒风匆匆赶过来,谁知却是这个丫头又动了见不得人的心思了,如何不气的。可到底这样晚了,苏绚身子不好,还有这么多的丫鬟婆子在,也不是教训孩子的时候,因此白氏忍了。可没想到,走了走了,苏绚还要无事生非,把他们这一干子的长辈当猴耍,白氏实在是忍不住了。 苏绚登时就被白氏吓住了,长了这么大,还没有谁这么疾言厉色的和她说过话的。刚喃喃着想要分辨,却被苏怀远厉声呵斥了。 “什么规矩,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道理?” 苏怀远真是火了,天大的事儿也没有大半夜折腾长辈的道理。嘴里还不清不楚的,这到底是学的什么规矩? “规矩,她还有规矩可言吗?口口声声都是在姑妈那喝了口汤才拉肚子的,这话我都听了三遍了,她想说什么?我看她不是坏了肠胃了,分明就是脑子坏了!整天神神鬼鬼、唉声叹气、道三不着两,没有一点女孩子家家该有的贞静自持!我看也不用吃药了,什么时候把妇言妇功妇德学好了,自然也就不药而愈了。”白氏本来也不欲与她理论的,可见她犹自还想分辨。也顾不上要看苏怀远魏氏的面子了,直接就道出了口。 苏绚被白氏的气势一镇,登时就傻了。可傻过之后,更多的是羞愤难堪,原本苍白的小脸瞬间紫涨了起来。 这么多丫头婆子在,可父亲太太不仅眼睁睁的看着这劳什子的姑祖母羞辱自己,还要怪罪自己…… 苏绚连死的心都有了,登时就无声痛哭了起来。 苏怀远并魏氏林氏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了起来。苏怀远并林氏是想到了那则事儿,而魏氏是因为苏绚自幼就是由她教养的。 林氏见魏氏面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向白氏道:“姑妈,姑娘身上不好,还是让她歇了吧!都四更天了,哥哥和嫂子也要休息了,蕴儿也困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白氏刚想说什么,转头一见魏氏脸色不好,到底还是压下怒气道:“你带你嫂子和蕴儿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和你哥哥就是了。” 林氏心下一急,即便真要说些什么,现在也不是时候啊,又轻声唤了声“姑妈”,可白氏却仍旧不为所动。只好看了看苏怀远,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才扶着魏氏带着可贞一径出了门。 走到门口,可贞犹自心里不安。回头拉着苏绚身边的大丫头菊隐,问着她苏绚哺食哪几道菜用的比较多的。 菊隐面露难色,刘嬷嬷恰巧跟在可贞身侧,一眼就看出了猫腻,连声问了她几句。 菊隐看了眼转身看向自己的林氏和魏氏,赶忙埋下头去,颤颤巍巍的说出了实话,苏绚哺食什么都没用。 刘嬷嬷闻得此言,赶紧转身回屋回禀了白氏并苏怀远。 这里可贞皱了皱眉,不过到底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赶忙快走两步扶着魏氏往回走。 一路上,魏氏犹自不解,“家里头四个孩子,就这么一个姑娘。老爷喜欢姑娘,自小就从来没有过半句重话的。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可是,怎么会,怎么会……” 魏氏虽则心思简单,可白氏的话她还是都听懂了。所以真心纠结了,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别人家的姑娘都教养的这么好,可苏绚却…… “嫂子也想的委实太多了。都说身子不好的人心思也重。姑娘素来就是个身子弱心思敏感的,开解开解就是了。”林氏听魏氏如此说,忙笑着安慰道。 林氏可贞送了魏氏回去安置好,娘俩相携着往东跨院来。 一路上,可贞都没有开口说话。她虽也是女孩子,可还真是不大明白苏绚的心思的。 以前可贞一直以为苏绚就是这么个孤僻戒备的性子,毕竟可贞也看过苏绚和苏纳姐弟间的相处,也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并无二致的。所以吧,不愿意搭理就不搭理呗,可贞也没觉着怎么着的。可现在看来,说不得并没有这么简单的。 林氏揽着可贞,亦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过总算发觉的还不迟,这两年赶紧好好教一教,想来还是掰得过来的。 娘俩回屋后窝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俱是没有一点儿的睡意。眼见白氏迟迟没有过来,这二人的心里俱是越发的堵的厉害了。 就这么等了足足三刻钟的样子,白氏才匆匆赶了回来。 白氏见这娘俩虽然已是窝在被窝里了,可眼神清明,俱是走了困了,更了衣上了床,便和林氏可贞说道了起来。 “……小小年纪,不知道哪来的这些邪门歪道的龌龊心思……老2已是发了话了,禁足把《女诫》抄个五十遍,想通了再说。若是想不通,说不得这个年也不得出来过了。” 她也是被苏绚顶了两句后才发觉的,这也是个不着四六的东西,真心和她仔细不着,简直就是自寻烦恼。因此没说两句就离了那和苏怀远商议去了。 苏怀远也是没想到苏绚竟如此偏激执拗,可听到她说的那些话,真是心寒不已。到底,还是待她太好了。再想起那一件事儿,苏怀远看向苏绚的目光,更加冰冷了起来。 即便可贞林氏已然是猜到了,可听白氏说完后,还是齐齐吁了一口气。 她们二人真是从来没想过苏绚会这么厌恶她们的,竟然想借着自己这个让自己二人离开。 不过再细想想苏绚的心态,也挺容易理解的。 没吃过苦没经过事儿的小孩子,通常都会把自己看得极重,容易过度的保护自己。也会把苋菜籽那么丁点的事儿看的极大,心理承受能力脆弱,经不起一点点的打击。再加上苏绚又是个悲观消极的人,眼里看到的都是黑色,以至于她的思维也被黑暗左右了。 不得不说,人活一场,最要紧的还是心态。(。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二更) 翌日一早,苏绚被苏怀远罚着禁足抄写《女诫》的事儿便传遍了内院了。 其实今儿凌晨,那么大的动静,又请了大夫,几个院子的主子也出动了,已是有好些耳听八方的下人们都耳闻了。一听之下,俱是惊诧不已。 满家里都知道,比起三位哥儿,姑娘在老爷面前算是非常得宠的。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再加上姑娘本来就不声不响不言不语的,何曾犯过错的。 可如今,大半夜的请了大夫了还要受罚,还是因为冲撞了长辈……好些人都嘀咕开了,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西院是一大清早听到这消息的,所有人惊诧的同时,又抱了一丝看热闹的心态。都是有孩子的,平日里没少攀比,而苏绚的姨娘鲁氏仗着苏绚在苏怀远并魏氏跟前得宠,没少在另外两位姨娘汤氏李氏的面前炫耀。因此一听这消息,平日里也并不对盘的二人便相约着明里安慰暗里讽刺来了。 鲁氏大清早听了这话,本来就气息不顺了。怨苏绚不给自己做脸的的同时也恨上了白氏。什么外八路的老姑太太,也敢在自家拿腔拿调!老爷不过是怜老惜贫,可她倒好,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结果汤氏李氏一来,更是气得浑身发颤,越想越气,立时关了门就遣了身边的老嬷嬷去求见太太。可没一会的功夫,老嬷嬷苦着一张脸回来,说是太太不见。 鲁氏气归气,却再是不肯罢休的。又忍痛拿了散碎银子给老嬷嬷,让她去打听,到底怎么个冲撞长辈的。 鲁氏这些年来向来在苏绚院里撒钱撒惯了,自然有她传递消息的门道的,那些丫头婆子们看在钱的面上,也是会漏一两句给她的。 所以当她知道原委之后,真是气得肝疼的。既气苏绚没脑子,又气林氏白氏以客欺主,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可到底也不敢分辨什么,毕竟这不是魏氏做的主,而是是苏怀远发的话,就是借鲁氏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苏怀远处罚错了。于是,只好把满腔的怒意转移到白氏林氏,还有可贞身上去了。 不过她怒她的,旁人也不知道,况且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介意的。 只是魏氏巳初起身后听闻了对苏绚的责罚后,倒是挺不落忍的。 她也是今儿一早才听闻这事儿的,一听之下,亦是吓了一大跳。毕竟,她从未见苏怀远对孩子们生过这样大的气的。 也顾不上见鲁氏了,就匆匆过来向林氏赔礼了。 到底魏氏也是知道苏绚冲撞的长辈到底是谁的,因此只再三的道了歉,又连说自己没有教养好。 说实话,不仅魏氏,林氏也觉着惩罚过重了,可是凌晨时分听白氏说的时候,她也在想,说不得死那事儿有了苗头,所以苏怀远才会这么重罚的。可是在魏氏面前,林氏除了劝解,还真是没什么好说的。只好拿话岔过去,又给可贞使着眼色。 其实可贞也觉着这惩罚有些重了,因为她细细想过,苏绚可能真是极不舒服的。 因为凌晨时她听白氏说起过,原来以前送给苏绚的羊奶都被她赏了乳娘了。 原来空腹喝奶,本来就可能产生腹痛腹泻的症状,若苏绚又是第一次喝,再是乳糖不耐的话,那说不得就更会加重症状的。 因着自己等人喝了羊奶后都没有出现什么反常的情况,再加上羊奶的乳糖含量比牛奶要来的低,而且羊奶本身含有的成分本来就能促进乳糖的分解转化利用,所以可贞真是压根就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的。 再加上想着适当的补钙能改善人的情绪,对苏绚这样多愁善感自怨自艾情绪不大稳定的人来说,也是有所裨益的。 可现在想来,苏绚很有可能就是这么引起的腹泻的。若旁的人,腹泻就腹泻,过去了也就好了。可搁在苏绚这个消极悲观的人身上,说不得就成了天大的事儿了。 可贞偏着头,见林氏给自己使眼色,会过意来,忙捧了一包袱过来。解开给魏氏看,正是煮过晒过算是消过毒杀过菌的羽绒。 “舅妈,羽绒已是得了。我和莺时想着,年前肯定是能赶出来的。” 魏氏光看着眼前轻白细软的羽绒就已是欢喜起来了,“莺时要伺候你,哪里有空暇功夫的,叫针线上的人做就是了。” “舅太太,这哪里是奴婢一个人能做的,我们姑娘也做了不少呢!”莺时正坐在一旁按着和可贞一道商量后画的图纸缝内胆,一听这话笑说道。 莺时虽擅长针线活计,可还真是没做过羽绒衣的。可贞虽没做过,可好歹穿过。所以两人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凑在一起倒还真是折腾了个样子出来的,配合的刚刚好。 “好孩子,你每日里那样忙,还做这些做什么,好歹歇歇,别熬坏了身子。”魏氏一听这话,颇为动容。 这大半年的,每季都会收到可贞亲自做的衣裳鞋袜,从头到脚,一色簇新。不仅自己有,老爷姑妈姑奶奶都有,这么一轮做下来,着实要费番功夫的。可她却从来没有断过,不仅没有断过,而且这衣裳鞋子做得还越来越合乎自己的心意。而这回,只不过是自己提了一句衣裳重,就想尽了法子要给自己做轻薄暖和的衣裳。这份心意,自己真的很感动。 可贞知道魏氏是心疼自己,因此只嘻嘻呵呵的哄着魏氏。魏氏比白氏林氏好搞定多了,没一会的功夫,就歪楼岔到旁的事儿上去了。 晚上白氏回来后,可贞找了机会把苏绚喝羊奶可能过敏的事儿告诉了白氏。又着重说明,确实会很不舒服的。 不管怎么说,苏绚确是吃了些苦头的,并不像白氏认为的那样完全是在故意耍心机,明明就是自己茶饭不规律坏了肠胃,反而还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旁人身上。 白氏也是记挂着家里有事,因此提前回来了,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更了衣在堂屋里搂着可贞坐下。 “还有这样的状况的?”诧异不已,她还真是没有听说过还会有人不能喝奶的。 可贞连连点头,只说是在书上看到的。 白氏等人都知道可贞喜欢看那些个农家、医家、天文算法、杂家类的书籍的,所以也给了可贞推脱的借口。 可贞这么说,大家伙自是相信的。可想到苏绚,这心里啊,还是疙疙瘩瘩的。 “既是如此,那苏绚那的羊**就别再送了。既是不喜欢那味儿,那就应该说一声,早说一声,何曾要吃这样的苦头的。一家子,什么都闷在心里指望人家去猜,谁有这个闲功夫的!”白氏想了想,向林氏道。 “可是蕴儿说,每日少喝些,说不得过段日子就能好了的。”林氏看了眼可贞向白氏道。 “算了吧,到时候再不舒服,又要好一通的闹。”白氏也不避讳魏氏,直言不讳道。 魏氏垂首坐着,听着这话又惶恐了起来。虽然没有人怪她,可她自己却是有些怨自己的,怨自己没有教好苏绚。 白氏见她如此,皱了皱眉别扭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够好的了,是她自己不知道惜福,你难过什么。赶紧给我好生保养身子。就这么一天的光景,我怎么觉着你的脸色又差了?” 魏氏一听白氏这话,赶忙摸上了自己的脸,“没有啊,姑妈,我好着呢!”说着脸上又带了几分不好意思,“今儿哺食牛妈妈炖的乌鸡汤,我一个人喝了半砂锅呢!” 魏氏走后,白氏又拉着林氏问道:“你哥哥今儿早上来找你什么事儿?” 今儿早上苏怀远去牙行之前,又过来东跨院和林氏赔礼。 苏怀远过来的早,白氏可贞犹自睡得香甜。凌晨那么一闹,众人时近寅正才又重新睡着。而林氏因着要管事,按着往常的时间就起了。刚收拾好,就听苏怀远来了。一听苏怀远特特赶来说这个,林氏还不待他说完,已是出言拦住了话头了,“哥哥也太过见外了,我们之间,何曾需要这样客气的。” 可苏怀远心里还是颇有几分不得劲的。除了苏绚实在让他太失望了外,他请林氏娘俩住回来,照管庶务照顾魏氏自然是一方面,可是另一方面,也是存着让林氏娘俩就此搬回来的念头的。可是没想到这才搬回来几天啊,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如何能安心的。而且说不得苏绚如此一闹,想要留下这娘俩就要费番功夫了。 林氏倒是真没怎么往心里去的。一来,她自然是不会和一个晚辈来计较的,二来,她自是知道自己搬过来的目的的。 “你心里的地方真够大的。”白氏听完林氏的讲述,白了她一眼道。 “那不然怎么办,还真和一个小辈计较去啊!”林氏笑言道。 “计较?若真要计较,凭她说的那些子话,打板子都是轻的。我已是和老2商量好了,等开了年,就好生给她寻摸个教养嬷嬷,好生教导她。别过两年出了阁,叫人戳老2的脊梁骨。”(。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五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白氏还未和苏怀远相认的时候,就已听说过苏绚了,因着她性子孤僻孤傲,也着实不大喜欢她。 不过看在苏怀远的份上,但凡有可贞的,也会记着她一二的。只是没想到,竟是这么个不懂事儿的。 林氏可贞并魏氏都不知道,其实昨儿她们走后,苏绚真是顶撞了白氏好几句的,气得苏怀远简直就成了个人形冰鉴了。 白氏冷哼了一声,这世上啊,有些人就是丈八的烛台,照人不照己,就是看不得旁人好。只知道说她们偏心蕴儿,看不到她苏绚的好。 白氏还真是不知道了,她苏绚究竟哪里好了? 若只是糊涂、见识浅薄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心大的,还想着要管家…… 看来这个教养嬷嬷倒是要好好寻摸了…… 现如今,整个苏府大宅最最安静最最冷清的地方就要数苏绚住的南小院了。 苏绚被禁了足,身边的丫鬟嬷嬷们虽然只罚了月例,可也够让她们心情坏的了。尤其是大过年的,眼见旁人都欢欢喜喜的,就更是一肚子的无名火了。 几个不当值的丫鬟嬷嬷坐在耳房里做着针线,可心思却全然不在活计上。 “我听说太太让针线房给姑太太表姑娘做的过年的新衣,就是用的太太新得的本色花库缎。”一个小丫头忍了再忍,还是拿绣花针搔了搔头压低着声音道。 “啊,听说那库缎太太拢共也只得了两匹的!”其余两个小丫头一听这话俱是惊诧不已。 她们虽是丫头,可苏家是以丝绸买卖起家的,所以即便只是小丫头,也都是理会这库缎真的是当得起有市无价这四个字的,可不是光你有钱就能得到的。 可是,三人俱是不由自主的看向正屋的方向,姑娘好像从来没做过库缎衣裳吧!不由得,心里面上都越发难受了起来。 “这有什么稀奇的,连姑太太表姑娘身边的牛妈妈和莺时姑娘都一人得了一身花累缎的大袄呢!”旁边一个嬷嬷听得她们如此讶异,不以为然道。 几个小丫头一听这话,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嘴也合不拢了,看看自己身上的棉布小袄,都往后缩了缩。 第一个开口的小丫头咬了咬嘴唇,“你们说,姑太太家到底可有产业的?我可听说了,别说姑太太和表姑娘了,就是那牛妈妈和莺时姑娘来时披的披风,也都是灰鼠的。这些日子穿的家常衣裳,不是缎子的就是茧绸的。首饰也是真金白银的,一点不比高大娘刘嬷嬷她们的差的。还有那羊**,你们可知道?那牛妈妈和莺时姑娘也都是有份的,这么大一碗呢,我大姐亲见她们喝的。莺时姑娘说她们在家时就日日喝的。” “真的假的?” “你大姐真见了?可咱们家连姨娘们都没份的呢!” “乖乖,竟这样大的手面?” …… 陈妈妈路过时正巧听到耳房里一阵喧嚣,听了两句后本想进屋呵斥的。可到底,还是没有进去。深深的吁了一口气,一径进了正房。 苏绚已经窝在床上一天了。虽则一天了,可她仍旧没有缓过劲来。想起刚刚陈妈妈说的话,更是泪如雨下。 “……说是姑娘对羊**过敏起反应,这才肠胃不适的,所以以后就不给姑娘送**过来了……” 她真是不知道了,原来这世上竟还有吃羊**会过敏的事儿…… 不愿意给她吃就明说,何苦用这种蹩脚的理由来让人笑话她! 她真的不奢望什么的,她只是希望大家能看到她的好罢了。 虽然自己不会巧言令色,可是自己有一颗真心啊!可是为什么,就连父亲,都要如此误会自己,还纵容她们在吃食上克扣自己。 比起南小院,可贞林氏住的东跨院就要热闹多了。 可贞也明显感觉到了,这东跨院的丫鬟嬷嬷们对待她们的态度,比起刚来时真是变化很大。 以前虽说也很殷勤,可不免还是流于表面。而现在,真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不过流于表面也好,发自内心也罢。其实对可贞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左右她们只是暂住,等魏氏做完月子就回家了。 可是这些丫鬟嬷嬷们却真是极力想表现的,在这伺候的越久,这些人就越精乖。眼见了老爷太太对姑太太表姑娘发自内心的维护照顾,她们要是再学不乖,还不如回炉重造了。 再加上,林氏可贞并白氏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打赏都不手软。有钱开道,好话自然不要钱的往外撒的。 腊月二十二,牙行商行里的年夜饭都吃完了,各项账务工资也都结算完了,白氏虽还有事物要忙,不过苏怀远倒是空闲下来了。 二十四那天,林氏又请了苏怀远家去祭了灶。虽则不在家过年,可该料理的事儿还是一件都不能差的。 苏怀远在顾家祭完灶,又直接去了白家,帮白氏料理完,接了白氏一道过来。 在苏怀远和魏氏的千请万求之下,白氏也答应了一道过来过年。苏怀远并魏氏欢喜的什么似的,立马就要替白氏挪院子,不过又被白氏拒绝了。 这些日子以来,魏氏和林氏商量后,早就让人收拾了一个院落出来了,就在东北角上,清静雅致,可白氏却一直不肯搬,这回依旧不肯。 “我就和苏宜蕴儿住着就行了,你们再要烦,我就家去了。” “既是如此,我把正屋收拾出来请姑妈住。”林氏见白氏如此说,忙开口道。 白氏毕竟是长辈,得在这住上十多天了,这么乱着总是不像样子的。何况,过年的时候,家里众人还都要过来请安的。 白氏连连摆手,拒接了,“就这么住好了,不过也就十来天的功夫,搬出搬进的好玩还是怎么样?” 再说了,不管谁住上房,晚上她们娘叁一起睡总是真的。既然如此,还这么麻烦做什么。 苏怀远见白氏坚持,只好先行作罢了,左右还有好几个月的光景的。又想着,要不要在城郊买处地建个庄子的。 “……等来年,咱们把这西屋隔断做成炕屋,如此一来,就不用点这么多火盆子了。”魏氏见林氏又稍稍有些咳嗽,忙道。 苏怀远反应过来的时候,白氏已是瞪眼了,“怎么?你还想让苏宜娘俩就一直住下去了不成?” 魏氏此时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登时就紧张了起来,忙拿眼去觑苏怀远。 白氏又横了苏怀远一眼,扬起下巴道:“你少给我耍心眼瞎打算。今年苏宜在你家过的年,明年就得去我家了。” 林氏哭笑不得,魏氏也是好笑不已。 “好好好,明儿不光妹妹和蕴儿去,我们一家子也去,到时候姑妈可别大扫把轰我们出门。”苏怀远心下感念,顿了顿,才开口说笑道。 魏氏更乐了,跟着苏怀远一道打趣说笑。 白氏难得的没有说什么,二十多年过去了,可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依旧一如往昔。不知道,是不是都可以如此的…… 叹了口气,白氏又问着刘嬷嬷苏绚的《女诫》抄得怎么样了。 刘嬷嬷脸色微变,林氏魏氏脸上也没有了笑意,苏怀远更是皱起了眉头。 刘嬷嬷觑了眼苏怀远,“回老姑太太的话,姑娘身子还没好利索,所以……” 刘嬷嬷想说没有抄完,可是真是说不下去了。又岂是没有抄完,根本就可以算是没有抄。听说,那日姑娘在陈妈**劝导下,终于提笔抄了,可是一遍还没有抄完,就哭得不能自已了。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抄不下去了。而且,之后也不曾提过笔。 苏怀远见刘嬷嬷说的艰难,侧身向白氏道:“累姑妈操心了,她到现在连一遍都没有抄完。我想着,她既是不打算出来过年了,那就随她去吧!” 那天说五十遍,就是笃定年前必是抄得出来的。可没想到,她竟这么死犟着不肯抄。现在连自己的话都敢如此忤逆,以后出了阁,还谈什么敬奉丈夫孝顺翁姑? 白氏眉毛一拧,竟如此不知好歹? 又瞥了苏怀远一眼,见他眉头紧锁,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现在这样娇养着还如此乖戾恣肆不知惜福,等以后出了阁,女婿翁姑,兄弟妯娌,吃亏受气的时候多而且多。这样的性子,若一言不合,不是自己把自己气死就得把翁姑女婿气死……又看了看一旁的魏氏,什么都好,只是这性子委实太弱了。 魏氏垂着头,她真是觉着难受极了。这个孩子一向都是养在她膝下的,因着身子弱,性子柔讷,自己一向是多有怜惜的。老爷也让她跟着兄弟们一起上学堂,指望她读书明理。这两年年纪略大些,自己也一向带着她出门应酬交际,好学些眉高眼低待人接物的。可是,这怎么就移了性子?魏氏实在是到现在都没有想通,这到底是怎么了。 林氏见这三人面上皆是不好看,自己心里也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又看了看苏怀远,若是言语什么倒还罢了,这么不理不睬的……刚想说些什么,只听西屋里已是传来了可贞的笑声了,“舅妈,羽绒衣做好了,您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话音未落,只见可贞已是抱着一件宝蓝缎子蝙蝠暗花的长袄跑了过来了。这心里啊,一下子就松快了下来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二更) “呦,总算是做好了?”白氏一见可贞就乐了,接过可贞手里的长袄抖搂开来,还未看,已是惊叹出声了,“果然轻薄,只是不知道暖不暖和。”说着伸手摸了摸,又闻了闻,推给了魏氏,“看起来不坏,快去试试,也好叫我们眼馋眼馋。” 魏氏虽是日日见着可贞莺时在赶工这件羽绒衣的,可成品也是第一次见。虽然一直知道确实轻薄,可当拿到手里的时候,才发觉,比自己想像的还要轻薄。看着可贞亮晶晶的眼睛,刚刚的那些负面情绪一扫而空,连连笑道,“我这就去试试!” 林氏刘嬷嬷扶着魏氏进了卧房,不一会的功夫便换了出来了。 “轻薄自是不必说了,没想到竟比羽纱羽缎都要来的暖和的。” 魏氏也是惊讶不已的,冬日里的衣裳,便是再好都是臃肿不堪的。原本自己想来,填充羽绒和棉花应当也没有什么区别的,肯定一样的臃肿,只是没想到,竟如此轻便。 要知道,可贞莺时为了这个内胆,真是费老功夫了,头发都差点拔光。 要做内胆可贞是知道的,要不羽绒就该飞走了。可怎么能不让羽绒跑出来,实在是个难题。毕竟上辈子,有些羽绒服都是挺爱钻绒的。 于是可贞和莺时商量着,拿质地比较细密的缣素缝了内胆,缝内胆的时候也特别花了功夫。 两人一共做了五面内胆,背面整一块;袖子两块;正面两块,是按照大袄立领、连肩袖、右大襟的样式来做的。 每块内胆都不是上下两块缣素直接缝合的,而是以一块缣素为底,在上面缝就了一个个大小相等的小袋子。三面缝好后,再在里面平铺好相当分量的羽绒。铺羽绒的时候,可贞真是用了戥子来称量的,铺的时候也是左看右看的看了半晌,生怕填充进去的羽绒分量不等不平均,到时候这边鼓出一块那边突出一块的影响美观。把小袋子一一缝合起来后,又在袋子上面反复交叉对缝,尽量能锁住里面的羽绒不外漏,也不会移动位置。 然后又用缣素缝了一副比内胆稍大一些些的内衬,套住内胆缝合后再以稍大的距离反复交叉对缝。之后,把通裁裁剪好的面料、内胆、里料都缝合起来,一件缎子长袄也就做得了。 因着反复测量绘图计算,又用粗纸粘成布幅大小剪裁成面料、里料、内胆反复的计算琢磨,四处讨教。最后出来的效果,真的还算不错的。只是到底怎么样,还是需要时间的检验的。 “好了好了,快脱下来吧,等过年的时候,你再穿出来献吧!”白氏见魏氏挺着肚子站在那里满脸笑意的低着头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忍不住打趣她道。 魏氏连连点头,“是呢,得好好收着,过年的时候再拿出来穿。”说着又笑道:“正好配蕴儿送的那套红宝石的头面。”说着就扶着刘嬷嬷一径进了卧房换衣裳去了。 只不过,众人被魏氏这么一提醒,都想起自己的头面首饰来了。 前不久,可贞托了钱玥在她们银楼里打了三套头面,每套都有宝髻、簪、钗、梳篦、钿花、耳坠、戒指、手镯、璎珞一共十二件首饰。一色的赤金镶宝石,不过林氏的是蓝宝石,白氏的是金绿宝石,魏氏的是红宝石。 三套头面,花费了可贞一季田亩的收益,看得钱玥连连咂舌,直嚷可贞是个小富婆。 林氏那是早就知道的,毕竟可贞早就告诉了林氏自己的打算,还请了林氏帮自己挑选式样来着的。原本林氏是不愿要的,她的首饰现如今已是够多的了,况且,她都这个年纪了。 可是可贞却是不肯的,既然给白氏魏氏打了,怎么又能少得了林氏的呢!再说了,林氏这才几岁啊,正是女人风韵最佳的时候,当然要好好打扮打扮的,所以坚持要打。 三套头面是柳氏亲自送过来的,送来时还连连和可贞玩笑,说她忍得辛苦坏了,差点就把这事儿告诉了白氏了。 可贞在请钱玥帮忙的时候,就再三叮嘱钱玥,不能叫白氏知道了,为的就是给白氏一个惊喜。 果然,确实够惊喜。这二人拿到可贞奉上的黑漆嵌螺钿妆奁的时候,这一上手,已是知道分量不轻了。看了看可贞笑盈盈的小脸,对视了一眼,拉开了妆奁的两扇小门,依次从高到低打开两侧的小抽屉。 四小两大六个抽屉看完后,这二人脸上的笑意眼里的泪意皆是越来越重。 说实话,这样的头面,这二人的妆奁里并不少的。可是这样的心意,却是头一次。 一看就知道应当是可贞的设计,严谨内敛。 可贞自己并不偏爱太过细腻纤细的设计,不管衣裳首饰都是如此。况且林氏她们也这个年纪了,所以还是往大气古拙上走的。和林氏商量了很久,每套首饰都确定了一个主题构想,然后又和莺时钱玥嘀咕了很久,才画出了大致的样子的。不过到底也是钱玥家银楼里大师傅见多识广,工艺也细腻精湛,才跟得上可贞这个半吊子,出来的效果也才不坏的。 魏氏揽着可贞又亲又哄的又嗔的,“这怎么话说的,你小孩子家家的,舅妈如何能收你这么重的礼呢!” 可贞咧着嘴,“我这不是赚了钱了么,欢喜的不得了,就想让舅妈姑祖母和我一道欢喜欢喜呢!”说着又忽闪着大眼睛看着魏氏和白氏,“舅妈,姑祖母,你们喜欢不?” “喜欢喜欢,怎么不喜欢,我们蕴儿送的,舅妈都喜欢。”魏氏抱着妆奁不撒手,连连点头道。 可贞亦是咧着嘴,笑成了一朵花,又向白氏看去。 白氏直接取下了头上的赤金扁簪,又拿了妆奁第二层左侧小抽屉里的赤金和合二仙一笔喜字簪。可贞见状,忙上前伺候着白氏簪上了簪子。 白氏看着一旁动作轻柔到了十二分的可贞心下窝心不已,她比魏氏和可贞待在一起的时间久,自然知道可贞性子节俭。家里头做饭做菜花样虽多,可却从来都是可着人头来做的,一丁点都舍不得浪费。穿戴上头,别说出门或是家常衣裳了,就连伺弄花草下厨儿时穿的粗布罩衫穿完后都会洗得干干净净的收起来。做针线时裁剪下来的那些零散碎布,或是拼成鞋面荷包或是拼成引枕靠垫,她总有自己的法子…… 可是有时候,这丫头手笔又大的吓人。不管是休耕做筒车,还是赏牛妈妈莺时的首饰衣料,还是送自己的头面。如今想来,倒还真是好钢用在刀刃上,花钱花在裉节儿上了。 白氏抚着手上的赤金双鹿喜字纹手镯,想起那头面,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可贞目送了魏氏进了屋,转身见白氏有些愣神,忙快步上前嘻嘻笑着坐在白氏腿上,搂着白氏的脖子乐呵道:“姑祖母,我已是请了高大娘帮我收鸭绒去了,等开了年,我就给您做两身衣裳,再做两条羽绒被来盖。” “那感情好,那明年我可就等着你的衣裳穿被子盖喽?”白氏圈着可贞,拧着可贞的鼻子笑道。 “嗯嗯”,可贞连连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那舅舅有没有啊?”苏怀远眼见可贞欢喜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也凑过来打趣道。 “当然有,只有舅舅不嫌我们手艺粗糙,暂且还是个试验品。”可贞从白氏腿上爬下来,笑盈盈道。 “试验品?”苏怀远挑了挑眉,他可是听着魏氏说过的,可贞为了这件衣裳,图纸草稿就画了一叠的,怎么还会是试验品呢? “呃,现在就要看看它钻不钻毛了,也要看看洗过之后会有什么变化。”可贞努了努嘴,还是颇有几分不确定的。 也正因为如此,可贞才打消了想给小宝宝做被子做包袱的打算的。 刘嬷嬷也和可贞商量过这个问题,是不是也给小少爷备些的。毕竟魏氏的预产期在二月里,还是颇有些寒意的。可贞细细解释了一遍,刘嬷嬷也了然了。小孩子不比大人,那么细小的绒毛,若是一个不慎吸进鼻腔,可贞想想就有够怕的了。 不过到底年纪大的人,色色稳妥,即便忙的什么似的,还是让人收了好些羽绒回来,收拾的妥妥的打包存了起来。毕竟,羽绒这物什,若错过了今冬,就得等到明年冬天了。 翌日一大早,苏怀远过来给白氏请安,离开的时候却是提了一个大包袱走的。可贞虽有些好奇,不过也没当回事。可随后发现,林氏刚刚做好的一身男式衣裳不见了踪影,登时有些疑惑起来了。 其实之前无意中看到林氏裁剪缝制的时候,可贞就很纳闷了。毕竟可贞也给苏怀远做过了好几套衣裳了,尺寸真是了然于胸的。可这身道袍,尺寸是要略略小些的,一看便知不是给苏怀远做的。 可既不是苏怀远,可贞还真是想不出有谁能让林氏帮着做衣裳的。 不过即便想不通,可贞也没有去问林氏就是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七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多谢独行的平安符,多谢多谢~ 去年自进了冬月,可贞便跟着林氏、牛妈妈打点起了一整个冬月包括过年所需的吃食,感受到了久违的年味,好似回到了小时候一般。 今年在苏家,年味虽然仍旧很足,可是毕竟少了厨房里热气蒸腾的那么一点子参与感,还是总觉着少了什么的。 听着小丫鬟们叽叽喳喳的乐呵着往返于灶间院子之间,叽叽喳喳的说着打年糕了蒸馒头了开红锅了,可贞心里也真是挺痒痒的。一面敲核桃与魏氏吃,一面和魏氏说着去年自家连送人的八大件八小件也是牛妈妈亲做的。听得魏氏连连惊呼。 虽则魏氏一向也知道牛妈妈手艺好,不仅会做好些个地方的菜色,糕点茶汤也是一绝。可这会子听着可贞如数家珍的报着点心名儿,还是大大的惊叹了一把的。她们家的吃食在整个湖州府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了,可是专司点心的厨娘的手艺还是及不上牛妈**。 这里娘俩说的差不多了,刘嬷嬷才上来福了福笑着要和林氏可贞讨恩典,“……厨房里的吴妈妈早想请牛妈妈帮着去做几样点心了,只是一向没脸开口……” 虽然之前魏氏初初有孕的时候,牛妈妈曾教了苏家的厨娘好些道点心。可自来了苏家后,牛妈妈就一直只在林氏身边贴身伺候着。除了在东跨院的茶水房里给众人做些茶汤之外,就不沾厨事了。 其实牛妈妈是挺手痒痒的,毕竟下厨不仅是她的工作,更是她的爱好。只是,林氏谨慎,牛妈妈也非常知趣,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从来不会在众人面前显摆自己的手艺。毕竟,她们只是过来做客的。 只是现如今刘嬷嬷开了这个口,只能另作打算了。 魏氏一听这话,已是向刘嬷嬷打趣道:“怪道我说吴妈妈总是来寻你们呢,我还想着她这样有空,是不是她灶上的活计太清闲了,原来是打着这个想头呢!” “可不是,所以奴婢就和她说了,若想学手艺,先把束脩交来。”刘嬷嬷觑了眼林氏可贞的神色,心下微定,继续逗趣道。 “嬷嬷取笑了,束脩不敢当,若是有用的到牛妈**地方,只管开口就是了。”林氏朝牛妈妈微微点了点头才向刘嬷嬷笑言道。 “那可不成,前一阵子向朋聚楼的大厨学了一道什么肠粉就封了五十两银子的!”魏氏被牛嬷嬷一提醒,这才理会过来,忙命刘嬷嬷封六十两银子过来赏与牛妈妈。 牛妈妈连道不敢,林氏可贞也帮着推托,可是魏氏哪里肯的,刘嬷嬷也趁机一径溜了出去了。 没一会的功夫,就拿了沉甸甸的荷包过来了。魏氏亲自塞给了牛妈妈。牛妈妈急得什么似的,连连去看林氏。 林氏见魏氏如此坚持,只好示意牛妈妈收了下来。 牛妈妈战战兢兢的收下了荷包,手都是抖的,也站不住了,只想着早些去厨房,多做几道点心。 刘嬷嬷笑着同牛妈妈一道去了。魏氏微微侧过身子向林氏轻声道:“这牛妈妈倒是个好的,莺时丫头也是个好的。不像有些人,拢共才半瓶子水就张狂起来了,偷馋抹嘴、偷闲懒惰、倚势作娇,真真说不得的。”说着又问着林氏莺时多大年纪了。 “翻了年就十三了,我和牛妈妈提过,牛妈妈却说莺时是想跟着蕴儿的……” 之前被朱氏一刺激对可贞的婚事上心起来的时候,林氏就想到了莺时了,也和牛妈妈提过,销了她们的奴籍,把莺时好生娉嫁了。牛妈妈大喜,给林氏磕了头。只是支支吾吾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想让莺时跟着可贞。说是跟在可贞身边,心里安顿。 “这也好,脱了籍也是能跟在蕴儿身边的,到底是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脾气秉性又相投,往后跟在蕴儿身边,不拘做什么,蕴儿总不会委屈了她就是了,日子只有好过的。”魏氏听着林氏细细说完,又看了眼坐在圆桌旁做着针线窃窃私语的二人,点头应道。 人和人也是要讲缘分的,自己之前那么多的嬷嬷丫鬟,不就没一个真心实意的么! 这话林氏也是赞同的,她是必然不能陪着蕴儿一辈子的。若是莺时能一直替自己陪着蕴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提到莺时,难免就又想起了苏绚,苏绚和莺时一般年纪,翻过年也十三了,也是时候说亲了。只是这个性子,可怎么处? 林氏眼见魏氏突然没了兴致,稍稍一猜,便想到应是想到苏绚身上去了,忙细细的宽慰着她。 “姑妈已是答应帮着绚姐儿找教养嬷嬷了,嫂子只管放心才是……” 魏氏点着头,可语气仍旧沮丧,“想来我是真的不会教孩子吧,不知不觉的,竟养成了这么个性子。” 林氏继续安抚着魏氏,可心里却是叹了一口气。 她已是听刘嬷嬷提起过了,家里有传言,意思是姑娘规矩不好,都是太太没有教好的缘故。又说要不是太太怀了身孕,老爷必是要重罚与她的。 不用问,林氏也知道这话是打哪传出来的。幸好刘嬷嬷拦在了头里,没让嫂子听说了这话,否则,按嫂子的脾气,非得胡思乱想暗自伤心不可。 林氏魏氏在这边小声说着话,可贞莺时两人也没歇着。两人凑在一起嘀咕了半晌,可贞回头看了看说着话儿的林氏魏氏,蹦了过去。 林氏早在看见可贞转过来时已是住了嘴了,魏氏见可贞蹦了过来,心情也略略好了些。伸手笑道:“ 咱们蕴儿的帕子可是绣好了?” 魏氏孝敬了白氏一身库缎衣裳,白氏比了比,说是差方湖色的帕子,可贞自告奋勇,要给白氏绣帕子。 “快好了,舅妈,娘,我和莺时也想去厨房里瞧瞧。”可贞蹦进魏氏怀里,却不敢真的靠着魏氏,只斜斜的站了,抿了抿嘴,道。 “这有什么的,想去就去是了。”魏氏一听这话,忙连声应承道,又遣了芮妈妈伺候着可贞一道去。 可贞脆生应了,行了礼刚要退下,又被魏氏叫住,“蕴儿,咱们摘些梅花来做点心吃好不好?” “舅妈想吃梅花做的点心了?牛妈妈用各色花瓣做的蒸鸡蛋糕是极好吃的,让牛妈妈给舅妈做那个好不好?” 见魏氏连连道好,可贞小脑袋点的和小鸡啄米似的,“我这就去摘。”说着就要回屋穿大毛衣裳去。却又被魏氏拦住了。 “蕴儿乖,这么冷的天,叫丫头么去摘就是了,冻着了,可不是顽的。” “舅妈说的是,咱们蕴儿最听话了是不是?”林氏也连连哄道。 这两天雪刚刚停,这小丫头羡慕那些老树上的寒雪不是一回两回了,林氏真是不敢放她出去的。 “娘,舅妈,您二位放心,我绝对会很小心的,绝对不会冻着自己的呢!”可贞说着又向林氏眨了眨眼。这是在苏家做客,自己肯定不会爬树的啦! 好一顿撒娇,可贞终于劝得魏氏松口。欢欢喜喜的被林氏穿了大袄斗篷,领着莺时带着魏氏指名的一串人往后花园去了。 苏家的后花园虽说不大,可亭台楼阁山水花石亦是应有尽有的,尤其是每季里都有应季的花木所映衬。或是窗外花树衣角,或是山间古树三五,都是一些非常普通常见的品种,却能“入画”。 可贞在芮妈**带领下,一径走到了东南角的蜡梅树下。据说苏家的宅子也是座古宅了,起码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而花园里的树木也都是当初买时就有的,有的也和这宅子差不多的年纪了。就像眼前的这几株蜡梅树,一看年份就不轻了。 魏氏身边的大丫头梅芯素来就是个伶俐嘴巧的,见可贞欢喜,忙叽叽喳喳的和可贞说着这几株蜡梅树的品种年纪,可贞一面听着一面领着人摘花收雪。 芮妈妈时时跟在可贞身后,并不敢让可贞动手。 蜡梅是灌木,并不像梅树那样高,看起来也就一丈左右,几个小姑娘勉勉强强够得到。可到底是小姑娘,收着摘着忍不住就笑闹了起来,你揉个雪球偷偷摸摸的砸她一下,她伸手够了枝条一拽一弹,雪花纷飞,引得树下众人连连惊呼笑骂。 可贞哈哈大笑,其实她也想这么玩来着,只是在家时,莺时说什么都不肯的。这会子眼见众人玩得这么乐不可支的,不禁也欢喜了起来。这样好的雪,若是光看,又有什么意思。 几个丫鬟突闻可贞的笑声,忙收敛了动作。可眼见可贞没有怪罪之意,不禁又增了几分胆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试探着动作了几下后,玩得更恣意起来了,完全就忘了自己是随着可贞出来干活的。 “梅芯姐姐,后面后面,小心后面!”可贞眼睛一瞥,忍着笑指着梅芯急急道。 梅芯听了可贞的话忙侧身一躲,哪知正巧被梅蕊飞过来的一个雪球正中后背,可贞扶着芮妈**手笑得直不起腰来。其他小姑娘们愣了愣后,也乐得不行,都没想到表姑娘也有这么促狭的时候。 梅芯反应过来,知道可贞是故意捉弄她的,敢跳脚却不敢向可贞飞雪球的。 芮妈妈扶着可贞,见可贞欢喜,也不拦着,同时自己的嘴角也咧了起来。她也来了半年了,这么热闹的场面却是不多见的。 正闹着,忽闻后头一溜请安的声音,可贞回头一看,却是小表弟苏纳带着他的乳娘丫鬟们已是站在了身后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二更) 苏纳瞪大了眼睛,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虽说年纪小,可也不是真的就一点事儿都不理会的。 长这么大,还没见自家后花园这么热闹过,老远的就能听到不绝于耳的欢笑声了。 心下痒痒,拽着乳娘丫鬟们一径走来,却发现是那小表姐带着好些丫鬟们在玩雪,登时眼睛都亮了,原来雪还可以这么玩的啊! 于是整个人就傻住了,还是在乳娘的提醒下,才知道要问好的。 可贞听到问好声,转身一看,见了苏纳,倒是诧异起来了。 住在苏家的这段日子,可贞还真是没怎么见过苏纳的。虽然苏纳是住在魏氏的正院的,可是他今年已是启蒙了,每日里都要去外院的学堂念书的,所以基本上是碰不上面的。这几日虽已是闭馆了,可林氏免了他们的请安,他也不会往东跨院来,所以还是碰不上面。 “纳哥儿出来可穿暖和了?”这是苏家的后花园,可贞自是不会问他出来做什么的。上下打量了苏纳一眼,笑着问道。 苏纳见可贞笑嘻嘻的问着自己,连连点头,动了动嘴唇,犹豫了好一会,才怯怯地问道可贞,“表姐,你们这是在玩雪吗?” 可贞瞧着苏纳一脸艳羡,微微弯下腰,点了点头,“是啊,纳哥儿想玩吗?” 苏纳眼睛瞬间亮了亮,可到底,还是摇了摇头,可是那眼里的羡慕却瞒不过可贞的。 可贞有些心酸,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猫狗都嫌的时候,可这孩子,这也委实太乖巧了。 可贞想了想,蹲下身子随手抓了一把雪团了了个小小的雪球双手捧到苏纳面前,“纳哥儿要不要?” 苏纳的乳娘孙妈妈立时看了芮妈妈一眼,见芮妈妈朝自己摇了摇头,顿了顿,还是收回了要迈出去的脚步。 苏纳眼里的亮光更甚,面上也有几分愣怔,探询的目光望向可贞,见可贞还是笑嘻嘻的朝自己点了点头,也鼓足了几分勇气,伸出右手来,轻轻的触碰了一下,似乎被冰到了,一吓,立马收回手来,看向雪球的眼神也有了几分惧意。 这回孙妈妈忍不住了,刚想开口,哪知苏纳双手像在捧一件稀世珍宝似的捧过小小的雪球。还没捧到面前,已是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换了不停了。可那眼睛,却直愣愣的盯着手里的雪球,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盛。 可贞也笑了,抬起头看了看孙妈妈,又看了看芮妈妈,“不碍事的,就玩一会会,纳哥儿也穿得很暖和。”说着又请芮妈妈去厨房熬些姜汤。 孙妈妈芮妈妈连连点头应是。 苏纳已是蹲下身去学着可贞的样子又团了个雪球了,抬头看了看一旁笑闹着雪球满天飞的丫鬟们,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雪球,又看了看可贞,咬了咬嘴唇,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可贞看着好笑,团了个小小的雪球轻轻的飞在苏纳的腿上,然后大笑着飞快跑开。 苏纳一愣,看了看已是跑了的可贞,再看看自己袍子下摆上的雪花,又抬头看了看捂嘴笑着的芮妈妈,一下子,笑出了声,人也追了出去。 “老姐姐,这不会有事儿吧!”苏纳追可贞去了,孙妈妈赶紧三步两步走到芮妈妈身边,急急问道。 芮妈妈扬声唤了梅芯梅蕊,让她们看好可贞苏纳,才转身拍了拍孙妈**手,笑道“没事没事,有表姑娘在呢!” 孙妈妈点了点头,只是目光却一错不错的盯着苏纳。 她虽是苏怀远的人,老爷对这表姑娘多上心也是耳闻一二的。可到底,表姑娘不过也才十岁罢了,还是个孩子呢! 可贞虽说比苏纳足足大了五岁,可论体力,还真是比不过这小子的。再加上又穿着厚厚的大毛衣裳大毛斗篷,真是一路跌跌撞撞的。不过看到苏纳时时刻刻挂在脸上的笑意和清脆的笑声,还是忍不住的逗弄他。 不过到底,可贞也不敢逗苏纳多玩的,自己虽弄惯了雪了,可苏纳却是头一回的。闹了会子停了下来想向苏纳喊话,不妨一个小雪球正中胸口。 不过一个小雪球,并不会觉着疼的,可苏纳却是吓坏了。蹬蹬蹬跑过来,拽着可贞的衣袖连连问道:“表姐表姐,我有没有砸疼你?”眉宇之间,忧心忡忡。 刚刚玩闹的时候,因为可贞砸苏纳的第一下就是砸的腿,所以苏纳即便玩得很欢喜,可到底那雪球即便砸中了可贞,也只是下盘而已,从来不曾往上半身招呼过。 可贞摸了摸苏纳的小脑袋瓜,有些心疼了,“没有没有,我一点都不疼的。”说着又牵了苏纳的小手,“玩了好一会儿呢,我们去喝碗姜汤好不好?” 苏纳被可贞握着的小手一紧,又看了看地上的皑皑白雪,虽然心下不舍,可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可贞搀着他一起走,“若是想玩,我们明儿再来就是了,左右这雪有的下呢!” 苏纳仰头看着朝自己笑着的可贞,眼里惊异之色越来越多,随后连连点头,眉眼之中不由自主的也带了两分喜色,步伐也轻松了不少。 姐弟俩一路说着话儿到了厨房,可贞看了看,又让厨娘煮了一大锅,好给跟着自己出来的梅芯等人和苏纳身边的嬷嬷丫鬟们也一人喝上一碗。 苏纳捧着小碗,叽咕叽咕的,原本甜甜辣辣的姜汤竟也不似以往那么难以下咽了,看得孙妈妈心下暗暗称奇。 看着苏纳喝完了姜汤,可贞又和他说了几句话,才把他交给了孙妈妈,嘱咐孙妈妈好生带了他回去才过来看着牛妈妈做点心。 魏氏的六十两银子真是没白赏,厨房内室里三圈外三圈的丫鬟嬷嬷们把牛妈妈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不仅是厨房里的厨娘们,各院里不当值的或是听闻了的都匆匆赶了过来,想见识见识这价值六十两银子的手艺。 众人一见可贞过来了,都齐齐问好,往后退让。 可贞一看这架势,也不添乱了,把刚刚摘下的腊梅花递给了牛妈妈,和她说着做什么点心吃。 走的时候,可贞又示意莺时自荷包里取了五百钱送与了吴妈妈。 吴妈妈连连推却,连称不敢,“姑娘委实太见外了,这么点子姜汤奴婢还是孝敬的起的。” 莺时盈盈笑道:“妈妈快收下吧,你们老天拨地的,也点壶好茶驱驱寒。” 目送着可贞一行人走了,几个厨娘过来小声说话。 “这就是表姑娘啊,真真是老爷的亲甥女,这样的气派知礼。” 可贞来了苏家后,是鲜少出门的,所以也只有一些管事娘子见过可贞,旁的一些嬷嬷丫鬟们还真是自来没有见过可贞的。 “表姑娘自是不必说了,连那莺时姑娘,啧啧,哪里像个丫头的,看那穿戴规矩,就是一般人家的大姑娘都及不上的。” “也好大的手面,五百钱呢,我们就是大肚子弥勒佛,也吃不了这许多茶的。” “不过是拿着我们家的钱做人情罢了,羊毛出在羊身上,也值得说道?”一旁一个小丫鬟看着这几人嘀嘀咕咕的,却是看不下去了,捏着年糕冷笑道。 每月十两银子的月例呢,竟和太太一等,比姑娘翻了好几倍去。这会子打赏五百钱,又值什么! “羊毛鸭毛的,我们不理论,只要知道这是表姑娘的恩典就是了。” 吴妈妈自是认得这是南小院里姑娘身边的丫鬟菊梦的,若是平日里,说不得她是不会和她们理论什么的。可现在,倒是没必要那么憋屈了。 “说到鸭毛我倒是想起来了,前儿你们不是烫了好些鸭毛么,怎么样,衣裳可做得了?”旁边几个老嬷嬷一听这话头不对,正好现捡着扯开了话题,问着吴妈妈。 “可不是做得了,要说表姑娘不仅孝心到了十二分,心思也是难得的巧的。我虽没亲见,可听高大娘刘嬷嬷都夸得什么似的,说太太要留着过年时才舍得穿呢!”吴妈妈一脸的与有荣焉,声音也不由得放大了几分。 刚刚说话的小丫头脸色变了变,可到底,眼睛一旋,扔了年糕跺着脚气呼呼的走了。 “雷公老爷怎么也不打这作孽的,这样好的吃食竟就这么糟践了?” 几个年纪大些的嬷嬷看不过眼,唏嘘不已。 这里可贞带着一串人说着话儿回东院,半路上老远的却见苏纳带着人正在正院门口恹恹的往这边打量。一见可贞,立马有了精神头,快步走了过来。 可贞也加快了脚步,笑问着苏纳,“怎么不回去?” 苏纳小脸涨得通红,期期艾艾的,咬着嘴唇偷觑了可贞一眼,见可贞仍旧笑盈盈的,心里没来由的松了松。 可贞不知他是怎么了,又看了看一脸为难之色的孙妈妈,突然想起了什么,弯腰问道:“你今儿功课做好了吗?” 苏纳连连点头,眼里有了一丝期待,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可贞已是开口了,“那上我那玩会好不好?” 苏纳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连连应声,不过已是连耳朵都红了。 可贞心下好笑,和孙妈妈说了两句就搀着苏纳一径往东跨院去了。 今天三个推荐,高兴坏了,晚上加更一章。下周也会加更,不过要看具体情况,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九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三更) 林氏魏氏正在说话,一见可贞带着苏纳过来了,俱是有些惊异,可面上却是不显的。 待苏纳请过安,林氏笑着招手唤了苏纳过来,摸了摸他身上,见穿着暖和又问他可饿了,想吃什么。 可贞在一旁把打雪仗的事儿大略的告诉了林氏魏氏知道,招来了两人好一通的关切。 苏纳颇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好了。 可贞向他眨了眨眼,“舅妈,娘亲,我们就玩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来去上厨房喝了姜汤。您二位看看,衣裳裙摆都不曾湿呢,身上也没出汗,好着呢!” 林氏魏氏听说又抬头去看芮妈妈,见她连连点头,才放下心来。 “以后再不可出去玩雪了,这么冷的天,若是着了冷风那该怎么处,这可要过年了呢!”魏氏揽着可贞好一阵的哄着,说着又道:“若是真的想玩,让嬷嬷们收拾了屋里来看看也就是了。” 可贞好笑,不过到底还是连连点头应是了。 魏氏又问着可贞摘了多少腊梅,一听可贞说了,连连嗔怪道:“ 怎么就摘了这么点子,这够做什么的?”说着又要唤人去摘。 可贞连连拦阻,“舅妈,这些已是尽够了。好歹也得留些花儿在那枝桠上,否则大过年的,空空荡荡的,一点子颜色都没有,那多无趣啊!” 苏纳看着魏氏和可贞,小嘴微张,觉着好像有哪里是不对劲的。可到底怎么样,他又说不出来。 魏氏见苏纳偏着头看着自己这边,也细细的和他说了两句话,苏纳规规矩矩的答了。 “既是功课已是做好了,那就和姐姐玩会子吧,只是不可扰了姐姐,可知道了?”魏氏伸手理了理苏纳的衣裳,柔声道。 苏纳连连点头,乖巧的行了礼就和可贞一旁去了。 林氏看着坐的端端正正的苏纳,也是头一回意识到这孩子年纪虽小,可这规矩真是没得说的。说不得性子也是好的,否则,蕴儿是不会带他一道玩,又把他带回来的。 和魏氏一说,魏氏眼神暗了暗,又想到苏绚身上去了,“绚姐儿以往规矩也是很好的,安静柔顺,走到哪哪里都是赞不绝口的。可是现在却……”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拉着林氏问道:“妹妹,你说我要不要给绚姐儿置办一个石头枕头的。我听说巷尾的蒋家姑娘气血弱,每常不得安睡,就是枕了石头枕头才好些的。” …… 林氏不知道说什么方好了,这哪里相干的…… 刚刚在厨房里的那个小丫鬟菊梦气了一路,回了南小院见陈妈妈不在姑娘跟前,菊隐也不在,上前就把刚刚厨房里的话添油加醋的告诉了苏绚知道。 苏绚一定这话,原本就略有些苍白的面色已是惨白了。 “真是丢光了我们姑娘家家的脸了,平日里不说念书习字,却只一个劲的去做那些针线上人的活计,平白自己轻贱自己,不是讨好这个就是讨好那个的。现在好了,连厨房里的粗使婆子们都开始讨好起来了。年纪不大,可上哪学的这样轻骨头相。” 菊梦刚刚还说得痛快,可听完苏绚的这么一席话,登时就愣住了,没想到自家姑娘竟能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来了。 苏绚瞥了一眼菊梦,翻身过去睡下。这一个个的,没一个伺候的顺心的。 可想起今儿已是腊月二十七了,还有两三天就要过年了,父亲却一点要解自己的禁的意思都没有……难道父亲真的忍心让自己过年都不得出去吗?苏绚猛地坐起身子。 不会的,不会的。父亲最是喜欢心疼自己的。现在只是一时有那个劳什子的表妹装腔作势的哄着,忘了自己的好而已。等过年了,那么多人家要上门拜年,那么多姑娘小姐要自己招待,父亲不会不放自己出去的。 是的,到时候父亲就能看到自己的好了,就能看到那劳什子的表妹根本就上不得台盘了。 苏绚一颗心,稍稍定了定。 哺食苏怀远和白氏都没有回来用,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苏纳要告退,却被可贞拦下了,“就在这一道吃吧,没得灌了一肚子冷风回去吃饭的。” “纳哥儿今儿就留在姑妈这用饭吧!”林氏也让道,又唤了牛妈妈,“纳哥儿爱吃虾,把咱们自家做的虾酱拿来给纳哥儿尝尝。” 苏纳又去看魏氏,见魏氏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忙欢喜了起来,谢过了林氏可贞。 可贞是真挺喜欢这个小表弟的,其实吧,可贞还真是没怎么和这个年纪的小男孩相处过的,虽把他带了来,可还真是不知道要和他玩什么的。若是小姑娘,首饰针线的,总有两句话说道说道的。可这小男孩,可贞还真是有些犯愁了。 可哪里知道,这孩子实在是太乖巧了。只要你时不时的和他说上两句,无论说什么都好,他就很开心了,应对也热情的很。后来可贞又和他一道下五子棋,没想到,他也坐得住,定定心心的,还玩得不亦乐乎的。 用过饭歇了会子,苏绚告退,趁着魏氏去更衣,可贞趴在林氏耳边一阵嘀咕,看以后能不能让苏纳常来玩的。 即便吃穿用度可以称得上豪奢,魏氏这个嫡母待他也算很不错的了。可到底,太过孤单了。苏绍苏纩年纪大了,又是一母所生。苏绚是女孩子,又孤僻。小小的苏纳除了丫鬟嬷嬷,真是没人说话玩耍的。这样的童年,不免太过苍白了。 林氏想起苏纳乖乖巧巧的样子,和喜之不尽的表情,点了点头。 魏氏回来坐下,林氏把这话和她一说,魏氏倒是欣然应予的,只是,“怕麻烦妹妹和蕴儿。” “一家子骨肉,说什么麻不麻烦的。”林氏嗔道。 这件事,便这么定下了。 翌日一早,苏纳早早的就醒转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心事儿。 昨儿回来时,姑妈和表姐都让自己今儿过去玩。可是自己究竟该不该去,什么时候去?苏纳的小脑袋瓜理不清了。 只是出乎苏纳预料的是,刚给太太请过安,太太就带着自己一道往东跨院来了。 魏氏眼见苏纳欢喜的表情,心下也喜欢了起来。这也是个好孩子,再不能养歪了。 苏怀远和白氏昨晚都各自从林氏可贞和魏氏那知道了苏纳的事儿,今天都不约而同的赶了回来用哺食。 苏纳虽也日日都能见到苏怀远,可一道用饭基本上也不是没有,但是很少。在座的又有传闻很凶的白氏,苏纳拿筷子的手不由得都有些抖了。 白氏瞥了一眼苏纳,又看了看可贞。可贞连连朝着白氏咧嘴,又给苏纳布了一筷子鱼肉。 苏家用饭,都是有小丫头在一旁布菜的。可是在顾家,自来就没有这套步骤的,都是自己吃自己挟,有时候也会拿公筷互相的布些对方爱吃的或是挟不到的菜。自来了苏家后,可贞倒也客随主便,不过有时候也会自己动手就是了。 苏纳见可贞给自己挟了菜,想道谢,可见苏怀远和白氏在座,又不敢开口。正手足无措味同嚼蜡之际,却听得耳旁可贞的声音,“吃饭时就好好吃饭哦,别想乱七八糟的,不然胃口不好消化也会不好,仔细长不高哦!” 苏纳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抬头正好看到自家父亲朝自己点了点头,登时身子坐得更直溜了,觉着这饭菜也更香甜了。 白氏冷眼旁观,一颗心也软了下来。确实还不坏,幸好当初没有记名。 用完饭,白氏和可贞苏纳说着话儿,其他三人坐在一旁细细听着。 起初苏纳还很有几分怯怯的,可在可贞时不时的递话与他说与白氏听后,慢慢的,说话不结巴了,思路也顺了。眼见白氏有了些笑模样,也会有几句没经过思考的童言童语蹦出来了。 苏纳睡得早,先被孙妈妈带回去了。 等他走了,白氏才向苏怀远开口道:“这个孩子倒还不错,你们上点心。”说着又问苏怀远,“家里可有年纪稍大一些的小子的?挑两个好些的给他当书童小厮,这也太孤单了。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皮成什么样,上树捉鸟下湖摸鱼什么不干。再看看纳哥儿,都这么大了,连打雪仗都不知道……有一年,你团了这么大的雪球往你二叔脖子里塞你还记不记得?” 白氏每说一句,苏怀远的眉毛就跳一跳,眼见可贞捂着小嘴倒在林氏怀里乐不可支,这才赶紧唤了白氏一声。 可贞见白氏止了话头,一径滚到白氏怀里,眼睛晶亮,瞅着苏怀远抻着小长音道:“姑祖母,您快跟我说说,舅舅小时候还干什么好事儿了?” “你舅舅小时候的好事,得用箩筐装,一天****都说不完。”白氏搂着可贞,眼见苏怀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大笑出声道。 可贞乐得不行,可眼睛一瞥,却发现林氏面色有些不对,心下一咯噔,忙慢慢止住了笑意,见林氏没有怎么不舒服,才放下心来,只是到底不敢太放肆了。 可贞渐渐忍住了,魏氏却是不大忍得住了,可是又想笑,又不敢笑,于是只能是脸被憋得通红了。 林氏发觉了,赶忙靠过来给魏氏拍着后背顺气。可贞也走了过来,一面给魏氏顺气,一面小心的觑着林氏的脸色。 “想笑就笑,笑笑又怎么了,何苦这样憋着自己。”白氏眼见魏氏憋得如此模样,横了她一眼。 随后,跟着可贞的视线,也发现了林氏的不同寻常了。 三更真不是人干的事儿,都快吐血了,还要继续写~(。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百六十章 多谢朱阁无眠的粽子,多谢多谢~ 晚上趁着可贞睡着了,白氏才有功夫和林氏韶叨韶叨。 “……你这又是何苦呢,当年的事,我们谁都没有法子,也已是尽了力了。你这样自责,二嫂宓儿在底下也不会心安的。” “我知道,可是午夜梦回,每每想起宓儿的眼神,我这心里,这心里就……”林氏一语未完,眼泪已是夺眶而出。 白氏被林氏这么一哭,心下亦是悲痛不已。 可同时,对苏铨的恨意更甚。她们背负的这所有的一切,都因苏铨而起。 这个仇,她苏清於若是不报,誓不为人。 翌日一早起来,可贞见林氏已是恢复如初了,心下松了一口气。 因着今儿已是腊月二十九了,所以林氏真是忙得脚不沾地的,来往回事领对牌的大娘妈妈们也是络绎不绝的。 白氏已是不用再去牙行了,陪着魏氏在西屋说话。 魏氏虽不大清楚,可白氏却是知道的。苏宜七八岁上就跟着大嫂管家了,如今苏家这样的场面,怎么可能难得到她的。 可贞则勤快的跟在林氏身边,给林氏递递拿拿的。 去年过年的一些事务,基本上可贞也都经手了,可到底,拢共也就四个人,哪里经过这样繁杂的程序的,忙跟着好好习学。 苏纳又是跟着魏氏一道过来的,虽也在西屋由梅芯几人陪着玩,可到底记挂着可贞,时不时的偷眼瞄一瞄说着话儿的白氏魏氏,就会蹑手蹑脚的跑出来挑起帘子看看可贞。 “这孩子,倒是和蕴儿得了缘法了。”白氏眼见苏纳坐立不安,不禁好笑道。 “可不是,连老爷也说难得了。” 她和苏怀远一向都是孤孤单单的,所以现在俱是希望他们姑表兄弟姊妹之间能亲亲热热的。可是苏绍苏纩年纪大了,苏绚又是那个脾气。却没想到,苏纳却和可贞玩得这么好。也没想到,蕴儿小小年纪,竟有这个耐性带着苏纳一道玩。 只是,“姑妈,老爷真是不打算解了绚姐儿的禁了吗?”魏氏呐呐,说着眉头也皱了起来。 “老2早就说了,诚心认错,抄完五十遍《女诫》就放她出来。可你看,她有悔改的意思吗?不说老2一家之主,朝令夕改是大忌。且说她现如今就根本不把老2的话放在眼里,那等以后出了阁,你和老2还不得让人戳着脊梁骨骂?”白氏知道魏氏又善心发作了,不由得叹了口气道。 魏氏也知道这个道理的,可毕竟是大过年的,一家团圆的日子啊,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又叹了口气,自己也两次派了刘嬷嬷去劝她,可这孩子,怎么能这样执拗的。 南小院里,苏绚一大早就穿衣打扮好了,可等了整整一日,都没见有任何人过来。 今儿都二十九了,难道父亲要等到明儿才会过来解了自己的禁吗?还是被什么事儿给绊住了? 苏绚想着想着又想到了那个谄媚的小表妹,除了一张嘴,她还有什么? 陈妈妈和菊隐看着翘首企盼的苏绚,真是急得跳脚,她们再是没有苏绚那样莫名的自信的。老爷什么人,连太太都不敢有丝毫的违逆,何况是姑娘。 苏绚犹不自知,唤了陈妈妈帮着自己洗漱,又询问道:“我过年时要穿的刻丝大袄可熨烫好了?还有我要的大百花孔雀的帕子可绣好了?催着她们快些,我明晚就要用的。” 心下又想让陈妈妈去问问那小表妹会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可到底还是作罢了。左不过就是一些市井小民穿的普通料子,也不值得自己特特遣人去瞧的。 陈妈妈菊隐面面相觑,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实在是憋不住了,“姑娘,您去和老爷太太认个错吧!” 苏绚猛的回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陈妈妈一般。半晌才嘶哑着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陈妈妈开弓没有回头箭,“姑娘,去和老爷太太认个错吧!先求老爷解了姑娘的禁,罚抄的五十遍书等过了正月再交……” 陈妈妈还未说完,苏绚已是捂着胸口暴怒出口了,“我没错,为什么要认错!”说着又上前一步,狠狠地瞪着陈妈妈和菊隐,“你们也觉着我错了是不是?你们也觉着我堂堂苏家的大小姐要给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片子伏低做小是不是?” 陈妈妈菊隐连道不敢,可是苏绚已是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发了狠劲把她二人都撵了出去,回头就伏在枕头上大哭了起来。 西院里,西厢房里的汤氏蹦地欢实的不行。 她这一天也是坐立不安的,不过到底没有白等,老爷到今儿都没解姑娘的禁,看来是真的不会放她出来过年了。哼,一点规矩都没有,往常碰了面都敢受自己的半礼,眼孔比天高,活该被禁足。又想着老三那个憨货竟被那什么表姑娘几句话一骗就跟着人东跑西颠,人到哪他到哪的。这心里啊,那叫一个痛快。 前些年比恩宠,这些年比儿子。只是天可怜见的,知道她每日鲜花香油供奉不尽,所以不管比什么,老天爷每每都是站在她这一边儿的。 住在东厢房的鲁氏听得婆子传来的消息,只觉着整个头都闷疼了起来。 看起来百伶百俐的,谁都不放在眼里。可其实呢,就是个憨货。自己亲爹,认个错有什么的,又是女孩子,撒个娇的也就过去了。可这个死丫头,偏偏要这么死犟着。现在好了,连年都不得出来过了,自己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可到底,还是思来想去的想着法子,想要出去求一求老爷或是太太的。 同住东厢房的李氏听说苏纳天天往东院跑,真是气得肺都炸了。连这么小的孩子都骗,这娘俩到底还有没有良心的。老爷太太也不拦着……难不成太太这胎会是儿子? 李氏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翌日用过朝食,林氏便看着大伙收拾起了下半晌要用来祭祖的茶饭了。 苏家没有宗祠,不过前院正堂里倒是一直供奉着神主的。前两日,高管家已是带着人按了往日规矩收拾了供器请了神主了。 苏家往年是只祭拜顾林氏的,可是今年,供桌上又添了几尊牌位。苏绍等人不清楚,可贞却是理会的。 默默地看了几眼那几尊前前后后摆放着的牌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除了祖宗牌位,苏家也供奉土地神和财神。 若是上辈子,说不得可贞是对这类活动是很模糊的,虽不至于认为是封建迷信活动心有抵触,反正也是不置可否的。 可是自来了这,一年到头大大小小的各色祭拜数不胜数,倒是让可贞产生了不同以往的想法。这些种类繁多的节日庆典,其实都是一个慎终追远的过程罢了。不仅是对祖宗先辈的孝敬怀念之意,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自省的行为。当然了,也有对未来生活的美好祈愿。 不过,这样隆重肃穆的除夕祭祀,可贞还是头一回见。 因着汤氏她们都没有过来,苏绚又禁足,所以随着大家长苏怀远一道祭祖的只有白氏林氏魏氏可贞以及苏绍苏纩苏纳几人。 左昭右穆,男东女西。上烛、三上香、读祝文、奉献饭羹、奉茶、献帛、献酒、献馔盒、献胙肉、献福辞、焚祝文、辞神、按辈分长次、先男后女一一磕头叩拜、烧纸。 白氏面上还好,林氏魏氏再次泪眼涟涟了,连苏怀远都红了眼眶。 今年对众人而言,都是不同寻常的一年,是梦寐以求的,尤其是苏怀远。 那么多年的夙愿终于成真,他心底的欢喜兴奋之情是任何人都不得而知的。默默的许下愿望,他也期盼他们能真正的苦尽甘来。 只不过回头一看,到底是遍插茱萸少一人了,苏怀远的眼神暗了暗。 一套程序下来,可贞反复在脑子里过了几遍,大概已是记清楚了。只是一些细节,还是只能指望下次了。 这种事,说再多也不如亲身经历一回。所以这半年多以来,每逢有这样的祭祀节庆,林氏白氏魏氏都会一一教导指点着可贞,可贞也会很认真的去学习。毕竟助祭也和女红一样,是这时候女子必须要会的生活技艺。 礼毕退出正堂,众人一径回了正院正上房。苏怀远林氏魏氏给白氏行礼,可贞并苏家三兄弟又给众位长辈行礼,之后才按了次序归坐。 坐定后,苏怀远的三位姨娘过来请安,家下下人们也都过来行礼说吉祥话。又散了压岁钱,才摆上宴席来。 这是可贞头一回见这三位姨娘,倒是打量了两眼。 三人年纪都不大,颜色也都不差。只是差不多的装束差不多的打扮,让人有些分不清谁是谁。不过细细打量后,还是很好辨认的。相较起来,汤氏丰腴些,鲁氏细致些,李氏要甜净些。 三人坐了一桌,可眼神却一直越过可贞等人往最那边的苏绍等人身上瞥去。鲁氏没有人可看,气色也比刚刚请安时坏了两分。而氏眼见苏纳一直看着可贞,也添了两分恼意。 只不过这二人也算是个有分寸的,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因此再多的话也只能往回咽。 唯有李氏眼见着精气神十足的苏绍苏纩和颜色越来越好的魏氏,这嘴角的笑意,就一直没有断过。 苏绍苏纩苏纳三人的眼神也时不时的往这边瞥,不过看向姨娘那桌的只是少数,大部分还是投向了可贞那了。 苏纳不必说了,虽则没和可贞处到几天,可是可贞这个小表姐已是苏纳嘴里最长出现的词语之一了。 而苏绍苏纩,纯粹是对这个小表妹很好奇。尤其是,自家唯一的妹妹还被禁了足。(。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二更) 倒不是说苏绍苏纩觉着可贞和苏绚被禁足有什么关联,而是他们俱是很好奇,这小表妹的性子是不是正如自己所想的那样的,所以才得了父亲太太如此喜爱。 果然,还真让二人猜准了。 他们兄弟俩,自幼也是在正院里养着的,长到七八岁上才搬到前院去。而苏绚是这两年上才搬到小南院去的。所以,他们兄妹三人在一个院子里住了好些年的。 尤其是苏纩,只比苏绚大半岁,两人在魏氏跟前更是一起待了七八年的。可是这关系,也就一般而已。 其实苏绚打小就长得不坏,又打扮的好,还是很讨人喜欢的,他们也很喜欢这个***。 可是渐渐长大,兄弟俩齐齐发现,他们是越来越不了解妹妹了,抱怨吃抱怨喝抱怨穿抱怨戴的。可是他们每日里都过得很好啊,哪里有这许多的抱怨的? 可一旦兄弟二人露出茫然的表情,苏绚就又是一脸的伤心,这世上没人懂得她的悲苦。 日复一日,这兄弟二人真是怕了这个妹妹了,虽则都在学堂里念书,可兄妹之间的交流也越发的少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兄弟俩突然发觉妹妹的小脸越发耷拉了,眉眼之间总有几分苦涩,嘴角就连笑也是耷拉着的,让人一看就心里憋得慌。 可是即便现在,他们也仍旧没有闹明白,妹妹到底是怎么了。 尤其是这回过年都没能出来,说实话,他们心里也不大好受的。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妹妹。 不过,这却不妨碍他们对可贞的想象。 果然,正如他们所料,这个小表妹这一日里,嘴角眉梢的笑意就没有消散过,眼睛晶晶亮的,让人一看就能欢喜起来,他们亦是如此。 晚上守岁的时候,眼见小表妹几句话逗得父亲和坊间传闻严厉严谨的姑祖母都开怀大笑,又见她时不时的亲自动手给父亲太太三弟众人添茶倒水拿点心,再看看太太身上穿的那身据说是小表妹和她的贴身丫头两人赶制出来的衣裳,苏绍嘴角的笑意更甚了,苏纩也挺开心的。 不过心里俱是想着,若妹妹能像小表妹一样,就好了。 这兄弟二人欢喜了,自然也有不欢喜的人。坐在下首的三位姨娘看着可贞彩衣娱亲,而一向严厉的老爷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消散过,就憋屈的牙痒痒。尤其是鲁氏,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怪道姑娘不喜欢这个小丫头了,原来就是一个马屁精!一张嘴巴拉巴拉的,谁家的姑娘作兴这么闹腾的,一点大家子姑娘的贞静都没有。 咬过牙后,鲁氏不由得又切齿了起来。那么劝都不听,多说两句漂亮话是会少块肉还是怎的?现在好了,让一个外八路的表姑娘给比了下去,连过年都不得出来,这往后,还怎么做人! 鲁氏想着又恨上了魏氏,原来还以为这是个好的,没想到竟也如此下作。又想着自己好容易逮着机会想和老爷说两句话,可刚开了口就被老爷拦住了,这心里就憋屈的不行。 被众人念叨着的苏绚,这一整日,眼泪就没有停过,一件簇新的刻丝大袄上满是泪痕。 她真是没有想到,父亲竟然真的没有解她的禁,真的连年都不让她过。她到底做错了什么,父亲要这样的削她脸面,这样的作践她! 陈妈妈菊隐看着苏绚哭得蓬头垢面,两只眼睛肿得桃儿似的,虽则依旧着急,可更多的无可奈何。 这么些天了,怎么劝都不听,怎么这样倔! 比起陈妈妈和菊隐,南小院的其他婆子丫头们就没这么好说话了。眼见正院里又撒压岁钱了,又赏席面了,真是气得肝疼。要不是姑娘被禁了足,她们这些姑娘身边伺候的,虽说不敢和高大娘刘嬷嬷她们一等,可二等总是跑不掉的。可现在好了,连院门都出不去。 这样的怨言初初还只是埋在心里,可当一个小丫头过来说今年因着太太有孕,所以压岁钱比往年翻了一倍后,就没有人忍得住了,那可是白花花的二两银子啊! 而自己这些人,因为姑娘的禁足,月例都被扣了,还谈什么压岁钱。 那小丫头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我大姐她们更是好造化,家里的是家里的,另外姑太太和老姑太太也都分别赏了东跨院里伺候的姐姐妈妈们压岁钱,俱是一人一两银子。” 这话一出,吸气声不绝于耳。 她们中基本上都是拿的五百钱的月例,眼看着东院里的那些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得了四两银子,如何能不肝疼的,那可是大半年的月例啊! “到底啊,再有本事,也不如跟了个好主子。”半晌,一个老嬷嬷捂着胸口丧气道。 其余众人一听这话,俱是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这话。 “可是,姑太太一个女户,如何能有这么大的手面的?”一个小丫头犹自不解。 老姑太太手面大那是一定的,那么大个牙行,那该多有钱的。可姑太太,怎么也这么舍得撒钱的? “女户怎么了,女户也是老爷的亲妹子,老姑太太的亲侄女,还能委屈了她不成?你们没见别说姑太太了,就是表姑娘一句话,也叫刘嬷嬷她们跑出跑进的收鸭绒啊!”另一个妈妈横了一眼几个小丫头们道。 “呀!”一个婆子突然一拍手一声惊呼,“你们说,老爷太太该不会是想把表姑娘许给大爷吧?” 一语说完,整个小茶房一片寂静,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皆是闭了嘴,惊诧的看着刚刚说话的婆子。 “你们想想,老爷太太那么喜欢表姑娘,若是做了大*奶,既能长长久久的留在身边,又能照拂姑太太,两全其美啊!”那个婆子越想越有可能。自己都能想到,没道理老爷太太想不到的呀! “可不是,姑表兄妹,没有比这更好的亲事儿了!”另外一个婆子也一拍大腿连声附和道。 “姑太太家那样的家世,表姑娘也配得上大少爷?”菊梦恹恹了半天没有说话,一听众人这么说,嘲讽开口道。 凭着大少爷的身份,便是知府大人的女儿都是娶得的,会要她这么一个无根无靠的乡下丫头? “家世怎么了?家世再不显,那也是老爷的亲外甥女儿,如何嫁不得的?”那老婆子见菊梦语气这样尖刻,也忍不住呛声道。 “就是,就算当不了大少奶奶,还有二爷呢,二爷也只比表姑娘大两岁罢了。反正不管大爷还是二爷,俱是良配。” “可不是,你们看好吧,我的卦再是不会错的,保管表姑娘会是我们家正正经经的主子的。” 正院里,因着魏氏有孕,因此守岁便没那么多计较了,略略守了守意思了一下,就叫了小厮们抬了焰火进来放了。 去年过年,顾家虽然没有放炮仗,不过可贞看旁人家的焰火看得也不少的。 说实话,真是不比上辈子自己放过的那些焰火差的。 而苏怀远一说抬,可贞就知道自己今儿又要长见识了。可谁知,即便已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那大大的焰火架子,看得眼睛都瞪出来了。 可贞实在是没有想到,小厮们抬进来的竟是一整个,长宽各有两三丈高约三四丈的毛竹架子。借着廊下的灯笼,可贞勉强可以看清最上面的横杆上高高低低的悬挂着好些纸包和折叠起来的竹框子,忙问苏怀远那是什么。 知道那就是焰火后,可贞眼睛瞬间睁大了,这,这该怎么玩儿啊! 可很快,可贞就明白过来了。原来架子中间最顶端还立有一只三脚金蟾,开始的时候,是由金蟾嘴里喷出火焰,高射入空中爆炸,星火登时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随之出现的更有福禄寿三星,三个老头,虽则不十分像,可一眼看上去,你就能分辨出来谁是谁。 可贞的嘴巴已是合不上了,连人都能做出来? 可谁知苏纳还要刺激可贞,摇着可贞的手,“表姐表姐,这还不算顶顶好的,后头还会有猴子捅马蜂窝呢!” 果然,忽然一只红猴子就从竹框子里蹦了出来,整个身子都被照亮了,飕飕地旋转着,全身上下围拢着一圈儿发出嘶嘶声响的火花,把四面回廊上的丫鬟嬷嬷们的脸都照亮了。 再后,是一个大西瓜裂开,火星四散,发出一连串的爆炸声,等西瓜消失后,又掉了了一串串又紫又白的葡萄来,登时,亮如白昼,可贞连连吸气。 葡萄掉落后,又是散仙桃、鹦哥跳架、鸟唱花开、百鸟闹林…… 再后是窜老鼠,各色颜色的小火球自半空中掉落在地上,向各处乱窜,一阵抽搐蠕动,看得廊下的小丫头们连连往欢叫着往后躲。苏纳拉着可贞的手笑得乐不可支,又蹦又跳的。 再后又是各种各样的人物,什么八仙献桃、八仙过海、七圣降妖。 最后一系列是万年连举、连生贵子、节节高升、连升三极、五福临门。 整个焰火放了有两盏茶的功夫,可是即便等可贞随着林氏白氏一径回了屋洗漱好躺在了床上,整个人都还没有醒转过来。 真是,过节比上班还忙,想码字都抽不出空,我一点都不想开夜工的呃~~(。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可贞实在是被这焰火给惊艳到了,这样高超的技术,即便在可贞看来,也称得上神奇二字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引得林氏白氏连连发笑。 “姑祖母,那焰火到底是怎么做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可贞也是知道一些原理的,焰火的主要原料就是土硝、硫磺和铁屑粉之类的物什。而那么多的颜色,靠的就是掺进镁、钠、铜、锂、钡等金属粉末而引起不同变化。 可这里,不仅要掌握配比,还要安排好各焰火引信之间的联系,保证前一个火花冒完后就能自动的跟上下一个。这本事,委实太令人惊艳了。 “你舅舅家的焰火可是湖州府的一绝,是特特去湖南请来的焰火匠,好像还是传了好几代的老把式了。不仅会做这种架子焰火,还有好些零碎小爆竹,你若喜欢,只管叫你舅舅放给你看就是了。”白氏把可贞往被窝里塞下一点,才开口笑道。 可贞吐了吐舌头,才不好意思的,“我等着明年看呢,明年肯定会有新花样的!” 苏纳说了,今年的连生贵子、万年连举什么的都是往年没见过的新花样。可贞旁的不知道,这连生贵子却是明白的。 “哪里要等到明年呢,正月半晚上就有一场的。”白氏闻言笑道。 “啊?”可贞又钻了出来,“正月半晚上不是花灯么?怎么也放焰火的吗?” 白氏点头笑,“你舅舅有钱没处使,可不得攒了劲儿的花啊!” “大家伙都那么欢喜,这就值得了嘛!”可贞嘻嘻笑,给苏怀远帮腔。 一家子大大小小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乐呵的不行,语笑喧阗的,这才有过年的气氛么! 来了三年多,过了四个新年,每一年,都是一个难忘的体验。可同时,也是一年比一年好的。可贞只要想着,这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欢喜。 眼见林氏白氏也俱是睡意全无,可贞便继续拉着白氏韶叨了起来,把去年怎么过的年,一大清早唱春的多有趣,对门杭家如何作难的,都告诉了白氏听。 这些市井杂事儿,白氏没有不知道的。可自可贞嘴里听说,还是觉着有意思的紧。娘俩说说笑笑乐呵了半晚,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才渐渐睡着。 不过也就睡了个把时辰就又醒了。 白氏虽在苏家过年,可是白日里还是要家去的。毕竟虽说没有亲戚,但还是有好些人都要去白家拜年吃年酒的。 像是同喜的人,年年大年初一一大早就要上白氏家拜年的。 同时,白氏也是要亲自去好几家人家拜年吃年酒的。所以,亲了可贞一口,又塞了个大红荷包给她,受了苏怀远等人的礼就匆匆走了。 苏家在这里虽也没有亲戚,可一大清早的也就有牙行里的人过来拜年了。所以魏氏也早早的起身了,林氏也早早的就去了正院,陪着魏氏一道应酬。 可贞也跟过来了,不过并没出来见客,只在厢房里陪着苏纳一道玩着七巧板,和莺时说着昨儿的焰火。 莺时牛妈妈这辈子也是头一回看到这样壮观华美的焰火,娘俩回屋后兴奋了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可今儿依旧神采奕奕的,和可贞说个没完。 “莺时姐姐,我二哥可会放炮仗了,再过几天,再过好几天,我们就又可以看了。”苏纳见莺时欢喜,连连扳着手指头告诉莺时知道。 莺时脆生应了,苏纳就咧嘴笑个不住。 一连几日,白氏天天家去拜年或是请人吃年酒,魏氏虽则因着月份大了,没有出去拜年,一众内眷知道她不便也都略坐坐就走了,可到底这数量委实不少的,苏绍苏纩也要帮着苏怀远招待客人或是出门拜年,就连苏纳有时候还要出去见礼,唯有可贞最清闲。不是与苏纳莺时等人作耍,就是和牛妈妈莺时一道给白氏魏氏林氏等人做些滋补去火的汤方。 初五请财神初六送穷神,一破一立,一迎一送,这在苏家这样的商户人家是看得极重的事儿。 可贞参与过后同以往的节日庆典一样,都清清楚楚的记录了下来。这些程序,虽则每户人家都可能略有偏差,可大致上方向却是差不多的。可贞学得很用心。 自过了初七,可贞就没有这样闲了,魏白氏开始带着可贞应酬了。 这是白氏林氏并苏怀远两口子早就商量好了的,毕竟可贞翻了年也就十一岁了,这样大的女孩子也是时候要出去应酬交际学个眉高眼低了。毕竟不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商户人家,姑娘们多交两个手帕交,于自己有益的同时,以后也能帮夫家拓展人脉。 就像是苏绚,前几年也就跟着魏氏出去交际了。钱玥,更是颇有一群以她为首的小姊妹的。 可贞倒是没什么,虽则这个身份还是有些让人心里不安的,可是她也没想着要躲一辈子不见人的。 初八一大早,白氏就拽着可贞好一通的捯饬。可贞坐在妆台前透过镜子看着自己的脑袋瓜,很,很不安。 本来自己身上的大红色绣青绿瑞鸟衔璎珞纹的库缎大袄已经够打眼的,再加上茶青色褶子内嵌樱桃红里子的百褶裙,大红色风毛斗篷,在家里穿穿也就罢了,可是…… 为了这身衣裳,天知道可贞和林氏魏氏白氏打了多少饥荒。迂迂回回的抗争了许久,争奈这三人这回出乎意料的态度统一,可贞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余地,只能由得白氏做主。 即便可贞知道白氏性喜圣诞树,可当看到这一整套的衣裳的时候,嘴角还是止不住的抽搐。说实话,很好看,很华美,很贵气。可是,偏偏不是可贞的菜。不过可贞也想开了,权当彩衣娱亲了。 只是没想到,白氏不仅没觉着这已经很打眼了,甚至还觉着不够。 看了看可贞头上的一大朵的金雀儿压发后,眉头紧皱,翻出了之前魏氏送的一对繁复的赤金芙蓉花的方胜垂挂给可贞戴上。看了看,又翻出了一条可贞自己打的镶珊瑚桃花坠蜜蜂琥珀的蝶恋花璎珞给可贞挂上。再看看,又拣出了一对錾金山茶花的镯子给可贞戴上。 眼看着魏氏又翻出了一支赤金披霞莲蓬簪,可贞真的淡定不了了,再下去,自己就真成了一棵开了花的树了。 更何况,按着可贞的本意,这种场合,还是收敛藏拙一些比较好的。 猛地一个转身握住了白氏的手,一脸的恳求,“姑祖母,这已是够了,真的,不能再戴了,要不我脖子都该动不了呢!” 这金雀儿压发,因为是柳氏送的“束脩”,要不可贞才不情愿戴呢!更别说还要插满头了。可贞敢肯定,若是这么出去,自己肯定得别扭一天的。 “哪里就至于的,你看看姑祖母,这不照样活动自如么!”白氏完全不理会可贞,撒开手要扳正可贞的脑袋,给她簪簪子。 可贞嘴角抽了抽,她哪里能和白氏比的,她已经是熟练工了好不好!要是哪天穿素淡了,保证满湖州府都不认得她了。再说了,白氏实在是强人。就像自己送她的那套金绿宝石的头面,她一股脑全戴在头上都没事人似的,到了晚上,也不用人揉肩膀的。 于是哪里肯松手的,牢牢的捧着白氏的手,忽闪着大眼睛,一脸的委屈,“姑祖母,您耍赖,大人欺负小孩来着。咱们那天还说好的,只要我穿这套衣裳,你们什么都答应我的!” 为了这套衣裳,可贞不知道耍了多少心思,虽然到底还是穿上了身,不过可贞也没少给自己争取福利就是了。只是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白氏一噎,当初为了哄这小丫头穿这衣裳,自己是许了好处来着的,只是没想到,这小丫头竟在这等着她的。 捏了捏可贞的鼻子,白氏不情不愿的收了手,“你这丫头,旁人得了鲜亮首饰,赶紧要戴出去串串门的,你倒好,怎么就情愿藏在家里呢!” 可贞已是顾不上说什么了,赶紧取下方胜垂挂和璎珞,拣了一对小小巧巧的赤金丁香耳坠戴上,又收了早就准备好的一条杏黄色绣真红樱桃的帕子,就匆匆的揽着白氏要往外走。 白氏还是不放心,又唤了莺时过来上下打量了一遍。到底,还是让庄嬷嬷去取了自己妆奁里的赤金银杏叶的耳坠过来给莺时戴。 莺时脸一红,连道不敢。 可贞蹦过来戳了戳她,“姑祖母赏的,姐姐快道谢。”说着又咧着嘴去看白氏。 白氏好笑不已,点了点可贞的额头,“就你机灵。” 可贞得瑟的不行,“那是!” 莺时连连屈膝谢赏,白氏又过来看林氏莺时收拾的包袱。 林氏也是不放心,又看了一遍,再三的叮嘱莺时,哪些荷包里装的是八分的银锞子,哪些里头装的是二钱的。这些都是给可贞赏人用的,不过却是要莺时经手的。 莺时又牢牢的记了一遍,才点头应是。 可贞已是有些吃不消了,这不就是去钱家拜个年吃顿饭么,怎么就这么大的阵仗了? 不过同时,心底也是溢满了满满的感动。(。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二更) 多谢於悠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上了车,白氏揽着可贞,告诉可贞大概会有些什么人。 又告诉可贞,“平日里怎么样,现如今也怎么样就可以了……” 白氏对可贞的应对进退并不担心的,只是她也从林氏那知道了,可贞以前在莱州的时候,是从未出门交际过的。因为便担心可贞会有些拘谨,这才一反常态的念叨了起来。 可贞原本真是没觉着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过是拜个年吃顿饭而已。可被白氏这么念叨了两遍后,不由得还真是有些紧张起来了。 不过很快,可贞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又把刚刚白氏说过的话细细的回想了一遍。 白氏搂着可贞,眼神又放到了正在细细听着庄嬷嬷教导的莺时身上。 可贞她并不是很担心,她担心莺时,毕竟自小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的。这回让可贞带着莺时出来,其实也是存着试她一试的心思的。 现下眼见莺时看起来平静,可眼睫却一直在轻颤,便知道她有多紧张了。 钱家就坐落在十字街上,典型的前铺后宅,大门就在宝源银楼的店面的西边。 可贞上回来时还真是没有细细瞧过,现在才发觉,这条街上好似都是这样的布局。不过也就一眼,就被早已守在门口的钱柳氏和钱玥请了进去了。 行过礼,柳氏携着可贞的手上仔细端详,向白氏打趣道:“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要我看啊,这好衣裳也得看什么人穿的!瞧瞧,这通身的气派,和我们白老板比起来也不遑多让的。” 柳氏见过可贞的次数也不再少数的,不过都是家常打扮,只觉着温婉清美。没想到如此盛装之后,骨子里的富贵清雅一下子就显露出来了。再加上可贞头上戴的那金雀儿压发和她告诉钱玥的那些话,柳氏对可贞的那六分喜爱一下子涨到了十分。 钱玥跟在一旁,看自家娘亲携着可贞不松手,那个心急,自己还有一车的话要告诉妹妹呢! 可贞虽被柳氏携着细细的说着话儿,可眼神却也一直锁在钱玥身上。抽空给她使了个眼色,小姐俩一起笑了起来。 钱家的银楼做的基本上都是女人生意,她性子又爽利大方,整个湖州府与她交好的太太奶奶不胜枚举。 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可贞便已是从白氏那知道了,今儿柳氏请的都是与她交好的湖州府里数得上名头的商贾之家的太太奶奶姑娘们。 柳氏也怕可贞拘谨,又细细告诉她只管当家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只管告诉钱玥就是了。 可贞笑应了。 钱玥听到自家娘亲提及自己,忙凑了过来,挽上了可贞。 一行人步至正院,老远的就听到正堂里笑语殷殷了。 可贞朝后看了一眼,正巧看到莺时在吸气,忙朝她眨了眨眼。 被白氏携着一径进了正堂,可贞的眼前瞬间就亮了起来。 一屋子的太太姑娘,个个打扮的都不俗,倒是松了一口气了。 不止可贞眼前一亮,在座的众人亦是眼前一亮。她们都知道今儿就缺一个白氏了,却没有料到白氏竟会带着一个小姑娘一起来。 旁的不说,一看这气度穿戴,就知道这小姑娘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了。 “哟,怎么都站起来了,可说好了啊,磕头不妨,压岁钱可是没有的啊!”白氏携了可贞,一径走一径打趣,又向众人介绍可贞,“这是我侄孙女儿!” 白氏话音刚落,已是有一位身穿宝蓝色牡丹穿花遍地金立领对襟袄的爽快****上前一步,携了可贞仔细打量,“这么花骨朵一样的闺女儿,白姐姐怎么就舍得一直藏着的?” 白氏哈哈一笑,指了那****向可贞道:“这是你董家婶子,上回你舅舅送你的那些山茶就是出自他家铺子里的。” 可贞一听这话便知道这就是董兴花行董家的太太了,忙屈膝行礼。 一礼未完,已是被董家太太搀了起来了,又连声夸了几句才向众人摊手笑道,“这是怎么话说的,我怎么就平白矮了一辈儿了?” 众人闻言失笑,白氏也已笑道:“怎么,我不够格做你的长辈啊?” “够够够,怎么不够的,我可真是好造化……”董家太太忙笑道,又招手唤了两个小姑娘过来,又问了可贞年纪才给可贞介绍,“这是你两个姐姐,你们小姊妹们,正好香亲香亲。” 可贞和两个小姑娘行完礼,董家太太已是顺手从手上撸下了一只赤金起花镯子戴在了可贞的手上。 可贞大大方方的屈膝道谢。 刚刚起身,又被白氏引领着相互见礼,说说笑笑的,收获了夸赞表礼无数。 好容易一圈见罢,可贞心里连连咂舌,幸好早做了准备了。 眼见可贞终于见完了礼,时辰也差不多了,钱玥忙上前说了几句俏皮话,就要带着一众小姑娘往花厅去。 柳氏笑说了她两句,就让她们自去了。 众人闻言告退,钱玥忙上前搀了可贞带着一众人往外走。 出了门,可贞钱玥齐齐吁了一口气。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笑出了声。 “最不耐烦见礼了,每个人都要问一大篇子的话,还都是一样一样的,最最没趣儿了。”钱玥朝后头的小姑娘们说笑了两句,又附过来向可贞轻声说道。 “也有好处的!”可贞伸出手来轻轻晃了晃,向钱玥挑了挑眉。 可贞收了一堆的表礼,全是首饰,有好些就这么顺势的戴在可贞身上了。 钱玥捂着嘴笑个不住,“是是是,以前都是白姨给出去,这回总算是赚回来了。” 姐俩小声嬉闹着走在前头,也有几位小姑娘跟过来说话,不过更多的都是坠在后头窃窃私语。 刚刚在正堂里,她们只敢互相使着眼色。到了这会子,总算可以放心说话了,只是到第还在路上,仍旧不敢太过放肆的。 “她那件大袄,是什么料子的?也不像是销金彩缎的呀!” “什么销金彩缎,初三我娘带我去白姨家拜年的时候,白姨也穿了这么一身衣裳,说是库缎。” “呀!这就是库缎啊!我只听说过,这还是头一回见呢!” “我也是!还有她头上的那只金雀儿,怕是有七八两吧!” “我看着也是,还有那上头的红宝,好艳啊!” “后头那个穿着湖色花累缎褙子的就是她的丫头吧!你看看她头上的那只石榴头的簪子,我看着像是赤金的。” …… 可贞钱玥走在前头,后面的议论也能听见那么一两句。 可贞咧了咧嘴,八卦是人的天性,不论何时何地。 钱玥以为可贞不自在,趁人不备扯了扯她的衣袖,有些抱歉道:“她们人都是好的,只是嘴碎了一些……” “不碍的,好奇心谁都有的。”可贞摇了摇头,轻声笑道。 “不过也好,你年纪小,要不一次镇住她们,她们会轻慢你的。”钱玥见可贞没有不高兴,想了想,又凑过来道。 可贞挑了挑眉,她早就知道林氏虽是担心她出错,可白氏却真是打的这个主意的。只是没想到,钱玥也是这样想的。 一进花厅,就有伺候着的嬷嬷过来请示钱玥是否开席,钱玥点头应了。 席开两桌,位次都是钱玥安排的。 钱玥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说要帮着照顾可贞的两位庶妹,转身嘱托好刚刚的董家两位姑娘照顾好可贞后,又拉了益新粮行的大姑娘坐了上首。 可贞刚刚没有功夫,现下才细细打量了会子钱玥的这两个庶妹。可贞早就听钱玥提起过,大些的叫钱珍,堪堪比钱玥小一岁。小些的叫钱珠,和可贞同年,还比可贞小两个月。 两个小姑娘,长相也还不坏,衣裳首饰也不比钱玥身上的差,只是气度上和钱玥是不能比的。钱玥本来就要比一般的小姑娘更张扬恣意些,所以相较之下,这两个小姑娘就显得有些畏畏缩缩了。 一顿饭吃得很热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们,没有大人在身边,总是活泼些的。小姑娘们说说笑笑的边吃边聊,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贞也轻松了下来了。 和可贞并排坐着的是董家大姑娘月华,也和她娘亲一样爽利活泼。又细细的给可贞介绍众人,真是颇为照顾可贞。 下首坐着的董家二姑娘月夕比可贞大两个月,不过看起来却比可贞稚气。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可贞,一会儿问可贞这衣裳是哪里做的,一会儿又问可贞的压发是不是钱家打的。 可贞一一笑答了,董家二姑娘问着可贞的时候,其他的小姑娘们也不由自主的静了下来支起了耳朵。 在听闻可贞同时也是苏绚的表妹时,都微微变了脸色,有的看向可贞的目光更添了两分探究,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也响起来了。 董家二姑娘小嘴微张,“啊,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顾家妹妹是去年年前刚搬来的,你没见过也不稀奇的。”钱玥见可贞已是被拉着问了一堆的问题了,忙笑着帮腔道。 用罢席面,众人更衣,钱玥终于逮着机会和可贞说话了。 “蕴儿,你不知道。我那天回来后,就不理会她们。奉承我不理会,哭闹撒泼,我也不理会。你猜怎么着,她们果然慌了。自此后,就没敢跟我大小声过……” 这两天生活极其不规律,比上班还要忙,都抽不出空来码字,於悠亲的粉红票加更应该要到后天才能更新,我先欠着,见谅见谅,鞠躬致谢~(。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四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钱玥早就想把这事儿告诉可贞知道了,争奈没过两天,可贞就搬去苏家住了。后来有因着年节,一直没空,这事儿便拖下来了。 前两天她去白家拜年,真是千求万求的求了白氏,今儿一定要把可贞带来的。 只是没想到,今儿见了面,还是忍了这么久才能说,真是憋坏了她了。 可贞捂着嘴笑,“所以,平常心最重要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姐姐你说是不是。” 钱玥听得可贞这话,突然偏头想了想,点了点头正色道:“嗯,你说的是。她们就是因为没有一颗平常心,所以才会因为我的态度患得患失的。我可得记住了,万万不能步她们的后尘的。” 可贞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世上的女人,不论是嫡女还是庶女,不论是主母还是妾侍,都活得不容易,可贞并不希望钱玥每天只活在和庶妹姨娘们的斗法中。 不过,这八个字,一颗平常心,看起来简单说起来容易,可是要做到,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反正目前为止,自己也是做不到的。不过却可以慢慢体会,慢慢锻炼,一步一步来。 可贞和莺时在说着小姐俩的小秘密,这边花厅里陆陆续续回来的小姑娘们也在一起窃窃私语。主题么,自然还是可贞。 “苏绚的表妹,怎么看起来比苏绚都气派的?” “这话奇了,苏绚的表妹,白老板的侄孙女,说不得是要比苏绚的家世还要好的,怎么就不能比苏绚气派了?” “是啊是啊,我看她官话说的极好的呢!” “我说,你们拿苏绚跟她比做什么?苏家家世再显赫,她苏绚也不过是个庶女罢了。若这位顾家姑娘是嫡女,那不比苏绚气派才是怪事儿呢!” 可贞刚携了钱玥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光听声音,可贞便知道这是刚刚被钱玥请着坐在了上首的吴家大姑娘说的这话。 钱玥止住了脚步,拉了可贞过来附耳细说,“我忘了和你说了,嫡媛姐姐是吴家的嫡长女。吴家豪富,咱们湖州府里,也只有你舅舅家能跟她家比上一比了。只是她爹爹太过……那个,纳了七八个妾侍,还有一屋子的通房,生了十来个庶子庶女。所以她长这么大,最最厌恶的就是妾侍和庶出。”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下唇,“所以和你表姐,自来就不大和气。她待会要是说了什么,你看我面子,别放在心上好不好?” 可贞嘴角抽了抽,嫡?吴嫡媛?囧了个囧,这名字还能再霸气一些吗? 七八个妾侍,十来个庶子庶女? 摸了摸头上,触及青丝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刚刚吴家太太赏的赤金镶红宝的蟹爪钉已是让莺时收起来了。 一晃眼,眼见钱玥一脸的担忧,忙反应过来点头应是。 自己是来做客的,那吴家大姑娘也是来做客的,别说她也没说什么,即便说什么了,自己也没什么好跟她计较的。 只是,可贞还是不能把钱玥的话和那位体态微丰、敦厚慈和的吴家太太联系起来,嘴角又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两人说着话儿进了屋,就见那吴家大姑娘上前过来和可贞说话,笑问着可贞家里有几个兄弟姊妹。 其他小姑娘们见吴家大姑娘这样问,有的面露惊诧,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直接。有的脸上多了两分笑意,颇有看热闹的心态。 “嫡媛姐姐,顾妹妹是独女。” 钱玥一听这话,忙笑回道。 吴家大姑娘一听这话,嘴角的笑意更甚了,携了可贞钱玥坐下闲聊。 刚刚用饭的时候,可贞就已然发现了,除开自己,一共十五个小姑娘,隐隐分成了两个小团体,一是以吴家大姑娘为首的,一是以钱玥为首的。 现在坐下闲聊,这样的感觉更甚了。 吴家大姑娘和钱玥说话的时候,捧哏都是固定的那么几个,可贞看了一遍,也已然心里有数了。 不过没说上几句话,众人又把视线落在了可贞身上,问的都是衣裳首饰,不过比刚刚的董家二姑娘问的还要琐碎就是了。 可贞大大方方的一一答了,众人见她年纪虽小,但也行止有度,落落大方,也添了两分喜欢。 而吴家大姑娘更是语出惊人,“顾家妹妹不错,比有些人的规矩好的太多了。” 可贞一头的黑线,这姑娘比钱玥还要生猛,忙说了两句漂亮话。 钱玥却是知道她说的是谁的,有些不好意思,忙向吴家大姑娘使眼色。 吴家大姑娘努了努嘴,倒是没有再说话了。 不过心里还是嗤了一声,一个庶女,若不是嫡母慈悲心肠,能带她出来交际?结果不但不知感恩,还偏偏做出一副清高优越样子……一个庶女,真是不知道她打哪觉着自己比大家伙来得优越的……还有清高,若真清高也就罢了,可也不过就是作出来的…… 这边花厅里八卦的不行,那边正堂里也没好到哪里去。而且女人们凑在一起,又都是相熟的,说起话来便更是肆意了,都向白氏打听可贞的事儿。 白氏也不隐瞒,有什么说什么。 在白石眼里,可贞真是没有哪里不好的。性子好、规矩好、才貌好。只是…… 祸遗子孙! 不过,即便如此,整个湖州府,也是首屈一指的了。 一众太太奶奶听闻后,真是各有各的心思。有好些都想着,等待会回去了好好问问自家姑娘。 因着年里,各有各忙,过了午,就有人开始告辞回家了。 花厅里茶汤点心撤换了几道,余下的也只有可贞并董家姐妹,还有钱玥姐妹三人了。 人虽少了,可有钱玥在,热络却是丝毫不减的。 可贞虽是刚认识董家姐妹,可她们家铺子里的曾大娘和可贞也算是有半师之谊的,年前,可贞还特特让人送了年礼过去的。 这会子见到了东家,也是颇有两分亲近之感的,便和她们说起了曾大娘。 董家二姑娘不大理会,董家大姑娘却是知道这里头的缘故的,见可贞和自己提起了曾大娘,忙搭上了话。 钱玥也在一旁笑道:“你们不知道可儿有多宝贝那么花儿,早上搬出去,晚上搬回来,还要看着日头挪位置。每天都要花功夫一株一株的细细的看,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擦灰尘,真真叫个繁琐,看得我那个累。” 董家大姑娘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几分,“没想到顾家妹妹也是个爱花惜花之人。” 可贞一头黑线,爱花惜花不敢当,女孩子爱花是天性,不过她还是比较心疼钱来着的。 董家二姑娘听到这会子已是听出了些苗头来了,大喜过望,“呀!顾家妹妹,那么那盆鸳凤冠也在你家喽?” 见可贞应是,看都没看到她姐姐的眼色,已是欢喜出声了,“顾家妹妹你不知道,我姐姐可喜欢那盆鸳凤冠了,几次都想去找苏家姐姐看看那花的,只是没想到却被顾家妹妹得了去了。” “正好我去年秋里留下了鸳凤冠的种子,半个月就萌了芽,现如今已是半尺来高了,叶子也长了五六片了,董家姐姐若喜欢,改日我就送与姐姐。只是我不擅花艺,怕是要叫姐姐心疼了。” 董家二姑娘话音一落,可贞已是向董家大姑娘笑言道。 原本若是在自己家里,说不得可贞是会开口请董家姐俩家来赏花的,毕竟这两天鸳凤冠正开得极好。 只是现如今自己也是客居苏家,再请了客人回去,可贞不好意思的,左右自己还有两颗鸾凤冠的种子的。 董家大姑娘一愣,没想到可贞会提出把花苗送与自己。即便是花苗,可也是鸳凤冠的花苗,价格真是不菲的,可竟没有一丝迟疑的就要送给自己。而且态度如此真诚,不见一丝一毫的敷衍客套。董家大姑娘心里一暖,忙道不敢受。 “我也是头一回自己播种山茶,真是摸着石头过河,姐姐是行家,我还指望和姐姐好好讨教讨教呢!” 董家大姑娘一听这话,对可贞立时就又多了两分喜欢。她是知道曾大娘每旬都要去照管一回的,也必是会帮她料理的,哪里就需要向自己讨教的…… 不过,既是已然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推辞就小家子气了。再说,自己还是得了话要和这个小姑娘好好交好的。 笑盈盈的谢过了可贞,又继续随意说着话儿。 白氏可贞是在哺食前离开钱家的,一上了马车,白氏就连声问着可贞,累不累冷不冷吃了什么玩得好不好都说什么了? 可贞揽着白氏一一答了,又告诉了白氏自己说送董家大姑娘花苗的事儿。 白氏眉毛挑了挑,这个小丫头,想来是看出了自己和董家关系匪浅了。 说起来,可贞还真是看出了一些苗头的。只是到底,也是因为董家大姑娘颇为照顾自己的缘故。 “若是喜欢,请她们家里做客就是了。你拢共才几株苗儿啊!” 马车一径进了轿厅,白氏先下了车,又抱了可贞下车,才向可贞嗔怪道。 姐妹们端午节快乐~(。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五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二更) “姑祖母看不起人,怎么就知道我的花种子以后也萌不出芽儿来呢!”可贞站稳后,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才皱了皱鼻子,扬着小下巴,嘟着小嘴,“我还愁着呢,再过两年,家里肯定是放不下了呢!” “放不下就放不下,舅舅再给你建个大大的花园子,专门种山茶好不好?” 可贞白氏闻得苏怀远的声音,忙回头看去。 只见苏怀远的马车不知什么时候也驶了进来,苏怀远已是下了车,走过来向白氏行礼。苏绍也下了车,苏纩正探了脑袋出来。 若是苏绍苏纩不在,可贞必是会蹦上去说话的。可是这时候,只是乖乖巧巧的给苏怀远行了礼,又向苏绍苏纩见礼。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白氏点了点头,随意说着话儿搀着可贞走到了轿前。 “好些日子没在家里安安顿顿的吃顿饭了,今儿能早,索性就早些了。” 白氏点了点头,便搀着可贞上了轿。 苏怀远和苏绍苏纩说了两句话,也上了轿,跟着一道往东跨院去。 这里苏绍苏纩见两顶轿子拐了个弯不见了,才转身一径往两人住的院子去。 一路上,苏纩都在掩着嘴笑。苏绍先是还能不理他,可见他越笑越过分,越笑越夸张,再是忍不住了。 “你看看你,一点儿庄重样都没有,仔细父亲看你越发孩子气,不予你铺子上去。” 苏纩恍若未听,仍旧笑得不能自已。 一径进了苏绍的书房,苏纩才向苏绍揶揄笑道:“我这不是为大哥欢喜么!” 他就说么,好好的,父亲把姑妈表妹接回来做什么,原来竟是存了这个心思的。 一大清早,苏纩从小厮那听到这话时真是唬了一跳的,连问了几遍才确定下来,原来这事儿内院里已是传遍了。 不过,若真是表妹,这也是不错的,起码见过面的不是。 “我看你不是孩子气,是越发的像个娘们了!正经事儿不干,跟着那起子不着四六的婆子们一起人云亦云胡言乱语,真是越发出息了。”苏绍不假辞色,瞪了苏纩一眼。 苏纩吐了吐舌头,立马绷住了笑意,只是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两分轻佻,“哥,我哪里是碎嘴子了,也不是胡言乱语好不好!”说着又凑到了苏绍身边,“我看这事儿足有八成真,咱们家的那些嬷嬷们多精明啊,若不是有苗头,如何能传出这样的话来的。” “去,把《吕览 察传》给我抄二十遍,不抄完不准用哺食。人云亦云以讹传讹不知所谓,你看看你还有没有大家子读书明理的公子哥儿的样子,我看你连坊市上的那些无知无识的长舌妇都不如!” 苏绍这回真是火了,脸上也带出了两分厉色来。 苏纩一脸惊诧,嘴巴微张,想分辨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低声应了一声就拖了步子往回走了。 “回来!” 苏纩的手刚伸向门,只听苏绍后面唤了一声,忙狗腿的一溜小跑跑了过来。 “哥,我知道错了,是不是可以不用抄了?” “我们不打紧,表妹才多大,这样的话传出来,这么被人品头论足的,她还要不要做人了!你身为表哥,不说阻止,还要这么兴兴头头的添油加醋。去,再把《荀子 大略》抄十遍,好好学学什么叫流言止于智者。”苏绍又好气又好笑,都十三岁了,怎么还是这么跳脱。 “哥,今儿才初八,还在年里呢,不用罚的这么重吧!”苏纩傻眼了,实在没想到,自己哥哥竟三言两语的又给自己添了十遍书,登时跳脚不已。 “二十遍!”苏绍也不和他多言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 苏纩一见苏绍那眼神,登时就怂了,拖拉着脚步出了门。 这里苏纩一回屋,就从耳房里就钻出来两个婆子,偷偷摸摸的一径出了院子。 西院里,汤氏两太阳上各贴了一块膏药,盘腿坐在床沿上,正气得呼哧呼哧的。 好不容易听得一声门响,汤氏忙窜了过来,一把抓住费婆子的手臂,“这回怎么样了,这可是真的?” 今儿午后听闻消息的时候,汤氏就装了银钱交给自己最信任的汤婆子出去打探消息去了,来来回回了几趟,都没有打听到个确切的消息。 汤氏已经决定了,这回若是再打听不到,就算拼了被老爷责罚,她也要往正院讨个说法去。 费婆子的小臂被汤氏抓得生疼,龇牙咧嘴的,“姨奶奶,您松松手,奴婢打听到了打听到了。” 说着一径把刚刚在苏绍书房外听到的话告诉了汤氏知道。 “这孩子,好好的,罚纩哥儿抄书做什么!这么冷的天,又是大节下的……”汤氏一听说苏绍罚着苏纩抄书,登时就嚷了起来。 不过随后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到底是让费婆子去干嘛的,“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费婆子哪里知道啊,支支吾吾的,“大爷说二爷添油加醋,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汤氏眼睛一瞪,“那你还说打听到了。” 费婆子赶紧赔笑,“可是听二爷那话,有鼻子有眼睛的,依老奴看,不像是假的。” 汤氏呼吸声更重了,一屁股坐在圆凳上,直愣愣的盯着虚空看了半晌,才幽幽道:“那魏氏二十年没有坐过胎,要不是我娘家不显,说不得我早就搬进正院了……” 费婆子愕然。 可汤氏犹自不觉,忿恨道:“她压在我头上半辈子,还想一辈子都压在我的绍哥儿头上?她做梦……现在肚子里装的是什么玩意儿还不知道,竟然就敢这么作践我的绍哥儿,也未免太过歹毒了……我就说呢,眼巴巴的把那娘俩接回来,还搂在身边管家,原来是打的这个心思……” 费婆子嘴巴张得更大了,这姑太太表姑娘不是老爷做主接回来的吗? 可这样的话,她再是不敢说的。 汤氏觉着自己已是想的很明白透彻了。 在她看来,魏氏这是怕了。 生怕绍哥儿本来就是长子,再说桩好亲事成了家,就越发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所以想把那个小丫头配给绍哥儿,这样一来,她就能通过那个小丫头把绍哥儿攥在手心里了。 也不想想,自己的绍哥儿可是苏家的大少爷,以后是要顶门立户的!一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无根无基的小丫头就想当苏家的当家主母? 呸,做她的青天白日梦! 还有自己,真是瞎了狗眼了,竟会以为她是好人的,还颇为可怜她,哪知道这样黑了心肠! 汤氏脑子里过了千百遍,打定主意后就要往外走。 费婆子早已被汤氏的阴狠表情吓的愣怔了,见汤氏起身,下意识的就退后了一步。 “走,我们去前院找老爷!” 汤氏稍稍打点了一下,就昂首挺胸的要往外走。 “是,找……”费婆子刚想应声,突然反应过来,瞬间眼睛瞪得牛铃一样大。 “姨奶奶,这,这不能出去啊!”到底,还是出声拦了下来。 白氏搀着可贞在东跨院前下了轿,刚想和苏怀远说话,却见迎出来的嬷嬷丫头们表情怪怪的。 白氏也看出来了,早上还好好的,有说有笑的,这会子一个个怎么如此噤若寒蝉的?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吗?”白氏搀着可贞一路走一路问道。 可这一路的嬷嬷丫头们一个个听了这话,皆是一惊,然后就是垂首不语。 可贞也纳闷了,心下一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沿着回廊刚走到耳房前,只见林氏挑帘走了出来。眼见她脸色尚好,可贞一颗心略略放了放。 不过到底,这么三年了,可贞还是头一回离开林氏这么长时间,还真是挺不习惯的,忙上前握住了林氏的手。 林氏笑了笑,摸了摸可贞手心的温度,又问可贞累不累饿不饿。 可贞连连摇头,一径进了屋,眼见魏氏面上有几分讪意,又有几分恼怒,忙问怎么了。 白氏苏怀远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不用问,便知道肯定又是出事儿了。 “蕴儿累了吧?让牛妈妈服侍你进屋歇会儿好不好?”林氏弯下腰,握着可贞的小手柔声哄道。 白氏皱着眉,刚要说话,却被魏氏颤颤巍巍的伸手拦下了。白氏见魏氏满脸的哀求,强忍着怒火坐了下来。 可贞看了看林氏,点了点头,行了礼就进了卧房。顿了顿挑起帘子往外看时,却见四人往西屋去了,顿时有些丧气。又见牛妈妈领着人捧了梳洗用具过来,忙快步往里走。 早上出门还是好好的,这才半日的功夫,又出什么事儿了? “蕴儿累了一天了,车上就记挂着你们,现如今两句话没说到,就把她遣走了,到底什么事儿?”白氏一脸的不耐,这一日的好心情就被这么一下子撵得一丝不剩。 不过在听完刘嬷嬷结结巴巴的一大篇子话后,白氏脸上的不耐却突然消失殆尽,反而嘴角还添了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 看了看林氏,“没事没事,有我呢!”(。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六章 惩戒 第一百六十六章 惩戒 魏氏不明所以,被白氏的态度唬了一跳,瞪圆了眼睛望着白氏,想在白氏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而林氏苏怀远兄妹俩心里却俱是咯噔了一下。 她们都知道白氏的性子,内心越生气,面上越云淡风轻。 不过还没容他们多想,白氏已是开口了,“怎么样,南小院里的丫头婆子们有没有拘来问过?” 林氏魏氏对视一眼,俱是摇了摇头。 都想过,可都不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白氏也没说什么,只转头向苏怀远道:“老2,这事儿是你来管还是我来?” 苏怀远的黑脸闻得这话终于有了些松动,起身揖了个长揖,“劳烦七姑了。” 白氏又看了他一眼,就吩咐早已在屋子里伺候着的高大娘去把南小院的丫头嬷嬷拘来问话,又让刘嬷嬷带几个可靠些的妈妈去南小院好生守着。 高大娘刘嬷嬷心下一凛,俱是没想到白氏竟要亲自过问,忙应声去了。 可贞虽在东屋卧房里待着,可一颗心全部依在外头。 忽听堂屋里有脚步声,心里那叫一个痒痒。 “牛妈妈,这到底是怎么了?”可贞纠结来纠结去,还是问出了口。 牛妈妈脸上的笑意僵了一僵,看着和自己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姑娘,这心里的恼怒,真是说都说不出。 她实在是没想到,好好的怎么就传出了这样的话来了? 舅老爷舅太太想把姑娘许给表少爷,怎么可能! 可是,这样的传言已是不少人都相信了,不仅相信,还传扬了出去,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由不得你不信! 牛妈妈当时就气得说不出话来,想来想去,还是转身就告诉了林氏知道。 恰巧,高大娘和刘嬷嬷等人也已是听得这话了,忙来告诉魏氏知道。 这不,姑嫂俩个堪堪一刻钟的时间,已是都知道了个一清二楚了。 魏氏大怒,拘了人来一问。没想到,这话竟是从南小院传出来的…… 陈妈妈和菊隐菊梦被高大娘传了话往外带的时候,真是云里雾里的,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尤其是到了东跨院,只让她们在回廊上站着,一个一个进去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慌了。两个小丫头,更是当即就哆嗦了起来。 这幅样子看在高大娘庄嬷嬷等人眼里,倒是添了几分做贼心虚的意味了。 陈妈妈最先被带进去,一径进了东屋。当看到上首坐着的苏怀远白氏,下首坐着的林氏魏氏时,一颗心跳的像擂鼓似的,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即便她不知道什么事儿,可看这阵仗,就知道不是小事儿了。 白氏懒得和她多磨叽,直接问她那话是不是她说的。 陈妈妈一听这话,汗都下来了,“老爷、老姑太太、太太、姑太太,主子的事,哪有奴婢置喙的道理,更别说这种事关姑娘名声的事儿,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会非议一个字的。” 白氏笑了笑,“最好是!”随后又厉色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听说的,听谁说的?” “回老姑太太的话,奴婢也是今儿上半晌才听院里的嬷嬷小丫头们言语了两句的。”陈妈妈结结巴巴的回完话,只觉着自己的膝盖千斤重,好似就要重重的砸到地上去似的。 “你是你家姑娘的乳娘,是你们院里的管事妈妈。院里的婆子丫头们非议主子,你不骂上去,还任由这些传谣言满天飞。”白氏戈然而止,冷哼了一声,吩咐高大娘先带她下去。 这才一霎霎的功夫,陈妈妈已是腿软了,踉跄着跟着高大娘出去。挑开帘子,一阵刺骨寒风袭来,陈妈妈一个哆嗦,看得站在回廊上的丫鬟嬷嬷们齐齐打了个冷颤。 眼看着陈妈妈没有被放回去,反而关在了倒座,众人更是气都喘不上来了。 下一个是菊隐,进去的时候深吸了几口寒气,鼓足勇气迈步进屋,倒颇有些风萧萧兮的壮烈了。 出来时,也没比陈妈妈好到哪里去。一张脸煞白,脚步也是凌乱的。 菊梦虽则因着爹娘在家里颇有些脸面,一向眼高于顶,泼辣的很。可是这会子被上头四位主子的目光看着,只觉着一口气上不来,一身的虚汗。 回起话来更是结结巴巴,一字一顿说不清楚。离开时,更是脚下一个踉跄,双膝着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臊得吓得眼泪登时就出来了。 “看看看看,这种四肢不勤头脑不灵的做个洒扫上的粗使丫头我都嫌蠢笨,你们倒好,这还搁到主子身边去了。”眼看着菊梦一瘸一拐的往外走,白氏嗤笑道。 虽然才问了三个人,不过她已是了然这事儿和苏绚没什么关系了,因此上这心情也好了些了。 不过苏怀远和魏氏就没有这样好的心情了,别说苏怀远了,就是魏氏,也难得的有了脾气,恨不得都罚上个两个月的月例的。 之后进来的丫头嬷嬷们,一个个的比菊梦还不堪。白氏一问,立马吓得跪了下来了,一句隐瞒都不敢有。 两刻钟不到的功夫,白氏众人就把这件事给弄明白了。 当即,也惩罚了下去。 当天晚上在南小院里谈论这则事儿的六名丫头嬷嬷每人二十大板,革去半年月钱,拨入圊厕行内。余者但凡传过谣言的,全部革去三月月钱。同时又将高大娘申饬了一番。 如此一来,大节下的,满府里受到责罚的竟有十之五六。 登时,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一步路都不敢多走了。 苏绚在高大娘过来要带走众丫鬟嬷嬷的时候,就觉着不对劲了,可到底也没有多想,再加上又有高大娘的哄劝,很快就放了行。 可在听闻这责罚时,真是如五雷轰顶,苏绚登时就懵了! 怎么会这样?自己院里的人怎么会被拨到圊厕行去! 可随后,对可贞又添了两分怨恨! 害了自己还不算完,自己院里的丫头嬷嬷们又哪里得罪她了,竟也要这样作践! 尤其是菊梦,她可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啊!而且,她爹爹是铺子里的管事,娘亲还是浆洗上的头头,她怎么敢的! 西院里,汤氏和西院的管事妈妈纠缠了良久,都没能出得院门。正准备往外闯的时候,突闻责罚,登时就乐出声了。 她就说么,老爷怎么可能会答应这则事儿的! 哼,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吧! 当即就撕下了两太阳上的膏药随手一扔,甩着帕子回屋去了。 费婆子松了一口气,见众人都在议论纷纷,也赶忙凑了上去。 “怎么罚的这样重?” 即便自己没有受罚,可苏家的这些奴仆,好些都是沾亲带故的。听闻如此重罚,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几个登时就哭了出来。 “别提了,说是诽谤主子,要不是太太有孕,为了给小少爷积福,打死都不为过的。” “诽谤主子?这哪里就至于的!” “你们还没看出来啊,这分明就是为了表姑娘!我不和你们多说了,连高大娘都受了申饬了,我们又是什么有脸的。” 费婆子登时脸就黑了,回头看了看汤氏的屋子,苦笑不已。 “这,老爷太太竟然宁愿泼了姑娘的面子,也要给表姑娘正名?” 鲁氏身边的嬷嬷丫头脸更黑了,磨磨蹭蹭的根本不敢进屋。 不过这样大的事儿,哪里是瞒得住的。 鲁氏很快就知道了,那个气啊! 那么机灵一个人,竟连自己的丫头嬷嬷都管不住。明知太太给的,肯定不是偷奸就是耍滑,也不仔细防备着。 自己这还在禁足呢,又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究竟还要不要脸面了! 全府的人都知道了,可贞自然也不会继续被蒙在鼓里的。 只是听闻这事儿后,即便白氏的语气温柔再温柔,可贞的嘴角也憋不住的抽搐起来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自己和苏绍可是实打实的嫡亲表兄妹! 好吧,就算这里,姑舅亲是亲上加亲婚姻模式的代表。可是,自己这才多大啊!即便早婚,可也得再过两年的吧!这些人,这种话怎么传得出来的呢? 可贞这幅纠结的表情,看在白氏等人眼里,就是气恼了。 白氏搂着可贞不住的哄,林氏也拉着可贞的手安慰着她。 苏怀远魏氏两口子那个臊啊那个心疼,这才住了几天啊,就受了这么多委屈了。 魏氏刚刚还觉着责罚太重了,现在一见可贞挤到了一块的小脸,登时就忘了个精光不剩了。 虽然刚刚林氏遣开了可贞,不过她也没有想要瞒着可贞,关键是也瞒不住。 至于白氏,她只嫌自己能告诉能教导可贞的太少,更不会想隐瞒可贞些什么的。 更有一则,自始至终,林氏白氏苏怀远姑侄兄妹三人想的都是怎么小惩大诫,杜绝谣言,从来没把这则事儿的主题当回事儿。 就好像,林氏白氏俱是理会苏怀远不可能会想把可贞许给苏绍,而苏怀远也知道林氏白氏不会认为他想把可贞许给苏绍。(。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七章 花灯 第一百六十七章 花灯(二更) 说实话,可贞虽则从来没有想过这则事儿。 不过,下意识的,可贞就知道林氏众人是不会把自己许给苏绍的。 虽则现在想起来,那些嬷嬷丫头们的话确实是有鼻子有眼睛的,挺像回事儿的。 可是可贞也很清楚,林氏白氏这两个正正经经的苏家女儿都不愿意姓苏,自己一个外孙女,别说林氏白氏了,就是苏怀远也必定舍不得自己来趟这滩浑水的。 所以这样来看,即便人言可畏,可贞也还是觉着这个责罚实在是太重了。 虽说这话传得莫名其妙的,不过也就是谣言,诽谤真是算不上的吧! 说起来,罚月例已经是伤经动骨的事儿,这还要打二十大板…… 可贞是见过打板子的,当初谈氏母子三人在床上躺了那么久,可贞还是记忆犹新的。更何况,当时谈氏三人每日里的份例并不缺,一日两顿药更是从来没有短过的。而这些人,也不知道有没有钱瞧大夫的。 不过,在知道府里会给药后,可贞松了一口气,到底也没再说什么了。 心情调试过来了,相由心生,脸也不皱了,众人见此,都略略放心了。 白氏又暗中使了刘嬷嬷去注意苏绍的动静。 在知道苏绍没有任何动作,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的时候,暗自点了点头。 要不就真是个规矩的,要不就是个有野心的。 不过,不论是哪一种。只要引导的好教导的好,都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 消息传到苏绍苏纩兄弟二人住的如斯院时,苏纩手一抖,已是写到手抽筋的最后一页纸上,一滴墨晕染开来,气得苏纩跳脚不已。 “今儿这什么日子啊!大过年的,怎么不是罚人,就是被罚的?” 苏纩大喊一声,丧气的趴在了书案上。 苏绍身为当事人,反应却比苏纩小多了。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什么反应,笑了笑也就过去了。只是在见过费婆子后,脸上有了一丝颓然。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自己的身份…… 翌日一早,烧了天公金,给玉皇大帝庆完生辰。可贞就打点了一株鸾凤冠一株花露珍的花苗出来,又添了几色吃食,请高大娘派了妥当人送去董家。 昨儿被那事儿闹得大家都没有了情绪,今儿看着可贞打点礼仪,魏氏才有兴致问着昨儿钱家的年酒吃得怎么样。 这算是可贞头一回正式做客,众人皆是关心非常的。 可贞嘻嘻笑着,把昨儿收到的表礼都拿了出来给林氏魏氏看。一一指着告诉她们这是谁送的,家里的姑娘都是什么性子,说了什么,爱吃什么……balabala一大堆。 白氏见可贞一五一十的都说得不差,在一旁暗自点头。哪里知道可贞是全靠这些表礼才能说上个一二来的,若是凭空提一个,小姑娘她能想起来,不过那些个太太奶奶们就实在成问题了。莺莺燕燕二三十人,又都差不多的时新打扮,可贞还真是有些糊涂的。 呃,所以吧,可贞把这些表礼拿出来,其实也不光是为了叫林氏魏氏喜欢喜欢的。 魏氏眼见可贞如数家珍,而白氏又在一旁点头,还真是颇为惊诧的。 以往不论是在自家宴客,还是出门做客,苏绚虽也会把表礼奉给自己过目,可却从来没和自己说过这些话儿。自己每常这么问,通常就是两个字,“还好”…… 现在想来,自己这个嫡母,确实是做得不够格的。 想了想,才向白氏说起了想请白氏帮着挑几个丫头给苏绚的事儿。 现如今苏绚身边的老人儿就只剩了陈妈妈和菊隐了,其他的都是昨儿高大娘自各院里临时拨过去的。昨儿魏氏和苏怀远商量着,这回是一定要给苏绚挑上几个懂事规矩一点的丫头嬷嬷了。 两人商量了良久,又有白氏的话在耳边,所以满府里也只挑出三个来。后来苏怀远便提议,请白氏自牙行里挑几个过来,魏氏也觉着这个法子好,欣然应允了。 白氏听完,挑了挑眉,“行啊,过两日就给你送来。只是,教养嬷嬷怕是没有这么容易的。” 教养嬷嬷这事儿,白氏一直很上心。只是,金陵姑苏两处都没有合适的,怕还是要去信京里托人寻访的。 魏氏也知道这事儿是急不来的,连声应了。 白氏想到了什么,看了眼坐在一旁小杌子上和可贞商量着花样子的莺时,向林氏魏氏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别看莺时从没见过那样的场面,可却也一点都不露怯的,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的,实在是讨人喜欢。” 昨儿在车上,白氏眼见莺时那么紧张,想想到底还是不放心。于是让自己身边的桃月跟在了后头,若是没事,就只远远的看着就是了。若有事,再上前周旋打点。 只是没想到,一整天的功夫,桃月都没有派上用场。而莺时,也完全不像从来没有跟着主子出门交际过的样子,实在是给了自己一个不小的惊喜。 “是啊是啊,到底还是妹妹蕴儿会****人!”魏氏也很喜欢莺时,实在是个知恩图报的丫头。得了一身过年衣裳,没两天就进了一双大红四季花嵌八宝缎子的平底绣花鞋给自己。那些日子她正忙着给自己做衣裳,却还不忘了孝敬自己,实在是有其主就有其仆的。 莺时正在屋里伺候着,一听白氏魏氏夸自己,脸一红,赶忙垂下头头去不敢看人了。 白氏哈哈一笑,又压低声音问着林氏莺时可成人了。 “还没有,估计也就今年了。”虽是说着莺时,可林氏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瞥了可贞一眼。 白氏听着点了点头,又想起上回林氏说的莺时想要跟着可贞的话,心里也有了几分打算了。 魏氏抿了一口轻素汤,又和众人说起了自家牙行里的花灯来。 说起来,这花灯可贞也没瞎出主意的。 自中秋后,苏怀远逮到可贞就问着可贞喜欢什么样的花灯。 可贞这辈子见过的最壮观的花灯就是去年在斗街上见过的那一溜,哪里还说得上旁的。不过见苏怀远追着自己问,就一个劲的胡说八道,和他逗趣。 什么麒麟送子、子孙万代、多子多福、瓜瓞绵绵,引得苏怀远大笑。 只不过,谁都没有想到,苏怀远自己定下的主题是“素魄团圆照满天”。 听到这七个字,可贞立时就反应过来了,林氏能和苏怀远相认,就是源自去年的上元节的。不由得,也多了两分感慨。 正月十一,可贞跟着白氏去湖州府通判家拜年吃年酒。 回来后,因着正月十二按规矩是女儿归宁的日子。所以苏怀远和魏氏,又兴兴头头的备下齐整席面,请了白氏林氏并可贞。 正月十三,稀饭配芥菜。按着传统,因着吃多了大鱼大肉,所以这天的饮食就以清淡为主了。 到了正月十四,林氏就带着人开始为正月半做准备了。 可贞更是带着苏纳莺时自高大娘那拿了不少的零碎小爆竹,什么满天星、平地一声雷、飞天十响、太平花、地老鼠的。 也不要人帮,换了旧衣裳,就在东跨院里放了起来了。 吓得林氏魏氏时时刻刻的盯着这二人,又连声嘱咐下人们看好这姐弟俩。 白氏比她们姑嫂二人胆子大多了,而且不仅胆子大,更是个妙人,见可贞苏纳乐得什么似的,也兴兴头头的和她们姐弟一起放起了爆竹来。 院里的小丫头们看得有趣,都挤到了回廊上,笑笑闹闹的跳脚躲闪着窜过来的地老鼠。这些日子以来略显压抑的气氛,在这笑闹声中,渐渐消散开去。 正月十五,自早上一睁眼起,可贞就盼着天黑了。 只不过,可贞已是好久没觉着时间竟走得这样慢过了。刚熬到朝食,已是费了可贞大半的耐心了。好不容易耐下性子来看完书习完字,眼看着堪堪过午,可贞这心里啊,真跟有只猫在挠似的。 原因无它,实在是太想看苏家的花灯了。 可贞也从来没觉着过,苏怀远竟也有促狭的一面。就告诉她花灯的主题是“素魄团圆照满天”,别的什么都不肯说,说要给可贞一个惊喜。 以前还则罢了,反正还有那么久了,急也白急。可到了这个时辰,真是时间越临近,越是急不可耐的。 幸好,还有些爆竹打发时间。 魏氏见可贞坐立不安的,没一会的功夫已是看了三四回的怀表了。笑得乐不可支的,忙让梅芯去多多的拿了些爆竹过来给可贞玩,打发时间。 有事情做,尤其还是嘻嘻哈哈开开心心的事儿,时间总算走得快些了。 好容易用完哺食,看着日头一点一点往下挪,天刚擦黑,可贞已是收拾齐整了。 可苏怀远却故意磨磨蹭蹭的,这里转转那里坐坐,偷瞄着可贞在那里急得跳脚,好笑不已。 可贞傻愣愣的看着苏怀远,这人怎么过了一年反而小了? 林氏白氏魏氏见可贞被苏怀远逗得傻愣愣的,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乐得不行。 可贞嘟着嘴,扑上去和苏怀远撒娇,哪知苏怀远转身就拎了一盏小小巧巧的提灯出来与了可贞。 晚上还有一更~(。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团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团圆(三更) 一盏小小巧巧的六角平头花灯,每一面都工笔绘就了神情身姿各异的簪花仕女。 白氏一上眼,已是赞叹出声,“好精巧活计!” 可贞愣愣的看着手里的花灯。 这样的花灯,自己有一个。 去年正月半,林氏带自己上街看花灯的时候,在一个花灯摊上,自己也是一眼就相中了一只簪花仕女的六角花灯。 只不过,无论是花灯的材质,绢面上图案的画工、意境,都是远远及不上手上这盏花灯的。 六副画面,或悠闲、或拈花、或拍蝶、或戏犬、或赏鹤、或徐行。笔笔轻细柔媚,匀力平和。一眼看上去,尽显盎然春意。 林氏和侍立一旁的牛妈妈莺时也已是反应过来,这和去年买给可贞的那盏花灯真是大同小异的。 可是,众人都很清楚,过完年,可贞就把这盏灯笼收拾干净收在箱笼里了。 可贞抬眸,打量了苏怀远良久,才喃喃出口道:“舅舅,那天你看了我们多久啊?” 到这会子,可贞才反应过来,这都一年了,貌似自己都从来没有问过苏怀远,他是怎么看到她们的,又是怎么认出她们的。要知道,那天林氏也是带了帷帽的。 白氏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不是坏事儿她还是知道的,“好了,天色也晚了,咱们边走边聊吧!”说着就搀着可贞一径往外走。 风顺里距离斗街也很近,一盏茶不要的功夫就能到。再说今儿街上势必是人山人海的,坐车也不现实。所以苏怀远白氏带着林氏可贞、苏家三兄弟和几个贴身伺候的下人一溜步行出了门。 一路上,可贞从苏怀远嘴里得知,原来那日早在自己和林氏走到斗街街首的乾丰门前时,就已是被站在门前观望的苏怀远一眼瞧见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可贞和林氏小时候很有几分相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就像一轮月牙。 林氏的模样,早就刻在了苏怀远的心里。所以只一眼,苏怀远就认了出来。 随后,又跟着走了半晌,就越发能确定了。 可贞这下终于了然了,怪不得能连自己提的花灯都看了个一清二楚了。 “舅舅,这小提灯也是家里做大花灯的那个师傅做的吗?” 这手艺,要是搁在上辈子,那绝对是个国家级的工艺美术大师的。 苏怀远点头应是,“姑娘若是喜欢,过阵子,让乔师傅给姑娘扎几个日常用的。” 可贞抿了抿嘴,就为了这过年过节的,家里头请了两位大师傅在家做焰火,做花灯。这腔调,反正自己是服了。 苏绍苏纩走在后头,看着和苏怀远白氏窃窃私语的可贞,两人虽各有所想,可这表情,都有些怪异。 苏纩一直觉着要是小表妹能当自己的大嫂也挺不错的,就冲她能把父亲太太逗得那么乐呵,自己就认她。只是没想到,大家都说,父亲太太并没有这个意思。 苏绍对可贞的态度,一向就和对苏绚没什么两样,只是妹妹。 毕竟,可贞才多大,要是苏绍有什么想法,那就出鬼了。 所以,当那个谣言出来的时候,他也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的,是不是,总归就是那么一回事儿。所以,当魏氏下令重罚的时候,他也并没有觉着怎么样。 原本,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刚刚,可贞大方坦然的向自己见礼的时候,苏绍心里还真是有些惊诧的。 他真是没想到,这小表妹竟如此大气。 一出风顺里,可贞就在踮着脚往西边观望。 只是这一看之下,登时就傻了眼了。 好大一轮月亮啊! 即便现如今斗街街面上,全是壮观的花灯,可是可贞还是能一眼看到街首处,一**大的满月。 赶忙回头看向苏怀远,这也未免太切合主题了。 苏怀远握着拳头掩着嘴笑,实在是可贞小嘴微张眼睛瞪圆的表情太招人乐了。 “表姐,表姐!那月亮好像就是我们家的。”苏纳被林氏搀着,也已是看到那月亮了,忙看了看苏怀远,凑过身子来轻声招呼可贞道。 “你这不会是黔驴技穷了吧,怎么就直接弄出一轮月亮来了?”白氏没有戴帷帽,直接就飞了个白眼。 可贞捂嘴偷乐,不过脚下却快了几分。她才不信苏怀远折腾了那么久,就只折腾出了一个月亮来呢! 只是越往前走,这人就越多。简直就迈不动步子了。 可贞更是好奇了,看这架势,可都是往乾丰去的。 白氏也看出苗头来了,又问苏怀远,“你今年的寓意是什么?” “素魄团圆照满天!” 只七个字,不论是并不知情的白氏,还是早已从可贞那听闻了的林氏,眼睫都颤了两颤。 这在于她们,俱是再应景不过的一句话了。 好容易挤到跟前,虽则这时候商铺牙行都还未开业,可是因着今儿晚上的花灯,所以乾丰里头还是来了不少人帮忙的。 迅速的上了二楼早已打点好的屋子,打开窗子一看,可贞的眼睛都快掉地上了。 真是好大好圆的月亮啊! 虽则刚刚远望的时候,已经知道这月亮不小了。可是这近在咫尺时,可贞才理会到这月亮究竟多大。 这二楼离地可有一丈多高的,可竟然也只齐到月亮的三分之一。还有一大半,是要探出窗子仰起头来看的。 而楼下,整个花灯架子上密密麻麻的,总有一百多个人形花灯。 这儿一簇,那儿一堆的。只一眼,可贞就知道必是有什么含义在里头的。 可她自己,除了知道那一团的小人儿应该是所谓的“百子迎福”外。其他的,还真是看不明白的。 拉着苏怀远好一阵的问,这才知道,不仅有“百子迎福”,还有“七子团圆”、“十子全福”、“五子登科”等等,全是寓意相近的典故。 可贞细细的看了一遍后,实在是太佩服那扎花灯的大师傅了,这么些人,基本上就没有重复的神态动作的。个个栩栩如生,仿若真人。 正打量着,可贞的眼神突然定在了月亮正前方被众人掩住的一对小人儿身上。 一头戴帷帽的青衣女子垂头望着一提着花灯仰头甜笑的小姑娘。虽然看不见头戴帷帽女子的表情,可是二人之间的融融情意,一目了然。 可贞彻底傻住了,旁边众人说什么都没有听见。半晌,才知道去拉林氏的衣袖,示意她看过去。 林氏一眼看过去,也是傻了。 娘俩齐齐转身去看苏怀远,苏怀远点了点头,笑道:“这就是我看到你们的第一眼。” 可贞愣愣的,那目光就像定在了那两个小人儿身上一样。 白氏也已是理会过来了,看着那形似神似的小人儿,不由得嘀咕道:“我怎么就没见呢!” 可贞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小人儿,脑子里一幕幕的出现的都是那天的场景。那正好是林氏给自己买了这盏花灯,自己欢喜的不行的时候。 林氏也和可贞一样,脑子里回想的都是可贞看到这盏花灯看到那仕女时走不动路的娇俏样子。 于是,母女俩想的俱是,等十七赏完灯,就把这两个小人儿要过来。 虽则可贞刚看那两个小人儿就已是迈不动步子了,不过到底,还是要去看看同喜的花灯的。还有钱家江家,包括这一整条东西大街,都是要去好生看看的。毕竟出来了,自然是要看个够本的不是。 下了楼,一路往东走,江家今年的主题是“年年有余”,一个白白胖胖的穿着红肚兜的大娃娃坐在一条大红鲤鱼身上,怎么看怎么喜庆。 可贞林氏还未给宋氏等人拜过年,趁此机会,自然是要上前拜年寒暄一番的。不过也是幸好,江家老奶奶和姑奶奶都不在。 只是,蕙娘也不在。 自蕙娘定亲后,真是难得出门了,所以可贞还真是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她也日日念叨着你呢,说有好些话儿要和你说的!”宋氏拉着可贞念叨道。 “嗯,过些日子我再请姐姐家去做客。”可贞连连点头,又算了算,估计还要两个月的。 钱家今年的主题是“金玉满堂”,好大一个聚宝盆,里头堆金积玉,满得都快溢出来了。虽然俗气,可却真真实实,是人心所向。 钱玥就得瑟个不行,连说几条街看下来,还是她们家的最实惠,可贞听了捂着嘴连连点头。 要论起来,这都快一年了,可贞还从来没有来过同喜的,就是去年今天赏灯,貌似都没有走到这条街上来过。 可当走近时,可贞哪有功夫看同喜门面究竟如何的,早已被门面前的那一串大大的璎珞给噎得差点咳嗽起来了。 一大串的璎珞,上头满是花灯扎成的赤金、白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美玉、琥珀,那叫一个富丽堂皇,和钱家的“金玉满堂”比起来都不遑多让的,看得可贞眼睛都花了。 “姑祖母,这是怎么个意思啊?”可贞又是傻住了,这该是个什么主题啊! “你小人儿家家的不知道,老早里有一位神仙就叫璎珞,出自桃花一族,是位媒人。所以我想着,这个主题够有意思的吧!”白氏看着那一大串的璎珞,又掂了掂自己胸前的璎珞,向可贞挑了挑眉得意笑道。 可贞一梗,她还真不知道竟有这回事儿的。 可现在想起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桃花、姻缘、爱情,还真是有丝丝缕缕的关联的。 看着白氏胸前的璎珞,可贞点着小脑袋瓜子笑眯了眼,说不得,自己又有个赚钱的门道了。 再次多谢於悠的粉红票,多谢多谢~(。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九章 年酒 第一百六十九章 年酒 三更梆子响后,一众人才慢慢悠悠晃回家去。 回到家时,魏氏早已歇下了。 各回各屋,洗漱时,可贞就在想着心事了。一躺****,更是当即就开始计划起来了。 以前她打璎珞,针对的都是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所以,俱是以清新娇俏为主的。 若针对特定人群,说不得还要好好琢磨琢磨的。 白氏林氏眼见可贞瞪圆了眼睛,一脸的笑意,却不说话,相视一看,俱不知道这小丫头又是怎么了。 可贞嘻嘻一笑,把自己的主意和盘托出。 林氏笑着摇了摇头,白氏也是乐得不行,捏了捏可贞的小鼻子,“你这小鬼头,竟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来了?” 可贞扭了扭身子,大笑,“姑祖母身边的妈妈大嫂们可都是有钱人呢,不赚她们的赚谁的?” 白氏被可贞逗得哈哈大笑。 可贞又狗腿道:“赶明儿就给姑祖母打几个好的先戴着。” “赶明儿?这几天怕是没空的,你舅舅家自十七起可就要开始请年酒了。”白氏拍着可贞的手一顿,挑了挑眉毛道。 “对哦!”可贞也学着白氏的样子挑了挑眉,竟把这则事儿给忘了。 其实起初可贞还挺纳闷的,苏家虽然一直人来人往的,过来拜年投“红单”的不计其数,可却从来没有人留下用过饭,苏家也自来没有留饭,都是坐一坐就走了的。 还是后来在林氏的提醒下,可贞才反应过来,这时候的官员们堪称史上最舒服,春节假期从腊月二十开始,一直到正月二十才会上班的,简直就是“黄金月”么! 不但官吏们,基本上大部分商家、平民百姓即便歇不够一个月,可年后的这二十天必定会歇个够的,等到正月二十才会恢复正常的劳作生活的。 于是,苏家便渐渐的,就把请年酒挪到了“黄金月”的最后几天。热闹完、交际完、孝敬完,就正式上班,开始新一年的新生活了。 而按照苏家惯例,十七官家,十八商家,十九是自家牙行上上下下一众人。连着三天,是苏家每年最为忙碌的日子。 通常,男人们会在外院厅上吃酒看戏,太太奶奶们会在正院厅上坐席看戏,而姑娘小姐们则都会被安置在后花园的岁寒楼坐席。 十六一大早,林氏就忙活了起来。事儿虽都不大,却也多如牛毛。 毕竟虽都是按着往年的例来的,可也要林氏最后敲板的。 一众妈妈们起先还怕林氏没有经验,可看林氏一番打点下来,没有一丝一毫的错漏。直到这会子,方知道这个看起来不温不火温文尔雅的姑太太也不是个简单好糊弄的。原本已是上了弦的脑子更是绷紧了两分,来往回话更是一丝不苟。 不过这些妈妈们,还真是累并痛快着的。毕竟在她们看来,整个湖州府,又还有那一家能有如此脸面的。 可贞也一直在给林氏帮忙,写写算算的。正忙活着,魏氏过来说话。 却没想到,因着苏绚禁足,苏怀远并魏氏想让自己来帮着照看照看岁寒楼。 魏氏这话一出,可贞的眼皮子就跳了两跳。 林氏也是一愣,不过随后就帮可贞婉拒了起来,“嫂子,蕴儿年纪小,今年也是她头一回出去做客。这么大的事儿,她怕是历练还不够,照看不了的……还有绚姐儿……” 可贞亦是连连点头,表明自己是万分赞同林氏这话的。 魏氏张了张嘴,她也忍不住和老爷开过口的,可是老爷还是不肯放姑娘出来。还是那句话,认了错抄了书就放她出来。若不抄,关一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魏氏叹了一口气,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想了想,刚要开口,白氏已是拍板了,“历练不够,那就得多历练,但凡都有第一次,不试试怎么知道的。左右也就是帮着舅舅家照看照看,多上点心就是了。再不济左右我也闲得很,叫了庄嬷嬷过来帮衬着蕴儿就是了。” 魏氏见白氏果如昨儿苏怀远所说帮着说话,心下一松,又再三的请可贞帮忙。 可贞向看着自己的林氏点了点头,才脆生应了。 白氏已是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也没法子拒绝了。再说左右就是伺候一帮子小姑娘们吃好喝好玩好,应该不成问题的吧! 魏氏松了一口气,再次在心里赞了苏怀远一声。果然,正如他所料。 白氏见可贞爽快的应了,也欢喜了起来。 翌日一早,可贞起身后,一面被白氏收拾着,一面听着白氏再次介绍了一遍儿今儿的客人。 可贞真是没有想到,整个湖州府,自从四品的知府,到未入流的吏目,凡是叫得上名号的,今儿都会偕同家眷过来的。 咂舌不已的同时也牢牢记在了心里,连连点头。 收拾好后,喝了一盏蜂蜜水,一盏五色豆浆,又吃了半个蛋烘糕,和林氏白氏说了一声,就带了莺时几人往后花园去了。 既然答应了魏氏要帮着看顾,总不能一问三不知。起码在哪入席在哪更衣,茶饭点心有哪几道,自己总要理会的。 后花园里,因着大节下的,早已张灯结彩的布置好了。岁寒楼因着要宴请,昨儿也已是全部布置好了。 可贞到时,刘嬷嬷已是带着伺候的丫头嬷嬷们早已在了。 一进屋,就是一阵热烘烘的百合香扑鼻而来。 可贞依次看了看,只见楼上楼下六间厅房里,当地都摆着三足大火盆。 一楼正厅里三桌席面,二楼正厅里两溜相对的十八张雕漆椅上,俱是一色的殷红色绣散点式小簇花的椅搭、桌围。小几上的瓶炉三事、盆景花卉等装饰也俱已齐备,看上去活泼又不失文雅。 一楼抱厦里,风炉上也已是坐了热水,几个小丫头正在烫着碗箸茶具。 点了点头,可贞又问着刘嬷嬷往年的习惯和一些禁忌,刘嬷嬷一一回了。 只是还未说完,已是有魏氏身边的梅蕊过来请可贞往正院去了。 可贞掏出怀表一看,辰正只差一刻了,忙跟着梅蕊一径往前头来。 果然,可贞到正院时,白氏已是代魏氏在二门内迎客了。 魏氏已经快足月了,众人自然不敢劳动她的。正好有白氏在,众人自是没什么不放心的。 最先到的是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并铺长房、承发房吏目、道库大使、府税课司大使、儒学教授、僧纲司督纲副都纲、医官、阴阳正术、道纪司都纪副都纪家和此处甲长牌长家的的内眷。 然后是经历司经历、经历司知事、照磨司照磨 、司狱司司狱、同知知事、通判知事的内眷。 最后,是通判、同知、知府家的内眷。 一见是白氏,都有些诧异。不过大家伙也俱是知道魏氏的情况的。二十年了,才坐胎,简直就是个活宝贝了,自然也不会见外的。何况现如今的白氏,比起以往,这分量可是更重了。 只不过也有些太太奶奶心里不大舒服的,毕竟之前想了那么多,谁知都是白想了。 可贞从这位太太手里,转到那位奶奶手里,头都开始大了。 即便已是知道会有这些人来了,可当亲眼看到这么多太太奶奶姑娘时,可贞还是有些懵。怪道前院正院都支了席棚呢,这么多人,若都挤在厅里,那也没法看戏了。 厮见完毕,已是朝食时分了,魏氏请众人入席。 白氏携过孟通判家的二姑娘说了几句话,就让刘嬷嬷带着一众小姑娘们往岁寒楼去了。 一路上,孟家二姑娘携着可贞,和可贞介绍着一众小姊妹们。 可贞刚刚在厅上,虽已与众人见过礼了,可也只是勉强能把人和脸对照起来而已。这会子见孟家二姑娘介绍的如此清楚,自是洗耳恭听的。 正月十一,可贞跟着白氏去孟家做过客,当时就是这位二姑娘招待的她,所以也算是相熟了。 现在回想起来,可贞倒是明白白氏的用意了。除了因为孟通判主管牙商事物,白氏并苏怀远本就与孟通判交好外,也是预料到今天了。 毕竟,知府大人家的两位姑娘俱已出阁,而同知大人家的妻儿都在老家,身边只跟了一位姨娘。所以这一系中,还真是以孟家二姑娘为尊的。 孟家二姑娘孟芳菲见自己说一句,可贞就应一句,也喜欢了起来。 十一那日,她就挺喜欢这个苏家的表姑娘的,虽则年纪小,可官话说的极好,规矩礼仪也不错,进退有度的。和她说话也很有趣,一句接一句的,自来没有冷场的时候。 原本说白姨母要带着侄孙女来拜年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闹心的,毕竟她和苏绚可是表姊妹。要是也一样,那自己可就惨了。 幸好这小姑娘在这点上,比苏绚好太多了。 这会子见她自己说什么她都听得认真,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情,又添了两分喜欢,一些琐碎事体也都告诉可贞知道。 其他一些小姑娘们见孟家二姑娘如此热情的把这些事儿都说与可贞知道,也都热心了起来。 像是知府大人是京里景田侯家的嫡系……经历司经历和湖州府最大的倾销银铺柳家是姻亲…… 这些事儿,可贞也知道一点子的。不过见众人如此热心肠,心里暖暖的,听得越发认真起来,也会不着痕迹的捧两句。 一时间,倒是颇为和乐的。 不过,也有人对没有看到苏绚,是颇有几分意见的。(。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章 香膏 第一百七十章 香膏(二更) 进了岁寒楼,又是好一番的谦让,众人这才入席。 一入席,同一桌上就有一个头戴珍珠小头箍的小姑娘问着可贞,苏绚怎么样了,方不方便去看看她。 语气还算委婉,可看向可贞的眼神,却有两分不屑。 同桌的几个随意说着话的小姑娘都止了话头,其他两桌忽见这里安静了下来,也都不再说话了。 可贞了然,这个小姑娘是万经历家的姑娘。现下看来,应该是和苏绚关系颇好的。 见众人都看向这边,便把刚刚魏氏白氏说的话照搬了一遍。 刚刚在厅里,就有人打量苏绚。 魏氏白氏皆道苏绚身上不清爽,肠胃又有些不适,等好了,再去给众位伯母婶子嫂子姐妹们见礼。 在座的都是女眷,自然明白身上不清爽是怎么个意思的。 再加上,以前苏绚得人高看一眼,那是因为苏家没有嫡出,她又是唯一的姑娘,出来见礼,大家伙自然是要夸赞的。可现在么,自然是两样了。 所以大家问过后,也就撂开手了。 而这些小姑娘们,和苏绚交好的也就那么一两个,自然也不会多做关心的。 孟二姑娘见万芳芳似笑非笑的瞥了可贞一眼,心下有些不悦。 刚刚白姨和苏家婶娘都已是交代过了,今儿岁寒楼由顾家姑娘在这里招待看顾。这万芳芳如此做派,哪里还像个登门做客的。 “知道你和绚姐儿交好,等她大安了,让她好好治桌席面单请你一人可好?” 可贞见孟二姑娘帮自己说话,朝她笑了笑。 万大姑娘瞧着她们的互动,眉毛挑了挑,应承了一句,便隔着席和经历司知事家的两位姑娘说话去了。 这里同知知事董家的大姑娘又和可贞低语道:“她素来和你表姐交好……”说着又指了最那边一席上承发房吏目家的姑娘,“还有她,她们三人称得上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可贞见她提点自己,忙应声谢过。 董大姑娘点了点头,转身附在孟二姑娘耳边耳语,这可真不像是苏绚的表妹。 孟二姑娘笑应了,又问可贞平素都在家里做什么,可有什么消遣……引得众人说话,一桌上笑语殷殷,颇为亲热。 席罢更衣,一众小姑娘便发觉了苏家的巧思了。 小姑娘们出门做客,若要留饭的话,有些讲究些的人家都是要带齐洗漱盥沐的用品的,像是手巾、香皂、香膏、梳篦之类的,这都是有贴身丫头伺候着的。 主家自然也会备下这些物品,只不过,一般也是不可能一人一份的。 而这回,林氏在打点事务时就发觉了。 林氏小时候,见多了家里宴客,自然是知道这些小细节的,便和魏氏和婉的提了一提。 魏氏自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管家,都是高大娘提点出来的,也并没有像林氏打小是系统的学出来的如此讲究,因此忙应了。 又见林氏这样小的事体都要特特的来和自己说,又再三的告诉她,哪里不好只管提,左右这里即便加上白氏,也没有谁再比林氏知道老辈里的定规了。 林氏笑应了,便让管事的妈妈立马备下了。 所以众位小姑娘净面净手的时候,都会发现托盘上摆有三个小小巧巧的磁盒,分别是香皂、香膏和唇露。 一众小姑娘们,即便是自带了物什的,也都新鲜了起来,一一试了,竟也都是上好的成色。出来时,都欢欢喜喜的窃窃私语了起来。 孟二姑娘也喜欢的不行,一到冬天,她脸上就容易起皮屑,用过好些子香膏,不是太腻就是太涩,结果刚刚用了点子小瓷盒里的香膏,轻白红香,四样俱美,竟比自己以往用的都好些。 出来好生一打量,却没看见可贞。倒是同知知事、通判知事、司狱几家的小姑娘们围拢了过来,也对这三样脂粉颇感兴趣。 “依我看,这应当是扬州府的脂粉。” “我看不像,扬州府顶顶有名的傅园的脂粉我也用过,却不是这个味道。” “那是哪里的?那唇露也不似苏州府的呀!” “你们都别猜了,待会等顾家姑娘过来了,咱们问问她就是了。” 正说着,姜照磨家的小姑娘凑了过来,“我刚刚已是问过小丫头了,说是今年的年酒全是她们家姑太太操持的,可不就是顾家姑娘的娘亲么!” 可贞更衣罢,又下去茶水房打点了汤水,上来时,却见好些人都看着自己。 “怎么了,莫不是我脸上粘了灰尘了?”可贞不明就里,毕竟刚刚点汤时,离着风炉子还是蛮近的。 孟二姑娘见可贞如此问,忙道没有,接过可贞奉上的橄榄汤,道了谢才问着可贞那些脂粉是哪家铺子里买的。 可贞倒没想到竟是这则事儿,忙笑道:“香皂我却是不知的,不过那香膏和唇露倒是我家自家做的。” 那日林氏和高大娘等人商议好后,却发现家里已是没有上好的脂粉了,毕竟家里魏氏现在不大用脂粉,就剩苏绚和三个姨娘,这一季的份例已是关过去了。 高大娘想着便让采买上的人出去采买,不过此时铺子还未开张,势必就要去东家主家家里叨扰了。 林氏便想着,左右家里也有不少自家做的,先拿来应应急就是了,没想到这些小姑娘们竟会特特提及这个。 原本林氏说不知道香皂是哪买的时候,众人还有些小失望。可一听后头,说是香膏和唇露都是自家做的,一个个都立马精神了起来。 “我们在家也会捣鼓这些脂粉花露的,却不曾向你家做的这般好,你家是怎么做的?” 孟二姑娘一听这是可贞家自家做的,登时眼睛就亮了亮,不过一想到苏家在京里亦是颇有根底的人家,便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这顾家姑娘的母亲可是苏家的姑奶奶,说不得这还是她们家的秘方的。 孟二姑娘这些年跟着她爹娘走南闯北的,也见过不少人,世家大族的太太姑娘亦是见过不少的。也知道,这样有根有底的人家,说不得一道简单的茶汤,都是有着上百年甚至几百年的传承在里头的,这可不是暴发户之家就能学到买到的。如此想着,对可贞也更高看了两分。 正犹豫间,姜照磨家的姑娘已是开口问了。 可贞眼睛一扫,眼见几乎所有的小姑娘都支起了耳朵来。 便笑言道:“可巧,我也见我母亲做过两回的……” 说着又唤莺时取了笔墨来,一面说着一面写了下来,以免众人没听清或是没记住也好相互传看的。 因着岁寒楼都是小姑娘们,为着她们或许要写字画画的,笔墨都是齐全的。不一会的功夫就奉了上来。 众人见可贞如此细致,边说边写,都围了上来,却没人打断她。 林氏做的香膏,其实还是延续那年在宿豫时的方子的。不过这两年条件改善了,林氏便陆续加了好些中药进去。以至于到现在,成了很繁复的一个方子。程序繁复,用料更是不少,足有三十二味之多。 杜蘅、牡蛎、防风、细辛、白附子、白芷、当归、木兰皮、白术、独活、玉竹、天雄、茯苓、玉屑、菟丝子、防己、商陆、栀子花、橘皮、白蔹、人参、甘松香、青木香、藿香、零陵香,丁香、麝香、白木脂、白鹅脂、牛髓、羊胰、大猪蹄。 将这三十二味备好后,把脂髓等放在清水中浸泡五日,每日换水两次。五日过后,每日换水一次。十日过后,两日换水一次。二十日后用酒把去脉切细的羊胰浸在瓷瓶中密封一宿。第二天早晨一起煎熬,三上三下,等到水气耗尽,立即以棉布绞去渣,研磨千遍,待凝固后,即成。 还有唇露,其实就是把红蓝花,或是蜀葵花、石榴花之类的,在花开的时候就整朵摘下,然后放在石钵中反复杵槌,红蓝花的花瓣中含有红、黄两种色素,淘去黄色后,就成鲜艳的胭脂了。然后为了滋润,再加入花露或是牛髓来增加它的稠密润滑就可以了。 一众小姑娘听完看完后,看向可贞的目光都与之前不大相同了。 这唇露也就罢了,要真的用心做,也不是做不出来的。可这香膏,这么多的用料,实在是让人惊叹不已。 一一传看着可贞写就的方子,已是有小姑娘要了笔墨,打算自己也抄就一份了。 孟二姑娘更是肯定了,果真是有底蕴的人家啊! 小姑娘们,一传二二传四抄得起劲。有抄完的又蹭过来问着可贞,还有没有其他的脂粉方子。 小姑娘们么,不说爱美,谁不喜欢折腾这些物什的,在加上这么多人一起凑趣,又着实添了几分兴致的。 可贞皱了皱眉,只说要回去问问母亲了。众人一听这话,虽则有些小失望,不过很快就欢喜了起来。虽然现在没有,可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呀! 可贞又告诉众人,那香膏晚上做面膜也是极好的。 一席话一说,收了方子,借着这么好的气氛,这么适合的话题,连刚刚问着可贞的万经历家的大姑娘也不再板着脸了。个个欢欢喜喜的,聊得不亦乐乎。(。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头花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头花 众人都是用了哺食才走的,虽然离开时天色早已擦黑,可一众小姑娘脸上的笑意却映红了厅堂。 临走时,有的还特特拉了可贞说了几句话。 白氏林氏魏氏都很是诧异,连问可贞都玩了些什么了。 可贞捂着嘴笑个不住。 还是刘嬷嬷忍不住了,把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众人知道。 她这一整天,都是在岁寒楼伺候的。可贞和一众小姑娘们处得怎么样,她是最有发言权的。 以往,家里请年酒时,也大多是她要分两头,既要照看正院,又要照看岁寒楼的。 所以,以往苏绚和小姑娘们处得如何,她亦是知道的。 如此一对比,刘嬷嬷真是唏嘘不已。 白氏三人闻言都是好笑不已,“两个脂粉方子就让你们聊得这么欢了?” 可贞还是笑,“其实方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气氛。”可贞说着又挽上了林氏,“说起来还要多谢娘亲了,真是神来之笔。”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林氏揉了揉可贞的脸颊,见可贞这么欢喜,她也欢喜的不行。 可贞真是很佩服林氏的,真是没有她不懂的。跟在她身边,可贞真是学到了很多。 当然,可贞知道的,自然是不止这两个方子的。 不过,可贞也不会傻乎乎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交代出去。不说得不到的才会是最好的,就说和人相处吧,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处”字,这是急不来的。所以可贞觉着,还是且慢且来的比较容易处出感情来。而且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坏。 虽则白氏魏氏林氏包括苏怀远都连连告诉可贞,明儿后儿还有的闹的,所以要可贞好好休息,早些睡觉。 可躺在了床上,可贞还是不大睡得着。索性闭着眼睛,把今儿的收获好好梳理一遍。 除了基本上了解了宴客的程序,小姑娘们的秉性喜好,还有就是,可贞终于透过一众小姑娘的言谈,了解了一些这时候的衙门体系了。 说实话,原本可贞真是不大闹得明白的。虽则官吏体系并不算太臃肿,可那么多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职业名称,也把可贞闹了个头大。 而现在,把这些职业按照上辈子的行政编制、事业编制、临时编制和企业编制一一对应,总算没有那么糊涂了,记忆起来也方便多了。 这里可贞在想着一众小姑娘们,那厢小姑娘们也都在念叨着可贞。毕竟来说,可贞是新面孔。 孟安人一上了马车,就揽了女儿说话,问着她可贞的事儿。 现在想起来,白氏十一带着这个小姑娘上自家喝年酒,说不得就是想到今儿了。 那么,苏绚究竟确实是身上不爽快,还是为了旁的? 孟二姑娘对可贞的印象不错,“……年纪虽不大,可察言观色的本事却不小,我也只是捧了她说了几句话……而且又知道分寸进退,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都有数着呢,也不曾僭越……对我们一众人皆客气有礼……”说着又自荷包里取出方子来给自家娘亲看,“这样繁杂的方子,难为怎么想的出来的……而且还记得清清楚楚,一丝不漏的……” 孟安人看完方子,叹了一口气,“如你所说,确实是有底蕴的人家了。” 说着又问道:“那她们家苏绚真是身上不爽快?你说有没有可能只是为了想让这顾家姑娘一鸣惊人的?” 孟二姑娘一愣,所以没让苏绚出来吗?可是…… “怎么会?若是旁人,也许会。可今儿若是苏绚在,一比之下,说不得就更显得小家子气了。” 不过说完,见自家娘亲面色不善,便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她知道自家爹爹娘亲是想替二哥求娶苏绚的,可是说实话,她也不喜欢苏绚的性子的…… 孟安人叹了口气,心里很是烦躁。 自家不比旁人家,自家老爷和自己都是起自微末,能官至正六品的通判,真是这辈子兢兢业业一点一滴熬出来的。只可惜,老爷到了这个年纪,若想再升哪怕半阶,也是难如登天的,荫恩更是不指望了。所以趁着还在任上,孩子们的婚姻大事就是当务之急了。若亲家得力,以后老爷卸任了,自家的孩子们也都能借力…… 孟安人早两年其实就看上了苏绚了,其实说是看上了苏绚,还不如说是看上了苏家。不是说苏家买卖做得多大,多富有。而是苏家的根底在京里,苏大官人又是举人出身,交际很广。而且苏太太性子又好,想来即便是庶出,孩子也应当是好的。 只是,好像并不如自己所想的这般的…… 翌日一早,钱柳氏和钱玥是最早到的。 原本钱柳氏和魏氏虽也常来常往的,不过交情也只是一般,也素来没有吃过苏家的年酒。不像现在,因为有着白氏林氏可贞的联系,反而亲热了起来了。今年,苏家就给钱家下了帖子了。 钱玥一来,见了礼,就拉着可贞去一旁窃窃私语,“……你不知道,华姐儿和夕姐儿别提多喜欢你送去的那两盆花苗了,连说要好好谢过你……” 十二钱玥去董家吃年酒,一去,就被董家两姐妹拉去看可贞送与她们的花苗,喜得什么似的。 “喜欢就好!”可贞笑了笑,又向钱玥努了努嘴道,“只可惜姐姐不喜欢这花花草草的。” “我再是没有这个耐性的,若是喜欢,只管上你家来看看也就罢了。”钱玥说着,眼睛就瞥到了可贞头上的珍珠头面上去了,正待要问,只听说是吴家太太带了吴大姑娘过来了。 钱玥一愣,“这可是奇了,嫡媛姐姐从来不往苏家来的,今年这是怎么了?” 不过到底,还是把可贞拽了过来。 刚刚站定,就见佛爷似的吴太太带了吴家大姑娘过来了。 白氏迎上去,亲亲热热的说话。 吴大姑娘笑着向钱玥可贞眨了眨眼睛。 可贞也诧异了一下,虽则只见过一回,可她也知道这吴家大姑娘是个非常傲气的小姑娘的……再看她亲亲热热的和白氏说着话,乖巧的像个小媳妇……没想到,白氏却是治得住她的。 见罢礼,吴家大姑娘也过来和可贞钱玥说话。 “听闻你在这里,我才特特过来的。” 一坐定,吴家大姑娘就语出惊人,可贞钱玥俱是一愣。 吴家大姑娘却不在意,又问着钱玥什么时候来的。 没说几句话,鼎泰丰、董兴花行、浦利倾销铺、日隆典、鹤年堂生熟药铺等等二十几家的太太奶奶姑娘们都到了。 董家两位姑娘笑盈盈的过来再三的谢过可贞,又帮着可贞认人。 虽则有一多半人家都是没见过的,可吴家大姑娘董家两位姑娘并钱玥和她们都是相熟的,帮着可贞一起招待,倒是和乐的很的。 一众人进了后花园,知道已是无人了,皆嬉闹了起来。 钱玥又拉了浦利倾销铺柳家的三位姑娘给可贞介绍,可贞这才知道,原来宝源和浦利倾销铺还是姻亲,这三位姑娘是钱玥嫡亲的姑舅姊妹。 又忽然想起来,昨儿孟二姑娘说的,柳家和万经历家也是姻亲…… 这关系,还真是复杂。 一径到了岁寒楼,众人入座。 可贞和钱玥、吴家、董家、柳家几个小姑娘坐了一桌。 不过比起昨儿,又是热闹了好几分。好些小姑娘们都接连说起了笑话,听得众人扶着肚子“哎呦”不停。 还有的,隔着桌子直接行起了酒令,比起昨儿,又是另一番景象。 吴大姑娘也很高兴,“怪道你们都喜欢来苏家坐席了,这么大个院子,就咱们自己,想怎么乐呵就怎么乐呵,确实比在别处自在多了。” 钱玥头一回来,也很新鲜,见吴大姑娘如此说,也连连点头附和,这话确实。就像自己家和舅舅家,也只不过是一个小花厅,哪里敢这么放肆的。 “以往唤你来你都不来,现在知道了吧!”鼎泰丰邱家的大姑娘闻言,隔着席向吴大姑娘笑道。 鼎泰丰在湖州府虽只是个分号,总揽管事的也只是邱家的一个庶出子嗣,可一来是嫡系,二来到底鼎泰丰的名号在哪里,众人也不敢小觑的。 吴家和邱家是邻居,平日里有来有往的,可邱家大姑娘亦是刚来一年都不到的,因此和吴家姑娘的关系,也就是认识而已。 这话若说的旁人,那真是算不得什么的,可恰恰说得是吴大姑娘。在座的基本上都知道,素日里只有吴大姑娘说旁人,万万没有人说她的道理的。一时之间,都安静了下来。 可吴大姑娘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就又转过头去和身边的柳家大姑娘说话去了。 钱玥不由得纳闷,怎么,真转了性不成? 而那边邱家大姑娘冷哼了一声,就继续吃喝说笑,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撤了席面,脂粉上的小小巧思又令众人惊讶欢喜了一番。 可贞见她们问起,自然不会瞒着,细细的告诉了众人知道。 柳家四姑娘端坐在姐姐们身边,虽没说话,眼睛却一直在上下打量着可贞,眼见众人止了话头,才插话小心翼翼问着可贞头上的珍珠头花是找哪位师傅穿的。(。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二章 添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添人 可贞今儿没有红配绿圣诞树,一身丁香色的素面暗花缎面长袄,珍珠粉色的八幅素面缎裙,都只在领口袖口衣缘下摆裙摆处绣了瑞锦纹,看上去清雅娟秀。 头上也没有戴赤金头面和昨儿的素银头面,反而是一色的珍珠头花和珍珠耳坠,珠子都不大,也不像苏怀远送的珍珠方胜垂挂那样豪奢,可也颗颗温润光亮。 众人的眼神本就时有时无的瞥过可贞耳边的珍珠流苏,见柳家四姑娘问出了口,也都抬眼看上了可贞双丫髻上的两朵珠花,简单的五福梅花造型,可也不知道怎么穿的,各有两条珍珠流苏垂在耳边,熠熠生辉,让可贞嘴角眉梢的笑意都越发灵动明媚了起来。 可贞抿嘴笑了笑,小心解下一边的头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三两下一解开,众人都愣住了。 “……我也是闲时无事可做,打络子的时候顺手打了几个样子出来,想一想,若是用米珠穿了链子扎成头花,想来也是可行的。就试了一试,没想到效果还不坏。” 众人皆好奇了起来,赶忙要可贞打给她们看。 可贞嘴角噙笑,手下不停,心里也有几分得瑟。 其实吧,是白氏也很喜欢珍珠,过年的时候,更是给可贞置办了好几套的珍珠头面。虽则这些头面在白氏看来都不一样,各有特色。可在可贞眼里,还真是大同小异的。不就是花么,总没必要把世上所有的花都穿成头花来戴吧! 幸好打络子有了功底,可贞就想办法拿珠子或是散碎宝石穿了长长的链子,想要什么花型,自己打一个就是了,然后扎在发髻上,还有两条流苏垂坠下来,又方便又好看,还省了钱,实在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可贞解说过,一众小姑娘俱是恍然大悟。她们这些人虽说不缺首饰,可眼见如此有趣,都心动的不行。 更有一位陈大姑娘,家里就是经营珍珠牙行的。当即让贴身的丫头前头去回了自家母亲,两刻钟的功夫,就取了一匣子已是打了孔的珍珠过来了。 众人更加乐呵了,可贞又唤莺时取来了丝线。当即,一众人就围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穿起了珠链来。 像是打络子这样的活计,小姑娘们即便不大精通,可也都是会上一些的。 所以吧,这打一个金鱼儿,那打一个蝴蝶。你打一个柳叶,她打一个华盖的。一时之间,语笑喧阗,都快把岁寒楼的房顶都掀了去了。 吴大姑娘兴致勃勃的打了两个收了,摘了头上的一枚小小巧巧的赤金蝴蝶压发强行塞给了陈大姑娘,就拉着可贞钱玥一边说话去了。 “你表姐怎么了,这么不舒服?都出不了门了?”一坐定,吴大姑娘笑问着可贞。 她今儿还想来瞧瞧热闹的,瞧瞧苏绚眼看着众人都这么喜欢她家这个小表妹,会气到何种程度。在家时,只要一想,她就乐得不行。哪知今儿来了,却道是苏绚身上不清爽就不和大家见礼了。 可贞面色不变,反正就是那么几句话,照搬就是了。 钱玥见此,也忙笑着帮腔道:“嫡媛姐姐也是女孩子,自是知道有多不舒服的。”又轻轻拽了一下吴大姑娘的衣袖,“顾家妹妹年纪还小呢!” 吴大姑娘努了努嘴,不屑道:“就她娇气,好似就她会身上不爽快似的。我身上不爽快了,不照旧帮着我娘管事儿么,弄得我们好像都不知道疼似的。” 可贞抿了抿嘴,“嫡媛姐姐性子坚毅,我们再是拍马不及的。”说着就岔开了话题,随口说起了陈大姑娘拿来的珍珠。 虽则她也不大喜欢苏绚的性子,可也没有和旁人一起非议她的道理的。 送走客人,回屋倒在床上,说实话,还真是很有些累的。和林氏白氏说了几句,就又闭上了眼睛,掰扯着今天的收获,串联着众人的关系。 不想不知道,一想还真是吓了一跳。真的论起来,这些人家,还真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串联起来,自成了一个圈子的。 正月十九,这天宴请的是乾丰上上下下一众人吃年酒。前院和如斯院加起来,一共摆了百来桌的席面的。不过女客方面,只来了二三十家颇有脸面,来往较勤的。 一众小姑娘们初至岁寒楼,都有些畏畏缩缩的,不过渐渐的,多说了几句话后,倒是放开了不少了。 虽则气氛并不似前两天那么和乐,不过可贞也不在意,只要伺候大家伙吃好喝好,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而一众小姑娘们当面不说,心里却都在嘀咕,这表姑娘比姑娘好相处多了。 三天年酒下来,苏家上上下下,一众人真是用尽了心力,个个力倦神疲。 白氏更是连连抱怨,自家请人吃年酒都没这么累过的。 结果苏怀远嘻嘻一笑,用了可贞之前说过的话,能者多劳,把白氏气得眼刀直飞。 正月二十二,林氏借了苏家的花园子,请了白氏并苏家一家子吃了年酒。 二十四,白氏也请了林氏可贞并苏家一家子上家里去吃年酒。 吃完饭,又指了了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说是给苏绚的,苏怀远魏氏赶忙谢过。 白氏又问着林氏,要不要给可贞再配两个丫头的。 毕竟自此后,可贞出门做客的机会就会慢慢多起来了,身边只有一个莺时,总是不成样子的,也不够用。 林氏看了眼可贞,便应了。 可贞也知道,自己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莺时的,白氏早晚会给自己添人的。只不过,家里住房上头就要紧张些了。不过见林氏望向自己,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没想到,白氏当即就使了个眼色给庄嬷嬷,庄嬷嬷会意,唤了两个同样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进来。 可贞挑了挑眉,没想到白氏竟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白氏看到了可贞的小动作,好笑不已,唤了可贞过来抱在了怀里,指着两个小姑娘给可贞看。 其实也是可贞认识的。 身量高些,容长脸的是柳月。微微丰腴些,杏眼桃腮的是杏月。 “……这两个丫头都跟在我身边七八年了,规矩还算齐全,眉高眼低的也学了些,如今就给你使吧!改日叫庄嬷嬷把身契弄好了给你们送来。” 白氏说完,可贞忙应了,又给白氏行了一礼,正式谢过白氏。 晚上回了家,可贞又和林氏商量着,是不是现在就给莺时牛妈妈除了籍。 虽则之前娘俩就商议过了,不过一直没有落定。今儿正好说到这话头,可贞便想到了。 林氏自然没有意见的,和白氏一说,白氏痛快应了。 苏绚那,两个丫头是刘嬷嬷亲自送去的。 苏绚的状态不太好,自身边的丫头嬷嬷被罚走了大半后,身子与精神,都每况愈下。 魏氏并林氏都劝过苏怀远,可苏怀远就是不肯松口。 苏怀远对于苏绚,实在是已经失望透顶了。所以,他已是不指望苏绚会真心悔改了,只等着教养嬷嬷过来,好生教导她。 可苏绚却很是想见爹爹的。她想亲口问问爹爹,在爹爹心里,自己是不是都没有那个小表妹来的重要的。 苏怀远苏绚父女俩僵持着,可鲁氏却再是坐不住了。 冒着被责罚的风险,在苏怀远在东跨院的时候,一径摸了过来,痛哭流涕,求苏怀远饶过苏绚。 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鲁氏,可贞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到现在都没有闹明白苏绚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么咽不下这口气吗?还是到了叛逆期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暴力压制和放任自流都不是什么好法子。 可是,就是上辈子,也有很多父母只会采取这样的方式方法来慢慢“熬”过这段时期,别说在这个非常严苛的三纲五常的lun理社会了。 不管怎么样,忤逆父母就是不孝大罪,不论父母对或错。 就像林氏苏怀远,不论心里怎么想,这都快一年了,可贞从来没从他们嘴里听到一句苏铨的不是。每每白氏提及时,这兄妹二人都是沉默不语。 可贞也想过,好好和苏绚沟通沟通,可怎么沟通,谁去沟通,这都是个大问题。 毕竟在这里,还是那句话,苏绚如此忤逆苏怀远,对苏怀远的话置若罔闻,知错不改,就是不孝。 在这样的观念之下,想要沟通,真的很难。 最后,苏怀远也没有解苏绚的禁。 至于鲁氏,则是罚了三个月的月例。 没过两天,柳月杏月的身契和牛妈妈莺时的除籍文书就被白氏带了过来了。 牛妈妈莺时欢喜不已,立马给可贞林氏白氏各磕了三个响头。 可贞扶起了牛妈妈莺时,细细的征询了牛妈**意见后,和牛妈妈莺时签了活契,又交给白氏,请她帮忙去官府盖章,如此一来,这合同就具有法律效益了。 这样做,可贞倒不是为了防范牛妈妈莺时,而是为着防备牛妈**婆家。有了官府的印章,总归安心一些的。 自条件改善后,林氏也做主,加了牛妈妈莺时的月例,从原来的五百钱加到现在的一两整。柳月杏月过来后,也是这个月例。 其他份例,一如牛妈妈莺时。 虽则知道这两个丫头是白氏教导了那么多年,又特特的给了自己,势必不会差的。不过可贞还是晾了她们一晾,想看看究竟如何。 几天过后,可贞觉着吧,白氏果然有一套。(。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三章 平静 第一百七十三章 平静 这两个小姑娘,并没有因为可贞的态度有什么改变,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事儿做的时候,就看莺时在做什么。或是搭把手,或是坐在一旁小杌子上做针线,本分的很。 对于牛妈妈和莺时,也恭敬的很。并没有认为自己是白氏给的,就高人一等。 不过即便如此,莺时还是相当的紧张。 尤其是在发觉这两个姑娘能写能算,针线厨事皆擅长的时候,更是战战兢兢了起来。 接连两次发现莺时有些晃神后,可贞就明白了过来了。 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待莺时比以往更好,做什么都带着她。 可贞很清楚,不管自己有多少丫头,莺时都是不一样的。 不过,莺时也并不是那种一味自怨自艾的人。她的性子中,虽然也有牛妈**逆来顺受,可也自有一股韧劲在。 慢慢的,也就缓了过来了。不仅缓了过来,还慢慢的和柳月杏月熟悉了起来,虽则家里的规矩已是教过了,不过还把可贞林氏往日的习惯,事无巨细的细细告诉了柳月杏月知道。 而柳月杏月两个俱是很聪明的小姑娘,也是个投桃报李的。不着痕迹的会教导莺时识文断字、珠算心算。 莺时很高兴。 三个人从刚开始的互有忌惮,到现在的亲亲热热,互相帮衬。众人看了,亦都欢喜了起来。 可贞做为最大的受益者,自然是最欢喜的。唤了柳月杏月过来,告诉她们,只要她们把本职工作做好,自己也许可她们做私活,又让莺时教她们打璎珞。 柳月杏月之前是白氏身边的二等丫头,除了庄嬷嬷梅月桃月,就属她俩和还在白氏那的槐月桂月最受器重。可贞打璎珞赚了不少钱,还给白氏打了一整套头面的事儿她们也是有所耳闻的。 现如今见可贞教她们打璎珞,如何不喜欢的。 况且,这不仅是得到了可贞的认可,多一技艺傍身,自己也硬气些的。 她们年纪虽不大,可俱是打小就被家人卖了,又再三转卖,自被白氏买下后才有了几天安顿日子过的。不过自跟着白氏后,人情冷暖也着实见了一见了。所以对于她们而言,说实话,还是银钱比较来的有安全感的。 也正因为如此,见可贞和白氏一样真心待她们,自然更是投桃报李,一心一意跟着可贞过活的。 不过白氏暗地里也问过可贞,这才几天啊,就不怕她们偷奸耍滑的? 可贞笑了笑,一来自然是相信白氏的独到眼光的。二来么,如若现在这么点钱就能驱使她们铤而走险的话,那现在先知先觉,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的。 白氏听了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对可贞,也越发放心了。 二月二一早,苏怀远带着众人收过了祭桌,高管家两口子带着奴仆人收下了过年用的一色陈设动用之物,这个年也就算过完了。 因着是二月二,众人又一起吃了春饼。可贞又特特的带了苏纳去看了高总管领着人“引龙回”。 其实就是用草木灰自门外蜿蜒布入厨房,旋绕水缸,又叫引钱回。 苏纳哪里见过这个啊,看得乐得不行。可贞逗他玩,又带着他拿着草木灰在庭院里拼成仓囤形的图案。这还是去年莺时教给可贞的,预兆囤高粮满,丰年在望。 过了二月二,算算日子,魏氏已经足月了,白氏请的两个稳婆也已是住到了家里。 稳婆看了看魏氏,说是肚子也已经落了下来了,也就这几天了。家里人都紧张了起来,林氏和向来不大信的白氏更是特特的去烧了香。 可贞也身负重任,婉拒了好几家小姑娘的邀请,每日都陪在魏氏身边说话逗乐,只有在魏氏睡觉的时候才能看书习字或是折腾些汤汤水水的。 可贞现在非常的小心谨慎,经过苏绚一事儿,可贞借着过年已是推掉了菜单子的拟定了,除了每顿会给魏氏特特的加一两道菜外,已是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了。 她到现在都是后怕不已,自己冒冒失失的改变了魏氏的生活习惯,这回幸好是好事儿,可下回若是坏事呢,那该怎么办? 所以,但凡给魏氏吃的东西,可贞都会再三的问过每隔一日就来给魏氏请脉的大夫,再不敢自作主张了。 这也算给可贞敲响了警钟了,可贞牢牢记在心里。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也不知道魏氏是真的不紧张,还是假装不紧张。到了这时候,眼看孩子的衣裳都能用到七八岁上了,就折腾起了可贞的春衫。 叫了针线房的姚妈妈过来给可贞裁春衫,又把家里以前存下的上好料子都翻了出来,看看这色也好,看看那料也好,横七竖八的,给可贞做了十来套,看得可贞嘴角直抽搐。 不仅可贞有,连莺时柳月杏月也都各做了两套春衫。 原本家里只有牛妈妈莺时,所以每季衣裳虽有份额,可样式花色却是不拘的。一般也是可贞林氏做什么样的,她们就做什么样的。 可现在柳月杏月来了,三人站在一起,未免就参差不齐,太过泾渭分明了。 魏氏便和林氏可贞说了,把家里人衣裳的颜色式样定下来。 可贞倒是不甚在意的,式样么,也不可能一成不变的。颜色花样么,看她们喜欢什么颜色的就做什么样的好了。 穿在自己身上的衣裳,还是要自己喜欢才好的,否则说不得心情都不好的。 在众人的紧张不安下,又是五六天过去了,魏氏肚子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不过众人见她好吃好睡,精神头十足,也略略放了心了。 而魏氏那,看了看做好的衣裳,又给可贞折腾起了头面首饰。 让刘嬷嬷众人把自己年轻时戴的好些首饰都翻了出来,挑挑拣拣的,把一些金水上乘,款式到现在也不显陈旧的挑了出来,一股脑的赏给了可贞。剩下的又和可贞商量了起来,打什么样的簪钗什么样的戒指什么样的耳坠。 可贞心里颇为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如此平静的魏氏,可贞心里七上八下的。 即便没生过孩子,可贞也知道,待产的妈妈会有多紧张多心绪不定的。 可魏氏,明明就是镇定过了头…… 倒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可贞把自己想了一天的话,委婉的告诉了林氏白氏知道。 瞬间,这二人亦是变了脸色。一晚上,三人都没有好生睡着。 翌日,林氏早早的料理完庶务,就过来和魏氏说话。可贞看了林氏一眼,借着由头出去了。 不知道的时候,一颗心还只是七上八下的。待知道了,简直就心似擂鼓了。 可贞真是没想到,魏氏这样柔婉的性子,竟会有如此决绝的心态。 “……这辈子,老爷待我没得说……我福也享了,胎也坐了,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若是我不行了,有老爷,有姑奶奶,有姑妈,我是一百个一千个放心的……” 不光是林氏可贞,苏怀远并白氏也红了眼眶。 可贞当着魏氏的面,卖萌逗趣。可一个人的时候,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林氏更是当晚就搬进了魏氏的屋子,日夜伴着魏氏,魏氏不知道有多高兴。 白氏没有大事的话,也只每日去同喜点个卯,其余的事儿都交给庄嬷嬷去办,在家坐镇。 苏怀远日日虽都往乾丰去,可雷打不动的,一早一晚都要过来陪着众人,尤其是魏氏说说话。 好几天过去了,魏氏还是没有一点要生产的预兆。虽有前车之鉴,下人们都不敢言语什么。可西院里,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厨房里的妈妈们看得最明白,姨娘们的饭菜,难得的吃得这么干净…… 二月初六是魏氏的生辰,因着情况特殊,所以也办得很简单,不过魏氏自己因着怀有身孕,是比哪回都显得高兴的。 又过了两天,这日晚上,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苏怀远,白氏正要带可贞回去睡觉,苏怀远回来了。没说两句,就告诉众人,他明儿要去趟濮院镇,快则两天,慢则三天就能赶回来,家里的事儿还烦请林氏白氏多多担待。 可贞有些惊诧,没想到苏怀远这个时候要出门,可见苏怀远面沉如水,魏氏脸色未变,垂下了头。 林氏也有些愣怔,不自知的咬着下唇看了看魏氏,又看了看苏怀远,到底没说什么。 她知道苏怀远的为人,若不是紧要事儿,绝不肯在这个时候要出门的。 白氏倒是没觉着怎么样,反而看苏怀远面色不好,向他打趣道:“正好,给我们带几匹上好的濮绸过来,我们好做春衫。” 苏怀远一走,林氏可贞更紧张了两分,轻易不离开魏氏身边。 这日正巧有黄管事过来向可贞回话,可贞由牛妈妈杏月伴着来了前院,见了黄管事。 原来是筒车都已瞧了日子架设好了,黄管事又把账奉与可贞看。请了几个工,一个工多少银钱,做了多少工,一清二楚一目了然。 可贞收了账页,黄管事又奉上了合同,是与施家荡的施槐花签下的文书。 可贞和黄管事商量后,决定把维护打理筒车的事务交给她来料理,每月五百钱。 据黄管事说,施槐花喜得什么似的。 其实可贞原本是想多给些的,可是黄管事说的也对,自来没有这么高的工钱的。若真给了一两,难免有人会不忿,说不得还要故意刁难施槐花。还不如私底下补贴一点子,即不打眼,施槐花的劳动也得到了应有的报酬。 又和黄管事商量了些事儿,亲送他至外院门口,回来的时候,正和杏月商量着去后花园折枝梅花回来插瓶给魏氏看,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喧哗声。(。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四章人命 第一百七十四章人命(二更) 杏月正在凑趣,和可贞说着后院里的几株梅花哪枝姿态好。 忽见可贞止住了脚步,微露沉吟之色,忙止了话头。 一时之间,静谧非常,只听得到风声。 而可贞也听得更加清楚了,那大哭大闹声好像就是冲着苏家来的。 可苏家所在的训礼坊可是在东门的,最是富贵的所在,谁敢在这里闹事的? 牛妈妈杏月也已是听见了,小心道:“姑娘,确是大门口传来的声响。” 可贞颌首,“我们去看看。” 转身没走几步,就见好几个在外院专司茶水扫洒的丫头嬷嬷们也直往大门方向张望,一见可贞,忙过来请安。 可贞点了点头,又见几个小厮一径飞奔而来。一见可贞三人,一个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忙垂首请安。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看到这几个小厮的样子,可贞心里就是一疙瘩,忙出言问道。 “回表姑娘的话,外头有人闹事,说咱们老爷害了人命……高管家不在家,奴才几人要分头去回禀姑太太,去找高大娘和几位管事儿……” 一众丫头嬷嬷们惊呼不已,个个面露不可置信之色。 可贞亦是一惊,不过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赶忙让他们走,又道:“高大娘就在正院。”又吩咐牛妈妈,“妈妈陪着一起去。”又强调道:“别惊动舅妈。” 牛妈妈有些为难的看了可贞一眼,不过到底还是带着一个小厮一溜走了。 这里可贞抿了抿唇,示意杏月,“走,我们前头去看看!” 两人脚下生风,没走几步,一把苍老沙哑大哭大叫大喊大闹的女声就直往耳朵里钻,听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蹦。 “……天有公道,人有良心……他们苏家仗势欺人,害了我儿的性命!诸位大慈大悲的街坊邻居,请你们评评理啊……我可怜的儿啊,你走怎么也不带上娘啊……” 再走得近些,隐约还能听到男人的喝骂声、叫嚣声,明显就是两派人马! 可贞的嘴唇抿得越来越紧,到最后,只剩了一条线。 杏月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她跟着老姑太太,自小摔打惯了,什么没见过没听过的,自是不怕。 可姑娘才多大点年纪,又自小养在闺阁,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的,忙紧紧的护在了可贞身边。 绕过照壁,只见府门大开,门前已是围拢了好些个仆役小厮。 再定睛一看,个个手上都拿着家伙,棍棒、门栓,什么都有。 可贞没法子往前头去,杏月是个机灵的,忙上前去找主事管事的。 一众站在门内的仆役小厮见可贞过来了,连连避让请安。 一个主事模样的年轻男子快步过来行礼,可贞也没那么多顾忌了,忙凑近大声问着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那主事略一犹豫,吞吞吐吐道:“回表姑娘的话,不是什么大事儿,表姑娘还是……” 只是到底,想起了有一回看见老爷在轿厅里兴高采烈的和表姑娘说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可贞见他如此,就知道肯定是什么需要避讳自己的事儿,也不为难他,自己飞快往前头迈了两步。 紧紧跟着可贞的杏月也已是意会过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要挡在可贞前头,免得可贞被那些市井刁民冲撞了。 可刚跨出去两步,就猛地回身紧紧揽住了可贞,挡住了可贞的视线。 “姑娘,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杏月的手很稳,可声音却不由自主的有了两分颤抖。 刚刚那个年轻主事跟在后头已是一头的汗了,他不敢去拦可贞,见杏月挡住了可贞,心下一松,看向杏月的目光也多了两分感激。 这种场面要是叫表姑娘看到了,他这个刚刚提拔上来的主事也就做到头了。 只是,也就这么一息之间,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可贞已是全部看到了。 透过门外台基上一圈的小厮奴仆们,可贞看到不远处已是围拢了不少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看热闹的人们。而门前台基上,一个个披散着头发的老****正大哭大闹撒泼打滚,旁边几个男人正和苏家拿着家伙的小厮仆役们推推搡搡着,地上还有一副担架就这么横在了大门口,上头盖着白布。 不用多想,可贞也知道那是什么。 拍了拍杏月的手,往后退了两步,退到了门内墙边。 刚要说话,站在门外的黄管事和门房上的李管事已是瞧见了可贞,李管事刚要走,就被那老****扯着裤腿,动弹不得。只有黄管事跑了进来,一头的汗,急得什么似的,忙请可贞回去。 可贞看到黄管事,真是心下一喜,不过当看到黄管事脸上的红肿时,脸色登时阴沉了下来,行了个半礼,“他们动手了?” “回表姑娘的话,不碍的,就是刚刚没反应过来时被挥了两拳头,现在已是基本稳住了。”黄管事微微垂首道。 真的是没反应过来,刚刚出了侧门,正和李管事说笑,哪里知道竟就迎头遇到了这档子事儿。拉扯之下,被揍了两拳。不过幸好,把人拦住了,要是被他们把尸首抬进了家门,自己和这帮子门房都不要活了。 “请人去把徐大夫请过来。”可贞吩咐了一句才问道:“那躺着的是谁?怎么说是舅舅害死的?现在外头情况怎么样?可还有人受伤了?” 几个问题一问完,众人都已愣住了,面面相觑。 杏月更是急得跳脚,没想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还是让姑娘瞧见了。 黄管事倒是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比这任何人都知道老爷对表姑娘的看重。看了看表情淡定,没有一丝惊恐之色的可贞。又看了看没人影的姑太太并高大娘一众管事,摸了把自己额头上的汗,豁了出去,“回表姑娘的话,死的是福田里的丁茂,她老娘带着几个兄弟把……说是老爷逼死的丁茂,要老爷偿命!”说着又道:“现下外面已是被我们家的人围住了,奴才也已是派人去请了差役过来了,想来马上就能到了。除了奴才,只有两三个小厮挂了彩。倒是李管事,被江家那老奶奶拉扯着不能动弹了……” 杏月听到一半,一双潋滟的杏眼登时就瞪圆了,跑到门旁一看,“姑娘,确实是丁茂的老娘和丁茂的兄弟们,还有两个是丁茂的姑舅兄弟。” 众人更愣怔了,看向杏月的目光都闪烁了起来。 可贞这会子暂且顾不上杏月的无所不知,她只觉着丁茂这个名字异常耳熟。 电光火石间,可贞想了起来,“是不是去年上半年跨界承充,被革除名额的那个丁茂?” “姑娘知道?”杏月一愣,不过随后就连连点头应是,“是,就是他!听说年前还在给人做帮工的,没想到现在却……” 可贞确定了是这个人后,一颗心反而略松了松。 因着跨界承充被革除名额已是去年上半年的事儿,这都大半年过去了,人死了,还想往苏怀远头上栽…… 莫非里头还有别的什么事儿? 不过黄管事说已是去请差役了,那么肯定是不干苏怀远的事儿的。 只是不知,和乾丰的人有没有关系。 抬起头来想说什么,却见眼前的黄管事李管事和年轻主事俱是一脸惊骇的看向自己二人。 看了看正院方向,瞥过几个隐藏在照壁后的身影,可贞直接开口问道:“只有尸体吗?旁的什么都没有就敢上门闹事?” 凡是人命之事,必须要尸、伤、病、物、踪五件事俱全。只拿得出尸…… 是背后有推手,还是趁机讹诈,抑或是有胆子没脑子? 可贞又想到了苏怀远刚巧出门,这就,这是不是也太巧了? “回表姑娘的话,确实只有尸体。”尸体两个字黄管事含糊说过,又道:“丁家人的意思是说老爷去年为了买卖居心叵测排除异己,给丁茂下了套,丁茂是被冤枉的,现在要给丁茂伸冤翻案,还叫嚣着要去上诉,奴才也已是让人去衙门请官差去了。” 正说着,李管事也已是在小厮奴仆们的帮助下,挣脱开了,只是裤子被撕坏了,外头丁家老奶奶的哭骂声越发凄厉了起来。 可贞却是心下一松,登时就长长的吁了两口气。 又问两位管事是如何处置的。 李管事一头的汗,忙拿眼去睃黄管事。 他一个奴才,哪里知道这种事儿要怎么处置的。 黄管事倒是敛身道:“奴才已是派人去回禀姑太太,去请高大娘和众位管事了。” 可贞颌首,充耳不闻外头的哭骂叫喊,一心两用……苏怀远昨天一早去了濮院镇,最早也要今天晚上才能赶回来;高管家今儿一大早去了乡下庄子上,怕是要到下半晌才能回来;苏绍去了行里;家里只有苏纩苏纳在,苏纳年纪还小…… 可贞定下心神,“黄管事,李管事,我有一个主意,烦请两位管事听听可行否。” 黄管事立即躬身道:“但请姑娘吩咐。” 可贞抿了抿嘴,吁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只见苏纩一径飞奔了过来,大袄敞开着,袖子也撸了起来,抢过一个小厮手里的门栓,抡着就要往外冲。 “快,快拦住二少爷!”可贞一声惊呼。(。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五章 乱 第一百七十五章 乱 “表妹,你怎么在这里了?这里乱,别吓到你,快回去!”苏纩听到一声惊呼,被人拦住,这才意识到可贞竟也在这里的,忙劝她走,瓮声瓮气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二表哥,你先把门栓放下来。”可贞心下一暖,不过还是伸手就去夺苏纩手里的门栓。 这里小厮们也趁机把苏纩团团围住了。 苏纩怕伤了可贞,不敢动,却也不肯松开紧紧握着门栓的手的。 “表妹,你让让!闹事都闹到我们家来了,我不狠狠给他们一顿,他们就不知道苏字该怎么写!”说着又招呼小厮仆役们。 “打一顿又有什么用!”可贞哭笑不得,还是紧紧握着门栓不撒手,“二表哥既然知道他们是闹事,那就等差役过来,把他们解递到衙门里去就是了。” 不管是是闹事还是讹诈,当然是要报警的了。既然已是报了警,那就自然要保护好现场了。 “去请差役了吗?”苏纳还是不甘不愿,鼻孔大张大翕。 “去请了,去请了。”可贞见他略略平息了怒气,忙手下用了用力,夺过了门栓,站在一旁的杏月忙接了过去。 可贞一颗心落了落,这才发现,苏纳竟也在的。 可怜兮兮的站在一旁,大眼睛一闪一闪的,里面满是恐惧。 苏纩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没想到苏纳竟跟了自己过来了。 小孩子的感觉是最敏锐的,可贞怕吓坏苏纳,赶紧蹲下来哄了苏纳几句,看了看,又招手唤来几个嬷嬷,让好生送了他回去。 苏纳抿了抿唇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走了。 这里可贞又忙站到了苏纩的前头,不予他乱动。 喘了两口气,继续和黄管事和李管事商量起处置的方案。 可贞抿了抿唇,“我的意思是,别管丁家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别和他们发生冲突,就等差役过来。咱们先派人去细细打听消息,看看丁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再派人去把大少爷,老姑太太和常掌柜并牙行商业协会里的监察请过来……” 可贞是商量的语气,苏纩虽不情愿第一点,可到底还是应了好。 黄管事李管事见苏纩应了好,揖了一揖就肃然应了是,立马指派人手各司其职去了。 可贞看了看照壁后头影影绰绰越来越多的身影,又看向杏月,想让她回去找高大娘,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杏月姐姐,你现在有没有办法打听到这丁茂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死的?” 可贞这时候已是反应过来了,即便杏月是女孩子,年纪也不大,可到底是跟在白氏身边长大的,不仅要比一般的女孩子来得能干泼辣的多的,说不得比许多男人都强的。传话这种事儿,太大材小用了。 杏月大大的杏眼亮了亮,来了可贞身边,还是头一回担如此大任。可自己这一走,可贞就身边就没人了。 可贞看出了她的犹豫,和刚刚牛妈**神情一模一样,忙安慰道:“你自己小心,我这里没事的,太太高大娘她们马上就过来了。” 杏月看了看可贞,恭肃应是,“奴婢能打听到,姑娘只管放心,奴婢去去就来。” 杏月这里前脚刚走,几处的管事带着人也陆续赶了过来,听到外头的喝骂啼哭声,个个气得牙痒痒。 可见可贞在此,都不敢造次。 可贞看了看怀表,估计林氏高大娘也快过来了,吁了口气,请几个管事去前头帮着黄管事李管事控制局面。 再回头,莺时柳月已是跑了过来。两人俱是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可贞好好的才放下心来。可见如此场面,听着外头的嘶叫声,柳月还好些,莺时已是惊慌失措起来了。 可贞问了问正院的情况,知道她俩一无所知的时候,简单两三句话说明了一下。 又拍了拍莺时,“莺时姐姐,劳烦你再跑趟正院,请娘亲赶紧派人安顿内院,看顾门户。尤其是后门,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 莺时忙应声去了。 这里柳月则是上前一步,把丁家的情况细细的告诉可贞知道。 一旁的苏纩等人一听话头,也忙支起了耳朵。 可贞听白氏说过,她和这丁茂是认识的。可没想到,柳月竟也对这个叫丁茂的一清二楚。 “这么说,这个丁茂是为了替他大哥偿还赌债才铤而走险跨界兜揽生意的?” “是,丁家老大不成器,可丁家老奶奶护着他,寻死觅活的要丁茂帮老大还债……那些棍子也不找丁家老大,知道丁茂是牙人,都追着他跑,通常款子刚到手,就被棍子拿着欠条收走了……两年前,丁茂还向老姑太太借过银钱,去年年前刚刚还清。哪知道还没几个月,就出了跨界承充这事儿了……” 可贞默然,怪不得白氏当初提到这事儿的时候叹气不已了。 不过,若是为了钱…… 取下系在腰间的荷包塞给柳月,“想办法打听打听,丁家老大是不是又欠债了!” 柳月应是去了。 “表妹,你说他们是不是想讹诈的?” 苏纩已是听出了些苗头来了,登时眼睛也亮了几分。 可贞微微点头,“可能吧!” 可是,这手段也实在太粗糙了,可贞有些不确定…… 苏纩闻言,眼睛却亮了起来,指着那年轻主事,扬声道:“去,拿父亲的帖子去请陆状师,就告他丁家讹诈!” 苏纩虽是瓮声瓮气的声音,可中气十足,不仅门内一众人,连门外老远都能听到。 丁家人一听这话,哭骂的越发厉害起来了。 苏纩气得火冒三丈,大袄一脱,往地上一掼,暴喝一声道:“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表妹,就由着他们这样污蔑造谣吗?” 可贞满心的焦急,已经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常管事苏绍没有过来,白氏没有过来,林氏高大娘也没有过来。 原本还想安抚安抚苏纩,可当听到断子绝孙绝代古的时候,可贞额头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眼底闪过一抹戾色。 可见苏纩如此,只好强压住自己的怒气,“嘴长在他们身上,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儿!”随后看了眼门外,眉眼间隐隐露出了毅然之色,“不过我倒是巴不得他们去上诉的。”看着苏纩张大了嘴,满脸的不敢置信,冷笑道:“他们不上诉,顶多也是个携尸讹诈。若上告了,我们就直接能告他诬告!讹诈闹事什么罪名?诬告又是什么罪名?二表哥也清楚的吧!” 苏纩一拍大腿,一蹦三尺高,“没错没错,诬告是要抵罪反坐的。”说着整个人就弹了出去,叫嚣着让他们只管去上诉,又让人拿苏怀远的名帖去请陆状师。 可贞又好气又好笑,忙让人把他请回来。 正闹着,常掌柜苏绍急急赶了过来。 可贞心里却是一惊,看向正院方向。 常掌柜苏绍都过来了,没道理林氏高大娘还不过来的! 不过眼见常掌柜苏绍过来说话,还是敛住了心神,听着黄管事苏纩二人从头到尾的把事儿向常掌柜苏绍介绍了一遍。 常掌柜苏绍听完黄管事的话,竟不约而同的转身就向可贞揖了揖,可贞忙闪身避过了。 苏绍是表兄,哪里能受他的礼。 常掌柜也不是一般人。 可贞知道,常掌柜自小就是苏怀远的贴身小厮,跟在苏怀远身边已是三十多年了。自林氏白氏和苏怀远相认后,他还特特的过来磕过头,林氏白氏对他的印象都很不错。现在是乾丰的二把手,不用想,这能力也是极强的。 常掌柜也知道可贞,他本来就对那些往事无所不知,对可贞的身份早已知晓,苏怀远对可贞的看重也是一清二楚。这会子眼见可贞处置的颇好,心下甚是感喟。又想说什么,只见两个丫头跑了过来。 “姑娘,奴婢打听到了,丁茂是昨晚子时咽得气,听说就是这么一口气没上来,就死过去了……丁茂的老婆好像不允他们这么做,这会子连带着孩子正被一众妯娌堵在家里不得出门……” 杏月回完,柳月开口道:“姑娘,丁家老大确实欠了一笔银子,还是欠得他老表的,他老表也在外头……” 柳月杏月话音一落,黄管事愣住了,常掌柜苏绍已是愣怔住了。 黄管事看了看自己和李管事派出去的小厮们连人影都没见,觑了柳月杏月一眼,心下感叹不已。 常掌柜苏绍也俱是没想到,这两个小姑娘的消息竟比自己来的都快。也没想到,可贞竟会让人去查这些。 难怪…… 看向可贞的目光多了一分肃然。 可贞看着杏月柳月点了点头,表示她们做的很好。 杏月柳月的眼睛更亮了。 常掌柜睃了眼苏绍,苏绍却已是揖了揖向可贞开口了,“表妹还有什么吩咐的?” 可贞一愣,为苏绍的态度。 苏绍笑了笑,目光坦诚,“这事儿是表妹从头到尾料理的,自然要征询表妹的意见想法的。” 可贞现在一心都在正院,眼见事情已是有了些子眉目了,自己如何处置的也交接明白了。 “表哥羞煞我了,我也是一时情急,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又道:“大表哥,常掌柜,既然你们都来了,我就先回去了。我在这,我娘亲不知道多着急呢!” 苏绍常掌柜见可贞如此说,也就不多留她了,纷纷嘱托柳月杏月好生伺候可贞回去。 一路上,可贞看到好些丫头嬷嬷都三五一簇的窃窃私语,甬道上也不见林氏和高大娘的身影。 这心里,又急切了两分。 好不容易到了正院门口,刚刚跨进门槛,不仅可贞,就是柳月杏月也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呆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凶险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凶险 院子里回廊上,从刚挑上来的小丫头年轻的媳妇子到积年的妈妈嬷嬷,皆是一脸的惊惧,没头苍蝇似的乱碰乱撞,甚至还有人跌倒 。 这是怎么了? 魏氏是要生了吗? 可贞一头冷汗,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可是,魏氏身边的稳婆是白氏特特请来的,极富经验的。 刘嬷嬷就不用说了,芮妈妈葛妈妈二人不论是照顾孕妇产妇,还是照顾孩子,也是极老成的。 生产时的注意事项,该预备的事儿该做的事儿,都已是早早的事无巨细的分配到人了啊! 何况,还有林氏这个生产过的坐镇,怎么就会乱成这幅模样的? 而且,没有听到魏氏的声音…… 不是,不止没有魏氏的声音,连整个正房都很安静,听不到任何说话的动静! 这屋子的隔音效果貌似是没这样好的…… 想得越多,可贞的脚下就越虚浮,就像踩在棉花上…… 刚跑到院子中央,拿着抹布匆匆跑出来的牛妈妈莺时一眼看到了可贞,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 牛妈妈也是一头的汗,脸色苍白,“姑娘,舅太太发作了,太太也在里头。”又补充了一句,“是刚刚进去的,也就半盏茶不到的功夫。” 说话倒还镇定,可苍白的容颜还是透漏了她的慌乱。 没法不慌乱,她也是生产过的人了,可是想到刚刚的情形,她还是忍不住的在战栗。 莺时更是吓坏了,直到这会子,都没有缓过来。 她刚进院子就看到舅太太被几位妈妈扶着往东边耳房去,裙摆下都是滴滴答答的血迹…… 可贞胡乱点着头,可脚下却不由自主的贴着回廊往东边的耳房走。 魏氏的产房就设在东边耳房,柳月赶紧上前搀住了可贞。 没走两步,可贞已是发现回廊地上一溜泼泼洒洒的全是大滩小滩的水渍。 可贞眉头跳了两跳,蹲下一看一闻,就是普通的水,应该是丫头嬷嬷们端着铜盆时泼洒出来的…… 知道为什么有人会摔倒了,可贞赞赏的看了牛妈妈莺时一眼,又吩咐牛妈妈,“快找两个有眼色的小丫头把这水渍擦干,要是脚下打滑摔了,可不是顽的。” 牛妈妈忙应声去了。 可贞快步走到耳房前,一颗心已是快蹦出来了,却不能进去,又怕打扰进进出出,已是目露恐惧之色的妈妈们,只敢伏在窗子上附耳听着。 可是,却只听得到里头众人悉悉索索说话走动的声音,根本听不到魏氏哪怕一点点的痛呼声。 不经意的一瞥,可贞这才发现,地面上竟然还有一路滴滴答答的血迹。 血?哪来的血?魏氏的吗?可是正常的羊水不是乳白色的吗?怎么会这样?怪不得林氏高大娘一个都没有过来! 可贞脑子里一连串的问题,额头鼻尖的汗越冒越多,拿手紧紧捂住胸口,“莺时姐姐,怎么会这样的?” “姑娘,听说高大娘刚刚进来向太太回话的时候,不知怎么了,舅太太刚好起身出来,一听这话,登时就一口气闭了过去,然后就,然后就……” 莺时语带哭腔,已是说不出来话了。 可贞的心登时就漏跳了两拍,一阵绞痛,只觉着这刺骨寒风飕飕的往嘴里心里四肢百骸灌,张了张嘴,终于能说出话来时,只见林氏带着摇摇欲坠面如土色的高大娘匆匆走了出来,可贞快步上前行礼。 高大娘见了可贞,木然的行了一礼。 林氏看到可贞,原本苍白的脸色缓了缓,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可贞知道她们担心什么,忙把外头的事儿说了一遍。 林氏高大娘皆是松了一口气。 略一沉吟,林氏向高大娘吩咐道:“既如此,外头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当务之急把内院的人给稳住了……” 高大娘略略缓了过来了,应了声是,就匆匆走了。 这里林氏转过身来,颤抖着手给可贞擦了擦汗,还不待说话,可贞已是拉过林氏抢先压低着声音出口了。 “娘,舅妈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 可贞一把抱住林氏的手,才发觉,林氏的手亦是冰凉,手心里也是黏黏答答的。 林氏睫毛微颤,可也没有功夫和可贞多说什么,只道:“不会有事的!有娘和刘嬷嬷她们在呢!倒是你,千万不能乱跑了,就帮娘看好这正院好不好?” 可贞连连点头应下了。 林氏嘱咐莺时柳月杏月好好服侍可贞,看了看慌乱的众人,就唤过了牛妈妈快步进了产房。 还没醒?可是有血腥味…… 产前出血? 人还是昏迷着的? 可贞已是站不住了。 一颗心冰凉冰凉…… 一霎霎的功夫,葛妈妈满头大汗并带着一身血腥气跑了出来。 还未喘口气,看着忙乱的众人,就是一头的火。 三两下一调停,一众人登时就有了主心骨,都反应了过来,虽然几乎个个脚步踉跄,可也基本上能按部就班照着预定的章程行动起来了。 虽然林氏刚刚说话的时候语气表情皆平静笃定,虽然这会子众人已不再像刚刚那么慌乱已是极有条理了,可是可贞还是心急如焚。 又不好去打扰指挥着众人本来就急得冒火跳脚的葛妈妈,咬了咬嘴唇,走到了院子了,定定的站在石榴树下,看着产房,强迫自己沉下气来。 可是,哪里有用的。 又忽然想起了苏纳的那双满含恐惧的眼睛,忙让莺时去看顾看顾他。 再掏出小怀表看了看,竟然才过去了一刻钟。 柳月杏月站在可贞身后,看着可贞紧握的拳头,都快渗血的嘴唇,和笔直僵硬的身姿,杏月急得跳脚,柳月也紧紧抿住了嘴唇。 杏月犹豫着刚想说话,只听产房里几声欢呼,可贞忙拎着裙子要跑过去。 谁知脚下软了软,差点跌倒,幸好后头杏月柳月又扶了一把。 缓了缓,又走了两步,迎面牛妈妈跑了出来,满含欢喜扬声道:“快,舅太太醒了,快把参汤端来。” 葛妈妈眼睛一红,登时眼泪就滚了下来,朝着负责汤水的梅芯大喊,“快,参汤!”随后又双手合十,朝西边拜了拜,虔诚祷告,“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梅芯一路跑着送了参汤过来递给了牛妈妈,牛妈妈立马闪身进去了。 葛妈妈这里又连声问着梅芯血燕可炖好了,热水有几铞子了,七七八八一大堆的问题。 可贞吁了一口气,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眼泪顺势而落,却想起了魏氏的决绝,还有那滴滴落落的血迹…… 心里一疼,飞扑到窗户上,大声道:“舅妈,舅妈,是有人讹诈……舅舅回来了,已是处置好了,已经没事儿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我还等您给我扎耳洞,等您一道给表弟带链子……” 可贞吼完,院里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可贞扶着窗子,眼泪汹涌而出。 柳月杏月赶紧上前一步扶着可贞,两人亦是眼含热泪。 可突然,里头一声欢呼,“太太宫口开了……” 是稳婆的声音。 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 可贞更是把脸贴在了窗户上,就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稳婆在告诉魏氏怎么用力。 可贞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幸好有柳月杏月在后面扶了一把。 葛妈妈嘴里念着佛,急得跳脚。 可贞吁了长长的两口气,才说得出话来,“妈妈快进去吧,孩子的衣裳包被都是妈妈管着的,哪里少得了您呢!这里我会看着的。” 葛妈妈眼睛一亮,看了看耳房,向可贞福了一福,“那就辛苦姑娘了。”说着就赶忙闪身进去了。 可贞回忆着之前早已设定的章程,提醒着一众丫头嬷嬷们。 或许是产房里接连有好消息传来,一众人心里更加安定了,手脚都利索了起来,称得上井然有序。 可贞趴在窗户上,听着里头隐隐传来的魏氏的痛呼声和众人的鼓励声,也学着葛妈**样子念佛不止。 正一颗心扑通扑通的,有西院的嬷嬷过来回话,说姨娘们知道太太发作了,想过来伺候尽心。 自从上回鲁氏摸出了西院后,苏怀远对西院便看管得更严了,各人身边的丫头嬷嬷们也都不允许出门了,只有两个专司关门闭户的粗使嬷嬷才能出门传话回话的。 只不过,这效率是不是也太高了些了? “姨娘们有心了,不过这里人手已是足够了。嬷嬷也辛苦了,只是别忘了府里的规矩。” 这种时候,不论这三个人是真有心还是假有心,可贞都不敢相信她们的心,所以婉拒的那叫一个利索。 那传话的嬷嬷看了看可贞,明显不大甘心。她是来向姑太太回话的,可不是表姑娘。可听到可贞后面的那句话,心里一颤,飞快的睃了可贞一眼,忙告退了。 可贞转身就让人闭了门户,不相关的人,一个都不准放进来。 有妈妈应了,立马栓了门。 可贞手里捏着怀表,时不时的看上一眼,其实时间并没有过去多少。算算时间,魏氏进产房,也就两刻钟不到的功夫。可在可贞而言,真是度日如年,幸好里头传来的一众嬷嬷妈妈们的声音一直还比较平稳,可贞的心才没有蹦出来。(。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七章生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生子 里头产房里,林氏坐在架子床里侧,牢牢的握住魏氏无力的抓着借力的白绫的手,握得指节发白发麻都没有放开,和她一起呼气吸气的用着力。 魏氏已是一无所觉了,无止境的疼痛一波又一波的汹涌而来,一次比一次更痛,本来就不甚清明的神志更是处于混沌状态了,只知道机械的死死地盯着林氏,跟着林氏的动作呼吸用力。 几位稳婆妈妈各司其职,一丝不乱。 可每个人,不论是跪在床上的,还是站在当地的,身上的衣裳都已然湿透了。 每个人都精疲力竭,可到底,俱是死死的撑着一口气。 外头,可贞亦是撑着一口气,定在窗子旁,一步都没有挪动。 莺时杏月搬了椅子,按着可贞坐了下去。 可贞的腿早已是麻木了,顺势坐了下去。 柳月又托了盏热汤过来,给可贞润润喉暖暖身子。 “让厨房里多多炖些人参鸡汤来,给刘嬷嬷她们补补身子。”可贞喝了口茶汤,吩咐莺时道。又让柳月杏月坐在美人靠上休息会儿。 莺时不一会的功夫就回来了,同来的还有高大娘,脸色明显比刚刚又缓了缓了。 可贞笑了笑,“大娘,舅妈已是醒了,宫口也已是开了。” 高大娘连连点头,又念了几声佛才向可贞道:“姑娘,大少爷二少爷常掌柜黄管事他们已是带了丁家人往衙门里去了……” 又告诉可贞随时都会有人来往传递消息,一有消息立马给正院报信…… 果不然,没一会的功夫就有小厮来报,说是白氏也已是找到了,正往衙门里赶。 可贞扶着莺时一径去了西屋,摆了笔墨,三言两语交代了魏氏受刺激难产,黄管事等人被打的事儿,拿信封封了,过来交给高大娘,让她派妥帖人亲手送到白氏手上。 魏氏遭了这样大的罪,总是要收些利息回来的。 可贞就这么坐在窗户下,贴着窗户听着里头的动静。 里头的林氏也怕可贞并众人担忧,不时的差牛妈妈出来告诉可贞里面的情况…… 可贞更是索性请了厨房里的两个妈妈把家伙什都搬过来熬煮汤水,不停的给产房里头送。 不仅是给魏氏补充体力,也是给众位妈妈嬷嬷们补充体力。毕竟,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的。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莺时悄手悄脚的走了过来,“姑娘,钱家大姑娘过来了,正在花厅里等着。” 可贞抿了抿唇,扶着柳月匆匆过来花厅。 钱玥一见可贞,就扑了过来,“可儿,怎么样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的?” 刚刚听到苏家门口有人闹事的时候,她真是吓了一大跳的。一想到可贞就住在苏家,哪里坐得住的,匆匆忙忙的就赶了过来了。 可贞早就知道丁家一闹事,这湖州府里里外外肯定立马就传遍了。只是没想到,钱玥会这么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心里真的很窝心,不过…… 可贞面带歉意,“玥姐姐,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了。你放心,已经没事儿了……不过家里暂且有事儿,不方便,等改明儿有空了,我再和你细说。”说着又把魏氏正在生产的事儿告诉了钱玥知道。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那我不打扰你了,这就回去,等着你们送喜蛋过来。”钱玥一听没事儿,一颗心放了放,一阵风似的刮了回去。 可贞回来的时候,又特特的去看了看苏纳,哄了他会子才过来产房守着。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白氏众人匆匆赶了回来。 白氏已是知道魏氏在生产了,两句话遣散了众人匆匆赶了过来,搂着可贞问怎么样了。 “舅妈已是开了三指了,宋妈妈说情况很好,大概再有两个时辰孩子就能出来了。” 宋妈妈是稳婆。 这些话儿自然不是里头牛妈妈传过来的,都是可贞偷听到的。不过可贞真是没觉着怎么样,没有什么比生产更伟大的了。 “那就好,那就好!”白氏也不介意,抱了抱可贞,松了一口气,即便一直有消息传来,可她没亲眼看到没亲耳听到,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的。 缓了缓,又问可贞,“蕴儿用哺食了没有?” “用了几块点心,想等姑祖母回来一道用的。”可贞摇了摇头又问着白氏丁家那事儿处理的怎么样了。 白氏点了点头,揽着可贞把对丁家的惩处简单的说了一遍。 她们的哺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直在小茶房里捂着。 摆了上来,白氏真是饿坏了。动作虽优雅,速度却快得令人炫目。 可贞虽然不饿却也加快了速度,还有得等的,所以补充体力也是当务之急。 一放下碗箸,丫头们过来收拾,白氏便揽着可贞边走边说话。 “……姑祖母,丁茂真的是自杀的?” 即便可贞早已是在来往传话的小厮那听到这个消息了,可还是不敢置信。 白氏叹了一口气,揽着可贞点了点头,“是啊!真是作孽了,他年纪小着呢,却走上了这条道儿。” 可贞亦是一口气憋的难受,这丁家人真是,真是,可贞已是无话可说了。 还敢来讹诈,这么粗糙的法子,他们怎么敢用的? 可贞真是想不通了! 不过这会子可贞也没有丁点心思去想丁家的事儿的,搀着白氏并排坐在了窗下,听着里头说话,又告诉白氏都分别是谁说的。 听了一下午,可贞对里头几人的声音已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里头一众人也都轮流着休息了会子,可到底,没有人能安心休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又过来了。 不过,比之之前的惊心动魄,心脏几次停跳,现在的生产真可谓是顺顺利利了。 连两位稳婆也说难得了。看样子,一天不到的功夫就能生下来了。这可是第一胎。 天色越来越晚,可贞遣了柳月杏月去睡觉,单留了莺时在身边服侍。白氏也把院子里的人重新归置安排了一下,让她们轮换着去休息。高大娘也没有回去,一直站在回廊上,念佛不止。 亥初时分,可贞突然听闻里头的动静越来越大,猛地站了起来,握着白氏的手也越来越紧。 果不其然,里头魏氏的宫口已开到八指宽了,两位稳婆激动的不行,她们的招牌总算是保住了。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稳婆就看见了孩子的头。 魏氏迷迷糊糊的,只觉着肚子一松,就听到了稳婆的欢呼声,“恭喜太太,恭喜太太,是个公子,是个公子!” 所有人,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同时,一口气也同时泄了下来。 实在是太凶险了。 可到底,否极泰来! 这样想着,所有人都更加欢喜了起来。 林氏看了看那个脏兮兮的小婴儿,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捋了捋魏氏被汗湿透的发丝,附在她耳边难掩欢喜,“嫂子,是个哥儿。” 魏氏已然精疲力竭,手指头都动不了,看起来随时都能昏睡过去。可没想到,神志却慢慢恢复了过来,不仅恢复了过来,精神还亢奋了起来,借着稳婆的手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眼里泪光闪烁。握着林氏的手颤抖不已。 可贞站在外头,只觉着百感交集,再也忍不住了,拖着白氏蹬蹬蹬就往产房里跑。 一进屋,就听到牛妈**一声惊呼。 可贞已是管不了那许多了,凑到刘嬷嬷稳婆身边看着已在清洗的小东西,那么小小丑丑浑身长毛的样子在可贞眼里却怎么看怎么漂亮。 白氏看到孩子就是一愣,随后又指了指孩子身上浓密的毛发,“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姑太太,这不碍事的。没几天就会掉的。”稳婆连声道。不过眼见还有能难倒白氏的事儿,心里乐开了花。 白氏一听这话,放下心来的同时也也喜欢了起来,“看看这头型,像不像我们蕴儿?” 刘嬷嬷也高兴坏了,看什么都喜欢,连连道像。 稳婆也凑趣道:“本来就是姑舅姐弟,自然是相像的。” 可贞捂着嘴咯咯笑,又抬了抬小下巴,“那表弟长大了,肯定气宇轩昂玉树临风!” 众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贞又跑过来想看看魏氏,却被正帮魏氏收拾着的林氏一把拦住了,“蕴儿听话,快出去,等收拾好了再进来看舅妈弟弟。” 可贞点了点头,又问“娘,舅妈可好?” 林氏眼角眉梢皆是笑意,颌首道:“还好,只是有些累了。” 可贞连连点着头,却没有出去,只站在一旁看着刘嬷嬷几人帮小东西穿衣裳包包被。 看着那么一个小东西在刘嬷嬷等人的手里折腾来捣鼓去的,可贞白氏两人俱是浑身上下僵硬的不行。 魏氏累极了,一收拾好,就沉沉睡了过去。 可贞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魏氏这刚刚生产,说实话,还有待观察。 林氏知道她高兴,也不拦着她,随她留在这屋里,看看孩子看看魏氏的。 而白氏,自孩子包好后,尝试着抱了一下后就一直不肯撒手了,又连连问着林氏像不像可贞小时候。 也不知道是林氏被她烦不过只好顺着她说,还是真的很像,林氏连连颌首。 可贞守在白氏身边,左看右看的都没觉着这个睡得昏天黑地的小东西和自己相像。 又抬头看了看魏氏,魏氏也睡得正香。 再看看孩子,可贞突然发觉,这娘俩的神色竟是一模一样的,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破天气,热的人好难受,开个空调我又发热了,口腔里舌头上全碎了,真是受罪~天气炎热,姐妹们注意身体啊~(。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八章 归家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两个时辰后,赶在亥末时分,魏氏诞下一子的消息传了出去。 23us.com 这样大的喜事儿,自然是天生就带着翅膀的。 所以即便是晚上,没一会的功夫,也已是传遍了内院外院了,驱散了今天一天笼罩在苏家头顶上的阴霾。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已是有好些管事娘子并有些脸面的妈妈丫头们等在正院门口了。 院门一开,呼啦啦的都进来磕头道喜,林氏让人拿了早已特特准备好的锞子赏人。 引得外院内院一众丫头仆妇都过来讨彩头,语笑喧阗,比过年还热闹两分。 白氏今儿没有出门,一大早就又和可贞窝进了东耳房。 昨儿晚上,可贞是被白氏林氏硬拽着去休息的。可躺上床的时候,也已是四更时分了。 结果没睡到两个时辰,寅正就爬了起来,说要去看表弟。 小东西刚刚喝了奶,嘴边还有米粒大小的小泡泡,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得白氏喜欢的不行。 “姑祖母,小孩子不能一直抱着,他会上瘾的,以后不管睡觉醒着都不肯睡在摇车里,非要人抱怎么处?” 白氏抱着小东西,可贞看起来好费劲的,不由得嘟囔道。 “这有什么,那两个乳娘几个妈妈是做什么使的,不就是抱孩子的么!”白氏不以为意,可到底还是把小东西放在了摇车里。 可贞高兴了,忙低下头去啧着嘴逗他玩儿。 魏氏直挺挺的坐在床上,看着摇车心里眼里俱是笑意。 “你妹妹在外头和她们商议洗三,你可有什么想头的?”白氏见可贞逗着孩子,过来和魏氏说话。 “我哪有什么想头的,这事儿家里是有例的。再说了,还有姑妈和妹妹呢!” 能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魏氏就已然很高兴了,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现在更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不过,想到自己大出血的缘由,魏氏还是有些面色发白。 犹豫了一下,“姑妈,丁家那事儿处置的怎么样了?” 虽然她也知道,白氏林氏可贞都围在自己身边,想来是没什么事儿的,可说不得。这满心里还是担心不已的。 白氏横了她一眼,“你这月子里呢,什么都别想。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正经。那些破事儿,都有我呢!”不过,到底还是缓了缓语气,“你放心,已是打点好了。一点事儿都没有的。”说着又和魏氏说起了苏怀远今儿什么时候能到家。 说不得,还真是被白氏料定了,苏怀远正午时分到了家。 因着有心事,没去牙行,直接回的家。 一到家,看到自家大门左侧的“挑红”。苏怀远就被彻底惊住了,愣了半晌,才进得门去。 一进门。一众管事主事小厮仆役们纷纷矮了一截,齐齐向苏怀远请安道喜不迭。 苏怀远面色如常,可掩在袖子下攥紧了的拳头却透露了他的内心。 在外院时还好,进了内院,眼见甬路上没有人。脚步不由得越来越快。 一径进了正院,又是矮了一截的丫头嬷嬷们。不过却没有之前刚进门时的大嗓门贺喜声。 芮妈妈正好自茶水房走到正屋门口,一见苏怀远,忙迎了上来,温言细语的向苏怀远道喜,又解释道,“太太四少爷正在午睡。” 苏怀远点了点头,一径穿过回廊走到东耳房门口,可贞白氏已是出来了,一样的小心翼翼。 可贞笑嘻嘻的上前请安,白氏却已是埋怨上了,“你可知道芬娘遭了多大的罪?” 苏怀远这时候还不明就里,只知道连声道歉。 可贞又跳出来打岔,“舅舅可想看看小表弟?”说着也不待苏怀远表示,已是拽着他往屋里去了,“知道舅舅想见小表弟,早让人拿二十四槅的屏风隔开了……小表弟长得可漂亮了,这头发乌油油的,眼睛亮晶晶的,姑祖母说他像我呢……” 苏怀远本来还有些犹豫,可径直被可贞拽了进来后,一眼看到睡在摇车里的孩子后,就什么都忘了。 “是吧,和蕴儿挺像的,我看着和你小时候也挺像的。”白氏搂着可贞,看着孩子向苏怀远道。 “七姑,您又什么时候瞧过我小时候了?”苏怀远一脸的无奈。 “怎么没瞧过,你三四岁时候的样子我还记着的。再说了,外甥多似舅,蕴儿就挺像你的。这孩子这么像蕴儿,自然也就像你了。”白氏脸不红气不喘,掰起歪理来一套一套的。 可贞掩着嘴笑个不住。 林氏闻得消息也走了过来,几人轻声说笑了一回。 白氏拽了拽苏怀远的衣袖又搀着可贞,把几人都带了出去。 林氏继续在正堂忙活,要定洗三客人的名单、安排酒席确定菜单、打点厅房安排布置…… 忙的什么似的。 白氏带着可贞苏怀远一径进了西屋,把昨儿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怀远知道。 苏怀远登时就冒起了寒气。 不过首先问的是还是魏氏和孩子。 “你放心,今儿一大早已是请徐大夫过府来瞧过了……” 昨儿已是晚了,今儿一大早,就让人请了徐大夫过来替魏氏和孩子瞧瞧。 孩子不碍,可魏氏毕竟产前大出血,虽然之后一直无碍,可众人还是不放心,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孩子身子骨很好,又替魏氏看了看,除了身子虚了些,也是无碍,众人越发喜欢了起来。 虽然徐大夫不是正经的专攻小儿、妇科大夫,不过医术在整个湖州府里都是首屈一指的,苏怀远白氏都信他。 林氏更是让刘嬷嬷封了大大的红包送了徐大夫。 这么高兴的事儿,徐大夫自然是不会拒接的,还笑言要沾沾苏太太的喜气。 引得白氏又逗了他好些话,羞得一众小丫头躲都来不及。 听闻魏氏孩子都好,苏怀远松了一口气,又问起了丁家那事儿。 白氏叹了一口气,“我早就和丁茂说过,他总有一天要把命送在他家老大手里。结果呢,不仅死了,连尸首都要被他家老奶奶老大抬出来作践,真是,真是……”唏嘘不已。 可贞也替这个丁茂不值,什么苏怀远害死的,明明就是被丁家老奶奶和丁家老大害死的! 丁家老大素喜赌钱,为了这个,一家子还被从北城赶了出去,在南城落了户。 丁家老奶奶也打过骂过,丁家老大也改过,可没两天,老毛病就犯了。 丁家兄弟姊妹七个,两个姊妹都已出阁,兄弟们都和老娘住在一起。一个个的都想分家,可老奶奶死活不肯。 毕竟,若是分了家,谁帮丁家老大还债的。 可贞对这位丁家老奶奶也真是无话可说了,因为生了五子二女俱长大成人,觉着“七子团圆”了,便认为自己有福气。眼看老大家过得最难,就一个劲的想贴补老大家,不管怎么样,在自己临死前都要保全住这个家,才能积下福德,下辈子托身个好人家。 可贞上辈子见过不少喜欢拿这个儿子的钱补贴那个儿子的父母,原因很简单,你有钱,贴补些给条件不如你的兄弟怎么了? 可是没想到,这丁家老奶奶真是有过之无不及。 可丁茂也实在是个孝顺过了头的,旁的儿子都会耍耍花腔,可就他一根筋到底,不停的给丁家老大还债,以至于到了后来,已是名正言顺的了,谁让你有钱。 原本丁茂是官牙,说实话,收益还不错。可自从被革除名额,靠着给人做帮工拿抽头,这收益和以前相比,真是天上地下了。 这不,年前刚给丁家老大还了一笔债,这才刚上工几天,又一笔债款来了,还是三百多两银子,丁茂一下子就接受不了了,和他老娘大哥说他还不起,结果被他老娘一顿撒泼心痛的转身就走。一回屋,就吃了耗子药了。 丁家人发现的时候,已然是断气了。 丁家老奶奶丁家老大并丁家众人登时就傻眼了。 丁家老奶奶更是哭得什么似的,怎么她这么费心尽力的,儿子还是死了? 而丁家老大想的是,老三死了,这债,谁还有能力还?不还,自己就得偿命,登时就急得上蹿下跳了。 丁家老奶奶的两个娘家侄儿都是放印子钱的棍子,丁家老大要借钱,基本上都是经的他们二人的手。 可这二人的钱也不是自己的呀,也都是借来的,再借给旁人,赚些个微薄的利钱罢了。一见丁茂死了,如何不着急的。 结果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可贞昨晚听得白氏说真是携尸讹诈的时候,即便早已是知道了,还是连连咂舌,不敢置信这么粗糙的法子,他们怎么敢用的? 况且,他们凭什么认为苏怀远会受他们的恐吓,会受他们的讹诈?就凭他们把尸体搬到了大门口还是凭他们嗓门大会撒泼?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么! 可丁家人真是信了那两个老表的话,毕竟没有丁茂赚钱,就是变卖家产也筹不到这么多银钱的。 而丁家,兄弟好几个,哪里会肯变卖家产的。 于是,丁家人走火入魔的相信了那两个老表的话,丁茂不是因为乾丰才被革除名额的么,那就讹他苏怀远一笔,他不是多的就是钱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于是,一家人风风火火的,还没商量出个成色来,就出现了苏家大门前的那一幕。 23us.com 而去了衙门之后,水火棍刚架起来,惊堂木没拍几下,一个个的就都互相推诿着漏了陷了。 可贞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没脑子就算了,胆子还这么大,这都什么人啊! “那丁茂的老婆孩子呢?”苏怀远眉头紧皱,片刻后才问道。 “还能怎么办,律法明文规定,卑幼不得控告尊长,只能把丁茂的尸首领回去小殓了。” 白氏提到这个,又是一肚子的怒气,可又有什么办法的。 可贞心里也是憋屈的不行,要论起来,这丁茂的老婆和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倒和丁茂一样的和软性子,和丁家人两样的。 知道丁家众人打的主意后,死活不肯,可哪里敌得过另外四房人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丁茂的尸首抬了出去。 昨儿杏月打听来消息后,常掌柜立马请了两个官差走了趟丁家,结果,看到了被关在屋里的丁茂的妻儿。 有了他们几人的供词,这案子就好办的多了。 只可是,不仅是本朝,自古以来,律法皆是明文规定,卑幼不得控告尊长。再加上,丁茂是自己吃了耗子药自裁的。所以,知府大人只给在苏家门前闹事的几人定了刑罚。 不过,因着白氏和苏家,这刑罚也不轻就是了。 还是可贞熟悉的,刺字。 可贞早已是知道,刺字在这里实在是太普遍了。 凡是盗窃的,要刺“窃盗”;抢劫的,要刺“抢劫”…… 而江家几人,皆是在右小臂上刺了“讹诈”二字。 “正如蕴儿的话,他们怎么不去上诉的?若是上诉。我们就能告他们诬告,抵罪反坐,我倒要看看,他们都有几条命的。” 本来遇上这种事儿,白氏已是够生气的。再加上魏氏还因此受了刺激产前出血,差点送了一大一小两条命,白氏更是恨不得一个个宰了他们的。 正说着,杏月在外头禀报,说是舅太太表少爷醒了,可贞眼睛登时就亮了。 “走走走。我们去看看咱们四少爷。这小东西一天十二个时辰能睡十一个时辰……”白氏一听,又眉开眼笑的了,说着就搀了可贞一径过来东耳房。 苏怀远也跟了过来。 小东西已是被乳娘抱与魏氏了。 一听苏怀远来了。忙让抱了出来。 苏怀远会抱孩子,抱起来竟比白氏还似模似样的。 “果真很像蕴儿。”苏怀远盯着小东西的眼睛良久,才向可贞笑道。 “我知道,你们是想小表弟越长越好看。”可贞一脸“我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的表情,逗得苏怀远白氏并魏氏大笑。 而苏怀远怀里的小东西竟也不害怕。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苏怀远看着更喜欢了。 里面的魏氏听得笑声,这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消散过。 “舅舅,舅舅,你说了等表弟落了草就告诉我你想的名儿的,您是大人。可不能耍赖。”又逗弄了会儿小东西,可贞出声道。 “是啊是啊,这名字早定下来好!”白氏也连声道。 坐在里头的魏氏却着急上了。“先取个小名吧,大名儿等以后再取……” 白氏却不同意,也知道魏氏的想法,“这有什么的,咱们四少爷的福气大着的。” 魏氏见白氏这么说。自然是很高兴的。可是心里也有一重担忧,毕竟苏绍几个一出生都只是起了个小名儿。过周的时候才取大名儿的。 不过那边苏怀远已是开口了,“来来来,把你娘请来,舅舅想了好几个字,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可贞应了一声就忙过去把林氏抓了过来。 “……绥,绥者,安之舒也;缙,缙绅而能不易其志者;综,当今好之者寡,故世虽多通才达学而未能综于此耳;绰,宽兮绰兮。”林氏说完,也笑出了声,“都是极好的名字,我是拿不定主意了,哥哥七姑喜欢哪一个?” 可贞听完后,一径跑进了里屋,坐在床沿上和魏氏好一阵的掰扯。 “我倒是觉着绰字不错!”白氏细细听了后,又看向里屋。 “我也觉着绰字不错,平平安安的长大,能做个田舍翁,是件极好的事儿。”魏氏朝可贞点了点头。 可贞应了一声,又一径跑了出来,朝众人点了点头。 最终,苏怀远拍了板,就名绰。 其实,苏怀远也是极喜欢这个字的。 绰兮,谓仁於施舍。 定好名字,屋里登时就又叫开了。 林氏急着去料理庶务,白氏苏怀远也要带着可贞出去. 可贞却撒娇耍赖的不肯出去,要陪着魏氏和绰哥儿,白氏苏怀远也没有勉强她。 一回了西屋,白氏就把可贞在这件事中如何处置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怀远知道,“……胆大心细沉稳镇定,旁人家这么大的孩子遇到这种事儿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可蕴儿还能说出个二四六来,实在是不容易了……” 昨儿在衙门里的时候,她已是从常掌柜等人处知道了,事发后的一刻钟的光景里,都是可贞在撑着的,让人找自己和常掌柜苏绍,使人打探消息,关门闭户,拦住苏纩,都是这小丫头的主意,同时也给黄管事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尤其让白氏欢喜的是,可贞写给她的那几句话。还知道被人打了一巴掌,就要狠狠的一脚踹回来。这点,比起苏宜那丫头,真是好太多了。这样想着,更是欢喜了几分。 苏怀远亦是赞赏的连连颌首,“确实,条理分明,处变不惊。”不过,到底叹了一口气。眼里的赞赏也化为了一丝怜惜,“我倒宁愿蕴儿不要这样沉稳镇定……” 白氏正兴高采烈的,突闻苏怀远这么一句话,登时就愣住了,不过马上也就反应了过来了。 是啊,要不是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这么点年纪的小姑娘哪能做到这个地步。就是自己像蕴儿那么大的时候,也没有像她现在如此这般的…… 不过,白氏苏怀远都是人世间走了大半圈的人了,自然不会为了这事儿影响了心绪的。又说了几句话,转而提起了早先说过的要施粥放粮积福的事儿。 “……虽说现在还没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可断粮的也不在少数的。倒也是件雪中送炭的好事儿。” 白氏听完苏怀远提的几个地点,点头应予了。 姑侄俩又细细的商讨了一些细节,本来是有心做好事儿,若落下埋怨不就太得不偿失了么! 正商量着,苏纩苏纳下了学。听闻苏怀远回来了,忙过来请安。 苏绍常管事也从行里赶了过来。 苏怀远带着几人去了前院说话,也请白氏去,白氏摆了摆手,就一径来了东耳房。 一进来,就听见了可贞的告饶声。 可贞一见白氏。本来就苦兮兮的小脸更皱成了包子。 “呦,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我们绰哥儿尿了他小表姐一身了?”白氏过来倚着可贞坐在了床沿上。逗着躺在魏氏枕头旁的小东西笑道。 “姑妈来的正好,蕴儿这耍赖呢,您可得替我做主。”魏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忙向白氏解释了起来,把可贞答应她穿耳洞的话告诉了白氏知道。 可贞一见魏氏告诉了白氏知道。原本就皱包子的小脸更是耷拉了下来了。 原来,自前些天魏氏给可贞打首饰的时候。就细细的看了可贞的耳朵,又和白氏商量着等到花朝节,是不是再给可贞扎两对耳洞的。 可贞唬了一大跳,连连摆手不迭。 开玩笑,自己上辈子都不敢打耳洞,遑论这里没有酒精没有双氧水的,自己才不要折腾这好好的耳朵的。 再说了,自己又不是没有耳洞的。 可贞很庆幸,自己穿过来时就有耳洞了,否则的话,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这才一对,哪里够的,起码要再扎两对,这样戴耳塞耳坠才漂亮。今年花朝,姑祖母亲自给你扎,保证你不疼!”可白氏对魏氏的提议非常之赞同。 可贞这回坚决不肯,她才不要为了所谓的好看在自己身上扎针呢! 于是,就这么和魏氏白氏耍花腔耍到了昨天。 可昨儿魏氏生产的时候,情急之下,就这么亲口把自己卖了,可贞现在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看了看眼睛滴溜溜转着的小东西,可贞暗诽,等你长大些,我肯定帮你拴链子。 魏氏白氏看着可贞咬牙切齿的小模样,忍不住乐出了声。 正院里都很乐呵,伺候的一众丫头嬷嬷,登时觉着这盘旋在心口的那么一口浊气突然之间就释放了开来了。 从此以后,她们不管到哪,都可以抬头挺胸了。 一众管事娘子们更是抬头挺胸,脚下生风。 即便这洗三礼已是办过好几回了,可庶子庶女的,不论那规格还是那气氛,怎么可能赶得上嫡出的四少爷的。 而同时,因为苏绰的诞生,这整个府里的气氛风向,都大大的改变了。 “这什么汤,啊,就这么清汤寡水的一盆子刷锅水也敢往我这送?”汤氏两太阳上贴着膏药,手里的筷子在汤碗里挑挑拣拣拨了半天,猛地往桌上一掼,气得脸色更加晦暗了起来。 伺候的婆子丫头一句话都不敢说,都知道,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多说多错。 汤氏对婆子丫头们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一无所觉,她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正院里怎么可能生下儿子! 呃,很抱歉,昨天晚上去挂了水,今天请了假还要去挂水,所以只能一更了,实在不好意思了,等好了,我会补更的,嗷呜~ 第一百八十章 反应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酸儿辣女酸儿辣女,这可是老辈里流传下来的经验之谈! 汤氏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两次坐胎的时候,就都是喜欢吃酸,颜色也越来越差…… 可怎么到了正院那位身上就不灵了? 昨儿恍恍惚惚的听闻有人在家门口闹事,后来又听说太太发作了,汤氏别提多喜欢了,赶忙放下给苏绍缝制的直缀,跑到小佛堂里不停地虔诚祷告。 23us.com 滴水粒米未进,生生的跪了一天一夜。 可谁知道,一大早传来喜讯,说是太太生了儿子…… 汤氏登时就昏了过去,还是被费婆子连连掐了几记人中也吐出一口浊气,醒转了过来,然后整个人就彻底乱套了。 不是女儿么?怎么会是儿子? 不是应该难产么,怎么这样顺利? 汤氏慌了。 菩萨怎么会不站在自己这边的? 是自己供奉的还不够吗? 汤氏当即从床上滚了下来,一径连滚带爬的进了小佛堂。扒在供桌上,细细的看了一遍供桌上的物什。 上好的芝麻香油点燃的供灯,新鲜盛开的花卉,上好的檀香,重金买来的佛手,前两天冒着更深露重收集的无根之水,清爽干净的素食…… 自己还有哪里做得不好,佛祖怎么就是听不见她的祷告? 直到哺食的时候,汤氏依旧没有缓过来。 不只汤氏,李氏也整整一天都没有缓过来,怎么就生了儿子了,还这样顺利! 想起自己生三少爷的时候,可是折腾了整整两天两夜的。太太这么大年纪了,第一胎,怎么可能这么顺利的? 又掏了银子请看门的老嬷嬷去帮自己打听。可却没人敢去。 鲁氏也不好受,这么恶毒的人,怎么也能生下儿子的?这下好了,个个都生的儿子,就她一人生的姑娘…… 而且,若是讨人欢喜,这家里就一个姑娘,说不得日子比起少爷们都好过的。可是,却被太太教坏了秉性,连老爷的话都敢忤逆。 而南小院里的苏绚。听得魏氏生了儿子,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老天保佑,自己还是唯一的姑娘。 陈妈妈犹豫了一天趁着晚上守夜的功夫。又再次劝苏绚把《女诫》抄了。 “……趁着老爷太太高兴,把书抄了,去赔个不是,老爷自然就解了姑娘的禁了……” 苏绚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这陈妈妈老毛病又犯了! 仗着奶了自己几天。就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要不是那两个丫头是那姑祖母赏的,自己无人可用,如何还会用她的? 比起一干内眷,苏绍苏纩苏纳三人应该算是最镇定的了。 苏纳还小,添了弟弟只有开心的份。 而苏绍苏纩虽则已是懂事了,可他们二人自小是被苏怀远教育长大的。再加上。和他们所认识知道的庶子比起来,他们的日子已是好过了不知多少了。况且,儿孙不问爷娘田。父亲当年可以带着三五个人就闯下现在的家业。没有道理,他们不行的。 晚上临睡前,可贞和白氏坐在妆台前,翻看着首饰。 白氏看看这对耳环也好,那对耳珰也好。已是拿不定主意了。 可贞的心思却没在这上头,挑挑拣拣的想挑几件首饰送与柳月杏月。当然,也不会少了莺时的。 只可惜,自己打的璎珞都没有带过来,特特的让牛妈妈跑一趟也太麻烦了。 可贞想了想,挑出了三支式样差不多的赤金蝶恋花的簪子,倒是符合花朝节的气氛的。璎珞,以后再送就是了。 白氏见可贞拿了荷包把三支簪子分别封起来,已是理会了。 “怎么,赏给莺时她们的?” 可贞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又笑道:“还多亏姑祖母了,把柳月姐姐杏月姐姐给了我。柳月姐姐稳重细心,杏月姐姐活泼泼辣,俱是能干的不行,昨儿不知帮了我多少忙的……” 可贞可不是拍马屁,昨儿柳月杏月打听起消息来,比苏府门房上的小厮们都快。昨儿事儿多,没有想起来,今儿一想,不由得连连咂舌。 白氏搂了可贞,不置可否道:“她们就算再能干,也要有用武之地……”说着又笑道:“再过两三年,等咱们蕴儿出阁的时候,我把梅月桃月槐月桂月都送来给你陪嫁……” 可贞一头黑线,这思维未免也太跳跃了吧! “七姑!”林氏在铺床,一听这话,忙嗔了一声。 “我这可是说正经的。独木不成林,单丝不成线,一个好汉也要三个帮的,身边没有几个得力贴心的人啊,你就算本事再大,也没有用的。” 白氏真是有感而发,尤其是看到苏怀远和魏氏那么欢喜的样子。要是当初魏氏身边有几个能干得力的,这个年纪,说不得都能抱上孙子了。 翌日是花朝节,本来按理要踏青赏红的,不过可巧的是,又是苏绰的洗三大吉之礼。 一大清早的,可贞刚把三个荷包分送了莺时三人,白氏就过来给可贞扎了耳洞。 说实话,很痛。不过幸好的是,只扎了一对。这可是可贞昨儿一晚上争取来的。 可贞细细看过白氏的耳朵,第三对耳洞都快扎到软骨了。可贞只要一想,鸡皮疙瘩就冒了起来,这该有多疼啊!因此死乞白赖的只肯再扎一对。 林氏看着可贞咬着牙忍着,心疼的不行。 莺时三人也是吓得不行。 “幸好我早就扎了耳洞了,这该多疼啊!”杏月站在一旁连连吐舌头。 “我记得我娘说,我的耳洞是苋菜籽揉出来的,那是不是更疼啊!”莺时捏着自己的耳洞,小脸煞白。 “再疼也是不懂事儿的时候。”柳月又是最镇定的一个。 经过那一天,这三人之间越加亲密了起来,倒是有了一种同声共气的情分在了。 洗三之日,来的都是一众通家之好的女眷,都先来看孩子,端了红糖水,个个赞个不停,都夸孩子生的好。没有一个人提起那天丁家的糟心事儿了。 再看向魏氏越发明妍的笑容,有的真心为她高兴,有的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这个年纪,还能生下嫡子,实在是有福之人啊!不过前头三个庶子,有两个更是已近成年,这日子,怕也不大好过的。 洗三礼的时候,白氏林氏添的都是八分的金锞子。不仅两个稳婆喜不自禁,好话连连。一众女眷们,亦是看得眼睛都亮了亮。 白氏家底怎么样,她们心中还是有些数的。可这苏家姑奶奶也这样大的手笔,再思及过年吃年酒时,自家女儿拿回去的脂粉方子,和林氏应酬起来,又多了两分热忱。 而这边洗三礼一结束,稳婆们抱着包袱一出门,外头关于苏家嫡少爷洗三礼有多么多么隆重的话就传了出来了。 这两个稳婆接生的孩子不计其数,洗三礼也操持过无数回了,添盆的赤金锞子也见过,可还从来没见过添得自己二人都词穷的洗三礼的。 于是乎,一高兴,就管不住嘴巴了。这洗三礼的盛大也越传越广,越传越玄乎。 白氏林氏听说后,都好笑不已。 不过,她们姑侄二人如此手面,其实本意也确实是给苏家给魏氏给绰哥儿做脸。 毕竟本来洗三满月看的都是女人的戏,舅母娘要坐上席的。可是,魏氏和娘家因为苏怀远和京里不睦的关系,早已渐渐断了联络了,更何况,就算联络未断,这洗三也赶不过来的。而自家这边,就自己这么两个人。再不撑起脸面来,那还能看嘛!况且,这个孩子是在她们一众人的期盼下出生的,对于她们而言,真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再怎么好都觉着不够的。 而这看在西院三位姨娘的眼里,实在是扎眼的很。 到底是嫡子,真是大不相同的! 却也不想想,此一时彼一时的。 洗三这日,钱玥没有过来。不过十三这日,用过朝食就匆匆赶了过来了。 可贞知道她的性子,能忍到今天已着实不容易了,便捡了能说的细细告诉了她知道。 钱玥虽则已是自自家娘亲兄长下人那听说了一些了,可有些内幕还真是不知道的。听到这些不知道的地方的时候,更是连连惊呼。 “真是哪来这样大的胆子?”又告诉可贞,“……我们家祖训,自来是不允许赌钱捧戏子的。凡是赌钱和梨园行当的人相交的,一概都要撵出家门的。” 可贞恍惚看见钱玥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可那光芒闪得太快,让可贞以为是错觉。 愣怔之间,钱玥已是问着可贞,怎么没见苏绚,身子还没好吗? 可贞不想骗钱玥,可有些话又不好说,只好含糊混过去。 钱玥性子虽跳脱,可也不是不懂事,见可贞不大想说,便又和可贞说起了旁的事儿。 “……那日嫡媛姐姐上我家银楼里去打首饰,听说吴家伯母又要替她相看人家了……去年相看了一整年,不是吴家嫌人家家底太薄,不称吴家的名头。就是男方暗地里嫌吴家伯母太厉害,怕嫡媛姐姐有样学样……” 呃,今天还要挂水,这两天可能都只能单更了,等好了,我再补,万分抱歉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踏青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又想起了那位看起来敦厚慈和阿弥陀佛的吴家太太,那日苏家请吃年酒的时候还拉着自己说了好一会的话的,态度语气眼神都温柔的不得了。 23us.com “吴家孩子很多吗?” 上次好像听钱玥说是有十几个来着的。 钱玥伸出食指在可贞面前晃了晃,“错,不是孩子很多。”顿了顿又道:“是庶子庶女很多。算起来,一共有十八个。不对,是十九个,正月里又添了十一姑娘的。可嫡出的就只有嫡媛姐姐和她大哥。” 即便是早已经听钱玥说过了,可听到十九个孩子,可贞还是一头的黑线,这认人就有的认了吧! “那他们家肯定很热闹吧!”话到嘴边,可贞自己都有些抽搐。 “热闹什么啊!你是没见过,他们家那些个庶女在嫡媛姐姐面前,就跟小丫头小媳妇似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一步路都不敢多走的,生怕惹了嫡媛姐姐不高兴。我们在旁边看了,也是尴尴尬尬的。” 说着又向可贞连比划带说道:“他们家的规矩出了名的严苛,家规这么一大摞的。稍有行差踏错,也不骂也不打,就去后院舂米。不仅是舂米,犯了什么错,要舂多少米都是有定例的,不舂完就不能吃饭睡觉。我听说她们家的庶子庶女从后院出来,身上都要脱层皮的。我们亲眼看过他们家几个庶女的手的,一伸出来,手心里手指头上全是老厚老厚的茧子,哪里像是小姑娘们的手的。所以我以前不知道被嫡媛姐姐训过多少次的,她一直说我性子太绵软,连庶妹都敢冲撞我,这样的就应该直接罚得她下不了地开不了口才是……所以。她更看不上令表姐。本来就觉着一个庶女搀和到嫡女堆里来就是于理不合,再加上令表姐眼高过顶,鲜少有人能入得她眼,所以十回碰面有十一回要冷嘲热讽的……” 钱玥说的吴家大姑娘和苏绚之间的纷争矛盾互看不上眼,可贞都没听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吴家太太罚庶子庶女舂米的事儿。 还真不愧是开米粮牙行的,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真是,真是打哪想来的! 这会子再想起吴家太太阿弥陀佛的样子和看向自己时柔柔的眼神,可贞一身的鸡皮疙瘩。 晚上睡在床上,可贞把这话一说。林氏也愣住了。 “玥丫头来过了吧?”白氏挑了挑眉,笑问道。 见可贞点头不迭,又笑了笑道:“左右也很不必与他们家深交。我就没和你们细说。”说着又道:“他们家在湖州府里也算是出了名的,只不过这名声,真是褒贬不一的。论起来,吴家太太也算是个贤惠的,毕竟屋里这么多姨娘通房的。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死过病过的,生下的庶子庶女也都长大了。只不过对待庶子庶女,这,也只能说是规矩过重了……” 可贞和林氏没有说话。 可贞默然,也确实只能说是规矩重,毕竟吴家太太不打不骂的。只不过凡事没有做好或者说没有合格就要罚去舂米罢了。 白氏眼见这娘俩都没有说话,又立马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家里施粥舍米的事儿。 “……这里门口的还好些。西城、南城、城外崇福寺、甘露寺几处每日里都能排出几里地的队伍去……” 施粥舍米一事自苏绰洗那日就开始了,而且要施舍满整整一个月的。 苏怀远和白氏对施粥舍米一事很上心,既然要做,那么就要做到最好。 不仅家里派了人去,乾丰、同喜都派了不少人。还有一些要好人家听说后,也都送了精干仆役过来帮衬。 定下的条列也写满了好几页纸。打粥取米的方法步骤;米粮的质量;包括煮成的粥的浓度,都有规定,像是煮成的粥,插的筷子不能倒斜,用布巾包裹不渗水之类的。 都必须按章行事,半点不能错漏的。 其实要说起来,这时候打粥人的状况跟要饭花子是没什么两样的,不到万不得已,人们不会走进这个行列,其悲惨处境是可以想见的。 只不过,现如今还不到青黄不接的时候,饥民还在少数。更何况,苏家是为了祈福,很多人家来打粥拿米其实也是为了沾沾福气,因此苏家粥厂的队伍虽长,可秩序还算井然。 粥厂的事儿,每日里都会有消息传进来,告诉可贞魏氏林氏等人知道。 其他人还好,魏氏真是很热衷的,每天都要细细的问上好几句。听着每日里来打粥取米的人很多,她是非常开心的。只不过,听过之后,也会平添两分担心。 像是人手够不够,米粮够不够,柴薪够不够,煮粥来不来得及,下人们态度好不好,有没有阳奉阴违的,她都要操心。 可贞就劝她,这次施粥舍米所用的米粮都是去年就备下的,都是苏家庄子上自产的稻米。而好些要好之家知道苏家祈福后,又特特的送了米粮过来,怎样都是足够的。再退一万步,即便不够,再买就是了。这则,苏怀远已是和吴家说好了。 而人手,那也是足够的。毕竟也只有城内几处需要人打点,城外的几处寺庙都请了庙里的僧人居士打点的,家里只要派人去总揽就是了。 柴薪方面,去年冬天,苏怀远就存了一仓的柴火了,也必然是够的。 可魏氏还是不安心。 “蕴儿还小,不知道那些人的手段,舅妈打小就是经过的。那时候饥民流民多,里甲里鼓吹私家独办粥厂……有的人家的米粥都能数得清米粒照得出人影。有的人家就在家里做饭的时候,多放点水,然后把米汤舀出来,再放进杂粮面煮成粥,拿这个施粥。可就算这样,也有好些人家就感觉自己高人一等的样子。于是也有好些人觉着你施舍一点粥米,就如此得意,就不肯吃嗟来之食,宁可活活饿死的……” 这些事儿可贞虽上辈子就知道了个大概的,可如此详尽的听闻还是第一次。眼看着魏氏如此担心,便知会了高管家,请他一定要做好监督工作。 丁家上门闹事,高管家虽没有亲见,可从众人嘴里已是知道了可贞那日里做的决断了,对可贞亦是更加恭敬。可贞一吩咐,他立马就又派了专人专门四处监督巡查。 不光是高管家,满府里的下人们见到可贞都瞬间矮了半截。不说旁的,只说见到那种场面都能站得住,她们就都另眼相看了。不过这眼里到底是褒是贬,就因人而异了。 施粥舍米的事儿,每日里传来的消息越来越细致,湖州府上上下下的评价都很好,魏氏也终于放了心了。 三月三上巳节,去年白氏没能好好带着林氏可贞出去踏青,今年再是忍不住了。可到底因为魏氏还在月子里,家里又要预备满月酒,所以林氏不得闲。白氏就带了可贞去了城外她自己的庄子上。 三月三,荠菜当灵丹。 一大早,吃过荠菜煮鸡蛋,可贞就带着莺时三人上了车。 “姑祖母,我怎么从来都没听您提过您还有一处茶园呢?”上了车,趴在白氏膝上,可贞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惊羡。 说好了要带可贞出去踏青,白氏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北城外小青山上的一座茶园。 茶园不大,也就一百多亩,但收拾的极干净齐整。而且那山上竹子、栗子树、杏子树、桃子树,什么都有,如今正在花期,很可以爬山玩乐的。再加上,这时候又是采茶的辰光,正好带着可贞开开眼见。 “不过一处小庄子罢了,哪里就值得特特说道了。怎么,蕴儿喜欢茶园吗?”白氏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可贞,笑着问道。 可贞刚想点头,突然之间就僵住了,不置可否,只是笑道:“我该想想,茶园怎么增加肥力的。” 白氏大笑,又随口问可贞鱼虾养得怎么样了。 “那家人家油菜籽已是种下了,我便没让他们拔,左右还有个把月就收成了,等收了油菜籽,也有劳动力,开沟也容易。黄管事也帮忙找好鱼虾牙人定好虾苗鱼苗了,到时候沟开好,消了毒,也就可以下水了……” “那可就迟了,再过个把月,籽虾就要上市了,价格好着呢!”白氏一听这话,连声道。 可贞嘻嘻的笑,“我也听说了,只是前段辰光天气太冷,挖沟不大现实。又是第一次养虾,水温适不适宜也不理会,左右也是试验,就慢慢来吧,也不急于一时了。” 其实还有一则,这时候的籽虾自然不便宜,七八月份大量上市的成熟河虾也很贵。可到底,按着可贞的经验,销售最火的应该还是年前年后的那一两个月。而那时候,市面上河虾的量应该不多,所以可贞是想打这个时间差的。不过究竟怎么样,现在还不好说,还是慢慢来吧! 白氏见可贞这么说,也不再多说什么,她知道这个小丫头想来已是有了主意了。 这样一想,越加喜欢了起来。 小青山离城并不远,可贞又时不时的挑起车帘看看外头的盎然春意,和白氏说说笑笑的,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还没怎么觉着,就到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茶园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其实老远的,白氏就指着前方连绵不断的山林给可贞看了。 23us.com “蕴儿瞧见没有,就是那条小路上去,那小青山上一共有七八百亩的茶园……喏,那靠东边的,那一处一百五十多亩就是姑祖母的。” “哇,好漂亮啊!”可贞刚想说不比外祖母坟茔那处的景致差,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太煞风景了。 不过,真是很漂亮,漫山遍野的参差不齐的翠绿,一看上去,心旷神怡的。 “姑祖母,那山上不止茶园吧!”隐隐约约的,可贞好像还看到了竹林,而且好大一片呢! “是啊,就山腰开垦了茶园……” 白氏细细一说,可贞才明白,原来现如今民间就有禁规,像是风水山墓林山的树木只许长养,一律不许砍伐、售卖。 而这起因,还是源于世人对于风水的看重。 因为在风水家看来,“吉地本自天成”,但还要辅以人力的养护。 世人都认为,龙穴之地的水土一旦受到破坏,那么体破气散,怎么可能发福。因而,必须在坟茔禁步之内种树护坟,添土拔草,以“保全生气”。在此观念影响下,为了不伤龙脉,世人都非常重视在风水山、墓林山上栽种竹木。 长此以往的,世人对于山林的保护就形成风气了,不光是风水山墓林山只许长养,连普通的山林为了保护风水地气,也渐渐的,立下乡约,要求要求各家山场主们必须爱护四周山林,培植竹木。 所以这座小青山上除了七八百亩的茶园,还是遮天蔽日的竹林山林。 可贞看着远处的绵延山林,心中无限感叹。 虽然是为了风水。可到底,也保护了山林的生态平衡。 只不过,也是这些山场主二地主们并不在乎这些林木收益罢了。否则的话,为了利益,有些事儿,也难说的。 离着小青山越来越近,可贞已是能看到半山腰的茶园了,看上去,还挺壮观的。 “姑祖母,这都种得什么茶树啊?”可贞回头望向白氏。 林氏对茶很讲究。倒不是非要喝好茶,而是对每种茶的泡制方法、饮用的量和时间用具,都很讲究。可贞跟着林氏。多少也学了些。 “说是小叶种的绿茶。”白氏说着自己也笑了,“我也没怎么理论过,还是买来时候的样子,佃户也是一道签下来的租佃,都由他们在打点的。我只要知道收益还不错就是了。” 庄嬷嬷掩着嘴笑,“咱们这茶园**顾渚紫笋,收益自然不错了。” 可贞眼睛亮了亮,“可是牡丹花笑金钿动,传奏吴兴紫笋来的顾渚紫笋?” “姑娘说的不错,就是这个顾渚紫笋。”庄嬷嬷看了一眼白氏。笑得越发开怀了。 可贞诧然,这顾渚紫笋可早在唐朝时就被茶圣陆羽评为“茶中第一”的,是贡茶中的老前辈了。应该很贵的吧!可是白氏…… “蕴儿喜欢这茶吗?”白氏见可贞眼睛骨碌碌的转个不停,笑问道。 可贞点了点头,“在舅舅家吃过两回,很是鲜醇的。” “喜欢怎么不早说,什么稀罕物什。”白氏一听这话连连嗔道。又嘱咐庄嬷嬷待会回去的时候记得多拿些。 在山脚下下了车,可贞理了理头上的帷帽。搀着白氏的手一径往上爬。 为了这次出门,白氏特特的让针线上的人给可贞赶制了帷帽。 可贞明白白氏的好意,只不过还是有些不舒服罢了,总觉着眼前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以至于,眼睛瞪得更大了。 说是山,其实按可贞的估量,也就一千来米吧!不过,连绵不绝的山林,看起来还是很壮观的。幸好的是,山势并不高也不陡,一路都是坦途,走得很轻松。 一径进了茶园,已是有佃户中的头头老张头在等着了。 稍事休息,更衣打点了一番,白氏就带着可贞四处看了起来。 杏月更是个胆子大的,学着采茶人的样子也揪了几片芽头下来。 如今正是采茶的时候,茶园里忙忙碌碌的小媳妇小姑娘实在是不少。一个个手下翻飞,手指头灵活的让大伙看得目瞪口呆的。 而那些媳妇子还好,虽则红了脸,到底能继续采下去。而那小姑娘们羞的,手直哆嗦,头都快埋到茶树树冠上去了。 “姑祖母,咱们走吧,她们都不自在了。”可贞看见了,捏了捏魏氏的手道。 一行人走远了,可到底因着基本上都是头一回见,都新鲜的很,还是时不时的驻足看一会。 “怎么都一只手在采呢,要是能两只手同时采,不是能快一些么?”杏月跟在可贞身后,时不时的试一试,又看了半晌,也有了疑问了。 “双手采的话,茶树树冠一定得平整,发芽的芽头也得整齐,否则也没法采的吧!”可贞也发现了。 采茶可是技术活,可不是一般人都能采的。况且顾渚紫笋作为名茶,不用说,对茶叶的标准也是很高的。刚刚可贞就瞧了,采摘的芽叶不是一芽一叶就是一芽两叶的。如此一来,树形树冠不一,想要一心两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一旁的老张头听得可贞这么说,连连点头作揖。 不过这样的效率实在是太差了,而且采茶时间也有限制,日上中天的时候,就不能再采了。 “我们这边还算好的,有树荫遮挡,下半晌也能采一个多时辰的。像西边那些,一天里就只能采上半晌一两个时辰的。”庄嬷嬷显然比白氏知道的多的,向可贞解释道。 也确实,西边那边夕照好着呢,下半晌自然是不能采的。 逛了遍茶园,又带可贞去看绿茶的制作。 杀青、炒干理条、烘焙…… 可贞上辈子的时候见过一些,倒还好,莺时几人那才叫一个兴头。 要说杀青,即便可贞是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也知道制茶杀青最重要了。 不过上辈子,可贞只见过炒青的,就是拿一个大铁锅,青叶下锅后,立即手抓翻炒,或是用特制的加热滚筒来炒青。 人工炒青可贞还曾尝试过一回,只不过太烫了,没两下就抓了两个茶扒来炒了。 所以,这还真是头一回看见用烘笼来烘干茶叶的。 “一般的烘青毛茶经过精制后大部分都用来做熏制花茶的茶胚,不过,这顾渚紫笋非得半炒半烘才能出样子出味道的……” 可贞想起了自己在苏家见过的顾渚紫笋,芽叶微紫,嫩叶背卷似笋壳,干茶芽叶相抱似兰花,茶汤明亮清澈,叶底细软嫩绿……连连点头。 可贞和庄嬷嬷一问一答的说得好不热闹,白氏却是不耐烦了,她素日里不大喜欢顾渚紫笋,自然也没有什么兴致说这些的。 “蕴儿,还走得动吗?想不想去山上看看?” “可以吗?”可贞惊喜不已,随后就挽上了白氏,“我走得动,姑祖母,我走得动。在家时,我每天都要走半个时辰的,可有力气了。” 白氏看到可贞这么高兴,自己也欢喜了起来。 不过,也纳闷上了。 白氏一直都是很希望能多带可贞出去走走的,毕竟再过两三年出了阁,上有翁姑,下有女婿兄弟妯娌,再生了孩子,说不得就要关在那一方天地里一辈子了。所以,趁着如今年纪还小,很可以出去多走走看看。也能知道,原来天与地不只是那小小的一方院落,还有更广阔的山川河流一马平川。 只是这丫头,看着性子跳脱,可却不像自己小时候似的,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出去玩,哪怕不能爬山涉溪,就是去街上走走都是好的。 若是你不提,她从来不会说一句想出去逛逛的话。 原本还以为,是不喜欢。现在看来,也不竟然的。 庄嬷嬷一听这祖孙俩要上山,忙唤了头目过来让人跟着开路垫尾。 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祖孙俩手牵手的一径就往山上去。 这时节真真是踏青赏红的最好时节,刚刚在远远的。还只能看到深深浅浅的翠绿,可现在一径走来,山路两旁皆是夹杂着斑斑点点的红色、黄色、紫色的野花。 虽是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可盛开之时的姿容,比起那些名贵的品种,也不遑多让的。 不过可贞虽叫不出名字来,可显然莺时她们都是能说出个二四六来的。还且还都是可贞没有听过的别名,别有一番意趣的。 一行人走走停停,看看玩玩,速度好比龟速。 好容易到了山顶,看着近处的树丛竹林,稍远处的茶园,更远处的村落水泽,确实,身心舒畅。 下山的时候,脚步不由得就快了许多了,杏月和槐月要打赌,看谁能最先跑到山下的。 白氏可贞不管她们,随她们闹。只有庄嬷嬷千叮咛万嘱咐,仔细拐了脚。 两人连声应了,刚要开始,却见可贞愣怔在了当地。 可贞真是愣住了,看着一侧树荫下的一株植物,不停的眨着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终于确定后,猛地提起裙子跑了过去。 后头一群人呼啦啦一起跟了过来。 呃,医院真是去不得的,我这才挂了几天水啊,已经两千多块钱下去了~哎,然后容我缓一缓,从后天开始恢复双更,还有这几天欠下的,我也争取在月底前补起来,欠债的感觉不好受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瓦松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蕴儿这是在看什么?”白氏看着可贞蹲在地上,细细打量了一遍,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值得注目的物什。 23us.com “姑祖母,姑祖母,这是瓦松。”可贞兴奋的指着一株高约三四寸基部呈莲座状的植物给白氏看,语气里也难掩惊喜惊艳之色。 “瓦松?瓦松是什么东西?”白氏一头雾水。 其余众人也忙凑过来看。 “这不是兔子拐杖么!”杏月伸长了脖子,一看之下,脱口而出。 “不,是瓦松!”可贞朝着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本正经。 “什么兔子拐杖,明明是瓦玉。呃,也可以叫瓦松。”柳月也是认识这植物的,不过说完了之后,看着瞪着自己的可贞,又找补了一句。 可贞满意了,再次点了点头,“对,是瓦松!” “我们老家那边是叫这瓦松也叫瓦莲花来着的,可这不是长在房顶上的么!”莺时对可贞的话一向奉如佛语纶音,不过,也有疑问。 可贞也有疑问,眨了眨眼睛,怎么好像大家伙都认识的? “原来姑娘喜欢这个呀,这个在咱们这常见着呢,房顶上、石头缝里到处都是,咱们家房顶上还有好几株呢!”庄嬷嬷向可贞笑道。 可贞又愣怔住了,不过愣完之后就想哭了,自己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这种品类的植物了,没想到,竟是大路货色…… 真是,自己白心心念念了那么久了! 起身看了看这山林,其实可贞挺想挖些回去的。可一想到白氏说的那什么乡约,到嘴的话也咽了回去。 白氏哪里看不出可贞的心思啊,也不待问她,就让庄嬷嬷带着人去挖几株带回去。 可贞忙拦住了。“姑祖母,这里有,说不得茶园里也有的,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不由分说,搀着白氏一径往茶园来了。 说起来,这瓦松还真是大路货色,刚刚没注意,现下细细一看,竟是到处都是的。 可贞那个欢喜啊,忙让人拿了工具来。就带着莺时三人挖起了瓦松来。 白氏知道可贞在家侍弄花草侍弄惯了,也不拦她,只在旁边和她说着哪株品相不错。哪株太老了。 可贞挖的一头的劲,一点都不嫌多,和白氏挑挑拣拣的挑了好些品相不错的开挖,又一路寻找,指望自己运气爆棚。还能找到些旁的植物出来。 不过,旁的没找到,尽是瓦松了。 到最后,看着那三十四株瓦松,可贞就知道傻笑了,还是被白氏一径拽回去梳洗的。 梳洗好后。用了简单的农家菜,可贞吃的很香,还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烤笋。 真的是烤笋。还不是放在灶膛里烤过的烤笋,而是把竹叶聚拢在新笋前点上,等到火灭的时候新笋也就烤熟了。 竟是还在土里的时候就烤熟了,让可贞大大的新鲜了一把,觉着自己回去那日记可以写上好几页了。 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精神太亢奋了,回去的路上。可贞就睡着了。 白氏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可贞,和庄嬷嬷叙叙的说着话,又让庄嬷嬷吩咐车夫,拐个弯去趟董兴花行,买些花盆回来。 “咱们姑娘真是泼辣,一点都不娇气的。”庄嬷嬷应了后,想起可贞埋头挖瓦松的样子,又向白氏笑道。 “可不是这话说的,这小丫头!”夸可贞的话,白氏是来者不拒的,“泼辣些好,这才耐摔打,不会一点子的小事儿就过不去坎儿。” 越想越高兴,又问庄嬷嬷新鲜的紫笋茶有没有多带些回来。 到家时,可贞才被白氏唤醒了,“小丫头,可真能睡。可走得动,要不要姑祖母抱?” 可贞云里雾里的揉着眼睛,一听要不要抱,立马醒转了过来。 “我睡醒了呢,能自己走的!”说着就三步两步的跳下了马车。 这一下马车,又发现几个小厮正从后头马车上捧了花盆过来,登时眼睛就亮了。 “姑祖母最好了,回去种瓦松去喽!” 要不是够不着,可贞都想直接亲白氏一口了。 一路蹦蹦跳跳着回了屋,林氏苏怀远都在东耳房里,可贞一溜跑了进去。 见绰哥儿睡得正香,轻声细语中难掩欢快,“舅舅、舅妈、娘亲,你们看我给你们带什么了?烤笋哦!这可是我自己烤的,就在竹林里烤出来的,你们快尝尝……” 话音刚落,白氏走了进来,“快尝尝,眼巴巴的一定要给你们带的。” 可贞连连点头,把烤笋交给了笑眯了眼的刘嬷嬷又向林氏三人道:“姑祖母家的茶园可漂亮了!也好大啊!我看到了怎么采茶怎么制茶,我们还去爬了山,下山的时候我还挖到了瓦松。”说着眼睛更亮了,又带了丝诱惑的语气,“舅舅舅妈娘亲知道什么是瓦松吗?其实就是兔子拐杖,也叫瓦玉瓦莲花来着的,可好看了,就和莲花座儿一样的,我们挖了好些回来的……” 坐在圈椅上的苏怀远、坐在床沿上的林氏和靠坐在床上的魏氏早已是被可贞风风火火的这一篇子话说得都笑出了声了。 可贞也是嘻嘻傻乐,看刘嬷嬷捧着一碟子烤笋走了过来,又接过了烤笋,奉与苏怀远林氏魏氏三人。 “确实不错,到底是我们蕴儿手艺好。”苏怀远吃了一口,又笑道:“等明年,我们一起出去踏青好不好?” “当然好!”可贞连连点头。 “哪里要明年的,等芬娘出了月子,趁着天气还不热,咱们就出去游玩。”白氏不以为意,说着又道:“天气热也可以出去,咱们可以去庄子上避暑。秋天还可以去爬山去打猎……”白氏越说越高兴,最后还来了一句,“这才是人过的日子的!” 一众人皆捂着嘴笑了起来。 可贞一心记挂着要回去栽瓦松,又说了会子话就要行礼告退。 白氏累了一天了,也乏了,林氏赶忙伺候了这一大一小回了东跨院。 可贞回了东跨院后,看着廊下铺成开的花盆、花土和瓦松,心里那叫一个乐呵,转身就问牛妈妈借了围裙。 又推了林氏白氏进屋歇着,却没有看到林氏眼里的激动之色。 来苏家,可贞的罩衫都没有带过来。牛妈妈比可贞专业多了,围裙是随身携带的。 “姑娘这是要自己栽吗?”杏月见牛妈妈莺时一前一后的帮可贞系着围裙,撸着衣袖,忙问着柳月道。 “嗯啊,等回去了就知道了,我们家花道里的花花草草可都是我们自己种的呢!”可贞已是听到了,朝着杏月柳月点头笑道。 围裙太大,可贞又让莺时拿了条汗巾子过来,拦腰系了,蹲下身子就开始栽种起来,莺时柳月杏月三人忙过来打下手。 杏月在一旁往花盆里填土,填到五六分满后整齐排列在可贞一侧。柳月在一旁清理瓦松的根须,捋齐后也排在可贞另一侧。而莺时则帮着可贞扶正瓦松,可贞自己填土夯实。 四个人配合的很默契,旁人想插手都插不上手去。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二三十盆瓦松已然栽好了。一溜排开排在回廊上,可贞站起身拍了拍手,得意的不行。 林氏虽被可贞推进了屋,可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出来了,站在廊下,看了瓦松许久,这才搀着可贞一径进了屋,洗漱好换了衣裳后,才揽住了可贞。 “蕴儿,娘小时候在你外祖母那见过这晒干的瓦松。听你外祖母说,这瓦松是顶顶常用的药草。清热解毒,可以治热毒酒积,可以治小儿惊风,可以治唇裂生疮,可以治牙龈肿痛。很寻常的物什,屋瓦石砾中都能生长,潮一些旱一些冷一些热一些,甚至没有多少土都无妨,它都能茁壮成长……” 可贞不知道林氏想到了什么,却知道林氏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否则的话,不会和自己提起这些的。 这些日子以来,白氏常常说起往事,可林氏几乎不会在自己面前忆起过往的。 她觉着自己应当说点什么,可心里没来由的却有了丝酸胀。 半晌,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娘,人也应当和瓦松一样是不是?” “好好的,人做什么要跟株草一样?”可贞话音刚落,白氏已是走了进来了。 可贞又往里头挪了挪,“再说瓦松呢!”说着就把刚刚林氏的话说了一遍。 白氏看了一眼林氏,颌首道:“这倒是不错,没得学得那样娇气。” 翌日,就把这话告诉了苏怀远知道。又送了苏怀远并苏绍兄妹四人一人一盆。 因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儿,白氏对苏绍苏纩的印象渐渐有了改观,早晚请安的时候也会和他们二人说上两句话了,或是书本上的或是牙行里的。白氏本来就很有见解,两句话一说,苏绍苏纩很是佩服。 苏纳那里,本就从可贞那得了一盆了,白氏又赏下一盆来,高兴坏了。学着可贞的样子摆在回廊上,每天都要去看两遍。 苏绚那接虽接了,谢也谢了,不过看都没看一眼,就随它在天井里搁着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满月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狡猾的老鼠、笑颜依依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苏绚怎么想的,魏氏不知道。 23us.com 可苏绍苏纩苏纳收了瓦松,都去给白氏磕了头,唯有苏绚那没有丝毫的反应,魏氏还是知道的。 不由得,又和刘嬷嬷念叨上了,“姑妈给她递了现成的梯子,把书抄完,去请个安告个罪不就行了,怎么还是这么,这么……这都多久了!” 这样的话,刘嬷嬷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不过没法,还是要细细的劝着魏氏。 可是没两天,因着一句定亲的喜讯,更是着急忙慌的唤了刘嬷嬷进来,让她去劝苏绚。 正巧当时可贞在屋里逗着苏绰玩,刘嬷嬷便连连向可贞使眼色。 可贞一心逗着苏绰,只当自己是瞎子。 旁的事儿,自己插科打诨的也就过去了,可这事儿,让自己说什么好? 刘嬷嬷也明白可贞不好说什么,低低的应了一声就自去了。 南小院,年前年后的,刘嬷嬷真是来了不少趟了,劝解的话也说尽了。可每回,都只能得到苏绚两个冷眼。 刘嬷嬷虽是个下人,可到底是魏氏身边的第一得意人,别说下人们了,就是主子们,也鲜少有一句半句的重话。可每回都要受苏绚的冷眼,长此以往的,心里也很有了几分不自在了。 再则了,明知劝了没有用还要劝,这不是无用功么,口水都是多费的。 果不其然,这回又只得了两个冷眼。 “这孩子,怎么这样不懂事的。” 魏氏愁得坐卧不安的。 白氏知道了,过来训她,“说了多少遍了。月子里,忌操心费神忧思多虑,你怎么就是这么不听话的?” “姑妈,柳家和邓家定亲了。”魏氏哪里管白氏的训斥啊,立马拽着白氏说道。 “我知道,他们两家还是我说和的。”白氏看魏氏的眼神就像看个傻子。 又想着,难不成生孩子还能把人生傻了不成? 自己都是做这一行的,若还要你来告诉我谁谁谁家定亲了,我还做不做买卖了? 魏氏“啊”了一声,“柳家二少爷人品学识都不错。而且去年就入了籍了,可以应试科举了……原本我和老爷都是颇为中意这柳家二少爷的。” 白氏也不跟她客气,“邓家三姑娘也不差呀。识文断字女红皆擅,还会些医理,性子也大方得体,怎么不是良配?” 白氏没法说的是,你中意。也要人家情愿才是啊! 以前她虽知道苏绚再小姑娘中名声不大好,可也以为只是孤僻孤傲寡言少语些罢了。哪里知道,竟是这么个不着四六的东西。 要是自己有儿子,也不会要这样的儿媳妇的。轻不得重不得,岂不是请尊菩萨回来供着了?谁不想多活两年的。 “还是先把规矩学好吧,免得出了阁。给自己招祸给娘家丢脸。”说着又道:“最迟两个月,我就把教养嬷嬷给你找来。” 魏氏无法,只好应了。 白氏魏氏说这席话的时候。可贞虽不在,可还是从杏月那听说了。 现如今,杏月简直就成了可贞的情报头子。凡是发生的,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不论什么时候,消息灵通总归是非常必要的。为此。可贞还特特的每月多补给她五钱银子。专款专用,专门给她用来交际的。 杏月越发的有斗志了。不过也越发的内敛了,基本上不和丫头婆子们嘻嘻哈哈哈或是窃窃私语的。 可贞很纳闷,这样怎么打听消息? 杏月呵呵的笑,说要是谁看她都知道她是个饶舌的人,谁还肯告诉她那些话的,她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听得可贞目瞪口呆的。 回头告诉白氏,白氏施施然的“嗯”了一声,“还不错,学了那么久,总算是学了点名堂出来了。” 可贞捧着肚子大笑。 苏绰一天一天长大,越发白净,眉眼也长开了,也慢慢的会有些反应了。虽然这反应基本上还是鸡同鸭讲,不过一众人还是越发的喜欢逗弄他了。 只是满月之前,京里来人了。 白氏林氏可贞都避开了,并没有见那两位媳妇子,是高大娘出面接待的。 去东耳房给魏氏磕头,看了看白白胖胖的苏绰,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两句话,又问起了魏氏的身子。听说魏氏一切都好,脸上的笑意更淡了。 坐了会子,又问起了苏家去年送来的两位通房,意思想要见一见。 高大娘按照白氏交代的话拦了,说两位姑娘正在给太太四少爷祈福,日子还没到,不能见外客,免得冲撞了。 这两个媳妇子也不是善类,做足了腔调,又提出要见见两位姑娘身边的丫头,好帮着敲打一二。 高大娘笑得很灿烂,让人把四个丫头带了上来。 两个媳妇子见这四人衣裳光鲜脸色红润,登时就放下了一半的心了。再问问,千好万好什么都好。 虽也觉着这未免太好了,可这两个媳妇子自恃人精,见这四个丫头神色的确不像作假的,只好勉勉强强说了两句话便罢了。 这二人都是钟氏的陪嫁,自然是知道底里的。 原本太太的意思是送两个颜色出挑些的丫头过来分宠好拿捏住这魏氏的。哪里知道,人一送来,这早已是断定不能生育的魏氏竟做了胎,现在还平平安安的生下了嫡子,两个那么伶俐活络的丫头竟拘在屋里念经祈福…… 真是,不仅是白忙活一场,简直就气歪了人的鼻子。 不过,想想太太的另一打算,又吁了两口气,提出想见见苏绚。 里头靠坐在床上的魏氏一惊。这可是稀奇了,一年三回的搬东西,从来没提过要见家里的孩子的。还正巧是在苏绚禁足的时候,忙去看刘嬷嬷。 刘嬷嬷也是着了一惊,自己几人千算万算,竟就漏了这么一则事儿了。 刚想掰借口,外头的高大娘已是开口了,说是不巧的很,苏绚的一个小姊妹生辰,做客去了,改日再见吧! 出乎意料的是,这两个媳妇子应了两声,也不甚在意。 魏氏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一个媳妇子奉上了一封信,又开口问起了苏绚的亲事。一下子,整个人登时就直起了身子。 “……这湖州府虽富,可到底不如京里的……太太的娘家侄孙,十七岁的年纪,已是中了秀才了,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太太满心里为大爷大奶奶和孙小姐打算,实在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老太爷老太太费心了,只是,我们家大小姐的事儿还是要老爷做主的。”魏氏满心焦急,可说话的时候,却到底也是忍住了,一字一句云淡风轻,就此揭过,又请这两位媳妇子留下多歇两天,吃了满月酒再走。 魏氏是客气话,不过也是正合心意,这两位媳妇子拿着话儿委婉拒绝了。 两人一听老太爷老太太这话,心里更是窝火,感情你们倒好,一家子躲到这来当老爷,还想我们给你们做脸? 再想想,什么都好,又没答应做亲的事儿,回去了,太太指不定要生气到何步田地的。这样一想,更是坚决了。 之后,又特特的去给苏怀远请了安,把京里的意思细细说了。歇了两天,就带着几车子的物什赶在满月前匆匆回京了。 魏氏很着急,虽则一般也没有祖父母越过父母亲给孩子做主婚姻大事儿的道理。可京里那二位,又哪里能以常理来推断的。 况且,这行事,业务未免太过诡异了,谁家说亲这样说的。 “我倒不是担心旁的,那两位媳妇子原本说了想见绚儿,可后来我们稍微一推脱,也就作罢了。若是真心有这么意思,那说什么都要两下里相看相看的。毕竟虽是孙女,可这么多年一向没见过面,京里老太太那边总也要交代交代的……” 即便翁姑再不好,也轮不到她说什么,因此,忙向白氏林氏解释道。 白氏林氏自是明白魏氏什么意思的,林氏不大好说话,白氏拍了拍魏氏的手,“你别急,这事儿她想都别想,她钟家什么人家,旁人不知道,我们却是知道两分的,没得害了孩子。” 苏怀远也让魏氏只管放心,没有生辰八字,量京里也翻不出什么花头经来的。 听得白氏苏怀远都这么说,魏氏总算是安心了。 三月初十,苏绰的满月礼办得还算盛大,席开百桌,请了好几班小戏来唱堂会。 虽则往日过年时也有这场面,可到底,这是迟来了二十年的嫡子满月礼,意义非同寻常,势必是比过年还要热闹的。 而作为主角的苏绰,更是收了好几茶盘的见面礼。 清一色的金玉,俱是上好的成色。 摆完满月酒,又收拾了两天,才把家里归置整齐。 因为魏氏年纪大了,所以刘嬷嬷她们都建议魏氏多做一个月的月子。因此魏氏虽然搬进了正屋,只不过基本还是卧床休养就是了,所以林氏还是继续帮她料理庶务。 刚歇下来喘过气,一大清早的,久未露面的苏绚捧着五十遍的《女诫》过来向苏怀远请罪了。 呃,本来吧,今天我要双更,然后再补上周欠下的,是想拼了老命三更的。可昨天晚上一看,哇,两张粉红票票,所以我决定,就算吐血,也要四更,哼哼哼哼,你们等着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开沟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所有人都很讶异,毕竟前几天魏氏还派了刘嬷嬷去劝过她,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23us.com 这才几天啊,怎么就想通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件好事儿。 苏怀远又训诫了一番,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 西院里,鲁氏听到这话,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天了,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这丫头还没有明白过来的。正打算再找机会去劝她,没想到就传来消息,说是姑娘解了禁了,鲁氏心里堵了几个月的一口浊气顿时就呼了出来了。 这就对了,何必去争一时长短呢!等到以后嫁去京里,成了官太太,说不得老爷太太见了都要矮一头的。 苏绚解了禁没几天,白氏帮着寻摸的教养嬷嬷也到了。 再次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苏绚对这位教养嬷嬷的态度难得的称得上恭敬了,说的话也听。 大家伙惊诧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鲁氏辗转听闻了,那个高兴,还偷偷的送了份厚礼与苏绚的教养嬷嬷郭嬷嬷。 郭嬷嬷和白氏是老交情了,这次千里迢迢的过来,也完全是看在白氏的面子上,转身就把这事儿告诉了白氏知道,倒是引起了白氏的警觉了。 不过之后一切平常照旧,苏绚又故态复萌了,白氏也就渐渐丢开手了。 而这时候,魏氏的月子也做好了,林氏和可贞商量着要回家去了。 魏氏舍不得,“蕴儿乖,就留下来陪陪舅妈好不好?还有绰哥儿和纳哥儿,你每天带着他们玩,你这么一走,他们该不习惯了……” 其实魏氏自己也该不习惯的。这些日子以来,天天能听到可贞嘻嘻哈哈的笑声,给她添了多少乐趣的。这忽然一走,说不得就又要冷清下来了。 “好舅妈,左右又不远,我时不时的就可以过来看看您和绰哥儿纳哥儿,您也可以带着他们去我家坐坐呀!”可贞捉弄着躺在床上,因为衣裳穿少了,可以把小手往小嘴里塞的绰哥儿向魏氏笑道。 魏氏知道这娘俩打定了主意,也难更改。只好百般的告诉可贞一定要常来看她。 可贞一一笑应了。 回来的时候比当初走的时候物什更多,不过因着牛妈妈早已带着莺时柳月跟着装箱笼的车队回去了,所以可贞林氏带着杏月。真是轻车简从。 回到家时,牛妈妈三人已是快手快脚的把屋子收拾好了。 毕竟屋子早两天已是打扫好了,今儿也不过是归置些物什罢了。 可贞一回家,旁的不忙,先穿好罩衫把那大几十盆花木归置好。正房檐下,靠东边的一溜墙下,摆得满满当当的。 在苏家时还不觉着,现下里一看,还真是挤得慌的。 收拾好后,洗了手换了衣裳。又去后头看牛妈妈她们。 如今一来,牛妈妈莺时四人就只能两人一屋挤挤了。因着屋子不大,放下两张床两张妆台两张柜子。就显得很挤了,可贞有些抱歉。 不过牛妈妈四人却俱是没觉着怎么样。 牛妈妈莺时本来就是母女,莺时更是笑言,自己小时候想跟娘亲睡都不成的。而杏月柳月打小就是两人睡一屋睡到这么大的,也很习惯。 可贞出来后。看着自家的院子,叹了一口气。 不过也没功夫让她胡想八想的。翌日一大早,夏家送来了帖子,请可贞过去说话。还有几家和可贞常来常往的小姑娘也下帖子请可贞去玩。蕙娘又来找可贞,黄管事又捧了账目过来请可贞过目的,忙得不亦乐乎的。 十天前,油菜籽就已是收获了。今天,黄管事来给可贞送账册收益和休耕田亩资料的同时,也是来告诉可贞,王永生家的那两亩地已是按着商量好的收拾好了。 自打上了混养的主意后,可贞就一直在和黄管事商量着怎么开沟,黄管事又找了好些老把式,咨询了不少的意见。 最后,两人商定,直接在每亩田地里开挖三类功用的沟池。 一是环沟,只要是用来养殖鱼虾蟹的。 就是沿着每亩田地的四周开挖一条环沟,环沟田埂之间是差不多三尺的距离,沟宽约四尺,纵路是中间深四周浅的坡形,深从三尺到两尺不等。 二是田间沟,主要是用于供河蟹爬进稻田觅食、隐蔽用的。 是在田地里每隔七八丈开挖一条横沟或十字形沟,沟宽一尺五寸,深两尺到一尺不等,亦是坡形的,并与环沟相通。 三是暂养池,主要用于培育暂养的。 开挖在田地的一角,池长两丈,宽五尺,深三尺。 这样一来,环沟、田间沟和暂养池水面占田地面积的两成出头三成不到的样子。 可贞算过了,若真能实现的话,这收益应当还是不错的。 又和黄管事商量着,用环沟里挖出的泥土加高夯实田埂,这样蓄水量增加了,田埂也不容易漏水。而在环沟、田间沟和暂养池的四周,又都加设了两层簖,就是竹蔑编成的细密的竹栅栏,全部扎入地表高出田埂,以防螃蟹逃跑或是打洞。也防止有蛇、青蛙、老鼠这类天敌跑进来。 一上一下的灌排水的阀口也套上了多层网目最小的渔网,防止进水时把鱼虾蟹带进田里,也预防一些微小生物被水流带进沟里。 “……沟塘已是清整好了,地面也夯实了,生石灰也撒了,肥料也施了。扣蟹抱卵虾、鲢鱼鳙鱼鲫鱼、黑藻苦草水花生水葫芦也都已是齐备了,再过两日,就可以进水了。”黄管事一一向可贞禀报着。 可贞点头应了,“还是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先在沟池里放网先试养试养,若成活率高的话,那再放养……”可贞说着又道:“饲料别舍不得投,但是也要仔细时间地点,别鱼虾蟹都吃不到还混了水……养虾养蟹就是养水,水的质量一定要每天都检查……水草也要看顾好,多捞少补,这要仔细了……海盐我已是备下了,待会拿给你,让黄师傅按着量来给,宁少勿多,先慢慢加在饲料里……” 可贞说一条,黄管事应一声。 可贞支着下巴,看着面前几页纸的条列,索性让黄管事再抄一份,“……左右王家几个儿子都是识字的,就叫他们照着这个来吧!” 黄管事坐过来抄写,可贞又随手拿了一页纸出来写写画画,把那些条列做成了简易表格,好让黄家人每天照着这个做记录。 “可千万别忘了,必须每天做记录……” 黄管事抄完条列抄完表格后,可贞又再申了一遍。 这可是第一手的资料,宝贵着呢! “姑娘放心,左右这些天我天天都会去的。”黄管事连连应声。 可贞点了点头,又翻开一旁的账册看了看。 之前因着要开沟,要买鱼虾蟹石灰渔网,请人扎簖,所以可贞预支了二十两银子与黄管事。现在细细一看,还有五六两银子在账上的。 “还要劳烦黄管事帮王家买套耐用些的笔墨,纸我这有,待会给您拿些。还有晚上巡夜要用的火油,我这也有……” 可贞说到这里,黄管事已是笑了,“再没有谁能比姑娘想得周到的了。” “好了,再没有了。”可贞也笑了,不过,“还有一则,之前说好了的,他们家有黄豆菜籽饼的,我照价补贴他们,就是小鱼小虾的要他们自己去捞了。” “姑娘放心,他们家两个小儿子这些天钻在水荡里就没出来过,不知捞了多少小鱼小虾螺蛳等着喂食儿了,我去看了,都养得好好的呢!”黄管事说着又笑道:“已是千万交代过了,不同时期该用什么饲料,该怎么投,他们都已是烂熟于胸了。” “还要多谢黄管事,帮我挑了王家的。” 可贞真不是客气,这会子可贞终于知道王家种的田地为什么比其他人家的收益好了,说不得比上辈子好些农家都知道科学管理的。 这收益,能不好么! 说定后,可贞一径送了黄管事出门。 走出书房时,黄管事突然想到了,“还有翻车,我昨儿去看过,明天或后天,就能好了。” 前几天,可贞又特特的让黄管事去订做了两个小型的翻车,架设在沟池里。 这翻车,也是可贞最近才想起来的。晚上躺在床上细细想想,好像上辈子凡是养鱼养虾养蟹的人家,塘面上都是架设了增氧机的。当晴天,尤其是高温天溶氧高的时候开机,可以加速水体的对流,提高水体中下层的溶氧。 而在这里,反正可贞是造不出增氧机的。于是便想着让黄管事找了定做了小翻车,指望翻车搅动水流,能稍稍起到增氧机的功效。 可贞点头应了,又嘱咐黄管事知会王家人,起早摸黑的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施槐花,若空闲的话,也唤她过去帮帮忙。 “施家这个小姑娘勤快着的,前两天都过来帮着王家娘子做饭做菜的,手脚麻利的很的。”黄管事说着就告退了。 可贞叹了口气。 二更到~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人情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年后架设水车的时候,因着有可贞的话,黄管事便叫了施槐花还有施赵氏帮忙帮王家娘子给工人们做饭。 23us.com 之前都好好的,手脚也麻利,可晚上完工的时候,施赵氏非要拿工钱换王家吊在房梁上的一块腊肉。 这块腊肉还是可贞给的,足有十来斤重的,就是为了这些天架设水车,给众人加菜拿来的。 王家娘子如何肯的,虽然施赵氏一天的工钱也有五十文,可五十文,如何能买的到这么一块咸肉的。 结果施赵氏就和她说,左右也没人知道,就是不给肉吃又怎么样。 王家娘子没有理她,施赵氏拿了钱生着气就走了。 结果第二天来的时候,不情不愿,就干坐着烧灶,什么都不肯干。王家娘子一肚子的火,不过到底看在黄管事的面子上,什么都没说。 第三天亦是如此,不过更过分的是,走的时候,还是偷偷摸摸的留下两个钱,趁着几人各忙各的,把剩下的那块三斤多重的肉直接拿走了。 王家娘子气得什么似的,和王永生抱怨的时候被黄管事听到了,之后但凡有事儿,黄管事便再没要施赵氏来帮工了。 这里莺时栓了门一径进来,杏月已是咋呼开了,“姑娘懂得真多!” 一向含蓄的柳月也连连点头。 早就在庄嬷嬷桃月姐姐梅月姐姐那听说姑娘很聪明很能干了,她们跟了这三个多月,也已是理会些了。 可刚刚可贞和黄管事的一席话,还是着实把这二人给惊到了。 “能懂这些也是因为之前功课做得多,在之前,我可是什么都不懂的呢!”可贞拍了拍杏月的手,嘻嘻笑道。 回头一见林氏正站在门前。忙小跑了上去,“娘,黄管事说再过两天就能进水了。” “蕴儿还决定要下秧吗?”林氏揽着可贞坐在了檐下的躺椅上,问着可贞。 莺时三人已是很有眼色的退了下来,一个去书房整理,两个去灶间打点汤水去了。 可贞没骨头的伏在林氏身上,“还是想试试,这样一来,即便鱼虾蟹没有养成,总算稻米上还能找补一些的。王家田里的行子也已是打好了。” “今年花朝节是个好天气。想来也定是个丰年的。”林氏揽着可贞笑道。 可贞连连点头。 又过了四五天,黄管事过来告诉可贞放在网兜里想的鱼虾蟹都活了,已经趁着昨天下半晌都放养了。 “……是倒在环沟里放的。没两个时辰,就游的到处就是了。” 黄管事显得很高兴,显然也觉着这个开头很好。 可贞听着连连点头,又道“黄管事费心了!” “当不得姑娘如此说。”黄管事说着又向可贞报备了肥料的施加情况。 “这么点子肯定是不够的。”可贞听完,叹了口气道。 黄管事自然也知道。可是,“我已是去好几家都看过了,有的家里现在就已是没有肥料了。所以等到追肥的时候,恐怕就更少了。” 可贞去年就知道,肥料真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虽则肥料看起来也不算少了,可架不住每家每户的田地多。这比例就有够悬殊的了。 可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慢慢来吧! “姑娘,我昨晚回来的时候。施槐花硬要塞给我两篮子蚕豆,说是一篮子带给东家,一篮子给我。我不肯收,她死活塞子我车上就一径跑了,我就把两篮子都带过来了……” 可贞一惊。忙出来看。果见牛妈妈莺时几人正在剥蚕豆,又把还没长黑线的嫩蚕豆剥成豆板。 “她家那么艰难……”可贞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那满满两篮子的蚕豆,又唤了牛妈妈过来,“留一篮子给黄管事。”又嘱咐牛妈妈拿了些物什,又托了黄管事带与施槐花。 哺食牛妈妈做了道黄瓜豆板汤,很是清爽鲜美,白氏也吃了好些。 “今年这豆板不错,又嫩又鲜的。” 可贞听了,忙把这是施槐花家托了黄管事送来的这话告诉了白氏知道。 “这孩子,真是有心了。”白氏也是从可贞那听说过施槐花的,一听这话,亦是叹了口气道。 “谁说不是,实在是招人疼。所以啊,蕴儿要黄管事带了好些物什给她的。”林氏也很感念,这个小丫头是个重感情的。 而这个被可贞几人念叨着的施槐花,此时看着黄管事特特派人送来的物什,已是傻愣住了。 “东家说了,送去的蚕豆吃着很好,大姐儿费心了,这些物什都是谢大姐儿的,也望大姐儿过个好节……”车夫因着黄管事的话,态度很恭敬。 不过施槐花正傻着呢,还没反应过来,那许多物什已是搬进了施槐花的家门了。 等车夫一径驾车离开的时候,施槐花才反应过来,连碗水都没让人喝。再追出去一看,马车早就驶远了。 返回家时,打开米袋子,又解开包袱,掀开两只篮子上的红布,施槐花眼睛都湿润了。 半袋子的米,估计足是二三十斤的。包袱里是一匹绢布两匹小布。篮子里,是一条腌过的猪后腿一块新鲜的猪里脊,一罐子的糖和一匣子的点心。 施槐花隐隐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弟弟妹妹已是在咽口水了。 施槐花眨了眨眼睛,咽下了口水,“树儿荫儿想吃白米饭,想吃大肉了是不是?姐姐马上就做饭好不好?” 施槐树施槐荫一听这话,连连点头不已,更是满脸的笑意。因着掉了门牙最近都不怎么肯笑的施槐树,嘴角都已是咧到耳根旁了。 “树儿荫儿看看,不止有肉吃,还有布,明儿姐姐就给你们做新衣裳穿。” 不过到底,施槐花还是把那块鲜肉剁了三大一小四块,拿稻草穿了,放在篮子里,小心翼翼的拿了两块点心两颗糖分给了弟妹后,一径出了门。 “花儿,这是哪来的?莫不是刚刚黄管事家给你送来的?” 施槐花的爷爷奶奶跟着大伯家住,大伯娘一见这两块肉,登时惊讶不已。 “伯娘知道的,我昨儿送了黄管事两篮子蚕豆。可是哪里知道,今儿就给我回了这些许的物什回来了。”施槐花笑了笑,道。 “这孩子,既是送你的,你就攒着吃,怕天热,拿盐抹了有的放的,做什么巴巴的给我们送来。”大伯娘没有去接肉,还嗔怪道。 “我屋里还有呢,东家还赏了我三匹布,改明儿还要请大伯娘教我好好裁两件衣裳的。”施槐花把两块肉往大伯娘手上一送,就提了篮子往隔壁小叔家跑了。 小叔家,小婶也是不肯收,施槐花好一番推让,才一径跑了回家。 施槐花家,施槐花姐妹两个一人吃了一大碗的白米饭三块一寸见方的扣肉,施槐树一人吃了一大碗白米饭四块扣肉,姐弟三人摸着肚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俱是餍足的不行。 刚洗好碗,爷爷奶奶大伯伯娘小叔婶娘兄弟姐妹们都走了过来。 施槐花拿了糖和点心放在桌上招待众人,不过除了两个小孩子,谁都没有动。 施奶奶把施槐花搂在怀里,“真是爹娘保佑,遇到了这么好的东家。” “花丫头,这么好的主家不容易,以后可更得尽心尽力的做活了。若是你做不来,只管叫你伯叔兄弟们去帮忙。”施爷爷叹了口气道。 施家兄弟俩连连点头,“咱们旁的没有,力气还是有一把的。” “可不是,吃了五六块肉呢!”施家大伯娘掩嘴笑道。 一家子人都放声大笑了起来。 晚上坐在床上,往身上抹着香膏,杏月向柳月和过来说话的莺时道:“我有好几身衣裳都小了,都是上年做的,虽是旧的,可也没大穿过。也不知道那施家姐儿的身量怎么样,能不能穿的。” “我也有好些衣裳呢,如今都穿不了了。只可惜上回我们去施家荡,并没有看到施家姐儿。”莺时坐在床上,努了努嘴道。 “要不,你们说下次她再送物什过来,我跟着去回礼?”杏月趿着鞋,就往莺时柳月中间挤。 “我看你是想出去玩儿吧!”柳月被杏月挤了个踉跄,往后歪了歪才稳住身形,没好气的给了她一记,道。 “那乡下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我就是想去看看姑娘费了那么多功夫倒腾出来的又种稻谷又养鱼虾蟹的田。”杏月呵呵一笑,眨着眼睛又道:“怎么,你们不想看吗?” “想啊,怎么不想。”莺时老实的很,杏月话音刚落,就脱口而出了。 “就是嘛,还是我们莺时实诚。”杏月搭着莺时的肩膀,向柳月挑了挑眉道。 “你可别想着要撺掇着姑娘去乡下。”柳月才不理会她,只是轻声警告道。 “我才不会的。”杏月努了努嘴,“老姑太太这阵子忙,等进了五月里,没那么多人谈婚论嫁了,说不得就要带姑娘出去玩儿。到时候,姑娘肯定会想去施家荡的。” 果然,被杏月一语料定。 过了堪堪一旬的光景,白氏果真带着可贞又去了趟施家荡。 同行的还有林氏并莺时三人。 稍后还有一更~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亲见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莺时她们怎么大包小包的带了这许多的包袱?”放下车帘,白氏揽过可贞问道。 23us.com “都是一些半旧的衣裳,特特翻出来的,带去看看施家姐儿能不能穿的。” 五个包袱,不仅有莺时柳月杏月的,还有可贞的。 都是一些没怎么大穿过的,还有七八成新的衣裳。 其实可贞上回就想过收拾两套自己现如今根本就不大穿得到的家常衣裳与施槐花带去的,都只穿过两三回,还是拿得出手的。 只是没想起来可以让牛妈妈跟车去的,只想着那车夫是男的,有些话不便说,便暂且作罢了。 昨儿说好了今儿要往施家荡去的时候,杏月几人便提起了这话儿,林氏连连倒好,又和莺时一道收拾了几套可贞的衣裳出来,也一并包了好带过去。 即便施家大姐儿不能穿,施家大姐儿还有一个妹妹,想来也是能穿的。 于是乎,就打点出了这扎扎实实的五个包袱来了。 一径出了城,又和黄管事的马车会和了,众人一径往施家荡去。 “还是出了城舒服,城内实在太闷气了。”林氏放下了刚刚卷起留了一丝缝的车帘,向白氏可贞道。 “快要做黄梅了么,自然又潮气又闷气的。不过今年好像特别闷气,你们有没有觉着?”白氏捻了一枚桃脯喂了可贞道。 “可不是。” 去年这时候还没有入梅,天气并不曾这么黏黏答答透不过气来。不过就是入了梅,好像也不曾这么湿气重的。 这两天,家里头墙上地上就像汪着水似的,一天不知道要擦几回的。衣服就算晾干了,穿在身上还是觉着不舒爽。 “幸好,我请黄管事帮着做了两个小型的翻车。”可贞咽下桃脯。又比划了一下,“就是龙骨水车,姑祖母知道的吧!专门就架在沟塘里,我想着不停的搅水,水里应该就不会那么闷气了吧!” 搅动水体,就能使水体循环,增加水体溶氧,理论上应该是是不错的。就是也不知道真的能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的,可贞还是有些犯愁的。 “打哪来的这新鲜话?虾子螃蟹也会觉着闷气不成?”白氏笑道。 “自然了,要不怎么会浮头呢!”可贞努了努嘴道。 上辈子一般养鱼养蟹尤其是养虾的。增氧机已经是很普遍不可或缺的设备了。可是在这里这时候,貌似是还没意识到这事儿的。 可是到了高温天,没有增氧机。实在是件很危险的事儿的。 “蕴儿放了多少鱼虾蟹下去?”白氏见可贞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笑不已,又问道。 “扣蟹是六百只,抱卵虾是半斤,鱼是三两到半斤左右的一共五十尾。”可贞数着手指头一一告诉白氏知道。 “那能收益多少?”光听这个。白氏真是一头雾水,所以还是直接些好了。 “我和黄管事大致估算过的,如果所有事儿都顺顺遂遂的,不出意外的话,差不多能产稻谷两担半左右,虾二十斤左右。螃蟹五十斤左右,鱼么也是五十斤左右。”说着又笑道,“如此一来。稻谷能收益二两银子左右,螃蟹是二两五钱。至于鱼虾的话,这是可以一年养到头的,所以暂且还算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不管怎么样,刨开饲料种苗这些。收益也不少的。”白氏稍稍算了算,眼睛也亮了。 “要是料理的好。差不多能翻个两三番吧!”可贞的眼睛也很亮,这样的收益,也是她之前不曾想到过的。 “我看着那老王家倒是肯花功夫花心思的。”听到可贞说料理的好,林氏真是有感而发。 她看过黄管事给可贞带来的一张表格,上面满是记录,喂了多少食什么时候喂的喂的什么喂在哪里,什么时候换水的,什么时候捞蛙卵的,什么时候添减水草的,什么时候熏药的,都做了详细的记录,实在也是让她大开眼界的。 可贞连连点头,“王师傅家人确实不错,自家那么多田呢,也能对这两亩地这么用心,实在是不容易了。” “又不是傻的,看到这样的收益,怎么可能不下力气心思好好打点呢!”白氏倒是不以为然。 可贞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这话自然也是不错的。可是上辈子,可贞也着实见过不少人家养鱼养蟹的,根本就是看天吃饭,别说动脑子了,就是动动手都懒的,纯粹是看天吃饭,养到什么样就这么样,因为还要出去打麻将呢! 当然,话要两头说,像王师傅家这样勤勤恳恳,劳心劳力的人家也是不少的。 可贞白氏都来过施家荡,林氏却是头一回,可贞便一直给林氏指着外头的村落和水荡,告诉她这是哪里那是哪里的。 林氏虽并不太感兴趣,可因为是可贞说的,所以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的。 马车一径进了施家荡,因着早已说好了,里长两口子已是在候着了。在里长家的篱笆院里,庄嬷嬷带着莺时几人下了车,去里长老婆已是收拾好了的屋子里一阵忙活,才过来请白氏三人下车。 “这时候虱子多着呢,沾染上一个就有的罪受了。”白氏搀着可贞下了车,进了屋打量了一番,才坐了下来。 可贞一听虱子,立马乖了起来了。 即便自来没有见过,可那一年,一冬天的小心翼翼真是记忆深刻的。 黄管事让人去田里看看,看看王永生家有没有人在田里。 王永生家虽是隔壁的王家荡人,可因着田地就在施家荡附近,而王永生正带着两个儿子在田里打水,所以去找的人一找就找到了。 因着都是田埂小道,马车不能走,可贞一手搀着白氏一手搀着林氏,跟着黄管事一径到了田里。 看了看脚上的厚底粗布布鞋,可贞很得瑟,幸好早做号准备了。否则若是穿了绣花鞋来,早就没个样子了。 不过很快,可贞就没工夫得瑟了,看着眼前两亩地的沟塘水道,两只眼睛已是不够使了。 虽然这图纸都是可贞亲手画的,也早在脑子里构想过成千上万遍了,可当看到实物的时候,还是觉着和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样。 倒不是旁的不一样,而是这勃勃生机的景象是自己所不曾想到过的。 青绿整齐排列的秧苗,清澈见底的沟塘,没有水草的水面,完全可以看到沟底或是停驻或是活动着的鱼蟹。水面上,零星的有鱼虾在觅食,泛起层层涟漪。 让人看了,打心底的欢喜。 可贞等人到来的时候,沟塘里正在进水。 可贞看了会子就知道王永生是完全按照黄管事的嘱咐在行事的。 之前可贞和黄管事商量的,不同时期,换水时间换水的量都是有规定的。 现在一看,王永生还特特拿竹竿做了量器,在上面刻好尺寸,做了标记插在沟塘中央,就知道他有多认真了。 可贞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几处水草。养蟹养虾都得先养好草,好的草不仅能增加食物的来源,还可以净化水质分解氧气。所以今年清明的时候,黄管事就让王家人抽了空就去捞水草了。 在水荡边长大的王家人,对水草的熟悉程度是要远胜于可贞和黄管事了,不仅有水花生水葫芦这种大路货,还去讨教了经验,捞了黑藻苦草。 别看沟塘的面积不大,可王家人都备了并已是栽下了,每条沟塘里搁得种类还都不一样,有多有少,目的就是想看看究竟哪种水草对鱼虾蟹比较好来着的。 可贞当看到记录表格上王家人添上的这一项后,不住的点头,想得太周到了。 又沿路看了下两处角落里的两架小翻车,翻车水流速度控制的也很好,很轻柔很缓慢。 毕竟沟塘本来就不深,鱼蟹们都还小,要是水速过大的话,水混不说说不得还得被扇死一些鱼蟹的。 再过来暂养池这边,几个网兜里养的都是刚刚孵化出来的小虾苗。 当初抱卵虾就没有直接投到环沟里去。还是黄管事提出来的,又和可贞商量着,虾苗这么点点大,直接投进环沟里的话,就该成了螃蟹的吃食了。 所以,现在暂且先放在暂养池里拿豆浆养着。也不用多久,差不多一个月不到的光景,就能放养了。 这些条列可贞早已是烂熟于胸了,所以看得非常仔细。 后头跟着的林氏白氏虽不大懂,可也看得非常认真,不停的问着可贞一些话儿。 再后头的莺时三人都觉着很新鲜,兴头十足。要不是白氏林氏都在,杏月说不得就要走近些蹲下好好看看呢鱼蟹的。 可贞又托了黄管事去问王永生,可还有什么地方操作起来不大方便的地方的。 不论是这沟塘的设置,还是种植养殖程序上的,凡是不方便的,只管说就是了。因为本来就是试验的,当然要把所有事项都试验到最好,然后才能确定出一个方案来的。 不过,这种事儿,可贞是一点招都没有的,毕竟非得亲自操作过,才能知道哪里需要改进。 王永生正在埋头想着,他两个小儿子拿扁担挑了一个大大的篮子走了过来。 明天保底两更,尽量三更~ 今天听了好多黑暗的事儿,心里好憋得慌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剧变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老远的,看到这里这么多的陌生人,王家两个儿子都傻住了,愣在当地,进不得退不得的。 23us.com 黄管事过来向可贞说明了一下,笑着招了招手,唤了他们过来。 两个半大的孩子,看起来大的应当和可贞差不多年纪,小些的也就七八岁上下。两人看到黄管事,因着最近是常见的,所以胆子大了些,上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不大齐全的礼,就又赶紧垂下头站到王永生身后去了。 “这是做什么的?”白氏看了眼放在当地的篮子,是小半篮子的小螺蛳,笑问着两个孩子。 可贞也早就看了,这么咪咪大,肯定不是给人吃的,那必然是喂螃蟹的了。看了看这两个晒得黑黑的小男孩,再想起黄管事之前说的话,可贞很高兴。 “回老姑太太的话,这是拿来喂螃蟹的,是这两个孩子特地从水荡里摸来的。”黄管事原本只觉着这家人家肯吃苦,可也是最近接触过,才知道这家人家人品规矩都不错,孩子们年纪虽小,可也个个懂事知礼。 白氏点头应了,向庄嬷嬷使了个眼色,庄嬷嬷已是自荷包里掏了两个八分重的银锞子,一人手里塞了一个,笑说给他们买糖吃。 两个孩子瑟缩着不敢要,忙去看自家爹爹。 黄管事已是向王永生点了点头了,“太太姑娘赏的,只管收下就是了。” 两个孩子收下了,又跟着王永生一道连连道谢。 谢完后,王永生也向黄管事说出了自己的一则想法。 “想搭个草棚子?”可贞一愣。 “是,这样一来,晚上就能住这了,夜里有什么动静,也来得及反应。”黄管事应是道。 这田里的别说粮食了。就是一草一木一土一水都是东家的。想种什么怎么种都由东家说了算,更别说是要搭草棚子这种需要动土的事儿了,自然是要可贞答应了才能行事的。 “草棚子不安全,搭个土坯房吧,也耐用些。要多少银子,就去您那支领,您看好不好?” 可贞想了想,同意了。 王家离着这就算不远,听说也有一里多地的。晚上一两趟的出来巡视,也的确不方便。能住在这。确实如黄管事的话,若有个什么事儿,也来得及反应。 那边王永生见可贞同意了。连道不用银子,乡下旁的没有,土和秸秆多着呢,夯些土砖搭个小房子容易着呢!不过一两天的活计。 可贞笑了笑,就算就地取材。劳务费总是要给的不是! 又说了几句话,水已经进好了,可贞又细细的看了一回,这才搀着林氏白氏一径往村里来。 刚回了里长家,杏月就迫不及待的怂恿着莺时想去施槐花家了。 “去吧去吧,你们先去。小心些,别给人家添麻烦。”可贞问了莺时,知道她还认得施槐花家在哪后。忙让莺时带着杏月一道去了。 里长老婆匆匆跟了出来,又让自家大媳妇领着二人去,二人赶忙屈膝道谢。 这里可贞陪着林氏白氏换了鞋,收拾好后,也坐了车往施槐花家去了。 可贞打算去施槐花家看一看。就直接回去了。 这厢莺时杏月和里长家的大媳妇一路说说笑笑的到了施槐花家,施槐花家却没人在家。 幸好里长家的大媳妇跟了来了。一径去了施槐花的大伯家问了问,这才知道施槐花带着弟弟田里看顾水车去了,于是立马叫人把施槐花喊了回来。 施槐花是一路跑回来的,一进屋,见大伯娘和里长家的大嫂子正在客客气气的招待两个小姑娘,登时就愣住了。 杏月自小跟着白氏长大,外向出趟,一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身量的小姑娘气喘吁吁的站在了门口,便知道是施槐花了,忙上去和她说话,笑着谢过她送的蚕豆。 施槐花性子虽大方泼辣,可突然一见这么一个标标志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笑嘻嘻的跟自己说话,登时就有些愣,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何说起。 杏月心下理会,上前牵了她的手,“你房间在哪?我们进去说话好不好?” 施槐花这下反应过来了,忙带着杏月莺时进了里屋。 杏月莺时四下里一打量,虽然只有两张木板床,两个红漆掉得差不多了的箱子,一张桌子。床上的铺盖也洗退了色了,桌上也只一盏掉了磁的油灯,可却俱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再看看眼前的施槐花,身上的衣裳裤子虽都打了补丁,可却干净板正。而那个小姑娘,身上更是自家送来的小布做的小褂,针线虽不大好,衣裳也有些大,袖子卷了两卷,下摆也到了膝盖,可看得出,穿得很珍惜。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个正着,俱是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欢喜。 施槐花这会子已是反应了过来了,连连道谢。 上回送来那么大一个猪腿,省着点吃,吃到过年都是足够了。三匹布,更是可以做好几套衣裳,可以穿上好几年的了。还有上好的白米,过年过节的时候也能打个牙祭。 “上回过来的是车夫,有些话不方便说,这是我们姑娘让我们送你的……”两人解开包袱,取出里头的衣裳来给施槐花看,“虽是旧衣裳,可我们都没有狠穿过的,你或是在家做饭做活或是下田干农活的时候倒是正好穿的……” 莺时又指着几套衣裳向施槐花道:“还有几套是我们姑娘的,特特找出来送你的。不过你穿怕是小了,就改改给小妹妹穿吧!” 施槐荫见莺时说着看向了自己,脸一红,忙躲到了姐姐身后。 而几个大人,不止施槐花,连施槐花的大伯母和里长家的大媳妇也傻住了。这么多的衣裳,怕是有十五六件的吧!还说是旧的,可在她们看来,也不过就浆洗了一两回吧!还有那料子,她们出门做客的衣裳最好的也不过如此了。 施槐花忙道不敢受。 “什么不敢受的,你只别弃嫌就是了。”杏月手脚麻利的把衣裳摞好,摆了摆手道。 “姐姐说的哪里话,这样好的衣裳,我见都没见过的,哪来弃嫌的话,只是,只是我怪臊的。”施槐花急得不行,忙向杏月莺时道。 杏月见她还算爽利,笑了笑,刚要说话,听到外面马车声,忙笑道:“我们家太太姑娘来了,走,我们带你去行个礼。”说着就搀了施槐花出来了。 白氏林氏只挑起帘子看了看,可贞由庄嬷嬷柳月陪着下了车。 吃了好些蚕豆做的美味儿,可见施槐花还是第一次。 不过虽是第一眼,可印象真是很好,很舒服的一个小姑娘。 谢过了她的蚕豆,说了衣裳的事儿,又和她随意说了几句家常就告辞上车了。 这里杏月莺时也急着上车,“你忙你的去吧,我们先走了,下回再来看你。”说着一径上了后头的马车。 “挺干净一小姑娘。”马车驶动,白氏朝可贞林氏道。 虽则人晒得黑黑的,身上的衣裳也满是补丁,可眼睛清明,这就足够了。 “是个好孩子。”林氏亦是应声道。 旁的不说,光能带着弟弟妹妹们把日子过成这样,就是个好的了。 白氏颌首,“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再是没有错的。” 三人说着话儿,时间过得特别快。 可就在进城的档口,突然间狂风大作,就这么一霎霎的功夫,天色也瞬间就暗了下来。原本未正时分,正应该是天光大亮的时候,可却忽然之间,白昼如夜。 再加上狂风大作,城门内外更是一片恐慌。 白氏林氏死死的拽住车帘,尽量不让风灌进来。 可即便如此,三人的头发还是散乱了下来了。 可贞捋了捋头发,也忙过来帮忙,“姑祖母,娘亲,怕是要下雨了。” “没事没事,下暴雨都是这样的。”白氏林氏赶忙安慰可贞,又问可贞冷不冷。 可贞忙摇了摇头。下雨她自是不怕的,只是这地方,没有天气预报,真是受罪。幸好已是进城了,若还在半道上,那可就糟了。 好容易一径进了城,马车一路往青果巷飞奔,可刚走到斗街上,忽然听到一阵猛而快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刚开始可贞还以为是鞭炮声,以为她们遇上了迎亲的队伍的。 可细细一听,不对劲,怎么连车顶上也有声响的。 是冰雹! 可贞突然反应了过来, 隐隐的还能听到有人呼痛的声音,可贞更是确定了。 白氏林氏也已是反应了过来了,可是这种天气,马车也跑不快的,只能坐在车里干着急。 可贞抬头看着乌漆麻黑的车顶,虽然看不清楚,可这声响实在是让人心惊胆颤的。 要知道,这车顶的顶篷即便再好,也只是竹篾编制的而已,然后在外头裱糊上了一层布,布上再刷一层桐油也就齐活了。 防雨还罢了,可这是冰雹! 就算再小的冰雹,这杀伤力也有够大的,若是砸漏了,那可怎么处。 幸好,这冰雹大概也就落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停了,可是没想到,随后而来的瓢泼大雨,比冰雹更恐怖。 第一百八十九章 洪水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说是倾盆大雨,真是一点都不夸张的。 23us.com 不仅雨大如注,关键是还有风。而且是狂风大作,风沙走石的。即便坐在马车里,也睁不开眼睛来。 风又裹着雨水直往车里灌,没一会的功夫,车内到处都湿漉漉的了。 自然,可贞三人身上也淋湿了。 不过幸好,已是到了家门口了。 敲开了门,没有一道跟出去的牛妈妈撑了伞出来,一个接着一个的把人接了进去。 可贞急着要去看自己的花,一路小跑,一不留神一脚踏进水塘里,鞋袜都湿了。 也顾不上计较了,一看之下,除了几盆瓦松还在外头,山茶米兰已是被搬进了屋了。心下登时就松了一口气,忙谢过了牛妈妈。 牛妈妈实在是个能干的,起风的时候就反应了过来,而且不仅已是把花搬进了屋,灶间里风炉上也已是煮上了姜茶,尺八锅里更是烧着洗澡水了。 一个个落汤鸡轮流洗了头洗了澡,都收拾好后,真正是到了天黑时分了。 可贞站在门前,看着房檐上如瀑布般砸落的雨水,院子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可就是不下水的暗沟,已是全部汪着水的院落地面,心里焦急不已。 刚刚在花盆里还捡了好几个冰雹,大的足有蚕豆大小,小的也有黄豆那么大。这样大的冰雹砸在农田里,秧苗怕是要倒伏的吧! 还有这雨,落得这样大,自己那两亩地可是刚刚上了水的。 又想着幸好加固加高了田埂,否则这么大的水,那么低的地势,怕是危险了吧! 一个晚上,听着如注的雨声。可贞七想八想的,都没有睡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牛妈妈杏月就卷起了裤腿,撩上了裙子,踩着水去通暗沟了。 这暗沟,昨儿已是通过两回了。可这效果,根本就看不出来。 今儿一大早起来一看,这院子里的水已是漫到正房的第一层台阶处了,委实把可贞吓了一跳。 正房的台基一共是三层台阶,每层大概五寸高的样子。一夜之间。就能涨到五寸高,这雨量,委实太惊人了。若是放在上辈子。该够得上特大暴雨,红色预警了吧! 一整天,这雨虽则时大时小,可在可贞看来,不过就是从特大暴雨降到暴雨罢了。雨势一样的惊人,而且没有一点要停的征兆。 天从早到晚都是灰蒙蒙的,刚开始的时候,众人还没觉着怎么样。可随着雨势越大越猛,又被可贞的情绪所影响,所有人的心里也都蒙上了一层雾。 原本杏月是很有兴致和可贞说说施槐花的事儿的。可听着看着这样大的暴雨,连说话都要扯着喉咙用吼的,也就没了心情了细细说了。 长这么大。在她印象里,夏日里暴雨是不少,可是这样大的暴雨,而且一天一夜都不停的,真是很少见的。 不过可贞听了。倒是细细的问了几句。 杏月见可贞问,忙又细细的说了一遍。 可贞有些诧异。没有料到施槐花和伯叔家的关系都这么好。也诧异施槐花这么点年纪,就如此会做人情。 不过,想到她特意托黄管事带来的蚕豆,也释然了。 有的人,天生就知道什么叫感恩。 可是,这样大的雨,田里该是怎么个光景了,可贞很担心。 毕竟施家荡那一整块的地势都是很低洼的,而且水荡遍布,这么大的雨,说不得就能把水荡牵连起来了。 那,那不是就被水给包围了么! 想想有些人家的土砖房子、毛竹茅草搭的猪圈窝棚,可贞眉头紧锁。 第三天,雨还是没有一丁点要停的迹象,已是整整落了一天两夜了。 牛妈妈昨儿一天没有出去买菜,家里的荤菜素菜都已是要告罄了。 毕竟是夏日里,怕菜肉放久了不新鲜,所以顾家一向都是现吃现买的,哪里知道竟会遇上这样的事儿,竟然会雨落的连家门都不好出。 “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风,随便吃点什么就是了,妈妈再别出去踩水了。” 牛妈妈想出去买菜,林氏劝她,可贞也忙忙相劝。 正说着话儿,雨势却突然转小了,渐渐的,天色也放亮了些,有了些许歇止的趋势。 果不其然,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雨停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牛妈妈赶紧要出去买菜。不过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原来巷弄里的积水已是没过了三层台阶了。 这势必是要蹚水出去的,林氏可贞便让牛妈妈等水退了再出去,先凑合吃点就是了。 牛妈妈应了,自去料理吃食。 这边莺时三个已是挤在门口,乐得不行了。 原来好几家的小子们都把自家的木盆拖了出来,就在这巷弄里泛起小船来了。你来我往,再打打水仗,吆喝声呼喊声大笑声,此起彼伏,一个个的都玩得不亦乐乎,倒是把端午划龙舟提前了。 各家各户都敞开大门,看着一众孩子们取乐,整条巷弄里,都热闹的不行。 用过朝食,苏家的管事蹚水赶了过来,送来了鸡鸭鱼肉蔬菜水果好些吃食。 “姑太太,表姑娘。老爷太太怕不方便出去采买,特特命奴才送来的……” 可贞林氏忙谢过了。 苏家的管事前脚刚走,白氏坐了车也蹚水过来了。 “又是这样大的暴雨,我来了湖州府十来年,也就一两年没有如此过,其他年份,年年都要这么来两回的,不过今年的好像尤其大。”白氏抱怨不已。 又告诉可贞林氏西门外贞孝坊那块的水都积到人的腰眼了,一家寿木店的大门不知怎么的被水冲开了,寿材漂了满大街都是。还有湖州府最大的鱼虾水产市场鱼腥巷,因着地势低洼,好几家商铺牙行的鱼虾全被水带跑了,隔着几条巷弄,都有大批的人在撑着木盆门板捞鱼捕虾的。 听得可贞众人目瞪口呆的。 白氏啜了口茶,又问着可贞要不要出去看水的。 可贞傻眼了?出去看水,看什么水?却见杏月眼睛倏地就亮了,忙看向白氏,是什么好玩的吗?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每逢大暴雨过后,都有很多人去护城河旁看水钓鱼取乐。 湖州府城外是有人工开挖的护城河的,一来维护城内的安全,二来可以在战争的时候阻止攻城者的进入,三来可以泄洪。 所以这么大的暴雨过后,水势势必是要猛涨一番的。 “蕴儿,要不要去看看?”白氏很有兴致,诱惑可贞道。 可贞连连摇头,她一点都不觉着这有什么好玩的。又不是钱塘江涨潮,有什么好看的。 苏怀远正好过来,一听这话也连道不要去,“七姑,你不知道,我刚来有一年,就有人看水看水,一个不慎,掉进护城河的。” 白氏大怒,“我在蕴儿面前不好意思说你,你看看你那点胆子,真是扫兴。” 众人想笑不好笑,憋得不行,不过笼罩在众人心上的那点子阴郁,终于一消而散了。 可贞心情也稍稍好了些了,正想着,等水再退一退,就请黄管事跑一趟,去看看田地怎么样了。可谁知道,当天晚上,一轮新的暴雨没有一点预兆的,又狠狠的砸落了下来。 这一次的雨势,比上一回的更猛更急更大,可贞的心再一次的揪了起来。 看着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去疏通一次的暗沟,可贞心里也堵了起来了。 暴雨一下三四天,苏家又冒雨送了蔬菜禽肉来。 天气这样潮湿闷热,牛妈妈怕菜都放坏了,回过林氏后就带着莺时把蔬菜过了水,鸡鸭鱼都拿盐腌了,猪肉也腌了点,其他的都剁了,和蔬菜拌了包了糯米团子,养在白矾水里头,好留着慢慢吃。 这三四天里,苏怀远冒着雨来看过可贞林氏一回,说是官府已是派了所有的兵丁出去守堤的守堤,转移百姓的转移百姓了,又和林氏可贞说好,再落下去,就搬到苏家去。 白氏也来过一趟,说是西城南城根本就不下水,都已是齐膝盖高的水了。 可贞越发担心乡下的佃户和田地了。 这日一大早,听得敲门声,牛妈妈应了门,却是东邻耿家的大娘,说是想问顾家借点盐。 “街上的铺子全都关张了,什么都买不到了,连菜也没得卖了,说是乡下的农田也全部被淹了……”又告诉可贞林氏,夏家新搭的凉棚也被大风刮塌了。 夏家前几天刚刚在后院搭了凉棚,那天下冰雹的时候,就砸了好几个窟窿。这回,更是全部塌了。不过幸好是晚上,人没有出事。 林氏牛妈妈送了耿家大娘出去,回来就见可贞又站在门口发呆。 林氏很有些担心可贞的状态,再看看这天,也是一筹莫展。 可贞现在已不担心那些田,那些水稻,那些鱼虾蟹了,她担心那些佃户们。 那么低洼的地势,那么原来看着千好万好现在却是致命弱点的环境,可贞心里害怕的不行。 “娘,若是发洪水了,会怎么样?”好半晌,可贞转身搀上了林氏的手,一径回了屋。 呼呼,刚刚赶出来,晚上还有一更~ 第一百九十章 洪灾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按照可贞上辈子为数不多的经验,这样大的暴雨,再落下去,那非得发洪水不可的。 23us.com而且这时候的河流湖泊的蓄水能力肯定是不及上辈子的,会怎么样,可贞不敢想象…… 林氏闻言,眉头更是紧皱了两分。 她记得,建武七年的时候,直隶真定府元氏县大雨七昼夜,城外水高数丈,几座城门全部打不开,城墙倾塌二百余丈,一时间,官民庐舍倾塌及人民淹溺,不可数计…… “蕴儿,我们搬去你舅舅家吧!”苏府所在的位置算是整个湖州府地势最高的,若那也保不了了,这湖州府,也就…… 可贞抿了抿唇,重重的点了点头,带着一众人七手八脚的收拾好家里的所有物什。趁着雨稍稍小了些,请牛妈妈跑一趟,还特特跟她说,就在苏家等着,别回来了。 差不多两刻钟的功夫,苏怀远带着苏家的车队冒雨来了,牛妈妈也跟着来了。 “我正要来接你们!刚刚传来消息,南城外已是溃口了。”苏怀远的面色很是难看。 可贞林氏闻得此言,俱是一惊。 “我也已是派人去接姑妈了,她那里靠近南城,很不安全了。我听说靠近南城城门,水差不多都已是没到人腰了……” 上了车,苏怀远细细把情况说了一遍。说话的时候,紧皱的眉头就没有舒缓过。 他们乾丰也领了官府的命令去协助兵丁守堤巡查,也有人在南城外,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一众人没有回苏府,而是径直跟上了苏家的车队,等到了去接白氏的车队,一径出了东门,往苏家在燕山的别院去了。 在城内。可贞就时不时的挑起车帘透过厚厚的油布往外看去,只见即便是在地势比较高的东城,积水也已是没到一尺来高了。街面上所有的店铺已是全部关张了,路上行人很少,就那么零星一两个,也都脚步匆匆的。原本人声鼎沸的湖州府尽显颓唐之色。 出城时,可贞又特意看了看护城河,一看之下,惊悚不已。护城河里的水势湍急的犹豫海水一般,而且水面已是快与堤面齐平了。 护城河也是用来泄洪的。可若是水势继续上涨,倒灌入城中,可贞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真是造了什么孽了。怎么能连着落了十三天都不停呢!”魏氏抱着绰哥儿,满脸的忧容。 白氏揽着看着窗外的可贞,安慰着魏氏,“没事儿的,燕山那么高。哪有事儿都轮不到那有事儿的,上了山就好了,你只管放心吧!” 可贞却一点都没觉着安心,发洪水往山上跑? 好吧,这也没错,可是那山究竟是什么山? “姑祖母。那燕山陡峭吗?树木花草多吗?” 白氏虽不知道可贞这时候为什么会这么样,不过还是告诉了她,“那燕山山势平稳着呢。树木花草更是多得很,风景好的很。” 可贞一听这话,略略放心了。 不是那种山高沟深陡峻的,又有植被附着,也不应该泥土松散的。应该不会形成泥石流的吧?! 待到了山脚下一看,可贞彻底放心了。 一径进了别院。又是好一通的收拾。 看着没有花草点缀的房间,可贞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因着匆匆忙忙的,再加上苏家兵分三头,马车有限,所以可贞很多的物什都没能带出来。这其中,就包括了可贞的花花草草。 像是银票地契房契,贵重的首饰,都装箱带了出来。像是书画这类的,可贞带着莺时一道收在了箱笼里,也都带了出来了。而衣裳被褥,大部分林氏带着牛妈妈几人都装了箱,然后苏怀远带着下人来了后,又帮着把所有的箱子都摞在了桌子上。花草盆栽陈设器皿亦是如此。 而家里的家具,亦是都用砖块垫了起来了,垫得高高的。 不过,若是没有发洪水,那自然是谢天谢地的,若是发了洪水,想来也没什么大用处的。 燕山上,也好些富户之家的别院在。苏家搬来之后,也有人家陆续搬了上来。同时,也有好些官吏家的内眷在此借住。 像是知府、同知、通判并归安县令家的内眷,就借住在苏家的别院内。 因为此时的官员回避制度,地方官员必须易地为官,就是不可以在原籍、寄籍、邻省接壤五百里之内为官的。 再加上这时候的官吏,只允许住在衙门,是不允许在任处置买田宅的。 于是无法,只能借住。 自来了山上后,苏怀远便没让白氏再下过山,同喜的事务也都由他一人一肩挑了。 因着白氏见多识广,所以那些太太们都很相信她,得了什么消息,也会过来与她商议,听听她的意见。 于是乎,可贞也对这洪灾有了些许的了解。 第十六天,苏怀远带来消息,城内大部分百姓已在官府的疏导下全部撤离到高地。 第十七天,南城西城的城门已是打不开了。 第十八天,西城外也已溃口了。 之后还加了一句,这是几十年来不遇的洪涝灾害。 可贞默然。 林氏魏氏牛妈妈庄嬷嬷刘嬷嬷等人虔心礼佛的时间越老越多了。 因着有人借住,所以苏家白家并林氏可贞这么几家人家分住了两个院子。于是吧,可贞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看到有人在念佛不止。 有的是默念,有的是低声念,有的是高声念,还有的是金刚念、计数念。各种各样的念法,什么都有了。 可是,并不管用。 已是二十天过去了,这二十天里,雨就从来没有停过。唯一的区别,就是大些或是小些。 不过自二十三天之后,这雨势渐渐转小了,可贞很高兴。 可当听到白氏说,有一年有一州府连落了三个月的绵绵细雨后,可贞又默然了。 不过,还是继续盯着高大娘等人做起了预防工作。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是必然的。 幸好在这里,一些卫生防疫工作已是得到了重视了。 对于食物饮水、虫害鼠患都已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所以可贞和林氏魏氏白氏商量着一些细节的时候,很容易就被接受了。虽然现在还没有疫情的发生,可是未雨绸缪总是必要的。 所以魏氏吩咐下去,水,不管是喝的还是洗的,必须明矾消毒,同时也必须煮开了才能用。同时也派了专人灭蝇虫鼠患。又拿醋、艾蒿来熏蒸屋子,以防万一。尤其是年纪尚小的苏纳苏绰和身子骨比较弱的苏绚那,每天都要拿烈酒消毒。 二十七天后,就在苏家别院柴薪快告罄的时候。雨,停了。 吃不消了,这章少些,抱歉抱歉~ 第一百九十一章 狼藉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诗经》有云: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23us.com 只是从古至今,对七月流火四个字的解释真是南辕北辙。 有的认为七月流火指的是知暑渐退而秋将至,而有的人觉着是借形词,用来形容天气炎热的。 而今年,七月初三的晌午,霏霏霪雨前脚刚停,后脚火球似的太阳就穿透了云层,炙烤着大地。 原本,久违了的太阳,轰轰烈烈的晴朗了一下午,是能驱散这肆虐了一个月的阴霾的。 可是,不过一个下午的光景,烈阳如火,温度直线飙高,带来的是更加致命的打击。 听苏怀远差回来报信的人说,整个湖州府城里城外街道巷弄俱是臭气熏天,几里地外就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了。 虽然那个小厮并没有直言,可是可贞也能料想到那副景象。 想来各种各样的垃圾、动物尸体,包括人的,都有的吧! 大量的漂浮物及动物尸体留在水面上,受高温日照的作用,肯定会**逸散恶臭的。 可贞对消毒看得更紧了。尤其是蚊虫,必须要完全杜绝。这时候,一旦被蚊虫叮咬了,传染上疾病的可能性是非常之大的。 林氏、魏氏,连带着一向洒脱的白氏都忧心忡忡,俱是不知道家里行里怎么样了。 可贞也很忧心,忧心施槐花王永生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境况究竟怎么样了。 幸好,苏怀远奉命带着人在城内清淤,消息很灵通,也经常能给众人带回些零星的消息来。 七月初六,城内洪水渐渐退去后,白氏也坚持带着人下了山。毕竟,她还有个同喜在的。于是乎。也能带回些消息来。 早在之前,可贞就已经受够了这个没有通讯的时代了。 不知道具体是哪条河流那片湖泊决堤了,不知道上游府县怎么样了,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停,不知道钱玥家蕙娘家好不好,不知道施槐花王永生家好不好…… 可一个多月过去了,可贞的那些忿恨怨怒已是被时间消磨光了,剩下的只有无奈。 无奈过后,即便只是只字片语,甚至还是模棱两可的。可贞也已是真的心满意足了。 七月十一,传来消息,说是湖州府街面巷弄的垃圾淤泥基本上已是清除干净了。兵丁们正在忙着灭虫灭鼠封井消毒。 杏月更是打听到消息。说是义庄上,很忙。 可贞默然,想到之前因为洪水城门开启不下,所以无法撤离出城的百姓们。 湖州城内的清淤消毒工作赶在中元节前基本上完成了,出去避难的一众人也陆续归家。开始清理打扫,重整门户。 各家各户都在家里计算损失、修缮房屋、洗洗涮涮、晾晒物什了。瓦匠木匠四处奔走,忙得脚不沾地的。还有就是,办丧事的人家很多。不过也有不少无人认领的,便由官府派人直接拉出城掩埋了。 苏怀远白氏也赶了回来,和众人说起了房子的事儿。 苏家的房子还好。基本没有受损,只是后花园一片狼藉。顾家的房子被水浸泡了,需要修缮了。而至于白氏位于东城南城交界处的宅子。已是不能住了。 “这样严重?”林氏魏氏俱是大惊失色。 “别提了,墙面上留下的水印记足有七八尺高的,你们说说这水有多深的。前院西厢房坍塌了一多半,后院正房西厢房的屋瓦全被风掀飞了,屋子里面的泥浆积到了两寸多厚了。家具全部冲的七零八落的,门都没了。哪里敢住的……”白氏扼腕不已。 而比起西城南城,白氏家这样的境况又算是好的了。西城南城那一块,据说积水最深的地方,都是直接没过屋顶,房舍倾塌的不知凡几。 “七姑那里的地势实在太低了。”苏怀远看向林氏,“青果巷倒还好,到底地势高。我去看了看,四妹家房子的地基本来就要高上一些的,所以墙上只留下了一两尺的水印记,只是我看着家具已是泡坏了。不过蕴儿的那些花草倒有一些看着还能活,我已是叫人捡了送回家去了。”苏怀远说到最后朝可贞笑了笑。 可贞果然眼睛亮了亮,忙屈膝行礼,谢过苏怀远。 可贞根本没想过,这一个多月过去了,自己的那几十盆花花草草还能活。现在一听之下,真是欢喜的不行。只是到底也知道,这时候还不能回去的的。 又过了两天,可贞自苏怀远那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施家荡三处虽然田地房屋全部受淹,可到底,人基本上都幸存了下来了。 听到这个,可贞悬了一个多月的心才终于放了放。 淹没的损失总有一天能补回来,可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而苏怀远另外的四千亩田地和白氏名下的一千多亩田地,再没有可贞这样的好运气了,除了白氏山上的那一百多亩茶园,其他的,田地房屋尽毁还是小事,人也死伤了好些。而更多的是,在洪水退去后,因为饥荒,扶老携幼的逃难去了。 白氏苏怀远的脸色愈发的阴沉了。 七月二十六,等到房屋一切都料理好后,可贞一众人也下山了。 在山上的时候,还不觉得。一下了山,只觉得满目疮痍。 一路上走来,俱是被洪水洗劫过的,结块龟裂发硬发白的田地。可贞细细看了看,原本开垦后松软的泥土,差不多都被冲掉了三四寸。原本纹路分明的田埂也被洪水冲刷推平了。地里的庄稼残骸,一致朝西,默默地顺着洪流的方向。只剩跪在田间地头抱头痛哭的农户们,看得可贞心都凉了。 马车进城的时候,要在城门口接受火燎烟熏的消毒。可贞众人下了车,看着不复往日风采的湖州城,心里百感交集。 而可贞当在苏家东跨院看到那十几盆花草后,眼泪都快下来了。 虽然只活了四分之一,可这也够让可贞高兴的了。 顾家的屋子在可贞等人回城的时候。已然是修缮好了。只不过,白氏苏怀远等人却俱是不肯林氏可贞回家住的。这样的大灾大难过后,还是总觉着住在一起才能安心,可贞林氏只能暂且作罢。 一连很多天,钱家、江家、董家,可贞相熟几家的消息接踵而至,有好的有坏的,可只要人没事儿,就值得大大的松一口气了。 秦管家的大儿子秦宝贵也特地跑了一趟,眼见林氏可贞安好。也是松了一口气,又急急赶回去报信去了。 可贞一直揪着的心虽然放了放,可到底。还是焦急不已的。 城内虽已是清理修缮的差不多了,可城外,目前为止,还是整片整片的废墟,路是断的。桥也是塌的。更有的地方,洪水还不曾退去。 总算,在八月上旬,可贞得到消息,往西城外去的路桥都已是修复的差不多了。 马上央求林氏,想和黄管事一道去看看。 林氏却是不允。白氏苏怀远听到后,也是不允。 “蕴儿乖,桥路虽通了。可能不能跑马还是个问题。若出了事儿,可不是顽的。”林氏忙劝道。 “是啊,有黄管事呢,蕴儿就别理会这些了。”苏怀远也附和道。 可贞知道林氏白氏苏怀远的担心,点头应了。不过不理会。却是做不到的,尤其是听了黄管事说明了情况后。 黄管事在外奔波了几天。才整理清楚了第一手的资料。 这些日子以来,可贞最担心的就是佃户们都怎么样了,住在哪里,有没有吃的穿的,有没有人生病,受了伤的人怎么样了。 而让可贞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佃户,大部分显然比自己想象的,有作为的多了。 虽然也有人跟随着人流出去逃荒去了,可大部分人家,在洪水退去后,还是迅速投入到了生产自救中,争取把损失降到最小。 房子受损了的,立即修缮房子。房子坍塌了的,立即夯土砖建土坯房子。家具坏了的,砍了树来修修补补……毁坏了的田地也都基本上清淤平整好了。 黄管事去的时候,家家户户的,虽然个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也都没在闲着。 可贞听完,一颗心终于能放下了,她最怕的就是他们没有希望。 房屋和土地是农民安生立命之根本,对于佃户来说,房屋更是比田地要来得重要的。若不是前几年,佃户也被纳入了民户之中成了正式户口。可贞相信,遇到了这样的灾害,失去了房屋和耕作的土地,这些佃户很可能就会成了流民棚户,迁徙而居。 而现在,起码都有住的地方,即便是原来的砖瓦房变成了现在的土坯房,可有一屋片瓦落脚之处,一切就有了希望了。 只是,那么多的田地,在水里泡了那么多天,地里什么都没有了,这一季的粮食势必是颗粒无收的。 可贞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原来她只想到,日头一出来,病菌会肆孽。却没有料到,也会对水稻造成这么大的危害。 听黄管事的意思,虽然在水里泡了那么多天,可洪水退去后,还是有些水稻没有被洪水冲走,是有存活的希望的。所以一众佃户立马下田扶正水稻抚落沙土,可日头一出来,经受过洪水肆孽都存活了下来的水稻,却没有躲过烈日的曝晒,一个下午的功夫,全部烤焦,再次给了一众佃户们一个沉重的打击。 黄管事脸色很差,他也是亲眼目睹了田地里被洪水洗劫后焦黄一片的惨状的。 可贞吁了口气,虽然已自苏怀远白氏那知道了,这么大的洪灾,朝廷官府和富户之家都会有所动作的。赈济、安顿流民、缓赋、放贷平抑粮价、施粥舍米,一系列的救助动作都会一一展开的。 可是,毕竟还有庞大的市民、乡民、客民压在头上。而可贞想让那些佃户早些安顿安稳下来,早些恢复正常的生活劳作,早些缓过劲来。 可贞取出自己早已写下的一本册子,又细细看了一遍,做了些更改,搁下湖笔,递与了黄管事。 “您帮我看看,这些办法可行得通的?” 今天同样三更~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进京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早在燕山上的时候,可贞但凡有时间,就在回想着上辈子是怎么进行灾后自救救助和重建的,然后又和林氏白氏一起商议,把方法细则全都记录了下来。 23us.com 又几经删改,在最近官府发布了赈济措施后,又再次删改,也是刚刚才重新誊写,装订成册的。 黄管事早已对可贞手里的各种各样的小册子免疫了,接过细细一看,整本册子分为两个方面,分别是对佃户和田地的救助。 可贞知道小农经济的脆弱是很难抵御自然灾害的,一遇上水旱灾害,往往就会造成百姓伤亡背井离乡,甚至于铤而走险相聚为道落草成寇。 所以,比起田地,对佃户的救助更是当务之急。 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 黄管事细细的翻看了一遍,这册册子,完全是根据朝廷发布的赈济措施,又有针对的在住房、粮食、衣被、治病还有因灾造成死伤上,又增加了一些救济的条款。 黄管事看到最后,手都有些颤抖了。 “我先替那些佃户们谢过姑娘了。” “不敢当得黄管事这声谢,我也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早日安顿下来罢了。”说着又和黄管事商量起了这些方案可不可行的。 黄管事亦是老辣之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和可贞细细商议了起来。 可贞也拿了一张纸,随手的计算了起来。 看着条列很多,其实说到底,也不过就是钱罢了。 现如今,有的人家房子是不需担忧的,可也有的的人家,以土为墙不稀奇,可以草为瓦是肯定需要修缮的。否则能不能过冬都是个问题的。还有粮食、衣被、治病、死伤,都是需要钱的。 细细算下来,二地主暂且不算,九十多家佃户,即便是解决眼下的困难,这笔支出,也实在不算少的。 黄管事看向可贞的目光,也多了些意味在里头了。 可贞虽也心疼,可到底也是心安的。起码,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大致的商量好后。又征询起了黄管事关于田地的事儿。 在可贞看来,现在已是快到八月下旬了,若是上辈子。水稻遭了灾,还可以补种些别的。可这里的问题是在于,没有种子。不仅没有稻种或是可以补种的高粱红薯的种子,连秋播油菜小麦蚕豆的种子都所剩无几,都被洪水给冲走了。所以。即便是想补种些什么,也根本就没有办法。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给田地消毒,预备冬播。 洪水带来的病菌是很恐怖的,若消毒工作没有做到位,来年的病虫害肯定会非常多的。 关于农事。即便可贞现在已是入门了。可这样大的灾害摆在面前,可贞又什么都不懂了,所以关于这方面。也写得很简单,关键还是要看黄管事的想法的。 而黄管事对于可贞的想法是很认同的,一方面给田地消毒,一方面调剂冬播所需的种子。 能把方案条例确定下来,可贞一颗心也终于安定下来了。 上辈子。看过一些饥民流民的事例,可贞不希望自己名下的那些佃户们也经历那样的人间惨剧。能做一点是一点。 黄管事和可贞细细商量好后,取了银票就一径去了乾丰找苏怀远了。 相比较而言,这种时候,商行中,还是牙行遭受的损失算是比较轻微的。毕竟,很多牙行即便有仓储功能,可到底还是一手进一手出的比较多。所以即便有存货,可比起那些商家大户来说,也就不值一提了。 更因为这场洪水前,春蚕生意已是结束,而又因着洪水,今年的夏蚕秋蚕包括晚秋蚕都泡汤了,所以丝绸牙行的买卖,今年算是断绝了。 所以,乾丰虽然很快就休整恢复了过来了,可是,也彻底的闲了下来了。 苏怀远看了黄管事奉上来的册子,看了一遍,唤了自己身边的贴身小厮拿去誊写两册出来。又让人去请了白氏过来,三个人碰了个头,商量后,把具体需要采买的数字列了出来。由苏怀远身边的得力人和黄管事一同去采买。 这时候,因着有着官府的运作和商户的自觉,所以一应生活必需用品的价格还算平稳,只是数量有限。 不过供应黄管事的所需,还是足够的。 很快的,粮食、油油酱醋、布匹棉花一干物什,均已购齐。带着苏怀远拨给的人手,一径往城外去了。 半路上,黄管事就遇到了一批相互扶持着进城打粥取米的自家佃户。 而那些佃户们看到黄管事押着十几辆车一径往自家方向去的时候,问清缘由,哪里还顾得上要去打粥取米的,突然之间就有了力气,俱是自告奋勇的要替黄管事奔走。 等到黄管事一行人到的时候,隔壁的周家荡、王家荡的凡是没有出走的佃户们也携老扶幼的匆匆往施家荡赶了。 黄管事就在施家荡里长家刚刚新围拢的篱笆院里,开起了佃户大会。 黄管事先把田地的打点修整说了一遍,才又细细的把章程说了一遍。 即便所有的佃户们,都已然是知道黄管事是带着粮食来救济他们的,可这时候,还是鸦雀无声,听得万分仔细。 可贞和黄管事细细商量过,为了最大程度的发挥这些物资救济补助一众佃户的作用,也为了规避道德风险,所以要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公平合理地发放物资,将其给予最需要的人。 而在这时候,受灾程度和户等就是考量的标准了。 经过一年的光景,可贞已是基本上把名下的这些佃户根据贫困程度、劳动力的多寡都分拣出等级来了。所以这一则,很容易搞定。 而受灾程度,黄管事再清楚不过了。 因此,二者一结合,很快的就制定出了针对每家每户的补助方案。 例如说塌房修费,都是根据房屋受损程度来的。像是住着茅草土屋的佃户。自然是受到的补助多。而像是住着砖瓦房的佃户,自然就不予赈济了。 而像粮食,原本可贞想着,朝廷已是下令正赈、大赈了。那这方面,自己应该就不需要担心的了。 毕竟,正赈是不论成灾分数、不分极次贫民,赈一月粮食。而大赈是在正赈外加赈十分极贫者四月粮食,次贫和九分极贫者三月粮食,九分灾次贫和八分七分灾极贫者两月粮食,七分灾次贫和六分灾极贫者一月粮食。 如此一来。可贞想着,度过眼下的难关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哪里知道,朝廷的标准。每大口每月只给米一斗五升,小口还要减半,这如何够的。 所以可贞和黄管事又商量着,其他都不动,就把粮食增加到大口六斗。小口三斗。 而油盐酱醋、布匹棉花,也都定下了一个量额。 而伤病者,也都按着轻重发下了银子,帮助他们医治创伤病痛。 等到黄管事物资发放到位,已是一天过后了。 看到黄管事奉上来的明细,可贞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每家每户熬过寒冬,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等到明年开了春。这日子就又能过出来了。慢慢的,总会一天一天的好起来的。 “凡是返乡的佃户,我们仍旧照这个标准来。”可贞收好册子,向黄管事道。 “是,这我已经知会过各处里长族老了。”黄管事点头应道。脸上也多了两分笑意了。 “那些二地主们呢,都说什么了。是不是和您哭穷了?”可贞见黄管事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心情也好了起来,和他打趣道。 “姑娘说的再不差了……”黄管事失笑,说着就把那些二地主们的事儿告诉了可贞知道。 那天物资发放到一半,那些二地主们就闻讯赶来了,一见黄管事,就再次哭天抹泪了起来。黄管事和他们打了多年交道,虽也知道必然有损失的,可也不至于像他们说的那样惨重的,因此只和他们打着马虎眼,并没有被他们顺走。后来又有王永生跳出来要和黄管事商量事务,就这么三岔两岔的,话题就岔开了。 王永生确实很急切,尤其是看到东家这么体恤他们后,就更是打定了主意了,领完物资后,就匆匆问起了黄管事,他还可不可以继续养鱼虾的。 黄管事自然欣然同意,他本就和可贞商量好的,螃蟹虽是不能养了,可鱼虾总是行的。所以,即便王永生不来问,黄管事也准备去找他的。 只是没想到,这回不止王永生,大部分佃户们,都想开沟养鱼虾的。 尤其是以施槐花一家子为首的施家荡一多半的佃户和王家荡一多半的佃户。 “……我想着,若能成,自然是好的。现在就消毒开沟,等到冬播的时候,也就可以进水下鱼虾了,按照姑娘的意思,冬月里还真是能卖出个好价钱来的。” 黄管事想了两天了,虽然鱼虾刚刚放养没多少天就碰上了这样的事儿,只不过光看之前的长势,实在是不差的,要不王永生那么精明的人如何能跳出来想要继续养鱼虾的。 不过,可贞却是没有这样大的信心的。 和黄管事说好后,又找了白氏苏怀远商量。 “不过就是开沟罢了,养的不好再平了就是了。若养的好,以后的日子也不用担心了。”白氏说着当即拍板道:“养养养,我那也有几百亩稻田,赶明儿也叫他们开沟,养鱼虾。” 苏怀远也朝可贞点了点头,“要养就一起养吧,虾苗的事儿我来想办法。只是开沟的事儿,还要借黄管事一用的……” 苏怀远白氏拍了板,这件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趁着秋日里,还不十分冷。大量的生石灰消毒后,每家每户都热火朝天的开起了沟来。 而苏怀远也果真依诺,解决了虾苗鱼苗的问题。 九月上旬,虾苗并花鲢、鲫鱼等都下了沟塘。 九月中旬,种子也到位了,就等着到了下旬,开播了。 一切就位,就在可贞和白氏商量着要搬回去住的时候,白氏苏怀远二人却突然提出,要上京一趟。 晚上还有一更~<>  早在燕山上的时候,可贞但凡有时间,就在回想着上辈子是怎么进行灾后自救救助和重建的,然后又和林氏白氏一起商议,把方法细则全都记录了下来。 又几经删改,在最近官府发布了赈济措施后,又再次删改,也是刚刚才重新誊写,装订成册的。 黄管事早已对可贞手里的各种各样的小册子免疫了,接过细细一看,整本册子分为两个方面,分别是对佃户和田地的救助。 可贞知道小农经济的脆弱是很难抵御自然灾害的,一遇上水旱灾害,往往就会造成百姓伤亡背井离乡,甚至于铤而走险相聚为道落草成寇。 所以,比起田地,对佃户的救助更是当务之急。 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 黄管事细细的翻看了一遍,这册册子,完全是根据朝廷发布的赈济措施,又有针对的在住房、粮食、衣被、治病还有因灾造成死伤上,又增加了一些救济的条款。 黄管事看到最后,手都有些颤抖了。 “我先替那些佃户们谢过姑娘了。” “不敢当得黄管事这声谢,我也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早日安顿下来罢了。”说着又和黄管事商量起了这些方案可不可行的。 黄管事亦是老辣之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和可贞细细商议了起来。 可贞也拿了一张纸,随手的计算了起来。 看着条列很多,其实说到底,也不过就是钱罢了。 现如今,有的人家房子是不需担忧的,可也有的的人家,以土为墙不稀奇,可以草为瓦是肯定需要修缮的。否则能不能过冬都是个问题的。还有粮食、衣被、治病、死伤,都是需要钱的。 细细算下来,二地主暂且不算,九十多家佃户,即便是解决眼下的困难,这笔支出,也实在不算少的。 黄管事看向可贞的目光,也多了些意味在里头了。 可贞虽也心疼,可到底也是心安的。起码,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大致的商量好后。又征询起了黄管事关于田地的事儿。 在可贞看来,现在已是快到八月下旬了,若是上辈子。水稻遭了灾,还可以补种些别的。可这里的问题是在于,没有种子。不仅没有稻种或是可以补种的高粱红薯的种子,连秋播油菜小麦蚕豆的种子都所剩无几,都被洪水给冲走了。所以。即便是想补种些什么,也根本就没有办法。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给田地消毒,预备冬播。 洪水带来的病菌是很恐怖的,若消毒工作没有做到位,来年的病虫害肯定会非常多的。 关于农事。即便可贞现在已是入门了。可这样大的灾害摆在面前,可贞又什么都不懂了,所以关于这方面。也写得很简单,关键还是要看黄管事的想法的。 而黄管事对于可贞的想法是很认同的,一方面给田地消毒,一方面调剂冬播所需的种子。 能把方案条例确定下来,可贞一颗心也终于安定下来了。 上辈子。看过一些饥民流民的事例,可贞不希望自己名下的那些佃户们也经历那样的人间惨剧。能做一点是一点。 黄管事和可贞细细商量好后,取了银票就一径去了乾丰找苏怀远了。 相比较而言,这种时候,商行中,还是牙行遭受的损失算是比较轻微的。毕竟,很多牙行即便有仓储功能,可到底还是一手进一手出的比较多。所以即便有存货,可比起那些商家大户来说,也就不值一提了。 更因为这场洪水前,春蚕生意已是结束,而又因着洪水,今年的夏蚕秋蚕包括晚秋蚕都泡汤了,所以丝绸牙行的买卖,今年算是断绝了。 所以,乾丰虽然很快就休整恢复了过来了,可是,也彻底的闲了下来了。 苏怀远看了黄管事奉上来的册子,看了一遍,唤了自己身边的贴身小厮拿去誊写两册出来。又让人去请了白氏过来,三个人碰了个头,商量后,把具体需要采买的数字列了出来。由苏怀远身边的得力人和黄管事一同去采买。 这时候,因着有着官府的运作和商户的自觉,所以一应生活必需用品的价格还算平稳,只是数量有限。 不过供应黄管事的所需,还是足够的。 很快的,粮食、油油酱醋、布匹棉花一干物什,均已购齐。带着苏怀远拨给的人手,一径往城外去了。 半路上,黄管事就遇到了一批相互扶持着进城打粥取米的自家佃户。 而那些佃户们看到黄管事押着十几辆车一径往自家方向去的时候,问清缘由,哪里还顾得上要去打粥取米的,突然之间就有了力气,俱是自告奋勇的要替黄管事奔走。 等到黄管事一行人到的时候,隔壁的周家荡、王家荡的凡是没有出走的佃户们也携老扶幼的匆匆往施家荡赶了。 黄管事就在施家荡里长家刚刚新围拢的篱笆院里,开起了佃户大会。 黄管事先把田地的打点修整说了一遍,才又细细的把章程说了一遍。 即便所有的佃户们,都已然是知道黄管事是带着粮食来救济他们的,可这时候,还是鸦雀无声,听得万分仔细。 可贞和黄管事细细商量过,为了最大程度的发挥这些物资救济补助一众佃户的作用,也为了规避道德风险,所以要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公平合理地发放物资,将其给予最需要的人。 而在这时候,受灾程度和户等就是考量的标准了。 经过一年的光景,可贞已是基本上把名下的这些佃户根据贫困程度、劳动力的多寡都分拣出等级来了。所以这一则,很容易搞定。 而受灾程度,黄管事再清楚不过了。 因此,二者一结合,很快的就制定出了针对每家每户的补助方案。 例如说塌房修费,都是根据房屋受损程度来的。像是住着茅草土屋的佃户。自然是受到的补助多。而像是住着砖瓦房的佃户,自然就不予赈济了。 而像粮食,原本可贞想着,朝廷已是下令正赈、大赈了。那这方面,自己应该就不需要担心的了。 毕竟,正赈是不论成灾分数、不分极次贫民,赈一月粮食。而大赈是在正赈外加赈十分极贫者四月粮食,次贫和九分极贫者三月粮食,九分灾次贫和八分七分灾极贫者两月粮食,七分灾次贫和六分灾极贫者一月粮食。 如此一来。可贞想着,度过眼下的难关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哪里知道,朝廷的标准。每大口每月只给米一斗五升,小口还要减半,这如何够的。 所以可贞和黄管事又商量着,其他都不动,就把粮食增加到大口六斗。小口三斗。 而油盐酱醋、布匹棉花,也都定下了一个量额。 而伤病者,也都按着轻重发下了银子,帮助他们医治创伤病痛。 等到黄管事物资发放到位,已是一天过后了。 看到黄管事奉上来的明细,可贞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每家每户熬过寒冬,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等到明年开了春。这日子就又能过出来了。慢慢的,总会一天一天的好起来的。 “凡是返乡的佃户,我们仍旧照这个标准来。”可贞收好册子,向黄管事道。 “是,这我已经知会过各处里长族老了。”黄管事点头应道。脸上也多了两分笑意了。 “那些二地主们呢,都说什么了。是不是和您哭穷了?”可贞见黄管事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心情也好了起来,和他打趣道。 “姑娘说的再不差了……”黄管事失笑,说着就把那些二地主们的事儿告诉了可贞知道。 那天物资发放到一半,那些二地主们就闻讯赶来了,一见黄管事,就再次哭天抹泪了起来。黄管事和他们打了多年交道,虽也知道必然有损失的,可也不至于像他们说的那样惨重的,因此只和他们打着马虎眼,并没有被他们顺走。后来又有王永生跳出来要和黄管事商量事务,就这么三岔两岔的,话题就岔开了。 王永生确实很急切,尤其是看到东家这么体恤他们后,就更是打定了主意了,领完物资后,就匆匆问起了黄管事,他还可不可以继续养鱼虾的。 黄管事自然欣然同意,他本就和可贞商量好的,螃蟹虽是不能养了,可鱼虾总是行的。所以,即便王永生不来问,黄管事也准备去找他的。 只是没想到,这回不止王永生,大部分佃户们,都想开沟养鱼虾的。 尤其是以施槐花一家子为首的施家荡一多半的佃户和王家荡一多半的佃户。 “……我想着,若能成,自然是好的。现在就消毒开沟,等到冬播的时候,也就可以进水下鱼虾了,按照姑娘的意思,冬月里还真是能卖出个好价钱来的。” 黄管事想了两天了,虽然鱼虾刚刚放养没多少天就碰上了这样的事儿,只不过光看之前的长势,实在是不差的,要不王永生那么精明的人如何能跳出来想要继续养鱼虾的。 不过,可贞却是没有这样大的信心的。 和黄管事说好后,又找了白氏苏怀远商量。 “不过就是开沟罢了,养的不好再平了就是了。若养的好,以后的日子也不用担心了。”白氏说着当即拍板道:“养养养,我那也有几百亩稻田,赶明儿也叫他们开沟,养鱼虾。” 苏怀远也朝可贞点了点头,“要养就一起养吧,虾苗的事儿我来想办法。只是开沟的事儿,还要借黄管事一用的……” 苏怀远白氏拍了板,这件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趁着秋日里,还不十分冷。大量的生石灰消毒后,每家每户都热火朝天的开起了沟来。 而苏怀远也果真依诺,解决了虾苗鱼苗的问题。 九月上旬,虾苗并花鲢、鲫鱼等都下了沟塘。 九月中旬,种子也到位了,就等着到了下旬,开播了。 一切就位,就在可贞和白氏商量着要搬回去住的时候,白氏苏怀远二人却突然提出,要上京一趟。 晚上还有一更~ 第一百九十三章 打板子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其实原本,苏怀远和白氏上半年就商议着七月底上京的,只是因着洪灾一事儿,彻底的耽搁下来了。 23us.com 可到底是紧要事儿,即便耽搁下来了,现在三下五除二的料理好事体,还是决定立马上京的。 魏氏惊诧不已,毕竟他们来了湖州都二十年了,苏怀远是从来没有回过京的。 这,是有什么事儿吗? 可贞也颇为惊诧,直觉告诉她,这事儿肯定是和苏铨有关的。 可到底,什么事儿? 林氏则是紧张不已,她倒不怎么担心苏怀远,她担心的是白氏。 她早就知道白氏会有所动作的,可是却没想到,竟这么快。 “担心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这趟去可是有正经事儿的。”白氏眼见林氏急得脸都红了,拍了拍她的手。 “你哥哥的田产房屋,你娘亲的坟茔也置了二十年了,你哥哥的户籍也可以迁过来了。我们这趟去,就是办这事儿去的。”白氏说着又道:“我们是没关系的,可是不能耽误了孩子们,到底赶紧入籍苏绍下场要紧的。” 可贞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苏绍童子试。 虽然上辈子的时候就知道,这时候的科举试是国家选拔人才的主要渠道。可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朝廷是极其重视参考者的流品、原籍的。科举中逃籍、漏籍、冒籍、跨籍者统统被视为非法而严禁之,违者是要严惩的。而这时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很多在别省行商的商贾及其亲子弟侄因为种种不能回籍应试者,就失去了异地读书、考试的资格了。 所以为了满足商贾强烈的愿望,朝廷特特下令,商人子弟,一般来说是依据户籍所在。回原籍入学应试的。但是如果原籍确无生活基础的,那么就可以向侨居地申请附籍,附籍之后就能取得在侨居地入学应试的资格了。 只是,附籍的要求十分之严苛,一是必须在寄籍地预先呈明实系无籍可归;二是要有于寄居之地置有坟庐地产二十年以上的不动产证明,而且必须要居住二十年以上,不是光扣足二十年以上的税银就够了的;三是要为一方的繁荣尽过义务。 而今年,苏怀远已是差不多满足了这三条了。所以赶紧要上京去拿证明了,毕竟,苏绍年纪也不小了。 至于为什么说差不多满足这三条。是因为可贞突然意识到,苏铨虽是一把年纪了,可还活得好好的。苏怀远怎么可能无籍可归?! 不会是想弄死他吧?! 念头一闪,可贞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这样一来,又和苏铨有什么区别的。 略略放了心,帮着林氏给白氏收拾行囊,看着面色不虞的林氏。便知道林氏也肯定想到这则了。 想来想去,还是和白氏言明了,想请白氏去安慰安慰林氏。否则的话,这苏怀远白氏两人年前才能回来,这林氏不得纠结到年前啊! “你就不想知道?”看着一脸哀求小模样的可贞,白氏拧着她的鼻子笑言道。 可贞一愣。好像还没真想过这个问题。 白氏笑着揉了揉可贞的发髻,就找林氏去了。 也不知道白氏和林氏说了什么,等说完之后。林氏的脸色明显好看多了。 如此一来,可贞倒是有兴趣了,缠着白氏一问,白氏两句话一解释,可贞的眼睛就瞪圆了。 这不容易的吧! 这可不只分家。苏铨可能同意吗?再说以现如今苏铨的官职,是可以荫恩的…… 可贞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直愣愣的望着白氏。 白氏眼见可贞如此,点了点头,“蕴儿也放心吧,这事儿不敢说容易的紧,可也不是难事儿的。只是我和你舅舅必须亲走一趟,家里的事儿就交给你娘你舅妈和你了。有什么想头多和你娘她们商量,知道了吗?” 见可贞连连点头,白氏笑眯眯的把可贞揽在了怀里,又和可贞说了说桃花璎珞,说了说京里的时新物什,问着可贞可喜欢什么。 九月十六,苏怀远白氏看准了日子,启程上京了。 二人一走,苏家大院好几天都无精打采的提不起劲来。 好在还有个苏绰,过了两天,众人稍稍适应了,又有苏绰在一旁“嗯嗯啊啊”的捣乱,众人很快就缓过劲来了。 “这胖子,力气真大!”可贞翻身坐起,看着被魏氏抱在怀里冲着自己咯咯笑个不住的苏绰,理了理头发,怒气冲冲道。 虽然苏绰才八个多月,可因着胃口好所以身子骨也结实,长得白白胖胖的,魏氏已是不大抱得动他了。 魏氏拽着苏绰,不让他跌跌撞撞的往可贞那迈步子,林氏帮可贞绾着头发,笑得乐不可支的。 可能是知道可贞和苏纳也是小孩子,所以苏绰特别喜欢和可贞苏纳玩,而因着苏纳每天都要进学,只有晚上才有功夫和他玩一会,所以他就把目标对准了可贞了,谁抱着都是扭股糖似的要往可贞身上爬,要可贞抱。 更自苏家正院东跨院都砌了炕房后,一众人都喜欢窝在炕上说话,可贞刚开始的时候也把针线带过来做,可一刻钟的功夫都不到,就被这小子吓走了。 实在是太皮了,没有一霎霎的功夫是能停的,而且特别喜欢往自己身上撞。 这不,刚刚林氏魏氏说着话,魏氏手里稍稍一松,他就像个小牛犊似的顶了过来,把可贞撞得直挺挺的仰了过去,结果这胖小子还乐得不行。 可贞理好头发,板着脸蹲到了苏绰面前,抿着嘴装腔作势地瞪着他。 刚开始的时候,苏绰还觉着挺好玩的,白嫩嫩的小手还想往可贞脸上招呼,可看到可贞面色不大好,又直瞪瞪的瞪着自己,再看看旁边众人,手都伸到一半了,突然缩了回去,装作没事儿似的挠了挠后头抱着他的魏氏的耳朵。 可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的弹了一下苏绰的脸颊,作势上下两排牙齿扣了扣,吓唬他,“你这个吃软怕硬的东西。” 结果话音还没落,只见苏绰已是飞快的伸手在可贞脸上拍了一下了,然后又一把抱着魏氏,好像捡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林氏魏氏掌不住亦是大笑了起来,一屋子的嬷嬷丫头们亦是笑出了声。 可贞自己也笑个不停,刚要坐好,结果苏绰又往前一扑,一把拽着了可贞的发髻。 侧身坐在炕旁,早就防着苏绰的莺时柳月忙上前解救可贞的头发,杏月更是拿了可贞拿碎布给苏绍做的一只小公鸡上上下下的转移起了苏绰的注意力。 果然,苏绰很快就放了手,扑向小公鸡了。 “蕴儿没事儿吧?”魏氏林氏习惯性的问了问。 经过刚开始的大惊小怪,现在魏氏林氏对于可贞被苏绰打啊扑啊拽头发的已经习惯了。 关键是可贞从来不当回事儿,林氏魏氏渐渐的,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可贞这里在莺时柳月的帮助下,理好头发,装腔作势的捏着指关节,上去就把苏绰扑到了,挠他的痒痒,逗得苏绰咯咯咯的大笑,连外头伺候着的丫头嬷嬷们都听得一清二楚的,也忍不住乐了起来。 “好了好了,马上得午睡了,仔细玩精神了,又睡不着觉了。”林氏笑着搂过可贞,可贞也顺势坐在了林氏怀里。 “这小子,不好好教训他,他无法无天了。”可贞嘴里说着发狠的话,可脸上语气里却满是笑意。 “是该打,明儿拿他的压岁钱给我们姐姐打个漂亮的头花戴。”魏氏已是抱不住蹦个不停的苏绰了,见苏绰要往林氏那去,索性就把苏绰交给了林氏,又搂过了可贞,摩挲着可贞笑道。 刘嬷嬷早已挑了帘子进来了,笑嘻嘻的在一旁看着,瞅准时机才遣散了众人向魏氏回道:“太太,姑太太,刚刚大姑娘又被郭嬷嬷罚了。” 魏氏早就看到刘嬷嬷让众人下去的时候,心里已是有了不好的预感了。果然,摩挲着可贞的手一顿,眉头紧皱,“怎么又被罚了,这回又是为了什么,打了几板子?” 可贞挪了挪位置,吐了吐舌头,这个郭嬷嬷,实在是太厉害了。在她面前,真是就如钱玥说白氏一样的,就跟没穿衣裳似的,一咪咪大的小错误小闪失,都能给揪出来。来了这半年,真是,苏绚少说也被她罚了有好几十回了。 可贞还记得,郭嬷嬷刚来的时候,苏绚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恭恭敬敬的,什么都听她的。可没两天,就哭着去向苏怀远告状了,说郭嬷嬷以下犯上,要赶郭嬷嬷走。 苏怀远没有搭理她,而苏绚回去后,据说又被郭嬷嬷用戒尺打的手心肿胀的和快要吐丝的蚕茧差不多。 而从此以后,郭嬷嬷也不罚抄书了,也知道苏绚不会抄的,所以就一般都是直接上戒尺。 “说是顶撞了郭嬷嬷,罚了五板子。”刘嬷嬷呐呐道。 魏氏叹了一口气。 蕴儿在这,有些话不好说,这孩子,开了年就准备相看人家了,还这么个脾气,她这是想急死谁啊! 林氏逗着苏绰,可贞在一旁捉着他的手,不让他碰到自己,都没有说什么。 第一百九十四章 田皮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天气越来越冷,一入了冬,高大娘就命采买上的管事四处收购鸭绒了。 23us.com 而家里面,针线房、厨房的妈妈丫头们连着好几日基本上日日都在洗晒消毒鸭绒。 不过到底,因着今年的一场洪灾,粮食绝收,牲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的。 可贞也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一句话了,还真是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不管是种植还是养殖,天灾**的,主动权都不在自己手里,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可是,别说在这里了,就是上辈子,农业也都是很有潜力很有前途的产业。 而在这里,农业更是可贞最大收益的来源,是可贞一心想做好的产业。 所以,如何以有限的资源去规避各类风险,成了可贞现在闲暇时考虑最多的问题。 不过,可贞的闲暇时间也不是很多就是了。 针线房忙着赶制冬衣棉被,可贞带着莺时柳月杏月也很忙,忙着孝敬一干长辈们过年的衣裳。有时候,还要接待一干来讨教羽绒衣的相熟的小姑娘们。 苏家这样大的阵势收集羽绒,大多数人家都有所耳闻了。原本还以为苏家时兴起用鸭子毛织长衣裘衣了,相熟人家都过来打听。 不得不说,像苏家这样的人家,还有白氏,在湖州府里也算是个风向标的所在了。穿什么吃什么,还是颇受追捧的。 所以一打听之后,知道是充绒后,湖州府的鸭绒就断货了。 钱玥更是过来跟着莺时学了好几天,回去后兴兴头头的做了好几身羽绒衣。 “我原本还以为你们是要做鸭头裘呢,还想说,我记得你也是有一件的,应当也知道那衣服虽好看也能防雨。可一点都不暖和,冬日里如何能穿的。没想到你们竟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又轻薄又暖和的。”钱玥穿着一身大红缎子的羽绒披风,转着圈儿给可贞等人看。 钱玥说的鸭头裘,可贞的确是有一件,翠光闪烁的,非常艳丽。刚拿到手的时候,可贞一度很兴奋。 因为白氏说,这是拿野鸭子头上的毛织的,让可贞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红楼里薛宝琴披裘踏雪寻梅所穿的那种凫靥裘。 可兴奋过后。可贞就有些纳闷上了,也开始不确定了。 说实话,这衣裳好看是好看。可真心也就好看而已,是一点都不暖和的。 白氏也说了,这衣裳春秋天、雨天穿穿就罢了。平日里,再是穿不到的。所以白氏找出来给可贞,就是给她当蓑衣穿的。 不过可贞才舍不得当蓑衣穿的。还是好好的收了起来,至今还压在箱笼里。 可贞本意拿鸭绒给魏氏做衣裳是怕她火气的,只是没想到,众人对羽绒衣都觉着新鲜的不行,都很有兴致。 钱玥说着旋身坐了下来,又问着可贞可听说邓家的新闻了。 可贞点了点头。前两天她也是听白氏杏月说过了,鹤年堂生熟药铺邓家在这次洪灾里损失惨重,因为一时失察。也是人手不够,几库房的生药细料全部浸了水。后来回来后,一家人商量着晾晒干了还是可以继续用的。可是邓老爷子不同意,认为卖药的首重良心二字,如若继续用这被洪水浸泡过的生药来制药。简直就是玷污了祖宗百年的名头。所以几库房的药,几万两银子。全都就地掩埋了。也因为如此,邓家铺子里周济不来,听说要卖地了。 钱玥和邓家几位小姑娘的关系本来就挺好的,再加上邓家又要和柳家结亲了,所以这关系更近了一步,说起来也是唏嘘不已。 “不过我舅舅舅妈托了庄嬷嬷去说了,他们家只重人品,不看嫁妆,不是时下那种世俗贪鄙人家,让邓家别担心,他们家还等着喝媳妇茶的。” 钱玥说起来颇有几分与有荣焉,又和可贞说着他们家也是如此的,又说起时下的那些娶媳妇,先问嫁妆厚薄,嫁女儿,先问聘礼多少的人家。 因着白氏上京的时候,是把同喜托付给庄嬷嬷和林氏的。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庄嬷嬷也时常会过来找林氏商议些事务,或是和可贞商议商议青虾的养殖,或是纯粹过来说说话儿。所以过了两天,庄嬷嬷来的时候就提到了这则事儿了。 说起来,也是唏嘘不已,不过对柳家邓家也高看了两眼。 林氏魏氏也很赞赏邓家柳家的气度。 湖州府里的那些中小药铺,十之五六的人家的药都被洪水浸泡过了,可不还是晾晒晾晒一样的用么,大家也没说什么。可邓家为了“诚”之一字,几万两银子,就这么没了。若是豪富之家,几万两银子,可能还能挺住。可邓家,显然是伤经动骨了。 还有柳家,说起来,大家都会说不重嫁妆聘礼,可真正论起来,又有几家能够做得到的。 魏氏想起前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可贞早在杏月打听来消息的时候,就已然很佩服这两家人家了。 上辈子,可能还不一定,可在这里,买卖能做得好的,在可贞看来,都是人品能先过关的。当然,像吴家那样的,也不能一概而论的。 正思索间,忽然听到庄嬷嬷和林氏魏氏说着邓家托了她帮忙做中间人帮着卖地的事儿。 原来,邓家和白氏的私交也是相当好的,又因着知道白氏交际广人缘好,便想偷偷的托了白氏做中间人帮着卖地。只是不巧白氏进了京了,于是想着便托上了庄嬷嬷。 庄嬷嬷跟了白氏这许多年,品性能力大家也都知道的,再加上基本上可以代替白氏说话的,所以邓家人才又托了她。 “这倒是奇了,我记得他们家和宋家关系极好的,托了他家帮着卖不是更好么!”魏氏很诧异。 魏氏口里的宋家是湖州府里数得上号的房牙。 “原本是不错,可是邓家不是要卖地,而是想学着东南那边的样子,只卖田皮,不卖田骨。我们这,自来还没有这样的例子,宋家也不知道该怎么交易,根本就不敢接手。这不,邓家才转托了我的……”庄嬷嬷坐在下首,一脸的为难。 “田皮田骨?这又是什么新说法?” 庄嬷嬷一语未了,众人已是瞪圆了眼睛了。 “其实也和租佃差不多……” 庄嬷嬷细细一解释,可贞才明白过来,其实真是和租佃差不多的。庄嬷嬷所说的田骨就是土地的所有权,而田皮就是使用权。 原本现如今,一般是租佃,就是业主佃户签订契约,租种多少年,收租多少。 而东南那边田皮田骨分买的模式,就是永久出卖使用权,业主一次性把田皮卖断给佃户后,这田皮就无限期的属于佃户了,可以世代相承的,田里的收益都归佃户所有。而且田皮是可以自由流转的,也就是说佃户想要二次转卖、抵押田皮,也都可行。 “……据说这事儿东南那边儿多的很,好些自耕农因为一时困顿,于是卖田留耕,转让田骨。这样一来,也就能把眼下的困境度过去了。等以后条件好了,或是发迹了,也能赎回去……其实想想,这法子还是不错的。” 可贞一时之间,已是听愣住了, 再听到是可以赎回去,忙问怎么赎。 庄嬷嬷笑了笑,“我这也是听说的,好像有的地方是之前就谈好了,什么时候赎回去,如若那样,那田皮的价钱就不会太高了。也有的地方是确定一个年限,譬如二十年三十年的,要赎回去必须等到年限过了,才能赎回去的。每个地方,这都不一样的……” “那田皮的价格贵吗?”可贞看了看林氏魏氏,抿了抿嘴,问道。 “自是不贵的,邓家要价是一两二钱因子一亩,但是说好了,到时候是要让他家原价赎回去的。”庄嬷嬷看了看可贞的样子,忙回道。 可贞点了点头,眼珠子就转开了。 林氏自是知道可贞的小动作的,好笑道:“怎么,蕴儿想买吗?” 说实话,可贞真是有些动心了。 其实原本,可贞对于做二地主是没有什么兴趣的。毕竟土地么,自然还是要捏在自己手里比较保险的。 可是,架不住这一亩地才一两二钱银子,现如今的行价一亩地可要八、九两银子的。一两二钱银子,若是风调雨顺的话,说不得两年下来,自己就能赚回来了。 但是,这田皮田骨的“一田两主”的分卖法,和上辈子的转让承租权是没有多大的区别的。 若说起来,也是有风险的。 或是二次三次转佃,说不得里头会有猫腻。像是业主要赎回田皮,肯定会产生纠纷的。或是遇上洪灾旱灾的,收益也泡汤了。更有,若是遇上战乱,之后地主是可以收回田骨的,毕竟这在官府是有登记在案的。可是田皮的买卖只是民间惯行,律法上并没有明文的规定,佃户能不能重新取回田皮,估计还要打个问号的。 只不过,不至于这么倒霉的吧! 可贞咬了咬唇,想来想去,想要搏一搏,再退一万步,做什么买卖没有风险的。若这么畏首畏尾的,自己还是啃老本吧! 朝林氏点了点头,细语了两句,林氏点了点头,便问庄嬷嬷邓家有多少田皮要卖。 今天二更~ 第一百九十五章 茶树花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两处庄子,一处桑园,一处水田,一共八百二十多亩。 23us.com”庄嬷嬷颇有些惊讶,“太太姑娘真的要买?不过,他们家的田地都在南城外,俱是不坏的。” 可贞点了点头,又想着,既然使用权完全归属于自己,那水田自己也可以开沟养鱼虾蟹的,又去看林氏。 林氏虽然不管家里的产业,可是鉴于可贞什么零碎小事儿都会告诉她,所以她亦是清楚的。 想一想,蕴儿说的对,八百多亩地,一千两银子的样子,说不得不消几年的功夫就能赚回来了。更何况,业主还是邓家,又有七姑在中间坐镇…… 点头笑道:“我瞧着这倒是件极好的事儿!” 庄嬷嬷之前虽然也觉着这种“一田二主”的法子不错,不管是业主还是永佃户,都是有利可图的。 只是,自来没有想过自己要买的。 毕竟,这在这边还从来没有人家尝试过,到底会怎么样,没人知道的。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们到底是年纪大了,做起事儿来不免畏首畏尾起来了……” 又因着是可贞要买,所以庄嬷嬷尤其上心,又叫了宋家人,跑出跑进的跑了两趟,终于帮着可贞定下来了。 三百六十亩水田,四百六十六亩桑田,一共八百二十六亩田地,俱是青苗田,共花了九百九十一两二钱银子。再加上牙佣二十九两七钱三分六厘。可贞写了个大大的数字夹在自己的日记里,准备看看,几年能够赚回来的。 又因着添了这八百多亩的地,可贞怕黄管事忙不过来,便想请魏氏给自己介绍个帮手的。毕竟,黄管事也是苏怀远借给自己的。一事不烦二主,可贞就赖上魏氏了。 只是没想到。魏氏又把在门房里当差的黄管事的大儿子给了自己。 可贞自是欢喜的,他们父子俩,有什么事儿好商好量的,比外人方便的多的。 关键也是,一年多的相处,可贞是很信任黄管事的为人的。 又趁着天气还不算冷,又赶紧让黄管事去签合同,争取把那把那三百六十亩的水田也全都开沟放养。 或许是有了可贞这么个吃螃蟹的人,魏氏想来想去的,也买下了四百多亩的水田。而庄嬷嬷也和林氏商量着。替白氏买下了三百多亩的水田。 整个湖州府闻风而动,有了白氏苏怀远做例,很多人家都开始出售田骨田皮了。 很多还有余钱的人家。都尝试着买了些田皮。而好些自耕农,也都尝试着放掉了自己手里的几亩田骨,如此一来,度过眼下的难关,就不成问题了。 一整个冬天。全城的主家都忙得不行,尤其是宋家,因为做成了三桩大的田皮买卖,有了经验,很多人家都特特的寻上门来。 而可贞,也在观望着。还想再买一些田皮。 不消说旁的,现在市面上的田皮价格,青苗田已是涨到一两五钱银子一亩了。就是光板田也要一两二分五钱银子一亩的。 所以,如果现在自己把那八百多亩田地放出去,除去牙佣,自己膀不动身不摇,净赚两百多两银子。这才不过堪堪半个月的光景罢了。 只不过,现在的田皮都太零碎了。而且买方市场和卖方市场都很火热,基本上一放出来,立马就有人买了。可贞便只观望观望,并没有下手。 只不过,没过两天,庄嬷嬷又来问过可贞,想不想买座茶园的。说是邓家在小青山上也有一处茶园,就在白氏的茶园的隔壁,不过面积小了点,只有一百零点,想问问可贞要不要的。又笑言,要是不邓家想要先紧着可贞,她都想买了。 可贞笑了笑,只是也挺担忧的,“邓家这么难了吗?” 庄嬷嬷提起过,邓家虽说也有不少田产的,可家里孩子也多,出嫁迎娶都是要田产的。也所以,邓家这些年买进的田产都是比较零碎的。 一座一百零点的小茶园,按照现在的市价,不过两三百两银子…… 庄嬷嬷也叹了口气,“别说田产了,我听说,可能连那老宅子都要卖了。” 可贞林氏面面相觑,没想到,邓家已是到了这般田地了。 可贞也不多说了,也明白邓家的意思,全部卖给自己,以后想收回来也便当一些的,直接便问庄嬷嬷怎么卖。 “邓家的意思是,都是老相与,也就不做腔做调的了,就平准了二两银子一亩。”庄嬷嬷忙道。 最后,可贞是以三两银子一亩买下的那一百十二亩的茶园田皮。论起来,卖茶虽然关节多,可比起稻谷,是要赚的多的。眼看年关了,虽然不多,可也能置办些年货了。 收下契约,可贞想起今年年初和白氏去小青山踏青的时候,白氏问自己是不是喜欢茶园,自己还岔开话题,笑言说要想想怎么给茶园增加肥力的。没想到,这事儿还真就摆在面前了。 其实吧,可贞是很想去茶园瞧瞧的,只可惜会带她出去玩的白氏苏怀远都不在,林氏大冬天的也不敢让她出去。而自己一人,就算有黄管事陪着,林氏肯定也是不肯的,所以只能作罢了,还是定定心心的给苏怀远做羽绒衣裳。 十二月十二是钱玥的生辰,半个月前就下了帖子,请了可贞还有柳家董家几个要好的小姑娘,一起聚一聚。 也是到了这天,可贞去了才知道,柳家、董家,好些个小姑娘都已是一身羽绒衣了。倒是可贞,还是丝绵大袄,招来一众小姑娘好一阵的打趣。 不过因着是年里,大家都忙,众人也都不好意思叨扰,玩了半日就各自告辞了。 在钱家的时侯,和一众小丫头们说说笑笑的,杏月还能勉强忍住。不过自上了车后,咧咧的嘴角就没有合拢过,那个乐得啊! 莺时坐在她对面,见她这样开心,说实话,自己也挺开心的,也捂着嘴乐得不行。 柳月和她并排坐着,或许是觉着她笑得太丢人了,时不时的给她一个眼色。 不过杏月这时候哪还有空理会柳月的眼色啊,根本就视而不见。 可贞原本就很乐呵的,一见这三人都这样有意思,就越发的乐呵起来了。 今儿早早的用过朝食,可贞就去了钱家。因为钱玥之前特特的过来告诉可贞,说今天顺便就把今年寄卖璎珞的账目给结了。 这一年,虽有这样那样的大悲大喜的事儿,不过可贞打璎珞还是坚持下来了。不仅坚持下来了,还因着多了柳月杏月这么两个帮手,效率越发的高了。 还因着正月半时,白氏说起的桃花璎珞一事儿,所以可贞和莺时三人商量了好些以桃花为主题的璎珞出来。不仅是在镶坠的宝石上下功夫,更是在络子上百般折腾,倒还真是让她们折腾出了不少花样来。拿到宝源来寄卖后,生意更是红火的不行。 不过因着今年的大灾,下半年的生意着实有些冷清的。幸好,这一两个月又稍稍恢复了一点。这样一年下来平准了看,还算马马虎虎了。 一整年,四个人拢共打了两百多条璎珞。 而现在,柳月紧紧抱在怀里的小匣子里,放着一摞五十二张银票,整整两千六百两银子。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莺时三个人就自动自发的给自己分配好了工作了。 莺时负责可贞的衣裳首饰,柳月接手了银钱账册,杏月照管可贞的书籍吃喝,三个人,相互配合的井井有条的。 等到可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愣住了。 也曾私底下问过莺时,莺时有些不好意思,觉着自己即便学了大半年了,可算账什么的还是没有柳月来的迅速准确的。而且,她也不喜欢那么写写算算的,还是给可贞做衣裳挑首饰比较合她的心意的。况且衣裳首饰,她是自来跟过来的,每一样都心中有数的,比起银钱账册这种烦琐事儿,她更有把握做好。 可贞见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之色,也就默许了。 倒是柳月杏月,见可贞默许她们各自负责一项,都欢喜的不行,越发的仔细起来了。 柳月把小匣子抱得紧紧的,看着杏月毫无顾忌的龇牙咧嘴着,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推了推她。 这样子,也委实太难看了。 虽然知道这里头,自己也能分到些银子,可这么喜形于色的,虽然也知道姑娘并莺时不会想歪。不过,这么大的人了,也稳重些好不好! 杏月一见柳月脸色,吐了吐舌头,赶紧正色坐好。 “好了好了,我也欢喜着呢,就让她乐呵乐呵吧,反正也没有外人在。”可贞看够了热闹,可口打岔道。 柳月应是,杏月一见可贞帮腔,还是嘻嘻哈哈的笑,不过到底不如之前那般肆无忌惮了,而且她还有事儿要做的。 扒在车窗看看了半晌,等出了钱家后门的三多巷,一径拐到梗子巷,行进了一段路,老远的探头一看,立马招呼可贞道:“姑娘姑娘,隆盛、大生源、孙记都在卖茶树花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熟悉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萦纡卿卿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上半晌路过的时候,杏月恍惚看到隆盛茶号门前的幌子上写了茶树花三个大字,当时便留了一个心。 23us.com刚刚一看,果真没有看错,登时就乐呵了起来。 众人一听这话,也都过来借着车窗往外看。 “真的呢,动作倒真够快的!”莺时不由瞪圆了眼睛,咂舌道。 “快才好呢,大家伙都知道有茶树花这物什,买卖才好做呢!”可贞也朝外看了一眼,很是高兴。 虽说她也没有想到这才堪堪几天就有人闻风而动了,不过这种新兴产业,人气和名声最为紧要了。 “姑娘说的是,这茶树花可是稀罕物什,也不怕会货多价贱的。”柳月回过头来向可贞笑道,看向可贞的目光里也满是敬佩。 可贞抿着嘴笑,并没有说什么。 而要说起这茶树花,还真是意外收获了。 这些日子以来,庄嬷嬷跑的越发勤快了,不止和林氏商议事务,也总和可贞说说话。 正巧有一天过来的时候,可贞带着一众人正在伺弄山茶,随意说着各品山茶的花色花型来。 庄嬷嬷在和林氏商议事务,伺候着庄嬷嬷过来的槐月就过来说话凑趣,不知怎么的,就歪了楼,正好说起了茶园里的茶树花。 原来几年前白氏购置茶园的时候,槐月是跟着庄嬷嬷一道去丈量茶园的,正巧又是秋冬,所以槐月有幸见识到了凌寒长在枝头茶树花。 “……奴婢也是头一回见,别看那花朵儿小小的,可娇小玲珑的,花瓣儿洁白莹润,就像咱们家太太常用的那盏白玉茶盏似的。可漂亮了……” 槐月也是个会说话的,一面说,一面比划,听得众人津津有味的。 说起茶园,众人也算是有共同语言的,因此都有一份亲切感。不过都见过茶树,可却俱是没有见过茶树花的。再一听,这茶树花竟是冬月里开的,不由都诧异了起来,越发的有兴致了。 槐见大家伙都不知道茶树什么时候开花。越发的来了劲头了,“真的真的,有的十月里就开花了。不过有的现在才开花。这都不一样的……” 众人说的起劲,站在一旁笑盈盈的听着众人说话的可贞,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上辈子喝过的茶树花茶。无意之举,倒是给可贞打开了一扇窗了。 上辈子的时候,可贞是见过茶树花的。但是并不是长在枝头的鲜花,而是已经烘干培制过的干花,用来泡茶喝的。 而这在上辈子也算是新兴产业的茶树花,倒是让可贞想到了一个赚钱的门道了。 可贞恍惚记得,这茶树花是要比一般的花茶的价格高的多的。 细细想了想,回头找来了黄管事。请他去一趟小青山,烘焙些茶树花来给她,顺便看看还有没有茶籽的。 黄管事见可贞要。虽不明白她用来做什么,可还是欣然应予了,没两天烘制好的茶树花就送来了。只是茶籽,已经没有了。 可贞谢过黄管事,又唤杏月沏壶茶树花茶来。 林氏魏氏见可贞用来喝。都很诧异,俱不知道这茶树花竟也能喝的。 不过这解释起来却不难的。茶树花也是花不是,能入茶的鲜花还少吗? 所以很容易,可贞就尝到了这里的茶树花茶,还是一样的爽口,虽然也是一样的微苦,可是甘甜悠长也是一样的,天生带有淡淡的果香气,是可贞喜欢的味道。 林氏魏氏试着尝了尝,也说不错。 黄管事和可贞共事了一年多将近两年了,对于可贞也有了几分了解了,便打趣着说可以制了茶树花拿去卖去。 可贞连连点头,抿着笑个不住,黄管事笑着一径去了。 前两天又过来说话,说是这一批采摘的茶树花一共五百斤,制成干花后是五十五斤,一下子卖给茶叶主家五十斤,每斤八钱银子,一共卖了四十两银子。 四十两银子,看着虽不多,可茶园里的老把式们有经验,像这个茶园,每年每亩采摘三百斤左右的鲜花是闭着眼睛的,这样算下来,一年的出息,实在就相当可观了。 而一算下来,别说林氏魏氏了,就是可贞也傻了,这也忒来钱了。 庄嬷嬷听闻了,忙回去让人采花制茶去了。魏氏更是直呼也要置办个茶园了。 傻过之后,可贞真的很高兴。毕竟只是茶叶花,比起茶叶来,是可以直接买卖的,真是随意许多的。 于是乎,本来应当是茶园里最冷清的这个时节,却一片繁忙景象。采花制花,忙得不亦乐乎。 佃户们更是高兴,没想到冬月里还能挣上钱的。不止能挣上钱,而且还不少。 而茶叶主家们,冬月里本来也没什么买卖好做。忽然一见这新鲜物什,自然是打了鸡血的,一个个都勤快了起来,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就连湖州府周边的一些茶园也都开始采花制花了。 如此一来,茶叶主家和茶园业主佃户们齐齐发力,很快的,茶树花就打响了名头了。而且不仅打响了名头。还成了新贵,这价钱,自然而然的也就上去了。 据说,现在茶树花茶的价钱一路飙涨,收购价已是涨到一两四钱银子一斤了,差不多都快翻了一倍了。 莺时柳月杏月都很欢喜,眼看着可贞赚了好几笔钱,那脸上的笑意就不曾消散过。杏月半伏在窗旁,和可这说着大家伙采制茶树花制茶的事儿,高兴的手舞足蹈的。不过说着说着,就自动歪楼了。 因着腊月里,十字街成全巷这一代是最为热闹的,每日里迎娶的队伍是摩肩擦踵的,就为了能在十子街成全巷绕一绕,沾沾福气。所以为了不被堵在路上,可贞早早的便嘱咐了跟车的嬷嬷,让走巷弄。 所以这一片的市井街坊,是可贞没有怎么来过的,倒是挺新奇的。 杏月见可贞有兴趣,便和可贞随意说着哪家铺子里的杏仁酪还没有自家做的好吃,哪家菜行里的菜色越来越齐全了,哪家酒楼里酒倒是一般,可解酒茶做的极好之类的话儿。 正听着热闹呢,忽然听到杏月一声惊呼。 “咦,那不是常掌柜吗?”随后又拍了拍脑袋瓜,“哦,是了,我听说过他家就是住在这丰储里的。” “是乾丰的常掌柜吗?”可贞一听这话,也凑过来看。 “是,听说舅老爷就给他在乾丰后头买了个三进的小院儿。算算位置,就应该是这块了。” 杏月还真是包打听,什么都能说出个二四六来。 不过可贞这会子没空说什么,看到常掌柜不稀奇。可是,可贞总觉着他扶着的那人身上穿着的大氅很是眼熟。不过再想细细时看,马车已是一径驶过去了,可贞便也没做计较了。 丰储里就在风顺里的隔壁,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苏家了。 可贞一下车,就听到有嬷嬷上来回禀,说是黄管事刚刚过来,正在候着表姑娘。 一听这话,众人更乐了,忙过来前院。 杏月更是小声笑言道:“今儿什么日子,怎么都是送钱来的!” 听着众人捂嘴乐得不行。 黄管事还真被众人料到了,果真是送钱来的。 年中的那场洪灾之后,老天爷或许开眼了,整个冬月里还算风调雨顺。 那些佃户们养殖的鱼虾,自进了腊月,便慢慢开始往外出售了。 其实按照可贞原本的设想,是还要再等一等价钱才会上来的。只不过现在为了让佃户们过个好年,便做主提前出售了。 说起来,在沟塘里养殖鱼虾,收获是要比在鱼塘里养殖来得方便一些的。 所以黄管事提前就分配好了各家围网的时间,召集了人手,统一进行捕捞。 毕竟青虾是很脆弱的,一离水死亡率就高了。所以捕捞时速度一定要快,还要捕大留小,防止浮头浮塘死虾。又因为第一年,所以黄管事盯得特别紧,所有事儿都不假人手,都是他亲自总揽。 然后过磅的时候,黄管事也在,之后的记账、收款发银也都是他。 可贞收了钱账,扫了一眼。和佃户五五分成,佃户出劳动力,可贞出本钱。这样看下来,双方获利还都算不错的。 黄管事心情也不错,虽然十分之繁琐,可目前看来,这收益还是相当不错的,不比种地差到哪里去的。又和可贞说了说苏家和白氏那的情况。 苏家和白氏的田庄,从开沟到放养,黄管事都帮了大忙,事无巨细的提点他们。包括现在的出售,黄管事和那几个庄子上的管事都有联系的。 可贞细细听了,又嘱咐了黄管事两句送他出了外院大门,才匆匆往正院去。一天没见林氏魏氏苏绰了,还真是挺想的。 一进炕屋,可贞就见魏氏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正睡得小脸红扑扑的苏绰,而林氏坐在炕沿上做着针线,脸上不由自主的就浮起了笑意。 可忽然,脑子里闪过那件大氅和大氅下隐隐露出的袍子,可贞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着眼熟了。 今天三更,多谢卿卿~ 第一百九十七章 心结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晚上躺在床上,可贞脑子里一直浮现着那件大氅和道袍。 23us.com 能让林氏做衣裳苏怀远送衣裳,常掌柜亲自搀扶的肯定不是一般人的。 可也没听白氏提起家里头还有旁的亲人啊! 自有空七想八想了之后,可贞虽已躺在了床上,也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一直在回忆着那副微微佝偻的身姿。 想着要不要问问林氏的,可又想起去年林氏做衣裳都是避讳着自己的,而白氏也自来没有跟自己提过这些,可贞还是压下了心头所想。 因着一晚上没有怎么睡好,早上就赖了会子床。实在是被魏氏抱了来找姐姐的苏绰闹得不行了,才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 洗漱好后,哄了会子苏绰,可贞便带着莺时三人回了书房。 念书习字先放放,先取出之前记账的册子,由柳月帮衬着,算起账来。 不过最后柳月越算越傻,基本上都是可贞在算的。 两千六百两,除开算是一千五百两整的材料费外,余下的一千一百两是工钱。 可贞还是相当满意的。 而这里头,算下来,还是莺时工钱最高,柳月次之,可贞杏月垫底。不过,相差的也并不太多就是了。 莺时去年已经有过一回了,所以倒还好。只是看着柳月杏月不敢动,便也没有动。 柳月杏月真是不敢动,看着自己面前的银票和银锭,是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手足无措的。 这一年就赚了自己几十年的月例了,柳月杏月都有些懵。 即便之前就听莺时提过,说是上年卖璎珞赚的钱,姑娘就和她一人一半的。可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这二人还是觉着难以想象。 “快收了吧,这可是你们给自己攒的嫁妆银子。”可贞自是知道她们现在心里怎么想的,点了点桌上的三份银钱,打趣道。 “姑娘!”可贞这话一说,三个人瞬间就什么想头都没了,娇嗔的娇嗔,跺脚的跺脚,羞得脸都红了,尤其是莺时。 上个月,莺时的初葵来了。 林氏魏氏连道是喜事。都赏了她尺头首饰,几个嬷嬷妈妈又打趣她可以说人家了。所以这会子听到可贞提起嫁妆,就更是臊得慌了。拿了银子。福了一福,逃也似的一径跑了出去。 不过,一出去就马上折了回来,脸上很有几分慌张,“姑娘。常掌柜遣了贴身小厮来回话,我看太太的脸色很是不虞。” 可贞一听抬脚就往外走,难道是牙行里出事儿了? 可刚出门,就见高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站在门口的嬷嬷忙往里通传。一霎霎的功夫,就请了进去。 可贞加快脚步。刚走到正房门口,就见高管家快步走了出来。一见自己,行了个礼就又匆匆走了。 可贞赶紧进屋。一径进了内室,只见林氏正在穿大毛衣裳,脸色又何止不虞。 快步上前,担忧出声,“娘。出什么事儿了吗?” 林氏看着可贞,嘴角翕翕。还是揽过了可贞,没让可贞看到自己眼里一闪而过的悲恸,吁了口气,“蕴儿,你外叔祖父来了,我们过去请安。” 可贞一愣,外叔祖父……常掌柜遣来的小厮……还有亲自过来回事的高管家…… 可贞心里大概已是明白过来了。 林氏给做衣裳,应该不是苏铨一伙的吧!不过可贞还是不大放心,尤其是被林氏握在手心里的小手已是隐隐作痛了。 外院正堂内,常掌柜看着那个瞬间就越发佝偻了的身影,眼眶都红了。回想起前尘往事,忍了再忍,才把眼泪忍住。 供桌前,斑白了两鬓的男子定定的看着那几尊神主,支撑在紫檀案上的双手已是颤颤巍巍的发起抖来。 原本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得相见了,没想到……到底是他苏铎对不起她们娘俩! 这样想着,浑身都不由自主的战栗了起来。 常掌柜刚要去扶,只听外头小厮回禀,姑太太和表姑娘来了。 一路过来,可贞原本是不紧张的,可看着站在回廊上吁了几口气的林氏,反而紧张了起来。 回头看了看因着冬日稍显萧瑟的院落,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 不过帘子挑起,看见常掌柜快步走了出来,心里倒是略微定了定了。 常掌柜行礼,“姑太太,表姑娘,二老太爷就在正堂里。” “正堂”两个字咬得极重。 林氏目光一闪,可贞也想起了那几尊常年祭拜的神主。 不过“二”之一字,更让可贞想到了,白氏说的那个被苏怀远灌了一领子雪的二哥! 常掌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见林氏点了点头,才亲自打起了帘子。 可贞的步伐迈的和林氏一样沉重,而跨进了门槛,迎面就见一男子背着手就站在面前。 他皮肤白皙,眉眼之间很有几分苏家人的风采。只是头发斑白,身形微微佝偻,看着年纪并不老,可已尽显老态。 看见林氏,他眼里越发添了一丝华彩。 而林氏,已然拜倒在地,哽咽着唤了声“二叔”。 可贞心下松了一口气,也赶忙跟着跪下,只不过刚跪下,就被人搀扶了起来。抬眼一看,正是那二老太爷。 “外叔祖父”。 四个字,和当初白氏一样,可贞也很容易的就唤出了口。 苏铎应了一声,看着可贞的眼里已是泪光闪烁了。 又去扶林氏,“地上凉,快起来。” 林氏应声起身,眼泪已是滚落了下来。不过还是强忍住悲伤介绍可贞,“二叔,这是蕴儿。” 可贞屈膝行礼,又唤了声“外叔祖父”。 苏铎看着可贞连连点头,“好孩子,乖。”说着解下了腰上的玉佩。赏给了可贞又向林氏笑道:“没想到我们家宜姐儿也做了娘亲了。” 可贞看了一眼林氏,上前一步,双手收下玉佩,又屈膝道谢。 林氏已是擦了泪,微微低头看向可贞,“蕴儿,去给外叔祖父沏杯顾渚紫笋好不好?” 可贞自然点头应是,屈膝告退,退了出来。 外头回廊上,常掌柜仍旧垂首侍立着。可贞朝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茶水房。 屏退了两个小丫头,可贞才问着常掌柜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常掌柜也不隐瞒,把他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可贞知道。 可贞这才知道。原来这二老太爷就是苏怀远和林氏的嫡亲二叔,白氏的嫡亲二哥,一直孤身一人住在距离湖州府不远的宣城府。这回是被代苏怀远去给他请安的常掌柜接过来瞧病的。结果千交代万交代,以为算无遗漏肯定不会走漏风声的。可哪里知道,被徐大夫身边的小厮给坏了事儿…… 常管事寥寥几句话。可透露给可贞额信息却是不少。可贞消化了半晌,才把常掌柜的话消化了大半。消化完后,疑问也是不少。 “那,外叔祖父只孤身一人?”可贞问的小心翼翼, “是,身边只有一个长随。”常掌柜躬身应是。 可贞心里咯噔一下。 在听说是接来看病的时候。可贞心里已是有了不好的预感了。再听说孤身一人的时候,可贞心里更是明白了两分了。 看他这个年纪,那一年。应该有孩子了吧…… 那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怕“走漏风声”的? 正堂里,此时林氏和二老太爷都哭得不能自已。 “傻孩子,因为这个,你和你七姑就躲着不愿见我?”苏铎看着林氏。眼里满是怜惜。 “七姑年年都会去看望二叔的,是我不孝……”林氏泪如雨下。 是她不孝。是她胆怯懦弱,不敢面对。 轻轻的抚摸着面前的两尊神主,“这么多年了,我早已不抱希望了……现在能知道你二婶和宓儿已然入土为安,我也安心了。” 话虽如此说,可苏铮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林氏更是缓缓跪了下来,“二叔,是我有负二婶所托,没有照顾好宓儿。” 可贞看着风炉上坐着的滚水,看着手里的顾渚紫笋,脑子里正百转千回,外头小丫头通传,说是太太过来了,可贞常掌柜赶紧出来相迎。 “舅妈”可贞快步上前挽了魏氏,“我们这边说话。”说着就挽着魏氏一径进了厢房。 “怎么回事,蕴儿,你娘呢?”魏氏眼见可贞常掌柜都在这,忙问道。 刚刚高管家过来把这话一说,她急得什么似的,可又被绰哥儿缠住了,好不容易脱了身,可不就急急赶来了。 魏氏的父亲跟了苏铨多年,所以魏氏对苏家的情况也是很有几分了解的,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位二老太爷的。不过,有了林氏白氏在先,她也就没那么好奇了。只是眼见可贞和常掌柜都在外头,倒是又添了一重担忧了。 “我娘和外叔祖父在正堂说话。”可贞赶忙回应她。 魏氏即便仍旧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过还是习惯性的点了点头,又问着常掌柜这二老太爷的事儿。 常掌柜说的很是简略,不过却尽显苏怀远对这二老太爷的敬重之情。 刚刚眼看林氏的态度,可贞就已是明白了几分了。现在听得常掌柜寥寥几句话,就更是了然了。 林氏看着眼前明明才到中年可却垂垂老矣的二叔是悲恸不已。 苏铎小心翼翼的放好神主,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林氏见状,忙上前去搀扶。只不过,眼泪也滚得更凶了。 “好孩子,别伤心了。你和你七姑能让你二婶和六妹入土为安,二叔要多谢你们。”苏铎笑了笑,又道:“好了,别说那些伤心事儿。你怎么样?女婿可好?” 晚上还有一更~ 第一百九十八改变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feng68210的粉红票,多谢多谢,明天继续三更~ 可贞和魏氏常掌柜已是等了两刻钟的功夫了,可见正堂里头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敢贸贸然的有所动作,生怕扰了他们说话。 23us.com 正等的心焦之际,有小丫头过来通报,说是姑太太请太太表姑娘去正堂说话。 可贞赶紧沏了茶,和魏氏往正堂来。 一进屋,只见林氏的眼睛已是肿得像核桃一样了,苏铎也是泪眼涟涟。不过,这屋里一向沉重的气氛,倒是微微消散了些许了。 林氏过来介绍着魏氏给苏铎见了礼,魏氏见了礼,又想让孩子们过来见礼,却被苏铎婉拒了。 “还是再说吧!”说着抿了口可贞奉上来的茶,自嘲似的笑了笑,“年纪大了,有些累了。” 魏氏赶忙看向林氏,林氏满脸担忧,“二叔累了?先去二哥书房歇歇可好?” 苏铎看了看林氏,又看了看可贞,点头应了。 魏氏赶忙搭腔,“我这就着人去收拾。”说着屈了屈膝就一径出去了。 或许是真的累了,苏铎在苏怀远书房套间的小卧房歇下后,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缓。 林氏带着常掌柜退了出来后,魏氏忙向林氏道:“姑奶奶看后头的昭回院怎么样,收拾出来先请二叔住着可行的?” 昭回院是苏府东南角上的一座小院落,小小巧巧十来间屋子,前厅后舍俱全,很是清静雅致。 当初二哥就是一门心思把这昭回院收拾出来与七姑住的。 现在若收拾出来与二叔住倒也正好。 只是,林氏不确定二叔究竟肯不肯住下来的。 毕竟她听二哥提过,说他每次去每次请,二叔每次都是婉拒的。 不过。到底有备无患。 魏氏听了,自带着人忙活去了。 这里,林氏又请了常掌柜先回去,称等二老太爷醒了,还要麻烦他的。 常掌柜连道不敢,躬身退了出去。 待常掌柜走了后,可贞看着林氏憔悴的面容,才劝林氏回去休息,“娘,外叔祖父这我先守着。您先回去歇歇吧!等外叔祖父醒了,我立马遣人去告诉您。” 林氏揽着可贞坐下,亲了亲可贞的发髻。“娘的蕴儿最贴心了,不过娘还不累。”说着又让可贞先回去,“蕴儿回去吧,还要习字呢,再说了。你答应你姑祖母的璎珞不是还没打好吗?仔细待会绰哥儿又要找你玩,可就没功夫了。” “不妨事儿的,我就想陪陪娘亲。”可贞说着就把脑袋贴在了林氏的胳膊上蹭了蹭。 林氏好笑,不过语气里满是宠溺,“这么大了,还撒娇。” 可贞只是嘻嘻的笑。起身奉了杯茶与林氏。又唤跟来的杏月回去打点了盥沐用具来,好给林氏敷敷哭肿了的眼睛。 又过来坐定后,待林氏啜了两口。可贞方问道:“娘,外叔祖父就是姑祖母说的被舅舅灌了一领子雪的那位外叔祖父吗?” 林氏愕然,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可贞竟然记到现在,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是啊,就是这位外叔祖父。” “那外叔祖父比姑祖母大几岁呢?”可贞眨巴着眼睛。继续问着林氏。 “你外叔祖父比你姑妈大六岁,比你舅舅大三岁,所以啊,你舅舅自小就是跟着你外叔祖父念书习字的……” 可贞面上丝毫不显,可可心里却再是没有这样平静的。 看着这外叔祖父的样子,何止比苏怀远大三岁的! 不过面上不显,还是拿捏着分寸捡着无关紧要的问题慢慢的问着林氏。 而里头卧房里,苏铎其实并没有真的睡着,他也没有丝毫的睡意。待林氏等人退了出去后,就睁开了泪眼婆娑的双眼,听着外头隐隐传来的童言童语,心如刀割。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因一时意气离家出走,想来宓儿也能如此这般承欢膝下,莹娘也必然能如此这般享受天伦之乐的,而不是孤零零的就这么长眠于地下…… 而现在,就剩了自己一个鳏寡孤独…… 不过,也不尽然。 起码还有清於,还有绳武,还有宜儿,还有小蕴儿…… 可贞和林氏在书房里一等就是三四个时辰,朝食也是在书房旁的宴息室草草用了的。 期间魏氏也来过几趟,说按着苏怀远书房的式样已是把昭回院收拾好了,问问林氏还要不要添些什么。听林氏说了几句后,又一径去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可贞林氏也没闲着。 可贞早已让杏月把自己的笔墨针线送了过来,就在宴息室习字,做针线。林氏则在一旁和莺时一道加紧缝制着一双护膝。 看着那护膝,可贞眼神暗了暗,这位叔祖父看起来有很严重的关节炎,尤其是左脚,已经是一瘸一拐的了。 或许也因为病痛的折磨,所以人看起来特别的苍老吧!再加上那两尊神主,明明才四十四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六十四也就不稀奇了。 看来这苏家,苏铨还真是个异类中的异类…… 等了三四个时辰,可贞林氏早已是明白过来,苏铎可能并不是真的累了,而是,需要时间。 说实话,林氏可贞心里俱是非常的担心,不知道苏铎能不能撑过去,尤其是林氏,时不时的就要凑过去看一看,心里才安心。 而可贞,即便不完全知道哪些往事儿,可拼拼凑凑的,也明白了当初苏铎的妻女都是被苏铨害死的。 可显然,苏铎还有苏怀远当时并不在场。所以直到现在,亲眼看到了林氏,亲耳听到林氏说出了当年的实情,才知道,自己的妻女已是被自己的亲大哥害死了…… 这样的仇恨,可贞无法想象,活着的人,究竟背负了什么。 林氏做着护膝,每扎出一针,就像扎在心里一样。 她听苏怀远提过,知道苏铎这毛病是因为那年蹚了近一个月的河找寻她们的踪迹时落下的毛病。 再想想苏铎对自己的谅解,林氏心里在滴血。 当年,是二婶七姑奋力把自己和六妹推上了岸。可等到她们三人都上了岸,体力不支沉了下去…… 到现在,自己都忘不了二婶当时的眼神。自己知道,二婶是想让自己和七姑带着六妹去找二叔。 可自己和七姑,却没能照顾好六妹…… 林氏这辈子都忘不了,当初苏宓躺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却无限期盼的眼神…… 时近哺食,可贞林氏同时听到小卧房传来轻微的悉悉索索声,娘俩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伺候。 “不用不用,这些年我什么都是自己动手,自己做饭自己洗衣裳自己打扫,已是习惯了,这点子事儿哪还要你们动手的。” 可贞林氏进来时,苏铎已是穿好了衣裳了,正要动手叠被子。只是,林氏哪里肯让他做这种事儿,忙要上前伺候,却被苏铎爽朗一笑婉拒了。 可贞站在门口,突然有些愣怔。 人还是这个人,头发依旧斑白,身形依旧佝偻,脚下依旧踉跄,可怎么睡了一觉后,竟好似年轻了不少了? 又细细看了看,确实,刚刚还浑身散发着的颓然老朽好像瞬间就不见了。整个人,精神了很多。 而那边林氏见床铺已是收拾的差不多了,忙唤了人伺候热水,苏铎还是不要人伺候,自己净了面,又招手可贞过来说话。 “你叫蕴儿?”语气很温柔,眼底的笑意直达眼角眉梢。 可贞点头应是,又道:“训名可贞,小字素蕴。” “可贞,含章可贞?” 苏铎眼睛亮了亮,眉毛微挑,那神情和白氏如出一撤。 可贞脸上的笑意也多了两分,偏了偏头,“贞是字辈,可是‘其所与游辟也,可人也’的可。” 可说完,就明显在苏铎眼里看到了一丝黯然,可贞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 苏铎看着偏着头看着自己的可贞,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名字字辈的排列方式,倒确实是顾家的习惯…… 看了一眼正在和小丫头说着什么的林氏,再看看眼前和林氏有五六分相像,和苏宓有三四分相像的可贞,更添了疼爱之心。 “我们蕴儿在念《礼记》了?” 可贞看到了苏铎眼里的那丝怜惜,忙脆生应是。眼珠子一转,又眨巴着眼睛,“我还念了《庄子》,知道楂梨橘柚,其味相反而皆可于口。”说着又道:“叔祖父,娘亲特特让厨房给您做了您爱吃菜,有鲜美的拆烩鲢鱼头、浓郁的南乳宝塔肉、清爽的玲珑鱼鲊、酸甜的凉拌萝卜皮,还请您尝尝看是否可于口的!” 苏铎一愣,随后大笑出声,难得的带了一丝欢快气味。 林氏讶然,回头看向朝自己眨着眼睛的可贞,脸上也带了一丝笑意。 苏铎微微弯下身子,摸了摸可贞的发髻,“多亏我们蕴儿提醒了,外叔祖父还真是饿了。”说着又边走边向林氏道:“宜儿,你这个小丫头可比你小时候活泼多了。我看着,倒是像浩然多一些的。” 可贞林氏忙上前搀扶,苏铎这回倒是没有拒绝。 看着苏铎气色好转,林氏也稍稍定了心,请了苏铎用饭,又看了眼可贞笑道:“七姑说了,蕴儿不像我们,倒像是和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变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燕燕于归的小粉红,多谢多谢~ 苏铎一愣,可随后站住大笑,“你怎么能信她的话!她可是出了名的歪理多的。 23us.com” 可贞林氏皆是抿嘴笑个不住,一径进了宴息室,饭菜已是摆上了。 苏铎一看,确实都是自己往日爱吃的,叹了一口气,又转身笑问站在旁边的可贞,“蕴儿可要尝尝这味道是否可于口的?” 可贞抿着嘴笑,“我给叔祖父布箸。” 苏铎哪里要可贞帮着布箸的,唤了这娘俩坐下一起用饭。一顿饭虽然食不言,但是自有温馨气氛萦绕其间。 用完饭,苏铎抿了一口茶才向林氏道:“去把你嫂子请来吧,我想先住下来,势必是要叨扰她一段日子了。” 林氏愣住了,刚刚她还想了百种借口想要留下二叔的,可没想到,二叔竟是自己开口了,忙应了一声。 可贞已是蹦了出去了,“我让人去请舅妈。” 魏氏听说苏铎要住下来,亦是高兴的不能自已,欢欢喜喜的带着苏绍兄弟五人过来见礼,又想留下苏绍苏纩二人贴身伺候,苏铎婉拒了。 不过倒是细细的依次问了苏绍四人好些话儿,又抱了抱苏绰,才让众人各自回去。 这里,林氏可贞伺候着苏铎回了昭回院,又是去请徐大夫,又是让人去知会常掌柜,把苏铎留在宣城的长随接过来的。 徐大夫早就被常掌柜给扣住了,今儿一大早给苏铎把脉的时候,被徐大夫身边的伙计给坏了事儿。匆匆忙忙的,徐大夫还没瞧到个所以然的时候,苏铎就要往苏家来。常掌柜不敢阻拦,只好护送他一径过来。只是到底,还是心心念念着苏铎的身子的。 “老太爷是老毛病了。早年间着了风……除了吃药,就是要好好调养好好保暖了。” 徐大夫和苏怀远白氏都是老交情,这说话自然也就不打太极了,完全是实话实说。 林氏已是从苏怀远白氏那听说过苏铎是足痹之症了,也知道徐大夫不是虚言。这种病症,还真是三分靠药七分靠养的,忙谢过了徐大夫。 众人出去说话,可贞已是拿了护膝坐在床沿上不着痕迹的夸着林氏了,“叔祖父,这是我娘亲刚刚赶制出来的护膝。里头是用鸭绒填充的,又轻薄又暖和。待会等小厮帮您拿热水烫了脚按摩过后,就给您绑上。” 话音刚落。见杏月捧了汤婆子过来,又赶忙过来铺床。 边铺床边和苏铮絮叨着,“叔祖父,这被子也是拿鸭绒填充的,这毯子是狼皮的……您先睡着。若是冷的话可一定要告诉我们……” 林氏站在门口,听着可贞边铺床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而苏铎却是一脸的惊诧,脸上的笑意更重了两分。 苏铎这辈子,风浪见多了,也鲜少有事儿能让他喜怒形于色了。 可当看到可贞那么个小小的人儿。熟练的给自己铺床的时候,心里脸上的惊诧都已是掩饰不住了。 眼睛一瞥,看到站在门口的林氏。忙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问道:“这,这蕴儿怎么这么……” 想当年他可是一个人独自生活了好多年,才学会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的。可蕴儿这么小小的一个人,这怎么会这么熟练的!这该是吃了多少苦的! 林氏理会苏铎的未尽之话,抿了抿嘴唇。轻声道:“那年我们刚刚回来湖州,我就害了风寒。都是蕴儿在照顾我……自此之后,凡是力所能及的事儿,蕴儿就再也不假手她人了。” 苏铎叹了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可贞那已是铺好了床了。小脸红扑扑的,一径蹦了过来。 苏铎摸了摸可贞的发髻,“我们蕴儿可真能干。” 可贞抿着嘴笑,又说了两句话就跟着林氏屈膝告退,又出来嘱咐了在昭回院里伺候的小厮们良久,才一径往东跨院来。 “娘,今年过年又多了叔祖父,您高兴不!”可贞穿着厚厚的大毛衣裳和大氅,又累了一天了,蹦不大起来,不过语气来还是溢满了欢庆之意。 “自然高兴了。”林氏抬手摸了摸可贞露在外面的脸颊,俯首笑道。 “姑祖母和舅舅也肯定很高兴的。”说着又扳着手指头算了算,“今儿已是腊月十三了,小年之前应该能赶回来的吧,那也就没几天了。” 林氏应是,“你姑祖母走的时候确是这么说的。” 可实际上,小年夜这天,苏怀远和白氏都没能赶回来。 林氏魏氏都有些担忧,不过稍稍庆幸的是,苏铎自在昭回院住下后,每日里或是看书,或是逗着可贞玩儿,自来没有提过要回去的话。 可贞自过了腊八后,功课就清减了不少了,每日只要写两页字就可以了,而其他的时间不是用在针线上,就是用在玩苏绰或是和苏纳玩上。 不过自苏铎来了,可贞做针线和玩苏绰的时间就压缩了,多半时间都逗留在昭回院,带着苏纳和苏铎或是下棋或是画画,再伺弄伺弄花草,日子过得很悠闲。 不过,苏怀远和白氏迟迟不归,这心里,也是颇为不安的。 幸好,腊月二十六傍晚,苏怀远身边的小厮快马回来报信,说是苏怀远白氏一行最迟二十八就能到了。大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放。 二十八一大早,众人就在翘首企盼。好容易等到过午时分,终于看到了苏怀远白氏的马车了。 “呦,我的乖乖,可想死姑祖母了。姑祖母看看,怎么好像瘦了?” 白氏一下车就找可贞,一见可贞眼睛都亮了,忙上来把可贞搂在怀里一阵揉搓,半晌,才松开她左看右看看了半晌。不过看过后,眉头就紧紧的蹙了起来了。 “没有没有,姑祖母,我好着呢,你看,都是肉。”可贞赶紧伸手捏了捏自己多肉的腮帮子给白氏看。 白氏“噗嗤”一笑,“这也算肉?” 说着又去找苏绰,知道怕苏绰着了风,没带他出来,点了点头,又俯首和可贞说话。 走在后头的苏怀远笑看着前头的白氏可贞,问着林氏魏氏家里是否都好。 两人应是,魏氏又看向林氏,林氏点了点头把苏铎来了一事告诉了苏怀远知道。 而前头,可贞也已是把这事儿告诉了白氏了。 白氏苏怀远二人齐齐停下了脚步,“什么时候来的?” 林氏忙把前因后事两句话简略的说了一遍。 白氏苏怀远也顾不得风尘仆仆了,带着林氏可贞并魏氏便急急往昭回院赶去。 “你二叔还好吗?”苏怀远还好,白氏那么一个爽利人却难得的有些踌躇起来了。 “我都说了,刚知道的时候睡了一天才缓过劲来,不过这几天,纳哥儿蕴儿陪着,已然是好了许多了。只是到底……”林氏抿了抿唇,没有说下去。 可贞也快步跟在旁边,自是听到了林氏的话,也明白林氏的意思的。 说实话,可贞对苏铎很是钦佩。 别说在这里了,即便在上辈子,一个愿意为了生死不明的妻女苦守二十七年的男人,都值得可贞去钦佩。 可是可贞也害怕,虽然那天苏铎愿意面对她们之后,整个人的状态、气质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之后的情绪状态也都很平稳。 可说不上来的,可贞就是觉着心里不安,所以更是经常陪在苏铎身边了。 昭回院虽偏僻,可周围树木围绕,也是别有一番清幽滋味。 院里头,这几天来,可贞林氏也细细的布置了一番。 院子里本来就有海棠芭蕉,再搬来了金鱼缸、瓦松,更是为这严寒冬日增添了一份居家的温馨。 而苏铎看到瓦松,也很稀罕,他也是见过晒干的瓦松的,再听可贞转述林氏说过的话,也是点头不已。 可此时,众人的目光根本就看不到这些融融家居气息的景致,都被正屋屋檐下背手站着的苏铎吸引了注意力。 比起第一次见面,可贞觉着苏铎真的年轻了好多。 而白氏,心里突然间酸涩了起来,有湿湿的水气在眼眶里打着转…… 近看时才发觉,二哥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衰老瘦削。 苏铎也是一眼就看到了白氏。 还是记忆中的骄傲恣意,背脊永远挺得直直的,下巴也永远微微翘起。想到这里,苏铎的眼里笑意更深了。七妹一点没有变,还是一样的靓丽鲜妍,英姿飒爽,光彩照人。 微微点头,笑着打招呼,“七妹”。 白氏也笑了,即便年华早逝,可他还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个雍容敦雅的二哥。 上前弯腰揖了一礼,笑着唤了声“二哥”。 逗得苏铎大笑不已,“到底是我苏铎的妹子,如此风姿,羡煞世人。” 白氏飞了个白眼,“二哥也不差么,我还以为会看到个糟老头子呢,没想到,嗯,还人模人样的。” 苏铎再次放声大笑。 站在后面的林氏苏怀远对视一眼,亦是笑了出来。 可贞亦是笑容满面的,唯有魏氏,稍稍有些呆愣。 听到笑声,白氏回头招呼可贞,又向苏怀远林氏魏氏道:“快进来吧,这么冷的天,莫不是就想在这院子里叙家常了?你们受得,我们蕴儿可受不得的。”说着和可贞一边一个搀着苏铎率先进了正屋。 呃,今天保底三更,我看看我能不能吐血码出个四更来多谢燕燕于归亲~ 第两百章 童子试和陪嫁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乱、iaang662的粉红票,多谢多谢了~ 进了屋,又是新一番的行礼。 23us.com 没有鞠躬没有屈膝,都是正正经经的给苏铎并白氏行了大礼磕了头。 之后又是好一番的契阔,白氏苏怀远的一身旅程疲劳在看到苏铎的时候,也烟消云散了。 苏怀远非常高兴,又连声让魏氏去准备酒席,魏氏欢欢喜喜的应声去了。 白氏也难掩欢喜之色,不过说不来的话却让苏怀远黑了脸。 “……二哥,你就别去那宣城了,就在这住下吧!等翻了年我正打算买个宅子,到时候,我们和宜儿蕴儿一起住,多好!” 苏怀远听到第一句时还连连点头的,不过听到后一句,脸马上就黑了。 “七姑,大家都在这住得好好的,您买什么房子啊!”面色不善,颇有些埋怨之色。 白氏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径直向苏铎道:“你若实在想教书,就回来教教我们蕴儿,教教我们纳哥儿绰哥儿,还有苏昭苏纩,多好!”说着又看向可贞,“蕴儿你说是不是?” 可贞的脸色比起苏怀远也好不到哪里去,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白氏,又招来白氏笑眯眯的一阵揉搓。 苏怀远刚又想说话,却见苏铎笑眯眯的说话了。 “我听宜儿说,你们是进京迁户籍去的,怎么样,可办好了?” “自是办好了,这么点子事儿,我和老二一起去了,还不是手到擒来。” 白氏心情很好,说话间。顾盼生辉,可贞眼睛亮了又亮。 再看苏怀远,亦是气色很好。显然,这一趟,很顺利。 “老二放弃荫恩放弃家产,我们这边又找了人活动。哼,他本来就巴不得别再看见老二了,这回啊,可是如他所愿了。”白氏语气欢喜,可表情却非常不屑。 还真当老二就眼皮子那么浅?哼。你不舍得给的,也要看我们要不要,又什么好玩意儿! 若是老二要做官。当年就继续考会试了,还指望荫恩?还有那么点子产业,别说老二了,即便是自己也不放在眼里的。再说了,该自己和二哥老二苏宜的。你以为你留得住吗?! 苏怀远林氏垂着头,都没有再说什么。 “那就好,我打算明年去考童子试,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的。”苏铎点了点头,脸上笑容不变,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大家伙俱是变了脸色。 “二哥。你要参加科举?”白氏脸上亦是满满的惊异之色。 苏怀远林氏亦是一脸的惊诧。 可贞倒是还好,上辈子,也不是没见过一把年纪的去考大学。只是。这里的科举是比大学难考的多的吧! 而且,一考就要好几年的,苏铎这把年纪还是小事,关键是他身体又不好,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的。 苏铎点了点头。“想去试试。” “好啊!”白氏沉凝片刻,笑道:“左右明年苏绍也要下场。你们爷孙俩,倒正好创段佳话出来。” 白氏说完,苏怀远也开了口,“宣城府我有认识的人,也是说得上话的。一过完年,就把二叔的户籍迁过来,想来是来得及的。” 即便过年休假,可衙门里总有人轮流值班的,迁户口、报名,想来应该是来得及的。 “就这么办,我再去归安礼房打声招呼就是了。”白氏点了点头,拍板道。 “既这样,我马上知会人去定做考篮考凳。”林氏说着话已是起了身了,快步走到门口,唤了牛妈妈了。 可贞坐在白氏身边,很有些惊诧,这就敲定了吗? 看着这四人三言两语的就敲定了这样一桩大事儿,没来由的,可贞很有些激动,脸上的笑意也已是止不住了,“叔祖父,考帘我来给您做,还祝叔祖父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我们蕴儿可是小福星,二哥,你这回必中秀才。”白氏搂着可贞大笑。 苏铎看着可贞笑道:“那叔祖父就先谢过我们蕴儿的金口玉言了。” 又引来众人哈哈大笑。 哺食是在前院花厅用的,苏怀远特特让魏氏摆了圆桌圆凳,已取团圆之意。一大家子围桌用饭,这可是头一回的。 进了花厅后,苏怀远又带着一众小辈给苏铎、白氏见了礼,这才依次入座。 上首局中,自是苏铎的位次。左垂首是白氏、林氏和可贞。苏怀远一家子依次坐在右侧。苏绰因着年纪尚小,未曾上桌。如此一来,正正好十个人团团围坐,看得苏怀远喜之不尽。 不光是苏怀远,白氏林氏可贞魏氏包括苏纳也很高兴,这么团座一桌,光这气氛,就通体舒泰了。 不过也有人是很不自在的,就像苏昭苏纩苏绚兄妹三人。 苏昭苏纩在苏怀远面前一向是很有些拘束的,别提现在还有苏铮和白氏这两个大长辈,于是便更加局促了。 而苏绚,看着白氏不停的招呼小丫头给可贞布菜,抚摸着手心里的茧子,心里委屈不已。 也不知道打哪请来的教养嬷嬷,哪里是为了指点自己的,分明是请来折腾自己的! 用完饭,说了会子话,苏铮体恤苏怀远并白氏旅程辛劳,便早早的散了。 苏怀远虽不累,可到底来日方长,忙应了。 而白氏也有好些话要和林氏可贞魏氏说,也起身要送苏铎回去。 “快回去歇着吧,我这有绳武伺候着的。”苏铎摆了摆手,扶着苏怀远一径走了。 这里白氏左手扶着林氏,右手牵着可贞,去逗了会子苏绰,又领着魏氏一径回了东跨院 一进屋就让桃月拿东西,又招呼林氏,“苏宜、芬娘,你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可贞也很好奇。交代好莺时给自己打点缝制考帘的物什后,也跑了过来凑热闹。 一看之下,两大一小匣子,里头全是金玉首饰,那式样,依可贞看起来,可都有些年头了。 “七姑,这不是,这不是……”林氏已是愣住了,看着眼前的首饰。眼里水汽氤氲的。 魏氏刚想说话,眼见林氏如此表情,忙住了嘴。又去看白氏。 “好好的,这是做什么,我费了那许多心思把这些弄回来,可不是为了招你哭的。”白氏忙按着林氏魏氏坐下,又捏了捏可贞的脸颊。向不明所以的可贞魏氏解释。 “这个大匣子里的。都是我娘亲的陪嫁首饰。这个匣子里的,都是苏宜娘亲的陪嫁,这匣子里,都是苏宜她二婶的陪嫁……原本是不止这么点的,不过年代久远,有的说不得已是被化了拆了打了旁的了。也有的可能还散落在旁人手上,我再慢慢找吧!” 可贞原本是直挺挺的跪在圆凳上的,一听这话。腿一软,整个人漏了下去,下巴就磕在了圆桌上了。不过幸好,两手挡到一把,并不十分疼。再说了。即便疼,也没有感觉了。 这些首饰。用手指头想都知道铁定是在苏铨家的。这这这,这白氏怎么弄来的? 林氏魏氏也已是想到这则了,忙去看白氏,“七姑,这都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当然是买来的。”白氏横了林氏一眼,又招呼林氏魏氏,“来来来,我做主,咱们把这分了,也好留个念想。” 可贞捂着嘴,好半晌才忍住笑,不过到底还是发出了两声“哼哼”声的。白氏这也太霸气了,可贞直接就想到坐地分赃了。 魏氏林氏也已是愣住了,两人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白氏一份一份的把首饰归置成了六份。 “……这你们二婶的,赶明儿我给你们二叔送去,给他留个念想。老太太的,我拿两样体己首饰,这套和田白玉的送你们二叔做个念想,其他的就赏给你们孙女儿孙媳妇了……大嫂的,我也替她做主了,她就你们这么一个女儿一个媳妇了,就一人一半赏了你们了……”白氏一面说,手下更是飞快的一样一样的分派了起来。 等到林氏魏氏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面前俱已是放置了两份首饰了。 两大匣子首饰,除了一枚红宝石戒指和一朵赤金镶红宝石的牡丹大鬓花,一整套的和田白玉的头面外,其他的都分在了林氏魏氏的面前了。 “七姑,您这……”林氏已是说不出话了,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魏氏更是傻了,一脸的焦急。 白氏也不理会她们,收了戒指和鬓花捧了另一匣子首饰,就想去歇着了。 “七姑,娘亲的我收了,可是这祖母的,都是给您和,给您和二叔留着的,我们如何能要的。”林氏终于反应过来了,赶忙道。 可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是啊,姑妈,还有这婆婆的陪嫁,都是应当留给姑奶奶的,我如何能收的。”魏氏一听林氏的话,也反应过来了,忙推却道。 “给我的我不是已经收了么!”白氏晃了晃手里的戒指和鬓花,“至于你们二叔,”白氏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留个念想也就是了。”说着又挑了挑眉道:“怎么,嫌我分派不均还是怎的?” 魏氏忙道不敢,看着眼前的首饰,汗都出来了。 白氏又看林氏,“快收了吧,你那时候小估计已是忘了,你祖母当年别说你了,就是给蕴儿洗三满月周岁及笄甚至添妆的都备下了。你现在好好收了,才不负你祖母对你的心意。”说着就搀了可贞一径进了内室了。 不知不觉的,已经写到两百章快六十万字了,说实话,很得瑟。非常感谢一路以来支持我的诸位,等我结文的时候,我一定开一大章感谢章节,把你们这些哪怕只订阅过一章的亲们都拖出来带小红花~ 然后,非常感谢给我投粉红的亲们,真的很高兴,也非常感谢大家。这两天,我尽量更新,每天保底四更,再次多谢大家的支持~ 第两百零一章 过继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林氏默然,垂首看着那些首饰,吸了一口气,“嫂子,咱们都收了吧!” 魏氏应了一声,可想想还是不敢收,当年,婆婆都没喝过她奉的媳妇茶…… “姑奶奶,要不这还是您给收了吧!左右给了我,我也是给了蕴儿,您就替她一道收了吧!” 魏氏还真是不客套,她自己的好些首饰都已是赏给了可贞了。 23us.com 在她而言,这辈子能得个儿子已是得天之幸了。女儿,再不奢望了。 再说了,她已是把可贞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了。 “嫂子,您还是收了吧!说不得过两年就又能给绰哥儿添个妹妹了,再说了,还有绰哥儿媳妇,以后还有孙女儿呢!”林氏说着吁了口气,“这样一代一代的,也算是传承有序了。” 只是不知道,这么多的首饰,七姑是怎么弄来的。 若说买,说实话,林氏还真是不大相信的。再说了,京里怎么可能就到了要典卖首饰的地步呢! 可贞也纳闷的不行,这样三匣子首饰,按着可贞对白氏的了解,她认为这些首饰都是她们的物什,肯定不会用买的。再说了,你要买,人家也未必会卖。况且,还是这么有年头的首饰,这可是一个家族的家底传承,再怎么样,都要牢牢护住的才是! 再说了,苏铨在可贞心里就是个典型的“老而不死是为贼”的人物,这样精明的人,白氏也能从他那抠出宝贝来。 可贞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晚上上了炕,看着林氏可贞娘俩俱是探究的眼神,白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躺好后,才娓娓道来。 而可贞听完这一席话,已是傻住了。 半晌才摇了摇头。撞到白氏手里,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可贞实在是没想到,白氏的远控能力这样好,人不在京里,也能把那钟氏耍得团团转,为了这些首饰,少说耍了一百个心眼。 原来,为了这些首饰,好几年前白氏就寻了相熟的妥帖人开始运作了。 真是用了百般的方法,逐个的击破。 钟氏那里。先是找了一道婆和钟氏攀交情,攀了足足两个年头,又带着钟氏放印子做小买卖。让钟氏占了不少的好处受了不少的益处。 之后,生意越做越大,钟氏看放印子这么来钱,自是动心的一塌糊涂,只可惜身边没有现钱周转。想来想去。都不用那道婆暗示,就打算拿了家里值钱的物什去典当换了银钱出来,如此周转了。 那道婆原先是不敢的,后来见她坚持,便劝她,要拿就拿不常用的物什。最好拿精小值钱些的,这样来往捎带也便当。 精小值钱的,除了金玉首饰。还有什么! 钟氏现如今相信这道婆到了一百二十分,自然一百一千个应允的。自此后,那些首饰便源源不断的往外拿了。 不过也很快,通常半月一月的就又赎回去了。 只是钟氏不知道,那些赎回来。她细细看过的首饰都已经不是原物了。 白氏特特备下了两个匠人,专门打理这些首饰。有的不能制假的。白氏就命人重新打一副,把原物留存下来。能造假的,就全部造假。 像是赤金,就用铅来替代。像是珠玉之类的,或是造假、或是染色、或是以次充好。白氏请的是老把式,都有他的法子,出来的首饰,自来就没有让钟氏发觉过。 只不过,钟氏方面,白氏这回进京已然是让人收手了。毕竟,这也差不多了,再下去,钟氏的孩子们都大了,若一时不慎,是要出事儿的。 所以现在白氏已是着人把精力都放在苏铨和他的那些姨娘们身上了。 白氏说着还是很不忿,这么三匣子首饰,可是她这回去京里亲自挑拣了一番,才挑出来的。 说起来,还真是败家货色,那样好的样子,竟说拆了就拆了,说化了就化了。 白氏想到这里就来气,到底是暴发户出身! 原来白氏发现好些首饰,珍珠宝石玉石还是自己熟悉的,可样式已是变了。如此一来,如何还能不知道已是重新打铸过来。 于是趁着自己不大用出门走动,正好有空,拣着自己记得起来的,又忙让人重新打了回来。 而那些不是自家的,平衡了支出后,她就全部赏了人了。 林氏可贞听完这席话,已是傻住了。真是没想到,白氏为了这些家传首饰,竟已然是费了这样多的功夫了。 不过也是,这些传家的物什能拿回来,哪怕费再多的功夫,她们都是情愿的。 林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今儿晚上,她实在是被那些自小常见的首饰刺激到了,到现在都没有十分缓过来。再一听,这些首饰都是这么来的,心里更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和二哥便罢了,为什么连二叔和七姑都要受这么多磨难。 可贞心里没有那样多的感触和想头,她只是万分的佩服白氏。 在可贞而言,什么人,什么手段。 白氏能做得这么天衣无缝,一点干系都不担,一点亏都没吃,这就是本事。 可贞也知道,白氏说得这么云淡风轻的,可这里头的那些分寸把握,绝对不是简单的事儿。要不,人钟氏虽贪心,可也不是傻子的。 看着可贞一脸敬佩的表情和林氏颇有些复杂的神色,白氏适时的就闭了嘴。 说了这事也就行了,她才不会告诉苏宜老二她还动了旁的手脚的。 不过,还真是爽,他苏铨不是要命要名要利要女人么,她苏清於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把年纪了,还要一点一滴的失去这些他做梦都到捏在手里的所有! 苏怀远昨儿和苏铮议事儿议到三更天,回去时,魏氏还没睡,倒竹筒似的把首饰的事儿告诉了苏怀远知道。 不过这事儿,苏怀远在京里的时候就已然知道了。 “既是七姑做主,你就收了吧!若不好意思,以后赏给蕴儿和绰哥儿也就是了。”既是白氏的意思,苏怀远自然是接受的。 魏氏应了,一样一样的放好后,锁进了自己的小库房。 这日一早,抱着苏绰和苏怀远去昭回院请安的时候,白氏林氏和可贞已是在了。桌上还摆着两个匣子。 今儿一大早,白氏林氏便带着可贞来请安了。同时,也奉上了首饰匣子。 苏铎看到首饰后,非常的激动。 和白氏林氏一样,这些首饰对于他们而言,心灵上的抚慰精神上的价值是远远高于物质上的价值的。 等到苏怀远一行过来的时候,苏铎已是缓了过来了。笑着说了两句话,就送了白氏苏怀远出门了。 一走三个月,回来了,自然是要往牙行里去一趟的。苏怀远还好,没什么事儿,可白氏是真忙的。 而家里,魏氏把苏绰交给了林氏,便带着人去料理过年的事务去了。 而哪里知道,苏铎刚好找林氏有事儿,林氏只好把苏绰交给乳娘。 苏绰没人玩了,又想去招呼可贞。 只是可贞赶工绣考帘呢,哪里有功夫理会这胖小子的。 于是,苏绰被嫌弃了。 于是,苏绰知道自己被嫌弃了。 一整天的功夫,直到苏怀远白氏回来了,都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这会子好容易看到喜欢自己的人都过来了,刚想卖卖萌让大家伙抱抱亲亲的,哪知道,自己在每人手上转了一圈,就被乳娘抱回去了。 苏绰欲哭无泪。 不止苏绰被抱回去了,连可贞都被林氏不着痕迹的遣走了。 不过可贞正忙着赶考帘呢,也没有顾得上去发现众人的异常,行了礼就匆匆告退了。 林氏一径送了可贞出了院门,回来后亲自上了茶才入座。 啜了口茶,苏铎才慢悠悠的开了口,“过继的事儿我也已是和宜儿提过了,她是愿意的。”说着又看向白氏,“七妹,你觉得呢?” “我自是同意的。若不是怀英,你把老二过继过去,我也没话说的。”白氏挑了挑眉,笑言道。 今儿一大早出门的时候,老二就上了自己的马车。自己还诧异,没想到他张口就告诉自己二哥有意过继苏宜,想问问自己的意见,自己当时是很有些懵的。 说起来,这么多年了,其实她已然知道二哥再没有续娶的打算了。想想二婶和宓儿,也曾想要提一提,可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就想着,若二哥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了,若他愿意,以后在老二的几个孩子里挑一个立嗣也就是了,反正不会让二哥宗祧断继的。 尤其是芬娘生下绰哥儿后,她心里的想法便更坚定了。 可是没想到,二哥竟想过继苏宜。 “那你二叔是想以后再过继蕴儿的孩子?” 想了半天,白氏也只想到这种可能性。 立嗣么,除了本家侄儿,过继外甥外孙的也不在少数的,算是隔代母系继替,等于就是让女儿或是姐妹的子嗣回娘家去继立门户、继承家产。 可现在,苏宜刚巧也只有一个蕴儿。若指望蕴儿招赘,那孩子得姓顾,也不可能。那么,就也只能等蕴儿以后出阁了,再过继个孩子过来了。 苏怀远摇了摇头,“二叔特地和我说清楚了,他并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是希望四妹能够照顾他的晚年生活罢了……” 马上还有一更,亲们不要跳定哦!上回我连更,跳的一大糊涂,我那个心疼啊~ 第两百零二章 庇护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胖姑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白氏听完苏怀远的话后,稍稍沉吟了片刻,便应允了。 23us.com 她尊重二哥的意见,如若他真的不想过继嗣子,她也没有意见。 就像她一样,这辈子也再是没有这个心思了。 再说了,比起自己身份尴尬,二哥来过继自是合适的。况且,以二哥的能力,也能担负起这责任来…… 苏怀远见白氏应允了,其实是并不诧异的。毕竟,连他自己想过之后也是同意的。虽然昨儿一听之下,接受不了。 昨儿晚上伺候二叔烫脚的时候,二叔就问自己对四妹可有什么安排的。 自己当时还一愣,根本没明白过来二叔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随后听二叔说他想过继四妹的时候,说实话,当时是接受不了的。 可听话听音,二叔两句话一说,自己也就听出了些门道来了。 原本自己和七姑的意思,都是想等到以后过继个孩子在二叔名下,以保二叔宗祧延续。 可却没想到,二叔根本没有这个意思,甚至,也不在意这些,考虑的更多的反而是四妹和蕴儿今后的生活。 苏怀远知道,前朝的时候,二叔年纪轻轻就是中了进士的。而这些年,又一直都在苦读,说实话,只要二叔动了这个心思,要及第其实真不算是什么难事儿。即便不出仕,可凭借二叔以前的人脉,四妹和蕴儿确实得添了一重保障,自己和七姑也不用担心京里面会有所动作了。 其实说起来,林氏和可贞的身份一直都是苏怀远心中的心结。 林氏不愿认祖归宗,苏怀远说实话,也不愿林氏再蹚这滩浑水了。可到底。不管他们因着家族受了多少苦,他也不能否认,没有家族的庇护,在这个世上,必会寸步难行,尤其是女子。 没有娘家的庇护,何谈夫家的庇护。 确实,如若过继了,四妹在明面上也能有个正经身份,也多了一重依靠。二叔那里。也能有人承欢膝下。 尤其是,还有蕴儿。 想起可贞,苏怀远和白氏都只有一个想法。四个字----祸遗子孙。 苏家是如此,顾家也是如此。小命虽是保住了,可往后该怎么办! 一个女孩子,没有家族的庇佑,会怎么样。苏怀远和白氏都清楚。而白氏这辈子更是深受其害的,所以就更是不愿可贞受一点拖累了。 在京里的时候,苏怀远和白氏真是没少商议这回事儿的。可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六个字----高不成低不就。 想要找户人家能够庇护可贞一辈子,实在是太难了。 商家,豪门世族。甚至入赘,就没有白氏苏怀远没有想过的。可是想来想去,都不可行。 所以。二人便商量着,给林氏可贞娘俩重新办个户籍是最最紧要的事儿。还有顾家那边,到底怎么办,还有待商榷。 白氏苏怀远也想好了,不管怎么样。再是不要可贞沾带上“五不娶”的。 只是不妨苏铎突然寻上门来,还提出了这样一个想法。说不得,有些事儿就好办多了。 苏铎想的也是这则事儿,“那就这样说定了。宜儿蕴儿的户籍趁着重新办,正好问问顾家那边怎么想的。到底蕴儿姓顾,有些事儿避不开他们的。再说了,蕴儿以后合婚是要用到祖宗三代的名号的,我们还是早作准备为好的。” 白氏应了是,“这则我早已想过了,也正和顾家小子商议着的。到底怎么做,是得尽快商议出个章程来了。” 等到可贞知道苏铮要过继林氏的时候,已是临睡前了。 拥着被子,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都什么和什么? 只听说过过继儿子以承宗祧的。 过继女儿…… 是为了让林氏和自己摆脱苏铨的阴影,能有个明堂正道的靠山吗? 可是再怎么样,苏铎还是苏家人。苏铨若是犯了事儿,抄家自是不打紧,可一旦灭族的话,苏铮也是跑不掉的。 不对! 可贞晃了晃脑袋。 谁抄家谁灭族也轮不到苏铨这只老变色龙的! 还有,自己好像又障了! 家族,并不只是抄家灭族,也是有它庇佑维系的一方面的。 就像自己和林氏,如若不是计家有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现在很可能都不知道在哪里了。 而自己和林氏能好好离开宿豫来湖州府落户,不就是得益于顾家计家的庇护么!而现在,能活得这样好,说到底,不还是得益于苏家的庇护么! 若自己和林氏就这么孤身二人,会怎么样,可贞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莱州府衙门里看管她们的金大嫂子说过的,被扒的只剩亵衣亵裤赶出门的县令妻女。 林氏看着拥着被子坐的直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可贞,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其实早上二叔提起这则的时候,自己是被唬了一大跳的。 不过,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了。 二叔嘴上虽说他年纪大了,想要有人能在身边端茶送水承欢膝下,可归根究底,还是为了自己和蕴儿。 林氏很感激。 伺候二叔本来就是自己的本份,别说,自己还欠了二婶宓儿一条命。 而其他的,娘亲还是娘亲,二哥还是二哥,七姑还是七姑,在自己而言,还是血脉至亲。何况,这还事关蕴儿。 只是,不知道,蕴儿怎么想…… 母女俩各自思忖之时,白氏已是收拾好过来了,一见这娘俩俱是呆呆的,便知她们都有心事了。 放缓了脚步走过来,不料,还是惊动了这娘俩。 索性加快了脚步,一径上了炕,揽了可贞。“蕴儿在想什么呢!” 可贞看了看白氏,又看了看林氏,抿了抿嘴,“没想什么,只是想着明儿是不是要开口称呼外祖父了?” “哈哈,你这个小东西,倒真会爬杆,诚心羡慕姑祖母是不是!”白氏哈哈大笑起来。 “才没有呢,蕴儿最最喜欢亲亲姑祖母了。”可贞也笑,又赶紧伸手抱着白氏。小脑袋瓜在白氏手臂上蹭啊蹭的,抿着嘴卖萌。 想了想,又道:“还有舅舅舅妈。都是我嫡嫡亲的舅舅舅妈。” “马屁精。”白氏大笑,在可贞小屁股上拍了一把。 不过,被可贞这么插科打诨的一折腾,林氏悬着的心稍稍落定了。 第二天一大早,可贞穿了新衣裳跟着白氏林氏去向苏铮请安。欢欢喜喜的一声“外祖父”把苏铎的眼泪都唤出来了。 忙含着眼泪应了,又找了见面礼出来送可贞,“你外祖父这辈子什么都没攒到什么好玩意儿,只好拿这赏你了……” 见面礼是昨儿刚刚拿过来的那小匣子中的一件双蝶绳结的的白玉纹片,玉质绝佳。 还说不是好玩意儿,可贞在心里吐了吐舌。不过还是大大方方的接了。又谢过了苏铎。 苏铎摸了摸可贞的发髻,“咱们蕴儿都是大姑娘了,外祖父要开始给咱们蕴儿攒嫁妆喽!” “外祖父。蕴儿有钱,能自己攒嫁妆,还能奉养您和娘亲呢,您只管享福就是了。”可贞抬了抬小下巴,拍了拍胸口。一本正经道。 却把白氏林氏包括苏铎都逗乐了。 白氏更是大笑,“哎呦。我们蕴儿都开始攒嫁妆啦!” 可贞嘻嘻的笑,又跑过去搂着白氏,“那是,必须的。”又道:“姑祖母,我也养您,您也只管享福就是了。” “好好好,那姑祖母可就等着了!”白氏揉着可贞的小脸,喜之不迭。 等到苏怀远魏氏来了后,可贞又开始卖萌,大大抚慰了苏怀远微感失落的心。 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可贞,又逗她道:“咱们蕴儿还真是个会赚钱的,不声不响的又添了一千来亩的地。刚入手,就有了收益了,看得舅舅都眼馋了。” 苏怀远已是从魏氏那得知了,这小丫头,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都没人敢做的买卖,她一出手就是千把两银子。结果这才两个月不到的光景,已然赚回了一半了。后来又想到了卖茶树花,这才几天的功夫,听说已是卖到将近两钱银子一两了,这小丫头又已是三百多两银子进了账了。 想想邓家,若是知道茶树花也能卖钱,怎么可能卖田皮的。 可贞捂着小嘴更是乐得不行了,眼睛一闪一闪的,众人看着都欢喜的不行。 白氏更是喜不自胜,“正是这话,我们蕴儿可真能干。庄嬷嬷可是和我说了,咱们今年这茶树花就赚了三四百两银子了。还有那几处地,庄嬷嬷说了,若不是你先买了,她也不敢买的。” 可若不是先下手,如何能赚这么多的。 白氏想着,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灿烂了起来了。 又见苏铎不明所以,忙三五两句话一通解释,把可贞稻田混养,买田皮,还有茶树花的事儿一股脑的告诉了苏铮知道。 “这么说,咱们蕴儿还真能自己攒嫁妆了?”苏铎看着倚在白氏身边抿着小嘴嘻嘻笑着的可贞,打趣道。 可贞还是嘻嘻的笑,“还是舅舅姑祖母有远见,我只不过是借鸡生蛋,小打小闹罢了。” “能借鸡生蛋也是本事啊!”白氏挑了挑眉,越看可贞越欢喜。 “你姑祖母说的是,要不怎么会有坐吃山空立地吃陷的话呢!”苏铎也点了点头。 世上无小事,凡事能从大处着眼,小处着手,日积月累的,才能成就大事。 可贞有些不自在了,眼珠子一转,苗头对准了苏怀远,刚想说话,外头杏月的声音,说是徽州府来人了。 呃,前面还有一章~ 还有,明天我看看,能不能拼死拼个五章出来的。我都要吐血了,不过吐得好欢啊,真希望能多吐些~ 第两百零三章 东珠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谁是我家的太后、芝叶兰馨、迷幻仙姑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众人皆一愣怔。 23us.com 白氏苏怀远和徽州府都没有什么交情,唯有顾家方家,是在徽州府的。 所以,林氏可贞惊讶不已,上旬的时候,秦氏就遣了李嬷嬷送来了年礼来了,这怎么又来了?莫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赶紧起身,扶着苏铎一块往前头来。 来人是秦管家的大儿子秦宝贵,一见面就磕头请安。 一听二老太爷也在,更是喜之不迭。 秦宝贵打小是见过苏铎的,登时眼眶都红了。 苏铎想到往事,也是唏嘘不已。 不过,激动归激动,秦宝贵并没有忘记正事儿,很快就从胸口取出一封信并一个小小的缎面袋子恭恭敬敬的奉与了苏铎。 苏铎接过,小袋子放在了一边,当场就打开了信。看完后,就道了声“知道了”,又说了几句话,就让人领他下去歇息。 不过,秦宝贵赶着要回去。众人也明白,今天可是年三十了,便没有多留,林氏可贞亲自送了他出去。 “二哥,信上说什么?”人一离开,白氏便凑过来问道。 “给了我们一个地址,说是以后信件来往,就能便当些了。”苏铎说着又拿起了那个小袋子,稍稍一握,便知道这成色了。 叹了口气,“顾家人到底是顾家人,即便落到了这般地步,还是能挣出一条生路来。不得不说,还真是有当年顾雍的风范。”说着打开了小袋,“我们再是想不到的,顾家两个小子被发配尚阳堡这才几年,竟和辽东的地头蛇们合伙采起东珠来了。” 白氏苏怀远听了苏铮说顾家兄弟俩有顾雍的风范还诧异。可当看到那一颗鸽蛋大小的东珠时,即便两人见多识广,还是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鸽蛋大小的东珠,在市面上根本就是有市无价的。 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剩下,袋子里还剩下的只是十来颗桂圆大小的东珠。 可即便如此,七分为珠八分为宝,这些桂圆大小的东珠价格也是不菲了。 “这是顾浩然特地带给宜儿蕴儿的。”苏铎叹了口气,不过随后就正色道:“他还说等他在辽东再安定一些,想接了宜儿蕴儿过去。” “安定?那就等我们觉着安定了再说吧!” 苏铎一句话,白氏彻底清醒过来了。立马出声道。 “这事儿不急,你说的是,安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苏铮收起信。“我们还是先商量商量怎么给他去信吧!” 可贞林氏一径送了秦家两口子上了马车,又问了好些老家的话,看着马车一径驶远,才快步回来。 一进屋,就被桌上那珠光宝气的东珠闪花了眼。 苏铎招了招手。“宜儿,蕴儿,顾家人在辽东采珠,这是特地给你们带来的。” 可贞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不是流放的吗?怎么还采起了东珠来了? 不过,可贞马上想到了,既然还能给她们带来这样品相的东珠。应该不是自己亲自动手采吧! “二,父亲!” 而林氏,脸色已经可以用惨白来形容了。 不是说好好过日子的吗?怎么又采起东珠来了? 倏忽狂飙吹浪起。舵折帆摧舟欲圮。哀哀呼天天不闻,十万壮丁半生死。 林氏现在看着面前的这颗晶莹圆润宝光四射的东珠,只觉着自己透过这宝光好似看到了采珠人的血光泪光隐隐闪现。 “你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儿的。”苏铎说着起了身,把东珠装在了小袋子里递给了林氏。“还说等安定下来,就接了你们娘俩往辽东去的。” 白氏赶紧去扶苏铎。“走,我们先回去吧,也快是时候用朝食了。” 说着便带着愣愣的可贞林氏一径回了昭回院。 可贞看着自己手上的小袋子,整个人还是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说起来,这大伯和爹爹还真是强人。 这才几年,本来是流放的,可却已是在辽东站稳了脚跟了。不仅站稳了脚跟,还运作关系,和当地人做起了采珠生意来。 可贞吁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到底比自己想象的服劳役要好的多了。 只是,可贞睃了一眼林氏。 很为难吧,刚刚决定过继,奉养苏铎承欢膝下,老爹却提出想接她们去辽东。 可贞伸手紧紧握住了林氏的手,“娘,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接外祖父了呢!” 不管怎么样,您在哪,我在哪。如果您想去辽东,我也不会留在湖州。只是,老爹在辽东还没有安顿好,现在谈这些,都操之过急了,还是把当下的每一天都用心过好吧! 看着可贞笃定的眼神,眼底的笑意,林氏纷乱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笑盈盈的应了声“好啊”,又拉着可贞左看右看起来,最后又在妆奁里捡了一支金厢倒垂莲花的流苏簪给可贞簪在了发间。 要是平时,可贞肯定会嘟嘟囔囔的。不过今天,站在镜子旁照了半晌,最后点了点头,咧着嘴,挑了挑眉,学着白氏的样子赞了一句“还不错”。 林氏一愣,随后大笑起来,阴郁的心情一下子晴空万里。 昭回院里,白氏正在埋怨苏铎。 “二哥真是的,这么急着跟苏宜说顾家小子要来接她们母女做什么!” “我不说,宜儿看了信不也一样知道么!”苏铎知道白氏心里所想,叹了口气又道:“再说了,这样的事儿你还打算瞒着宜儿不成?他们到底是夫妇父女,若能团聚,自然是再好也没有的事儿的。如若宜儿想去,我们这些娘家长辈也万万没有反对的道理的……” 白氏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这势必是戳中了苏铎的伤心事儿了。 再一想苏铎刚刚说的夫妇父女。索性更不用说什么,低头沉思了起来。 “既是这样,我便先给浩然去封信吧!”苏铎白氏都不说话了,苏怀远开口了。 “嗯,让宜儿小蕴儿也各写一封,一并带过去。”苏铎颌首。 正说着,林氏牵着可贞过来了。 三人一见林氏已是不复刚刚的郁色,心里俱是叹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就岔开了话题。又有可贞在旁插科打诨,气氛马上就热络起来了。 因着今年又添了苏铎苏绰二人。过年的气氛是比上年还要热络的。 就光一个苏绰,看着可贞苏纳放小炮仗,那咯咯咯的笑声就能掀翻了房顶去。 可贞也忙的什么似的。去年过年,除了钱玥家,就只去了孟家。不过今年,好些小姑娘都给可贞下了帖子,白氏魏氏带着可贞基本上就是日日不着家的。 不过虽然累。可众人的心气都很足,都很乐呵。 只不过,若是白氏不曾提出要带苏铎可贞去看宅子的话,说不得这气氛是要更加热络的。 其实早在白氏说要买房子一起住的时候偶,可贞已是有了警觉了,也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不过之前想的是。怎么继续和白氏耍花枪,婉拒掉白氏的提议。可后来林氏过继给苏铎后,可贞就想买房子了。 毕竟以后自己和林氏要照顾苏铮。可家里那么点点,势必是不可能把苏铎接回去住的。可苏铎住在苏家,自己娘俩回去住,这照顾起居的事儿不还是等于扔给了苏怀远魏氏了么! 所以即便可贞打心眼里舍不得青果巷的家,可还是决定买房子。 只是却不曾想到。白氏不声不响的竟已然是看好了宅子了。 一听说白氏要带自己去看宅子,可贞登时就懵了。 她买过房子。自然是知道房子哪有那么容易找的。自己和林氏当初买个一进的小院子已是大费周章了,而现在,白氏要买的房子想想也不会小的。那么这样说来,白氏岂不是在去京城之前已是在着人看宅子了吗?! 可这样大的事儿,竟瞒得这样紧,可贞服了。 白氏很得瑟,其实哪里是她瞒得紧的,而是卖家瞒得紧的不行。毕竟连祖宅都卖掉了,又是什么有光彩的事儿! 原来早在去年洪灾过后,白氏就在着人看宅子了。而且,是有目的的看宅子。 一场洪灾过后,虽然好些人家像苏家江家钱家,包括吴家一样,见机快,很快就撤离了,基本上保全了首尾。可也有不少人家,损失惨重,就像邓家。 如此一来,尽管不愿不舍,可也只能卖房卖地了。 之前庄嬷嬷就帮着说合了好十几桩的买卖,这回白氏一回来,即便在年里,也有人暗地里找上了白氏了。 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白氏了,很是看了几家房子的。 原本白氏是看中了青云坊静安里的一座三进宅子的,只不过,苏铎来了后,白氏马上让主家定下了青果巷巷首的那座一主一次的四进宅子。 因着卖家急着现钱周转,可是这样大的宅子,说实话,买得起的人家本来就鲜少,更何况,好些人家伤经动骨的还没缓回来,所以到现在也没能卖出去。 这会子一听白氏要买,喜得什么似的,马上同意过户。 白氏也很高兴,年里就要带着苏铎可贞去看宅子。 白氏高兴了,苏怀远很郁闷,魏氏也是愁眉苦脸的。 这两口子正商量着怎么留下苏铎呢,没想到,白氏不声不响一个招呼未打,宅子都已是看好了。 不过苏怀远还是不死心,又再三的请苏铎留下来。 只不过,白氏早已和苏铎商量好了,苏怀远再怎么蹦跶也不中用了。 别的都不说了,我尽量码字,尽量五更~ 第两百零四章 新宅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3226303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原本苏铎是觉着现在住着也挺好的,很不必这样大费周章花钱去买宅子的。 23us.com 再者,他半辈子,虽然一直没肯接受苏怀远的周济,可除了几箱笼书画,也什么都没有攒到,现如今更没有能力去置办宅子的。况且,白氏辛辛苦苦半辈子,也得留些体己银子防防身。 因此,他是不同意白氏买宅子的。 白氏便和他说,去年洪灾时自己的房子坍塌成何种光景了,告诉他,“左右我也是要买宅子的,买个两进的,和买个三进四进的也没有多大区别了。” 说着又私下里和苏铎说,她就是想接了林氏可贞娘俩一起住的。又说可贞翻了年就十二了,难不成过两年还在舅舅家出门子吗?自然是要有自己的家的。还恐吓苏铎,若是再拒绝,她可就急了。 又是大棒又是大枣的,苏铎知道白氏的性子,也怜惜她孤身一人。自己都颇为喜欢那个小丫头的,更何况她。细细的想了一会,便应了。 所以苏怀远再怎么说,苏铎已是应了白氏了,自然只能劝他回去了。 苏怀远还是不甘心,脑子一昏,又提出请苏铎住正院。 白氏听了,登时乐不可支。 苏怀远话一出口,眼见白氏笑了,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 确实,作为苏铎而言,侄儿侄媳妇的孝心自然是心领了,可到底,身为长辈,也再没有鸠占鹊巢的道理的。 于是,苏怀远一失足就崴了脚了。 苏怀远很郁闷。可贞也有些小郁闷。 买房子已是必然之举了,虽然她很舍不得青果巷的家,可也没必要再去纠结了。 只是,可贞提出买房子的钱由自己支付,白氏不同意。 在可贞看来,奉养苏铎,甚至白氏,都是自己和林氏应该做的,所以买房子也应当由自己二人来的。 虽说这两年来,自己也没有攒到多少钱。年前又花了一大笔钱,可按着白氏的意思,置办个四进宅子的几千两银子自己还是有的。 只是把这话一说。虽然大家伙都喜得什么似的,可皆是不允。 白氏更是连连打趣可贞,让可贞那些零花钱只管留着,给自己攒嫁妆。 “娘,那我们的家怎么办?”可贞伏在林氏膝上。小声嘟囔道。 虽然已经商定了,可是可贞心里还是有些小惆怅的。 “你姑祖母的意思是,也不差那么几个钱,青果巷地段又好,也不用卖不用租的,暂且留着就是了。”林氏知道可贞舍不那拿房子。摩挲着她慢慢道。 可贞点了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说实话,她确实舍不得青果巷的家。 这在自己和林氏而言。是第一个家,意义是不同的。以后即便住再大的房子,可感情上,都是比不上这个家的。 毕竟,那里面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是自己和林氏亲手布置的。处处都是有自己娘俩生活过的痕迹的,所以即便不能住。可贞也舍不得卖的。 不过幸好的是,白氏定下来的那个宅子距离家里只有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同在青果巷,虽在巷首,可倒还算幽静。 可贞以前也时常经过这座宅子,可却不知道这座宅子占地这么大,而且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小花园,里头花木扶疏的。 走了会子,可贞才算明白了,这座宅子虽然只是四进院,可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得多的。 再去看白氏得瑟的表情,可贞真是哭笑不得的。和他们说的时候,说是四进的宅子。可这家虽然确实是四进的宅子,可却是一主一次的并列式的院落,算起来,也只比苏家小上那么两座院子的。 眼见众人都有些惊诧,白氏更得瑟了。 自己牵着可贞,林氏苏怀远搀着苏铎,一行人自下了车后,就慢慢悠悠的看了起来了。 去年入冬后,这房主因着连基本的生活都维持不下去了,于是一家大小便都搬到郊外庄子上去住了。而这宅子里,只留下一老仆看守屋子打扫庭院。 所以现在,这宅子已是空置下来了。不过房主事先已是遣了人过来打扫过了,因此看起来还算干净。 据说房主这座宅子原本刚建的时候,是只有两进院落的,后来随着先辈发迹,渐渐的,先是再后头加盖了一座院落。后来子孙昌盛,又在主院后头加盖了一排后罩房,成了后院。后来,又买下了东边人家的地皮,建了一座次院。又后来,又买下了西边人家的地皮,建了一溜跨院。再后来,也就十多年前,又买下了东边后面人家的地皮,建了一个小小巧巧的花园。 牙行主人说得细致的不行,可是可贞听着,却连连低头唏嘘不已,祖上一两百年的心血,结果一次洪灾过境,就一无所有了。 不过说实话,这宅子布局极好,虽则前前后后建了好几回,可看起来非常齐整,用料也十分讲究。 白氏牵着可贞,里里外外走了一圈后,和可贞细细说着,各个院子怎么安排布置。 越说,越觉着好。又和苏铎商量了一回,便拍板了,当天就过了户。 回了家后,又联系主家买木头,找工匠打制家具,忙得不亦乐乎的。 说起来,房主是留下了不少家具没有搬走的,其实,也是小庄子里放不下这许多的桌椅板凳的,因此便只能留着了。 白氏也不待人多说什么,就按着市价一股脑的都买了下来,喜得房主连连道谢。 白氏想的很清楚,虽则外院正院里用不上这些家具的,可后院跨院倒座里总是用得着的。因此,也乐得做个顺水的人情。 收拾宅子,还是这样大的宅子,白氏林氏很有经验。于是乎。可贞就和莺时柳月杏月三人摆弄起了那座花园,和各处院落里的以及小天井来了。 可贞越看越喜欢这宅子的原因,就是因为那花园和那些个大小天井。 这家的宅子,主院、内院,偏院的耳房与厢房之间,都留有一块天井,虽然看起来只有十来个平方,可却给耳房厢房都增加了光照,可贞很喜欢。 说实话,这时候的房子。除了正房北房外,其他三面的屋子日照都很差。现在有了这么个小天井,总算看起来好上一些了。 于是可贞便和莺时三人商量着。都种哪些比较低矮一些的花木点缀点缀,四个人天天写写画画的,忙得不亦乐乎的。 白氏一直都知道可贞喜欢花花草草的,趁着一天事儿不多,便带着可贞走了一趟董兴。随她挑拣花木去。 去了董兴,董家太太出来招待白氏,董家两姐妹也出来招待可贞,亲自带着可贞去花圃里挑拣花木,董家大姑娘又和可贞说着她送来的那些山茶长势多好。 董兴虽然是牙行,却也是有自己的花圃的。里头各式品种应有竟有,不乏名品。 不过,可贞对董家两位姑娘带自己去看的那些个名品并不感兴趣。所以一径欣赏过一旁的名品。就往前头的普货处走了。 其实在可贞眼里,喇叭花盛开的时候,也不比山茶花差的。她已是有了这么多名品山茶,以后还会更多,说实话。已然很够了,打点起来也挺费劲了。所以吧。还是栽些普通些的多年生的草本木本藤本,比较和她的心意。 再加上,那宅子里本来就种了不少的花木的。 所以,可贞和莺时三人商量着,按着之前的想法,挑了两株香樟、两株芭蕉、几株海棠,还有丁香、榆叶梅、夹竹桃、山桃花、杜鹃、栀子、草茉莉、凤仙花、牵牛花等等的大路货,就收了手了。 这些花木,白氏看不上眼,可是可贞喜欢,白氏也没有办法。当天趁着天气晴好,下半晌就让董兴出了人,拖回去栽下了。 而白氏那木头到了后,工匠找好了,样式也都定下后,算了算时间,就看起了黄历来了。 又因着二月十五,苏铎苏昭要参加县试的,也不知道今年要考四场还是五场的。所以白氏挑来挑去,把把搬家的日子定在了二月二十八。 正正好,还有一个月的光景。 到底是朝中有人好做事。 可贞还记得两年前自己和林氏为了户籍的事儿,打了多少饥荒的。可现在,白氏苏怀远出马,很快,苏铎的户籍就迁了过来。而礼房那,也报了名,互结的五人也落定了,作保的秀才也找到了。完全就等着二月十五开考了。 虽没亲见,但是还是听说了苏绍是很有些紧张的。 过年的时候,据说每晚看书都要看到三更天四更天的。最近,苏怀远又不让他去行里了,更是人都泡在书海里了。除了每日里早晚请安,或是去昭回院请教苏铎,其他时候连房门都不出的。 不过在可贞看来,这样才正常不是。就算是童试,可也是科举考试的第一步。 说起来,上辈子的时候,连考幼儿园都要全家出动的不是,何况科举考试呢! 只不过,可贞看来看去,都觉着苏铎的状态好放松呀,完全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的。还有心思陪她写字陪她画画,甚至还帮她设计了两个花样子做衣裳的,看得可贞一愣一愣的,这心态未免也太好了吧! 回去后,白氏看着可贞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个不停,刮了刮她的鼻子,“小丫头,又想什么呢!” 可贞嘻嘻一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白氏林氏知道。 白氏拧了拧可贞的脸颊,“不过是童子试罢了,你外祖父前朝就中了进士了,这二十几年又一直在念书,什么诗书文章没有看过的,这回再下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第两百零五章 养蚕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一听之下就愣住了,苏铎前朝就是进士之身这回事儿,可贞真是不知道的。 23us.com现下一听,真是佩服不已的。 前朝,那都多少年过去了,那苏铎中进士,该是多小的时候啊! 扳着手指头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就二十岁的样子! 同时也明了了,为什么当初苏铎说要下场时,众人应允的那叫一个快了。 只是,也不知道他的足痹之症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可贞大约记得,县试最后一场是要面试的。 春分过后,天气稍稍和暖,苏铎的腿疾是有所好转的,起码没有那么痛了,走路也不大需要人搀扶了。 只是,左腿想要恢复如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不过眼见苏铎并白氏一众人一点都不担心的,可贞也就不需要自寻烦恼了。 况且,随着清明快要到来,不止要预备祭祀,可贞自己那些田产上的事儿也是多如毫毛的,黄管事基本上每天都要过来和可贞商议事儿的。 尤其是,今年还多了一处桑园和一处茶园的。 其实来了湖州府,自安定下来后,可贞对于桑蚕的种植养殖就很有兴趣的。 虽然,这时候的湖州府的丝绸生产还没有达到自己印象中的顶峰时候。不过,也已然是成了气候了。别的不说,只看苏怀远如今的身家,乾丰的规模,便能知一二了。 不过,可贞也发现了。虽然现在养蚕的人家不在少数,可对比而言,种植桑树的人家委实就少的可怜了。不仅是佃农,就是自耕农种植桑树的也不算太多,顶多就是在田边屋后零星的种些桑树。大部分人家还是以种植稻麦为主的。不多的正儿八经的种植桑树的人家也是既种桑又种稻的。 而那些大规模的种植桑树的,基本上都是一些专门以桑叶为买卖的大地主们。 也就是说,一般养蚕的人家未必种桑,种桑的人家也未必养蚕。 像邓家,就是如此。每年采摘下来的桑叶都有桑叶牙行的牙人撑着船下来收购,再转卖给各需要桑叶的蚕户们。 而每到这时候,桑叶也就成了地主牙人们投机倒把的商品了。地主往往会根据市场桑叶供求的变化而哄抬叶价,牟取暴利。因为买不起桑叶,只能忍痛把蚕倒弃的人家不知凡几。 可贞想到了施赵氏,她家当初就是因为买不起桑叶才养不了蚕的。 “蕴儿想让佃户们养蚕?”苏怀远看着面前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的可贞,眼里满是笑意。 可贞重重的点了点头,笑成了一朵花。“是,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还想请舅舅姑祖母帮我参考参考……” 其实自年前买下那桑田的田皮后,可贞就一直在考虑这则事儿了。原本年前就想咨询咨询苏怀远的,只可惜后来被顾浩然的来信给打断了。后来又是过年又是买宅子的。苏怀远白氏一直都不大空闲,可贞也想再细细想想。于是,到现在才提起这则事儿。 然后不等白氏苏怀远开口,顺手写写画画,balabala的把自己的想法细细的说了一遍。 “我是这样想的,我提供佃户们蚕种和桑叶。等到缫丝了,我再帮着卖给,”可贞嘻嘻的笑。“卖给乾丰,然后我再和佃户们分成……” 可贞这完全是借鉴了上辈子合作社的模式。提供农业生产的原料,负责农产品的销售,可以省却一些中间环节和一些不必要的支出的。 可贞和黄管事细细的算过,像她现在的这处桑田。一共四百六十六亩的成林桑。每亩都种了二百三四十株的桑树,现如今。每株每年的产量在十五六斤上下。 春季一亩地差不多可以采摘桑叶六百斤左右,可以喂一张到一张半的春蚕。夏季也可以采摘五六百斤的桑叶,也可以喂一张夏蚕。到了秋日里,两三个月累计加起来,也可以采摘六百多斤的桑叶,秋蚕可以喂个一张半张的,晚秋蚕也可以喂个半张的。 这样一来,一年下来喂个三张蚕种,应该不成问题的。 而每张蚕种差不多能产二三十斤的鲜茧,缫丝一斤,约用鲜茧十斤。春蚕蚕蛹重些,需要的还要多些。这样下来,这样下来,每张蚕种都能出生丝两三斤左右。 按照现在的市价,一斤生丝差不多在一两一钱到一两五钱不等。 一年下来,收益也可观了。再去掉蚕种银子,可贞粗略的算了算,若是光买桑叶,一年下来差不多毛利能赚个三四千两银子的样子,而如果养蚕缫丝,则能赚个四千两银子的样子。说实话,自己真是不多赚多少,可那些佃户们却能增加一个赚钱的门路了。 不过到底,养蚕实在是件辛苦活计。所以可贞和黄管事商量过,家里有富足劳动力的,情愿养的就养,若是没有能力的,自然作罢,也不会逼着大家伙去养蚕的。 白氏听完后,真是好笑不已,估计是再没有哪家为了这么点子地这么操心费神的了。 不过,既然可贞愿意费这个心思,白氏自然不会拦她的。 “我瞧着不坏,如此一来,那些妇人们也有事儿干了,也能挣钱了,说不得在家里说话也能硬气一些的。” 可贞一噎,“哼哼”了两声,又去看苏怀远。 “那舅舅就等着收丝喽?”苏怀远朗声笑道。 可贞连连点头,又道:“……我想着,先请双林和施家荡的佃户们试一试,看看究竟怎么样。”说着又狗腿的起身给白氏苏怀远奉茶,“只是,这么多的蚕种,怕就成问题了,不过我有姑祖母和舅舅嘛,您二位肯定能帮我的,是不是?” 白氏苏怀远大笑,“我说呢,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可贞也咧着嘴嘻嘻的笑着。 其实白氏并苏怀远不管自己怎么料理自己的产业,可贞是知道的。虽说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一点都不习惯,总想和他们两人确认确认再行事。可渐渐的,好像有些事儿也并不那么难下决定了,可贞也就鲜少去咨询他们了。 若说以前,说不得其实也不用麻烦他们的,只要请黄管事托了人去收蚕种就行了。 可去年的异常洪灾,农林牧渔是有的缓了。 普通蚕农家连自己都没有蚕种养蚕,哪里还有得出售的。所以可贞便想托了白氏苏怀远,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去那些养蚕大户人家帮着自己看看的。 自己也不苛求数量的,能有多少就多少。 “行啊,我帮你去打听打听。”白氏听完后,也不多话,直接就一口答应了。 苏怀远亦是点了点头。 可贞吁了一口气,自己的“合作社”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了。 赶在清明节前,苏怀远白氏就都给可贞买来了蚕种了。虽然不多,拢共也就七八十张蚕种,不过可贞已是很满足了。 赶紧唤来了黄管事,请他分送去双林和施家荡。 可贞的那四百多亩桑田,就在双林,一共有七八十家的佃户。 前几天,黄管事得了可贞的话,就去询问过了,又看了看众人家的情况,最后有条件有能力并且情愿养蚕的人家足有四五十家的,而且有些人家的房屋条件和劳动力是足够养两三张的。 于是可贞便和黄管事商量着,除去施槐花三家的三张蚕种,其他的都分发给了双林的佃户们。 “双林的那些佃户们倒还罢了,桑园就在家门口,采桑叶也便当。可施家还得往来运桑叶,尤其是春蚕结茧,差不多是小麦油菜籽抢收、下秧的时候,怕是要累得很的。”可贞抿了抿唇,虽然从双林到施家荡王家荡是可以行船直达的,可往返一趟听说也要一两个时辰的。若农忙起来,说不得还真是来不及的。 “姑娘,您看这样可行的。平日里顾得过来,自然还是让施老大王永生他们自己去载桑叶,若是忙不过来了,请了车船牙行或是双林的人运几趟也是一样的。”黄管事见可贞提起这个,忙回应道。 可贞一愣,是了,还有牙行这个万能行当的,忙笑应了。 “不管是请双林的佃户还是车船牙行,这比银子都先记着,到时候一起算。” 黄管事应了是,又和可贞说起了桑园的施肥。 可贞也是这些日子刚刚知道,在这里,桑园的施肥已是有了共识了,而且已是有了一套比较合理的施肥制度了。一般都是“二月培叶,九月培条”。 一年里两次施肥,一次在冬春间,一次在八月里。而且,都是用的河泥,这倒是和可贞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不过可贞没有想到的是,施用过河泥的土壤,坚而又松,雨过便干,是很符合桑树根系的生理要求的。而且施用河泥,还可以补偿一年中被雨水冲刷淋湿的泥土的。 黄管事走后,可贞就把施肥这档子事儿记录了下来。 这些天,不管是种桑还是养蚕,她已是记录了不少资料下来了。 “合作社”,资源共享、技术培训,也是很重要的一环的。 第二百零六章 县试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糖小妖的小粉红,多谢多谢~ 二月十三清明,众人上坟回来后,就着手准备起苏铎苏绍的县试来了。 23us.com 林氏魏氏更是再三的检查了两人下场的衣裳被褥考帘和考篮考凳,生怕遗漏些什么。 可贞屁颠屁颠的跟在一旁,也见识了一回。 苏绍的考篮考凳考帘,是在去年下半年九月份就已经定制好了。 而苏铎的,是正月里送来的。 考篮是紫竹编的,长和高都是七寸上下的样子,宽是三寸多一点,竹提梁高也约三寸的样子。 整个个提篮共分为三层,分放毛笔、墨锭、砚台、水盂、纸张、镇纸等文房。 而考凳更是百宝箱,可以放吃食、茶叶、紫铜小锅子、茶铞茶壶茶盏、碗筷、五更鸡小风炉、银霜炭、火折子、细纸等物什。 铺盖林氏也早已是打点好了,不仅有三尺见方的小被小褥,还有添换的衣裳和考帘。 苏铎的考帘,是可贞赶在正月前缝制出来的。 很简单,主要纹饰就是桂圆、荔枝、核桃各三枚合成的纹图,取园谐“元”,而寓三数,意为“连中三元。” 苏铎很喜欢,连夸这寓意好。 白氏看着那么多的物什,皱了皱眉,“准备一两天的也就行了,你父亲正场就能中,准备这许多做什么!” 林氏抿着嘴笑,可到底,还是把这许多拉拉杂杂的物什全给苏铎带了过去。 第二天,又摆下席面给二人饯行。 到了下场那天,众人更是四更天就起来了。 常掌柜也特特赶了过来,和苏怀远苏纩一起送了苏铎苏昭去归安县学。 可贞和林氏白氏魏氏一直送到大门口,直到已是看不到马车了。才各回各院。只是,已经睡不着了。 窝在炕上,白氏和可贞细细说着县试几场都会考些什么。 而可贞也是直到这会子才发觉,知县的权力还是蛮大的。 县试考四场还是考五场,都考些什么,都由知县定。 可贞咂了咂嘴,这县试怎么好像不太靠谱呢! 再一问,都不要糊名。可贞点了点头,确实不靠谱。 这一整天,白氏去了同喜不在。可贞和林氏魏氏就坐在家里干等着。 想想白氏说的那一平方米都没有的号舍,再看看坐立不安的自己等人。考试的人势必是艰苦的,不过这家眷。也实在没有好到哪里去的。 这一整天的,要不是黄管事送了新茶过来,可贞说不定就要傻坐到晚上了。 可贞那茶园产的就是普通的绿茶,并没有什么响亮的名头。要不,就算是田皮。这价钱也不至于那么样低的。 不过,那茶园这么多年了,所以销路方面还是完全不用黄管事费心的,只要坐等着茶商拿了茶帖过来收茶就行了。 可贞对于茶没什么讲究,没什么特别的偏好。不过,她喜欢玩儿。因此。事先就请了黄管事,新茶采摘后,帮她做点子蒸青茶。 黄管事自然一万个放在心上的。这不,新茶一上市,就立马制好了送过来了。 可贞拿到茶叶很乐呵,拿出了前段时间买的小石磨,亲自动手碾磨成微粉。 杏月好奇的不行。一面问着可贞这是做什么,一面也跃跃欲试的想要试一试。 可贞磨了会子便让给她了。“‘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话浮头凝碗面’,我想试试做抹茶来着的。” 上辈子的时候,可贞还是挺喜欢抹茶的口感的。所以前一阵子,无意中听白氏提起以前抹茶,可贞立马就来了兴趣了。 虽说可贞不懂茶,可好歹也知道,抹茶技艺是源自本国的。怎奈朱明以后,条形散茶取代了饼茶团茶,人们用茶时不再需要将茶碾成细末,抹茶也就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反而被旁人保留继承并发扬光大,成了国粹。 可贞努了努嘴,细细和杏月等人说着抹茶的缘故。 “那是拿这个茶粉来点茶吗?”杏月本来就是个好玩的,听可贞这么细细一说,更有劲头了。 “不只可以点茶,还可以做糕点吃呢!”可贞说着又向杏月眨了眨眼睛,“待会去厨房借些物什来,咱们做红豆抹茶煎饼吃。” “姑娘姑娘,要什么,我现在就去借去!”杏月一听“红豆抹茶煎饼”,登时眼睛就亮了,忙扔下石磨,凑过来忽闪着眼睛问着可贞。 可贞也急着想吃抹茶红豆味儿呢,忙把自己要的东西扳着手指头一股脑的的全都告诉了杏月知道。 杏月又扳着手指头复述了一遍,就带着两个小丫头跑了。不多时的功夫,就又带着两个厨房的妈妈,捧了一大堆的物什过来。 而此时,正院里的丫头妈妈们也都凑了过来看热闹了。 可贞撸了衣袖,围了围裙,帮着牛妈妈揉面。 其实用料都很简单,用的就是普通的面粉,又用酒酿代替了小苏打。不过找不到泡打粉的替代品,这出来的样子肯定要差一些的。 不过,这也是对可贞而言罢了。 又和牛妈妈商量着放了七八颗鸡蛋、白砂糖、刚刚磨好的抹茶粉,又加了适量的水。揉成了面团后,稍稍醒了醒,又加了自家蜜的红豆。然后拿了煎饼鏊子把抹茶煎饼煎成金黄酥松即可食用了。 煎饼一煎好,可贞忙捧去奉与林氏魏氏。 又用温水点了一盏浓厚一盏轻薄的抹茶汤来分别奉与林氏魏氏,才一径跑了出去吃煎饼。 不知道是好些年都一直没能吃上的缘故还是怎的,可贞觉着这比自己上辈子吃过的那些抹茶味儿都好吃多了。 好像也没有记忆中的那样苦涩,登时就喜欢上了。 不止可贞喜欢,白氏也很喜欢,一回来,就觉着茶香甜香扑鼻而来,连夸这味道好,碗口大的抹茶煎饼,足足吃了两块才停了口。 又看可贞点起茶来似模似样的,也来了兴致,“手轻筅重,指绕腕旋。不错,已是有了几分功力了。只不过,这茶筅不行,太过轻浮,赶明儿,姑祖母给你定做一套老劲一些的来。” 可贞谢过了白氏,不过说实话,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不过没过几天,白氏就真的送了好几套的茶筅过来了。 说是套,还真是整套的,每套都有八柄。从竹穗本数的稀疏,可以分为十六本,三十六本,五十四本,六十四本,七十二本,八十本,一百本,一百二十本,依次可以做出浓薄品质不同的抹茶来,看得可贞瞠目结舌的。 林氏也惊讶不已,“姑妈,怎么做了这么多套?” 可贞忙跟着点头,这该用到猴年马月去。 白氏努了努嘴,“现在会做这茶筅的师傅是越来越少年纪越来越大了,左右要做,索性就多做两套。别等到以后想要,都找不到人了。” 说着又和可贞说起她小时候,茶筅就是日用品,用过一次就扔的。哪像现在,还有多少人家会用茶筅的。 白氏虽然只是无意的一句话,可却带给了可贞一种别样的情愫。 原来不管在哪里,在什么时候,都是会类似如此的遗憾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天,直到众人等的有些泄气的时候,苏怀远搀着戴着乌纱穿着不带补子花色官服的苏铎回来了,后头只跟着苏纩和常掌柜。 白氏林氏大喜,知道这是苏铎正场过了。 果然,一看到白氏林氏并可贞,苏怀远就笑道:“二叔正场中了,不用参加二场三场,只要五天后去参加面试就可以了。” 众人一听这话,自然是喜不自禁的,只除了魏氏。 不过想着后头还有三场的,也就略略释怀了。 白氏笑着过来扶苏铎,又问苏铎考题。 苏铎三两句话一说,就见白氏点着头向苏怀远魏氏道:“你们放心,后头还有初复再复的,苏绍必过的。” 苏怀远本来就是不在意的,想当初,他也是初复才过的,忙应了。 只是因着有苏铎比照着,苏绍正常未中,难免看起来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尤其是西院里,明面上虽一切照旧。可暗地里,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幸灾乐祸的,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可汤氏,却再是过不去这个槛的。 原本听说苏铎要一起参加县试,她已是非常不高兴了。 这是大少爷的好日子,这凭白搀一脚的,算什么? 再说这把年纪了考童生,若是还考不过,这不是招人笑话么!连带大少爷,说不得也要被人指指点点的。真是造的什么孽! 可当汤氏跪了整整一天,好容易听到消息传来时,更是气得牙痒痒! 一把年纪了,还和一群孩子们争名头,这种事儿,也做得出来?真是造的什么孽! 哼,不过就是个县试罢了,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大少爷一向为人谨慎,才不要出这种风头!枪打出头鸟,才不要被人当靶子的。 再说了,四月里还有府试,六月里还有院试的,谁又能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过的。 况且,就算过了府试又怎么样! 没听到老话讲么,一世老童生! 头发胡须眉毛全都白了的驼背老头子的童生,也不是没有的! 不过是县试过了一半,有什么好得瑟的! 马上还有一更~ 第二百零七章 新家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昭回院里,白氏很得瑟! 难得的喋喋不休的劝着苏铎,“二哥,什么时候都能谦虚,考科举可不是你谦虚的时候。 23us.com这时候,越嚣张越张扬,名头越大才越好呢!只管把你的本事都亮出来,要是能拿下个六元及第的,那就更好了!” “七姑说的是,只要二叔拿下了小三元,解元,会元,那状元也就跑不掉了。” 苏怀远也很得瑟。 在座的白氏等人虽不知道,可他当时就在归安县衙坐着,自然是知道孙知县对二叔有多推崇的。孙知县虽只是个七品官,可也是堂堂正正的两榜进士出身。 再说了,腿脚不灵便的状元,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的。何况,二叔本意本来也就不在做官上的…… 林氏也想到了,也随之附和,“二哥说的是!” 白氏拍了拍自己怀里半天没有说话的可贞,“蕴儿你说是不是!” 可贞抿着嘴笑,肩膀一耸一耸的,“我在想,还有没有什么是和龙眼荔枝一样的,好给外祖父缝个连中六元的考帘!” 话音一落,在座众人皆大笑了起来。 白氏更是搂着可贞亲昵了好久。 没过几天,可贞果然如她所说,又加了葡萄、樱桃、海棠果,给苏铎缝了个六元及第的考帘出来。 “葡萄是多子多福一本万利的意思。樱桃呢,代表硕果累累鸿运连连。海棠果呢,一般都有玉堂富贵的话儿。” 白氏又细细的看了看考帘,捏了捏可贞的腮帮子,“真是再好也没有的话了!” 可贞得瑟的挑了挑眉,“我也是这样觉着的!” 又逗得众人大笑。 魏氏也终于开怀起来了,苏绍初复过了,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虽然开了个好头。可众人还是一如正场那日一样的紧张。 还是一样的,觉着那辰光真是难捱。 不过幸好,今儿不用等到掌灯时分。 日头刚刚西斜,家里派去的小厮就来报喜,说是苏铎中了案首,苏绍中了一等十六名。 魏氏喜之不迭,赶忙放赏。 不过家里刚热闹起来,就被苏怀远拦住了。 “这不过县试罢了,如若这般,等到中了会元。你要怎么办的?” 虽是拒绝的话,可说起来,平添了两分笑意。魏氏也没有那么紧张了。忙笑着应了,又去打点席面。 欢欢喜喜的吃顿席面,总是要的吧! 苏怀远自然不曾拒绝,搀扶着苏铎一径回了昭回院。 “这下好了,我们也可以定定心心的收拾物什搬家了。”说着又告诉苏铎。可贞怎么帮他布置的院落,连几品宝贝的不行的山茶都送到偏院里去了。 白氏欢喜的不行,不过苏怀远脸又黑了。 只是再黑也没有办法,事已成定局了。 所幸,比以往去顾家还稍稍近些,苏怀远只能这样自己安慰自己了。 这些日子以来。各人住哪里,宅子怎么布置,物什怎么归置。按着规矩、风水和各人的喜好都已是商量妥了。 也没有叫外人,就是苏家白家两家的下人,并乾丰抽来的妥当人,看准了时辰搬了家。 之后的家具安放都是白氏庄嬷嬷亲自操持的,桃月梅月跟在身后。每人手里都捧着一匣子的新制铜钱,好用来钉床脚。 可贞早就好奇的不行了。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也见识了一遍一百零八个铜钱的安床仪式了,真是叹为观止的。 自家那年搬家的时候,再是没有这样繁琐的。 也打算好,等白氏闲了,一定要她好好教教自己,自己也要丝毫不漏的记下来。这么好玩的事儿,不偷师未免也太可惜了。 因着帮忙打下手的人实在是不少,所以归置起来还是很快的。 起码,可贞住的内院西厢房,已是大致收拾好了。 莺时带着两个白家的小丫头收拾着可贞的衣裳被褥,杏月也带着人收拾可贞的书房,可贞则是带着柳月去厢耳房清点物什。 内院的东西厢房,与墙壁相接处各砌了一座小小巧巧的也就十平米左右的小耳房,原本是给丫头们住的。不过可贞和白氏林氏商量后,俱是改成了私库,各放了林氏可贞的私己。 像是可贞的私库里,存放的就都是她自己陈设古董、绸缎衣料之类的。 核对好账本,可贞把账本钥匙一股脑的交给了柳月。 “总算收拾好了,柳月姐姐把这收好了也赶紧回屋收拾去吧!” 莺时杏月柳月牛妈妈包括白氏身边的桃月梅月槐月桂月,并白氏给林氏新挑上来的莲月菊月分住了内院后头的后罩房,两人一间,倒是正好。 柳月应了一声,笑着自去了。 可贞站在西厢房门口踮着脚朝里望了望,只见书房卧房炕屋都忙得什么似的,一溜箱笼排到了门口,便没有进去添乱,顺着回廊往正屋去。 白氏为了可贞的那些山茶瓦松,特特的让人在回廊上做了整溜的美人靠。既可以摆花,又可以坐着纳凉晒太阳,可贞很喜欢。 看着院子里开的热热闹闹的樱桃树,和点缀在角落里次第开放的西府海棠、垂丝海棠、贴梗海棠。 想着春日里偎在美人靠上悠哉的看书打璎珞,夏日里纳凉吃西瓜,秋日里腌渍海棠果,冬日里懒洋洋的晒太阳,雨天听雨雪天玩雪,不知道多惬意的。 这样想着,眼里更是多了几分笑意。 看来,也不是非得有“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的满腹心事,蹙眉凝眸、引颈顾盼的寂寥身影才会喜欢这一道曲栏的。 慢慢悠悠的晃到了正屋,只是,也被大量的箱笼堵在门口了。 正屋的变动比较大,当初白氏一买下后。就看了日子叫了人来改动。其他都未变,就是把卧房隔了开来,也学着顾家的样子,隔了个炕屋出来靠着窗户砌了个大大的火炕。 炕屋的窗子正好半支了起来,可贞透过窗子看了看里头忙的热火朝天的众人,又顺着回廊一径走到了东厢房。 东为尊,东厢房的台基虽比正屋的台基要来的矮,不过还是要比西厢房的高上一些的,开间也稍稍大些。 和可贞的西厢房布局一样,都是北屋卧房。中间炕屋,南屋书房。只不过,可贞的西厢房的门是开在书房的。而林氏的东厢房的门。则是开在炕屋的。 林氏正带着牛妈妈在库房里归置物什,可贞进去和林氏说了一声就欢欢喜喜的一溜跑了出来了。 林氏只叫了个小丫头好生跟着可贞,就自去忙去了。 毕竟是自己家里,有什么不放心的。 和苏怀远家的格局不大一样,内院的南面不是墙壁。而是三间大开间的花厅,正好做为宴客或是林氏处理庶务的所在,白氏很喜欢。 穿过花厅,可贞一径去了正院。 正院的格局比起内院来,除了少了一排倒座两间厢耳房和三间花厅外,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可贞边走边看着梁枋上的苏氏彩画。逐一辨认着枋心上的吉祥图案,还有屋顶正脊、垂脊端头的蝎子尾儿。 来了这么久,也是这回可贞才意识到。加诸在房屋上的社会等级之分究竟有多严格。 就像梁枋上的彩画,听说,像是这样的苏氏彩画就是等级最低的,上头还有用于宫殿坛庙的和玺彩画和用于宫殿坛庙的次殿和寺庙的旋子彩画。 而像屋顶上的蝎子尾儿,若是在皇宫王府公爵之家。这样的构件就得叫吻兽。而普通百姓之家,就是蝎子尾儿。一头一尾,等级观念何其森严。 其实最能一斑可窥全豹的是大门。可贞也算是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做门当户对门第相当了。原来,还真是只要看门就行了。 像是王公贵族之家的王府大门,相当品级的官宦人家才能用的广亮大门,一定品级的官宦人家采用的金柱大门,商人富户之家的蛮子门,普通士民之家的如意门,普通百姓之家的墙垣式门,还有最最简陋的随墙门。 以至于,外人只要看一眼大门、戗檐、门钉、影壁或是门板,就能知道这家主人的身份和地位了。 除了森严的等级,给可贞留下很深印象的还有风水堪舆。 若是上辈子,再是已经没有这样大的讲究了。 可在这里,像是茅厕要放在西南位,厨房要放在东北或是东南位,各房的房门不可正对,大门不能对着道路要冲、不能对着兽头、不能对着不利的方向,不能对着烟囱屋角,都是有其讲究的。 不仅讲究风水,还讲究伦理宗法。 北屋为尊,两厢次之,倒座为宾,杂屋为附。完全就是父慈子孝、夫唱妇随、事兄以悌、朋交以义的人生道德伦理观念的现实转化。 可贞边走边看戗檐、门簪、月洞门上的吉祥图案,一径进了偏院。 原本白氏林氏的意思,是请苏铎住在正院的。不过,苏铎倒是很喜欢偏院的清静雅致的,尤其是那藤葡萄架子,所以住了偏院。 一进院子,可贞就朝着东厢房嚷开了,“外祖父!舅舅!” 呃,下个月应该是只能单更了。 我的同事们都特别可*,知道我每天都要双更,帮我干活的帮我干活,帮我把风的帮我把风,看到有人打赏有人投粉红,都催着我码字,天天开心的不行。只不过,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一整个月我好像都没干什么事儿,尤其还请了五天的病假的。所以,下个月我可能要放慢点步伐了。不过,只要有能力,我都会多更一些的。然后,还要多谢大家的支持,能给我日更五更的机会,很得瑟~ 第二百零八章 鸟雀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远山一抹、小小寒月、悉小雅、3226303、月亮hu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小蕴儿来了?外祖父在这呢!”随后就从东厢房传来了苏铎爽朗的笑声。 23us.com “外祖父,舅舅。”可贞一进屋就快步上前笑盈盈的行了礼,被苏铎招到身边后,才开始兴致盎然地打量起这间书房。 一看之下,也是吓了一大跳,“这么多书啊!” 苏铎素喜阔朗,所以东厢房三间全部打通做了书房。 这个地方,想要见到这样大的屋子是不容易的。可更让可贞惊讶的是,这整间屋子里头,错落摆着七八个宽约一丈高约一丈的多层书架,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书。按可贞的估算,少说也有一千多册,颇为壮观。 另外除了书桌,还安放着琴几、画案、棋桌。 可贞抿了抿唇,原来这才是书房啊!怪不得以前白氏总是看不上自己的那屋子了。 “小蕴儿若喜欢,只管过来看就是了。” 苏铎知道可贞喜欢看各种杂史杂记,见她两眼放光,呵呵笑道。 可贞连连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嗯嗯,外祖父不说,我也是要来的。” 苏铎笑得更欢了,心里也颇为安慰,真是没有想到,竟这般的有福缘。 “要是你外祖父这没有的,你就开个书单给舅舅,舅舅让人去找。”苏怀远坐在下首,老话重提道。 苏怀远很喜欢送可贞东西。 起初的时候,是怜惜可贞和林氏遭了那么多的罪,所以觉着自己对这娘俩再怎么好都是应该的,所以可着劲儿的想送可贞东西。 可是渐渐的,苏怀远再送可贞东西。就是纯粹的喜欢看可贞珍惜宝贝的样子了。 每次看到可贞小心翼翼,宝贝非常的捧着自己送的那些小物件,苏怀远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可贞嘻嘻的笑,连连点头,“我不会和舅舅客气的。” 说完,眼珠子转了转,刚想请苏怀远帮自己买几册农书回来,却听苏铎开口了。 “我记得宜儿小时候是养了好些金鱼儿的,宝贝的什么似的,还专门拨了一个小丫头去喂食儿换水的。” “是。明儿我就买些来让蕴儿养着玩。”苏怀远听话听音,已是笑说道了。 可贞刚想说不用,可听着林氏喜欢。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了。 记得书房里都是有鱼缸的,养就养吧! 而苏怀远,看着可贞微瞪的眼睛,突然有些心酸了,“我记得以前姑祖母屋子的檐下是挂了一溜的鸟儿的。有画眉、黄鹂,好像还有两只八哥还不知道是鹩哥,很会说话的。还养了好几只白鹤鸳鸯在花园子里,也专门拨了人照看的。这后头的园子池子虽小了些,想来也是能养几只的。过两天,我一并送来。” 苏铎大笑。“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不过,还真是应了一句话了。物似主人型。你七姑闹得什么似的,连养的玩意儿也个个吵得不行!” 可贞也觉着确实挺吵的,可看样子,白氏是喜欢的,便没说什么。 苏怀远见可贞一直没有说话。又问可贞喜不喜欢猫猫狗狗的,“……有一种京巴儿。雪白雪白的,毛也长长的,雪团儿似的,蕴儿要不要?” 可贞这回终于忍不住了,连连摇头。 鱼啊鸟啊的,她都能勉强接受。可这猫猫狗狗的,她上辈子过敏,这辈子也不敢碰的,连声婉拒了。 可苏铎苏怀远显然来了劲了,想了想,又不死心的问着可贞可喜欢孔雀、白鹇、锦鸡、兔子、秋沙鸭、绿头鸭、仙鹤…… 可贞摇头摇的脖子都拧了,也吓得不轻,最后匆匆忙忙的行了礼,落荒而逃,才总算躲过了那些动物。 穿过偏院正屋旁的月洞门,一径进了花园,可贞这才松了口气。 除了兔子,那些鸟啊鸭的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便宜货,若是养死了一只,自己得哭死。 再说了,这小花园,也就占地一亩半的样子,又叠山理水花木葱荣的,哪有那么多地方养动物的。 若是糟蹋了花木,自己也得心疼。 家里的这座小花园,是典型的江南园林的风格。 又因为建造的时候正是原主家最为兴旺的时期,所以狠下工本,用的都是上好的湖石和黄石。 白氏和苏铎就非常赞赏这花园里的巧置堆叠的几处山石。 说是假山应平处见高低,直中求曲折,大处着眼小处着手。 又说黄石山起脚易,收顶难。湖石山则是起脚难,收顶易。 而这几座或是为主,或是山水相依,或是置于粉墙前的山石。黄石山浑厚中见空灵,湖石山空灵中寓浑厚。叠黄石山做到了面面有情多转折,叠湖石山做到了婉转多姿少做作。俱是胸中有沟壑的文人匠师才能设计得出来的。 空灵还是浑厚,婉转或是曲折的,说实话,可贞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也没看出来。只觉着,看着很舒服。 尤其是再配上花园中间的渊潭,石峰上的悬葛垂萝,虚实相辅,景色更加的深沉。 那天过来看宅子的时候,可贞听那主家说,这石峰后头是设有槽沟的,落雨时可以承受雨水,然后由崖石隙下泄,在夏季暴雨的时候可以看到泛漫而下的瀑布。 可贞当时听了,很惊讶,再看看那叠高的石山,再看看那深潭,觉着到时候水自高泻下,击石喷溅,肯定是有飞流千尺之势的。 只不过,受过去年的刺激后,对于这样的水势,显然还没有接受的能力。所以觉着,即便不下雨,只这么静静的看着潭中倒影,也是件极美的事儿。 再加上。潭渊旁还挖沟成涧,两向延伸,弯弯曲曲的以增长流程。虽则只在这一亩大小的园子里,可也呈现除了源远流长绵延不尽之势,使得庭院空间更加自如。 溪涧两旁,还置了石岸或是草岸,更有一处卵石浅滩。 溪水并不深,可以游鱼,也可以涉水。 这溪涧原来是没有的,是白氏看了看后亲自设计的。设计的时候就引诱可贞。说是等到炎炎夏日,脱了鞋,手牵手漫步在这溪涧里肯定是别有意趣的。 可贞索性坐在了溪涧旁的原石上。又招招呼一路跟着自己的小丫头一道坐了。才晃着腿,东瞄瞄西看看的,细细欣赏起这花园里的花木来。 园林是离不开植物的,有了植物,才有了生机。有了活力。 而比起苏家的花园,这座小花园不仅小的多,而且花木的配置显然也少得多的。 并没有苏家那样的成气候的梅兰竹菊应有竟有,而是以简洁取胜,只考虑着高低疏密和山石的关系。 看起来,很自然很清新。 可贞刚想叹口气。再抒发些感想,就听到远远传来杏月清甜的声音。 回头时,人已兴兴头头的蹿到了眼前了。 “姑娘怎么坐在这儿?冷不冷?”见可贞摇头又赶忙扶着可贞下来。“屋子已是收拾好了,姑娘快去看看,哪里不满意的,我们马上好改。” 说着一阵风似的,就搀着可贞穿过花园西面的月洞门。穿过西边耳房的小天井,一径回了内院。 一进屋。果然已是收拾齐整了。 其实不论是白氏也好,莺时柳月杏月也好,在给可贞林氏安置屋子的时候,都尽量保留了顾家房子的样式。 可贞的这西厢房,除了多了间炕屋,家具摆设更名贵精致以外,根本就没什么区别的。可贞一见之下,就觉着很熟悉很亲切。 书房是杏月布置的,她是最有发言权的,也是最急切的。 拿了书单给可贞看,告诉可贞书已是按着类别分别安置好了,想找什么书一目了然马上就能找得到了。又问着可贞白氏赏下的《果熟禽来图》挂的位置好不好,桌式鱼缸摆在画案旁边妥不妥当,琴桌上用龙泉窑的梅子青香炉合不合适,门旁的山茶选得好不好…… 可贞头都大了,忙夸道:“杏月姐姐眼光好着呢,收拾的好齐整漂亮的。” 杏月满意了,可贞赶紧闪身进了炕屋。 炕屋里和白氏的正房一样,一张临窗大炕从这头延伸到那头,可贞目测了一下,足有六七平米的。两旁分别是一排高柜一排矮柜,正好可以存放些被褥。 可贞现在已是喜欢上了炕床了,平日里一大群人窝在上面,做针线打璎珞,别提多舒服了。 正想爬上炕歇会儿,白氏携着林氏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 “呦,蕴儿累了?” 可贞赶紧收回腿,扳正身子,嘻嘻的笑,“没呢,就是想享受享受!” “这丫头,还享受享受。”白氏朝着林氏笑,又揽过可贞,“走,我们先去用饭,用完饭,再来享受。” 说着搀着可贞扶着林氏一径到了外院正堂里,苏铎苏怀远已是在座了。 今儿虽是乔迁,不过白氏把宴请的日子定在了明儿,所以今儿只是家宴。 用罢哺食,苏怀远才指着可贞大笑,把可贞落荒而逃的事儿告诉了白氏林氏知道。 林氏一听这话,也连连婉拒,“买几尾鱼几只鸟儿也就罢了,其他的再是不要买了。”说着又笑道:“蕴儿那么多宝贝花儿在呢,若是被糟蹋了,这小丫头指不定会哭的。” 可贞一本正经的连连点头,“我真会哭的。” 逗得众人大笑。 早上起来看到这么多票票,实在太感动了,所以还是决定多更一章,毕竟除了多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大家的,多谢多谢了~ 第二百零九章 骑马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笑颜依依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既是不要,那舅舅再买些花儿回来好不好?你那么多山茶了,咱们买些兰草好不好,我记得董兴好像新进了一品名品川兰,改明儿给你送过来。 23us.com” 可贞连连摆手,“我倒并不是那样喜欢兰草的。” 开玩笑,兰花又哪里是人人都会养的,可贞再是不敢养的。 苏怀远见可贞说不喜欢想了想,又道:“那就再添些娇艳些的话儿,蕴儿看蔷薇玫瑰宝相月季好不好?颜色都出挑的很的,又可以赏又可以供还可以簪,我看你们那院子的天井里还空得很的,再放个二三十盆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苏怀远之前就提过好多次要再送些花给可贞的,不过每次都被可贞婉拒了。这次趁着提起了话头,就又老话重提了。 “舅舅,我上回和姑祖母去了董兴,买了好些花木回来了呢,已是尽够了。”可贞一听二三十盆,吓了一大跳,连连婉拒,说着又安慰他道:“等我以后喜欢上什么了,再问舅舅要。” 怕众人再说什么,又赶忙问苏怀远要起了书来。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书,舅舅就替我看着办吧,只要是农书就行了。” “行啊,舅舅去找找看。”苏怀远虽有些惊讶,不过还是赶忙应了。 白氏则是招了可贞过来,“蕴儿,今年三月三,想去哪里玩儿?” “我想去双林。” 本来可贞就心心念念的想去双林的,既然既然白氏这么问了,自然也就不客气,忙雀跃道。 “双林?双林有什么好玩儿的!”白氏恍然大悟,“我看你是想去看看那桑园吧!” 可贞嘻嘻的笑。她想去看看桑园,同时也想看看蚕宝宝。 听黄管事说了,湖州府地区的春蚕差不多都是三月初来种的。算一算,也就是这几天了,可贞很想去看看。 只不过,“双林太远了,一天肯定是没有办法来回的,咱们再想想找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一听白氏这样说,可贞想了想也就应允了,“那姑祖母拿主意吧!” 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一连两天的乔迁宴一结束,刚刚落了场不大不小的春雨,白氏转头就带了可贞林氏去了大青山踏青。 而且。自出了城,眼见人烟稀少后,更是带着可贞骑了马,看得林氏心惊胆颤的,可贞则是乐傻了。 上辈子。可贞骑过马。 在所谓的什么马术俱乐部。 可贞现在还记得,一鞍时要一百五十块,找个教练也要一百五十块。 而且不找教练还不让骑。 不过可贞也不敢一个人骑的。 于是花了钱,也就去过那么一次,就再没去了。 当时离开时想的是,花了三百块大洋。就骑在马上这么晃了四十五分钟,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再骑马了。 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不仅又骑在了马上。不仅不用出钱,这马还是一路跑着的。 可贞紧紧的抓住马鞍,那个乐呵啊,真想放声吼上两嗓子。 再一看,林氏坐在一旁的马车里紧紧的盯着自己。紧张的不行,忙扬声招呼林氏。 “娘。我没事儿,姑祖母的马术可好了,坐在马上可舒服了!” 确实很舒服,而且还很畅快。 因着昨儿刚刚下过雨,越到郊外,这空气便越湿润。微风裹着清新湿润的泥土气迎面而来,畅快的令可贞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完全没有刚刚上马时的一丝丝的紧张了。 而且,白氏的骑术很好,并不怎么颠簸。 而且可贞还觉着,难得的颠簸两下反而把自己胸中的那些浊气全部颠出来了,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那种畅快无法言语。 可贞长长的吸了口气,终于知道什么叫潇潇洒洒策马红尘,什么叫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什么叫君临天下舍我其谁…… 一大堆的成语词语,终于在心里有了最准确的定义。 大青山山脚下,白氏旋身下马,又把可贞抱了下来,可贞脑子里一直回旋着的这些词语们,才各自归位。 “蕴儿觉着怎么样,骑马好玩吗?”白氏拍了拍马,把缰绳交给了下人,牵着可贞走到一旁笑问道。 她就知道,这个小丫头也是个野的,胆子大着呢! 又想起林氏小时候,骑次马就哭一次,哪有像可贞这样泼辣的……到底,还是比较像自己的。这样想着,白氏更是笑得眉眼弯弯了。 可贞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太好玩了!姑祖母,您真是太棒了,怎么会骑得这样好的?!”说着又是一堆的成语,把白氏奉承的眉开眼笑的。 而可贞,真是惊喜到了十二分了。她从来没想过,这时候的女人竟然能骑马! 不光是印象,也是事实,这时候的女人,普通百姓之家的女子还好些,稍稍富贵些的人家就真的是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了,更遑论骑马! 可显然,白氏娴熟无比的骑术绝对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够练会的。 “哈哈,姑祖母五六岁上就被你曾外祖父抱在马背上玩了。只不过这两年年纪大了,也没那么多闲功夫骑,已然是生疏喽!” 白氏说到最后,可贞恍惚看到听到了一抹怅然。 不过很快,白氏就恢复了过来,“蕴儿想不想骑马?” 可贞眼睛亮了亮,“当然想!姑祖母,您要教我吗?” 可贞眼里一闪一闪的亮光让白氏心底的那一抹哀思一瞬间随风飘去了,朝着可贞眨了眨眼睛,“这就要看你娘同不同意喽!” 白氏这么一提醒,可贞才反应过来,忙回头去找林氏。 眨巴着眼睛,晃着林氏的衣袖卖萌,“娘,我想和姑祖母学骑马。” 刚刚白氏和可贞说话的时候,林氏已是下了车了站在这祖孙俩身后了。连可贞都察觉到了白氏眼里心里的那抹怅然,林氏这么敏感的人,自然也已是捕捉到了。 原本提着的一颗心,拒绝的话,都到了嗓子眼了,还是咽了回去。 又看着眼前可贞小哈巴儿的可怜表情,摸了摸可贞的发髻,语气也软了三分,“那你乖乖的,要听姑祖母的话!” 七姑的骑术很好,再则,七姑待蕴儿的心也不比自己少,自己应该放心的。 可贞没想到林氏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又连连保证,“我会很乖的。” 白氏眼里闪过异彩,也没想到林氏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不过也很欢喜,“你放心,我和你保证,这小丫头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掉的。” 说着牵着可贞扶着林氏,一径往山上去了。 其实原本,湖州府的人家过三月三,基本上都是到小镜湖去游湖的。可白氏一向嫌人挤人的没什么看头玩头,所以才一心把可贞往城外带。去年是小青山,今年是大青山。 大青山距离小青山很近,因为这两座山的山形山势、植被动物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大青山要比小青山来得高些,倒像是两个同胞兄弟了。所以很久以前的当地乡民们为了好记,就这么以大小分辨,久而久之就传叫开了,并一直流传到了现在。 白氏是一心想带着林氏可贞在外头多玩两天的,所以还特特问人借了在这大青山上的别院。 这一上山,可贞就明显感觉到大青山和小青山的区别了。比起被开垦过的小青山,完全保持了原貌的大青山更添了一丝自然天然的气息。 或许也是因为刚刚下过雨,所以空气中俱是湿湿的泥土香青草香和花香气,非常之舒服。 再往上走,树竹交荫。往上看,更是云雾缭绕的,仿若仙境一样。 可贞觉着,今天自己脑子里的这样那样的形容词特别的多,头一回觉着自己竟这样有学问。 别院就建在半山腰的竹林中,占地不大,可前头竹林环绕间,就是一汪碧清的潭水,看得可贞眼睛都亮了。 好清澈啊!而且一凑近,就有一股清凉清新的感觉扑面而来,说不出的惬意。 再往上看,原来都是从山上蜿蜒而下的山泉水,怪不得这样纯粹自然了。 看着可贞一径想往潭边去,白氏忙拽住了她,“走,我们先去洗漱洗漱,休息会子再上山。” 虽然这座大青山比小青山更清幽葱郁,可是,现在的可贞对于说好了的上山挖山珍,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兴趣了。 她想骑马。 回了屋,三两下收拾好后,就钻进了白氏的屋里,美其名曰伺候白氏熟悉,可其实就是小狗似的颠啊颠的围着白氏转。 白氏哪里会不知道可贞的心心思,登时好笑不已,问着可贞,“那让你娘她们去山上走走,我们去骑马好不好?” 可贞很想点头来着的,不过反应过来,还是摇了摇头,“姑祖母,咱们今儿一道上山,明儿得空了,再去骑马好不好?” 自己真是昏头了,哪有抛下林氏莺时她们,自己去骑马的道理的。 白氏脸上的笑意更甚了,稍事休息,就带着一众人就往山上去了。 上了山,可贞又觉着,幸好没有去骑马,不然不知道要错过多少好东西的。 晕死了,一直传不上来,我汗都出来了~ 第二百零九章 骑马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笑颜依依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既是不要,那舅舅再买些花儿回来好不好?你那么多山茶了,咱们买些兰草好不好,我记得董兴好像新进了一品名品川兰,改明儿给你送过来。 23us.com” 可贞连连摆手,“我倒并不是那样喜欢兰草的。” 开玩笑,兰花又哪里是人人都会养的,可贞再是不敢养的。 苏怀远见可贞说不喜欢想了想,又道:“那就再添些娇艳些的话儿,蕴儿看蔷薇玫瑰宝相月季好不好?颜色都出挑的很的,又可以赏又可以供还可以簪,我看你们那院子的天井里还空得很的,再放个二三十盆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苏怀远之前就提过好多次要再送些花给可贞的,不过每次都被可贞婉拒了。这次趁着提起了话头,就又老话重提了。 “舅舅,我上回和姑祖母去了董兴,买了好些花木回来了呢,已是尽够了。”可贞一听二三十盆,吓了一大跳,连连婉拒,说着又安慰他道:“等我以后喜欢上什么了,再问舅舅要。” 怕众人再说什么,又赶忙问苏怀远要起了书来。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书,舅舅就替我看着办吧,只要是农书就行了。” “行啊,舅舅去找找看。”苏怀远虽有些惊讶,不过还是赶忙应了。 白氏则是招了可贞过来,“蕴儿,今年三月三,想去哪里玩儿?” “我想去双林。” 本来可贞就心心念念的想去双林的,既然既然白氏这么问了,自然也就不客气,忙雀跃道。 “双林?双林有什么好玩儿的!”白氏恍然大悟,“我看你是想去看看那桑园吧!” 可贞嘻嘻的笑。她想去看看桑园,同时也想看看蚕宝宝。 听黄管事说了,湖州府地区的春蚕差不多都是三月初来种的。算一算,也就是这几天了,可贞很想去看看。 只不过,“双林太远了,一天肯定是没有办法来回的,咱们再想想找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一听白氏这样说,可贞想了想也就应允了,“那姑祖母拿主意吧!” 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一连两天的乔迁宴一结束,刚刚落了场不大不小的春雨,白氏转头就带了可贞林氏去了大青山踏青。 而且。自出了城,眼见人烟稀少后,更是带着可贞骑了马,看得林氏心惊胆颤的,可贞则是乐傻了。 上辈子。可贞骑过马。 在所谓的什么马术俱乐部。 可贞现在还记得,一鞍时要一百五十块,找个教练也要一百五十块。 而且不找教练还不让骑。 不过可贞也不敢一个人骑的。 于是花了钱,也就去过那么一次,就再没去了。 当时离开时想的是,花了三百块大洋。就骑在马上这么晃了四十五分钟,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再骑马了。 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不仅又骑在了马上。不仅不用出钱,这马还是一路跑着的。 可贞紧紧的抓住马鞍,那个乐呵啊,真想放声吼上两嗓子。 再一看,林氏坐在一旁的马车里紧紧的盯着自己。紧张的不行,忙扬声招呼林氏。 “娘。我没事儿,姑祖母的马术可好了,坐在马上可舒服了!” 确实很舒服,而且还很畅快。 因着昨儿刚刚下过雨,越到郊外,这空气便越湿润。微风裹着清新湿润的泥土气迎面而来,畅快的令可贞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完全没有刚刚上马时的一丝丝的紧张了。 而且,白氏的骑术很好,并不怎么颠簸。 而且可贞还觉着,难得的颠簸两下反而把自己胸中的那些浊气全部颠出来了,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那种畅快无法言语。 可贞长长的吸了口气,终于知道什么叫潇潇洒洒策马红尘,什么叫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什么叫君临天下舍我其谁…… 一大堆的成语词语,终于在心里有了最准确的定义。 大青山山脚下,白氏旋身下马,又把可贞抱了下来,可贞脑子里一直回旋着的这些词语们,才各自归位。 “蕴儿觉着怎么样,骑马好玩吗?”白氏拍了拍马,把缰绳交给了下人,牵着可贞走到一旁笑问道。 她就知道,这个小丫头也是个野的,胆子大着呢! 又想起林氏小时候,骑次马就哭一次,哪有像可贞这样泼辣的……到底,还是比较像自己的。这样想着,白氏更是笑得眉眼弯弯了。 可贞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太好玩了!姑祖母,您真是太棒了,怎么会骑得这样好的?!”说着又是一堆的成语,把白氏奉承的眉开眼笑的。 而可贞,真是惊喜到了十二分了。她从来没想过,这时候的女人竟然能骑马! 不光是印象,也是事实,这时候的女人,普通百姓之家的女子还好些,稍稍富贵些的人家就真的是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了,更遑论骑马! 可显然,白氏娴熟无比的骑术绝对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够练会的。 “哈哈,姑祖母五六岁上就被你曾外祖父抱在马背上玩了。只不过这两年年纪大了,也没那么多闲功夫骑,已然是生疏喽!” 白氏说到最后,可贞恍惚看到听到了一抹怅然。 不过很快,白氏就恢复了过来,“蕴儿想不想骑马?” 可贞眼睛亮了亮,“当然想!姑祖母,您要教我吗?” 可贞眼里一闪一闪的亮光让白氏心底的那一抹哀思一瞬间随风飘去了,朝着可贞眨了眨眼睛,“这就要看你娘同不同意喽!” 白氏这么一提醒,可贞才反应过来,忙回头去找林氏。 眨巴着眼睛,晃着林氏的衣袖卖萌,“娘,我想和姑祖母学骑马。” 刚刚白氏和可贞说话的时候,林氏已是下了车了站在这祖孙俩身后了。连可贞都察觉到了白氏眼里心里的那抹怅然,林氏这么敏感的人,自然也已是捕捉到了。 原本提着的一颗心,拒绝的话,都到了嗓子眼了,还是咽了回去。 又看着眼前可贞小哈巴儿的可怜表情,摸了摸可贞的发髻,语气也软了三分,“那你乖乖的,要听姑祖母的话!” 七姑的骑术很好,再则,七姑待蕴儿的心也不比自己少,自己应该放心的。 可贞没想到林氏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又连连保证,“我会很乖的。” 白氏眼里闪过异彩,也没想到林氏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不过也很欢喜,“你放心,我和你保证,这小丫头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掉的。” 说着牵着可贞扶着林氏,一径往山上去了。 其实原本,湖州府的人家过三月三,基本上都是到小镜湖去游湖的。可白氏一向嫌人挤人的没什么看头玩头,所以才一心把可贞往城外带。去年是小青山,今年是大青山。 大青山距离小青山很近,因为这两座山的山形山势、植被动物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大青山要比小青山来得高些,倒像是两个同胞兄弟了。所以很久以前的当地乡民们为了好记,就这么以大小分辨,久而久之就传叫开了,并一直流传到了现在。 白氏是一心想带着林氏可贞在外头多玩两天的,所以还特特问人借了在这大青山上的别院。 这一上山,可贞就明显感觉到大青山和小青山的区别了。比起被开垦过的小青山,完全保持了原貌的大青山更添了一丝自然天然的气息。 或许也是因为刚刚下过雨,所以空气中俱是湿湿的泥土香青草香和花香气,非常之舒服。 再往上走,树竹交荫。往上看,更是云雾缭绕的,仿若仙境一样。 可贞觉着,今天自己脑子里的这样那样的形容词特别的多,头一回觉着自己竟这样有学问。 别院就建在半山腰的竹林中,占地不大,可前头竹林环绕间,就是一汪碧清的潭水,看得可贞眼睛都亮了。 好清澈啊!而且一凑近,就有一股清凉清新的感觉扑面而来,说不出的惬意。 再往上看,原来都是从山上蜿蜒而下的山泉水,怪不得这样纯粹自然了。 看着可贞一径想往潭边去,白氏忙拽住了她,“走,我们先去洗漱洗漱,休息会子再上山。” 虽然这座大青山比小青山更清幽葱郁,可是,现在的可贞对于说好了的上山挖山珍,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兴趣了。 她想骑马。 回了屋,三两下收拾好后,就钻进了白氏的屋里,美其名曰伺候白氏熟悉,可其实就是小狗似的颠啊颠的围着白氏转。 白氏哪里会不知道可贞的心心思,登时好笑不已,问着可贞,“那让你娘她们去山上走走,我们去骑马好不好?” 可贞很想点头来着的,不过反应过来,还是摇了摇头,“姑祖母,咱们今儿一道上山,明儿得空了,再去骑马好不好?” 自己真是昏头了,哪有抛下林氏莺时她们,自己去骑马的道理的。 白氏脸上的笑意更甚了,稍事休息,就带着一众人就往山上去了。 上了山,可贞又觉着,幸好没有去骑马,不然不知道要错过多少好东西的。 晕死了,一直传不上来,我汗都出来了~ 第二百一十章 撒欢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笋就不必说了,这别院就是建在竹林中的,放眼望去,望都望不到边, 笋,自然就遍地都是了。 23us.com 其他人还好些,杏月真是跳脱的很的,按着去年的见闻四处找笋。 若是找到了细细的裂缝或是蹊跷的突起,就留下记号,打算等待会下山的时候再挖出来。 去年没有经验,还是上了小青山才发现山上真是遍地都是山珍野味儿的。 除了笋,还有各色的野菜野果菌菇,真是应有竟有的,看得一众人那叫一个眼馋加嘴馋。 所以这次说好了要出来,杏月几人赶忙备下了竹篮家伙什,人手一个。还带上了旧衣裳,个个兴头十足,准备大展身手大干一场的。 而且自打出了竹林,一路上所见的松树板栗树灌木丛越来越多后,众人已是顾不得说话了,目光都被地上草丛中的一丛丛的植物吸引住了注意力了。 你找到了蛤蟆草,我找到了苦苦菜。这里一从野蒜,那里一片桔梗的。还有马齿苋、猫爪子、枸杞芽,都被几个小姑娘们找了出来。 说实话,这些野菜里有一多半是可贞不认得的。其实可贞认识的野菜也只有荠菜、马兰头和婆婆丁。所以这会子见了这许多的野菜,那个新鲜啊,屁颠屁颠的跟在莺时她们身后,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的。 而莺时她们,原本昨儿都是说好的了,上了山后先留下记号,等到下山的时候再开挖。 可一众人看到这许多品种的野菜,哪里还忍得住的,一个两个的,都动起手来了。 可贞算是比较能忍的了,只一路的辨认野菜。不过到底。没走几步路,还是被一棵松树下枯枝落叶中的一丛丛长相丑丑的小伞吸引住了注意力。细细的看了会子,随后就认出来了。 同时,眼睛也亮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扑过去就开挖了起来。 不过到底,还是知道挖过后用枯枝树叶覆好再去挖下一个的。 众人见可贞在挖着什么,也都跑过来看。一看是雁来蕈,更是四散飞奔,各自寻找去了。 上辈子的时候。可贞就挺喜欢吃雁来蕈的。这辈子来了湖州府后,也吃过几次。可却从来没有见过还长在土里的雁来蕈。 说起雁来蕈,也算是“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的代表了。说实话,这长相,这难看程度在菌菇里也排得上名号了。 可贞味道,不过这美味程度,也是很排得上名号的。 自知道有雁来蕈挖。一众人哪里还顾得上野菜的,纷纷找起了雁来蕈来。 不过,可贞因着有些知道雁来蕈的生长习性,所以是挖的最多的一个。引得众人频频侧目,过来取经。 像是这种菌菇,对生长环境都是有一定的要求的。 而这大青山漫山遍野的马尾松、板栗。明显很符合雁来蕈的生长条件。 可贞又细细观察过后,专门挑着树龄大些的树,然后树下灌木稍稍稀疏。尤其是枯枝落叶层比较厚的地方下手。 果不其然,虽没有一找一个准,可也十之七八都是有的。 莺时柳月众人听说后,也都按着可贞的法子找。于是也就两刻钟的功夫,各人的篮子便都装满了。 回了别院后。众人齐齐动手清洗浸泡雁来蕈,牛妈妈掌勺。又是煲汤又是拌炒的,还做了一大锅的雁来蕈酱,吃得众人差点连舌头都吞了下去。 翌日一早,一众人早早起来看完日出,白氏就带了可贞去骑马,莺时一众人则又上了山,继续开挖雁来蕈。 白氏带着可贞骑着马在山脚下溜几圈,先让可贞再次适应后,才开始带着可贞熟悉起马来。 先是牵着马教着可贞送胯让马迈步,仅是这么个小动作,就让可贞练的有些丧气了。 记得看书看电视的,都是两腿一夹马肚子,拉一拉马缰绳,马就跑了。 可这自己送了半天的胯,怎么就不见马动呢! 见可贞微微有些丧气,白氏好笑,又提醒她,“蕴儿,你别看这只是畜生,可聪明着呢,看人辨色的功夫可不比人差的。它若是觉着你不会骑,那它就会故意逗你欺负你不听你的话,诚心和你作对。所以啊,你得别把它放在眼里,把精气神提上来,震慑震慑它,让它非听你的话不可。” 可贞抿了抿嘴点了点头,深呼吸,不知道又尝试了多少次。 总算,功夫没有白费,渐渐的,马能勉强接受可贞的指令了。 白氏又慢慢的教可贞怎么去适应马,怎么用身体语言把自己的想法传递给马,还有怎么去领会马的细微动作。 这种感觉,白氏可以教可贞,可具体怎么样,还要可贞自己去领悟意会的。 比如说,怎么维持自身的平衡,在马跑动的时候不至于坠马。 比如说,小颠。这是可贞会驱使马起步后白氏教给可贞的,其实就是随着马的节奏点一下支撑一下。马的节奏快,你就得跟着快。马的节奏慢,你就得慢。 白氏说,这算是最基本的动作了,学会了小颠,就不会被马颠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了。 确实,可贞渐渐的领悟到小颠的诀窍后,觉着自己又体会到那种畅快的想要飙歌的感觉了。 那种满足感,让可贞好想放声大唱。 幸好,脑子里还有一根线绷紧了,所以出口的,也只是一串一串的笑声。 白氏听着可贞比以往更清脆欢快无忧无虑的笑声,觉着自己这趟带她出来骑马是再正确也没有的事儿了。 又想着,等回去了就给可贞挑匹温驯些的小母马,然后再带着可贞出来骑马。 一想到可贞穿着大红骑马装,恣意飞驰的模样,白氏恨不得马上就回去的。 可贞自是不知道白氏所想的,眼看着快到朝食的时间了,才依依不舍的下了马,又学着白氏的样子,和马儿说了会子话,才牵着白氏的手一径上山去。 虽然骑马骑得腿脚胳膊都有些酸,肩膀也僵僵的。可因着心情好,哪里还感觉的到不舒服的,可贞是一路蹦上去的。 一整天的光景,白氏带着可贞骑了三次马,两人在马上足足待了三个多时辰,围着这一带走了足足几十圈。 这期间,虽然白氏基本上都会坐在身后,可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可贞自己操纵缰绳慢慢的去控制马的。 虽然知道能简单的控制马只是最基本的,可是可贞还是很高兴。 骑马,这在可贞上辈子都是怨念的事儿,在这辈子,却已然是满足了她的心愿了。 而比起念书识字,针线女红来,这对可贞来说,意义又是不一样的,那种满足感也是无法言喻的。 下了马,其实可贞大腿小腿胳膊都已是很酸了,大腿上可能还有些磨破皮了,手上因为一直紧紧的握着缰绳,也起了两颗水泡,可是可贞却并没有觉着疼,只是觉着整个人都很亢奋。 又想着,自家东面的跨院是南北走向的长条形的院落,足有十多丈长的。虽然被隔开了,不过就算跨不过门槛,自己能跑马的也有七八丈长的,说不得,回家之后也能练的。登时,越发的高兴起来了。 一晚上,要不是怕打扰林氏白氏,可贞说不得又要哼歌了。即便如此,她脑子里也满是凤凰传奇的歌。 在大青山住了两夜,第三天一大早,众人就收拾物什,准备回家了。 比起来时,走的时候又多了一车的野味儿。 又因着都是自己采摘的,众人都很得瑟。 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决定拐个弯,先去了趟小青山的茶园。 比起来时,白氏加快了马速,已经不陪着林氏众人的马车“慢慢”走了。 不过每回跑了一段路后,又会跑回来看看林氏,和她说说话。 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几次,可贞的骑术也慢慢娴熟起来了。 等到了小青山,不用白氏抱,可贞就自己翻身下了马,登时摇头晃脑得瑟的不行。 不过,也引来了林氏的惊呼。 再三的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做这样危险的事儿之后,林氏才放过了她。 可贞朝白氏吐了吐舌头,又赶紧岔开话题,blbl讨好卖乖的给林氏介绍着白氏的茶园。 只是,一众人没有去白氏的茶园,而是一径去了隔壁可贞刚刚买下的茶园。 因着是忙时,可贞没有多做打扰,看了一圈就打算走了。 倒是白氏,听说这茶园里只是制作普通绿茶,便觉着收益太少了。 可贞却不这么觉着的,她有自己的打算。 当初买下这茶园的时候,可贞就想着,春茶自然是好的。可夏茶秋茶也不是就不能用的。秋茶虽味道和淡,也不至于就没有销量的。至于夏茶,虽然制成绿茶滋味苦涩香气欠高,可是完全可以制成红茶的。 这样一来,春夏秋都可以卖茶叶,冬天可以卖茶树花,到时候还可以采收了茶籽炸茶籽油供应自家的用度。 可贞大致算过,这收益,其实未必会比白氏那只采收春茶和茶树花的茶园差到哪里去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栗子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这想法倒是不坏。 23us.com”坐在车上,白氏听着可贞细细解释过后,点了点头道:“虽不敢和武夷山的正山小种比,可想来也是不坏的。只是,这红茶,还是闽南人比较喜欢喝吧!” 白氏说的很委婉,可贞连连点头。 虽然可贞并不知道这时候,葡萄牙的凯瑟琳公主有没有嫁给英皇查理二世,也不知道即便嫁给了查理二世,是不是就真的用了正山小种的红茶当嫁妆。 可是可贞已经从苏怀远那打听到了,现在的厦门已经成了对外贸易的港口了,而闽南地区的红茶也已经对外出口了。 想来现在或是不久后的英国和欧洲国家,谁能得到武夷山出产的正山小种,都会成为最值得向客人炫耀的一件事儿的。 可是到底,现如今国内红茶的饮用还很少,很多人都还不知道这红茶到底是什么。再说了,这样的辉煌,上辈子自己来的时候也不曾有过的。 不过,可贞自己还是挺喜欢红茶的,回味甜,性暖,不但可以温中暖胃,还可以散寒祛湿,很适合冬日里饮用的。 而且不光是纯饮,还可以调饮。加入羊奶,不论是加糖还是加盐,都很好喝的。 而且,很适合女人的口味。 “那好啊,等你红茶做出来了,给我那送点。” 可贞嘻嘻的笑,忙应了。 白氏一喝红茶,说不得这红茶的销量自然会上去的。 一径回了家,可贞就兴兴头头的跑去了偏院,把白氏带着自己骑马的事儿告诉了苏铎知道。 “还骑马了?我们小蕴儿胆子真大!” 苏铎看着可贞一闪一闪的眼睛,哈哈笑道。 “可不是,蕴儿在骑马上还是挺有天赋的。不过才练了一天,已经似模似样的了。”白氏携着林氏走进来。正好听到这话,忙显摆道。 “你姑祖母骑马的技术,可是连你曾外祖父都夸过的。说她骑马的感觉,比我们都要来的好的。小蕴儿若喜欢,可得好好学啊!” 可贞连连点头。 下半晌,苏怀远知道可贞三人回来了,特特带着魏氏苏绰过来串门,可贞又是好一通的显摆。 魏氏听说可贞骑马了,唬了一大跳,忙拉着可贞上看下看的。 倒是苏绰看着可贞示范的样子。也颤颤巍巍的扶着魏氏的手,学着可贞的样子,摇摇摆摆的。小马驹似的一蹦一蹦的,关键是还似模似样的,逗得众人大笑。 “等你再长大些,姐姐教你骑马。”可贞也笑得掌不住了,弯下腰来摸了摸他头顶毛楂楂的桃子形的头发笑道。 苏绰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可贞,忙撒开了魏氏的手,扑上了可贞的大腿,紧紧的抱住了可贞,咧着嘴笑得口水滴滴答答的全都粘在了可贞的裙子上。 可贞就弯下腰去挠他痒痒,逗得他口水滴得到处都是。 休息了两天。可贞正打算着怎么在跨院里骑马,白氏就给她送来了一匹栗壳色的西南马,喜得可贞抱着白氏亲了又亲。 一匹马就让可贞这么高兴。白氏也很高兴。 又告诉可贞,“这西南马性情温驯又灵敏,体格又小,正好适合你现在骑……”说着又告诉可贞马具已经在定做了,过两天就给她送来。又问可贞喜欢什么样的马鞭。 可贞喜之不尽,连道什么都好。围着马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白氏把她牵回内院去,才消停下来。 不过这一回屋没一会的功夫,就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折腾上了。 上回骑马的时候,可贞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这一身行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挺合适的,不过,骑马就很折腾了,实在是太木了,一点都不灵活的。 可贞第一次开口说要做衣裳,即便是为了骑马,也很让白氏高兴了,忙陪着她一起折腾。 无领无袖前短后长的比甲,舒适贴身的短袖衫子,小腿窄小大腿处宽肥的专为骑马做的裤子,都做了好几套。还有靴子,方头的尖头的,也做了好几双。 针线房听说是给可贞做骑马装,所有的活计都先放下了,齐齐赶制可贞白氏设计的衣裳。 莺时更是几乎从早到晚都泡在针线房,好随时给众人解惑。 骑马装赶出来了,马具也都安上了,白氏兴兴头头的再次带着可贞出去撒欢去了。 坐在马车里,一径出了城,眼看着路上行人越来越少,脚下的路也平坦,白氏可贞才下车,后头下人牵了马上来。 可贞揽着栗子哄了好一会儿,才在白氏的帮助下,翻身上了白氏的马。 “蕴儿,姑祖母帮你这马重新取个名字好不好?”白氏自己旋身上马,姿势比可贞看上去好看一千倍。 可贞看着眼睛都亮了,可听到白氏又嫌弃栗子的名字,嘟了嘟嘴,“栗子很好呀!栗子的毛色本来就是栗子壳的颜色,叫这个多应景啊!” 可贞没法说,雪里钻卷毛吼,还有追风玉狮子,这种老长又骚包的名字自己真是叫不出来。 而这两个名字,前者是白氏的马,后者是苏怀远的马。 那天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可贞憋了半天,才憋出了栗子这个名字。 顿时觉着,还是栗子好听多了。 不仅长得好看名字好听,这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果真像白氏说的一样,温驯到了十二分。 相处了这么久,就自来没有见它发过脾气的,简直就是一个小淑女。 倒是雪里钻卷毛吼,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忒有主意,不好降服的。果真如此,这就是个二犟子,好些时候脾气都犟得不行,让它往左非得往右,还欺负自己,非得白氏瞪眼,才能安分下来。 结果可贞和白氏夸栗子的时候,白氏还看不起栗子,“别看只是畜生,可这聪明劲和人比起来也不遑多让的。人就是这样,有了能耐,这脾气就准格色。”说着又看了眼低着头不紧不慢地吃着草料的栗子,语气中不乏鄙夷,“像这样的,一点能耐没有,想格色,格色的起来么!” 气的可贞直瞪眼。 呃,这章少点,下午还有一章~ 第二百一十一章 栗子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这想法倒是不坏。 23us.com”坐在车上,白氏听着可贞细细解释过后,点了点头道:“虽不敢和武夷山的正山小种比,可想来也是不坏的。只是,这红茶,还是闽南人比较喜欢喝吧!” 白氏说的很委婉,可贞连连点头。 虽然可贞并不知道这时候,葡萄牙的凯瑟琳公主有没有嫁给英皇查理二世,也不知道即便嫁给了查理二世,是不是就真的用了正山小种的红茶当嫁妆。 可是可贞已经从苏怀远那打听到了,现在的厦门已经成了对外贸易的港口了,而闽南地区的红茶也已经对外出口了。 想来现在或是不久后的英国和欧洲国家,谁能得到武夷山出产的正山小种,都会成为最值得向客人炫耀的一件事儿的。 可是到底,现如今国内红茶的饮用还很少,很多人都还不知道这红茶到底是什么。再说了,这样的辉煌,上辈子自己来的时候也不曾有过的。 不过,可贞自己还是挺喜欢红茶的,回味甜,性暖,不但可以温中暖胃,还可以散寒祛湿,很适合冬日里饮用的。 而且不光是纯饮,还可以调饮。加入羊奶,不论是加糖还是加盐,都很好喝的。 而且,很适合女人的口味。 “那好啊,等你红茶做出来了,给我那送点。” 可贞嘻嘻的笑,忙应了。 白氏一喝红茶,说不得这红茶的销量自然会上去的。 一径回了家,可贞就兴兴头头的跑去了偏院,把白氏带着自己骑马的事儿告诉了苏铎知道。 “还骑马了?我们小蕴儿胆子真大!” 苏铎看着可贞一闪一闪的眼睛,哈哈笑道。 “可不是,蕴儿在骑马上还是挺有天赋的。不过才练了一天,已经似模似样的了。”白氏携着林氏走进来。正好听到这话,忙显摆道。 “你姑祖母骑马的技术,可是连你曾外祖父都夸过的。说她骑马的感觉,比我们都要来的好的。小蕴儿若喜欢,可得好好学啊!” 可贞连连点头。 下半晌,苏怀远知道可贞三人回来了,特特带着魏氏苏绰过来串门,可贞又是好一通的显摆。 魏氏听说可贞骑马了,唬了一大跳,忙拉着可贞上看下看的。 倒是苏绰看着可贞示范的样子。也颤颤巍巍的扶着魏氏的手,学着可贞的样子,摇摇摆摆的。小马驹似的一蹦一蹦的,关键是还似模似样的,逗得众人大笑。 “等你再长大些,姐姐教你骑马。”可贞也笑得掌不住了,弯下腰来摸了摸他头顶毛楂楂的桃子形的头发笑道。 苏绰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可贞,忙撒开了魏氏的手,扑上了可贞的大腿,紧紧的抱住了可贞,咧着嘴笑得口水滴滴答答的全都粘在了可贞的裙子上。 可贞就弯下腰去挠他痒痒,逗得他口水滴得到处都是。 休息了两天。可贞正打算着怎么在跨院里骑马,白氏就给她送来了一匹栗壳色的西南马,喜得可贞抱着白氏亲了又亲。 一匹马就让可贞这么高兴。白氏也很高兴。 又告诉可贞,“这西南马性情温驯又灵敏,体格又小,正好适合你现在骑……”说着又告诉可贞马具已经在定做了,过两天就给她送来。又问可贞喜欢什么样的马鞭。 可贞喜之不尽,连道什么都好。围着马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白氏把她牵回内院去,才消停下来。 不过这一回屋没一会的功夫,就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折腾上了。 上回骑马的时候,可贞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这一身行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挺合适的,不过,骑马就很折腾了,实在是太木了,一点都不灵活的。 可贞第一次开口说要做衣裳,即便是为了骑马,也很让白氏高兴了,忙陪着她一起折腾。 无领无袖前短后长的比甲,舒适贴身的短袖衫子,小腿窄小大腿处宽肥的专为骑马做的裤子,都做了好几套。还有靴子,方头的尖头的,也做了好几双。 针线房听说是给可贞做骑马装,所有的活计都先放下了,齐齐赶制可贞白氏设计的衣裳。 莺时更是几乎从早到晚都泡在针线房,好随时给众人解惑。 骑马装赶出来了,马具也都安上了,白氏兴兴头头的再次带着可贞出去撒欢去了。 坐在马车里,一径出了城,眼看着路上行人越来越少,脚下的路也平坦,白氏可贞才下车,后头下人牵了马上来。 可贞揽着栗子哄了好一会儿,才在白氏的帮助下,翻身上了白氏的马。 “蕴儿,姑祖母帮你这马重新取个名字好不好?”白氏自己旋身上马,姿势比可贞看上去好看一千倍。 可贞看着眼睛都亮了,可听到白氏又嫌弃栗子的名字,嘟了嘟嘴,“栗子很好呀!栗子的毛色本来就是栗子壳的颜色,叫这个多应景啊!” 可贞没法说,雪里钻卷毛吼,还有追风玉狮子,这种老长又骚包的名字自己真是叫不出来。 而这两个名字,前者是白氏的马,后者是苏怀远的马。 那天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可贞憋了半天,才憋出了栗子这个名字。 顿时觉着,还是栗子好听多了。 不仅长得好看名字好听,这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果真像白氏说的一样,温驯到了十二分。 相处了这么久,就自来没有见它发过脾气的,简直就是一个小淑女。 倒是雪里钻卷毛吼,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忒有主意,不好降服的。果真如此,这就是个二犟子,好些时候脾气都犟得不行,让它往左非得往右,还欺负自己,非得白氏瞪眼,才能安分下来。 结果可贞和白氏夸栗子的时候,白氏还看不起栗子,“别看只是畜生,可这聪明劲和人比起来也不遑多让的。人就是这样,有了能耐,这脾气就准格色。”说着又看了眼低着头不紧不慢地吃着草料的栗子,语气中不乏鄙夷,“像这样的,一点能耐没有,想格色,格色的起来么!” 气的可贞直瞪眼。 呃,这章少点,下午还有一章~ 第二百一十二章 蚕上山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狡猾的老鼠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一整个三月,白氏带着可贞出去了总有四五趟,不仅去过可贞名下的田庄上,还去了湖州府附近的两处名胜。 23us.com 有两回,还在外头住了两夜的。 一个月下来,或是在家里抽了空闲练习熟悉,或是去外头跑马,可贞的骑术已是有了很大的进步,已经不用人护持可以自己骑了。只不过,速度还不敢太快就是了。 而且,还得看着路,不是坦途的地方,白氏还是万万不敢让她骑的。就是可贞自己,也不敢上路的。 这日,一进内院,可贞就咋呼了起来,“娘,舅妈,我回来了!” 林氏魏氏听闻声音,赶忙出来,就见可贞已是昂首挺胸的三步两步的蹦了进来了,后头跟着同样精神头十足的柳月杏月。 “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到酉时才能回来呢!”林氏赶忙上前揽了可贞,“你不会骑快马了吧!” 可贞连连摆手,赶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您知道的,我就这么两把刷子,怎么敢骑快马呢!是晌午的时候同喜的人找到了姑祖母,说新任的知府大人到任了,我们这才赶回来的,姑祖母把我送到门口才回同喜去的。” 林氏一听这话,总算是放心了。 这些日子以来,林氏已经不和白氏可贞一道出去撒欢儿了。 毕竟,现在白氏纯粹就是甩手掌柜,家里的庶务都是林氏在料理。而且家里还有苏铎要伺候,林氏还真是不大得空的。再说了,这么咋咋呼呼的骑马出游也不是林氏的喜好。比起来,林氏还是更喜欢歪在炕上看看书做做针线的。 所以自看着可贞骑过几次马后,林氏就不再随同了。一来她相信白氏是不会让可贞涉险。二来也相信可贞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 看了看可贞的发髻,还好,并不曾乱。又摸了摸可贞的手,没有水泡,没有茧子,看来手套是一直在用的,林氏眼里有了笑意,“可去给外祖父请过安了?” 可贞连连点头,得意的不行,“去过了。外祖父还说我一天没见,就又长高了呢!” 林氏点了点可贞的额头,好笑不已。 “我看看!”三人并肩进了屋。魏氏就携了可贞的手细细的打量了一回,随后便连连嗔道:“长高倒还好,怎么我看着我们蕴儿好像又晒黑了?” 可贞嘻嘻的笑,“舅妈,我没黑。不过晒得有些红罢了。等缓一缓,就白了。” 可贞说的是实情,这身子的皮肤,随苏家人,确实是挺好的。再加上白氏林氏天天变着法子的给她找补,她自己在这方面又还挺仔细的。所以这身体保养的还不赖。 不过说实话,这一个月以来,这小脸啊。确实没有以前那么白嫩了。不过,两颊上却增加了一抹自然的红晕,看起来就健康的很,活力十足的,可贞很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 闺中弱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不是躺就是坐。站都难得,这样的身体素质如何会好的。 而以前,可贞最大的运动量就是散步。说不得和一般的闺中女子比起来,运动量已是算大的了,可再和跑马比起来,真是天上地下的。 所以,这一个月下来,可贞自己都觉着自己体质好了,精气神十足,连说话中气都足了,说不得就能多活两年的。 说了一会儿话,回去洗漱换了衣裳,又匆匆跑了过来依偎在了林氏身边,兴致勃勃的和林氏魏氏分享起了这两天的见识见闻来。 “……我们去的时候,施家老奶奶正带着婶子们在拿稻草编草笼,我们也学了两手呢!”说着顺手拿起炕桌上的丝线示范给林氏魏氏看,“这草笼又叫蜈蚣簇,就是拿稻草绞成草绳作为簇芯,对折成两股,再把铡成七寸左右的稻草段,疏密适当的平铺在两股绳的中间。”说到这里,可贞眼睛更亮了,“后来老奶奶还拿出了她的家传的老家伙什,专门用来绞簇的钩子钩住簇芯的一头一直扭转,然后就成了一条蜈蚣形的蚕蔟了。我和柳月杏月姐姐也试着钩了钩呢,只是我们力气太小,勾出来的不像施家老奶奶她们钩的那样结实好看。我们就帮着铺稻草段……槐花还教我们怎么辨别蚕呢,说是背上有花的是雄蚕,背上白的是雌蚕……” 昨儿,可贞和白氏一大早就往施家荡去了,因为黄管事传来话,说是春蚕要上山了。 一听这话,可贞如何坐得住的,白氏一回来,就可怜巴巴的黏着白氏。 白氏对看蚕上山是没多大兴趣的,不过见可贞喜欢,二话不说就答应带可贞去了。 不过没想到,还是挺有意思的。 上辈子的时候,可贞是见过家庭养蚕的,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儿了,早就没有印象了。只记得蚕房里的味儿好像不大好闻,然后还有蚕宝宝蚕食桑叶时的“沙沙”声。后来,小姑娘上了学,学校里每年春天都会发几条蚕下来给她们养,然后就得满世界的找桑叶了…… 所以,可贞哪里见过这样阵仗的蚕上山啊,登时就兴奋的不行,而同去的白氏众人,亦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不禁也看得津津有味的。 昨儿晚上,施家婆媳起来喂了两次蚕,可贞柳月杏月也跟着起来了两次。 看着蚕宝宝们嗷嗷的扬着头,露出尖尖的小嘴,拼命地晃动着身子啃食,可贞真是领会到什么叫“蚕食”了。 “晚上还要起来喂蚕啊!”魏氏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事儿的,听得不知道多得趣了,惊呼连连的。 “可不是,老奶奶说多吃一口叶就能多吐一口丝的,所以一定要吃饱了才能上山,否则蚕饿着,它就不吐丝光游山了。” 可贞连连点头,说起来,养蚕真是件极其辛苦的活计。 不仅要半夜起来喂食儿,等到结茧的时候,更是要全家出动的。 “蚕结茧是在今儿辰时时分,大家伙都收拾干净进了蚕房捉老蚕上山……我们也跟着学了两招的。” 大家为了抢时间,忙的什么似的,可贞众人便没有上前添乱,只在一旁看着学习着总结着经验。 施家老奶奶打小就跟着长辈养蚕,早些年,是娘家和施家荡有名的养蚕能手。只是这些年上,家里刚刚够糊口,买不起桑叶,如何养得起蚕的,这才丢下了这本事。 所以,否则即便可贞再喜欢施槐花,也是不会把这些宝贵的蚕种交给施家来试养的。毕竟,这时候的农业技术,说发达也发达,可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的。 不过施家老奶奶养蚕,实在是很有经验。像是捉蚕,她虽年纪大了,可手脚眼力却一点都不比年轻人差的,下手捉的都是胸部已然透明的老蚕。 捉蚕分辨蚕的成熟程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听老奶奶说,她们小时候,都是要苦下功夫的,若是捉错了,是要招人笑话,自己也不好意思见人的。 毕竟,蚕的成熟度是直接关系到结茧吐丝的质量的。 捉蚕的时候,如果捉的蚕嫩一分,不够成熟的话,吐丝就会少些。可如果捉的蚕过老一分的话,因为它已经吐掉一部分的丝了,所以这样的茧壳必然会薄一些的。 不过,分辨成熟度还不算难的。难的是有的蚕本身就是体色偏黑的,所以即便到了老熟的时候看不见胸部透明的部分的,而这样的蚕才是最难分辨的。 可施家老奶奶就有本事捉出这样的老蚕来,而且一捉一个准,看得众人眼睛亮了又亮。 “……蚕结茧的时候,蚕房里还得开着窗子再烧着风炉点着火盆来通风排湿。不仅因为蚕喜欢温暖,一点都冻不着。也因为不通风不透气不干燥的话,这蚕丝织成绢绸后,是很容易就会腐朽的。我问过黄管事了,他说我们这的蚕丝做的衣裳,就是洗上百来次,丝质都是完好的。可有些地方,不知道用火烘烤除湿,织出来的绢绸,很容易就朽烂了。” 不过,听施家老奶奶的意思,用风炉火盆还不是顶顶好的。说是她娘家以前是专门砌有蚕房的,蚕房下面特特挖了火道。这样一来,不至于像用火盆一样会爆火星,蚕房里的温度也平均,屋里的通风效果也很好。 “怪不得我们这的湖绸湖丝这样有名了,原来是这样啊!”魏氏听得很高兴,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可贞连连点头,“不过也不光是这样的。我听姑祖母说,也是因为咱们这的水质特别好,用来煮茧缫丝,丝色特别白,光泽也好,是别的地方的水不能比的。” 魏氏揽了可贞,无限欢喜,“咱们蕴儿出去了一趟,连带舅妈也长见识了。” 可贞嘻嘻的笑,她也很高兴,随后就扭头扑在了林氏身边,眨巴着眼睛看向林氏,“娘,上山结茧要三天。等到缫丝的时候,我能不能再去看看啊!” 天气太热了,心里很烦躁,我尽量多更,多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亲事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林氏没好气的看了可贞一眼,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这可是最后一次了。 23us.com天气越来越热了,这几个月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吧,若想玩儿,等入了秋再出去!” 说着又拧了拧她的小鼻子,“赶紧把功课给补上,你再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仔细你外祖父不教你了。” 可贞扑到林氏怀里,咯咯的笑,“才不会呢,外祖父才舍不得不教我呢!再说了,我每天都有背书习字呢,姑祖母看得可紧了,再是不敢偷懒的。” 说着又抱着林氏,把自己这两天书念到哪了,写了几页字了,都告诉了林氏知道。 虽然出门在外,可是可贞还是没忘了把书籍笔墨纸砚带出去。每天晚上入睡前早上起来后,都会坚持念书习字的。 这是白氏要求的,可贞也是万分情愿的。 总不能为了玩,就什么都不顾了吧! 可贞的性子就是这样,若是有的玩,就越要把该做的功课该做的事儿做得妥妥的。否则,玩起来也不能安心的。 林氏听了点了点头,又告诉可贞,“昨儿你们刚走,夏家大姑娘就下了帖子过来了,我让莺时收起来了,你待会记得看。蕙娘也来找过你,想问问你绣万字不断头是怎么埋针的。玥玥也来找过你了,我看她着急的很的。”说着又派人去趟钱家,和钱玥说一声。 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请你舅舅帮你看的茶园,好像有眉目了,只是好像三百多亩呢!” “这样快!”林氏说一句,可贞应一声,可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魏氏被林氏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可不是,倒把这事儿给忘了。”说着又细细的把地段情况告诉了可贞知道。 可贞忙支起耳朵来细细听着。 前几天,黄管事来报春茶收益的账,虽然价格不敢比名茶,不过这收益也算是可观了。 而且,或许是茶树花及时采摘的缘故,今年的产茶量还增加将近两成。 大略的算了算账,可贞是越发的想买座茶园了。 毕竟。现在的这座茶园也只是暂时的,自己当初签的合同,是同意邓家十二年后赎回去的。 所以便和苏怀远白氏提了提。白氏当时是想把自己的那座小茶园让给可贞的。可贞自然是不肯要的,好说歹说的劝住了白氏,又托了白氏苏怀远帮自己查访查访。 只是没想到,竟这样快。 细细的听了听地段环境要价,可贞又在脑子里盘算了遍自己手里可以动用的现钱。 这两年。自己的收益虽是不少,可支出也不少就是了。不过,买茶园的钱应该还是周转的开的。 再加上,马上小麦油菜要收获了,春蚕也快上市了,还有桑叶也正卖得火热……可贞越想乐呵。却又被林氏捏了捏鼻子。 “还有,说好了教莲月她们打璎珞络子的,结果三天两头的往外跑。闹得莺时一个人忙得什么似的。这回不出去了,你可得让莺时歇歇了。” 可贞一听,嘻嘻的笑,很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白氏虽住在苏家。可家里的一众下人们都留在老宅子里的。 而自搬了家后,家里上上下下一众下人都是白氏的人。 这些人早就听说柳月杏月跟着可贞打璎珞赚了大钱了。又见梅月桃月也跟着可贞学了打璎珞络子,哪有不羡慕的。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敢找柳月她们请教的。 慢慢的,和林氏可贞相处了一阵子后,胆子也大了。再加上看着柳月杏月的璎珞首饰和靶镜荷包上的漂亮络子,哪有不眼热的,纷纷请教了起来。 可贞一直以来的观点都是,只要把分内的工作完成了,是可以做私活的。 家里这么多人,又没有这么多事儿可做,一天里大半天都是闲着无事可做的。生生的浪费这大好辰光未免太可惜了,所以可贞见她们想学,便时不时的会教她们一两样,莺时柳月杏月三人也会教。 一时之间,家里的丫头媳妇妈妈们,个个都勤快了起来,手里就不停的。 只是这阵子可贞时常出去,难免就教不了她们了。而这些日子,莺时留在家里的时候比较多,所以势必莺时就不是一点半点的忙了。 可贞抿了抿唇,这些小姑娘们,其实还是络子打的比较多的…… 正想着,北屋里传来说话声,是苏绰醒了。 乳娘搀了他出来,一看到可贞,就吭哧吭哧的迈着小短腿扑了过来,嘴里大吼大叫的,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话儿。 林氏笑着下炕,想去抱他。 不过现在的苏绰已经很有一把力气了,借着林氏的手,脚一蹬,就爬上了炕,然后一把搂住了可贞,看得魏氏笑得眉眼弯弯的。 可贞松开他的手,笑着问他,“这两天总没拔鸟毛了吧!” 前些日子,可贞基本上每次回来,都会发现廊下又多了两只鸟笼子。 苏怀远没忘了他说过的话,给送了好些鸟儿金鱼儿过来,里头不乏很贵重的名品,可贞宝贝的什么似的。 旁人都好,就这个苏绰,这辈子长到这么大都没有见过除了人以外的活物。一见之下,开始还有些怕,可随后就来了劲了。 让乳娘抱着捞鱼、捉鸟,闹得内院里鸡飞狗跳的,他则是乐得口水直流。 直到前几天,苏绰想拔鸟毛的时候被一只鹩哥啄了下手指头。虽然没破,他自己也没哭,可从那天起,就再也不敢捞鱼捉鸟了。 苏绰现在已是很听得懂话了,可贞话音一落,就伸出胖胖的手指头,“嗯嗯”的指着被鸟啄过的地方给可贞看。 可贞握过他的手,呼了两口气,他就又高兴了,搂着可贞嘻嘻哈哈的笑。 可贞费力的把苏绰放在了炕上。又问起了苏纳。 “……听你舅舅说,书念的不错,等后儿休假,我带他过来玩。” 魏氏自从有了苏绰后,慢慢的,也知道怎么和孩子们交流了。便是没话,也已是很能找出些话来关心关心苏绍兄妹了。 只不过,苏绍苏纩年纪大了,苏绚平日里除了请安都在自己的小院里待着。唯有苏纳,年纪又小。又养在正院里,苏绰平日里也很喜欢和苏纳玩,苏纳也有耐性带着苏绰玩会子。所以这关系,也渐渐亲近了起来了。 又说了会子话,可贞便很有眼色的告退回屋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苏绍苏绚都在说亲,魏氏每次来都要拉拉杂杂的和林氏说上好些话儿。两次三次的,可贞有些知道了后,便都会借机避开了。 不过这刚回屋上了炕,才打了拇指大小的一块络子,就听说钱玥来了。 可贞赶紧下炕,往外赶。却在花厅前遇上了钱玥。 “玥姐姐这是怎么了?” 钱玥的脸色很差,眼睛下的两块乌青很是明显。这样的钱玥,可贞还是头一回见。 “我先去给姨母请了安。再和你说。” 一开口,声音也有些沙哑,可贞赶紧点了点头。 去东厢房请了个安,一见魏氏也在,钱玥登时就慌了。手忙脚乱的行了礼。说了两句话就赶紧回了可贞屋里。 可一进屋,还没坐下来。眼泪已是流出来了。 可贞吓了一大跳,赶紧坐在可钱玥身旁,递帕子给她。 认识了一年半了,可贞这也是第二回看钱玥这么哭,也有些慌张。 擦了两方帕子,钱玥总算是止住了哭声了,“我娘要帮我定亲了。” 可贞皱了皱眉,钱玥十四了,在这里,这个年纪成亲都可以了,更别说定亲了。 没见魏氏为了苏绚的事儿,急到哪副光景了么! 那,是不合意吗?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子…… 刚想着,只见钱玥抿了抿嘴,“是令表哥!” 可贞一下子就被钱玥噎住了,瞪着钱玥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按这年纪,应该是苏绍吧! “姐姐怎么知道的,是姨母和姐姐说的吗?” 钱玥抿了抿嘴,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点了点头。 呃,可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实吧,客观的说,可贞觉着苏绍还是不错的。起码现在看来,头脑不错,人品也不错,长相学问也不错。除了庶出这一则,条件也算不错的了。 况且,庶出,女孩子便罢了,可对于男孩子来说,尤其是对于苏绍来说,除了不能继承宗祧,其他都是一样的。 而且,魏氏完全就是那种标准的大妇,不管以前有没有膈应,现在对这几个孩子,说句良心话,真是不错的。 况且苏绍现在正在考学,以后能走到哪般田地也是未知数。就算失利了,也能继续做买卖,这日子只有好的。 当然了,钱玥的家世不用说了,自是好的。然后,性子也好,长得也好,都是很不错的。 再者了,这事儿要说没有白氏的影踪,可贞再是不信的。 白氏和柳氏交情那么好,也颇为喜欢钱玥,没有道理会不替她好好考虑的。尤其白氏这回,还举贤不避亲了。 “已经定下来了吗?” 钱玥垂头丧气,“我也不知道,应该就是了。” 可贞默然,自己都没有听到一丁点的风声,还是最近出门出的太勤了? 抿了抿唇,“那姐姐见过我大表哥吗?” 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合意,这可不是害羞的时候。 钱玥抬起头来,摇了摇头。又想说什么,可看着可贞坦然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白姨她们都看不上自家哥哥的。 自家虽不敢和苏家比,可在湖州府里,也是数得上名号的。而且自家就哥哥这么一个独子,以后这家业还不都是哥哥的。再说了,哥哥今年也下场了,县试考得还不错,二等十四名,以后也会有功名的。这样的条件,还不满意吗? 只是看着可贞的眼神,她一个字都问不出口了。 想来,可儿也是不知情的吧!就像自己,要不是偷听到了娘亲和舅妈说话,想来也是不知道的。 可贞见钱玥不说话,想了想,“玥姐姐要是有什么想法,便细细想好了,一二三四五的清清楚楚的好好和柳姨母商量商量。还是那句话,你若不说,柳姨母怎么可能知道呢!”说着又打趣她道:“说不得还以为姐姐是同意的,只不过是害羞罢了呢!” 钱玥一听这话,咬了咬牙,刚要说什么,却见莲月快步走了进来。 “姑娘,老姑太太带着姑太太过府了,老姑太太、太太请姑娘过去见一见。” 可贞一愣,姑太太? 这章肥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姑太太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过妹的粉红票,多谢多谢了~ 姑太太? 可贞反应了半天,貌似自家的姑太太跟顾家是没有半点关系的,而应当是林氏的姊妹,可是当年…… 这是什么情况? 可贞更糊涂了,“真是姑太太?” 莲月连连应声道是,“就是新上任的知府太太,来了才知道,咱们家也在这里的,就赶忙过来认亲了。 23us.com” 知府太太?姑太太? 可贞心里嘀咕开了,不过既然是白氏带来的,应当不会是坏事儿吧! 和钱玥说了声,可贞就要去卧房换衣裳,却被钱玥一把拉住了。 “既是家里有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改明儿再过来和你说话。”说着去见了林氏魏氏便一径回去了。 可贞有些闹不明白钱玥到底是怎么了,却不知道,钱玥是趁柳氏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出来的时间若短,这还罢了。若待的时间太长,说不得就瞒不住了。所以,眼见苏家有客,想想还是先回去的好。 送了钱玥出了正院,可贞回了卧房,只见林氏已是换了月白色素面杭绸褙子,簪着赤金扁簪,在和莺时给自己挑见客的衣裳了。 “娘,那姑太太是?”可贞瞧着林氏脸色尚好,心里也定了定。 林氏给可贞换上樱桃红如意纹的湖绸褙子,笑了笑,“你姨母家和你外祖父家原本是本家宗亲,虽说已是出了五服了,可以前一直相交颇好。我们自小,也是一起长大的。” 可贞一听这话,算是稍稍安心了。 林氏给可贞重新挽了发髻,莺时又配了首饰过来给林氏可贞过目,林氏捡了两样小小巧巧的珍珠花钿给可贞簪上。 刚刚收拾好。已是有小丫头过来回禀,说是人已经进了正院了,林氏忙携着可贞出去,又同了魏氏,一道往正院来。 一进正院大门,远远的,只见一位身穿宝蓝色孔雀罗褙子的妍丽妇人坐在正堂下首,不停的向外张望着。 想来这就是那苏氏了,可贞不由得细细打量,看起来和林氏差不多的年纪。眉眼间颇有几分神采飞扬之色,只是,也难掩疲惫之色。 可贞在打量苏氏的同时。苏氏也已是看到了林氏了。 一见之下,激动之情再难掩盖,忙起身快步迎了出来,一把握住了林氏的手,“宜儿……” 一语未了。眼泪已是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握着林氏的手也越发的紧了。 “该高兴才是,姐姐如何哭起来了……”林氏赶忙拿了帕子给苏氏擦眼泪,自己却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宜儿,宜儿,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苏氏脸上是笑。可眼泪却是越擦越多,根本就止不住了。 她真是没想到,一来湖州府。就听说了苏怀远。本来是不敢置信的,可听孟安人一说,她就能确定,确实是苏怀远。而且不仅苏怀远在湖州府,还有姑妈姊妹在湖州府的。 当时。苏氏就想到了白氏和林氏。能让苏怀远这么放在心上的,除了她二人。还能有谁!登时就坐不住了,哪里还顾得上收拾箱笼的,当即就出了门了。 魏氏虽不明所以,可也被这久别重逢的复杂气氛所感动,低声劝了几句后,眼眶也已是红了。 可贞看着,心里也有些微酸。 不过很快,白氏就走了过来,几句话一劝,三人都微微止了哭声,只剩下啜泣之声。 苏氏忍住眼泪,目光不由得落在了被白氏牵在手里的可贞身上。 “宜儿,这是你女儿?”无限欢喜。 林氏应了声,又向苏氏介绍可贞。 可贞忙上前给苏氏行礼,口唤“姨母”。 刚刚屈膝,已是被苏氏搀着搂在了怀里了。 好半晌,苏氏才松开手,又携着可贞细细端详了一番,“好漂亮的闺女,花骨朵儿似的。我瞧着,倒是和宜儿小时候有六七分相像的。” 话音一落,眼眶又红了。 “我倒是觉着,几年未见,你如何越发*哭起来了。好像即便小时候,你也不曾这样*哭的。”白氏见苏氏又伤感了起来,忙笑道。 “是了是了,好容易见了姑妈妹妹嫂子和外甥女儿,倒是做起悲来了,实在是该打。”说着,破涕而笑,又撸下手上的一对白玉镯子顺手带在了可贞手上,“急急忙忙的,箱笼都还不曾归置好……” 可贞忙屈膝谢过。 刚想进屋坐下,又有偏院的小丫头过来请众人过去。 众人赶忙更衣打点,收拾好了才一起往偏院去。 “我父亲,大哥二哥三哥一直念叨着二叔,若是知道二叔在这里,势必是要连夜赶过来的……”一路上,苏氏很是激动。 见了白氏之后,苏氏才知道,不光他们都在这,苏铎竟也在这。登时就恨不得立马去信金陵,告诉自己父亲的。 白氏看了眼林氏,没有说什么。 一径进了偏院,苏氏眼见苏铎腿脚不便,伤心不已,又是忍不住啜泣出声。 被白氏劝说止了泪后,又和苏铎说了好些她父兄的话儿。 苏铎亦是感怀不已,又写了封信,让苏氏帮着转交,苏氏忙应了。 好一番的契阔之后,苏氏到底记挂着府衙里什么都不曾安顿好,再加上和白氏林氏也不是外人,匆匆走了。 走时还留下话来,说是明儿再过来。 众人送她上了车,看着车子一径驶远了,这才一径回来。 回了内院没说了几句话,苏怀远也回来了。 白氏已是给他报过信了,因此他已然是知道苏氏来过的。 不由得,也是唏嘘不已。 只是唏嘘过后,看着林氏可贞,不由得叹了口气。 白氏见苏怀远叹气,一手手指头着桌面,一手摩挲着可贞的发髻。“总归是要知道的,或早或晚的,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左右,事无不可对人言。大家半斤八两,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铎亦是点了点头,“你们七姑说的是,事无不可对人言。况且,此一时彼一时,何必想那么多的。” 苏怀远林氏皆恭声道是。 可贞坐在白氏身边,听得云里雾里的。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可总觉着,这里头确实是有什么意思的,心里揣度着。哺食做了头膘的鲥鱼也吃得没滋没味的。 晚上回了屋,听着白氏碎碎的和林氏说着苏氏苏家的事儿,可贞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着怪怪的。 “……苏悠嫁的是河北中山堂仲家的大房,膝下只有三个儿子两个庶女。老大已是成亲了,老二也已是定了亲了,这回都留在了老家进学并没有跟过来。老三今年和蕴儿同年,倒是跟过来了,说是老太爷的意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苏家老爷子几年前就乞骸骨回了金陵老家了。苏越现任保定巡抚,苏赳现任国子监祭酒,苏超现任凤阳知府……” 可贞已是听不清白氏后面都说了什么了。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当年留船送她们去宿豫的耿家大姑太太,好像就是嫁去的金陵苏家。 然后,这苏家二房的二姑娘好像还许给了计家二房的六少爷。 只是,这。不会这么巧吧! 说不得,金陵有很多个苏家呢? 可贞觉着自己鼻尖都有汗冒出来了。 白氏和林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瞥眼,看见了可贞皱包子似的小脸,忙问可贞怎么了。 可贞看了林氏白氏一眼,抿了抿唇,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金陵叫得上名号的苏家还有几个,我们蕴儿真聪明。”白氏一听可贞不用自己说什么,已然是猜到了,很是高兴。 可贞被白氏搂着,说实话,已经懵了。 这苏氏是苏家的大姑太太,而这苏家的二太太又是耿家的大姑太太,而这耿家的大太太更是计家的大姑太太…… 咳咳咳,怎么绕老绕去的,从北到南的绕了一个圈,又绕回来了? 现在再想想下半晌时白氏苏铎说过的话,可贞就完全明白了。 然后,剩下的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白氏看着可贞情绪不大对,忙好生劝着她,“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罢了,什么了不得的……” 可贞叹了两口气,听着白氏细细的安慰着自己,又看了看眼里满是担忧的林氏,嘟了嘟小嘴,“姑祖母,娘说天气热了,不让您再带我出去玩了呢!” 什么太太姑太太的,哪能比得上她现在的日子要紧的! 白氏林氏皆是一愣,随后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了,眉眼也舒展了开来了。 “这天气是要热了,等你外祖父中了府试的案首,我们就去山上避暑好不好?再接了你舅妈她们,我们一道去燕山的别院。” 林氏也松了一口气,有些话儿,她真是没有办法和蕴儿明说的。 摸了摸可贞的小脑袋瓜子,林氏叹了一口气。 幸好,蕴儿是个懂事的,从来没有让自己为难过。 而此时的湖州府县衙内,苏氏的情绪也十分的低落。 当年的事儿,自家是过了两三年后才听闻的。 为此,祖父父亲和大堂伯反了目断了宗,这么些年来,已然是不再往来了。 说实话,自己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清於姑姑和宜儿了,可没想到…… 宜儿竟然嫁给了顾浩然做小。 孩子都这样大了,自己这些人竟然还是一无所知的…… 若是自家当年多用些心,说不得清於姑姑和宜儿,都不用受这样多的苦,落到这般境地的。 苏氏吁了口气,终于拿起了面前的湖笔…… 这两天天气太热了,早上四点多起来都热得我坐都坐不住,等休息我再粉红加更,多谢大家的支持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长大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苏家,晚上睡觉前,白氏把自己和苏氏说的话,苏氏的应答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林氏可贞知道。 23us.com 原来今儿一见面,白氏就直来直往的把林氏和顾浩然的事儿告诉了苏氏知道,并且明确问她,知道了这些,若还想见苏宜,那么她便带她去苏家。若有迟疑,今儿的事儿就当大风吹去就此作罢。 结果,苏氏想都没想,就请白氏带了她往苏家来了。 可贞听完,翻身抬起了头,眼里满是惊诧。 事无不可对人言,这句话是不错。可也得看看这“人”是什么人,而这话又说到几分。 可,白氏竟然这样信任苏家! 不对,今儿林氏和自己说起苏氏娘家的时候,说是本家亲戚的时候,是用了个“原本”的。 果然,随后,就听白氏向林氏并自己解释道:“蕴儿自是不知道,苏宜可能也不知道。当初苏悠家知道了当年那事儿后,当即就是和苏铨断了宗了。说是连妻儿都保不住的人,他们家不屑为伍……” 林氏知道这回事儿,苏家为了这话,还受到了一些褒扬苏铨“家风严谨”的士林的攻歼。 可贞不知道这事儿,听白氏说完后,不由得再次感慨,苏铨真是苏家的异类。 不过也只感慨了一下就丢到一边儿去了。 可贞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多,就越不保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可贞不希望自己和林氏的生活再受到打扰。 只不过,白氏林氏都不担忧,说不得自己的担忧也是多余的。 吁了一口气,翻身躺好,蹭了蹭林氏给自己掖被子的手。嘻嘻的笑,“姑祖母,您是不是在给玥姐姐说亲啊!” “玥丫头来过了?还说什么了不曾?” 可贞是打趣来着的,可没想到白氏的态度却略略显得有些急切,忙道没有。 “没说几句话您就回来了,所以只说到柳姨母想把她许给大表哥。” 可贞说完,就察觉到白氏神色有些不虞,而林氏明显松了一口气,登时就更疑惑了。 白氏神色确实不大好,钱玥怎么会知道这回事儿的?那她还知不知道旁的? 林氏也是一样。没想到钱玥着急忙慌的找可贞,竟是为了这事儿。 姑侄俩对看一眼,白氏点了点头。揽过了可贞,和可贞轻言细语了起来。 可贞听完后,抿了抿嘴,感情自己真是出去的太勤了。 又想着,下次出去是不是该把杏月留在家里的…… 白氏林氏看着可贞脸色尚好。又想起上回苏绍的事儿,可贞听过也就过了,登时也放下了一半的心了。 可贞除了觉着自己都快成山顶洞人与世隔绝,消息一点都不灵通外,还真是没有多大的感觉的。 吴家想央白氏替吴嫡媛和钱玥的大哥钱珩说亲,白氏亲自跑了一趟。林氏婉拒了,却提出想和林氏做亲家。白氏没有正面回答,不过却是又提出想替苏绍求取钱玥的事儿。柳氏回去想了想,又和娘家嫂子商议了一番,已然是答应了。 对于这些说亲的事儿,不管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可贞都是挺意外的。 不过,对于各家的回应。却并不意外。 钱家会婉拒吴家,这从钱玥告诉自己的那些有关吴家的事儿中,就能窥之一二了。 白氏替苏绍向钱玥提亲,这也是很正常的,钱玥的家世人品摆在那里,魏氏白氏喜欢她,一点都不奇怪的。 而自己和钱珩的事儿,其实说实话,不管白氏林氏应不应允,自己都不会觉着意外的。 对于可贞而言,说句实在话,真的,嫁谁都是嫁。 因为可贞很清楚,白氏林氏给自己挑的人家,不管家境如何,可这人品,是断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只要人品好有担当有主见有眼力,可贞觉着自己凭着自己的那些私己,是应该可以过出日子来的。所以,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的。 只是到底,还是平添了一份怅然,自己虽然才十二岁,可这种自由自在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不过想起钱玥能做自己表嫂的事儿,可贞还是挺高兴的。 钱玥的性子,可贞自是了然的。 至于苏绍,可贞虽然不敢打包票,不过不管怎么样,苏怀远和魏氏都是好相处的人。 在可贞而言,婆婆好说话好相处,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也是颇为难得的一点。婆媳问题是这个世界上永远的难题,况且,还是在这里。 就像唐婉,婆婆说休就休了。还有王熙凤,凤辣子吧,就算背地里再蔑视邢夫人,可应对之间也是小心谨慎不敢有误的。 就是不知道,钱玥是怎么想的。 而柳氏,也是恰恰考虑到了这一则。她就钱玥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满心里都为钱玥打算的,所以一切都是往旁边放放,人好才是最主要的。 女孩子嫁了人,说不得这辈子和婆婆相处的辰光是比和女婿都多的。再加上,柳氏又是个吃过苦的。在旁人家都在首议家世聘礼的时候,她首先看的就是人家的家风怎么样,翁姑长辈怎么样。 而白氏又透出了话来,等成了亲,跟在身边教导两年就分府,让他们小两口过自己的小日子。如此一来,柳氏自然是应予的。何况,在柳氏看来,苏家对庶子,也已是没得说了。 翌日一早,可贞就去了偏院。自搬了家后,苏铎已是从林氏那接过了教导可贞的功课的任务了。 除了逢五可贞休息,但凡可贞在家,都会教可贞念书习字,陪着可贞走走棋谱熟悉熟悉琴谱,有时候还会给可贞设计几个花样子,带着可贞画几幅扇面什么的。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可贞面对苏铎教自己念书是很有些哆嗦的。 进士呢。该是什么学历可贞弄不明白。毕竟这时候的科举可是为了选官的,上辈子,有什么学历是能直接做官的? 教自己,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 况且,苏铎还和白氏林氏好一番的商议,听得可贞一愣一愣的,觉着自己真是见识浅薄透了。 不过在苏铎书房里兢兢战战了一个多时辰后,可贞就略略放松下来了。 苏铎察觉了可贞的变化,好笑不已。 之前苏铎已是和林氏白氏商议过了,知道可贞《女诫》、《内则》、《孝经》已然念得不错了。便想着先巩固“四子书”。然后习学《毛诗》、《尔雅》诸书。最后学习古今体诗,稍学吟咏。 所以现在可贞的功课,基本上都是之前学过的。自然也就轻松了。 除了教授经籍,苏铎也接手了琴棋书画。 只是琴棋,这是急不来的,只能慢慢练,能练到哪般境地就练到哪般境地。苏铎也不强求了。总归以目前来看,还是勉强拿得出手的。 而像书画,看起来倒是还有些天分的。所以苏铎和白氏林氏商量后,又给可贞加了功课,每日多练一页字。还有画,也常常会教导可贞一些工笔和小写意的技法。 可贞学得很认真。来了这后,根本就是个文盲的可贞对于提高自己的自我修养一直都很重视的。 念书习字,基本上就从未断过。毕竟一天不练手脚慢,两天不练丢一半,三天不练门外汉,四天不练瞪眼看,所以可贞也算得上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了。 画画是*好。可贞本来没事儿就喜欢拿支笔在手里涂涂画画的。再加上,经常要设计一些花样子。用白氏的话,已是有一两分的功力了。 至于琴棋,棋还好些,上辈子也下过,之前和於贞她们也玩过,勉强能糊弄的过去。 不过这古琴,可贞上辈子这辈子都没有接触过,再加上上辈子五音又不大全,光是识谱练习技法已是头大的不行了。 而且,林氏学的是虞山派。而苏铎教的,是浙操,可贞更是有些糊涂了。 也觉着,实在是浪费了苏怀远送的这把小蕉叶琴了。 “好了,明天我们就要开始读《毛诗》了,蕴儿可跟得上的?”苏铎端坐在圈椅上,看着对面站得笔直的可贞,笑问道。 可贞恭身应是,随后又嬉皮笑脸了起来,“跟不上也得跟得上,我要是落了进度,等外祖父赴京会试殿试,谁教我呢!” “你个猴儿!”苏铎好笑不已,不过随后就正色道:“我听你娘亲说了,下个月开始就不出去骑马了。我昨儿看了你的字,虽没怎么大退步,可骨架却是松了。” 说着又指给可贞看,教着可贞细细的品鉴了一回,告诉她哪里布局紧了哪里布局松了,又赏了一副字帖给可贞。 “眼高才能手高,读的帖多了,眼界开了,才会知道如何写才是好的,又好在哪里。” 可贞忙上前恭敬接了,“我会多读的。” 苏铎说的是,眼低手也低。只有用心多读多看,才能做到胸有成帖,胸有成字的。 祖孙俩又说了几句话,正要去画案旁,小丫头进来回禀,说是姑爷姑太太带着哥儿姐儿过府请安来了。 昨儿走的时候,苏氏就留下了话,说是今儿再过来,可众人都没想到,新任知府仲青也一道过来了。 白氏苏怀远闻讯后也赶了回来,又是好一番的厮认契阔。 众人虽不大认识仲青,可仲青却是打小就听过苏铎的名号的,非常之敬佩苏铎,当下就带着小儿子讨教了起来了。 而苏氏,也和白氏林氏聊得不亦乐乎的。 当天,仲家在苏家用了哺食才一径离开的。之后,更是常来常往了。 尤其是苏氏,几乎是日日都要过来坐回子,和林氏说会子话才安心的。 不过,因着新官上任小小的烧了两把火,白氏一直没有空闲带可贞去施家荡。 好容易空下来了,可贞算了算时间,取茧剥掉浮丝肯定是看不到了,不过缫丝肯定是能看上的。 所以正当兴致勃勃的收拾了物什准备去施家荡的时候,自来身体倍儿棒,连伤风都少有的可贞,肚子痛了。 下午还有一章粉红的加更,多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百一十六章 缫丝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肚子痛么,哪里痛,怎么个痛法,疑似什么症候,可贞也真的就是小孩子,自然是能说出个二四六来的。 23us.com 可是,正因为可贞能对这熟悉的感觉说上个二四六来,于是便更纠结了。 满打满算的,自己还有十天才过十二岁的生辰呢,这是不是也太早了? 不过,想想现在的小姑娘们十四五岁就成亲了,十五六岁就生孩子了,可贞也就不说话了。 一众小姑娘们都是过来人,哪里不知道的,登时就忙活了起来,杏月更是赶忙去向林氏白氏报喜。 白氏林氏很高兴,匆匆赶来带着人一通的收拾,又以为可贞在害怕,抱着可贞好一阵的安慰。 牛妈妈也赶紧冲了红糖水来,可贞上辈子就喝惯了红糖水了,忙接了过来。 捧着红糖水,看着莺时几人在归置自己刚刚打包好的物什,可贞很丧气,不能出去了呢! 而且,以后每个月都会有几天会坐立难安的,可贞想想就又叹了口气。 真是,只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可贞很头疼,还要用那自制的月布。 自打莺时来过初潮之后,林氏已是亲自帮可贞准备了好几条月布了。 上好的白色棉布,工艺细致,边缘还都绣上了折枝花,很是漂亮的。 只是,委实也太不方便了,可贞想想又接连叹了两口气。 莺时三人,虽都在各自收拾着物什,可眼睛耳朵,都是黏在可贞身上的。 她们并不懂可贞的那些纠结,只以为可贞是在难过不能出去了。 说实话,她们也都挺难过的。 三人相互的眨眼挑眉,打了好一会儿的眉毛官司。 “姑娘。要不明儿我们替姑娘去吧,当天去当天回来,把怎么缫丝的仔细记住了,回来原原本本的告诉姑娘,姑娘看可使得的?”柳月一马当先,开了口。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可贞想了想,连声应了。 翌日一早,柳月杏月出了门。可贞坐在大炕上,看着白氏林氏给自己捣鼓衣裳首饰。 可贞初潮来了,这在林氏白氏而言是喜事。除了免了可贞的功课让可贞好好歇着外,还要给可贞小小的庆祝一番。自然,给可贞做新衣裳打新首饰就免不了了。 上辈子。自己是没赶上的。不过自己过来时的那些年,女孩子初葵,买新衣服,请客吃饭庆祝的不在少数,可贞也没有那么纠结了。 只是。这么多盏探照灯在自己身上扫射着,可贞的脸很没有出息的红了又红。 魏氏苏氏过来,眼见可贞没有去上课,又见白氏也在家里陪着,自然是有古怪的。 大家都是过来人,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登时也欢喜不已,纷纷唤了人回去拿料子首饰过来要送与可贞。 这样的阵势,即便都是女人。可贞也着实有些掌不住了。 所以,可贞果断的把众人谈论的主题,从自己转移到了首饰上,费了大量的脑细胞和她们胡诌着各式首饰。 不过也幸好,有着这么多人在旁边说说笑笑的。辰光也没有那么难捱了。 送走了苏氏,柳月杏月也到了家了。 简单的梳洗下换了衣裳。两人就上了炕,把这一天的见闻细细的告诉可贞知道。 “……我们去的时候,施家老奶奶已经在缫丝了……”杏月是主讲。 这时候,脚踏式的缫丝车已经很普遍了。可这些佃户人家,基本上都是没有的。可贞无意问到的时候,都说到时候人工缫丝。 可如此,不说费力,也很费时的。所以可贞便请黄管事帮自己去订做了一些缫丝车,分发给了一众蚕户们。 杏月柳月不仅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了可贞,还特特的问了施槐花一些话儿,好回来告诉可贞知道的。 比如说怎么茧子取下后,怎么选茧,怎么剥茧,怎么缎丝的。 “……霉烂的和小茧自是要剔掉的。茧衣剥下来可以作丝绵,也可以用铜钱坠子做纺锤,打线织成湖绸……缎丝的时候,上等的茧子可以缫制成细丝,中等的茧子可以缫制成肥丝,次等的茧子和双宫茧可以缫制成粗丝。” 柳月又补充,什么是双宫茧,“就是两条蚕一起结的茧,还有四五条蚕一起结的叫做同宫茧。像是同宫茧,就只能挑出来造丝绵了。用来缫丝的话,丝就太粗了,容易断头的。” 杏月连连点头,又告诉可贞,“缫丝好难得的,施家老奶奶说一个人一天差不多也只能得两斤丝不到的样子。而且如果是织包头丝的话就更少了,因为丝缕更加细,只能得一斤多一点儿的。”说着又告诉可贞是怎么缫丝的。 可贞见过丝车,所以通过杏月的描述,和柳月的补充,还是可以勉强拼装起来。 其实就是当煮蚕茧的水烧滚的时候,用竹签去拨动水面,丝头就自然出现了。将丝头提在手里,穿过竹针眼,先绕过用竹棍做的香筒状的叫做星丁头的滑轮,然后挂在送丝竿上,再连接到大关车上。遇到断丝的时候,只要找到丝绪头搭上去就可以了,是不必绕结原来的丝。如果想要丝在大关车上排列均匀而不会堆积在一起,关键要靠送丝竿和脚踏摇柄相互配合好。而这关键,其实也是要靠缫丝人的熟练操作程度。 虽说是男耕女织,不过养蚕缫丝,也不光就是女人的活计,男人发挥的作用也是相当大的。 像是施家,施槐花的叔伯兄弟们,基本上每天都要撑船去运桑叶。前一阵子,更是整天都在收拾缫丝用的木炭。 缫丝用的木炭,是非常讲究的。要选择非常干燥且无烟的,这样的话丝的色泽就不会损坏。 要想丝质的质量好,施家老奶奶那有六字口诀。 一叫“出口干”,就是蚕结茧时用炭火烘干。一叫“出水干”,就是把丝绕上大关车时。用火盆盛装四五两炭生火,放在离大关车五寸左右的地方。当大关车飞快旋转时,丝一边转一边被火烘干,这就是所说的“出水干”。 可贞听得非常仔细,不仅细细的做了记录,而且还拿了纸写了一些问题在旁边。 杏月坐在一旁替可贞磨着墨,见可贞写完了,才又开口道:“知道我们是特意去看的。施家大婶子还特特的织丝织花绵给我们看……” 因着小日子来了,可贞是打死都不肯和白氏林氏一道睡了。早早的就死乞白赖的说好了,她要自己睡。 一晚上。和柳月杏月说着缫丝织丝的事儿,倒是不觉着,那厢正屋里的林氏白氏却是翻来覆去的不习惯的。 两人披了衣裳起身。出了门张望了一番,只见西厢房炕屋里灯火通明的,人影摇晃,显然是还不曾睡的。 林氏想去劝可贞早些睡,可是想想。还是作罢了。 可贞的性子,她相当清楚,自然是知道她今日事今日毕的习惯的。 回身向白氏笑道:“看来还真是得分房睡了,否则再过两年蕴儿出阁了,我们指不定多不习惯呢!” 白氏好笑,“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现在才要多宠着些呢!你倒好,倒是因噎废食起来了。” 林氏失笑。 忙到戌末,可贞遣了众人去睡觉。自己窝在炕上,倚在炕桌旁,翻看着手里的册子。 可贞记得上辈子,蚕户们都是直接卖茧的。可这里,茧是没人收的。必须织成丝才有主家过来收。 这无形中,就给蚕户们增加了越加繁重的劳动了。而且。缫丝过程中,散发的气味也不好闻的。 缫丝作坊,很有吸引力,不过可贞暂时还没有这个经济实力。 目光又转移到写在最右侧的蚕蔟上。 可贞一开始的时候,真是觉着那蜈蚣簇还是不错的。虽然量大,一张蚕种要一丈长的草笼四五十个。可是,毕竟制作简单,不易倒伏,而且结茧的位置也很多,使用的时候又能通风,是可以短时间内大量制作的。 只是没想到,这样草笼里面结的茧,,柴印、黄斑等次的茧子很多,是相当影响茧子的质量的。 只不过,可贞只能挑出这些问题来,要如何解决,仍旧是个问题。 翌日一早,林氏白氏看到可贞手里厚厚的册子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足有二三十页,里头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从养蚕到缫丝的过程。 “怎么这样多!” 可贞嘻嘻的笑,“这还不算多呢,只不过是春蚕缫丝的步骤罢了,我还要收集夏蚕秋蚕晚秋蚕,还有桑树的种植,织丝,所有的步骤我都要收集。” 这是可贞早已想好的,没有多少现成的养殖种植的资料可以参考,那就自己想办法收集。一年一年的,积累下来的经验,也就可观了。 林氏白氏见可贞喜欢,自然是高兴的。可听说可贞还要收集那么多,两人俱是苦笑不已。 林氏想的是,如此一来,更是三天两头的不着家了。 而白氏,她虽很喜欢出门逛,可哪里有兴致一直看养蚕的,想想以后的日子,挑了挑眉,叹了一口气。 可贞自是不知道林氏白氏的所想的。 她很高兴,不仅是收集到了春蚕养殖的步骤。更是因为,昨儿柳月展现出来的能力。 昨儿晚上,虽然大部分的内容都是杏月来说的,可是很多或是关键或是细节的补充,都是柳月细心发觉,补漏拾遗的。 这让可贞非常高兴,自己什么都没说,可柳月什么都注意到了,并且暗暗的记在了心里。这份眼力和领悟能力,是可贞非常需要的。 所以自此后,可贞做记录的时候,都会带着柳月,和柳月一起商量。自然,这也是后话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盘络子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小日子来了,可贞一直被林氏白氏勒令在屋里休息。 23us.com 只是,玩了这一个月。即便可贞知道自己也该收收心收收骨头了。只是,这一霎时的,哪里收得回来的。 真是百般的不舒服,只觉着这炕上好像有钉子在扎人似的。 好在,可贞马上就想到了那天自己在想着的打络子的事儿。 想想笑笑写写画画的,折腾了良久,看得莺时三人莫名其妙的。 放下炭笔后,可贞扬声让杏月请了庄嬷嬷过来,把自己要的物什细细的告诉了庄嬷嬷知道。 庄嬷嬷对于可贞各种古灵精怪的想头已是免疫了,笑着一径去了。 第二天,就给可贞送来了她要的几块已是打磨的极其光洁的木板和一大袋子顶头磨得极其尖细的小木头钉子。 也没走,就看可贞又准备怎么折腾。 可贞嘻嘻的笑,那量衣尺在一尺见方的木板上量好了距离,用炭笔做上记号,顺手拿了捂肚子的紫铜小暖炉把木头钉子一个个按着记号敲了进去。 可贞也不知道该怎么向直盯盯的看着自己的庄嬷嬷莺时四人解释,所以还不如赶紧行动起来的。 看懂了可贞的意思,莺时忙接过了可贞手里的活计,和柳月杏月三人配合着敲敲打打了起来。 不一会的功夫,一个齐齐整整的正方形的插板就敲好了。 “姑娘,你这是想做什么呢?”杏月再是忍不住了,急急问道。 “我就想试试,能不能把络子这么盘出来的。”可贞说着朝杏月眨了眨眼,顺手拿起了让莺时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以前留下来的麻线,就这么在定了木针的木板上缠绕了起来。 庄嬷嬷这会子总算知道可贞的用意了,眯着眼笑个不住。“我们姑娘就是聪明。” 可贞嘻嘻的笑,又哪里是她聪明的。 到底还是上辈子,可贞是见过有的家庭妇女在家里接手工活,就是结艺,那种超大型的过年过节摆设用的结艺也是这样打了插板,然后直接三下五除二的一盘一绕,一个结艺就出来了。 只是到底,可贞见虽见过,可到底每个花样要怎么盘,可贞是一点数都没有的。只能自己慢慢的摸索了。 庄嬷嬷看了会子,又笑着告诉可贞,如果木钉上不光洁了或是起倒刺了。就拿白棉布缠绕擦拭,反复摩擦,就可以了。 可贞眼睛一亮,又赶忙问庄嬷嬷还有没有旁的打磨的法子的。 用棉布来打磨,未免也太奢侈了吧! 庄嬷嬷笑得更欢了。“自是还有旁的物什的。像是干芨芨草,一般的木匠都会拿那草来打磨家具的,效果也不错。只是,那芨芨草的表面长满了倒刺,用手一摸,麻麻喇喇的。姑娘的手是用来写字扎花儿的。可不是用来拿芨芨草的。” 可贞连道不要紧,“我只是瞧瞧。”央求庄嬷嬷得空的时候给她弄些过来。 庄嬷嬷笑着应了。 这里庄嬷嬷一走,莺时三人哗啦啦的把可贞围得密不透风的。 “这木板还有三幅。木头针子应该也够。姐姐们也试试吧,看看我们能不能折腾出些什么来。”可贞赶忙让三人坐下。 这三人早就按捺不住了,忙学着可贞初时的样子动起手来。 林氏处理完庶务回来时,还没走到西厢房门口的,就听到屋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咚咚”声。忙进去看时。只见可贞并莺时几人都盘腿坐在炕上,正埋头敲着什么。而旁边。已是围了好几个小丫头了。 “蕴儿,昨儿就是让庄嬷嬷给你弄这玩意儿去的?”林氏见可贞要起来,忙示意她好好坐着,快走两步上了炕,坐在了可贞身边,手顺势就捂上了可贞的小肚子。 可贞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嗯”了一声,又把自己想盘络子的事儿告诉了林氏知道。 林氏失笑,“这是打哪想来的?” 可贞抿着嘴笑,“我就是试试,现在还一个都没打成呢!”又拿脑袋瓜蹭了蹭林氏,“等我盘出来了,娘再来夸我吧!” 还别说,想的确实挺美的。可做起来,完全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打络子的时候完全凭的就是手感,而且这络子拿在手里是可以上下左右前后翻转的。可固定在了板子上,就成了死物了。而且还得控制木头钉子的距离。胸中没有丘壑是完全盘不出来的。 再加上,林氏又不准可贞一直这么坐着控着头,每过两刻钟就要强制性的揽着她歇一会,一歇又是两刻钟。所以直到白氏回来,可贞也只盘出半个盘长结来。 而莺时三人,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光折腾这络子的,所以也没比可贞好到哪里去。 白氏知道了,横了可贞一眼,“你个小丫头,真是能折腾。” 可贞还是嘻嘻的笑。 到了第二天,可能已是慢慢的能适应了,而且慢慢的也累积了一些规律了,可贞莺时三人都慢慢的能盘出络子来了。 虽然都是最最简单的入门级的络子,可起码迈出了第一步了,都欢喜的不行。 “姑娘,若是熟练了,这盘一个络子,比打起来可快多了。”莺时本来就手巧,再加上跟着可贞折腾络子璎珞的时间最长,经验最丰富。所以,很快就发觉了好处了。 “可不是,用惯了的话,想来很是顺手的。”柳月杏月也连连点头。 可贞笑眯了眼,“这样一来,那些没有功夫花心思打络子的,或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大好了的妈妈们用起来,应当是还算方便的。” 莺时柳月杏月连连点头,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不过知道可贞不喜欢她们说这些。于是,便也什么都不说了,埋头盘起了络子来。 晚上服侍着可贞歇下了,就回屋和众人说话去了。 住在内院后罩房里的都是白氏林氏可贞贴身伺候的大丫头,消息自是一等一的灵通的。早就知道可贞又有新打算了,只是还未成型。 现如今一看莺时三两下就盘了个盘长结出来,眼睛都亮了。 “乖乖,这是打哪想起来的?”槐月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桌上的这个扎满了木头针子的木板子。 “姑娘说那些没有功夫花心思打络子的,或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大好了的妈妈们用起来就便当了。”杏月的一对杏眼笑得水汪汪的,满是风情。 “哪里只是那些妈妈们便当了,我们这些手笨的也托了福了。”梅月拿起木插板,正正反反的看了好几遍,笑道。 “姑娘已是请庄嬷嬷帮着定做这样的大大小小的板子和粗粗细细的木头针子去了,再等两天,姑娘说让我们就教大家盘络子。到时候,姑娘再请庄嬷嬷帮着大家伙去卖。”柳月坐在一旁,盘着络子盈盈笑道。 “真的?” “太好了!”小姑娘们一个个都欢喜起来了。 “好自然是好的,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姑娘给了恩典,你们就更要知道感恩。要是被发现了自己的活计没做好就过来盘络子,那不只你自己,就是我们大家伙的面子也丢光了。” 梅月是最早跟在白氏身边的,也是众人中最有威望的一个,这话一出,众人皆是点头不已。 果然,没两天,庄嬷嬷就带着几个妈妈,把可贞定制的大大小小的木板子和粗细不等的木头钉子送了过来了。同时送来的,还有可贞特特要的干芨芨草。 可贞还是非常喜欢那种大大的结艺的,以前也曾经想尝试过的,可那样大的结艺,可贞根本就打不来,要是三两个人一起动手,又因为手势的问题,总觉着不大对劲。 这回,可贞是打定主意盘几个大大的结艺挂在屋里点缀点缀的。 所以,庄嬷嬷这回送来的,还有三尺见方的大木板子,和提斗笔差不多粗细的木头钉子。 不过,最多的还是可贞初初让庄嬷嬷帮着定做的一尺见方的木板和配套的木钉子,凡是喜欢的丫头妈妈们都可以到莺时那里去领。 结果,还没到下半晌,家里的妈妈们已是每人一副了。 晌午的时候,都凑在一起学着盘了起来。 白氏回来听说了,好笑不已,“这个丫头。” 庄嬷嬷在旁边笑回道:“我也拿了一副回去呢,没事儿的时候解个闷,盘出来了或是自己妖俏妖俏,或是拿出去卖的,虽是小玩意呀,不过也委实挺可观的。”说着又道:“而且姑娘已是约法三章了,但凡要是被发现了自己的事体没有做好就盘络子的,不止本人没脸,连姑娘她自己的脸面可也丢了。” 白氏点了点头,“这话也确实,你盯紧着些。不过,我这家里的人若是眼皮子这样浅,那还不如早撵走来的干净的。” 还真是确实,可贞让杏月看了两天,果真一个个都只在晚上或是晌午得了闲了,才会拿出来学两个盘两个,可贞也就安心了。 她本意是想让大家多个赚钱的门道儿的,可若是坏了家里的风气,那可就实在是得不偿失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故人登门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好容易身上清爽了,又被林氏白氏勒令休息调理了几天,可贞才往偏院来上学。 23us.com 功课完成后,可贞赖着没走,把自己的装订的关于养蚕的小册子给苏铎看,又问着苏铎这些农事儿。 可贞也是这些日子才知道,苏铎虽然不会农事,可也不是就不通的。 在宣城乡下住了二十来年,一般的农事儿,就没有苏铎不懂的。 所以,可贞很愿意听苏铎讲些农事。 苏铎见可贞喜欢听这些杂事儿,于是便寓理于事,有针对性的细细的说给可贞听。 可贞很喜欢听,也很受启发。 苏铎见可贞没告退,已是很诧异了,他以为这个小丫头七八天没碰马了,肯定忍不住了。所以还想着,早些结束课业的。 不过,当他细细的看过两页手里的小册子后,这心里的诧异,更是无止境的放大了。 他一直知道可贞对这些农事儿非常的感兴趣,说自己说起这些的时候,也都能说到点子上,可还是没有想到,竟有兴致花费这么多的时间,一一记录装订成册。 想到了之前听说过的稻田混养。 “小蕴儿,你稻田混养是不是也做了记录的?” 可贞点了点头,“是,一直都在做记录呢!” 黄管事每旬都会去趟王永生家,把养殖记录表和王家后来自己做的一些细节关键记录给可贞送来,可贞便会根据这些记录,重新登记成册,作为素材好生保管着。 “待会让人送来给我看看。”苏铎看向可贞的眼神满是笑意。 可贞忙应了,就听苏铎说起这些年,宣城府的蚕桑种植已是渐渐被木棉种植所取代了,论起蚕桑。他还真是不大懂的。 可贞在《农书》里看到过评论木棉蚕桑的话,听苏铎这么一提,也已是反应过来了。 “书上说木棉比之蚕桑,无采养之劳,有必收之效。可是我觉着,这话怕是过头了吧!桑树何曾有这样不堪的,而且种植木棉也很不容易的。这世上,哪有什么农作物在收获上敢说个‘必’字的。” 可是,实实在在的,按着这书上的说法。现如今很多地方确实是重木棉而轻蚕桑的。 苏铎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看来你舅舅给你买的书,你还都有读。”说着又道:“这句话虽是过了。可是木棉比蚕桑稳产,这是一定的。蕴儿也知道,蚕病的防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可贞忙点了点头,蚕的病虫害,相对来说。还真是不少的。 不说蚕在卵期就很容易受到病害的袭扰,就说苍蝇、蚊子、蚂蚁、老鼠这些的虫害鼠患,对蚕的破坏力就非常大的。 那天蚕上山的时候,因着必须开窗通风,所以施家的五六个小孩子就一直守在四面驱赶苍蝇蚊虫的。上山吐丝的蚕,别说被苍蝇蚊子叮一口了。就是稍有动静。也立马就不吐丝了…… 见可贞意会过来,苏铎又接着道:“再者,普通百姓之家。哪里用得上丝绸的。” 可贞了然,原来还是因为供需关系导致的。 确实,普通百姓之家能用得上棉布棉花已是不错了,可贞来了这么久,虽没亲眼见过。可却亲耳听过有百姓之家用不起棉麻,用河荡里的芦花来保暖的。而这世上。比重最大的还是普通老百姓。 而上辈子,历史上蚕桑发展最迅速的时候,好像也是一步步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时候吧!那时候的丝绸,差不多都是用来出口的。 可湖州府的丝织业怎么又能保存下来的呢?而且还发展的这样好! 难道就是因为这一带的水质特别好的缘故吗? 刚想发问,小丫头回说苏绍苏纩过来了,可贞忙起身告退。 可贞逢一逢五休息,苏铎却是不能休息的,因为苏绍苏纩逢一逢五就会过来上半日课。 不比可贞只是闲学,修身养性罢了。苏绍苏纩都是被要求考科举的,所以,尤其是苏绍,学习的内容已经非常的专业了。而且,苏铎也会和他分享一些自己考科举的经历和听来的一些见闻,增加他们的知识面。 可贞从偏院一径进了花园,在花园里晃了一圈,发了会呆,才绕回内院去,却见苏氏也是在的,忙上前请安。 苏氏正在和林氏说着苏绍苏纩过来上课的事儿,一见可贞来了,忙拉着她坐下笑道:“咱们可儿真是用功!”说着又问可贞念了什么书。 可贞笑着一一答了。 苏氏听着连连点头,对一旁的林氏笑道:“到底是你的女儿,我家那两个丫头还在念《幼学》呢!” 林氏微微的笑,“又哪里是我,是她外祖父教的好。” “跟我谦虚什么,你我还不知道的。”苏氏娇嗔了一句,又道:“不过,二叔么,学问自是没得说的。” 说着又向林氏一侧挪了挪,“我家那口子不好意思开口,我确是好意思的。我想让我们家轩哥儿也逢一逢五过来跟着二叔一道念书,你看怎么样?” “这你可就问错人了,这又岂是我做得了主的?”林氏看着苏氏抿着嘴笑。 “这才是正理,店房也有个主人,庙里也有个主持,你是主人,我自是要问过你的。”苏氏笑推了她一把。 转身,苏氏就去求了苏铎,还笑言,反正一头牛是放,三头牛也是放。好歹看在她脸皮这样厚的份上,就一并教了吧! 苏铎好笑不已,便应了。 可贞过来念书越发的用功了。再次感慨,苏铎亲自教学,这样的机会自己可得牢牢把握住的。 上完课,又在偏院里画了幅扇面,听苏铎弹了曲《*水云》,又听苏铎评鉴了一番同是一曲《*水云》,浙派和虞山派风格的不同,指法的不同。 盘桓了大半日,才回去。 正巧林氏说白氏遣了人来回话,说是要晚一点回来用饭,可贞看了看日头,和林氏说了一声,一溜回了卧房,换了一身鹅黄色的骑马装就去了跨院。 跨院在整个住宅的西边,是长条形的,宽约三丈多,长足有十五六丈的。 不过,中间是有门隔断的。前面是家里的厨房、柴房、马房和下人房等等的。而后面则是独门独院的小院落,都是给有家室的下人们住的。不过现在,也就住了两三家罢了。 后院的下人们看到可贞都已是不好奇了,反而都呼朋引伴的凑在了一起,看可贞骑马。 可贞已是好几天没有碰过栗子了,从马厩里牵出来后,一面和栗子说着话一面问着喂马的小厮,栗子今儿可好。 喂马的小厮也是个伶俐的,忙把栗子今儿吃了多少草料,早上还洗了澡之类的通通说了一遍。 可贞点了点头,踏了杏月搬来的凳子,翻身上马,引来众人一声欢呼。 可贞一头的黑线,自己现在还必须借力才能上马的呢! 不过,想起那天白氏在这骑马的时候,一众人兴奋的差点把屋顶掀开,引得后面巷子里的人家都出来张望,不知道发生两人什么事儿,也就释然了。 送了跨,栗子乖乖的踱起了步子,可贞仰头看天,在心里慢慢的哼着歌。 钱玥和苏绍的亲事已是十之八、九了,这阵子,钱玥估计是不好意思上自家来的。可贞想着,等休假的时候要不要去看看她的。 听说,白氏还带了苏绍去过一趟钱家,让钱玥躲在角落里看了一眼的。 只是,也不知道,钱玥满不满意的…… 又想着,再过两天,黄管事该来报账了。王永生家自家繁殖的青虾苗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马上就小满了,小青山的茶园可以采摘夏茶做红茶了,萎凋揉捻发酵都是头一回,也不知道出来的是什么效果的。还有苏怀远帮自己看的茶园,业主坐地起价,也不知道谈得怎么样了…… 脑子里正你来我往的,忽然听到叫卖声,可贞赶紧回过神来,翻身下马。 “好像是货郎担,走,我们去瞧瞧去。” 说着把栗子送进了马厩,带着莺时杏月并好些个愿意出去凑热闹的小姑娘们一道出了后门。 果然,就是可贞熟悉的那个货郎。 一见可贞忙行礼,把对可贞胃口的小玩意全都挑了出来给可贞过目。 可贞一向喜欢收集这些小玩意,打璎珞是再好也没有的。而且可贞还是后来才知道的,货郎担上的这些宝石,很多都是源自一些镶嵌包金包银的旧首饰。 这些首饰有的是被典卖的,有的是换购的。虽则样式老旧,可是成色都不错。 而且有的打磨工艺和现如今的是不一样的,别有一番韵味,可贞很是喜欢的。 正和莺时杏月挑得起劲,有小丫头说看到白氏的马车经过了。 莺时忙给了银子,杏月收了宝石,一众人匆匆回了家。 可贞兴兴头头的一径进了正院,刚走到门口,就迎面瞧见了白氏。 不过,不光是白氏,还有苏怀远并苏氏,两人搀扶着一位年约六旬左右,头发花白的老人,齐齐走了进来。 最近乱七八糟的事儿特别多,不过我作为一个旁观者还挺乐呵的,生活真的比小说狗血多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长住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那老人虽上了年纪,可却老当益壮,眼睛炯炯有神的。 23us.com一说话,也是中气十足。 “清於,这就是宜儿的女儿吧!我看着这身打扮,这相貌,倒和你小时候是如出一辙啊!” 可贞这时候若还不知道这老人就是苏氏的父亲苏铸,那就是个棒槌了。 忙把藤条马鞭塞在了莺时手里,上前两步,大大方方的屈膝行礼,唤了声“外伯祖父”。 苏铸显得很高兴,唤了可贞起来,又向白氏大笑道:“这性子也像你!” 白氏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夸可贞像她,一听这话,自然很得瑟,上前牵了可贞,笑着招呼众人进屋。 而此时,林氏和苏铎也得了消息,分别从偏院内院赶了过来了。 苏铸老远的一见苏铎,就让他别动,立马扶开了苏怀远苏氏搀着自己的手,大踏步上前,扶了苏铎,问他的腿怎么样了。 苏铎哈哈一笑,连道不妨事,说着又走了两步给苏铸看。 虽然走起路来还有些一深一浅的,可比起可贞头一回见,已然是好了许多了。起码,背不驼了,人的精气神自然而然的也就提了起来了。 苏铸看得分外认真,上下打量了半天,“不妨事儿,我带了大夫过来,待会让他给你好好看看。” 苏铎虽无所谓,不过苏铸的心意,他自然领了。 可贞挑了挑眉,这二人之间的相处,好熟悉的感觉啊! 林氏那看二人停了口,也赶忙上前请安。 苏铸看到林氏亦是很高心的,连连问了她好些话。 众人就这么齐齐站在天井里说话,还是白氏开了口,众人才一径进了屋。 苏氏也反应过来了。又向众人介绍跟在最后头的少年。 可贞林氏这才发现,原来这里还站着一个人的。 论起来,还算是可贞的表兄的,苏家大房的嫡次子,家族排行二的苏慎。 看起来和苏绍差不多的年纪,不过身量却比苏绍高一些,而且比苏绍还要来的成熟老道。 可贞行过礼,便被白氏不着痕迹的塞在了身后了。 刚坐下,喝了口茶,魏氏带着苏绍五人也齐齐赶了过来。然后又是仲青带着仲轩兄妹三人过来请安。 一直厮见到日落时分,众人才入席用膳。 用过膳,苏铸哪里有那功夫应酬众人的。几句话一说,三两下的遣走了苏氏一家子,就携了苏铎去了偏院,苏怀远和苏慎随身伺候着。当夜,就住在了家里。 白氏带着可贞林氏回了房。看着那两箱笼的各色玩意吃食,屋里的气氛多了丝哀伤。 可贞也细细的看过了那些物什,基本上都是吃食和衣料。 有化州的橘红,黄山的石耳和竹荪,保定的春不老酱菜、金陵的桂花鸭、陕西凤县的大红袍、安徽的青饼、歙县的大救驾。还有润州的孔雀罗、常州的宝相花罗、宣城的熟线绫和金陵的云锦。 林氏摩挲着那些吃食衣料,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白氏也难得的沉默了。 可贞知道,这石耳和竹荪都是白氏林氏很喜欢的食材。春不老和大红袍是白氏喜欢的,去年白氏从京里回来。就带了不少春不老回来的。而大红袍,白氏很喜欢花椒入味,又时常说凤县的大红袍花椒清香浓郁,比别处产的花椒都要好。 而现在看来,这些喜好绝对都是自小就保留下来的。而苏铸的夫人。不仅一一记住了,还一记就是这么多年了。 可贞越发了然了。怪不得白氏这样信任苏家了。 林氏白氏确实很感慨。 论起来,苏铸的夫人徐氏太夫人和白氏母亲的娘家还是沾亲带故的,自来关系都是极好的。可即便如此,她们也没有想到,这都二十多年将近三十年过去了,可她们的这些喜好,太夫人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可回过头来一想,别说太夫人了,就是苏越他们的喜好,自己二人不也是记得一清二楚的么! 归置好箱笼,林氏白氏又在忙着给金陵回礼,挑得也都是一些特产的衣料吃食。又因着苏家人多,虽然二房三房都在任上,不过大房的夫人孩子都留在金陵伺候二老,而二房三房孩子们也都留了下来,由苏铸亲自教导。所以林氏白氏列下的礼单,足有好几页。 翌日一早,白氏带着可贞林氏去请安的时候,苏铎苏铸还在高卧,苏怀远苏慎已是起身了。 “二叔和堂叔昨儿一直说话说到四更天才睡。”苏怀远解释道。 “还是这样,一说起话来就没个完的,比我们女人还琐碎。”白氏笑了笑,把可贞塞在了身后,转身又和苏慎说起话来。 问他祖母可好,父亲母亲可好,多大了,零零碎碎的一篇子话问完,苏铎苏铸还是未起身。 白氏等不住了,“我行里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起了身,扶着林氏牵着可贞,一径出了门,又和林氏说别让采买的去买鱼了,待会她就让人送新鲜的鲥鱼刀鱼过来,让给苏铸苏铎做毛峰熏鲥鱼和刀鱼丸子汤。又说苏铸来晚了,若早些,就能吃上他最喜欢的桃花鮰了。 苏怀远则是说找可贞有事儿,带着可贞一径回了内院花厅。 “舅舅,可是那茶园有眉目了?”可贞奉了茶与苏怀远,一脸狗腿道。 果然,苏怀远黄管事已是和人商定好了,三百二十六亩地,四千两整。 可贞算了算,差不多十二两多一点一亩,还是能够接受的,当即就点了头。 “那好,舅舅就让黄管事去签合同了。”苏怀远放下茶盏,就要起身。 “那舅舅顺便帮我把银票给黄管事带去吧,省得他再跑一趟了。”可贞说着就让杏月回去问柳月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银票拿来。 苏怀远却径直就要往外走,“这就算了,算是舅舅送你的生辰贺仪了。” 可贞忙拦住他,“舅舅赏我的已经够多了。”说着向杏月使了个眼色。又带点耍赖的嘟了嘟嘴,“还是舅舅看不起我,以为我连四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苏怀远好笑,他不是看不起可贞,只不过那两千亩地是他给的,他自然是知道田亩上的收益的。也知道这两年,可贞拢共也就在田亩上赚了六千两不到的银子,可支出就是不少的。像是买了那一千亩地的田皮,像是洪灾过后的赈济,然后又是开沟又是筒车又是鱼虾蟹蚕的种苗的。哪样不需要花钱的。再者了,这两年,送林氏白氏魏氏的首饰。送自己的衣裳,也不是一笔小开支的。所以吧,苏怀远在当初可贞说要买茶园的时候,就准备送她的。 只是,可贞却是不肯的。说实话。这两年,她确实是赚得多花得也多,不过四千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毕竟,这两年她压岁钱就攒了不少了。 又是好一阵的娇嗔卖萌,好容易杏月气喘吁吁的取了银票来了。可贞又点了一遍,一股脑的交给了苏怀远。又威胁他,若是不拿这笔银子。以后就不让他帮着买地了。 苏怀远好笑不已,不过到底还是连连点头,拿了银票自去了。 可贞吁了一口气,虽然现在自己钱箱里除了压岁钱就不剩什么银子了,不过。马上就有大笔的收益进账了。而且那茶园,也是马上就可以开始制红茶了。可贞很得瑟。 和林氏一路说着话儿去了偏院,苏铸已是起来了,忙上前请安。 苏铸看着可贞点了点头,向林氏道:“嗯,今儿可儿换了衣裳,看起来还是像你多一些的。” 苏铎也起身了,一听这话,忙笑道:“幸好七妹不在,大堂哥,你这话若叫七妹听到了,她可得不依不饶了。” 苏铸闻言,也哈哈大笑,“这么些年了,她这性子,竟是没改分毫……” 伺候着二人用了朝食,可贞就带着杏月去苏铎书房收拾物什去了。 昨晚白氏已是说了,苏铸是要在这住一阵子的。如此一来,苏铎自然就没多大空闲教导可贞了。所以可贞想着,把自己搁在苏铎这的书籍物什先搬回去。 “怎么,可儿在跟着你念书?”苏铎苏铸进来,正巧瞧见可贞在收拾笔墨。 其实昨晚他已是意识到了,看这书房里,书案对面的墙上挂了个藏蓝色的宽约三尺长总有四尺的万年连举的大络子,琴桌上的小蕉叶琴上也缀着五彩的五蝠呈祥的络子;画案旁高几上的青花花觚里供着大朵的水灵灵的粉色芍药花;书案上的小插屏里镶的是手法稍显稚嫩,不过设色用粉还算精纯的《没骨牡丹图》;根雕茶桌上摆了一套粉彩花鸟纹的茶具,屋外廊下挂着叽叽喳喳的鸟雀,天井里摆了山茶海棠好些花儿……完全不似兹九的风格,可看他,晃着手里同样笔法的《豆花蜻蜓图》的撒扇,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是,可儿愚钝,跟着我念念闲书,也就是给我做个伴。”苏铎眼里满是笑意,不过说出来的话很是谦虚。 “哎,能得你点拨一二已是受用无尽了。能得你亲自教导,那还能差了?”苏铸对苏铎的话很不以为然,招手唤过可贞,问她念了什么书,又提点了两句。 可贞一一答了,俱是中规中矩,苏铸却很满意,连连点头。 仲青苏氏原本是再三请了苏铸回去住的,不过苏铸不肯,林氏苏怀远又再三的挽留,苏氏两口子只好作罢。 林氏又带着人好生的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布置妥当,预备给苏铸苏慎常住。 虽然多了两个人,不过除了可贞暂时不能上课外,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因着不用上课,可贞也抽空去了趟钱家,苏家钱家已经开始议婚了。 魏氏还和林氏说笑,满湖州府,也只有宝源的首饰看得上眼的。可是小定的首饰,她总不能在宝源定吧! 一见到钱玥,可贞就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要定亲的人了,那么个爽利的性子,竟也开始害羞起来了。 第二百二十章 辽东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细细的观察了钱玥好一会儿,见她只是害羞,脸色尚好,眼下的乌青也消失了,心里安定,假意嘟了嘟嘴,“玥姐姐,你不会就想和我这么干坐着吧!” “没有。 23us.com”钱玥极力辩白,又赶忙道:“那我们说说话,说说话。”只是到底也没说出什么话儿来。 可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钱玥恼羞成怒,伸手就在可贞腮上拧了一把,“促狭的坏丫头!” 可贞搂了钱玥的胳膊,咯咯的笑,“我怎么促狭了?” 钱玥又顺手拧了一把,“你还说!” 说着见可贞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一点都没收敛,恨得不行,上去就挠可贞的痒痒,两个人笑闹成一团。 好半晌缓过劲来,两人坐在贵妃榻上缓了半天,才互相帮衬着挽了头发,靠坐在一起说话。 钱玥抿了抿嘴,又抿了抿嘴,她其实是很想说些什么的,只是,还是觉着说不出口。 可贞自然不会勉强她,又玩了会子就坐车回来了。 不过,临走的时候,钱玥塞了个匣子给她,“明儿你生辰……就提前给你了。” 可贞回家一看,一副赤金牡丹花分心,流光溢彩的,很是华丽,可贞唬了一跳。 不过,当看来随后顾浩然派人送来的消息和物什后,可贞更是被吓了一大跳。 当天用过哺食,可贞和白氏林氏正在花园里散步,却闻顾家来人了。 可贞诧异不已,这可才四月初。辽东距离湖州府,若是搁在上辈子,那自然是不远的。可搁在现在,竟然这么快就能一个来回了? 出来一看。不仅有秦宝贵秦大婶子两口子,还有一人自称是顾浩然的贴身小厮。 奉上了三封信,一箱子皮子一箱子药材,俱是上好的。还有两个小匣子,分别是给林氏和可贞的。 可贞接过了,才知道这匣子看着小,可分量却是十足。 不过苏铎让人送了秦宝贵两口子并那小厮出去休息后说的话,立马就让可贞把这重不重的抛到一边儿去了。 再过几天,从辽东来的人就要护送一大家子往辽东去了。 这个决定,可贞并不意外。只是。竟这样快! 不是说要等安定好了吗? 难道是,已然安定好了? 那自己和林氏怎么办? 苏铎苏怀远并白氏,皆是眉头紧锁。俱是和可贞一样的想法。竟这样快! 而且,顾家在辽东,这才几年,盘子已然是铺得这样大了,真的就安稳吗? 苏铎沉吟了片刻。“浩然的意思,还是以我们的想法为主。这回若不去的话,等什么时候想去了,写封信,他自会派人过来接你们的。所以宜儿,你慢慢想就是了。左右也不急的。” 林氏应了,带着可贞去瞧秦大婶子。 刚刚有苏铎白氏在,秦大婶子不敢说话。这会儿见了可贞。好一阵的打量,连说可贞长大了。 算起来,秦大婶子也有一年半没有见过可贞了。 又说起家里正在收拾行李的事儿,想了想,还是僭越的劝了林氏可贞一道去。“……虽有大太太主持中馈,可二老爷身边也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儿……” 秦大婶子在家时和秦嬷嬷秦氏几人暗地里也是提起过的。老爷少爷们现如今已是在辽东站稳脚跟了,二老爷势必会扶正柳姨娘的。自然,这也是她们乐于看到的。经历了这么多事儿,总算是有个着落了,她们亦是为林氏欢喜的。 可没想到,大太太话里话外传出来的意思是林姨娘不愿去辽东。而更让大太太生气的是,不知怎么了,大老爷竟也是应允的,二老爷更是不必说了。 说实话,别说秦大婶子了,就是秦嬷嬷也闹不明白了。 可贞默然,倒是林氏岔开话题,问起了家里人。 秦大婶子面色有些不好,不过想起要去辽东,马上吁了一口气,又高兴了起来,“……在徽州,说不得什么都不便当,不过,去了辽东就好了。” 家里头没个男人镇着,再好也是有限的,尤其姑娘们的婚事儿。 三姑娘已是十七了,二太太不在了,姑娘又是长女,怎么说都不成。大太太和计家老太太为了这事儿,打了多少饥荒。不过,去了辽东就好了,听说大老爷二老爷已是相看好人家了。说不得今年,就能把几位姑娘的事儿给办了。 秦大婶子说着,又把於贞仪贞托她带给可贞的物什和信件交给了可贞,可贞欢喜不已,忙接了过来。 这些年,於贞仪贞经常会托了秦嬷嬷她们给可贞送东西,可贞也会顺道回了东西过去。三个小姊妹虽然不曾见面,可这关系却一直维持下来了。 回了内院,林氏把可贞送回了西厢房,就自去了东厢房了。 可贞吁了口气,回屋打开於贞写的信一看,和秦大婶子一样的口吻,希望自己也去辽东。然后是几样针线活计,算是送可贞的贺礼。 细细的看了一遍,收了起来,又打开了顾浩然的信。 打开一看,全是问好的话,又告诉可贞紫红色小袋子里的是给可贞的生辰礼物。然后又告诉可贞,他的尺寸没有变。最后,简单一句话,说是东珠虫珀给可贞打首饰,金刚石已经用金刚石粉末加工过了,颜色很漂亮,还有那些琥珀,他看着还不错。又听说可贞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就带过来给她顽儿了。 可贞看完信,眼睛盯在金刚石三个字上看了半晌,才赶紧放下信打开了匣子。这才发觉,这匣子是有上下两层的。 取出上层的三个小袋子,也没看就放在了一旁,赶紧打开下层,取出了一个着实有些分量的大袋子,打开一看,里头全是五彩斑斓的差不多有黄豆大小的石头。 橘*、蔚蓝色、妃色、碧色、丁香色、褐色,可贞登时就愣住了,竟然这样多的颜色! 半晌才伸手拿起一枚橘*的,别看不大,可分量却着实不轻,借着烛光细细一看,虽然表面有些模糊,但是依稀还是能看到里头,证明这透明度还是不错的。又拿起一枚妃色的,也是差不多的透明度。 可贞有些懵! 这就是金刚石吗? 可是,金刚石不就是钻石的原石吗? 看这些金刚石的透明度和净度,是不是能切割成钻石呢? 正好,林氏看了信收了匣子过来,可贞忙招呼她。 “娘,您快看看,这是爹爹给我的金刚石。”说着把炕桌上的金刚石搂在一起给林氏看。 “这么多!”林氏看了一眼,笑道。 可贞见林氏没什么反应,突然也反应过来,要有什么反应!能有什么反应! 自己来了这么久,但凡是宝石,上辈子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都已是见了个遍了,却是从来没有见过钻石的。 由此可知,现如今,即便有钻石,那也不是主流的宝石,并没有受到大众的认可。 况且,金刚石是硬度最高的宝石,说不得,现在根本就没有可以切割金刚石的技术和工具的。 而钻石,首重的就是切割技术。 否则,看了看桌上表面模糊,根本没有钻石应有的火彩的金刚石。也只能如此这般,被顾浩然当做不值钱的玩意儿给自己当摆设了。 可贞吁了一口气,把金刚石一一收回袋子里。 可转头一想,不对! 这么多的金刚石,哪来的,难道开采到了金刚石的石矿了? 否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不管是透明度还是净度都还不错的金刚石的。 “娘,爹爹信里有没有说他们除了采珠还干了什么旁的啊!”可贞眨巴着眼睛,看着林氏。 “蕴儿怎么知道的?”林氏诧异,看了看身旁没人,才轻声告诉可贞,“你爹爹说,他们找到了金矿。” 可贞恍然大悟,是了,历史上金刚石矿的发现,很多都是在淘金的时候。据说在淘洗沙金的时候,偶尔就会发现其中夹杂着一些闪光的石头,这些石头怎样淘洗都不会磨损,这些石头就是金刚石。 只是,尚阳堡有金矿? 可贞也不知道。 还有,采金? 这是私人能干的吗?不管在哪个朝代,这都应该是朝廷官府督办的吧! 私自开采,可贞想到了私盐,这惩罚也是相当重的。想来采金,肯定是更甚的。 这,这老爹和大伯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不过再看林氏,却见她神色尚好。 “娘,爹爹她们不会有事儿吧!” 林氏搂着可贞,柔声安慰她,“不会有事儿的,蕴儿放心吧!” 林氏没有可贞如此担心,不是因为林氏真的就不担心,而是因为她知道的比可贞知道的要多得多。 顾浩然送林氏的匣子,除了一大袋子或是桂圆或是莲子米大小的东珠和三颗作为生辰礼物的鸽子蛋大小的东珠外,就是整叠的银票,整整一万两。 采珠、采金、采盐,皮毛、药材、茶叶、马帮,这些来钱的行当,真是没什么不做的了。 所以,已然到了这个份上,她即便再担心,也不中用了。 不过,却也下定了决心,这几年是不会去辽东的。她自己是不碍的,可是,她不能让可贞去涉险。 把东珠和银票都好生收了起来,林氏再是不打算动的。 说不得,还有应急的一天…… 第二百二十一章 竹埙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点了点头,打开另外三个小袋子看了看,一袋子的珍珠,或是莲子米大小,或是桂圆大小,拢共二十颗。 23us.com可贞心下暗忖,估计那采珠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还有一袋子二十六枚的各色琥珀,可贞恍惚记得上辈子辽宁抚顺的琥珀是很出名的。 借着灯光看了看,有色如葡萄酒的血珀、有金色透明的金珀、多种颜色相间的花珀,还有三块虫珀,一块蜜蜂,两块蚂蚁。非常清晰,尤其一块蚂蚁的还是蚂蚁打架,据说这样的虫珀价钱委实不低的。 再打开顾浩然说的紫红色的小袋子,一上手,其实可贞已然知道是什么了,三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 “娘,这是爹爹送我的生辰礼物。”可贞的声音有了一丝颤抖。 上回一颗,这回一出手就是三颗,这采珠生意,到底做得有多大? 在可贞看来,这样的生意,利润有多大,风险就有多大! “爹爹给的,蕴儿就好好收着吧!”林氏心底里暗自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可贞的脸颊,点了点头道。 可贞胡乱的点了点头,留了几颗金刚石在外头,其他的金刚石东珠琥珀都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准备等白氏来了给白氏过目。 白氏从偏院回来的时候,可贞已是和莺时三人在撒粉裁衣了。 刚刚去看秦大婶子的时候,可贞特特的问过他们什么时候启程。一听时间,便拜托他们多住两日,好把自己给顾浩然做的衣裳带过去。 所以这两天,可贞势必要赶制了。 年前苏铎让可贞给顾浩然写封信,可贞咬着笔杆子,想了半日也才写了一页纸,最后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便问顾浩然瘦了还是胖了尺寸多少,好给他做衣裳来着。 这回来信,顾浩然告诉可贞他没胖没瘦,还和以往一样。可贞问了林氏,便开始赶衣裳了。 旁的也就不做了,可贞想着辽东严寒,就打算做领长袍,再做件马褂,用的是早就挑中的皮子。 “晚了,明儿。不,后儿再做就是了,仔细眼睛眍䁖了。” 白氏对可贞给顾浩然做衣裳是不大看得上。不过这是可贞的孝心,白氏没有道理去拦,自然也不会拦着的。只是话说出口,还是有些微酸。 可贞抬起头来,抿了抿唇笑道:“姑祖母先休息吧。我这裁好了就睡了。” 白氏看了看,只剩一个袖子了,应了一声,盥沐好也上了炕,可贞那已是收拾好了,再给白氏铺床了。 一见白氏来了。忙把那匣子搬了过来,一个袋子一个袋子的解给白氏看。 白氏起先还是挺满意的,尤其看到那三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 心下冷哼了一声。还算这小子有良心。 可看到后头那一大袋少说也有五六百枚的金刚石,嘴角抽了抽。 挖了座金矿,结果送来的竟是这些破石头,不过当着可贞的面,白氏忍了。 只是。到底还是撇了撇嘴,又问可贞可知道这金刚石是干嘛用的。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嘛!”可贞抿着嘴笑。又道:“不过,这石头还是挺有意思挺好看的,我很喜欢呢!” 白氏横了可贞一眼,这傻丫头! 可贞嘻嘻的笑,捧了匣子就回了屋。一径进了卧房,收在了架子床挡板下的小箱子里。 这箱子里,都是可贞的宝贝。不仅有刚来时林氏给自己穿的肚兜,还有当初自己一路上打的绳结,这些年来与於贞往来的信件。自然也有上回顾浩然送来的十一颗东珠,和所有的田亩地契。 白氏歪在大引枕上,看了看正在铺床的林氏,叹了一口气。 顾家两个小子,尤其是顾沛然那小子,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连做官这样简单的事儿,都能把自己折腾到尚阳堡去,把一家大小折腾的受了那样多的罪! 这回呢,又和银子卯上了。 只是不知道,这回又要折腾到何种地步…… 白氏在这里沉思着,偏院里苏铎苏铸苏怀远三人也在也在思考着这则事儿。 “兹九愿意让宜儿可儿去辽东?”苏铸接过茶盏,拧了拧眉,看向苏铎。 “虽是我的女儿外甥女,可到底夫妇父女,天道人伦,若顾浩然想要接回他们娘俩一家团聚,宜儿又愿意回辽东,我们自然是没有拦阻的道理的。”苏铎又奉了杯茶与苏怀远,苏怀远身子前倾,双手恭谨接过。苏铎自己也端起茶盏啜了口茶汤,笑了笑道。 苏铸心底里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是顾浩然还罢了,顾沛然实在太过激进功利,怕是……” 功利心太重,汲汲营营,一步一步把自己送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可是也不能否定,这顾家人,实在是能屈能伸。刺配去了辽东,还能生生的把自己磨成了一把刀,还是一把有用得力的刀,不过这刀的主人……苏铸默然。 苏铸所想,白氏所想,包括苏怀远所想,苏铎自是知道的。可到底,道理人人都明白,可是,人是有感情的…… “这抹茶是可儿自己制的,反反复复的试了好多遍,清於也指点了不少,我是觉着已有几分古味了,你尝尝看。”苏铎笑着比了个“请”的手势。 苏铸心底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和苏铎说起了这茶汤来。 翌日,是可贞十二岁的生辰。 苏怀远魏氏那,提前一天就把两套江西宁都夏布衣裳,两套轻容纱衣裳,一匣子湖笔,一匣子徽墨,一百寿桃,一百束银丝挂面送了过来了。 这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又送了可贞一套玉石雕刻的小摆件。 玉石并不是顶好的,摆件也不是很大,差不多也就宽四寸多长七八寸高三四寸的样子,却胜在创意新颖,精致可爱。缩小版的花园子,根据玉石的颜色纹理雕刻了此起彼伏的叠山理水、亭台楼阁、廊桥舫榭、树木花草。甚至于,还有鸟雀游鱼。 而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亭子上面的飞檐、水榭栏杆上的花纹、鸟雀上的翎毛、游鱼跃出水面带起的水波,花卉上的花芯,甚至于建筑上的楹联匾额,山石上的题诗刻字都雕刻的一清二楚。 可贞难得的没有收起来,而是直接摆在了书房的多宝阁上,每天都要看上个好几回。 不仅可贞自己喜欢的不行,莺时柳月杏月,包括白氏身边的梅月桃月,都赶过来长见识。 而白氏那,也难得的赞赏了苏怀远魏氏赏的这套玉刻。 她自己,则是说托了可贞的福,田亩上赚了钱了,所以送了可贞一套赤金首饰,外加红包一封,笑说来个实惠的。 苏铎那送了可贞一副徐熙的《玉堂富贵图》,可贞不敢收。 徐熙的名头,可贞上辈子是没有听说过的。可这辈子,跟了林氏这么久,现在又系统的和苏铎学画,“黄家富贵,徐熙野逸”的说法还是听说过的。 这样的画,怕是要挂博物馆的吧! 可贞有些冒汗。 “快收了吧,怎么,难不成还要外祖父亲自帮你挂起来?”苏铎见可贞站在当地,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得笑道。 白氏也笑着推可贞,“傻丫头,快收了。你不知道,你外祖父小气着呢,我小时候问他要这幅画不知道要了多少次的,他小气吧啦的从来没舍得,这回难得大气一回,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大家都笑得不行,可贞嘻嘻傻乐着,上前行了礼,恭恭敬敬的接过。抚着画轴,乐得不行。 苏铸那虽并不知道今儿是可贞的生辰,可贺仪还是要送的。 随手拿过自己房里书案上的田黄镇纸,送与了可贞,可贞上前接了。 苏铸挑了挑眉,自己这一枚田黄镇纸,虽然不敢比苏铎的那副《玉堂富贵图》,可好歹是上好的枇杷黄田,而且材积这样大,也是难得的珍品了。可这小丫头,手竟这样稳。想到刚刚可贞接画时的忐忑,苏铸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只是他哪里知道,可贞这才来了几年,田黄这样的软宝石还没有认遍呢,哪里知道是枇杷还是熟栗的。若她真的知道这枚镇纸的价值,说不得就不会这么傻愣愣的就接过了。 苏氏处知道了可贞的生辰后,也比照苏怀远的贺仪,减了一等送了过来。 林氏又各家分送挂面,好一通的忙活。 收了一堆的礼物回了屋,又有林氏白氏处的几个小姑娘相携着过来送贺仪与莺时。 可贞那,每人或是帕子或是荷包,已然是送过了。不过莺时和可贞是同一天的生辰,她们还是今儿可贞送了一副珍珠头箍与莺时的时候,才知道的。 既然知道了,自然要过来凑趣的。庄嬷嬷也亲送了一对金累丝的灯笼耳坠过来。 莺时一一谢过了,又少不得各人屋里去让让。 一时间,内院里莺歌燕语,热闹的不行。 而到了傍晚,热闹劲已是稍稍过了的时候,庄嬷嬷送了一个小小巧巧的六孔竹埙过来,说是苏慎表少爷送她的贺仪。 第二百二十二章 青鸟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一愣,虽然苏慎住在家里。 23us.com可是,毕竟两人都不小了,所以也就只在请安的时候见过那么两回,除了见礼再是没有说过哪怕一句旁的话的。 不过一看来人是庄嬷嬷,又想起白氏的那些小动作,嘻嘻一笑,忙上前接了过来。 既然白氏已然是过了目了,那她就不客气了。 一上手,虽然已是打磨的十分光洁了,可还是能感觉的出来,这是新的。 莫不是刚做的? 不管怎么样,可贞忙请庄嬷嬷替自己谢过苏慎。 一径进屋一径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又嗅了嗅,还能闻到竹子清新的气味的。 虽然十分简单,不过一个竹节,可打磨的这样光洁,而且看颜色,还是烤过的,看来是下了大功夫的。可这也不过才过去了两三个时辰罢了。 “娘,这是苏慎表哥送我的竹埙。”欢欢喜喜的拿给林氏看。 “庄嬷嬷就是送这个来的?”林氏一打量,质朴可爱,笑道,“这是自己做的吧!” 可贞点了点头,“应该是的,手好巧啊!”说着又吐了吐舌头,“只可惜我不会吹。” “赶明儿,娘来教你。”林氏摸了摸可贞的小脑袋瓜。 “娘会吹埙?”可贞问出了口,突然觉着自己又傻了,嘻嘻傻乐。 林氏也是精通音律的,一通百通,虽不敢说对于埙精通到何种地步,可教自己还不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的事儿。 林氏刚要说什么,白氏走了进来,却见可贞正咧着嘴傻乐,忙问怎么了。 “姑祖母,您看,娘要教我吹竹埙呢!”可贞扬起笑脸。朝白氏道。 “过来,你娘忙着呢,姑祖母教你吹。”白氏挑了挑眉,招手唤了可贞过来。 可贞也挑了挑眉,果然,苏家的人,能干起来都不是人,就没有什么不会的。 说起来,可贞上辈子虽然没有接触过埙,不过埙曲还是听过几曲的。 像是大师刘宽忍的《风竹》。就是她很喜欢的,越听越有味道。 还有十大古曲之一的《梅花三弄》,和《沧海一声笑》用埙来演奏也是别有韵味的。都是可贞非常喜欢的。 只不过,那些都是用陶埙演奏的,而用竹埙来演奏乐曲,可贞还真是没有听过的。 而兴致勃勃的听白氏吹完一曲《梅花三弄》后,可贞发现这竹埙的音色更加清脆明亮些。虽然没有没有陶埙的苍凉幽咽,可却更加纯净柔和,倒是挺有趣的。 见白氏拿着竹埙在手上把玩,可贞赶忙捧场,“姑祖母好棒啊,这曲子用竹埙演奏。更显活泼了呢,那画面就跟在眼前似的,我好像都能看到有的梅花在含苞待放。有的在迎风飞舞呢!” 白氏在可贞腮上拧了一把,笑道:“到底是我们蕴儿有眼光。”说着又把竹埙递给了可贞道:“这竹埙做的还不坏,调音也调的不错。而且这音孔的位置,我用紧得慌,可你用应当是正好的。” 可贞接过来。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真的是正好。不由得诧异不已。 现在的可贞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乐理小白了,自然知道这埙的声音高低只与音孔大小有关,和音孔的位置是无关的。那么,在音孔开孔的时候,苏慎肯定是想到过这个问题的,所以才能以自己的舒适度来设定音孔。 这未免也太细心了,可贞吐了吐舌头。 白氏却是没管这么多的,顺势就教起了可贞指法呼吸来。 虽然指法还有待多加练习,不过,可贞自那年林氏气喘犯了后就一直都陪着她练腹式呼吸,而竹埙的演奏也是需要很好的胸腹式结合吸气的方法。在演奏较短乐句需要急速换气的时候,更是要完全采用腹式吸气法。再加上,可贞这一阵子一直在跑马,所以体质更好了,中气也足了。还别说,上手竟还挺快的,最熟悉的《潇湘水云》已是能断断续续的吹出一点子来了。 晚上,散过步,林氏白氏可贞,包括莺时牛妈妈一干人都坐在美人靠上说话赏月,顺便手里不停的盘着络子。不过今儿,又多了一项,就是听可贞练埙。 虽然可贞的技法还有待提高,不过吹出来是并不难听的,所以一众人只觉着凉风习习,音韵袅袅,惬意非常。 月上梢头,苏铸和苏铎坐在廊下对弈,隐隐听得埙声传来,两人都侧耳好生听了会子,才齐齐笑出了声来。 只不过,各人的笑点都不一样罢了。 坐在一旁观战的苏慎,脸色掩映在夜色里,看不出表情来。 翌日一早,去给苏铎苏铸请安的时候,可贞又特特上前屈膝谢过了苏慎。 昨儿吹了良久,可贞真是喜欢上竹埙了。以往每每弹奏古琴的时候,可贞总有些怯怯的,怕把那张名贵的小蕉叶琴给弹坏了。而且,也不敢随意弹奏,总觉着自己这个半吊子会亵渎了这把名琴。可竹埙,就没有多少这些许的担忧了。而且又小巧,可以随身携带着,真是方便的不行。所以,可贞自是要好好谢谢苏慎了。 要不是苏慎,她说不得就发现不了这么好玩的乐器了。 苏慎见可贞过来屈膝道谢,赶忙避开了,连道不用。 可贞挑了挑眉,也不是那么老成么! 因着有莺时三人帮忙,可贞也不准备在给顾浩然的衣裳上多扎什么花的,只在袖口领口绣了些疏朗明快的几何纹便罢了。 所以一件袍子一件马甲,做得极快,没两天就完工了。 再加上之前已是做好了的靴子袜子和荷包,包的扎扎实实的请秦大婶子带过去。 林氏那,也已是给顾浩然做了好几身的内衣外裳了,装了整整一个箱笼。 秦大婶子看着箱笼包袱很是伤心,这一走,也不知道再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了。 林氏可贞也有些伤感,原本即便不在一起,可起码相隔不远。要见面,也不是什么难事儿,逢年过节的也都有往来。 可辽东,这在这时候的人而言,已经是鞭长驾远关山迢递了。 不过,娘俩俱是很快的就从这情绪里走了出来,林氏忙着帮魏氏操持小定。而可贞,念书背书练字练画,闲下来遛马、做针线打络子、吹埙。还要去厨房里偷师,看牛妈妈和大师傅折腾各种各样的鱼类菜肴。更者,还要折腾那两块金刚石,每天都过得充实的不行。 翻来覆去的看了两天,可贞渐渐的唤起了心底脑海深处的记忆。恍惚记得,确如顾浩然所说,金刚石粉末确实是天然的打磨工具。貌似很久很久之前的古人已经使用金刚石粉末来加工刚玉了。而且,早期的钻石貌似就是靠钻石切割打磨出来的。 打磨么,也就这么回事儿。只是怎么切割,可贞却是一头雾水的。于是,只好拿着这么两块钻石胡乱摆弄。 不过,也不敢真的就拿这两块金刚石互相打磨的,而是拿了从锯瓷匠人那特特买来的金刚钻头来做实验。 给顾浩然写信的时候,可贞左思右想的,还是已兴头十足的口吻告诉顾浩然,自己也打算按照他说的,用金刚石粉末来打磨金刚石。只不过,她没有金刚石粉末,就只能想着自锯瓷匠人那买个最最坚硬的金刚钻头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打磨的更加透亮些的。 而可贞,也确实这样做了,请了牛妈妈找了以前自家相熟的锯瓷匠人,问他高价买了一个金刚钻头回来。 金刚钻头一买回来,可贞就试了一回。别说,还不错,很多比面粉还细小的粉末掉了下来。只可是,金刚石上好像还看不出丝毫的变化来。 于是,每天有空的时候,都试着磨一会儿。 不过,因着可贞是个地地道道的门外汉,什么都不懂,所以也并不敢随意下手。而且,那么黄豆大小的金刚石,也不好上手。再说了,这些金刚石可都是独一无二的,千里迢迢的特地带了过来,坏了一块就有够让可贞心疼的了。 所以吧,暂且这效果,可贞实在不敢恭维的。 不过,可贞也是尝试罢了,又不指着它做什么,也并不着急。 倒是白氏,每日里看着可贞抱着金刚石,折腾个不住,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心想着找些什么事儿来分散分散可贞的注意力,好别捧着那两块破石头瞎捣鼓。 这样想着,便和林氏魏氏说起了吴家大姑娘说亲又掰了的事儿来。 果然,可贞一听这话,忙放下手里的金刚石,支起耳朵来听了。 可贞知道,原先,吴家是有意和钱家结亲的,可柳氏显然没有这个意思,婉拒了吴家又被白氏婉拒了之后,也没有再替钱珩相看人家,暂且放了下来。 而吴家,倒是经由吴家太太的娘家嫂子牵线,转头就和乌程的一户亦是这些年刚刚崛起的大户人家孙家看对了眼。据说吴家太太很满意,那孙家孩子也不小了,所以一切都进展的顺利的不行。可贞还以为好事儿将近了,可没想到,临了临了,竟然又掰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自留种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白氏见可贞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支起了耳朵,很满意,继续道:“吴家早些年就已经准备好了,陪送的家什是一堂一房的花梨木家具,质地还不坏,是吴家太太自生了嫡媛后就开始着手准备的。 23us.com听说光找料子就找了四五年,后来打家具又用了五六年。那年从东南那边运回来的时候,着实镇惊了半个湖州府的。” “只不过,孙家不同意,要让吴家把新房那进院子里前前后后十五间屋子全都量了去。吴家想了想,应了。可孙家那边还是不放心,又托了吴家太太的娘家嫂子过来递话,说是最好是一色的老红木家什。吴家太太听了这话,便有些不高兴了。又和娘家嫂子商议,除了一堂一房外加姑爷的书房,其他屋里的家什都用白木的。” “可孙家还是不同意,咬定了白木家具不上台面,他家摆不出来。吴家太太想了想,大不了学着时下大多数人家的样子,正面用酸枝的,背面底面都用白木的,便咬牙应了。继续商议下去,孙家那边又要求因为是嫡长子,下头还有四个弟弟到时候娶妻是不能越过大嫂子去的,所以一定要有一百二十台的嫁妆。还订了规格,木器起码要有一百八十八件,铜器要有四十八件,锡器八十二件,瓷器一百六十八件,二十四铺二十四盖,另外竹器牙器也都要有。吴太太娘家嫂子气的什么似的,过来把话一说,吴家太太一句话都没有,这事儿就这样掰了。” 在座的或是在站的一众人都听傻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通常只听女方提要求,哪有男方这样提要求的!而且。还一提就这样多! 可贞也傻住了,来了这么久,她也略有了解,其实现在的聘礼嫁妆,一般都有行情例子在的。 就像上辈子,常听的三转一响三十六只脚,还有自己来的时候的房子车子。这时候,也是不例外的。 田产先不论,铜、锡、瓷、牙、竹、木各式器具,不同的阶层都有一定的定例的。像是现如今。家具基本上就是一堂一房,就是说洞房和堂屋里所有的木质家具都由女方陪送。而脸盆脚炉等铜器,酒壶茶瓶等锡器。茶碗汤碗等瓷器,差不多都是有一个说法的。 不过,也有很多人家好来好去的双方满意情愿多多陪送的。 就像是钱家,就说是要把新置办下的三进院子的家具包圆了的。 魏氏也着实愣了会子,反应过来后。又忙问孙家给孩子置办了多少私产。 一般来说,女方的陪嫁也是会根据男方的聘礼和私产的多少有所增减的。 基本上,男孩子们到了年纪,家里面就会开始置办房产田产了。 就是乡下人家,也是要盖一两间屋子给孩子娶亲用的。 还有那邓家,即便家里再周济不得。也没有把给孩子们成亲用的田产卖掉。 如果孙家给孩子置办的私产多,那又要另说了。 “没买宅子,田庄还没分家。嚼用都在公中,也谈不上什么私产不私产的。他们的婚房就是一进院子。”白氏撇了撇嘴。 以前看他们家行事倒还在谱子上,可哪里知道,这一做大事儿,立马就漏了陷了。还是一副暴发户的脾气。 “这孙家,这不是狮子大张口么!”魏氏瞪圆了眼睛。念佛不止。 其实魏氏是很想说落井下石来着的。 她也是娶媳妇的人了,之前苏怀远白氏就和她商量着,给苏绍置办一座地段好些的三进宅子。另外再拨五百亩的田地,再加上婚礼的费用,差不多要万把银子上下的。可即便这样,自家也自来没有和钱家要求过什么,一切都随她们看着办。 可这孙家,这样的人家,到底还是吴家太太干脆利落。要不然,现在就如此这般,媛姐儿嫁过去,就更没日子过了。 “可不是,嫡媛丫头一共八千两的嫁妆,这么一置办下来,怕也不剩什么了。” 八千两的嫁妆,还不算田产庄子,这真是的是非常之可观了。 可孙家,显然觉着还不够。 魏氏叹了一口气,问道白氏,“这都第几个了,第三个了吧!” 不是说相了三回人家,而是问名都过了,可最后因着这样那样的事儿闹掰了的,这已是第三回了。 不仅是吴家大姑娘议亲难,吴家大少爷今年都十七了,可是,吴家大姑娘好歹还议过两次婚的,可吴家大少爷呢,也不是没有媒人上过门,可提的那些对象,差点被吴家人打出去。 若论起来,也有不少人家羡慕吴家富贵,又是嫡长子,想要攀亲的。可是,也得吴家看得上的。 因着是支应门户的嫡长子,吴家眼孔是高的很的,一般的人家都看不上,庶女就更是看不上了,而且还要求不论是官家还是商家,都最好能是嫡长女。可但凡是嫡长女,家家户户都是费了大把的心思银钱去教养的,又有多少人家舍得嫁去吴家的。 看看吴家老爷房里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人和事儿,别说那些小姑娘们了,就是各家各户的太太们都是心里发怵的。要是吴家大少爷也有样学样的,那不是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养了十来年的姑娘喂了狼了么! 吴家那边又泡汤了,不过,苏、钱两家很快就交换了庚帖,商定好等明年钱玥及笄后就放大定,商定婚期。 如此一来,钱玥被柳氏压在家里准备嫁妆,就很少能再出门了。 可贞想想蕙娘,再想想钱玥,都是订了亲就很少出来走动了。不由得嘟囔,别说成亲了,就是订了亲就不好玩了。恰巧被白氏听到了,搂着可贞很是笑了一通。 不过,可贞也没有那么多的闲功夫去惦记好不好玩的。很快,她就开始忙起来了。 因着苏铸家里也有两个孩子县试过了,这样的大事儿,他自是要回去坐镇的。而且苏慎也要回去参加府试,所以初八就准备启程回金陵了。 可贞一连两日,都在帮着林氏打点箱笼。 送了苏铸苏慎走后,可贞又每天按时去苏铎那上课。上了课回来,还要掌着灯算账,忙得团团转。 书房里,大大的书案上,原本搁着的那些书籍、摆设、字帖都被收了起来,现在满满当当铺陈开的都是账册纸张。 可贞柳月各坐一面,低着头写写算算,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 莺时杏月两人在旁边或是磨墨或是端茶,或是剪灯芯,走路都是踮着脚的,生怕打扰了这二人。 核对账册,分析收益情况,登记造册,可贞已是做得很熟练了。 而柳月慢慢做熟了后,速度也马上就快了起来。而且柳月心算速度比可贞快,准确率也很高,一时间,倒是和可贞并驾齐驱了。 好容易都打点好了,两人又交叉检查了一遍,看着没有问题,莺时又赶紧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粗麻线过来装订成册。 可贞很高兴,和去年的田亩收益相比,今年起码没有什么人家是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歉收的,绝收就更是没有了。 算下来,收益还算不错的。 小麦亩产在一石半左右,菜籽在一亩左右。 一石小麦磨成面粉,上等的精白面能出七十八斤,今年的价格在九钱上下浮动。 一石菜籽能榨油四十五到五十斤,今年的菜油价格在三分银子一斤左右。 可贞很满意。 至于休耕轮作,也进行的非常顺利。 前两回去施家荡的时候,可贞都特特的去看过那些休耕的田地,并没有荒着,都收拾的很齐整,肥料也一直都有在给。 而今年上半年的青虾收益,也已是出来了。 亩产在二十斤上下,虽然这段时间价格不算高,可也能卖到三分银子一斤的。 可贞又和黄管事商量着,通知大家轮流放水起塘,对沟池进行养护和消毒。 等再过些日子,就要开始养螃蟹了。 当然,青虾和鱼也是一直再养的。 更甚的是,今年的青虾卵都是由王永生家自己繁殖的。 不仅青虾,粮食亦是。 去年冬播的时候,可贞鉴于洪灾过后,种子颗粒不保的情况,可贞实在是怕了。 于是,便把王永生家的地全部作为了自留种地,分种了小麦、油菜、大豆等作物,打算选取质量好的留种。 而且王永生还向黄管事举荐了他家老岳父,据说是当地闻名的老把式,在种地上很有一套的。 黄管事和老爷子聊了聊,回来也说很有两把刷子,可贞自然应了。 于是,把选种、留种的事儿全都交给了王家。 而王家也很用心,比种粮食还要上心,日日天不亮就下了地,晚上有时候就住在地里的土砖房里,争取能留下品质最好的麦种和油菜种来。 说起留种子,这比种粮食可烦难多了,所以王家请问过黄管事后,还找了两个短工过来帮忙。 可贞完全是门外汉,完全不知道怎么留种,可牛妈妈种过地,却是知道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府试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留种的地块,势必是要比普通的地块养护更加精心的。 23us.com而且在抽穗和收获前,都要进行去杂去劣。 听牛妈妈的意思,作物的株高、穗型、芒的有无或长短、颖壳颜色、粒色、抽穗期和成熟期以及抗病虫能力,都在选种的要求。 而且在发现杂穗、杂草、其它作物、病虫危害的植株后,一定要连根拔除,运出田外。 留种用的种子田,还应在蜡熟末期至完熟期集中收获。 而且牛妈妈还告诉可贞,不同的作物适宜留种的部分都是不一样的。像是小麦就要留取麦穗中上部的籽粒,油菜要留取主轴中下部角果的种子,水稻要留取主茎穗中上部种子,芝麻要留取主轴中下部籽粒;黄瓜用第二到三果节的瓜果留种。 而收获,也有要求。 为了减少晾晒的时间,要在田间带秆晒干后再脱粒。收获脱粒过早,种子含水量大时,高温曝晒时间过久,种子的发芽率会降低的。 脱粒后,并不是说这些麦粒就就全部能作为种子留存了,是还要进行粒选的。要除去各种异型的杂籽,只选留下色泽粒形一致,大小饱满均匀、健壮,没有病虫害的种子。 种子储存也是重中之重,可贞还记得,当年施赵氏家因为种子储存不当而引起的事故。 可贞实在是怕了突发的自然灾害了,所以把翻晒过的种子都运了回来,让牛妈妈来负责储存。 牛妈妈很慎重,特特的买了缸来,把晒干的种子装入缸内。又为了驱虫杀虫,还把生花椒装入布袋内放入缸里。然后,用干净的旧布数层扎住缸口,将贮种缸放置在干燥、阴凉、通风的地方。好生保管着。 而青虾苗,自王永生打保票说他能自己繁育青虾苗后,可贞就没让他卖过青虾了,都好生养着。 而现在,青虾已渐渐开始抱卵了。 可贞和黄管事商量后,已是让一众佃户们轮换着放水干塘,沟池底部的青苔要清理,还要用生石灰清塘。准备等差不多七八天后,再下肥料。这样再等七八天左右,就可以放抱卵虾下去网箱里养殖了。 到时候。秧苗差不多也已是下了,扣蟹也能下了。 可贞叹了一口气,去年王永生家为了养虾蟹。两个小儿子成天在水荡里摸鱼摸螺蛳,好回来喂食儿。 可今年,这么多人家养鱼虾蟹,哪有这样多的鱼和螺蛳够喂的。再者,谁家有功夫这么一直去摸鱼摸螺蛳的。可不给动物蛋白的精料。只吃麦麸米糠的豆饼的,这营养哪里跟得上的,尤其是抱卵虾和螃蟹。 上辈子,想要什么样的动物性饲料,只要买就行了。各种各样的什么鱼粉、蚌壳粉、骨粉、专用的微量元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只有关心质量和价格就行了。 可贞吁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时候有没有黄粉虫来着的。上辈子,可贞是见过拿晒干的黄粉虫代替鱼粉的,营养价值很高。 正想着。却突然想到,这时候,德清附近已经开始规模化的人工养殖珍珠了。 其实可贞原本再是没有想到的,这时候的湖州府地区的人工养珠的技术已经这样成熟了。 可自来了湖州后,慢慢的。可贞就发现时下的各种珍珠首饰真的很多,不光是镶嵌珍珠的金银首饰。还有各种的珍珠头箍、珍珠髻、珍珠抹额、珍珠链子、珍珠手钏、珍珠耳环、珍珠面帘的,数不甚数的。 品相都很好,虽然珠粒不大,可价钱也不算贵就是了。 而且,珍珠还是小事儿,关键是还有人工养殖的佛像珍珠、罗汉珍珠的。就真的是形似佛陀罗汉的珍珠。 可贞初看之下,真是唬了一大跳的。 不过,既然有了人工养殖的珍珠,那么,想要弄到蚌壳磨粉应该不是难事儿吧! 只是,不知道磨粉的技术是怎么样的。 想要磨成粉自然很简单,上石磨就行了。可是蚌壳粉得磨的多细,之后怎么保存,可贞心里完全没谱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又多了条路,可贞松了一口气。 林氏过来时,恰巧就看见可贞正在把玩着一枚金刚石,坐在书案后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是待自己走近时才反应过来。 “娘!”可贞一见林氏过来了,忙快步过来揽着林氏的胳膊,娘俩往炕屋去。 林氏握着可贞的手,摩挲会子,不由得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因为写字练琴,已经不复以往那么细嫩了。 不过还是笑了笑,才开口问可贞,“蕴儿在想什么呢?” 可贞揽着林氏在临窗大炕上坐下,剥了一枚枇杷奉与林氏,待林氏吃完后,才倚了林氏坐下,“在想饲料的事儿呢!”说着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林氏知道。 林氏点了点头,“我觉着这倒是个好法子,蚌壳本来就是没有用的玩意儿,这样一来,稍微出些银子就能买到,回来研磨也不是难事儿,成本也不算高的。” 可贞揽着林氏笑,“我就是这样想的。” 林氏拍着可贞,“既是想好了,那就别再想了。你看看你这几天,眼下的乌青都出来了。是不是晚上都在想这些事儿呢!” 这些日子以来,看着可贞除了上学外,不是算账分析收益,就是在想事儿,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林氏真心挺心疼的。 原本林氏把家里的庶务交给可贞,只是因为可贞这个年纪,也是到了学习主持中馈的时候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丫头,但凡一件事儿交到她手上,生生的就能整出十件事儿来。她也闹不明白,怎么这样多的想头的。 “哪有,我睡得好着呢,每天都是沾床就睡的。一夜到天亮,连梦都不会做一个的。”可贞抬起头来,瞪圆了眼睛,连连辩解道。 林氏伸手摸了摸可贞眼下淡淡的乌青,“那想吃什么,娘让厨房给你做。” 只是到底,她也说不出让可贞不要这样辛苦的话来。因为她知道,可贞是甘之如饴的。 “吃什么都好,我不挑食的。”可贞揽着林氏的脖子嘻嘻的笑。 “那不吃黄鳝的又是谁?”林氏拿额头点着可贞的鼻子,好笑道。 可贞瘪了瘪嘴,白氏喜欢拿黄鳝和猪蹄牛蹄筋一起炖着吃。又因为黄鳝和冬瓜一起炖,可以缓解风湿,对苏铎的腿脚很好,所以现在黄鳝是家里桌上常见的菜式。可贞现在已经基本上能做到视而不见了,不过吃,再是不可能的。 “娘欺负人。”可贞嗔了一句,不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立马转移掉了林氏的注意力。 “娘,您帮我想想,姑祖母还差什么首饰吗?” 林氏一听这话,就知道可贞又想给白氏打首饰了。 这两年来,基本上每季收益过后,可贞都会给她们打首饰做衣裳。 美其名曰她赚了钱了,也要大家伙跟她一块欢喜欢喜。 确实,大家伙都很欢喜。只是这丫头,到底也没有攒到几个钱的。 可贞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晃着林氏的肩膀,“娘和舅妈的我已是想好了,可姑祖母什么时新的首饰都有了,我想不出来了,娘帮我想想吧!” 钱,可贞自是喜欢的。 可是,“生钱”的地是苏怀远给的,自家现在的吃穿用度又全是白氏再支出。 如果不做些什么,可贞心里不安。 可是也不能拿钱给白氏,那样白氏铁定会发飙的。所以可贞便想着,打样名贵些的首饰送与白氏,也算自己的心意了。 说着可贞吭哧吭哧的分趟搬来了文房,就和林氏这么说说笑笑,涂涂抹抹了起来。直到白氏回来,两人才过来伺候。 因着明儿就是府试了,所以白氏特特的提前回来,好一道用饭,又和林氏一道打点着苏铎的考篮考凳。 上回,后来苏铎只考了一场就过了,带去的那样多的物什基本上还是原样带回来的。所以这回,之前白氏就交代过林氏,少带些物什过去,就那么点大的地方。带这许多东西过去,说不得连搁都没处搁的。 只是,可贞吐了吐舌头,这回收拾来收拾去的,好像也不比上回少的。 果然,白氏还是嫌物什太多。 旁的还罢了,带那许多的吃食做什么。米粮、小菜、肉干、点心,什么都有。米粮小菜肉干的也就罢了,那样多的点心,白氏看得眼皮子直跳。 挑了挑眉,“我们已是和号军打过招呼了,你父亲和苏绍要吃什么喝什么,他们肯定会留心伺候着帮着跑腿的。你这还带这许多的点心,你仔细放坏了。” 小三元的考试是没有那么严格的,考场里的号军们,除了监督考生和帮着考生们烧饭烧水外,有的资历深的老人还会从外头买了饭菜吃食到考场里来贩卖,自己赚了钱,也方便了很多考生。 白氏和苏怀远早就打过招呼了,那些人势必是会特别留心照顾苏铎苏绍的。所以白氏眼见林氏备下了那样多的点心,有些不淡定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案首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过妹的粉红票,鞠躬感谢~ 林氏一面收拾着吃食一面向白氏道:“这馓子和锅盔耐放着呢,这几天是坏不了的。 23us.com若饿了,拿热茶汤一泡就能吃了,图个方便罢了。” 到底要待上五天了,谁知道会怎么样的,所以林氏也只不过是为了有备无患罢了。 况且,这馓子锅盔不但耐放,还是苏铎喜欢吃的,所以林氏亲自下厨做了好些的。 翌日四更天,苏怀远并苏纩就亲自送了苏铎苏绍去府学。 其实可贞上回县试的时候就想去看个热闹的,只可惜,白氏连说没意思,除了人还是人,又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又许诺可贞,等到乡试的时候,带可贞去临安府,把可贞乐得不行,再不提要去看热闹了。 不过也从白氏的话里听出了些苗头,猴在白氏身上好一顿的问,这才知道,原来可贞的心思白氏也动过。苏铎前朝参加科举的时候,白氏还小呢,就曾死乞白赖的求了曾外祖父去看过,结果大半夜的,就看到一大堆人推推搡搡的被踩了鞋子丢了帽子,甚至连考篮都丢了,跟自己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大觉无趣,以后就再没去过了。 不过想一想,可贞也觉着白氏说的不错。 府试可不比县试,整个湖州府的考生说不得半夜就要出来排队了。而且还不光是今年县试考取的考生,还有历年来过了县试却没有考中府试的考生。按照规矩,这样的考生是可以不参加县试,直接来考府试的。所以,按照苏怀远白氏之前得到的消息,今年的考生总数估计有六千多的。 这么多人,乌压压的挤在府学前。又是大晚上的,估计还真是没什么好看的。 再一想,六千多人,可贞还是挺有些紧张的。这案首,怕是不好考的吧! 虽是回去睡回笼觉,只是哪里睡得着的,三人躺在炕上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仲青。 白氏摇了摇头,“委实是谨慎过了头了。”又问林氏。“你说他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 “凡事儿谨慎些,这是好事儿。否则也就不会有慎始慎独慎微这话儿了。”林氏正和可贞勾着手指头玩得热闹,听了白氏这话。撑起身子来笑道。 可贞也点了点头,她知道白氏是什么意思。 仲青一上任后,知道苏铎苏绍过了县试,要参加府试,踌躇来踌躇去的。最后还是决定向上峰提出府试时他要回避,因为苏氏和苏铎虽出了五服也不同宗,可到底曾经是,所以以防万一。 现如今的科举回避,基本上是以五服制度为依据的。 所以上峰没有批准,还是让他继续监考。 家里人倒好。没觉着怎么样。不过苏铸为了这件事儿,很不待见他,也是和白氏一样的想法。 只是。可贞倒是觉着,凡事想在前头,未雨绸缪,这也没什么不好吧! 府试连考三场,苏铎出来后。精神尚好,只是稍稍有些疲乏。众人也略略放了心了。 然后府试名次出来,案首者苏铎。 苏绍也过了,八十九名,名次还算是靠前。 一众人喜之不尽。 歇了两天后,苏铎把考题拿给苏纩仲轩做。 据说,仲轩还好,除了小脸涨得通红外,一切都还好。不过,苏纩的一张脸是比苦瓜还苦。 可贞听说了,好奇心起,也蹭啊蹭啊的想过来看看热闹,看看这时候的科举考试都考什么题目。 结果看到两人的卷子上的“不通”和“跑题”后,逃都没来得及的。 吁了一口气,这科举考试,可真不是人考的。 苏纩在念书上不是太有天赋,所以苏铎苏怀远下了死令,让他一定把馆阁体练好,说是写的一笔好字,就算是文章写得再不通,秀才还是有指望的。 所以,苏纩“不通”,说实话,可贞并不太惊讶。 可是,仲轩家学渊源,虽则年纪小,可启蒙也早,四书五经着实读了一读了。竟也“跑题”,可贞吐了吐舌头。 还确实不是人考的,可贞听说过的好几个考生,像是钱玥的哥哥和二表哥,都落第了。 钱玥难得的出了趟门,来寻可贞说话解闷,很有些丧气。 可贞只能安慰她,“人这一生难免有个山高水低的时候,起起落落磕磕绊绊也是常事儿,小时候身强力壮的时候跌个跟头,自己就能爬起来,拍拍灰尘也能知道为什么摔跤的。可等到年纪大了,已然跌跌撞撞脚下不稳的时候跌个跟头,怕是要伤筋动骨的吧,哪还有功夫去管怎么摔的跤的。” 钱玥“噗嗤”一笑,不过随后又直挺挺的倒在了炕上,叹了一口气道:“话是这样说,可我娘还暗地里打定主意,想等我哥哥院试过了,给我哥哥相看人家的,这下好了,算是泡汤了。” 说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竟当着可贞的面说了这样的话。登时就去看可贞的表情,见可贞面色坦然,心下松了一口气,忙忙坐起身来。 “对了,我听说你家茶园里正在制什么红茶,是什么红茶啊!”岔开了话题。 可贞诧异,“姐姐也知道了?”说着解释道:“是一种发酵过的茶,回味比较甜……”又笑道:“等制好了,我给姐姐送去。” 其实红茶早在过了小满就慢慢的开始采摘制作了,只是不论可贞还是那些佃户们,都是新媳妇上轿头一回。做了好多次,别说可贞了,就是他们自己都不满意的。 一次两次的,一众人见浪费了不少茶叶,都有些惴惴起来了。可贞又让黄管事去安慰他们,让他们只管尝试着改善工艺,争取做出品质口感比较好的红茶来。 前两天又送了点子过来,可贞拿甜白瓷的茶盏冲泡给白氏林氏苏铎他们喝,都说汤色红艳,滋味也醇厚,回味还算隽永,总的说来,还不坏,可贞就放心了。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红茶的口感都是可贞在把控的。不过,林氏她们也给了许多的参考意见。可贞也觉着,到底,她也不怎么懂红茶,还是要多多参考大家的口味的。 况且,林氏白氏苏铎苏怀远,喝过的茶比她吃的饭都要来的多的,实在是太有发言权了。 只不过,可贞也没有料到,钱玥的消息这样灵通。也不对,到底还是因为这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其实,这也是可贞故意的,故意让那些佃户们把这事儿传出去。一个山头上的佃户,虽然分属于不同的主家,可也常来常往的,走动的很是密切的,想要传递些什么消息还是非常之容易的。 可贞没有想把这制作红茶的事儿瞒着藏着,她是宁愿大家都知道的,所有的茶农茶商主家买家都知道了解了,她的红茶生意自然就好做了。 当然,想要百花齐放,下里巴人过后,阳春白雪也是必须的,所以可贞才会在品质上抓得这么紧。 钱玥点了点头,“我是听我表姐说的。”又向可贞轻声道:“我表姐可佩服姨母了。说姨母不仅持家女红出色,连田产庄子都收拾的极好,说你家田里的出产比旁人家的丰厚多了。”说着声音更低了,“都说到底是一家人,所以个个都这样能干呢!” 不只是柳家大姑娘对林氏赞不绝口,柳太太亦是如此。要不是年纪不合适,说不得她也是要和林氏攀个亲的。 还有钱玥不好意思说的是,柳家大姑娘还打趣她,这样好的师傅在身边,等嫁了人,要记得偷师才是。 可贞听得眉眼弯弯,向钱玥眨了眨眼睛,“那是!” 钱玥也朝可贞眯了眼笑。 到底是订了亲的人了,即便出来,也不敢像以往似的多待的,又坐了会子便起身告辞了。 可贞见她歪了歪楼,精神头就又好了,也放了心,也不多留她,一径送了她出了门。 回来时,杏月就忍不住了,赶忙告诉可贞听,“姑娘,刚刚货郎担路过了,我和莺时出去巷子里玩,看到丁茂老婆了,她正挨门挨户的收旧衣裳呢!” 自从可贞带着众人在货郎担上买过小物什后,一众人就都喜欢上了。小女孩么,哪个不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的,即便公中份例什么都有,并不需要买,可看看也是欢喜的,就跟上辈子的女孩子喜欢逛街是一个道理。所以和后头厨房里的妈妈说了一声,但凡听到拨浪鼓的声音就过来知会一声。 胭脂水粉之类的,她们虽不需要,可通草绒花真是谁都喜欢的。还有绣花用的绷子、小靶镜、顶针、针头线脑的,总有小姑娘们想添置两样的。 可贞还和她们打趣,幸好那货郎一旬都来不了一次,否则她们的荷包可该憋了。 刚刚,厨房里的妈妈过来知会众人,莺时杏月便带着人出去,东西没瞧上,倒是看到了丁茂老婆了。 旁人不认识丁茂老婆,杏月却是认识的,因此钱玥一走,便过来告诉可贞知道。 多谢过妹的粉红票,多谢姐妹们的正版订阅,多谢多谢,下午加更一章哦~ 第二百二十六章 蚕种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收旧衣裳?”可贞又确认了一遍。 23us.com 见杏月应“是”,可贞纳闷了,竟出来讨生活了? 原先和林氏一起住在后头家里时,可贞是见过收旧衣裳的。 青云坊这一片基本上都是中等人家,家里的旧衣裳,或是退了色,或是针脚不牢靠,或是蛀了洞,派不上别的用场了,有的人家就会以很低的价格卖给收旧衣裳的。 而那些收旧衣裳的,收了这些衣裳回去就会收拾,退了色的重新染过,针线不牢靠的重新缝过,有破洞的重新补过,式样旧了的就改个时新样子,实在破损的太厉害了也能裁几个鞋面出来。 等收拾好了,就会卖去南城西城或是乡下。因着便宜,销路还是不错的。 那些收旧衣裳的,就赚个微薄的辛苦钱。 可是,去年可贞还听白氏说过,说丁家老奶奶一病过世后,丁家就分家了。族里还算有良心,丁茂家分到两间房子几件家具和几样锅碗瓢盆。丁茂儿子也出来做事儿了,丁茂老婆在家操持家务,带着两个女儿做针线活,家里还是过得去的。 而且,听杏月说过,白氏她们一干以前和丁茂相熟的老朋友都周济过丁茂老婆的。 可是,怎么又出来讨生活了。 “……我本想和她说两句话的,可她见了我就一径走开了,倒像是躲着我的样子的。” 杏月也很纳闷,况且她又是个热心的。当时就扬声打了个招呼,可哪知,丁茂老婆一见她,立马就转身走了,她就纳上闷了,她们好歹也算是说得上话的。怎么会这样冒失的? 用过哺食散步的时候,可贞把这话告诉了白氏。 “我也是刚刚听说的,说是做了几双鞋几方帕子去卖,结果都说活计不好,没人肯收,急得什么似的。老孙头是做针线买卖的,辗转听说了,便给她出了这个主意,让她出来收旧衣裳。这种修修补补的活计,女红推板点也不碍。她想了想应了。老孙头便又帮着四处打了招呼,这才收起了旧衣裳。” 白氏叹了口气,又道:“只是。她又何曾出来做过买卖的,难免畏手畏脚的,和人家讲价也讲不来,不知道收回去后得贴多少工钱,也不知道这样的料子花色往哪卖。怕是也难做的。” 原本老孙头也是好意,想着虽是抛头露面的活计,可她一个有了春秋的妇人,应当是做得来的。两个姑娘在家修修补补洗洗晒晒的,也是个赚钱的营生。一个月下来,米粮也能买个几斗的。只是现在看起来。实在是不尽如人意。 “那丁茂的儿子呢,现在在做什么?”可贞皱了皱眉,问道。 “在给主家做帮工。也就赚两个辛苦钱罢了。”白氏也叹了口气。 听说倒是做的不错,可就算做出来了,这辈子也别想领到牙人的牙帖的,毕竟老子丁茂是坏了名声的。而这一行当里,最紧要的就是名声。 随后白氏又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黄管事和陈家商量的怎么样了?” 可贞听到白氏提起陈家。也笑了起来,“陈家看在姑祖母和舅舅的面上,价钱要的极低,就是几个辛苦钱,我都不好意思了。” 苏铎府试的时候,可贞就和白氏苏怀远提了蚌壳粉的事儿。 白氏苏怀远两人加起来也有三千多亩的地都开了沟池混养鱼虾蟹的。他们虽说不管,可听可贞这样一说,也示意到这确实是个问题了。 于是,便找了相熟的珍珠主家陈家,不仅问他收购蚌壳,连蚌肉也要了。 珠蚌的肉虽然也能吃,可比起普通的蚌肉来,是要老上很多的。想要烧熟要费不少的柴火。这时候的柴火可是精贵物什,谁家都不舍得这样浪费的,所以基本上没有人会去吃的,一般都是连着蚌壳丢弃的比较多的。 可贞知道后,乐得不行,回来剁碎后喂虾蟹可不是正好的么。 只不过,可贞提的不是时候。 采珠是有季节性的,夏天是严禁采珠的。 因为夏天珍珠质分泌旺盛,很容易造成珠体表面不整齐,质地松,光泽暗淡。同时,由于气温高,珠蚌极其容易感染,还容易污染水质,导致珠蚌大量的死亡,所以没有人会在夏天去采珠的。 黄管事便和陈家商议好,等到秋后帮着收购珠蚌。而且看在白氏苏怀远的面子上,出的价格真的也是极其低廉的,完全就是个辛苦费而已。 即便这样,陈家还和黄管事笑言道,那些珠户们正愁都没地方掩埋了,如此一来,倒是解决了他们的大麻烦了。而且,还能赚几个钱,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事儿了。往日里,自己掩埋费了力还一毫没有呢! 可贞虽有些丧气,毕竟这正好错过了初春的采珠,再次采珠,可就要等到入了秋后了。 秋末、冬初、早春是每年采珠的三个时间段。 秋末时节天气变冷,水的温度也下降了,所以育珠蚌分泌珍珠质逐步减慢,珍珠的表面会逐渐的变得细腻光亮。冬初的时候育珠蚌已经进入半休眠的状态完全停止分泌珍珠质了,所以这个时期采收珍珠质量也是最好的。早春的时候珍珠不但质量好,最重要的是这时候的采珠可以和下一轮的育珠手术作业衔接起来,采取先制片,后取珠的方式,可以充分利用上一轮年轮育珠蚌做下一轮的制片蚌,还因为春天水温升高,是有利于珍珠伤口的愈合和珍珠生长的。 不过再一想,可贞倒是觉着这三个时间段都不错的。秋末冬初,包括早春,自己都是有人手的。而且天气寒冷,也容易保存不是。 于是,又和黄管事商量着,是不是得建个小型的磨坊,专门来研磨蚌壳的。 黄管事听可贞提起这则,想了想,便和可贞说起了施家荡三个村子里的磨坊。 “……施家荡这样大的村子,也不过就一座水碓碓房和一座水磨房。等到收获后,门口排队的要排下去几里地的……” 不过,这到底也算是好的了。毕竟施家荡靠水,还能借水力。很多什么都靠不上的地方是只能用牲畜的。有的人家或是村子里没有那么多的牲畜,那就只能是靠人力脱谷了。 可贞一愣,随后很有些汗颜。自己接手了田产这样久,竟从来没有关心过农业机械的问题! 碓房磨房,也是,这里没有砻谷机,没有碾米机,没有磨粉机,还不是一切都靠碓房舂米磨房磨面的。 “施家荡村后头靠着河荡边的那座石头房子就是碓房吧!”可贞想了想,道。 黄管事点了点头,应了是。 “那这样,黄管事帮我看看,要添几座碓房磨房的,还有油坊,黄管事也帮忙看看吧!” 左右要建了,那还不如一步到位的。 黄管事笑着点着头就自去了。 “那蕴儿又要添置三座碓房两座磨房一座油坊了?”白氏挑了挑眉,问道。 可贞应是,又笑道:“还要把那几座碓房磨房都修一修。又在施家荡找了处所在,打算建了个小小的水碓碓房,到时候专门用来磨蚌壳粉。然后还有库房,趁着现在天气还不算热,赶紧建了。” 然后黄管事还帮着和每个村子的里长族长商议,选了人出来,专门照看碓房磨房和田里的筒车水车。 施槐花家现在养上了蚕,虽然施槐花家没有条件养蚕,不过帮着施家老奶奶操持,也忙得很的,再去照看筒车水车,未免太辛苦了。 听可贞提起养蚕,白氏挑了挑眉,“蕴儿,这回你让施家留了多少蚕种?” “差不多能够六百二十几张吧!”可贞眨巴着眼睛满脸是笑。 这一回养蚕,缫丝还在其次,主要还是为了蚕种。 为了留种,黄管事还特地去做了桑皮厚纸回来,好让雌蛾产卵的。 施家老奶奶说,虽然普通的纸和布都可以承接蚕卵,但是比起来,还是桑皮厚纸的效果最好,而且还可以反复使用的。 一只雌蛾差不多可以产卵两百多粒,而一张蚕种差不多是两万七八百只蚕卵的样子。施家请了人来帮忙,忙活了两天两夜,最后合计下来,差不多够六百多张的蚕种。 “六百多张,那你自己要留多少的?” 可贞忙笑道:“我这已经登记过了,差不多留下个三百四十几张的就够了,剩下的,姑祖母和舅舅要就拿去吧!”说着又告诉白氏,“施家老奶奶也说了,今年气候好,桑树长势很好,也没什么虫害的,蚕养得特别好特别壮实,产的丝也特别好。舅舅也说了,都是上好的细丝,肥丝都不多的。细丝今年的行价在一两四钱银子上下呢!” 施家缫的丝可贞让黄管事全部卖给了乾丰,一共八斤半的生丝,得了十一两九钱银子,可贞一毫银子都没有要。也和施家人说好了,以后每年都给她留个百来张的蚕种就行了。 上年一场洪灾,实在是把可贞的胆子吓小了。不留种,她心里委实不安顿的。 为此,白氏还笑了她好几天的。 不过,现在白氏倒也是派上用场了。 白氏田亩上的管事过来找白氏说话,说像可贞田亩上那样操作,自家收益能增加,佃户们收益更是大大的增加了。又算了账给白氏看,白氏便动心了。 多谢过妹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养蚕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既是如此,那姑祖母就不客气了啊!” 白氏笑,顺势就想去伸手揉揉可贞的脑袋瓜。 23us.com却突然,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个自己可以抱着哄着的小丫头,已然是越蹿越高了。 这些日子以来,可贞也已是发现了,以前连林氏的肩膀都不到的,现在已然快齐到耳朵了。再把去年夏日里穿的衫子裙子翻出来,一比划,都已是短了半截了。 可贞觉着很有趣,上辈子怎样长高的已然是不记得了。只是,虽然也很高兴,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高兴。 莺时柳月杏月倒是挺高兴的,折腾着针线房的妈妈给可贞做衣裳还不算,还亲自动手,给可贞做夏衫。 林氏也帮着可贞收拾了好些小了的衣裳下来,除了送江家金鱼儿和黄管事家小姑娘的,其他都打包收好了,准备带给施槐花去。 杏月正在嘟囔着丁茂老婆,一听这话,忙追着可贞,“姑娘,我给送过去吧!” “怎么,你不想去丁家了?”莺时笑问道。 “不去了。”杏月觑了可贞一眼,小声嘟囔道。 可贞失笑。 可贞虽说并没有见过丁茂老婆,更谈不上交情。可当初丁家闹事,她不但没有搀和,还因着阻拦被叔伯妯娌关在了家里,是给可贞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的。 现在听说她家家道艰难,可贞就想到了盘络子。 现如今,家里的丫头妈妈们但凡闲下来,大多数辰光都在盘络子。有好几个妈妈手熟了之后,根本就不用看的,只要把插板搁在膝上,两手一盘一缠一绕的,连钩针都很少用到的。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一个络子就出来了。 虽则式样简单价钱也不贵,可数量上来了,这价钱也就可观了。 可贞又让柳月帮着收起来托了庄嬷嬷去卖,式样简单些的一分银子一个,繁复些的两银子一个。刨去成本,差不多每个人都赚了两三钱银子。手脚最利落的一个妈妈,更是赚了四钱多银子,喜得什么似的。 请问过可贞后,好几个妈妈又把这盘络子的手艺教给了自家女儿媳妇。柳月杏月也交给了施槐花。不管怎么样。也算多了条赚钱的门道了。 所以可贞便和白氏林氏商量着,丁家娘叁针线活计不算太好,但是可以盘络子的。这活计看着烦难。可是一旦熟练了就是很容易的事儿了。 白氏想着丁家艰难,便应了。 杏月一听,兴兴头头的想要接下这任务。可贞自然不会拦她的,白氏那又遣了桃月,姐俩带着家伙什去了丁家。 丁家两个姑娘见了欢喜的什么似的。只不过,丁茂老婆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也不大理会人。 桃月杏月待的很是别扭,回来后就免不得有些嘀咕。 只是可贞没想到,她怨念这样大,竟都不想去了。虽说可能知识库赌气。可杏月的性子可贞还是了然几分的,也是个心宽的。 这样想着,可贞也有些踌躇了。一时有些失神,却听得那边柳月已是开口了。 “你别想了,槐花儿说了,等夏蚕来了种,就给姑娘送来。可就这一两天了。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去花园里瞧瞧那两株桑树的。你可是答应了姑娘。要帮姑娘照看好那两株桑树的。”柳月过来瞪了她一眼道。 可贞莺时看着背地里吐舌头的杏月好笑不已,杏月胆子大着呢,庄嬷嬷都不怕的。 每次庄嬷嬷训她,她插科打诨的就过去了。可偏偏对和自己一起长大比亲姐妹还亲的柳月却有几分发憷。凡是柳月说的话,基本上都会听的。 “是呢,杏月姐姐,你今儿的记录怕是还没做吧!”可贞故意添柴道。 杏月看了柳月一眼,“我马上去看看。”一径跑了。 可贞莺时笑得更凶了。 收集了一季的素材之后,可贞起初还是挺得瑟的。可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之后,可贞找出问题所在了。养蚕还好些,毕竟可贞自己去过好几次,柳月杏月也带了不少材料回来。可是,种桑的记录委实太过空泛了。每看一遍,可贞都能找出不少的问题来。 把这些问题全部细细记录下来后,可贞便和白氏林氏商量着,想移两株桑树回来种在后头。然后,再问施家拿点蚕种过来,自己养养看。 白氏林氏自然没有意见的,只说只别种在前头天井里就好。 可贞知道白氏林氏忌讳,忙道不会,立马请了黄管事移了两株桑树回来种在里后头花园的角落里。 还打算,等到冬月春日里播种嫁接扦插试试看。 杏月很高兴,忙不迭的缠着可贞要去料理这两株桑树,可贞应允了,每天都要和莺时去看两趟做记录的。 而施家的也在四月三十上半晌送来了蚕种,可贞请了假带着杏月莺时匆匆赶来正院,柳月已是陪着施槐花在说话了。 一看到可贞,施槐花忙站了起来,欢欢喜喜的唤了声“姑娘”,又拿出蚕种来给可贞看,“按着姑娘的意思,这里差不多是五百粒的蚕种。” 可贞探头一看,那蚕种小的就跟芝麻似的,不过样子却是挺像蚂蚁的。 点了点头,又问施槐花吃饭了没有。见她脸一红,也不待她回答了,忙让厨房备饭,又问是谁送她来的。 一听是施家大伯,忙让厨房做两桌客饭过来,招待客人。 厨房里是不熄灶的,很快,六大碗就送了过来了。可贞陪着她吃饭,又让莺时柳月去准备回礼。 等施槐花用罢饭,可贞又带着她去了内院花厅,让施槐花看了看自己准备的蚕房。 施槐花看得仔细的不行,又连连点头,“晒不到夕照,开了南北两面的大窗子,也就通风了,只是姑娘要小心蚊虫。” 说着又告诉可贞,要经常拿石灰粉消毒,蚕要是看着不吃食了就赶紧要剔出来,桑叶一定要早晚采。又再次强调了一遍,头眠要摘尖上的嫩芽切碎了喂,二眠的是第二个叶片,依此类推…… 可贞仔细听着施槐花细细的交代了一遍后,又疑问道:“槐花姐姐,这蚕用不用浴种的?” “不用不用,只有春蚕才要浴种的。”施槐花忙摆手道。 可贞吐了吐舌头,“那等到要浴种的时候,还麻烦姐姐过来教教我的。” 施槐花忙点了点头,“等到腊月十二,我就过来。” 说说笑笑的,几人又往后头花园看桑树去。 “我大伯小叔家屋子后头的自留地还挺大的,也想着种上几株桑树的。”施槐花看了看墙角的两株已是结了桑葚的桑树向可贞道。 “若是想种,到时候我要黄管事给你们送些枝条去。”可贞笑道。 “不用劳烦姑娘和黄管事的,我小叔已是和人说好了,到时候弄个七八条枝条来也就够用了。”施槐花连连摆手。 走的时候,看着车上的一车物什,施槐花又是连连摆手。 可贞没有理她,只嘱咐施家大伯路上小心,又让施槐花常来玩儿。 眼看着牛马一径驶远了,众人回来时,莺时把施槐花带来的蔬果告诉可贞。 “丝瓜、冬瓜、茭白、莴笋、瓠子、黄瓜、南瓜、空心菜、茄子足足两口袋的,还有一篮子的桃子李子,应该都是一大早采的,都新鲜的不得了……” 然后,又把给施槐花带回去的回礼说了一遍,可贞点了点头,又让莺时打点一些出来送到风顺里去。 自从去年施槐花送了两篮子蚕豆,可贞回了些吃食衣料后,一整年,施槐花都没有给可贞送过物什。 可贞还纳闷了,去年便罢了,一场洪灾,什么都没了。可今年,地里要是有什么,按着施槐花的性子,肯定会送些来的。这如今什么都没有,倒不是可贞想要她送些什么,而是,这不是施槐花的的做派啊! 后来,还是春日里去施家荡的回来的时候,施家大婶子提了一篮子的野菜给可贞的时候,可贞才明白过来。 原来施槐花一直是想送些野菜瓜果来着的,只是,她不好意思送,怕自己以为她是故意拿些不值什么钱的菜蔬来要回礼的。 可贞忙谢过了施家大婶子,又说自己就想吃个地里现摘的瓜菜的,又让施家以后有什么新鲜瓜菜,只管送家里去。 施家得了这话,自此后,走动也便越加的频繁起来了。 回了偏院,可贞快言快语的告诉苏铎蚕种拿来了,又和苏铎说,,哺食的时候给他炒三丝,炖茄子吃。 经常和可贞说起养蚕种桑的话儿,苏铎对蚕桑也添了两分兴趣。待可贞做完了今儿的功课,就和可贞一道去了花厅,祖孙俩凑在蚕座前耳语了半晌。 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可贞在说,告诉苏铎这蚕宝宝从卵壳中爬出来后一个时辰就会吃桑叶了,从这么点大到吐丝结茧要经过头眠二眠三眠大眠,要经过四次休眠四次蜕皮。又比划着告诉苏铎眠期的蚕宝宝是什么样的。 苏铎听得津津有味儿的,可贞也说的兴致勃勃的。要不是白氏回来了,这祖孙俩还要继续说下去的。 晚上回屋后,可贞还在和林氏白氏说着蚕宝宝,听得二人哭笑不得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养蚕(下)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自此后,每天早上,可贞每天去给苏铎请安之前经过花厅的时候都要顺路去看看那匾蚕宝宝,采桑叶收拾蚕匾这样的事儿更是亲力亲为。 23us.com 家里一众人眼见可贞这样上心,再加上好些人也都没有养过蚕,也都蹑手蹑脚的过来看个热闹。一时之间,这小花厅里倒是家里头最最热闹的所在了。 魏氏听说了,也带着苏纳苏绰过来看热闹。不过进蚕房的时候,只带了苏纳,并没有带上苏绰这个小捣蛋,可贞松了一口气。 不过又想着,苏绰这个胖小子不知道会不会怕蚕宝宝这类会蠕动的软软的生物的。 会这么样想,还是因为苏氏。谁都没想到,苏氏竟然害怕蚕。自打去了蚕房一次后,就再也不敢去了。 招得白氏笑了好几天,仲轩也一心想来看看把自家母亲吓得够呛的蚕宝宝是何尊容。 见过后,虽然没有说什么。不过见了仲轩纠结的表情后,可贞心里暗自偷乐不已…… 不过,自从养了蚕后,可贞更是深深觉着,凡事真的只有尝试过后才会有话语权。要是不养蚕,她即便记录的再清楚细致,说不得也不能完全明白养蚕的琐碎的。 蚕宝宝刚养了没两天,头眠都没过,就入了梅了,虽然不像去年似的,瓢泼大雨下个没完没了,可基本上每天也都会下个那么一两场雨的。 这就忙坏了可贞并莺时柳月杏月了,很多时候早晚去采桑叶的时候,桑叶都是湿漉漉的。于是只好把采回来的新鲜桑叶拿绳子串了挂在通风又淋不到雨的屋檐下,然后抖动绳子让风自然把桑叶吹干。 这还是施槐花特特过来告诉可贞的,说是湿的桑叶,蚕宝宝吃了会生病,会拉稀。严重的还会死亡。但是,如果擦干或用手掌轻轻拍干的话,叶子就不会新鲜滋润了,蚕宝宝是不爱吃的。不过,等到蚕大眠以后,就可以直接吃潮湿的叶子了。而且天晴的时候采来的叶子,还要用水淋湿后再去喂蚕,这样结出来的丝才会更有光泽。 可贞一一记录了下来并照做了,只是,还是有些蚕宝宝躲在桑叶下就那么一动不动了。 有有经验的妈妈告诉可贞。说这是因为高温多湿的缘故。 可这也没有旁的办法的,冰镇家里倒是有的。只是,普通百姓之家难道也能在蚕房里摆上冰镇吗? 于是。可贞便只能尽量让蚕宝宝疏散一些,免得增加蚕座的温度,又提了井水过来降温。 然后,用石灰粉消毒,又用秸秆熏烟以防有漏网钻进来的蚊蝇。 等到过完端午。苏铸一行人从金陵过来的时候,可贞的五百多只蚕宝宝平平安安进入二眠的只有四百五十多只。 可贞微微有些丧气,不过施槐花过来送酸桃的时候听说了,安慰她,说夏蚕是最难养的,已然是很不错了。她们家也日日要捡了死蚕去掩埋呢! 可贞点了点头。可一抬头,眼见身边的小萝卜头正眼睛直直的盯着那蚕座,嘴角又是一阵猛抽。 那天闻得苏铸过来。林氏带着可贞去正院门口迎客。结果看到苏怀远迎进来的人后,眼皮子跳得止都止不住。 跟随苏铸而来的,不光是苏慎,还有苏家三房的三少爷苏恪、四少爷苏惇、六少爷苏悟,和二房的五少爷苏慨。 苏铸的意思。是特意把他们带过来见识见识苏铎的风采和学问的。 可贞真是傻住了,这么热的天。这么匆匆赶过来,又住不了几天,毕竟六月里还要院试呢,这真是何苦呢!等院试过了,天气凉快下来,再来也行啊! 林氏起先也是一愣,不过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赶紧吩咐人打点了正院的六间厢房出来,好安置这几位哥儿。 苏氏赶了过来,一见自家这几个侄子,除了老大都在了,也是眼皮子直跳。又和林氏说让这几人都住到自己家里去。 林氏不肯,白氏回来后,也不肯。关键是,苏铸也不肯。 气得苏氏背地里,把自家老子好一顿埋怨。 即便是自家人,可也没有说都不说一声,就拖家带口过来的呀!而且,还把年方六岁的悟哥儿带了过来。这,自家娘亲怎么可能同意的? 苏铸才不在意的,自家人,什么叫自家人!这才叫自家人呢! 苏氏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去帮着林氏收拾厢房。 林氏现在很庆幸,幸好当初七姑把那些家什都买下来了,否则这会子岂不是连床都要去现打了? 而可贞却在叹气,自己这一本《毛诗》未免也念得太费劲了吧!看苏铸这架势,估计还真得读到猴年马月去了。 苏铸正好和苏铎并肩进来,一见可贞又在收拾笔墨书籍,忙道:“可儿留下来念书就是了,没得为了我们,耽误了你的功课。” 苏铎见苏铸既是这么说了,也点了点头,示意可贞不用收拾了。 可贞见这二人都这么说,便不客气了,还是每天用过朝食就过来念书。不过稍稍加快了进程,一般两个时辰就回去了。 可贞念书的时候,苏慎兄弟几个都各自呆在屋里念书,只有可贞离开后,才能进来偏院请教苏铎。 不过,才六岁的六少爷苏悟不再此列。 又因为这小萝卜头年纪尚小,刚刚开蒙,正念《幼学》,不用像几个哥哥们一样苦读,所以闲暇的时候比较多。他又是他们这五个兄弟里,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出入内院的。再加上,他又不怕生,所以反而变成林氏带着他的时候比较多。没过两天,自然也就跟可贞熟悉起来了。 而至于家里头最最吸引他,导致他成了可贞的小尾巴的就是花厅里的这一匾蚕宝宝了。 其实刚来时,苏铸听说可贞在家里养蚕,也很有兴趣,忙过来看。 这时候的蚕已是快要进入三眠了,长大了许多。已是很有蚕宝宝的样子了。 苏铸显然也是头一回见,非常的有兴致。 苏铎听着可贞balabala的说了十来天,已然也有了半桶水在晃了,给苏铸解说起来也似模似样的。 而抱着苏铸大腿进来的苏悟在第一眼看到蚕宝宝的时候,已然是傻了。 盯着自己的衣裳看了又看,再是没有想到自己身上的衣裳竟是这毛毛虫吐出来的丝织的。 从此后,每天都要跟在可贞的身后进来蚕房看蚕宝宝,而且更让他惊诧的是,这蚕宝宝竟然每天都能长大一些。 苏纳一直都是个乖宝宝,虽然也对蚕宝宝很赶兴趣。但是很有君子风范,从来都是只看不动手的。可苏悟性子跳脱,又天不怕地不怕。看了一段时间后,就敢下手捉。 第一次的时候,就被苏纳发现了,忙拦了他。 不过这小子根本不怕,眼珠子一转。等可贞和苏纳说话没人注意他的时候,就抓了一条在手里了。 众人发现后,忙哄着他放下来。可或许是因为蚕还太小,或许是用力太猛,蚕宝宝就这么死了。 苏悟吓得什么似的,都快哭出来了。 可贞忙一阵好哄。告诉他这时候的蚕有多脆弱,拿的时候该怎么拿之类的话。好容易把他哄好了,可贞也一身汗出来了。 不过自此后。他再也不敢捉蚕了。不过直瞪瞪的看向那蚕的表情,每次都会把可贞看得一头黑线。 “表姐,你轻点轻点!” 苏悟看着可贞捉蚕,那个急得啊,压低着声音。一直在提醒着可贞。好像可贞捉的是他,还把他捉痛了似的。 “没事儿!现在蚕宝宝已经长大了。小心些不会弄伤它的。”可贞捉了条老蚕放在了一旁的竹篮里。 好容易大眠又过了七八天,蚕宝宝开始能吃的一塌糊涂,可贞苏悟和莺时柳月杏月但凡有空,就呆在蚕房里,终于,慢慢的,蚕宝宝的胸部开始透明了,左摇右摆的开始想要找地方上蔟了。 可贞带着莺时三人早早的就已是钩好了蜈蚣簇了,这日一大早,正好可贞休沐,于是五个人齐齐上首,按着记忆和经验把老蚕挑到竹篮里,然后拿过来上蔟。 可贞柳月杏月是见过上蔟的,而莺时虽没见过,可她一情绪内敛,虽然也很激动,可总不会嚷出来的。 可苏悟苏纳就不一样了,要不是可贞早就再三的提醒过他们,进了蚕房不许发出大的声响,这两人早就蹦起来了。说不得,苏悟还要大叫大笑两声的。 看了看眼睛瞪得溜圆的两人,可贞又轻声问道:“你们要不要试试看的?” 苏悟的小脑袋瓜子瞬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还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两步。 苏纳倒是眼睛亮了亮,连连道好。 可贞又教他怎么去辨别老蚕,怎么去捉。 苏悟凑到竹篮旁看了看,苏纳捉过来的那条还没死。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胖手,挪到可贞旁边,“表姐表姐,我也想试试看。” “好啊!”可贞应允,又教了他一遍。 苏悟站在蚕座旁,手伸了好几次,终于下了手,还真被他捉到了一只老蚕。 “表姐表姐,小表哥。”指着蚕的胸部,“你们快看,这是透明的。”说着又定定的看了一会,“好像四哥被祖父打了板子后的手掌心啊!” 一众人一愣,随后都拿衣袖捂着嘴,憋起笑来。 苏悟还一本正经的,“真的,我见过好多次的,就是这样的。”说着还举了举手里的蚕宝宝。 于是,站在门外窗户前看热闹的丫头妈妈们只看到屋里一众人,肩膀耸个不停。 第二百二十九章 启程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毕竟蚕宝宝的数量少,到现在只剩下了四百只左右的蚕宝宝了,即便有苏纳苏悟两人在一旁添乱,可上蔟还是很快的,剩下的就是等它结茧了。 23us.com 一连三天,一家子说话都是围绕蚕茧来的。不论你说什么,到最后,话题都会歪到蚕茧上去。 尤其是苏悟,据说他的哥哥们现在只要听到他嘴里蹦出“蚕”字,就会落荒而逃。 好容易三天过去了,把茧取了下来,家里曾经养过蚕缫过丝的妈妈指导着可贞莺时四人剥掉浮丝再缫丝。 苏纳下了学就匆匆赶了过来,苏悟更是索性一整天都跟在可贞身边,可贞到哪他到哪。 还因为嫌看不到,还端了凳子来站在凳子上看可贞几人缫丝,吓得苏悟的乳娘老母鸡护小鸡似的紧紧护着他。 就这样,**个人窝在厨房里,你说一句她说一句的,花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汗水湿透了衣裳,终于把那可怜巴巴的四百个蚕茧缫出丝来了。 看着那一两四钱的蚕丝,可贞四人欢喜的都快哭出来了,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苏纳苏悟更是惊呼连连,苏悟更是又要可贞织布给他看。 可贞哪有那家伙什的,便把这丝交给了庄嬷嬷,请人织成缎子。 拿回来后,看着那四尺见方的缎子,可贞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它裁出来,又翻了翻花样子,准备做大大小小一共十四个荷包,分绣各种花色,然后坠上自己打的络子,分送给了林氏、白氏、苏氏、苏怀远两口子、苏铎、苏铸、苏纳苏悟、庄嬷嬷并自己和莺时三人。 而且还是偷偷摸摸的,除了莺时三人谁都不让知道。 正得意着呢,黄管事来送账目的时候告诉可贞。说是施赵氏家又出事儿。 可贞听到施赵氏,眼皮子就跳了跳,“又怎么了?” 黄管事也一脸苦笑,“之前养的时候都好好的,出蚕率挺高的,然后死亡率也不算高。可哪里知道,缫丝的时候,出来的丝都是断的。” “怎么会?!” 不仅可贞,就连莺时柳月杏月三人都是惊诧不已。 要是以前,她们并不懂。说不得是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的。可现如今,好歹她们也养过蚕缫过丝的好伐。 “……一开始,大家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施赵氏就认为是施槐花家故意作难她。给了她不好的蚕种。可是后来施家老奶奶和村里的几个老奶奶细细看过施赵氏家的茧子,又问过施赵氏后,都觉着,是因为施赵氏没有按时喂蚕,饥一顿饱一顿的。蚕丝才会断的。” “没有按时喂食?怎么会这样?” 可贞还是想不通,不喂食,这是养的什么蚕? “分给她的桑叶,有的没有保管好,天一热就都坏了,她倒是没拿坏了的桑叶给蚕吃。可也没问里长再拿些,也没问叔伯家借些,想着饿个一顿两顿的也没事儿。结果。时间一长,饿得多了,虽然没饿死,可蚕丝就变成这样了。” 可贞真是无语了,这是什么道理?不给蚕吃食。还要蚕吐丝? 真是,这不是浪费蚕种么!再说了。这样的蚕还能产卵吗?即便产卵了,这还有品质可言吗? 真是服了这施赵氏了。 黄管事也无话可说了,旁人家都好好的,就她家,不知道哪来的这样多的事儿。 况且,没出丝,可还用了那许多的桑叶,这笔账该怎样算! 想到施赵氏坐在地上拍着腿放声哭嚎的样子,黄管事真是头大的很。 可贞在养蚕前,就和所有的佃户们签好了合同的。 每家每户用多少桑叶都是有按手印的,到时候一季结束,按着桑叶的市价,双方的收益,差不多就是五五分成或是四六分成的样子。 可是现在,可贞不用想就知道施赵氏肯定不会情愿出这笔银钱的。 “算了,这笔钱我就当买个见识了。只不过,以后她家的桑叶蚕种我也不提供了,没得给她这样作践。”可贞扶了扶额,丧气道。 黄管事跟了可贞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可贞情绪这样差,忙应了。 可贞确实很不高兴,不过很快就缓过来了,日子想要怎么过,这是别人家的事儿,自己不高兴有什么用,还是安安心心做荷包吧! 十四个荷包,大部分的花色都比较简单,花了差不多十来天的功夫,已然是绣好了。 白氏小心翼翼的翻看着手里的如意牡丹纹的荷包,朝可贞笑道:“这样精贵物什,姑祖母哪里舍得带的。” 她一直以为可贞会把那块缎子好好保存着呢,再是没有想到可贞会用这缎子给自己等人做荷包的。一看之下,喜笑颜开,连连拿给庄嬷嬷看。 庄嬷嬷赞了又赞,摩挲着手里的福寿如意纹的荷包,也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可不是老太太这话,这也委实太精贵了。” 可贞揽着白氏的脖子,咯咯的笑,“姑祖母嬷嬷只管用就是了。夏蚕得丝少,质量也差些。等到秋蚕和晚秋蚕缫出丝来,我给大家绣帕子。” “你还要养啊!”白氏瞪着可贞。 “当然啦,还是挺好玩的。再说了,我还要做记录,还要给娘和姑祖母绣帕子呢!” 可贞眨巴着眼睛,一闪一闪的,让白氏哭笑不得。 “养就养吧,不过这回少养点,你看看你日日忙的!”白氏拉着可贞,道。 这些日子以来,白氏是很不习惯的。基本上,都和可贞说不上什么话了。 这丫头,忙的什么似的。每日里,要念书要习字,要料理蚕房,还要照顾那悟哥儿,真是团团转的。 所以白氏是真的不希望可贞再养蚕了,不过见可贞喜欢,也只好随她去了。 可贞揽着白氏,想着自己头一回,说不得是孵不出多少蚕蚁来的。这样想着,忙笑着连连点头。 那边偏院苏铸的屋里,苏悟坐在苏铸的膝上,也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祖父,你看,是大公鸡哦!好威武的呢!您看,像不像真的?” 这么一句话,苏悟已是翻来覆去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苏铸极有耐性,连连点头,底下一溜坐着的苏恪几人耳朵都起茧子了。 苏慎眼观鼻鼻观心,苏恪苏惇苏慨三人挤眉弄眼,眉毛官司打的火热。 苏铸和苏悟说了好一篇子的话,才放下苏悟,清了清嗓子,让众人回去收拾物什,六月初二启程回金陵去。 “祖父,我可以不回去吗?” 底下众人应了是,苏悟则是仰起头大声问道。 苏铸呵呵的笑,“你又打什么主意?” 苏铸一向可亲,苏恪几人并不大怕他,又见他高兴,也打趣苏悟。 一个说,“小六,枉祖母这么疼你,可你出来了竟都不想回去了,哎!” 另一个说,“可不是,小六,要是祖母知道了可该伤心了。” 比苏悟大三岁的苏慨见两个哥哥都这么说,也连连点头,“祖母该伤心了。” 只有苏慎,拳头抵着嘴,嘴角上扯,什么都没说。 苏悟小脸涨得通红,“没有没有,我没有不想回去。”竭力辩解,“我就是想看看表姐说的和芝麻一样大的蚕宝宝是什么样的。表姐说差不过六月初六初七的样子,秋蚕就该来种了,我就是想看看。没有不想祖母。” 苏铸见苏悟小脸憋得都快充血了,忙笑道:“你哥哥们逗你呢!”又问他,“那我们都走了,你可就一个人在这了!” 苏悟脸色话缓了缓,朝苏恪几人做了个鬼脸,才向苏铸连连摇头,“怎么会是一个人,还有乳娘她们呢!”说着又眨了眨眼睛,“七月二十六是祖母的寿辰,姑母肯定是要回去的。到时候,我跟着姑母一起回去就行了。”眼巴巴的看着苏铸,“祖父,我想留下来。” 苏铸很高兴,没想到苏悟连这个都想好了。 “好啊,只是也不知道你堂姑母要不要你留下来的。”不过,还是在逗他。 苏悟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堂姑母最喜欢我了!给我做新衣裳新鞋子,给我扇扇子,给我挖西瓜吃。只有我和小表哥绰哥儿有的吃,表姐都没得吃呢!” 苏铸大笑,牵着苏悟去见林氏。 “好啊!”林氏弯下腰来看着苏悟,“那悟哥儿就住在我们家喽!”说着摸了摸苏悟的脑袋瓜向苏铸道:“大伯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悟哥儿。” 白氏也在,向苏铸道:“左右我们也要去给嫂子贺寿的,到时候保证把小六给你们送过去。” 苏铸没想到白氏还记得徐氏的生辰,无限欢喜,“到时候左右天气也凉快了,我下帖子,你们可都要来。” 白氏挑了挑眉,“你带着这么些人来我家吃吃喝喝的,我们若是不去,不亏了么,自然是都去的。” 苏铸大笑,指着白氏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过,苏铎院试中了榜首,大家好生庆贺了一番后,到了七月上旬,还是白氏苏怀远带着可贞和苏氏一行人,一道去了金陵府。 林氏留在了家里,一来为了照顾苏铎,二来也是要帮着魏氏给苏绚下定。 第二百三十章 游玩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苏绍的亲事落定后,苏怀远魏氏又一鼓作气,给苏绚定了亲。 23us.com 亲家沈家是苏怀远的老友,两家是通家之好。 苏怀远刚来湖州府的时候就受了沈家颇多照拂,这些年苏怀远发迹了,对沈家也多有提携,两家人家常来常往的,关系颇好。 其实,苏怀远魏氏之前是不大属意沈家的。 毕竟,和苏绚年纪相仿的只有沈家的老幺,比苏绚大两岁,老大老二都要比苏绚大上五六岁,早已成亲的成亲,定亲的定亲了。 而那老三,虽也自幼进学,但是,或许还是在念书上没有天赋吧,两年前虽就过了县试,可这两年却始终没有办法再进一步。 于是一家子商议后,书还是照念,不过却把重心稍稍转移到家族生意中。 却没想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沈家老幺竟在买卖庶务上颇为擅长。一点就懂,一懂就通。现如今,沈大官人已是离不开这个小儿子了。 苏怀远翻来覆去的和白氏商议后,最终拍了板。 苏绚的执拗性子,苏怀远早已不打抱希望了,现在就指望她安安顿顿的过日子。 而沈家,不管怎么样,看在自己的面上,都不会太过为难苏绚的。再加上沈家人口简单,就这么三个儿子,大儿媳为人本分,订了亲的二儿媳娘家和苏怀远也有旧,沈家老三相貌堂堂,也算机敏……自家孩子这样的性子,那孩子虽不十分敦厚,可到底也不是跋扈之人……想来想去,也算桩好亲,苏怀远这才放心了。 拨了两万两银票给魏氏,让魏氏操持亲事。 魏氏收了银票。和白氏林氏忙得团团转。 西院里,鲁氏也是团团转,不过,却是气的。 不是说好了要嫁去京里当官太太的么,老爷还怕大姑娘不习惯,特特的从京里请来了教养嬷嬷……可怎么一转身…… 鲁氏气得手脚发颤。 再想到,一个多月前大少爷定下钱家大姑娘时,自己对汤氏的冷嘲热讽,这脸上,就火辣辣的疼! 这魏氏。鲁氏咬牙切齿,脸都扭曲了,她怎么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呦。鲁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老爷太太给大姑娘说了亲,你该高兴才是,怎么连脸色都变了,可是欢喜坏了?” 汤氏看着鲁氏拧巴在一起的五官。觉着自己这一个多月来闷在胸口的这口浊气瞬间就消散了大半了。 若是平日里,听到汤氏李氏她们这么冷嘲热讽的说话,鲁氏是一定会顶回去的。可现如今,她再是没有心思和汤氏费这番功夫的。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看也不看汤氏,冷冷道。 “别呀。我这可是好心,怕妹妹心里不痛快,过来劝慰劝慰妹妹。妹妹怎么能赶姐姐走呢?” 汤氏浑不在意,自己端了绣墩坐在了鲁氏旁边,细细打量这鲁氏,眼底满是笑意。 “什么姐姐妹妹的,别叫我恶心的隔夜饭都吐出来。”鲁氏冷哼一声。又道:“不痛快?我有什么不痛快的。我们家大少爷都只娶了个商家女,我们大姑娘。还指望什么!” 言下之意,都是受大少爷的拖累。 汤氏如何能容得旁人说苏绍的不是,大怒,“商家女怎么了,宝源是湖州府首屈一指的银楼,钱家大姑娘又是嫡长女,同胞哥哥和大少爷一样中了秀才,还带了好几万两的陪嫁过来。”说着起了身,理了理衣裳,“哼,老幺老幺,最得父母宠爱又怎么样!即不能考学,又不能接手家业,还不得跟在兄长们后头讨生活。哪里像我们大少爷,老爷千方百计的要让大少爷念书上进,等明年中了举人,后年中了进士,又有京里老太爷帮衬,就是知府大人也是不在话下的。”说着咯咯笑道:“人都说,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到时候,我们大少爷要什么没有,还要……” 汤氏越想越欢喜,越说越欢喜,差点就说漏了嘴了。又想着到时候老爷看大少爷做了官有了出息,指望着大少爷光宗耀祖光耀门楣,自然要对大少爷更好的。至于那钱氏,到时候休了再娶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就是了。 如此想着,汤氏更加开怀了,再一看鲁氏更加扭曲的脸,更是得意,“要我说啊,大姑娘实在是不成样子,连老爷的话都敢忤逆,怪不得老爷不喜欢她,连那样好的亲事都拦了,任由太太胡乱发嫁了。”说着又“啧”了两声,“也不知道老爷给大姑娘陪了多少嫁妆,够不够贴补女婿儿女一辈子的。” 说着向气得浑身打颤的鲁氏翻了个白眼,咯咯笑着抬脚就要走。 却不防鲁氏从后头冲上来,一手一把扯住了汤氏的头发,一手攥成拳头在汤氏背上下死劲的胡乱捶打着。 “我让你放屁,我让你辣臊。” 汤氏被鲁氏扯着头发,痛得她立马登时扯着脖子大喊大叫了起来。只是却不敢回头,只敢两手护着头发,两脚不停的向后招呼。鲁氏挨了几记,下手更狠了。汤氏只觉着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叫声越加凄厉。可鲁氏听得这叫声,却只觉着爽快,手下更是用劲了,还专捡腰眼下手。 外头的丫头嬷嬷们听到动静,呼啦啦的跑了进来。一看之下,俱是唬了一跳,忙上前拉架。 五六个人七手八脚的,好容易拉开了二人。可汤氏的头发也被鲁氏狠狠的扯下了一大把了,鲁氏裙子上也满是脚印子。 李氏闻讯笑着赶了过来,一见之下,喜不自禁。可面上还要装腔作势的,“呦,费嬷嬷,你看汤姐姐被打的,还不赶紧回了太太请大夫去!” 说着又笑道:“两位姐姐这是怎么了,住了这半辈子了,都没红过脸,这会子怎么动起手来了?” 汤氏鲁氏大怒,“谁和你姐姐妹妹的!” 汤氏鲁氏闹了这么一出,本来就忙的团团转的魏氏难得的发了火,派了刘嬷嬷去训斥,又过来向林氏诉苦。 林氏能说什么,只能劝她,又岔开话题,和魏氏商议着苏怀远白氏可贞走到哪儿了。 果然,魏氏很快就被林氏歪楼了。 “这可说不好,姑妈老爷说要带姑娘好好逛逛,虽然已经三天了,不过,可能还在阳羡吧!”魏氏想了想,道。 确如魏氏所说,这会子,可贞一行人还真在阳羡。 之前白氏就和苏怀远商议好了,这回难得能出去,正好天气也不算太热,顺道就带了可贞一路走一路逛,好好玩一玩。 苏怀远本就打算把乾丰的事务交给常掌柜和苏绍打点的,自然是应允的。白氏也把同喜的事务交给了庄嬷嬷和梅月,兴冲冲的带着可贞和苏氏仲青苏悟晃悠晃悠的往金陵来。 不光是可贞仲轩苏悟这三个小的,苏氏也玩得欢喜的不行。 这辈子,除了小时候,她再不曾这样玩过的。 再加上,白氏又是个会玩的。 在阳羡时,带着可贞一众人去看紫砂壶的制作,游览道教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五十八福地的朝阳道院张公洞。 紫砂壶众人都不陌生,看着制壶,也不过好玩罢了。可张公洞,可就委实让人震惊了一把了。 别说自来没有见过这种景象的苏氏仲轩和苏悟,就是上辈子见识过溶洞风姿的可贞,也有些愣怔。 千姿百态的钟乳、石笋,让人目不暇接的。 可贞又想着,如果有装饰灯的话,肯定更为惊艳的。 白氏又一路走一路告诉众人这溶洞的形成,和“水滴石穿”的道理,苏悟自进了洞,不管是在大洞小洞里步行游览,还是在地下河泛舟,都是大呼小叫的。这会子听到白氏说着话,本就合不上的嘴张的更大了,“姑祖母好有学问呀!” 惹得众人大笑。 在濑江时,苏怀远的朋友知道苏怀远是举人,特特的带了苏怀远一行去看虞氏宗祠堂壁上的淳化阁帖石刻。 起初,白氏苏怀远并魏氏并不相信,他们三人俱是家学渊源,自然知道《淳化阁帖》的珍贵程度。知道由于战乱动荡,时至前朝,天下所所藏的淳化阁帖原拓本大都已是残损或散失了。还是前朝的时候,朝廷曾下令将全国残存的淳化阁帖拓本送京会核审阅,重新摹刻上石。这才有了“肃本”。 可看过之后,又请了虞氏家谱看过,三人不由得喜出望外,原来“肃本”就是用虞氏所保存的拓本勒刻出来的。但是朝廷并没有将原拓本归还,只是送还了一套石刻,这便是众人现在所看到的淳化阁帖石刻了。 苏怀远虽经商多年,可骨子里的文人气息还是根深蒂固的,一见之下,哪有不喜欢的。就是白氏也很有兴致。马上亲自说项,花了好多天的功夫,由白氏苏怀远带着众人亲自动手,拓印了几套下来。 等到拓印好了,已是七月二十了,众人也不再多做耽搁,往金陵府赶去了。 等赶到苏铸家时,已是七月二十二的晌午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初见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不是七月初八就上路了吗?怎么走到现在?”苏铸带着家里一众孙辈,亲自在门口迎接。 23us.com 七月初,苏铸就派人给苏铎苏怀远白氏下了帖子了。白氏也看了日子,斟酌了一翻,说是七月初八启程。 可这一走却半个月才到,苏铸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很有些不高兴。 “您怎么亲自出来了?”苏怀远苏氏忙上去搀扶。 “一路走一路玩了呗,待会给您看,我们可捡到宝了。”白氏左手牵着可贞,右手牵着苏悟,朝苏铸笑道。 苏铸对白氏向来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的,只好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众人,和可贞仲轩说了两句话,又问苏怀远,“你家媳妇小子怎么没有来?” 苏铎给苏铸写过信,苏铸自是知道苏铎和林氏不来的。可却没想到就来了这么三两个人,又有些不高兴了。 苏怀远忙解释了一遍,苏铸勉强点了点头,带着一种人往内院去。 二门前,苏家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带着少奶奶姑娘们已经在候着了。 一见众人过来,再看看除了姑太太之外的另一位妇人打扮的女子,三人心里皆是“咯”的一下。 一身大红色的百花飞蝶的湖绸褙子,下面是墨绿色的八幅纱裙,只在裙摆绣了大簇的折枝红色牡丹花,行动中,隐隐露出脚上大红四季花嵌八宝缎子的白绫高底鞋。 她们都在想着这位被婆婆日日挂在嘴上的老姑太太是何模样,尤其是大太太程氏,自小就听说过武功堂苏氏七姑小姐的名号,羡慕的不得了,却一直无缘相见。 可没想到,三十年后头一回见面,竟这样的年轻。这样的端丽冠绝神采飞扬。 和老太爷说话的时候,一双眸子更是如宝石般熠熠生辉,光彩照人,让人都移不开眼睛。 可看久了,发间流光溢彩的整套的红宝石头面反射过来的光,更是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移开了目光,再看自家姑太太,在女子中,已经算是明媚鲜妍的了,可两人站在一起。自家姑太太连老姑太太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不过,这三位太太本身就出身名门,又都是经过事儿的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等到苏铸领了一众人走近了,忙都上前屈膝行礼。 眼看着就要在二门口厮认见礼,苏铸忙一马当先,领了众人回内院去。 “是了是了,老太太正等着呢!”大太太上前虚扶了白氏。一径跟了上去。 内院里,苏家太夫人已经在坐立不安的翘首企盼了,一听小丫头说人已经进了二门了,就要出来。 一众妈妈丫头们劝不住,只好扶了太夫人出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远远的有脚步声传来。再看到自家老爷身后的那个记忆中的身影。不由得哽咽出声,“清於!” 白氏看到被两个大丫头虚扶着的,看起来还算硬朗的太夫人。牵着可贞快步上前,揽了太夫人,欢喜不已,“表姐!”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一声“表姐”,太夫人听得泪如雨下。不由得呜咽道。 “好了好了,我这回可是来给您贺喜的。您见了我就哭,这算怎么回子事儿啊!” 白氏忙拿了帕子边给太夫人拭泪,边笑劝道。 苏氏和苏家三位太太也围过来劝说,只是劝着劝着,自己也含了泪。 太夫人擦了眼泪,又拉着白氏上上下下的打量,“你这丫头,竟一点都没变!”说着,眼眶又是红了。 白氏笑,“这不是怕变了,你们就不认识我了么!”说着又唤过苏怀远,“来见见婶娘。” 苏怀远忙上前磕头。 “好孩子,快起来。”太夫人赶忙搀起苏怀远,“咱们远哥儿都这么大了!” 一语未完,眼泪又滚了下来。 苏怀远忙轻声劝慰,白氏又牵了可贞上前,“表姐,这是宜儿的女儿。你看看,像不像我!” 太夫人闻言忙止了泪,携了可贞的手,一眼,已是惊艳出声,“像,真像,简直就和宜儿小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贞忙屈膝行礼,口唤“外伯祖母。” 太夫人忙揽了可贞,“好孩子好孩子。” 眼泪刚要下来,就听白氏不甘道:“表姐,你哪里看出来可儿像宜儿的,分明就是像我才是。连堂哥见可儿第一面,都是说她像我的。” 太夫人笑出了声,指着白氏,“你就作怪吧!” 苏氏上来,挽了太夫人往里走,嘻嘻笑道:“娘,您是不是都没看到我!” 太夫人兴致极好,故意和苏氏耍花腔,“呦,你什么时候来的?” 跟在后头的众人,俱是笑出了声来。 好一番的认人寒暄,白氏苏怀远奉上了贺仪,又送出了无数表礼。 尤其是白氏,她是长辈,连苏家三位太太都每人送了表礼,面面俱到,一人不拉。 可贞这里,苏家太夫人、三位太太并大奶奶也各有表礼。 可贞趁着行礼的机会好好打量了苏家二太太耿氏一番,看起来和林氏差不多的年纪,身量娇小,说话行事很是爽利。 可贞在打量苏家二太太的同时,苏家人也都在打量着可贞。 之前那么多人,就只看到了白氏。还是刚刚白氏引着可贞给太夫人见礼的时候,众人才都看到了这个清贵优雅的小姑娘。 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细腻白净的面孔,饱满光洁的额头,嘴唇红润,目光温和,笑容恬静,举止大方。 穿了丁香色的湖绸立领右衽的窄袖衫,只在衣袖领口用稍稍浓郁的紫色绣了小朵丁香花,花芯都是清一色的米粒大小的珍珠。下着白色纱质褶子裙,外头看起来简洁的很,却在褶子里绣满了整簇的丁香花。盈盈走动间,让人看了还想再看一眼。 通身不饰金银,清一色的珍珠。而且俱是莲子米大小的东珠,更衬得娇柔如水温雅如花,苏家三位太太齐齐在心里赞了一句。 今年是苏家太夫人五十九做六十的大生辰,也是头一回过寿,同时,也是最为隆重的生辰。 早在七月上旬,苏家的亲朋故旧便开始送贺礼了。三位太太并大奶奶的娘家、苏氏的婆家也都派了人过来贺寿送礼,家里头早已是喜气洋洋语笑喧阗了起来。 白氏林氏魏氏也早已打点好了贺仪。 苏铎是一堂亲笔写的八幅寿屏,苏铸并太夫人细细看过后,喜之不迭。当即就让人恭恭敬敬的挂了起来。 白氏是紫檀木嵌缂丝绣百子千孙屏风一架,一共十二扇,精致华丽。寓意上佳。 苏怀远是的珊瑚盆景一对,足有三尺多高,光彩夺目,精美异常。 太夫人欢喜不已,连道太过破费了。再到看到林氏可贞亲自缝制的八套四季衣裳鞋袜时,更是激动不已,“这孩子,主持着中馈,竟还给我做衣裳。”又拉了可贞,“小小年纪。怎么就这样能干。” 白氏哈哈的笑,“这还不算呢,可儿还给表姐您做了件万事如意的云肩。那可是可儿自己养的蚕吐的丝织成的缎子纳的。”说着就拿了云肩来给太夫人看。 太夫人早在苏铸那见过那绣了翠竹的荷包了,所以并不是十分惊讶,可却是十分的欢喜激动,“快,快给我看看!” 苏铸也过来看。只见是一件柳叶式旋转放射形的云肩,在红底的的云勾上。运用三蓝绣润色,尽显贵气。 “这也太繁琐了,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太夫人抚摸着云肩。 可贞做的这件云肩,是林氏亲自指导的,确实非常繁复。内圈柳叶与外圈云勾,正好各自二十七片,即内外各自三三见九,三九二十七片,一共五十四片,怎么算都是九。柳叶青青又寓意数以万计,所以林氏可贞给这件云肩取了个名字叫万年如意。 苏铸点了点头,向可贞笑道:“可儿,这件云肩怕是把你这一季的蚕丝都用光了吧!” 可贞抿着嘴笑,白氏也笑,“可不就是这话儿。” 奉完贺仪,苏铸又说了两句,就起身带着苏怀远并一众孙辈去了外书房说话。 送了苏铸出了门,众人进屋,太夫人又拉着可贞坐在了身边,问着可贞外祖父可好,母亲可好,几岁了,念了什么书,女红这样好是几岁开始学的,蚕养的怎么样了,马骑的怎么样了。 可贞之前都一一答了,可听到最后一个问题,很有些傻了。 太夫人一见可贞微微有些迷糊的样子,欢喜的不行,搂了可贞哈哈大笑起来。 不待可贞白氏说话,一旁站在三太太身后的苏悟已是凑了上来,“祖母,我知道,我知道,表姐骑马骑的可好了,姑祖母说只比她小时候差那么一点点。”说着又炫耀似的,“堂姑母还说了,等我再长大些,要送一匹和栗子一模一样的马给我呢!”解释道:“栗子是表姐的马的名字。姑祖母的马叫雪里钻卷毛吼,堂伯的马叫追风玉狮子。”有些犯愁的问太夫人,“祖母,您说,我的马叫什么名字好?我喜欢吃南乳宝塔肉,可以叫南乳宝塔肉吗?” 童言童语,逗得众人大笑出声,眼泪都笑出来了。 太夫人抱了苏悟,“心肝”、“肉”的叫个不停。 底下两位小姑娘们看向可贞的眼神满是羡慕,竟还可以骑马! 哺食为了给白氏苏怀远苏氏一众人接风,很是丰盛热闹。 晚上,苏铸由苏怀远伺候着住在了外书房,太夫人留了白氏可贞住在了正房。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夜谈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被太夫人安置在了内间碧纱橱里,太夫人拉着白氏一起睡在了套间暖阁里。 23us.com 白氏知道太夫人有话和自己说,安顿好了可贞,就过来了。 “可儿睡了?”太夫人已经打点好遣散了一众守夜的丫头们上了床了。见白氏过来,忙掀起被角,问道白氏。 白氏点头应是,“小丫头这些天赶路累得很,每天都是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想起可贞,太夫人眼角又湿润了,叹了一口气,“真是作孽!” 这样齐整孩子,可这命数。到底是老爷的话,祸遗子孙。 “表姐,什么作不作孽的。可儿生下来就是请高人称过骨的,五两三钱,是有大福禄的命数。而且啊,我们已是请人帮我们可儿算过命了,说她只要度过一劫,以后就是福寿无量。您听听,不正是应了这话了么!” 白氏说着又笑道:“您不知道,我们可儿运道可好了,再加上又聪慧知进退,做什么都顺顺利利财运亨通的,我们可是拍马不及的。” 那年魏氏生产前,白氏和林氏去给魏氏上香,白氏顺便就请了主持大和尚帮着可贞算了下时运。 一算下来,白氏还罢了,林氏则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太夫人闻得此言,欢喜不已。 年纪大的人,都敬畏神明,也特别信命。 不过,高兴完,太夫人又想起了苏铸的话,忙坐起身子问道:“那宜儿有什么打算,我听你堂哥说你二哥是同意宜儿可儿去辽东的。”又道:“都这么些年过去了,怎么着也得还我们宜儿一个名分了吧!” 白氏顺手拿了个枕头给太夫人靠着,“您理我二哥呢!他这个心软的毛病。我看这辈子都治不好了。就想着以己度人,可也不想想,顾家那小子能和他一样吗?苏宜的情况能一样吗?”白氏撇了撇嘴,“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答应苏宜带着可儿去辽东的。还有老二,他也是不会情愿的。” 白氏知道太夫人的担忧,索性说开了,“他顾浩然这辈子欠我们苏宜可儿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为我们家苏宜可儿正名是应当应份的事儿。可别以为给了名分,我们苏宜就得去巴巴的去伺候他。何况。顾家大小子又是个不消停的,要是再把自己折进去,我们苏宜可儿不又得受回罪!” “再说了。我二哥本意就打算过了几年开宗立祠的,苏宜就算作是大归又怎么样!” “你堂哥回来说二叔想要开宗立祠,远儿的户籍都迁过来了。可是,远儿可是嫡次子,何况。英儿又不在了,大伯究竟想做什么?”太夫人听到“大归”两个字,心里别提多难受了,饶是早就练得七情不上面,也忍不住怒从心头起。 “别,还是迁出来的好!”白氏挑了挑眉。又道:“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如今他们家乱到何种地步,苏铨那老小子下作到何种地步,我们放着安安顿顿的日子不过。难不成还去跳火坑不成?” 开宗立祠,这是必然的。别说自己和二哥了,就是老二都是想的。否则这么千方百计的把户籍迁回来做什么!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左右二哥还年轻,老二也年轻着呢! 太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白氏眼见她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下来了,忙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横竖都有我们呢!”说着又告诉太夫人,“我们已是和堂哥说好了,我们虽是另立宗祠,可却源出武功,到时候还要请大堂哥帮忙正名。” 太夫人忙道:“这是自然的。”说着又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为你们不值。你们就别说了,我听说远儿成家的时候,大伯什么都没给?” 白氏嗤笑,挑了挑眉,“再是不指望了。只不过,这世上的事儿,都是有定数的。该是我们的跑也跑不掉。不该是他的,他再怎么绞尽脑汁阴司手段用尽也守不住。您放心,该我们的,我们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了。才不会便宜了他和钟家那个小贱蹄子呢!” “你们?”太夫人惊愕不已。 “您放心,他有张良计,害了我们这么多人还能落个好名声,靠着这名声升官发财,我们就不能有过墙梯了?都是苏家人,我可不比他笨!”白氏努了努嘴道。 太夫人想说什么,可到底也不曾说出口,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老二媳妇娘家和钟家是姨表亲,我们家慬姐儿又许给了计家二房的六少爷。” “知道,看着天南地北的,可也就这么几家人家罢了,可不都是沾亲带故的么!”白氏不以为然,“苏宜可儿能来湖州,说到底计家也是出了力的,我们和计家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当初他们家姑娘进门没有给我们苏宜上香磕头,那是顾家的事儿,这笔账,我们只有向顾家讨的,是顾家没有给我们苏宜设灵,说不得还隐瞒了和我们苏宜的亲事。这桩桩件件的恩恩怨怨,该谢的谢该讨的讨,我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至于钟家,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姨娘亲,当辈亲,死了姨娘断了亲。姨表亲又算什么!” “你堂哥当初肯施与援手,说到底,也是看在顾家和宜儿的面子上。只是我们再是没有想到宜儿竟然,否则的话,宜儿哪里要平白吃那么多的苦的。” “好了,表姐,这事儿别说你们了,不是连我们都不知道么!再说了,事儿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现如今我们的日子只有好的,还说这些做什么!”说着又岔开话题,问着太夫人家里头这些年怎么样,又问苏越兄弟三人并苏恒什么时候回来。 “也就明儿后儿就能赶回来了。”太夫人一说起自己这三个儿子和大孙子,眉眼就都是笑,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埋怨,“其实我是不愿他们回来的,好好做官不辱没祖宗的名声,就是一千一万的孝心到了。可他们自去年就开始请假操持了,我也不好拂了他们的心意。” “我看您啊,这是有福不会享!”白氏替太夫人拢了拢被子,横了她一眼道。 为了给太夫人过寿,二太太和三太太早在半个月前就从京里和凤阳两处赶回来了。不过,苏家远在保定的大老爷苏越;京里的二老爷苏赳、大少爷苏恒;凤阳的三老爷苏超因为假期有限,拢共只有三十五天,即便上峰开恩,最多也就四五十天的样子,所以只能日夜赶路缩短路程,一个个的都算好了时间,估计都得在寿日前匆匆赶回来的。 太夫人抿着嘴笑,却又转回了之前的话题,想了想,道:“那二叔真的就不想再过继嗣子了?” 白氏随手捋着头发的手一顿,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飘渺,“我明白二哥的意思,在他看来,除了宜儿,谁都不配给二嫂宓儿做庚饭。毕竟,二哥二嫂一向最为疼爱宜儿。再者,宜儿的命也算是二嫂救上来的。所以以二哥的性子,不管怎么样,都会好生保全宜儿可儿的周全的。毕竟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枉费了二嫂的……否则,二哥消沉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突然就要去考科举的。”说着又微微扬起了声音,语气里也多了两分轻快,“不过这也好,总算给了他一个契机,不至于继续消沉下去了。再说了,咱们这一脉不是还有老二么!” 想起往事,太夫人不禁又落下泪来。 在白氏的劝哄下,好不容易止住了泪,又问道白氏,“那你呢?四十岁的生辰还未过,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 “好好的,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白氏笑道。 可随后看到太夫人正色的样子,挑了挑眉,“表姐,我和您说句实话。其实原本我是想要过继宜儿的,只是到底,二哥过继是比我要好的多的,所以我也就绝了这个念头了。再说现如今我和二哥宜儿可儿一起过活,日子不要太逍遥的,我已是很满足了。至于以后,我再是不信什么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的,等以后一抔黄土归了天,我就给我大嫂二嫂作伴去,我们家老二苏宜总不会忘了给我烧纸钱的,即便我收不到,大嫂二嫂总不会委屈了我的,您就放心吧!” “放心,你让我怎么放心!”太夫人抹着泪哽咽道。 “您啊该这么想,我这几十年的日子等于就是捡来的,还不知足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再说了,我这辈子都过得这么恣意,想骑马就骑马,想去哪玩抬脚就去了,别提多畅快了。您啊,放宽心,就别再劝我了。” “劝?你自小就是个主意正的,谁又能劝得动你!”太夫人嗔道。 “您知道还这样多话,晚了,快睡!上您家还睡懒觉,该招侄媳妇她们笑话了。”白氏帮太夫人拢好被子,自己也躺了下来。 太夫人一听这话忙道:“你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只管把这当自己家,谁敢笑话你!” 第二百三十三章 好感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苏家大太太从库房出来,亲眼瞧着库房上了锁,才扶着大奶奶方氏的手一径往内院来。 23us.com 一进院子,就见二太太三太太迎了出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这可不早了! “大嫂,你有没有看堂姑母赏的什么表礼?”二太太一贯是直来直往的脾气,见大太太发问,忙开口问道。 “怎么了?”大太太疑惑,“我这还没来得及看呢!” “那您快去看看,我们也好赶紧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得补份表礼给表姑娘。”二太太上前挽了大太太的另一边,一径进了屋。 大太太一听这话,便知道老姑太太赏的表礼一定很贵重了。可自己三人给表姑娘的表礼都是婆婆过了目的,也不轻的! 忙叫贴身的石妈妈把表礼拿过来。 打开一看,一领赤金嵌金绿宝石的子孙万代如意纹大抹额,珠光宝气,闪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二太太一看,“我们的都是一样的,我的是嵌蓝宝的海棠仙鹤双福纹的,三弟妹的是嵌红宝的松鼠葡萄双喜纹的。” 三太太接口道:“足有七八两重,这也不说了。就说这宝石,个个都有莲子米大小,流光溢彩,真是少见的。还有赏我们愔姐儿的,一副赤金镶各色宝石的璎珞圈。还有四姑太太和二老爷,也赏了花开富贵的羊脂玉佩和珍珠头箍。那羊脂,油腻细润,那珍珠,也颗颗莲子大小,圆润光泽,俱是上品。” 她们三人不论娘家还是婆家,皆是名门望族。打小。什么首饰没有见过的。别的都罢了,可这样精美华丽贵气逼人的大抹额,也都只在各家的老祖宗那见过一两样。 大太太阖上匣子,又让方氏回去看看自己的表礼各是什么,再遣了石妈妈去看看两位姑娘那都赏了些什么。 不一会的功夫,方氏匆匆过来回话,“姑祖母赏的是一对金錾蝴蝶双喜的扁方,表姑母赏的是一枚喜上眉梢的羊脂玉佩,堂叔堂婶赏的是一对赤金嵌珍珠的喜在眼前头花。” 石妈妈也过来了,“老姑太太赏两位姑娘的各是赤金嵌珠的镯子一对。那珠子都有莲子米大小。四姑太太赏三姑娘的是流云百福的羊脂玉佩一枚,四姑娘的是纳福迎祥的羊脂玉佩一枚。二老爷赏两位姑娘的各是点翠嵌五色宝石的花果头花一对。” 众人面面相觑。 二太太后悔不已,“早知道当时就该看一眼的。” 她这辈子。还不曾这样失礼过。 “怎么看。”大太太好笑不已,“当时可是我们先送了表礼给表姑娘的。”说着又道:“想来娘也没想到姑妈她们这样大的手笔的。” “那明儿还是跟娘说一声吧!”三太太道。 “这是自然的,请娘帮着看看,咱们到底再添些什么才能补救一二。” 翌日一早,相携着过来请安的时候。太夫人正在拉着可贞说话。 “真漂亮!”太夫人笑眯眯地拉着可贞上上下下的打量。 珍珠粉的衫子,白色纱裙,脚上珍珠粉底绣白色铃兰花的绣鞋,发髻上只带了两朵珍珠头花,耳朵上带了小小巧巧的珍珠耳钉,胸前倒是挂了一副大大的珍珠璎珞。整个人就像一颗珍珠般光泽莹润。 太夫人托了那用妃红色、肉桂色、蔷薇粉三色丝线穿了大小不等的珍珠打成的璎珞,看了又看,“这是自己打的?” 见可贞应是。又连连赞道:“真精巧功夫,这颜色配的也好。” 可贞抿着嘴笑,“这是娘亲配的颜色。” “你娘的女红深得你外祖母外伯祖母的真传,是颇有几分功力的。”太夫人给可贞整了整衣襟。 可贞愣了会子,才反应过来太夫人嘴里的外祖母和外伯祖母是谁。点了点头,高声应了声“是!” 太夫人乐出了声。“这孩子!” 正说着,大太太一行人走了进来给太夫人行礼。太夫人点了头,可贞也赶忙屈膝行礼。 说了会子话,眼见二太太欲言又止的样子,可贞忙笑着说要去闹白氏起床,行了礼就进了内室。 “好伶俐孩子!”太夫人笑着赞了一句,才问怎么了。 大太太忙把白氏林氏苏怀远赏的表礼一样一样的告诉了太夫人知道。 太夫人忙问那大抹额是什么样的,众人忙回了。 太夫人“哎呀”了一声,“难怪你们少见,那式样,都是你们曾祖母祖母那时候的老式样了。不是有家传的匠人,现如今根本就不会打的。”又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我们失礼了。” 其实原本太夫人并三位太太自苏慎苏恪几人那看过苏铎赏的前朝刻本,白氏林氏魏氏赏的湖笔徽墨发箍,新裁的衣裳,知道了林氏苏怀远对他们多有照顾后,已是加重了赏可贞的表礼了。 只可惜,还是及不上白氏众人的大手笔。 想了想,准备等苏越三人回来时,补份重礼。又叫了大太太开库房,捡几匹上好的妆花缎子出来给可贞做秋衣。 “那可得和我们家针线上的人好好说道说道了,我看表姑娘身上穿的衣裳的式样,我们家的针线娘子未必做得出来的。”二太太笑道。 “你们没见过你们四姑太太,不知道。她那时候才**岁上,可就已经能看人裁衣了,那一手女红,谁看了都是赞不绝口的。可儿也是得了她娘亲的真传了。”说起林氏,太夫人打心眼里的喜欢。 “可不是,四姑太太送娘的八套衣裳,没有一套的花色式样是重复的。而且娘穿着还都正正好,这手也忒巧了。”二太太也忙赞道。 “正是这话,我们悟哥儿得了四姑太太好几套亲手裁剪的衣裳,真真费了大功夫了。”三太太附和道。 “还有老姑太太,我像愉儿这样大的时候,就听说过武功堂七姑小姐的名号了。据说能诗善绘,一手骑术更是精湛漂亮,便是男子都及不上的。”大太太接腔道。 “是,你们姑母七八岁上就在闺中享有盛名了。那时候,不论是你们祖父,还是堂伯祖父,都对你们姑母赞誉有加。”太夫人笑眯了眼,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谁对我赞誉有加啊!” 太夫人话音一落,就传来了白氏爽朗的声音。 “快过来坐!”太夫人忙向白氏招手,“老大媳妇说自幼就听说过你的名号了,我说你七八岁上就在闺中享有盛名了。” 白氏好笑,“还盛名?您还真会替我吹牛!” 娘几个说说笑笑的,把这话儿揭了过去。不过,苏家大房的嫡女年方九岁的三姑娘苏愉,和庶出的年方七岁的四姑娘苏忛显然对白氏可贞仍旧很好奇。 早在之前,她们就曾听家里的大人说过,湖州府的一个小表姐会骑马还会养蚕。还拿蚕吐的丝给祖父绣了一个荷包,很是精致漂亮。 不管是马还是蚕,在苏愉苏忛的心里,都是遥不可及的物什。这会子见这位小表姐就在眼前了,如何能不好奇的。 可贞坐在白氏身边,时间一长,也有所觉了。凭着感觉看过来,就看见端坐在右下首的两位小姑娘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两个小姑娘见可贞看过来,登时就羞红了脸。 可贞倒是觉着这两个小姑娘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可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眼睛还俱是亮晶晶的,实在是挺有意思的,朝她们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睛。 年纪略大些的苏愉眼睛更亮了,忙朝可贞笑了又笑。年纪小些的苏忛却更加脸红了,忙把头埋了下去。 太夫人坐在上首,下头的动静,一目了然,眼里的笑意更甚了。 向可贞道:“听说咱们可儿茶花养得极好,我们家虽没有茶花,可几品美人蕉、建兰正值花期,让你妹妹们带你去花园里瞧瞧去。”说着又向苏愉道:“带了妹妹请你表姐往花园里逛逛去,也说说体己话。” 可贞忙起身,盈盈道谢。 太夫人又拉了可贞,“快去吧,喜欢什么花儿只管剪了回来,让你姑祖母编花篮子我们玩儿。” 三人行礼出来,苏愉眼睛一闪一闪的,显得快活的不得了,“表姐,你很喜欢茶花吗?你们家养了很多茶花吗?”不待可贞回答,咯咯笑道:“我外祖父家有一盆花鹤令,花是深深的桃红色的,上头洒满了白色的斑块,很是漂亮的。”说着又问苏忛,“四妹,你说是不是!” 苏忛连连点头,“三姐说的是。”说着觑了可贞一眼,见可贞脸上笑意盈盈的,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了。 可贞也连连点头,比了个样子,“花鹤令盛开时像个球一样,花盘总有三四寸呢!” 苏愉更加高兴了,连连颌首,“就是表姐说的这样,表姐你家也有吗?那还有什么样的?” 可贞和苏愉苏忛并肩走着,“我家还有鸳鸯凤冠,花是红色的,上头有白色的点块和线条,每年正月十五左右开花。还有观音白,花盘很大,总有五六寸的样子,雪白雪白的,只有花芯会带些淡淡的黄色……” 第二百三十四章 眼开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鞠躬感谢sfvsf的小粉红,多谢多谢了~ 一路走一路说,苏愉显很高兴,叽叽喳喳的和可贞说着话,从茶花说到骑马,连连问着可贞骑在马上是什么感觉,怕不怕。 23us.com 小丫头声音清脆,话虽很多,却不觉聒噪,而且每句话后头都会再坠上一句话问问苏忛的意见。 可贞喜欢她快人快语,问什么,都细细的告诉她听。 苏愉显然也感受到了可贞是喜欢她的,不知不觉的,两只手已是攀附在了可贞的手臂上了。 而苏忛也没有刚开始的拘束了,开始一句话一句话的往外蹦,脚步也轻快了不少,可贞顺势牵了她的手。 三人直在花园里逛到有妈妈过来请去用饭,才回内院来。 用完膳,苏愉兴兴头头的又想拉着可贞出去玩,大夫人却要携了可贞过来量尺寸。 可贞连道不用,白氏也帮着婉拒。 “客随主便,来了我们家,就得听我们的。”太夫人亲自拿了棉线过来要给可贞量衣裳。 可贞见状,便不好再推辞了。 苏大太太说了两句话便自去了,亲自挑了几匹妆花刻丝出来,又唤了针线房的管事妈妈过来,和她商议着做什么衣裳。 正说着话儿,三太太带着一个妈妈,捧了两色妆花缎过来,“大嫂,您看看我这两匹缎子给表姑娘做衣裳可使得的?” “你这是?” 刚刚太夫人的话,是让公中出料子给表姑娘做衣裳的。 “四姑太太给我们家悟哥儿亲手做了好几套的夏衫秋衣鞋袜帽子……”三太太笑道。 其实苏悟自打出生之后,就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只是去年她又坐了胎后,太夫人不放心,这才让把苏悟送回来,说好了等孩子落了草,再接过去。她虽不舍得。可到底还是依着婆婆的话在过年前把苏悟送来了。 半年未见,原本以为一回来就能看到小儿子了,可没想到,竟说留在湖州堂叔家了。 说实话,三太太心里是不好受的,甚至心底是有些怪罪公公婆婆,竟这样放心! 只是没想到,昨儿看到苏悟,不仅长高长壮实了,身上的衣裳鞋袜也很齐整。更让她惊讶的是。据苏悟的乳娘说,自打老太爷回来了,悟哥儿都跟着四姑太太。吃穿用度都是四姑太太亲手张罗的,一个多月,哥儿连声喷嚏都未打过。 好与好都是相互的,既然那四姑太太对悟哥儿这样好,那自己势必也不可能轻慢表姑娘的。 大太太了然。点了点头,“正好你来了,赶紧帮我想想给表姑娘做什么式样的衣裳,我这想着,头都大了。” 自七月二十四下半晌,苏家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大少爷陆续归家。 除了三老爷苏超去年迁升凤阳知府的时候回来探望过外。大老爷苏越二老爷苏赳,自苏铸五年前带了一家老小回了金陵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如此一来。太夫人如何能不欢喜的。结果,就喜极而泣了。连着两天,要不是有白氏一直跟在左右劝慰,太夫人的眼睛都要哭肿了。 而苏越三人看到白氏苏怀远并可贞,也是欢喜不已。更是连着两晚和苏怀远秉烛夜谈。 七月二十六日一早,白氏可贞服侍着太夫人穿上了林氏亲手裁剪的大红五福捧寿的褙子。围了可贞绣的万事如意的云肩。 凡是来拜寿的,都要夸上两句,太夫人笑的眉眼弯弯。 不过再高兴,这么寒暄上一整天,不仅太夫人累得够呛,就是三位太太并大奶奶也是累得够呛。本来就事务纷繁复杂,再加上往来迎送,更是经纬交织。即便四个人齐齐上阵,也忙得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的。 太夫人那倒是由白氏伺候着歇下了,不过二太太三太太还要托着疲乏的身子帮着大太太收拾残局。 白氏边服侍着太夫人睡下边调笑道:“表姐,还别说,您这挑媳妇的眼光还真是一等一的。” 太夫人已然很乏力了,不过听到白氏说起这个,精神头立马又好了些,“老话说的好,秧好一半谷,妻好一半福,挑媳妇自然马虎不得了。” 说着又老生常谈,和白氏说起那许多的往事儿来。 休整了两日,苏铸过来和太夫人商量着,要带苏越四人去给苏铎请安,太夫人自然是应允的。 “自然是要去给二叔请个安的,老爷看着办就是了。” 苏铸点了点头,“绳武会和我们一道走。”说着又看向白氏可贞,“倒是七妹和可儿,还有阿悠,这回可得多住些日子。咱们金陵好玩的地儿也不少,到时候玩痛快了再回去。” 太夫人也忙朝白氏可贞道:“左右也歇了两天了,明儿我就带你们出去逛逛。”说着又告诉白氏可贞,她早就打算好了要带她们去哪去哪的。 果真,送走了苏铸一行后,太夫人就带了白氏可贞并家里一众女眷去了鸡鸣寺。 众人前脚刚走,太夫人的娘家侄媳妇白大奶奶就登了门。 “出去了啊!”白大奶奶有些失望。 想着不到掌灯是不会到家的,留下句话就回去了。 鸡鸣寺占地一百多亩,寺院依山而建,共有殿堂楼阁、亭台房宇三十余座,一众人整整消磨了一日方回来。 一路上,难得出门的苏愉苏忛苏悟很亢奋,一点都没觉着累,不过太夫人却难掩疲乏之色。 “赶明儿啊,就让程氏她们带我们逛去吧,您乖乖在家歇着,等我们回来了,说与您听。”白氏劝着太夫人。 后头跟着的一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别说现在了,就是五年前也不曾有这样的兴致,简直就快将一座寺庙逛了个遍了。 太夫人有自知之明,笑着应了。不过晚上的时候,还是一个劲的告诉白氏去灵谷寺要看什么。 翌日一早,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并大奶奶伺候着白氏并可贞往灵谷寺去。苏氏因着身上不爽快,留在了家里陪着太夫人。 “娘,白大奶奶找您做什么?”苏氏服侍着太夫人换了见客的衣裳,拧着眉头道。 “左右不是什么好事儿。”太夫人难得的没有指责苏氏称呼的“白大奶奶”,不以为然道。 原本再怎么样,太夫人看在白家的名头上,在一众平辈小辈面前都会给白大奶奶留两分体面的。可那日过来贺寿,太夫人给白大奶奶简单介绍白氏的时候,白大奶奶冷淡中带了两分鄙夷的态度让太夫人怒火丛生。 而且,还真被太夫人料到了,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白大奶奶一入座,没两句话,就扯到了白氏头上,问白氏是哪里人,族里可有人在朝为官,家里孩子几个,都和谁家是姻亲等等等等琐碎问题。 太夫人一听这话头,便知道这个素来不靠谱的侄媳妇又要打什么鬼主意了,也不跟她多说什么,只问她想干什么。 白大奶奶见太夫人发问,又凑近了些,赔笑道:“我瞧着那日那姑娘,容貌气度都和我家松哥儿极配,所以想求姑母做个大媒。” 太夫人苏氏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人竟不靠谱到这个地步。 而那边白大奶奶还在喋喋不休着,“我们白家在金陵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族,我们家松哥儿年方十四已是秀才老爷了。依我想着,不论那姑娘什么出身,我家松哥儿都是配得上的吧!” 太夫人一句话都不想和她多说了,“哦,我倒是不知道现如今秀才都能称声老爷了,也不知道你们家现如今都成了金陵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族了。” 白大奶奶脸色倏变。 太夫人端了茶,苏氏心下一喜,忙起身要送白大奶奶出去。 白大奶奶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在太夫人面前表露,忿恨的出了门。 上了车,更是狠狠的向苏家的方向啐了一口。 要不是看在那姑娘家还有两个钱,就是你亲自上门做媒,也进不了我们白家的大门! 原来那天白大奶奶在内院,是没有发觉什么的。虽然眼看白氏可贞身上穿的衣裳都是上好的料子,首饰也不差。可这种场面,谁家不翻出压箱底的衣裳首饰来穿戴的,所以过去也就过去了。 倒是白大爷,在外院的时候,眼见从来不和自己多话的姑丈并一众表哥们都对一个叫苏怀远的人亲近非常。又见苏怀远谈吐不凡,头上的发簪、腰间的玉佩都是上好的羊脂玉,心里想着,肯定是非富即贵的,便存了结交的心思了。 可若是别人就罢了,可苏怀远和白家也是沾亲带故的,打小就听说过白家的那些事儿,如何会和白大爷深交的。 这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看在白大爷眼里,却更觉着这苏怀远肯定不是一般人物,更是低声下气了起来。回家之后,更是问起了白大奶奶内宅的事儿,让白大奶奶和苏怀远的家眷多多结交。 白大奶奶刚从自家女儿那得知了那什么姑祖母堂姑堂叔的大手笔后,正后悔自己眼拙,见自家丈夫一提,便存了这个心思了。 只是没想到,这才起了个头,就被太夫人端茶送了客,登时气恼不已,回去就又是好一顿的脾气。 下午还有一更,多谢sfvsf的小粉红,多谢姐妹们的支持,鞠躬感谢~ 第二百三十五章 乱家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见过不知羞耻的,就没见过这样不知羞耻的。 23us.com”苏氏把白大奶奶送到了二门口,就折身回来了。这么走了一趟,气还是未消。 “有什么好气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太夫人抿了口茶,“等你大嫂子回来后让她好好查查,那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否则的话这贾氏怎么会变脸变得这样快的。” 苏氏应了,又道:“想来肯定是从哪知道了姑妈和堂哥身家丰厚,所以才打上了这个主意的。” 这个表嫂什么性子,苏氏早就领教过了,所以不用想,已然是明白她看中了什么了。 太夫人叹了口气,“坐吃山空,整日介拆了东墙补西墙。现如今儿子大了,女儿也大了,可不就想在嫁妆聘礼上打主意了么……要是当初听我一句劝,娶个安贫恭俭的,这日子何从要闹到这个地步的。” 苏氏见自家娘亲情绪低落,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想了想,岔开了话题,“娘,真是谁养的孩子就像谁,您看可儿那丫头是不是像极了姑妈和宜儿?” 太夫人点头,“是个齐整孩子。”说着笑道:“你不知道,你爹爹回来好一顿夸了那小丫头,说可儿生辰,你堂叔送了她一堂徐熙的《玉堂富贵图》,她吓得不敢接,后来好说歹说的接了,手都是颤的。他顺手就送了可儿他桌案上的那块田黄镇纸,结果可儿眼睛眨都没眨就顺手接了过去。你爹爹又和慎哥儿说,让慎哥儿给可儿送份贺仪,慎哥儿就做了个竹埙送了可儿……” 话还未说完,苏氏已是笑着接过了话头;“可儿欢喜的什么似的,天天都要练上好一会子的。我就说呢,慎哥儿那个木讷的性子。怎么知道给可儿送礼的,原来是爹爹的意思啊!” 太夫人笑眯了眼,又轻声细语的告诉苏氏,“你爹爹年纪越大越发孩子了,说起这话来,还委实有些不甘心的。觉着自己那么一大块的田黄镇纸竟然及不上慎哥儿自己做的竹埙。”说着笑得更欢了,“不过我知道,其实他心里是欢喜的。” “小小年纪,就没有被浮华之物蒙了眼,爹爹自然是欢喜的。”苏氏笑道。 太夫人连连点头。“你爹爹说了,到底是在你姑母和宜儿膝下长大的,又蒙你堂叔亲自教导。小小年纪,已是有了苏家人的风骨了。”顿了顿,“也像顾家老爷子。” “所以啊!”苏氏叹了一口气,“我当初都动过心思想向宜儿求取可儿的。只是你女婿谨慎过了头,不同意。我这才作罢的。” 苏氏自小就和林氏要好,对可贞本来也就有了先入为主的好感,又见可贞跟在苏铎身边念书,跟着林氏理家,性情好身体好,便又添了两分喜欢。和仲青稍稍提了提。 现如今律法明文规定,地方官是不许迎娶在任地的女子为妻妾的。不过,却没有规定不能为自己的亲属迎娶娉嫁任职地的男女。所以。地方官和任职地的名门望族商贾乡绅结亲的不在少数。 可仲青一向谨慎,怕影响不好,苏怀远毕竟是湖州府数一数二的行商巨贾,因此,便没有同意。 苏氏一向尊重丈夫。见他不应,便也只得作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会想求娶可儿的?怎么没告诉我?”太夫人拉着白氏的手,急急发问。 “就是上两个月,我看着有人想求娶可儿,不就心痒痒了么。不过后来被我们爷那么一说,我就没再想了,便也就没跟您说。” 说着又嘟了嘴虚倚在太夫人身上道:“想来爹爹肯定跟你说了,因着堂叔他们要下场,你女婿竟然提出了要回避。都出了五服断了宗了,不过是和我同姓罢了,真不知道他回的是哪门子的避。” 太夫人拍了苏氏一记,“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和你爹爹当初看重女婿可就是因为他为人谨慎。你看看宜儿,要不是因为顾家激进,哪里要受这样大的罪的!”说着又问苏氏,“你说有人想求娶可儿,是什么样的人家?宜儿可应了?” “是一商贾之家,在湖州府里也是数得上名号的,不过宜儿没应。其实也轮不到宜儿应不应的,毕竟可儿的婚事,还有堂叔、七姑、堂哥和那顾浩然做主呢!那户人家,就是在七姑那就被打回头的。” “可儿今年十二了吧,现如今已是下半年了,可也要抓紧议亲了。”太夫人长长的吁了口气,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不会想让可儿赘婿吧!” “怎么可能!”苏氏一愣,随后连忙道:“赘婿能赘到什么好人啊!堂叔姑母不可能有这样的想头的。况且,堂叔姑母的要求说起来也高着呢,必是要找有能力的能护住可儿一辈子的人的。” 太夫人点了点头,这是一定的。 “只是啊,那些个商贾之家到底还是太浅薄了,说不得一个县令就能让他们家族倾覆的。可名门望族……”太夫人神色越加黯然了,“甭管顾家现在在辽东多么的风生水起,可儿毕竟是占了五不娶的。” “娘,什么五不娶的!”苏氏哭笑不得,“开国才三十年,有多少人家敢说自家是家底清白的!您看看朝里的那些簪缨世家,那些老世族就不说了,看起来光鲜,其实也没几家是干净的。而那些后起之秀,往上数两代,不,一代,娼优罪吏的还少吗?再说了,顾家马上也要改立门户了,乱家子的事儿已经随风吹去了。” 太夫人一愣,“是我障了。”随后赞善的对苏氏点了点头,“我们阿悠总算是长大了。你说的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几起几落,什么没有经过,出身自然重要,可人品能力才是更为重要的。”说着又问道:“顾家也要改立门户了?” 苏氏“嗯”了一声,“左右顾家这也不是头一回了,之前生生的把雍睦堂改成了更生堂。”说着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姑母说了,这回直接改成再更堂就行了,要不再生堂也是行的。” 太夫人啼笑皆非,“这清於!”可随后反应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可当初顾家大房的内眷是发为功臣为奴,二房是就地发卖,她们身上可都是有刺字的!” 苏氏也学着太夫人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好像是走了什么关系,宜儿可儿手臂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太夫人惊叹,“这顾家,还真是不容小觑。” “谁说不是呢,这份果敢和韧劲,我看是没几家人家及得上的。”苏氏附和道。 其实苏氏还真是恨佩服顾家人的能耐的,摔了这样大的跟头,不但爬了起来,还能站稳了脚跟,这有多少人能够做到的。 要是自家老爷,说不得就一蹶不振了吧! 不过,自家老爷永远都不会让自己落到那一步的。 娘俩各自沉默,半晌,苏氏才反应过来,想了想,凑在太夫人身边轻声细语道:“娘,这趟回来我看大嫂精神了许多了呢!” “慎哥儿一鼓作气过了院试了,你嫂子盼着明年乡试后年会试,若都过了,说亲自然就容易了。”太夫人说着又叹了口气,“这孩子出生时称骨称到了五两二钱,是事事顺利财禄富贵的命数,怎么会沾惹上这么晦气的事儿呢!” “咱们家慎哥儿只是福气走在了后头罢了!”苏氏忙劝道,又岔开话题和太夫人说着旁的。 只是一整天,太夫人的情绪都不大高。 而白氏一行人在灵谷寺,却是几乎个个都玩得挺痛快的。 若说几乎,实在是有两个人玩得挺没劲的。 “我怎么觉着,这和我们昨儿去过的鸡鸣寺差不多呢!山门还是那个山门,大殿还是那个大殿,连小沙弥都长得差不多。”苏愉支了肘,小脸皱成了包子,向可贞苏忛抱怨道。 可贞好笑不已,苏忛也掩着嘴笑。 这两座寺庙,天差地别的,怎么可能一样!只不过是苏愉天性好动喜欢热闹,在这寺庙里怕冲撞了菩萨,自然不能高声说笑的。再加上这灵谷寺因为战乱,已经不复“第一禅林”的巍峨壮丽了。甚至于,还有些荒芜,自然不投苏愉的所好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见可贞苏忛笑个不住,苏愉鼓了鼓腮道。 “说起来,也不错。佛寺么,山门、大殿、小沙弥,总归都是有的。”可贞捏了捏苏愉的腮帮子,笑道。 确实很舒服呢,怪不得白氏也那么喜欢捏自己了。 苏愉嘟了嘟嘴,“就是嘛,昨儿已是去过鸡鸣寺了,今儿应该去白鹭洲玩玩么,听说白鹭洲的野味可有名了,比在这吃素斋要好多了。”最后一句话完全就是嘟囔出来的,饶是离的这样近的可贞和苏忛,也只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几个字。 可贞苏忛刚要捂着嘴笑,却见苏愉眼睛里满是打量,问道可贞,“表姐,你很喜欢逛寺庙吗?” 多谢sfvsf的小粉红,多谢姐妹们的支持,多谢多谢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乱神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在苏愉看来,可贞念了这么多的书,还会骑马。 23us.com又是在那么恣意飞扬的姑祖母膝下长大的。相处下来,也不是那等扭扭捏捏的性子。肯定不会和一般的妇孺那样,去相信那些个鬼怪异志怪力乱神的事儿的。 可是,这两天来,她却发现可贞闲逛的时候都是兴致勃勃的,上香也恭恭敬敬的。 这心里啊,就存上了疑问了。 虽然可贞不知道苏愉想说什么,但还是诚实道:“还好啊,都挺清幽的,走走坐坐都挺舒服的。” 确实是还好。 要是上辈子,这么清幽的名胜古迹,没有那些个商业气息,可贞会很喜欢的。 可是现如今,说实话,可贞真是挺敬畏鬼神的。在旁的地方还好,一进那个大殿,可贞就觉着阴森森的。 所以说,真是还好。 “那表姐信神佛吗?”苏愉眉头微微舒展,又追问道。 可贞想了想,“算是信吧!” 若是上辈子,自己说不得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只是一直都很喜欢南怀瑾先生说过的话:每个人不是在拜佛,而是在拜自己,实际上就是通过皈依佛实现真正的自我超越的话。 自来了这后,有了自己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案例后。若说不相信,可是可贞觉着一些佛经里的话儿在修身养性上还是很有意思的。可若说相信,可贞也没指望那些菩萨听到自己的祷告把自己送回去。 苏愉难掩失望之色,“啊,可是《论语》上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孔夫子就是敬鬼神而远之的。” 一径过来寻了苏愉苏忛并可贞三人往后头三绝碑去的大太太听到苏愉问出这句话,鬼使神差的停住了脚步。身边的石妈妈立刻阻止了要行礼通报的粗使丫鬟们。 “可这佛法佛陀和鬼神又有什么关系?” 可贞很好奇苏愉的想法,因为在可贞心里,这完全是两个概念的。再加上也知道别看苏愉年纪小,可到底家学渊源,四书五经均是有所涉猎了。而且这些日子以来,三人也常常会论辩一番,得益匪浅,因此坐正了身子,好奇询问道。 “怪力乱神的神不就是鬼神么,那些个菩萨神佛还不都是一样的么。”苏愉也端坐好。一本正经道。只不过这声音,到底还是压得很低很低的。 “我想,话也不能这样说的。佛法是东汉时才传入的,那时候,孔老夫子早就驾鹤西去了,都无缘见过佛法的,怎么能把佛陀和鬼神相提并论呢!” “可佛教和道教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啊。人们不都是想靠祈祷和祭祀求得他们庇佑么!”苏愉不以为然道。 “子夏说,孔夫子带领弟子周游列国,得病昏迷,子路让他向鬼神求祷,孔夫子一向敬鬼神而远之,坚持他的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的观点一直不求祷对不对?” 可贞不想对“子不语怪力乱神”做一番上辈子时听说过的“孔子不说话了。惟恐用力分散影响集中精神”的注解。因为不管是原来的记忆,还是跟着苏铎复习,这一句话一直都是苏愉所说的那个注解。 苏愉点了点头。苏忛也全神贯注的听着可贞说话。 “那,孔夫子坚持的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出自哪里呢?”可贞微微笑着,问道苏愉,又看了看苏忛。 苏愉显然来了精神,“‘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告诉我们,司马牛虽然失去了兄弟,但子夏告诉他,人的一生最重要的是认知天命,以仁为己任,而不必在意追求富贵,因为以自私之心去追求不义的富贵如浮云,而符合仁义的富贵,不是取决于人的意志,而是出自天意,如果有这样仁爱而不贪念富贵的胸怀,那么天下所有的人都将乐意成为你的兄弟。” “是啊!”可贞点了点头,“‘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在我者求的是仁义礼智,求的是学问的积累,思想道德的修养,人身境界的追求,全在于自我,只要坚持追求便可以种瓜得瓜种李得李。所以叫‘求则得之,舍则失之。’而在外者,求的则是富贵利达,这完全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并不是你一厢情愿就可以求得的。所以叫做‘求之有道,得之有命。’就像孔夫子对待金钱富贵的态度:‘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孔夫子一生认知天命,以仁为己任,既然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儿了,那自然就君子坦荡荡,不会后悔,不会纠缠了。” 苏愉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可想了想,还是咬着唇瓣道:“孔夫子教导人们什么叫做仁义礼智信,可是那些神佛呢,却只教导人们求富贵求长寿求儿女!” 可贞失笑,“儒家确实教导人们完善道德人格,教导人们知道什么叫做仁义礼智信,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教导人们‘止于至善’,教导人们‘吾日三省吾身’。就说三省吾身,每日都要反省自身,替家人谋虑是否不够尽心,和朋友交往是否不够诚信,师傅传授的知识自己是不是还不够精通熟练。而佛法呢,佛法教人们做什么?只是教人们求富贵求长寿求儿女吗?” 可贞想到前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告诉苏愉苏忛,“有一回,我和母亲姑祖母去庙里上香,姑祖母说那些看起来虔诚的不得了的人其实都是口诵弥陀心散乱,喊破喉咙也枉然。又说别以为念了几部经,烧了几注香,放了几条鱼,舍了几两银子,就可以向神佛菩萨买来福报了。” 苏愉连连点头,苏忛却是瞪圆了眼睛,显然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论调。 “我回去细细想过,觉着,还真是如此的。世人都在求神拜佛希望神佛庇佑自己,求富贵求儿女求长寿,什么都求。可有的人,觉着自己拜了佛,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认为什么灾祸都会有佛陀来替他们消除了,什么福寿都会有佛陀送与他们了。” “有的人是在做了坏事儿造了孽后百般的求神拜佛指望消灾解难,而有的人则是在妄求,狮子大张口什么都想要。可是却没有好好想想,自己命里究竟有没有这富贵儿女和长寿。人的福寿都是以自己积攒的,一个人如果不知道检讨反省积攒福缘,只是盲目的向外追求名利和福寿,过分的乱求,过分的贪得,为求而不择手段,即便你磕破头皮,即便你再虔诚,亦是徒然的,因为你并没有按照佛陀的心愿去做善事。要知道,佛家讲的可不是求,而是舍,是舍离对一切的贪着之念。” “佛陀出世,本就是为了教导人们合理的过好人间生活,完善道德,教人做人,做一个好人,做一个明白人,从而渐次超越人生趋向佛道走向解脱。想来孔老夫子跟释迦牟尼佛是不曾见过面的,可他们的见解思想、行持教学却不谋而合。你们俩说,这是不是可以称得上一句‘英雄所见,大略相同’呢?” 苏忛垂着头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愉也有些迟疑。 “所以依我看来,只有真正懂得修因得果的道理,知道什么叫做命由我作福自己求,那么,贪生怕死的念头自然就会消除,这就是所谓的死生有命。只有不追求富贵,念念为众生,知道什么叫做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业障消,智慧长,天灾**自然也会消除,这就是所谓的富贵在天。” “只是啊,道理人人明白,可但凡做起来,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可贞叹了一口气道。 “表姐说的是,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如孔夫子这般‘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的,反正我是做不到的。”苏愉支了手肘,向可贞连连点头道。 可贞捂着嘴笑个不住,“我也做不到啊!”可贞说着又耸了耸肩,“不过佛陀就能啊,说实话,佛并不能保佑你不愁吃不愁喝无忧无虑,也不能保佑你长命百岁金银满仓官运亨通,佛自己都圆寂了,他对钱财名誉从来不感兴趣的。” “表姐!”苏愉捂着嘴笑个不住。 倒是苏忛咬了咬唇瓣,“表姐,真的能命由我作福自己求吗?” “当然可以啊,人这一辈子,福寿都是有定数的,造恶自然就要折福,修善自然就要得福,求福求祸,全在自己。六祖说,‘一切福田,不离方寸。’《太上感应篇》说,‘祸福无门,唯人自召。’《诗经》上也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人在一念未生的时候,就象湛然的虚空一般,善恶还没有形成。只由一念的发动,趋向于好事即是善,趋向于坏事便是恶。开始不过起一念、行一事,但日积月累,串习一久,就有了善人、恶人的区分。我刚刚就说了,儒家教人‘吾日三省吾身’,教人时刻慎始慎独慎微,把持住了自己的内心,就做到了断恶修善。善恶自己做得了主了,以后的命运便把握在自己的手中,自然就能够灾消福来了。” 可贞做了半晌的神棍,说得口干舌燥,连喝了两盏茶,正待起身招呼两人往前头去,不妨苏愉想了想,又开口问道可贞,“那表姐觉着什么才是怪力乱神的事儿?”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失望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嘴角抽了抽,脑后一溜的黑线排排站,自己可不就是怪力乱神的代表么! 偏头想了想,“其实在我看来,盲目的去相信的事,不理解的去相信的事,人云亦云去相信的事,痴迷的去相信的事,就都是怪力乱神的事儿。 23us.com” 苏愉一愣,苏忛也有些愣怔。 可贞也不打算和她们再多说些什么了,笑着准备牵了二人出去,大太太走了进来。 “快和我走吧,老姑太太等着你们去瞧三绝碑呢!” 三人忙恭声应了。 回到苏家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看到一行人回来了,太夫人很是欢喜,“怎么样,灵谷寺好玩吗?” 即便不好玩白氏也不会明说的,何况还是不错的,“表姐您推荐的,哪有不好玩的道理的。” 太夫人笑眯了眼,又和白氏说着明儿是不是往天妃宫去。又告诉白氏可贞,东南沿海一代多的是天妃宫,不过内地是极少见的,让白氏可贞一定要去看看,白氏可贞笑应了。 白氏可贞并苏氏在金陵住了将近半个月,把金陵城里的寺庙名胜玩了个大半这才在太夫人众人的不舍中要回湖州府去。 太夫人再不舍,可也没有不让三人回去过中秋的道理的。 只是,可贞要走,苏愉苏悟也嚷着要去表姐家。 这些日子以来,可贞每天都和苏愉苏忛并苏悟凑在一起,苏悟本来就和可贞关系极好,苏愉苏忛也很喜欢可贞。小孩子家家,都是心热的。玩了半个月的伙伴突然要走了,哪里舍得的。 “不可以。”大太太三太太二人是又好气又好笑。 “都这么大的人,怎么还成天想着出去玩的!”大太太揽着扭着身子嘟囔个不住的苏愉,语气和婉。只是语气里的不容拒绝也是很明显的。 苏愉自小跟着大太太长大,不怕难得见面的父亲,就怕严厉的母亲,所以根本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思,只是恹恹道:“那姑祖母什么时候过生辰啊!” 大太太诧异。 “那我们就可以去湖州给姑祖母过寿了。”苏愉一本正经道。 大太太搂着苏愉笑出了声,又问苏愉,“你就这么喜欢你表姐?” “表姐长的好看,又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您不是看到表姐给我打的络子了么!”苏愉伏在母亲膝上,仰着头道。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女红讲的不是会扎几朵花儿会打几个络子就行了的,紧要的还是整理门庭主持中馈亲操井臼。”大太太在苏愉腮上拧了一把,道。 苏愉吐了吐舌头。却意外的发现娘亲没有继续训下去。 抬起头来一看,娘亲偏着头,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太太没有注意到女儿打量的神色,只是在想着,自己有两趟特意去看那小姑娘时。看到她写的字做的针线…… 三太太院里,苏悟也闹得不可开交,他是男孩子,比苏愉小,性子又野,也不大害怕素来温柔的母亲。再是没有苏愉听话的。 大叫大跳,“我要去,我就要去。之前我还去过呢,祖父哥哥们还在那呢,我怎么就不能去。” 三太太耐下性子劝着他,“等过完中秋,我就要带着你和你小妹去凤阳了。怎么,你不想你爹爹吗?” 苏悟偏了偏头。想,自然是想的。咬了咬唇,可是自己也很想祖父和哥哥们,还有表姐,还有堂姑母,还有纳哥儿,还有表姐家的蚕宝宝,表姐家的栗子。 三太太趁热打铁,“你看,你已经陪了你祖父祖母哥哥们半年了,那是不是也得陪陪我和你爹爹妹妹们了?你现在可是哥哥了,我还指望你帮我带妹妹呢!” 苏悟听到这,终于点了点头。 翌日一早,太夫人并白氏可贞就听到了这两段公案,笑得眉眼弯弯的。 “表姐表姐,明年祖父祖母过生辰,你可一定要来啊!”苏愉嘟着小嘴拉着可贞的衣角道。 “表姐表姐,我得去照顾我妹妹,等她大了,我再带她去看你们家的蚕宝宝。”苏悟也过来牵了可贞的另一边衣角。 童言童语,逗得大家伙大笑。 送走了白氏可贞并苏氏,太夫人就提不起精神来了。苏愉苏悟再怎么插科打诨,太夫人都是恹恹的。 虽然距离不远,可太夫人想着自己已是这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自然就欢喜补起来了。 大太太看着不成,索性遣开了众人,趁热打铁,笑着问起了太夫人林氏的情况。 “你问这些做什么?”太夫人惊诧不已。 同时,也有两分不着痕迹的防备。 大太太自然没有觉察到什么,就把听到的可贞说的话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太夫人知道。 难掩喜色,“……到底是在堂叔姑母和四姑太太膝下长大的。” 太夫人听了这一席话,尤其是可贞对怪力乱神的见解,也微微愣怔。 可随后看到大儿媳一脸喜色,嘴角微翕,真是哭笑不得。 就说这人不能说谎,一个谎言势必就要拿一百个谎言来圆谎。 这可如何是好! 当年武功堂苏家,七姑小姐的名号甚至都盖过了一门三进士。其余的姑小姐姑娘们,除了几家亲眷和几家通家之好外,是很少再没有旁人知道的。而苏宜和顾浩然的亲事,更是除了几家亲眷外,并无旁人知道。后来,又正值兵荒马乱,自家的事儿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功夫去管人家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而自从谣传宜儿她们死了后,就更是没有人提起了。家里的媳妇们自然不会知道的。否则,老二媳妇那个直性子,早就嚷出来了,还到现在的。 所以,老爷和自己商议后便决定,轻描淡写的揭过了就是了,反正只要知道是我们家的姑太太就可以了。 于是,便只管糊里糊涂了起来。左右,二叔清於并远儿的事,都是真的。九实一虚的事儿,想来也没人会去计较些什么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虽然知道这金陵城里的大家闺秀也好,小家碧玉也罢,老大媳妇都不肯要,一心只想去外头找。只是再是没有想到,老大媳妇竟然也动了可儿的心思了。 要说可儿这丫头,要是身份上能好些,倒是良配,可到底…… 太夫人踌躇了半晌,大太太已是察觉出来了。 “娘您这是怎么了?” 太夫人叹了口气,到底,老大媳妇是宗妇。可因着这些事儿对宜儿可儿心存芥蒂,没有好感就又不好了。 想了又想,太夫人便把林氏顾浩然当初的亲事,林氏受了多少苦,并顾家准备在辽东改换门庭给林氏正名的事儿,并苏氏关于乱不乱家的话儿通通告诉了大夫人知道。 大太太微张的嘴半日都没有阖上。 “竟是顾家……” 还是不敢置信。 太夫人点了点头,“宜儿这辈子,太苦了。好在,这孩子是个有后福的,以后的日子,有你堂叔姑母他们在,再是不用愁了。” 大太太胡乱点着头,好不容易碰上了这样一个明事理的人家,却没想到,那孩子不仅是庶出,还是个乱家女。 不过,虽然没有缘分,可同为女人,听了林氏的遭遇,明白了她想死又不敢死的苦衷,对她也是怜惜不已的。还有可贞,想到那个孩子,大太太长长的吁了口气。 这样想着,大太太渐渐缓过来了,一直细心观察着大太太的太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白氏可贞并苏氏赶回湖州府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中秋节。 苏越四人虽早已离开了,可苏铸带着苏慎一众人都留在了苏家,并没有打算回金陵过节。 林氏在小花园里摆了几桌,喝着自家酿的桂花酒,和可贞田里自产的螃蟹,欢欢喜喜的过了一个节。 过完节,可贞才有功夫料理起自己的那一大摊子事儿来。可让可贞惊喜不已的是,中秋蚕的账目、螃蟹的账目,柳月已是按照惯例料理的清清楚楚了。另外秋茶的采收出售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了。 可贞欢喜不已,拉着柳月夸了又夸。 原本去金陵的时候,可贞是想把莺时柳月杏月都带上的。毕竟难得出一趟远门,又知道白氏势必会带着她们好好逛逛的,所以便有意带着大家一道出去玩玩。 只是,柳月想来想去,还是和可贞说自己想留下来整理账目。毕竟算算时间,回来的时候,就该中秋时节,很快也要秋获了,一下子这么多的账目要打点,未免也太忙了。还不如她留下来,循序渐进的慢慢来。 可贞见她坚持,便应了。只是没想到,她竟做的这样好。 除了特特给她带的金陵特产的漳绒、折扇、雨花石、雨花茶外,可贞又在自己妆奁里捡了一对从来没有戴过的珊瑚坠角谢过柳月。 柳月微微笑着,谢着接过了。 杏月缓步走了过来,凑在了可贞耳边,“姑娘,我听说郭嬷嬷不再教导表姑娘,反而是被钱太太请去教导钱大姑娘了。”说着就把苏绚知道苏怀远帮她定下亲事后的闹腾告诉了可贞知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 吉凶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飘在云朵上的评价票,多谢多谢~ “……听说舅老爷回来后,狠狠的训斥了表姑娘一番,问她想要闹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要修了家庙,关上一辈子才能想明白。 23us.com说着让人看住了表姑娘,又让舅太太送了五百两银子与郭嬷嬷。老姑太太回来后见郭嬷嬷额头上的伤已是好的差不多了,就帮着她介绍到了钱家,教导钱大姑娘去了。” 可贞唬了一大跳,她真是没想到,苏绚竟然敢动手,还用砚台把郭嬷嬷的额头砸破了。 再想想,又觉着有些诧异。 她怎么会以为请来郭嬷嬷教导她,是为了把她嫁去京城做官太太的? 按理说那回京里来人提起这则事儿的时候,高大娘已是下令封了口了,可怎么还是传到苏绚耳里去了? 不过也让可贞恍然大悟了,怪不得了,那年郭嬷嬷刚来的时候,苏绚听话的不行,简直就变了一个人的。 “那表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可贞追问道。 “据说还是老样子。”杏月小心翼翼道。 可贞自是知道老样子是什么样子,刚叹了一口气,就听杏月继续道:“还有鲁姨娘,前两天被舅老爷送到庄子上去了。说是舅老爷决定把表姑娘的婚期安排在后年下半年,结果鲁姨娘天天在屋子里哭,就被舅老爷送走了。” “哭?哭什么?”可贞不解。 “鲁姨娘嫌表姑娘后年都十六了,想求舅老爷今年下半年就让表姑娘出阁。” 可贞被结结实实的梗了一下,喝了半盅茶才缓过来。 这真是怎么想的? 苏绚今年可才十四岁! 就是等到后年,也不过才十六岁,并不算晚的,她这是急得什么? “听说好像我们刚刚去金陵,汤姨娘和鲁姨娘就干了一架。汤姨娘头顶心的头发都被鲁姨娘扯掉这么一大束的。”杏月比了个样子,“之后,这两人就不对盘了,见了面,非吵既打。都说这回鲁姨娘哭闹说表姑娘出阁太晚了,就是不忿汤姨娘事事压她一头。” 可贞更懵了,这有什么关系吗? 听得杏月解释了半晌,柳月又补充了一番,可贞才明白过来。 可明白了之后,觉着还不如不明白的。真是啼笑皆非,这都什么跟什么。 原来,鲁氏是不忿苏怀远事事以苏绍为主。做什么都要先考虑苏绍,不为苏绚着想。 认为苏怀远把苏绚的婚事推到后年下半年,是为了苏绍明年下半年的乡试婚事和后年上半年的会试。 又见苏怀远拨了两万两银子给苏绚置办嫁妆,便认为苏怀远还是满心里疼爱苏绚的。所以一根筋轴到了底,想当然的以为自己把苏绚的委屈说出来。苏怀远一心软,就会先把苏绚风光大嫁了。这样一来,她就能压汤氏一头了。 可苏怀远把苏绚的婚事推到后年又岂是随口一说的。 毕竟,苏怀远早就和苏铎商议好了,不管明年乡试中不中,苏绍都要缓一科再考会试的。毕竟。会试是一考定终生的。 而且听柳月的意思,是因为明年是午年,正好与沈家老三的生肖相冲。所以不利嫁娶。而今年下半年,沈家老二要成亲,苏绚的婚事便更不可能放到今年了。因为沈家是非常忌讳爬头婚的,也就是说弟弟不能在兄姐之前成亲,认为这样是长幼无序对新人不好的。 魏氏和鲁姨娘解释了。可鲁姨娘不听,认为沈家是穷人穷讲究。也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就被苏怀远送到乡下庄子里去了。 “那什么叫大利月,什么叫小利月?”可贞问道柳月杏月。 至于说为什么要安排到下半年,是因为苏绚肖牛,大利月不是五月就是十一月,五月是毒月,不大利嫁娶,如此一来,便把苏绚的婚事定在了十一月。 “大小利月就是行嫁月,是一年里最适合成亲的四个月份,都是参考女方的年命得来的。俗话说的好,子靠出生时,女靠行嫁年。像表姑娘属相牛,大利月就是五月十一月,小利月就是二月八月。为了大吉,一般都在大利月里找吉日,可若是因故实在不能成亲的话,就在小利月里找吉日。”柳月说着又把大小利月的口诀细细告诉了可贞知道。 “竟这样复杂!”可贞两辈子,都是头一回听说这大小利月的事儿,惊诧不已。 “吉年吉月还不算复杂的,更重要更复杂的其实是吉日良辰,像是四离日、四绝日、月忌日、暗九日、杨公祭、真假三娘煞,都是凶日,均是做事不利的……” 柳月洋洋洒洒一大篇子话,听得可贞莺时一愣一愣的。 “柳月丫头懂的真多!”莺时不由得叹道。 “我也只不过是从前跟着老姑太太的时候,听说了一点子皮毛罢了。要论懂和通,怕是只有老姑太太和庄嬷嬷才敢说个懂字和通字的。”柳月微微有些脸红道。 “能懂这样多,已然是不容易了,我和莺时得向你和杏月好好讨教讨教的。只是,这样一来,这一年里的吉日也没有几天了吧!” 可贞听了听,每年立春、立夏、立秋、立冬的前一天是四离日;春分、秋分、夏至、冬至的前一天是四绝日;每月初五、十四、二十三是月忌日;十八、二十七是暗九日;正月十三、二月十一、三月初九、四月初七、五月初五、六月初三、七月初一和二十九、八月二十七、九月二十五、十月二十三、十一月二十一、十二月十九,这十三个日子传说是宋朝名将杨继业出兵不利的日子,所以被称为杨公忌,也是凶日;还有初三庚午日,初七辛未日,十三戊申日,十八己酉日,廿二丙午日。廿七丁未日,这六日是真三娘煞;初三、初七、十三、十八、廿二、廿七这六日是假三娘煞,俱是凶日。 另外,又有正不娶,腊不定的话,就是说正月不嫁娶,腊月不定亲。然后,三月是清明、六月拦腰斩断唯恐做了半世夫妻、七月盂兰节、九月重公,都不是办喜事的好日子。 所以,可贞非常佩服那些个还能找出个良辰吉时来办婚礼的人。 柳月抿了嘴笑。杏月与有荣焉道:“所以啊,这日子也不是人人会挑的。我们老姑太太拿,差不多每天都有人提了礼盒过来奉上八字。求着帮着挑个吉日出来的。” 可贞听得嘴角直抽抽。怪不得白氏能在这一行当做得风生水起的,原来是专业素质过硬啊! “怪不得那江家大娘要请老姑太太帮着蕙娘挑日子了。”莺时听了这话,忙向可贞道。 可贞反应过来了,“可不是,还有两个月不到就是蕙姐姐的好日子了。” 江家蕙娘的婚期定在了十一月初六。也就一个半月的光景了。 杏月见可贞有些怅然,忙笑道:“左右也不远,再说我们家的干贝鲍鱼都是向唐家订的,以后见面的日子好多着呢!” 可贞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那怎么能一样,嫁了人。哪里还能像在家时这样自由的。就像工作,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的管。嫁了人,就更是如此了。 十一月初。方和秦氏两口子从徽州赶了过来,既是过来喝喜酒,也是来瞧瞧林氏可贞。 苏怀远摆下了酒席,替方和介绍了不少湖州府的行商坐贾,苏铎也亲自见了见苏铎。 秦氏去了一趟江家后。就整日里和林氏窝在一起。 白氏魏氏众人在的时候,自是不会说什么的。可背地里,委实没少劝林氏带着可贞去辽东。毕竟,翻了年,可贞就十三了。 苏怀远那差不多每隔个四五个月就会来封信,十月里的时候,来信告诉林氏可贞,顾仲利、维贞、自贞、仪贞、於贞,还有大房的华贞、明贞都已是定下了亲事了,看得可贞一头的汗。 这,这岂不是一去了辽东就立马定下了亲事了么!这速度,还能不能再快一些的。 而且,顾仲利维贞并自贞的婚事还都在今年。 这会子再想想杏月告诉自己的那些个吉年吉月吉日,可贞真是挺疑惑的,到底是运道好,正好遇上了好日子,还是旁的缘故。 不过不管怎么样,可贞还是赶紧挑了三条璎珞出来,请来人带了回去。 而秦氏,趁着白氏不在的时候,但凡逮着机会就要劝林氏两句,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般行事不过是仗着自己还有两份脸面和往日的情分,可她却忍不住不提。 在她看来,林氏是完全没有理由不去辽东的。而且,可贞也到年纪了,去了辽东,定下亲事,一家子热热闹闹的过日子,这是多好的事儿啊! 只是直到喝完喜酒要离开的时候,林氏还是没有松口,秦氏很是失望。 林氏苦笑不已,要是没有可贞,安顿好苏铎白氏,她势必会去辽东的。可是,她现在有可贞,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让可贞再遭受一次灾祸的。 不过幸好,让林氏庆幸的是,顾浩然从来不曾勉强她去辽东。 我也想给自己投评价票来着的,可是消费已经满十元了,却不能投,有没有姐妹们知道为什么啊~ 呃,今天双更,多谢飘在云朵上和支持我的姐妹们,多谢多谢~ 还有,我妈的一个朋友,非常执迷痴迷这种事。他儿子谈了一个女朋友,双方家庭都很满意。谈婚论嫁了,挑来挑去两年里竟然没有适合结婚的日子。未来亲家不高兴,毕竟孩子们年纪都不小了。但是这阿姨坚持,说是为了孩子好。后来又装修房子,不要装修公司设计,她要自己来,说是要按照风水来,这样才对孩子们好,结果把客厅餐厅厨房全都隔开了,很漂亮的室外阳台也堵上了。她未来儿媳妇就和她儿子掰了。说他娘这样迷信,要是生不出男孩说不定得掰。要是以后老公没出息,那说不定还要说是自己命不好妨碍的,那也得掰。然后,晚掰还不如早掰,她还能赶紧再找一个~昨晚那阿姨和老公儿子吵架,上我家来跟我妈诉苦,说是这样的好日子和风水怎么可能生不出男孩和没出息的,我和我爸哭笑不得~ 第二百三十九章 乡试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燕燕于归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进了七月,可贞一众人就没有休息过,送走了苏铸一行人,又开始打点起自家人的行李来。 23us.com 二月份的科试,苏铎苏绍并苏慎苏恪都过了,现下紧要的就是准备乡试了。 白氏苏怀远早就打点好了关系,在临安府里借了座二进的宅院做为落脚之处。到时候,不止苏铎苏绍要去,白氏还要带着林氏可贞一道过去。 这回,苏怀远却是不去的。 倒不是为了乾丰和苏绍的亲事,而是防着京里。 五月节过后,京里又来了信,这回是苏铨直接索要苏绚的生辰八字。 苏怀远回绝了,告诉京苏铨,苏绚已是定了亲了。 而京里,接了信到现在还没有发作,众人不得不防,所以商定好,苏怀远留下,白氏带着众人去临安。 去临安之前,自然少不了打点物什。 家里人各有分工,可贞除了打点自己的行李,还要亲手帮着苏铎收拾书籍文房。 可贞带着杏月轻手轻脚的按照苏铎林氏白氏列下的单子整理着物什,时不时的抬头瞄一眼坐在圈手椅上的苏铎,努了努嘴。 保持这个姿势起码有两刻钟了,这是在想什么,还是在坐悟? 好像自苏铸走了之后,苏铎就经常会有这样的片刻失神。 “外祖父,已经收拾好了,您要不要过目?”偷瞄了苏铎好几眼,苏铎都不曾发觉,可贞跑到了书案前,支了肘,笑问道。 苏铎终于反应过来了,只是。还是有些迷惘,“哦,怎么了?” 可贞失笑,“外祖父,您在想什么呢!我这都收拾好了,您不要过目的?” 苏铎也笑,“不用了,你们都翻来覆去的核对了几遍了,再不会有差的。”说着又细细的打量了番可贞,打趣道:“外祖父在想。一晃眼,我们小蕴儿都这样大了,都可以说亲喽!” 可贞不以为意。缠着苏铎咯咯咯的撒娇。 苏铎喜欢这样打趣自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贞已是很坦然了。 可是苏铎这回还真不是打趣,他这些天一直都在想着苏铸临走前说的话。 若真能成,倒是不坏。 和苏铎逗了会子趣,回屋时。几个箱笼也满满当当的打点好了,莺时正在和柳月说着今年给可贞做什么样的冬衣。 这回说去临安,柳月又提出想在家里守着,看屋子并打点账目。 可贞刚开始是不答应的,打点账目这样的烦恼事都是她帮着自己做的,可出去玩的时候却看屋子。哪有这样的道理的。更何况,临安可玩的地儿实在是太多了。这时候的女孩子,真是难得能出去玩玩的。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如何能错过的。至于那账目,左右在那里,哪里会跑了的,便劝她一道去。 可柳月虽一向性子和婉。却也很坚持,直说她想要留在家里。 莺时想想不对。便提出她守在家里,让柳月杏月伺候着可贞去临安。 柳月连连婉拒了,说是可贞的衣裳一向都是莺时伺候着的,莺时自是要去的。 杏月垂着头,不敢说话。 昨儿晚上的时候,柳月和她提及的时候就说过了,她们都是伺候姑娘的,哪里能够整日里只记挂着出去玩的。再说了,听说这回要去两个多月,差不多九月下旬才能回来的。那时候,正值秋收,黄管事那,自己也能搭把手的。 杏月听的有些脸红,便提出自己留下来。 柳月很高兴,却没有答应。到底,那些账目还是她自己比较清楚的。 可贞见柳月这样坚持,便没有再勉强她。同时,也对柳月的想法有了一些了解了。 湖州府到临安府其实只有两百多里地,可七月底,众人就启程了。 都说穷家富路,其实这个富字,不仅是银钱,还是时间。 早些启程,时间上宽裕,到了临安府,也有时间确认打点。 收拾屋子还到罢了,更为着紧的是,要去好几家人家登门拜访,白氏忙的团团转。 不过,让可贞也大为赞叹的是,白氏的门路还真多。 旁的也就罢了,要知道,那些在考场中负责巡查管理号军的巡绰官可都是来自军中的,可白氏依然有能力打了招呼。 不仅巡绰官那打了招呼,那些老资格的号军也没有免掉。 考场里,每位考生都是有一名号军在监考的,不仅要监督作弊,饭食茶水都要他们安排。 这些号军,虽然都是最末流的士兵,可这时候,却是派得上大用场的。 考场里,尤其是八月里天气还有些炎热的时候,考场的卫生条件是根本谈不上的。通常,号舍巷道的最后面就是便桶,不免臊臭难闻蚊蝇乱飞。 所以,靠近便桶的号舍都称作“臭号”,这绝对是考生们避之不及的。 除了“臭号”,靠近做饭的号舍叫做“火号”,热气熏天,再加上饭菜味,也不是好受的。 可贞就听白氏说,有不少考生都因为坐在“臭号”或是“火号”里考试被熏得发挥失常,有的不仅未能考中,回家后还得大病一场的。 所以,白氏是千方百计的要帮苏铎并苏绍安排到靠中间的号舍考试,自然就避不开这些巡绰官和号军了。 而且越到这种紧要时候,就越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再加上,乡试三场都是要换考场的。如此一来,白氏该有多忙,也显而易见了。 乡试三场的考试时间分别是八月初九、十二和十五。 林氏带着可贞再次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两人的考篮考帘和考凳,生怕再有错漏。 林氏更是想想还是不放心,又加了一倍的驱蚊虫驱蛇药给二人带上。 据白氏说,乡试的时候中暑生病、食物中毒的不少,被藏在号舍屋檐等处的毒蛇毒虫咬死的不少的,听得可贞心惊胆颤的。 这哪是考试啊,分明就是送命去的。 林氏也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赶忙做了好些驱虫驱蛇的药出来,还送了一半与苏铸。 林氏可贞二人患得患失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安心。可苏铎却是老神在在的,初七日一用过哺食就安排苏绍去歇息了。 初八一大早,白氏就带着苏铎苏绍去了贡院。这日,要点整整一天的名,从黎明到黄昏,要把全省秀才的名字一个一个的拖了长声唱完。 湖州府的点名时间在上半晌,所以真是一大早,就得去排队了。 可等到白氏回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了。 细细的告诉林氏可贞,她是等到放了炮封了门才回来的,苏铎和苏绍都在东文场,位置都不错。号军都很殷勤,号板考帘都是他们帮着钉好挂好的,等等等等的琐事。 林氏可贞听得仔细不已,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白氏便和可贞随意说着一些考试的禁忌。 比如说历代帝王及现代皇帝的名字要避讳。字要写馆阁体,不能写行书和其他各种字体。而且也不能写俗体、破体、帖体、简写、缺笔、多笔等等。还有什么一字不能占两格,一格不能写两字,一行不能写两行……交了卷后,还得在栅外等一等,收卷官当场给你看一看前后的格式有没有错误,等他说行,才可领了照出签出场。如果有错误,收卷官会告诉你,叫你改正后再交。若是你就这么胡乱一交,领了照出签就走,收卷官喊你不回头,你这卷子就无效,你的名字上了胭脂榜,下一场没得考了…… 白氏说的很详细,可贞听得很认真,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子时了。 可贞对于把乡试的开考时间定在子时,真心觉着挺郁闷的。 虽然考试的时间有差不多一天一夜的光景,可题目也委实不少的,说不得就得通宵奋战的。 可贞觉着吧,文弱书生还真是有待考量的。这时候但凡是经历过科举的人,身体素质应该都差不到哪去的吧!不过,那些被抬出来的就不算了。 还真有被抬出来的,初十掌灯时分,白氏接了苏铎苏绍回来时,就告诉林氏可贞又有人出事儿了。有发热的,也有中暑的。 林氏可贞赶忙拉着苏铎苏绍一阵询问,见他们二人脸色尚好,才放下心来。 苏铎精神不错,还问着可贞想不想做两道试题的。 苏铎一问,可贞脑子里立马就是四个大字,“不通”和“跑题”,忙不迭的摇头。 苏铎哈哈大笑。 不过可贞之后还是从白氏那知道了试题。 头场考试一般都是四书五经,这一回就是四书三题必做,然后五经给了四题,考生可以自选一题。 而二场,考的是孝经论一篇,判五条,诏、诰、表各一通。 三场是经史时务策五道。 三场的当天是中秋佳节,可贞林氏白氏等人坐在院子里吃着月饼赏着月,却在想着头场的卷子,十八房官应该已是评阅完竣,轮到正副复核了。这时候,正副两位主考也应当在赏月定元的。 白氏告诉可贞,这晚拟定的第一名,通常被称为“草元”,如果三场都考的好,这草元就是解元了。 白氏林氏的心都很大,真是希望苏铎可以连中六元的,拜月的时候又不免好好祷告了一番。 可第三场出来后,苏绍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还和上月月底一样,姐妹们的粉红票,我有能力就会多更的,多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百四十章 契机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林氏可贞见他身子尚好,便知道肯定是没有发挥好。 23us.com白氏也心里有数,唤了他去休息,笑说着明儿要去观潮,可得养好精神的。 苏绍应了是,自去了。 苏铎告诉众人考题,三场的经史时务策五道分别是“诚者,天德之本而圣性之源也……”、“士为四民之首。士习之淳漓,实世教风俗之所关系……”、“为治莫重于得人,而论才必先于实用……”、“积贮之法,筹之以素而用之以时,意至厚也……”、“水利之兴,其来尚巳……” 苏铎林氏白氏三人细细论了一番,找出了苏绍的不足之处,稍稍有些叹气之余,也有两分欢喜。 这三场,苏铎考的都不错,都很轻松,把握还是很大的。 而苏绍那,众人也想得很开,毕竟像苏铎这样的,还真是异类的。 可到底,也都知道,苏绍的心情不会好的。 当天晚上,苏铎就去了苏绍屋里,好好的劝慰了他一番。 告诉他考科举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做学问更是一辈子的事儿。又告诉他阅卷的时间是很紧的,一般也就看个头场卷子。但凡头场考的好,基本上便考中了。如果头场考砸了,即便后两场发挥的再好,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没戏的。 先抑后扬,苏绍堵在心里的一口气稍稍散了些了。 白氏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大家伙一连疯玩了好几天。 苏铎虽然腿脚不便,可有众人服侍,游玩路线又是白氏早早特意为他设计好的,倒也玩得很不错。 八月十八去海宁盐官见识排山倒海声如雷鸣的天下第一潮。然后又去了西湖赏了西湖十景,因为正好是秋日,月夜泛舟。看到的月亮显得特别的大特别的圆特别的亮,特别的清澈和皎洁,可贞觉着这是自己有生之年头一回看到这样柔和清凉的月亮。还畅游了曲水弯环群山四绕的西溪,又因为正好是柿子成熟的季节,西溪水岸,红柿万株,红果累累,挂满枝头,就像一个个红灯笼挂在枝头上,别有一番田园风味。 之后。奇山异水天下独绝的富春江,浙东第一桥的通济桥,仙灵所隐的灵隐寺。神仙游乐之所的瑶琳洞……白氏都带着众人玩了个遍。 可贞每到一处,都要详细的记日志画些画,好准备带回去给没有跟来的柳月看。 莺时杏月两人有样学样也记了满满一册子沿途见闻,好给柳月看。 一众人越玩越高兴,直到发榜前才赶回住处。 九月初三日是发榜的日子。从凌晨开始,就有报子四处报喜,白氏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一直都有消息传来,告诉白氏众人已经填到多少名了。 这时候的科举考试,录取都是有限额的,像是浙江省。拢共也只有一百多点的名额。而这已经算是多的了。像是名额最少的贵州府,拢共只有四十名。 可贞众人一夜未睡,直到天亮时分。都没有报子来报喜。 白氏林氏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一般来说,填榜的时候都是从第六名开始填起的,全榜填完了,才会从第五名填到第一名解元上去。 这时候还没有报子过来报喜。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要么就是中了前五名。要么就是没中。 不过,容不得白氏林氏多想。很快,天快黎明的时候,报子过来报喜,苏铎中了解元。 白氏林氏可贞大喜,连道放赏,苏绍也连连向苏铎道喜。 住处主家听闻后,也赶忙过来道喜,帮着白氏放炮仗招待街坊。 巷弄里的人家听闻了,都出来凑热闹。白氏更是包下了巷子口的酒楼,请了流水席,来者就是客。 苏铎哭笑不得,“这只不过是乡试罢了,等到会试殿试朝考都过了,你待怎样?” 白氏得瑟的不行,“明年我跟你去京里,到时候,就是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我也照摆不误。”说着,就指着人各处报喜送礼去了。 苏铎无语,带了苏绍进了书房。 可贞只觉着,简直就跟做梦一样,这幸福也来的太快了! 随后赶紧动笔写信,叫了跟来的小厮去办了路引,快马送回家去。 白氏带着苏绍招待外客,林氏带着可贞招待堂客,直忙了一天,才能喘口气。 而第二天,苏铎又去参加了鹿鸣宴。 十日后,苏铎白氏带着苏绍去查了自己的卷子,一看阅卷批语,便知道为何未被录取了,也算死了个明白。 不过,苏绍的情绪一下子好了起来。找到了原因,以后的三年,便有了目标了。 苏铎白氏对苏绍的情绪变化,非常满意。 又在临安府逗留了两日,采买了些物什,众人才急急赶回家去。 结果,一进了城门,便有人在放炮仗相迎了。 解元出在了湖州府,这是值得满府欢庆的大事儿。尤其是,童试三试,苏铎的名头早已在湖州府叫响了。 又应酬了几日,苏铸带着苏慎四人赶了过来。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苏慎苏恪俱是落榜了。 苏铸知道苏铎中了解元,真是比苏铎都要欢喜的。对于苏慎苏恪落榜,他也看得很淡。 在他看来,年轻人,一路坦途未必是好事儿,尤其他们这样的家庭,颠颠撞撞反而能成材。 于是,彻底把苏慎苏恪丢给了苏铎,让苏铎教导他们功课。 自己则优哉游哉的,不是教着可贞下棋,就是教着可贞画画。 原本,可贞就全当自己多个人玩儿了。 只是没想到,苏铸下棋竟然这么“没品”。 下棋如做人,林氏的棋风,用苏铎的话,就是“高山自仰止,流水不争先”,白氏的棋风比较飘逸洒脱,苏铎的棋风均衡老道,苏铸的棋风奔放豪迈。 至于可贞,用苏铎的话,围棋九品,可贞已经勉勉强强达到九品守拙了。 可贞很兴奋,虽然只是下下不入流的流品,可好歹,也能算个粗通棋理的围棋爱好者了不是。这个进步还是很具有跨越意义的。 而且下棋真是会上瘾的,尤其是可贞这会子正兴头着,苏铸让她陪他下棋,可贞自然不可能拒接的。 可是,苏铸的棋艺虽是不错,可他从来不肯让子,这让可贞非常有意见。 可贞系统的和苏铎学棋后,先是打棋谱,后来慢慢的开始和苏铎对弈。 初初开始对弈的时候,苏铎都要让可贞三十六子的,即便到了现在,一般来说,也要让可贞二十四子的。 让了子后,可贞通常都会先把棋枰上四个角落和四边的星位给占了,然后在三线上落子占据实地。 如此一来,虽然结局还是不言而喻,可好歹能和苏铎你来我往一番不是。在知道没有赢的可能之下,也能学习学习不是。 可是苏铸在可贞的死乞白赖之下,连八子都不肯让,把可贞气得冒火。 于是,之后的战况,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了。而且这“江山”丢的,那叫一个快,弄得可贞一点都不想再和他下棋了。 而更让可贞哭笑不得的是,旁的时候便罢了,一到下棋的时候,苏铸那是尤其的七情上面,看到可贞红头涨脸要笑,看到可贞泄气要笑,看到可贞徘徊不决也要笑。下完之后,还要品评一番,告诉可贞刚刚布局不好,中盘力量太弱,官子也弱等等废话,那得瑟的模样气的可贞每每要把苏铎拉来和苏铸对弈一局。 然后可贞自己站在旁边伺候茶水,时不时的啰嗦一番、得瑟一番、胡乱指点一番、捣乱一番,看着苏铸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憋着的一口气瞬间也就顺了。 苏氏每每过来,都要听可贞说一遍和苏铸下棋的过程,听得自家老爹吃瘪,永远都是笑得乐不可支的。 这次过来看到可贞演示的大口喝水、念念有词的样子,更是笑倒在了炕上。 好容易缓过劲来,还要嘱咐可贞,“你外伯祖父年纪越大越发的孩子气了,你多让让他。” 可贞扬了扬下巴,“您放心,我气量大着呢,会哄着他的。” 苏氏大笑,林氏抬起头来,“又胡说什么呢!那又是谁非逼着外伯祖父让子的?” 可贞嘻嘻的傻笑,又问苏大太太和苏愉苏忛什么时候过来。 苏绍钱玥的婚期定在了十一月初八,苏怀远给金陵下了帖子,太夫人年纪大了,车马劳顿的恐怕吃不消,而二太太三太太都跟着二老爷三老爷在任上,所以到时候,只有大太太会带着苏愉苏忛过来喝喜酒,留下大奶奶伺候太夫人主持中馈。 “说是十一月初启程,初五初六就能到了吧!”苏氏笑回道。 其实原本,苏氏对苏怀远白氏定下钱玥,是不大满意的。即便现如今苏怀远亦是经商,可到底出自武功堂苏氏。虽说娶妻娶德,可这到底也委实有些浅薄了。可后来再一想,毕竟是庶子,再说钱家长子念书不错,也就释然了。 苏大太太带着苏愉苏忛错过了催妆,是初五傍晚才到的,便直接歇在了府衙。翌日一早,带着苏愉苏忛过来给苏铎白氏请安,和林氏见礼。 第二百四十一章 雪竹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下了车,站在苏家的如意门前,大太太心里五味陈杂。 23us.com 随着苏氏进了门,绕过影壁,大太太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可贞。 一年多未见,已是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再看看门口站着的二儿子,大太太在心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带着苏愉苏忛给白氏行礼,又和林氏见礼,大太太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可贞。 可到了可贞上前给大太太屈身行礼的时候,大太太倒是不大敢看可贞了,而是细细的打量了林氏两眼。 完全不似老姑太太的顾盼生辉,却文雅端庄,另有一番风姿。尤其是一身湖色的衣裙,更是显得温婉清雅,大太太暗自颌首,不愧是苏家的姑太太。 可贞的注意力基本上都在苏愉苏忛身上,并没有发觉大太太的异常。倒是白氏林氏,心里稍稍有数了。 寒暄过后,又带着苏大太太三人去给苏铎苏铸见了礼,众人这才一径往花厅里去。 白氏等人一道说话,可贞带了苏愉苏忛一径去了东间。 因着已是入冬了,可贞那百来盆的山茶都搬进了屋。又因着这花厅坐北朝南,冬天里的日照也不错,可贞就把茶花全都搬进了花厅东西两间厅室里。 “呀,这么多山茶!”苏愉看着这一屋子的山茶,眼睛都亮了。 这些年来,可贞每年都可以播种扦插出一些山茶来,到现在,已经有百来盆了,看起来,自然是壮观的。 “这里的都是还不曾开花的,走,我带你们去我屋里看看。观音白正开花呢!”可贞一手牵着苏愉一手牵着苏忛,就溜回了内院。 “哇,好漂亮啊,真的雪白雪白的呢!”苏愉苏忛两人瞪着眼前的观音白,赞叹不已。 苏愉更是点着小脑袋瓜子,想数数这观音白一共有多少片花瓣的。 可贞失笑,“我已是数过了,一共有五十二片花瓣的。” 苏愉嘻嘻的笑,挽上了可贞的胳膊,问可贞住哪里。 可贞牵着二人进了屋。 “表姐。你屋里好漂亮啊!” 虽然一年多未见了,可苏愉对可贞却没有丝毫陌生感的,说着就转了起来。 倒是苏忛。有些拘谨,紧紧的跟在苏愉身边。 只是苏愉哪里是个停的下来的,一会儿窜到书架前踮着脚看架子上的书,“表姐,你怎么这么多农书啊!”一会儿趴在书案上。看着那几摞的名人法帖,连连咂舌。一会儿跑到画案前小心摆弄竹根笔筒里的大中小白云和叶筋笔、大红毛、笑红毛、蟹爪等毛笔,笑问着可贞,“表姐,你专攻工笔吗?”又逗了会画案旁鱼缸里的金鱼儿,转到琴桌旁。“琴身似芭蕉,表姐,这就是蕉叶琴吗?”又看了半晌。“琴膛这样薄,叶边更薄。表姐,这把琴很名贵吧!” 可贞见她终于停下来了,忙伸手牵了她和苏忛进了炕屋,在炕上坐下。 苏愉苏忛还都是没怎么记事的时候在京里的家里见过火炕。这么些年过去了,早就不记得了。俱是稀奇的不得了,这边看看,那边摸摸的,把蕉叶琴的事儿忘了个精光。 杏月笑盈盈的奉了凤髓汤上来与苏愉苏忛,苏愉赶紧抿了一口,不禁赞道:“这比我们家的凤髓汤都好喝!” 苏忛也连连点头,“是很好喝。”小口小口的抿了起来。 “饿不饿,还不到用朝食的时候,要不要来点点心先垫垫?”可贞拧了拧苏愉苏忛的腮帮子笑道。 “好啊好啊!”苏愉笑眯眯的连连道好。 杏月听了,笑着去了。 苏愉这才想起了那把蕉叶琴来,又问着可贞。 “是斫琴大师祝公望……” 可贞话还没有说完,苏愉便跐溜下了炕,趿了鞋子,挑起帘子飞奔到琴桌旁,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这张琴。 可贞苏忛也忙笑着跟了过来。 苏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晌,才向可贞道:“表姐,我小时候可想学斫琴了,可我母亲不让,说哪有女孩子学这个的。”说着又向可贞苏忛眨了眨眼睛,“不过,这回我真是想学了,等回去了我就求我母亲去。”嘻嘻笑着挽上了可贞的手臂,“等我学会了,表姐你把这张小蕉叶琴借我仿制一张呗!” “行啊,到时候你学会斫琴了,记得送我一张作为谢礼就行了。”可贞笑道。 苏愉连连点头,“没问题。” 用过朝食,大太太带着苏愉苏忛抽空去了趟苏慎屋里。 苏慎屋里很简单,清一色的酸枝木家什,穿过酸枝木雕节节高升的屏风,清一色的宝蓝色的帘子被褥,收拾的极干净齐整,大太太伸手摸了摸被褥,暗自点头。 虽说苏慎是和苏铸一道过来的,可大太太作为母亲,还是暗自担心苏慎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衣裳穿的暖不暖。这会子亲见了,自然是略略放心了。 “……没有署名也没有印章,可看笔法,应当是表姐画的是不是?”大太太刚要转身出来,却听到苏愉惊喜的问着苏忛,忙出来看。 原来,书案山摆着一盏小小巧巧的紫竹桌屏,里头嵌的是一副《雪竹图》的小品。 “愉儿,这是你表姐画的?”惊讶不已。 苏愉连连点头,“这和表姐绣给祖父的墨竹图荷包很像,祖父说表姐画竹是跟随叔祖父学的管夫人的笔法,在用墨上不求变化,竹叶没有层次,却是一笔完成,行笔的时候以中锋为主,偶有侧锋。最上边的竹叶作燕飞式,用藏锋的笔法挑出。您看,像真的一样吧!” 大太太听了又去看苏慎的贴身小厮乔木。 乔木机灵的很,忙回道:“这是表姑娘送二少爷的生辰贺仪。” 大太太点了点头,看着那三竿挺拔苍劲覆着白雪的粗竹,旁边或是弯曲或是折断了的竹竿,还有一些细嫩丛杂的小竹参差其间。愣了半晌,心里有什么微微松动了。 苏愉和苏忛自是不知道大太太在想什么,只在一旁轻声议论着,“表姐画积雪的时候没有用白粉!” “是呢,都是用墨色留白渲染出来的。” “赶明儿请表姐好好教教我们……” 苏慎的生辰在十月初十,去年的时候,还是等到前两天,苏氏反应过来了,众人才知道的。 虽是小生日,可到底苏慎客居。林氏还是摆了两桌酒席给苏慎庆生,各人也都有贺仪,或是文房或是衣裳鞋袜。可是可贞,却犯难了。 她生辰的时候,苏慎是送了竹埙的。所以这回苏慎生辰,她应是要回礼的。 可回什么既能心意到,又能有所避讳。可贞真是犯愁了。 只是,让可贞没想到的是,根本不用她费心烦恼,白氏直接亲手准备了一方歙砚,算作贺仪送给了苏慎。 而今年,可贞生辰的时候。苏慎又送了一个竹埙过来,比上回的更加精巧更费功夫。 等到十月里,可贞刚想准备一些湖笔。苏铎却开口让可贞画幅画当做贺仪送给苏慎。 可贞虽不明就里,不过还是应了,回去左思右想画了这幅《雪竹图》的小品,苏铎看过之后,很满意。带着可贞装裱好,又帮可贞做了个紫竹桌屏。镶好后,送给了苏慎。 大太太回了府衙后,心里还在想着那副《雪竹图》。 屈屈伸伸,雪压千层犹奋直;潇潇洒洒,风来四面又何妨…… 娶妻娶德,如果能激励丈夫上进,那自然是最大的贤德。 只是…… 大太太叹了口气,还是那一句,到底意难平啊! 而苏家,苏愉苏忛也在和可贞谈论着那幅《墨竹图》。 苏愉苏忛一心想要和可贞玩,去了苏怀远家后就缠着大太太跟着林氏可贞一道过来,三个人睡在了西厢房的炕屋里,快活的不得了。 “表姐,你很喜欢竹子吗?”苏愉学着可贞的样子舒展开手脚,呈了个大字型,欢欢喜喜的问道可贞。 “是喜欢,不过也是外祖父也很喜欢竹子,我才有机会能跟着学了一阵子。”可贞余光撇到苏忛正悄悄的一点一点的舒展开身子,笑得眉眼弯弯的。 “我也很喜欢竹子,四妹也喜欢。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说着又抿了抿嘴,“其实我也挺喜欢桃花的,只要画上一支桃花便知道春天到了。” “我也挺喜欢桃花的,能美容养颜,再说了,没有桃花,哪里的桃子。”可贞搭腔道,又问苏忛喜不喜欢吃桃子。 “喜欢。”苏忛小脸红扑扑的,细声细气道:“表姐家制的桃脯很好吃。” 可贞伸手摸了摸苏忛的小脑袋瓜,苏忛想了想,才小声赞道:“表姐的墨竹画的真好。” “外祖父擅画竹,我也只不过学到点子皮毛罢了。” 可贞听到苏忛的赞扬,一脑门的黑线。她说这话可真是一点都不曾谦虚的,真是只跟苏铎学到了点子皮毛罢了。 苏忛抿着嘴笑。 能用藏锋笔法挑出燕飞式,这可不是什么皮毛了,可是苏愉也知道,可贞并不是一味故作谦虚的人。那么,“要是能让叔祖父教教我们就好了。” 满脸的向往之色,而且,很快就天马行空了起来。 翻了个身,仰着小脑袋瓜子看着可贞,急切道:“表姐,我和四妹也留下来,和你一起跟着叔祖父念书好不好?” 昨天下午和表嫂带着几个小家伙去游泳,我们这个小地方只有室外游泳池,我都快熟了~ 今天双更~ 第二百四十二章 再拒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萦纡卿卿、迷幻仙姑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不过随后就明白过来,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23us.com 顿时有些丧气,翻身躺了下来,嘟着小嘴,小手抠着枕巾上的大樱桃。 可贞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儿,见她想明白了,便和她俩说起了新娘子来。 苏忛一直没敢说话,见可贞说起新娘子,松了一口气,忙搭起话来。 苏愉听着也有趣了起来,便问可贞有没有见过迎嫁妆、送嫁妆、铺房、亲迎、拜堂、合酒、撒帐、认亲等等的婚礼程序。 说实话,可贞上辈子虽然自己没有结过婚,可喜酒还是喝过很多很多次的,自然是知道一些程序的。可到了这儿,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的。 苏愉苏忛见可贞没有见识过,忙苏愉主讲,苏忛补充,洋洋洒洒一大篇子的话告诉可贞知道。 直到外头架了罗汉床守夜的苏愉苏忛的乳娘咳了又咳,真把嗓子咳毛了,三人才相互吐着舌头,消停了下来。 不过第二天一早,苏愉就急急忙忙的要去苏家,要看送妆铺房,不仅是自己想看热闹,也是想带着可贞长见识。 整整两日的功夫,三人带着一串的丫鬟妈妈窜来窜去的,林氏她们连人影都看不到。 还是到了正日这天下半晌,亲迎的队伍回来了,这三人才窜了出来,看完了拜堂,人就又不见了。 可就像算着时间似的,等苏绍前脚坐床出来了,可贞后脚就领着苏愉苏忛钻进了洞房。 钱玥正惴惴不安脸红不已,一见可贞来了,虽然还带了两个自己不认识的小姑娘。可心里也安顿不少了,想下床,被身边的郭嬷嬷拦住了。 可贞嘻嘻的笑,口唤“大表嫂”,给钱玥介绍苏愉苏忛,又问钱玥饿不饿。 钱玥脸上上着妆,被可贞三人这么一唤,左右也看不出红不红来,只是微微瞪了可贞一眼,又按照郭嬷嬷的示意。递了三人一人一个大红荷包。 才道,“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就早上喝了三口红枣莲子汤。都快饿昏过去了。” 郭嬷嬷苦笑不已,苏愉苏忛则俱是抿着嘴偷笑,可贞却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荷包,解开口,递给钱玥一个纸包。“给,嫂子最爱吃的蒸鸡蛋糕,快吃两口。” 钱玥连连点头,也不顾忌什么了,张口就吃了起来。 可贞特意让做的蒸鸡蛋糕,不那么干巴巴的。也没有什么碎屑,正适合钱玥这时候吃。 不过,还真就吃到两口。外头就有脚步声喧阗声传来了。 可贞忙上前接过钱玥手里的纸包,又给钱玥擦了擦嘴,站到了一旁。 “我就说你们三个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又不见了,感情又钻来这了啊!”白氏为首,一进来便向可贞三人笑道。 来的都是自家的亲眷。可贞三人脸皮厚,只是嘻嘻的笑。 回去的路上。苏愉仍旧乐的不行,“这大表嫂真有意思。” 苏忛也连连点头,大嫂子嫁过来的时候,二姐带着三姐和自己偷跑去了洞房,可大嫂子羞得连话都没敢说,哪里像大表嫂,竟会说出自己都快饿昏了的话。想着想着,苏忛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而大太太那里,直到第二天认完亲,才有空问起苏愉这两天都干什么了,怎么连人影都找不到的,又问苏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苏忛连道没有,苏愉当然不会出卖可贞,说可贞偷偷带着她们去东跨院放炮仗的,只兴兴头头的告诉大太太,说是表叔家有两位大师傅,一位专做炮竹一位专做花灯,可漂亮可漂亮了。 大太太这两天也着实见识了苏愉说的炮竹和花灯了,不疑有它,再加上满肚子的心事,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苏愉苏忛俱是松了口气,两人相视一笑。 等大太太走开了,苏愉才问向苏忛,“四妹妹,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忛体弱,容易发热咳嗽,这两天实在是玩的有些疯。可贞带着她们二人要来了好些零碎的小炮仗,放了个痛快。 苏忛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好着呢!” 确实没有哪里不舒服,表姐虽带着自己和姐姐玩,可时不时的就会摸摸自己手里的暖炉,给自己整整观音兜和大氅,怕自己的衣裳穿多了走不利索,还把自己的一领很轻薄很轻薄的大氅把自己裹了…… 大太太记挂着太夫人,苏绍婚礼过后,便要带着苏愉苏忛回去了,二人虽舍不得可贞,可除了恋恋不舍,也没有旁的办法。 可贞送了二人一人一盆山茶,直到马车一径驶远,才牵着林氏的手回了屋。 之后,逢一逢五的便时常会去看看钱玥。 钱玥听说那位堂房伯母和两位姑娘走了,可那堂叔祖父和一众堂弟们都在,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可儿,你说我要不要给他们做鞋子的?” 可也不敢问旁人,只好问可贞。 这时候,新娘子回娘家住对月的时候,是要给婆家人每人做双鞋子的。有的婆家人多的,新娘子一家大小的女眷齐齐上阵一起帮着纳鞋底糊鞋面的,足足得忙活一个月的。毕竟,送婆家人的鞋子,若是女红差了,可要招人笑话一辈子的。 钱玥的女红算是凑活,一想到要做这么多的鞋子,即便身边的丫头妈妈们都会帮忙,可她已是受不了。毕竟,以往一个月的光景,她能做一只鞋出来,柳氏就要阿弥陀佛了。 可贞也不懂这些,便帮钱玥去问了问白氏。 听着白氏说不用做这么多,钱玥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到钱玥回家住对月呢,柳氏就亲自上门请了白氏家去赏梅。 上半年的时候,白氏出人意料的收了梅月为徒,跌破了湖州府一众人的眼睛。而现如今,白氏已是渐渐的把同喜交在了梅月手上了。除了一些关系要好的人家,实在别不过情面,她已是很少出面了。至于同喜,一般也只一旬半月的去个一次,基本上大部分的时间都窝在家里享清福。 可贞刚从偏院里出来,习惯性的径直往小花园里逛去,却见莺时一径找了来。 “怎么了?”看着莺时跑的气喘吁吁的样子,可贞好奇道。 “姑娘,老姑太太回来了,正在和太太说话呢!”莺时喘了两口气,回说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可贞放慢了脚步。 在听说是刚刚回来的后,一拐弯索性逛起了园子来了,“那我们再逛会儿。” 一向都奉可贞的话为圭臬的莺时,这回都觉着有些不对劲了,更别说是杏月了,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半晌。 这家里,上上下下的哪有什么**可言的,即便有些事儿大家伙并不知道前因后果,可大概什么事儿还是知道一二的。所以,杏月这个鬼机灵,很快就猜到了一二分了。 而可贞那,早在柳氏上门请了白氏,却没有请林氏和自己的时候,就觉着有些不对头了,再加上柳氏看自己的眼神,可贞心里瞬间就猜到了两分了。因此,才决定留时间给白氏林氏说话。 而林氏白氏,这会子还真是有话要说的。 白氏三两句的把柳氏想要旧话重提的事儿告诉了林氏知道,“……这事儿,我当初就不答应。现如今,也不可能答应。他们家虽说亲亲眷眷的,在湖州府里还算数得上名头。可到底,不曾经过什么事儿,不过是中了举人就如此不可一世,把小小的县令看得比天大,这样的人家,未免太过浅薄了,以后一旦出事,怕是撑不住的。” 白氏说着,又叹了口气。今儿她趁此机会好好和柳氏说道了一番,虽然话不中听,柳氏听着脸色也很难看,可却话糙理不糙。 因着钱珩这回中了举,柳氏简直走路都带风的。等钱玥出了阁,更是迫不及待的就寻上了白氏,旧话重提,想要和林氏结亲。 在柳氏看来,以前白氏不答应,无非是觉着自家家底还太浅薄,钱珩那时候又没有个功名在身的。可今时不同往日,钱珩不但有了功名在身,名次还靠前,想来明年会试不出意外的话问题也不大的。如此一来,林氏觉着白氏必定是看得上钱珩的。毕竟,这会子就不是有功名傍身的问题了,而是能入朝做官了。 世上的学子们,十年苦读的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做官,能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么!而女人,要的不就是丈夫挣来诰封名声,能够夫贵妻荣么!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竟又被白氏拒绝了。不仅被白氏拒绝了,还被白氏说了一通,柳氏初时还气恼不已,可听到后头,却有些冷汗直冒了。 可不是,自己开家银楼,已是那么多弯弯绕绕了,何况做官! 林氏自然明白白氏的意思,她们要的只是蕴儿能够安安顿顿的过日子,那些封诰的名头,真的不在她们眼里。名声什么的,哪里比得上能舒舒心心安安顿顿的过日子的。 只不过,想着想着,白氏还是叹了一口气,是为柳家,也是为了苏家。 多谢萦纡卿卿、迷幻仙姑、燕燕于归的粉红票,多谢姐妹们的支持,我尽量码字,尽量再更一章~ 第二百四十三章 弄人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其实原本,苏铸向苏铎并白氏提出想亲上加亲的时候,苏铎苏怀远俱是有些心动的。 23us.com 不为别的,只说苏家立世百年,自家这一脉因着子孙不孝,已然谈不上什么以后了。可苏铸这一脉,却牢牢的扎下了根来。虽不是一等一的名门望族,可家中人才辈出,也是不容小觑的。这样的人家,倒也能护住可贞一世安稳。 更何况,苏铎苏怀远对苏慎还算满意,觉着他孝顺,家里头兄弟多帮衬的人自然也就多,为人处事还算妥当稳重,做学问上虽说天赋并不出众,但也算是爱学善问,相貌也算端正,除了不善言辞外,已算是不错的了。 白氏那,以前还真是没怎么注意,只觉着这孩子木讷了一些。不过这会子被苏铸这么一说,倒也看出了两分好来。虽觉着还是配不上可贞,可到底德才貌都还不坏,性格上也占了一个稳字。只是,未免太木讷了。 林氏一直在操持苏铸等人的吃穿,自然了解的要比白氏多一些的。知道苏慎虽寡言少语,可待人却礼数周到,再看他两次给可贞做的竹埙,便知道这孩子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而可贞又是个心热的孩子,两人将心换心,必然是能合得来的。 说起来,白氏一众人其实都是一样的想法,什么都是次要的,看过了苏铨和顾沛然的汲汲营营,他们现在图的就是一个稳字。而苏慎,恰恰就占了一个稳字。 而至于那些怪力乱神的无稽之谈,在旁人家,或许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可在苏铎白氏等人眼里,却不值一提。尤其是白氏,她当了一辈子的冰人,合过的婚姻不计其数。基本上是天天有人送喜糖和喜蛋过来的,即便也见过一些命局不大相合的,可趋吉避凶的手段也不是没有的。所以还真是没有见过哪对新人真是会克得必死无疑的,更别说,还逮谁克谁的了。 因此,这才都有了两分属意。 只是这心里吧,还是有两分不足,毕竟如此一来,可贞就要远嫁了。 只不过,大太太这趟过来。白氏林只氏一眼心里就明白了。和苏铎商量后,虽然可惜,不过还是决定就此作罢。 毕竟。大太太是生母,即便苏铸太夫人在堂,也越不过她去的。 “左右又不急,我们蕴儿还是个孩子呢!”白氏回过神来,向林氏笑道。 林氏笑了笑。“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个丫头,我看她真是一天小似一天了,天天把堂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他那是自找的,天天逗着我们家蕴儿寻开心,真以为我们家没人啦!”白氏冷哼道。 林氏好笑不已。 可贞在后花园绕了半晌。才慢慢悠悠的往内院来,进了东厢房。 林氏白氏已是说完话了,正在核对着礼单。见可贞来了,白氏忙招手唤她过来在身边坐了,问着可贞今儿都学了什么。 可贞一一答了,又告诉林氏白氏今儿和苏铎对围大空,执黑的苏铸率先进入白阵。但自己也不差,也吃了好几子。输得很漂亮。 白氏听得喜笑颜开,又教了可贞几手。 娘叁嘀嘀咕咕了半天,快到哺食的时辰了,才一径到往头来。 而此时的金陵苏家,大太太回了家后就一直心神不宁,脑子里满是那副《雪竹图》,可贞穿着大红鹤氅疏朗大气的模样和可贞那日在灵谷寺说的话儿。 再加上苏愉苏忛一天到晚的,不是念叨着可贞送的山茶,就是念叨着可贞送的花灯,大太太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太夫人还以为她旅途劳累累着了,毕竟也有了春秋了,便免了她好几日的晨昏定省,弄得大太太更是臊得慌。 翻来覆去的想了几天,终于鼓足勇气去了上房,遣了众人,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太夫人知道。 太夫人听了大太太的话,则是愣住了,这一个个的,怎么连改主意都挤到一块了?可随后涌上来的,则是满满的无力和心疼,真是造化弄人,竟这样的没有缘分! 大太太看着太夫人的表情变化,也为自己的反复无常有些脸红,不过到底事涉孩子的终身,咬牙把《雪竹图》的事儿说了。 太夫人早已在苏铸那知道这回事儿了,现如今再听了大儿媳一说,心里却是有些发苦,“你说的不错,家有贤妻,如有一宝。”说着又叹了口气,“只可惜啊,你姑母已是婉拒了你父亲了。” 太夫人心里一口气堵得慌,前两天收到了老爷送过来的信,说是不用再问大儿媳的意思了,清於已经出面委婉拒绝了他的提议。言谈之中,满是可惜。又道,不能做孙媳妇,就当是亲孙女吧!话里话外,对那个小姑娘都很有几分喜欢。 苏铸确实对可贞有两分喜欢,一来是爱屋及乌,二来是可贞的脾气秉性,他也了解了一些。觉着可贞到底是有过经历吃过苦的,比同龄的孩子识大体懂事儿,也知道心疼人。而至于可贞的身世,他还真是从未放在心上过的。毕竟,又不是私生女,更何况,林氏还是自家的姑奶奶。 在他看来,苏慎生性木讷,要是娶个孙媳妇太过骄纵或是太过木讷,少年人,都是心气旺的辰光,年长月久,舌头牙齿还打架呢,一句话说不到一起,难免反目。夫妻成怨偶,也不是没有的事儿。而苏铸冷眼旁观了这么久,以他的眼光看来,这两个孩子必是能够合得来的。 再则,当年那事儿,虽说自家人是不信那等谣言的,可架不住,世人最喜怪力乱神以讹传讹之事。要不然,慎哥儿的亲事也不会如此艰难,蹉跎了这么些年。大儿媳也不会因此和她娘家嫂子闹得不痛快,连亲家老太太也埋怨上了,还发狠,不愿在金陵城里找媳妇。 而苏铸也算是看着苏铎白氏长大的,有信心苏铎白氏必是不会相信那等谣言的。 因此,左思右想的,便想给苏慎定下可贞,一举数得,百利而无一害。 自家夫人和儿子那,自是没问题,可怕大儿媳接受不了,还让自家夫人好好劝了劝。只可惜,儿子那满口应允了,可儿媳那,却始终一言不发。 他正想是不是和儿子通通气,却没想到,白氏出面拒绝了。 太夫人很诧异,好好的,怎么又拒绝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大儿媳是不是说了什么或表示了什么。可再一想,别的不敢说,自家大儿媳是真正的名门闺秀,这点规矩还是有的。正失望的时候,可没想到的是,大儿媳竟然又允了。 想当初,自己和她提及的时候,她面上虽是不显,可心里却是自有主张。否则,也不至于迟迟不曾定下来。 自己也曾叹过气,就算老爷和自己再心疼怜惜宜儿和可儿,可到底慎哥儿是自己的亲孙子,难道还不会不替他着想么!一心指望着儿媳能够想明白,可到底,已经迟了! 大太太早在太夫人叹气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听完太夫人的话,更是脸色紫涨。 怎么会突然婉拒了?难道是因为慎哥儿乡试没过? 可既然要婉拒,那么那副《雪竹图》又是怎么回事?这可是乡试之后的事儿! 确实,在刚刚听说公公婆婆想给慎哥儿和顾家那姑娘定亲的时候,她是打心眼里不愿意的。 孩子是好孩子,可这家里的情况,委实太复杂了。她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找个身家清白的儿媳妇。所以,嫁过来二十多年,破天荒的没有回应公婆。 可没想到,这次乡试,慎哥儿竟然落榜了。她心里的那些打算全部桥归桥路归路,派不上半点指望了。 而满心失望的时候,却看到了那副《雪竹图》。 竹,不仅彰显气节,不仅不惧严寒酷暑,万古长青。更有竹报平安的意思在里头…… 大太太本就怜惜可贞小小年纪就受了那么多的苦,现如今,更添了两分喜欢。 尤其是,在湖州的那几日,她基本上日日和林氏在一起,看着林氏利落地帮着操持婚事,和自家小姑子相处,和魏氏相处。都说女儿肖母,这喜欢便添到了五分。 却没想到,竟又不成。 慎哥儿翻过年可就十八,这满金陵府的人都在看着,这不是坐实了慎哥儿克妻的名头了么!再加上,三房的恪哥儿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总不能爬头婚吧! 大太太胸口闷气的不行。 可是,这是为了什么?自家慎哥儿的出身人品难道还配不上顾家姑娘吗? 喃喃问出口,太夫人吁了口气,“你父亲并没有言明,我在想着,或者还是舍不得可儿出阁。” 太夫人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性。毕竟,二叔没有孩子,清於也没有孩子,就这么一个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若是自己,也舍不得。 大太太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太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登时,婆媳俩一阵沉默。 而此时,白氏看了辽东的来信,正额冒青筋。 第二百四十四章 造化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fng6210的粉红票,多谢多谢了~ “顾沛然这小子,竟敢打我们蕴儿的主意,我看他真是在辽东呆久了,熊心豹子胆委实吃了不少!” 说着又看向林氏,“你放心,他敢打这主意,我保管叫他有来无回。 23us.com” “你看看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是这么肯动怒。养浩信上不是说了么,不论沛然说什么,都不必理会他,我们只管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这还是这么两年来,苏铎头一回称呼顾浩然的表字。可对顾沛然,仍旧泾渭分明。 这两年来,来来去去的,苏铎也和顾浩然通了五六封信了,对于顾浩然,也慢慢找回了三十年前的记忆了。再一想,不管怎么样,到底是自己的女婿,林氏的夫婿,可贞的爹爹,便也没有那么多的计较了。 不过对于顾沛然,虽也找回了之前的记忆,可这回看到顾沛然想拿可贞说事儿,心下顿时就有了七八分的不喜,自然而然的就敬而远之了。 白氏刚想说不过是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做戏罢了。 可想到苏宜对顾浩然那小子的一片痴心,生生的把快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又大口喝了一盏茶,才吞了下去。 “是啊,七姑,顾沛然到底只是蕴儿的大伯而已,他如何能越过四妹和养浩来定蕴儿的婚事的。”苏怀远也安慰白氏道。 苏怀远对顾沛然把可贞的亲事和采盐的事儿并提,也颇有几分不快。不过,却并不曾把他放在眼里心上,因此,也不曾像白氏这般气恼。 白氏随口应了一声,又喝起了茶来。 苏铎又和林氏说了两句话,便和苏怀远商量着给顾沛然兄弟两个回起信来。 顾沛然知道苏铎也在后。虽然也曾来过信请安,可到底,不曾像顾浩然那般亲厚。所以,这回来信,说是给可贞看中了一门亲事,真是稍显突兀的。 不过好歹,顾沛然是可贞的亲大伯。再听他的口气,那家人家人品家世还都算是不错。 只是,若是只提亲事,众人说不得还会认为他有几分真心。虽然并不想把可贞嫁去辽东。可人有可贞在心上,凡事能想着可贞,他们也对顾沛然多了两分的好感。 可都不曾喘口气。随后就提出想支持苏怀远在浙江沿海一带采盐的主意,众人立马面色就不好看了。顾沛然给可贞相中的那家人家,就是在辽东采盐发的家。要说这里头没有什么文章,众人再是不信的。于是乎,之前刚刚对顾沛然升起的两分好感瞬间被风吹去了。 顾沛然的信。说实话,对林氏并没有什么影响。不是不恼怒,而是因为她知道,如果顾浩然知道顾沛然信里说的什么,也是不会应允的。 可是想到可贞悬而未决的婚事,林氏心里很不是滋味。 翻过年。可就十四了! 这一年来,姑妈放下了同喜的事务,几乎和自己把湖州府里年龄相当的孩子过了一个遍。可结果,却令人失望不已。 难道真的要去辽东吗?林氏一颗心堵的慌。 其实这一年多来,想上门议亲的人家也不少的。毕竟,可贞身后是有白氏和苏怀远撑着的。湖州府中的许多和苏怀远白氏交好的人家,一些商户人家。都是有意结亲的。 尤其是,苏铎中了解元的这一两个月。更是使得很多人家,尤其是湖州府的一些老牌世族,和一些家里有孩子想走仕途的人家,都动了这个心思。也有人托了同喜的官媒,不过,有了白氏的话,通常刚刚出口就被打了回头了。 而不属于同喜的私媒官媒们,知道白氏和苏家的关系,根本就没人肯出这个头的。 所以,想和林氏结亲的不少,可真正捅到林氏这边来的人还真是没有的。至于能让白氏林氏看中的,那就更是没有了。 林氏很是有些犯愁了,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想让可贞去辽东。虽然家里头几个孩子嫁的都不错,可婆家却都和家里有着这这那那的利益关系。所谓一荣皆荣一损皆损,林氏不愿让可贞去承受这样的风险。 白氏苏怀远更别提了,自是不会愿意把可贞嫁去辽东的。 苏铎虽然是不阻止林氏可贞去辽东的,可看到顾沛然帮可贞做的这桩亲,却皱了眉头了,也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可令众人再没想到的是,就在她打点行李节礼准备送了苏铸祖孙回去的时候,苏铸又提起了可贞的亲事儿来了。 苏铸原本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所以每日里和可贞下棋的时候,真是痛并快乐着的。可没想到,家里头来了信,竟又想重提亲事了。 苏家大太太从太夫人那知道了林氏等人的决定后,这心里真是堵的慌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每每阖上眼,脑子里却总是回绕着可贞说过的话,可贞做过的事儿,可贞的小模样。 想来想去,还是觉着不甘心。又想起可贞曾说过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做了自己该做的,就不会后悔,不会纠缠不休”。 咬咬牙,又去了太夫人那,求太夫人再提一次。 大太太满心里着急,太夫人又哪里好受的。听了大太太的话,索性司马当活马医了,想着多问一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给苏铸来了信。 白氏林氏被丫头请来的时候,心里便有几分了然了,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意思。 苏铸开门见山,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苏铎四人俱是一愣,没想到苏铸竟然是以为自家是要给可贞招赘,才婉拒了他的。 “自然不是,赘婿是为了支应门户,能支应门户的,谁愿意倒插门的。”白氏解释道。 之前为了可贞的亲事,他们百般计较,赘婿也不是没有想过的。 可是他们都很清楚,赘婿又能赘到什么好人,但凡人品能力过得去的,只要饿不死,谁会情愿上门的! 虽然招赘之前家产子嗣怎样安排,都是要白字黑字立下文书。可到底,人不是文书那死物,是有情绪有感情的。白氏看多了少年夫妻终成怨偶的例子,自然不愿意看到可贞一辈子操心费神,时时刻刻和枕边人拉锯扯皮。而且,也害怕引狼入室,害了可贞一辈子。 苏铸早已想好了一篇子的话要来反驳众人招赘,却没有想到,众人根本没有这个意思,自己倒是一愣。 白氏也不愿迂迂回回哼哼唧唧的,也直来直去,笑问苏铸怎么又提起这个来了。 自家人,什么都摆到台面上来说才是。苏铸实话实说,把太夫人大太太的意思说了。 另外四人面上虽不显,可心里却都纳闷上了,眼神微闪。 回了屋,林氏白氏再次商议了起来。 如果大太太真是心甘情愿的应允了,那自然是再好也没有的事儿了。只是,林氏白氏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 这大太太是真的心甘情愿的应允的,还是迫于苏铸并太夫人的压力的? 虽然知道苏铸和太夫人的为人,不可能越过儿媳去定下孙子的亲事,可白氏林氏还是不放心。 白氏是个斩钉截铁的性子,心里有疑问,便趁着苏铸腊八前带着一众小子们回去过年,自己也跟了去。 白氏要去金陵,苏铸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的,欢喜的不行。 太夫人大太太提前就知道了白氏要过来,也知道白氏这是为了哪桩事儿,原本还以为这事儿就能这么定了,亦是欢喜不尽。 太夫人也早已理清了思路,准备好了白氏的问询。可还是没有料到,白氏竟这样多的问题,直拉着她问了一个晚上。 之后,白氏又借机去了大太太那一趟,和大太太随意说了几句话,又问了苏慎的生辰八字。 大太太心里,虽然还是有些小疙瘩。可自打下定决心后,就一心一意的等着湖州那边的消息。这会子见白氏过来了,自然是越发的上心贴心起来。见白氏询问生辰八字,又听说白氏也善批命,便告诉了白氏知道。 白氏一听之下,登时就愣住了。 苏慎辛酉,甲午,丁已,癸卯。可贞是戊辰,己未,戊申,壬戌。 大太太一听,也愣住了。 别说白氏了,就是大太太这个只是略略懂些命理的人一看便知道这二人的八字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全部相生相合。 大太太喜之不尽,心里的最后一点子小疙瘩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白氏也是再没有想到这二人竟是这样有缘分的,赶回了湖州,白氏和苏铎苏怀远林氏细细商议了一通,四人俱是松了一口气。剩下的,就是要听听可贞的意思了。 可贞的亲事,除了之前柳氏要帮钱珩说亲之外,白氏林氏都没有再和可贞多说什么。毕竟,都没有确定下来,再说了,也都不是交往密切的人家,也不需要可贞多留一个心眼。 而现如今,苏慎的事儿已经算是基本确定下来了,自然要和可贞好好说道说道的。 可贞虽对白氏去金陵很有几分疑惑,可却真是自来没有往自己的婚事上头想过的,毕竟,都是正正经经的亲戚。所以听得白氏这么一提,登时就傻了。 半晌才喃喃道:“那娘怎么办?” 多谢fng6210、燕燕于归的粉红票,多谢姐妹们的支持,我会努力加更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落定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什么怎么办?” 白氏林氏之前各自想着可贞会有什么反应。 23us.com虽然知道可贞听闻后肯定会羞得不行,可两人也都担心,虽然两人八字完全相合,可到底,苏慎还是背着克妻的名声的。 虽然她们都了解可贞,可毕竟,这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和冷眼旁观是不一样的。可贞虽小小年纪经历的事儿多,可到底,还是个孩子。 所以,决定缓缓的细细的说清楚。 却俱是没想到,可贞竟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一时之间,也有些愣怔。 “那我是不是就要嫁去金陵了,那娘谁来照顾?外祖父姑祖母谁来照顾?”可贞仍旧有些懵。 苏家,苏慎,这是可贞从来没有想过的。 这回轮到林氏白氏愣住了,而且瞬间,林氏的眼眶就红了。 “傻蕴儿,我们家还怕没人服侍么,那么多丫鬟婆子是做什么用的!”白氏摸着可贞的发髻,笑道。 可贞突然之间觉着心里酸酸涨涨的,“可她们都不是我呀!” 就这么一瞬间,白氏心里也酸涩了起来。 而林氏,就这么一句话,心里仿佛就空了一个洞,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落。 “我不想嫁去金陵,我就想留在娘亲身边。”可贞不想哭,可眼泪却自有主张的落了下来。 一直以来,她都对自己的婚事都看得很淡很淡。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嫁谁不是嫁。 其实按照可贞自己打心里头的想法来说,不嫁人,一个人自由自在舒舒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自然是再好也没有的。 可是,男室女家,天道人伦。 别说现如今了。就是上辈子,自己这般平平常常的小老百姓,想要独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更何况在这里。 现在,自己有众人护着,自然是不妨事的。可有朝一日呢,自己这么一个孤身女子,别说这些财产了,小命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的。 难道要林氏众人活着为自己操心。连故去了也不能安心吗? 所以一直以来,可贞都很淡然。而且她也相信,白氏林氏帮自己挑的人。旁的不说,这人品就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更何况,这些年来,慢慢的,可贞也算是看出来了。虽然封建社会有封建社会的糟粕,比如男女的不平等,比如一夫一妻多妾制,比如良贱不婚,比如同姓不婚,比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起来这些糟粕束缚了纯真的爱情。剥夺了适龄男女自由寻找幸福的机会。 可一旦结成夫妻,现如今的男女对于婚姻的重视程度真是要高于自己上辈子的。 因为在现在,婚姻并不是当事者的个人行为。而是关于两姓宗族利益的大事儿。 《礼记昏义》曰:“婚礼者,将合两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 孔子也说,“大昏。万世之嗣也。” 婚姻是构成家族,产生亲族的基础。宗法观念支配下的婚姻,目的就是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不绝祖宗宗祠。 所以,婚姻真的是“终身大事”。 只是,很重要的一点,这时候婚姻中的夫妻很大一部分都是没有爱情可言的。 一个好妻子,只要门当户对、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贞洁无瑕就足够了。一个好丈夫,能够门当户对、人品端方也就很好了,至于才华出众、财资雄厚,那就更是上上之选了。只要夫妻俩能够保持相敬如宾的距离,就已然算是很不错的模范了。 虽然也够使人窒息,可这就是事实现实。 别人,可贞不清楚,可对于她自己而言,也不是那么不容易接受的。 就像上辈子,即便是一夫一妻制,可婚姻关系中的基础忠诚一则,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的。 一世一代一双人,谁都喜欢,可也不过就是喜欢罢了。就是写下这首令人幻想无限的词句的纳兰性德。扑朔迷离的表妹,两任妻子卢氏官氏,妾颜氏,名妓沈宛。二十岁成亲三十一岁亡故,育有三子四女,也当得起风流才子的名头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这里,男人结婚后,对妻子是“终身抚养制”,没有离婚一说,男人在这时候想要休妻是件非常困难的事儿。虽然一妻多妾是合乎与礼法的,可不管他是否娶二房或三房,“妻”的正室地位一般都是无法撼动的。 当然,宠妾灭妻也不是没有的,可真是凤毛麟角的。毕竟到底,是要受到宗族社会的严厉谴责的,甚至于,剥夺他在族内的地位和继承权力,所要付出的代价是非常之大的。 不至于像上辈子一样,今天爱了,两个人结婚了。过两天不爱了,对簿公堂离婚了。有更爱的出现了,糟糠之妻下堂了。 上辈子,很多人都把婚姻看得太轻,太随心所欲,太儿戏,太稀松平常了。婚姻是爱情的结合,可是爱情又实在是太脆弱,经不起一点点的风吹雨打。更遑论,还有许许多多的现实问题。 不过,上辈子的时候,可贞都未必相信爱情,所以在这里,就更不会去妄想了。 所以对于她而言,又不用谈情说爱,只要能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相敬如宾,就已然很好了。再加上,自己又不用旁人抚养,也不指望什么,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一切都如可贞所想象的那般有条不紊,可是,可贞突然之间就淡然不起来了。 嫁了人,就不能轻易回娘家了。更何况,可贞从来没想过自己要远嫁。 是,嫁去苏家,怎么想都不错。因为仅凭着这关系,只要自己不做错什么,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是苏家远在金陵呢! “傻蕴儿,说什么傻话呢!哪有女孩子到了年纪不嫁人的。”林氏挂着泪痕,给可贞擦着眼泪,却是笑道。 “可不是这话儿。”白氏见可贞哭了,这眼泪,也止不住的开始往下落了。想说什么,却觉着嗓子里堵得慌。 可贞越想越伤心,金陵呢,好远的,说不得一年也见不了林氏白氏几回了。 “我不要嫁,娘,姑祖母,我招赘好不好,我要和你们在一起。之前都说好了的,我要奉养你们的。”可贞脑子一转,脱口而出。 是啊,不是可以招赘么! 虽然可贞也知道招赘婚姻的不足之处,可是起码,自己可以留在家里,可以一辈子都和林氏白氏在一起。 “傻蕴儿,说什么傻话呢,好好的姑娘,招赘做什么。”林氏搂着可贞,了然了可贞的想法后,亦是越发的伤心了起来了。 “你个傻丫头,即便你嫁在湖州府,出了阁做了人家的媳妇,又哪能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的。”白氏也明白了可贞的想法了,哭笑不得。 “可那不一样,我想你们了,有什么事儿了,遣个人说一声就行了。可金陵呢,一来一回好多天的。”可贞哭诉道。 这里又没有网络又没有电话的,自己又不可能三不五时的回娘家。 “金陵也不远啊,不过两三天的路程就到了。”林氏呜咽着,根本说不出话来了,都是白氏在和可贞扯皮。 “我不要离开娘亲。”可贞紧紧的揽住林氏,哭声越发的悲怆起来。 林氏伤心不已,白氏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可贞这是在干嘛呢! “蕴儿。”掰过可贞,拿了帕子给可贞擦干眼泪,“蕴儿,你是不想嫁去金陵,还是不想嫁去苏家?不想嫁给苏慎?” 可贞一愣,半晌反应过来,她就是不想远嫁,不想离开林氏。 “蕴儿是不想和你娘亲分开是不是?”白氏看着可贞的表情,又问道。 可贞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那好办啊,等你出阁了,我们在金陵买处宅子,到时候湖州金陵两头住住,你要是想我们了,就过来看看我们,我们也可以过去看你呀!”白氏伸手把可贞的下嘴唇解放了出来,笑道。 只不过是舍不得娘亲罢了,这实在是最简单的问题了。 “可外祖父姑祖母和娘亲都年纪大了,怎么能让你们两地奔波的,应该我来伺候你们才是。”可贞喃喃道。 “好孩子,你有这个心,我们就再欢喜不过了,可是啊,我和你娘,你外祖父,你舅舅舅妈,更希望的是能看到你开开心心的嫁人,顺顺当当的生儿育女,舒舒心心的过日子。” 可贞再次愣住了,又去看林氏。 林氏见可贞看过来,含着泪连连点头。她这辈子指望的,不就是这个么! 可贞再次愣住了,鼻子被鼻涕堵住,喘不过气来。想说什么,可嗓子也好像被什么给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口。一整个晚上,都有些愣怔。 看着莺时等人满脸急切,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儿来。 或许是哭累了,可贞很快就觉着脑子里昏昏的,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可在还剩下最后一丝意识的时候,可贞突然想起了苏慎,自己是要嫁给他的吧! 可是,她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了。 多谢fng6210、燕燕于归的粉红票,多谢姐妹们的支持,多谢多谢~ 第二百四十六章 准备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迷迷糊糊的睡去了,可是白氏林氏却俱是没有一丝的睡意,两人的眼神落在可贞恬静的睡颜上,久久挪不开去。 23us.com “过两天,我送你父亲去京里,你就带着蕴儿留在家里打点嫁妆吧!”想了想,白氏向林氏悄声道。 二月份的春闱,苏铎腊月里就要启程了。 原本,苏铸是坚持要送苏铎上京,可苏铎白氏俱是不同意。 虽然苏铎腿脚不大好,可到底也才四十多岁。再加上这些年的调养,心情又不那么抑郁了,所以越发的显得年轻精神了。 而苏铸,虽然老当益壮,可到底已经年过花甲了,如何能让他这样奔波受累的。 若只是苏铎相劝,说不得苏铸是会当耳旁风的。可奈何,白氏也坚持,苏铸只得作罢。 倒是把自己收藏的所有邸报都运了过来,和苏铎细细的琢磨上意。又写了信给一干好友,打听情况。苏越几个,更是时不时的就有信过来,告诉苏铎一些邸报上没有的咨询。 可贞对于京城,说实话,在崇文门待了那么多天,能有什么好感的。可是白氏兴兴头头的说要带她看燕京八景,吃冰糖葫芦豌豆黄,可贞便应了。 只不过,现如今婚事定下,那可贞就不便出去了。 白氏是不大在意的,可林氏却是坚持的。毕竟,可贞现如今可也是大忙人的。 嫁衣、喜被、送婆家人的针线,都要可贞亲自动手绣制的,哪里还有空出去玩的。 林氏抚着可贞的脸颊,轻轻的应了一声。 白氏在心里盘算了一遍,撑着下巴,和林氏商量,“黄花梨酸枝木怕都是不够的。先别管量不量屋子了,明儿我就知会人,再从广州收个两万斤回来。瓷器呢,老瓷拣着好的慢慢添着。新瓷呢,索性就别买了,咱们自己去定烧几窑吧!” 林氏失笑,“这是不是也太急了一些了?” 白氏横了她一眼,“不管怎么样,蕴儿翻了年就十四了,我们顶破了天再留她个两三年的。还不得赶紧置办起来啊!” 林氏一听到白氏说顶多留个两三年,心里就是一酸。不过,到底忍住了。向白氏道:“我看木头就不用再添了吧,姑妈不是已经收了好几万斤了么!” 两年前搬家的时候,白氏就开始让几家木材用料的牙行着手收购上好的花梨木和酸枝了,这两年下来,就没有停过。后头整整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专门堆放木头的。 “这些够做什么的,说不得打张千工床,就五六千斤木头没了,势必还得再添些的。”白氏不以为意。 又道:“瓷器呢,我们就去景德镇和龙泉烧。陶器呢。就去阳羡。家什,我看也别用京做或是苏做了,咱们这东阳的木工就是极好的。锡器么。自然用云南个旧里的。竹器,你不是喜欢嘉定的么,蕴儿好像也喜欢。漆器么,你说用京做还是苏做……” 两人越商量越投机,把嫁妆商量了个大概又商议起陪房来。直到四更天才渐渐睡去。 翌日一早,就早早的起身忙开了。 先是去了苏铎那。而苏怀远,因着记挂着可贞的事儿,也一大早的就过来了。 二人听说可贞舍不得远嫁,想要招赘的时候,俱是心酸了起来。 苏怀远更是有一刹那,真是不想可贞出阁了。 不过随后就反应了过来,又问白氏林氏,可贞对于苏慎克妻的谣言有没有什么疙瘩的。 对于苏慎克妻的谣言,白氏说的很详细,解释的也很详细。 她虽没成过亲,却很了然。这些东西若是不说清了,现在虽看着没事儿,可却是一根刺,扎在他们小两口心里。若有一天因着什么吵架了生气了,小孩子家家的年轻不知事儿,理论起来一个不妨口无遮拦的,这根刺就能扎出血来,甚至让二人离心生分。 庆幸的是,可贞如她们所料,一点都不相信。 可贞自然不相信这样的谣言,不过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怪不得苏愉对于怪力乱神的事儿那样抵触了。 “……蕴儿说了,她的身世也不要去瞒着慎哥儿,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况是夫妇之间。”白氏向苏铎苏怀远道。 苏铎点了点头,笑道:“到底是我们蕴儿懂事儿,我会和堂哥说的。” 可贞和白氏林氏是一样的想法,更何况,既然决定搭伙过日子,那也得有个过日子的样子不是。坦诚相待,这就是最基本的。 苏怀远也点了点头,“若是慎哥儿有什么想法,那么,他也配不上我们蕴儿。”说着把一个装有两万两银票的小匣子递给了林氏。 林氏明白苏怀远的意思,连连推却,“二哥,这两年,养浩给了我三四万两银子,已然尽够了。再说,你之前就给了蕴儿两千亩地了,还有那枚戒指,如何还能收你的银钱的。” “你也说了,那是之前的。”苏怀远不容拒接。 林氏还要说什么,白氏已是把装了银票的小匣子塞在林氏手里了,“你那些体己银子都好生收着,蕴儿的嫁妆有我和你二哥呢!对了,还有顾浩然呢!”见林氏还要说什么,又加了一句,“你放心,保管让蕴儿嫁得风风光光的。” 苏怀远颌首,又向白氏林氏道:“绸缎毛皮,姑妈四妹商量好了,只管知会我一声就是了。” “行,赶明儿我列了单子,交给你去办。” 白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林氏却惴惴不安的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有蕴儿能让我们置办嫁妆,我们高兴着呢!” 半晌,林氏点了点头,应了。 可贞也醒的很早,在林氏白氏撇下自己去了偏院的时候,把玩着竹埙,脑子里都是苏慎那个模糊的身影。 说实话,可贞真的已经不记得苏慎长什么样子了。 虽然这些年,着实见过不少次。可素来行了礼就罢了,哪里会抬头仔仔细细的盯着人家瞧的。 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说话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用不上。而且每次,就那么寥寥两句话就完了。 声音么,好像挺低沉的。可具体怎么样,也不记得了。 林氏进来时,就见可贞端坐在炕上出神,一会儿颦眉一会儿抿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待走近时,看到了可贞手里的竹埙,嘴角就牵起了一抹笑意。 “娘!”可贞看到林氏,搁下手里的竹埙,过来搂着林氏顺势枕在了林氏的腿上。 “蕴儿在想什么呢!”林氏明知故问,故意和可贞逗趣。 可贞嘻嘻的笑,勾了勾手,示意林氏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耳语道:“我不记得苏慎表哥长什么样子了。” 林氏失笑,抱着可贞的脑袋瓜,额头贴额头,悄声道:“等过完年,你伯祖父他们过来了,娘让你悄悄看一眼。” 可贞眯着眼睛连连点头,林氏又和可贞说着陪房和陪嫁丫头的事儿。 “你姑祖母的意思,挑四房得力能干的陪房,再配上几个丫头嬷嬷应该就差不多了。只是,你身边的莺时柳月杏月年纪也大了,你打算怎么办?” 这两年来,白氏一直在给可贞冷眼挑着陪房的人选。毕竟,对外而言,可贞名下那么多的产业,都是要有得力人来料理的。对内而言,可贞身边也需要两个得力的知礼察情的人来扶持她,家务礼数也都要有人指引。 几番思考之下,丫头的名额还好定,可是这贴身的妈妈嬷嬷可就难办了。毕竟,可贞身边也没有个乳娘的。牛妈妈么,人是好人,只是做事还罢了,真让她提点拿主意可能就不行了。 所以啊,白氏和林氏商议着,问问可贞的意思再行事。毕竟,这些人往后都是可贞的左膀右臂,最贴心得力的人,自然是要可贞满意的。 林氏提出了这个问题,还真是把可贞给难住了。 她自是知道陪房的重要性的,可是一霎时的,她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的。 想了想,还是从自己身边的人开始,先把莺时三个给定下来。 莺时三个都比她要来得大,按照可贞的意思,最好自然是在家里给她们定下了亲事,成了亲再去金陵的。 毕竟以后自己刚嫁过去,也没有能力给她们挑合心意的人选。再蹉跎下去,在世人看来,这年纪可就大了。 林氏想了想,如此一来,这陪房的人选可就有些难定了。 不过,还是应了,“那这样,让你姑祖母赶紧给你添四个丫头,还有老成的嬷嬷,牛妈妈算一个,你看再添几个为好?” 可贞自己也拿不出什么主意的,便请林氏白氏看着办。 回头,可贞唤了莺时三人过来,向她们言明了之后,这三人俱是又惊又喜。 她们三人都是贴身伺候可贞的,昨儿正屋里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知道的。后来进去服侍可贞盥沐的时候,可贞通红的眼眶,看得她们心惊胆颤的,一晚上都没能睡个安稳觉。 却没想到,竟是这样大的喜事。瞬间,三人都眉开眼笑了起来。 可贞见她们三人只知道傻笑,就知道她们肯定听话只听了半句,又问她们三人各有何打算。 第二百四十七章 陪房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天岚宝石、睡狗11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可贞又重复了一遍,这三人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23us.com 登时,一个个的都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这可不是害臊的时候,你们心里头怎么想的,只管告诉我。”可贞正色道,又去看杏月。 杏月虽低着头,可也能感觉到可贞的目光,微微抬起头觑了可贞一眼,又赶忙垂下头去,咬了咬牙,“只要能伺候姑娘,我都听姑娘的。” 可贞好笑,“什么呀,就都听我的。” 杏月绞着手,“我自是要跟着姑娘的,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贞好笑,又去看莺时,把自己的意思告诉她,又道:“回去和牛妈妈好好商量商量。” 莺时兴兴头头的跑去找牛妈妈,“娘,姑娘说,我们可以一道去金陵的。” 牛妈妈却摇了摇头,刚刚,她已是在林氏那得知了可贞要嫁去金陵。而且,也希望牛妈妈跟着可贞去金陵。 可牛妈妈却决定,让莺时跟着可贞去金陵,自己留下来服侍林氏。 “太太就姑娘这么一个孩子,姑娘出了阁,太太就孤单了。这些年来,我一直跟在太太身边贴身服侍,这会子我也走了,太太就更孤单了……你好生跟着姑娘去金陵伺候,我在家服侍太太,也算是各得其所了。” 又规劝莺时,“太太姑娘和我们商量,是给我们脸面,我们却不能倚势作娇,给了三分脸面就开起了染坊来……” 这个道理,莺时自是懂的。可是比起可贞依赖林氏,她自幼就是和牛妈妈相依为命。是更加的依赖牛妈妈,再加上从来没有想过可贞会远嫁,自己会和牛妈妈分隔两地。 一时间,虽然还未离别,却已是伤感了起来了。 不过,好歹有牛妈妈劝解,再者,莺时一直都是希望能够跟着可贞的。所以很快,就缓了过来,过来可贞这。告诉了可贞知道。 可贞听了莺时转述的牛妈妈的话,很是唏嘘。可同时,也很高兴。牛妈妈和林氏能说到一起去。一直以来,两人的感情比起自己和莺时,也不差多少的。若牛妈妈能一直伴着林氏,可贞自然是高兴的。 揽着莺时,“那我可就等着吃姐姐的喜糖了。” 莺时羞得不行。 杏月见莺时说了。也哼哼唧唧的说出了口。 可贞莺时见她这么一个素来快言快语的人这会子扭扭捏捏了起来,俱是好笑不已。 杏月羞恼不已,一跺脚,“姑娘,柳月丫头说她不嫁人,您快劝劝她。” “怎么了。柳月?”可贞一愣,随后握上了柳月的手。 柳月笑了笑,“我觉着这样跟着姑娘挺好的。我不想嫁人。” 可贞嘴角微翕,半晌才问道:“你真的已经想好了吗?” 柳月眼睛微瞪,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可贞会劝说她了,却没有想到可贞只是问了这么一句话,忙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是,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想的。以前想着一辈子服侍老姑太太。现在想着一辈子服侍姑娘,清清静静的,不知道有多好。” “你刚刚可不是和我这么说的,你说成了亲,少年夫妻老来伴,再生几个孩子,热热闹闹的,日子就有了奔头了。”杏月急坏了,忙跳出来道。 “你是你,我是我,这能一样么!”柳月侧首,向杏月笑道。 “怎么就不一样了!”杏月跳脚,可见可贞没说什么,愤愤的瞪了柳月一眼,闭了嘴。 “鞋舒不舒服,只有脚才知道。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你自己决定。只是有一天若是改了主意,一定要告诉我。你要知道,只要想,就永远来得及。我们,总是盼着你好的。”可贞放缓了声音,柔声道。 柳月重重的点了点头,眼里有泪光浮动。 林氏白氏知道后,都是唏嘘不已。 “这个傻孩子,怎么就动了这个心思了?蕴儿,你就随她去吗?”白氏皱着眉头问道可贞。 柳月是她买下来的,她自是知道柳月的身世的。 亲娘一病撒了手,亲爹又讨了个后娘。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后娘嫌弃柳月浪费粮食,一坐了胎,就仗着肚子让柳月的爹把柳月卖了,换了三两银子回来养胎。 那时候,柳月年纪虽小,可也已是有些记事了。而且还是这样的大事,自然是牢牢的刻在脑海里的。 可贞听了柳月的身世,倒是有些明白柳月所想了。 “现在她还小,等过个两年,说不得就改了主意了呢!若是不改主意,只要她过得舒心,我没有意见的。” 就连她自己,其实也是更向往那样的日子,怎么会有意见呢! “这话也是!”白氏叹了口气,转头就和林氏商议起了陪房的事儿来了。 一连七八天,本来就是腊月里,忙的不行。再加上可贞的事儿,苏铎进京的事儿,更是忙上加忙,连可贞也脚下生风。 苏氏过来帮忙,看着可贞有条不紊的打点着苏铎进京的行李,向林氏白氏道:“我大嫂真是好福气。” 可贞苏慎议亲的事儿,虽然还没有最后敲定,可林氏这边已然应允了,只等顾浩然的意思了。而苏铸那边,其实也知道顾浩然的意见并没有那么重要的。而苏氏又是太夫人大太太议定的大媒人选,自然已是得到音讯了。 看了信后,苏氏还和仲青生了一场气。仲青得知大舅兄要和顾家结亲,很是惊讶。可他也知道,岳父大舅兄个个都比自己看得远,敢结这个亲,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哄着有些气急的苏氏。 苏氏见仲青哄着自己,再大的气也消了。只是有些遗憾,这本来是自己先有的意思。可却被大哥大嫂捡了便宜了。 腊月十六,苏铎白氏带着一同赴考的几家要好人家的子弟,和跟去服侍的苏绍启程往京城去。先去临安府,在那坐了苏怀远早就备下的船,一路顺河北上。 虽然白氏苏铎不在家,可是林氏可贞娘俩还是大操大办的过了一个年。毕竟,母女俩一道也过不了几个新年了。 钱玥是新媳妇,虽然苏绍不在家,可是林氏还是摆下了宴席请了请新娘子。 成亲将近两个月了,钱玥已是没有那么娇羞了。再加上。这些年,她和林氏早已是熟了,言谈之间也活泼了起来了。 只是。看向可贞的眼神有些复杂。 她已是知道可贞要和金陵堂叔祖家议亲的事儿了,也知道金陵堂叔祖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虽为可贞高兴,可也为自家兄长惋惜。 过完年,林氏庄嬷嬷打点着可贞嫁妆的同时。也在给莺时和杏月挑着女婿。 莺时跟着林氏可贞多年,这感情是无人能比的。而杏月差不多是庄嬷嬷一手带大的,庄嬷嬷自是一心一意的为她筹划。 再加上牛妈妈,三个人议的不亦乐乎。 因着莺时杏月肯定是要给可贞当陪房的,所以这挑选的人家也势必是要跟着可贞去金陵的。已经不是单纯的给莺时杏月挑女婿了,这自然而然的就困难起来了。 而且可贞又提出。要让莺时杏月两人自己看看,她们二人看中了,才能定下。 莺时杏月羞得不行。可贞却自有打算,“你们自己中意了,才能一心一意的过日子了。” 林氏听了,睫毛微颤。晚上无人的时候,悄悄的问着可贞。“蕴儿,你和娘说实话。你苏慎表哥,你自己中意吗?” 可贞一愣,还真是如林氏说的那般,细细的想了想,老实回道:“挺中意的吧,给我做的竹埙不知道多贴心,尤其是去年做的那个,费了很大的功夫的。”说着又笑道:“娘,您放心,日子是人过出来的,穷日子过富,富日子过穷,看的都是人。我们两个不论什么已然都比旁人高出不少了,会好好过日子的。” 说实话,可贞对于苏慎的了解真实屈指可数。唯一的一些了解也都是从白氏林氏他们那知道的。 苏铎苏怀远觉着他孝顺,为人处事妥当稳重,做学问上虽不是太有天赋,可也算爱学善问,相貌也算端正,只是有些不善言辞。 白氏觉着他家里人口简单,虽然祖孙三代并没分家,却没有那许多的糟心事体。而且,苏越兄弟三个,除了大房,大太太要伺候二老,苏越抬了个姨娘生了个庶女外。苏赳苏超都只有嫡子嫡女,也没有抬姨娘,各自只有两个屋里人。在白氏看来,苏家的家风算是不错的了。那么,这样家教下出来的苏慎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只是,有些木讷。 林氏觉着他虽寡言少语,却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 可贞很相信他们,再加上那两个竹埙,真的对苏慎的印象还不错的。 这时候的女孩子,在婚姻丈夫的选择上是没有什么自由的。苏铎苏怀远林氏白氏众人能如此为自己考虑,能征询自己的意见,可贞已经很感激了。 而相比自己,莺时杏月选择的余地更加自由一些,可贞自然是要尽可能的让她们享有这份权力的。 只是,林氏庄嬷嬷的要求本来就挺高的,再加上可贞的要求更高。所以这人啊,还真是不大好挑的。 林氏等人皆不大满意,可听得消息,上门来毛遂自荐的却委实不少。家里头还好,毕竟自家可供挑选的小厮拢共也就那么几个。而魏氏那里,真是人流如织,知道魏氏要给可贞的丫鬟挑女婿,还是陪房,都上赶着过来磕头说话。 多谢天岚宝石、睡狗11的粉红票,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今天加更~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六元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迷幻仙姑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做仆役的,给小主子当贴身的丫鬟小厮陪房,自然是极好的一条出路。 23us.com 虽然可贞这个表姑娘并不是自家的主子,可是苏怀远魏氏对于这个表姑娘多上心,这是人所共知的。 而且,以前可贞住在苏怀远家的时候,黄管事忙出忙进的,这些人也不是看不见的。虽然不知道那些产业是在可贞名下的,可好歹心里都有数,姑太太家也不是什么寒门祚户。 而且对于可贞身边的这几个丫头,因着丁家一事儿,就算没见过,也都听过两句,聪明能干,羡慕莺时杏月人品才貌的小厮多而且多。而有些已然成了家了的,也中意给可贞当陪房。这些人,都有些年纪了,肯定是不适合苏绰的,左思右想的,自然就心动了。 魏氏本来就是阿弥陀佛的性子,又都是积年的老人了,看着实在还是不坏的,也倒愿意替他们向林氏递个音。 一整个正月,林氏都是忙忙碌碌的。等出了正月,又是日日不间断的上香祷告,到了初八晚上,更是和可贞两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两人窝在炕上,瞅着时间,盘算着苏铎什么时候进考场,什么时候开始考试之类的。 会试一共要考九天,分别是二月初九,二月十二,二月十五,一共考三场,每场三天。 闲时,林氏可贞娘俩说话,就会提起顾浩然考科举的情形。也都是林氏听说的,据说出了考场后,整整睡了两天两夜。直到放榜的时候,才被顾沛然摇醒的,考了第五十六名。后来五天后又去参加了复试。考中了二等一十六名。三月十五日参加殿试,十七日传胪中了二甲第十六名,二十日朝考中了第一等第四十一名,钦点翰林院庶吉士…… 听得可贞连连咂舌,自家这老爹,也够牛的啊! 进了三月,林氏苏怀远就在翘首企盼,等着白氏遣人快马送信回来。 之前就说好了,不管怎么样,复试过后。都会遣人快马回来报信。 终于,日盼夜盼的,在三月十二盼来了白氏亲手写就的喜讯。苏铎,会元在手了。 一众人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林氏魏氏更是在佛龛神主前跪了良久。 苏怀远可贞高兴的不行,苏怀远更是连连告诉可贞,解元会元都稳稳拿下了。那最后的状元,也就唾手可得了。 苏怀远头一回这样琐碎,一句话车轱辘似的来来回回的说了好多遍,可贞点头点的脖子都快拧着了,脸都快笑僵硬了。可是却还是觉着每听一遍,都更加高兴上一分。 苏铎一路考过来。可贞几乎是全程参与的,那种欢喜之情,是难以言喻的。 苏怀远给金陵报喜的喜信刚刚发出去。苏铸已是带着苏慎苏恪赶了过来了,原来白氏也给金陵去了信。 苏铸高兴的什么似的,连说报子的速度势必是要快得多的,所以特地赶过来好第一时间得闻喜讯。 果然,四月上旬。可贞生辰刚过,湖州府里就来了八个报子。 苏怀远早已遣了人在官道的必经之路等了好几天了。所以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等到这八个报子被人引着敲着锣赶到苏家时,可贞林氏众人已是得了信赶出来候着了。 报子还未到门口,就已经齐声高喊着让拿了金簪来拆封,苏铎老爷中了状元了。 一时间,不管是青果巷的街坊,还是跟着报子一路来看热闹的百姓,还是斗街上闻讯赶来的商户百姓,就像沸腾的热油锅里被倒入了一勺水一样,一瞬间人声鼎沸沸反盈天。 林氏接过报子,取下头上的金簪,挑开了封口,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捷报,贵府老爷苏铎,癸丑科会试,中试第一名,殿试第一甲第一名…… 可贞苏氏扶着林氏进了正院给苏白氏苏梅氏上香磕头,外头苏怀远忙着让人给报子放赏,让人推了整车的炮仗出来燃放,又让人去叫早就说好了的几家酒楼送外包过来,就在青果巷巷弄里,摆下了三百桌的流水席,俱是八冷荤压桌,八大碗两海碗。 不管是路过的,还是闻讯赶来的,只要道声喜,就能统统坐下入席。 而整个青果巷的一众街坊们俱是与有荣焉,都放下了手里的买卖过来帮忙打点招待客人。 整整五天的流水席,直到很多年后,许多人提起时还是连连咂嘴称羡的。 流水席过后,又收到了白氏着人快马送来的信,苏铎并没有被授予一般而言的翰林院修撰,而是直接充任了天子侍讲。 苏铸苏怀远瞠目结舌,可再一想,又觉着理所当然。 苏铎一门心思考科举,可不单单是为了考中状元,宦海浮沉的。 怕林氏担心,又好生开解了林氏一通。 说句心里话,林氏是并不怎么担心苏铎会怎么样的。只是,她担心苏铨会怎么样。 连中六元,苏铨肯定第一时间就能想到苏铎是谁。 林氏很怕苏铨会仗着兄长的身份去压制苏铎。 不过苏铸却全然没有这方面的担心的,“你放心,你父亲不是迂腐之人。还有你七姑在,料他也没有这个胆子。再不济,你二堂哥也在京里,他想动心思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林氏点头应了,再加上随后顾浩然的来信,可贞的婚事摆上了台面,林氏也没有那么多的功夫胡思乱想了。 可贞的婚事,苏铎是给顾浩然去了信的。把苏慎的身家品性细细的介绍了一遍,顾浩然一口应允了。同时,还附来了五万两银票,说是先给可贞置办嫁妆。顾沛然那,也附了一万两银票过来,说是给可贞的添妆。 不过苏怀远并林氏俱是知道,顾沛然可能已是意识到了之前提出的亲事让众人不快了。这一万两银子,也算是用来赔罪的。 林氏收了银票,正正式式的议起亲来。 苏铎金榜题名六元在手,太夫人大太太的欢喜也不比林氏可贞一干人来的少的,登时立马着手打点起来。备了大雁上门提亲、问名合婚,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同时,两家已然是立下了婚书了。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状元及第跻身宦臣光宗耀祖,本来就是学子们亘古不变的奋斗之路。而苏铎,连中六元。实乃天下士子的楷模。一时之间,苏铎苏六元的名号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而可贞做为苏铎唯一的外孙女,还是待字闺中的外孙女。自然是水涨船高。 别说上门议亲的了,就是想要入赘的良家子弟,也不知凡几。 别说是可贞认识的吴家柳家,湖州府内的一干老牌世家,都差不多同时找上了同喜。就连外地的一些名门望族也都托了官媒私媒过来说亲。 白氏不在。虽然梅月精明能干,可一霎时的,也有些吃不消了。毕竟,有些人,白氏一口回绝也没人敢说什么,可梅月却还没有这个分量的。 不过。到底苏氏这个大媒下手快狠准,等到众人想要上门的时候,已然是过了小定了。听得众人扼腕不已。 通常,小定的定礼一般都是托了媒人送去即可了,只是苏铸为了表示对可贞的重视,亲自带着苏慎求亲,赠送了如意钗。 林氏苏怀远又按着之前商议的和苏氏商量。等可贞明年及笄后,放大定。定婚期。 而对于聘礼嫁妆,两家人家都没有提任何的要求,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让苏氏这个大媒很是轻松。 虽然白氏还没回来,不过林氏也正正式式的开始置办起嫁妆来了。 让庄嬷嬷帮着请了东阳的木匠回来打整堂的家具,又让人去个旧里订整套的锡器,去景德镇、龙泉烧瓷器,去阳羡烧陶器,还有嘉定常州的竹器,姑苏的漆器,广州的牙器,一一让人去置办。 苏怀远又帮着买了整车的绸缎毛皮回来,好做四季衣裳被褥铺盖。 而宝源手艺最好的两个大师傅已经让庄嬷嬷包下了,专门给可贞打造金银首饰。 五月节的时候,苏氏提前回家送节礼,把苏家门庭若市的事儿告诉了太夫人大太太知道。 太夫人倒并不是很惊讶,“你堂叔七姑,三代人可就可儿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不过回头,又从自己的私己里拿出了五千两银子给大太太,让给苏慎多置办点私产。 家里孩子们的嫁娶费用都是从公中走的,都是一碗水端平了的。可是这会子眼见可贞嫁妆这样丰厚,太夫人也不好意思太简薄了。和苏铸商议后,便决定拿私房钱出来暗地里贴补贴补苏慎。 大太太如何肯要太夫人的体己的,忙还了回去。不过到底,还是比之长子,又从自己的陪嫁里贴补了苏慎一份田产。 因着两家的亲事已是说定了,也算是正经亲戚了,所以苏氏又带了苏慎往湖州来送节礼。 这算是苏慎做为新女婿,头一回正式的拜访岳家。 这厢家里头,苏铎顾浩然都不在,就由苏怀远亲自出面招待了苏慎。 上回苏铸带着苏慎过来等消息,可贞已是被林氏带着见了苏慎一面了。 当时苏恪兄弟几个都在,几人本来就是爱笑爱闹的性子,大着胆子唤了可贞一声“二嫂”。 可贞虽也有些尴尴尬尬,可害羞,倒还真是没怎么觉着的。又见苏恪几个搞怪暧昧的表情,故意大大方方的应了一声,吓得苏恪几个目瞪口呆的。 可贞悄悄的觑了一眼苏慎的表情,见他并无不快,暗自颌首,心里也有了几分计较。 多谢天岚宝石、睡狗11、迷幻仙姑的粉红票,多谢多谢,下午还有加更~ 第二百四十九章 父亲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花语人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不过自打放了小定后,可贞也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专心备嫁了。 23us.com而且还换了发型,额头上打了一层薄薄的齐眉穗。 可贞自己是不大喜欢留刘海的,所以和林氏卖萌耍赖,只打了薄薄的一层,要留长也是很快的。 等到白氏带着苏绍从京里赶回来的时候,已是可以往两边抿了。 果如林氏所料,殿试传胪跨马游街罢,苏铨就找上了门了。 只是奈何他心里有鬼,苏铎又对他冷冷的,并不多言多语,他也摸不清苏铎的路数,也不敢多言。倒是曾出言请了苏铎回去住的,只是被苏铎婉拒了。 这回苏铎白氏上京,就住在了苏铸在京里的宅子里。现如今,这宅子是在京任国子监祭酒的苏赳和在翰林院任检讨的苏恒住着的。 当初苏铸一去了信,苏赳两口子就把原本苏铸太夫人住的正院收拾了出来,请了苏铎住了。 原来白氏是想在京里买座宅子的,不拘两进的还是三进的,也有个落脚的地方。只不过苏铸苏赳都不建议白氏买房,三请四邀的请苏铎住。 而白氏又想着,自己迟早是要回去的。到时候苏铎身边没有人服侍照顾,她也放心不下,便应了。 而苏铎知道自己在京里是呆不久的,也不同意买宅子,就这么在苏铸的宅子里住了下来。 林氏听说苏铎在京里一切都好,也略略的放了心了。 只是让林氏可贞并苏怀远没有料到的是,听说苏铎状元及第后,顾沛然竟然亲自跑了一趟京城,拜见了苏铎。 白氏对顾沛然一直都是很没有好感的,不过现在提起他,倒是有几分慎重了。做人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他的本事。 不过更让可贞林氏觉着目瞪口呆的是,顾沛然竟又让人送了五万两银票过来,说是给可贞的添妆。 如此一来,就是整整六万两银子了,林氏收的忐忐忑忑的。 白氏却不以为意,“他情愿给,你收着就是了,左右是给蕴儿置办嫁妆的。” 在白氏看来,虽然女孩子嫁了人进了别人家的门。可这一辈子的吃穿嚼用都得从娘家带过去,还有以后儿子成家立业女儿出阁,白氏都没有指望旁人。所以给可贞置办的嫁妆,看得常过来串门的苏氏连连咂舌。 她出阁时也算是十里红妆了,可是却也没有可贞这般豪奢的。 看来还真是应了自家娘亲的那句话了,真是三代捧出来的宝贝疙瘩。 可贞就不用说了,连林氏都觉着这太过了。因为白氏在她之前定下的嫁妆上。又翻了一倍。除了家具,都是成倍的翻。 还说一百十六抬搁不下,提前或押后再送一批过去就是了。 白氏早就问过苏氏了,知道苏家大奶奶当初的陪嫁是一百二十抬,白氏便定下了一百十六抬这个数目。 只是目前看来,是怎么着都装不下的。 其实在可贞看来。桌子板凳还罢了,可是要那么多的各色器皿陈设顽器做什么,而且。俱还不是便宜的物什。 就像那些在景德镇和龙泉烧的罐碗盘炉,可贞就不明白,为什么青花、釉上彩、斗彩、五彩、素三彩,甚至各色单色釉瓷都要烧个几套的。 不过这种时候,白氏根本就不听可贞的。依旧想到一出就是一出,决定要把顾浩然兄弟俩给的十二万两银票全都用在可贞的嫁妆上。而她和苏怀远给的。给可贞压箱底。 可贞那个心疼啊,这些罐碗盘炉的,只要有钱,什么时候买不到的,何必这时候烧上这么多的。搁都没有地方搁的,还不如压箱底的。 只是,可贞知道这都是白氏苏怀远的心意,也不好对自己的嫁妆品头论足的。 不过令可贞庆幸的是,再怎么花也花不了这么多银钱的。所以除了留了两万两买陪嫁的宅子外,剩下的两万多两在金陵附近给可贞买了二十顷良田。 不过顾浩然知道了后,觉着田产太少了,又着人送了两万两银子过来,白氏又添补了一些又买了二十顷良田,一毫银子都没剩。 苏氏辗转听说了后,忙又写信去金陵。 大太太和太夫人商量后,又补贴了苏慎一座山头。 到了冬月苏绚出阁的时候,可贞的嫁妆,已然是打点好了一小半了。 等到可贞及笄前,也就剩了家具不曾打好了。 可贞的及笄礼前,苏铎让人送来了一支羊脂玉的如意簪过来。 可贞林氏等人俱是认得的,那是梅氏的陪嫁。 而顾浩然,就在林氏等着他派人过来送簪子的时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竟然亲自跑了一趟。 之前,顾浩然是没有露出一丝口风的。所以当门房上的人来通报的时候,可贞林氏俱是愣住了,还是白氏率先反应了过来。 快步往正院来,还在回廊上,可贞就看见了一个穿着宝蓝色直缀的男子,长身玉立,背着手,正往这边张望着。 可贞来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顾浩然,只有脑子里的那一点点的印象。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不知怎么的,直觉的,就有一种亲近感。 待走到近前,一声“父亲”不需酝酿,就自然而然的唤出了口。 顾浩然看到可贞,听到可贞唤他的一声“父亲”,激动的不行,连连应声,又笑道:“我们蕴儿都这么大了。”又去看林氏。 林氏经年不见顾浩然,这激动是不消说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屈膝向顾浩然行礼。 白氏看着顾浩然一双眼睛黏在可贞林氏娘俩身上,翻了个白眼,招呼众人进屋坐下。 顾浩然又赶忙给白氏磕头见礼,在林氏可贞面前。白氏不好说些什么,不过却基本上是无视顾浩然的。 顾浩然也早就察觉到了白氏对自己的不喜,想起自己五六岁上的时候,白氏就耍的一手好鞭花,倒是松了一口气。 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幸好,没把自己打出去。 苏怀远那得了音讯,也迅速赶了过来。 顾浩然忙上前给大舅哥行礼。 苏怀远对顾浩然的心情,比之白氏,复杂多了。 毕竟。苏怀远和顾浩然兄弟俩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是一起摸鱼捉鸟挨打受罚的发小,一直以来。关系都很好。可在当年出了那事儿之后,两人便形同陌路了。 说实话,其实顾家临阵倒戈献了投名状之后,苏怀远并不恨顾家。顾家的行为,只不过是让他早一天看清了苏铨的真面目而已。他更恨的是自己。可是之后不久,顾浩然没有一句话的解释就迎娶了计家姑娘,才让苏怀远对顾家,对顾浩然生起了一丝怨恨,为死去的林氏抱屈。 只是没想到,这兜兜转转二十多年过去了。冥冥中注定的那些事情,原来都是自有定数的。 顾浩然看到苏怀远,这心情也很复杂。若说之前。他确实对苏怀远的不作为恨之入骨。堂堂武功堂苏家,竟然沦落到靠牺牲女子来保全家族振兴门楣。 虽然自他遇到林氏之后,已经知道了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可因为林氏坚持不要再和苏家有任何的关系,坚持苏家四姑娘苏宜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林氏。再加上。一度又和苏怀远彻底失去了联系,直到家里出事儿的前两年才听说了在湖州府混得风生水起的苏怀远。心里却更有了两分摇摆。认为若不是有苏铨的帮衬,苏怀远不可能做得这样大的买卖的。所以,更不想和苏怀远有什么交集了。 却没有料到,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顾浩然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苏怀远也不能伸手打笑脸人。只是想到林氏可贞遭的罪,即便看在林氏可贞的面上,可也还是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 顾浩然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因此全然不在乎。能有一席之地,没被赶出去,他已然庆幸不已了。 他也是个聪明人,因此,没两句话就拐到了可贞身上,问着及笄礼准备的怎么样了,嫁妆置办的如何了。 提起可贞的事儿来,白氏苏怀远的面色也好看了些了。 顾浩然又趁热打铁,让人把自己给可贞置办的嫁妆搬上来。 二三十个箱笼,全是上好的毛皮药材和海味,都是辽东的特产。还有一箱笼可贞喜欢的一些贝壳宝石之类的玩意儿。 都是嫁妆里必备的物什,品质都不错,不是糊弄的。白氏见了,脸色稍微好看些了。 哺食的时候,摆下了席面,给顾浩然接风,魏氏过来和顾浩然见礼,苏绍几个也过来拜见了姑丈。 晚上的时候,林氏在正院收拾了间厢房出来,给顾浩然住。 林氏带着牛妈妈给顾浩然铺床,顾浩然则在给可贞献宝。 贝壳、玛瑙、各色宝石,都是顾浩然知道可贞喜欢后,特地搜罗来的。一袋子一袋子的打开给可贞看。告诉可贞这些是什么那些是什么,都是打哪来的。 直说到二更梆子响,可贞才推了林氏留下,自己一径跑回内院给白氏作伴去。 白氏看到可贞一个人回来,只嘟囔了一句“还是蕴儿贴心”,也没有多说什么。 翌日一整天,可贞都在听着顾浩然说着维贞她们现在的情形。最小的於贞虽比可贞小两个月,可是去年冬天也已是出阁了,嫁给了辽东万年书院院长的次子。 可贞很唏嘘,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见面的一天了。 还有顾仲贞顾仲德,这么多年了,音讯全无,可贞再次吁了一口气。 而顾浩然,虽然一直都和林氏可贞通信,可这会子亲眼看见林氏可贞确实过得很好,白氏苏怀远对可贞疼爱有加,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可贞及笄礼的前两天,大太太也带着苏慎、苏愉苏忛特特赶了过来,好参加可贞的及笄礼。 一听顾浩然也在,忙不迭的让苏慎拜见岳父的同时,也存了心思,等可贞的及笄礼一完,就把婚期定下来。 多谢花语人的粉红票,多谢支持我的姐妹们,多谢多谢了~ 登录了两个小时才登录了上来,真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有发现外头起风了,希望赶紧下雨啊,我们这都十多天没有下过雨了~ 第二百五十章 花明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月亮、乱、3226303的粉红票,多谢梦游爱丽丝的评价票~ 及笄礼当天一大早,可贞就被林氏白氏唤了起来沐浴梳洗,穿了一身月白色的湖绸衣裳坐在东花厅里等着及笄礼。 23us.com 两辈子头一回参加这样的仪式,说不紧张是假的。 虽然之前白氏林氏已是带着自己演练过两遍了,可是可贞还是紧张。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完全为了白氏无意中的一句话。 说是自己和林氏都没有办过及笄礼,到可贞这,自然是要慎之又慎了。 可贞由庄嬷嬷陪着坐在花厅里,直到辰正时分,笙竹声响起又停下,做为主人的林氏说完话宣布及笄礼正式开始后,赞者柳家二奶奶董兴花行的大姑奶奶董月华先出,盥洗双手后就位。可贞从东花厅内走出,先揖拜林氏,后揖拜正宾大太太,向西坐在了藤席上。 赞者给可贞梳了头,大太太洗了手,可贞又转向东正坐好。孟通判家的二姑娘做为司者奉了摆有如意簪、罗帕和衣裳的红漆盘出来,屈膝跪下,大太太给可贞簪上了如意簪。 其实原本顾浩然也是替可贞准备好了一支珠簪的,只是顶头一枚鸽蛋大的东珠看得林氏可贞心里揣揣的。到底,还是用了苏铎给的羊脂玉簪。 赞者上前虚正玉簪,可贞缓缓起身,接受了宾客们的祝贺,然后跟着赞者回了东间,换上了素色衣裳。 之后,又是行礼,又是举行了二加仪式和三加仪式。最后,换上了海棠红富贵长春花样的右衽衫和石榴红裙出来和众人行礼。完成了及笄礼。 整个及笄礼,从正宾到赞者司者执事,都是白氏精心挑选出来的。身份还则罢了,重要的是这三人俱是三代甚至四代在堂的全福人。 白氏的用心,可贞很感动很心酸。及笄礼一完,就挽上了白氏林氏的臂弯,把头靠在了白氏的胳膊上,蹭了又蹭。 白氏不知道可贞心头所想,却很喜欢可贞的亲昵,摸了摸可贞头上的如意簪。笑道:“又大了一岁了。” 苏氏掩着衣袖笑道:“可不是,我娘亲嫂子可等着早日把可儿娶回去呢!” 一语未完,苏愉苏忛两个咯咯的笑了起来。可贞瞪了二人一眼,苏愉笑得更欢了。 用完饭,宾客们打道回府之后,白氏则和苏氏大太太商议起了婚期。 可贞的婚期,白氏怎么可能不上心。其实早就看好了日子,是打算把可贞的婚事定在今年十月或是明年四月。 可贞肖兔,大利月不是正月就是七月,俱是不合适嫁娶的月份,因此便在小利月里看,不论是今年十月还是明年四月。都是合适嫁娶的。 苏慎比可贞年长四岁,今年已然十九岁了,很多这个年纪的都已是当爹了。所以太夫人也好。大太太也罢,自是希望越早越好的。而顾浩然也一心想参加可贞的婚礼。于是白氏看好了日子,又给苏铎去了信,看看苏铎的意思。 虽还未确定,不过大太太也是喜之不迭了。赶了回去操持婚礼。而林氏白氏,也忙着给可贞再三的确定嫁妆。顾浩然听说可贞的陪嫁宅子还没有定下来。更是亲自去了趟金陵。既是看宅子,又是拜见苏铸。 可贞的陪嫁宅子,白氏苏怀远是前后遣了几批人去金陵相看的。只是,一直都不满意。 不是地段不好,就是格局不好,或是占地小了或是价钱高了,一直悬而未决。 这回顾浩然想亲自去看看,白氏自然是一口应允的,她正嫌多看他一眼都眼睛疼呢,真是巴不得他赶紧走的。 结果,还真是如了她的意了。 金陵宅子刚买好。苏铎一封信过来,既是应允了可贞十月初八的婚事,同时也把顾浩然叫去了京城。 林氏可贞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担心。白氏却不以为然,“老泰山让毛脚女婿去服侍,这是他的福分,只管放心就是了。” 说着又拉着林氏准备起了婚事来,毕竟,只有四个月不到的光景了。 而那厢顾浩然快马进京,一路上都是忐忐忑忑的。毕竟,可贞虽然都这样大了,可这老丈人,还是头一回见。 不过这忐忑的背后,也很有些复杂的情绪在作祟的。毕竟,顾浩然和苏铎也是自小认识的,虽然差着辈儿。可因着年纪相仿,也是跟在苏铎身后斗过蛐蛐挨过打的。 只是没想到,一颗心还未放下,一口气还未喘上来,就连梳洗都不曾,一进了城门就被苏铎带进了宫。 而这时候,远在湖州府的可贞林氏一众人忙着打点嫁妆,发嫁莺时杏月,教导小丫鬟挑陪房。又送了衣裳鞋袜并考帘过去给苏慎,因为苏慎苏恪今年都要参加乡试的。所以,忙的什么似的,哪里想得到道苏铎顾浩然此时正经历着怎样的生死瞬间。 林氏白氏花了半年的功夫,才给莺时杏月挑好了女婿。要说,还真是天缘凑巧。 给杏月挑的女婿就是可贞在苏怀远家时,丁家来闹事的当日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年轻主事罗兴。 是罗兴自己跑到魏氏面前求娶的,罗兴的爹娘都是苏家最最普通的仆役,罗兴娘在浆洗上,罗兴的爹是花匠,罗兴能做到主事,全都是他自己一点一点熬出来的,所以罗兴的爹娘俱是不同意他高攀的。可已经两三年过去了,可罗兴脑子里还藏着杏月的身影。所以鼓足勇气,去魏氏面前求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林氏白氏众人俱是应允了。 杏月成了亲后过来和可贞咬耳朵,说是那日她挡在可贞面前的时候,罗兴就记住了她了。 可贞看着杏月虽然娇羞,可是却不掩幸福的明眸,大笑,她真是很为杏月高兴的。 而莺时,久久的悬而不决后,定下了常掌柜的一个远房侄儿名唤常青的。 常青也在苏怀远的牙行里帮工,父母前些年都陆续过世了,带着一个妹子跟着常掌柜过活。 常掌柜的娘子在魏氏那听说这事儿后,便动了心思了。旁人不知道,她却是早就从魏氏那听说过,莺时早已是脱了奴籍的,就连柳月杏月去年也脱了籍了。 回家后和常掌柜商议了一番,常掌柜那边也很喜欢这个侄儿本分勤快,也知道可贞的陪房都是要派大用场的,便和自家侄儿说了。其实在这之前,常掌柜的娘子已是给常青说过好几回亲了,可是俱被常青婉拒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儿,现如今,自己已是快到弱冠的年纪了,可是却连个安身住处都没有,还借住在堂叔家里,吃穿都是堂叔家的,还有妹妹要照顾,又拿什么来成亲。 可是这回,常青却有些意动了。姑娘身边的大丫头,姑娘还帮着除了籍。那不管是姑娘还是丫头,都应当是知事明理的良善人。又想着,自己做这行,虽然有堂叔帮衬着,可资历在这,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领到牙帖的。可若是给表姑娘当陪房……常青虽不知道可贞名下到底有多少产业,可他认识苏家田庄上的黄管事,知道黄管事一家就会拨给表姑娘当陪房。怎么想,都是一条出路。想了一晚上,便应了。 魏氏那得了信,便和林氏白氏提了提。常掌柜两口子的为人,林氏白氏自然是信得过的。叫了常青来看了看,也都说得过去。牛妈妈见过了常青后,又见了见常青的妹妹常欢,眼见小姑娘年纪虽小,可懂事的很,便应了。 可贞又死拽活拽的拽了莺时来看,最后百般商议,把莺时臊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才给莺时定下了这桩亲事。 罗兴杏月一家五口,常青莺时一家三口,黄管事一家七口,还有白氏身边的桐月任罡两口子,就成了可贞的陪房。 原本,白氏是想把自己身边的桃月桐月槐月给了可贞的。只是,可贞死活不肯要。这些人,都是白氏的左膀右臂,这么些年了,白氏都习惯了她们的伺候了,自己如何能要的。 白氏想了想,到底,这几个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只是,还是把桐月两口子给了可贞做陪房。 又给可贞挑了三个丫鬟,十二岁的麦月和蚕月,十一岁的蒲月,都跟着桐月学规矩。 而莺时柳月杏月三人,更是除了伺候可贞,就跟在白氏庄嬷嬷身边,由她们二人亲自教导着。尤其是柳月,因为最终白氏林氏也没有给可贞挑上得力的嬷嬷,于是,索性有柳月她们在,就不要嬷嬷了,而是让柳月挑起了大梁。所以,很多私密事儿阴私事儿,白氏庄嬷嬷俱是一股脑的告诉了柳月知道,希望柳月能时时提点可贞。 可贞虽然不知道柳月到底学了什么,可眼见柳月一天比一天稳重,便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可就在九月中旬,苏慎中了举人的消息传来,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的差不多的时候,苏铎顾浩然赶了回来,同行的还有一位内侍,一进门就宣了口谕,奉命赏了可贞一柄金镶玉的如意。 可贞跪着接过如意,只觉着热意从骨子缝里直往外钻,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已然是从头顶湿到脚底了。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越跳越快,脑子里耳朵里也是一片轰鸣,眼前发黑,只觉着天旋地转。 多谢姐妹们的支持,多谢多谢,今天双更~ 第二百五十一章 催妆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庄小曹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不只可贞,林氏整个人也瘫软了下来。 23us.com 还有同在的苏氏魏氏,苏氏还好些,只是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半晌没有缓过劲来。 魏氏这辈子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的,一身的冷汗,像一朵棉花似的猝然间倒在了刘嬷嬷的怀里。 唯有白氏,除了脸色有些发白外,一切都好。 可贞坐在炕上,靠在柳月身上缓了半晌,脑子才渐渐清明过来。耳朵里的嗡嗡声也渐渐消失了,眼前也不再一片混沌了。 这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一点都不比自己刚来时听闻要抄家的刺激小。 毕竟,这会子自己身边可不止一家人的。 “蕴儿可好些了?”林氏一直握着可贞的手,眼见可贞眼神不再涣散,忙询问道。 点不了头,可贞艰难的眨了眨眼睛。 耳旁已是听到了白氏喜极而泣的声音,缓缓说着她和林氏的身份已然是过了明路了,这柄金镶玉如意就是免死金牌,以后都不会再有事儿了。 可贞眼睛猛然间瞪圆了,半晌,才说出话来,“姑祖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怎么可能,顾浩然当初可是判的奸党罪,是朋比结党扰乱朝政,怎么可能获得赦免的。 直到听完了白氏的解释,可贞才明白过来。原来明面上并没有得到赦免,只是已然消了奴籍,以后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原来,苏铎唤了顾浩然进京,就是因为奉了上谕,传顾浩然问话的。 原来,苏铎在不久前已是为林氏可贞求了天家的恩典。把自己等人,尤其是林氏可贞的经历和盘托出了。 天家震怒的同时,也戳到了他心底最深处不为人知的伤痛。 让苏铎着了顾浩然快马进京,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彻头彻尾的问询了一遍,没有丝毫的漏洞。 生死情意加上诱人的利益,正处于藩镇之乱内外交困之际的天家,权衡利益后,松了口,以林氏可贞的身份为突破口。接受了顾浩然顾沛然的巨额纳贡。等于是,保全了顾家。 在座的所有人听完后,都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苏铎。真是太牛了。 对人心的把握竟然强悍到了这个份上,对于方寸之间的博弈真的是如苏铎的棋艺一样,如此老道老辣。 却不知道,其实,这是苏铎苏铸并顾沛然。三个人最终的决定。 苏铸在家等到苏铎让人快马禀报的消息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到底,这桩亲事做对了。兹九对苏宜可贞母女的看重,还要超乎他的预料。 晚上休息时,林氏本来是要陪着可贞的。可是可贞已然是好转过来了,便推了林氏去了顾浩然那。 林氏到现在也还是后怕不已。不可能去埋怨苏铎,却可以抱怨顾浩然。这样大的事儿,若不成。这几家人,可都毁了。 其实顾浩然也没有比林氏好到哪里去,他到现在都忘了不自己那一天是怎么从头哆嗦到尾的。之后,他也稍有怨言。可苏铎的意思是,毫不知情才是最真实的。 其实这件事儿虽是苏铎主导。亲自和苏铸顾沛然两厢商议的。可是他心里,虽然有一多半的把握。可也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的。伴君如伴虎,更何况,还是这样欺君的大罪。 可到底,自己做到了……站在苏白氏和苏梅氏的牌位前,苏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一连休整了好多天,众人才缓过劲来。 可贞刚刚被白氏林氏允许下炕,就缠着苏铎要去看看天家赐的学田。 不仅顾家人的身份过了明路,同时带回的好消息还有苏铎已然辞了官,将在湖州府开办书院。 可贞知道,早在先帝时期已是明令禁止私办学院了。基本上都是各省、府、州、县创建官学。可苏铎不仅能让天家破例,还御赐了莲湖书院的牌匾和三百亩的学田。 而落实到乌程县,苏怀远用作关系,把三百亩地落到了苏怀远的产业惠山,也就是苏林氏坟茔处附近,打算直接在在惠山上建造书院。 而顾沛然是早在苏铎快马出京的时候就已然是得到了消息了,立马遣了自己的长子长媳过来,既是为可贞送嫁,也是送上了一份厚礼。 身份不再需要掩藏,苏铎又回来了,没有比这更让可贞高兴的了。 林氏白氏等人亦是如此,离着可贞出阁还有半个月的光景了,所有人都在欢天喜地的准备着可贞的婚事。 完整的嫁妆单子,也是第一次展现在了可贞面前。 说实话,可贞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的嫁妆花费庞大。可当亲眼看到嫁妆单子的时候,才知道,究竟庞大大了何种地步。 原本家里的两千亩良田、两座茶园、三千亩的田皮,因着原本就落了可贞的名字,所以现在更是没有丝毫疑问的,全部给了可贞。这还不算,白氏林氏还帮着用顾浩然顾沛然给的十万两银子买了四千亩的良田,还有七万两全部花在了嫁妆上,木竹陶瓷铜漆牙器,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古董字画,花的一毫不剩。而顾浩然还自掏荷包给可贞在金陵置办了一座宅子,整整花了六万八千两银子。 虽然没有置办铺子,可是这正是更让可贞瞠目结舌的所在,因为苏怀远把乾丰五成的份子转到了可贞的名下。 这么些年过去了,可贞早以为苏怀远已是断了这个念头了。却没想到,苏怀远不仅老话重提,更是一句多的都没有,就直接把这件事儿给办了。 林氏顾浩然也是唬了一大跳,连连拒绝。只是不光是苏怀远魏氏坚持,便是苏铎白氏,都是赞成苏怀远的。 顾浩然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来,他虽是赚了不少。可到底,家里头的孩子们连连嫁娶,尤其是最后两万两银子还要给可贞压箱底,哪里还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银钱的。不过,还是暗地里打定主意,等赚了钱,一定要还上这笔银子。否则这人情,可就欠大发了。 “舅舅!”可贞接过戒指,看着苏怀远,这么多年来。和苏怀远相处的瞬间历历在目,眼泪不由得滚落了下来。 因着从湖州府到金陵,路上要有几天的路程。所以。苏家几天前就送了催妆花髻、销金盖头、花扇等物什过来催妆了。 而今天,苏慎打头的苏家迎亲队伍也到了。明儿一早,就会过来亲迎。然后,嫁妆直接抬进苏家,大堂嫂盛氏会带着杏月桐月跟着过去送妆铺房。可贞则会在金陵的陪嫁宅子上歇一晚。初八那天抬进苏家。 这一晚,屋里只有苏铎苏怀远白氏林氏并可贞五人。就像之前曾经经过的每一天,可却也是最后一天了。 “好蕴儿,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儿,哭什么。”苏怀远嘴上虽这么说,可眼眶也已然是红了。 他也永远记得那年的灯节。记得可贞仰起头时甜到心坎里的笑容。 林氏可贞的出现,对于他而言,并不单单意味着最亲最亲的亲人。失而复得的亲人。同时,也是他的救赎,让他能从梦魇中彻底走出来的救赎。 白氏给可贞擦了擦眼泪,又顺手替她理了理衣裳,“你一心想做田皮买卖。我们便没有给你买铺子。你是个能干的,以后若看到了中意的行当。再买吧!” 可贞抿着嘴点了点头,“姑祖母,舅舅,爹爹在金陵给我买的宅子可漂亮了,你们一定要时常过来住。” “你放心,姑祖母后半辈子就打算游山玩水了,一定常过去看你。”白氏给可贞擦着眼泪,笑道。 可贞连连点头,可眼泪却越流越多。 等走到苏铎面前的时候,已是哭得哽咽起来了。 直到被林氏揽着回了西厢房,母女俩睡下,可贞还是止不住的呜咽着。 这一晚,是可贞在家里睡得最后一晚,明天她就要启程去金陵了。 越想心里头越伤心,在看到林氏也拿出了两个小匣子的时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可是没想到,第一个匣子里还是银票。 “娘,我不能收,钱我已经够多的了。”可贞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真的够多银子的了,顾沛然为了感谢苏铎,让大堂哥顾仲元带来了整整五十万两银票。说三十万是给苏铎盖书院,剩余的二十万给她压箱底。而苏铎只留下了二十万盖书院,剩下的三十万全部让苏怀远存入她在鼎泰丰的户头上。然后,苏怀远和白氏也各给了五万两,也直接存在了户头上。顾浩然又给了两万两,连魏氏都给了自己五千两体己银子。 可贞明白大家的意思,都怕自己受委屈。都觉着已然到了这一步,只有手里钱多才有底气,才能过好日子。 可是可贞却觉着很难受,越对自己这样好,越是难受。 顾浩然给银票的时候,可贞就是不肯收的。自己已经花了顾浩然很多钱了,可贞心知肚明,这肯定是要比於贞她们都多得多的,哪里还能收的。可是顾浩然也是坚持,说是苏家虽是望族,可到底只是书香门第,不比维贞他们嫁的都是家底丰厚的人家。又说自己远在辽东,有什么事儿也顾不上,多些银子傍身,自己和以后孩子们也能好过些。 而魏氏那,可贞更是没脸收,魏氏那大半的首饰都已是给了自己了。她攒些银子也不容易,自己如何还能要她的。可魏氏也是坚持,还说她少给些,算是份心意了。 导致这些天,可贞天天都是哭过来的。 “收着吧,娘也没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再说,你爹爹每年也会拿钱过来的。”林氏赶紧给可贞拭泪,“可不能再哭了,再这样下去,这眼睛几天都该消不了肿了。” 可贞连连点头,强忍住眼泪,林氏这才抿着嘴唇打开了另一个小匣子,可贞一下子就看傻了。 说实话,真够难看的。 女主要出嫁了,要开始新的篇章了,多谢姐妹们的支持,多谢多谢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新婚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外头寒风凌冽,不过马车里却是温暖如春。 23us.com 柳月带着麦月端坐在马车中服侍可贞,时不时的就要盯着可贞的眼睛看会子。 昨儿姑娘整整哭了一天,其实四更天起来的时候,眼眶就还是红的,眼睛也还是肿的。然后盥沐的时候,热气一熏,眼泪就又自有主张的落了下来。之后穿戴上凤冠霞帔,梳妆,盖上红帕子,迎亲队伍进门,姑爷向老爷太太行稽礼,姑爷吟咏催妆诗,老爷太太告诫姑娘,登车,从姑爷手里接过驾车的带子,看着姑爷先走,姑娘都是一路哭过来的。 昨儿夜宿在长兴舅老爷好友家的别院里,姑娘还是在哭,晚上浅浅睡着后,才略微的好些。 柳月虽也有些伤感,可看着可贞如此,更多的是着急。 可贞手里卷着书,看着柳月时不时的盯着自己打量,想笑,却是笑不出来,“好了,我不哭了,你也歇歇吧!” 柳月赶紧奉上一盏热热的凤髓汤,“姑娘快喝两口,这嗓子哑了可不比眼睛肿了,这两天肯定是好不了的。” 可贞应了一声,接过凤髓汤抿了两口,挑起帘子飞快的往外张望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后头望不到头的挂着红绸的马车。 “已是快到濑江了吧!” “是,今儿晚上就歇在濑江了,是舅老爷早就安排好的别院。”柳月应声道。 这一路上,苏慎来接,大堂哥顾仲元大堂嫂盛氏并苏绍苏纩亲送。每晚歇在哪里,苏怀远和苏铸都早做了安排。 可贞想着,又想哭了。 其实这一路上,完全是可以住在客栈里的。只是苏怀远他们俱是觉着不安全,怕失落了物什或出什么事儿。这才大费周折的准备下了宅子。 在马车上坐了四天,虽然并不颠簸,可是可贞还是觉着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散了。 好容易进了顾浩然给买的宅子,想要好好看一看,柳月却不同意。直让她好好休息,之后还有的闹的,可贞只得作罢了。 一晚上,可贞都没有好生睡着。想着明儿要拜堂,后儿要认亲,再后儿要给祖宗磕头。本来第四天是回门的日子。只可惜一来一去太远了。白氏便索性定了一个月后回家住对月。而且顾浩然答应了自己,等到过完年才会回辽东的…… 脑子里思绪纷飞,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白氏定的吉时在酉正。这些天,白天赶路,晚上又睡得不安稳。柳月早早的起身,眼见可贞正睡得香甜,便没有叫醒她。 苏氏并不着急。又心疼可贞这些天哭得喉咙沙哑眼睛红肿,见她终于睡安稳了,忙让人脚步轻些,别闹醒了她。 盛氏昨儿带着人晒妆铺房,累了一天,也起晚了。不过她也觉着不必着急。因此只悠悠哉哉的给可贞料理凤冠霞帔。 可贞这一身凤衣霞披都是白氏林氏二人亲自画的花样,可贞亲自绣的。足足绣了一年多,自然是精细出众的。而更让人炫目的是凤冠和可贞佩戴的首饰。那些东珠看得盛氏是连连咋舌的。按说这些年,东珠她早已是看得多了。只是,到底婆婆说的不错,二叔真是把二婶和八妹搁在了心尖上了。 还有八妹那说是一百十六抬,可却全是套叠起来。得用双扁担才敢放心抬的嫁妆,和等到明儿再送过去的那一批几十个箱笼的八妹的私己。再想想昨儿苏家那一众亲友震惊的表情。以及苏家二姑奶奶那晦暗不明的表情,盛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可贞一觉睡到自然醒,才抻了抻手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醒转了过来,拨开了帘子。 却发觉到已是天光大亮了,忙扬声唤柳月,“什么时候了?” “姑娘一觉好睡,已是辰正了。”柳月快步过来挑起帘子,盈盈笑道。 可贞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听着柳月的话,挑了挑眉,竟睡得这样好! 若说起来,林氏和自己一向都是遵循黎明即起的规矩的。这么多年了,一般都是赖个小床,早就忘了睡懒觉是什么滋味了。却没想到,嫁人了,倒是享受了一把睡懒觉的滋味了。 一时间,可贞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了。 不过倒是难得的,今儿起来没有头疼没有眼睛疼,整个人都觉着很精神。前几天,越是临近出阁的日子,可贞就越伤心,每晚都是哭着睡着的,然后第二天醒过来,浑身无力,头疼眼睛疼,鼻子堵得慌。 柳月也察觉到了,看着可贞什么负面症状都没有,也开心了起来。 可贞看着柳月捧了自己素日沐浴时披的大氅,讨好的笑道:“吉时在晚上呢,等到晌午再沐浴梳洗也不迟的,我们去花园子里逛逛好不好?” 可贞对这座宅子感兴趣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听顾浩然说,这宅子有足足二十八亩之大,而一个花园就占了三分之一的地界,叠山理水,是金陵城里数一数二的私宅。自然,这价钱也是数一数二的昂贵的。也正是因为价格高,一直没有卖出去。而正好顾浩然一心想补贴可贞,看了一圈,二话没说,就买了下来了。 只是,可贞话音刚落,苏氏就走了进来,“我的小祖宗,你如何能沾地的。还是好好歇着吧,待会还有的忙呢!”说着又让可贞再说两句话她听听,“让姨母听听看我们新娘子的嗓子还哑不哑!” 盛氏跟在身后,掩袖笑道,“姨母说错了,咱们家八姑娘应该唤您姑母了。” 苏氏咯咯笑道:“你还说我,什么八姑娘的,你该称呼八姑奶奶了。” 说说笑笑的,柳月服侍可贞洗了头洗了澡。 苏氏又吩咐莺时给可贞做了一小碗面条过来,“吉时在晚上呢,垫垫肚子吧,晚上还有的折腾呢!” 婚礼当天怕尴尬,新娘是不能吃东西的。可贞见识过钱玥的狼吞虎咽劲儿,忙接过吃了。 不过,还真是一小碗,三两口就没了。 可贞摸了摸还瘪着的肚子,算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吃过面,苏氏亲自帮着可贞穿戴梳妆。 也没觉着做了些什么,可日头就是一点一点的西移,很快,就到了吉时了。 远处隐约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来,可贞知道,这是花轿到了。 盛氏把大红盖头盖在可可贞的头上,又轻轻的拍了拍可贞的手,示意可贞捧住了手里的宝瓶。 顾仲元背了可贞上轿,噼里啪啦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是掩饰不住的嘈杂笑语声。 可贞一个人坐在逼仄的花轿中,头上盖着盖头,只觉着心里好像什么地方空了一块。明明是严严实实的花轿,可是可贞总觉着哪里漏风…… 又紧了紧抱着宝瓶的手,索性在心里一秒一分的默数了起来。 苏氏说过,虽然这宅子距离苏家老宅是挺近的,可是娶亲不能走回头路,所以据说得走将近三刻钟的功夫的。 可是不知是怎么了,连数数都不会数了,数着数着不是忘了数到哪里了,就是数错了,脑子里一团浆糊。 恍恍惚惚的,轿子停了下来。嘈杂的人声,喧阗的笑语,铺天盖地而来,可贞更加晃神了。只是惯性的随着苏家全福太太的指引跨过了钱粮盆,拜天地。 直到进了新房在新床上坐下,感觉着身下坐着的熟悉的架子床和被褥,可贞脑子里的那一路而来脚下踩过的麻袋终于散了散。 等到苏家全福太太欢喜的声音响起,“新郎官快挑了盖头,让我们瞧瞧新娘子!” 可贞更是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同时,盖头无声落下,眼前瞬间就亮了。 可贞一直都是微微垂着头的,眼睛被灯光一闪,眨了下眼睛的同时,看到了一双黑色缎料的方头靴。可贞一下子就定心下来了,这双靴子,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纳出来的。 “新娘子真漂亮……” “真有福气……” 可让可贞又涌起了一丝不安的是,这赞美声是隔了那么一霎霎的功夫,才潮水般涌来的。 不过,也没有时间给可贞多想,全福太太过来示意可贞坐到了床西边。可贞坐好后,全福人又请苏慎坐到了床东。 合酒撒帐结发,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可贞听着吉祥话和热热闹闹的嬉笑声,颤颤的完成了礼仪,屋子里的人也渐渐退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外面隐隐传来宾客的嬉笑声,更显得屋里静谧安宁。 可贞在想,现在,这屋里是不是只剩下自己和苏慎了?也不知道柳月她们现在在哪里。 她知道,合酒撒帐结发完毕,新人要在床上单独坐上半个时辰,谓之坐床。 可贞七想八想的,而苏慎这会子却在偷偷的打量着可贞。 她带着华贵厚重的凤冠,他拧了拧眉,好像很重,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抬起过头来。视线又往下,她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了重重的红晕。他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往日里,她脸颊上就总是带着淡淡的红晕。尤其是笑的时候,透亮的双颊就像她耳旁的珍珠耳坠一样莹润亮泽。不过,视线再往下,更加润泽的是…… 可贞绞着手指头,半晌都没有听到身旁不远处的那个人发出一点点的动静,都怀疑他是不是还在,偷偷摸摸的微微抬起眼帘睃了他一眼。 一看之下,却是愣住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五十三章 新房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苏慎也傻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偷看她,竟会被抓个正着。 23us.com 要知道,以前他也是偷偷的看过好几回的…… 瞬间,“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快速的往脑袋里冲,整张脸瞬间就红成了一片。 可贞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脸从下巴红到额头,连耳朵都是红的。 愣愣的看了半晌,突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苏慎的脸更红了,好像都快滴出血来了。 看到苏慎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毛毛汗,可贞瞪圆了眼睛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垂下眼睫,伸手捂住了嘴,止住了笑声。 苏慎看着肩膀一耸一耸的可贞,看着她越发红润的双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半晌,才挤出了一句话来,“我知道你喜欢笑,你想笑便笑就是了,千万别忍着。” 已是一头的汗了。 这是二人认识了四年来,除了见礼道谢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二人成亲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可贞又是一愣,突然觉着这句话极好,放下了手,应了一声。 视线又落在了那双黑缎方靴上,看着那靴头一会儿分开一会儿并拢。 眼底的笑意自有主张的蔓延到了眉梢,“二爷的靴子可还合脚?” 可贞看到那靴头瞬间并拢,然后就听到了苏慎的声音,“合脚的很,一分都不差的。” 可贞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好,鞋子穿得不舒服,人可就受累了。” “你手艺真好,都没有量过,尺寸就正好。”苏慎见可贞和他说话。忙接话道。 可贞好笑,笑成了两弯月牙的眼睛斜睨着他,“二爷怎么知道妾身没有量过的?” 苏慎怦然心动,可整个人却不再似之前那般紧张了,微微放松,“我猜的,你给我做衣裳的时候不就没有量过尺寸么!” 自从定亲后,按着林氏的意思,可贞是给苏慎做过两套衣裳鞋袜的。而那时候,苏铎已然进京了。苏慎除了可贞及笄,也再没有去过湖州。衣裳鞋袜,却是没有断过的。 苏慎到现在都记得自家祖母娘亲看到那些衣裳鞋袜时的欢喜。连连夸奖她,说她女红深得岳母的真传,已经能够看人裁衣了。 苏慎的放松,也感染到了可贞,微微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向他笑道:“看人裁衣,妾身倒是敢说句衣不差寸的。只不过这鞋子,若光看,只怕是要有些差错的。所以啊,二爷的鞋子妾身是量过的。” 苏慎诧异,“什么时候?” 可贞笑得更欢了。“我不告诉你!” 苏慎看着可贞笑得眉眼弯弯,两颊粉粉嫩嫩的,觉着自己知不知道。好像也不那么着紧的。 “你……”想说什么,突然间止住了话头。 可贞看着他有些迟疑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不能接受这样的玩笑调侃吧,立时正襟坐好。放缓了语调,微微笑问他。“二爷想说什么?” 可贞突然坐直了身子,苏慎看到了,忙道:“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的闺名。” 说着,微微移开了目光,不大敢正视可贞了。 可贞看着苏慎微微又有些泛红的下巴,心下一松,又换成了之前的姿势,试着和他打趣道:“妾身不信二爷就不知道!” 难不成三书六礼中的问名是假的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再说了,曾在自家住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的。 “知道是知道,可是平日里岳父岳母大人唤你什么?”苏慎见可贞换了姿势,又笑着和他说话,整个人也瞬间放松了下来,脸上比之刚才,也多了一分笑意,“是唤你可贞,还是唤你可儿?” 自己的名字被他唤了出来,可贞突然觉着有些脸红,又有些愣住,这有什么好脸红的。迟疑间,有人叩门进来,“二少爷,二少奶奶,时辰到了。” 苏慎可贞都微微有些惊讶,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吗? 两人都看到了对方嘴唇微张的样子,不由得齐齐笑了起来。 苏慎已是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怕是要闹到很晚的,你若是累了,便先歇了。” 因着吉时在晚上,送完客也就差不多天亮了,所以白氏和苏氏商议后,是把洞房夜定在明儿晚上的。 可贞应了一声,目送苏慎出去。 苏家的全福太太和自家这边的全福人大堂嫂已是推门进来了,然后,可贞就瞧见三个小人儿从外头窜了进来。 “二嫂!” 苏愉、苏忛、苏悟,一人一声,一声比一声响亮。 可贞应了,后头赶来的柳月已是一人递了一个大红荷包了。 三人谢着接过荷包,苏愉牵着苏忛快步凑了过来,耳语道:“二嫂,我这有蒸鸡蛋糕,你饿不饿?” 可贞笑得更欢实了,也压低了声音道:“我朝食吃了一小碗面条,还不饿。” 苏愉点了点头,朝可贞眨了眨眼睛,“这就好。”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环佩叮当,应当是家里的亲眷们过来看新娘子了。 果然,有妈妈高声禀,“太夫人和三太太来了。” 可贞一惊,没想到太夫人会亲自过来。 苏愉三人赶忙站好,只见三太太已是扶着太夫人进来了,后头还跟着好些珠环玉翠的妇人姑娘。 太夫人扶着三太太的手走到近前,无限欢喜的携了可贞的手打量着,笑道,“好些日子没见,我们新娘子越发的出挑了。” 三太太也笑道:“可不是,怪不得大嫂子这么急着要把媳妇娶进门了。” 大太太也欢欢喜喜的携了娘家嫂子侄媳过来看新娘子。 一看到花骨朵似的可贞,大太太这眼角眉梢的笑意,看得她大嫂子心里发酸。 儿子中了举人,儿媳妇又是苏六元的外孙女…… 不一时的功夫,苏家的亲亲眷眷就挤满了新房了。再仔细听听,外面回廊上好像也站满了人了。 柳月端了圈椅过来请了太夫人坐下。太夫人就端坐在新床旁,和可贞说着话,和过来看新娘子的亲眷们说话。 大奶奶方氏也带了自家两个嫂子过来看新娘子。一见太夫人坐在新娘子旁边,再一见新娘子凤冠上的鸽子蛋大小的东珠,眼睛微闪。 果然俱是清一色的东珠,不过想想昨儿看到的那些嫁妆,也觉着理所应当了。 不光是方家的两位奶奶,来看新娘子的人,一来是想看看能让天家御赐金镶玉如意的苏六元的外孙女是何风姿,二来也是都想看看新娘子凤冠上鸽子蛋大小的东珠的。 刚刚合酒礼过后。宾客间就传遍了新娘子凤冠上有三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的事儿了。这算是集苏家二奶奶嫁妆打头就是天家御赐的金镶玉如意,和苏家二奶奶丰厚嫁妆外,又一件夺人眼球的事儿了。 所有人都惊诧不已。三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都可以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了。 尤其是看过了昨儿晒妆的女眷们,俱是心下暗忖,看来,昨儿的嫁妆说不得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一时之间。好些人都眼热不已。新娘子名声也有,银子也有,看起来相貌气质也不错,苏家二少爷这是哪来的福气! 很多人想想便罢了,可也有些人,心里着实不痛快。这苏家二少爷可是克妻的。也不知道这二奶奶能活蹦乱跳到什么时候。这样想着,看向可贞的目光又添了一丝怜惜。 又说了会子话,就已是到了子正时分了。太夫人年纪大了。熬到这会子已是疲乏的很了。交代了可贞两句,便由三太太扶着回去了。 这边大太太也说了几句话,交代可贞好好歇着,也带着人离开了。 等到屋里的人都渐渐散去,已是到了丑正了。 柳月领了众人进来。可贞一见有两个生面孔,原本要瘫下去的身子忙坐好了。 “二奶奶。这两位妹妹都是二爷身边伺候的,这位是明月,这位是清泉。” 可贞点了头,柳月上前放了赏,这二人便退了下去了。 关上虽诧异,可柳月已是亲手关了房门,可贞忙大大的吁了一口气,脖子都快断了。 “二奶奶,二爷那怕是还有一会儿的,您要不要先歇歇?”柳月见了赶紧过来,给可贞按了按脖子。 “先把这身衣裳换了再说。”可贞说着就要起身。 柳月忙按住她,“您坐着,我们来就是了。” 说着和杏月齐齐动手,帮可贞摘了凤冠,取下了霞披。桐月则领着蚕月几个打点了洗漱的物什过来替可贞卸妆。 杏月把昨儿晒妆铺房的情况和这院子的布局介绍给可贞知道。 “在东北向的跨院,三间正房,两间耳房,东西各三间的厢房,三间倒座并五间后罩房……新房在东边,中间是正堂,西边是炕房。东耳房是净房,西耳房是库房。东厢房三间,两间是二爷的书房,一间给了二奶奶当书房……都已是收拾好了,二奶奶什么时候得空了,咱们再布置。” 这座院落,是重新修整过的,修整的时候,真是全部以可贞为主的。就像是炕房,苏家从上到下俱是没有设炕房的,可因着可贞家里有炕房,太夫人特意让人改出来的。 可贞点了头,柳月又给她介绍这院里服侍的下人,“院里的管事妈妈姓万,是二爷身边的老人了,只不过是个孀妇,这些天就不能伺候了。然后就两个二等丫头明月清泉,剩下就是四个粗使妈妈了。太太身边的石妈妈过来告诉我,说是这两天就我们伺候二爷二奶奶了,等忙过了这几天再做打算。” 柳月说起这个的时候,很是高兴。 这个,可贞早就知道了。因为白氏林氏早就帮她和苏家商量好了。而且,也知道,苏慎之前是有一个通房的,只不过,在议亲的时候,为了尊重可贞,就被娉嫁了。 对于这个,可贞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 其实,可贞早就是做好了准备的。之后听说苏慎的通房被娉嫁了,虽然是松了一口气,可到底,也有两分唏嘘的。(。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兆头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柳月几人见可贞歪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为她是累着了。 23us.com 也确实,自己这些人都又累又紧张,别说姑娘了。 “二奶奶,若是累了便眯会儿,等二爷回来了,我唤您。”柳月给可贞搭了床被子,道。 可贞反应了过来,“你今儿就别守夜了,去歇着吧,累了一日了,明儿还有的忙的。”又向杏月桐月道:“你们也去歇了吧,明儿莺时那送了箱笼过来,还要你们打点的。留下蚕月在炕房里守夜陪着我就是了。” 柳月听了,也觉着可行。应了是,交代了蚕月,又查看了一番才退下去了。 蚕月打点好了热水热茶醒酒汤,取了随身的针线包出来坐在一旁的杌子上做针线。可贞早已经过了觉瘾了,便端坐在床上,打量了卧房半晌,搭着半床被子一边打络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蚕月说着话儿。 苏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自己的小妻子穿着樱桃红的小袄,搭着大红缎绣龙凤呈祥双喜字子孙万代的被子,埋头不知道在做着什么,时不时的抬头和小丫头说两句话,满脸的笑意。 半晌,苏慎才抬脚进了卧房。 可贞马上掀了被子起身,“二爷回来了,外头宾客都散了吗?” 苏慎看到可贞笑意盈盈的快步上前,明眸的满是笑意。突然觉着脑子瞬间就清明了,好像彻底酒醒了。可是,好像又更醉了,因为他忽然不大迈得动脚步,不能后退了。 应了一声,接着道:“你别过来,我喝了不少酒。怕冲撞了你。” “喝了醒酒汤没有,妾身这也准备了,二爷要不要再喝点?”可贞笑着过来扶他。 确实有酒味,不过可贞并没有觉着怎么难闻。 苏慎见可贞并没有不快之色,点了点头。 其实刚刚他已是被大太太催着喝了两大碗醒酒汤了。 蚕月已是机灵的奉了一盏一直温在风炉上的醒酒汤过来了,可贞端过,试了试温度奉给了苏慎。 苏慎小心翼翼的接过,喝了一口,随后一饮而尽。 “这醒酒汤的味道倒是好喝的紧。” 可贞逗他,瞪了眼睛。“那您总不会为了喝醒酒汤故意喝醉吧!” 苏慎失笑。 “二爷,热水已是打点好了,您要不要先洗漱?”可贞也笑问道。 苏慎应了。却不要可贞服侍。可贞说唤了明月清泉进来,他还是不让,一个人进了净房。 可贞不大放心,站在了净房门口。 大太太一直站在院门口,看着窗户上二人模糊的身影交织分开又交织。听着苏慎低低的笑声,难掩欢喜之色。 向身边的石妈妈道:“二奶奶喜欢喝豆浆子,别忘了明儿一大早让人送过来。” 石妈妈掩袖轻笑,“天底下也寻不到像太太这般心疼媳妇的婆婆了。” “她心疼慎哥儿,我自然心疼她了。”大太太又回头看了一眼,笑着快步回了东院。 回了屋。大老爷苏越已是窝在床上了。 苏越一见大太太进来,不由得笑道:“今儿又不是洞房之夜,也没有壁角可听。你跑过去做什么。” 大太太“呸”了一声,可眉眼中难掩畅快,告诉苏越她听到苏慎的笑声了。 “看起来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和方氏相处好。” 苏越知道可贞是苏铎白氏苏怀远捧出来的宝贝疙瘩,说实话。有利有弊,实在是怕这孩子太过骄纵了。 亲兄弟仇妯娌。这样的事儿,可不在少数的。 大太太自然明白苏越什么意思的,“你放心吧,顾氏可是个齐全孩子,不知道和我们家慎哥儿多相配的,他们小两口一定会和和美美的。所以啊,就是为了慎哥儿,她也会诚心诚意的过日子的。” 说着又把可贞和苏慎的八字相生相合的事儿给苏越说了一遍,苏越知道前些年她为了苏慎的亲事操了多少心,所以这会子也并不嫌她烦,只静静的听着。 可贞站在净房门口等了会子,听到里头并没有什么凌乱的声音传来,一切有条不紊,心下略略放心。 又想起以前苏慎在家里的时候,身边只有两个小厮服侍,便猜想他应该还是有些生活能力的。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苏慎收拾好出来了。 一见可贞站在门口,便知道她是不放心自己。说起话来,语气也越发的柔和了。 “明儿一大早要认亲,这会子应该还能睡一个多时辰,你歇会儿吧!” 可贞应了是,却才踌躇,该怎么歇?今儿可不是洞房夜,也要睡一张床吗?又想着白氏林氏告诉自己见机行事,有些不知所措了。 苏慎看了看不动作的可贞,反应了过来,自己一马当先走到了床边。 可贞看了,只好上前给苏慎宽衣。 苏慎这时候才觉察到可贞只穿了一件小袄,“你快床上捂着,仔细着了风。” 说着自己脱起了衣裳来。 可贞觉着别捏,索性不看了,让蚕月去歇了,自己过去铺床。 苏慎脱了大衣裳过来,可贞已是铺好了被子了,忙请苏慎睡里面。 这是之前林氏教过的,说若是苏慎半夜要喝茶,自己好伺候着,可贞一一记住了。 苏慎应了一声,上了床盖好了被子,可贞也不管不顾的上了床捂好了。 虽然架子床很大,可两人却挨得很近。 近的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热乎气。 可贞有些不自在的往下挪了挪,苏慎发觉了,“怎么,睡得不舒服吗?” 结果,可贞就看到距离自己脸大约两个拳头的地方,出现了一张大脸。 嘴角抽了抽,“没有。妾身就是有些困了。” “那你快睡。”说着看了看怀表,有些歉意,“已经寅初了,也只能睡上一个时辰了。” 可贞点了点头,脸朝外闭上了眼睛。 可是苏慎却越来越清醒,酒劲也渐渐散去,脑子越来越清明。 看着睡姿安然的妻子,脑子里又浮现起了那个手执马鞭的鹅黄色身影。渐渐的,两个身影重叠,苏慎畅快的吁了一口气。 可贞并没有睡着。所以也知道身边的人也没有睡着。 即便她习惯了和白氏林氏同眠,可就这么和一个认识了很久,说过的话却还抵不上一晚上说过的话多的人躺在一张床上。说不别捏。真是不可能的。 不过,可贞心底稍稍安心的是,谁说他木讷来着的! 有没有睡着,其实可贞也迷迷糊糊的不大清楚,只觉着耳旁有轻微的悉索的声音。就自然而然的睁开了眼睛了。 “把你吵醒了?现在才卯初,你还可以再睡会儿。” 在可贞弹出去的瞬间,苏慎向她道。 可贞喘了两口气,连连点头,又连连摇头,“我。妾身睡醒了,也该起身了。” 说着便披了衣裳起身,刚想穿衣裳。又想着是不是该先帮苏慎更衣的。 正脑子里一片浆糊,柳月听得动静,带着人进来服侍了。 可贞瞬间松了一口气。 苏慎并不要人服侍,自己穿了衣裳去净房洗漱。离开时,看着可贞自己穿衣裳的背影。心情格外好。 可贞却觉着好尴尬啊,昨晚睡觉的时候明明是平躺着脸朝外的。可醒过来的时候。怎么就成了蜷身向里了? 虽然一晚上没睡,又喝了酒,可苏慎觉着自己精神格外的好。 昨儿晚上,不对,是今儿早上,她睡着睡着,就摆正了小脑袋瓜子。然后,小脸朝内。然后,整个人微微蜷缩了起来。再然后,小脸微微扬起,自己只要低下头,就可以触碰到…… 只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她醒转后猛地弹开的样子来得精彩。他相信,要不是这张新床尤其大,她这么一弹,说不得就得滚到床底下去了。 想到她可能滚下床,苏慎低低的笑了出来。 苏慎出来后,可贞快步进了净房。 外头柳月在妆奁里取出了一个小匣子,眼睛睃着苏慎,暗自纳闷。 姑娘一向大方爽朗,今儿却比昨儿都扭捏不自在了,可二爷却显得很高兴,这是怎么回事儿? 可贞很快就从净房里走了出来,见苏慎已然不在屋里了。便坐在妆台前开始梳妆,看着面前的小匣子,突然伤感了起来。 之前白氏林氏就给自己打点好了出嫁三天要用到的衣裳首饰,都分别交代了柳月知道。首饰,更是直接拿小匣子装了起来…… 可贞一坐下,苏慎就进来了。一进来,目光就盯在了她身上。从镜子里见她脸色不大好,有些着急了。 是没睡好,还是吓着了? 正想着自己要不要问问,该怎么问,就有大太太身边的大丫头蔷薇送了豆浆过来。 “太太听说二奶奶在家喝惯了,便让厨房备下了。” 可贞很意外,可到底,心里头的小伤感一扫而空了。 忙屈膝行礼谢过大太太的赏,又谢过蔷薇。 柳月已是塞了一个大红荷包在蔷薇手上了,蔷薇谢着接过荷包,笑着屈膝告退了。 “怎么了,是不是不合口味?”苏慎看着可贞捧着那盏豆浆,左左右右的看,有些着急。 “不是,妾身是在想太太怎么知道妾身早上喜欢喝豆浆的?”可贞笑道,又去看柳月。 柳月刚摇了摇头。 苏慎已是一愣,可随后看着可贞亮晶晶的眼睛,有些不自在道:“我在岳母家的时候,也是喝过的。” 可贞突然觉着,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要来的好的,咯咯笑道:“我就知道!” 苏慎看着,也笑了起来。 柳月看着,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 昨天去乡下摘水果,葡萄、加应子、桃子、无花果、还搬了两个大西瓜。结果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小臂上一大块晒脱了皮,我们家几个小家伙脖子里都晒脱了皮。上次为了泳衣差点中暑,这次为了吃水果晒脱了皮,小便宜真是占不得的~(。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五十五章 认亲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蔷薇回了大太太处,细细的把可贞苏慎的情况告诉与大太太听,又把可贞赏的荷包拿给大太太看。 23us.com 大太太看了一眼那鼓鼓囊囊的大红荷包,向石妈妈笑道:“家里的小丫头就是赏的一对八分的银锞子。” 蔷薇听了这话,马上解开了荷包,一看之下,连声赞道:“太太您看,好精巧活计。” 大太太石妈妈闻声看过来,竟是一串丝线穿了宝石编就的璎珞,看花样,像是蝶恋花的,很是可爱。 大太太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忙起身笑道:“走,我去看看前头准备的怎么样了,你也快去服侍二爷二奶奶往老太太那请安去。” 石妈妈欢欢喜喜的应声去了,谁知在半路上就碰到了苏慎可贞。 可贞是认识石妈妈的,忙和苏慎一起行了半礼。 石妈妈是大太太的陪嫁,苏慎是她看着长大的,之前也为苏慎忧心烦恼。这会子见了这么一双璧人,打心眼里的欢喜。收了荷包,更是欢喜,引了二人往太夫人院里来。 一路上,石妈妈又告知可贞院落方位,可贞忙细细听了。 到了正院,苏铸太夫人也没想到这二人这么早就过来了。 太夫人忙唤了可贞坐在了身边,打量着她眼下淡淡的乌青,怜惜道:“好孩子,难为你了,这么早过来请安。待会认完亲,记得睡个午觉。” 可贞笑应了。 旁边苏铸和苏慎说了两句话又向笑道:“可儿丫头,等过两天闲了,我们手谈两局。等过几日去了湖州府,就没机会和你下棋了。” 可贞笑道:“真让姑祖母猜着了,姑祖母说祖父肯定待不了几天就要过去了。” 陆续过来的二房三房的人看到苏铸笑得那么欢实,都有些诧异,尤其是二姑奶奶苏慬。 认亲定在辰正。苏铸这一支,说起来比苏铎那一支还要人丁稀少,就这么一个房头。 而剩下的,就是太夫人的娘家人和大太太的娘家人了。 所以,男宾只有苏铸,三位老爷,四位少爷,两位姑爷和太夫人娘家侄儿白家叔父,大太太的娘家兄弟。 二人先给众人行了礼,苏铸赏了一副赤金龙凤手镯。又说了两句话。苏越也赏了副手镯,说了两句话,至于其他人。因着有苏铸在场,并不敢多言。 很快二人就过来堂客坐着的偏厅了。 从太夫人起,都是赏了可贞一副首饰,可贞则是奉上了自己做的针线。 三太太早在之前就挺喜欢可贞的,又知道老太爷老太太很喜欢这个孙媳妇。忙捧场,“我早就羡慕老太太的云肩了,没想到,也能得了这样精巧的鞋袜,到底是老太太大嫂子有远见。” 太夫人大太太听了自然开怀不已,底下坐着的众人不管是真欢喜还是假欢喜。都是欢欢喜喜的。 不过可贞心里却有些嘀咕,那二姑奶奶,现如今是计家的六少奶奶。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自己完全能够理解。可不知道为什么,那白家婶婶白大奶奶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对劲的很。 不过,到底有苏愉苏忛苏悟在,三人早就忍不住了。高高兴兴的上前唤了“二嫂”,苏悟更是上前扒拉着可贞的衣袖。“二嫂,你给我做什么好玩意儿了?” 大少爷苏恒和方氏的嫡长女今年三岁,正是好玩的时候。也学着苏悟的样子扒了可贞的裙子,瞪圆了眼睛,“二嫂,你给我做什么了?” 逗得众人大笑,方氏瞬间红了脸。 白大奶奶位置靠后,平日里,她或许是要气恼的。可这时候,倒是方便了她打量可贞了。一身妆花缎的大红长袄墨绿长裙,头上一色的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那些个红宝石个个都有指甲盖大小。尤其是支步摇上垂挂下来的那颗红宝石,足有莲子米大小。还有昨儿凤冠上的那三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五六十颗桂圆莲子米大小的东珠。还有那铺成开两个天井都没能放的下的嫁妆。 那天送嫁妆,白大奶奶早就到了,那么好的黄花梨家什,那么多的金银玉器,那么多的上好的绫罗绸缎,那么多的陶器瓷器铜器锡器,那么多的名贵药材,那么多的古董字画,尤其是六十顷地的田产,还有那令多少人都望而却步的宅子。 然后回去的时候还听说,苏家二奶奶的嫁妆从城门口进来的时候,就开始“撒满天星”,那些个豆子、铜板、果子撒了一路,看热闹的人更是蜂拥而至。又听说,苏家二奶奶的嫁妆横贯了半个金陵城,前头的内堂家什最多的更是十多人在抬的,而且还都是用的双扁担。 看着上头笑得合不拢嘴的太夫人,白大奶奶心里恨得牙痒痒。 怪道说怎么甩脸子给自己看呢,原来早就给自家孩子打算好了。 哼,白大奶奶看向了苏慎。 命里克妻的东西,还真敢! 其实原本吧,气过了也就罢了。毕竟只一面之缘,要说多上心那也不曾。 可没想到,两年过去了,竟然收到了苏慎的请帖,再一打听,新娘子就是自己看中的那位顾家姑娘。 这顾家姑娘可是了不得,父亲是辽东的大户,外祖父是新科状元,还那样豪富。嫁妆打头的,还是天家赏的金镶玉的如意。 白大奶奶只觉着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这样好的孩子,真是生生的作践了。 白家大姑娘坐在一旁,心里也是不得劲。娘以前怎么没有说过,这堂哥还是长得人模人样的,配自己也是勉强配得上的? 原来,之前白大奶奶是动过想把自家大姐儿许给苏慎的主意的。那时候想着,左右苏慎也讨不到老婆的,自己这么大个人情,姑丈姑妈怎么着,也不会少了自己的好处的。陪嫁全包不说,说不得。就能提拔提拔松哥儿。至于大姐儿,帮她风风光光的出了阁便是完了生恩了,其他的,自己又没有三头六臂,哪里管得了这许多的。 只是没想到,都这样了,还看不上自家大姐儿! 若是当初就定下了自家大姐儿,这些嫁妆,不就是自家的了么! 越想越气,回去的时候。白大奶奶更是在马车里就砸了一个茶盏。 白家大姑娘赶忙弯腰下去捡,一看,茶盏口沿上蹭了一块。也来了气,“家里拢共就这么一套齐全的了,您又砸了,以后可拿什么待客!” 白大奶奶不高兴,方家两位奶奶也不大高兴。 妯娌两个碎碎耳语后。找来了方氏道:“你今儿可瞧见了,我看你太婆婆、婆婆给你们家二奶奶的头面匣子重着呢!你以后可得防着些,别让她把你太婆婆、婆婆那的私己都骗光了。” “可不是!还有啊,这两天你赶紧想办法打听打听,你公公婆婆到底给了老二多少私产。我看除了公里的,说不得还有旁的。你想啊。你们家二奶奶陪嫁这样丰厚,我看着,压箱底的银子说不得还有两三万的。又有天家赏的金镶玉如意打头。你婆婆说不得一高兴,就从自己的陪嫁里头多给了!” 大奶奶从京里赶回来,眼见可贞嫁得如此风光,嫁妆也比自己丰厚的多,心里确实有些不是滋味。 可看着娘家两位嫂子在这里跟自己说教这些。心里头更不是滋味。自己这,她们都要如此计较筹谋。虽然是为了自己好。可到底,在家里,说不得要怎么个斗法呢! 又想起那样说一不二,连二叔父都不敢驳了她的话的白氏,心下更是惴惴。 因此,还真是提不起什么兴致来说些什么。 方家两位奶奶见小姑子兴致缺缺的,怕她不上心,又叽叽呱呱的说了一大堆。 大奶奶这议论不止,大姑奶奶苏忻二姑奶奶苏慬也在和二太太耳语不休。 “你顾家那个大表妹,出嫁时可有这样风光的?”二太太问道苏慬。 “说是也很风光,我没去,也不是很清楚。”苏慬有些恹恹的。 “真是没想到,犯了奸党罪,家里的孩子们也能这样有出息。”二太太叹了口气道。 “娘,您可千万别奸党罪奸党罪的挂在嘴边,要是说漏了嘴那可怎么处!天家都赏了如意了,您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啊!”苏鑫一听这话,忙出言拦道。 二太太一向听大女儿的话,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苏慬看着祖父祖母颇为喜欢可贞,心里很不是滋味,“烦死了,本来就已经够不顺心的了,现在又弄了一个弟妹姓顾,祖父祖母一心去贴人家的孙女,怎么不想想自家的孙女在旁人家日子有多难过的。”说着眼眶又红了。 “快别哭了,若是在祖父祖母那漏了口风,那就更糟了。”苏忻忙劝解她,又道:“外祖母和舅母会替你做主的,你们家老太太不敢再对你怎么样了。” 二太太看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小女儿这样伤心,心里忿恨不已,可到底,也知道这事儿不能闹大,也违心的劝道:“是啊,现如今顾氏有如意护身,你们家老太太要再想打什么主意,也要掂量掂量了。” 苏慬越想越伤心,又伏在二太太膝上哭了一顿,才好些。 二太太想着女儿受得委屈,心下更是窝火的不行。 还是名门望族,谁家的规矩,竟然让孙媳妇往堂弟屋里送通房。若是说出去,真是要臭大街了。 幸好,还有个大嫂子是明事理的。否则,这几家人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又叹了一口气,这计家太夫人,什么时候竟变成了这么个孤拐性子的? 若知道她现在变成了这样,自己说不得就不会结这桩亲事了。 现在看来,这计家太夫人,身子这样硬朗,说不得,还有的活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私己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认完亲用完饭,可贞和苏慎回屋时,莺时早已经送了物什过来了。 23us.com 桐月正带着麦月蒲月在收拾箱笼,莺时杏月则在核对着厚厚的几本账册。 莺时虽然只不过才一天没有见到可贞,可这么些年来,她差不多都没有离开过可贞身边,上来请安的时候,已是泪眼涟涟了。 而苏慎看着这满院子的箱笼,和回廊上早上还不曾看到的一溜花盆,愣了再愣。 原来,那一百十六抬的嫁妆,还不是全部啊! 可贞见院子里有些凌乱,大红硬木的箱笼横七竖八的搁在回廊上,又见苏慎表情有些奇怪,抿了下唇,试探着向苏慎道:“二爷,您的物什,要不要妾身帮着一起收拾?” 昨儿可贞已是打量过卧房了,靠墙的一溜黄花梨大立柜里,自己的衣裳已是收拾的差不多了,却并没有瞧见苏慎的衣裳物什。因此,才有了这么一问。 苏慎一愣,随后点了点头,看向可贞的目光越发的灼灼,“好啊!” 说着就唤了明月清泉把自己的那些个箱笼交给二奶奶。 可贞也应了,屈了屈膝,快步进了卧房。 苏慎看着可贞离去的背影,转身回了书房。 可贞到了这会子,才有功夫和心思好好看看这卧房。 其实大开间的屋子,算起来有四五十平米,还是很宽敞的。只不过整堂的黄花梨家什一摆进去,就不觉着了。不过也不显逼仄,只觉着很安宁,很有些家的样子。 可贞吁了一口气,带着莺时,亲自动手收拾了起来。 可没想到,头一箱。就全是自己给他做的衣裳,可贞再次吁了一口气。 苏慎过来时,见可贞正蹲上蹲下的收拾着衣裳,而那些衣裳,都是自己的,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实在没想到可贞会亲手给自己收拾衣裳,可又突然觉着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很好,也觉着自己的事儿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忙又退了出去。 苏慎的衣裳虽也不少,可比起可贞自己的。算是少得可怜了。她收拾惯了自己的衣裳,所以这会子拾掇起来,还是很习惯的。 分别按着季节、料子、颜色。装箱的装箱,收进立柜的收进立柜。 苏慎在书房里盘桓了半日,再过来看时,可贞还在给自己收拾衣裳,还是白色的亵衣亵裤。登时有些脸红,忙退了出去。 刚走到回廊上,就见大门口三个小脑袋瓜子探啊探的。 苏慎走近,“要进来就进来,怎么这样偷偷摸摸的?” 苏愉一手一个把苏忛苏悟牵了出来,给苏慎行礼。嘟了嘴,“我们想找二嫂玩,可母亲说二嫂要休息。二哥。二嫂在歇着吗?” “没有,快进来吧!” “那二嫂在做什么呢?你怎么不陪着二嫂?”苏愉既是打趣,也是关心。 “你二嫂在收拾衣裳。”苏慎想起她白嫩纤细的手捧着自己的亵衣,不自觉的,脸上就扬起了一抹笑意和红晕。 苏愉多机灵啊。“二嫂的嫁妆不是收拾的差不多了么!”眼睛转了转,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可贞已是笑着迎了出来了,赶忙上去请安。 “你们的妈妈丫头们呢?”可贞见就他们三个,身后一个人都没跟着,忙问道。 苏愉嘻嘻的笑,“怕吵了二嫂休息,都在外面候着呢!” 可贞忙让柳月把外头的妈妈丫头们请进来喝口茶,带了三人进屋在早已经布置好了的炕房里坐了。 苏愉则是蹭过去问了柳月一句话,才笑着跑过来,“这屋里的布置和二嫂屋里一样一样的。” 苏愉三人还是头一回进炕房,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的,很有兴致。 之前苏氏就带了信,说是苏慎是个无所谓的性子,让白氏林氏只管按着可贞的喜好布置屋子就行了。 刚刚杏月也告诉可贞,说是太夫人太太特意叫了她们去嘱咐,一切按照她的意愿来布置就行了。杏月说起这个的时候,很是高兴。 苏悟又指了墙上大红色蝴蝶双喜的结艺,“还有这个,都一模一样的。” 苏慎站在门口,闻言去看墙上的结艺,只觉着比苏铎屋里的五蝠连举的结艺还要好看。 再看这屋里的摆设,和卧房一样,清一色的黄花梨家具。对面,是一架雕花刺绣的屏风。地上,三联柜、多宝阁、茶几圈椅错落有致。 多宝阁上的摆设并不多,旧窑青花人物莲子罐、旧窑斗彩葵纹盘、素三彩的渔樵耕读人物摆设、镀金小座钟、手绣的金鸡**的屏风、羊脂玉的浮雕山子……看上去很是清爽。 原来,她的闺房就是这样的。 而火炕上,一面是嵌螺钿的金钱柜,一面是嵌螺钿的立柜。三个人已经围坐在嵌螺钿黄花梨炕桌旁了。 而她,正盈盈走过来。 苏慎笑了笑,刚要走过去,却听得外头传来了石妈妈并太夫人身边的周嬷嬷的声音。 可贞也听见了,忙交代了苏愉三人一句,和苏慎迎了出来。 石妈妈周嬷嬷见苏慎可贞一起迎出来,可贞始终落后苏慎一步,脸上的笑意更甚了,齐齐向苏慎可贞行礼。 可贞迎了两位进了炕屋,苏愉一眼就看到了石妈妈周嬷嬷头上的新抹额,嘻嘻笑道:“让我猜猜,这是二嫂的功夫吧?” “可不是!”石妈妈周嬷嬷笑着互相看了看对方头上的抹额,再次谢过可贞。 又连连赞道:“二奶奶的手艺,真是令人叫绝。” 其实手艺还则罢了,关键是这份心思。 难怪姑太太过来说二奶奶未出阁时,夜夜挑灯做活计了。这么多的针线,可不得没日没夜的赶工么! 订了亲的这一年多来,可贞真是没日没夜的在赶活计的,除了自己的嫁衣被褥,给婆家人的针线。还要给这一干得力的嬷嬷妈妈丫鬟们打点见面礼。 别说不说,就是大大小小的荷包,就和莺时众人一道绣了两百多个的。 而像是这些有头有脸的嬷嬷妈妈们,都是可贞亲自绣的抹额。而大丫头们,都是莺时等人打就的璎珞。只有那些小丫头粗使婆子们,才是赏的银锞子。 可贞花了这么多心思,费了这许多的功夫。一出手,也赢得了上上下下众人的好感。 周嬷嬷石妈妈过来是有目的的,说了两句话,周嬷嬷带了苏愉三人回去。石妈妈则留了下来告诉了可贞太夫人太太的起居时辰。 苏家虽然三房住在一起,可因着都在外任职,家里的人口并不多。所以一般来说都是一起往正院里用饭的。 所以以后,可贞一早一晚的一天两趟都是要先去东院给太太请安,然后陪着太太往正院太夫人处请安用饭的。 可贞一一记下了,谢过了石妈妈。 石妈妈眯着眼睛笑,“申正用哺食。还有一个半时辰的功夫的,二奶奶很可以歇一觉的。” 可贞点了点头,才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太夫人和石妈妈都让自己歇个午觉了。 今晚,是洞房花烛夜! 怪不得,周嬷嬷要把不情不愿的苏愉三人带走了。 可贞的脸瞬间有些发烫,石妈妈看着更加欢喜了。屈了屈膝出了门。 苏慎见石妈妈出了院门,指了指廊下的山茶瓦松向可贞道:“这是你最喜欢的几盆吗?” 苏慎在湖州住过,自然知道可贞是有百来盆山茶在亲自照看着的。还有十几只雀儿,几缸金鱼,一匹马。 “是!”可贞应了一声,看着院里的那株百年紫藤,又道:“其实凡是花花草草的。我都喜欢的。” “那怎么不都带过来?”突然意识到这样说话好像不大对劲,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都是你亲手种的,肯定是你喜欢的,怎么不都带过来?” “差不多都带过来了呢,都搁在丹桂巷的宅子里了。” 其实可贞原本是不想带的,这也太大动干戈了。起码还得租用十几辆马车的,何必呢!只是,白氏苏怀远一定要她带过来,说是念想。 可贞没办法,留了十多盆送了林氏众人,其他的都带了过来。只是到底不好意思一股脑的搬到这里来的,所以,便留在了陪嫁宅子里了。左右,杏月的公爹是花匠,正好帮自己照看照看这些花草。 “既是你喜欢的,就都搬过来吧!左右我们这天井特别宽敞,想来是放得下的。”苏慎听可贞说把花留在了陪嫁庄子上了,忙开口道。 可贞看了看确实很宽敞,而且只种了一株紫藤的天井,谢着笑应了。 “明儿我就叫人去搬。”苏慎见可贞欢欢喜喜的应了,大有立马就让人搬回来的冲动。 “不着急的,往后的日子多着呢,随时可以搬的。”看到苏慎如此急切,可贞笑得更欢了。 苏慎也越发的欢喜了起来,“你说的是,往后的日子,多着呢!” 可贞突然之间有些不自在了,苏慎见可贞垂了头,知道她不好意思,心里越发的甜蜜了起来。 只是看了看头顶的日头,又有些丧气了。 柳月一直跟在小两口旁边,见两人刚刚还有说有笑的,这会子突然又不说话了,刚想自己是不是要说上两句话,就见二爷引了二奶奶回了炕屋了。 可贞看着苏慎在炕桌西边的坐垫上坐下了,自己才在东边坐下。 柳月亲自奉了茶进来又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可贞抿了口茶,吁了一口气。暖暖的红茶,让她很是惬意。 苏慎这会子才发现可贞喝的茶和自己的不一样。 又看了看自己喝的凤凰水仙,不由得暗自点头,她的丫头,都很伶俐。 放下了茶盏,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绣雪竹的荷包,有些不自在的递给了可贞。 “这里头有几百两银子,你先拿去花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洞房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这是? 可贞看着眼前自己绣的荷包,顿了会子,才接过打开一看。 23us.com 是一小沓的银票,可贞一上手,便知道起码得有十六七张的样子。 那也就是七八百两银子。 “怎么这样多?”可贞非常诧异。 早在之前,白氏就替她打听好了,家里太夫人太太们都是二十两的月例,姑娘少爷少奶奶们俱是二两。不过少爷们但凡过了十岁去了外院,就会涨到五两银子,等到成家则才会涨到十两银子。 就算有历年来的过年过节过生日的赏钱,可自己脑子里还是有些以前的记忆的,又能有多少的! 苏慎已是这么大了,也有自己的交友圈子,也要应酬,竟还能省下这样多的银钱来! “就这么点子,你先用着吧!等过两天万妈妈回来了,她会把我自幼的那些金饰之类的物什也交给你的。” 苏慎有些不自在。 他虽然不知道可贞到底多有钱,可在湖州的时候,他的贴身小厮乔木却听说过她名下有很多产业,都很赚钱。更何况这次出阁,明面上就这样豪奢,压箱底的,更是不会少的。 而他自己,除了父亲母亲给的田产宅子,还有在万妈妈那造册保管着的一些饰品,他也就这么几百两银子的整钱了。剩下的,只有几十两的散碎银子…… 可贞看着苏慎稍稍移开的目光,有些明白了。 把银票收好,起身屈膝谢过了苏慎,笑道:“我会省着花的。” 苏慎忙去扶可贞,“不必,不必省着花的。” 其实苏慎很想让可贞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可一想到那孤零零的十几张银票。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就这么几百两银子,说不得打套像样的首饰都不够的。 一时之间,又有些丧气。想了想,扶着可贞在炕上坐下,“你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可贞看着苏慎挑起帘子快步出了炕房,又垂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荷包,心里咕嘟咕嘟的泛起了小小的欢喜。 苏慎果真不一会的功夫就回来了,这次递给了可贞一个小小巧巧的竹雕匣子。 “上回你及笄礼,我就想送给你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 可贞笑着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支墨竹竹簪。很是简洁,只在簪头镂雕了如意云纹。 一上手,比去年他送给自己的竹埙还要光润。 “好漂亮,二爷怎么不早些给妾身,那妾身就可以拿这支簪子及笄了。”可贞顺手就把簪子簪在了发髻上。 “真的吗?”苏慎看到了可贞的动作。眼睛瞬间就亮了,一颗心也安顿了下来。 其实那回,他是有机会把竹簪送给可贞的,只是,听说了顾浩然和苏铎都送了簪子,便很有些踌躇。等到他下定决心。苏愉已是住进了内院了。 可贞连连颌首,“等以后得空了,二爷教妾身做竹簪竹埙吧!” “好啊!”苏慎显得很高兴。 外头伺候着的柳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刚刚眼见苏慎急急出来。柳月吓了一大跳。好在苏慎马上就又进了炕房,不然,她要是进屋打听,岂不是要闹笑话了。 白氏一直担心苏慎木讷不善言辞,所以再三的嘱咐了柳月。姑爷语拙,就让姑娘多说些话。还让她多多提点。 幸好,柳月吁了一口气,嘴角牵起了一抹笑意。二爷看着不言不语的,可和二奶奶却很有话说。 苏慎也明白太夫人大太太的意思,其实原本真是想让可贞歇个中觉的,只可惜,两人说说笑笑的,都不觉着,已是到了申初一刻了。 柳月进来回禀,苏慎大为懊恼。 “没事儿的,我一点都不觉着困的。” 可贞说着又去换了衣裳,稍作洗漱,和苏慎一径去了东院。 大老爷在前院伺候苏铸,大太太忙里忙外的,也是刚刚喘了口气,正在和石妈妈蔷薇几人说话。 “……到底是姑太太家的好教养,别说二奶奶了,就是身边的丫头媳妇子们也是一口一个的‘二爷’、‘二奶奶’。” “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家教都差不到哪里去的。只不过,这品行素养,却是等等不一的。我们家老姑太太亲家太太,那可是真正的名门闺秀。这些小事儿上,就能看出来了。” 大太太很高兴,一进门就称呼有礼,一丝不错,这分明是在家时就调教好的。这样的小细节都注意到了,那大场面,就更走不了褶儿了。 太夫人那边,也在和周嬷嬷说着体己话儿。 “……三姑娘悄悄和我说,她们去的时候,二奶奶正在亲手给二爷收拾衣裳呢!” 太夫人听了咯咯的笑,又双手合十,“过了今晚,我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可儿给我生个大胖曾孙了!” 哺食是在苏铸太夫人的正院前的花厅里用的,一用完,在上房说笑了会子,天刚刚暗了下来,太夫人就说乏了,让众人回去。 可贞心知肚明,脸上又不争气的有了丝红晕。 又送了大太太回了东院,苏慎可贞带着石妈妈往东跨院去。 石妈妈忙出忙进的,帮着布置床铺,可贞卸了妆,磨磨蹭蹭的洗了个澡。出来时,屋里已是只剩下苏慎和石妈妈了。 柳月悄声告诉可贞,她在炕屋里守夜,让可贞有事儿唤她一声就是了。 石妈妈笑着上前服侍可贞上了床,带着柳月退了下去。 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也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可是,也因为这黑暗和静谧,使得人的听觉和嗅觉异常的灵敏。 可贞完全可以感觉到身边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薄薄暖意,呼吸间的淡淡茶香,让她既感觉温暖,又加快了心跳。 苏慎也感觉到了身旁人温热的身子,刚刚沐浴后清新的味道也让他心跳加速。 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打哪说起,生怕冲撞了可贞。 可贞只觉着尴尬,就这么和一个自己只有些熟悉并不太了解的人同床共枕,真不是一般的难堪。 只不过,这两天来,她对苏慎的了解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可是印象却都很好,刚刚在沐浴的时候,也说服了自己了。 应该好好享受夫妻生活才是,千万不能弄的好像被什么了似的。 虽然这样想着。可脸上自有主张的浮起了两朵红云,身子也越来越热了起来。 不是说新娘子新婚之夜都是穿“开裆裤”的吗?怎么她就没有呢?很有些丧气。 微微挪动身子,这澡怕是又白洗了。可贞心下腹诽。 黑暗中,苏慎感觉到可贞微微动了动,知道她在不安。 也是,怎么可能安心呢!别说是她了,就是他自己也…… 可是。到底该怎么办? 是先和她说说话,还是…… 虽然以前也有过经历,之前也听过父亲的教诲。可是,这是他的新婚妻子,是他们的第一次…… 片刻后,微微侧了侧身子。咬牙把手伸了过去。 可贞早在苏慎动作的时候已然是感觉到了,身子瞬间僵住。直到苏慎温暖有力的大手搂上了她柔韧的腰肢。在她耳边低语,“睡过来些。”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可贞不由自主的战栗了一下。可到底,还是依苏慎所说,稍稍挪了过去。 这边比可贞刚刚睡的地方更加暖和,可是可贞整个人却越发的僵硬,直挺挺的。一动都不敢动。 因着这时候,可贞已是枕在了苏慎的臂弯上了。只要她稍稍一动。就能触碰到苏慎温热的身子。 苏慎稍稍侧头,感觉着怀里僵硬的身子,便没话找话的在可贞耳边轻声道:“你还没告诉我,岳父岳母大人在家里叫你什么?” 可贞有些受了不那温热的气息,微微挪了挪脑袋。不料,苏慎也跟着贴了上来。 “外祖父替我取了表字,躬懋。躬,身也。懋,勉也。”又问,“你的小字是什么?” “妾身的小字是爹娘取的小名儿,素蕴。” 可贞觉着自己好像那溺水的人,直喘不上气来,不自觉的伸手捏住了苏慎的衣袖。 苏慎打蛇随棍上,顺手握住了可贞的手。 她的手,他见过,纤长白嫩。只是这一上手才知道,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滑腻。 是了,她琴棋书画均有涉猎,又精通针线裁剪,手上怎么可能不留有老茧的。这样想着,慢慢松开了可贞握成拳头的手。 “是‘我心蕴结兮’的蕴吗?”苏慎想到了自己两次在苏铎处看到的桌屏扇面。 可贞的脸轰的一声就红了,不仅嘴上“调戏”自己。被子下的手,也已经和自己的手十指交握了。 可贞突然觉着这样磨磨蹭蹭的实在是太难受了,还不如速战速决的。 点了点头,爽快的应了一声,“是!” “那我唤你蕴儿好不好?你也不用唤我二爷了,唤我躬懋就行了。”苏慎的语气里满是笑意。 可贞想,这帐子如此透亮,如果自己敢抬头看他,肯定能看到他眼里满满的笑意的。 这样想着,还真的自有主张的抬起了头来。 果然,伴着微弱的烛光,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含笑宠溺的眼睛。 可贞被苏慎交握着的左手突然动了动,握上了他带着薄茧的大手,笑着应了一声,“好!” 一语未了,可贞只觉着眼前一暗,苏慎的身子,苏慎的脸随即覆了下来。 温热的唇在可贞的娇唇上辗转反侧,反反复复的缠绵厮磨,可贞有些透不过气来,微微偏头,苏慎的唇便落在了可贞的面颊上。 轻轻的吸吮着可贞的面颊,苏慎一手握住可贞瘦削的肩膀,一手已是从她的衣襟里探了进去。 可贞刚刚感觉到,胸前的丰盈已是被她的大手握住。 丰盈柔软,大手粗粝。 不管是对可贞,还是对苏慎,都是不小的刺激。 可贞全身颤抖,喘息声越来越把持不住的往外溢。 可苏慎嘴下却越来越用力,渐渐的,吸吮变成了嗜咬。甚至慢慢往旁边移动,一口含住了可贞圆润的耳垂儿,去舔她的耳洞。而大手,也更加用力的一手握住了她的丰盈轻轻柔柔的揉捏着,手指头,更是时不时的划过胸前的红艳。 可贞的丰盈在他手里变换成了不同的样子,敏感被他含在嘴里,顿时浑身酥麻瘫软,原本隔着自己和他身体的双手瞬间无力,搭在了床上。喘息声更是倏地溢出了喉咙,化作了一声嘤咛。 苏慎的激情,一瞬间就被可贞的嘤咛点燃了。 大红色榴开百子的帐子在头顶摇动,两人身上本来就单薄的衣裳在身下迅速抽离。 腿间有个硬物,硬生生的顶着她。 她浑身不自在,想要动一动,却不敢动。 苏慎不再吸吮嗜咬她,大口大口的喘气,看她的目光幽深莫测,慢慢的额头抵上了她的额头,视线却落在了她剧烈起伏的丰盈上,顶端红艳的樱桃让他眼里充血…… 额头滚烫的触感让可贞心惊,一滴汗水滑落,正好滴在了可贞眼睛上。 可贞惯性的闭上了眼睛,连连眨着眼睫。却不防,他已是这么闯了进去。 她忍不住“啊”了一声,双手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腰。 这章肥不~ 今天是立秋,可却是今年最热的一天,我真的真的不想上班~ 第二百五十八十章 花烛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清蒸鳜鱼的平安符,多谢多谢~ 可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觉着混身上下好像是被什么碾压过一样。 23us.com 就算当初解递路上,也不曾这样累过。 顿了顿,稍稍舒展了一下酸软的根本不想动弹的身子,刚想费力地伸手挑起帘子看看天亮没亮。 就有一双大手把自己揽在了怀里,随后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可贞循着声音微微仰起头,蜡烛可能已是燃烧的差不多了,光亮比昨晚微弱了许多,已是看不清他的眼神了。 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不过幸好,她还是能够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担忧。 想起昨晚的喘息嘤咛和纠缠,突然脸上一阵滚烫,不禁有些磕磕巴巴的,“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微微垂下头,倒像是把身子往他怀里蜷缩了。 苏慎揽着可贞柳腰的手更紧了,嘴唇贴在了可贞红润的面颊上,可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却慢慢向下探索。 可贞倒吸一口凉气,那手已是附在略有些红肿的花径处轻揉了起了来。 忙伸手去拦阻,可突然,又缩了回来。 因为无意中,可贞碰到了让自己到现在都不舒服的“元凶”。 突然之间,傻了。 什么情况,怎么都没有穿衣裳?可是昨晚,她分明记得自己是穿了衣裳的。 想着昨晚,再感受着苏慎轻柔的按揉,可贞的脑子里瞬间满是昨晚的疼痛。 他很粗鲁,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疼得自己直冒冷汗,浑身僵硬,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不过。他也不好过。 手下的肌肤滚烫灼热,全是细细密密的汗。 贴在自己面颊上绵绵细吻,轻柔的揉捏着自己胸前的丰盈。直到自己酥酥麻麻的稍稍软了下来,身体渐渐被打开变得湿润,他才开始动作了起来。 只是,一动起来,就又是横冲直撞。 她的感觉瞬间被开发了起来,完全能够清晰的感觉出他是怎么在自己的身子里动作的。 于是乎,也就更觉着疼,钻心的疼。 不过。他也很温柔。 她又累又疼的蜷缩在床上喘息着,脑子里一片混沌,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他抱着她细细的亲吻着安慰着。想让石妈妈进来伺候她的,可她不同意,坚持要自己收拾……他想了想,竟亲自去净房拧了帕子来帮她擦拭,还帮她穿衣裳……来来去去的忙活了许久…… 又问她被褥在哪里……虽然笨手笨脚的。还是她强撑着换的被褥,可是她心底里还是落下了小小的甜蜜。 虽然后来,他一直在自己身上摩挲着亲吻着,可她仍然安然睡去了。 只是,现在两人身上的衣裳呢? “二爷,妾身的衣裳哪里去了?”可贞垂着头喃喃道。 “你晚上睡了一身的汗。我便帮你脱了。”苏慎亲了亲可贞的脸颊,轻声道。 若是可贞能看到苏慎的眼神,肯定能看到他眼里的一丝不自然。 只不过。可贞没有看到。于是只是嘟了嘟嘴,在心里暗忖,这样也没醒?看来自己睡得真够沉的。 想要谢谢苏慎,可又有些别扭。 他脱了自己的衣裳,自己还要说谢谢? “妾身想。想沐浴。”可贞微微动了动身子,还真是感觉到了身上的粘腻。 “好。洗个澡也能舒服些。” 苏慎应了,搂着可贞坐了起来,长臂一捞,把胡乱扔在床里的小衣拽了过来,要帮可贞穿衣裳。 可贞忙从他手里抢过了衣裳,“我,妾身自己会穿。” 说着滑进了被子里,可原本三两下就能穿好的衣裳,左拉右拽的半晌才穿上了。 穿好了衣裳,又急急起身。却不防被苏慎按住了,他三两步跨下了床,从一旁的衣架上拿了件大氅过来给可贞披了。 “仔细着了风。” 可贞看着大氅,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外头传来了石妈妈的声音。 可贞忙看了看自己和苏慎,衣裳都穿整齐了。又探头看了看床上,并不凌乱,扬声请了石妈妈进来。 原来不仅石妈妈在,周嬷嬷也来了。二人带着柳月等人进来,看到小两口俱已是起来了。只是两人目光闪烁,都不敢看这边,脸上就有了笑意。二人屈了屈膝,径直走到了床边。 再过来时,两人眼角眉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给苏慎可贞行礼,“恭喜二少爷,恭喜二少奶奶。” 苏慎点了头,可贞不自在的垂下了眼帘。 石妈妈周嬷嬷笑眯眯的唤了厨房送莲子羹来。 可贞赶紧给柳月使了个眼色。 柳月了然,过去开了箱笼,把给苏慎的贺仪取了过来递给可贞。 可贞屈膝行礼,把衣裳鞋袜奉给苏慎,“二爷,今儿是二爷的生辰。” 苏慎一愣,其实他早已是忘了他的生辰了。毕竟,不管是大登科还是小登科,这辈子可就这么一次。这些日子,他忙都忙不过来,哪里还能记着这每年都有一回的生辰的。 可看着可贞温柔恭顺的样子,一个激灵,赶紧接过衣裳鞋袜。 “你没有力气,哪里拿得动的。” 冬衣鞋袜,分量可不轻的。 一语刚落,屋里伺候的丫头们都红了脸,石妈妈周嬷嬷更是掩着衣袖轻笑了起来。 可贞偷偷横了他一眼,本来还想帮他穿衣裳的。只不过,屈了屈膝就自去梳洗了。 苏慎被可贞那一眼看得心下一动,昨天晚上那淋漓尽致的舒畅感觉又浮现了上来。 醒了醒神,忙穿起了衣裳来。可宝蓝色的袍子穿上身,想着这是可贞亲手做的,那旖旎的感觉越发的明显了…… 穿戴洗漱好,石妈妈周嬷嬷服侍着苏慎可贞吃了莲子羹,又请了苏慎去堂屋坐了。全福人给可贞开脸,梳了妇人妆的圆髻,簪了苏家下定的如意簪。 石妈妈周嬷嬷看着可贞端庄清雅的身姿,笑到了眼睛深处。 出了门,苏慎看了看笼着袖子的可贞,悄声道:“这样冷的天,该抱个手炉的。” 可贞斜睨了他一眼,“去给长辈请安,怎么能抱个手炉呢!”又笑道:“这袖笼也很暖和,妾身也给二爷做一个吧!” “不用了。我不觉着冷。你也少做些针线,有空的时候,多歇歇。”只一眼。苏慎就又是倒吸了一口气。 两个人一路走,时不时的轻声细语两句,跟在身后的石妈妈周嬷嬷无限欢喜。 去了大太太那,大老爷大太太看着这一双璧人,尤其是苏慎身上一身明显是可贞针线的新衣裳。也是无限欢喜。大太太更是拉着可贞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问着可贞这衣裳怎么有空做的,又很是夸了一番,才往太夫人那里去。 太夫人昨儿一晚上尤其浅眠,昏昏沉沉的,一晚上问了十多次时辰。听得苏铸哭笑不得的。更是天不亮就起来了,又遣了周嬷嬷往东跨院去服侍。 拉着可贞坐在了自己身边,“若有什么不习惯的。或是吃食上不合胃口的,只管和祖母跟你母亲说,千万别委屈了自己才是。” “祖父祖母和外祖父姑祖母一起长大,我又是外祖父姑祖母身边长大的,怎么会不习惯呢!” 太夫人揽了可贞。“这孩子!” 显得高兴的不得了。 三太太咯咯的笑,“可不是。二奶奶合该给我们家做媳妇的。”又指了指苏慎身上的新衣裳,从头到脚的夸了一遍,夸得苏慎可贞齐齐红了脸,才笑道:“我们家慎哥儿好福气!” 苏恪几个站在下首听了,连连向苏慎挤眉弄眼的,被苏慎给无视了。 太夫人却是连连点头,笑眯了眼,“很是这话。” 说笑了片刻,苏铸太夫人领着一家子男女老少去祠堂磕了头,又用过朝食,赶回来参加苏慎可贞婚礼的众人就准备收拾行李了各自回任了,而苏铸也要带着苏恪几个和苏绍一道去湖州了。 太夫人很伤感,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儿女绕膝的,总觉着见一次就少一次了。 三太太和太夫人说笑,“娘现在有新娘子陪着呢,赶明儿再生个大胖小子,说不定见了我们就嫌烦了。” 太夫人听了,又笑了起来。 可坐在一旁的大太太却是笑不出来了,往日里,这二弟妹是最好说笑的一个,可这趟回来,怎么不声不响的。还有两位姑奶奶,这情绪,可不大对的。 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的告诉了太夫人知道。 太夫人其实早有觉察了,只不过她们看样子是明显不想说的,她便也不好多问了。 大太太带着疑惑回了东院,不过马上就欢喜起来了,拿了架子床隔板里的一个小匣子,去了东跨院。 苏慎可贞二人此时正在书房练字。 以往,可贞再忙都已是习惯了每日要写两页字了,前两日抽不出功夫来写字,今儿再不练,那说不得这么多年的功夫就打了水漂了。 所以回了屋,交代了柳月一些事儿就过来书房练字。 可贞过来书房的时候,苏慎也在书房。 东厢房这三间屋子是完全打通的,只是隔了个屏风。东边两间是苏慎的书房,西边一间是苏慎特特为可贞留的。 很自然的,他就觉着可贞应该有间自己的书房。白氏林氏知道了,打了两堂书房家什过来。 自打五岁启蒙以来,即便是过年过节,苏慎也没有搁下书本搁下毛笔,这已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了。 可今儿,虽然手里拿着书,脑子里却都是可贞的身影,根本定不下心来看书。 正踌躇着是不是往正屋去,却见可贞走了进来。 忙放下了书,迎了上去。 听说可贞要练字,登时就欢喜了起来“我也要写字,我们一起。” 说着亲自给可贞磨了墨,看着可贞写了两个字,突然想起了之前一直围绕在他心头的疑惑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私产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清蒸鳜鱼的护身符,多谢多谢~ 苏慎站在身边,可贞怎么可能定下心神来练字的。 23us.com 写了两个字,便搁下了笔看过来,却看见苏慎正盯着自己微微拧着眉。 心下诧异,忙笑着问他怎么了,“可是妾身脸上沾了墨渍了?” 苏慎连连摇头,“没有。”说着又道:“我只是在想,你给外祖父画的桌屏扇面都有题字盖章,可是送我的那副《雪竹图》却并不完整。” 一幅画,没有题字盖章,自然是不完整的。 可贞垂下了头,“当时妾身并不知道……” 话未说完,可贞确已然是意识到当初苏铎让自己送副画作给苏慎,可能并不只是做为生辰贺仪这么简单的事情的。 虽然可贞话只说了一半,不过苏慎已是会过意了来, 也是,当时自己虽是表哥,可也是外男。有所顾忌,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那你帮我补上吧!”笑着快步绕过屏风,取来了放在书案上的紫竹桌屏。 看着那副《雪竹图》,可贞颇有些为难。时隔这么久,当时的心情早就找不到了,若是再题字盖章,说不得只会显得突兀,根本就起不到画龙点睛的效果的。 “二爷,要不等过两天略略闲了,妾身再给您画一幅吧!” “好啊!不过还是把这副先补上吧!”说着微微偏过头去,“这是你送我的头一份贺仪。” 一瞬间,苏慎就决定了。等她再给自己画上一副《雪竹图》,这一副就好生收藏起来。 “那好吧!”既然他不介意,那自己还介意什么。 取下镶嵌在紫竹桌屏里的斗方,想了想,提上了四句十六个字。 苏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可贞的笔端看----细细的叶。疏疏的竹;雪压不倒,风吹不折。 很简单的十六个字,从她笔下流泻而出,却别有一番意味。 既像那执着马鞭的鹅黄色娇俏身影,又像现在妇人装扮的内敛端庄。 “很好,字写得很好,意思也很对。”不由得连声赞道。 可贞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字便罢了,这诗句可不是她原创的。 又打开了书案下的小抽屉,取出了雕四艺雅聚黄花梨小匣子里头的藕尖白芙蓉石的印章。 “对了。还没有问你,你怎么没有取个别号?” 看着那完整了的《雪竹图》,苏慎很是欢喜。只不过看着那“素蕴”二字。心里稍稍有些不自在。 可贞原本就没有抬起的头垂的更低了,“外祖父说,让二爷替我取……” 之前白氏就和苏铎说过,该给她取个别号的。这“素蕴”二字,自家人还则罢了。但是总归不是个事儿的。苏铎笑了笑,说是这别号还是由她以后的夫婿来取比较好。 白氏想起了二嫂梅氏的小字别号和五六个闲章内容都是苏铎取的,立马就不再说话了。 而这会子苏慎一听这话,果真喜笑颜开。 想了再想,“别号先放放,这得好好取。要不。我先帮你刻方闲章吧,这样你帮我再画幅《雪竹图》的时候就能用上了。”说着就牵着可贞走到了自己的书案旁,铺成开宣纸。舔了舔毛笔,沉吟道:“刻方什么好呢?”又问可贞,“你喜欢什么样的?” 又告诉可贞,“我祖父的几方闲章,有‘浮名过实’、‘不雕’等等。我看外祖父也用过‘白发学童’、‘最难风雨故人来’几方闲章。你呢。你是喜欢诗词文句,警言古语。还是牢骚趣话?” 这…… 她还真是没有想过。 摇了摇头,看向苏慎,“二爷替我看着办吧!”又问苏慎,“二爷有闲章吗?” “以前自己随意篆刻了一方,取了‘竹心’二字,”突然想到了什么,越发的高兴了起来,“要不,我们各取一个吧,取个相辅相成的。” 可贞是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好啊!” 苏慎连连颌首,又颦眉思索了起来,“取什么好呢?” 可贞见他埋头苦思,站了片刻,就退回了自己的书房,收拾好桌上的桌屏印章,继续写起字来。 苏慎已经完全没有练字的想法了,满心都沉浸在闲章里。 侧目看着屏风后头那个模糊的身影。虽然二人并不在做同样的事情,可这样的场景,让他安心。 大太太来时,可贞已是只剩下几个字未写了。搁下笔,迎了大太太在炕房坐了,亲自沏了茶与大太太,笑言道,“好几日没练了,再落下去,就该成了门外汉了。” 大太太也是书礼人家出身,自小熟读四书,未出阁的时候,也是寒暑不论每日里都要写上两百个大字的。这会子看着可贞嫁了人还能坚持练字,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欢喜的不得了。自己都这般刻苦上进,慎哥儿那更是会时时勉励刻刻激励了。 想着三年后苏慎参加会试,内有贤妻辅佐,外有状元亲自辅导,更是掩饰不住心下的欢喜。 之前苏铸苏铎商议后,决定让苏慎并苏恪缓上个一科再参加会试。 毕竟,会试是一考定终身。再加上少年成名固然好,可却容易骄傲自恃,难成大器。 “练字是好事儿,只是别累着自己了。” 欢喜过后,也有了些许的心疼。 亲手帮慎哥儿打点衣裳,备嫁那么忙,嫁衣、铺床的被褥枕巾都是自己绣的不算,家里那么多人都要打点针线。不但给慎哥儿打点了婚礼当日迎娶的礼服,还有给他从头到脚准备了一身新衣裳作为生辰贺仪。 她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可贞有多不容易了。 还有昨儿,一晚上都没有叫人进去伺候。想来也是亲自服侍慎哥儿盥洗了,还换了新的被褥…… 大太太怎么想怎么觉着可贞实在是太招人疼了。 可贞笑着应了是,大太太示意石妈妈把匣子拿过来。 “这里头是给你们两口子准备的私产,地契房契就都交给你了。” 可贞没想到大太太会这么快就直接交给自己,有些愣怔。 大太太看了可贞的表情。越加的欢喜,塞在了可贞手里,“听你们姑母说,比起琴棋书画针黹厨事,你更擅持家。你们日子过得好,我就高兴了。” 之前听说四姑太太家的田产都是可贞在打理,而且出息比旁人家都来得丰厚的时候,大太太真心觉着自己当初做的再对也没有了。有这样的妻子,慎哥儿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可贞也不再推脱了,谢过了大太太。 大太太又问了可贞自己的陪房都是怎么安排的。要不要进府做事儿。 这事儿之前白氏林氏已是筹划好了,莺时杏月进府帮衬自己,桐月留在丹桂巷的宅子里照管内院。罗兴常青并黄管事的小儿子黄华三个留在丹桂巷的宅子上。跟着黄管事管理自己名下的产业。任罡和黄管事的大儿子黄升则进府做事儿。 大太太点了点头,问了黄华任罡的年纪和原本的行当,想了想道:“黄升么,正好回事处有个空缺还未补上,就让他去那吧!至于任罡。就让他给躬懋当个长随吧!” 回事处专管迎客送客,是家里头消息最灵通的所在。给少爷当长随,更是一等的行当。大太太这样安排,这是对她的肯定和信任,可贞很欢喜。 可是,黄升还罢了。任罡毕竟是给苏慎做长随,是苏慎身边的得力人。 起身谢过了大太太,“等会妾身再问问二爷的意思。” “好啊。待会你自己去和躬懋商量吧!” 虽然没有直接应允自己,可是大太太更是开怀不已。还有什么比媳妇时时刻刻把儿子放在心里,时时刻刻尊重儿子更让她开怀的。 又细细的把家里各人各处丫头妈妈的配比告诉可贞听。 苏家到了少奶奶这一辈,房里都是一个管事妈妈,四个一等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八个小丫头。八个妈妈。 “等下半晌,我让石妈妈带了人过来,你自己挑你中意的就行了。” 大太太走后,可贞回了书房,写完最后五个字,捧着匣子回了屋。 四张地契,三处田产,两处五百亩一处三百亩,外加一座一千亩的山头。还有金陵府衙附近南熏巷的一处三进宅子。 比可贞想的要来得丰厚,收了起来。脱鞋上了床,按着机关特定的顺序卸掉了架子床床头的几扇隔板,从暗格里摸出了一个雕着牡丹花的硬木匣子来。 开了锁,把小匣子放了进去。这牡丹花的匣子里已是放了三个小匣子了。一个里头是可贞陪嫁的地契房契,一个里头是田皮合同,还有一个是莺时她们的合同和蚕月她们的身契。 其实这架子床的隔板后是还有两个匣子的,一个雕了山茶花的,里头搁的全是整叠的银票。还有一个雕玉兰花的,里头装满了东珠钻石等物什。 等可贞收拾好出来的时候,苏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堂屋里坐了,可贞忙赶了上来。 “这床这么多名堂啊!” 苏慎已是知道了母亲直接把地契房契给了可贞了,想着一家人对可贞的喜欢。眼睛盯在可贞的脸上,移都移不开。 “妾身可已是写完五百个字了,二爷可写完了?”可贞被那灼灼的目光看得心里扑通扑通的,吁了一口气,岔开了话题。 “还没,不过我想了好几个闲章内容了,你看看,可喜欢!”说着就牵了可贞往书房来。 果然,已是整整齐齐的排列了有数十个长长短短的名号了。 第二百六十章 喜忧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兴致勃勃的一一指点给可贞看,“你看,虚竹,正好与我的‘竹心’相辅。 23us.com香山居士的《池上竹》有言,‘竹解心虚即我师’。” 虚竹? 可贞满头的黑线,又往下看去。 什么怡年、福永;望舒、纤阿;抱朴、守拙;寒彻骨、苦寒香;致虚极、守静笃;履中蹈和、种德收福;骏马秋风、杏花春雨;学海无边,书囊无底……不一而足。 苏慎一直在观察着可贞的表情,见她眼睛里始终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再低头看看自己写下的那数十个名号,顿时就觉着不满意了。 想想也是,这样呆板,和她是一点都不相称的。 可贞细细的看了一遍,向苏慎笑道:“我看着都很好,就二爷来定吧!” 苏慎点了点头,“那我再看看。” 一整天的功夫,苏慎就埋头在这闲章里了。 可贞坐在炕房里,想着要不要就随便挑一个,免得耽误了他的功课。可又觉着,他这样上心,自己这样随意敷衍他并不好的。 正想着,石妈妈已是应了大太太的话,亲自送了一批下人过来让她挑选了。 可贞听了石妈妈的介绍,按着例,又挑了两位二等丫头,八位小丫头,两位妈妈。 石妈妈欢欢喜喜的走了,可贞挑的,都是她多多介绍了两句的。 可贞身边的人,早就各有分工了。不过来之前,也都做了分配。 柳月自然是总领,又照管着可贞的库房账册。莺时带着麦月负责衣裳首饰,这是莺时的老本行了,麦月跟着莺时学了一年多,虽赶不上莺时。却也勤勉。杏月带着蒲月负责吃食和浆洗,这两样都是要和家里人接触的。杏月的性子不软不硬不远不近,可心里却明白的很,脑子活泛又能说会道的,正适合,顺便也带带蒲月。蚕月则是负责屋里的值夜当差。 又因着丹桂巷距离苏府很近,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所以可贞便让莺时杏月住在丹桂巷,只管每天早上辰正过来伺候,下半晌申正回去就行了。 毕竟,她们现如今都是有家有室的了。也有一家子人要操持呢,怎么能日夜守在自己这的。 柳月帮着大致的分派了行当,毕竟到底怎么样。还需等万妈妈回来问过她的。又核对完了账册,收拾好了库房。很快,这东跨院里就条理分明了起来了。 可贞又写写算算的把自己的作息表定了下来,收拾打点好,正纳闷苏愉三个怎么没来寻她玩。桐月就带着人送了山茶过来的。同来的,还有苏慎的贴身小厮,乔木。 可贞一愣,随后想起来苏慎昨儿说过的话。 心下就有了小小的欢喜,这小子,还挺说话算话的。 这时节。好些个品种的山茶正值花期,已然是开花了。可贞细细挑了几株品质较好的出来,亲自带着人送往各处去。 太夫人大太太看到可贞带着人送茶花过来。既高兴又嗔怪,“怎么不好好歇着,这些事儿让下人们做也就行了。” 可到底也知道,哪有给长辈送物什,让丫头妈妈们出面的。何况又是新媳妇,便转头赞起了这山茶来。 苏慎让人去丹桂巷的宅子上搬山茶的事儿。她们都是知道的,还夸苏慎体贴来着。只是还是没有想到可贞会给她们每人都送上两盆。自然,这些山茶俱是名品,价格不便宜。可太夫人大太太,更欢喜的是可贞的用心。 离了正院东院,可贞吁了一口气,带着人往二太太处去。 二太太正和苏忻苏慬说话,听闻可贞送了山茶过来,都迎了出来。 可贞大大方方的行礼,笑着奉上了山茶,略说了几句话就屈膝告退了。 看着可贞一行人迤逦远去,又看着廊下的这六株山茶,苏忻不由得叹道:“便是这份气度,也是难得的了。” 更别说,现如今还有这份家世。 二太太则是让贴身的妈妈去问问,怎么又送了这许多的山茶过来了。 去打听消息的妈妈很快就回来了,告诉二太太,是从陪嫁宅子上运过来的,足有百来盆的。 母女三人俱是吸了一口气,这样品种的山茶,最次的也得大几十两银子一盆,再名贵些的大几百两都是有的。 昨儿刚刚又运来了几十个箱笼,说是顾氏自己的私己,今儿又运来了这么多的山茶。看来,明面上的这些嫁妆,说不得还真是九牛一毛啊! “怪道我们家老太太说顾家姑丈把私己都给了二弟妹娘俩了。”苏慬咬了咬唇。 “你们家老太太这话说的可有失偏颇了,姑母可说了,二弟妹的陪嫁,叔祖父姑祖母堂叔三处都补贴了不少的。再说了,听三妹四妹说,这些山茶都是二弟妹自小养到大的,跟你姑丈又有什么关系。”苏忻反驳道。 “可那些东珠总是骗不了人的吧!”苏慬努了努嘴。 “这也是应该的,他们本来就在采珠,姑娘成亲,送些过来也是有的。再说了,你看苏家大少爷大奶奶都千里迢迢的亲自过来送二弟妹出阁,就该知道,二弟妹和她娘亲,都是顾家大老爷应允的。” 所以那天一看到顾仲元两口子,苏忻就知道,若是计家老太太知道了这事儿,怕是越发的要气恼了。 “我们家老太太知道了,指不定要气恼到何种地步的。想想也是,顾家这样抬举一个妾侍,把我们家姑太太又置于何地了。”苏慬想想,也为死去了的计氏抱不平。 “这事儿与你无关,当初你那过世的姑母差点害死了顾家二房这么多子嗣,顾家二房嫡出的三姑娘三少爷到现在都不肯认你们家老太太。这里头的事儿,复杂着呢!你边上看看就行了,千万别多话。”二太太一听这话,连连告诫道。 三太太那见可贞送了山茶过来,欢喜的不得了。她和苏超素来琴瑟和鸣,两个通房都是自己的陪嫁,也没有孩子。即便成亲也十多年了,可没有那么多的糟心事儿,还是很有闲情逸致的,素来喜欢花花花草草的。一见可贞这山茶收拾的极好,再加上本来就喜欢可贞,便笑着向可贞讨教了起来。 等到可贞从大奶奶、苏愉苏忛两处回来时,已然是到了用哺食的时辰了。 用过哺食,太夫人就遣了苏慎可贞回去歇着。 可贞不由得又有些脸红了,出来后吹了吹风,才好些。 不过回屋后,看到苏慎火热的眼神,可贞的脸就又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苏慎也知道现在时候尚早,可是这会子让他去念书他也念不进的。想携着可贞去散散步,可是一想到她昨儿初经人事,今儿又为了送山茶花,各人院子里都跑了一遭,便打消了心思。看着天色越来越暗,终于按捺不住,看着也已是酉正了,便进了卧房,洗漱好上了床。又看了看,让柳月灌了一个汤婆子过来。 柳月诧异,卧房里虽然不像炕房那么暖和。可到底地上有火盆,床上有汤婆子,被褥也厚实,并不会觉着冷的,这怎么还要汤婆子?可到底,还是依言灌了一个过来。 虽然天色尚早,不过可贞本来身子就颇为疲乏,再加上各人院子里走了一遭回来,说不累是假的。 看了各人处回来的谢礼,又看了看早已是洗漱好了的苏慎,咬了咬牙,想着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索性就洗漱好,走了过来。 苏慎正坐在架子床外床看书,可贞刚想着让他睡进去些,苏慎已是拍了拍床里,向可贞柔声道:“你睡里面。” “那怎么能行。”可贞微微发急,连连摇头。 虽然昨儿等到睡觉时,自己还是睡在了床里的。可白氏林氏的教导,她一直记着。 “你睡外头,我怕你滚下床去。” 苏慎说着已是把可贞搂在了怀里了,一手盖着被子,一手更是熟门熟路的伸进了可贞的衣襟,摸上了她胸前的丰盈。 可贞正腹诽,自己怎么可能滚下床去。虽然有时候自己睡相是不大好,可一尺宽的床沿是假的啊!可随后就感觉到了苏慎的手,就是一愣,自己还有些隐隐作痛呢! “我,我有些不舒服。”垂下了眼帘。 “怎么会这样?哪里不舒服?”苏慎猛地坐起来,急切道。 可贞正被他揽在怀里伏在他的身上,被他的大动作唬了一跳,这至于么! “没,没有,就是有点不舒服。”看着苏慎忧心忡忡的眼神,可贞直觉就觉着苏慎有些小题大做了,可心里又落下了一丝奇异的感觉,不由自主的避了避。 苏慎顿了顿,随后反应了过来,摸着丰盈的手径直探了下去,“是这里不舒服吗?”说着,又在花径上轻轻按揉了起来。 可贞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推了推苏慎。 苏慎手下一顿,可还是继续揉了起来了,“我帮你揉揉,揉揉就好了。” 昨晚他帮她清洗的时候,是见过的,确实有些红肿,登时有些后悔,自己应该轻柔些对她的。可想着那红肿的花径,想着那抹红艳,想着那处极致的温热紧致,苏慎喉结微动,还没怎么样,已是一身的汗了。 又亲了亲可贞的面颊,情绪里有了一丝让可贞有些害怕的东西。 果然,可贞的预感立马得到了证实。 第二百六十一章 缠绵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虽然她能感觉到苏慎在克制自己,不停的撩拨着自己,不停的询问着自己,可动作起来还是比昨晚更加粗鲁。 23us.com 她的疼痛,好像并不比昨晚少。 虽然事后,他极尽温柔,可是她还是有些难受。 “又弄疼你了吗?”苏慎轻吻着可贞的眼睛眉毛,难掩心疼。 “有点。” 该委屈的时候就得委屈,何况可贞确实觉着挺委屈的。 “我帮你揉揉,明天我会轻点的。”说着,大掌又覆了上去。 可贞一头的黑线,心下无力,不再理他,身体的疲倦占了主导,这这么沉沉睡去了。 苏慎并没有睡着,还是抱着可贞,贴着可贞的面颊,揉着,亲着,摩挲着。 可贞不好受,他也很难受,身体和思想都在叫嚣着,叫嚣着想要再来一次,再享受一次自己的坚硬被滑滑的、热热的、凹凸有致的嫩肉包裹的感觉…… 其实昨晚刚开始的时候,他也很疼。 那样的紧致那样的温热,又那样娇嫩,虽然进去了一点,可却被嫩肉牢牢箍住,想动一动,却因为过于干涸,一动就是痛……又心疼身下那如含苞的花骨朵似的细致的令人惊艳的小人儿,听着她溢出口的呼痛嘤咛声,紧张激动心疼患得患失,什么情绪都有,一瞬间,完全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到最后,还是顺应了心底最深处的愿望和**…… 今晚,她的身体虽然已被打开了一些,可还是那样的紧致,很舒服,很舒服,灵魂好像从身体里飞了出来,尤其是到最后的时候。从脊椎蔓延到那里的酥麻满足感,让他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的往前挺一挺。 尤其是还这样紧紧相拥着……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摇了摇头。可到底,也舍不得就这么把她放下。 这样的感觉,太过美好了。心里再也没有空虚的感觉,只觉着满足。当然,如果能再满足一次,那该多好…… 他们家里头,虽然不允许子孙流连内院。可是到了年纪,也是要安排通房的。 倒不是为了旁的。而是让他们知道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免得被外头不干不净的人引诱了。 他也不例外,十五岁那年。母亲就给他安排了通房。 是母亲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比他大一岁。 只不过,就那么几次。之后,他也就没有兴趣了,因为总觉着心里少了些什么。完事儿后反而越发的空虚。 后来没两个月就去了湖州,便更是没有这些事儿了。 可是,对于可贞,从见她的第一面起,那个夕阳笼罩下一身鹅黄色骑马装执着马鞭的娇俏身影就一直在他脑海里翻腾…… 后来,虽然是祖父让他送的生辰贺仪。可却没有说送什么。鬼使神差的,他就做了一个竹埙送与了她。 她好像很喜欢,而且很聪明。当天晚上就吹出了曲子来了。 再后来,她送了他一副《雪竹图》的小品做为贺仪。弄得他那阵子,看什么书都看不进。 再再后来,就是定亲的事儿了。 当母亲问到他的时候,他登时就愣了。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儿。可是愣过之后,就是溢满了胸腔的欢喜。心里某一个小小的角落瞬间就圆满了。 自打那年出了那事儿,在婚姻一事上,他已然是灰心了。人这一辈子,福缘都是有数的,很多人没有父母缘没有子女缘。说不得,他就是没有夫妻缘分吧!虽然他打心眼里也不相信自己会克妻,可奈何,世人都是以讹传讹之辈……可没想到,她竟是例外。 可再一想,又觉着理所当然。想着那个执着马鞭的身影……她应当是不一样的…… 更是暗暗发誓,若她成了他的妻子,他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只是却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就受过那样多的苦。可受了那样多的苦,还能有那般明艳的笑容,苏慎更觉着自己应该好好对她…… 又想起婚礼那晚,几个好友,府学里的同学都连道羡慕自己。苏六元唯一的外孙女,还带来了这样丰厚的嫁妆……那样羡慕的语气……可他们都不知道,那些不过都是她的陪衬罢了…… 朦朦胧胧的,可贞觉着有什么在自己身上动作的,挥了挥手,翻了个身,有些委屈的喃喃道:“我想睡觉。” 苏慎想起了她昨晚的困顿,自己刚帮她穿好了衣裳,她就沉沉睡去了,连自己又帮她脱了衣裳都没有发觉。叹了一口气,歇了心思。 可随后就看到可贞因着身子翻转,微微露在外头的丰盈。而且从他这个角度,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顶端的红艳。不由自主的,就俯下身子去。 可贞没再感觉到有什么异动,正要睡去,可丰盈上突然出现的密密麻麻温温润润的感觉让她马上惊醒了起来。 撑起眼皮一看,登时就想伸手去推苏慎的脑袋。 可到底,并不敢推,只是微微扭了扭自己的身子,双手横在了胸前。 “二爷,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苏慎把埋在可贞胸前的脑袋抬了起来,伸手抚了抚可贞的娇唇,“还疼吗?” 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可贞有一瞬间的晃神,随后垂下头来,“不,不太疼了。” 下一刻,就被苏慎半搂在了怀里,细细密密的吻又落了下来。 “二爷,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起了?”可贞偏了偏头,去轻轻推他。 苏慎贴着可贞的面颊一下一下的啄吻,搂着可贞的右手攀上了她胸前的丰盈,手指头在顶端的红艳上揉捏着。左手一路往下试探,又在花径处揉捏了起来,甚至,想试探着伸进去。 可贞立马绷劲了身子,这混蛋,不会大早上的还要来一次吧! 刚想去推他。却发现有一个灼热滚烫的物什正抵着自己的大腿。 忙夹紧了双腿,挪了挪位子,侧过头来问着苏慎,“二爷,是不是该起了?” 苏慎看着眼前显得有些怯怯的眼神,心里的火热瞬间被勾起,吻着她的面颊的嘴唇偏了一偏,落在了她的娇唇上。 而且,因为可贞说话的缘故,所以他很顺利的。舌尖就灵活的探如入了她的唇间,辗转吸吻。 两只手更加用力的揉捏了起来,甚至。身子还一下,一下的顶着可贞。 可贞想闪躲,可整个人被苏慎揽在怀里,又能躲到哪里去。 伸手想去阻止,苏慎终于松开了她。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蕴儿……。” 只是两个字,却溢满了急切和**。 “可是,是不是要起来请安了。”可贞看着两人嘴唇之间的那根银丝,不由自主的舔了舔下唇,“还有。我身上还有些酸痛……” 看到了可贞的舌尖,苏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亮,往下一探。很容易的就勾到了她温热湿软的舌尖。甚至于,吸吮着可贞的舌尖带进了自己的唇间,挑逗吸吮…… 可是到底,听说可贞身上还有些酸疼,又想起母亲的教诲。咬了咬牙,断了心思。 “现在才卯初。你再睡一会儿吧!我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说着,又在可贞的唇上啄了两口,两手恋恋不舍的又各自捏了两把,才挪开位置,在可贞身上揉捏了起来。 可贞突然觉着心里有一个角落瞬间空了,可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今天醒来比昨天的情况好了很多。可是,想到那样的疼痛,真是一点都不想再来一次的。 可他的手如此,自己怎么睡! “二爷,我睡不着,想起来了。” 还不如起床! “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听话,再睡会儿。你看看,你眼下的乌青这两天就没有消退过。”伸手怜惜地抚摸着可贞的眼睛。 很温馨很亲昵的画面,可是,可贞炸毛了,“你,你,你拿哪只手摸我眼睛的?!” 探起身子左看右看,左手,竟然是摸过那里的左手! 怒不可遏的横了他一眼,抬手就去擦自己的眼睛。 看着可贞突然拔高的声音和手下的动作,反应过来后,苏慎大笑。 很自然的伸手在可贞鼻子上拧了拧,“怎么,你自己还嫌弃你自己啊!” 可贞赶紧拍开他的手,又去擦自己的鼻头,横了他两眼,颇有些怒气的用同一只手在苏慎身上捶了两下,“你不讲卫生!” 这三天来,苏慎还是头一回看到可贞这样带着一丝骄纵的表情。 记得在湖州的时候,有一次在和祖父下棋的时候,她就是这个表情。那天不经意的看到后,他的心就一直在砰砰乱跳。 而今天,那斜睨过来的一眼,让他心下一阵发痒。那眼神,妩媚的勾的他就想这么埋身进入…… “蕴儿!”苏慎翻身覆在了可贞身上,两手迅速的在可贞身上点起火来。 一直坚挺的昂扬抵在花径处不停的磨蹭,湿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可贞正有些惴惴,自己竟挥了他两拳头,力道还不小。正想道歉,却瞬间被他困住。而且本来就略显无力的双腿正在被他的膝盖顶开,想要再并拢,却没有一点点的力气。 “二爷,二爷,这是早上。”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这是白天,是白天。” 两手无力的架在胸前,想要把自己和苏慎隔离开来。 可这点力气,苏慎如何看在眼里。 只不过,语气里的焦灼还是让苏慎侧目看了一下,只见她的娇唇因着自己的吸吮已是变得越发的红艳丰盈,一双一笑起来就弯成了一弯月牙的眸子更是水汽氤氲的……简直就是在无声的邀请他…… “天还没亮,现在还是晚上。”苏慎说着,已是慢慢的进入她的身体。 可贞咽唔了一声,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疼痛,倒是觉着酸酸涨涨的感觉,渐渐的,渐渐的盖过了疼痛。甚至于,不可抑制地火热了起来。登时,有些不知所措,伸手就抓住了苏慎的胳膊。 苏慎一直在观察着可贞的表情,见她虽然颦着眉微微的咬着唇,可脸上并没有多少之前两次那般难耐的神色。 再加上,那里温热湿软,和前两次进入时都不大一样。 试探着深深浅浅的进入了两次,再看她虽然咬紧了唇,可是脸上仍旧没有忍耐的神色。 像是获得了鼓励一般,瞬间,两手在她身上肆意的撩拨,嘴唇在可贞面颊上肆意的吮吻,大开大合的运动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不安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早上给大太太请安奉茶的时候,可贞的手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 23us.com 听着那一声清脆的碰瓷声响,可贞的脸瞬间就发烫了。 苏慎站在一旁,心里咯噔了一下。 虽然知道事后她累得不行,穿衣裳也是难得的让丫头们帮着穿的。 可是,还是再没想到她竟虚弱到这个地步,登时心疼不已,也是后悔不已。 而且,自己还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明明答应了她让她睡觉的,可到最后,竟又…… 可是,他真的忍不住。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她身上,他好像就是一点都忍不住。 以往,都不曾这样的…… 只不过,这是头一回,两个人这样的快活…… 大太太也看到听到了,忙接过茶盏,又扶着着可贞在身边坐下。 可贞站了一会儿,脚下就有些发麻了,微微踉跄了一下,才坐了下来。 大太太横了苏慎一眼,看向可贞的眼神更加的温和怜爱。 “好孩子,怎么没把菜单报到厨房去?你想吃什么爱吃什么只管说,千万别委屈了自己才是!” 再去太夫人处请安的时候,太夫人看着可贞略略发白的脸色和唇色,没说了两句话就让她回去歇息。之后,又是亲自报了菜单,让厨房先紧着东跨院,做一桌菜送过去。 一路上,可贞都没有和苏慎说上一句话。 只闷头想着,他这个年纪,正是如狼似虎,不对。抿了抿唇,一霎时也想不到什么形容词了……算了,他这个年纪,正是旺盛的时候。又是新婚,通房去年就送出去了,又抱着一丝不挂的自己,他有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不想自己才要着急不是。 只是,昨晚记得自己是穿了衣裳的,怎么又被脱了…… 回了屋,要服侍苏慎写字,却被苏慎扶回了卧房在床上坐了。 “别忙活了,快歇歇。” 语气里。满是心疼。 回来的路上,可贞已然是说服了自己不要生气,也确实想开了。并不觉着怎么生气了。 可这会子听到他如此心疼宠溺的一句话,原本已是消散了的小气恼倒是又翻腾着涌上了心头。 别过了脸,不说话。 “都是我的不是,蕴儿别生气了。”也在床上坐了,疼惜的把可贞搂在了怀里。“以后我都在晚上,早上再也不闹你了好不好?” 可贞一头黑线,一口气堵得慌,越发的气恼了,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他一口,更是半点都不想同他说话。 苏慎的脸又贴了过来。轻轻的摩挲着可贞的脸,“蕴儿……” 可贞闪开,“现在是白天。” 眼睛瞪得圆圆的。很有些咬牙切齿。 苏慎却笑了,看着可贞眼睛一闪一闪的,虽是怒气,却更显得娇俏可爱。 “我知道,我这不也没做什么么!”贴上了可贞的鼻尖。“再说了,上床夫妻下床君子。我们现在可是在床上。” 可贞又好气又好笑,竟然“调戏”自己。 伸手就在苏慎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这个混蛋!” 可贞写字画画弹琴,又骑马收拾花草,手劲并不小,虽然没有怎么用力,可下手也不轻的。 不过苏慎哪里还能感觉的到疼痛啊,搂着可贞的手更紧了,低声耳语道:“蕴儿,早上那样,你快不快活……我很快活!” 他真的觉得很快活,就连中了举人也不曾这样快活。 因为举人,是他势在必得的。 可是今儿早上的欢愉,却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甚至于根本就不知道的一回事儿。 虽然前两次,那地方也很舒服,让他灵魂飞升。可今天早上,那畅美难言的收缩虽然让他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可是却让他有生之年头一回了解到什么是真正的闺房之乐。 可贞听着他在自己耳边的呢喃低语,感受着他说话间喷薄在自己耳朵上的温热气息,脸倏地就红了,身子顿时就软了半边,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了早上的旖旎好风光。 ……进入的时候,她竟然并不觉着怎么疼痛,只有酥酥麻麻的感觉渐渐升腾起来。 然后,四肢交缠,自己整个身子都麻了,根本就动弹不了。 只有嘴里能溢出呻吟声…… 可他还要在自己耳边缱绻低语,温柔地吻着自己。 到最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的身体越来越火热,奇异的感觉累积的她想要逃开…… 可是,瞬间,那种魂飞魄散如生还死的极致畅快,让她浑身充血、战栗、脑子里一片空白。 之后,他坐起身子,搂抱着自己,一口一口的亲吻着自己的面颊。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紧紧依偎着。虽然两人身上都是黏黏答答的,可却俱是不想动,就想这么依偎着,享受着回味着那令人心惊的畅快。 直到现在,想到那一刻,她还是觉着颤抖的厉害,另外半边身子也软了。 感觉到了可贞的战栗,苏慎环着她的手更紧了,“蕴儿,我很快活。” 其实苏慎知道她应当也是快活的。 不同于前两次呼痛的嘤咛,这一次,那一声声细细碎碎的嘤咛到最后明显的就带了两分欢快,两分妩媚…… 钻进了他的耳朵,一直钻到他心底的最深处,他不由自主的就越来越深入的探索了起来…… 最后,在他越来越兴奋,灵魂快要飞升之前,他明显的感觉到了身下的小人儿裸露在外的瓷白肌肤瞬间染上了红晕,尤其是丰盈上的红艳,越发的挺立红润……而且那一处更是猛然的收缩吮咬。 他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须臾间,已经喷涌而出。 前两次,虽然他也俱是释放过。可是。却再是没有如此这般力尽神驰的享受的。 把她抱在怀里轻吻着她的面颊,然后,就看到了她荡漾着几分春情的迷离眼神,娇弱无力的身子紧紧的依赖着自己…… 这样的她,让他着迷。 可贞伏在苏慎肩上,还是觉着有些气恼,可是更多的却是羞窘,是不知所措。 这才是他们成亲的第四天,同床共枕的第三天,第三次欢好。 可是。自己竟然已经适应了他和他的…… 而且,还…… 虽然之前一直告诉自己要享受婚姻生活,可这么快的就……尤其是事后被他抱在怀里的心满意足和安全感……可贞害怕了。 苏慎感觉到了可贞的不安。也感觉到了伏在自己肩上的身子更加的柔弱无骨,好像全靠着自己支撑才不至于融化成水。 心里一阵绞痛,忙拍着她的后背连连安慰她,“好蕴儿,今儿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不会这样莽撞了……” 可贞没有说话,只是这样伏在他的身上,百感交集。 苏慎再一次悔恨了自己的行为。 好半晌,可贞松开了手,慢慢退出了他的怀抱。 苏慎心下一空,不过还是赶紧去看她的眼睛去看她的脸色。见一切都好,长长的吁了口气。 “二爷,您是不是要练字了?”可贞笑了笑。 “还是先用过朝食吧!”苏慎想了想。又道:“你歇着吧,待会我让她们把饭菜端进来。” 可贞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未用朝食! 而且,青天白日的,一回来就钻进了卧房。这算怎么回子事儿? “不,不用了!”忙要起身。“二爷,我们赶紧出去吧!” 苏慎见她着急。忙应了一声,扶着她走了出来,一径去了炕房,又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在炕上坐下。 可贞觉着自己好像成了病人了。 柳月几人担心的不行,怎么看起来,二奶奶比早上起身的时候还虚弱了? 可刚刚,屋里很安静,并没有怎么着啊! 而且,二爷还这样的体贴! 忙上前来给可贞挪靠枕挪引枕,又倒了一盅热豆浆来给可贞喝。 看着一屋子的丫头们掩饰不住的着急,苏慎很有些尴尬。 不过幸好,厨房的妈妈送了朝食过来了。 全是大补之物,连汤都有两份,补血益肾强筋骨的花生杜仲牛尾汤,和补血和血熄风的天麻炖鸡汤。 苏慎更是亲自动手给可贞各盛了一碗汤,一定要可贞喝下。 这是两人头一回一道用饭,之前,都是一大家子男女分开了用饭的。 可是,头一回,就是掉了一个个的苏慎服侍着可贞。 可贞知道自己确实需要补充体力调理身子,所以没有拒绝,把苏慎盛的汤布的菜都吃光了。 苏慎看着可贞吃的这样香很是欢喜,比他自己吃的香甜还要欢喜。 柳月众人看着,松了一口气。 用了饭,可贞就送了苏慎去练字,自己站了会子,觉着力气已是渐渐缓过来了,手脚也不那么酸软了。正想去练字,石妈妈带了苏慎的乳娘万妈妈过来了。 可贞上前行了半礼,万妈妈看到可贞很是欢喜。又连连告罪,说是没能在可贞身边伺候着。 等石妈妈说笑了两句回去了,又赶紧回屋拿了匣子账册过来。 “这是二爷历年来的金饰银饰,这是账册。” 可贞笑着让柳月收了,又向万妈妈介绍柳月等人。 万妈妈是这东跨院的管事妈妈,以后不仅要和自己相处,也是要和柳月等人共事的。 柳月众人上前行礼,又都各自有针线孝敬万妈妈。 万妈妈虽有诧异,可更多的是欢喜。 能这么看重自己一个下人,还不是因为看重二少爷。 万妈妈是个老诚人,一心一意为苏慎打算,又知道分寸。正因为如此,太夫人大太太才留下了她,如若要是她有些许的小心思,说不得就要送回去养老了。 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可贞本来以为按着早上的急切,苏慎肯定又要了。 可让她意外的是,苏慎只是把她抱在了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哄着她睡觉。 第二百百六十四章 竹埙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饮酒往往容易口渴,苏慎一晚上便起来喝了好几次茶。 23us.com 只不过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可贞。 也不知道是第三回还是第四回了,喝了茶,借着烛光看了看怀表,已是卯初了。 也没有睡意了,突然间,看着面朝自己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可贞,就心痒痒了起来。 索性悄悄起身,把妆台旁的宫灯擎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沿上,又掀起胸前的一点点被角,伸手把可贞的小衣肚兜全都解了,细细打量了起来。 洞房夜那晚,感受着手里滑腻的肌肤和凹凸有致的身子,他眼睛都红了的,可也知道她初经人事,经不起折腾。 于是乎,便悄悄的擎了宫灯过来,一点一点的掀开被子,从头到脚细细的看了一遍。 这也导致了,他一晚上都没能安生睡着。 可是之后,他还是每晚都想细细的看上一遍,就算睡不着觉,他也情愿。 把依旧暖和的汤婆子往前挪了挪,苏慎俯下身子,又细细的打量了起来。 娇嫩的身子,好像初春枝头含苞待放的花蕾。胸前饱满坚挺的丰盈,一手可握,就像新剥壳的鸡蛋一样,让人只看一眼就有用力捏一把尝一口的。 要不是那天没有忍住,说不得这两晚自己就不必这样辛苦的忍耐了。 苏慎很有些后悔自己的没轻没重。 腰肢这样窄,宛若只有一握。当真是盈盈袅袅,如风折柳。 再往下,轻轻褪下亵裤,苏慎的眼睛就开始充血了。 看的时间太长了,白嫩的肌肤上都出现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了。 苏慎忙盖好被子,又往下掀开被子。 修长的美腿。要是这一双腿能…… 苏慎喉结微动。 可贞睡得正沉,突然间一惊,下意识的就觉着不对劲。 睁开眼,却被灯光刺了一下。 正晃神之际,却发觉苏慎不睡觉,正蹲在床尾,登时就吓了一跳。 这人不会梦游吧! 赶紧翻身坐起。 又想着,梦游的人好像不能唤醒的。那该怎么办?就让他这样蹲着? 苏慎眼睁睁的看着可贞醒转,登时就愣住了。 可见她翻身坐起后,只是直愣愣的盯着自己。没有任何反应,登时就急了。 扑了过来,却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事儿吧!” 可贞见他扑过来。登时浑身紧绷了起来,可听到他问出了那句话,看到他脸上关切的表情的时候,登时一颗心归了位。 可又忍不住捶了苏慎一下,“做什么呢。我还以为你梦游了,吓了我一大跳。” 手臂伸出,这才发现自己又没有穿衣裳。 而且,这宫灯怎么跑到床上来了? 想到他刚刚诡异的动作,登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拢了拢被子,“二爷。你刚刚在做什么?” 苏慎没想到会被可贞抓包,登时脸上一片红涨,喃喃着说不出口。 可贞心里不好的感觉越来越盛。眼见苏慎不肯说,就委屈了起来,想挤眼泪,又挤不出来,只好继续扮委屈。 苏慎一看可贞如此。急得上蹿下跳的。 一把抱住了可贞,“好蕴儿。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偷偷看你吓着你的,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可贞气倒! 她说呢,怎么每天早上起来都是果着的,原来是他半夜有觉不睡,偷看自己! 他怎么不怕长针眼的! 想着,就又在苏慎身上捶了两下。 “蕴儿,打吧打吧,只要你能消气,怎么着都行。” 苏慎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贞无语,“二爷快把宫灯拿走吧,这么亮,还睡不睡觉了。”说着就翻身钻进了被窝。 脱都脱了,看都看了,打他一顿又有什么用。不过,得给他一个教训。 真是的,打哪想起来的! 可又想着刚刚自己的身子被他在灯光下看遍,不由得红了脸。 苏慎放回了宫灯,看着可贞的后背,心里七上八下的。 贴了上去,“好蕴儿,别生气了。” 又一下一下的啄吻着可贞的面颊。 可贞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来,“我没生气,二爷再睡会儿吧!” 苏慎眼睛一亮,“好蕴儿,你真好!” 可贞没好气的“嗯”了一声刚想睡觉,就听到苏慎在自己耳边呢喃道:“好蕴儿,哪天让我好好看看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的身子好美。肤如凝脂,折柳美腰……” 可贞气得吐血,翻身起来,拎起枕头就扔了过去,“我让你胡说八道!” 苏慎接住枕头,看着可贞脸若胭脂,神情却是难得的娇俏骄纵,就是一愣。 可随后眼睛却更亮了,心里更是百爪挠心的,整个人也逼了过来,“胡说八道?哪里有胡说八道?你自己看看,是不是肤如凝脂,折柳美腰?”说着两手就顺着她的胸线箍上了她的纤腰。 可贞气得直喘气,又懊恼自己怎么没把衣裳穿起来再睡的。 想要挣脱却又挣脱不开,就去推搡苏慎。 而苏慎,不仅搂着她不放,还故意在她身上点火,红唇更是抵在可贞耳旁,疯言疯语说个不停。 可贞恨得牙痒痒,又不好真的打他。可也不愿意就这么便宜了他,左挪右腾,发誓非得逃开他的禁锢不可。 可贞气恼,苏慎戏昵,两人就这么滚作了一团。 还是苏慎害怕可贞着凉,在抱成了一团后,揽着可贞钻进了被揉搓的皱巴巴的被子。 可贞气喘吁吁的,也没有力气去阻止了,就这么伏在苏慎身上缓着气息。 这会子再想起刚刚二人的举动,真是无语了,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可想起苏慎刚刚就像是普通男孩子的模样,倒是平添了一份熟悉感。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了口。 听得可贞的笑声,苏慎也大笑了起来。 自记事起,他就没有再这么疯过了。 早上起来时,可贞的脸堪比樱桃。 虽然没有做什么,可也就差做什么了。 这混蛋压着自己,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嘴里疯言疯语说个没完。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都是气喘吁吁了起来。 可贞相信,要不是时间不够,这混蛋肯定又要折腾自己了。 起身后。苏慎的心情特别好。 他很喜欢可贞刚刚的样子,不复往日的端庄,却更加的鲜活。 而且这样的她。只有他才看得到。 只有他! 回了书房,把之前写下的那些闲章名号都扔在了一边。 这些,都不适合。 没过两天,苏越等人快要启程的时候,大奶奶方氏诊出了喜脉。 一家子欢喜的什么似的。忙留下了方氏好生安胎。 苏铸也停留了两天,才收拾行李由苏恪苏绍服侍着往湖州府去。 方氏怀孕,确实缓解了太夫人大半的抑郁,可有时候,尤其是用饭的时候,还是有些惆怅。 于是乎。一连好多天,可贞都和苏愉苏忛伴在心情郁郁的太夫人身边,给她解闷。 回来后。则由苏慎给可贞解闷。 苏铸启程去了湖州,苏慎生怕可贞想家徒添伤感,一面和她商议着闲章内容,一面带着她做起了竹埙来。 看着苏慎制作竹埙,可贞再一次的感慨苏慎真的很能干。 说实话。竹埙的制作看起来并不难,不过是截取毛竹、开口、打磨罢了。 可是。光是选料就有很多讲究了。 “……一、二年的竹子太稚嫩,音色不坚实,六七年的竹子已然衰老,音色不免干瘪,所以四年左右的竹子是最好的。而且一般立冬之后砍伐的竹子比较好,因为这时候的竹子不易虫蛀。砍下的竹子要放在阴凉透风的地方一两年,让它自然干燥了才能用。” 看着可贞确实很感兴趣,苏慎更是越发的认真了起来,一丝不苟的教导着可贞。 可贞端坐在苏慎身边,听得苏慎这么说,不由得挑了挑眉。 “可那年,二爷是怎么找到竹子给妾身做竹埙的?” 这可已经四年多过去了,那竹埙还好好的呢!虽然来了这再没有吹过,可在家里的时候,因为是头一个,真是最有感情用的最多的。 苏慎一听这话,不自在的微微偏过头去。那也算是他比较丢人的一件事儿了。 可贞这些日子以来对苏慎的一些小动作已然是有些了然了,因此立马就觉着这里头肯定有猫腻。侧过身子来看着苏慎的眼睛,笑着追问他,“二爷,你哪找来的竹子?” 看着可贞亮晶晶的眼睛,苏慎不自觉的咳嗽了一声,说出了口,“偏院里不是有葡萄架子么!” 可贞想起偏院里拿竹竿扎起来的葡萄架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打哪想起来的!”说着连连追问苏慎砍的哪里的竹子,怎么没被人发觉的。 “外祖父和祖父怎么没拦你!”可贞听说是横亘在架子最上方的竹子,掩着嘴笑个不停。 “外祖父和祖父正在下棋,我借来了梯子,就砍了那么一截,没费多少功夫,他们都不知道。”苏慎见可贞笑得眼睛亮晶晶的,两颊红扑扑的,脑子里又升腾起了入夜后旖旎的画面。 又看了看天色,心下想着,这竹埙做好了差不多就该用哺食了吧! 休息了好几天了,她的脸色也很好,胃口也很好,应该可以了吧…… 甩掉脑子里的旖旎画面,一心一意的打起孔来。 可贞哪里知道苏慎在想什么,只是又想到了他之前给自己做的竹埙了,疑惑道:“二爷,这孔距妾身用着正好,你是怎么办到的?” “你能悄悄量我鞋子的尺寸,我又不能量你手的尺寸,自然是我猜的了!” 可贞仍旧含着笑意的眸子斜睨了他一眼,嘟了嘟嘴,“怎么可能猜的这样准!”又不自觉的带了一丝骄纵追问他,“二爷,你告诉我呗!” 苏慎刚刚压制下去的激情被可贞这一眼里不自知的带出来的妩媚瞬间激了起来,猝然扔下手里做了一半的竹埙,手腕用劲,本来就坐在他旁边的可贞就这么扎扎实实的跌坐在了他的怀里。 第二百百六十五章 享受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feng68210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可贞唬了一大跳,随后更是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自己百般的小心谨慎,还是被他偷袭成功了。 23us.com 赶紧伸手推搡他,想要站起来。 可苏慎却不松手,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不是要学打孔么,这么看,能看得清楚些。” 可贞一头黑线,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坚持要起身,“我坐椅子上看也是一样的。” 苏慎本来是不愿放手的,就想跟她胡闹一会儿。可突然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响起,只好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可贞。 可贞趁机站了起来,迅速逃开,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混蛋,可贞又瞪了他一眼。 自从有了那天早上的打闹事件后,两人独处时,这种事儿就少不了。 不是色咪咪的用眼睛吃自己的“豆腐”,就是趁机向自己毛手毛脚的。 不是在自己换衣服的时候正大光明的偷看自己,就是在自己给他奉茶做什么的时候搂搂抱抱的,偷摸自己的手或是偷亲自己两口。 每次看到他那副尊容,可贞就想伸拳头。 虽然他们已然是有了肌肤之亲的夫妻了,虽然可贞也并不大排斥这样的夫妻之间的小情小趣。 可问题是,这环境不对呀! 若是上辈子,小两口耍花枪,自然是不妨的。可是在这里,若让人瞧见了,自己还活不活的。 亏得大家还都说他妥当稳重,只是有些不善言辞。 其实啊,都被他给骗了! 可贞愤愤地想着。 只是她也有些纳闷,他之前不是有过通房么,可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看着可贞坐到了另一边。一脸戒备的神情,苏慎就觉着好笑。 青天白日的,还在书房里,他能干什么,不过就是想抱抱她罢了。 不过,这样想着,他突然环视了这书房一圈。其实,这书房也是挺不错的…… 因着两人各怀心事,到了用哺食的时候,竹埙并没有按照预期的那样做好。 可贞是想着晚上回来的时候继续完成了的。只是不妨,天刚暗下来,就被苏慎带到了床上。 拥了拥被子。可贞有些不安。 那日她的虚弱,着实把他唬了一跳。所以这几天来,他在那事儿上也有所克制。 再加上要是她没有算错的话,这几日应当是她的“危险期”。 所以,自“危险期”起。她都各种打岔,婉拒了那事儿。 本来,还想着今晚做竹埙做晚一些的。 可看这样子,今天怕是避不开了。 可贞知道,既然成了亲,生儿育女自然是至关重要的。 不管在现如今还是上辈子。这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儿了。 尤其在现在,不仅是夫妇敦伦之礼,也是对家族家庭的尽孝之道。 出阁之前。白氏林氏也告诉过她。孩子是夫妇结合的焦点,没有孩子必然会出现种种问题。 可贞也知道,她的身子底子本来就很好,虽然那年吃了苦受了罪,可这些年不间断的调理。早就已经调理过来了,是完全具备了怀孕生子的条件的。 可是。可贞打心眼里并不想这么快就怀孕。 她和苏慎,虽然相处的很好,出乎她预料的好。可是,毕竟才新婚没几天…… 苏慎洗漱好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可贞拥着被子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不高兴吗?”立马上了床,很自然的把可贞揽在了怀里,去看可贞的眼睛。 可贞也很自然的仰起头,就又看到了他眼里的宠溺和心疼。 成亲十多天以来,这样的眼神,可贞并不陌生。而且从之前的稍稍回避,现在已然是可以坦然正视了。 尤其是这些天,每当看到这样的眼神,她都会突然间心悸。 就想这么依偎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想。 苏慎感觉到了可贞的依赖,吃吃的笑了起来,就这样搂抱着她亲吻了起来。 可贞没有动,心里却有些困惑。 很奇怪的事情,他好像尤其喜欢亲吻她的面颊,喜欢一下一下的啄吻。 正愣神之际,他已是紧紧抱着她,进入了她的身体。 这十天以来,虽然他们之间的鱼水之欢屈指可数。 可渐渐的,她越来越适应,他越来越体贴,两人越来越契合。 她再也感受不到疼痛,甚至,真的开始享受了起来。 不是配合,而是享受。而且,还真的享受到了。 很奇怪是不是! 他们虽然认识了这么多年,可真正的相处却是连半个月都不到的。 可很快,可贞就再也没有心思去互相乱想了,身子思想完全被他左右着,只能凭着感觉回应他浅浅的嘤咛。 听着可贞随着自己的律动发出的吟哦,苏慎越发的享受起来,享受这种全心全意的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感觉。 于是乎,动作也越发的温柔体贴起来。 幽闭的架子床上,可贞完全能感觉得出苏慎对自己的呵护珍惜与尊重。 完全源自内心的动作,却沟通了两人的内心。 心里酸酸涩涩,修长的大腿却自有主张的头一回主动缠到了他的腰际,好方便他的采撷。也方便自己当下的心头所想。 “蕴儿!” 苏慎大喜。 虽然自己闹她的时候,她就会像只小野猫似的突然间炸毛。可是,毕竟是女子,自然是害羞的,所以从来不曾如此过的。自己还想着要怎么去说服她,却没想到今天,竟如此主动…… 翌日一早,可贞醒来的时候,只觉着自己的腰好像被勒断了。 愤愤的瞪了苏慎一眼。 这混蛋,真是给他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 苏慎从来都比可贞醒的早。看着她抬头瞪过来的一眼,搂着她傻笑了起来,随后就又是疯言疯语说个不停。直听得可贞去拧他的胳膊。 昨儿,他很畅快,难得蕴儿这么主动,让他这辈子头一回梅开二度。 只不过,“蕴儿,你压箱底的箱子里不是应该有一本……” 话还未说完,就被可贞气急败坏的捂住了嘴。 “你混蛋!” 做了回东郭先生,她本来就已经够气恼的了。结果。他还要调戏自己。 苏慎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伸出舌头在可贞手掌心上舔了舔,她瞬间缩回手去。他揽着她纤腰的手更紧了,贴着她的耳朵喃喃,“夫妇敦伦,这可是人伦大事儿,否则怎么会放在箱笼里让你带过来呢!”还要问她。“你说是不是!” 又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可贞气得不行,索性大大方方道:“待会就拿给你看!” 苏慎突然想到了那天因着一声“嫂子”,她把苏恪几个吓的够呛的事儿,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的事儿,瞬间大笑了起来。她总是这样的出人意料! 搂了可贞亲了又亲,“好,我等着!” 一整天。可贞都显得有些晃神。 黄管事来报账,以为可贞是在想家,还乱心疼了一把。 听着黄管事的殷殷劝解,看着他担忧的眼神,可贞心里一暖。把那些负面情绪甩的一点儿不剩。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用再想了。 收了账册。向黄管事笑道:“您有空的时候,帮着寻一家公道些的针线铺吧!” 丹桂巷的宅子上,除了日常的扫洒,也就没有旁的事儿了。 所以,可贞让莺时她们教了常青的妹子常欢、黄管事的娘子媳妇女儿、罗兴的母亲妹妹们盘络子,做针线。闲下来的时候,做些活计,也是个赚钱的门道。 黄管事自是知道找针线铺子是做什么的,笑着应了是,又和可贞商议着买田皮的事儿。 这些年来,可贞陆续的买了不少田皮不算,也让黄管事帮着莺时三人各自买了些田皮。黄管事和可贞商量后,自己也买了几十亩的田皮。 莺时三人这些年跟着可贞,都攒下了上千两的私房钱了。可贞帮着她们存了一部分,剩下的用来投资。旁的都不做,专做田皮买卖,现如今看着就又翻了倍了。 “田皮买卖,您可是行家,若是有看中的便出手好儿。”可贞笑着,又道:“只不过,虽然麻烦些,可为了安稳,有些田皮的年限还是不必定的太长。” 之前的时候,可贞一直觉着朝代更迭兵荒马乱的事儿,自己不会那么倒霉正好碰上的。 毕竟,林氏那一代刚刚才遭遇了那事儿。眼看现如今天家干得还算不错,总不至于这么快就灭国了吧! 可是因着这些年跟着苏铎念书,又经历了现如今的藩镇之乱。她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会有什么“贞观之治”,“康雍乾盛世”之类的话了。 原来在这时候,但凡能太太平平的过上个几十年大几十年的,就真的是值得赞颂的盛世了。 再想起自家抄家的事儿,可贞为了保险起见,并不准备自留田皮。除了一些决定立马出手的,或是价格实在低廉有潜力的才会永佃外,其他的大多数都是有年限的,这年限一般都在三四十年左右。 黄管事虽不大明白可贞的意思,却是一字不落的都听进去了,连声应了,又和可贞说起了常青罗兴任罡和黄升黄华这五个年轻人来。 多谢feng68210的粉红票,是准备双更来着的,今天要是更不了,明天保证更,多谢姐妹们的支持~ 第二百六十六章 闲章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按着之前对各人品行能力的分析,白氏苏怀远俱是建议可贞让任罡黄升进府做事,毕竟这二人都是自小在宅门里长大的,人又机灵活泛,正是如鱼得水,可以成为可贞在苏府的助力。 23us.com府里有些什么事儿,可贞的眼睛耳朵也不至于只当个摆设。 而常青罗兴黄华三人,则跟着黄管事打点可贞名下的产业。 而且各人都有分工。 像是罗兴,因着聪明机灵,办事仔细有章程,很得苏怀远的欣赏,不然也不会凭借自己就当上了主事了。所以可贞考虑过后,让他跟着黄管事习学,希望他渐渐的能把田皮的买卖接过手去。 黄管事也对罗兴很是赞赏,告诉可贞,这没几天的功夫,罗兴已是把金陵府附近的田皮市场摸了个门清了。 因着苏慎以后必然是要入朝为官的,所以京官还则罢了,若是外放,明文规定,外官是不可以在有产业的任地任职的。所以苏怀远白氏建议可贞,以后要置办产业,就在金陵湖州两处下手。毕竟,苏慎怎么着,都是回不了金陵湖州任职的。 所以,罗兴早在湖州的时候,就在黄管事的引领下把湖州的田皮市场摸清了。过来金陵后,一整顿好就又开始四处打听起来了。 田皮买卖可贞入行早,里头的猫腻也俱是很清楚,甚至湖州府当地的部分行内规矩就是苏怀远白氏参与制定的,可贞也给了一些建议,所以这还真是可贞打算持久经营的一项产业,自然是希望看到罗兴如此积极认真的对待的。 其实不光是罗兴,跟着自己过来的这些人,都是一心一意过日子的。 像是常青,虽然以前一直都在牙行里做事儿。并没有接触过田庄。可自打和莺时成亲后,就一直跟着黄管事跑出跑进学习庄子上的事务,很是用心。 可贞是有意想让他接下自己的蚕桑买卖的,而他,也确实很让可贞满意。 而黄华,因着当时年纪不大,还不能进府当差,所以一直都跟着黄管事跑腿。现如今虽然不过十四五岁,可却已然是黄管事的左膀右臂了。 至于黄升和任罡,虽然才进府几日。可因着做事勤勉又有眼色,让满府里的人更是高看了可贞一眼。 而一干女眷们,像是黄管事的娘子和罗兴的娘亲。听莺时说,帮着她照顾常欢,扫洒屋子洗洗涮涮的,真是帮了她大忙了。 这四家人家,都住在宅子后院的群房里。能如此亲亲热热的像一家人似的来往。可贞自然是欢喜的。 又和黄管事说了两句话,请他好好照料众人,送了他出去。 回来的时候,苏慎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可贞迎了上去,二人一道进了炕屋。 可贞奉了茶,便把自己做田皮买卖的事儿告诉了苏慎知道。 虽是自己的陪嫁私产。可是她还是觉着有必要知会苏慎一声,甚至于大太太那,也得说一声。毕竟。他们是夫妻,是一家人。 而苏慎眼见可贞告诉自己她名下的产业,虽然乍喜还惊,可更多的,还是欢喜。 其实即便她不告诉自己。自己也不会多问的,毕竟。那些都是她的陪嫁,可她却实心实意的告诉了自己。 虽然,心下还是有些不自在,因为这些田皮俱是没有上嫁妆单子。 四千多亩的田皮,实在是把他吓了一大跳的。 可这样想着,心下更是欢喜了起来,她竟这样相信自己! 这世上,可不是所有人家都会对媳妇的陪嫁无动于衷的。虽然不会明摆着让你上缴公中,可日常克扣、年节孝敬,有的是法子掏空媳妇的陪嫁。 苏慎欢喜了起来,对可贞说的田皮买卖便也添了两分兴趣,细细的问着可贞。 可贞自然不会对他隐瞒什么的,把自己买田皮的事儿细细的告诉他知道。 苏慎听说可贞初初买的田皮只要一两二钱银子一亩,可现在的田皮市场,一亩上好的青苗田已是涨到五六两银子,登时就愣住了,这该翻了多少倍了啊! 看向可贞的目光更加的灼灼,心里登时就升起了一股与有荣焉的感觉。 “你真能干!”在可贞脸上摸了一把。 面对苏慎由衷的赞赏,可贞心里别提多受用了。 也不计较他又对自己毛手毛脚的了,甚至于,早上的小气恼瞬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只不过,因着沾亲带故的,那一批田皮购进之前都是说好的,到时候让他们原价赎回。” “这也很不错了,这十多年的收益怎么着都不只一两二钱的吧!” “这倒是!”可贞笑眯了眼。 苏慎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可贞叠放在腿上的上,“你想做什么只管做就是了!”又道:“你这样能干,要不把我们名下的那几处田产也接过去吧!” 现在苏慎和可贞名下的几处私产都是家里田庄上的管事在打点着,到了年底会向苏慎报账。 “好好的,接过来做什么!”可贞斜睨了他一眼,好笑道。 虽然田产并不是很多,可也不是没有油水的。自己刚嫁过来就把持住了,把这油头给了自己的陪房,这不是戳人眼睛么! 苏慎也不是真的就不知事儿,只不过一时欢喜就忘了,忙向可贞告罪。 可贞自是不会和他计较这些的,而且看着给自己作揖的苏慎,这心底就又咕嘟咕嘟的冒起了粉红色的泡泡。 竹埙做好了,看着苏慎很自然的在竹埙内壁刻上了“竹心”二字,可贞感叹苏慎技术的同时,也有些发愣。 “怎么了?”看着有些发愣的可贞,苏慎搁下了刻刀,把她抱到了自己怀里。 可贞也没想到要去闪躲,只不过看了他一眼,就起身跑回了正房了。 不一会的功夫,就把之前苏慎给她做的两个竹埙拿了过来,细细一看,都有刻字。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这两个竹埙在可贞手上这么多年,基本上日日都要摩挲两遍的,可是就是没有发觉内壁上竟刻了字。 “二爷,您教我篆刻吧,本来外祖父是要教我篆刻的,只不过后来他老人家去了京城,就没有机会了。”可贞眼巴巴的看着苏慎。 “好啊,等我把你的名号定好了,就教你。” 说着又有些丧气,这取个名号,真是太难了。 可贞也有些无语,这都半个多月了,还是不曾取好。 想了想,看了苏慎一眼,“躬懋,你看,‘唯吾知足’好不好?” 一声“躬懋”,让苏慎瞬间喜笑颜开。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让可贞唤她的表字,可是可贞却从来不好意思这么叫他的。没想到,今天竟然主动叫了。 只不过,“唯吾知足”? “蕴儿很喜欢吗?”揽着可贞问道。 可贞也不挣扎,依偎在了苏慎的怀里,点了点头,“知足,则常乐,浮生欣然。不知足,则情思郁郁。光阴轻过,与其郁郁,何如常乐?” 苏慎听了,吻了吻可贞的面颊,“这样想,确实不错。那我该叫什么呢,蕴儿也帮我想一个好不好?” 可贞沉吟片刻“嗯,以前听说过一句话,叫做‘难得糊涂’,你看好不好?”说着又道:“聪明难,糊涂尤难,由聪明而转入糊涂更难。人生在世,放一着,退一步,当下安心,非图后来福报也。” 苏慎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揽着可贞的手更紧了,大笑道:“这个好,这个可以留给我们的儿孙!” 可贞也欢喜了起来,权势的吸引力非同小可,可贞不希望有一天苏慎迷失了自己。 人生都道聪明好,难得糊涂方为真。 可贞希望苏慎能真的聪明和糊涂,这聪明这糊涂,不是说像有些人那般,对人对事对人对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世俗社会同流合污,做事没有原则。 而是希望苏慎能够心有大目标,着眼大方向,为全局负责,不要纠结于那些枝叶杂碎。能以平常之心、平静之心对待人生。能在纷繁变幻的世道中,看透事物看破人性。 苏慎是这个小家庭中的中流砥柱,只有他能难得糊涂,他们以后的日子,才能泰然安详。 而自己,如能知足,如能长乐。这个小家,自己的人生,必然能经营的好。自己也就不枉过上这猝不及防的一辈子了。 苏慎越想越觉着这八个字俱是很好,俱是没有大智慧没有大胸怀,便不能成事的。 可贞对生活一向敬畏,现在又添了期望。想了想,索性拿出了自己陪嫁里的两块封门青,苏慎小心翼翼的教着可贞刻下了闲章内容。还和可贞一起写下了条幅,装裱起来,挂在书房之中,以便日日警醒自己。 之后,又催着可贞画了一幅大致相同的《雪竹图》,提上了同样的字,盖了章,装裱好后嵌了起来继续摆在自己的书案上。而原来那副,则被他小心翼翼的收在了匣子里后,又让可贞收在了架子床的隔板后面。 可贞的竹埙也收在这隔板之后,两个人收拾好后,视线碰撞,俱是莞尔一笑。 小两口,有了共同的秘密。 呃,二更在中午~ 第二百六十七章 如愿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成亲半个多月以来,可贞的婚姻生活比她之前预想的是要好的多得多的。 23us.com 虽然上头两层长辈,中间又有丈夫妯娌姑子,下面是并不熟悉的下人。 可是,不过半个月的光景,她已然是适应了。 而且,过得很好,每天都很高兴很充实。 每日卯初三刻起身,卯正三刻往东院去给大太太请安,然后服侍着大太太往正院去给太夫人请安,娘们说会子话,等到巳正用过朝食,基本上就是她自己做主的时间了。 太夫人大太太都不需要小辈立规矩。所以出了太夫人处,又因为方氏在静养,所以一般都是带着苏愉苏忛家里来打打璎珞赏赏花,其他就由她自己安排了,等到申初一刻去给大太太太夫人请安用饭也就行了。 其实说起来,若不是换了环境换了人,和她以往的生活也没有多大的区别的。 而这同时,她的小日子也准时而至了。 让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别扭。 自己这样,两人晚上该怎么睡? 以前在家的时候,但凡小日子来了,她就是一个人睡的。 这时候的月布虽然卫生达标,可是毕竟没有“小天使”,污了特制的垫子这是常有的事儿。 以前自己一个人睡还则罢了,现在要是怎么着了,可该怎么办? 只是,除了卧房,好像也没有别的地方能睡觉了…… 要不,让他睡卧房,自己睡炕上去? 正想着,苏慎从太夫人那过来了。 因着可贞小日子来了,虽然她并没有痛经的毛病,可是太夫人那还是让她好好歇着。不准她去请安。 可贞觉着很尴尬,哪有因为小日子来了就不给长辈请安的道理的。再说了,自己并不痛经的。 可万妈妈看着她,只肯让她在床上躺着。 “还痛不痛?”苏慎很自然的捂上了她的小肚子。 柳月带着蚕月垂着头退了下去。 “本来就不痛,只是有些不舒服,没有大碍的。”可贞有些尴尬。 “嗯,快躺下吧!”苏慎却没觉着怎么样,应了一声,就要去洗漱。 可贞拉了他的手,“二爷。我想去炕上睡。” “怎么了,是觉着冷吗?”苏慎坐了下来,握着她的手询问道。 “不是。不觉着冷。只是,只是怕扰了你睡觉……” 看着苏慎紧张的样子,可贞有些说不出口。 苏慎这才意识到可贞是害怕自己不舒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下也是一暖,“没事没事儿。晚上你不舒服了,我还能服侍你。” 可到底,可贞还是另铺了被褥,和苏慎分开睡。 苏慎过来瞧见了,倒是没说什么,睡下后照样把可贞揽在怀里。两人隔着被子各自睡去。 半夜的时候,可贞突然醒了过来。 倒不是因为肚子疼,而是因为。她突然之间就觉着少了些什么似的,睡不安稳。 强压下心里头奇怪的感觉,迷迷糊糊的睡着。可到底,不曾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无精打采的。 苏慎看着可贞有些苍白的脸色。看着她有些无神的眼睛,很有些心疼。也难得的没有闹可贞,关切道:“要不要让大夫来看看?” “不用不用,都是这样的,过两天就好了。”可贞唬了一大跳,哪有这样严重的。 苏慎应了,可到底,白天的时候时不时的就要过来看看她。晚上的时候更是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被子里。一晚上的功夫,手就一直捂在她的小肚子上。 可贞晚上再也没有醒过来,一觉睡到大天亮。 苏慎早上醒过来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看可贞的脸色,眼见比昨儿好些了,一颗心终于放了放。 可贞醒来后第一件事儿就是看看有没有污了衣裳被褥,见没有,松了一口气,坐在床上拥着被子,什么都不想去想,可脑子里什么都有。 最终,感觉着还未散去的苏慎身上特有的气息。叹了一口气,顺其自然吧! 可贞的小日子很规律,定时定量。她自己制作的月经周期表上,头一年除外,之后除了两次伤风发热有些影响外,其他都是清一色的规律。 收拾的清清爽爽的和苏慎一起去请安的时候,大太太颇是有些惊喜。 “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已经大安了,自然要来给母亲祖母请安了。”好几天没过来请安了,可贞给大太太磕了个头。 大太太在心里算了算时间,显得更加高兴了。一道去了正院,太夫人看到可贞过来也很高兴。用饭的时候,眼睛更是不自觉的瞥过可贞的肚子。 可贞苏慎都没有察觉,倒是一直观察着可贞的大太太发觉了,婆媳俩相视一笑。 “身子这样好,估计过不了几个月我们家就又要添丁进口了。”太夫人向大太太笑言道。 虽然之前对可贞小日子来了有些小失望,可到底,也知道没有那么快的。所以这会子见可贞身体好,自然是高兴的。 大太太心里虽也很盼望可贞怀孕,可到底还是留有余地,“瞧着这两个孩子的样子,半年内应该就能坐上胎了。” 太夫人连连点头。 可贞自是不知道太夫人大太太对自己肚子的期盼,这时候,她正在和莺时等人摆弄着摆满了炕桌的房屋模型。 莺时杏月知道可贞心心念念着丹桂巷的宅子,可她们也知道,现如今不比以往。二奶奶已是奶奶了,哪能随便出去的。即便是自己的陪嫁宅子,也没有那么容易的。 可用说的,即便是素来能说会道的杏月,也说不清道不明宅子里的景致的。所以,又想用画的,可让她们画针线花样还则罢了,这亭台楼阁的。哪里会画的。最后想来想去的,正好杏月的公爹会做些简单的木工活,于是乎,便花了十多天的功夫,做了个大致的模型,给可贞带了过来。 虽然是简单的模型,可是确是能直观的看清楚宅子的布局的,可贞高兴坏了。 一边看着模型,一边听着莺时杏月的介绍,别提多得趣了。 正好苏愉苏忛过来找可贞说话。一见之下,也很感兴趣,俱是轻声细语的说笑了起来。 可贞很后悔那日听了苏氏的话。没有好好逛逛这座宅子。 除了大了一些,真是太合她的心意了。 正院规整,余下的十来座院子各有特色。尤其是一个大花园,叠山理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苏慎从书房过来时,可贞还在摆弄着模型,想着如何布置这宅子。 虽然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入住,可到底,可以把每进院子花园子都重新布置布置,打上她的烙印。 “蕴儿。我带你去这宅子上看看好不好?”苏慎在门口站了好一会,见可贞专心致志的摆弄着宅子吗,脱口而出道。 去看看? 可贞眼睛瞬间就亮了。很是心动。 可到底还是摇了摇头,向苏慎感激的笑道:“这模型做的很好,看这个也是一目了然的。” 苏慎坐在了可贞的身边,“蕴儿,我们成亲那天我就和你说过。你想笑便笑。现在也是这样,你若是想去宅子上看看。只管跟我说。我们也不是日日都要出去或是做什么,偶尔为之,没有谁会怪罪你的。” 他看到了可贞眼里的那分欣喜,所以突然很心疼可贞。在家的时候随心所欲,可嫁给了自己,却过的如此小心翼翼。 而可贞,听完苏慎言辞恳切的一句话,眼里瞬间酸胀。 点了点头,“好!” 去和太夫人大太太说的时候,二人皆是没有意见。 太夫人更是向可贞道:“早就听说那宅子布置的好,你回来也说与我听听。” 苏愉听说了这话,也闹着要去,又眨巴着眼睛看着可贞。 可贞瞬间心软了,帮着苏愉说话,答应一定好好带着她。 于是,看着乐颠颠的苏愉苏忛,苏慎就有些不自在了。 可到底,翌日用过朝食,四人就坐了马车往丹桂巷去了。 宅子真的很大,是一座复合式的四合院。院连院,院跨院。外院、前院、正院、偏院、跨院、围房院,三进十二座院落,外加一个大大的后花园。 后花园里,一进月洞门,就是一座大大的假山石,绕过假山石,戏台和占地足有一亩的盆景园分列两侧。 顺着鹅卵石小道继续往前走,亭台楼阁、花圃、假山溪流应有尽有。因地制宜,自然随性。 花园中央,占地两亩的福池中,池中假山游舫水榭竹桥俱全,池中种莲养鱼,池边榆树柳树环绕成荫。 虽然是冬日,景色有些萧条,可就凭这布局,已然是让人惊喜连连了。 苏慎可贞四人在花园里走了一个遍,苏慎三人看景,而可贞,看景的同时也在计划着如何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些小的改动。 回去的路上,苏愉苏忛都有些累了,所以并不像来时那般神采奕奕的,而是都有些困倦了。 苏慎趁二人不备,挪啊挪的,用大氅遮掩着,握住了可贞的手。 刚刚在花园子里,那两个小的或许没有注意,可他的余光一直落在可贞身上,自是知道可贞时不时的抿嘴沉思,时不时的又笑意吟吟,时不时的又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个不停。 当时,他就想这么握着她的手一起慢慢逛,听她说着那些令她沉思令她开怀的事儿的…… 而出乎苏慎意料的是,可贞竟然没有躲开他的手,而且还反握住了他的手,而且还又整理好了大氅,朝他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 被苏慎握住了手,可贞下意识的就反握了上去。等反应过来后,就更是不想躲了。 索性,把大氅整理整理好。 其实刚刚在花园里,有了大概的打算后,可贞就很想谢过苏慎的。 要不是苏慎坚持带自己过来看,说不得自己猴年马月才能过来的,那就更加不可能完成自己的夙愿了。 可是因着有苏愉苏忛在场,不知道该怎么说,便什么都没有表示。 可现在,她很想表示对他的感谢。 回了家后,都不用可贞开口,苏愉已是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似的把那些个景致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太夫人与大太太知道了。 又嚷着,等到春暖花开的时节,还要过去玩。 太夫人连连道好,“到时候,让你二嫂请我们去好好逛逛。” 一家子住在一起,哪有什么秘密的。 大奶奶听着可贞那占地二十八亩,花了六万八千多两的陪嫁宅子,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一个陪嫁的宅子,虽然也是三进,可只值四千多两银子。 不过再一想,自己那个宅子一年也能租个一百两银子,可是可贞的宅子却没有出租,也就释然了。 送了大太太回了东院之后,苏慎越走越快,可贞心知肚明,不由得哭笑不得。 果然,一回了屋,三两下的收拾好自己就催了可贞去洗漱。 可贞故意磨磨蹭蹭的洗了头洗了澡,又绞干了头发,收拾好后,刚走到床边,就被苏慎抱上了床。 二更到,我去眯一会儿~ 第二百六十八章 林荫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你个促狭的坏丫头,诚心让我等这么久是不是!”一瞬间,已是被苏慎压在了身下了。 23us.com 因着小日子,他已是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碰她了。 昨晚小日子虽然走了,可这促狭的小妮子拿着今儿要去宅子做借口,耍赖不让自己碰她。自己忍了一整夜,结果今天她借着洗漱又让自己生生的等了整整一个时辰,害的他坐立不安,冷茶都灌了两盏了。 可贞幸灾乐祸的咯咯的笑,可瞬间,她就笑不出来了。 这个混蛋,竟然握着她的手探到他的下身去。 “你自己摸摸看!”在她面颊上咬了一口,恶狠狠道。 她像被烫了似的赶紧缩手,可浑身上下都被他辖制着,根本就由不得她挣脱。 僵持了半天,听着他在耳边的疯言疯语,可贞别过脸去,感觉着那坚挺在自己手里跳动了两下。知道自己不摸怕是过不去了,这人的水磨工夫自己是见识过的。咬了咬牙,索性就握了上去。 苏慎大喜,“好蕴儿,你摸摸,摸摸,你还从来没有摸过的。” 可贞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抹了两下就收了手。 苏慎虽然还不足性,可却不打算再闹她了。要是闹过了火,那就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再过几天她就要回家住对月了,他得整整一个月见不到她。 这样想着,松开了可贞的手,亲吻着她的面颊,一点一点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可贞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只是诚实的面对自己的身体,这样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蕴儿……蕴儿……” 虽然没有言语的交流。可是苏慎完全能感觉的到可贞的快活。 闭上眼,感受着逐渐累积的快感,浑身的肌肉逐渐绷紧,冲撞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起来,忍不住的唤起了可贞,他想要和她一起快活,更加快活。 因着苏慎速度的加快,可贞体内的快感也累积的更加迅猛了起来。瓷白的肌肤迅速被染成了淡淡的粉红色,甚至,在细腻肌肤的表面。还形成了一层细密的透明汗珠。 她忍不住的急促的呻吟了起来,已经有过经历的苏慎自然大喜。 登时更加凶猛的猛烈抽送,可贞瞬间剧烈颤抖起来。呻吟之声溢出娇唇,柔嫩紧致的内壁瞬间把他咬得更加紧实了起来。 苏慎也终于重重的撞入了可贞身体深处那最最柔软娇嫩处,咆哮着喷涌而出。 而可贞,被那激流冲刷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在他身下缩成了一团。 许久过后。等到快感逐渐减缓后,苏慎起身,抽离了她的身体,翻了个身,把她面朝自己搂抱在了怀里,细细的亲吻着她。 “蕴儿。我的好蕴儿……” 可贞累得手指头也抬不起来,这样酣畅淋漓的欢爱,让她的精神无比的餍足。可也让她的身体无比的疲乏。 半晌,才能回应他,颤颤巍巍的想要起身,“二爷,我服侍你盥沐。” 身为一个妻子该做些什么。可贞是系统的上过课的。所以但凡能坚持,她都想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只是。苏慎很温柔,每次都会抢过她的活计,帮她清洗。不过,他的身体,却是总赖着想要可贞帮他清洗。 “等会儿,我想再这么待会。”可是这次,苏慎却还想这么和她肌肤相亲的腻一会儿。 可贞便没有动,虽然浑身粘腻,可她也并不想动的。 只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苏慎的那物什就又有了抬头的迹象。 感觉着戳在自己私密处的坚挺,可贞吓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慌乱不已。 “二爷!” “乖,好蕴儿……你不用动的,都有我……” 说着微微抬起了可贞的身子,趁着她花径湿润,就这么再次进入了她的身子。 “躬懋!” 可贞被他紧紧箍在怀里,根本动弹不得,感觉着那肿胀的感觉,声音都变了。 “蕴儿,初九你就要回娘家住对月了……” 以前,若是这么一起释放过,他心头的之火必然会得到平息的。可是今天,想着她还有半旬就要回去住对月,他根本就平息不下来,就想这么永远在她身子里。 有些委屈的呢喃,可贞突然之间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在舍不得她? 而她心里,怎么也酸涩了起来了? 是也舍不得他吗? 不过很快,可贞就抛却了脑子里的这些想头,全心全意的享受了起来…… 翌日,强撑着从太夫人处用了朝食回来,可贞就靠坐在了炕上歇息。 苏慎跟过来帮她垒好了靠枕,摸了摸她的嘴唇,笑道:“好好歇息。” 可贞“嗯”了一声,不大敢去看他。 昨晚,第二次的时候,自己和他竟仍是不约而同的倒在了那爆炸似的欢愉里。 自己已是那么累了,可还是抵挡不住他的热情他的探索…… 虽然累了一整夜,可苏慎的心情非常的好,又看了可贞会子,便笑着回了书房。 可贞歇了会,才打起精神,规划起了宅子的布局来。 随意的拿炭笔涂涂抹抹的,苏慎进来了也不知道。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吗?怎么不听话!”拿过了可贞手里的炭笔,搂着可贞,语气里难掩心疼。 “我不觉着累了!” 可贞坐起身子来。 不是在卧房里,她还是不大好意思和苏慎如此亲近。 怕可贞强撑,苏慎也不舍得和可贞打闹,只是靠坐在了她身后,指着炕桌上的几页纸张问着可贞,“昨儿想到什么鬼主意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谁哭了!”可贞心里有鬼,昨儿晚上她还真是哭了两次的。愤愤的回头瞪了他一眼。 不过还是取过纸张说与他听,“我想在花园里多多的种些树。” “好啊,花园子挺大的,是可以种不少树的。你想种什么?梅树桃树玉兰合欢还是枫树?”苏慎满口应允,还给可贞支了招。 有了苏慎的认同和商议的口吻,可贞兴致更好了,把自己的画的图拿给他看,“嗯,这我还没有想好,不过我是想在花园靠墙的三面都种上树。而且是各种上两排树……” 其实。可贞是想在花园里布置上三条林荫道的。 花园占地很大,听黄管事说,足有十亩上下的。而且靠墙的三面。空间很大,只是零碎的点缀着一些花木。 可贞走了一圈后,便打起了想设计三条林荫道的念头了。 可贞上辈子住的城市没有像模像样的林荫道,只有行道树。所以,心心念念的就是想漫步林荫道。 而且自从看过那么多林荫道的美景后。这个想法便越加的强烈了。 现在说不得自己就可以办到,可贞自然是等不及的就要着手计划了。 “想法是很好,只不过,想要找那么多上了年头的树木怕是不容易吧!”听完可贞的介绍后,苏慎也觉着要是能和可贞一起手牵手在林荫道上闲逛肯定很美好。不过,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是啊。所以很可能是要等它们慢慢长大的。”可贞颌首。 “这样啊,这要等多久啊!” 苏慎心底里有片刻的失望,不过。瞬间就被可贞治愈了。 “你急什么,左右还有一辈子呢!” 可贞下意识的说完,看着苏慎灼灼的目光,那样的珍惜,好像自己就是他手心里的宝。瞬间就红了脸。 苏慎微微坐起身子,抱住了可贞。把头搁在可贞的肩膀上,“你说的对,我们还有一辈子呢!” 桐月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可贞,知道苏慎正陪着可贞,不由得向莺时杏月笑道:“二爷待我们二奶奶可真好。” 月初上,桐月刚刚把上个月的开销账目做出来,今儿是来报账支领月例的。 莺时杏月二人也是笑,没想到二爷不言不语的,却对二奶奶如此上心。她们看着,素日里,竟是二爷服侍二奶奶的时候比较多的。 麦月听了咯咯的笑,“咱们任姐夫也对桐月姐姐很好啊,那天还问哪里有卖冻梨的,说是桐月姐姐爱吃呢!” 他们都是可贞的陪嫁,往日里碰见了,也都能说上几句话。而且任罡黄升闲下来,也会给东跨院跑腿,东跨院的妈妈们都喜欢这二人。 桐月登时就红了脸,眼见莺时杏月笑得花枝乱颤的,不由得恼道:“笑笑笑,你们家常青罗兴待你们不好吗?” 说着就把他们往日里相处的老底给抖了出来,逗得小茶房里的妈妈们俱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小姑娘们则都是羞红了脸。 “好了好了,二奶奶正想问你们呢,过两天回湖州府,你们是留下来看屋子还是跟着去服侍?二奶奶的意思是全看你们自己的意思。” 若是以前,这不用问,自然是要跟着可贞一起的。 可现在,都是拖家带口的。可贞诚心诚意的问了,莺时等人自然也不会敷衍可贞。否则即便到时候跟着回去了,心不在,还不如不回去。 “我就不回去了,到时候把奉给老姑太太、太太的针线送过来,柳月替我孝敬吧!”桐月现在管着宅子的内宅,还真是走不开的。 “我倒是想回去看看我妈,到时候把常欢也带回去也就是了。”莺时想了想,道。 “我给二奶奶守屋子,我的孝敬柳月也帮我带去吧!”杏月虽挣扎,但还是做出了决定。 柳月见这三人做的决定都合自己心头所想,笑着应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对月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听说了,自然是应允的。 23us.com 又和柳月商量着,把麦月蚕月留了下来。 就带了莺时柳月和蒲月回去。 又和桐月核了账,让柳月画押开箱子称了二十两银子给桐月,算是过年的用度。 宅子上的黄管事众人,除了每月五两银子到五钱银子不等的月例,每季两套衣裳鞋袜外,嚼用也都是公里的。 由桐月负责采买,黄管事的娘子负责厨房,常欢和黄管事的媳妇吴氏、女儿黄静霞也会帮着打下手。 日子过得安稳又有条理。 而可贞这,随着十一月初九越来越近,苏慎越来越舍不得可贞。 夜夜笙歌,别说梅开二度了,就是三度都是常有的事儿。 可贞每每听着他在自己耳边呢喃着自己就要回去住对月了,要一个多月见不到她的。听着那语气里的不舍和珍惜,就舍不得拒绝他。 况且,打心眼里的,她也是想着他的。 十一月初八晌午的时候,顾浩然亲自从湖州府赶了过来。 新娘子回家住对月,一般都是父亲亲自接的。若父亲不在了或是不方便,则由兄弟来接。 苏家,苏铸在湖州,苏越在任上。苏慎是唯一的成年男子,虽然差了辈,可到底是嫡亲的女婿,也勉强能接待顾浩然了。 顾浩然早在来苏府之前,就先去了丹桂巷的宅子上见了黄管事。细细的问了很多话,听说可贞日子过得很好,这才放下心来。这会子瞧见苏慎,也很满意。 不管苏慎之前对顾浩然有什么想法,和可贞琴瑟和鸣的过了一个月,对顾浩然也尊重的很。 老丈人新女婿越聊越投机,顾浩然自然是满意的。可苏慎面上虽是不显,心底却是有些着急了。 今儿早上还和蕴儿发了狠话,说是今晚要来个四度的。 又看了看时辰,怕是不够了。 好容易服侍着顾浩然在客院里休息下,匆匆回到东跨院,却见可贞正在给自己收拾行李。 “这是怎么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可贞睨了他一眼,很有些忿忿,“祖母母亲让你和我一起回湖州!” 苏慎登时就傻了。 下半晌的时候,可贞听到太夫人大太太这么说的时候,比苏慎这会子还要傻。 新娘子回家住对月。除了是为了让娘家了解新娘子的想法,好帮着解决一些生活中相处中的实际问题,观察是否怀孕外。就是为了通过这一个月的隔离。让新娘子思念丈夫,冲淡对娘家的思念,更加适应婆家的生活。 所以啊,哪里有让新郎官跟着一道回去的道理的。 不过,太夫人大太太也不是为了让苏慎陪着可贞的。而是说。顾浩然接了可贞回去后,就要往辽东去了,所以让苏慎这个外孙女婿过去帮着外祖父建书院打下手。 顾浩然给太夫人请过安,太夫人知道了这事儿后,便动了心。毕竟,苏铸也在那。苏慎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夫人大太太这样说了,可贞自然无法拒绝的。 可是这心里那个气啊。这混蛋这些日子借着这个由头百般的作弄自己。结果现在临走临走的,竟然告诉自己他还得跟着去,可贞如何不恼的。 苏慎则是开心坏了,搂着可贞又亲又嘬的,直接滚上了床。 翌日一早。告别了太夫人大太太大奶奶等人,可贞由顾浩然苏慎伴着。往湖州府去了。 一路上,苏慎都服侍着顾浩然坐在前头的马车上,可贞歪着头就睡了一觉。 晚上住宿都是住在了客店里,可贞虽和苏慎同房,却是死活都不肯和他欢好的。 在家里还则罢了,被褥污了还有人收拾。在这里,弄脏了上哪洗去,还不是得带回去,可贞再是丢不起这人的。 不能成事儿,苏慎只好摸摸抱抱的,虽然解了不火,甚至更加欲火焚身的,可总比抱不到摸不到的要来的好的。 走了四天功夫,好容易,在十二日的晌午,到了湖州府。 苏铎苏怀远白氏林氏魏氏苏氏等人早就等着了,一见顾浩然身后已是妇人装扮的可贞,白氏林氏就迎了上去。 可贞一见林氏白氏,立马就拎着裙子跑了过来。 “娘亲,姑祖母!”一语未完,已是落下了泪来。 白氏还则罢了,林氏和跟在后头的魏氏苏氏也伤心了起来。 还是白氏苏氏百般劝解,才劝开了抱头痛哭的可贞林氏。 又上前给苏铎苏铸苏怀远行礼,苏铎苏怀远看着可贞虽然已是妇人装扮了,可还是有着小女儿的娇俏,便知道她过的不坏,一颗心也安定下来,满意的点了点头。 和苏慎一起,重新给各位长辈行礼。 之后,苏慎被苏铎苏怀远唤去说话,可贞也和白氏林氏魏氏进了内院。 “女婿怎么和你一道回来了?”林氏问的很有些急切。 可贞把太夫人大太太的话一一说了,林氏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心下却是明白,苏家这是希望早日看到可贞怀孕的。想想也是,苏慎的年纪可不小了。 魏氏看着可贞,怎么看怎么喜欢。她虽有女儿,可却再是没有和可贞这般亲近亲昵的,搂着可贞看了又看,欢喜不尽,“我们新娘子越发的漂亮了。” 苏氏看着成了亲,显得越发明艳的可贞,心底落下了微微的遗憾。不过想着,毕竟还是自己的侄儿媳妇,也就释然了。 晚上只有白氏在场的时候,林氏悄悄的问过可贞上个月的小日子可来了? 可贞一愣,随后明白过来林氏问的是什么,微微有些不自在的点了点头。 林氏颌首,又问可贞苏慎待她好不好。 可贞嘟了嘟嘴,有些不情愿,“还可以。” 白氏挑眉,“什么叫还可以啊?是躬懋哪里对你不好吗?若有什么不好的,你只管告诉我,我去说他!” 可贞心下一慌,白氏可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忙摇了摇头辩解道:“没有哪里不好,二爷待我很好。” 见白氏好像不相信的样子,急切道:“真的,娘亲,姑祖母,二爷待我很好。一成亲,就把历年来存下的私己都给了我。从来不对我大小声,自己的事儿都能自己做。教我刻闲章教我做竹埙,陪着我一起收拾山茶。怕我想家,带我去丹桂巷的宅子上玩。待我很好,很照顾我的。” 可贞急切之下,根本没有看到林氏掩着嘴戏昵的表情和放心的神色,只看到白氏又挑了挑眉,“怎么都是玩啊,这未免也太不务正业了吧!他可是要下场的人。” 可贞更急了,“没有没有,没有不务正业。二爷每日都要写五百个字,念两页书,很是认真的。一整个月,他自己也只出去过两次,每次戌正前就回来了,从来不让我操心的。再说祖父给他布置了功课呢,怎么可能不务正业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林氏的欢笑声,白氏也瞬间就变了脸,眉开眼笑了起来。 可贞突然被自己的唾沫给噎了一下,然后就咳嗽了起来。最后,小脸绯红,揉搓着白氏,“姑祖母,你故意的,你诈我。” “呵呵呵,原来躬懋待我们蕴儿这样好啊!听你这么说,姑祖母和你娘亲也就放心了。”白氏揽着可贞笑道。 可贞小脸紫涨,可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他真的这么好吗? 林氏看着可贞羞得不行,搂着可贞笑道:“跟娘亲姑祖母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女婿对你好,我们这才放心。” 说着又道:“好与好都是相互的,女婿待你好,你就更不能怠慢了他,要越发的体贴上心才是。生活起居上要多多照料,一日三餐四时衣裳要多多关心。你祖父小叔子他们都在这里,公公叔叔都在任上,日常女婿有什么想不到照管不到的,你要委婉的提醒他。只是千万别忘了你爹爹教你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一定要谦虚恭顺。太婆婆、婆婆那要多多服侍孝敬,不能盯着婆婆赏嫂子姑子们物什。和嫂子姑子好好相处,相互尊重体谅,不多嘴不计较……” 可贞坐直了身子,一一应了。白氏却是听不过去了,“好了好了,我们蕴儿的为人,你这个做娘的难道还不知道吗?这一回来就训上了,你仔细蕴儿以后都不敢回家来了。” 林氏摸着可贞的脸颊,“父亲还则罢了,您和二哥就差没把她顶在大拇指上了。我再不给她提提醒,那还怎么得了。” 可贞揽着林氏咯咯的笑,“娘亲,您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弱了您和姑祖母的名头的。” 白氏拍了拍可贞的屁股,笑道:“好了,既是回来了,就再做一个月我们家的宝贝疙瘩吧,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管和你娘亲说!” 可贞咯咯笑着应了,随后又嘟了嘟嘴,数给白氏林氏听,“我得做十八双鞋呢!” “有莺时柳月她们帮你,快着呢,放心吧!”白氏拍了拍可贞的手,笑道。 可贞重新回到了白氏林氏的身边,一边林氏一边白氏,别提睡得多安稳了,根本就没有想起苏慎来。 而苏慎住在以前住的厢房内,翻来覆去的,只是睡不着。 那个香香软软的小人儿,一连抱了一个月,突然之间没得抱了,苏慎难受的不行。 勉强抱了另一个枕头,才胡乱睡去。 第二百七十章 喜讯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翌日一早,请安用饭的时候,虽然和可贞只有几步之遥。 23us.com 可是当着长辈的面,别说拉拉小手亲亲小嘴了,就是连眼神,都不敢往可贞身上放。 苏慎那个憋屈啊! 不过,好在用过了朝食,就被苏怀远带着去看再建的书院了。有事儿做,倒是稍稍缓解了他的相思之苦了。 当天晚上,林氏倒是让可贞住去外院厢房的。 可是可贞不愿意,就愿意和林氏白氏一道睡。即便林氏不在,也情愿陪着白氏。 不是不想苏慎,除开第一晚,其实之后可贞都挺想念苏慎的怀抱的,毕竟那个怀抱是不一样的。可是到底也知道,自己能这么日夜陪着林氏白氏的日子,并不多的。 白氏本来就舍不得可贞,乐得答应。其实林氏也舍不得可贞,可又知道,可贞该早些怀孕的,矛盾的不行。 顾浩然又陪了林氏可贞母女两天,在十一月十八日启程回了辽东。 这时候,苏慎已是一个人睡了四五天了,再也受不了了,偷偷找了柳月传了信给可贞,找了可贞来了厢房。 “好好的,什么话不能说,非得这样偷偷摸摸的!”可贞嘟着小嘴,横了他一眼道。 苏慎看着裹着毛茸茸的大氅显得更加玲珑莹润的可贞,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了,在她腮上拧了一把,警告她晚上一定要过来厢房。 可贞咯咯的笑了半晌,不过晚上到底还是去了厢房。 毕竟,“危险期”已是过去了,可贞也放心了。 虽然积压的火气已经快把苏慎撑爆了,可到底这是在岳母家,他也不敢太过放肆。要是把可贞折腾的太厉害,床上弄得太凌乱。那倒霉的还是他。 月初的时候,每晚闹到何步境地,苏慎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虽然因着可贞脸皮薄,再累也要把污了的被褥裹了,换上新被褥,可那狼藉却是瞒不了人的。 如此一来,给外祖父岳母等人留下了坏印象不算外,说不得连这小鱼小虾都没得尝了,所以苏慎稍稍解了馋就搂着可贞睡着了。 翌日一早,白氏林氏眼见可贞仍旧神采奕奕的。便知道苏慎还是有分寸的。也暗地里放了心。 一连几天,都是小打小闹一番。可贞还则罢了,苏慎又怎能足性。可是没办法,只能忍着。 可没想到,一个月刚过去了一半,鞋子刚做好了十双。黄管事托人来了信,给可贞报喜。说是桐月杏月都坐了胎了。都只有一个多月,恰好是去了金陵坐的胎。 这二人成亲小半年了,一直没有坐胎,说实在的,真是众人心里的一件事儿。现在同时传来了好消息,大家伙自是欢喜不尽的。 白氏更是失笑连连。在湖州府半年都未曾坐胎,这一去了金陵就做了胎,这什么风水啊! 可贞则是扼腕不已。“早知道就该多多的留些银两给她们的。” 柳月奉了茶,抿嘴笑道:“她们一个个的可都是小财主,还能委屈了自己?二奶奶您就放心吧!” 杏月就不必说了,虽然桐月跟着可贞的时日尚浅。可是出阁的时候,白氏陪了一笔嫁妆。荷包也是鼓鼓的。 可贞一时欢喜,倒是忘了这则了。不过。还是立马让庄嬷嬷牛妈妈帮着收拾了两车吃的穿的,让人送了过去。 可刚坐下来,想到自己,登时就傻了。 她的小日子一向规律的不行,即便是去了金陵,也没有因为水土不服有什么影响,一样的规律,怎么这次已经迟了一天了,还不曾来? 虽然自初癸以来,可贞都是坚持自己缝制清洗月布,可柳月到底是可贞身边贴身服侍的,这种私密事儿自是了然的,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又惊又喜,“二奶奶,请大夫来瞧瞧吧!” 这些日子以来,像是钱玥蕙娘就不必说了,知道可贞回来住对月,连董家柳家的几位姑奶奶都过来看望可贞。还有施槐花,也过来给可贞请安,应酬人也不是件轻松的活计。 再加上,晚上还要挑灯做鞋子。尤其这两天,又给杏月桐月收拾物什,忙的什么似的。 柳月虽是未出阁的闺女,可好歹被白氏带在身边那么久,什么都学,女科上也是知道一些的。 可贞心里乱得不行,摇了摇头,“还不一定,说不得是水土不服,迟上两天也是有的,再过两天。”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安慰自己似的,“就过两天,要是还不曾来,咱们再请大夫也是一样的。” 只是,林氏白氏那却再是瞒不住的。这二人,说不得比可贞自己都了解自己的身子的,立马就请了大夫。 “若是真的坐胎了,就得好好调养了,哪里经得起耽搁两天的。听话,请了大夫来给我们好好看看。”哄着可贞。 可贞胡乱的点了点头,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知道也能早做打算。 可是,自己成亲到现在满打满算才四十四天,把脉能看出来吗? 可贞肚子里就跟揣了只兔子似的。 可让可贞又惊又喜的是,还真是看出来了。 她确实已经坐了胎了,只不过,月份尚浅,还不到一个月,不过怀相很好。 白氏林氏喜的什么似的,赶紧给家里人报信。 苏铎苏铸苏怀远听说后,也是大喜过望。成了亲了,可不就盼着生儿育女么!尤其苏慎和可贞,在一众长辈心里,这两个孩子都是遭过罪的,这会子又是进门喜,真是更为开怀的。 苏慎听得庄嬷嬷报喜,则是彻底的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后,头一遭进了内院。 一路上,脑子里虽然一片混沌,可脚下却是越走越快。 而这时候,可贞正躺在西厢房的炕上发愣。 她扳着手指头左算右算了半天,才大概算出了自己怀孕的日子了。 可是一算出来就更是有些懵了,那段时间,她一直都很注意的,根本就没怎么和苏慎胡闹,怎么可能坐胎的? 倒是之后那几天,两个人跟越长越小了似的,天天闹得不可开交。 可是,那个时候不是过了“危险期”了么! 可贞丧气的不行,什么狗屁“安全期”、“危险期”的,根本就不灵好不好! 丧气过后,大概想清楚了,可贞更慌了。 那时候,两人闹得凶的不行,苏慎就跟头狼似的,每晚都要两三回才能足兴。 这样频繁,那什么的质量到底好不好啊?!可贞很是怀疑。 又后悔,自己比苏慎大,可竟然还纵着他这样胡闹。 她以前虽然没有生养过孩子,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自然知道怀孕之前是要做很多准备的。现在,自己完全没有准备不说,苏慎那时候又是喝酒,还这么纵欲。要是孩子怎么样,那该怎么办? 又想着,自己这个身子可才十五岁!而且,成亲才一个多月的光景,感情基础还不牢靠。怀胎十月,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可贞真是欲哭无泪了,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肚子,依旧扁平扁平的,真的有一个小胚胎正在发育吗? 这样想着,心里突然一阵悸动,暖暖的,却让可贞登时就红了眼眶。 这就是母子连心的感觉吗? 愣愣了良久,再次反应过来后,之前的那些担忧后悔害怕瞬间就抛诸了脑后。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自己十五了,现如今这个年纪怀孕生子的女子多而且多,万万千的女性都经历过,自己怎么就不行!况且自己的身体素质这样好,苏慎虽不是顶顶强壮的,可也是没病没灾的,筋骨很好,怎么可能会有事! 至于其他的,还有什么事儿能比得上这个让她猝不及防的小家伙重要的! 可贞正信心满满时候,苏慎冲了过来。 “蕴儿,你怎么样?”苏慎看着可贞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心里一阵心酸。 “没事没事,我很好,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可贞顺势就要坐起来。 苏慎一下子就急了,半搂着可贞,把可贞原本一个简单的起身姿势放慢了足足十倍都不止,“你慢些慢些,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可贞无语,看着屋里服侍着的柳月众人退了出去,才咬牙愤愤道:“那昨儿谁又不管不顾的折腾我的!” 苏慎本来因为一路小跑染上了些红晕的脸上瞬间惨白,声音都有了两分颤抖,“那,那怎么办?会不会有事儿啊?” 可贞啼笑皆非,“没事儿的,你放心,大夫说了,我怀相好着呢!” “真的?”苏慎还是不放心。 “真的!你就放心吧!”可贞颌首道。 随后就听到了苏慎近乎于白痴的话,“那我能摸摸吗?” 看着苏慎都有些颤抖的身子,可贞一下子就心软了。即便再老成,也不过才十九岁罢了。 握着苏慎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她在这儿!” 虽然什么都摸不到,可是只要想着自己的妻子怀了自己的孩子,苏慎就止不住的颤抖,“蕴儿,我们要做父母了……” 门帘后头,意外听了一场壁角的白氏林氏两人,笑着悄悄退出了西厢房。 第二百七十一章 回程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因着坐了胎,可贞从原来的宝贝疙瘩变成了大宝贝疙瘩,每日里都被几双灼灼的目光盯的牢牢的。 23us.com略动一动,都能让她们紧张的不行。 除了躺床上,什么事儿都不能干。即便翻个身蹬个腿,也要得到众人的同意,可贞哭笑不得的。 虽然月份浅是需要好好休养的,可是她身子很好,也没必要这样整日的卧床休养不是。 于是便想起来略略走动走动,做些针线,她还有八双鞋子未完工呢,却被林氏白氏齐齐拦住了。 “我的小祖宗,怀孕如何能拿针线剪子的!” 可贞也没坐过胎,还真是不知道这些。不过这些事儿上听长辈的话,总归没有坏处的。一切为了孩子和自己,可贞便乖乖的了。 只是,看着眼前又是老母鸡汤又是乳鸽汤的,可贞叹了一口气。 这才几天啊,脐带还没发育好呢!吃了,还不都是自己长膘啊! 她一向都很注意调理自己的身子的,营养均衡的不行。现在就开始这样进补,怕是太早了,起码要等到三个月后才是。 让莺时把自己以前给魏氏写的怀孕饮食手册找了出来,删删减减添添补补的,交给了牛妈妈。 苏慎现如今每天都要过来看可贞很多遍,不厌其烦的问着可贞怎么样,盯着可贞的肚子发傻。 这回听说可贞“不肯”好好吃饭,搂着她连连劝哄,“好蕴儿,你得多吃些多补补,以前我那么闹你,身子肯定虚的很。现在又添了孩子,不好好补补你吃不消的。” 语气里很有几分后悔。 苏慎真的很后悔。自从和可贞成亲后,他做的锉事儿多的都快数不清了。旁的也就罢了,这是关系到可贞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的大事儿,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你放心,我自己的身子我有数着呢!舅妈生绰哥儿的时候就是我打点的食谱,你看,绰哥儿长得多壮实。”可贞知道他担心自己,忙安慰他道。 想起那个大声唤着自己“姐夫”,要见面礼的小胖子,想着可贞肚子里说不定也是这么一个小胖子。苏慎瞬间把可贞不好好吃饭的事儿忘的精光。 趴在炕沿上,摸着可贞的肚子,“蕴儿。你说这里头住着的是小子还是姑娘?” “你呢,你是喜欢小子还是姑娘?”可贞一眨不眨的盯着苏慎。 苏慎毫无所觉,只是傻傻笑道:“我无所谓,小子姑娘都好,反正我们以后会生很多很多孩子的。” 可贞一头黑线。 因着可贞怀孕。众人又开始商量起了回程的日子来。 对月对月,自然是住一个月了。而且按着规矩,一般都是单日子走,双日子回。 所以啊,可贞原本腊月初八就该回程的。 可是距离初八也没几天的光景了,谁都不放心坐着胎的可贞这时候舟车劳顿的。 白氏便提议。索性等过了年,胎坐稳了再回去。 苏怀远也很是赞成。 可苏铎林氏俱是不同意,哪有在娘家过年的道理的。再说了。今年还是头一年。 于是商议来商议去,决定让他们腊月十八启程回去,好歹能赶上祭灶。 虽然只比原定计划多了十天,可也只能这样了。 商定好后,苏铸自然同意。便给金陵去了信。 到时候,他们也会和苏慎可贞一起回去。 金陵家里。自苏慎可贞走了后,太夫人除了每日里去看看方氏,逗逗晞姐儿,就是盘算着日子盼着苏慎可贞回来了。 大太太倒还好,毕竟要过年了,她主持着中馈,家里家外的,忙的什么似的。再加上方氏坐了胎,她自然是上心非常的。所以晚上倒床上就睡着了,一夜到天亮,真是很少会有功夫想起这些有的没的。 这日,田庄上的管事过来报账,又回禀大太太,说是二奶奶陪房的田皮买卖做的十分好。语气里,不自觉的就带了两分艳羡。 可贞做田皮买卖的事儿,之前已是告诉了大太太知道的,所以大太太并不意外。 只是听说亲家家里是湖州府头一个做田皮买卖的,赚了大钱,现如今市价都翻了六七倍后,也唬了一大跳。 “竟这样赚钱?” “可不是,听说东南沿海那边早些年就开始田皮田骨拆卖了。只是我们这边,听说还是从湖州府开始的,说是已然红火的不得了了。而我们这,之前也有过零星几笔,倒是二奶奶的陪房,这一个月就做了几笔大买卖,怕是有大几百亩的。” 田地市场每到过年过节前总是会有一个小高峰的,有些人家或是做生意亏空了,或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旁的时候还罢了,可这一年三节总不能下了面子的。实在没办法了,就得变卖田产了。所以,黄管事带着罗兴出手,还真是做成了好几笔买卖的。 苏家的管事看着,都有些意动。尤其是一个田庄上的管事,亲眼见过黄管事和牙行主家侃侃而谈,他自己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算外,那些个行家里手也都长了大见识,对黄管事客气的不行。自此之后,便对这田皮买卖上了心了,时常出去打听打听消息。 大太太面上不显,可之后就和石妈妈笑言道:“我还说呢,这样宝贝可儿,给了那么多的田产,怎么也没给几间铺面的,原来,她是另有赚钱的门道的。”很是欢喜。 毕竟,在大太太看来,可贞赚了钱,那还是给她孙子孙女的。主妇理财了得,那也是大大的本事不是。 石妈妈也不由得连连赞叹。 大太太想了想,又道:“给二奶奶陪房的过年什物再加重一倍,尤其是给孕妇的吃食,多多的添些上好的。” 杏月桐月诊出身孕后,大太太就免了杏月的当值,又各赏了五两银子,让她们好好安胎。 马上过年了,可贞还没回来,大太太就想着送些过年什物过去。都是些吃的用的,也不值什么,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儿,却能安安他们的心。 石妈妈应了,刚出去,就折返了回来,欢欢喜喜的递了苏慎的亲笔信过来。 大太太正诧异,却没想到看到了推迟十天回家,因为可贞怀孕了的话儿。 登时,就喜不自禁,脚下如飞的去了正院。 太夫人欢喜的让大太太连连念了几遍,随后又是连连念佛,谢过菩萨祖宗保佑,可欢喜过后,又着急了起来,“这可怎么是好,回来的时候都不满两个月,又下着雪珠子,路上颠簸着呢!” 大太太虽然也担心,可面上还要安慰太夫人,“说是到时候,姑母和亲家母会亲自送了可儿回来,有她们二位在,您就放心吧!” 新娘子回家住对月,一般都是父亲接,母亲送。 这样一来,母亲也能和亲家母说些私己话,把相关的情况通报给亲家母,帮助一家子早生贵子,家庭和睦。 本来,只要林氏送了可贞苏慎回去就行了。 可是现在可贞坐了胎,白氏不放心,所以也决定跟着一道去。 临行之前,林氏众人又给可贞准备下了大量的吃的穿的。 自打可贞诊出了喜脉之后,白氏让全湖州府的蔬果行送了大量的各色果子回来。林氏带着牛妈妈又是法制香药,又是蜜渍果子的,全是酸酸甜甜生津开胃孕妇能吃的吃食。那些个可贞爱吃能吃的干菜,除了留了些给苏铎白氏外,其他的也都给可贞装了箱。 而苏怀远则是凭着关系给可贞弄来了好些柔软透气的三棱布,到时候好给孩子做内衣包被尿布。各色鲜亮的眉织布、飞花布、湖绸、绵绸之类的,好做小衣裳。 林氏觉着太多了,可贞的陪嫁里头,上好的内衣外衣料子一家子用上一辈子是绰绰余裕的。可是苏怀远说可贞的是可贞的,这是给孩子用的,林氏只好收了。 白氏则又给可贞配了一料方子。出阁前,白氏悄悄的给了可贞一张方子,让可贞按着这方子煎水擦洗私密处,还说这是前朝宫里的秘方。 可贞愣过之后大喜过望,这可是好东西,忙收了起来。 自成亲后,也一直在用,虽然并没觉着有什么效果,可自己起码自来没有什么不适却是真的。 告别了苏铎苏怀远和魏氏一干人,可贞一行人启程往金陵去。 可贞坐在马车上,都有些受不了林氏白氏柳月莺时四人灼灼的目光了。 自己真的很好。 旁人怀孕都孕吐了、乏力了、头晕了、嗜睡了、食欲不振了,可是可贞却好得很,除了有些尿频外,能吃能睡,还和以往一样精气神十足的。 再加上,虽然坐在马车里。可是苏怀远特地让人改装了一辆马车出来,不仅更宽敞,而且更扎实稳当。 车内又布置了厚厚的被褥,可贞坐在里头,根本就感觉不到车子的晃动的。 不过众人仍旧不放心就是了。 车内的四人担心着,前头马车上的苏慎也很担心,坐立不安的。 苏铸看着这个这些年越发老成持重的孙子如此这般,真是老怀安慰。 第二百七十二章 心事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一路上,因着可贞这个宝贝疙瘩,是放慢了行程的。 23us.com 所以等到进了金陵府,已是五天以后了。 不过总算,一干人晃荡在半空中的心能放一放了。 而苏家,太夫人大太太等人得了信,早已是等着了。 马车一停下,也不让请安,可贞就被裹得只露出一双眸子,被众人搀进了东跨院。 而东跨院里,虽然杏月家去养胎了,可万妈妈早已是妥妥的打点好了,带着一众丫头妈妈们候着了。 林氏白氏安顿好可贞,又细细的嘱咐了一遍,才和太夫人大太太一道往正院去。 苏慎也是这才有机会过来看望可贞。 “蕴儿,你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些了。”苏慎坐在床沿上,轻轻的抚上了可贞的肚子。 可贞无语,这才两个月都不到,大什么大,还没影呢! 不和眼神不好脑子也不好使的人理论,只是问他,“洗过手了吧!” 苏慎连连点头,“洗了洗了。”又在可贞腮上拧了一把,“这么重要的事儿我怎么能忘了呢!” 可贞并没有怀过孩子,虽然十分惊喜自己的怀相并不像听说过的那样恐怖。可是听过了那些个禁忌,也仍是患得患失的,生怕一个不妨出了什么差错。 可贞摸了摸脸,没好气的瞪了苏慎一眼,随后就被苏慎揽在了怀里。 苏慎揽着可贞,亲吻着可贞的面颊,吁了一口气。 在湖州的时候还罢了,每日里总是能有机会和可贞说说体己话,耳鬓厮磨一番的。可自从上了路,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比起之前,苏慎心里的牵挂更甚。因为现在不光是可贞。还有他们的孩子。 直到这会子把她们娘俩都拥在了怀里,苏慎才真正觉着安心。 可贞没有动,就这么靠坐在苏慎的怀里。这个怀抱,虽然不够厚实,却也让她觉着安心。 小夫妻两个都没有再说什么话,就这么静静的靠坐着。 整个卧房里,气氛甜蜜而温馨。 而正院里,此时的气氛却十分悲伤。 这是太夫人头一回见到林氏,林氏恭恭谨谨的磕了头后,不免又悲悲切切的哭了一场。惹得众人都伤心了起来。 还是白氏看着不行了,提起了可贞,这气氛。才又好了起来。 太夫人大太太向林氏夸着可贞懂事儿知礼,林氏谦虚说可贞还需要太夫人大太太多多教导,转而又夸起了苏慎来,说他体贴稳妥。 听得白氏连连阻止,“好了好了!”向太夫人大太太道:“可儿是外甥女。又是媳妇。”又向林氏道:“躬懋既是你侄儿,又是你女婿。怎么算,都是一家人,就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众人听的都笑了起来,心里也更热乎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白氏陪着太夫人说话。林氏则伴着可贞。又和她细细的说着一些怀孕的禁忌。 不过是吃食、平日坐卧上的一些禁忌,其实早已是不知道说过许多遍了,可是林氏仍旧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的重复着。 因为她发觉。有时候说着说着,她总能脑子一动,想到些不曾提及过的小细节。虽然只是小细节,可林氏却不敢放过分毫,有丝毫马虎的。其实也就是想尽自己所能让可贞多注意一些。这样,这胎自然也能多稳当一下。可贞自然也能少上一分的危险。 女人生孩子就是挣命,她是经历过的,自然舍不得可贞有丝毫错漏的。 而可贞亦是很认真,不论听到第几遍了,也仍是听得很仔细。她知道,这样的机会,实在是不多的。 想着想着,抱着林氏,心里又有些心酸了起来。 “好孩子,千万别伤心。肚子里有了孩子,你不高兴她会知道的,仔细她也不开心。”林氏就像可贞小时候似的,轻轻的哄拍着她。 “嗯!”可贞强忍着应了,又强笑道:“娘,您怀我的时候,高不高兴?” “当然高兴了,你是娘的命根子,有你才有娘,怎么会不高兴的……” 娘俩一起,直说到三更天,还是林氏坚持要可贞睡觉,可贞才沉沉睡去。 在苏家逗留了两天,事无巨细的再次交代了可贞好多遍,和大太太细细说了番话,高高兴兴的重赏了东跨院里服侍的丫头妈妈们,又去丹桂巷的宅子上看了看养胎的杏月桐月,林氏才和白氏赶回湖州府过年。 送走了林氏白氏,可贞郁郁了两天。 看着可贞不开怀,苏慎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只好抱着她又哄又劝的。 过了那个劲儿,又有苏慎哄着,再加上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可贞渐渐好了起来,不那么想念林氏白氏了。也开始打点起自己的事务来了。 只是,想着林氏临走时和自己说过的事儿,心里真是既安定又纠结。 这些日子以来,可贞的任务自然就是以安胎为主的。 太夫人、大太太不肯让可贞多动弹。 在谢过了大太太对杏月桐月的照顾,又送了几色衣料吃食恭喜了方氏,把带来的鞭炮花灯送给了苏愉苏忛晞姐儿后,可贞就被委以了重任的万妈妈看管了起来,整日整夜的在床上躺着,躺的骨头都疼了。 所以白日里的时候想睡就打个盹,到了晚上,有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不大睡得着了。 这晚半夜里醒转过来,突然就觉着已然是睡舒服了。 脑子很清明,七想八想的,很自然的就想起了林氏临走前和自己说的事儿,欢喜自是欢喜。可是,也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有了身孕的,就特别喜欢胡思乱想呢? 这些日子以来,苏慎晚上睡觉都很警醒,半夜也会醒几次,看看可贞睡得怎么样,被子可否盖好。然后看着她安然的睡颜,就会觉着打心底里的欢喜。 其实刚回来的时候,大太太找了苏慎说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他们俩分床睡的。毕竟是头胎,生怕苏慎年轻不懂事儿,冒冒失失的伤到了可贞。屋里的万妈妈虽然很会料理人,可到底是下人,也不能一直过问主子房里的事儿。可贞身边又不是小姑娘就是年轻媳妇子,也没有个老成的妈妈,她实在是担心的。 可是苏慎打心眼里不乐意,连连向大太太保证,自己一定会小心的。 这会子迷迷糊糊的听到可贞叹了一口气,很迅速的就坐了起来,“蕴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看着苏慎如此紧张的坐了起来,可贞忙摇了摇头。 苏慎细细的打量了可贞的脸色,便把她搂在了怀里,轻轻的拍哄着安慰着她。 “要是想岳母了,等过完年,我就去把岳母接过来,请她好好陪陪你。” 可贞应了一声,挪了挪身子,让苏慎睡下来。 “躬懋,你好好睡吧,有什么事儿我会叫你的。你这样睡不好,我会担心的。” 可贞看着苏慎这么容易就惊醒了,既窝心又担心。再想想自己,真是觉着没有必要。可是,脑子里却还是会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苏慎小心翼翼的放下可贞,“我没事儿,精神好着呢!你如今怀着身孕呢,我得服侍你!” 看着苏慎,可贞突然间泪盈于睫。 又想着,是不是怀了身孕,就特别容易感动,容易伤春悲秋呢? 苏慎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可贞,一见可贞眼里有泪光闪烁,吓了一大跳,可语气动作却是越发的温柔了起来,亲吻着可贞的面颊,“好蕴儿,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告诉我好不好?一切都有我呢!” 可贞点了点头,可到底,过了半晌,才侧了侧身子,揽住了苏慎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放空了情绪道:“没事没事,祖母娘亲都说了,怀了孩子,这情绪就特别容易高低起伏的,莫名其妙的很,来的快去的也快。”说着又仰起脸朝他笑了笑,“我这会子就好了。” 苏慎却不大相信,在湖州时她可再是不曾如此的,怎么回了家就这么情绪多变起来了,肯定还是想着岳母的。 正这样想着,突然之间就想起了之前大太太同他说过的那些话儿。面上一僵,看向可贞的目光,自有主张的就带了两分深意。 昏暗的灯光之下,揣着心事的可贞并没有发现苏慎的异常,微微调整了个姿势,握了苏慎的手,“躬懋,快睡吧,明儿你还有得忙呢!” 快过年了,家里头的事务多而且杂。苏铸早就不管事儿了,苏慎是除开苏铸外家里唯一的成年男子,家里的大事小情都要一肩挑了,一点空闲的时候都没有的。 苏慎握紧了可贞的手,点了点头。 可贞转身睡去,苏慎看着可贞蜷缩着的背影。半晌,覆了上去。脸颊亲昵贴着可贞的脸颊,“蕴儿,你好好的乖乖的,什么都别想,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一句极平常的话,可听在心里有事儿的可贞耳里,却有了不同一般的意蕴。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直愣愣的瞪着石榴红色榴开百子的帐子,脸“唰”的就红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安定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joycf的平安符,多谢多谢~ 感受着脸颊上瞬间传来的热意,苏慎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23us.com 登时又心疼又有两分恼怒,语气也稍稍严厉了起来,“让我说你什么好,听话,可别再胡思乱想了。”说着还在可贞脸颊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可贞羞窘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了,身子蜷缩着更紧了,胡乱的点着头。 那模样,傻乖傻乖的。 苏慎见了,叹了一口气,稍稍调整了她的睡姿,又覆在她耳边强调了一遍,“蕴儿,你记住了,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生儿育女,比什么都强。千万别再胡思乱想了,我没有那些个想头的。” 半晌,可贞“嗯”了一声,心里酸酸涩涩的,往苏慎怀里拱了拱,两个人贴的更紧了,一丝缝隙都没有。 可随后,就听到了苏慎含着笑意的戏昵,“……等你生下了孩子,好好服侍我就行了。”说着,又在可贞脸颊上啄了一口。 “孩子在呢,你也敢胡说八道!”可贞忍不住了,转过头来斜睨了他一眼,啐道。 可随后就听到了苏慎越发带了两分欢快的笑声,“我只是让你好好服侍我,服侍我穿衣服侍我洗漱都是服侍。你想哪去了?啊?” “你混蛋!”可贞好笑,支起手肘轻轻的撞了他一下。 苏慎自然没有避开,还更加贴了上来,“让我猜猜看,你刚刚想的是什么?” 可贞见他老毛病又犯了,索性不理他,横了他一眼,就说要睡觉。 苏慎忙帮着她翻身,等她面朝左侧睡好后。苏慎也紧紧的贴了上来,一只手捂在可贞的肚子上,语气里带了两分无奈,“傻丫头!” 可贞撒娇的拱了拱他,可心里却泛起了小甜蜜。 只是,心里刚刚冒出了粉红色的小泡泡,就又听到苏慎在耳旁喃喃道:“蕴儿,我有没有同你说过,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欢喜都快活……尤其是……更快活……蕴儿。你快不快活?” 可贞气倒,心里的那些粉红色小泡泡一个接一个的破灭了。 可心里的欢喜,却不少半分。 出阁的时候。林氏白氏没有给可贞安排通房,一来苏家自己都把苏慎原先的那个通房娉嫁了,这什么意思她们自然是领会的。二来,她们也自是希望可贞和苏慎是能好好过日子的。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可贞竟是这么快就坐了胎。 高兴自然是高兴。有了孩子,这家才是家。可是这个很现实的问题,也就摆上了台面了。说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可却不能让人忽视。 不过,林氏临走的时候告诉她。苏慎之前的那个通房是苏慎最先提出要送出去的,因此现如今,家里头也不会给苏慎安排通房的。只要他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为了这事儿,大太太特意的找了林氏说话,把自家的意思告诉了林氏知道,也好让林氏安心放心。 可贞听了,自然是欢喜的。一颗心也稍稍安定了些。 只是,也只是稍稍安定了而已。 当然。可贞并不是在计较苏慎之前的那个通房。 毕竟谁还没个过去啊,她自己还来路不明呢,实在是没有必要纠着不放的。 可是,那毕竟是太夫人大太太的想法,苏慎现在究竟怎么想的,她并不知情的。 虽然现在他们确实蜜里调油,可毕竟才成亲两个月,感情基础还不稳定。这样糊里糊涂的,可贞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忐忐忑忑的。 诚然,就算她怀孕了,可也不是就没有法子的,反正只要让他尽兴了就行了。可是,如果苏慎自己有意,她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在这里,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屋里有个把通房,真的是再正常没有的事儿了。 就像是苏家的男子,虽然品行已算是不错的了。可是苏越也有一个姨娘两个通房,苏赳苏超虽然没有姨娘,可也有屋里人。苏慎的大哥比苏慎大五岁,这回方氏有了身孕不能跟着回京服侍,便把自己身边的丫头开了脸,给苏恒放在了屋里服侍。 虽然这些个通房俱是没有孩子的,在众人眼里,不过就是个物什。可是在可贞看来,说不能接受,也不见得,毕竟上辈子老婆怀孕时偷腥的人也不是没见过,更何况是在名正言顺的这里。 说是说能接受,也确实能接受,可是以后怎么跟苏慎相处,怎么过日子,就值得商榷了。 所以吧,可贞真是迫切的想要个答案的。不管怎么样,让她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可又觉着自己怎么越活越小了,又不是真的只有十五岁,这世上又有什么是能一成不变的。 就这么纠结了起来,可贞心里真是难受的。 却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已然被苏慎猜到了,登时又窘迫又欢喜。可心里,也安定了下来。 不管以后怎么样,起码这一刻,他是真心这么想的也就行了。 而苏慎自从知道了可贞的心事后,待可贞倒更是体贴了,连可贞每日里穿戴什么衣裳首饰都会参考过目。 看着可贞很快就缓了过来,又和以往一样和他说说笑笑的,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些日子都是抱着可贞同眠的,可他脑子里已是很少有哪些旖旎的画面了。 至于通房什么的,他真是没想过的。 之前一年难得一两回,他不也是过来了么! 况且可贞这会子还怀着孩子,虽然怀相好,可也辛苦的很。自己再想着通房什么的,还是个人么! 可贞既不是喜欢纠缠不放的人,也不是因噎废食的人。一旦过了那个劲迈过了那个坎儿,苏慎的体贴和关心看在了眼里,自然是待他更好更体贴,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会告诉苏慎自己的感受。苏慎虽头一回做父亲,可也能帮着出两个主意,两个人每日里都有说不完的话,东跨院里日日都是喜气盈盈的。 小俩口如苏铸太夫人大太太所期盼的那般,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再加上可贞的胎稳当,也不像一般的孕妇那样恹恹的。太夫人大太太把这归功于可贞的身体底子好,看着,便更是欢喜了。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再加上家里头两位少奶奶都坐了胎,虽然大半的主子们都不在家,可各处依旧是语笑喧阗的,东跨院便更是如此了。 一众丫头妈妈们虽然怕惊了可贞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敢放声说笑,可是那欢喜之情却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 这两个月来,又是成亲,又是怀孕,又是过年的,赏钱真是拿到手软。主子宽厚大方,又得上头长辈的喜欢,她们做为服侍的人自然也是与有荣焉的。 可贞苏慎自然也很欢喜,这是可贞嫁过来后和苏慎一起过的头一个新年,也是孩子过的头一个新年。 虽然不能做旁的事儿,不过却是能把这屋里院内的好好布置布置添些喜气的。 大红灯笼、吉祥窗花这类的自是不必说的。 可贞苏慎小俩口又把屋子里的摆设陈设重新收拾了一遍。 二人回湖州住对月的时候,万妈妈杏月就把这屋里成亲时的摆设全部换下了,只不过因着马上要过年了,虽是换下了大红色的被褥帷幔,却又换上了银红色的。那些个贵重的摆设也都收了起来,只换上了一些日常用的。 只不过,现如今可贞坐了胎,看着那银红色的觉着满目红色,有些闹心。 苏慎听说了,便建议可贞用鹅黄色的。 粉粉嫩嫩的,就像是春天的颜色,看着也舒服。 可贞很诧异,苏慎好像很喜欢鹅黄色,之前给自己挑衣裳的时候也问过自己有没有鹅黄色的。 问他,他只说是觉着她穿鹅黄色好看,她听了便也没放在心上了。 可是这会子,怎么连被褥帐幔坐垫引枕都要用鹅黄色的了?这些她可都没备鹅黄色的,也没想过苏慎一个大男人会喜欢这样的颜色。 再三的追问后,苏慎才说出了实情,原来他第一眼见可贞,可贞就是穿得鹅黄色的骑马装。 可贞虽然已是忘了,可还是一下子就通体舒畅起来,向他笑道:“这样粉粉嫩嫩的颜色看多了,该生个姑娘了。” “姑娘好啊,生个姑娘,你把你会的,不论是书画还是针线,通通交给她,我就坐等着相女婿了。” 可贞听的连连翻白眼。 苏慎说这样的话已不是头一回了,而且,也是有缘由的。 他以前在湖州府陆陆续续的住过那么久,自然是知道可贞的经史子集琴棋书画都是由苏铎亲自教授的,不用说也是有几分功力的。 之前也见过可贞写字画画,可还是没有料到,可贞的没骨花卉竟有如此功力。 可贞坐了胎,不能拿针线,连打璎珞都不准,因为穿珠玉的时候难免要用到针线的。又不能吹埙,因为吹埙也是很要一把力气的。又不能看书,因为怕伤了眼睛。 可她又是个闲不住的,苏慎没办法,便陪着她一道写字画画。 也是这时候,苏慎才真正意识到了可贞的工笔花鸟竟画的这样好。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兴趣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joycf的平安符,多谢多谢~ 可贞的工笔花鸟本来就得苏铎的真传,颇有两分功力。 23us.com尤其没骨法画花卉草虫,既有苏铎林氏白氏的教导,又有她自己的领悟。笔法透逸,设色明净,画风清新雅丽,更是可贞的得意之作,连苏铎苏铸都是夸赞的。 这时节,可贞的那些个山茶开的正好。苏慎便亲自挑选了搬进了书房,两个人细细观赏,每日都能画个一两副小品出来。 苏慎越看,就越是对于可贞这种没有勾线、没有层染的爽利画法赞赏连连。 虽然用笔秀润但绝不纤弱,骨子里就有那种极其劲健的力道在。即便是细如发丝的叶筋草梢、蜂蝶须足,都坚如钢丝。 这种笔力不露神藏于内的线条和她的书法是一脉相通的,都说字如其人,真的一语中的。 而在设色用粉上,既不是传统的写意点染,也不是单纯的平涂颜色,而是恰到好处地在色中巧妙用水。 古人就说:“得笔法易,得墨法难;得墨法易,得水法难。” 当然,苏慎细细观察后,也看出了可贞并不是一味的千篇一律到处用水的。她完全是根据花卉的特性、生长季节和时间的变化,恰当好处的采用水晕的手法。 就像这山茶,正值花期的就用水晕法,而行将败落的则少用湿笔。 可贞日日做画,自然也吸引了过来陪着可贞解闷的苏愉苏忛并晞姐儿的注意力。 晞姐儿年岁尚小,只由方氏亲授《三字经》,还不曾握过笔。只知道那画儿上的花草虫鱼和活了一样,想摸又不敢摸,羡慕的不得了。 而苏愉苏忛二人毕竟年岁大了,读书识字。琴棋书画也俱有涉猎,早就在苏铸那听说可贞的没骨花卉是一绝。可贞新婚的时候,她们上完学,就过来缠着可贞学着打璎珞,还真是没有顾得上作画。这会子过来一看,果真如此,大为惊叹。 而且这二人俱是尤其喜欢可贞的设色。 因为可贞在作画时并不像自己的穿衣打扮一样素净,运用的色彩是极为的丰富多变的,画面层次清晰,色彩和谐生动。充分表现出了色中之色、色外之色和无色之色。 苏愉就尤其喜欢可贞之前画的一幅《落花游鱼图》。这也是可贞的得意之作。 岸上每一株花卉的一叶一瓣,其浓淡、干湿、阴阳向背、烘日、迎风都很分明。粗看,似为一色。细看,则色中有色,一色中有数色。水中游鱼,鱼背用淡墨色,鱼腹用细白色。看上去鱼身闪烁着银色的光亮,完全表现出了鱼受到波动着的水色的影响。 苏愉眼巴巴的,是很想问可贞借了这幅《落花游鱼图》回去观摩的。 可贞听了,索性便送了她。因为她相信,她现在的心境应该能画出更好的来,也想着再给苏忛晞姐儿画两幅。可是。一贯大方的苏慎不同意。别说送了,借都不行,只说是以后再给苏愉苏忛她们画更好的。 苏慎对这两个妹妹一向都是很好的。这会子不同意。别说苏愉了,就是可贞也很诧异。 背地里问他,他说那副画上用的闲章是“素蕴“二字,以前苏铎那的就罢了,之后的就只能他来收藏。绝不能给旁人的。 可贞听了,欢欢喜喜的让人买了一缸鱼来。准备给苏愉苏忛画《落花游鱼图》。 大年三十祭了祖吃了年夜饭后,太夫人大太太怜惜她和方氏因着刚刚坐胎,都不满三个月。怕她们被冲撞了,也怕惊吓了孩子,只让她们在屋里歇着。 既不出去拜年,过来拜年吃酒的亲朋好友,除了几家亲近要好的,其余一概不见,都由大太太替她们告罪。 可贞自然是欢喜的,如此一来,她便更有功夫做些自己的事情了。 虽然苏慎苏愉苏忛各自陪着苏铸、太夫人大太太应酬,很少有空闲的时候陪她。 可是可贞还是愿意窝在书房里作画,这些日子以来,或许是怀孕了的缘故,画中意境更加的温婉清雅,可贞非常喜欢。 再加上,既不能做针线打璎珞,又不能吹埙,也怕她看书伤了眼睛。所以基本上,也就只剩下写字画画了。 太夫人大太太应酬的疲乏了,也会和苏愉苏忛一道过来看看可贞画画,倒不是真的就是看她画画。而是喜欢看可贞画画的样子,更喜欢的是可贞苏慎站在一起画画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着这小俩口就跟那画中人似的。 大太太虽然连连告诫苏慎连连嘱咐万妈妈柳月,不能让可贞累着了。但是看到可贞画的一幅幅小品,再看看可贞还未显怀的肚子,也是欢喜不已。 这个胎教实在是太好了! 要说胎教,起源还真是够早的。 《列女传》记载,周文王之母太任在妊娠期间,“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敖言,能以胎教。”而“文王生而明圣,太任教之以一而识百,君子谓太任为能胎教。” 贾谊《新书.胎教》篇中也记载:“周妃后妊成王于身,立而不跛,坐而不差,笑而不喧,独处不倨,虽怒不骂,胎教之谓也。” 所以看着这大过年的,外头宴客如此热闹,又是酒又是戏的。可是可贞却并不像一般的孩子似的,想着出去看热闹,只是安安静静的在屋里写字画画。即便苏慎兄妹三人不在,也怡然自得,别提多欢喜了。 来拜年的亲眷好友们提起二少奶奶,大太太说是在静养的时候,那脸上的笑意更是止都止不住,看得众人都连连咂舌。 家世好相貌好陪嫁多,现在又是进门喜,谁说苏家二少爷克妻来着的。 而苏铸那听说可贞买了一缸鱼来画画,笑着把自己书房内的两尾名品送了过来。还让可贞得闲了,也给他画一幅《落花游鱼图》,可贞笑应了。 苏慎得空时,不仅把这些日子以来可贞画的小品都好生收了起来,准备到时候给她装订成册。更是给可贞另外篆刻了两方闲章,让可贞画画时用。 篆刻的内容分别是“花好月圆人团圆”和“满庭芳”。 虽然都是俗语,可是可贞很喜欢,立马就用上了。 这日可贞正在鱼缸旁细细的观察游鱼,随手画上几笔素描,柳月笑盈盈的过来告诉可贞,说是常青过来报喜,莺时也诊出了喜脉了。 虽然之前大家一直都没说出口,可也是为莺时担心着的,毕竟差不多时候成亲的杏月桐月可都有喜了。 可贞欢喜不已,赶紧免了莺时的差,让她只管好生歇着。一壁送信回湖州,一壁比照之前杏月桐月的例打点了一份与她。 莺时却着急的不行,和去探望她的柳月说,“我们几个都有了身孕了,哥儿的衣裳包被谁来做呢!” 柳月哭笑不得,连连劝她,“我们这么多人呢,虽说及不上你,可也不至于让哥儿穿不上衣裳的,你就安心养胎吧!” 回来告诉可贞,可贞笑道:“她这是急的什么,这还有大半年的,我怎么可能让我女儿光屁股呢!” 苏慎正好进来,柳月笑着退下去了。 苏慎迎上来,揽着可贞的腰,抚摸着她的肚子,“你怎么就知道肚子里的是姑娘的?” 可贞朝他努了努嘴,“还不是你成天说是姑娘么!” 苏慎大笑,“姑娘好,姑娘贴心,到时候也能给我画扇面画桌屏,不知道要羡慕坏多少人的。” 可贞没好气的拧了他一把,“三伏天还没到,你倒是卖起瓜来了。” 不过心里还是挺乐呵的,又把莺时坐了胎的事儿告诉他。 苏慎揽着可贞坐下,“咱们家针线房里针线不错的妈妈丫头还是不少的,虽然及不上你身边的人,可也算拿得出手了。你若是愿意,画了花样,让人去教教她们就是了。” 以前光看可贞给自己做的衣裳鞋袜,就知道她凡事都是个再细心不过的人了。那衣裳上的有些别出心裁之处,要不是这衣裳穿在自己身上,说不得都发现不了的。 而这两个月的相处,更是让他印象深刻。日常起居极其有条理,起卧的时辰,什么时候写字什么时候收拾花草什么时候做针线,都是很有规律极有章程的。院里的事务,尤其是她身边的丫头媳妇们,各安其职,井井有条,根本不用她费什么心。饮食上,茶饭汤水果子点心,看着吃的很多很杂,可若不是他细细观察了一番,说不得都发现不了这些其实都是有定量的。而每晚临睡前,都会把明天要穿戴的衣裳首饰打点的整整齐齐的,自己的衣裳鞋袜亦是如此。 所以也知道,她到现在都没有开始折腾孩子的衣裳包被,肯定是有了成算在心里的。现在最擅针线的陪房怀孕了,怕她着急,便给她支招。 可贞笑着应了,才道:“这天这样冷,没得让她们冻得手指头都弯不了。等天气暖和了,再做也是一样的。” 苏慎听了这话,突然想到之前母亲告诉他,之前可贞和岳母落魄的时候,都要靠做针线维持家用的。心下一酸,握上了可贞的手。 可贞并不知道他心头所想,只是笑着习惯性的反握住了他的手。 回复joycf亲的话,关于鼎泰丰的那条评论我昨天回复了二三十遍都没能回复上,今天眼睛一花回复错了倒是回复上了,亲有空可以去评论区看看,我已经加精置顶了哦 第二百七十五章 殷殷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joycf的评价票,多谢多谢 二月二一过,可贞就带着柳月几人给苏慎收拾起了行李箱笼来了。 23us.com 早在成亲之前,便已然是说好了。 成亲后,让可贞苏慎小两口相处一段时日。 然后等过完年,苏慎就由苏铸带领着,和苏恪几个一道往湖州去,由苏铎亲自教导,为三年后的会试做准备。 即便苏慎舍不得可贞也不放心她,可贞也舍不得苏慎。 可到底,小两口俱是知道,苏慎的前程也是当下家里最重要的事儿。 可贞也很清楚,现在不比以前,再没有妻子怀孕,丈夫要跟出跟进的道理的。没见大奶奶怀着孕,苏恒也不再身边么。 再说了,自己身边还有这么多人陪着,家里头又有太夫人大太太坐镇。 因此,情绪还是比较稳定。 晚上,苏慎揽着可贞,可贞枕在苏慎怀里,两人俱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抚着可贞已是稍稍有些结实的肚子,苏慎亲了亲她的脸颊道:“我跟祖母母亲说了,请岳母过来陪你一阵子。” 可贞没想到,苏慎还记得之前说过的话。 不过,这份心意她领了,但再是没有必要的。 “不用的,有祖母母亲呢,还有万妈妈柳月她们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我没事儿的。娘亲要照顾外祖父姑祖母,祖父和你们去了,还得照顾你们,过来了,你们怎么办。” “白天大家伙陪着你,这还罢了,可夜里你又不喜欢她们值夜,要是想我了。睡不着可该怎么办?”苏慎凑在可贞耳旁悄声道。 可贞搭在苏慎腰上的手瞬间攥成了拳头捶了他一把,“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准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 这是可贞最好用的挡箭牌,不用白不用。 苏慎揽着可贞的手越发的紧了,叹了一口气,“我不在家,你记得少画几幅画。没有我服侍你,你手臂抬抬放放的,太危险了。也不准去搬花,可记得了?早上起床。没有我扶你,记得在床上多坐会子再让柳月扶你下地。穿衣裳洗漱什么的,千万不要自己逞强。都让小丫头们伺候着你。尤其是沐浴,一定要让她们伺候着你。还有洗了头后,一定要把头发烘干了才能睡觉。头发不曾干了就睡觉,大晚上的,可是要着凉的……吃食上头。想吃什么什么时候想吃,千万别不好意思,只管和厨房里说。不拘什么,能花钱买来的就不是什么稀罕物什。去年一年咱们庄子上也有一千多两的出息的,你只管花,千万别省着。花光了才好呢!若实在是闷了,我给你从祖父书房里挑了些游记杂书出来,都是你喜欢的。只管让愉儿忛儿念给你听。她们两个和我说好了,会好好陪着你的……过些日子天气热了,别贪图凉快在屋子里放太多的冰镇。还有冰碗,绝对不能吃,知道吗?若实在想吃凉的。让柳月把果子用井水浸了服侍你吃,可也不能贪凉多吃。可知道了……” 苏慎压抑着声音的呢喃,在这静谧的夜里,平添了一分伤感。 可贞听到最后,不由得泪盈于睫,抬头吻上了他还要继续说下去的唇。头一回觉着,苏慎不带一丝的唇,竟这样诱惑。 这还是可贞头一回主动的亲吻苏慎,他心里眼里瞬间火热了起来。 可到底还是记挂着可贞的身子,很快就微微拉开了距离。 眼见可贞一切都好,又覆上了可贞的唇,轻轻的辗转吸吮厮磨。 可贞依偎在了苏慎的怀里,接受着苏慎的疼爱。 只是没过一会儿,苏慎又微微拉开了距离,“蕴儿,我会想你的,你想不想我?” 可贞搂着苏慎的手越发的紧了,闷闷的应了一声。 “我会时常给你写信的。”又是一声呢喃,随后就又吻上了可贞的唇。 “我也会给你回信的,告诉你我的肚子多大了。”可贞含糊不清道。 苏慎应了一声,继续在可贞的娇唇上辗转反侧。 可贞接受着回应着,很快就感受到了自己腿侧的火热。 这一个多月来,两人夜夜同床共枕,她每天早上醒来几乎都能感受到他抵着自己的坚挺。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越矩过,连手都不再乱摸了。 她都有些恍惚了,这和自己不曾怀孕时急切纵欲的苏慎,是同一个人嘛! 不过,这完全如出一辙的珍惜,可贞是完全能够感觉的出来的。 苏慎微微抬起头,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快睡吧,今儿打点行李,晌午都不曾睡……” 可瞬间,话音戈然而止,一动不敢动,不可置信的看着可贞头顶雪白的发窝儿。 可贞感受到了苏慎火热的眼神,垂着头,掩在被子里的手继续沿着他的小腹下滑,咬了咬牙,一把握住了那个刚刚离开自己大腿的火热坚挺。 苏慎愣怔了片刻后马上行动了起来,虽然百般克制,可是还是有些急切的把可贞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蕴儿,进去摸一摸好不好,就摸一下。”一面亲吻着可贞的面颊,一手已是顺势而下,去牵引可贞的手。 可贞的脑袋埋的更低了,手却是颤颤巍巍的探进了他的亵裤。 苏慎大喜,赶紧动手,脱下亵裤,好方便可贞动作。 可贞吁了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阻隔的直接握上了那坚挺,慢慢的动作了起来。 苏慎倒吸了一口气,一面深深地吻着可贞,一面摸上了她胸前的丰盈。 她的身子这样软,可这块地方,却更是软的不可思议,是他万分喜欢迷恋的地方。 只是,“蕴儿,我的好蕴儿,快一点。再用力一点……对……” 可是到底,他整个人也在迎合着可贞的手在运动着…… 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可贞也不知道已经多久了,只觉着已经好久好久了,都已经有些迷迷瞪瞪的了,一直律动着的手都已是酸的不行了,才听到一声低吼,然后手里一阵痉挛般的抽动。 然后,手上又湿又黏。 再然后,她犹如棉花一般软了下来。脸上绯红。 他则是半抱着她,面红耳赤,狼狈的粗喘着。 可还是担心着可贞。“蕴儿,你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 见可贞连连摇头,他这才放下心来,继续粗喘起来。 半晌,才亲了亲可贞的脸颊。起身打水过来给可贞擦手。 可贞都不敢去看自己一片狼藉的手心,任由苏慎帮自己清洗干净了就缩到了床里。 苏慎看着可贞羞窘的模样却觉着很有意思,还调笑着让可贞帮他清洗,“好蕴儿,反正已经摸过了,你就别再害羞了……” 可贞啐了他一口。翻身睡了下来。 随后就感觉他紧紧的贴了过来,往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快睡吧,明儿还要赶路呢!” 苏慎应了一声,可精神上的餍足让他一丝睡意都没有了。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竟会有这样的好事儿等着他。 虽然她一直很柔顺,自己提什么要求到最后她都会不置可否。可却从来没有主动替他做过这样的事儿的……这回,怕是心疼自己了吧! 苏慎有些窃喜。附在了可贞耳旁,“蕴儿,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一个人偷看压箱底的《春宫图》了?” 话音未落,可贞就狠狠的瞪了过来。 苏慎不以为意,而且还委屈上了,“你怎么能不叫我自己看呢!这样吧,等孩子出生了,我们两个一起看,慢慢看,慢慢试!” 说到最后已是带了两分蛊惑了。 可贞哭笑不得,早就知道这人给他三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来了,自己竟然还可怜他,真是个傻的。 看着可贞羞窘气恼交织的表情,苏慎哈哈大笑了起来。 翌日一早,可贞再次查看了给苏慎准备的钱袋,想了想,又塞了两张银票进去。三百两银子,应该够了吧! 苏慎不肯要,“我是去念书的,又不需要应酬。再说了,我这是去外祖父家,岳母还会缺我吃缺我穿不成?哪里需要带这么多银钱的。倒是你,怀了孩子呢,要花钱的地方多而且多的。” 苏慎十九岁才成亲,算是晚的了,所以之前就在几个发小同学那听说过从妻子那要钱花时,百般推诿不乐意的事儿。 却没想到,在银钱上,可贞从来都只有替他想在前头的。每回他出去,都会在他的钱袋里补上银钱,生怕他不够用。 可贞不理他,替他把钱袋收了起来。 苏慎不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这都四个月了,除了出去应酬花了二十多两银子外,其他也就给自己和苏愉苏忛晞姐儿淘换小玩意儿的时候花过七八两银子。他自己每月的月例竟是够用的,这让可贞很诧异。 于是乎,也就更不肯在银钱上委屈他,让他露怯了。 苏慎便示意柳月带着人下去,又揽着可贞说话,“你生辰我尽量回来,要是不能回来,九月初肯定赶回来。外祖父亲自教导我们功课,估计是会觉着日子过得挺快的。只是你怀着孩子,越是到后头,怕越是觉着日子煎熬的很。要是不高兴,想哭就哭一场,哭完了就舒服了。千万别闷在心里,可知道了?有什么事儿只管信里头告诉我,别怕会耽误我念书。念书虽重要,可再重要也比不过你和孩子……” 可贞一一应了,送了苏慎出了二门,不想哭的,却也有些泪眼婆娑了。 太夫人大太太怜惜可贞,时常去东跨院坐坐陪她说说话。苏愉苏忛那,下了学就过来陪可贞,真如苏慎所说的那般给她念书听。 三四天一过,再加上又有事儿做,可贞慢慢的也就缓过来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妯娌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狡猾的老鼠的粉红票,这已经是亲投的第三票粉红票了,多谢多谢了~ 三月初苏慎来信,告诉可贞莲湖书院的地基已然是打好了,说不得等到孩子出生的时候,就该建好了春从天外来。 23us.com 又告诉可贞,现如今来打听书院,想要报名入学的人已然是不少了,而且俱是名门之后,慕名而来。 不仅是学生,想要过来任教的教授也是不少,更是不乏有识名士。 不过,外祖父虽然决定不仅教导八股文制艺以科举为主,还教授义理经世之学。只是,并无意把规模建的太大,自然也不可能收太多的学生和教授的春从天外来。 可贞也提笔告诉苏慎,丹桂巷的宅子上的树木花卉已是全部栽好了,虽然还只是小树苗小花苗,可已然是很有感觉的了。 在湖州住对月的时候,可贞就参考了董兴花行大姑奶奶的意见,和苏慎一起商量了良久,终于把林荫道的树种确定了下来。 一过完年,董兴就把可贞需要的花木送了过来。 黄管事从可贞这拿了图纸回去后,好一通的拾掇,现在已经完成了。 三条林荫道,分别种上了榉树、无患子和红豆树。 可贞和苏慎最后确定这三种树木,真是考虑了良多的。 一来,俱是因为这三种树木的病虫害都比较少。即便上辈子有各种各样的化学杀虫杀菌药,这病虫害也是一大问题,更别说纯天然的现在了。若是病虫害一旦蔓延开来的话,那整个花园子可就完了。 二来,这三种树木俱对土壤的要求俱都不是很严格,在金陵是完全能够生长,而且适应能力俱是很强。 三来。不管是落叶乔木还是常绿乔木,这三种树木的寿命都很长,树形也都漂亮,各有特色。可贞想要布置林荫道,就是为了林荫隧道的美景,自然是要挑选好的观叶观果树种的。 像是榉树,树姿端庄,秋天树叶会变成褐红色,是观赏秋叶的优良树种。 而无患子,树干通直绿荫稠密。月果实成熟的季节。满树累累的橙黄果实。再到了冬季,则是满树叶色金黄。观赏效果亦是极佳。 至于红豆树,树形优美。一年四季树冠浓荫复地。 四来,也是可贞很看重的,这三类树木都有一定的经济价值。 像是榉树,树皮树叶俱可入药。 无患子的果子不但可以入药,果皮还是天然的日常洗涤用品。洗衣洗澡洗头都是很好用的,而果核更可以用来制作念珠。 而红豆树,就更是大名远播了。果实红豆除了入药,还可以用来制作首饰。这些日子以来,可贞已是设计了好些璎珞式样出来了。 看得苏慎大笑,想要开花结果。可早着呢! 可贞却是不管的,一心一意筹划着花园子。 细细计算过后,占地面积各在百来丈。需各自种植七八十株树木的林荫道也就初步计划好了。 除了林荫道,可贞还有别的计划。 花园的东北角上有一座小小巧巧的院落,七八间的屋子,很是清幽雅致,是原主人用来避暑用的。可贞和苏慎商量过后。让人把其他花木移栽掉一些,围着一圈种了几百杆的绿竹。 夏日的时候。听着风吹竹叶发出的天籁之音,想想都享受的。 可贞还又打趣苏慎,以后若再要做竹埙,就不用让人去外头淘换竹子了,直接家里头砍下来就能用了。 至于其他的亭台楼阁、廊桥墙榭、花圃翠樾,和各座院落,也都分别点缀有不同品种的花木。 有比较传统的孤植、对植、丛植。 像是樱花、银杏、玉兰、海棠、白兰花、含笑、木笔、丁香、合欢、玉簪、晚香玉、鸢尾……除了宅子里原先就有的,可贞又零散的添置了不少,而且还给每个院落都设定了不同的主题。 另外,也有现代化一些的绿篱、绿墙、绿门、绿柱、绿架。 总之可贞能想到,都因地制宜,尽量在保证自然随性的前提下,一股脑的用了出来。 比如搭起半圆形的棚架种植各色品种的紫藤,形成紫藤架。 然后因地制宜搭建高低形状各异的篱笆,分别种植蔷薇、月季、迎春、栀子、茉莉、木槿、六月雪、黄馨、莺萝、女贞、紫叶小檗等等植物,营造成绿篱、刺篱、花篱、果篱、彩篱、蔓篱、绿柱、花门等等。 在需要遮蔽视线的山墙墙角,种植常春藤、凌霄、金银花等攀爬类植物。 除开花卉草木,可贞还让杏月的公婆把原先的盆景园收拾干净,围上篱笆栅栏,种上了蔬果。 据说这家人家的主人很擅于打点盆景,所以还特地劈了一块占地一亩左右的园子出来,专门安放盆景。 只不过,可贞入住的时候,盆景都被搬走了,已然是空了。 顾浩然的意思是让可贞种花的,只是家里的花卉已然不少了,可贞倒是挺想种些蔬菜的。又让董兴一道送了好些果木过来,零散的种了,到时候再搭上豇豆架子扁豆架子,种上六月柿茄子倭瓜等蔬果,又有趣又实用,不是也挺有意思的么! 罗兴的爹娘听了很喜欢,罗老爹虽然没有种过地,可最擅收拾花木,对于土地都是很喜欢的。罗大娘年轻时倒是种过地的,所以很快就把地收拾了起来,把可贞问施槐花寻来的菜籽都种了下去,听说现在已然是青翠可爱了。 苏愉苏忛对于可贞对花园的改造非常有兴趣,别的还则罢了,那林荫道绿篱笆,俱是这二人不曾见过的。 只是奈何可贞怀着身孕,苏慎不在家。不过总算柳月时常会去宅子上看看莺时等人,不能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也不错。苏愉便时常缠着柳月,问她豇豆可开花了,蚕豆可结果了,六月柿什么时候能吃了。 于是乎,头一茬的蚕豆送了来,可贞就让厨房给苏愉苏忛做了好几道以蚕豆为主要食材的家常菜。 什么清炒蚕豆、鱼汁蚕豆瓣、蚕豆鸡蛋汤、香酥豆瓣、蚕豆腊肠焖饭、蚕豆糕……不一而足,都是极其寻常的家常菜,可这二人确实吃的津津有味的,还说比以往吃过的蚕豆都要来的好吃。 苏愉苏忛本来就和可贞关系颇好,而这些日子以来,方氏和可贞的关系也比以前亲近了不少。 可贞嫁过来的时候,虽然方氏也从京里赶回来帮着大太太操持,可没几天的功夫,她就诊出了喜脉在静养了。可贞便只是隔三差五的去坐会子,说会儿闲话,逗着晞姐儿玩会子就回来了。 后来可贞住了对月回来,她自己又有了身孕,也需要静养,便越发的碰不到面了。 反倒是这些日子,两人胎都坐稳当了,闲来无事时便也会相互的走动走动。再加上二人都怀着身孕,也有共同语言。方氏已经第二胎了,可贞便也时常的会来向她讨教讨教。一来二去的,倒也亲近起来了。 方氏的娘家是中山堂方氏,也是金陵的望族,家里的父兄长辈在仕途上也颇有建树。方氏是大房的嫡长女,自幼期望颇高,嫁给武功堂苏家长房长孙,也算是门当户对。 方家大太太出身彭城堂刘氏,儿子好几个,可闺女就这么一个。之前苏慎迟迟定不下亲,她也是闹心的。后来苏慎定下了可贞,她也非常关心。 毕竟,苏慎和苏恒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亲兄弟仇妯娌,这样的事儿真是多而且多的。 哪知苏慎可贞成亲的时候,方家老太太因着换季身上不爽快,她为了伺疾,没能过来。后来两个儿媳回去后,虽说那些话她也是听一半扔一半的,只是到底还是担心上了。 既是亲戚,又有天家赏赐的如意打头,嫁妆还如此丰厚。要是自家有这样的儿媳妇,怕也是要顶在大拇指上的。 后来方氏家去过一次,方太太听说苏慎陪着可贞回去住对月,就立马警醒了。 不管是为了什么,这样规矩的人家,到底还是为了这新二奶奶破了例了。 之后,方氏怀了身孕,方太太自然是高兴的。毕竟方氏成亲七年了,身边也不过一个年方四岁的姑娘。之前,因着苏恒进学,分隔两地耽误了几年,可这三年,方氏一直住在京城服侍苏恒,再不坐胎可就说不过去了。 可又哪有知道,这二奶奶竟又是进门喜,又是叹了一口气。 不过年前的时候,年礼里还有一份顾氏送的湖州特产,方太太倒是略略放心了。 能有这份心意,这为人处事应该就走不了大褶儿的。 本来妯娌一多,自然有的言语钝拙,有的举止轻浮。但是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也就罢了。 后来过完年,方太太遣人过来了一趟,听得方氏提起顾氏时还比较舒心,她算是放下了大半的心了。 刚刚在正院里见了顾氏,她也是眼睛一亮。温婉清雅清清爽爽的一个小媳妇,一笑起来,笑意就到了眼底,说起话来又爽利大方,要是自己是婆婆,也会喜欢的。更别说,还是外甥女儿了。 中午还有一更,多谢狡猾的老鼠,多谢f,多谢姐妹们的支持~ 第二百七十七章 归家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谁是我家的太后的平安符,多谢多谢 “我看着,你们二奶奶保养的挺不错的春从天外来。 23us.com”送走了大太太,方太太和方氏说起了体己话。 各人体质不同,可贞自打怀孕后,一般孕妇都有的那些孕前孕期反应,体现在可贞身上,都很轻微,有的更是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所以,比起未曾怀孕的时候,可贞的颜色精神看起来真是不差多少的。 “她怀相好,又能吃能睡的,自然看上去不错了。”方氏说着又请自家母亲喝茶,“这顾渚紫笋茶味鲜醇,回味甘甜,我们家这上上下下的,就没有不爱喝的。” 方太太颌首,又嘱咐道:“这顾渚紫笋滋味确实不错,只是你现如今坐着胎呢,千万少喝。” 方氏笑道:“母亲,您也太小看我了。这话连二弟妹这个新媳妇都知道,我好歹也生了晞姐儿了,哪有不理会的道理的。” 方太太点了点头,啜了一口茶,道:“你们家这位二奶奶,为人处事还不错春从天外来。” 行事在理路上,刚刚在太夫人那,喝的就是顾渚紫笋。这会子来了这里,喝的也是顾渚紫笋。而自家,也有方氏让人送回去一罐子的顾渚紫笋。刚刚上市的新茶,这价钱可不便宜的。这几处一孝敬下来,可也不少的。 倒不是说图她这么点物什,而是人不处不长,能有这份心,这情分自然能慢慢处出来的。 “她这人还算不错,为人大方,也不喜欢说长道短的。有这样的妯娌,我也满意了。” 方氏现如今对可贞确实有所改观,倒不是说可贞时常给她送吃的穿的。而是她冷眼看了这么久,觉着可贞还算懂事儿。对自己也算有礼,但凡有什么事儿也记着自己。能这么面子情上过得去,方氏也就满意了,起码比她之前预想的要好得多的。 至于说祖母母亲疼她,三妹四妹喜欢她,那毕竟,人家是亲戚,这点自己是没法比的。可到底自己也嫁过来这么些年了,虽然随着大爷在京里住了四五年,可毕竟也经营了那么久了。感情也不是没有的。祖母母亲待自己,也没比以前差,甚至只有更好的。 方太太见方氏这么说。点了点头。 到底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重要,她也是从孙子媳妇一里一里的熬到现在,都是婆婆、太婆婆跟前服侍的妯娌,哪家不是时时刻刻的都要瞪大了眼睛要攀比要计较的。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世上的事儿,又哪里是计较的过来的。 亲家的为人,这么多年了她自是清楚的,不管怎么样不管几个媳妇,明面上自是一碗水端平的。至于管家的权力和家产,这更是不必说了。苏家的规矩摆在那呢,实在没有必要去争抢什么的,还是讨得太婆婆、婆婆的欢心最最紧要。 而讨得婆婆欢喜。可不是光会立规矩嘴巴甜会孝敬就成的,关键,还是要说话行事合婆婆的心意。至于怎么才最合婆婆的心意,自然是一家和睦了。 心事了了,便又和方氏柴米油盐了起来。 “你三嫂那茶叶花喝着好。你三哥又想办法给她买了一斤,也给你带了一斤。我给你带过来了。” 方氏怀孕后,可贞送了几色吃食衣料过去,里头就有一罐子自家茶园里产的茶树花茶。方氏喝着很好,又推荐给了娘家怀着身孕的三嫂,方家三奶奶也很喜欢。 听着自家母亲这么说,方氏笑了,“三嫂怎么不早说,二弟妹听说我喝的好,又给我送了一大罐子来的。”说着就让大丫鬟春柳分一半出来,“我之前也让方堂给我买过半斤,只不过却和二弟妹送来的吃着不是一个味儿。后来二弟妹告诉我,说是他们家的茶树花是最早开始出售的,加工工艺也是现如今市面上最完备的,味道自然过的去的。” 方太太有些惊讶,没想到,这茶树花的买卖竟又是头一份。 不由得吁了一口气,念书又成,经商又成,这名和利,可都得了。 方氏说着又告诉方太太,“我还说呢,这么会做买卖,手里怎么没有铺子的。原来,她是在做田皮买卖。我听说,那个还挺来钱的。” 方氏的陪房和可贞的陪房相处的还算可以,平日里闲聊,再加上都是同一行当上的,消息什么的也能打听到一些,不过具体怎么样,就不是很清楚了。 “你最近不能出门,怕是不大知道。这几个月来,金陵府里的田皮买卖着实红火,听说就是你们二奶奶的陪房带过来的买卖手段。这才几个月,听说已是做成了两三千亩田地的买卖了吧!” 出售祖产,不管是田皮还是田地,总归败家子的行为,所以一般都是默默的买卖了也就算了。不过方太太主持着中馈,手里的陪嫁也经营的很好,总能听到些口风的。再替她算算账,可真是不得了的。 “这些我虽然不知道,不过二弟妹的陪房一旬一次进府报账我还是知道的。”方氏懒懒道。 说羡慕,她也羡慕。不过这是各人运数,羡慕也羡慕不来不是。就像她是长房长媳,是宗妇,以后要继承宗祧。而二房以后得分出去单过,这是一样的道理。 方太太自是知道自家女儿的性子的,虽然也觉着她太懒散了,可到底也知道她这个身份,只要稳妥就行了。 可贞从太夫人处回来后,稍稍眯了会子,刚和柳月把茶叶账目打点好,方氏就带着晞姐儿过来了。 “熏豆茶你也爱吃的,又巴巴的送过来做什么。” 说着又指了春柳手上的纸匣子,“这是我娘家二婶知道我坐了胎后特特送来的湖湘的藤梨干,酸酸甜甜的,我觉着不坏,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刚刚方太太临走的时候,柳月送了一罐子熏豆茶过去与了方太太,方氏这是过来谢过可贞的。 可贞也不客气。让柳月收了,又谢过了方氏。 之前在太夫人处的时候,方太太说方家老太太吃着可贞送去的熏豆茶极好。可贞回来看了看,自己还有一些,就封了一小罐让柳月送了去。 “谢就不用了,我是厚着脸皮来的。我娘家祖母说弟妹送去的熏豆茶里的丁香萝卜干尤其软糯好吃,我想问问你是怎么做的。”方氏按着主宾坐下来,向可贞笑道。 可贞让柳月拿了软糯的点心过来给晞姐儿,才向方氏道:“这值什么,就要嫂子厚着脸皮了?我娘家喜欢把胡萝卜煮熟后再腌制晾干。自然就软糯了。既是亲家老太太喜欢,我把方子写给你。” 方氏起身略福了福,“那我真是求之不得了。我娘家祖母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胃口也不好,难得有喜欢的吃食,弟妹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柳月赶紧去扶她。 可贞也道:“一家子,也值得嫂子这样客气。” 方氏笑道:“礼多人不怪嘛!”说着又笑问晞姐儿二婶家的点心好不好吃。 晞姐儿正坐在炕上一本正经的吃着一块羊乳鸡蛋糕,听得方氏问。连道好吃。 “难得我们晞姐儿喜欢吃,蒲月,待会给大姐儿装一匣子带回去。”可贞拿了块新帕子,给晞姐儿擦着嘴角沾着的樱桃汁,向柳月笑道。 晞姐儿一听,登时就笑眯了眼。连道“谢谢二婶。” 方氏看着可贞的动作,眼里有了笑意,又问了问可贞身子怎么样。说了两句闲话,便告辞了。 可贞也不虚留,送了她出去,针线房的管事宋妈妈正好送了小衣裳过来了。 可贞苏氏怀了孕,大太太除了让采买上的人买了一批上好的料子回来。两人也各从自己的私己里拿了整匹的三棱布出来送去了针线房,让给做小衣裳包被尿布。 方氏隔三差五的就请了宋妈妈过去。商量小孩儿衣裳的式样颜色花色的。 可贞也画了一些花样子出来,让柳月送去了针线房。自己这里,柳月闲暇的时候,也会和可贞商量着,做上一些小衣裳。而且鬼使神差的,竟做了好些鹅黄色料子的小衣裳。 受二人的影响,东跨院里一下子也热闹起来,几个自觉针线还是拿得出手的,闲时都会拿自己压箱底的料子做上两样针线,或是小衣裳或是小鞋子的,拿过来孝敬可贞。 还别说,还真让可贞发现了两个手巧的。一个是二等丫头翠微,扎的一手好花儿。还有一位是扫洒上的陈妈妈,做的小鞋子虽然花饰不多,可却柔软舒适,俱是很合她的心意。 可贞各自赏了两个八分的银锞子,两色尺头。 银锞子便罢了,跟着主子身边的丫头妈妈,过年过节的也不会少得。不过苏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自家的堂房老爷、二奶奶的娘家舅舅是湖州府首屈一指的丝绸牙商,二奶奶陪嫁时的绫罗绸缎,有的便是内造的都比不上的。 众人打趣翠微可以留着那尺头做嫁衣,陈妈妈可以拿那尺头讨媳妇的同时,也都齐齐学起了针线来。 柳月打开宋妈妈送来的包袱,可贞细细的翻看了一遍,做工俱是很精细,颜色也都很是出挑,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蚕月几个俱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小衣裳,喜欢的不得了,争着要叠衣裳。 小衣裳可贞并不是没有见过的,以前苏绰的衣裳,她也是着实做过一些的。小的跟玩具似的,觉着很有意思。 可现在怀着身孕再看这些小衣裳,想着这些衣裳是要给自己的孩子穿的,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落在了心底。 每一件衣裳都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每一处针脚都细细的摩挲了很多遍,又把衣裳内里贴在脸上反复的试着感觉。见着确实没有问题,才让蚕月几个叠起来,收在箱笼里好好保管。 摸了摸已是有些显怀的肚子,可贞又有些想念苏慎了。 而没想到的是,这人啊,还真是经不起念叨。 掌灯时分,就听到妈妈通报,说是白氏和苏慎回来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经营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忙扶着柳月下了炕。 23us.com 一路上,脑子里一团浆糊,苏慎白氏怎么会回来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脚下不由得又快了两分,急得柳月一鼻子的汗。 好在刚走到门口,白氏苏慎已是进了院门了。 “就站那罢,已是显怀了,还要这么多虚礼做什么!”白氏远远的瞧见可贞,忙嗔道。 跟在后头的苏慎更是眼睛就定在了可贞身上。 可贞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二人,见这二人脚步轻快,脸上也没有愁色,一颗心放了放。 直到白氏快步走了过来,才反应过来,行了礼,唤了声“姑祖母,二爷”。 随后就抱了白氏,“姑祖母,我好想您!” “都是孩子的娘了,还撒娇!” 看着可贞的这番小女儿作态,白氏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却是受用的不得了。 松开了可贞,牢牢的扶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眼见可贞脸色不比做闺女的时候差,点了点头,“身子可好?我瞧着还不坏。” “我好着呢,能吃能睡的,祖母和母亲都说少见这么乖巧贴心的孩子的。”可贞抚着肚子,盈盈笑道。 倏地看到了辣的盯着自己的苏慎,可贞忙移过头去。可余光之中,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朝他莞尔一笑。 苏慎一见,立马咧嘴笑了起来。 白氏看着这小两口的样子,心下好笑,说了几句话就要往正院去。 可贞急了,不肯让她走,白氏摸了摸可贞的面颊笑道:“天晚了,你早些歇着吧!躬懋赶了好几天的路。也得好好歇歇的。赶明儿,我再过来和你说话。这会子老太太还等着我呢!”说着嘱咐了两句便一径走了。 可贞不由得嘟囔,真是来去如风。 苏慎亲自送了白氏出了院门,才折身进来,径直走到可贞面前,却在距离可贞一尺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扫描似的又从头到脚的盯着可贞看了许多遍。 可贞被他看得不自在极了,可看着他和自己之间保持的距离,还是笑得眉眼弯弯的,“二爷可去给太夫人大太太请过安了?” 被可贞这么一问。苏慎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一回来就去了,刚请了安。祖母母亲就催我过来了。”又道:“我身上一身尘土,你看我先梳洗,换了衣裳再来和你说话好不好?” 当然好啦,可贞点头应了,两人往卧房去。 苏慎一面走。一面盯着可贞瞧,眼见可贞已是显怀的肚子,虽然早已是知道了,可还是惊喜不已。 柳月灵醒的很,苏慎一回来,就打点好热水了。 进了净房。可贞试了试水温,看着苏慎脱得只剩下了亵衣亵裤,才退了出来。又给苏慎打点衣裳。 苏慎哪里真有心思沐浴的,只不过是为了冲洗掉身上的风尘可以好好抱抱可贞罢了,所以稍稍洗了洗,都没擦干,就穿了中衣跑了出来了。 此时。可贞刚刚给苏慎拿好了衣裳,随身带回来的箱笼还没来得及打开。 一见苏慎出来了。柳月忙知趣的带着人退了下去,门刚阖上,苏慎就抱着可贞上了床。 “好蕴儿,你好不好?孩子好不好?有没有闹你?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孩子有没有想我?”小心翼翼的把可贞抱在了自己身上,盖好了被子,就忙不迭的连连发问。 可贞并没有急着回答,只是搂上了苏慎的腰。 不得不说,这个怀抱,还真是舒服。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去,才连连点头,说了一通的好。 “蕴儿,你的肚子都这么大了。” 听得可贞都说好,苏慎才放下心来,目光又落在了可贞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一个多月不见,苏慎想念可贞都快想疯了。可这会子抱是抱住了可贞,却根本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怀里的小人儿弄坏了。 更何况,这个小人儿肚子里还有个小小人儿的。 “是啊,我都觉着是一天一个样子呢!”可贞笑着,握着苏慎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这些日子以来,可贞最喜欢的就是照镜子,左看右看,看着自己的肚子怎么看都喜欢。 她还曾想过要不要画幅画留做纪念的,不过到底,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苏慎的手一颤,随后就覆在了可贞突起的肚子上,慢慢的抚摸了起来,嘴也贴上了可贞的脸颊,一口一口的啄吻着。 可贞却有疑问,呢喃的问着苏慎怎么会和白氏一道回来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回来给你过生辰啊!” 苏慎摸着可贞的肚子,在可贞脸上亲了又亲,又道:“我最近功课还不错,外祖父给了我几天假期。正好姑祖母也想过来看你给你过生辰,我便服侍着姑祖母一道过来了。” 可贞傻了,依偎在了苏慎的怀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虽然苏慎之前这么提过,可是这阵子信件来往的时候,却从来没有提过这则事儿,她真是没有想到苏慎真的说到就做到的,揽着苏慎的手就更紧了。 苏慎感觉到了可贞的动作,稳稳的搂着可贞,继续一下一下的亲吻着她。 这一个月来,对他而言,可真是煎熬。 虽然可贞已是出阁了,可家里每一处仍旧都有可贞的痕迹。书房里,有可贞的画作可贞打的络子,天井里有可贞亲手栽培的山茶瓦松,花园里有可贞亲手种下的花木。 走到哪,他都能想到可贞。尤其是晚上的时候,抱着枕头,真是辗转反侧的睡都睡不着的。 现在好容易能把可贞抱在了怀里,这才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幸福。 又絮絮叨叨的,把自己临走前提醒过可贞的那些问题一一问了个遍。 吃饭吃多少,睡觉前头发有没有烘干,走路有没有让人搀扶着,每日里都做些什么……不一而足。 其实这些问题,每回来信,他都是要问的。可却仍觉着不够,还是要问。 而且,还有事儿要和可贞算账。 叹了口气,“小丫头,怎么把田庄上的出息买了田皮了?不是让你只顾你只管花的么,怎么这么不听话?” 可贞嘟了嘟嘴,揽着苏慎的脖子,嘻嘻笑道:“是啊,我不是在花么!一千两百六十两,可只剩下一百二十多两了呢!” 苏慎哭笑不得,在可贞鼻尖上咬了一口,“别打岔,不是说好了好好调理身子的么!” 他原本是不同意她拿这笔钱去买田皮的,可哪里知道这丫头水磨工夫那么厉害,非缠着他松口不可。他怕她上火,只好暂时应了她,准备回来再和她算账。 可贞皱了皱鼻子,伸手揉了揉鼻子后捶了他一记,才道:“我钱够花着呢!你我的月例加起来十二两银子根本就花不完。再说了,我这不是做的短期么,银钱很快就会收回来了。” 家里给苏慎可贞成亲置办的私产,田庄山头,一年差不多能有一千两三百两的收益。 去年年底的时候,田庄上的管事和苏慎结了帐,苏慎转手就把这笔银子给了可贞,说是以后家里的收益都由可贞打点,随她怎么用。 可贞自然不会和他客气的,谢了他后,便收了起来。 前一阵子,正好有合适的田皮,可贞便想拿这笔银子做投资,就给苏慎去了信。 虽然之前已是说好了家里的收支都由她来打点,只不过,虽然是为了这个家好,可是可贞还是觉着有必要知会他一声,毕竟这是他们的共同产业。一千多两银子,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况且两口子,有商有量互相尊重才是。 结果和他一商量,苏慎却是不同意,说想买田皮以后再买,这笔银子只管好好的安胎。 可贞哭笑不得,自己怀的既不是哪吒,又不用出国生孩子,哪里要用这许多的银子的。 便又去了信和苏慎撒娇卖萌,这回换到苏慎哭笑不得,怕她着急上火,只好应了她。 可贞对于自己名下的产业,都是有所规划的。 像是乾丰每年的大笔分红,这和之前苏铎苏怀远白氏给的四十万两银子都好好的存在她的户头上。这最大一笔数额的银子,可贞是作为养老金和保险金来储备的。完全是为了预备不仅自己,还有苏铎苏怀远顾浩然林氏白氏一干人或是年老以后,或是疾病或是意外的用度。所以,可贞是一分银子都不准备动用到的,这是她给自己留的底牌。 而知道这件事儿的,除了苏铎苏怀远顾浩然林氏白氏魏氏并她自己之外,也就只有亲自经手的常掌柜了。就连黄管事,也不知道的。 而像手里田庄、田皮上的收益,这也算是一笔大头了,可贞主要是作为投资所用的。基本上就是专门用来投资田皮买卖,短到入手既卖的短期,长到永佃的长期的都有。 至于两座茶园上的收益,则是特别剔出作为消费所用的。或是继续用来规划发展自己的产业,或是维持丹桂巷宅子上、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丫鬟陪房的日常用度。即便用不了这么多,可总得有备无患。 等到自己的陪嫁都计划好了,可贞便又筹划起了这笔私产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书院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说起来,可贞觉着现在的小日子真是比她以往想的好的太多了。 23us.com 自己嚼用、下人的月例、四时衣裳首饰、红白婚嫁的随礼、人情客往都由公中走。 人情客往上,即便需要添些彩头,像是方氏怀孕的贺礼,也到底是有限的。她和苏慎两人一月十二两的月例,一年平准了,已是基本上能够应付日常的开销了。 再加上现在她虽然怀着身孕,可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不缺不算,还有富余,根本就用不到这笔银子的。 就像上个月,她在自己身上,根本就不曾花过一分银子。 何况,这可是他们这个小家庭的共有产业。这些年来,可贞早已习惯了开源节流积少成多以钱生钱了,自然是不会只满足于单纯的存储的。 而且,虽然很鄙视苏慎的话,可她也知道,他们以后确实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孩子的。而养育一个孩子,别的都不说,就拿自己来说,日常的吃穿嚼用和聘礼嫁妆排场都不说,就拿这些年的学习爱好来说,单单写字画画所用的笔墨纸绢颜料这一项用度。翻开历年来的账本来细细看看,也两三千两银子没有了。 所以啊,她得赶紧攒“奶粉钱”,怎么可能只让那每年的一千两三百两银子在钱箱里待着的。 再说了,现在孩子还在肚子里飘着呢,她就百般的舍不得孩子受一丁点的委屈了。等生下来,还不得更甚啊! 只是,若是存起来,稳妥是稳妥,可是一年不过几厘的利,她也不可能去做那些偏门买卖,还不如拿去做短期的田皮买卖。 毕竟这些年来。田皮买卖在可贞手里,还从来没有吃过亏,她是很有信心的。 就像拿这笔银子投资的两百三十多亩的田皮,可贞已是决定再次出手了,除去牙佣,差不多能赚个一百两的样子。 一个月不到,一百两的收益,实在是够让人满意的了。 苏慎摇了摇头,他又岂会不知道可贞真是一心一意为这个家在操持着的。只是实在是心疼她,“蕴儿。你不必这样辛苦的。” 可贞不由得嗔道:“瞧你这话说的,哪里就谈得上辛苦了。”说着又蹭了蹭苏慎,道:“躬懋。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委屈了自己呢!这银子真是用不到,我才会拿去买田皮的。”说着又红唇微嘟,委屈不已。“只不过,若是你不让我买,我听你的就是了。” 苏慎张口就在可贞脸颊上咬了一口,“坏丫头,你诚心的是吧!之前早就说好了的,家里的收支都由你打点。你想买什么。别说田皮了,只要喜欢的,什么不能买。做什么使不得!何况,你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咱们家,为了咱们的孩子。” 话音刚落,可贞就更委屈了,眼里也带了一分幽怨。“这不就行了嘛,那你还埋怨我做什么!” “我哪里是埋怨你。不过是心疼你罢了。”苏慎哭笑不得,又在可贞脸颊上咬了一口。 不过这心里,真是感慨万千。 他的一个发小,刚成亲那会子小两口琴瑟和鸣,便把私产都给了妻子。可哪里知道,妻子把持着私产,只有进的,一分都不肯拿出来。第二年起,丈夫都抢在妻子前头收了租子,年年花个精光不算,甚至于还要问妻子要钱花。妻子则是死死的防备着丈夫,更是一分银子都不舍得拿出来了。两口子素日里关系还不坏,可一提到银钱,就跟乌眼鸡似的。 再看看一心一意为以后日子做打算的可贞,心里简直就是打翻了蜜糖罐子,又在她脸颊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可随后,就愣住了。 “蕴儿你怎么了?” 原来是可贞被苏慎亲了一口后,就微微皱了眉。 “没事没事,我去趟净房。”可贞说着就要起身。 苏慎忙扶她,还是不放心,语气略略有些焦灼,“真的没事?” “没事儿的,有了身子就都是这样的。”走到了净房门口,就不准苏慎再跟着了。 这阵子可贞尿频又有些严重了,一夜都要起来好几次的。 不过她睡眠好,只要一躺下,马上就又能睡着了,因此影响并不大。 苏慎听说了,又是心疼的不行,揽着可贞亲个不停哄个不停。 可贞窝在苏慎的怀抱了,精神十分放松,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只是,却苦了苏慎了。 小别胜新婚,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别离了一个多月,现如今抱着亲着,却不能有下一步再下一步的动作。再加上,可贞一晚上就起来了两三次,所以苏慎一晚上都朦朦胧胧的不曾真正睡着。 天色微亮,可贞睁开眼的瞬间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衣裳仍旧穿的好好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混蛋没干锉事儿。 不过瞬间,可贞就翻了个白眼。 因为稍稍一动,她就觉察到了那正抵在自己大腿处的火热。 “蕴儿,你睡得好不好?” 苏慎早就醒了,一见可贞稍稍挪了挪身子,就支起身子来看可贞的脸色。 新婚的时候,他没轻没重的,常弄疼可贞。后来,又夜夜笙歌梅开几度。再后来,可贞又坐了胎。所以他每天早上起来都要观察可贞的脸色和眼神,这已然成为了习惯了。 眼见可贞脸色不错,一双眸子虽然不像白日里那般晶亮晶亮的,可却自有一分刚刚睡醒的慵懒在里头。 苏慎喉结微动。 可贞对于苏慎的这些小动作已经很了然了,看了看天色,就要起身。 可还未坐起来,苏慎的身子就靠了过来,热吻也覆了下来。 又是一声略带了两分委屈的呢喃,“好蕴儿,帮帮我好不好?” 可贞一头黑线。再次为自己的东郭先生之举后悔。可随后听到他说他一晚上不曾睡着,心里就是一软。 又想着这一个多月了,他又是这个年纪,咬咬牙狠了狠心…… 事后,可贞活动着自己微酸的手腕,上上下下的扫视着苏慎。 这哪里像是一晚上不曾睡觉的样子! 她怎么看他比自己这个一夜好眠的都精神的? 虽然只是稍稍释放,可是对于苏慎来说,已然是福利了,所以真是浑身清爽,精气神十足的。看得可贞恨不得给他两拳,自己竟还可怜他! 去太夫人处请过安用过朝食,可贞就迎了白氏往东跨院来。 一坐下来。白氏便是事无巨细的关心。 和苏慎一样,虽然信件常来常往的,就是自己每顿吃多少饭都是知道的。可到了这会子,还是好像只有亲耳听说了,才能放心似的。 可贞未免白氏担心。自然又把自己的情况详详细细的交代了一遍。 怀孕的事儿,白氏并不十分懂。可听得可贞都说好,和林氏魏氏所说并没有什么差别。关键是看着可贞的脸色身子俱佳,也便安心了。 只不过,听说可贞怀了身孕还在操心着买卖,不由得嗔怪道:“平日里素来不用人操心的。这怀着身孕呢,怎么倒是不让人省心了?”又道:“你的人要是不够用,我再给你送几房陪房来。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竟要你一个孕妇操心这操心那的!” 可贞揽着白氏嘻嘻的笑,“我这不是闲下来,才和黄管事他们商议商议打发打发时间么!您总不能让我每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吧!” “你啊,真是有福不会享!” 白氏点了点可贞的额头,不过也知道可贞的性子。只道:“你最好自己心里有数,否则的话。仔细我把庄嬷嬷送来好生看着你!” 可贞连连点头,就差没对天发誓了,随后又问起了书院的建造来。 书院的建造,苏铎自是不必说了,苏怀远苏铸并白氏众人都热心的不行,毕竟这是苏铎一心想干的事儿。 这几人又都是见多识广的,竟把好些前朝的书院布局都画了下来。 又经过反复的商议,最后依山划定了一百五十多亩的地界。教学、藏书、祭祀、园林等等建筑格局应有尽有。 又因为是依山而建的,所以可贞之前光看草图,就已是觉着气势恢宏不同凡响了。 “还不错,有钱有人,自然建的快的。”白氏挑了挑眉,还是很高兴的。 又告诉可贞,现如今想要报名入学教学的人不少,前来赠书的士绅学士也不在少数。 白氏又让人立了碑,凡是赠书的都把堂号名姓刻在了碑上,导致来送书的人越来越多。 尤其是,出乎可贞意料的是,苏铨也送了好些书来。 只不过,这些书都是苏家的珍藏。而且,保存的还并不好。 所以,完全没有提升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哪怕一点点的地位。 苏铎白氏几人,包括林氏,对于书的看重是超乎可贞的想象的。 当然,这时候的书是非常之贵重的物什。其次,读书人对书籍特有的尊崇感更是根深蒂固的。 就像林氏可贞刚刚到湖州的时候,林氏就带着可贞防潮防鼠防蛀。每月都要通风一次,每年六月更是要晒书一次。 所以看到那些珍贵的典籍保管不善,虫吃鼠咬的很不成样子,怎么可能不心痛的。 所以苏铨一心想要和苏铎缓和关系,怕是根本就马匹拍在马蹄上的。 就像上回回家住对月时听说的,苏铨还巴巴的给自己送来了两千两银子的添妆,还是等到自己出阁后一旬的光景才送来的。 白氏说的有意思,说苏铨怕是打听到天家御赐的金玉如意后,才巴巴的送来巴结的。 可贞听说后,真是哭笑不得。 估计苏铨要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的话,怕是要吐血的。 不过即便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要知道了白氏是怎么花那两千两银子的,也会吐血的。 第二百八十章 添枝(上)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我是谁家的太后的第二张粉红票和平安符,多谢天岚宝石的第二张粉红票,多谢多谢了~ 白氏苏慎这趟回来,虽然没有明说是给可贞过生辰,可太夫人大太太自是知道可贞的生辰的。 23us.com虽没言明,可心下也是有数的。摆了一桌时鲜席面,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 另外,太夫人大太太等人也皆有一份贺礼。 白氏这回过来,自然也把苏铎苏怀远林氏并顾浩然众人的贺仪都带来了。虽都是按着往常的例,可是还是让可贞好一通欢喜。 看到这些众人亲自打点的贺仪,就好似看到了众人一般。 而苏慎,比起往年一只竹埙,今年又多了一支竹簪。 苏慎早就发觉,可贞还真是挺喜欢自己做的那支竹簪的,素日里不出门的话,拆了发髻,就喜欢拿那竹簪挽个髻儿。 当然,看着可贞喜欢,他是更欢喜的。 所以今年,又给她做了支石榴头的竹簪。 可贞还真是挺高兴的,只是看到那石榴头的时候,瞪了苏慎一眼。 不过让可贞更为欢喜的,并不是这些贺仪,而是白氏带来的那满满两个箱笼的小衣裳小鞋子。 衣裳包被,都是林氏并庄嬷嬷牛妈妈她们亲手做的,做工配色自是不消说的。 而六十六双的小鞋子,是施槐花娘家婆家齐齐动手,做了送过来的。 一双双的大小不等的小鞋子以老虎鞋为主,颜色搭配鲜艳靓丽,非常的抢眼。有母子虎、麒麟虎、王字虎、雀虎双喜等等造型。还有的在虎脸上还加了蝴蝶、蜻蜓、喜鹊等等的小动物。五十双的老虎鞋,就没有一双花色重复的。 除开老虎鞋,还有十六双鲤鱼头鞋和孔雀头鞋,漂亮的令人眼睛都转不动。俱是可贞没有见过的,更别说苏愉苏忛了。 捧着小鞋子,这双看看那双看看的。惊喜不已,“这也太漂亮了,根本就可以摆在多宝阁上做摆设了!” “听说你有了身孕,施家王家两家的女眷做了一个冬天。先是送了两双过来,听你娘说好,这才敢做了送过来的。” 前年,施槐花嫁给了王永生家的二小子。两户人家,一家专门替可贞繁殖蚕种。一家专门自留作物种子并繁殖虾苗鱼苗蟹苗。 也是前年,可贞就把他们名下的田地改签了合同,田骨可贞自己留了。田皮算是送给了这两户人家。 为此,王永生施家老爷子还特地来给可贞磕了头。 去年一年风调雨顺的,只一年,这两家人家就齐齐重修了房子。现在已然是施家荡和王家荡数一数二的人家了。 在家里住了五天,四月初六一大早。苏慎便往湖州府去了。 虽然小两口依依不舍的,可还是眼睁睁的送走了苏慎。 不过,白氏本就决定在金陵住个半拉月的,所以可贞转个身,也就缓过来了。 半拉月眨眼就过,虽然舍不得。可也没有让白氏一直陪着自己的道理的。 不过比起可贞,苏愉更加舍不得白氏。 这半个月,苏愉逮着空闲就小尾巴似的跟在白氏身后。不管白氏做什么。 再加上,白氏去丹桂巷看望莺时众人的时候,是带上了这两个小丫头的。 苏忛还好些,可苏愉对白氏已然是盲目的崇拜了,白氏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看得太夫人大太太哭笑不得的。 白氏走后,苏愉不是念叨着白氏。就是念叨着可贞的宅子。 不是问林荫道什么时候能长成,就是问菜园子里的桃、杏枣、樱桃、批把、石榴等等什么时候能结果子,又或是扁豆六月柿什么时候能吃,再或是下回吃榆钱是不是要等到明年了,等等问题。 就在苏愉的童言童语中,天气越来越热,可贞和方氏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 到这个月月底,可贞怀孕已是整整七个月了。 从月初起,可贞就很明显的觉着自己的腰慢慢的开始膨胀了,而且或许是子宫增大加重的缘故吧,身体的重心也开始向前移。刚开始的时候,可贞对于有这样的变化很不习惯,走着坐着突然身子就会一歪,吓得柳月万妈妈老母鸡似的护在可贞身边。 而且因为这样的变化,可贞感觉特别疲劳,坐下站起的时候已是有些吃力了。 而且小腿抽筋,小肚子瘙痒,皮肤松松垮垮的,头疼头晕,头发干枯易断,指甲三天两头的就要修剪。再加上本来内衣就容易被污染,天气还这样炎热,一直能吃能睡暗自得瑟的可贞终于体会到了怀孕的辛苦了。 幸好万妈妈对孕妇幼儿的护理非常有经验,给可贞按摩泡脚,领着可贞散步,让柳月几个多多陪着可贞说话解闷……倒也确实能够让可贞放松一些。 不过,也只是一些罢了。 肚子越来越大,可贞就越来越担心。 在这里,没有规范的产前检查,也没有疫苗可打,她心里真是没底的。 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也只有在小家伙伸胳膊伸腿的时候,她才能完全放松下来。 可贞五个月的时候,渐渐的,肚子里就像装了条鱼似的,总是感觉咕噜咕噜的。她细细辨别了很久,才能确定这不是自己的肠胃在蠕动,而是胎动,登时欢喜不已,马上提笔给林氏苏慎写了信。 之后慢慢的,胎动越来越明显,而且基本上早中晚都会准时出现。 可贞就每天细细数着做下记录,要是哪天少动了一两次,就又是一夜睡不好。要是和平均数值差不多,那一天就是好心情。 而且可贞还发现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儿,在小家伙踢肚子的时候,自己轻轻拍打被踢的位置。这样一两次后再改换位置去轻拍,这小家伙是会跟着你运动的。 你拍两记,她就给你两拳两脚的,像是在回应你的话儿似的。 可贞尝试了很多次。才能确定,之后又兴致勃勃的让柳月万妈妈各试了一次。 这二人也是惊喜不已。 可贞又写信告诉了林氏苏慎。 林氏哭笑不得,回信过来,连连嘱托可贞要小心,肚子岂是能轻易拍的。 苏慎则是很欢喜,夸他闺女聪明。又有些遗憾,自己不能陪在可贞娘俩身边。 不过更多的还是嘱咐,嘱咐可贞自己小心,但凡什么事儿都让丫头们去做,只管好生养着就是了。还哄劝可贞少用些冰。冰鉴得放在门口,好离架子床远些。还说若还嫌热,让小厮们提了井水进来泼地。借点水汽清凉。或是让丫头们打扇,有风自然就凉快了。 可贞瞧着信,嘟了嘴。 说这样的话,明摆着是不知道今年夏天有多热。 可贞来了这么久,头一年感觉这样热。就是坐在放着冰鉴的屋子里一动不动。还是一身的细汗,热的人根本就喘不上气来。她自来都不会苦夏,可今年,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往年,再不是这样的。 可贞在为着天气烦恼,大太太也很闹心。 他们家每年冬至前夕。自是有金陵府吏办冰窖的胥吏上门来请问订冰数量的。 去年订冰的时候,也没多想,就按着往年的例来了。 可没曾想。今年家里两个儿媳妇俱是坐了胎本来就怕热,而这本来就是一年中最最炎热的六月又比往年都要来的炎热。这冰镇,自然就不够用了。 自己和太夫人也问几家要好的亲朋好友故旧挪借了一些过来,只是眼看着,已然是快要告罄了。 自己和愉儿忛儿这短些不要紧。可老太太和方氏顾氏那,再是不能短了的。 不过。就在大太太着急上火的时候,一场接着一场的瓢泼大雨渐渐的驱逐了这天地间的暑气了。 渐渐的立秋过后,这天气也就没那么热了,起码有了早晚,这人也觉着舒服些了。不用热得喘不上气来了,可贞晚上也能零碎的睡上几觉了。 怀孕七个多月,可贞的四肢虽然依旧纤瘦,体重却慢慢的增加了起来了,虽然不像方氏之前整个人吹了气球似的一天一个样,可也增加的不少的。 而且,眼睛又干又涩,肚子上大腿上也突然就出现了淡淡的粉红色的妊娠纹了。 不过,万妈妈说像是可贞这样的,已然算是好的了。有些人更加严重,一觉起来肚子上背上大腿上胸上就都是一条一条的紫红色的纹路。 可贞觉着,这各人体质自然是相关的。还有就是,她知道这些妊娠纹是怎么产生的,所以一直以来,都特别注意。 营养的均衡,这是她一直在做的。另外,像是黄豆、六月柿、藤梨干、猪蹄、海带,这些能保养皮肤的吃食,可贞都没少吃,即便吃不下也非逼着自己咽下去。 不过也得庆幸,这时候已是有了六月柿和藤梨了。 六月柿就是西红柿,这个可贞早就清楚了,丹桂巷的宅子上还种了五六厘地的六月柿子,专供四个孕妇吃的。 只不过,藤梨就是猕猴桃,让可贞大大的惊讶了一把。 她这个没常识的一直以来就听说新西兰的猕猴桃了。可哪里知道,猕猴谈根本就原产于我国好不好。 于是乎,虽然吃不到新鲜的藤梨,可是藤梨干可贞真是没有少吃的。 吃上头万分小心,除此之外,可贞还给自己做了一个简易的托腹带,好分担一些腹部的重力,减缓皮肤的过度拉扯。 还为了增加皮肤的延展性,早早的就托了黄管事从福建给自己弄来了橄榄。 由柳月亲自动手用简易的果汁压榨机压榨了最原始的橄榄油出来,专门用来保养皮肤。 所以,种种的措施之下,现在看起来,还确实是延缓并减轻了妊娠纹的出现的。 为此,可贞还是很有些欢喜的。那白色的疤痕线纹,说实话,还真是有些影响心情的。 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今天尽量三更,把孩子生出来~ 添枝(中 二更)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迷幻仙姑的第五张第六张粉红票,多谢萦纡卿卿的第三张粉红票,感激不尽~ 进了七月,大太太之前找好的稳婆就住到家里来了。 23us.com 方氏的产期在七月中旬,不过家里头却是早早就已经预备上了。 可贞每每看到方氏的肚子,都要倒吸一口凉气。 而且从柳月那听说,杏月桐月的肚子也有这样大的时候。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请着家里的管事妈妈替自己找了一个稳婆,送去了丹桂巷。 如此一来,丹桂巷上就住了三个稳婆了。 杏月桐月都觉着可贞太过紧张了,毕竟宅子上,杏月的婆婆、黄管事的娘子大儿媳,都生养过,俱是很有经验的。 可是可贞还是比较相信稳婆,到底是熟练工不是。 临近七月半,太夫人大太太都越来越紧张了起来,就怕方氏把孩子生在这天。 总算,这孩子沉得住气。在这么多人的灼灼目光中,仍旧稳稳当当的飘在方氏的肚子里。 到了七月十八,方氏从凌晨就开始阵痛。到了中午时分,终于平平安安的生下了苏家日字辈的头一个哥儿,所有人俱是大喜过望,比过年都热闹。 而到了八月初一,桐月也生下一子。八月初八,杏月诞下一女。 可贞欢喜的不行,连忙给湖州去了信,又隔天就让柳月去看望一趟。 柳月杏月桐月三人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说比亲姐妹都亲也不为过的,所以柳月对这两个孩子真是打心眼里的欢喜。 回来告诉可贞,“……杏月家的闺女可乖巧了,饿了尿了也只是哼唧两声,听说出生到现在,都没怎么大哭过。竟是一点都不像杏月那个跳脱的性子的。” 可贞自怀了孩子起,母性泛滥,一听到孩子就欢喜,别说还是杏月的孩子了,“这样乖巧,我瞧着应该是随了他们家罗兴了,罗兴不就是个稳妥性子么!” 只是,还是有些担心杏月的公婆会不会不大高兴。 莺时杏月桐月三个,只有杏月公婆在堂。 说句实在话,还真是福气。色色都给她打点的齐齐整整的。别说怀孕了,就是不曾怀孕的时候,也给她洗衣裳收拾屋子的。弄得杏月感激的不得了。 可是老人家,喜欢孙子这也是不消说的,可贞这是怕这两位老人家心里有什么疙瘩。 柳月听说了,笑道:“我瞧着还是待她好着呢,对孩子也喜欢的不行。”又道:“毕竟杏月还年轻着呢。要生哥儿还不容易。再说了,二奶奶待咱们这么好,杏月的公婆也不是没良心的人。” 可贞听说了,心里好歹安顿些了。 柳月见着,又说起了桐月家的小子,“……这才几天功夫。眉眼已是长开了,高高的鼻子,大大的眼睛。而且可机灵了。乌漆漆的大眼睛骨碌骨碌的转着,看得人心都化了。” 可贞心中一动,“要是自己的孩子,那该更喜欢了。” 自从怀了孩子后,亲眼看着孩子在自己的肚子里渐渐长大。她真是觉着这辈子吃的苦受的累都值了。 不结婚没什么,可没有孩子。真的是遗憾。 柳月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可贞也没再说什么,柳月这样聪明,自然是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的。 她若是想不通,可贞自然也不会勉强她。到底,日子是自己过的。 不过这阵子,想要给柳月说亲的委实不再少数。虽然因为可贞怀着身孕,并不敢打扰可贞。可万妈妈石妈妈包括周嬷嬷,都有人上门请她们帮着说话了。甚至于,方氏也过来寻了可贞说过这事儿的。 柳月是可贞身边的第一得意人,这满家里就没有不知道的。 而且可贞嫁过来大半年的,自来没有和谁红过脸,性子好为人大方会做人这是公认的,柳月相貌好待人宽厚众人也都看在眼里。再加上,做下人的,自有他们的圈子,罗兴常青几个买卖做得有多好,这些人自有门道探听的到,怎么可能不动心思的。 不过,传到可贞这里的时候,可贞都不置可否。 一来确实没有满意的,二来柳月不点头,可贞怎么着都不会越过她去的。 渐渐的,都以为可贞柳月眼孔高,敢上门的也没有几个了,这事儿也就淡下来了。 不过,虽然没有人再来找可贞说道些什么了,可是可贞自己却又折腾了起来了。 自打怀孕满了九个月,可贞的孕期反应就越来越严重,好像要把之前没有遭过的罪一起受了似的。 尿频尿急,胃胀气便秘,手脚水肿,腰酸背痛,胃口也变得特别的差。 见着什么都没有胃口,而且通常吃一丁点就饱了。可为了孩子,又不能不吃,只能使劲往下咽。可咽着咽着又容易呕吐,就这样,吃了吐吐了吃,硬塞也得塞进去,看得万妈妈柳月一干人心疼不已。 而且,孕妇本来就很容易疲劳,因为如此折腾,就又更加的困顿嗜睡,可是因为下肢水肿的太过厉害,疼的她根本就睡不着。 虽然有万妈妈柳月排着班的给她按揉,可是,可贞还是觉着心酸,也越发的想念林氏和苏慎。 自打怀孕,除了担心孩子,她很少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可贞的情绪起伏严重的不得了,总是无缘无故的就想哭,那眼泪根本就不受控制,经常毫无预兆的就扑簌扑簌的落下来。 太夫人大太太看着可贞又是担心又是怜惜,在可贞产期还有十多天的时候,就让苏慎把林氏白氏护送了过来。 看到被孕期反应折腾的无精打采的可贞,三人俱是心疼的不行。 “还夸她乖巧贴心来着,没想到这样经不起夸奖。” 看到自己最想念的人,可贞原本是想笑的,可没想到,一语未完。眼泪还是自有主张的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 林氏赶忙搂着她好生哄着,“乖,不哭了,你一哭,孩子也该不高兴了。” 可贞一听这话,瘪了瘪嘴,把眼泪憋了回去。 苏慎看着,更加心疼了。 林氏是个灵醒的,细细的问了可贞她的反应后,就请着白氏出去。好腾开地方给他们小两口说上两句体己话。 “好蕴儿,等你出月了,我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就去哪玩,好不好?”苏慎揽着可贞,贴着她的面颊,低低道。 可贞撇了撇嘴,弄得自己好像很贪玩似的。 可也明白。苏慎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歉意。 推了推他,嗔道:“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孩子的小名儿呢!” 可贞心知肚明,大名儿有苏铸还有苏越,肯定是轮不到他们来取的。所以吧。可贞便打上了小名儿的主意,这总不会有人要和他们抢了吧! 所以自打怀了孕之后,男孩女孩的小名儿都取了一大溜了。和苏慎说过后。苏慎也非常感兴趣,陪着可贞一起翻书。 苏慎的情绪被可贞这一句话说得登时就高涨了起来,“我早就在想了,也取了好些儿了。都在箱笼里收着呢,明儿拿给你看。”说着又把自己记得的一一告诉可贞听。 苏慎取的名儿。基本上都是从《诗经》、《楚辞》中挑选出来的,都像模像样的。 只是。实在是太多了。看看这个不错,再看看那个也不错,简直就看花了眼了,迟迟定不下来。 不过或许是因为林氏白氏苏慎回来了,她心里一下子就有底了,所以没两天,竟就慢慢的缓过来了。 虽然该疼的还是疼,该咽不下的还是咽不下,可这心情,却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了,再不无缘无故的掉眼泪了。 众人看着,也一下子就松了口气。 方氏的长子取名为苏晔。 晔兮如华。 这是苏铸亲自取的名字,不管是方氏,还是太夫人大太太,都非常的喜欢。 晔哥儿的满月礼,非常的隆重。 毕竟是苏家长房的嫡长孙,又是苏恒方氏成亲多年才生下的孩子,真是怎么热闹都不为过的。 而在满月礼上,除了晔哥儿和方氏,另一引人侧目的就是可贞了。 因为可贞已快足月了,只是事先送了满月礼,并没有参加满月宴,只是到底这话题性也不少的。 都是恭喜太夫人和大太太,不日就又要添丁了。 太夫人大太太虽是欢喜,可面上却也淡定,笑说闺女也好,先开花后才能结果。 方太太听说了,也连连道是,又把可贞好一顿的夸了一遍。 对于性别,可贞虽然也有压力,不过这压力却并不大,只是有些纠结。 她自己经历过,自然知道女孩子要想好好活着,而且还要活得好,是有多么的不容易的。所以按这么说来,她确实是想生个男孩的。 但是,按照她私心里,还真是喜欢女儿多一些的。 不过,孩子都已是怀上了,现如今没几天就要生产了,再想这些也完全没有用处了。 进了九月,家里上上下下又开始为可贞备战了。 而可贞,也忙着最后确定孩子的衣裳包被,给孩子布置屋子,给自己布置产房。 虽然这些事儿都有人操心着,可是可贞凡事只有自己看过了,她才能安心的。 而众人见她精神好心情好,再加上这时候也需要适当的运动,又有这么多人前前后后的跟着,也就随她去了。 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下午还有一更,然后我尽量写,尽量多更~ 第二百八十三章 小九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f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可贞迷迷蒙蒙的醒过来,唇舌间还残余着淡淡的血腥味,下腹仍旧坠坠的疼痛,下身更是撕裂般的疼痛,身体疲累疼痛的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 23us.com 可到底还是什么都顾不得,心心念念的唯有一桩,只含糊的问着孩子。 林氏正守在可贞身旁,一见可贞醒了,一壁扶着可贞坐起,一壁扬声唤着白氏。 可贞刚刚坐起身子来,白氏已是欢欢喜喜的抱着一个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大红织锦的襁褓走了过来了。 刚走到面前,可贞即便手臂仍旧发颤,可还是稳稳的抱了过来。 大红色的襁褓里,睡着一个同样红彤彤的小人儿,小小的身子,额上稀疏几根柔软的毛发,小小的嘴巴圆圆的鼻子,眼睛尚未睁开,却知道本能的避着光线。 可贞忙稍稍侧过身子,看着这个把自己折腾惨了的小家伙,心里甜的腻不死人。 虽然这个小东西把自己折腾的恨不得就这么死过去,可现在看到这么恬静的睡颜,这么齐齐整整的小人儿,真是觉着再疼都值得的,甚至连现在身上的疼痛也好似缓解了一些似的。 虽然一直都知道生孩子会很疼很疼,可是因着没有经历过,还是没有想到竟会这么疼。 真是死去活来,自己就好像玩具娃娃一般,浑身的骨头被顽皮的小主人重新组装了几遍。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可贞还能数着阵痛的频率时间,可到差不多每数一百个数就能疼上个四五十个数的时候,她已是痛的完全的没有知觉了,神志完全处于混沌状态,根本就听不到顾不上周围人的声音和指引,只知道呼痛。 要是旁的痛。忍忍总能忍过去。可这生孩子一痛就是一天一夜的,可贞真是死去活来的。 跪坐在床里的林氏,也不比可贞好到哪里去。 当年魏氏生产的时候,林氏还能咬牙坚持着。 可这会子看着可贞没有一丝血色,满头大汗,只知道呼痛的躺在床上。那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哪里还知道要和可贞说些什么的。 好在,这个小东西还不是个十分折腾人的。就在可贞嘴里咬着的棉布都已有了血色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突然间就觉着肚子一松。随后。就听到了初生儿呱呱落地的大哭声。 可贞的神志被这一声声的哭声唤醒,强撑着看了一眼自己那闭着眼睛大哭的宝贝女儿,才力尽神乏的睡了过去。 可贞在产房里生生死死的挣扎了多久。苏慎就在天井里折腾了多久。 一个晚上,苏慎站在那株百年紫藤下就没有挪过步子,更别提去打个盹了。 可贞一声痛呼声传来,他心里就是一疙瘩。 同在天井里的白氏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他的。 于是乎。他的一颗心越落越下,终于在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后,听得可贞一切都安好后,归了位。 当听说可贞一切都好,又看到这个红彤彤、虽然闭着眼睛,却咂巴着小嘴的小猫儿似的小家伙的时候。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眼泪。 太夫人大太太虽然有些失望----毕竟,她们一直以来都认为可贞身子骨这样好。人又爽利大方,就应该生个男子汉才对。可没想到,竟是姑娘。 只不过,太夫人大太太俱是聪明灵醒的人,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分毫的。而且。方氏也是先开花后结的果,这小两口还年轻着呢!再说了。这两个孩子命格这样好,怎么可能没有儿子的。所以啊,这欢喜之情并不比晔哥儿出生的时候好,甚至只有更甚的。 林氏原本是有些担心的,只不过看到可贞如此周折才生下孩子。又是自己的亲外孙女,登时什么都忘了。 而白氏,本来就喜欢姑娘。再加上,这还是可贞的孩子。登时又故态复萌,就像当初绰哥儿出生时一样,刚清洗好,就抱着不肯撒手,也只有可贞醒过来后才能抢得过她。 连大太太林氏都不大抱得到孩子,更别说是苏慎了。为此,苏慎很是苦恼。只不过,他也是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做的。 苏铎之前就给孩子取了名字,男孩名晏,女孩名曼。 曼者,引也,延也。 苏慎和可贞都很喜欢这个字,而且因为是苏铎所取的,这喜欢便更是加了倍的。 只是,孩子的小名还没有定下,苏慎就又开始翻书了。 想着苏慎抓耳挠腮的样子,可贞就想笑,再看着自己怀里正睡得香甜的小家伙,心里更是咕嘟咕嘟的泛起了蜜糖。 小家伙刚刚已是吃过奶了,这会子睡得正香。 今年上半年的时候,太夫人大太太便已是物色好了四位乳娘,方氏可贞处各两位。 说起来,可贞是想过要自己喂奶的,只不过意志并不坚定。 一来,她并不想挑战这个时代约定俗成的规矩。二来,乳娘都吃些什么,绰哥儿小时候她是见过的。 这时候的乳娘,每顿都有鸡鸭鱼肉的,奶水确实很充足。只不过,这些荤菜里头是不允许搁任何的调料的。 不能吃盐,可贞是知道的。可是没想到,连酱油也不能吃。 那么黄黄的一层油浮在表面的鸡汤,可贞看过一次,就被吓住了。 而且这乳娘,身子强健自是不消说的。自打进府后,更是隔一日就要把一次脉。等到喂奶了,别说伤风了,就是稍稍的火气湿气有些重,都不能喂奶的。 这样的奶水,可贞很放心,自己生产过的身子说不得也比不上乳娘的。只不过,少了喂奶时和孩子的互动,让可贞稍稍有些遗憾罢了。 “先把咱们曼姐儿给我吧,你该用饭了。”白氏坐在床沿上,看着柳月领着粗使的婆子抬了炕桌进来。伸手笑道。 从昨儿晌午生产到现在,可贞只是含过一片参片而已。所以现在一醒过来,林氏就赶紧传了饭了。 可贞想俯身亲一口,又记挂着自己嘴里还有些微微的血腥气,只好狠狠的看上两眼,交到了白氏手上。 漱了口,细嚼慢咽的吃完了一小碗乳鸽银耳粥,又从白氏手里抱过了小家伙。 “你刚刚生产,得多多歇着。等你大好了,有多少时候不能抱的。”林氏看着可贞急切的样子。不由得嗔道。 可贞嘟了嘟嘴,“我就想抱会儿嘛,再说了。就这么点大,我还能抱不动啊!” 小家伙是足月生产,长的很好,体重也很正常,体弱的可贞还真是抱得有些勉强的。只是。可贞就是想这么抱抱她。 不过看着林氏的担忧,还是把孩子交给了坐在床沿上,眼巴巴看着小家伙的白氏,又问苏慎在哪里。 她这一天一夜的,连自己都顾不上,更别说是苏慎了。想来。这一天一夜,也够他受的了吧! “在书房呢,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听说那书翻得满地都是。”白氏欢欢喜喜的抱过了小家伙,向可贞笑道。 可贞一听,掩着嘴笑了起来。不过一笑起来,牵引着伤口更疼了,登时就笑比哭都难看了。 林氏忙上前替她缓着气儿。又急又心疼,不由得嗔道:“都生了孩子了。怎么却越发的莽撞起来了?” 可贞缓过气来,抿着嘴把苏慎在想小名儿的事儿告诉了林氏白氏知道。 白氏林氏听说了,笑个不住。 又问可贞,“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小名儿啊,这么费劲都不曾取好!” “也不知是怎么了,想了不知凡几的名儿了,可是看看这个不满意,想想那个还是不满意,便耽搁了下来了。” 取名儿实在是件费心思的事儿,即便是小名儿,可只要想着,这个名儿得陪着小家伙半辈子,可贞苏慎就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定。 白氏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沉吟了片刻,向可贞笑道:“我倒是觉着一个名儿极好,你听听看。” 可贞一听这话,忙端坐好,“姑祖母想到什么名儿呢,快说与我听听看。” 白氏取过的名字不知凡几,而且柳月她们一干人的名字,朗朗上口又有意义。这回给杏月的闺女桐月的儿子取得名字,可贞也觉着很好,所以是很相信可贞的。 杏月桐月生下孩子后,原本是想请可贞赐名的。可贞自是不肯的,不说别的,就说她连自家闺女的名字都取不好,哪里还敢帮别人取名字的。白氏过来后听说了,便亲自给这两个孩子取了名字送了过去。 任罡桐月家的小子叫任重,罗兴杏月家的闺女叫罗颖。 “你们看小九怎么样?这小家伙真会挑日子,正好九月初九落的草,称骨又称到六两九钱,是个福禄星。咱们就取个九字,寓意长长久久圆圆满满。” 孩子一落草,太夫人就催着白氏帮着称骨。让众人欢喜不已的是,六两九钱,是一生安享荣华的命格。 可贞刚刚用饭的时候听说了,自然也是欢喜的。虽然她并不相信这些,可好总比不好要来得好吧! 只不过,林氏可贞娘俩一听这名儿,俱是连连失笑,“这怎么能成!” 倒不是说这名儿不好,其实,可贞初初一听涵义,就是很喜欢的。可是,苏铎的表字就是兹九二字。 白氏显然也想到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我们这不过是小名儿罢了,你外祖父知道了只有高兴的份儿。” 可贞听得白氏这样说,心里更是心动了。 小九,长长久久圆圆满满,这不就是她期盼的么! 又看了看林氏,见她显然也是中意的,便唤了柳月,让她去征询征询苏慎的意见。 不一会的功夫,柳月欢欢喜喜的过来回话,说苏慎也觉着这个名儿极好。 柳月去的时候,苏慎还在翻书呢!一听柳月所说,想着自己索性也取不出合适的小名,这名儿是白氏赐的,寓意也确实好,便连声应了。 于是乎,小家伙便有了小名儿了。 可贞欢欢喜喜的从白氏怀里半是抱半是抢的抱过小九,“小九,娘亲的心肝儿,你有小名儿了,你喜不喜欢这个名儿?你什么时候能说话,告诉娘亲你喜欢这个小名儿呢!” 可贞抱着小九,心都化了。 正说着,小家伙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没有睁开过的眼睛突然就动了一下。 可贞瞬间止了笑,屏住了呼吸,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她。 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了,今天保底三更,争取四更~ 第二百八十四章 洗三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小九一点一点的掀起眼皮睁开眼睛,好像初生的小雏鸟破壳而出似的,看得可贞惊喜不已,可又心急不已。 23us.com 不过到底还是知道,这种时候大人是不能帮忙的。否则,是会对孩子的眼睛造成伤害的。 可贞就这么看着,林氏白氏也凑了过来。 随后,一双漂亮的和可贞如出一辙的眸子,一点点的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等她最后彻底睁开眼的时候,那又大又圆乌黑澄净的眸子,彻底俘虏了三人。 “蕴儿,小九的眉眼像你呢!”白氏欢喜不已,扒拉着小九的襁褓,向可贞笑道。 “我看这额头宽宽的,鼻子挺挺的,倒是像女婿呢!”林氏的眼睛挪都挪不开,一想到自己的宝贝也生下了如珠似玉的小宝贝,心里就暖和了起来。 “可不是,拣了你们两个的长处长了,以后不知道该多讨人喜欢呢!”白氏也附和着赞道。 可贞傻呵呵的笑着,虽然她怎么都没看出来小家伙的额头有多宽鼻子有多挺的,可还是怎么看怎么觉着自己的闺女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 正笑着,小九突然扁了扁小嘴,咧着嘴就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眼里涌出了碎碎的泪花。小身子也在襁褓里一动一动了起来。 可贞的心一下子就被揪住了,牢牢的抱住小九,不知所措的看着林氏,“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怕是饿了,给我吧,先让乳娘给她喂奶。”林氏伸进襁褓里摸了摸,见是干的,连连安慰道。 可贞连连点头,把小九交给了林氏。不过这视线却一直不曾从大红襁褓上挪开。 林氏唤了乳娘进来,自去一旁喂奶。太夫人大太太听说可贞醒了,赶过来看可贞。 又听说小九睁开眼了,更是欢喜不已,都围拢过去看。 “呦,我们曼姐儿,不是,是小九,小九的眼睛可真是漂亮。” “可不是,本来就漂亮。眼睛一睁开啊,就更是漂亮了。” 虽然太夫人大太太都希望可贞生的是哥儿,可毕竟。家里头现如今一共就这么三个孩子,那种隔辈亲的感觉还是让婆媳俩很是欢喜的。 现如今再看着小九明显就是苏家人的脸盘子,更是欢喜不已。 可贞看着太夫人大太太发自内心的欢喜,自然也是很高兴的,林氏也是松了一口气。 书房里的苏慎。虽然知道可贞已是醒了,可因着规矩,并不能进屋探视。 而小九又被众人围绕着,他到现在也只不过看了一眼,真是心痒痒的不行。 原本还有取名儿这桩事,还不觉着。可现如今。他没有事儿做,再听着对面西厢房传来的阵阵欢笑声,真是百爪挠心的。 正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的驴打磨的时候。明月笑着过来请苏慎过去看看孩子。 苏慎一听,差点蹦了起来,赶忙跑了过来。 林氏把刚刚吃过奶打了嗝,嘴边还残留有小泡泡的小九小心翼翼的抱给苏慎,“快抱抱。正醒着呢,待会可就又要睡觉了。” 她深深的记得自己生下可贞。顾浩然想抱却不能抱的遗憾。所以趁着小九还未睡着,林氏便让人把苏慎叫了过来。 苏慎一听,忙行礼谢过了林氏。 再低头一看,果然,大红襁褓里的女儿正骨碌骨碌的看着自己,苏慎心里一热就要伸手。 这双眸子,除了少了些笑意外,和自己脑海深处的那双眸子竟是能重叠的。 可突然,又愣住了,他还是小时候抱过苏愉,之后,便再是没有抱过这么点点大的小婴儿了,哪里知道该怎么抱孩子的。 林氏看出了苏慎的窘迫和不知所措,笑着一点一点的教着他抱住了襁褓。 苏慎看着自己臂弯里的小小软软的女儿,浑身僵硬,可心里的欢喜,却能盖过一切。 就是这个小家伙,把她娘亲折腾的不行。就是这个小家伙,半夜里会和她娘亲躲猫猫。就是这个小家伙,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会和自己玩耍,不高兴了还会闹脾气。就是这个小家伙,让自己想破头皮都没能想出小名儿来…… 苏慎的眼泪,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了。 几年之前,他还为着克妻的谣言觉着这天地都塌了。可弹指之间,他心爱的妻子女儿都有了。 人世间的沧海桑田,莫过于此了。 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抱着小九,直到半盏茶后,小九哼哼了两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林氏才抱过小九,哄着她安然睡去。 苏慎傻傻愣愣的回了书房,就铺成开了宣纸,打算把小九的样子画下来好带给苏铎苏铸看。 可是怎么画,都觉着自己画不出小九的神韵来。登时自己就和自己较劲上了,发誓一定要画出神似的小九来。 太夫人大太太来过后,方氏也亲自过来看望可贞,抱了抱小九。之后,苏愉苏忛下了学,也第一时间冲到了可贞院里,两人眼巴巴的扒在摇篮前,看了良久。 这二人虽然侄子侄女都有了,可是可贞的肚子,是她们看着一天一天的长大的。那种感情,又是不一样的。 到了晚上,可贞把小九和乳娘留在了自己身边,催了白氏林氏众人去睡觉。 自己生了将近一天一夜,她们也都陪了一天一夜。 今儿白日里自己还睡了两觉,可这些人是连打个盹都不曾的。 母女平安,白氏林氏闹了两天一夜,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还真是疲倦的不行了。留了白日里休息过的万妈妈服侍着可贞,相携去了正院。 夜深人静,可贞看着自己枕边睡得正憨的小九,止不住的傻笑。 虽然也觉着自己这般委实太傻了,可又忍不住。想着反正乳娘和万妈妈都睡在屏风后头,自己傻笑也没人看见----这样想着,便笑得越发的欢快了起来了。 而且可贞还发现,小九真的很是乖巧贴心,尿了饿了,哭上两嗓子也就罢了,并不像别的孩子似的,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哭个不停。 生下孩子,可贞才能体会到母亲的心情。 虽然这一天,听小九哭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可是每回听,她心里都酸涩的不行着急的不行,眼泪瞬间就在眼眶里含着了。 翌日一早,林氏白氏过来瞧可贞。 听说可贞昨晚把小九留在了自己身边,又是好一通的嗔怪。 “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生养好身子,小九有乳娘带着呢,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贞抱着孩子嘟着嘴,“我这不是想她嘛!” 林氏白氏都明白,这是可贞在孩子身上的心思重,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让服侍的人警醒些,多多照看一些,也就罢了。 可贞嘻嘻一笑,又让林氏把自己要的物什拿过来给她瞧瞧。 昨儿一整天都不得空闲,直到这会子,可贞才有空闲看看小九的小脚印小手印。 这是可贞千交代万交代,交代了林氏一定要帮着印下的。 林氏虽然不知道可贞要这脚印做什么,可到底还是应允她了。小九一清洗好,林氏就拿了早就准备好的印泥印下了小小的手印和脚印。 可贞傻笑着瞧了半晌,最后好生的叠了起来,收在了隔板后头。 小九的洗三礼办得很大,大太太心里堵着一口气呢,就算可贞生的是姑娘,也想借着这洗三礼狠狠的打那起子小人两个巴掌。 林氏还则罢了,白氏见得如此,自然是欢喜的,把自己并苏铎苏怀远顾浩然等等娘家人送的洗三礼全都拿了出来。 全是整套的金玉东珠的童饰,一堂一堂的用朱漆盒子装了,敞开摆在了东跨院正堂的黄花梨大案上,随便来参加洗三礼的一干堂客们赏看。 大太太见如此,便更是欢喜了。 和白氏两个人你抬我,我抬你,把洗三礼办得不比晔哥儿的差。 方太太是姻亲,自然是要参加洗三礼的。进了府就察觉到这热络的气氛了,在大案旁走了一圈,怕女儿吃味,特地过来劝她。 “你婆婆这是卯着劲要给孙家脸色看呢!孙家口口声声说你小叔子克妻,传得金陵府沸沸扬扬的,闹得你婆婆如此难堪,连娘家都好几年不曾往来,结果现如今你小叔子一年内平平安安的又是娶妻又是生女的,孙家真是活打了嘴巴了。你婆婆高兴的什么似的,你得体谅。” 方氏听了这话,不由得娇嗔道:“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会连这个也不知道的。再说了,连我都觉着一口气终于顺溜了,更别提我婆婆了。” 这些年,她虽然不在金陵。可京里金陵籍的官员也不再少数的。出门的时候,总是会听到身后悉悉索索指指点点的声音,她如何不气恼不为苏慎抱屈的。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孙家自取其辱,她自然也是欢喜的。 方太太听得女儿如此说,连连颌首。 不说这太夫人、大太太,就连那老姑太太姑太太也对自家女儿很好。带了药材绸缎过来,但凡顾氏有的,也没少了自家孩子的。 虽说也是侄媳妇侄孙媳妇,可到底,没有这层姻亲关系,人家何必如此殷勤的。 所以方太太对林氏白氏的印象很好,再加上又是嫡嫡亲的妯娌,她自是不希望自家女儿心里留下什么疙瘩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满月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洗三礼罢,石妈妈欢欢喜喜的,亲自托了满满当当一茶盘的各式金银玉的童饰过来交与可贞。 23us.com 可贞看着这些童饰都很欢喜,不管价值几许,这可都是众人给小九的祝福。 等石妈妈走后,林氏便问着可贞,准备让谁在小九身边做管事的妈妈。 家里的这两个乳娘,都是签的活契,顶多奶到四五岁上头就要出府了。 所以一般来说,都是要在家里的媳妇子里挑上一个,给姑娘哥儿们做贴身的管事妈妈的。 原本未出阁的时候,林氏可贞便俱是属意莺时杏月的。 只是现如今,莺时还未生产,杏月还未出月子,自是不可能进府来当差的。 “我想着,现在先劳烦柳月先兼顾着吧,等到莺时杏月的孩子都大了,再进来服侍也就行了。” 杏月早就让柳月传了话,是打算出了月就进来服侍可贞的。 毕竟,可贞刚刚产育,她实在是怕柳月忙不过来。而且她跟在可贞身边这么多年,在家里歇着真是不安顿的。 只不过可贞是不同意的,杏月虽然生产顺利,身子骨也好,可到底孩子要吃奶,身子骨还是需要调理着,所以决定让这二人俱是等到孩子断奶后再进府服侍就行了。 而小九的贴身妈妈的行当,还是给她们留着。至于现如今,则是她和柳月两人上心着了。 可贞的身子恢复的很好,半个月不到,恶露就干净了,只是大太太林氏还是不让可贞起身,只让她休养着。 小九脐带掉落后,眉眼渐渐长开,越发的显出两分精致来了。再加上素来乖巧,很少扯着嗓门大哭,而且常常没来由的发笑,更是让众人爱的不行。 白氏更是连小九睡着了都要抱在怀里,只是看不够,还和林氏说笑,说是原来蕴儿小时候就是长这样的,听得林氏可贞心里俱是酸酸的。 这一个月来,可贞只是和苏慎隔着屏风说过两句话,并没有见过面。 虽然可贞很想念苏慎。很有些遗憾。可到底,可贞也是不情让苏慎看到自己现如今这般邋遢狼狈的模样的。 不能洗澡还则罢了,不能洗头。实在是让可贞受够了罪了。 以前解递路上还则罢了,可现在舒心日子过久了,由奢入俭难,哪里能适应的。 一开始还肯让柳月帮着她通头发,可到后来。只肯自己动手,连林氏都不让的。看得白氏连连笑话她比小九都小了。 所以满月那天一大清早,可贞就用多多的澡豆狠狠的洗了头洗了澡,这才觉着像个人了。 而苏慎,也是早早的起了身,眼巴巴的等着可贞了。 一见可贞沐浴好穿了白绫中衣出来。忙顺手拿了衣架上的大氅给可贞裹了,又握住了可贞的手。 柳月含着笑,极其有眼色的领着服侍的众人忙活着给可贞打点衣裳首饰。就当没有这两个人。 苏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可贞良久,可贞却只觉着尴尬。 有些不好意思擦着未干的发尾,“我长胖了。” 生过孩子,骨架开了,自然不能跟做闺女的时候比的。不过若说胖。倒还真没怎么胖。本来可贞怀孕的时候四肢就没怎么发胖,依旧纤瘦。坐月子的前半个月。身上都紧裹了整匹的白棉布,直挺挺的坐在床上,好让秽血流出来。虽然不舒服,可裹在身上的白棉布却起到了束腹的功效,腰身虽不能和做姑娘的时候比,可也并不显粗的。 苏慎揽上了可贞的腰,“哪里胖了,我瞧着,这样正好。”说着就背对着众人在可贞面颊上飞快的啄了一口。 可贞难得的没有推开他,只是傻愣愣的笑,可到底还记挂着小九,“你怎么没陪着你女儿,前些天不是天天嚷着要抱么!” 小九出生的第二天就会没来由的发笑,经常睡着睡着就咧着小嘴笑一笑,白氏苏慎俱是稀罕的不行,异口同声的夸小九聪明。听得林氏啼笑皆非的,告诉他们刚出生的孩子都是会梦笑的,这是极正常的事儿,可白氏苏慎还是坚持认为小九特别聪明。即便小九睡着了,也要抱着,就为了看看小九的笑颜。 苏慎有些无奈,“姑祖母把小九抱到正院去了。” 可又有些欢喜,自家的宝贝闺女这么讨人喜欢。 可贞失笑,这些日子以来,白氏对小九的疼爱日益隆盛,比起她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到了晚上,让你好好抱一会。”可贞安慰苏慎道。 “晚上?”苏慎有些暧昧的挑了挑眉,揽着可贞的手更在可贞略显多肉的腰眼上捏了一把,“那小九和她娘亲,我都要好好抱抱。” 可贞脸上绯红,一把拍开他的手,啐了他一口,就自去绞头发梳妆了。 苏慎嘴角噙笑,斜倚在床沿上,一眨不眨的盯着可贞。 可贞初时从镜子里瞧见苏慎的模样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听着柳月的轻声细语,很快就忘了苏慎的存在了。 “……太太带着万妈妈在收拾炕房,按着二奶奶之前说的,把三联柜搬了出来,又搬了两张贵妃榻两张立柜进去,炕上铺了一色的海棠红瑞云满地子孙万代的坐褥靠背迎枕……” 之前给小九安排的卧房在西厢房,只是可贞觉着西厢房日照温度都不及正屋,这又是入冬了,所以和林氏商议后,决定把小九挪到炕房里先住着,可贞想要看望小九也不用出门了。 于是,整张炕床就成了小九睡觉、玩耍的大本营。 两个乳娘和和拨给小九的两个二等丫鬟春芳新雨则是两人一班轮值,晚班当值的时候就歇在特地搬进去的贵妃榻上。 等可贞梳妆完毕换好衣裳,和苏慎一道过来炕房的时候,炕房里已是大变样了。 之前多宝阁上的摆设也换下了一批,重新摆上的都是玲珑可爱的花草鸟虫为主题的摆件。 林氏看着可贞过来,忙携了可贞的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眼见着可贞虽比以往丰腴一些。可姿容气质却俱是少了以往的稚气,多了份女子桃李年华的风韵,连连颌首。 “咱们快往前头去吧,你舅舅不知道多想见见你呢!” 前两天,苏怀远和魏氏就从湖州赶了过来了。 林氏魏氏虽然连连和苏怀远说可贞调理的很好,小九也长的很好,可苏怀远还是不放心。 可贞携着林氏说说笑笑的往正院来,一进院门,就听到里头阵阵欢笑声传来了。 周嬷嬷亲自出来迎了三人进屋,一进屋。可贞就看到苏怀远正抱着小九在逗弄着。 可贞欢欢喜喜的和苏慎上前给诸位长辈行大礼,凑到了苏怀远面前,欢欢喜喜的又唤了声“舅舅”。 苏怀远打量了可贞良久。见可贞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总算是放了心了。 白氏则是趁着苏怀远和可贞在说话,笑着从苏怀远手里抱过小九,向可贞笑道:“这才一个时辰不见,就又想我们小九了吧!” 不待可贞说话。苏怀远已是耷拉了手,颇为无奈,“七姑,我看是您想小九了吧,我这可刚抱了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的。” 众人闻言,齐齐笑了起来。 正笑着。小九好像被闹醒了,扁了扁嘴醒了过来。 白氏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下一下的哄着小九。众人忙止住了笑声。 可贞走了过来,从白氏手里接过小九,咂嘴哄了会子,直到小家伙小嘴不瘪着了,又给苏怀远抱。“舅舅快抱抱,这小丫头醒着的时候可不多呢!” 这小家伙。一天十二个时辰,要睡上足足十一个时辰。剩下的一个时辰,就是在喝奶。所以要看到这个小家伙睁开眼睛,骨碌骨碌的看人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的。 苏怀远颌首,抱过了小九,眼见小九乌溜溜的眼睛骨碌骨碌的盯着自己看,更是欢喜的不行。要不是小九要睡觉了,苏怀远怕还是舍不得松手的。 比起洗三礼,小九的满月礼更是毫不褪色。 虽然照旧只有二三十桌的席面,可是告上、高祖、迎子、佩璋、命名、指认、认定、祈福、贺成、答谢一干流程下来,想不慎重都难的。 而且,这是可贞自成亲后,头一回正正式式的出现在亲朋好友的面前,自然又多了分与众不同的好奇在里头。 今儿可贞的衣裳首饰都是白氏亲自挑选的,可贞不愿意穿亮色的衣裳,怕那一团喜气的衣裳衬得自己越发的丰腴。 白氏听说后,给可贞做了蔷薇粉色银丝团副如意纹的妆花长袄,墨绿色二十四孝仙童纹样的妆花长裙。 首饰也只用清一色的珍珠头面,虽然没有成亲那日鸽子蛋大小的东珠,却也有莲子米大小。 整个人看起来并不觉着怎么丰腴,倒是显出了几分亭亭玉立来,可贞很是喜欢。 而参加满月礼的堂客眼见可贞如此富贵清雅,在大太太的引领下给诸位太太行礼请安,说话行事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再看着大太太抑制不住的欢喜,都暗自颌首不已,窃窃私语。 在座的都是苏家的亲朋故旧通家之好,都是参加过可贞苏慎的婚礼的。当天,也见过盛装之下的可贞。只是,那样的新娘装扮之下,真是鲜少有人会不好看的。所以直到这会子,看到可贞真正的模样,见到可贞说话行事,众人怎么会没有什么想法的。 不过,等上前贺喜,亲眼看到那大红绣福从天降的刻丝襁褓的时候,所有人都瞬间七情上面,有的更是暗自打起了眉毛官司来了。 小寿星长得十分秀气,白白净净的,一双又大又圆的乌黑眸子十分的讨人欢喜。 可更讨人欢喜的,却是小寿星脖子里的那副赤金璎珞。 不过,还是到了入席的时候,众人才你一句我一句的研究出了那璎珞的大概样式。 今天晚上要出去,四更应该不可能了,否则明天的日常更新就码不出来了,所以明天一定多更一章,抱歉抱歉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琐事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小九今儿带的这幅璎珞是白氏去年送走了住对月的可贞后,就开始着手设计的。 23us.com虽然不知道可贞一定会生女儿,可因着白氏本人喜欢姑娘,所以设计的还真是比较女性化的。 而且,把她和林氏、魏氏压箱底的宝贝都用上了不少。 说起璎珞,不管是金玉的还是络子的,可贞都见的多了,可是如此华贵的,可贞还是头一遭见。所以白氏取出来的时候,可贞也是唬了一大跳的。 璎珞并不只是用赤金打造的,而是用二十八枚金丝球串联而成的,每枚金丝球里头都镶嵌有一枚莲子米大小的东珠。璎珞下端金丝球之间并排串联着五枚赤金嵌宝石的的金饰,两侧从外到内分别是赤金嵌星光蓝宝的环形金饰、赤金嵌青金石菱形金饰,最中间的是一块赤金嵌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金饰。这三块金饰,宝石四周都各自嵌有十二粒、二十四粒的珍珠。而璎珞最最下端,还有一枚赤金镶嵌鸽子蛋大小的东珠做垂挂。 整条璎珞,东珠、珍珠、星光蓝宝、青金石、红宝石交相辉映,在赤金的烘托下,显得格外显眼夺目,雍容华贵。 别说是可贞了,便是见多识广的太夫人,在见到这条璎珞的时候,也是大为惊叹。 不仅惊叹这用料,更是惊叹这工艺和想象。 而满月礼后,小九的这条外家送来的赤金璎珞,也在金陵城里迅速的流传了起来。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当天满月礼结束后,太夫人大太太便催了可贞去歇息。眼见着小九又被白氏抱走了,可贞便索性和柳月把账册造了出来。 白氏林氏苏怀远合送的这副璎珞自然是华贵已及,不过其余众人送的皆也是不菲的。 就像是苏铎送的徐熙的《石榴图》,苏怀远送的红珊瑚摆件。顾浩然林氏送的白玉响铃手钏,苏越派人加急送来的赤金长命锁,方太太送来的羊脂玉玉佩,三太太让家人送来的赤金八宝璎珞圈等等俱是上品。 只不过,让可贞非常感兴趣的,是太夫人并大太太送的亲自在九十九枚新制铜钱上开了四眼的四眼福钱。 可贞也是这才知道,原来现如今的人都认为婴儿是从死门关跑出来,满月是运气好的日子,因此为了孩子快快长大,一生平安。就在方孔钱上打了四个小孔,然后用绳子把四眼连接在一起,表示长长久久。一生平安。 可贞觉着很有趣,把玩了半晌才收在了荷包里,准备待会压在炕床上。 可贞把洗三礼满月礼中的一些名贵首饰收在了隔板后,其他的都装箱锁进了小库房。 苏慎看着垒了五六个箱笼的“保险柜”,不由得向可贞笑道:“都快摆满了。” “才不至于呢。里头的地方大着呢!这可是特意做的,再摆上五六个的箱笼也是摆的下的。” 所以啊,这架架子床最最费工的部分就在这里。 苏慎听了,稍稍沉吟了片刻,“那我们得努力了,怎么着也得再生五六个孩子的吧!” 可贞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苏慎说的是什么意思,气得不行,拎起一个枕头就扔了过去。 苏慎看着可贞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的样子。扑过来抱着可贞乐不可支。 可贞啐他,“别闹了,时辰不早了,小九也该回来了。”说着又有些担心,“也不知道换了屋子。小九会不会不习惯的。”说着就要下床。 苏慎很自然的过来给她穿鞋,可贞一愣。不过马上就笑了起来,一动不动,随他帮自己穿鞋。 苏慎替可贞穿好了鞋子,眼见可贞笑得眉眼弯弯的,伸手就在她鼻子上拧了一把,可贞咯咯的笑了半晌。 两人出了卧房,就听在堂屋里伺候着的小丫头喜儿说是老姑太太、亲家太太已是带着姐儿回来了。 可贞一听,忙快步进了炕房,果见白氏林氏正盘腿坐在炕上逗弄着小九。 可贞一见白氏林氏如此,眼睛瞬间亮了,可不由得又嘟囔上了,“小九醒了,娘亲和姑祖母怎么都不叫我呢!” 说着自己也上了炕,心肝宝贝的过来逗着小九。 “你成天价的逗着没完,也让躬懋抱抱吧!” 林氏见苏慎眼巴巴的看着大红襁褓,向可贞笑道。 可贞闻言,果真把小九抱给了苏慎。 “快抱抱你闺女,仔细她都不认识你了!” “怎么会,岳母说了,小孩子也是有耳朵的,她出生前我没少和她说话,她怎么可能不记得我的。” 苏慎很自然的接过了孩子,辩白道。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也能抱会儿小九。慢慢的,动作也不再僵硬了。 只是,苏慎不说这话还则罢了。说了,倒是又引得可贞瞪了他一眼。 苏慎也想到了什么,登时呵呵的傻笑了起来。 白氏林氏看着这一家三口的,别提多欢喜了。 只不过之后说的话,让可贞一下子就含了泪。 可也知道,自己产育,林氏白氏苏慎能陪着自己四五十天的光景已是不可想象的事儿了。 可贞自己也是非常感激感动,虽然满心里不舍,眼里含泪,可到底,点了点头。 “快别哭了,仔细小九笑话你。”林氏眼见可贞红了眼眶,自己也伤感了起来。 “可不是,等明年书院开学了,你外祖父祖父住去了书院,我和你娘也就得闲了,到时候我们会时常过来看你的。你只管安心,好好照顾小九,我们也就安心了。”白氏给可贞擦着眼泪,连番劝道。 可贞忍着眼泪连连点头,看得站在炕旁的苏慎心里也酸涩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可贞虽然不舍得,还是把小九留给了林氏白氏照看,自己服侍着苏慎回了卧房歇息。 “别伤心了,等小九大些。我禀了祖母母亲,带着你们娘俩回湖州府小住。”搂着还有些抽噎的可贞,苏慎亲着她的面颊,安慰道。 可贞知道苏慎并不是个空说大话的人,可她已经为人妻为人媳了,吁了一口气,搂着他的腰,道:“你不必担心我的,娘亲姑祖母能过来陪我这么久,我已经很高兴了。现在也不过只是有些伤感罢了。过两天就好了。” 苏慎应了一声,半晌,叹了一口气。“再过两天,我就要服侍着岳母姑祖母和舅舅舅妈一道回湖州去了。” 语气中满是不舍。 可贞应了一声,搂着苏慎的手更紧了。 可随后就听到了苏慎的戏昵,“所以啊,我们得抓紧时间。” 可贞还没来得及翻白眼抡拳头。已是被苏慎翻身压在了身下了。 想着明儿是他的生辰,自己身子也恢复的很好,而且说实话,将近一年没有了,说不想真是假的…… 只是可贞估计不足,这也就导致。翌日可贞起来,觉着自己这个布娃娃又被拆了一次。 苏慎看着可贞飞过来的眼刀,恍若未觉。依旧笑嘻嘻的凑上来,一面给可贞揉着腰,一面兴致勃勃的问道:“蕴儿,今儿是我的生辰,你送什么画给我?” 可贞翻了个白眼。“什么画啊字的,没有。你不知道我怀着身孕啊!” 这些年来,苏铎苏怀远林氏白氏魏氏一干人生辰的时候,可贞都是一整套的衣裳鞋袜,这已是惯例了。可今年怀着小九,谁的生辰她都赶不上。于是,便在怀孕初期,给每人画了一幅立轴。按着日子,一一送了出去。 苏慎,可贞自然也是备着的。只是这会子,她一点都不想送他了。 “是吗?我想想,难道是因为我昨儿还不够卖力才不送我贺仪的吗?” 苏慎这些日子以来也大致摸清了可贞的性子了,知道可贞鲜少有真正气恼的时候,所以不但不收敛,反而更是卯着劲的逗她,附在她耳边作怪。 可贞抿着嘴唇,狠狠的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外祖父舅舅还说你老成,我看是他们全被你骗了。” “外祖父舅舅的眼光再准也没有了,不过你我夫妻,还要那么老成做什么!”苏慎说着,拉着可贞刚刚拧过自己的手放到嘴边重重的亲了一口。 说着又握着可贞的手,正色道:“蕴儿,我还没有多谢你,多谢你给我生了小九。” 可贞瞬间就心花怒放,可是,竟又有想哭的冲动了。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眼泪,伸手在苏慎胸前捶了一记,“说的小九好像不是我闺女似的。” 可到底,还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可笑过之后,又觉着自己的智商好像出了问题。 抿了抿嘴,有些担心,自己不会真的要傻上三年吧! 话虽那么说,不过起身后,可贞还是去书房取了早就装裱好的一副《雪竹图》的立轴送与了苏慎。 那一段时间,可贞日日作画,画意精进了不少,虽然还是那副《雪竹图》,可不论是笔触还是意境,都比以前两副好上许多,苏慎很是喜欢,让可贞把这画收在自己的箱笼里,好带去湖州时时赏玩。 可贞自然应了,利利索索的收拾好箱笼,就和林氏白氏照看小九去了。 看着睡得正憨的小九,林氏有一肚子的话要和可贞说。 这趟能过来照顾可贞产育,她真是万分的感激太夫人和大太太的。 不仅能让她照顾可贞将近两个月,太夫人大太太为了让她们多多相处,更是基本上都不大过来,把时间空间都留给了她们,还只怕她们不舒心、不习惯。 能有这样的亲家,林氏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临走时都细细嘱咐可贞要孝顺,要知礼,听得太夫人大太太心里亦是伤心了起来。 下午还有一更,补昨天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截胡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谁是我家的太后的评价票,多谢多谢了 送走了苏慎,可贞又把小九挪进了卧房和自己一起睡。 23us.com 可贞的作息时间一向都非常的有规律,而自打生了小九后,便更是有规律了,完全按照小九的作息时间来的。 现如今,小九差不多每隔一个多时辰就要醒一次,而可贞,则是每每都会在小九睡醒之前醒过来。 不论多晚,生物钟调节的比闹铃都准。 睡到四更天,一睁开眼,可贞第一件事儿就是撑起身子看看身边的小九。 小九现在比较喜欢仰躺着睡觉,但是小脑袋喜欢朝左或者朝右。 太夫人大太太的意思是等孩子睡着后,要帮把小脑袋拨正。 可是可贞觉着,即便再小的小婴儿,也肯定不会用自己不舒服的姿势去睡觉的吧!而且她也不是只用一种姿势睡觉的,也会经常给她变换姿势,或是俯睡,或是侧睡的。 而且,每种睡觉姿势有优点的同时,必然也会有缺点的。既然小家伙睡得舒服,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贞便随她去了。 而这会子,小九的小脑袋瓜子正偏向可贞这边,小手还握着可贞的手指头。 自从生下了小九后,别说可贞了,就是东跨院里能贴身伺候的所有人都把手指甲剪掉了,生怕伤着小九。 而小九满月后,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一开始可贞是勾着她的手指头逗她玩,可慢慢的,她好像是喜欢上了握着可贞的手指头,有时候睡觉都会握着的。 勾了勾小九的小小手,可贞又俯下身子在小家伙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后就看到小家伙的小嘴巴下意识的砸了砸,露出个无意识的笑容来。 可贞脸上的笑意更甚了。轻轻的拍着哄了哄,勾着那粉粉嫩嫩的小手晃了两下,又俯身亲了一口。 她活了两辈子,就没有见过比自家闺女更好看更乖巧的小宝贝了。 这么一个糯米团似的小人儿,睡觉时握着你手指头的依恋,睡醒时睁着黑黑亮亮的眸子无邪地看着你,能让你疼到骨子里。你会觉着,为了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可贞醒后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小九也醒了。 这孩子乖巧的令人心疼。睡醒后,根本不像当初绰哥儿闭着眼睛大哭,一般都是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骨碌骨碌的看着你。时而眨一下眼,时而露出个无意识的笑容,让你疼到心坎里。 这会子,母女俩就这么对看着。 其实可贞也不知道小九看不看得见自己,可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逗逗她。 “小九睡醒了。让娘看看是不是尿尿了。”一边亲着她和她说着话,一边伸手摸了摸尿布,见是干的,便披了暖袄起来,给她把了尿,又换上了新的尿布。才拿襁褓把她包好,唤了乳娘进来。 小九喝奶很秀气很安静,速度也很慢。总是吃一会儿歇一会儿。完全不像晔哥儿小老虎似的模样。 吃好后,乳娘便把小九交给了可贞。 可贞把小九趴在自己的胸口,小脸靠在自己的肩头,一手托着她,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等她打了嗝。再小心翼翼的给她换个姿势,等她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才把襁褓解开,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小被褥上,拿小被子在她腋下裹了一圈,整理好后,自己才睡下。 可贞觉得作为母亲就应该参与孩子生活的每一个部分,现在虽然不能喂奶,可她还是有很多事儿可做的。所以除了喂奶,其他事儿可贞都是亲力亲为。 万妈妈虽然对可贞的用心细心非常赞赏欣慰,可到底觉着她太过辛苦了。 现在年轻不觉着,以后年纪大了可要吃苦头的。 细细的劝着可贞。 可贞正抱着小九坐在天井里,背对着日头晒日光浴,向万妈妈笑道:“我睡眠好,醒了马上就能睡着了。再说了,白日里万妈妈给我看着,我都会睡会儿午觉的。” 虽然这么说,可是可贞睡午觉,一般也都是两三刻就醒了。 怀孕的时候,可贞想的都是给小九做什么样的衣裳包被被褥,因着并不知道生男生女,所以大部分都是比较中性的颜色,像是大红宝蓝之类的。 可现如今一个粉粉嫩嫩糯米团似的闺女,自然是要多多的添置些粉粉嫩嫩的衣裳的。 另外,小九的玩具也得着手操办起来了。又要照顾小九,又要服侍太夫人大太太,又要操持这些。再加上,临近年关了,各处的账目无数,可贞空闲的时候真是不多的。 而且这阵子,可贞尤其有兴致给小九做各色的玩具。 像是七巧板、九连环、鲁班锁这些古老的益智玩具就不用说了。太夫人大太太、林氏白氏都各自送了好些过来。 而可贞着重的,是给小九做些布偶和小发卡。 像是滚筒形、青蛙形、星星形的抱枕。 猫咪、兔子、鸣鹿、、羊咩咩、战马、猴子、公鸡、小黄鸭、金鱼、蝴蝶、毛毛虫、玫瑰花、豌豆荚、樱桃、花篮、石榴、佛手、葡萄、葫芦、苹果、西瓜、南瓜等等的以动物蔬果花卉为主的充棉布偶。 另外,就是可贞在月子里,想破了脑袋让黄管事去银铺里打来的黄铜片形夹。 这些形夹长度都在一寸到一寸半之间,俱是很薄。而且铜的延展性比较好,所以能够很好的弯曲。再加上,铜的质量又比金银来的轻,所以可贞决定了用铜。 之后只要在黄铜片的外头缝上姑绒,再在上面缝上或是络子或是棉布缝制出来的蔬果花卉。那么,等小九头发长出来后,就可以给她夹发卡了。 为此,又特地把翠微调到了身边,专门给小九缝制布偶和发卡。 蚕月翠微几个,年纪都不大,再加上每日里都要过来一趟的苏愉苏忛。看着可贞画的那些布偶发卡,都欢喜的不得了。 再加上林氏白氏一行人离开后半个月,就到了冬至了,家里的西席放假回家过年,苏愉苏忛更是除了请安就耗在了东跨院。 晞姐儿跟着方氏来过几次后,也喜欢上了这里热闹。再加上每趟过来,可贞都会送一两个小布偶或是小发夹与她,便更是心心念念着要来东跨院了。 方氏要照顾晔哥儿,又要帮着大太太操持家务。索性有乳娘妈妈们跟着,又有苏愉苏忛陪着玩。便每日都把晞姐儿送过来玩个一两个时辰。 令可贞比较欣慰的是,苏愉苏忛就别说了,连小小年纪的晞姐儿也很懂事。知道小九睡觉的时候不能大声说笑,都小心翼翼的。所以可贞便也备好了点心汤水,只管候着她们过来。 如此一来,东跨院就成了家里最最热闹的所在了。 太夫人有时候午睡起来,也会坐了软轿过来抱抱小九。看看众人做各色的布偶和小发夹。 而等小九双满月后,可贞抽了个空,回过太夫人大太太后,把小九交给万妈妈照看,带着柳月去了趟丹桂巷。 杏月在十月初二生了个大胖小子,可贞欢喜的不行。忙让柳月去看望。 等小九略略长大了些,睡觉时间也能长些后,可贞便决定去丹桂巷看看。 欢欢喜喜的依次抱过三个孩子细细看了一番。见俱是清秀可爱,而且桐月家的小子因为略大几天,已是会笑了,依依呀呀的,更是欢喜的不行。 只是杏月三个却很是歉疚。“该我们带着孩子去给二奶奶磕头的,这么冷的天。倒劳烦二奶奶过来看我们了。” “我带着柳月,轻车简从的,也便当。你们这么多人,何必呢!”又道:“等过年的时候,再带着孩子进府给太夫人太太大奶奶请安吧,她们都记挂着你们呢!” 莺时三个连连道是,又问起了小九来。 虽然都从柳月那听说了小九有多乖巧贴心,可这三人俱是没有亲眼见过,怎么会不想的。 提到小九,可贞眼角眉梢就俱是笑意。 可贞是趁着小九睡觉出来的,所以不能多待,又嘱咐了两句便起身了。 没让莺时几个出来吹风,就由黄管事两口子并常青送了出来。 正走到门口,迎面遇到了罗兴。 罗兴看到可贞,愣了片刻后,随后就羞愧的满脸通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贞一见他如此,倒是有些诧异,不过随后就想到了怕是哪处田皮没能买下来的缘故。 随意的和他说了两句话,又笑着劝了他两句,“什么要紧的事儿,做买卖也是要讲缘分的……”便坐车回来了。 回了家,可贞虽有些遗憾,可也确实没有放在心上。做买卖确实要讲缘分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翌日上半晌黄管事过来说话的时候,告诉可贞是那位于高淳阳江的两百多亩的田皮因着有人争买,没能买下来。 一晚上过去了,可贞早就不放在心上了。现在听说是位于阳江的二百亩地,实在是有些失望,而且,真是浪费了黄管事罗兴的一番心血了。 只是到底,还是那句话,做买卖是要讲缘分的。 刚想劝黄管事两句,却见黄管事脸色怪怪的,便笑问他怎么了。 黄管事确实觉着心里很是不得劲,毕竟,这已经不光是两百多亩田皮没能买下来的事儿了。 见可贞问着自己,便说出了口,这样的事情,二奶奶自是应该知道的。而且只有知道了,才能知道以后再碰上这样的事儿该怎么行事。 “我们打听过了,横刺里买下那两百亩田地的是六桂堂孙家的二太太。” 第二百八十八章 孙家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昨儿看着罗兴那副光景的回来,黄管事就很诧异。 23us.com 罗兴这日出去立契的这桩田皮买卖,他们已经整整忙活了半个月了。而且之前也都是由他亲自跟进的,连田地都丈量好了,只需钱契两清也就行了,难不成出什么差错了? 等送走了可贞,忙拉着罗兴好一番的询问。 这才知道,十拿九稳的这笔买卖竟然被人截了胡了。罗兴也急急的寻了门路想打听到了买家,可却一丝消息都没打听到。 黄管事惊诧不已,忙带着罗兴又出去打听。走了许多路子,才勉强听了两句耳风。 罗兴并不大清楚这六桂堂孙家,可黄管事却是知道一些的,登时心下就是一凛。 随后又忙不迭的带着罗兴去打听,竟果真是六桂堂孙家横刺里冒了出来,买下了那位于阳江保成的两百多亩的田皮。而且还放出话来,要问自己买下东边东山的两千多亩田皮。 昨儿已是晚了,所以今儿一大早,就过来回禀可贞知道。 坐在一旁拨着算盘的柳月一听这话,瞬间就皱了眉,孙家这是什么意思?强买? 可贞也抿了抿嘴,没想到竟这样巧。 六桂堂孙家,可贞虽不认识这家人家,可却知道让苏慎传出克妻名声的就是这六桂堂孙家二房的三姑娘。 苏慎十四岁上议亲,是由大太太的娘家大嫂做的媒,议的就是和程家大太太娘家颇有渊源的孙家。 可没想到,刚刚开始议亲,这孙家三姑娘就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也断不出是什么毛病,可病的厉害的时候,连人都不认得。于是两家人家便只得先行作罢。到底先给孩子瞧病要紧。 半年后,孙家三姑娘身子渐渐好转,苏孙两家便又旧话重提开始议亲。 可还没过小定,孙家三姑娘就又旧病复发,再次病倒了,这亲事便又拖了下来了。 结果还和上回如出一辙,议亲作罢后,孙家三姑娘的身子就又慢慢好了起来了。 于是乎,不知怎么的,孙家那边就传出了苏慎克妻的话来了。 而世人也都是相信的。认为若不是苏慎八字不好,怎么一议亲,孙家三姑娘就病的连人都不认得了? 又说幸亏孙家三姑娘命里有福。否则的说,说不得早就被苏慎克死了。 一时之间,金陵府里有适龄姑娘的太太都对大太太避之不及。 大太太恼恨不已,太夫人也气得够呛。苏铸亲自致信孙家老太爷。这谣言虽然被压制了下来,可到底。金陵府里该知道的人家都知道了。 苏孙两家,也就此陌路了。 这事儿,可贞以前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如今她连小九都生下了,便更是不放在心上了。一来她本来就不信什么克夫克妻的,二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或许之前还看不分明。可现如今,怕是基本上都是心里有数的。 只不过,苏家孙家已是久不来往了。凡事也都避嫌,怎么好好的,突然出了这么一桩事儿? 现在金陵府的田皮买卖,可贞这也算是一枝独秀了。 手笔大,出手利落。都是现钱交易全款付清。这在金陵府的田皮行当上,口碑很好。已是名声在外了。 好些人家或是出退或是受退的,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黄管事。尤其是一些薄有田产突起变故的人家,都会托了房牙主家寻上黄管事。 虽然这些田皮零碎的很也麻烦的紧,可是可贞自己是遭过难的,既然人家找上了门,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所以现在,可贞名下几亩的散田竟也着实占了一部分了。 金陵府的房牙主家们,也都和黄管事交好。黄管事罗兴出去谈买卖,已经有些分量了。 不过再想想,这金陵府里的一些根底深厚的老牌世族,不管是南党的还是不偏不倚居中的,都是沾亲带故盘根错节的。孙家在金陵府里经营了这么多年,那卖家也是久居金陵的。会越过自己卖给孙家,虽然不上道,可到底并不值得太过意外的。 但是,若是旁的人家,或许可贞并不会多想,可是这孙家么…… 买下了这保成的两百亩的田皮,还放言要买下东山的两千亩多田皮……自己什么时候说要受退田皮了! 如此强横,看来这事儿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只不过,黄管事那自己还是要给一个准信的。 “孙家是金陵府里的老牌世族了,走到哪都是有人卖这个面子的,不过两百亩的田皮罢了!” 又沉吟了会子,“不过,阳江这块地势优越,这田皮价格只有涨的,出手的话我倒是还要再等等的。” 黄管事颌首,明白了可贞的意思了。 可贞打开黄管事花了好几个月的功夫给自己绘制出的地图,在保成两百亩田皮的大致位置标了个记号,又细细的看了一遍。 说起来,还真是可惜,这两百亩地,黄管事罗兴花了多少心血精力,可贞是一清二楚的。不过事已至此,也无需再纠结不放了。 “阳江这片先放放,咱们在砖墙那也是有两千零一点的田皮的,您和罗兴有空看看,周边有没有田皮要卖的。” 可贞之前看重阳江,是因为阳江处于苏皖交界之处,不但是近水肥田,而且地理位置也很优越,这里的田皮价格必然是只涨不跌比较稳定的。 不过,砖墙也算是鱼米之乡,可贞也是满意的。 黄管事一听这话,脸上有了两分笑意,“刚巧,砖墙那边确实有八百多亩的田皮挂了牌了,就是之前被罢任的临桂县县令家的田产,这会子他们家急需银子周转,便找上了我了。” 可贞一听,吁了一口气,因着西南边的藩镇之乱,这大半年来。被免职贬黜的官员不计其数。可也正因为如此,她的田皮田地买卖都做得异常红火,竟也算是发了一笔战争财了。 问清了黄管事大概的位置,在地图上细细的看了一遍,可贞应允了,写了条子盖了章让柳月画押开箱拿银票,黄管事收了银票画押后,便告辞了。 这回那八百多亩的田皮,他是一定要拿下来的。 果然,不出两天。黄管事拿了合同和结余的银钱过来和可贞报账了。 八百五十六亩的青苗田,五两二钱银子一亩的永佃,比市价略低一些。可是黄管事能给全款,而且是现款,那家人家便卖了。 结了帐,黄管事又告诉可贞,孙家已经托了房牙主家过来说项。说是想要买下阳江东山的两千多亩的田皮。 可贞冷哼一声,还真是长见识了,竟还有这样强买的! 不过想想从苏铎白氏那听说的孙家人在朝堂里的做派----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让黄管事婉拒了,自己去了大太太那,把这事儿细细说了。 倒不是为了这次的田皮交易,而是想知道家里头对孙家的态度。也好方便以后行事----这孙家,怕是还会有后招的。 可贞趁着小九醒了,提前抱了小九去了东院。 大太太正在和石妈妈说话。一见可贞抱了小九来了,忙接过小九哄着,又拉着可贞在罗汉床上坐了。 小九现在醒着的时候比较长了,而且七十六天后,突然就会笑出声来了。而且很爱笑。跟她眨眨眼睛她就要笑,亲她一口更要笑。笑得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小胳膊小腿蹬啊蹬的咿呀咿呀的,欢喜的可贞每每都要捧着她啃上个半晌。 别说可贞了,就是太夫人大太太也爱得不行,日日念叨。 摸了摸襁褓,又摸了摸小九手心的温度,大太太向可贞笑道:“到底是你细心经心!” 小九确实身子骨强健,落地八十六天了,连声咳嗽都不曾听到过。 大太太对于可贞的细心稳重很是满意,虽怕忌讳并不敢多夸孩子,可心里却是欢喜的。 看着咧着嘴笑个不住的小九,可贞又问着大太太孩子什么时候能竖起头来,什么时候能翻身。 大太太很有兴致,一一告诉她苏慎是什么时候能竖起头来,能翻身,能爬的。 说了半晌,直到小九尿了,被乳娘抱去换尿布,可贞才盈盈笑着在大太太身边坐了,挽着大太太的胳膊把孙家的事儿告诉了大太太知道。 大太太听得可贞说起孙家,面上就是一阵尴尬。 可见可贞言辞大大方方的,眉宇间一派光风霁月,瞬间便也觉着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了。 又想着现如今金陵府里的风声,再想起自家终究也没和孙家订过亲,心里一下子就松快了,细细告诉可贞,“你不知道,现如今外面都传,说是孙家姑娘福薄,经不起大富贵……我看,那孙家和你争买田皮,又要强自买下你那两千多亩的田皮,说不得就是为了赌这一口气……孙家二太太最喜欢的就是事事占上风了。” 说到最后,不免带了两分不屑。 可贞却有些诧异,没想到成亲一年多,这金陵府里已是改了风声了。不说苏慎克妻,只说孙家三姑娘福缘浅薄,这还真是意外之想了。 大太太想了想,“按说做买卖,自然是什么赚钱做什么。可这家人家太不讲道理,我想着,你最好还是少和他们家往来。别到时候豆腐掉在了灰塘里,吹又吹不得,弹又弹不得。” 对于又把这件往事翻出来,可贞很不高兴。这不只对那孙家三姑娘,对苏慎,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的。 所以可贞很赞成大太太的说话,本来就不想和孙家做什么买卖,这会子便更是不想和这家人家有什么往来了。 再说了,她做买卖,却不是为了和人争气斗狠的。 太夫人带上了玳瑁眼镜,抱着小九细细的看了一遍,又轻轻摇动着拨浪鼓,看着小九骨碌骨碌的大眼睛,眉开眼笑的。 听了可贞的话,也是连连颌首,“可不是,虽然是做买卖,可也得和有德行的人家做买卖才是!” 大太太可贞应了是,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众人的预料。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善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322630(两票)、60722、凤轩轩、亂的粉红票,多谢多谢了 没过两天,黄管事过来回话,房牙主家婉拒了孙家后,没想到孙家人在外头放言自家是想要垄断金陵府的田皮市场,明摆着是想坐地起价,所以才不肯出手田皮的。 23us.com 可贞哭笑不得,地产田产这行当,自古以来,就是明摆着坐地起价的买卖。这哪里来的二愣子,这种话都说的出口的。 不过,明着强买都能做得这样煞有其事的,也不能指望这脑子有多好使了。 而且,对于孙家的行事,可贞倒也有了两分论断了。 又让黄管事罗兴好好去打听打听,看看孙家是不是还有旁的动作。 太夫人大太太听说了那些闲话,很是生气,让人出去打听消息,又怕可贞觉着委屈,都过来安慰她。 可贞倒还真是没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放在眼里的,要是介意这些流言蜚语,说不得她刚来的时候,就抹了脖子了。 便细细的劝着太夫人大太太,告诉她们自己真的不介意,又笑道:“也没有为了两个贼就不敢发财的道理的不是!” 太夫人大太太听了连连发笑,到底也知道可贞是真的不在意,也放下了心了。 而孙家那边,还真是被可贞料到了,果真有所动作,竟是找了房牙主家想要买下东山保成附近的田皮。 可贞哭笑不得,到这时候若是还不知道孙家想要做什么,那就是棒槌了。 只是,孙家连消息都不好生打听清楚就如此急匆匆的想要买地,这算盘怕是拨不灵光了。 孙家放出风声后没两天,十二月初六是程家大房嫡次子,程家序齿三少爷成亲的日子。 程家大太太早在六月里就亲自送了帖子过来了。 这事儿一出后。大太太考虑了良久,苏愉苏忛是肯定不带的。不过最后,还是决定带着可贞一道去。 到底那话说的是,哪有为了两个贼就不敢发财的道理的! 为此,不仅把苏家的社交圈子并需要留心的人家告诉可贞听,如何应对也细细的告诉了她。不只如此,还特地过问了可贞的衣裳首饰,亲自给可贞挑了衣裳,又让可贞戴上了那套压箱底的东珠头面。 可贞虽然舍不得小九,可到底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不见人的。何况。她既然嫁来了金陵,也该有自己的圈子才是。 把小九托给了万妈妈,又色色的嘱咐了一遍。到了十二月初六这天,和方氏服侍着大太太往程家去了。 可贞早就在白氏那听说了,自打苏慎克妻的名头传出来之后,大太太原本是想给苏慎定下自家侄女,程家二房的三姑娘的。 一来是亲戚。二来大太太和程家二太太又有打小的情分在。 只是程家二太太并三姑娘百般的哭闹不同意,更是一时气急败坏之下,当着大太太的面说出了苏慎克妻的话。 即便金陵府这一个圈子的人家都心邻神会,传说着苏慎克妻,可被人指着鼻子这么说,还是头一遭。尤其还是自己贴心贴肺的亲人。大太太气的浑身打颤,转身就回了家。 自此后,即便大太太的母亲程家太夫人和大嫂子程家大太太亲自上门说项。大太太仍旧没有再踏足过娘家的大门,逢年过节的,从来都是礼到人不到。程家人过来拜年,也只当是寻常亲戚招待。 还是去年他们成亲的时候,太夫人给程家下了帖子。一连三天,程家大太太都带着儿媳过来贺喜。这才又来往了起来。 小九的洗三礼满月礼的时候,大太太的娘家嫂子侄媳们也都过来坐了席。 崇本堂程家,也是金陵的望族。大太太的父亲曾官至中极殿大学士,现如今大太太的长兄也官至礼部右侍郎了。 可贞和苏慎下定后,程家舅爷还特地去拜见了苏铎的。 昨儿铺妆,方氏可贞都不曾过来。 今儿算是大太太头一遭带着妯娌俩一起出现在了金陵府的社交场合。 方氏一身品红色缠枝莲纹藏青滚边的三镶三滚大袄配上藏青色的六幅湘裙,清一色的赤金头面。可贞一身湖色摹本缎长袄,配上雨过天青色绣攒心广玉兰的妆花长裙,清一色的东珠头面。 二人袅袅婷婷的伺候在穿着酱紫色通袖袄,大红色绣折枝牡丹综裙的大太太身边。 程家大太太亲自迎了三人进了正院,一路上,但凡瞧见这婆媳三人的,就没有不赞的。 可贞这是头一回见程太夫人,自然是恭恭敬敬的的磕了头。 程太夫人对苏慎自然是疼爱的,当年的事儿,也把她气得够呛。这会子没见到苏愉,自然是知道自家女儿还不曾真正释怀的,心里叹息不已。不过看到可贞,见她姿容清雅,行止有度,也添了两分喜欢。 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又问了问小九的情况,才点了点头。 可贞屈了屈膝,复又站到了大太太身后,和方氏并肩站着。 刚刚站好,外头有婆子通传,说是三姑奶奶到了。 登时,屋子里好几道若有所思的目光都落在了可贞身上。 既然知道那些往事,也听说过现在的传闻,还跟着大太太来了,可贞自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因此只是落落大方的站着,任凭众人打量。 倒是方氏,微微碰了碰可贞的胳膊,若有所指的轻声提点道:“这就是二舅舅家的那位三姑奶奶。” 可贞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掩在袖子下的手勾了勾她的三镶三滚的大袖子,方氏脸上一直保持的微笑更甚了。 刚刚收了手,就见帘子挑起,一个香扇坠似的小小巧巧的女子走了进来给众人行礼。虽然脸上是带笑的,却笑不达眼底。 走到大太太面前行礼的时候,语气里不免有了丝尴尬。 大太太却仍旧平常。语气熟稔,给她介绍可贞。 “这是我们家二少奶奶顾氏!” 却泾渭分明,没有一点亲戚该有的亲热。 程家三姑奶奶的目光在可贞身上停留了好一会,目光不是落在可贞发髻上的珠簪上,就是落在折枝广玉兰的珠蕊上。才屈了屈膝,勉强唤了可贞一声“二表嫂”。 可贞知道这种关系这种时候,少说少错,只是微微一笑,屈膝行礼,称呼“三姑奶奶”。 大太太脸上便有了微不可查的笑意。 程家太夫人坐在上首。眼见如此,微微叹了口气,给站在下首的长孙女使了个眼色。 那程家大姑奶奶见了。忙笑着上前过来拉着三姑奶奶说话,“虽说我们做姑奶奶的不用帮忙,可你也来的太迟了,待会可得罚酒三杯。” 程家三姑奶奶已是稍稍缓了过来,借着梯子。便和自家姐妹们说笑去了。 大太太就当没看见,方氏和可贞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到了入席的时候,方氏和可贞被程家大奶奶安排在了西花厅,与程家堂房的两位少奶奶坐了一桌。 一坐下来,方氏四面看了看,微微松了一口气。便带着可贞活跃起了气氛来了。 可贞察觉了方氏的小动作,自然陪着说话。 这四人都是生了孩子的,说起自家孩子。自然有说不完的话的。再加上那两位少奶奶不知怎么的,对莲湖书院特别感兴趣,又拉着可贞细细的问着。 可贞虽是拣着能说的说上一些,可这些俱是外人不理会的,这两位少奶奶都听得津津有味的。一时之间。这一桌上的气氛倒还真是不错的,看得旁边桌上的程家姑奶奶们和其余堂客们连连侧目。 正说得热闹。可贞突然被肩膀上传来的重量唬了一跳。侧首看去,却是一只染着大红指甲的纤纤玉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再往上看,一个鹅蛋脸,笑意盈盈的女子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于是便笑着站起身来。 方氏也瞧见了,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不过到底还是笑着起身给可贞介绍。 “你不认得她,她可是我们金陵府的大能人,谢家二奶奶。” 可贞听出了方氏在“谢家”二字上的重音,便知道这谢家就应该是宝树堂谢家了。和孙家一样,也是派属南党的。据白氏说,这两家这些年合伙采盐,赚了不少钱。 只是,不大记得这谢家二奶奶的娘家是哪一家了。不过既是姻亲,说不得多半也是南党的了。 可贞离席屈膝福了福,“谢二奶奶。” 现如今,虽然立朝已有三十多年。可是因着之前朝廷大量使用前朝遗臣,导致这些年的朝廷还是一直笼罩在前朝末年南北党争的阴影之中。 再加上这些年来老牌世族避居江南,后起新秀入主京城,源自于前朝末年的南北党争,在蝇营狗苟的争权夺利中,矛盾更甚。南北各亲其亲,各友其友的情况更甚。 而苏家,自立朝起,便一直保持中立,在中立派中也算是核心人物了。 三足鼎立,这一向都是最最稳固,也是天家最最喜闻乐见的,对于所谓纯臣的优容也令人侧目。 于是南北两党中,尤其是南党之中,便不断有人想要打破这种平衡。 世上的事从来就是说了这头,自然也有那头分说。 有人已是只能一条路子走到黑了,便想尽办法打破平衡挣条后路。自然也有人,尤其是一些南北两党中的或是并不太受重视的或是边缘世族体察上意,于是动用关系走了苏家的路子靠上了天家。 如此一来,苏家自然也招到了南北两党,尤其是南党的忌恨。蚊子再小也是肉,自己虽用不上可也不能叫人家笼络去了。 以前还则罢了,自从多年前苏铸偏向虎山行定居金陵老家,虽然没人敢在明面上做些什么,可暗地里的黑手却也不少。 外头爷们吹什么风,里头女眷们自然也下什么雨,世事向来如此。 自己出阁前,苏铎白氏都是给自己上过课的。可贞虽不懂政治,可按着苏铎白氏的教导行事,还是做得到的。何况这趟出来前,太夫人大太太也没少指导自己。 只是不知道,这谢家二奶奶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都是场面上走动的人,即便心里再有想头,可明面上却都是不会显露分毫的。 可她瞧着这谢二奶奶如此光景,怕是来者不善了! 五票粉红票,本来是应该加更的,可身体出了一点小问题,这几天都要去医院打针。呃,然后就只能趴着了,也只好抱歉了,不过我会尽量多更的,多谢大家的支持了 第二百九十章 不让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3226303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什么二奶奶的,我比妹妹大,和你嫂子是一起长大的手帕交,你叫我一声姐姐也不为过的!” 谢家二奶奶笑得花枝招展,很是热情,按着可贞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可贞方氏妯娌中间。 23us.com 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可贞几眼,随后推了推旁边的方氏,掩袖笑道:“你这个弟妹,可把你给比下去了。” 方氏对于谢二奶奶热情,一颗心微微提起。不过神态却是自若,也笑了起来,“我都什么年纪了,你拿我和我弟妹比,你好意思,我可不好意思!” 方氏今年不过花信年华,何谈年纪。 只不过,这谢家二奶奶估计倒和方氏差不多年纪的。 果然,谢家二奶奶的眉梢一动,笑容微顿。 不过瞬间,笑意便更甚了,拉着可贞的手,亲昵道:“长的这般绝色,又有本事,莫不是天仙下凡的!”还不等可贞说什么,又脆生生的开口道:“好妹妹,你也教教我怎么做田皮买卖好不好?我看你一个人就垄断了咱们金陵府的田皮市场,坐地起价赚了大钱,真是羡慕的紧呢!我也不指望能像妹妹这般大志向,只想赚几个私己银子买花戴,还请妹妹得空点拨点拨姐姐呢!” 一语未了,花厅里在座的已是没有几个能掩饰住吃惊之色了,登时都安静了下来。有的还只是余光注视着这里。可有的,已是目光灼灼的望过来了。更有的,已是起身往这边走动了。 这样的场合,除了本家亲戚,来往的都是常出来应酬走动的,这里头的弯弯绕谁不清楚的。 孙家放言苏家二奶奶顾氏的陪房在外头垄断田皮市场坐地起价的事儿。这些日子在金陵府已是传得沸沸扬扬了。 外行看热闹,见面都要互问“知不知道”。内行看门道,但凡稍微懂行一些的,谁人不知道田皮地皮买卖要么就是赔的爹娘都不认得,要么就是坐地起价的行当。会说出这种话,分明就是个棒槌。而且苏家二奶奶在阳江东山的田皮从来不曾往各房牙主家处挂牌,好些牙行主家都不知道这回事儿,人家分明就没有想出手过,结果孙家强买不成竟然还想倒打一耙。于是乎,背地里想看热闹。或是笑话孙家眼红苏家的真是不在少数的。再加上多年前孙家和苏家的那段公案现如今又翻了个底朝天了。一连三四天,世人都在看苏家的反应,却见苏家还是该干嘛就干嘛只当你放屁。正嫌无趣儿呢! 可这样的场合,这样的直接……看在这些素来习惯打太极的人眼里,如何能不吃惊的。 这回的流言不比苏慎那次舆论全面倒向孙家,而是基本上都在看热闹。可贞虽已做了心理准备了,可还是没有料到。竟然有人会以这样的口吻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来。 方氏敛了笑容,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今儿她们都是来程家做客贺喜的。这钱刘氏如此做派,不仅是在打苏家的脸,更是打了程家的脸。要知道,今儿可是程家大喜的日子。苏家和程家可是姻亲!喜宴闹事,这是想干什么? 生怕可贞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场面,不知怎么处理。刚想说话。可贞已是察觉到了她的好意,朝她使了个眼色,率先动了动。 一派自然地抽出了被钱家二奶奶握着的左手,和右手交叉叠放在膝上,姿态雍容。潋滟一笑。矜贵清丽的笑容中带了一丝俏色,“我娘家父亲并外祖父知道我性子急。旁的买卖都做不了来,不能像旁人家倾销银铺、盐业买卖做得盆满钵满的。所以便教着我做这田皮买卖,好歹简单爽利,合我的脾性。我也不求什么大志向,不过一年打一两样时新头面罢了。却没成想倒是得了谢二奶奶的高看,以后我可有话说嘴了呢!” 可贞一句话说完,所有人的视线才被可贞发髻中那支简洁非常却仍是贵气十足的,只在顶头嵌了鸽子蛋大小的东珠的珠簪吸引住了目光。 登时,神色郑重着有之,艳羡着有之,不屑者亦是有之。 不过到底都已然是听出了可贞话里绵里藏针的机锋,不由得越发的屏气敛声的盯着这二人看。 而那些心思活泛的,脑子灵光的,却已然发觉了。这苏顾氏明显不认识钱刘氏,可张口就能说出倾销银铺这项钱家人有参股的买卖,看来,还真是不能小觑啊!只是,更重要的是,这盐业买卖?难道钱家人也有参股吗? 方氏则是心中大定,虽说为人处事不因为了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跟人争一时长短,可这种时候,什么与人为善以和为贵的,那都不中用。遇到这种存心不良口出恶语的人,就不能客气,更不能退缩容忍唾面自干。就得这样四两拨千斤的反驳过去,既全了脸面又寸土不让。否则的话,这种人只会更加的嚣张,说出更不上台面的话来。 想着便在可贞腮上拧了一把,笑道:“是了是了,等以后叔祖父说你的时候,你就可以拿这话去说嘴了,省得他老人家总是担心你吃亏!” 可贞莞尔一笑,揽了方氏,“我就知道嫂嫂最是明白我的!” 钱家二奶奶心中暗恼,同时也对这顾氏多了一份忌惮,不敢多说什么了。她真是没想到,这顾氏竟对自家这样了如指掌。 只是,也不可能如此善罢甘休的,否则,这么多人的场面,自己以后如何立足。 想到这些,她心里冷冷一哼,故作诧异道:“原来妹妹竟和我是一样的性子,我也是不耐烦那么哼哼唧唧的。只是妹妹会做这田皮买卖就是因为简单爽利,可这会子有人要买,妹妹如何又迟疑了起来了呢?” 可贞一听这话,微微皱了眉。 钱家二奶奶心里一喜,不待可贞说话,已是快言快语的扬声嗔怪道:“妹妹这么一个爽利人,怎么又扭扭捏捏起来了。”说着又故作试探的问道:“可是价格不合适?”又一派推心置腹的模样,“这你放心,你刚嫁来金陵不久,怕是不知道,我悄悄告诉你,那孙家最是手里散漫的。就算要价高些,他们但凡相中了,便肯定不会亏了妹妹。” 方氏瞧着面由迟疑的可贞,心下微急。 这可算是挖了个坑给弟妹跳了,不管弟妹卖不卖,这名声怕都不好听了。 可贞定定一笑,刚要说话,只见一把温柔的声音传来,向钱家二奶奶开玩笑道:“你什么时候当起了中人来了。” 可贞看去,是一个人如其音的桃李之年的端庄女子。 可贞看着这个女子的时候,那女子也看向了可贞,朝可贞点了点头,走过来又向方氏笑道:“你们妯娌,可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方氏掩袖轻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说着又给可贞介绍,语带揶揄,“这是玉泉堂严家的大奶奶。” 可贞恍然大悟,屈膝笑道:“原来是我们家三弟妹的大嫂子。” 原来是姻亲,怪不得肯出来和稀泥了。不过这种场合,可贞还是对这严家大奶奶抱了一分好感。 严大奶奶笑着回了礼,又道要去拜见大太太。 方氏打趣她,“呦,这还没过门呢,就帮着姑子哄婆婆了。” 严大奶奶立马笑道:“怎么能说是哄呢,我这是真心尊敬大太太。” 周围众人见严大奶奶出列和稀泥,便也有人衡量再三,说笑着一径去了东花厅。 闻得消息的程家大奶奶刚要往东花厅赶,迎面就撞上了说说笑笑出来的方氏可贞一干人,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只好上前赔笑说话,引着众人往东花厅来。 东花厅坐的都是一干长辈们,虽然从钱家二奶奶挑上了可贞到现在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可好些耳目灵光的,已然是听说了些了。 大太太也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只是那边花厅可都是小辈,总不能骂了小的,来了老的吧!因此马上知会了程家大奶奶,让她去看看。 这会子见众人说说笑笑的过来,也略略放了心。 之后的气氛便不像之前在西花厅那般剑拔弩张了,直到终席,大家起身告辞。 大太太带着可贞方氏去和程家太夫人见礼,程家太夫人对于可贞方氏的态度明显不像之前那般和蔼了,倒是连连嘱咐大太太常来看看她,亲自送了三人到了门口。 大太太没说什么,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又有哪一次不是高高抬起低低落下的。到底,女儿是外人,儿媳妇才是自家人。 程家大奶奶亲自送了大太太婆媳三人出来,刚走到大门口,迎面就遇上了一四十上下珠光宝气、身量颇丰的妇人。 方氏忙拉了拉可贞,可贞忙屈膝行礼,跟着方氏称呼“二舅母”。 心下暗暗警醒。 程家二太太微微给大太太屈了屈膝,随后就笑容满面的向可贞道:“侄媳妇,听说你陪嫁的田皮买卖做得极好,看来是你婆婆教的好了。能有这样的婆婆,可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你可得好好向你婆婆习学。” 竟直指大太太过问媳妇的陪嫁。 方氏并程家大奶奶当即变了脸色。 下午还有一更~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反击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f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可还不等众人做出反应,程家二太太就又语重心长的对上了可贞,“你婆婆最是个心善的,从不与人红脸为恶,一心只为他人着想。 23us.com这点,你得多向你婆婆习学习学。你可要知道,这名声啊,一旦落了地,就是捡了起来,也是沾染上了尘土不干不净了,你说你是不是?” 程家大奶奶又急又气,腿肚子都哆嗦了起来了。 她嫁进程家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程家二太太说的是什么! 竟把客人堵在大门口指桑骂槐,这二婶,到底还有没有大房在眼里的。这样的场合,竟也如此胡闹。可她一个小辈,哪里敢多说什么的。 可贞神色凝重的望着程家二太太,程家二太太挑了挑眉,“怎么,侄媳妇觉着我说的不对吗?” 可贞刚要开口,身后已是有人接口道:“原来是苏大太太教导的,怪不得二奶奶如此踌躇,迟迟不敢出售田皮了。” 可贞没有回头,一听这话,便知道不是善类。说不得,已是听了好一会子的壁角了。 待来人走到程家二太太身边,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面有得色的钱家二奶奶,便知道,这说话的应当就是钱家太太了。 她很想反驳回去,怎奈大太太在场,再没有自己一个小辈,越过婆婆和长辈分说的道理的。 正一口气堵得慌,大太太却扬眉一笑,好像完全没有听出程家二太太的机锋来,携了可贞的手,“自家舅母,什么说不得的。舅母肯拨冗提点你,你该诚心诚意的讨教才是。” 可贞心下一安。忙应是,又向程家二太太屈了屈膝,“多谢二舅母提点。”随后有些困惑道:“我人小没有经历过什么事儿,没想到婆婆除了要教导我们贤良淑德贞静恭顺、生儿育女整理门庭,还要教导我们打点自己的陪嫁。”说着又挽了大太太的胳膊,撒娇道:“婆婆,您怎么不教我呢!” 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对面站着的一溜人都微微变了脸色。俱没想到可贞踌躇之下竟然是这个意思,算是自打了嘴巴了。 “傻孩子,各家规矩都不一样的。咱们家。素来就没有这样的规矩的。”大太太笑盈盈道。 可贞恍然,“我就说呢!” 说着不顾众人的目光,上前向程家二太太屈了屈膝。语气真诚的不得了,“多谢二舅母的教诲,侄媳醍醐灌顶,确如二舅母所说,我们苏家人行事素来谦和待人宽容成事。” 又向钱家二奶奶屈膝福了一福。“钱姐姐如此照顾我,万事都肯提点我。又肯替孙家出面,想来也是和孙家极好的,就请再帮我带句话吧!既然孙家太太一心看得起我在阳江自留的田皮,百般求买,宁可落下拆买强买的名头也要买下。肯定是自有她的用处的。我一个小辈,怎么能与长辈为难呢!这样,赶明儿我就让人去房牙那挂牌。把我在阳江的八千四百多亩田皮拆卖了。孙家太太想怎么买只管说一声便是了,还请孙太太大人不记小人过。” 可贞抑扬顿挫的一语落地,众人视线所在的钱家二奶奶得意之色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不只钱家二奶奶,对面的一溜人,还有大门口故意放慢了脚步要听音的众人也都愣住了。 拆买?强买? 八千四百多亩?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怎么和之前听说的都不一样! 突然间。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而大太太,却已是微笑着带着方氏可贞扬长而去了。 程家大奶奶反应过来后。赶紧跟上,连连告罪。 大太太神态自若,眼角眉梢都没有动一下。看得程大奶奶又羞又臊的,心中对二房恨得牙痒痒。 马车驶动,大太太笑着问了可贞刚刚在西花厅里是怎么应对的。 听完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可贞的手,笑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可贞见大太太如此反应,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是万事能忍的人,素来就是人怎么对她她怎么对人,何况还是面对孙家的算计。至于临走之前对钱家二奶奶说的那番话,哼,想要作,就别怕死。 不过还是连忙告罪道:“娘,是我太莽撞了,当时大嫂几次帮我出头,是我忍不下这口气,和那钱家二奶奶打机锋。” 方氏嫁进苏家这么些年了,该怎么进退应对自是知道了些子的,向可贞笑道:“弟妹快别这么说!”又向大太太道:“二妹行事稳妥,我不过是痴长了几岁罢了。若也这个年纪,怕是万万及不上弟妹的。 大太太看着二人颌首,她也是从孙媳妇过来的,妯娌之间,怎么可能没有矛盾的。就是家里长辈们多赞了一句半句的,也要在心里记个一年半载的。更别说,这里头还涉及到银钱利益了。所以啊,但凡只有能大面上过得去也就行了。而能像她们这般能你敬我我敬你的,那就再好也没有的了。妯娌之间都能如此,这一家子,何愁不兴旺的。 又笑道:“就是这样,刚忍让的时候就忍让,该反击的时候就反击。但是,千万记住一点,不能生气不能动怒,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持住风度,理直气壮的反击回去也就行了,刚刚的分寸掌握的正好。” 平日里看着温驯豁达,遇事却能当机立断不慌不忙。再调教调教,帮衬躬懋应该不成问题了。 今儿带着可贞出来,大太太未尝没有试一试可贞的意思在里头。当然这结果,还是很令她满意的。 可贞方氏连声应是。 这一天的,比打仗都累,可贞不禁吁了一口气。 旁人也就罢了,可那程家二太太,姻亲之间,一荣皆荣一损皆损。今儿如此做派。可真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不过再想想这因,其实也就不难理解这果了。 不过,“大嫂,却不知那谢家二奶奶的娘家是哪一家?” “是德馨堂刘家。”方氏说这话时,语气里带了一抹难掩的讥诮。 可贞了然,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德馨堂刘家正是源出方太太的娘家彭城堂刘家。她自己也经历过,自然知道但凡自立门庭的,这里头都是有不为人所知的私密事体的。 方氏却是很诧异,“弟妹。你在阳江真的有八千四百多亩的田皮?” 可贞应是,“这一年多的,陆陆续续的买回了八千多亩。这阳江但凡能出售的田皮我都买的差不多了,堪堪好连成一片。” 只可惜被孙家买去了两百多亩要紧位置的田皮,要不然,这阳江的田皮,就基本上全在她手上了。 “那孙家也太过分了。我看那两百亩的田皮就是孙家故意为之的。还有啊,八千亩田皮,他们家非要买居中的两千亩,这不仅是强买,不是还非逼得你拆卖么!”方氏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得颦眉道。 可贞却笑了。“孙家并不知道我在阳江有八千多亩的田皮,他们只打听到其中的两千亩。” 于是,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设计她了。 可贞这话一出。方氏就愣住了,大太太看着可贞微微颌首。 可贞又向方氏解释道:“出售田皮,到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一般人家即便出手了,也鲜少会在外头传扬的。而牙行主家那,行当中约定俗成。一般都会守口如瓶的。而我之前也没打算和孙家做买卖,自然也没有提及过。” 所以说。别说行当外的那些人了,就是业内的牙行主家们,也基本上都不清楚可贞名下到底有多少田皮。其实除了可贞柳月和黄管事罗兴四人,真是再没有人能够一清二楚的。 “那你现在……”方氏有些想不通了。 可贞微微笑道:“我之前没有说过又怎么样,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是孙家非得拆买强买就成了。我打的什么主意我不怕孙家知道,可孙家即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孙家第一次托了房牙上门,黄管事就已然拒绝了。可他们家就能说我垄断市场坐地起价,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当初说我打算坐地起价的时候,我估计起码一半的人都信了。他说他不知道我有八千四百亩田皮,不知道我没有挂牌,又有多少人会相信!舆论就是这样,管你对还错是还非,只要能让他们感兴趣解闷也就行了。而我,也不求众人众口铄金,只求隔岸观火就行了。” 没有人会怀疑可贞会在那样的场合,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明晃晃的说下这么大的谎言。而且不管做什么,九真一假都是适用的。 她在阳江确实有八千四百亩的田皮,确实是零零碎碎的早就入手了的,也确实是绵延连成一片的,更确实从来没有在房牙主家那挂过牌的。而孙家放言要买的,也确实就是这八千四百亩中居中的两千亩。 而且,现在大家伙要看的是孙家苏家两家怎么应对怎么掐架。至于孙家到底知不知道有八千亩的田皮,又有多少人会去理论会去关心的。便是刚刚在场的那些太太奶奶们满心里想的,也只是可贞抛出去的八千四百亩地这个大炸弹。 白氏说过,最好的谋略是阳谋。我打的什么主意并不怕你知道,可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去破解!可贞虽然是达不到这个程度的,可也不代表她愿意让人欺到头上来。你做了初一,就别怪她做场十五。东山老虎吃人,西山老虎又岂只茹素! 第二百九十二章 纷纷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大太太一听这话,真是有感而发,点了点头,“话就怕传,不论什么话,只要人一张嘴两片嘴皮子上下一翻,就能越传越神越传越广越传越变了样。 23us.com” 方氏知道大太太的心思,一听她这么说,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只问可贞之后打算怎么办。 可贞这会子还真是想挂牌出售的,点了点头,“八千四百亩,我想着这么大规模的田产咱们金陵府这一带想要置办,委实是要费一番功夫的。所以这八千亩的田皮,肯定是不愁出手的。只是现在这么一闹,也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了。总归退一万步,就算每年收田皮出息,我也不会吃亏就是了。” 其实还真是机缘巧合,黄管事罗兴先后无意几次出手购买下的两千多亩的田皮竟然是在阳江相连的三个村落上的。 黄管事过来告诉可贞,她细细的问清楚地理环境后,便决定把那一地域的田皮有多少买多少,尽量把它连成一片。 如此一来,到时候数千亩一起出手,这价钱可就两样了。 当年置办嫁妆的时候,白氏就曾想替她置办下这样连成一片的田产的。只可惜但凡有这样规模的田产的人家都是费了大功夫一点一点置办下的,要不是没有天大的事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手的,于是白氏这才只给她分别置办下了四千亩的田地。所以,可贞真是不愁出路的。有这样能力一次性吃下大几千亩的田皮的人家虽然不多,可也不少。就算到时候没人买,再次分批出手或是光收出息,自己铁定不会亏本就是了。 所以,可贞也是做好了两手准备的。 原本可贞还有些遗憾,那八千四百亩的田皮,好些都是黄管事罗兴二人几百亩。甚至几十亩几亩的吃下的。倒不是旁的,实在是觉着浪费了他们的一番心血了。 不过现在,可贞倒觉着,还真是不一定的。 果如可贞所说,很快,可贞一行人还未到家,便已传出风声,说是苏家二奶奶名下的田皮是八千亩,不是两千亩,也从来没有在牙行里挂过牌从来没有想过要卖。可是孙家不知从哪里知道那田都是上好的近水肥田。所以一心想要买下来,可那田皮苏家二奶奶却并不准备出手的。孙家强自托房牙主家上门说项不成,就想故技重施。坏了苏家二奶奶的名头,让苏家二奶奶不得不出手田皮。 不过也有人持怀疑态度,从来没有听说过苏家二奶奶有八千亩田皮,不会是唬人的吧! 这话一出,也有不少人嗤之以鼻。八千亩田皮算什么。看苏家二奶奶的出阁时的十里红妆,说不得就是八万亩说不得也置办的下的。再说了,拿这种造不了假的事儿唬人,拿人当傻子啊! 听说孙家刚刚在阳江那买了两百多亩的田皮,我看啊,估计就是看那田皮着实好。又眼红苏家二奶奶的田皮,才传出这样的话来,想要逼着苏家二奶奶出手的。 可。或许孙家真的不知道苏家二奶奶有八千亩田皮呢! 不知道?呵,不知道就能在苏家二奶奶根本没想挂牌出手的时候,挑中人家居中的最好的两千亩要强买拆买。要是知道了,这场戏怕是要更精彩喽! 那孙家如此可就不地道了,哪有如此强买拆买的! 不强买不拆卖。怎么赚钱?还不是钱闹的么! 哎,孙家如此豪富。竟也在乎这两千亩的田皮,莫不是那田皮真个这样好? 所以啊,得说那孙家着实有远见。说不得人家打的主意就是逼着苏家二奶奶先卖掉居中的两千亩,然后孙家再分批分次的买下那剩余的六千多亩。你要知道,这么一闹,以后就是苏家二奶奶想出手,还有多少人家敢再买那些地的! 啧啧,怪道这么有钱了,瞧这弯弯绕绕的,只是这又何苦呢? 何苦,这你不知道了吧!听说浙江和东南沿海一代,五千亩以上的田皮已是要十一二两银子左右一亩了。要是再是近水肥田的话,有的都超过田地价格了。要是孙家一口气买下八千四百亩,可不得花个十万两银子的。可现如今这样一闹,说不得,这价钱就天上地下了。虽说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可孙家这脑子,啧啧,就是好使! 乖乖,十一二两银子一亩?怎么可能,这都快赶上肥田的价格了! 怎么不可能,你放眼看看,咱们金陵府谁家会出售八千多亩这样大规模的肥田的! 你看吧,苏家二奶奶早在之前就买下阳江的整片田皮,这不还是想着坐地起价么! 坐地起价?人家苏家二奶奶的田皮自来都没有挂过牌,人家根本就没想过要出手,这话怎么说的好像人家苏家二奶奶是想强卖似的?! 可不是,你怎么不说是那孙家明摆着想要强买拆买田皮好捡便宜呢! 正是这话,反正啊,孙家惯会指鹿为马的,这又不是头一遭了。 这话虽是,可这苏家二奶奶也委实太精明了,怪不得田皮买卖做得这样红火了。 …… 还未到家,大太太就兴冲冲的帮着把流言撒了出去。 于是乎,很快,和之前的流言一融合就好坏参半了起来了。而世人几乎就怎么没有考虑,就完全相信了可贞的说辞。 而渐渐的,民心就倒在了可贞这边了。毕竟,可贞也算是苦主了,强买拆买的可是孙家。 等到孙家二太太听说了这事儿后,整件事儿已经大翻盘了。 孙家二太太气了个倒仰。 莫名其妙的,就传出了他们家恶意强买拆买田皮的事儿。而且,还有理有据的。要不是她确定没有听说过苏家在阳江有八千多亩的田皮的事儿,怕也是相信的。 登时气得不行,可她用惯了舆论的,哪里会不知道舆论的力量的。 不管什么事儿,立可比破要困难多了,尤其是这种只靠人两片嘴皮子的事儿。 所以啊,这会子若说自己不知道那苏顾氏手里有八千亩田皮,说不得不但没有人会相信,还会招来人家的笑话。以为自己是推托之词,更甚至,还以为自己是拿不出那几万两银子来。 于是乎,想来想去,你不是说我想要捡便宜么! 好,我索性就一口气买下你八千多亩的田皮。 什么强买,什么拆买。我一口气认下了,看你怎么收手! 其实早在苏慎定下亲事的时候,孙家二太太就着实有些气恼了。 到底是哪家人家如此不知好歹,难道不知道苏家老二背着克妻的名头吗? 还是为了攀附苏家,宁可舍了自家女孩子的性命? 可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孙家二太太想看到的。这里头到底有些什么龌龊,没人比孙家二太太更清楚的了。 这么些年以来,她一直致力于替自家免除后患给苏家泼脏水,可没有想到的,还是有人家会愿意和苏家老二结亲的。 而且不曾想到的是,苏家老二不但定了亲事,那苏顾氏的嫁妆还那样丰厚,生生压了自家闺女一头。 金陵府的人只记得那苏顾氏进门时的十里红妆,却不记得自家闺女出阁时,也是有这样的气派的。 而更让她气得冒火的是,那苏顾氏一进门就是进门喜,还平平安安的生下了一个丫头。 虽然只是个丫头,虽然自家闺女福薄的话并不是从苏家传出来的,可若不是苏家老二娶了苏顾氏,生下了丫头,自家闺女又怎么会被人如此泼脏水的! 现在好了,连那个一贯在自己面前不敢多说半句话的娘家嫂子都敢让自家宝贝闺女去求子! 呸,成亲不过一年多,还真当我家闺女是个命里没福的?! 孙家二太太自生下儿子后,已经大半辈子没有给谁低过头,没有受过气也没有吃过亏了。连番的在苏家身上吃了两次亏,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怎么可能不恼的。 所以,自打传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以来,孙家二太太的陪房没少盯梢黄管事罗兴等人。 你不是喜欢钱么!你不是会赚钱么! 好,我不但要你赔钱,还要让你名声落地臭大街。 不过一个教书匠的外孙女,也敢泼了自家的面子,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只是没想到,这个苏顾氏和苏家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竟是一样的下作! 引诱自己的陪房买下保成的两百多亩田皮不算外,还暗地里设下陷阱让自己知道了东山的两千亩田皮。最后,竟还倒打一耙,说自己是强买拆买。 好啊,那我索性就买下这八千亩的田皮,看你还怎么诬陷! 孙家二太太如何气恼,可贞自是不知道的,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这会子,她正急着往家赶呢! 自小九出生后,可贞还是头一回离开她这么长时间。 只是没法子,今儿出去出了这样的事儿,势必是要和太夫人细细分说的。 好容易分说完,送了大太太回东院,也来不及和方氏再说些什么,急急的赶回了东跨院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过户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小九刚吃完奶,正由乳娘拍着打嗝。 23us.com 只不过,可能是早已习惯了由可贞在她喝完奶后哄着她帮她打嗝了。 这会子趴在乳娘的怀里,真是百般的不舒服,小身子扭啊扭的,小鼻子皱了皱,小嘴一扁,就哭了出来。 这刚刚吃的奶,一哭就全吐了。 可贞进屋时,正好看到万妈妈抱着大哭着的小九,苏愉苏忛并两个乳娘柳月众人都围在万妈妈身边,急得心痛。 “这是怎么了?”可贞心痛不已,一路走一路脱了大氅,快速的洗了手后抱过了小九。 “二嫂,小九不知怎么吐奶了。” 晞姐儿自幼在京里长大,晔哥儿才这么点点,苏愉苏忛哪里见过这种情况的,也吓得不轻。 可贞一见襁褓里闭着眼睛哭得小脸通红的小九,什么都顾不得了,忙竖抱着小九边走边轻拍着她的背哄了起来。 “小九乖呦,小九不哭,娘亲回来了,娘亲抱,小九乖呦……” 满含柔情的低低哼声下,小九睁开了眼,哭声也一下子就减弱了。 可贞心下微定,再接再厉的哄着小九,小九的哭声就越来越小,最后不哭了,只是眼里还是有着点点碎泪溢出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万妈妈拧了帕子过来,可贞接过温热的帕子,给小九擦脸擦脖子,抹上油脂。又让乳娘打点衣裳,放在熏笼上捂暖,给小九把粘带了眼泪和奶水的衣裳全换了。 也不包襁褓了,只让她穿着袄衣袄裤躺在炕上和苏愉苏忛玩耍。 苏愉苏忛刚刚委实被吓到了,又难得看到小九哭得那样可怜。这会子也不敢像往常似的闹腾,一会儿摸摸小九的小手,一会儿摸摸小九的小脚丫子了。两人俱是齐齐柔声哄着小九。拿着炕上的布偶逗她笑。 万妈妈柳月愧疚的领着乳娘过来请罪,二奶奶出门时千交代万交代,可自己众人还是让姐儿哭的吐了奶。 吐奶在这么大的孩子来说虽然也是常有的,可在小九却是头一遭的。 可贞也是到这会子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喝了口茶压压惊,摆了摆手,“快别这样,这哪里怪得上你们的。” 她虽然心疼的不行,可也知道,小孩子的事儿哪有一定的。再说了。她这个当娘的都不在身边,哪里还怪得上旁的人。 摸了摸眼睛骨碌骨碌看着苏愉手里的梅花鹿,嘴里依依呀呀的。小手一张一张的小脚一蹬一蹬的小九。暗下决心,以后再不离开小九了。 太夫人大太太那知道小九哭得吐了奶,都急急赶了过来,方氏也带着晞姐儿过来看望。 一见小九这会子已是咯咯咯的笑得眉眼弯弯的了,俱是松了一口气。 “没事没事。”抱着小九安慰可贞。“小孩子不藏病也不会装,已经这么精神了,肯定就没事儿了。” 可贞也知道这个道理,连连应是。 送走了太夫人一行人,可贞原本是想抽个空给林氏苏慎写信的。不过,还是放心不下小九。 小九长到八十九天。还是头一遭吐奶,虽然知道这是因为哭泣引起的,可是可贞还是担心的不行。早早的就陪着小九歇下了。 翌日刚刚用过朝食,黄管事就过来了。 太夫人连连催着可贞快回去看看,可贞回去后,黄管事告诉可贞,说是孙家放言要买下这八千四百亩的田皮。也已是托了房牙主家过来洽谈了。 可贞满口应允,“好啊。十二两银子一亩的永佃,永不找价,立马立契过户。” 其实之前,可贞就已然是猜到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按着孙家二太太的性格,为了争这么一口气,是很有可能会买下这八千四百亩的田皮的。所以今儿一早去给大太太请安的时候,可贞就已是问过大太太了,如果孙家坚持要买田皮,自己能不能卖与他家的。 大太太也一想就明白了,孙家二太太这些年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让着她,连孙家大太太都退了一射之地,远远躲着她。这脾气,真是越来越乖张,气都不能吃一星半点的,别说吃亏了。说不得,还真是可能为了一口气要买下这八千多亩的田皮的,当即就应允了可贞。 这块田皮实在是事儿忒多了,既然可贞想卖,孙家也想买,若不卖给孙家的话,那又有的折腾了,还不如就这么了结了。再说了,这么一闹,到时候落在手里卖不出去,或是卖不上好价钱也是件烦难事儿。 黄管事听话听音,一听可贞这话,已是转过弯来了,忙笑着应了是,“咱们金陵府虽然自来没有过这样大宗的田皮买卖,可湖州府、临安府、广陵府、金匮县却都是有这样的例的。金匮县在六月里一笔四千亩的田皮,直接卖到了十一两银子一亩,和当地的肥田价格齐平。而且我们这八千多亩的田皮可都是近水肥田,亩产收益是极好的。我这就回去把这些资料都整理出来,好交给房牙主家查阅。” 可贞颌首,笑着送了黄管事出了院门。 回来刚陪着小九玩了会子,方氏过来了。 她早上在大太太处已是知道了可贞想把那田皮卖给孙家的事儿了,刚刚听说黄管事已经出府了,想来想去还是很好奇,安顿好孩子们赶了过来。 “十二两银子一亩?” 方氏虽然一直都没有主持过中馈,可给大太太打下手也不是头一年了。再加上手里陪嫁也不少,又有方太太的点拨,还是颇通市井经济的。所以一听这个价格,还真是唬了一大跳。听说现在的上好肥田,也不过十二三两银钱一亩的。不过再一想,田皮和田地也没多大的的区别了,收益起来都是差不多的。 “按说起来,这个价钱也算合适。只不过,那孙家怕是又要中伤弟妹坐地起价了。”方氏颇有些担心道。 “我给的可是行价,他们家要是还说得出什么,那是他们棒槌,与我何干的。再说了,我又没逼着他们家非得买我这八千亩的田皮,他们完全可以不买呀!”可贞把邻近府县的田皮成交价细细的告诉方氏,朝她眯了眯眼,笑道:“自己存心不良居心叵测做了初一,就别怨我做场十五赚两个钱来买花戴。有钱不赚王八蛋,嫂子你说是不是!” 昨儿一天,可贞对方氏的好感上升了不只一点半点。说起话来,也随意了很多。 方氏闻言一愣,她真是没想到竟会从可贞嘴里听说如此促狭粗鄙的话,登时笑的前仰后合的。 笑过之后又向可贞道:“装腔作势故作姿态的我见多了,可像二弟妹这么爽利的,还真是少见的很的。”说着又叹了一口气道:“也不想想,别说我们这样的人家了,就是京里的那些公侯之家世袭家族,若不是有一两项买卖在手里,凭着那点子俸禄,早就喝西北风去了。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不上那些商户人家,何苦来哉。” 可贞颌首,她明白方氏的意思。 虽然现在的世道并不重农抑商。甚至于因着连年的藩镇之乱,天家已然是提出了保富是为治要道的观念了。 不仅认为富乃贫之母,为国家元气。若富户凋敝,不但贫民失依,元气亦伤。而且认为贫与富的经济状况都是个人能力或是品格的展现,认为“凡人能勤俭节省、积累成家,则贫者可富;若游惰侈汰、耗散败业,则富者亦贫”。而表现在土地所有上的贫富不均问题,其实是“贫民之自致窘迫、售田产于富户”。 这些话,都是苏铎细细告诉可贞的。在苏铎看来,天家并不是侧重个人境遇的富或贫,而是更着重于贫富不均的社会现象,并试图说明经济现象何以常处“不平等”状态。 总之还是一句话,“贫富不齐,乃物之情也。” 可贞并不懂政治,她也无意去深入探究这些,只要能够知道当下社会的大环境,然后依附于这样的背景之下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也就行了。 可是还是有许多人,世道在变,可人心观念却不变。还是自恃尊贵,不欲与盘剥百姓的商户同流。可他们花的银子,又有多少不是从自家的商行里赚来的。 “不过,你昨儿还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你怎么知道钱家入股倾销银铺的买卖的?” 若是以往,方氏再不会问这么冒昧的问题的。可经过昨儿一天,再加上可贞的这句“王八蛋”,方氏瞬间对可贞好感倍增,说起话来也如可贞一般,随意贴心了很多了。 可贞自然不会瞒她,“我出阁之前,姑祖母把这金陵府里大大小小,凡是排得上名号的人家都给我说了一遍,还写了册子装订了起来。这钱家,也是在列的。” 不仅把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说与她听,还按着苏家的立场,告诉了她各种应对进退的策略。 “那,钱家做盐业买卖,也是真的喽!”方氏一手撑在炕桌上,往可贞这边凑了凑,低声问道。 “我听姑祖母说过,钱家入股了孙家在清江的盐场,虽然不能和扬州的那些盐商比,可收益也是很可观的。” “怪不得了!”方氏恍然大悟,告诉可贞,“我就说呢,眼看还是那么几个行当,怎么又是买田又是买宅的,上半年还给他们家老二捐了个县令,听说花了这个数!”说着伸出手指头给可贞比了个“三”。 第二百九十四章 带契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书友110614140719140的平安符,多谢多谢 买官捐官这种事儿,可贞并不陌生,不管哪辈子,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也是亲耳听过的,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23us.com 可这真金白银的明码标价,却还真是头一回听说,登时就好奇了起来了。不过一见方氏的手势,心下还是一惊,“三千两?” “什么呀,你只管放开了胆子往大了猜!”方氏挑了挑眉头,见可贞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不由好笑道:“你猜对了,就是三万两!” 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无限鄙夷。 “三万两?这,这可真是舍得!”可贞倒吸了两口凉气。 方氏颌首,“确实舍得,不过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谢家二爷考了三四科了都没能及第,再考下去,也没信心了,还不如早早的出去主政一方,也能熬些资历。” 可贞摇了摇头,“这也太贵了,任地的百姓们怕是日子艰难了。” 这样的人主政一方,当地的百姓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不管怎么样,人想的估计都是怎么能先把这三万两银子的投入给赚回来。 要知道,县令一年的俸禄可才只有六十两。虽然有孝敬,可他也要往上孝敬的,上峰、吏部的官员都要孝敬。冰敬碳敬,年节的随礼,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的。再加上吃穿住行,哪样不要银子的。 “这话不错。可也有一句话,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做了官了,那还不是六月里的债还的快啊,很快就回本了!”方氏依旧不屑道。 这钱家就是这样,正经事儿半点不会,玩起旁门左道来花样百出。这回还想帮着孙家出头。可没想到却把自己给框了进去。 哼,也不想想,连为人都不正,还能成什么事儿! 再想想那钱刘氏那掩饰不住的惊惧表情,方氏就忍不住的想笑。 她和钱刘氏虽说做姑娘的时候并不亲近,可毕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婚丧嫁娶来往应酬,总难免遇得上的。这人一多,是非自然也就多了,更别提攀比之心了。 以前的时候。比的是父辈的官职、兄长的功名、家里的营生、自己的学识才艺。嫁了人了,比的自然就是夫家的门楣、婆婆的疼爱、丈夫的功名官职、儿女的出息了。 往日的时候,因着丈夫不好念书。虽说勉强中了举,可几科都没能及第,这钱刘氏到哪都是矮上一头的。可自打上半年钱家老二捐了官,谁家办事儿她都要颠颠的上门去,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家这个县令是三两万银子买来的一样。风光了大半年了。这会子为了帮孙家出头吃了这样大的亏,听说被钱家大太太当着妯娌们的面狠狠的削了一顿,方氏怎么可能不高兴的。 可贞又吁了一口气,向方氏笑了笑,“不过贵些也好,贵些。捐官的人还少些。要是都和前朝一样,那真个儿的才叫作孽。” 听说前朝的时候,为着充盈国库。一个县丞只要二十石白米,全国一多半的人都能咬牙捐个官,一捐就是二三十万个的候补,可全国也只有一千三百多个县。 方氏也是知道这典故的,颌了颌首。还记挂着可贞之前说的话,又道:“姑祖母为你做的打算。再对也没有了。我得赶紧记下来,以后我们家晞姐儿出阁,我也得这般万事多做提点。你再和我说说呢,姑祖母可还交代指点过你什么不曾?” 方氏对白氏的处事手段真是敬佩不已的,有的姑娘出嫁,连一个大门里进出的几个房头都闹不清,别说一城的人了。 可贞笑不可支,“大嫂这也忒急了吧,我们晞姐儿这才几岁!” 方氏却叹了一口气,“翻了年都五岁了,再过七八年也就说亲了。你别看就这么七八年,其实啊,眼睛一眨就过去了。” 可贞一愣,这还真是实情。这才多久,自己孩子都生了,不由得无奈笑道:“如此看起来,我还真是得开始给我们家小九置办嫁妆了。” 到了这会子,可贞终于理解了白氏林氏苏怀远给自己置办嫁妆时着急忙慌的心情了,还真是养儿方知父母恩。 “你愁什么,你这样能干,还能差了我们小九的嫁妆?”方氏掩袖笑道。 可贞失笑,“有些物什,可不是光用银钱就能买来的,花的可是功夫。” 方氏挑了挑眉,“我就说吧!”说着又道:“你又不开铺子,若是有铺子的话,我一定要参一股,也好给我们家晞姐儿置办嫁妆。” “我虽没有铺子,可做田皮买卖呀!大嫂若是有兴趣,只管让您的陪房去找黄管事就行了。” 以前的时候,虽然也和方氏关系挺亲近的。可昨儿一天,方氏几次三番的提点自己,欲帮自己出头,可贞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妯娌能做到这份上,即便方氏一部分也是为了苏家的脸面,可贞真是挺感动的。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这样的正经买卖,本来就是谁都能做的,何况田皮买卖想要入行又是极其简单的。再说了,田皮买卖,自是各做各的,也不涉及到合伙股份的问题,以后也不至于闹出什么矛盾来影响关系。方氏若真是有兴趣,可贞自然会把那些猫腻细细的告诉她听,尽量让她少走弯道的。 方氏一愣,没想到可贞竟然自己提出来了。 其实之前,不光是方家的几位奶奶们,就是方太太都和方氏提过的。若是可贞愿意,跟她一道做田皮买卖,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只不过,这一向的方氏并不好意思开口。再加上还有孩子牵绊着,便更是没有十分放在心上了。 刚刚她也不过话头上这么一说,没想到可贞竟自己提出了,登时虽有些不好意思,可更多的,还是欢喜的。 也不扭捏了,起身福了一福谢过可贞,又道:“那敢情好,我回去就让我身边的方堂去拜见请教黄管事去。” 可贞忙还礼,说了两句“大嫂太见外了”。又道:“拜见请教的不敢当,只能说,我们在这行当里经营久了,这里头的猫腻还是知道一些的,也能稍稍提点提点方管事,旁的还罢了,少走些弯路倒是有可能的。” “猫腻?这行里有什么猫腻?” 方氏手里也有几个铺子,再不懂这些事儿,可也知道但凡做买卖的都是有自己的手段的。这会子见可贞愿意提点自己的人,怎么会不感兴趣的。 见方氏很有兴趣,可贞便先细细的把一些行业内的专用名词告诉方氏知道。像是什么青苗田光板田,什么是出退什么是受退等等的。 又告诉方氏,“像是测量,别看只是极简单的田地丈量,这里头的猫腻就不少的……还有的田皮可能是重复交易过的,碰上这种事儿就得小心了……好些出退人眼看着涨价了,心里不甘想要再三找价回赎闹事儿的……还有田皮的质量,有的田皮看起来不错,可却是沙地或旱地,还有的灌溉渠道少的可怜,肥力也不好。更有的田地病虫害多得很,我就遇到过蚂蝗田的,买的时候不知道,可到了辰光才知道那田里蚂蝗多的脚都下不去的……其次地段好坏也很重要,四通八达来往便利自然重要,可也得防着朝廷官府征地。现如今,如陆放翁之子陆子遹那般为非作歹的虽然不多见。可一旦兴修水利、开路建码头,出退人还好说,我们这些受退人,就不免要扯皮了……” 方氏从来不知道田皮买卖中还会有这许多零零碎碎的烦难事儿,听着可贞娓娓道来,一时之间,对可贞倒是很有几分敬佩了。 她手里的陪嫁也不少,可却从来没有如此细致的过问过的,通常就是看看账簿子也就罢了。而且,听她这意思,竟是能看透这些繁复的猫腻的。 再三的谢过了可贞之后,回去果真唤了方堂过来,封了一百两银票与他孝敬应酬,让他好好和黄管事习学。 方堂作为方氏的陪房,早就羡慕黄管事罗兴等人如此能耐了,听得这会子可以和黄管事习学做田皮买卖,忙磕了头,转身出了府,上街淘换了八色礼仪往丹桂巷去了。 可贞这里方氏一走,也立马遣了人回丹桂巷向黄管事言明了。 这二人都是陪房,本来也都是常见的。见面的时候你敬我我敬你,香火情分还是有的。再说这会子都得了各自主子的话,这气氛,不要太好的。 而且虽然快要过年了,可黄管事还是领着方堂到处走了走看了看,又介绍了几个实诚的牙行主家给他认识,手把手的教着他,没有一点轻慢之处的。 方氏听了,挑了上好的料子出来,挑灯给小九赶了件披风。 太夫人大太太听闻了,欢喜不已。家里的孩子本来自小感情就好,这会子眼见媳妇也能如此推心置腹的相处,心里那叫一个暖和。 方太太从自己的陪房那听说了,也是欢喜不已。能亲自带着入行,那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了。又想起可贞那要价十二两银子一亩的田皮,登时好笑不已。 八千四百亩,这回那孙赵氏可是踢到铁板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援手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680722的两票粉红票,多谢多谢了 她初初听闻这价钱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 23us.com可听说了周边几个府县的大宗田皮交易价格后,还真是觉着也不是那么离谱的,对可贞也有了两分赞赏。 这做买卖的,能色色想在前头,就已然是占了先机了。再加上一个妇道人家,不声不响的能有如此手腕魄力,她不赚钱也没人能赚钱了。 而那孙赵氏,还想挖个坑给人跳,没想到自己竟一股脑的栽了进去。 哼,谁没有生下两个儿子?谁娘家落魄了?仗着一家子只有她生了两个哥儿,又有两个得力的娘家兄长,就如此狷狂,连自家男人都不放在眼里,真当金陵府是她家后花园啊! 十二两一亩的永佃,所有踮着脚尖观望着的民众们听说了,俱是和方太太方氏一样的反应,下巴眼珠子掉了一地。 可随后听说了周边几个府县的田皮价格,再比照阳江那整整八千四百多亩的近水肥田……还别说,下巴眼珠子捡捡装起来,都觉着这个价钱还挺合理的。 金陵府是什么地儿,旁的不说,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总是算得上的吧! 既然如此,难道这田皮价格还能及不上临安府、广陵府、金匮县几处么! 再说了,这么好的肥田,出产这么高,这价钱,自然是两样的。 于是乎,金陵府的田皮买卖一下子就呈井喷趋势,瞬间火热了起来。 孙家二太太从陪房那听到了牙行主家的回复后,气了个倒仰,真是心痛不已。可到了这个地步再回绝的话。她可再丢不起这个人! 咬牙从自己的私己里拿出了一万两银票,又从公帐上拿了十万两,交给了陪房。 丈量土地,立契收银,都进行的非常顺当。 可贞这厢收了银票,又计算整理了一遍后,刚想让黄管事带着柳月把银票存进鼎泰丰。黄管事赶了过来,告诉可贞,有人求上门来,想请可贞出手买下他们家的田产祖宅。 做了这么久的田皮买卖。可贞自己名下的田皮,一向只拿出银子来受退了,这赚钱出退的。真还是头一遭的。 八千四百七十八亩的田皮,刨去三千零点的牙税,可贞只收下了九万七千百两整。剩下的七百多两银子全都赏了压岁钱。丹桂巷的宅子上自是不消说的,黄管事一人就封了一百两的封红,谢他为这事儿的百般操劳。额外的。又封了五十两银子与他往来应酬。旁的不说,这临近年关了,衙门、牙行商会里的人也要请一请的。 罗兴这一年来,也勤勤恳恳的,因此次了一等,封了五十两的封红。其余宅子上的众人再次一等。二十两十两俱是不等。 东跨院里,上上下下的丫头妈妈们,也都各封了两个月的月例做为红包。 而家里的大小主子。自苏铸太夫人起,大大小小的主子们,有一个算一个,可贞都带着柳月挑了辽东送来的毛皮送了过去,美其名曰赚了钱了。大家欢喜欢喜。 可贞做田皮买卖,自来就没有亏本过。不过这样张扬还是头一遭。毕竟这一回的财可不是闷声发的。 可贞赚了钱了,自然高兴。孙家也尝到了浑身是嘴都说不清的滋味,太夫人大太太也很高兴。 三太太带着苏悟苏愔从凤阳赶了回来,听说了这一遭事儿后,惊诧之余也是存上了观望的心思。 可贞那厢收拢了银票,想了想,又添了三千两的银票进去,准备让黄管事带着柳月把这十万两银票存进鼎泰丰,没想到却遇上了这么一桩事儿。 “……是周家三老爷亲自找上了我,想请二奶奶帮忙买下他们家的田产祖宅。周家三老爷倒也实诚,说是他们家急于出手,产业虽不丰,可有能力一口气吃下的人家也是屈指可数的。再来,说是已故的周家老太爷和咱们家老太爷是乙亥科的同科,想请二奶奶看在往日情面上施以援手,他们家感激不尽。” 黄管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一些。 虽说苏怀远可贞都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子,黄管事这一向的大场面也见惯了。可被一位当家主事的老爷这样礼遇,拱手作揖的,黄管事还是有些腿肚子打颤。到了这会子向可贞回事的时候,也是越发的恭敬----他自是知道旁人能如此礼遇他看的是什么的。 可贞大惊失色。 倒不是旁的。 乙亥科? 这周家老太爷竟是苏铎前朝时的同科! “这周家究竟犯了什么事儿,竟要变卖家产举家迁徙的?” 这年头,犯事的官员多了去了,每期邸报上都能看到好几个,可贞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可周家这可还没人上邸报呢!再加上还要变卖祖产举家迁徙,可贞一口气堵得慌。 “我打听了一下,周家大老爷原本授湖广道御史,巡按四川。因着监察不力,被流放尚阳堡了。圣旨下来,周家便决定举家迁徙尚阳堡,所以这才急着变卖祖产的。”黄管事恭声道。 可贞抿了抿唇,四川?那必定又是因着藩镇之乱了。 监察不力? 可贞沉吟了片刻,打开抽屉,抽了两页素纸出来。 柳月见了,忙上前两步,取出墨锭开始磨墨。 可贞一壁写,一壁向黄管事道:“我给外祖父写了一封信,您帮着请民信局的人快马送过去。还有,劳烦您好生打听打听周家的那些个产业……” 黄管事知道厉害,应声出来后就一径去了民信局,出了大价钱请人快马往湖州府去,自己转身带着罗兴常青几人打听消息去了。 可贞这里理清思路后,又去东院把这事儿告诉了大太太知道。 大太太也还不曾听说周家犯事儿的事情,不过对于周家上门请可贞施以援手倒不是那么不能接受的。 周家急于出手祖产,要不是可贞一下子卖了八千多亩的田皮,怕是也不会想到可贞的。 只是,周家这些年虽说不显,可到底根基在那里,家里也没有那些个败家玩意儿,老辈留下来的那些个田宅铺面的估计也都在……十万两,怕是远远不够的。 黄管事办事利落,没两天,就按着周家给的单子把那些个田产地产逐一捋了一遍,整理分明后,拿过来与可贞看。 要说周家也真算是诚心诚意的,把自家的田产祖宅,甚至于祭田学田都一清二楚的列了名录下来,全凭可贞派人上眼打听。黄管事大略捋了一遍,一丝不差。 而与此同时,苏铸苏慎一行和民信局的人,差不多时间赶了回来了。 民信局的人得了银子自然要办好事儿,连头带尾六天不到的功夫就把回信送了过来了。所以民信局的人赶到湖州的时候,苏铸苏慎正好已是启程回来了,因此这二人还并不知情,只知道孙家一事儿。 苏铸之前便已是从可贞写给苏铎的信中知道了孙家打的主意了,这会子听说了可贞的应对,抱着有些怯怯的小九哈哈大笑,“你就是个鬼机灵!不过,就该这样,我们家可不是软柿子,任由他搓圆搓扁的。” 苏铸从来就不是怕事儿的人,他若是怕事,当年就不会举家迁回金陵这个南党的聚集之地了。这会子看可贞手起刀落,自己不但没有吃亏,而且还平白赚了孙家送上门来的四万多两银子,心里也是得意的。 再加上,眼看可贞稳重大方,面对流言蜚语面不改色心不跳。看起来冷眼旁观,可实际上却在暗暗较劲。表面上虽然不会和人起冲突,可行事上却越发的小心谨慎,盯牢了动向,一旦有风吹草动,就等着抓对方的小辫子,让人也尝尝被陷害的滋味。 不得不说,这样的处事手段实在是合了他的胃口了。 再想想白氏教苏慎的那些字诀,心里越发得瑟了起来。 其实不只苏铸,白氏也很得瑟。 起初听说孙家打的主意后,她真是想立马办了路引套车往金陵府来的,就怕可贞吃亏。还是林氏百般劝阻,把她给拦下了。林氏不是不担心,只不过,家里太夫人大太太都在,再说了,她们也不可能一辈子护在可贞的前头的。 林氏担心了几天,白氏就忍了几天,等到了可贞的书信,听了前情后果。苏铎苏怀远放了心。林氏更有些担心了,白氏却是欢喜上了。 她就看不上林氏教导可贞的与人为善,她的观念一向都是虽然不欺负人,可更不能被人欺负了去。谁打了你一巴掌,你就得找准时机狠狠的用脚朝她脸上踹回去。什么与人为善以和为贵的,对居心叵测的人行善,那是吃饱了撑的自己作死。 所以在信里,百般的嘱咐可贞不能听林氏的话。两封书信摆在一起,看得可贞笑得直不起身子来。不过不得不说,白氏的行事手段真的很对她的胃口。 这会子见了苏铸的表情,更是好笑,不过总算是忍住了。 真是雪上加霜,刚刚好了点又重感冒了,我今天尽量双更,姐妹们可以下午来看看~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夫妻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这回也不过是我运道好罢了……” 可贞这还真不是谦虚之词,这事儿也能算得上是舆论战了。 23us.com孙家二太太做事实在太冒进,都没有打听清楚就急不可耐的动了手,再加上这件事又不像当初苏慎那事儿一样。当初那事儿,完全由孙家主导了舆论,苏家人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这回,可是势均力敌的。在世人面前,谁弱势,自然谁就赢了。 虽然现在也有很多人认为孙家是真心想要买下那田皮的,毕竟,这十万多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谁会拿钱去赌气的,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可孙家二太太的打算也只能骗骗那些不知情的百姓,但凡知道些孙家二太太为人,便都知道,孙家二太太还真是吃饱了撑的赌了这口气了。 一时之间,知情的人俱是连连摇头,这代价也委实太大了。 不过,孙家盐业买卖还真是赚得盆满钵满的,说不得,也并不在乎这十万两银子的。 却不知道,孙家二奶奶早就心疼的滴血了。虽然这笔钱都是从公中挪出来的,可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可到底,比起面子,钱就不算什么了。 比起孙家二太太,家里人的欢喜那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苏恪几个,早对孙家咬牙切齿了。 只是,苏慎却不大高兴的起来。 把可贞小九娘俩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可贞的肩头,看着可贞怀里正张着小手和可贞咿呀咿呀的小九。 “蕴儿,让你受委屈了。” 其实这件事,可贞从头到尾都没有瞒着苏慎,因为也知道这是瞒不住的,索性去信的时候都告诉了苏慎知道,如何行事也和苏慎一一商量。并且再三的开解过他。 不只可贞,苏铸苏铎白氏知道后也都和苏慎探讨过这个问题,他的几个发小也给他去过信。 所以,他虽然人不在金陵府,可事情的前因后果及那些言论,或许都比可贞知道的要来的多的。 愧疚,从初初听闻的时候,他就觉着愧疚。 “瞧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就受了委屈了。”可贞在逗着小九,语气本来就温柔而轻快。这会子见苏慎如此沮丧。抱着小九转了个身,侧坐在他膝上,把小九抱到他面前。语气更加的温柔轻快,又和他打趣,“我可是姑祖母调教出来的,一手鞭花虽及不上姑祖母,可也是不差的。” 可贞早在之前就看出苏慎心情并不是很好了。想起之前他书信中的愧疚之色,便知道他肯定还在自责着的,忙缓解气氛。 苏慎却是笑不出来,看着天真的小九,看着娇俏的可贞,这心里却是越发的酸涩了起来。甚至于说话也带了两分鼻音,“要不是因为我,孙家怎么会如此为难你……” 成亲一年多。可贞从来没有问过苏慎关于孙家的事儿。 因为前因后果她都已是知道了,既然已经有了答案了,又何必再从苏慎那听说一遍。 更何况现如今孩子都生了,还是好好过日子,给女儿攒嫁妆最为紧要的。 而苏慎也知道。可贞是知道孙家的事儿的,就像他知道可贞这些年来的经历一样。 所以这一年来。也从来没有和可贞提起过孙家。 实在是觉着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孙家和他并没有一点儿的关系。 可却没想到,因着自己成亲再加上小九的出生,当年的事儿又被翻了出来,传出了孙家三姑娘福薄的话来。 而孙家,为了出这口气,竟把矛头对准了可贞,千方百计的想打压可贞的田皮买卖,让可贞名利两失。 幸好,孙家做事向来不靠谱,急功好利。可贞又是个灵光的,因着谢家的作难在程轲婚礼上放出风声。没一个时辰,就传遍了金陵府,该知道的人家都知道了,让孙家根本就来不及应对,也无力应对。最后,孙家竟还真为了一口气,买下了那八千多亩的田皮。 两个发小给他写信,都艳羡不已。 不动声色的就赚了起码五万多两银子,这本事,可不一般。 可贞的名声没有受损,他着实松了一口气。可一口气放下后,还是觉着愧疚。 可贞在娘家时多受宠,他是一清二楚的。甚至于,现如今他也沾了她的光,外祖父、姑祖母、舅舅事无巨细的都百般教导提点他。衣裳吃食上,岳母更是面面俱到,只怕他不习惯。 成亲前,他就告诉自己,可贞一旦嫁给了自己,他一定要好好对她,让她高兴让她顺遂让她幸福安康。可是,这才多久,就因为他的缘故受了委屈,他心里如何能好受的。 “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就为难我了,我什么损失都没有,就净赚了六万两银子。这若是叫为难,我还指望他们家多多难为难为我呢!”说着握着小九的小手远远近近的拨弄苏慎的脸颊。 “胡说什么呢!”苏慎一手握了小九肉窝窝的小手,一手顺势在可贞屁股上拍了一把,反应过来后,又赶紧揉了两下,“蕴儿,都是我没用。” 小九看着忽远忽近的苏慎,在可贞微微摇晃中,小手一抓一抓的,咯咯咯咯的笑了出来。 苏慎看着小九无邪的笑颜,握着小九的粉嫩小手凑在嘴边亲了一口,心里越发的酸涩了起来。 可贞见他如此,也顾不得瞪他了,心里一酸,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样就让他如此愧疚,那当初那件事儿给他造成的影响该有多大! 像那孙家,凡事都在旁人身上找原因,而苏慎却是凡事都从自己身上想原因,这样的性子,想来肯定会觉着自己对不起家人的。 又算了算时间,好像正好是他服侍着苏铸赶来见苏铎的那年。 只是可惜,那时候,自己从来没有好生注意过他。 只记得,很稳重,比素来稳重过了头的苏绍还要稳重。 这样想着,可贞心里也压抑了起来。 吁了一口气,想了想,起身试探着把小九放到了苏慎的怀里。 苏慎一僵,不过见小九不再像刚刚似的,扭股糖似的不肯给自己抱只一个劲的要找可贞,倒是欢喜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的托着小九,学着可贞的样子嘴里轻哼着哄着小九。 可贞见小九肯待在苏慎怀里了,也是放了心。谁都没想到,这小丫头竟有些认人,苏慎刚开始抱还没事儿,可抱了半盏茶都不到的功夫,就不乐意了,扭股糖似的四处张望要找可贞,小嘴扁啊扁的,真真可怜见儿的。 见得自家闺女乖乖的窝在爹爹的怀里,可贞旋身在床沿上坐了,靠在了苏慎的身上,挽着苏慎的胳膊,语带嗔意,“怎么没用了,我再不乐意听这样的话的,更不乐意你这样说自己!你是我的夫婿,旁人我管不着,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再说了,这世上,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我哪有这么容易就受委屈的,我家之前的事儿你也知道,我若是那么不堪一击听不得一句半句的蜚短流长的,说不得早就一头碰死了。” 苏慎见可贞说他在她心里就是最好的,一颗心瞬间就热乎了起来了,眼里也有了微微的湿意。可随后又听到可贞如此轻松的说出了抄家的事儿,心里没来由的一悸,如果可贞软弱一些…… 登时,他只觉着指尖发凉。 可贞虽没感觉到苏慎指尖的寒意,可苏慎突然一僵的变化,她还是感觉到了,忙笑道:“可你看我现在,不就是过得很好嘛!而且,我有你有小九,自然是会过的更好活的更开心的,而且会一直这样好,一直这样好下去的!” 苏慎突然间大受触动,抱着软软的小九,看着可贞,语气里不由带了两分慎重。 “蕴儿,我会和外祖父、舅舅并姑祖母好好习学,让你和小九过得更好,而且一直好下去的。” “错啦!我们夫妻一体,是该一起努力,让小九,让我们自己,让我们以后的孩子,过上更好的日子。”可贞莹莹笑道。 苏慎听到“夫妻一体”四个字,堵在胸口的那股子气瞬间散了。 是的,他们是夫妻。她的悲和喜,他都知道。他的悲和喜,她也了然。 而且,之后的岁月,他们都不会只是对方生命中的看客,不会再看着别人的故事留着自己的眼泪,而是夫妻一体,合而为一,成为各自生命中的亲历者。 这样想来,心中的感动欢喜顿时无以复加。可刚要说话,表情突然一僵。 可贞眼见着苏慎脸上各色表情走马灯似的一一出现,正纳闷之际,却见趴在他胸前的小九正伸着白嫩嫩的小爪子摇头晃脑的在他胸前胡乱抓着,眼睛直愣愣的瞪着苏慎胸前,小嘴吧嗒吧嗒的,一条清亮的口水线正顺着嘴角流下。 可贞一愣,可随后就捧着肚子笑倒在了床上,“哎呦”个不停。 抱歉抱歉,昨天没能加更,今天一定会补上的~再有,下个星期分类大封推,编编要求双更。虽然觉着有点困难,但是编编给了这个机会,我会把握住的,一定双更,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热乎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osmile的评价票,多谢谁是我家的太后的平安符,多谢多谢了 苏慎亦是哭笑不得,只好伸直了胳膊,把小九举开些。 23us.com 可小九眼见可贞笑倒在床上,被苏慎挡住了大半的身形,还以为可贞在和她玩。张着小手,咯咯咯笑个不住,就想往可贞身上扑。 苏慎一吓,赶紧紧紧抱住了小九,生怕她挣扎出去。 别看这小丫头小小的人儿,可这把力气,却是不小的。 见苏慎不松手,小九急了,咿呀咿呀的蹬脚,口水越流越多,甚至都滴在了苏慎的鞋面上。 一时之间,苏慎手足无措的,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轻了,怕小九挣扎出去,重了,又怕伤了小九,真是一头的汗。 可贞好容易忍住笑,从苏慎手里接过急得直蹬脚的小九,起身从妆台上的匣子里拿了崭新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和双下巴上汪着的口水,亲了亲她粉嘟嘟的脸颊,握着她肉窝窝的小手晃啊晃的点着她自己的小鼻子,笑道:“宝贝儿,小馋猫,刚刚喝的奶,怎么又馋啦?”又回头去看苏慎隐隐沾着口水的胸膛,“只可惜你爹爹没奶给你喝,这可怎么办呢?啊?” 小九被可贞抱在了怀里,又被可贞吧嗒了一口,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完全不记得刚刚自己做过的锉事儿了。 苏慎再次哭笑不得,起身走过来在小九脸颊上重重的吧嗒了一口,刮了刮女儿粉嫩的小脸蛋,“小九,爹爹是肯定没有的。只不过,要不要爹爹帮你看看你娘亲有没有?”说着又凑到可贞耳边,装腔作势地揽了可贞的腰。大手就要顺着可贞贴身小袄的下摆往里头钻,嘴里还要狞笑道:“我自是没有的,只不过你有没有我还真的不知道的,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可贞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有时候简直和小九是一个辈儿的。刚刚还一副小可怜样,现在就成了调戏弱质女流的恶少了。不由得扭了扭身子往旁边跨了几步,啐了他一口,“什么爹爹,小九面前也敢胡说八道!” 可到底眼睛还是忍不住的去瞥苏慎的胸膛,回想着刚刚小九扑腾着小手留着口水的馋样。又掌不住,抱着小九笑倒在了苏慎身上。 苏慎一手揽着可贞,一手托着小九。看着这笑的嘻嘻哈哈的娘俩,自己想想,也是好笑,在可贞和小九的脸颊上吧嗒吧嗒的各自重重的亲了一口,一直阴郁的心情渐渐缓和放晴了。 到点睡觉的时候。苏慎被可贞塞在了床里,小九睡在了中间,可贞睡在了外侧,好方便晚上起身给小九把尿喂奶的。 脱掉了袄衣袄裤,只穿了粉色夹袄夹裤的小九看起来越发的玉雪可爱,也越发的活泼了。 和苏慎相处了半天。刚刚又在苏慎怀里待了好一会,小九已经不排斥自家这个没见过几面的爹爹了。 躺在苏慎可贞中间,看看一边是爹爹。一边是娘亲,两边竟都有人,好奇的不得了,东看看西看看,眼睛都转不过来了。嘴里咿呀咿呀的,欢喜的不行。不用逗。就咯咯咯的握着小手蹬着小腿笑个不停。 苏慎的情绪过去后,现在一心都在小九身上。这么两个月没见,虽然一直都和可贞有书信来往,也在信里见过可贞画的小九的肖像。可到底,虽然可贞画工不错,可还是比不上眼前这么个灵动到了万分的糯米团子的。 看着她咿呀咿呀的,看着她把肉窝窝的小手往嘴里塞,看着她把粉嫩嫩的小脚丫子往你脸上招呼,听着她咯咯咯咯的笑。 幸福的只想掉眼泪。 再看看一旁柔声逗着小糯米团子的可贞----寒窗苦读才有了意义。 苏慎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小九,可贞只有欢喜的。 只不过,这小家伙今儿实在是乐呵过头了,忙慢慢的安抚着她。 好容易等她消停了,可贞便让苏慎拿着玩偶在一边吸引她的注意力,自己一手轻轻地托着她的胸腹,一手小心地托着她的肩膀,帮她锻炼翻身。 小九在九十六天的时候,也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贞帮她脱掉了袄衣袄裤,小家伙身上轻快了,高兴的不得了。突然之间,就给了可贞一个惊喜。竟然一个人平躺着,左腿跷到了右腿上,来了个侧翻。 虽然只是个侧翻,还只翻了一半,可还是把可贞高兴坏了。 于是自此后的每天晚上,都会带着小九翻翻身,抬抬头,帮她轻轻的抬抬小手蹬蹬小脚,给她做些轻柔的按摩。 苏慎看着可贞拨弄着软绵绵的闺女,那么软绵绵白生生的糯米团子在可贞手里听话的不行,眼睛瞪得老大。 可贞要把位置让给他,让他试着帮小九做运动,吓得他连连摆手。 脱掉了累赘的冬衣自然是很舒服,又有爹爹娘亲陪着玩,小九欢喜的不行,到了点也不睡,咿呀咿呀的和可贞苏慎说个不停。 可贞这个已是习惯了的见了都很是欢喜,陪着她咿呀咿呀的说着话,更别说这么久没见的苏慎了。 目不转睛的看着小九,好像要把自家的宝贝女儿刻在心里。 又学着可贞的样子,一会儿挨个的亲着小九白嫩嫩小手上的肉窝窝,一会儿亲亲小九的大拇脚趾,逗得小九咯咯笑。 而苏慎,眉目间满是父亲才有的深深疼爱。 小九好不容易玩累了,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定定的看了可贞一眼,头一顿,就呼哧呼哧的睡着了。 可贞松了一口气,给她裹上小被子继续拍哄着她睡觉,苏慎却是吓了一大跳。 “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还有这个姿势,会不会不舒服的?” 可贞早已是习惯了,“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又没有心事,入睡自然快了。而且你闺女从来不闹觉。玩累了一睡歪就睡着了。至于姿势么,你闺女聪明着呢,怎么会拣着自己不舒服的姿势睡觉呢!” 苏慎听了也是,点了点头,摸了摸小九粉嫩嫩的小脸,又摸了摸可贞的脸颊,“累坏了吧!快睡吧,不是说一个半时辰就会醒了么!”给可贞掖好被子。 可贞应了一声,却是没有丝毫的睡意的,抱了苏慎的手。把周家的事儿和苏铎的意思告诉了苏慎知道。 苏慎听说了周家想请可贞拿下他家所有的田产祖宅后,嘴巴张了又张,半晌才说出话来。“外祖父既是这么说,你若有意的话,搭把手自是可行的。” 可贞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其实那日里听说了周家的事,再看了周家的祖产后。可贞是颇为心动的。 虽说宅子铺子的,因着地段行当的,摞一起,差不多有一半是可贞并不大中意的。可那些个田皮,都是周家几代人积攒起来的,无论是地段还是田地质量都是没话说的。而且那些个宅子铺子。可贞盘算过,保本还是稳稳的。 刚刚抽空拆了苏铎的回信,苏铎把和周家老太爷的交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又告诉可贞,周家门楣清绮,若是有意的话,搭把手也是不碍的。 对于苏铎的话,可贞是言必信的。 起先的时候。是怕周家有什么问题。这样大的事儿,自然是打听的一清二楚的。所以这会子已是打听明白后。再加上苏慎也这样说,便下了决定了。 想了想,又翻身支着下巴,向苏慎笑道:“二爷,和您商量件事儿,您把任罡借我几天吧,我怕黄管事他们忙不过来。” 周家说起来祖业确实不丰,可到底一个家族,也是有万把亩的田地,四千多亩的祭田学田,并四座宅子七八间的铺面的。 周家着急出手,想在年里就把这事儿给了了。 光是丈量田地,就得花大功夫了。罗兴常青黄华三个摞一块,勉强是忙得过来的。可那些铺子里的账目、宅子里建筑的查验、家什的清算,黄管事加上柳月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所以可贞便想把会算账的任罡借来帮帮忙。 苏慎一听这话,连声应了,又道:“任罡一个够不够?若是不够,乔木几个虽不懂事儿,可好歹也能跑跑腿递递话。”这样想着,又皱了皱眉,“要不,我也去给黄管事帮帮忙?”看着可贞,略有些不安道:“我虽出不了主意,可好歹若有什么事儿,金陵府里,我也认识一些人,说起来是要比黄管事便当一些的。” 这时节已是进了腊月下旬了,衙门里也已是放了春假了。虽然照常的有人值班,可到底怎么个行事,大家伙心知肚明的。因此,苏慎才想着过去给黄管事搭把手。他虽并不大懂这些经济庶务,可好歹也能跑跑腿找找人。虽说这事儿也能交给家里的管家来做,可这大年下的,谁人不忙的。再说了,他也是很想给可贞出些力的。 而且他恍惚记得,当年父亲就是给母亲管过陪嫁的账目的,因此,才有了这个提议。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可贞一愣,她本意只想把任罡借过来帮两天忙罢了,却没想到苏慎竟这样支持自己。 又见苏慎言辞间有些不安,忙笑道:“好啊,你肯帮我,我正求之不得呢!这样大的事儿,有你在,我也安心些。” 左右也是大过年的,耽误不了他念书。再加上,可贞知道这一向的苏慎跟着白氏苏怀远也学了些经济庶务,只不过大多都是纸上谈兵,还不曾亲自动手料理过。而这一回,左右黄管事柳月都在,说不得倒真是个机会。 苏慎听了这话,瞬间也就安心了,不过也更加的慎重了起来,细细的问着可贞周家那些个产业。 可贞枕在苏慎肩上,扳着手指头细细的说与他挺。又和他商量着如何行事,说了大半晌,直到撑不住了,才阖眼睡去了。 苏抚摸着可贞披散在自己身上的长发,眼见一家三口,虽然一人一个被窝。可是他在左,她在右,宝贝儿在中间,一束烛光,一室温馨。 心里越发的热乎了起来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闺乐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翌日去东院请安的时候,大太太眼见苏慎神采奕奕的,和昨儿的沉默天上地下,瞬间就放了心了。 23us.com后来趁着苏慎去了外书房,挽着可贞坐在身边细细的问了良久。 可贞知道大太太担心苏慎的状态,忙细细的说与她听。 “好孩子,躬懋这孩子,有时候太过执拗,你多费心了!” 大太太松了一口气,她的儿子,她自然是了解的。当年的事儿,苏慎一连消沉了两个月,瘦得所有的衣裳都不能穿,写的字能装两箱子,要不是老太爷带了他去湖州,怕是真要有段日子才能缓过来的。 可贞虽然也觉着苏慎有些刻板,太习惯和自己过不去。不过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在大太太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的,忙劝慰道:“娘,我倒是觉着二爷是很有一股子韧性的。人这一辈子,但凡有这股子韧性在,就没有什么事儿是做不成的。”说着又把自己请苏慎帮着料理周家产业的事儿告诉了大太太。 大太太听后,连连道好,眼角眉梢是止不住的欢喜之情,又有些担心,“躬懋自来没怎么料理过这些庶务,周家又那样急切,怕是要耽误了你了。” 可贞自然分辨的出大太太这话是不是真心的,腻在大太太身边笑道:“娘这可是小看了二爷了,昨儿我听二爷娓娓道来条理分明的,连我都听住了,不知道多有见地呢!把这事儿交给二爷,我是一百个放心的。” 大太太自然知道可贞这是在安慰自己的,可见他们小两口凡事有商有量的,别提多欢喜了。到底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坐而论道不如脚踏实地。又让石妈妈把新得的一匹梅竹双清纹样的妆花缎子给可贞带回去。 “到底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两口子就连这喜好都是一样的。”携着可贞的手笑道。 可贞谢过大太太,抿着嘴笑。 苏慎很喜欢竹子。衣裳荷包,基本上都是以竹为饰。就连发簪,也弃了玉簪和黄杨木簪,用了清一色的竹簪。 可贞对竹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只是因为苏慎喜欢,所以在他的衣饰上便多用竹子。又因为那两支竹簪都是苏慎用的,也确实用的顺手,所以家常便时常挽着。大太太知道了,便以为可贞也是很喜欢竹子的,衣料首饰的。也都会拣了竹纹的赏给可贞。因着是大太太赏的,可贞自是不会束之高阁的,所以也时常穿戴出来。大太太看了,只有欢喜的。 怀胎十月加上月子里,可贞将近一年未动针线。出了月子后,再次拿起了针线,除了给小九做衣裳外。还给苏慎做了件时新款式的天青色缎面水獭里子的对襟坎肩,又只在两襟旁绣了几杆墨竹。 只不过平素事儿实在是多,好容易赶在今儿完了工,晚上苏慎回来后,可贞忙拿给他试。苏慎见了,爱不释手的。 又握了可贞的手。“你那样忙,做什么还亲手给我做衣裳,但凡有空。就多歇歇吧,针线做多了,伤眼睛。”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虽然都是衣裳,可自家媳妇亲手做的和针线上的人做的。这是天上地下两样的。所以可贞安胎坐月子的这将近一年来,苏慎身上穿的基本上还是可贞之前给他做的几套衣裳。还是林氏看不过去。亲手给他做了几套四季衣裳,他这才换上了新衣裳。 这会子看到了可贞给他做的坎肩,质地款式颜色花样还在其次,光是这份心意,已是让他欢喜不已了。只不过,委实也心疼可贞太过忙碌了。光是照顾小九,就已然是够辛苦的了。而且针线活计,以前他还不觉着,自从见可贞做过两回后,便知道这实在不是什么轻省的活计了。 旁的不说,就光绣个竹子,要劈的颜色丝线就有什么竹青、嫩绿、柳绿、柳黄、秋色、青葱、油绿、碧绿、绿沉、青翠七七八八十几种颜色了,直看得他头皮发麻,如何舍得可贞多做的。 “正是因为忙,才只给你做了坎肩和靴子,要是不忙的话,就给你做整套的衣裳鞋袜了。”可贞松开苏慎的手,一面给他系着襻扣,一面笑道。 “这已是很好了,只是这水獭皮子厚实柔软又轻便,再好也没有的。给我穿实在太浪费了,应该留给你和小九做小袄的。”很是可惜的样子。 苏慎看过可贞的嫁妆单子,自然知道可贞的陪嫁里有好几十箱的上好的皮子,都是顾浩然从辽东带来的。可这么上乘的水獭皮,想来也是不多的,给自己用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听得苏慎这么说,可贞顿时觉着甜滋滋的,不由得娇嗔道:“怎么能说浪费呢,这皮子,不就是用来做衣裳的么!只不过我那些衣裳都还没有穿遍呢,何必再做呢!至于小九,实在太小啦,皮子丝绵的火气太重。再说了,小孩子还是棉质的衣裳穿着舒服的,又暖和又轻柔。”说着又雀跃地告诉苏慎,“我给小九做了一身海棠红色百花潭纹方方锦的袄衣袄裤,还有大红色翠池狮子纹蜀锦的小披风,穿上去可神气了。” 可贞的卧房里,一般都不喜欢有小丫头侍立着。尤其是和苏慎独处的时候,便更不需要人服侍了。这一点,东跨院上上下下都已是知道了。 所以这会子,卧房里就只有小两口两人。 苏慎听着可贞微微撒娇的语气,看着可贞芊芊玉指在自己胸前忙活着,骤然间动情,揽上了可贞的腰,“我们都做了新衣裳了,你的呢?”说着手又一点一点的活动到可贞家常小袄的下摆处钻了进去,一点一点的往上挪,“蕴儿,什么时候做件鹅黄色的衣裳吧,成亲后,我都没见你穿过鹅黄色。” 说到最后,暧昧中有了一丝遗憾。 可贞正在系着襻扣的手往下一按,“别闹!”又斜睨了他一眼,“我都是孩子的娘了,这般娇嫩的颜色可该留给我们小九穿了。” 上辈子的喜好导致她现在也穿不惯太过粉嫩的衣裳。未出阁的时候,白氏可着劲的给她做嫩色衣裳,她不穿也得穿。出阁时,那嫁妆里头的衣裳更是各色的喜庆颜色,那么好的料子,可贞自是舍不得不穿的,所以真是鲜少做衣裳的。也是因为如此,份子里的那四时衣裳,便基本上就以她最喜欢的青紫二色为主了。鹅黄色,真是可贞想都没想过的。 “孩子的娘怎么了?当了娘就连鹅黄色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可随后眼珠子一转,促狭主意落了下来,手又攀上了可贞的腰,手指头在可贞的腰上慢慢滑动,“你要实在不好意思,就做件鹅黄色的主腰吧!这样,就只有我们两个能瞧见。你皮肤这样白,腰身这样细……”隔着小袄一把握上了可贞胸前的丰盈,“这也不只盈盈一握了,穿主腰比穿肚兜好看多了……” 话音未落,就被可贞把两只手都给扒拉了下来。 可贞面色紫涨,没好气的啐了他一口,“胡说什么呢!”又瞪了他一眼,“你放心,等开了春,我就做两件鹅黄色的春衫,你到时候可得看个够。” 说着退后几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会子,见大小颜色都很合适,穿上了还人模狗样的,又过来给他解襻扣。 苏慎就喜欢可贞这个小野猫似的娇俏样子,趁着可贞走近,一手搂上了她的腰,一手飞快的从肚脐下头一寸一寸的掀开衣裳往上挪,嘬着她的耳朵,语调都不分明了,“我看看,今儿穿的哪一件肚兜?是墨绿色绣了并蒂莲的还是月白色绣了紫色丁香花,抑或是新做的?” 可贞被苏慎揽得紧紧的,跳脚都跳不起来。虽然屋里没人,可大白天的,要是弄皱了衣裳弄毛了头发,那可怎么办,急得什么似的,又怕自己声音太大惊动了外头的丫头们,只好又是咬牙又是嗔瞪的,手脚并用的去推搡他。 可不防这促狭鬼没两下的就已是摸到了山尖尖上了,心里明明气的要死,可还是从喉咙口溢出了一声。 只这轻轻的一声呜咽,就把苏慎的这团火挑的更旺了,那儿是一点都受不了了,可到底辰光不对,再心猿意马也只得忍着。 把可贞紧紧的搂在了怀里,摩挲着她的面颊,“蕴儿,今儿让小九睡炕房吧!” 可贞听着苏慎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砰”的剧烈心跳声,听着他咬牙切齿的语气,那气恼一下子就消失殚尽了。 暗自好笑,这家伙回来也五六天了,小九一直都是和他们一道睡的。最初那几天,苏慎父性泛滥,眼睛根本就钉在了小九身上挪不开。可这两天就开始不大对劲了,虽然也能趁着小九睡着了,亲亲摸摸的,可到底也只止于如此。这会子才说出这句话,搁在这家伙身上,也算不容易了。 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见他松了手,忙让他自己动手脱下坎肩,自己跑到妆台旁看了半晌,扯了扯并没有一丝褶皱的小袄,又沾着丁香水梳了梳头发,才拿了坎肩出来让蒲月收了明儿送去浆洗房用烧酒小米面略略干洗一下就一径往炕房去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形势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  这一向的,小九晚上都睡在卧房,只有在白日里才会睡在炕床上。 23us.com所以这会子,东看看西看看的,蹬着小腿,拍着小巴掌,嘴里咿呀咿呀的,很是兴奋。 可贞却是臊的不行,这让小九睡炕房,谁都知道自己和苏慎这是要干嘛的。什么都不管,只埋着头哄着小九。可又不敢像平日里那般哄着她让她赶紧睡,否则大家伙指不定得以为她多着急的。 这样想着,便一心一意的哄着小九拿着梅花鹿的布偶玩,又把梅花鹿的鹿角塞在了她手心里给她抓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好容易小家伙睡熟了,又慢慢吞吞的交代了值夜的乳娘一番,才往卧房来。 过来时,苏慎早已是洗漱好眼巴巴的等的望眼欲穿了。 可贞往净房去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苏慎,结果就看到了那火热的眼神,忙垂下头来,暗自啐了一口,心口却热了起来,喉咙也湿润了。 少年夫妻,经久不见面,小别胜新婚,自有一番浓情蜜意那是不消说的。 别说忍了半天的苏慎了,就算是可贞,也是想的。 被翻红浪后,苏慎心满意足的把累得直喘气的可贞搂在怀里细细吻着和她说话,又把看宅子时遇到几个同年一起吃饭时说的话儿告诉可贞听。 或是开头开的好,自打成亲后,苏慎出去应酬游玩回来,都会把那些个人和事儿的拣着能说的说与可贞听。 可贞自然是欢喜的,每每都听得尤其认真。还会和苏慎论说打趣一番,苏慎也越发喜欢和可贞闲聊。 所以即便这会子累得手指头都不想抬,可贞仍旧听得很认真。说实话,每回欢爱过后,被苏慎揽在怀里说说话还是挺舒服的,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挺享受的。而且今儿这个话题,可贞那是越听越正色,越听越哭笑不得。 “幸好二爷帮我回绝了,可不就是么,这世上又有什么买卖是能稳赚不赔的呢!” 可贞也没有料到,今儿的饭桌上,说到兴起,苏慎的几个发小都向他打听起了田皮买卖的诀窍来。 若说以往,不是说大话,而是事实就是如此。可贞做田皮买卖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尤其是这半个月来,金陵府的田皮价格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短短半个月不到的光景。田皮均价已经从之前的五两五钱左右攀升到现在的七两八钱左右了。甚至有部分上好的近水肥田,甚至都和良田价格齐平了,和当初可贞要价的十二两银子一亩,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只不过,据黄管事整理回来的数据来看。虽然田皮价格在上涨,可交易量却并不如往昔。 因为现如今,因着田皮价格的上涨迅猛,有意于田皮买卖的百姓们都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觉着若再不出手可就来不及了,以后这田皮价钱肯定是会越涨越高的。因此手里有田皮打算出手的,都歇了主意了。打算再观望观望,生怕吃了亏。而有意入手的,这时候都急得什么似的。四处看田皮,略有对头的就买下了,也不管田地质量怎么样,地段怎么样,潜力怎么样。盲目的不行。 而另一派,则是觉着这个价钱极不正常。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况且现在又是年前的高峰期。所以正好和那一派的掉了一个个,有的胆大的也不怕以后田皮价格回落了有人找价受退,到底赚钱要紧,这么高的田皮价说不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立马就出手了。可有意入手的人,多半都在观望,觉着这价格实在是太高了,还是等过完年再做打算吧! 两相加叠,这交易量倒是很正常,甚至还比以往略低的。 而可贞和黄管事细细商量过倒是觉着,只要不发生大的灾祸战乱,这田皮价格肯定是只涨不跌的。 因为随着田皮田骨拆卖的深入人心,土地的商品化货币化已经越来越显而易见了。 田皮将成为田地投资的捷径,这是毋庸置疑的。 流入市场的田皮只会越来越多,需求也将越来越大。买到田皮的人得到了巨大的财产增值,出售田皮的人或是度过了难关,或是出手转手换进了更为低廉的田皮,获得了收益。如此一来,自然会增加田皮的吸引力,田皮价格自然也会飙涨。 而现在的局势,虽然尚有藩镇作乱,可却已是强弩之末了,太平盛世就是田皮行业的温床。 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可贞收拢了手里的田皮,更加用心的打点了起来,务必让自己的田皮在质量上保持良好状态。而对于购买田皮,要求也就更甚以往了。 毕竟现如今的田皮环境,虽然价格飘高,可是盈利性却是要低于往年的,而且风险也越来越大,自然不能有任何的疏漏的。 所以如此一来,因为田皮价格的活跃,想要稳赚不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的。 更何况,帮人出主意做买卖一想都是她的大忌。 即便是方氏,可贞也不过只让黄管事把这行当里的猫腻及需要注意的事项细细的教给方氏的陪房知道罢了,是绝对不替她拿主意的。更何况,这几个还都是可贞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 所幸的是,苏慎已是帮她婉拒了。 “大嫂子那,你都不肯多言语些什么。那几个家伙,就更没必要多说什么了。有本事,自己想辙去。”苏慎揽着可贞,不以为意道。 今儿酒桌上,他一听话头,就已是直接婉拒了。 他长到二十岁,虽然还没有打点过庶务,可这一年多来颇受白氏苏怀远的指点,这些天又跟着黄管事亲自操持,真是进益不少的。也知道,凡是做买卖的,差不多都有自己的不传之秘的。 而像可贞之前做田皮买卖还真是稳赚不赔,肯定是有她的手段在里头的。所以自来,但凡可贞不说,他自己都从来没有问过。更别说,还要告诉那帮家伙了。 再说了,即便是一样的手段,可每个人行事手法都不一样的,到时候赔了亏了的,算谁的? 可贞明白苏慎的意思,勾着他的手指头,“大面上的,他们若想知道,也能交流些经验,好歹也能少走些弯路。” 说着又把自己做田皮买卖曾遇到过的事儿,细细的告诉苏慎知道。 倒不是说也想让苏慎去做田皮买卖或是教旁人去做田皮买卖,而是这些个经济事务,多了解些只有好的。可贞一直认为,不管什么时候,社会知识都比文化知识来的重要。这也是可贞为什么这么支持苏慎,并让黄管事凡事多多漏给苏慎的原因。 再说了,人不处不长,朋友之间,便更是如此。但凡有能力搭把手,又为什么不做呢!君子之交淡淡如水自然是好的,可这样的朋友,到底是可遇不可求的。还是相互能搭把手的朋友,更有烟火气。 苏慎听着可贞在自己耳边娓娓道来,听的很认真,听到最后,也是大为感慨。 想起白氏交给自己的那些字诀,这小妮子,还真是得了姑祖母舅舅的真传了,欢喜的又连连在可贞脸颊上嘬了两口。 可贞就这么着在苏慎的怀里沉沉睡去了,不过尽管累的不行,可这么些日子以来,生物钟早已是拨的一丝不差,还是到点就醒了。 悄悄披了衣裳起身,刚走到炕房在小九旁边坐下,小九就哼哼着醒过来了。迷迷蒙蒙的,半晌,才看清坐在自己身边的是自家娘亲,也不哭也不闹,也没有意识到今儿手里握的并不是自家娘亲的手指头,而是梅花鹿的鹿角,只朝着可贞笑。 小九两个多月的时候,想尿尿了,就会“嗯嗯”地哼哼,小脚也会连踢带踹的。想要嗯嗯了,除了哼哼外,小脸还会微微涨红。 这样的规律,可贞很快就掌握了。虽然并不是每一回都能不尿在嗯在身上的,可能防住一大半,已然是省了不少心了,连太夫人都夸这小丫头精怪。 可贞忙笑着把她抱起来把了尿,等她喝了奶打了嗝,哄着她睡熟了,又回了卧房。 苏慎竟已是坐在床上看书了,见可贞回来了,忙掀起被子把可贞抱在怀里,“蕴儿,你这样也太辛苦了。” 他刚刚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顺手想把可贞揽在怀里却没有摸到可贞,这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披了衣裳走到炕房门口,听到里头可贞说话的声音。为了避嫌没有进去,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刻钟的功夫。 “这有什么辛苦的,照顾自家女儿还辛苦啊!”可贞侧躺下,向苏慎笑道。 苏慎语气里的怜惜她自是听得出来的,可她却从未如苏慎所想觉着辛苦,只觉着幸福。 “现在就小九一个,你或许还不觉着辛苦的。可以后我们孩子多了,你还这样时时不放心,事事都要自己过问,可有你忙的了。” 可贞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就知道生孩子。 可苏慎还真不是嘴上说说的,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第三百章 入手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苏慎以前只是在书信中和可贞一起分享小九第一次会用小爪子握住可贞的手指头,第一次实打实的笑出声来,第一次咿呀咿呀的说话,第一次翻身…… 满心里觉着生一个孩子原来这么有意思,可却没有想到,生一个孩子,竟要担负起比他想象中更多的事儿。 23us.com 他真是没有想到可贞每晚都会按点起来给小九把尿,等乳娘给小九喂了奶,自己哄着小九睡着了才歇息。 头一天晚上,苏慎迷迷糊糊的看着可贞醒来没一会的功夫,小九就睁开了眼睛,委实有些愣住了。这该多心心念念的,才能养成这样的习惯! 可贞却是哭笑不得,这家伙,就知道生孩子。可刚翻了个白眼,却觉着这家伙未免也太轻松了。难得回家也只用逗着小九玩就行了,小九还亲他,这还不得培养出个甩手掌柜出来啊,这可不行。 撑起身子,朝他飞了个媚眼,言不由衷的捧捧他,“你既心疼我,得闲的时候就多帮我看顾看顾小九吧!你看着,我放心!” 苏慎正满心心疼着可贞呢,一听这话,一见那媚眼,颠颠的连声应了。 又凑过来,“还累不累?” 可贞多实诚啊,自然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实话实说了。 可哪里知道苏慎这个促狭鬼被刚刚的那个媚眼又挑起火来了,一听可贞说不累,已是凑了过来,舌尖探进可贞半张的的嘴里,手指轻轻刮着她脖子上的细腻肌肤,迫使她张开嘴露出香舌,轻轻吸吮,慢慢搅动了起来。 嘴不停,手也没歇着。一手牢牢的扣住了可贞的腰。一手挑开她胸前的襻扣,衣裳将开不开的,露出里头的香腻白皙,苏慎只一眼就伸进手去揉搓了起来…… 可贞刚开始的时候还连连翻白眼,可到了后来,只知道随着苏慎动作了…… 翌日早上起来,可贞只觉着这腰都快断了,苏慎这么个大活人简直就成了个会移动的靶子了,可贞那眼刀射的眼睛都酸了。 不过自这日起,苏慎还真是说到做到。虽然白日里都在外头跟着黄管事奔走忙活,可晚上却推了应酬,只回来看顾小九。 可贞见了。这心里堵着的一口气也就散了。 又怕他连日在外头累着了,饮食上更加精心,好生替他保养身子。 周家真是急于出手,所以色色都料理的妥妥的。黄管事苏慎带着众人虽忙得脚不沾地的,可没几天。也就接过手来了。 田产六处,都是在金陵府附近的上好肥田,一共一万零四百三十九亩。周家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回金陵了,所以田皮田骨一次性的出了手,可贞也给了个比市价略高的价格,十二两八钱一亩。 律法明文规定。祭田学田是不能交易的。可周家已经决定举家迁徙了,单留这四千多亩的祭田学田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商议后,钻了个空子。把这四千六百亩的祭田学田作为田皮出手,永佃,八两一亩。还特特地立了合同,说明这些田皮的一应事宜都由可贞经手,周家再无权干涉。 其次。还有金陵府内里的宅子四座。三进复合式的宅子一座,是周家的老宅了。据说已有近两百年的光景了,拢共五百多间的屋子,听苏慎说很是古朴雅致。其他的三座宅子,俱是三进的,拢共五百多间六百间不到的屋子。中有两座地段还不错,另一座就不那么让可贞满意了。 周家除了金珠细软,并不准备把那些个家什器皿带走,于是便也一股脑的卖给了可贞。 都是一些积年的老家什了,木料做工都是上乘的。 而且除了这些个的家什器皿,可贞还买下了几十座山石。 据说周家老太爷一辈子不喜华服美食,不喜古董珍玩,只喜石头。 不论是摆设把玩的顽器,还是装饰点缀的山石,他老人家都喜欢。也是因此,家里收集了大量的大小名石、古石。据说周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书房里石头堆的脚都迈不进去,还专门辟了一个院子出来专门摆放石头。 那些个个体偏小的石头,别看个头小,可个个价值千金,周家都齐齐整整的装箱带走了。可那些个少说也有几万斤一座的山石,周家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出手了。实在是若是要运往辽东的话,这不管是人力还是财力都耗费太大了。 刚巧不知怎么张口,苏慎亲自往苏家老宅看房子去,周家三老爷见苏慎风雅,眼光不俗,便带着苏慎去山石园逛了一圈,又向苏慎言明这些山石他家也是想出手的。 苏慎当时没说什么,回来后,倒是和可贞商议,觉着有几座山石实在是不错,是不是也一道买下来的。 周家老太爷是个玩石头的行家,家中收藏下来的山石也都是石中名品。 体态玲珑通透,表面多弹子窝洞,形态婀娜多姿的湖石;体态方正刚劲,解理棱角分明,无孔洞,色呈黄、褐、紫色的黄石;体态圆浑,质地坚硬,呈现风化环状蚀状的圆石卵石;利用山石单向解理而新城的直立型峰石的剑石。 或是方正端庄,或是圆润浑厚,或是峭立挺拔,或是纹理奇特,或是形象仿生,俱是清雅不凡,都让苏慎大开了眼见。 苏家是钟鼎之家书香之族,苏慎出生的时候,苏铸正如日中天,苏越也是方兴未艾之势,所以苏慎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也不为过的。 虽说并不是那等纨绔之辈,自来都不赌博吃酒眠花宿柳,也从不妄议谁家的丫鬟标致,谁家的戏子风流。可偶尔也曾诗酒放诞,谁家有奇物,谁家花园子出色还是知道两分的。 又因着家族熏陶,对这些风雅之物还都是很有两分见解的。所以知道这些山石俱是有市无价之物,便有意让可贞买下。 可贞虽说比不上苏慎自幼家学渊源,可好歹也是在林氏白氏等人身边长大的,对花园布局也有两分了解,自然知道上好的山石盆景确实是可遇不可求的。 这些个山石,不管是屯了以后出手,还是留给孩子们作为家传之物。不说赚钱,肯定是不亏本的。而且这类物什,年景越好,价钱越高,追捧的人越多,越有人舍得一掷千金花大价钱去收藏,真真是有钱也买不到好东西。这和盛世收古董,乱世藏黄金是一个道理的。 于是便把这宗事儿交给了苏慎,苏慎带着很感兴趣的苏恪出去细细查访各类石材的大致价格,和周家一座一座的议价,一连好几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忙的不行。 最后,以九万八千两的价钱买下了二十三座山石。 苏慎头一回经手庶务,还是这么一大笔的款项。说实话,是颇有些不安的。 可贞看在眼里,便夸了又夸帮他树立信心。 既然当初全权一股脑的交给了苏慎,现如今即便买贵了,可贞也不会多言语什么的。苏慎肯亲自去山石盆景行查访价格,肯和周家三老爷议价,肯为她这么跑出跑进的,可贞真是觉着这个机会成本再高都是值得的。 更别说,这个价钱,可贞也是觉着很合理的,去了信给白氏,白氏也说这笔买卖做的合算,可贞自然更要好好夸夸他的。 而苏慎在可贞的夸赞之下,又跑出跑进的跑了好几趟,确定自己没有买贵。而且因着他这么一跑,都有人想上门来看赏山石了,心里也安定了下来,信心也足了,帮着黄管事料理起其他事物来也开始游刃有余了。 除了田产地产,周家名下还有临街的铺面八处共三十八间。 可贞瞧着,周家好像并不太擅经商。 那八处铺面,纱帽铺、皂靴铺、古连纸店、绒线铺、糖店……虽然不赔钱,可买卖也就尔尔。依可贞看来,并不像是费了功夫打点的。 周家的所有祖产,再加上零零总总的牙税、契税、上下打点的茶酒钱,可贞一共花了将近三十三万两银子。 之前刚刚入手的八万两银子还不曾捂热,又让苏慎陪着亲自走了趟鼎泰丰金陵府分铺。可没想到,因着数额巨大,又临近过年,鼎泰丰花了三天的功夫,才从周边府县调足了银票,鼎泰丰的周掌柜亲自送上了门来。 可贞把这笔银子直接交给了苏慎,没两天功夫,赶在腊月二十九,终于把契约合同齐齐整整的送了过来了。 可贞细细的看了遍那契约合同,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气了。 她两辈子,都没经手过这么大笔的银钱。 叹完气,又亲自动手包了红包。每封俱是二两一个的笔锭如意的锞子六个,专门送苏慎的小厮长随的。又打点了一方旭日东升的端砚出来,送与了陪着苏慎跑出跑进的苏恪。 这些天,苏恪和乔木等人也跟着苏慎忙出忙进跑腿传话的,亦是帮了大忙了,可贞自然是要表示表示的。 苏慎原本不肯,可耐不住可贞的水磨工夫,只得让乔木几个进来磕头,让苏恪谢过可贞。 第三百零一章 新年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3226303的粉红票,多谢谁是我家的太后的香囊,这是我第一次收到香囊,多谢多谢了~ 这笔买卖从头到尾,苏慎都是参与了的,而且黄管事对他敬重非常,是当做可贞来对待的。 23us.com所以事事都细细告诉他知道,苏慎早已是没有初初听闻时那么惊讶了。 可苏铸太夫人并大太太等人,真是再怎么惊诧都不为过的。凭一人之力,就把人家整族的田产地产收了回来----他们已是不想去想了。 旁人或许不知道,可苏铸太夫人并大太太却是知道,他们家,是拿不出这三十三万两的现银的。 而在内行人眼里,可贞的名声也越来越盛。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能耐人。可这又有能力又有实力的,却并不多的。 于是乎,黄管事做为可贞的代言人,这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了起来。 过年的时候,丹桂巷上的众过来给太夫人大太太并可贞磕头,杏月悄悄的告诉可贞。 “……黄大娘日日都要念叨黄管事,就怕他在外头应酬喝多了酒,行差踏错的给奶奶丢脸。” 可贞抿着嘴笑,却知道黄管事不会的。自从买下周家的祖产后,黄管事办事越加精心,为人也越发的内敛。苏慎向可贞说起的时候,也是大为的赞叹。 可贞知道,黄管事这是受了周家三老爷的影响了。可也因此,对于当初苏怀远把黄管事拨给她大为感激。人家当家主事儿的老爷对他如此礼遇,他不但没有因此自恃起来,反而越发的慎独慎微。这世上的能耐人多了去了,可这样的品性心性,这真是万里挑一的。 可贞对于自己名下的产业,更是一百个一万个的放心了。 去年过年。可贞正安胎,上家来拜年的亲朋好友都未见,别说出去拜年了。不过,今年自然是要各处走走的。 有时候是跟着大太太出门,有时候则是和方氏妯娌两个一道。 这时候,世人还不知道可贞一口气拿下了周家的祖产,所以都只是半开玩笑的向可贞打听田皮买卖的事儿。 “二奶奶这眼力可实在是无人能及的,我们这些土包子都没听说过这田皮买卖呢,您已是这么有远见了。” “可不是,就是不知道买卖田皮要仔细什么?” “是不是和买卖田地是一样的?” “我看不是。否则又何必要把好好的田地拆开来卖呢!” 虽然都状似无意,可渐渐的,竟有了些争先恐后的感觉了。而且那一个个的耳朵早已支了起来,心思也都放在这上头了,显然是对这个话题非常之感兴趣的。 有些场合,可贞方氏妯娌两个开着玩笑就揭过去了。有些场合,可贞也没有狠瞒着。大面上简单的说上一两句也就罢了。 虽是简单的一两句,可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众人也已是听住了。不由得心中暗忖,看来这钱也不是谁人都能赚的。 而这当中,最眼热的就数白家大奶奶了。 这一年来,白大奶奶从之前的稳坐高台看热闹。到现在因为诸事不顺,把苏家恨了一个洞。因为她钻进了死胡同,一心觉着要不是当初苏家横插一脚。可贞就该是他家的媳妇了。 想着若自家儿子娶了可贞,那就能去莲湖书院进学了,不但能出人头地,举业的花销肯定也不用自家负担。上好的文房用具、绫罗绸缎的衣裳肯定也不缺,自家也不用落到变卖家什给孩子买笔墨纸砚的地步了。 况且自古以来媳妇就是要孝敬翁姑长辈的。嫁妆进了门,自然就是婆家的了。这媳妇嫁妆如此丰厚。大姐儿二姐儿的嫁妆便也有了着落了,自家也吃穿不愁了,如何能落到这般田地的。 白家是太夫人的娘家,家里的小辈自然是每年都要上门给表叔表婶拜年的。 所以,让可贞方氏哭笑不得的,一下车,白大奶奶就对可贞热情客气非常。可对方氏却不理不睬的,端足了长辈的架子。 不过,她们原本也只是面子情,自己不曾用心,自然也不计较白大奶奶的态度的。 只是刚刚这一进门,可贞就觉着这白家怪怪的。而方氏因着四五年未曾上过白家大门了,这诧异,也不比可贞少。 但凡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不管平日里再怎么节俭,再怎么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可到了腊月里,怎么着都是要把这墙壁重新粉刷粉刷,窗户纸重新裱糊一下。更有考究的,粉刷还不算,还得重新油漆一遍,地上的青砖也要重新翻修一下。尤其是规矩重的人家,媳妇立规矩能把廊子上的一溜青砖都站塌了。给媳妇立规矩这不稀奇,可到时候客人进门崴了脚,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就算房屋不需要修葺,可也总要在天井里扎上席棚,挂上大红灯笼,摆上花树,点上河阳花烛,好招待亲朋好友听戏坐席。 可这白家,这墙壁灰扑扑的,窗户上的竹篾纸黄黄的,地上靠墙的青砖更是塌了一半----看起来着实有年头了。天井里花树也只有寥寥几株,大冬天的看起来很是萧条。屋檐下倒是挂了好几只大红灯笼,可那红绸子也褪了色了。 可贞方氏对看一眼,进得屋内,厅里倒是一色的紫檀木的家什。 只不过,地上两溜只有六张交椅,一看就不是成套的。 而且紫檀虽然尊贵,可因着虽然是白天日头正盛,可窗上的窗户纸不比玻璃透光,屋子里也并不亮堂。再配上深色的紫檀木的家什,看起来倒是越发的昏暗阴冷了。 可贞方氏心里都有了成算。 坐在上首的白大奶奶一无所觉,仍旧撇了方氏,拉着可贞嘘寒问暖,让茶让果子的,又问这么没把孩子们带过来。只不过,还没两句话就岔到了田皮上,百般的问着可贞田皮买卖的事儿。 要说这白家。还真是挺有渊源的,现如今的白家大爷的亲祖父和苏铨苏铎白氏的娘亲苏白氏是同母兄妹。 听起来绕口,可若是正经论的话,白家大爷也是要唤林氏一声表姐的。 若是没出那么多事儿的话,这走动,也势必是挺亲近的。 只是,据说两家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然是断了往来了。白氏给可贞介绍的时候,也说只拿他家当寻常人家走动就是了,不是什么正经亲戚。 认亲的那天,太夫人的态度也很疏离。而且那天。白大奶奶的眼神看得可贞心里毛毛的。再加上方氏也指点可贞,告诉可贞不远不近即可,可贞自然不愿太亲近的。 所以即便白大奶奶百般的追问。仍旧迂迂回回,寸土不让。 白大奶奶见可贞嘴巴这样紧,便知道苏家非但没有一点想帮他们的意思。而且看这幅模样,分明就是防着她的。 态度瞬间冷了下来。 上了车,可贞并方氏齐齐吁了一口气。 这半日。脑子可一歇都未歇,真是时刻紧张着的。 因为不光是白大奶奶七情上面的态度和对田皮买卖的热忱,还有白家两位姑娘上上下下的打量的眼神。这妯娌二人面上虽不显,可心里却俱是毛毛的。 直到这会子,才有功夫说说体己话,缓上一口气。 方氏出身金陵望族。幼承庭训,不仅是被当做当家主母来教养,更是以一族宗妇的标准来悉心培养的。 三从四德。女子四行已经是刻在了骨子里,是和她的生命血肉一般重要的存在了。 谨言慎行,择辞而说,这已是成为了她性格中的一部分了。 而可贞,虽然素喜八卦。可也知道环境比人强,知道“贞静”二字。知道自己所在的世道。别说女子,即便是男子,也是能说则说,不能说的,一句多的话也不能说的。 所以妯娌两个,虽然平日里也喜欢说些家长里短的,分享分享消息,相互了解了解这金陵府的人和事儿,可尺度却总是把握着的。 像这白家,因为是太夫人的娘家,二人还自来没有分说过什么。 不过这回,倒是顺口就议论上了两句了。 “白家大姐儿翻了年都十六了,之前也说过好几回亲事儿,可白家这些年……朝堂无人,家底也略显简薄,除了扯了咱们家做大皮,再没有一丝旁的助力。钱权势,什么都沾不上边儿,门第高些的人家自然看不上他家。再有稍稍简薄或是没落了的人家上门求娶,白家堂叔堂婶又看不上。这不,就一直耽误下来了……” 说起来,很有些唏嘘。 可贞自然明白方氏的未尽之语的,白家这些年渐渐式微,白家大爷勉强中了秀才后,就再无下文。这些年,都在打点家里的庶务。可貌似也不是这块料,被那些个庶务弄得焦头烂额不算,打点着还都从指头缝里漏了出去了。听说,已然是入不敷出挪了东墙补西墙了。 听说太夫人也劝过这两口子,建议他们把白家老宅子卖了,卖得的银钱买个地段好些的两进三进的宅子,他们家人口又不丰,也就尽够了。而余下的银子也能勉强置办些田产,不管怎么样,凭着租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总是能够的了。 可这两口子却俱是不同意,宁可求亲靠友,也不肯卖了老宅。不仅不肯卖,甚至觉着太夫人想让他们卖祖产,实在是别有居心,还怪罪上了太夫人,气得太夫人再不管他们家的事儿了。 也不想想,这祖产除了这座老宅,铺子田地的,还有什么是没被他们变卖掉或是赔掉的。 可贞之前听着白氏说过后,说实话,也没觉着怎么样,毕竟实在是对这白家没什么印象的。可现在亲眼见了,才知道究竟有多入不敷出。连正院都如此萧条,连正厅里的家什都不齐全了,旁的院子屋子想想便也可知了。 姑娘的嫁妆哥儿的聘礼都凑不出来了,还守着这偌大而空旷衰败的宅子充门脸,又有什么用。 回家后,太夫人欢欢喜喜的问了两句话,就让她们各自回去歇着了。 只不过,可贞方氏一走,太夫人的脸便耷拉了下来。 有粉红票,有香囊,本来是要加更的,可是我的身体可能不允许,挂了两天的水还是有些低烧,所以抱歉了,等我身体好些,我一定加更,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了~ 第三百零二章 咨询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xiaoyang662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太夫人叹了一口气,向周嬷嬷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是一对不着调的。 23us.com早让他们把那老宅卖了,另买个小宅子住着,却不肯听我的,只舍不下这个脸子来。现在孩子们大了,没钱操办婚事了,倒又找上我了,莫不是以为我能点石成金不成。” “虽不能点石成金,可您这个年纪了,什么事儿没有经过的。白家老太爷老太太过逝的早,白家大爷大奶奶但凡有事儿,自是要和您商议商议的。” 虽然太夫人嘴上心里再多怨言,可到底是娘家人,周嬷嬷能怎么说,只能不痛不痒的劝上两句。 “罢,罢,不算计我就成了,商议再是不必了。”太夫人摇了摇头,无奈道。 其实太夫人何尝不想帮衬帮衬娘家人,可是白家大爷两口子的行事实在是伤透了太夫人的心了。再加上,就算是娘家人,比起自己的儿子孙子,那也是要靠边站的不是。 到了夜里,苏慎从外院回来,一照面就问起了可贞今儿在白家可否受气。 可贞见他如此急切,连连摇头,又打趣他可曾受气了,要不怎么会这么问的。 “受气倒是不曾,只不过白家表叔一直追问我手里有多少田皮,又问我还有没有那种上千亩连成一片的田皮。若是有的话想让我匀个几千亩给他,还说他也不会占我们便宜,总会叫我们赚几个钱的。”说着又问白家大奶奶有没有说些什么。 可贞哭笑不得,看来白家大奶奶还真是对她们挺客气的了。这白家大爷一开口就是几千亩这么轻飘,还说会让他们赚几个钱,怪不得要落到变卖桌椅的地步了。 忙道不曾,又把白家大奶奶打听田皮买卖的话儿一句不漏的告诉苏慎听。 苏慎听完了。吁了一口气,传了热水,往净房去了。 看着自家闺女朝着自己笑得流口水不能抱,苏慎心痒痒的不行,还是赶紧洗漱好是正经。 可贞却没放下心来,安顿好小九跟进去服侍,拧了热热的毛巾与他敷脸,“白家叔父还说什么了?我迂迂回回的不肯多说,白家婶母脸上可不好看。” 这白家大爷既能说出匀个几千亩的话,还说会让他们赚几个钱。不用问就是个不靠谱的,指不定说出什么话来呢! “我说那是你的陪嫁,我不好多过问。就被白家叔父说了两句……”苏慎接过帕子,给可贞揉了揉手,才一面敷脸一面道。 其实又岂是说了两句,白家大爷听得苏慎这样说,那是恨铁不成钢气的牙痒痒。连说怎么能放任妇人在外头做这么大的买卖的,就算是陪嫁那也不行。又告诉了苏慎一大堆的“大道理”,让苏慎一定要把可贞,尤其是可贞的陪嫁拿捏在手里。 苏慎面上不显,回来却一口气告诉了苏铸。 自家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两层长辈都自来没有操过这份心。这白家堂叔,还真是吃饱了撑的。 即便不知道白家大爷究竟说了什么,可听得苏慎说了两句。可贞就有了两分气恼了。 这白家大爷,还真是闲的蛋疼。简直就是个丈八的灯台,眼睛只会盯着别人。自家产业祸害完了,又盯上了旁人家媳妇的陪嫁。 还敢教训苏慎----现如今,就连苏铸苏越都鲜少训斥苏慎了。还真把自己当头蒜了? 一晚上,都温言细语的服侍他。苏慎看在眼里。闹得更凶了。 一个家里住着,哪有不透风的墙,大太太三太太那也很快就知道了白家的行事儿了。 虽然是太夫人的娘家,二人不好多说什么。可妯娌凑到一起,言语里,还是带出了一两分的不屑来。尤其是听说了白家两口子分别向苏慎可贞打听田皮买卖,甚至有意于可贞手里的田皮后,更是连连摇头。 “不是我说,白家堂伯堂嫂实在没有这个运道,旁人家做买卖都赚了钱,就他家,做什么赔什么。旁人家再不济,守着些祖产做个田舍翁也是好的,可就他家不知怎么的,那田里恨不得都得倒贴银子进去,逼得佃户们几欲寻死。” 三太太看不上白家两口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就闹不懂了,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浑人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么多年了,她们家兄弟妯娌三个房头都自来没有算计过老太爷老太太的家产私房,他们不过一个侄儿侄儿媳妇,怎么敢存这个龌龊心思的! 大太太自多年前服侍着苏铎太夫人回了金陵,和白家大奶奶很是打过一番交道,这些事儿,知道的见识过的自是比三太太来的多的。 气也气过,恼也恼过,急也急过,可后来见了公婆的态度,倒是稳坐钓鱼台只管看戏了。 却没想到,这会子这两口子又把主意打到自家儿子媳妇身上了,心里怎么可能不恼的,亦是连连摇头。 三太太虽多有埋怨,不过这白家倒是再次给她提了个醒了。便打定主意,又和大太太商议,是不是也给孩子们置办些田皮好做产业的。 三房长子,序齿行三的苏恪,翻年十八岁,婚事是早就定下的,玉泉堂严家的二姑娘。 只不过,因着苏慎迟迟没有定下亲事,所以他也一直没能定下婚期。好不容易等苏慎和可贞定下了亲事,三太太松了一口气,立马请了大媒去严家请期,两家推算了一遍后,就定下了今年九月里。虽然晚了些,可却是个难得的大吉大利的日子。 而苏愉苏忛两个,也已是定下了亲事,就等着及笄后出阁了。 所以三太太这趟回来,也是为了筹备苏恪的婚事的。 虽则给苏恪的私产是早就备下了的,可是那会子田皮买卖还不时兴,三太太并没有置办,这会子便有些踌躇了。 大太太这辰光也在打点苏愉苏忛的陪嫁,一听三太太这话,想了想,索性笑道:“既这样,咱们唤了可儿来问问,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现如今,尤其是苏慎做主买下了周家的山石后,大太太是越发的信赖可贞了,很多事儿都要听听可贞的意见。 三太太自是愿意的,可却有些不好意思。 大太太了然一笑,看了看时间,遣了蔷薇去看看小九有没有睡醒,又告诉三太太,“可儿把自己的陪房介绍给了婷儿的陪房,腊月里,婷儿也买了两百多亩的田皮,没几天,便涨了价了。” 其实妯娌相处融洽这还不是最让大太太欢喜的,大太太更高兴的是可贞有事知道找苏慎帮忙。 夫妻之间,其实就是左右手。左手有难处了,右手有能力上去搭一把度过难关,这才是长久的相处之道。只不过,她也是从做人媳妇过来的,自然知道即便是左右手,有时候也得从左手递到右手才是。不过对于这点,大太太还是放心的。 只是到底,还是特特的唤了苏慎过来说话。告诉苏慎,当家主母若不精明能干,那就等于大门不上锁任人来去,有个能干的妻子这可是难得的福气和运气。可贞嫁妆虽丰厚,比他强,可他却不能像那些个小心眼子没肚量的,觉着失了颜面迁怒与可贞。 大太太当然知道自己儿子不是那种见了银子就走不动道的人,她只是担心苏慎因着年纪轻,心智上头还不成熟自尊心又太强,因着自卑反而过度的自傲,冷落薄待了可贞,影响夫妻感情。 苏慎当然知道大太太的意思,登时哭笑不得,他们夫妻一体,他有什么好卑好傲的。便拣着能说的说了点子,大太太听说了可贞对苏慎的并不设防也不居功自傲,苏慎也只觉着与有荣焉后,自然只有欢喜的。 三太太听了大太太的话,颌首不已,又笑道:“到底大嫂子有福气,我以后要是能有大嫂子一半的福气,也就心满意足了。” 大太太自然明白三太太说的什么意思的,也笑道:“玉泉堂严家可是以闺阁严谨著称于世的,你啊,就坐等着享儿孙福吧!” “那也是婆婆和大嫂替我拿的主意好!” 妯娌两个说说笑笑的,不一会的功夫,可贞便过来了。 蔷薇到东跨院的时候,刚巧小九刚刚睡着。 可贞知道蔷薇这时候过来,肯定是大太太那有事儿的。嘱咐了乳娘两句,便领着蔷薇过来了。 一进门,大太太细细的问了小九好几句,吃的好不好玩的好不好,又嘱咐可贞千万别舍不得用银霜炭,不够就开口,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和孩子。 因着那年冰镇的前车之鉴,大太太委实长了个记性。这一年来,不管是冰镇还是上用的银霜炭,都叫采买上的人多多的备足了,只怕不够。而可贞方氏屋里更是和太夫人那一样的例,那就是没例,什么都不用管,只管用就是了。 三太太也连声附和,说了大半晌的话,才扯回了正题。 可贞一听大太太说起这个,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想了想,便把田皮买卖的利弊分析给大太太三太太听。 大太太三太太虽也精通庶务,可到底并不懂这田皮买卖里的猫腻诀窍,听得可贞一二三四的细细论来,倒还真是听住了。 我争取明天把补更补出来,多谢姐妹们的支持~ 第三百零三章 熏香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那这样说来,田皮买卖还是颇有风险的喽?” 三太太细细一听,倒是有些迟疑了。 23us.com “……做什么买卖都是有风险的,而田皮,若是用来投资倒是不错的,可作为产业来说,虽也能传袭,可到底不如田产来的稳定的。就跟人常说的盛世藏古董乱世买黄金,是一样的道理。” 买卖田皮,这也是她不用为温饱生计发愁有了余钱才做的投资,基本上也能算是个奢侈品了。 若是乱世之中或是发生意外,保命都来不及,谁还有那闲功夫投不投资的。 大太太三太太听了这话都暗自颌首,她们都是经历过乱世的人。世道一乱,连人命都不值钱了,更遑论其他了。 而这田皮又不比田地,田地是法定的,是官府登记造册在案的,战乱过后,即便逃难逃到了天边,可世道安稳了,也完全可以回乡收回产业的。可这田皮买卖只是民间惯例形成的,律法上并无明文规定的。到了那时候,是否能取回田皮,还真是如可贞所说,是未知之数的。 这样想着,再看可贞,便又是不同了。 到底是遭过罪的,这想的都比旁人想的远的。 于是乎,三太太也越发的信赖可贞了,细细的问着可贞田皮投资的关键要处。 可贞便把地段、土地质量等等的细细分析给二人听,直到估摸着小九该醒了,才屈膝告退。 三太太看着可贞的背影,忍不住又推了推大太太,“大嫂真是好福气,咱们家慎哥儿这是福气走在了后头了!” 精明能干还懂得体贴照顾人,家里家外一把好手,男人只要奋发念书用心做官也就行了。这省了多大的心儿啊! 大太太只是笑,若是搁在以前,说不得是听不得这样的话的。可现在,她是真的放下了。 老话说三月认母,因为和小九在一起的辰光比较多,小九现在很认可贞。 平时倒是不妨,可是睡觉的时候一定要躺在可贞怀里才肯睡觉,要不就不高兴,有时候还会闹觉。睡醒了头一个也是要看到可贞,否则就会发脾气。还会哭。别看小不点一个,起床气可重着呢! 为了这事儿,可贞没少打趣苏慎。她可是从来没有这毛病的。小九这肯定是随了爹爹了。 可贞快步回了东跨院,没听到小丫头的哭闹,刚刚松懈下来。就见柳月挑了帘子迎了上来,指了指卧房,抿着嘴笑。“姐儿醒了,二爷正哄着呢!” 可贞忙往卧房去,却见万妈妈和乳娘站在架子床边,苏慎正坐在床沿上轻轻地拍着小九的后背。 而小九趴在苏慎身上,小脑袋瓜子枕在苏慎肩上,穿着软底鞋的小脚丫子正一下一下的蹬着苏慎的肚子。小嘴里咿呀咿呀的,听着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并不沙哑,可贞松了一口气。 苏慎见可贞回来了。登时亦是松了一口气,一壁哄着小九,一壁朝可贞使了个眼色。 可贞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去洗了手净了面换了家常衣裳,过来抱过了小九。 又见苏慎肩膀上还搭着自己起夜时披的暖袄。不禁好笑道:“打哪来的主意,竟能骗过这个小机灵。” 刚刚柳月跟进净房服侍。又笑着告诉可贞,“姐儿今儿醒的早,醒来没见着二奶奶,自然是哭的。二爷听到哭声过来,见万妈妈和乳娘都哄不住,便让取了二奶奶常穿的衣裳来裹了姐儿亲自哄着,姐儿果然慢慢止了哭了。” 苏慎没说什么,到了晚上只有两人在的时候,痴缠了一番才略带得瑟的告诉可贞。 “我瞧着小九睡觉的时候,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你在哪,想来她是习惯了你身上的味儿了。那暖袄上满是你的味儿,一拿过来,她就抱在了手里了。” 可贞恍然大悟,“还是你聪明,我怎么就从来没有想到过呢!”完全没意识到苏慎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就是一头狼。 “聪明就算了,只不过,我也喜欢你身上这味儿。”苏慎说着,又搂了可贞,狗鼻子凑在可贞脸颊耳旁颈项里又嗅又嘬的,嘴里含糊道:“我来闻闻,今儿熏的是紫薇香还是丁子香?” 可贞身子往后倒,嘴角带了模模糊糊的笑意,伸手点住了苏慎的胸膛,斜睨了他一眼,“你今儿一天都在家,紫薇还是丁子,你这鼻子能闻不出来?” 苏慎凑过来,咬住她半边耳朵,“只闻到奶香味儿了,旁的倒是没注意,这会子想闻了,哪里闻得出,就闻见那味儿了。” 他说着话,嘴里呵出来的热气全吹进了可贞的耳朵眼里,她还疲乏着的身子马上就软成了一汪水,脸一红,啐了他一口,“呸,哪来的那什么味儿!” 却又引来苏慎的一番调笑,“原来你还没闻到啊,是我的不是……还不够……” 说着已是摸到了要紧处,狠狠的顶了进去…… 大早上起来,可贞反手捶着腰,给小九穿好了衣裳就把小家伙送到了苏慎手里了。 这个混蛋,昨儿为了这一句“味儿”,滚得满床的味儿。害得她半夜里差点没能爬起来给小九把尿,收拾床铺手都是抖的。既然这样有力气,那就多哄哄闺女。 苏慎知道昨儿自己孟浪,把可贞折腾狠了,讪讪的笑了两声,也不多话,抱着小九过来挨着可贞坐了,隐晦的给可贞捶着腰。 刚捶了两下,就见麦月过来问可贞今儿想熏什么香。 手下一顿,把头埋在小九肩上,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不明所以的小九以为自家爹爹在和自己玩,揪着苏慎的头发不放,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可贞唰的就红了脸。 麦月亦是不明所以,只觉着气氛太怪浑身不舒服,听可贞说今儿不用香,福了福就赶紧兔子似的溜了。 “笑笑笑,有什么可笑的!”等帘子放下,可贞也不去解救小九手里的苏慎的头发,甚至还盼望着小九多用点力气,最好能揪下来一撮儿,伸手就在他揽着自己腰的手上拧了一把。 “是是是,是没什么可笑的。待会我出去,你可有什么喜欢的熏香没有,我给你淘换去。”苏慎轻轻的握了小九的小肉手,想拨出自己的头发。嘴上说的好听,可实际上还是打趣着可贞。 可贞原本是不大用熏香的,除了调琴写字画画附庸风雅的时候熏上点子香。平素里,有鲜花有鲜果,就已是尽够了。 不过自打小九出生后,可贞用香的次数到多了。听了林氏的话,丁子香凝神静气净化空气能预防传染病,紫薇香能杀菌,薄荷香能治疗感冒…… 可贞便让人在堂屋里熏了香炉,如此一来,出入炕房卧房时帘子挑起带入一点子,也不至于让香味过于浓郁伤了身子,又能净化空气起到一定的作用。 可贞啐了他一口,伸手把苏慎的头发解救了出来,又抱过了小九,半遮半掩了自己的视线,嘴上也不饶过他去,“那感情好,我正想给小九弄些菊花香和薄荷香来,你既得闲,可得给我们淘换些好的来。” 苏慎最爱的就是可贞这幅娇俏样子,在可贞小九娘俩脸上各自重重的吧唧了一口,逗得小九乐得不行。 正月里,日日宴客,又要出门做客,听戏玩笑。回来后和苏慎练字看书添香打闹,逗弄小九,日子过得特别快。还没觉着,就到了正月半了。 去年正月半的时候,可贞怀孕日子尚浅,苏慎没能带着可贞出去观灯。今年临近正月半了,便一心想带着可贞并小九出去瞧热闹去。 太夫人大太太同意苏慎可贞出去,却不同意把小九带了去。 “人挤人的,别把我们小九碰着吓着了。” 再说这些点大的小人儿,哪里知道什么灯啊花的,太夫人大太太再是不放心的。 可贞虽然也很想见识见识金陵府的灯节和湖州府有什么不一样,可也是不放心带着小九出门的。 把小九留在家里,虽然也行。可看着眼巴巴的苏愉苏忛这两个大姑娘,苏惇苏慨苏悟这几个半大小子,苏愔晞姐儿这两个小萝卜头,可贞就眼皮子直跳。 听说苏慎可能会带着可贞小九出去观灯后,这一溜小家伙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往东跨院跑。 苏家人,都是一样的秉性。也不多说什么也不挂脸子,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你,一副小可怜样。 可再可怜,可贞也不敢带他们出去的。即便有护院小厮跟着,丫鬟妈妈护着,可都是宝贝疙瘩,磕了碰了算谁的。 再说了,老听说这天晚上的拐子特别的多,还专门朝大户人家的小姑娘小少爷下手,打死可贞也不敢带着这么一溜小家伙出去的。 苏慎听了,虽然遗憾,可到底也只能作罢。 可这一溜小家伙知道了,一个比一个沮丧,看着可贞苏慎两口子的目光都带了幽怨,可贞哭笑不得。 “不就是花灯么,这样,咱们弄了竹子宣纸来自己画自己扎自己糊,再各自想了灯谜糊在上头,我备下彩头,咱们往祖母上房取乐好不好?” 第三百零四章 成长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这也是没辙了,总不能大过年的让这帮子小家伙这么恹恹的吧,看得人怪心疼的,于是便支了招。 23us.com 一溜小家伙一听这话,虽说还是不能出去观灯。可到底都不是性子犟的,再说扎花灯也是新鲜体验,忙连声应了。 苏慎一听可贞这话儿,忙让人收拾竹子去了。可贞这也开箱子,拿了整卷的宣纸出来。 太夫人大太太三太太正愁一溜人都恹恹的,忽见都精神了起来了,忙许下了各色彩头玩物。要什么给什么,只求这几个小祖宗别再嚷着出去观灯。 苏慎一向喜欢做个竹埙竹萧箜篌,雕个簪子墨床臂搁的,手里头各色家伙什都是齐全的。可贞一向画画,书房里的各色画笔颜料更是色色都有的。 一时间,索性把书房里的屏风挪开了,一众人都挤了进去,或是和苏慎苏恪一起刨皮裁取竹条,或是和可贞一起裁纸书画。 这些年,苏慎几个都在湖州求学,苏愔又跟着三太太在凤阳任上,兄弟姊妹们难得凑在一起这样玩耍。再说又是新鲜事儿,众人的劲头越来越足。 可贞时时提点服侍着,又让万妈妈柳月并各人身边的管事妈妈丫头好生看着。本是为了玩笑作耍,若是伤了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苏愔、晞姐儿小了些,也不大插的上手,便到处看热闹。有时候也捣捣乱,在苏愉苏忛的画纸上添上两笔,或是悄悄拿走苏悟刚刚削好的竹篾让他着急。 小九睡醒了,也被可贞抱了过来,一会儿看看爹爹做笼骨架,一会儿看看叔叔们刨竹子皮,一会儿看看姑姑们画画。再和小姑姑大姐姐玩会子,眼睛瞪得骨碌圆,喜欢的不行。 太夫人几人也都过来看热闹,见着众人似模似样的,都好笑不已。 到了晚上,果真聚拢在了正房,备了酒席,一大家子说笑猜谜。 苏越三个不在,苏铸对孩子们向来亲切,一个个的只管撒着欢儿的说笑。 本就是为了玩笑。不管是猜着的还是没猜着的。从苏铸起,都有彩头,欢喜的几个小的哇哇大叫的。 进了二月。小九刚刚有些会靠坐在可贞的怀里,苏慎便又要服侍着苏铎往湖州府去了。 成亲一年多,可贞虽然不喜欢,可也是有些习惯这样聚少离多的日子了。再说身边还有小九,也不觉着怎么样了。 倒是苏慎。百般的舍不得可贞和小九。 临走前的几天,白天逗着小九,晚上折腾可贞,缠人的不行。 可贞都诧异,上上下下的打量,这混蛋看着不显。可哪来的这样好的体力。 苏慎眼见可贞那略带嫌弃的眼神,更是拿了她压箱底的宝贝出来没完没了的折腾她,非得她讨饶。而且是真心讨饶,才肯放过她去。 苏慎走后,可贞缓了两天,还是觉着那腰简直就落下来的疼。 疑心是不是哪里扭着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硬挺着。 只是没想到,小九突然厌奶了。让可贞瞬加把腰疼的事儿甩到了一边。 到了这会子,小九已经有六个多月了。 老话说的,三翻六坐七滚八爬九立周会走。 虽然不是个个如此,可也大体上差不离了。 小九现如今虽然能靠着可贞或是炕桌坐上会子了,不过可贞还是舍不得让她多坐。 这么大的孩子虽然骨骼硬度小韧度大并不容易骨折,可是却容易变形。 所以大半时间还是让人把炕桌炕柜墙壁都拿软垫子包了起来,就让小九在炕上自己玩自己。 她虽还不会爬不会滚,可却会翻身。天气渐渐暖和,衣服又穿少了,炕上铺着厚厚的褥子,可贞拿着各色的布偶逗她,她翻来翻去转来转去的好不快活。 小九在五个月还差几天的时候,下龈上多了两个小白点。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吃着小手口水那叫一个多,一天不知道要换多少个围嘴,不知道要洗多少次下巴涂多少次油脂的。 只是,这还都是好的。让可贞上火的是小九突然就不肯喝奶了,一到喝奶的时候就尥蹶子,那小脑袋瓜子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即便勉强喝了也能马上就吐了,然后就又是鼻涕眼泪一大把,可贞那个心疼。 不喝奶,自然就瘦了,人也恹恹的,就是晃着拨浪鼓逗她,也是无精打采的,看得众人心疼不已。 只是到底太夫人大太太她们都了然,但凡小孩子都是如此的,都是需要一个过渡期的。 可贞也知道是这个理儿,却也知道,这是小家伙长大了,想吃别的食物了。毕竟随着年纪的增长,小家伙的口味也在变化的。借此机会,可贞便开始给小家伙增加辅食。奶还是照喝的,不过也开始喂些稀稀的米浆给小九加餐。 自来就没有听说过谁对米面过敏的,所以小家伙的辅食从米浆开始是再好也没有的。 不经过厨房,可贞和万妈妈自己动手,让采买上的买了几斤上好的早稻米回来,浸泡一两个时辰后加水用小石磨碾磨成米浆,纱布过滤后,倒在砂锅里和了水小火慢慢煮开,期间不停的用瓷勺搅动,煮成稀稀的米浆。 米浆虽然没什么味道,可却非常香醇细滑,小九第一口虽吐了。可是可贞没有气馁,又挖了小半勺喂她,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试。小丫头往外吐的越来越少,慢慢的,就适应了米浆的口感了。往后,就挺爱吃的了。 从一两勺,到整个碗底,再到小半碗,量越来越多。随后又慢慢的加稠,从米浆到米糊,作为小九的加餐。 等小九适应了米糊后,又试了面糊。慢慢的,又试着添了蛋黄、无刺的鱼泥、动物血、肝泥、豆腐脑、叶菜汁、果汁、叶菜泥、果泥。 都是让采买上的买了当天最新鲜的食材回来,可贞和万妈妈自己动手做,自己挑刺,自己捣泥,自己研磨。 都和米浆一样,慢慢的开始添加,量由少到多,质地由稀到稠由细到粗,每样食材都给了小九时间去慢慢的适应接受。 小九并不大挑食,虽是没吃过的,可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鲜少在吃饭的时候吵闹的。 太夫人大太太见小九长的很好,咳嗽都没有一声,奶也照样爱喝,便随着可贞去折腾了,可贞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就算差了一辈儿,对于孩子的抚育教养,婆媳之间都是有种种矛盾的。更别说,这还不知道差了多少辈儿的。 所以可贞刚开始的时候,真是伏低做小撒娇耍赖。这会子好容易见了效果,太夫人大太太也不再言语什么了,自然是要松口气的。 那厢方氏眼见小九每天各色辅食吃了一个月,身高体重都长了不少,也自来没有请过大夫吃过药,也动了心,过来和可贞讨教。 可贞便把自己的经验细细的说与方氏听。 可贞在小九两岁之前是不准备给她断奶的,太早断奶,对孩子的身高发育并不好。就算满了周岁,乳制品的份量也必须占到食物总摄入量的三成以上,更别说现在了。所以方氏一听,便也觉着在孩子正餐之中,稍稍的添加些辅食也是可行的,回去便也照着做了。 等到小九七个多月长出第二对牙齿的时候,可贞便慢慢的给她把米面糊糊换成了稀粥、笃烂面,里头加了无刺的鱼肉、肝泥、动物血一起炖,小家伙每顿都能吃上小半碗。 又因着开了春后,各色新鲜水果蔬菜上市,蔬果泥、果汁儿更是源源不断的。 屋里头制作辅食的工具也是越来越多,都快赶上厨房了。 为此,可贞还特地辟了一间屋子出来,又拨了一位清爽的妈妈专门看顾清洗消毒。 可贞自己对小九精细到了十二分,吃的穿的都是自己经手,每天都现做辅食和磨牙棒,陪着小九玩、锻炼身体,带着她晒太阳,那些个布偶更是三天两头的让院里的妈妈浆洗晾晒了才敢给小九玩。 万妈妈经验老道,两位乳娘也都料理精心。小九越长大越出挑,白白嫩嫩,一对眸子黑亮亮水灵灵的,很是可爱。 太夫人大太太只要一提起乖巧漂亮的小九,就是眉开眼笑的。而平素里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小九、晔哥儿两个在榻上滚来滚去的。 年前的时候,太夫人并不让可贞方氏二人把孩子抱出抱进的请安,生怕孩子们着了风。等到开了春了,孩子也都大了,便开始带着往上房请安了。 太夫人摸摸这个,抱抱那个,很是喜欢。 小孩子就喜欢和小孩子玩,虽然也时常的抢玩具抢太夫人,互啃手指头脚趾头的,可毕竟是小孩子,忘性比记性大,没两天就已然意识到有个小伙伴了,也心心念念的知道找人了。在一起玩玩笑笑的,很是和乐。 尤其是小九也会爬了之后,就看见晔哥儿在前面爬,小九咯咯咯的在后头追。两个人围着罗汉床绕圈圈,小屁股一甩一甩的,完全不知道累,那笑声连房顶都能掀了去。 太夫人也不嫌闹人,只是欢喜。 可贞并方氏眼见太夫人这样高兴,便时常把小九、晔哥儿留在上房,给太夫人逗趣。 第三百零五章 童趣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说起来,小孩子还就是要有个伴儿一起玩一起闹的。 23us.com 这两个小家伙在一起,年纪又相当,相互作伴,不仅整天开开心心的,就是学东西都特别的快的,小九会爬就是晔哥儿带出来的。 晔哥儿自己会爬了之后,开心的不行,玩了两天后,就开始勾搭小九了。旁的玩具都没有兴趣,小九的梅花鹿也不抢了,曾祖母也无所谓了,就围着小九爬。爬两步,扭头看看小九,冲着小九笑,拍着巴掌招呼小九。 可小九比晔哥儿小了足足二十天呢,又是女孩子,总归娇气一些的。所以等晔哥儿都快没有耐心的时候,小九才终于慢慢腾腾的会撅着小屁屁往前蹭了。 晔哥儿见了,一下子就欢喜了起来了,“磅磅磅”的拍着床板招呼小九。见小九蹭了一下就不会蹭了,小身子又趴了下来一动不动的,急得什么似的。蹭蹭蹭的爬到小九身后,真是用尽吃奶的力气像个小猪仔似的把小九往前拱,好让小九能继续往前蹭。 可小九哪里会蹭啊,又见晔哥儿拱着自己,更是吓得不行,用尽吃奶的力气牢牢的扒在床上,死活不肯挪动半步。 看着小九蜷缩成一坨牢牢的扒在床上,再看看晔哥儿那流着哈喇子的用力模样,谁见了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太夫人更是乐的心肝宝贝肉的,揽着晔哥儿小九笑个不停。 小九身子骨好,皮实,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扒着不肯挪动半步。可被晔哥儿这么带着,也没几天就会爬了。两个人“磅磅磅”的一路爬一路拍着床板,小巴掌拍得通红,却不知道疼。小九还好些,毕竟是女孩子。力气也要小些的,也没有晔哥儿这种一往无前一无所惧的精神。不像晔哥儿,手上的金镯子上缀着的八宝都被拍的变了形了,还是咯咯咯的乐得不行。 小九精力好,皮实,可贞再欢喜没有了,只是这小家伙虽没有晔哥儿那么皮,可也是实在没有安歇的时候的。 太夫人每日里也是要歇午觉抹骨牌,也时不时的会有老姐妹过来说话,小九也不可能一天到晚的留在太夫人处玩。这回了东跨院。没有晔哥儿陪她玩,她小脑袋一歪,就开始想蔫主意了。渐渐的。炕床已是容不下这尊大佛了,这小丫头把目光转到了宽敞的地上了。 要不就是一个劲的往炕边爬,伸着小短腿要往地上去,吓得乳娘丫头们够呛,时时刻刻小母鸡似的护着她。要不就委委屈屈的皱鼻子张着小手要可贞抱。虽然很少哭,可就是因为她不爱哭,难得的委屈就能让人心碎。 可贞没辙,就让人做了厚厚的毯子回来铺满了炕房的地面,把多宝阁、小几上的那些个瓷的玉的锡的摆设全都收了起来,就让小九光着脚丫子。撅着小屁股到处乱爬。 小九高兴的不得了,简直就如鱼得水,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晔哥儿见了。便不喜欢待在太夫人上房和自己家了,就要来东跨院和妹妹一起玩。 而且男孩子到底是男孩子,就在地上爬还不乐意,非得往高处去。于是乎,最喜欢的就是从地上爬到脚踏上。从脚踏上爬到贵妃榻上,从贵妃榻上爬到炕上。炕上转了一圈,再这么顺势爬下来。 小九见了这新鲜玩意儿,哪有不喜欢的。 虽然一开始有些害怕,可有晔哥儿这个师傅在呢,所以也很快就会上上下下的爬了。 一连一个多月,就见两个光着屁股的小家伙,咯咯笑着,在乳娘丫头们的护持下,从地上爬到炕上,再从炕上爬到地上。 也幸好,两个人的乳娘丫头委实不少,轮着班来也不觉着太累。要是一人带着,那非得送了命不可。 晞姐儿见了,很是纳闷,这爬上爬下的有那么好玩嘛! 凑过去陪着这两个小家伙玩,可这两个小家伙叽叽喳喳的,明明不会说话,可却好像都能听得懂各自的意思,鸡同鸭讲,玩的说的不亦乐乎,谁都插不上话去。 晞姐儿莫名其妙,还是乖乖的过来和姑姑们打络子吧! 方氏也感叹,“到底是有人陪着一道玩儿比较好,晞姐儿小时候,再没有这样活泼的。” 旁的也就罢了,这样活泼好动的,奶水多吃了不说,药都少吃多了,方氏怎么不感叹的。 可贞眼疾手快的揽过小九,捋了捋小九额前的碎发,把小九额前的樱桃发夹重新别了别,“这么点大的孩子,自然是要玩的。大人也是如此,人多了才热闹才更有趣,小孩子自然也是如此的。” 小九正玩得起劲,被可贞抱在了怀里,也不哭闹,只小手摸着可贞的脸颊,朝着可贞咿呀咿呀的笑。一笑,就露出了小乳牙和上龈的小白点来。 可贞松开了小九,朝她屁股上拍了一把,她就又咯咯咯的火车头似的追晔哥儿去了。 见着小九被搂住了,刚想往回爬解救小九的晔哥儿一见,立马转头甩着小屁屁“磅磅磅”的迅速往前爬,那笑声能掀掉房顶。 一直玩到晚上,洗过澡后,都不用哄,小家伙头一点,就呼哧呼哧的睡着了,一点都不折腾人,只要半夜起来添个一顿奶再把次尿也就行了,省心的不行。 可贞怎么看,都觉着自家闺女是这世上最最可爱最最乖巧的。 今年生辰之前,可贞特意去了信,没让白氏苏慎他们过来。 为了自己的生辰,让长辈们车马劳顿的,可贞过意不去。再加上书院刚刚开学,各项事体正多如牛毛,听说白氏帮着照管庶务,也忙的很的。 笑说只管攒着,等小九周岁的时候一起补上也就是了。 湖州府便派人送了贺仪过来。 于是乎,除了衣料首饰外,可贞又多了一个竹埙,并一支雕了并蒂莲的竹簪。 家里各人处也都有贺仪,或是衣料或是首饰或是顽器,心意为上。 只不过,三太太方氏为了谢过可贞,都送了份贵重贺仪。大太太也送了可贞一对陪嫁的鸡油黄莲花纹的梳篦。 今年开了年,大太太、三太太并方氏参考了可贞的意见,都先去打听地段。 都不为了置产,单单的,只为投资。 而这一开年,田皮市场完全延续了去年年底的热度,依旧活跃的令人瞠目结舌的,田皮价格更是节节攀升,而且这交易量委实看的可贞咂舌,这都比田地的交易量翻了五六倍去了。 只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与之相对应的,这行当里的漏子空子越来越多,投机的人越来越多。这田皮买卖也不再是一本万利的行当了,赔钱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大太太三人听了可贞的话,不往金陵府,只往周边五百里的范围内去看地。 别说,还真在句容看中好几处上好的田皮,因着下手快,价格也和金陵府天上地下的。 大太太她们并没有太大的野心,也没想着指着这田皮赚个十万八万的,只想着即便暂时不出手只收粮食,没几年也就回本了,因此很是欢喜,也很满意。 而有些人,是指着田皮买卖发大财的。就跟走火入魔了一般,恨不得变卖了家财好一夜暴富。这结果么,自然也就可知了。 可贞很谨慎,除了和大夫人她们一道买了几百亩的田皮后,虽然那些新上市的田皮一挂牌就有牙行主家上门告知黄管事,可是可贞看下来,就再没入眼的了。而且,田皮买卖先放放,可贞考虑过后,反而是把目光放在了田地上,又买下了两三千亩的田地。 虽然现如今田皮买卖火热的不行,可还是有些人家是无意于田皮买卖的,总觉着不那么靠谱。自家好好的田地,田皮田骨一拆分,那田皮说不得就要被三次四次的倒卖了,到时候拆得七零八落的,也不知道卖给了什么样的人家,这不是糟蹋了老祖宗特地给子孙置办下来的产业么,死后可怎么见祖宗!因此对于田皮买卖大为不屑。 而有的人家则是嫌麻烦,毕竟田皮虽然出手了,可田税还是要田骨所有者的原主家来缴纳的。于是乎,有的人家或是如周家一样,觉着以后照管不到,或是反而还要花了大银子照管的,便还是情愿出售田地,一笔了了,省的以后麻烦。 只是现在所有人都奔着能赚大钱的田皮买卖去了,这种根本没有太大进益的田地买卖自然没什么人感兴趣了,田地的交易量少的可怜。 不过可贞倒是很感兴趣的,若论稳妥,自然是田地买较稳妥的。再加上,她得给小九囤嫁妆,自然是要似模似样的产业的。 大太太、三太太、方氏并方太太听了可贞的话,也都反其道行之,摒了田皮,各自置办了些上好的肥田留作产业。 除了买进了些田产,这些日子以来,可贞主要的经历都放在了自己现有的产业上,借此机会,和黄管事柳月一道,把手里的产业好生拾掇了一番。 下午还有一更,不见不散~ 第三百零六章 买卖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像是刚刚入手的那八个铺面,可贞去信和白氏苏怀远细细商议了一番,又和苏慎黄管事议了议,除了留了一处针线铺和一处笔行外,其他六处都打算转手出去,或是租或是卖的,不一而足。 23us.com 转手之前,可贞让黄管事找妥当人把铺子都稍微拾掇了一下,那些个存货烂帐也都一并收拾了,干干净净的挂了牌。 还有那四座宅子,除了甘棠巷的一处一百六十九间的三进宅子,和灵椿胡同的一处一百二十三间的三进宅子,另外两座,可贞都打算出手。 甘棠巷和灵椿胡同都一前一后的位于布政司西街上,这地段,自是一等一的。 一过年,可贞便让黄管事挂牌出租了。很快,灵椿胡同的宅子就被两家官吏人家合租了去了,现在一年就能收益一百二十两银子。 随后,甘棠巷的宅子也在前阵子被一户行商租了去,一百两银子一年。 说起来,比卖掉合算多了。 其余的两座宅子,虽然周家老宅气韵独到,另一座三进宅子也收拾的不错,可是可贞手里已是有了丹桂巷上的宅子了,这两座宅子好是好,可那地段实在是有些偏,并不如可贞的意。和苏慎商议后,便决定稍稍拾掇后,挂牌出售。 只是也没有想到,这一挂牌,就有人想买了。 是和黄管事交情不错的一个姓曾的牙行主家,想买下西关街上的那座三进宅子。 自打可贞嫁来了金陵府后,黄管事和这位曾牙人便常有买卖上的来往。渐渐的,那曾牙人觉着黄管事行事爽利大方,来了金陵府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局面打开了。黄管事也觉着那曾牙人实诚,办事上道,从不拖拖拉拉的。两人都有意相交。走动也就频繁了起来了。当初孙家一事儿,就是这位曾牙人漏了个口风给的黄管事。后来,可贞买下周家的祖产,就让黄管事找了他,这曾牙人平白赚了几千两银子,别提多欢喜了。过年的时候,还托了黄管事给可贞送来了八色礼仪。这回黄管事往几家牙行主家那挂牌,自然也有他家的。 可贞是无所谓的,卖谁不是卖,价钱合适。便出手了。 很快,除了周家那座老宅外,剩下的那座宅子和六个铺面都出手的差不多了。 因着可贞在挂牌之前。不管是宅子还是铺子,该粉刷的粉刷,该修葺的修葺,墙面俱是补平了,窗棂子也重新配了。铺子里的存货烂帐又都一笔勾销了。又都进了货物来售卖,不管是宅子还是铺面,通算下来,都比买价高了些许。 黄管事有些可惜,宅子还则罢了,觉着那些个铺面在可贞手里。说不得还都能盘活了的。 黄管事这样想,是因为那处针线铺和笔行的买卖确实还可以。 其实可贞当初是只想留下那处针线铺的,针线买卖。她也着实做过一阵子的。所以便决定旁的不卖,只卖各色络子。有了当初做的那个插板,这打络子就轻巧了。除开丹桂巷上的一众女眷,又请了几个妇人回来分工并行,由黄管事的娘子照管着。这些络子。烦难的一天也能盘上几十个,简单些的一天几百个都是做的了的。这样一来,铺子里的货品就基本上有了来路了。 而那处笔行,是苏怀远白氏建议她留下来的。湖州产湖笔,苏怀远的意思是给她介绍两个得力的牙行主家,那进货渠道就有了着落了。那笔行的地段还可以,也经营了这么些年了,口碑也是有些的。可贞想了想,便留了下来。 可贞让黄管事帮着重新修葺布置了一下,又都进了货。铺子里的掌柜的活计也都是老人了,各司其职,很快就又重新开了张,现如今生意虽不算顶顶好的,可比以往是好的多了。 可贞见黄管事叹可惜,笑了笑,没说什么。 赚钱虽重要,可她的重心并不可能完全放在这上头的。再说了,她手里就这么几个人,现如今,都觉着紧巴巴的了,再弄几个铺子,就算各处都有掌柜的料理,可铺子不比田地,这门路人脉必定是要抓在自己手里的。如此一来,说不得黄管事几人三头六臂都不够用的。所以啊,可贞想着还不如一心一意的守着田产田皮买卖的。 又让白氏帮忙,寻了几个机敏的孩子回来。这几个孩子都是在白氏处调理过的,认得一些字规矩又很好,分派给众人。不消月余,已是能应付简单的差事了。 这段时间,本来这几人就各有分工忙的不行。再加上还有人看宅子看铺子看山石的,便更是恨不得一个人能分作两个人了,可贞看着众人这般忙碌,便有了再添人的打算。 苏慎当初买下的那一批的山石,陆陆续续的有人听闻了消息后赶过来相看议价。周家这些山石早已是名声在外,这行当上的人知道的委实不少。这会子见周家出手了,谁不动心思的。 可贞留下了座顶顶上乘的,其他的都打算出手。现如今已经卖出了两三座了,价格都比当初买下时高了将近一倍。 可贞便打算着这些山石出手后就留下本金归入自己的体己嫁妆中,赚得的银钱则归入她和苏慎的公帐中,毕竟这份买卖是苏慎做成的。 从刚嫁过来的时候,她自己的体己嫁妆,小家庭的公帐,可贞就一直分明别类的分的很清楚。好比她的体己嫁妆一般都不会拿出来应付日常用度,家里的随礼份子,一般都是从她和苏慎的公帐中走。当然,她也会时不时的拿出自己陪嫁的衣料给太夫人、大太太、苏慎等人做衣裳,而这,就是她的孝心和心意了。 料理好这些庶务后,大多数辰光,可贞还是一心一意的照顾小九。 闲暇的时候带着苏愉苏忛苏愔晞姐儿做做针线打打璎珞,和方氏一道陪着大太太给苏愉苏忛置办嫁妆,去三太太那说说话,往太夫人跟前逗逗趣儿,再加上她又多了个徐家二奶奶梅氏这么个朋友,这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了。 徐家和苏家住的很近,中间只隔了一座宅子,虽不是通家之好,可大太太和徐家大太太这些年越发的能说到一处去了,常常约着抹骨牌看戏吃酒。长辈们关系密切,小辈们时常照面,自然也和乐了。 而这位徐二奶奶和可贞一样,也是从外地嫁过来的,一见可贞就亲切的不行。 可贞起初还诧异,即便这样,也不至于这么亲热的。却没想到这位徐二奶奶完全是因着钱家二奶奶在可贞手上吃了个小亏,才对她高看了两分的。 原来,这位徐二奶奶刚嫁来京城的时候就被钱家二奶奶不阴不阳的埋汰过好多次,意思上徐家二奶奶是外乡人,没见过世面等等的。徐二奶奶虽也不是个能忍的,可到底刚嫁来金陵还没站稳脚跟,也没有什么闺中好友,总是要输上一层的。还是这些年来,徐二奶奶一连生了两个儿子站稳了脚跟底气壮了,才找回了点场子。虽说翻回了些本,可到底这么多年,积怨已深,哪里那么容易缓和的。所以到了这会子,她都对去年因着怀孕没能亲眼看到钱家二奶奶吃瘪后悔不已的。 这会子见可贞是从外地嫁过来的,又和自己一样看不上那钱家二奶奶,再加上羡慕可贞有个小闺女,登时就对可贞亲切了起来,在可贞面前开口闭口的只自称姐姐。 徐家二奶奶成亲八年,连生了三个皮猴,用她的话说,闹的连家门都不想进的。所以看到可贞方氏都有小闺女,羡慕的不得了。常常带了好吃的好玩的过来哄晞姐儿和小九,尤其是软软糯糯的小九最讨她喜欢,欢喜起来身上的首饰就直接摘下来塞给小九了。 看到可贞把小九穿不了的小衣裳收起来的时候,还问可贞要了几件,说要家去生个软软糯糯的小闺女。 方氏打趣她,“到底是姐姐,想生孩子立马就能生。” 徐家二奶奶不以为然,“等你们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一怀一个,我看跟母鸡下蛋也没什么差别了。” 可贞和方氏笑得直不起腰来,可也就在这说说笑笑间,三人的关系越发的好了起来。 或是过来和可贞说话逗逗小九,或是轮番的做东道赏花看戏的。这三人都是手里散漫的,家里婆婆也好说话,一个月玩个一两回的也不过问。 虽然徐家二奶奶说风就是雨半点不忌讳,可这样的爽利性子,可贞还是很喜欢。况且徐家二奶奶当了那么多年的媳妇了,又岂是真的没分寸的人,说说笑笑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话儿。再加上她看的出徐二奶奶是真心喜欢晞姐儿和小九的,这打从心里便先热乎了起来了。 而徐家二奶奶也不让可贞方氏唤她嫂子,只让叫姐姐。 大太太、徐家大太太都不见怪,可贞方氏便依了她,只唤“姐姐”,相互之间姐妹相称。人和人之间的情分都是处出来了的,如此一来,这情分自是不一般了。 有点晚,实在不好意思了~ 第三百零七章 说话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天气渐渐炎热了起来,小九渐渐长大,也越来越好玩了,精怪的不行。 23us.com 家里大太太知道可贞爱吃各色水果,酸甜不忌,什么都爱,便让采买上的人可着劲的挑了刚上市的采买回来。 小九除了小时候吐过两回奶,基本上是没吐过什么吃食的,但凡搁进她嘴里的,她咂巴咂巴也就咽下去了。可现在不行了,给她,她还是要的,只是但凡没有吃过的,或是她不大认识的,非得可贞当着面吃给她看过后她才敢吃的。而且海非得是可贞,旁人吃给她看都不中用。 而且到了这时候,小家伙的自主性越来越强,每次喂东西给她吃,她就要伸手夺勺子,不要人喂,偏要自己吃。 这么小小的人儿,哪里会拿勺子的,要么就是根本舀不起来,要么就是洒了一路。吃不到,就用手抓。有时候吃的是果汁,就拿肉窝窝的小爪子沾了果汁,一口一口的津津有味的舔的干干净净的。 而且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像别人吃的的都比自己的要好吃。就喜欢放着自己的不吃,偏偏要在可贞的碗里捞食儿吃。总归主意大着的,经常看得可贞哭笑不得的。 万妈妈要哄,被可贞拦了,索性每天都给她围上罩衫。想要自己吃,那就自己吃好了,左右也不烫嘴。吃得脸上脖子里身上到处都是也没事儿,索性洗个澡舒坦舒坦。 可贞没打算和旁人家一样,小姑娘打从会坐就开始学规矩。规矩自是要学的,可也不能让规矩把人给绑死了,所以只要大面上不差,可贞并不准备拘着小九的。又何况,现在还只是这么点的小人儿。 太夫人大太太也都觉着孩子粗养比较好,这样养大的孩子泼辣。不至于一遇事儿就迈不过坎儿去。所以也赞同可贞的想法,大多数时候就让小九自己折腾。左右这时候一天三四顿的奶是跑不掉的,不可能真的饿到小九的。 白天让小九疯玩,自己吃饭。到了晚上娘俩窝在架子床上,放下了帐子,给小九换上可贞亲手做的睡裙玩飞飞。 天气越来越暖和,可贞便给小九做了好几件的睡裙,一件式的长袖直筒长裙,都是粉粉嫩嫩的颜色,或是圆领或是翻领。没绣太多的花,只在裙摆处绣了花草鸟虫。小九穿上了,只露出两个白嫩嫩的小脚丫子。别提多可爱了。 可贞虽然没力气抱着小九飞高高,却能用脚丫子顶着小九的小短腿飞飞,小九也最喜欢和可贞玩飞飞了。每晚一到了床上,就啃哧啃哧的爬着去抱可贞的脚。 欢喜的,连炕房里守夜的乳娘丫头们都能听到她畅快的笑声。 苏愉苏忛听说了。好奇的不得了。苏愉磨了大太太过来和可贞一道睡,瞧见可贞和小九玩的把戏,瞧着欢喜的拍着巴掌的小九,眼睛瞪得牛铃大。再没想到,小孩子还是可以这样玩的。 登时就很有兴趣,只可惜她的力气不足以支撑她们这么玩小九。只好放弃了。 晔哥儿到底是男孩子,筋骨好,不管是坐滚爬还是立。都比小九学得快,而且还扎实。不过比起说话,小九就比晔哥儿强多了。 小九很小的时候,差不多五六个月上,就对自己的名字有反应了。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会东张西望的去找,咿呀咿呀的同你说话。可贞便有事没事儿的就抱着她和她说话。告诉她认人,认布偶,认家什,认颜色,和她一起咿呀咿呀的说话。 也不知道是可贞说了几篓子的话总算起效果了,还是女孩子说话上确实聪明。 到了九个多月,十个月差两三天的时候,就会奶声奶气的喊“娘”了。 而且这小家伙,一开口就口齿清楚,把可贞乐得不行。 赶紧把小九抱去了上房,让太夫人大太太她们都听听,小九会喊娘了呢! 回来后,又给湖州去信,得瑟的不行。 太夫人大太太自然是欢喜的,又拿了首饰出来赏小九。 长辈疼小辈,隔辈分外亲。 晔哥儿小九不管是会坐了还是会爬了,太夫人大太太都要拿了首饰出来赏他们。徐家二奶奶来了瞧见了,也每每都会顺手摘下身上的首饰赏给小九。 可贞终于了然了,为什么苏慎一个男孩子,也能有那么多的金银首饰了。 小九学什么都比晔哥儿慢,不过说话上总算是赶在了晔哥儿的前头了。 晔哥儿见了那太夫人赏的金光灿灿的链子,眼馋的不行,伸手就要去小九手里抢。 小九这丫头一向大气,她的布偶里,除了梅花鹿不准人碰外,其他的都舍得给人玩。当然,也只是玩玩罢了。若想拿走,那你以后就根本碰不到这小家伙的东西了。 这会子看看手里的金链子、蜜蜡的串珠,又看了看众人,最后笑眯眯的伸手把那金链子给了晔哥儿。 太夫人大笑,“这孩子,我就没再见过比我们家小九更精怪的了。” 金链子虽值钱,可千年琥珀万年蜜蜡,这上乘的蜜蜡自然是更罕有更珍贵的,尤其现在,还没有什么造假的蜜蜡。 大太太把小九揽在了怀里,拨了拨小九额前的碎发,亲了又亲,“可不是,还是个大方的。” 可贞哭笑不得,她却是知道的,小九会挑那串蜜蜡串珠,主要就是因为那串珠是浅黄色的。这丫头,好像就喜欢这样粉嫩嫩的颜色。 方氏看着小九讨好的小模样也是好笑,只是如何能让晔哥儿拿太夫人赏给小九的物什的,笑着抱过了晔哥儿,“笨小子,妹妹都会说话了,你怎么还是整天‘不不’的啊!” 晔哥儿虽不会说话,可已然是有些听得懂了,登时又指着小九身边的紫檀匣子,急的不行,嘴里又“不不”的喷了起来,逗得众人大笑。 小九说话说的早,可贞自然是欢喜的。 只是没几天,就无奈了起来了。会说话是好事儿,可也实在是太聒噪了。 会叫娘后,旁的什么字都不肯学也不肯说。 “娘”这么一个字,软软糯糯的从早叫到晚,你还不能不答应,否则人家也是有自尊心的小孩,是会生气的。虽然不哭,可小屁股一撅转过头去就不理你了。 这么热的天,旁边一个肉团团不停的扒拉着你在你耳边叫唤,你还非得应承她。 小九长到九个月,可贞总算是体会到了为娘的辛苦了。 写信和苏慎抱怨,苏慎笑得前仰后合的。告诉可贞,正是因为可贞能应她,所以她才会这么唤个不停的。若是柜子门窗也能答应,那这个“娘”字也就没意思了。 不过幸好,小孩子都是一阵一阵的。等她叫烦了,你想让她叫她还不叫了呢,要有多傲娇就有多傲娇。好在,倒是又有兴趣和可贞学别的词汇了。 可贞便在屋子里的家什上贴上对应的文字,每天抱着小九转圈圈。 走到门口教她认识“门”,走到窗口教她认识“窗”,下雨了捧了雨水告诉她认识“雨”,刮风了告诉她感受“风”。 虽然小九很聪明,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字字清晰。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通常刚刚认识了可转头就忘了。可贞就这么日复一日,一遍又一遍的教她。不过也是幸好小九并不记得,所以虽然已经认过一百遍了,可每一回都是高高兴兴的。 简单又重复的游戏,母女俩却总是乐此不疲。 因着是夏天,家里的布偶,除了小九睡觉都不能离了的梅花鹿,都让可贞给收了起来了,实在是看着都嫌热的。 可贞又把自己提前给小九做的卡片全都拿了出来,一一指给小九认识。 这些卡片,有颜色有植物有动物,都是可贞和苏慎两人自己动手画出来的,真是费了大功夫的。 看到这些小动物,小九很兴奋。她打小就和那些个布偶一起长大的,很有印象,因此也认得很快。虽然很多都不会说,可那亮晶晶的眼神,可贞便知道她是认得的。 等到秋风起,天气有了早晚后,可贞又把小九的那些布偶拿了出来。 果然,小九大叫一声,咯咯咯的一下子扑进了布偶堆里,爬出爬进的一样一样的拎出来给可贞看,还知道从炕桌上的竹篮里翻出卡片来,一并拿给可贞看,忙的不得了。 而像颜色,或许小姑娘家家的天生就是爱漂亮的。辨别度高的颜色,她也很快就认识了。甚至于,渐渐的她就知道她的衣裳都存放在柜子衣箱里了,穿衣裳的时候,还知道指着柜子衣箱要自己挑颜色花样。 久而久之的,可贞也发觉了,这小家伙就喜欢粉嫩粉嫩的颜色,什么蔷薇粉、嫣红、鹅黄、鸭黄、樱草色、嫩绿、缥色的。花样上则是喜欢花花鸟鸟,不喜欢那些个万字文连珠纹几何纹。 可贞哭笑不得,还真是苏慎的闺女。 写信告诉苏慎,苏慎得瑟的不行,甚至还自己暗地里掏银子买了时新的嫩色衣料送过来好给小九做衣裳。 可贞哭笑不得后,也警醒起来了。 第三百零八章 父女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警醒过来后,每每小九对所要穿的衣裳不满意,嘟着小嘴咿呀咿呀的要往衣柜蹦的时候,都会被她捞起来。 23us.com连夸带哄的,不仅哄小九,也夸那些个云纹万字纹的衣裳,千方百计的让小九穿上。 孩子虽小,可却机敏到了万分,若你事事依着她,她心里是会有数的,以后说不得就没完没了的。 衣服是小事,可积小成大,但凡养成了习惯,那就积习难改了。 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家庭,孩子打小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本来就衣食不缺什么都有,父母还无条件的满足任何要求,很容易助长了孩子的自我中心和任性性格。甚至于养成父母付出越多,孩子就越不以为然,事事只考虑自己,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性子。 而且已经有了这么一个百依百顺的爹爹了,可贞觉着自己应该把握好一个尺度。可她也是头一回做娘,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把握好这个尺度的,倒是愁上了。 再加上,小家伙被可贞这么歪楼了两次后,很快就聪明了起来了,立场坚定的不行,一点都不为可贞的夸赞所动摇,可贞就更是范畴了。 可柳月和万妈妈却觉着小九聪明,小小年纪就自有主意。夸过后,再给小九做衣裳就是光挑小九喜欢的料子了。又看看这个好,那个也不错,一时拿不准主意,便想给小九多做几件,被可贞给拦了。 孩子喜欢什么衣裳,就做什么衣裳,这倒还罢了,毕竟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审美喜好,可再是没有必要做这样多的衣裳的。这么小小的人儿,本来衣裳穿不到几回就小了。还做这么多的衣裳,如此奢侈浪费,孩子会养成喜新厌旧不珍惜不爱惜的坏毛病的。 于是乎,可贞也有些知道尺度在哪里了。 而更让可贞哭笑不得的是,教她认识花花草草的还罢了,她只是感兴趣喜欢,虽然也会糟蹋可贞的花草,可再是没有那么多的鬼主意的。可是教她认蔬菜水果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她知道这是好吃的。三天两头的翻出一堆的画着果子的卡片来,吧嗒着小嘴留着口水说要“次”。 像西瓜葡萄这类应季的水果。可贞自是能给她弄来,给她看过后,榨了汁喂给她喝。可橘子梨子这些还未到时令的。可贞变也变不出来的,这时节又没有反季节蔬果的。 这种时候,这么点的人儿,你跟她讲一年四时二十四个节气她也听不懂不是。可看着眼巴巴的小家伙她又心疼,便只好让厨房拿面粉和了牛乳果汁。做成各色果子的形状,先勉强哄过她去。等这些水果上市的时候,再来好好让她熟悉。 大太太记在了心上,梨子橘子一上市,就让人买了回来了。 因着七月十八是晔哥儿的周岁礼,九月初二是苏恪的婚礼。九月初九又是小九的周岁礼,七月中旬的时候,苏铸就赶了回来。而到了八月底,苏慎等人也回来了。 这时候,小九早已是被可贞教着会叫爹爹了,只是眼见着这爹爹好像和卡片上的不大一样,于是便难得的安静了下来。抱着梅花鹿缩在可贞的怀里,又抬头看看可贞。黑黑的眼珠里带着一种怯怯的味道。 可贞知道这是不能勉强的,便拍着小九的后背,朝苏慎笑了笑。 苏慎稀罕地摸了摸小九已经寸把长的头发,了然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心酸不已。自己走的时候,这小丫头只长了毛楂楂的头发,还黄黄的。这趟回来了头发虽已留长也黑黑亮亮了,还别了漂亮的小夹子,却不认得自己了。 到了晚上,一家三口独处的时候,可贞哄着小九让苏慎抱了,玩飞高高、飞飞,一家三口在架子床上滚成一团。在可贞的诱哄下,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小九便肯欢欢喜喜的唤“爹爹”了。 苏慎大受震动,激动的不行,抱着小九亲了又亲,只是亲不够。 嘴里还要蛊惑着小九,“乖乖,再叫一声爹爹,爹爹给你做了好多的卡片,再叫一声。” 其实哪里要苏慎这么蛊惑的,小孩子都是人来疯的,小九叫着叫着就又叫起劲了,一连两天,嘴里都是“爹爹”,连“娘”都叫的少了。 苏慎一心想着和自家闺女套近乎,实在是比可贞那会子有耐性多了,扶着小九倒退着走上两步,带着小九躲猫猫。 小九叫一声“爹爹”,他应一声还不算完,还要再叫一声“小九”,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于是乎,这叫人在小九眼里也成了游戏了,那是越叫越喜欢,越叫嗓门越大,苏慎答应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父女俩闹成一团。 院里的众人都没见过这样的苏慎,都觉着好笑不已。 可贞也是哭笑不得,只好收拾了雪梨冰糖出来炖了,给这玩疯了的父女俩润润喉咙。 或许真是好久没这样高兴了,小九早就丢了的老毛病就又犯了。 扁着小嘴,自己小木碗里的梨子水不肯喝,偏要喝苏慎碗里的。 为了这么点子事,苏慎自是不肯委屈了女儿的,笨拙的喂着小九。 小九从来都是大方的孩子,自己喝了一口后,还知道把小勺子往苏慎嘴里塞,虽然撒的两人身上连带着褥子上到处都是,可父女俩都是欢喜的不行,喂的更有劲儿了。 于是乎,只不过喝个梨子水,就泼泼洒洒,褥子上、衣裳上就算了,连小九脸上脖子都是了。 梨子水加了好多冰糖,滴在小九脸上,黏黏糊糊的,小家伙倒也不闹,小爪子一擦过,又仰着头张着小嘴等食儿了。 可贞看着,还是哭笑不得。 得,脸上还没擦干净,头发上衣袖上也粘带上了。 看不过去了,又不好妨碍他们父女培养感情,只好唤了人准备热水好给小九洗澡,自己又拿了帕子过来沾了水给小九擦脸。 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两碗梨子水没半盏茶的功夫,就喝完了。 没两天的功夫,小九对苏慎也越来越亲昵了起来。而且到底是姑娘,对着爹爹可会撒娇了。 来回请安的路上,娇娇的张着小手要爹爹抱。可贞想着,左右自己也不大抱得动这个小胖丫头了,苏慎有的就是力气,那就抱吧!太夫人大太太那赏了什么好吃的,小家伙自己还没吃呢,就知道拣两块漂漂的出来要留给爹爹。可贞想着,左右也知道给自己留的,那就留吧!苏慎在外书房念书,小家伙玩着玩具都会时不时的嘟囔声“爹爹”,时不时的就要找爹爹。可贞就去卧房坐了会子,没一会的功夫,小九找来了,可贞瞬间就满意了。嗯,想就想吧!可没几天的功夫,那个只有小家伙自己和可贞可以碰的梅花鹿也肯让苏慎摸一摸了。可贞想着,自己早就能摸了,摸就摸吧! 只是看着苏慎那得瑟到欠扁的脸,心里还是着实不是滋味。 苏慎刚回来的时候,她怕小九不亲苏慎,百般的想辙让苏慎“讨好”小九。可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苏慎在小九心目中的地位蹭蹭蹭的直线飙升,可贞瞧着,都快要赶上梅花鹿了。 苏慎真是得意的不行,觉着女儿不仅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也是爹爹的小棉袄。 可贞想着,自己当初怎么没穿成个男的? 男人多好,不用怀孕不用生娃,就有白嫩精怪的孩子玩。不用带,孩子还亲他。 真是活见鬼了。 不过男人也有男人的烦恼,没过几天,苏慎看着黏人的闺女就有些头疼了。 小丫头太黏人了,一点空间都不肯留给她爹娘,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苏慎不是没试着等小九睡着了把她抱去炕房,可这会子的小九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了,再是没有小时候好糊弄了,虽然睡得很熟了,可倒个手,竟又醒了,半梦半醒之间就皱着小鼻子要找娘。 苏慎没法,只能再把她抱回来。 可贞见了,乐得不行,颠颠的接过小九哄着她睡觉。 哄睡了小九,刚想调笑两句,还没张口,却被苏慎拉下了床。 就看着苏慎一阵忙活,把枕头被子齐齐整整的拦在床沿上,拉着可贞的手绕过屏风到了花梨木的罗汉床上。 可贞到这会子还不知道苏慎打的什么主意那就是棒槌了,忙推开了他,红着脸要往里头跑。 到了这种时候,苏慎怎么可能放过可贞的,一把搂着可贞倒在了罗汉床上。 可贞急得什么似的,冒着汗去推他,咬牙切齿的,“你疯啦,闺女还在呢!” “没事儿,她睡着了。我轻点,轻点就行了……”苏慎素了半年,回来后也自来没有过,早已是急不可耐了,解开了两人下头的裤子就顶了进去。 可贞咬着牙,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到了这会子,也不再害臊了,伸手搂了苏慎的脖子。 两个人都心里有鬼,生怕发出声音闹醒了小九,并不敢有大动作,只咬着牙压住了声儿慢慢来,可没想到,这样的环境,竟比平日里大开大合的倒还要得趣,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大汗淋漓了起来…… 第三百零九章 不安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因着可贞警醒,所以并没有弄污了罗汉床上的坐垫,只是脏了一块帕子,可贞索性把帕子团了扔火盆里烧了,又做贼心虚的四处看了看捋了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23us.com 苏慎瞧着可贞这幅心里有鬼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好笑,这可是在自己屋里,还是卧房里,至于么,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可贞听见苏慎毫不掩饰的笑意,恼的什么似的,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混蛋,这种事儿都做得出来。可到底,也为自己脸红,她自己的身体反应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的。 苏慎也是知道的,还要逗她,“好蕴儿,其实你也是想我的是不是?” 可贞红着脸啐了她一口,抱着小九睡觉去了。 苏慎颠颠的跟在后头,身心舒畅,揽了媳妇闺女,沉沉睡去。 自此后,苏慎倒是喜欢上了那罗汉床了。每晚哄睡了小九,都要压着可贞耳鬓厮磨一番。 可贞没法,只好慢慢的哄着小九适应一个人睡。 而偶尔听说了小九仍旧陪着可贞苏慎一道睡的大太太坐不住了,她还指望抱孙子呢! 难得一处还带着孩子睡,这孙子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 只是小九自打出生起就由可贞带着哄着,这会子又不比小时候那般,一件可贞的衣裳、一只梅花鹿就能哄了她不哭,绞尽脑汁都没能让小九离开卧房。 而且久而久之的,小九即便懵懵懂懂的,也有些知道可贞要让她一个人睡了,一到睡觉就窝在可贞怀里紧紧的扒拉着可贞的脖子,一副受惊了的小动物的模样。 那小眼神怯怯的,小嘴巴抿的紧紧的,可贞苏慎见了。俱是心疼不已,哪里还舍得让小九睡炕房的,早忘到不知哪里去了。 徐二奶奶过来找可贞说话,不经意听说了后,掩嘴笑个不住。 “到底是闺女,想来二叔肯定喜欢的不得了。要是儿子,说不得早就扔出去了,哪还要到现在的。” 可贞听了这话似笑非笑的看了徐二奶奶一眼,打趣道:“到底是姐姐,不论什么。都是比我们有经验的。” 这样似是而非的话徐二奶奶自是听懂的,可她不是寻常妇人,这样浅显的话再是入不了眼的。连眼皮都不抬,“那是自然的,我和你大伯这么多年夫妻了,什么没有经过。”又问可贞,“要不要我传授你几招?” 一句话笑得可贞直打跌。 还是等到八月底。林氏白氏苏氏并苏怀远从湖州过来后,这两口子总算不用祸害那罗汉床了。 或许真是血缘关系的缘故,小九很亲林氏。 林氏刚到的时候,虽然窝在可贞怀里不肯叫人,甚至都不肯看人。可半天都没到,就肯让林氏抱抱亲亲了。亲昵的不得了。看得别说白氏苏氏了,就是苏慎都眼馋的不行,到了晚上连连哄着小九说“最喜欢爹爹”。 而且没两天。这小家伙在林氏怀里也能安然睡去了。这么一来,连太夫人大太太都惊叹了起来了。同时,也眼热了起来,这待遇,她们都没有享受过的。 只不过。若是一睁开眼睛看不到可贞,她还是会哭的。 只不过即便能这样也已是很好了。林氏在听说了苏慎可贞还带着小九一起睡后,就带着小九睡在了炕房里。这样,可贞只要半夜起来一次,哄一哄小九也就行了。 虽然折腾,可总算,可贞不用咬牙硬挺着了,天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可贞憋屈到何种地步了。 因着是三房的长子,苏恪的婚礼场面并不比当初苏慎可贞成亲时弱的。 虽然苏越苏赳苏恒没能赶回来,不过苏超、二太太、苏氏都赶了回来参加婚礼。 临近婚期,可贞便把小九交给了林氏带着,去给大太太、三太太打下手。 大太太、三太太并方氏,早在两个多月前就忙活开了。 请客名单要最后确定;喜帖要送;礼金贺仪要过目;新房要重新油漆粉刷,青石砖要翻修,窗子顶棚要重新裱糊;戏班子、说书杂耍艺人、还有笙管笛箫等细乐要雇;花轿钱的执事旗、牌、罗、伞要安排;宴席上的酒菜蜜饯要敲定;家里的下人要分工…… 虽然可贞自成亲后,家里的大事小情一概不插手。可是这样的日子,做人媳妇的服侍在婆婆身边,递递拿拿,伺候茶汤点心的总是必要的。 苏慎也有好多事儿要监管,虽说苏超回来了,可外头的事儿基本上都是他在料理。远客来了要招待;前院正院的席棚已是扎好了,各处送来的喜幛也得挂上去了;东边的厨房旁也要再砌几口炉灶烟囱…… 虽然都是零零碎碎的小事儿,可正是因为都是小事儿,才磨人的紧。 可贞本打算是早些回去的,可事儿一多,拖拖拉拉的,到了晚上才消停,也才和小九碰上面。 于是乎,小九就不要林氏了。 到了点,任凭林氏怎么哄,这小家伙就是不肯睡觉,瞪着黑亮亮的眼睛看着你,咿呀咿呀的指着门口要到门口去等可贞。 林氏也舍不得哄了,晚点睡就晚点睡吧,这么点大的孩子,又不用念书又不用学规矩的,睡个懒觉又有什么的,索性抱着小九玩。 只不过,今儿小九不大给她外祖母面子,不论林氏陪她玩什么,这小家伙都不似往常那般开怀大笑。往日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也耷拉了下来,一直往外面张望。 这么点大的孩子,好像有心事一般,看得林氏心疼不已。 好容易可贞回来了,都没见到人,只听到声音,小家伙就像个小豹子似的,蹭的从林氏怀里探起身子来,顺着可贞声音的方向张开了小手,“娘”、“娘”的唤个不停。 可贞快步进了屋,一把接过,小家伙肉窝窝的小手立马紧紧的圈住了可贞的脖子,红扑扑的脸颊贴在可贞脸颊上蹭啊蹭的,嘴里嘟嘟囔囔的唤着“娘”,语气里满是浓浓的依恋。 可贞一天的疲惫瞬间消失殚尽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苏慎也舍不得了,于是小九便又睡去了卧房了。 只是刚刚跨进卧房,小家伙已是点了点小脑袋瓜,呼噜呼噜的就睡着了,可贞苏慎瞧着心酸的不行。 可贞抱着拍了拍哄了哄,见柳月已是把小九的被褥铺好了,就拿了个特别做的苹果型的布偶塞在了小九的胸口,想把她抱到床上去。 柳月也已是把小被子拿在手里了,打算可贞一撤开手,就赶紧拿被子把小九连苹果裹住,免得她胸前空落落的,又惊醒过来。 这是可贞这一年来琢磨出来的法子,还挺有用的。之前的时候每每抱在手里还是睡得好好的,可一放到床上,小家伙就立马睁开了眼睛了。再要睡着,就又要费上一番功夫了,有时候还会发脾气。 持续了一段时间,可贞突然意识到小家伙可能是突然离开了自己的怀抱没有安全感。可又不想让小九趴着睡,慢慢的,便琢磨出了这么个法子。那个苹果布偶也是特制的,里头充了较轻薄的丝绵,体积也不大,并不会压迫到小九。可贞又把这苹果放在自己的床上,这样一来,也能沾染上些她的味道,让小九更有安全感。 只是没有想到,这回小家伙抓着可贞的衣襟就是不放手。可贞心疼的不行,又怕把她弄醒了,只好抱着她哄到苏慎洗漱好出来,才轻轻的掰开她胖胖的手指头,把她交给了苏慎。 好容易洗漱好,绞干了头发上了床,苏慎还在拍着熟睡的小九,时不时的拿帕子擦着小九鼻头上的毛毛汗。 可是可贞一上床,还未躺好,小九一个翻身,就把头埋在了可贞的腰上了。 苏慎好笑,侧着身子,给小九捋了捋头发额前汗湿了的头发,笑道,“到底是姑娘,我小时候,再是没有这般粘人的。” 说着又似笑非笑的拿眼睛去睃可贞。 可贞哪里会不明白苏慎的意思的,狐疑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调侃他,“记性这样好?那你还记得你打几岁起才不尿床的不?” 苏慎大笑,照着可贞的唇咬了一口,“我还说小九太孤单了,想再给她添个弟弟陪她玩来着的。只是现在看来,这小丫头肯定又要黏你几天了。” 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失望和无奈。 可贞甩开头,啐了他一口,“那就只要弟弟,妹妹就不要了?” “当然要了,妹妹多好。说起来还是姑娘乖巧贴心,像我们小九,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知道给她爹爹留一份,只不过,要是能把她娘亲也留给她爹爹,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可贞看着苏慎笑得像朵花似的,真想伸手给他脸上一记拳头。 好吃的好玩的?亏他说得出口! 不过好歹打人不打脸,只是发狠的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苏慎也不觉着疼,反而更乐了,虽然中间隔着小九,可还是拉着可贞亲了好几口。随后看着整个头埋在了可贞怀里,小手扒拉着可贞胸前的襻扣,睡的呼哧呼哧的小九,一脸无奈。 第三百一十章 荷包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或许是昨儿一天都没有看到可贞留下了阴影了,这日小家伙竟比可贞苏慎都要醒的早。 23us.com睡醒了也不闹,吭哧吭哧的爬到了可贞的身上。 可贞正睡的睡意惺忪,还以为是苏慎在作怪,刚想推开,睁开眼睛的同时却发现是小九正趴在自己的胸前,一双黑亮亮的眸子看着自己,眼见自己醒了,瞬间就乐了,嘴里“娘”、“娘”的唤了起来,小手也摸上了自己的嘴。 忙缓着力气改推为抚,顺道把小九抱稳了坐了起来。 “宝贝儿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是不是想娘亲了?我们小九真乖。” 可贞这边哼哼地哄着小九,那厢苏慎也醒了,小九见了乐呵呵的唤了一声“爹爹”,引得苏慎响亮的应了一声,小九就又是咯咯咯的笑。 可贞见了,还以为小九已是忘了昨儿的事儿了。可没想到,自打起身后,这小家伙就像个无尾熊似的扒在自己身上就是不肯下来。 苏慎知道这会子小九这份量,可贞抱着已是有些吃力了,便上来哄着要抱,可即便飞飞都出口了,小九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愿意,小脑袋瓜子枕在可贞的肩上,也不动作也不做声,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可贞的耳朵。 小九长到这样大,一直都是个活泼的性子。会这样,可贞知道是昨儿一天没见到自己,有些唬着了。本来这么大的孩子就是敏感又缺乏安全感充满了恐惧的,所以心疼懊悔都来不及,再是不可能强制性的扒拉下她来的。 索性就一路抱着她往上房去,一壁走,一壁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和她说话。 可贞知道小九现在其实已是很听得懂一些话儿了,便欢欢喜喜的连声表扬她。又试着和她商量,并许诺待会带她去看嫁妆。苏慎也在一旁帮腔。 总算,小九有所反应了,不再像个鸵鸟似的窝在可贞怀里不动不说话,而是慢慢的支起身子来了。 可贞松了一口气,笑着亲了小九一口,“小九真乖,先和姐姐哥哥玩儿,待会娘就带你去看三婶的嫁妆好不好?” 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竟真的点了点头。 苏铸太夫人并大太太等人听说了昨儿小九可怜巴巴的等着可贞的事儿。这会子又见她这样依恋,却不吵不闹乖巧无比,也是心疼不已。拿了好吃的好玩的过来哄她。 苏愉苏忛几个也都围拢了过来,要带她去花园里看花花,看小鸟。 小九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的笑模样了,林氏接过手去,可贞离开。她也没哭没闹的。 因着记挂着小九,嫁妆进了门,和女方的全福人严家大奶奶寒暄了片刻,又和徐家二奶奶说了会儿话,就和大太太说了一声回了正院。 可贞进来的时候,小九正在和晔哥儿一道喝着橘子水。听到可贞的声音,瞬间就高兴了起来了,咯咯笑着要可贞抱。 可贞眼见小九没有恹恹的。总算是稍稍放了心,笑着上前抱了她,履行诺言带她去看嫁妆。 小九很开心,笑个不停,虽然眼见这么多不认识的人。有点儿怕生,可到底还是被铺陈了满院子的嫁妆吸引住了注意力。咿呀咿呀的。很是好奇。 严氏的嫁妆很是丰厚,虽比不上可贞,但却很实在,不论是家什还是床帐被褥,看材质看式样,都是经久耐用的。 用白氏的话说,是一心一意好好过日子的人家,三太太听了很是欢喜。 自打上回太夫人寿辰后,三太太对白氏就颇为推崇。 这趟白氏过来后,也和三太太坐在一起说过话聊过天,听着白氏什么都能信手拈来,尤其是眼见苏恪不论是学问见识还是经济事务都有大长进,再听听他说起在书院的学习生活,心里就更是钦佩的。 其实在此之前,三太太对于苏铸一股脑的把孩子们交给苏铎教导是抱着观望的心态的。 虽然三太太的娘家兄长们也说了,苏铎确实学识渊博,要不是一向隐居加上身子不便,说不得早已是名震四方的经世大儒了。 可是三太太觉着,会念书不代表会教书。再加上这书院是新开的,苏铎也是刚刚身居山长一职。要是因着书院里的那些经济庶务耽误了孩子们的学习可该怎么办。虽说举业三分靠先生,七分靠自己,可这个年纪,即便再用功,没有人领路,那还是白搭的。 三太太的娘家清河堂温家和苏家一样,都是书礼人家,靠的就是科举出身。若不是每一辈里都拼出几个庶吉士、进士来,光靠祖宗恩荫,早就落败了。所以三太太打小就知道,再没什么比仕途经济更为要紧的事儿了。 可她也知道,家里孩子的教养,别说她作为母亲了,就是作为父亲的苏超也做不得主,一切都得凭老太爷拿主意。 所以这一向,三太太心里都是惴惴不安的,这会子见到了成效,自然是欢喜的。 于是乎,自然更是对白氏林氏好感加倍了的。白氏夸一声好,说不得就抵的过旁人赞十句的。 晚上苏慎从外院回来,小九还没睡,正坐在可贞怀里翻着几本花样簿子在挑花样子。 可贞这几本花样簿子是打小一点一点的积攒起来的,祥禽瑞兽、花卉果木、人物故事、文字符号、古器物图案,分门别类,少说也有千百种。 家里针线上的妈妈也没有这般齐全的,时常过来借阅描绘。 小九咿呀咿呀的,盯着面前厚厚的花样簿子,一个一个的看过去,竟是一副很有主意的样子。 这也不能怪,可贞的这几本花样簿子是小九从小看到大的,上头的东西她虽不认得,可却知道一些。而且到底是可贞的闺女,还很喜欢这些。 方氏觉着女孩子多看看这些对女红肯定是有所进益的,所以时常送了晞姐儿过来看花样簿子,看可贞做针线打璎珞。也很是喜欢。 “这是金玉满堂,有宝贝儿喜欢的鼓着大眼睛的大红金鱼儿,还有飘飘荡荡的垂丝海棠花儿,小九喜不喜欢?还有这个,梅竹鹦鹉,宝贝儿看看有什么?这个是不是会学我们宝贝儿说话的鹦鹉,宝贝儿看看,它在看什么?” 小九肉窝窝的小手就点了点那枝凌霜开放的红梅,又仰起头来看可贞,讨好的朝着可贞笑。又用肉呼呼的小爪子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奶声奶气的道:“么么!” “宝贝儿真聪明。”可贞笑着捧了小九的脸颊,重重的吧嗒了一口。逗得小九咯咯咯笑。 又一一指给小九看,“宝贝儿,这是梅花。宝贝儿看看,这红梅有的鼓着小花苞苞还不曾开花,有的迎着露珠已经打开了花瓣了哦。还有的已经满蕊盛开了,宝贝儿看这儿,这是梅花的花蕊哦!我们再看看这里,这是什么,是不是爹爹最喜欢的墨竹?” 小九左看右看,胡乱的点着小脑袋瓜子。又探起身子在炕桌上的针线篓子里翻出一个半成品的荷包,得意的扬着小手给可贞看,“娘。”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小脸。 可贞看着被小九拽在手里的给苏慎做的梅竹双清的荷包。又在小九另一面的面颊上重重的吧嗒了一口,“我们小九真棒。” 欢喜的小九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又爬起来在可贞脸上连连吧嗒吧嗒了两口。 苏慎三两下的洗漱好,换了家常的衣裳,过来抱了正在撅着小嘴亲着可贞的小九。“怎么,咱们小九的冬衣还没开始做吗?” 家里头的规矩。十月初一换冬衣。不过太夫人的习惯,八月三十就要换上小毛皮褂,九月二十五换上小毛皮袍,十月初一换上大毛衣裳。所以一般主子的冬衣,八月上旬就该完工了,毕竟之后还得赶制下人们的份例的。 “哪啊,早就送来了。只不过我想给小九做个小荷包,所以打算让她自己挑个花样子。”可贞把小九递到了苏慎手上。又告诉苏慎太夫人知道小九昨儿受委屈了,怕她唬着了存在了心里,让带两天朱砂包安安神压压惊。 其实原本太夫人还赏了一个金戒指的,让给小九煮水喝,只不过可贞没敢。便拿了太夫人赏的朱砂,用纸包了用红色的棉布裹好,用红绳子穿了起来给小九挂在了脖子里。 回来想想后,便想缝个小小的荷包给她挂在脖子里。 小九听着可贞的话,似懂非懂的扯出了脖子里贴身带着的朱砂包给苏慎看,一本正经的比划给苏慎看,想告诉苏慎这是太夫人赏的。 苏慎忙点了点头,“是曾祖母赏给小九的是不是?” 小九见苏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点了点头,咯咯咯的扒在苏慎脸颊上吧嗒了一口。 苏慎也笑着连亲了小九两口,把朱砂包塞进小九的衣裳里,又摸摸看看了半晌,见小九眼睛依旧亮晶晶的,小胳膊也有力气,又笑道:“看来老话还真是说的没错,养孩子不但要当半个大夫,还要当半个神婆。”说着又笑问着小九,“那我们小九有没有看中的花样子?” 前一句话小九一个字都没听懂,可后一句里的“花样子”三个字还是听懂了,歪了歪小脑袋瓜子,咿呀咿呀的从苏慎手里探出身子去抓了桌上的那个半成品的荷包,炫耀似的给苏慎看,苏慎大笑了起来,在小九脸上吧嗒亲了一口。 可贞本来就被苏慎那句话逗得撑不住了,这会子眼见小九献宝的小模样,更是笑的直不起腰来。 刚刚去买月饼了,我刚知道我们老家这有一家火腿月饼做的很好吃,完全是小时候的味道,我一连吃了两块,估计待会晚饭也吃不下了~ 第三百一是一章 新妇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婚礼的吉时定在申时,家里有孩子,可贞看过新娘子,送了送宾客又送了林氏去了正院就回来了,哄着小九睡着了,自己洗漱好歪在床上等着苏慎。 23us.com 苏慎送完客人回来时已是子初时分了,还是让乔木和任罡给送回来的。 小九已是大手大脚的躺在床上呼噜呼噜的睡着了,可贞接过蚕月手里俨俨的醒酒汤,服侍着苏慎喝下。 等蚕月几人退下了后,才半是担心半是埋怨道:“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 脚下踉跄,脸上两坨酒后的酡红,口齿间满是浓浓的酒味。一说话,扑鼻而来,虽不冲,可也不好闻的。成亲快两个年头了,可贞还是头一回见他喝的这样醉。 苏慎苦笑,揉着太阳穴,“没办法,总不能让老三被灌趴下了吧!”又告诉可贞,“我们成亲的时候,要不是大哥帮我挡酒,我指定得横着进洞房了。” 又balabala的把谁不是东西,等到成亲的时候保管灌趴了他之类的话,喋喋不休的告诉可贞知道。 可贞见他这样难受,又让人冲了蜂蜜水来给他喝。 亲自服侍了他更衣洗漱,可身上还是一股子的酒味儿,怕他冲撞了小九,便自柜子里打点了被褥过来铺在了罗汉床上,服侍他歇下。 想了想,怕他夜里口渴,又提了暖壶进来放在床头小几上。 眼见苏慎已是迷迷糊糊的了,又替他掖了掖被角,就要上床歇下。 苏慎明明闭着眼睛,却像知道什么死的,一把抱住了可贞的胳臂,眼睛也睁开了,带了两分急切。“你去哪儿?” “我能去哪,自然是去睡觉了。”可贞缓下语气,要松开他的手,“你也快睡吧,明儿还得早起呢!” 可他却抱得越发的紧了,“睡觉,哦,睡觉。”说着往里挪了挪,又来搂可贞的腰,一下一下的拍着可贞的后背。“快睡!” 可贞哭笑不得,见他闭上了眼睛,也不和他多分说什么。实在是喝醉的人没地儿讲理,再者也怕他闹醒了小九,便哄小九似的哄着他睡熟了,才抽出了自己的胳臂来。 只是刚过来在小九身边躺下,就听到了苏慎的声音。 “蕴儿。你跑哪里去了?” 可贞忙拍了拍睡梦中眨了眨眼睛的小九,过来应了一声,走到了苏慎身边。 苏慎闭着眼睛,摸到了可贞的手,把可贞揽了过来顺势枕在可贞腿上就又睡着了。 可贞瞪眼,可又无法。只好等他睡熟了搬下了他的脑袋,给他掖好被子。 可还没走到床边呢,又听到了他要茶的声音。 然后。小九也被他闹的迷迷糊糊的了,可贞又过来拍哄着小九。 一个晚上,看顾了苏慎看顾小九,可贞连眼睛都没阖过。 苏慎早上起来,就看见可贞眼下重重的乌青。 可贞道没事。让柳月煮了鸡蛋过来敷脸。 苏慎屋子里看了一眼,抱了小九过来在可贞耳边耳语。“昨儿夜里我闹你了?” 可贞觉着吧,这语气真是要有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没有。”不跟他理论,要抱过小九。 苏慎没给,“你没力气,还是我抱着吧!”又赔罪,“都是我的不是。” “没事,你头不疼了吧!”见他有所觉悟,可贞语气也好了些。 “不疼了。”苏慎见可贞语气软了下来,转个手抱了小九,凑到可贞耳边,“晚上你再和我说说,我们怎么闹的?是不是又是在罗汉床上?”说着又满是遗憾的咕哝了一句,“我都不记得了。” 可贞气倒,屋子里有人在,虽然不会看着他们两口子,可还是不好打他不好拧他不好啐他,抱过小九抬脚就在他脚面上踩了一脚。 然后,看也不看苏慎龇牙咧嘴的表情,转身唤了正在收拾妆奁的蒲月。 “把那双新做的墨绿色柿蒂纹的绒缎鞋拿来给二爷换了,这双黑色福云的和衣裳不大相配。” 苏慎刚刚龇开的嘴瞬间就合拢上了,低头看看脚上的鞋,又看着可贞的背影,好笑不已。 严氏比苏恪小两岁,正是碧玉年华。 昨儿洞房里见的时候,只觉着温婉柔顺。今儿换了大红的刻丝褙子,梳了牡丹髻,带了整套的金玉首饰,倒是又看出了两分大家闺秀的端庄大气了。 再看看方氏,好像这时候对于长媳的挑选,都是走这个路数的。 三太太娘家亲戚多,舅母、姨母的有七八个。再加上本家,还有林氏白氏苏氏,坐了满满登登一花厅,热闹的不得了。 可贞和方氏是平辈,等到严氏过来见礼的时候,已经一个半时辰过去了。 妯娌两个是商议好的,方氏的见面礼是一对金簪,可贞的是一对翠花,都是按着当初方氏送可贞的见面礼的分量来挑的,既好看又符合身份。 严氏给两妯娌奉了茶,可贞扶了全身紧绷着的严氏,方氏出列笑赞着方氏漂亮,又诙谐的把那回见了严家大奶奶说的,家里头妯娌几个一个赛一个漂亮的话告诉一众长辈听,逗得众人也顾不得矜持了,一个个捧腹大笑了起来。 说说笑笑的,太夫人扶着白氏领着头儿往外走去。 可贞方氏挽了严氏,走在了后头。 严氏虽说收了一大摞的礼仪,可人也累的够呛。 只是这种时候,越是累,就越是要撑住,而且要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行云流水,让自己的微笑温婉恭顺。 虽说被可贞方氏挽着,真是很想松口气的。可到底,哪里敢的。 可贞成亲的时候,因着吉时晚,所以洞房是延后了的,并没有遭过这宗罪。可即便如此,一大圈的亲戚认下来,也晕头转向两腿打颤的了。 洞房连着双朝贺红,方氏也是亲身体验过的,而且知道,这回严氏认亲比自己那时候人更多,时间也更长。于是笑道:“你略缓口气吧,要等到吃完酒宴才能略歇歇的。” 做人媳妇的,哪里敢说个累字。不过严氏见得方氏可贞这样关照自己,心中的不安也稍稍缓解了些许了。 只不过想起母亲的话,“……你这个二嫂原本就是亲戚,又有两分手段,得太婆婆、婆婆的喜欢这是肯定的。你进了门,切忌要有所保留,等看清了她的为人,再做打算也不迟的。” 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的得体了起来。 苏恪严氏的婚礼过后,家里的席棚索性也没拆,左右再过两天也就是小九的周岁礼了。 而周岁礼的器物也并不需要再开库房,七月里晔哥儿周岁礼的时候,那些个器皿物什的就单独收了起来,就是准备好了特意留着九月初九用的。 临近九月初九,帖子送了出去,外头、家里的周岁礼也都慢慢的送了过来了。 而严氏,是和方氏一道过来的。 这也是严氏头一回到东跨院来。 成亲五六天,又是认亲又是开宗祠磕头又是回门的,好容易能略歇歇了,院里也要收拾,还没有功夫和妯娌姑子们应酬的。 进了院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院子中间的那本大大的紫藤。 并没有像旁人家那般用其攀绕棚架,制成花廊。而是像盆景似的,设计成了老桩横斜、蜿蜒屈曲的姿势。龙蟠虬结,盘根错节,很是苍劲。虽然现在并不是花期,可也完全能够想象的到,到了三月份紫藤花开的时节繁花满树该是何等韵致了。 可贞听得通传出来时,方氏严氏已是走到了门口了,三人相互行礼,可贞笑着让了方氏严氏进了炕房。 可贞这里,方氏一向常来,早就不见怪了。 可严氏一向长在金陵,自来没去过北边儿,还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炕床的,面上不显,心里却好奇了起来了。 只不过现如今才九月里,可贞还不曾升炕,严氏也看不出什么来。 在炕沿上坐了说着闲话,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屋子。 刚刚进门时她已是注意到了,堂屋里清一色的花梨木的家什,长案上摆着整套的青花釉里红的琢器,两边各摆了一品山茶,屋子里淡淡的丁子香,很是清贵大方。 不过这炕房里,虽然也是清一色的花梨木的家什,可比起堂屋,却是另一番的光景了。并没有那许多的的瓷器锡器的摆件,而是触目所及之处,全是小女儿家的玩意儿。 墙上挂着好几个五颜六色的结艺,有蝴蝶探花的,有杏林春燕的,还有锦鸡牡丹的,那么大的尺寸,那样精致的配色,很是让人惊艳。 地上的海棠椅上、临窗大炕上,都铺着半旧的葱青色的坐垫坐褥靠背引枕,很是清新整洁。 尤其是炕床上,七零八落的满是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大公鸡的布偶,让人光看着,就放松了下来。 又去看笑意吟吟的招呼着自己的顾氏,穿着家常的丁香紫的夹袄,白色的挑线裙子,通身不饰珠玉,只在堕马髻上挽了一朵紫色的通草,看起来素雅大方,倒和传言不大一样。 不过再想起大嫂子马上就要进京了,家里只有自己和顾氏妯娌两个,心里又不安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周岁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方氏心情很好,等小九周岁礼罢,她就要带着两个孩子随着二太太进京了。 23us.com 虽然留在老家服侍太婆婆、婆婆并不敢有半句怨言,可到底谁不想和丈夫在一块的,如今见自家婆婆亲自提起,她自然是抑不住的欢喜的。 可贞也替她高兴,说起来,她和苏慎也只比方氏他们好上一点点,一年里也是大半年见不到面的。 虽然知道这是为了苏慎的前程,可到底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虽说距离产生美,可他们这时间空间的距离也太远了。于是乎,只能通过书信把握好心理距离。其实若是可能,可贞还是希望一家子能守在一起安安顿顿的过日子的…… 不过,这到底也快了,等苏慎出身分明了之后,他们一家子就能不再分开了。 到了小九周岁礼那天,可贞起了个大早。其实说起了个大早,还不如说是被苏慎闹腾的一夜未睡。 因着一连胡闹了好几天,眼下的乌青再怎么敷都下不去了,可又不敢傅粉。这大早上起来就哈欠连天的,眼泪水自然也没有断过。傅了粉,那就该成花猫了。 在镜子里左看右看了半晌,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走到架子床边在苏慎手臂上狠狠的拧了一把,才把刚刚睡醒了,正踩着苏慎肚子玩的不亦乐乎的小九抱了起来,给她洗了澡换上林氏亲手做的大红福从天降的刻丝小袄,大红喜上眉梢的百褶裙和添了蝴蝶的虎头鞋。 小九长这么大,除了睡裙,还是头一回穿外裙,稀罕的不得了,也难得的不配合给她穿衣裳梳头发的可贞。一会儿拎着裙摆左看看又看看,一会儿摸摸裙子上活灵活现的喜鹊梅花。一会儿晃晃裙子褶子里挂着的金铃铛,一会儿又摸摸可贞穿着的大红金枝线叶沙绿百花裙,快活的不得了。 收拾好后,苏慎很自觉的从可贞手里抱过了小九,由苏铸太夫人亲自领着去祠堂磕了头上了香,又由大太太领着给三神致了诚,这才往花厅去。 进了花厅,只见严家太太带着严家大奶奶已是到了。没说两句话,方家大太太、温家大奶奶搀着温家太太、徐家二奶奶搀着徐太太也陆续到了。 大家行礼,又抱着小九夸了夸。大太太陪着几位通家之好的太太奶奶说说笑笑的走了进来。 都是老交情了,言谈之间自然随意的很,花厅里笑语喧阗的。 管事的妈妈眼见吉时快到了。带着人把铺了大红毡子,四周已是摆满了父祖诰敕、金银七宝玩具、文房书籍、道释经卷、秤尺刀剪、升斗铲勺、女工针线、饮食之物、珍宝服玩等等物什的黄花梨雕花大案抬了出来。 这些物什都不是应景之物,像是文房经卷之类珍宝服玩之类的,其实都是众人送的周岁礼。而像秤尺刀剪、升斗铲勺之类的,都是白氏林氏特意给小九定制过来的。以后还得跟着小九出阁的。 可贞哄着小九坐在了大案中间,就退到了一边儿。 小九长大这么大虽然自来没有出过门,可家里头上上下下的那么多人,小九早已不大怕生了。可这会子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还是有些怯怯的。不过到底是孩子,很快就被长案上的那些个虽差不离的颜色。可各式各样的物什吸引住了注意力,马上就欢喜了起来了。 可贞本来就不相信一个人抓周的时候抓到什么以后就会怎么样,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再加上那些物什都是太夫人和白氏精心挑选出来的。抓着哪个都只有好话的。 果然,小九一阵拿拿放放后,捧了可贞的那本花样簿子。 “呦,我们家二姐儿抓的是花样簿子。”有人笑道。 可没想到,话音刚落。小九就丢下了花样簿子,抱了旁边的一匣子湖笔。稳稳的朝可贞走来了。 “哎呀,抓的是湖笔,咱们二姐儿以后肯定德才兼备了。”立马有人笑赞道。 众人连声附和,又有人去看那匣子湖笔,“呦,真是精细,这是特意给咱们二姐儿做的吧!” 太夫人笑眯了眼睛,颌首道:“这是我们家曼姐儿的舅老爷特意给我们家曼姐儿定做的。” 这一匣子湖笔,都是苏怀远请了制笔的名家亲自做的,形制比成年人用的要小得多,就是为了让小九初习字帖的时候能用的顺手。而且大楷用的大楷羊毫,小楷用的狼毫小楷和紫毫小楷,行草用的长锋羊毫,一应俱全,很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可贞笑着抱过了小九,众人纷纷祝贺,大太太欢欢喜喜的迎着众人去坐席。 大家伙笑嘻嘻的,说着谁家生了个大胖小子,谁家胡闹,小子抓了双陆等话。也有人在关心着孩子外祖家送了什么周岁礼。 抓周不像满月,亲友基本上都不送贺幛、金银首饰这样的大礼,一般都是送些糕点吃食或是玩具衣料等物什也就罢了。 而小九满月礼时外祖家送的那串赤金璎珞,实在是惊艳了半个金陵府,所以这会子有人好奇外祖家会送什么玩意儿,也不稀奇的。 白氏苏怀远几人虽然尊崇古礼,并没有送大礼,可古书、文房、摆设顽器也是送了不少的,抓周所用的大半物什就都是这几人送的周岁礼。 尤其是,白氏还让人去景德镇烧了一整套的三阳开泰的瓷器送了过来。 “三阳”意为春天开始,“三阳开泰”或“三阳交泰”便成为岁首人们用来互相祝福的吉利之辞。 阳又通羊,《说文》说:“美,甘也。从羊、大……美与善同意。”羊之大者则美;美又与善同一意。因着羊的性格温顺、叫声悠扬婉转、缺少攻击性。所以世人把羊作为美好的象征,一切美好的事物,都用羊来形容。 三阳开泰的瓷器,更是象徵着吉祥如意。 其实可贞成亲的时候,白氏就想陪送可贞一套三阳开泰的瓷器的,只可惜并没能烧成,好几窑都前功尽弃了。 小九肖羊,自打出生后,白氏就一心想着要给小九烧一窑三阳开泰的瓷器。 其实原本也没指望能烧成,白氏也想好了,左右一直这么试下去,她还不信等到小九出阁的时候都烧不成。 可再没想到的是,才过去了三四个月,就齐齐整整的送了过来了,白氏自是欢喜的,不过林氏更为欢喜。 所谓若要穷烧郎红,真是再对也没有了。这三阳开泰,哪里是烧窑,分明就是烧钱的。不管是三道黑釉所用的乌金釉,还是郎窑红的铜红釉,本来就十分的贵重,更何况烧制的难度又极其大,显色极其困难,前功尽弃是常有的事儿,看得林氏肝都疼了。 可贞看到这三阳开泰的瓶、罐、尊,也是唬了一大跳。 真是和林氏一样,肝都疼了。所以给太夫人、大太太看过后,也舍不得摆玩,立时就原装装箱,亲自收在了小库房里,气得白氏直瞪眼。 可贞就当没看见,她就是小家子气又怎么着吧,这样贵重的瓷器摆在外头,若一不小心碎碎平安了,她得几天吃不下饭,还是收起来以后给小九陪嫁吧! 小九周岁礼后,方氏就带着晞姐儿晔哥儿随着二太太进京了,可贞也应了大太太的话,帮着大太太打点起家中的庶务来。 管家这项事儿,说起来艰巨繁杂,可到底上,大多还是一通百通的。可贞未出阁的时候,家里的庶务琐务就没少打点,白氏林氏更是训练了她很久。虽说那时候的人情往来没有现在这般繁多这番复杂,下人之间错综复杂盘根交错的事儿也没有这样多,可柴米油盐总是一样的。可贞是在市井巷弄里生活过的,出阁后,之前桐月后来黄管事的娘子进来报账,也都会把金陵府里的那些个行情物价说给可贞听。 西关街上的七八家粮铺,都是有后台的。老魏家卖价虽高,可质量却从来不用操心。可对门的老陈家,价格是便宜,可却看人下菜儿碟,米里头别说糠麸了,就是清水、沙子、石子,就没有什么不敢掺的……西城门一带的菜行里的蔬菜品种虽多,可却比城外那些个小主家摆的菜摊卖价贵。菜行和菜摊上一束小葱都是两文钱,菜行里一束小葱拢共也没有几根,可菜摊上却能买到小半斤……还有谁家敢出售不在狩猎季节和狩猎范围的禽兽鱼鳖,谁家的鸡嗉囊会塞沙,谁家的鹅羊会吹气,谁家的盐会杂灰,谁家的火绒便宜,谁家的蜡烛会搀泥巴,谁家的棉布喜欢多上浆…… 可贞虽自来没有出去过,可这两年下来,因着刻意的去了解,也知道的不少了。 不过,即便发现有些事儿或是有些账目并不对,可贞也并不多加理会。 只是家里的管事们,却已经开始怕可贞了。因为账目少有不符,她们总能看到可贞微微一笑,那种笑容足以显示她并没有被蒙在鼓里,不过她只是不说罢了。 没两天,别说那些管事妈妈了,那些个采买司房里的老油条也都觉着渗得慌,行事越发的规矩起来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传授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时间一长,石妈妈也察觉到了,闲时和可贞说话,听得可贞嘴里漏出的一点半点,也被震慑住了,就是她这个帮着大太太管了这么久的家的老嬷嬷都不敢说知道的比可贞多的。 23us.com 一天,在可贞面前,石妈妈把这话儿告诉了大太太,笑说家里的那些管事们现在最怕的是二少奶奶。 可贞也抿着嘴笑,“他们若怕我,那就好。什么事儿都照着规矩办,她们就用不着怕我。谁不想养家糊口的,有些事情自然是装作看不见的。” 大太太连连颌首,以前只是听苏氏说过可贞很擅持家,这会子才知道并非虚言。旁的还就罢了,可这样老练的手段,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学得会的。 这样想来,便把采买、厨房这两处的账本交割给了可贞,每日里又让苏愉苏忛过去好好和可贞习学。 虽然大太太也给苏愉苏忛请了女红师傅来教导针线,可这些日子以来,大太太越发的信任可贞,所以竟还是可贞陪着苏愉苏忛绣嫁妆的辰光比较多的。 在大太太看来,女孩子学得一手针线女红固然很重要,可怎么把学到手的针线本事最大限度的用出来,这才是最为重要的。可这一点,却是那些个女红师傅教不了的。 针线女红是女孩子未嫁时的门面,是本分。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哪家不请了女红师傅在家教导的。天生平庸没有天赋的勤加练习,天生手巧天赋出众的更加精益求精。虽然也有好坏之分,有的女孩子能看人裁衣,有的女孩子还只能量体裁衣,可真是鲜少有女孩子针线活计拿不出手的。 可一样的针线,为什么有的人名声在外,有的人却籍籍无名?还不是没有利用好自己的手艺! 好比裁剪一件衣裳。料子花色配饰搭配好后,能在什么场合穿,有多少人会认同,又有多少人会称赞,能达到什么目的,这才应是做一件衣裳的初衷。 尤其女孩子出阁后,要管家理事,要伺候公婆,要服侍丈夫,要教导儿女。哪里有那么多功夫做针线的。难得做一次,不管是给自己做还是给公婆丈夫做,都必须卡在点子上。必须有所作用才是。 而大太太冷眼看来,不管可贞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她都是很懂这一则的。 现如今家里上上下下,包括外头的亲朋故旧府上,谁不知道可贞女红出众。可论到底。可贞嫁进来才堪堪两年,光是怀孕坐月子带孩子就忙不过来,并没有做过多少针线的,可为什么大家伙都知道可贞针线好。还不是因为刚进门时,给上上下下众人做的针线到现在还让人念念不忘的。 给主子们身边的贴身妈妈大丫鬟做针线,或许有的人觉得跌份。可现如今,亲朋故旧府上能知道可贞女红出众,还不是得益于她们的传扬。 所以大太太要让苏愉苏忛学的。就是可贞的这份长远的眼光,凡事能色色想在前头,就已是了。 不仅让苏愉苏忛跟着可贞学针线,让可贞指导着绣嫁妆。大太太还让这小姊妹两个跟着可贞学持家,学习怎么做媳妇。 凡事说再多。也不如自己亲身经历的。所以大太太亲自教导之余,也让苏愉苏忛睁大眼睛看看可贞是怎么为人处事的。看看可贞是怎么和太婆婆、婆婆、妯娌小姑、丈夫儿女相处的。 可贞明白了大太太的意思后,也很愿意把自己知道的教给苏愉苏忛二人。 其实这两年来,可贞真是很钦佩大太太的。 自然,这两年来,大太太对她真是没话说的,事事都能想着她替她考虑,有这样的婆婆、太婆婆,可贞真是不知道省了多少心的。 可更让可贞钦佩的,是大太太对苏忛的态度。 没有经历过真的是无法了解的,她到现在,仍是万分的感激林氏白氏和魏氏。 这三人在她备嫁的时候,真是把那些个压箱底的几十年的经验教训、人情世故掰开了揉碎了一点一点的讲解给她听。告诉她怎么和婆婆妯娌小姑丈夫相处,怎么和家里的下人相处,怎么和不同阶层不同性格的人打交道,怎么处理突然状况,怎么面对唇枪舌战,怎么化解背后的绊子和阴私手段。 可贞心知肚明,要是没有她们教导的这些心思手段,她的婚后生活绝对不可能这么悠哉。 而这两年来,大太太对于苏愉苏忛也是如出一辙的教导。苏愉还则罢了,可苏忛是庶出,大太太仍旧心无芥蒂的把压箱底的经验本事一起教给她,而且不管压箱钱的数目到底怎么样,起码明面上的嫁妆,苏忛和苏愉是不相上下的。 要知道,大家族中的嫡女庶女嫁妆是有例的。可大太太显然没有尊崇这个份例。用她的话说,家里拢共就这么两个姑娘,还有什么例不例的,这让可贞佩服非常。 大太太虽是内宅妇人,可却让可贞体会到了什么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看重的不是眼前的这些些些微的得失,她看的是长久的利弊和输赢,这才是真正心胸开阔有眼界的人。不光有能力有手段,还有智慧,而且是大智慧。 当然,可贞心中也有不免唏嘘的时候。可到底知道,在这个大环境之下,这才是最聪明最有利的行事之法。 苏忛一向乖巧懂事,但凡大太太让她学的,她都很是认真很是用功。 加上打小和可贞亲近,也是打小就知道可贞从来不另眼看她,所以尤其的亲近可贞。再加上羡慕可贞得大家喜欢,所以但凡可贞教的,她都肯好好学细细想。即便现在想不通不明白的,还是会牢牢的记在心里。 和苏忛相比,苏愉的性子就跳脱的多了。只不过这丫头就佩服有本事的人,不管什么事儿,但凡能说出个二四六来能说服了她,她就听话。而对可贞,她自小就是很信服的。 而现在。可贞教她的又都是她之前从来没有意识到,或是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儿,便更是用心了。 因此,可贞虽很用心,可架不住这两个学生有天赋还努力,也是很轻松的。 只是让可贞哭笑不得的是,苏愉还悄悄的让可贞教她做买卖。说是以后自己的陪嫁经营的好,不光自己和孩子得益,就是旁人,也要高看上两分的。还告诉可贞八个字。“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可贞好笑不已,也不知道她打哪听说的这样的话。不过并没有直接教她们做买卖。而是教她们如何合理的理财。 对于理财,可贞虽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可好歹也有这么些年的经验积累,倒是可以和她们分享分享的。并告诉这小姊妹既然想学那就从现在就开始理财,虽然一月只有二两银子的月例。她们小姑娘也不可能像可贞当初似的打了璎珞做了针线出去卖,这自然也没有什么开源的法子。虽说没有赚钱的手段,也没有多少花钱的地方。可却可以从现在开始学着怎么列收支明细表,免得让自己的日子过得糊里糊涂的。列了收支明细表,慢慢的了解了自己的生活状况,以后想要理财就自然方便了。 再后来。又告诉她们什么叫做机会成本,告诉她们一些投资的逻辑,能确保增值的思维。包括一些专业性的知识。 都是可贞自己这些年来的经验之谈,仅供她们两个参考的。 苏愉苏忛虽也在一旁见过大太太管家理事,大太太为了锻炼她们,也让她们上过手,可到底丫头妈妈一大堆。并没有这样的参与感的并自主的想法的。所以这会子都觉着很有意思,也愿意在这上头花功夫。 大太太没想到苏愉竟然会要求学这个。也没有想到可贞竟肯这样的教她们。毕竟有的内容,大太太也自来没有想过的。于是乎,便更是赞成了,一心让苏愉苏忛跟着可贞好好学。 三太太见了,也把小小年纪的苏愔送了过来,让她跟着嫂子姐姐们好好学。 可贞虽说接下了采买、厨房的事物,可却仍旧早示下晚禀告,一切都按照家里的规矩来,很少自己拿主意,也不肯改了之前大太太、方氏定下的规矩,更不肯不安插自己的人手。 家里上上下下的,都对可贞高看了一眼。可贞自己也能有空闲多陪陪小九,教导苏愉苏忛了。 自打方氏走后,小九没有晔哥儿陪着玩,着实沉闷了两天的。 可贞倒是想着让杏月把颖儿带来和小九作伴,只不过又想着孩子还是太小了,每天早出晚归的太辛苦了。所以还是想着等孩子们大一些了,就把颖儿带进来与小九作伴。作为伴读,跟着小九念书识字。 颖儿周岁的时候,杏月给她断了奶,八月底就进来服侍可贞,自柳月那接手了小九的事物,成了小九的管事妈妈。 可贞的本意,是想让她过完年再进府,也能多带带孩子的。可她却怎么都不情愿,说是孩子有祖母带着,不知道多放心,所以非要进来做事儿。 可贞无法,不过到底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便每每下半晌没事儿了,就让她早些回去。左右家里乳娘丫头都有,自己上半晌忙完了,下半晌也就空闲了。杏月却不肯,还是按着往常的时间出勤。 可贞虽连连抱怨她,可到底有了她,小九身边的事儿比以往真是轻松多了。 九月底,可贞的小日子如约而至,可贞捧着红糖水,亲了亲坐在炕上摆弄着竹制拼图的小九,松了一口气。 坐在炕桌对面做着针线的柳月正好看到了可贞惬意的表情,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 第三百一十四章 自理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和柳月这么多年了,早已彼此熟悉到只要看表情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23us.com看到柳月眼里的那抹着急,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可生孩子这种事儿,哪里是能够勉强的,像徐二奶奶那种好生养的情况虽然不是没有,可到底也是不多的。 再加上小九还这样小,可贞本就不打算怀孕的。 怀孕加上坐月子差不多就得一年的光景,这一年里,不管可贞想不想,对于小九的照顾势必是不能那么周全的。 虽说前一阵子看着小九这样沉默孤单,她也动过这个念头,可到底小九现如今已是缓过来了,她的这个念头也就随风飞走了。 小九的周岁礼后,林氏特特的找了可贞,和她细细的说了半日的话,主题思想就是让她好好调理身子,以便能早日给小九添个弟弟。 又语重心长的告诉可贞,虽然以可贞的身份和年纪,并不急于生个儿子巩固地位。可这世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亲人。在家族利益面前,一个女人身兼的角色,大部分都是可以拿来牺牲的。就像是妻子、媳妇、姊妹甚至于女儿。但是一旦做为母亲,孝字大过天,绝对是最好的一重保护和倚仗。所以生个儿子,多生几个儿子是很有必要的。 可贞听过这话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若是旁的人说上这席话,可贞也会有感触,可绝对不会有这样深刻的。 因为她知道,这都是林氏的肺腑之言,是她这半辈子以来的亲身经历。也确实是大实话,她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虽然暂时并没有这个打算,可等小九略大些,孩子肯定是要生的。忙虚心的连声应了。 不过同样的亲身经历,搁在白氏身上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听说林氏过来教导过可贞后,也关了门再次开解起可贞来。告诉可贞,儿子自然是要生的,后宅女子靠娘家靠丈夫靠儿子也不错。可到底若自己扶不起来,父亲丈夫儿子,靠什么都是虚的,都是白瞎,千万不要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儿子身上。谁有都不如自己有,求人不如求己。总想着靠人。即便是儿子,总有一天也是要跌跟头的。 甚至还罕见的和可贞论起了《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听得可贞又想笑又想哭。 她待嫁的时候就是这样,魏氏还罢了,她本来就是阿弥陀佛的性子。也知道自己这辈子糊里糊涂的,也没什么能指点的,说的也都是些与人为善的话儿。可白氏林氏都有一套自己的观念经验,而且这些观念常常互相碰撞,两人又都不肯退让。虽然自来没有明面上起过争执,可暗地里你找可贞一趟说些白的。她找可贞一趟告诉些黑的,两人走马灯似的都没有停歇的时候,常常让可贞啼笑皆非的。 可想想。也是感念不已。 这会子再看着已快桃李年华的柳月,又是叹了一口气。 这一年多来,可贞虽然不会给柳月做决定,可也字里行间的问过柳月两遭。只不过,这丫头真是吃秤砣长大的。并不肯改初衷。 可贞听说杏月几个也很是劝过柳月。明白跟柳月说,倚着她们现在的这个身份和身家。不管是嫁给谁,都只有顶在大拇指上供着的,这日子只有好的,让柳月早做打算,可柳月却只是一笑而过。 大太太也曾问过可贞,听得柳月因着打小的经历并不肯嫁人,只愿意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日子,也是唏嘘不已。虽然觉着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并不是个事儿,可到底是可贞身边的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的。 今年腊月,苏铸苏慎都没有回来,只有苏恪带着苏惇苏慨苏悟三个小的回来过年。 苏铸早就不想两头跑了,现在就愿意一心一意的帮着苏铎办书院打点藏。 苏慎则是因为会试就在眼前了,时间宝贵。苏铎想过后,给可贞来了信,可贞虽失望可也不是不能理解的,自然是没有二话的。 其实原本,苏恪也是不能回来的。可好歹苏恪是新婚,今年说什么也得去老丈人家拜个年的,而且家里也要有一个成年男子主持事务,便被苏铎放了回来了。 虽然苏铸这个一家之主并不在家,可过年的事务,却一点都没少。 而且可贞还因着主持着庶务,所以比往年竟还忙了起来。 幸好小九又大了些,也懂些事儿了。知道可贞不在并不是不要她了,而是有事情要做,就像她也要搭积木拼拼图看卡片一样,是正经事儿,因此也不像小的时候那般害怕粘人了。 不过每每看到可贞料理了庶务回来,都会站在炕上又蹦又跳的,把搭好的小房子、拼好的拼图给可贞看。 可贞再抱抱她亲亲她,她就会笑得眯了眼睛,腻在可贞身上欢喜的不得了。 苏慎每回来信都要问上几十遍小九,又喜欢上什么吃食了,又会说什么话了,喜欢上什么花色什么式样的小裙子了,拼图会拼几幅了,积木都会搭什么了,新做的梅花鹿肯不肯抱了……每回都要写上厚厚的五六页。 也得亏苏慎这么记挂小九,可贞每回都会把书信的内容一点一点的念给小九听,解释给小九听,告诉小九爹爹多想她多喜欢她。如此一来,小九总算是没忘了苏慎,都半年过去了,嘴里还是时常的能嘟囔出“爹爹”二字。 等到九月份苏慎苏恪从湖州府赶回来的时候,小九虽说已是不认得苏慎了,可知道这就是自己的爹爹后,很快就亲热了起来了。 站在炕上张着小手要爹爹抱抱,把小裙子上的花儿雀儿指给爹爹看,小发夹别再头上让爹爹夸夸,新做的布偶一样一样的拿给爹爹看,自己认识的卡片一片一片的认给爹爹听……可贞瞧着,满家里就属她最忙了。 小九本来说话就早,虽然有一段时间停滞不前,半年也没从两个字跨越到三个字,可长到两周岁,还是已经很会说话了,而且条理分明,已经能够表达自己简单的想法了。 可贞又很注意对她生活自理能力和性的培养,虽然才两岁,可已经能够自己吃饭、自己控制嘘嘘嗯嗯了。 徐二奶奶每每见了都眼热的不行,抱着小九亲了又亲,把自家那几个小子埋汰了再埋汰,尿床了种饭了,这样的事儿可贞听了两耳朵。小九也听了几句,再等徐家几个小哥哥过来的时候,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半句的,常常会让当事人红了脸,大家伙笑的翻了天。 小九这个鬼机灵见了如此,更是喜欢没完没了的逗着徐家三个小子了。 而且渐渐的,小家伙的动手能力越来越强,意愿自然也越来越强,早上起来看着可贞自己穿衣裳梳头发,就不要可贞或是乳娘给她穿衣裳梳头发了,非要自己动手不可。 虽然做不好,经常穿着穿着就被衣裳困住了,梳着头不小心就一用力梳下了头发。 只不过但凡她想,可贞都很尊重,也很鼓励她,毕竟她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小九养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孩子的。 做不好也没有关系,反正她们有的就是时间,慢慢来就是了。一回做不好,一百回两百回,等到慢慢长大了,协调性耐性跟上了,自然就做的好了。 小九见得可贞这样夸奖她,虽然也觉着头发被扯掉实在是很痛,可一般痛过也就忘了,还是娘亲的表扬比较重要的。 没多久,小九虽然不会系襻扣,可是已经能自己穿小衫自己套裙子了。虽然还是穿的七零八落的,可起码已经知道正反了。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看着可贞把第二天要穿的衣裳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小家伙便又起了叠衣裳的心思。 虽然叠不好,可是可贞还是会夸夸她谢谢她亲亲她。 听到娘亲对自己说“谢谢”,小家伙一下子就有劲儿了,盯着可贞,眼里可有活了。 看着可贞撂帐子会帮忙跪在床沿上搂帐帘;看着可贞叠被子跐溜爬上床给可贞拎被角;看着可贞跪在床上抹平枕巾,她马上就趴在另一方枕头上小肉爪子抹个不停;看见可贞梳妆,让柳月把她抱到梳妆台上,她自己动手把妆奁里的首饰一股脑的掏了出来要往可贞头上堆,或者眼疾手快的抢了可贞的脂粉一抠一手要给可贞上妆…… 虽然实在是捣乱的时候比较多,可贞也因此更忙了起来,可每回还是会笑着跟她说“谢谢”。而每每听到“谢谢”二字,小家伙都欢喜的不行,一整天都是昂头挺胸的。 到了太夫人大太太屋里,端燕窝汤给大太太喝,给太夫人捶腿,还会伸手给苏愉理理裙子。小小的人儿忙出忙进的,她自己高兴的不得了,大家看着也喜欢,更是疼她疼到了心坎里。 第三百一十五章 头发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现如今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太夫人大太太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小九身上。 23us.com粉嫩嫩又素来乖巧的小闺女,谁不喜欢的。 再加上小九喜欢听“谢谢”,眼里极有活计伶俐的不行,弄得太夫人大太太更是离不开她,真是放在眼睛里都不嫌疼的。 而众人的喜欢又间接的鼓励了小九,小九知道自己这么做大家就更喜欢自己了,于是这热情也越来越高涨了。不仅喜欢听谢谢,渐渐的也喜欢说“谢谢”,因为在小家伙看来,“谢谢”两个字肯定就是最好最好的话了。 只不过,这般勤快的小九也不是没有给可贞造成困扰的。 小九的动手能力越来越强,慢慢的,已是不满足于只自己吃点心吃果子酱了,她想自己动手吃饭。 起初的时候被可贞喂着还是好好的,可慢慢的看着可贞送到嘴边的汤汤水水的,小家伙虽会吃下去,可却也会幽怨的看着可贞,举一举手里的小木勺,“娘,小九会饭饭。” 可贞当然知道小家伙是会自己用勺子的,毕竟她打小就会拿了小木勺子舀米汤果子水往嘴里送了。只是,这时候小九的吃食已经是饭菜奶水一半一半了。不比以前,现在可都是热饭热菜热汤。小家伙吃饭吃的慢,每顿还要拿去热几回的,可贞实在怕她自己烫着自己,所以一般都饭会让她自己吃,可热热的汤水蒸蛋的,都会喂给她吃。 这会子见小家伙不乐意了,便告诉她什么叫烫。可光告诉有什么用,又不能真的烫她一下。再加上现在天气越来越暖和了,火盆熏笼的都收了起来,炕也不升了。可贞实在找不到参照物了,于是便拿了杯冒着白汽的热水解释给她听,并让她感受了杯口的热度。 小九似懂非懂的知道了什么叫做“烫”了,虽然还不是很明白,可在小家伙心里已是埋下了一颗种子了,知道那是危险的物什。 可即便如此,到了吃饭的时候,小家伙还是有些闷闷的。见着众人都自己吃饭,只有自己还要喂,都学会了不好意思了。 于是到了夏日里。饭菜稍稍冷一冷吃也不碍的时候。她既是这么想自己吃,可贞便不喂她了,试了饭菜的温度。让她自己拿了木头饭碗木头勺子自己吃。 虽然会用勺子,可小手还是有不停使唤的时候。再加上能自己吃饭了,小家伙高兴的不得了,也不那么定性了。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总是吃的桌上身上到处都是。还吃不饱,太夫人大太太看得心疼。可渐渐的,就像模像样的了。 能自己吃饭而且会自己吃饭并吃的很好,小家伙的小尾巴都翘快到天上去了。就跟刚会走路的时候逮着谁都要走给谁看一样。这回不但特特等了徐二奶奶吃给她看,但凡有人过来找太夫人摸牌,寻大太太说话。她都要拿了小碗捏了小勺出来炫耀炫耀,看得可贞哭笑不得的。 而渐渐的,这小家伙又不满足于吃可贞特意让厨房给她做的幼儿食品了。而是瘪着小嘴,眼巴巴的看着可贞众人的吃食。 小九的吃食都是可贞让厨房特别制作的,蔬菜切碎,肉类加工成肉末,少盐少油腻少调料。烹调成质地细软碎烂好消化的吃食。 因为小九能吃的拢共也就这么几种食材,可又要每顿更换品种及烹调的方式。还要短时间内不重复,并保持色香味的搭配,可贞真是没少花心思的。 可小九这么小,哪里可能体会可贞的心思的,只知道人家吃的肯定就是好吃的,起码比自己吃的要好吃,于是这小嘴嘟囔上了。 别说苏愉苏忛苏愔舍不得了,太夫人大太太哪里见得小九这幅可怜巴巴的小样,就是三太太也觉着怪可怜见的,忙齐齐去看可贞。可贞好笑不已,这小家伙,和她叔叔姑母们一个德性。便告诉小九,什么时候吃饭不挑食,没有米粒漏在桌上,饭碗能吃干净就可以和她们一道吃饭了。 小九还算个性格温和的孩子,很少发脾气也听可贞的话,虽然并没有满足她的愿望,可除了一点点的失望外,并没有太强烈的情绪波动。乖乖的听了可贞的话,认认真真的吃饭。 果然,虽然饭碗没有吃干净,可一粒米都没掉在桌上,菜也吃肉也吃,并不耍赖了很是乖巧,看得太夫人大太太欢喜不已。 可贞见她听话,也允诺,因为她表现好,所以要给她奖励。蔬菜虽然仍旧切碎煮软,可却改了形状,渐渐的从泥碎状改成了丁状和条状了。 每顿饭虽然还是差不多的食材品种,可却每顿饭都改变一两样食材的形状,也更加加强了色彩的搭配,小九是个爱美的小姑娘,所以见着这样的变化很是开心,吃饭也越发的认真专心了起来了。 苏慎虽然在用饭,可眼神却全部黏在坐在特制的高椅上专心吃着饭的小九。 这边两桌上,布菜的丫头忙前忙后的,上菜的丫头也鱼贯而入。虽然听不见一点儿的声音,可到底人影晃动,这么点大的孩子正是不定性的时候。可小九却耐得下性子定定的坐在高椅上,自己拿勺子吃着面前的小半碗软米饭,一碟子清蒸去刺的草鱼、一小碗和了虾泥的蒸鸡蛋羹、一碟子碎碎的炒白菜、一小碗六月柿猪肝泥汤。 白菜也吃肉也吃汤也吃,除了撒了点汤外,没有一粒米饭掉在桌子上。 虽然吃饭的规矩还并不齐整,可也已是让苏慎惊叹不已了。 回屋后苏慎还抱着小九就把可贞紧紧的搂在了怀里,“蕴儿,你把小九教的真好。” 可贞一愣,随后倒是有些害羞上了,呐呐的推了推苏慎,可苏慎却把头埋在可贞的肩上,一手抱着小九一手揽着可贞不肯松手。 还是小九,初初还是觉着窝在爹爹娘亲怀里挺有意思的,可谁也受不了老这么闷着呀!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扑扇着小手费力的从苏慎怀里钻了出来,又反了个身钻进了可贞的怀里,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爹爹坏”。 引得苏慎在小九脸颊上重重的吧嗒印了一口,小九“啊”的一声就张着小爪子捂住了脸,憋了嘴,“痛痛”!在小脸上揉了两把,又好奇的张开小胖手盯着苏慎的脸看,摸了摸自己的嘴,又抱着苏慎的头摸了又摸看了又看。 一摸一看之下就瞪圆了眼睛,“头发!” 又去摸可贞的嘴巴,惊讶的不得了,指了苏慎的嘴巴,拉着可贞的衣袖告诉可贞,“娘,爹爹嘴巴,头发!” 看向苏慎的目光满是可怜,爹爹的头发都长到嘴巴上去了。 可贞抿着嘴偷笑,其实哪里至于就是头发了。 现如今这世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男子到了二十岁就得蓄须了。不过虽不能剃须,可日长的修剪还是必要的,否则那就是邋遢了。不仅胡须,鬓角也是需要修理的。而且苏慎毕竟还是小辈,这胡须是绝对不能长过苏铸苏越等人的,所以也只留了一点点罢了,不过扎人么,这肯定还是有一点的,可贞是深有体会的。 苏慎哭笑不得,在小九的小屁屁上轻拍了两下,“小笨蛋!” 小九虽然不知道“笨蛋”是什么,可不是好话还是知道的。 一捂屁股,躲到了可贞的怀里,瘪着小嘴纠正苏慎,“小九不笨蛋!” 委屈的不得了,而且见苏慎没有什么反应,也不哄自己,就更委屈上了。 苏慎被小九的样子逗乐了,连忙安抚着小九,“好了好了,爹爹的宝贝儿不笨蛋,是爹爹笨蛋,好不好?” 小九马上变了脸,很利索的应了一声,“好!” 逗得可贞苏慎都笑了起来。 可小九随后又发现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扒着可贞的衣裳爬了起来,又扒上了可贞的耳朵,稀奇的不行,“娘,爹爹笨,有头发。” 意思是说苏慎因为笨,才在嘴上长头发的。 可贞“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乐的不行。苏慎笑着从可贞怀里扒拉过了小九,用嘴巴在小九脸上蹭来蹭去的,小九闪躲着哇哇大叫了起来。 当天夜里两口子借着机会教了小九半晌,告诉她那不叫头发那叫胡子,告诉她男女之分,可小九毕竟才两岁,当时虽有些明白了,可哪里记得住这么多。 到了第二天,家里就都知道苏慎不是因为笨才长胡子的了。 小九就是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喇叭,逮谁告诉谁爹爹长胡子了,只不过可不是因为笨才长胡子的哦! 莫名其妙的一席话,谁都没听懂,都去看可贞。可贞没办法,只好笑着把昨儿的话儿告诉众人听。 这结果么,自然是都个个得不行了,连苏恪苏惇苏愉几个也拿苏慎打趣。 一个个都大小伙子大姑娘了,还指着苏慎的胡子,捏着嗓子学着小九的语气,一副惊悚不已的表情,“二哥,头发!” 可贞听到了苏愉的复述后,笑得眼泪都飞了出来了。 今天恢复一更,上个礼拜实在是太累了,所有的事儿都挤在了一起,我一天也就睡到五个小时的觉,这周我想补补觉了,好想困觉啊~ 第三百一十六章 赴考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苏慎回屋后,故意不打理胡子,拿着毛楂楂的胡子折腾小九。 23us.com 小九知道苏慎是在和她玩,也拿了头发去顶苏慎。那么松松软软的头发贴在苏慎的脸上,苏慎心里也松松软软了起来,父女俩玩的高兴的不得了。 这趟回来,苏慎心里很是感慨。 上回他走的时候,小九还只会唤“爹娘”,其他的字都不大会说,通常都是连哼哼带比划的猜出来的。可这趟回来,小家伙已是会说这么多话了,而且还有了自己的想法,还会自己思考了,实在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连几天,除了日常的练字念书外,就是陪着小九玩。 虽说可贞一向会陪着小九玩,可到底,除了顶着小九飞一会儿,大半时候还是只能给小九讲故事认字、搭积木、拼拼图、玩布偶、挑花样……苏慎毕竟是男子,可以抱着小九飞高高,可以任由小九在他身上踩来踩去的,也有胡子给小九拔,这都是可贞没有办法陪着玩的。所以没两天,小九就离不开苏慎了。 睡觉的时候窝在苏慎的怀里,睡醒了还知道屁颠屁颠的给苏慎拿衣裳穿袜子,苏慎看着忙的团团转的小九,怎么看怎么觉着自家闺女实在是太可爱太懂事了。这样乖巧的孩子真是再多也不嫌多的,于是便更是带着小九疯玩,花园子里逛了个遍。还给小九在紫藤下扎了个藤筐的秋千,领着小九荡秋千,一荡就是半天。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喜人的,小九还没到晚上就身子一歪,呼噜呼噜的睡的像个小猪似的了,被苏慎轻手轻脚的抱进了炕房,也没能醒转过来。 于是乎。可贞便遭了秧了。 即便确实很想苏慎,可也经不起苏慎这样翻来覆去的折腾的。 不过这样痛并快乐着的日子没过几天,苏慎苏恪两个就要和湖州府赶过来的教授和几个同样要应试的同学一道进京去了。 其实原本苏慎等人是不用这么早进京的,可是策论不比旁的,苏越苏超等人有意让苏慎苏恪早些进京,多听多看多思考,苏铎苏铸也是一样的意思,到了这时候,闭门造车已经不中用了,所以这才提前进京去。 听说会顶着自己逛花园。推着自己飞高高,带着自己扔沙包,会拿胡子扎自己的的最好最好的爹爹要走了。小九满心舍不得,抱着苏慎的腿委屈的不行,也难得的不讲理了起来,像个无尾熊似的扒在苏慎腿上就是不让苏慎走。也不哭,初时还嘟囔着“爹爹不走”。可到了后来话都不说了,小嘴抿得紧紧的,看得人心疼不已。 这还是小九长到两岁上头一回对苏慎的离家表现出不舍,苏慎自然是心疼的不行的,可到底还是咬咬牙扒拉下了小九,重重的亲了小家伙几口就出了门。 小九见得苏慎走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伤心的不行,一声一声的唤着“爹爹”。搂着可贞的脖子哭的哽咽的都咳嗽了起来了,看得可贞也止不住的掉眼泪。 太夫人大太太也伤心,可还得劝着可贞,说孩子忘性大,很快就没事儿了。 可小九却一连两天都没能缓过劲来。坐在苏慎给她做的秋千里,嘴里嘟囔的都是“爹爹”。等到缓过来后。可还是会告诉大家这个秋千是爹爹给她做的。 太夫人大太太听了,抱了小九亲了又亲,连声夸赞小九有良心。 徐二奶奶见了,连连叹息,看得小九这样乖巧,她真是迫切的想要一个闺女的。可徐家二爷这回也进京会试去了。若是及第了,自然是一场欢喜。可若是没有及第,想想都觉着失望,而且还不能表现出来。 徐家二奶奶担忧,可贞又何尝不担忧的。 比起以前,因着这回苏慎是进京赴考的,所以可贞心里的思念完全转化成了担忧。 怕他千里迢迢赶去京城水土不服,虽说自小长在京里,可到底离开这么多年了,南边北边的气候是两样的,这会子京里正冷得不行,也不知道带去的几件大毛衣裳顶不顶用的……然后又怕他落第或是虽是中了却名次太后,比起旁人,苏慎的心里压力有多大可贞也不敢想象的。 苏家不似旁人家,家里上头几个拿出来个顶个的都是进士出身,还没有一个同进士。生在这样的家庭里,科举就是唯一的出路……所以这会子,可贞都宁愿苏慎落第了。若是落第了还能再考,可一旦考了个同进士,一考定终身,那该多尴尬。 毕竟,说是同进士,可实际上表达的意思却是“不同”。要不然也不会有“替如夫人洗脚,赐同进士出身”的话了。 就好比饥肠辘辘的时候,旁人端上好饭好菜,却赫然发现盘中粘着一只大头苍蝇,为肚肠计不能不伸筷子,可一伸筷子,又恶心的难受,真可谓难言之隐。 所以真是百般的担心,可还得哄着有些恹恹的小九,个中滋味真的只有自己知道的。 而比起可贞,严氏的担心也不少的。毕竟她自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儿,心里更加没底的。 于是便时常来可贞这坐坐,和可贞说说话,听着常过来寻可贞说话的徐二奶奶说两句俏皮话,看看可贞教着苏愉苏忛针线,陪着小九玩会儿拼图,这心里也能安定一些。 其实刚刚嫁过来的时候,严氏和可贞并不亲近的。 可住了对月回来后,苏恪已经去了湖州府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一大帮子陌生的人,太婆婆、婆婆、伯母、小姑子、妯娌,严氏面对哪个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哪个都要尽力讨好。 虽然都是好说话的,人口比起旁人家来也算简单,也没有那许多的糟心的事儿,作为晚辈也不用立规矩,可到底严氏心里没底的。也不能整日的关在院子里,再加上三太太又让严氏多和可贞走动,严氏硬着头皮也要高高兴兴的往东跨院来的。 可来了几回后,她心里的顾虑却也慢慢减少了,是真的高兴了起来了。 每趟过来,和可贞一道陪着小姑子们做做针线,说说天气时令,说说吃食衣裳。这日子虽说并不有趣,可没有那些个攀比斗气互相猜疑,已经再好也没有了。 而且跟着可贞一道做针线,不但给苏恪做了身衣裳,还给太夫人三太太她们或是做了抹额或是绣鞋,三太太逢人就夸儿媳贴心能干,严氏心里自然是熨帖的,往东跨院来的也更是勤快了。 尤其是这几个月,和可贞一道给苏恪打点行礼和应试的物什。眼见可贞什么都肯指导她,什么都想的妥妥的,但凡苏慎有的也都备了双份,她自己对可贞也有了一分敬佩。打从心里头,也乐意和可贞来往了。 对于严氏前前后后的心理变化,可贞心里是有些清楚的。只不过,这一向以来,她都心安理得,只要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儿,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倒是苏愉苏忛两个因着常在可贞这逗留,倒是看出了几分了。 毕竟是大家子出生的姑娘,眉高眼低的是打小就学起的。 之前严氏到东跨院来,虽然看起来欢欢喜喜的,可到底行事说话之间还是有那么一分拘谨在的。可现如今,说笑也大胆了些,可贞给她带点心回去她也没有那么多礼了…… 暗地里苏愉告诉苏忛,以后遇事但凡能守住本心,就没有旁的妨碍了,听的苏忛连连点头。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可贞却一天一天的警醒了起来。 小日子到了时间没有来,可贞一下子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做旁的事儿了。 可贞的小日子一向都是卡着时间来的,顶多推迟个半天一天的。这会子没有换洗,万妈妈柳月几个贴身服侍的便都知道了。 虽然可贞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可好歹生过小九,也不至于那么一摸两只脚一无所知的,心里总归还是有点数的。 于是,便大不敢抬手弯腰的有什么大动作,也不大敢抱小九了。 可又担心突然这么不抱小九了,小九又不懂什么道理,说不得以为自己不喜欢她了,这该多难过的。想着小九委屈的撅着小嘴巴泪流不止的小模样,她都觉着心里抽痛着。 万妈妈柳月杏月几个心里有数,时时刻刻的护在可贞身边。杏月揽着小九,也不敢让小九往可贞身上爬了。 小九虽懂事,可到底还是个孩子,若是磕着碰着了可不是顽的。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小九很快就察觉到了娘亲的异样。偏着头,张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可贞,满是不解。 可这小家伙永远都有她的法子,凑到可贞面前搂了可贞的脖子撅了小嘴在可贞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小九喜欢娘亲,小九爱娘亲。”说着还眉眼弯弯的看着可贞。 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可贞心里也有了底了。 虽然还是不敢抱小九,却把小九搂在了自己身边,娘俩并排着靠在引枕上。 “娘也最喜欢小九了。”重重的亲了小九一口,和小九天说了半晌的话才让万妈妈去回大太太请大夫。 大夫一诊脉,可贞果然怀孕了,和上回差不多,月份尚浅,堪堪一个月出头的样子。 第三百一十七章 轶事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3226303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小九抽噎着看着可贞的肚子,怎么看都看不出来这里面竟然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小宝贝。 23us.com 刚刚请了大夫回来,可贞知道小九害怕大夫,就哄了小九让杏月带她去花园里玩。 可小丫头念叨着可贞,平日里喜欢的那些花儿树儿的这会子都一点兴致都没有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要回来。杏月哄不住,却没想到正好在路上碰到了大夫,小九登时就哭了出来,“小九不痛痛,小九不大夫。” 小九前一阵子着凉了肠胃有些不适,请了大夫开了丸药,吃的小九又哭又吐的,所以她知道大夫是什么。 杏月哄了半晌,小丫头才不哭了,只小声抽搭着。可进了屋见了可贞,就又伤心了起来了,委委屈屈的张着小手,探着身子要娘抱抱。 太夫人大太太三太太闻了音讯都欢欢喜喜的过来看望可贞,大太太见小九张了手,忙接过小九抱在了怀里,欢欢喜喜的告诉小九她要有小弟弟了。 小九一下子就止了哭了,听了大太太的话,对可贞的肚子感兴趣的不行。问着弟弟是不是和徐家五哥哥一样的弟弟,又问为什么会在娘亲肚子里,什么时候钻进去的,在娘亲肚子里做什么等等的俏皮话儿。 大太太看着懵懂可爱的小九很是欢喜,可却不放心把她留在可贞身边了。 等太夫人、三太太等人离开后,便和可贞商量着把小九带去东院住阵子,过两个月等胎坐稳了再送回来。 大太太不担心可贞不情愿,却担心小九不愿意住到东院去。 若是旁人,身边有乳娘,说不得是没有这样的事儿的。可是小九打小就是跟在可贞身边长大。小丫头有多黏可贞,这是家里头谁都知道的。又因着苏慎常年不在家,所以大太太怜惜她们母女,也自来没有理论过这些。可现如今看来,倒是有些麻烦了。 只是若把小九留在可贞身边,大太太是无论如何都不放心的。白天还罢了,这么多人看着,可贞也不是不懂事儿的。可晚上睡觉,小九这样小,再乖也是有限的。要是怎么着了。她哭都没地儿哭的。 正想着怎么把小九哄到东院去,可没想到可贞却委婉的表示想把孩子留在屋里,晚上也睡在卧房里。不过把早就给小就备下的填漆床搬过来,让小九睡在填漆床上。 可贞摸了摸蹲在自己身边的小九,这头几个月,自己是肯定不能抱小九的,晚上也不能带着小九睡觉。 可突然这样。小九还真是说不定会以为娘亲有了弟弟妹妹就不要自己的,小孩子本来就是敏感的,所以最终决定和小九分床睡。 不管怎么样,小九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可贞觉着一旦涉及到孩子,就应该先考虑小九的感受。 大太太见可贞都想好了。也知道可贞是个有分寸的,便没有再坚持,只不过也没有妥协。只让可贞先试试,又嘱咐万妈妈几人好生服侍。 下半晌的时候,柳月就让粗使妈妈们从后罩房的库房里搬了一架小小巧巧的雕了海棠花的填漆床搁在了架子床旁边,又铺上了全新的被褥。 可贞一直没让小九见,就是想给小九一个惊喜。 到了睡觉的时候。可贞牵着小九的手从炕房晃到卧房。一路上把小九好一顿的表扬,又慢慢问着她家里众人是不是都是一个人睡觉的。 小九这样小。即便脑袋瓜子很灵光,可还是不能分辨可贞的用意,很快就顺着可贞的思路走了。尤其是看到了漂漂亮亮的填漆床,更是什么都甩一边去了。 偏着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的。又羡慕的摸了摸填漆床上的海棠花和填漆床上铺着的真红大孔雀纹的被褥。 小胸脯一挺,仰着头看着可贞,“小九一人睡!” 可贞看着小九,故作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皱了眉头,“可小九从来没有一个人睡过呢,要是怕怕了怎么办,还是跟着娘亲睡吧!” 小九的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一本正经道:“小九不会怕怕的!” 可贞依旧皱着眉头,有些不相信的道:“真的吗?” 小九连连点头,“小九现在是姐姐了,怎么还会怕怕!”说着蹬了鞋就爬上了填漆床。 “娘看,小九不怕怕。”大喇喇的坐在填漆床上。 可贞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那小九说到就要做到哦!” 小九已经开始脱衣裳了,“那娘亲要写字告诉爹爹,小九一人睡。” 可贞哭笑不得,这小丫头到这会子都还记得她爹爹。不过还是忙笑着应了,柳月等人又把早就收拾好了的小九的小枕头、梅花鹿都拿了过来。可贞坐下哄着小九,直到她真的睡着了才过来歇息。 半夜里,在罗汉床上值夜的柳月起来搀着小九去净房解手,小九睡意惺忪的唤了一声“娘”,可贞答应了后,小家伙就没什么反应了。可贞这才放了心,一觉到天亮。 早上小九起来,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家笑意盈盈的娘亲,愣了会子,忙去看床,一见还是睡在自己的小填漆床上,登时开心的就跳了起来。 “娘看,小九不怕怕,小九一人睡。” 然后这一天的,不仅要告诉大家伙她能一人睡了,还要拉着众人过来看她自己漂亮的小床,骨碌碌的爬到床上睡给大家看……一整天,走路都带风的。 大太太见了,也略略放了心了。 一连几天,可贞都在表扬小九,夸她懂事,有姐姐的样子,又夸她的小床好柔软好漂亮好干净。又让翠微做了漂亮的贴画,缝了漂亮的帘子给小九装饰填漆床。 小九高兴的不得了,围着翠微做这个做那个,又动上了络子的主意,缠着可贞学习打络子,从来就没有提过一句要和可贞一起睡,可贞也略略放心了。 可贞总觉着,这小家伙真不愧是自己的亲闺女。看看这喜好,真和自己没多大区别的。 这么小小的人啊,就喜欢打络子,而且还不光只是喜欢,这还真有这个耐心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的,这份定心和毅力,实在是让可贞惊叹。 更加上有毅力还罢了,还真是有这方面的天赋。虽然小爪子还太小,松松紧紧的不会控制,打出来的络子也略显歪七扭八的。可别看络子丑,这么小个人,能打出来全须全尾的络子就已然很不容易了。 最重要的是会打了还不算,还知道孝敬家里人,心心念念的扳着手指头要给家里人一人打一个。 大早上去给大太太请安的时候,雀跃的奉给大太太,欢喜的大太太看了又看,当即就解下了靶镜上的络子,把小九打的络子坠了上去。小九看了更欢喜了,打络子送人也成了她新的爱好。 只是小九到底还太小了,打打络子活动活动手指虽不错,可是可贞也不欲她太花功夫了,毕竟那些丝线看着不显,可却也是磨手的,所以时常拿着别的事儿转移她的注意力。 只不过可贞这一胎的怀相并不好,远远不如小九那时候顺遂。一般的孕期反应,她虽不强烈,可却一个都没落下。 大太太等人看了很是欢喜,直觉的,大家伙就觉着这胎和小九那时候不一样,那肯定就是个小子了。 小九看着却是有些害怕的,那么好吃的吃食,为什么娘亲吃了会吐呢? 蹲在可贞身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哄着可贞,“娘乖,不吃饭肚肚会叫,还会长不高长不好看,娘亲要吃饭。” 又把小脑袋瓜子贴在可贞的肚皮上轻声哄着,“弟弟乖,不好闹娘,等你出来了,姐姐把布偶都给你玩。” 都是小九难得闹脾气的时候可贞哄她的话,她竟记得,还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可贞和弟弟。 可贞摸着小九柔软的头发好笑不已,可看着那饭菜,还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时节已经入了冬了,新鲜的瓜果蔬菜也少了,吃来吃去就那么几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对可贞胃口的饭菜。再加上本来就难受,吃着不喜欢的饭菜,不吐才有鬼的。 大太太自然知道怀了孕的人胃口刁钻的,遣了家里采买上的人四处去寻当季的蔬果。 慢慢的,家里的甘蔗、莱阳梨、苹果、橘子、萝卜、芥菜、小白菜多了起来。 可贞虽然有时候并不想闻饭菜味儿,可还是塞都要往里塞,哪怕吐了,可怎么着好歹也能留下点子的。 林氏白氏知道可贞孕吐有些严重,送了大量的蔬果过来,方太太那也送了好些藤梨干过来。 慢慢的,可贞熬过那个劲儿,孕吐突然就消失了,开始能吃能睡了起来。也是这时候,苏慎的回信送到了。 知道可贞怀孕了,那是又欢喜又担心,担心自己这回怕是真的赶不及陪在可贞身边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再说可贞现在既要照顾自己,还要关心小九的情绪照顾小九,也没那功夫伤春悲秋的。 告诉苏慎自己很好能吃能喝的,小九也很乖都能一人睡了,让他放心,注意身体,安心考试云云的。 又把小九的童言童语写给他看,还附上了小九胡乱涂鸦的画作。 多谢3226303的粉红票,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下午还有一更~ 第三百一十八章 贡士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这两个月来,小九对可贞的肚子是越发的感兴趣,看着可贞的肚子变大,又兴奋又害怕的。 23us.com 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知道可贞不舒服,又感觉到了可贞渐渐结实起来的肚子,极有耐心的哄着可贞,还会给可贞捏捏腿捏捏手的。 可贞不抱她她也不难过,说是知道娘亲肚子里有宝宝,不好闹娘亲。想要摸一摸可贞的肚子也是轻手轻脚的。 每天自己穿衣服叠衣服,玩过的布偶积木都知道要马上收起来。说是她是姐姐了,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以后还要帮着娘亲照顾宝宝的。 过年的时候,长辈们赏的压岁钱和小玩意儿都问柳月要了个小匣子收了起来,说是要留给小宝宝,因为宝宝没有出来也没有拿到压岁钱。 太夫人听说了,又给了小九一份压岁钱,让小九收好了,等弟弟出来给弟弟。大太太等人见了也都补了一份压岁钱,把小九欢喜坏了。 让柳月帮她算了账,趴在可贞肚子上告诉宝宝。 然后下雪了,自己团雪球球的同时,还央了可贞存了一罐子雪起来,说是要留给宝宝。总之,她有什么,就要同样的留一份给宝宝。 同样是怀孕,甚至于这一回她的怀相还不如上一回的。 可因为有了小九,可贞的心境大不一样。再也不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了,只一心养胎,照顾小九。 二月初一一大早,太夫人带了一行人往鸡鸣寺上香祈福。 可贞想去,又怕虽然佛祖百无禁忌,可到底自己是孕妇。 太夫人大太太道是无事,给可贞吃了颗定心丸,“没事没事儿。孕妇进庙礼佛,只要不参拜,烧香是不妨的。” 佛祖虽说百无禁忌,可到底慈悲为怀,孕妇为大,是可以不必拜的,拜了反倒冲撞了。 可贞听了,腻在太夫人身边笑道:“怪道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今儿我可是长见识了。” 听得太夫人大太太笑眯了眼睛。 这还是小九长这么大,头一回走出家门。 杏月抱着她。挑开一点帘子让她看看外面的世界。 看着外面和家里完全不一样的建筑和行人,小九的眼睛瞪得和黑葡萄似的,小嘴就没有合拢过。 “娘。这房子好高呀!”又扳着小指头,“一,二,三。”跑过来不敢置信的比划着告诉可贞,“娘。有三个房子。” 现在所走的这条路是东西大街,也可以说是金陵府最繁华热闹的所在,道路两旁商铺林立,都是清一色的三层骑马楼,是小九从来没有见过的。 告诉了可贞后又蹬蹬蹬的跑过去张望,“娘。小九认识那个字,那个念香,就是娘亲喜欢的丁子香的香。还有那个那个。那个念花,是茶花的花……”给可贞报着商铺门口的店招,又有些疑惑,扳着手指头,“可是那有一二三四。四个字。”过来抱了可贞的大腿,“娘。那哪一个念茶?” 小九打从一岁上头就开始识字了,虽然可贞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抱着有心的心态让她识字的,可架不住家里头卡片实在是很多。不光是成摞的卡片,墙上、家具上,都贴了对应的字。久而久之的,小九也就认识一些字了。 再等小九大些,可贞又教她数数,一张小嘴,两只耳朵,鼎有三足,椅子有四个脚……虽还不会计算,可让她数数她还是会的。 而这一趟出来,小家伙明显觉着自己会认的字太少了,求知欲强烈的不得了。 不光是不认得的字,凡是不认识的东西,都要过问。 一路上,小嘴巴巴的就没有停过。等到马车停了,更是对雄伟的鸡鸣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虽然还是亦步亦趋的走在可贞身边,可眼睛却不够用了,骨碌骨碌的,看了这里怕错过了那里,简直就忙不过来了。 偶尔几句童言童语,更把大家逗的都乐得不行。 “哇,这门好高啊,小九瞧着和咱们家狮子滚绣球的门是一样高的。”小九站在山门外,点了点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小九说的“狮子滚绣球的门”是苏家宗祠的大门,因着小九很喜欢宗祠内梁面上雕刻的九狮滚球遍地锦的花纹,所以记忆深刻。 白白嫩嫩的小家伙,非要故作老成,逗得大家伙都笑了起来。 小九虽然不知道大家伙在笑什么,可是因着她说的话发笑的她还是知道的,抿了抿嘴仰着小脸,“小九说的不对吗?” “对,怎么不对,小九眼力真好,就是这样。”太夫人笑得眉眼弯弯的招手,示意小九过来。 小九这下高兴了,规规矩矩的走上前去,牵了太夫人的手,进了山门。 因着是正日子,香火虽不呛人,可也实在鼎盛。 小九松开了太夫人的手,蹬蹬蹬跑过来问可贞是不是可以戴口罩了。见可贞应了,忙咧着嘴从挎着的嫩绿色树叶状的小斜跨包里取出了一个绣着画眉鸟的小口罩戴上,扬起脑袋挨个的让众人看,听得众人夸好看,笑的更欢了。 寺里人多,再加上众人都是来祈福的,太夫人年纪大了,可贞还怀着身孕。所以见了见住持大师,拜了菩萨上了香,丢了香油钱,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可出殿门的时候,迎面而来的一群女眷,领头的太夫人大太太停下了脚步。 按说这样的日子,出门上香祈福的也不再少数的,碰到认识的人也再正常不过了。可眼看太夫人大太太,还有对面那居中的身材瘦小,穿金带银的太太的脸色,却让可贞诧异上了。 可刚刚诧异上,太夫人已经扶着大太太牵着小九昂首挺胸的出了殿门了。 可贞扶着万妈妈和柳月的手和严氏并肩走在后头,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那身材颇为瘦小的太太的怨毒的表情,可贞心下一惊的同时也有些数了。 果然。回程的时候眼见小九跟着太夫人上了车,大太太便让可贞上了她的马车,告诉可贞,刚刚那位身材瘦小的太太就是孙家二太太。 整个金陵府里,和苏家不对付的也就那么两家,可贞已然猜到了些许了,所以并不十分惊讶。只是还是没想到这给六柳堂生下了唯二的嫡房子嗣的孙太太竟如此七情上面。 又听大太太说,“这世上啊,比天气还要反复无常的就是人心了。从前那孙二太太也是个谨小慎微的规矩人,可这才几年功夫。就完完全全的变了一个人了……到底啊,还是没有那么大的福,经受不住。” 可贞知道大太太和程家大太太二太太、孙太太都是手帕交。要不是当初派系之争。也不至于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不过因着藩镇之乱,武将中,北边很多军事大族免不了成为战争的主力,不知道多少儿郎战死沙场,多少家族元气大伤。而文臣中。却是许多派属于南党的文臣多数外放在四川、陕西、湖北、河南一带,而这些地方都有藩王将领纷纷投降响应藩党,所以落马的大小官员不计其数,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南党亦是元气大伤。 而且比之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那些大好男儿。这名声,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的。 而这些官员,很大一部分都是依附于六柳堂孙家。和孙二太太的娘家三省堂曹家的。而前天的邸报中,管着吏部的曹阁老被御史弹劾恣肆无忌,天家虽留中不发,可到底亲自过问,随后还提拔启用了不少北党及中立之人……这两家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吧! 可贞虽身在内宅。可听了白氏的话,这一向的。都让黄管事抄了每期的邸报进来看。 这每期的邸报虽然只有几千个字,可却记载了天家的起居、言行、上谕、朝旨、书诏、法令,官吏的任命、升迁、黜废、奖惩,大臣和各地方官的奏折,也有少量偶发的社会新闻轶事。内容很丰富,也很具新闻性。 所以那些个朝堂上的事儿,可贞虽不十分明白,可知道的也是不少的。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凭着这邸报,可贞暗地里也做成了几桩如周家那般的买卖。 果然,没两天黄管事进来回话,告诉可贞,听说孙家二太太想暗地里把那八千四百亩田地出手了。 既然知道孙家的存在,也和孙家二太太过了招,可贞自然要时刻小心着孙家的动态的。所以黄管事在外头也一直给可贞留意着,一有风吹草动就过来告诉可贞。 可贞一听这话,倒是有些诧异了。没想到孙家二太太竟会出手这八千四百亩田皮,这在当初可是堵了大气买下的,可贞再没想到孙家二太太竟舍得出手,这可不大像她的作风了。 虽然现如今的田皮价格摆在那里,孙家二太太若是出手的话,赚个两三万两应当是不成问题的。这么大的利益摆在面前,想要出手也实属正常。 只不过,这个时候出手田皮,难免让人有所联想。 又过了两天,黄管事又过来告诉可贞,说是那八千四百亩的田皮并不是很好出手,毕竟这么大面积的田皮,不管是想买的还是想卖的都是要讲机缘的。再加上当初为了这田皮闹了不少事儿,即便是有心想买的人家又嫌不吉利,是非太多,并不肯买。所以孙家二太太把自己陪嫁中的两千多亩田皮挂了牌了。 可贞一听这话,便知道孙家肯定是出什么问题了,也不对,或许是曹家出了什么问题了。 只不过,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可贞就不得而知了。再加上会试在即,她也没有那么多功夫去管人家的事儿了。所以只是让黄管事盯牢了孙家和曹家。 二月初九,严氏请过安用过朝食就来了东跨院。 今儿会试开考,她其实是一晚上都没有睡着的。长辈们那一圈儿的走下来,顺脚就到了可贞这儿了,到底还是觉着可贞这儿能让她安心。 可贞知道她的担心,其实她又何尝不担心的。便把之前从白氏那听说的那些个科举考试中发生的趣事儿告诉她知道。 说说笑笑的,严氏心中的焦急好歹缓了一缓。 又见可贞坐着胎还要安慰自己,心里也挺不好意思的。抽了时间给小九和可贞肚子里的孩子一人做了身衣裳。 给小九做的衣裳完全是按照小九的喜好来的,蔷薇粉的料子,绣了折枝的桃花,小九很是喜欢。 时间进了三月里,太夫人大太太等人都从可贞那知道了,那年苏铎高中是在三月十二等来的喜讯,所以都扳着手指头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 苏恪还罢了,今年才二十岁,可苏慎已经二十三岁了。 这年纪,在旁人家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的,考到白发苍苍的人也多的很。 可苏家的孩子五六岁就开始启蒙,历年来差不多都是这个年纪中的进士。尤其苏慎的大哥苏恒更是在二十一岁就点了庶吉士了,所以大家伙对苏慎的期望,真是不小的。 可贞虽然没有太大的压力,却也替苏慎担心,担心苏慎受打击。 可没想到的是,三月十四传来喜讯,苏慎苏恪都中了贡士,苏慎中了第七十六名,苏恪中了第六十二名。 多谢姐妹们的支持,多谢多谢~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三喜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收到了信,太夫人大太太三太太三个人手抖的信都拆不开。 23us.com 还是可贞示意苏愉服侍着拆了信,欢欢喜喜的报了喜。 三位长辈一下子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坐下来了,可眼泪也落下来了。 太夫人握了可贞的手,“贡士中了七十六名,六十二名,这二甲肯定没问题的吧?!” 进一甲是不奢望的,可但凡进了二甲,就很有希望能点个庶吉士了。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故此庶吉士号称“储相”,但凡能成为庶吉士,大都有机会能平步青云。 可贞也觉着不出意外的话,二甲应该跑不了的。 当初苏铎那一科共录取三百二十人,一甲三人,二甲九十三人,三甲二百二十四人,这一科也应当差不离的。 只是不知道北地、南地录取人数的比例是多少。只不过,不管怎么样,这跟苏慎苏恪应当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当然,这也是殿试时一定不能出什么纰漏的情况之下。 可贞以前就听白氏说过,每一科都有人因为写错字,没能刮干净而成了脏卷,一下子落到三甲的。 告诉太夫人听,太夫人大太太等人俱是连连点头,“正是这话。” 太夫人又问可贞这时候复试是不是已经过了,再过两天是不是就要殿试了,殿试后两天是不是就要传胪了,传胪后三天是不是就要朝考了,又问报子差不多几天能到金陵,真是事事担心的。 可贞把她知道的都色色的告诉太夫人等人知道,众人又是一阵连连点头。 小九在一旁打着络子,突然歪了歪脑袋轻声问着可贞,“爹爹中了?” 这些天家里头上上下下的说的都是这么回子事儿。小九耳朵里听到了一句半句的,虽不知道中了是中了什么,可到底知道她爹爹进京就是为了要“中”的,那么中了自然就是好的。 太夫人这会子才有功夫想起小九,抱过了小九亲了又亲,“可不是,我们小九的爹爹中了,三叔也中了,小九高不高兴?” 小九拍着小巴掌,连连点头。咧着嘴直乐,“小九高兴,爹爹棒。三叔棒!” 太夫人更高兴了,“我们小九也最棒了。” 小九“嗯嗯”的连连点头,又问太夫人爹爹是不是能回来了。 “这可说不好,我们小九想爹爹了是不是?”太夫人抱了小九,亲昵的不行。 小九一听“说不好”。登时有些丧气,不过眼珠子一转,又一本正经的告诉太夫人,“曾祖母,爹爹三叔都中了,是喜事。我们应该放炮仗。” 可贞哭笑不得,这个小丫头明明是自己想玩炮仗了,竟还知道拿这事儿当筏子。 今年过年的时候。湖州的年礼里又有一车的炮仗,是特地送来给苏愉苏忛几个小的玩的。小九见了,喜欢的不行,虽然不敢放,可却喜欢看。也不怕声响大,颠颠的追着苏愉看。放完了也心心念念的。问着可贞什么时候还能放炮仗了。可贞告诉她等到过年就可以了,小家伙没有概念。苏愉便告诉她,不用等那么久,有喜事儿就能放炮仗了。小九不懂什么是喜事儿,苏愉又告诉她,她爹爹中第了就是喜事,马上要添小弟弟了也是喜事,但凡喜事就能放炮仗,没想到她竟然一直记到现在。 “哎呦,你们听听这孩子说的话,我就没有见过比我们小九更聪明伶俐的孩子!” 太夫人却是高兴的不得了,抱着小九忙向大太太三太太连声夸赞。在她看来,这么小的小孩子都是有灵性,能说出喜事这样的话,就肯定是大喜事了。 别说太夫人了,就是大太太三太太也欢喜的不行。比起大人的恭维贺喜来,这样的童言童语确实更能让她们欢喜。 三太太更是抱了小九,“那我们小九说说,爹爹和三叔能不能进士及第?” 小九虽不明白三太太说的是什么,可也知道加个“不”字就是不好的话,所以响亮的应了声“能!” 三太太笑眯了眼睛,顺手就摸下了手上的一对金镶玉的镯子递给了小九,“我们小九金口玉言,肯定灵光。” 小九看了看可贞,可贞知道三太太高兴,让小九也欢喜欢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笑着谢过了三太太,小九见状,也谢了三太太才接过镯子。 三太太现在就觉着小九是世上最可爱的孩子,又在小九面颊上亲了一口,“这孩子规矩真好。” 所有人都高兴的不行,严氏看着小九羡慕的不得了。 虽然并没有张扬,只给湖州和温家严家几家姻亲报了信,可家里面却是喜气盈盈的。 金陵府里,一个圈子里的人家多数都是在朝为官的,自有消息渠道,很快就都知道了苏家两位少爷都中了贡士的事儿,登时,一些亲近要好人家便开始送礼了。 可毕竟结果到底怎样还未可知,所以大太太三太太很是低调,到底能高兴到最后的才是真的高兴。 没几天,湖州来了信,告诉可贞这回入京赴试的连带苏慎苏恪在内的八人都中了贡士,名次还都靠前。 可贞把这话儿告诉了太夫人几人,大家伙眼睛都亮了。 尤其是三太太,眼睛一转,已经有意把自己的几个外甥侄儿介绍去莲湖念书了。甚至马上就行动了起来,去了趟娘家。 而徐家二奶奶还真不愧她风风火火的性子,一听说了这事儿,就帮着小叔子和娘家弟弟过来找可贞说话了。把这几人从启蒙到现如今的情况一一告诉可贞知道,请可贞帮她带句话。 严氏把这事儿告诉了严家太太,严家太太彻底放开了对可贞的成见。自此以后,说不得这朝堂上就要出现新的党派了。暗自咂舌的同时,心里也有了成算了。 其实原本严家太太对可贞就没有太大的成见,只不过觉着可贞太厉害了,怕作为妯娌的女儿吃亏。可这一年多来冷眼看来。觉着与传言不符,再加上苏家势头正盛,便彻底放开了。四月初四可贞生辰的时候,严家大奶奶还送了可贞一座绿若通的五莲坐子的山子。旁的也就罢了,可这寓意实在是好。 和苏铎那年一样,可贞生辰刚过没几天,报喜的报子就上了门了。 太夫人大太太毕竟是很有经验的,也早就让人在金陵府外的官道上等着了,所以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苏慎中了二甲第四十六名,苏恪中了第三十二名。 这回。真的可以如小九所愿放炮仗了。 苏家也一跃超过了大太太的娘家的一门六进士,成了金陵府首屈一指的祖孙七进士的人家,还没有同进士。 大太太三太太也不再低调。拖了整车的炮仗到大门口去燃放。给各处报喜,家里又摆下席面请一众亲朋好友吃酒,叫了昆弋两班小戏家来唱堂会,又叫了百戏来作耍,比过年都热闹。 可贞也终于能松口气了。连因为怀孕一直不舒服的身子都好些了。 这一胎完全不像怀小九的时候,怀着小九的时候真是走极端的,怀孕初期能吃能睡安稳的不得了,可没想到,之前没遭过的罪在怀孕后期一点不落的全都补上了,折腾的可贞好些天没能睡过安稳觉。而这回怀孕。可贞从怀孕初期的时候就一直都有孕期反应,虽不严重,可也够可贞受的了。再加上又要操心小九又要担心苏慎。要说没有心理压力真是不可能的。 这会子喜讯传来,可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真觉着浑身上下都轻松起来了。 好容易热闹过后,苏赳又派人快马来了信来,苏慎苏恪俱是被点了庶吉士。 于是乎。已经不是金陵府里的世家大族又过来贺喜了,连周边府县的书香世家也都遣了人过来贺喜送礼。还有苏慎苏恪的同窗同科家里。也都遣人过来道喜。 大太太、三太太带着严氏忙的脚不沾地的。 进士不稀奇,可一家兄弟三个俱是庶吉士,连天家都亲自垂问了。一时间,从北到南,就没有人不知道武功堂苏家的大名了。 不过,比苏家名头更甚的是莲湖书院。这次书院赴试的八人全部中第,有五人点了庶吉士,更有一人中了榜眼,一人点了朝元。 消息传来,就更是在这热闹上添了一瓢滚油,所有人看可贞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知道苏慎点了庶吉士,白氏林氏立马从湖州赶了过来,一是给太夫人等人贺喜,二来是过来服侍可贞生产。 苏慎点了庶吉士,那就得在翰林院学习三年,可贞生产的时候势必是不能赶回来了。所以白氏林氏俱是不放心,早早的赶了过来开解可贞。 可贞说遗憾,也遗憾,毕竟小九出生后还让苏慎抱过,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却没有这个福气了。可到底,也是能够坦然面对的。 太夫人大太太几人看到林氏白氏,俱是欢喜的不行,连道“同喜同喜”。 三太太的娘家嫂子姐妹、方家太太婆媳、严家太太婆媳闻得消息,都过来拜见白氏见过林氏。 除了恭喜外,话里话外就是恭维莲湖书院,又把自家的孩子拎出来说一说。 这什么意思,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其实不光是女眷到白氏林氏这丢个话,外头男人们也都在苏铸、苏越等人面前递了个音,想要把自家的孩子送到莲湖去念书。 这样的事儿,林氏是不管的,只一心照顾可贞照看小九。背地里告诉可贞,她们本来早就可以过来了,可家里日日都有人上门,更有人是千里迢迢从京里赶来,就是为了能进书院念书。她们抽不出身,就这么耽误下来了。 对于这则,可贞是很能理解的。 管你什么学校,只要升学率本一率高,那就是好学校。而现在已经不是升学率本一率了,分明就是就业率啊,而且还是公务员考试的就业率,谁人能不心动的。 之前还能坐的住,那是因为莲湖书院毕竟太新了。苏铎是名镇南北的苏六元,又由仕入学,有些传承的人家都是知道他学问、人品见识都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而且得天家赏识是不错。可到底其余的那些个教授都是默默无闻的,人品学识都不清楚,很多人都还抱着观望的心态,就想看看这回会试莲湖书院能不能出两个进士再作打算的。 可没想到的是,这一出就出了八个,登时一下子就炸了锅了,大家伙坐得住才有鬼的。 渐渐的,不光是姻亲并通家之好家的女眷们,很多来往并不密切甚至于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女眷们也递了帖子往苏家来了。 毕竟大家都知道苏六元是苏铸的堂弟,而苏六元唯一的外甥女又是苏家的二少奶奶,想走路子的人委实是不少的。 所以等到可贞五月十八生下长子苏晏后,就更是人来人往宾客如织了。 姐妹们中秋节快乐,祝大家都能好好玩一天两天三天,能吃到好吃的月饼,么么大家~ 第三百二十章 初生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恋梦的女孩的粉红票,多谢多谢了~ 可贞的预产期本来就在五月里,同当初方氏生晔哥儿的时候一样,太夫人大太太是早烧香晚祷告的,就怕可贞把孩子生在了五月初五。 23us.com 可贞虽没有这样的讲究,可到底也怕耽误了孩子。 幸好,和当初晔哥儿一样,这小家伙稳当的不行。临近端午,还是一点想要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等到吃过了粽子,一家人就又定心了起来了。 到了五月十七日的晚上,可贞睡到半夜里起身去净房解手,刚收拾好走出来搭上了林氏的手,忽然觉着肚子里的孩子踢了自己几脚,刚想和林氏说道说道,肚子就猛的疼了起来了。 饶是可贞经历过一次,还是疼的差点死过去。 一时间,东跨院里灯火通明的,满院子的人都紧赶慢赶地披了衣裳爬了起来了。因着是早有准备的,所以但凡人醒了,一切就有条不紊的起来了。 可贞被林氏和万妈妈送进了产房,惊醒了的小九被柳月抱在怀里哄着。 小家伙虽没有哭,可却很有些害怕。不过知道娘亲这是要生宝宝了,倒是又欢喜上了。 到底不是第一胎了,徐家二奶奶说话也有了两分道理,这生孩子还真是顺当些了,再是没有小九那次费劲的。 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可贞都没有头一次那般受折磨。 东边朝霞刚刚升起,壮实的苏晏小朋友就大哭着出生了。 听说是壮实的小公子,在正堂里守了大半夜的大太太欢喜的直念佛,立马遣了小丫头去各处报喜,自己进了产房看了会子可贞和晏哥儿,才脚下生风的去料理晏哥儿的洗三礼了。 因着没怎么太遭罪,可贞生完了孩子虽然仍旧浑身疼痛。可却并不觉着像上回那样死去活来的,并不劳累也不困顿,抱了清洗好的晏哥儿看了又看,又问小九睡醒了没有。 昨儿晚上小九被惊醒了后,虽然一心记挂着娘亲,又心心念念的想着要看小弟弟。逮谁告诉谁小弟弟要出生了,可到底还是孩子,又是大半夜正困乏的时候,所以早就撑不住,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在赶过来的白氏怀里睡着了。 可贞料理好后抱了晏哥儿看着,又看了看天色,已经不算早了。想着小九也应该醒了。 真真是母女连心,可贞这厢刚刚提了小九,那厢小九已经蹬蹬蹬的跑了进来了。 小家伙跑的小脸红扑扑的,披散着头发,身上蔷薇粉纱衫的襻扣也没有系好。脚上还穿着果绿色的睡鞋,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床上滚下来的。 绕过屏风,一瞧见坐在床上抱着大红襁褓的可贞,两只大眼睛立马弯成了两弯月牙,清脆的唤了声,“娘”。又喊了声“外祖母”,就攀着床沿要往上爬。 坐在床沿上的林氏赶忙把小九抱在了怀里,小九嘻嘻笑着就跪在了林氏膝上。扒着林氏的脸吧嗒了一口。 到底是血浓于水,这趟林氏过来,虽然小九早已经不认得林氏了,可还是和上回一样,半天都不到的功夫就喜欢上了林氏了。把自己的那些个宝贝拖出来给林氏看。给林氏说说小宝宝的俏皮事儿,把自己给小宝宝攒的压岁钱好玩意儿拿给林氏看。给林氏讲故事……天天“外祖母”的挂在嘴上,看得听得白氏眼馋的不行。 不过小九大了些,越发的精怪了。小孩子的感觉灵敏的很,知道白氏疼自己,也很黏白氏。再加上小九本来就是个窝心的,特会哄人,而且还不流于表面,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招人疼的不行,就更惹得白氏爱的不行了。 所以可贞常说,怕是白氏被小九卖了都得替她数钱的。白氏却总是傲娇的说是不用卖,她的就是小九的,把可贞听的哭笑不得的。 小九前脚刚被林氏抱在了身上,后脚照顾着小九的白氏也快步走了进来了,向林氏可贞笑道:“这小丫头,好长腿子,眼睛一错就溜了。” 小九知道白氏说的是自己,捂着嘴偷笑,“小九想看看弟弟。” 说着从林氏怀里爬了出来跪在了可贞身边,好奇的摸了摸大红的襁褓,探起身子向襁褓里张望。 可贞笑着捋了捋小九的头发,把襁褓送过来给她看。 “这就是弟弟?他好小好红啊,比小九的小脸小多了红多了。”惊讶的不行,张着小嘴,点着自己红扑扑的小脸,半天才说出话来。 正惊讶着,晏哥儿的小嘴巴下意识的吧唧了两下。小九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下意识的伸出小爪子碰了碰晏哥儿粉嫩的嘴唇,晏哥儿又扁了扁嘴唇,下意识的就要张嘴咬住小九的小肉爪子。 小九吓得赶忙捂着小爪子往回缩,一本正经的向可贞道:“小九还没有洗手,等洗了手再来给弟弟吃。” 可贞好笑不已,搂了小九,“弟弟不是要吃小九的手指头,弟弟是肚肚饿了,想吃奶奶了。” 说着把襁褓递给了林氏,揽了小九亲了又亲,“我们家小九真棒,知道心疼弟弟,真是个好姐姐。” 小九挺了挺小胸脯,“小九好姐姐,小九疼弟弟,小九照顾弟弟。” 逗得走过来坐在床沿上的白氏乐的不行。 不过,小九真的是个好姐姐。 自打可贞诊出喜脉之后,起床后睡觉前雷打不动的都要抱着可贞的肚子吧嗒吧嗒亲个不停,以这样的方式和弟弟打招呼。还要告诉弟弟,姐姐喜欢他,娘亲喜欢他,爹爹喜欢他等等的话。然后给弟弟讲可贞给她讲过的故事,太夫人大太太说了什么要回来告诉弟弟听,自己吃了什么好吃的得了什么好玩意要告诉弟弟,徐家二奶奶过来时说的那三个小哥哥调皮捣蛋的事儿要告诉弟弟,和严家的小姐姐玩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也要告诉弟弟。难得的趴在可贞肚子上被弟弟踹了一脚,更是能傻乐上半天的,逮谁告诉谁。 而弟弟出生以后,起床第一件事儿也是要亲亲弟弟和弟弟打个招呼。可贞抱着弟弟打嗝,她也会跟在后头嗯嗯啊啊的拍着弟弟。弟弟睡觉了,她会轻轻的哄着弟弟。可贞给弟弟换尿布,她还会在旁边递干净尿布给可贞。 虽然免不了用自己的小肉指头戳戳弟弟渐渐白皙了的小脸,啃啃弟弟的小肉手,搔搔弟弟的小脚丫子……可总得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姐姐的。 这时候的初生儿还没有称体重这一习惯,可贞也没有想过要给孩子称体重。不过光看晏哥儿刚刚出生的小模样,掂掂分量,比比小九刚出生时的小脚丫,就知道晏哥儿是比小九当初壮实的。 而且到底是男孩子,吃奶的时候狼吞虎咽的,一点没有小九的秀气,和当初晔哥儿一样,就像个小老虎似的。也是因此,晏哥儿越长越壮实。人壮实了,这肺活量也足了,这嗓门比起小九那时候也不是一个档次的,真是响了一个八度都不止的。 不过,晏哥儿虽然吃食儿的时候脾气急些,比不上小九当初文静乖巧。可论起来,真是比小九还乖的,轻易是不哭的,就算哭也是只打雷不下雨。 大太太觉着晏哥儿像苏慎,苏慎打小就不爱哭的。可可贞觉着应当是像自己,自己也是不爱哭的。 旁人还罢了,只是那么大嗓门的哭声,还是把小九吓了一跳。不知道弟弟是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伤心的,急得围着弟弟团团转。 只不过几次之后,发现晏哥儿只打雷不下雨,小九也就不怕他哭了。 再加上白氏实在是有些无良,总说男孩子皮实耐摔打,小九便更敢逗他玩了。 晏哥儿的洗三礼,大太太办的很热闹。 她生了三个孩子,最操心的就是苏慎。现在看苏慎儿女双全,又高中进士点了庶吉士,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了。心里舒坦了,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两分了。 而洗三礼当天,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亲朋故旧通家之好之家的女眷们自然是要来的,可好些不在请客名单上的太太奶奶,也都带了贺仪笑容满面的过来贺喜。 来着都是客,大太太三太太虽然心里犯嘀咕,可还是笑着迎了进来,送去了东跨院看望产妇。 可贞产育过,所以早有准备,一大清早梳洗好换了喜气衣裳后就直挺挺的坐在床上等着了。 最先到的是温家、方家、严家之家姻亲的女眷,徐家因着路程近,也很早就到了,大太太的娘家大嫂程家大太太带着大奶奶倒是晚到了片刻。然后陆陆续续的,那些个通家之好之家的女眷也到了。到最后,好些可贞自来都没有见过的人家都来了。而且有些如果可贞没有记错的话,可不是一个圈子的。 可贞虽早有准备,可是看着坐了一西厢的太太奶奶,还是头疼不已,也暗自警醒。 要不是出阁前有白氏帮着自己做的准备,即便自己嫁来金陵府第五个年头整整三年半了,说不得也有一多半都是不认得的。 而且大家伙进屋看了孩子,又抱了抱小九,坐下喝着红糖水,这说话就渐渐的肆无忌惮了起来了。 多谢恋梦的女孩的粉红票,下午加更,多谢姐妹们的支持~ 第三百二十一章 教育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清蒸鳜鱼的评价票,多谢多谢~ 洗三礼满月礼不比旁的,参加的一般不是太太就是奶奶,鲜少有未出阁的闺女出来贺喜的。 23us.com 平常大家伙凑在一起,太太奶奶们出门,难免会带上自家云英未嫁的小姑娘,一来是让孩子们学个眉高眼低的,二来也是相看人家。 所以每每这种场合,大家伙也自是不可能肆意说笑的,就是点戏都是要谨慎再谨慎的。毕竟都是些小姑娘家家的,有些个话,听着个一星半点都是有损闺誉的。 可洗三礼这样的场合,在座的都是嫁过人的,眼瞅着长辈不在,便是那些个荤话都是听得说得的,打趣起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说起话来那声调那眼神都是两样的。 这样的话,可贞上辈子也没少听少说,也没觉着什么大不了的。可和一群自己不大认识的人说这些,可贞还真是有些别扭的。 不过幸好,很快这些人就又转会了之前的话题了。 夸可贞会生养,夸晏哥儿长的好,夸小九规矩好。 尤其是两个孩子,被众人夸了又夸,又把小九抓周抓了湖笔的事儿拿出来夸耀。 “到底是家学渊源,姐儿以后有曾外祖父亲自教导,我看你们家这门槛可得赶紧修缮加固了。” “可不是这话,还有我们晏哥儿,父子双进士,那是不是稳稳的。” “错啦,错啦,依着二少奶奶这福气,五子登科也是有的。” …… 好话谁都爱听,可这些话儿可贞实在是越听越惊悚的。 等到洗三礼过后,石妈妈过来告诉可贞,除了自家人都是八分重的金锞子外。也有好几家人家是丢的金锞子,剩下的银锞子基本上也都是二钱的。 可贞微微惊讶,又赶紧让柳月记录了下来,以后也好按着这个回礼。 这洗三礼不比满月礼,添盆的锞子可都是归了稳婆的。因此基本上除了自家人外,其他人顶了天了也只是银锞子,也有人家是喜欢添新制的铜钱的。还有枣子、桂圆、栗子、花生等等干果,因着寓意好,茶盘里也是不少的。 小九满月那回就是如此的,可晏哥儿这回都是金银锞子。这些人的用意,可贞还是明白的。 这朝堂上左文右武,由此衍生的。也就是公侯世家和书香门第了。 公侯世家么,基本上都是祖上立了大功劳,军功起家,被天家封了个公侯伯子男的。这样的人家,大多数都有同袍之谊举荐之功。彼此相互之间都是有密切的联系的。再靠着女子联姻,慢慢的,这个集团就形成了。 而书香门第,则是像苏家一样,祖孙几代都靠读书科举挣出出身的家族。这样的家族,通过科举出仕。同窗、师座、同科,彼此之间也是关系密切的。再加上相互联姻,这个势力网络也就连成了。 而苏家同一个圈子里的。差不多都是文官,倚仗的就是家族男子的努力读书奋发向上。 这时候,一个有潜力的书院,一个就业率高的学院,一个对仕途有进益的学院。自然就是他们的首选了。 旁的学院,就是国子监。也不能保证能有百分百的就业率的不是,可这回莲湖书院可不就是百分百的就业率。而且但凡莲湖书院出身的学子官员,以后在仕途上总是会相互照应提携的。这枝枝蔓蔓的下来,关系网可就不小了。虽然在座的也都是官宦人家,可这朝堂里的助力人脉,谁会嫌少的。 只不过,想进莲湖书院念书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体的。 虽说只要人品好肯用功,不管是名门之家的子弟还是布衣人家的孩子,苏铎都会收。 可到底,这六个字看着容易,又哪有这么简单的。 再加上,因为苏铎的教育方式,也注定了莲湖是招收不了太多的学子的。 莲湖书院都是因材施教,不管你学到什么地步,但凡进了书院,除了苏铎每日一次的公开讲学,每旬一次的讲会、问难、论辩,其他的课程都是由教授因人而异,一对一的单独指导的。 所以这学生的数量是卡的很紧的,这都两年多了,在读的学生加上苏家兄弟几个,拢共也就六十人。而与此不成正比的书院内的教职工,教授、助教、直讲、监院、监事、书吏、司阍役、杂役,七七八八的差不多都有四五十人的。 现在,因为考中了八位进士,所以才空出了八个名额来。 可正因为知道了莲湖书院的教习模式,大家伙才更觉着莲湖是正经书院,是有真材实料的,更是要和可贞白氏林氏众人搭上话。而苏铸苏越等人那边,也都写了信,请着帮忙介绍去面试。 到了这时候,已经没人开口说要苏家人举荐了。众人也都看出来了,这幅光景,苏家人举荐谁好,一共可就八个名额。 而且又知道但凡入院的学生都是要苏铎亲自面试的,所以便都想请苏家人帮忙安排早些面试。因为这时候,听说湖州府好些的客栈都已是住满了。 所以大家伙都紧张了起来,生怕八个名额还没轮到自家的孩子就已是满了。 徐家二奶奶听说了连连咂舌,“这竟是比考科举都难的。” 严家大奶奶掩嘴笑道:“进了莲湖书院,那就等于半条腿踩进了金銮殿了,比考科举都难,这才是正理!” 于是乎,这也就导致晏哥儿的满月礼比洗三礼更隆重的情况。 别说苏铸、苏越兄弟三个、苏慎兄弟几个的好友同窗同科了,就是略略有交情的都不肯放过这个日子,都过来送礼贺喜。 幸好苏怀远过来参加了晏哥儿的满月礼,否则的话,男客都没有人招待。 谁都没想到满月礼会来这么多的男客,毕竟苏家男丁不是在外任官就是在外念书,最闲的一个苏铸还在书院里,这是大伙儿都知道的。可事实上,还真的来了五六桌的男客,苏怀远赶鸭子上架派上了用场。 初初听说苏怀远只是个举人的时候,众人并没觉着怎么样。可随后听说是苏六元嫡嫡亲的侄子后,疑惑的疑惑,意动的意动。总之,这气氛,还是很热络的。 可内院里,可贞这一天的,受的惊吓却着实不小的。因为在宴席上,竟有人半开玩笑的和可贞提起了儿女亲事。 尽管是半开玩笑说的这话,还是吓得可贞心里咯噔一下,孩子的亲事怎么可以决定的这么草率?! 缓了口气,笑着岔开了话题,又有徐家二奶奶帮着插科打诨,直到送走了满屋的客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心里还是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 得了空把这话儿告诉了林氏白氏,白氏连连安慰她。 “你放心,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的话,可这人心最是飘渺不定的,谁知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儿。老话说的好,人有先天之命也有后天之运,三岁定终身也不能一概而论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定下孩子的亲事的。再说了,你是孩子的母亲,孩子的事儿可以和你商量,却不能替你做主。只要你不情愿,这事儿就不成。” 白氏不大好说的是,经过苏慎一事后,苏家给孩子定亲势必是要小心再小心的,是绝对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的。 可贞听了这话连连点头,林氏在一旁却是听的眼皮子直跳。 等到了晚上,拉着可贞细细的说,“听你姑祖母的自然是不差的,可三岁定终身还是很有道理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受到父母亲近之人的影响,你要趁这个机会好好言传身教,仔细教养孩子。”说着又拍了拍坐在一边认认真真打着络子的小九,“小九你教的很好,只是晏哥儿那,躬懋不在家,你更要多上心……” 可贞连连应是,她也知道三岁前的孩子学习的潜力非常大,模仿能力非常强,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吸收大量的知识。孩子的智力、性格、最初的价值观是非观就都是在三岁左右建立起来的,所以她也是非常注重对孩子的教养的。 可到底是头一遭,她也是摸着石头过河的。借此机会,便好好向林氏讨教了一番。 这些年来,虽然可贞娘俩自来没有提过以前未抄家之前的事儿,自然可贞基本上是没有再想起过的,可这并不代表林氏没有想过。 实际上,她真是反复思考过的。 尤其是之后可贞越贴心,她有时候就会想起以前娘俩的关系怎么会落到那个地步。 因着现在的关系不同以往,所以倒是给了林氏一个机会,跳出框架回首过往。说起来,真是受益良多的。 所以这时候,也有了经验传授给可贞。以她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可贞应该怎么教养小九,怎么教养晏哥儿,可贞亦是受益良多。 直到林氏白氏回了湖州后,娘俩书信来往之间,也经常会对孩子的教养问题进行一些交流和探讨。 空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借此种种问题咨询太夫人大太太。同时,也会和常常带了孩子来和她说话的徐家二奶奶、严家大奶奶等人交流交流经验。 第三百二十二章 应酬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真是觉着自己还挺有运气的,晏哥儿越大就越乖,比当初小九还要好带,饿了尿了哼哼两声,给他喂奶给他换衣裳的也就撩起眼皮看上一眼,然后就继续睡了。 23us.com 而且这小家伙随了可贞,睡眠质量奇好。只要睡着了,那就是打雷都不醒的。不像小九小时候,略微有动静就醒了。 只不过这睡眠质量好,也不是完全就是件好事儿。若是旁的时候也就罢了,可贞只有夸的。不过喝奶的时候见他睡觉,可贞是一定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把他闹醒的。 这含着睡觉可并不是什么好习惯,是一定要从根源上杜绝的。因为这样不但影响孩子顺畅的呼吸,增加窒息的危险。而且吃饭不好好吃,没吃饱就睡觉,这多折腾人的。进食不规律,也容易导致胃肠功能紊乱而发生消化不良。同时,还会影响孩子的牙床发育,造成牙齿变形或是排列不齐。 这时候牙齿坏了虽也能补能镶,可却是没地儿做矫正的。再说了,可以预防又何苦受这个罪的。所以每每见着晏哥儿还未吃饱就闭上了眼睛,可贞一定闹着他不会让他睡着,吃奶就吃奶,睡觉就睡觉。小小男子汉,这么懒可不成。 不光晏哥儿,就是小九,可贞也也一直在给她上规矩,饭前饭后刷牙漱口,这是不能落的,每天吃糖的量都是控制好的。 对于这则,可贞很庆幸。 太夫人、大太太的家教在那里,自己打小也是这么过来的。虽疼小九,可在这种对孩子以后有所影响的事儿上是寸土不让的。即便小九再撒娇,也不肯给她多吃糖的,小姑娘家家的坏了牙这多难看的。 给太夫人、大太太请安回来,又从多宝阁上的几个瓷罐里分别掏了一块松子核桃糖。一块原味的花生牛轧,一块樱桃味的花生牛轧塞到了小九斜挎着的玫瑰花形状的小包包里,这都是小九顶顶爱吃的。 小九笑眯了眼,上前搂着可贞的脖子在可贞面颊上吧嗒吧嗒了两口,“娘亲最好了,小九最喜欢娘亲。” 可贞揽着小九往她脸上蹭了蹭口水,“可不能一口气吃掉。吃过后,也一定要记得漱口……” 可贞还没说完,小九已经点着小脑袋瓜子接口了,“要不然牙齿会黄黄。还会长虫虫,就不好看了,还会痛痛。要吃苦苦的药,还要抓虫虫。” “光知道可没用,要做到才行。”可贞好笑的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娘下半晌就回来了,要是小九乖乖的。娘就给小九带荫芝堂的玫酱糖。” “小九肯定乖乖的!”一听到糖,小九笑得更欢实了,连连应承可贞。 可贞捏了捏小九的双下巴,站起身细细的嘱咐了莺时柳月一番,特别是嘱咐莺时仔细着晏哥儿,不能让他一边儿吃奶一边儿睡觉。 晏哥儿出生后。莺时就走马上任当了晏哥儿屋里的管事妈妈。倒是杏月,可贞临盆前诊出了喜脉,这会子正在家休养。 莺时杏月桐月三人中。只有杏月是生的闺女,可贞虽很喜欢罗颖,可到底还是盼着杏月能生个小子的。听到这喜讯,自然也只有高兴的,只让她好好休养。旁的事儿丝毫不用她操心。小九屋里的事儿,则是又交给了柳月代管。 又因着小九的两个乳娘已经出府了。所以又提了两个小丫头上来服侍。 嘱咐好后,又想了一遍,确实没什么事儿落下了,方氏也正好过来,妯娌两个说着话儿走到院门口,又碰到了苏愉苏忛小姐儿俩,姑嫂四人说说笑笑的相携着出门了。 今儿方家大奶奶设宴请人赏莲,可贞方氏并苏愉苏忛自然也收到了帖子,所以一早上忙活好了后,姑嫂四人就和徐家二奶奶碰了头,相携着往苏家去了。 晏哥儿的满月礼后,可贞挪进了正房,也开始见客操持家务了。 不过因着莲湖书院已经满员,再加上世人都是人来疯,这阵风气过去了也就渐渐止住了,所以并没有之前的人流如织的局面。 虽然也有人未雨绸缪,过来问下科有多少人应试,好早做准备的。可到底不跟苏家和可贞实在要好的,也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的。 所以可贞的生活也算是正常,不过也不是没有变化的。这最大的变化就是给可贞下帖子的人家渐渐多了起来,可贞独自的交际渐渐多了起来,能聊天的朋友也多了起来了。 之前的时候,可贞的朋友并不多,大多数都是方氏、徐二奶奶介绍给她的,还有就是家里通家之好之家的女眷们。 徐家二奶奶自是不消说了,本来关系就不错,再加上这回徐家二爷和苏慎一起中第,这同科同乡的情分就更不一般了。 倒是严家大奶奶,自打可贞生辰的时候送了可贞一座绿若通的五莲坐子的山子后,等到可贞出了月子后便时常带着孩子过来和可贞严氏说话。再加上严大奶奶的小闺女和小九差不多年纪,两个小家伙也玩得起来,这关系自然也就越走越亲了。 其实之前的时候,可贞和严家大奶奶也是见过几次面的。金陵府里,排的上名号的也就这么几家,红白喜事,或是谁家赏个花谁家看个戏的,日常交际也总有碰面的时候。再加上两家本来就是姻亲,过年过节总归是要走动的。 可是若说关系多好,那也不见得。毕竟可贞是从湖州府远嫁过来的,不比方氏严氏她们自小长在金陵嫁在金陵,打小就自有自己的圈子。虽说见面都有几分香火情,可真正想要打入她们的圈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都是需要契机和时间的。 更何况像她们这样身在内宅为人妻为人媳的,想要交个朋友,也不是件随心所欲的事儿,不是觉着对心思就能交朋友的,这里头牵牵绊绊的,要计较的事儿实在是多了去了。 不过既然有机会参加这样的集体活动应酬交际。可贞自然不会放过的。 方家距离苏家也就两刻钟的路程,一下车,方家大奶奶已是由丫鬟婆子迎了上来打招呼了,又带了可贞方氏去见过方太太。 方太太现如今待可贞很客气,问了问家里长辈孩子们怎么样,说了两句闲话,就让她们自去消遣去了。 这回花宴是方大奶奶做东,请的也都是些奶奶姑娘们,并没有上了年纪的太太们过来。 可贞五人算是来的比较早的,不过刚在荷花池旁的藕榭上坐下。宾客也陆续到了。 就算不熟悉,可也都是见过面的。而且怕是方家有意为之,并没有孙家、钱家那样明堂正道的挂着南党名号的人家的奶奶姑娘们赴宴。 一时间。气氛很是和乐。相互打过招呼后,女眷们凑在一起,夸夸谁的首饰精巧,谁的衣裳应景,谁的妆容出色。谁的女红出挑,谁的模样儿标致……也都没忘了今儿的主题,也都夸夸这花园子、莲花池,和这满池的各色莲花。 可贞比较少参加这样的集体活动,也算是比较新的面孔了,所以受到的照顾也比较多。通常说着话儿就提到了可贞。 问问可贞平素里喜欢什么消遣,喜欢昆山腔还是弋阳腔,喜欢白莲还是粉莲。说着说着又有人赞起了可贞的陪嫁宅子。 “……听说那花园子上的池子是蝙蝠形,所以就叫福池,这可真是难得了。” 可贞微微一笑,客气道:“只不过多花了些功夫和心思罢了,若说难得。还是贵府上在京里的宅子难的,那池子可是引的活水。” 京城不比旁的地方。不是什么宅子都有资格引活水进府的。但凡想要引水,都得得到天家的首肯。所以京都的人家不管宅子大小新旧,都是以花园子里有没有活水作为标杆的,这也就导致了但凡有活水的宅子都是有价无市的。而开口的这位录思堂蒋家的大少奶奶,她夫家在京里的宅子就是引有活水的。 蒋家大奶奶微讶,可随后就想到了,当初苏六元在京时,自家公公曾邀请老友苏六元过府一聚,还曾指点过自家相公,只是没想到这苏家二奶奶竟会知道这桩事。 想着苏六元竟和可贞提过自家,就觉着可贞应该果如传闻很得苏六元的喜爱,这表情中就有了几分亲切,“二奶奶真是好记性。”又道:“当初我家相公还得尊外祖父拨冗点拨了两句,受益良多。相公每每提及,都颇为感激。” 话说到了这份上,立马有人拿了当初家中子弟亲去莲湖面试的事儿出来说。令人赞叹的有,令人发笑的也有。 又因为没有长辈在场,不仅不用服侍,还能喝上几杯,赏花游顽,说说笑笑的,自然是惬意非常的。 酒过三巡,撤席上茶,花宴的重头戏也就来了。 在座的这些奶奶姑娘们泰半也都是出身书香世家,家学渊源,经史子集琴棋书画都是打小学起的,为了修身养性不说,差不多每个人都是有自己拿的出手的才艺也好在说亲的时候压压秤。平日里聚在一起也都会风雅一番,看戏的时候品评些历史人物,赏花的时候画上两笔填两句诗,诸如此类的。 方大奶奶做为主人,抛砖引玉,当先提了一首诗后,这气氛就越发的热络起来了。 你邀着她填阙词,她邀着你画幅画。 而来请可贞作画的,都是苏愉苏忛的手帕交。 这几位小姑娘早在苏愉苏忛那见过可贞的画作了,尤其是《落花游鱼图》,这二人当做宝贝似的收着,过年过节有人上门玩的时候拿出来给众人看过后,更是满堂彩。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自然都是想亲眼看到可贞如何泼墨挥毫的。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全福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joycf的评价票~ 可贞也不扭捏推辞,笑着走到了邻池而设的书案旁。 23us.com 一看之下,也是刮目相看。 一色文房用具都是齐全的,上等的生宣熟宣都有,各色颜料也是俱全的。 定好心神,挑了几色颜料出来调色备用,铺上熟宣。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在场众人一见可贞的这副功架,就知道可贞确实是有两分功力的。 再到可贞用笔,那惊喜就更甚了。 并不用墨笔勾勒,只用颜色来点戮。 先用浅红色组成花形,再用嫩黄画瓣内的莲蓬,跟着再添荷叶荷干。 花瓣用的是较深的胭脂,粉笔带脂渲染两次,再勾细线条,一曲一直,相间成纹。花须用粉黄。 叶是先用大笔蘸着淡花青扫出大体,等色干后,再用汁绿层层渲染,在筋络的空间留下一道水绿。 荷干在画中是非常重要的,等于房屋的梁柱。因为尺幅比较大,可贞也不可能一笔画下。所以第一笔,从上而下,好像写大篆一般。顿挫而有势,一笔下来,就有了亭亭玉立的风致。第二笔则是正好相反,由下冲上,墨之干湿刚巧相接,了无痕迹。然后在干上打点时上下相错,左右揖让。笔点落时,俱是略向上踢。 最后再随意添上两笔水草,一副色调清丽冷艳,用笔洒脱飘逸的《莲花图》也就成了。 这些年来,可贞研习没骨画法,临摹写生了无数的花鸟鱼虫。到头来,还真是觉着莲花是颇为适合于没骨画法的,画下的荷花亦是不计其数。今儿又有此景在,所以对于这幅画还是比较满意的。 苏愉苏忛见多了可贞作画,已然是习惯了。只默默记着可贞的手法。严氏虽不比苏愉苏忛,却也见过可贞的画作,这会子只觉着明丽简洁。可自来没怎么见过这路画法的一众奶奶姑娘们,确是大为惊叹的。 “苏家二奶奶这笔没骨画法,不用双钩填彩法,也不是直接以色彩点染。而是先工整色,再以类似色彩反复点染局部,又因着用的是熟宣,所以出现了略带斑驳的色彩变化,真是奇了!” “秀婉澹雅。这竟比徐崇嗣的没骨画更清新明净。” “徐崇嗣效诸黄富贵之格,与徐家野逸的画风已有所不同了。而苏家二奶奶的这幅《莲花图》,我瞧着。倒是有几分徐家野逸的风骨了。” “宋时黄休复在《益州名画录》中将前代川中的画家和壁画评为逸、神、妙、能四品,把逸品放在了最前面,我看二奶奶这画胸臆自在自适,逸气自胸中流出,不斤斤于求工求似。淡然天真,已是达到了逸品的境界了。” “可不是,这笔信手拈来,率意点染,实在是精妙。” “我算是长见识了,这不就是书法上所说的疏可走马。密不透风么!” 又齐齐问着可贞这笔没骨画法是不是由苏六元亲自教导的。 可贞盈盈称是后,众人恍然大悟的同时又发出了新一轮的赞叹。这回被赞的,就是苏铎了。善画能画的人很多。可能参化前人古法做到学古而变的,哪个不是名流大家,这已是能自成一派了。 尤其是刚刚邀可贞作画的几位小姑娘,有的求可贞赏下这副《莲花图》,有的请可贞教授粉笔带脂、点后复染的画法。 小姑娘们一请教。众人奶奶们也都连连称是,让可贞教导自家的姑子姑娘。 苏六元的画艺。若能学到一鳞半爪的,说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一时之间,看向可贞的目光便又是不同了。 也是从这天起,可贞算是真正打入了这圈子了。 一直以来,众人对苏家二奶奶的了解除了是苏六元的外甥女外,就是会做买卖会赚钱,为人孝顺,然后也有知道可贞女红不错的。虽也有人家从苏愉苏忛那知道可贞擅画,可到底见过的人也就那么两个的。直到这次方家花宴,众人才知道不愧是苏六元的外甥女儿,琴棋书画俱有涉猎不说,一笔没骨花卉,已是颇有大家风范了。 也是正因为如此,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又见可贞行止有度,徐家二奶奶、严家大奶奶、蒋家大奶奶俱是推崇她,渐渐的便都把可贞看做是自己人了。两次过后,可贞在这圈子里也有了名望,也被大家伙所记得了。谁家有事儿,或是摆个花宴,或是请了个新戏班子,或是去庙里上香礼佛,请客名单上也都会有可贞的名字。 而且虽说各家的太太奶奶们都很赞赏可贞的没骨花卉,也都是行家里手,可到底这些太太奶奶们都是当家主事的,就算不用主持中馈,可也有公婆要服侍,丈夫要伺候,儿女要教养,哪有那么多的功夫也和心思去作画的。所以还是那些个小姑娘,见可贞名不虚传,没骨花卉确是一绝,都羡慕不已,起了求教的心思,再加上家里长辈也都赞许,所以俱是常常找了机会往苏家跑。 可贞本来就在作画上下了大功夫,之前也教导过苏愉苏忛,所以这会子对于那些个姑娘小姐们请教的问题基本上都能一语中的,诚恳的告诉她们听演示给她们看。就算难得有些说不上来的,也会在请教了苏铎后告诉她们。 为人处事,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才艺上,是信手拈来还是胸无点墨,大家都是长了眼睛的。因小及大,可贞很快就博得了众人的好感,下帖子或是上门做客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渐渐的闻得了可贞的名声,好几家苏慎同科之家的女眷,也和可贞走动频繁了起来。谁家得了时鲜的果蔬,也都记得送可贞一份。可贞这有了新茶,也会回上一份。这情分,就在这一来一去间渐渐建立起来了。 可贞知道人脉都是亲近出来的,不走动自然会疏远。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但凡能安顿好孩子的。可贞都会走一趟。也是幸好,小九一天大似一天,越发的乖巧了。晏哥儿白日里也不似小九小时候那般粘人,所以可贞才能放得下这个心来出去个半日的。 大太太对于这样的情况是喜闻乐见的,她也是从可贞这会子经历过来的,自然知道人活在这个世上,不论做不做官,但凡开门过日子,这人脉都是顶顶重要的。 虽说女人们讲究三从四德,谈论政事不亚于牝鸡司晨。自家也用不着可贞为了苏慎奔走。不用可贞在这些事上帮衬苏慎。可到底,能和这些人家交好总比交恶来的好的。交好了,以后但凡有个什么为难的地方。人家自然也不好冷眼旁观的。 再加上也知道可贞并不是个性子野的,所以但凡给可贞下帖子,大太太都会主动帮可贞看孩子。 只不过可贞心里有数,也不可能为了交际就忘了家里的事儿,所以每回出去都要权衡一下。给人添彩的同时也不至于耽误了自己的事儿才好。毕竟她上有婆婆、太婆婆需要服侍,下有两个孩子需要照料,家里的庶务也要操持,再加上苏愉苏忛并三房老二苏惇的亲事也日益临近了,哪有那么多功夫玩乐的。 苏家第三代自打苏慎开始,下面的一溜兄弟姊妹就都只相差一两岁、两三岁。这也就导致了这喜事连着喜事的局面。 苏愉的婚事就定在今年十月里,和可贞不同,可贞当初的嫁妆都是现办的。拢共也就花了两年多的光景。可苏愉的嫁妆却是自打出生后,由大太太亲自一点一滴的凑起来的,耗费了那么多的功夫,这质量自然是上乘的,这数量也都是齐全的。 也因着早做准备。大太太这些年的又办惯了喜事了,虽然事情多如牛毛。可到底丝毫不差的。各色事务都是色色齐备,就只差全福太太了。 原本按照规矩来说,这全福太太自然应当是由方氏来当的。方氏八字不与新人相冲,父母公婆俱在,和苏恒是原配夫妻,苏恒出息,儿女俱全,又是苏愉的嫂子。不管是身份还是名分上,都再合适也没有了,方氏也是做好了准备和二太太一道回来的。 可怎想,八月里收到了苏恒的书信,方氏有喜了。如此一来,这全福太太自是当不了了。 太夫人大太太高兴之余商量后,决定不请外人,就让可贞来当苏愉的全福太太。 要论起来,可贞的八字也很好,父母公婆俱在,原配夫妻,丈夫出息儿女双全,是和方氏一样六福俱全的。 可到底,顾家当初曾出过那么一遭事儿。再加上苏慎之前又有那样的传闻,所以太夫人大太太一开始还真是有些许的顾忌的。不怕旁的,就怕万一。只是最后征询过苏铸的意见后,还是决定让可贞来当这个全福太太。毕竟,她们也都是相信苏慎和可贞的八字的。再加上自家有这样的人选还上外面去请,这若是认真分辨起来,名声上可不大好听的。 虽然一众长辈敲定了,可是说句实在话,可贞是很有些踌躇的。倒不是为了旁的,而是这时候的人都信命。要是以后没什么,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可若是但凡出个什么事儿,说不得人就会往这方面想的。这可不是小事儿,可贞真的不想冒这个险的。 正犹豫不决之时,苏愉不知道打哪知道了这个消息,偷偷跑过来跟可贞说,“二嫂,我马上就要出阁了,虽说不是谁都不认识的地儿,可总归是陌生的。你陪陪我好不好?有你陪着我,我心里好歹能安顿些。” 苏忛也红着脸说了一句若是搁在以往指定说不出口的话,“二嫂,明年我出阁,要是你也能陪着我,我也就安心了。” 可贞被这一对小姊妹弄的登时就红了眼眶,差点哭出来,心里的那些犹豫也瞬间一扫而空了,应了大太太的话,当了苏愉的全福太太。 于是乎,可贞也开始了全福太太的学习之路。 一想到要连上九天班,我就哪哪都不舒服啊~ 第三百二十四章 还席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joycf的评价票,多谢多谢~ 自古以来,礼仪有五:祭祀天神、地祇、人鬼的吉礼;师旅操演、征伐的军礼;接待宾客的宾礼;包含了以丧礼哀死亡,以荒礼哀区礼,以吊礼哀祸灾,以桧礼哀围败,以恤礼哀寇乱的凶礼,包含了飨燕饮食之礼、婚冠之礼、宾射之礼、赈幡之礼、贺庆之礼、优老之礼的嘉礼。 23us.com 这“五礼”所涉及的内容是相当的广泛的,从反映人与天、地、鬼神关系的祭祀之礼,到体现人际关系的家族、亲友、君臣上下之间的交际之礼。从表现人生历程的冠、婚、丧、葬诸礼,再到人与人之间在喜庆、灾祸、丧葬时表示的庆祝、凭吊、慰问、抚恤之礼。可以说是无所不包,充分反映了作为礼仪之邦自古有之的尚礼精神。 总之,只要活着,就处处皆是礼数。 若说以前,“知书达礼”四字在可贞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成语罢了。可真正活了这么些年,她才真正理解到这四个字的分量。 可现如今在可贞看来,这四个字绝对可以称的上是对一个人的最高评价了。 同时也深刻的意识到,在这个时代,如果不懂这些传承有序的礼仪规范,那根本就无法生存下去的,所以这些年来,可贞一直在努力的学着。只不过,还只是触碰到了冰山一角而已。 就像现在,婚礼中的一个小角色----全福太太,就把可贞蹂躏的死去活来了。 若说全福太太,可贞毕竟已是成了亲了,怎么会不知道的。可却真是不知道只当一个全福太太,要记住的各项程序的礼仪习俗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更别说那些个与各项程序相对应的吉祥话和顺口溜了。 可贞原本还没觉着。可这摊子却出乎可贞预料之外的越铺越大。到现在,看着那厚厚的一本册子,可贞只会扶额了。 作为全福太太,其实最重要的任务也就是安床扫床撒帐、扫轿熏轿照轿,并帮新娘子沐浴斋戒上头了。 看起来真实挺简单的,可贞以前也是这么觉着的。可真正到接触到这些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真是无知。 这里头,哪件事儿都不是容易的。 而安床,还是整个婚礼中的重中之重。 因为安床的目的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增进夫妻的感情。所以自古以来,不管是乔迁安床还是婚嫁安床。世人对人安床都是非常之讲究的。 在风水上说,床应该安在“合命之吉方,合宅之吉方”。比如主人八字喜木。则床头宜东床尾朝西;如果主人喜金,则宜床头朝西而床尾朝东;如果喜水,则宜床头朝北而床尾朝南;如果喜火,则宜床头朝南而床尾朝北;如果喜燥土,则宜床头向西南或向西北;如果喜湿土。则宜床头向东南或东北…… 同时,在考虑八字喜用的同时,也要兼顾到住房坐向的吉凶。比如坐东北向西南的屋子,西南的卦位是“二黑病符星”,所以安床的时候要避开这个不吉的方向,不要坐东北朝西南。当然。风水从来都是轮流转的,即使安床时朝向了吉方,但流年病符星也会转到这个方位。这时就需要挂一串六枚铜钱来化煞了。 在床的朝向确定了以后,还要考虑到周围环境与床是否协调。比如床的上面不能有横梁,还有床门向窗,衣柜顺堂,门不对柜。镜不向床等等的讲究。 这些东西可贞虽都不懂,却很敬畏。所以学的很认真。也会时常的会给白氏去信,向她咨询一些专业性的问题。 白氏知道可贞要给苏愉当全福太太,很是上心,写了厚厚的十几张纸,把安床的仪式细细的告诉可贞知道。 铺床一般都在亲迎的前一天,送妆晒妆过后也就要铺房了。可贞做为女方的全福太太,要做主安床、摆放家什、铺设帐幔被褥、安放房内器皿,并且备礼暖房。然后让苏愉的陪嫁媳妇看守洞房,不许外人进出,以待新人。 安床不比旁的,是要祭拜床母的。要准备猪头三牲、水果、清茶、米盐、阴阳水、金纸、线香等贡品。盐和米是撒在床的周围的,阴阳水则是撒在床的前后的……最后将金纸、线香化掉即可。 然后从送妆的家人中挑了八字相合的人把新床搬到早就定好了的位置,随后就要把八枚新制铜钱垫在床脚下,寓意“八字合同(铜)”,另外一百枚新制铜钱分别放置在床头床尾“同(铜)心同(铜)体”。 大太太原本是想请人来教可贞怎么来安放这一百零八枚铜钱的,却没想到可贞竟是会的,登时大为惊讶。知道可贞是觉着有意思向白氏学的后,连连赞道:“我就没有见过比老姑太太礼数更周全的了。” 可贞亦是连连点头,平日里或许还不觉着,可这阵子实在是被这些繁琐的礼数规矩折腾的脾气都没了,对于白氏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因着是头一回当全福太太,可贞真是觉着比当年自己成亲的时候都要来的紧张的。 毕竟成亲的时候,作为新娘子是什么都不用什么做不用说的,一切听指挥就是了。 可现在,可贞就是那个指挥的人,就只能一切靠自己了。 所以她真是害怕自己到了正日子会出错,又怕忘了那些个吉祥话,还怕忘了白氏教自己的那些个临场应变之道,所以逮着功夫就要拿出自己装订的小册子看上会子。 看看给苏愉上头时该怎么向天地祖宗禀告,该怎么做子孙饺子和长寿面,该怎么铺床,怎么升帐,怎么开铺,怎么扫轿,怎么熏轿、怎么照轿,怎么应付突发情况…… 不仅手里的活儿要记得,嘴里的吉祥话儿也不能忘不能断。还得自己想串联词。把那些个吉祥话儿顺口溜串联起来,以便能张口即来连续不断。 小九这会子正是模仿能力强的时候,可贞虽没正式给她启蒙,可到底也时常拿了小卡片给她认字,拿了《三字经》念给她听,所以她还是挺有概念的。看着可贞整日里念念叨叨的,好奇不已。翻出了苏铎送的南宋时的《三字经》善本,也似模似样的念叨了起来。 虽然很多字小家伙都不认得,《三字经》说起来也并不对仗,语言也不甚优美。可到底听可贞念多了,她自己也喜欢念给晏哥儿听,再加上《三字经》读起来也算是朗朗上口。所以小家伙已是能一口气背到“运不穷”了。 可贞反应过来后,看着坐在自己身边捧着书一本正经的念念叨叨的小九,真是哭笑不得。 太夫人大太太知道了后,则是又喜又叹的。她们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事儿没有经过。可还没见过谁当个全福太太要这样上心用心的。 大太太更是心疼可贞养着两个孩子,照管着家里的庶务还要这样为了苏愉的事儿劳心劳力的,所幸天气凉快下来了,便想让苏愉做东,在花园子里摆下席面请一请可贞。 苏愉一听高兴坏了,她虽然也用自己的名义请过客招待过小姊妹们。可还从来没有请过可贞,连声应了,又腻在大太太身上谢大太太给她这个面子。“二嫂子说了,花钱交际应酬,花钱联络感情,钱才有了用处,这回的席面我全包了。” 大太太听得苏愉说出这么懂事儿的话来。自然是欢喜的,更索性全部交给了苏愉打点。 苏愉求之不得。兴兴头头的拿了私己银子出来操办。像模像样的写了帖子;根据众人的喜爱开了菜单;又和苏忛细细商议,在哪里摆席面,摆什么样的家什,用什么样的酒饭茶器,亲自开了单子领了对牌去库房里找东西。 到了日子,在花园子里摆下了几桌精细席面,一家子女眷凑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笑了半天。 宴席上,可贞趁机和大太太说,想趁着天气这样好,在丹桂巷的宅子上给苏愉还席,请祖母、母亲、婶娘、姑子弟妹们赏脸。 可贞一席话说完,大太太还没说什么,苏愉已是忘了规矩的蹦了起来了。 苏忛苏愔也高兴的不得了,眼睛更亮了。 这些年的,可贞也曾带着苏愉苏忛几个小的去过丹桂巷几次,当然知道这几个小家伙是有多喜欢那花园子的。所以想着要还席的时候,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丹桂巷。这时节虽还称不上秋高气爽,可暑气已消,花园子里应当是非常惬意的,而且现如今正是果蔬上市的时候,这点子野趣是旁人家都比不上的。再加上两个多月后苏愉就要出阁了,也不知道以后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去花园子里逛逛了。这样想着,心里也是不得劲了起来,便有了这么个主意。 大太太见可贞诚心相邀,苏愉又如此喜欢,想着苏愉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出阁了,心里也是不舍,没怎么多想便应了。 “话说起来,老太太和我们几次想去,可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的都不得空,这回定是要好好逛逛的。” “可不是,早就听愔姐儿说二嫂子的花园子怎么怎么好看了,我心里这羡慕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又没有请我们,便只能望洋兴叹了。这回总算是咱们愉姐儿面子大,我势必是要去好好逛一天吃一天的。”三太太咯咯笑道。 这些年家里事儿多,三太太倒是每年都有大半年是留在金陵的。处的时间久了,再加上三太太素来爽利,可贞胆子又大也敢和她开开玩笑的,三太太见可贞拿得出又放得下,打趣两句也不碍,再加上又有苏铎的缘故在里头,一来二去的,便越发亲热起来了。 “好好好,都去都去,我们都去,这些年白吃了那么多的蔬果,也过去看看都是怎么种出来的。”太夫人见三太太说的有趣,眯着眼睛笑道。 第三百二十五章 童言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110的评价票~ 这几年来,因着杏月的公婆照料的好,可贞也舍得花钱施肥除虫的,花园子里的花木越发的成气候了,小菜园的蔬果也长势喜人。 23us.com 别看只是不过一个一亩零点的小菜园子,可因着照料的好,一年四季,除去冰天雪地的冬天外,都有新鲜的瓜菜吃。 于是乎,可贞便也时常让莺时杏月他们进府的时候带些现摘的蔬菜水果过来。也没有多少,不过吃个新鲜有趣。却没想到家里人都很喜欢,还都觉着比菜行菜摊上买的好吃。 逢年过节的,太夫人大太太还会拿些银子出来赏给专职侍弄菜园的杏月的公婆,说他们辛苦了。 两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这日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可贞就爬了起来。 因着天气晴朗,不冷不热又没有风,所以可贞是打算把晏哥儿也一起打包带了去的。 带着小孩子出门其实跟搬家也没两样的,尿布手帕、添减洗换的衣裳、还有分别用来洗脸洗脚洗屁屁的手巾铜盆……虽然昨晚可贞已是打点的差不多了,可还是得检查一遍才能安心。 只是没想到,苏愉苏忛起的比她还早。她刚从净房出来,苏愉就领着苏忛过来了。 “怎么这样早,可去过东院了?”可贞看着俱是一身半旧衣裳的小姊妹两个哭笑不得的。 两个小姑娘也不见外,一进来就直奔架子床,盯上了正睡得呼噜呼噜的小九和晏哥儿姐弟俩。 可贞生下晏哥儿后,小九的那架填漆床就被搬去了西厢房的北屋了。这屋子原本就是给小九准备的闺房,白氏临走前还亲自帮着小九布置了一番。现如今小九虽还是和可贞睡,可每日里都会去自己的闺房看一看坐一坐。呃,顺便藏点宝贝在柜子抽屉里让众人好找。 “没呢。想着娘亲应该还没起,就先过来帮嫂子拾掇这两个小家伙了。”苏愉把晏哥儿蜷在耳朵旁的小爪子放放好,又捋了捋小九搭在眼皮上的头发,向可贞轻声道。 也不知道确实是已经睡醒了,还是被苏愉刚刚那一下给闹醒了,小九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揉着眼睛唤“娘”。忽的被人抱住了,刚想搂上去却发觉不是自家娘亲,忙仰过身子来看,一见是苏愉抱着自己。苏忛也坐在身边,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三姑姑。四姑姑,你们昨儿睡在我们家的?”随后意识到弟弟还在睡觉,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可看向苏愉苏忛的眼睛还是晶晶亮的。 苏愉故作没好气的道:“是啊,可小九睡的小猪一样。怎么唤都不醒,三姑姑四姑姑只好和晏哥儿玩了。” 小九眼睛瞪得滚圆,扒拉着苏愉的肩膀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嘟了嘟嘴,“三姑姑骗小九,没有三姑姑四姑姑的被褥和枕头!”又扬了扬小下巴。“小九不是小猪,弟弟才是小猪。弟弟不是睡觉就是吃奶,都不跟小九玩。才不会和三姑姑玩呢!” “二嫂,你家小九也太精怪了,眼珠子这么一转就知道我在唬她了,怪不得你老担心姑祖母会被她骗了卖掉呢!”苏愉在小九睡得红扑扑的脸颊上吧嗒了一口,向站在床边的可贞笑道。 苏忛也摸了摸小九柔顺的黑发。“三姐姐说的是,我们小九确实聪明。” 小九听得懂苏愉这是打趣自己。也听得懂苏忛是在夸自己,捂着嘴笑个不住,“当然啦,小九是爹爹娘亲的宝贝儿,爹爹是庶吉士,在翰林院念书呢!娘亲也聪明,给三姑姑当全福太太呢!小九当然也聪明了!” 大早上的就听到这样的童言童语,上上下下一屋子的人,除了仍旧睡得呼噜呼噜的晏哥儿和脸上绯红的苏愉,全都抿着嘴笑个不住。 “你个小鬼机灵,还知道庶吉士和翰林院?”苏忛乐得不行,从苏愉手里抱过了小九,点了点她的小圆鼻头问道。 “嗯!”小九点着小脑袋瓜,扳着手指头数给苏忛听,“爹爹是庶吉士,伯父是,三叔也是,都在那个大院子里念书哩,以后小九弟弟也要去那里念书的,小九怎么会不知道!” 说到最后,小下巴又扬起来了。 话音刚落,众人又掩着衣袖笑了起来,红着一张脸的苏愉也笑出了声。 “你个小丫头,还想去翰林院念书?”苏愉揉了揉小九的小脑袋瓜子,好笑不已。 “当然啦,我不仅要去翰林院念书,我还要给三姑姑当全福太太呢!”说着又爬到了苏愉的膝上,一脸憧憬地问着苏愉,“三姑姑,您什么时候成亲?曾祖母说啦,等您成亲的时候,姑丈要给我封红呢!还有还有,曾祖母还说啦,要是姑丈不给的话,就不能把您娶走,还叫我好好看着呢!” 这会子众人已经不是笑不露齿了,而是全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儿了,一个接一个的跑了出去。 可贞苏忛也“哎呦”的笑的直不起腰来,满屋里只剩下睡得黑天昏地的晏哥儿和大眼瞪小眼的苏愉小九姑侄三个最是镇定。 可贞笑的扶了腰,上前牵过小九,“宝贝儿可要记得曾祖母的话,到时候可得问姑丈多要几个封红。” 小九笑眯了眼,跐溜一下从苏愉身上爬了下来,连连点头。 苏愉却炸毛了,“二嫂子,哪有你这么当娘的!” 可随后看到小九的动作,又掌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苏愉说话之际,小九已是蹦蹦跳跳的跑到镜子前面拍着小脸照镜子去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孩子爱美是不用教的,小九喜欢照镜子就是如此的。 可贞也没闹懂,她和苏慎都不是这般自恋的人,可小九一天不照上几十次的镜子,这一天日头都下不去的。 穿衣裳的时候要照,梳头的时候要照,路过的时候要照。有时候看了看就走了,有时候会在镜子面前一站就是半晌,做做鬼脸,摆摆姿势,常看的可贞啼笑皆非的。 这不,小家伙从净房出来后,又自己动手换下了睡衣,站在镜子前穿上了鹅黄色的纱衫纱裙和嫩绿色的绣鞋。又献宝似的挎上了可贞特意给她做的小布挎包,对着镜子左看看又看看,又摆了几个姿势,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坐在罗汉床上喝着蜂蜜水的苏愉苏忛看着小九臭美的模样,笑得乐不可支的。 “真是,也不知道像了谁了!” 可贞也是好笑不已,即便这样的场景天天都能看到无数次,可每一次看到都还是乐得不行。 小九不仅喜欢照镜子,现如今的衣裳、头上的小发夹绒花等等的都已是她自己搭配了。可贞一般都不干涉她,只会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给她支支招。或是一起看花样簿子的时候给她灌输些概念,让她理解什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美。 只是让可贞有些无奈的是,虽然因着小九现在已是没有小时候那般长的快,她也已是并不给小九做太多的衣裳了。可家里头太夫人、大太太、三太太包括严氏苏愉苏忛,还有林氏白氏,甚至京里的方氏、跟在苏越身边的苏忛的姨娘莫氏都喜欢打扮小九,就算可贞不给小九做衣裳也是穿不完的。 衣裳多了,不穿也是浪费,可贞能教给小九的就是不喜新厌旧,衣裳不穿到半旧绝对不准丢在一旁不肯穿。 因着都知道小九的喜好,所以除了一些喜庆颜色衣裳外,大多数都是小九喜欢的粉粉嫩嫩的衣裳,基本上都是可以百搭的。 可贞便鼓励她把新旧衣裳搭配起来穿,在她搭配好后更是赞赏的夸夸她亲亲她。可贞自己的家常衣裳,就算半旧也是再穿的,所以穿衣裳时候还会告诉小九,这裙子是什么时候做的,这衣裳是什么时候做的。久而久之的,小九虽然喜欢新衣裳,可有了新衣裳也不至于把旧衣裳就抛诸脑后了。 太夫人对于可贞的观点是非常赞成的,“我们这样的人家,说句拿大的话,已经什么都有了,就不应当过分的讲究,若是知道珍惜青菜萝卜,知道爱惜一针一线,不糟蹋这些东西,知道惜福,是给自己积福,也少遭点儿罪。” 小九虽并不明白太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她还是知道的,也知道太夫人是在夸她。所以好一阵子都会balabala的告诉太夫人这件衣裳是谁赏的什么时候赏的,那件衣裳是谁做的什么时候做的。 这样好的记性,让太夫人欢喜的不行。 小九知道太夫人喜欢和自己说话,就更是每日请安的时候就要balabala的说上一车子的话,都是童言童语,每每都能逗得太夫人笑出了眼泪。 这会子去给太夫人请安,小九就把和苏愉苏忛说了什么大致的复述了一遍,虽然已是忘了一半了,可还是逗得太夫人三太太等人大笑不已,就是已经听过了一遍的大太太也是乐不可支的。 说说笑笑的,一家人坐了车往丹桂巷来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苍翠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丹桂巷宅子上早就打点好了,可贞没有叫小戏,想着那么大的园子,诸位长辈都是头一回来逛,走走歇歇的,自家人说说话比什么都好。 23us.com 虽然宅子上没有厨子,可也没让酒楼外包送整桌的席面过来。而是让桐月采买了些鸡鸭鱼肉的,让黄家娘子和莺时二人掌勺,收拾两桌寻常人家吃的家常菜色来。又借用了在宅子上盘络子的几个妇人,专门给跟去服侍的下人们做饭做菜。 人啊,年纪越大越是知道惜福,越是讲究节俭,太夫人这些年也越发讲究实惠了,以前就和可贞一干小辈说过,说种菜比种花好。花种的好,姹紫嫣红的确实好看。可菜种的好也是玲珑可爱的,而且还可以食用,实在是一举两得。再加上,种菜可是细致活儿,都说种菜如绣花,所以太夫人觉着种菜来修身养性也是件极好的事儿。 所以这回过来宅子上,可贞首先就把大家伙领到了小菜园子上。 小九也往这宅子上来过两次,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说不得已是不记得了。再加上也不是这个瓜果累累的季节,所以看着那些果蔬登时就觉着新鲜的不得了,原来瓜果都是这么长的啊! 松开了大太太的手,一溜烟儿的跑了进去,“曾祖母、祖母,这里有六月柿、黄瓜、还有茄子,有好多好多的菜菜,好漂亮好漂亮。”又跑过来拉着可贞的衣摆仰着身子软软糯糯的撒娇,“娘,娘,小九都认得,小九要摘菜菜。” 这时节,正是夏末秋初果蔬成熟的季节,青的萝卜、黄瓜、韭菜、冬瓜、丝瓜、豇豆、小棠菜、芜菁。紫的茄子,红的辣椒,黄的六月柿……五彩斑斓的,清新极了,不怪小九这么欢喜。 因着知道这会子菜园子里肯定是瓜果满枝的,所以昨儿可贞还答应了小九,只要她认得,就让她自己动手摘菜送去厨房做来吃。所以这会子见小九报出了好几个瓜菜名儿,可贞便让柳月带着小九去摘菜了。 苏愉苏忛苏愔三个不用说,也都拎了篮子跟着去了。摘花她们摘多了。可摘菜,这可是难得新鲜的体验,怎么可以错过的。 别说她们三个养在深闺的小姊妹了。就是一众小丫鬟们,也是觉着新奇的不得了。原来昨儿还吃了的豇豆是长在藤蔓上的啊,还有那萝卜,原来是长在地里的啊……这些小姑娘好些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苏家,好些都和大家子的姑娘小姐一样。都不知道粮食蔬果是怎么长出来的。左看右看的看着窜来窜去摘菜的众人,都不够用了。 可贞则是扶着太夫人,告诉众人一些施肥、松土、整畦、除草、压秧的趣话儿,听得太夫人连连点头。 又看了看特意从福池引过来的一窠碧清的溪水,向可贞道:“东坡先生《菜羹赋》有言,‘汲幽泉以揉濯。搏露叶与琼根’。我看你这园子收拾的极清新雅致,倒是有几分东坡先生的韵味在里头了。”说着又指了附近一株垂垂连珠的海棠,“我看就是这海棠果也比咱们家长的好。还有那些个草花的,长的这般泼辣也是难得。虽然不富丽华贵,可也风姿清丽落落大方,到底是沾带上了这里的生勃之气了。” “老太太说的是,一花一草都是有灵性的。这里花木扶疏。自由一股苍翠生机在,这花草树木自然也长的比别处好了。”大太太也颌首附和道。 原本以为菜园子么。再怎么打点总不免有些杂乱腌渍的,可却没想到九块菜地整整齐齐,菜地与菜地之中还铺有石子路,不仅丝毫不乱,还自由一份与众不同的雅致。 其实说是菜园子,也是果园子和花园子。园子中间参差了不少果树外,围着一圈也种了不少草花。凤仙、丁香、石竹、夜来香、蔷薇……都是大路货,可却长的繁茂泼辣,甬路的两边,菜地的周围,园内的角角落落,密密丛丛的到处都是,给这菜园子又添了一股靓丽之色。 而小九摘着菜,那心思就不由自主的被那些个开得泼辣豪迈的花儿吸引住了注意力了。摘菜的同时也摘起了花来,而且还知道孝敬太夫人,踮着脚尖要给太夫人簪花。 又逛了半圈,坐在福池中央的石舫上,看着碧清的水面,远处花木扶疏怪石嶙峋,太夫人连连点头,“你这宅子确实收拾的好,难怪那几个丫头念念不忘的,我也怪喜欢的。” “可不是,也不是什么名贵花木,可就是让人看着打心里舒服。”三太太也连连颌首道。 “自家的花园子,本来就是为了散心用的,再堆金砌玉名贵奢华都不中用,能让人惬意开怀才是顶顶重要的。”大太太看了看那边小手俱是乌漆墨黑的苏愉等人,向太夫人、三太太笑道。 众人皆是颌首称是。 “我看着那些个花柱花篱的,有的正开着花有的正结着果,实在是可爱。还有那边墙边的那些个绿树,也是别致,好像还没有谁家是这样栽树的,难为二嫂子这样巧的心思。”严氏指着岸上的一丛全都由小檗组成的花篱,又指了指贴墙种着的两溜榉树笑道。 太夫人盈盈笑道:“确实别致,那些个花儿比单种在花盆里好看多了,别有一番野趣。还有那什么林荫道的,等那些个树长大了,遮荫蔽日的,肯定也好看。” “不仅好看,还值钱呢!”正说着,苏愉捧了一茶盘两碟子的烤玉米、烤花生过来了,咯咯笑道:“祖母不知道,您看看那么些的玫瑰花、蔷薇、月季、宝相、金银藤的,卖到香料铺茶叶铺药铺去,可都是银子。还有那榉树、无患子、红豆树,长成了,树叶子树皮果子可都是能入药的。” “正是这个理,你可得好好和你二嫂学学。虽说没有谁家靠攒钱攒出千万家财的,可到底聚少成多,积小致巨。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些小事儿。”太夫人听得喜欢,忙附和道。 苏愉脆声应了,又去了一旁捣鼓吃的了。 可贞为了这几个小姑娘,又特地弄了些又吃又玩的菜色。什么烤肉、叫花鸡、烤玉米、烤土豆、烤花生的。就摆在福池中央的石舫上,随一众小姑娘们玩乐。 虽然每到冬季,可贞也时常带着这几个小姑娘烤个玉米烤土豆的,可因着环境不一样,众人的心境也不一样的。自己动手忙出忙进的,高兴的不得了。 小九也很高兴,虽然可贞不让她动手,杏月也片刻不离的跟在她后头。可她还是能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的扔两颗花生下去火盆里,然后听着那“吡啵”声,就开心的不得了了。 严氏不听还不知道,一听则是吓了一跳,又环顾四周,细细的看了看那些草花,心里默默计算了一番。 别看都是小东西,可正是应了那句话,积少成多,说不得一年下来陪房们的用度都够了。又想着自己陪嫁宅子上好像也有这些草花,倒是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 正如严氏所想,虽然那些个树木还未成材,可光是宅子上的这些草花,收拾好后卖去铺子上,这一年下来,也已是能赚个几十两银子了。 只不过可贞从未拿过这笔银子,而是都由桐月去安排的。桐月拿了这笔银子,一半拿来补贴众人,一半存起来,专款专用专门用来照管这花园子,倒是妥当的很的。 自打从丹桂巷上回来后,小九心心念念的都是菜园子。 可贞见她这样喜欢,就让莺时带了些菜籽过来,在天井里整了一块四四方方的地,播了芜菁、小葱和芫荽。 小九很高兴,每天都要出来看好多趟。尤其是看到冒出小叶芽的时候,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一溜跑出去告诉曾祖母、祖母,她种的菜菜发芽了。 又许诺太夫人大太太,等菜长大了,就孝敬给曾祖母和祖母,听得可贞哭笑不得的。 那么一块地,拢共也就二三平方米,小葱和芫荽是用来提味的也就罢了,可芜菁哪里够一盘菜的。 不过种些菜蔬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起码小九知道了那些半旧衣裳都可以派用场的,像是拔草浇水的时候,就可以换上半旧衣裳去。可贞看着,也算满意了。 等到小九种下的那些菜蔬似模似样的时候,苏愉出阁的日子也快到了。 苏家嫁闺女的规矩,是“前三后二五”。即第一天添箱,第二天送妆,第三天聘女,第四第五两天为庆祝,这五天都是要治筵招待亲友的。直到第六天新人回门,阖家治筵庆贺,这娉姑娘办喜事的礼仪程序才算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了。 可贞给苏愉的添妆是早就准备好的,明面上是和方氏严氏一样,一套头面首饰。不过暗地里又送了一箱笼上好的毛皮衣料,都是从可贞的陪嫁里挑选出来的,清一色俱是苏愉喜欢的颜色花色。还有一箱子几样珍玩字画,都是苏愉平日里赞赏过的。 不容苏愉拒接,只告诉她,既是姑嫂,也是表姊妹,这情分不同一般,是应当应分的。 不仅苏愉,可贞还替苏忛准备了这样一份添妆,并不比苏愉的逊色多少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喜嫁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jxmdni1981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到了送妆这日,苏家的规矩是一大清早就要把所有的嫁妆一一搬到前院的大天井里,从瓦块土坯、商号牌匾,到竹木家什、铜锡瓷牙各色器具,再到绫罗绸缎金银首饰衣裳被褥,一色陪嫁统统用红绸捆扎,上面摆上天竺子、万年青、红绿纸屑,扎成抬扛,按照事先定好的顺序排成队列。 23us.com 虽然可贞天不亮就起来了,一众下人也天刚亮就开始打点了,可一百二十抬嫁妆打点齐备后,也已是快到午初了。过来贺喜的亲朋故旧价的女眷们早已是站了一院子,围观评论,热闹非凡。等到打点齐备,炮竹响起,那大门前更是围满了过来看热闹的人了。 外人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所以过来贺喜的女眷们看到可贞是苏愉的全福太太后,都是诧异不已。随后即便知道方氏有喜了,可那看向可贞的目光还是有些闪烁。 即便现如今大家都和可贞交好,可这和做全福太太是两码子的事儿的。这全福太太,又岂是谁都能当的? 那样的眼神,可贞不是没看到,可她忙的什么似的,还真是没有功夫理会的。再说即便有功夫,那又该如何理会。这种事儿,你能怎么分辨!到底只有苏愉过得好,那才没有二话的。 迎妆的吉时在午正时分,忠孝堂丁家由大媒带着的迎妆队伍提前到了。 客套寒暄过后,先将利市红封交给可贞,这是赏给女家厨役诸人并打发乞丐用的。可贞收下后,丁家又奉上了猪心、红烛等礼。等收了这些,家里才举鞭炮让嫁妆起程,浩浩荡荡的发往丁家去了。 虽然嫁妆已是出了苏家大门,可到底这会子。可贞的工作等于才刚刚开始的,之后的铺房才是重头戏呢! 丁家和苏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从苏家到丁家是要穿过整个金陵城,还是颇有些路程的。可贞在轿子上颠了一个多时辰,才又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这时候在丁家门口看热闹的人已是不比苏家的少了,所有人的眼珠子都随着嫁妆在动,一抬嫁妆过去,就能听到一阵议论。 等到嫁妆全部摆在了丁家大院里的时候,丁家把添了又添的“行嫁包”包给了可贞,这是要赏给抬嫁妆的人的。 这些抬嫁妆的。和可贞出阁时一样,有的是家里的下人,有的是在牙行里雇来的。除了工钱。也是有一封封红的。这封红,一般都是男方来出的,就全包在这“行嫁包”里了。一般都是女方嫁妆越丰厚,这“行嫁包”也就越丰厚。 嫁妆到了后,可贞被丁家的全福太太迎进去喝红枣茶。而丁家人则是立马兵分两路。一路是由媒人带着新婿丁家大爷往苏家谢妆,一路是由丁家的全福太太带着铺晒嫁妆。一百二十抬嫁妆齐齐亮晒出来,让所有亲朋好友们赞过后,才由可贞上场,开始铺房。 要说,还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贞那么长时间的学习和训练到这时候终于有了成效了。整个铺房的仪式。心里笃定泰山,手里有条不紊,嘴里滔滔不绝。看的丁家的全福太太诧异不已,实在是没有想到可贞头一回做全福太太就能如此周全老道。尤其是看到可贞又稳又快的定下一百零八枚新制铜钱后,对上可贞的笑意更是真心了两分。 虽然小九之前都盼着拿封红和放炮仗,又见家里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开心的不得了。可当正日这天意识到苏愉以后就不会住在家里的时候。小家伙就把封红和炮仗抛诸脑后了,抱着苏愉伤心的不得了。再加上可贞又不在身边。那更是狠狠的哭了一场。弄得太夫人大太太又是夸她,又是哄她的,自己也红了眼眶。 晚上可贞回来后,看到小九睡梦中都在抽噎,也是心疼不已。 只能说苏愉未出阁的时候,实在是待小九很好。好容易盼到了回门这日,一大清早的就爬了起来要去看三姑姑。 等到苏愉两口子回来了,相互见礼请安的时候,新女婿丁卓刚把红封掏出来递到了给他请安的小九面前,却见小九摇了摇头。 而且小家伙不但摇了摇头,还摸出了一个红封要给丁卓,仰着头看着丁卓,“姑丈,红封我不要,我再还您一个,您还让三姑姑住在我家好不好?” 丁卓傻了,一屋子的人也傻了,可随后就是哄堂大笑。 可贞也是哭笑不得,可随后就知道这是太夫人说的“不给红封,就不能把你三姑姑接走”的话留下的后遗症。 太夫人显然也想到了,心肝肉的把小九唤到了过来抱在怀里亲昵的不行。 苏铸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小九也是笑个不住,“这孩子,倒是心热。” 而站在当地的丁卓也反应过来了,笑着上前又添了一个红封给小九,“我们家还有几个小姑姑,过两日姑丈过来接小九去我们家和小姑姑玩好不好?” 小九看了眼可贞,见可贞朝她笑着点了点头,虽不情愿,还是点了点头。 太夫人见小九如此乖巧,虽未如愿也并没有胡搅蛮缠,这心里的欢喜便更甚了。 白氏笑着过来抱了小九,向苏愉打趣道:“这么贴心的侄女,姑母可一定要早日生个小弟弟和咱们小九玩儿。” “嗯,小弟弟,和晏哥儿一样的小弟弟。”小九也是连连点头。 闹得丁卓苏愉小两口的脸和那封红一样红。 只不过,还真是一语中的,苏愉住满了对月回去后不久,就诊出了喜脉,丁卓亲自过来报的喜。 第二天,大太太就亲自带着可贞、方氏和苏忛坐了车去看望苏愉了。 先去拜见丁家太夫人、太太。 丁卓是家里长房嫡长子,所以丁太太比大太太小了足足一轮,丁家老太太也只比大太太大上七八岁,很是年轻。 看起来,太婆婆、婆婆都这么年轻。媳妇、孙媳妇的日子怕是不好熬的。可大太太多方打听知道丁家门楣端方仁厚后,便一心为苏愉定下了丁家。公婆年轻,说不得儿女们就可以少奋斗几年十几年的。 丁家太夫人、太太待众人很是亲热,问了家里人都好后,还特地问了问老姑太太和小九。 “多亏了老姑太太和二姐儿的吉言了。”笑眯眯的向大太太、可贞道。 大太太听了嘴上谦虚,可心里却是很高兴的。不为别的,就为当初小九说的一句“和晏哥儿一样的小弟弟”。 可贞却是一头的黑线,也不知道这话是苏愉说的还是丁卓说的。 寒暄了两句,丁太太亲自送了大太太、可贞四人往苏愉屋里来。 严氏虽成了亲了,可没有生育过。苏忛还是姑娘家,可也已是看出了苏愉的气色并不是上佳了,更别有有经验的大太太和可贞了。 “不是说怀相还好吗?可我看你这脸色可不大好的。” 说了半晌的话。好容易等丁太太出了门,大太太忙轻声问着苏愉身子怎么样。 苏愉摸了摸脸,“我挺好的,就是身上没什么力气懒怠动,嘴里也没甚滋味。看什么都没胃口。婆婆和宋妈妈都说坐了胎就是这样的,我这还算好的了。” 大太太点了点头,“确实还算好的,懒怠动就多歇歇。只不过就算嘴里没滋味,该吃饭还得吃饭可知道了?你想想你大嫂二嫂那时候,再没胃口也得吃。否则身子受不住。” 又问苏愉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你可得好好谢谢你二嫂,知道你坐了胎。把你平素爱吃的苹果脯、青梅脯、八珍梅、糖莲子,白糖杨梅,还有什么暗香汤、须问汤、水芝汤、香橙汤、熟梅汤的,都给你带过来了,这些可都是你二嫂亲手做的。” “呀。我正想吃糖莲子呢!姑母和二嫂做的糖莲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谁家的都比不上。多谢二嫂了!”苏愉欢喜道。 可贞一听她说想吃,忙示意蚕月把装了糖莲子的瓷罐找了了过来,打开盖子递给苏愉,“快尝尝看,若是能吃的下去,我再给你做。” 苏愉也不和可贞客气,脆生应了,果真一连吃了三四颗,还连道好吃。 这一副小女儿姿态,让大家伙都笑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苏愉的管事妈妈宋妈妈见了,连连笑道:“还是二舅奶奶有法子,我们奶奶可有两天没有这样好的胃口了。” “那除了糖莲子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大太太一听这话,忙心疼道。 苏愉有些不好意思,“还真有想吃的,也不知怎么了,这口味越发的刁钻了。我就想吃口 三黄醋拌黄瓜了,总觉着小麦醋和大麦醋拌着都不是那个味儿。可相公帮我打听过,酱醋店里都没有三黄醋卖。” 大太太急了,“这还真是刁钻了,咱们家今年恰巧没有酿三黄醋,现在早就过了三伏天,想要酿也来不及了。” “娘先别着急,祖父喜欢三黄醋,我想我娘家应该是酿了的,等回去我就写信去湖州,若有的话,就让人着急送过来。” “真的!二嫂你太好了,我这两天馋的都快流口水了。”苏愉握着可贞的手咯咯笑道。 “怀着身孕都是这样的,想吃什么就只管说,千万别忍着。”想了想又道:“只不过也得仔细着,什么都是过犹不及的,也不能太由着自己的性子,可知道了?” “你嫂子说的是,即便再好的吃食,吃多了也没有好处的,你可千万得管好你的嘴。”大太太也连连点头道。 多谢jxmdni1981的粉红票,下午还有一更,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踌躇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坐在下首的苏忛满心里都是苏愉,再说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了,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之处,是觉着极其平常的。 23us.com 可和她坐在一起的严氏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看着大太太这般在苏愉面前给可贞作脸,把可贞带来的物什一样一样的拿出来说。看着苏愉这般亲近可贞,再看着可贞竟然都能在大太太面前说教苏愉,而大太太非但不以为忤,还连声附和。 她嫁进苏家两年,虽然一直都知道可贞很受上头长辈们,下面小姑子小叔子们的喜欢,可还是没有想到竟到了这种程度。 就算自家婆婆对自己已然不错了,可也没有到这个地步的。 这哪里是媳妇和嫂子,分明就是当做女儿和姐姐的。 又想着可贞新婚就坐了胎,苏愉也是成亲两个月就坐了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上虽云淡风轻,可心里却涩涩的发苦。 回去的时候,可贞和严氏坐了一辆马车。 可贞和严氏相处了两年了,尤其这一年来关系好转,但凡严氏的一些小举动小心思,也不是一无所知的。 再加上她自己从成亲起,也是和苏慎聚少离多的,如何不明白严氏的心思的,何况苏愉成亲才两月却已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看来咱们家明年又有的忙了,悟哥儿要考童子试,三姑奶奶还要办洗三礼满月礼,四妹、四弟都要成亲,这喜事一桩接着一桩的,想想都让人觉着高兴。” 严氏应了是,可随后意识到,是了,四叔成亲后。自己就可以进京和相公团聚了,登时就轻松了起来。 也明白了可贞说这话是在提点自己,忙向可贞笑了笑。 不说旁的,这这份为人,也值得家里人这么待她了。 大太太可以去看望刚刚坐了胎的女儿,可太夫人这么大年纪去看望孙女,就说不过去了。 只不过虽然没有一道去,可太夫人这心里却是一直记挂着苏愉的。 众人一回来,就一口气问着苏愉身子好不好,怀相好不好。脾气好不好,可有什么想吃的,家里太婆婆、婆婆有多欢喜。女婿贴不贴心,伺候的妈妈丫头们尽不尽心等等的话儿。 大太太见得太夫人如此关心苏愉自然是欢喜的,细细的把苏愉的情况告诉太夫人,又告诉太夫人、三太太,丁家太夫人、太太的意义是苏愉能这么早怀孕。是讨了老姑太太和小九的口彩了。 刚刚和苏愉说话的时候,大太太无意中问起苏愉,她太婆婆、婆婆怎么会这么说的。 苏愉掩着嘴偷笑,“是相公无意中提起的,相公说要接小九过来玩,说是答应了她的。不能失信于她。可我想着这时节越来越冷了,小九还小呢,便和相公商量是不是等开了春再接小九来逛逛我们家的花园子。后来祖母母亲听说了。相公便把那日的事儿说与了她们听,祖母母亲就觉着是讨了小九和姑祖母的口彩了。” 可贞听说后,松了一口气。 大太太听说了,很是高兴。 这会子太夫人听了,也很高兴。向众人道,“咱们家四姑奶奶本来就是个有福气的。不过咋们家小九也实在是个灵慧的,当初说慎哥儿和恪哥儿能中第,可不就中了么!要说这八字再是不错的,我们家小九不就是福禄星么!” 众人知道太夫人喜欢小九,都连声附和。 而三太太看着这些年来越发大气,脸带笑意的可贞,也有了让可贞给苏惇做全福太太的念头了。 这一年,苏铸又没有回来过年,不过家里人也都习惯了。毕竟是在湖州,膝下有苏氏、苏怀远、林氏三人服侍着,太夫人很是放心。 等翻了年,确如可贞所说,家里头真个就忙活了起来了。 先是二月里苏悟参加童子试,他打小就羡慕可贞曾给苏铎做的连中六元的考帘,不敢问苏铎讨,就缠着可贞给他做。 苏悟小时候跟在林氏可贞身边好长一段时间,即便已是半大的小伙子了,也对林氏这个表姑母亲近的不得了,对可贞这个嫂子加表姐更比其他的兄弟来的亲近。 可贞见他眼巴巴的样子,虽嘴上打趣他,可还是给他赶制了一副连中六元的考帘出来。 三太太很是喜欢,既为可贞的心意,也为可贞还给苏铎做过一模一样的考帘,当即就封了一封大红包给可贞。 等到苏悟县试过了,更是送了小九和晏哥儿一人一个赤金镶各色宝石的璎珞圈。 “我知道小九和晏哥儿不稀罕这个,就家常带着玩儿吧!” 当初白氏送的那副赤金璎珞,倒现在都有人赞不绝口的,想要仿制的人更是不知凡几,三太太自是知道的。再加上这些年,小九生日时,白氏林氏都会亲自走一趟,送的什么样的生辰贺仪,三太太亦是知道的。所以说起话来,才会这样谦虚。 可贞忙道客气,恭恭敬敬的收下了。 送了三太太出去,折身回来,就见小九虽然在逗着晏哥儿玩,可眼睛却时不时的瞥过炕桌上的两个黄杨木匣子。 小九渐渐大了,规矩也越来越齐全,虽然可贞平日里并不很拘着她,可该有的规矩礼数却不能少。毕竟女孩子以后都是要嫁出去的,现在当娘的不按着规矩来教,以后说不得就得由婆婆来教规矩了。 就像这种长辈赏的东西,可贞不说,小九不能接。可贞不说怎么安排,小九也不能拆不能碰,就算是已经赏给了她的也不行。 可贞笑着走了过来,打开了一个匣子,把赤金璎珞圈取了出来给小九戴上。 小九一下乐了,翻身下炕,趿了鞋,飞奔到卧房的镜子面前臭美去了。 晏哥儿眼睁睁的看着陪自己玩的正得趣的姐姐跑了,急得什么似的,扶着炕桌站了起来,也要下去追。可贞忙一把抱了他,伸手够了一个小老虎的布偶给他玩。 晏哥儿才九个月大,不过到底有小九这个大孩子带着,陪着他翻身,陪着他打滚,陪着他爬,陪着他跌跌撞撞的走路,陪着他咿呀咿呀的说话,不管是走路还是说话上,都挺出息的。这时候衣裳穿少了,已是能扶着走上两步了。 虽然皮起来比之小九有过之无不及,可却不似小九小时候那般心思重,除了晚上一定要窝在可贞怀里才能睡着,平日里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完全不知道愁滋味。 这不,刚刚还急着要姐姐呢,这会子有了匣子,就忘了姐姐了,抓着小老虎连啃带捏的,咯咯咯的笑个不住。 小九照了好一会的镜子,才蹬蹬蹬的跑过来,“娘,赶明儿去三姑丈家,小九可以带这个项圈吗?”又一本正经道:“曾祖母、祖母她们都喜欢金的首饰,姑妈家的曾祖母、祖母肯定也喜欢。小九带这个,她们肯定更喜欢小九了。” 可贞看着秉着一口气想要说服自己的小九,开怀大笑。 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可贞知道苏愉想念小九,也知道小九想着苏愉,便带着小九去过两次丁家。 小九自小是在太夫人、大太太身边长大的,和上了年纪的人相处是很有主意心得的,就是可贞也常常被她的鬼主意闹得哭笑不得的。头一回去丁家,就把丁家太夫人、太太哄得团团转,喜欢的不得了。 可贞每每写信把小九的童言童语、晏哥儿做的俏皮事儿告诉苏慎,苏慎都会捧着信看上一遍又一遍。就算已是倒背如流,已是把可贞写下的每个字的每一笔每一划都刻在了脑子里,可还是要看。 回信的时候更是极尽温柔,从晏哥儿到小九,再到可贞,事无巨细的一点一滴的都要嘱咐。 可贞一一答应了的同时,也会把一些或是抱怨或是为难的事儿告诉苏慎知道,而思念更是毫不掩饰的,隐晦的情诗也没少写。所以杂七杂八的,每回书信都有厚厚的十几页。 和之前会试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是怕他分心,只好报喜不报忧。可现在会试已经过了,他们的生活也步入正轨了,当然适时的就要委屈一下,想念一下,需要他一下,让他觉着自己没有她是不行的。 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匹狼,要是女人太能干,太,太不用他关心,太不需要他了,说不得他就找需要他的人去了。 虽然现在即便他们分居两地,苏慎仍旧没有收个通房的意思。可到底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可贞自然是要多上点心,多努力一把,来经营好这个小家庭的。 可贞的这些努力,苏慎看在心里,对可贞更是满满的心疼。 也正因为对可贞的心疼,他心里的踌躇亦是更甚。 苏慎长到二十多岁,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知道自己天赋不出众,不能和苏恒比。小的时候,苏恒几遍十几遍就能倒背如流解其意的文章,他要念百来遍才能背下来。而吟诗作对更比不上苏慎文采风流,只能勉强称得上中规中矩。所以他一直希望只要能进二甲也就无憾了,毕竟进了二甲,想要补个知县也不算难事儿。可却没有想到不仅进了二甲,朝考的时候还被点了庶吉士。 说实话,他很有些懵。而懵过之后,自然是欢喜的。毕竟这庶吉士和两榜进士,可是天差地别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外放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joycf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能够被点中庶吉士,这不仅是能力实力的彰显。 23us.com对以后的仕途来说,更是有着深远的影响的。 因为庶吉士和进士看起来只差一步,可这一步,却是天差地别,有的人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 像是进士,先帝朝建武初年的时候,因为开国伊始急需人才,所以前景亦算乐观。能授知府、主事、中行评博、知州、推官、知县等职。而且还不用候缺,走马上任真不是一句空话。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政治形势逐步稳定,授官渐渐也步入了正轨了。缺少而人多,进士得官自然日趋艰难了。 而到了建武末年的时候,进士就率先被停授了知府,全部授推官知县之职了。再到了本朝建元初年,又改为二甲授推官,三甲授知县。没过多久,到了建元六年时又议准二甲三甲俱以知县用。 而且,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走马上任的。但凡空缺,差不多都早已内定了。大多数的进士都只能回籍候缺,不少人十年才得以铨选知县。而这还是好的,更多的人则是望眼欲穿,只得各择其业边干边等,几至学问荒废,即便得用也已是老气横秋才志全无了。所以说,进士的前程不可谓暗淡。 当然,凭着苏慎的出身和背景,自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别说苏慎上进了,即便在念书上没有天赋出息,说不得也还能走恩荫的。 总之一句话,熟读诗云共子曰,不如有个好阿爹。 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人也不是出息了就万事大吉,再没有要操心的地方了。 显然。越到这个地步,要操心上心的事儿便也越发的多了。 就像即便点了庶吉士,可三年后散馆,留馆的庶吉士和未得留馆的庶吉士就又是天上地下的差别的。 一般来说,能留馆的庶吉士都是同批中散馆时考核成绩最好的,授编修或检讨之职留任翰林院,成为真正的翰林,也算名符其实了。 而剩余的,才能授以给事中、主事或是知县等职。 所以但凡进士都以点中庶吉士为荣,而庶吉士又以留馆为荣的。 而且翰林是天子近臣。清要之职。不仅升迁较他官容易,而且内阁行走也都是例由翰林官为之的。 可是,即便前程似锦。苏慎自己却是更倾向于外放。 …… “虽说京官外官碰了面,京官常奉承外官什么‘我爱外任有排衙’,外官也常说什么‘我爱京官有牙牌’。可你们家又不是那种一千里做官只为财的人家,以二叔这些年来考核的成绩,留馆虽不是板上钉钉。可就算是去科道六部也很好啊,何苦外放呢!还要你到时候带着孩子一道去,真不知道你们家老太爷是怎么想的!” 徐二奶奶正在家里看着下人把过年的物什收拢归库,却收到了自家那口子从京里送来的书信,拉拉扯扯一大通都是废话,最后好歹有一句有用的。就是苏家决定让苏慎外放。 看到这个消息,她撂下信转身就来了苏家了。抓着比她更忙的可贞一阵好问,确定这是真的后。那叫一个埋怨。 正一心一意叠着晏哥儿小衣裳的小九并不是十分明白徐二奶奶的意思,可徐二奶奶语气里的那份埋怨遗憾她还是听得出来的,又语渉长辈,便抬头朝徐二奶奶抿嘴笑了笑。 徐二奶奶看了看满地的箱笼,看了看正一本正经的跪在炕桌前拼着七巧板的晏哥儿。又看了看娴静地坐在炕桌对面,一面叠着小衣裳一面看顾着晏哥儿的小九。更是一口气憋得慌。 有阳关大道不走,非得去爬山涉水,这是脑子坏掉了吧! “你们大人就先不说了,可孩子们怎么办,这么小小年纪就跟着你们出去吃苦头?” 她虽说并不知道苏慎会被放到哪里,也知道依着苏家的人脉和能力,既是已经决定了外放,那肯定不可能被扔到那些个四六不着,十三不靠的地界的。 可她出身皇城根下,在她的潜意识里,除了京城,就是这金陵府,说句实在话,她到如今也不是十分看的上的。再加上苏慎又是金陵人,苏家再怎么手眼通天,苏越在天家面前再怎么说得上话,可规矩摆在那里,江浙一带都是想都别想的。所以不管怎么样,不管是南边还是北地,在她看来哪里都再没有什么好地界的。 若是旁人家,也就罢了。千里做官为的吃穿,别说那些寻常百姓了,这世家大族穷困潦倒的也多了去了。再退一步说,谁家会嫌钱少的。 可苏家却是不一样,凭着苏家的资历风骨,凭着苏家中立派领头人这屹立不倒的地位,凭着苏越内阁大佬的身份,再加上苏家这一辈子弟的出息,苏慎自己挣出的功名,可贞自己的出身身家……两口子清贵的很,根本不用一心想着从下头捞钱好不好!既然如此,那做什么就一心一意的想着外放的!留在京里,又清贵又体面,可以积累人脉还不会出错,将来一阶一阶的往上升,这日子多好,多有盼头。做什么非得去和那些老奸巨猾的吏胥们斗智斗勇的! 是,外放的州县父母官是神气,外放出去了,说是父母官,其实就是土皇帝。可武功堂苏家立世两百余年,到哪不神气的!苏慎自己又是庶吉士出身,即便留在京里,也是够看的了,哪里至于眼热这些的。想来还是被那些劳什子的志向坏了脑子了,但即便苏慎年轻不懂事,可苏家的长辈哪一个胸中无丘壑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决定的,她实在是想不通! 况且,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孩子们考虑考虑。这么金尊玉贵养大的孩子,也去过那种苦日子?听说有的县衙里墙不及肩茅不蔽日,这可怎么舍得的!反正要是搁在她身上,她是万万舍不得的。 可贞抱着一摞衣裳走过来在炕沿上坐了,微微一笑,“祖父、公公和二爷都觉着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为官不能造福百姓,也就没有旁的意思了……至于孩子们,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能跟着出去见见世面,增长些见识,总比长在豪门大户里不知稼穑世事要来的好的。再说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出去主政一方,又不是靠了那几个俸禄银子过活,哪里就至于苦了孩子们的……” 正好相反,既然苏慎要外放,可贞就是下定决心要带着孩子们和苏慎一起出去的。 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分居两地,小九已然不记得爹爹长什么模样了,而晏哥儿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爹爹,只从自己和姐姐嘴里听说过爹爹。可即便是这样,爹爹在晏哥儿心里的地位依旧不可动摇。而且男孩子,还是要有父亲教育比较好的。尤其是晏哥儿越大,可对她和小九却越发的依赖,可贞心里也是心焦着的。男儿不得长于妇人手,这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更加上对可贞而言,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比一家子守在一处过日子更为重要的了。 况且,外放出去也不就等于是吃苦。靠着自己的俸禄过日子,这不是极正常的生活么! 再说了,他们不比那些十年二十年苦读出来的学子那般说不得连上任都要借钱,他和苏慎的身家是完全有能力保证孩子们衣食周全、读书识字的。 或许是会比现在的生活清苦一些,可这在某些方面更如可贞的意。 说起来,她也确实有意让孩子们多多的了解些经历些真正的生活的。 大家氏族的背景确实有好处和优势在,可却不该是一个人立足的根本,可以利用,却不可以依赖。可贞想借此机会打开一扇窗,让孩子们放眼更广阔的世界,接触更多不同的思想,让他们的心不为家庭背景所蒙蔽。 还是那句话,人这一辈子,难免有个山高水低的时候。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过得了好日子不算什么,可知道苦日子该怎么过才是难得的。 比起生活的优越,品格的养成才是最重要的。可贞和所有的父母一样,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成为自食其力顶天立地的人。 其实原本,苏慎对于到底是外放还是留京都是非常踌躇的。 按他自己的意思,他并不想就这么留在京里熬资历。他们这一房,虽已是有大哥在支撑了,可他也想靠着自己的能力去做些实事,为家族增砖添瓦,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的。 可一来,他并不知道长辈们是怎么替他谋划的。二来,外放的日子,是肯定不能和现在的生活比的。他自己是没有关系,可是可贞和孩子们该怎么办?! 苏慎了解可贞的性子,知道只要家里同意,她势必是会带着孩子和他一起外任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更是不想委屈了可贞。这样想着,又觉着是不是在京里待上几年再外放的。 可却没有想到,自己前脚把和可贞商量前程的书信寄了出去,后脚就收到了可贞义无反顾的支持他外放的书信。告诉他人挪死树挪活,她希望能一路陪着他实现他的梦想。 因为这封信,苏慎心里豁然开朗。可同时,亦是感慨万千。思虑过后,坚定的给苏越去了信,说明了自己的意愿,并采用了可贞的意见,把自己的梦想,并历年的展望、实施细节一二三四的详详细细的写了下来。 几经修改,才递与了苏越。 多谢joycf的粉红票,下午还有一更,多谢姐妹们的支持~ 第三百三十章 规划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苏慎想要外放,其实可贞一直以来都是知道一点的。 23us.com 她知道苏慎一直以来都是怀揣着梦想的,虽然之前并没有就这个问题探讨过,可看他字里行间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个意思,心里怎么可能没数的。 所以自打明白了苏慎的心意后,她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 不说当年一过来就遇上了抄家,就说这些年,她因着主家抄家罢职所做成的买卖还少么!所以在她的心里,外放有危险,决定要谨慎。 可同样的,看着苏慎字里行间从意气风发到稍有踌躇,她的想法也慢慢转变了。直到去年,终于下定决心和苏慎挑明了。 因为怕被抄家所以不想外放,这和因噎废食又有什么区别。 何况,苏家的情况和当初顾家是不一样的,苏家根深叶茂,长辈们个个根基深厚,这一辈的兄弟们也个个成才,清一色的科举出身,前途一片光明,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抄家的。 再加上,当初白氏苏铎为自己定下苏慎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苏慎稳妥! 不仅稳妥,可贞也慢慢的了解到了他身上律己务实有责任心的一面。再加上,他一直都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底线。 而且,他们已经有儿有女,他们也已经成为了孩子们的依靠和依仗,又怎么能一直靠着父母长辈生活的。他们是该有自己的路要走的,为孩子为父母,撑起一片天。 下定决心,就提笔给苏慎去了信。并以玩笑的口吻问着苏慎要不要列下计划书来,预想怎么样,打算怎么样,规划怎么样……就像她做买卖似的。写下来给自己看着玩,也好心里有个成算。 到底,人光有梦想这是远远不够的,关键是要能够脚踏实地的一步步做人,一步步做事。 徐二奶奶听了可贞的话,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倒是叹了一口气。 到底,谁家都有一本帐,人家一辈子的前程。又怎么可能按她的意思的。 …… 确如徐二奶奶所想,家里头对于苏慎苏恪的前程,怎么可能没有明确的规划的。 原本。一众长辈都是想先让苏慎在京里历练历练,学点官场的为人处世之道,等年纪略大些想法成熟些再外放出去做一番实事。 只不过,大家伙对于苏慎自己的想法,本来也就是有所考量的。 不为别的。而是苏慎已经这么大了,他对他即将要走的路也该心有成算的。 而与此同时,看到了苏慎的那份计划书,众人对于苏慎就更是放心了。没有空泛的好高骛远,虽然很多方面还都不甚完善,可能够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每一步要做什么。处在那个位置上该怎么做,这已经让苏铸苏越众人很是感概了。 梦想谁都有,若是苏慎只为了梦想便一心想要外放。说实话,苏铸苏越都是不会同意的。可眼见苏慎如此务实,父子兄弟几人书信来往了一番,最后决定不按之前的想法走,而是直接给苏慎谋一个外放的二字缺。而苏恪。则是准备尽量替他谋到兵部或是刑部主事的缺。 毕竟,苏家想要的是遍地开花。这么多年来。也确实都是这么贯彻的。家里头苏恒已是在翰林院历练多年了,正是方兴未艾之势。这会子苏慎外放出去,也未必不能做出一番成绩来。而且又因为苏铎的关系,苏慎已是在天家那挂了号了。但凡能做出一些成绩来,这升迁,也就不会慢到哪里去了。而且他们都明白,苏慎真是一心想做些实事的,而且也一直在努力着。 其实前朝的时候,庶吉士是不赴外任而是专待入阁的。看似前程锦绣,但却出路狭窄。即便有机会入阁,也不娴政事。而本朝从先帝起,就已然发现了庶吉士久储的弊端了,所以先帝早就下定决心要对庶吉士的出路予以变通。这些年来,渐渐养以致用,其收效是远远胜于前朝的。 起初的时候,庶吉士一般都是授翰林院检讨、编修之职,再后来是保送科道,也是近侍清要之职。而到了本朝,一般都是以其学问优长、字画端楷,或精于翻译图书的留翰林院。再从剩下之人中挑了材具练达者,补科道六部之职。而长于吏治者,则外放为州县正官。 只不过,这翰林院、科道还罢了,这六部、州县可都是有好有坏的。 就像苏慎外放,全国拢共也就一千三百多个县衙门,一百多个和县同级的散州衙门,算来算去也就那么一千四百多个正职。而且苏慎是江南人,江浙两省是绝对不可能的。还要去掉川、桂、滇、黔、陇、湘、鄂几个省的少数民族聚集区,因为这些少数民族聚集之区都是采取的土司制度。这样一来,哪还有那许多的空缺的。再加上,这州县按着自然条件的差异、交通通塞、事务繁闲、人口多寡、路程远近、案件多少、民风顺劣等等的还分定为冲﹑繁﹑疲﹑难四类。 这里头的道道,委实复杂着呢! 冲,交通频繁曰冲;繁,行政业务多曰繁;疲,税粮滞纳过多曰疲;难,风俗不纯、犯罪事件多曰难。 县的等第高,字数就多,反之,字数就少。冲繁疲难四字俱全的州县一般都称为最要缺;一字或无字的州县称为简缺;还有三字的为要缺,又分为冲繁难、冲疲难、繁疲难三种;最后二字为中缺,又分为冲繁、繁难、繁疲、疲难、冲难、冲疲六种。 虽然四字的最要缺最容易出政绩最容易升迁,可到底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得下的,是要有资历,而且历年考核成绩都不错的人才可以担任的。虽然这些年也有官场新人因为一心想要做出成绩,还有因为得罪了人或是种种问题被丢到了四字缺的州县就任的,可到底是没有几个是能囫囵着走出来的。毕竟是四字缺,哪有那么简单的。所以四字缺的州县,苏家是不予考虑的。 而三字的要缺,这也是要有过主政一方有资历有经验的人来担任的。苏慎虽是庶吉士出身是不错,可毕竟没有经验。 然后两个字的中缺,倒是可以由有佐贰经历、或在朝考、散馆中成绩较好的人担任的。只有一个字或一个字都没有的州县,就是“简缺”,就比较随意了,很多恩荫或是捐纳的所谓“银子科”、“铜进士”,还有极少数的从胥吏提升的,也能谋到这样的正职。 所以最后权衡再三,苏家有意给苏慎谋一个两字的中缺,而且比较看重的是“冲繁”、“冲疲”二字的缺。 而像苏恪想要留在六部,虽然称为六部,可即使同样的级别,官职也是有肥瘦有冷热有优劣有高低的。 像本朝官员熬资历,一般都是从工部起步,然后调任兵部或者刑部,再转礼部、户部,最后升迁至吏部。 而为什么从工部起步,那是因为部管理的是工程建筑,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属于被人鄙视的奇技淫巧的范围,没有什么上升的潜力,对官场中人来说自然也没什么吸引力。 打个比方,工部侍郎转任兵部侍郎,级别和待遇都没有变,从表面来看是“调任”,但官僚圈子却视之为“升任”,从这之中就能看出一二来了。 而兵部掌管天下兵马;刑部掌管司法刑狱,比工部更要有权力资源;礼部掌管意识形态,负责文教,重要的是负责科举,所有读书人要进入官场必须和礼部打交道;户部管财政和开支,已经涉及核心权力了,官场要运转离不开户部的金钱;吏部考核天下官吏,操进退升降大权,是官场中人最在意、最敏感的权力。 再加上,本朝吏部、户部尚书和侍郎进入内阁的可能性极大,礼部次之,而工部侍郎几乎没有可能进入内阁。可见,同级不同权,更不同命。 庶吉士的散馆考核是在会试前,考完后没两天的功夫,委任书和告身证明下来。 苏慎苏恪散馆考核的时候,成绩均列前茅。苏恪任了正六品的兵部职方司主事,掌理各省之舆图、武职官之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检阅、考验,兼掌关禁、海禁等事。而苏慎则是补了山东道莱州府冲繁倚郭的掖县知县之职,正七品,即刻上任。 收到消息,太夫人大太太都松了一口气,莱州府的知府是苏超的同科好友,关系匪浅。有他照拂,苏慎的路是要好走许多的。 而可贞却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莱州掖县,她这辈子都没有想过她有朝一日还会再回去! 可叹完一口气的同时,也做起了最后的打点。 名下那么多产业要给黄管事众人一个准信,家里东跨院上要安排值守,丹桂巷上的宅子上也要分配下去,那么多的行李要装箱,家里的庶务要交接,还有那么多的亲朋旧故要应酬,事情多如牛毛。 虽说可贞早在过完年后就开始和大太太一起料理了,可事儿到了眼前,还是转成了陀螺,一日下来,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人手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虽然朝廷有规定,外任官员,除携带妻子外,督、抚准带家人五十名,藩、臬准带家人四十名,道、府准带三十名,同知准带二十名,通判、州、县准带二十名,州同、县丞以下官员,准带十名。 23us.com 可实际上各人操作起来,是远远不止这个数目的。 就算那些出身寻常百姓之家的都会带上或是同年同僚上司举荐来的,或是同乡会馆招聘来的,或是从本宗本族或同乡中挑选出带出来“历练”的,甚至实际身份是债主儿的等等的家人。更别提苏家这样的官宦世家了,都是在苏慎决定外放的时候就由苏越等人安排好了的。 所以,就光是苏慎要带去任上办公事的自家人,七七八八的,就有二十多人。而且,还不是寻常的厮役奴仆、家丁书僮一流。 长随、门政、笺稿、书启师爷、刑名师爷、钱粮师爷、账房师爷;然后签押房里头的发审、值堂、用印、号件、书禀;还有一干办旱差的、办水差的、办仓门的、办收漕的、办马号人号的、办外监班房的、办坐省坐府的…… 每个行当上都有得力的人,不是苏家的幕僚就是苏家的家人,都是好几辈子的老人了。不仅可靠知礼不会给苏慎惹事招祸儿,而且祖祖辈辈的就都是“吏道”纯熟之人。 而这“吏道”二字,包括的内容就涉及到的内容就实在是数不胜数了。 比如说接办一件公事,这事情该依哪一条法令或哪一项规定去处理,这就不消说了。更重要的是,如果在律令和会典等书籍中都找不到,万一出点纰漏或被上司找出了岔子,肯定是轻则驳回重则训斥的。所以这时候就得设法找出以往出现过的成例套用,或者是相似的成例类推。以保万无一失。可是究竟该找什么成例,或者虽然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成例,可又究竟该从架阁库的哪一架哪一格上去调取。这项学问,水深着呢! 还有什么事儿当先什么事儿当后;什么事儿该急什么事儿该缓;什么事儿有益于民什么事儿有碍于官;更有州县治下的额征钱粮,仓谷地丁,民情土俗,出物土产,宪纲舆图,水陆路程,驿递差徭……反正一句话。就是事理兼通,人情练达。官场上的事务,衙门中的规矩。都得齐齐整整的在肚子里搁着。 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成为苏慎的耳目和手脚,才能尽最大努力不让那些杂职和胥吏们把苏慎给瞒了欺了。 男主外女主内,不仅是苏慎,可贞这也是要准备不少人手的。 朝廷对于外官上任都是有规定的,抵达的时间根据路程的远近都是卡的紧紧的。苏慎根本不可能绕回家一趟再上任,所以只能带着家人幕僚孤身上任。 如此一来,除了苏慎带去的人,其他的下人,尤其是内宅的人手都是要可贞来着手安排的。 内院的管事、回事、账房、厨房、采买、浆洗、扫洒、贴身服侍的…… 可贞为了这事儿,实在是头发都揪掉了一把的。 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便当。若哪一个环节上出了差错,说不得一时之间就转不开了。所以和大太太商议后,七七八八的。就是算精简了再精简,没有二三十个也是不够用的。 大太太毕竟是经过事儿的,又一心为着可贞苏慎好,一个行当一个行当的和可贞细细磨,保证可贞身边的人个个要拿的出手派的上用场。 最后可贞又和柳月细细商议了一番后。还是决定把黄管事、莺时、杏月三家子都留在了金陵府。 虽然莺时杏月百般央求着可贞,想跟着可贞上任。可是可贞想了再想,还是没有答应。 黄管事这些年年纪越来越大了,而罗兴、常青等人早已是能独挡一面了。可贞名下的那些个产业,真是离不开他们的。而她的根又在金陵和湖州,若他们都去了掖县,那什么都不用干了,光往返赶路就行了。可让莺时杏月跟着她去,好是好,两个孩子身边基本上也不用她操什么心了,可是可贞又怎么能忍心的。她和苏慎两地分居了这么久,比谁都知道这里头的难处和思念的。到底,还是一家子夫妻儿女在一处过些安稳日子才是正经的。 所以考虑再三后,还是决定不让莺时杏月跟着,只让她们留在金陵。 金陵居中,既可以照拂湖州,又可以照拂掖县,还可以料理金陵府的事儿。像是东跨院要照看,丹桂巷也要人打理,还有可贞的那些好友们,一年四时三节各人生辰的时候,也需要她们帮着走动往来。莺时杏月留下来,两人有商有量的,能把家里照顾好,这是再好也没有的,可贞远在掖县也能安心了。 而桐月任罡一家子,因为苏慎有意让任罡去衙门上当门政,所以可贞决定把桐月和任重也带过去,一家子正好团聚不说。桐月在丹桂巷上做了这么么多年的管事,人情练达,更是颇通市井地理。有她和柳月一内一外的帮衬着,可贞是能轻松很多的。 然后柳月自是不消说了,谁不带也不可能不带她的。 随后,又决定把蒲月、麦月、蚕月三家子都带上。 前些年,自打这三个丫头渐渐长成后,东跨院的门槛都被踩烂了,多的是人想要在可贞面前求个恩典。 可贞腻在大太太身边,婆媳俩关起门来议了良久,才给她们定下人来,都是家里头能干有出息的家生子,年纪不大可却已然都做到了主事小管事。现如今,都已是做了父母了。 而东跨院里伺候的丫头们百般挑选后,有年纪略大些的就嫁了出去,另提拔了几个愿意出去的丫头上来。 除此之外,又添了两房家生子,一共六房人,连同卖身契一道过户给了可贞。从此以后,这些人就算是苏慎和可贞这一房头的人了。 知道苏慎补了山东道莱州府掖县知县的缺,徐家二奶奶、蒋家大奶奶、严家大奶奶等人都下帖子要给可贞践行。 既要打点庶务行装,安排家里家外的人手,又要赴约,所以一连几天,可贞连睡觉的时间都少了。 不过这心里,却是又欢喜又有些伤感的。 苏慎的心愿能够达成,能够外放去主政一方,可贞自然是欢喜的。 再加上,他们一家子终于可以团聚了,小九晏哥儿可以看到心心念念的爹爹了,还能回湖州小住,可贞怎么可能不欢喜的。 可欢喜的同时,这心里头的伤感也是不少半分的。 一来,说实话,她心里对于未来的生活还是有些担心的。二来,掖县到湖州,可不似金陵到湖州这么便当了。还有太夫人大太太,相处了六七年了,可贞也早已对她们有了感情。这样明理的太婆婆、婆婆,可贞觉着就算在上辈子,也不一定能有这个福气遇的到的。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很珍惜。 而且太夫人大太太年纪都大了,希望的自然就是能儿女绕膝,享受天伦之乐的。再加上小九和晏哥儿又打出生就在她们身边长大的,这么突然一离开,怎么会不想念的。 可即便这样,太夫人大太太还是没有一点犹豫的就帮着可贞打点行装。可贞看着,这心里是止不住的泛酸。 听到了苏慎被外放山东掖县之后,徐家二奶奶又撇开众人独自上了门,逮着可贞说了良久的话。 什么听说山东人爱吃大蒜蘸酱啦,什么莱州人只吃鱼啦,什么掖县人都住草房子啦……说到最后,连武松路过景阳冈,别人三碗不过岗,可他却一连喝了十八碗都拿出来说了。 老虎不老虎的那再说,已经被打死了说不得就没有了,可到底也说明了山东人能喝酒啊!苏慎出去应酬得横着回来不说,说不得连女人们一坐下来也是要先饮满三杯的! 东一榔头西一斧头的,杂七杂八一大堆的话儿,可贞听得三月里一头的汗滴答滴,可这心里却是暖烘烘的,笑着挽着她的胳膊劝慰她,“我的好姐姐,人都说了,南有苏杭北有掖黄,这说的可就是山东的掖县黄县。都和苏杭比了,这怎么可能差了的。至于说生活习惯么,习惯习惯,时间长了,不就习惯了么。就像姐姐刚嫁来金陵的时候不也不嫌我们这的吃食太甜么,可现在,也没那么嗜酸爱咸了吧!至于屋子,我听说那海带房冬暖夏凉的住着可舒服了,我还想着县衙里说不得是没有海带房的……” 又笑言到时候给她带海味吃,“每天适量的吃些海味,对身子好……” 而徐二奶奶看着可贞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还有那什么南有苏杭北有掖黄,她怎么就没有听说过?! 自打要散馆了,她就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事儿。她家那口子补个给事中的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她一心记挂着的就是苏慎会被派到哪里。 结果出来后,虽说不是四川、云南、广西、贵州那些地界,可到底在她眼里,山东虽好些,可再好也有限,顶破了天也只能算个中等。 还有那掖县,虽是倚郭,是莱州府府治所在,听说道台府也设在那,可到底怎么样,没有人去过,又有谁知道的。 第三百三十二章 回家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云中锦书来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可都这时候,说什么都迟了,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儿细细的告诉可贞知道。 23us.com又打点了好些常用丸药出来,拿方子包了一股脑的给可贞送来。 细细的嘱咐了可贞一番,才起身叹道:“我们家大姑奶奶还想请你给她们家大姐儿做全福太太呢,这下子算是泡了汤了……只不过,这根都在金陵呢,也不怕没有相见的一日的。” 这些年来,苏愉、苏忛、苏惇、苏悟婚礼上的全福太太全都是可贞。 或许是苏家注定了一帆风顺,所以这四对小俩口成亲生子,俱是平安顺遂。于是乎,可贞也渐渐的名声在外了,许多人家都想请可贞去当全福太太。有的人家即便全福太太已是有自家人担任了,也要请可贞去当傧相,好添添福气。 可贞和太夫人、大太太各自婉拒了不少,可还是有两三家实在是推辞不掉的,过后也都是顺顺利利的。如此一来,越传越神,原本没有的事儿也安到了可贞身上,上门邀请可贞的人就更多了。 “正是姐姐说的这话,再怎么样,走出去可都是金陵籍的。”可贞笑着送她出门,又道:“二十五我要带着小九晏哥儿回趟湖州,二十二想请姐姐嫂子们过来聚一聚,姐姐可一定要早些过来帮我招待客人……” 送走了徐二奶奶,刚刚回屋坐下,黄管事又过来和可贞报账。 这趟出去,短期之内肯定不会回金陵了,所以可贞在鼎泰丰开了个户,存了一笔钱进去,让黄管事进行投资。有机会的话也买下些古董珍玩来,好给小九陪嫁。 这些年,可贞也攒下了不少体己了,都好生的保管着,准备给孩子们成亲用的。因为周家的买卖打头,又因为可贞刚在金陵府做田皮买卖的时候就帮过不少人家渡过难关。所以渐渐的,好些有了难处一时周转不开的人家都会上门请可贞援手,可贞瞧着能帮的都帮了,或是自己买,或是介绍给牙行和自己人。田皮田地宅子。甚至古董珍玩,都是有的。又因为可贞从不落井下石,渐渐的。在金陵府也有些善名了。 正和黄管事商量着主要看哪里的地,家里的管事妈妈们又来回话要支领桐油粉刷马车,刚支了对牌出去,黄管事商量好让柳月送了他出去,大太太身边的小丫头又请可贞过去说话。 简直就成了个陀螺了。 好容易摊坐在了炕沿上。小九赶紧凑过来给可贞揉肩膀。晏哥儿见了也有样学样,一人一边,认真的不得了。 小九今年六岁,年纪虽不大,可已然是可贞的小帮手了。不但上学针线不用可贞操心,下学回来后还会帮着可贞照顾晏哥儿。陪着晏哥儿玩,给晏哥儿念念《三字经》什么的。 这些天虽已是开学了,可因着小九的西席方先生想要回家辞行。所以可贞送了盘缠谢仪让下人送他回去了。小九不用上学,不是在太夫人大太太处作伴,就是回来给可贞帮忙,帮着丫头们收拾自己和晏哥儿的书籍玩具。 而晏哥儿虽然顽皮,可或许是因为打小没有接触过父亲。没有和父亲一起生活过的缘故,虽然因为众人的宠爱并没有受过委屈。可这孩子看着虎头虎脑五大三粗的,越长大,打从心底却是越发的敏感起来了。白天还罢了,有的玩还没那么多心思,可一到了晚上,就只认可贞和小九了。可贞自打发现这个苗头之后,就一直很仔细他的情绪心态。这会子一家四口能在一处生活,可贞真是松了一口气的。 “让娘看看咱们小九和晏哥儿的小手都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捏了一会会娘就浑身舒服了?”把两个小家伙搂在了怀里,吧嗒吧嗒一人亲了一口。 “因为小九和弟弟是娘的宝贝儿,娘也是小九和弟弟的宝贝儿。娘给小九弟弟呼呼,小九弟弟就不痛了。小九弟弟给娘揉揉,娘当然也不会痛了。”小九窝在可贞怀里,抿着嘴笑。 从去年开始,小九就开始掉牙了,牙齿漏风,黑洞洞的,导致现在小九笑不露齿已经成了习惯。而且到底是喜欢照镜子,那动作美的,反正可贞是自叹不如的。 可贞被小九一席话说的乐出了声,又在小九脸颊上亲了一口,“我们家小九就是只小蜜蜂,人勤快嘴又甜,真是娘亲的乖乖。” “哈哈,姐姐是蜜蜂,姐姐嗡嗡嗡。” 小九笑的淑女,可晏哥儿听到可贞的话,那笑声就跟个雷炸在耳边似的,震的可贞小九齐齐伸手要捂晏哥儿的小嘴。 可晏哥儿早就被可贞和小九训练出来了,一见两人伸手就跐溜一下从可贞怀里钻了出来,还得瑟的让小九和可贞来抓他。小九和他闹惯了,果真从可贞怀里钻出来去追他,可贞自然是偏帮着小九的,娘叁又笑又闹,这么大的炕床都盛不下了。 二十五日这日一大早,可贞就带着小九晏哥儿,轻车简从的往湖州府去了。 知道苏慎外放掖县后,苏铎给可贞来了信,说是想见见她和小九晏哥儿。 其实不用苏铎特特写信过来,可贞也是想带着小九晏哥儿回去一趟的。 就要外放出去了,以后虽也会有机会能回湖州。可说句良心话,拖儿带女的,从金陵到湖州仅仅四天的路程都变得异常艰难。这些年来,可贞也只在一年多前带着小九晏哥儿回去过一趟。更何况掖县了。 到底是小孩子,昨儿的时候姐弟俩还高兴的上蹿下跳的。知道要去外祖家,那小嘴巴就止不住的朝耳根旁咧。 可今儿早上当意识到要离开曾祖母和祖母的时候,那叫一个伤心。小九就别说了,就连晏哥儿也抱着太夫人哭天抹泪的,难过的不行。 可贞只好连声哄着,拿湖州府的众人引诱他们。小九对外祖母等人都是很熟悉的,所以很快就止了哭声了。晏哥儿虽然脑子里没有印象,可见姐姐不哭了,也就没有那么伤心了。而且,两个小家伙这心里还是另有一重念想的。 “还要去书院。” “书院。” 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的哽咽道。 “宝贝们记性真好,可不是,咱们小九和晏哥儿还要去书院。去看看曾祖父外曾祖父教书、爹爹叔叔们念书的地方。”可贞说着又带了一丝新奇的语气问着两个小家伙,“我们不和外曾祖父说,偷偷去给他们一个惊喜怎么样?” 小九因为可贞的这个提议,本来就含着泪光的眼睛更亮了,连连点头,“不让外祖母、曾姑祖母告诉曾祖父和曾外祖父。” 晏哥儿也因可贞说的“偷偷”两字动了心,亦是连连点头,“偷偷去,不告诉。” 离别的哀伤,在对湖州的憧憬中慢慢淡去了。 从金陵到湖州,有四天的路程。 一路上,除开头一天的淡淡伤感外,之后几天两个小家伙就慢慢的开心起来了。 虽然整日整日的坐在马车上很是枯燥,可对两个小家伙而言都是难得的体验,还是觉着挺新奇的,一路上都在自娱自乐。大着胆子挑开帘子看看外头的景致,一只飞过眼前的小鸟,一朵不知名的花儿就能让姐弟俩乐上半天。 就这么说说笑笑的到了湖州府,老远的,就瞧见了在门口等着的林氏白氏并苏怀远众人了。 晏哥儿到底年纪小,不大认得人。可这些年家里但凡有喜事,林氏白氏并苏怀远都是会到的,再加上前年他们还来过湖州府,所以小九对众人都很熟悉。 一被可贞抱下车,就唤着“外祖母”、“舅公”、“曾姑祖母”的跑了过去了。 晏哥儿最喜欢模仿姐姐了,一被可贞抱下来,也蹬蹬蹬的跑了上去,有样学样的跟着唤人。 白氏笑成了一朵花儿,蹲下身子把小九抱在了怀里,“我的乖乖,快让曾姑祖母好好看看!”说着又笑道:“呀,咱们家小九的大门怎么都让人搬走啦!” 小九的苹果脸刷的就红了,忙抿了嘴把头埋在了白氏的肩头不好意思见人了。 那边晏哥儿也已是被苏怀远抱在了怀里了,魏氏牵着晏哥儿的小手,眼眶都是红的。 晏哥儿不大怕生,虽说并不认识苏怀远和魏氏,却任由苏怀远抱着,也任由魏氏牵着他的小手。又因着白氏打趣小九的话他是听过的,还忙替小九摆手回应白氏,“没搬走,藏床底下了。” 一众人听了这话,也顾不得还站在大门口了,都哄堂大笑了起来。 可贞早已是上前挽了林氏,看着站在一旁的苏绍钱玥和一溜的孩子们,心里一下子酸了起来。 时光荏苒,他们都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儿女了,而是成为了顶门立户的父亲母亲了。 可听到晏哥儿这么一句话,也不由得好笑了起来。家里的习俗,上牙掉了要扔在床底下,下牙掉了要扔在房顶上,没想到这小家伙见过一回后竟记到了现在。 进了门,自然又是好一番的契阔,不管是可贞还是林氏众人,都是有一肚子的心里话要说的。只是到底天色不早了,再加上可贞舟车劳顿的,两个小家伙也已是恹恹的了。所以用过饭,喝了盏茶,苏怀远魏氏就带着苏绍钱玥等人回去了。 白氏林氏亲自给小九晏哥儿洗澡洗头,穿好衣裳,抱进了炕房。 多谢云中锦书来的粉红票,下午还有一更,多谢姐妹们的支持~ 第三百三十三章 门政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狡猾的老鼠、3226303、谁是我家的太后、妖?miz(两票)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这两个小的,打小是在炕床上滚大的。 23us.com可赶路的这四天,一直都没有见过火炕。这会子一见之下,自然是觉着亲切非常的。 “这和我们家的是一样的。” 小九还好些,到底已是在学规矩了,文文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长辈们。可晏哥儿就不行了,甩脱了鞋,三下两下爬上了炕,又跳着脚地招呼小九,“姐姐,快上来。” “这孩子,真是皮实。”白氏一面抱着小九替她脱了鞋好上炕,一面向可贞夸着晏哥儿。 林氏看着在炕上翻来滚去的晏哥儿,生怕他掉下来,赶忙走过去坐在了炕沿上护着他。 晏哥儿见林氏坐了过来,吭哧吭哧两下就挪着枕在了林氏的腿上,又响亮的唤了声“外祖母”。 林氏赶忙应了一声,然后就看着晏哥儿枕在自己腿上点了下小脑袋,随后就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缓,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小九看着略有些诧异的林氏掩着嘴笑,“弟弟就是这样的,像小猪一样,一闭上眼睛就呼噜呼噜的睡着了,打雷都不醒的。” 可贞却是诧异,这小子是能睡,可越长大越和小九小时候一样,越不会在旁人身边睡着,尤其是晚上,是只认她和小九的。可竟又如此亲近林氏,不得不说这血缘关系还真是奇妙。 点了点小九的圆鼻头,笑道:“你就不是这样?你爹爹看你头一歪就睡着了,可是吓坏了。” 小九皱了皱鼻子,又抿着嘴笑,“那是爹爹胆子小,弟弟头一歪睡着了。小九就没怕。” 小家伙说到了话头上,又把弟弟睡觉时的那些俏皮事儿告诉白氏林氏知道。 可贞正诧异,这小丫头的精神怎么这样好。 哪知道,这一个“好”字还没落地,小家伙头一歪,竟也是睡着了。 白氏林氏哭笑不得,可贞倒已然是习惯了,起身想要把这两个小家伙抱进被窝。可林氏白氏却俱是不肯,说是还没睡的十分熟,怕倒个手就醒了。只让人拿了被子过来把孩子裹了。就这么一人一个的哄了起来。 可贞坐在了炕沿上,看看左边抱着小九的白氏,看看右边搂着晏哥儿哄着的林氏。这心里啊,又酸涩了起来了。 尤其是看着这屋子里还挂着自己十年前盘的结艺,这心里,更是微微酸痛了起来。 也不多说什么,轻轻的枕在林氏肩头。听着白氏林氏哄着晏哥儿和小九的柔柔的摇篮曲,只想把这两管声音牢牢地刻在自己的心里。 好容易等到白氏林氏俱是觉着这两个小家伙睡着了,可贞手脚麻利的铺好了被褥,依次接过小九和晏哥儿,把这两个睡觉姿势一模一样的小家伙塞进各自的被窝里,掖好被子后趿了鞋子过来。睡在了林氏白氏的中间。 今儿晚上,五个人都睡在了临窗大炕上。从左到右,依次是小九、白氏、可贞、林氏。还有晏哥儿。 实在是没法,林氏白氏都想和孩子睡,于是便只好折中了这个顺序。 也幸好,大炕真的很大,所以即便睡了三大两小五个人。可还是很宽敞。 又搬了圈椅过来挡在了炕沿上,免得晏哥儿滚下炕去。 睡下后。林氏白氏各自看了小姐弟俩半晌,才转过身来继续和可贞说着话。 “你的人手安排的怎么样了?不带莺时杏月过去,可够用的?还有这两个小家伙身边的人,那些个小丫头到底不如有了年纪的妈妈们能应付事情,要不要我再给你寻摸几个好的?”白氏支着下巴询问着可贞。 毕竟这一回,可是这两口子头一遭自己开门过日子了,而且还要守牧一方,她们怎么会不担心的。 其实原本,按着白氏苏怀远所想,不止想要可贞回来一趟,更是想让可贞一行从湖州启程,走陆路到松江,从松江走海运直达青岛,再从青岛走陆路到掖县的。 一来因为金陵到掖县说是不远,可到底也有一千多里地的,拖儿带女的这么一队人,没有十来天的功夫是肯定到不了的。这么长途跋涉的,别说两个孩子了,就是大人也吃不消的。 二来,不用可贞说什么,他们都知道这行李必定是不会少的。毕竟县衙的宅子上也就一个空壳子,虽然按照知县的规格应该是有六十三种二百多件家具杂用的。可一家子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这哪里够的,而且势必也不可能趁手的。有的府县说不得经费不够,都已是破破烂烂的了,所以基本上还是要自己带过去的。毕竟若到了地界再添置,那也太难看了,说不得还得以为根本就是想占这个便宜的。所以如此一来,这么多人口这么多家什,再走陆路的话,不仅不方便也着实是耽误行程的。 再加上,正好去年朝廷重开海禁,虽然掖县不能通航,可松岛都是有港口的,走海运可比走陆路快捷多了。再加上现在也不是季风强的时候,也不可能出什么事儿。 这一年多来,苏怀远的海上丝绸贸易做的非常之红火。所以牙行里头已是添了自己的海船了,也有一般得力的船老大和船员,所以便建议可贞走海运。 只不过,色色都考虑好了,却惟独没有想到坐船是会晕船的。 而林氏,确实知道的,也是她提出了反对意见的。多年前可贞的晕船反应,她到现在都是记忆犹新的。而且这会子还带着两个孩子,若都晕船,这该多遭罪的。 白氏苏怀远原本是抱着走陆路,可贞可以在湖州多逗留两天的心思的。可被林氏这么一说,恍然大悟之际也只好作罢了。 同时也做好了准备,等可贞回来后,势必是要抓紧时间和她说道说道,给她提提醒,给她把把关的。 白氏因为她出身、经历的缘故,在思想上和当的下一般妇孺是迥然不同的。 她恣意、张扬,对于男女之别、男尊女卑一向都是不屑一顾的,自然也不会赞同什么“女憧憧,妇空空”的观念了。 所以就连她身边的丫鬟,都被她调教的个个识文断字,熟知市井地理,精通律法乡约,更别提可贞了。 可贞从待字闺中的小姑娘,到现在两个孩子的母亲,这十多年多来,白氏从来没有松懈过对于可贞的教导,即便可贞现如今只围着内宅转。 因为就像她之前说过的那样,女人立世,一定要自己扶的起来。 所以不管是时局、民生、赋税、吏治等国家大事,还是鸡毛蒜皮的八卦小事儿,她都愿意引着可贞多说点。 牝鸡司晨这样的话,她再是不以为然的。谁爱当鸡谁当去,反正她是听上半句都嫌耳朵疼的。 而白氏如此,也正好如了可贞的意,她可不想平白长了耳朵眼睛用来摆设的。 听得白氏发问后,可贞把自己的人事计划细细的告诉林氏白氏知道,白氏林氏颌首后又有些诧异。 倒不是旁的,“你公公和躬懋让任罡当门政?” “是。”可贞笑道:“起初我也有些不放心,可二爷说任罡本来就很机敏能干,这些年也越发出息了,公公也考校过他,觉着他是完全能够胜任的,便有了这个决定。” 他们这样的人家,原本就不至于对于这些官场中的事儿一无所知的。再加上这两年来,尤其是苏慎决定外放之后,可贞为了增加自保能力,就一直在白氏和大太太的指点下恶补官场衙门中的道道。 虽说可贞在未出阁的时候就跟着白氏有过相关的学习,对于一个衙门里有多少个办事机构、又有多少个办事人员,各自分管着些什么事务,也还算知道的不少。 若是平日里,但凡能够知道这些,也就应付的过去了。可现在,她是要融入这个环境去生活的,仅仅知道这些表面上的,就完全不够看了。 所以这一向的,可贞都在有目的的学习着钻研着。有事没事儿的都要和太夫人、大太太、白氏还有苏慎讨教一番。两年下来,也已是勉强有了一些纸上谈兵的能力了,自然知道衙门里各色职位的真正性质和重要性的。 说起门政,其实就是专管衙门前号房里一应事务的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主事,原先衙门里那几个有定额吃工食银的门丁都只能替门政打打杂差。是县令老爷的心腹,说起来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好笑了,竟也是能被老百姓们称呼一声“大爷”的。 记得上辈子看《红楼梦》的时候,说是刘姥姥初进荣国府的时候看到簇簇的车马并不敢上前,便蹭到角门前,看到几个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人坐在大门上说东谈西。上前纳福赔笑说明来意,却没人理会她,半晌才有一年老之人肯指点她一二。 比照这个景象,也完全可以想象衙门的门政有多威风了。 只不过,这威不威风的可贞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作为门政,要理会的事务要担的责任也实在是不少的。 多谢诸位的粉红票,实在是太感谢了,今天就两更了,明天我尽量更新,保底三更,尽量多更,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幕僚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feng68210、osmile(两票)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根据白氏的指点,可贞知道总的来说,门政的事务是可以分为司差和司执帖两项的。 23us.com 司差就是每日照应各道门户的启闭出入,监查登记所有进出衙门的人员。因为衙门都是不设后门的,所以上到县令老爷,下到衙门里的差役,但凡要出入,都要经过大门,也都要在号房进行登记,门政就是这几道门房的主管。其次,县令老爷出门了,要早传伺候,唤齐轿马跟班。若有官员或公差经过县境了,要把差使性质问清楚,回明老爷和账房,再分派值日的吏胥帮着寻住处送酒饭及应酬夫马长随等等。 所以作为门政,必须得认识衙门内的所有人员,还要熟悉应付各种出差的事务,比如纲银过境,他得看明兵牌、勘合银两数目,再催兵房接洽护送;如果是押解犯人过境,他又有检点收禁的责任,发给押差回照,再催刑房准备红衣差使,将犯人押解到下一站,诸如此类的。 而司执帖差不多就是传达的意思。通常需要批阅公文、进行裁判、或催办公务时,知县总会签署一个批条给签押房的稿签,由稿签交给门政,再由门政交给各房典吏或是其他的书吏。一般情况下,稿签是不得与典吏书吏们直接接触的。同样,典吏书吏的报告也必须经由门政之手才能送达知县。知县向典吏签发补票时,也得由门政传达的。还有来自上级衙门或同级衙门的所有公文,首先也要交给门政,门政送交稿签,由稿签来开启公文。 另外但凡来拜会求见县令老爷的,都要先打这儿送上名帖或手本,老爷见或不见。有的得等老爷决定,有的则是由门政一句话就定夺了。也有人仅派下人来送帖或送礼的,门政把人家的名姓、住址问清楚了再去禀报;有些人来这儿,由门政安排住宿,临走前也来这里辞门,门政问明起程日期,或禀过老爷,或自个儿决定,是老爷为之饯行呢还是差人代送,以及是否赠送礼物人情等等。 也是因为如此。若是把县衙比作一个大肚子的胆瓶,那站在瓶颈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便是门政了。 不仅权利大有势可恃。还有钱可捞。不仅上门求着办事儿谋利益的人会送银子,就是那些个同在衙门事的书吏衙役们也不例外的。 所以按白氏信里告诉她的话儿,实在是家人中最称富贵双全的第一号职位了。 也是正因为如此,可贞才会这样担心。毕竟一来任罡年纪还不大,虽然这些年一直跟着苏慎在外头肯定也长见识了。可到底能不能胜任这职位谁也不敢打包票的。二来他又是自己的陪房,和其他人的出身是不一样的。不过听得苏越也是赞同的之后,也就不再纠结这桩事儿了。 显然白氏也是相信苏越的,“既是你公公和躬懋的意思,那就没事儿。你也不用担心,虽说门政重要。可到底也比不上稿签的。” 说着又细细问着可贞各位师爷和稿签,还有签押房里的众人都是些什么出身,可贞都细细的说与白氏和林氏听。 和门政一样。稿签和这几位师爷都是家人中比较重要的一份子,甚至比门政还要重要。 像是稿签,同样也能被老百姓们称呼一声“大爷”的。其实说白了就是苏慎的办公室主任,这是非心腹不能充任的职位,官场中就有“假门上。真签押”一说。 因为用苏慎的话来说,门上只要知道利害关系。心思清明言语明白,问题就不大。可稿签却是处在衙门中的心脏部位的签押房的位置上的,不但要知晓文件律例,明白笔墨款式,了然公事的轻重缓急。什么事情该委托给哪个师爷办,什么事情批转给哪房吏员干,什么公事的画押款式或压脚图章该如何用,乃至陋规习俗、各方应酬、坐厅安排、办案顺序等等,全都得由稿签总管着。 尤其是对于苏慎这个新手来说,更是急需一个这样的角色来引领的。 所以苏慎身边的这个稿签就是苏越的心腹家人,也是苏越打小的长随,跟在苏越身边四十多年了。也在衙门里历练了二三十年了,早已练出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和一双火眼金睛,衙门里的事务就是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了,所以才被苏越特特拨给了苏慎,好帮衬提点他。 不仅稿签,还有师爷,也是很重要的一份子。 和旁的官员身边的师爷一样但又不一样,虽说苏慎的这几位师爷也都是雇佣的,和苏慎是幕僚幕主的关系,可却也是这么多年来苏家自己培养出来的。 起先的时候,这些幕僚都是些科场上的失意者。因为幕僚不拘出身不限资格,也不受官制礼仪束缚,而且一上场就能介入机要,受到幕主的信赖和重用,因而也有不少已经取得秀才、举人资格的读书人,也都视此为早日历练或飞黄腾达的捷径,所以很多人都愿意给官员做幕僚。 或是举荐、或是同乡、或是自荐,等到双方条件谈妥了,就订一个契约,上面写明聘用的期限、所负的责任和报酬数目。 而这么多年下来,苏家所供养的这些幕僚也已是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了。苏家为此,还特地办了一个家学,这些幕僚的后代子孙都可以进学,不仅不用花钱,吃住纸笔也全包了。等到这些幕僚后代进入科场了,有及第的,苏家扶持他们做官。若落第了,若是愿意,也可以和他们的父辈一样,继续成为苏家子孙的幕僚。 当然,这之前也是要经过培训的,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能力,同时又能担得起这个责任的。 就像专替幕主起草各类文字的书启师爷,给上司的禀帖、夹单、双红,给同僚的信函、应酬等都得他落笔,那一手骈四俪六的裁剪功夫就连很多两榜进士都自愧不如的。不仅如此,又因着县官照例负有考核地方生童学业的责任,所以有的还要替幕主拟考题、批卷子。 而专门协助幕主审理刑事案件的刑名师爷,不但要精通律例、法令、成例及公文程式、办案顺序。尤其还得会钻空子、补漏洞。 还有专门协同幕主办理钱粮奏销、地丁人口、门牌清册、田地丈量、开仓赈济、杂税征收这一类业务的钱粮师爷,那更是一流的会计师。不仅如此,地方赋税上应征收数额、实收数额、花户欠缴数额、已解送上司的数额、以及库存的数额,甚至前任官员或其他衙门职员挪用的款项,那都得存在脑子里搁着的。还有,政府资金的开支和解送情况也在钱粮师爷的监督之下。要审查《赋役全书》以明确合法支出的项目、数额,以及须向各类上级衙门解送的必要经费。也必须明确各类经费中哪些是要优先解送的。 最后还有管着出纳的账房师爷,和钱粮师爷又不一样,钱粮只负责审计但不负责现金的实际收支。可账房却是要筹划各种各样的收支的,诸如给各类上司准备寿礼、新年贺礼以及其他节庆礼品,为上级衙门的门丁支出的门包费,以及接待到访官员的各类花销等。这就不仅要打的一手好算盘,而是更得明白官场中的厉害关系了。又因为这些账房师爷大多管着的这些私账都是些灰账黑账,便更是非幕主的心腹中的心腹,不得充任的了。 还有签押房里的职位,像是分别办理核稿送签等事务的发审,盖章的用印,登记立号文件的号件,抄写誊正的书禀,掌管升堂审判的例行事务的值堂…… 都是苏家这上百年来为了子孙后代慢慢培养出来的,名分上虽同样是下人,可他们在苏家的身份也要比一般的下人来的体面的,而苏家在他们身上的投资也是不菲的。 因着这些职位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充任的,个个都得有一手漂亮的馆阁体不说,就说用印做列,平时平时用红印、国丧时用蓝印、祭祀用水印、考榜用正斜印、税契用接缝印、联批用骑缝印、串票用半边印、告示用中斜印……必须做到心中有数,丝毫不错的。还有值堂的,整个审判过程中,都要站在老爷身后仔细聆听证供,并确认口供未被书吏篡改,这没有一定的功底可是做不来的。 而这些本事,除了家传之外,听说苏家不但请了老前辈回来教习,还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实习。这样大的手笔,在可贞听说的时候就唬了一大跳了。 听完自家人的情况后,白氏又抓紧机会把衙门里的二尹三衙四老典、酸甜苦辣吃皇粮、生老病死鸡毛官、富贵威武贫贱六房和狼狗狐三班说给可贞听。 还有那些个县令要眉毛胡子一把抓的市场、治安、陋俗,尤其是基层衙门最最重要的“劝课农桑”四个字,齐齐地掰开了揉碎了,细细的告诉可贞知道。 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了,今天尽量多更~ 第三百三十五章 教诲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凤轩轩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虽然之前白氏也曾在书信中多次教导过可贞这些,可书信哪里比得上面对面的教习的,所以又不辞辛苦的重复了一遍,只盼望可贞能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多了解一些这里头的弯弯绕。 23us.com 若是旁的时候,一慢三快的四更梆子都响了,林氏是肯定要催着白氏可贞早些歇息的。 其实说不得早在白氏和可贞说着这些官场中事儿的时候,就催着要休息了。 毕竟牝鸡司晨,这些外头衙门中的事儿,身为内宅妇人还是少理会的好的。 可到底今时不同往日,林氏私心里也只盼着白氏多说一些,可贞也能多记住一些,多知道一些。当然,林氏的用意也不是让可贞去插手政事。而是希望可贞听说了明白了这些事儿后,以后但凡有事儿,事到临头的不至于一念之差,犯下什么错儿或是做下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儿来。 有些事儿,林氏她不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只不过因为有众人在,个个都比她想的深远,并不需要她再多说什么罢了。 她这辈子,旁人经历过的事儿她也经了,旁人不曾经历过的事儿她也经了。不说以前,就说她跟着顾浩然的那年间,各种光怪陆离的事儿也都着实见识过一番了。衙门里的那些个佐官胥吏们究竟是怎么桩子事儿,她心里明镜儿似的。 而可贞,她经过的事儿虽不多,尤其是这些年平安顺遂,可到底这经历也比一般人来的丰富的。未出阁的时候,一过来就见识过了最黑暗的一面,后来也跟着白氏接触过官场中的这些人这些事儿。自打出阁后,虽然没有直面面对。可因为毕竟苏家的身份在那里,间接的也都是接触了不少的,所以她心里也自有杆秤的。自然知道白氏指点她的都是顶顶重要的。所以听起来,也格外的用心。 “这些个师爷,若有家人跟去任上的,你要把她们视作自己人那般好好照料。若是没有家人在身边,那你更要派人仔细照料着他们的生活了,一来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安心办差,二来也能仔细他们一不留神受了旁人的蛊惑和利用……” 可贞点头应是,照顾好这些人让苏慎没有后顾之忧。这是她为人妻的责任。 “……虽说你公公、祖父都挑了得力的人给你们使,可一码归一码,你们也不能事事都靠着底下人。也要趁着这个机会跟着好好习学起来。到底还是那句话,自己会的才算是真的会。一个老爷,行动离不了人这可是不行,到底十八般武艺全都拿在手里才是正经。” 这个道理,可贞自然是明白的。 所以这两年来。相应的律例典籍,她真是巩固了再巩固的,就是想着关键时刻是不是能帮衬苏慎一把的。 而在京里的苏慎,也很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就算为人处世知十分不如行七分,可到底,总得知道十分才能说这么话吧!若是事到临头一摸两只脚。给上司的禀帖、夹单、双红,给同僚的信函、应酬都要书启师爷起草;连律法都背不下来,律例、法令、成例都要刑名师爷提点;钱粮奏销、地丁人口等等都只有钱粮师爷谙熟里头的门道。连赋税簿子都看不懂----那他还当什么官!还不如趁早回家做个田舍翁,免得给祖上抹黑。 白氏见可贞明白这道理,点了点头又道:“你要知道一句话,‘任你官清如水,怎敌吏猾如油’。虽说我听着你公公拨给你们的那些个家人应该都是精通吏道的。有他们帮衬着,衙门里的那些老油子们也并不敢太过放肆。可到底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衙门里的那些吏员们虽然人小位卑,可却俱是久练成精的,你略行差踏错的,就会被他们捉到把柄……” 可贞听了又是好一阵的点头,这样的话,不仅白氏,大太太亦是说过的。 虽说官吏官吏,可胥吏和官员是不一样。 就说出身,但凡官员,哪怕是品秩极低乃至未入流的杂职官,都有所谓的“一命之荣”。因为这些都是由天家任命或吏部铨选的,是可以列入政府正规编制,即便不是公务员那也是事业编制,是可以依法享受不同的政治待遇的。同时也受到诸如籍贯回避、京察大计等制度的约束的。 但吏员就不同了,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是政府雇用人员的性质,按上辈子的说法就是临时编制或是企业编制。特别是州县衙门内的吏员,一般都是从地方上拣取“有德”、“有才”的人充任的。“有德”的标准是循良无过,“有才”的标准是书写计算,选取的方式则是由耆老公议或考选纳赀,只不过一旦落入实践,大多是为地方上的绅富所把持了。 那些个官员还能三年一考几年一迁的,可很多吏员大多都是当地的豪富推选的,世代盘踞在地方衙门,早已是内外勾结一气形成地头蛇的势利了。 而因为官员回避制度,外放的官员到了州县来当官,都是外乡人。有的人上任的时候连语言交流都成问题,还有的官员就是因为语言不同去职的,所以更谈不上熟悉民情明察秋毫了。好容易干到有点熟悉了,又得依官制调动,再派来的继任者,一切又从头开始循环。所以再精明的官员,也无法摆脱吏员的欺瞒和干扰,倘若这官员本来就是庸碌无能之辈,自然就更要被吏员随意摆布了。 甚至可以这样说,在那些世袭、资深的吏员看来,这州县衙门的真正主人本就是他们,上面派来当领导的知县不过是个客人罢了。客随主便,这可不是一句虚言的。 所以可贞初初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这心里真是“突突”了两下的。之前的担忧又都冒了上来,这哪里是去做官的,分明是去上刀山下火海的。 可随后又有些释然了,若是那些寻常百姓人家的子弟,说不得遇到这样的胥吏是毫无办法的。因为很多乃至一榜两榜出身的官员,做八股文头头是道,做“亲民之官”则昏昏如也。 那些吏胥们只要凭借他们通晓办事律令、格式和成例的资本,就能蒙骗乃至挟制官员,甚至于引诱他们同流合污。左右,有当官的在前头顶着呢!即便事情发作了,倒霉的还是当官的。 可到底,苏慎出身官宦世家,从小就是听着这些事儿经着这些事儿长大的,又有那么多专业过硬的自家人帮衬着,他自己也不是不求上进的人,肯定不至于这般恐怖的。 只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可贞紧紧地给自己上了根弦。 就像林氏说的,走不通“老爷”那,改道去走“太太”那的情况也实在是不少的。 更有些内宅太太奶奶们,“夫人外交”用的那叫一个炉火纯青。还有一些官员们,借妻子做掩饰,假以惧内为名,以妻子的名义收受贿赂。毕竟这样一来。总要比自己亲手接过来得干净一些的,出了事儿也有开脱的余地。据说这在官场里也有个说法,叫做“老爷不爱钱,太太爱钱”。老爷得名声,太太得实惠,这也算是官场中的老传统了。 所以林氏再三的告诉可贞,一定要持身正念,遇宠不骄、不越雷池,万不能给苏慎惹祸。同时,也要看顾好家下人,别让他们受利益驱使,做出欺瞒背叛主子的事儿来。 翌日一早,一大家子人坐了几辆马车,齐齐往书院去了。 昨儿回来后,可贞没让苏怀远往书院报信,为的就是给苏铎一个惊喜。 而苏铎看到可贞和小九晏哥儿的时候,也确实是大大的惊喜了一把。 只不过,可贞刚带着两个孩子跪下来磕头,苏慎立时就红了眼眶,忙起身把小九晏哥儿搀了起来,搂到了身边说话。 可贞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了自己头一回见苏铎时的场景,眼里也瞬间就含了泪。 她一直知道,她这一辈子,若不是有这些真正把她放在心上的亲人,她的生活是不可能过得这么舒心顺遂的。 苏铎对小九和晏哥儿的喜爱是显而易见的,比起对可贞也是有过之无不及的。一手揽着一个,温言细语,无限耐心。 而小九就别说了,她之前是见过苏铎的,对这个外曾祖父匪巢有好感。而晏哥儿上回见苏铎的时候虽然还小,可到底这孩子是打小听着苏铎的那些事迹长大的,所以对于苏铎更是又好奇又敬爱。 小孩子都是乖滑乖滑的,见着苏铎是喜欢他们的,所以很快就糯糯的“外曾祖父”的唤个不停了。 缠着苏铎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热闹的不得了。 可贞带着两个小家伙在书院里住了两日,这两日里,两个小家伙基本上就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苏铎的,就连苏铎要去讲课,这二人都颠颠的跟在身后,对于苏铎要做的所有的事儿都好奇不已。 尤其是发现了苏铎的腿脚不便后,更还知道跪下来给苏铎揉揉腿。 苏铎看着这两个肖像可贞的小娃娃,好像就看到了可贞小时候,这心里,亦是千滋百味的。 这样的天伦之乐,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可对于所有人而言,已是心满意足了。 只有苏铸,看着如此喜爱小九和晏哥儿的苏铎,又想着苏铎膝下空虚,心里也有了打算。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为官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小夜saya、joycf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可贞在湖州府逗留了五天,除了书院就是在家里,其他地方哪都没去,只和家人作伴,享受天伦之乐。 23us.com 苏铸苏铎听说可贞要把她自己和苏慎的所有藏书都带去任上的时候,连连颌首不算,还又送了可贞一些书籍。 不仅如此,苏铎还特特的送了小九一卷宋时拓于太清楼的《书谱》,又送了晏哥儿一册《论语》,都是他小时候用过的。 白氏林氏则是给可贞备下了好多的吃食,各色的干菜酱菜腊肉风肉都有,还都是特特拣了苏慎小九爱吃的。 可贞自是不碍的,即便是小时候,可再怎么说也在莱州住过两年的。可苏慎长这么大,不是金陵就是京城,在湖州的几年也都是自家人亲自照料的。而小九晏哥儿更还是孩子,一霎时的肯定吃不惯掖县的吃食的。所以特特的准备了这些吃食,也好给众人过渡过渡。 除了吃食,二人准备最多的就是药材了。生药熟药都有,甚至还有特地让人去武当山求来的八宝紫金锭,说是治疗小儿高热惊风是有奇效的。 可贞以前就听说过这八宝紫金锭的名头,忙妥妥的收了起来。这世上的事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总是一重保障不是。 而苏怀远魏氏那更是不消说了,给可贞准备了七八箱笼的厚实衣料,还有上好的丝绵和棉花。说是掖县不比湖州和金陵,厚衣裳一定要早些制备。 五天后,三月初六一大早,可贞就带着众人的拳拳心意回了金陵了。 回来的时候,大太太已是替她把车马牙行找好了。 这一趟去掖县,就算行李精简了再精简。可光是可贞和小九晏哥儿三人都有大几十个箱笼的物什,其中光书册笔墨等等文房就占了是个箱笼的。更别说还有那么多的下人了。 所以大略的算了算,大太太就帮可贞找了车马牙行,不仅装行李,也是一路上保卫众人的安全。 可贞把从湖州带来的物什归置好,又一连休整了好多天,太夫人挑了日子,让可贞三月十六启程往掖县去。 其实太夫人大太太又何尝不想让可贞多待几天再走的,可到底也记挂着苏慎身边没人照料。再加上若再晚些走,说不得路上就要热起来了。所以只好狠下心肠了。 出发前的这天晚上,小九陪着大太太睡在了东院,而可贞则是带着晏哥儿陪着太夫人歇在了正房里。 只不过。除了两个小家伙,大人们都是贴了一夜的饼子,眼睛都没能闭上。 太夫人絮絮叨叨的和可贞说了不少贴心话,大太太更是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小九看了一晚上。 十六日这日一大早,苏愉苏忛就带着孩子赶了过来。给可贞送行。 “二嫂,你就放心吧,家里我们会多照应的,你安心照顾二哥才是正经。”苏愉虽是红了眼眶,可还是劝慰着可贞。 “是啊,二嫂。有什么事儿我们都会给你去信的,你只管放心就是了。”苏忛没有苏愉这么坚强,已是哽咽了起来了。 太夫人大太太站在一旁看着。也是泪眼涟涟。 她们真是舍不得可贞和两个孩子走的。可到底,这七年多来,可贞做的已经够多了。服侍长辈,料理弟弟妹妹们的婚事,操持家里家外。她们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她们也都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什么才是这小两口想要的。所以再舍不得。也要舍得。 可贞心里也不好受,世人都是喜聚不喜散的,她也是如此的。虽然做足了准备,可到了这会子,还是不舍。 可见了太夫人大太太这样伤心,还是赶忙上前劝慰,“娘,祖母,掖县离金陵近着呢,我和小九晏哥儿这么想您二位,会时常回来看您们的,书信也不会断了的。还有到了腊月里,我们也会回来过年的……” 原本为了赶路,辰正就该启程的。可娘几个依依不舍,直到巳初时分,大太太强忍着伤心,送了可贞娘叁上了马车,眼看着一队马车扬着尘土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才折身回家。 这些日子以来,小九和晏哥儿知道要去爹爹那和爹爹在一处了,那是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舍的。等到扒在马车上看着太夫人大太太等人的身影从模糊到变成一个小点儿,再到彻底不见了。终于是不舍超过了高兴,两个人都眼泪汪汪了起来。 和半个月前离开湖州府的时候一样,吸着鼻子抽噎了起来。 小九毕竟大些,也知道流眼泪是件难为情的事儿,就算哭也是搂着可贞的胳膊拿帕子遮着脸,不让人瞧见。 晏哥儿到底小些,大大方方的哭了起来,小脸朝天,那叫一个豪气。 看着两个小家伙,本来也不大好受的可贞吸了吸鼻子咽下酸楚,带着两个孩子看起了外头的景致来。 好歹有事儿做,两个小家伙们渐渐的也就忘了伤心,又开怀起来了。 虽然对于小九和晏哥儿来说,出行还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儿。 可架不住一连七八天的都是白天赶路,晚上夜宿。再加上一路上基本上不是农田就是荒地,别说小孩子了,就是大人也都觉着实在是太过憋闷了。 小九还好些,毕竟是女孩子,心思定,打打络子说说话儿的,打发起辰光来还算可以。 可晏哥儿根本就坐不住了,百般的缠着可贞和小九玩这个说那个的,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可贞便也只能在晚上小九和晏哥儿都睡着了之后,再铺陈纸笔,趁还记得,把苏铎众人的教诲细细的默写出来。 在湖州的时候,不止白氏林氏,就是苏铎、苏怀远都和可贞说了许多的话,不光是日常生活中。甚至还有官场中的规则,和一些不是道理的道理。 可贞明白,若是想通过自己告诉苏慎,那大可不必,直接写信让自己带过去就是了。 所以,苏铎苏怀远也是抱着和林氏白氏一样的想法,也是想要自己能够多知道些事儿,也能多一些判断力。不至于听之任之,遇事时没有丝毫处事的能力。 所以苏铎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可贞,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做人都讲究一个不贪财不苟取,更不要说做官了。正因为如此,“清”、“慎”、“勤”三次才会被公推为做官的第一箴言。而“清”又才会当之无愧的排在首位。 所以但凡做官,一定要谨守清廉之道,不仅不贪财不沽名不损公,还要知道什么叫做律己以廉,什么叫做廉洁奉公。什么叫做用度宜俭,什么叫做俭以养廉。 “当官不为发财,家里也不缺那么点子钱,当官讲究的是名声气节,如果为了钱而毁掉自己的名声,那还不如不当官。” “当官更重要的是讲究一个“忠”字。这点是至关重要的,没有这一点,那其他的一切都是无根之浮萍。至于如何尽忠。自然就是报效朝廷,造福百姓。” “只不过,同样也有一则,如果野有饿殍,就算你餐餐吃菜汤。也算不得一个好官。可如果民间丰衣足食、笙歌不绝于耳,就算你顿顿珍馐满席。你依然会是个万民拥戴的青天大老爷。” “但凡做官的,就要懂得‘变通’二字,要懂得水至清则无鱼这一浅白的道理……” 苏怀远也告诉可贞,想要在官场中生存下来,家世出身虽重要,可到底如果不会做人,不能融入官场,那还是白搭。虽说苏慎一心想要的是“谋事”,可到底“谋人”才是根本。因为官场上,政绩固然重要,可关系更重要。毕竟一旦对立面多了,三人成虎,到底怎么样,还真是不好说的,更别提想要施展所长,做出一番政绩了。 “……有道是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容易烂。锋芒毕露,于为人、处世、为官都是不利的。所以在官场中,必须学会夹着尾巴做人。隐藏锋芒,谦虚谨慎,虚心受教、低调做人,以礼待人,才能有好的人缘。所谓为官,重要的就是一个‘藏’字。” 林氏告诉可贞,官场中的事儿她虽然不可以过问,但是并不意味着她就一点不必上心的。凡事都是这样,知道的多了,会犯的错儿也就少了。 “主政一方其实和主持中馈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只不过,主持中馈是管理的自家的钱财,而身为一县的父母官,却是受天家和百姓的委托管理钱财。怎么处事、怎么用人、怎么教抚,这都是相通的……” “……一家人家彼此相处,讲究的就是一个‘忍’字。正所谓‘忍所不能忍,容所不能容,惟识量过人者能之’。万事忍为先,只有忍耐才能彼此了解,只有忍耐才能彼此沟通。毕竟,这世上的事儿其实是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的。只不过还有一句话,忍并非是一味地强忍,而是善忍懂忍,当忍则忍,不该忍的时候也应当放手一搏……” 而白氏则是送了一本《战国策》给可贞,告诉她,不懂合纵连横之道,就不会做官。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凡做官的,想要升迁这是最正常的事儿。只是,能不能升迁,这就要看各人的本事了。要知道,官可不仅只是做出来的,而是争出来的。这里头有我的一些心得体会,你和躬懋好好看看吧!”又勉励可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我希望你们能集百家所长,多看多想多做少说,走出自己的阳关大道来。” 晚上要赶两个饭局,实在是没有能力多更了,我先欠着,下个月一定补上,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赶路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萦纡卿卿、hmg1104、osmile、小儿飞飞、睡狗11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白氏送的《战国策》可贞没有收起来,而是就这么好生放在了身边保管着。 23us.com但凡得空,就会小心翼翼地翻出来看看。 来了这么多年,可贞虽已是念了不少的书。可说实话,尽管她用心用力,可毕竟能力有限精力也有限,所以即便到了现在为止,除了一些关于农业方面的书籍外,也仍旧只限于一些必读的基本书目罢了。 像是《战国策》,还真是未曾通读过的。 这几天来对照着白氏的那些辛辣的心得体会看了几篇后,真是觉着受益匪浅的,也明白了白氏为什么这么推崇纵横家了。 但凡能知大局、善揣摩、通辩辞、会机变、全志勇、长谋略、能决断,这世间还有什么事儿是做不好的?! 说起来,不光是白氏,苏铎一众人的话都是让她受益匪浅,值得她记诵终身的。 虽说可贞没有料到大家伙都会这么直白的和她说道这些,按照常理根本不可能让她接触的事物。可她也知道,大家伙都是为了她。 这样直白这样真实这样现实的字字句句,只不过是想让她看到一个现实的世界罢了。 同时也想告诉她,现实归现实,人这一辈子,适应现实是必须的。只不过人生在世,还是有要有自己的立场和底线的。 而苏铎众人,想要告诉她的就是怎么去把握一个“度”。 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本“处世之道”,可贞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虽然前头的路确实千难万难,虽然他们的人生自此后不会一路坦途,虽然这样的大风大浪时晴时雨也将不可避免。可是只要目标坚定不变,他们终将能够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就像白氏所说的。走出自己的路来。 风雨过后,必见彩虹,可贞一直都相信这不是一句妄言。她来了这十多年,不就是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出来的么! 若是旁的人家,长辈们再是不会对女眷如此殷殷教导的。毕竟牝鸡司晨,惟家之所。 可恰恰的,苏家并不是一般的人家。或许该这么说,苏铎、白氏、林氏并苏怀远,都不是一般的人。因为他们的经历他们的遭遇,是比这世上的许多人都要来的复杂和深刻的。 所以对他们而言。什么都是虚的,好好活着,而且是能够坦坦荡荡的好好活着才是真的。 更何况。可贞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又是不一样的。所以不仅万般的提点苏慎,更是想让可贞时刻保持清明。 人活一世,不管聪不聪明,只有脑子灵醒,才有好好活下去的资本。、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样的事儿实在是是太多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距离金陵府越来越远。自然的,距离掖县也就越来越近了。 别说小家伙们了,就是可贞,也只觉着腻味了。 不过与此同时,可贞也找到了好玩的事儿来消磨辰光。主要是消磨两个小家伙的辰光了。 抱着小九和晏哥儿坐在窗边,让小姐弟两个来分辨官道两旁的土质和植物,以此来了解南北地域的差异。 南边和北地的土壤质地、气候雨量都是不一样的。所以这也就导致耕地的类型、植物的类型、作物的熟制程度等等都是迥然不同的。 小九和晏哥儿去过丹桂巷的宅子好几次,可贞有事儿没事儿的时候也常常和他们说些粮食稼穑上的事儿,再加上小九这些年来一直在种着一小块菜地。所以两个小家伙并不是那种以为米饭是直接从碗里长出来的不知稼穑的孩子,很快就觉察出地里的庄稼和在湖州金陵见到的不一样了。 如此一来,兴趣自然上来了。百般的问着可贞是为什么。 可贞细细的用他们都能听得懂的话和他们解释,说完了自然地理环境的差异。再说说人文地理的差异。像是南北两方人生活习性的不同、风俗的不同、语言的不同、建筑的不同、饮食的不同等等不同。告诉孩子们习俗没有好坏高低,只有不同。 既是想增加孩子们的知识面,也是想让这两个孩子能够早日适应掖县的生活。 虽然以前可贞就很喜欢和两个小家伙谈天说地的,可到底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能够亲眼看到,亲自去体验,比说再多都有用的。而且这效果,也是更好的。 小九还罢了,晏哥儿总算是不用祸害小九的针线和这马车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车窗外。 而对于可贞而言,这收获亦是不菲的。 这一路上看过来,旁的不说,对于山东一地大致的农业情况,可贞已是有了一定的了解了。 别说现在了,就是搁在上辈子,农业也是立国之本,是支柱产业。虽然后世的时候,工业已成了重中之重,可也不能否认农业的重要性的。 而可贞自己,也一向认为农业是最有潜力的产业。所以自打稳定了后,也没少折腾这些,也是颇有见识的。只不过这到底是比不上这亲眼见到的。于是便又拿了一本册子出来,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都记录了下来,并且夜宿的时候还问问当地人详细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记录了下来。 不仅因为本身就感兴趣,也是因为现如今的赋税主要还是以田税为主的,能够借此机会了解山东的粮食和经济作物的种植结构,说不得有朝一日就是能派上用场的。 而经过详细的了解,可贞知道了现如今山东和江南一带一样,两年三熟制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普及,搭配模式就是以麦、豆、秋杂轮种为主。 一般来说,都是仲秋的时候种麦,大麦小麦都有,不过到底小麦是多于大麦的。先播大麦后种小麦,大麦历东至夏五月收刈,小麦则到夏至方能收刈。 山东鲁北以北的地区自古种稻,其他地区也只有涝地才能种上少量的稻谷。秋禾还是以高梁、谷豆为主,其次为黍稷,沙地多种棉花。芝麻与稻谷虽也有,可到底是少数的。 不得不说,这田地的利用率并不是很高的。 而且,这一路过来,可贞并未看到自己熟悉的桑树,这让可贞很是纳闷。 按说,山东自古以来都是蚕桑之地,史称齐鲁千亩桑麻。虽说由于植棉的推广,棉花日益取代丝绢成为衣服的主要原料,植棉的经济收益亦属可观,可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的。 问过老乡才知道,原来自打前朝起,山东一带就已是少种桑树了。至于原因么,倒是不可知了。 这么一说,可贞倒是好奇起来了,在册子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四月初一,可贞一行终于赶在天黑前歇在了掖县城外三十里处的递铺里。 还未下车,已是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和可贞娘叁同坐一车的柳月反应了过来,欢喜道:“奶奶,是任姐夫。” 话音刚落,已是听到了马车外任罡请安的声音了。 前日,可贞带过来的外院管事杨宗就已是派了人快马去掖县报信了,所以可贞知道苏慎肯定会派人出城来接他们的。只不过,却没想到他竟把任罡给派来了。 毕竟算算日子,苏慎顶破了天能赶在二月下旬前赶到掖县已是不错了。这会子才过去了一个多月,即便已经交接清楚了,可这时节正是征收田税的光景,衙门里正忙活着呢,任罡怎么可能有空出来的? 进了递铺,稍稍洗漱打点了一番,安顿好两个孩子,便忙让柳月请了任罡进来说话了。 怪到苏慎说任罡现在越来越出息了,可贞还没怎么问,任罡递了封书信与可贞后,便已是有条有理的把她想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了。 原来苏慎接到任书十一天后,也就是二月二十就赶到了掖县了,过来时前任县令还未交印离任,所以县里替苏慎在衙门旁另租了一处宅子先住了。也因着还未离任,所以清盘仓库、清查税收资料表册、阅城巡乡、清厘监狱、对簿点卯……也因为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十天前,前任县令带着家人离任。工房把二堂、三堂、东西花厅、知县宅等内宅院落修理裱糊好,苏慎带着一班家人搬进了县衙。 接印、拜阙、拜印,然后衙神、土地、狱神等神祗也已是一路祭到底了。 接过印后,就悬牌放告,算是正式接受诉讼了,三月二十六还接了上任后的第一件案子。 同时,掖县城内大小衙门的主官也已是去拜见过了,而掖县境内大大小小的士绅豪富也都已是来拜访过了…… 可贞听着连连点头,又因着任罡是自己人,这些年来,但凡的事情,可贞从来不避讳他。所以衙门里的那些个事情,她也敢问一问的。 又听说苏慎这些天都住在花厅院里,然后吃饭也只在食堂里吃公务餐。每天早出晚归,下了衙后还得忙到两更天才能赶紧睡上一觉,然后天不亮就又得起来了……真是心疼啊! 不过幸好,明天就可以见面了,可贞大大的吁了一口气。 先祝姐妹们节日快乐,然后,节日对于需要码字不能断更的写手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事情,这几天我应该都只能单更了,等到上班后再多更一些补上上月的这么多粉红票,实在是抱歉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温馨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这里属于神山乡的曹村社,我今儿正好过来这附近走访,听说你们到了……”握住了可贞正给晏哥儿擦着小脸的手,“想早点见到你们。 23us.com” 手被苏慎握住,可贞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苏慎眼底的绵绵情意。 心里一阵悸动,应了一声,就再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两个小家伙仰着头,齐刷刷的看看娘亲,看看爹爹,再看看娘亲爹爹握在一起的手……小九率先抿着嘴笑了起来。晏哥儿虽懵懵懂懂的,可见姐姐笑了,想必肯定是什么好玩的事儿,也紧跟着捂住嘴笑了起来,而且大有越笑越欢畅,一笑就停不下来的架势。 可贞的脸唰的红了,忙抽出手来,又重重的在笑得不能自已的晏哥儿脸上擦了两下。这孩子,真是哪哪都少不了他。 想了想,垂着头向苏慎道:“那,那你有事儿就先去忙吧,左右有任罡送我们过去呢!” “我早上出来的早,这已是差不多了,正好和你们一道回去。”苏慎笑着收回手,说着就吩咐外头赶路。 可贞见苏慎这样说,也不再说什么了。点了点头,挑起帘子想让柳月上来,却见柳月抿着嘴往后头马车上去了,脸上又是一热。 马车驶动,苏慎抱着两个小家伙挪了位子,和可贞并排坐了。 小九还罢了,本来就乖巧,这会子眯着眼睛靠在爹爹怀里,不知道多惬意多满足的。可晏哥儿也是窝在爹爹怀里一动不动的,乖得都让人不敢置信,苏慎便又得瑟起来了。 不停的给可贞使眼色,让可贞看看他怀里的两个小家伙多可爱多贴心多乖巧…… 可贞哭笑不得,一晃眼。又看到了苏慎翻着皮的嘴唇,忙回过神从包袱里翻出了自用的一瓷盒唇蜜,拿茶壶里的水洗了洗手,用手帕子擦干,打开瓷盖用手指沾了些许给苏慎抹上。 “不是提醒过你么,北地气候干燥,掖县虽说临海,可春日里多风,嘴唇很容易起皮开裂的。”又细细打量了一番,估计也是这阵子衙门里刚刚接手。事务繁杂紧张劳累的缘故,心里又是一软,“幸好。还不曾开裂。等晚上的时候,我拿热毛巾给你敷一敷,再拿蜂蜜……” 话还未说完,却不防被他含住了指头轻轻地嘬了一口,瞬间就红了脸。话说不下去了,手也忙缩了回来。都没来得及瞪苏慎一眼,就忙去看两个小家伙。 一低下头,果然就见两对眸子晶亮晶亮的看着自己和苏慎,可贞心里登时就有些慌了。不过,这两个小家伙好似并没有意识到苏慎的小动作有什么不当之处。尤其是小九。偏着小脑袋,见自己看她抿着嘴讨好的笑了笑,可贞松了一口气。 “蕴儿。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苏慎朝着两个小家伙笑了笑,又抿了抿唇,调整好两个孩子的姿势,抽出一只手来又圈住了可贞的腰。 “都是我应该做的。谈何辛苦,再说了。现在不是都好了么!”可贞收好唇蜜,向苏慎道。 苏慎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来揽着可贞枕在了自己的肩头。 可贞看着两个小家伙,挪了挪,可到底,舍不得了。 闻着苏慎身上熟悉的味道,这一路上的担忧也随风而去了。 这一路上,虽然外有管事杨宗操持着,内有柳月桐月二人打点着。可是毕竟出门在外,这么多人的吃住行,这么多行李要起运,一路上也不见得日日都是可以赶路的好天气。而且虽是官道,可好些路面都年久失修,颠簸的不得了就算了,车轮陷进泥地里的事儿也是有过的。再加上身边还有两个这样小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一点心事都没有,一点都不操心的。可以说,这一路上,可贞的一颗心都是提着的。 直到这会子到了掖县的地头,见到了苏慎,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了。 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后,其实可贞心里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告诉苏慎,想告诉苏慎太夫人大太太很好,苏愉苏忛很想他,小侄子小侄女都会喊舅舅了,小九给他打了络子,晏哥儿给他画了画……可却不知怎么了,话都到了嘴边了,就是张不开嘴。 不只可贞,苏慎也有一肚子的话和可贞说,想告诉可贞掖县比他想象的来的好,手下的官吏们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缠,他们住的知县宅子还带了个小跨院……可是怀里抱着一双儿女,身边就是妻子,突然觉着这样很好,不说什么都很好。 两个小家伙靠在爹爹怀里,看看娘亲,看看爹爹,再对看一眼抿嘴一笑,只觉着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玩的游戏了。 可贞靠在苏慎肩头,下意识的就觉着苏慎瘦了。原本就没有肉的肩膀更硌人了,又拉着他的手看了看,骨节都有些突出了,登时就心疼了起来了。 又想着这阵子肯定起早贪黑累的不行,这么一大早又风尘仆仆的,也不知道朝食有没有好生吃,怕他吃不消这两个小家伙。毕竟晏哥儿就不消说了,就是个小胖子,连小九也是肉嘟嘟的,一张苹果脸讨人喜欢到了十分。所以便想把靠近自己这边的晏哥儿抱过来,可晏哥儿扒拉着苏慎的脖子就是不肯放。 倒是小九体恤父亲,一骨碌的就想要从苏慎膝上下来,却被苏慎抱紧了,“宝贝儿好好坐着,爹爹就想抱抱你。” 又和可贞说,“这才几斤重,我就想抱抱我们小九和晏哥儿。”说着还不发出声音只拿口型跟可贞说了一句“我也想抱抱你”,可贞瞪了他一眼。 小九听的自家爹爹这样说,高兴极了,虽然她体恤父亲也愿意让着弟弟,可不代表她不想让爹爹抱抱的。这可是爹爹呢! 抿着嘴应了一声,仰头在苏慎的下巴上亲了一口,然后这笑意就怎么都止不住了,一双眸子比星星还要闪烁。 可贞见着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问他朝食用的什么,“一早上就出来了,饿不饿?要不要先用些点心补一补的。” “爹爹,用些吧,我们带了炒米,小九给爹爹冲碗炒米茶吃好不好?”小九见苏慎拒绝了,搂着苏慎的脖子连连撒娇道。 她还想让爹爹好好抱抱呢,不吃饱哪有力气抱抱的。 苏慎真是不饿,这些年来也没有吃点心的习惯,可看着小女儿略带祈求的眼神,登时觉着吃碗炒米茶又怎么了,爽快的应了一声好。 小九一下子高兴了,从苏慎膝上蹦了下来,“爹爹喜欢吃甜的还是喜欢吃咸的?”又告诉苏慎,“咱们带了黄豆、芝麻、花生、核桃……” 晏哥儿一听姐姐要给爹爹冲炒米茶,也从苏慎膝上跃了下来,“姐姐,姐姐,我来冲,我帮你冲。” 苏慎知道小九年纪虽小,可能干的事儿却已是不少了,也没拦着,笑着告诉小九他要吃咸的。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一碗搁了芝麻、花生、陈皮、薄荷、细盐的炒米茶也就做成了。 不过因着有个极力想表现自己的晏哥儿,所以这一碗炒米茶在他多次撒娇耍赖的出手后,已经变得黏黏糊糊的了。若说是茶,还不如说是糊糊。 不过,马车里的四人谁都没觉着这炒米茶有什么问题。卖相不好看,可只要好吃不就行了。即便并不是太好吃,可只要吃的人对头不就行了。 原本说是给苏慎冲的炒米茶,可实际上,还是一家四口一起吃完的。 虽然并不饿,味道也并不太好,可一家子却都越吃越香甜,越吃越开怀。 一碗极其简单寻常还不太好吃的炒米茶,也被赋予了不同的意思。 吃完炒米茶,苏慎背着儿女侧过头来在可贞额头上印上一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和两个小家伙说起了话来。 家里头曾祖母、祖母好不好,姑母姑丈们好不好,表弟表妹们好不好…… 以前苏慎每回送回来的家书,但凡不是涉及两口子的私密话儿的,可贞就会这么问着他们。然后告诉苏慎小九怎么说的,晏哥儿又怎么说的。最后把自己的补充写下来,一并带给苏慎看。 所以虽然从来没有面对面的进行过交流,可对于父亲的问话,这两个小家伙却俱不陌生的。 而且是早就养成的习惯,晏哥儿先说,小九再做些补充。 不争不抢,言辞流利,苏慎看着很是稀罕,在两人脸颊上各自吧嗒着,逗得两人乐个不住。 可贞把这两个小家伙在家时养成的这习惯细细的告诉苏慎知道,然后也会跟着补充上两句,把家里人的情况细细的告诉苏慎知道。 苏慎一直知道家里很好,尤其是这些年,母亲来信每每都对她夸了又夸赞了又赞,说是家里头的庶务,弟妹们成亲生子,都是多亏了有她操持的。 这会子听着两个小家伙和可贞娓娓道来,揽着可贞的手更紧了,更是附在她耳边真心实意的道了声谢,他真是打心眼里感激可贞的。 第三百四十章 抵达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其实在庶常馆的这三年,每每休沐,徐二他们几个总想拉着他出去转转,而转着转着通常就往前门外大栅栏那一带去了。 23us.com 说实话,他对那地方打心眼里就有些抗拒,所以每每都不想去。 因为这个,徐二几个背地里当着面都没少笑话他。又死命拖他去,说是不过逢场作戏松快松快罢了。 他自然知道他们不过逢场作戏,可妻子在家里替他服侍上人,照顾儿女,帮扶弟妹,操持家事,整理家业。他却用家里的银子去逢场作戏风流快活,那他怎么坐的住,怎么对得起为自己这般操劳的妻子。 因为任罡一直都跟在苏慎身边,所以苏慎的一言一行,可贞都可以说是了然于胸的。也正因为事事了然,所以她也是心甘情愿的操持这一切,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说句实在话,苏慎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又在这个礼教如此严苛、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代里,男人除了家人丫鬟又能见过几个女人,会受到诱惑吸引那也算是正常的事儿。 可是,能像苏慎这样有这份担当责任,知道时时刻刻记挂着家庭妻子的男人就实在是不多了,毕竟他们打小接受的就不是这样的教育。再说了,是人就有劣根性,就是一夫一妻制的年代里,也不能太过奢望不是。 所以一直以来,虽然分居两地,可是可贞还是对她的婚姻生活非常满意,也愿意全力以赴尽到自己为人媳为人妻的责任。 不过,这会子可听到苏慎在自己耳边喃喃的这一声“多谢”,还是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朵直达心间。 抬起头来凑在了苏慎的耳边,“谈何辛苦,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只不过能听到你这声‘多谢’。我还是很高兴。” 自己的付出能得到回报,能得到发自心里的感激,任谁都是高兴的。即便是一家人,即便是两口子。 苏慎因为可贞的这句心甘情愿,登时感动的无以复加。不仅感动,更是瞬间就觉着豪气万丈。这些日子以来藏在心底的那些许的惶惶不安瞬间消失殆尽,笑意直达眼底。 “那我以后每天都说给你听。” 可贞斜睨了他一眼,眸子里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欢欣,“那好,我们可说定了。” 苏慎颌首。刚想说什么,却被可贞轻轻推了一下。 可贞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光顾着欢喜。都忘了两个小家伙了,这会子又被两个小家伙灼灼的目光扫视着,不自觉的就觉着嗓子发痒,想要咳嗽两声。 苏慎也反应了过来了,看着两个小家伙一模一样的眸子里迸发出的如出一辙的灼灼目光。自有主张的清了清喉咙,揽着两个小家伙又说起了话来。 到底还是孩子,很快就被苏慎转移了注意力,越说越有劲,把去湖州府的事儿也一并告诉了苏慎。 什么外曾祖父和曾祖父很喜欢他们了,抱着他们去亭子里赏花了。送了他们好多好多的书和文房了,还让他们长大了去书院念书了。还有什么书院山门前有好多块大大的石碑了,上头好多好多的字了。还有好多人特意坐了车带了纸墨过来拓印了…… 两个人叽叽喳喳的,但凡想的起来的,什么犄角旮旯的小事儿都要拿出来和爹爹分享。 说着又要把早就准备好的送苏慎的礼物拿出来。小九送苏慎的礼物是一枚团锦如意结,是小九打了起码十多个后最满意的一个。宝贝的不得了,特特的收在了贴身的荷包里。这会子说到了礼物。当即就要取出来给苏慎穿在玉佩上。 晏哥儿的是他自己随意涂抹的一张画儿,也是他最喜欢最满意的。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送给爹爹。只不过这张画这会子正在箱笼里搁着呢!一见姐姐已是在给爹爹穿玉佩上的络子了,小家伙一下子就着急起来了,转过身来朝着可贞要画儿。 可贞忙哄了他两句,答应他一收拾好箱笼就取出来,让他亲手送与爹爹,小家伙才消停下来。 就这么一路说着话儿,还没怎么觉着,已是到了掖县县城外了。 外头坐在车辕上的任罡一回禀,众人都愣了一下。 苏慎和可贞都有些后悔,他们可都有话儿还没说呢,怎么就到了。 尤其是苏慎,揽着可贞的手越发的紧了。 可贞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突然就觉着苏慎圈着自己的手越发的紧了。 自有主张的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苏慎眼里的担忧,立马就明白了过来了,朝着他莞尔一笑。 确实,刚刚知道苏慎是被外放到掖县的时候,她心里确实有些不是滋味,实在是当初道台府和莱州府衙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和揪心了。 可到底,也没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的,她很快就放开了。 在湖州的那几天里,众人也都因为这个开解过她。 对于众人的开解,可贞欣然接受。又告诉大家,虽然自己刚开始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可到底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尤其她现在过的这么好,儿子女儿都有了,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苏慎看到可贞的笑容,点了点头,心里也轻松了起来了。 而两个小家伙显然是对着父亲任职的地方非常好奇的,又听着外头传来的阵阵言谈声,更是心急了起来,眼见可贞不看他们两个,齐齐捏着可贞的衣角晃了起来。 可贞低下头来看了看眼巴巴的小东西,笑着点了点头,又嘱咐他们,“好生坐着,别摔了。” 两个小家伙齐齐欢呼一声,跐溜一下从苏慎膝头爬了下来,很熟练地趴在车窗旁,挑开一丝缝隙,看着外头的人来人往。 到底占着官眷的身份,所以城门口的盘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毕竟守门的可都是县衙的衙役兵丁。 要说,可贞一行人也算是低调的了。听说很多官眷到了任县境内,就要三里一迎五里一接,吹吹打打,威风一直抖到衙门口的。 不过,当初苏慎上任的时候,红谕发出后都不曾让胥吏差役们远接,更不要说可贞了。 进了城后,吆喝声叫卖声交织成一片,再听着这迥然异于乡音的爽言利语,小九和晏哥儿的眼睛就更是不够看了。尤其是小九,看着外头的车水马龙,想着徐家伯母说的话,只觉着这是同一个地方么! 小丫头年纪虽小,可就是因着年纪小,众人说话的时候也都不是特别留心。徐二奶奶听说了好些道听途说的关于山东关于掖县的话,都一股脑的告诉了可贞,小九也听了几句的。可这会子看看和家里一样热闹的街面,这心底倒是疑惑了起来。 苏慎一手搂着可贞的腰,一手握了可贞的手把玩着,贴着可贞的耳朵轻声细语的和她说起了掖县城里的四关四隅,和各个衙门的地理位置来。 可贞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一双儿女,耳朵却支了起来,听着苏慎说着各个衙门都在哪里,又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好看的景致,时不时的问上两句话儿,随后又抓紧时间和苏慎商量起了宅子的布局来。 小九晏哥儿两个趴在车窗旁,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会儿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惊叹两声,一会儿又凑在一起鸡同鸭讲两句。 突然回头看到了依偎在一起俱是笑意盈盈的父母,偏了偏头,突然觉着不知道哪里怪怪的。 晏哥儿到底年纪小,动作比脑子快多了,念头刚起,就率先扑进了苏慎的怀里,小九也跟着过来腻着可贞坐了。 看着父母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自己身上,二人突然就觉着开心了。 …… 掖县并不算很大,东西长一百三十里,南北长一百里,东至招远六十里,西至昌邑七十里,南至平度四十里,北至海岸六十里。 可是,自古以来,掖县一直就是上级行政区间----府的治所所在地。 所以,小小的县城里除了有登莱青道道台衙门、莱州府衙、掖县县衙这三级衙门外。还建有布政司行署、按察司行署、分守海防道署等等衙门。 可谓官衙林立,是名符其实的山东半岛的政治中心。 也正因为如此优越的政治环境,所以自先帝朝起,掖县已经摆脱了前朝时土旷人稀,一望多荒凉的局面了。 不管是交通,还是农业经济,甚至于科举文教都日益兴盛了起来。 别说不说,就看那城外的连绵田地和林地,并足有四五层楼高的城墙,便可以知道这变化了。 掖县县衙就坐落于掖县县城中最繁华的十字大街上,这条南北向的大街贯穿了整个掖县县城,掖县城里的大半官衙也都坐落在这条大街上。所以掖县县城里旁的街道巷弄还都是沙土路,可这条南北大街却已是整整齐齐的条石铺道了。 整条条石路上,中间略高,两边有路边石,非常规整。 若只看这南北大街,只看这繁华的街面,规整的条石路,不看路上的行人不看道路两旁的店招,若说这是金陵府和湖州府,也是相信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衙门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衙前自古好景观,不管是什么时候,这都是硬道理。 23us.com 一个州县衙署,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必然是这个城市的中心繁华地带,必然会被众多商家众星捧月般的围绕着。 而这一条南北大街,就是沾足了这些个衙门的光了。 牙行、客店、茶馆、酒家、药铺、典当行、钱庄、粮行,无所不有。 小九很会照顾弟弟,知道弟弟好奇又不大认字儿,便把一个一个的店铺告诉弟弟知道。晏哥儿一面听一面看,小脑袋瓜捣蒜的同时,竟也能说出几个半个头的店名来。 不过到底年纪小,还不似小九这般有想法。 小丫头一路看过来,抽了个空一脸好奇的问道苏慎,“爹爹,我看这怎么这么多的牙行、客店、茶馆、酒家、药铺啊!我都看到好多家了。” 晏哥儿也转过头来,点头附和小九的话,“好多!” 可贞也探过头去看了两眼,确实很繁华很热闹。不过她是知道这衙门前的客店、茶馆、酒家、药铺这四大支柱产业,也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行当经久不衰的,所以并不像小九晏哥儿这般惊讶。只是饶有兴趣的想要看看苏慎会怎么和孩子们解释。 苏慎见得闺女儿子感兴趣,即便这大多都不是什么小孩子能听的话儿,还是想好了能让他们听的说辞,简单的说与两个小家伙听。 “那是因为有很多大爷大叔要来衙门办事,可好些人的家都住的很远,晚上赶不回去,那可不就得找地方睡觉吃饭吃茶了么!所以就有了这么多的牙行、客店、茶馆、酒家了……” “那药铺呢,是有人会生病吗?”小九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 苏慎没想到小九小小年纪记性就这样好,脑子还这样灵醒。根本就哄不过去。不过即便再聪明,他也不打算告诉这两个小家伙这些药铺大多都是做的衙门里跌打损伤的买卖,便指着外头的医学给小九解释。医学就医,药铺卖药,这不是相得益彰么! 说完之后,也不给两个小的继续发问的机会,又岔开话题引着两个孩子去看鼓楼。 可贞见得苏慎如此耐心又有分寸的回答着小家伙们的童言童语,自暖壶里倒了一盏白水亲自奉给了苏慎。 苏慎满头大汗的接过茶盏,逗的可贞大笑了起来。 十字大街向北不远处,就是鼓楼了。 鼓楼的作用是向人们报告时辰。现如今的传统,本地区的标准时间都是由一方衙门掌握的,这也是衙门尊严的一个体现。报时的方式一般是每天分早、午、晚三个时辰各擂鼓三通。只不过。掖县城里还有比县衙更高的府衙在,这放炮报时的职责就用不到县衙管了。 穿过鼓楼,没一会的功夫就到了掖县县衙了。 或许是因着藩镇之乱的时候太多的地方官员携带家眷临阵脱逃了,所以天家一怒之下,原本只有总督、巡抚衙门不设后门的规矩被无限放大。 到了现在。但凡是衙门,那后门就都被堵上了。为的就是能把大小地方官员及其家眷全部限制在衙门内。然后说起来,也是为了杜绝走后门的现象。只不过这效果究竟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后门,可贞一行只得大喇喇的走了衙门的正门,两个孩子俱是头一回看到衙门。那车窗帘子的缝隙是越撩越大。 可贞知道他们好奇,而且进了这个门,但凡没事儿也不能随便进出的。所以也不十分拦着他们,只让他们瞧个够,别进了衙门再心心念念的没个消停。 可突然的,小九一把拉下了帘子,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向苏慎可贞道:“爹爹。娘,那石狮子好凶啊。比我们家大门口的凶多了。” 晏哥儿也瞧见了,只不过他倒是不怕的,而且听了姐姐的话还转过头来附和的点了点头,还做示范给可贞苏慎看,抬着头瞪着眼睛,一副昂首怒目的模样,“真的好凶,不过晏哥儿不怕。”又看向小九,挺了挺小胸膛,“姐姐也不怕,晏哥儿保护你。” 苏慎看着一双儿女的相处,轻轻笑了起来,坐过来,一手揽了晏哥儿一手揽着小九,先哄了哄抿着小嘴的小九,又给他们介绍起了这县衙来。 “衙门口的石狮子自然要昂首怒目了,否则又怎么能够震慑作贼弄鬼和心怀叵测之徒呢!” 两个小家伙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着苏慎这大门怎么这般奇怪的。 衙门的大门确实和旁的大门都不一样的,老话常说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这“八字”就是衙门大门最大的特色了,可贞以前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个意思。虽说刚来那会子,这衙门就出出进进的好几十趟了,可她还真是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衙门的布局的。 听得苏慎解释了一番,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八字开”指的就是大门左右分列的两道砖墙。这两道砖墙都是沿着大门侧呈斜线往左右前方扩散开去,转折成一个差不多三十度的角,刚巧像个“八”字形状,这也就成了“衙门八字朝南开”的由来了。 而且可贞晃了一眼,果如苏慎所说,这八字墙其实就是个布告栏,上面果真贴满了各色各样的告示。有天家发的圣谕,上级官府的谕示,还有本县的告示和禁令。 掖县县衙说起来并不大,周长不过一里半大,可建筑却委实不少的。包括办公、法庭、档案、仓储、监狱、食堂等等工作区域。还有主官、佐官以及下面的胥吏们生活起居的机关大院。真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 进入县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照壁,为青砖浮雕组成的一字型建筑,正中有一个形似麒麟的怪兽,叫做“犭贪”。传说它是天界的一个神兽,生性贪婪。浮雕上“犭贪”的脚下和周围金银财宝全都被它占有。但它并不满足,张着大嘴还想吃掉太阳。因为过分贪婪,最终落海而死。 因为苏家的照壁上也雕着“犭贪”来警醒子孙,可贞也和他们解释过,所以两个小家伙都是知道这是什么的,还一本正经的告诉苏慎知道。 照壁对面的牌坊叫“宣化坊”,它的南面书“菊潭古治”,北面书“宣化”二字,是知县每月的初一、十五宣讲圣谕、教化百姓的地方。 可贞看着那牌坊,想着苏慎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在这说书。嘴角就止不住的往上咧。 再往内,县衙大门至门前照壁之间,照例建有一东一西相互对称的两座亭式建筑。一座叫申明亭,一座叫旌善亭;都是地方政府对民众进行教化的专门设施。 县衙大门面阔三间,明间对出去就是百米甬道的过道。 东梢间的檐下置喊冤鼓一架,是告状人击鼓鸣冤的地方。不过在此之前的时候,这喊冤鼓又叫堂鼓。虽都是鼓。可和鼓楼的作用又不同,它是用来作“放衙”的。而放衙,就是到点的时候宣布县太爷可以退堂下班了。不过从前朝起,衙门上班退堂的信号已是改为敲梆子击云板了。就专供来不及写帖子告状的老百姓鸣击叫冤用了。 一旦喊冤鼓敲响了,在大门口值班的衙役就要上前问明原因,立即禀报知县升堂审案。而且击鼓鸣冤有个规定。每次喊冤人只能击鼓三下,如果乱击鼓,升堂后就要先挨板子。后审案。 与喊冤鼓相对,西梢间的堰下立有两通石碑,上门刻着“诬告加三等,越诉笞五十”,看上去便越发的肃穆了。 再一路向前。沿着中轴线首先看到的就是县衙的第二道门----仪门了。 仪门,顾名思义即“礼仪之门”。 仪门是县衙中最为高大雄伟的一座门。平日里,都是关闭不开的。也只有在知县上任、恭迎上司的时候,为了以示隆重才可以打开的。另外,还有公开审理重大案件的时候,仪门也要打开,让百姓从中而入到大堂前观看或旁听。 仪门东侧为萧曹庙,这是为了纪念西汉名相萧何、曹参而建的,意思上是让人都要学习萧曹的治国方略。 仪门下两侧设了两小门,东为生门,也叫人门,是供衙内众人日常进出所用的。西为死门,也叫“鬼门”,通常情况下也是关闭不开的,只有在提审犯人,押解死囚赴刑的时候才打开。出西门是古时处决死刑犯的法定方位。 仪门内通往大堂的甬道上,还立有御制的戒石。正面书“公生明”三个大字,据说是给老百姓看的。阴面书“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个大字,是给知县看的。 这十六个字是专门告诫地方官员不可贪污、虐政害民的“座右铭”,所以这块石碑也就叫做戒石。 说起来,这块戒石也可以算的上是天下衙门中的镇宅之宝了。一千多年了,天家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姓儿了。衙门口一左一右蹲着的那石狮子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规格形状了。可这块戒石的模式和内容,却从未有过丝毫的改变的。 若非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那就是两宋时期的戒石,都立在衙门内的大堂中央。而元朝以后,则就移到了大门和二门之间的甬道中央。到了本朝,又为它盖了个石亭,就叫做戒石亭。 据苏慎说,坐在大堂上只要一抬眼,视线就恰好与这戒石上头的刻字相对,想装看不见都不成,可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敢贪墨受贿的。 可贞心下好笑,这县衙里专门用来警示的标语器物海了去了。可心眼都已经被银子糊住了,眉毛下那俩窟窿还不就成了出气的了么,哪里还能看到这些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观望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除了戒石外,大堂前东西两侧还各有科房数间。 23us.com 东侧依次为吏、户、礼及架阁库、库房、东仓房,西侧依次为兵、刑、工及承发房、招房、西仓房。 三班六房,这是现如今州县胥吏的总称。 不过事实上,“六房”并不是六间房的同义语,而且这州县衙门中也不只这六个办事机构的。 除开六房外,还有存放公文档案的架阁库;负责登记收发文件、誊写状榜等事宜的收发房;负责管理县属银钱出入的库房,又称账房;专司知县审官司时原、被告应填之表格及口供笔录事宜的招房;负责管理粮仓的仓房等等。 别说小九晏哥儿了,就是可贞也偷看的目不转睛的。再听着苏慎娓娓道来着这些科房的职能,那就更是津津有味的了。 可贞众人在看着科房,与此同时,两侧科房里的一众官吏们和闻讯赶来的衙役们,也都凑在一起打量着这逶迤而过的车队。 “瞧瞧,到底是大家子出身,竟这么多辆马车。”数着那已经过去了的二十多辆马车,有人摸着下巴啧啧有声道。 “马车还罢了,你看那轱辘,这车上物什的分量怕是不轻啊!”这个有眼力,观察入微,说不得是刑房的典吏。 “那是自然了,咱们老爷出身武功堂苏家的嫡房,老太爷就是内阁行走的阁老。太太又是癸丑科苏六元苏老爷唯一的外孙女儿,听说出阁的时候天家还赏了金玉如意,这场面自然是要的。”说话之人语气里是说不出的艳羡,到底熟读诗云共子曰,不如有个好阿爹!看来以后还是得多修炼修炼投胎的本事儿了的。 这一句话落地,引得暗自围观的众人都议论纷纷了起来。 新官上任,新官要摸摸底下人的底细这是必须的。而当下属的自然也要打听打听上司的身份背景脾气秉性。以免新官上任三把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但凡能在衙门里混的转的,没有一个是傻的,也没有消息不灵通的。 所以,很快就闹明白了这新任老爷的出身。闹明白后,有的人暗自警醒,有的人却不大放在心上。 以前的经历告诉他们,富不过三代,越是这样世家出身的就越是棒槌,多少出身显贵的老爷们连衙门里的书吏都不如,只知道钱是好的权是好的。连师爷写好了的帖子状纸都念不利索,一个个的都是白字老爷还尤不自知,这样的例子他们见过的听说过的那是海了去了。所以啊。一大半的都是存了观望的心思的。 不过自打苏慎来了之后,虽还未正式上任。可只走了一圈后,这衙门里上上下下一个个的就都已是绷紧了皮了。 还是那句老话,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虽说这新任的老爷来掖县时不声不响的。并没有三里一迎五里一接,左一个“紫气东来”,右一个“兜青龙”的。 而且说起来,这老爷也实在是年轻。可架不住人家这身边都是能人啊!从师爷到长随,一举手一投足一言语,滴水不漏水泼不进。一看就知道一水的都是衙门里的老资格了,说不得是比自己都精干的。 再看上头几个衙门里的主官们没有一人像以往那般给新老爷塞师爷塞长随要各项银子的,也没有人一见面就先敲打两声的。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都赶紧夹紧了尾巴做人了。 到了现在,眼看着苏慎交接上任,有条不紊。虽说还没有什么政绩,可也不像之前那个棒槌似的一过来就嫌三嫌四的要修衙。便是一些有心思。再不情愿也只得掐灭了,到底这脸面哪有小命来的紧要的。 而等到知道知县太太也会跟着老爷上任后。所有人对这新太太也好奇起来了。 这老爷的路子看起来不大好走啊,可走太太的路子,那说不得更是捷径。 于是纷纷都走起了路子,打听起了新太太的消息,免得到时候一摸两只脚,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所以,新任知县太太是苏六元唯一的外孙女儿,这已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了。 只是天家还赏了金玉如意,这就是很多人都闻所未闻的了。一瞬间,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苏六元?这名字有趣,怕不是想中六元吧!那这苏六元是什么人啊!” 一个小皂隶,也就舞夕之年的光景。刚刚走了关系花了银子进了衙门,正是看什么都稀罕的时候。见到新知县太太的车马进来,一溜烟跑到了头来。听得众人议论纷纷,出声好奇道。 有人故意逗他,“呦,小猴儿,这么小小年纪就知道六元是什么了?” 这小皂隶还未听出这人的意思来,还有些得瑟,刚想摆弄两句,有人出声笑话了。 “什么啊,人家苏六元有名有姓,姓苏名铎。正是因为中了六元,才被尊称一声苏六元的。” 也有人取笑他,“猴儿,都来了半个月了,连这都不知道,也忒不上心了。再这么糊里糊涂下去,仔细你师傅赶你出去。” 众人听了这话,都纷纷笑了起来。 而站在仪门侧的小门旁的管厨二爷听了,想想还是不放心,一溜烟的赶紧赶了采买上的人上街面上置办时鲜瓜菜珍馐和青瓷碗碟去了。 这样出身的人,这饭菜,可得往精致精贵上走了,再上那大鱼大肉的简直就跟骂人没两样了。 不只外衙的人议论纷纷,内衙里此时也都在观望着。 佐官属官也都是朝廷命官,自然也都是有这个住房福利的。虽然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可但凡是官,那就都得回避。来到这外乡,说不得租个房子就得花去一整年的俸禄了。所以能有现成的宅子住,即便不甚宽绰,可大多数人还是非常满意的。 至于胥吏们有吏员宿舍住,倒不是国家有意照顾他们的生活,而是出于防止他们进出衙门泄露舞弊的考虑。再加上,本朝又规定,官员和胥吏们无事一般不能出衙门,以免扰民,所以只让他们住在县衙里。 各房的典吏们,也大小是个人物。不管怎么说,还能分到一个小院落,带着家眷们一起入住的。 不过这普通的书吏们,就只能住吏员宿舍了。而且一年到头的,也只有在休假的时候,才能回家探亲。 可贞听说过这吏员宿舍的数量一般来说都是和在编吏员的人数相关的,按照州县的情况,有的五六个人住一间房,有的两三个人住一间房,这比之单独院落的条件是要差很多的。 不过据苏慎说,他们衙门里的吏员宿舍条件还不错。因为几年前前任知县上任伊始,就大修了一次衙门。所以并不像别的衙门的吏员宿墙不及肩,茅不蔽日的,逼得书吏们只能偷偷的出去重赁屋子遮风避雨。 不过可贞听说这衙门是前几年刚刚翻修的时候,实在是大吃了一惊的,“一上任就修衙门?” 没说出口的是,怪不得会被名为平调,实为降调的弄去当府学教授了。 这不是棒槌么! 但凡有两分脑子的新官,在到任之前就一定要禁止修衙。而且这话还得说的斩钉截铁,一定要让吏胥们不敢借机派累民间。 一来衙门建筑讲究风水,前人是请了堪舆家“相地”之后建造的,后人不能随意改动,一旦改动了则不利于官。二来修衙门就会靡费钱粮,轻则官声不好,重则容易造成亏空。如果官员上任伊始就修缮衙门,往往与朝廷所倡导的节俭美德相背离,官员往往会因此落得坏名声。三来地方官任期短流动性大,俗话说“官不修衙,客不修店”,又言“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没有哪个地方官员会终其一任,也没有哪个地方官员想终其一任的。既然如此,何必修衙。 可这位倒好,一上任不用等人开口下套就大喇喇的要修衙。 这样的脑子,要不是会投胎,说不得早就被一撸到底了。 不过,说句实在话,这坏名声人家背了,可这好处却是便宜了他们和这衙门里的一众官吏们了。 毕竟,大家伙都是拖家带口的。衣食住行都是最最基本的,谁不希望这住宿条件能好上一些的。要是一到下雨天就外头下小雨屋里头下大雨,那还不得愁死个人。 尤其是苏慎还带了幕僚家人上任,千里迢迢来掖县,工作这般辛苦劳神还要在住宿上受罪,这也说不过去不是。 苏慎带来的家人幕僚,大多都是只身前来的。不过稿签并钱粮、账房两位师爷倒是把老婆孩子一起打包带来了。这三位娘子虽然都知道知县太太今儿要到了,不过之前就得了任罡的话,暂时不用去见礼,所以都只凑在一起说说话。 倒是一众官吏们的太太娘子们,尤其是主簿和典史的太太,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毕竟若是新知县太太进门的时候若是排场一顿还罢了,她们也知道该怎么行事,也有个章法。可恰恰人家根本就没排场也就是不想张扬,这该如何行事就值得商榷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内衙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二尹三衙四老典,这是民间对于府县佐官的总称。 23us.com 在这里,二尹就是指的县令的佐官,品秩为正八品的县丞。 因为前朝的时候,县官也叫做大尹,所以后来人们又习惯性的称县丞为二尹。 而三衙,说的正是知县的佐贰官,主管全县户籍、文书办理等事务的,其秩为正九品的主簿。 至于四老典,则是指的知县的佐杂官,主要掌管缉捕、稽查狱囚、治安等事宜的,未入流的典史。 前朝的时候,规定凡方圆不及二十里者不设县丞。 到了本朝,则是因事而设。根据所辖地里宽窄,人口多少、民情状况和政务之繁简,所处地是否当其要冲等因素,又的设县丞,有的不设县丞。而真正落实下来,基本上只有三字、四字之县才设县丞。与主簿分管粮马、征税、户籍、缉捕等事。 所以现如今,全国一千三百多个县份中,仅有县丞三百多人,更多的还是不设的。 掖县县衙没有设县丞一职,所以三衙主簿就成了县衙里的二把手二管家,而典史也顺势上升,成了三把手了。 虽然这二人的官制一个是正九品,一个更是未入流,实是芥豆之微一小官,出身也都不大好看,但也却是明堂正道的朝廷命官。 主簿周凤倒是举人出身,可是接连三次会试都榜上无名,渐渐的年纪大了不想再考也没有那个能力再考了,所以就去吏部注册,又出了大银子,“大挑”出来任了主簿。 而典史裴均就更不容易了,他是从胥吏中一里一里的熬出来的。这在当下监生遍地的官场来说,由吏员出身。实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儿了。毕竟多的是人花银子去买个这样的佐官来当的。所以除非有大功绩,一般都是不可想象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二位也都是正正经经的,要由吏部铨选,天家任命的朝廷命官。 也是正因为此,这二人的太太对于可贞的到来俱是非常之关注的。毕竟,可贞也算是她们的“顶头上司”了。 虽然一东一西,也谈不上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是自家过自家的日子。可毕竟住在一个衙门里,同一个大门进出的就她们三家算是官眷。怎么可能不来往的。何况,人家的品秩是比自家来的高的。要知道,好些衙门里头。不光是衙上要点卯,连内衙里也是要“点卯”的。 听闻可贞到了,裴典史的太太儿媳觉着是不是要去迎一迎的。可又怕人家这会子一身疲惫的不便见客,再加上还要收拾宅子,说不得是没有空和她们应酬。这样去了,不免不招人待见。可这样想着,又觉着是不是该去帮着收拾收拾屋子的。 可又不知道新任知县太太是个什么品性的,正拿不定主意之际,隔壁周主簿的太太过来了,邀着一道往知县院去给新来的知县太太问好。 裴太太有些犹豫。可周太太却是觉着知县太太进门了,说什么都是要去问个好的,而且把早就打点好的拜仪送出去才是正经才算尊重。以后才不会给小鞋穿,所以坚持要过去。 裴太太眼见她如此坚持,没有法子,官大一阶压死人,可去了又怕让人不便。不去又怕让人记下了。再说这内衙里上上下下的都看着她们了,逃也逃不掉的。只好掏了银子给贴身的妈妈,让她先过去打听打听情形再说。 周太太见了正中下怀,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一屁股坐了下来,拣了茶盘里的几粒瓜子磕了,又问起了裴太太知不知道金玉如意的事儿。 可贞这会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正一壁和小九晏哥儿一道看着这衙门里的最有象征意义的建筑,一壁听着刚刚走马上任的景点景区导游员----苏慎的讲解。 与俱是清一色的青砖灰瓦、六檩硬山前廊式的“六房”建筑不同,县衙内的大堂、二堂、三堂俱是五间七架、单檐飞橼、砖木结构的硬山建筑。 大堂是知县办理公务的主要场所,在整个县衙署建筑中,规模最大,上限最高,是衙署的中心和主题建筑。堂前配有月台,象征着皇权的高贵,威仪万千。 县衙大堂面阔五间,九檩架。中间三间为公堂,知县升堂听讼断案,场面就都摆在这公堂上。而大堂东西两侧的梢间则分别是钱粮库和武备库。 公堂用固定的屏风拦出了一个三面隔断、正面开放的暖阁,正中后的屏风上上彩绘有“海水朝日图”。屏前为官台,上方有官阁,阁上方悬挂着“明镜高悬”的行楷金字匾额。官台上设案,上置文房四宝、火签筒、惊堂木,官印盒置于右侧。 堂前西侧还摆放着仪仗、刑具等物什。堂前的月台上则是两块青石板,东为原告石,西为被告石,都已是有明显的跪印在上头了。 小九晏哥儿两个看到这大堂都非常的激动,即便这两个小家伙年纪都还小,可还是不妨他们几近天生的对这些事物的认知和崇拜。小九还好些,只是眼睛晶亮了一些。可晏哥儿两只眼睛盯着两旁的仪仗连眼睛都挪不开了。 可贞的目光却是都落在了那青石板上,那样厚的青石板,那样深的印记,说实话,真是看得人心境胆颤的,一股凉气指望骨头缝里钻的。 穿过大堂,从大堂的后门出去往往有一个小小的“穿堂”,这是知县坐堂时用来休息和整理仪容的所在。知县升堂,也就是从这里“升”上来的。 穿过穿堂,走过一条狭长的东西过道,就到了宅门了。 宅门是通往二堂、三堂的屏障,是通入内宅的咽喉之地,一般百姓至此就得止步了。 宅门和仪门差不多,都是平时关闭,只有迎送重要客人和举行重大庆典才能打开的。 所以又在宅门两侧的墙上各留了一个小门,衙门内的人员平日里进出时都是走两侧小门。 小门的两侧外则是门房,有知县的心腹门子居此日夜守护宅门,负责通报及对出入人员进行检查,这也正是任罡的根据地了。而宅门前的甬道上两边还各有两间屋子,这是衙役听差的地方。 因为可贞众人的道来,所以这时候的宅门就是大开着的。 进了宅门,首先看到的就是作为穿堂功能的二堂了。 二堂是中轴线上建筑规模仅次于大堂的建筑物,面阔五间,七架檩,青碧绘饰。 二堂是知县日常的办公室,但凡不必升堂,多会在二堂办公,处理日常的公务。 除此之外,二堂也是派听讼问案的所在。和大堂不同专门审理刑事案件不同,二堂多是审理一些民事案件。不过堂上还是设有暖阁公案,两侧也有刑具在。只不过案上的令签也与大堂上的是有区别的,因为只有黑色而没有红色,表明二堂一般是不判处死刑的。 二堂的东次间和西次间分别是简房和招房。 除了正房,二堂前侧还各设有东西厢房三间,东侧为会文馆,西侧为会武馆,是知县接待上奉文武官员的所在。 穿过二堂正厅后方设有的四扇屏门,通过中间的门洞,就到了中轴线上的第三个院落----三堂。 三堂仍和二堂一样的规制,不过与大堂二堂并不同的是,三堂是呈封闭状态的。五间正厅全部用木板及菱形窗封闭起来,进入正厅,须推开两扇红漆大门。 三堂也是知县日常办公、商议政事和接待上级官员的所在。同时,也有一些涉及机密、不宜公开的案件也在三堂审理。 三堂前东西两侧还各有厢房三间,这是幕僚们办公甚至生活的所在。 再穿过三堂,就是整个掖县县衙中轴线上最后的建筑----后花园了。 但凡大些、条件好些的衙门,都会建有一个后花园,专供官员及其家属休息、娱乐之用。 据苏慎所说,掖县县衙的后花园极为玲珑,但却亦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叠山理水,亭台花木,应有尽有。 而与之前的大堂二堂三堂不同的是,知县宅已经不属于中轴线的范畴,而是已经坐落在整个县衙衙署的东路上了。而且要从三堂到知县宅,还要往东拐经过东花厅。 与之前的大堂二堂不同的是,三堂的东西两侧还各有一进小巧的院落,分别叫做东花厅和西花厅。 东花厅是知县书房,同时也是会客的所在,若有上级莅临或同窗同科谊友来访,也可以留宿在此。而西花厅也是会客的所在,不过却是知县接待地方名流乡绅的场所。 说起来,基本上所有的衙门都是建为三路建筑的。自然,掖县县衙也不例外的。 中轴线上,自然是大门、仪门、六房、大堂、二堂、三堂、后花园等建筑了。 而东路上,由南向北依次是寅宾馆、衙神庙、土地祠、三班班房、库院、典史衙、县丞衙、东花厅、东群房、知县宅等建筑。 至于西路建筑,由南向北依次就是厨院、监狱院、吏员宿舍、主簿衙、西花厅,还有知县在收到表扬和反思时的虚受堂、思补斋,和主簿宅、典史宅、典吏宅组成的西群房等建筑了。 所以穿过东花厅,就到了知县宅了。 昨天冒着雨回来的,在外几天哪个景点都没去,就去逛人家的老街了,还是挺有意思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 入住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3226303的粉红票,多谢多谢了~ 知县宅算不上大,不过让可贞着实惊喜了一把的是,除了一座齐齐整整的四合院外,东边还跨有一座玲珑小巧的三合院。 23us.com 虽说即便只多了一座三合院,可这宅子仍旧不甚宽敞,尤其天井可以称的上狭小,不过可贞却非常满意了。 屋子看起来又干净又牢靠,这就足够了。再加上还是独门独院的,位置又私密又清静。虽说进出有些不方便,可毕竟出门在外,要求也不能太多不是。所以但凡不出事儿,可贞还是对这宅子非常满意的。 苏慎虽一直没有搬进来,可修缮的时候他是特地进来看过的。因为觉着这么狭小的宅子已是委屈了可贞和孩子了,所以虽不能大修,可起码能尽量把这宅子收拾的齐整一些。像是把屋子重新粉刷粉刷,窗户纸重新裱糊一下,起码收拾的干净些。 修缮好后,又想起刚成亲的时候,可贞的陪房给她做的那个宅子模型。模型他是没功夫做的,可画个简单的图样还是能够的。因此又特特的画了图给可贞,所以他对这宅子的布局心里也是有些主意的。 昨儿看到了那平面图的时候,可贞心里便有了主意了,刚刚只是略略和苏慎商议了两句,这会子进了门四处看了看,便和苏慎细细地商议起了这宅子的利用来。 两人心里都是有成算的,而且夫妻这么多年了,对于对方的习惯早已是摸得一清二楚了。即便有些事儿还要再议,可大面上三两句话一商议也就拍板了,当即就吩咐人动手收拾了起来。 其实原本苏慎也是想在外头租了小院子,让可贞临时住上两天,等这宅子收拾好后再搬过来的。不过昨儿任罡和可贞说的时候。可贞没有答应。这半个月来,她们住客店住驿站的,真是一点都不方便,早已住的难受的不行了。这都到了家了,收拾收拾就能住了,何必这般又费事儿又费银子的。再加上收拾行李的时候她就特别上了心,所以她也有信心,这么多人呢,半晌的功夫,足够收拾了。 正院坐北朝南。是个比较大的中型的四合院,进门就是照壁,黑的黑。白的白,中间油好了二尺见方的大红福字。底下雕着莲蓬、荷叶、荷花,上头是连绵不断的连珠纹。 就这么一面照壁,竟处处都有寓意,可贞倒是看住了。 被晏哥儿拽过照壁。南面就是四间半朝北的倒座。 和苏慎商议好后,一间做了库房,一间做了账房,一间做了厨房,一间做了茶房,还有半间则做了门房。 自此上前。穿过垂花门就是内院了。 内院里正房五间,三正两耳,东西两边是三间带了耳房的厢房。由抄手游廊连成了一个回字环形的长廊。 天井里铺着青砖十字甬路,中间种着一株繁茂的桂树。 五间正房,居中一间做了堂屋,东屋是炕屋,西屋为炕房。东耳房设了暖阁。西耳房为净房。 东厢房三间暂时做了书房,西厢房则给晏哥儿住。只不过晏哥儿自来没有离开过可贞。两口子都觉着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或许真是院落偏小,屋子紧巴巴的不够住,所以明显可以从建筑样式上可以看的出来,跨院、后院、垂花门两侧的东西花厅,还有东北、东南、西南位置上的三间厢耳房都是后来慢慢建起来的。 屋子虽多了,可这也就导致本来就不甚宽敞的天井越发的狭小了。 不过也是幸好,天井里只栽了一株桂树,而且这桂树的年头看起来还不太久远。否则一株有了年月的桂树,说不得是能把这整个院子都给遮挡住的。如此一来,遮阴蔽日的,还有什么光线可谈的。 又细细看了一遍后,可贞决定把东花厅设为饭厅,西花厅则留给值夜的妈妈们休息。 而三间厢耳房,则都做了库房,分门别类的存放物什。 除了内院,正房后头还有一进小小的院落,里头盖着一溜五间的后罩房,就都留给贴身服侍的丫鬟们住了。 至于其他六房下人都是有家有室的,就由桐月任罡两口子领着,都住到知县宅前面的东群房去。 穿过正院东耳房和东厢房之间的月洞门,就是小跨院了。整个院子都小巧玲珑的可爱。正屋三间、西厢三间,南屋三间,俱是小开间的屋子,三面都由抄手游廊相连。 可贞和苏慎的打算是把这个小跨院专门留给小九住。毕竟是女孩子,虽然在金陵的时候也还没有分院子住,只是到底也六岁了,避嫌虽还不至于,可也应当有自己的私密空间了。所以可贞打定主意,除了三间南房给丫鬟们住外,其他都打算由小九自己规划。 当初打点行李的时候,可贞就是让人造了册写了条子的,所以一应物什在哪辆车子上的哪个箱笼里装着,几个经管的媳妇子都是一清二楚的。而且可贞早已是计划好了,各人分管什么都是心理有数的。所以屋子一安排好,一切收拾起来自然就挺快的了。 苏慎还有事儿,况且这还不到下衙的时辰,所以见可贞安排好后,就去了衙上了。 小九晏哥儿虽对这宅子非常好奇,可这么忙忙乱乱的,可贞也不敢让他们到处钻,便哄着小九带着晏哥儿在跨院的小天井里玩,又让小九身边的二等丫头浣秋旁的都不用做,只管好生照看着他们,这才又进屋换了衣裳收拾了起来。 蚕月带着人安放家什,可贞身边的一等丫头纯月带着丫头妈妈们收拾起了细软,余月则是带着一众妈妈小子们把暂时不用的箱笼往库房里头搬,桐月出去递帖子,柳月则是独自打点着要送出去的见面礼。 正忙乱着,有妈妈通传,说是周主簿和裴典史的太太领着各位典吏的娘子过来给奶奶问好了。 可贞一众人进了内衙,裴太太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妈妈还未回来,各房典吏的娘子就都不约而同的找过来了。 或许是前任知县太太留给她们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一众人都觉着礼数一定要到,一定要过来问个好请个安,把拜仪奉上,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因此,等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三两句话一说,就凑了凑,一道过来了。 可贞听得这话,忙进屋脱了罩衫,抿了抿头发,看了看已是打点齐整了的堂屋,亲自接了出来。 周太太裴太太领着众人刚走到大堂后的宅门门口,就已是觉察出了这和以往不同一般的感觉了。 虽说以往她们每日里都要早请安晚请安的来个两趟的,不过自打新知县上任后,她们这还是头一遭往这知县宅来的。所以看那门子虽是新面孔,不过瞧着那规规矩矩、目不斜视,说起话来有条有理后,虽然宅子还是一样的宅子,可气象已是两样了,这心里已然也就有数了。 又不由自主的扯了扯衣裳,抚了抚鬓角,走起路来也更稳当了。 然后走到知县宅门口的时候,就见已是有一位二十出头的媳妇子在候着了。见着她们来了,恭恭敬敬的屈膝请安,然后引着她们往内院去。 这样的做派,她们在再上一任的知县太太身边的妈妈身上也见过,不过那位知县是江西的名门大族,一出口就都是京官名儿。 所以这会子看来,这新知县家果真如大家伙所说,是高门大户的人家了。 可是一进院门,还没走上两步,就见一位花信年纪的女子已是笑意盈盈的站在垂花门内候着了。 当先的周太太、裴太太二人俱是心里一跳,知道这肯定就是新知县太太了。 可正是因为知道,所以这心里的诧异更甚。 一面按捺着心里的念头笑着上前行礼寒暄,一面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可贞。 真是年轻啊,以前的几任老爷,三十出头的还算年轻的了,可这新老爷,据说才二十多岁。 新老爷她们都没见过,不过一见这新太太,也就知道势必不会差到哪去了。 雪白的皮肤,乌压压的头发,入鬓的长眉,清亮如水的眸子,红润的嘴唇……真不愧是南边人。 一身孔雀罗的衣衫裙褂,周太太记的街尾的永祥绸缎铺里去年这时候是进过几匹孔雀罗的,她也去看过,竟是要十二两银子一匹的,最后也只是孙参议和董知府家的太太各自给自家的姑娘们裁了一身衣裳…… 这样想着,又急忙去打量可贞的首饰。 却见可贞浑身上下除了发髻间簪了一只赤金石榴头的簪子和一对串珠的鬓花外,就只在耳朵上带了两枚小小巧巧的石榴子的金耳钉了。 头上再没有旁的钗簪,身上也没有挂压襟和禁步。 一时之间,倒是有些闹不明白了。 不过这热情还是半分没少,“……掖县城里哪家料子花色多,哪家首饰款式时新,哪家的海锥儿是一绝,您尽管吩咐我……” 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了,这两天肯定很忙,等过两天稳定下来了我再加更~ 第三百四十五章 厨房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喁喁独行的评价票~ 裴典史的太太倒是对这位新任知县太太的印象不错,气质清雅端丽,一行一动一言一语俱是行止有度,一头青丝绾成随云髻,抿的一丝不乱,衣裳上没有一丝褶皱。 23us.com眼神清亮,言辞清晰,一看就是大家子出来的贵人,和当年的刘太太很有几分相像。 而且这一身衣裳虽然不菲,可看的出来,只有七八成新,而且头上也不似旁人家那般满头珠翠。又看院里的那些丫头仆妇们,身上的衣裳首饰虽不显,可走出来个个身姿笔挺,气度不凡。忙忙碌碌间却不闻一丝响动。这样想着,言语之间,更是真诚了两分。 这二人在打量着可贞的同时,可贞也打量着这打头的二人。 周主簿的太太年约三旬,是喜气的圆脸,未语先笑,只不过或许是笑多了,眼角嘴边满是笑纹。 裴典史的太太差不多四十出头的年纪,一身衣裳打扮不像周太太那么华丽,但也浆洗的干净板正。眼神很正,不卑不亢的,让人一看上去就很舒服。 她们二人身后的几位娘子,按着年纪,可贞大约的也能分辨出几位来。户房童典吏家的娘子和周太太差不多的年纪,在一干人中也算是比较年轻的了,看上去缩手缩脚的有些拘谨。吏房吴典吏家的娘子年纪最长,差不多总有四十五六了,也是最大方最坦然的一位。 可贞笑着把众人往屋里让,可一众人俱是推让着,谁都不肯进屋。周太太更是撸起袖子说要帮可贞收拾屋子,后头好几位娘子也忙附和。 可贞一头的汗,忙笑着拦住了。正谦让着,垂花门外有小厮回话,说是云板响了。已经到了下衙的时辰了。 大家伙都是明白人,云板的响动内衙也是听的到的,哪里需要特意提点的,必然堂上老爷要回衙了。所以刚刚还纷纷要帮可贞收拾屋子的众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又亲亲热热的说了两句话,奉上了拜仪便要告辞了。 柳月眼疾手快,忙带着人奉上了早就打点好了的回礼。 一众人都略有诧异,随后便忙推辞了起来。 可贞不容拒接,只是笑道:“都是老家的土产,诸位尝个新鲜……” 可贞这趟过来。金陵湖州两处的特产,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装了整整两车。就是为了过来后应酬所用的。这不,刚过来就派上了用场了。 见可贞坚持,一众人忙道了谢,可贞亲自送了她们出了垂花门。 看着她们远走后,也没有进屋。只在门口站着,一面等着苏慎,一面在心里盘算着还有几位属官的太太不曾见到。 苏慎知道众人过来给可贞问好,所以一直都在东花厅候着。听小厮回话说已是走了,才折身回来。绕过照壁,就见可贞已是站在垂花门内向这边张望着了。 苏慎脚步一顿。随后快步走到可贞面前,“在等我?” 听可贞柔顺的应了一声后,笑着摩挲着大拇指。侧着头柔声问她,“要应酬这么些人,可累了?” “不累,不过我要多谢二爷呢,要不是有您给我准备的资料。我说不得就要一个头三个大了。”可贞转身错后一步跟着苏慎,盈盈笑道。 看着可贞的笑脸。苏慎心里一阵酥麻。可在院子里,也不能做什么,便只能应了一声。 想了想,一壁走着又问可贞收拾的怎么样了,绵绵情意中又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意味在里头,“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若有,你只管说,左右我也无事。” “二爷能做的事儿多了,这会子你帮我去看看你闺女儿子吧,仔细他们玩的一身的汗,着了风可不是顽的。”可贞也不和他客气,笑着支派他做事儿。 苏慎看着可贞的笑容,嘴角止不住的往旁边咧。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问清了两个小家伙在跨院里丢沙包,忙过去了。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欢呼声,可贞看着这虽显简陋却已是有了家的温馨的院落,笑着自进屋忙活去了。 等到日头正一点一点往西挪的时候,别的屋子还只有家什,可正屋里已是收拾的差不多了,堂屋里条案桌椅都已是摆了进去。卧房里家具安置好了,床铺也已是收拾齐整了。虽说还没怎么布置,可起码已是能住了。 至于其他的屋子,反正暂时也用不着,家具也已是摆进去了,别的到时候慢慢收拾也是可行的。 见差不多了,可贞忙让众人都回去收拾自己的屋子去,别到了晚上冷铺冷盖的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又让柳月带着人走了趟东群房,把自己给两位师爷和罗稿签三人家眷的礼仪奉上,请三位娘子明儿过来坐坐,又顺便让柳月看了看大家伙居住的环境。 苏慎的稿签罗叔就不用说了,是苏越身边的老人了,这资历自是不同一般的,就是苏慎见到也要以礼相待的。而且又因着已经给了苏慎了,所以苏慎便让他把一家子老婆孩子都带了过来。还有钱粮汤师爷和账房关师爷,这两位也是苏家积年的幕僚了,祖辈都在苏家供职,所以这回也被允许把家人带了过来,都住在东群房里。 可贞既然到了,自然是要见见她们,联络联络感情的。毕竟,照顾她们的生活,这也是可贞的责任。 柳月转了一圈回来,先是替几位娘子向可贞道谢。随后告诉可贞,说是前边夹巷外全是大大小小的院落,足有五六个。稿签和两位师爷一人分得了一个小四合院,住得很宽敞。 小九的西席方先生一人住了最靠东边的小院落,很是安逸。 其他人每家每户的也都分到了三四间屋子,不比在家时差的。 可贞听得柳月这么说,也就放心了。 眼见条案上的面条已是切了一多半了,便边切边让人把在花园里玩着的苏慎父女三人给叫回来。 “娘,池子里有鱼,我钓了鱼。娘做鱼吃。”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可贞刚把面条下锅,晏哥儿就跟个炮弹头似的冲出了垂花门,抱住了可贞的腿。 可贞被他的冲劲一撞,差点没能站住。 “咦,是面条?”不过一看到可贞手里的活计,鱼就暂时撂在了一边了,看着那香味扑鼻的臊子汤欢呼了起来。 又回头招呼苏慎和小九,“爹爹,姐姐。快过来,吃面条了。” “下回做饭娘记得叫我,我也能给娘择择菜呢!”小九被苏慎牵在手里跟在后头。听了晏哥儿的话,跑过来一看,一出口就是窝心的话。 晏哥儿和小九一样,六个月后就开始吃辅食。每每可贞给他做辅食,小九都抢着要帮忙。渐渐的。旁的虽还不会,可一样蔬果摆在面前,该怎么收拾,要不要去皮,是吃叶子还是吃茎干,她心里已是有数了。而且还很感兴趣,觉着很有意思。 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女孩子虽不必亲自下厨房做饭做菜的。可除了舂米磨面,该会的都得会,而且还得有拿得出手的本事。所以小九年纪虽小,可但凡力所能及的事儿,可贞都会教着她做一点。 可贞听得眉开眼笑的。只不过手上沾了面粉不好捏捏她的苹果脸,只好朝她眨了眨眼睛。“下回一定记得叫你。” “那我带弟弟去洗手。”小九抿着嘴牵着晏哥儿向苏慎可贞屈了屈膝,就由柳月领着去洗手了。 “好香,你怎么自己动上手了?”苏慎刚走到正院里就闻到了从外院传来的香味儿,正诧异的时候,就听到了晏哥儿的欢呼声。走过来一看,可贞竟已是在外院铺成开了炊具条案,备上了哺食了。 条案上满是有宽有细的切面,一个风炉上炖着一锅鲜香油亮的臊子,一个风炉上正煮着面条。苏慎一看之下,已是愣住了。 随后看着穿着粗布衣裳,专心致志切着面条的可贞,又泛起了一丝心疼,“累了这么多天了,歇歇多好。咱们食堂里的饭菜还不错,我还正想问问你想吃什么,好叫他们送过来的,哪知你竟自己忙活上了。” 这宅子里没有厨房,可苏慎一直是觉着可贞肯定是想设个厨房的。 而且因为他还未上任的时候,管厨的就已经找上了任罡罗叔他们,让他们只管去食堂里吃喝,说是这么点子吃食还是供的起的。所以他自己也是一心想要设个厨房自己开伙的。 可因着不知道可贞想要怎么安排,便没有自作主张。 刚刚安排屋子的时候听说可贞想建个厨房自己开伙,他自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只不过,他再是没有想到,即便没有厨房,可贞还是连今儿的哺食都亲手做了。 “不过是做个面条,我等于是给柳月她们打下手的,能有多累的。”可贞朝苏慎笑道,说话之际,臊子也已是滚了。 其实昨儿看到这宅子的布局图的时候,可贞是很有些诧异的,这宅子里竟没有厨房。 不开伙归不开伙,可是连厨房都没有,就是说祭灶都没地儿祭,这哪还像是过日子的人家的。 不过后来听了任罡的话,知道了原先这宅子在最先建造的时候是有厨房的,只不过历任的知县基本上都不自己开伙。而且已经好几百年过去了,朝代都换了多少个了。年头一长,别说这宅子了,就是这衙门也重建了好几回了。慢慢的,这厨房因为常年不用,渐渐的也就充做他用了。到后来不知怎么的,甚至就拆了。以后虽也有人家自己开伙,却因着房子连住都不够住,更是没有地儿设厨房的,所以便把厨房建在了东群房里,就这么两头跑着。而前两任也都不在家开伙,那厨房便渐渐的成了公用的了。 可贞自然知道前几任的知县家眷为什么不在家开火的,不过,虽然旁人不开伙,可她却是想自己开伙的,要不当初也不会特特挑了大厨过来了。 所以和苏慎商议后,划了一间南房出来做了厨房。 真是真是不想上班啊,太痛苦了有没有~ 第三百四十六章 食堂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衙门里的食堂,但凡是工作日,官员和胥吏们一日两顿都是有免费的份额的。 23us.com而且有的府县食堂里,凡有品级的官员还可以额外支取一份伙食补贴,让家人或幕僚在食堂里搭伙吃饭。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渐渐的,这个范围就宽松了起来了。很多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连有些官眷和佐官们的家人幕僚们也会去搭伙吃饭了。 有的人倒是会给补贴的,可有的则是象征性的给几个钱也就罢了,有的更是吃完饭嘴一抹,就拿开脚走路了。而更有的衙门里,上行下效,都拿公家的银子做自己的人情,总归到时候报上去不是公费就是羡余,方便的紧的。 而管食堂的管厨二爷,本来就是官吏们的家人或是县里豪绅们的亲信,原本过来做管厨的,就是为了捞钱或是搭上线。官眷幕僚们都去吃饭,他们正求之不得呢! 可贞也知道,不用开伙确实是方便,毕竟这柴米油盐酱醋茶自是不消说的,真是占了开支中不小的份额的。还有这厨房里的炊具和食具,锅碗瓢盆、笊篱箅梁,杂七杂八的,哪样不要花钱的。而且不但要花钱,因着又是日用品,使用频繁,还要有损耗,每个季度都是要盘点重新采购的。 况且还要请厨子厨娘的,这又是一笔开销不是。 再加上这院子里并没有水井,如果在家里开伙,还得从前头厨院里运水过来,这不仅又是一桩事儿,也是要开销的。虽说水不用钱,可总得要人运过来吧! 但去食堂吃饭,或是让下人去食堂拿饭,这基本上除了碗筷食盒。就什么都不需要了,平日里也没有那么多账目要计较,也没有那许多的物什需要损耗,多清爽多便当。 只不过,可贞却是不打算图这个方便的。 毕竟,这里头的猫腻实在是太多了,可贞在大太太那已是听怕了。 苏越当年也是从底层慢慢干起来的,不过不是知县,而是从正七品的推官做起的。所以当初大太太跟着苏越外放,因着苏越还不像苏慎这样是一县一把手。所以着实是长了一番见识的。 因为食堂里的油水实在是很足,所以有的衙门里的管厨的都是主官的家人。而这些管厨的仗着后台牢靠,以权谋私在花账上大做文章损害大家的利益还是小事。更有的。自恃身份横祸乡里,把一干菜行屠头、酱园漕坊、面铺盐店,欺压的死去活来的。甚至还硬绑了厨子打杂的去做白工。而对内,仗着自己长随的身份,肆无忌惮的欺压作弄一干胥吏并佐官属官的长随。这等等的事儿。不知凡几。 还有的管厨的,不为钱,只为势,大太太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明明按份额,四品五品官员的标准是菜肴七盘,六品至九品官员是菜肴五盘。 虽说但凡官员们。都在一个衙门里用饭,不会有什么猫腻,因为实在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可内衙就不同了。太太奶奶们不开伙,每顿饭都是让人拿食盒装进去。这下好了,食盒盖的严严实实的,谁知道这食盒里是装了七盘菜还是五盘菜的,是荤的还是素的。有没有什么夹带的。 就算到了月底,你想按着七盘菜全额结账结给管厨的。得。下个月七盘菜就成了九盘菜了。再下个月你再结账,人家就给你上时鲜珍馐了。 这么没完没了的,就算是蝇头小利并不放在眼里,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你怎么说都得了人家的好了,以后但凡有什么事儿求到跟前了,你能怎么办?! 所以啊,从源头上杜绝这事儿,实在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本来可贞就不喜欢欠人情。更是不想因着仅仅为了图省事图省钱,就欠下这个人情的。 况且,占小便宜往往就会吃大亏。还是持身正念,问心无愧能让人心安理得,多活两年的。 再加上,她是看过苏慎给她的资料的。这食堂里的管厨二爷是掖县一豪绅的远房亲戚,自打先帝立朝起,他们家就在这食堂里管事了。现如今,已经三四十年过去了,县太爷都换了七任了,可这管厨的位置也不过是子承父业罢了。 不用再说些什么,可贞也知道这里头是很有些道道的。 毕竟管厨二爷可是个来钱的好行当,历任那么多官吏都没能拿下。所以可贞觉着吧,这样的人,还是远着些比较好的。 其实就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自家的人手做了这食堂里的管厨的。 可她还有两个孩子,每日里主食辅食一大堆。再加上她自己每天各色的汤水点心也实在是不少。若连这些个还要从食堂支取,她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再说了,就算食堂的饭菜再好吃,想来也不会有他们这家常口味的饭菜来的香甜的。 想吃什么菜色只管自己采买,想吃什么口味只管可着自己的心意来,多自在的。 正好从金陵过来的时候,太夫人大太太怕孩子们和她吃不惯这里的米粮。毕竟大家伙都是吃惯了稻米的,而山东这边主产的是小麦。再加上土色气候的缘故,这粮食的味道也必然是两样的,所以特地让她带了些米粮过来。而且除了米粮外,林氏还给她准备了那么些的干菜腊肉的,是足够他们这一大家子吃上一阵子的。 做饭太费事儿,做个臊子面倒是正好的。 再加上,炊具食具的也都带了一些过来的。只要弄些柴火,送几车水进来,就一切齐活了。 和外院管事杨宗说了一声,他自去打点。不一会的功夫,柴火和清水就都送了过来了。 清水好说,厨院里自有水井。而这一捆半的柴火,却是任罡自己买的。 原来这些日子,任罡因着是正正经经的南边人,吃不惯食堂里不南不北的饭菜,再加上他自己又做得一手好菜,所以但凡得空了就自己开伙。柴火、炊具什么的都是有的。听说可贞这需要柴火,便立马送了过来。还笑说以后若是嘴馋了,就可以到这来添双筷子了。 一切齐备,可贞带着柳月蚕月几个齐齐动手,揉面、擀面、切面、择菜、切菜……看着十五六斤面粉、五六斤腊肉确实很多,不过胜在这人手也不少。所以不消一会儿的功夫,面揉上了,风炉点上了,锅子架上了,香味儿也已是飘了出来了。 苏慎闻着这鲜香的臊子味儿,也是精神一阵。 尝了尝臊子的味道,可贞又向苏慎笑道:“有句老话叫出门饺子进门面,咱们今儿刚回家,自然是要吃顿面条的。左右方便的很,看,面条臊子都已经好了,可以准备开饭了。”说着招呼小九晏哥儿两个快些洗手,又催苏慎也去洗手,自己拿过海碗来盛面。 苏慎被可贞的“回家”说的一愣,又见可贞忙前忙后如此这般居家的模样,再闻着这喷香扑鼻的臊子香味儿,这心里咕嘟咕嘟的就像泛着蜜糖一般甘醇,随后便傻笑了起来,应了可贞一声,快步去洗了手,又过来要帮着可贞端面。 可贞见他坚持,就放了手,正好杨宗众人也过来了,可贞招呼柳月桐月几句,让大家伙只管下面条敞开了吃,爱吃宽面的吃宽面,爱吃细面的吃细面,爱吃酸的爱吃辣的条案上有辣子和酸醋,只管自己加,才转身进了饭厅。 进来时,苏慎已是端端正正的坐在主位上了,小九和晏哥儿依礼站在一旁候着可贞。 见可贞进来了,晏哥儿忙扑了过来,“娘,吃饭。不,吃面。” 可贞笑着应了一声,示意小九快坐下,又帮着晏哥儿爬上了高凳,替他调整好了位置,招呼苏慎,“快尝尝看,肉倒是有腊肉腊肠的,可蔬菜却没有新鲜的,也没有豆腐。只用了黄花菜、黑木耳、胡萝卜干和花生米,也不知道好不好吃的。” “这香味把我的馋虫都勾出来了,怎么可能不好吃的。”苏慎看着面前这喷香可口的面条,而且还是自己一向喜欢的宽面,笑着动了筷。 小九晏哥儿见苏慎动了筷,可是可贞还没有要吃的样子,都眼巴巴的看着可贞。 可贞忙招呼两个小家伙快吃,自己也动了筷,吃了一口后自觉味道还不错,笑盈盈的看着苏慎,眼里满是询问。 苏慎从来没有吃过可贞做的饭菜,吃了一大口面,竟然十分筋道,臊子也是鲜香可口。 刚想抬头夸夸可贞,却见她这样看着自己,突然之间就不想说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低头吃了一大口,然后又一大口。 苏慎吃第二口的时候,可贞还未反应过来,不过等到他接着再吃第三口第四口的时候,若还是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这么多年夫妻就白做了。 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理会他,一壁照看着晏哥儿,一壁自己也吃起了面来。 呃,下午加更~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夜谈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见可贞不看自己了,苏慎挑了挑眉,又去看坐在两旁的晏哥儿和小九。 23us.com 晏哥儿碗里的面条是细面,似乎在盛的时候就被刻意夹断了,所以吃起来很是方便。而且他的餐桌礼仪是打小和小九一样训练起来的,还算是很规矩的,只有难得的几滴汤汁滴在外头。 小九和苏慎一样的喜好,比起细面更爱吃宽面,小口小口的,一口面一口臊子,吃的很是秀气。 苏慎打量小九晏哥儿的同时,小九晏哥儿也难得的吃饭不专心了起来。 一家四口虽然都在吃着面,可却如出一辙的都在一心两用着。一面吃面,一面打量着让圆桌彻底圆满了的一家人。 这一家子,除了上半晌的时候一起吃了一碗炒米茶,还从来没有这么齐全的吃过一顿饭。虽然之前吃炒米茶的时候也觉着很幸福,可到底,这会子坐在家里头,吃着热乎乎的面条是更满足更幸福的。 所以即便小九和晏哥儿打小吃惯了可贞做的辅食了,可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觉着今儿的面条特别好吃,都比平日里多吃了小半碗的面,而且还吃的干干净净的,就更不要说苏慎了。 成亲快八年了,这还是苏慎头一回吃可贞做的面条。只觉着这简直是有生之年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所以平日里已是养成了习惯的只吃七分饱也完全丢到脑后了,足足吃了一碗半,一碗粗面外加半碗细面,这才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搁下筷子。 晏哥儿看着苏慎打嗝,觉着好玩,也故意没事找事打个嗝。可哪里知道,还真是没事儿找事儿。竟是一发不可收拾再是停不下来了,逗得三人哄堂大笑。 到底是小孩子单纯,小九马上跑上去给弟弟拍着后背哄着他。可两个大人却是无良的,见晏哥儿半晌没有停下来,苏慎才让人拿水。而可贞则是不经意的走到晏哥儿身后,在晏哥儿背上突如其然的拍了一下。就这么一下,晏哥儿就止住了,随后就又神气活现了起来了。 累了一天了,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可贞都没有睡好,所以现在最想的就是床了。没同意两个小家伙说的逛花园子。和小九练完了字,就早早帮两个小家伙洗漱好,塞进了被窝了。 苏慎也完全没逛花园子的心思。只想赶紧把这两个小家伙哄睡着了,所以一手一个的拍着他们。 可小姐弟两个俱是一点睡意都没有,能和爹爹一起睡觉,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的梦想。这会子梦想达成了,如何睡得着的。 于是都缠着苏慎。爬到了苏慎身上,继续晌午的话题,和苏慎说着这一路来的见闻。 以前在家的时候,这两个小家伙都是和可贞一道睡的。来了这,也还没来得及商量是分房睡还是分床睡,两个小家伙就蹦上了床了。 苏慎和可贞其实也都念叨着孩子。尤其是苏慎,虽然想可贞,可也想孩子们。再加上这架子床也足够大。所以也没说什么只让两人的丫头都去好生歇着,也不用守夜了。 见他们父女三人说的热闹,可贞转身出了屋,看了看门户,嘱咐了值夜的媳妇子两句。和柳月商议了一番,就进了净房自去洗漱去了。 烘干了头发回来后。就见小九坐在了苏慎的怀里,而晏哥儿则是趴在了苏慎的肩上,两只脚丫子踩在架子床床头的隔板上,脚丫子一蹬一蹬的,快活的不得了。 见可贞来了,又一下子收力,两个脚丫子齐齐落地,扑向了可贞。只不过还未曾扑过来,就被苏慎一把拎住了后领子。 “仔细摔了。” 这小子有多沉,苏慎是知道的,这么扑过去,他娘可吃不消的,说着又起身让可贞睡到里床去。 可贞也不和他客气,现如今晏哥儿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早已是不用起夜把尿了,她晚上也不用怕吵着苏慎了。 可贞上了床睡在了床里,小九就从苏慎怀里爬了出来,抱着可贞枕在了可贞的胳膊上,朝着可贞笑。晏哥儿见状,也翻过身来,扒着苏慎躺下了,朝着苏慎咧嘴。 又看看这边有爹爹,那边有姐姐和娘亲,蹬着小腿,埋在苏慎怀里咯咯咯的乐出了声儿来。见着晏哥儿这么欢喜,小九在可贞身上蹭了蹭,又咯吱起了晏哥儿,两个小家伙闹成一团。 或许是真的困乏了,或许是父母都在身边觉着安定了,不一会的功夫,两个小家伙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了。 见两个小家伙都睡着了,苏慎朝可贞使了个眼色,让可贞让了让,亲自动手小心翼翼的把晏哥儿抱到了床里,又把小九往旁边挪了挪,最后急切地把可贞抱在了怀里。 虽然知道两个孩子都在,况且两个孩子都大了,又不是小九小时候了,苏慎是不可能做什么,自己也不会允许他做什么的。 只是到底,可贞还是瞬间就紧张了起来,脸也红了起来。 他们已是三年多没在一处了。 苏慎把可贞搂在了怀里,被子下面的手一下一下的摸着可贞腰间的软肉,下巴反复蹭着可贞的脸颊。半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又贴着可贞的耳朵,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和可贞咬耳朵,“蕴儿,我好想你。” 可贞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么着的,猛地打了个冷颤,酥酥麻麻的感觉又从耳朵上一直蔓延到了心里头。 不自在的微微撇过脸,轻轻的应了一声。 可随后就有一个湿湿热热的东西印在了她的脸颊上,不用说,她也知道是什么。 推了推他,又顺手抹掉了脸颊上的口水,斜睨了他一眼,嗔道:“孩子们都在呢!” 可一语未了,又被苏慎偷亲了一口。 “我知道,我就亲亲你。” 可贞翻了一个白眼,那这爪子是在做什么?! 把手伸进被窝里,抓住了那只在自己腰上作乱的大手,牢牢的握在了手里。 苏慎轻轻一笑,反手握住了可贞的手。渐渐的,十指交缠。 “蕴儿,我很欢喜。从东花厅回来的路上,想着你和孩子在家里等着我,我就欢喜。一回来就能看到你在垂花门内等着我,可以陪着孩子玩,可以看到你亲手给我们做饭,可以吃到你亲手做的面条,真的很欢喜。”顿了顿,又在可贞脸上亲了一口,“你以前和我说过,纵然日子辛苦一些,可只要我们一家子在一处,只要我们都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以前我还不懂,可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你的意思了。” 苏慎说的这些都是她在支持他外放的时候说过的话,可贞点了点头,笑道:“你知道就好。” 苏慎应了一声,“我知道。”看向可贞的目光越发的火辣。 可贞却不敢让他这么下去的,忙岔开话题,告诉他,“躬懋,这掖县气候还不错,虽临着海可也不觉得潮湿,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掖县临海,海岸线还挺长的。这时候又没有什么重工业的,空气怎么会不好。按上辈子的说法,空气中的负离子含量应该是非常高的。 虽说这时候,就没有哪的环境是不好的,可对于可贞而言,这样冬暖夏凉气候宜人的环境,也算是个不小的惊喜了。她和苏慎还罢了,可毕竟他们还有两个孩子的。要是气候太恶劣,对孩子们来说也是不小的考验的。 “就是听说到了冬日里风挺大的,而且这里是有名的雪窝子,冬天雪多的很。”苏慎听得可贞说起了这个,微微皱了皱眉道。 虽说知道可贞打小是在这住过几年的,可到底,也就那么几年,还是小时候的事儿了,说不得已是不记得也不想记得了。再加上后来又一直住在南边,生怕可贞不习惯这里的气候。 “冬天嘛,雪多风大这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再说了,大冬天的,谁又三天两头的往外头跑不成,自然是要蹲在家里猫冬了。只不过,我想你闺女儿子怕是喜欢的紧的。” “那到时候你教我怎么堆雪人,我来堆给他们玩,不是说在金陵的时候堆的雪人没两天就化了么,在这里肯定是没那么容易化的。”苏慎又亲了亲可贞道。 可贞眯着眼睛连连点头,又轻快的吁了一口气,向苏慎赞道:“这宅子比我想象的好多了,又结实又清爽,虽说对旁人家来说可能是小了些,可对咱们一家四口而言,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了。我想着,我们在天井和小跨院里都栽些草花好不好?像是丁香茉莉之类的,还可以栽些果蔬,小九和晏哥儿肯定会很高兴的。” “好啊,都听你的,你是我们家的内掌柜,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苏慎笑着在可贞脸颊上又印了一口。 可贞掩着嘴笑,“看不出来啊,都知道内掌柜这个词儿了。” “那是,这点见识总是有的。”苏慎摸了摸鼻子,不以为然道。 可贞更乐了,抱着肚子笑了半晌,直到笑的苏慎莫名其妙才止住了,缓了缓呼吸,征询苏慎的意见,“你看方先生怎么样?” 第三百四十八 先生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孩子的教养问题,不管是搁在哪朝哪代,都是个大事件。 23us.com随着小九一天一天的长大,这件事儿在可贞心里也日益放大了起来了。 要说,南方文风盛行还是有好处的。像是金陵府的这些个望族中,虽说也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到底都是书礼人家,都很看重姑娘们的学识,也很注重修身养性,真是很少有姑娘小姐是不念书识字的。而且不仅都念书识字,还有好些人家不但当母亲姑姑的言传身教,到了年纪送去家学念书,另外还都是要特特的为姑娘们请了坐馆先生、琴棋师傅回来教导的。 只不过,愿意出来教导这些小姑娘的大多都是年逾五旬六旬的老迈之人。毕竟,若是太年轻的,有没有人肯这么混日子且两说,大宅大院的也忌讳不是。 因此上,念书识字虽没有问题,可这书是不是真的读通了读懂了,可就两说了。而且到底是女孩子,是不可能按照教导男子的那套模式来教育的,在书目的选择上也都是有讲究的,这范围也是很狭隘的。 所以和上辈子想要上个好学校一样,可贞也是一心想要找个好的坐馆先生回来授馆。 虽说白氏一直觉着可贞自己就完全可以教授小九了,不过可贞再是不敢有这个想法的,她自己野路子出身,有些思维模式到现在都没能扳过来,怎么敢去教授小九的,所以还是倾向于给小九找个好先生。 于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贞便找上了苏铎,让苏铎帮自己察访一个好的。 小九去年过完五岁生辰后,苏铎举荐的坐馆先生方先生就走马上任了。 这位方先生是苏铎苏铸考察了很久之后才举荐给可贞的,出身人品学问都不错,只不过因着更擅长诗词歌赋。所以考到四十多岁,还是举人一个。虽说家里也薄有产业,可也经不起念了这么三十多年书的,再是没有能力去走大挑的路子的,所以只好出来给人做幕僚当西席,后来又辗转被人介绍给了苏铎,苏铎考察后,就留在书院里当了教席,专教琴棋书画这些修身养性之物。 小九渐渐长大,苏铎问过了方先生的意愿后。写信给可贞通气,可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而通过这几个月的观察,可贞对这位方先生也很是满意。 旁的不说。起码他不曾怠慢小九。不管小九问什么,他都不会敷衍她。不像可贞听说过的那些先生,有的就让你死记硬背,总归老祖宗也有老话,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的。而有的三两句简短的一解释。也不管你真懂还是假懂就翻到下一页了。所以在可贞看来,这态度怎么样是再最要紧也没有的了。否则你学问再深,觉着只是一个小姑娘不肯尽心教学,又有什么用的。 然后,说句实在话,这位方先生还真的是多才多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也让可贞长了一番见识了。 不过虽然可贞已是很满意了,可到底还是要问问苏慎的意见的。 而苏慎也是非常关心小九的这位先生的。虽然他和这位方先生也算是老相识了,毕竟以前苏慎还在书院念书的时候,方先生已是在书院教授琴棋书画了,对他也是有两分了解的。可到底这会子是给自己宝贝闺女当西席,自然是要上门拜见了解了解情况的。 所以晌午从家里出去后。没有直接去三堂,而是拐了个弯。去了趟方先生住的小院和方先生恳谈了一番。 “方先生学识人品都没得说,人虽温文有礼,可教起学问来却很是严格,是个合格的先生。”又把方先生赞小九聪明灵秀的那些话说给可贞听,借花献佛道:“到底是她娘亲教的好。” 可贞斜了他一眼,“得,我可不敢当。你闺女可说啦,是因为爹爹娘亲都聪明,所以她才这般聪明的。”把小九的那套理论说给苏慎听,“看看,什么都不曾忘了你呢!” 苏慎大笑,搂着可贞亲了又亲,“这也是你日夜想我,不停的念叨我的缘故。” “你小声些,别把孩子吵醒了!”可贞急的去捂他的嘴,却被他拽着手,糊了一手的口水。 可贞又好气又好笑,狠狠的拧了他两把下床洗手,想了想,就往立柜那走。 苏慎眼见可贞洗了手不过来反往一径外走,急了,忙赤着脚跑了过来,“蕴儿你去哪?” 可贞一愣,随后便笑了出来,“我能去哪,我就去拿样东西。”又推苏慎,“你快到床上去,虽然已是四月里了,可地上寒气重着呢!” 苏慎大松了一口气,忙回去趿了鞋过来,却见可贞自立柜旁的箱笼里取了一个包裹出来。 可贞拿了自己总结出来的那本“为官之道”给苏慎看,又把白氏送的《战国策》递给他看。 苏慎听说面前的这本厚厚的小册子都是可贞总结出来的后,也不再和可贞笑闹了,表情越发的正色了起来。 起身擎过了一盏宫灯,倚坐在床上,大致的翻看了起来。 可贞歪在苏慎身上,安安静静的和他一起看了起来。有时候,也出声解释两句。 大略的看完了册子,又翻了翻《战国策》,苏慎搂着可贞重重的亲了一口,郑重的道:“蕴儿,多谢你,这些都很实用。” “谢什么,你若用的上我也就满足了。” 她并不是故作谦虚,这些年来,但凡外头的事儿苏慎都会告诉她知道让她参与,这在这个时代而言,已经是件非常难得的事儿了。再加上,苏慎又不是那种怕妻子比自己能干因而心怀戒意的猥琐男人,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怎么可能用不上的,你真不愧是我的内掌柜。”苏慎又笑着在可贞脸颊上印了一口。 其实自打进了庶常馆后,这样那样的“为官之道”,他就没少听了。不只苏铸苏越等人,苏铎苏怀远顾浩然等人也是给他去过信的。虽然长篇大论,可却字字珠玑。所以可贞这本册子里的内容,他知道的也不少的。 可或许是每个人的看待事物的角度都不一样,这会子再来看可贞的那些个记录,即便都是一样的意思,可因为遣词造句的不同,还真是让他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来的。 更可况,这么厚的一本册子,都是可贞在路上住宿时,挤出睡觉的功夫一个字一个字的积攒起来的。就是这份用心,也已是让他感动不已值得他全心全意的对待了。 可贞见苏慎把册子和书收了起来,抿着嘴笑,挪了挪把头枕在了苏慎的胳膊上,又告诉苏慎刚刚周太太裴太太几个过来时,奉上的贺仪是什么,自己都回了些什么。 那些个拜礼,可贞已是一一拆开看过了,什么样的都有,有摆件顽器有衣料有土产,有颇为贵重的也有极为寻常的。 柳月在打点这类事务上头已是熟的不能在熟了,当即就按着各人的拜礼添了添头回了礼。之后告诉可贞知道,可贞只有满意的。 苏慎听了也很满意,想了想,又把衙门里的情况和可贞说了一遍。还有掖县城里大大小小的衙门的主管属官佐官都已是见过了,掖县当地的士绅豪富也都来拜访过了等等的琐碎事儿,也又和可贞细说了一遍。 可贞细细听了,一一应了,又告诉他今儿给知府衙门递帖子时董家人如何和气。 今儿一到,可贞就把早就准备好了的帖子让桐月亲自递去了知府衙门。很快,桐月就拿了回帖回来了。说是董太太亲自见了她,问了好些话儿,非常之和善。临走的时候,还赏了她一个上等的红封。所以明儿,可贞最重要的一桩事儿就是去拜见董太太。 不说苏家和董知府的关系,就说这董知府是苏慎顶头的上峰,即便掖县城内衙门林立,可贞也该先去拜见董太太的。 “……明儿去知府衙门,我打点了一罐子顾渚紫笋,一罐子大红袍,两色云锦,两色湖绸,一包鱼鲞,一包腊板鸭。董家的姑娘少爷,也都有一色见面礼,你看可合适?” 苏慎听了颌首,“三叔和董知县是三十多年的知己好友了,三婶和董太太又是打小的闺中密友。我过来后,也待我一如子侄,处处提点我关照我。又派了人来帮衬我们打点院落,帮着采买物什,自家人也就这样了。你的这份拜礼又家常又贴心,正合适。” 可贞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家和董家的关系非同一般,若太贵重了,只会让人觉着见外。而且又是上峰,过于贵重也不合适。只有这样家常的礼仪才让人觉着舒服贴心。正好听说董知府一贯喜欢大红袍,董太太则是喜欢顾渚紫笋。再加上董太太娘家淞江,肯定喜欢个鱼鲞的。而云锦、板鸭又是金陵有名的土产。所以三两下的,可贞便折腾出这份拜礼了。 可正说着,却突然见他面有踌躇之色。 第三百四十九章 管家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见他面有踌躇之色,心下诧异,想了想,笑着问他,“怎么了,是不合适还是有别的事儿?” “不是,”可到底还是不习惯敷衍可贞,苏慎伸手在可贞脸颊上摩挲着,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蕴儿,你帮我算算看,这份拜仪加起来要多少银钱?” “你怎么想到问起这个了?”可贞瞪圆了眼睛,诧异不已。 23us.com “我就想算算。”苏慎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了,头微微转了过去,声音也压了下来。一句话囫囵说在了喉咙了,不过可贞还是听得见的,“看看我的俸禄够不够这么应酬来往的。” 可贞更愣了,随后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后看到苏慎有些讪讪的,脸上也微微一热,忙止了笑,连连点头,“你这么想是对的,开门过日子,可不得心有成算么!” 苏慎听了这话,转过头来应了一声,探身自床头小几上拿了一个小匣子并一本账簿子递给可贞。 “蕴儿,掖县不比家里,我们以后的日子或许会清苦一些……这里有一笔银子,是父亲叔父等人送的程仪,你收了吧!还有我们庄子上的出息,你别舍不得用委屈了自己。”又指了指账簿子道:“你是我们家的内掌柜,以后这些事儿就交给你了,我已是和账房关师爷说了,以后这本账簿子都由你来经管,你怎么打算的只管说就是了。” 可贞又瞪了瞪眼,实在是苏慎的思维太跳跃了。 不过也不同他客气,伸手接过了匣子和账簿子,先是打开匣子,厚厚的一沓银票,怕有百来张,登时就愣住了。 她过来的时候。不管是湖州还是金陵,一众人也都送了程仪,而且俱是大手面,可拢共也才四千三百多两银子。她还想着,靠着这程仪说不得都能过个一年多了。可没想到的是,更令人惊诧的还在这里,苏慎竟收了这么多的程仪盘缠。 “怎么了,蕴儿?”苏慎见可贞愣愣的看着银票,忙坐起身子关切道。 “没事儿没事儿,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钱。”可贞吁了一口气。好容易缓了过来,又翻开了账簿子。 “看着多,可咱们的用度也不少的。”说起这话。苏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可贞却已是看住了,这本账簿子竟记载了苏慎自打走马上任以来所有的账目支出明细。 账目一清二楚,旧管、新收、开除、见在,每一笔收入每一笔支出都精确到丝。一笔馆阁体,也是匀圆丰满。看得可贞连连咂舌。真不愧是拿三百两年俸的帐房师爷。 再细细看下去,苏越给了五千两银子的所谓安家费用,苏纠送了一千两的程仪,苏恒送了五百两的盘缠,苏恪送了两百两的盘缠,同科们凑的盘缠拢共三百二十两。还有京里一干长辈平辈们又送了拢共八百六十多两的程仪,朝廷赏的道里费是三十两…… 而支出的有,送同科们的程仪拢共是一百一十两;一路上虽然都住在递铺里。可上下打点并车马费,一共八十四两多;还有一路上拜谒上司,与路过府县同寅的寒暄,来了掖县后与上司下属的应酬,伙食费。修缮宅子用度,购买日用品的花销…… 额外还有新收的几样文房贺仪。总账明细杂七杂八一大堆,到最后账面上还结余了七千一百九十六两八钱六分银子。 可贞看的瞠目结舌,简直就反应不过来了。 苏慎不知道可贞又怎么了,只好解释道:“这匣子里是五千两银票,剩下的两千多两都在关师爷那留用。我想着,你什么时候有空了,请关师爷过来商议商议,该怎么运作,拿出一个章程来。” 可贞这会子总算是明白了苏慎让自己经管的到底是什么了,可是这能行吗? “躬懋,这,我看这不大合适吧!” 虽说她也想了解苏慎外头工作上的事情,可把这在他都很重要的账务一事揽在手里,这是可贞从来没想过的,也是不合适的。起码在这个男主外女主内的社会里,是不大合适的。而且,她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并没有什么经验的。 “都说了你是我们家的内掌柜了,能者多劳,我就不同你客气了,你也别同我客气。”苏慎看出了可贞的忐忑,豪气道。 在他看来,苏铎苏怀远事事不避讳可贞。他作为可贞的丈夫,就更没有避讳可贞的道理了。再加上,他虽然信任身边的师爷们。可到底,他更信任可贞。何况,在他看来,可贞也完全有这个能力的。 可贞看着苏慎良久,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把账簿子抱在了怀里,正色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打点的。” 眼里却是满满的欢欣和喜悦。 苏慎笑了起来,这样开心的可贞,这样孩子气的可贞,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可贞也跟着傻笑了起来,又想着这帐该管理,这可是头一等要紧的事儿。 不仅要结算报账,预算、支用、新收、簿记、核数、成本分析,这都需要拿出一个章程来的。 想了想,又坐起身子和苏慎细细的商量了一回。 账房关师爷除了管着苏慎的私账外,衙门经费的收支帐也由他管着。自然,这衙门里的事儿可贞再是管不到的。 不过这私账的收支,什么支出专从这里头走,什么收入也归这里头,每月拨给多少银子……这都得一一核定了。 苏慎也赞同,和可贞细细商议了一番。可越商议,越感觉到这银子好似自己长了脚似的,光商量着就一个劲的往外跑了,不由得无奈的吁了一口气,逗得可贞掩着嘴大笑了起来。 “你只管安心,咱们家人口已是算少的了,这开销自然也不算多的。再说了,旁的我不敢保证,可咱们田庄上的收益是足够咱们一家子一辈子吃喝不愁的。”笑着拍了拍苏慎的胸膛,学着他刚刚的豪气样子,让他安心。 见他不说话,又推了他一把,微嘟了红唇,“我可没有说大话。” “我知道,你有多能干我还能不知道嘛!”苏慎伸手点着可贞的红唇,又握了可贞的手轻轻吻着,“这些年来都多亏了你了,说起来,我还未曾往家里拿过一分银子的。”这样说着,眼神又暗了暗。 “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的第一桶金不就是你赚来的么!要不是你建议我买下那么多山石,咱们怎么可能大赚了一笔呢!”可贞轻轻的在他胸膛上捶了一记,嗔道。 “蕴儿,你真好。”苏慎吁了一口气,把可贞紧紧的揽在了怀里。 说不感动是假的,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可贞竟把当初出售山石赚得的那十万两银钱都落在了他的账上。而这些年,靠着这十万两银钱,买卖土地田产,竟又翻出了差不多十万两银子来。 大太太给他写信的时候,每每都是感叹了又感叹,把可贞夸了又夸。 他自己听的可贞语气俏皮的提起时,这心里,更是满满的感动。同时,也有些小小的愧疚在心底。 成亲这么多年了,可以说,他从来没有给过可贞什么,却反而是可贞一直在操持着这个家,一直在为这个家打算着经营着。而且还在一心替自己考虑着,连写封信时的遣词造句都是斟酌了再斟酌的。 可贞明白苏慎的意思,反手轻轻的拍着苏慎。 这些年,或许是年景好,当初买下的那些山石,除了她留下的那几座外,其他的都已是卖掉了。而且价钱越来越高,她拢共赚了十万多两银子。之后,靠着这笔银子买卖田地,又攒下了好几处上好的田地宅子好留给孩子们。 说起来,也多亏有了这笔产业,她才能安心来掖县。 毕竟自打苏慎决定外放,可贞就是做好了倒贴的打算的。 感觉到苏慎把自己越搂越紧,可贞拍着他后背的动作也越发轻柔。 “好了好了,你已是这么夸过我好多遍了。你要知道,就算都是好话,听了三遍也是会烦的。” 苏慎好笑不已,微微松开了可贞,“傻丫头。” 三个字,却酸甜苦辣咸,五味陈杂。 可贞睨了他一眼,她明白苏慎的想法。 毕竟男子汉大丈夫,已经成家立业了,可自来都没有拿回来一分钱,旁人也就罢了,可苏慎还是挺有担当的人,这心里怎么会好受的。 可在她看来,夫妻两个一起经营家庭,不管是在物质条件上还是精神世界上,一起经营一起创造更好的生活,这是极正常的事儿。 可是在这里,男主外女主内,分工是非常明确的。 不过,可贞很幸运,因为苏慎从来都没有对她有过哪怕一咪咪的戒备。也是因为如此,她才敢这么大大方方的做买卖。否则的话,她势必不会这般捣腾,只会关着门过自己的小日子的。 而至于苏慎觉着日子清苦,觉着她受了委屈这样的话,可贞更不认同的。来了这么多年,尤其是生活稳定后,她就已经不知道委屈为何物了。尤其是,现在的她还有了两个宝贝。 想了想,问着苏慎,“躬懋,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家的这些家什都是白木红漆的?” 苏慎听了可贞的话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打量着这宽大扎实的架子床。 第三百五十章 养廉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这半天的,他的眼睛就黏在可贞娘叁身上没挪开过。 23us.com要不是可贞提醒,说不得都不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 细细一打量,确实是白木家什。 可是,可贞的嫁妆单子他是见过的,清一色的黄花梨家什,最次的也是老酸枝的,艳羡了多少人家,哪来的白木家什?难道是…… “这是我知道你要外放后,请管家特意找人帮着打的,清一色的白木红漆家什。”可贞朝苏慎点了点头,又笑道:“我想着,什么样的环境过什么样的日子,咱们来了这儿,还是用这些白木家什比较踏实稳当的,用起来也更趁手更舒坦些,你觉着呢?” 这趟出来,可贞并没有带上她的那些个黄花梨的家什。而是早在知道要外放的时候,就让家里的管家帮着去打了整堂的白木家什回来。 出门在外的,没必要那么奢侈,也和苏慎现在的官职不符。再说了,家具么,只要结实耐用耐摔打也就行了,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现在整堂的白木家什铺陈下来,虽然不名贵华丽,可却更加质朴浑厚。 不仅家什,那些个被褥帐幔椅搭靠枕的也都没用那些个华贵的绫罗绸缎,只是家常的料子,可胜在温馨大方。 还有那些个摆设顽器的,可贞也就带了那么几套寻常日用的,那些个贵重的都锁在了库房里。 这些陈设摆设,再好也不过就是起到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罢了。家常过日子,有没有的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慎听了可贞的话,又细细地看了一遍卧房的陈设,心下的欢喜越来越盛。 他一直都知道若自己外放,可贞是一定会跟着自己出去的。 他一直都知道可贞是过日子的正经人,所以一直担心的就是可贞会委屈了自己。 可是他还是没有料到可贞竟会做到这一步。连这些细枝末节都已是考虑到了。 他和可贞的想法正是不谋而合,若是一心想过奢华的生活,他又何必外放出来的。既然外放出来,还想着那般奢华的生活,那么外放出来又有什么意思。 可贞觉察出了苏慎的激动,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再接再厉道:“说是清苦,可我们有你的俸禄,再不济还有庄子上的出息,吃穿嚼用日常开销根本不用发愁。又有这么多下人。事事有人服侍,也不用辛苦劳作。只不过不能像在家时那般精益救精,那般奢侈罢了。可这样才是真正的生活。不是吗?” 在家时,吃的穿的不是内造的就是上贡的,夏天不缺冰,冬天不缺银霜炭。来了这里,说不得是没有那般奢侈的生活的。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家能过那样的日子的。有的过,自然好。可没的过,也不是就活不下去了。利用自身有限的条件过出尽量舒坦安逸的生活,这不是很正常的日子么! “所以你只管放心,家里都有我呢,我会照顾好大家的生活的。”说着又笑道:“再说了。咱们现在可比祖父父亲他们那会子舒服多了,他们那会子可没有养廉银的哦!” 妻子能和自己心意相通,还这样百般的劝解着自己。苏慎的兴致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了,捏了捏可贞的脸调笑道:“到底母亲说的对,能娶到你这么能干贤惠的妻子,是我的福气。” 可贞又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随后想了想,又好奇地问着他。“山东道的养廉银应该不低的吧!” 可贞那点子力道在苏慎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再说可贞也根本就没用上力,所以苏慎的爪子很快又攀上了可贞的脸,笑道:“确实不低,一千八百两。” “一千八百两?”,可贞猛地坐了起来,“竟这样高!这怕是头一份了吧!” 一千八百两,容她算算,竟高出正俸整整四十倍,可贞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仅仅七品的知县就是如此,那上头的知府、道台、按察使、布政使、巡抚该怎么个吓人法啊! “是,山东靠近畿辅,事务繁杂,用度也多,又没什么其他的经费来源,所以自上到下的养廉银都是要比别省高的。” 可贞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努了努嘴,“我想着,估计是以前的耗羡实在是太高了,所以这会子养廉银也才这么高,免得你们这些做官的有了养廉银还不足,还要去贪墨。” 苏慎忍着笑,“你说的是,也有这个可能。” 随后又正色起来,“若是人心不足,就是搬座金山搁在面前,也是不够的,说不得还要再想着第二座的。”说着情绪又高涨了起来,“不过,现在实行养廉银制度。若是朝廷实行的好能上行下效,说不得以后就能避免这样的情况了。” 可贞努了努嘴,在心里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最好是! 别的事儿她不懂,可养廉银是怎么回子事儿,她还是知道一点的。 养廉银,养廉,以银养廉,高薪养廉。 不得不说,这个设想真的很不错。实行“低俸禄,高养廉”的政策,在薪俸之外,增发数额较高的生活补贴金,藉由高薪来培养鼓励官员的廉洁习性,并避免、杜绝贪污行为的发生。 按道理说,这一制度实行后,吏治就应该澄清,贪污之风也应渐止的。自此后,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可这世上的事儿哪有什么道理可言的,上辈子的时候,人四大爷不就养廉了么,结果怎么样,他那个败家儿子养廉养廉,反倒是养了个被天下贪官奉为楷模的大贪官来。 真是养廉个鬼啊! 说起来,这历史的轨迹还真是如出一辙的相同。 前几年,自打藩镇平定了海禁复开了,天家就开始折腾起吏治来了。 本朝基本上什么都是生搬硬套的前朝的制度,官员的薪俸,自然也是沿袭了前朝的低薪制的。 而前朝正是因为官员的薪俸极低,所以渐渐的。官员日益盛行。 天家自打平定天下后,就开始制定出台新的政策,以望能够利用有效的手段来避免、杜绝贪污行为的发生。 而改革的第一步,就是实行耗羡归公的制度。 耗羡是火耗和羡余的合称。其中羡余原意就是指的正税之外增征的附加税。而火耗一词,也是正税之外而任意增征的税额,最先起于前朝。 前朝中期的时候,自打推行了一条鞭法后,赋税一律都是直接征银上缴国库的。如此一来,解缴国库的银子就必须是要足色的。而在化碎为整的销熔过程中,必然是有损耗的。可朝廷却是不给这方面的补贴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上头不愿给,地方衙门也不可能自己掏钱。那这笔损耗自然是落到了老百姓的头上,地方官府便开始向老百姓征收这笔款项了。 于是乎,“火耗”这个名头也就出现了。 然后再加上老传统的那些个损耗,比如粮食在晒干入仓的过程中,被鸟雀、老鼠等吃了。也要由老百姓负担的“雀耗”或是“鼠耗”。再然后,解送银入库往返所需的费用,也要老百姓负担的“脚耗”。就都成了地方官吏任意摊派的附加税了。 而又因为本朝延续前朝,官员的俸禄还是实行的低薪制,微薄的俸禄完全不能维持官员的日常生活。如此一来,官员当然不会安于清贫的。 就算是因为不足以维持正常的生活水平。不得已而为之。可在社会中,更可怕的是贪污受贿已经形成一个食物链了。在这个食物链中,即使一个官员操守再好。也不得不贪污。因为这已经不是为了自己挥霍性的消费了,而是为了送往迎来,为了打点上司,为了尽量在这位子上坐的久一点。 官场就是如此,如果不给上司、京官送“冰敬”、“炭敬”。不向相关的官吏甚至门房送银子。报销军费、申请财政拨款等等正常合法的大小事情就都办不成。更不要说有的人还指望着从京里获得一些消息得到一些照应了。 而且,在一个人情的社会里。不管是求人办事还是自己做事,都要遵守一定的规则。同僚之间请客吃饭,上下级之间沟通感情,这都是必须的。 就像到了年节的时候,若别人都送了“年礼”、“节礼”,就你没送。到了时令节气,人家都送了水果月饼,就你没送。那不管上头记不记得住那些送礼的人,反正你没送礼人肯定是记住了。 而这笔钱如果仅仅从正常收入中开支的话,那是肯定远远不够的。 再加上,身处那样一个大环境下,就算某个官员愿意洁身自好,不贪污也不行贿,可是人的生活总会在自觉或不自觉的情况下有所对比的,各种偏差会对人的心理产生绝对不小的影响。 看到别人通过一些渠道获得了某些利益,一开始可能还不会受太大的影响,还能立身持正。但久而久之的,很大一部分的人都会产生尝试的。再如果伸手了,还没有被抓,这就又产生了一定的鼓励作用,贪污的金额也会越来越大,捞钱的途径自然也会越来越多。 所以,人心已是如此,在没有加俸的情况下,除了非法的贪污受贿外,也就只有采取半合法的征收耗羡来谋取利益,从老百姓兜里抢钱补贴自己了。 如此一来,当官的纷纷跟风效仿,贪念越来越大。各地官员以火耗为名,肆意横征中饱,这耗羡自然也在不断加重。 本朝立朝后,地方官员也延续了这种做法。而且火耗再度加重,甚至出现了火耗数超过正赋十几倍的情况。 虽然在建武年间屡屡有谕令禁止,但事实上积习难改,已经无法遏止,慢慢的也就逐步取得了朝廷的默认了。 但是,私征耗羡的增加,对整个吏治和百姓生活都是有极大的损害的。上司与下属通过私征火耗,赠送规例上下勾结,相互庇护,官吏由此肆无忌惮。不仅更加严重的征收火耗,还会侵吞挪用公款,造成巨额的亏空,严重影响朝廷的财政收入。而且对于贫苦百姓的盘剥,也会使得社会极度不稳,引起民变。 其实自打建武末年起,就开始有臣僚上书提议将耗羡的私征改为公派,提议耗羡归公,一部分银两可以弥补地方财政的亏空,一部分可以归地方官吏养廉。但这样一来等于公开承认耗羡加征得合法化,所以建武帝不愿,导致此事未能达成。 而等到建元帝即位后,一心想要整饬吏治、强化财政。只不过之前因着藩镇之乱,尚且自顾不暇,还没有功夫理论到这些。前几年,藩镇平定后,耗羡归公又被提上了日程。在臣僚上书的基础上,迅速拉开了耗羡归公,以及用耗羡银支发各官养廉银的序幕。 算算时间,今年也不过才第三个年头罢了。 下午加更~ 第三百五十一章 嚼用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这个制度到底会怎么个发展,可贞并不清楚。 23us.com 当然,可贞自是不希望再看到再多的养廉银也不能满足上下官员无限私欲的情况。她也希望朝廷能通过上行下效的规则,有效的监督,严峻的执法,来使养廉银能够真正养廉。 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她也只不过就是想想罢了。给小九晏哥儿掖了掖被子,曲腿坐好,“这事儿咱们管不了,咱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是做好自己,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儿,过好自己的日子罢了。”又朝苏慎笑道:“我算算,年俸在四十五两左右,养廉银是一千八百两。”说着又捂着嘴偷笑,“呵呵,还有公银的吧!” 苏慎看着可贞眨巴着眼睛,一脸期盼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拧了拧可贞的鼻子,“你个鬼丫头,幸好我没想要藏私房钱,否则的话,还不得被你气死。” 可贞皱了皱鼻子,斜睨了他一眼,“呦,你这知道的还挺多的么!还有什么,说来我听听呗!” 苏慎笑着把可贞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把头埋在可贞的脖颈里,暧昧道:“我知道的多了去了,你以后有的听的!”说着又在可贞脖子里嗅了两记,半晌,吁出一口气来,“蕴儿,有你在我身边,真好。你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我只能抱着枕头这样想你。” 那些抱着枕头看着家书想着可贞的夜晚,苏慎到了这会子再回头想想,真是觉着不可思议,一千多个夜晚,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过来的了。 可贞一听这话,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好容易吸了吸鼻子。“现在不是好了么,我和小九晏哥儿都在你身边了。而且不只现在,以后我们都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他们成亲已经将近八年了,七年之痒都过了,可他们两口子在一处的辰光,却连一年都不到。到了现在,总算是熬出头来,可以一直守在一处了。 “你说的是,以后再不分开了。”苏慎把头埋在可贞脖子里,语调已是有些不甚分明了。 可贞心里也越发的不好受了起来了。只是,别离的时候都不曾这般伤感。这会子久别重逢,那就更没有伤感的必要。很该高兴一些的。 可贞把头埋在了苏慎脖颈里蹭了蹭,笑着和他商量,“躬懋,明儿一天,厨房里的灶头烟囱肯定就能砌好了。后儿也肯定就能干透,挑个日子请了灶神也就可以开伙了,我带着孩子和下人们自然是在自己家里用饭的。可你和罗叔任罡关师爷他们是怎么个章程呢?” 苏慎把玩着可贞的手指,没有一丝迟疑道:“罗叔任罡他们不占编制,之前但凡在食堂里用饭,都是关师爷按着顿数五日一结的。食堂里吃饭都是分餐制。总归每人那么点子米面鱼肉菜蔬并调料柴薪的,一目了然,账目清楚的很。我想以后这样也是可行的。罗叔关师爷他们的家眷都是自己开伙的,就不用管这许多了。至于我么,朝食一般应该都会在食堂吃的。哺食的话,如果无事,我会遣人知会你一声回家来吃的。”说着又笑道:“其实食堂里的饭菜还算可以。口味鲜香清爽,比我以前在庶常馆吃的好吃多了。除了任罡是南边人。一向吃不惯饽饽大饼外,其他人都还算合胃口的。” 可贞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应下了,“那好,等到逢年过节的,我再给你们开小灶做好吃的。” 她也是这么想的,任罡师爷他们和自己并家里的下人们又不一样。虽都是苏慎的私人,可却办的都是公事儿。若和衙门里的胥吏们太过太泾渭分明了,对于他们开展工作是没有什么好处的,毕竟一起吃饭也是个改进人际关系,增进感情的好机会不是。 苏慎应了,又笑道:“你是内掌柜,这些事儿都听你的。”又唱了个喏打趣可贞,“内掌柜,小的一年的公银是一百六十两,还请您笑纳。” 可贞掩着嘴咯咯咯的笑,“记下了,到时候一定按额征收。”又眨巴着眼睛问着苏慎,“俸银一年春秋两次发给,春季是在正月二十之前,秋季是在七月二十之前,我没记错吧!” 苏慎故意作怪,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随后苦兮兮的应了声“是”。 可贞笑的不能自已,又捂着肚子捶了苏慎两下,“你这家伙!” 苏慎搂着可贞呵呵的笑,“蕴儿,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过日子心有成算精打细算是没错,可是你要记得,一定不要委屈了自己。” 现在他什么都不怕了,唯一担心的就是可贞过于勤俭,苦了自己。 可贞嘟了嘟嘴,“我知道了,你都说了多少遍了。”说着又把头埋在苏慎的胸口,甜甜笑道:“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能用你的俸禄过日子,我觉着很开心。” 就和以前做针线赚的钱一样,这是他们自己努力所得的,和庄子上的出息又不一样的。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苏慎抚着可贞的手一顿,语气越发的轻快了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能用俸禄养活你和孩子们,我也觉着很开心。”不过又挑了挑眉,“只不过,应该是不够的。” 可贞自然知道是不够的,看着苏慎年俸四十五两,养廉银一千八百两,购买笔墨纸砚和碳薪诸物的公银一百六十两,加在一起足有两千两,实在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也比她自己预想的是多的多了。 可到底,开门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是银子。而且家里头又有这么多的家人、幕僚、下人要养活,每月的工钱月例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尤其是四位师爷,年俸都在二百两到三百两不等。不仅俸禄,一年三节还得送礼。过年若人家要回家的话,还得送上盘缠。这样下来,一千两三百两已是没了。 其他的家人下人,虽没这么高的俸禄,可也要负担吃穿嚼用,过年过节的也要另外赏红封。 他们现如今又算是成家立业的了,金陵湖州京里三处一年三节的也要备上节礼。再加上掖县那么多官衙行署,也就代表着有那么多的官员官眷需要应酬,三节两寿的哪里少得了孝敬。 另外的,上司衙门里的那些师爷、门政、稿签也得塞银子。平素京里、省府派来的查河工、查防务、查地丁、查驿站、查监狱、查钱粮的官员们,也得意思意思不是。 真是处处离不了钱的。 就像苏慎问的打点给董知府家的拜礼,两罐茶叶各是半斤的分量,加起来差不多四两银子左右。两色云锦两色湖绸,加起来一共四十八两银子。一包板鸭共两只,一共四钱银子。一包鱼鲞在三斤多,虽然是自己做的,可当初的黄鱼价格也在每斤一钱左右,再七七八八的腌料加起来也在四钱银子上下。 这八色拜礼加起来就五十多两银子没了,再加上给姑娘少爷们的见面礼,下人们的打赏,少说也得六十多两银子的。 自然,董家是特例,去旁人家肯定是不至于这么大的手面的。可一刀切,二三十两总是要的吧! 还有今儿回周太太裴太太等人的礼仪,也都在一两银子到五两银子之间。 一年这么下来,两千两银子,怎么可能够的。 只不过,一直以来她都没打算完全靠着苏慎的俸禄过日子的。这笔银子,只要够上下来往应酬也就行了。他们的吃穿嚼用,不是还有庄子上的出息么!再加上,这回的程仪加起来就已是一万多两了,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放心,俗话说的好,有多大的肚吃多大的馍,有多大的能力办多大的事儿。我们的日常开销吃穿嚼用并不占多少花销,你只管放心。至于应酬方面,我也会列下表和关师爷商量着办的。” 说着又开解苏慎道:“你要想着,即便你没来掖县做官,不管是在家念书,还是留任京里。但凡过日子,哪样不需要银子的,这些花钱的地儿仍旧一个都跑不掉的。别说我们了,就是京里的那些有爵位的世袭人家不也是这么过日子的么!再说了,咱们家再不济还有庄子上的出息贴补着呢!可是还有好些人家,可都只能靠着这俸禄银子过日子的,我们该知足啦!” 苏慎听可贞说的实在,笑着点了点头,又告诉可贞,“你说的是,就像裴典史,他就是苦出身,家里除了两间瓦房和几亩薄田就再无长物了,都是靠着俸禄过日子的。可家里老子娘要赡养,几个小子眼看着都大了,成家立业哪个不要钱的,手头实在是不宽裕。我们食堂里早些年的规矩,不论品秩大小,都是一样的份额,人人都是五个菜,三荤两素。只有他,每顿都要省下两荤一素带回去给家里人吃的。” “怎么,衙门里不作兴家人下人去食堂搭伙吗?”可贞一听苏慎这话挑了挑眉,不由诧异道。 第三百五十二章 打更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听着苏慎这样说,倒是有些诧异起来了,难道说这掖县的衙门还是个特例不成? “自然是作兴的,不过裴典史在衙门里干了二十多年了,典史的位置上也坐了年了,可家里人自来都没有在食堂里搭过伙。 23us.com”又道:“他这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这么一板一眼的,是个做事儿的,也是难得。” “这倒真是难得。”可贞点点头,不由赞道。 她看过裴典史的资料,上有老母亲要奉养,下有七八个孩子要教养。可身为典史一年的俸银也就三十两上下还没有养廉银,另外下属协助办公的攒点一人朝廷还是不付薪资的,这得他自己掏银子负担。这么一来,如果没有什么外快的话,这日子不紧巴巴的才是问题的。 因此上,这和他们的情况就又不一样。她和苏慎是完全有能力负担这些支出的,所以并不在意。可裴典史的家境已经称得上困难了,竟还能如此慎独慎微慎初知耻,就着实不容易了。 不过再回头一想,这裴典史身为典史,家里还会这般困难,这本来就不一般的。 毕竟,典史可一向都是肥缺的。 典史掌管缉捕、稽查狱囚、治安等事宜,来钱的路子很多。而且典史基本上都是杂流浊流的出身,干到这个份上,想要再升一阶半阶本就难如登天,所以所图的基本上就是一个钱字。 而且他们还不像知县,知县毕竟体制要尊贵些,是亲民之官,所以即便有路子捞钱,可有些事儿也不可能自己出手的。自己不方便,不免就要仰仗师爷和主簿等人。多一个经手,自然就多一个扣头。一层一层的剥削了去,到了知县手里的自然也就有限了。 可典史不一样,他们本身出身如此,并没有体制尊贵的顾忌。完全可以“事事躬亲,实事求是”,这到手的银子自然也就可观了。 所以但凡身为典史,就没有不贪的,就没有穷困的。可裴典史家境竟这般困难,可贞怎么能不感叹的。 不过,能在这衙门里站稳脚跟。而且能做到这个地步,不得不说,这位裴典史真是很有手腕的。 想了想。又问道苏慎,“躬懋,那食堂里的经费是从衙署经费里走吗?” 说起来,她还真是对这食堂非常感兴趣的。不为别的,实在是这个食堂的设置。不管是性质还是实际操作都太过现代化了。 苏慎听得可贞发问,很自然的就把食堂的情况告诉了可贞知道。 “是,食堂伙食经费的来源一般都是衙署经费支出的羡余,也有可能是地方财政收支平衡后的盈余。自然,也有可能是陋规之类的。我还听说有的衙门里每月还要把这笔经费放贷出去,等月底收取了利息之后再充作经费和管厨的结算。而我们衙门里。伙食费用就是衙署经费支出的羡余。每月月底,都会和管厨的结账。” 见可贞看着他,又笑着继续说了下去。“……像前任知县的家眷就是在食堂里搭伙的,据说都是每月按着人头补贴银子的。只不过,咱们食堂里的这管厨的,掌灶的、掌案的、采买的都是他的人。不必担心掌灶的、掌案的不懂得料尽其用,也不用担心采买的会揩油拿抽头。有时候再报损两样厨具餐具,这花账和实支里头的差额也就委实可观的。” 可贞抓住了苏慎话里头的“据说”二字。心下了然。点了点头,“这也正常,若都是实报实销,管厨的又何苦进来当这差事的。只不过,他只是报个花账吗?” “是,不过在衙门里出进,这消息么,总归是要灵通些的。”苏慎朝可贞眨了眨眼睛。 可贞笑着点了点头,感觉晏哥儿动了两下,忙转过身拍了拍他,突然听得影影绰绰的“咚!咚!”、“咚!咚!”的梆子响,心里突地就是一跳。 忙未雨绸缪的连连哄起了两个小家伙,见两个小家伙并没什么反应,仍旧呼噜呼噜的睡得昏天黑地的,一颗心也放了放。 又侧耳听了会子,梆子声有远有近,竟不只一处响起的。 苏慎见可贞一惊之后马上去看顾两个孩子,也没敢说话,只是跟可贞哄着小家伙们似的,一下一下的拍哄着可贞。 见可贞略略放松了下来,两个小家伙也睡得香甜并没有没惊到后,才把可贞搂在了怀里,“吓着了吧!” 又告诉她,“衙门里就是这样的,不只衙门里要打梆子,监狱院里也要打梆子。而且还要三名禁卒同时巡逻,一人在监房里提锣,一人在监狱内院里提铃,一人在监狱外墙用梆。所以和家里头比,这动静自然就大了。” 可贞摇了摇头,“还好,声音并不大,只是头一遭还没反应过来罢了,想来听惯了也是一样的。” 可贞一直都知道,白日里衙门里的点、鼓、梆子自然是要有板有眼的。更加知道,即便到了晚上,可毕竟是衙门,这鼓梆之声肯定是要比家里头还要有时有节。整夜里,肯定都是有更夫在衙门内巡逻打更,敲梆报点的。只是什么都想到,就是没有想到这衙门里的梆子声连远远的听着也这样令人心惊。 又从苏慎处得知,原来衙门里的规矩,一般起更是不打的,都是从二更开始打更。 打二更时,都是打一下又一下,连打多次。打三更时,要一慢两快。打四更时,要一慢三快。打五更时,则一慢四快。 虽说像苏家这样的宅门,自家也有更夫轮流值夜巡更,可和这衙门里的一比就不够看了。或许是因为要打两套梆子的缘故吧,这衙门里的梆子一响,就是让人觉着惊心。 而且这监狱院也在这东路上,虽说离得不近,可这动静还是有些大的。 不过凡事也都要有个过程,想来只要习惯了也就不算什么了。 换了个姿势,抱了苏慎,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已经亥初了,快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苏慎哭笑不得,这简直是拿他当孩子哄了。 不过还别说,这感觉还真是不错。怪不得小家伙们被这么哄着,都能很快睡着了。笑着应了一声,又把可贞抱紧一点,把头埋在了可贞脖颈里。 很快,也就睡着了。 可贞一下一下的拍着苏慎,把明儿要做的那许多杂七杂八的事儿都一二三四的捋了一遍,也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想。 翌日一早,可贞睁开眼睛的时候,苏慎已是醒了,正倚靠在枕头上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们娘叁看。 见可贞醒了,给她拢了拢头发,“没有睡好吧!” 可贞明白苏慎是什么意思,拢了头发,先看了看两个睡的昏天黑地的小家伙,把小九搭在晏哥儿身上的手臂塞进被窝里,向可苏慎道:“挺好的,我一晚上都没有醒过。想来是我们这宅子偏些也是有好处的。” 还别说,还真不是安慰苏慎,她一晚上的还真是没有醒过的。也是到了这时候,可贞才觉察出了他们这座院落的好处来,虽然够偏僻够封闭,可起码清静不是。 只不过,刚这样起了个念头,影影绰绰的,打点七下的头梆响了。 可贞掏出怀表看了看,才卯初二刻,真是够早的。不过现在已是四月里了,日头也出的早了。这个时辰,也属正常。 “你呢,睡得怎么样?有没有觉着挤?”坐起身子来枕在可苏慎肩上。 “挤什么,睡的好着呢,已经好久没有睡的这么好了。”顺手揽了可贞。 他是真的已经好久没有这般一觉睡上三四个时辰了,一觉睡醒,只觉着浑身松快神清气爽,脑子也格外清明,完全没有以往的头疼眼睛疼。 这时候的官员上班,一般定在卯时,俗话说点卯,就是这么来的。不过由于各个季节日夜长短不同,冬季的卯时天还不亮,夏天的卯时太阳都老高了。所以约定俗成的,就恢复了日出而作的古制了,基本上都以日出的时间作为一天工作时间的开始。自然,没有日出的日子是另说的。可贞想着,这倒是觉着和升旗是异曲同工了。 衙门里的规矩,每天早上日出时,内衙的门子就要在宅门上的云板上用配套的棒槌打七下,通知内宅开门。 头梆响了,苏慎也得起了。可贞把头发随意一绾,起身服侍苏慎洗漱穿衣。 苏慎虽早已是习惯了一切都自己动手了,以前在金陵的时候也不用可贞服侍,可久别重逢之后,看着可贞在他身边递递拿拿,围着他忙出忙进的,心里就是热乎。 昨儿苏慎穿的是便服,所以今儿还是可贞头一遭见到苏慎穿上公服的样子。也是这会子不是放告日,不用上堂,否则就能看到苏慎穿朝服的样子了。 帮着苏慎把长袍马褂整理后,往后退了两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笑着夸他,“还挺合身的嘛!” 第三百五十三章 寓意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这官服都是朝廷颁发的,随着官位的变迁或是官服折旧,还可以领取新的官服的。 23us.com这固然是可以为官员们节约一笔不小的开支,可官服都是按照常人身材统一制作的,就是说都是均码。 可人有高矮胖瘦,又不是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自然就有很多人穿着不合身了。 若衣裳大些还罢了,还勉强可以收一收。可若是衣裳小了,即便能塞进去,也难免会有毛毛虫的倾向。 不过苏慎看着虽瘦,可这官服穿上身,不仅能撑的起来,而且还似模似样的,倒把可贞给看住了。 苏慎见可贞定定的看着自己,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个不停,倒是乐了,上前捏了捏她的鼻子,“再合身也没你给我做的衣裳合身。” 可贞抿着嘴笑,正笑着,外头又传来了打点五下的二梆。 不由得笑得越发的欢快了起来了,打趣苏慎道:“还真是准时啊!” 不过,心下暗诽,还真是一点都没有的。 头梆是按着日出的时辰,可二梆就是依着知县的作息了。一般这二梆响起,也就表明知县已经起床洗漱,准备到签押房办公了。这时候,书吏们就必须全部到位点卯上班了。 “每天都要来这么一套,想要不准时都难的。”苏慎说着,拉着可贞的手又走到床边看了看两个小家伙,伸手摸了摸两个小家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苹果脸,一颗心就像泡在蜜罐里似的。 轻声告诉可贞,“要是瞌睡就让他们睡好了,别早早的叫醒他们,小九也晚两天再上学。赶了半个月的路,着实累坏了。”说到最后,难掩心疼之色。 可贞点头应是。“我理会的。” 她原本就担心两个孩子长途跋涉到这里会水土不服,自然是会好生放在身边观察两天的。就算是小九要念书,也不急在这两天的。到底养好了身子才是正经。 两口子这样轻声儿说着话儿,小九却已是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醒过来了。一醒过来,首先觉察到的不是又架在自己身上的弟弟的小肥腿,而是齐齐站在脚踏上看着自己的父母。 揉着眼睛伸着大懒腰坐起身来的小丫头先是一愣,随后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爹爹娘亲后,那可是欢喜坏了。 打着哈欠的小嘴也合不拢了,挪开了压在腿上的小肥腿,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三两下从被窝里连滚带爬的爬了出来张着手臂扑了过来。 可贞忙上前一步接着她,小声告诉她,“爹爹要上衙了。娘抱,要是弄皱了爹爹的公服可就不好喽!” 小九听了可贞的话,歪着小脑袋看着苏慎衣裳上方形的鸂鶒补子,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很是好奇。 不过还是忙不迭的点着头。又拉着苏慎的大手,咧着嘴问他,“爹爹现在就要上衙了?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能和小九一起吃朝食吗?” “朝食爹爹会在食堂里吃,不过下半晌爹爹会回来陪你们用哺食,你要乖乖的。”苏慎伸手在小九脸上捏了捏。引来了小九好一阵的猛点头。 又咯咯乐着和苏慎说了一大篇子的话,还扒拉着苏慎的耳朵说了两句悄悄话。 苏慎握着小九的小爪子晃啊晃的,听得津津有味的。还是可贞看着时候不早了。不大忍心的出声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去签押房了?” 说着放下了小九,从柳月手里接过了包着便服的包袱,朝小九道:“爹爹要上衙了,咱们送送爹爹。” 小九从善如流给苏慎屈膝行礼。又上前仰着头朝着苏慎笑,“小九和娘还有弟弟等爹爹回来用哺食。” 一屋子的人。从苏慎可贞小九到服侍着的柳月纯月等人,俱是嘴角噙了笑,这心里啊,瞬间就甜滋滋了起来。 送了苏慎出了垂花门,把包袱交给了乔木,交代了两句,看着苏慎一径走了,可贞才抱着小九回了屋。 小九一壁站在床沿上穿着衣服,一壁弯着腰小声的和正在叠着被子的可贞嘟囔着。 “娘,我和弟弟是不是都能自己一人睡了?” “鬼机灵,你是怎么知道的?”可贞三两下的叠好被子,抖搂好枕头,铺好枕巾。又把已经滚到床里团成一团的晏哥儿从被子里掏了出来,给他裹好被子。过来点了点小九的圆鼻头,笑道。 “我都看见啦,小跨院正房的东屋搁的是娘说给我睡的填漆床。”小九扬着小下巴,一副很得意的样子,“那肯定是给我住的。还有正院西厢房里摆着的是弟弟的填漆床,那也肯定是给弟弟睡的。” “真是鬼机灵。”可贞笑着在她脸颊上拧了一把,过来收拾了脏衣裳给了余月拿去浆洗。 小九衣裳穿了一半就从床上滑了下来,也不要人搀扶,跑到可贞跟前,仰着小脸,刚想发问,突然听到了外头打点三下的三梆响了。登时瞪圆了眼睛,忙拉着可贞的衣摆问为什么是打三下。 “平时不是都只能打两下的么,还有丧三喜四,怎么会打三下的呢?” 梆子这物什并不稀奇,像苏家这样的宅门也是必备的,每晚都是要值夜巡更的。所以小九虽小,可也懂一些世故。 可贞接过手来帮她系着襻扣,“这衙门里和家里啊是不一样的,打这三点是招呼大家要上衙开始办公了。” 小九松了手了,只管让可贞帮她穿衣裳,疑惑的问道:“那为什么是三声呢?” “因为三声呢,正好寓意着‘清慎勤’呀,小九还记得清慎勤是什么吗?” “小九记得,就是清廉、谨慎、勤勉,但凡这么当官的就都是好官,爹爹就是要当这样的好官的。”小丫头连连点头,告诉可贞听。 “我们小九记性真好,就是这个道理。”又告诉小九,“其实在这之前啊,已经打过头梆和二梆了。日出的时候,就在内宅门的云板上打点了七下,这七下寓意为‘为君难为臣不易’。打了头梆后,守大门的衙役要请内衙用传桶发出大门上的钥匙,打开大门,好让住在外面的书吏、衙役们进衙门报到。”一路说一路牵着小九进了净房,“头梆过后啊,又打了五下的二梆。打五下的意思是‘恭宽信敏俭’,或者是‘臣事君以忠’和‘仁义礼智信’。听到这二梆响起,宅门、穿堂门、仪门、大门上的衙役们就要依次敲梆,各科的书吏们也要点卯了……” 这些年来,可贞已经习惯了什么都要和小九掰扯掰扯,除了小九这个年纪不能听的,其他的但凡她想知道,或是说到话头上的,可贞都不会敷衍她,更不会没有根据出处的胡乱告诉她。 所以小九年纪虽小,可知道的事儿却不少的,而且思维能力也很不错,小脑袋瓜子转的很利落。弄明白了这套信号后,就暂时的把这事儿放在一旁了,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娘,您还没告诉我呢!小跨院的东屋是不是给我住的呀!”洗漱好后,小丫头习惯性的先爬上床,看了看仍旧睡的小猪似的弟弟,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汪着的口水,才跑过来看着正在梳妆的可贞问道。 “怎么,小九这么想一人睡啊!” 小九眯着眼睛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带了两分狡黠之色,“也不是很想啦!可是严姐姐早就不和严家伯母一起睡了。还有三姑姑家的小姑姑,只比小九大三岁,也早就一个人住一个大院子了。要是小九有了屋子,想自己睡的时候就能自己睡,想和爹爹娘亲睡的时候也可以和爹爹娘亲睡。而且白日里的时候,小九和弟弟就都有自己的屋子可以玩了,就不会吵到娘了。” 最后那句话被可贞下意识的就放大了,笑着把小九搂在了怀里给她捋了捋头发。“弟弟还小,也从来没有一个人睡过,等娘亲问问他咱们再做决定。倒是咱们小九,已经是姐姐了,所以爹爹和娘亲就决定把小跨院给你住,你想要怎么布置,就自己去找柳月姑姑商量,你看好不好?” 孩子大了,都是希望有自己的私密空间的。而且又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或许等她真正可以独自睡觉的时候她就又想和父母亲一道睡了。 “我就知道爹爹娘亲最好了!”小九听得一整个院子都给了自己,真是乐坏了,踮起脚尖就在可贞脸颊上印了一口。 随后就balabala的告诉可贞她要怎么布置院子。 “卧房里要挂珠珠帘子,填漆床上要铺真红孔雀的被褥要挂瑞草云鹤的帐幔,要有镶着镜子的妆台,墙上要挂上杏林春燕的结艺,窗子上要贴蝶恋花的窗花,案台上要摆上粉彩的花觚,春天插桃花夏天插白兰花秋天插桂花冬天插梅花……” 又挽着可贞的手臂一本正经道:“其实弟弟可以和小九睡,小九会照顾他,不让他滚到床底下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私密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娘就知道我们小九最好了,真是个好姐姐。 23us.com” 可贞挑了挑眉,思考上了可行性。 小九咧着小嘴笑,又嘟着嘴和可贞抱怨道:“弟弟真能睡,罗妈妈柳月姑姑都说我打小就早睡早起,乖的很,一点都不用人操心。还有三姑姑家的小弟弟,也是天没亮就睁眼了。哪像我们家的这个弟弟呀,睡觉的时间差不多都和醒着的时间一样多了,而且要是娘不叫他的话,他就能睡到日上三竿去,真是个懒弟弟。” 说着话儿,这小嘴嘟的都能挂油瓶了。 “弟弟还小呀,正是觉多的时候,每天睡上五六个时辰是很正常的事儿,要不他哪有精神这么皮呢!” 对于儿子能睡这一点,可贞是并不担心的。小家伙这个年纪,一天睡上十三四个小时是很正常的事儿。再加上他能吃能睡,精神头十足,还有什么可操心的。要是不爱睡觉到点就折腾,那才叫伤脑筋呢! “原来是这样!”小九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又道:“小九最乖了,所以睡觉少。三姑姑家的弟弟还小,还不会皮呢,所以睡觉也少。弟弟就是因为这样皮,所以觉才这么多的。”说着又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若要弟弟像我一样乖乖的不皮,怕是比登蜀道还难啦!” 不只可贞,屋子里服侍的众人听到小九这一句三叹的,都笑出了声儿来。 正笑着,桐月手里拿着一封厚厚的书信走了进来,“奶奶,这是刚刚任罡送过来的,送信的人说和太太是至交,听说奶奶过来了,特意承上拜帖。请奶奶亲启。下头的门子们不敢怠慢,立马报给了任罡,任罡迎出去的时候人已是走了,说是门子们怎么留都没能留住,只留下了这封拜帖。” 桐月说着这话的时候,面色有些古怪,实在是这封拜帖也太厚了,哪里像是拜帖的。而且这刚来就准备上了这么厚的拜帖,再加上奉上拜帖也不说等了回音就径直走了,她这可还是头一回见到的。 柳月听了这话也走了过来。紧紧的护在了小九身边。 可贞看着面前的这封信,却是心中一跳,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了一个人影来。 果然。接过信件一看,正是她熟悉的笔迹。 一抬头,眼见柳月桐月俱是凝神屏气的表情,后脑勺一溜黑线,忙点了点头。“确实是我娘亲的至交,论起来,我还要唤一声姨母的。” 听得可贞这么说,桐月还罢了,之前她也不曾跟过可贞,可柳月却是恍惚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以前还在湖州的时候。就差不多每个季度都要和太太通回信的。现在想来,怕就是这位太太了。松了一口气,给桐月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一旁确定采买单子去了。 可贞捏着信,一壁牵着小九说了两句话,招呼人来给小九梳头,一壁让柳月传了众人过来说话,自己则是快步走过来炕房。迫不及待的拆开信来看。 几十页,全是掖县各个衙门主官、佐官、属官、吏员们及其妻子儿女、亲朋好友的详细资料。除此之外。还有掖县中所有数的上名号的人家的私密资料。 和苏慎给她找的资料不同的是,什么籍贯、出身、家庭环境、家庭成员、家庭成分的,基本上都没有。几十页的内容,全是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密事体。 像是哪位老爷惧内,三天两头的要挂彩。哪家老爷色字头上一把刀,偷偷摸摸的在任地纳妾。哪家的太太刮的一手枕头风,比爷们都能干。哪家的太太偷摸的做着买卖,赚的是自己的赔人就是旁人的。还有哪家的小舅子是个臭万年的,哪家的少爷是掖县闻名的衙内,哪家的奶奶敢把当家爷们打到堂上去,到谁家的门房和谁家的厨子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分门别类,一应俱全,比苏慎找给她的资料齐全了何止两倍。 可贞随意翻了两页后并没有细看,而是一口气翻到了最后。 可即便翻到了最后,不是资料的内容也只有寥寥几句话。 无非就是让可贞避嫌,不要去找她。说是但凡有事儿,她会给可贞来信的。 可贞盯着那两排字,半晌,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 又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臂,十多年前的过往一一浮上心头。 除了林氏,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下,唯有薛氏,给了她最大的希望。所以薛氏的恩德,她这辈子都是报答不了的。 这些年来,林氏和薛氏的联络一直不曾中断。尤其是她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后,林氏更是几次三番的邀请薛氏往湖州府定居。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薛氏从未松过口。不过对于林氏可贞的关切之情却从来都没有断过。 知道可贞成亲生子,都千里迢迢的送了贺仪过来。 除了土产吃食,就是整套整套的衣裳鞋袜。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可看在林氏可贞的眼里,却比什么都珍贵。林氏收拾的齐齐整整的交给了可贞,可贞没有收起来,能穿的当即就穿在了身上,直到浆洗的发硬了,才叠起来好生收在了箱笼里。 原本还想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一日了。 不过说到底,不是世事无常,而是缘分匪浅,谁也没有料到她还有一天会回到掖县。 而自打知道了苏慎会被外放掖县后,可贞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薛氏。 后来去湖州的时候,她也特特为了这个和林氏商议过。 可贞想着到了掖县安定后,就去找找薛氏,和她恳谈一番。若是她同意去湖州,那自然是最好的,她会派人送她回来。若还是不想去,那就把薛氏接到身边来住。左右不管怎么样,安顿薛氏的所在还是有的。 林氏也觉着若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这倒是个极好的主意。毕竟薛氏年纪也大了,身下又没有个一儿半女的。一直这么一个人在外漂泊着,也不是个事儿的。 可贞兴兴头头的来的,可现在看薛氏这态度,怕又是不能成了。 不过自己既然来了这了,有些事儿就方便多了,见面的日子也总会有的。 又吁了一口气,抓紧时间找到了记载着董知府家资料的那页,把董家的情况记了两遍,便把书信收了起来了。 又哄了小九去写字,看了一回柳月桐月一起定下来的采买单子。添了两样,又开了菜单子递给了桐月便出来了。 出来时,回廊上天井里已是乌泱泱的站满了人了。 不过即便站满了人。可依旧鸦雀无声的。 其实这趟过来,可贞原本是不欲带太多的人的,但凡够用也就行了,所以是只打算带个三四房的人再加几个贴身服侍的丫头也就行了。 毕竟,可贞觉着苏慎带的人已经够多了。自己再带太多人的,若是遭人弹劾那可糟了。 可是太夫人大太太,甚至林氏白氏都觉着若就他们两口子,那还罢了。可架不住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又都年纪小着呢,怎么离得了人的。所以这该省的省。不该省的是绝对不能省的。 至于遭人弹劾,谁家上任不是这样的。若到了地界人手不够用再去买,那才叫不好看呢! 又因着可贞不欲让杏月莺时跟着去。晏哥儿的乳娘虽还未到年限,可到底人家并不大情愿去掖县,可贞也觉着晏哥儿都已经快三岁了,有没有乳娘也无所谓了,所以便提前放了她出去。 这样一来。两个小家伙身边便没有管事的妈妈了。又不想再添新的管事妈妈,大太太便建议可贞挑几个稳妥些的丫头上来放在小九晏哥儿身边做一等丫头。总揽屋里的事务。 苏家的规矩,未成家的少爷姑娘身边的丫头顶破了天也就是个二等。所以说,这回算是给这两个小家伙破了例了。 可贞应了大太太的话,把自己身边能干的一等丫头霜月给了小九,端月给了晏哥儿。 又把小九身边的二等丫头玄月,晏哥儿身边的二等丫头寅月提了上来拿了一等的份例。 再加上小九身边的二等丫头清秋、浣秋,晏哥儿身边的仲夏、半夏。和可贞一样,都是两个一等两个二等共四个丫头。 太夫人原本还嫌不够的,毕竟若是在家里,少爷姑娘们身边没有七七八八二十几个服侍的,也不成院子的。到底好说歹说的被大太太劝住了,可贞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贴身的丫头事儿了了才是小头,大头还是各个行当上的家人。 可贞觉着,到底他们一家子也就这么四口人,铺成的太大下人太多实在是没有必要,而且也不能够很好的运作。 所以千商量万商量的缩减了再缩减后,一共带了六房家人过来。 来之前,都是已经分派好职责的。 麦月家那口子杨宗本来做到了家里回事处的二等管事,这回过来便直接负责管理外院诸事了。蚕月家的那口子周乔本来就是账房上的三等管事,这回过来便仍旧负责着日常出纳。蒲月家的那口子陈石本来就负责家里烛火柴炭的采买,这回自然仍旧在采买上。 蚕月麦月蒲月三个,蚕月麦月都在针线上头,蒲月管着茶房和家里的杯碟茶碗。 厨房里的汪大海两口子,汪大海做的一手好菜,汪大海家的做的一手好汤水,这回一家子都拨给了可贞,两口子管着厨房,负责一大家子的吃食。 还有随侍处的柯贵善一家子都跟了过来,柯贵善和儿子柯永登就专门看管马房并一些琐事儿。柯贵善家的和柯永登家的在浆洗上头。 而这几家的小子姑娘,也都跟了过来了。满了八岁的都已经进府做事儿了,这回过来或是小厮或是三等丫头,分别由杨宗和柳月管着,行当不定,或是厨房或是扫洒或是浆洗,左右哪里缺人就上哪帮忙。 至于未满八岁的,虽还不到年纪进府做事儿,不过既然跟着过来了,一日两顿四时衣裳可贞便做主供给了。然后一面读书识字一面学规矩,等到了年纪大些再做分派。 而柳月桐月两个,柳月本来就是可贞的账房,可贞的一切账目银钱都由她经手的,所以照旧管着可贞的银钱。这会子过来后,因着上上下下的人她都是最熟的,所以也领了人事一职儿。内院里上上下下该怎么调配,都由她负责。 桐月虽然以前一直在丹桂巷的宅子上,对苏家的众人都不是很熟,但是她在宅子上管了六七年的事务,比一直呆在宅门里的柳月更通市井地理,所以采买上的活计也和陈石分配着做。另外,库贮一事儿也都交给了她。 第三百五十五章 拜见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每个人都是什么行当,这在启程前已是分派清楚了的。 23us.com 所以可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的,只是让杨宗监督好厨房柴房的动工,让陈石按照柳月桐月裁定的采买单子去采购,让柳月桐月带着人收拾屋子,等陈石采买的那些个物什到了就造册登记入库。让清景带着人按着往日里的规矩先把书房收拾出来。 一切料理好后,便定定心心的和小九一块儿写大字了。 苏慎知道小丫头要开蒙开笔了,特地给女儿做了笔搁、笔筒、臂搁,让人特特的从京里送了过来。 然后,小九周岁时苏怀远送的那一套湖笔也派上了用场了。 自此后,小九虽还没有夏练三伏,可冬练三九却已是经过了。 而且小丫头人小鬼大,打小就看到听说了自家娘亲作画是一绝,也非常喜欢可贞的那几套画册,所以更是缠着可贞要学作画,那几本画册更是每日都要小心翼翼的翻上一遍的。自打开蒙后,在方先生那上书画课的时候,也是对画画特别的感兴趣。 自家女儿要学画,可贞不用说都是要倾力教授的。 不过,要学画先练字。这是可贞这么多年以来的心得体会。 一来绘画与文字本就在本源上有相同之处。二来书画在表现形式上,尤其是笔墨的运用上有着相同的规律。但凡能练好字写好字,将写字的功力运用到作画上,画就刚劲有力,并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的效果的。 因着可贞深知一旦忽视练字,这画必然会浮于表面,缺乏入木三分的功底。所以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可贞除了怀孕坐月子,还是每日都要抽出时间来写上五百个大字的。 其实也是一来毕竟人都是有劣根性的,有一就有二,既然一直坚持下来了,可贞就不希望自己练了十多年的字就这么被自己的惰性荒废了。二来练字的年头渐渐久了,可贞便越发的能感觉到书写时的那种愉悦和轻松。渐渐的,写字在可贞而言就不光只是写字这么简单了。 要说身教真的很重要,小九这么点年纪,因着有可贞陪着一道写字,竟也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不但要完成方先生布置的功课。还会额外多做些功课。 所以,太夫人大太太都对可贞夸了又夸。徐二奶奶看了,还笑说可贞倒是有两分孟母三迁的意思在里头了。 以前的时候。可贞都把练字的时间放在朝食之后的。不过今儿因着事儿多,怕晚上又像昨儿似的累的没有力气提笔,毕竟写字也是个力气活,所以可贞便把练字挪到了朝食前。 小九见了,也要和娘亲一道写。因着书房里家什虽已经摆进去了。可十几个箱笼的书籍还未收拾好。可贞便在廊下铺陈开了桌案文房,一大一小一起写起字来。 到了辰正时分,可贞洗了手,拽出了又在被子里团成了一团,睡的小脸红的就似猴子屁股的晏哥儿。 见晏哥儿被唤醒了后不哭不闹的,和小九一样活蹦乱跳。并没有什么不适,也略略安了心。 和小九两个看着他穿好了衣裳,又帮他梳头洗漱好。然后牵着他过来看自己和小九写大字。 晏哥儿站在条案旁,虽说小脚尖挪个不停,可上半身却规规矩矩的一动都不动,乖乖的看着自家娘亲和姐姐练字。 小家伙虽然羡慕的不得了,可是可贞早就和他约法三章过了。要到五岁开了笔,然后才能握笔写字。所以小家伙除了拿着笔胡乱画画。从来没有机会写过字。再羡慕,也只得忍着,然后扳着手指头数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长到五岁。 从辰初一刻到巳初时分,去掉收拾晏哥儿的辰光,小九两页描红已是描完了,可是可贞五百个大字还差一百多个的。只不过朝食已是得了,可贞只好先搁下笔来。 带着两个孩子用了朝食,嘱咐小九功课,叮嘱了晏哥儿不准往花园子里去,看了递来的帖子让柳月写了回帖。打点齐备,刚想动身,董太太已是打发了贴身的妈妈来请了。 可贞忙带着纯月、清和坐了车往知府衙门来。 …… 府衙和县衙在一条街面上,就在县衙的东面。出了县衙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说起来,府衙和县衙的布局还真是大同小异的。不过可贞这会子是没有心情去比对些什么的,只一个劲的呼气吸气稳定情绪。 实在是她一进这衙门,就觉着身上发麻,到底还是当初的印象太过深刻了。 可贞这厢刚进了府衙大门,董太太那厢已是得到了消息了。 董太太和三太太是打小的闺中密友,苏超和董知府既是同科又是国子监的同窗,也是三十年的老交情了。虽说这些年两家子不在一处做官,可逢年过节还罢了,就是平日里,三太太和董太太也是常有书信来往说说家务事儿的。 所以这些年来,董太太虽然还并不曾见过可贞,可却已是在三太太那听说过不少和可贞相关的事儿了。 又因着三太太确实颇为喜欢可贞,所以但凡说到可贞,都只有好的。长此与往一来,虽还未见着人,可董太太已是对可贞有了先入为主的三分好感了。 到了昨儿,眼见可贞一到掖县,什么都还不曾分明,就派了管事娘子过来问好递帖子。而且并没有拿自己当上峰的太太,只是拿自己当做长辈,董太太这心里便更是妥帖了两分了。 这会子听得可贞下了车,更是亲自迎了出来。 一出正房,迎头就见一蜂腰削肩的不过二十来往年纪的年轻女子进了垂花门。行动间,步履安详,大家气度尽显。 一张鹅蛋脸面,碧水眸子顾盼生辉,唇若红菱未语先笑。 也不曾浓妆艳抹,穿着大红色万字流云纹褙子,素白月华裙,一头乌压压的好头发用一支金錾蝴蝶双喜的扁方绾的丝毫不乱。 都是出门见客时极平常的装束,可却丝毫没有掩盖通身的矜贵清雅。 董太太一眼过去,再想起苏慎的样貌人品,不由得暗自颌首,对可贞又添了两分赞赏。 可贞自打进了垂花门后,也已是瞧见了迎出来的董太太了。 董太太比三太太大一岁,今年四十有三。不过到底底子好,保养的也好。看这模样,也就三十五六。身材丰腴,面容姣好。举手投足温和从容,一派大家气度。 可贞忙上前屈膝行礼,口称“婶母”。 董太太笑盈盈的携了可贞的手,望着可贞啧啧称奇,“这样明珠朝露般的人物,也只有我们躬懋这般淑质贞亮、英才卓砾的少年英俊才般配的上,真是天生的一对儿。”说着又拍了拍可贞的手,“你们真是好福气!” 可贞顺势虚扶了董太太,只抿着嘴笑亲亲热热的道:“婶母是自家人,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好了。” 董太太听的越发欢喜了,“真是好孩子,怪道你三婶那样喜欢你了!” 携着可贞进了屋,“常听你三婶赞你,正愁没有机会一见,却不曾想竟有这样的缘分。” 等丫鬟们上了茶点,问道可贞,“祖母可好?母亲可好?刚过来可习惯的?家里可收拾好了?”又道:“我们都是自己,一家子不说两家话,若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只管和我说。” 可贞仔细答了,又起身规规矩矩的肃了肃,“我们来了掖县,多亏了叔父婶母提点帮衬,侄儿侄媳不甚感激。” 董太太忙携了可贞,笑嗔道:“这值什么,这叔父婶母的可不是白叫的。” 可贞笑道:“即便如此,可叔父婶母的好意,我们还是铭记在心的。” 董太太听的微微颌首,传话下去,让把姑娘们请来见见贵客。又问可贞,“听躬懋说你们已是有了一儿一女了,怎么没带来我见见?” 可贞抿嘴笑道:“正是猫狗都嫌的年纪,闹腾着呢!再加上刚来掖县,我怕他们水土不服,想着先留在家里观望两日。等缓过来了,再带过来给叔祖父叔祖母磕头。” “小孩子不闹,难不成大人闹么!”董太太说着又点了点头,到底还是赞同可贞的想法的,“不过你想的很是,小孩子家家的不比大人,这么千里迢迢的赶路过来,是要仔细着的。”又看了看可贞的脸色,“我看你面色也不大好。”又告诉可贞,“你刚刚过来,事务自然是繁杂的。只是也要仔细着自己的身子,但凡得空了,就略歇歇,好好调理调理身子。咱们这些人,又要照顾孩子又要主持中馈,只有保养好身子才能多操持些事儿。一旦偷懒疏于保养累坏了身子,那可就更坏了事儿了。” 可贞笑眯眯的应了是,又听董太太问着她衙门里的女眷们有没有过来见礼,又有多少人家递了帖子了,其他几个衙门打算怎么走动等等的话儿。 可贞一一回了,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又征询起了董太太的意见来。 第三百五十六章 作怪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真贞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掖县衙门林立,而且一多半的主官佐官的品秩都是比苏慎来的高的。 23us.com 从四品的知府自是不用说了,还有布政司行署从三品的布政司左参议,按察司行署正五品的佥事,道台衙门正四品的道台等等。 而且论起来,竟都是有两分盘根错节的渊源在里头的。 不是家里有长辈曾和苏铸同朝为官,甚至还是同科同窗的。就是和苏越兄弟三个是同科同僚,或者有过来往的。还有的家里有子侄是和苏恒或是苏慎有同科之情。 苏慎过来后,已是一一登门拜访过了。 不过可贞既然来了,自然也是要去拜码头的。更况且,这一干人都是清一色的长辈。自己初来乍到的,上门拜见以示尊重,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 所以可贞听了大太太的嘱咐,打算按着直属关系的远近,依次上门拜访的。 而且本就是为了见礼,拜礼也没有很贵重,仍旧都是些土产。 董太太听得可贞条理清楚,又谦虚地征询她的意见,笑着点了点头,“你想的很周到,就这么办即可。”说着还把诸位太太的喜好习惯简单的告诉了可贞知道,想了想又道:“这样,等过些时日,等你家里料理的差不多了,正好我们花园子里的石榴树都开花了。我挑个日子办个花宴,下帖子请大家伙一起聚一聚,你看怎么样?” 窜门见礼,也不为别的,去了客套几句差不多也就行了,坐久了反而招人烦。所以虽说可贞要亲自登门,可势必不可能久坐的。况且,她也没有想过久坐。董太太办个花宴。不管是拜访过的还是不曾拜访过的,大家借此机会碰个面,吃吃喝喝的趁机联络联络感情,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忙起身福了一福,笑道:“那我可就赖上婶母了。” 董太太呵呵的笑,“你只管交给我就是了。” 正说着话儿,已是有几个妈妈丫头簇拥着四个小姊妹进来了,可贞忙笑着站了起来。 这董家在女儿缘分上颇旺,董太太进了门后三年内连生了两个姑娘。之后便一直没有音讯了,直到四年后才添了一个小子。之后的十来年里又陆陆续续的添了两个姑娘。董知府的两个妾侍也各添了一个姑娘。原本以为也就这样了,可没想到五年前,董太太老蚌怀珠又给董知府添了一个小子。倒是让两口子大大的欢喜了一番。 现如今,大姑娘二姑娘已相继出阁,大少爷年方十六,已是定了亲了,正在老家念书准备下场。而余下的四位姑娘一位少爷。则都跟在董太太身边生活。 嫡出的三姑娘略大些,年方十三岁,正是丁香枝上豆蔻梢上的好年华。遗传了董太太的温文大气,娟秀可亲。四姑娘是庶出,比三姑娘小一岁,正是金钗之年。相貌并不比三姑娘差,不过这气韵上,到底不及三姑娘的。五姑娘亦是嫡出。正是幼学之年,相貌和三姑娘有六分相像,不过比之三姑娘的恬静,则是添了份鲜妍的灵动。最小的六姑娘和四姑娘一样是庶出,正值髫年。虽然年纪尚小,不过已是能看出两分娇俏来了。 钗环裙衫。四人皆是一样的装束。应了董太太的话,按着序齿上来给可贞见礼,口唤“嫂子”。 可贞一面还礼寒暄,一面把早就打点好了的见面礼送了出去,四人纷纷道谢。 董太太笑道:“这样客气。”又携着可贞道:“我可听你三婶说了,说你书画针黹皆是不凡,不仅你们家几位姑娘,金陵府里好些人家的姑娘都受过你的指点。以后但凡有空了,你可得过来帮我指点指点你这四个不成器的妹妹!” 可贞忙自谦了两句,向董太太赞了四位姑娘一番。 董太太呵呵一笑,和可贞掰扯起了家常来。 这样聊了会天,可贞便起身告辞了。 董太太知道可贞事儿多,也不虚留她,亲自送到了垂花门前,看着可贞走了,才转身回来。 一回来,就有贴身的妈妈把可贞送上的八色拜礼告诉给董太太听。 “……一罐子顾渚紫笋一罐子大红袍俱是上品,两色云锦两色湖绸也是上用的。那板鸭,一看就是上等的腊板鸭。还有那鱼鲞,正是正宗的黄鱼鲞。我听苏太太的丫头所说,那些鱼鲞都是苏太太亲手做的。” 董太太更是满意了两分,欢喜道:“是嘛,快拿给我瞧瞧。” …… 可贞在府衙里也不过就待了一个时辰的光景就回来了,回来时,正是午正时分。 前院里在可贞出门前就已是瞧准了时辰开始动土动砖了。 特地请来的支灶匠,泥瓦匠,自家的几个下人也帮着打下手,正忙的热火朝天。 厨房里在砌灶头烟囱,厨房外靠着墙又划定了面阔一丈进深五尺的地界出来砌了个小柴房。 其实东群房里马房、柴房的都是有的。只不过,到底太不方便了。 院子里左右有地界,砌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小柴房,堆了柴火也能用上几天,免得一到做饭烧水的就要去东群房担柴这般麻烦。 外院在动土,别说小九晏哥儿两个了,就是一院子的丫头小厮们都俱是觉着新奇的不得了,都探头探脑的想要看个究竟。 尤其是灶头砌好后,用火烘的半干半湿之际,还得在上头画上白底青画的灶画。灶画大家都见过,可究竟怎么画的,大家伙都好奇的不行。 小九晏哥儿两个没有可贞的话,并不敢出去看,所以都躲在垂花门背后听个音儿。然后再听听丫头小厮们的复述,过个干瘾。 一见可贞回来了,小九还知道规规矩矩的行礼,晏哥儿已是一把上来抱住了可贞的腿了。 睁着大眼睛一脸期盼的看着可贞,“娘,我想和姐姐去看砌房子。” 可贞站得稳稳的,任由他抱着,只板着一张脸问他这一个多时辰都做什么了。 小家伙立马规规矩矩的站好了,仰着脑袋,扳着手指头一五一十的告诉可贞,“我念书了,还识字了,姐姐教了‘曰仁义,礼智信’。还画画了……” “弟弟看我画画,然后还和半夏姐姐丢沙包了。”可话还未说完,已是被小九打断了。小九边说边快走两步抱了可贞的手,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瞪了晏哥儿一眼,又抿着嘴向可贞笑:“娘,弟弟可乖了,今儿念书认字都比往常来的快的。” 晏哥儿对了对手指,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瞪自己,更不知道瞪了自己后怎么又夸上自己了,不过到底是被夸了总是没错的,登时又得意了起来,立时点头如捣蒜,“娘,‘曰仁义,礼智信。’我都认得了,我认给娘看。”说着就要拖着可贞进屋看。 可贞探究的望了小九两眼,这小丫头今儿怎么了?要知道以往她再是不会这般冒冒失失的打断旁人说话的,即便是对比他小的晏哥儿,也不会这般的。 小九见自家娘亲看着自己,不自在的就想转过头去。可到底还是忍住了,朝可贞笑的更欢了。 可贞皱了皱眉,正想着不知道这两个小的又作什么怪了。晏哥儿见她不说话,急了,就要把她往屋里拖,“我认字给娘看。” 可贞忙叫了停,捏了捏晏哥儿的双下巴,又摸着小九的小脑袋瓜子,“那小九呢,要不要看砌房子的?” 小九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摇了摇头,抿了抿小嘴道:“我陪娘,我还有话要和娘说呢!” 晏哥儿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姐姐不去,说不得娘也不会让他去的,这哪成啊!立马过来抱了小九揉搓,“姐姐去吧,去吧,我们一起看,砌房子好玩,比搭积木好玩。” 把小九晃的如风中摆柳,吓得小九的丫头浣秋张着手臂小母鸡似的护着小九。 “好了,姐姐可禁不起你这么折腾。”可贞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晏哥儿见了,立马打蛇随棍上,又抱住了可贞的腿,把头埋在可贞的裙子上一个劲的摩挲着。 可贞一手揽了小九,一手拎着晏哥儿的领子,转过头来告诉晏哥儿的大丫头端月,“你们好生看着他,只准远远的看着,不许走近,更不许动手。”又告诉晏哥儿,“若是弄脏了衣裳弄脏了手,娘可是要生气的。” 听得这话,晏哥儿抬起头好一阵捣蒜,又把手背在了身后,“我只看,不动手。”说着就牵着端月的手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了。 可贞牵着小九一壁走一壁问着小九功课做得怎么样了。 小九一贯的不需要可贞操心,她的事儿总是自己料理的妥妥的。只不过,娘俩就喜欢这么事无大小的说说体己话儿。 把自己功课向可贞一一汇报,把该背的书背给可贞听后,又告诉可贞她今儿没有临摹,只瞧着那桂树写生来着。 又把自己观察到的告诉可贞,“咱们家的这株桂树分枝很多,树冠是圆圆的。树皮是灰白色的,摸上去很粗糙。树叶是对生的长椭圆形的叶子,很光滑,亮亮的,叶子的叶缘上头还有疏疏的细锯齿……” 看着听得仔细的自家娘亲,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多谢真贞的粉红票,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下午加更~ 第三百五十七章 尺度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joycf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可贞学画画基本上是野路子,虽然到了后来确实有苏铎教导,只不过到底也没有好生学上几年。 23us.com不过通过这些年的经验和苏铎的教导,可贞一直都是觉着临摹和写生是一样重要的。 想要画好画,从一些好的作品中学习方法,打好基础是非常必要的。可贞当初就挂满了画在书房里,一看就是半日,一画也是半日。 而获得了基本的绘画技术之后,画什么怎么画,怎么表达画面怎么表达感情表现意境,看的就是平日里对于生活的积累了。 而且绘画最终还是需要看画面的,而写生对于熟悉事物训练观察能力,以及对于研究色彩的规律还是非常有启发的。 所以自从小九表达了想要学画之后,可贞便让她一面临摹一面写生。方先生听说后,也很赞同可贞的想法。 临摹的画也不是用的自己的画,而是把当初众人送的名人画作轮番的往墙上挂,让小九去看去临摹。 至于写生,这也算是娘俩一起玩乐的时候。或是鱼鸟,或是花草,娘俩一起观察一起讨论一起动笔,总能有新的认识和感触。 “等过两日娘闲了,和你一起写生。”可贞换了家常衣裳在炕上坐了,喝了半盏白水向小九道。 小九连连点头,又过来趴在可贞的膝上捧着可贞的脸撒娇,“娘给我画副桂树图吧,我还有小兔子。” “那是捣药的小兔子还是啃胡萝卜的小兔子呀?”可贞放下茶盏,接过余月递来的一叠帖子,逗着她。 “嘻嘻,只要是娘画的,我都喜欢我都要。”小九搂着可贞的腰亲昵道。 想了想。又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可贞,“我还要守株待兔的那只小兔子。” 可贞好笑不已,“好,等娘略略空闲了,就给你画一副桂树图,不仅有桂树,还有三只小兔子。然后一只小兔子坐在树枝上捣药,一只小兔子坐在树旁啃胡萝卜,还有一只小兔子要撞向树干好不好?” 小九欢欢喜喜的应了一声,“那我把它描成花样子。绣个手帕子。” 说着见可贞有事儿要做了,就乖乖巧巧的爬起来上炕上扎花去了。 可贞拍了拍她的小屁股,视线又落在炕桌上的帖子上。她不在的这一个时辰。就又收到了五六张拜帖了。 看过后,一一做了回复,余月细细听了,应了一声便出去打点去了。 见得余月出去了,小九又探了过来。把手里扎的花拿给可贞看。 可贞笑着指点了她两句,又嘱咐了半夏两句,就出来了。 虽说之前,董家的下人已是帮着苏慎采买了些必需品了,可到底,开门过日子。吃穿嚼用,什么都是少不了的,那么点子物什哪里够的。 所以从昨晚到今早。柳月桐月又在原本列好了的两页纸的清单上删减了一番,这才确定了下来。而负责采买的陈石带着柯永登并两个小厮汪平汪安,从用过朝食出去一起采买到现在,也才齐全了三分之一而已。 不过东西虽还不多,可因为这么些物什都是分批送过来的。又都是些零碎的物什,所以柳月桐月并蒲月三人清点造册入库。忙的团团转,就没有停歇过。 见可贞出来了,忙把已经采买到了的物什告诉可贞知道,又拿了物价单子给可贞看。 可贞没来掖县的时候一直都是以为掖县的物价肯定是要比金陵府低上一些的,毕竟只是个县级市不是,收入和综合实力肯定比不上地级市。这物价么,自然也要低些的。 可是可贞恰恰忘了,这掖县可是府治所在地,又占了那么多衙门的“光”,所以竟和上辈子一样的臭毛病,什么都不高,偏偏物价高。虽没有高过金陵府,可也不相上下了,看得可贞只会叹气。 而且旁的贵也就贵了,可这粮食也不便宜,让可贞很有些挠头。 因着山东一地不但少种稻谷,连小麦大豆之类的也自给不足,所以粮食大多由关东大量输入,所以这价格上,自然比能够自产自销并且还有富余的江浙湖广一带要高的多的。 不过都是吃穿嚼用所必须的,再贵再挠头也得买不是。 把单子交给了柳月,桐月又把刚刚送来的草编拿来给可贞看,“这里的草编实在是精致,难为怎么想起来的,茶壶垫、篮子,什么都可以编,又好看又实惠……” 她知道可贞很喜欢这些小物什的,所以特地拿过来给可贞看的。 可贞一看之下,先是愣了愣,随后就真是欢喜起来了。上辈子她就很喜欢草柳编的器物,来了这后,虽也见过藤编竹编的物什,可真是没有见过草编的。没想到来了这掖县,竟又让她瞧见了。 接过桐月手里的菜篮子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连连点头,“又好看又扎实,肯定实用。”说着又问都买了些什么草编。 看了一遍后,拿了好几个出来派用场。心里却已是有了些想头了,这草编的用途可不只这些的。 草帽草鞋就不必说了,像是笊篱、菜筛、锅盖、扇子、花盆套、纸篓、信插、茶杯套、草编玩具、门帘、地毯、提篮、篓子、篮筐、收纳盒、果盘、收纳箱、茶垫、坐垫、草墙纸这些也是平常的很。最让人啧啧称奇的其实是那些五花八门的草编工艺品。 而且这些草编的原料也普遍的很,像是麦秸、蒲草都可以上手,而且不同的地域也各有不同的原材料,分布很广泛,乡下地方,一出门就能薅上一大把,完全不用为了材料担忧的。 正垂着头想着事儿,有小丫头来禀,说是关师爷过来了,可贞只好挥掉脑子里的那些想头,回屋换了见客的衣裳,让人请进来。 师爷幕僚并不是家里的下人,和苏家也不过是个雇佣关系罢了。再说又是长辈跟前的老人了,可贞也不敢受他的礼,起身福了福,才和他议起事儿来。 其实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主要就是这个尺度该怎么拿捏。 比如说,但凡三节两寿的该给各级上司送多少孝敬,各衙门的主管、佐官家的红白喜事又该怎么随礼。但凡进出上级衙门办事儿,赏给师爷、长随们的红封,这上中下三个档次该怎么拿定。上级衙门的人过来传话办事儿,又分别是怎么个打赏法。自己衙门里的胥吏们,或是办事或是年节的又该怎么个打点。掖县是府治所在,其他几个州县的知州知县都派了坐府的长随在掖县,平素来往该怎么个打赏法。京里面、省里面派来查河工、查防务、查地丁、查驿站、查监狱、查钱粮的官员们,又应该各给多少应酬……这些个都是支出的,还有收入。比如说来人送礼了,收不收怎么收,这都是有个说道的。 可贞是外行,可关师爷却是内行中的内行。 带了一大摞的资料分析给可贞听,竟都是苏越任职期间用过的成例。 像是在做正七品的推官时是什么例,后来升至正六品通判是什么例,再后来平调至大兴县任知县、保定府任知府等等时期都分别用的什么例,全都告诉给可贞听。 而且并不单单的只把这些账面上的数字告诉给可贞听,还把历年来各地的一个通货膨胀、物价上涨的情况分析给可贞听,让可贞能够彻底明白这里头的一个尺度额数。 可贞看着那一摞资料,再看着侃侃而谈根本不用去翻找资料的关师爷,真是连连咂舌,这钱还真是不好赚的,打起全部精神和关师爷商议了起来。既然已经接下了这工作,自然是要全心全意的做好的。 可贞在连连咂舌惊叹关师爷的本事的时候,关师爷心里也在惊叹可贞的见识和一点就透的聪明劲儿。 其实原本苏慎说让他来找少奶奶核帐,以后这摊子事儿就归少奶奶照管的时候,他是很有些懵的,这也未免太甩手掌柜了吧! 不过他也算是看着苏慎长大的,自然知道苏慎不会无的放矢的,便打算先看看情况再做决定。可没想到,这位年轻的二少奶奶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他说的那许多繁杂琐碎的事儿,二少奶奶竟然完全跟的上,而且还是真懂。不仅真懂,看起来更还已是有了举一反三的能力了。 其实说起来,出身大家的太太奶奶们鲜少有不聪明的,毕竟都是些打小看到大的物什,可少奶奶这股子爽利劲儿却是寻常妇人难以企及的。不过想想这位少奶奶杀伐决断的赚钱本事,也是了然了。 送走了关师爷,可贞着实松了一口气。 这账目,实在是繁杂,不比家里头那些零零碎碎的琐事来的轻松的。 刚想略歇歇,唤了小九晏哥儿进来用点水果点心,说是王教谕和荀训导的太太过来了,可贞又忙出来迎接。 多谢joycf的粉红票,多谢姐妹们的支持,多谢多谢了,明天继续加更~ 第三百五十八章 冷热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县署衙门里,除了六科作为职能部门外,其实是还有十九个直属单位的。 23us.com 像是掌教诲生员的儒学,主缉捕盗贼、盘诘奸伪的巡检司,典邮传递送之事的驿丞,出纳料粮的仓大使,掌管织、造的织染杂造局,掌收渔税、闸坝启闭蓄的河伯所,掌验茶引的批验所,掌运递粮物、传送军囚的递运所,掌冶炼、制造的铁冶所,并医学、阴阳学、僧会司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单位,有的设官给禄,如儒学的教谕、训导,巡检司的巡检、副巡检、递铺司的驿丞等。有的设官不给禄,如医学的训科、阴阳学的训术、僧会司的僧会、道会司的道会等。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些单位都有着同样的特点,就是都不和知县合署办公,而是另有专门的廨署。 像是学署,就是在县衙东侧单独建造的。 另外,递铺司建在西门外。 而县衙下属的两个巡检司----柴胡寨巡检司和海沧巡检司,驻地分别就在掖县城外北二十里的柴胡寨,和掖县城外西北九十里的海沧镇。 说起来,巡检司归当地州县管辖,算是县衙的派出机构。和上辈子的基层警政单位----派出所,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又因为巡检司的职责就是为了稽查往来行人,沿海防御、打击走私、督办河务、缉捕盗贼、盘诘奸究、维护社会治安等。 所以,巡检司除了设在关津要道要地外,还有私开矿业处所、商贾辐辏之地、民族交错地方、州县交边区域、距治所遥远之地、流民往来集聚之处。 也就是说,旁的都不论,地段是否紧要,才是设置巡检司的主要标准。 巡检司的头领就是巡检,前朝的时候定天下时巡检为杂职。后来改巡检司巡检品级为从九品。本朝官职依从前朝,依旧保持了这个制度,亦是从九品。 虽说是九品十八阶的吊车尾,可也是明堂正道的朝廷命官。 而且品秩虽不高,可在地方事务中却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在辖区内的权利也很大,可谓威风二字。 一来,习惯上,巡检司具有县衙门派出机关的性质,可以经管处理本辖区内的次要事件。很有点“小正堂”的威势,尤其是在乡下人面前抖起来,更是了不得。 二来。巡检司还有一个置在要津的地利之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借“盘诘奸伪”、“验查路引”以行把持,许多巡检还兼有收税的差使。实际生活中,巡检司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淫威不仅要在普通行旅客商跟前耍耍。有时连过往公差也要被他敲几竹杠。比如说有的官员赴任的时候,下人中常免不了顺路做一点捎带走私生意的,沿途逢驿打尖,驿丞只有服侍的份儿;可碰到巡检司就不同了,他的责任就是打击走私,寻点儿麻烦出来并不费事。 三来。巡检原本就有缉捕盗贼、维护社会治安的责任,这里头的猫腻就更多了。 所以,巡检因其手段毒辣常常被人称为“辣官”。 酸甜苦辣咸。这人生五味同时也并存在小小的县衙里。 而比起号称“辣官”的巡检,学署官员就是“酸官”了。 巡检司、递铺司和县衙分开建署办公,那是因为职责的缘故。可学署和县衙分开建署,却是因为体制的原因了。 这时候社会的基本特征之一就是重视文化教育,或者说是重视科举正途。在大多数情况下。文人入仕的正途,是必先进学的。而学署。职掌的就是一方入学的就读事务。学署里的官员一方面接受上一级的学官直接领导,另一方面,也接受同一级的地方主官指导和考核。这个体制,就把学署官员和一般的佐官区别了开来。 其次,还有一个“出身”上的问题。以现如今的官场为例,知县固然以科举出身者为多,但也有非科举出身的。虽说现在这种杂牌还不十分多,可也不是没有的。可是作为学署首席的儒学教授,除了由次官升任的外,必定是由科举出身的人担任的。 凭这两条,县太爷们也不便把他们当作一般的佐官来相待,倒要时时尊称一声“老师”的。 县学的主官称为教谕,为正八品。此外,府、州、县学都设有训导,为正官的助理,一概为从八品,也称“副学”。 只不过,学官们的政治待遇虽然高点,可经济状况却无法同别的佐官相比,因为他们掌管的这一摊子全是文化教育的事务,财政上拨给的经费有限,要想搞得热闹鲜亮点,还得靠募捐。除了学生外,也极少有受礼和受赂的机会。所以自古以来,学署都被叫作“冷衙门”或“清水衙门”。 可同时,或许是毕竟多读了一点书的缘故吧,学署冷则冷矣,但学官还是自矜清高的居多。一般都有着“俸薄俭常足,官卑廉自尊”的觉悟。 可是,儒家的人生观是入世哲学,追求功名更是参加科考的直接目的。如有机会,有几个科场出身的人心甘情愿去坐清水衙门的。既然不得已而去坐了,又要大唱“荣华富贵人之好,清贫冷淡吾之乐”的高调子。让人听着瞧着,就不免有一种醋酸味了。 而显然,这位王教谕的太太就是这般自矜清高的人。 可贞之前就已是从资料上得知了,这位王太太夫出身于诗礼人家,自幼受的就是老法的规矩,姑娘长到八岁就不再跟着母亲出门做客了,即便是外祖家,也是不去的。等到出了阁,亦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应酬交际那一套全然不会,更别说似旁的家眷那般八面玲珑了。 所以可贞在听说这位王太太来了之后,就特别的仔细。不过出乎可贞意料的是,谁说这位王太太待人接物能力有限的? 虽说是自矜了些,可是可贞瞧着,这位王太太还是挺会接话挺会聊天的嘛! 不过也是。都是当娘的,说说孩子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 送走了王太太回来,柳月把王太太送的拜礼拿给可贞看。 是一套笔墨纸砚,都是家常用的。 可贞点了点头,顺手把里头的那刀毛边纸留在了身边好用,其他的都让清景收了起来。 刚想出去把晏哥儿唤进来,桐月走了进来说话,刚刚起了个头,周太太又来了。 带了一包枣煎饼,一进门就赞起了可贞来。说可贞能干,这才一天的功夫,家里家外的就都收拾的妥妥的了。 恭维了一车子的话后。又问可贞习不习惯这里的气候,“这里春天虽然风大些,可到底冬无严寒,夏无酷暑。虽临着大海,可却不潮湿。住久了。浑身舒坦,真是不想走的。” 说到最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了,真是,若能走谁会不想走的,登时有些讪讪的。不过听着可贞也赞这里气候宜人空气清新,立马又应承了两句笑着说起了这里的吃食来。 “我和太太一样。也是南方人,夫家娘家都在湖南。按说也是吃惯了鱼虾的,可刚来的时候。就是吃不惯这海腥气的鱼虾蟹。只不过这日子一长,还别说,真是有滋有味的。就像那用牙片鱼做的糟溜鱼片,还有虾籽海参、烧蛎黄、烩乌鱼蛋,保证吃了第一口就想第二口简直就停不下嘴的。还有那煎饼饽饽。刚来的时候怎么着都咽不下去,只觉着粗的都卡喉咙。可现如今。还真是离不了了。尤其是拿单饼卷着爆熟了的黄河口的刀鱼吃,那滋味,更是一绝啊!” 可贞细细听着,抿嘴笑道:“习惯成自然。再说了,‘要待吃好饭,围着福山转’,这胶东菜可是天下闻名的。” “可不是这话儿!”周太太被可贞这么一说,立马劲头更足,一拍大腿,又眉飞色舞了起来,“咱们食堂里的管厨的、掌灶的祖辈就都是咱们掖县有名的厨子,但凡胶东菜就没有拿不出手的,就是其他的菜色也是看一遍听一遍就会了……” 可贞已经有些明白这周太太的来意了,也不多说,只是微微笑着听着她说话。 周太太把食堂里管厨的、掌灶大厨子的拿手菜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后,眼见可贞只是盈盈笑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慢慢的便住了嘴了,转而和可贞说起了这南北差异来。 可贞略略有些诧异,不过面上却是不显,附和着周太太长篇大论了起来。 周太太这口若悬河之际,心里也在噼里啪啦的拨动着算盘珠子。 刚刚这一进门,稍稍打量了两眼,她就对自己今儿的来意很有两分把握了。 昨儿没机会仔细打量,可今儿进了正屋,一眼扫过去,堂屋里摆放着清一色的白木红漆家什。虽然是整堂的家什,可这木料实在是不大能看的。 那长案上高几上摆的也不是什么古董老瓷,颜色是鲜亮,可不值钱总是真的。 又见可贞身上的衣裳料子又只是几两银子一匹的绫子,头上也不过就一支赤金累丝嵌红宝石的簪子,一朵赤金累丝嵌红宝石的蟹爪钉鬓花和一对小巧的赤金灯笼耳坠儿。 红宝石倒是红艳艳的,可累丝的首饰,又能有多重的,却完全没想到累丝的工艺有多复杂。 再联想前头那位清一色的鸡翅木家什、旧窑的老瓷,再加上前任曹太太那满头的珠翠满身的绫罗……便觉着可贞但凡知道了食堂里的吃食有多丰盛,再知道了价钱,肯定是会动心的,毕竟当初连那样有钱的曹太太都是心动的。 可却没有想到,可贞竟只是身不动膀不摇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就罢了。 不过,只心思一转,她就定下心来了。这样大的好处,连人家手里千两金万两银进出的当家太太都心动的很,还怕她这么年纪轻轻的小媳妇不眼热不成! 再说了,这么难说动,自然是要多说项两回才成的。如此一来,这进益自然不就更多了么! 想通了关节后,也不再围着食堂转了,又和可贞说起了掖县的溜黄菜和苜蓿蛏子来。 只不过,还是吃的。 下午加更~ 第三百五十九章 诧异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说了半晌的话,临走的时候,可贞让人装了一匣子藤萝花饼给周太太带了回去。 23us.com 周太太见了眉开眼笑的。 亲自送了她出了垂花门,桐月急忙跟了进来,把之前刚起了个头的话继续了下去。 刚刚桐月刚说到厨院里的管厨的找上了任罡,周太太就过来了。 虽没继续下去,可已是有桐月起的头垫底,再听了周太太的那几车子的话,尤其是说着食堂里的伙食如何如何好,海产如何如何多,在内地如何难得价格如何贵,可贞哪里还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的。 无非是管厨的知道了昨儿自家自己开伙了,今儿又听说家里请了人来砌灶头收拾厨房了,知道自己不会去食堂搭伙了,想找了人来疏通疏通罢了。 结果,任罡泥鳅似的,滑不留手,没替他搭上杨宗的线,于是想来想去的,便想去走八面玲珑的周太太的路子了。 又去看那枣煎饼,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过,这头还未曾转回来呢,罗叔和关师爷汤师爷的娘子又过来了,可贞只好又笑着迎上去。 …… 一下半晌的功夫,迎来送往的,可贞又见了四五拨人说了一车的话,茶都灌了好几盏。虽然都是略坐了坐就走了,可到底都是头一遭见,哪能不打起精神来应酬的。 所以忙活了这么一整天,尤其是还和关师爷算了一回帐,不管是体力上还是精神上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估计快到饭点应该不会有人过来了,就打算上炕歪会儿。 只不过,也不过才一刻钟的辰光就听到三声梆子响了,只好爬了起来,换了罩衫。一径往外院来。 而两个小家伙,早在听到第一声梆子响的时候,小九就已是带着晏哥儿蹦到了垂花门旁了。等到见了可贞出了内院,也小尾巴似的跟了出来,眼巴巴的站到了照壁旁等着苏慎。 小九早上的时候就已是知道了下半晌三声梆子响就是下衙了,也就是说,爹爹该回来了。所以一面眼巴巴的等着苏慎,一面给晏哥儿解释着这梆子。 只不过到底还是孩子,早上可贞给她说的关于梆子的那些话儿又只说了一遍,所以到了这会子早已是丢了一半了。 虽说一面说着一面想着还捡回了些。可到底磕巴的不行的。 再眼见晏哥儿听得这样认真,皱了皱小眉头实在有些说不下去了,牵着晏哥儿过来找正在给加吉鱼打柳叶花刀的可贞。 厨房里的灶头烟囱已是全部收拾好了。等明儿请了灶神贺了灶就可以开伙了。 整个厨房其实是可以分为两部分的,里头是灶间,贴墙一排六口灶头,尺八锅两口,尺六锅两口。尺四锅两口。 地上碗柜、风炉子、案桌、水缸都依着方位摆放着。 外头半间则摆了几张桌椅,算是个小食堂,到时候家里头众人也都可以在这里用饭。 陈石那边,该买的厨具餐具并柴米油盐更已是全部采购齐全入了库了。尤其是,桐月还让入乡随俗的让陈石买了两个煎饼鏊子回来。 小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厨具,很是好奇。听说了这鏊子是专门用来烙煎饼的时候。更是眼巴巴的看着可贞说想吃抹茶红豆煎饼。 可贞依了她,答应她明儿就给她做。 虽然今儿各色菜蔬禽肉也采买了一些了,可因着炉灶还不能用。所以哺食也只得简单些了。 一碗酥糯鲜香的火腿炖肘子,一碟子肉嫩可口的芙蓉鸡片,一大碗一清二白的虾皮海带豆腐汤,一碟子清鲜爽口的海米炒蒲菜,一碟子色鲜味美的凉拌素什锦。 等到苏慎快回来的时候。又花一盏茶的功夫速蒸了一条一斤重的加吉鱼出来。 苏慎进门的时候,清蒸加吉鱼也已是快好了。 一听到脚步声。正缠着可贞说着梆子的晏哥儿就张着小手飞跑到了大门口,后头小九也快步走了过来。 一瞧见苏慎,两人齐齐中气十足地唤了一声“爹爹”。 一回来就能看到笑盈盈的孩子,苏慎很是高兴,大声应了,上前一手一个把两个小家伙抱了起来,又颠了颠。引得两个小家伙搂着他的脖子大呼小叫的,咯咯咯的笑个不住,可贞却是吓了一大跳。 张着手老母鸡似的护着两个孩子,又招呼道:“先让爹爹换下衣裳洗手洗脸,等用了饭,再让爹爹抱你们。” 小九咧着嘴应了一声,要从苏慎手里滑下来。晏哥儿见了姐姐的动作,也拱了拱屁股要下来。 苏慎又颠了两下才放下了两个小家伙,可贞看着心都快跳出来了,直到见着两个小家伙落了地才松了一口气。 苏慎放下两个孩子,走了过来和可贞说话,“又做饭了?” “就做了个凉拌素什锦和清蒸加吉鱼,不费什么事儿。”可贞说着服侍着苏慎进屋换衣裳,又让玄月端月带着两个小的去洗手准备用饭。 “你这么辛苦,就别给我们做饭了,但凡得空了还是多歇歇吧!” 苏慎说着就不让可贞服侍了,按着可贞坐在了罗汉床上,换衣裳洗脸洗手都是自己来。 他今儿虽说也往乡下去了一趟,可不过半日的功夫就回来了,回来后也只在三堂里看案卷,并不觉着十分累。 可今儿一天,可贞出去了多长时间,见了几拨人,他心里都是有数的。这会子还要给他和孩子们做饭,他想想都累的慌。 “菜啊鱼的,都是汪大海家的给我收拾好的,能有多辛苦。再说这加吉鱼可是这边儿的土产,在内地可再是吃不到新鲜的呢!”可贞坐不住,苏慎一转身就站了起来,过来收拾苏慎换下来的衣裳。 苏慎以为可贞是打小就喜欢吃这鱼,倒又心疼上了,“若是喜欢吃,就常让厨上做。” 可贞笑着应了,“知道了,不过小九和晏哥儿都更喜欢吃我做的鱼呢!” 苏慎看着可贞一说到儿子女儿就笑得格外甜,伸手就在可贞腮上拧了一把,“我也喜欢吃。” “知道了,这不也是给你做的么!”可贞一面躲一面笑道。 “和你说笑的。若是想给小九晏哥儿做吃的,难得做个一两次也就罢了。天天往厨房里钻,烟熏火燎的油烟呛人,对身子不好的。”苏慎不容可贞躲开,揽住了可贞的脑袋瓜子往自己脸上贴。 可贞斜睨了他一眼,刚想说话,两个小家伙洗完了手见爹娘都没出来,就又蹦了进来。 苏慎忙撒开手,可贞也忙退后一步。 “爹爹,今儿我们家盖新房子了。”晏哥儿冲在最前面,一进来就扒住了苏慎的腿。小九也围了过来,告诉苏慎厨房里砌了几个灶头几个烟囱,都是多大的都做什么用。 两个人都没有看到父母亲之间的小动作,一心记挂着爹爹。 等到吃完饭,这父女三人又凑在一起接头接耳了起来。 可贞也闹不懂了,哪有这么多话要说的。 不过空闲下来了总是好的,进了书房,定定心心的把早上没有写完的一百多个字继续写完。回屋后,却发现两个小家伙还精神头十足的,横七竖八地扒拉着苏慎说个没完。 若只是话多也就算了,可一看到她来就齐齐闭上了嘴巴这算怎么回子事儿? “怎么,好玩的事儿只告诉爹爹,就不告诉娘了?”可贞看着小嘴抿的紧紧的小九和晏哥儿,故意没好声气道。 “没有,我们不乖,还没有洗漱睡觉觉,怕娘生气呢!”小九率先腻了上来,又安慰可贞,“娘不气,小九这就带弟弟去洗漱。” 晏哥儿也趿了鞋跟了上来,“娘不气,晏哥儿去洗脚洗屁屁。” “跟你们生气,我吃饱了撑的。”可贞瞪了两个小家伙一眼,拖着他们进了净房。 两个小家伙贼眉鼠眼的咯咯乐着,又自以为没被可贞发现的偷偷的向苏慎使眼色。 苏慎看着洞悉了一切的可贞,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可贞见了苏慎的表情,心里纳闷,这两个小家伙,不对,这三个家伙今儿还真是怪怪的,难道还真有了什么秘密不成? 这样想着,心里又不自在了起来,这爹爹当的也太舒坦了。 好容易哄睡了小家伙们问着苏慎,苏慎不置可否,只是一个劲的岔着话题。把可贞揽在怀里,“累了一天了,快睡吧,明儿不还要出去么!” 可贞见他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努了努嘴,也没再追问下去,问他还不如去问两个小的呢! “还好,这么躺着也就解乏了。”可贞挪了挪位置,把今儿一天的事儿大略的和苏慎说了一遍。 不过,对于薛氏给她送来了书信,董太太要设花宴,王教谕的太太来访,还有管厨的并周太太的话,都是重点拿出来说的。 又想了想,苏慎好像并不知道薛氏的事儿,刚想把薛氏当年怎么帮衬自己和林氏的和他说上一说。没想到苏慎已是诧异出声了,“这位薛姨母就是当初帮了你和岳母的人吗?” 第三百六十章 惊喜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这你都知道?”这回轮到可贞诧异了。 23us.com 这一直以来,她都没怎么说过之前的事儿,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实在是算都算得清的。而在一起的时候,也只是话到嘴头了这么顺嘴提上一两句,从来没有详详细细的分说过,可没想到苏慎竟连这个都知道。 苏慎慌乱的点了点头,又去拉可贞的衣袖,看到可贞光洁的小臂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把可贞搂在了怀里,“真是要好好谢谢这位薛姨母的。” 他知道,若是留下印记,不仅这辈子都不可能恢复如初,更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心底烙上深深的印记。就是心胸再广的人,怕是都缓不过来的。这样想着,对薛氏更是充满了感激。 “可不是,只不过薛姨不让我去找她,还说有事儿会给我来信的。”可贞说到这个,微微又有些沮丧。 苏慎安慰她,“没事儿,赶明儿我让任罡去府衙里打听打听。等找到她的住处了,咱们明面上不能去找她,暗地里帮衬帮衬总是可行的,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了。” 可贞应了一声,又把周太太的心思告诉苏慎听。 周太太走后,可贞就让杨宗去了任罡那,让任罡帮着打听了一声。果然,上半晌的时候,管厨的就找过周太太身边的老妈子了。 所以可贞估计,周太太过来找自己说话,怕还是拿了好处的。也有可能,周太太她们去食堂搭伙,这补贴银子上是也是有些说道的。 而自己一家子并不去食堂搭伙,俗话说上行下效,很多人家就都要掂量掂量了,这心里总归会有些不安的。 两样心思加一起。就有了她过来说项的这件事儿了。 董太太这样帮衬他们,苏慎并不惊讶。薛氏这样提点可贞还不让可贞去找她,苏慎却是上了心的。至于管厨的和周太太的话,苏慎一听,就明白了这里头的弯弯绕了。 “旁人的事儿,我们管不上,顾好自己也就行了。总之说到话头上,就是吃不惯食堂里的饭菜,我们大人就罢了,可到底还有两个孩子的。” 可贞点了点头。“正是这话,旁人家发财的道儿我们用不到就罢了,可也不能挡了旁人发财的道儿。”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官场上不能只顾自己清廉。你清廉了,就等于把别人捞肥的路子给断了。下属当官的一旦没有油水可捞,谁还替你卖力。 更何况,苏慎是新来乍到的。一过来不想着怎么做些政绩出来。只在这些上头下功夫,未免落了下乘了。 “小丫头,还知道的挺多的么!”苏慎往下挪了挪,张嘴就在可贞鼻头上咬了一口。 “谁是小丫头,你闺女才是小丫头呢!”可贞瞪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他。 只不过她的力气哪里敌得过苏慎。又不敢大动作吵醒两个小的,只能没好气的再瞪他一眼。 苏慎咧着嘴笑,把可贞的疑问解释给她听。“虽说王教谕颇有些清高自傲的文人风气,但他也是进士出身,正经的清流。虽然清流中不讲究年纪只讲究登科先后,可到底同进士和庶吉士还是有区别的。而王教谕速来讲究出身,所以这一向的。待我也还算客气。” 可贞点了点头,又笑道:“我想那也是你对他也挺客气的缘故。像前任知县和王教谕不对付。不就是前任知县仗着登科早,常常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还戏弄欺辱他的缘故么!不过,那王教谕的脾气秉性或许真的不适合官场,要不也不能将近二十年了还在这任教谕了。” “你这样说也对,只不过一直没能做出什么政绩来,也没有人帮着在上面说话递音,更没有银子去开路,整个山东府这么多个教谕,都没人记得他,想要往上爬,谈何容易的。” 可贞点了点头,所以说,当官实在是一门技术性很强的活儿,反正她的脑子是转不过来的。像某人所说的,天下最容易的事情就是做官,倘若连官都不会做,那也太愚蠢了,可贞也就听听罢了。左右,她有自知之明,她肯定不是做官的料的。 又和苏慎随意的拉了两句家常,问了问他明儿想吃什么菜色后,可贞就窝在苏慎怀里睡着了。这一天的,实在是太累了。 苏慎抱着可贞,怎么想怎么觉着乐呵。等可贞睡熟了,把藏在立柜里的一个雕着雪竹图的黄杨木匣子和一副画作取了出来放在了床头小几上,又替小九晏哥儿掖了掖被子,才抱着可贞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可贞迷迷糊糊的听到旁边有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一听就是小九在说话儿。再不想醒也只得咬咬牙睁开了眼睛,却发现烛光还很亮,肯定天色还挺早的,转过身去摸着小九,沙哑着喉咙道:“小九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大一小两张苹果脸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下意识的就躲了一下。 刚想问怎么了,一脸惊喜的小九和揉着眼睛的晏哥儿已是扑了过来了。 “娘,我记得你的生辰了。”晏哥儿首先一把抱住了可贞。 “娘,小九也记得娘的生辰了。娘看,这是我特地给娘打的璎珞呢!”小九也不甘示弱,赶紧扬起手里的璎珞往可贞面前送。 晏哥儿一见姐姐送出了璎珞,急了,从可贞身上爬了起来,跪坐在了床上,朝着可贞身后拍着巴掌,“爹爹,爹爹,我的画,我送娘的画。” 到了这会子,可贞已是明白了过来了。 原来今儿已是四月初四她的生辰了,怪不得昨晚上三人奇奇怪怪的,那么多悄悄话不让她听了,她还想着究竟是做什么坏事儿了,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又顺着两个小的的目光转过身去看苏慎。 苏慎正没好气,可贞如此护犊子,在她眼皮子底下唤醒两个小家伙他容易嘛!好容易唤醒了两个小家伙,明明之前是说好了还有一套说辞的。结果千交代万交代,他“花灿金萱”、“芝皆秀毓”的贺词都还没说出口,就被这两个小东西给坏了气氛了。 又见可贞看了过来,只好把小几上的匣子并一副画作递给可贞,“蕴儿,今儿是你的生辰。” 可贞看着面前的璎珞、画作和匣子,心里的欢喜是不言而喻的。 连自己都没有记得自己的生辰,可这三个活宝却都记住了。 笑着依次双手接了过来。 仔细一看,小九竟给她打了一条璎珞,这可是小丫头头一遭打璎珞,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偷偷摸摸的打的,自己竟一丁点儿都不知道。 一大两中两小五只五彩蝙蝠,每只蝙蝠下头都缀了一枚宝石。可贞一看就知道这些宝石都是历年来她拿给小九玩的。 重重的亲了亲小九,“谢谢宝贝儿记得娘的生辰,我们小九都会打璎珞了呢,这打的真好真好看,结子匀称,颜色也搭配的好,娘太喜欢了。” 小九捂着被可贞亲过的地方咯咯咯的乐着,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可贞的喜欢让她很受用。不过瞬间,她都笑不出来了。 只不过,可贞没注意到这个。收起璎珞后,又展开晏哥儿的画作看了看,是晏哥儿画惯了的他们一家四口的人像。 晏哥儿小时候不知道爹爹是什么,可贞就画苏慎的素描给他看。 含笑的苏慎,看书的苏慎,抱着晏哥儿的苏慎,都给他画过。 然后慢慢的,晏哥儿就喜欢画人像了。而且或许是自来没有这般团聚过吧,所以还喜欢把一家子画在一起。 其实他画的也实在是简单,一个圆圈然后一竖两撇两捺就是个人了,容易的很的。 而眼前的这幅画,虽然还是和以往的画作都一样,除了分的清高矮,根本分不清男女大小。毕竟还是小孩子,这会子还完全没有比例的概念的。只不过,也是有显著的不同的。毕竟这次的画纸上干干净净,一点墨渍都没有。而且圆圈也很圆,直线也很直。 揽过晏哥儿的脑袋,在他额头上重重的吧嗒了一口,“画的真好,干干净净的,要表扬一个。” 晏哥儿小鸡啄米似得连连点头,咯咯咯的大笑了起来。 可小九却还是笑不出来,因为这会子她已是反应过来自己和爹爹弟弟还有好几句贺词都忘了说的,这可是昨儿爹得千交代万嘱咐一定要记得的……又偷偷的瞄了眼脸色好像不大好看的苏慎,抿了抿小嘴,赶紧想办法补救。 “娘,爹爹也记得,爹爹也给娘送了贺仪,娘快亲亲爹爹。” 苏慎见着可贞这么高兴,早已经不那么郁闷了。这会子听了小九的话,更是绷了笑意,摸了摸小九的脑袋瓜,又去看可贞。 晏哥儿早把那什么贺词忘到金陵府去了,不过听得姐姐这么说,他自然是要凑趣的,“娘亲爹爹,娘亲爹爹。” 可贞一大早的心里就欢喜的不行,也不管那许多了,探头就在苏慎脸颊上亲了一口。 却没想到竟还亲出意见来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妹妹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这哪是亲啊,要亲就要像刚刚亲小九和晏哥儿那样亲。 23us.com”苏慎不乐意了,这明显是区别对待好不好。 “对对对,娘没亲好,要这样,”小九心里不安,见苏慎有意见,自然要帮着苏慎了,说着就重重的“吧嗒”了一声,“要这样响才行。” 晏哥儿唯恐天下不乱,也探出了脑袋来“吧嗒”了一声,一本正经的告诉可贞,“要响!” 可贞哭笑不得,又探头在苏慎脸颊上重重的亲了一口,苏慎总算是满意了,“这才对嘛!” 小九见苏慎笑了,总算是放心了,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又坐起身子在可贞脸颊上“吧嗒”“吧嗒”了两下。 然后又往苏慎这边爬,“我再亲亲爹爹。” 苏慎笑着把小九捞了起来,先在小九脸上吧嗒了两下,然后又被小九吧嗒了两下。 这样的事儿怎么可能少得了晏哥儿的,小家伙见了,也有样学样。先爬到可贞身上亲了可贞两口,又猴到苏慎身上对着苏慎的脸颊重重的吧嗒了两口,又拽了小九要亲两口。 小九被晏哥儿一把抱住,看了眼晏哥儿因着还在长乳牙所以比较泛滥的口水,嫌弃的挣脱开晏哥儿的手,连滚带爬的躲到了可贞身后。 擦着口水的晏哥儿见小九躲开了,那是越发的乐呵了,小老虎似得追着小九满床的滚。小九绕着可贞苏慎四处躲,晏哥儿就跌跌撞撞的追着爬。 可贞和苏慎也被两个小的推的东倒西歪的,可贞实在是笑得吃不消了,也怕两个孩子玩的太疯被口水呛着待会咳嗽起来,一把抱住晏哥儿,又招呼躲在角落里直喘气的小九,“快过来。我们来看看爹爹送了娘亲什么贺仪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一听这话都安静了下来,晏哥儿乖乖坐好,小九也连爬带滚的跪在了可贞身边。 “不知道爹爹这回送娘的是什么花儿的簪子。”小九探着身子眼巴巴的看着可贞手里的黄杨木匣子。 晏哥儿连连点头,“还有这个”,又做了个吹埙的手势,同样一眨不眨的盯着匣子看。 苏慎看着两个孩子的反应,脸上一僵,有些别扭的清了清喉咙。可看着笑的一脸狡黠的可贞,这别扭也就瞬间消散了。 可贞坐直了身子,神色甚至都带了两分庄重的打开了膝上的黄杨木匣子。 匣子里头躺着一枚雕着玉兰花花头的竹簪。一只竹埙。 不过今年的竹簪和往年的都不一样,今年的簪子特别的细长,大轮的玉兰花朵缀在簪头。就像玉兰花开在枝头那般迎风摇曳神采奕奕。 “哇,这玉兰花好漂亮!”小九眼睛都瞪圆了,伸出手里轻轻的摸了摸玉兰花头。不过只摸了一下就缩回去了,好像会把这轻薄的玉兰花瓣弄坏了似的。 晏哥儿也拍着巴掌,“好漂亮好漂亮!” 可贞连连点头。也向苏慎赞道:“真精致,就跟真的一样。” 又拢了拢头发,当即就拿这玉兰花簪绾了个纂儿,看向众人,“好不好看?” “好看,娘最好看了。比这玉兰花簪还好看!”小九半跪着的身子直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比这玉兰花还要可爱可人。 晏哥儿也跟着直起了身子,拍着巴掌跟着笑了起来。“娘最好看,娘比花好看。” 一大一小两个小人儿,眼睛弯成一弯月牙,要不是晏哥儿的嘴巴咧的大了些,那这笑容就该是一模一样的了。 可贞看着面前的这双儿女。顿时心花怒发,又在两人面颊各自重重的印了口口水。 苏慎已经好久没能亲手送生辰贺仪给可贞了。这会子见可贞这样高兴,又作起了怪来,“这礼是我送的,怎么着也该亲亲我吧!” 两个小家伙一听这话,又是连连嚷嚷着让娘亲亲爹爹。 可贞捧着竹埙,笑着亲了苏慎一口,一颗心就像泡在了蜜糖里,只觉着幸福,眼睛也自有主张的微微湿润了。 诚然,成亲这么多年了,苏慎送给她的生辰贺仪永远都是一支竹簪一只竹埙。唯有的一点意外之喜也就是簪子的花头都不一样,竹埙的形状也不一样而已。 可是,可贞却只觉着幸福。 其实之前苏慎或许觉着这样的贺仪太过简薄太过单调了,所以也曾试探过可贞,想知道可贞喜欢什么。 可是衣料首饰,古董顽器,说真的,她什么都不缺什么不想要,她就希望苏慎能给她做一辈子的竹簪和竹埙,又实在又实用。同时,她也希望能心甘情愿的年复一年的给苏慎画各种各样的《雪竹图》。 如果真能这样,那她这一辈子在这上头也就值了。 “怎么了,怎么了?”苏慎一直都在看着可贞,眼见可贞笑意直达眼底的眼睛瞬间泛红,忙搂着了她关切道。 “没怎么,我这是高兴的。”可贞吸了吸鼻子,朝苏慎莞尔笑道:“真好!” 苏慎捏了捏可贞的鼻子,真好,他也是这么觉着的。 可贞又傻傻的朝着苏慎笑了笑,随后拿起了小九给自己打的五蝠璎珞,向小九笑道:“让娘想想,这配什么衣裳好看呢?” “娘有一条黑色的马面裙,上头绣的就是福从天降,娘配那个穿吧!再穿件鹅黄色的衫子,就很漂亮了。”小九见自家娘亲这样开心,忙给可贞出主意。 “真是好主意!”可贞搂着小九笑道。 这么一搭配,想不显眼都不行了,可是可贞却觉着简直就是绝配。 晏哥儿见娘簪了爹爹送的簪子,戴了姐姐送的璎珞,可就看都没看自己的画,登时就急了,忙把自己的画塞到了可贞面前,指给可贞看,“娘。这是爹爹,这是娘,这是姐姐,这是晏哥儿。” 可贞知道儿子这是觉着自己被冷落了,忙接过画,也不介意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画的真好,真像。” 晏哥儿被可贞一夸,和他爹爹一样,一下子就得瑟起来了。伸出手来比了个四,“娘,我画了我们四个人哦!” “可不是。就跟《行乐图》似的,这寓意真好。”可贞知道这时候他是需要顺毛捋的,继续夸赞道。 苏慎也抱过晏哥儿夸道:“我们晏哥儿都识数了,真棒。” 被苏慎夸了,晏哥儿的眼睛连一条缝都快找不到了。脑袋一歪,又指着小九的璎珞,“姐姐,四个,不是五个,是四个。” 小九也算是看着晏哥儿长大了的。对于晏哥儿这种外星语言都是听得懂的。嘟了嘟嘴,“你不知道,打五蝠呈祥的络子只打四个蝙蝠不好看。” 五福呈祥、五福连举、福从天降这一系列的跟五个蝙蝠有关的图案。很多时候在利用的时候只会刻上画上或绣上四只蝙蝠,因为还有一“福”正是看客自己。只不过小九打的这个璎珞若用四蝠的话就不对称不好看了,小丫头显然也想到了这个了,所以打了五个蝙蝠。却没想到这会子竟被晏哥儿这个小不点挑上理了。 晏哥儿哪里知道这五蝠呈祥还是四蝠呈祥的,摸了摸脑袋瓜。“可我们家只有四个人呀!” 小九一噎,竟被他带歪楼了。嘟了嘟嘴,可随后眼珠子一转,一个鬼主意又掉下来了,“谁说只有四个的,娘还会再给我们生个小妹妹,那样不就有五个了么!” 可贞和苏慎面面相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晏哥儿疑惑了,眯一眯大眼睛,咬了手指头,“小妹妹?” “对,就是小妹妹。就和四姑姑家的敏姐儿一样的小妹妹。”小九连连点头,从晏哥儿嘴里扒拉下他的手指头,告诉他道。 “那我就多了一个小妹妹可以玩了?”晏哥儿知道敏姐儿是谁,想着那软软糯糯,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会哼哼的小宝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可比不会动不会说话的小老虎好玩多了。 “小妹妹不是用来玩的,是用来照顾的。”小九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告诉晏哥儿知道。 “……” “等有了小妹妹,你就是大孩子了,不光要自己穿衣裳洗漱,还要给小妹妹穿衣裳给她换尿布,陪她玩给她讲故事。反正我怎么对你的,你就要怎么对小妹妹。” 也不知道晏哥儿是真的有了当哥哥的觉悟,还是被小九所说的是大孩子了引诱了,连连点头,“好!” 可贞真是哭笑不得,好什么好啊,这算什么事儿! 苏慎看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个小家伙却是高兴的不得了,凑在可贞的耳边,“你可听见了,我们家宝贝儿们都要小妹妹呢!”说着嘿嘿笑着又打量了可贞两眼。 可贞被他那几近猥琐的目光看的一身鸡皮疙瘩,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赶紧爬起来穿衣裳,正好外头梆子响了,忙招呼这正小妹妹长小妹妹短的一大两小穿衣起床。 等她从净房里出来后,没想到两个小家伙还在一本正经地思考着生小妹妹的问题,而晏哥儿也已经从小九那知道他小时候一直都是住在娘亲的肚子里的。于是再看可贞的肚子,就充满了敬畏和好奇了。 可贞一头的黑线。一屋子的丫头们垂着头笑的垂着头,背过身子笑的背过身子。只有苏慎,笑的最坦荡也最无耻。 可贞不由自主的就红了脸,也不理会他们,把竹簪竹埙好生收了起来,可贞这才知道昨儿这三个家伙商量的还不只送生辰贺仪这么一桩事儿。 第三百六十二章 旖旎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这才知道,原来只有自己一人不知道,汪大海家的竟已是做好了寿面,煮好了鸡蛋了。 23us.com “我朝食不能陪你们一起吃,就提前吃碗长寿面吧!”苏慎走过来向可贞道。 “嗯!”可贞重重的点了点头。 其实四月初四并不是她的生辰,起码不是她的生辰。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因为有了所有人的心意,这就是她的生辰。 一整天的功夫,穿了小九搭配的那套衣裳出门拜访,在家招待来客,给小九晏哥儿做了他们心心念念的抹茶红豆煎饼,哺食的时候还做了苏慎爱吃的南乳宝塔肉……忙了一整天,可贞却觉着做什么都轻快的不得了,完全没有昨儿的疲累感。 到了晚上戌正时分,苏慎带着一家子安好了灶神,一切打点好给两个小家伙洗漱好抱上了床,两个小家伙却嚷嚷着要自己睡。 “屋子还没收拾好呢,要自己睡起码也要等到明儿呢!”可贞哄着二人。 小九反应很快,可贞话一说完,她就想到了应变的法子了,“那我们睡大炕。” 晃着可贞的手臂,眨巴着眼睛只管撒娇,“大炕大,弟弟怎么翻怎么滚都不碍事,不会滚下去的,我也会好好看着他的。” 看着站在对面的爹爹向自己竖起了大拇指,那小嘴都能咧到耳朵后头去了。 晏哥儿没撒娇,却直接躺了下来,躺成一个大字型给可贞看,“我要这么睡。” 可贞今儿早上是被他们突袭了一把,所以没能立时反应过来。可这会子心思清明的很呢,哪有那么好骗的,早已是反应了过来了。 只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回头似笑非笑的睨了苏慎一眼,牵了两个小的去炕房,“那好,只不过可不许打架吵架!” “娘,小九是姐姐,怎么可能和弟弟吵架打架呢!”小九伤自尊了,嘟着小嘴略带不屑道。 “我是男子汉,让姐姐,不和姐姐吵。”晏哥儿更是中气十足。 …… 这厢苏慎刚刚被可贞那么看了那么一眼。身子里的那团火瞬间就着了起来了。 原本还想着今儿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两个小家伙打扰他们。 可没想到,不但两个小家伙这么听他指挥。可贞也一句话都没说就牵了两个小家伙去了炕房,登时那个乐啊! 虽也跟来了炕房,可真是坐立不安的。好容易等到可贞哄睡了两个小家伙,忙拉着可贞大步回了屋。 刚阖上门,就再也忍不住了。一手解着可贞的扣子,一手已是探进了衣襟,“我们再生个闺女!” 可贞连句话都没来及说,就被他堵了嘴一通啃咬…… 从门口到床上,上衫裙子直裰中衣散落交缠了一路。可贞蔷薇粉纱衫上用来做装饰的一溜黄豆大小的珍珠扣子蹦的到处都是,月白色鱼戏莲叶间的肚兜被苏慎扔在了脚踏上。上头还落着可贞绾头发的玉兰头簪子。 那么清丽的白莲在橙色烛光的映衬下竟显出了两分艳丽来,那簪子上的玉兰花瓣更是颤颤巍巍的,就像只蝴蝶儿。 和着帐帘半掩的架子床上传来的嘤咛和喘息声。更是透出了两分诱惑旖旎来。 ……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可贞眼神涣散的伏在床沿上,支着耳朵听着外头的梆子响,可听了半天也没听清到底是一慢三快的“咚----咚!咚!咚”,还是一慢四快的“咚----咚!咚!咚!咚!”。只觉着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 不只脑子昏昏沉沉的,身上更是酸软的一塌糊涂。黏腻的一塌糊涂,手脚更是颤颤地抖个不停,整个人虚脱的就跟害了一场大病似的。 可即便“病”的再厉害,还是得爬起来。旁的不论,总得去看看小九和晏哥儿,虽说有柳月亲自守夜,可到底这两个自来都没有离开过自己身边的。而且,好歹得把这一地的狼藉收拾收拾归拢归拢,否则她明儿可怎么见人! 可强撑着一口气撑起身子,晃了晃脑袋定睛看去,地上这一汪一汪的都是水渍,这儿一团那儿一团的衣裳被褥皱吧皱吧的简直不能看,再加上那蹦了满地的珍珠扣子,可贞眼前一黑,简直欲哭无泪。 这该怎么收拾是好! 心里更是咆哮着把苏慎恨了一个洞。 就没见过这样不管不顾的,自己都那样讨饶了,好话乖话说了一大车,可这家伙的心简直就是石头做的。不仅不怜香惜玉,还更加不予余力的挑逗自己…… 可想到这里,可贞由自有主张的咽了口唾沫。 苏慎拧了热毛巾过来时,差点就被可贞露在外头的仿若初冬新雪般白腻的肌肤晃了眼。 感觉着隐隐有些作痛的某个部位,不由得苦笑,今儿这可是即便有心也无力了。 “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吁了口气,快步上前把可贞搂在了怀里。 听到苏慎的温情蜜语,可贞这会子也顾不上害羞,那些个气恼也烟消云散了,整个人蜷缩在了苏慎怀里,只觉着热热的毛巾轻轻柔柔的敷在那处碰都不能碰一碰就疼的地方,只让人舒服的想要呻吟。 苏慎看着可贞面色稍缓,也松了一口气,又亲了亲可贞的面颊,“我给你敷一敷,今儿就别洗澡了,早些睡觉吧!” 可贞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明明是洗过澡的,可又三番两次的折腾了一番,早就白洗了。 可这白眼还未翻完,忽然一个激灵,嘟囔道:“澡就不洗了,可我得去看看小九和晏哥儿,还得把这地上收拾收拾。” 苏慎听了她的话去看地上,眉头跳了跳。幸好没让她去净房了,否则今儿还睡不睡了。 亲了亲可贞,把她抱进了床里,在立柜里翻了新被子给她搭上,撸了撸衣袖,“你睡吧,炕屋里有柳月守着呢,不会有事儿的。至于这屋里,你说要怎么收拾,我来收拾就行了。” 苏慎的声音温柔的简直能淌出水来,听得可贞昏昏欲睡的。再加上刚刚又说了好几句话,实在是把力气都耗光了,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实在是撑不住了,胡乱说了两句就蒙头睡过去了。 苏慎给她掖了掖被子,转过身来,衣裳被褥都好办,捡起来放在一边也就是了。这水渍么,也好办,到了早上估计也干的差不多了。可这珠子该怎么办? 一颗一颗捡起来?那他明儿估计就爬不起来了。 想了想,把当地的珠子都清到了旁边,只要明儿不会踩到摔倒也就行了。 …… 翌日一早梆子响后,可贞幽幽醒转过来,好容易一鼓作气睁开了眼睛,苏慎却不让她起床。 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吻了吻她越发显得红艳的嘴唇,“再睡会,又不用请安,外头的事务又有杨宗柳月他们,你睡到巳时起来用朝食是正好的。” 睡眼惺忪的可贞有了片刻的迟疑,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很是让她心动。未出阁前,她还睡过几次懒觉。可自打出阁后,即便是怀着身孕或是月子里她都再没有睡过一次懒觉,从来都是黎明即起的。 “小九和晏哥儿该找我了,你放心,晌午我会尽量抽出时间来睡午觉的。”垂着脑袋闭着眼睛含糊道。 只不过,想想两个孩子,再想想还有这么多的事儿要料理,再不想爬起来还是得爬起来不是。 这回真不夸张,还真是爬。 苏慎看她这么犟,明明就困的不行,可还是闭着眼睛在摸衣裳。真是心疼坏了,抱着她躺了下来,替她把被子裹紧,“听话,那就再睡一会儿,等我出门的时候再叫你起床。” 可贞一听这话,闭着着的眼睛努力睁开。说起来,睡到巳时根本是不可能的,可是再睡个一刻两刻钟的倒是应该可行的,可贞心动了。 也没那个力气去多想了,胡乱的点了点头,呢喃道:“那你记得叫我。” “好!”苏慎连声应承。 应承完后,就看着可贞前一刹那还点了点头,后一刹那就已是睡着了。 于是乎,等到可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传说中的日上三竿了。 可贞忍住浑身的酸痛,缩着身子伸了个小小的懒腰。正想说到底是早上的觉好睡,就睡了这么一会会就已经稍稍来了精神了。完全没有意识到根本就没有人叫她,而是她自己醒的。而等到她发现不对的时候,已是晚了。 因为一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 也顾不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了,赶忙下床披衣裳。刚走到门口,柳月已是听到响动推门进来了。 “奶奶醒了?” 对上柳月的笑脸,可贞的脸刷的红了,这也太丢脸了。 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就问小九晏哥儿在哪。 “姐儿哥儿一早上起来就说要收拾自己的卧房,这会子正在各自屋里看着玄月几个整理屋子呢!” 柳月一面说着,桐月已是带着人抬了热水进来了,“奶奶泡个澡吧,能舒坦些。” 可贞愣了愣,随后脸上更是红的充血。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往净房里钻。 桐月看着脚步凌乱的可贞,抿着嘴偷笑,又捅了捅柳月,“明年我们就又该多个漂漂亮亮的姐儿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独立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金鑫大小姐的粉红票~ 一句话引得纯月几个都掩袖偷笑了起来,再想起早上进屋时的那简直就迈不进脚的满地狼藉,又红到了耳朵根。 23us.com 她们都是小姑娘家家,被挑到可贞身边贴身服侍也就这么两年的事儿,苏慎早已经去了京里了,哪里见过光景的。早上一进屋一见那场面,只觉着脚都迈不动了。 柳月虽服侍了可贞这么些年了,以前苏慎在家的时候也伺候惯了,算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可今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么多年了,像昨儿这样的阵仗可真是头一遭见的。只好赶紧给可贞遮掩,又管好了一众人的嘴。 这里可不比家里头,都在一个衙门里头住着,虽是独门独院的,可还真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 这不,今儿一早就听说刑房的刘典吏昨晚被刘娘子揪着头发打了半宿,鬼哭狼嚎的,整个西群房都惊动了,说是刘典吏的鼻子都出血了,一大早的就请了医官进来止血。 笑着啐了她一口,“就你话多,有这功夫还不如快去看看风炉子上的乌鸡汤炖的怎么样了。” “是了是了,差不多是时候搁些胡椒粉了,我去和汪大海家的说一声。” …… 虽说泡澡很舒服,可到了这会子,可贞还真是不敢多耽搁功夫的。 一觉睡到了辰正三刻,再不快着点,今儿还想不想出门了。况且,她实在是饿的眼冒金星了,再被这热气熏的时间长些,她估计就该头昏脚软一头栽在这浴桶里了。 抖着手用了白氏替她配的药,才费力的穿好亵衣中衣出了净房。 一出门。就听到两声欢呼,两个小家伙齐齐蹦了过来。 “娘睡懒觉。”晏哥儿笑的像只偷腥的小猫。 平常这话只有大家伙说他的,这会子他也能扳回一成了,怎么会不高兴的。 小九到底懂事儿了,却是皱着小眉头,看向可贞的目光也有了两分担忧,“娘不舒服吗?” 虽然早上被爹爹交代过,娘是太困了所以会睡晚点再起床。可是自她有记忆以来,自家娘亲从来没有这么困过。而且柳月姑姑还不让自己进屋看娘亲,只说娘要好好休息。娘亲醒来后。第一件事儿不是亲亲自己和弟弟还是沐浴……她下意识的就觉着不大对劲,生怕是娘亲哪里不舒服。 她不舒服的时候,就是这么整日整夜的躺在床上的。 “没有。娘很好。”可贞那叫一个尴尬,忙岔开话题,“小九和晏哥儿都做什么了?屋子收拾好了吗?” 可贞不问还好,这话一问出口,晏哥儿就迫不及待的扒拉着可贞的衣裳要猴上来。“娘,我是大小孩了,我要一人睡。” 可贞本来就又累又饿,浑身酸软无力的就像踩在棉花上似的,哪里受的住晏哥儿这个小胖子这样揉搓啊,再说又一点准备都没有。差点没站稳来了个扑街,幸好柳月在旁边搀扶到一把。 小九登时就吓白了脸,晏哥儿也知道害怕了。缩着小脑袋不知所措。 可贞站稳后忙蹲下来搂了两个小家伙好一阵的安慰,“不怕不怕,是娘自己不好,没有站稳。”又笑道:“娘饿了呢,宝贝们饿不饿?咱们去看看今儿有什么好吃的好不好?” 泡了一个热水澡。又两碗归芪红枣乌鸡汤并一大碗米饭下了肚,肚里有食儿了。身上也就有了劲儿了,可贞总算是缓过来些了。 可一想起这些都是苏慎吩咐准备的,这心里就只剩下纠结二字了。一会儿灌了蜜,一会儿翻了辣子。 “娘,您是不是不舒服?”小九端坐在可贞对面用着饭,着眼睛就没从可贞身上挪开过。看着可贞忽而皱眉,忽而微笑,忽而咬牙切齿的,心里的担忧就越盛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娘在想事儿呢!来,再喝半碗鸡汤。”可贞又在心里对苏慎咬牙切齿了一番,不过对上小九的却是笑的能渗出蜜来的笑脸。 小九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又把晏哥儿的碗递给了可贞,“弟弟也再喝半碗。” “好,晏哥儿也再来半碗。” …… 一整天的功夫,自从可贞出门回来了之后,但凡没人上门,小九就围着可贞转。 一会儿递盏茶汤,一会儿递个果子的,那眼睛就没从可贞身上挪开过。 可贞看在眼里,心里把苏慎一千遍了又一千遍都没有解恨。 苏慎回来后,看着小九扒拉着他的耳朵窃窃私语,再看看苏慎那调色盘般的脸,总算是消了点气了。 哄睡了两个小的,苏慎搂了可贞做低伏小割地赔款了半天,总算是让她解了气。 到底是年轻,也是身体底子好,这一整天吃好睡好的,隔天可贞就缓过劲来了。 小九一大早起来歪着小脑袋瓜子盯着可贞看了半天,见娘亲不困了,表情也不那么丰富了,总算是丢开手了。 用过哺食,两个小家伙跟转了性子似的,天还未黑透就嚷嚷着要睡觉了。尤其是晏哥儿,脑门上的毛毛汗都急出来了。 晏哥儿昨儿一大早就从小九那知道了原来他是有自己的卧房的,那叫一个高兴啊! 可他暂时还不分东南西北,蹬蹬蹬顺脚就跑到了东厢房。一看,里头贴着墙摆了一溜的书架子,当地书案琴桌棋枰什么都有,当即就懵了,脑门上的汗更多了。嚷嚷着跟小九说,他不要一人睡。 小九捂着嘴偷乐,带着晏哥儿进了西厢房,“傻弟弟,这才是你的屋子呢!” 晏哥儿进去一看,屋里填漆床、立柜什么都有,和娘亲屋里是一样的,登时就知道这回是真的了,三两下的甩脱了鞋子爬上了床,拍着床板告诉小九。“姐姐,我的,都是我的。” 小九比他靠谱多了,回头就找上了柳月,问着柳月有没有功夫给他们收拾屋子。 等到晌午可贞从外头回来的时候,跨院和西厢都已是收拾好了。 可贞又特地去看了看,添了两样摆设进去。 原本晏哥儿当晚就是要自个儿一人睡的,只不过小九担心着可贞呢,和晏哥儿谈好了条件还是睡在了正屋里。 到了今儿,眼见可贞都好了。小九自己也按捺不住了。一来她确实也挺想自己睡的,二来小家伙真是着急呢,自己和弟弟都在。爹爹怎么把小妹妹塞进娘亲肚子里呢! 小九还罢了,晏哥儿想要自己睡,这在可贞倒是意外之喜了,她一直担心这小家伙太过依赖自己,这会子他提出来还不用自己哄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只不过一想到这两个小家伙想要自己睡的原因。可贞还是牙痒痒的很。 这两个小笨蛋,可是被他们那个混蛋爹爹给骗了! 可到底又没法说,只好答应他们自己睡。 过来一一安顿好,起夜披的衣裳和温着的开水一一察看过后,又嘱咐玄月端月几个两人一班,好生守夜。等两个孩子都睡着了。才回了屋。 可一回屋,看到苏慎那张欠扁的笑脸,刚刚憋下去的无名火就又哄的一声冒起来了。 只是这还没宣泄出来呢。就又被苏慎那个混蛋堵了嘴了。 半晌,才能死命推开他,抿着都红肿了的嘴唇,呜咽道:“你混蛋,连闺女儿子都骗!” 也不知道这算是生的哪门子的气了。 “怎么骗了。不这么着,怎么生小妹妹……”苏慎心下好笑。嘴巴又贴了过来。 翌日,因着两个小家伙头一回自己睡,又怕自己跟昨儿似的一个回笼觉睡到日上三竿,所以可贞再累也坚持爬了起来。 先去看了看晏哥儿,睡的小猪仔似的。又去看了看小九,也睡的小脸红扑扑的,可贞总算是安心了。可这样想着,又不由得有了孩子们离了自己也能很好的酸劲儿。 这样繁忙旖旎的日子又过了好几天,可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一来她自己这,家里的事已经步入正轨了,掖县境内大小衙门主官佐官属官们的太太她都已是见了七七八八了,什么样的性子她也已是都已是对照了一遍了。像是黄家、孙家、钱家、刘家这几个掖县境内名门望族的当家太太奶奶她也都已是见了见了,该婉拒的也都婉拒了。 二来苏慎陪了妻儿这么多天了,再加上就快仲夏了,上半年度的田赋征收快到收尾阶段了,也自然不能像之前那般清闲了。一般下了衙就在三堂里看案卷做功课,有时候起更就回来了,可大多数的时候要到二更天三更天才能回来。自然,大晚上的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像之前那般折腾可贞了,虽说从不曾空了,可到底也有分寸,小打小闹每天乐呵一番也就罢手了。 可贞年纪轻,身子好保养的也好,这点强度自然是不碍的。 可贞的生活步入了正轨,眼看着已是休整了七八天了,便和苏慎商量着,也是时候送小九去上学了。 家里人多总归没那么清静的,可贞便想着索性就在东群房里收拾间屋子出来,让方先生在那里给小九授课, 苏慎自是同意的,小九也愿意,可是晏哥儿却不乐意了。 呃,多谢金鑫大小姐的粉红票,不过加更可能要到明天或后天了。最近脸上长了好几个斑,星期一去医院做了个激素全套,下午才能出报告,但是我们这的医院只有星期一星期三两天的上午才有内分泌的科室,所以得今天上午还得请假去趟医院,所以今天应该码不了字了,实在抱歉,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开蒙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我也要和姐姐去念书。 23us.com”晏哥儿扒拉着小九不去看可贞的眼睛,可是也不肯松手。 “不是看到要睡书房就懵了么,怎么这会子竟知道用功起来了?”可贞把晏哥儿扒拉到了跟前,圈着他和他说话。 小九早已是把那天晏哥儿以为自己要睡书房后的表现告诉了可贞知道了,可贞倒还好,笑过也就撂开手了。可苏慎却是上了心了,就怕晏哥儿是个不好念书的,还让可贞笑话了一场。 “书房里没有床。”晏哥儿义正言辞道,可看着可贞的眼睛,声音又不自觉的软了下来,脚尖不安的挪动着,咬了咬嘴唇,“我是大孩子了,我都自己睡了,我要有小妹妹,姐姐都念书了,我还没有念书。” 一句接着一句,很是着急。 可贞现如今听到小妹妹就一头的黑线,这和小妹妹又有什么关系? 耐着性子解释给他听,“那不一样呀,姐姐比你大三岁呢!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姐姐可也不曾上学呢!” “娘,我想上学我想上学……” 一时之间,晏哥儿没话说了,只好痴缠着可贞车轱辘话来回的说。 可贞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双下巴,笑道,“娘也没说不让你上学啊,等到我们晏哥儿满了五岁,自然就可以上学啦!”又问着他三是多少五是多少的转移他的注意力。 晏哥儿的小嘴都可以挂油瓶了,可不过还是伸出了小胖爪子,把拇指和食指圈了起来,比了个三给可贞看。又张开拇指和食指,扬了扬小巴掌。 “我们晏哥儿真棒,你看,我们在家也能学知识长见识是不是?” “不一样的。”晏哥儿皱了眉。“娘,我想上学,我乖。” “乖,你还怕你没学上啊,娘只怕你以后不想上。”可贞哄着他,又夸他,“我们晏哥儿真棒,《孝经》已经念到三才章了呢!我们再巩固两遍,爹爹今儿会早回来,我们复讲给爹爹听好不好?” 晏哥儿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死心,小脸绷得紧紧的,都快哭出来了。“娘,姐姐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妹妹该笑话我了。” …… 整整一天,就没消停过。 可贞也明白了这小家伙心心念念的想要念书是为了什么了。登时很想说那等有了小妹妹再说吧!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可不想弄个鱼头来拆拆。 苏慎回来后,可贞把晏哥儿心心念念想上学的事儿告诉了苏慎知道。又在心里朝他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这家伙拿小妹妹勾着两个孩子,晏哥儿怎么会这般犟着要上学的。 “既是他想上学,那就送他去好了。左右还有一个月就满三岁了,虽说开蒙是早了些,可也确是时候明事理见真章了。” 苏慎正怕儿子不好念书呢。他现在也看明白了,其实念书这回事说到底也不在悟性,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但凡能用功有耐性就总归是有出头之日的。所以这会子见他自己提出来想上学,真是求之不得的。再说了。他也知道这么大的孩子能学什么,不过是送过去学学规矩认认字。学着复讲罢了。 “你也说了,他还有一个月才满三岁呢!”可贞忧心忡忡,“虽说是时候明事理了,可也不用这么早就开蒙啊!他现在只不过就是一时兴起好奇罢了,等到他知道念书头一件要学的就是规规矩矩的坐上两个时辰,我估计他就再没有这个心思了,说不得还要给方先生和小九添乱。再说了,这又是他头一回去念书,要是因为这个坚持不下去,对他以后多不好。” 按说起来,这么大的孩子也差不多可以上幼儿园了,而开蒙后的蒙学教育在本质上也算是幼儿园的鼻祖了。可是说到底,蒙学又和幼儿园是不一样的。幼儿园虽也是对儿童进行预备教育,可在可贞看来,不论在性格的完善上,抑或是行为习惯的培养上,甚至是在启蒙性的课程上,幼儿园还真是比不上蒙学的。 不说蒙学阶段,孩子们都能起码认得三四千字,就说对孩子行为习惯和礼仪礼貌的培养养成,这时候的孩子的启蒙书籍,像是《弟子规》,首先教导给孩子的就是良好的生活习惯。而幼儿园又在这方面下了多少功夫的? 当然,在这里头,也有想下功夫而又下不了功夫的问题,毕竟时代不一样不是,父母对于孩子的教育显然也是天差地别的。 不过在可贞看来,过分强调孩子的快乐和天性,其实也是一种耽误孩子的体现。 所以正因为此,可贞对于让还差三十多天才满三周岁的晏哥儿开蒙,心里是很有几分抵触的。毕竟这不比幼儿园,是没那么多的快乐可言的。要在蒙学阶段完成这些功课,也是有一定的压力的。晏哥儿又实在是太小了,可贞真是怕他只有三分钟的热度,等到知道了念书是怎么回子事儿后就没有半分兴趣了。如此一来,强迫他念下去不是什么好事儿,让他半途而废,那就更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既然开了蒙,那自然不能半途而废的,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会跟他约法三章的。”苏慎不以为然,又告诉可贞,“这会子念书,左右也是学学规矩礼仪再认认字,又不用开笔。你每日那么忙,还要花功夫教他认字教他吟诵教他声韵,也太过辛苦了。再说,你也知道,方先生在诗乐吟诵上很有天赋,晏哥儿跟着学学是只有好处的。至于添乱,”苏慎笑道:“你还别说,三弟在学《弟子规》的时候,我正好在念《论语》。不管他愿不愿意,总归是听我读了好久的,再等到他学《论语》的时候,别提学的多快了。我比他大,大带小,随时都得替他解惑,所以为了不被他问住。也只得埋头苦学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只不过到底小了些,坐上两个时辰估计身子骨也吃不消。我看这样,和方先生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循序渐进慢慢来。” “正是这话,也得和方先生好好商量商量的。”可贞也没话说了。 第二天一早,苏慎把团在被窝里的晏哥儿扒拉了出来。 晏哥儿听说爹爹同意他和姐姐一起念书,那是高兴坏了,苏慎提的那些要求他也满口答应了。 衣裳都没穿好就趿着鞋跑过来告诉可贞。“娘给我做小书包,我也可以上学了。”又去敲小九的房门,“姐姐快起来。我们去上学。” 然后,就坐立不安的等着用朝食,还嘟嘟囔囔的嫌念书的时间太短了,竟然只有两个时辰。 可贞朝他翻了个白眼,把他说的话记了下来。打算等他以后抱怨的时候。再把他今儿说的话翻出来给他看看。 不过到底,还是和小九刚刚开蒙的时候一样,一整天都是惴惴不安的,不知道他习不习惯,又怕他失了兴趣。 她小时候虽还算讲纪律,可发发呆走走神做做小动作实在是太平常了。而且也见过听过有的孩子上课上到一半坐不住了。跑到外头转一圈再回来上课的事儿。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着晏哥儿也是这样的孩子…… 可出乎可贞的预料,小家伙去的时候精气神十足。回来的时候依然精气神十足。 一回来就张着手扑进了可贞的怀里,“娘,娘,我今儿学《三字经》了,先生还表扬我来着。说我唱的好听。” 随后就挪着小脚尖站得稳稳的,唱给可贞听起来。 可贞意外的发现。晏哥儿已是能背到“详训诂,名句读”了。今儿一天,就学了足足十句,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晏哥儿很兴奋,基本上是逮到谁就要唱给谁听,等到苏慎回来的时候,一家子上上下下基本上都已是听过赞过了。 看着晏哥儿绷直了身子一字一句的唱给苏慎听,可贞有些发愣。不过,这担了一天一夜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她不用再担心晏哥儿会不习惯,会不感兴趣了。 她知道吟诵是怎么回事儿,她也知道这时候的孩子一入学就是学吟诵。用大字课本,小手指着字吟诵,依字行腔、依义行调、入短韵长、虚字重长。小九和晏哥儿渐渐长大后,她也是这么教导小九和晏哥儿的。 可她恰恰忽视了一点,她打小没有吟诵过,即便有印象,也早已是记不清楚了。所以她下意识的就把吟诵当成了唱歌,不管唱什么都得按着谱来,多一拍少一拍都不行。 可今儿听了晏哥儿唱了这么多,而且每一遍都不同后,可贞终于明白什么是吟诵了。 原来吟诵就是情感的表达。可以因着心情的不同、理解的不同、对象的不同,来抒发自己的情感。只要音正,这唱法根本就是无穷无尽的。 如此一来,原本填鸭式的教育自然就成了一种创造性的活动了,既能陶冶情操又能激发孩子的积极性。 果然,一连好几天,小家伙都兴头的不行,一点没有可贞和苏慎之前的担忧,不过这也是方先生半个时辰就让他休息了一盏茶的缘故。 只不过让可贞纠结的是,这小家伙每天放学回来都要来摸摸可贞的肚子,“小妹妹什么时候出来?我今儿学了‘知过必改,得能莫忘’了。” 或是“先生教姐姐‘秋雨潇潇,漫烂黄花都满径;春风袅袅,扶疏绿竹正盈窗’了,我也学会了,我念给小妹妹听。” 我悲催了,昨天请假去医院,结果星期一替我看病的那个医生出差了,请别的医生看报告,我觉着人可能不大乐意,事实上人也确实不乐意,语气很生硬。我想想反正也死不了,索性等下星期那个医生回来了再去吧~ 真心,我真心觉着现在的医疗和教育真是,真是渣渣~ 最后,下午加更~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不沾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听的是哭笑不得,苏慎却是笑得打跌。 23us.com 可贞拧过他腰间的软肉后又和他商量,加了方先生的束脩,在原来二十两的基础上又加了十两。 方先生来苏家,原本说好的束脩就是年二十两,配一个小厮,然后一日两顿四菜一汤,一年四季的衣裳鞋袜各两套。可贞当时还和苏铎说好了,若教的好,年底还有红封。 苏慎听了点了点头,“这样的待遇,就是搁在京里,也不算少了。” 可贞倒不这么觉着,这待遇,说高也高说不高也不高,若方先生尽心尽力的教导小九和晏哥儿,再高的待遇她也出的。 再加上,虽说念书的只有小九和晏哥儿两个。可小九还带着一个丫头浣秋陪读,晏哥儿的两个小厮,桐月的儿子年方六岁的任重和柯贵善家的孙子年方七岁的柯斌也在的。 虽说只是伴读,可是别说任重和柯斌了,就是浣秋都上进的很。不但白天进学时一丝不苟,晚上还要挑灯夜读。尤其是浣秋,因着怕打扰小姊妹们休息,也怕浪费了油烛,所以每晚都抢了值夜的活计,就为了能多念会子书。方先生见了,虽不至于给他们开小灶,可也不会慢待了他们。这样一来,工作量自然也就大了。 这样想着,可贞又在方先生的吃食上下功夫,尽量让他能吃的惬意一些。 方先生老家湖北,所谓荆楚鱼米乡,主食也是偏爱米饭。不过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基本上也不挑口了,什么都吃。而副食中,也什么都吃,不过到底还是喜欢吃个淡水鱼。可贞便特地吩咐了。每顿饭都特地为他做条鱼。清蒸的、红烧的、白汤的、酸菜的、剁椒的、葱香的、酱汁的、糖醋的、香煎的……总之,变着花样来。 掖县临海,掖县人基本上都只吃海鱼不吃河鱼,嫌河鱼有股泥腥气。所以这河鱼根本就没人要,或许说根本就没地儿买。只有两三家专门给衙门里供货的才有点子河鱼供应,这价钱自然也是跟白捡似的。 刚过来的时候,家里人都吃不大惯海味,所以时常买了河鱼来吃。渐渐的,在可贞的刻意叮嘱下,陈石隔三差五的也会买了掖县盛产的海鱼海味回来吃。 时间一长。家里大部分的人也都能习惯那股子海腥气了。 又因着端午的时候想给金陵湖州并京里都送些海味,再加上还有一个半月都要到休渔期了,可贞便让人准备了不少的海腥。干鱼片、卤的或腌的咸鱼、干螃蟹肉、乌鱼干、鱿鱼干、海螺肉、虾米、虾皮、虾酱等等的,都做了一些。 而除了特产的海味,餐桌上最多的就是各色汤品了。 即便现如今已是不用日日换洗被褥了,可是桐月仍旧每天一大清早就要亲自出门挑只老母鸡或是买对鸽子回来加了各色药材拿瓦罐炖上,炖足了时辰端给可贞喝。 或许是掖县到底还是太小了。也或许是桐月和陈石的行踪太好琢磨了,所以没几天的功夫,那管厨的就已是摸清了家里头采买的规律了。 桐月还罢了,陈石每每出去,都能碰巧偶遇管厨的。 周太太自打那日上过门后,一连小半个月都隔三差五的上门来和可贞说话。虽然打头的都是县里头或是衙门里头的新鲜事儿。可每每说着说着就歪了楼,又奔食堂去了。 三番两次两次三番的,可贞真是有些吃不消了。一听说周太太来了就发憷,就没见过这么锲而不舍的。好在,突然之间,周太太就好似打消了这个念头了。登门的次数不但少了,即便过来也不再提这码子事儿了。可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要说起来,为了这事儿。周太太还真是一肚子的不解。她就弄不懂了,这样大的馅饼掉在面前,这怎么就不知道弯腰捡起来呢? 难不成还能有毒? 可就算是有毒,那也得先捡起来再说不是! 她是真闹不懂这个新来的苏太太的,明明看着吃穿用度也不怎么样。虽说养了好几房的下人,可有两回去知县宅的时候,还见她亲自下厨做吃食----这哪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该干的事儿。别说前任知县太太了,就连她这双手也是保养的好好的,虽说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也差不离了。 越闹了个明白,她就越是闹不懂这苏太太的做派。 直到随后知道了苏太太竟没入股黄家的银楼,也没有盘任何一家的铺子后,她便更是糊涂了。 掖县城里谁不晓得差不多每一位知县上任后,知县太太都会入股黄家的永昌银楼,每年少说也能分得两三千两银子的分红。还有孙家钱家几家的铺子,好些都是专门盘给知县太太赚银子的。可这新上任的老爷太太竟是丝毫不沾,这实在让人料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人有官儿是不好钱的?打死她都不相信! 所以周太太眼看着可贞苏慎把这送上门的银子推了出去,那叫一个心痛啊,真是好几宿没睡过囫囵觉的。可随后管厨的告诉她不用说项了,她就更是胃疼了。他们官职在那,没有肉吃也就罢了,她也不指望了,有小鱼小虾也不错,可没想到竟又泡汤了。 一连两天,连刘家两口子干仗她都没心思去观战了。 管厨的未能从任罡那走通杨宗的路子,也没能从周太太那走通可贞的路子,刚开始真是急的上吊的。可没两天传来消息,新上任的知县两口子竟是没有入股族叔家的银楼。 人家两口子说话行事很是有礼,也没有下手阴人,可就是不搭腔。不仅没有入股银楼,其他几家的铺子也没有接手,登时就警醒过来了,忙叫停了周太太。 周太太不再说些有的没的了,可贞松了一口气,不过没两天这管厨的又时不时的偶遇陈石。这位也是老江湖了,多余的不说不做,只是每每今儿碰巧给陈石介绍一家不短秤的屠头铺,明儿给陈石介绍一位实在的柴炭牙人,仅限于此。 裴太太冷眼旁观了许久后,吁了一口气。这七八年来,这风气可谓是越来越差了,若搁之前,谁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做买卖的。即便做,也只敢偷偷摸摸的做些过路生意罢了。可之前的那两位倒好,竟明摆着就是为着捞钱来的。 董知府董太太待得尘埃稍稍落定后,脸上的笑意也真了两分。 “到底武功堂苏家的儿女,就是不一般,你总算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吧!”董太太奉了盏茶与董知府,坐在了炕桌西侧向他笑道。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董知府接过茶盏不由得叹道:“当初宝树堂谢家可是和苏家比肩的人家,在金陵府里也是首屈一指的。甚至因着苏家人丁单薄,谢家内八房外十四房的赫赫扬扬的住了一整条街,还曾反超了苏家一头十好几年。可这会子二三十年过去了,老一辈的就不说了,就拿这一辈的子嗣来说,竟都是斗鸡走马寻花问柳的纨绔骄奢之徒,没有一个成才的。反观人家苏家,个顶个的庶吉士出身,才学出众又肯上进,何愁门第不兴的。” 其实原本他是很有些踌躇的,在他看来,苏家怕是觉着这一大家子在京里过于集中并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才会把苏慎外放下来镀镀金的。虽然他也知道,苏家的家教家风在那里,这苏家老二肯定不会是第二个钱家老二。可正因为他知道苏家的家风,再加上苏慎又是刚从庶常馆散馆出来的,深怕他不娴政事还罢了,就怕是个读死书不知道变通的,这一根筋真是绷了好几天了。没想到这孩子的应对进退竟如此老成,而且又肯下功夫琢磨政事儿,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同时,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董太太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谢家老二原本花了大把的银子挑了出来在登州府府治所在地的蓬莱县主政。可甫一上任两口子就沆瀣一气,齐齐一副饕餮的难看吃相,如此鄙薄,真是给钱刘两家丢人。 现在好了,都不用等到三年大计就出了事儿,上上下下卖足了钱家的面子,花了大力气没有按照“四格八法”把钱老二革职提问,而是调到了登州府下辖的栖霞县主政。结果,还是招来了钱家的不满,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再和人家苏家两口子比比,那真是不能比。 看看人家躬懋,一上任就用心学习政务,接人待物有条有理的。再看看那钱家老二,一上任的这三把火烧的天昏地暗的,又要立威又要安置自己的人手又要伸手要钱的,就没见过这么忙的----可忙的却都是偏门。 听登州府邓知府的太太说,那钱家老二到现在连《赋役全书》都看不明白,衙门里的事务全靠师爷长随们提点。若这身边的师爷长随们都能像躬懋身边的人这么知事明理那也罢了,不指望大出息,守成还是勉强能做到的。可到底是上行下效,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幕僚长随,那些个人竟和那钱家两口子一样的贪得无厌。拿着钱家老二的名头在外头欺男霸女,竟比那些个地皮棍徒还要无赖恶毒。 真真作孽! 第三百六十六章 干架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再看看这顾氏和刘氏,说起来也都是书礼人家的姑奶奶,这刘氏论身份只有比这顾氏强的。 23us.com毕竟这顾氏外家不显,也只有外祖父强上一头罢了,可德馨堂刘氏却也是金陵的名门望族。 虽说钱是个好东西,可也没有这么眼皮子浅的道理的。其实若只是眼皮子浅这还罢了,可明明半桶水都晃荡不起来,就什么都喜欢大包大揽。虽说官场上一贯如此,男人们不方便说的话,妇人们得出面说。男人们不方便做的事儿,妇人们得出面做。可轻狂到这般不知东西南北天高地厚的妇人,不给夫家招祸才是怪事儿的。 反观顾氏,不亢不卑行止有度,那日里自家办花宴,那一干素来挑剔的太太奶奶们说到话头上,没有哪个不夸的。而且听说他们小两口夫妻感情极好,可这顾氏也从不曾倚宠恃娇,还日日洗手做羹汤。两个孩子也教导的极好,又规矩又不失孩子的童真灵气。更加难得的是,小小年纪就是个拎得清的,知道什么该舍什么该得,绝对能帮着躬懋防微杜渐。 “到底是家学渊源,躬懋家的曼姐儿由苏六元亲自举荐的西席在家授馆。听说前几天,晏哥儿也吵着要念书,还不满三岁的小人儿,这会子已经开蒙了,真是不简单。”想起了那两个小鬼头,董太太不由得向丈夫赞道。 “这么小就开蒙了?”董知府还是头一遭听说这事儿,倒是好奇了起来。 “孩子嚷着要上学,难不成还能拦着他不让去?” “这孩子,倒是难得。”说着又笑道:“不过到底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了,听说躬懋到现在都每日要念两页书写五百个大字。学问一道就是如此,讲究的就是一个持之以恒,只盼着他能像他爹爹一般。” …… 可贞过来的时间长了。本来就有这个心思,身边的人又都是得力的灵醒人,自然也能打听到一些市井传闻。再删减拼凑一番,也能有些有用的消息。 再加上苏慎但凡的事儿自来都不会瞒着她,也常跟她说道说道。还有薛氏前两天又给她来了次信,所以她也已是知道了谢家二少爷花了那三万两银子就谋了个隔壁登州府府治蓬莱县知县的缺儿。也听说了这两口子自恃身份,大肆捞钱要钱被人举报了又被名为平调实为暗调,调至登州府下辖的简字缺栖霞县主政。可也实在是本性难移,刚到了栖霞县,那谢家二奶奶又马不停蹄的放起了印子钱。到了现如今。据说已是绝了好些栖霞本地的闲帮棍徒的活路了。再这样下去,保不齐就得把人给逼急了。 因此上,可贞也越发的警醒起来。除了日常往来或者那些个在其位必谋之的事儿。尽量不参与到掖县本地的事务中去,更不肯介入各大家族的纷争中去。 其实原本她和苏慎都没有料想到掖县竟是这么个风气,虽说老话说抄家县里灭门刺史,不管是多大的家族,不说和县令怎么怎么修好。反正怠慢交恶是绝对不可能的。而当地“护官符”上的人家提供些路子给知县两口子赚几个钱这也是极其常见的,可这样整间铺子送给人赚钱的,或许是可贞见识少吧,反正还真是没怎么见过的。 所以,明白了这些人的意思后,那就更不敢行差踏错了。这虽是从天而降的大馅饼。可是不但咬手,还有毒呢! …… 用过朝食送了小九晏哥儿去上学,回来后可贞就又忙活开了。 时近年中。顶顶重要的日子也就是端午了。旁的还罢了,这节礼总是必不可少的。虽说掖县那么多上峰并薛氏的暂时还不急,左右到时候裹些粽子做些糕饼酿些雄黄酒送出去也就罢了。可金陵湖州京里这几处的可都得打点好,这两天就得送出去了。 所以这些天来,可贞就都在忙活着这个了。 采买掖县并山东的各色特产。自己做些海腥。都是极家常的物什,可也是最实在的。 回来后。刚进库房打算尝尝虾酱的味道怎么样了。柳月面带苦笑的走了过来,说是刘娘子过来了。 可贞登时就是心里一颤,“怎么了,没听说又干架了呀!” 不怪乎可贞心里简直跟坐过山车似的,要说来了掖县后,除了周太太,可贞最怵的就是这位刘娘子了。她刚来才几天啊,大早上的就被扎扎实实的吓了一大跳。这刘娘子,不仅和刘典吏狠狠的干了一场架把刘典吏的鼻子打出血了,还跑到家里来哭诉,让自己务必要给她做主替她出气,把她唬的一愣一愣的。 好容易劝了回去,可贞才从周太太那得知,原来刘娘子两口子干架那就是家常便饭,每次干架的理由都琐碎的让人哭笑不得,可这两口子又俱是点火就着的爆炭脾气,稍有不对就能张嘴动手。 可贞虽没和苏慎打过吵过,可也知道不管是打老公还是打老婆,但凡动手了,那都是会上瘾的,而这两口子应该就是这么个情况了。不过,好歹一直没出过事儿受过伤,也算这两口子还有点子分寸。 而且这二人,也算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典型了。不用人怎么劝,转个身自然而然的就好了。所以,可贞只要负责歪歪楼,当个树洞让她把牢骚发泄尽了也就行了。只不过,即便如此,也够让人无语的了。 “不是昨儿晚上,是今儿一大早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就又打起来了,刘典吏又被刘娘子一巴掌打在了鼻子上,打的鼻血横流根本就止不住。请了训科来看,说是怕是要成了鼻衄的锢疾了。”柳月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结果话还未说完,刘娘子就哭着进了门了。 可贞目瞪口呆,怎么还成了痼疾了?那还不得隔三差五的就流鼻血啊! 不过也容不得她多想就已是听到了刘娘子干哭湿嚎的声音由远及近了,忙赶出来看,“这是怎么了?” 刘娘子哭着进了门,一见可贞从倒座房里迎了出来,忙大哭着快步走了过来,而且这哭声还越发洪亮了起来。 “太太,您可要给我做主啊!我们老爷说是要休了我呢!” 桐月柳月这些日子以来这样的场面也不是头一遭见了,反正一只手是数不清了,早已是熟悉了这套套路,不用可贞说什么,已是快步上前一人一边架住了刘娘子了。 并非是她们无礼,而是头一回没有经验,差点让刘奶奶把自家奶奶扑倒了,吓得一院子的人冒了一身冷汗,腿都软了。从此以后,面对这人高马大的刘娘子,谁都不敢放松警惕了。 可贞脚步一顿,休妻?看来这次真是闹大了啊!毕竟以往再怎么闹都自来不曾说过这样的话的。 忙示意柳月桐月把人架到屋里去,又吩咐小丫头打个手巾把子来给刘娘子擦脸。 刘娘子任由柳月桐月架着,进了屋一屁股坐在交椅上就拍着大腿向可贞哭诉了起来,“太太您给我评评理,说是想吃刀鱼,我不过就说了句太贵,竟就当着孩子婆子们的面砸了茶碗,说我一日不如一日,连日子都不会过了。我理论了两句,竟就跟我动起手来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喽!” 说着又极有韵律的直起腰板抬起手臂,一个大起落重重的落在了膝盖上,看的屋里的几个丫头们都瞪了眼睛倒吸了口凉气。 可贞却是哭笑不得,竟又是这样没头没脑的起因。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经验告诉可贞,刘娘子的话要听的话,十分里头只能信三分,还有两分要斟酌着听,还有五分不能听。因为这刘娘子,倒不是说她怎么样,其实刘娘子为人直爽做事儿麻利,看她摊煎饼那是一种享受。只不过一碰到这事儿,总就有些浆糊,而且习惯性的就是颇有技术的省略和夸张。 “牙齿还打架呢,别说两口子过日子了,磕磕绊绊还不是常有的事儿!” 可贞义正言辞的说了两句没用的话。实在没办法,这种话她自己都说的心虚,再不说得理直气壮一些,就更没法听了。 说实话,这辈子她最怕的就是劝架,而且还是两口子吵架。清官难断家务事儿,这样的事儿闹到自己这,自己又能怎么办。若是亲朋好友,那还罢了,还能各打三十大板再分析分析对错劝劝和。可这真是交情有限的,那些个交浅言深的话一句都不能说,否则说不得句句都是错,只好趁她还没来得及接话赶紧歪楼。 “你朝食还没用吧,正好我做的虾酱已是得了,你可得替我尝尝味道。”说着又道:“我看再炸个爬虾,配上煎饼先吃饱了再说成不?” 不过这回事情可能真的大条了,刘娘子竟破天荒的没有点头,只是一个劲的跟可贞哭。 就这光景,西群房里的一众女眷们都赶了过来了。 不过一个个的或许都已是习惯了,也不着急,只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劝了两句。 周太太探头探脑的看了两眼,撇了撇嘴,眼珠子一转,快步走到可贞身边,把可贞请到了廊子上,说起了话来。 第三百六十七章 风气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狡猾的老鼠、咏欣的粉红票,多谢多谢了~ 告诉可贞,“……刘典吏想吃刀鱼,可现如今的刀鱼贵着呢,起码得七八文银子一斤呢,刘娘子舍不得买。 23us.com您说,就说去晚了没买到不也是一句话的事儿么!刘典吏一个大老爷们,不过是嘴秃噜了一句,哪里还能天天想着吃刀鱼不成。可咱们这位奶奶倒好,劈口就是‘一个月才赚那么两个钱,都吃了刀鱼往后半拉月不过了还是喝西北风啊’,又骂骂咧咧的说刘典吏没出息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 “这泥人都有两分气性的,更别说男人了。刘典吏就骂了刘娘子两句,说她是败家老娘们,不会过日子。宁肯裁了四钱银子一丈的绸子回来做衣裳,这会子不过要吃点子刀鱼就敢甩脸子给老爷们看。就这么对骂了两句,两口子就打起来了。刘娘子不知怎么的就甩了刘典吏两个嘴巴子,登时就把刘典吏打的头晕眼花的。还有一记好巧不巧打在了刘典吏的鼻子上,登时那个血哦,哗哗的流,吓死个人了。请了杨训科来瞧了瞧,血虽是止住了,方子也开了,可到底伤到根本,说是怕是要留下痼疾了。刘典吏火了,说是刘娘子凶悍,要休妻呢!” 周太太说着心里真是一阵摇头,连人都没拿捏住就敢打人,还敢往脸上招呼,这不是棒槌么!既然要动手,那就得放聪明些,先彻底降服了他,打的他不敢还手还嘴再说。而且就算要打人,那也得往看不见的软地方招呼不是,直接大嘴巴子扇在脸上,打的五条手印子十天半月的还消不下去,这不是摆明车马告诉人家你就是个泼妇么!现在好了。还弄了个流鼻血的痼疾出来,到了日子就要发作,难怪人要休妻了。不过也是好福气,到底是与更三年丧的,哪里能说休就休的。 周太太想到最后,不由得撇了撇嘴。 可贞听了周太太balabala,简直就像亲眼瞧见的一席话,真是一头的汗,这都什么跟什么! 可汗过之后,看着哭的蓬头散发的刘娘子。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 刚刚晌午的时候,苏慎就遣人回来说是哺食会回来用,可贞赶紧让柳月去买了条胖头鱼回来。好给苏慎做剁椒鱼头吃。 等到下衙的辰光,一听到三声云板响起,母子三人就搁下了手里的活计,候在照壁旁等着苏慎了。 左顾右盼的,苏慎一进门。两个小的就咯咯乐着扑了上去了。 苏慎依次抱了抱两个小的说了两句话,又过来看了看可贞的脸色,“今儿可累了?” 今儿内衙里闹到哪付光景,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也真是担心可贞疲于应对的。 “还好,已经没事了。”可贞抿嘴一笑。 用过朝食。一家四口去后花园遛弯的时候。两个小的蹦在前头,赏赏花看看鱼凑在一起嘀咕两句。可贞苏慎两口子相携着走在后头,一面看着两个孩子一面说起了今儿的这场事故来。 “……刘娘子也不是那种一根筋轴到底的人。其实她有时候还是很有眼色的……” 说她有眼色吧,有时候真是挺有眼色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出了事儿就知道先哭先告状先下手为强,省略和夸张的功夫用的那叫一个炉火纯青。还有一则。她虽然每次都会过来告状,可却从来不会纠缠不休。差不多了也就顺着台阶回去了。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可贞也已是发现了,这刘娘子除了头一回是在两个小家伙在家的时候过来哭诉的外,还有一次来了也没有太闹腾,然后其余的几次就都是趁着两个小家伙去念书了才过来的,每回这时间都卡的好好的。连这个都考虑到了,你能说这刘娘子真是一根筋到底不会转弯的人吗? 可要说她有眼色吧,首先就管不住这张嘴,听说骂起丈夫来跟骂孙子似的。别说现在了,就是搁上辈子,这样的事儿也是不可取,极为影响夫妻感情的。一有矛盾不说怎么就闹得天翻地覆,一衙门的人都知道,都扒拉着瞧热闹,能说她有脑子么! 可贞也是被她闹的头大了,索性给她下记猛药。所以在她哭诉完后,留了她吃了饭,然后细细的说了个故事给她听。毕竟,不管两口子是为了什么事儿。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家宅不宁内帷不肃,对刘典吏可没什么好处的。 果然,这刘娘子并不是不晓事儿,听得可贞颇有意味的一席话,脸色都变了。 要知道,衙门里有头有脸的拢共可就这么几个位置,盯着的人多着呢!可贞苏慎是无所谓,他们没准备安置自己的人,也不可能安置自己的人。可他们不惦记,不代表旁人不惦记。这掖县的这几大家族里头眼热这位子的人可着实不少的,毕竟这刑房的地位委实不一般,但凡涉及到打官司的都得经过刑房。所谓“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倒有一半和刑房相关的。虽说这刘典吏背后也是有家族撑腰的,可若是他自己扶不起来,家族怕是头一个饶不了他。 而现在,这刘娘子还真是一点就透,规规矩矩的回了家,听说还给刘典吏熬了药。 只不过,可贞这还没歇口气细细理论理论呢,罗训术家的娘子又上门拜见了。 罗训术是主管天文星象和时令气候的阴阳学的官儿,职能还不少,像是如进行年成或灾情预测,在衙门祭祀活动中提供技术指导,定期编制本地气象观察资料并向上一级衙门汇报等等,有时还兼做衙署访客的接待工作。与此同时,阴阳学又是直接向百姓开放的社会服务部门。聘婚送嫁,动土上梁,店铺开张,乃至出殡落葬,都要请阴阳生选个好日子;造房子,选墓地,也要请阴阳生看风水择穴基。 当初院里的厨房收拾好请灶神的日子就是这位罗训术帮着择的好时辰。 其实原本可贞就跟着白氏学过两手,旁的不行,可这种有规律可循的吉时还是能择的。而且身边还有桐月和柳月,这两位可是半个行家。 只不过,这位罗训术打听到家里在砌灶头后,毛遂自荐给苏慎挑了两个好日子供苏慎挑选,苏慎自然是要卖这个面子的。后来打听到贺灶的日子后,这罗娘子又送了自己做的花馍过来。如此一来,隔三差五的也会过来坐坐。 这回听说刘家又闹事儿了,就过来看看,然后又告诉了可贞这刘娘子如此逞凶的缘故。 其实这事儿,可贞之前就从薛氏的书信中得知了,那前任知县太太就是个武力镇压丈夫的天王。刚刚走马上任后,因着有所顾忌,并不敢十分作恶。可日子一长,这本性就露出来了,那前任知县就时常挨打了。虽悄无声息,知县老爷身上也看不出伤来,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几个月,衙门上下就都知道了。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伙也只敢背地里议论议论。可日子一长,竟跟好样学好样。渐渐的,好几家三两句话不和,先是吵,后来就发展为打了。 “……所以啊,据说这衙门里好些人家都是有家暴的问题的。而且旁人家还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可咱们这衙门里,俱是清一色的东风压倒了西风。而且不是半斤就是八两,我说不得你头秃,你也笑不得我眼瞎。”可贞笑眯眯的看着苏慎道。 苏慎一头的汗,这事儿他也知道,可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竟这样让人哭笑不得。在可贞手上捏了一把,“你放心,咱们家也肯定是西风压倒东风。你要是打我,我肯定不嗷嗷乱叫。” 可贞掩着嘴笑,“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肯定不打你。” “多谢娘子承情。”苏慎笑着唱了个喏,逗得可贞大笑了起来。 苏慎看着可贞的笑颜,脸上的笑意也更甚了。这样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实在是有操不完的心。可到底,这都是他们必须面对的。 可贞被苏慎那熟悉的辣眼神盯着,脸上慢慢泛起了红晕,忍不住睨了他一眼咽了口唾沫,就又和他说起话来。 也不知道是她多心了还是怎的,她总觉着刘家今儿闹得这一场没那么简单。旁的不说,这些天黄河刀鱼正上市,衙门里头上上下下都喜欢吃刀鱼卷饼,而且听说食堂里的刀鱼卷饼做的整个掖县城都是能数的上的,而且也是差不多每天都能吃上一顿的。这刘典吏做什么非得让刘娘子买刀鱼吃的,难不成是想喝刀鱼汤吃刀鱼丸子?可黄河口刀鱼大而肥,还是干炸配饼最好吃的。 苏慎听了可贞的话,突然皱了皱眉,好似想到了什么。 “你别操心了,明儿我让任罡去打听打听。”搂了可贞道。 可没想到的是,翌日刚刚用罢朝食,任罡还没过来,刘娘子却火烧屁股似的跑了过来了。 下午加更,不过可能只有一更~遁走~ 第三百六十八章 前因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刘娘子一进屋就扭扭捏捏的不似往常光景,一张脸红的跟熟透了的烟台苹果似的,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23us.com 看她这样,可贞虽诧异,可心里倒是有些影踪了。 果然,刘娘子在吞吞吐吐闪烁其词了半晌后终于忍不住了,索性一鼓作气的把前因全都告诉了可贞知道。 可贞这才知道,原来那日刘典吏是真的想吃刀鱼了,因为他在食堂里受到了管厨的的区别对待了。用刘娘子的原话说,那就是旁人吃的刀鱼卷饼里头的刀鱼都是六七寸长的,肥厚细嫩,炸的香香脆脆的。可搁到刘典吏这吃的,说句难听点的,那就是渔家人晒的“腥粪”,猫都不吃的。 掖县临海的渔家人打渔上岸后,会把细小的鱼虾拣出来,扔在场院上晾晒,这就叫做“腥粪”,是专门用来肥庄稼的。 听的可贞眼皮子直跳,嘴角直抽抽。 “……他黄老瘪敢这么无法无天,还不是仗着黄家。可我们老刘家在掖县发迹的时候,他们老黄家还不知道在四川哪疙瘩猫着呢……” 刘娘子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篇子的话,诉了一大通的委屈,把那诨名叫黄老瘪的管厨说的一个铜钱都不值。 可贞知道,这管厨的出身黄家旁系,虽然已是出了五服了,可父子两辈人都管着食堂,在黄家大小也算个人物。而这刘典吏竟算是刘家的嫡枝,当初能进衙门,也是因着刘家的招牌。 与现如今的移民入川、湖广填四川正好相反。不仅黄家,这掖县城里城外有一多半的人口基本上都是从前朝时从四川迁移过来的。只不过已经两百多年过去了,这些移民也早已成了地地道道的原住民,已是没有什么矛盾了。只是但凡遇到什么事儿,还是难免会被拿出来说嘴称愿的。 只不过。也不知道这黄刘两家到底又出了什么矛盾,那管厨的竟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做手脚埋汰人。 刘娘子刚走,任罡就过来了,把他打听到的消息细细的告诉了可贞知道。 细细分说了一回,桐月送了任罡出去。 柳月这里问着可贞,“这刘家奶奶不会是故意的吧!” 桐月回来也是这么个意思,“这极简单的一件事儿非要闹的这般复杂,还沸沸扬扬的,刘家两口子不会是想让二爷奶奶出手消消那管厨的锐气,打压打压黄家吧!” 若说可能。自然也有这个可能。这管厨的明显就是因为黄刘两家争买铺面一事迁怒了帮着跑腿的刘典吏,所以故意在能力范围之内给他难堪,也是给自家出气。 可若说这事儿是刘家故意捅到这来的。可贞倒是觉着不大可能。那该多傻才能想到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办法的? 旁的不说,她也是工作过的。同事之间有些矛盾争执那太正常不过了,可同事之间的来往,本来就不应当追求朋友之间的那种友谊和感情。同事的存在本来就仅仅是为了工作为了任务罢了,只要能合作也就行了。别的再多指望那就是奢望了。况且,但凡能够化解的,谁愿意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依不饶的闹个天翻地覆,吵到领导跟前的。 若刘典吏这么做了,他还想不想在这衙门里混下去了?同时,若刘典吏是这样的人。说不得也不能在这刑房的位置上一坐这么多年的。 而那管厨的敢这么争锋相对,不也正是知道刘典吏不会把这样的小事儿往上捅么。只是,这样的手段实在是有些上不了台面。不过话分两头说。说不得那刘典吏也在瞅准机想要扳回一成的。这世上的事儿不就是如此,还是那句老话,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晚上苏慎回来后,可贞又把刘娘子说的话说给了苏慎听。 苏慎也已是知道了。搂着可贞告诉她,“刘家和黄家是邻居。都住在东南隅的小十字街上。好些年前因争地基高低很是闹了一场,到现在也是老死不相往来。到了前阵子,又因着争买一铺面,闹的不可开交。虽说后来这铺面还是让刘家得了去了,可这仇怨却也是越结越深了……” 可贞见苏慎语气轻松,知道他应该是有主意的,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和苏慎随意说着两个孩子。 果然,第二天晌午,可贞就听说钱粮汤师爷向苏慎提出对所有账目进行月初安排、月中督查、月末缴帐的制度,账房关师爷也复议。 虽未明说,可是可贞知道这是苏慎在敲打管厨的了。毕竟,凡是衙门里的账目都是汤师爷和关师爷在料理的,需要报账的也就食堂和采买上了,而采买上的人又是苏慎的私人。可以说,需要遵守这项制度的也就管厨的了。 对于苏慎的这一手,可贞还是非常同意的。 虽说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毕竟这管厨的即便嚣张,可还只敢略略克扣罢了。 就像任罡打听回来的话,这管厨的旁的都没动手,就在这刘典吏最喜欢的刀鱼上动了手脚。不过那刀鱼虽不大,可也有四五寸,说是“腥粪”,那真是夸张的没边儿了。只是不能和旁人吃的七八寸一尺长的比罢了。 可是,毕竟也闹出事儿来了,起码苏慎是已经知道了,自然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前朝《官箴集要》中曾指出,“夫居官守职以公正为先,公则不为私所惑,正则不为邪所媚。” 别说是做官的,其实就是做人,讲究的也是一个公平公正,一碗水端平。 刘典吏同样享受这待遇,你身为管厨的,职责就是照管食堂,负责衙门上下一日两顿伙食的供给,又凭什么去苛刻他。 果然,衙门里就没有傻的,这制度一出,所有人的手脚都暂时缩回去了。 尤其是管厨的,他也没想到会闹成这么个结果。毕竟这样的事儿他做过的多了去了,通常等他解了气了自然也就了了。虽然之前也有二愣子捅上去,可到最后不也是不了了之了么,怎么到了现在就不行了呢! 又想起知县老爷太太对自己从来都是淡淡的,话都没说过两句,这心里啊更是不安起来了,不过紧要的还是赶紧连夜把账目打点出来。毕竟,他可是再没有胆子在这账目上做手脚了。 而刘典吏那真是对自家老婆恨得牙痒痒,可又没有法子,难不成还真能为了这事儿休了她?也只能鼻子一捏认了。 其实那日早上,他真是想吃刀鱼来着。这些日子在衙门里吃的那刀鱼小了些,完全没有以往吃刀鱼时咬一口刀鱼卷饼拔去鱼刺的那种乐趣。他也知道,那是黄老瘪在拿他撒气,等过些日子也就行了。再加上,这时候他还真是没什么心思来和王家人你来我往的。 外行看热闹,都以为这次刘家买到了那铺面,刘黄两家的争斗是刘家压过了黄家一头了。可这些年他在衙门里也不是白混的,刘家现如今究竟怎么样,他那是再清楚不过了,说不得是比那刘家大爷都清楚的。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只为出一口气,这是疯了吧!可即便知道不妥,可家里丢句话,他还是得卑躬屈膝的跑断腿,否则刘家头一个就不会饶了他。看着这样的刘家,再想想那些个盯着自己位置的人。这么几件事儿搁在一起,他真是睡都睡不安稳的,哪还有心思去计较什么的。 可没想到刚开口让自家老娘们买刀鱼,就闹出了这么一场事故。不仅自己好端端的挨了两记巴掌,弄了个鼻衄的痼疾,还生生的闹到了苏太太那。本来真是极小的一件事儿,却被闹的沸反盈天的。虽说大多数人都不知底里,可大老爷太太那却再是瞒不住了。他真是又急又气,能把那败家娘们恨出一个洞来的。 刘娘子原本撒了气,已是好些了,可等到回去后,听着自家丈夫摒着怒气把前后起因说开后,她也傻了。她真是没想到竟是这么回子事儿的,登时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了起来。 可事儿已经出了,当务之急就是怎么和知县太太说清楚缘由,免得再有有心人挑拨两句,以为自己两口子是在谋划什么利用太太,那可真是跳到海里都洗不清了。所以想来想去,刘典吏还是觉着要让自家这不成器的老娘们去太太那赔礼道歉说清楚。 说清楚后,第二天就听说了新的制度,刘娘子是颇为高兴的,觉着老爷太太都是站在自家这边的。刘典吏却是无奈至极,也不指望这个脑子能帮衬自己什么了,只要不惹事就阿弥陀佛了。站在自家这边,还真是看得起自己,人家只不过看重规矩二字罢了。 管厨的提着心把账簿子交到了钱粮师爷处,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人师爷一丁半点的都不曾为难他,他总算是明白大老爷是什么个意思了。 旁观着的众人也都心下了然了,可也有人真是不明白苏慎这是在做什么的。 多谢狡猾的老鼠、咏欣的粉红票,多谢姐妹们的支持~我今天去做了一下封闭性粉刺,内分泌不好,脸上好多白头粉刺,据说挤掉了很多,虽然挺疼的,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暗示久了,还真是觉着脸上干净了不少~ 第三百六十九章 心意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周太太倚靠在枕头上,弹着手指甲皱着眉,“……这么端着又有什么用,除了好看没有半点儿实惠。 23us.com你说说,这大老爷两口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完话半晌没有听到回应,偏头一看,身边人的眼睛已是闭上了,嘴也快张开要打呼了,瞪了眼下力气一脚踢在了他的大腿上。 “怎么了怎么了?”周主簿一吓,眼睛瞪成了铜铃,差点蹦起来。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我好好的和你说话呢,就这样不耐烦?”周太太登时横眉立目。 “没留神没留神,你说什么,我听着,听着。”周主簿忙扯着笑脸赔不是,又听了一遍后“呵呵”的笑了两声后道:“人家不差钱呗!” “放屁!”周太太瞪着眼睛啐了一口,“我还没听过这世上有谁不差钱的,再说了,旁人就算不差钱,可当官的能不差钱?”又点了点周主簿的胸膛,冷哼道:“你不差钱?” 周主簿捧着妻子的手坐了起来,继续赔笑道:“我们这算什么官儿啊!人家大老爷出身金陵望族,老太爷是内阁大佬,家里肯定是有田有地有铺面的,说不得真是看不上咱们这小地方的这手面的。” 周太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金陵望族,我看那吃穿用度和我们家也没什么差别。” 骗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还罢了,想骗过她去,真是门都没有,打死她都不相信那两口子连送到手边的大把银子都忍得住不收的! 不过这会子么,毕竟刚来不是,又想银子又怕难为情也没有那个胆子,只好生生忍着了呗! 哼。有本事过个两年再来分说。不,不用两年,等到年底说不得就能见分晓了。 不得不说,周太太这样的想法还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不过,这世上的明白人也不是就没有的。 裴太太打了手巾把子递与裴典史道:“大老爷年纪不大,可这气势却不小,竟敢打压下这衙门里的倾轧之风。” 裴太太在衙门里待了这么些年,也是个难得的明白人。说话只说了“敢”,而不是旁的。 “这倾轧排挤之风哪里是打压的下的,只不过是有所收敛罢了。”裴典史笑了笑。又道:“不过这也已然不容易了,我们这些人啊,不盼别的。只要堂上老爷凡事都能稍稍公平公正些,能吃碗安生饭,也就罢了。” 裴太太点了点头,能这般,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再想想知县太太。嘴角有了两分笑意,自己这回也并不曾走眼。 …… 时近端午,可贞抽了个空,埋头花了半个多时辰的功夫和柳月桐月整理出资料、商量着开出了单子来,让陈石、桐月出去采买裹粽子做糕点所要用到的各色杂粮和干果。 自己则和柳月等人做起了准备工作,一壁收拾一干配料。一壁让汪大海家的把一干要用到的厨房炊具拿出来清洗备用。 这时候,费了大功夫整理出的资料就能派上用场了。 像是孙道台是山西人,山西人吃粽子一般不是煮熟的。而是蒸熟的,大蒸笼就要备好了。 而孙道台的太太是安徽人,安徽人吃白米粽子喜欢蘸上桂花糖,家里的桂花糖就得收拾出来,到时候包上一包送到道台府。 至于衙门里头的当地人。都喜欢个山东当地的黄黏米粽子。家里不吃黄米,这就得让桐月去米行里挑了上好的糯质黄黏米回来了。 直忙活了半晌。才把这些个材料用具准备齐全。陈石桐月那也才把糯米、黄黏米并一干合用的豆子干果买了回来。 该晒的晒,该泡的泡。账目核对完毕后,桐月过来告诉可贞今儿买米的时候刚巧遇到裴太太了。 “我见裴太太买了一袋次白面,还买了半袋籼米、半袋糯米、半袋高粱、三十斤小米、三十斤绿豆和二十斤黄米。听裴太太说,她家也喜欢吃个白米饭。时常拿七成的籼米加三成的糯米一起做饭,做出来的饭就和上白米做出来的饭一样好吃了。或是拿糯质的小米加籼米和绿豆煮成小米干饭,不管配什么菜都下饭的不得了。然后高粱米配着豇豆一起煮饭,也是一绝。高粱磨成面粉做点心也很好吃。等到大夏天的,高粱米水饭就更是得意了……” 清清楚楚的复述着裴太太的话,桐月很是唏嘘。 现如今的上白米是九钱六分银子一石,糯米是一两一钱银子一石,籼米是七钱四分六厘银子一石,高粱六钱四分银子一石,小米和籼米差不多价钱,绿豆是七钱银子一石。 像裴太太那么掺着吃,因为籼米粘性虽差,但饭性偏硬,胀性也大,煮出来的米饭是要比粳米饭多出三成来的,而且也容易有饱足感。再加上新米没有陈米涨锅,所以裴太太一年四季都只买陈粮吃。这样一年下来,倒也确实能省下一笔银子的。 可自己一个丫头,小辰光就不说了。可自打记事儿起,就没吃过这样的掺饭。而典史起码也是个官身,可裴太太却还要这样变着法子的省钱,未免太艰难了。 可贞亦是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家道艰难,又怎么会连吃个饭都要这么掺着吃的。不过,这裴太太真是会过日子。即便家里不富裕,可在省钱的基础上还能变着法子来改善伙食,这就委实不容易了。 只是,籼米除了口感较差外还有个缺点,那就是涨锅不涨肚,特别不耐饿。裴家五六个小子,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再怎么省,这饭总是要吃饱的吧! 只不过,当可贞知道这将近三百斤的粮食只不过是裴家一个月的口粮后,还是吓了一大跳,这裴典史的薪俸可真是刚刚够用来吃喝的。 …… 花了三天的功夫裹了几百个粽子做了四五十盒的绿豆糕,又采买了一些时鲜的水果,上司衙门里的可贞挨门挨户的亲自送了去,县衙里的由柳月桐月领着分送了下去。 家里头的粽子还未送完,外头衙门里各家各户的粽子绿豆糕咸鸭蛋的就又送了回来了。 一连好几天,主食点心都有粽子。 好在的是,虽都是粽子,可别说那些个外头衙门里送来的,就是自家这衙门里的,各家各户的口味都不一样,就都是肉粽也能数出少说十多个口味来的,倒叫两个小的欢喜了一场。 外头送来的不比家里的,家里的粽子在裹的时候就做了记号,每种口味的粽子模样都不一样。可外头送来的这些粽子,少的时候还能勉强分辨,等到多了谁知道都是些什么口味的。杂在一起,或是爱吃甜的或是好吃咸的,那就只能碰运气了。 所以这两个小家伙日日就跟寻宝似的,千挑百选了粽子出来让丫头们剥开来拿刀切了一人吃上一两片。每回吃到新口味都会欢喜的不得了,吃到不对胃口的小嘴都能挂油瓶。一面吃还要品评一番,谁家裹的粽子模样好,谁家裹的鲜肉粽子味道好,豆粽是谁家做的好,白米粽是蘸桂花糖好吃还是蘸樱桃酱好吃……年纪虽不大,可说到吃的却是一套一套的。 苏慎素来不大爱吃点心和水果,可见两个小家伙这么高兴,况且又是一家子在一处过的头一个节,倒也欢喜了两分,吃了好几个粽子。 不过他甜的咸的都不爱,就喜欢吃个灰水粽,说是特别清香,倒是和董知府一样的喜好。 董知府老家温州,也是喜欢吃个灰水粽。为了这个,可贞特意多裹了十几个,又配上了几色蘸酱。因着董太太素来都吃花素,又做了素肉栗子粽一道送了过去。 董太太虽也命厨房裹了灰水粽,可见到这嫩黄嫩黄的灰水粽还是高兴。再尝尝那素肉栗子粽,更是欢喜。 这点子粽子,哪一年没有的,可这样的心意却是难得的。 宵夜的时候,也没上自家的粽子,只拿了可贞送来的粽子给董知府吃。 董知府能坐到这个位置上,那也是心细如发的,吃完抹了抹嘴才夸那灰水粽地道,又夸那素肉做的好,“我看比竹林寺的素斋也不差什么了。”又赞道:“真是有心了。” “不只我们呢,听说送道台府的粽子都是蒸熟的,送布政司衙门的粽子则是加了花椒面的。”董太太笑道。 董知府了然的点了点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告诉董太太,“躬懋家就他们四个,未免太冷清了。你和躬懋媳妇说一声,就来咱们家过节吧!” 董太太诧异,自家丈夫什么为人她最是清楚不过的。这会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可真是对躬懋两口子青眼有加了。忙应了,隔天就请了可贞过来说话。 现如今,端午中秋也能放假,虽只有一天,其实可以说只有半天,因为上半晌还有一套庆祝大典的。 只不过可巧可贞已经和苏慎商量好了,想着到了端午那天带了孩子们出去逛逛。原本可贞和苏慎都是想带着孩子们去看看海的,毕竟这是自来没有过的体验。尤其是苏慎,真的很想带着可贞去看看大海。可时间上不允许,可贞苏慎便想着带孩子们出门逛逛,虽不能出城,可看看街景也是行的,便笑着婉拒了董太太的好意。 “既这样,等得闲了再带了孩子们过来看看我吧!”董太太是过来人,也不勉强,拍着可贞的手笑道。 第三百七十章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jxmdni1981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到了五月初五这日,天还未亮,两个孩子就被可贞捞了起来,沐浴换了新衣裳,又在发间簪了健人,手臂上缠上五色丝线合股编成的长命缕,胸前缀着五彩丝线折成的方胜,喜庆的不得了。 23us.com 两个小家伙起床的时候虽费了一番功夫,可等到收拾好后,劲头就来了,一遍又一遍的催着可贞出门。 今儿衙门里的庆祝大典是允许老百姓们一起参加的,到时候仪门也会打开,两个小家伙听说了都感兴趣的不得了,心心念念了良久就等着到了正日子好瞧热闹。 可贞刚收拾好,话还未嘱咐完,就被两个小的拖出了门了。 “急什么,这还早着呢!” 两个小家伙却是不管的,走路都比平日里轻快了许多,生怕错过了。 等看到大典的场面时,更是眼睛瞪的葡萄大,骨碌骨碌的转着,简直就看不过来了。 毕竟以往在金陵的时候,真是极少有机会能出门的。这样大的场面,也只在寺院里头见过。可这样人山人海、张灯结彩、香案供奉的场面,又和寺院是不一样的。尤其是,今儿还能瞧见爹爹。 可贞也自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也是挺有兴致的。只不过等到要山呼九拜的时候,嘴角不由自主的咧了咧。虽说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了磕头了,也明白了其实磕头与尊严无关,只不过是一种礼仪的表现方式罢了,可在这样的场合下磕头还真是头一遭。可没法子,不来还罢了,既然来了那就得跪得拜。幸好柳月带了拜垫过来,跟着人群随大流的拜了一遭。 大典结束后。服侍苏慎回家换了衣裳,才坐了车子出去,一径往东走。 这回出来拢共就没带几个人,苏慎的那七个轿伞扇夫也都放了假并没有跟着,坐的马车也是可贞自己的。所以转了一圈后,就没人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了,苏慎便带了可贞和两个孩子下车走了段路。 身边只有陈石和柳月桐月跟着,任罡虽也跟着,只不过这认识任罡的人也委实不少的,所以只让他远远的跟着。没让近身。 在湖州的时候,可贞真是没少逛街的。不过和丈夫孩子们这么相携着逛街,还真是头一遭。 而且掖县的气候很不错。就算这时节已是过了夏至快到小暑了,可气温却正好,不冷不热的。走在热闹繁华的街面上,实在是舒坦。 几样好处加起来,看着两边的摊子。自然就更有趣味了。 小九和晏哥儿自来就没有这么逛过街,这会子看着一溜的卖健人的、卖臭豆腐干的、卖绿豆汤的、卖蒲扇的、卖碗里糕的、卖梨膏糖的、卖豆腐脑的、卖石榴花的、卖广东刨花的、卖通草的、卖胭脂的、卖耍货的、卖炮仗的、卖金鱼儿的、卖糖人的、捏面人的都是应有尽有。除了这些大路货的,还有在别处看不到的专门卖青鳞鱼干的摊子,和卖煮熟的海锥儿、海螺、扇贝、生蚝的摊子……简直就迈不开步子了。 而比这些卖吃喝嚼用的摊子更吸引人的,自然是各式各样的把戏。什么卖拳的、变戏法的、套圈儿的、走绳索的、穿扶梯的、做皮影戏的、做猴儿戏的……叫好声此起彼伏,一浪盖过一浪的。 可贞苏慎几个大人还好些。毕竟往常也都是见过的。可两个孩子哪里见过这些啊,早就摒不住了,什么都想吃什么都想玩什么都想看什么都想买。看了这个又想着那个,简直就忙不过来了。 难得出来,苏慎就别说了,就是可贞也不愿拘着他们做规矩。给他们买糖人,给晏哥儿买关刀月斧。给小九买了石榴花穿成的手钏带在手腕上,带着他们去套圈儿…… 而且每花一笔银子。哪怕只要一个铜钱,都和他们细细分说。自己个儿盘算着银子买物什,这在两个小家伙都是头一遭,那欢喜劲儿就更甚了。 两个小家伙劲头十足,直玩到哺食时分,还嘟着小嘴不肯离开,好说歹说才抱上了马车一径回家去。 …… 随着气候渐渐湿润,端午节也已是过去了好些天了,可两个孩子时不时的还是会念叨着街面上的那些个吃的玩的。那日里买的那些个小玩意也宝贝的不得了,好好的收在匣子里,日日都要看上两眼。 可贞见了便允了他们,到了中秋、冬至、上元,再带了他们出去玩儿。 有了盼头,两个孩子也就稍稍定了心神了。 其实也是知道再怎么念叨也是出不去的缘故。 桐月见两个孩子尤其宝贝那些个在摊子上买的小玩意儿,每每出去采买的时候就会带两样回来。刚开始的时候,两个孩子还颇有兴致的。不过时间一长,也就一般了。毕竟这些玩意儿就是个玩意儿,没了亲手挑选购买付钱的那份心情,也就没有那份情趣了。 刚巧仍旧有些恹恹的时候,辽东送了书信和螺钿、玛瑙、琥珀等等玩意过来,一下子就又勾住了两个小家伙的目光了。 有精巧的首饰,也有把玩、摆设的精巧小玩意儿。 尤其是一大匣子的螺钿,说是特意给小九打络子用的。一片片的螺壳薄片,都雕刻着各色山水、人物、楼台、花卉、鸟兽、吉祥纹饰。而且清一色的都是以夜光螺、鲍鱼螺和砗磲壳做成的。色彩缤纷而多变,非常漂亮。 “这还会变颜色呢,真好看,比真的孔雀还好看!” 小九下学回来后,跪在炕上摆弄着一个以夜光螺为材质雕着大孔雀的硬螺钿,真是高兴坏了。 去年年底可贞给辽东送年礼的时候,让小家伙也给外祖父写了封信。小家应了后撑着双下巴念念叨叨的想了两日,最后一笔一划的告诉外祖父自己会写字了,念了多少书识了多少字了,然后会扎什么花儿会打多少个式样的络子了。又送了个自己绣的富贵万年青的荷包给外祖父,上头还坠了自己个儿打的八宝络子。 小九自小伴着老人长大,怎么和上了年纪的人交流相处那是一点障碍都没有的。所以虽是没有见过面的外祖父,也是头一回通书信,可交流上却没有丝毫问题的,很是亲热。 可贞想到了顾浩然收到小九的信肯定会很高兴,可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对小九赞不绝口,对小九写的书信送的荷包这样爱不释手,还特意赏下这么多的各色螺钿来专门给小九打络子璎珞。 可贞看着那一大匣子的螺钿,也觉着挺新奇的。点螺的漆器或是镶螺钿的家什她都见过,可这样单独的螺钿还真是头一遭见。 告诉小九,“咱们挑个好的,小九给外祖父做一个扳指袋,打个更好看的络子好不好?” 小九连连点头,眼睛一闪一闪的,“我给外祖父挑个最好看的。” 说着就把匣子里的螺钿一个挨一个的铺在了桌面上,挑选了起来。 “娘,那我做什么?我给外祖父画《行乐图》好不好?”晏哥儿听得姐姐又可以送外祖父扳指袋了,羡慕的不得了,抱着顾浩然送的小弓箭趴在炕沿上问着可贞。 自打前些天不经意从可贞那听说了《行乐图》的名头后,晏哥儿就管自己个儿画的那些个四个五个小人的画叫做《行乐图》了,听的可贞并小九乐呵不止。 “行啊,晏哥儿就给外祖父画幅《行乐图》好了,让外祖父看看我们晏哥儿长什么样了。”孩子有心给长辈做些什么,可贞自然不会驳了他的话,立马鼓励他。 等到晚上苏慎回来了,可贞又把顾浩然特特写给他的信拿给他看。 厚厚的一封信,可贞还不曾拆封。到了这会子借了苏慎的手,才和苏慎一起看了起来。 和薛氏给的资料又不一样,顾浩然送过来的虽也有掖县城内各大家族并几个上司衙门的私密资料。可更多的,却是那些个钱粮地丁、民情土俗,以及周边州县的一些个环境内幕。 顾浩然得知苏慎谋了掖县知县一职,已是四月里了。初初听闻也是一愣,可愣过之后想的就是怎么帮衬帮衬女婿。毕竟他也在掖县待了好些年的,虽说在外头巡查的时候比较多,可正因为此,对于周边的环境亦是非常熟悉的。虽然已经十多年过去了,可变化也不至于很大,所以便把自己还记得的那些个情况全都整理了出来,命心腹家人送了过来。 这样的好意,可贞苏慎自然是万分承情的,各自写了信让人带了回去。又置办了一些特产,并着可贞小九亲自做的几色针线,请来人一并带去了辽东。 辽东来的人前脚刚走,往京里送节礼的乔木和往金陵湖州送节礼的杨宗也相继赶回来了。 和杨宗一起过来的还有罗兴,和府里头管着可贞苏慎名下的田庄的管事,就是万妈妈的儿子万礼。 两人把春花的账目报给可贞看,杨宗又把这些日子以来置办的田产和古董木料的单子账目奉给可贞。 多谢jxmdni1981的粉红票,多谢姐妹们的支持,我今天还得去趟医院,看情况,要是顺利的话,我就加更~ 好吧,我想加更,非常非常想~ 第三百七十一章 改革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我是谁家的太后、迷幻仙姑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现如今,可贞和苏慎名下有田庄山地八处共两百多顷,可贞自己的陪嫁中不算田皮,正正经经的田庄山地共四百六十多顷。 23us.com不管是公账上还是陪嫁里,田地的性质都是一样的,不仅有上好的肥田,还有桑园、果园、茶园、山林、河塘。 这些田地山塘,都和可贞最初的那二十顷地一样,都是套种套养的一田两用或是三用,虽说休耕的制度一直在运行着,可这出息还是比旁人家的田地都高出不少的。 仅仅上半年的小麦、油菜等春花这一项,就能净收三万两银子。还有春茶、果子、河鲜,又是一笔不小的收益。 厚厚的几本账簿子,可贞带着柳月桐月坐在书房里,摆开架势打了半日的算盘,也才盘出了两成来。 等到酉初苏慎回来了,可贞收了笔,柳月桐月留在书房里盘到三更天才各自回去歇息。 哄着两个孩子睡下了,苏慎也洗漱好了,可贞过来把杨宗带来的金陵湖州两处的那摞书信一一拆给苏慎看,一面收拾着床铺一面和苏慎说起了田庄上的出息。 这些年来,两口子在一处的辰光真是少之又少,虽说可贞从来不会瞒着苏慎什么,家里置办了多少产业有多少出息都会和苏慎说一说。只不过,那时候的苏慎虽也颇通庶务,可到底对农事这一块并不熟悉的。 虽也知道一顷是一百亩,一亩是二百四十方步即十分,一分是二十四方步即六方丈。也知道一石是十斗,一斛是五斗,一斗是十升,一升是十合。也知道现如今金陵湖州等地的粮食作物基本上都是两年三熟制。可再深入下去。就一摸两只脚了。 还是到了掖县后,看了那么多文牍案卷,又亲自下乡走访了一番,才对农事有了稍稍深入的了解。 而等到了解过后,他心里也压上了一桩心事了。 苏慎上任伊始,就正好遇到了一年两度的征收田赋,他也曾多次率同户房仓房吏员及三班差役下乡催科。虽说并没有遇上什么任意克扣份量、指名额外勒索、肆意责打辱骂或设法刁难讹诈等等不一而足的手段,可却看到了老百姓自给不足的状况。 这些年来,随着朝廷统治日益稳定,加上生产力的发展。摊丁入亩取代了人头税这一赋役制度,再加上“多子多福”的传统生育观的恢复,本朝的人口有增无减。而且增速惊人。 不仅平原地区人口密度翻了两番,就连前朝中叶还是“土旷人稀,一望多荒落”的沂州、登、莱三地到目前为止人口增长也十分迅速。虽还谈不上人满为患,可看这架势,这样的局面也不会太远了。 可同时。很重要的一点,掖县西北濒临渤海湾,东南又多丘陵山地,其余的土地耕地质量也是不佳,很大一部分都是不宜五谷的盐碱砂碛地,更有人称之为废田。所以也导致人均可用耕地不足五亩。而且,这还是经过了外延式开发后可用的耕地。 无田可种,即便丰年亦是自给不足。毕竟。这时候的粮食亩产实在是不高,南方水稻亩产稻谷都在二石左右,北方旱地的麦菽黍稷的亩产也只在二石左右。 而这时候的人没有油水下肚,吃再多都觉着饿,自家打的那点子粮食是根本不够吃的。再扣掉七七八八的田赋。很多人家打的粮食不用等到青黄不接已经殆尽,差不多一年里有半年是处在食不果腹的状态的。 苏慎亲眼所见。好些农户人家,就算这两年年景还不坏,可也只有在农忙双抢的时节才能吃上一顿干饭。早上吃顿干饭,这样才有力气下地干活。而到了晚上则又是吃稀饭,反正就要睡觉了,睡着了也就不饿了。 而平时的时候,也就是一年里的大半年,一日两顿饭基本上顿顿都是稀的。而且就是这稀的也都是杂粮,什么高粱、糜子、豆面、榆皮面的,反正都是他不曾吃过的。其实若都是杂粮那也就罢了,到底也能充充饥。可即便是稀的,也不全是粮食的。一大锅子稀饭里头大半都还是什么杂菜野菜,一勺子下去黑黑绿绿的,难得才能看见一星半点的黄色红色灰色的粮食,看的人那叫一个心酸。可很多人家,长年累月或者说这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小麦大豆倒还罢了。我听说,鲁西南的曹县,鲁西北的沾化县、清平县、高唐州都已在种植棉花,而且都已是和当地的春花秋禾平分轻重了。还有烟草,鲁西南的滋阳、济宁,鲁西北的冠县、馆陶,基本上都已是遍地栽种了。这些收益都比种春花秋禾来的高,只可惜,棉花和烟草的种植对于耕地条件的要求还挺高,只有平原沃壤才能栽种,咱们这是指望不上了。” 这会子听得可贞和他说起了田庄上的出息,便来了兴致,详详细细的问了可贞很多话,可贞来了这么多年,对于农事,还真是死磕过的。所以但凡苏慎问的,也都能说出来一些。苏慎问着问着,就和可贞说起了掖县的情况。而且说起这个的时候,眉头微皱,很有两分无奈。 自打在下乡催科时看到了这个情况后,苏慎就一心想要做些什么。多方察访后,也明白了这城外大半的土地都是不适宜栽种粮食作物的,所以就百般的想法子想要增加经济作物的品种。 只不过,这效果实在是不佳。很多邻县能够栽种的经济作物搁到自家这地面上,不是直接发不了芽就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了。 也是,这田是废田,就算你种子上过天也不中用不是。 土地在这里,再怎么改变都不中用。所以关键的,还是得改善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结构,这才是根本。 而且在可贞看来,现如今的情况下。还是得先稳住粮食生产。粮食能增产,米袋子有了保障,农民能吃饱肚子。再来加强棉花、油料等经济作物的生产,来增加农户们的收益。 只不过,可贞也明白为什么苏慎最先想到的是各种经济作物,而不是任何的粮食作物。 毕竟,水稻、小麦等等的传统粮食作物大多不能种,现如今由美洲传入的高产农作物甘薯、土豆、玉米又还都是非常珍贵的舶来货,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起种的了的。这样扳着手指算一遍,能种的都种了。其他也就没啥可种的了。 历史的轨迹出奇的相似,经过这十多年来好不间断的了解,可贞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在这片土地上。也曾先后出现过三次农业革命。 第一次农业革命是在商朝的时候,产自西亚的小麦和大麦,沿着中亚、新疆河西走廊这条渠道进入了周人祖先的起源地----陕西。豆类退了一射之地,不再是国人的主要粮食了。 第二次农业革命是在北宋时期,越南的水稻品种占城稻传入中国。在南方普及,解决了南方对于粮食的需求。 第三次农业革命距离很近,就是在前朝的时候,产自美洲的农作物----玉米、甘薯、土豆相继被引入。 只不过,到目前为止,和第一次第二次农业革命有所不同。或许是时间还太短。这些粮食作物还并没有大显神威,还不曾改变粮食结构,也还没到时候使国人在其后的几百年间度过一次一次的天灾。让很多地方的百姓们吃红薯玉米吃到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的程度。 目前为止,这些粮食作物还都是珍贵的舶来货,还只在小范围种植过,并没有推广开来。 像是甘薯,那是名贵的佐料。是用来做红薯粉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起也够格吃的。 而土豆。那更是非常名贵的吃食,还是贡品,主要是用来炖大鳇鱼的。这大鳇鱼可是上八珍,在本朝那只有宫廷中才能够享用的,民间擅吃大鳇鱼那是死罪。于此可见,也知道这土豆到底珍贵到什么程度了。 最后的玉米,那也是稀罕物,普通百姓之家那是看不到的。大户人家家里即便有,那也是用来待客的珍贵物什,也不曾十分普及的。 况且,这些作物虽说产量高,而且对土地的质量要求并不高,但是这三种作物都有明显的缺点。 像是玉米就不怎么耐旱,比较适合山地种植,若在良田种植那产量还不如稻米小麦。而甘薯和土豆,则都非常消耗土壤的肥力。掖县的土地本就多是不宜五谷的盐碱砂碛地,再种植这些对土地消耗非常严重的作物,那真可谓是雪上加霜了。对于掖县的生态环境那更是灭顶之灾,因为沙化、水土流失等等的问题是肯定会造成地质灾害的频发的。而掖县又是山地丘陵居多,一旦山体滑坡,那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点,也正是因为为什么现如今土豆甘薯玉米的产量虽大,可推广却很慢的原因之一。 知道了苏慎的心事,可贞又抽空把来掖县这一路上做的那些个记录拿了出来,又把自己历年来收集的那些个农业方面的资料收拾出来翻看了一遍。 考量再三,撑着下巴和苏慎商量,“躬懋,你有没有想过,咱们这的田地倒是正可以种植落花生的。” 配了调理气血化瘀散结的药吃,跟我说虽然吃药,但是还是要自我调节,多休息多睡觉多运动多喝水不能挑食保持心情愉快~我就觉着这都是废话,要是有这么一天,我睡觉都会乐醒了,自然不用吃药了~ 还有狡猾的老鼠推荐的粉刺三宝,待会我去淘宝瞄瞄。我朋友也推荐了一款面膜,据说对封闭性粉刺效果不错,等我用完了和姐妹们通报效果~ 最后,下午加更~ 第三百七十二章 农桑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苏慎挑了挑眉,把可贞搂在了怀里,倒是起了两分兴致,因为他知道可贞是不会无的放矢的,“落花生?” “是,落花生。 23us.com”可贞挪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告诉苏慎,“前些年我听说过有一个品种的落花生油脂含量相当的高,完全可以用来榨油。而且这落花生一亩的产量差不多在两三石,花生米也能产个两石左右,出油率在四成多五成不到。这样算下来,这收益其实也并不比种植小麦大豆等粮食作物来的差的。” 可贞的想法是,既然掖县的土地不宜种植五谷,那就只能发展副业了。副业还有什么,再考虑考虑掖县的土质,很快粮油不分家的油料就进入了可贞的视线了。 一筛选下来,让她惊喜的是,这落花生还就适宜在疏松的沙质土壤上栽种。既然如此,种植落花生,发展榨油业。把花生油大量销往江南或是关东,这不也是一条出路么! “咱们这的土地可以种植落花生吗?”苏慎一点就透,心里盘算了一遍,已是想到了着发展榨油业的可行性了,登时就有了两分跃跃欲试。 “咱们这的耕地条件虽然差,可落花生恰巧适宜土质疏松的沙质土壤。只不过缺点也挺明显的,种植过落花生的土地,肥力和水分的损失也比较快,是需要时常施肥的。所以我想应是可以套种大豆、豌豆的,毕竟这些作物都可以改善土壤的肥力的。然后榨油后的油渣也可以用来肥田。”想了想,又道:“至于其他的就要农户们慢慢摸索了。” 苏慎颌了颌首,倒是松了一口气。毕竟,但凡种粮食作物,什么不消耗肥力水分的。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这样的事儿本身就是违背自然规律的。 这样想着。脸上就有了两分笑意,不过微微一沉吟,“只不过这榨油不比旁的,是需要相当的资本才能够经营的,一般的小农怕是根本无力开设的。” 可贞再看向苏慎的目光就多了几分赞赏,能很快就想到这个问题,看来这些天早出晚归的还真是有所收获的。 正如苏慎所说,与棉纺和丝织这些小手工业不同,粮食加工业是一项需要较大资本的副业。确是一般老百姓无力承担的,能经营的肯定是一些地主或商人。 “这个我就不懂了。或是像大豆那般直接出售,或是加工后再出售成品,这就得靠你慢慢摸索出适合的路子来经营了。”可贞摊了摊手。挑了挑眉向苏慎笑言道。 苏慎笑着捏了捏可贞的鼻子,“还说什么都不懂,我看啊,就没有你不知道的。”又和可贞商量,“现在要种植花生肯定已经过季了。我想明年是不是选几处地方先少量的试种一下?” 若是收成好收益高,不用劝,那些个农户们自然都会想要种植的。 可贞抿着嘴偷笑,“你说的是,试种一下,看看种植过程中需要注意些什么。也看看最终的产量值不值得去种植,这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第二天,刚刚用过朝食。苏慎就把书房里不时的回答着可贞众人问题的罗兴找了去,两人在西花厅针对落花生的种植、榨油业的发展说了半晌的话,直说到下衙时分还是意犹未尽。 罗兴这些年一直都在给可贞打点田庄,而且还不是那种背着双手只看账本的打点。 招募佃户、签合同、巡视、催租、收粮这些基本的也不消说。 更重要的是,什么样的耕地种什么作物产量最高。亩种多少正合适,种植的过程中每个时期都需要注意些什么。再加上怎么节水灌溉、怎么良种培育、怎么节本降耗、怎么防虫防病、怎么加工贮运、怎么销售……这心里都是有一杆秤的。 而且虽然没有接触过落花生的种植和榨油。可这些年,为了买卖土地田皮,也曾走过南闯过北,落花生该怎么种植,榨油设备是怎么样的,怎么销售能获得最大的利益,还有一些粮食加工业的体会心得,罗兴都能说上一些。 苏慎和他聊的越深入,就越是叹为观止。也明白了为什么同样的田地,可是自家的出息自来都比旁人家来的高的原因了。 脚下生风的回了屋,搂了可贞,把罗兴赞了一遍。又告诉她,他已是和汤师爷商量好了,决定等到来年就试种落花生。同时也已是和罗兴说好了,种子和落花生种植的资料,罗兴都会帮着落实。而本地的事务,像是劝说百姓试种,垦荒、榨油作坊的考察和设置、出售的路径,他和汤师爷会亲自监督。想了想,又问可贞借了《天工开物》、《齐民要术》、《农政全书》过来看。 原本昨儿和可贞说了一晚上的话后,他还只觉着醍醐灌顶。可和罗兴说了半日的话后,他才觉着自己究竟有多孤陋寡闻。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学起来。 而见苏慎如此重视农耕之事,可贞真是非常赞同的。 在这个时代,王政之本,本来就在于农桑。 《管子治国》中所谓“凡为国之急者必先事农”的治国理论,由先秦一直贯穿到现在,一直都是历朝历代朝廷制定各项政策的指导思想,也一直是历朝历代州县衙门的第一要政。 两汉时期,不少原先在小县当县令的官员,因为奖募农民开垦荒地有功,在考核时拔为上等,立马调到大县去当县令。唐代宗时期,奉天县令劝农有功,在州县正堂中考为第一,马上被提升为长安令。北宋的徽宗赵佶,给人的印象就是个风流天子,于治国之道上昏聩的数一数二,可他却还知道发展农业是立国的根本,而且还曾经专门发布了一道诏令昭告天下州县官员,规定基层衙门的首要任务就是“劝课农桑”四字。到了前朝,太祖皇帝高坐金銮殿时,也是最为看重农事。觉着一个官员如果连劝农工作都做不好,那也就不配为官了。 可是,与之相反的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可以算得上是天下士人的通病了。 就像现如今很多传承有序的家族对于年少高中者从来不贺一样,不贺,并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因为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甚至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就去做官,这并非家族之幸。甚至于,将来为祸国家连累宗族的,肯定就是你。所以在做官之前,必然得先了解官场,了解些国计民生,还要建立自己的人际网络和声誉名望。 可话虽如此说,到了一定的年纪,的确会有很多人就会去学习相关的专业,什么天文地理、农事水利、医卜数术、政治军事,但凡感兴趣,都是可以学的。可大部分的人在考取功名之前一直在与八股文章奋斗着。等到进入官场后又立马开始学习为官之道、学习怎么敛财怎么打点关系怎么往上爬尚且来不及,谁会去认真计较这稼穑之事的,劝农工作就更是别指望了。 还记得在湖州时曾听说过一个笑话,还是真人真事儿。 说是一县主簿刚刚上任没几天,半夜的时候就亲自去敲知县宅的大门,三更半夜的,再加上那时候正值藩镇之乱的非常时期,知县一家子以为不是着火就是有乱党,唬了一大跳惊惶逃出。结果主簿却对知县说,“我在想一个问题,四月里农户们又要忙着种田又要忙着养蚕,实在是太辛苦了。衙门里出一张告示,让百姓们四月种田,十月养蚕不就周全了么!”知县跑的鞋子都掉了,又好气又好笑,问他,“十月里哪来桑叶喂蚕的!” 由这么一个四六不着的外行人当领导,耽误了自己还好说,关键是还得耽误治下百姓。 而苏慎这会子有心学习稼穑之事,可贞自然是高兴的。 亲自把这些年来自己收集的那些个农书摆在了方便易取的位置,又挑选了七八本这些年来自己积累的关于农事方面的笔记资料并这一路上的见闻都给了苏慎,给他作参考。 而苏慎细细看过后,又问可贞把那一箱子的笔记都要了去。 对于没有种过地的苏慎来说,其实看那些农书并非十分懂得的。可是可贞记录的那些笔记资料都是可贞当初下发给农户记录的,都是从播种开始,每日一记,有些什么样的变化要进行什么样的操作,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需要怎么应对,一目了然。对于苏慎这个门外汉而言,非常的浅显易懂。 而且可贞在农事方面比苏慎起步早了十多年,给苏慎当先生还真是妥妥的。再加上苏慎又是个谦虚好学的,可贞有见识他只有自豪的。可贞也不是自恃孤傲的,苏慎想要知道的事儿,即便再忙她也会抽空替他找到答案。所以两口子都上了心,便常常能静下心来讨论一番,各自增长了知识的同时,倒是又多了一项共同语言了。 多谢姐妹们的支持,明天尽量加更,保底两更~ 第三百七十三章 恻隐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要说,家庭氛围真的很重要。 23us.com 两个小家伙见可贞苏慎时不时的谈论两句稼穑,也非常感兴趣,吃进嘴里的粮食蔬果鱼肉都要问个究竟。 面对儿子女儿,可贞苏慎自是不会嫌烦的,不管问什么,都会细细的告诉他们答案。也答应了他们,等到入秋后就让他们自己种些蔬菜。 于是两个小的一连嘟囔了好几天,商量着到时候都种些什么。毕竟家里能种菜的也就跨院天井里那么一小块地,还真是种不了几株蔬菜的。不过两个孩子毫不以为意,每天都兴致勃勃的。还跑到厨房里,问问这个能不能种,那个为什么不能种的。 小九已是懂事了,倒还罢了,可晏哥儿却实在让可贞有些头疼。 这样年纪的孩子,活物总是比死物更得他的喜欢的。看着木桶里灵动的游鱼和虾子,系着脚扣在柴房边的老母鸡,总是特别的欢喜,上学前下学后都要找准机会逗弄一番。 可是正如汪大海家的在杀鸡宰鱼时每每念叨的一句话,“你是凡间一盘菜,我杀你莫怪。” 这些动物买回来就是要面临死亡的,而晏哥儿每每回来后不见了新朋友,脑袋一歪,虽然没哭,可情绪低落总是真真的,然后这问题也就不断了。 问鱼去哪了,鸡去哪了,看到桌上的饭菜还要问问怎么会变成这样的,问的可贞一头的汗。 想告诉他实情吧,可真是越扯越广,简直就没边儿了。 而且这时候的对于男孩子的教养,中有一则就是“君子远庖厨”。 君子远庖厨,倒不是说下厨是粗活,是下人干的活儿,君子就不屑为之。而且恰恰相反。可贞倒是觉着历史上那些但凡会做饭的男人一个接一个的都挺有出息的。 像是厨师的祖师爷伊尹可是宰相;老子也从做饭中悟出了“治大国如烹小鲜”的大道理;大文豪苏东坡的拿手好菜东坡肉名扬四海,而且还曾写了一首诗来介绍他做肉的经验,“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它自美”,真是经验十足的;还有诗仙李白,在《酬中都小吏携斗酒双鱼于逆旅见赠》这首诗中,为了答谢送自己两条鱼的当地小吏,于是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请人吃生鱼片。这些人都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手,哪一个是没出息的? 只不过。自古以来的读书人、士大夫们都讲究“仁民爱物”的思想,讲究不忍杀生、心存慈悲的同情心。 所以说起来,这和做饭也真是没什么关系的。 只是自古以来的读书人。认为君子体天地好生,此心自应不忍。把这不忍之心扩充开来,从保禽兽,就可以渐至保妻子、保百姓。可若把这忍心扩充开来,就会自杀羊。渐至杀人,甚至如晋献公、唐明皇这般杀到亲生儿子。 所以做父母兄长的,要从小保养孩子不忍的童心,不见血腥狼藉的杀机。认为只有这样寿命才可以延长,福禄也才可以永久。 自然,这样的想法。若说有错那真是没有。毕竟从生命意义上说,人与动物都是一样的,也是平等的。万物皆有灵。动物作为万物中的“一物”,也应在仁的范围之内,应当受到尊重与关爱。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更重要的也是在于这则。在于人能够扩充这道德与情感,既施之于人类。也施之于动物,这才是人的尊贵之处。 若是只认为人是天下最贵因而藐视万物。无所不为,那绝对不是为人应有的道德品质。 而且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对于一个过来人而言,也真是不忍让孩子看那般血腥的场面的。说起来,到了现如今她都记得小时候因着看过这样的场景而噩梦连连的事儿的。毕竟,小孩子的承受能力是极为有限的,所以即便晏哥儿再纠缠,可贞也没有像以往那般带他去见识。再退一步说,在可贞看来,其实男孩子更要有恻隐之心。所以潜意识里,可贞亦是非常赞赏这样的观点的。 可是,可贞心中也常有踌躇。作为一个男孩子而言,打小就这么呵护在掌心里,等到长大了,手有缚鸡之力,却无缚鸡之勇,这可怎么办?又能成什么事儿?他又能独自面对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吗? 不得不说,在孩子的教养问题上,可贞常常会有深深的无力感。 因为在可贞看来,父母必然是孩子的第一任启蒙先生,而且父母的身教永远是比言传来的重要的,所有可贞很多时候都不自觉的就会非常忐忑,不知道自己这样说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小九还罢了,她来了这后好歹还受过几年的教育,又有林氏提点着,再加上小九自己又是个非常乖巧自觉的,所以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让可贞难以解决的问题。 可晏哥儿就不一样了,或许男孩子的教育和女孩子本质上就是有区别的。 而且可贞给晏哥儿的定位从来不在于出人头地,可正因为此,在孩子的品德上要求自然也是更高,所以可贞很多时候真是搞不定了。 不过,幸好还有苏慎。 和在中不中、西不西、古不古、今不今的教育下成长过来的可贞完全不同,可以说,可贞不管哪辈子,都是懵懵懂懂的长大的。可苏慎打小就接受了正统的教育,在可贞看来难以抉择犹豫不决的事情,可在苏慎而言,那根本就不算事儿。 念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明事理知善恶。 所以捏着可贞的鼻子笑话了一通,就把晏哥儿拎过去念书了。 俗话说,人从书里乖。 而在苏慎看来,这世上读死了书的人万万千,那些个真正会乖的人,都是因为不仅会读书,而且还会反思,更是善于反思。 而他,也正是这么教育晏哥儿的。 可贞那正一个头两个大,有苏慎从天而降拯救她于水火之中她自然是乐意非常的。而苏慎的教育模式,也是可贞所赞同的,更是放心的把晏哥儿交给苏慎了。 也是正因为此,一家四口之间交流的机会也是越来越多了。尤其是苏慎和孩子们交流的机会那更是越来越多了。 因为,反思就得发问。只不过,对于那些个让可贞脑筋打结的疑难问题,她从来是视若无睹的。 苏慎每每绕过照壁,看着眼巴巴的望着他的晏哥儿,再看看左顾右盼的可贞,一身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不过即便如此,该争取的福利那还是半点不能忘。 “蕴儿,你说,你是不是得奖励奖励我?” 看着刚刚沐浴过,一身雪肌被热气熏腾的微粉的可贞慵懒的换了个姿势,苏慎某个部位又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奖励?那是你儿子,教导儿子还不是应当应分的事儿?”可贞趴在枕头上,懒洋洋的睨了他一眼。 可这样的姿态,这样的神情,再加上过后微微有些沙哑的嗓音,更让苏慎两眼放光。而这动作更是比念头更快,手已是伸进了可贞蔷薇粉的睡衣里了。 可贞也不拦他,该享受的一个都没拉下,可就在苏慎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拦住他往下点火的大掌,咬了咬嘴唇,“乖,我刚刚用了药呢!” 可心里却已是乐翻了天了。 自打成亲后,可贞就一直在用药保养私密部位。说起来,可贞以往是并没有这个概念的,还是源自于白氏的提点。白氏一直认为私密处比脸更娇嫩更重要,因此,也就更需要相宜的保养和保护。所以一直以来,不同的时期,可贞都在使用不同的药物保养着。这么多年看下来,效果相当不错。她自己的身子很好的同时,咳咳,苏慎和她自己也享受到了。 而且,现如今又多了一重功效,那就是成了可贞能找到的阻止火气方刚的苏慎的最好办法。 苏慎一听这话,果然顿时深吁了一口气,侧过身子把可贞搂在了怀里,沙哑着喉咙问着可贞,“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慎哪里知道这些事儿,头一回听说可贞用了药,那是紧张的说话都有颤音了。一个劲儿的问着可贞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又懊恼自己太过莽撞了。 直到可贞再三的解释,肯定的告诉他没有哪里不舒服,只不过是例行的保养罢了,苏慎这才消停下来。 不过自此后,对于可贞的这重保养就上了心了。 可贞的心里突然就有了点点的负罪感,双手跟着搂上了苏慎的腰,仰头看着苏慎,眸子弯成了月牙,“我好着呢,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慎应了一声,亲了亲可贞的脸颊,“姑祖母说你吃三七好,别忘了常让汪大海家的给你炖汤喝……” 可贞听得苏慎这样说,心里顿时就酥酥软软了起来。感受着苏慎抵着自己的火热,抬头看了看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呼吸的苏慎,抿了抿唇,一鼓作气的把手伸进了被子了…… 真心觉着人要有恻隐之心。我的一个远房表姐,十年前生了一个女儿,丈夫婆家为了要儿子,已经打了三个女儿了。这两年一直没动静,还说要是不会生就找别人生~ 今天双更,尽量三更~ 实在不好意思,早上忘了发布了,真是傻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如愿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迷幻仙姑、萦纡卿卿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六月初六,虽不是节令之日,可自古以来,南北各地都会在这日晒书晒衣。 23us.com据说在这一日晒衣衣不蛀,晒不蠹。 这些年来,可贞也已是养成了这个习惯,每到这日都会把书籍裘衣搬出来晾晒。 只不过,这回可贞难得的没有亲自动手,只在书房里坐着,叮嘱清景都把哪些书搬出去晾晒。 上个月月末,到了日子她的小日子又不曾来,虽还不曾有什么反应,可她毕竟有了经验,身上哪里不对,立马就觉察出来了。虽说还未搭过脉,可她却知道自己这肯定又是有了。就连苏慎,也是知道的。 到了日子还想着给可贞捂捂揉揉肚子,却发现可贞的小日子并没有来。首先想到的不是怀孕,而是以为她太过劳累了所以小日子推迟了,一个劲的让她多歇歇,多进点饮食补补。想吃什么只管说,别一心只顾着他和孩子们。 被他絮絮叨叨的一车话说烦了,可贞斜睇了他一眼,握着他的手贴在了肚皮上。 苏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脑中灵光一闪,“你这可是又有了?” 虽说可贞说的是还吃不准,不过苏慎却已是相信了。他们这么恩爱,身子又都这么好,有孩子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越想着,便越是开怀。对待可贞那更是小心翼翼,什么都不准她动,只准她好生躺在床上休养,就打算再过个半拉月请了大夫回来请脉。 两个小的也不敢让他们近身了,小九还好些,晏哥儿就是个皮猴,见着可贞苏慎并小九都是扑来扑去的。小九甚至还被他扑倒过。所以苏慎这些天都在给他上规矩,告诉他已经开蒙了,是大人了,要要稳重,不能跟个没断奶的小孩子似的成日介的找娘了。 父子就是父子,虽说这父子俩才相处了两个月都不到,可晏哥儿就是听苏慎的话,让往东绝不往西,让吃菜绝不喝汤的那种。 而且到底是有父亲教育的缘故,晏哥儿的依赖性正慢慢减少。这让可贞大松了一口气。 小九晏哥儿下学回来的时候,正值日头西斜,柳月桐月正领着大伙把晾晒了一日的衣裳书籍往家里收拢。 晏哥儿兴冲冲的跑过来问着可贞。“娘,爹爹回来了没有?”又一副心事重重的大人样子,一句三叹的道:“也不知道今年的庄稼长得好不好的。”逗得可贞并柳月等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北方有句老话,“六月六,看谷秀。”也就是说。庄稼长得好不好,秋收时丰歉如何,这会子差不多已是能看出个大概来了。 衙门里的习俗,今儿苏慎得出去乡间查看一番,了解了解情况。 等到苏慎回来了,晏哥儿请过安就拽着苏慎的衣角问了起来。听说还不错后,眼睛一亮,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不错就好。”又逗得大家伙大笑了起来。 苏慎哭笑不得,板着脸喝了声“什么样子”,又让他过来背书。可心里却是高兴的。 又去看乖巧的坐在炕上和可贞商量着做什么式样的冬衣的小九,再看看可贞的肚子,就更是欢喜了。 可贞注意到了苏慎的视线。看了看一门心思翻着花样簿子的小九,又看了看背对着他们背着书的晏哥儿。朝着苏慎狠狠的剜了一眼,苏慎就更乐了。 晚上苏慎把可贞抱在怀里,摸着还丝毫未显的肚子问着她,“今儿晒衣晾书你可动手了?” 自打来了掖县后,苏慎对可贞的性子那是越发的了然了。知道她但凡能亲力亲为的,是绝对不肯假手他人的,每天里就算是在忙也能吃到她亲手做的点心饭菜的,所以生怕她闲着不自在。 可贞嗔了他一眼,“哪能啊,我又不是不懂事,好歹还生过小九和晏哥儿呢!” “哪是怕你不懂事,分明是怕你太懂事儿了。”苏慎亲了亲可贞的脸颊,笑道。 可贞娇娇的推了他一把,好奇地问着他下面乡社里的大豆、高粱的长势怎么样。尤其是大豆,眼瞅着这可就快要收获了。 掖县春花多种小麦大麦,秋杂则以大豆为主,足足占了秋杂总数的八成左右。 不止掖县,整个山东省的大豆种植都非常普及,而且基本上都是以输出为主的。据苏慎所说,整个山东省的大豆输出量每年都在两百万石左右。 “还不错,豆荚都挺结实的,虽还未长好,可也没见着什么空荚和半瘪荚。今年日照挺足的,想来应该不会比往年差的。”苏慎对于可贞的关心非常受用,语气里透着轻松。 不比往年差,这田赋征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苏慎刚刚上任,若是田赋征收比往年差,那又是一桩事儿,而且还是桩不小的事儿。因此眯着眼睛连连点头,“能这般,就已是很好了。” 别说苏慎了,就是可贞,到了这会子其实也有些压力的。毕竟并不想报喜不报忧,甚至是捏造事实,像有的州县那样靠飞洒来落实田赋,所以对这年景还是很有两分期待的。 苏慎随手捏了捏可贞的鼻子,抚摸着可贞肚子的手自有主张的往上跑,语气却正经到了十二分,“你呢,今儿怎么样了,可难受了?” “一点感觉都没有,舒服着呢!”可贞耸了耸肩,得意道。 结果这话说了还没两天,她就起了反应了。 …… 可贞真是哭笑不得,平日里真是自来没有觉察过自己的鼻子竟这样灵敏的。可这日起身后就觉着胃里不对劲,等到出了正房大门,那更是觉着满院子里不论走到哪儿都有一股子海腥气直冲鼻子。 以前这海鱼海虾都是吃的,也没觉着这海腥气有多难闻。可这会子偏偏却恶心上了,一闻到这胃里就翻腾的不行,强撑着走到正房门口就再是忍不住了,刚刚喝的一盏蜂蜜水全吐了。 一屋子的丫头妈妈们都忙了起来,汪大海家的更是吓的一口气都不带喘的把养在厨房里的鱼虾连鱼带桶的搬到了东群房。 柳月知道可贞是腻味这屋里的味道儿,虽说她们都不曾闻到可贞说的怪味儿,不过还是立马拿食醋煮开了每个屋子都熏了熏。又开箱子拿了薄荷香出来,赶了两个香囊出来挂在了架子床上。 可是可贞还是百般的不舒服,在炕上歪了一天,还是觉得气短。 这下子别说一干大人了,就连两个小的都知道不对劲了。 小孩子最敏感,而且都是小动物天性,最会趋吉避凶看大人脸色。可贞一不舒服,自然就觉察出了,登时就乖的不行。下学回来后,小九爬到炕上有模有样的一下一下的拍哄安慰着可贞,晏哥儿趴在炕沿上和可贞说着孩子话,无意识的分散着可贞的注意力。 等到听说自家娘亲这是怀了小宝宝后的正常反应后,辣的目光齐齐的盯着可贞的肚子,“小宝宝?小妹妹?娘有小妹妹了?” 可贞哭笑不得,倒是刚巧回来的苏慎抱了小九和晏哥儿,“都喜欢小妹妹?” 两个小家伙忙不迭的连连点头,笑眯了眼。 “妹妹好,我可以教妹妹做针线打络子。”小九抿着小嘴,又指了指自己的发髻,“还可以给妹妹梳头发别卡子。” 这样想着,就恨不得妹妹能早点出来。 晏哥儿搔了搔头发,听着这话不对,怎么都是女孩子玩的啊!只不过自打来了掖县后,小家伙心心念念的都是妹妹,还自来没有想过弟弟,所以也没有反悔,捣蒜似的连连点头,“我可以教妹妹念书识字。” 即便这么多时日过去了,可这桩事儿还是不曾忘记。 “咱们小九真是好姐姐,晏哥儿也是好哥哥。”苏慎一手抱了一个,欢喜的不得了。 毕竟多子多福,谁会嫌孩子多的。只不过眼见可贞躺在炕上这样难受,平日里再大方不过的一个人,这会子一点点异味却能让她颦眉叹气,娇气的不行。这眉头,也拧了起来了。放下了孩子,又过来握着可贞的手问着可贞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可贞倒是没觉着怎么样,除了闻不得味儿,身子有些乏力外,她的状态还不错,心态也挺好的。 在这里,讲究的就是个榴绽百子多子多福。她也知道,既然要多子多福,这辈子就不可能只有小九和晏哥儿两个孩子的。再说了,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也觉着一个家里就两个孩子未免太过单薄了。看看苏家,叔伯兄弟这样多,女婿也都使得上力,遇上事儿也有个商量帮衬的人。 再加上晏哥儿已经三岁了,这时候怀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若是晏哥儿是个女孩子,说句实在话,她还会有压力,毕竟在这里有了儿子才算有了后,没有儿子总是站不住脚跟挺不起身板做人的。可若一直为了生儿子而生孩子,这感情说不得就会变了味儿的。 可现在她已经有了晏哥儿,生男生女的都无所谓,只要大小平安就行了,那还有什么好操心的,就好好安胎呗! 不过,这个孩子真是好福气,比她哥哥姐姐都有福气,毕竟他能有他爹爹一直陪在身边。 多谢姐妹们的支持,晚上八点再更一章~ 第三百七十五章 钻营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狡猾的老鼠、joycf、睡狗11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苏慎原本就是个很细心很贴心颇会照顾人的,再加上可贞之前两次坐胎,小九的时候他还陪了几个月,可到了晏哥儿他是一点都没能照顾到,听说可贞吃了大苦头,所以对可贞真是心有愧疚的。 23us.com 到了这会子,也真是有心想要补偿可贞,所以尽可能的就想多照顾照顾可贞多陪陪可贞。而且,他也真是这么做了。 白日在衙门里的时候,一歇都不歇,尽量把该做的事儿在下衙前全都完成了,然后回来后就一心一意的照顾可贞。即便只是搀扶着可贞走上两步,给可贞倒盏茶剥个果子念段书。 又为了可贞能定定心心的卧床安胎,不仅把晏哥儿管的很好,还接手了小九的功课,亲自盯着两个小的上学做功课。 两个小的即便知道要有小妹妹了非常欢喜,可看着自家娘亲胃口不开,总能闻到自己闻不到的怪味儿,整日整日的卧床休养,也不敢让人费心,乖巧的不行,生怕扰了娘亲和小妹妹。 还是等到大半个月后,可贞大早上的起来突然之间胃不难受腿不酸,饿的心里发慌胃口恢复如初,这才故态复萌,又歪缠起了可贞来。 而这时候,别说整个县署衙门知道可贞有孕了,就是整个掖县城,该知道的,基本上也都知道了。 过来探望的太太娘子,那叫一个络绎不绝。就是上头几个衙门里主官佐官家的太太奶奶们,也都派人送了贺仪过来,董太太更是亲自过来看望她。 见得可贞迎了出来,忙上前携了她的手,“怎么出来了,我们自己。还用计较这些!” 一面说话,一面不着痕迹的打量这宅子屋子。 这还是董太太来了掖县这么多年,头一遭往知县宅来,不比旁人,董太太是知道些可贞的身家的。虽说三太太也提过两句,可更多的都是从娘家得知的消息。知道可贞专做田皮买卖,这么多年过去了,已是金陵及周边府县首屈一指的人物了。 所以看着这屋子里的家什陈设,真是有些诧异的。 不过到了董太太这个年纪这个阅历,再诧异也不会七情上面的。 坐定后。蒲月带着人上了茶点。董太太抿了口茶才又和可贞拉起家常来。问着可贞身子怎么样,怀相好不好。 “听躬懋说你闻不得饭菜味儿,可好些了?” …… 回家后。不由向董知府叹道:“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可是也有一句话,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这人的气韵,还真不是靠着金银珠宝就能堆砌出来的。” 董知府挑了挑眉,好笑道:“你这又怎么了?” 董太太便把在知县宅的见闻感想都告诉了董知府知道。 “……看着不显。可一静一动皆是气韵,到底是武功堂苏家。” 董太太自己也是打小就在富贵窝里长大的,玉食而肥、广厦而居、锦衣而立,既是精益求精,又舍得铺张。居移气养移体,从骨子里就能透出这难以言喻的奢贵华韵来。 可今儿她在知县宅里的所见所闻。说起来,宅子也就这样,甚至都有两分粗糙;家里头上上下下众人的衣着也搭不上华美二字;吃食上也没有那般山珍海味的奢侈;家什陈设上也不曾金樽玉器的那般奢华。 可关键的。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人。这么一大家子,主子们,哪怕一个怀着身孕,两个还是孩子,可依旧衣着容貌、行为举止皆是得体大方、优雅从容。而下人们。不管男女大小,俱是分工明确、执事谨敬。 由人及物。这会子再细细看来,原本看着根本不显、甚至有两分寒酸的衣食住行,这会子却只觉着整洁大方、质朴无华,只让人觉着舒适惬意。 让她不由得感慨,到底是武功堂苏家,不管是为人还是处事,永远都是这份家族沉淀下来的淡定和从容。 董知府听了呵呵的笑,“老话常说,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武功堂苏家立世百余年,若是连这点子底蕴教养都没有,也不可能一门七进士了。” 说着话儿又稍有踌躇,正拿捏不住到底是说还是不说的时候瞧见了妻子眼里的微微笑意,才一口气问出了口,“今儿你去躬懋家,可知道躬懋有屋里人?” 董太太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就明白了丈夫的意思了,摇了摇头,“并没有。”想了想,“倒是有一个执事大丫头是梳了妇人发髻的,可我听曼姐儿晏哥儿都尊称她一声姑姑,下人们对上她也都尊称一声姐姐,应该不是躬懋的小星。”想了想众人对上柳月的恭敬态度,又想了想那院落的布局,肯定道:“或许原先是有的,不过并没有带过来这是一定的。” 董知府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心下暗忖,还真是苏家人。 不过,“躬懋媳妇到底年轻,这会子又有了身子怕是照顾不到,你多上点心,别让那起子小人把躬懋勾引坏了。” 董太太心下一凛,忙应下了。自此,也真是上了心了。隔天就给凤阳去了信,之后每隔两天就要打发人去县衙看看可贞和两个孩子。又遣了人四处留心,凡是上门的或是请了苏慎出来上酒楼上家里坐席的,都要细细查上一查,就怕那些个胆大白天的小人会在暗地里给苏慎塞人。 而在知县衙门里稳坐钓鱼台的可贞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担忧,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回事儿。 毕竟苏慎在京里独自待了三年多,完全有理由收个通房或是纳个小妾的他都不曾这样做。现如今,两口子都在一处了,又正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时候,再加上苏慎还有雄心壮志立誓要做出一番事儿来,哪有那个心思去想着通房姨娘的。 况且,这时候的朝廷对官员的私生活管的还挺宽。明文规定,府州县的官员不得于任内娶纳任地民女为妻妾,违者杖刑。所以即便上有计策下有对策,可敢明目张胆的做下这样事情的,虽有,可还真是不多的。尤其是苏家这样的人家,更不会做下这种昏聩的事儿的。 毕竟像苏家这样的人家,个人已经不代表个人了,敢乱来,一旦被政敌抓住把柄,那能毁了一个家族。没有人会为了家族利益罔顾律法,只为满足一时的欢愉。 只不过,显然有些人完全是不这样认为的。 …… 掖县城内东南隅小十字口街北首路东有座三进式的四合院十分打眼。 黛瓦粉墙清淡高雅,封火山墙错落有致,卷棚式厅房结构飞檐斗拱,花园里养鱼池假山应有尽有,朱漆大门的外框门罩更是富丽堂皇,浑然一副富贵气象。 不管是气派,还是历史感,在整个掖县城内,不说首屈一指,可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而这里,就是掖县城内数得上名号的豪绅----黄氏家族的祖宅。 这会子,外院书房里头,县属衙门食堂里的管厨的诨名黄老瘪的黄东日,正在和黄老爷黄益密谈着。 “叔父,这回我能打包票,苏老爷确实没有带着小妾通房上任。”黄老瘪坐在下首,屁股只搭了个圈椅边儿,胖胖的身子往前倾,一条腿用力支楞着----这是他这些年来的经验,毕竟只有这样,才能在需要站起来的时候能第一时间站起来。 果然,话音刚落,这团肥肥的身子就立马站起来了。 因为,坐在上首的黄老爷已是站起来了。 黄家有个祖上传下来的习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就转圈圈。小事儿绕着屋子宅子转,大事儿绕着掖县城转。不管什么事儿,通常转着转着也就能想通了。 只不过这回好像仅仅绕着书房转是不大够了,黄老爷绕着书房少说也转了三四十圈了,转的黄老瘪都快站不住了,却见黄老爷顺着叫就想往门外拐,登时就眼皮子直跳。 幸好的是,这刚刚拐到一半,黄老爷又回来身不动膀不摇的横刀立马的坐在了上首的紫檀木圈椅上,朝着黄老瘪吹了胡子瞪了眼,“大老爷有没有小妾通房,与我们何干!” 原本他还不确定,可转了这么多圈下来,他算是想明白了,还是那句老话,一动不如一静。大老爷究竟是个什么性子,说实话,真还没人拎的清。毕竟年纪还轻,就算反复无常些也是常有的。所以啊,既然是个反复无常的,那些个没有把握能够一击即中的事儿,还是不做为好,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坏了事儿,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再说了,想要和大老爷交好,多少法子使不得的,哪里就一定要送女人的。就说现如今知县太太有孕了,等到来年生下了小少爷,打了齐齐整整的长命锁送了去讨了彩头,就比什么都强。 黄老瘪一噎,面上虽在赔笑,“您说的是,您说的是!”可心里已是埋怨开了。 真是,昨儿也不知道谁火急火燎的非要他立马就去打听消息,查查大老爷屋里有几个姨娘通房的。那个急迫劲儿,就好像有今天没明天似的。结果今儿消息打听来了,得,又改主意了。 真是,比大老爷还难伺候! 多谢姐妹们的支持,明天依旧保底两更~ 第三百七十六章 投机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谁是我家的太后、乱ooo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其实黄老瘪打心眼里就不想搀和这破事儿。 23us.com 送银子送首饰送绫罗送珍馐,您送什么不好非得送女人?! 虽说老听说这位苏太太比前任知县太太随和多了,从来不打骂大老爷。可但凡女人,哪个不小心眼子,哪个不善妒,又哪个喜欢小妾的? 不过是为了个贤名硬撑着罢了。 你送了人过去,人为了贤名,面上自然要保持大妇风度不好给你难堪,可难保心里早已是把你大卸八块了。更有的心狠的,说不得自此以后就惦记上你了。 也是,作兴你给人添堵,就不兴别人作难你? 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好事儿的。 得罪了知县太太,那还能有什么好! 旁人且罢了,可他却是日日在衙门里服侍着的,想给他小鞋穿上眼药那可是刻刻钟的事儿了,这不是自己作死么! 再退一步说,即便人收下了,可就算你送的人貌若天仙才貌双全,也不过是个妾,说不得还只是个通房丫头,难不成还指望着能越过正房太太去? 就算你有手段,可大家子出身的太太奶奶们谁没两把刷子的,还是家传的专门对付爬床的丫头作死的小妾的手段,还能让你一个奴才爬到头上去作威作福? 再说了,又有谁家的正经老爷们会听一个玩意儿的枕头风的? 就算睡了小妾通房,那也不过是贪图鲜嫩颜色罢了,得闲的时候当着猫儿狗儿的逗个趣儿,还能和一个奴才说什么体己话儿不成? 那些个要紧的话,别说小妾通房的玩意儿了,就是和正房太太也不会说呀! 太太那铁定了是讨不了好的,大老爷那也没指望。又何苦费这个心思费这个银子做这等吃力不讨好名声还忒难听的事儿? 还不如稳坐钓鱼台,一心一意的认准了太太这条道。趁着太太怀着身孕,多淘换些好吃的多在太太面前挣挣脸。 在黄老瘪看来,但凡送礼,送吃食这是再好不过了。人这辈子什么都能离了,可就离不开吃的喝的。况且当官的吃完了,还不落把柄。尤其是太太这会子坐着胎,口味铁定古怪着很的。若是能服侍太太吃的顺心了,那肚子里的小少爷自然也舒坦了。太太小少爷都舒坦了,大老爷能不舒坦?这心里一舒坦一高兴。再提什么,人自是不好意思驳了你的。 黄老瘪越想越摇头,明明有阳关道。却偏偏要走独木桥,真不知道族叔原先是怎么想的。好在,总算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好。 不由的又觉着自己个儿的脑子就是好使儿,一步三晃,哼着小曲儿跨进了街边的一片蜜饯铺。“老杨头,麻溜的,冰糖杨梅我包圆了。” …… 黄家这边松了一口气,彻底丢开了手不再想着这事儿,有的一心一意琢磨着长命锁,有的一心一意的琢磨着吃食。可隔壁的刘家就没这么熨帖。心思也没有这般干净了。 “……爹,您瞅瞅,这大老爷不好银子不爱好酒也不兴逛古玩店。可男人么。哪能没点子爱好的。况且又正是人不风流枉少年的年纪,哪有不馋的。正巧这是再合适都没有的机会了,没人会说三道四的,说不得还会嫉妒我们家有远见。您信我的,送女人是再好也没有的了。”刘家大少爷刘良才虽虚着身子。可中气还算足够,一席话说的倒也算是掷地有声儿。 刘老爷刘永桂看着自家意气风发的儿子。很是赞许,这话他爱听。 可不正是这话,一个大老爷们,哪能没点子嗜好的。 结果这新任的大老爷,年纪轻轻的,正是风流的年纪,却比自己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还要古板。 请吃酒坐席,那些个翅参鲍肚人也不爱,黄的白的全不会喝,上好的水烟也不会抽,再好的茶叶也不动声色。想请着去古玩铺坐坐,可人根本不领情。送了瓷器字画去求着帮着鉴赏,人也不懂。想请着出去踏青郊游,可每回都有推托之词。更别说想送些金银珠宝了,那简直连门都进不去。都上任了叁月,除了刚过来时的拜礼,也就太太过来后收了一回拜礼。然后,端午的时候收了些不值钱的吃食。其他贵重的,人根本看都不曾看。 真是不知道多少人为人这事儿都挠破了头了。 可正像儿子说的,男人么,怎么可能没点子嗜好的。别说以前的那些个老爷了,就是现在那些个衙门里主官老爷们,不也各有爱好么!或是上好的烟酒茶,或是难得一见的珍馐美味,或是古董字画珍玩,或是齐刷刷的银票,或是珠光宝气的金银首饰,或是铺子里的盈利分红,还有绝色的美人儿小倌儿,什么没收过没送过的。说不得以往就是他们不曾搔到这新老爷的痒痒肉,确实不和人心意罢了。 只不过,“这知县太太究竟怎么样个人儿?可别像上一个似的,忒不怜香惜玉。咱们家素来怜老惜贫怜香惜玉,可不能把人往火坑里推。” 刘老爷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想到前任知县太太,他不由得眉头紧锁。还是大户人家出身,哪知竟都不如自家这样的人家,竟是个泼妇,还是满掖县城都找不出第二个的泼妇。 不过睡了个女人罢了,还没谈上纳妾收房呢,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又算个什么,竟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还不算,又赶到了堂上当着所有官吏的面把大老爷兜头兜脑的打了个烂羊头。 老话说量小福亦小,这等容不得人,哪里做得夫人的。看吧,果然前任大老爷好好的知县老爷当了没几年就被发配到了清水衙门,这辈子都再别想往上爬哪怕半阶。殊不知,这正是没有妇德的妇道人家惹来的祸事儿。所以啊,娶妻娶贤,妻贤才能夫祸少,这话真是再对也没有了。 “您放心,戴氏不是亲自见过知县太太么,说是很和气一人。而且这知县太太年纪这样轻,正是一心博贤名想在大老爷面前露脸的时候。脸皮子也肯定薄,必定不会像前任太太那般豁的开脸面的撒泼发蛮的,也再没有这样的胆子的。”刘良才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刘老爷颌首,对儿子这话还是颇为赞同的。毕竟,那般的泼妇,这世上也没几个的。否则若都是那般撒泼放刁的,这天底下还有公道可言么! “既是这样,这人你可得给我好好挑,大老爷祖籍金陵,那可是江南佳丽地。又在京里待了那么多年,什么颜色什么花样没见过没经过的,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可是顶顶重要的,小子们年纪轻的可能不大知道,可他却是曾亲眼见过的。十里秦淮,那可是天下闻名的风流乡。还有皇城根下,那七八个胡同可是清一色的秦楼楚馆。南腔北调,要什么样的没有的。即便没有,也能照着样儿给你调教一个出来。这样地方长大的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得了眼的。 “老爷子,我办事儿您还不放心嘛!听说济南府有扬州那边儿过来的新人,一个个那叫一个风华绝代,就跟那画上的仕女似的。而且能吹能弹能伺候笔墨,竟是才女。嘿嘿,咱们这大老爷庶吉士出身,读死了书的,肯定就爱这调调儿。” 不是有一个什么词儿么,对了,红袖添香。 还别说,那些个读书人这讲究的还真是地方。在念圣贤书的地方弄那事儿,比吃了那些个药都来的灵的,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样想着,有些事儿虽不能和自家老子说,可心里已是有了成算了。 清倌儿这是一定的,然后年纪自然是越鲜嫩越好,还得音如莺啼,气质也要娇媚就娇媚要清丽就清丽,最好诗也学过画也会两笔,另外还得什么歌击檀板,舞低杨柳…… 想到最后,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 不只刘家,自打知道可贞坐了胎后,掖县城内好几家人家都起了这个心思想攀知县宅的门。 毕竟这送礼么,就得送到褃节儿上才能让人念你的情不是。 否则送再多,都是可有可无的,人不放在心上,这又有什么意思,说不得还得嫌你不会办事儿尽添乱,专送些没用的占地儿。 而在太太怀着身孕的时候,送两个温柔小意的美人儿替大老爷太太分分忧解解难,这可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不过思来想去后,有的如黄家一样,还是觉着不能够这么干。这事儿办好了固然好,可若一旦失手没办好,可就得砸了自己的脚后跟了。 而有的则是处在观望状态,都是做好了两手准备,就希望有人先吃口螃蟹给提个醒儿指条明路儿。 还有的人家,则一门心思的如刘家一般就想立马挑了人往大老爷身边塞,好先占个窝儿。 根本就没有人想到过朝廷的那些个规矩律令。 只不过,这些可贞都是不知道的。 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下午晚上加更~ 第三百七十七章 恶心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迷幻仙姑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这些天,烟台等地的楸子和花红正新鲜上市,这两色水果和苹果都属于蔷薇科的同类果实。 23us.com楸子味道甘酸,花红皮薄肉脆、汁多味甜、香浓渣少。可贞本来就爱吃个酸口儿的,这会子坐了胎,就更是时时刻刻的离不了了。所以桐月亲自挑选了不少回来,除了鲜食外,还做了不少果干果脯果丹皮,好留着慢慢吃。甚至还听了裴太太的话酿了一坛子的酒,据说,这花红泡酒亦是能止泻治痢疾的。 虽说可贞怀孕了,可家里头这么多下人服侍着,再加上苏慎可贞连带着两个孩子都从来不是个事儿多的主子。所以一干服侍的,还是闲暇的时候比较多的。这会子齐齐聚在了外院里,洗的洗晒的晒蜜的蜜,一起忙活着这些吃食。别说那些小姑娘们了,就是一干妈妈们都是欢喜的。 可贞歪在花厅里做着秘制的蜜汁,听着小丫头们打趣说话,心里那叫一个惬意。要不是身边都是人,就该哼上曲子了。 正忙着,管厨的黄老瘪家的娘子过来了。柳月忙迎了出去,好一会的功夫才进来,却只拿了个纸包。 “奶奶,黄娘子说什么都不肯进来,只留下这包冰糖杨梅,说是给奶奶消消食儿。我推辞不开,便让厨房包了包刚刚做好的果脯让黄娘子带了回去。” 自打可贞有了身孕的消息传了出去,过来看望她的人就更是络绎不绝了。看望孕妇,自是不会空手而来的。或是特地给孩子做内衣外衫的衣料,或是适宜孕妇吃的补品吃食。都是做过母亲的,想不贴心都是难的。而且也都不是什么贵重的,可贞也就习惯性的礼尚往来的回了吃食过去,所以也算见怪不怪了。只不过。这黄娘子不肯进来,倒是让可贞有些诧异的。 不过她这会子也懒的管那许多,礼数到了也就行了。再说了,一切都有柳月和桐月呢,这两人在应酬方面也是专业的了。 自打坐了胎,她就越发懒散了。就算身子没哪不舒服,也不是多想睡觉,心里更不烦躁,可就是歪着一动都不想动。柳月桐月看着这样的可贞好笑不已。苏慎也笑话她,说她肚子里的这个肯定不是个勤快的。 只不过。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到两天,那闹心事儿就再是没完没了的了。 …… 这些年来,她想的都是苏慎是不会随随便便的纳妾收房的。可没有想到的是。他不收,可不代表人家就会不送。 看着下首坐着的笑意盈盈的刘奶奶,再看看她身后站着的一对相貌出众窈窈窕窕的美人儿,可贞真有吞了苍蝇的感觉。 好吧,虽然她没有吞过苍蝇。也不知道苍蝇究竟是什么味儿。 可她因着怀孕有些异变的味觉又瞬间敏锐了起来,心里胃里那叫一个翻腾的厉害。 而且,因着怀孕而有所下降的智商,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脑子里还是黏黏答答的一团浆糊。 两辈子合起来,她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 当然。她这两辈子没遇到过的事儿,还真是多了去了。 可上赶着给人送丫头,还是爬床丫头。还是这般当着自己的面毫无顾忌的送的,绝对刷三观。 余光打量着笑的坦坦荡荡的刘奶奶,可贞满心里想的都是难道这路套路还是基本款? 也不能啊,来了这么久,可自来都不曾听说过还有这路数的。 那么。是不是自己太好说话了? 那是不是也得学了前任知县太太的样子来个河东狮吼镇镇宅? 抑或,拿这刘奶奶练练手? 可贞满心里嘀咕咕嘟的泡泡直冒。都开了锅了。不过这面上倒是不变,仍旧云淡风轻的慢悠悠的品着核桃露压着心里的那股子劲儿。 而一屋子的丫头们却是连背脊都挺高了三分,俱是正色以待,表情肃穆。 但凡可贞屋里出来的,就没有人眼馋这些的。 一来苏家的规矩在那里,不是谁都有那个资格被收房的。这些年来,想要爬床的也不是没有,可那下场,反正直接断了所有人的心思了。 二来毕竟有蒲月明月几个做例。桐月几个还罢了,都知道身家颇丰,有田有地的,可究竟怎么样,基本上没多少人知道。可蒲月三个都是嫁给了苏家的家生子,这些人家盘根错节的,都是知道地里的。渐渐的,也都知道可贞陪送的一副妆奁究竟价值几许了。不仅蒲月,就连明月清泉几个到了年纪,可贞都好生替她们挑了女婿,陪了副同样价值的妆奁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东跨院里的一众丫头妈妈们,就没有不羡慕的。自然,她们也不指望能有蒲月明月几人这般的福气。可但凡能沾上这么一星半点的,她们这辈子也就万事不愁了。不管怎么说,是明堂正道的正头夫妻。死后能葬在一个坟包里,还能吃到孝子贤孙做的庚饭。怎么说也比打帘子端洗脚水的姨娘来的强的。 掖县夏日里比南方舒服很多,即便到了三伏天也不需要用冰,很是惬意。 屋子里的温度本来就正正好,可因为刘奶奶的一席话,这温度就一下子降下去了。没一会的功夫,原本言笑晏晏毫无知觉的刘奶奶都已是有些踌躇了,还不如她身后的那一对看上去都不知道有没有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来的镇定大气的。 一东一西站着的柳月桐月在空中对了个眼神,看看那两个低眉顺目恍若未闻的小丫头,再看看手里不停的搅着手帕子的刘奶奶,那眼里满是冷意。 柳月桐月自小在白氏身边长大,这气势不是几个小丫头能比的,这冷气一出来,屋子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度。 刘奶奶这会子已是坐立不安了,心里也已是发毛了,这是怎么个情况?不是说苏太太是挺和善一人么!十三嫂也说这位苏太太特别好说话,每回她和十三伯吵了架,都会好声好气的安慰她,知道她不曾用饭还给她准备吃食。怎么这会子不过送两个丫头就甩起脸子来了? 不过就是两个丫头罢了,就连她屋里都有四五个姨娘两三个通房的,别说这还是知县宅邸了。说着又去瞥了瞥这一屋子的标致丫头,努了努嘴。都是这样大家子出身的,房里究竟怎么回子事儿,谁都甭瞒谁,谁都别拿谁当傻子。又不是没有见过,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嘛!再说了,就算自己不送,不也有别人么,甩什么脸子啊!有本事,你一个都别收! 可心里再这样想,再这么翻白眼,可面上到底还是不敢有丝毫的显露的。 正在刘奶奶已是顶不住这屋里的气压的时候,可贞搁下茶盏拿帕子点了点嘴唇,淡淡的扫了刘奶奶一眼,嘴角勾出一个笑来,“多谢你的好意,只不过,我们家自来的规矩,若是买下人,就是洒扫院子的粗使丫头都是要往上查个三代。男无犯罪之男,女无再嫁之女,才能学个一两年的规矩领上差事。这般不知底细的,我可不敢用呢!” 一席话,说的抑扬顿挫。 既然说是因着自己身子不便所以送两个丫头来服侍的,那她可就权当是丫头了。 刘奶奶被可贞若有所指的话说的面红耳赤的,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两个丫头的出身的。再嫁之女,呵,那还算是好的了。可她今儿是带了任务来的,这般两个妖精若是送不出去说不得就得留在自家膈应人了。旁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为了买下这两个妖精,那可是多花了一千两银子的。不为旁的,还不是为了这两个妖精都有一手好功夫,端的会勾人。 咬了咬牙,赔笑道:“太太放心,这两个丫头都是我们家的家生子,绝对干净。” 可贞都要被这刘奶奶气乐了,家生子,她还真是敢说,真是有脸说! 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起来,“哦,看来到底还是你会调理人呢!” 说着话儿就起了身,向刘奶奶笑道:“我这怀的竟是天魔星,到点就困乏的不行,竟再是掌不住了,就不留你了。”说着就扶了赶上来的纯月余月,一摇三晃的进了卧房。 刘奶奶没想到可贞会这般打她的脸,竟是说走就走,简直就把她当成底下人了。登时气的面红耳赤,抬脚就想离开,可又不甘心把这两个丫头带回去。想把这两个丫头留下来,可看着这一屋子昂首挺胸的丫头妈妈,却再没这个胆子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灰溜溜的一径走了。 桐月一径把人送出了门,大大的啐了一口,才旋身进了卧房,却见卧房里落针可闻,可贞竟真真的已是睡着了。 忙把柳月拽到了一边,耳语道:“奶奶怎么样了?真是乏了还是气恼上了。” 柳月苦笑,“奶奶说肯定不止一拨人要来的,养好了精神才能招呼人。” 桐月瞪了眼,旋身就出去了。 实在不好意思,突然冒出来一大摊的事,晚上那更我尽量早点~ 第三百七十八章 同心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凤轩轩、小小寒月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可贞一觉睡得香甜,起身后慢悠悠的吃着一盏桑寄生杜仲贝母汤,劝着面色不大好看的桐月,“好了,这和任罡又有什么关系,你恼他做什么。 23us.com” “还看大门的呢,连这点子消息都不知道,我看他都不如咱们青果巷宅子上的二虎子。”桐月知道自己这是迁怒了,可她就是心里不自在,不由得嘟囔道。 二虎子年纪虽小,可整条青果巷,就是谁家多了只老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可现如今,这样龌龊明显的心思都不知道,真是白瞎了二爷奶奶的赏识了,说出去都丢人。 “他成日介已是忙的脚不沾地,哪里能连谁家多进了两个人都知道的,你这未免也太过难为他了。” 桐月还真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见可贞睡着了,又听了柳月的复述,心下气不过,一径就去寻了任罡,噼里啪啦的一通训斥,怪他没有当好差。若是早知道那刘奶奶上门的缘由,就绝对不会见她,更别说让她张开这个口了。奶奶正怀着身孕呢,若是气出个好歹来,可该怎么处。 任罡被桐月训的一愣一愣的,不过更愣的却是刘家竟有这样的胆子给爷身边塞人,而且竟还直接领到奶奶跟前去了,登时就冷气直冒。 你爷爷的,竟敢打这样的主意,真是老寿星上吊。问了可贞的情况,又再三的向桐月赔了不是,转身就去了三堂。 桐月撒了气,已是好些了。这会子见可贞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脸色尚好胃口更好,心里的这点子怒气也消失殆尽了。 撇了撇嘴,“那我晚上给他赔个不是。” “你们两口子耍花枪。我可管不着。”可贞把一碗汤喝的干干净净,又吃了两块树莓蒸糕,满足的向桐月打趣道。 桐月本来就比人泼辣,又成了家了,什么话没听过,听了可贞这话也不恼,心里却在偷笑,也不知道待会谁要耍花枪的。 到了时辰下衙后,苏慎一路走过来脸都绷的紧紧的。走进家门,眼见妻儿没在照壁旁候着。眼里更是闪过担忧之色。直到看到倚在贵妃榻上笑意盈盈的和两个小家伙说着话儿的可贞,嘴唇才不抿着了。 柳月桐月知趣的把两个孩子带了出去,两个小家伙也已是敏感的察觉出了爹娘之间的气氛不似往日光景了。所以乖乖的行了礼就退出了卧房。只不过临出门前,都回过头来看了眼爹娘。 可贞眯着眼睛坐起身来想服侍苏慎更衣,苏慎赶紧过来扶她。可贞搭着苏慎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眼里满是笑意。却看的苏慎心里有些发毛。 “蕴儿,你没事儿吧,可有哪里不舒服?”细细的打量着可贞的脸色。 虽见可贞脸色还不错,可还是心里发毛。虽说知道可贞并没有怎么气恼,也知道可贞并不至于气恼,可一想到刘家干的这事儿。就是一肚子的火。 可贞摇了摇头,轻声慢语的告诉苏慎,“我好着呢。晌午一觉睡的香甜,睡醒了后又吃了一盏汤两块树莓蒸糕,胃口也好着呢!”说着又捧着苏慎的脸左看右看,“我就想看看我家躬懋到底有多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说着又拿手指划了划苏慎的脸颊,抿着嘴笑。“竟这样的招人喜欢。” “你这丫头。”苏慎哭笑不得,可到底看她还能打趣自己。就知道她确实没怎么存在心里,心里也略略安心了。伸手就在可贞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又咬了咬她的鼻头,看着她的笑盈盈粉嫩嫩的脸儿,声音都已是有些哑了,“那你喜不喜欢?” “当然喜欢,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可贞搂着苏慎的脖子,斜眼看着苏慎,无限骄纵道。 “好丫头。”苏慎倏然心悸,随后嘴都咧的没边儿了,眼里的深情更让可贞心醉,“你放心,没人跟你抢,也没人能抢走我,我只要你。” 说着又拿嘴唇碰了碰可贞的面颊,却并不敢实打实的去亲,不为旁的,实在是怕自己克制不住。 可贞笑着搂上了苏慎的腰贴在了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温热清爽的气息,蹭了蹭,又蹭了蹭。渐渐的,人是暖和起来了,可这心底却仍旧存着两分凉意。 即便她知道苏慎一向行的方正,也知道苏慎不是那样的人。不管怎么样,依着苏慎的性子,是肯定看不上那样的做派的。 可是,她这心里就是莫名的不舒坦,嗓子眼就像塞了团棉花似的堵得慌,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其实她一直知道,都说本性难移,虽说不是什么好话,可反过来说,苏慎到了这个年纪,这性子差不多也已是定了性了。 所以,若说她和苏慎之间会出现裂痕,那估计也会是她的缘故。 毕竟她虽活在这个世道上,可思想却还不曾扳过来。 处在一夫一妻多妾制的社会,却偏偏想坚守着一夫一妻制。这对上辈子受着根深蒂固的一夫一妻制思想的男人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事儿。对事一夫一妻多妾制为道法自然的苏慎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强人所难。 可她来了这么多年,若是连这点子坚持都没有了,那她还剩下什么。 这样想着,那点子凉意竟直往骨头缝里钻,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起来。 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可贞的苏慎立时就察觉到了可贞的失神。 也是,哪怕再大度,遇上这样糟心的事儿总归是难受的。 这样想着,对刘家更是多了两分厌恶。 刘家想着给他塞人,这在苏慎看来,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甚至都算不上个事儿。处在他这个位置,别说塞人了,塞什么都是难免的。也别说刘家了,张家赵家王家,以后还多的很。虽说不甚体面,可这就是实情。不光是他这么个小小的芝麻官儿,就是给天家献美的,那也不是一个两个的。所以,苏慎并不意外。 只是,刘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人直接领到可贞面前来污了可贞的眼睛,脏了自家的地面。 连他自己都是有洁癖的,又遑论可贞。 搂着可贞的手更紧了紧,他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到底能做到才是真真的。 心里打定了主意,搂着可贞在罗汉床上坐了,绞尽脑汁想着那些个有趣的话来哄着可贞开怀,以这样的方式来安慰着她。 苏慎这样安慰自己,即便心里再不舒服,可贞也忍下了,压下心底的事儿,像往常一般和苏慎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儿。 到了晚上,两口子依偎在架子床上,才又有心思把今儿的事情捋了捋。 说句实在话,可贞真是不想再提那码子事儿的。只不过,这些事儿真是避无可避的。除了面对,就再无旁的选择了。 “……今儿有刘奶奶,明儿就会有赵奶奶黄奶奶。我想着,那些人家怕没那么容易放弃的,毕竟谁家的银子可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花了大把的银子买回来的人,却派不上用场哪有不可惜的。想来,怕是还有后招呢!” 好在的是,被苏慎抱了半晌,又说了半晌的笑话儿,可贞已是差不多缓过来了,伸手点了点苏慎的胸膛,挑了挑眉,一句话拖长了声儿道。 衙门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知道今儿刘奶奶过来了,想来没两天,那些个有心人就知道刘奶奶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了。可贞看那刘奶奶的态度,这人怕是送定了,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这是很有可能的事儿。还有其他的人家,想来也是会花样百出的。 虽说她明白苏慎的为人,那些个人他肯定不会收下,甚至不会瞧上哪怕一眼。可俗话说的好,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苏慎一个人,哪里敌得过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的。 苏慎听到“大把的银子买回来的”,眼皮子跳了又跳,眉头紧皱,对这刘家厌恶更甚。 “你只管安心,敢恶心我们,我铁定翻着倍儿的还给他。” “那是,就算只是只小脚的蛤蟆,也要卯着劲儿蹬他两脚才是。”可贞抿着嘴偷笑。 恶心? 不得不说,这两个字实在再合适也没有了。 “你个丫头,真真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是蛤蟆,那你是什么?天鹅吗?”苏慎作势恶狠狠道。 “真是聪明。”可贞咯咯笑着在苏慎脸颊上亲了一口,却被苏慎搂着亲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蕴儿……”等到可贞喘了口气,苏慎已是红了眼了。 而可贞看着苏慎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就红了脸。瞥了他一眼,微微偏过头去。 可这心里头,却到底没有这样的自信的。 男人是拴不住的,光看的紧又有什么用。哪对夫妻不是从蜜里调油海誓山盟开始的,可结果呢,结发不代表就能同心,又有多少能一路顺顺畅畅的走到底的,到底还得想法子让他离不开你才是真。 多谢姐妹们的支持,这章写的不是一般的顺~ 第三百七十九章 狗皮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3226303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她不知道苏慎会不会一世不变。 23us.com 一生一世,实在是太过久远了,谁能未卜先知。 可有一点她却是知道的,若是她就这么守着心底的那点子凉意不作为不争取,那到头来必定是一场空。或许,现如今的这些甜蜜恩爱如胶似漆还会变成一场笑话,甚至变成毫不留情的互相指责和伤害。 何况,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何况,这还是生活,是但凡开始了就没有重来机会的生活。 何况,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孩子们想想。就算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都可能会有嫌隙,更别说隔着一层了。 更何况,成亲八年,她对苏慎已是动了情了。 所以这场保卫战哪怕要打上一辈子,她都不会有半分退缩的。 打定了主意,心里这口气倒是顺了顺了,黑甜一觉,连精神也养足了。 她倒要看看这刘家还有什么后招,也想看看还有谁家要步刘家的后尘的。 只不过,这一整天的,除了原本就常常来给她请安的衙门里的内眷,外头没有丝毫的动静。 不过倒是听说那刘家大爷亲自过来拜见苏慎了,只是,苏慎并没有见他。 桐月说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嘲讽,可贞听着挑了挑眉,这刘家,怕真是还不曾死心的呢! 若是真知道错了,那就该让刘奶奶过来给她赔礼道歉,不管怎么样,面子情总是要做足了的。结果非但没有,还又想见苏慎。怕是想把那两个出挑的美人儿直接领到苏慎跟前,晃了苏慎的眼吧! 不过不得不说,这刘家还真是费了心思了。那两个,还真是美人儿。尤其是那份气度,怕还真是两个狠角色。 正想着,任罡送了封书信进来。 是薛氏写给可贞的,薄薄的两页纸。开头就是掖县城内几家人家的动向。无一例外的都是进了陌生面孔的小丫头,有远亲也有那种地方出来的清倌儿。随后却是出乎意料的问着可贞现如今还写不写字作不作画,又说了两句写字作画时候的趣事儿。最后是给了她一个地址,让她若有事只管往那递信。 可贞捏着信。看着那略显生硬的笑话儿,眼里不由得就有了直达眼底的笑意。 看着那几家人家进的人,再看看薛氏说的那些个生硬的趣事儿。她怎么会不明白薛氏这隐晦的安慰。 人这一辈子,有样东西一定得会,那就是怎么排解七情之郁。显然,对于有这爱好的可贞而言,写字作画就是个很好的排解情绪的途径。 虽说可贞现如今并没有什么需要排解的。可薛氏的这份心意总是叫她感念的。给薛氏回了一封信,说自己一切都好,又配合着她和她说了说书画,并让人带上了自己之前做的针线荷包。 苏慎一回来就见可贞笑意盈盈的,显得尤其高兴,便笑着问她。“这样高兴,薛姨都说什么了?” “薛姨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有事给她写信。”可贞一面替苏慎宽着衣裳。一面抿嘴笑,眼睛一闪一闪的,简直就晃了苏慎的眼了。 不怪可贞这样高兴,有人能明白自己的欢喜,这份欢喜。自然是翻着倍的。 其实因着身份的便利,想在掖县城里找个有名有姓有工作的人还是件挺容易的事儿。所以。可贞安顿下来没两天,就已是摸清了薛家的大门朝向了。只不过,可贞知道薛氏的脾气,所以既然人家还有顾忌,觉着还不到时候,那就缓一缓好了。而这会子可贞眼见薛氏肯跟她通通信交流交流了,那自然是欢喜的,好歹又近了一步了不是。 而且,薛氏提的那几家人家,可贞一上眼也知道该有所防备的。 苏慎也颇为高兴,“这样看来,说不得中秋的时候就能接了薛姨来过节了。” “若能这般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可贞给苏慎捋了捋衣裳,握了他揽着自己的手,斜睨了他一眼,“你怎么没见那人啊?” 苏慎自然知道可贞说的是谁的,冷哼了一声,道:“帖子都不递一张直接闯上门来,他以为这是哪里,菜市口?说要见我我就要见他,他以为他又是什么人?” 就算是想赔礼,他都要晾晾他,别说还不是了。 可贞抿着嘴偷笑,知道有些话儿说多了反而不美,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一心服侍苏慎。 刘家大爷为什么来可贞自是知道的,这样的脑子和手段,不用旁人说什么做什么,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她还是坐等看戏吧! 果然,小十字街上的刘家大宅里,刘老爷这会子正气的团团转。 指着刘良才的鼻子,“你媳妇究竟怎么说的话,怎么连大老爷都惹恼了?” 刘良才这会子也是一肚子的气,大老爷温文尔雅,从来待他和善,就算以往多半的礼仪都不收,可说起话来却总是客客气气的。结果昨儿戴氏去了趟县衙后,不但人没送出去,还把大老爷俩口子齐齐得罪了,这叫什么事儿! 所以他一回来就冲进了戴氏屋里,又把正叫了裁缝回来高高兴兴裁衣裳的戴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说,这还真是如假包换的父子俩。出了事儿,不想着从根上找缘由,却一心迁怒旁人没有办好事儿,一心想着撒气。 其实昨儿刘奶奶灰溜溜的带着两个美人儿回来后,就已是领教了刘良才的好一顿脾气了。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骂她没有办好事儿,竟连两个人都没有送出去。 刘奶奶当然不会认下这罪名的,好一顿的哭闹,把可贞怎么作践她的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刘良才听了便连同戴氏和可贞一起骂上了,到底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一个个的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娘们。 撒过气后。转身就去和自家老爹商量了一番,也就有了今儿亲自登门想要面见苏慎的事儿。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苏慎根本没有见他,只说了句不得闲就没有下文了。 刘良才善于迁怒的性子当然不会认为这会是自己的问题了,立马想到的就是昨儿戴氏究竟是怎么说的话,不仅和知县太太交了恶,让人不留一点脸面的赶了出来。一晚上过去后,竟连大老爷都得罪了。 毕竟在刘良才看来,这样到嘴的鲜肉,但凡是个男人就不会拒绝的。可大老爷这样给他没脸。肯定是戴氏说错话办错事儿了,才害的大老爷连他都不待见了。而且不但不待见,还害的他丢人丢到了县署衙门。 回来之后。就又拎了戴氏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骂的戴氏赌咒发誓直到哭晕了过去,屋子里院子里哀嚎一片,这事儿才算暂停了。 可也仅仅只是暂停罢了,毕竟。他倒是稍稍解了气了,可刘老爷子还不曾撒气呢!这不,这还有劈头盖脸一顿排头呢! 刘老爷骂完了,又看了看自家儿子的怂相,鼻子里哼出一声来,大手一挥。“算了算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赶明儿让你媳妇带几斤上好的人参三七给太太赔个不是。” 这回真真是失策了,没想到这新知县年纪轻轻的。竟还真能稳的住,连到手的美人儿都能不馋。他是见过那两个美人儿的,别处不敢说,可整个掖县城里比一比,不管是才抑或是貌。可都算是拿的出手的了。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那叫一个勾人。 真是。原本还以为是个好的,虽说性子刚硬了些,可也并非就是食古不化。却没想到,竟还是个雅人高士,哼! 刘老爷对不解风情的苏慎那是一肚子的意见。 而刘良才一听自家老爹这话,瞬间红了眼跳了脚。 这怎么成! 他前些日子去济南这是满掖县城都知道的,要是叫那起子小人知道他费了这许多的功夫不但没能讨着好,还惹了一身骚,指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在刘良才的认知里,到了他这个层次,还有什么能比脸面更重要的?! 再想想今天在县衙里那的那一幕这会子说不得已是传遍掖县城了,他就越发蛋疼。 念头闪过,突然想起了戴氏哭诉过的话,语气里便有了两分急切,“爹,不能就这么算了。”说着又斩钉截铁的告诉老爹,“依我看,大老爷不过是看不上那两个的出身。既是这样,我们就再找两个良家女子送过去不就成了。” 不是说家里头男无犯罪之男,女无再嫁之女么,那他就给找两个良家女子,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刘老爷听了自家儿子的话先是一愣,随后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拍板道:“不必了,这事儿先放放,以后再说!” 《左传》有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老话也说可一可二不可三,凡事都是这个道理。若把大老爷逼急了,那谁都讨不到好去。再说这民女么,即便真要送,也不能是这时候。 可刘良才却不是这么想的,不是有句话么,叫什么一鼓作气么,后面是什么虽说不记得了,可这做事儿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的。 以后,以后的日子多了,可又上哪找这么好的机会送人的! 这样想着,往自己书房里坐了良久,第二天一早就让自己的乳娘往后头街上挑选族中姊妹去了。 他们老刘家,男子贤良女子贞洁,他就不相信这回还讨不了大老爷的好。 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今天可能没空加更了,明天休息,一定加更~ 第三百八十章 扼腕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刘家奶奶给知县太太送丫头却碰了壁,刘良才登门也被拒的事儿,没两天的功夫就传遍了掖县城了。 23us.com 其实原本这样的事儿再传,也只有那些个和衙门里的人有着盘根错节的有心人会知道点子罢了。尤其是知县宅里发生的事儿,但凡刘家不往外说,外头就不会有人知道。 可好巧不巧,那日刘良才气急败坏的回来朝刘娘子发脾气的时候,正好有位裁缝娘子在。能在宅门里走动的裁缝,无一例外的都是女子。而且年轻女子脸皮子薄,难卖手卖脚的,也没有那份见识和那些个太太奶奶们做买卖,所以一般都是有了些年纪的妇人们。这些人走家串户的,接触的家长里短多了,大多数也喜欢上了道长短。虽然说完后都要人保守秘密,可都是闲着发慌的妇道人家,这样精彩的秘密搁在心里,谁不心痒痒的。所以真是没两天的功夫,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不相干的人自然听个热闹,可但凡能攀上个关系的人,就没有这样轻省了,都使了人去打听最详尽的消息。 然后有的胆子小的听说后,当即就唬的收回了爪子。只觉着这样一会儿天一会儿地的日子太煎熬,还是学着黄家安分守己才能多活两年的。 可也有的人家根本肚里没胆,依旧没有丝毫的收敛,继续挑人的挑人,想辙的想辙。 直接大喇喇的把人领到知县太太跟前,这是多傻缺才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啊!哪家女人能乐意的? 就算是知县太太又怎么样,知县太太就不是女人了? 这不是作死么! 所以啊,还是得先和大老爷通通气,但凡大老爷那看上了,那这事儿就没有不准的了。毕竟太太坐着胎呢,也不好十分拒绝的。就是大老爷那也不会答应不是。到底哪个男人能忍的住的。等到新人进了家,做低伏小打帘子扇扇子小心伺候着太太,再给肚子里的孩子送些精贵玩意儿,说不得太太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认下了。 又有人家想着,刘家送的那两人是不是身份太低了,大老爷瞧不上。所以竟和刘良才打的一般无二的主意,往自家旁系里或是妻族里挑合适的人选去了。 说干就干,人选挑好了,几家人家齐齐递上了拜帖。这个是家里老太爷要做寿,那个是哪哪的合作伙伴什么大商行来掖县了。反正都是天大的事儿,就想请苏慎赏脸。 苏慎并不好十分推辞,不过人虽去了。可连片云彩都没有带回来。 如此一来,这欢喜的人自然大把的有。而这扼腕不已的,更是不少,而且一个个都心痛的不行。 那些个冷眼旁观,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不希望苏慎收人的见了如此。自然是欢喜的。而暗地里千方百计的想塞人的,不管是只叫了人出来服侍酒水的,还是伺候歌舞的,抑或是惊鸿一瞥的,更甚至是耍了手段的,清一色的没有讨到好。虽然也没有入刘家那般被训斥。可依旧够让他们扼腕的了。 虽说现如今苏慎的涵养功夫虽还不算十分好,可到底还是心有分寸的,七情也能绷住。并不曾上面。只不过,这面上虽不显,可不代表苏慎就一点记性都没有。没两天的功夫,又一系列的规章制度下达了下去,尤其是做着牙行买卖的刘家。最受冲击。 苏慎想的很简单,既然都这样闲。那他不介意让大家都忙起来。 苏慎可贞还未成亲的时候,苏慎就在湖州住了良久。之后又在莲湖进学,可以说是跟着苏铎苏怀远长大的。 苏铎还罢了,可苏怀远和白氏,因着可贞的关系,那些个经济庶务真是没少教苏慎的。又因着苏怀远和白氏都是做的牙行买卖,所以牙行里的那些个门道,苏慎竟也知道的不少。 但凡开门做买卖的,其实就没有干净的。若是有心,想找出些问题来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了。苏慎这会子就正是有心呢,所以三两下的,名正言顺的把那些个老底都翻了出来见了光。 果然,正如苏慎所料,看着八字墙上下达的制度,该忙的人家,那是一个都不曾拉下。 而知县宅里,可贞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可贞知道,这时候男女大防那叫一个严苛,稍有不慎就男女授受不亲了。就连亲兄妹亦是七岁不同席,更遑论外人了。 听说有的人家甚至严苛到家里的女孩子不慎被外人瞧见了,见手剁手、见脸毁容还算轻的,有的重的直接就一条小命就此消逝了。 一条人命哪有一家子的清誉来的重要的。何况,用一条人命成全了一家子男女的名声,很多人家都还觉着这笔买卖是赚了的。 所以也不怪那些个小说里想要栽赃诬陷男女有私情,那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其实也是真真的,只要共处一室,但凡什么都不做,这名节也已是有污了。 所以每回苏慎出去应酬,即便知道苏慎的为人,可贞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生怕苏慎会中招被迫带回一个两个来。可光担心又有什么用,必须得拿出些应对措施才是。 于是可贞便秘密的把那些听说过的各种突发状况都写了下来,让桐月细细的关照给了任罡知道。让任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尽量把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而任罡也不负众望,虽说暂且还不曾有用武之地,可观察能力却已是越来越强了。起码不会因着那些漏洞大于事实的原因,就被轻而易举的被人从苏慎身边支开了。 可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苏慎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虽说只有两三回,虽说他面上不显,可这心里真已是厌烦的不能再厌烦了。 他也闹不懂,这些人怎么都会有这样的自信的。不管是人还是银子,都认为自己送的他就一定会收,这都什么逻辑,真当他是在欲拒还迎?! 虽然他也知道,民间对于送礼一向自有规则。比如说为了办事儿,就是三句话十二个字,“小事小送,大事大送,没事常送”。如果为了关系,那就是三句话十八个字,“过年过节必送,婚丧嫁娶必送,只要高兴就送”。反正只要记住一点就行了,那就是只要财力允许,送得越多越好越勤越好,油多反正不坏菜。 这样那样的规则,其实苏慎打小就接触过。以前还不觉得,可真正搁到自己身上后,那叫一个无奈。可到底年纪见识又在这里,那一系列的手段还运用的并不纯熟。所以即便再厌烦,毕竟是避免不了的事儿,也只能忍着性子慢慢来了。 而苏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董知府两口子亦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对于苏慎,他们凡事都能提点,可却不能替他做决定,替他去应对那些事儿。所以也是生怕苏慎没有经验,中了那些老油子的招儿,也怕小俩口年纪轻轻的有了嫌隙。 毕竟他们官宦世家出来的,怎么对待下头的官吏们都有一套成算,可那些但凡有些传承的人家,面对官员也未必就没有祖传的心得的。就算苏慎再老成,可毕竟年纪在那里资历在那里,说起来还真不是那些老油子的对手的。 还有他们小俩口,以前在家的时候上面还有公婆长辈弹压着,就算有矛盾也不敢显露出来的,即便嚷出来了也有长辈们镇压调解。可来了这儿,他们两口子就是当家的爷们太太,一切都自己做主,难免会少了分寸,夫妻间也更容易产生矛盾。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真是提着心过来的。这会子眼见苏慎囫囵出来了,小两口依旧蜜里调油的,真是大松了一口气的。 对于苏慎和可贞也越发的赞许了起来,能这般不骄不躁的年轻人,现如今真的已是不多见了。 然后看看苏慎下达的那些制度,不由得好笑,这回可真是走错了门路了。 这人啊,到底不怕不聪明,就怕太聪明。 而有人松口气,自然有人提口气。这事儿一出,但凡在这圈子里的人,看看没有送出去的人,再看看那些贴在八字墙上的规章条例,那是一脑门的汗,就没有人不知道知县宅的门难攀了。 尤其是刘老爷,那叫一个气啊!把刘良才劈头盖脸的一顿打,这小兔崽子,连老子的话都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私自送了人上门,还是送了自家的族侄女,就为了这个,不但没能在大老爷那讨的好,被大老爷呵斥了一番。还要重新厘定牙行税银,自家明明知道是为了什么,可还是只能认了这个哑巴亏,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比起老子,刘良才心里更是窝火,这也未免太不识好歹了! 只是,或许大老爷真是不好这条道儿? 刘良才瞬间歪楼了,随后又兴致勃勃了起来。 黄家虽然住在刘家隔壁,可大宅大院的,还真是听不到刘良才的哀嚎声的。 只不过,就算听不到,也值得黄家高兴一场了。 而黄老爷更是得意非常,觉着自己圣明的都没谱儿了,对三天两头上门的黄老瘪,也难得的有了好脸色,看的黄老瘪心惊胆颤的,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也一五一十的咽了下去。 恹恹的踱了回去后,又被黄娘子拎着耳朵一顿好骂! 下午加更~ 第三百八十一章 后续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黄娘子今儿在家里左等右等的,就盼着黄老瘪能给她带来好消息,她好立马坐了车往县衙去。 23us.com 可哪想到,左顾右盼的,瞪了半晌结果就等来了一个怂蛋。 “骂两句又怎么了?冷言冷语能有冷汤冷饭难咽?吃的喝的都没了,还在乎被骂上几句丢了面子?再说了,你黄老瘪难不成还是打小就被夸大的从来没被人骂过?” 黄老瘪蹲在地上抱了头,嘟囔道:“不是,你不知道,今儿族叔不对头,他对我笑,我看了害怕。” 黄娘子也笑了,不过那是被他气笑的。 “真是奇了,你黄老瘪的脸皮厚的都能跑马车,族叔对你笑一笑竟还能让你怂成这样?!”随后觉着不对,“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狗屁倒灶的下作事体了。” “没有,我哪能啊!我是那样的人么!”黄老瘪唬了一大跳,连连摇头。 黄娘子上下一打量,鼻子里哼出一声来,“谅你也没有这样的胆子!”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实在是这会子真没功夫和他多掰扯,毕竟,她这正一心盘算着心心念念的买卖一事儿的。 其实不光是黄娘子,黄老瘪虽说和自家老婆目的是两样的,可这心里也在念叨着这事儿的。 虽说君子远庖厨,可黄老瘪打小就跟着父亲在食堂里做事。差不多大的孩子,别人都在撒尿玩泥巴的时候,他已是剥豆子剥的手指甲都秃了。别人刚给家里跑腿看孩子的时候,他已是在食堂里帮着劈柴担水了。 虽说这半辈子就扎根扎在了厨房里,日日与柴米油盐打交道,可他却从来没有厌烦过,正相反,反而对这行当非常有感情。当然。这也是因为再没哪个地方能让他这般肆无忌惮的想吃就吃的缘故。 黄老瘪爱美食那真是爱的深沉的,人家吃东西还有个偏好,或是荤的或是素的或是甜的或是辣的,可搁在他身上,只要吃不死人的,就没有他不会吃不爱吃的。而且他不仅好吃,还擅做,就喜欢个变着花样的做饭做菜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掖县县衙食堂里的伙食在整个掖县城都是出了名儿的。 只不过,好吃的人也有吃食上的烦恼。掖县以及周边的吃食已经探索的差不多了。而因着有天南地北的人来做官,各地吃食的精髓能琢磨的这么多年来他自认为也已是琢磨的差不离了。说起来,还真是没什么能让他感兴趣的了。 而这时候。一包果脯算是挽救了他的兴趣了。 那天黄娘子应了黄老瘪的话,往知县宅里送了一包冰糖杨梅,柳月回了一包秘制的花红果脯。黄娘子推辞不得,也听说了可贞从来礼数周全,只好拿回了家。不过一晚上的功夫,就让黄老瘪吃了个一干二净,连点子碎屑都没有放过。 黄老瘪吃的赞不绝口,还让黄娘子买了蜜饯往知县宅送,说是说不得还能再回些蜜饯果子来的。 黄娘子气了个倒仰,这脑子怕是已经让吃食给糊住了吧! 没稀得搭理他。 可没想到这人为了吃竟无耻到了这个地步。竟又买了蜜饯逼着她送了去。然后人太太没回蜜饯,而是回了刚刚出锅的蒸糕。带回来后,一个晚上的功夫。又吃的渣滓都不剩了。 要说,黄娘子的脑子比黄老瘪真是好使多了。她自己也入股着一家蜜饯铺子和一家酒楼的,虽说都只占着一成半成的分子,可也确是很有两分手腕和眼力的。所以一看到黄老瘪馋的这个劲儿,和黄老瘪只想着吃不一样。她是发现了商机了。 夫妻这么多年,她对黄老瘪在吃食上的功力还是颇为肯定的。知道黄老瘪虽不挑食儿,可这眼光还是不差的。所以当即就想让黄老瘪去黄家讨个恩典,看看黄家乐不乐意让他们做这买卖的。而她自己则是兵分两路,隔三差五的去给可贞请安攀交情。就算不能求得可贞入股开铺子,可能买下方子也是不错的。 这样想着,跑知县宅那叫跑的一个勤儿。 这日有事儿耽搁来的晚了些,却见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的人。周太太、裴太太、刘娘子、吴娘子,还有账房关师爷的娘子、汤师爷的娘子,竟都是在的,忙笑着上前请安。 坐下听了会子,见大家伙只是闲聊,并不是有意商议着什么,这才放下心来,笑盈盈的陪着众人说话。 都是认识的,就算不十分相熟,可点头之情还是有的。 而刘娘子和黄娘子两人,老爷们之间虽有嫌隙,可她们俩之间却还未曾红过脸的。其实若是搁在以往,说不得刘娘子是饶不过黄娘子非要扳回一成来的。只不过现如今,再是不敢了。 所以一众人说说笑笑些无关紧要的话儿,气氛还不错。 只不过,原本凑趣的从刘娘子换成了裴太太和吴娘子了。 刘娘子原本就是个最好说笑的,只不过前阵子实在是没脸上可贞这儿来,即便来了,也实在不好意思像往常那般肆意说笑的。现如今总算是放开了些了,可还是没有往常的那股子热情了。 刘家到底做了什么,背地里到底说了些什么耍了什么样的手段,没有人比刘典吏两口子更清楚的了。事儿刚出的时候,真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他们这些人,外头看着风光。可说到底,人家抬抬眼就能废了你。 而刘家这样不管不顾毫无章法的行事,那根本就没有顾忌到他们俩口子该怎么在人家手里讨生活的。 想想,说失望也失望,说恨也恨。他们和黄老瘪两口子又不一样,人家和黄家那是出了五服的。可他们在刘家,说起来也算是正经的嫡系,又一直为刘家当牛做马的这么多年。可竟这样不在刘家当家人的眼里,怎么可能不失望不愤恨的。 只不过,这会子再失望再愤恨也于事无补的。到底,该想的是怎么补救。若真让上头大老爷迁怒了,那他们这辈子就再无翻身之地了。 不过幸好,事情的发展并不似他们预计的那样差。虽说大老爷呵斥了刘家,更是重查了刘家的牙行。可到底,没对他们两口子怎么样。 刘典吏自打那事儿后就越发的勤勉,更是和刑名上的彭师爷走动颇为热络。可刘娘子,却是掉了个个,彻底的沉寂下来了,轻易那是不出门的。 直到这事儿了的差不多了,才往可贞这来走动。眼见可贞待她与往常并无二致,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了。只不过,到底比以往要拘束不少的。 刘娘子的拘束可贞看在了眼里,只不过,也并不想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只是一切照旧。 对于刘家,她心里实在是存着疙瘩的。她两辈子最怕的,都是那些一条道走到黑的人。而在她看来,刘家正是这样的人家。 刘奶奶亲自带了那两个美人儿到她这走了一圈儿无果之后,刘家大爷又带着人直接上门要找苏慎。苏慎没见后,没想到竟又在旁支里找了个年方十四的小姑娘一门心思的要送给苏慎做妾,真是把可贞气了个够呛。 而对这刘家,也是真正正正的面子情儿了。 至于刘典吏两口子,虽不至于迁怒,可要她像以往那般尽心尽力的相交,那也不可能了。 人家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的。 不过可贞这般行事,看在裴太太、吴娘子这些老人的眼里,已经很够意思的了。 而经此一事儿,她们也算是看清了苏慎和可贞的为人。对可贞,也真心实意的热络了起来了。 她们在衙门里住了多年,什么样的事儿没有经过什么样的事儿没有见过的。 送人,这虽然不合律法,可实际上,却是稀松平常的事儿。 这么多年看下来,有的官儿收的毫无顾忌;有的心存顾忌尝个鲜儿随手就赏人了;有的面上不屑不顾可暗地里要求多多,一定要合心意的才会收用……当然,不收的也有。可那些个都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子,一来是明白这里头的道道儿,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二来是有手段能抗住那些层出不穷的招数。 可是苏慎这样年轻却能抵挡的住那些糖衣炮弹,却是让众人刮目相看了。 不管他是真的不想收,抑或是有千百种缘由不能收。不管怎么样,一个有底线的人,一个能有意志力守的住底线的人,总是能让人放心些的。 而且这事儿一来就那么多天,知县宅内却始终并无大动静。不管心机如何,就这份涵养功夫也让众人心存佩服了。 总的来说一句话,和聪明人打交道,而且是有底线知进退,知人自知的聪明人打交道,这得肯定是大于失的。 正因为此,裴太太本来就对可贞颇有好感,吴娘子冷眼旁观后,也觉着是可交的,所以隔三差五的就会相邀着过来说说话。又顾忌着可贞有孕在身不得劳累,所以通常略坐坐也就告辞了。只不过,这情分却一直延续下来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婉拒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裴太太和吴娘子的热络,可贞都看在了眼里。 23us.com裴太太、吴娘子二人的品性,可贞观察了那么久,更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对于二人的示好,那自然是没有二话的。 谁不喜欢聪明人,谁又愿意一辈子都和那些个蠢人或是极品打交道的。再加上她在衙门里立足,能有这么两个老人但凡提点一二,也就足够了。 可贞都看出了裴太太和吴娘子的热络,周太太这个和她们相处了多年的就更是看的一清二楚的了。 这心里不是滋味的同时,更是不由得冷哼了起来。 平日里乔张乔致的鼻孔朝天,谁都挟不进眼里去,这会子不也上赶着巴结起来了么!只是啊,这眼神实在是不好,这样伏低做小的巴结着,又能巴结到什么! 不过她素来就看不上裴太太与吴娘子,也帮这二人算过命了,那就是一辈子的泥腿子,再是翻不了身的,所以也还罢了。而真正让她心存怒气的,是黄娘子。 周太太和黄娘子打了多年的交道,在黄娘子那得的好处更是不少。不仅有食堂里零零碎碎的好处,更有帮着说话办事儿的谢钱。这会子突然听说这阵子黄娘子隔三差五的就要过来请个安说说话,心思一转就知道这黄娘子肯定是有什么事儿的。 她心知肚明,这位苏太太不比前任太太那般重规矩,并不讲究个早请安晚请安的。这隔三差五的就过来,可比她们这些衙门里住着的都勤勉了。 哼,也不知道这么勤勉都有些什么可说的可送的。可竟敢越过她亲自上门,这可是自来少有的事儿,她怎么会不火大的。 再看看上首坐着的可贞,这心里,就更是存了两分不屑了。 说的做的那么冠冕堂皇。还以为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呢!哼,还不是没几天就原形毕露了么。她就说么,这世上,哪有不好钱的人! 周太太看着这一群内里藏奸的人,那心里真是百般的不是滋味,越看着众人笑意盈盈,她心里就越不是滋味。而且还得强撑着,不能有丝毫的表现,不知道有多憋屈的。 其实若搁在平时,说不得她早就寻了个由头告辞了。可今儿正巧遇上了黄娘子。她就不想走了,就想看看她们究竟在弄什么鬼。 只不过可惜的是,黄娘子是跟着众人一起离开的。也没和可贞使什么眼色。 周太太心里不由得骂这两人真是奸诈的同时,心里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闹清楚她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所以自此以后,黄娘子每隔个一两天过来给可贞请安的时候,回回都没说上两句话。周太太就过来了。 周太太什么样的人,黄娘子和她打了多年的交道,那也是心知肚明再知道也没有的了。起先还不觉着,可两三次过后,就知道她肯定是存了什么龌龊心事了。 这样想着,不由得暗自啐了一口。可到底。心里也焦急了起来了。 族叔已经应下了,苏太太这但凡允了,那她只要天天在家数钱也就行了。 看着周太太盯的这样紧。她知道是没有可能当面和可贞说些什么了,逮着机会便直接寻上了桐月。 桐月和柳月早就和可贞说过,黄娘子这隔三差五的登门,怕不止请安这么简单的。 可贞也是这么想的,尤其是之后那些天。黄娘子前脚刚到,周太太就得了音讯赶过来。若说这是巧合。那也未免太有缘分了。 可却没有想到,黄娘子竟是想请她入股开铺子,不由得愣愣的看着桐月。 桐月初初听说的时候也是愣了愣,这事儿在她们刚来掖县的时候,提过的人家不知凡几,可贞都好声好气的婉拒了。虽也有人家不死心,可到底,可贞是坚持的。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已是无人再提了,这黄娘子是打哪想起来的? 听了两句后才知道,原来黄娘子是看上了自家蜜饯糕点了。一心觉着自家的糕点蜜饯好吃,就想开个这样的铺子。这自然的,就想请自家用方子入股了。 看着局促不安的黄娘子,桐月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夸黄娘子有眼光,还是该夸这黄娘子精明强干了。 不过或许是在白氏身边长大的缘故吧,桐月对黄娘子这般不仅仅是围着灶台转的妇人都是颇有好感的。只不过,但凡涉及到可贞,那些个好感也只不过在心里过过罢了。复述给可贞听的时候,那还是一点情绪都没有的。 说起来,可贞对黄娘子也是颇为赞赏的。只不过,可贞收礼从来谨慎。适当的节礼还罢了,可平日里的那些个好处或礼仪,可贞从来不会收。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想长线投资,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来提要求。到了那个时候,拿人家的手段,铁定是拒绝难为情,不拒绝就要犯错误。所以她从来不会来者不拒,有多少收多少的。 况且,她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在任地发财,即便是名正言顺的,她也从来没想过。所以听听也就罢了,却再是不会同意的,让桐月好好的回了黄娘子。 黄娘子听到回复后非常失望,她想的好好的,觉着可贞苏慎都不肯接受那些铺子或是分红,肯定是因为那些都是来路不正经不起推敲的。所以想着到时候请可贞拿方子入股,肯定是能成的。毕竟这可不是从天而降的馅饼,是正大光明名正言顺的买卖。可是没想到的是,还是没能说动。 可牛不喝水强按头,何况还是知县太太,她本来就是有求于人的,哪里还敢再说什么的。再加上周太太那探究的目光也让她明白了几分,现在还没成事儿呢,就盯的这样紧了。若真成了事儿,好不知道要被怎么栽赃呢!所以尽管心疼的不行,也只得作罢了。 黄娘子往知县宅来的次数虽不算少,可毕竟没有以往勤快了。对于一直注意着知县宅和黄娘子的周太太来说,没两天就觉察到了。 登时这心里就又嘀咕上了,觉着要不是就是事儿成了,要不就是被拒绝了,反正是没有第三种可能性的。 而且依着现如今的情况来看,怕是已经得逞了,登时那个着急啊,忙赶到了知县宅。也不似以往那帮说说一大堆的场面话儿了,而是直接就给黄娘子上起了眼药了。 话来话外的劝可贞不要和黄娘子多来往,把黄娘子以前从中说和的那些买卖说给可贞听,告诉可贞黄娘子怎么怎么赚大头还不叫人知道。又说黄娘子无事献殷勤,肯定不安好心等等的话儿。 可贞不置可否,听过便忘。 可贞对黄娘子并没有什么恶感,说到底,人也没想着那些一本万利的事儿,只不过是想做些正经买卖罢了,难不成还十恶不赦了?不过对于周太太,可贞却是有两分不喜的。 外头闹得正凶的那几天,周太太虽没有什么酸话,可眼里闪过的幸灾乐祸却不只可贞一人瞧见的。其实这还罢了,不相干的人,可贞素来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她每每看向柳月时的那种暧昧眼神,让可贞颇为恼火。 所以对于周太太的话,可贞虽不至于反着听,可也不会听就是了。 而周太太说了两回后,眼见黄娘子那并没有什么动静,自以为是自己个儿说的那些话奏效了,暗自窃喜的同时,这说话声气都高了。往可贞这来的时候,就更喜欢长篇大论了。 可贞实在是被她嚷的脑壳疼,慢慢的,便借着身子不便很少招待客人了。 可贞的身子一确定,苏慎就让人往各处去报信。金陵湖州并京里几处知道可贞又坐了胎了,俱是欢喜的不行,又立马遣了人带了箱笼过来看她。金陵那,大太太身边的石妈妈更是亲自跟了过来。 虽说可贞已是生过两个了,可毕竟以往都有老人提点着。这会子身边虽也有妥帖的人,可到底一家子孤身在外,所以太夫人大太太仍旧不放心。 而石妈妈也不负众望,舟车劳顿了那么多天,来了后仍旧一歇未歇就去给董太太请安,谢过董家对苏慎可贞的照顾。回来后就照顾起可贞来,又把那些个注意事项车轱辘话似的来来回回的告诉柳月桐月知道。 可贞看着忙的团团转的石妈妈又感动又不忍,让柳月给石妈妈量了尺寸拿去绸缎行做衣裳,让桐月陪着石妈妈去了千佛殿拜佛,还去了三山岛看海。 住了差不多半个月,石妈妈走的时候都是哭着走的。 人都是喜聚不喜散的,石妈妈这一走,可贞心里也不大好受。董太太心知肚明,第二天就来看过可贞。 这回过来,再看柳月,那就不是以往神色了。 前些日子,她已是收到了三太太的信了。所以自是知道了柳月已经束发做了在家的居士了。都是女人,对于这样忠心的丫头自然是尤其赞赏的。破天荒的拉着柳月说了会子话,柳月就是再大气,这会子也红了脸了。 随后看向可贞亦是赞赏连连,她已是听说了可贞别说对陪嫁丫头了,但凡服侍过她的下人都是优容非常的。 这样有情有义的人,谁不喜欢打交道。 问了问可贞身子怎么样后,又把掖县好讼的一个情况给可贞略提了提。 第三百八十三章 好讼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若是以往,但凡说起这则来,可贞肯定依然会认为现如今庶民百姓的法律意识非常淡薄的。 23us.com 毕竟,就是上辈子,也有很多普通老百姓的法律意识都是非常淡薄的。 很典型的,像是很多农民工为了讨要自己应得的辛苦钱,都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极端的方法来维护自己的权益。 等到原本可以避免的悲剧发生后,那些所谓的砖家叫兽习惯性的一方面谴责事主,一方面又指责老百姓不知道运用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事后诸葛亮,这一招运用的炉火纯青。 可是,用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虽然看起来是件因为所以名正言顺的事儿。可是这世上哪里又有那许多的因为就能所以的,到底,这对极大多数老百姓而言,真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所谓的运用法律手段,说白了那就是打官司。要知道,打官司说白了打的就是钱。这些老百姓连律师都请不起,还打什么官司。 久而久之的,懂法又怎么样,还不如法盲。 还有一则,在老百姓根深蒂固的认知里,但凡惹上官司的那都不是什么好人。想啊,普通的安老本分的老百姓,脸朝黄土背朝天,又有什么机会能惹上官司的。 而现如今的世道,其实那是一般无二的。毕竟只要打官司那就得花钱,这是古今中外的通例,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民间俗话,“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饿死不做贼,气死不告状”,还有“吃过原告吃被告”。就是最好的佐证。 可是自打苏慎决定外放后,可贞就从白氏那得知了现如今庶民百姓好讼争讼的一个现象。薛氏给她的书信里,也提到了这则。说是北方虽不如南方那般好讼,可实际上,也比历朝历代都热衷的多的。 而从七月中旬开始,苏慎也暂时的放了放手里的农书,更加集中的看起了衙门里的卷宗资料。 现如今董太太又特意的提点她,可贞便更是听的仔细,搁在了心上了。 也是这才慢慢的了解到,现如今但凡涉及户婚、田土、钱债等纠纷的时候。其实百姓们更是倾向于通过报官的方式来寻求法律的救济的。 可是,在可贞看来,如果打官司真的会打到倾家荡产的局面。作为普普通通的庶民百姓,怎么可能还会坚持打下去的。而现如今好讼现象这么普遍,那是不是现如今的诉讼费用并没有超出百姓承受的范围? 但是,按照现如今的制度而言。想打官司,好啊。大门开着呢,只管进。不过这但凡进门那就得先掏钱,头一项就是递状费。就是说原告首先得买县衙门里的官定状格,每套正副两纸,收费六十文。然后填写后缴进衙门,同时还要再缴八百文。 第二项是审案费。每案审结后收费十两,这由败诉者承担,如双方理平。则各自承担一半。如果是涉及债务、田土、房产或其他财产等案件的,那就得抽红,比例是按涉及案中的钱财总值抽取百分之二。如果是涉及风化、治安这一类的案件,那就各有罚款的名目。 第三项是杂费,既是收了状纸了。要就得派差役去传被告。派两个差役,由原告被告各付每差三百文以上的传差费。路程在十里以上的。每十里再加一百文。有暂时需要看管的嫌疑犯的,还得按日付给八十文的口食费等等。 而且,这三项收费还都是明文规定的,那些个请讼师的开销、陋规敲诈和贿赂还全不算在这头。 所以可贞脑筋再次打结了,就算是原告,这费用也着实不低的。 不过再一捋,也就明白了,谁说打官司的就是普通老百姓来着。普通地里刨食儿的老百姓,即便产生了社会纠纷和摩擦,基本上也都能通过宗族族老、里长调解解决。而有的实在是被压榨的,那也不过认栽二字。真正会打官司的,必然是那些因为少说也是中产阶级的士绅、商人和地主。因为社会经济的发展,经济重心自农业向传统工业的转换,所以各种各样的纠纷也日益增多。况且,诉讼的门槛本就很低,还是那句话,只要有钱就能进。再加上,不管怎么说,情理断案总归是同情弱者照顾弱势群体的。 不过,再次出乎可贞预料的是,八月初三,止讼后的首个放告日。仅仅这么一个工作日,衙门里就收到了将近三百份的呈词。要知道,整个掖县城内内外外拢共也只有一万六千多户民户的。 听得苏慎苦笑的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可贞登时就愣怔住了。 不过随后就让可贞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据苏慎说,看着虽多,可通过这一天的审理查阅,再加上以往的经验例子来看,这里头情况属实的应该不会超过一半。毕竟,因着睚眦小怨,或因债负微嫌,彼此互讦、夸大其辞、混淆黑白的情况一直都是有的。 而那属实的一半里,基本上也都是户婚、田土、斗殴、偷窃、田粮、钱债等等的寻常案件。所以这一半的里头就还有一半是可以批回民间,让原告被告通过里长族老自行调处解决的。 可即便如此,可贞也已是真正的认识到什么叫做好讼争讼了。 所以这会子再看让她不齿的农忙止讼这一制度,倒是又有了新的体会了。 可以说,这也算是无奈之举了吧! 否则的话,衙门里自上到下的这一干人什么都不用干,整年的在外头踏勘现场就够了。 审案审案,不是坐在大堂里就能把案件的是非对错审理清楚的。像是涉及到田土、坟葬等等的案件,仅凭双方当事人的供述想要判定对错,除非能在田产图册上找出异同和破绽来,否则仅凭书面凭证想要使案件明朗,使当事人心服,基本上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儿。只有亲自到现场勘验勘丈,才能弄清案件的真实性。毕竟只有踏勘时了然于心,升堂审案时才能了然于口,否则模模糊糊毫无把握,又何谈审案的。 而且掖县的地理环境又摆在这,本来就是户丁多但是可用的耕地却少,所以这方面的纠纷真是尤其多的。而苏慎,本来就是个喜欢事必躬亲的人。虽说现如今已是学会了放手,很多功夫只是用在了戏外。可遇上了这样的案子,怎么着也是需要亲自走一趟的。 而且每趟出去,不仅是勘察现场,一路上的形势界址民情民俗的,也能熟悉一番记录一番。所以没多久,苏慎对于掖县的地理环境就已然是知道的差不多了。 对于苏慎的工作,可贞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即便这会子已是显怀了,依旧亲自给他打点衣裳包袱。每天提醒着汪大海家的做上苏慎勉强会吃的糕点给他带着路上垫饥,毕竟很多出门在外时候是赶不上饭点吃不上热汤热饭,只能用些干粮勉强填饱肚子的。所以可贞在吃食上花了大心思,苏慎每趟出去,可贞都要花上两三个时辰炖上汤品等他回来了给他补身子。 …… 见苏慎带着一身氤氲的水汽自净房出来,可贞一面拿了大手巾过来替他围拢在了肩上,一面引着他在罗汉床上坐下,刚想替他擦干头发,柳月捧着茶盘进来了。 可贞又过来给苏慎布箸,“快尝尝,面汤是拿乳鸽吊的,里头搁了薏米、淮山、莲子、百合、玉竹和芡实,足足炖了两个时辰呢!” 苏慎这次出去需要勘验的现场,因着离城足有七十里地,所以去了两天一夜才回来。回来时,已经都亥初了,两个小家伙虽闹着要等爹爹回来,可毕竟早睡惯了,所以早就撑不住已是睡下了。 说起来不过就出去了两天的光景,可刚刚一进门,可贞就觉着苏慎瘦了也黑了更是憔悴了,登时就心疼坏了。又听说为了赶路,哺食又没能好生吃,立马让柳月拿炖着的乳鸽汤给苏慎下了面条又配了三色小菜端了过来。 苏慎洗了个澡,本来就解了乏开了胃口,一碗鲜香清爽的热汤面,呼噜呼噜的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最后咕嘟咕嘟把面汤都喝的一口不剩。 可贞看着又心疼又高兴,一面过来替他擦着头发一面问他要不要再添点。 “不用了,已是吃舒服了。”苏慎漱了口,惬意的吁了一口气,搂着可贞在自己膝上坐了,摸着可贞的肚子,“这两天小东西可乖了?” 可贞身边的丫头,自上到下的都早已是养成了习惯了,但凡可贞和苏慎独处,不管是在炕房还是卧房,不管手头上在做什么,立马就会搁下退出去,所以可贞坐的毫无负担。 “咱们乖着呢,还有哥哥姐姐给我们念书听陪着玩,不知道多开心呢!”可贞说着话儿倒是更担心苏慎,捧着肚子从他身上挪了下来,就要看他的脚,“靴子穿着可合脚,有没有再起泡?” 第三百八十四章 鞋靴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苏慎不大好意思,他知道他现在的脚有多难看。 23us.com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总是旧的水泡还未恢复好,新的水泡又磨出来了。脚上黑黑黄黄的,还有厚厚的茧子,实在是有碍观瞻。再说可贞现如今还坐着胎,很可能还是个小闺女,他真是不想让可贞和小闺女瞧见这样难看的样子的。 不过可贞却坚持要看,捧了苏慎的脚,借着光亮细细看了一回,果然又添了三个新的水泡。 其中两个不算大,按着可贞这些日子以来的经验都是能自己恢复的。可大脚趾上的那个差不多有小拇指那么大,怕是很难自己好了。 可贞想想都觉着心痛,如果有注射器还能轻轻扎个眼把里面的水吸出来。可现在,只能用针挑破了。起身就要拿了前几天才收拾好的放着针线药膏的小篓子过来,却被苏慎搂住了。 苏慎收了脚,不以为意道:“不过三个小水泡罢了,过两天就自己好了。” “这可不行,你忘了上回那几个大的没处理,没两天就发黄化脓了?还是挑破了抹上药吧!”可贞却不肯,说着就要起身。 可贞还记得苏慎头一回下乡亲自勘验现场的那一次,早出晚归灰扑扑的回来后脱了鞋袜,两只脚上一溜水泡,足有八个之多。当时都想着应该自己会好的,就没有挑破挤水。其实也是不敢挑,生怕会感染,毕竟这儿没有酒精也没有双氧水,可贞也不知道该怎么料理。却没想到,因着人的自愈能力,几个小的没两天都自己消下去了。可另外几个大的却是没那么容易痊愈的,渐渐的发黄化脓发硬,没两天就痛的脚都不能着地。自此后。可贞就长了记性了。 苏慎见着可贞坚持,知道拦不住她,“那你别动,东西在哪,我去拿就是了。”说着搂着可贞坐好,问清可贞篓子在哪后趿了鞋拿了过来。也不肯让可贞动手,毕竟是绣花针,所以自己拿了针在蜡烛上烤了烤就利落的把水泡挑破了。 可贞心里一突,赶紧又把苏慎的脚抱在了怀里,在水泡旁边稍稍挤压。把里面的液体全部放了出来,又小心翼翼的抹上了消炎的膏药。随后又拿了膏脂绕开水泡的位置在他脚上厚厚的抹了一层,又按着穴道按摩了一回。 树枯根先竭。人老脚先衰。脚的保养至关重要,再加上苏慎的脚可比一般人受罪多了,所以可贞涂抹按摩起来比她平日给脸做保养也不差了。 苏慎倚靠在大引枕上,腿被可贞捧在怀里,又有她力度适中的给他按摩着。还要时不时的问问他轻了重了,原本有些疼痛疲乏的双脚只觉着暖和。 而看着她紧抿的唇、微蹙的眉,专注的神情,心头的暖和柔软更是慢慢的晕散了开来。 …… 第二天送了苏慎上衙,又安顿好两个小的后,可贞就开始折腾起苏慎的靴子来了。 昨儿太晚了。可贞还没注意。今儿早上一看,苏慎刚穿了两天的那双尖头薄底皂靴又烂了。 现如今的规矩,上自天家。下及百官在重要场合下,与朝服、官服配套的一般都是方靴,就是讲究个天圆地方。然后,公服穿靴,便服着鞋。所以日常都喜欢穿个尖头靴和鞋。 而不论是靴还是鞋,又有厚底、薄底之分。 所以苏慎一年四季的鞋靴。有方头厚底朝靴、单梁尖头皂靴、翘头薄底快靴、单梁靴、双梁鞋、单梁鞋等等。颜色又有黑色的、天青的、石青的、赭色的。材质也有丝织绸缎的、皮的、布的之分。至于花色,那更是不知凡几。 如果铺陈开来,不管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不比上辈子的那些白领们收藏的鞋靴差。 苏慎是个很细致的人,若是搁在以往,穿衣穿鞋都不费。可现如今,这靴子消耗起来,实在是让可贞有些吃不消,也是心疼的不行。 倒不是心疼鞋,而是心疼苏慎的脚。 这才短短的一个月都不到,苏慎已是穿烂了五双靴子了,而且都是出去勘验现场和下乡催科的时候穿烂的。 可刚来掖县时,苏慎也下过乡巡过防催过科,却再不曾这般费过鞋子的。所以可以想象,这差不多都是勘验现场的时候爬山涉水的造成的。 再想想苏慎脚上就不曾完全消下去过的水泡,可贞觉着当务之急是不是该给这靴子改良改良。 再这样的靴子穿下去,那不但银子遭罪,人更遭罪。 只不过,现如今可贞做不了针线,只好一面打点了鹿皮出来让桐月送到鞋靴铺子里去做靴子,一面和麦月蚕月研究起鞋楦和料子式样来。 可贞当初过来的时候,本就没有特地的再带上针线上人。想着一家子也不过就四口人,四季衣裳她自己就能做些,还有麦月蚕月两个裁剪出色的,零碎物什又有丫头们,已是尽够了。 来了之后,家里一干下人的四时衣裳鞋袜都量了尺寸送到针线铺子里去加工。可贞苏慎并两个孩子的衣裳都自己人做,倒确实是正好的。 只不过这会子,却被这靴子给难住了。 按理说,苏慎之前穿的鞋靴不管是式样还是料子都不可能是不舒服的。而做鞋子的手艺,别说土生土长的柳月麦月一干人了,就是可贞,也可以说句是打小就学起的。再加上这些年来反复的练习加揣摩,也算是拿的出手的。 所以若说要在鞋靴上找问题,那真是首先就是个问题了。 想来想去都没办法,可贞索性把那些个舒适、透气、吸汗、轻捷、利步、防滑、养脚等等的要求全都写了下来,一一对应着来确定式样、料子、制作的工序,然后和麦月蚕月等人摸索着给苏慎做合脚的鞋靴。 为此,可贞更是日日都要对着苏慎的脚研究一番的。 把苏慎左右脚的掌长、掌宽、后跟宽、掌围并足弓的内侧纵弓、外侧纵弓、横弓的形态都牢牢的记在心里。又在纸上涂涂改改着后跟处的后容差,脚尖处的放余量等等。图纸画了一张又一张,若不是有孕在身,说不得还要自己动手做鞋楦的。 虽说已是这么朝夕相处了四五个月了。说起来成亲的八年里几乎是没有一次能有这么长的相处时间的,可是苏慎还是常有愣神的时候。尤其是看着可贞捧着他的脚量来量去,比划来比划去的的时候,总有些愣怔。不过愣怔之后就明白过来了,原来,这才是家,这才是夫妻。 可贞没发觉苏慎又有了新的感悟了,只是一心琢磨着他的脚丫子。也是真正留心了可贞才发觉,世上的东西只有相同的相似的,却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一模一样的。而人。也不是轴对称图形。所以,苏慎的左脚比右脚长了差不多一分。然后两只脚的宽度和足弓的形态也不一样。 可贞念念叨叨的盘算着,一抬头就见苏慎愣愣的看着自己。 偏头看了看他。见他没有反应,偷笑着搔了搔他的脚底,“这是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苏慎总算反应过来了,一眼瞧见正偷笑的可贞。伸手握上了她作怪的手,正色道:“我在想,托你的福,咱们衙门里可都穿上新鞋了。” 可贞笑出了声儿来,搂了苏慎的脖子,“我就这么好。连这样的好处都能安到我身上来?” “那是,都说这鞋靴可是越来越合脚了。”苏慎想起衙门里的光景也掌不住了,抵着可贞的额头笑出了声儿来。 这两年的物价。鞋靴铺子里一双靴子差不多在三钱银子左右,鞋在二钱银子上下。看起来是不贵,可鞋不比衣裳耐穿。一年通算下来,竟比衣裳的开销还要大。 所以一般的人家,都是家里头的妇人们自己做鞋。衙门里住着的人家亦是如此。除了官靴,很少会去外头买鞋穿的。更甚至像是裴家。光靠裴典史的那点子俸禄是不够开销的,毕竟日常嚼用、孩子们念书上进成家立业,都得要银子,所以还得女人们做些针线活计来补贴家用的。 可贞这一连好些日子炕桌上搁的都是鞋楦和鞋样子,常来常往的裴太太吴娘子等人自然是一眼就瞧见了。本来女人们在一起就是说说柴米油盐衣裳鞋袜,这话头都不用起,凑在一起说说这个样子好,那个花色好的。没过两天,裴太太几个也常把家里的针线带过来扎上两针,或是问可贞借了鞋样子花样子回去描。 大家伙一道做做针线,这总比成天到晚的说长道短的要好的多的,起码是正事儿不是,可贞自然乐意这样,备下茶果点心候着大家。 人是群居动物,都好个热闹。一来二去的,原本不大好意思过来的几位娘子也拿了针线过来敬陪末座。裴太太几个本来就或是手脚利落的,或是好强的。毕竟一个衙门里住着,就算平日里关系再好,可在女红上头,谁都不愿意矮人一头的。所以一处这么做针线没多久后,明显的,大家伙或是手艺或是速度都提高了不少。能看到成果,这兴致自然也就越发的好了。 可贞也听桐月笑着提起过,说是任罡说的,现如今衙门里的那些吏员们,碰了面就要互看看衣裳鞋袜。若是自己穿的样子新鲜些针脚严密些,那走路都是带风的。听得可贞柳月好笑不已。 这会子听的苏慎这样说,更是觉着有趣儿。 董太太带着海南的野生芒果干来看可贞的时候,也打趣可贞,“都说你这的鞋样子比祥云居的都多,快拿出来让我挑上两个做双鞋来穿。” 祥云居算是掖县最大的鞋靴铺子了,女鞋男靴一应俱全,苏慎的靴子和家里头下人份例中的鞋子就是在那儿定做的。 结果,这话说了没两天,祥云居东家的娘子在桐月去取鞋的时候就找上了桐月,塞了个大红封给桐月,请桐月带话,想问问可贞,送来的那些鞋样子他们铺子里能不能用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底线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可贞在祥云居定做的鞋靴,式样花色都是自己定的,然后让柳月重新描了样子,让桐月送去铺子里照着做的。 23us.com 而苏家的喜好,或者说自老祖宗开始鞋子上就喜欢个柿蒂纹。 其实柿蒂纹一般都是在建筑图案上多见的,然后一些老早的陶器、青铜器上也能见到。前朝的时候,衣裳上也常用柿蒂纹来装点。 不过苏家喜欢柿蒂纹则都表现在了鞋子上,因为柿蒂很大,从柿花开落后,就留下一个相对大大的蒂,随着果实的生长,蒂一直紧紧护托着果实,直到果实成熟都难分离。这在自然界是很少有的现象,果实当中的苹果、梨、桃、杏等等的都没有这般大大的蒂相伴相生的。所以老早的,人们就喜欢把它设计成吉祥的纹饰。同时,也因为这样的特性,便具有了非凡的意义。认为柿蒂肥大厚实而且一生与果相生相伴是预示着家族、国家坚固结实、人丁兴旺、传承祥瑞。 而《老子》有言:“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所以苏家人认为人这一辈子,首先立足要正要稳。 也正因为此,苏家人都喜欢在鞋靴的鞋帮上绣上柿蒂纹警示子孙,而流传下来的的关于柿蒂纹的花样子那更是不知凡几的。 还未出阁的时候,林氏就教了可贞不少,出阁后在苏家也是学了不少。 所以可贞给苏慎做的鞋,也有大半都是以柿蒂纹为主的。送去祥云居给苏慎做的鞋靴,基本上也都是以柿蒂纹为主的。 不过,祥云居的东家娘子想用她的那些个花样子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或者可以这么说,祥云居会不用她的花样子,想用的时候还会征询她的意见,这是可贞万万没有想过的。因为可贞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时候人竟已是有了版权意识了。 兴致勃勃的告诉苏慎,却没想到招来了苏慎的哈哈大笑。 又拧了拧可贞的鼻子,“因为是你,他们自然是要请问一声的。若是普通老百姓,自然没有这么多顾忌了。” 可贞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这样,他们在这掖县城里也算是个明堂正道的特权阶级的。 点了点头,“也是。” 苏慎感觉到了可贞瞬间有些低落的情绪,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不过几个花样子。用了就用了。” 自然是用了就用了,不过几个花样子,真不值什么。可贞也真是自来没有放在心上的。若人不提,说不得她根本不会想起来这会子事儿的。可她担心的是,明明不值什么的东西,可却会换来明显不对等的利益。 毕竟,祥云居的东家媳妇孙奶奶顺手打赏给桐月的红封里就是一只赤金八方镯。像这样规格的镯子,这分量差不多都在二两八钱左右的。桐月拿回来,也是吓了一大跳的。 这样想着,以前的那些个花样子便罢了,爱用就用,不过却再不往祥云居送新的花样子了。倒不是为了别的。实在是怕还会有下次。然后桐月再去定做鞋子,料子工钱也厘算的一清二楚的。大馅饼可贞都不愿要,这些蝇头小利就更没有必要了。 苏慎看着可贞行事。心里头那叫一个得意,再多的辛劳都消失殆尽了。夫妻一体,能有妻子和她同思想共行动,那不管让他做什么,不管多辛苦都是值得的。 董太太在掖县城里经营多年。可以说一有风吹草动,她就能立马知道了。可贞的几次行事她都看在了眼里。到了这会子。她也看出点子门道来了。 若说不懂做人不懂变通,可自打来了掖县后。初来乍到的拜礼、之后端午中秋两节的节礼、生辰百日的贺礼,就自来没有怠慢过。下头和民间各家各户送的相宜的节礼,也是收的心安理得。虽都有回礼,可却每每都能回的让人舒坦,不至于让人心里发憷不知所措。 只不过,那些个或是巧立名目或是毫无缘由的拜礼,就自来没有收过了。 不由得暗自点头,八风不动,倒还真是稳的住。 虽说她身家丰厚的令人咋舌,可到底,这世上的人即便再有钱,也没人会差钱的。可能这般稳的住的,倒是为数不多的。 而可贞其实想的很简单,日常应酬的节礼贺礼也就罢了,这是人情社会不可或缺的,不论是收抑或是送,只要掌握住分寸拿捏好尺度也就可以了。说起来,这也是她身为苏慎的妻子,身为这个家庭的当家主妇所应当做的,也是必须做好的头一等的大事儿。 可再多,就过了。 即便苏慎处在这个位置上,可这手,也不应当伸的太长。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儿,该帮的帮该做的做,凡事儿都得有底线。而她作为苏慎的妻子,就更得慎小慎微了。毕竟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不管是什么,但凡有了先例撕拉开了一个口子,哪怕是极小的一条细缝,可时日一长,不免就会被挣开,而且会越挣越大。到时候,即便你不挣,自然也有人来替你挣。到时候后悔害怕的想要收手,就只能找后悔药去了。 …… 八月桂花香,其实早在七月底,小九和晏哥儿就等着天井里的这株桂花盛开了。尤其是晏哥儿,这花还不知道在哪呢,就已是许诺了董太太、裴太太等人桂花糕和桂花酱了。 等到桂花盛开的时候,更是一面深呼吸一面心心念念的围着桂树转,问着可贞什么时候才能摇桂花。小九虽知道花还未开足是摇不下来的,可也没比晏哥儿好到哪去,天天早上起身后,下半晌下学后,都要踮着脚尖瞧上一回。 这会子看着葱茏树叶中,一簇簇黄嫩嫩的小花簇拥在各自的枝头上,花瓣中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花蕊在风中颤动着,倒是有些不忍了。可想着摇桂花的乐趣和桂花酒酿的美味,到底还是觉着玩的吃的比较重要。 等到说是可以摇桂花了,那更是乐坏了,还不等铺篾簟,就抱着桂花树一通摇。桂花纷纷落下来,落得两人满身都是,欢喜的晏哥儿直唤“落雨了”, 不过好在一回生二回熟,半个多月后,桂树第二次开了花,两个小家伙就没有那般莽撞了。 院里的这株桂树是晚银桂,一年可以开两次花,头一次是在八月中旬,倒正好是“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开花的时节,虽说晚银桂的香气在桂树里只能算的上中等,可却最馥郁,花量也最大。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香飘十里,不过整个衙门倒确确实实是浸在这桂花香里头的。 不过这桂花再香,对于两个小家伙而言,还是比不上摇桂花吃桂花的。所以自第一次开花到第二次开花的这二十天里,真是扳着手指头数过来的。 因着怕影响两个孩子上学的心情,所以用过朝食送他们去上学的时候,可贞并没有告诉他们今儿要摇桂花。所以等到下学回来,眼尖的小九一看到花厅旁竖着的篾簟,立马猜到今儿肯定能摇桂花了,算算时间也确实差不多。登时欢喜的,人未进屋,欢愉的声音已是进屋了。 换了旧衣裳过来帮着铺好了篾簟,晏哥儿就开始发力了,抱着桂花树使劲地摇,直摇的没力气了,才一屁股坐了下来,又踩着落到了泥地上的桂花玩了起来。 可贞带着小九撮了一撮桂花摆在水晶盘里,送到佛堂供奉。出来时,晏哥儿不摇桂花了,正撅着屁股把篾簟上的那些个杂在桂花里的小枝小叶拣出来。 小九也跑了上去,帮着柳月桐月把拣去了杂质的桂花均匀的铺成开来。 这样的桂花晒上几天太阳,一半直接加工成桂花酱,做点心粥饭亦是极好的。另外一半则是密封起来,泡茶、做酒酿元宵的时候撒几朵进去,那股子清雅是没有言语可以形容的。酿成桂花酒,那是苏慎极爱的。而且这两次收获的桂花收拢起来,给小九和晏哥儿一人做一个小枕头是尽够的,再有剩余的留着做香囊洗手都是趁手的。 可贞现如今的身子虽并不沉重,可这样的活计还是不碰的。只坐在廊子上看着忙忙碌碌的小九和晏哥儿。同时,这眼神也是不自觉的就往门口瞥。 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今儿天气好的话就会摇桂花,可是苏慎却是知道的。也和可贞说好了,尽量早些回来和孩子们一起摇桂花。 可都已是这个时辰了,衙门里下衙的云板早就响过了,莫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念头闪过,苏慎已是大步进来了。两个小的一见爹爹,忙丢下手里的活计赶了上去请安,随后一人拉手一人扯衣裳,拉着苏慎去看自己的成果。 见了孩子,苏慎原本微微有些绷着的脸瞬间松了下来,蹲下身子和两个小家伙看起桂花来。不过可贞却知道,今儿怕是又出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儿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事发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自打可贞坐了胎,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儿,苏慎就仔细着不把衙门里的那些个坏情绪带回家来了。 23us.com 只不过,或许苏慎在可贞面前从来就掩饰不住什么,也或许可贞已是把苏慎的那些个微表情琢磨透了。所以但凡苏慎心里有事儿,可贞就肯定能看出一二来。 好容易等到两个小家伙做完了功课洗漱睡了觉,可贞洗漱好全身都抹上了膏脂过来,就见苏慎正歪在架子床上看着书。 可说是看书,那眼睛却一动不动,分明就是放空着的。 看来真是遇上事儿了,而且,怕还是不小。 可贞上了床放下帐子,歪着头打量他一眼,就去给他揉肩膀,“今儿是不是一歇都未歇的?” 肩膀那叫一个紧绷,怕是连筋都是硬的。 苏慎看着书,可脑子里却连一个字都盛不下,满心里都是想的那些个霉米。 枉他刚刚走马上任的时候还特意去过养济院育婴堂,这几个月每到月末,也都曾唤了各大使过来耳提面命。他虽也知道这些人谋了这样的杂职是为了什么,可却还是没有料到竟会这般阳奉阴违、中饱私囊的令人发指。也气恼自己竟有眼无珠,三番五次的竟都没能察觉。 正心里失望愤怒之际,听得可贞这么一句话,嘴角就自有主张的勾出了一个笑来。 她总是有这样神奇的本事,一个照面就能洞悉他的心事。不过,这在苏慎而言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如果不是真的在意上心,又如何会有如此细微的观察和发现? 这样想着,原本的那些失望怒火似乎都淡了不少。 看着可贞笑了出来,见可贞已是察觉了,又怕她担心。想了想,索性把今儿衙门里的事儿告诉了她知道。 “都是仓里的霉米?”可贞很是意外,没想到到竟是到哪都少不了这样的事儿。 苏慎颌首,“我查过档案了,三处常平仓六处社仓里现如今存放的都是去年今年的粮谷,东仓里倒是存着三千石前年的粮谷,不过据说部分已是霉变,所以今年二月里就已是贱价处理掉,又换了新谷进了仓了,哪来的霉变粮食。” 常平仓是朝廷为了调节粮价。储粮备荒以供应官需民食而设置的粮仓。在市场粮价低的时候,适当提高粮价进行大量收购,使仓廪充盈。在市场粮价高的时候。则适当降低价格进行出售。这一措施,既避免了“谷贱伤农”,又防止了“谷贵伤民”,对平抑粮食市场能起到积极作用。 按仓法,这般以旧换新是允许的。但凡主官批准后,户房就可以经办了。 常平仓没有问题,可养济院的孤贫却从仓里领到了霉变的口粮----不是霉米就是结了块的面粉。 可贞听的咂了咂舌,那这牵扯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多了。户房宋典吏、常平仓的仓大使、养济院大使,一个都跑不掉。 可贞不由得摇了摇头。 难怪苏慎这样生气,来了这儿这么久。他一向看重这些医疗慈善机构,每月都要召见育婴堂、养济院、安济坊、漏泽园四处的大使们说话。这四处地方,也都去过不止一次。可竟然到现在才知道他们背后闹的鬼。怎么能不生气的。 说起来,现如今,或者说更早以前,朝廷对于设立一系列的社会救助体系,就已然有了想法。更难能可贵的是已是有了一整套以成文法形式规定的制度了。 而到了本朝,官办的社会救助体系更已是成了气候。 有专门收养弃婴孤儿的育婴堂;专门收养鳏寡孤独的穷人、残疾人以及基本生活无着的难民饥民的养济院;专门负责收治无钱治病的病人的安济坊;还有专门负责埋葬养济院与安济坊中故去的人。以及社会上因为贫穷无力安葬的人和客死异乡者的漏泽园。 可谓生有养死有葬,生老病死,一应俱全。 自然,朝廷会如此这般的关心老百姓的生老病死是有私心的。毕竟国家的财政收入就是赋税,而人口就是赋税的源泉,保养人户的长远意义,也就是养鸡取蛋。况且,恤幼养老、生养死葬这是再传统不过的观念了,当然是不容小觑的。再加上,这些民生工程也都算在官员的考核政绩中。这么多好处加起来,想不重视都是难的。 可虽说这目的并不纯,可到底不管目的怎么样,老百姓是真实受惠的,这就足够了。 可这世上的事儿从来是说的容易做的难,虽说上上下下的都三令五申的要为民谋福祉。可有一句话,上有计策下有对策,真心想做事儿的人自然有,可假借慈善救助的名头来发财获利的也真是不少。 像是掖县这养济院并衙门里的这一干人,就是这般。 育婴堂、养济院、安济坊、漏泽园四处的慈善经费一般都是以地方财政拨给为主,社会募捐为辅。 像是本县的养济院,额设孤贫在六十名,但凡满足条件的人投堂后,每人每月给米二斗四升,盐、柴、菜蔬银一百文,这是口食银,每月初二去县仓领取。另外,到了冬天,还有棉袄、絮被、裤褂、帽袜等发给。 这笔银子看着虽不多,可若背地里筹算的好,对于那些个想发财的大使们来说倒是笔固定收入,长年累月下来,也就可观了。 所以,虽说州县衙门里并没有育婴堂、养济院、安济坊、漏泽园这一类慈善救助机构的专门编制,也是以杂职掌管的。而且比起设官不给禄的僧官、道官、医官们,这又属于既不设官也不给禄的更次一级。可是即便如此,想巴结这些职务的人也真是不少的。 毕竟从虚名上讲,编制上没有,可习惯上却同什么里长甲长差不多,好歹也算是个编制外的鸡毛官。况且,虽不给禄,可自己个儿就能捞肥,自然就趋之若鹜了。 只不过,这样的紧俏货再是轮不到旁人的,不是被主管佐官们带来的师爷、亲属们给占据了,就是给有钱有势的乡绅给瓜分了。没有门路的人,那是连汤都喝不到的。 所以啊,身份在那里,想要上下其手通同弊合,那就更是容易了,这手段也是百出的。 譬如说“空堂”,虽说额设几十人,可院里根本就没有这么多人,大使专吃空额,每到领取钱米的时候,就花两个钱雇人去。 要知道,这些孤贫入院时是都发给腰牌的,上头烙印有岁数相貌,但凡要领取钱米都必须本人到场。可就连这般需要面对面的都能如此作弊,其余上,也就不难设想了。 本县的养济院,虽说没有“空堂”这般明目张胆,可这手段也不弱。 养济院大使串通了户房典吏和仓大使,变卖仓里的新粮,买了陈粮甚至霉变的粮食回来顶替,发给一众养济院的孤贫,赚取差额。 还不止如此,再查下去。 不仅在米粮上动了手脚,新米换了陈米,新面换了陈面。而且还在银钱上做花样,那些个投堂的连铜钱都没有见过,发下来的都是现成的柴盐菜蔬。可是,食盐是杂了灰的,柴炭是注了水的,菜蔬是烂菜帮子。还有冬日里的棉袄絮,都是杂了芦花的。 而且不仅养济院里,育婴堂、安济坊、漏泽园三处,也是各有各的手段。 细细查下来,育婴堂里的幼儿生活的比养济院的还要艰苦,因为生病没能得到及时认真救治而成了残疾人的不是一个两个。安济坊里在药材上的猫腻多的数不甚数,那些个供年终考绩的记录治疗效果和失误的手札那叫一个天书。漏泽园暴露的情况虽不多,可也不是没有,专门设来超度的度僧,那叫一个形同虚设。 事情越查越明朗,涉及此事的胥吏一个接一个的被揪了出来。虽还未到冬至,可整个县署衙门已经是带了两分冬日里的萧瑟和冷然了。 不过,知县宅里的变化却并不大,虽然大家伙都极有眼色的避开了风头,往可贞这来请安说话的次数渐渐少了,可来说情融通的人却只多不少。 只不过,可贞因着有孕在身,现成的理由都不用编瞎话的,所以每日里见客的时间并不多。即便递了帖子,可贞也并不一定能见,即便见,那也得排队。即便排上队了,可贞这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耐着性子说上两句场面上的漂亮话,安安众人的心罢了。 可贞这讨不到什么话,礼仪也照样没收,许多牵扯进去的人家都急的上火。虽说他们这样的人家都是有后招的,既然事儿发了,背黑锅顶项的人自是早就准备好了。可到底,见的苏慎这样不留情面,还是心里发憷的。更何况,旧人被撸下来了,自然是百般求着想要添上新人的。 而那些个有幸逃过一劫的,心下盘算着这么一来估计好些位子都是能空出来的,自是心动的不行的。衙门里的那些个位子,只要你不出错家族不出错,一旦坐上了,那就是铁饭碗,虽说不一定会往上爬,可总归不会往下掉就是了。不管是名声还是权力抑或是来钱的门路,那都是大大的。难得一下子空出这么多位子来,不求空降,可原本就在衙门里当书吏差役的那些人总是可以循例上升的吧!可见可贞八风不动的样子,又担心上了。 这到底是怎么个节奏?! 不过没几天,一干提着心的人都终于能松口气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后计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小夜saya的评价票~ 苏慎雷厉风行,谁的面子都没给。 23us.com 一干犯了事儿的人,不管在不在编,不管背景后台怎么样,革职那是肯定的。 然后,该吐的吐,贪墨的银两必须吐出来。该罚的罚,以监守自盗论的不是一个两个。 一霎时,整个掖县城的风气都肃了肃。 最后,大棒过后胡萝卜上场。 那些个空缺下来的典吏、书吏、大使、攒点、门壮等位子,很快就被提调安置好了。官照发下来,整个掖县城的格局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改变。 大棒够重,胡萝卜也是咬的嘎嘣作响。 但凡把心晃荡在半空中的一干人,终于能归归位喘口气了。 总算,虽然过程惊心动魄,可这结果,并不坏。 起码比预想的已经好的多了,并没有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自家在衙门里的份额也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损失。 其实,若是按照苏慎自身的个性,是绝对不会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但凡知道育婴堂中那些孩子身患疾病残疾的原因,但凡知道安济坊里那些本就因为无钱医治的病人死亡的原因。就算脾气再好,也不免怒发冲冠。 可到底,若是一撸到底,说实话,即便他是一地父母官也没有这个能力的。 何况,他要在这掖县继续干下去,需要仰仗这些家族的地方还多的是。 再退一步说,掖县城里的这些数的上名号的人家,基本上主动的被动的都是互相牵制着的,根本不用苏慎为了防止他们合纵连横的压一个抬一个的这般费心。所以,苏慎亦是不想破坏这局面的。 因此,苏慎现在能做的。可以做的就是先兵后礼,告诉大家他的底线。 索性,这件事发展速度之快给大部分人敲响了警钟的。不管以后怎么样,总归当下是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不过,这样的手段,说实话,一旦余威消除,肯定会故态复萌的,毕竟早已是积习难改了。所以真正的想要尽量杜绝这样的情况发生,光靠先礼后兵先兵后礼的是没有用的。到底还是得想办法来健全完善救助制度并救助机构。拿出有效可行的措施来,把救助二字真真正正的落到实处。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苏慎一直在和佐官师爷们商议着可行的办法。 其实这件事。从始至终,苏慎和可贞说的并不多,桐月柳月也都不大肯告诉可贞听。倒不是为了旁的,实在是觉着可贞坐着胎,那些个事情真是不能够摊到台面上来说的。毕竟。这时候坐胎忌讳多规矩大,就是那些个须尾不全的吃食都不能往桌面上摆,更别说这些个事儿了。 再加上,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是不慎被他们听去了一星半点的,更是了不得的事儿的。 不过。可贞毕竟不是孩子,不是他们不说,她就真的一无所知的。 那些个事儿。寻到了思路,猜也能猜出几分来的。 正因为能猜出来,所以可贞对一干上门想要说情的人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如果是朝廷、地方官府、民间富庶没有财力来建立完善的慈善救助机构,那自然是另说的。可现在已经有了相对完善的制度已经有了救助的机构,却仍旧被这些泯灭人性的家伙视为牟利的工具。拿人命当儿戏,实在是让人心寒齿冷。 苏慎和可贞的态度大家伙看在眼里。虽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可也不是就能画上圆满句号的。 这般雷声大雨点小,虽说看在各人眼里各有含义。可到底,这世上还是趋利避害的聪明人比较多的。 所以虽有人觉着苏慎这般其实是怕了,所以并不敢有大动作。可更多的人还是觉着为了保险起见,既然没有发作他们,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 可是苏慎可贞都不收礼,实在是让他们为难。那些个等闲就喜欢伸手要钱的官员们自然可恶,可这般送礼无门的官员更是让人头疼。 总算,有关系过硬的听说可贞给育婴堂捐了一大笔钱后立马就找到了奔头了,知道这条道儿是捷径,当天就跟着抬了银子去了衙门。 苏慎见了,总算是露出了个笑模样来了。 有耳目灵通的,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紧随其后立马捐钱。 然后,那些个不知底里的,虽不明白大家伙为什么还没有倡议游说的就捐起了钱来。可跟着大部队走随大流总是没有错的,所以纷纷一点都不敢耽误的捐钱捐物了起来。 哪怕旁人不知道自己捐了多少银钱,可也不能叫旁人说自己没捐钱不是! 钱捐了物捐了,到了这会子,大家伙又悟了。 名利名利,既然大老爷当官不为利,那就肯定为着名了。 既是这样,知道了方向,那以后就只管往这上头发力也就行了。一时间,倒是没人觉着心疼了,到底走上了正道儿了不是。 名啊利啊的,苏慎这会子还不曾想到。 不过看着眼前的账簿子,倒已是有了想法了。 和师爷稿签等人商议后,又回来和可贞商量,是不是给养济院几处买些田地,然后收取田租来救助需要救助的鳏寡孤独贫穷无亲的百姓们。 毕竟,虽说养济院等都是官办的慈善救助机构,经费主要靠政府拨款,基本都是在地丁项下动支。可到底由于财力有限,难免会有力有不逮不敷养赡的时候。而官绅富商的募捐,虽然历年都常有。可看看那些账目,七七八八的,钱都不知道往哪用了,就已是不剩什么了。 既然这次捐了这么一大笔钱物,那就索性买些公田。起码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儿,有这些公田在,但凡不是荒年,吃饱肚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苏慎有这样的想法,可贞很理解。 古语说,“宁送三石粮,不让一寸田”。 百姓的土地情节自古有之,尤其是农民,更是把耕地视作命根子。 养济院等等的慈善救济机构名下有了自己的田地,确实更有了一重保障。 只不过,如果人心依旧不古,管理依旧松懈。那别说有田了,就是躺在金山上,那都不中用。 这个道理,苏慎自然是明白的。所以购买田地的同时,又和师爷们制定了一整套的稽查责成之法出来,非常之严苛。 而且,新上任的四位大使在上任之前,还都经过了一系列的培训。每逢初一十五还要被苏慎叫来听圣谕,听完圣谕后,还要接受苏慎的单独宣讲。苏慎自己更是隔三差五的就要往养济院育婴堂去一趟。事无巨细,都会关心。 上行下效,苏慎的行为虽说有些人不以为然,认为苏慎不过是在装装样子博名声罢了,可到底明面上还是不会显露的,尤其是在苏慎又罢免了一位大使后。 其实这也是苏慎打小根深蒂固的思想,既然办不好差,那就腾位子,想当差的人多的是。 而且还真是这回子事儿,虽说这几处的大使都不设官不给禄,可到底也算是个官儿,是颇有些社会地位的。在外头也算能高人一等,在里头又能和衙门里的一众官吏们攀上关系得些消息。虽说现如今并没有油水可捞,可光这个,也就尽够了。再说现如今,基本上都知道了苏慎看重这个。那如果真能当好差事儿,自然就能在苏慎面前露脸了,到时候升官发财的,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这样想来自然咬了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些规章制度竟还都贯彻的不错。 不仅那几位大使,大家伙儿都知道苏慎看重民生救助,所以在买地上也容易了很多。 事情一项一项的落实了下来,苏慎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隔三差五的抽空往养济院、育婴堂看看的习惯倒是保留下来了。 也是这般看过后,便又有了新的想法。 苏慎自己为人子为人父,对于这些孤老弃儿自然是有一份与生俱来的情怀的。 对于这些年老之人,让他们的晚年衣食无忧,老有所养病有所医死有所葬,这是苏慎一心想要做到的。 而对于那些孩子们,苏慎考虑的则更多。 育婴堂里的孩子们,有一部分是因为家贫无力抚养,又不忍心亲自溺杀所以听天由命的遗弃的,自然,这里面是女孩子居多的。而又一部分,则是因为先天性的患有某种疾病或是残疾所以惨遭遗弃的。而又因为以往育婴堂条件的时好时坏,育婴堂大使的心肝时红时黑,所以有一小部分原本身体正常的孩子,也因为在生病的时候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救治,所以也或轻或重的患上了疾病或是有了残疾。 虽说自打事情败露后,苏慎都特地拨了银钱对这些孩子进行救治。可到底,都已是痼疾了,能治愈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现在能做的,也只是不让这些孩子的情况更加恶化下去。 而这点,亦是苏慎非常看重的,所以现如今并没有人敢有所怠慢。 只是,解决了孩子们吃穿和疾病的救治后,苏慎自然要替孩子们的以后考虑。 虽说育婴堂会给予这些孩子相应的教育,让他们学习技艺以某自立,并在他们成年之后替他们婚配。这对于正常的孩子而言,自然是不错的出路。可那些身有残疾或是身患疾病的孩子们,又该怎么办? 第三百八十八章 手艺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养济院救助鳏寡孤独残者是有硬性要求的。 23us.com 一般情况下,对于残者,养济院只会救助在智力上有障碍的、侏儒、偏瘫、一肢有障碍等等的废疾,和癫狂、两肢有障碍、双目视力有障碍等等的笃疾。 像一目视力有障碍、两耳听觉有障碍、语言功能不健全、手无手指、脚无脚趾等等的,虽然也被列为残疾,却并不在养济院的救助范围之内。 这些孩子,等到长成以后,该怎么自力更生? 还有那些即便可以接受养济院救助的废疾笃疾的孩子,难道就让他们等到成年以后从育婴堂搬到养济院最后由漏泽园安排后事吗? 民生在勤,勤则不匮。 不是说身有残疾和疾病就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坐吃等死的。 苏慎也希望这些孩子能在身体条件和行为能力许可的范围之内,学个一技之长,就算是未雨绸缪也是好的,毕竟技多不压身的。 老话也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但凡有个一技之长傍身能够自食其力,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样的事儿遇到什么样的变故,总能有口饭吃养得活自身。而不是在出了育婴堂后还是靠乞讨卖苦力有了上顿没下顿的讨生活,或是住在养济院里靠着别人的良心善恶来活命。 不光是育婴堂里的那些残疾孩子们,养济院里的那些身有残疾的青壮年们,亦是这个道理。 对于苏慎的想法,可贞是非常赞同的。 谁有都不如自己有,人的命运自然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最好的。残疾人虽然在身体上有障碍,可他们的志没有障碍,心没有障碍,不过是身体不自由。亦是完全可以拥有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梦想和权利的。 养济院虽好,可到底还是没有把他们当做的个体或是权利主体来看待的。虽说这时候的人本来就缺乏人权,可残疾人和普通人之间,还是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的。 只不过话说回来,相对而言的,他们每做一件事,不管是什么事儿,付出的艰辛也势必会比正常人多的多的。 但是同时,很多残疾人也比正常人更加心静更加执着,因为他们面前并没有多重的道路可以选择。没有条件去好高骛远丢了西瓜捡芝麻,他们唯有执着的坚持不懈,唯有小心翼翼力求完美。才能从布满靳棘的羊肠小道上走出来。 这样想着,可贞自然就想到了那些个各色的手工小作坊。说起来,这些需要耐心、细心的工作,对残疾人自力更生还是相对比较适合的。 可她并不知道育婴堂和养济院里的残疾人数量和障碍情况障碍程度,所以并不能妄下结论。想从苏慎那要些资料。苏慎却不肯给。 作为父亲和丈夫,为了可贞和孩子,他都不想可贞去接触这样的事儿。对于这点,他非常坚持。 柳月便毛遂自荐的接手了这项事务,可贞自然是应允的,等到或得了苏慎的同意后。拿了资料跑了两趟育婴堂和养济院。回来后,给了可贞肯定的答案。 育婴堂和养济院里的残疾人,什么样的都有。有在视力有障碍的,有在听力语言上有障碍的,有在智力上有些障碍的,也有肢体上有障碍的。通算下来,有能力做些小手工活的能有一多半。可贞的信心也足了些。 毕竟有能力,才能接着往下考虑。 苏慎听说后。也来了精神,一点一点的和可贞商议了起来。 育婴堂里的那些被划分为残疾的孩子,以后是肯定要离开这些慈善救助机构自力更生的。育婴堂里虽也会请人教授孩子们一些生存的基本技能,可到底也仅限于正常孩子,那些残疾的孩子即便想学,很多也不合适他们学,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能力去学也没人有这个耐心一点一点的教导。所以但凡能能学个一技之长,也是大多数孩子的梦想,是没有人会拒接的。 可是那些废疾、笃疾的孩子们,以后是可以转进养济院生活的。可养济院都是救助那些生活无着没人亲人可以投靠的人的。如果有谋生的手段,那么再住在养济院就说不过去了。 可不管是那些废疾笃疾的孩子们,抑或是养济院里住着的那些个残疾人们,怕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愿意离开养济院自己谋生存的。 毕竟,现如今的养济院,生活有着衣食无忧,每日的活计也很轻省,主要就是照顾自己,难得的才有些舂米磨面的活计,或是好心些的再照顾照顾一道居住的同伴们。可是一旦出去之后,没有钱米的救助,衣食住行一切都得自力更生,这是非常没有保障的。尤其是还有些从育婴堂出来就直接就可以或是已经住进养济院的那些人,自打出生后就没有靠着自己的双手赚过哪怕一文钱,这在他们,是很难跨出第一步的。 而且苏慎在一天,自然是有所倚仗的。可苏慎不可能在这待上一辈子,一旦调离了这里,这里的一切是不是能够维持下去,这又是个不小的问题。 还有究竟做什么样的手工,销售渠道怎么落实,这都是问题。 再加上,这时候的人忌讳比较多。这些残疾人做的物什能不能让大家伙接受,这也是大问题 不过既然想做,那自然就得做漂亮了,所以苏慎闲暇之余,便又多了一件操心的事儿了。 虽说现如今,下半年的田赋征收已经完全结束了。可是苏慎还在筹划着落花生的种植事宜,又要上堂,还要出去踏勘现场,回来后还得教养两个小的,时不时的还要突击检查育婴堂养济院,还是忙的脚不沾地。 不过即便如此,对可贞还是事无巨细的关心。 每顿用了多少饭菜,每天添补了多少汤点水果,有没有睡觉,走了多少路,都要过问。然后衣裳暖不暖,手炉热不热的,每天早上上衙前都要检查一番。 丈夫贴心,儿女懂事儿,可贞虽然坐着胎,月份也越来越大,可这颜色却是越来越好了,而且还是由内而外透出的好气色。董太太每每过来,都要夸赞可贞气色好。 可贞也觉着身上挺清爽的,并没有前两胎那般笨重,虽说这肚子也并不小。 身子轻便,可贞自然愿意多动动。前两胎在家的时候,每天还得请安,一天两趟的这么走一圈,晚上再散散步,也就尽够了。 可来了这,每天都只能窝在这个宅子里。想要出去走走,又入了冬了,那大风呼啸的。别说苏慎柳月几个了,就是可贞也不十分敢出去走动的。于是乎,便只能在屋子里来回的晃悠。 裴太太十分支持可贞,她的观点是母亲身子好,孩子的身子自然不会差。而怎么能身体好,自然是睡得好吃的香多干活心里少存事儿了。若能如此,这身体想坏也坏不的。 对于裴太太的话,柳月桐月几个虽并不十分赞同,可见裴太太生养了八个孩子身体还很好,五个小子个个五大三粗肯吃苦,三个姑娘个个手脚麻利不骄娇,想要不信都不成的。 这些日子以来,裴太太来往很勤。一来裴典史和苏慎关系颇好,苏慎看着裴家的几个小子养的这样好,还托了裴太太多多照顾可贞,裴太太应下了,自然来的勤了。二来,裴太太有一次过来时无意中瞧见清和几个正在盘络子。 就捧了一个扎着木头钉子的木头板子,然后拿着丝线在上头一通盘绕是,手指翻飞,三下五除二的就成型了,然后从针板上松下来再紧一紧收了尾,就成了一个玲珑可爱的络子了,登时就非常的感兴趣,也是非常惊讶。 而慢慢的,又知道了可贞不但允许底下人闲时打络子,而且还会帮着她们往铺子里卖,这就更是惊讶了。 以前在湖州的时候,可贞就允许大家伙空闲时候做些私活。后来嫁去了金陵,虽再没有过这样的事儿,可自打来了掖县后,但凡自己的差事当好了,柳月布置下去的针线活计也做好了,空闲的时候可贞照样允许大家伙做些私活赚两个体己,大家伙自然是千恩万谢。有的但凡得闲了就往麦月蚕月几个跟前跑,向她们请教扎花,有的则是请人打了插板,跟着柳月桐月这几个可贞的陪房陪嫁学起了盘络子来。 又已是入了冬了,虽要准备着过年,还要预备着可贞生产。可家里头上上下下得用的这么多,都不用可贞吩咐什么,该准备的都已是准备的差不多了,还真是闲暇的时候比较多的。外头天寒地冻的简直迈不出脚去,都窝在烧着银霜炭的屋子里做做针线倒是正好。 裴太太看着这些络子花样百出,玲珑可爱,爱的不行。听说了这络子在金陵府的价格后,又在掖县城里逛了一圈,回来后心下一盘算,更是起了心思了。也尝试着盘了几个,感觉不错,并不十分繁难。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这插板,便想厚着脸皮问问可贞,能不能把这技艺教给她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 雪人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裴典史的为人在那里,所以裴家的家境一向算不得好。 23us.com 虽说现如今裴家大些的三个小子都挣出来了,在几个衙门里当上了差。可到底下头还有两个小子两个姑娘要长成,还都要成家立业。裴太太不带着媳妇闺女做些女红活计,这日子怕还真是过不下去的。 只不过,裴太太最擅长的还是织布纺纱,然后纳鞋子也不错,可说到扎花刺绣,就流于平常了,并没有什么特色之处,针脚也稍显粗糙,所以平日里基本上都是在家纳鞋底缝鞋面送到牙人处去售卖。 可是,这些活计日头底下做做还罢了,晚上做那是又坏眼睛又费蜡的。年纪轻轻的还则罢了,可裴太太到了这个年纪,却感觉越来越吃力了。 所以这会子看到可贞这的这些个络子,自然是欢喜的。毕竟,盘这个络子并不需要有多亮堂的。而且她细细观察过,有的小丫头妈妈手熟了,那根本不用上眼盯着瞧的,手上自然就知道对错了,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刚想和可贞提一提,可贞已是让柳月拿了一套大大小小的各色插板出来送与了她了。 裴太太之前虽在可贞这学了好些个花样子,不过却并不敢往外卖的针线上绣,可贞倒是不介意的,让她只管用就是了。这会子见她对这盘络子感兴趣,索性让柳月找了插板出来送给了她。又让柳月教了她几个三四尺的五彩结艺的盘法。若说赚钱,还是这样繁复的大型结艺赚钱。而且在这掖县,到底是不多见的。 裴太太的为人让可贞很钦佩,所以但凡能帮的,可贞都很乐意帮上一把,更何况又是这样授人以渔的事儿。 其实不光是裴太太想到了盘络子还算赚钱,可贞也早已是想到了。毕竟络子的价钱在那里。可是盘络子是要比打络子节省人工的。所以可贞在金陵的针线铺子上差不多主要就是销售络子和各色五彩的结艺的,因为比旁人家省工,所以生意虽还可以,但是利润是比别家高的。 而且盘络子的要求也并不高,只要手眼能动,就都能很快上手的。而且以前湖州的那些手脚利落的妈妈们,很多人手熟后都不用上眼看,只凭着手下的触感就能盘出齐齐整整的络子来。所以像是那些个视力有障碍的孩子,只要有规律可寻,也不一定就盘不出可以出售的络子来的。 再说盘络子的收益。像是简单小巧的络子,价钱虽不高,可胜在效率高。繁复些的五彩结艺虽说耗工长。可价钱着实不低。毕竟买得起这样结艺做装饰的人家,都不是普通人家。 所以按照可贞历年来的经验,虽说残疾人的劳动成本肯定会高上一些,不过这收益应该也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可贞担心的是大家伙会因为忌讳而不愿意购买这些残疾人制作的手工。 虽说自古以来对残疾人的态度都还算比较仁慈宽容的。可到底,还是有人用迷信、宿命的观念来看待残疾和残疾人的。其实就算到了后世,也有人会有这是祖宗缺德,或者是上辈子造了孽,再或者是老天爷惩罚这样的思想。所以对于残疾人,还是有一种源自内心的排斥的。 “奶奶。今儿二爷要带着哥儿姐儿堆雪人,咱们要不要备上萝卜和木炭好做鼻子眼睛的?” 柳月见可贞愣愣的盯着窗台上的梅瓶,就知道可贞肯定是在想着什么心事儿的。而且八成又是育婴堂养济院的事儿,忙转移起了可贞的注意力来。 昨儿下半晌的时候,毫无预兆的起了大风,落了今年掖县的第一场冬雪。虽说时间比往年都晚了将近半个月,可一落就是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持续的时间也很长。起码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丝要停的迹象。东北风也很大,卷着雪花打在脸上还挺疼。落在地上,一会儿的功夫就是白茫茫的一片。 在南边长大的众人真是很难得看到这样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的,一听说下雪了,齐齐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还是一个劲的要往廊子上跑,即便都冻的缩手缩脚了还是不肯回去。两个小家伙更是跑在了众人前头,站在廊子上仅仅伸出手里接着飘落的雪花都是高兴的不得了。 高兴之余,也没忘了缠着苏慎让苏慎带他们堆雪人打雪仗。这是苏慎早就许诺他们的事儿,苏慎自然应允,答应他们只要雪落不停,明儿就带他们先堆个雪人儿玩。所以今儿一大早两个小家伙睁开眼睛后首先就是趿着鞋去看雪。知道昨儿下了一夜大雪,将有半尺多厚的时候,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去上学的时候也是迫不及待,好像这样时间就能过的快些似的。 纯月闻言知意,也忙凑起趣来,问着胡萝卜木炭怎么做鼻子眼睛。 柳月见可贞回过神来了,便笑着把以往在湖州时堆雪人、打雪仗、滚雪球等等的趣事儿告诉大家伙知道。 “我看堆雪人打雪仗的,还是在北地比较玩的起来。南方的雪太薄,又潮湿,大多落地就化。不像北地的雪,到底冷的多,虽然落雪的次数不一定多,可积雪的日数却很多,而且也不容易融化。”余月也连声附和道。 其实这些小姑娘们也是挺想玩的,毕竟都还是孩子呢,也差不多都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大雪,哪有不喜欢的。只不过小主子们还未玩呢,都不敢抢这个先的。 不过到底听着柳月等人说了这么多话儿早已经羡慕的不行了,都三三两两的偷偷往厨房跑,想问汪大海家的要个萝卜,再找块木炭修成圆形好留着备用。然后又偷偷摸摸的商量着堆个什么模样的雪人比较好。 可贞瞧了,便让想玩的只管玩去,正院跨院的天井里只管玩,再不成还有花园子呢!地方虽不大,可堆雪人打雪仗的地方还是有的。只要仔细着别伤了风崴了脚就行了。 可一个一个的都不肯走,说是都想看看小九和晏哥儿怎么堆雪人的。 结果两个小家伙一溜跑回来的时候,小九还好些。晏哥儿浑身上下就连头发上都沾着雪花儿。看到可贞吐着小舌头不说话,一问小九才知道,原来就这么一路上,晏哥儿已是在雪地里摔了三次滚了一次了。 “怎么这么调皮。”可贞一听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哭笑不得的拉着他去换衣裳。 “一点都不疼。”晏哥儿笑眯了眼,又拉着可贞的手告诉可贞,“娘,那雪花好像棉花哦,软软的。还很暖和呢!要是不化的话,就可以做衣裳啦!” 可贞好笑。说着话儿就让玄月端月几个把小九晏哥儿的小羊皮靴子打点出来给他们换上。刚穿齐整,两个小的已是坐不住了,扭股糖似的缠着可贞要出去玩。可贞虽不会拘着他们不让他们玩雪。可总归是有些担心的,再则也是想出去透透气,索性和他们约法三章后也穿了大毛衣裳,捧着灌了水的小汤婆子笼着皮笼子跟着两个小的出了门。 苏慎还未回来,两个小的没有堆雪人。只在雪地里踩着雪印子玩儿。走了一圈又一圈,回头看看几溜大大小小的脚印子,又转回去踩了起来,这样简单的游戏,两个人却玩的乐此不疲。 可贞这时候月份已经很大了,又是大冬天的。再用羽绒也轻省不到哪里去,所以已是站不了多长时间了。清景清和便抬了铺着狼皮褥子的大圈椅出来给可贞坐,余月又端了个脚炉出来给可贞搁在脚下暖上。柳月看了看。还是不放心,又取了件大氅过来给可贞罩了,恨不得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两个小家伙知道可贞不方便和他们一起玩,可能有可贞这么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玩就已是很高兴了。时不时的或是捧了雪过来给可贞看,或是过来给可贞掖一掖被风卷起的大氅下摆。或是过来和可贞说上两句话。 晏哥儿告诉可贞雪花像棉花糖;小九告诉可贞这儿的雪和金陵的雪不一样,这儿的雪是硬的。金陵的雪是软的,总是一掬在手里就化成水了。说着还给可贞念了两句关于雪的俗语,都是这些日子从苏慎那听说的。像是什么“雪落高山,霜打洼地”,什么“先下小雪有大片,先下大片后晴天”。说着又想起了程门立雪的典故来,赶紧告诉了晏哥儿知道。晏哥儿听的连连点头,也凑了过来,念了首新学的诗给可贞小九听。 可贞听着两个小家伙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儿,一会儿摸摸他们身上头上是否出汗,一会儿摸摸他们的手有多热,亦是忙的很。 再等到苏慎回来了,就更是热闹了。而且看样子苏慎对于堆雪人还是挺有心得的,带着两个小家伙没费多少功夫和力气,就堆了一个像模像样的雪人出来了。鼻子眼睛都安好,晏哥儿想了想,又跑回屋把自己的毡皮帽子拿了出来,让苏慎抱着给雪人戴在了头顶上。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招呼着可贞看。 有了苏慎带着头堆了雪人,小九和晏哥儿彻底放开了,也知道该怎么玩了。每天上学下学都是玩着去玩着回来的,一面打雪仗一面踩雪。汪大海家的每天早上头一桩事儿就是煮上一锅姜汤,好给两个小家伙带去学堂里喝。然后等到下学回来后,趁着天还未黑,不是打雪仗就是堆起了小版的雪人,天井里几乎隔两步就立着一个雪人儿。都玩够了,晏哥儿又心血来潮,弄了颜料给雪人“做”起了衣裳来了。 被可贞制止了,还因为浪费东西板着脸训了一通,不过到底还是看不得两个小家伙垂头丧气的模样,转身就让陈石买了便宜些的颜料回来给他们玩,顺便教着他们怎么淘澄飞跌各色颜料。 第三百九十章 薛氏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joycf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等到腊月里董太太过来的时候,虽说出了日头,可天井里的那一溜雪人还都还不曾化,看着那一个个五颜六色的雪人,董太太差点笑岔了气去。 23us.com “这是曼姐儿还是晏哥儿的主意?真是打哪想起来的?”即便进了炕屋坐了又抿了口茶,董太太依旧没能缓过来,掩袖笑个不住。 “我就说呢,两个人凑在一次鬼头鬼脑的不知道又想什么蔫主意了,结果一回头,一匣子石青就没了。出去一看,全给倒在雪人上了,还一本正经的和我说爹爹就是穿的这个颜色的衣裳。” 这石青色的衣裳说的是苏慎的官服,可贞这会子想起两个小家伙正色的小模样,都是又好气又好笑。 那一匣子四两石青还是自己未出阁在学画时苏怀远送的,可贞淘澄飞跌用到了现在,还剩下一多半。没想一个不留神,就被两个小家伙祸害了个精光,就留了个匣子提醒着可贞这颜料走的多悲壮。不过看到那石青色的雪人儿,又掌不住想笑。 只是看着一旁站着的人,嘴唇抿了抿,倒是紧张了起来了。 董太太听了这话更是笑的打跌,好容易喝了口茶缓了一口气,才指着一旁站着的两位妇人告诉可贞,“这位是薛嬷嬷,这位是曹嬷嬷。我当初生恩哥儿的时候就是她们给接生的,最是妥帖不过了……” 可贞的产期在明年一月底二月初头上,太夫人大太太一知道可贞坐了胎,写信来的时候就说要送了稳婆乳娘和丫头过来,苏慎颇为心动,不过可贞想了想丫头倒是得用家里的,可稳婆和乳娘却是不必了。 外头买来的丫头。即便再怎么教导,也不如长在家里的丫头们经过见过世面和懂规矩,这点是肯定的,所以劳烦大太太掌眼挑两个知根知底的丫头倒是必要的。 至于稳婆,虽是紧要,可掖县城里也不至于连两个稳妥的稳婆都找不出来的。而乳娘亦是这个道理,总归是奶个几年就放出去了,哪里没有的,再是不至于巴巴的从金陵送来的。再说了,让人家母子母女这么一离了就是两三年。可贞也不落忍的。 何况董太太在掖县待了多年,也在掖县生产过,稳婆乳娘的自然是心里有数的。再加上。还有薛氏呢,说起来还真是比董太太都稳妥的。 大太太看完信点了点头,可贞的性子能力她这个当婆婆的亦是清楚的,自然知道她是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儿的。搁下信,又亲自给董太太写了封信。请她多多照顾可贞。 其实不用大太太说,董太太也势必是会照顾好可贞的。而这会子大太太亲自写了信过来,那更是求之不得的。所以可贞刚刚显怀,董太太就过来告诉她,稳婆乳娘什么的都不用操心,她都会给安排妥当的。可贞自然笑纳了。 只是没想到,这会子董太太虽依诺送了稳婆来,可其中一位竟是薛氏。可贞心里登时又欢喜又激动。连董太太最后说了什么话都没有十分听清楚。 这在可贞可实在算得上是个惊喜了。 不知道为什么,薛氏很有些避讳可贞。虽然书信不断,可到底从来都不肯可贞去瞧她,也不愿到衙门里来,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之前苏慎曾想邀了薛氏过来过中秋。又被她直接婉拒了。 这会子不声不响的就过来了,还要给她接生。可贞瞬间就安心了,不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很有些紧张。 等到送了董太太出去,话到嘴边了,看着垂着头的薛氏,还是先咽了口唾沫,随后才随意的和薛氏并另一位曹嬷嬷说起话来。 虽说这二人都是领有牙帖的正经牙人出身,身份绝对可靠。虽说这二人接生的技术在掖县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是各位官太太并豪绅人家的第一选择,通常刚刚显怀就得去她们那定日子的。虽说刚刚董太太已是向可贞细细的介绍过这二人了,只不过,可贞却是有私心的。 象征性的问了问两人家的里的情况,左右离着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呢,便许了曹嬷嬷回家过年,让她过了正月十五再进来住。而薛氏没有家人,就劳烦她早些住进来准备着了。 这话一出,曹嬷嬷自然是百般欢喜的。 之前听着董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就知道可贞家世不一般。过来后,旁的都不用计较,光看看这临窗大炕上铺着的没有一丝杂色的狼皮褥子,她就知道这趟过来小儿子婚事的聘礼肯定就有着落了。可是大过年的,谁家少得了主持家事的女人的,因此听说可以十五后再过来,自然是千恩万谢的。毕竟她知道薛氏的性子,也知道她的样子脾性都不讨人喜欢。要不是确实有两把刷子,是绝对不会被这一干太太奶奶们记住并且看重的。所以也不担心薛氏会抢了她的好处去。念头转过,忙转过身来意思意思的谢过了薛氏了。临走的时候,又和柳月桐月大大的客套了一番。 薛氏也应了,又和曹嬷嬷寒暄了两句,可贞见了又是松了一口气。 随后让柳月封了封上等的红封与了曹嬷嬷,让桐月送了她出去后,给柳月使了个眼色。 柳月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把屋里的丫头们都带了出去,自己折身出来守在了门旁的小杌子上做起了针线来。 十多年未见,可因着当初薛氏留给可贞的印象太过深刻,再加上这些年来从不曾间断的书信往来,所以可贞半点都没有觉着陌生。 柳月一退了出去,就赶紧唤了声姨母,又挽着薛氏在炕上坐了,紧紧握着薛氏的双手,“姨母,我好想您!”又一叠声的问着她,“前儿您还给我来了信呢,怎么都没提呢!是不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呢!” 可贞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可到底,说到最后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 薛氏除了脸上多了些皱纹,鬓角多了些白发,其余还是和可贞记忆中一样,仍旧是清清爽爽不卑不亢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也仍旧冷淡。还是到了这会子听的可贞唤了一声“姨母”,嘴角才有了一点点细微的弧度。 “姑娘都这样大了。”薛氏不错眼的看了可贞一会儿,才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薛氏整个人在柳月离开后就放软放暖了两分,看着可贞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可说出来的话还是带了两分生硬,就像十多年前那为数不多的几次一样。 可贞抿着嘴笑,说着话儿不自觉的就带了两分撒娇的意味在里头,“可不是,我都这样大了。”又指了指肚子,“这都是第三个了,才又见着姨母。” 薛氏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却没有说话,只是反握了可贞的手。 可贞知道薛氏的性子,自然不会觉着她冷淡说不下去话儿,反而还有一肚子的话要告诉她。 林氏怎么样,白氏怎么样,都要细细的告诉薛氏听。还有自己怎么样,两个孩子怎么样,也都要和薛氏说说。 薛氏虽然基本上就没有开口说过话,可整个人却已是不复刚刚的冷硬气息了,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柔和,眼里也渐渐的有了笑意。 可贞看着这样的薛氏,心里那是既伤感又高兴的。 有的人天生表情丰富,爱笑爱闹。有的人天生表情不那么丰富,可却没有人是天生就会七情不上面的。虽然可贞并不知道薛氏年轻时究竟遭遇了什么,可看着薛氏十数年如一日的就如槁木死灰一般,这心里哪能好受的。而这高兴的则是这世上还是有事儿能让她稍稍开怀能让她记挂在心里。 “姨母,这回我再是不放您回去了,您就跟我们一起过吧!”按下心里的那些情绪,可贞又往薛氏身边挪了挪,把脑袋搁在了薛氏的肩膀上哀求道。 这样的话,可贞之前就试探过两回,可薛氏每每都避开不提。人怕对面,这回好容易见了面,可贞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了。 可贞这样的亲昵,让薛氏的表情有了一瞬的不自在。不过可贞还未察觉,就已是马上就风过无痕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淡道:“以后再说吧!” 可贞努了努嘴,不过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了。坐起了身子,唤了柳月进来,让柳月把小跨院的厢房收拾出来,先给薛氏暂住着,等天气暖和了,再收拾屋子。 可薛氏却不肯,“没有这样的道理。”坚持要住去后罩房。 可后罩房里虽未住满,但每间屋子都有人住了,这么大冬天的,也不方便挪屋子。再说了,可贞怎么肯让她住去后罩房的。 不过,薛氏在衙门里待了二十多年,衙门里的结构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便提议住去东群房。 可贞推说东群房不方便,“我这月份也大了,您住这,来往容易,我也安心些……” 谁知薛氏竟语出惊人直接道:“你这胎必是顺产,日子也准的很。”看了眼柳月告诉可贞,“我就是稳婆,过来给你接生的。”随后又有些不自在的头一遭拍了拍可贞的手,“你日子过的好,我也就安心了。” 呃,双十一,就不用祝姐妹们节日快乐了,是吧是吧~不过还是要多谢姐妹们的支持,多谢joycf的支持~然后,下午加更~ 第三百九十一章 惬意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当初那件事儿究竟冒了多大的风险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旁人不知道,薛氏这个当事人却是心知肚明的。 23us.com 可即便风险再大代价再大,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和后怕。 她只知道,她只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儿罢了。 而往后的日子里,随着书信一封一封的过来,眼看着林氏和可贞的日子越过越好,她就更是别无所求了。 虽然只是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可这到底还是薛氏头一遭对可贞这般感情外露,也可能是她这么多年来头一遭说这般感性的话。所以说起来又恢复了以往的生硬,只不过还是让可贞再次红了眼眶。 可到底,还是向柳月点了点头。 柳月这会子早已是反应过来了,对待薛氏也自是不敢把她当做普通的稳婆了,所以忙出去和桐月商量,就把薛氏安排在了桐月居住的院子里。而且桐月还特地把自家居住的一间正房腾了出来,亲自带着人重新洒扫收拾了屋子,棉被烛炭热水汤婆子这些冬日驱寒的必备品也都是备的妥妥的。又特特开了箱子拿了尺头棉花给薛氏裁衣裳做鞋袜,还配了一个小丫头专门服侍着起居茶饭。 大家伙见得柳月桐月如此礼遇薛氏,虽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可主子做事儿哪有他们置喙的道理的,所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对薛氏客气非常。汪大海家的更是不等柳月吩咐,第一时间就过来寻了柳月,打听这位薛嬷嬷一日两餐的份例是多少,平素都爱吃什么。 小九晏哥儿下学回来后,可贞让两个小家伙给薛氏行了礼,即便薛氏再不肯受,可一声嬷嬷铁定是担当的起的。 只不过。薛氏虽勉强受了,却不再向面对可贞时那般坦然受礼了,都回了半礼。可贞看着叹了一口气,也真正的明白了原来薛氏内心深处承认的,也不过是当初的那个身陷囹圄的小姑娘并现如今的自己罢了,只是自己这个人本身,却不包括自己这个苏家媳妇、知县太太的身份。 晚上苏慎一回来,可贞就和苏慎说起了薛氏。苏慎听完后,对薛氏的感官那是更好了。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相交只为了人之本身。既肯冒险相救,又能不为声名地位所左右的。这样的风骨,即便是女人。也是值得他敬佩的。 翌日一早薛氏过来后,苏慎整理了衣裳让柳月请了进来,自己上前恭恭敬敬的给薛氏揖了个长揖。 可贞看着一愣,抿着嘴唇去看薛氏。却见薛氏也是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福了福就退到了一边再没有二话。又是松了一口气。 等到晌午可贞歇午觉之前,薛氏看着可贞歇下后,突然冒出了一句话,说苏慎不错。 薛氏这话是发自真心的,虽然她早就知道了苏慎是知道她的存在的,可知道归知道。可能这般因为可贞缘故所以折节承认她的存在,却是她不曾想到的。再想想苏慎来了这大半年的行事为人,她一向都对男人说不上心存偏见。可不屑总是真的。可这么大半年的看下来,对于苏慎,倒还真是有了两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意思在里头了。 这么一句话,让可贞一觉好睡。直睡到小九晏哥儿下学回来,才懒洋洋的醒转过来。 和众人又不一样。小九和晏哥儿对于薛氏很有两分惧怕。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身边的所有人,不管是长辈还是平辈,抑或是下人,对上他们就只有笑面孔的。就连方先生,虽也会有板脸的时候,可到底也只有在少数他们想要躲懒的时候方会那般的。还有可贞,虽也有拘着他们做规矩的时候,可到底还是温言细语的时候居多的。苏慎虽对晏哥儿比较严厉,可但凡功课做的好该背的书一字不差,也是时常带着他玩笑的。所以这两个小家伙长到这么大,还真是不曾见过像薛氏这般表情木然冷硬的人的。 不过毕竟打小上规矩,家教在那里,所以即便再害怕,或是不喜欢,也礼数却不会忘,依旧有礼有节的。 薛氏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吓人,别说孩子了,就是好些大人见到她都是发憷。所以她来了这儿后,也想对两个小家伙和气一些,怎奈,这么多年的习惯了,哪里说改就能改的,所以也是有些纠结的。 可这会子见着两个孩子每每不用人说就会恭恭敬敬的给她行礼,这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就慢慢柔和起来了。再面对两个小家伙时,嘴角也会不由自主的有了弧度了。 两个小家伙很会察言观色,渐渐发现了原来这位凶巴巴的薛嬷嬷也是会笑的,倒是减去了一些惧意和不喜了。不仅如此,有时候也会试探着和薛氏说上两句话儿了。 进了腊月,年味越来越重。 吃了腊八粥,小九和晏哥儿就放假了。 两个小家伙虽还挺喜欢念书的,可这大半年的下来了,每隔五日才能休沐一次,其余时候差不多日日都要去学堂,会觉着乏味这是必然的。别说小孩子了,就是大人也有厌倦的时候的。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风雪不断,天井里的积雪是积了一层又一层,踩上去吱嘎作响。又因着特地不让扫雪撒土,所以很有几分壮观。况且这又近年关了,家里天天都是香喷喷的各色好吃的不断,柳月还带着一众小丫头们剪着各色的窗花,这些都是很吸引小家伙们的注意力的。再加上,厨房里还在做着两个小家伙在来掖县之前从未见过的花馍,更索性窝在厨房不走了。 胶东沿海一带民间逢着供祭天地祖先、庆贺婚丧嫁娶,都喜欢捏制各色的面花饽饽和巧果自用或是送人。这些都是小九晏哥儿,包括柳月桐月等人以往不曾见过的。 刚过来掖县,家里头厨房收拾好后,罗训术的娘子送来贺灶的大大的枣糕让可贞并一众人都开了眼界。 后来小九晏哥儿的生辰和七夕的时候,董太太、裴太太等人还特地送了用红线串成的烘烤过的小型的果馍巧果过来给小九晏哥儿挂在脖子里好添添喜气。 只不过,花馍虽都见了。可到底亲手制作这还是头一遭的。 可贞倒是无所谓的,只觉着好看。可柳月桐月却觉着入乡随俗,做了这个送人自用都还是挺不错的。正好裴太太和吴娘子都是做花馍的好手,听说后便拿了工具过来,教着汪大海家的和柳月桐月做花馍面花。 汪大海家的就不说了,本来就做的一手好点心。而柳月桐月两个也被白氏培养的十项全能,厨房也是转的起来的。所以一通百通,会做面点会扎花,做起花馍来竟也不差。一套工具使溜回了,栩栩如生五彩缤纷的平花、高花竟都能折腾一些出来了。小九晏哥儿见了。自然是欢喜的。 再到了腊月二十,衙门里封了笔,苏慎也开始享受起为期一个月的春假了。 其实说是放假。说是享受,可这应酬也真是不少的。虽说没有工作日那般繁忙,可到底也是外出的光景比较多的。 倒是可贞,把家里家外的事务色色都打点齐备后,彻底悠哉悠哉了起来了。 虽说今年是可贞苏慎两口子开来的头一个新年。一切规矩都得重新来过。可到底,这在现如今的可贞而言并不是什么为难事儿。把金陵湖州两处的那些个规矩一揉捏,有苏慎不准她费心思,什么都抢在了头里,又有柳月桐月两个帮着执行,所以可贞还真是没有什么要操心的。 再加上到了这会子。她的月份已是很大了,不管是出门做客还是在家待客都已是非常不方便了,所以也就只能礼到人不到了。然后。各家女眷的宴请也只能往后推迟了。大家伙也都知道可贞的情况,再加上可贞这又提前告了罪,自然不会见怪的。 所以不管是成亲后,抑或是成亲前,她已是好多年不曾这般诸事不用操心只需偶尔的动动嘴皮子了。所以啊。真是睡着了都要偷笑的。 苏慎虽要招待客人,可到底也就这么几桌的。而且都安置在东花厅,并不用在家里头闹腾。也不用请人搭席棚不用请戏班子,宴席上的座次酒菜又有罗叔任罡等人操持,可贞只要开了单子让陈石出去采买,让柳月开了箱子把需要的陈设顽器杯碟茶碗准备好也就行了。然后不用为着出门或是见客操心穿什么衣裳配什么首饰,不用操心来的客人凑不出麻将牌局,不用操心各位太太奶奶们听戏口味的南腔北调……虽说这样的事儿可贞打小就经过,可再经过,到底还是让人脑壳疼的事儿。这会子能躲个懒,想想都要松口气的。 该操心的都操心完了,苏慎不用上衙,两个小家伙不用上学,早上没有那么一大摊子事儿要她料理,可贞更是索性也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每天都睡个小小的懒觉。 要是苏慎出门,那起身后就和两个小家伙玩笑一回剪剪窗花,看着小九写“抬头见喜”和“出门见喜”等等的单联。和薛氏说会儿话研究研究肚子,和柳月桐月说笑一回家务事儿,等苏慎回来后又有苏慎逗趣儿。若是苏慎不出门,那就一家子窝在炕屋里,念几句书画两笔画写写对联单联说两个笑话儿……虽然日复一日的都是这么点子琐碎事儿,可是不独可贞,连带着苏慎并两个小家伙都是乐在其中,只觉着惬意的不行。 若是可以,苏慎真是连家门都不想出的。 加更到,多谢姐妹们的支持~ 紧赶慢赶想敢在11点11分更新的,结果网络不给力,呜~真是,怪不得我总是抢不到金条~ 第三百九十二章 模糊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虽说大过年的,可因着难得家里头的事务不多,而且还集中在苏慎宴请的那几天的,所以可贞又让柳月排了班,尽量让大家伙都能多歇上几天。 23us.com 柳月费了大功夫,一个正月,不仅叫大家伙都轮班的歇上了五六天,还让几家子都能有机会一家子聚上一聚,可贞瞧着都不容易。 到了大年三十这日,吃了年夜饭,散了压岁钱,可贞原本和苏慎商量着,是想请了薛氏一道过来守岁的。只不过薛氏百般的不肯,就是小九懂事的去请她,她都还是不肯,只愿在东群房里窝着。可贞无法,只好托了桐月多照顾照顾她。 因着是大年三十,所以拖家带口过来的六家子,到了时辰可贞便都放了回去,让他们自己守岁过年去了。 剩下的小丫头们,则被柳月带着围着熏笼说笑话掷骰子,拿着瓜子杏仁做输赢。玩闹起来,倒是没那么想家了。 可小九抱着可贞的手窝在苏慎怀里,看着满炕滚来滚去的晏哥儿,听着外头影影绰绰的鞭炮声和欢笑声,倒是有些想念太夫人和大太太了。 小九嘟了嘟嘴,歪在苏慎身上一面玩着可贞衣袖上的宝石花蕊,一面念叨着今年曾祖母祖母在家是怎么过年的,有没有和哥哥姐姐玩九连环七巧板的,会不会想她和弟弟。 上半年,可贞带着小九晏哥儿启程过来掖县的时候,京里的方氏就带着孩子们回了金陵了。 这些年来,可贞和方氏一直有书信来往,妯娌俩的关系靠着这些书信不但延续了下来。或者真是远的香近的臭吧,因为暂时没有任何的利益纠葛,所以真是越发的交心了,连那些个私密事儿都会互相说说了。 可贞到了掖县后。就给方氏去了信说说风土人情,说说两个孩子适应的情况。方氏也和可贞说了实话,离了苏恒,自然有些不舍的,可她到底也明白这是她的责任。毕竟,她自打定下亲事的时候就知道什么是她身为长媳的义务的。 况且用她的话说,马上都是坐三望四的人了,膝下还有一对儿子一对女儿凑成了两个好字,女儿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有多少人能有她这样的福气的。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当然,前一句自然是笑言了,毕竟方氏过了年也不过才三十整罢了。 倒是后一句。可贞知道,方氏那是真的知足的。 毕竟,方氏刚刚成亲时在儿女缘分上比较薄弱,很多年后才有了长女晞姐儿,后来在金陵生下了长子晔哥儿后。又在京里接连生下了次女晴姐儿和次子暄哥儿。现如今,晴姐儿四岁,暄哥儿两岁。 所以可贞带着小九晏哥儿来了掖县后,太夫人大太太虽甚是想念小九,可到底身边亦是儿孙绕膝,倒是稍稍解了思念的。 不过毕竟小九和晏哥儿是自打出身起就养在太夫人大太太跟前的。再加上当初苏慎的终身一直是两位老人的心病,所以这些年来看着两个从嗷嗷待哺的粉团子长大这么大,会撒娇会哄人。这感情真是不一般的,所以还是三天两头的就要写信过来问问两个孩子怎么样了的。 总算,也是没白疼了这两个小家伙,到了这会子还知道记挂着曾祖母和祖母的。 而小九想着想着,又把一干长辈挨个的念了一通。连自来没有见过面的顾浩然都不曾落下。问着可贞外祖父会不会穿她做过去的袜子,又问苏慎外祖父那里是怎么过年的。要不要吃饺子要不要守岁的。 虽说自打知道要来掖县后,可贞就一直在和小九晏哥儿说着掖县的风土人情,可到底,别说这么点大的小孩子了,就是大人,如果不亲身经历,也是坐而论道,不能够真正明白或是接受的。毕竟,南边北地的差异真是非常之大的。 而在掖县住的这大半年,入乡随俗,感受着掖县与金陵迥然不同的风俗,又会自董太太等人处听说些非常接地气的各地民俗。可贞渐渐发现小九和晏哥儿的性子亦是越发的包容和宽和了。对不同事物尤其是陌生事物的接受能力越来越强,为人处世方面越发的大度,也越来越能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了,这在可贞苏慎而言倒是意外之喜了。 毕竟人这一辈子,不管男孩女孩,为人的胸怀都非常重要。 尤其是小九和晏哥儿,是他们这一房头的嫡长女和嫡长子,以后肯定是要面对等等不一的家人后辈的,所以必须要有容人之量。当然,心里也必须摆着一杆把握包容尺度的秤。 这会子听的小九问起了辽东的风俗境况,苏慎拣着知道的说了两句,倒是转移了小九的注意力了,又问起了可贞外祖母、曾姑祖母在湖州时怎么过年的,年夜饭都吃些什么,吃不吃饺子。 “饺子倒是不吃,不过吃春卷、八宝饭还有年糕。”可贞回忆道。 苏慎听的可贞说起了年糕,连连颌首,“岳母做的螃蟹炒年糕和排骨炒年糕都是一绝。”这么说着,也打开了记忆的匣子了,告诉小九和晏哥儿,“外祖母还会做一种嵌糕,是在年糕里头包上红烧肉来吃,也可以包上虾仁或是素什锦,都很好吃的。”又比划着告诉可贞,“那会儿我和苏恪几个最喜欢吃的就是嵌糕,每次都要吃上这么大的两三筒嵌糕,吃完后尤其觉着舒服和满足的。” 这话一说,别说小九了,就是玩的一头的劲儿的晏哥儿都好奇了起来了,连声问着苏慎嵌糕是什么。 苏慎吃虽吃过,也只知道是用米做的,是年糕的一种,可再多,还真就说不出了。毕竟他连年糕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就更别提嵌糕了,忙去看可贞。可贞笑着把嵌糕的做法大约摸至的说了说,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给苏慎做一次。 结果小九还好,毕竟大了些,而且她是见过手打年糕的。可贞一说,她也能想象出是什么模样了,而且她到底更喜欢吃甜食,所以听着红烧肉啊虾仁的,听过之后只是点点头而已。就是晏哥儿,已经抿起了小嘴来了。还转头和小九说,“赶明儿再吃年糕,我就不蘸樱桃酱和红糖了,我要包红烧肘子吃。” 小九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又告诉晏哥儿,“还要尝尝包虾仁的和包什锦菜的都是什么味儿的。” 晏哥儿也忙不迭的点头,又问苏慎,“是我们家吃的这种什锦菜吗?” 一晚上,直到可贞掌不住阖上了眼睛之前,还听到小九咯咯笑着告诉晏哥儿过年时各色吃食果子的寓意,然后晏哥儿大呼小叫的惊喜连连。 这样的事儿基本上每一年都会有一遭,可小九长了一岁知道的事物更多了。晏哥儿长了一岁,尤其这大半年来既长在苏慎身边又开了蒙,晓事儿尤其快,记性好了理解能力也强了,自然已非吴下阿蒙了。所以说的高兴听的也高兴,自然越说越有意思了。 然后,攒盒里看到枣子就知道这是春来早,看到柿饼就知道哪是事事如意。饭桌上十二道菜就知道这是四平八稳,看到红烧鱼就知道年年有余、爆鱼是烈火烹油、八宝菜是代代相传、萝卜是菜头、藕是路路通……嘴里说出来的全是讨口彩的吉祥话儿,跟着苏慎去董家拜年的时候,更是小嘴balabala的逗得董知府董太太心情大好,除了压岁钱,还得了文房四宝和赤金项圈。 然后除了那些吉祥寓意的物什吃食,小九又告诉晏哥儿初一不能动扫帚,初二媳妇要回娘家,初五商家要祭财神,初六大家要送穷神,初七要吃七宝羹,初八谷子生日,初九玉皇大帝的生辰,初十石头生日,十一子婿日等等。 起初几天还好,可自打上了两位数,两个小家伙叽叽喳喳的看起来说的玩的很热闹很开心,可了解他们的可贞却知道,两个小家伙的那点子小心思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因为可贞早年前就已是和苏慎商量好了,到了正月半这日,就由苏慎着着他们出去观灯。 原本因着可贞身子不便,苏慎是根本没想过要出去观灯的。只不过,可贞却是一直记得的。毕竟小九晏哥儿长大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在元宵节出去观过灯的。甚至于,也是从来没有在晚上出去逛过街的。 晏哥儿还罢了,以后出去玩的日子多的是。可小九却不一样,翻过年已经七岁了,又还能出去几回的,所以便想让苏慎带着两个小家伙出去见识见识。 苏慎原本不大乐意,毕竟这就意味着可贞得独自在家了。可听了可贞提到小九后,拧了拧眉头忙应了。 父母俩商量好了,却没有立即告诉两个小家伙,倒不是为了旁的,而是怕两个小家伙知道了后会连这个年都过不安生的。 果然,到了初十上头,被可贞一不留神漏了口风后,两个小家伙就盼星星盼月亮起来了,日日念叨个不住的就是元宵节和花灯。 到了这日,更是一大清早的睁开眼后就齐齐盼着天黑了。那期盼的小眼神,就是大年三十都不曾这般热切的。可贞看着这两个活宝,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因为能出去赏灯,也是有过这般的期盼的。 这样想着,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这竟是自己的小时候了。心里一颤,再去想自己之前不敢想后来想不到的那些过往,脑子里竟是模糊一片,可贞瞬间愣住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生产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用过哺食送走了父子三人,可贞坐回炕屋,端着茶盏抿了口核桃露,刚想和柳月说些什么,可不过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由自主的愣怔起来了。 23us.com 脑子里一片空白,可就回不过神来。 桐月任罡带着人护送着苏慎三人出去赏灯,柳月留在了家里服侍可贞,见的可贞愣怔,以为可贞是在担心孩子们,刚想说两句话儿分分可贞的心,却见可贞坐的好好的,突然之间就直了腰,整个上半身都绷的紧紧的。 柳月看着可贞突如其来的大动作,虽没在可贞脸上看出什么来,可她服侍着可贞生过小九和晏哥儿,一回生两回熟,虽知道可贞这还差十天半月的,不过毕竟是生孩子,又不是做旁的,这日子说到底也做不得数不是,早几天晚几天都是有可能的。忙赶了上来跪在炕沿上把可贞扶的稳稳的,“奶奶,可是要发动了?” 可贞捧着肚子,先时还好,狠狠的动了一下就不再动了,她还以为是胎动的厉害了些。刚想摇头,可略微一动,就觉着里头熟悉的动静越来越大,便知道真是提早发动了。 勉强点了点头扯着嘴角笑了笑,“扶我去暖阁,你们也准备起来吧!” 柳月一听这话,忙扬声唤了在堂屋里守着的纯月余月。 二人一听登时就急了眼,忙扔下手里的活计飞奔出去,找人的找人,收拾暖阁的收拾暖阁。 今儿家里头出去赏灯的人虽不少,可留下来的人也是不少的。而且,还都是得用的。 可贞刚被柳月清景搀进暖阁在早就打点好又新铺了席子的炕床上靠坐好,蒲月麦月并薛氏就快步进来了。 薛氏面色肃然,一来她本来就是这副面孔,鲜少有变化。二来今儿下半晌她刚刚看过可贞的肚子。并不曾落下来,胎位也很正,按她的经验少说还有十多天才会生的,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发动了? 生孩子都是鬼门关上走一遭的,实在由不得她不担心的。 若是不了解薛氏的人,说不得说到话头上就要说句有能耐的人准各色。虽然薛氏真不是因为有能耐才各色的,但是她脾气冷硬和有能耐却都是真真的。 这大半个月以来,可贞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能耐,也知道董太太为什么尤其推崇她了。 她生小九和晏哥儿的时候,稳婆都是大太太请来的。俱是非常的老道。也大致能看出她能什么时候生,也会摸胎位会正胎位。可到底在这履历这口碑这名望上,却是拍马都及不上薛氏的。 毕竟。薛氏最为擅长的就是各种难产。遇到产妇横生、倒产、偏产、碍产之类的难产时,基本上都有手段帮助产妇安然顺直,挽救母子的性命,这在整个掖县城都是有口皆碑的。甚至还有不少人家是长年累月的给薛氏供着长生牌位的。 当然,即便再有所保障。也没人希望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所以有着可贞提前发作在前,又有肃然的薛氏在后,柳月麦月几个那是大气都不敢出的。 尤其是柳月,麦月几个好歹都还生产过,也算是有些经验知道些底里的,可柳月已是唬的白了脸了。 可贞倒是觉着还好。肚子里的疼痛还算正常,喘着气笑了笑,“怕是也想和哥哥姐姐一道儿去赏灯了。” 薛氏不做声。又偏着头摸了摸可贞的肚子,随后便招呼着柳月一叠声的吩咐了下去。 柳月蒲月麦月都是服侍可贞生产过的,而且早在之前,已是按着以往的经验安排好了,分别负责些什么都是了然的。这会子听说了薛氏的吩咐。知道不是难产,安心的了同时旁的也顾不来了。赶紧出去分派安排。 所以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几进院子里皆是亮如白昼,前院里更是严阵以待,厨房里的灶头风炉子都升了起来,烧水的烧水,熬汤的熬汤,煮粥的煮粥,又特地给可贞卧了三个糖心蛋,可贞一气吃光了还未够,又吃了两个,心里慢慢数着数儿。 依着她的想法,她是不想把苏慎并小九晏哥儿叫回来的。毕竟虽是第三胎了,可也没那么快的,起码要到半夜,还不如让他们好好玩玩的。可既已是发动了,不把他们唤回来,按着苏慎的性子,说不得晚上回来了不知道该有多内疚后怕的。所以脑子里念头一闪过,就让柳月唤了人把他们三个唤回来。还有另一位稳婆曹嬷嬷并早就相看好的乳娘,也得赶紧请进来。 又把孩子生下来后,报喜、洗三要涉及到的事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流程,唤了柳月去打点要送人的红鸡蛋,倒是把刚刚升起的那个念头一点不剩的抛诸脑后了。 …… 十字街本就是掖县城最繁华的所在,如今因着过节,更是三四天前就装扮上了,到处披红挂彩灯火辉煌亮如白昼。车路两旁吃喝玩乐的各色的摊子更是早早的便一溜排开了,根本就看不到尽头。虽说苏慎出来的挺早,可街面上的游人却已是不少了。 苏慎一手牵着小九一手牵着晏哥儿,刚刚出了县衙大门没几步,两个小家伙就在一个花灯摊子前看住了。看着这满满登登一横竿的各色动物花灯,一脸艳羡,脚步都挪不开。 其实这样的各色花灯,甚至更精致可爱的,往年都是见过的。毕竟以往每逢这样的日子,可贞也会唤人买了花灯回来给他们玩的。而且苏怀远那每到年下,也会特地送了花灯和炮竹过来给孩子们玩,所以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再是见过花灯,可这样连绵不断的花灯铺子,这样品种繁多的花灯一个连一个的挂在横竿上,这般壮观的场面还真是没有见过的。正因为如此,所以真是看什么都尤其好看的。 苏慎一手搂着一个蹲下身子,看着两人眼巴巴的样子,便笑着问二人都喜欢什么。晏哥儿刚说了句“要老虎灯”,就被一路飞奔过来的杨宗找到了。 苏慎一听可贞要生了,当即就变了脸色,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一把捞起了还不明所以的小九和晏哥儿急急往回冲。杨宗说完话一口气还未喘上来,就见苏慎已是跑了,反应过来后赶紧上前,告了声罪接过了晏哥儿跟上了苏慎的步伐,又回头朝任罡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一溜人还没反应过来,二人抱了孩子已是一溜冲进了衙署大门了。 桐月任罡这才反应过来肯定是可贞要生了,赶紧招呼已经四散开来观灯逛摊子的大家伙回去。 小九刚刚光顾着看她喜欢的那盏兔子灯了,一句话并未听全乎,只知道是娘亲怎么了。可小家伙虽然小,却也不是不知事儿的,所以也是明明白白的知道娘亲除了要生小妹妹,也不能够怎么了。 登时就瞪圆了眼睛,扒拉开大氅上的帽子抬起头来,“爹爹,娘是要生小妹妹了吗?” 苏慎胡乱仓促的点了点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要快些,再快些,搂着小九的手更紧了。 小九被苏慎搂的这样紧,其实并不舒服。可却不敢乱动,乖乖的窝在苏慎的怀里,两只小手紧紧的圈着苏慎的脖子。眼睛一闪一闪的,开心的不得了,连刚刚心心念念的小兔子都丢到脑后去了。 可回了家,从苏慎怀里蹦下来一径飞奔进了炕房,却没有看到娘亲,而且知道还不能进去暖阁看望娘亲的时候,小九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皱着小眉头,小手紧紧地捏着大氅的衣襟,站在暖阁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厚厚的绣着榴绽百子的门帘子一动不动的。 杨宗这般跑了两趟,何况这趟还抱着裹得圆滚滚的秤砣似的晏哥儿,早已是气短腿软跑不快了,刚跑到垂花门旁,早已是急不可耐的晏哥儿眼见前头的姐姐从爹爹身上蹦了下来,也立马有样学样的跳了下来,一溜往里跑,把杨宗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晏哥儿后脚飞奔进来,扒拉开大氅上的帽子,一径上前抓了小九的大氅,抽了抽鼻子,“姐姐,娘呢,我要娘。” 苏慎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容易亲耳听清柳月说可贞是顺产,一切都好,刚刚还吃了五个卧鸡蛋,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了,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也是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手脚也是僵硬颤抖的。 直灌了两盏热茶,才稍稍缓过劲来,脑子也稍微清明些了,又赶紧招呼小九晏哥儿两个。 小九晏哥儿被柳月揽在怀里安慰了会子,已是稍稍好些了,起码眼眶里刚刚泛起的那点子泪花已是咽回去了。看到爹爹招呼,忙撒腿跑了过来,手脚并用的爬上了炕,一边一个紧紧的依偎着苏慎。 一个紧紧的搂着苏慎的腰,一个扒拉着苏慎的衣角,把脸靠在苏慎的腰上。不过两人的目光却全部定在了暖阁的门帘子上,眼里满是胆怯。 第三百九十四章 喜愁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小九虽经历过晏哥儿出生,可到底那会子实在太小了,并不怎么晓事儿,已是没有什么记忆了。 23us.com即便有那么点子印象,也是因为可贞等人常常提起的缘故,才好像记得那么一丁点的。而晏哥儿就更不用说了,小小的人儿现如今还不知道生孩子是怎么回事儿的,怎么会不害怕的。 苏慎搂了两个宝贝,轻轻的拍哄着,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乖啊,娘给你们生小妹妹呢,马上,马上就能出来了。” 中气不足的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两个宝贝,还是安慰自己。 小九和晏哥儿齐齐扁着小嘴点了点头,可眼睛却仍旧直直的瞪着门帘子。一有人进去出来的,就要探头探脑的瞧上两眼,压低着声音问问娘亲怎么样了。 炕屋里人进人出的不清爽,也怕到时候有血腥味串出来惊吓着他们二人,所以看着时辰不早了,柳月便连哄带骗的哄了两个小家伙回卧房睡觉。 两个小家伙应虽应了,脚步也迈开了。可这时候,尤其是还没看到可贞和小妹妹,真是一点睡意都没有的。 洗漱好爬上了床,两人的大丫头玄月端月一人一个的拍哄着,过了好一会,两个小的不仅没有阖上眼,反倒脸贴脸的说起悄悄话来了。 “姐姐,我也是娘这么生出来的吗?”晏哥儿翻了个身,捏着小九的手指头晃了晃,扁着小嘴问着小九。 小九却不记得了,想了半天,只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你了,娘抱着你。你脸红红的,跟娘亲妆台上的胭脂一个色儿。” 一句话听得晏哥儿小屁股一撅就坐了起来。 跪在床里的端月吓了一跳,忙把他往被子里塞。 晏哥儿虽乖乖钻进了被子里,可惊吓却没少,“怎么会是红色的?” 好姐姐小九摇了摇头,伸手给晏哥儿掖了掖被子,又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我也不知道,不过娘说小宝宝生下来都是这样红红的。” 玄月见晏哥儿还要问问题,赶紧拍了他两下。“姐儿哥儿快睡吧,睡醒了就能看到小妹妹了。” 两个小家伙听到“小妹妹”,而且是“睡醒了就能看到小妹妹”。倒还真是不言语了,反反复复磨磨蹭蹭了良久,终于眯起了眼睛。 苏慎在炕屋里顺着临窗大炕来回的踱步,听说两个小的终于睡着了总算是了了件心事儿了。可随后想到他们是去观灯的,赶紧唤了任罡过来把晏哥儿看中的老虎灯买回来。然后又给小九挑了个兔子灯,给可贞选了个仕女灯,还给可贞肚子里的孩子带了个应景的走马灯。 任罡应声而去,半晌才找齐了这四盏花灯。 苏慎看着这四盏花灯,胸口闷着的一口气总算疏散了点子了。 可整整两个时辰过去了,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苏慎便觉着身上越来越燥热了。额头上不一会的功夫就能沁出一层密密的汗来,脸上却仍旧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儿,还不如在里头挣命的可贞。 虽说小九出生他是经过的。那记忆也依旧尤新,可到底事到临头还是怕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都颤抖的。再时不时的有两声细碎的呜咽声从暖阁里传出来,他更是腿软了软,内心深处的无力感和恐惧之情越来越盛。就连小九出生的时候。都不曾如此这般的。 素来并不爱吃瓜果糕点的人,一会儿过去炕桌上摸颗核桃。一会儿过去捏个松子。可到底手是抖的,吃进去的其实真没几个,果壳倒是散落了一地。 柳月没进产房,只在外头支应着。眼见苏慎没头苍蝇似的,想劝了他去歇歇,到底没开这个口。 临近子时,外头炮仗声四起,完全盖住了暖阁里的声音,苏慎原本怕耽误进进出出的桐月几人,所以只敢在炕沿边溜达,不敢到前头去。这会子听不见声音,抬脚就往前走好听听清楚,刚刚走到门口,帘子挑起,露出一抹大红色来。 苏慎登时就住了脚步屏气凝神了起来,满家里平日里就能穿大红的除了可贞就是两个孩子了,念头还未转过,就见桐月笑逐颜开的抱了一个绣着福从天降的大红襁褓走了出来。 “二爷大喜,奶奶生了位哥儿。”抱给苏慎看,“就哭了两声,听到炮仗响都没哭,真是个胆气壮的。” 苏慎张着嘴看着红通通皱巴巴的孩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又连声问着可贞怎么样了,抬脚就要进去,被桐月拦了,“二爷,奶奶很好,就是累脱了力,这产房您可是不能进的。” 苏慎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胡乱的点了点头,看着桐月转身又把襁褓抱进了屋,自己就站在帘子前傻乐。 到底,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甚至,看上去比几个时辰前还要精神抖擞的。 可贞累的脱了力,看了眼大红襁褓,就虚着声音问乳娘可过来了。听说已经到了,想说些什么,可转眼就歪着头睡熟了,连桐月麦月合力往她身上缠上白布都没能醒过来。 …… 再次醒过来,已是天光大亮了。 暖阁里头只有清景守在炕沿上一眨不眨的盯着可贞,时不时的给可贞掖掖被子。见可贞醒了,脸上瞬间绽出笑容,眉开眼笑的向可贞道喜,问可贞饿不饿,又在可贞身后垫了两个引枕扶着可贞靠坐起来,告诉可贞,“二爷一晚上没睡,一直在照看小少爷,这会子刚进书房去写信,换了哥儿姐儿在逗着小少爷玩花灯的。”又指了窗台上的仕女灯给可贞看,“这是二爷送奶奶。” 清景是个性子温文的,平日里话也不多,还是个慢性子,可贞这还是头一遭见她一口气说上这么多话,再看看窗台上搁着的花灯,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了笑来,问着她什么时辰了,小家伙可吃过奶了,小九晏哥儿可用过饭,姐弟三人玩的好不好等等的话儿。 这一问,清景脸上的笑意便更甚了。 刚刚清景虽然说的是个“逗”字,可两个小家伙的心情却再是没有这个字的释义这样飞扬的。 到底是存着心事的,所以天还未亮,两个小家伙就相继睡醒了,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空空的架子床,登时就反应了过来,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滚了下来,衣裳鞋袜都来不及穿就急着要去看娘亲和小妹妹。 和玄月端月换了班的霜月寅月拦不住,只好一人一个抱了起来,拿大毛衣裳裹了过来炕房。 小九和晏哥儿还都睡了一觉,苏慎却是一晚上都未曾阖眼的。 上半夜的时候提着一口气等着孩子出生,素来不吃零嘴的人竟半吃半糟践的吃光了炕桌上的一攒盒果脯干果。等到孩子出生,知道可贞并没大碍后,才发觉亵衣中衣都已是汗湿了。 下半夜一切恢复如初后,苏慎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次再没人和他抢了,把自己洗干净又换了身新衣裳,把该料理的事儿料理清楚,便满足的抱着睡着了的小儿子就一直没有松过手,甚至因为怕惊醒孩子所以连手都没有换过。抱着孩子,心里嘴上还要记挂着熟睡着的可贞,问问柳月小米粥有没有煮好,生化汤在不在煎着。然后还要问问两个小家伙睡的好不好,有没有蒙着头。再问问报喜的红鸡蛋有没有准备好,报喜的人手有没有安排好。 服侍了可贞苏慎这么多年的一众丫头媳妇这才知道,原来自家二爷还有这般话唠的一面,一个个掩袖偷笑了起来。 所以小九和晏哥儿两个一被抱进炕房,就见自家爹爹抱着“小妹妹”正哄着。 一见那大红色的襁褓,晏哥儿登时就大呼小叫了起来,全身发力手脚并用的催着自己的大丫头寅月快着些。被苏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才强忍着点着头安静了下来。 不过嘴上虽不咋呼了,可这动作上还是半分未慢的,霜月寅月还未走到近前,两个急不可耐的小家伙已是一个接一个的挺了挺腰,用力一跃站在了炕沿上,拖着衣裳来看“小妹妹”。 “弟弟快看,就是这个样子,你生下来也和小妹妹一模一样,小小的红红的,小鼻子小眼睛都皱在一起。”小九屏气凝神的朝着苏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在苏慎的帮助下扒拉开了襁褓,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倒是仿佛想起了几分晏哥儿小时候的光景了,捂着嘴笑了一声就压低着声音扒拉在晏哥儿耳朵旁说着话招呼着晏哥儿看。 晏哥儿兴冲冲的蹲下身子探头一看,哪里只是红啊小啊的,还很丑好不好,笑容登时就僵在了脸上,彻底傻眼了,咧着的嘴角也立时就垮了下来。 妹妹怎么会这么丑?! 结果刚刚打了这个念头,忧心忡忡的想问问苏慎,就听苏慎轻声细语的说这不是小妹妹,娘亲这是又给他们生了个小弟弟。 两个小家伙又瞬间傻眼了,面面相觑完全反应不过来,“小弟弟?” “为什么是小弟弟?我们要的是小妹妹!” “那小妹妹又哪去了?” 昨天一大早就感动了一把,白天又把《步步惊心》复习了一遍,那眼泪哗哗的,真是太暖心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瞬变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屋里屋外的丫头妈妈们听说了,一个个都笑的东倒西歪的不能自已。 23us.com 拨去服侍薛氏的小丫头把这话学给薛氏听,薛氏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个笑容来。 这会子清景学给可贞听,可贞也忍不住了,刚颦着眉头捂上肚子,听说可贞睡醒了的苏慎小九晏哥儿已是站在帘子外头齐齐出声了。 “蕴儿,你饿不饿?” “娘,是小弟弟。” “娘,小弟弟有些不好看。” 苏慎的语气很是兴奋很是精神,一点都听不出一晚未睡的疲累,可后头的两个小奶声就难免有些沮丧了。 可贞不用看就知道这会子两人肯定在嘟着小嘴绞着手指的,刚要安慰两句,就听到苏慎已是哄起来了,“这回是小弟弟,下回我们再生个小妹妹就是了。” 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什么人啊! 不过随后听着苏慎一句接着一句,虽然隔着厚厚的门帘,却不曾隔断情愫关切之情,瞥过窗台上的那盏仕女灯,想着苏慎一晚没睡抱了孩子三四个时辰一动没动,可贞又瞬间多云转晴,心里甜蜜蜜了起来。 …… 两个小家伙对于小妹妹在“半道上”突然变成了小弟弟一事真的很失望很沮丧,若是能重新塞进去换个小妹妹出来,他们绝对会这么干的。 所以人虽在逗弄着小弟弟,可也实在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来。玩了会子,姐弟俩就齐齐玩花灯去了。倒不是真的就不喜欢小弟弟,而是两个小的都还不曾别过这个情绪来。 毕竟是曾心心念念了大半年的小妹妹,这大半年来,真是哪天不要念上十几遍几十遍,哪回不是见人就要显摆的。 虽然可贞和苏慎已是想到了这则,生怕他们失望已是提醒过他们。不是想生什么就能生什么的,或许还会是小弟弟的。 可两个小家伙都是死心眼,嘴上答应的勤快,可这心里还真是认准了就是小妹妹的。 所以小九已是把她珍藏到现在的那些个小时候的布偶发卡璎珞首饰全都翻了出来了,还都挑的最好看自己最稀罕的,都打算送给小妹妹的。不只如此,自打可贞坐了胎,小九还学着给小妹妹做起了兜兜发卡来,都是绣的蝴蝶啊花卉啊等等的女儿家喜欢的物什。可这会子是个小弟弟……小九看着只喜欢小猴子大老虎的晏哥儿,再看看他的头发。这心里啊,别提多失望了。 晏哥儿也是一样,偷偷的和小九嘀咕。“这是小弟弟,那我的大老虎小猴子就不给他玩了。” 当初看着小九给小妹妹收拾礼物,晏哥儿也动心了,把那些个宝贝的什么似的,每每都要塞在被窝里才能睡得着的大老虎小猴子全都洗干净后收了起来。巴巴的要送给小妹妹。可现在成了小弟弟,晏哥儿觉着自己不想送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有点点舍不得了吧! “早和你说了,小妹妹才不会喜欢大老虎小猴子的,小妹妹只喜欢花花朵朵。所以你的那些个老虎猴子,小弟弟肯定是喜欢的。”小九努了努嘴。都是男孩子们,这喜欢的东西肯定差不到哪里去的。 “真的吗?小弟弟喜欢这个?那我送给小弟弟好了。” 晏哥儿听说小弟弟会喜欢他的大老虎小猴子,一下子倒又舍得了。大手一挥,送了出去。 又告诉小九他念了多少书学了多少诗。还告诉小九他都记的牢着呢,教不成小妹妹,也可以教小弟弟。 小九撇了撇嘴,她念过的书认识的字还比晏哥儿多呢。要教也是得她来教才是。 所以啊,再怎么嘟着小嘴扭着手指头的失望没有心情。可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是这两个小家伙亲眼看着他在自家娘亲肚子里长大的,然后看着他在娘亲肚子里游泳,看着他和自己二人打招呼。然后到了冬天,还能隔着肚皮摸到他的小脚丫子。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了足足盼了八个月才盼到他落草,现在又是这般软软糯糯的小模样,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时不时的还会吹个小泡泡打个小哈欠,哪有不喜欢的道理的。 所以根本不用可贞苏慎想法子再安慰些什么,还没到晚上,因着小弟弟一会儿要吃一会儿要拉一会儿要哭一会儿又睡的香甜,大呼小叫的惊喜时刻自然越来越多,小九晏哥儿那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看怎么高兴,怎么看怎么稀罕,自然就越蹭越近,念叨小弟弟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已是再不提小妹妹,心里眼里的都就只有小弟弟了。 而且这么点大的婴儿,真是一天一个样的。眼看着小弟弟满身的皮肤从红色变成粉色,再从粉色恢复到白皙,渐渐的长好看了,两个小家伙惊喜不已。小九说小弟弟的嘴唇长的像自己,晏哥儿就要说小弟弟的眉毛眼睛鼻子都长得像自己,还拉了苏慎做裁判。 苏慎看着三个小家伙脸贴着脸,转着同样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腔欢喜之情根本就没地儿发泄,扑上去一人一口亲的响亮。那声音响的,就连暖阁里的可贞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可是渐渐的,眼见有了小名的汤圆儿一日里竟有大半日都在睡觉,根本没法子和他们玩,哥哥姐姐担心弟弟怎么有这么多觉要睡的同时也着实无趣的紧的。 小九还好些,到底是女孩子,懂事儿贴心,也更管的住自己。可晏哥儿就不行了,常常下意识的就想伸手戳戳汤圆儿,纳闷他怎么有这么多的觉要睡。 这时候的小九就很有大姐姐的样子了,会虎着脸阻止晏哥儿的动作,“之前怎么说的?要爱护小弟弟关心小弟弟,你忘了?” 晏哥儿讪讪的收回手,“娘说了,男孩子要皮实耐摔打才好,汤圆儿是小弟弟,不是小妹妹。” “那也不成,他还小呢!要摆弄他,起码得等他长大……长大你这么大才能摆弄。”小九才没那么容易就被他糊弄过去的,告诫他道。 晏哥儿不言语了,后来知道小宝宝都是这样,他和姐姐小时候也是这般能睡。而且和姐姐说的不一样,小宝宝过了百日就可以玩了。晏哥儿扳着手指头算了算,那也没几天了,瞬间就满意了,也能忍住不去戳弄汤圆儿了。 而自打有了小弟弟,两个小家伙的生活也发生了些微的变化。以前每日里一多半的时间都是玩,虽然现在也是玩,可这“玩具”却是变了。 现如今,两个小家伙差不多每日里有大半天的辰光就这么一左一右门神似的趴在汤圆儿的身边守着他,就算汤圆儿睡的呼噜呼噜的根本没有顾及到哥哥姐姐的存在,哥哥姐姐还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恨不得连有几根眼睫毛都给他数出来,简直就看不够。 若是瞧见宝贝弟弟哭了,那哥哥姐姐更是要急的着急上火的要拔头发。又是哄又是逗的又是做鬼脸的又是拿玩具的,两人忙的不可开交。 汤圆儿落草的第二天,董太太都过来看望可贞,曾亲眼看到小九晏哥儿的心情不佳和面对弟弟时的别扭,知道了缘由后,回去还和董知府说笑了一场。可后来再过来看时,两个小家伙对小弟弟的态度已是天壤之别了。 不由得就笑话起了两个小家伙,“不是不喜欢小弟弟么,怎么这会子又宝贝起来了?” 两个小家伙心心念念着小妹妹一事儿,董太太算是除开可贞苏慎这一家子外,听说的最多的了。毕竟,董太太很喜欢两个小家伙,两个小家伙也知道董太太喜欢他们,所以尤其会撒娇讨她的喜欢,有什么小秘密也乐意告诉她。 两个小家伙自然知道董太太这是笑话他们的,有点不好意思,抿了抿嘴,“这是弟弟,我们是哥哥姐姐,自然要宝贝弟弟的。”又半是告诉半是显摆的告诉董太太,“而且爹爹说了,以后会再和娘亲给我们生个小妹妹的。” 说的可贞大囧,董太太捧腹大笑。 两个小家伙不知道董太太笑的什么,也不知道可贞为什么红了脸,不明所以的左顾右盼了一番,就继续看顾汤圆儿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哥哥姐姐的宠爱,汤圆儿虽说刚刚出生的时候让大家伙都赞了一把,毕竟放炮仗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哭的。可没过两天再来看,比起小九和晏哥儿小时候,那真是爱哭多了。或者说,是这脾气大的多急的多,也娇气的多的。 汤圆儿一直都跟着可贞睡,有时候难免不能立时吃到奶的,小九还罢了,晏哥儿那时候可贞正在打理家事,所以大半时候晏哥儿都是放在太夫人那的。太夫人自然不会有可贞的精力的,所以也难免会有这样的情况的。所以晏哥儿虽也会哭,但是只要吃上奶就会立马止住哭声专心致志的吃奶的。 可这位小祖宗就不行了,别说耽搁一会儿了,就是乳娘掀开衣襟这么点子功夫都等不及的,每每都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嚎啕大哭,然后就算吃上奶了,还是要吸两口奶再哭两声,然后再吸再哭,脾气大的不得了。尿湿了,也要哼哼唧唧的哭。倒了个手,也要大哭,一点都没有小九晏哥儿小时候好带。 第三百九十六章 小名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汤圆儿是小九和晏哥儿给想的小名儿,因为生在了正月半当晚,虽然刚生下来浑身上下红通通的,可没两天就恢复成白白胖胖的小模样了,所以小九就提议拿了正月半的传统吃食给他做了小名儿。 23us.com 晏哥儿因着年纪太小不大能吃这样的黏食,所以正月半那天只给吃了两颗就收了碗了,还正是心心念念着汤圆儿的时候,所以自是举双手赞成的,而且还非常佩服姐姐的奇思妙想,大大的夸赞了姐姐一番后两人就齐齐叫上了。 苏慎听说了,觉着不错,汤圆白白胖胖的,本来就有团圆圆满之意,用做小名也挺好。再说又是小九晏哥儿取的,也是一重寓意不是。 可贞也觉着不赖,反正男孩子么,又是个小名儿,叫什么都不跌份儿。而且与此同时,听着这么个很有时令色彩的名儿,她心里也真是松了一口气的。 毕竟,正月半元宵节虽然是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可却并不一定适合孩子出生的。 老话说“男怕初一,女怕十五”。 正月里是一年中最闲暇热闹的日子,可如果孩子赶在正月里出生,很多地方的习俗都认为这是婴儿性毒,不让父母安生。毕竟好容易过年想要松快一下,一生孩子,又紧张又繁忙,难免还要担心害怕受苦受累的。所以非常忌讳这个时候出生的孩子,说是长大了会妨碍父母。 尤其是年初一出生的男孩子,因为过年为了讨吉利是不能打骂孩子不能让孩子哭哭啼啼的,所以在这个日子出生的男孩子,将来长大了,按民间的说话,父母都是不敢管教这孩子的,因为不吉利会妨碍自己。 而正月半是元宵灯节。正是观灯的日子,女孩子在这日出生,大人不能观灯游赏事小,还恐女孩子生在这日长大了会贪玩叛逆不服管教克伤父母。所以可贞还曾听说过,有的地方还有把正月半出生的女孩子抛弃不要的事例。 所以生孩子的时候还没想到,睡了一觉醒来后想想还真是有些后怕的。虽然可贞并不相信这些,可到底,在这里有些事儿不是你信不信的问题,那是根本就不能存在的问题。所以幸好是个男孩,否则的话。说不得就要耽误了孩子了。 毕竟,虽然知道生孩子是件没有定数的事儿。可到底,也觉着或许是自己心情激荡的缘故。 而自此后。可贞还真是再没有想起那些过往了。一来是下意识的就不想着了,二来三个孩子需要照顾,一个还这样小,真是吃喝拉撒都要人操心的时候,也真是没有那个闲工夫去胡思乱想的。而等到再有功夫去想的时候。也不过就是道影影绰绰的影子了。也不知道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了。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小九晏哥儿对于自己给小弟弟想了个让爹娘众人都齐口夸赞的好名儿非常之得意,再加上可贞和苏慎又是应允的,家里自然而然的便叫开了。大名晢哥儿也不叫了,只叫汤圆儿。尤其是小九和晏哥儿。十句话里有八句要带着汤圆儿三个字的。 小家伙的大名苏晢是苏越所命的,早在知道可贞怀孕后,苏越就已是想了名字送过来了。男孩儿名晢,女孩儿名景。 晢,昭明也。 明辨,晢也。 亦是非常好的名字,毕竟。这一辈的孩子们的字旁在那里,寓意好的名儿实在是不少的。 这样叫了几天。晏哥儿突然觉着不对劲了。姐姐有小名儿,弟弟也有小名儿,怎么就他没有呢? 皱着眉头眼巴巴的去问可贞。 其实晏哥儿甫一落草的时候,可贞也是想给他取个小名儿来叫着的。 大家伙凑在一起想主意的时候,因为晏哥儿肖猪,猪是列祖之首,本来就非常有福气。然后称骨算了命格后,也是富贵安康之数,所以一心想要取个相辅相成的小名儿。 可肖猪的人取名有很多忌讳的字,比如说猪和蛇在五行八卦中是相冲的,属猪的人得避开一些与蛇相关的字旁。其次,猪和猴也是相害的,还得避开猴的一些特定的字。还有,因为猪的身形所以还得避开一些显示体型的字。然后,与衣相关的字旁字意的也得避开,因为在上贡的时候,衣裳的衣是示,是贡品的过程,这对“猪头三牲”的猪而言是非常不吉利的。 一大串的条条框框一一列举下来,又因为晏哥儿是他们这一房的长子,所以难得想到了一个,太夫人大太太那斟酌了再三,就是通不过。这么一来,别说可贞了,就连一贯灵慧的白氏都脑子打结没辙了,也不知道该取什么样的小名儿了。可贞想了想,索性就不再头疼的想小名,直接就晏哥儿晏哥儿的叫开了。 可贞这里刚想解释一番,那边小九已是跃跃欲试的开口了,拍了拍晏哥儿,“你想要小名儿那还不简单,我给你想一个呗!”说着就开动脑筋起来了。 不得不说,小九真是被汤圆儿这一成功的花名儿挑起了兴趣来了。所以这会子给晏哥儿取想名儿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的就往对面罗汉床上的炕桌上瞥。 晏哥儿点了点头刚想说好,无意识的顺着小九的视线看去,竟是对面炕桌上摆着的几个攒盒,想到里头各色的蜜饯干果和点心,再想到汤圆儿的小名,眼睛一瞪,忙不迭的摇起了头摆起手来。 开玩笑,他已经当哥哥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要这样有趣儿的小名儿招人笑话呢! …… 汤圆儿的洗三礼办的很热闹,虽然没有自家的长辈在,可各个衙门里的太太奶奶们全部出席了。所以不像在金陵那般隆重盛大,可该有的也都有,亦是自有一番热闹的。 因为虽说洗三之日一般都只有近亲来贺,可到底苏慎的身份在这里,又是年节里大家都空闲在家的日子,所以洗三的时候县属衙门门前车水马龙,知县宅的门槛差点都被踏破了。 董太太消息灵通的很,是正月十五晚上就知道了可贞生产的消息的。然后一晚上的,她就没能睡个安生觉。十六一大早,听的来报喜的说生了个哥儿,当即就喜笑颜开的念了一声佛,随后就带了大包小包过来探望可贞和孩子了。 等到洗三这日,更是一大清早就过来替可贞操持开了。 不过眼见家里头专人专责,专人专事,这么多繁杂的事务竟都有条不紊,自己清闲的同时更对可贞刮目相看了一番。 县署衙门里的周太太、裴太太等人虽也是在十五日晚上就得了可贞生产的消息的。不过,却都是比董太太知道的还要早些的。 刚打算出去赏灯呢,就听说苏慎带着孩子出去了没一会的功夫就赶了回来,各人心里马上就有数了。后来大门几开几关的又是请稳婆又是请乳娘的,这样的动静,一个衙门里住着的,哪有不知道的,当即就或是自己或是遣了人的过来请安。到了十六一大早,亦是一收到八个红鸡蛋就带着早就准备好的贺礼过来贺喜了。 尤其是裴太太和吴娘子,一连两天都过来帮着柳月桐月料理事务。到了洗三这日,更是早早的过来帮着支应客人打下手。 周太太也早早的来了,而且还跑在了头里,躬着身子服侍诸位太太奶奶们喝茶聊天,裴太太吴娘子则是在厨房茶房里帮着沏茶装点心擀面条。 …… 洗三礼可贞虽没亲自操持过的,可也到底是见过的。萧规曹随,所以宴席上的座次酒菜面条,还有洗三礼上要用的那些器物供品都是心里有数的。再加上苏慎在家,还有柳月桐月并薛氏帮衬着,家里头的下人又都是一个能抵两个使的,可贞还是挺放心的。 产妇不能下床,所以到了洗三当天,可贞只要梳好头发穿好衣裳坐在炕上等着董太太几人进屋来看望她也就行了。 因着生怕屋子里还有味道儿,还特地拿了果子熏了熏。 只不过,这来贺喜添盆的人比可贞苏慎想象的,还要来的多得多的。 相干的不相干的听说过的没有听说过的都来了,而且不但人来了,还都提着重礼。要是能进门,添盆时就更不手软了,一个个都热情的不得了,喜的曹嬷嬷那好话是不要钱的往外扔,把这本就热闹的场面渲染的越发喜庆高氵朝不断。 所以听着小丫头来来回回的通报,可贞倒是有些坐不住了,一直在心里盘算着桌椅板凳碗碟茶盏有没有借够,准备的新鲜蔬果够不够摆盘,洗三面来不来的及擀来不来得及下锅等等的事儿。 好容易散了席送走了客人,除了可贞和汤圆儿,大家伙基本上都是一脸的倦容,就是小九和晏哥儿两个小家伙也没好到哪里去,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闹腾劲儿,一回来还没来得及看眼汤圆儿就恹恹的倒在了临窗大炕对面的罗汉床上。 第三百九十七章 流言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夜黎丽的评价票,多谢多谢~ 大冬天的,虽已是立了春了,可到底屋外的寒气还是直往人骨头缝里钻的。 23us.com 所以为了操办洗三礼,苏慎特地着人赶紧在天井里新扎了席棚。廊檐上挂了一溜的大红灯笼,地上也摆着好几座三足鼎立的大铜火盆,整个天井里又亮堂又暖和,七八桌席面就安逸的交错摆在了天井里。 可到底安逸虽安逸,可也实在是烟熏火燎的厉害的,就是边角上放上了水缸添些湿气也只是稍稍好些。 再加上人来人往的,空气又不大流通,这气味自然就有些浑浊了。 所以可贞早就和薛氏柳月说好了,洗三礼一结束就把汤圆儿抱回暖阁来。又告诉小九晏哥儿也别在外头多待,免得呛着了。 因此,汤圆儿这个主角儿在的时候还罢了,一屋子女眷的眼睛都黏在了汤圆儿身上。 一壁夸着大哭着的汤圆儿,一壁盯着其他人的添盆。添过盆的盘算着自己是不是添少了,不曾添过的计较着是不是再加两个金银锞子方才不失体面。更有人眼睛咕噜咕噜的一通转,已是把今儿主家的所收的人情算了个七七八八了。 然后洗三礼一结束,汤圆儿一被抱走,礼数周全的小九和晏哥儿还没来得急闪身离开,就成了珍稀动物了。来的都是女眷,这个抱抱那个夸夸的,两个小家伙简直就成了陀螺,根本就没有机会离开。好容易被可贞寻了个借口唤走了,可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又被几位太太唤了出去。虽然得了好些压岁钱金银顽器,可到底也是累的不行的。 小九晏哥儿窜了进来后,柳月也跟了进来,把整理出来的几份礼单拿过来给可贞过目。各人随的礼仪是什么、添盆的价值几许、送三个小家伙的见面礼压岁钱,写了满满登登六页纸头。 这才第三天。可贞还未十分恢复过来,身上没有力气眼睛也糊涂,气血还都不曾补回来,时不时的还要冒一阵虚汗,实在是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白纸黑字就头晕眼花的,索性就不看了,让柳月先誊录归档下来,以后好还人情。 看着可贞吩咐完了事务,两个小家伙也缓过来,趴在炕沿上兴兴头头的告诉可贞洗三时曹嬷嬷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汤圆儿是怎么哭的,兴致非常高。 可贞并孩子们都在暖阁里,听着里头传出的压低着声音的欢笑声和细细碎碎的说话声。苏慎心痒痒的不行,亦是觉着自己孤单的不行,在外头转了几圈,索性也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薛氏看着苏慎进来,掀了掀眼帘没有做声。柳月几个见了自然也不言语。 洗三礼罢,曹嬷嬷把供神的钱粮连同香根一起请了下来,送到院子里焚了,洗三盆里金银锞子等添盆、当香灰使的小米、鸡蛋、喜果和撒下来的供尖儿都由她快手快脚的对半分成了两份,她自己欢欢喜喜的兜了一份,又过来向可贞道喜。柳月奉上了一封厚厚的红封与她,她一瞄一捏,喜笑颜开的说了几句吉祥话就告辞了。薛氏却被可贞留了下来。 可贞有心想要多留薛氏在家里住些日子,所以借着家里没有上了年纪知事儿的嬷嬷帮衬,和薛氏、董太太说好了,等她做好了月子,再让薛氏回去。董太太自然是应允的。薛氏也没说什么。只一心一意的照顾可贞和汤圆儿。 大家伙都对苏慎进来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可贞却是有些不自在的。不自觉的拢了拢头发。提醒了他一句。 苏慎却不以为然,走过来坐在炕沿上,分别捏了捏小九晏哥儿的脸颊,握了可贞的手,又去看睡在可贞枕边的汤圆儿。 他自然知道男子不能进产房的忌讳,可孩子都已经出生了,他再进入产房也不可能对可贞和孩子有什么不利的影响了。至于觉着产妇不洁,怕晦气,可他还真不忌讳这些的。为他生孩子,这有什么好晦气的。 这样想着,又凑在了可贞耳边问她恶露可干净些了。 可贞当即就涨了脸,哪有大男人问这个的。虽说他们也算是老夫老妻了,连孩子都已是生了三个了,可听到这样的问话,还是够让她觉着难为情的。咬着唇瞪了他一眼,就转头听着小九晏哥儿跟她说道洗三礼去了。 苏慎摸了摸鼻子,又嗅了嗅鼻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回头就叮嘱了柳月,生化汤一日六顿的一定要记得端给可贞喝。 可贞背对着苏慎,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嘴角。 虽坐着月子,可该操心的事儿仍旧半点都不能落。 第二天一早,可贞就让柳月打点出了几份谢仪送到西群房去了。 这几天裴太太吴娘子有多帮忙,还有昨儿周太太多热情,可贞都是听说了的。 尤其是裴太太和吴娘子,昨儿早上二人一过来,就帮着在厨房茶房里忙开了。还不只是帮忙,竟是都帮了大忙的。毕竟,哪位太太不喝什么茶,哪位太太不吃葱姜,二人竟都是知道的。所以虽说厨房茶房二处都列了单子,虽说也熟悉过,可到底总有忙乱的时候的。然后有这么两个知根知底的明白人帮衬着,那是再好不过的。 柳月桐月见了俱是感念不已,等人来的差不多了,几次三番的过来邀请,二人就是不肯往正院去。直到洗三礼开始的时候才过来添盆,随后坐了席吃了碗洗三面就又跑到前院里忙活开了。之后席终各回各家,二人还是没走,留下来帮着打点到了掌灯时分才离开。 昨儿忙忙乱乱的没有来的及,临走的时候,柳月桐月只把剩下的那些喜蛋喜糕喜果喜面给二人送了回去,今儿自然是要补上的 桐月拿钥匙开了库房,看了眼礼单帮着柳月归置物什。 一壁开箱子一壁嘟囔,“奶奶对周太太委实也太客气了。” 要说昨儿裴太太吴娘子的举动让大家伙感念,可周太太的做派就实在是让大家伙撇嘴了。 昨儿内宅虽没有主事的女眷,可到底有董太太在,一切自有她料理。再不济,还有柳月桐月的。可哪里想的到,这位平日里横针不拿竖线不捏的周太太竟然也有这般勤快殷勤的一面。 一大清早的就过来,抢在头里跑出跑进低头哈腰的招待一干太太奶奶们。什么事儿都要搀和一脚,一会儿高声支使着这个丫头倒茶,一会儿点了那个妈妈上攒盒,话音刚落,又要拉着这个妈妈领着人下去更衣,满屋里就只听到她的嗓门。要不是家里的丫头妈妈们各人单管着什么都是有定数的,说不得就得被她支使的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当家的主子呢! 大喜的日子,何况她们还都是下人,不好说什么,可看着真是火大。 柳月难得的没有说什么,实在是她也觉着这周太太太过了。过来帮忙,她们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可这般喧宾夺主,根本不会理事还凡事都要冲在前头忙上添乱的,实在是让人吃不消的。 可到底,该到的礼数还得到,按着可贞的意思,把单子上的礼仪齐齐整整的收拾了出来,一色一色的往各处送去。 周太太收了礼,戳破纸包看了看里头两色料子的成色,打开纸匣子看了看点心,旋开盖子闻了闻茶罐子里的茶叶,拿手指甲挑了点子嚼了嚼,挑了挑眉,把茶叶罐子随手掼在了桌上,很有些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老话说的再对也没有了,越是有钱人,就越是小气越是吝啬! 若说起来,周太太以往还真没把苏慎可贞当做什么有钱人来看待的。 可是,因着不久前的一桩事儿,算是彻底改变了周太太对可贞苏慎的看法,可谓令她另眼相看了。 不过,正因为这份另眼相看,所以她对可贞便更是一肚子的意见了。只不过,并不曾显露出来罢了。 招远县虽隶属于登州府,可西靠掖县,周太太和招远县的主簿太太无意中见过一次,见面后便一见如故,关系颇为要好。这么多年下来,平日里都要互通些消息,每逢年节的时候更是要互相走动。 今年过年的时候,招远县主簿太太派来给周太太送礼的妈妈闲话中说起了关于可贞的事儿,说是栖霞县的知县太太亦是地地道道的金陵人,和苏家还是世交,最是知根知底的,所以知道可贞是金陵府出了名的有钱人,专做田皮买卖,家里头堆金积玉,竟是家财万贯。现如今满金陵府里数一数,也是首屈一指的。 周太太一听这话登时就傻了眼了,有钱人?还是金陵府里首屈一指的有钱人? 旁的都顾不得了,忙细细的打听了起来。 这才知道,原来县太爷的家世真是不容小觑,在金陵府里竟是很说得上话的。苏太太仗着家世,行事不知道多便宜,不知道圈了多少肥田。那可不是山东这的旱地,可都是能卖上好价钱的上好水田,真是发了大财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动静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多谢joycf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栖霞县知县太太,说的自然就是宝树堂谢家的二奶奶了。 23us.com 还别说,还真是地地道道的金陵人。传出来的话,也算是实情,毕竟现如今可贞名下的田皮买卖还真是越做越上道儿了,说是首屈一指其实也不错。 可到底这也是因为可贞起步早再加上有口碑的缘故,若说只是仗着家世去圈地才有如今的成色,那只能说苏家谢家两家原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而谢二奶奶和可贞又是过过招有心结的缘故。 所以,这话虽早在苏慎的任命下来后,谢二奶奶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外说了。渐渐的,登州府下辖的九县一州基本上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可到底相信的不相信的都是有的。 不相信的,大多数都是见过或是听说过武功堂苏家的清贵门楣的。也知道朝堂里的那些玄机暗藏的弯弯绕绕,知道苏家和谢家那是站在两条船上的,这样身份传出来的话有失公允那是极其正常的事儿,所以但凡只要略一想想,就能明白这事儿里头的说道了。 再加上谢二奶奶有时候说话做事儿并不经过脑子,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时候竟是占了大头的。所以跟这个说的是可贞名下有四五百顷的田地;跟那个说起的时候就老母鸡变鸭翻了个番变成七八百顷了。跟这个说的时候是说可贞仗着苏家的名头在外头行事;跟那个说的时候又变成了可贞是背着苏家人行事的,要让苏家知道可贞在外头做这样的事儿,再是外甥女,都是要休了的。这样乱七八糟的话儿,大家伙一对说辞就立马发觉不对了。再听听别的,一圈下来,竟完全走了味儿了。听的人自然是要思量思量这真假的。 而那些个相信的,则是觉着连谢二奶奶都羡慕的人,肯定是更有钱更有手腕的。 到底,虽说谢二奶奶字里行间都显露出了十分的鄙夷,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点子艳羡还是让大家伙一抓一个正着的。谢家两口子有多爱钱,满登州府就没有不知道的。连他们都艳羡,那到底什么个情况也能猜个一二了。 只不过,不管是相信的还是不相信的,说到话头上,不少人都喜欢把这事儿当做件新鲜事儿拿出来说说嘴。 都觉着。不过是说两句闲话罢了,有什么要紧。再说若出了事儿,自然是栖霞县知县太太的罪过。毕竟这是非可都是她嘴里说出来的,她们又没有添油加醋,只是照实说罢了,跟她们是半点扯不上干系的。 所以这回招远县主簿太太派来的妈妈就口口声声把栖霞县知县太太顶在头上说话,一来是想撇开干系。二来亦是想向周太太显摆他们家人脉广泛,消息灵通。 可这样的用心周太太还真是没有反应过来,而是觉着既是如此,那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事实了。 所以细细听完后,那叫一个火大!明明那样有钱,何苦扮的这般穷酸样子来作弄人的! 可到底。还是按捺住了一腔的火气,细细的盘算了起来。 在她看来,既然可贞这样会做买卖这样有钱。那说她不爱钱不想做买卖,真是鬼都不信的。这样想着,周太太便认定了可贞之前的行径都是欺人眼球的,只不过刚过来不好意思做买卖发财罢了。又认定了可贞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机会罢了,以后肯定是会有大的动作的。 这么一来。说不得她也能捞上一杯羹的。毕竟,这掖县城里里外外的。什么事儿她不知道,可贞若想成事,就总有要用到她的一日的。 如此想法之下,才有了汤圆儿洗三日当天卖力的一面。 周太太想的好好的,若不这般卖力,让可贞知道她和整个掖县城的太太奶奶们都是说得上话的,可贞以后有什么事儿没了主意怎么会来寻她的。 所以在周太太看来,裴太太和吴娘子那就是傻缺,巴巴的过来帮忙,自然是要找显眼出彩的活计做,让大家伙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这二人倒好,窝在厨房里洗菜摆果子揉面,就是累的腰酸背疼,又有谁知道,又值当什么,这不是傻缺这是什么? 看看她,虽然昨儿吆喝的嗓子都哑了,赔笑的脸都僵了,可看看现在,一贯小气巴拉的苏太太竟送来了这样好的料子和茶叶。而且就那么半天,她和多少官太太们攀上了交情说上了话,就凭这个,多喝两盏菊花茶多揉揉脸也值了。 周太太收礼收的理所当然还嫌简薄,可裴太太吴娘子看着柳月硬塞过来的谢仪,实在是有些不安。 裴太太送了柳月回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面前的纸包,只见里头是两色大红的尺头。她虽没有穿过,可却也见识过,知道这正是上好的石榴红绫,有钱也没地买的好东西。别说家常穿着了,就是普通人家做嫁衣也没有这样好的料子的。念头闪过,看着自家两个闺女羡慕的眼神,急忙打开绫子一瞧一比划,还真是够做两件嫁衣的。裴太太不由得“嘶”的倒吸了口凉气,明白了可贞的用意了。 吴娘子则是看着眼前的四罐子西湖龙井,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又掂了掂分量,心里更是着实松了一口气。她正愁着买什么茶叶做下茶礼的,却没想到苏太太竟会送她这么一匣子茶叶作为谢仪,吴娘子这心里那是越来越热乎了。 不过往街面上走了一趟,去茶叶铺子里看了看成色价格,这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可不是,西湖龙井哪有便宜的道理。若是便宜,她也不必为了买茶叶给儿子下定几宿几宿的睡不着觉了。 不过想着柳月说的,以后有事儿还要劳烦她的话,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也就释然了。 …… 洗三礼过后没两天就到了腊月二十,衙门里的春假结束后,苏慎就开始上衙办公了。 一路从知县宅往外走,谁见了他都要作揖道声恭喜,这让他很是得瑟了一番,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回来后迫不及待的告诉可贞,脸上更满是得意。 虽说这休息了整整一个月,衙门里就算有人值班还是堆积了不少的事务,甫一上班,自然是忙的脚不沾地的。 不过即便再忙再累事务再多,苏慎每天早上起身后的头一桩事儿就是披了衣裳过来看看可贞睡的好不好。下半晌或是晚上回来后,头一件事儿也是洗手洗脸换了衣裳看看可贞脸色可好,问问可贞生化汤可都喝了,又用了多少饭,喝了多少汤。 然后还要偷偷摸摸的问问可贞,恶露可干净了。 可贞刚开始真是不好意思和苏慎说这些,即便是亲密夫妻,可哪能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的。可被他这么日复一日的问着,也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慢慢的,也肯和他说上两句了。 苏慎听说已是渐渐干净了,又在烛光下细细的看了看可贞的脸色,见确实红润了一些了,也稍稍安心了。 生孩子固然好,谁不希望子孙满堂的。可若因为生孩子而熬坏了身子,这就得不偿失了,苏慎很明白这一点。所以自打可贞怀上汤圆儿起,心心念念的都是可贞的身子。自打汤圆儿出生后,更是不厌其烦的日日都要念叨可贞许多遍。 而对于苏慎这样的念叨,可贞自然是欣然接受的。 小九和晏哥儿比苏慎多歇了十来天,这十来天里日日窝在暖阁里陪着可贞和汤圆儿,哪儿都不去。 虽说这两个小家伙现如今都有自己的卧房书房,尤其是为了这两间书房,苏慎和可贞都是花了大力气去布置并添购书籍,该有的都有,都收拾的齐齐整整的,和苏慎可贞的书房比起来也不差什么的。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小家伙俱是觉着新鲜的不得了。别说到了时间要念书写字了,就是玩的好好的,也会突然念叨起自己的小书房,然后跑过去这儿摸摸那儿看看,再把那些个书籍摆设搬来搬去的换个位置,真是爱的不行的。 可到底时间一长,渐渐的把小书房都摸熟了,圈椅坐热了,慢慢的,虽然还是喜欢书房。可到底,或许是有了对照吧,所以两个小家伙都觉着自己还是更喜欢呆在有可贞的地方的。 这会子面对面的坐在罗汉床上写字的写字,看书的看书,一抬头就能看到卧在对面大炕上的可贞和里头的大红襁褓,听着当地火盆里的哔啵声,闻着熟悉的淡淡柑橘香,不由得翘了翘嘴。 其实虽也有嫌烦嫌闹的时候,可到底看着对面罗汉床上的小九和晏哥儿,可贞心里也是瞬间就圆满了。只觉着这样静逸美好的辰光,不管给她什么她都是不换的。 只不过,这样静逸美好的辰光每每都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就得破功的。毕竟,旁边还有个娇气的汤圆儿的。 每每听到汤圆儿哼哼唧唧睡醒过来的声音,小九和晏哥儿就会迅速丢下手里的书或是笔,趿着鞋唤着汤圆儿飞奔过来一溜爬上炕。 欢笑声、哭闹声,原本静态的画面突然就活起来了。 多谢joycf的粉红票,不过最近事情实在是比较多,晚上还要去上课,精力实在有限,我争取在周三之前加更,多谢多谢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实验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汤圆儿略略大了些,小九和晏哥儿也就习惯了自家这个脾气有些大有些娇气的小弟弟了。 23us.com不再惊讶害怕他的起床气。再看到他哭也不会像之前似的那般焦急,反而还有心思逗弄上两声了。 只不过,小姐姐小哥哥还是很护着弟弟的。 因着生了三个,小九和晏哥儿摞一块都没有这个小家伙让人操心,所以可贞难免会有小声抱怨的时候,说汤圆儿没有哥哥姐姐小时候好带。 虽然这是事实,可两个小家伙却会马上嘟着嘴替汤圆儿辩解,“汤圆儿还小嘛,等长大了懂事儿自然就听话了。” 甚至小九还不惜自黑,“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嘛!” 然后两人商量着给各处长辈那写信的时候,更是把汤圆儿夸了又夸,但凡是夸奖人的词儿,都毫不吝啬的往汤圆儿身上放,一封信写了足足七八页纸,脾气大又娇气的小家伙在哥哥姐姐眼里,简直就成了天下好弟弟的代表了。 这让可贞哭笑不得,苏慎却是很得瑟,觉着他们兄友弟恭,听得可贞更是一头的黑线,完全不知道苏慎是打哪看出来的。 到了二月初二开始上学后,两个小家伙亦是和苏慎一样的节奏。 不管早晚,反正头一桩事儿就是看看可贞和汤圆儿。学着苏慎的样子有模有样的看看可贞的脸色有没有好一些,再学着苏慎的样子看看汤圆儿白嫩嫩的小脸上再捏捏他的小肉爪子看看有没有长肉。 等到半个月之后可贞的恶露彻底干净了,在小九和晏哥儿的强烈要求下,可贞又把这两个小家伙挪进了暖阁睡觉。不过却没让他们二人上炕,而是安置在了对面的罗汉床上。 每天都能看着睡在可贞身边的汤圆儿睡觉,大早上的一睁开眼睛也能看到汤圆儿,两个小家伙表示还是很满意的。 可苏慎却再没有这样好的福利了,每天还得去睡虽然暖和却不免显的冷清的卧房。 小九和晏哥儿有时候见爹爹可怜。也会抱着小枕头去卧房陪着爹爹一道睡。 不过苏慎这个无良爹爹却常常哄着两个小家伙睡着后,再偷偷摸摸的跑来暖阁睡。到了早上,再偷偷摸摸的跑回去。 “你怎么又过来了?” 可贞刚刚把喝过奶的汤圆儿哄睡着,低下头亲了亲小家伙的面颊,就见帘子一动苏慎又钻了进来,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待他走近后,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 刚刚还知会过他让他别过来的,果真是耳旁风,可贞不由得在心里嘟囔。 “你放心,被子都掖的好好的。不会冻着的。我还在床沿上摞了枕头被褥,肯定不会滚下来的。” 还有他没说的是,他还在脚踏上铺了两床厚被褥。就算滚下来,也不会摔疼的,所以他很放心的脱衣裳脱鞋上炕。 可贞听着苏慎的答非所问,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可到底还是赶紧往里挪了挪。 不为别的。实在是她已经二十天不曾沐浴了。虽说大冬天的也出不了什么汗,除了刚生产那几天略动一动就是一身虚汗,这会子已是好了很多了。而且这些天也一直都在拿了热水擦拭身子,身上确实还好,并没有什么味道儿。可这一头长发却真是已经二十天不曾洗过了,虽然平日里都齐齐整整的绾着纂儿。每天还要放下来篦一篦通一通,可这般油腻腻的样子连她自己都觉着难受。还要和苏慎这么挨着,她自己都过不去心里头这个坎儿的。 可苏慎却是一无所觉。可贞往里挪了挪,他也赶紧跟上动了几下,势必要能挨着可贞。直到可贞都缩到了炕里再无处可去了,只好拿胳膊搡了搡他,“你往外头睡一点儿。” 苏慎挑了挑眉。握住可贞的手把可贞往怀里带,“做什么往外睡一些。我就想和你这么挨着睡。” 可贞赶紧偏了偏头,架着胳膊横亘在两人中间,“真是,你就不觉着我身上有味儿啊!” 结果招来苏慎一顿狗鼻子似的乱嗅,“是有味儿。”说着又凑在了可贞的耳边,嬉皮笑脸道:“是奶味儿,真香,真好闻。” 可贞哭笑不得,这什么人啊! 苏慎真是不觉着可贞身上有什么味儿的,他只觉着能这么搂着可贞一起睡,他心里某个空落落的角落瞬间就填补上了。 其实不光是这半个多月来,之前几次外出催科或是勘察的时候住在外头,他也真是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觉的,总觉着少了些什么。刚开始还不曾反应过来,可等到回来后有了可贞在身边后,他就立马反应过来到底是少了什么了。 不得不说,人的习惯真是可怕的。可这样的习惯,他却想要保留一辈子。 又在可贞身上嗅了两记,逗弄了可贞一番,才随意的和可贞闲聊起来。 可贞听说有里长过来向苏慎贺喜,然后话来话外的意思是想早些播种落花生,也就不计较苏慎的狗鼻子和没正行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可再是急不得的呢!” 虽说农谚老说清明前后种瓜点豆,这也确实是几千年几百年来累积下来的经验之谈,是非常有道理的。可落花生的播种对于温度的要求却是比较高的,倒还真是不能归纳在这些经验里头的。而正因为此,可贞和苏慎还是特地做过试验的。看下来,差不多要到谷雨前后,温度上升稳定后再进行播种,这落花生的发芽率才会高的。 若是这时节因着眼馋艳羡旁人家或是其他的作物都可以播种,而贸贸然的种下落花生,这发芽率是完全没有保障的。就算发芽了,说不得一个倒春寒也就全部冻死在地里了。 苏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这时节正是春耕的时候,看着旁的作物都已是种下了,这落花生却还只是通知等日子,这些农户们难免心焦的。 毕竟还有一句话也会他们牢牢记在心里的,春不种秋不收。到了这会子还不播种,到时候能收上粮食来吗? 自从去年把落花生的种植提上了议程后,苏慎就一直在筹划着落花生的种植事宜。请了各乡的里长甲长来商议种植落花生的事宜;一直和罗兴保持联系,寻来了出油率高的落花生品种和种植经验;又和工房胡典吏、户房童典吏、汤师爷等人来来回回的商议了好多次,才把暂定的方案确定了下来,又亲自带着人勘探试种的地点。 最后把掖县城都跑了一遍后,定下了仙化乡的石柱篮、龙德乡的吴家庄、储积乡的路旺社等五个社,一共二十八亩耕地作为头一批试种的地点。 这些土地都是半点不打折的沙质土壤,不过每一处的土壤质量又都不一样,也算是囊括了掖县所有的土壤品种了,都非常的具有代表性。和这五处的里长甲长族老乡们商议好后,去年大雪封冻之前就及时的对准备试种的二十八亩土地进行了更全面系统深入的冬耕。 毕竟落花生是地下作物,如果不进行更加全面细致的冬耕改良土壤,很多在地下越冬的害虫会使落花生减产还罢了,严重的还会带来灭顶之灾,导致落花生绝收。随后,又进行了消毒施肥,为落花生的种植做足了准备工作。 这一批落花生的种子,都是罗兴花了大精力几经周折才帮着买到手的。一路护送过来的时候,不知道多宝贝。分发给试种的十户百姓,苏慎倒是没有收取一文钱的费用。 毕竟农民们这一年到头辛苦劳作,靠的就是这一亩三分地的出息来保口粮的。这会子肯冒了这样大的风险来种植落花生,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还不知道收成怎么样,若还要这些百姓们负担种子钱,这就太说不过去了。毕竟虽说这笔银钱并不多,可在这些从来都是自留种子栽种作物,并且仍旧喜欢以物换物的农户们而言,已是一比不小的开支了。而在衙门里来说,苏慎免了中秋时可有可无的一次聚会,这也就尽够了。 种子送了过来后,可贞还带着两个小家伙做了次发芽实验。 拿了一个小碗,把苏慎随手拣取的几颗落花生放进碗里,又倒了些水进去,把碗放在温度适宜的地方,让落花生充分吸收水份膨胀开来把果皮撑开发出芽头来。 差不多一天半的光景,几颗种子就全部发芽了,发芽率百分之百。可贞指挥着两个小家伙找来花盆培上土,把有芽的一头朝下种好。平日里注意适当的浇水,没多久,落花生的种子就从土里钻出来了,成活率亦是百分之百。之后,植株的叶子越长越繁茂。没两个月,就开出黄色的小花来了。可贞知道到了这时候,地下也就应该开始孕育果实了。 不过因着时节不对,所以成果不算好,可起码可贞已是完成了实验达到了目的了。而且还培养了两个小家伙的动手能力和观察能力,关键的,还培养了孩子们的兴趣。两个小家伙都说了,今年还要继续栽种落花生,要让可贞苏慎尝尝他们自己种的落花生。 罗兴帮着找来的这款花生品种,据说产自东洋,颗粒大而坚脆,出油率也高。 而到底是直接出售花生还是进行油料加工后再出售,苏慎和一众人商量了良久,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以出售成品花生油为主。 毕竟,油料加工对于发展掖县城的手工业发展亦是具有长足的益处的。 我以为我上传了,可是又没有,真是,天气冷了,脑子怎么也冻住了呢,实在抱歉了~ 第四百章 满月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汤圆儿满月的时候,可贞原本是打算洗洗涮涮重新“做人”的。 23us.com 虽然这回月子和小九那会子一样是在冬日里,不像夏天似的那么难熬,再加上她也算是个熟练工了,可到底这事儿即便再熟练,也难逃生理反应。 可董太太和薛氏都建议她多坐个十天半月的月子,最好能多坐个一个月也就是坐个双月子,把身子彻底调养好,免的留下后患。 说她毕竟年纪也不小了,又是第三胎,还是天寒地冻的日子里,要是调理不好,可是要落下病根遭大罪的。 可贞一头的黑线,她这是第三胎确实不假,大冬天的也确实不假,坐两个月的月子也不是没有必要,可说她年纪大,她实在是哭笑不得。 她也不过刚刚二十三岁好不好,而且还没过生辰呢!只能算是个二十二岁半好不好! 可由不得她啼笑皆非,因为在汤圆儿满月礼上,都有两家官太太在打听小九了。耳朵里突然灌进了这么一句话儿,可贞好半晌都没能缓过来,还是董太太帮着接的话。 等客人们都离开了,董太太也和可贞说起了这则事儿。倒不是为了旁的,而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提点可贞,小九也已经七岁了,是时候替她相看起来了。看看人家的家风怎么样,外家的门风怎么样,孩子人品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暗毛病,都可以从现在开始察访起来了。 听的可贞还真是存上心事儿了。晚上和苏慎说起的时候,苏慎的眉头亦是拧的紧紧的。愣愣的看着把手搭在晏哥儿身上睡的呼噜呼噜的小九,同可贞一样,亦是半天没能缓过神来。 可等到缓过神来,就越发的刻苦了。背地里告诉可贞,虽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可他还是得给小九挣个更好的前程才是。 可贞听着颇为唏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话再是不错的。 …… 到了谷雨前后,气温上升,罗训科夜观星象,确定落花生可以播种的时候,小九晏哥儿两个脱离了可贞的提点,亲自动手浸泡了两把花生种子。而苏慎更是抽了个空去了趟乡间,看着农民们垄作。 田间的陇距、穴距、下种、覆土、镇压,事无巨细。苏慎都一一过了目。 苏慎虽不懂农事,可却知道笨鸟先飞。早在去年就把罗兴派人送来的那些个关于落花生种植的资料看了个透彻。之后,又和可贞一起把这掖县的沙质土壤的特性研究了一番。还时不时的请教一众里长们。把掖县的民情一一记录了下来。更甚至,还拿了犁、耙、铁锄在天井里练习使用的方法和技巧。 旁的就罢了,可贞看着苏慎拿着看念书的钻研劲头去研究犁耙,实在是怎么看怎么别捏,总觉着怪怪的。 不过。这样的学习效果虽不显著,可到底还是有的,起码农民们看到苏慎这般擅长农事,原本因着这时候才播种所以有些不安的心都放了放,原本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嘀咕的人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一心一意的种植落花生。这在苏慎。倒也是意外之想了。 回来兴致勃勃的告诉可贞听,可贞听的仔细,两个小家伙扒拉着苏慎更是听住了。 也不要用花盆种落花生了。找杨宗拿了苏慎练习用的农具,就在跨院的小天井整了块四四方方的土地,笨拙的种起了落花生来。还在苏慎的帮助下在土地四周围上了木柴做的小栅栏,看起来似模似样的。如此一来,这兴致便更是高涨了。每天都要去浇浇水整整地除除草,还要做记录。每天都做了什么有些什么样的变化都要一一的记录下来。 又听了可贞的话。找来一个废弃不用的木桶,把厨房里的那些个烂菜叶子鸡蛋壳全都扔了进去,一层土一层厨房垃圾的沃了起来,等发酵后就可以给落花生施肥了。 可贞又建议他们做些差异性的比较,比如这个浇水那个少浇水,几天过后,看看分别都有什么变化。 有了苏慎可贞的支持,两个小家伙兴致更高,早晚两趟捧着册子跑出跑进的,嘴里说的念的也是这事儿,很是期盼。 等到种子都破土而出的这天,便更是高兴的不行了。 到了点了也强撑着扒拉着眼皮不睡觉,就为等苏慎回来好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不过这两个孩子都早睡习惯了,通常都是到点就睡的。所以这会子再强撑,就算拿棍子把眼皮都撑住,也是坚持不住的。 所以等到苏慎回来的时候,早已是趴在炕上进入了梦乡了。 可贞看着一溜三个孩子如出一辙的睡容,倒是舍不得让人把他们抱走了。再加上她虽已决定多坐一个月的月子,但也只是因为以往的经验,觉着一个月还不足够让身体内的那许多脏器恢复如初才决定多休养一阵子的。 所以虽还未出月子,可洗澡洗头的却已是在进行中了,只不过不碰冷水不吹冷风不晒太阳不串门不夜出忌房事罢了。 薛氏听着可贞和她商量想要洗澡洗头,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可贞的身子很好,只不过正是因为可贞的身子恢复的还不错,又见到了这小两口的恩爱,所以生怕可贞刚出月子就有房事而伤了身子,所以才建议可贞坐双月子的。 当然,可贞和苏慎都没有想到这则。 可贞只是觉着这回生产竟和头一回生小九时一样累,而且生产完,明显觉着人虚脱的更厉害,虚汗也出的更多,所以一心想要好好保养。而苏慎,怕的就是可贞身子不好,听说可贞要坐双月子,点头都来不及,哪有空想别的。 所以,虽没出双月子,可炕铺却已是换过了,可贞也敢让两个孩子一起睡在炕上了,再加上暖阁的炕床虽然比西屋的小些,可再加上两个孩子还是够睡的,索性拿了被褥出来,母子四人睡在了一起。 苏慎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温馨场面,小九晏哥儿已是睡的斜了过去了,不过两人脑袋挨着脑袋睡的好不亲密。汤圆儿裹着果绿色的包被睡在可贞枕头旁,可贞一手揽着小九一手揽着汤圆儿,靠坐在枕头上歪着脑袋也已是睡着了,这心里的那些烦闷瞬间就消散了一些了。 苏慎上前看了两眼,转身回了净房洗漱。回来后,看着睡的满满的炕床,正想着自己该睡哪,可贞点了点头脑袋,自己醒了过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可贞揉了揉眼睛,看了看三个孩子就想下炕,被苏慎拦住了。 “快躺着,我已是洗漱好了。”说着按着可贞躺下来,自己也坐在了炕沿上,又伸手给可贞掖了掖被子。 可贞顺势躺了下来,舒服的挪了挪,拿面颊去蹭着苏慎的手,“饿不饿,要不要用点什么?” “我不饿,你就别操这个心了。”苏慎摇了摇头,又把每天要问一遍的那些个话儿不厌其烦的问了一遍,听的可贞都好,又一手摸着可贞的脸,一手点了点汤圆儿的圆鼻头,“那我们汤圆儿今儿可让哥哥姐姐高兴了?” 汤圆儿虽然爱闹爱哭娇气的很,可也爱笑,而且比哥哥姐姐那会子都爱笑。虽然是漫无目的的傻笑梦笑,可也够让小九晏哥儿高兴的了。就是不信可贞几人说的汤圆儿现在还是没有意识的笑,齐齐不予余力的逗着汤圆儿笑。而汤圆儿也不知怎的,或许到底是嫡嫡亲的兄弟姊妹,是很有些说道的。所以真是很给哥哥姐姐面子,还真会对他们笑。虽然只是难得,一天里都碰不到一次,可这在两个小家伙眼里,这就是在对他们笑,两人怎么会不得瑟的。 “怎么不高兴,这小家伙,专会讨哥哥姐姐欢喜呢!” 只要一想起三个小家伙相处中的那些个萌点,可贞就掌不住的绽出笑颜,说着也把三个小家伙今儿一天的行程和苏慎捋了一遍。 说着话儿看了看时辰,已是亥初一刻了,忙推了推苏慎,“今儿孩子们都和我睡,你也快回屋去睡吧!” 日日黎明即起,晌午也是难得才能歇个午觉,大多数时候一忙起来连用饭都是挤时间的。晚上再不早些睡,可再是撑不住的呢! 苏慎却不肯,“我就睡这吧!”说着看了看里头睡的横七竖八的小九和晏哥儿,“我睡罗汉床就行。” “这可不行。”可贞摇了摇头,呶着嘴儿点了点汤圆儿,“这个晚上还要起来吃三次奶呢,你睡这哪能睡的好的。听话,快去卧房睡吧!” 两个小家伙一睡觉就是黑天昏地的,倒是不妨碍,可苏慎却再是没有这么好眠的。汤圆儿醒了饿了都要唧唧歪歪,有时候还要委委屈屈的哭上两嗓子,所以两个小家伙虽不会被吵醒,可苏慎却是只要汤圆儿动静稍稍大些就都会醒过来,然后还要帮着收拾这个忙活那个的根本睡不好觉。这么胡乱睡了两夜后,可贞就舍不得让他睡在这儿了。 第四百零一章 牙疼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没事儿,正好我也有话儿要同你说。 23us.com”苏慎说着就拿了搭在衣架上的暖袄过来给可贞裹好,又弯下腰给她穿好鞋,回头给孩子们掖了掖被子,领着可贞在罗汉床上坐了。 “这是怎么了?”可贞这才看出来苏慎表情竟有些凝重,登时心里就七上八下了起来,什么事儿需要这样郑重的?而且,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苏慎把可贞裹的好好的,摸了摸可贞的手,又拿了汤婆子来给可贞暖着手。 虽说暖阁里安着炕床本来就暖和,地上又设着火盆,暖和的犹如春日。而且可贞也早已满月了,身子已是恢复的差不多了,没那么经不得,可苏慎却仍旧非常谨慎。 “蕴儿,你还记得苏世彦吗?”见可贞愣愣的看着自己,给她捋了捋披散在肩上的头发继续道:“父亲派人送了书信过来,说是苏世彦任了登莱青道的佥事了。” 可贞一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佥事,原按察司行署的郑佥事被调回了都察院可贞自是知道的,虽说那时候她的月份已经很大了,外头的应酬都已是暂停了,可到底人情往来还是必须的,所以当初也是花了心思奉上了程仪的,自然是记得的。 官场就是如此,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旧的不走新的不来,既然郑佥事升迁了,自然是要派了新佥事过来坐镇的,这也是极稀松平常的事儿的…… 正这么想着,可贞突然皱了皱眉,苏慎刚刚说的新任的佥事是谁来着? “苏世彦,就是那个苏世彦?”脑子里浮现了那个名字后,可贞猛的坐直了身子,看着苏慎。眼里满是惊讶之色。 苏慎点了点头,嘴角不由得勾出了一抹浅浅的苦笑来,“正是他,父亲信中说是十天前下的任命,我想这几天差不多就该到任了。” 可贞不由得扶额,突然之间就觉的牙疼了起来,窝在苏慎怀里不由得腹诽,这怎么就这么寸! 苏世彦其人可贞根本不认得,不但从来没有见过面,甚至自来都很少听说过。可到底,她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却依旧非常深刻,都可以算的上刻骨铭心了。 毕竟。若是论起名分来,这人还是她的堂舅。而若是正经论起血缘关系来,这人还是她的亲舅舅。虽不如苏怀远这般嫡嫡亲,可也差不到哪里去,毕竟这位一向都明堂正道的以苏铨的嫡长子自居的。 来谁不好。竟来这么一号人,可贞觉着自己的安稳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毕竟,之前苏铎在京里的那两年多,还有苏慎在京里的那三年多,甚至前一阵子严氏的来信中,可以说这么多年来。苏铨一家子可都没少靠过来攀亲戚论古今的。就算这边从来没有松过口,可人真是持之以恒的。而且她和苏慎成亲,再加上之后小九晏哥儿的出生。苏铨亦都是随了礼的。而且这贺礼是一份比一份贵重,还话里话外的攀扯她和苏慎,打的什么算盘,可贞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这般来了掖县,想要装作不认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便明面上平常。可背地里肯定是拦不住的。可一想到要和苏铨那家子人应酬来往,可贞心里就已是不舒坦起来了。 苏慎心里确实也不自在。可是瞧着可贞咬牙切齿的小表情,心里的那点子郁郁倒是一扫而光了。 “你只管放心,既然会有这样的任命下来,这事儿就简单了,旁人怎么着咱们管不着,总归咱们自己心里有数儿就是了。”搂着可贞安慰道。 可贞转过念头一想,可不是这个理儿。 现如今的官员回避制度机会就严苛到了一个人神共愤的地步。除了籍贯回避制度,还有亲族回避制度。 而比起籍贯回避,亲族回避制度可谓更加的细密繁琐全面严格。刚开始的时候,还只限定在有血缘关系的亲属范围之内。而之后又曾进一步的扩大了应回避的人员,连外姻亲属被列入主要对象了。而且又因为不同的部门的情况不同都还额外的各有各规定,着实是不甚繁琐的。 所以,虽说苏铸和苏铨是同一个高祖父的叔伯兄弟,可到底到了苏世彦和苏慎这两辈,早就已经出了五服没有任何的亲缘关系了。按照道理,虽并不在亲族之内所以不用回避。可还有一点,佥事是监察官,是专司各级官员行为风纪的,所以这个职位在回避制度上是规定的更加严格的。就算出了五服,可源自一脉,就得回避。也正因为此,佥事和知县虽不是上下统属的关系,可是却仍旧不可能同省为官的。 况且,除了苏慎那边,可贞这还得忌讳着的。毕竟苏世彦还是可贞名份上的嫡亲堂舅舅,就又占了个外姻亲属的关系了。 所以,两下里合起来,怎么着都不可能有这条调令下来的。 毕竟,家里头有苏越在内阁行走,常伴在天家左右充当顾问,不但要对答政事中的疑难问题,还要办理公文草拟谕旨。这样的任命下来是肯定知道的。既然知道了,怎么着都会明示暗示一番,或是把苏世彦改调别省,或是让官职小的苏慎回避,总归是有法子规避的。可上头下了这份任命书下来,还没让苏慎回避,这其实就已经摆明车马说明了态度了。 再加上,苏铎苏铸等人一向不待见苏铨,苏铨一家子三番五次的贴上来仍旧八风不动,她还有什么可愁的。再是外甥女儿,可她现在已经嫁为人妇,当然是要从夫的。 “你这么一说我就安心了,既不用守着那份礼数,很多事情就简单多了,总归当做极普通的上峰来走动就是了。” 上下有别尊卑有序,礼之一字大过天,很多事情苏铸苏越等人可以不在乎,可苏慎可贞这两个小辈还真是有些顾忌的。毕竟,那苏世彦要是真摆起了堂舅或是族叔的款儿来,即便知道名不正言不顺,可他的辈分在那里,官职在那里,到底做人留一线,你又不能大笤帚把人哄出去。 可若不用顾忌着这些,那自然就好办多了了。无欲则刚,到底,她和苏慎无求于他。说到底,虽说免不了要来往应酬,可他们两口子还真不怕他拿捏的, 苏慎一听这话,心里也彻底松快了。 虽说当年的事儿他并不知情,可当时武功堂苏家分崩离析的结果他却是听说过一些的。苏铨身为族长,却被祖父凭借一人之力扫出了武功堂,孰是孰非,一目了然。何况已是出了五服了,也就是得八竿子才能打的着的亲戚,不过就是姓着一个姓儿的缘故。这边山东半岛一带,出了五服都是可以结亲的,这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苏慎在京里待了三年多,对于苏铨一家子的行事做派那真是深有体会,也是不堪其扰。 所以收到了京里快马加急送来的书信,他也真是拧了眉。虽然知道苏越说的在理,不远不近也就行了,可到底人苏铨一家子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再加上不管怎么样,总是名分上的娘家人,若怎么样了,说不得可贞也只能受了这委屈的。再加上他一直知道可贞是个善良孝顺的,所以真是不想看到可贞为难的。结果却见可贞比他还想的通看的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一切就好办了。 看着苏慎突然轻松起来了的表情,可贞皱了皱眉,苏慎不会把她当做烂好人冤大头了吧! 可她有自知之明,她从来就不是什么烂好人。对于苏铨那一家子,更是半分感情都没有。虎毒尚且不食子,苏铨那般的行径根本就不配为人。 想明白后,可贞稍稍松了一口气,到底轻重缓急,问了问那苏世彦的品性,打点了一份贺仪出来,就为薛氏的事儿想辙去了。 董太太和薛氏都提出让可贞坐双月子,可贞坐下来,确实觉着身子清爽多了,下半身的橘皮组织通过之后这一个多月来的保养也淡了许多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好多了,而且还有了现成的借口留着薛氏多住一个月,倒是一举多得。 可一个月转瞬即过,薛氏根本没有半点想要留下来的意思,这让可贞非常的发愁。 可贞是真心想把薛氏留下来的。所以也和她提过,现成的理由,对外就说觉着她会照顾人所以留下来帮衬几年,外头根本不会有什么想法和计较的。 可薛氏却是不肯。 再听听薛氏说的缘由,可贞就更没有什么理由来留下她了。 “我年纪虽不轻了,可也没到走不动嚼不动需要养老的地步,手脚都还利索,脑子也灵醒,还能给人接生,说不得就能多救几条性命的。说起来,这也是我的福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又颇有些生硬的告诉可贞,“等有一天我动不了了,肯定来找你。” 下午还有一更~ 第四百零二章 司事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若是旁的理由,可贞说不得还有话去反驳的。 23us.com 可薛氏这样一席话下来,可贞还能说什么,真是哑口无言根本没话去辩驳的,只好默默应了。 说到底,林氏虽自来没有和她提过薛氏的过往,可是可贞也不是真的就一无所知的。 只好让桐月替薛氏收拾箱笼,多多的归置了些药材衣料进去。 听得可贞最终还是没能把薛氏留下,桐月也有几分不舍了。 这将近三个月,桐月一直在照顾薛氏。刚开始的时候,那真真的是本分。可越到后来,那已不只是本分,而是情分占了大头了,因为已是真正的处出感情来了。 毕竟薛氏为人虽冷,可待人却是诚心实意的。而桐月又是个心热的,因着身世的缘故,非常敏感,也非常率真。谁对她好,她真是会翻着倍儿的对人好的。 薛氏眼见桐月为人真诚热忱,相处起来自然也越来越软和起来了。 再加上桐月任罡二人都是孤儿,自小跟在白氏和庄嬷嬷身边。这会子越相处下来,越觉着薛氏和白氏庄嬷嬷有两分相像,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不由得又添了两分情意。 “你左右差不多日日都要出去的,得闲的时候岔一趟看看薛嬷嬷就是了。”柳月开解着桐月。 正说着话儿,薛氏挑起帘子走了进来。看了看一地的箱笼,没有说什么,一径往暖阁去了。 桐月赶紧拉了柳月,眉头打结,“我看薛嬷嬷肯定是跟奶奶婉拒这些东西去了。” 只不过这回桐月却是猜错了,薛氏不是来拒绝可贞的礼仪的,她是为了自己的事儿来和可贞商量的。 …… 屋里屋外寂静无声,夜色也黑的没边。不过暖阁里倒是灯火通明宛如白昼。毕竟除了日常常用的一盏立灯一盏宫灯外,临床大炕上的炕桌上还点了一支河阳蜡烛。 苏慎抱着汤圆儿,眉头一皱不皱的由可贞帮他处理着双脚上的水泡,不由得惊讶道:“薛姨想销了牙帖去育婴堂任司事?” 可贞抬起头来应了一声,拿了炕桌上的银剪子剪了剪烛心,复又低下头来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薛姨一向心善,以往就没少接济捐助育婴堂养济院。在咱们家的这些天,也听说了点子你想的那些个改革措施,她觉着不错。便存了这个想头。” 苏慎对于养济院育婴堂的那一系列大动作,薛氏都是知情的。也因为这些,所以她对苏慎也是再次改观了不少的。过来后又听说苏慎一心在给那些孩子寻摸比较有技术含量的行当习学手艺后。便动了这个心思,想要销了牙帖去育婴堂做事儿了。 她不为别的,只希望在苏慎离开掖县之后,这些制度也一直能够延续下来,能够真真正正的惠及百姓。而不是费尽心思后只落得个昙花一现的下场。 说起来,自打养济院育婴堂等等的慈善救助机构进入了苏慎的眼帘,苏慎就没有一日放松过对这些机构的改革的维护。 田产落实后,今年一开春,就用去年募捐剩余的款项来修缮屋宅。给育婴堂的孩子们延请西席,让他们识文断字。 又把城中大小商铺的东家掌柜请来商议。每家每户都按着纳税的多少提供了一些学徒的名额出来,而且还都是很有技术含量的工种。签订了一系列的保障合同后,送了育婴堂里的那些个年纪稍稍大些的正常孩子们去学习手艺。 这会子。又把那些个残疾孩子都列了出来,准备另外教授他们一些适合他们操作的技能和手艺。 而薛氏,就是想去育婴堂具体操办这项事务的。 生怕可贞不同意,所以她细细思量后,明确的告诉可贞。就算不靠牙人这笔收入,单单给人接生这一项的添盆赏银就够她过活的了。 “……不需为了嚼用温饱所发愁。又有了这么个机会,薛姨自然就想做些力所能及的实事儿了。”可贞把苏慎的脚从自己身上挪开,起身洗净了手过来抱过了汤圆儿。 人各有志,有的人觉着到了年纪就可以不问世事安享晚年乐享清福了,有的人却觉着还可以发挥余热为社会为自己做些贡献或是力所能及的事儿,抑或是利用晚年来完成自己年少时未能实现的梦想,这都是因人而异的。 只不过,据可贞了解,育婴堂养济院虽都设有司事协助大使操办各项具体事务,可到底还从来没有过女司事的。而薛氏,也正是为了这个才和可贞开口的。 其实薛氏找上可贞和她说起这个的时候,她是既惊又喜的。而这惊和喜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薛氏这样的性子,遇上为难的事儿,还知道向她开口。 所以既然薛氏有这样的想法,又和她开口了,也不是什么不切实际完全没有可能性的事儿,可贞自然支持她的。 何况,这也算是做善事做好事,算是完成了薛氏的心愿,可贞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的。 “这倒是不妨,薛姨本来就和寻常的内宅妇人不一样的。”苏慎倒是不担心这个。 薛氏一向在外头走动,又在衙门里干到了这个成色,便是一般男人都不及的,所以苏慎对于薛氏的能力是非常放心的。只要有能力,他自然能帮忙。只要有能力,也不怕她拿不下育婴堂这一亩三分地来。 略一思索,挪过来把可贞搂在了怀里,“这事儿就交给我吧,我想等你双满月了,薛姨差不多也就可以上任了。” 可贞点了点头,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没几天了。” 虽然她什么都明白,可事到临头,也还是觉着舍不得。 苏慎自然知道可贞叹的是什么,点了点汤圆儿的圆鼻头,捂住了他的眼睛,飞快的在可贞面颊上亲了一口。 “你还嫌这日子过的快啊,我都觉着难熬死了。”说着话儿又收回了手伸进了可贞的衣襟里。 可贞被他偷亲了一口,刚刚眉梢一挑想要睨他一眼,就被他再次偷袭了一把。刚想阻拦,苏慎的大掌已是熟练的越过重重障碍了,可贞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紧紧的抱住了汤圆儿,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可是可贞的力气本来就不再苏慎的眼里,再加上怀里还抱着汤圆儿,并不敢有大动作,根本就是螳臂当车。苏慎轻笑了一声,拢着两个宝贝儿掂了掂,低下头来朝着可贞的耳朵眼里吹气,“好像又大了些了。” 可贞的心扑通扑通直跳,瞬间就红了脸,刚推了他一把咬着牙想要说话,外头传来小九和晏哥儿的嬉笑声脚步声,紧紧黏在一起的二人瞬间弹开。 可贞背过身去匆忙的收拾着衣裳,听着后头传来的重重的呼吸声,掌不住笑出了声来。 苏慎看着可贞笑的身子都团了起来,抓紧时间在可贞耳边恶狠狠的丢下了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 虽说有苏慎帮忙,可薛氏的性别和曾经的身份还真是招了些麻烦。毕竟,女人做司事,这还是自来没有过的事儿。再则,薛氏曾经的身份还是牙人,虽是正正经经的官牙,可也不是就没有买卖过人口的。有些心胸狭隘又不了解薛氏的,都觉着薛氏这么做肯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心思的,说不得还是想做些什么不法的勾当的。 只能说,这世道不管发展到什么地步,总有多数人、少数人和个别人。虽然知道些背地里的鬼鬼祟祟的言论,可苏慎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到底,事实甚于雄辩,现在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只看以后才是真。所以,很快就把这事儿落实下来了。 然后薛氏抽空去缴清牙税销了牙帖,就打算等照顾着可贞双满月后就去育婴堂上任了。 可贞借此机会,和苏慎商量后,便和薛氏说起了手工作坊一事儿。 如果真要给那些孩子们办个作坊,苏慎肯定是要再找妥当人的。既然要找人,那还不如直接就让薛氏经手。毕竟,薛氏是值得信任的。而且薛氏的能力,可贞和苏慎都是一清二楚的。还有一则就是,薛氏在掖县城内做了这么多年的牙人和稳婆,什么门槛没有迈过,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打过交道,行事起来都是十分便当的。这样看下来,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薛氏一早就知道可贞璎珞络子都打的极好,毕竟当初可贞还未出阁时,给她带的书信里就每每都有这些让她很是稀罕的小物什的,可这般盘络子却再是不知道的。 其实也是薛氏太过离群寡居的缘故。说起来她虽已在这宅子里住了将近三个月了,可到底不是在可贞屋里就是在自己屋里,再然后就只有去厨房弄些汤汤水水的了。和下人们,除了柳月桐月和拨去给她使唤的小丫头,其他人就再无交集,更别说串门了。所以还真是没有见过家里的丫头妈妈们空闲时就会用插板盘络子的。 这会子见了柳月亲自演示了一遍后,倒是有些意动了。 问着柳月,“你这手艺学了多久了?” 多谢joycf的粉红票,多谢姐妹们的支持,多谢多谢了~ 第四百零三章 舅母 《春从天外来》最新章节... 毫无疑问,柳月是最早一批跟着可贞学习盘络子的,当初各式络子的盘法其实也都是可贞和她们几个小姑娘一起商量琢磨出来的。 23us.com 所以这一手十指翻飞的手上功夫,凡是见过的人,就没有不为之赞叹的。 只不过,这到底花了多少功夫磨破了多少皮才有了如今的成色,这亦是不可想象的。毕竟就算到了现在,柳月也不曾荒废了这手艺,每日里就算再忙也要抽出空来盘上一两个练练手的。当初自己亲手制作的这一整套的插板,个个被磨的光滑无比。当然,这收获也是巨大的,这十年间,柳月少说也赚了四五千两银子的。 虽说靠这门手艺挣来了不少家业,可到底,这门手艺对于柳月而言,已经不只是单纯的用来赚钱的手艺了。 薛氏听了点了点头,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这点她是再清楚也没有的了。如果没有这般勤耕不辍,是绝对出不了这样的成色的。 取过炕桌上的一副小号的插板在柳月的指导下试了又试,向可贞点了头,“我看这个不错,关键是方便,而且有规律可循,又不像扎花刺绣那般繁琐。” 可贞也正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还是担心销路上的问题,便把自己的担心说给了薛氏听。 薛氏听完后,看向可贞的目光越发的和软了,微微沉吟,“这倒是不妨,你只管交给我就是了。” 交给薛氏,可贞自然是一万个放心的。应了一声,就看着柳月继续教着薛氏盘络子了。 而薛氏真的非常聪明非常有灵性,虽然年纪大了些,可仍旧一点就通一通就会,基本上每款络子柳月演示个三四遍。最多不过五六遍后,她就能完全记住了。 这么一天下来,竟就学会了二三十个样子了,而且还清清楚楚的,一点没有互相串味儿。然后没学几天,就开始学习起五彩结艺来了。 等董太太再次过来看望她的时候,可贞把这事儿告诉了董太太知道。 董太太虽诧异可贞苏慎竟真的会这般为了养济院育婴堂的事儿花费心思,也诧异可贞竟会和薛氏这样投缘,还诧异薛氏好好的牙人不做竟想去做那什么司事,可到底知道这事儿不管怎么看来。好处肯定比坏处多的。 再说可贞和她说,那是尊重她,是人家的知礼懂事之处。却不代表她就真个儿的可以倚老卖老指手画脚的,所以自然没有二话的。 点了点头道:“这你可是找对人了,薛嬷嬷为人丁是丁卯是卯,最是板正不过,她去做这个。倒是正好。” 回去告诉董知府,“躬懋真是有心了,先是种植落花生,这会子还要替那些可怜孩子们谋福利,这可都是利民的义举。” 说着又把可贞赞了一通,和董知府笑言。若不是小儿子不能顶门立户,若不是小九是嫡长女,还真是门好亲。 董知府好笑不已。“这可是差着辈儿的。” 董太太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又不是什么正经亲戚。等到结了亲,自然就顺了辈儿了。” 董知府哭笑不得,前几天还说嘴呢。这会子自己却打上了这个主意了。不过对于董太太的话,他还是赞同的。 这一年多来。他早已经知道苏慎是真心想要做些实事的。若是旁的人,说实话,说不定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的。毕竟光是应付衙门内外的琐事儿,想办法往上爬已是焦头烂额耗尽了全部的精力了,哪还有功夫再给自己找些鱼头来拆拆的。可苏慎却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占全了。本来以他的出身,只要不出错,那就只有高升的。若再做出些实事来,说不得以后自家两个小子还要靠他来提携的。 这样想着,不免又想到了顶多再过两日就要上任的苏世彦,不由得再次皱了皱眉。 苏世彦的人品脾性怎么样,他不知道。可从京里济南几处传来的那些话听起来,也不是个脑子灵醒的。再加上,苏铨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虽未接触过,却也耳闻过不少,真是什么样的话儿都有的。好的坏的两下里合在一处听一听,还真是要留心的。所以他自己还罢了,倒是替苏慎担上心了。 其实这事儿不光董知府担着心,可贞也不是完全就不操心的。毕竟,她对苏铨的感官实在是太差了。不过好歹想一想,倒是等到苏世彦的太太打点好,她正好也已是出了月子了,不至于失了礼数让人拿捏。 可刚这样想着,苏世彦就到任了,而且贺仪还未奉上,苏世彦的太太就包袱款款的拿了长辈的款儿来看望她了。 听到她自称“舅母”,可贞拧了拧眉,登时就冷哼上了,真以为苏铎这样好欺负?! 同时,也是实在不明白这家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毕竟,论官职,苏世彦是正五品,苏慎只是正七品。论年纪,苏世彦要比苏慎高一辈,不管这苏世彦两口子是想要攀关系还是想攀亲戚,都只有等到苏慎可贞上了门,才有下文的。 结果一到任就这般摆明了车马过来探望她,这是怎么个路数? 可贞实在是想不通。 不过上门既是客,不管她自称什么,该有的礼数自然不能落人口舌的。 当下就吩咐开了,让乳娘抱了睡熟了的汤圆儿去卧房歇息。又让柳月带着几个妈妈丫头把卧房里的那架绣着梅竹双清的樟木大插屏搬了进来,横在了当地,正好遮住视线。 该有的礼数可贞都会做到,不会怠慢分毫。只不过,她也没打算和那“舅母”追古溯今的论亲戚,大家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也就行了。 何况,因着她现如今还不曾出月子,不想和她多攀谈什么都不用着急上火的寻摸借口的,正是现成的理由。 毕竟就算是双满月那还是月子不是,按照自来的规矩,月子里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产房来探望产妇的。 就像洗三那日,虽说来了不少太太奶奶,可真正能够跨进产房的门槛来看望可贞的也不过就那么三四位罢了。其他的,有的在产房门口说上两句话,更有的只能让丫头们带个口信罢了。 毕竟,不只是男人忌讳进产房,女人里头也有不少忌讳的。 像是但凡生人,都是不能够进入产房的。尤其是孕妇、寡妇、肖虎的、新娘子、信佛茹素的都是忌讳进产房的。还有戴着孝的,那更是最最忌讳的。 可贞虽不知道这苏世彦的太太肖不肖虎茹不茹素,可她是没见过面的生人却是真真的。 可既然人来了,不能避而不见失了礼数,又不想和她多攀谈什么,插屏上阵自然是最好的了。 中间隔着一堵屏风,你看不到我,我望不到你,想说两句亲热话也找不到机会,岂不是正好。 坐起了身子,看了看眼前的插屏,可贞倒是有些庆幸自己一坐两个月的月子了。又庆幸苏世彦的太太真会挑日子。毕竟,明儿就是双满月期满的日子了。又想着,要不,自己再坐一个月? …… 苏世彦的太太娘家姓王,长辈兄弟虽也有在朝为官的,可到底真正发迹也不过这二三十年的光景。比起苏家这样传承有序一直不曾退出朝堂的百年官宦世家来说,是要浅薄的多的。 而苏铨会和明显不是一路人的王家结亲,这里头也是大有说道的。 说起来,到底祸害遗千年,这话再是不错的。 就算苏铨人品再差再不是人,可架不住他运道好,又擅钻营,这么多年下来,也被他一里一里的熬到了二品大员的位置方才乞了骸骨。可是到底,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家的那点子事儿虽隐秘,明面上也自来没有什么话传出来。可苏铨从不以武功堂的身份自居,而且虽与苏铸同朝为官多年,可却从无来往交际。 同朝为官的,哪有那么多陌生人的。况且,就算真是素不相识的见了面,也有点头示意的时候。可这二人见了面,都像是对方的盲点似的,谁都看不见谁。尤其是苏铸,那是从来连个眼神都不往苏铨身上飘的。说是仇人,也不过如此了。虽说都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可还是已经入了一些古老官宦世家的眼了,知道这里头是很有些说道的。 若是平日里的来往,那还罢了。可真正提到儿女亲事上头,那就值得商榷了。毕竟就算嫁女儿娶媳妇的并不为了铺路,可起码也不能给自己和家族断路不是。 然后一传二二传三的,渐渐的满京里都知道了那些个有底蕴的人家并不愿和苏铨结亲的事儿了。至于为了什么,大家伙还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含糊其辞。 可这在其他人的眼里,就是讳莫如深的表现了。如此一来,别说那些原本没看出苗头的官宦世家了,就是那些个后起之秀虽然仍旧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可见大家伙都讳莫如深,这还得了了,只觉着这里头的水怕是着实深着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淹了水,忙都小心翼翼的回绝了。 第四百零四章 打算 多谢jxmdni1981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而苏铨之后续弦的妻子钟氏的家族虽然家道中落,可年幼时也是使过大小姐的气派的。 23us.com 虽说给苏铨做了续弦,可到底苏铨爬到了这个位置上,又没有前头太太的儿女在她跟前闹心,所以这日子过得一向都还可以,自然也就养成了个眼孔朝天的性子。觉着自家家世一流,儿子出息,自己又慈和,不是顶顶好的姑娘怎么般配的上的。 所以可谓狮子大开口,不是高门不要,不是嫡女不要,不得宠的不要,没有亲兄弟帮衬的不要,妆奁不丰厚的不要,家里头姻亲关系不显的也不要…… 这么七七八八十几个不要一来,挑挑拣拣的直到苏世彦十四五岁上,满京城里看了个遍,不是钟氏看不上女家,就是女家看不上苏世彦,钟氏这才急了。对外虽仍旧抬头挺胸的,可到底还是放低了要求了。 毕竟,这时候像苏慎当初那般到了十五六岁还未定亲的男子真是少之又少的。虽说男孩子比女孩子有优势,毕竟女孩子到了十四五岁再无人问津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可若是男孩子,即便年纪相仿的女孩子都已是定亲甚至成亲了,可到底,找个小上三四岁四五岁甚至相差更大些的女孩子也不妨事儿的。只是,如此一来,说不得就得像苏慎那般拖到十**岁才能成亲了,钟氏如何不着急的。不说为了苏世彦的名声,就说下头还有同房的弟妹的,哥哥不娶,下头的弟妹到了年纪怎么嫁娶?这通通都是麻烦事儿。 可这时候,就算钟氏暗地里放低了要求,可不只苏铨家名分不定的事儿在京城里流传着。钟氏是个难伺候的恶婆婆的流言也传了出来了。钟氏气了个倒仰的同时,自然就越发没人肯和苏铨结亲了。 当然,这事儿也不是就一棍子就打死的。毕竟,若是真没有人肯结亲,就不会有王氏了不是。 说起来,苏世彦的家世丢在京里那勋贵扎堆儿的地界自然是不显的,可在那些求靠无门无处依仗的人眼里,还是颇为显赫的,毕竟当时苏铨已是三品大员了。 所以因着出身不一样,王氏未出阁就看着爹娘钻营奔竞。比起这辈子有爹娘护持顺风顺水的苏世彦来说,心里头那是更有成算的。 嫁给苏世彦十来年,虽说当年的那些老仆早就不知影踪了。可王氏精明能干。尤其是苏铎中了六元后,总觉着这事儿有些不对,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打听琢磨旧事儿的。再加上苏世彦从来不是个有心眼子的,三下两下的竟也被她打听到了点子事儿。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同时,也为自己和孩子打算起来了。 王氏身为嫡长媳。就算再不得公婆的喜欢,可家里头的事儿到底是比下头的妯娌们理会的多的。 自然知道现如今家里头不过就是表面风光罢了,其实内里,早已经不剩些什么了。入不敷出寅吃卯粮这样的事儿,更是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可自家这公公或许是心里有鬼吧,这么半辈子。就光知道生孩子了。 可谁也说不清是怎么桩子事儿,按说苏家人就没有不会念书的,可这一辈的兄弟中。除了苏世彦,下边一溜儿不但不喜念书,还一个赛一个心思不正只一心往偏门上走。一个个都成了家了,可非但没有半个铜钱拿回来,还一个接一个的挪用公账上头的银子。而且一个比一个的手面大,一个比一个败家。 而苏世彦。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虽然会念书,可除了念书,他还会什么?而且就算会,到底,不是良人,再是靠不住的。 他们这一辈,总归这样了。 可她的儿子却再是不能这么教养,也不能够受这些叔叔兄弟们的连累。正因为如此,她才孤注一掷的跟着苏世彦赴任,想要换个地界好好教养两个儿子。不说要有大出息,可好歹得明事理知善恶。 只是没想到,苏世彦竟会外被放至登莱青道,和苏慎同省同县为官。 虽然苏铨苏世彦惊诧过后颇为欣喜,觉着是天无绝人之路,立马就有了想头了,而王氏虽是苏家人,可到底心里头亦是有另一重计较的。 武功堂苏家的名头,在他们家而言,一直都如鲠在喉。可她也在想,若能冰释前嫌,说不得她的两个儿子也就有了倚靠了。 所以从京里来掖县的一路上,她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儿。等到到了掖县,知道可贞又诞下一子正在坐月子,想来想去,便决定亲自上门来了。 苏世彦一向不通庶务甚至不懂人情世故,当然,他自己是从不这样认为的。虽然觉着由长辈去探望小辈不像话,怎么着也得等苏慎可贞亲自上门请了安才能走动,可听了王氏听起来颇为有理有据的一番话后,也觉着没什么。像他们这般的舅舅舅母哪里去找的,长辈亲自去探望,还不得感激涕零,这关系还不得缓和?! 确实,苏铨和苏世彦也是打着要和武功堂苏家缓和关系的打算的。 一来苏铨知道现如今武功堂在朝堂上越发的得力,也越发的受天家看重的。二来苏铨到底是上了年纪了。 以前不以为然的事儿到了现在,竟成了他的梦魇,到底怕了。生怕有一天两腿一蹬两眼一闭,就此成了无处容身的孤魂野鬼,更怕会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善终。虽然即便到了现在,他虽仍旧不认为自己当初做错了。可心里到底早已是埋下了一颗恐惧的种子了。他也不知道这颗种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埋下的,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显现出来的。只知道时隔这么多年,那些个过往竟越来越清晰,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走马灯似的在自己脑海里窜个不停。 也不知道是该说善恶到头终有报还是说他做贼心虚,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梦魇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时不时就要发作一回。而每发作一回,都要去掉他半条命。身体更显败势,精神也越来越坏,想的也越来越多,就此陷入恶性循环不能自拔。 所以他真是一心想要缓和和武功堂的关系的,知道苏铸那没有指望的,所以就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苏铎身上。毕竟是亲兄弟,苏铨知道苏铎的软肋,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又知道苏铎宝贝的唯有女儿和外甥女,再加上可贞又嫁给了苏慎,所以一门心思的在可贞苏慎两口子身上下功夫。这会子又见两人在同县为官,更已是想了很多的办法来缓和关系了。 只不过,却全然没有想过,他对不起的又岂是现如今的武功堂。 而至于苏世彦,总归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左右什么都用不着他来操心的。 而这会子,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反正他们夫妻一体,她也不会害了他的。 王氏看着不以为然的苏世彦叹了一口气,又思虑了半晌,最终在舅母和婶娘中,还是选择了舅母的名义,咬咬牙备下了厚礼过来探望可贞。 待到进了门,听得柳月赔罪的话,再看到暖阁中央设下的插屏,心里登时就是咯噔了一下。知道自己今儿拿了长辈的名义过来看望可贞,怕是错了主意走了步臭棋了。 可来都来了,再是没有后悔退缩的余地了。只好在心底重重的吁了口气,和可贞寒暄了起来。 …… 苏慎今儿晚上原本是安排了点子事儿的,只不过听说苏世彦的太太过来探望可贞,就有些坐不住了,即便任罡已是过来回了话安了他的心,可他还是早早的回了家。 “怎么样,可给你气受了?”牵着出来接他的小九和晏哥儿坐在了炕沿上,垂头问着可贞。 可贞拢了拢肩上式样简单绣着富贵牡丹纹的披肩,点了点小九的鼻头,示意她带着晏哥儿去继续做功课。 看着两个孩子都爬上了罗汉床,才往苏慎面前靠了靠,“孩子面前,说这个做什么。”又压低着声音告诉他,“你放心,在自己家里,还能受什么委屈出什么事儿不成?” 说着看了看目不斜视的两个孩子,把王氏今儿的来意并说辞告诉了苏慎知道。 说句实在话,可贞确实是带着有色眼镜看王氏的。可架不住,这王氏确实很会说话,不是说她说的话儿光鲜漂亮,让人心花怒放。而是平淡之中自有真情道理,让人听的舒服。所以即便这眼镜颜色再深,可贞也不由得对这王氏高看了两分。 其实,王氏刚坐下来的时候真是有些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可贞开这个口。可既然已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尽力化解这份嫌隙,说到话头上,自然是要想了再想,谨慎再谨慎才能开这个口的。 所以并没有很提及那些个往事儿,也没有提到苏铨钟氏,甚至苏世彦也没有提及,只是说了说自己,说了说她的几个孩子,仅此而已,一句交浅言深话句和一点出格的意思都不曾流露出来。 再加上可贞只泾渭分明的的称呼她为“太太”,自然不敢再以“舅母”的身份自居摆长辈的谱儿了,只是平常寒暄。 可贞就算对苏铨苏世彦再挑剔再不入眼,也不能够说出什么来,自然对她印象还不错的。不由得低低的向苏慎叹了一句,“倒是不像他们家的人。” 下午加更~ 第四百零五章 棒槌 只不过,这印象再不错,可贞这里也不可能成为苏铨一家子的突破口的。 23us.com 王氏的示好可贞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可不得不说,她登错了门找错了对象了。 说到底,苏铨对不起的不是她顾可贞。他对不起的人多了去了,命大活着的也不少,还轮不到她来说这个话做这个主的。 苏慎听了可贞的话,倒是放下了心来了。毕竟有机会和可贞交际往来的也不过是苏世彦的太太,若真是个明事理的,那可贞的麻烦自然是要少上许多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比起苏慎,可贞这根本就不值一提了。 或许是苏铨的那些个心窍都长在了自己个儿身上,半点没有遗传给苏世彦的缘故,这人简直就是狗屁不通。 刚刚上任么,有杂七杂八的宴请非常正常,谁都是打这么过来的。可这位倒好,不管是什么性质或是由谁做东的宴请,他都要叫上苏慎。 而且逮谁告诉谁苏慎是他侄儿,喝酒喝到兴头上,还要大家伙儿看在他的面子上,多多关照苏慎。 这话说出来,好些人都是哭笑不得,真是不知道原来这位新上任的佥事大人哪来的自信竟觉着自己有这样的面子的。 而与此同时,自然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这番言论的。 有些人就算不信也只会在肚子里嘀咕上两句,不可能宣之于口的,自然是笑一笑就嗯嗯啊啊的敷衍过去了。可有的人本来就大大咧咧惯了,就算平时能够勉强掩饰住,可一旦喝了酒自然就酒后吐真言了,就算没有明示,可是说出来的话露出的眼神不免就有些颇有意味了。 结果苏世彦竟还急了,半醉半醒的嘴就秃噜了。把苏铨出身武功堂的事儿都抖搂了出来。 这话一出,大家伙自然是惊讶的,可再问,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毕竟苏世彦不比苏怀远林氏白氏等人,他是在之后出生的,那些个往事他还真是不大了解,也从来不像王氏那般想要了解,自然不知道为什么苏铨会“脱离”武功堂,更不知道苏铨其实是被赶出去的。否则的话,就是请他说他也不会把这么丢脸的事哐哐的往外咋呼的。 可是这会子既然说了。自然有有心人就存在了心里了,有时候说着话儿就问到了苏慎这里。苏慎自然不会白担了这事儿的,只是勉勉强强的一笑而过。 看着苏慎明显的疏远。即便再有想象力擅于编故事情景模拟,看着苏慎这态度,再看看苏世彦这做派,也能明白上几分了。苏家几辈人都是出了名的会念书会做官,哪里会养出这样的棒槌来的。都以为苏世彦是想扒拉着苏慎攀武功堂的门。对苏世彦,便更是看低了两分了。 董知府和苏家算是世交,苏家的那些事儿虽因着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儿,何况也已经年头久远,所以并不了解前因后情。可这么多年来,到底也意会了一两分的。所以当初听说苏世彦过来任佥事的时候。还以为双方都是心知肚明的。可没想到的是,这苏佥事看着人模人样的一派文人气度,可办起事儿来却半点不讲究半点不忌讳半点不在谱子上。不由得倒是越发的替苏慎担心上了。 若是敌在暗我在明那还罢了。可遇上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你还真是没辙应付他。 不只董知府,远在湖州的白氏林氏听到这个任命后,也替苏慎可贞担心上了,赶紧连夜写了书信派人送了过来。 可这回的书信和以往大不相同。以往林氏白氏二人总是一人往东一人往西的给可贞两条截然不同的道儿做参考的。 可这一回,却是如出一辙的嘱咐可贞小心行事。若非原则性的问题,那就退一步海阔天空,化干戈为玉帛,不要和无理可说的人斤斤计较,也没必要拿细瓷去碰瓦罐,不值当。 这样的话,即便不是对上苏世彦两口子,林氏也没少说。可以说,这就是林氏为人处世的态度了。 倒是白氏在遇上了苏世彦的事儿会这般教导她,让她有些意想不到。 毕竟,白氏对苏铨的恨意,可贞不是不清楚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二人的话可贞肯定是牢牢记在心里的。毕竟,可贞一直知道,白氏林氏永远为她着想的这个初衷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只不过,可贞倒是不那么担心的。虽说自打她出了月子又见了王氏两回,可王氏也不过是依礼待她罢了,和那日一样,并不曾说过做过什么逾礼的话儿和事儿。 倒是苏慎,这些日子以来实在是被苏世彦缠的不行了。别说可贞了,就是董太太也是一肚子的埋怨,没少和可贞抱怨。 这日由可贞陪着出去绸缎铺看料子,一路上都不由得念叨着苏世彦缺心眼儿和少根筋。 “……还以为自己是鸡鸣狗盗门客三千的孟尝君不成?竟收了这么多的幕僚清客……不过啊,说不得还真是鸡鸣狗盗,毕竟人家连算命的都有的。杂七杂八的百来人,衙门里都住不下。”说着说着,董太太语气里的不屑越来越盛,“……其实退一步说,若是安分守己老实呆着那还罢了,也不多那点子人。可他偏要日日带着那一帮子人吃大户,戏酒珍馐、吹拉弹唱,一个都不能落。看到谁家有好玩意儿,还要显摆上两句。这么一来,人家哪里还舍得往回收的。你看看,这不是明摆着张嘴伸手问人要么!依我看,竟是个吃喝玩乐的浪荡子,哪里像是有着官身的官老爷的。也不知道这个正五品的顶戴是靠什么戴上的!” 董太太长在官宦世家,又活了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过的。可再见过再经过再看的开,事到临头也难免不忿。有些话儿不大好和丈夫儿女说,下人们再贴心有些话也说不起来也不会听到什么真心话,旁人又都信不过。若搁以往,只能存在心里厌气了,可现在有了可贞这个知根知底的妥当人,又一向说的上话,不至于鸡同鸭讲对牛弹琴越说越气闷,倒是可以时常的倒倒苦水发泄发泄了。 听完董太太这么一席话,可贞自是明白了她的怨念了。 其实也不怪董太太这样不忿,董知府都快知天命的年纪了,可也还在从四品的位置上徘徊着呢,而且这一徘徊就是多年。说起来,也不是没有使过力。可到底,有能力的不只他一个,在使力的更不只他一个的。所以往后能怎么样还真是不好说,能不能在六十岁致仕之前爬到正三品的位置上去谁也说不准的。 毕竟,越往上,每一品甚至每一阶都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况且,现如今约定俗成的规矩,正三品以上的官员致仕更加宽松,只要身体条件允许,脑子清明还能为朝廷办事儿,一般都能继续连任的。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道理,这样显赫的位置,就算不可能再往上爬了,可只要能干的动谁会愿意下来的。 到底,人走茶凉,这句话半分不错的。 然后话再说回来,要知道董知府家世不错,而且也是庶吉士的出身,可已年近花甲,也不过从四品罢了。 可苏世彦不过二甲进士出身,未曾点中翰林,今年不过三十三四的年纪,入仕不过六七载,已经是正五品的佥事了。 相当的家世,若是能力出众那也罢了。可偏偏是个四六不着十三不靠的玩意儿,董太太看了,心里又怎么能够舒坦的。 若说四六不着十三不靠,还真是不是冤枉他,那是真的有缘由的。 苏世彦来了掖县没几天后,任罡就从苏世彦的门政那打听到了不少的消息。其实也不是说任罡尤其能干,实在是苏世彦的门政嘴上没有把门,都不用套话,一旦说痛快了,那是半点不忌讳,什么都肯说。 其中更有一条,听的可贞苏慎俱是目瞪口呆,然后哭笑不得。 苏世彦自己人传出来的话,说是苏世彦原本就是带了七八十个幕僚家人过来的。说实话,这已是非常之多了。毕竟苏慎那会子已是面面俱到了,也不过带了要紧位置上的二三十人罢了。 可关键是还不止如此,据说自京里来掖县的路上,竟又收了十多个。除了三四个上司同僚们送的幕僚外,他自己也是“见好就收”,倒是颇有古时名士的好客养士的风范。 见街边有落第秀才写字写的好,要收为己用令其一展才华。听说谁下棋下的好,也要收为己用拜人为师。据说还有一位是半仙,掐指一算就算出来苏世彦以后定能官居一品,苏世彦听了大为欣喜也立马招纳在了身边。 再听苏慎扳着手指头说一说苏世彦自京里带来的那些人,除了苏铨赏的,竟也都是苏世彦历年来自己招揽的门客。 可贞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苏铨窃取了苏家那么多的财产竟还会落到将近败落的地步了。 不知怎么的,越想越乐呵,最后捂着肚子倒在炕上半天没能缓过来。这会子听董太太这么提及,可贞又不由自主的牵起了唇角。 多谢jxmdni1981的粉红票,多谢姐妹们的支持~ 第四百零六章 意外 多谢谁是我家的太后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董太太和可贞说了一大篇子的话,吁了几口气,已是稍稍解了气了,便又拍着可贞的手安慰起了可贞来。 23us.com “你只管放心,他虽是佥事,可同是佥事也得分有权没权做得主做不得主的。上头的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也不是这般好欺瞒,会任他做耗的。再者说,别说躬懋这般勤勉了,就算只是平常,可到底躬懋是庶吉士的出身,等到小计大计的时候,不管怎么样上峰们都会优容礼遇的,这也是惯例了,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就是了。” 可贞扶着董太太下了车,抿着嘴应“是”。 说起来,对于这则可贞倒还真是不担心的。 正是董太太的话,这时候的风气就是如此,封疆大吏们给下头的州县主管们评定考核的时候,对于官员们的出身清浊是看的非常重的。 如果州县主官是进士或者庶吉士出身,那指定是会优容礼遇的。而对那些个举人或是浊流杂途出身的主官,那肯定是轻视怠慢的。 比如同样为政宽松,进士知县就能得到“善于抚民”的评价,而举人知县或者浊流杂途知县则被斥为‘姑息养奸’。同样是为政严苛,进士知县就会被赞为“精明”,而其他知县则会被斥为“苛戾”。即便真的把治下的州县打理的很好,若是清流那自然是可能往上升的。可浊流出身的,那就是既然有能力,就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待着吧! 所以除非苏慎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攒了满头的小辫子任人扯,苏世彦想要拿捏他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儿。 何况,这人做出来的事儿没有一件是在谱子上的。这才刚来了多久,说出来的话办出来的事儿,早已是不知闹了多少笑话了。这样的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世人总是习惯性的要打个问号的。 念头闪过,刚刚扶着董太太站稳了,就听到绸缎铺里传来了一管女人的声音,还是一口清脆爽利的地道的京片子,很是陌生,倒是让董太太和可贞诧异上了。 “要单丝罗,单丝罗没有,要熟线绫,熟线绫也没有,要菱纹绮。菱纹绮还是没有,还百年老店!以为奶奶我和你们掖县的这些土包子一样好哄骗,你就错了主意了!” 董太太和可贞皆颦了颦眉。待的走进后,更听清了这管尖锐叫嚣着的嗓音。 “我劝你还是早日关张了是正经,免得还要你奶奶我亲自动手来帮你下门板!” 话音一落,又传出了七七八八撵人的声音。 可贞扶着董太太进去一看,就见掌柜的正在柜台前弓着身子对着一位穿着银红色纱衫的年轻妇人作揖赔礼。那年轻妇人显见是气狠了。肩膀一耸一耸的直喘气。听到有人进来,回过头来刚想说些什么,一见迎面走来的可贞和董太太倒是一愣。又毫不掩饰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董太太和可贞好几眼,尤其是狠狠的看了看二人头上的钗环和身上的衣料,原本想说的话儿一口气吞了下去生生的忍下了。回过头去朝着掌柜的冷哼一声,一句话都未说就扶着丫头的手带着一溜人离开了。 经过董太太和可贞的时候。又斜了两眼,就错身过去了。 董太太皱了眉,问着赶上来请安的掌柜的。“这是哪家的奶奶,倒是好大的气势。” 她出身大家,虽说也是跟着董知府从底层爬上来的,可到底家世在那里,可以说自她知事儿起。还没人敢这么斜着眼睛看她的,今儿倒是破了个例了。还是个年轻媳妇。 而可贞,看着那妇人大大的杏仁眼斜斜扫视过来的两眼,却是有了片刻的愣怔。 掌柜的一头一身的汗,当着董太太和可贞的面,还不敢擦汗,只好由着额头上的汗珠子一滴一滴的滴下来苦笑道:“什么奶奶,就是位姨奶奶。” 董太太和可贞一愣,随后才知道什么叫无巧不成书。又或者说,这掖县城实在是太小了。 原来,这位穿着银红色纱衫的妇人竟是她们刚刚说过的苏世彦的侍妾。 董太太一愣,随后微微一哂,倒是不恼了。 难怪这般没有规矩,原来竟是他们家的人,这倒是不足为奇了。 可贞却又是一愣,没成想竟这样巧。脑子里回想着她的容貌神情和动作身姿,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自觉的朝门外张望了起来。 待的掌柜的把预留的绫罗拿了出来,才在董太太的招呼下反应了过来,回转过心神替董太太挑起适用的料子来。 在绸缎铺里逗留了良久,董太太买了大包小包,可贞也选了两色料子打算给薛氏做身衣裳。送了董太太回了知府衙门,可贞坐在马车上,不由得再次撑着下巴,回忆起了那妇人的容貌神情姿态动作来。 其实原本还没有觉着什么,可那妇人临走时斜眼看着董太太和可贞的表情,当下就让可贞觉着一愣,随后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这会子再想起来,更是觉着非常有印象。 这样的眼神,她可以肯定以前一定是曾见过的,可她这会子就是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的。 一一排除下来,不可能是在湖州时见过的,也不像是在金陵时认识的。毕竟这两处所认识的人,可贞都有印象,而且也没有谁会有机会去京里给苏世彦当姨娘的。再加上,还有一口纯正地道的京片子呢,这可不是短时间内能说得出那股子腔调来的。 可若不是认识的并没有见过面,她怎么又会对那个眼神这般记忆犹新呢! 想着心事儿进了家门,可贞看了眼临窗大炕上睡的正香的汤圆儿,把他团在耳朵旁的小手搬下来放放好,刚要回屋换衣裳,突然愣愣的站在了当地,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个人影儿来。 …… 苏慎今儿回来的晚了些,过来时已是掌灯时分了,一进垂花门,就见东厢的书房里正亮着灯,微微一顿后不由得就加快了脚步。大步踏进书房,就见可贞正愣愣的对着书案上的松鹤纹竹笔筒发着呆。 今儿一下午,可贞心里都不大安生,晚上到了时间安顿好三个孩子,顺着脚儿就走到了书房里,坐在书案前百思不得其解。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都十多年过去了,竟又会遇上当初在宿豫庄子上曾给大家伙带来颇多麻烦的钟四姑娘钟茜。 若说之前还只是猜测,只是觉着那妇人的神情举止能和钟茜对的上号。 可当听到派去打听消息的桐月说出了姓氏后,可贞就已然能够确定,刚刚在绸缎铺子里见到的那位穿着银红纱衫的妇人正是十多年前有过交集的钟四姑娘钟茜了。 虽说已经十多年过去了,可贞早已不记得钟茜的相貌了。毕竟当年,若不是钟茜也实在是个惹事的祖宗,可贞根本就不会留意她的。可正因为她是个惹事的祖宗,三天两头的能闹出些事儿来。再加上在豫庄子上的那段时间了,钟茜最多的眼神表情就是这个,不管对上什么人,她都是这种斜着眼睛带着鄙夷的神情,所以可贞真是印象深刻的。 可眼神不眼神表情不表情的,这另说,可贞恍惚记得这两位钟家姑娘和二太太的娘家----耿家是沾亲带故。虽说到底什么关系已是记不清了,可当初她们姐妹俩是被耿家接走的这再是不会错的。 好好的,怎么又成了苏世彦的姨娘了? 正想着,苏慎已是回来了,忙起身迎了上来。 “回来了,饿不饿?厨房里有刚熬的鱼汤,要不要下碗鱼汤面?”可贞过来握了苏慎的手,脸上就有了笑意。 若搁以往,苏慎是没有习惯吃宵夜的。可自打来了掖县后,虽说可贞知道晚饭要吃少,可吃少不代表要饿肚子不是。苏慎每日里那样辛苦,若再饿着肚子睡觉,这身子不垮才是怪事儿的。 所以每每苏慎不能回来用哺食的时候,可贞就会让厨房从下半晌开始就熬上粥,或是炖上汤好给他下面条吃。而且分量也不会像朝食哺食那般的正餐这样多的,都是可着苏慎的饭量吃个七八分饱左右。 不过苏慎今儿倒是不觉着饿,细细看了看可贞脸上的笑意不似作伪,可刚刚的愣神却是真真的,便担心可贞或许哺食都不曾好生吃好,点了点头,“别放青蒜。” 可贞虽诧异,毕竟苏慎并不是个挑食的,虽谈不上多喜欢青蒜可却绝对不厌恶,倒是她自己不大喜欢那个味儿,可到底还是应了,站在门口隔着帘子吩咐余月传水,让清和告诉厨房面和的硬些,别搁青蒜。 两句话说完才拍了拍苏慎环着自己的双手,“别闹。”又转过身抱着他的胳膊往外走,“走吧,先去沐浴,等收拾好了,面条也就得了。” 苏慎一听沐浴,感觉着手臂上隔着衣裳的柔软,心念一动,附在可贞耳边咬起了耳朵。一句话说的可贞面红耳赤,偏过了头去。 多谢谁是我家的太后的粉红票,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今天要去上课,加更就得挪到下周了,抱歉抱歉了~ 第四百零七章 再遇 多谢狡猾的老鼠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可贞带过来的汪大海家的最擅长的就是白案,又因着今儿早早的就应了可贞的话炖上了鱼汤,所以知道肯定是要下面条作为宵夜的,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好了。 23us.com 手脚利索的揉好了面团坐好了水,却被知会暂时不要下锅。然后这么一等就是半个时辰,来来回回的往正院张望了几趟,才见清和跑过来招呼她快下面条。忙应了一声,笑着去切面了。 可贞披着衣裳虚扶着腰看了圈孩子回来卧房,苏慎已是穿了中衣从净房出来了,一看到可贞脸上就笑开了花。笑的可贞面上一阵火辣,幸好清和送了面条过来,忙装作没事人儿似的服侍苏慎吃面。 可清和刚刚垂着头退出去掩上了门,苏慎就抱着可贞坐在了自己膝上,挑了口面条晾了晾送到可贞嘴边。 “我不饿呢,你自己吃吧,迟了可该腥气了。”可贞没有拒绝苏慎的怀抱,懒洋洋的窝在他怀里。可瞧见伸过来的筷子却是摇了摇头,推到了苏慎嘴边。 因着心里存着事儿,可贞哺食确实用的比以往少些,可她还真不觉着饿。再说身体吃饱了,自然也没甚胃口了。 苏慎却不惯着她,“听话,吃一口。”说着把刚刚挑起的面条浸在了汤里,又挑了热乎的面条喂给她吃。 可贞无法,只好就着苏慎的筷子吃了。苏慎这才一壁搂着可贞,一壁吃起了面条来。不过到底自己吃一口,就要给可贞喂一口。虽然是小口,也吃的可贞肚儿圆了。 把茶盘送了出去交给了清和,可贞打着哈欠上了床,顺势枕在了苏慎伸出来的手臂上。 “今儿出去可是遇上了什么事儿了。”苏慎一面握了可贞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着,一面问着她。 “嗯!”可贞脸上慵懒的神色淡了淡。侧过身子,搂着苏慎的腰把钟茜的事儿告诉了他知道。 正说着,突然意识到苏铨的续弦就姓钟。 这么想来,这里头若没有什么关联那也未免太巧了,忙告诉给苏慎听。 “没听说苏铨的续弦和耿家沾着亲啊!不过,或许里头有什么说道也不一定。这样,明儿我就写封信问问小五,让他帮我们查访查访。”苏慎一听是和苏世彦相关的事儿,脸上不由得带出了两分正色来。 见可贞眉头微颦,又安慰着她。“其实咱们再这么想,钟氏这个年纪,就算知道你。可那些个往事就再不能够知道了。还有苏铨苏世彦那就算也知道了,也不一定会往你和岳母身上想的。再说了,钟氏给苏世彦做妾想来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了,可你看苏慎苏世彦的样子,哪里像是知道些什么的。你说是不是?” 可贞在担心什么,苏慎自是知道的。其实话虽这么说,他会劝解安慰可贞,可这心里也不是就真的不担心的。 倒不是担心旁的,就担心那个钟氏也知道可贞的身份。 毕竟,计耿两家都是知道可贞的身份的。钟氏又在耿家住过。虽然不知道曾住了多久,可毕竟是客居的表姑娘,若是听到些什么。也是有的。 又担心苏铨那个老狐狸那么精明,有了个苗头,再略微想一想说不得就得怀疑上了。 倒不是说可贞的身份见不得人。说起来,可贞的身份也算是过了明路的,有天家赏的金玉如意坐镇。明摆着是给可贞撑腰用的,量也没人敢动什么歪心思。只是。这苏铨却是要另说的。 现如今只因着是林氏名份上的伯父、可贞名份上的外伯祖父,就黏的这样紧。若是知道若论血缘还是明堂正道的女儿和外孙女,以苏铨那样的混不吝的性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威胁利用的。 而可贞,也正是有些担心这则。虽说看着王氏的样子不像是知道什么的。可苏铨那般精明的人,但凡有了个影踪,说不得就能前情后果的联系起来了。若真让他弄明白了,怕是林氏白氏苏铎苏怀远并她和苏慎,甚至于苏家一大家子,这么一大串的人都得和他纠缠不清,几家子都得永无宁日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贞就掌不住的头疼。 不过经过苏慎这么一开解,她虽仍旧担心,可这心里还真是舒服多了,不自觉的就在苏慎身上蹭了蹭。 苏慎搂住可贞,感受着可贞的爱恋,轻笑出声,又问她道:“你今儿认出了她,她可曾认出你来了?” 可贞仰起头来摇了摇头,“应该是不曾的,我这些年的变化委实不小,又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要认出我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的。再说了,我能认出她来,也是因为她的一个下意识的眼神罢了。若只叫我看她的脸,也是认不出的。” 这个问题,可贞也想过。想过之后,虽不敢肯定,可却还是有两分笃定的。 毕竟在宿豫的那些日子里,可贞从来不曾和她有过什么交集。再者,因为环境的改变,居移气养移体,这些年来她自身的变化是非常之大的,不管是容貌抑或是气韵,都不是当初那个不知前路在哪的小姑娘可以比拟的。时隔这么多年后想要认出她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儿的。 苏慎颌首,帮可贞掖了掖被子,“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就是了。今儿晚了,咱们先睡,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就是了。” 一面说一面哄着可贞睡觉,只是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已是盘算上了。 第二天一早,就写了信去京里。 对于苏铨,虽说是长辈长者,可苏慎对苏铨是半点好感都没有的。甚至于,只觉着不可理喻。 因为他也是父亲,也有孩子,儿子女儿都有,都是他的命根子。他不能想象,这世上竟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一位父亲放弃抛弃自己的孩子的。 父母、妻子、儿女,哪一样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可对于苏铨而言,这些都是可以抛弃放弃的。这么一个根本没有心的人就不能用常理去推断了,所以但凡涉及到他的事儿,由不得苏慎不上心不担心的。 可贞虽有几分笃定钟茜是认不出她来的,可到底,这世上的事儿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既然已是知道了钟茜的身份,那自然是要防患于未然的。 只是,说到底她现如今也只是一个妾侍,正常的交际必然不可能参加的,除了偶遇,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打交道的场合的。不用见面,这也是一重保障不是。 可贞是这样认为的,可没两天,就差点让她惊掉了下巴了。 …… 这日是孙道台太太的生辰,可贞早早的前往贺喜,刚刚逗着孙太太笑了一回,坐定和身边的董太太说了两句话儿,王氏竟带着钟茜走了进来。 可贞登时就愣住了,坐在可贞身边的董太太更是立时就颦了眉,花厅里也响起了几道不合时宜的说话声儿。 坐在董太太对面的崔参议太太虽没见过钟茜可却是认识王氏的,这些日子也有过走动,一见她带了个妇人装扮的女子过来,起先还以为是哪位得脸的幕僚门客的娘子。可她一向眼尖的很,一见董太太的表情不大对头,再听身旁的悉悉索索声,眼睛一转,就笑着和孙太太说话,把孙太太的注意力转向了钟茜这个貌美的小娘子。 王氏端庄的容色有了稍许的变化,不过到底瞬间就恢复如常了,依次上前给众位太太行礼。 孙太太笑呵呵的招呼了王氏近前说话,初时还好好的,随后一听王氏竟带了个妾侍过来,这心里顿时就不喜上了,眼里的笑意也淡了淡,指着椅子请王氏坐了,客气非常的向大伙儿告了声罪就往正堂里接受家人下人们的磕头拜寿去了。 王氏自然明白孙太太什么意思的,可心里再苦,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分毫的,否则这大喜的日子可不成了来砸场子的了么,只好定定的坐在位置上。 为了这日的生辰之喜,孙家是早做了安排的,这里花厅里安置的都是一众官眷们,都是老相识了。孙太太一走,因着还没到坐席的时辰,所以大家伙便三三两两隔空闲聊了起来,恰恰把算是新人的王氏冷落了下来。 刚刚王氏带着钟茜一进来,有两个和可贞董太太一般见过钟茜知道钟茜身份的太太奶奶已是惊诧一声,然后左左右右的抖搂出来了。 大家伙一听说这样的场合王氏竟带了个妾侍来,而且这妾侍还穿了一身殷红色的衣裳,头上插金戴银的贵重无比,有两个胆子大又素来不惯掩饰情绪的,已经当场甩了脸子冷哼出声了。 再看钟茜虽是立在了王氏的身后,可却半分做小伏低的妾侍姿态都没有,甚至腰杆挺的比一干正室都直,下巴微微扬起,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纷纷更是来了气,连正眼都不想看这不懂规矩的二人了。 不过一个妾侍,却穿了一身殷红色的衣裳带着逾矩的首饰往一众正室堆里扎,都是三书六礼聘进门的正头太太,瞧着这般不规不矩的做派,真没几个不觉着恶心的。 再看八风不动的王氏,有人心存怜惜,有人不由得就鄙夷上了。 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不过粉红票只能暂时先欠着了,到了周三周四我再加更~ 第四百零八章 妻妾 怜惜的觉着好端端的三书六礼聘进门的正房太太,竟还要受个可通买卖的妾侍的辖制。 23us.com而且在外头就敢这般张扬跋扈目空一切,那在家里头还不知道要受她多少气呢!有些心有戚戚然的,想着想着又怜起了自身来了。 坐在王氏身边的一位太太说话之际不经意的余光一瞥,隐隐看到王氏抿的齐齐整整的发髻中的一抹灰白,心下一惊,想了想王氏的年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感慨了一场,随后就和王氏攀谈起来了。 而那些个心存鄙夷的则是觉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觉着王氏也实在是太懦弱绵软了。 贤惠是不错,可也得看贤惠在什么地方不是!在家里怎么样那暂且不提,毕竟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但凡有了姨娘通房,家里头没有安稳日子过那是肯定的。可在外头都没了体面,等于是把这正室的身份都被扔在地上踩了,面子里子都丢光了,活着还有什么趣儿。 董太太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又不屑这一家子的败落家风。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样的事儿若不是有苏世彦的应允,那个妾侍是连二门都出不得的。哪能那么大咧咧的出门逛街交际的。 毕竟都是正室,里头的事儿谁不知道的。身为正室,若是想要拿捏个把的姨娘通房,都不用上眼药下绊子,光用规矩,就能把她牢牢钉死在位置上了。当然,若爷们是个糊涂的,那什么都是白瞎。 各位太太奶奶心里咕嘟咕嘟腹诽的那叫一个火热,只不过,可贞再是没有这样的心思的。尤其是起身给王氏行礼的时候,那余光就定在了钟茜身上了。 不为别的,可贞就想确认钟茜到底认不认识自己。或者说。钟茜认不认识自己这个苏慎妻子的身份。 可让可贞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提口气的是,从头至尾,钟茜都没有对她表示出什么异常来。唯一的一点,也不过是多看了她和董太太二人一眼罢了。 又细细观察了她良久,发现她从头至尾除了下巴越扬越起,确实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也不曾多看她一眼,可贞略略松了一口气。 听的董太太实在忍不住在自己耳边耳语的两句话,看了看神态越发骄纵的钟茜,又看了看不动如山的王氏。心里不由得百转千回,倒是有了这份闲心替王氏可惜上了。 看来那苏世彦虽没遗传到苏铨的心眼子,可却遗传到了苏铨的天性凉薄冷酷无情。 嫁给这样的男人。别说指望的上指望不上了,能寿终正寝都是阿弥陀佛的了。 这样看来,王氏的所作所为,也就解释的通了。丈夫指望不上了,显然婆婆也不是好相与的。还有得宠的小妾虎视眈眈,为了自己还有孩子,除了自己挣命,还能有什么法子?! …… 这样或是怜悯同情,或是冷嘲热讽的表情,王氏早已是习惯了。 刚嫁过来的时候。因着她算是高嫁了,婆婆就没少给她立规矩。等到妯娌们先后进了门,就更是把罪过都往她身上推了。 字里行间都是正因为讨了她做了嫡长媳。所以后头才越发讨不到合心意的媳妇的。 不仅埋怨她,连带着她的父亲都受着她的连累三天两头的被婆婆埋怨。但凡一不顺心,就要在妯娌或是下人们的面前口口声声说她父亲没用,两三年了都不曾升上一阶半级,都快被女婿压过一头去了。还要指桑骂槐。说是什么以后见了老丈人,也不知道是该女婿给老丈人见礼。还是老丈人给女婿作揖了。 反正就是百般的看她不顺眼,再做低伏小服侍前伺候后的,都不中用。 妯娌三个,都是差不多的出身,可从来承受怒火被打脸的就只有她。 妯娌们都知道婆婆不喜欢她,平日里别说去她的院子了,就连和她说句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婆婆生气。 底下人对上她,更是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居多。料理庶务的这些年,虽说没有填进银子去,可她身子被揉搓到了什么样的一个地步,她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年,更是不知怎么的和娘家一个早已破落了的侄女儿好的比亲母女还好。觉着那钟氏出身好教养好样貌好性子好,竟是比京里好些高门大户的姑娘小姐还要好,竟是再好也没有的了。一心一意的接了回来,还给丈夫放在了房里,吃穿用度比自己好的多不说,还费尽周章的捧着她给她作脸好让自己没脸。 所以自打这劳什子的表妹进了门后,王氏才知道她以往的日子竟算是好过的了。 毕竟这些年下来,公婆妯娌还有姑子下人那,什么腌脏话她没有听说过,明里暗里的什么样的苦头她没有吃过。 刚开始的时候,还病了几场。可病过之后才知道,她这个身份再是没有资格生病的,强撑着一口气好了起来。现如今,早已是习惯了。 可到底再习惯,也难免有把那些个委屈不忿存在心里反复咀嚼暗自哀伤的时候。这会子面对那些个刺目的眼神和悉悉索索的声响,面上虽能摒住保持仪态,可心里却还是跟吞了黄连一样苦。 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是被规规矩矩的教养着长大的,叫一个姨娘爬到头上,还这样明目张胆的把她的脸面往泥地里踩,她何尝不觉着没脸觉着不忿觉着恶心,可再没脸再不忿再恶心,又有什么用! 这些年来,她也不是没有作为的。反而该做的,能做的,她什么没做过! 她晓得婆婆嫌她出身差,可投胎的事儿又不是她能左右的,嫁进这个家门也不是她求来的。可没办法,木已成舟,娘家还盼着婆家提拔兄弟侄儿们,再是不会替她出头的。想来想去,只好努力替丈夫四处奔走结交那些个权贵家的太太奶奶。可到头来,那些个人脉关系他们享用了,可对于她,却只有一句不安于室。 她也晓得丈夫觉着她木讷无趣,毕竟每每和她说话总是尽可能的简单简短,她不是看不出来的。可她是被规规矩矩的教养长大的,娴静柔顺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再说了,身为正房太太,又不是那些个妾侍通房之流的玩意儿。论论诗作作画的,这还罢了。可没白天没黑夜的那般放荡,就算她也知道男人们就好这一口,可还是那句话,就是杀了她,她也是万万不能够的。 心里百转千回,咬着牙把直往喉咙口窜的那股子苦楚压了下去,面色坦然的和一众太太奶奶们应酬。 …… 那些个火花飞溅的眼神和言语,钟茜自然也感觉到了。再轻蔑的瞥了一眼王氏,眼里就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了两分嘲讽来。 若说以往,钟茜还自来没把王氏看在眼里。这么多年,除了还不曾穿过大红的外衫,正妻有的,她缺过什么! 甚至于,她的日子只有比正妻好过的。 而且不只是王氏,她敢打包票,她的日子是比这世上大多数的正妻都好过的。 她自己也是正正经经的嫡出,在父亲出事之前,她母亲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罪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正室,正室又怎么样。除了占了一个名分,还有什么?! 活了半辈子,除了要家里家外的操持,还要赔上嫁妆银子。除了要伺候公婆服侍丈夫,还要给丈夫纳妾,把身边颜色好的丫头送给丈夫收用。水深火热了半辈子,可到最后呢,还是不得善终。 钟茜钻进了牛角尖,一心觉着正室无用。却不想想,旁的不说,只说她这条命,若不是她母亲是正室,又哪里能够挣的出来的。 反而只觉着她现如今的日子好过,每日里只管吃喝玩乐挥霍银子就成了,那些个既辛苦又得罪人的管家的事儿半点不用操心。爷们把她捧在手心里,要什么有什么,一月里踏她院门的次数占了一多半。一家子的太太奶奶们见到她,只有笑脸。满宅子的下人,谁敢小看她。但凡他们这房的月例日用,什么不是先紧着她的。就是家里的亲朋好友们,待她也比待王氏客气亲热。 所以和这么一个半点不如自己的正室斗,她实在是觉着跌份。所以但凡得过且过的,她真是不愿和王氏一见半识的。 毕竟她也知道,小时候单纯的紧,不知世道人心的险恶,上了她的好姑母的当,竟然一心以为那个老虔婆是个好的,傻不愣登的听了她的话给苏世彦做了妾。 等到她知道自己即便是贵妾,可这辈子,只要苏世彦当着官儿,她就再无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已然是迟了。 虽然她不在乎这个位置,却不能容忍这个老虔婆如此设计自己。只不过,再恨不能从那老虔婆身上咬块肉下来,她还是只能从长计议,为以后的日子好好打算。 翻来覆去的考虑了很多遍,还是觉着留着王氏这么个好拿捏的正妻,绝对比弄死她再讨进来一房厉害的,是要有利的多的。就算只为了让那老虔婆日日看着这个挡了她儿子路的女人生一肚子的气,她也觉着值了。 所以她对王氏真是睁只眼闭只眼,等闲不同她计较的。 第四百零九章 名分 可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就不识抬举,喜欢作死,给脸不要脸。 23us.com 明明知道她要过来,还撒娇撒泼的作死作活哭着也闹着要跟过来。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钟茜的那抹讽刺,对面的一溜太太奶奶,瞧见的不只一两个。一看之下,互相使眼色的同时又都连连咋舌了起来,实在是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这样颠倒伦理的事儿。 再看向钟茜的目光,就不只嘲讽不屑了,毕竟这实在是又刷新了众人对于苏世彦一家子底线的认知了。 可贞正巧亦是坐在王氏的斜对面,又因着自觉不自觉的都会关注这二人,所以并没有错过钟茜眼里的那抹嘲讽,登时就咧了咧嘴。 这样的场合,王氏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就不可能带着妾侍出来应酬。在家里怎么折腾妾侍怎么立规矩怎么打擂台那是另说,可把妾侍带到应酬交际的场合来立规矩,那这位当家主母怕是自己就先要学学规矩了。 而王氏显然是个脑子正常的,再加上钟茜的态度,显然是钟茜自己要求跟过来的,所以她实在是不知道钟茜是怎么想的。 今儿这样的场合,不管她在家里是如何作威作福的。可既然跟着王氏出了门,势必是要一站到底的。现在还罢了,等到开席的时候,她该怎么办?是退下去独自一人用孙家特地给她安排的席面,还是继续站在王氏身后给她布箸?! 可不管哪一样,她受到的非议肯定是比王氏来的多。毕竟这儿两溜坐着的,可都是清一色的正室。 就凭王氏的这个名分,就算大家伙再鄙视她竟被一个妾侍弹压住,可到底,还是更恨钟茜的这个身份尤其是这样的做派的。 一场宴席。王氏吃的味同嚼蜡,出门时回头看了眼服侍着董太太上车的可贞,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虽说她来的时间不长,可也听说过苏慎可贞两口子的感情有多好。不说一个屋里人都不曾带过来,就是外头送的那些个女人,苏慎也从来不会收,自律的不得了。可看看自家,这才过来几天,已是多了两个丫鬟了。 苏世彦、苏慎,都是苏家人。可这差异怎么就这样大! 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一千道一万,要怪也只能怪她命不好。遇人不淑。 可贞扶着董太太上了车,不由自主的就往王氏的方向看去。王氏正扶着丫头的手上车,所以刚巧看到一个背影。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是可贞却觉着落寞,不由得又重重的深呼吸了一口气。 只不过。这还只是刚刚开头。 之后的日子里,基本上每一日,都能听到些关于钟茜的消息。而且如出一辙,都是些和逛街采购相关的消息。 据说不是绸缎铺,就是银楼,不是银楼。就是花粉店,这也没来了多久,可钟茜的马车已是把整个掖县城都逛了个遍了。而且每次出去都能满载而归。每每衣裳一做就是几套,头面一打也是整套,至于那些花粉胭脂,据说钟茜那是比掖县城中哪家铺子里的都要来的齐全的。 有那些个有闲心的太太奶奶们替她算了算,不算不知道。一算真是吓了一大跳,于是乎整个掖县城都在疯传说是这才一旬都不到的光景。钟茜竟已是少说花了百两纹银了。 再算算苏世彦的俸禄养廉银,加起来竟养活不了一个妾侍,不由得瞠目结舌,眼珠子下巴掉了满地都是。 毕竟,大家伙也都见过王氏,实在是不能相信她竟无用到了这步田地。 可渐渐的,关于钟茜的传闻越来越多,别说那些个原本就颇为怜惜王氏的,就是那些个原本对王氏心存鄙夷的,也不由得添了两分怜惜。 都是正室,若是娘家不显无力帮扶,再遇上个这般宠妾灭妻的丈夫,除开那些极其厉害不怕死的,说不得还及不上人王氏的。王氏再不济,好歹还把银钱紧紧抓在了手里好过日子的。 可这话说出来,也有人不屑的。 “银子再捏在手里又有什么用,再主持着中馈又怎么样!那钟姨娘是想拿多少就能从王氏那拿多少,想花多少就能花多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王氏这不是明摆着使唤丫头拿钥匙,当家不做主么!” 不好接着说的是,这样内帷不肃家宅不宁,苏世彦究竟是怎么爬上这个位置的?又都暗自腹诽,苏铨都致仕了这么久了,难道还有这样大的影响力和这样广的人脉不成?倒是又都小心谨慎了起来了。 “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如今那钟姨奶奶可是咱们掖县城里的能人儿呢,但凡什么事儿托上了她,人家但凡接手了,可都能给办的漂漂亮亮的,不知道多稳妥多中用的。出门哪里还要带银票或是交代人记账的,后头一溜人排着队儿争着抢着给她掏银子呢!” 一席话,满是嘲讽。 满掖县城里算算,枕头风吹得好,会揽事儿更会办事儿的太太奶奶也不是没有。可这样能干的侧室偏房,别说现如今了,就是历史上都找不出第二个来的。那些自觉被抢了财路的太太奶奶们,对钟茜更是一肚子的火气,对于乌烟瘴气的按察司行署,更是半分好感也没有。 在外头逛街时看到钟茜,冷嘲热讽指桑骂槐的时候多而且多。一听小厮说爷们是出去和苏世彦一道喝酒,那心都要提起来的,生怕自家爷们被苏世彦带坏了,回来后也有样学样的宠妾灭妻。 只不过,钟茜在掖县城里,也不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因着她就差以各大商铺为家了,所以常来常往的经常见面,竟也和几位官太太几家富太太说上了话攀上了关系,一同逛个街,说说衣裳首饰花粉打扮。再一道打个牌,说说家长里短衙门里里的大事小情。倒是很有共同语言,竟是很快就亲近了起来了。 对于钟茜那自然是大为改观,不由得替她分辨了起来。 “钟姨奶奶也是可怜见的,和苏佥事是嫡嫡亲的表兄妹,自幼两小无猜两情相悦,可因着家道中落怕连累的苏佥事,便只好委屈子薄命怜卿甘做妾了。否则……” 这话一出,但凡有点脑子的都差点没被噎死。赶紧捂了家里姑娘们的耳朵,这种下三滥的话儿,即便人家做的说的,可她们却万万听不得的。 两小无猜两情相悦?相差了十来岁还叫两小无猜?这分明就是骂人的话吧! 可贞听说后,也是愣怔了半晌。 前两天,她刚刚收到了京里苏慨的来信。 信里头虽不能肯定钟茜到底知不知道那些个往事儿,可却两三页纸详详细细的把钟茜委身给苏世彦做妾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明白。 原来,钟茜虽被耿家接了去,可因为在及笄前就不甚规矩,所以早就被耿家看管了起来。可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竟和原本并无多少联系的堂姑母钟氏攀上了关系,更说动了钟氏,由钟氏出面,把她接了回去。 虽说这堂姑母堂侄女的血缘关系已是颇为疏远,毕竟只是姑母,不是叔伯。可到底,耿家太夫人只不过是钟茜的姨祖母,这关系更是疏的没边儿了。再加上耿家太夫人本来就是念着一点往昔的旧情才出手相救的,觉着不过一副嫁妆,也是积德行善的事儿。可钟茜竟然算计到了她的孙子身上,这就是她不能容的了,没有把她送去庙里不问生死已是算给自己积福了。所以既然钟氏要接了她去,就放她跟了钟氏去了。 结果去了没多久,就听说钟茜给苏世彦做了二房了。 耿家人听说后,俱是面面相觑。 耿太夫人心里一咯噔,忙派了人去细细打听。底下人打听了一圈回来后,告诉耿太夫人是人钟茜自愿的,耿太夫人听说后,在佛堂里坐了半晌。 而耿家其他的人听说后,想想钟茜姑娘家时的做派,登时摇了摇头,既唏嘘又庆幸。唏嘘的是苏世彦比钟茜足足年长了十岁的,她都没有放过。而庆幸的是,幸好当初没把这祸害留在家里,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膈应人呢! 可贞看完信后,也是唏嘘不已。 薄命怜卿甘作妾,若搁上辈子,这句话对她而言肯定是第三者文化。 可在这里的社会背景之下,虽说她仍旧介意第三人的存在。可到底,因为这背景,因为换位思考等等缘故,已是更加深刻的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了。 毕竟在这里,绝大多数的女子只有依附男人才能够存活。有很多处于社会底层、最底层的女人,除了屈居为妾,是没有旁的出路的。可以说这条路,也许已是某些女人全部的唯一的希冀了。 可是,即便如愿以偿做了妾,前途如何,却依旧是神鬼莫测一眼望不到头的。 毕竟一旦做了妾,就是前有埋伏后有追兵,撑的了多久全都倚仗男人们的情爱。可做妾的,又有多少不是以色事人的。一旦色衰而爱弛,能活着,已是阿弥陀佛了。 当然,钟茜的过的日子是要比许多妾侍好的多的,甚至于,她的日子比大多数正室的日子都来的好过。 可是,对于女人而言,名分就真的这么不重要吗? 第四百一十章 ** 尤其是对于钟茜这个打小就颇为傲气的小姑娘来说,她的身份和条件都比林氏当初要有利的太多太多的,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 23us.com 毕竟,耿家既然都肯冒险救了她,自然不会不管她。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份嫁妆罢了。 像她姐姐钟家二姑娘,不就是嫁了个耿家得力的清客么。虽说家世普通,可只要耿家一日不倒,钟家二姑娘的日子就只有好过的。而现在,据说也真是过的不错。 公婆妯娌好说话,夫妻之间举案齐眉,膝下儿女双全。 可钟茜呢,天底下有的是男人肯给她能给她名分,可她为什么偏要一个不能给她名分的男人? 不管是收到信之前,抑或是收到信之后,可贞都因着钟茜的事儿很受触动,想了很多事儿。可到底思来想去的,想通了一些事儿的同时,还是理解不了钟茜的想法的。 不过到底,钟茜的想法在她也不算什么。毕竟当下,她只要能知道苏铨苏世彦确实不知道她和林氏的身份也就行了。 苏慨的书信来了没两天,苏越也给苏慎来了信,长长的几页纸,开头就给苏慎可贞两口子吃了颗定心丸。 苏慎的信到了后,苏越也确实拧了一回眉,毕竟他也实在是没想到这里头竟还会有这么一码子事儿的。立马遣了心腹之人去查探。随后得来的消息虽不能百分之百的打包票,可八分真还是有的。 可贞看了信,心里自然安定了。 只不过又没过几天,突然收到了京里的二太太的亲笔信。 可贞收到信,倒是有两分纳闷了。可随后展开信,就更是不敢受了。 二太太当先就在信里给她道歉,说是娘家没能考虑到这件事儿。给他们带来了麻烦。随后,又问了问可贞关于钟茜的事儿。 可贞真是被二太太的致歉弄的一头的雾水,二太太的意思是,耿家没有及时想起来钟茜和可贞之前是有过交集的,没能及时提醒,很是抱歉。 只是,可贞和苏慎还真是根本就没往这上头想过的。 苏慎写信给苏慨,也不是为了质问,只是单纯的想要了解些情况罢了。 可贞忙细细的解释了一遍,又以旁观者的视角把钟茜在掖县生活的实情告诉了二太太知道。 这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渐渐的,这按察司行署衙门已是成了整个掖县城最有名儿的所在了。十字街上的一溜茶馆饭庄酒楼,说的笑的都是苏世彦的风雅韵事和胆大包天。 可贞也不知道该说这苏世彦是风流还是下流了。毕竟这才来了几个月,可他已是收用了五六个丫头了。虽没有名分,可听说苏世彦自来“怜香惜玉”,所以并不用她们服侍正室,还都给她们安排了屋子。虽然只是个鸽子笼。 更有刘家,出乎意料的没有送人,可却效法古人在家里“置婢妾以娱宾客”。苏世彦竟也不忌讳,听说隔三差五的都会往刘家喝酒谈古,和刘良才很是投契。 而按察司行署衙门里,不管苏世彦在不在家。都是太太平平和和气气的,从来没有妻妾之争或是吃醋拈酸一事儿,日子过的比谁家都太平安稳。 好些男人们听说了。明面上说着那些个风流韵事,可暗地里不由得都羡慕苏世彦好福气,都纳闷苏世彦怎么这样会投胎。 家世虽不是顶级的可也不差;念书虽不极好可却能做官;做官虽是二百五可却上头有人只管风流就是;风流虽风流,可家里正房的太太二房的奶奶都不是那等拈酸吃醋发蛮撒泼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而且不但能玩还尤其会玩。手段百出,听说十字街上的那几家“助老扶幼、走马乌须”的成人用品店的掌柜的跑堂的都已是和苏世彦搭上了话儿了。 可贞听说后。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给二太太写信的时候,斟酌了良久才没让自己有失偏颇。 说起来,她真是弄不懂钟茜是怎么想的了。 当然,还是那句话,这世上她理解不了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既然想不通,那放着就是了。到底,她要忙活的事儿也不是一件两件的。 尤其是有一件事儿,怕是整个掖县城的太太奶奶们,都在揪着心的一件事儿。 苏世彦的风流名声,现如今掖县城里就没有不知道的,一众太太奶奶们,听说丈夫儿子是和苏世彦一道出去应酬,那得用机灵的小厮都要多备两个的。毕竟苏世彦太会玩了,那些个手段,别说见了,好些就是听都没听说过的,谁不怕自家的丈夫儿子被苏世彦带坏了的。 闲时说起来,倒是有了两分同仇敌忾的感情在里头了。 就是一些老爷少爷,看到有苏世彦出席的席面场合,也是避之不及。毕竟不管是正经还是不正经的宴席,只要有苏世彦在场,慢慢的,总会变成谈诗说文还罢了,关键是斗宝评美的场合。 官阶比苏世彦高些的还罢了,虽说总会被苏世彦三请四邀的拖了去,可到底还有个婉拒的余地的。可那些官阶低的不得不去的,可真是受了罪了。 有的人是真不愿意参加这样的场合的,可有的人,就算想参加,可又拿什么珍玩奇珍来斗,拿什么美人儿来给众人品评?还没到秋冬季节,大家伙已是开始掉头发了。 不过幸好,苏世彦留在掖县的时间不多,毕竟他是登莱青道的佥事,是还得去祸害旁的州县的。 然后就是崔太太一句三叹的话儿,说是苏世彦带着钟茜一离开,只觉着这掖县的天都更蓝了,说的可贞并董太太捧腹大笑。 而真要说起来,比起一众老爷少爷太太奶奶的,可贞和苏慎算是最不紧张最不害怕的一对了。 毕竟是知根知底的,旁人忌讳苏世彦的出身和背景,生怕苏世彦不管做什么,上头都有人罩着,可苏慎并可贞却是不在乎的。 所以,苏慎拒绝苏世彦的次数也算是比较多的。久而久之,苏世彦知道苏慎不喜欢这些,又听说了苏慎之前的所作所为,满心遗憾的觉着苏慎实在是个木讷不解风情的,也就不再叫他了,生怕被他坏了气氛,倒是正好如了苏慎的意。 这么一来,一众太太奶奶们说到话头上,也都纷纷称羡可贞好命。又说只这么看看,就知道苏世彦绝对不会是武功堂苏家的人了。毕竟,只听说过歹竹出好笋。而像武功堂这样的人家,再是不会好竹出孬笋的。 可贞听说后,实打实的乐了一场。 其实,可贞虽说相信苏慎的为人,知道苏慎并不是没有自制能力的人。可到底若说可贞一点儿不担心,也不能够的。 她虽然非常信任苏慎的为人,却不相信旁人,也不相信时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习惯是个非常可怕的玩意儿。人在一起待久了,连小日子都能差不多时候来,更别说一些个看似不显的思维模式和处事方式了。 就算没有受到同化,可但凡受到些影响,就够可贞受的了。 这样想着,到底还是越发的外松内紧起来了。 不过或许距离产生美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起码在可贞苏慎这儿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婚前婚后分隔两地的这将近十年间累积的思念和爱恋不但没有让时间成为他们感情的侩子手,而且还使得他们之间的这份感情越发醇厚甘甜。 朝夕相处的这一年多来,两个人越发的你侬我侬起来,好像想把之前的那些个遗憾全都完满了似的。 尤其是还有汤圆儿的出生,更让可贞苏慎二人不但完满了人生,更给他们带来了之前从未有过的不同的体验和心境,使得二人的心智和感情,都迅速成长成熟了起来。 而随着相处越来越默契,小秘密越来越多,对于生活的感悟自然越来越契合,对于孩子的教养自然也越来越分工明确游刃有余。而且,在苏慎持之以恒的教导下,可贞在床笫之间也越来越放的开了。 只不过,即便再放得开,这会子听的苏慎附在她耳边说的一句话后,还是瞬间飞红了脸,重重的啐了他一口,就滚着被子团成了一团了。 苏慎好笑不已,大笑着把可贞从被子里捞了出来,“仔细闷坏了。”又调笑可贞,“我说呢,小九晏哥儿和汤圆儿怎么都喜欢蒙头睡觉,原来根儿在这里呢!” 可贞瞪了他一眼,咬了嘴唇,“那你呢,学什么不好,非跟着学那些,那些……” 可到底还是没能够说下去,苏慎见可贞粉脸带粉脸带怒,杏目含嗔,更是爱极,登时就附过来叼了可贞的嘴唇。 “咱们正正经经的夫妻敦伦,岂是那些个腌脏人事可以相提并论的。再说了,咱们心里明白就行了,也不用白纸黑字的写下来,你说是不是!” 苏慎说的一板一眼,却让可贞瞬间红了脸,刚想啐他一口,却一口气没摒着住咳嗽着大笑了起来。 下午加更~ 第四百一十一章 日记 不由得睨了苏慎一眼,这家伙,越来越促狭了。 23us.com 敦伦二字的意思显而易见,只不过却是专用于夫妻之间的,只有有夫妻名分的男女才能用到这个词。 可在苏世彦离开掖县去往其他几个州县巡视不久后,就从按察司衙署传出了一件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然后令人喷笑的事儿。 其实事情很简单,按察司衙门里的一位不明身份的吏员无意中发现了苏世彦遗失的一卷日记,这才知道苏世彦每天都习惯于写日记的。 好奇的偷偷翻开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笔规整无比的馆阁体。可是和这笔字天上地下的是,这日记里竟是不管大事小事都事无巨细记录的清清楚楚,就连敦伦之事都是有的。 而且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时候,上头日期时间都是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竟是每一次都有记录的。以至于一看那日记簿子,就连苏世彦屋里头谁比较受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信息量之大,令人咂舌不已的同时也是血脉贲张。 刚开始,这本日记的内容还只是被当做一则笑话在按察司行署衙门内部风一般的流传。可不到一日的功夫,已是以铺天盖地之势从按察司衙门向其他各衙门行署飞快的辐射开来了。随后,这则笑话儿便越传越广越传越邪乎,最后不仅被整个掖县城上上下下三教九流都引为笑谈,甚至已是有了迅速往临近州县蔓延的迹象了。 一时间,大十字街小十字街上的酒楼茶馆饭庄,这些个最最热闹消息传达的最快的地方,旁的事儿哪怕再要紧都先放一放,议论的都是苏世彦的风流韵事。 更有促狭的,虽不敢在明面多说些什么。可背地里取笑起来就有些不那么顾忌了。甚至还觉着苏世彦记录的太过潦草简单了,还建议他赶紧把什么地点什么时辰什么姿势,然后每次都用了什么房中技术感受如何之类的也都详详细细的添补上才是。这么一来,等到以后发秃齿豁的时候,也好拿出来缅怀缅怀高兴高兴的。 还有的则对刘家专门用来娱乐宾客的那些婢妾侍女非常之感兴趣,私底下纷纷议论,到底是什么样的颜色手段,竟勾的苏佥事这样百花丛中过的花中老手都这般留恋不已。这样想着,又因为并不是苏世彦的妻妾,所以半点忌讳都没有。打趣起来更加的荤素不忌,什么段子都敢往外说,而且说这话的同时一个个还心痒痒的不行。以至于据说每每到了晚上就有闲汉棍徒在刘家门外墙外丢个石头说些个香词艳语的。然后。刘家养的几条看门狗一叫就是一夜,隔壁的王家第二天就带了人上门宰了刘家的狗。 而那些个不管真正古板还是冠冕堂皇的,说到话头上,则一致认为苏世彦简直就是斯文败坏五经扫地。一来是已经流传出来的手抄本里,苏世彦和那些个姨娘通房同房的时候也用了敦伦二字。二来则是因为苏世彦竟然时常留在姨娘通房屋里过夜。当然更重要的,其实退一步说,再怎么胡闹这也是他的私事儿,这世上比他胡闹的也不是没有。可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都记录了下来,还不善保管把它流传了出来,这算什么事儿?! 苏世彦的事儿一时间广为流传。大家伙见面打招呼不是“吃了么您”,而是“听说了么”,抑或是“看了么您”。 听自然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会子街面上酒楼茶肆里,但凡能看到挤在一起咬耳朵的,十有**就是在说的这事儿。而看这一字,不为旁的,只因现如今不删减版甚至增添版的日记手抄本已是隆重面世了。虽说这会子印制或是抄录的作坊很多,明着卖暗地里卖的地点也很多。可还是供不应求。 尤其是头几天上,谁能买到一本《苏大官人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抑或是《苏大官人绣榻媚史》,那绝对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儿,连走路都是架势十足的。自己看的同时,还要拿给旁人一起上赏看或是誊录,红火的一塌糊涂。 一时间,真可谓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别说在外头走动的男人们了,就是可贞这般的内宅妇人,耳朵里也刮进了一句半句了。那些个促狭话儿虽没听全,可怎么着也都听说了一二的。 妇道人家,虽不至于像那些男人们那般不忌讳,可到底目瞪口呆之后把这事儿当做笑料互相传说逗趣的也实在不少的。再加上,大家伙本来就不大待见苏世彦和钟茜,对于他们的笑料,自然是更加乐见其成的。更有的,看戏不怕台高,煽风点火或是借机想要赚几个零花,都忙的不得了。 虽说苏世彦和王氏这两个可谓男女主角并不在掖县城,可王氏却是在的。听到这传言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一张脸煞白。随后颤颤巍巍的翻看了让心腹家人买回来的手抄本,刚看了个起头,就浑身战栗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初初听闻这个消息,她自然是懵的。可随后就觉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说不得是有人栽赃或是陷害。可当她亲眼看到这手抄本时,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十多年的夫妻,即便一直相敬如冰,可到底,苏世彦遣词造句的习惯她还是了然的。而面对这样的丑闻,若不是还有孩子,说不得她真就一头碰死了。 一时间,王氏以往还隔三差五的出来走动走动,尤其会往可贞这来坐坐说说话儿。可现如今,却再是不敢出门了。即便有红白喜事,也是称病谢客,礼到人不到。 虽不出门,可门外的议论却丝毫没少。毕竟大家伙这会子都紧紧的盯着按察司行署衙门的。所以都知道王氏其实是在家里头大力整顿佥事宅的。 可到底,即便花了大气力能暂时把佥事宅给稳住了,可这手却再是伸不到前衙去的。王氏自己使不上力,身边也没有什么得用的人。虽说苏世彦前阵子离开时留了好些幕僚清客在衙门里并没有带走,可这帮人这会子正玩笑的玩笑,嫌丢人的嫌丢人,内讧都来不及,哪有什么精力能力去处理这场事故的。再说了,王氏从来没有和他们接触过,哪里知道该找谁帮忙该怎么帮忙,所以即便有心也真是无力抹掉些什么的。 因着苏世彦这个正主不在掖县,王氏和一帮子幕僚清客们即便有心可也无力,什么都做不了。虽说县衙里倒是出了几次壮班快班的维护治安,纠察不法商贩并恶意诽谤之人,可手段却并不狠辣,这效果自然亦是一般的。 这么一来,明面上虽禁了禁,不敢再肆意妄言了。可到底暗地里关于苏世彦的那些个事儿真是越传越邪乎,甚至穿凿附会,那些个或许并不是苏世彦做的事儿,也被安到了他的头上。满掖县城的百姓们听着看着这热闹,都觉着比文案武案还好听。而且据说那些下等去处,已是流行起了好些以苏世彦为原型的香艳词曲了,非常受到追捧。 董太太私底下颇为怜惜王氏,可怜她命运两不济。像她这样的出身,若是嫁个家世相当的人家,丈夫再不出息,也不敢这般作践她,拿她当侍妾粉头一般对待的。 又怜惜她遇人不淑,就算高嫁,这也是极寻常的事儿。正正经经三书六礼迎进门的结发妻子,又不是续弦的填房原本就低了一头,却仍旧得不到身为正室该有的权利和尊严,也就只有苏世彦这么个倚官作势、行为不检、好色不堪的东西才做的出这般宠妾灭妻的事情来的。 又和可贞说,照这样下去,也不知道等不等的到三年大计的。没有出路,以后这日子想来更是难过的。 字里行间的,已是把苏世彦钉死在正五品佥事的位置上了。 没过两天,薛氏过来探望可贞的时候,可贞正和柳月桐月几个打点着往年的衣裳,拣了合适的好送到育婴堂养济院两处去。 薛氏似乎有些知道那些个往事儿,所以不经意的和可贞说起王氏给育婴堂养济院几处都捐了银子,还派人去寺里捐了大笔的香火钱。可贞听了,叠着小衣裳的手一顿,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样的事儿,她也没少做。虽然不至于往寺里捐大笔的香火钱,可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曾以一家五口并家里头每个人各自的名义,真心实意的捐了不少钱物药材往育婴堂养济院几处去。说到底,一来是真心想要帮助帮助这些命运多舛的人,二来也确实是想给一家子积些福报。 而王氏,显然也是存了这个想法,所以一心想要行善积福的。 只不过,苏铨造的孽,几辈子都还不完,势必是要祸遗子孙了。 再想想王氏,可贞心里不由得百感交集了起来。 摇了摇头,又细细的问起了薛氏那些孩子们络子盘的怎么样了,铺子什么时候能开张等等的话儿。 加更到!上一章的章节名被河蟹了,可我到现在都没想起来那两个字是什么,真是悲催~ 第四百一十二章 施教 多谢osmile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和可贞之前预想的一样又不完全一样,育婴堂里的这些个孩子,不管是正常的抑或是残疾的,那真是比一般人家的孩子更懂事儿也更能吃苦的。 23us.com 只不过,也是因为他们命运多舛,吃够了苦的缘故,所以一开始的动员工作并不好做。 而这个难处,倒不是说这些孩子们的思想转不过来,其实说真的,转不过来很正常,苏慎可贞并薛氏也没指望一次劝说就能让他们接受这些安排的。 可是这些孩子实在是太乖巧太让人心疼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们这些身有残疾的人学个一技之长,也都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活计是他们这样的人能做的。 还有年纪稍稍大些的知事儿一些的,都心中惶恐是不是学了手艺就要离开这里了。虽然这里只是个育婴堂,可在他们而言,却是家,唯一的家。尤其是现如今能吃饱能穿暖,生了病还能吃上药。虽然是苦的,可他们却只觉着甜。 只不过,即便个个都惴惴不安忐忑不已,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不知道前路如何,可听了薛氏的话后,还是齐齐点头应下了。 看的薛氏这般冷硬的人心里都泛上了一丝酸涩,随后便一个一个的亲自去开解。 首先告诉他们,学会了手艺并不就代表育婴堂就不再收留他们不再管他们了。而是学会了手艺,每个人就多了一碗饭吃,还可以攒钱过上更好的日子。以后若是愿意留在育婴堂的,那就只管留下来。若是觉着自己有能力搬出去的,可以申请廉租房。当然,出去或是留下,这都得看他们自己的意思。并不会强迫他们的。 廉租房的模式是可贞向苏慎提出来的,旨在解决这些孤儿和残疾孩子的住房保障问题。当然,以后若有能力,还可以向那些特困人群开放。 苏慎听说后,半夜三更的披了衣裳起来,结合可贞的建议,写了满满十几页纸,第二天一早就拿去三堂和几位师爷们商议去了。 等到晚上再拿回来的时候,十几页纸已经增加到三十几页了。 可贞看完后赞叹不已,这么一整套的保障措施。可比她想的齐全多了。 所以这会子薛氏给孩子们解释的时候,还算容易被孩子们接受。等孩子们不再那么恐慌了,薛氏又告诉大家伙都不是什么难为的事儿。只不过熟能生巧罢了。 孩子们得到了不会不收留他们的承诺,即便还是不大相信自己这样的人也能凭着自己赚碗饭吃,可到底还是连连点头乖乖应了。 只是看到那些正常的孩子,一个个都比自己年纪小,可上手却比自己快的时候。还是退缩了。根本就不大敢去碰专门发给他们练习的插板和棉线,生怕糟践了好东西。 薛氏的善心、耐心和韧性在这样的情况下显露无疑,她真是真心实意的为这些孩子着想的。那些个不到年纪出去做学徒的正常孩子还罢了,算是个集体教学,虽也有手把手的教导的时候,可到底不算太多的。可对这些个残疾的孩子。那真是因材施教手把手的来教导的。 而薛氏的做法毫无疑问是正确非常的,毕竟对于这样特殊的孩子而言,因材施教。才是最好的办法。 事实也证明,这也是最有效率的办法。 像是有些孩子耳朵听不见也不大会说话,而这时候又还没有系统的手语文化并不会手指语言,又不大认字也不会用文字来表达,所以都只会一些简单的手势语赖进行交流。然后能倚仗的。就只有眼睛了。 薛氏根据他们的自身情况,先拿了各色的络子给她们传看。又拿了可贞和柳月桐月提前画好的各项技法的拆分图给她们看,一遍一遍的分解演示给她们看,又顺道教她们认些简单的实用字词好方便交流。 也因为这些孩子听不到声音,所以她们心无旁骛,心特别的静特别的纯,所以脑子更清明,记忆力也非常好,学起络子的技法来自然就快了。 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是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了的,立时就给这些孩子们打开了另一个世界让他们看到了另一片天地。不但破天荒的有了自信,对于之前对学门手艺的或是消极或是抵触心理也彻底消失了。心态不一样了,看什么都是美的好的,所有的潜能都调动协调起来了,学习起来竟比之前还要迅速。而练习起来,就更是刻苦,可谓分秒必争了。 与前头那些孩子正相反,有些孩子是不同程度的眼睛看不见。旁的孩子都已经学习上技法了,可这些孩子连络子到底是什么都还是不明白,更不要说自己动手了。 薛氏却并不着急,只是握着她们的手,手把手的带着她们盘弄特地编了号的插板,带着她们熟悉插板上的每一根木钉的定点位置,带着她们反复做些简单的技法练习。 虽然这些孩子可以算的上是整个育婴堂里最没有自信的一群孩子,可到底感觉着身边其他孩子的用功和勤奋,心里都是不安的。那是源自心底最深处的不安,是害怕再次被抛弃的不安。也是源于这样的不安,这些孩子也全都越发用功了起来,一日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那是时时刻刻都把插板握在手里盘弄熟悉的。好像这握在手里的插板并不是工具,而是自己的命运一般。 为此,可贞还特地把插板改良了一下,免得这些孩子在无意中伤了自己。同时,又捐了一笔银子给育婴堂,专款专用,让育婴堂大使和薛氏专门买了棉线丝线回来给这些孩子们练习用。 在盘络子的练习阶段,棉线丝线的损耗是非常大的,可贞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舍不得用丝线,只用棉线麻线来练习。可这些孩子们,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损耗。因为他们每次练习后,都会把这些半成品解开捋直好留着下回继续用。要知道,络子的上有些打结的地方是非常难解开的。若是可贞,实在舍不得一剪刀下去剪断后再搓起来也就是了。可这些孩子真是一丁点儿的针头线脑都舍不得丢弃的,宁可把睡觉的功夫都搭上,也要把结头解开。 可贞听说后,不由得再次感叹,又把这事儿原原本本的说给了小九和晏哥儿听。引领着他们去理解人要懂得惜福,只有惜福才能长久的理念。 不得不说,因为遭过罪,所以这些孩子都知道这样的机会得来不易,所以也是更知道什么叫做珍惜,什么叫做惜福。知道他们现在能做的,就知道勤奋二字。 也正因为如此发奋的练习,所以这些孩子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却都已经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薛氏说哪儿,他们就捧着插板指向哪儿了。又这样训练了好几天,薛氏才带着她们学习技法盘起了络子来。 而这时候,之前花了大功夫熟悉插板的效果就显现出来了。因为对插板上的每一个定点都熟悉异常根本就不用花时间去反应,所以把薛氏手把手的教导的各种技法和每个络子每个步骤的剖析都记牢后,再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凭空练习,很快,就能毫无停顿的打出标准的络子来了。 还有的孩子,右手不好使的,就光用左手来盘。据说有的孩子本来就一只手五个手指头练的灵活无比,所以这会子盘起络子来竟也不比旁人来的慢的。然后手都不好使的,就用脚来帮忙。 育婴堂里二三十个残疾孩子,除了年纪太小还不知事儿的。其他的都是我帮你你助我,在很短的时间内,全部学会了薛氏教授给他们的技法,都学会了盘络子。而且所盘的络子,还都在薛氏可贞那里过了关。 与此同时,大家伙也在给这第一项的手艺找寻合适的出路。然后,这些孩子在接触络子不到一个月后,就已然是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可以赚到自己生命中的第一笔钱了。 因着有了薛氏的参与,所以苏慎可贞对育婴堂的这些残疾孩子,还有养济院的那些残疾人,甚至社会上的残疾人,都有了一些设想。 所以最后决定,盘下一间铺面来开针线铺子专门出售这些络子结艺。自产自销,既省去了销售中的中间环节,铺子里又能提供一些长期的饭碗,也算是一举数得了。 为此,育婴堂大使和其他两位司事正和房牙们一起,满大街的看铺面。最终,盘下了小十字街上的一间地段还算不错的铺面,粉刷装修好,就等着开业了。 不过在开业之前,薛氏除了亲自检验每一枚络子的质量外,又请了大和尚下山给这些络子开光。 这倒不是说薛氏歧视这些残疾孩子,觉着这些孩子盘的络子不吉利。而是因为目前的状况,只能够如此。否则以后一旦出现什么祸事,这些孩子势必会首当其冲的指责,这是薛氏包括可贞苏慎都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薛氏早就和可贞商议好了,请人开光这还是第一步,也只是过渡性的一步而已,毕竟未来是不可能也不应当一直这样操作下去的。以后慢慢的,通过一些途径来渗透,还是势必要让大家伙自然而言的来接受这些孩子们所做的针线工艺品的。 一切打点齐备,等到铺子开张当天,可贞早早的就邀了一众太太奶奶们过来捧场。 多谢osmile的粉红票,多谢姐妹们的支持,明天加更~ 第四百一十三章 童心 多谢狡猾的老鼠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苏慎关于育婴堂的这一系列措施都是写了告示张贴在八字墙上公布众人知晓的,所以一众太太奶奶们早就知道了这么一个针线铺子的存在的。 23us.com 原本就算是个普通的铺子开张,大家伙都是一窝蜂的想要凑个热闹的。 更别说这事儿还是苏慎一力主导的了,说不感兴趣真是不可能的。 毕竟谁都想看看苏慎到底能做到哪个地步,也想看看这些全靠朝廷百姓赡养的孩子们究竟能做出些什么来。所以本来就都想过来看看的,这会子见可贞下了这个帖子,自然是要捧这个场的。 可一跨进门槛,首先就被墙上挂着的一溜个个三尺见方大小的五彩缤纷的大结艺吸引住了注意力了。但凡去过知县宅的,基本上都对这种大结艺很有印象,毕竟可贞屋里就喜欢装饰这些五彩大结艺的。 而且有的如董太太裴太太周太太这般常往知县宅走动的,再细细一看,便知道这些结艺都和知县宅挂着的是一模一样的手法的。 尤其是周太太,素来眼尖的很。一看到墙上的结艺,登时就瞪了眼。随后眼珠子一转,脑子里百转千回的,已是浮上了少说百来个念头了。 登时越想脸越红,肺都快气炸了。 真真是良心被狗吃了,她这般巴心巴肺的忙前忙后的帮衬帮忙,就是块石头那也捂热了。可结果呢,简直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样大的事儿,竟都半点都不曾在她面前漏过,分明就是防着她的。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不知感恩的人。 跟在可贞身侧的桐月隐隐觉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射过来,不着痕迹的往前挪了一步拦住了。又随意的瞥了一眼,这心里不由得就冷哼了起来了。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周太太来的这般勤快,众人不是不明缘由的。可正是因为对周太太的想法心知肚明,对周太太其人也有几分的了解,所以便更是仔细着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够让她把主意打到育婴堂上头去的。 周太太即便再气,可在这样的场合下,除了刚刚的那一眼,也不敢有其他的情绪显露出来的。到底压下一口气。又赶紧奉承起诸位太太奶奶来了。 可贞看着诸位太太奶奶的目光都被墙上的这些五彩结艺吸引住了,暗自点了点头,满意非常。 其实墙上的这些五彩结艺。还真是那些孩子们做的,而是可贞柳月几人特地赶制出来的。挂在这墙上,既做了装饰又招揽了客人。现在看起来,这效果还真是不错的。想来,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孩子们都得主攻这些五彩结艺了。 一众太太奶奶们一个一个的研究完了五彩缤纷大气恢弘的结艺。再看看被镶在柜台里的那些个玲珑可爱的小络子和珠光宝气的璎珞垂挂,一时间就又看住了。 然后听着可贞说的那些个积福行善的话儿,再听听价格,一个个都不手软,想想这个璎珞配衣裳好看,那个络子缀在钯镜上漂亮。竟是看什么都好的。走的时候,人人都买了一大包。墙上的五彩结艺虽说并不直接出售,可也接下了好些订单来。还要招呼掌柜的。等有了新货记得给她们报个信儿。 特地拨过来总揽铺子事务的育婴堂司事,虽然忙的满头大汗,可却不知疲累似的,越忙越是精神抖擞。一众原本有些胆怯的从育婴堂拨过来负责跑堂的男孩子们,也都没有了刚刚开张时的局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周到的不得了。再看看铺子里自她们离开后,潮水似的涌进的人群。可贞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开了个好头了。 在后堂里照管着货品的薛氏也是松了一口气,到点收了门后又忙到了三更半夜,和大使掌柜的一起结算收益,然后当天晚上就每位孩子的手工银结算了出来。第二天一早,连同可贞送给每位孩子的钱匣,一五一十的分发到了每一位孩子的手里。 尽管可贞知道虽只是一天,可因着是头一天开张大吉的日子,这一天的收益肯定是不会少的。可从桐月那听说了确切的数字后,还是大大的惊喜了一把。 虽说以后的收益是肯定比不上刚刚开张的这几天的,可对于那些孩子们来说,这已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就算以后离开育婴堂,维持温饱过日子亦是不在话下的。 不过,前景虽好却不能掉以轻心,之前设定的那些个规章制度一定要监督落实到位。否则,这些孩子们的际遇,很有可能比以往更加悲惨,这绝对不是可贞苏慎并薛氏愿意看到的。 趁着汤圆儿睡觉的功夫,可贞又写写画画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小九晏哥儿就下学回来了。 一进门洗了手洗了脸,头一桩事儿是瞧瞧汤圆儿有没有睡醒,第二桩事儿就是赶紧问着可贞针线铺子里一共赚了多少钱,每个孩子都能拿到多少手工钱。 因着苏慎可贞的关注,所以两个小家伙也对这些事儿关心非常。 这些社会百态,可贞和苏慎都赞同让小九晏哥儿慢慢的了解起来,却不欲吓着他们,所以说起来的时候,语气用词,都是斟酌了再斟酌的。 可即便这样,听说育婴堂里住着好些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不但没有爹娘的照顾疼爱,有的还身体不自由,两个小家伙当时就傻了。随后就化身成了十万个为什么,问他们怎么会没有爹娘,问他们为什么会身体不自由,问他们能不能吃饱穿暖,问他们能不能念书识字…… 可贞把和苏慎商量好的说辞缓缓的告诉给两个小家伙知道,才起了个头,小九就红了眼眶了,晏哥儿也扁了小嘴。 这样了解了一番后,虽说两个小家伙还未亲眼见过,可对于育婴堂,对于那些孩子们,已是有了别样的感情了。 伤心了一场后,小九便抽噎着又问可贞他们能做些什么。 小九到底比晏哥儿大些,也更知事儿。知道爹娘一直都在替那些哥哥姐姐想办法,想尽量让他们能过上好一些的生活。汤圆儿虽然还小,可她和晏哥儿却已是大孩子了,他们也是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的。 晏哥儿听了姐姐的话,连连点头,“我能教他们念书识字。” 对于小九和晏哥儿提出的这些想要自己做或是想要帮忙的想法,可贞苏慎从来不会因为他们年纪小所以就不允的。 只不过这一次,只让他们自己去想,想那些育婴堂的孩子们都需要些什么。 结果,可贞被他们拖着去看时,就见书籍、衣裳、玩具,什么都有。 可贞细细看了一番,还真是动过脑筋的,并没有什么都往里头扒拉。 又一面整理,一面和两个小家伙说着捐物的注意事项。 “像这衣裳必须是外裳外裙,而且一定要干净整洁,不能有明显的破洞和污渍,最好在六七成新以上,送出去之前一定要清洗消毒晒干并折叠整齐……” 两个小家伙听的尤其认真,等到汤圆儿睡醒了,晏哥儿还认认真真的给汤圆儿复述了一遍。 看着大眼瞪小眼,一个叽里咕噜一个咿咿呀呀的小兄弟两个,可贞和小九俱是笑出了声儿来。 晏哥儿一头雾水,拍了拍汤圆儿圆滚滚的小肚子,让他稍安勿躁,摸着脑袋瓜回过头来看笑的不能自已的可贞和晏哥儿。 可贞招手让晏哥儿过来,小九抿着嘴点了点晏哥儿的圆鼻头,“笨晏哥儿,汤圆儿这会子还听不懂呢!” 小九现如今已是明白了这会子的汤圆儿其实还只相当于个木头娃娃,虽然有反应,却并不一定就是懂的,可晏哥儿却仍旧不信。 向小九正色道:“他听的懂,他在娘亲肚子里就听的懂我们说话了,这会子出来了怎么可能听不懂的?”又爬过去问汤圆儿,“你说是不是?” 可巧汤圆儿这个傻小子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晏哥儿就更是得意了。 小九扁了扁嘴,也爬过来拉着汤圆儿的小肉爪子和他说话,“小汤圆儿听不懂姐姐说什么是不是?” 结果汤圆儿又是咯咯咯的笑,小九得意的向晏哥儿努了努嘴,就换成晏哥儿来扁嘴了。 不过到底不甘心的,又和汤圆儿说起了话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姐弟两个就又争抢起汤圆儿来了。 自打添了汤圆儿,两个小家伙本来就还不曾消失的童心就又冒了出来了,原本从来不曾红过脸的姐弟两个竟也有了拌嘴的时候。虽然不曾闹到可贞跟前,却很把汤圆儿当成一回事儿,两人都是一心要把汤圆儿拉到自己的阵营来。 看着这三个吵吵闹闹的宝贝儿,可贞只觉着眼尾好似都长出细纹来了。 苏慎在衙门里再忙再累,回来后看着这么三个宝贝儿,瞬间也就恢复过来了。看着姐弟两个常常争抢汤圆儿,更是暗地里和可贞打趣,“再添一个小妹妹就不用吵了。” 下午加更~然后,预计本文会在下月月底完结,我会尽力好好收尾的~ 第四百一十四章 生育 多谢joycf、萦纡卿卿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只不过话虽这么说,可其实也只是玩笑罢了,苏慎是绝对没有打算让可贞接二连三的生孩子的。 23us.com 虽说多子多福,孩子自然是越多越好,可他更在乎的是可贞的身子。 还是那句话,若是为着生孩子熬垮了大人的身子,那再是不值当的,何况他们现如今都已是有了三个孩子了,还有什么可愁的,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所以虽说他也是一心想再要个小闺女的,可怎么着也得再等上几年,等可贞彻底调理好身子之后再做打算的。 可贞自然知道苏慎其实和小九晏哥儿一样,也是心心念念的想要一个小闺女的。只不过,自然也知道苏慎更为看重的是什么的。 有时候想起来,真是要大大的吁口气的。 毕竟这时候,别说纳妾了,就是娶妻的目的都非常之明确,不过就是为了繁衍子嗣延续宗族血脉罢了。爱情一词,很多人即便到了齿豁发秃都是自来没有想过的。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过上一辈子,就已然是极好的了。 因此上,若是搁上辈子,若是女子不幸难产需要抉择的时候,丈夫家人基本上都是不假思索的选择保大人,就算是为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也要保大人。可搁现在,那根本不用犹豫理所当然的就是保小。甭管你是妻还是妾,左右没了都可以再娶再纳,可孩子没了可就真没了。 虽然他们之间没有遇到过这种生死抉择,当然,谁也不至于吃饱了撑的希望面对这样的抉择来看透真情假意。可苏慎能这般心甘情愿的处处以她的身体为重,每日里都要关切念叨着吃这补那的,就已是让她感念非常。每每想起心里头就甜滋滋的了。 不过说起来,对于还要不要再生孩子,再生几个这类事儿上,可贞很明朗,并没有纠结闹心的时候。总归亦是和苏慎一样的想法,只要不会给身体增加负担不产生危害,那在还算年轻的时候,生几个都是无妨的。 毕竟对于可贞来说,生育是没有什么压力的。 首先她没有工作上的压力,不需要为了事业去打拼。虽然有一大家子要操持。可到底大多数也不过只是一些家庭琐事儿罢了。而且还有那么多人分工明确的协助她打点家里家外的事务并照顾孩子。虽也会有压力,可到底不至于产生焦虑的。 二来,她和苏慎都有一定的经济条件。完全有这个能力来负担孩子的现在,甚至是未来,并没有太大的后顾之忧。不说能让孩子过上最好的生活受最好的教育,可自问,做的还是不差的。 三来。可贞从来不认为孩子会破坏夫妻之间的感情。夫妻关系是否和谐的关键点本来就不应该在孩子的身上,孩子从来都不会成为婚姻问题的导火索的。认为自打有了孩子,夫妻之间感情变淡甚至反目的,大多数都是因为夫妻双方没能用心并且没能用正确的方式来经营自己的婚姻,这才是关键。更何况在这里,孩子的重要性是无与伦比的。二人世界的维系就是依靠着孩子。若没有孩子。又哪来的夫妻,更不用说二人世界了。 再来,虽然生孩子确实辛苦。甚至可以说是煎熬。可不管是怀孕时还是孩子降生后,那种强烈的幸福感、满足感在这辛苦受累面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 最后,可贞也从来不认为生孩子会使女人衰老。毕竟,哪怕不生孩子,但凡到了该老的时候还是会老。不是所有人都能吃上防腐剂的。当然,生孩子也确实会造成一些体形上的变化。可只要注意保养坚持运动调整好心态,可贞真是觉着并不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变化的。而且母性的光辉会使人越发的神采奕奕,越来越年轻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而且,在可贞看来,不管是自己还是苏慎,都在共同抚育孩子们的过程中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无私的爱。所以可贞相信,他们在这过程中凝练出来的同舟共济的感情会比任何感情都更加宝贵更加难以舍弃的。 再加上,苏慎又和旁人不大一样。因为之前的那件事儿,怎么着都是对苏慎的名声有些影响的。虽说自打和可贞成亲后,那些传闻已经淡了,可到底,那曾沸沸扬扬很是热闹了一场的痕迹总是抹不去的。所以对于汤圆儿的诞生,大太太的欢喜之情并不比当初小九晏哥儿诞生时少的。 因着可贞苏慎在外,所以吃穿嚼用,归置了十几个箱笼。给可贞写的信满满登登七八页纸,欢喜之情难以言表。毕竟在她看来,还有什么福气比得过子息繁茂的。 可贞虽不信这些,可眼见大太太这般高兴,她自己亦是高兴的。 只不过,虽有这般或是高兴或是自己都能把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的时候,可到底,也有手足无措心痛的不行的时候的。 汤圆儿这个坏脾气的小家伙渐渐长大就越发的不好带了,到了这会子虽说也不过才一百多天,可因着睡觉的时间已经缩短,从原先的基本上十个十一个时辰慢慢减少到现如今的**个时辰左右。然后余下的两三个时辰,差不多就都在折腾人了。 虽说这个小家伙不像小九晏哥儿小时候那般认人,只一个劲儿的黏着可贞,可这小家伙却是个脾气坏的。 虽然因着略大了些,视觉、听觉、触觉各方面都在发育。听到家里人的声音,看到时常见时常玩的那些玩具都会忘了哭泣,不至于像以往似的一哭就能不依不饶的哭上半晌,可以说这脾气说来就来说走也就走了。可那般强烈的情绪一旦来了,哭声震天还算了,手脚浑身上下每一块关节都要来帮忙,手舞足蹈的,一般人还真是吃不消的。 可贞既心疼又伤脑筋的不得了,她和苏慎都不是性子激烈的人,小九和晏哥儿也都是乖巧的,自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可没料到这最小的竟是个混世小魔王。 写信和林氏白氏提起的时候,可贞一心纳闷是不是因为自打怀上了他,苏慎就在身边陪着伴着哄着,再加上上头又有哥哥姐姐疼着的缘故,所以才会这般娇气这般坏脾气。 可白氏却不这么认为,看了可贞的信,兴致勃勃的告诉众人,说是汤圆儿的性子真真的像足了她了。又告诉可贞,说是她小时候也是这般直接爽利的。看的可贞鼻子一捏,哭笑不得的同时什么都不敢说了。 苏慎看着努着嘴的可贞,抱着哼哼唧唧的汤圆儿暗自好笑不已。 苏慎虽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可真正让他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的,也不过就是汤圆儿罢了。虽说小九小时候是怎么个光景他还是历历在目的,虽说也曾在信中看着晏哥儿渐渐长大,虽说也曾亲眼看着弟妹侄儿侄女长大成人,可这么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的去完完整整的参与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在他而言,还真是头一遭。 所以,他真是没有意识到汤圆儿的脾气和其他的孩子有什么不一样的。虽说可贞总说他脾气大脾气坏,可在他看来,不过是娇气了些罢了。 说起来,苏慎和可贞一样,虽然有了小儿子,可却仍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忽略女儿和大儿子。在有些方面,甚至更注意两个大孩子的感受和情绪。 可贞一直是有这样的意识的,自打怀了晏哥儿就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已然是养成了习惯了。 而苏慎,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虽说汤圆儿是苏慎亲眼看着他在可贞的肚子里一天一天的长大的,足足八个月多月的光景,那感情又是不一样的。 可小九是他的头一个孩子,初为人父,虽然从打可贞怀孕起,他就在想象他的孩子是什么样儿的。可产房里传出喜讯后,他还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 而等到晏哥儿快出生的时候,虽然那时候他不在可贞身边。可是可贞产期的那几天,他白天心神不宁,晚上都是睁着眼睛一夜到天亮的。直到收到了喜报,整个人的状态才能调整过来。 可以说,三个孩子,给与了他三种不一样的感觉。而正因为曾亲眼目睹了小儿子的出生,所以对小九尤其是晏哥儿就更是添了两分心疼和愧疚了。 虽说老儿子大孙子,可在苏慎而言,喜欢小儿子自是不假,可这同时,对小九和晏哥儿亦是比以往更为关注了。虽然知道感情的缺失是弥补不了的,可苏慎却仍旧一心想要加倍的对两个孩子更好。 尤其是小九,眼看着小姑娘已经七岁了,再过几年就要定亲了,那根本就是有求必应的,每每空闲下来的时候还会亲自手把手的带着小九刻竹雕。而对晏哥儿,虽然这会子小家伙年纪还小,可竟也常会抱着他去三堂听听民生政事的。 多谢姐妹们的粉红票,多谢姐妹们的支持~我有一个同学是一家私立医院的助产士,工作也没多久,可还真是遇到过这种情况的。说是那孕妇去了两家医院都没收,后来到了他们那,医院下了单子要手术签字,婆婆二话没说选择保小,然后老公也默认了,当然最后是母子平安的。不过我同学跟我说,以后生孩子一定要娘家妈在场。然后我妈告诉我,如果公立医院,肯定是保大,一般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个情况,可还是听的我心惊胆战的~ 第四百一十五章 儿女 多谢osmile、凤轩轩、rabbit_hou、睡狗11、3226303(两票)、yizhijiazi的粉红票,多谢多谢了~ 和爹爹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懂的会的也越来越多,小九和晏哥儿自然是无限欢喜的。 23us.com 不过,他们原本就享受着苏慎可贞一视同仁的关爱,从来没有觉着有了弟弟或是上头还有姐姐,父母就分薄了对他们的爱了,所以并没有苏慎这般复杂的感情的。 对于汤圆儿,都只觉着小弟弟越大越可爱越大越好玩。不但越来越像他的名儿一般白白胖胖的圆滚滚的一只,会翻身会爬动,身上的藕节肉一抖一抖的。而且也已经不像小时候似的总是一不如意就咧着大嘴嚎啕大哭要人哄要人抱,非得哭尽兴了才会罢休了。渐渐长大,跟他说话他也已是能听得懂一些而且还会回应你了。然后一逗就笑,而且是咯咯咯的朗声大笑,非常有意思。 两个小家伙都爱的不行,越看白白嫩嫩的汤圆儿越是可爱,对汤圆儿身上的奶香味也十分的着迷,亲亲抱抱啃啃这样亲昵的动作更让汤圆儿对哥哥姐姐印象深刻。 除了睡觉和心情不大好的时候,其余辰光只要一听到哥哥姐姐的声音,不管是在做什么忙什么,都会立马翻身转头循着声音,咿咿呀呀的四处寻找。 再渐渐大些,五个月上六个月不到刚会认人的时候,就知道伸手要哥哥姐姐抱了。 大家伙故意逗他,几个人排排站,有的手上还拿着小家伙喜欢的布偶玩具,可小家伙的手却仍旧非常坚定的把其他人的手都拍掉,只朝着哥哥姐姐张开。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小九和晏哥儿得瑟的不行,虽然抱不动汤圆儿,可坐在炕上,把汤圆儿搂在怀里还是会的。虽然还是挺吃力的,可两人每天最喜欢的事儿还是玩汤圆儿。 一下学回来洗了手净了脸,就是过来一边儿一个的趴在汤圆儿身边,你唤一声,我唤一声的,逗的汤圆儿扭来扭去的忙的不行。而每每这时候,小九和晏哥儿简直比汤圆儿更高兴。就算被汤圆儿无意识的扒拉两下也一点意见都没有。 而时间一长,汤圆儿竟也影影绰绰的知道了小九晏哥儿固定出现的时间了。每到他们放学的时候,都要哼哼唧唧的闹腾。然后在炕上也躺不住了。嘴里头哼哼唧唧的没个完,浑身上下也都在发力,那意思明确的不得了,就是要让可贞把他抱到外头去。 这小家伙没有哥哥姐姐小时候经逗,虽也能玩会子。可时间一长见还没挪位置,小家伙就要发飙了,眼睛一闭就哭出了声儿来,让可贞哭笑不得。然后依着他抱出去了两次后,这小家伙就熟门熟路的了。每每就跟调了闹钟似的,到点就要出去接小九晏哥儿放学。接苏慎下衙。 小九晏哥儿还罢了,总归是到点就下学的,可苏慎就再没有这般规律了。而要是遇上苏慎不回来用哺食的。那一个黄昏就别想安稳了,小家伙会焦躁的不得了,小九和晏哥儿就算使出浑身解数来也堪堪能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而晚间苏慎回来后,头一桩事儿就是问问汤圆儿怎么闹的,然后小九和晏哥儿怎么哄的。虽然语气里颇有些担心的意味在里头,可那表情那语气。怎么看怎么得瑟,怎么看怎么讨人嫌。 可贞挽起衣袖试了试水温,擦了擦手过来替他更衣,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少得瑟,再被你们这么惯下去,非得养出个天魔星不成。” 只不过,可贞这话虽说的义正言辞的,可论惯孩子,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虽说已是生了三个了,也有抱怨汤圆儿没有小九晏哥儿乖巧好带的时候,可看到小家伙张大着嘴哇哇的哭,还是心疼的直哆嗦。 苏慎刮了刮可贞的鼻头,一壁握着她的手一起宽衣,一壁傻乐了起来,“这有什么,他这不还是不懂事儿么,不惯着他惯着谁?等再过两年懂事了,自然是要上规矩的,你看我对小九晏哥儿又何曾松懈过的。” “汤圆儿能和小九晏哥儿比么!若是能像他哥哥姐姐这般省心,我就不发这个愁了。” 这一年多来,可贞自然知道苏慎平日里瞧着不显,可一旦教养起孩子来,那真是规矩大发了,比可贞这个叮不叮当不当半瓶子水晃荡的靠谱多了。自然,也严厉多了。小九是女孩儿,还略略好些。晏哥儿那真是板着一张脸,必须考校几句书才会露个笑脸的。 可到底晏哥儿多省心啊,就是有些大人说不得也不能够这么自觉的,念书背书的难得才要人叮嘱提点两句。用大太太的话说就是这性子简直就和苏慎是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天生的就懂事儿会念书。只是这个小家伙,这会子虽还只是个小木头人儿。不过,不是可贞乌鸦嘴,怕还真是要打个大大的问号的。 又忍不住向苏慎抱怨了起来,“这混小子,不知道哪来的这样大的脾气。今儿硬要小九腕上的串珠,小九二话没说就要摘,可这小子竟连这片刻的功夫都等不得,上手就去扯,竟被他把串珠上的丝线都扯断了。”可贞想到汤圆儿小老虎似得那模样就忍不住脑壳疼,“这样的性子,若不早些弹压住,等他大了,不知道该怎么吃亏呢!” 可贞的担忧却又招来苏慎好一阵乐呵,“咱们这个小儿子力气大着呢!”又问可贞,“是什么样的串珠?既然喜欢,就让人拿牢靠一点的绳子穿几串子给他玩就是了。” 可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明明说的是脾气,怎么又扯到力气上去了?不过,这父女三人在对待汤圆儿的事儿上,这态度还真是出奇的一致。 晚上临睡前,小九就把那串被汤圆儿扯断的串珠重新穿好送过来给弟弟玩儿了,不过因为怕汤圆儿扯的手疼,所以没有用粗些的丝线穿牢靠了,还是用的寻常的丝线。 用小九的话就是,“左右断了再串就是了,也不是什么费功夫的事儿。若是把手扯疼了,那汤圆儿可该没完没了了。” 苏慎一听这话,连连称是,又赞小九心思细密考虑周到,“可不是,咱们这个小子好犟的脾气,说不得不扯断还不罢休。”不过说到话头上,还是要把汤圆儿使劲的夸上一夸,“汤圆儿的身子骨看起来比晏哥儿都结实,等再过两年懂事儿了,我就教他骑射。祖父之前就说过了,我们这一辈是耽误了,可下一辈,君子六艺这些老祖宗的根本再是不能丢的。” 可贞哭笑不得,这话题都歪到哪去了?! 好好的,竟又弄个鱼头来拆拆!是嫌这三个小家伙太乖巧不成?! 重重的给他擦了擦背,“这话你少在孩子们面前说吧,别勾的小九晏哥儿心心念念的,连念书都没有心思了。” 前几天,在小九和晏哥儿的期盼下,金陵的晞姐儿晔哥儿又给小九晏哥儿来了信,说了好些兄弟姐妹之间的体己话儿。 对于他们小兄弟姐妹们通信来往,可贞和方氏都是非常赞成的。 怎么说也是嫡嫡亲的堂兄弟堂姊妹,因着分居几地,已经没有自小一起吵吵闹闹长大的感情了,这兄弟姊妹间的情分再是不能断了的,所以一直鼓励他们小姊妹们自己通信来往,培养感情。 而几个小家伙刚开始虽然觉着非常新奇,尤其是晞姐儿晔哥儿,从来没有写过信,所以不免生疏,铺成开笔墨,却完全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尤其是晔哥儿,别说自来没有见过的晏哥儿了,即便是和小九一起长大的,可毕竟去京里的时候还是不记事的年纪,哪里还记得小九的,不过知道有这么两个堂妹堂弟罢了。 倒是小九,打小就有给苏慎、白氏林氏并顾浩然等人写信的经验,所以很知道写什么。告诉晞姐儿她打了什么络子扎了什么花,和同年的晔哥儿说说书念到哪儿了。晏哥儿也颇为熟络,告诉晞姐儿种的花花菜菜怎么样了,和晔哥儿说说九连环的解法。渐渐的,寻到了相处的门道,就很有话说了。 隔三差五的就要写封信,而且是一封比一封厚,说说各自的生活琐事或是一些个新鲜事儿,再后来,还会说上一些不能和父母下人们说的悄悄话儿了。有了共同的小秘密,那感情,真可谓一日千里的。尤其是晞姐儿和晔哥儿,听说小九晏哥儿五月节出去逛街买了好多小玩意儿,正月半还出去赏灯挑了花灯,那真是心痒痒的不行。晞姐儿还罢了,晔哥儿还和方氏闹了一场,说是要来掖县看弟弟妹妹,把小九晏哥儿得意的不行。 然后到了年节生辰还会奉上自己做的贺仪。虽然经年不见,甚至有的根本就没见过面,可以说这印象也不过是一个称呼一个名字罢了,可这感情,却慢慢处出来了。 而前几天的来信中,晔哥儿就告诉了小九,说是他和姐姐已经在学骑射了,曾姑祖母还送了他们一人一匹小马,而且那小马还都是可贞的栗子的孩子,半是得意半是炫耀的一句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多谢姐妹们的粉红票,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今天我要上课,到周二周三再来加更~ 第四百一十六章 攀告 小九和晏哥儿信还未看完,就眼红的不行,纷纷缠着可贞嚷着要小马,而且也要栗子生的马宝宝,吵的可贞啼笑皆非的。 23us.com 只好告诉他们,“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曾姑祖母早就给你们留了小马了,等到小九八岁,晏哥儿六岁了,就给咱们送来……” 苏慎这一辈几个兄弟小的时候,正是朝堂上更迭莫测的时候。苏家父子几人都在朝为官,因为中立的态度受到了南党北党颇多的打压,所以真是如履薄冰的。家里头的气氛压抑到不行,连高声说话都不敢的。所以苏慎这一辈的虽然一个个都进了学念了书,不过以往苏家人都会习学的骑射之道却因着精力不济,俱是荒废了。 还是后来去了湖州,跟在了苏铎白氏身边,才复又习学了起来。而这么一来后,众人也都看出了好处来了。首先这身子骨就比以往强健了不少,然后连带记忆力也好了不少。苏铸便发话了,让苏慎苏恪兄弟几人持之以恒的同时,还要求晔哥儿晏哥儿这一辈的孩子们都要学习骑射之道。 白氏对于苏铸这会子才醒悟过来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其实就算他不说,白氏也打算让小九姐弟几个学骑马的。而且自打小九出生后,白氏就在给挑选合适的马匹了。就打算等小九晏哥儿再长大些,身子骨结实些,就给他们送来,让苏慎可贞亲自教导。 这事儿可贞和苏慎都已是知道了,可却并没有和两个小家伙提起过。毕竟都知道了这二人的死心眼,再是不敢去招惹他们的,却忘了他们不说,还有晞姐儿晔哥儿这两个小耳报神的。 两个小家伙都不算太任性,并不是那种脾气上来了就听不进劝的孩子,可贞好好的解释了一遍后。也就消停下来了。 然后盘算着什么时候才能骑马,可这么盘算来盘算去的,就发现不对了。毕竟这么一来,想要骑马的话,小九还得等上一年,晏哥儿还要等上两年呢,登时那个心痒痒啊,恨不能一年当一天的过了。 晏哥儿更是为了能快长个儿早日骑上马,还日日蹲马步,甚至也不知道打哪听来的话。磨着苏慎给他请个武技师傅来,苏慎没答应。可到底小家伙一心一意的记挂上了,张嘴就是嚷饿。每顿都要吃两碗饭,还要大块的肉大块的鱼。 这么吃了两顿下来,可贞发觉不对劲了。虽然晏哥儿素来在吃饭上不用人操心,这会子胃口是好可却跟吃药似的,没有问题才怪的。念头一转戳破了他的鬼心思。晏哥儿这才不敢吃撑了。 苏慎被可贞重重的擦了两下,只道舒服,又在可贞手上蹭了两下,逗得可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苏慎这才悠悠哉哉的道:“咱们该这么想,若是连这点自制力也没有,也别谈以后了。这权当是在锻炼他们就是了。” 可贞哭笑不得,这都可以! 不过听着苏慎的后头的话,可贞捋着头发的身顿了顿。倒是正色起来了。 可贞的手离开的时间稍稍长了些,苏慎马上不习惯了,伸手握了可贞的手,极其惬意的挪了挪身子,“今儿刚刚得的消息。有人攀告苏世彦在任地娶民女为妾,诉状已经呈到按察司衙门了。” 正准备收拾收拾下衙回家。没想到竟传来了这么个消息,也不急着回家了,忙遣了人四处打探。苏慎自己个心里也琢磨上了,不管这折子是会往上递,还是留中不发。总之这个好色的名头算是背定了,往后想要更上一阶,怕是难了。 可贞着实有些吃惊,由着苏慎握着自己的手,都忘了收回来。 虽说她早就和苏慎提过,按着苏世彦这般说是风流实则下流的百无禁忌的品性,出事儿那是迟早的事儿,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毕竟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虽说民不告官,这世上鲜少有老百姓敢去衙门击鼓鸣远状告有着官身的官老爷的,可却不代表官也会不究。 苏世彦出身虽显赫,可到底,这世上比他显赫的多得多。就光掖县城这一亩三分地拎出来的这些个官员,就大部分都是出身官宦世族的。这样世族出身的官员们,有利条件自然很多,像是从小耳濡目染的熟悉政事官场,人脉门路都很多。可到底,因着这这那那的问题结仇结怨的也不少的。根基暂且动不得,可动你一个还未站稳脚跟的小辈那是刻刻钟的事儿。再说了,就算之前没有矛盾,可这会子若是为了上位,那简直就是心头刺,欲除之而后快,矛盾大了去了。 何况,苏世彦本身就是满头的小辫子。盘算盘算利弊,想要下手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的。 只不过,可贞还是没料到这事儿竟来的这样快。毕竟,苏世彦这才来了几个月?! 况且,“他不是一贯只收通房么,怎么还纳妾了不成?”可贞纳闷非常。 这时候的朝廷律例明文规定:凡府州县亲民官,任内娶部民妇女为妻妾者,杖八十。然后女家与主婚人俱是同罪并罚,更重要的是还得和女方解除关系。不管是妻还是妾,不管是心甘情愿的还是被胁迫的,都要一刀两断。若是妻,就得写和离文书,若是妾,也要写放书。最后,财礼还得入官,非常之严苛。 虽说打板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毕竟比在任地置产那般直接革除官职是轻的多的。可到底一旦犯了这样的事儿,还被人举报了或是被上头查获了,影响仕途这是肯定的。 而苏世彦,虽说不甚聪明,可到底出自这样的家庭,这些官场上的或明或暗的规则还是明白的。所以之前虽然收了不少女子,也都好吃好住的供着,可到底通通没有名分,算是钻了个空子,即便被人举报也拿不出证据来。可这会子既有人敢检举,肯定是被抓到了小辫子了。 可是。苏世彦真有这么傻? 还有钟茜,王氏留在了按察司行署衙门里,可钟茜却是跟着苏世彦走的,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可贞一肚子的疑问。 ;不过这事儿苏慎暂时也没闹清楚,只派了人出去察访消息。可打探消息的人还未有音讯带回来,苏慎打了声招呼就离了家了。 送走了苏慎,可贞拢着衣裳站在门边,看着外头大风呼啸大雨倾盆。眉头微颦,心里头也像那乌压压的天空一般,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说起来。刮台风做风水在可贞而言并不陌生。毕竟湖州虽并不靠海,算是内陆城市,可到底基本上年年到了夏秋时节都要刮台风做风水的。在湖州待了那么多年,可贞已是习惯了。而且连百年不遇的水淹湖州城的景况也遇上了,所以还真是没什么好怕的。 但是。掖县虽然临海,可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所以非常有运道。冷空气袭来,有那些个内陆城市挡在前头,并不会十分寒冷。台风来了,从来都有登州几州县挡在前头。所以很少会受到台风的侵扰,非常太平。虽然还算不上风调雨顺,可比许多府县已经强多了。 就像去年几次台风来袭。旁的地方都是风雨大作,房屋船只损坏无数,树木连根拔起作物倒伏绝收的不知凡几,然后泥石流、洪水等次生灾害也层出不穷。可掖县只是下了点雨应了应景儿了也就完了,房屋作物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可今年。却再没有这般运气了。没有天气预报,不知道海上的情况。也不知道邻县的情况,根本不知道这台风到底有没有作起来,可到底这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了。 昨儿早起的时候,这天色就不大对,阴沉沉的。再一看那厚厚低低的云层,就知道必定是要落雨的。只是还没有想到台风上头去,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雷阵雨或是暴雨,大家伙都没太放在心上。 苏慎出门前还拉着小九晏哥儿看了看天,给他们说了些“天上扫帚云,三天雨降淋”、“早晨棉絮云,午后必雨淋”等等的关于天气的谚语。 果然,被这些承载了万千经验的谚语一语料中,晌午时分突然狂风大作大雨倾盆。只不过,可再没有料到的是,这么一下竟没有半点要停的预兆。 苏慎也在湖州待过,虽然还不能肯定,可怎么看怎么觉着像是要做风水。一晚上都不曾睡好,披着衣裳起来看了好几次。眼看着天井里的积水越来越多越来越高,暗沟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可就是不下水,眉头紧皱,四更天就披了蓑衣去了三堂。天刚蒙蒙亮,就回来和可贞说了一声,换了衣裳带着人出去巡防河堤海岸了。 可贞知道不管是不是台风,可遇上了这样的自然灾害,苏慎必定要冲在最前头的。可事到临头,还是心里不安。虽然什么都没说就去给苏慎料理衣裳,可到底看看这件不行,那件不好的,心里只发慌。送走了苏慎,虽然待在这遮着风避着雨的家里,可一颗心就像飘荡在风雨里似的,沁凉的同时亦是七上八下的定不下来。 昨天刚听说的,我妈的一个拐着弯的朋友,家里条件算不错,找的女朋友也都是门当户对的,然后儿子结婚一定要财产公证。好了,头一个到了谈婚论嫁,女方不同意,分了。第二个学乖了,领了结婚证才提出来要办,女方不同意,然后离了,除了彩礼金器,男方又赔了一笔钱,到底是几十万我不太清楚,因为众说纷纭。现在,第三个,隐瞒了结过婚,又在领了结婚证后要求财产公证,现在已经确定要离婚了,可到底要怎么赔偿,还在商议中…… 第四百一十七章 影响 多谢沐沐格子的平安符,多谢多谢~ 在门旁站了半晌,直到裙子被飞溅上来的雨水晕染湿了,才步履沉重的回了屋。 23us.com 眼看着已是到了卯正,六月尾巴上的时节上,正是日头东升的时候。可今儿,环顾四周,却和半夜三更似的。 再加上风雨大作,天井里的桂树被风吹得喀嚓喀嚓作响,翠绿的树叶被风卷的满地都是。铜钱大的雨点儿狠狠的砸在地面上,也发出了“啪啪”的声响。屋檐上的雨水更是像瀑布似的哗啦啦的倾斜而下。 就算待在屋里,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的,可若不是距离近,连说话声都听不分明。 可贞想了想,索性让杨宗去向方先生请假,等雨停了,再让小九晏哥儿去上学。便也没唤醒他们,只把睡的不安生的汤圆儿抱了出来,让他们在炕房里好睡。 虽说早已有了自己的卧房,可这些日子以来,随着汤圆儿越来越有意思,两个小家伙就不乐意睡自己的屋了,都愿意往炕房里挤。原因无它,这会子汤圆儿正睡在临窗大炕上的。 可贞见他们这样喜欢,再加上大晚上的睡眠又好,沾床就睡,敲锣打鼓都是不醒的,便应了他们。不过睡的时候虽是让小九晏哥儿一左一右的睡在汤圆儿身边。不过一旦睡着了,就会把汤圆儿同他们分开的。好在三人都睡的小猪似的,尤其是汤圆儿还不知事儿。而小九晏哥儿早上起来一看都以为是自己滚没了,也不会计较这么多。 只不过这般的风声雨声下,即便门窗都遮掩的好好的,可到底隔音效果有限,再加上两个小家伙的生物钟在那里,所以还是到点就醒了。 听说不用去上学。两个小家伙都有些兴奋。用了朝食便窝在炕上背书的背书,练字的练字。虽也算认真,可难免会有往外张望的时候。毕竟这样大的风雨,两个小家伙俱是没怎么经历过,听着外头瀑布般如注的雨声很是好奇。 汤圆儿原本就是个娇气的,平日里睡觉,除非是玩累了自己小脑袋一歪睡过去的。其余时候要求多的不得了,但凡有一丁点儿的声响都哭闹着不肯睡。即便瞌睡的不行,紧紧搂在怀里拍哄上两声他就能睡着的,可就是越想睡越折腾着不肯睡。 遇到这种天气。虽说只是个小木头人儿,可竟也会因为天气的缘故心情不好,脾气越发的大了。一个晚上的功夫。可贞和乳娘不知道抱着哄了多少次的。晚上不曾睡好,白天又不大睡得着,小家伙的脾气自然又上来了,腮帮子鼓鼓的,做什么都不乐意看什么都不顺眼。给他什么都是随手扔掉。小九晏哥儿见他不高兴,便陪着他玩了起来。好半晌,汤圆儿才露出个笑模样。 小九晏哥儿见了,逗的更起劲了。 可到底,这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会往外头瞥。不过这会子倒不是记挂着风雨了,而是担心起跨院天井里的那些个落花生了。 这会子正是六月尾巴上。是落花生已经开花下针,正值结荚的时期。 落花生从播种到开花只需要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可花期却长达两个多月。而这花开的两个月。正是落花生的植株迅速生长、发棵、增叶、下针的时期。 而落花生开花、下针的多少则预示着花生产量的多少。而到底能开多少花能下多少针,则是与气象条件关系密切的。 在合适的温度范围内,温度越高,开花下针的数量就越多。然后,土壤的含水量也非常重要。毕竟一旦土壤干旱。不仅影响开花还可能会使开花中断,如此一来。自然不能下针结荚了。而一旦土壤过于湿润的话,又会造成茎叶徒长,如此一来,开花和下针的数量自然就少了。最后,充足的阳光也能促进早开花,而且能多开花开的齐整。花开的齐整,下针的时间自然一致。如此一来,自然不会出现花生仁大小不一的情况,货色均匀,自然能卖上个好价钱的。而如果阴雨天气较多光照少的话,落花生的主茎就会过快生长,然后分枝少就会造成植株瘦弱,盛花期延迟,无效花增多,结荚率自然就少了。 虽然要求多多,可今年上半年老天爷还算帮忙,气候条件都很不错,各方面都非常达标。再加上乡亲们都听了苏慎的话很注意田间管理,除草浇水施肥,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俱是一丝不苟也是一丝不落的操作着。尤其是对于施肥,落花生对于肥力的需求是很大的,所以苏慎多次叮嘱乡亲们勤施肥。照料如此精心,落花生的长势自然良好,花量大而且开花时间齐整,下针数目也很不错。 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收成是真的。见得如此,种植落花生的乡亲们自然都精神大振,对于田间管理也越发的看重起来,就等着八月半前能有个好收成的。那些个观望着的乡亲们不免就有了些后悔,毕竟已是到了这时节,收成怎么样都已是能瞧出个大概来了。 有些机灵的心里暗自盘算了一遍,又去市场上问了问价钱。登时都觉着这种植落花生的收益真还不错,确是好过种粮食的。 虽说有些人还是拐不过弯来,都觉着花生又不能当饭吃,还要卖了花生才能换粮,平白多了一道手续,这又何必。 可到底,对于老百姓来说,能吃饱肚子能保住口粮,这就是好的。即便多了一道手续,可相对而言口粮增多了,这就是值得的。 再则说,就算在可贞看来,落花生的收获着实有些麻烦。可到底这时候还没有收割机,不管种什么,都得靠人工来收获。不管种什么,都是辛苦万分的。所以在农民们来说,虽然辛苦,可也不是就不能接受的。所以都纷纷去找里长族老说话,想问问明年还种不种落花生了。 只是没料到,一向少受台风侵扰的掖县在落花生的荚果期竟迎来了这么一场狂风暴雨,虽然还不是台风中心区域,可这般迅疾连绵的雨水,还是会对落花生造成一定的伤害的。毕竟,落花生是地下作物。 本来农田一旦积水,土壤过于湿润的话就会造成通气不良土壤缺氧,如此一来,根系自然早衰,果仁也会发育不良,收成自然会减产。而且影响作物产量的同时,还容易滋生细菌造成根腐等病症,空果、秕果、烂果必将增多。更为严重的,还可能造成涝渍灾害,导致颗粒无收。 而这已经不只是落花生了,说不得所有的秋杂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并不明白这些的小九晏哥儿听得可贞细细说明后,急的不得了。即便外头大雨滂沱,仍是想往外冲,去看顾跨院天井里的落花生。 毕竟,这批落花生是他们亲手种植的,那感情真是不同一般的。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和功夫,都已经开始结果了,眼看着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收获了。如果就此影响收成,未免也太可惜了。 到了这会子,两个小家伙终于明白了农民的辛苦了。原来,耕作上的辛苦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即便辛苦了也没有成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只能干着急。 趁着雨势稍稍小了一点,两人齐齐披上蓑衣,趿上木屐深一脚浅一脚的去给落花生挖排灌沟。 小九晏哥儿这拢共也只种了二十来株的落花生,就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想要排灌自然是比较容易的。再加上,天井里本来就有暗沟专门用于排水的。雨势急的时候虽会出现堵塞的情况,可疏通过后,下水的速度也不慢的。 可那些乡亲们家里都有几亩田地,而且当初种植的时候,虽然采用的起畦种植,可到底为了提高土壤的保水能力,又因为落花生地下作物的特性,所以是特地加深了耕作层的。若在比较干旱的时节,这自然是不错的保水的法子。可这会子遇上了这么一下就是三五天不带停的瓢泼大雨,就成了让人挠头的大问题了。 虽然是砂质土壤并不锁水,可到底也经不住这样大的雨水的。而且因为土质比较疏松的缘故,说不得还会引起塌方的现象的。 可要让乡亲们在这样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出门排灌,也是非常不现实的。甚至稍有不慎,一锄头下去还可能造成更大的灾害。 毕竟,因为掖县优越的地理环境,像这样恶劣的天气真是很少遇上的。风调雨顺,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可是正因为很少有这样的经历,所以也导致大家伙并没有什么面对这样恶劣天气的经验,只能干着急。 而这么三五天的连降大雨,汤圆儿渐渐的竟也习惯了,再大的雨也照旧闭眼就睡着了。也不知道是该说他适应能力强,还是说他欺软怕硬了。 不过,虽说汤圆儿能睡着了,可是可贞却再是睡不着的。 第四百一十八章 良贱 这些天,苏慎白天黑夜的在外头巡查堤防海岸山林,救助那些房倒屋塌的市民、因捕鱼滞留在海上的渔户和遭遇泥石流的乡民。 23us.com同时,也要游说那些居住在山林、沿海的棚民、流民、堕民、蜑户迁往比较安全的区域暂住。 从古至今,除了把所有的民户划分有士农工商四籍外,所有的民丁还被划分为市民、乡民、富民、佃民和客民。 而这些民丁,无一例外的都属于自由民,也就是良民。 可良贱良贱,社会上除了有良民,自然就有相对而言的贱民,这在半奴隶半封建的社会,是非常正常的一个社会现象。 当然,这个“贱”字只是相对而言的卑贱,并不是说下贱的意思。 这些人的社会地位低于自由人一等,而且世代相传,不得更改,他们不能读书科举不能做官,在职业上具有相当的限制性,只能从事贱业,不能和普通的自由民通婚。甚至,在发生盗窃、抢劫案件时,衙役、保长甲长无需法令就可以到贱民聚居区任意查抄或抓捕,导致贱民的人身、财产没有分毫的保障。 到了本朝,贱民主要有奴婢、倡优隶卒;还有皖南徽州一带的佃仆世仆;江浙一带的惰民;浙江、皖南徽州一带的小姓;福建、广东、广西等沿海港湾和内河上的蜑户;陕西的乐籍;江苏苏州府的丐户;浙江西部的九姓渔民等等。 而这些贱民,其实也不是自古就是贱民的,其实很多一部分都是被贬为贱民的。比如前朝时战争中的败亡余部、罪俘、政敌、叛者乱者,都是贱民的组成部分。 就说可贞等人,若不是当初有计家搭救,下场不是一死就是贱民。 其实历数前朝,对于贱民的规定是并不一致的。可到了本朝初年。却在法典中明确规定了贱民的范围,以法典将贱民安置于社会等级序列之中,把这社会现象又演变成了一个突出的政治现象。 而掖县境内的贱民虽不多,可也不是没有。 除了原本是良民,可因为从事了这些职业所以“入此便贱”,而且累世难复的在衙门里服役的皂隶、马快、门子、仵作、粮差,并优伶奴婢外,掖县城内还居住着一些专任婚丧喜庆杂役、配种、抬轿的堕民,沿海一带也居住着一些以船为家、从事捕鱼且不许陆居的蜑户。 而且除了贱民,掖县城外那些无人能到的山林中还居住着一批棚户流民。 这些人有的是因灾流亡外地生活无家可居没有着落。只能四处迁移,勉强度日。这些人中,集结千百成群后。在山上开垦荒地、伐木架棚的又被称作棚民。 在这些棚民众,其实有的原先还是有家可归,在原籍有户籍管辖的。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外出承租山地栽种作物。他们春天从家乡出来耕作,秋天收获之后。把工具及简单的生活用品锁在棚内,返回家乡,第二年春天再过来。这样经营数年,一旦土地变贫瘠就再做迁移,重新租用土地进行耕种。 日长月久,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这些棚民来去往返而不定居的特点,就使他们不可能在山区入籍,而在原籍又只能脱离户籍。游离在户籍之外,成了没有户籍的流民黑户。 而且因为历史上曾出现过的几次棚民暴乱起义的事件,因为朝廷官府对棚民情况的不了解,就是前几年,世人还都把这些棚民视作匪类、棚寇、不逞之徒。 不过这些年。这种看法已经发生了动摇。苏赳在棚户最多的安徽任职的时期,经过百般察访。就首先含蓄的提出了“棚民中亦有勤力耕作的良善之辈,只因为在本籍无业谋生,才会远投别省谋食的”的观念。之后,附和者众多。 虽然大多数人仍旧认为棚民奸良不一,但毕竟看到了棚民外出谋生这一基本事实。这些年,也开始提出一些处理棚民的基本办法,试图解决棚民的户籍问题了。 而苏慎亦是出生于几经患难的武功堂苏家,有些理念是一脉相承的,不光是对于棚民的看法一向是领先且优容于世人。就是对贱民的看法,也和当下的主流思想是不一样的。自然不会像有些人不拿这些贱民棚民不当人,在灾害来临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忘了这些人的。 所以自然便更添了两分繁忙,仅仅在家的一晚也都忙到三更天才从疲累不堪的从三堂回来。可即便回来了,也没有半点睡意,听着外头的风声雨声怎么着都睡不安稳,不到五更天就又起来了。 可贞看着苏慎嘴角的火气,自己也是牙龈上火疼的不行,哪还有瞌睡的时候的。 幸好,就在所有人都快沉不住气的时候,风虽然铺天盖地的越刮越大,可到底也电闪雷鸣了起来,雨势也越来越小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都认为这台风总算是过了。 可随后才得到消息,原来这回的台风根本就没作起来,就转向了。 可贞大大的吁了一口气,若这雨再下下去,她就要开始打包收拾箱笼了。 小九晏哥儿见雨势渐渐停了,非常高兴。毕竟,专门撑给落花生遮风挡雨的伞都已是坏了一把了,现在撑着的这把看起来也命不久矣了。再这么下下去,这落花生怕是真的完了。 可高兴之余,也是非常的好奇。平日里只听说打雷下雨的,可这会子打了雷怎么反倒就是不下雨了呢! 仰着脑袋瓜问着可贞,却把可贞问住了。 说实话,她原先真是从来没有计较过这则事儿的,其实也是根本就从来没有想起来过。还是前些年在湖州的时候,听林氏这么提起过。 当时也是刮台风之前突然的就是狂风暴雨,可不一会的功夫,打雷闪电的。当时林氏就说这风水是作不起来了。说是因为有雷挡着,所以台风出不来要转向了。果不其然,不消一会儿的功夫,风渐渐小了,雨也渐渐小了,很快,就风停雨止天气晴好了。 可贞当时听得连连点头,不过她已是过了不懂就问的年纪了,也没有保留住多少这样好的品格。所以知道打雷了就不会作风水了也就罢了,并没有细究下去。 可这会子若是这么直接告诉两个小家伙,没有因为所以的详尽解释,依着两个小家伙的性子,是肯定会变成十万个为什么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只好把她知道的说了一说。又应允他们,把这个问题当做下一个话题,等有了空闲,再来好好研究。 这样的事儿,也不是头一遭了,两个小家伙听了,都齐齐点头,又扭过小脑袋去看淅淅沥沥的雨景。 果然,没过一会儿,风停了雨止了天开了,在经过了五天的滂沱大雨后,天气又瞬间好了起来了。 小九晏哥儿欢呼了一声,立马飞奔出去看他们的宝贝落花生去了。 可贞看着积水渐渐消退的天井,心里堵了好几天的这口气也瞬间就疏散了。 倒是晏哥儿,见哥哥姐姐一眨眼的功夫连声招呼都没打就一溜烟的跑了,登时就在可贞怀里扭来扭去的闹起了脾气来。可贞忙抱着他进了屋,原本就是该午睡的时候了,便哄着他睡觉。先头还伸手蹬腿的不肯睡,可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头一歪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等小家伙睡熟了,可贞捋了捋衣裳出来吩咐汪大海家的看看家里还有多少存货,又让桐月陈石出去看看,可有铺子开张了。 连着五天的瓢泼大雨,街面上好些铺子都已是关张了。这雨一停,势必就要开门了。只不过菜蔬禽肉不比旁的,都是新鲜货色,是久放不得的。这么多天若是没有消耗掉,那肯定已是坏了,一霎时的若上不了货,说不得这门板还真是下不下来的。 汪大海家的应了一声,忙去查看准数去,桐月陈石二人扫了一眼,就出去采购去了。 这里可贞进了厨房,看了看存货,便先吩咐汪大海家的先做几个菜出来。 虽说前几天可贞也总让厨房做些开胃易消化的菜色往二堂三堂送去,可因着所有人都不大知道这台风的具体情况,历史上也鲜少有这样的事例,所以苏慎并各位师爷幕僚都大清楚这雨这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又到底会引起什么样的灾害,多大的灾害,全都不清楚,只好先尽可能的多做准备。心里存着心事,自然是食不下咽的。即便可贞让人做的都是开胃下饭的菜色,米饭也尽量软糯,可送回来的食盒里,还是吃了一半剩一半的。 而这会子天放晴了,看起来台风应该已经远去了,即便衙门里上上下下的会更繁忙,可到底松了一口气,毕竟情况已是不可能更坏了,这胃口也应当开了。 汪大海家的应了一声,就进了厨房查看食材去了。 可贞也去了厨房,可刚说了没两句话,董太太派了人过来问可贞可得闲儿。 可贞挑了挑眉,心念一转,有些知道来意了。 换了衣裳安顿好孩子们坐车出来,可刚驶出知县衙门,就被人拦了马车。 第四百一十九章 拦车 等到可贞在知府宅门口下车,已是差不多两刻钟之后的事儿了。 23us.com 重重的吁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看着身旁的桐月满脸的忧容,可贞嘴角含笑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的同时,自己已是神色如常了。 桐月见了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来,也学着可贞的样子吁了一口气,把心底的那一抹惊慌失措压的纹丝不动。 挑起帘子下车时,哪怕心底惊涛骇浪,可面上亦是不显了。 知府宅邸比知县宅的格局大很多,只看董家这么多人口都住的安安逸逸的,就能知道一二了。 所以并不像知县宅里似的,见缝插针的又沿着墙在天井里砌了错落的花厅和厢耳房,把原本四四方方的宽敞天井折腾的狭小逼仄。 而董太太亦是和三太太一样的喜好,平日里就喜欢侍弄个花花草草的。而且年纪轻的时候,说不得还喜欢个名气显赫的名贵花草的。可到了这个年纪,只要长势繁茂能常开不败或者果实累累的,董太太都非常喜欢。 所以规整的天井里,除了一条十字交叉的青砖甬道外,其于四面都利用了起来高低错落互相掩映的种上了各色草花。一年四季除了冰雪掩盖的隆冬腊月,其他时节都是花木扶疏葱葱茏茏的,很是漂亮精神。就是比起特别设计过的后花园来,都是不遑多让的。 不过这会子被雨水浇淋被狂风摧残了四五天,树枝折断树叶掉落花瓣凋零的,看起来便有了两分颓败了。 不过董太太的心情倒还不错,并没有因为这枯败的景象受到多大的影响,披着云肩站在屋檐下指点婆子们整理天井,一院子的欢声笑语。 一看到可贞,就笑盈盈的招呼道:“怎么没把孩子们带过来。下了这么多天的雨,在屋子里待的人骨头都疼了,好容易放了晴,很该多走动走动舒散舒散呢!”又携着可贞的手,很是关切的问着汤圆儿这会子在家做什么。 董太太这个年纪,若不是成亲七八年才有儿子,早就可以含饴弄孙了。虽说现如今也快了,可到底这心里是急切的,看见哪家添了儿子孙子都羡慕的不得了。又见汤圆儿活泼有力、眼神明亮,便更添了两分喜欢。只要得空。就会过来看望汤圆儿,但凡有些好吃的好玩的也都会记挂着他。 “我看他挺喜欢吃梨子酱的,也做了点子。你带回去给他尝尝,看看他可吃得惯。” 听可贞说汤圆儿也就这两天有些习惯了才睡上了安稳觉,这会子雨一停,就呼噜呼噜的睡着了,董太太乐呵呵的笑道。 可贞笑着应了是。就见董太太噙了一抹略显欢喜的笑容,等上茶的丫头躬身退了下去,侧着身子往自己这边探了探,“这些天躬懋忙的什么似的,你们可听说了苏佥事的新闻儿了?” 可贞掩在衣袖里的手自有主张的紧了紧,神色却是不变。点了点头,“就是下雨之前恍惚听说了一句,说是苏佥事因为纳妾一事儿被人攀告了。可究竟怎么回子事儿。就不大清楚了。” 董太太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我这儿也是差不多时候听说的,含含糊糊的也没说出个名堂经来。遣了人去打听,却被淋在了半道上。” 说着话儿又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细细的告诉可贞听。“这不,刚刚雨停了才得到的消息。说是苏佥事在登州的时候,栖霞县的钱家老二钱立业送了他一房得意姬妾。说是什么当地的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相貌长的不错还罢了,而且教书先生的女儿么,还是识文断字的,而且好像还会作诗作画,可谓才貌双全,所以很得苏佥事的欢欣。没几天的功夫就离不开了,连那钟氏都退了一射之地。而且没几天,竟还让苏佥事破例抬了房,和那钟氏平起平坐了起来……这事儿虽做的隐秘,知道的人甚少,可不知怎么的还是被有心人抓了小辫儿,一口气告到了按察司周臬台跟前……”董太太眼睛晶亮,抿了口茶悠悠然道:“只是不知道,这苏佥事究竟又得罪了谁了。” 这天气不好,人的心情总归也是或多或少的会受些影响,也有些阴郁郁的。再加上董太太也算是个爱花之人了,看着自己亲手修剪的这些花花草草被风雨摧残成这副光景,这心里自然是更不好受的。 只不过,刚刚郁郁的吩咐人收拾残局,之前遣去打听消息的就递回来这么个好消息。 这苏世彦的风评原本就落了地,也已是在诸位大人那里挂了名儿了,都知道他是个贪花好色又没有本事的。 其实若只是好色那还罢了,毕竟,不管是好色还是好财,但凡真有能力,睁只眼闭只眼的也不是没有的。可这位苏佥事倒好,没有哪一样是拿得出手的。之前没人起这个头,自然还算太平。可这会子既有人敢上告,不管是怎么个用意,这事儿难了怕是真的了。 把这好消息在心里来来回回地咀嚼了半晌,虽然满山东望了一遍,还是没有想到究竟是告的苏世彦,可却不妨碍董太太郁郁了四五天的坏心情一下子就随风飘去彻底放晴了。心情好了,自然连看着败落的天井也不那么难受了,笑盈盈的嘱咐花匠重新栽种花草。 随后又想到了可贞,知道苏慎这几天来忙的脚不沾地的,听说已然是瘦了一圈了,想来暂时也没功夫理会这码子事儿。再说了,有好消息,自然是要和人分享才更让人高兴的,因此忙遣人去请了可贞过来说话。 只不过,这会子可贞的兴致却实在是不大高。 端起茶盏来抿了口茶,只不过,上好的黄山毛峰,这会子却味同嚼蜡,回甘是一点没品到,只觉着那些微的苦涩被放到了无数倍。 若是告诉董太太,那个攀告苏世彦在任地纳妾的人,正是苏世彦的妾侍----钟茜,怕是董太太也再吃不下这滋味醇甘的茶了吧!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虽说可贞还要让人去确定这事儿的真实性,可到底,心里已是信了八成了。 再想想钟茜刚刚说过的话,可贞在心底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她之前虽也想过钟茜有可能认出她来,或者说认出她这个身份来。可上一回在道台府见面的时候,钟茜并没有认出她来,她还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不得不说,那真是松了一口气的。可没想到,事隔这么好几个月,原本应该和苏世彦在外巡查的钟茜毫无预兆的找上了她,而且一出口,就是“顾八姑娘”。 刚刚驶出知县宅不久就被人拦下马车,可贞原本就有些惊诧。毕竟来了这么久,这样的事儿真是自来没有碰到过的。就算出门在外遇上了哪位太太奶奶,那也是会遣了贴身的丫头妈妈先上来禀告请安的。而再等到听的这声隐约细小的称呼,可贞就更是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了。实在不是为了旁的,而是这声称呼,她已经十多年不曾耳闻了。甚至于,早已是忘的差不多了。这会子猛然被人提起,还真是有些发懵的。 直到已是察觉了不对的桐月轻声告诉可贞开口的那妇人虽带着帷帽,可看模样身形像是钟茜的时候,可贞这才反应过来。定了定心神,让桐月去遣散见被拦了马车,急冲冲的赶上来处置的衙门里的差役门子们,让钟茜上了马车。 钟茜记性不错,自打来了掖县后,虽只见过可贞两次,可她却对可贞这个知县太太很有印象。 其实原本,钟茜在内心深处就对可贞颇有敌意。原因无它,只因为可贞看起来比她还要年轻,却已是知县太太了。 不管之前在京城,还是来了山东。钟茜虽只是个妾侍,可因着在苏世彦面前很说得上话的缘故,和她交际攀关系的太太奶奶也不是一个两个的。可到底,这些太太奶奶要不是年纪颇大,就是家世不显,抑或是容貌不佳,还有就是言行粗鄙,反正都能让钟茜挑出一箩筐的缺点来。可像可贞这般年纪轻轻,家世容貌谈吐都还算可以的官太太,还真是不多见的,起码钟茜的交际圈子里是没有这样的人物的。虽说这些年钟茜已经尽量说服自己放宽心,活的好活的潇洒才是真真的。可到底再想想自己,也不是不憋屈的。 可自打路过栖霞县,和栖霞县的钱太太见过面后,钟茜这才知道原来这掖县知县就是武功堂苏家的二少爷。 真是生生的扯坏了一条帕子,一口气都差点漏下去。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自己并不喜欢的那位年轻光鲜的苏太太竟就是害她落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所以再次看到可贞,又见县属衙门里的差役们如此殷勤,即便她这趟过来就是为了见到可贞,可钟茜这心里还是翻江倒海,连眼睛都红了。 下午加更~ 第四百二十章 忿恨 看着钟茜眼中掩饰不住的恨意,可贞心里瞬间就疙瘩了一下。 23us.com 不过虽然内心深处依旧诧异不已,可到底已是反应了过来,情绪也已是调整过来了。 毕竟,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即便再急再慌也是不中用的。 而钟茜,即便这趟就是特特的过来找寻可贞的。可这会子亲眼看到了可贞,那真是淡定不下来的。 虽然可贞不知道钟茜怎么会这么恨她,可在钟茜心里,对于可贞的恨意,是完全可以比肩耿家太夫人、钟氏、钟家二姑娘等人的。 毕竟在钟茜看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处处不如自己,凭什么就能嫁做正室,甚至还要被人人前人后的尊称一声“太太”! 再加上这些年来,钟茜一直认为自己就是因为可贞,她才会受那么多的屈辱沦落到如此地步的。 所以这仇恨,还真不是一般的深的。 其实,先不说钟茜对可贞的怨恨,只说多年之前,钟茜对于顾家实际上就一直都是怀恨在心的。 毕竟,虽然已经十多年过去了,可对当初在宿豫寄人篱下、遭人欺凌的那段日子,她真是一直不曾忘记的。 甚至,这辈子都是忘不掉的。 毕竟,受到那些官差衙役们的迫害折辱那还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顾家又算什么东西,同样的戴罪之身,凭什么把自己摆在高她一等的位置?! 何况再退一步说,若是旁人家那还罢了,可偏偏还是她万分看不上的没有规矩礼数的顾家。 说起来,自打一照面,钟茜就不喜欢顾家人。 她堂堂冠英堂钟家的嫡出小姐,用得着一群姨娘庶女的怜悯?! 而等到日子久了。钟茜就更是看出来了。这家子,简直就是主不像主,仆不像仆,嫡不像嫡,庶不像庶的的四不像。 她就闹不懂了,连当家主母都死了,这些只会给家族抹黑的姨娘庶子女怎么还不去死?! 看看她们钟家,在她母亲死前,那些个该死的就都已是死绝了。能留下那个懦弱的二姐,还记到了她母亲名下给她嫡出的名分。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做个幌子,免得她这个嫡出小姐被丧妇长女的名头坏了名声影响婚事。 可看看这顾家,不该死的死了。可该死的竟一个个都有滋有味活蹦乱跳的活得好好的。若活着知道感恩那还罢了,这口气她也忍了。可一个个的都有各自的龌龊心思,怎么不让她恨得牙痒痒。 可更让生生折断了三寸长的指甲,让她对可贞恨意滔天的,是因为可贞竟然和苏慎定了亲。 其实这事儿也是当初她无意中偷听到的。说是更生堂的顾家八姑娘要和武功堂苏家的二少爷定亲。 初初听闻时,她也不过听过就算了。可等反应过来那顾家八姑娘是谁后,差点就喷出一口血来。 登时,恨意滔天。 明明都是一样的罪臣子女戴罪之身,而且顾家的身份地位和教养尚且不如她们钟家,可凭什么顾家的几个丫头。不论是嫡出还是庶出,都嫁了家世清白的好人家做了正头奶奶。尤其是这个顾八姑娘,不过一个卑贱的庶女罢了。 虽然当时钟茜不知道武功堂苏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可却知道苏家和耿家是姻亲关系,自然是差不到哪儿去的,势必也是一样的官宦世家。 而她呢,堂堂冠英堂钟家的嫡出小姐,却要嫁一个连腿上的泥浆水都还没有洗干净的商贾。 钟茜登时肺都快气炸了。猛地关了门,拔下头上的簪子往丫头身上戳了一回。狠狠的出了一口气,才慢慢平复下来。 可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而事实上,钟茜这心里原本就憋着一口气,而且已是憋了良久了。 在她看来,虽然现如今钟家已经败落,可她世家小姐的出身、嫡出小姐的身份总是不会变的。 一个低贱的商贾,就算家财万贯,也是无论如何都般配不上她的。 可这桩婚事是耿太夫人定下来的,就算她再不情愿,可同时她亦是清楚的很,姨祖母耿太夫人是她在钟家唯一的倚仗,若是被她厌弃了,那往后就更没日子过了,之前伺候前服侍后的辛苦也都白费了。所以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又有什么法子! 可没想到的是,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不经意间偷听到了可贞定亲的消息。惊怒交加之余,倒是给她打开了另一扇窗了。 连这么一个卑贱的庶女都能嫁进官宦之家,她凭什么就不能! 而且,她可是嫡出,应该比那个庶女嫁的更好,过的更好才是! 这样想来,瞬间豁然开亮。 自打进了京,她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耿家,可以说世事不知。可到底,外面的情况她虽不清楚,可耿家还有好几位还未定亲的少爷,钟茜是知道的。 再看看耿家的吃穿嚼用、规矩礼仪,想想,应该不会比苏家来的差的。 虽然都不是顶门立户的长子,可只要是嫡子,那前程总是差不到哪里去的,也肯定不会比那苏家的什么二少爷差的,说不得还能给她挣来诰封,钟茜立时就有了奔头了。 又暗自揣摩可贞怎么会嫁进武功堂的,想来想去不得要领,又花了银子向婆子们去打听,却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 不过她也算是有些小聪明的,知道自己的前程都系在耿太夫人的身上,所以更是不予余力的服侍耿太夫人。 可耿太夫人作为耿家的“镇宅之宝”活了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过,或许刚开始还未反应过来,可眼看着一向娇惯的钟茜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装巧卖乖,又是熬汤又是做鞋又是说笑话的,就觉着反常即是妖。不过也并没有往坏处想,只以为这丫头是想通了。便没放在心上。 可渐渐的,眼见钟茜话里话外的总往几位小爷们身上扯,又明贬实褒的在一众小姐妹中显得自己贤良淑德四角周全,立马就觉着不对劲了。再看向钟茜的目光,也有了深意,再是不把她当做一个骄纵或是有小心眼的小姑娘来看待了。 耿太夫人的冷落,钟茜很快就感应到了,心下暗恨耿太夫人油盐不进的同时,也知道这招怕是行不通了。可眼看着自己年近及笄时日已经不多了,只要咬咬牙细细筹谋一番后铤而走险。 原本钟茜想的好好的。这样的事儿发了,吃亏的是女子,受到怜悯的也应当是女子。 其实说起来。钟茜想的也并不算错。可她恰恰忘了一点,她钟茜姓钟,不姓耿。 所以和她设想的天差地别,还不等她假装醒悟过来的寻死觅活,就看到了一众人不屑嘲讽甚至厌恶的表情。 钟茜一下子懵了。因为这完全和她的预想的不一样。她想的好好的,大家伙看到表弟一不留神扑到在了自己身上,不是应该过来安慰自己劝慰自己的么?!姨祖母耿太夫人不是应该做主给自己退婚再定下婚事的么?! 钟茜暗自在心里把这事儿盘算了上百遍都不止了,她能想到的所有后果都已经预演过了。觉着已是妥妥的了,就算今儿的事儿以后被人知晓了,她也不必担心。 毕竟。耿家当初受了他们钟家颇多的照拂。现如今看起来,耿家也不是那等完全不知道感恩的人家。再说了,以她的能力。到那时候肯定早已是站稳脚跟了。毕竟,在钟茜看来,凭借她的才貌,想要把表弟捏在手里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了。想要把一众长辈拉拢过来,把上头几个妯娌压下去。亦不是什么难事儿的。 可却没想到,众人的反应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外。登时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再说些什么,一向待她温和的耿太夫人却冷硬了起来,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就命人把她看管了起来。 独自待在那逼仄的小佛堂里,钟茜这才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了。耿太夫人不仅没有因此怜惜她补偿她,反而彻底厌弃了她。 只不过,钟茜虽然想明白了,可同时也更钻进了牛角尖。 悲伤过后,余下的,只有恨。 她恨可贞能嫁进苏家,而她却不能嫁进耿家! 她恨要不是因为可贞和苏家定了亲,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弱质,怎么可能去抗拒耿太夫人给她定下的亲事,又怎么会铤而走险豁出脸面以至于落到这个地步的。 她恨耿太夫人和耿家所有的人,恨他们卑鄙狡诈、冷酷无情,丝毫不顾及往日的恩情,竟一条活路都不给她留。 而此之后,又因为用尽办法离开了耿家,却还是阴差阳错的沦落到了为妾的地步,钟茜对可贞、耿太夫人、钟氏一众人的恨意随着苏世彦的日益薄情越来越强烈。 甚至钟茜还暗暗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让这些“罪魁祸首”受到应有的报应。 却没想到,竟还真的让她遇上了经年不见的可贞。 咬紧牙关,重重的憋下胸口的闷气,看着眼前显然被自己“惊吓”到了的可贞,钟茜憋在胸口的一口气总算是顺了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不过一个罪臣庶女,也敢让人称呼一声“太太”,真以为这世上就再也没有王法,以为这么容易就能给她瞒天过海,这世上就再没人知道她的下作出身了吗?! 原本下午就要更的,可一上班就看到了十岁小姑娘殴打小婴儿的沉重话题,和同事讨论了半天,弄的一点心情都没有,就更晚了,抱歉抱歉了~ 还有哈,我觉着我现在特消极,都想反社会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仁义 可贞看着钟茜眼里的恨意逐渐被嘲讽取代,不动声色的吁了一口气,看向钟茜的目光已是极尽可能的淡定了。 23us.com 既然钟茜已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又这么寻上了门来,不管她时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都没有旁的办法,只能见招拆招了。 不过这心里又不由得暗自庆幸,庆幸钟茜并没有在暗地里给她下绊子,而是这般直截了当的找上了门来。 毕竟,从来明枪易躲,暗箭却是难防。 钟茜看着“故作镇定”的可贞,想到可贞这会子说不得还不知道她是谁的,心里自在的不行,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起来。 “八姑娘,不,现在可得称呼您一声苏太太了。”不过刚刚这么一起话头,钟茜的嘴角就不由得勾出了一抹似是而非的讽刺来,这语气也不善了起来,“您可真真是前世里修来的好福气呢!想当初,也是在牢房里待过,在崇文门跪过,吃过糠咽过菜的戴罪之身乱家女子。可转个身,不但改头换面成了良民,还三书六礼的嫁进了武功堂苏家成了正房奶奶。现如今,啧啧,更得称呼您一声太太了呢!依我看,您的几位姊妹,就算是您们家嫡出的哪位姑娘都不如您风光显赫吧!” “何况,苏知县这会子虽还只是个芥豆之微的七品芝麻官,可我听说苏知县政务娴熟年轻有为,再加上身后有靠,竟是前途无量的呢!我想,说不得有朝一日我还得称呼您一声‘夫人’的呢!” “再加上,您打小就颇通庶务,我们还天真的只知道做规矩的时候,您就知道钱是好的,想尽了办法去捞钱傍身。现如今有了这重身份。自然更是无所顾忌的了。”说着低低一笑,端的是妩媚妖娆,“我可听说了,您现如今在整个金陵府可都是数的上名号的,半个金陵府的良田可都是您按的手印儿。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又有共患难的情分,您这般有钱有权,也该记得我们一二不是!” 钟茜虽不是地地道道的京里人,在京里待的时日其实说长也长说短也算短,可这一口地道纯正口味儿的京片子。却说的实在是有劲儿。 再加上钟茜的嗓音本来就黄鹂鸟儿似的清脆圆润,说起话来,自然是莺声婉啭洋洋盈耳了。 只不过。这嗓音再好听,说话时再带着满满的笑意,也掩盖不住这一席话里的满满讽刺。 桐月护着可贞的同时,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倒不是因为钟茜口中所说的可贞的身份,虽说桐月跟着可贞的时日比莺时柳月等人都要短。可这些年来,可贞从未断了和辽东的联系,说到话头上也从不会防着她们几个,所以也真不是就一无所知的。所以听到钟茜这么语气不善的一席话,怎么会没有反应的。况且,不管可贞何种出身何种身份。在她们眼里就是她们的主子奶奶,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所以听着钟茜如此肆意的冷嘲热讽,桐月眼里的冷意越来越盛。 可贞对于钟茜的嘲讽倒并没有觉着怎么样。毕竟这实在不算什么,比这难听百倍的话她在刚来的时候就听说过不知凡几了。这样的话,对她根本构不成什么影响的。 而且因为有些明白了钟茜的来意,可贞这心里反而是定了定了。不管怎么说,摸得清路数总比不按常理出的牌让人安心的。 而钟茜眼见桐月的脸色这般难看。又见可贞被自己的话“吓”住了,这心里瞬间就舒坦了。 挑了挑眉。老神在在的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后,身子微微后仰眉头微微挑起,正打算好好欣赏欣赏可贞惊诧慌乱的表情,好家去多吃两碗饭。 却见可贞面色如常,眼里并没有半分慌乱,不由得皱了皱眉,看向可贞的目光满是诧异。 可贞确实没有怎么惊诧,毕竟早就惊过了,哪还有那么多好惊的。只不过却是恍然,原来钟茜以为自己并不认识她,甚至到现在都还没认出她来的。 刚刚斟酌着这话该怎么说,却被钟茜接下来投下的重磅炸弹炸的原封不动的咽了回去,脸上也终于有了钟茜期待的惊诧之色。 钟茜见可贞不为所动,心里登时就有了不大好的感觉让她心里不安,又见可贞半晌不说话,可她却是抽了空出来的,时间不等人,可没功夫和她这么磨叽的,索性直截了当的挑明了话头,“苏太太,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儿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着微微扬起下巴,又恢复了她一贯的骄傲神情,“我想你大概也已是知道了苏世彦被攀告在任地纳民女为妾的事儿了,不妨告诉你,那是我的主意,也是我找人写的状纸敲的登闻鼓。” 终于又看到了可贞惊诧万分的表情,钟茜心里瞬间又舒坦了起来。 其实这件事儿,她是完全可以不告诉可贞的。只不过,一来钟茜是想给可贞施加些压力,别以为她不敢。二来,这状纸递上去,她心里的痛快劲儿真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可这般痛快的事儿不能和人分享,这实在是让人憋屈的一件事儿。而在她看来,可贞有这么大的把柄被她抓在手上,即便知道了这事儿,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的。所以,真是很放心的就告诉了可贞知道。 终于把憋在肚子里都快把自己给憋坏了的这件事儿说出了口,钟茜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恣意了两分。翘了二郎腿,露出大红色绣牡丹花的绣鞋,掸了掸茜红色的裙子,告诉可贞,“我敢去告苏世彦任地纳妾,自然也敢告你罪臣庶女的出身。其实旁的都不用多说,只消让人看看你手臂上的刺字,自然就真相大白了,你说是不是?”说着理了理手里的帷帽,目光定定的看向可贞,又是展颜一笑,“不过,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我也不是那等不留情面的狠辣之人。所以么,我知道你苏太太身价不菲,一口价,十万两。我收了这笔银子,以后这件事儿我只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随着钟茜话音落地,可贞脑子里百转千回后,倒是镇定下来了。毕竟,她钟茜的来意已是明明白白的摊在桌面上了。 微微一笑,语气里带了两分不以为然,“哦,你说是你告的苏佥事?” “怎么,你不信?”眼见自己说了两车子的话,可贞终于有了反应,却是质疑自己的话,这等于刚刚的唾沫星子都白费了,钟茜的语气不由得生硬了起来,“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懦弱的坐以待毙不成?哼,我不过孑然一身,他苏家的荣辱他苏世彦的前程,和我又有什么相干!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敢做就要敢当,既然敢纳妾,就别怕被人告。” 说到最后,钟茜的脸上眼里已满是不屑。 其实,还有不便向可贞出口的是,在钟茜来说,她自是不会让那个女人好过的。 毕竟钟茜长这么大,虽也吃过亏,可还从来没有这般再三的折辱在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手里过,怎么会不忿的,就是杀了她的心都是有的。 不过钟茜自然不会这么便宜的让她一了百了的。 即便是良家女子怎么样,即便年轻漂亮怎么样,即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能拿得出手怎么样,即便有手段又怎么样,不通世故人情,不知道官场上的道道,一切都是白瞎。 只要她一纸诉状呈上去,不是嫌当初不能风风光光的进门么,这回,就如她所愿,让她风风光光的出门! 她倒要好好看看,这么一个被遣送回家的妾侍,能有什么好下场! 而至于苏世彦,钟茜那真是巴不得他能多受些折辱的,甚至被告倒了再不能做官,钟茜亦是无所谓的。 其实刚开始那几年,她也是真心想和苏世彦过安稳日子的。不管外头怎么说,可好歹关起门来,总是夫妻。再加上苏世彦舍得掏银子,又是个很讲风情的,年纪也比她大,很会哄人开心,所以也真是过了两年“夫唱妇随”的好日子的。可随着苏世彦年纪越大身份越高,在女色上也越来越不检点,钟茜的好日子便慢慢到头了。 虽说看起来变化并不大,可钟茜自己知道,苏世彦进她屋子的时日越来越少,从以往的差不多一整个月,缩短到现如今的大半个月。然后即便进了门,虽然银子并不会少了她的,可到底,再没有以往那么多的俏皮话和她说了。 起先的时候,她还会好心好意的劝上两句。可苏世彦在这种事儿上那是半点不听劝的,甚至于你越劝他还越来了劲了,到最后还冷落了钟茜。钟茜气了个倒仰,可到底还是费了心思把苏世彦拢了回来。只不过,从这时候开始,她再时不抱着和苏世彦好好过日子的心思了。只一心往钱上看,日子怎么逍遥怎么来,再不管苏世彦的花样了。 可是,以往也不过是收几个丫头通房罢了,再是没有这么正正经经的纳过妾的。而且那个娼妇虽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却少说也有一千个心眼子,比那花红柳绿的青楼楚馆里出来的浪荡人还要不如。 不管是为了什么,钟茜都不可能让这样的女子进门的。可她好心好言相劝,苏世彦不只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的分毫不信,还给她栽了个善妒的名头。 钟茜面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已是打定主意了。你既然不义,就别怪她不仁。 再则么,钟茜心底里也是存着小心思的。毕竟在她看来,如若苏世彦真不能做官了,那她也就能扶正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动机 其实若说前些年,尤其是钟茜刚进苏家门的那两年上。 23us.com因着委屈,因着不忿,因着怨恨,因着痛苦,因着种种,钟茜也不是没有动过有朝一日要替代王氏,坐上正室位置的这个念头的。 可到底,即便这个念头撩拨的她再心痒痒,也不是只是想想罢了。 因为钟茜很清楚,只要苏世彦一日穿着官服,这事儿就一日没有可能。 而为了扶正不让苏世彦做官,钟茜刚刚模模糊糊的动了点子念头,就果断掐灭了。 毕竟,做官的好处,钟茜真是打小就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不做官,说的轻巧。不做官,走出去谁多看你一眼?不做官,谁给你送宅子票子? 小辰光的事儿暂且不说,只说在耿家的那些年,逢年过节的耿家大门前车水马龙的停了多少马车只为送礼,她虽未亲眼见过,可却是实实在在的耳闻过艳羡过的。而且自打进了苏家门跟了苏世彦,因着苏世彦的这个官身这份家世,她到底赚了多少银子得了多少好处,怕是她自己都数不过来的。 所以相比较而言孰轻孰重,她还是分的清的。比起名分,不用说,自然是银子来的实惠的。 因此上,正室不正室的在她眼里,也就没有那般重要了。 毕竟再退一步说,别说和王氏相比了,就是和这世上大多数的正室相比,在她自己看来,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她的日子都是要好过的多的。 何况,她这辈子吃了忒多的苦遭了忒多的罪,再是不想生下孩子来让他们吃苦遭罪的。人活在世上,忒不容易了。何苦再造孽,所以也并没有个一儿半女的要挣前程。再加上,她也没想过等到百年之后要入他们老苏家的祖坟。所以这正室正房的,除了面上好看没有半点实惠,她还真是不惦记的! 再说了,活着的时候能活的潇潇洒洒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穿穿该乐呵的乐呵,但凡能享受的都享受到了什么都不要放过错过,这才是真实惠,百年之后会怎么样谁有那闲工夫理会的。至于下辈子。连这辈子都没过好,谁还顾得上下辈子。 可自打从钱二太太的话里认出了可贞后,惊诧过后。她的想法也因为可贞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她可是正正经经的嫡出,天生就该穿大红衣裳的! 而且如果这会子她是正室,那么可贞见到她,也是要行礼唤声“太太”的。 如果她早就占了正室的名头,那早就可以借着家里的身份自己立起来做大买卖了赚大银子了。而不是像现如今这般费尽心思,也不过拿个抽头罢了。 想想权势,想想银子,想想那派头,钟茜如何能不眼红心动的。 尤其是知道了可贞在金陵做的多大的买卖后,又是颠覆了钟茜这么多年来的想法了。 在钟茜看来。苏慎不过一个七品官罢了,别说在京里了,就是在这掖县城里都是不够看的。可是可贞却能借势做得这样大的买卖。赫赫扬扬的让人赞叹羡慕。凭什么,还不是凭着这份家世么! 所以,即便苏世彦不做这个官了,凭着他们家的家世,她又何尝不能做这样大的买卖的。况且凭着她的能力。比可贞做的出色也不是不可能的。 至于苏世彦的前程,那和她有什么干系?!她只要能捞到银子享到福也就行了。 这样想来。钟茜看向可贞的目光便又多了两分冷然。 这么无所顾忌的做买卖,根本不把苏知县的前程放在心上,也值得苏知县一个屋里人不收?! 冷冷一笑,“再说了,即便我不告他,就没有旁人会告了吗?依我看,别说这掖县城里了,就是这登莱青道,这整个山东省,想要告倒他的人给人腾位置的怕也不少的吧!还有你们家苏知县,你敢说就没动过这个心思?!” 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可贞的目光了瞬间满是怜悯,“只是不知道,苏知县知不知道你的出身呢!若是知道了,怕是再没有心思去想办法扳倒苏世彦了吧!” 钟茜虽不了解苏慎不了解武功堂苏家,甚至只是听说过两句连见都不曾见过,可她在耿家住了四五年在苏铨家住了十来年,所以她自以为对这两家人家的了解还是非常深刻的。 因此在她看来,苏家既然会和耿家结成姻亲,那势必是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同道中人。这样的人家,也势必越是高门大户越是光鲜亮丽赫赫扬扬,内里就越是肮脏,越是藏污纳垢的令人作呕。 虽然她不知道可贞到底是使了什么样的下作手段才嫁进苏家的,可有一点她很确定:苏家若知道了可贞不过是个下贱的庶女,而且还是个乱家女,父兄这会子还在尚阳堡垦荒,就算她给苏家生了两个小子,怕都是要恨不得不声不响的弄死她的吧! 留着这么一个祸害在,武功堂苏家的百年清誉都要毁了,像是苏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怎么可能允许的! 钟茜只要想到这个,心里就痛快的不行,连这些年来所遭受的屈辱都散了散。 果然,不是不报只不过时候未到罢了。 只不过,她的良心还没那么毒,也并没有真想要把这件事儿闹的人尽皆知的地步。只要可贞规规矩矩的给了银钱,她睁只眼闭只眼的也就罢了。 …… 今儿一来是连绵了四五天的磅礴大雨终于止了,二来又有苏世彦被告的事儿,所以董太太的兴致非常之高,也丝毫不觉着疲乏,拉着可贞把整个天井设计了几个来回。可贞见董太太难得这般真心高兴,也不好意思敷衍她。所以等可贞从知府宅出来,已是申初三刻了。 不过让可贞吁了一口气的是,刚刚在知府宅里,和董太太说说花草,把心思从钟茜说的那些个话儿上跳开了会子。这会子空闲下来再调转回头来看,可贞只觉着脑子都清明多了。 上了马车,拍了拍桐月的手示意桐月安心后,便忙把钟茜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好好考量考量。 想到最后,不由得牵起了一个笑来。 也不知道钟茜哪里来的这般的底气,生硬的说了句让可贞好好考虑考虑,最迟两天,她就要拿到银票,说完就带上帷帽下车离开了。 语气非常之笃定,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就像笃定可贞一定会拿出这十万两的封口费一样。 不过回头想想,可贞也明白,钟茜还真是没把她当回事儿的。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毫不掩饰的把她攀告苏世彦的这一秘密告诉她知道的。 虽说钟茜把这事儿告诉她知道,是想给她施加点压力。可是,又何尝不是她真是毫不在意可贞知道与否,完全有把握能拿捏的住她的缘故。 可事实上,可贞还真是没有这样好拿捏,也绝对不会拿出这笔银子来的。 十万两,在现如今的可贞而言,可以说只是一个数字罢了。毕竟,就算不算苏怀远的乾丰做的红红火火的海上生意,就是可贞自己的名下的田产房产,一年下来的收益亦是相当可观的。这十万两银子,还真是算不上什么的。 可是,她又凭什么要拿出这笔银子来?! 别说她屋里还有金玉如意坐镇,钟茜的威胁根本就威胁不到她。就算确确实实威胁到了她,她也绝不相信什么破财消灾,花钱买平安之类的话儿。 这些话儿是不是自我安慰这都不论,只因,这个人是钟茜。 而原因,钟茜自己都已是说了----她不过孑然一身! 钟茜很自然的说出这句话后,可贞当下就是心念一动,之前存在心里的那些个疑问也可以解释的通了。所以自然知道,钟茜这么说还真不是妄言或是随口说说的,她或许还真就这么想的。 毕竟别说只是个通买卖的妾侍了,就是夫妻之间,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虽然在任地纳妾不过就是打板子罢了,可对仕途的影响还是不小的。 这会子虽还不知道这事儿要怎么个了结,可看董太太话里话外流露出来的意思,这事儿怕是不可能善终的。到底,这世上喜欢隔岸观火或是落井下石的人也着实不少的。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这样的事儿真是多而且多的。 而钟茜既然明确的知道这条律令,对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也不是全然无知,还不顾后果的攀告了苏世彦。这里头或许有不忿的缘故,觉着苏世彦背叛了她伤害了她,那她也不会让苏世彦好过的意思在。或者,还有那位新姨娘的缘故。毕竟不管怎么说,钟茜和那位后来居上的新姨娘也算是竞争对手,没有矛盾那才是怪事儿的。所以用这个办法来解决对手,还别说,效果肯定是有的。然后最后么,也很有可能她是真的并不在意苏世彦的。别说感情不感情的了,可能也并没有把苏世彦当做这辈子的依靠。再加上,虽然钟茜跟了苏世彦十来年,可膝下却并没有一子半女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牵挂 想到这里,可贞不由得皱了皱眉。 23us.com 按说钟茜已是跟了苏世彦十个年头了,没有孩子,这真是件值得推敲的事儿。 不过,这世上的事儿也不是什么事儿都这么绝对的。 只是,不管怎么说,没有孩子没有牵绊这总是真真的。 就像作为结发妻子的王氏,即便再怨再恼苏世彦,也绝对不可能破罐子破摔的去告苏世彦。 毕竟,她还得为家庭的利益和未来考虑,为孩子的前途考虑,若真告倒了苏世彦,首先遭殃的就是他们母子,那真是百害而无一益的。 可钟氏身为妾侍,又没有孩子。这家庭孩子的,和她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她的义务就是在苏世彦过去的时候把他伺候好,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责任感的,所以她确实是了无牵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要顾着自己就行了。 而这样一个把自己视为独立个体孑然一身的人,真是完全没有牵挂没有后顾之忧的。苏世彦会怎么样,会惹上多大的麻烦,会不会对他的仕途造成什么影响,这根本不在钟茜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即便这会子她再怎么赌咒发誓会保守秘密,可贞也并不敢相信她的。 毕竟,钟茜为什么能这般笃定可贞一定会受她的威胁,除了可贞的身份实在是个非常大的麻烦外,还不是因为可贞并不只是孑然一身的一个人。 的确,可贞和钟茜确实不一样。 她的身后,有孩子有丈夫有家庭有家族,还有那么多帮扶她、跟随她谋生的同伴们。 虽说点点滴滴,处处都是幸福。可相对而言,亦是处处都是牵挂,处处都是羁绊。顾虑太多太多,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所以钟茜才这样笃定,笃定可贞为了保平安,为了保守秘密,为了保全当下的生活,是一定会舍得掏钱的。 其实,钟茜会这样想也是无可厚非。毕竟,这些幸福的牵挂确实是可贞唯一的软肋。 只不过,可贞重重的吁了一口气,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说到底。钟茜知道的事儿看起来虽然着实不少。可到底,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所以她并不知道,其实可贞的身份早在多年前众人就已是为她考虑到了。而且已是花费了大功夫大心思完善好了。凭着金玉如意作保,谁都甭想在她的身世身份上找麻烦。 虽然当初根本没有料到钟茜的存在,可到底,这会子倒是杜绝了钟茜的可乘之机了。 可贞又吁了一口气,拿定了主意打算和苏慎好好商议。 而想到苏慎。可贞反倒是焦急起来了。 倒不是担心苏慎,而是她这一出来就是半晌的,还不知道家里头这会子是怎么个光景呢! …… 可贞的马车在十字街上被人拦下了,这事儿怕是钟茜还不曾下车,就已是通报到了正在知县衙门里办公的苏慎耳朵里了。 苏慎虽听说有人上了可贞的马车,不过却并不怎么担心。毕竟既然能上可贞的车。就肯定不会是随随便便的人,再是没有想到还有钟茜的。 不过在三堂办公的时候,一直没有听说可贞回来的消息。快手快脚的把该料理的事务都料理妥当了。就匆匆赶回了知县宅。 既是担心可贞,也是担心三个孩子。 好在让苏慎松了一口气的是小九晏哥儿虽也盼着可贞回来,可到底知道汤圆儿的脾气上来了一般人是制不住的,所以俱是把想娘亲的心思放了放,只一心一意的哄着他玩。消耗他的精力,让他没功夫想起可贞来。 只不过。虽说汤圆儿这会子还只是个小团子,可这精力,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的。所以一见苏慎回来了,小哥哥小姐姐俱是松了一口气,小九更是赶紧让位。 虽然团子很香很软很好玩,可她还真是没有这样好的精力陪着他玩的。只不过玩了这么半晌,她已是觉着比上一天课都累了。 苏慎很自觉的接了手,抱着早在屋里待烦了的汤圆儿,领着小九晏哥儿把影壁上的图样纹饰看了个遍,才把可贞等了回来。 苏慎眼见可贞面色还不错,便先把这事儿放了放,到底哄孩子要紧。等到闲下来,听到关门的声音刚捏了捏可贞的脸想要说话,就被可贞虽然并不急切却仍旧是一个接一个的重磅炸弹炸的目瞪口呆的。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天公不作美狠狠的发了一场脾气。让人忙的脚不沾地。可到底苏世彦被人攀告也不是什么小事儿,所以依旧在整个山东省的官场内传的沸沸扬扬越演越烈的。 一众官吏们都在暗地里议论纷纷,猜测着到底是谁告的状。一时间,倒又是草木皆兵起来了。苏慎虽还没来得及细细分析说,到底也不是没有听说过的。而且,也已是给京里苏越去了信了。 可即便再听说过百种可能,想象力拓展了再拓展,苏慎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甚至自来就没有往这上头想过,苏世彦这竟是让自家人给坑了。 可再惊诧,再想不通,再思绪泛滥,这件事儿都得先放放。毕竟苏慎更加在意的,还是可贞接下来说的话。 比起幕后黑手,更让苏慎担心的是钟茜。他真是没想到钟茜竟又认出了可贞来了,而且,还竟然想拿着那些个东拼西凑并不齐全的往事儿来威胁可贞就范。 登时嘴唇抿的紧紧的,环着可贞的手也越发紧了。 可贞感觉到了苏慎的僵硬,顺势搂上了苏慎的腰,一下一下的抚摸着苏慎的脊背,轻柔的安抚着他,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依我看来,钟茜应该也不是认出了我,”说着拿指尖戳了戳苏慎的腰,“其实是知道了你的身份罢了。只是不知道,我和你成亲的事儿她是在耿家的时候听说的,还是从苏世彦那知道的。不过不管是在哪儿听说的,听说归听说,可她能把你我的身份对照起来,肯定是不久之前的事儿……” 可贞估计,钟茜该是早就知道她是苏慎的妻子这么回子事儿的。只不过并不知道掖县的苏知县就是苏慎,自然不会知道她的身份的。如若不然,别说在孙道台府遇上的那回了,早在一来掖县,就势必会寻上门来的。毕竟以钟茜这般外露的心性,再是不可能那般不动声色的隐瞒下来,而且一瞒就是好几个月的光景的。 这样想着,可贞心里就又是有了个影儿了。这事儿,怕是又和钱家两口子脱不开关系的。 有着可贞的安抚,苏慎紧绷的身子渐渐软和了下来。 思来想去后,点了点头。 苏家这一辈的兄弟姊妹都是一起长大的,尤其是在苏铸致仕之后,除了苏恒这个年纪略大些的老大外,底下一溜差不多都是在苏铸太夫人跟前长大的,虽然不免吵吵闹闹的,可这感情真是相当不错的。再加上打小耳提面命所受到的教育,但凡有了什么事儿,这心这力自然也是往一处儿使的。 所以苏慨一收到苏慎的书信,当下就兵分几路去细细察访最真实的信息。而苏慎收到苏慨的信,对信中所阐述的事实和相对的推论自然是相信的。 再加上自可贞处听说的钟茜的表现和言谈,苏慎基本上是可以确定即便钟茜是在耿家听说的,那很有可能也只是无意中听说了两句罢了。既不可能是更加人特意告诉的,也绝对没有听清楚。否则知道了可贞有金玉如意作保,哪敢张口就是十万两的。 而即便是从苏世彦那知道的,知道苏世彦是可贞名义上的堂舅舅,可钟茜不是苏铨,并不知道也理不清楚这里头弯弯绕绕的复杂关系,自然不可能知道可贞真正的身份的。而且钟茜这会子这样迫切的想要银子,以后怎么样不好说可现如今,肯定是不会透漏出去分毫的。哪怕是苏世彦,可因着她的私心,为了这笔私房,也肯定不会向他透漏的。 如此一来,就算需要做好心理准备面对苏世彦苏铨的发难,可总算可以先放放,先解决钟茜的事儿。 钟茜的威胁虽然并不算十分棘手,可想想钟茜的行径,由不得苏慎不紧张,心里不发寒。 可贞还罢了,毕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一外人,为了银子,不管怎么做这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可苏世彦就不同了,不管怎么说总是钟茜相处了这么多年的枕边人,也可以算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却仍旧如此心狠手辣下的去手。这样的心性,说句实在话,完全可以和苏铨比肩了。 不过到底,苏慎打心里也明白。苏世彦那样的人,也真是不值得人对他掏心窝子的。 这世上的事儿皆是如此,自己不真心,就甭怨人虚情假意。 抱着可贞又亲又啃的,含含糊糊的告诉可贞听。可贞虽腻歪他的动静,可对这话儿还是非常赞同的。 苏世彦这人,确实不值得人掏心掏肺的好好待他。 第四百二十四章 应对 其实在此之前可贞也没少纳闷。 23us.com 尤其是在知道了苏世彦又纳了一房良家妾后,可贞这真是挺纳闷苏世彦这么一个无情无义贪花好色人品如此恶劣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吸引着钟茜,让钟茜这么一个骄傲的女子义无反顾的给他做小。 还是说,可贞还是并不了解真正的感情。抑或说,是可贞太世故了,爱情确实是盲目的? 可再怎么说,人品好不好这总是关键的吧! 可到了这会子,可贞总算是有些明白过来了,什么义无反顾,什么爱情,什么人品,只不过是凑合着过日子罢了。 毕竟,就算人得不到,可好歹还能捞着钱能享着福,也就不算一无所得了。 吁了一口气,所以啊,种种分析下来,即便她的身份是过了明路的并不需要操心。可到底,钟茜势必会是一块非常难啃的骨头。因为面对她,真是没有旁的下手的余地。 苏慎亦是和可贞一样的想法,想清楚关键后,又细细的问了问可贞关于钟茜的情况。 虽说之前可贞认出钟茜后,苏慎就已是把钟茜的身家背景了解的一清二楚了。而且不光是从可贞这了解了不少,在京里的苏慨处也没少了解。可到底,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既然要和人面对面的过招,光是了解这些身家背景是根本不够的。到底,性格、动机、企图、习惯,色色都考虑周全了才是正经。 只不过,对一个人的了解,是永远都不可能透彻的。所以即便可贞曾和钟茜在一个屋檐下住过一段时日,也和她有些交际。现如今来了掖县也和她见过面,可到底,若说了解。还真是够不上的。 想了想,便把钟茜今儿跟她说的话,以及说话时的表情动作细细的回忆给苏慎听。 可千万别小看这些细微的表情动作,其实比起语言来,说不得是更能从这些细微之处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来的。可贞对于这点,还是非常相信的。 苏慎原本还听的非常仔细,可越听,这眉头就越是紧紧的皱了起来,更在可贞说话的时候时不时打岔,亲亲可贞的脸颊。 半晌。跟可贞说,“我想这样好了,这事儿你就不用再出面了。让罗叔来和她过过招。” 虽然是商量的话儿,可语气里的坚定却是不容置疑的。 下半晌的时候不知道还罢了,这会子知道了,这样危险,这样心理扭曲的人物。苏慎再是不敢让可贞来直面的。毕竟这样的人是毫无章法毫无道理可言的,若是有了什么好歹,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这样想来,又心有余悸的告诉可贞,以后出门,不管远近不管方不方便。哪怕是去只有一盏茶功夫的知府衙门,也定要多带些人在身边。而且一定要小心,不要什么人都往车子上让。往身边留。 看着苏慎目光中的担忧之色,可贞眉头微颦刚想拒绝,已是被敏锐的觉察到了她的情绪的苏慎抢了先。 捏了捏可贞的面颊,“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又咬了咬可贞的唇瓣,“乖。让我放心!” 被苏慎搂在怀里,听着苏慎的喃喃。嗅着苏慎身上的淡淡皂荚香和墨香,可贞只觉着安心。同时,心下一软。即便她的本意并不想麻烦罗叔,毕竟她早就想过了,她和钟茜亦是一样的想法,事实甚于雄辩,只要让钟茜看看她供在佛堂里的金玉如意,这事儿自然就容易了。可到底还是柔顺的点了点点头,乖巧的应下了。 不为旁的,她也想让苏慎安心! …… 翌日一早,再三的安了苏慎的心然后送了他上衙,回屋后又安顿好小九练字晏哥儿写生,看了看躺在临窗大炕上睡的呼噜呼噜的汤圆儿,把每日早上例行的一套事务料理吩咐下去,可贞转身就唤了有些心不在焉的柳月和桐月进了卧房。 掩上房门,指着罗汉床让二人坐了,和二人说起话来。 昨儿傍晚回来的路上,可贞只安慰了桐月两句就沉浸到思绪里去了。回来后,又要照顾孩子们又要和苏慎商议,还真是没能腾出功夫来和柳月桐月说什么的。 今儿一大早,柳月看起来虽还好,料理起事务来依旧利落的很,可到底眼下的乌青是骗不了人的。更有桐月,虽然依旧快人快语的,可眼里的那抹忧心忡忡,可贞一眼就察觉出来了。看着二人忧心忡忡的模样,可再是不能缓了。 其实不只是可贞,桐月的忧心,柳月亦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虽然昨儿傍晚可贞桐月回来的时候,柳月并不知道可贞的马车被人拦下了,可桐月一进门,柳月就觉察出不对了。忙过哺食,就把桐月拉到了一边,问她这是怎么了。 桐月虽然比杏月都要性子急,可和杏月一样,亦是从来都是心里头搁的住事儿心里有成算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被白氏看中拨给可贞当陪房了。 可昨儿马车上,自打钟茜拦了车,桐月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自打钟茜老神在在的开了口,这心里思绪翻腾就更是没个停歇的时候。尤其是看着钟茜眼里越来越“疯狂”的恨意,脸上越来越扭曲的五官后,就更是神经紧绷了,生怕钟茜会伤害可贞。所以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在准备着,只要钟茜对可贞稍有不轨之心,立马就能扑上去。而等到钟茜下了车,虽然略略松了一口气,可到底如鲠在喉。要不是可贞一直在沉思着,说不得早就开口了,哪里要憋到回家的。 而回了家后,即便到了熟悉的地盘心里安顿了些,即便她知道可贞已是很快就把情绪调节回来了,即便之前在知县府的时候明明还能谈笑风生的。可一回了家,还是魂不守舍。 想和可贞说道说道,让可贞以后远着些钟茜这个危险分子,可是可贞忙的脚不沾地的,根本就没有那个功夫。 想了想,正要去和柳月商量,却被柳月发觉了她的情绪,忙悄悄的告诉了柳月知道。 柳月在可贞心目中分量几何,满家里都是一清二楚的,桐月这个贴身服侍的自然更是明白的。所以这事儿既然她能知道,那么可贞就肯定不会回避着柳月的。更何况,她们这些人里头,柳月从来就是最稳妥也是最有正主意的一个。所以但凡有事儿,听柳月的都不会错的。 柳月原本一见桐月火烧眉毛的模样,就已是正色了。再听完桐月形容的如斯恐怖的钟茜,心里一揪,却是没了主意了。 不过到底也是瞬间罢了,很快就想通了关窍镇定了下来。条条理理的分析给桐月听,桐月也渐渐冷静下来了。姐妹俩凑在一起商议了片刻,最后不约而同的都是认为钟茜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痴心妄想,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有些事儿虽说从来都没有明说过,可好歹她们都跟在可贞身边这么多年了。就算是跟随可贞最晚的桐月,也已是八个年头了。这些年来,可贞和辽东的联系从未断过。 辽东每年两趟的都要送了土产过来,可贞亦是每年两趟的都要做了衣裳鞋袜的让人带回去。再加上说到话头上,可贞从来不会瞒着她们。所以即便没有明说,却不代表她们不知道。就算不知道底里,可大概如何还是知道一些的。 再加上家里头供了八个年头的御赐的金玉如意和可贞的个性,这事儿会怎么收场她们已是知道了大半了。 可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便更是担心上了。毕竟钟茜是说过两天还要登门的,不能得偿所愿,按照她那般激烈的性子,连自家爷们儿都没有放过,对上可贞,更是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儿来的。 再想想钟茜眼中流露出来的那份恨意,桐月这个一向自诩胆子大的,都不免抖上两抖。柳月虽没亲见钟茜的恐怖,可只从桐月的描述中,就知道钟茜绝对不是个好拿捏的人。思来想去的,姐妹二人齐齐一夜没睡安稳。 这会子见可贞招呼她们进屋,一关上门,还未坐下,还未等可贞说什么,桐月就迫不及待的把担忧说出了口, “奶奶,那钟姨奶奶良心太黑,人又偏激又毒辣,有什么话,我去说,你可千万别再见她了。” 桐月虽然还是不明白钟茜对可贞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可到底趋吉避凶防患于未然,她还是懂的。 柳月听了桐月的话,也附和的点了点头,“奶奶,有什么话,你只管差遣我和任罡家的。” 可贞心里一暖,忙把昨晚的决定告诉给柳月桐月听。 二人说话时还揪着心,等到听到可贞说是已是和苏慎商量好了,这事儿会由罗叔出面,这心里一下就安定了下来了。 二爷肯替奶奶出面,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尤其是罗叔,他老人家的年纪和资历摆在这里,什么事儿没有经历过,处理这样的事儿绝对是要比她们拿手的多的。 尤其是桐月,回忆起钟茜昨儿说的那席话,这心里一下子就痛快了。 当谁都是那般无情无义的小人不成? 正要说什么,外头纯月通报,说是薛氏过来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谋划 可贞听说薛氏来了,很有些讶异,毕竟这还不到朝食时分的。 23us.com 转念一想,莫不是有什么急事儿? 忙止了话头,带着柳月桐月快步迎了出来。 却没想到薛氏这么早过来,亦是在担心昨儿究竟是谁拦了可贞的马车的。 其实,要不是昨儿知道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了,说不得薛氏当时就要赶过来的。 可贞没想到薛氏竟这样耳目灵通,隔着几条街的事儿都知道的这般清楚。 不过到底薛氏不是旁人,在她心目中亦是嫡亲的亲人,所以可贞从来没想过要瞒着藏着的。 问清了薛氏还未来得及用朝食后,一面命厨房做上薛氏素来喜欢的糊辣汤,一面把那些个往事和钟茜的意思并苏慎和自己的应对一五一十的告诉给她听。 薛氏也没想到这里头竟然还有这么复杂的事儿,登时心下微微叹息,叹息可贞这命运还真是多舛。不过又有些庆幸,庆幸老天爷还不算薄待她,能有这么一个个一心一意替她着想的好夫婿,这辈子也就够了。 随后回过神来,薛氏也是和柳月桐月一样的思路,一听说了钟茜的行事和态度,就知道她肯定不是什么善茬。替可贞担心的同时,也十分赞成苏慎的意思,颌首道:“这样的事儿你不出面是对的,到底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人到了穷途末路之际,谁知道会干出怎样令人心惊的事儿来!” 说着又是和苏慎如出一辙的意思,嘱咐可贞,“你以后出门可得万万小心,再不能让那些敌我不分的人往前凑了。” 可贞忙点头应是,昨儿当时满肚子的心事并不觉着,也是想不到。可回来后。尤其是被苏慎提起后,可贞也不是不后怕的。 又庆幸,庆幸钟茜想要的是银子。否则若是怎么想,凭她当时有些失魂落魄的状态,说不得还真是来不及做出应对的。 薛氏见了可贞这般乖巧应是的模样,神色稍稍缓了缓。可到底,还是记挂着钟茜的野心。想了想,又和可贞商量,“罗先生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只不过到底是男人……要是你应予。就捎带上我,多个人总归多个主意……” 虽然薛氏还不曾和罗叔打过交道,可这半辈子以来的经历让她很清楚。小看什么都不能小看人。何况,能在苏慎身边得到如此重用能有如此的分量,怎么可能没有两把刷子的。 可到底,即便再有成算再有能力,总是男人。再加上钟茜的身份又非常的特殊。轻不得重不得的。所以有些话,他肯定不大好说的。 而桐月柳月两个虽是妇道人家,而且这大半年来也没少打交道,自然知道她们二人俱是聪明能干的。可到底,都是年纪轻轻的姑娘媳妇子,难卖手卖脚的。可能。也不是十分有这个底气或是能力能在关键的时候拿捏住钟茜的。 所以薛氏把可贞身边的人默默过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合适的人选后,便想过来帮衬帮衬可贞。 可贞听薛氏这样说自然是不肯的。麻烦罗叔已是让她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了,哪还有再把薛氏拖下水麻烦薛氏的道理的。再说了,光是育婴堂的事务,已是忙的薛氏脚打后脑勺了,哪还能让她为这些事儿费心的。 可贞怎么想都不能同意。忙连连婉拒。 可薛氏自来就是个耳目聪明脑子灵醒的,自然明白可贞的心意的。虽然她不会说软乎话让可贞不忍拒绝。可她却素来说一不二。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可贞的婉拒似的,自顾自的就敲定了应对了。然后也不给可贞说话的机会,就问罗叔是否有空。 而苏慎那听说薛氏要去和钟茜谈,自然是一万个应允的。毕竟薛氏能力如何,若说以前只是一个想当然的认为的话,可自打她任了育婴堂的司事后,那就是有了个直观的认识了。因此当即就派任罡过来迎了薛氏往三堂去。 …… 钟茜今儿一大早的起身后就是难得的好心情,连外头叽叽喳喳的鸟鸣声都不觉着聒噪刺耳了。 只因她真是非常笃定的,笃定这已经过了一夜了,只要再过上一天一夜十二个时辰,齐整整的十万两银票就能到手了。 这样想着,还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个雕着万字不断头纹样的紫檀匣子腾了出来,打算到时候专门用来装银票。 又在心里盘算着,十万两,虽然也不算很多,他们钟家顶峰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十万两的家当的。可现如今她不过孑然一身,置办些产业做些买卖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总是足够了…… 再退一万步说,若是不够,那到时候再说就是了,反正她也没打算一锤子买卖的。到底,这日子过的潇洒才是最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白瞎。 而一想到产业买卖,钟茜也没有心思花那功夫翻拣今儿要穿的衣裳首饰了,快手快脚的做了家常打扮,朝食都没来得及用,就立马找了早已被她笼络过来的一位管事儿去打听田价。也好趁早拿出个章程来,如此一来,等银子到了手就可以赶紧置办下去了。 毕竟这行情可是瞬息万变的,说不得早上哪怕一天,都能多赚一笔银子的。 对了,尤其是那什么田皮买卖,据说有的时候一天都能涨跌几个价钱的。忙细细的嘱咐了管事儿的,让他一定要细细察访田皮的行情。 若说之前,钟茜虽知道绸缎的行市,知道金价的跌幅,可还真是不知道这世上竟还有把好好的田地都拆开来买卖这么一回事儿的。可前些日子,钟茜在蓬莱县钱太太那真没少听说可贞的事儿,之前没有功夫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理论,可这会子事儿了的差不多了,银子也快到手了,自然就对钱太太心口不一的说的可贞想钱想疯了,经营的红红火火的田皮买卖心痒难耐了。 心里头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盘算着在哪里买田皮比较好比较赚钱。若是要开铺子,开什么铺子一本万利来钱快,然后这门脸儿又得设在哪里…… 思来想去,又觉着不管怎么样,苏世彦肯定不会再掖县多待的。可若是在外头置产,她哪里顾及的到的,可身边也没有两个忠心得力的能挑起这个担子来…… 正在伤脑筋的时候,罗叔亲自递了帖子,约钟茜在薛氏荐的一座稳妥的茶馆见面。 钟茜捏着帖子挑了挑眉,没想到可贞这么快就找上了她。 不过她也不是不能理解的,被人看穿了身份,还是这样卑贱的身份,不知道该怎么心惊胆颤睡不好觉的,一晚上就够难熬的了,哪里还能耐的下性子来再等上一日一夜的。而若再等下去,说不得就是真真的度日如年了。 这样一想,钟茜倒是定定心心的了。慢慢悠悠的换了出门的衣裳定下妆容选好首饰,怎么悠哉享受怎么来。 可衣裳穿到一半,突然想到若是能一五一十的交了银子那自然好了,可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知道能不能凑齐十万两银子的。 想到这里,钟茜不由得皱了眉。 若是过来求她通融,想要打个折或是晚些辰光,那她该怎么办…… 想到可贞可能要和她讨价还价,钟茜立时抿了抿唇。 这个例可再是不能开的,否则这样扯皮的时候不知还有多少的。又想着,早知道事到临头可贞还敢扯皮,她就该把这价钱再抬高些的。 再想想,其实吧,要是实在凑不齐,古玩首饰的也能抵债。若是有银子有产业只是想要通融两天变换银票,那就可以像人家放印子钱似的,每天再多加个八十一百两的也不是不可以通融的…… 一路上,钟茜这脑子里思绪纷飞的,已是把她能想到的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对策了。可让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地点,却没有看到她想象中憔悴不堪惊慌失措的可贞,只看到了一对陌生的中年男女,当下就黑了脸。 可转念一想,若是可贞不敢见自己,让下人出面应对呢! 越想越是肯定,小看可贞的同时看也不看罗叔和薛氏,拿足了腔调坐在了主位上。到底,她对银票可是半点意见都没有的。 可随后看到罗叔和薛氏竟也坐了下来,登时就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话再是不错的。 罗叔却不慌不忙的,把自己的身份亮了亮,随后就简洁凝炼的把早就想好了的一席话娓娓道来。 钟茜一听说罗叔的身份,登时就愣住了。好半晌反应过来后,登时就是咬牙切齿,狠狠的啐了可贞一大口。 虽然钟茜从钱太太那知道了可贞现如今买卖做的很大,是个大财主。可到底,她真是考虑再三,斟酌了再斟酌才确定了十万两这个数目。 毕竟,若少了,未免也太廉价了,她也不甘心。而多了,她又担心可贞拿不出来。她并不想一次再一次的和可贞扯皮,也不想可贞铤而走险把这事儿捅到了苏慎面前去的。 第四百二十六章 寒意 钟茜不想看到可贞把这事儿捅到苏慎面前去,自然是有她的原因的。 23us.com 而实际上,钟茜也并没有多想,只是单纯的觉着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虽然当时钟茜只确定了自己要银子,还没有想好具体数字。 可到底在钟茜看来,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般黑的,就没有不好色不好钱的。 那些个好色的,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身边拉。那些个好钱的,连油锅里的银子都要找出来花。 更遑论这眼睛都能晃瞎掉的白花花的银子了。 若是叫苏慎知道了,天知道要惹出多大的变故来的。 所以,即便钟茜再想把可贞的身世捅出去,好睁大眼睛看看众人怎么样的鄙视不屑的眼神,好看看苏慎会怎么和可贞恩断义绝,好看看苏家会怎么处置可贞。可到底,想来想去,这样一来,除了解恨那真是没有半点好处的,真是不如实惠的银子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斟酌了再斟酌,才委委屈屈不甚满意的折中了个十万两的价钱。 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都已经狠狠心降到十万两了,可那姓顾的为了银子竟连这样没脸没皮的事儿都向苏慎和盘托出了,登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了,心里更是恼怒不已。 她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这样要钱不要命的! 可再听下去,恼怒不已的钟茜反倒是笑了起来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断了罗叔的话头,“今儿我可是长见识了,原来鼎鼎大名的武功堂苏家连脸面都不稀罕不要呢!” 含笑的一句话,里头去满是讽刺的意味。 姓顾的身世苏家人原本就是知道的,自然也并不在意的,这可能吗?这样的话有逻辑可言吗?武功堂苏家立世这么多年。难不成当家人都是傻子吗? 就是要编谎话,要编像样点靠谱点的。这样漏洞百出的话,骗骗那些出门不带脑子的人那还罢了,想来骗她,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因着从根上就否认了罗叔的话,所以罗叔刚开了个头还未说上几句话,钟茜就已是把他和薛氏看做是可贞找来欺瞒她的帮手了。罗叔说的话,那是一句都不信甚至一句都不听。 又不免鄙视可贞,觉着可贞真是要钱不要命,为了几个霉烂银子。竟都舍得下脸面来让两个下人知晓她的出身。这样想着就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气了,嘲讽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的往外丢,罗叔根本插不上一句话。 薛氏静静的坐在一旁。从头至尾还未曾开口,只是一直在观察着钟茜。而听着钟茜从嘲讽到谩骂越来越毒辣的语句,看着她越来越狰狞扭曲的表情,她瞬间倒是有些明白了钟茜为什么这么怨恨可贞了。 又看了看因为钟茜荤素不忌的谩骂,脸色越来差有些坐不住了的罗叔。薛氏已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截住钟茜的话一句话堵住了她的话头,而被钟茜打断了话头一直没有机会再说上话的罗叔也赶忙默契的抛出了御赐的金玉如意一事儿做了结尾。 钟氏刚被薛氏的话弄的一头雾水,可随后再听到御赐的金玉如意,更是愣住了。可再接着,就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了。 钟茜真是不敢置信。不敢相信可贞为了银子,竟然连这样的馊主意都想的出来,连这样的弥天大谎都说的出口! 登时就拍了桌子。说出来的话更是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句比一句不靠谱,最后还义正言辞的说要去告御状。 面对钟茜一句接着一句丝毫不带停顿的谩骂和威胁,若罗叔只单枪匹马一个人打硬仗的话,说不得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难以应对。 毕竟。罗叔虽有见识有谋略,官场市井也都走过。可到底。若要应付完全进入了状态的钟茜还真是有些力有不逮的。毕竟,罗叔何曾和妇道人家起过争执的。再加上,钟茜的身份又如此的特殊。 可有看着清冷无比,可却能让人心安的薛氏作陪,面对钟茜的发难,自然也能比较坦然了。 而钟茜看着对面的罗叔和薛氏一个比一个坦然淡定,任凭她再戳心窝子的话也不动声色,真是真心有些说不下去了。 即便钟茜真心想把心里的怨气恨意都发散出去,很想把这凳子砸了,把这桌子掀了,在罗叔薛氏身上戳出几十几百个血窟窿来。可到底,看着对面二人淡然的神情,一颗心就像是被戳了洞的气球一样一下子漏了气,越来越没有底气,甚至说着话都喘息了起来了。尤其是脑子里越来越清晰的在不停回响着的“御赐”二字,更是成了压断她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瞬间,钟茜整个人就像是被泡在了冰水里一样,一波又一波的凉意直渗到骨头缝里,再想说话时牙齿已是打颤舌头发麻根本说不出囫囵话来了。 甚至到了最后,骨头缝里的那些凉意一点一点的顺着经脉血液全往心里头钻。 登时,七月底的天气里,钟茜的心瞬间冻成了一个冰坨子。 …… 而此时的可贞这心里亦是存着事儿的,整个人也是坐立不安,可却还不能表现出来。 毕竟,面前还坐着王氏的。 今儿刚刚用过哺食,听说薛氏和苏慎罗叔商议的很好,已是出门了,刚提着心,王氏就过来了。 因着苏世彦日记一事儿,王氏一直闭门并不见客,所以可贞已是好几个月不曾见过王氏了。而这一见之下,真是吓了一大跳的。 因为比起之前所见,王氏真是又瘦又憔悴,眼睛耷拉着已是一点神采都没有了。 身上穿的明明是不曾浆洗过的鲜亮的新衣裳,可却明显已是宽松的不大合身了,看起来空荡荡的,更是显得整个人瘦骨伶仃的。 等到坐下来,可贞更是一眼就看到了王氏发髻里的白发更是多了不少。头心处的头发,竟是已近全白了。再配上金灿灿的头面,更是说不出的枯槁。 看着这样的王氏,说句实在话,可贞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真是不好受的。尤其是知道了王氏这是出来为苏世彦奔走的后,就更是心酸了。 可再不好受再心酸再是不忍,苏世彦的这些烂污事儿她和苏慎也不会沾染分毫的。 毕竟,对于苏世彦,可贞和苏慎早已是达成了共识了。雪中送炭助人为乐的事儿他们自然不会做,可也不至于对苏世彦落井下石。毕竟,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苏世彦会如何都是他自己造,他们是绝对不会脏了自己的手的。 即便知道可贞不会帮她,可当看到可贞委婉的拒绝后,王氏还是觉着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心灰不已。 毕竟,除了可贞,她已经无路可走,根本不知道去找谁了。 而实际上,若是有哪怕一丝希望,她是根本就不会来找可贞的。 可昨天一整天,她递了那么多张帖子,不是人根本就不肯见她,就是见了她也没有什么准话,甚至于还打听起了内宅琐事儿来。 她这才明白过来,自立真不是那么好立的。原来脱离了苏铨的影响,他们只有寸步难行举步维艰。而且一旦出了事儿,别说指望旁人拉把手把他们拉出泥潭了,就是指望旁人隔岸观火只幸灾乐祸别介入这是非都是困难至极的。 而到了这时候,她也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了。 毕竟,若是现如今还有武功堂苏家的名头在,这些人哪里敢如此撕破脸的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 可是,她这些年来一心向佛,每日鲜花香烛不断,可怎么还是没能让这报应来的迟一些? 可到底,自家究竟造了什么孽,王氏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所以即便再想,连哀求的话都到了嗓子眼了,也再不好意思央求可贞相帮的。 脚下像踩着棉花似的回了家,就听贴身的嬷嬷和她耳语,说是刚刚钟茜身边的丫头塞了银子给正屋里扫洒的小丫头,打听可贞的事儿。 王氏听了,只觉着一阵恶心,倒是不疑有它。 毕竟,在王氏的认识了,虽说钟茜是赌了气回来的。可自打知道苏世彦被人告了,也没少出去走动的。 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场祸事,虽是苏世彦主导的,可钟茜,到底也是起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的。 而钟茜这会子呆坐在床沿上,脑子里正此起彼伏的回响着“御赐”二字。 …… 虽然也已是回了家回了屋了,可钟茜不比王氏,那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当然,钟茜也真是没这个心思没这个脑子来思考这事儿的。 好在,喝了一盏温热的茶水后,被冻的没有知觉的脑子总算是能动上一动了。又喝了两盏茶水,脑子便活泛了起来了,立马拿了散碎银子给贴身的丫头去打听消息。 而等钟茜忐忐忑忑的等来可贞确实有御赐的金玉如意这一消息后,刚刚被热水催热的身子再次泛上了冷气,整个人再次呆滞,脑子里只循环播放着“御赐”二字,连丫头后头说的“表姑娘”之类的话都没有听清楚。 第四百二十七章 辞官 可贞看着王氏颇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半晌没有挪动脚步。 23us.com 或是有些感同身受吧,可贞对于王氏真是打心底里颇为怜惜的。 毕竟,这个世道上的女人本就活的不容易。而做苏铨的姐妹女儿媳妇,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命不硬些真是活不下去的。 薛氏和罗叔回来的时候,就听说王氏过来拜访了。在三堂坐了会子,和苏慎说了会子话,听说王氏已是离开了,便告辞来了知县宅。 刚走到门口,就见可贞愣愣的站在照壁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想起刚刚在三堂听说的事儿,薛氏的脚步自有主张的顿了顿。 随后走上前来,细细的把钟茜的反应和可贞说了说,又说起了苏世彦的事儿。 可贞的心刚刚放下就又提了起来,也是到了这时候,才真正明白王氏过来找她的原因。 原来,按察司衙门已是下令召回正在外巡查的苏世彦了。 而这公文一下,原本还在观望着的众人中,已是蠢蠢欲动了起来了。而且,不过仅仅一日的功夫,就已是有了墙倒众人推的落井下石的趋势了。 尤其几个原先和苏世彦称兄道弟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的官员,这会子那更是蹦跶的起劲,叫嚷的凶,把苏世彦这半年来的狎妓、逛古董行、受贿的违法犯罪事件都捅了出来。 虽然可贞从来都知道雪上加霜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可她这辈子,每每到山穷水尽过不去坎儿的时候,却总能有柳暗花明的时候。所以一直以来,她其实都还没能真正认识到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的。可这会子听了薛氏的一席话,总算是知道了王氏为何会憔悴枯槁至此了。 若只是在任地纳妾,即便不能善了。可好歹还有出路。可再加上这些,蚁多咬死象,这后果,怕是难料了。 苏世彦,那是自作自受,自己作死真是怨不得旁人的。 只是不知道,钟茜知道了这事儿竟会闹到这个地步,会不会后悔的。 可到底,这二人都是自作的。而王氏,真真的可怜见的。享福的时候没她的份儿。可受罪的时候,却再是少不了她的。 和薛氏说起王氏现如今的状态的时候,可贞真是唏嘘不已。 薛氏早在想到王氏的时候。就知道她的状态不会好的。可听说王氏瘦骨嶙峋,头发都已是半百了,沉默了半晌才说出话来,“只盼她这辈子行善积德,下辈子投身个好人家。” 原本是劝人向善的话。可是可贞听了却只是觉着悲哀。 下辈子,王氏不过三十出头,竟已是要论到下辈子了。 薛氏看出了可贞的颓唐,伸手拍了拍可贞的手,想了想,又和可贞说起了钟茜。 虽然今儿只和钟茜相处了片刻。可通过细微的观察,薛氏对钟茜已是有了一定的了解了。把猜想告诉给可贞听,虽然不能百分百的当真。却总是可以辩证着来看的。 而对于薛氏的猜想,可贞其实也已是意识到了。再回头想想,说不得这祸根打小就已是埋下了。 送走了薛氏,可贞一径去了书房,给辽东湖州都去了信。把钟茜的情况都说了说。 之前因为一直以为钟茜并不曾认出她来,所以可贞并没有和林氏於贞等人提起过。免得她们也跟着担惊受怕的。可这会子人既然已是找上门来了,自是要提上一提,让众人心里都有个数的。 尤其是林氏白氏那,还得防着有朝一日被苏铨寻到了蛛丝马迹,想通关窍后找上门来的。 给於贞的信刚刚写到一半,柳月过来说是周太太过来了。 可贞皱了皱眉,可到底,还是打起精神请了周太太进来。 可出乎可贞意料的是,周太太今儿的姿态和以往哪一天都是大相径庭,整个人都有些畏缩,也不像往日里那般叽叽喳喳说东道西。而是一进门就直奔主题,告诉可贞,说是刚刚按察司行署衙门的钟姨奶奶遣了贴身丫鬟过来,问她可曾见过知县宅里供着的御赐的金玉如意。 其实刚才周太太听说钟茜身边的贴身丫鬟过来时,那心里真是一揪的,下意识的就不想见她。 虽说前些日子她和钟茜的关系颇好,常在一起逛个街打个牌。而周主簿也和苏世彦很说得上话,常常一起喝个小酒做几首酸诗。可到底,这会子苏世彦惹上了麻烦,而且看起来还不小,周太太还是非常清楚的。 所以这两天基本上什么都没干,就在家里抓瞎了。毕竟,他们两口子跟着苏世彦和钟茜多少也捞了点子好处。若被供了出来,那可怎么是好。 又暗恨苏世彦就像那墙头的芦苇似的,看起来迎风摇曳高人一等,可却是个头重脚轻根底浅的玩意儿,竟连这样的小事儿都摆不平。 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听说钟茜遣了丫鬟过来,当下真是不想见的。 不但是这会子她正恨的牙痒痒的,其实,也是怕钟茜有求于她。虽然她是肯定不会相帮的,当初的银子好处都是他们自愿给的,哪有强迫人帮忙的道理的。可到底,她这会子还是没有这个底气和钟茜闹掰的。 可复一想,还是那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人家说不定还有爬起来的一日的,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不是。其实,也是周太太不能相信,这样家世赫赫扬扬的大爷,怎么可能说倒就倒的。 可见了人,听了这问题,周太太不由得又纳闷了起来了。只不过到底了了面子情也就罢了,实在没必要巴心巴肺的,所以赶忙告诉了一声就借事儿遣了人走了。 只是这人一走,周太太这心里头又不安起来了。尤其是回想起昨儿拦下可贞马车的那个身影,怎么想怎么像是钟茜。登时,整个人都慌了。 一颗心扑通扑通的,思来想去,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赶紧来了知县宅。 已经被苏世彦牵连上了。可再是不能得罪旁的人了,否则到时候连个说话帮腔的人都没有了。 可贞听完周太太的话,面上不变,心里却已是又翻腾上了。 看来,钟茜还不曾死心的。 不过,虽自来没有咋咋呼呼的往外说过,可当初过来掖县的时候,金玉如意还真是一同带了过来的,就供在小佛堂的香案上。上半年汤圆儿洗三做满月的时候,更是请出来供在堂屋的长案上的。所以。掖县城里的一干太太奶奶们,尤其是和可贞交好或是常来常往的,都是知道的。 周太太。自然亦是知道的。钟茜过来问她,倒还真是不曾问错人的。 晚上苏慎回来后,可贞把钟茜打听金玉如意的事儿告诉了苏慎知道。 苏慎颌首,钟茜这样骄傲执拗的性子,不相信罗叔和薛氏的话。也在情理之中。 况且,他们也没打算仅凭金玉如意就能打消钟茜所有针对可贞的念头的。可是不管怎么样,主动权一定要握在自己的手里。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若一直被动应付盲目防范。更是无端的浪费精力,还达不到满意的效果。 而目前看来,钟茜应该是可以消停一段日子了。而且。等她缓过劲来,苏世彦的事儿也该有个了结了。到时候这事儿到底会怎么收尾,还要打个大大的问号的。 …… 正如苏慎众人的设想,钟茜这会子真是忙的焦头烂额的。 只不过,钟茜这焦头烂额又和王氏不一样。王氏是在奋力奔走希望替苏世彦挽回些形象。可钟茜,却是一条道走到黑的在奋力举证苏世彦。 再三的确定了可贞确实有金玉如意护身。钟茜觉着自己简直就是百口莫辩有理说不清,明明是事实却摆不上桌面,摒着的一口气彻底漏了。 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都没能缓过气来。 她真的不知道这个世道是怎么了,为什么真的好人不长命,可祸害却总是能遗千年。 而等到苏世彦要被召回的消息传遍了按察司行署衙门的,钟茜的贴身丫头听说后慌忙来报的时候,钟茜总算是缓过来了。 而缓过来后,钟茜脑子里登时什么都没有,连那十万两银子都不知道被抛到哪里去了。满心里想的,就只有正房太太的位置。 于是乎,让苏慎可贞惊诧不已,让王氏无力不已的是,苏世彦涉及到的事儿越来越多,而且件件都是查有此事。虽然事情都不算大,旁的官员也未必就比苏世彦干净,可被扯出来了,这事儿就小不了了。 别说苏慎和可贞了,就是董太太暗地里和可贞提起的时候,都觉着这事儿背后是不是真有推手,是不是有什么人和苏铨苏世彦父子俩有仇,一心就是想弄臭苏世彦的。 可任凭苏慎和董知府怎么排查,都找不到有用的线索。最后,还是任罡无意中又盯了一次之前钟茜找的那个攀告苏世彦任地纳妾的人,这才真相大白,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一股脑往外抖搂事情的人竟还是钟茜。 苏慎和可贞这回真是傻了,虽然已是有些明白钟茜这回真是和苏世彦过不去了,可还真是闹不懂这里头的因果关系的。 也是,任凭苏慎可贞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到钟茜只是想把苏世彦撸下来,最好还能彻底把他告倒了才好的。 而正因为钟茜已经变态的想法,所以下手真是一次比一次重。 也正因为钟茜的不予余力,这结果也算是如了钟茜的愿了。 苏世彦刚刚回了掖县,还未分辨上几句,就被上峰勒令自请辞官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勒令 对外,说的是苏世彦自请辞官。 23us.com 可苏慎可贞等人却是知道的,苏世彦完全是被苏世彦的顶头上司山东省按察使司的周臬台勒令辞官的。 而周臬台只是勒令苏世彦自请辞官,没有夺官或是罢官。还是看在了苏铨的薄面上才给他留了条生路。 否则,凭着按察使司如雪的弹劾的诉状,是指定没有苏世彦的好果子吃的。 可周臬台看在苏铨面上的一番好意,却被苏世彦当做了驴肝肺,人根本不领情。 而且还梗着脖子问周臬台,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为什么要他辞官。 把在都察院干了二十来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违法犯罪官员的周臬台都听的一愣一愣的。二话没说,直接把那些诉状都扔到了苏世彦的面前。 任地纳妾,杖责八十下。 宿娼,直接罢官。 逛古董行,亦是直接罢官。 还有贪污枉法。 虽然苏世彦受贿的数额不大,可这会子的律例对于贪官污吏的惩治已是非常严格彻底的了,一系列的严刑峻法更是完善的非常全面。但凡贪污,一旦被举报并且得到了证实,那肯定是革职抄家再做处罚,这是没有二话的。 而且,这根据查实的犯罪情节做出的相应处罚真是非常之重的。 比如,若是监守自盗的,金额只要满四十两银子的即可以处以绞刑;若是贪赃枉法的,只要满八十两也可以处以绞刑;即便是贪赃不枉法的,但凡满一百二十两就要杖责一百下,然后再流放三千里。 而这四十两、八十两、一百二十两的,怕还不在苏世彦的眼里的吧! 若这些都不算事儿,那到底还有什么才能算事儿?! 何况,你本身就是监查风纪的官员。还这么目无法纪猖獗至此,简直就是罪加一等。 可苏世彦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在他看来,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哪个当官的没有这点子权利和福利的,否则的话,世人争先恐后的想要科举做官又为了什么? 况且,连人家芥豆之微的一七品芝麻官都可以在任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凭什么他堂堂五品官员连收几个喜欢的古董女人都不可以? 再说了,这银子古董女人的,又不是他伸手眨眼的明示暗示要来的,都是百姓官吏们爱重他。自愿献给他的。人家满腔的真心实意,他怎么好驳人家的面子的! 所以,这么算下来。在任地纳妾确有实情,为了红颜知己心爱的女人,他认了,甘愿领受这八十下的杖责。可旁的弹劾,却再是不承认的。 看着苏世彦腰板笔直。义正言辞的模样,周臬台的嘴巴足足张了二十息,半晌过后,想说的话都到了喉咙口了,还是咽了下去。 这样的法盲官盲,算起来。他已经十多年没有遇到了。这会子,总算是长了见识了。 也不再和苏世彦多说什么了,和这样的人。也真是再没什么说头的,直接让佐官过来交接政务,唤了长随幕僚去“帮助”苏世彦“自请”辞官。 可苏世彦,真是说他是棒槌都是口下留情了。见周臬台主意已定,竟叫嚣了起来。斥责周臬台以权谋私排除异己,把周臬台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一干佐官长随们也再不顾忌了,连推带搡的,把苏世彦弄了回去。 苏慎可贞听说后,对苏世彦的智商和品性简直是无言以对。 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才会这般目无法纪理所应当? 可不管怎么样,苏世彦走定了总是真真的。 只是,若是之前,苏慎可贞或许还会觉着这是个好消息。可现如今,因为钟茜的关系,苏慎可贞倒是有些担心起来了。 毕竟,对于钟茜闹事儿的本事,苏慎和可贞都是自叹不如的。 若在这掖县的一亩三分地上,一旦钟茜有什么动作,苏慎和可贞马上就能知道并采取应对的措施了。可一旦回了京城,若是钟茜一时兴起又闹出些事儿来,他们还真是鞭长莫及的。 不过事已成定局,即便再担心,也没有旁的办法的。 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两人又赶紧给京里、金陵、湖州、辽东几处写信,通报结果。 书信刚刚送了出去,王氏又登了门,想和可贞说一声道个别。 王氏来了掖县虽然也有整整半个年头了,可因为苏世彦闹出来的日记风波,所以是有好几个月不曾出来交际应酬的。可以说,整个掖县城的太太奶奶们,交往最多的也就是可贞了。而且因为和可贞的关系,又因为可贞苏慎从始至终不曾落井下石的态度,所以对可贞真是存着两分感激之情的。而在她临走之前,唯一想要告别的,也就是可贞了。 虽然在她看来,苏慎以后还是很有可能会回归中枢的。可到底,也不知道会是多少年后的事情的。可贞虽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未来。可她已是这个年纪了,说不得此去一别,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可贞真没有料到王氏竟然会过来和她道别,一时间,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五味陈杂。 虽然和王氏并没有深交,可就因为她是苏世彦的太太这一身份,对她就一直存着一份怜惜的。这会子看到她来告别,心里头也涌出了一丝不舍来了。 王氏瞧了,心里瞬间就暖融融了起来,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这样的善意,除了孩子们和贴身的下人,她已是很久没有从旁人身上体会过了。 可贞看着王氏因着脸上扬起笑意所以更加明显的皱纹,这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起来。 虽然距离上次见面不过短短的五六天的光景,可王氏的的状态,却比上回见面时又差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面容憔悴,疲惫不堪。 想想也是,这些日子以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不过,王氏说起话来虽然仍旧有气无力,可脸上却始终是带着笑的。 淡然的告诉可贞,回家也有回家的好,毕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既然没有这个能力做官,赋闲在家就是难得的好事儿了。就算以后要吃糠咽菜,可起码能够安安稳稳的不会惹事儿,不用总是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王氏是正常人,脑子自然比苏世彦清楚,不会像苏世彦似的觉着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所以,对于苏世彦能全须全尾的出来,可以“自请辞官”,简直就是喜极而泣的。 毕竟,即便她早已是对苏世彦失望透了,早已是对他不抱指望了。可到底,苏世彦是这家里的顶梁柱,是这个家对外的形象。若他出了事,这个家也就垮了,孩子们的前程就更是难料了。 虽然现如今又要回到那个火坑了,可好歹,人算是保住了,名声也算是保住了。以后孩子们不管是行走官场还是说亲,谋前程的时候就可以不受他的连累,不会因为他而受到非议了。 经过了这十多天的担惊受怕,能有这样的结果,王氏真是感激殆尽,足足在佛前跪了半晌的。 听着王氏的话,可贞心里既是唏嘘,又佩服王氏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怨怼,只是积极面对。 想都没想的告诉王氏,以后若有什么事儿,可以写信给她。 王氏一听可贞的话,两滴大泪珠夺眶而出,重重的点了点头。 …… 送走了王氏,可贞的情绪一连好几天都没能缓过来,非常的低落。 虽然在苏慎和孩子们面前都会掩饰一二。可苏慎简直就是可贞肚子里的蛔虫,可贞稍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而小九和晏哥儿两个,虽然年纪小,可小孩子的第六感是非常敏锐的,察言观色那是拿手好戏,所以竟也能轻而易举的觉察出可贞的情绪。 有苏慎的温言软语,还有孩子们的插科打诨,可贞的情绪很快就缓过来了。 不过,在苏世彦一家子快启程回京时,就又听说了钟茜和苏世彦在栖霞县新纳的姨娘连掐带打,差点掀翻了按察司行署衙门的屋顶的事儿。 想起王氏,可贞这心里又堵了起来。 其实不只可贞,掖县城里的大多数太太奶奶们都对王氏怜惜不已。 以前怒其不争觉着王氏懦弱的人,亲眼看着这种种,也对王氏彻底改了观。 到底,遇上了苏世彦这样品性的人,即便你有三头六臂,那也不中用的。 尤其是董太太几个家里有正值说亲年纪的小姑娘的太太奶奶们,凑在一起,就要说上两句关于门当户对,家风门楣,还有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之类的话儿。然后对于家世虽看重,可到底首重的还是人品。 尤其是董太太,因着范围扩大,更是一连好几日都拉了可贞去替她相看人家。 又嘱咐可贞,虽然小九今年才八岁,可却也已是可以相看起来了。到底,不管是家里头长辈还是孩子本人的品性到底如何,多了解一些多察访一些,能够知根知底才能放心的。 可贞听了,真是哭笑不得。然后,笑比哭都难看的。 第四百二十九章 收获 在掖县住了差不多一年半的光景,除了渤海湾淳朴大气的风土人情,可贞对之最有感情的就是天井里的这株郁郁葱葱的桂树了。 23us.com 一年到头的,施肥、排水浇水、修剪整形、松土除草、清理树干扫除虫卵、涂白保暖……对于这株桂树,可贞的照料真是可以称得上精心二字的。 可同时,桂树给与可贞的馈赠亦是非常之丰厚的。 一年四季,春日里,桂树给大家带来了绿意萌发生机盎然;到了夏日里,又带来了绿树成荫清凉爽快;到了秋日里,更是带来了花开累累十里飘香;而到了冬日里,不同于其他落叶植物,桂树依旧浓绿风姿绰约。 不仅可贞,小九晏哥儿对于这株桂树的喜欢也是溢于言表的。 毕竟,这一年半以来,小九和晏哥儿平日里写生最多的植物就数这株桂树了,连落花生的植株都要排在后头的。了解的越多,喜爱之情自然是翻了倍的。 只不过,今年因着一场连绵不绝的瓢泼大雨,所以把早在初夏时节就长出的米粒大小的桂花花苞打落了不少。 再加上气温不断下降,所以即便因着桂树强悍的体格又重新长出了些小花苞来,可到底发育缓慢,今年的桂花估计是要次第开放了。 很有可能看不到像去年那般一树齐整整的金灿灿桂花,小九和晏哥儿都颇有些失落,对待起桂树来也更加温柔了。 可到底,桂花长势如何收获如何这还是肉眼看的到可以大致预估的,可跨院天井里的那块落花生的质量到底如何,收成到底如何却是难以预测的。 尤其是经过了上个月的那场风雨的侵袭,倒伏了一株落花生后,可贞晏哥儿对落花生那真是宝贝到了极致的。站在地块旁边。连走路都是蹑手蹑脚的,就怕落花生会受到震动。 所以这会子快要到收获的时期,两个小家伙就更是紧张了起来了,一天两趟的都要蹲下身子来细细的查看每一株落花生的叶片和茎秆。等到发现小部分落花生的叶片渐渐由绿泛黄,茎秆也开始转为黄绿色的时候,那叫一个兴奋。 可到底,这满宅子的人就没有种过落花生的,可贞苏慎虽然看了一肚子的种植落花生的经验,早已是倒背如流非常之熟悉了,可到底亲眼看着落花生从花生仁又“生出”落花生宝宝来。还是这辈子头一遭的。 所以俱是和小九晏哥儿一样,也怕没有经验不能及时适时的进行收获。 毕竟,如果不能适时收获的话。一旦收获过早。荚果肯定是不饱满的。这样一来,产量和含油量肯定也不高,效益收入自然也就低了。可若收获过晚,又容易造成花生果发芽,花生落果严重的现象。不但不容易刨收,而且还会影响品质。 可想要适时收获,这“适时”二字也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一来,并没有亲自种植的经验,还不能从落花生植株的本身来判断收获的时间。二来,落花生的收获对于气候条件也是有所要求的。 其实。基本上所有的作物在收获的时候都对气候很有说法的。毕竟,如果天气不能晴好,一直出现阴雨天气。肯定是影响田间劳作的。再来,对于作物的晾晒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而晾晒不好,发霉这是肯定的。 所以,苏慎在去乡间屯里查看了落花生的状况后,又和阴阳司的罗训术夜观天象。查阅了历年的资料后,最终确定了落花生收获的时期。 可这时间确定下来后。一直心心念念的小九和晏哥儿却不敢动手刨收了。 既是怕自己没轻没重的,伤害到了埋在地下的花生果。也是忐忑,虽说这半年来并不算多辛苦,可到底,也是费了不少心的。所以这情绪,确实是患得患失的,不知道能有什么样的回报。 直到看着可贞挖出了一株花生的蔓茎,看到了上头的累累果实,两个小家伙才又重新兴奋起来。 经过这半年多来的不断的实际操作,两个小家伙拿起农具来也算是像模像样的了,起码可贞已是不太担心他们会伤着自己了。所以赶紧让了位,让小九晏哥儿自己来动手刨收落花生。 虽然两个小家伙又兴头了起来,可到底怕前怕后的,再加上毕竟年纪还小,力气也有限,所以收获起落花生来非常缓慢。 可即便动作都是分解了再分解的,却丝毫没有不耐烦,除了实在是腿蹲麻了站起来活动活动,或是两个人换个位置换个工种外,那真是一丝不苟的。 不光是这两个小的,一院子的过来看收获落花生的丫鬟妈妈们,也都兴致勃勃的。而且生怕扰了正在卖力干活的二人,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只有在每株落花生的蔓茎全部被收拢出来的时候,数着上面的花生果,才会发出一阵欢呼。 十九株落花生,整整收获了大半个时辰。两个小家伙也成了泥人儿。可这收获,却也是不菲的。 每株落花生都结有十几个最多的能有二十个带壳的花生果,差不多能有半斤左右。这么十九株落花生,就足足产了九斤左右的新鲜花生果。眼看着这么一堆花生果,晏哥儿的眼睛都绿了。 也不管自己个儿浑身上下都是泥就一把抱住了可贞,又扳着手指头告诉可贞,“娘,这里的花生,我要送曾祖母半斤,祖母半斤,外祖母半斤,外祖父半斤……” 十个乌漆漆的手指头数了两圈,却发现堂叔堂哥们还没数到呢,竟已是没有了,登时就嘟了嘴,看的可贞啼笑皆非的。 小九赶紧安慰他,“半斤不够的话,咱们就给五两。”想想五两怕是都不够分,又和晏哥儿商量着谁给五两,谁给三两。 大约摸至的算了算,好像够了,晏哥儿立时又开心了起来了。咧嘴一笑,可贞惊悚的发现小家伙连牙齿上都沾了泥,忙连哄带骗的拖回屋里盥洗换衣裳。 好容易搓出了原形,众人眼睛一错,晏哥儿在小九的掩护下就又跑了出来。 撑着下巴蹲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看着铺在筛子里晾晒着的落花生。又根据日头,不停的移动筛子,忙的不得了。 到了傍晚时分,不大乐意的看着日头西斜,迈着小短腿和小九二人分好几次把花生果抱回了屋后,就跑到影壁旁等着苏慎回来,好知道和他们一起种植落花生的那五家农户的收获怎么样。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可小九和晏哥儿都知道,上个月的那场风雨是给农户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和麻烦的。所以,也俱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虽然还不是很了解,可到底小姐弟两个还都是跟着苏慎可贞学过“谷贱伤农”的话儿的。 知道种地虽辛苦,可很多时候付出和收获是不成正比的。农民们虽种地,可还是食不果腹无钱可赚,甚至越种越穷的,也不知凡几的。 只不过,这一等,就又等到了掌灯时分。 苏慎回来时,心情还不错。等到看到翘首企盼的小九晏哥儿,和两人七嘴八舌的形容的“小山”似的一堆的落花生的时候,这心情便更好了。 牵着小姐弟两个去看了看放在堂屋里的落花生,对于在掖县进行大规模的落花生的推广又多了一成信心。 虽然今年遭遇了这样难得一见的风雨,对于落花生的产量质量也确实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可比起农户们和苏慎等人之前预想的,是要好的多的。 所以,今儿在收获的时候,虽然在刨收时出现了一定的问题,落果问题比较严重,毕竟农户们对怎么收获落花生还不熟悉。可到底,面对落花生蔓茎上垂挂着的累累果实,所有人都是干劲十足的。 苏慎见了,这心里自然是松了一口气的。 而可贞这会子听说了农户们所种的落花生的产量虽比不上自家种的这些,可相差也不大的时候,也真是松了一口气的。 又和苏慎商量着,写信给罗兴,让罗兴帮忙收购大量品质上佳的落花生留种。毕竟,今年收成不错,明年自愿种植落花生的农户肯定是会增多的。 除了种子,苏慎又和罗叔等人商议起了榨油坊的事儿来。 今年种植落花生的农户真是屈指可数的,产量虽也不算少,每亩地的产量都在两石以上,花生米也能产个一石三四斗的,不过可贞还是吃的下的。找了榨油坊榨了花生油,除了自留了一小部分外,其他的都用来送人。 除了京里、辽东、金陵和湖州四地外,更是把掖县城都送了个遍。 一时间,掖县城里算是都知道有花生油这么回子事儿了。 脑子灵光的,盘算了落花生的收益后,渐渐的,竟是传出了“一亩花生四亩粮”的说法。尤其是一些地主乡绅,都已是打定了主意明年开了春就开始种植落花生了。而有些脑子更为灵光的,尤其是耳聪目明在衙门里有门路的,便更是打上了榨油坊的主意来了。 第四百三十章 油料 因为制取油料的工序要比磨面舂米之类的复杂的多,而且主要都是需要依靠人力来进行操作的。 23us.com不像碓房磨房可以依靠水力、牲畜来带动碓或是磨盘运转,所以榨油坊不比磨房碓房这么普及。 正因为如此,即便在油菜芝麻等油料作物种植比较普遍的地区,也不见得每个村落乡屯都会设有榨油坊的。而且即便有,也不是村社所有的,而是基本上都是农户们自己开展的副业。多为秋后开工,等到春耕大忙前收摊,利用冬闲的时节赚两个辛苦钱罢了。 再加上因为时令的原因,所以专门以榨油谋生的作坊,除了一些专门经营粮食加工的大商行,在民间基本上是不多见的。尤其是像掖县这般并没有油菜芝麻这种油料作物种植,虽大范围的种植黄豆却是直接以原料销售辽东的地界,更是从来没有过的。 而现如今,既然同为油料作物的落花生要开始在掖县种植。又因为苏慎的缘故,还很有可能会要大规模的种植,有些考虑的比较周全想的比较深远的,或是在衙门里有门路的那些个地主土豪商人们,想要种植落花生的同时,自然也就打上了榨油坊的主意了。 虽说新兴产业前途未知,肯定是有利有弊的。可到底,总是条出路。尤其是在各行业的发展经营已成定局的掖县来说,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什么新兴产业了,所以对大家伙来说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再加上,有一定的市场,又有苏慎的扶持,所以很多人对于油料行业还是有一定的信心的。 据说,黄家刘家已是不约而同的往城外水源充沛处踏勘土地去了。 然后,既是意料之外其实又在意料之中的是。黄刘两家又为着地块争抢上了。 现如今,制取油料一般情况下都是采用的“盘碾锤撞”的压榨法。 首先第一道工序就是要把油料的果仁放进锅里慢炒焙干,炒完后,放到由水车带动动力的碾盘上去碾碎。碾成粉末的果仁粉之后还必须用木甑蒸熟,然后用稻草垫底将油料填入圆形的铁箍之中做成胚饼。最后将胚饼装入由一根整木凿成,或是由四根木拼和用铁箍箍紧的榨油槽里,在油槽的右侧装上木楔就可以开始榨油了。 所以,一般来说,一整套的榨油工具主要由水车、碾盘、榨油槽和一个悬空的撞锤组成。 看起来虽然并不太复杂,可旁的都还罢了。这既实用又节省劳力财力的水车可不是那么好安设的,对于地理环境的要求还是颇为严苛的。 所以一般来说,榨油坊都会建在村落集中、交通便利、水源充沛的水流小溪岸边。 按说。这样地利合适的地点虽然确实不大好找,可到底整个掖县城也不是就找不出第二处来的。而且即便没有这样合适的地点,可但凡有些不足之处也不是就真的没有调整弥补的余地的。 只不过,若是旁人那还罢了,毕竟都是在掖县城里走动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还是知道的,所以坐下来谈一谈尽量争取互惠互利后,还是挺容易和谐解决的。 可偏偏的,这两家人家都是不是旁人,不仅不是好相与的。而且还是掖县城里鼎鼎有名的虽是隔壁邻居却是生死活对头的黄家和刘家。 黄益和刘良才的地位门路在那里,自然都是最早听说落花生和油料行业的那一批人,凭着他们这么多年来的经商直觉。虽然有心也还是想要再观望观望的。毕竟,榨油坊即便要开张,也势必要等到明年下半年。就算要动工,肯定也要到开了春的。还有差不多一整年的光景,实在没有必要操之过急的。所以踏勘了土地后。虽然还算满意,可到底也没有立时就定下来。 毕竟。不管是买地还是着手动工,这都不是一笔小数目的。尤其是马上就到年底了,花钱的地方真是海了去的,一时间,银子也是不凑手的。其实也不只是黄家如此,但凡做买卖的,都是一样的境况,也是打的一样的算盘,所以也不怕被人家抢了先的。 虽然想的好好的,可黄益前脚刚进门,就听说这一向都窝在家里不敢见人的刘良才也想开设榨油坊涉足油料加工行业,而且也正好相中了自己看中的这块“风水宝地”,登时那叫一个鄙视。 苏世彦虽是“自请”辞官,可满掖县里只要耳目稍微灵通一点的,虽然不敢再明面上咋呼,可暗地里却都知道他是犯了事儿被要求辞官的。而这消息一传出来,旁人还罢了,刘良才真是反应最大的,当即就吓的把一院子专门用来娱宾客的姬妾全都遣散了。然后,龟缩在家里哪里都不敢去,任谁都不敢见,就怕出事儿。 黄家和刘家是隔壁邻居,两家之间只隔了一条胡同,黄益还有黄家人早就养成了时刻监视刘家动静的习惯了,所以刘良才的怂相是黄益最早知道,亦是他画蛇添足的宣扬出去的。 正为刘良才的怂相高兴的,却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人苏世彦说不得这会子还在回京的路上的,他就又敢出来蹦跶了,而且还敢蹦跶到他头上了。登时就拍了板,让人无论如何势必都要拿下这块地。 刘良才那听说这回又是黄益和自己抢地盘,虽说前些日子怂了怂,可这会子苏世彦已经离开了,警报已经解除了,他的胆子自然就又活过来了。也跳了脚,什么都不顾,一个劲的把账房往死里逼,横眉立目的要人立马挪出银子来买地。 其实在此之前,黄刘两家虽然在掖县城内同样的声名显赫,可到底是从来不曾插手过同样的行业的。老祖宗的时候,脑子都还比较正常,都想给对方更是给自己留条活路,所以大家各吃各的饭,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到了近些年渐渐有了矛盾甚至矛盾升级再升级后,又因为掖县城作为山东半岛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各行业早已是被各家瓜分干净各占了份额再也插不进手了,所以这么些年来,在正经买卖上,也算是相安无事的。 可这会子油料加工业进入了大家的视线,好些人家都想要搏一搏,说不得就能再搏出一条出路改换一下掖县的局面的,因此都是卯足了劲儿的。而黄刘两家早已是积怨已深,自然更是不肯退让分毫的。甚至,单单只为了争这一口陈年老气,都是要全力以赴的。 这么一来,东南隅小十字街北首就又是火药味十足了。掖县城里的百姓们又搬了小板凳看热闹的同时,苏慎真是头痛起来了。 以往争买田地铺面宅基地什么的,那还罢了,毕竟除了给掖县城里的百姓们增加些谈资,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或是实质的影响。可这会子虽然只是块地,可却已经能看出掖县油料加工行业的潜在矛盾,甚至恶性竞争了。 于是在黄刘两家你高我更高的争买土地的同时,苏慎忙把这一年来立下的关于油料加工行业的规章细则又加以完善了起来。 毕竟,油料加工行业的进入门槛是算不得高的。虽然需要一定的资本,一般小农是无力开设的。也需要一定的技术,不是谁人都能走马上任的。可到底满掖县城算一算,有这个经济实力的地主商人也是一薅一大把的。而技术上,到底,有银子也是能办得到的。何况,油料加工对于各家各户而言都是新物什,所以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是并没有太大的差距的。而对于商人们而言,只要是能赚钱的买卖,自然是趋之如骛的。 再加上,虽说现在的需求量到底如何还不知道,可一旦形成市场,真是绝对不可能小的。只看现如今山东地区的大豆销售,其实就可以知道一二了。 所以,相对而言的,恶性竞争真是非常容易发生的。尤其是黄刘两家本来就有世仇的人家参与其中,到时候,扰乱正常的时常竞争秩序,你涨我涨,你跌我跌,招招出击,招招模仿。不但自身会吃老本不得盈利,而且还会损害整个行业的利益和发展前景。 虽说,自古以来,每个行业都会有一些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可到底,先兵后礼,还是先设定一些可以摆在桌面上的强制性的和推荐性的行业标准,先把这些个大圈圈小圈圈明明白白的圈上,让大家伙心里有个底,才能暂时的防患于未然。 刑房的刘典吏也参与了这些行业标准的制定,想和刘良才通通气,把苏慎的底线通报给他知道,免得他行差踏错的再栽进去。毕竟,这刘家,可不是他刘良才一个人的刘家。 出乎他意料的是,原本还以为又要碰一鼻子的灰了,却没想到刘良才经过这事儿,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脱胎换骨了,听他说话也不再像以往似的不耐烦了。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这嘴也就有些秃噜了。 结果,这嘴刚一秃噜,一句话还未说完,刘良才就板着脸端茶送客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授粉 自打苏世彦任了登莱青道的佥事来了掖县后,刘良才越来越得意越来越得瑟。 23us.com到最后,已经称的上人见人嫌了。 而刘良才会这样得意得瑟非常,是因为在他看来,其实真也不是他刻意讨好迎奉苏世彦的缘故,而是真真的,他和苏世彦真是意趣相投相见恨晚的。 正是因为这份志同道合的交情,所以刘良才非常相信,甚至已是能够预见到刘家和他刘良才,借着苏世彦的东风狠狠压过黄家一头,在掖县城里首屈一指的日子了。 可是,正当他飘飘然等着苏世彦回来的时候,却亲眼看到苏世彦因为那些个在他看到根本不值一提的琐碎小事儿从云端跌落谷底,他那小心肝,真是扑通扑通的整整蹦跶了好几天的。 尤其是传言四起不知真假的那几天,虽然刘良才满心里并不承认苏世彦这棵能替他遮阴蔽日的参天大树会这么毫无预兆的被连根拔起,可到底还是食不下咽枕不安席的。 毕竟,虽然苏世彦来了掖县只有短短半年功夫,留在掖县的日子更是短暂。可到底,他们两口子走苏世彦和钟茜的路子办了多少事儿,他自己捞了多少好处,又给苏世彦拉纤做媒的送了多少女人古玩,只有苏世彦和刘良才自己知道的。 虽说这到手的银钱好处最后花在苏世彦身上的也不少,可这又哪里说的清的。思来想去的,怎么会不害怕的。 毕竟,连苏世彦都被人这般弹劾了,他一个白身,若是牵连到他,他又能落什么好的,自然是心惊胆战心力交瘁的。 而等到知道苏世彦“自请”辞官后。刘良才那就更是八月初的天气里却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打冷战了。 好在让他念佛不已的是,总算没把他给牵扯进去,苏世彦一家子走的非常潇洒,什么事儿都没有。 只不过,即便这样,刘良才还是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几天都没能爬起来,好容易恢复过来。可因着他之前的两眼朝天,这会子不停的有人落井下石,特意上门拿他取笑解闷解气。刘良才虽然躲着不肯见。可到底这口气是下不去的,天天窝在屋里摔东西。又不由得怪罪苏世彦竟这样的没本事,在这么点子根本不算事儿的事儿上都能落马。他这半年来的经营都毁了不算,还平白让他丢了这么大个脸,也彻底的怨恨起苏世彦来了。 正愁该怎么出门的时候,可巧有了榨油坊这么会子事儿,刘良才细细一想彻底来了精神了。一心想要重整旗鼓另开张,让大家伙好好看看他的本事的。所以,生平头一遭亲力亲为的出去勘探土地,也耐下性子来听刘典吏说些个有的没的。 却没想到,刘典吏说着说着又把苏世彦扯出来做例,话里话外的让他走正道儿。刘良才现如今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苏世彦”这三个字。这会子刚缓过来,就又听到了,还不是从那些个混蛋嘴里冒出来的。而是从自家人嘴里听到的,这简直就是往他心上捅刀子啊,当下就发飙了。 眼看着刘良才端茶送客,刘典吏也知道自己一时嘴秃噜说错话了。可到底,他也是对刘良才不满的。 毕竟在他看来。要不是刘良才压错宝,刘家怎么会落到这么个被人肆意嘲讽的地步的。看看现如今。他们自己衙门里就不提了,其他几个衙门里,哪个提到刘家有好声气的。 心里闷着一口气,走出刘家大门,正好瞧见了隔壁意气风发的黄老爷黄益回家。再想想刘家这会子还在跟黄家争地块的,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可这事儿,却再是没有他说话的余地的。 一路恹恹的往回走,刚走到知府衙门,就瞧见了前头不远处的陈石,忙调整好心情赶上去说话。 虽然刘典吏和陈石素来并没什么交际,可到底,同一个门里进出,抬头不见低头见,见了面打个招呼应酬两句的情分还是有的。 聊了几句方才知道,原来陈石这是特意出来采购掖县本地自产的鸭梨的。 原本,梨子对于可贞而言,只是一种普通的水果罢了。可自打来了这后,梨子在可贞而言,就有了特殊的意义了。 毕竟在出阁前的那些年里,林氏每年梨子上市的时候就会亲手给她储存上可以吃到来年开春的梨子的。 以前林氏总说可贞喜欢吃莱阳梨,可贞也只知道莱阳梨好吃。还是去年来了掖县后才知道,掖县本地自产的鸭梨的口感也是非常不错的。去年鸭梨上市后,可贞就采买了不少,用林氏教的法子保存好,自留了一部分后,又和掖县的土产一起往金陵、湖州、京里、辽东各处送了好些。大家伙吃了也都说好,所以今年可贞便还想多采买些鸭梨用来送人的。 可是,因为上个月的那场风雨,给今年的粮食作物都带来了不少的灾害的,所以今年鸭梨的产量也并不算好。给知县宅供应新鲜果蔬的铺子虽早就听了陈石的话准备多多的收购一些鸭梨了,可到底,还是供应不上。就是找别家铺子匀了些过来,也还是远远达不到可贞需要的量的。虽说可贞已经决定再采买一些莱阳梨了,可是陈石还是不死心了,得闲了便出来转转,想看看还有谁家有鸭梨卖的。 只不过,还是没有什么成果。 晚上苏慎回来后,可贞端了梨子水给苏慎,无意中说起了梨子的事儿,苏慎倒是挺有感触的。 这一年半以来,苏慎早已是把整个掖县,不说每一寸土地,可基本上,真已是跑遍了。所以自然知道掖县东南的丘陵地带适合种植果树,所以那一带亦是有许多农户们栽树收果维生。 只不过,果树不比粮食作物,是有大小年之分的。也就是说,如果树这一年结果特别多,下一年就很少或者几乎不结果。 所以一直以来,种植果树的收益都算不上高的。 而今年,虽然是大年,可因为之前的风雨天气造成树枝折断、还未成熟的水果大量落果,所以和平原地区种植的秋禾一样,亦是大量减产的。 苏慎惋惜不已,可到底,老百姓种地种粮就是看天吃饭,老天爷不帮忙,也没有旁的办法的。 而可贞听说今年鸭梨的亩产差不多只有百来斤的时候,却是傻了。 可贞这些年一直都在和农业打交道,自然知道这会子的粮食作物的亩产和上辈子那是天上地下,根本没有可比性的。就像这鸭梨,说不得上辈子一株梨树的产量就能达到百来斤的。 可是毕竟,现在还是实打实的传统农业,现代化的具有创新精神的科技农业还不知道在哪的,发展的方向不一样,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只是,虽然可贞早已是知道了这季的粮食水果肯定是要减产,而事实上,也确实是减产的。可到底,还是没有料到这鸭梨竟是减产的这样彻底的。 毕竟,按照可贞历年来的经验,若是大年丰年的话,梨子的产量一般是能达到两三百斤,甚至三四百斤的。 可是,经过一场风雨,这会子竟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再想想前些日子送来的箩筐里的那些个就算是经过挑选的,可还是果形不正、个头也小,可以说是长的歪瓜裂枣的鸭梨,真是要叹气的。 毕竟,虽然口味还在,可到底,品相不好,还是要大打折扣的。 数量上不去,质量也不大行,这收益,真是危险的。 正这样想着,可贞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个念头来,登时就兴头起来了,刚想和苏慎掰扯掰扯,却被苏慎痴缠的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没一会的功夫,更是把这事儿抛到脑后去了。 不过,翌日一早,可贞快手快脚的把该做的事儿都做了该吩咐的事儿都吩咐了后,就扶着腰翻了农书出来看。 看了这么些年的农书,其实在可贞看来,这会子的农业已经发展的挺完善的了,在作物的栽培技术上、土地的规划利用上、土壤的治理上,都已是非常之全面而且实用的。更甚至,在水旱虫灾的统计上、救灾的措施及其利弊的分析上,也是有着非常独到的见解的。 反正,可贞这么一个农事儿上的门外汉,通过这些年不间断的学习,已是能耍出两把刷子来了。 不过,学无止境,这回又有目的的特意翻找了一叠关于梨树的资料后,可贞惊奇的发现,在《农桑辑要》、《齐民要术》、《农政全书》、《便民图纂》等等农书上,对于梨树的播种、嫁接,也早已是说的非常之清楚详尽了。 只不过,可贞翻来找去了大半天,还是没能找到一点儿自己想要的内容。 一时间,倒又是不确定起来了。毕竟,对于这方面,可贞可以说是一张白纸,真是一懂不懂的。 找不到有用的内容,脑子里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来了。可贞索性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的告诉给苏慎知道。 虽然可贞说的七零八落的,可是苏慎却很敏锐的抓到了“授粉”二字,不过抓到了虽是抓到了,苏慎还是有些懵。 第四百三十二章 亲和 可贞恍惚记得自己小时候学过上生物课时学过植物的六大器官。 23us.com 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六大器官包括营养器官----根、茎、叶,和生殖器官----花、果实、种子。 然后,根的主要作用是固定植物,和从土壤中吸收水分和无机盐类;茎的主要功能则是输送水分和无机盐等物质到植物的各个部分,同时,又有支持枝叶、花和果实的作用;叶的主要功能则是进行光合作用制造有机物还有蒸腾作用;花的主要功能则是进行传粉受精,发育果实繁殖后代;果实的主要作用是保护种子并储藏营养物质;最后的种子则是植物用来传宗接代发育新植物。 虽然姹紫嫣红开遍的花朵是植物的生殖器官,这会子想起来后,又着实让可贞囧了囧。 可到底,可贞这会子还真是顾不上这些的。 眼看着自己越说越乱,不但苏慎听着乱,自己脑子里也一团浆糊,索性走到外头踮着脚尖摘了一串桂花回来,凑在烛光下费力的拨着花蕊给苏慎看。 虽说梨花的个头比桂花大多了,不一样的地方也多的是,可到底这两种花都是所谓的完全花,也就是说一朵花中都是同时具有雄蕊和雌蕊的。因此这区别也就算不上大了,起码可贞想让苏慎知道的条件都具备了,其他的自然就可以无视了。 只不过,这桂花的花瓣实在是太小了,所以可贞真是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花瓣里的雄蕊和雄蕊的组成部分----花丝、花药,还有雌蕊并雌蕊的的组成部分----柱头、花柱、子房一一对应着指给苏慎看的。然后,看的同时,又把各自的功能简单的讲给苏慎听。 说起来,可贞脑子里还能存着这么点子关于花朵儿的知识。除了以往的那些个模模糊糊的记忆外,其实也是归功于这十多年来都在致力于作画的缘故的。尤其是因为可贞尤爱没骨花卉的缘故,那真是没少对着各色的花花草草细细观察和写生的,所以对于花朵的构造还算是有两分了解的。 而苏慎虽然没有学过初中生物,可因为可贞喜欢画个花鸟鱼虫的,爱屋及乌,苏慎对于没骨花卉也有了两分喜爱。不但喜欢翻看可贞的画册,还喜欢自己画上两笔。所以闲暇的时候,也没少观察少写生。所以对于各种花卉都有几片花瓣,花蕊都是怎么长的。不说一清二楚吧,可知道的也绝对不少的。 这会子听着可贞细细的指点给他看分说给他知道,很容易就接受了。 只是可贞之后所说的那些话。苏慎就有些接受无能了。 因为可贞告诉他,梨树是自花不实的树种。也就是说,梨花虽然能开花而且还是完全花,可是却并不能长出大量的果实来的。 至于为什么,其实可贞也并不是十分清楚的。只知道好像是梨花授粉不亲和或是亲和力差所造成的。 至于怎么个亲和发,可贞就真是不得法了。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苏慎解释,只好拿人作比喻。 毕竟,有的人情商高,天生会处理人际关系,亲善友好。可有的人情商不高。不大喜欢与人接触不合群。 可贞觉着,自己的解释虽然不靠谱,可她这会子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 只是没想到。苏慎看看可贞,看看桌上被可贞肢解了的桂花,点了点头,来了句“我明白了,其实就是大多数梨花都很难坐胎的缘故。” 听了可贞这么一席话。苏慎还真是明白过来了,怪不得梨树看着枝繁叶茂的。开起花来亦是“香迷蝴蝶飞时路,雪在秋千来往处”,可是如果根本不能“怀孕”的话,又哪来的果实的。 看着苏慎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贞简直就是啼笑皆非。半晌,无奈的告诉苏慎,那个不合群亲和力比较低的貌似是雄蕊上的花粉。毕竟,梨花是完全可以异花授粉的。 自然界中,根据植物授粉对象的不同,主要可以分为三类。一是自花授粉植物,主要是说雌蕊可以接受同一花朵的花粉来传粉受精发育果实繁殖后代的植物;二是异花授粉植物,也就是说雌蕊只可以接受其他花朵的花粉来传粉受精发育果实的植物;三是常异花授粉植物,这是指既可以自花授粉,同时也可以异花授粉的植物。 而据可贞所知,平日里常见的苹果、梨、桃、柑橘、南瓜等就都是异花授粉的植物,也可以看的出来,其实异花授粉在植物界中也算是挺普遍的。 苏慎一听这话,登时就感兴趣上了,忙问可贞什么叫做异花授粉。 又道:“这么说来,同品种的花粉的亲和力肯定也不高不能用的,那别的花粉就都能用吗?还是里头还有别的说道?” 只是,这还真是问倒了可贞了。毕竟,可贞也不过是稍稍了解一些皮毛罢了,这样专业性的知道,她还真是不清楚的。 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依我看来,自然是要找亲和力好的,相互匹配的果树品种来配对组合的。” 至于说要栽种什么品种的果树作为授粉树,她就真的一摸两只脚一无所知了。 虽然可贞并不能够肯定,不过苏慎对于可贞的想法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又和可贞商量,“要不明年开春了,咱们试试这异花授粉?” 可贞敢这么一股脑的把梨树的这些特性和她考虑中的关于授粉甚至人工授粉的打算告诉苏慎,就是知道经过这些年的相处,苏慎是不会因为这些对她产生什么怀疑的。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自打认识可贞的这么些年来,苏慎早已是对可贞在农业方面的知识面以及能力非常认可,甚至亦是自叹弗如的。所以即便可贞说的这些都是他不曾听过的,他也不会有丝毫的迟疑的。毕竟,学无止境,在无边的知识面前,所有的人都是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能做的,也就只有不断的去学习罢了。 所以,和去年的落花生一样,苏慎当即就起了做试验的心思了。 做试验,可贞自然是赞成的。虽说她知道授粉树,也知道人工授粉,可到底,真是从来没有实际操作过的。想想后花园还能腾出地方来,忙点头应好。 只不过,这好字刚刚吐出一半,另一半还未来得及出口就生生的咽了下去了,因为可贞已是被苏慎凌空抱起了。 或许是抱多了的缘故,苏慎现如今很有一把力气,一口气把可贞抱到了架子床上,整个人也压了上去,那笑怎么看怎么招人恨,那话怎么听怎么招人厌。 “蕴儿,咱们俩的亲和力最好最匹配了,你说是不是!” …… 翌日一早,可贞都没起的来送苏慎出门。好容易揉着老腰坐起了身,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其实昨儿可贞还想好好的和苏慎掰扯掰扯授粉树、人工授粉的事儿的。毕竟,想要梨树有好的座果率好的产量好的质量,这才是关键的。只是这话还没开口呢,就又滚到床上去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然,可贞其实也就是这么一说罢了。毕竟,苏慎何曾是会败事儿的人的。反而,他的务实能干一直都是可贞非常欣赏的。 这一回,亦是如此。说干就干,既然已经想好了要种植梨树做试验,所以苏慎当天就派了人去买梨树,而且还把那些个注意事项都了解了一遍。 等到傍晚回来的时候,已是能告诉可贞,“果树里头有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当年就还钱的说法,所以梨树是要五年才能结果的。而且成龄梨树的移栽在九月下旬到腊月下旬,也就是冬日里移栽比较好,成活率最高。” 所以,都已是都说好了,等到九月下旬的时候,就挑两株树形好一些的鸭梨树过来栽种。 梨树定下了,用完哺食,苏慎抱了汤圆儿,可贞领着小九晏哥儿去后花园散步,瞬变看看把梨树种在哪里比较好。 梨的适应能力在果树中是名列前茅的。首先,梨树对土壤的适应能力非常强,不论山地、还是丘陵、沙荒、洼地、盐碱地和红壤,都能生长。其次,梨树耐寒能力也非常强,所以完全可以在北方地区进行栽种。最后,梨子虽然多汁水,可梨树对水分并不敏感,可以算是既耐旱又耐涝的。 而且,梨树的寿命很长,经济利用年限自然也就久。可贞记得,以前真是经常可以听到看到一百多岁的老梨树的,甚至于,有的地方,两三百岁的梨树都仍旧枝繁叶茂活的好好的,有的甚至还在结果的。 再加上,如果技术达标,梨子的产量也是非常可观的。 而这些也正是可贞会想要翻书,希望苏慎重视梨子的原因所在。 一家五口在后花园里转了个遍,最后,因为梨树喜光,年需日照量非常之高,一天之内最好能有四到七个时辰的日照的缘故,所以很容易就确定了地点。只不过,是需要把当地的几株花卉都移栽开去的。 又给这几株花卉挑好了新家,可贞便跟苏慎说起了昨儿没能来得及说的授粉树和人工授粉。 第四百三十三章 搬出 授粉,是被子植物结成果实的必经过程。 23us.com 自然界中,根据植物授粉对象的不同,主要可以分为自花授粉植物、异花授粉植物和常异花授粉植物。 而根据传授方式的不同,大致可以分为自然授粉和人工辅助授粉这么两大类。 自然授粉,自然就是依靠大自然的力量来传播花粉了。 比如说,有的花粉可以借助风力来传播,有的花卉可以依靠各种昆虫来传粉,还有少数植物的花粉可以依靠水或是鸟类来传播。 而这其中,最重要或者最主要的自然就是依靠风力来传粉的风媒花,和依靠昆虫来传粉的虫媒花了。 风媒花的特点是花小而轻,被风一吹,花粉就会四处飞扬。而且,也非常容易被其他花朵上的雌蕊黏住。 而虫媒花相对而言就比较大比较重了,一般情况下的风是吹不动的,而且即便能吹动也会形成授粉不良。只不过,这些花不仅大,而且有的还带有各种鲜妍亮丽的色彩完全可以吸引昆虫的驻足留恋;还有的具有一些特殊的气味,完全可以吸引或是喜芳香或是喜恶臭的昆虫;还有的则能产蜜汁吸引昆虫取蜜,自然,大部分的花朵儿都是能够产蜜的。 总之,不管怎么样,为了生存为了繁殖,各色花朵都有非常多的办法来吸引昆虫。然后,这类花的花粉一般都比较大,外壁还有突起或是粘质,很容易附着在昆虫的身上。当昆虫在采集花蜜花粉的时候一般都会连续采集好多朵,如此一来,在飞来飞去的过程中自然就进行了花粉传递,从而达到了授粉的目的。 只不过,不管是风媒还是虫媒。这样的自然授粉法或许可以满足其他的花朵。可对于梨树这般自花不实的树种而言,自然是不够的。所以,这效果亦是微乎其微的,因此,也就造成了梨树结实率低、果实发育差、而且还多畸形果的情况。 也正因为如此,可贞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人工授粉这个手段了。 和自然授粉不一样,人工授粉主要是依靠人工来进行授粉的。在气候条件比较差的时节,风媒花和虫媒花的授粉媒介并不理想的时候,使用人工辅助授粉是非常有利于果树的丰产和稳定的。 只不过,人工授粉这玩意儿可贞从来没碰过也没有亲眼看过。只知道要收集花粉,然后用工具进行授粉。可到底花粉要怎么采集,采集回来后又该怎么使用。可贞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除了人工授粉,还有一种辅助授粉的方法,可贞却是知道的。 和人工授粉不一样,人工授粉是直接把花粉授到雌蕊上。而辅助授粉就是根据不同植植物的不同授粉需求,创造出其所需的环境,达到授粉的目的。 而这种方法,就是栽种授粉树。 也就是说,在梨园栽种或是直接在梨树上嫁接和主栽品种梨树同时开花、并且能够产生大量发芽率高的花粉、能同时进入结果期、亲和力强、丰产优质等等良好条件的梨树品种来专门给主栽梨树授粉。 如此一来,授粉率肯定会提高。受精率自然也会提高。然后,坐果率、单颗果重、果形,自然也会相应的拔高的。梨子的质量好了产量也增多了。这收益自然而言的也就好了。 当然,至于要如何配置授粉树,可贞依旧一无所知,是仍旧需要慢慢摸索的。 所以,只好把这些个理念一股脑的灌输给苏慎知道。 可贞和苏慎细细商议着各项细节。全然没有发现原本走在他们后头玩闹着的小九和晏哥儿已经消停了下来,而且。正亦步亦趋的跟在父母身后认真聆听着。而且听到后来,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挤眉弄眼的窃窃私语了起来了。 可贞和苏慎商量的差不多了,回头招呼小九和晏哥儿的时候,就见他们姐弟二人正头挨着头,说的热闹的不得了。一见可贞转过头来,齐齐咧出一个笑来。 可贞也笑了,“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哪有,爹,娘,我们是不是又可以种梨树了?”小九吐了吐舌头,上来挽着可贞的胳膊,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不得不说,今年小九和晏哥儿亲手种植了落花生后,虽然是小小的落花生,可对小姐弟俩产生的影响却是不小的。 不管是这几个月来栽种的过程,还是收获时的满足,还是送人后的喜悦,都给两个小家伙带来了无穷的感悟和动力。 小九和晏哥儿亲自栽种的这九斤左右的落花生收获晒干后,小姐弟两个列了一长串满满一页多纸的名单。按照辈分,给家里头所有的长辈兄弟姊妹们都打包了落花生,以他们姐弟三人的名义送了出去。 虽说一众人差不多也就每人分到二三两甚至还不到的落花生,可一个个的,都高兴的不得了。金陵和湖州距离掖县比较远,一来一去是要一个月的光景的。不过,京里苏越等人那是已经写了信过来了。大家伙齐齐把落花生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就好似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好吃的落花生一般。苏越更是把小九晏哥儿好好的赞了一番,不仅因为这落花生是他们亲手种的,也因为他们不曾忘了汤圆儿。 这些书信,小九晏哥儿都看了五遍都不止了。对于众人的夸赞和表扬兴奋非常,这会子听着苏慎可贞的话,虽然还有好些话是没能听明白的,可到底从那些个听得懂的话里已经能推算出个大概来了。 “是啊,等再过一个月,咱们就移栽两株梨树回来。”可贞又伸手牵了晏哥儿。 “移栽,不是种吗?” 两个小家伙一听这话,立马就欢呼了起来了。可欢呼过后,小九倒是有疑问了。 “是啊,因为梨树不像落花生,落花生是一年生的,当年就能结果。可梨树是多年生的,得长到五岁才能结果的。所以爹爹和娘亲决定移栽两株梨树回来。”可贞笑着解释给小九晏哥儿听。 小九颌首,晏哥儿也点了点头,不过随后小眉头就皱了皱,“可是再过一个月天气就该冷了,还能移栽梨树吗?” 因为种过落花生,所以晏哥儿知道什么叫做春播夏种秋收冬藏,因此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到了冬天还能移栽梨树。再加上,为了种落花生所以在去年冬天的时候还像模像样的把那块地冬耕了一下的,所以晏哥儿亲眼瞧见过,知道冬天因为气温低,土壤是会结冻的,就跟个冰坨坨似的。这样的地,还怎么挖坑怎么种呢? 通过这些年来的锻炼,苏慎对于孩子们的层出不穷的问题已经基本上能够游刃有余了。不过这会子晏哥儿这个问题问出口,苏慎还是暗自庆幸了一把。毕竟,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他昨儿刚刚知晓的。 不过却是丝毫不显的,细细告诉晏哥儿和小九知道,“因为梨树移栽的最好时期就是在落叶期到萌芽期之间。只不过,因为移栽的季节环境比较恶劣,所以移栽的时候是要注意许多问题的……” 这一晚上,一家五口,除了汤圆儿,四人的话题就没在梨树上挪开过。 一会儿问苏慎掖县是不是没有人种梨树,一会儿问可贞什么叫做授粉…… 小九晏哥儿从可贞苏慎这听说的越多,就感觉自己知道的越少。洗漱好后爬上了大炕,姐弟俩就凑在了一起,细细翻看着《齐民要术》和《天工开物》。 翌日薛氏过来的时候小九和晏哥儿刚巧要去上学,临走临走了,还拉着薛氏告诉薛氏他们要种梨子做试验了,等到试验成功了,树上就能开多少花就结多少梨子了。 可贞听的啼笑皆非,薛氏却是听的云里雾里的。 还是可贞细细解释了一遍后,才明白过来两个孩子为什么这么欢欣雀跃的。 问着可贞,“真的能人工授粉吗?” “这也不确定呢,还得慢慢尝试才能知道具体要怎么操作的。” 薛氏点了点头,不过,不过怎么样,总是个盼头不是。况且,眼看着掖县城里城外的那么多人家都磨刀霍霍的打算种植落花生,那么多富家商人都打算开设榨油坊,薛氏对人工授粉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又告诉可贞,“石柱篮的那块地被黄家买去了。” 可贞一听这话,倒是有两分欢喜了。毕竟,苏世彦在的那阵子,刘家人有多荒唐,可贞亦是知道的。而相对而言,黄家真是要靠谱不少的。不说旁的,整个掖县城里,为育婴堂的孩子提供最多学徒机会的就是黄家的几家商铺作坊,这真是不容易的。所以黄家能到这这块相对而言非常适合建榨油坊的地块,可贞也是为黄家人高兴的。 这样想着,可贞又问起了薛氏关于育婴堂的情况。 而薛氏今儿过来,就是有关于育婴堂的事儿要和可贞商量的。 可贞听到薛氏开了个头,就不由得正色了起来,等到听说是育婴堂有几个残疾孩子主动提出想要搬出育婴堂后,这心里,真是既欣慰又心疼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妥当 可贞这心里真是既欣慰又心疼的。 23us.com 欣慰的是,这近一年来,他们做的这一切已经初见成效了。 只是一想到那些孩子们的懂事和善良,可贞不由得就又心疼上了。 虽说这半年来,薛氏等人从来不曾提过等到有自食其力的能力后也可以申请廉租房搬出去的话儿。 可是好些孩子们,特别是那些动手能力比较强个性又比较好强的孩子们,来来回回的数着钱匣里的工钱,已经自己打起了这个主意来了。 即便这时候,他们还根本就不知道廉租房是什么。即便这时候,已经入冬了。 可以说,在苏慎关注重视育婴堂之前,堂里的这些孩子们,不管是健康的还是残疾的孩子,生活基本上都是与世隔绝的。 他们生活的空间,只有这么一方小小窄窄的育婴堂。接触的人,也就只有育婴堂里的这些伙伴和司事大使。 日复一日的如出一辙的生活,麻木而无力。 他们对于生活甚至生存的要求非常低,也不用吃饱穿暖,只要有口饭吃有身衣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若是冬天的时候屋子里能设个火盆,生病的时候能够喝上一碗热水,就更是感激不尽了。 所以虽然只是一墙之隔,可是这些孩子们即便心里再想,也不过就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表现的。 而这其实还算好的,毕竟还敢想想的。可还有好些残疾孩子因为自身的原因,所以只愿意缩在这方能让自己感到安心的小天地里。根本不敢对外面的世界抱有哪怕一点点的奢望。 可从去年年底开始,他们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大冬天里,能吃的饱,不仅有热腾腾的面饼子和不会咸的根本咽不下的腌咸菜。而且还能吃上以往过年时都吃不上的大块的肉。 能穿的暖,还不是以往打着补丁浆洗的发硬的破衣裳,而都是絮着白生生的厚棉花的新棉袄。大家伙穿着这样的新衣裳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蹭脏了,更别说像以往似的逮哪儿坐哪儿了。 炕上的那些已是有些发霉了的麦秸也都收拾赶紧了,又换上了干净的麦秸,还都铺上了崭新的席子。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被揪的已经不剩什么了的棉胎也都没了。而是换成了厚厚暖暖的棉花被,还缝着花花绿绿的花布被面和软软的棉布被里。几个年纪小些的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被面和被里,看着稀罕的不行。刚盖上新被子的那几天,谁都舍不得把被褥展开来盖,都抱在了怀里,生怕弄坏了。 好在,今年冬天,一溜的火炕不再是摆设了,日日夜夜都有柴火烧的热热的,连炕尾都是暖暖的。而且。当地还有火盆子,烧的哔啵作响,就好像过年一样。 大家伙再也不用害怕生病了,今年也不会再像往年一样,每到冬天都会有一两个伙伴撑不下去就再也见不到了。 不过,其实就算生了病也不怕的。因为堂里的司事们会请大夫来给他们把脉瞧病,还能吃上苦苦的药。药虽然是苦的,可在他们而言,却是难言的甜。 原本大家伙都以为这肯定就是天堂了,能吃饱穿暖,冷了有火炕有火盆,病了能瞧病能吃药,这不是天堂,哪是天堂?! 却没想到,他们竟还有能读书识字。做学徒学手艺自食其力的一天。 而到了这一天,因为不间断的学习,也在不间断的开阔着孩子们的眼界。大家伙已经不再拘泥于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了,都渴望去触碰外面的世界。 闲下来的时候,就愿意听薛氏。或是在外做学徒在络子铺里做伙计的那些伙伴们说说外面的世界。薛氏知道他们心里向往,有时候出去的时候也会带上一两个,让他们去看去交流。 但凡尝到过自由的味道,就没有不心生向往的。 何况,这些孩子们中有好几个已经快到年纪了,数数钱匣里也已是存了一笔钱了。虽然数目并不大,可在他们而言,已是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一笔钱了。 再加上,他们在育婴堂里住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每年冬天,都会有一些孩子因为家里头日子过不下去被遗弃,可是育婴堂里也就这么几个名额,根本就救不了这么多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基本上已是可以自食其力了。虽说现如今育婴堂里都是超额的,可是他们既然有这个能力,自然就应该腾出名额来,让更多的孩子得到救助的。 感受着孩子如如此晶莹剔透的善良,可贞怎么能不为之感动为之心疼的。 不仅可贞,就是薛氏这个大风大浪都经过的人亦是感动不已的。 而对于孩子们有这样的想法,薛氏其实还是赞同的。 毕竟,薛氏很清楚,会遗弃孩子的,除了重男轻女的,很多都是万不得已实在没有法子的。原先都知道育婴堂不过就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罢了,就是送给人当童养媳当徒工也好过送进育婴堂的。 可是现如今,大家伙儿都知道育婴堂条件改善了很多。就是有些寒门小户的孩子们,都不一定能像育婴堂里的孩子一般吃饱穿暖,隔三差五的还能吃上顿大肉的。再加上,这些孩子们等到了年纪还能去外头商行作坊里做学徒,或是在育婴堂里学手艺,都是能自力更生的,可以说很多人家都是没有这个门路的。于是乎,实在山穷水尽没有法子了,育婴堂就成了一众父母的首选了。所以今年冬天,被遗弃在育婴堂附近的孩子尤其多。 虽然司事们协同衙门里的兵壮们都会去排查,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为人父母的在入冬时节把孩子们遗弃在街头。因为这般排查,虽然也有几家完全有能力抚养孩子,可是因为或是重男轻女或是嫌弃孩子身有残疾的父母被找了出来。可到底大多数的孩子,是再也找不到父母的。 虽然这会子育婴堂真是来者不拒的,可到底若能空出名额来,自然是好的。而且,他们所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孩子们都能自食其力么! 因此上,和育婴堂大使商量了后,今儿一大早就过来找了苏慎。商议好后,又过来告诉了可贞。 送走了薛氏,可贞让柳月取了两千两银票出来,打算和苏慎商议过就交给账房关师爷。 和苏慎商量,专款专用,这笔银子除了购买安置孩子们的廉租房外,就是专门用来发给孩子们安家费和生活费的。 这些孩子们,除了自己的衣裳铺盖饭碗筷子和一个钱箱外,可以说是身无长物的。这会子搬出来住,即便只是一个人,可也是家了。一个家中,该有的家什日用自然都要齐全的。 对于这点,苏慎自然是赞同的。 叫了育婴堂大使和主管账目的司事过来,耳提面命了一番,随后便让他们去关师爷那领银票去了。 而育婴堂大使也不负众望,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带有水井的宅子。 又按着苏慎的意思给孩子们采办家什日用,一众东家掌柜的们知道是育婴堂在采买物什后,还都给打了个折扣。 宅子修缮布置的差不多了,薛氏那也把想要租住廉租房的孩子们列出来了。 苏慎一众人列下的规章是,只要是从育婴堂养济院出来的,都可以申请廉租房。 廉租房没有时限规定,想租多久就可以租多久。但是每个人可以租住的间数是有规定的,一人只能租住一间,如果成了家了,那再酌情安排。租金的话,其实也是象征意义的,一月只要一钱银子,只为满足宅子的日常修缮工作。 这样听下来后,好些原本并不觉着自己有能力自力更生的孩子也有了搬出去的想法了。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这些孩子们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几个比较自立的孩子,早已是决定要搬出去的,所以是没少打听物价的。 细细算了一遍又一遍后,房租只要一钱银子一个月,然后吃穿嚼用,就算隔三差五的吃顿肉,五钱银子一个月也就顶了头了。这样算下来,每个月竟还能攒下五六钱银子来的。 再想想,都是住在一个宅子里,其实和住在育婴堂也没有什么区别的。那些个原本舍不得育婴堂生活的孩子们,也都动心了,纷纷找到了薛氏。 不过,即便好些鼓足勇气找到了薛氏这,也被薛氏否决了。 有的是因为年纪还太小,还有的是因为身体虽然勉强允许,可是薛氏还并不能够放心,还想要多多的教授他们一些生活的技能。 虽然被薛氏否决了,可孩子们都知道薛氏是为了他们好,所以虽然遗憾,可到底知道自己也是会有搬出去的一日的,所以并不沮丧。 而且更多的,那是干劲十足的。 尤其是几个年纪略大些的女孩子,生怕哥哥姐姐们搬出去后要置办的东西多,银钱上不宽裕,所以都卖力攒起了银子来,到时候好帮上一帮。 而当听说搬出去的每人除了一整套的家什日用外,还各发了二十两银子后,个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哥哥姐姐们高兴了起来。 第四百三十五章 保媒 第一批搬出的孩子一共八个,两个姑娘六个小子。 23us.com 六个小子中有四个是身体健康的小伙子,眼看着这两年就快到出堂的年纪了。可以说,廉租房制度真是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了。 毕竟,他们这样育婴堂出来的,到了年纪都是要由官媒保媒配婚的。 虽然不愁讨不到媳妇,可到底连自己都堪堪养活甚至都还养不活的,还要养活妻子儿女顶起这个门户来,这日子有多艰难完全是可想而知了。 而现在,不管怎么说,一个个的壮劳力,每月一钱银子总是拿的出来的。这么一来,起码遮风避雨的地方总算有了,不必东住两个月西住两个月的三天两头的搬家了。再加上,又有做工的地方,不用像之前育婴堂出去的那些兄长们一样四处打零工卖苦力,每月都能有固定的收入,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而另外的两个小子也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不过一个是下肢有障碍的笃疾,另一个是听力有障碍的残疾。 听力有障碍的那个小子并不在养济院的救助范围之内,也就是说,到了年纪也是要和健康的孩子一样离开育婴堂自力更生自谋生路的。 以往这样孩子的日子自然是难熬的,毕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手艺,因为身体有障碍更不会有人愿意雇佣他们做工,只能四处打些临工聊以果腹。可现如今,学了一门手艺能赚到银钱,又有廉租房可以租住。真是一下子就觉着这日子有奔头了,迫不及待的往薛氏那挂了名。 而那个下肢有障碍的孩子,虽然是在养济院的救助范围内的笃疾。可这孩子却是个非常自尊自立的,以前那是没办法。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而养济院起码还有一口吃的饿不死,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起码不用四处流浪,去养济院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是现如今不然,经过这半年的学习,他自觉他是有能力自力更生的。再加上。在育婴堂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其实算起来,他这样的的情况并不算是最糟糕的,生活不能自理的都多的是的。他虽然在走路有问题,可能自己赚钱自己过日子,根本没有必要待在育婴堂也不必去养济院,是完全可以省下一个名额来的,因此也很快就去薛氏那报了名。 薛氏认认真真的问过他,见他确实是很有信心的。再加上也认可他的自理能力和自立能力,所以便接受了他的申请。只不过。到底还是嘱咐其他的孩子们多照顾他一些,在他有困难的时候尽力帮一把的。 除了这六个小子,还有两个姑娘也是要一起搬出去。 这两个姑娘都是身体健康的,虽然在此之前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搬出去。 其实原本,众人一直都在考虑,育婴堂的小姑娘要不要享受这同等的待遇。毕竟。这些小姑娘到了出堂的年纪其实也就差不多到了成家的年纪了,是会有官媒替她们保媒的。如此一来,好像廉租房对她们也没什么意义的。 但是,因为有可贞,这条自然是通不过的。 听到这样的消息,小姑娘们自然是欢欣雀跃的,不过能达到租住廉租房条件的小姑娘却很少。有的是年纪还太小,有的是身体条件达不到,还有的是胆子还太小并不敢住出去。 所以存了这样想法的只有两人,可是这二人即便有想法。可到底也是颇为犹豫的。毕竟,她们很清楚,搬出去后,再想要照顾那些比她们还小的弟弟妹妹们就没有住在一起时那么便当了。 薛氏知道了她们的心思后,找了二人过来谈心。问她们想不想搬出去住。又告诉她们,若是想的话,就尽管搬出去住。如果是想照顾这些弟弟妹妹们,只管得闲的时候过来就是了。两个姑娘听了,最终下定决心要搬出去。 在大家伙都考虑的差不多的时候,廉租房也已是修缮改造好了。 正房厢房倒座,一共十一间屋子,每间屋里都新砌了火炕和灶头,屋里头一应的家私日用,甚至是一整个冬天要用的柴炭都是一应俱全的。 所以,当大家伙搬出来后,看着亮堂的天井,重新粉刷过的墙壁,新砌的火炕灶头,一应俱全的家私日用,堆尖的面缸和垒了一人高的柴炭,真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 毕竟他们已都是领到二十两银子的安家费用了,感激不已的同时也在想着该怎么省着花。尤其是两个小子,已经做好了打算一文钱都不用,全都存起来当老婆本了。却没想到,新家里竟是色色齐备,一文钱都不用他们花的。 虽然都有些手足无措,可到底,说句实在话,这心里头还真是庆幸的,尤其是那两个犹豫着要不要搬出来的小姑娘。 虽然育婴堂是他们的家,那里的一人一物都让他们放不下。可到底,面前的也是他们每每午夜梦回时梦想中的家的。 第一晚,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哺食后,八个孩子如出一辙的集体失眠了。 薛氏也是一个晚上都没能睡安稳,特地起了个大早过来了廉租房。天刚蒙蒙亮,却见天井里已是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片落叶都没有了。 又看了看各人的屋子,所有的家什都不曾挪动位置,所有的物什都收拾的齐齐整整的,面上一件杂物都没有,和他们还不曾搬进来的时候一模样。 桐月也抽了个空过来瞧了瞧这些孩子们,问了问他们有没有什么生活上的实际困难,又告诉他们,谁家的米面价格公道,什么时候去买菜便宜又新鲜,谁家铺子里的棉布不会上厚厚的浆子等等生计上的琐事儿。 回来后,把孩子们的情况细细的说给可贞听,又告诉可贞,这八个孩子很会过日子,都已是商量好搭伙吃饭了,六个小子每月分摊伙食费,两个姑娘负责买菜做饭。虽然是大冬天,可这日子已是过的红红火火的。 桐月想想自己看到的那场面就觉着高兴,又和可贞说笑,“等到成了家,这日子就更红火更有盼头了。” 自打去年育婴堂养济院的事发后,桐月柳月就对这几处上了心了。毕竟她们其实都和这些孩子一样的出身,要不是有白氏拉了她们一把,说不得还不如这些孩子们的。所以这一年到头的,也没少在这些孩子们身上花银子费心思的。 这会子见着孩子们如此认认真真的过日子,自然是高兴的。 再加上,桐月在跟可贞之前,是一直跟着白氏的。白氏官媒出身,这冰人行里的道道儿,桐月亦是一清二楚的,自然亦是会孩子们的将来高兴的。 别看官媒们嘴上都说的好听,什么都是做的官家的营生,是不会做那些指东道西、瞒天欺地、损阴害德、断子绝孙的事儿的。 就像冰人行里一个个都时时刻刻挂在嘴上的一句老话儿,“碧霞天君是我们的心神,观音菩萨是我们的供神,送子娘娘是我们的护神。这些神灵都在看着我们,如有一丝欺心之处,都会记在账上,我们一辈子也是还不清的……” 可是到底,但凡做官媒的,当先头一桩大事儿就是保媒,不但要替那些或是拿不出嫁妆彩礼或是过了婚嫁年纪的老百姓们保媒,也要替育婴堂里的这些孩子们成家。而且这还不是你想做就做不想做或是做不完就能不做的,这都还是有份额的,有时一个月就要做个二十对三十对的。若完不成,轻则罚银子,重则说不得这饭碗就砸了。 所以,官媒们虽说不会强拉硬拽不会把人往火坑里推,可到底为了完成这份额,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尤其是育婴堂出来的这些孩子,无父无母的,就是那浮萍,根本无人在乎的。管他什么人,管他是不是有什么或明或暗的毛病,红线一牵就是两口子了。 造了多少孽,真是数都数不清的。 可现如今就不一样了,因为苏慎和可贞的尤其看重,不管那些个官媒们心里面都怎么埋怨怎么想,可有一点桐月敢打包票,肯定没有哪一个官媒敢顶风作案的。 所以,能自食其力,到时候还能找个能过日子的另一半安安顿顿的过日子,真是不要太有奔头的。 而正如桐月所想,掖县的这些官媒们确实不敢再像以往似的这么随便了,也不敢收几个钱就把这些孩子冲喜的冲喜,推火坑的推火坑了。 到了时候,一个个的亲自找上了门去,难得的量媒做媒了起来。 毕竟都是官媒出身,以往只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并不曾上心罢了。这会子用起心来,那真是妥妥的。 不说旁的,起码这基本功就是妥妥的。一个个的都把这家的单身汉那家的闺中女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又充分发挥了她们眼光准、嘴巴甜、腿脚勤、脸皮厚的本事,这桩桩婚事自然都妥妥的了。 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蛐蛐儿 育婴堂的孩子们,尤其是身体有障碍的这些孩子们,虽然靠着苏慎等人制定下来的一系列措施,和盘络子这一项手艺跨出了第一步。 23us.com 可在可贞看来,这显然是不够的。 不说旁的,只说这不过才短短半年光景,可这小小的掖县城里已是开起了四五家络子铺了。 虽然都是眼红铺子里人来人往生意红火的跟风之作,不管在式样上还是质量上,都有差异可循,并没有什么可比性,可到底还是给育婴堂的买卖带来了一定的影响的。而且这影响,是肯定会持续下去的。 好在的是,可贞和柳月桐月等人盘了十来年的络子璎珞,存下来的式样那真是厚厚的几摞的,所以铺子里隔三差五逢着时令年节的都会有针对性的换上几个主打式样,不仅招揽了生意,而且还能把其他那几家原本就一直在跟风中的铺子再次甩开。 再加上,这“盘”络子的手艺众人一直都是谨守着不曾宣扬出去的。所以其他铺子里仍旧采用的还是比较传统普遍的编织法,比起盘络子的简化了的工序而言,是要费时费力的多的。 所以,即便育婴堂里能做工的孩子一半都是在行动上或多或少的有障碍的,即便其他店铺里的人工费用非常之低廉,即便络子的用料也不算讲究。可通算下来,虽不能和之前相提并论,可这纯利却仍旧不低的。起码,并不会比其他铺子来的差的。 所以即便距离不过十几丈处就又开了一片络子铺,可铺子里的掌柜的并薛氏等人却仍能安之若素。 只不过。可贞却并不大满足的。 不是不满足于络子铺的收益,而是不满足于到目前为止,还只给这些孩子们找到盘络子这么一门手艺。可贞打心眼里觉着,虽然目前看来收益还不错。可到底太过单薄了。 虽说饭要一口一口吃,虽说百艺通不如一艺精。可到底还有一句话,技多不压身。多学一点东西,总归对自己好的。 只不过,可贞花了功夫把现如今那些比较普及的小手工业都拎出来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后,还是没能找到什么合适的方向。 没办法。便想和苏慎商量着把自己比较拿手的关于纺织刺绣、酿酒、制曲、酿醋、果品加工等等的手艺都拿了出来,想等到孩子们把盘络子这一手艺吃透学精后,再慢慢的教授给薛氏并孩子们。 虽说可贞拿出来的这些手艺看起来都是比较普遍,并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并不算特别复杂繁难的。可是这年头,想要学门能混口饭吃的手艺真不是那般容易的。 别说育婴堂里的孩子们了,就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想要找门活计学门手艺,也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这样简单的事儿的。 毕竟这时候人的维权意识还是非常强烈的,对于自家的那些子秘方手艺都是捂得严严实实的,只有血亲直系和有师徒名分的才能传承延续的。 所以就算这年头的学徒生涯苦不堪言。无所不为,无苦不受----不说旁的,直消看那一纸契约就能明白一二了。 比如说擦桌扫地、提水做饭、端尿盆、干杂活、带孩子,只许东家不用,不准本人不干。比如说学徒期间,无身价报酬。学满之后,身价面议。再比如说如有违反铺规,任打任骂,私自逃走,罚米罚银,投河奔井与掌柜无关。 这些都是现如今学徒契约上常见的内容,除了这些内容,身为学徒还得遵守做学徒的规矩和本分。 比如说不准私自外出;不许留头发;不许学名称呼,只准小名听唤;期间应以学艺为重不许娶媳妇;掌柜家有白事,学徒要随晚辈礼俗戴孝;对少掌柜要按长辈尊敬称呼等等。时时刻刻的都在约束迫害着学徒们。 可到底,即便学徒的生涯如此艰苦,这铺子作坊也不是你想进就进,这学徒也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那都是要托关系找门路往外掏钱的。 而且即便掏了钱。那还有一句话的: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教师傅自然会教,可究竟能学到多少能领会到多少都看自己,是没有任何一个师傅敢打包票的。 所以可贞愿意把压箱底的这些手艺都拿出来,孩子们自然是欢喜不已的,学起来自然更是勤勤恳恳的了。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 立冬刚过没几日,看准了黄道吉日后,之前定下的那两株梨树就被包裹的齐齐整整的送来了。 小九和晏哥儿早在此之前就心心念念的了,头碰头的商量好后,又扭扭捏捏的向可贞苏慎开了口。得到了父母的应允后,赶忙就去央求方先生加快进度,以便到了移栽梨树那天可以请半日假去看怎么移栽梨树。 而到了移栽当天,更是早早的就爬了起来换上了半旧衣裳,带上了可贞给他们做的半截手套,像模像样的去了后花园。 移栽植物在两个小家伙而言其实并不陌生的,毕竟可贞在家里也没少折腾那些花草的。小九晏哥儿这一年来也略通稼穑,自然亦是能够理会的。可到底这样大的树木,还真是头一遭的,自然想想都是有趣儿的。 所以看着特地请来的两位老农按着梨树的阴阳向背栽种,扶正栽好后又浇透水,随后封土堆,最后把原来树茂的三分之二都修掉这一系列的动作,真是津津有味的。 只不过,在可贞和小九正细细的听着老农们说着头一年主要就是保活的话儿的时候,晏哥儿却一径溜了。 只因为,刚刚众人都在帮着移栽梨树的时候,晏哥儿听到了几声“唧唧吱”的叫声。 而这样的叫声,晏哥儿还真是不陌生的。 今年七八月里,在陪着小九找凤仙花染红指甲的时候,晏哥儿就曾在草丛中听到了这种“唧唧吱”的虫鸣声。 男孩子么,对于这种草虫野趣自然是非常感兴趣的。好奇的问过小九后,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小九念的诗经里的《七月》中“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所提到的蟋蟀中的一种----蛐蛐儿,登时就高兴起来了。 虽然晏哥儿长到四岁,还没有人领着他逗过蛐蛐儿。可男孩子的这些天性,真是根本就不用教的,当下就要去抓蛐蛐儿。 小九自己也是在比较宽松的环境下长大的,斗鸡遛狗这样的事儿也没少干,对于晏哥儿的这些要求自然不会拒绝的,只带着丫鬟小心翼翼的看顾着他。 只不过,到底是头一遭,即便有任重几个帮忙,也只找到几只“坏蛐蛐儿”。 可贞好笑的给灰头土脸,连脖子里都有几根草屑的晏哥儿盥洗换衣裳,又捏了捏在一旁递递拿拿颇为不好意思的小九的苹果脸,好笑的问着晏哥儿什么叫做坏蛐蛐儿,没想到小家伙还真是知道的。 抱着柳月翻找出来的蛐蛐罐儿一本正经的告诉给可贞听,“只要听鸣叫声就知道啦,鸣声响亮的肯定就是好蛐蛐儿,没力气叫唤的就是坏蛐蛐儿了,这样的蛐蛐儿肯定是胆小鬼,不敢斗的。” “还有呢,任重说了,好蛐蛐儿除了会叫唤还得个子大。”又叽叽喳喳的打开了罐子,指点着里头的两只蛐蛐儿向可贞解释,“任重说了,好蛐蛐差不多还要比这大上一小半的。还有这脑袋,也要比这更大一些,另外还得生的周正才行,歪瓜裂枣的可不成。还有呢,这两条腿儿也得坚实有力气。还有这须须,得又长又直有力气才行的。”说着又放下罐子,比了个横眉立目的样子,“然后被激怒了后两根须能立起来,眼睛也闪闪发亮的,会精神抖擞的抖威风,这样的蛐蛐儿才称得上上好的蛐蛐儿,肯定是最最勇敢善斗的。还有名儿呢,就叫‘将军’……任重说了,任叔去年这会子就抓到过一只红钟将军的,可厉害了,把别人的蛐蛐儿都斗趴下了。” 说到最后,那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可贞一众人却是笑了,桐月亦是哭笑不得的。 眼看着晏哥儿喜欢,可贞也并不阻拦,桐月便耳提面命的要求任罡再抓一只红钟将军来给晏哥儿玩。 苏慎知道大儿子对蛐蛐儿感兴趣后,自然也不会拦着的,毕竟他打小也是这么过来的,也带着晏哥儿在草丛里找了好几回。 可事与愿违,自此之后也不知怎么了,别说红钟将军了,连“坏蛐蛐儿”都并不常见了。 所以这会子晏哥儿听到蛐蛐儿的鸣声,怎么会不兴头的。 可贞小九眼睛一错,就见晏哥儿已经钻到花丛里去了。真是哭笑不得,忙上前要把他抱出来,却见他自己爬了出来,颇为沮丧的耷拉着脑袋,“蛐蛐儿又跑了。” 小九忙安慰他,“没事儿没事儿,书上都说啦,蛐蛐儿七月里在野外,八月里在廊下,九月里在屋子里,十月里就该到床底下去了。说不得再过几天我们就能在家里头找到蛐蛐儿了。” 可是晏哥儿依旧有些恹恹的,闹不懂为什么他就是抓不到蛐蛐儿呢! 直到过来串门的裴太太听说后,给晏哥儿扎了一只草蛐蛐儿,小家伙才欢喜起来笑给裴太太看。 而可贞看到这草蛐蛐儿,眼睛就和那被激怒了的蛐蛐儿一样,瞬间就亮了。 不过,可贞这是高兴的。 第四百三十七章 草编 去年刚过来掖县的时候,采买上的陈石和桐月就买了不少草编制品回来。 23us.com 饭包、箸笼、茶垫、坐垫、篮筐……既好看又实用,可贞大大惊喜了一把的同时,当下就曾起了心思的。 可后来因为这一年多来零零碎碎的事儿就不曾断过,心里头一直存着事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这草编的事儿给排到后头,最后就抛诸脑后了。 而这会子看到了裴太太给晏哥儿编的栩栩如生的草蛐蛐儿,可算是一下子就打开了可贞的回忆了。 打点了小九晏哥儿上学后,就拉着裴太太问了起来。 裴太太没想到可贞会对这草编感兴趣,不过既然可贞问了,也不迟疑,忙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可贞,“这不算什么,我们那社里大大小小的都会编这些……就用上好的麦秸,编些草帽草鞋草帘子,或是篮子筐笼草囤子的,留着家里头自用,也有手艺好的或是田里小麦秸秆长的好的人家会编了等到赶集的时候带到集市上去卖……” 裴太太说的很仔细,可贞听的也很认真,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会子掖县的草编工艺已经非常普及了,农户们都会从当季的小麦秸秆中挑选出比较直、壮、亮的秸秆来编织成既经济又耐用的生活用品。 又因为这些草编制品轻便、耐用、不传热、不吸水等等优点,所以这类草编制品已经不只是农户们自用的日用品了,而是成为非常畅销的商品了。 只不过。听裴太太的意思,现如今的草编制品基本上都还是实用性的日用品,欣赏性的工艺品基本上还是不多见的。而且就算是日用品,品类和品种也并不算多的。 可贞转了转手里的精巧别致的蛐蛐儿儿。想了想,便和董太太说起了草编的式样来,又让清景拿了文房过来,连画带比划的弄了两个比较熟悉的收纳盒式样的草编制品出来给裴太太看。 裴太太没和可贞说的是,她也是苦出身,打小虽不用下地干活。可一大清早起来,砍柴、劈柴、打猪草、喂猪、洗衣裳、带孩子,什么不干的。 而到了晚上,也不得闲。一大家子凑在一起,或是借着月亮的光线,或是围着一盏如豆的油灯,就地取材的编草鞋的编草鞋,编草囤子的编草囤子,反正都是日常要用的物什。这么一做,就又是三更半夜。 所以对于草编真是熟悉非常。对各种草编的技艺也是掌握的非常牢靠的。只不过,可贞拿出来的两个草编的式样董太太之前虽也见过,其实看起来就和衣箱差不多,可用麦秸来编织,她还真是没有见过的。 细细看过后,也感兴趣了起来。当下要回去拿了已经处理好的麦秸过来编编看。 可贞忙让人跟了去,不一时的功夫就拿了一把已是掐好了的草辫和一两捆已是收拾的齐齐整整的麦秸过来了。 可贞这才知道,刚刚裴太太给晏哥儿编的草蛐蛐儿,因为只是个小玩意,所以只拿了烧灶用的麦秸简单编了个。可是若真要编制得用的用品时,这麦秸必须要先经过处理的。 就像裴太太拿来的这两捆麦秸,想要掐成草辫,首先就要选择质量比较上乘的麦秸,然后还得按着粗细细细划分,再将麦秸放在清水中轮换浸泡。使麦秸变得柔软易编,最后拿出来小晒后,还得将麦秸压平。 一整套工序下来,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完成的。毕竟,在处理的时候。既要保证麦秸不能太干,也要求不能太湿。因为只有这样,麦秸在编织的过程中才能有一定的韧性,不容易折断。 听着裴太太把麦秸处理的过程娓娓道来,可贞倒是有些纳闷了。不得不说,不提这草编的技艺了,只说这前期处理就已经很繁琐复杂了。可是,裴太太怎么还会特意准备这些麦秸呢? 看出了可贞的疑问,裴太太一壁打点出七组麦秸来,一壁向可贞笑言道:“家里头总要些需要扎扎捆捆的物什,或者编个锅盖、蒸、笼笊篱、菜筛的,常备着这些要用起来也就便宜了。” 说着话儿,就开始起头了。 刚刚看着裴太太把一部分麦秸分成七组,可贞就知道裴太太是要掐草辫了。 对于草辫,可贞并不陌生。也知道编草辫是草编中最普通的一种技法,并没有经纬之分,只要将麦秸搓转,编成三到七股的草编,就可以成为半成品的原料来制作一系列的草编制品了。 瞧着裴太太行云流水的动作,可贞沉了沉气,也打点了七组麦秸出来跟着起了头掐起草辫来。 要说这满屋里,可贞相信,除了裴太太,估计也就她会掐这辫子了。毕竟,她当初还曾跟着林氏编过草鞋穿的。虽然已经过去了十来年了,手早已生了,可这记忆却是非常深刻的。甚至于,当初穿过的草鞋打的绳结都还保存着的。而这些丫鬟们,不是打小就在白氏身边长大的,就是苏家的家生子,估计还真是没有这样的经历的。 确如可贞所料,大家伙眼看着可贞跟着裴太太一起掐起了辫子来,那真是诧异不已的。 几个小丫头还以为可贞是跟着现学的,这么一想,看向可贞的目光都星星眼了。毕竟,裴太太手指翻飞到现在,可究竟怎么掐的,她们还真是没看明白的。 可越看不明白,一众小姑娘们就越是好奇,一个个的都为围拢了上来,一面看一面在手里比划着。然后比着比着,一个个的也都动起了手来。不过都没有多拿,只拿了七根麦秸来来回回的练习着。 柳月见了,忙快步出去,让几位妈妈把自家存的麦秸都拎了出来。按着裴太太的话,挑出质量上乘的来浸泡晾晒。 裴太太最先起头,虽然一面和可贞说着话,可因着是打小积累的技艺。这些年也不曾丢下,所以速度非常快。即便是万事开头难的起头都非常之迅速,没有半点迟滞。 只是,眼见可贞分好麦秸,也很快的就起好头后,心里头的这惊诧比起一众小姑娘们真是多的多的。 毕竟裴太太可是熟练工。这一上眼,自然就看出了可贞的手势除了之前刚刚起头时稍稍有些迟滞外,之后掐起辫子来就是顺利非常的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头一回掐辫子,自然是诧异的。毕竟,裴太太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可贞这么一个出身大户的官太太竟也会掐这草编的。 不过再想不通,裴太太的手势也慢了下来,一壁教导着一众小姑娘们,一壁等着可贞。 …… 等到小九晏哥儿下学的时候。裴太太已经回去料理家人的哺食去了,可贞安排好哺食后,看顾汤圆儿的同时,还在掐着草辫,又不时的低下头来写写画画的。 晌午时分,晏哥儿和小九是亲眼看着裴太太三下五除二的。就用柳月拿来的几根麦秸编了个草蛐蛐儿的,这会子心里还正想着的,一看到可贞也拿着麦秸左压右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小九亲了汤圆儿一口就一溜上了炕,扒拉在可贞身边兴致勃勃的瞧了起来。 晏哥儿更是激动不已,瞪圆了眼睛趴在可贞的膝上问道:“娘,这是要编大蛐蛐儿吗?” 可贞腾出手来的捏了捏晏哥儿鼓鼓的腮帮子,“就知道蛐蛐儿,不会念书的时候还想着的吧!” 晏哥儿抬起头来,飞快的摇了摇头。又抿着小嘴点了点头,开始卖乖,“娘,我今天学了《七月》了哦!”说着想到了什么,眼睛又亮了亮。拽了拽可贞的衣襟,又告诉小九,“娘,姐姐,《七月》里说的‘昼尔于茅,宵尔索綯’的索綯就是娘在做的这个,就是这样编绳子是不是?” 可贞挑了挑眉,小九笑着应了是,又告诉可贞,“今儿一上课晏哥儿就没完没了和先生说蛐蛐儿,又缠着先生讲了一遍《七月》,还答应先生明儿就背出来呢!” 小九说完,晏哥儿一脸的得意,“姐姐也教我了,我现在就会背呢!”说着就小青蛙似的双腿一蹬蹦下了炕,背对着可贞小九一字一句的背诵了起来。 出乎可贞和小九的预料,《七月》是《诗经国风》中最长的一首诗,足有近四百个字,可晏哥儿竟真个的一字不差的全都背了出来,而且还没有半点停顿的地方。 当然,这要归功于方先生的教导和小九这个小老师的指导,可不得不说,兴趣真是最好的老师。 忙搂过晏哥儿夸了夸,又表扬了小九一番,可贞快手快脚的把手里的草辫收了头,就抽出几根麦秸来交给两个小家伙,言明为了奖励他们,教他们编草蛐蛐儿。 两个小家伙一听这话,忙稳稳的坐好了,眼睛齐齐瞪着可贞的手。 一折一套一拉紧,看似很难,可真轮到自己动手,也并不是十分复杂的,所以很快两个小家伙就学会了编蛐蛐儿了。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小九虽然搂了汤圆儿在身边,可蛐蛐儿一个接着一个的往炕桌上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排上了队了。 而晏哥儿更是抓了一把麦秸就一溜跑了,可贞不用猜就知道这小家伙肯定是献宝去了。果不其然,柳月出去一瞧,果然是教着任重几个编蛐蛐儿去了。 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病来如山倒了,星期五临睡觉前还好好的,星期六早上起来突然就不行了,一点预兆都没有的就开始忽冷忽热,浑身的肉就跟烂了似的,一直到现在眼前都是花的…… 这是补的昨天的,晚上还有一更是今天的~ 第四百三十八章 等到苏慎回来的时候,当先迎接他的不是小九晏哥儿,也不是可贞,而是一整串的草蛐蛐儿。 23us.com 可苏慎回来时已经夕阳西下天色微暗了,所以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真的,登时就傻了眼了。 直到小九和晏哥儿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苏慎才看出来原来这蛐蛐儿竟是草编的。 上前看了看一条绳上的蛐蛐儿,抱了小九牵了晏哥儿,笑道:“这是打哪来的,简直就能以假乱真了,爹爹都差点被你们骗过去。” 小九一手搂着苏慎的脖子一手掩着嘴笑,晏哥儿一手牵着苏慎的大手一手提着蛐蛐串儿蹦跶,显得高兴的不得了,满是得意的告诉苏慎,“这是娘教给我们的。”又提溜着蛐蛐串儿给苏慎看,声音陡然拔高,“这都是我和姐姐编的呢!” 然后一个黄昏加晚上,就听到晏哥儿主讲,小九补充,小姐弟两个叽叽喳喳的告诉苏慎怎么移栽梨树的时候怎么抓蛐蛐儿没能抓到,裴太太怎么编蛐蛐儿逗他们开心的,上课时方先生都说了什么又怎么教《七月》的,回来后又怎么跟着可贞学编蛐蛐儿的……把今儿个的行程一丝不漏的都和苏慎捋了一遍。 苏慎听了小九晏哥儿的话,又看了看那草辫草蛐蛐儿,真是一肚子的话要问的,只不过都忍住了,当先还是先考了晏哥儿的功课。 听完晏哥儿流利的背完整篇《七月》,苏慎颌首,又问晏哥儿可知其意。 晏哥儿连连点头。说的也不错,苏慎难得的点了点头。 晚上和可贞说起来的时候,却是难掩的欢喜。缠着可贞,嘴巴咧咧的都快合不拢了。可说出来的话却不近人情的让可贞只撇嘴。 “整篇《七月》一共三百九十个字,只不过一个下午,这小子就全部背下了,看来得和方先生商量商量,给他加些课程了。” 可贞哭笑不得,朝他翻了个白眼。“晏哥儿今年可才四岁,今儿《七月》里的好些个字都不认识,都是方先生和小九重新教的,能背下来不过是因着里头蛐蛐儿之类的草虫罢了,可是偶然,你可仔细着别把他逼的太很了。” 晏哥儿才四岁,旁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还没开蒙呢。就是晏哥儿,也不曾开笔,还不会写字的。今儿会对《七月》感兴趣完全是因为蛐蛐儿,也是因为蛐蛐儿所以超常发挥罢了。哪里可以一直如此的。逼得太急了,说不得就物极必反的,这是可贞绝对不赞成的。 可苏慎却不这么想,“有一就有二,我估摸着这小子怕还真是有这个能耐的。”知道可贞担心,又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不会逼着他的。只不过,对这个小子,怕还真是要换一种方式的。” 苏慎既然这么说,可贞也就不担心了。毕竟苏慎也是打小这么念书念过来的,晏哥儿自打开蒙起又一直都是苏慎亲自管教着的,该怎么教导晏哥儿,是比可贞来的有经验多的。 见可贞不再说什么了,苏慎自然知道可贞是默许了,刚刚有些得瑟,突然想到了那一盘草辫。登时衣裳也不脱了,握了可贞的手反复的看,“蕴儿,草辫儿伤手,有什么叫底下人做就是了。你以后千万别干了。” 一来,掐草辫确实伤手,那麦秸即便再柔软可到底也是草,手指头掐来掐去的,磨出水泡起茧子这可都是轻的。二来,苏慎知道可贞小辰光曾自己编过草鞋。所以这会子一看到那草辫,苏慎打心眼里就有些发酸发苦。 感觉到了苏慎微微低落的情绪,可贞爽快的应了一声,又告诉苏慎自己的本意,“……这怎么说也是门手艺,虽说要学精了也不容易,可好歹入门还算简单,我想着孩子们学着应当还是不坏的。” 主要是,可贞恍惚记得这草辫还曾是大宗出口外销的商品,在国外经由机器剪裁制成草帽销售,很受欢迎。虽说可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机器,可凭着草编制品物美价廉性价比高的优点,这销路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知道是为育婴堂的孩子考虑,苏慎也不好再多少什么了,毕竟育婴堂在他们夫妻二人心目中的分量都是不低的。不过到底还是盘算着,赶明儿就让任罡找两位草编手艺好的乡亲来。 边服侍苏慎盥洗,可贞边岔开了话题,补充着说起了今儿发生的事儿来。 听的梨树移栽后光缓株保活就要一年的功夫,苏慎有些诧异,也稍稍的有些失望,没想到竟还得一年的光景才能试验的。 不过在一想,又问可贞,如果在梨树上嫁接一段授粉品种的梨树枝条需要多久能结合。 这个法子,也是可贞提出来的。就是不直接移栽或者种植授粉树,而是在梨树上嫁接其他授粉品种的梨树枝条,或许也能得到一样的效果。 只不过,可贞虽不知道移栽枝条需要多久能结合,可是一般枝接都是在树木萌发的早春时期进行的。而梨花开花虽比桃花杏花晚,可到底“梨花风起正清明”,算起来也挺早的,若是嫁接不好或是还没能结合,再或是时间太短还不能开花的年头的话,势必是半点作用都没有的。 苏慎想想,亦是这个道理。再加上,经过了今年初秋的那一场风雨之后,苏慎考虑起事儿来不由得便更谨慎了。因此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这心思却仍旧落在这梨树上不曾回转过来。 想了想,又问可贞既然人工授粉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实施,那能不能放蜂。 苏慎虽说生在京里,可也在南边住了很多年,尤其是在湖州的时候,每年油菜花开的时候,都能看到许多放蜂人带着蜂箱随着花时转地放蜂。 甚至于还有一次,就在书院山脚下,苏铎苏铸特地带着苏慎几个和一位放蜂老人攀谈,了解放蜂人的生活、放蜂的过程和蜜蜂的习性。 所以对于这则,苏慎虽然没怎么接触过,可也不是完全陌生的。 可贞抿了抿嘴,有些迟疑,“蜜蜂这类昆虫本来就是花粉传递的媒介,只不过,梨树的情况有些特殊,毕竟是异花授粉的植物。而且梨花天生的花瓣小,芳香味儿少,蜜源也少,相对来说它本来就不招昆虫的喜欢。所以我觉着吧,若是光靠蜜蜂授粉的话,怕是也不能够达到很好的效果的,你觉着呢?” “也是!”苏慎想了想梨树,确是,不但颜色不艳丽,而且花瓣还小香味儿也少,招蜂引蝶的本事却是不高。握了可贞的手,叹了口气,随意嘟囔了一句,“要是有办法能让梨花招蜜蜂的喜欢就好了。” 只一句话,可贞却愣住了。 好一会儿的功夫,苏慎都没感觉到身后可贞的动静,忙回过身去看时,却见可贞正愣愣的,只不过,这眼睛却越来越亮。 苏慎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可贞豁然开朗。眼见苏慎回转过来,忙攥着苏慎的手笑道:“躬懋,你可真是想了个好主意!可不是,咱们只要让蜜蜂喜欢上梨花不就行了嘛!” “你有法子了?”一听可贞这么说,苏慎之前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在可贞点了点头后,更是连沐浴都顾不得了,站起身胡乱的擦了两下后就出了浴桶,可贞忙拿了大手巾过来给他擦干身上的水珠。 哭笑不得,“你这是着什么急啊!” 苏慎却是不管这么多的,一面穿着亵衣亵裤,一面问着可贞,“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法子?” 可贞换了手巾过来给他擦头发,就这么一停顿,可贞就又觉着这办法好像并不太合适了,眉头微蹙,不过还是告诉了苏慎知道,“我想着,其实蜜蜂并不是喜欢拈花惹草很花心的昆虫,正相反,人家还是挺专一的。一般来说,它头一个采的是哪种花,接下来也一直会采这种花,直到把这种花全部采完了才会去采别的花的。既然这样,咱们能不能先给它们喂些带有梨花味道的吃的,叫它们记住这梨花的味道。蜜蜂是有气味识别的能力的,第二天放蜂的时候,想来它们就会先扑到梨花上去了……” 只不过,可贞虽然觉着这个办法可行。可再考虑到蜜蜂以花为生,除了花蜜和花粉,也吃酿造储存的蜂蜜。然后,好像就吃糖浆了。 花蜜、花粉、蜂蜜,这就不说了,都不是容易便宜的。就是糖浆,这年头,别说上好的白砂糖了,就是普通的白糖也得两分银子也就是二十文钱一斤,绝对不便宜的。所以,一旦这样做,这成本绝对是不低的。说起来,也不实际的。 细细分析给苏慎听,刚刚说完,苏慎还来得及说什么,可贞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法子。 不用吃的,也可以用粘带的呀! 蜜蜂本来就是在花间采粉的时候,粘带、掉落一些花粉在其他花上才会促成授粉传粉的。 既然如此,“能不能让蜜蜂出门的时候就带上授粉的花粉呢?” 苏慎挑了挑眉,“可是蜜蜂是为了找食物才出去采蜜的,怎么才能让它们带上花粉出去?” 可贞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蜜蜂又不是人,人会拿了家伙什特地去给梨花人工授粉,可蜜蜂却再是不懂这些的。 终于补上了,我快趴下了,不过明天的更新还要推迟到下午,然后,后天的更新一定会恢复的,实在不好意思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四年 北方不比江南,暖融融的春天总是要来的晚上一些。 23us.com 不过在掖县住了这么些年,大家伙也早已是习惯了。 毕竟,冬天也有冬天的好。虽然也有各种不方便,可那样皑皑的白雪,在江南可真是不多见的。 再加上,今年又要比前几年稍稍好上一些,不像有两年似的,到了清明前后不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蒙蒙细雨就是忽然一场倒春寒,冻的人简直就要把冬日里的大毛衣裳都翻出来裹在身上的。 这人么,冷了还能加衣裳,可总是“风起正清明”的梨花却再是没有衣裳可加的。如此一来,这影响不可谓不大的。 不过今年过了“雨水沿河边,惊蛰乌鸦叫”的两个节气后气温虽仍旧不高,可好歹雨水渐止,日头每天照常升起。到了二月十二花朝前后,总算有微微的南风带来些许的春意了。 桂花树上渐渐长出了或是带些嫩红或是带些金黄的叶子,墙角一丛海棠花也打上了花苞,而后花园里的几株梨树这两天更已是玉蕊绽放花团锦簇,热闹的不得了了。 而与此同时,今儿一大清早的,正屋厢房几间屋里亦是热热闹闹的。 老远的,就能听到西厢房南屋里传来哀哀戚戚的哭声。只不过,抄手游廊上走来走去的一众丫鬟妈妈们仿若已是习以为常一般,脚下难得的停留也是在和南屋门口的几个丫头挤眉弄眼一番而已。 看到穿着葱青色立领直身偏大襟的长袍和葱黄色短褂,已是长成小小少年的晏哥儿背着手慢悠悠的晃过来的时候,更是捂嘴笑了起来。 晏哥儿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都多少回了,就不能换个花样,他不厌自己都厌了。 推门进屋,可就在右脚刚刚跨进门槛的时候。就听到原本如泣如诉的哭声虽然陡然拔高,可却瓮声瓮气了起来。 晏哥儿不用猜就知道拿小胖子肯定团到被窝里去了,果不其然,绕过屏风一看,架子床上就是一团刚刚隆起的球。 依旧慢悠悠的晃过去,刚走到床旁想拍拍那清晰可见的撅起的小屁股。就见那隆起的一团挪啊挪的,已是长成小正太的汤圆儿憋的通红可却没有半点泪痕的小脸蛋露了出来,眼睛晶亮。 又探头看了看晏哥儿身后,确定没人后小脸上突然有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懊恼。不过,扒拉开被子跌跌撞撞的爬起身来站好后,又是两手叉腰一副小霸王的模样,“怎么又是哥哥,娘和姐姐呢?” 枉他干哭了这么久,嗓子都快哭哑了,竟都不来看看他。真是太过分了! 又是? 真当他稀罕来啊,还不是没办法! 娘亲不愿来,怕来了有人就得屁股开花了。姐姐不好来,怕来了就有人要手上长茧子。只有他,真是倒霉催的。 晏哥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很不文雅的朝晏哥儿飞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舍得换个新花样,说不得就能招来娘和姐姐了。” 每每都用这一招耍赖皮,偏偏半点眼泪都挤不出来,这不是讨打么! 说着站到脚踏上,伸出一只手指来点了点汤圆儿的额头,“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看来人说记吃不记打,这话半点不错的。” 别看晏哥儿今年才八岁,可平日里大口吃菜大口吃肉从不挑食。再加上这两年多来又是骑马又是挽弓搭箭的,所以这小身板结实着的。 那年苏慎任满三年回京述职的时候就把晏哥儿带去了京里,看着能跑能跳能起码能挽弓,精力无限的晏哥儿,苏越一众人俱是欢喜的不行。 所以晏哥儿这会子虽然只用了一个指头。却已是把刚满五岁圆滚滚的长的像只真汤圆的汤圆儿点的登时就摇摇晃晃了起来了。 好容易站稳了,汤圆儿也不管额头的红印就去抓晏哥儿的手指头,嘴里“嗷呜嗷呜”的,那叫一个气啊! 不过又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总是慢上一步,晏哥儿已经把手背到身后去了。 汤圆儿牙齿霍霍,“哥哥又欺负我!” “欺负你?我这还没打你呢!馄饨面都已经醒了,你这做哥哥的不但赖床还耍无赖,你今儿是不是真不想出去了,还是惦记着爹爹那的戒尺了?”晏哥儿取了一旁衣架上的大毛衣裳,把只穿了中衣的汤圆儿给裹了起来,动作虽温柔,可语气却是怎么听怎么凶巴巴。 可汤圆儿对于这样的语气早已是习以为常了,而且这嗓门比晏哥儿大多了,“我就是不想出去了,你和姐姐都有自己的小马可以骑马,娘还给你们做了新的骑马装,就我没有小马不能骑马,就我没有骑马装。你们都不喜欢我,我才不要出去呢!” 晏哥儿掏了掏耳朵,又白了他一眼,“知道我们不喜欢你,你就自觉点,说一声不去就留在家里看门呗,还要呜呜咽咽的假哭上半天,真不像个男子汉!”说着转身就要走。 见自家哥哥说自己不像个男子汉,又见他转身就要出去,汤圆儿又急又气,一个加速度就要往晏哥儿身上趴,咬牙切齿道:“你们什么时候不喜欢我了,你们最喜欢我了!我什么时候不像个男子汉了,我最是男子汉了!我干嘛就要留在家里看门啊,我还要出去踏青呢!我什么时候呜呜咽咽的哭上半天了,我那是唱歌,唱的起床歌来着!” 晏哥儿对于汤圆儿这耍无赖、自圆其说以及动口动手还要动脚的本事早已是烂熟于胸了,听到后头床板被蹬的哐哐作响,就非常有先见之明的转过身来,正好一把抱住了趴过来的汤圆儿。 刚要卯足了劲儿把他扔到床上,汤圆儿已是无尾熊似的紧紧地扒拉在哥哥身上了。 “你快下来。你属秤砣的,我可抱不动你!”晏哥儿咬牙道。 他虽然壮实,可汤圆儿的份量这份量也不是一般的压秤的。 可汤圆儿再是不肯下来的,威胁晏哥儿。“那你们喜不喜欢我?” “喜欢,喜欢行了吧,你这么滚滚的,谁不喜欢你。”晏哥儿费了老劲儿才挪到了脚踏上,要是按照以往,这时候汤圆儿就该自己自动的挪下来了。可今儿汤圆儿偏偏不动。又威胁晏哥儿,“那你带不带我骑马?” “带,怎么不带,我这就给板栗喂草去,让它多吃点,免得跑趴下了。”晏哥儿无语道,这胖小子,哪次出去不带他骑马的,他那记性是配饭吃了吧! 听了这话,汤圆儿总算是满足了。 其实他也并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是觉着不得劲罢了。毕竟,这么大的孩子,真是狗都嫌的年纪,看到小九三年前、晏哥儿两年前就能骑马了,哪有不羡慕的。 虽然知道再怎么吵怎么闹都得到明年才能骑上马的,可小家伙心里就是憋着一股气。非得耍耍赖心里才舒坦。要是再能扒拉些好处,哪怕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他就更舒服了。 而这会子能让哥哥带着骑马,汤圆儿立马就高兴了,站在床沿上拍了拍手,“既然你们都这么这么喜欢我,又一定要带我骑马,我就勉勉强强的跟你们去吧!” 晏哥儿哭笑不得,伸手就在汤圆儿咯吱窝里挠了两把,笑得汤圆儿差点把房顶都给掀翻了。 …… 正屋里。可贞正给九个多月大的胖小子馄饨面穿衣裳。 这么大的小子,也是淘的时候。 因为素日里都睡在炕上,所以穿的比较单薄。于是这晚上脱衣裳还好说,脱单开来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的。可早上穿衣裳,那就真跟打仗似的了。 不管怎么哄怎么说。就是不肯穿,虽然不哭,可却会甩胳膊蹬腿儿扭屁股,还会满炕的爬满炕的滚满炕的躲。而且这小家伙速度快的不得了,让他跑了,你轻易是抓不到他的。更气人的是,他见你们都赶不上他,还嚣张的不行,咯咯咯乐的不行的同时,还要爬近些招惹你。 可贞,再加上馄饨面的两个乳娘,有时候还要加上小九,堪堪能收拾好一个馄饨面。 可贞就纳闷了,也不知怎么着了,生了四个孩子,竟一个比一个难带。尤其是两个小的,那叫一个折腾人,根本就是讨债的。 可再难带,衣裳总要穿吧! 可贞只好认怂。 今儿因为要出去,所以原本是想趁着馄饨面睡着了的时候就赶紧替他穿好的。可这小家伙精怪着的,刚穿了半个袖子,就迷瞪着醒过来了,结果就又是一场大战。 好容易被可贞扣在了怀里,突然听到汤圆儿乐不可支的笑声,可贞一个走神,就又被他爬走了。反应过来赶忙去捞时,堪堪碰到小家伙的衣裳,而且还没拽住。 于是,新一轮的大战就又开始了。 已是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的小九进来时,就见馄饨面已是被可贞几人逼到了炕床角落里了,眼珠子正滴溜溜直转想着从哪儿溜走。一看到自己,忙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啊啊”的直叫唤。 小九笑着快步上前拍着手接过了馄饨面,可还没待馄饨面笑出来,就把他塞到了可贞手里。 馄饨面那个气啊,小巴掌连连向小九招呼,怪小九辜负了他的信任。直到被可贞箍着穿起了衣裳来,才把小九给忘了,又摇头晃脑的和衣裳奋战了起来。 小九笑着坐到了可贞身边,拉了拉馄饨面的小胖手,向可贞笑道:“娘,我看再有几次,晏哥儿都该哭了呢!” 嘤嘤嘤,我又食言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以为自己好了,可今天早上起来脑子里就跟旋转木马似的,还根本不带停的。班也没上成,字也没码成,真是太痛苦了。而且,明天的更新还得推迟,我算是没脸见人了 不过,还要祝姐妹们平安夜平安,过个好节~ 第四百四十章 无赖 说到这个,可贞就更头疼了。 23us.com 手里这个小的还好说,除了吃饭睡觉穿衣服这三大块确实费劲,其他也就没什么要操心的了。若实在闹腾,连哄带骗,再不济武力镇压,也就过去了。 可汤圆儿这个小胖子,从小到大就是个小心眼的,而且还是个犟驴脾气。打小为口奶都能不依不饶的哭上半晌,而且还忒会自己心疼自己个儿,每每哭起来都能越哭越伤心。 渐渐长大后,可贞众人更发现了,这家伙不但脾气倔小心眼,还是个无赖,若不如意就能耍无赖。小时候是真哭,可越长大脸皮就越厚,真心哭不出来那就假哭。而且这近一年来,装哭的本事练的那叫一个炉火纯青的。 为了这脾气,苏慎和可贞都没少发愁没少发狠。 白脸的苏慎,红脸的可贞,一打一拉、一严一宽、一硬一软的,真是没少在家里抹脸扮戏的。 可这效果,不说也罢。 恨起来,别说一向对儿子比较严厉的苏慎了,就是一向比较好说话的可贞很多时候都忍的手痒的不行,可这小家伙就是天生的天魔星专门来降服娘老子的。 该没心没肺的时候偏偏矫情的不行,脾气上来了按都按不住。可该有心有肺的时候又偏偏麻木不仁。就算打了骂了,转眼就扔到天边又活蹦乱跳的了。 到后来可贞也就释然了,毕竟,“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这句话实在是太常见了。 所以。以前汤圆儿哭着闹着说“你们不喜欢我了”的时候,苏慎可贞还会犯愁,觉着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还会好言好语的安慰他劝解他。可到了现在,苏慎基本上是无视的,就是可贞也不惜的搭理他了,实在是白费功夫,他的自愈能力不要太好的! 倒是小九,这几个弟弟都是她看着长大的。个个都疼的不行,所以见可贞苏慎都不理他, 便时常会去瞧瞧他哄哄他。 可小九一贯是个心软的,晏哥儿又一贯是个耍赖皮能耍到地上的。见姐姐稀罕他,立马就能士气大振再接再厉,把小九缠的晕晕乎乎的。 而通常这样的结果,肯定是会被苏慎这个疼姑娘的给狠狠的削上一顿。 所以为了汤圆儿好,现如今小九在汤圆儿耍无赖的时候一般就都不在他面前出现了。而可贞又怕看了他眼睛疼外加手痒,所以自然而然的,晏哥儿这个大哥哥就被抓了壮丁。充当了黑脸这个角色了。 好在晏哥儿一向都有身为长子长兄的自知之明,所以即便唯恐避之不及,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待会和晏哥儿说,以后就甭替汤圆儿搭台阶了,既然要唱戏,那就唱念做打台前幕后的练全了。”可贞给摇头摆尾的馄饨面穿好了衣裳。把他交给了乳娘,没好气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粒圆滚滚的肉团子朝这边飞奔过来,可贞赶紧把小九抱好,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即便如此,可贞小九齐齐往后晃了下才化解掉这股力,刚要说话,肉团子已经熟练无比的抱了大腿了。 “娘,你耍赖皮,说好了我念书了就不能叫我汤圆儿的。你怎么又叫了!” 汤圆儿委屈的不行,又怨念的瞄了两眼小九,小嘴嘟的都可以挂油瓶了。 渐渐长大,汤圆儿自然就知道了“汤圆儿”并不是什么好名儿了。反抗了好多次,可每次都被无情镇压了。要是旁的事儿。说不得还能求求小九。可恰恰好,这名儿又是小九取的,所以汤圆儿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就你还念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再别招人笑话了。”可贞没好气的伸手捏了捏汤圆儿的腮帮子。 因着晏哥儿三岁多就开蒙了,而且这些年看下来,各方面都相当不错。所以苏慎见汤圆儿这么淘这么无赖,也是打算早些给他开蒙,好把他拘起来学规矩。可哪成想,这小子脑袋瓜是不错,可这心思还不知道要往书本上放。虽然看着哥哥姐姐念书识字的非常羡慕,可轮到他自己,就怂了。 苏慎和可贞抱怨,别是个不爱念书的纨绔子弟喂。可贞倒是不担心,这么点大的孩子能有几个真心喜欢念书的。只不过比他大的小九晏哥儿都是自控能力非常强的,所以映衬着汤圆儿特别散漫罢了。 便和苏慎商量着,别让汤圆儿太早的开蒙,等到五岁也不迟。 只是,可巧可贞又有了身孕,苏慎怕汤圆儿太跳脱伤了可贞,和可贞商量后最后拍板,不算正式开蒙,只让他上半晌的时候跟着小九晏哥儿去念半晌书收收性子。而下半晌,或是睡午觉、或是背书识字,或是抓蛐蛐儿,总之都给他列了表,该干嘛就等干嘛。 把个汤圆儿唬的一愣一愣的,一整天都有些恹恹的,除了吃东西旁的时候都不大提得起劲儿来。可贞吓了一跳,还以为逼狠了,刚想和他说说悄悄话,却见他又活蹦乱跳了起来了,当即就把这份自作多情给掐灭了。 汤圆儿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嘟囔了嘴,肯定又捏红了。 揉了揉,朝可贞抱怨道:“娘,你什么时候再生一个,我还要取小名儿。” 两个换一个,这才不吃亏。 “多谢你了!”可贞瞪了他一眼,说着指了指正“啊啊”扑棱着小手在乳娘怀里就要往这扑的馄饨面,又指了指汤圆儿,“都生了你们两个天魔星了,还生,算了吧,我还想多活两年的。” 小九抿了嘴笑,从乳娘手里接过了馄饨面,拿兜兜擦了擦馄饨面嘴角的口水,朝汤圆儿笑道:“那可不成,就算生了也不能让你取名儿,娘可是要生妹妹的。” 晃悠进来的晏哥儿也接口道:“可不是,你取的名儿我们可不敢恭维。馄饨面这样的名儿叫我们的小妹妹,我可叫不出口。” 小九说话的时候汤圆儿还有些纳闷,可等到晏哥儿开了口后,当即就炸毛了, “馄饨面怎么了,难道比汤圆儿差吗?”说完便死乞白赖的缠着可贞评理,逗得馄饨面咯咯咯笑个不停。 说来也巧,馄饨面刚巧生在夏至这天。大名是苏铸早就取好了的,苏昂。于是大家伙又兴致勃勃的取起了小名儿来。因为有汤圆儿这个前例,所以大家伙不约而同的就往吃食上靠。 可是,北方人讲究冬至饺子夏至面,夏至这天一般都喜欢吃面。可贞苏慎虽算南方人,可也喜欢在夏至这天吃碗凉面。但是,这也只是可贞苏慎的习惯罢了,真正的南方人在夏至这天是喜欢吃馄饨的。 这下好了,馄饨,面条,虽然都能说出一篓子的寓意来,可这不上口呀! 大家正想作罢之际,汤圆儿不肯了。他早就盼着给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取名儿了,为此,还把厨房里的吃食都认了一遍,怎么说不叫就不叫了呢! 情急之下,“馄饨面”三个字脱口而出。 苏慎、小九、晏哥儿俱是一头的黑线,可汤圆儿耍无赖,就要弟弟叫这个名儿。 最后,因为可贞的默许,再加上这三个字还真是挺好出口的,便就此叫上了。 不过,一众人完全可以预见,等到馄饨面知道他的小名儿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那模样肯定不会比汤圆儿好看。 …… 为了今儿能出去,苏慎早在半月之前就已是准备上了。今儿一大早更是早早的就起身去了三堂,把衙门里的事儿又交代了一遍。 匆匆赶回来时,刚绕过照壁,就听到了汤圆儿耍无赖和馄饨面咯咯大笑的声音。 登时,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这样的生活,真是千金不换的。 看到苏慎进门,原本还撒泼耍赖的汤圆儿也不敢像之前那般放肆了,当下就把无赖劲儿收回了一半。 而馄饨面看到苏慎却更加高兴了,在小九怀里就扭着身子要苏慎抱。一被苏慎抱在了怀里,更是亲亲热热的趴在苏慎的肩上一动不动,把苏慎美的不行。 苏慎回来了,小九又早就把要带的衣裳、吃食、药丸都检查过了,刚准备动身,裴太太过来了,可贞忙迎了出去。 裴太太是特地过来送烙饼的,“早上刚烙的,还热乎着呢,带着路上吃吧!”说着递给了可贞又问道:“昂哥儿也带去吗?这舟车劳顿的,会不会太累了。” 若是以前,裴太太是绝对不会和可贞说这样的话的。可这些年来,因为草编,裴太太和可贞的关系可以说是一日千里,早已是说得上贴心话儿来。在可贞坐胎坐月子的时候,裴太太更是没少过来帮着看顾可贞。 而正因为可贞和裴太太的亲近,周太太面上不说,可背后真没少嘀咕。刚开始的时候面上还不显,可这一两年来已是不大绷的住了。虽不敢对可贞怎么样,可待裴太太,那真是事事都要争锋相对的。 以前我上班的时候一天最高纪录码了两章半,可今天一章都没码完就累的够呛了,真是病去如抽死啊~ 姐妹们圣诞节快乐哈~ 第四百四十一章 出游 多谢joycf、小夜saya、狡猾的老鼠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周太太对裴太太的敌意,可贞虽没亲见过,也自来没有从裴太太嘴里听说过分毫。 23us.com 可是,可贞在掖县已经待了第五个年头了,别说衙门里发生的事儿了,就是谁家走丢了一只猫,可贞都是一清二楚的。 而清楚了之后,那真是只能摇头的。 虽说这几年来,掖县的草编产业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可要说她和裴太太在这里头捞了好处,那真是可以指天发誓的。 自从那年因着草蛐蛐儿起了个头后,一整个冬天,可贞和裴太太就在折腾这草编的技术和款式了。 那真是把可贞脑子里的那些个想法榨的一滴都不剩的,然后,能自己折腾的就尽量自己折腾,实在折腾不出来的,苏慎又给请了几位精通草编的百姓过来一起研究商量。 苏慎则和众人细细商议分析着草编产业的规划和前景,又给苏越、苏铸、苏怀远、白氏并顾浩然等人去了信。 虽然最初想到草编这门技艺的时候,可贞是为育婴堂里的孩子们考虑着的,希望再给他们找些能谋生的技能,多一重保障。 但是当草编这门技艺摆上桌面的时候,可贞和苏慎想到的就不只育婴堂的这些孩子,而是立足于整个掖县的百姓了。 毕竟,相比较而言,络子结艺璎珞之类的。其实通通都是可以算作奢侈品的。日常生活中,其实有没有区别都不大,没有日子照样的过,有了也不过是起到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罢了。 可是。草编制品就不一样了。毕竟,草编制品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是生活必需品,需求量非常大,市场前景非常广阔,可谓潜力十足,是完全可以在整个掖县城来发展的。 再加上。草编技艺虽要做深做实也并不容易,可到底入门还算是容易的。所以基本上,都是能上手,也是能拿的出手的。 这样想来,又细细的考察了一番后,苏慎非常熟练的写下了一份关于草编产业发展的前景报告,又让人誊写了很多份,自己留下来和可贞罗叔等人商议的同时,也给苏越众人送了去。 草编,虽然看上去并不起眼。可却是一项变废为宝、小中有大的产业。苏铸苏越也都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自然知道只要能立足长远,精心规划、做深做实,这小小的草编产业也是能够做大做强的。 苏怀远、顾浩然、白氏虽然对于苏慎可贞俱是信任非常而且有求必应的,可他们到底都是买卖人,首要考虑的自然是能否盈利掣肘在哪里。再加上。就算先不考虑这些,可即便为了苏慎可贞,也要好好琢磨琢磨这产业到底有没有前景,而弊端又在哪里的。因此细细考虑过后,又都给苏慎来了信,问了许多专业性的问题。 不得不说,苏怀远、顾浩然并白氏到底是买卖人,看待事物的角度又不一样,所以,他们提出的问题都是可贞苏慎一众人之前并没有考虑到的。 于是经过再三的商议协调。总算是在夏收前拍了板。 又通知一众里长族老,把草编产业的环境、前景等等的都分析给一众人听。 当即,就有一多半的人连声应允了。还有极少数人,想了想这草编的价钱,又想了想柴火的价钱。也点了头。 自此开始,到现如今已经三个年头过去了,掖县的草编产业已是慢慢形成一定的规模了。 旁的不消说,只看掖县城里林立的草编牙行就能看出一二来了。 而苏慎可贞也没闲着,在扩大掖县草编的影响力的同时,不断的开发新的草编产品、邀请草编能手亲手传授编织技艺、把控草编的质量以及市场,开辟新的销售渠道,一心想把草编产业从根上就规模化。 因为裴太太是一直参与草编这事儿的,可贞脑子里的那些草编制品的式样还都是经过裴太太的手完成的,再加上可贞十分信任裴太太两口子的为人,所以什么都愿意和她商量。 看在周太太眼里,就以为可贞和裴太太在暗地里做什么买卖或是拿什么好处了。 却不看看,裴家现如今依旧是吃的杂粮饭,裴太太带着媳妇孙儿孙女们不是做针线就是掐辫子,真是每每都要忙到三更半夜的。 接过还热乎着的烙饼,可贞颇为感动。 她是知道裴太太为了娶媳妇嫁女儿吃了多少苦的,好容易儿女们都成了家,可贞还以为她能享两天清福,替她欢喜的,却没想到她根本闲不下来。和可贞说起的时候,只说还要给孙儿孙女们攒银钱的。 日日夜夜的这么忙,可这会子还要早起特特烙了饼子送来给他们,可贞怎么会不感动的。 送走了裴太太,可贞回了屋,已经披了披风正蓄势待发的汤圆儿一看到还冒着热乎气的烙饼,眼睛瞬间就亮了,“娘,我要吃炸虾,把炸虾卷在烙饼里,可好吃了。”说着还要吸一吸根本就没有掉下来的口水。 “好啊,那你就在家吃炸虾吧,我们可走了。”可贞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笑盈盈的看着汤圆儿笑,可捏着汤圆儿脸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轻。 一看到可贞这软硬兼施的态度,汤圆儿这个惯和娘老子耍花枪的就知道讨不了好了,再加上还有苏慎在旁边,也不敢十分造次。最重要的是,他这会子心情不错。因此只努了努嘴,也就罢了。 不过刚刚上了车,留在家里看家的柳月就送了一匣子刚刚出锅的炸虾来,看的正郁闷着不能和晏哥儿一道儿骑马的汤圆儿狞笑不止。 可贞哭笑不得,“你们也太惯着他了。” 柳月笑着放下了车帘。汤圆儿已是捧着匣子向小九献殷勤了。见可贞看过来,又忙奉承起了可贞来,弄的可贞再一次的哭笑不得。 裴太太是地地道道的掖县人,虽然素日里一贯都是勤俭持家精打细算的。可这出手却从来都不小。就像这烙饼,做的十分大。 所以看着汤圆儿吃完了整整两个烙饼卷炸虾后,可贞就忙不准他再吃了。 若是在家里,说不得汤圆儿没吃过瘾还会闹腾的,不过今儿因着是在外头,正新鲜着呢。所以难得的听话了一次。点了点头,就凑到小九身边,姐弟俩一起睁大了眼睛就着那一条隙缝往外张望。 不过,虽然都是在张望,汤圆儿是在兴致勃勃的看着这店那铺的,而小九却是在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出城。 毕竟,出了城就能骑马了。 小九过八岁生日之前,白氏就送了一匹早就甄选好了的母马过来。同时送来的,还有仿照可贞的同一式样的马具和整整两箱笼的各个季节的骑马装。 自此后,小九念书就有了假期。每逢休假,不是苏慎可贞,就是桐月任罡,就会带了小九往郊外跑马。很快,小九的爱好中,除了画画最爱的就是骑马了。连针线都搁到了一旁。 而这效果,也自然是显著的。小九的身量要比同年纪的小姑娘都要来的高,体型也更加健美,身子骨也非常结实,鲜少有伤风发热的时候。 虽然时常骑马,可因着一整个冬天因为冰雪覆盖都没能出来骑马,只在马房旁的院子里走了一走,所以小九早就心痒难耐了,尤其是看着晏哥儿骑着板栗优哉游哉的跟在苏慎身后,更是巴不得现在就在城外的。 因着小九是女孩子。所以可贞苏慎怕她受到不必要的非议,都只让她在城外骑马。毕竟这会子说起来那真是鲜少有女子会骑马,或者说是被允许骑马的。 就像董太太,当知道苏家的孩子,不管男女都会骑马的时候。那嘴真是张了足足二十息的功夫才闭上的。 总算,掖县城并不太大,在小九的左顾右盼之下,很快就出了城了。 苏慎亲自下了马,抱了跃跃欲试的小九下车,可贞替小九带好了面纱,看着小九利落的翻身上马,又环着汤圆儿说教了起来。 虽说晏哥儿是答应带着汤圆儿骑马的,虽说晏哥儿的板栗性子十分好,虽说晏哥儿的骑术也十分稳妥,可这个小胖子却实在不是省心的,所以带他骑马这事儿只能让苏慎接手了。 不过即便如此,可贞还是不放心,嘱咐了汤圆儿一堆的注意事项。 汤圆儿紧紧的扒拉着苏慎,虽然不耐烦,却也并不十分敢表现出来。好容易瞅了个空当,忙接了话,扭股糖似的从可贞怀里扭了出来伸手让苏慎抱。 苏慎没好气的在汤圆儿屁股上拍了一把,“晚上回去敢说腿疼,仔细你的屁股。” 有了汤圆儿,这一路上就不再寂静无声,而是热热闹闹,肆意飞扬,真正有了出游的气氛了。 可贞抱着馄饨面坐在窗口看着外头纵马的爹爹和哥哥姐姐,感受着迎面的暖风,听着暖暖的微风送来的几个小家伙银铃般的笑声,再看着苏慎时不时飘过来的暖暖眼神,这心情也飞扬了起来。 看着抱着自己的娘亲和外头的哥哥姐姐都这么高兴,馄饨面也精神头十足,站在可贞身上没一刻的停歇。 可就在快到达梨园的时候,馄饨面小脑袋瓜一点,竟然睡着了,看的可贞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暗暗庆幸了起来。 这几天的更新实在让我自己吐血,还能收到粉红票,实在是脸红,而且因为本文还有几章就要完结了,所以加更可能就要到此结束了,只好鞠躬作揖多谢多谢姐妹们的支持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丰产 多谢咏欣的粉红票,多谢多谢了~ 掖县东南的这一大片梨园,别说苏慎了,就是可贞都不是头一遭过来了。 23us.com 自打那年两口子一心决定在梨树增产、梨花授粉上下大功夫后,这四年里,苏慎是年年都要过来好几趟的。 从栽培、浇水、施肥,到整枝、授粉、挂果、出售,无一不放在心上。 而可贞,除了前年梨花开花恰逢阴雨绵绵和去年坐胎外,之前两年亦会领着孩子们跟着苏慎一道出来的。 虽说出来的次数远不及苏慎,可清明前后这段梨花盛开授粉的最佳时期是肯定不会错过的。 可即便对这片梨园非常之熟悉,可到底前年去年,算下来已经将近两年未曾来过了,所以刚刚远远望过来还不觉着,只觉着是成片的望不到头的素洁淡雅的白色花海。可这会子一下车就明显看出听出不同来了,因为今年的梨树们又多了一个小伙伴,那就是在花丛中嗡嗡起舞的蜜蜂。 晏哥儿这些年来一直跟着苏慎四处奔走,虽然这样的场景也并不多见,可去年整个清明时期跟着苏慎在各个梨园里穿梭,已是非常熟悉了,所以并不惊讶。汤圆儿恰巧正是自去年开始跟着苏慎晏哥儿四处乱窜的,所以也不惊讶,而是一下马就玩开了。 小九对这样的场面也不陌生,眼见可贞眼里有些惊诧,抿着嘴爱娇道:“娘想的法子再好不过了。”说着又要牵可贞去看蜂巢,“您看。这地上再是没有花粉了。”说着又想抓只蜜蜂让可贞瞧瞧蜜蜂上的花粉,可到底还是没敢上手。 看得汤圆儿立马乐了起来,不围着梨树跑,改追着蜜蜂跑了。 给梨花授粉想到那么多条出路之后。细细写了方案,苏慎就找了里长族老,把一些有意愿或是有兴趣的梨农地主都召集了起来,把这个理念和方案告诉他们听。 给梨花授粉和种植落花生又不一样,先期有针对性的挑选土地来种植落花生只是为了试验落花生在掖县的适应程度罢了,所以并不敢多种。而现在给梨花授粉却是需要广撒网。多做各种各样的试验多积累经验的。所以,苏慎可贞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发动大家伙一起来试验,以便能早日找出最合适的授粉方法,能早日提高梨子的产量。 不过,即便苏慎的话都是简练了再简练的大白话,还是有许多人都是听的云里雾里的。首先,根本就闹不懂自花授粉异花授粉的,其次,也不明白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这会子做什么要这样折腾。何况。这样折腾又能有用吗? 不过,这些梨农大部分都是老诚人,见苏慎亲自跟他们说,登时都激动的不得了。虽然并不明白可也不在乎这缘由了,二话不说就连声答应了。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面上虽不显。可对于苏慎的话却是不置可否甚至是完全不信的,认为自己和梨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了,该怎么种梨难道还要苏慎这个只知道吃梨的当官的来指手画脚?可随大流是人的天性,既然旁人都连声应允了,他们自然也不会强出头做这个出头鸟的。另外还有极个别的,虽然不情愿这么费力,可打听得知苏慎推荐种植的落花生收益不错,掖县城里城外的更是有好几家榨油坊在建的时候,也忙不迭的就应允了。 于是乎,头一个清明。苏慎帮着联系蜂农的同时,就领着人四处采集了各色品种的梨树花粉,又跟着蜂农学习怎样收集制作花粉,准备分区域的做试验,看看有没有哪种花粉可以作为授粉品种。 不过令可贞苏慎没有想到的是。千辛万苦的把花粉收集好了,他们之前考虑了好几个月的“蜜蜂带粉”却并不成功。虽然按照所想在蜂巢门口的平面上撒了大量的花粉,希望蜜蜂从蜂巢里飞出的时候能够粘带上花粉进行授粉。可这现实却是非常骨感的,蜜蜂虽然都飞出来了,可粘带在身上的花粉却并不多,而且飞出来的时候还把花粉都扑拉在地上了,浪费的现象非常严重。蜂巢旁的地面上不一会的功夫就掉落了一层的花粉,看得可贞和一众梨农们俱是心痛不已。 毕竟,这花粉的收集制作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首先,收集花粉就是项对体力、眼力、手的灵活度都非常高的工作。 人站在树梢上,不但要保持平衡,准确地分辨出有红色花蕊的成熟梨花,而且采摘时的动作还得又快又轻巧,手起花落,毕竟保证每朵梨花都完整无缺。 然后,摘下来的梨花是经不得久放的,也不能堆放,必须趁着新鲜马上把花药从梨花上分离开来。 这个活计,可贞在家里也曾试验过。 不过后花园里头已是没有空余的地方还能种植梨树了,所以只在一株梨树上嫁接了一段其他品种的梨树树枝,所以并没能采摘下多来梨花来,自然的,也分离不出多少花药,更别提花粉了。 虽然当时可贞并不清楚梨花到底能产出多少的花粉来,可经过这些年不断的试验改进,已经可以确定,一斤梨花只不过能产出一两花药,而这一斤花药里也只不过能产出一两花粉的,所以当初自然是收集不到多少花粉的。 不过,即便如此,可这采集收集花粉的工作还是把可贞折腾惨了。 毕竟,采摘梨花就不容易,然后从花中分离花药真是个非常费时费力的精细活计,最后从花药中取出花粉,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必须在适宜的温度下烘干花药使其开放,如此才能得到花药中的花粉的。 如此繁杂费时又费力的一整套工序下来,花粉的宝贵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可贞苏慎并一众梨农们自然是一丁点都舍不得浪费的。 而且时间不等人,梨花的全盛期只有这么短短的几天,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看着被蜜蜂扑棱在地上的花粉,可贞咬了咬唇,索性死马当活马医,让人找了竹竿和鸡毛制成了简易的授粉器,告诉梨农们怎么人工授粉。 可贞大概其的知道,其实在人工授粉前是还需要整枝疏花、去雄套袋的。而且就算是授粉,里头也是有不少文章的。可这些步骤一步一步的到底该怎么做,可贞当时真是一无所知的。毕竟听说和自己亲自动手,那真是天上地下的区别的。 不过也是亏的可贞只是个半吊子,并不知道这些步骤的重要性,所以才敢死马当活马医的。 可不管怎么样,到底苏慎可贞的运气还是非常不错的。 到了三月初过来一看,有的梨园的座果率还是照旧,可有的梨园的座果率却是要比往年高上一些的。而且,更让众人惊喜的是,用酥梨花粉人工授粉的梨园座果率却是比以往要高上不少的。 又经过了一年的试验,苏慎可贞已经能够确认,酥梨确实是非常适合给鸭梨进行授粉的。 于是乎,掖县几乎所有种植鸭梨的梨园里都移栽了酥梨树进园。 苏慎又游说大家伙疏花疏果,告诉梨农们疏花疏果的重要性和注意事项。御赐同时, 可贞也在和蜂巢做着对抗。 人工授粉的效果虽还不错,可却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苏慎领着人做过试验,即便是已经整过枝疏过花的梨树,点授一株梨树也需要两刻钟至三刻钟的功夫。即便招了大量的人手,可还是来不及。 而这会子,又没有喷粉器可以进行喷粉。 即便可以用鸡毛掸子在酥梨树上滚动沾上花粉,再在鸭梨树的花上轻轻滚动。可鸡毛掸子只要稍稍有风就不能用,而且沾上花粉后还不能有太大的震动,非常局限。 所以可贞还是一头栽在了蜂巢上,希望能改良蜂巢让蜜蜂成功带粉。 试了非常多的办法,一开始可贞苏慎都觉着是不是蜜蜂接触花粉的距离时间都太短,所以身上粘带的粉比较少。 于是乎,别说可贞苏慎了,就是小九和晏哥儿也在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让蜜蜂多带粉。 很快,就想出了法子来,让蜜蜂多绕绕多飞一会,加长出行的距离和时间,不就能多带粉了么! 苏慎便帮着可贞便在蜜蜂出行的通道上增设了路障,结果路障好不容易设计好了,但是蜜蜂又出问题了。拿去做试验,蜜蜂接触花粉的距离时间都长了,花粉确实带的多了也不浪费了,可是七拐八拐的通道把蜜蜂给彻底转晕了,根本就绕不出来了。 可贞苏慎一头的黑线,小九晏哥儿也傻了。 不过没关系,再来。 于是又开始想辙,在试验了无数次之后,终于成功了。 那就是在通道的上方加了层纱布,花粉就兜在纱布上,蜜蜂则在纱布下面通行。不管蜜蜂怎么飞,只要它想出去,就能粘带上一身的花粉。 通过这两年的实际运用,可以说,这是目前可贞苏慎可以想到的最好也是最有效的蜜蜂带粉的方法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蛰伤 多谢2423864121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可贞正细细看着梨林边上的这一溜蜂箱,苏慎已是向梨农们了解了情况走了过来了。 23us.com 走到了可贞身边,手指微动,“老董家这会子应该在人工授粉,要不要去瞧瞧?” 对这董姓的梨农一家,可贞是并不陌生的。 毕竟,这家人家算是最早咬牙坚持疏花蔬果的人家。同时,他们家的梨园也是现如今唯一的不进行蜜蜂授粉,而是完全进行人工授粉的梨园。 在梨树的种植期间,苏慎曾不间断的游说梨农们疏花疏果,再三的给梨农们强调疏花蔬果的重要性。可这效果,却并不乐观。 尤其是有一年开春作物返青后又发生了非常严重的晚霜冻,以至于疏了花的梨树座果率几乎为零。 于是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很多梨农就再也不敢疏花了。面上虽都点了头,可梨园里的梨花却是半朵都没少的。 只有这老董家,因为非常认可苏慎所说的,大多数果树开的花都是远远多于最后结成的果实的话,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持之以恒的进行疏花蔬果。 苏慎可贞都知道没有实打实的有份量的例子,是没有办法说动梨农们的人为的去除花蕾和幼果的,所以也一直都在进行疏花和疏果的试验。知道董家也在进行疏花蔬果后,苏慎每回过来都会来董家梨园里看看,和老董讨论讨论这疏花蔬果的原则方法和注意事项。 还别说。三个臭皮匠还真是能赛过诸葛亮的。凑在一起这么商量谈论一番,还真是豁然开朗的时候比较多的。如此一来,这么四年过去后,还真是让他们总结了不少经验出来的。 比如说。在开花少或者遭受霜冻的年份,就不能疏花了,而是要保花保果。否则的话,这产量就更不能看了。 还有,虽说是疏花疏果,可对梨树而言。尽量减少养分消耗的办法其实有三种,那就是疏蕾、疏花和疏果。 疏蕾,主要针对的就是梨花的花蕾。一般在梨花现蕾后、花序未完全分离前进行,虽然越早越好,不过同时也有一则,必须在断霜之后,否则的就会造成减产。而疏蕾的时候,目前也只能进行人工操作,用手指轻弹花蕾便可脱落了。 疏花,一般在花序伸出到初花前比较适宜。毕竟过早的话。很容易将果台枝一并疏除。而太晚的话,当花朵完全开放的时候,又会降低工作的效率。疏花的方法也是人工操作的,一般都是将整个花序的全部花朵掐掉,以利于果台枝的生长和花芽的形成。 只不过,疏花该遵循什么样的原则。这是苏慎可贞并董家人到现在仍在研究的。目前来说,但凡疏花就必须掌握“疏弱留壮、疏密留稀、疏外留内”等等的原则。 然后疏果,因为梨树的花期常常会受到温度、湿度、光照、授粉等等因素的制约影响,所以坐果是非常不稳定的。所以可贞苏慎一直以来的观念都是“轻疏花重疏果”。 而疏果的原则,其实非常简单,就是留优去劣。 通常来说,果梗长而粗、果形长圆形的鸭梨果实大、品质也好;果梗短、果形扁圆形鸭梨果实小、品质也差。 所以疏果的时候,要选留下果梗长而粗、长圆形、果形正、无病虫、无伤害的幼果,疏除果梗短、扁形果、畸形果、小果和病虫果等。然后再根据负载量合理留果。留多叶果,疏少叶果;留侧生、下位果。疏朝上果;留壮枝果,疏弱枝果。 同时,疏果的次序也非常重要,应由内到外、从上到下,按枝条的顺序逐枝进行。防止漏疏或损伤果实。 虽说目前看来,这一整套的疏花疏果的原则方法还不够完善,可在增产上,却已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了。 老董家梨子产量正在逐年增高,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可因为老董家在梨园上的收益越来越好,别说掖县本地的梨农们都会过来向老董家取经了,就是隔壁的莱西、莱阳两地的梨农们,也纷纷赶过来学习经验。 今儿苏慎可贞一行过来老董家的梨园的时候,正巧又有梨农们过来学习人工授粉的经验。 苏慎可贞没让人上前打扰,只在一旁瞧着。 看下来后,原本不大放心的可贞倒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了。 老董家种了十亩鸭梨树,移栽了十五株授粉酥梨树。除开自家大大小小十二口人,又雇了同村的八名乡亲。 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二十口人,想在一天的光景里把这十亩梨疏通通授上粉,这几乎就是件不可能的事儿。 不过,当看到老董家改良后的这授粉装备的时候,可贞在心里盘算了一遍,这或许还真是可能的。 和之前可贞做的一根竹竿加一根鸡毛的简易授粉器不同,老董家的这授粉器是把鸡身上比较柔软的绒毛收集好绑成绒球,再把绒球绑在竹竿前端拴着的特制拐头上,一手拿着事先收集制作好的花粉罐子,绒毛球每沾一次花粉,可以点授将近五十个花序,比可贞之前想到的那种极其简单的点授法效率起码高上十倍。一人一天点授半亩梨树,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看着眼下不管是人工授粉还是蜜蜂授粉,一切都进行的如火如荼,可贞苏慎的心情自然是不错的。 两口子并肩站在一道,又未雨绸缪,说起了之后的肥水管理来。 毕竟再过两个多月,梨树渐渐进入丰产期后,梨园里最重要的也就是肥水管理了。 怎样才能实现果子膨大,又改善果子的外观,这也着实需要注意的。 毕竟这时候还没有钾肥磷肥的,一切都要靠有机肥农家肥。要在什么时候施肥、怎么施肥、施多少肥,这都是问题。 苏慎可贞说的热闹,一旁的小九晏哥儿也没有闲着,也在比划着怎么设置才能让梨树的枝条舒展伸直,使果树枝条分布均匀,充分吸收阳光。 梨树是对日照要求非常高的植物,一般来说,是需要全天日照的。可是作为植物,总归是有阴面阳面之分的,一株树上,并不是所有的果子都能晒到足够的日头的。 在家的时候,可贞早早的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围着梨树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后,便用麻绳绑住梨树的枝条使枝条尽量的舒展伸直。这两年看下来,这效果还是不错的。 可到底,那是在家里,后花园里是正好有别的树木可以作为支架的。而这整片的梨园里,除了梨树就只有蒲公英等野花野草了,没有支架,想让伸展枝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的。 一家四口各自商议着,突然之间,四人齐齐停下话头,齐齐盯着视线所在的汤圆儿。 虽然各自说着话儿,苏慎可贞四人却从来没忘了汤圆儿。毕竟,这也算是个惹祸的祖宗的。虽然身边有小厮丫鬟们跟着,可却没一个能弹压的住他的。 所以,当下立即就察觉出汤圆儿的表情不大对,随后看到小家伙张嘴捂脸,一圈小厮丫鬟焦急不已的模样时,齐齐一颗心提了起来,二话不说,赶忙迎了过去。 “快别捂着了,让娘看看,被蜜蜂蛰了是不是?”可贞快步上前,看着泫然欲泣的汤圆儿,赶紧蹲下身子去拉他的手。 汤圆儿委屈极了,眨巴着眼睛抿着小嘴连连点头,“生疼生疼的。” 可贞心里一揪,也是生疼生疼的,小心翼翼的拉下汤圆儿的手,和苏慎细细看了看汤圆儿右边脸颊上已经红肿伤口。 幸好,并没有残留的蛰刺。 只是,还是掩饰不住的担心,“也不知道是蜜蜂还是黄蜂蛰的。” 苏慎眉头紧皱,一把抱起了汤圆儿,一壁问着他什么感觉一壁往回走。 小九的脸瞬间苍白,旁的不知道,可黄蜂有毒她是很清楚的。 抿了抿唇,突然想到了什么,“娘,我带了紫金锭,我这就去准备。”说着就拎着裙子一径跑了,身后跟着一溜丫鬟。 晏哥儿走过来扶了可贞,可眼睛却如探照灯似的在汤圆儿身上上上下下的搜寻着,总算,在汤圆儿的衣裳上发现了一只蜜蜂,登时松了一口气,立即把蜜蜂捉起来捏死了,看的汤圆儿眼睛瞪得老大。 “娘,您别急,是蜜蜂。”晏哥儿先安慰可贞,随后转身吩咐人去准备盐水,又弯下腰采摘起蒲公英来。 因为知道是自己逗弄蜜蜂才被蜜蜂蛰的,所以汤圆儿虽眼里含泪,却并不敢哭。再加上被苏慎抱在怀里,娘亲又拉着他的手不停的安慰他,小家伙心里一下子就满足的不行了,连脸上的伤口都不觉着有多疼了,连声问着哥哥采蒲公英做什么。 苏慎没空理他,抱着他回了马车。 小九已是把紫金锭、热水、盐、手巾等等物品都已是准备好了。先用温盐水清洗伤口,又研磨了紫金锭湿敷在伤口上。一刻钟过后,眼见汤圆儿没有任何其他的症状,伤口也不疼不肿不麻了,一众人总算是放心了。 不过,也是到了上规矩的时候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见智 多谢2423864121的粉红票,多谢多谢~ 汤圆儿狡猾狡猾的,因为总闯祸,所以虽然年纪小,可对苏慎可贞的情绪把控已经挺到位的了。 23us.com 所以很快就觉察出马车里的气氛貌似有了以往风雨欲来的趋势了,当下就把整个人团起来往可贞怀里缩了缩,又先知先觉的缩了缩脖子,先下手为强,咧着小嘴眯着眼睛朝着可贞笑,“娘,我不疼了。” 怎么看怎么乖巧,怎么看怎么可爱,丝毫没有让人气的牙痒痒的无赖模样和小霸王的做派。 可贞自然知道虽然没有再引起其他的症状,可到底被蛰了一口,哪有这么快就恢复的,所以看着汤圆儿这副讨好的小模样,这心里又心疼又热乎。可到底,该上的规矩还是半点都不能落了的。 叹了一口气道:“宝贝儿,你知道吗?一只能采蜜的蜜蜂的寿命只有三十天到四十天,可短可短了。而且刚刚出生的小蜜蜂因为太小又不能出来采蜜,所以蜜蜂可以出来采蜜的时间只有二十天左右的。” 汤圆儿一听到可贞开口,这心里登时就揣揣上了,完全不知道自家娘亲这回又要怎么收拾自己了。不过听着可贞娓娓道来,倒是好奇上了,毕竟还是头一遭听说蜜蜂原来这么可怜,登时脸上顿时满是怜悯之情,扳着手指头,“只能活三四十天吗?好可怜啊!” “是啊,人家已经这么可怜了,结果呢,你瞧瞧,因为你的调皮捣蛋,那只小蜜蜂连三四十天都没能活到就非自然死亡了。” 刚刚可贞已是询问过汤圆儿身边的丫鬟小厮了,果然,是这个皮猴想要去捉蜜蜂才会被蜜蜂蛰了那么一口的。其实想想也知道,蜜蜂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主动攻击人的。今儿出来。因为知道有蜜蜂,所以可贞小九也都是做好了防范措施的,没有穿黑色衣裳,没有携带有刺激性气味的物什。再加上今儿风又不大,只要你不招惹它,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而汤圆儿出来的时候,也被可贞反复强调过的,只不过小家伙显然没有往心里去,或者说根本还没有意识到这危险性。 顺着汤圆儿的思路继续往下说,汤圆儿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音调虽不高,可紧紧拽着可贞衣袖的手透露了他的紧张和急切,“我没有。”说着小眼神怯怯的瞟了一眼晏哥儿,更小声道:“是哥哥把蜜蜂捏死的。”说着又替晏哥儿辩解道:“哥哥是在给我出气呢!” 可贞哭笑不得。“哥哥才不是替你出气呢,你自己招惹了蜜蜂蛰你是你的错,哪来的道理替你出气的?” 汤圆儿努了努嘴,满是不解,偏了偏头看向晏哥儿。 晏哥儿弹了弹他的脑门没说什么,汤圆儿捂着脑门扁着小嘴又委委屈屈的去看可贞。 可贞没理他。只道:“刚刚那只蜜蜂啊其实在蛰你的时候就已经把肚子里的内脏都带了出来,不用多久,它自己也会死的。” 汤圆儿满脸的不敢置信,没想到蜜蜂竟这样倒霉。明明是他先动的手。结果蜜蜂只蛰了他一下,他还没怎么着呢,蜜蜂自己竟就翘辫子了。 “它怎么这么笨啊,它可以不蛰我的,我没想怎么样,没想骂它也没想打它,只是想和它玩一玩……”汤圆儿越说越失落,越说越懊恼。到最后都有些鼻音了。 “可是蜜蜂不知道呀。你一直想要抓它,一点都不友善,它本能的反应就是觉着受到了威胁了。觉着你要伤害它。所以啊,它也是本能的用自己的刺去蛰你,先发起攻击的。” 孩子的天真是最残忍的,汤圆儿确实没想把蜜蜂怎么样。而且这些年来家里也养过不少的小动物,因为亲手饲养的缘故,所以汤圆儿亦是有着爱怜之心的。可刚刚因为他不自觉的产生的攻击性,让蜜蜂瞬间警戒了起来,自己受到了伤害的同时也牺牲掉了一只小蜜蜂的性命,可谓是血淋淋的教训。 所以上规矩并不是主要的,可贞并苏慎其实都是希望汤圆儿能够吸取教训,也希望能够矫治汤圆儿时不时显露出来的攻击性,教导他友善的对待人事物。 可贞说完后,苏慎又进行了补充,告诉汤圆儿蜜蜂是群居动物,所以今儿是他的运气好,否则的话说不定还会引起蜜蜂的围攻,到那时候,就不只脸上这么一个小包包这么简单的事儿了。 汤圆儿心有余悸的连连点头,吸着鼻涕告诉苏慎可贞,以后再也不去招惹蜜蜂了。 可贞笑着把汤圆儿搂在了怀里,苏慎摸了摸汤圆儿的脑袋瓜,汤圆儿眯缝着眼睛,脸上总算有了淡淡的笑容。 不过下车后,想了想还是扒拉着晏哥儿的袍子,问着哥哥为什么要把蜜蜂捏死。 晏哥儿蹲下来,拉着汤圆儿的小手不让他去碰脸上的伤口,向他解释道:“蛰完人后,其实蜜蜂是更疼的,哥哥只是想让它减少些痛苦。” 汤圆儿皱了皱眉,垂头嘀咕了半晌抬起头来,懊悔的问着晏哥儿,“可是,可是小蜜蜂的寿命已经够短的了,我惹它生气了,害的他蛰我把刺都掉了已经够可怜的了,为什么不能让它多活一会儿呢,哪怕只有一小会儿,哪怕它会很痛,也会很好吧!” 听了汤圆儿的话,苏慎可贞并小九晏哥儿都愣住了。 极少数的,面对孩子们的问题,苏慎可贞做不出相对合理的解释。 而且自此后,对于这个问题,一家子时不时的都会产生一些争论。而且一直到很久以后,都没能得出一个合理的论断来。 可是不管怎么样,从苏慎可贞到孩子们,都对动物也有自主生存权利这一观点保持了认同。 …… 没能解决心里的疑问,汤圆儿就存了桩心事了。再加上小家伙很明白那只小蜜蜂会死其实追根究底是因为他的缘故,所以这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只是一只小蜜蜂。 小九晏哥儿见汤圆儿恹恹的,也没心思四处赏玩商议事儿了,寸步不离的带着他玩。告诉他刚刚摘的蒲公英有什么用,这这那那的又都是什么花什么草。 到底是孩子,不一会的功夫,就缓过来了。等到馄饨面睡饱喝足被可贞摸了摸脸抱下车的时候,就更是恢复了之前的欢快了,窜上窜下的逗着馄饨面玩。 苏慎远远见了,也安心了,继续和围拢过来的梨农们说着话。 说了说这会子的授粉,又说了说之后的疏果、水肥管理,就有梨农们支支吾吾的问着苏慎。他们这园子里能不能像那些核桃园里一样套种花生的。 这些年来,落花生的种植在掖县的七乡八十三社已经非常普及了。 但凡适宜种植落花生的乡社,一个不落的都在种植落花生。 而且经过这些年来不间断的试验,落花生的种植也已经不再如当初那般单一了。 有条件可以种植小麦的农田里。现在基本上都在进行落花生和小麦的套种。不适宜种植小麦的田地,则有针对性的套种了一些蔬菜。 而且不只田地里,自打前年起,苏慎开始推荐一些果园套种落花生。 或是在果树育苗期至生长为成树的的这一段时期套种,或是争对一些苗木比较稀疏的果园利用间隙套种落花生,尽量提高生产效率以及土地的利用率。 而这些梨农们提起的核桃园就是这么个情况。 掖县以南的几个乡社都属于山岭薄地。水利基础非常的薄弱,所以导致粮食产量低,需水量大的落花生也并不适宜大面积的种植。这几个乡社的农户们眼看其他乡社种植落花生日子红红火火的,便求上了苏慎。 苏慎自然没有二话的。经过一段日子的考察论证,最后决定根据当地的实际环境让农户们栽种核桃。 毕竟,核桃耐寒抗旱,抗病能力也强。而且对很多土壤都非常适应,虽说喜欢肥沃湿润的傻质土壤,喜光喜水喜肥,可同时对水肥的要求又不严格。 于是乎,核桃树就在这一片山岭中扎根了。 只不过。核桃见效慢。前几年是只有投入没有半点的收益的。所以苏慎可贞又积极为农户们想办法,让农户们套种上适量的花生和枣树。 花生是一年生的作物,见效快。而枣树作为果树。更是见效最快的。老百姓们有句俗语,“桃三李四梨五年,枣子当年就换钱”,正是这个道理。 只不过,这梨园和核桃园的情况又不一样,梨园里的梨树行距都很近,而且因为大部分都是很早就建成的梨园,所以梨树的年纪比较大树干更不小的,到时候都愁梨子照不到日头的,对于地上矮秸作物的遮光势必会更加严重的,所以苏慎并不建议梨农们跟风套种落花生。 只不过经此一事儿,倒是给苏慎提了个醒儿了,回去的时候就和晏哥儿说起要好好跟农户们宣讲,免得农户们因为盲目的跟风,影响收益。 晏哥儿连连点头,在心里盘算着这告示该怎么写。 只不过,这刚进家门,苏慎可贞就得到了消息,苏铨,去世了。 很多年前陪亲戚送一只生了病的小狗去安乐死,当时那大夫说狗的年纪挺大的,生着病也挺痛苦的,就安乐死吧,也减轻点痛苦。当时我记得好像刚刚有安乐死,其实我们也不大理解,想着安乐死应该不会痛苦吧!可之后我真的觉着安乐死其实挺痛苦的,虽然只是低低的哀叫了两声,可就是让人觉着莫名的痛苦。虽然我不养宠物,可真的说不上来的难受。我那个亲戚事后也一直很后悔,伤心了很久,觉着不应该安乐死。 然后,纯粹有感而发,见人见智吧! 第四百四十五章 即空 消息是京里苏越派人连夜快马送来的,算算日子,今儿正好是头七之日。 23us.com 可贞捏着书信,实在是有些愣怔。 虽说这些年来可贞自家的事儿都忙不过来,已经鲜少想起苏铨了。只有收到关于苏铨的消息的时候,才会记起来一遭,可随后书信看完,也就抛诸脑后了。 可在她还未出阁的那些年里,说实话,暗地里也没少嘀咕什么祸害遗千年,又或是什么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之类的话的。尤其是看着腿脚不便的苏铎,看着孤独一人的白氏,还有每到年节或是初一十五磕头上香的时候看着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真是活剐了苏铨的心都有的。 可这会子听说苏铨走了,说句实在话,真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的。甚至于,心里头还酸酸涩涩闷闷乱乱的,一股气憋在心里上不来也下不去,不知道这是什么了。 当下就想给林氏写信,快步去了书房,可墨都磨好了,提起笔来的时候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就这么愣愣的坐在了书案前。 而苏慎的状态也不比可贞好到哪里去,其实这些年来他还曾暗自腹诽过,腹诽苏铨的生命力竟这样顽强,一拖就拖了这么多年。可即便这样想过,这会子收到信,也着实愣了愣的。毕竟他完全没有料到,这都开春了冬天都过去了,怎么突然之间就走了呢?登时和可贞一样,这心里亦是五味陈杂的。 其实在苏世彦离开了掖县的这么些年来,苏铨一家子除了王氏外,其他人基本上都不曾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过的。而且即便王氏一直都和可贞有书信往来。可到底也只是说说女人之间的体己话散散心罢了,家里家外的事儿是从来不会提及的。 只不过,虽然和苏铨一家子再没什么瓜葛,可苏慎却一直都是警醒着的。苏越每回来信,也都会和苏慎提一提苏铨苏世彦的境况。 苏慎有的会和可贞提起,有的就只自己知道罢了。 所以苏慎很清楚,早在那年苏世彦灰溜溜的回京后,苏铨因为气急攻心,登时就撅了过去了。好不容易猛掐人中虎口醒过来后。却是口眼歪斜、耳后疼痛、流口水、言语不清,竟是患了口僻之证了。 再加上苏铨年轻时就忧思恼怒、饮酒过度、恣食肥甘、纵欲劳累、起居不慎,仗着人高马大的完全不知道保养身子只知道肆意的挥霍,所以底子早就被掏空了,况且这些年来苏铨因为心里有鬼又整日整夜的疑神疑鬼的忧思过重,而且年纪又这样大了,所以这一病。竟再是没能站起来了。 可贞也知道苏铨这些年来基本上都是在床上躺着的,他的填房钟氏一心想趁着苏铨还未蹬腿借着苏铨的余威赶紧给儿子们谋份前程,再加上到底是半路上的夫妻,苏铨又是个贪花好色的,夫妻情分也浅薄,所以在照顾苏铨时,并不十分上心。 虽然大夫汤药不断,可到底把苏铨挪进了小书房,借着自己身上不好只让姨娘们轮流照看着。 可苏铨家里头这么些年来一向内帷不肃。苏铨享受这些在他看来是争风吃醋的闺房情趣,钟氏是没那个本事镇压,所以屋里头可以说是乌烟瘴气的。 屋里,资格老的姨娘们仗着进门早或是生育过倚老卖老,年纪轻的姨娘们仗着有两分宠爱恃宠而骄,再加上又有白氏当初埋下的伏笔,所以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日日都跟那乌眼鸡似的,见了面冷嘲热讽都是轻的,动手动口那真是常有的,可以说但凡见面就要斗,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的。 以往还不显,可这会子苏铨这块肉一倒下,一家子就全乱了。虽然苏铨还未闭眼,可那些个姨娘们都已是为自己考虑起来了,或是变卖家私。或是日夜哀嚎,没一个没一刻消停的。 不过到底在苏铨面前,还不敢太过放肆的。可随着苏铨的状态越来越差,慢慢的大小便失禁,这些姨娘们知道苏铨没有指望了,这心就更大更野了。照顾起苏铨来更没有以往上心了。 王氏虽知道,可到底是公婆房里的事儿,她再管着家,防着姨娘们往外头运东西,可也管不到这上头的。 还是钟氏自己闻到了小书房里的异味,当即逃也没来得及的逃开了。找了一干姨娘过来训斥,可却被姨娘们气了个倒仰。最后没法子,只好挑了两个粗粗笨笨的丫头给苏铨放在了屋里,算是通房。如此一来,就能贴身服侍苏铨了。 苏铨虽起不来身,可不代表他脑子糊涂,见着这一干妻妾儿女这般敷衍自己作践自己,不是不恨。可再恨,再有想弄死这一干人的念头,可他这会子连骂人掼东西的力气都没有,又能够怎么样的。 只不过,任谁都没能想到,这样的日子,苏铨一熬就是四年多。而且这身体是一天比一天的衰败,生活的质量也是一天比一天的差。到最后,因着缺医少药的,他的脑子大半时候都已经糊涂了,说胡话、寻死觅活的时候都有,可这样的日子,他还是熬了一年多。 …… 看着情绪如此低落的可贞,小九晏哥儿都不敢做声,就是汤圆儿都乖的不行,趴在可贞身边皱着小眉头看着可贞。苏慎心里也不好受,上前把可贞抱在了怀里,安慰着可贞。 即便可贞这心里这口气再喘不上来,可生活还得继续,该了的事儿还得了了。 捏了捏汤圆儿的脸颊,拍了拍苏慎的手,“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赶紧看了日子时辰行了袒免之礼吧!” 袒免是比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这五服丧制更轻的一种服丧方式。一般远亲,甚至是朋友之间,如果亲自前去奔丧的话,也是需要披麻的。可如果在他乡,那就袒免就可以了。 虽然苏铨早已被逐出了武功堂了,可说到底,这血脉亲情是再断不了的的。所以苏越来信,亦是希望苏慎行袒免之礼以示哀思的。虽然没有强制,可到底还是那句话,死者为大。 即便可贞并苏慎都不可能全心全意的尊重或者缅怀苏铨,可到底,他们夫妻二人对于生命都是敬畏的。 其实不只可贞苏慎,虽然金陵并湖州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头七都快到二七了。 苏怀远那自是不必说的,不管怎么样,苏铨都是他的父亲,所以当天夜里就收拾了行李一家子北上去吊丧。 林氏虽然没有去,却和苏铸苏铎一起服了丧。 还有金陵的太夫人大太太,也把家里的颜色物什都收了起来。 几家子人中,只有白氏不曾服丧,可到底,以往喜欢的颜色衣裳金银首饰都收了起来,没有再穿戴。 从始至终没有掉一滴眼泪的林氏,看着穿着素白衣裳面无表情的白氏,毫无预兆的两颗滚烫的泪珠滚落下来。 林氏一直知道已经逝去的婶娘姑母姊妹们都是恨苏铨的,可她们已经没有机会去恨了;她和哥哥也是恨苏铨的,可他们却没有立场去恨,因为是苏铨给了他们生命,他们能做的也就是自此陌路;父亲也是恨苏铨的,可他并不想一辈子恨下去,不是放过苏铨,而是想放过自己;唯有七姑,对苏铨的恨那真是深入骨髓的。 林氏知道,如果不是当年的那场惨剧,当时就已经过了小定的七姑现在肯定已经子孙满堂颐养天年了。怎么可能会吃这么多的苦遭这么多的罪,到最后连一儿半女都没有留下的。 虽然之前的那些年,七姑到底对苏铨做了些什么,她并不知情。可看着那么多原本属于武功堂的产业家私都收拢了回来,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可令她庆幸的是,这些年来,七姑已经渐渐收手不再顾及京里的事儿了。 看到这样的七姑,苏宜是打心眼里高兴的。虽然她从来没想过让七姑不再去恨苏铨,可却真心希望七姑能放过自己。恨一个人太累了,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恨一个人更是一种痛苦。 只不过还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竟还真的让她等来了这天了。 看着林氏滚烫的泪水,白氏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诚然,她对苏铨确实是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的。曾经无数个夜晚,她都在想象着有朝一日,一定要看到苏铨在自己面前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在那些最最艰难的日子里,也正是有着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她,她才能一路坚持下来。 而事实上,自打她自由后,也一直都是这么在做的。看着距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她心里一直都是非常痛快的。 可直到有一日,她仅剩的这些亲人一个一个的又团聚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心思也慢慢的淡了。 不是不恨,而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到了此时此刻,听到了苏铨去世的消息,她也惊奇的发现,她已是没有那么盼着苏铨去死了。苏铨的死讯在她心里,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一切,风恬浪静。 人死即空,和苏铨之间的恩恩怨怨,也到此为止了。 明天结局,好舍不得啊~ 第四百四十六章 开始 可贞等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送别苏铨,可是,一得到消息就携家带口千里迢迢赶往京里奔丧的苏怀远一行人别说亲往灵堂祭拜了,就连门都没能进。 23us.com 按照道理,不管怎么说,苏怀远是苏世彦明堂正道的嫡长子,应当应份的要给苏铨披麻戴孝摔盆扬幡。 可苏铨去世,钟氏并苏世彦却根本没有想过要给苏怀远报信。 而苏铨去世的当晚,苏世彦就亲自哭着上门给苏越苏赳报了信。 得到消息,苏越苏赳一时默然。 可眼见苏世彦提起苏怀远就支支吾吾的,一脸不情愿的模样的时候,摇了摇头,心里头的那点子伤感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等到苏世彦一离开,就给湖州写了信,并让人快马送过去。 不管怎么样,即便为父不仁,可为子不能不孝。 苏铨不能成为苏怀远的污点,这不值得。 可让二人俱是没有料到的是,钟氏并苏世彦竟这般张狂蛮狠,硬是拦着大门不让苏怀远进,而且还破口大骂苏怀远是不孝子,登下就气了个倒仰。要不是他们都是陪着苏怀远来的,真是当下就要甩袖离开的。 苏怀远看着恶狠狠的拦着自己的几个同父异母、这辈子都没有什么交集的兄弟,听着继母那些恶毒不堪的谩骂,并没有做声。 转身劝了特地陪着他一起过来的苏越苏赳后,就在苏越苏赳的帮助下在出殡的路上搭了祭棚,直到七七四十九日发引后才拆掉。 又在京里待了些日子,返回湖州的时候,苏怀远特地走的陆路。就是为了绕道掖县看望可贞苏慎,还有几个孩子。 可贞苏慎得了消息,特地带着孩子们出城迎接。 一见面,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苏怀远魏氏几人的眼睛就黏在了几个孩子身上了。 小九和晏哥儿都是见过苏怀远魏氏等人的,虽说已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可毕竟那会子已经记事了,而且很喜欢舅公舅婆,所以都不用可贞吩咐。就带着汤圆儿上前行礼,把苏怀远高兴的话都说不顺溜了。 等到上了马车,也没能顾得上和可贞苏慎说话,抱着汤圆儿亲昵的不行。 汤圆儿眼见这个头一遭见面的舅公这般喜欢自己,得意的不行,若是长了尾巴的话那肯定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可贞苏慎看了,对汤圆儿随棍上的本事那真是都脸红的。不过到底看着这样高兴的汤圆儿和苏怀远。这心里啊,真是千般滋味的。 好容易回了衙门,才有功夫关起门来说会子私己话。 提起京里的事儿,一离开孩子们就心不在焉的苏怀远总算是定下心来了,看着脸色不虞的苏慎可贞,不由得笑了笑,道:“该做的我都做了,既然问心无愧,也没有必要再去计较些什么了。” 其实说句心里话。没能进门拜祭,苏怀远打心眼里真并不觉着遗憾的。甚至于,还是有些小庆幸的。 因为这些年来,他很清楚苏铨的夙愿就是希望能在百年之后葬进苏家的祖坟。 可是,别说白氏头一个不会答应了,就是苏铎苏铸也不会应允的。而他,亦是如此。虽说死者为大。可他们不能让他们的那些亲人连死了都不得安稳。 所以这趟过来的时候,也曾担心钟氏和苏世彦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那不管怎么样,都是有一场硬仗要打的。却没想到,苏铨这辈子最最看重的儿子根本就没想到这则。 甚至于,苏铨都在床上躺了四年多,大夫都换了几个了,可却连安葬的山头坟地都没准备好。到他启程离开的时候,还停在城外的寺庙里没能入土为安。 …… 苏慎可贞虽早已从苏越那得了消息了,可当亲耳听到苏怀远提及的时候,心里头还是不是滋味。 钟氏苏世彦为什么死拦着不让苏怀远祭拜苏铨。可贞不用想都能知道,不过是怕苏怀远想要分苏铨的家产罢了。 只不过,可贞很清楚,苏怀远从来没有对苏铨的家产有过一丝一毫的兴趣和想法,哪怕那些家产原本就应当有苏怀远的一份。 正如可贞所料,苏怀远早就对苏铨死心了。这辈子,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从苏铨那里得到些什么。在他最落魄、苏铨最赫赫扬扬风光无限的时候都不曾这样想过。这会子苏铨去世了,他们之间最后的那一丝牵绊也彻底了解了,苏铨的东西,他更是半点都不想粘带的。 况且,分家析产,那也得有家财有田宅才能分才能析。旁人不知道,可他跟白氏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真是再清楚不过的。 经过这些年来的坐吃山空寅吃卯粮,加上白氏这么些年来的一系列的动作,再加上近几年来钟氏不停的为了苏世彦兄弟几人的前程求亲靠友的,那些个苏铨费心费力攒下的家底早就被掏空了。 想想白氏预备分给小九晏哥儿兄弟姊妹几个的地契房契,苏怀远估计,怕是除了那座宅子,就真的不剩什么了。 而事实上,钟氏并苏世彦等人的境遇是比苏怀远可贞等人所预料的还要差。 可贞带着苏怀远一行人在掖县玩了好几天,甚至连这些年一直都不曾去过的海边都去了一回,依依不舍的送走了苏怀远一行后,就收到了苏越让人快马送来的书信。 信里头说苏世彦兄弟几个已经分家了,不过让人无语的是,分家析产分到的并不是什么钱财宅地,因为据说已经什么都不剩的,兄弟几个每个房头分到的而是一大笔的债务。 结果为了这笔庞大的债务,苏世彦兄弟几个并一屋子的姨娘已经打了个天翻地覆成了生死对头了。 每个人都不承认自己曾欠过这么多的债,异口同声的指责其他人是败家子,打死不肯债务均分。 为此,还求上了苏越苏赳。苏越苏赳没有理会。最后兄弟几个还对簿公堂,一时间成了四九城里最大的笑话…… 不久后,王氏也给可贞来了信,告诉可贞,她和孩子们已经搬出了老宅,住进了乡下的陪嫁庄子里了。 虽然是乡下地方比较偏僻,可因为早有准备,所以每年都会对宅子进行修缮,再加上宅子宽敞。吃的都是地里现摘的瓜果,新鲜清爽,这生活质量比起以往那真是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的。而且因为搬了出来,没有那么多的闹心事儿,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所以这心里也松快多了。 看完书信,可贞不由得双手合十念起了佛来。富贵自然好。可清贫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苏慎看着可贞连声念佛的样子,打趣她道:“这样高兴?” “这是自然了,能这般安安顿顿的过日子,真是再好不过了。”可贞放下双手,笑盈盈道。 “那我们也过这样的日子!”苏慎抚摸着可贞的面颊,眼里满是眷恋之情。 可贞吻了吻苏慎的手掌,“我们不一直都是过的这样安顿顺遂的日子吗?” 苏慎瞬间笑了,是了,有你。有我,有孩子,有家,一切就都圆满了。 …… 屋里头小九正带着丫头妈妈们收拾行李,地上到处都是收拾了一半的箱笼,跨院里还听得到汤圆儿领着蹒跚着的馄饨面玩雪的热闹劲儿。 可贞从书房出来,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自有主张的走到了桂树下,那些个多年不曾想起的过往突然间在脑子里鲜明了起来。 多年前,也是在掖县的这片土地上,也是在这样一个冰天雪地寒风刺骨的天气里,也是在这样一个逼仄的院子里,她的命运有了一个天翻地覆的转折。 尤记得当初她真是想过死的,可到底,因为自己因为林氏,她一步一步的踏雪而来,走到了今天。 而到了今天。再转过头来看这一路走来的桩桩件件,她的心里竟是有了一份庆幸。 因为,如果没有那么一个夜晚,可能她永远都走不到今天。 思忖间,有人跑过来抱住了她的大腿,“娘。娘,二哥打我!” 可贞低下头来,就看见馄饨面委委屈屈的小模样。 可贞刚蹲下身子,汤圆儿也窜了过来,嘟着嘴,“打雪仗不就是这样么,要是连你我都砸不准,那我叫你哥哥得了。” 可馄饨面哪听得懂这些,只知道受委屈了,抱着可贞不肯撒手。 汤圆儿还要嘀咕,小九走了出来,哄了哄馄饨面,点了点汤圆儿的眉心,“这是什么话,我和你大哥陪你打雪仗可自来都是让着你,从没让你挨过打的。” 汤圆儿连连吐舌头,赶忙去拉馄饨面的小手,“走,二哥带你堆雪人去。” 馄饨面立马高兴了,也不要可贞了,牵着汤圆儿的手就颤颤巍巍的走了。 小九好笑不已,扶着可贞站了起来,挽着可贞的手臂把头枕在了可贞的肩上,抿了抿嘴,语气里满是不舍,“娘,薛嬷嬷还是不肯跟我们一起走吗?” “薛嬷嬷放心不下育婴堂的弟弟妹妹们,所以还是决定留在掖县。不过大兴县离着掖县也不远,总能见面的。”可贞看了看小九红通通的脸蛋儿,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道。 苏慎在掖县已经待了近六个年头了,其实三年任满后,苏慎是有机会迁调的,只不过因为当时苏慎在掖县的一系列举措都没能落实到位,所以并不想走。而又将近三年过去了,掖县城里城外已经今非昔比,因为苏慎的尽心尽力,也因为苏越的作用,大兴县知县的位置已是稳稳的攥在手中了。 虽然仍是知县,可大兴县是京县,是京城的附廓县,自然又不一样的,就是品秩都要比一般的县令来的高的。 虽说官场上有素来有“前生作恶,今生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的话,可苏慎所求不一样,自然并不在乎,反而更加欢喜于这样的升迁的。 而对于可贞而言,只要有苏慎,只要有孩子们,到哪都是她的家。 哪怕小九终有一天要出阁,哪怕晏哥儿明年就要去湖州读书,哪怕汤圆儿长大后要过继给苏铎一脉,哪怕长辈们的年纪会越来越大,可只要她在一天,苏慎在一天,他们就会竟全力给对方给大家伙撑起一个家来。 捋了捋小九的大氅,一抬眼,就见苏慎领着晏哥儿迎面走来。同时到来的,还有漫天的飞雪。听着跨院里汤圆儿馄饨面的欢呼声,可贞的目光温柔而坚定…… 天为谁春? 如果你看到的是春天,那你的生活必定春光无限欣欣向荣。 结文了,真心舍不得。多谢姐妹妹一直以来的支持,本来这周是想好好写文的,可身体不好,工作上连连出问题,一直都不顺,所以更新也不固定,实在是抱歉了。完结感言我明天发上来,还有新文正在筹备找资料,大概要到过完年正月里才能发上来,所以祈求姐妹们不要下架,到时候有兴趣过来捧个场。总之,感谢姐妹们这十个月以来的支持了,鞠躬感谢,祝姐妹们新年快乐,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