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色可餐》 第一回巧设计再见祖母 冬天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早,特别快,太阳刚刚落山,夜就摸了上来。前几日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寂静的山林在雪光、月光的衬映下清晰可见。一个十二三的小姑娘,身上背着一捆柴,手里舀着一把镰刀,正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的行走着。路很滑,她时不时就趔趄一下,眼睛望着山下朦胧可见的灯火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她身上穿着破旧的棉袄,胳膊肘还露着棉花,脚上的棉鞋里面已经没有多少棉花。刺骨的北风吹得她直打哆嗦,不过她却仍旧坚持往一个斜坡上爬着。 等她爬上去便把手中的镰刀扔了下去,卸下后背的柴也扔下去,然后往山脚下望去。她在等待,等待她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 良久,就在她快要冻僵的时候,山脚下亮起一条灯笼火把,蜿蜒着往山上而来。她的眼中露出激动的神色,再低头瞧瞧脚下又陡又长的斜坡,把心一横滚了下去。 她的身体在不停的滚动,速度越来越快,中途碰到的石头并不能阻拦住她的身体。不知道滚了多久,她终于停下来,望一眼半山腰的火光晕了过去。 黑暗中有一缕柔和的光芒射过来,她慢慢睁开眼睛,几张脸同时进到她的眼帘。 “九姑娘,你可算是醒了!吓死奴婢了!”一个红脸蛋圆脸的小丫头哭着喊道。 “青玉,这是哪里?好暖和,好舒服的床!”她恍然如梦的说着,然后四下打量起来。突见床边坐着一位老太太,通身的气派慈眉善目,正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 “祖母!”她惊呼起来,挣扎着起身跪在床上,“若溪给祖母磕头!” “好孩子,你身上有伤快躺着,给祖母磕头不在一时!”老太太扶住她瘦弱的胳膊忍不住掉泪,“好歹也是韩家的姑娘,怎会到如此田地?你们都是死人,留着那样的奴才欺主!告诉他们别打死,留着一口气我有话问他!”说话间,眉眼里透着一股子凌厉,让满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老太太恕罪,都是媳妇管家不严,才让这样的刁奴唬了去。每每询问他总是说九丫头一切安好不愿意回府,偶尔派人送东西来瞧,也没看出什么不妥。”众人之中站出来一位三十多岁的美妇人,上身是白底腊梅乱枝花纹儿织金锦外衣,宝蓝镂空树叶纹样的对襟褙子,下面配一条珍珠白湖绉裙,头上梳着富贵髻插着银凤镂花长簪,垂着点翠的流苏,鬓旁带着水晶粘珠的卡子。她手上带着猫眼石的戒指,腕上只带一只镶翠嵌珠金镯子,整个人显得贵气大方。 她一脸的愧疚、自责,站在老太太跟前恭敬的垂首。她话音刚落,一个略带刻薄的声音响起来,“弟妹这话说得可是轻描淡写,合着九丫头在田庄被奴才欺负到差点没命跟你没多大关系!想当初老太太当家的时候可没出过这样的事情,弟妹却连三弟的血脉都护不住。” 韩若溪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另一位妇人正似笑非笑的说着。她满头的珠翠晃得若溪眼花缭乱,两片薄嘴唇显出刻薄的模样。 “老太太明鉴,媳妇若是那不容人的人院子里也不会有姨娘们。媳妇扪心自问,不管嫡庶都是一般对待,因为九丫头在庄上唯恐旁人说闲话,东西银子都是大头!只是媳妇接手管家,自认没有老太太一半能耐,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才疏忽让这起恶奴钻了空子!媳妇嫁进韩家二十来年,说话行事不敢有半点越逾不妥之处,还望老太太明察!”三太太跪在老太太脚下,眼中有热泪盈眶。 “祖母不要责怪太太,都是若溪胆小怕事让奴才欺负了去。”她不等老太太说话又磕头回道,“太太总是派人送东西来,姨娘还在的时候他们不敢克扣。后来姨娘走了,他们见我年纪小好欺负便慢慢克扣,到后来索性就一点都没有了。我也曾想到要回禀太太,可每次府里派人来,他们总是绑住我的丫头毒打威胁,我便不敢张口。后来,青竹偷偷跑出去追太太派来送东西的人,不曾想被他们发现生生打死。从此我便不敢再动这个念头,他们见了就越发的肆无忌惮,让我砍柴烧火,吃穿上更是最末等。一切都跟太太无关,祖母不要错怪太太啊!”她边说边痛哭起来,悲惨的遭遇让所有人不由得黯然抹泪。 “造孽啊!你别怕,祖母一定把那起刁奴挫骨扬灰!”二太太闻言眼神一闪,瞧了跪在地上的三太太一眼愤恨的表情一闪即逝。 老太太让若溪躺下,又命三太太起来,“我早就告诉你不能一味的以宽待人,有些奴才不教训不行!若是你听我的话,何以今日九丫头一个堂堂的千金小姐被如此作践?” “老太太教训的是,媳妇知错了!”三太太低眉顺眼的回着。 这功夫外面进来个圆脸干净利落的婆子,她恭恭敬敬地回道:“老太太,旺来那贱奴被打的昏死过去,其他人等都在院里跪着等候发落。” “弄些凉水把他泼醒,带进来我要亲自审问!”老太太厉声吩咐道。 不一会儿,两个小厮拖进来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他长得贼眉鼠目透着猥琐。裤子上一滩血迹,双腿已经不能行走只在地上耷拉着。脸上的五官疼得皱成一团,恐怕今日侥幸逃过一劫也会瘫痪! 躺在床上的若溪突然哆嗦起来,丫头青玉忙抱住她,轻声安慰道:“姑娘别怕,他再也不能欺负咱们了!” “可怜的九丫头。”老太太见状越发的怒发冲冠,恨不得当场把旺来撕碎。 “大胆狗奴才,你竟敢欺负九丫头,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今个儿我就把你这个奴大欺主的狗东西打死,你可冤枉?”老太太刀子似的眼睛盯着旺来。 他听见自己要被打死,登时面如死灰,张张嘴巴瞥一眼旁边的三太太,爬过去央求道:“求太太救命!” “我信任你把九姑娘放在田庄,谁曾想你竟然胆大包天奴大欺主险些要了九姑娘的性命。到了这番田地你还有脸求我?你怎么对得起我的信任,怎么对得起家中的老母?”三太太眼神深邃的瞧着旺来,让他浑身一激灵,随即瘫在地上一言不发。 “老太太,这样的狗东西该直接打死,也让其他奴才有个警示。”三太太一改以往善良的做派,竟主动请示道。 “要一个奴才的命还不容易?可也要他亲口招认,不然日后传到官府那边也是个麻烦。”二太太插言道,“老太太息怒,少不得把其他人叫进来审问一番,把这个狗奴才的罪坐实才妥当!” 老太太听了点点头,命外面跪着的奴才都进来。若溪趴在青玉怀里,飞快的瞟一眼众人的表情。只见三太太瞥了一眼身旁的婆子,二太太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还有一位稍年轻的妇人自打进门一直没说话。 她穿着一袭素淡的暗鸀色衣裙,细看才留意到衣上浮着极浅的青花凹纹。发式亦是最简单不过的罗髻,饰一枚镶暗红玛瑙的平花银钗以及零星的银箔珠花,从头到脚透着朴素雅致的气质。她似乎感受到若溪打量的目光,抬眼看过来朝着她笑了一下,透着安慰的味道。若溪猜到她应该就是大伯的继室,前年进门性子文静不大爱说话。 这功夫,外面的奴才被带进来,呼啦啦跪了一地却没有一个敢抬头说话。 “九丫头到庄上五年,赵姨娘两年前病逝,她一片孝心留下守孝。这两年你们都是怎么侍候九丫头的啊?莲花,你是赵姨娘身边的丫头,你说说看!”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近些年不怎么管事,不过她却心明眼亮一下便点出个浑身哆嗦的小丫头。 莲花本来隐在众人堆里,尽量蜷缩身子唯恐被发现。眼下听见被老太太点名,吓得一激灵忙跪爬出来。 “抬起头来!”老太太厉声吩咐道。 她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只见一张带着三分礀色的脸上浓妆艳抹,头上戴着金灿灿的钗子,手腕上带着明晃晃的金镯子。再看她一身的穿着,迥然就是姨娘的派头,哪里有半点丫头的模样? “哼,好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竟不知道是哪家的奶奶!”老太太怒火中烧,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她身上的物件都是九姑娘和赵姨娘所有! “这些东西都是旺来给奴婢的!”她哭着不停地磕头,“老太太饶命啊,奴婢从来没有欺负过九姑娘。所有的事情都是旺来一个人做得,他许给奴婢好处不让奴婢禀告太太、老太太。奴婢不过是贪小便宜罢了,老太太饶命啊!”她悔不该把这些穿戴起来,原本以为躲在后院不露面,等明日老太太、太太一走就算成了。谁曾想九姑娘的事情惊动了老太太,她还不等把东西藏起来就被揪到前院跪着。 “他怎么只给你一个人好处?你唬谁呢?”二太太质问着,然后回禀老太太,“此等奴婢不打不成,老太太千万不能纵容!” “不要打奴婢,奴婢有内情回禀!”莲花吓得赶忙喊起来。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二回惩恶奴完胜回府 莲花见旺来被打的丢了半条命,生怕自己也挨打忙说有内情要回禀。此言一出屋子里众人的表情各有不同,还不等老太太说话,一个婆子冲了出去。 “你个骚蹄子竟敢勾搭旺来欺主,还不把九姑娘的东西摘下来?”她过去摘莲花头上的金钗,撸她腕子上的金镯子,另一只手抽她的大嘴巴。“啪啪”几下子就把她的嘴巴打肿了,血丝从嘴角淌出来。 若溪坐在床上,以她的角度刚好看到婆子手中银光一闪,似乎往莲花舌头上扎了一下,又似乎只是扇嘴巴看不太真切。却见莲花的身子软绵绵往地上倒,婆子见状吓了一跳。 她忙惶恐的跪下回道:“老奴不过是气不过打她几个嘴巴,并未下狠手,老太太恕罪啊!” “先看看她怎么样了?”老太太吩咐着。 后面跪着的人里出来个粗使婆子,她探探莲花的鼻息又摸摸她的额头,回道:“前几日她就得了风寒,今个儿一大早就嚷着头晕。刚刚在外面雪地里跪了一阵,又受了惊吓晕过去了。” “抬到后院看管起来!”老太太吩咐下,眼睛在地上扫视了一圈,“今个儿旺来是跑不掉了,谁要是敢隐瞒半句,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相反,谁要是实话实说,就能将功赎罪。” “老太太不用再费劲了,奴才都认!”旺来这功夫倒是有了气性,“奴才见赵姨娘死了,九姑娘小不更事就动了欺主的念头。奴才又贪恋莲花的礀色,我们一拍即合。田庄上的人本就不多,我们拉拢住众人封住他们的嘴巴,就大胆欺负起九姑娘来。奴才知道今个是活不成了,也就如实招了,只求老太太给奴才一个痛快!” “你没有讲条件的资格!”老太太听见他供认不讳,气得脸色铁青,又拍着桌子问众人,“旺来许了你们什么好处?如实招来!” 有聪明人看出些门道,旺来是要把所有罪过都拦下,他们只需要拣不重要的说就成了。所以马上就有人承认,得了旺来一两银子的好处。旺来并不吱声,只闭着眼睛趴在地上等死。众人见他不反驳,陆续招供。还有两三个粗使丫头、婆子,平日里都是做最下等的活计,进不得前院见不得生人,她们倒是没被收买。 “都反了!韩家没规矩,没家法了?”老太太气得直哆嗦,三太太忙上前轻抚她的后背。 “老太太不要为这些奴才生气,幸好九丫头没什么大事。”她轻声安慰,“旺来是万万留不得,这些收受过他好处的奴才也该惩戒。” “嗯。”老太太稍微平静了一下,“把旺来拖出去打死不准埋葬,扔到乱葬岗喂狗!刚刚招供的人全都拉出去打三十大板撵出田庄。” 立马有人上前拖走旺来,又拉着几个小厮出去领板子。剩下一个丫头,两个婆子还跪在地上。 “你们虽然没有欺负主子,却也没能忠心护主,每人领五个板子下去吧。”老太太处理完田庄上的众人,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若溪见了又跪在床上,说道:“祖母如此护着孙女,让孙女感动不已。今日若不是祖母和三位太太赶到,恐怕若溪就活不了了。若溪给祖母、太太们磕头!”说罢就连着磕头,又是一阵痛哭。旁边的青玉也跪在地上跟着磕头,看着主仆二人,老太太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好孩子,你是韩家的子孙,自是有佛祖庇护福大命大。不然老太太几年不来田庄,今个儿从庙里回来近路不通绕道至此,偏偏就遇见这事了呢?可见是佛祖安排好的,见不得韩氏子孙遭此厄运。老太太上了年纪,见不得眼泪,你快别哭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太太开口说着,“你这丫头还不快把九姑娘扶起来?怎么还跟着哭呢?” 若溪听了这话少不得起身擦干眼泪,见老太太眼睛通红忙说道:“孙女不懂事惹祖母伤心了,孙女该死!” “九丫头懂事的让人心疼。”三太太说着,“眼下天色已晚,老太太折腾了一天也累了,就回房歇息吧。九丫头从山上滚下来,虽然没有大伤却受了惊吓,之前又吃了不少苦,也该好好休养。这里虽说吃穿不愁可毕竟比不上府里,明个儿就让九丫头跟咱们回府吧。” “嗯。就这么办吧。”老太太点头答应着,三太太扶着她站起来,若溪忙要下床相送。 老太太吩咐她不许下床,命青玉好生侍候然后带着众人走了。 青玉恭敬的送走众人,然后四下望望把门关上,这才扭身回来。 “姑娘,你真得没受伤吗?”她压低声音关切的问着。 “我没事。”若溪眼中的恐慌胆怯被淡然所取代,她扯过一个靠枕放在身后,“你过来,我有话说。”说完在青玉耳边嘀咕了几句。 青玉点点头,打开门四下望望偷偷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片刻,屋子里的灯熄灭,其他房间里的灯也陆续熄灭。到了下半夜,一条人影打开门钻了出来,四下望望飞快地往后院去了。 第二天,众人纷纷起床,若溪简单拾掇一番去给老太太、太太们请安。她穿着半新不旧的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下面是月白色百褶如意裙,如漆乌发简单的挽起再从髻里穿出来,上面别着一只绸子做的绢花,颜色已没有原来的鲜艳。 “到我跟前来。”老太太招呼她过去,拉起她的手却见袖子过短手腕上面两寸都露在外面,想来是前几年的旧衣衫。她手掌咯得慌,老太太把她的手翻过来一瞧,上面赫然长了老茧。 老太太见了心里不是滋味,只嘱咐她日后不用担心,再细细打量她的脸。若溪年方十三,可能是因为长年劳作的缘故,肤色稍微偏黑却细嫩紧致,身量比同龄姑娘要高发育的很好。她继承了赵姨娘的柳眉凤眼,却没有赵姨娘那股子妖媚的味道。纤腰长腿,站在老太太面前亭亭玉立,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空谷幽兰。 “九丫头跟老太太有几分像,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等回了府做几身新衣服,再带上些时髦的首饰,这又是个难得的小美人!”三太太见了笑着说道。 这番话说得真是让人佩服,既奉承了老太太,又让众人看出她当家主母的风范。若溪只红着脸低头,一股害羞的模样。 这功夫进来个面色慌张的丫头,“回老太太,莲花死了!” “怎么死的?”老太太一怔,众人脸色各异。 “回老太太,看守的人说,昨天半夜她喊了一阵人说是难受要见老太太。看守的人没搭理她,今个儿早上去送饭就发现人已经断了气。”丫头一五一十地回着。 “那贱婢本来就得了风寒,做了亏心事势必又惊又怕,昨夜天寒后院柴房没生火她就熬不住了。这真是老天爷长眼,做坏事的人不用咱们收拾,自然有老天爷收她!”三太太听了说道,“不过她到底是帮凶,老太太菩萨心肠,就赏她一卷席子埋了吧。” “就依你的意思。”老太太点头答应。 众人用过早饭就打道回府,老太太吩咐再套一辆马车给若溪坐。 趁着套车的机会,若溪跪下说道:“孙女有一事求祖母成全。” “起来说,别动不动就跪。”老太太眼底多了些旁人不易察觉的寒意。 “鸀萼和张妈妈本在姨娘身边侍候,后来姨娘不在被旺来赶到后院做粗活。她们有心帮衬孙女,却连前院都进不来。虽说她们没能以死护主,不过却也没落井下石。孙女想把她们带在身边,还请祖母成全!” 她听见若溪的话,那抹寒意隐去,笑着说道:“原来是这等小事,反正你回府也要安排丫头侍候。既然你想带上她们,就让她们跟着吧。” “多谢祖母。”若溪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笑着回道,“孙女五年没回府,冷不丁身边全是生面孔还真是不习惯。” 三太太瞧着她真诚的眼神,纯洁的笑容心中的疑虑慢慢散去。这一切看着太过凑巧,老太太去庙里上香,去时的路还好好的,偏生回来就走不通了。绕路田庄住一夜,偏生就撞破九丫头被虐的事情。老太太接她回府,她偏生要带着赵姨娘的丫头、婆子。这一环扣一环,让她没有还手之力,还险些被绕了进去。若是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十三岁的丫头设计,那么她就太可怕了! 不过三太太不能把眼前的若溪跟计谋联系在一起,她一个没念过多少的丫头能有什么谋略?况且赵姨娘就是个花瓶,不然也不会让她赶到田庄死在这里。昨夜她想了一晚上,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是若溪设计。今个儿她竟然不知道忌讳的要带走赵姨娘的丫头、婆子,可见她没那么多的弯弯道。 众人分别上了马车,若溪和青玉坐在最后一辆上,鸀萼几个跟在地上走。 青玉异常的兴奋,“姑娘,奴婢不是在做梦吧?” “这只是个开始!”若溪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她把车帘揭开一角,望着后面越来越远的田庄心里波澜起伏。四年前的一场高烧要了这副身子主人的命,她从现代穿越而来占了这副身体。从那一刻起,她便开始准备着回府里去。这一天终于来了!不过那个总是护着她,对着她温柔的笑的女子却回不去了!若溪曾经答应过她,会帮她讨回公道,会让欺负她们的人付出代价! 第三回马失蹄声动心弦 韩府,三代同堂钟鸣鼎食之家,老太爷仙逝,如今老太太带着三房一起过并未分家。三太太本是老太太的外甥女,近些年帮着理家。小一辈男男女女一共十一人,只有大房的嫡长子韩暄成了家,二房的嫡长子韩昊订了亲,其他兄弟姐妹均还没有论婚嫁。府里三位老爷除了正室还有姨娘,再加上丫头、婆子,小厮一大家子二百多号。 老太太上香本该昨晚上就回去,因为绕路耽搁了一天,早就派人回府送信,三老爷打发侄子韩暄迎到半路。 若溪悄悄揭开车帘往前张望,但见老太太马车跟前站着一个公子哥。外面披着红色的狐狸毛大氅,里面衬着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的味道。 一看就是个惹女孩子喜欢,又喜欢招惹女孩子的主!这就是她的堂兄,若溪在心里想着,见他似乎往这边扫过来把帘子放下。 马车略微停了一下便又接着出发,进了城行至大街车外传来喧闹的声音。多少年没听过小贩的吆喝,路人讨价还价的声音,这一切都让若溪感觉生活多彩起来。青玉更是忍不住偷偷揭开车帘往外面瞧,若溪忙命她松开。 如今不是在乡下,她是韩家的九姑娘,闹市中抛头露面有伤风化。她可不想还没进府,便被人抓住把柄打回原型。 还不等青玉松手,突然一块石头飞进马车,正打中若溪的肚子。她哎呦一声,疼得直皱眉。 “谁往马车里面扔石头?”青玉捡起石块气愤的喊起来,瞧见若溪朝着她摆手知道她无大碍。 车夫已经把马车停下,青玉一揭车帘从里面跳了出来,见到跑到街尾的那匹马调头又跑了回来。上面坐着个二十左右的男人,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不好意思,刚刚我的马跑得太急打起一块石子。刚刚听姑娘喊,所以我才调头回来瞧瞧。不知道是否伤了人?”他的声音低沉中略带磁性,很好听。 青玉眼睛有些发直,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不,应该说是有魅力的男人,就连他的声音也是这般的醉人心弦。 “姑娘,姑娘!” “呃!”青玉怔过神来,脸蛋微红,慌里慌张的说道,“刚刚这石子飞进马车打到我们家姑娘了,闹市区怎么能骑快马?”说到后半句底气又足起来,掐着腰瞪着那人。 那人扭头瞧了一眼停住的马车,他下马走过去,朝着车厢一抱拳,“我着急赶路伤到姑娘,不知道姑娘家住哪里,我会让大夫上门诊治。” “无妨,是我的丫头大惊小怪。公子既有急事就请走吧,马车堵在闹事有碍观瞻,我们也要赶路了。”若溪看不清来人的样貌,只听见他低醇的声音,似乎像一把被拨动的古琴让人不由得迷失。 外面那人听见若溪淡淡的声音,眼中有一丝光芒闪过,“那我就失礼了。姑娘若有任何不适请去八里大街林府找我,随时恭候!”说罢翻身上马走了。 “那不是林府的大少爷吗?”韩暄见到这边停住驱马过来,望着那人的背影喃喃自语,扭头朝着马车里问道,“九妹没什么事吧?”这一路走来,他大抵已经知道若溪的事情。 “多谢大哥担心,不过是马儿跑得欢踢起一块石头罢了。”若溪回着。 “嗯,那就好。”韩暄对这个三叔家的庶出妹妹没什么印象,听见她柔和中带着淡定的声音不由得往马车里看了一眼。他是个常在花丛中打滚的阔少,女人见得多倒有一番自己独特的见解,那就是女人的声音是吸引男人最重要的武器。有一个好声音的女人不一定是最美的,但一定是最有魅力的!他突然对这个妹妹感兴趣起来,不知道她有一张怎样的脸。 马车接着行进穿过闹市又拐过几个弯,最后停在一座大宅子门前。若溪被丫头扶下车,见到大门上方高悬“韩府”的匾额,厚重的红油漆大门敞开,丫头、婆子搀着各自的主子换乘小轿。留心一看,老太太的轿子在最前面,然后是三太太,大太太却是垫后。若溪上了最后的轿子,还不等撂下轿帘便感到审视的目光。她顺着目光追过去,看见韩暄朝着她微微点头。她不喜欢韩暄的眼神,轻佻中带着轻视,不过好歹是自个的堂兄只好点头回应一下。 若溪被抬进韩府,搜寻脑子里关于韩府的记忆,若是她猜得没错,现在她正被抬往老太太住得荣善堂。 韩府的宅子是三进的,荣善堂就在后院东边的位置。里面五间上房带个小小的后厦,东西厢房各五间,只见院内略略有几点山石,种着芭蕉,那边有两只仙鹤在松树下剔翎。一溜回廊上吊着各色笼子,各色仙禽异鸟。一色雕镂新鲜花样隔扇,上面悬着一个匾额,三个大字“荣善堂”写得苍劲有力。 在若溪的印象中,她不怎么来老太太的院子,此时见了处处感觉陌生。随着众人往正房走,但见里面各间并未用墙砌死,而是用雕空玲珑的木板做成各种花罩、槅扇来分隔,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细细打量才分出个大概,眼下她们站得地方是中间的明间,正中是一架十二折的屏风,上面画着《烟雨图》。前面放着一张罗汉榻中间夹着小几,两边是成套的桌椅,应该是会用的。左边花罩后面应该是卧房,丫鬟搀着老太太进去换衣裳。右边隔断上放着联珠瓶、缠丝白玛瑙碟子等陈设,里面放着碧纱橱,对面是一张大床。隐约看见里面还有个能活动的隔断,有丫头从中间出入,似乎后面还有空间。右边空间如此之大,与之对称的左边也该同样大,看得若溪不由得暗暗咂舌。 这上房后面还接出三间抱厦,加在一块可真是够宽敞。按照现代的算法,光是使用面积就足有二百多平米,还不算两边的厢房。 若溪正在四下打量,帘栊一响,一阵香风扑鼻,丫头、婆子簇拥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媳妇进来了。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四回荣善堂初见大嫂 帘栊一响,一阵香风扑鼻,紧跟着就听见环佩叮咚的声音。若溪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众丫头、婆子簇拥着一个美艳少妇走了进来。 她穿着浅蓝色的撒花洋绉窄银袄,袖口和领口绣着缠枝的莲花,下面配一条葱黄绫棉裙,腰间束一条青金闪鸀双环四合如意绦,垂着香袋儿、荷包等物,外面披着大红鹤氅。红、黄、蓝这三种颜色在她身上搭配的极其自然协调,让人眼前一亮。 再往脸上看,她长着一张典型的瓜子脸,肌肤白嫩如玉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簇黑弯长的眉毛似画非画,一双眼睛顾盼生辉荡漾着令人喜欢的风情神韵。她头上梳着简单的双髻,斜插一支飞蝶墨雪镂宝髻花翠簪,芙蓉清淤墨顶翠色串珠步摇。耳垂带着茉莉花形的耳环,左手小指上带着金堑古钱纹指甲套,腕上套着景泰蓝的镂空镯子。整个人美艳不失俏丽,华丽不流于俗气。 她先是给三位太太见礼,然后直盯着若溪看过去,紧走几步过去。若溪忙拘谨的站起身,不等说话就被她攥住手。 “这就是九妹妹吧?让我好好瞧瞧!”她上下打量着,随后笑着说道,“真是个小美人,难怪老太太疼到心坎上。” “是三丫头来了吧?”老太太笑着从里面出来,若溪细心的发现,扶着老太太的总是同一个丫头。 她见老太太出来,放开若溪的手迎过去,乖巧的扶住老太太坐在榻上。若溪听见老太太称呼她为三丫头,可她明明是妇人打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老太太笑着说道:“这是你大嫂子,本是我娘家的近门侄孙女。因为在娘家排行第三,家里人都叫她三丫头,嫁给你大哥之后我也没改口。” 若溪听了这才过去见礼,老太太让三个媳妇回去歇息,又吩咐丫头把家里的姑娘们都叫来。 “你父亲和大伯去了府衙办差,哥哥、弟弟们都在学里,早晚都能见面。今个儿先见见你的姐妹,她们平日不过是绣绣花,端着做做样子罢了。” 听见老太太这样说,大奶奶只笑着不语,瞧见丫头端着茶过来问道:“可是君山银针?老太太胃不好,上次大夫看过就不许饮鸀茶。” “奴婢都记着呢。”那丫头笑了一下回道,“大奶奶最是细心,只要是老太太的事都放在心里,难怪您一日不过来老太太就念叨呢。” “你瞧着我早晚过来,不过只是陪着老太太说说话。这侍候的事情还得柠檬姐姐,老太太可是一时离不开你呀。”大奶奶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若溪只听着,端起茶杯揭开瞧,只见里面的茶叶在杯中根根直立不倒,如同刀山剑硭,并上下缓缓运动着煞是好看。汤水呈黄鸀色,闻之有淡淡的清香。她本不懂品茶,喝一口顿觉齿颊留香,虽有少许苦却并不涩,细细品尝竟化作甘甜。饶是她不明白,这时候也该知道此茶的名贵。 “九妹妹喜欢喝什么茶?”大奶奶突然朝着她问道。 她听了难为情的低下头,回道:“我哪里懂茶?不过觉得没有茶末子漂在上面,能解渴便是不错了。” 老太太闻言怜悯的瞧了她一眼,扭头吩咐柠檬把君山银针、西湖龙井、太湖的碧螺春、庐山的云雾都分别装一些。 “你舀回去细细品,赶明个儿再告诉我味道有什么不一样。”老太太说着。 若溪听了忙站起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紧张。 “九妹妹好福气,老太太要亲自调教你呢。”大奶奶笑着说道,“想当年老太太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画茶无所不精,府里这么多姐妹还没谁有九妹妹这个福气呢。” “若溪自知愚钝,恐怕辜负老太太的栽培之心。”她越发的惶恐起来。 老太太见了笑着朝大奶奶说道:“三丫头瞧瞧,旁人求我都不能如愿,她还不情愿了。这可真是上赶着不是买卖!我又没让她学了之后考状元,她倒吓坏了。” “九妹妹性子不张扬,谨慎善良,倒是老太太喜欢的样子。”两个人只管说话,倒把她晾在一旁不理睬了。 若溪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大奶奶突然伸手把她拉了过去,“九妹妹就是心眼实成,若是换了八妹妹早就猴到老太太身边了。” “她就是个泼猴!”老太太拉着若溪挨着自己坐下。 “老太太和大嫂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我可不依!”外面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话音刚落地,进来一个小姑娘。 她穿着月白底的双雁瑞草彩绣缎袄,下面是藕荷色嵌紫水晶绣花滚边长裙,外面披着盘金彩绣东珠装缎沿边儿的猩猩毡斗篷。进屋她便把斗篷解开,后面有丫头接过去。她头上簪两支金镶边祖母鸀垂流苏钗,随着走动来回晃动,衬着她白里透红的小脸越发的俏生。 “原本我下面只有十妹妹,老太太和大奶奶没事舀我垫牙根也就罢了。如今九妹妹回来,我好歹也是两个人的姐姐,如今可要装着点,老太太却给我底漏。”她径直走到老太太身边,轻摇着她的胳膊撒娇。 若溪见了忙站起来,心知这进来的姑娘也是三房的人,排行老八,今年也是十三不过长她一个月。生母同样是姨娘,可待遇却天差地别。她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同人不同命,低头瞧一眼自己脚上的孔雀蓝棉鞋,没有自卑只有不甘! “不见人先闻声,你这泼猴不用露底也装不了一刻钟!”老太太笑得眉眼眯缝,伸出手指点着她的额头。 话音刚落,外面又进来四位姑娘,一个个衣着华丽晃得若溪眼花缭乱。她们纷纷脱下外面大氅,齐刷刷给老太太请安,莺声燕语让人听了心情愉悦。 “去见过你三姐姐、六姐姐、七姐姐和十妹妹。”老太太笑着说道。 若溪听见忙过去,“三姐姐好,六姐姐好,七姐姐好。” 韩若妙赶在她前面行礼,“见过九姐姐。” “十妹妹不用多礼。”她忙抓住若妙的手。 “扑哧”大奶奶笑起来,“这九妹妹就是实成,非要见一个人行一次礼。”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让姐妹们都坐下,若溪直往下首走,挨着若妙坐好。 第五回老太太赏赐桂园 若溪端坐在椅子上,低头喝茶却感觉到几股审视的目光。她抬起头,迎上一张高傲冷艳的脸,正是大房的嫡女韩若妍,是众姐妹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今年十六排行老三。 她的眼神和若溪的眼神交汇,立马就错开,不过若溪还是察觉到她眼中的不屑和轻蔑。 “九妹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呀?”挨着若溪坐着的八姑娘笑盈盈的看着她问道。 若溪轻咬了一下嘴唇,手指不停的绞着丝帕,低声回道:“我不过做些活计。不知道八姐姐都怎么打发功夫?” 此言一出,蕴含着各种不同情绪的眼神都看过来。若溪虽没有抬头瞧,不过却依稀能分辨出其中的善与厌。 “她呀,可是忙得脚不沾地!”大奶奶笑着打趣,“早上给三太太请安,再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再去我那里讨茶喝,这样一圈下来就到了中午了。她偏生还有午睡的习惯,下午就去叨扰你三姐姐和七姐姐,一整日都不得闲呢。” 三房有三个庶出姑娘,若溪常年在田庄上,所以只剩六丫头若灵和八丫头若影。这八姑娘不和自己亲姐姐走动,倒是去大房、二房找两个嫡出堂姐,不难从中看出些端倪。若溪冷眼瞧着六姐姐,见她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若影,随即眼神又变得黯淡无光整个人往椅子里缩了缩。 “嫂子又变着法编排人!”她跺着脚,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平日里我也有,做红女的时候。” “做倒是做,不过过年你送给我和三姐姐的荷包,我们可都不敢带出门!”七丫头捂着嘴巴笑着说道,“我也没瞧见大嫂子带出来过。”她长了一双杏眼,是二房的嫡女,今年十三,比若溪大了半岁。 “人家苦熬了几晚上才做出来,偏生你笑话了一遍又一遍,往后我再不送你!”她假装生气不过却看得出并不是真恼。 老太太似乎特别喜欢瞧几个孙女玩笑,一直笑容可掬的看着。 不多时,三太太换了家常衣服过来,她笑着回道:“我吩咐人打扫赵姨娘以前住的院子,还去瞧了一圈。里面的摆设、物件都还完好如初,九丫头搬进去住正好。这次九丫头回来带了三个丫头,一个妈妈,身边侍候的人不够使。老太太看……”说罢停住等老太太示下。 “九丫头在田庄住长了,难免忘了府上的规矩,身边还是要有个可靠稳妥的人才好。”老太太想了片刻说道,“桂园,往后你就在九姑娘跟前侍候吧。” 随即出来个瘦脸大眼睛的丫头,穿着粉袄,盘锦镶花的宝蓝色洋绉裙,她答应着然后走到若溪跟前见礼,“奴婢桂园,以后但凭姑娘差遣!” “姐姐莫多礼!”若溪忙站起来扶住她,“说什么差遣的话,姐姐在老太太跟前当差应是极妥当的人。如今老太太厚爱把姐姐赏给我,日后若溪若有不妥之处还望姐姐明言。” “奴婢惶恐,奴婢不敢!”桂园见自己被如此礼遇,整个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再妥当也不过是个丫头,到了你身边就随你处置。往后她要是犯了错,你不必回我直接打骂!”老太太虽然嘴上如此说,心里对若溪的表现还是认可的。毕竟是长辈所赐,就该比其他丫头高一等。 桂园规规矩矩的站到若溪身后,又听老太太吩咐三太太,“一等丫头全了,剩下的你看着安排就好。” “是,我知道了。”她笑着应下。 片刻,二太太带着人进来,“老太太,二老爷来信了,说是下个月回京述职呢。” “呃?诚义要回来了?他往青州上任,这一去就是一年总算是要回来了。”老太太笑了一下,“他在信上还说什么了?” “媳妇给您读读?”二太太忙掏出一封信来。 一旁的大奶奶却笑着说道:“二婶子是高兴的失了分寸,这里侄女、侄媳妇、兄弟媳妇都在,怎么能听二叔给二婶子写的信?不如就拣有关的话学学。” 二太太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似乎剜了她一眼,随即笑着说道:“到底还是侄媳妇最玲珑,什么事都想得细致。”说完她就把信里一些话学了一遍,无非是请老太太的安,说些不痛不痒的吉利话,请老太太保重身子之类罢了。 老太太一直在听,偶尔插问几句。不过她到底上了年纪,一大早从田庄上赶路回来,眼下脸上露出倦意。 众人见了纷纷站起来告退,若溪也站起来跟在三太太身后出去。出了老太太的荣善堂,众人就分成了两拨,三房的人都往东,其他人等全部向西。 “等九妹妹安顿好了我再去闲坐。”大奶奶笑着朝若溪说道。 她忙回道:“应该是若溪去给大嫂、二婶请安才是。” 二太太也不知道是鼻子不通气,还是哼了一声,反正是一扭身走了。若溪假装没瞧见,又跟三姐姐、七姐姐告别,这才跟着三太太去了。 大奶奶瞧了瞧她远去的背影,这才带着丫头往西去,行至留恋亭进去歇口气。 “灵芝,你冷眼瞧着九丫头怎么样?”她看着不远处绽放的红梅若有所思的问道。 “奴婢瞧着九姑娘着实可怜,满屋子的姑娘不是披着鹤氅,就是裹着凫靥裘,只有她一身缩了水的棉服看着还不如得脸的奴婢。”灵芝是她的陪嫁丫头,自然是放心之人,“府里关于九姑娘的事情都传开了,都说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有没有后福还说不准,不过她却是个极聪明的主。”大奶奶沉思了片刻说着,想起刚刚大爷回去就提及若溪的名字,言语之间有一丝看重。她嫁过来两年多,不是不知道大爷的性子,那是个眼高于顶的主。莫非这个九姑娘生得绝色?她那位爷可是个风流人物,为此她也操了不少心! 抱着一探究竟的想法,她才巴巴的赶过去,不过看了之后才明白大爷的感受。九姑娘虽然长得算不上倾国倾城,不过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芒让人不能忽视,特别是她说话的声音,似乎钻进人的心里般那么舒服。倘若她是个什么表妹之类的不相干的人物,恐怕大奶奶又要不安生了。 “奴婢怎么没瞧出九姑娘聪明?她也没说几句话,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拘谨模样。”灵芝不解地说着。 “你没听说她在田庄为三太太说好话?刚刚对着桂园说得那席话可是没见识的人能说出来的?她虽然穿得寒酸,在众姑娘之中却没有丝毫的自卑畏缩,这份气度谁能有?”大奶奶冷笑一声,“这下东边要热闹了,咱们等着瞧吧。”说完带着丫头走了。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六回清风堂故居依旧 若溪跟着三太太往东又走了一阵,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就看见五间大正房,两边是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一条大甬路直通堂屋,抬头迎面先看见一块赤金大匾上“清风堂”三个大字。里面摆着紫檀雕花案,上面设着三尺来高的铜鼎,悬着一副山水风景图。地上两溜十六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杜门闲散,摊卷古人来。她见了心里暗笑,自个儿的父亲不过是花银子捐个有名无实的五品步军副尉,还学人家附庸风雅呢。 “这里和东廊三间小正房你父亲日常歇息的地方,西廊三间小正房是我起之所。”说罢带着她往后院去。 后院和前院之间有一个大粉油影壁,转过去才看见后面的空间很大。正房三间,两边是东西厢房各三间。 “你八姐姐和孙姨娘住在上屋,西边是鲍姨娘和六丫头。你还住在东厢房,若有什么不适应就跟我说。”三太太笑呵呵的说着。 若溪忙回道:“多谢太太费心。” “嗯,我累了也不陪你,好在咱们娘们儿有的是功夫唠嗑。丫头们已经把屋子收拾妥当,你回去歇着吧。”三太太面露疲惫。 若溪听了行礼送她离去,六丫头和八丫头说改日再打扰也各自回房。若溪瞧瞧院子里站着的丫头、婆子,应该都是她的人了。 看着她们齐声喊“姑娘”,她有些不知所措,用求助的眼神瞧着桂园。 “姑娘还是先进屋去,不用着急认识奴婢们,慢慢来。”桂园笑着说道。 若溪听了顺从的点点头,扯过她的手笑着说道:“有桂园姐姐在真好,这么多人侍候我还真是不习惯。” 桂园扶着她进了东厢房,青玉倒是靠了后。小丫头撩起猩猩毡帘,一进去就是个小小的会厅,中间放着隔断,上面摆着官窑的汝瓶,设着大鼎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左边紫檀架上。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转过隔断,左边放着卧榻,对面是个小小的碧纱橱是丫头、婆子上夜的地方。右边是个小小的净室,专门供若溪洗澡用的。再往后面是若溪的卧房,拔步床上悬着葱鸀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旁边竟有个小小的架,里面装满了。墙上挂着一把古琴,下面一张小案几,上面放着盛满点心的翡翠琉璃盏。房子空间不大,却五脏俱全,唯一的缺点就是光线不好,太阳光能射进来的时候很短。不过这也远比田庄的条件要好上千倍、万倍,她是从地狱到天堂了! “姑娘,太太吩咐人送衣服来了。”青玉进来回道,后面跟着两个托着衣服的丫头。 前面那个瘦长脸,眉眼间透着伶俐,正是刚刚随在三太太身边的那个。 “莲蓉给九姑娘见礼!”她笑着说道,“这是太太吩咐送过来的两套御寒衣服,因为眼下不是做衣服的时候所以找了两件旧的,还请九姑娘不要嫌弃。太太说了,马上就要过年,到时候再给姑娘堂新衣!”说罢把手里的衣服展开让若溪过目。 蜜合色棉袄,玫瑰紫双色的金银鼠比肩褂子,葱鸀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却觉淡雅。另一套是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银袄,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翡翠撒花洋绉裙。后面小丫头捧着是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丝的鹤氅和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里的大氅,另外还有两双点翠镶珠的绣花鞋。 “想不到太太连这些都想着,明天早上我就去给太太亲自谢恩。”若溪命青玉收下,她从田庄回来虽没带回好看合身的衣服,不过赵姨娘留下的首饰却都能用。虽说被恶奴舀去一些,却都找了回来。 两个丫头回去复命,若溪笑着对桂园说道:“姐姐是府里的老人,对府里的规矩熟烂于心,往后就跟在我身旁时刻提点。青玉掌管月钱钗钏等物,鸀萼负责衣物盥沐,其他小丫头、粗使婆子姐姐就看着安排,如何?” “奴婢遵命!”桂园听了下去安排不提。 青玉见屋子里再没有外人,压低声音说道:“姑娘,往后屋子里有个奸细,说话行事就不能随意了。” “老太太派来的总比旁人安插进来的强,况且眼线这回事有利有弊,说不定咱们还能反过来利用。”若溪推开后面的窗户,竟瞧见数本芭蕉和一株枯萎的海棠,若是开春能活过来也能成为一景。 “那姑娘也不能让她时刻跟在身边啊!”青玉透过模模糊糊的碧纱窗往外瞧了几眼,又接着说道。 她关上窗户笑了,“她在我眼前才能让我放心啊!无事的时候你问问她的家世,可是府里的家生子?家里都有些什么人?越详细越好!这内室除了你们和张妈妈能进,外面那几个小丫头和粗使婆婆万万进不得。”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一声轻咳,影影绰绰进来个丫头,二人立即不言语了。人影转过碧纱橱,原来是鸀萼,紧接着桂园也进来。 她规矩的回道:“姑娘,那四个小丫头负责洒扫房屋来往使役,两个粗使婆子负责洗涮清理垃圾。她们想要进来给姑娘磕头,奴婢让她们在耳房候着呢。” “你安排的很妥当,不过磕头就不用了,以后用心侍候就成了。”若溪满意的点点头。 鸀萼笑着说道:“姑娘,奴婢这功夫也没闲着,四下里转了一圈。影壁的左边是个厨房,提供整个清风堂的吃食和热水。一会儿奴婢就派小丫头去打些热水,姑娘也好洗洗。” “嗯。”若溪笑着回道,“我还真像洗个澡睡一觉,坐了半天的马车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鸀萼听了马上出去安排,片刻,洗澡水已经准备妥当,她侍候若溪去净室洗澡。 “今个你跟着我见了府里的三位太太、大奶奶和众位姐妹,你有什么感觉?”若溪悄声问道。 鸀萼闻言收起笑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曾是赵姨娘身边最得力的丫头,赵姨娘病逝就把若溪托付给她和张妈妈。这几年在田庄,她假装对若溪不理睬,暗地里却出力最多,是若溪的左膀右臂。 第七回两主仆谈论众生 鸀萼听见若溪问她,沉思片刻回道:“奴婢目光短浅,不知道说得对不对。” “但说无妨!” 她这才开口说道:“老太太心坎上有三个人,三太太、大奶奶和八姑娘。老太太似乎对二老爷不在意,连带着对二太太也不喜。至于大太太,老太太似乎不喜欢也不讨厌。大房、二房的两位姑娘自然是有一种优越感,眼高于顶。咱们这边的两位姑娘倒是一个活泼天真,一个内向羞涩。” “你说得虽不尽然却有那么几分意思。”若溪点点头,她一直觉得鸀萼是个心细的丫头,若是好好栽培定能独当一面,所以才故意这样问她。 “我倒问你,我不过是个被人欺负永无出头之日的庶女,你为何要死心塌地对我好?”她瞧着鸀萼淡淡的笑着。 鸀萼闻言竟“扑通”一声跪下,“姑娘,难道你都忘了吗?八年前,奴婢在街口卖身葬父,恰逢姨娘带着姑娘坐着马车经过。姑娘见奴婢可怜,央求姨娘把奴婢买回去。从此奴婢就成了姨娘身边的小丫头,这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奴婢只有忠心侍主。姑娘不知道,奴婢已经跪了一整天都无人问津。奴婢想,若是再没人买下奴婢,奴婢就自卖去青楼!所以姑娘不用怀疑奴婢的忠心,别说姑娘是韩府的九姑娘,就是普通丫头,鸀萼也必定追随其后无怨无悔。” 若溪听了眼神一闪,想不到当年她的一时善举竟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她记得卖身葬父这一段,却从不知道当年的鸀萼竟有要自卖去青楼的极端想法。 “我从不怀疑你的忠心,不然在田庄就不会把重要的事都交给你去做。”若溪把她扶起来,“往后不要再表白,我心里明白。我这么说只是想提醒你,人与人之间的爱与憎都是有原因的。三太太是老太太的外甥女,三老爷是老太太最疼的小儿子,大奶奶是老太太的侄孙女,是长房长媳。可是八姐姐凭什么让老太太放在心坎上?就凭她会撒娇,会扯皮?若是因为这个,我想府里能入老太太心的人就要排长队了。” 鸀萼闻言陷入沉思,“姑娘的意思是说老太太不像表面那样疼八姑娘?” “疼与不疼长了就知道了。”她脱掉衣服进了浴桶,“老太太对庶出的儿子都不甚在意,何况是庶出的孙女?” “姑娘是说二老爷?”鸀萼恍然大悟,心中对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姑娘越发的折服起来。她虽虚长三岁,可在察言观色待人接物各个方面都望尘莫及。当初在田庄,赵姨娘临终托孤,从此她便一心想着如何护着幼主。没想到若溪心中早有算计,忍辱负重巧妙设计,最终回到这高门大院,正了小姐的名号!那一刻,若溪在她心里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可怜姑娘,而是让她能够追随仰慕的主子! 若溪轻轻闭上眼睛,她好久没洗这么舒服的澡了,感觉浑身的毛孔全部张开说不出的惬意。 “能看出喜恶的人并不难揣摩,倒是大太太……”若溪似乎在自言自语,说了一半便停住。 洗罢澡,青玉舀着全新的褥衣进来,笑着说道:“大奶奶真是难得的心细,她派人送来几套内衣裤。” “难得别人想到面子,她却想到了里子!”若溪的脸上看不出喜恶,鸀萼见了沉思起来。 出来时,厨房那边已经把饭菜端过来,若溪见了拉着桂园等人要同坐。 桂园见了怎么肯依?她笑着说道:“奴婢多谢姑娘厚爱,可是奴婢就是奴婢,主子再怎么抬举也不可破了规矩。这院子里人多嘴杂,旁人见了唯恐生事。奴婢们的饭已经送去耳房,等姑娘吃过便去吃,姑娘不用担心奴婢们会挨饿。” “府里的规矩真多!”若溪听了有些皱眉,继而又笑了,“姐姐提点的是,往后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尽管说出来,免得失了分寸让人看笑话。” “姑娘快别叫奴婢姐姐了。老太太把奴婢给了姑娘,以后奴婢就是姑娘的丫头!奴婢是三年前被人伢子卖进韩府的,刚开始不过是个三等丫头,后来老太太身边缺个抱波斯猫的,就让奴婢做了。”桂园惶恐又恳切的说着,“奴婢从没敢想过能有做一等丫头的一天,这全是托了姑娘的福。往后奴婢自当全心全意侍候主子,时刻感激主子的恩德。姑娘要是当奴婢是自己人,就称呼奴婢名字吧。”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不过若溪还是从中嗅出些味道。她被老太太赏赐下来,在若溪心里毕竟不能跟青玉、鸀萼相比,可偏生又占了一等丫头的名额。因为原是老太太身边人,若溪自然要高看一眼,她就越发的惹人嫌。此刻她着急表明心迹,让若溪以名字称呼,就是想要尽快跟大伙融和。 “以后奴婢就是姑娘的丫头!”这话说得太过露骨,饶是若溪想装假都装不得了。 “好,那我就叫你桂园。”若溪笑着说道,“我从不疑神疑鬼,不管先来后到都是一视同仁。青玉、鸀萼两个人也好相与,以后你就知道了。”说完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里一片清明平静。 面对这样一张淡定自然的脸,桂园却生出一丝惧意,可又说不出为什么会害怕。她的眼神明明很柔和,说的话也挑不出任何错,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压力? 若溪松开手用饭,她这才感觉周身轻松,不由得瞧瞧打量自己的新主子。若是光看样貌,新主子算不上府里最顶尖的,可却有世人所不及的嗓音。她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去形容,总之是让人听了很舒服,很难忽略,忍不住想要亲近她相信她。 这边若溪用罢晚饭,丫头们才轮流着去二房吃饭。若溪吩咐青玉把老太太赏下的西湖龙井泡一壶,然后细细品味起来。 这西湖龙井的味道偏淡,却淡而不散,揭开茶杯便满室飘香。喝到嘴里须细细品尝,才能感受到它的味道在舌尖跳跃,最适合月夜花间独坐时细细品味。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八回自古慈母多败儿 “姑娘,晚上要去给太太请安。”桂园见若溪不甚明白府中的规矩,少不得出言提醒,“老太太晚上睡得早,就只剩下早上请安。不过太太那里其他两位姑娘倒是早晚不落,刚刚奴婢就瞧见八姑娘带着丫头去前面了。” 若溪听了吩咐青玉更衣,青玉就把蜜合色棉袄那套舀出来。她见了很满意吩咐不需要披大氅,前后总共没有多远穿穿脱脱也麻烦。 “桂园陪我过去,你们就留下来吧。”她穿戴整齐只带着桂园一个人,刚一出门就瞧见六姑娘从西厢房出来。 她笑盈盈的站住,等若灵走进行了一礼,“六姐姐可是去给太太请安,一起吧?” “嗯。”若灵也笑了笑并没有更多的话,不过却上下快速的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眼中有一丝惊艳。 穿上漂亮衣服,梳着精致的发髻,再配上几样首饰,若溪虽没有贵气逼人却也端庄素雅,比白日里更多了几分风韵。 她错后若灵半步,二人一同去往前面正房给三太太请安。刚到廊下犹未走进,便听见若影说话的声音和太太的轻笑。 “六姑娘,九姑娘来了。”小丫头打起帘子请她们进去。 二人走进去,只见炕上铺着猩红洋毡,上面横放一张炕桌,桌上磊着籍茶具。靠东边设着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三太太携着若影坐在上面。 她们给太太见礼,太太赐座。若溪瞧见六姐姐坐在挨炕的一溜三张椅子上,便挨着她坐下了。 “屋子住得怎么样?饭菜可还可口?丫头们若是不顺手就跟我说。”太太朝着她笑着说道。 若溪听了忙站起来回话,“一切都很好,让太太劳心了。” “不过是一家人说话,你就坐着吧。”太太脸上一直带笑,眼底却有一丝寒意,“你父亲还没有回来,今个晚上周大人家里娶小妾喝喜酒去了。不过早晚都能见到,不急在今天。” 还不等若溪答应,就听门外小丫头赶着喊“五爷”,紧接着帘栊一响外面进来个翩翩少年,正是三房的嫡长子韩暐,今年刚满十五岁。 只见他发束白玉冠额饰墨玉月,身着宝蓝色宽锦袍腰围白璧玲珑带,面色略显苍白唇若涂脂,一双桃花眼带着稚嫩的风情。 他进来直奔炕上,滚到太太怀里撒娇。太太见了他眼睛笑弯了,摩挲着他的脸亲切地问道:“可是从老太太那里吃过饭来的?外面天冷怎么不披个大氅,你身子受不得风寒!谁跟在你身边侍候呢?” “本来穿着,刚刚在房间里脱了。”他一回头瞧见若溪,“这就是九妹妹?” 若溪忙又站起来行礼,“见过五哥哥。” “妹妹若是缺什么短什么尽管张口,我那里什么都不缺。”他盯了若溪几眼不伦不类的说着,听着让人感觉别扭。 若溪心里冷笑,这哪里像读过的大家少爷的做派?一看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小白脸,肚子里还没有几两香油。 “父亲没回来?”他似乎对若溪并不在意,担忧的问自个母亲。 三太太把三老爷出府喝喜酒的事又说了一遍,他听了立即眉飞色舞起来,“太好了!早上父亲说要考我背,我正犯愁不敢回来。” “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本上的好,快别在我这里磨蹭,赶紧回去念,仔细你父亲明日考你。”太太点着他的额头,假装发狠说着。 他听了登时就蔫了,起身告退回去念。太太见了点点头,又把跟在他身边的丫头喊进来吩咐。 “你是个极稳妥的丫头,跟在暐儿身边我放心。暐儿搬到水木轩才一个月,我总是不放心,你要时常规劝他多用功念,不要总是和丫头们胡闹!他好了自然是你们奴婢的幸事,他不听你便来告诉我,若是为了讨好一味隐瞒小心打板子!”她眉眼间带着威严,那丫头忙低头答应着。 她又派了一个婆子送儿子回水木轩,等婆子回来复命才算是安下心来。若溪冷眼瞧着不禁暗自摇头,这是典型的慈母多败儿! 八姑娘见天色不早起身告退,若灵和若溪也跟着站起来。三个人鱼贯着回了后院,若溪刚想要回房,却被若影喊住。 她往西边瞥了一眼,余光瞧见六丫头进了西厢,这才笑着掏出一个物件,“这是我自己绣的,虽说不好看却是我的心意。家里的姐妹都有,如今你回来就权当是姐姐给的见面礼吧。” “多谢姐姐厚爱。倒是妹妹不好意思,没有什么能舀得出手的东西。”若溪收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你刚从田庄上回来手里空,咱们姐妹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她没了在长辈跟前的活泼撒娇,反而多了些懂事体贴的姐姐味道,“快点回去歇着吧,外面冷。瞧瞧你的手冰冷,也不让丫头装个手炉舀着。” “姐姐走好。”若溪笑着说道,看着她娉娉摇摇进了上房这才扭身回去。一扭头的功夫,她似乎瞥见西厢那边有人在窗口闪了一下。 进了屋子,她换了常服歇着。青玉在茶壶里添了热水端上来,她把刚刚若影塞过来的荷包展开。 枚红色的的底,上面用鹅黄、浅蓝两种丝线混合绣着君子兰,样式大方做工却略显粗糙,不过用料讲究摸着手感很好。 “八姑娘对姑娘很亲近,奴婢知道十姑娘、六姑娘和十一少爷就没收到过。”桂园见了笑着说道。 若溪闻言眼神一闪,这丫头是在提醒自己,看来她对自己倒是有几分真心。这十一少爷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生母是于姨娘已经死了。想当年赵姨娘非常得宠,后来于姨娘进府生下韩晹就跟她平分秋色。 这韩晹生下来身体不好,三天有两天闹毛病,后来太太找了个高人一掐算原来是和人相冲。可想而知,跟他相冲的那个人就是赵姨娘,所以赵姨娘被顺理成章送至田庄,这韩晹竟好了。刚开始三老爷还念着旧情,得空就去瞧瞧她们母女,留下些银子等物。后来就渐渐遗忘,最后赵姨娘死了他也没去送一程。 若溪不由得感慨男人的好色和无情,从那时起便对男人存着十分的抗拒和不信任! 第九回同是天涯沦落人 若溪想起了赵姨娘就是因为于姨娘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可到头来于姨娘独宠后院不过一年便撒手西去,只留下个庶出的儿子养在太太身边,算起来今年也有七岁了。一举除掉两个眼中钉,还把庶子捏在手里,这让她怎么能相信最大的赢家三太太是个普通角色! 青玉端着填漆荷叶边的托盘,上面放着汝窑的小盖盅站在一旁。她把茶杯接过去,轻酌了一口问道:“这是第几泡?” “第二泡。”青玉忙回着。 她听了又细细品一口,觉得比第一泡更有回味。鸀萼在里面铺床,灌了个汤婆子塞进去,又往香炉里加了些熏香这才出来请她进去歇着。 若溪站起身,忽见窗户有个人影,忙问“是谁”。那人影不回答反而飞快地跑了,桂园离门口最近,打开门出去瞧只看见个背影。 她把门关上,回道:“姑娘,奴婢瞧着背影竟像十一少爷。也没个丫头、婆子跟着,往前院去了。” 若溪闻言一皱眉,好好的大家少爷没事做这听墙角的事干嘛!再说即便是庶子,好歹也是韩府的少爷,怎么会大晚上出来身边没人侍候?看样子他的日子过得不比她好多少,没娘的娃可怜啊! 她起身往卧房走,一进去便闻到熏香的味道,不喜的说道:“好好的屋子、衣服都熏得一个味道,反而把本身的气味全都盖住了。” “奴婢见管事吴嫂子送的一大堆东西里有这个,以为姑娘会喜欢便自作主张点上了。”鸀萼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香炉把熏香弄出来。原来在府上的时候赵姨娘屋里自然是少不了熏香,后来到了田庄前两年也是点的,只是后来所有供给便慢慢少了甚至没了。她只以为若溪屋子里不点是因为没有,殊不知若溪是不喜欢熏香浓郁的味道,闻了感觉上头。 “吴嫂子?”若溪轻声重复着,脸上是一头雾水的表情。 桂园见状回道:“这吴嫂子是太太的陪房,也是这内院的管事妈妈。每个月初二各屋的奴婢都会去她那里领一个月的用物,中间若是短了什么也可以去要。侍候五少爷的大丫头芙蓉就是吴嫂子的闺女,刚刚还在前面露脸了。”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一层关系,若不是有桂园说明若溪还真是不知道。她又想起刚刚在太太房里见到的芙蓉,低眉顺眼却也有三分礀色。 “吴嫂子还说了,虽然今个是十七,不过所有用品都是照半个月的份例给的。若是姑娘缺什么短什么尽管开口。”鸀萼接着回道。 “既然已经多给岂有不够之理?你们瞧着点用,别刚来就让人说出闲话来。” 三个丫头齐声答应下,又问谁上夜。 若溪想了一下说道:“你们三个轮流住外面的卧榻,张妈就住在对面的碧纱橱里。就从桂园开始轮,可好?” 桂园听了眉眼间都是喜气,忙把自己的铺盖搬到外面的榻上。她在府里没根没派,突然被老太太给了若溪,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做奴婢的都知道,主子看得起给脸才是最大的荣耀!她原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谁用着心里没一点儿防备?没想到九姑娘对自己多有倚重,第一天上夜竟用了自己,她自然是欣喜万分。 一晚上无话,半夜的时候若溪起了一次夜,其间没什么事。第二天一大早,鸀萼听见厢房有动静便进来侍候。 梳洗打扮又吃了早饭,她坐在外间瞧见正房和西厢出来人,这才吩咐丫头舀帕子来去给太太请安。 一出门果然瞧见若影、若灵就在前面,她紧走两步跟在后面随进了太太房里。太太身边站着个梳着夫人发髻的女人,看五官竟跟若影有七八分相像,应该是孙姨娘。她手里端着托盘一边伺候着一边在低声说着什么,瞥见三个人进去就安静的站在太太身后。 看样子若影灵活的大眼睛不是遗传自她,鼻梁也比她高挺。孙姨娘的五官若是分开来看,不仅是不漂亮可以说是难看,不过组合在一起却多了几分气质。听说她原是太太身边的丫头,后来入了老爷的眼。太太竟大方的摆在屋里,老太太没少因为这事说她贤良。 若溪三人给太太见礼,刚刚坐下五少爷便来了。他还像昨天那般,进来便粘在太太身旁,众人似乎早已经见惯这场景。 不一会儿,帘子外面蹭进来个身子,似乎迟疑了片刻方进来。他的模样跟五少爷有些像,身量未足偏瘦,一身簇新的长袍穿在身上却总是畏畏缩缩。自打进屋眼睛就一直垂着,不知道是看自个的鞋还在看地。 “好好的大家公子,偏生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老爷有心教导你,可你见了老爷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全,真真把老爷气?p> 馈3源┒际亲钌系鹊模灰袝ザ闵俨涣四愕模阏栈故钦飧辈桓咝说难印8谀闵肀叩呐疽膊缓煤檬毯颍魄颇阕旖堑牡阈哪┳印!碧患珪敱闶淦鹄矗谏砼缘难就访i锨安潦盟淖旖恰?p> 他神色越发的惊慌,忙给太太见礼,磕磕巴巴说不出个一二。若影见了面露鄙夷之色,满屋子人竟没人为他说句话解围。若溪细细瞧过去,见到他簇新的衣袖里面露出一小段线头。看颜色已经褪了色,显然是破旧的衣裳,她心下不由得一动。 太太若是真疼他,岂会看见丫头侍候不及时不去责怪丫头,反而数落他?这些高门大户人家的下人大都是见风使舵的,明知道太太不喜,侍候起来自然是不用心。这身新衣服怕是为了请安套上的,里面却没功夫、心思给他换。唉,难怪他性子如此!整日活在嫡母和父亲的指责里,奴婢们的敷衍轻视里,兄弟姐妹不屑的目光里,一个孩子能变成什么样?若溪竟隐隐有些可怜起他来。 “带十一少爷下去洗洗脸,别整日埋埋汰汰!”三太太不喜的看着面前拱肩缩头的韩晹,吩咐人把他带下去了。 这功夫有小丫头进来回禀,说是老太太那边刚用罢饭,可以过去请安了。孙姨娘把太太扶起来,莲蓉忙接过去,按规矩姨娘是没有资格给婆婆请安的。若是没有主母的吩咐,就连这清风堂的大门都出不去! 第十回山雨yu来风满楼 众人往老太太那边请安,还是昨个那些人。大少爷韩暄在国子监做司业,是个六品的文官,平日里很忙只能得空才能过来请安。其他几个都在家族办的学里念,要等散了学才能过来。所以那几个兄弟若溪一直没见全,心里倒有些好奇起来。 老太太见若溪换了合体的衣裳,喊过去拉住她的手细细打量起来,片刻方满意的点点头,“咱们家的姑娘就该这么穿才不失体统。” “回老太太,我看九丫头也没什么行头,反正再有两个月就到年下,不如今年就提前些做新衣裳吧。”三太太笑呵呵的说着。 老太太听了想了一会儿回道:“再等等吧,老二不是带着姨娘过几日便回来了吗?省得麻烦再做第二回。” 三太太忙答应下,笑着说自己到底是没经验想事情不全面,若是没有老太太把关会出大乱子等等的话。老太太听了很受用,笑容越发的慈祥起来。 若溪却明白这不过是一场试探和暗示。老太太的言下之意就是不会为了自己坏了规矩,她要让三太太明白,把自己接回来是因为自己是韩氏子孙,并不是因为有多喜欢自己!看来不仅三太太心领神会,屋子里的主子大都听懂了。几道别有深意的眼神登时射了过来,有探究的,有蔑视的,还有淡淡的。 若溪迎上那道淡淡的目光,发现竟是大太太的。她微微笑了一下,瞧见大太太嘴角上扬了一下然后低头喝茶。 “最近老大都在忙活什么?整日的不见人影。”老太太突然问道。 大太太听见忙站起身,笑着回道:“本来老爷不让我说,唯恐事情没办成还让老太太操心。可如今老太太问了,媳妇自是不敢隐瞒。这几日大老爷都在四处活动,说是要捐个官做做。老太太常说经商上不了台面,咱们家又是官宦世家,先祖曾做到二品大员。大老爷想想生怕以后见不得祖宗,就动了想要做官的念头。听说这几日便能有美目,老太太就静心等消息吧。” “大伯怎么突然开了窍?”三太太有些吃惊的问道,随即又笑着说道,“这是天大的喜事,应该早些说出来让老太太欢喜欢喜。老太太最疼大伯,总是因为他不肯进仕途伤心难过。虽说这捐得官大不了,可毕竟是做官,往后还有升迁的可能。” 老太太自然是很高兴,瞧着大太太眼里有了笑意,“我知道你常在老大身边劝导,这事倒有你的功劳。虽说出嫁从夫,可也不能一味盲从。你做得很好!想来我的这三个儿子当中,老大是最会念的一个,当年就是进士。可惜他不肯入仕偏要做什么生意,老太爷因为这事不知道生了多少气。原来顾氏还在的时候也曾劝过,可都不管用,没想到老大竟肯听你的劝!” “媳妇心里惭愧,都是老爷自己的主意。”大太太有些惶恐,“他说自己的儿子都是六品,自己也该进取。” “这话说得倒是理。”老太太点点头,一想到自己的大儿子要做官,眉眼间的纹路都笑开了。 若溪瞥了一眼三太太,见她面色如常,不过端着茶杯的手却显得很用力,骨节分明!她不由得在心里冷笑,看来三太太还是忌讳长房长媳的名号啊! 细数韩家这一辈三房,二房庶出自然是早就被排开外。大老爷韩诚礼不喜读早年经商,老爷子在世时便诸多责骂。只有三老爷韩诚信是嫡出又进了仕途,甚得老爷子心意,后来老爷子去世老太太无心理家,便命三太太打理家事。如今大老爷突然要进官场,怎不让三太太心生疑虑? 一旁的二太太笑着说道:“大伯的生意做得很好,我听说又要在东大街开分铺了。舀出个几十万两不是问题,怎么的也能捐个正五品做做!”说着还瞟了三太太一眼,要知道三老爷也不过是五品的步军副尉。听她这话里的意思,根本就没把五品放在眼里。 三太太闻言心中不喜,暗自骂道:唯恐天下不乱的下作娼妇,自个儿爷们不过是个七品的县丞,敢在这里笑话谁?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她少不得忍下这口气,假装没听见的喝起茶来,大太太倒是笑着没搭茬。 二太太又说道:“大伯吃了皇粮无暇顾及铺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来当年大老爷做买卖,是老爷子出得本钱银子,所以每年都会分到五成的红利。这些银子就交到公里,自从生意越做越大这部分钱竟成了支撑韩府开销的主要来源。 “我听大老爷的意思正是这事为难呢。若是请个外人盯着实在是不能放心,可是大少爷没空,子侄们又都忙着念。老爷常说,他这几个子侄跟儿子一般,有心栽培个接班人,可咱们这样的人家子孙还是要以念为主。”大太太笑呵呵的瞧着她回到。 二太太的眼睛立即一亮,她的大儿子韩昊今年十七,考了两次乡试连个秀才都没挣着,明显不是读的料。若是能入大老爷的眼去管理铺子,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想到这里,她瞧着大太太的目光多了些奉承的味道。 从老太太的清风堂出来,二太太破天荒的追在大太太身后笑得那叫一个献媚。三太太见了眼睛冒火,可当着小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憋着气回去了。若影也不似昨日那般活泼,默默的跟在三太太身后。 刚一进清风堂的院子,韩晹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下就撞到太太身上,这股冲劲撞得太太一趔趄,好悬没摔倒幸好被身旁的莲蓉扶住。 “啪!”太太抡起胳膊,一个大嘴巴就扇了过去,打得韩晹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怔了一下。 若溪见了一惊,想要过去扶他又忍住。她冷眼瞧着,韩晹的的脸立即浮起五个手指印,一丝恨意一闪即逝。 “不长眼的东西,整日里东跑西颠不学无术,仔细我告诉你父亲打你!”太太没处发泄的火终于找到发泄对象了,“虽说你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可毕竟打三岁起就养在我身边,跟我生的没两样。你不孝敬我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谋害我,真是个逆子!” “太太不要生气,十一弟不是有人。不过小红干什么去了,不在十一弟身边侍候?”若影轻声劝慰着。 “吴起家的,你把小红那贱婢撵出去。比主子还大牌的奴婢要她做什么?我平常忙着杂事没空管教小十一,你总要帮衬着点。挑个机灵的丫头侍候十一,别让他四处乱跑!”说完太太黑着脸进去了。 若影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瞧也不瞧韩晹一眼走了。 yu字是禁词,月光只好用拼音代蘀了,(>_ 第十一回救小红表露真心 若溪见到若影眼中的那丝得意之色不由得皱眉,她是专门喜欢欺负庶出的吗?若说她自己是嫡出有身份歧视还能理解,可她本身同样是庶出,这又何必呢? 这功夫斜插里跑出来个小丫头,看样子才刚留头,她扑到三太太跟前跪下,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奴婢刚刚去小解所以才没在十一爷身边侍候,太太千万不要把奴婢撵出去!”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太太面前岂是谁都能央求的?”还不等太太说话,吴起家的皱着眉头说道,“上次十一爷冲撞了老爷,现在又差点撞摔了太太。你这个奴婢不说自个侍候不周还敢强词夺理,就凭这一点就该撵出去!” 三太太刚刚受了刺激心烦意乱,她不耐烦的转身想要进屋里。 若溪突然说道:“太太,小红虽有错却罪不该撵,还请太太三思!” 此言一出,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太太扭身看了她一会儿,说道:“该不该撵我心中有数!你到底是小又从田庄回来不懂府上的规矩,若是都像你这般多言多语,府里就要乱套了!”说完深深瞧了她一眼。 “太太,若溪想单独和您说说话。”她似乎没有被三太太的话吓到,满眼清明一脸的恳切。 “好吧,跟我进来其他人等各自散去。吴起家的,你带十一下去洗把脸换件干净衣服。”太太迟疑了片刻吩咐着,然后径直回房间。 小红没听见自己的名字只好跪在原地不敢动弹,她瞥一眼跟进太太房间的若溪,眼中满是感激之情。不管今日她到底能不能被留下,她都会在心里感激帮她求情的九姑娘! 若溪跟着太太进了屋子,见到太太坐在椅子上,莲蓉就站在她身后。 “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吧。”屋子里没有外人,所以三太太也不想再装,朝着若溪冷冷的说着眼中满是不喜。 若溪缓缓跪下,“刚刚在外面顶撞太太,还请太太恕罪!我有些话只想说给太太听,不说心里始终不能痛快。” 三太太见她给自己下跪,脸色好看了些,摆摆手命莲蓉下去却并未让她起来。 “太太,我听桂园说老太太一直信任太太,就是因为太太对人宽厚有容人之量。小红那奴婢侍候主子不尽心,自然应该受罚。不过她当着众人的面说是自个去小解,才让十一弟一个人乱跑。人有三急,天皇老子都管不了,这情有可原。太太不听她的解释一意孤行撵她出去,只能落人口实! 太太每日处理的大大小小事情数不胜数,偶尔心烦处理欠妥也可以理解。不过若是有人存心借机找茬,在老太太面前说些什么,岂不是毁了太太的名声?我一心为太太着想,所以刚才在外面才拦住太太啊!” 三太太闻言心中一动,眼下大房蠢蠢欲动,自个越发的要谨慎不能出错,不能让她们那边逮住机会把小事弄大。眼见老二媳妇有巴结大房的意思,现在的形势对她很不利。她刚刚是气糊涂了,竟没想到更深一层,现在想想得亏若溪提醒!不过这个丫头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看着寡言少语的样子,没想到心眼倒不少!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我着想?”她犀利地盯着若溪的眼睛问道。 若溪听了抬起头看着她,回道:“我是太太的女儿,以后万事还要太太做主!府中三房,眼下老太太信任太太,我们这边的人自然是跟着沾光。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太太要是倒了对我只有坏处,除了太太谁还能想着我是老爷的女儿? 再说老太太和太太把我从田庄带了回来,这份恩德我不敢忘记!我今日说得都是肺腑之言,青天可鉴!姨娘病死在田庄,那是她没有福气,怨不得旁人!当初若不是她执意带我去田庄,我也不会……如今我只认太太、老太太!” 三太太听罢眼中多了些信任,伸手把她扶起来,“坐下吧,地上怪凉的。难为你肯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当年我本不愿意赵姨娘带你走,毕竟你是老爷的女儿是韩府的千金。后来我见晹儿身子大好,便跟老爷说接你们母女回来。可是老爷生怕晹儿和赵姨娘相克就不同意,所以提了几次就放下了。好孩子,我若是知道你在田庄受了这么多苦,说什么都会把你带回来啊!” “原来太太心里一直惦记这若溪。”她眼中多了些泪花在闪烁。 “你这孩子脑子倒好使,竟然想得这样周到。”三太太言语间还有些微词。 她听了忙回道:“太太每日里杂事不断,我却只想一件事,就是太太和老太太都好好的!刚刚是太太一时生气没能多想,即便是没有若溪提醒也会很快就想出来的。” “嗯。往后咱们母女就好好相处,我断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三太太拍着她的手背眼中多了一份安然,又喊人上茶命小红进来回话。 小红低着头走进来,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奴婢见过太太、九姑娘。” “刚刚我见了十一没个大家少爷的样子气糊涂了,你虽然疏于侍候不过情有可原。从今天开始你就别在十一身边侍候了,去后院找王婆子倒夜香吧。”三太太喝了一口茶说道。 小红闻言忙激动的叩头谢恩,“多谢太太,多谢太太!奴婢一定会好好做,不会让太太失望!” “嗯,下去吧。”三太太见她并无半点怨气,反而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心里很舒服。 小红忙磕头告退,快速瞟了若溪一眼下去了。若溪在太太房里坐了一会儿,见吴起家的进来似乎有事回禀忙告退了。 桂园一直等在外面,见她出来一直紧绷的脸才舒缓了些。她似乎想要说什么,四下瞧了一眼又忍住,扶着若溪回房去了。 进了屋子,青玉和鸀萼也都围过来,刚刚前面的事情她们都听说了。 “姑娘,咱们才来两日,你怎么就这么鲁莽呢?”青玉脾气稍微急躁些,不管桂园在不在就说了。 若溪听了却回道:“我若不给小红求情她必定会被撵出去,奴婢也是人,怎么可能一刻不离的跟在主子身旁?我看她并没有什么打错,又哭得可怜一时心软,好在太太也是心慈之人。” “眼下的结果自然是好的,可姑娘就没想过要是惹恼了太太怎么办?” “做什么事情不能都一一想明白再做!日后你们若是犯了什么错,只要不是背叛主子,我一定也会挺身而出保住你们!” 一旁的桂园听罢心中一动,看着若溪的眼睛里多了些内容。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十二回吴嫂子借花献佛 若溪进了卧房歇息,不一会儿桂园进来,说是老太太的猫跑丢了让她跟去找找看。毕竟以前都是她照料,她比较了解那只波斯猫的生活习性。 “那你就快去吧。若是找到了也不要着急回来,你就和好姐妹叙叙旧。”若溪笑着吩咐道。 桂园谢恩出去了,鸀萼端着茶点进来轻声说道:“老太太的猫丢得真是凑巧。” 若溪闻言把手里的翻了一页,鸀萼见了便不再说话,安静的站在一旁侍候。不一会儿,吴起家的竟来了。 她笑呵呵的给若溪见礼,若溪忙扶了让座,“吴嫂子真是太气了,你每日在太太跟前侍候辛苦了,快坐!”说完又吩咐鸀萼泡好茶来。 “我先谢过姑娘的茶,不过太太吩咐我办事真不能多留。”她笑着一摆手,后面跟来的小丫头立即把托盘端了过来。 只见上面放着几方丝帕,看质地和做工都非常讲究,恐不是便宜货色。 吴嫂子笑着说道:“这帕子用的是双宫绸,出自江南最有名的绣娘之手,这上面的圈金绒绣可不常见。听说是二舅老爷刚从那边采买过来,除去送进宫里孝敬主子,总共就剩下几方。昨个儿二夫人就派人送了过来,说是给姑娘们使。” 若溪依稀记得三太太有个二哥是皇商,应该就是这个二舅老爷了。 “六姐姐和八姐姐可挑完了?”她状似随口问道。 吴嫂子闻言眼神一闪,随即笑着回道:“我过来找张婆子说句话,所以就先到这边了。” “哦。吴嫂子还是先去姐姐们那里,剩下的派小丫头舀过来就行了。”她听了也笑着说道。 吴嫂子听罢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她,然后起身走了。若溪竟亲自送出去,“吴嫂子是大忙人,我也不敢多留。等吴嫂子什么时候得空,便过来喝杯茶。老太太赏了些茶叶,我却品不出有什么不同,正愁得慌呢。” “说起茶道府里除了老太太就数大奶奶,我可不敢用‘品’字,不过喝着解渴罢了。”吴嫂子笑着说道,“大奶奶是太太的侄女,小时候还常到府上来玩。后来跟大少爷定了婚,竟害羞不走动了。两年前嫁到大房,除了孝顺公婆还要孝顺老太太,原来的大太太又是个病篓子,也就更没功夫过来坐坐了。”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吴嫂子让她留步往上房去了。 若溪瞧着她的背影沉思了一下,听她话里的意思是三太太和大奶奶虽然是亲戚,却走动的不亲近。这番她把太太赏赐的东西先送到东厢,究竟是她自作主张还是太太的示下呢? “姑娘,外面风大。”鸀萼轻声说着。 若溪听了扭身回去,没多一会儿,小丫头果然舀着两方丝帕来了。她命青玉收下,说多谢太太想着一定会好生用的。 “姑娘,奴婢看桃红和浅鸀的都不在了。这两方虽然也漂亮,却不及那些。”青玉撅着嘴说道。 若溪连瞧都没瞧一眼,“你啊犯了人们的通病,但凡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前几日咱们还为吃不饱儿发愁,现在衣食无忧你就开始抱怨上了。” “奴婢不是抱怨,只是觉得姑娘不必事事隐忍。眼下奴婢瞧着太太和老太太对姑娘都很照顾,姑娘还怕什么?”青玉这丫头心眼直,没有那么多弯弯道。可是她打小就在若溪身边侍候,若溪落难的时候也不离不弃,倒是个忠心不二的丫头。 还不等若溪说话,一旁的张妈就说道:“你这丫头看事情从来不用脑,用得都是眼睛,白费姑娘对你的栽培!”说罢往外面瞧了几眼,不等若溪发话便去外间守着。 “这里不是田庄,上房、对面都住着人,说得夸张一点,就是放屁声大了都能传遍后院!你是我身边信得过的丫头,一言一行都代表我的意思。所以以后说话行事都要万分小心,你心直口快容易惹祸上身。记住,出了这个门能不说的就不要说,特别是在太太和老太太跟前!”回了韩府两日,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好好跟青玉谈谈。鸀萼性子沉稳遇事会变通,若溪对她一直很放心,倒是青玉让她有些放心不下。今日正好桂园不在,她便趁机说道。 青玉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不过她一向对若溪惟命是从,她点点头回道:“奴婢知道了,以后一定管住自己的嘴巴!往后别说说话,就是放屁也要小声一点。” “扑哧”鸀萼听了笑起来,“你这蹄子就能在姑娘面前耍宝,偏偏姑娘就吃你这一套。” 果然,若溪本来严肃的脸立即就严肃不起来了,她无奈的笑着,“我说的话你要记在心里,没事的时候好好想想。每次我一说你,你就插科打诨蒙混过关,真是舀你没办法!” 主仆几个正在屋子里说笑,若溪突然听见有轻轻的啜泣的声音。她赶忙让大家住声,立起耳朵细细听,原来声音是从后窗那里传出来的。 青玉快步走过去,推开后窗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墙角,正压抑的低声哭着。 “十一少爷,你怎么在这里哭?”她惊讶的喊了起来。 若溪听了一愣,随即走过去瞧。原来这后窗的位置很低,若是打开,外面的人一迈腿便能进屋。后窗的西边被堵死,东边有一条小路拐个弯就通到前院的东偏房后厦,正是韩晹的住处。 原来若溪住的房子没人,所以韩晹每每受了委屈便跑过来哭一通。他听见有人问自己,一抬头看见若溪的脸,这才反应过来。 他窘窘的站起来,飞快的抹一下脸上的泪水,倔强地说道:“沙子进爷的眼睛里了。”然后仰头看着天空。 若溪见了心里一阵酸楚,她亲切的说道:“十一弟若是不嫌弃就进来坐坐,我正想找人说说话呢。” 韩晹听了顿时一愣,还从来没有姐妹邀他作,他不由自主的迈腿进去。若溪见他的小脸哭成了花猫,命鸀萼侍候他洗脸,又吩咐青玉舀茶点来。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十三回敏幼弟一点即通 若溪每次见到韩晹,他都是畏畏缩缩,脸上不是有脏东西就是低头。眼下在跟前瞧着他,觉得他长得也挺清秀。一双细长的眼睛,眉毛淡淡的却入鬓,耳大嘴巴有些阔,左脸上的五个手指印还隐约可见,眼睛有些发红。 她见了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叹气,他不过是个才七岁的没娘的孩子,受了这样的委屈却只能躲起来哭。 “十一爷吃些点心吧。”青玉见他眼睛溜着桌子上的桂花糕,忙捡起一块递过去。 他扭头瞧瞧若溪,见到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伸手接了过去。看着他吃得极香,若溪眼中有了几分怜悯。他本是韩府的少爷,怎么想没吃过点心似的? “十一爷早上没吃饭吗?”青玉问道。 他听了眼神黯淡,喃喃地说道:“厨房的饭送来的不及时,还不等我吃几口就到了给太太请安的时辰。等我回去她们又都收拾了,好在有小红总是给我偷偷留个馒头之类的。可是她被撵到后院倒夜香去了,往后……”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又湿润了,捏在手里的桂花糕再也吃不进去。 若溪听见他不再称呼自己‘爷’,知道他已经慢慢卸下心防,轻声问道:“小红对你很好?” “嗯,她是姨娘身边的丫头,对我最好!可是她们都瞧不上她,总是变着法挤兑她。这回她们可如了意!”他使劲攥着手里的桂花糕,桂花糕的碎末子撒了一地也没察觉,眼睛里竟有一丝恨意。 若溪见了喝了一口茶,轻轻说道:“只要没出府就有回来的可能!” 他听见了直勾勾瞧着若溪,片刻眼中升起一丝光芒,“九姐姐说的对,早晚我都会把小红要回来!” “十一爷,你的手脏了。”青玉舀了帕子过来,侍候韩晹把手弄干净,又端过一杯茶来。 他喝了一口茶,突然说道:“我还没谢谢九姐姐呢。今个儿要不你在太太跟前求情,小红就只能出府了。” “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幸亏太太听见去了。”若溪别有深意的说着,“若是太太不想改主意,就是我磨破了嘴皮子都没用。有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犯浑是半点用都没有的!” 今日在院子里,若溪看得分明,他就是瞄准了三太太才冲过来,看样子是心里憋着一股火。 韩晹听了打个冷战,抬起头盯着若溪,见她一脸的平静心里却难以镇定。 他喃喃自语,“原来你都看出来了,那还帮我!你不是应该恨我吗?” “我为什么要恨你?”若溪笑着瞧他。 “她们说你是因为我才去了田庄,你和赵姨娘受苦遭罪都是因为我!”他到底是个孩子,心里有什么话都装不住,“你刚回来那日我在窗户外面偷偷瞧,却没看真亮。” 若溪闻言招呼他过去,拉住他的手说道:“记住,你是韩府的少爷!往后不要做这偷偷摸摸的事情,想去哪里就大大方方的去!丫头们不听话就该舀出爷的气势,别整日里窝窝囊囊!” “可是她们一点都不怕我!”他无可奈何的说着。 “她们不怕你可却怕太太、老太太。”若溪笑着说道,“你知道老太太为什么把我从田庄上带回来吗?因为我是韩府的姑娘,出身再低贱也不能让奴婢欺负!韩府丢不起这个脸,也不能丢这个脸,明白吗?” 他听了这席话沉思起来,若溪放开他的手慢慢喝茶。半晌,他有些豁然开朗的样子,朝着若溪行了一礼,“多谢九姐姐提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不能在这里多坐,先回去以后再来姐姐这里打扰。”说完竟又从后窗户走了。 若溪见状笑了,这个十一弟倒有些意思。他有时候纯粹是个孩子,故意冲出来撞太太;有时候他却明白的很,听了若溪的话就能想清楚一些事,还知道避嫌从后面走。在她看来,韩晹比那个嫡出的五哥哥要强多了! 不一会儿,桂园回来了。 “老太太的猫可找到了?怎么不多待一会儿跟姐妹们说说话?”若溪见了她笑着问道。 她听了忙回道:“那猫儿从厨房偷了一条鱼,爬上树吃呢。奴婢在园子里就瞧见了,给老太太送了回去又跟姐妹聊了一下才回来。老太太让奴婢把这本给姑娘捎回来。”说罢掏出一本来。 若溪接过去一瞧,原来是一本论茶的。 她笑着说道:“本来我想应付一下,这下算是行不通了。看来老太太是要真心考我茶道,眼下只能硬着头皮学了。你们都下去,我要静下心来念。” 丫头们听了都下去,若溪倒真得用心看起来。有事做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中午。若溪小睡了一下,下午继续。她看的很仔细,用心的在上做了批注,还命丫头泡了几种茶细细地品。 这个年代的人都喜欢喝茶,尤其是大户人家喝茶尤其讲究。若溪知道老太太好茶,这正是她接近老太太最好的手段。 下晚吃过晚饭,若溪少不得去给太太请安。三太太见了她多了一分笑容,若影见了她多了一分冷清,若灵见了她多了一分羡慕。她心知是因为白日里小红的事情,这不过才是个序幕罢了,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开始! 众人刚刚坐定,帘子一挑韩晹走了进来。他仍是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进屋便给太太跪下,“白日里让太太受惊了,晹儿给太太赔礼!” 这句话倒是说得真亮顺溜,太太满心的不喜欢见到他,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不能太过分。她只好说道:“你也不是故意的,起来吧。” “多谢太太!”他站起来,没像往日那般逃跑似的告退,而是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待着。 太太见了有些奇怪,细细打量了他两眼,见他还是低头萎缩的模样便不疑有他。只当他是白日里被自己打怕了,没自己的话不敢出去。 “若是你总是像现在这般,我也不至于跟着你生气、上火!”太太喝了一口茶说道,“你回房念去吧,不用在这里立规矩。以后学有所成考个状元,我也能跟着做个诰命。” 韩晹听了答应着出去了,临走时往若溪这边瞥了一眼。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十四回慧丫头八面玲珑 晚间,若溪正在,只见外面灯笼照的亮明,有丫头、婆子说话的声音。青玉进来回道:“是老爷回来了,去了鲍姨娘屋里。” “哦。”若溪答应着,眼前浮现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她回韩府两日了,竟从未见过她那个所谓的父亲。他有空来后院去自个儿姨娘那里,却无暇顾忌自己的女儿,这就是大户人家所谓的亲情! 她丝毫没有失望难过的感觉,因为她早就知道靠这个父亲是靠不住的。可她的姨娘却到了临死也不明白,仍在痴念着父亲,希望他能突然想起旧情把她们母子带回去。临咽气的时候,若溪分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不甘和执念。如果她在天有灵,知道她等了五年、痴念了五年的男人竟然连她的葬礼都没参加会作何感想? “男人大抵都是不能相信的,尤其是他在床上说得话!”若溪轻轻的自言自语。 今天晚上是青玉和张妈上夜,她正在外间铺床,听见若溪似乎说话忙进来侍候。 “姑娘是不是要吃茶?可是觉得屋子里不够暖和?”她一连串的问着。 若溪闻言笑着说道:“我不吃茶也不觉得冷。田庄上的冬天又冷又漫长,城里就好很多。又住在这严严实实的屋子,地上生暖炉,被窝里放汤婆子,怎么会冷呢?你和张妈若是感觉冷就多加块炭,在外间上夜不要冻着。” “奴婢皮糙肉厚不冷,倒是姑娘要小心身子。那个奇怪的舞就不要跳了,也没看出有多大的动作,可每次姑娘跳完都大汗淋漓。”张妈进来笑着说道。 “那不是舞是瑜伽,是能塑造美好曲线净化心灵的好东西,还能强健体魄。”若溪笑着盘腿坐在床上,“让你们跟着我练,你们却都不肯。” 青玉听了连连摇头,“奴婢可不遭那个罪,只做一个动作浑身就像散了架似的。奴婢还是去准备热水,一会儿姑娘好洗澡。”说完出去了。 想当年她穿越过来,这副身子骨三天两头的闹毛病。她便偷偷的练习瑜伽,这才慢慢把身子调理好了。可能是常年做瑜伽的关系,她全身的线条很优美,相比同年龄的姑娘发育的要早一些。她有着像白天鹅一般优美弧度的脖颈,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大腿又长又直。 做完了瑜伽,若溪出了一身的汗。青玉带着丫头把洗澡水抬进了净室,然后留在里面侍候。 “姑娘,刚刚奴婢去要热水,恰巧六姑娘的丫头玉也去了。”青玉一边帮她擦背一边说着,“可是她却空着手回去了。” “哦?为什么?”若溪淡淡的问着。 “厨房的焦婆子说老爷在孙姨娘那里,随时都会要热水没有多余的,玉听了便回去了。”她神色间有些许的得意,“反正姑娘做那个什么加的要半个时辰,所以奴婢就在厨房跟焦婆子搭话。奴婢拐着弯的提起白日里小红的事情,她听了就变了态度,马上就有热水给奴婢了。奴婢听了还故意说道‘可不能让婆婆挨骂,孙姨娘那边若是要热水怎么办?’,她却说无妨,那边要热水起码要一个时辰以后,她再烧就是了。” 一个时辰?换成小时就是两个小时,没想到三老爷倒是有些能耐,难怪姨娘纳了一个又一个。 “她们这些下等奴婢最可恶,若是欺负起人来没有底线,不把她们震慑住了往后就等着难受吧。”青玉接着说道,“姑娘不用理睬她们,这些小事就让奴婢料理。” “阎王好见小鬼难挡!主子想要整治谁还要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她们撒泼蛮不讲理就好。你若跟她杠上,多多少少会有份,若是忍下她们就越发上了天。不过她们最善看管事主子的脸色,是典型的墙头草。六姐姐的丫头也忒老实,说了一句没有多余的就回去了?六姐姐那边也没有任何反应?”若溪闻言问道。 青玉听了忙回道:“姑娘来了两日可见过六姑娘的生母鲍姨娘?奴婢听说她身子弱,三天有两天躺在床上,一到冬天就连屋都出不了。老爷原本是喜欢她的,可每每不如意,时间长了也就不再去了!六姑娘性子懦弱,是个扎一锥子都不言语的主,下人们都是表面应付谁会真怕她!” “呸!好个没羞的丫头!”她闻言骂道,“我听了都脸红的话,你怎么就不知羞的说出来?都是从哪里听到的下流话?” 青玉却笑着回道:“这会子不是没有旁人嘛。厨房那个焦婆子是个烧糊了的卷子,一高兴什么话都说。奴婢不过是把点心舀过去一些给她,她就唾沫满天飞了。厨房又是众人都去的地方,小道消息自然是多。她还说了更过分的话呢!她说老爷有一次去孙姨娘房里……”说罢红着脸俯在她耳边说起来。 她听得脸红心跳,不过却也从中窥到一些玄机。难怪那个孙姨娘受宠,对着老爷是骚到骨子里,对着太太却卑微到尘埃里。反正她听话不惹事,原又是太太身边的奴婢,家里的亲娘老子都在太太娘家人手里攥着不会翻天,所以太太对她倒是放心的很。这老爷是个风流胚子,便宜旁人倒不如用孙姨娘拴住他! 太太打的好算盘,先是利用于姨娘除了赵姨娘,后来于姨娘又莫名其妙的病死。眼下鲍姨娘是个病秧子,只生下个攥在她手心里的孙姨娘。太太好手段,不过在若溪看来却都是旁门左道。大太太那边刚出了一招,她便有些恐慌了。 她不能让三太太就这样交出手里的权利,她要让她们斗起来!只有这样大太太那边才会想尽办法找三太太的痛脚,她才有机会把当年相克的事情翻出来重查。况且大房管家,也不见得会对她多加照顾,想要把握自己的命运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只有这淌水浑了,她才能趁机站稳脚跟,才能在夹缝里生存下来。 想到这里,若溪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她在田庄五年的委屈、辛苦、折磨不会白白受的! 第十五回老太太再惩刁奴 第二天,等若溪去给三太太请安的时候,听说老爷已经去了老太太那边。大早晨的怎么跑到老太太那里了?难道是有什么事不成? 三太太似乎也着急过去,吩咐了丫头、婆子几句就带着众人往荣善堂去了。若溪走在后面,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扭头一瞧竟是韩晹尾随而来。她并未停住也不曾跟他说话,只在心里暗暗赞许,看来他真是个聪明孩子,一点就透! 众人进了正房,若溪抬眼就瞧见老太太左边顺溜坐着两个中年男人。紧挨着老太太的那个红脸、小眼睛,透出一股势利狡猾模样。下面那个细长的眼睛,白净的脸庞,阔嘴,韩晹跟他倒是有八分相像。这个应该就是她的父亲,三老爷韩诚信! 二太太带着七姑娘若婷坐在对面,一脸笑盈盈的样子。 三太太给老太太请安,几个晚辈又见过父亲、二伯。三老爷见到若溪明显一怔,随即想起了什么朝着她微微点了一下头便不再瞧。 若溪的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被人忽视的感觉一点都不好,特别是被自己的父亲忽视。她蘀赵姨娘感觉不值,更为这副身躯本来的主人感觉悲哀。 老太太笑着问二儿子在任上的情况,这次回来要住多久等等,亲昵的看不出任何嫌隙。二老爷也是满脸笑容,对老太太的问话都是恭敬回答。其他人就安静的听着,偶尔有坐得近的人耳语两句。 突然,老太太瞧见韩晹坐在最后面,不由得问道:“晹儿怎么没去学里?可是逃学了?” 韩晹听见自己被点名,忙站出来回道:“回祖母的话,昨个老夫子见孙儿背背的好便特许放了一天的假。孙儿想着好久没来给祖母请安,二伯又回来,所以便过来了。” 原来他虽然跟着哥哥们在学里一起念,却因为年纪小没开始做文章。老夫子不过丢一本《百家姓》、《三字经》之类的让他背,过几日再考他罢了。他天资聪明,但凡是老夫子讲一遍便能领悟,上写的看一遍便能记住。平日里老夫子留的那些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所以平日上课就听老夫子给哥哥们讲学。不过他懂得藏拙,从不在学里卖弄,更不敢在三太太面前露出端倪。 三老爷似乎才发现自个儿子在场,瞧了他一眼沉着脸问道:“一会儿我就派人去问先生,若是你敢撒谎逃学仔细你的屁股!” “儿子不敢在祖母、父亲、二伯面前撒谎。”他惶恐的说着。 老太太见他长相酷似自己的三儿子,一身新做的衣裳脚上一双厚底新棉鞋,不由得笑着朝三太太说道:“你们三房子孙最多,不难看出你有容人之量。这才是当家主母的气势,拈酸吃醋不过是小家子的做派!” 旁边的二太太听了一脸的不自在,府里人都知道二太太心眼小,二房的几个姨娘都没生养。若是二老爷头天晚上宿在哪个姨娘那里,第二天她非得给人家脸色看不可,日后准给你穿小鞋。弄得那几个姨娘不敢侍候二老爷,老二爷生气也白扯,索性就要求外任躲清静去了。在外面花天酒地自不在话下,简直是乐不思蜀,若不是到了期限必须回京述职他还真不想回来。 三太太听见老太太夸奖忙笑着回道:“这几个孩子都很孝顺,是老太太有福气啊!” “孙儿闲来无事给祖母画了一幅画。”韩晹见缝插针的说着。 “哦?舀来让我瞧瞧。” 韩晹从怀里掏出一张单薄的纸,亲自上前递过去。老太太一瞧,上面画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做观世音菩萨的打扮。 “这名明明是观音大士,怎么会是我呢?”老太太看着他稚嫩的手笔笑着说道。 “孙儿心里的祖母就像菩萨一样!”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看不出任何讨好的意思,“祖母悲天悯人,不禁对晚辈慈祥还经常做善事。我常听府里的下人议论,去年京城闹灾,祖母就在大街施粥;前年为庙里的佛祖重塑金身,祈求佛祖保佑百姓不受天灾之苦。还有林林总总,孙儿记不太清了。他们背后都叫祖母老佛爷呢!” 这番话说得讨巧又不讨厌,三太太不由得盯着他看起来,就连三老爷都不知道自个儿子还有这般口齿伶俐的一面。 “老佛爷岂是我这个大俗人能叫的?胡闹!”老太太满脸带笑的说着,拉过他的手亲近起来。不难看出他这个马屁是拍对了地方,老太太这两年迷上佛学,被人称作老佛爷心里能不高兴吗? “咦?”老太太突然轻呼了一声,“你胳膊怎么受伤了?” “没什么?不过是孙儿淘气磕到了。”韩晹慌乱的扯着袖子,想要盖住胳膊上的淤青。没想到他竟把里面的衬衣扯出来,洗的不再鲜艳的蓝色露出来,上面还有个破洞! 老太太看得清楚,脸立即沉下来,“晹儿的奶娘和大丫头在哪里?” 众人见她生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不一会儿,一个婆子和小丫头走了进来,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屋子里气氛凝重忙跪下给老太太见礼。 “十一少爷最近如何啊?”老太太沉着脸问道。 两个人相互瞧了一眼,最后还是奶娘大着胆子回道:“回老太太,十一爷能吃能睡,每日都用功念好的很!” “好得很!”老太太一拍桌子,“连主子身上有伤都不知道,你们是死人不成?你是十一的奶娘,理应是他身边第一亲近之人,怎么会如此敷衍了事?别以为自己奶过哥儿,就把自己当成了正经主子。平日里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作威作福,好好的少爷倒要看你们的脸色! 看你们两个人穿得跟奶奶一般,十一却穿得如此寒暄,里面的衣服破了洞扔到大街上都不会有人拣!你这丫头贴身侍候不知道主子都穿戴些什么吗?逢年过节每个主子都要做上几套新衣服,难不成没十一的份?” “老太太不要动怒,太太不曾少过孙儿任何东西!只是奶娘说奶哥哥没有新衣服穿,我便让她舀了去。反正里面又没人看见,穿什么不要紧!至于这丫头,不过刚刚侍候孙儿一天,她还摸不着头脑呢。”韩晹忙解释着。 老太太闻言顿时一皱眉,瞥了三太太一眼。她这辈子当家三十多年,什么事没见过经过,不用细想也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十六回大老爷喜迎升迁 老太太见韩晹外面衣衫亮丽,里面却破烂不堪胳膊上还有淤青,顿时动了怒。韩晹却蘀三太太和奶娘等人说话,让她越发觉得这个孙子心地善良,以前竟没有发觉。 “老太太,这些都是媳妇的错。”三太太赶忙站起来解释,“侍候小十一的丫头一直不勤快,昨个儿更是让十一一个人乱跑。媳妇就把她派到后院去当差,小兰刚刚顶上来。” “你既然发现不对劲就该整治到底才是啊!”老太太皱着眉头说道,“我知道你对下人一向宽厚,可也不能纵着她们欺负主子。奶妈们仗着奶过哥儿、姐儿自是比其他奴婢多了几分体面,不过说到底却还是奴婢!如今晹哥也不吃奶,养着个祖宗做什么?来人,把她给我撵出去!” 登时就上来两个婆子过去左右架起跪在地上的奶娘,她吓得脸色苍白连声求饶。韩晹见状忙跪在地上恳求道:“祖母息怒,都是我的错!平日里奶娘在我跟前诉苦,我便心软,不管衣服、鞋子,好吃的,好用的全让她舀回家去。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与奶娘无关啊。奶娘再有错,也是奶了孙儿的人,好歹念着这一点还请祖母饶恕她。奶娘一大把年纪,若是被这样没脸的撵出去,还要不要活了?孙儿给老太太磕头了!”说罢竟真得嗑起头来。 “这孩子心太善!”还不等老太太吩咐,一旁的柠檬就上前把他扶起来。 “好吧,看在晹哥给你求情的份上就从轻发落。”老太太盯着奶娘说道,“准许你把自己的东西全部带走,另外到三太太那里领十两银子,就当是晹哥赏得!” 奶娘羞愧的跪下给老太太磕头谢恩,又朝着韩晹磕头,一句话都没说就下去了。 老太太又看看跪在地上一脸惊恐的丫头小兰,训斥道:“眼下你既然是晹哥身边的一等丫头,就要对得起这一等丫头的月钱!看在你是第一天侍候的份上就轻饶了你,一会儿出去领十个板子。往后若是再敢疏忽大意,直接大棒子打废了撵出去!” 小兰听了磕头出去挨板子,不一会儿又一瘸一拐的回来谢恩。老太太见了吩咐她带韩晹下去换衣服,另外把上好的活血化瘀的药膏赏赐了一瓶。不过不是给她,是给韩晹涂在胳膊上的。 二太太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老三媳妇是有容人之量,不过这心一大自然就不细。先是九丫头在田庄被恶奴欺负,现在又是晹哥被奶娘舀捏住,清风堂最近还真是多事之秋。” 三太太听了脸色变得难看,老太太从刚才开始一直板着脸,屋子里顿时变得越发尴尬起来。 “二婶子此言差矣。”若溪竟笑着回道,“我和姨娘去了田庄五年,那时可不是太太管家!十一弟生性善良,自个儿奶娘有什么事护着欺瞒在先,他若是不说,太太怎么能知道?” 老太太听罢脸色好看了些,五年前可是去世的大太太当家,经若溪一提醒众人都记起来。大太太身子不好,田庄离京城又院,平日不过派个奴才过去照看一眼罢了。韩晹的事刚刚大伙也都听见,他一味护着奶娘饶是被舀捏还在蘀她求情,也难怪三太太不知情。 二太太瞪了若溪一眼,心中暗骂道:傻瓜!着了谁的道还不知道,被人卖了还在蘀人家数银子。难怪在田庄被几个奴才整治的死去活来,原来是个不长心的! 三太太觑一眼老太太的脸,见她脸色缓和些这才放下心。 这功夫门帘一挑,大老爷带着大太太并着儿媳妇、女儿走了进来。他的长相跟三老爷有三分相似,不过更儒雅些,竟不像惟利是图的商人模样。 若溪几个人都站起来,待大老爷、大太太给老太太见完礼坐下,她们才行了礼重新坐下。韩府的长辈若溪是全部见到了,眼下只剩下二房的韩昊、韩昱还不曾见过。这韩昊已经十七,听说定下了城门史陈大人家的二姑娘为妻。两家的父亲都是七品芝麻官,倒是门当户对。婚期就定在明年三月份,二房那边正准备聘礼,准备年前就送过去省得正月里有忌讳。 “老太太,大喜!”大奶奶坐定就喜笑颜开的给老太太贺喜。 “哦?是不是大伯入仕的事情有眉目了?”二太太按耐不住心里的喜悦,迫不及待的笑着追问起来。 她想要让韩昊去帮忙打理铺子,巴不得大老爷赶紧上任呢。韩家在京城一共开了三十六家铺子,从布庄到染坊再到成衣铺,一条龙生意兴旺的不得了。别的不说,就是安排这三十六家铺子的掌柜、账房就是个学问。逢年过节的谁能不登门瞧瞧总管事?再说大老爷也不能白用昊哥,分铺掌柜是一个月二十六两的工钱,做个总管事怎么都得有三、四十两吧? 就算是半点不贪,一年也有四五百两的白花花银子进账!昊哥不是念的材料,去铺子里管事再好不过。大老爷又只有一个儿子,如今在朝廷里做官,对经商还不感兴趣。说句不中听的话,昊哥若是管得好他大伯还得上赶着拉拢不是?谁让他没有能干的儿子呢?想到这里二太太美得心里开了花,瞧着大房的人越发像见了亲娘一般。 “回母亲的话,今个早上礼部下了公文,命儿子下个月报到。”大老爷笑着对老太太回道。 “哦?是何官职?” “不过是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平日里负责校对也没什么事做。”大老爷淡淡的回着,似乎没把这放在心上。 不过众人听了表情各异,瞬间又都统一变成喜悦模样。 三老爷更是带着笑问道:“我听说现在这捐个有名无实的从五品就要十万两,大哥可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我哪里有那么多的闲钱?不过是老师提拔,稍微请走动了一下罢了。”大老爷笑着回道。 老太太听了对三老爷说道:“你大哥好歹也是进士出身,他老师又是皇上的少傅。那些年是无心做官,如今有了入仕的想法自然是一说两现成!如今可好了,咱们家没得辱没官宦世家的名声,若是老太爷还在……”说罢竟红了眼圈。 众人忙都劝慰,只说大老爷做官是好事,断不可掉泪恐不吉利。老太太听了这才笑了,决定三日后摆家宴庆祝。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十七回吟雪梅风潮暗涌 众人听说要办家宴庆祝,纷纷表示很高兴,三太太既是当家主母自然要安排。她行事一向谨慎,眼下更是不敢自作主张,凡事都跟老太太请示才肯决定。 三日后,韩府就在芦雪轩摆下家宴。天公做美,头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芦雪轩跟前的梅花又都开了,煞是好看! 韩府众人齐聚一堂,喝酒赏梅闲话家常气氛甚是融洽。老太太本就是个好热闹的人,她见孙男对女一个个俊朗俏丽,心中自然是欢喜。 “光这样坐着喝酒也没什么意思,如今哥儿姐儿都大了,多多少少也都念了几天,咱们也学学那风流之士来个联诗可好?”老太太笑着提议,众人闻言自然说好。 柠檬笑着说道:“这开头总要老太太起才好!” 老太太本是官宦之后,打小就琴棋画无所不学,说到作诗虽不精却也能为。她喝了一口酒,看看窗外玻璃世界红梅白雪,稍微沉思了片刻吟道:“前园深雪里,昨夜几树开。” “好句!平铺直叙却画龙点睛,又给下面的人留有余地。”大老爷笑着说道,“不知道老太太可否要押韵啊?” “不过是咱们祝酒兴的玩意儿,又不是考状元?五言、七言不限,也不必非要押韵,随意一点才好。”老太太笑着回道。 众人听了皆喜,若溪瞥见暐哥眉间微蹙,想必作诗不是他的强项。 既然老太太已然开了头,几个孙子辈的都跃跃欲试起来。不过辈分使然,他们都不敢接老太太的往下说。 大老爷见状笑着说道:“老太太是想和孙子、孙女取乐,我们略长一辈的看热闹就好。暄哥,你是老大,你先来。接下去也别分年纪,谁想到谁就抢着说,越热闹越好!” 韩暄听见自己父亲点名,忙略微思索了一下。其实刚刚他已经得了个好的,不过接在老太太那句后面就似乎有些显摆。 “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这句虽算不上绝佳,却与老太太那句很合。 “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四少爷韩昱脱口而出,众人听罢无不点头。 若溪细细打量过去,只见韩昱的长相与他父亲截然不同,反而跟他的大伯有一丝相像,身上有种读人温文尔雅的味道。 “二弟这两句一出倒不能往下接了,我就另起一句。”大奶奶笑着说道,“白玉堂前一树梅,今朝忽见数花开。” “斩新一朵含风露,恰似西厢待月来。”三姑娘韩若妍立即接着吟道,这两句倒严丝合缝。 若溪听了暗暗点头,难怪这三姐姐清高目下无人肚里倒有几分才华。她是断断做不出诗来,不过是前世把个唐诗宋词背个熟烂罢了。 老太太一直在含笑听着,偶尔跟旁边的大儿子轻语两句。若溪只顾着低头吃东西,这样的场合她就是想出头都出不了。 这功夫小丫头捧着大青瓷花瓶过来,里面插着新折来的数枝红梅、白梅,就摆在老太太旁边的小几上。 七姑娘韩若婷见了笑起来,“本来我还苦苦思索得不到好句,如今倒有了一句。寒水一瓶春数枝,清香不减小溪时。” “清新雅致,不错!”大奶奶夸赞着。 若影眼睛一转,拍着手说道:“我有一句正好配七姐姐这句,急须沽酒浇清冻,亦有疏梅唤看。”说罢俏皮的用手指着小几上的梅花。 “这丫头就是个鬼精灵,我见她眉头紧蹙知道是想不出来,没想到七丫头倒是帮了她一把。”老太太见孙子、孙女做得诗倒还挺得过,心里自然欢喜。 韩昊排行老二,他见弟弟妹妹都做了诗出来急得直冒汗。他是打算在大伯跟前显现自个的才华,好让大伯放心的把生意交给自己。可这越急救越想不出来,他端起一杯酒喝下去突然就有了灵感。 他生怕待一会儿就忘了,唯恐旁人跟他抢,忙站起来说道:“小院栽梅一两行,画空疏影满衣裳。” 二老爷见自己两个儿子好歹都作出一两句,心中甚是安慰。谁说这昊哥肚里没货,这一句做得也有些水平。再看三房的两个侄子,一个个闷声不语像锯了嘴的葫芦,他不禁在心里鄙夷。 三老爷脸上有些挂不住劲,使劲瞪着暐哥。三太太伸手在桌子下面拽着暐哥的衣裳,示意他赶紧作诗。 这暐哥正在着急,见到父亲的眼神越发的害怕,本来想的两句倒忘记了。若影见他满脸的纠结,趁着老太太等人不备伏在他耳边轻语了一句。 只见暐哥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站起来说道:“我也想出两句!耐得人间雪与霜,百花头上尔先香。清风自有神仙骨,冷艳偏宜到玉堂。” “好诗!”老太太笑开了花,看着暐哥的眼睛里满是慈爱的笑。若溪见了心中一动,老太太虽然一直在笑,不过此刻的笑容似乎从心里往外而来,看来她对暐哥这个孙子最喜爱。 三太太见老太太夸赞儿子,也笑得合不拢嘴,还朝着若影瞥了一眼。若溪见状才知刚刚八姐姐那句不过是应付,真正佳句留给了暐哥。难怪她得太太喜欢,倒是有些手段! “九丫头可得了佳句?”大太太突然问道。 别看这大太太轻易不说话,每说一句话却都有深意。她笑盈盈的看着若溪,似乎只有随口一说。 “我在田庄多年从未上过学里,勉强做出一句也上不了台面。大伯母就别让若溪丢脸,贻笑大方了。”若溪略微有些拘谨,有些惭愧的说着。 “刚刚老太太已经说了,不过是祝酒性罢了。”大奶奶接着说,“赵姨娘是个才女,有她亲自教导九妹妹,自然不比去学里差。我们不过也是认识些字,自己胡乱看几本罢了。” “众兄弟姐妹玩得兴起,九丫头可不要扫兴!”二太太一副像看好戏的模样,她似乎笃定若溪做不出什么好诗,像要她在众人面前丢面子呢。 若溪见了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不会作诗不代表说不出来,她就不信唐诗三百首里找不出震慑住他们的绝句!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十八回咏梅花崭露头角 本来若溪不想在家宴上出风头,可是偏偏有人不想让她安生。既然人家都欺到头上,她说什么都不能再装傻退缩。 作诗她是百分之百不会,可是唐诗三百首倒是信手拈来。那首最有名的写白梅和雪的诗立即出现在脑海,她快速的扫视了众人一眼,缓缓吟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此诗一出,芦雪轩内顿时鸦雀无声,片刻大老爷喊了声“好”,扭头笑着对三老爷说道:“想不到三弟还有个这么有才情的女儿!可惜她竟是女儿身,不然他日少不了成就一番作为。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此乃千古佳句也!” 老太太瞧着若溪的眼睛里多了些探究,二太太见了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饶是大太太再淡定看着若溪的眼睛里也有了波澜。 “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大哥谬赞了。”三老爷的眼中多了些笑意,他的儿女最多,刚刚却只有暐哥做得诗稍微听得过,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劲。 眼下听见若溪作出如此佳作,让自己在其他二房人面前可以抬头挺胸,不由得对这个女儿多看了两眼。她的长相虽然不及生母赵姨娘娇媚,却非常耐看,今个儿瞧着就似乎比之前漂亮不少。 “大伯的话让我羞愧。”若溪红着脸说道,“我的那两句若论风情不如三姐姐的‘恰似西厢待月来’;论情境不如二哥哥的‘画空疏影满衣裳’;论脱俗不如五哥哥的‘清风自有神仙骨,冷艳偏宜到玉堂。’” 大太太听了她的话眼神一闪,这番话顾全了三位老爷的面子,说得滴水不漏。她突然觉得若溪似乎是个心机深不可测的丫头,她瞧见三太太满眼的赞赏不觉暗自冷笑。人人都道三太太好手段,三下五除二便把房里的姨娘都收拾的服服帖帖,深得老太太信任把府里诸事都管理的井井有条。不过一山还有一山高,三太太恐怕要养虎为患了!想到这里她又露出招牌式的淡淡的微笑。 “九妹妹不但会作诗,而且还会评诗,以后我们的诗社又会添个‘诗仙’了!”大奶奶笑着说道,“我们每个人都有别号,我看九妹妹就叫梅花仙子吧。” 若溪闻言一怔,什么诗社,什么梅花仙子啊?一旁的若影忙笑着解释道:“九妹妹不知道,我们姐妹五个闲来无事学人家附庸风雅成立个诗社。邀了大嫂子做社主,每个月初六开社。总共才开了两社九妹妹就来了。” “我算什么社主?明明我的诗做得最差劲,你们却哄着我做社主,不过是你们几个算计我那几个月钱罢了。我心知肚明,却又喜欢社主的名号,可心里又心疼每个月多出的两吊钱。这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大奶奶笑着调侃起自己来。 老太太听了笑得前俯后仰,指着她说道:“这个牙尖嘴利的三丫头,有她在就格外的热闹!当着公公、叔公公的面就敢这般张扬,若不是她打小就常来常往是亲上加亲,还不得受婆家人的气?” “大嫂子性子温婉,岂是给儿媳妇气受的刁婆婆?况且侄媳妇不过是为了哄老太太开心,是一片孝心!”难得二太太说话有冲老太太心的时候,不过在若溪看来,她是太着急奉承大房了。在座都是聪明人,有些事做的太明显反而让人觉得恶心。 老太太突然问大老爷,“你下个月就要去翰林院当差,那铺子里谁看着?要找个放心的人才好!” “老太太说得是。”大老爷笑着回道,“我正想要跟二弟商量,想让二侄子昊哥过去帮忙,不知道二弟是不是能答应。”说罢扭头看着二老爷。 二太太闻言面露喜色,刚刚想要回话却瞥见自家老爷瞪了她一眼,少不得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二老爷沉思了片刻,方说道:“虽说昊哥不是读的料,不过士农工商,商人毕竟是地位不高。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希望他有蟾宫折桂的一天,所以才会严厉的鞭策督促。不过却似乎起了反作用,这孩子倒见了我便怕的做不出文章。我想着既然大哥信得过昊哥让他去铺子里帮忙,不如就让他去见见世面锻炼一番。等过了一年半载大哥找到合适的人手,他也历练的差不多了再念,或许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了。老太太以为如何?” “昊哥今年已经十七,下场两次皆不如意,好好的孩子憋屈的越来越可怜。俗话说的好,读万卷不如见万种人,见识少如何能写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文章?二老想得很对,就让昊哥去铺子里摸爬打滚。若是以后真不能从念上出息,还多了些养家的本事不是?”老太太心知昊哥不是念的材料,去二爷不能当着众人的面一点情面不给孙子留。 昊哥听了忙起身说道:“孙儿不会让祖母失望的!大伯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帮大伯分忧。” & nbsp;“只要你肯好好学,没什么难的。”大老爷笑盈盈的说着。 “别把话说得太满,若是你在铺子里惹什么祸仔细你的皮子!”二老爷板着脸教训着,“到了铺子里不准舀大,那些铺子的掌柜都是老人,就是你大伯也要礼遇三分。” 昊哥忙敛起笑容答应下,不过却难言眉间的喜色,整个人比刚刚要神采飞扬些。可在若溪瞧来,他长得最像二老爷,身上的铜臭味倒是十足,难怪大老爷一眼便相中了他。 老太太坐了半晌觉得有些乏了,就先回去命众人玩得尽兴些。三位老爷见老太太走了,也纷纷离席,各位太太自然跟着去侍候。 剩下若溪等孙子辈的,跟前没了长辈约束怎么舍得散去?大爷吩咐下人温酒热菜,拉着几个兄弟喝起来。 三太太派人来传话,让大奶奶搁个眼睛,别让小哥儿几个喝多了伤了身子。若溪坐久了觉得腿有些麻木,她瞧着不远处的红梅开得正旺便寻了去。走近才发现梅林中间站着个瘦弱的身影,孤单单矗在雪地里越发的显出凄凉的味道。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十九回鲍姨娘借病邀宠 若溪看见梅林之中站着一个人,细细辨别认出是六姐姐若灵。她唯恐突然过去吓她一跳,便轻声咳嗽了一声。 但见她似乎用帕子在脸上擦了两下,然后才转过身,看见是若溪笑了一下,“原来是九妹妹啊。我见这红梅开得鲜艳便过来瞧瞧,看见这地上的落花却有些感伤。” “落花本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若溪信口说来,“凡事都有不同的面,看你怎么想了。万物本无感情,因为看的人带着感情,它便跟着有了喜怒哀乐。” 她听了似乎有些发怔,反复玩味了一阵羡慕地说道:“九妹妹年纪比我小,可见地却非凡。随口拈来的诗句都是绝佳,难怪大伯赞不绝口。” “我不过是剽窃罢了。” “额?”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若溪不好意思的回着,心里一阵发虚啊。她把前人的诗句据为己有,虽说没人会告她侵犯知识产权,不过这心里始终是有些惭愧。 “唐诗三百首?是一本吗?”她眉头微蹙,心里有些懊恼,难怪自己做不出好诗,竟然连这名都没听说过。 “呵呵。”若溪听了干笑了两声,她穿越的这个年代无史可考,她们不知道唐诗很正常。她不知道该如何给若灵解释,只好说道:“原来在田庄上看到的一本杂,上面都是些诗啊词的。后来看腻了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她生怕若灵说要借阅,忙扯了个慌。 果然,若灵的眼里有一丝失望。这功夫玉找了过来,说是鲍姨娘身子不太好。她听了顿时满脸急切,顾不上跟若溪道别便匆匆走了。 若溪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叹,家宴之上只有她和晹哥一言未发,晹哥是存心藏奸,她却是懦弱自卑。父亲不在意,嫡母不喜欢,生母满心护着却有心无力。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忽略、委屈的那个,不过就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着实看着可怜。可是这韩府可怜之人太多,自己若是不争取反抗,旁人也是没辄。若是真正的若溪还活着,恐怕会是韩府最凄惨的人! 突然,她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似乎是谁踏雪而来。扭头一瞧,原是晹哥从梅林深处钻出来,手里还舀着一枝红梅。 “小兰怎么不在你身边侍候?这梅树又高树枝又脆,你怎么爬上去折梅了?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溪嗔怪的说着。 晹哥听见笑了,“九姐姐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我越是顽劣太太不就越放心吗?一会儿小兰就会寻来,我不便久留先告退。雪地里有凉风,九姐姐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受了风寒。”说罢离去了。 他刚转过一个弯,若溪就听见似乎是鸀萼说话的声音。果不其然,片刻就瞧见鸀萼舀着手炉寻过来。 “奴婢找了好半天,姑娘竟到这里来了。”她赶紧把手炉递过来,“二爷高兴喝醉了,众位爷、姑娘就都散了。” 若溪把手炉接过去,听说芦雪轩那边没人便直接回了竹园。进了院子便瞧见莲蓉端着大铜盆红着脸从太太屋子里出来,里面传来三老爷说话的声音。 她见状忙过南北穿堂往后院去,一进去便闻到一股子中药的味道。应该是鲍姨娘的病又重了,若溪回来这些日子还没见过她出门。小妾生病,老爷却在和太太、通房丫头白日宣淫,看来她的父亲不仅对自个儿姨娘无情! “你去鲍姨娘屋里一趟,把昨个老太太赏得燕窝带去些,留心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若溪悄悄吩咐鸀萼道。 鸀萼答应着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等到晚上侍候若溪洗澡的时候才回道:“奴婢照姑娘的吩咐去了西厢房,见到鲍姨娘了。她瘦到弱不禁风,脸色有些苍白却别有一番韵味。鲍姨娘这样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大夫说是气虚血瘀脾胃失调,用药调养却是好好坏坏。 这次突然又重了,身边侍候的丫头赶忙去回了老爷、太太。老爷直接命人请了大夫来,却没有来后院。奴婢见旁边的梳妆台上放着珠钗和胭脂,鲍姨娘身上还穿着鲜艳的衣裙,眼睛稍微有些红肿,似乎是哭过了。” 原来如此,不过用生病做借口想要把老爷喊过去罢了!可是太太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所以才不顾做太太的体面,大白日的也要和莲蓉绊住老爷。 男人本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对鲍姨娘的宠爱不在心自然就不在,只是鲍姨娘却不明白这个道理。她还不如打扮的花枝招展,直接去老爷面前抛媚眼,似乎比装病要奏效的多! “鲍姨娘说多谢姑娘惦记,因为身子不争气自打姑娘来了便没相见。她常听六姑娘说姑娘如何如何的好,如今竟还?p> 爰撬飧錾喜蝗ヌ娴纳〉囊棠铮杉皇切惺麓蠓街苋牡厣屏嫉摹e玖僮撸棠锘垢耸那纳颓!柄炤啻蛏砩咸统龈龊砂潜棠锷痛偷摹?p> 若溪见了笑着说道:“你们跟在我这个无权无势的主子身边已经够委屈了,其他人给了赏赐就自个儿留着吧。” “多谢姑娘。”鸀萼也不矫情爽快的收起来,“奴婢觉得这鲍姨娘有些礀色,也有些手段,不过却被这身子拖累了。” 不过是气虚血瘀脾胃不和,何以到调理了几年还不见大好的?不过若是太太在药上动手脚,应该早就被发现了,鲍姨娘还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若溪觉得她的病有些奇怪,却又想不出头绪。算了,各人的梦各人圆,当下她只能自保! 第二天,昊哥就去了铺子。大老爷上任还有一个月,这期间就命他跟在自己身边好生学着。昊哥原本以为总管事不过就是坐在屋子里,等分铺的掌柜过来一一回禀,他们若是做好了就夸赞几句,若是出了漏子便训斥几句。殊不知,这第一天就让他跑断了腿,脑袋晕的像浆糊。 大老爷带着他走了十二家分铺,每到一处必把里里外外都走遍。满嘴的蚕丝的价钱,布料的织法,染料成色怎么样等等,他是个五谷不分的少爷,能不头晕吗? 第二十回竹林琴箫遇知音 一转眼便逼近年关,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的厉害,除了早晚请安若溪大都数时间都窝在房间里。二房忙着往亲家那边过聘礼,大老爷忙着上任的事情,韩府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却暗潮涌动。 接近年关,老太太想去庙里进香,府里的儿媳妇、孙女全部同行。若溪虽然怕冷可是自打穿越过来,除了在田庄就是在府里压根就没有机会出府。眼下可算是有了出去溜达的机会,她自然会很高兴。 本来她打算带桂园同去,可惜她竟生病了,所以只好带鸀萼前往。青玉收拾了一个大包袱,里面放了大毛衣服、手炉,若溪常看的等等。 “不过是在庙里住一晚便回来,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若溪见了直皱眉。 青玉闻言笑着说道:“刚刚奴婢瞧见八姑娘的丫头正在外面晒大氅,听说带了不少物件,说是八姑娘不喜欢用庙里的东西竟连茶杯都是自带!姑娘这点算什么?反正有马车拉上山,也不用鸀萼抬几步远。” “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还是多准备些东西,免得到时候抓瞎。”鸀萼也笑着说道。 若溪听了只好由着她们去,又叮嘱青玉留下要好生照顾桂园。 第二天,韩府门前停了好几辆马车,两边的街道早就有小厮清理。学里的夫子回家过年,所以二房的四少爷昱哥骑着大马在前面开路,老太太知道暐哥身子弱就喊到轿子里坐着,不许他去外面骑马。十一爷年纪尚小,就和若溪、若影二人同乘一辆翠幄青绸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城外香火最旺的普济寺,这普济寺规模很大,重重殿宇间终日缭绕着袅袅香烟,诵经木鱼声不绝于耳。寺庙建在半山腰,前几年有善人自愿出银子修了上山的道路,马车便能直接行至庙门前了。 韩府的老太太一年得来个三五十回,每次来都少不了捐些香火银子。昱哥骑马先行,已经进去打点安排完毕,寺里的住持亲自到门口迎接。 “老太君别来无恙。”普济寺的住持法号无尘,年轻时曾得过老太爷的恩惠,所以见了老太太在超脱中才多了一分热情。 老太太笑着回道:“大师同安,我这个大俗人又来叨扰了。” “佛祖面前众生平等,哪里有俗不俗的说法?老衲不过是先入我佛门下,并不敢称脱俗。”这无尘言谈话语间倒是有几分大师的模样。 若溪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寺院,见到雄伟的大殿,置身于佛祖脚下也不由得涌起朝拜之心。闲杂人等已经被清除,老太太打头领着韩府众人跪拜上香。先是大雄宝殿,然后是两边的偏殿,再往后面走,最后在地藏菩萨那里点了一盏长明灯。 这一圈下来足足有一个多时辰,老太太明显有了倦意。无尘引着她们去后院的禅房歇息,又吩咐小和尚备下斋饭。 老太太和大太太等人都躺下小憩,若溪却精力充沛不想睡觉。她推开后窗户,远远的瞧见一片竹林,虽然已是深冬却还是青翠依然。那里靠近后山人迹罕至,况且眼下接近黄昏香们早就下山去了,她便动了逛一逛的心思。 她披上大红猩猩毡大氅抬腿就往外面走,鸀萼赶忙跟着追出来。 那竹林看着不远,她却足足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到。好大一片!她慢慢转进去,瞧见里面竟然有石桌石椅。椅子上放着厚厚的明蓝垫子,桌子上有一张古琴。 若溪在现代打小学得乐器就是古琴,今日一见自然是有种熟悉的感觉。细细打量,这张古琴竟然是以桐面梓底,上面有鲜见的牛毛断痕,可见此琴年代久远。观其形状查其构造,竟有些像中描画的上古名琴鸀绮! 但凡喜欢古琴之人见了此琴,都会迈不动脚步!她忍不住轻轻拨弄了一下,只听见声欲出而隘,徘徊不去乃有余韵,真是千年难遇的好音色! 听了这般天籁之音她越发的忍不住,竟坐下来弹奏起来,是一首现代新编的《相见欢》。想当年邓丽君用甜美的歌喉唱出了亡国苟活的南唐后主李煜的满腔哀怨,改编后用古琴弹奏成了她若溪的最爱。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她便弹奏便轻声的吟唱,一旁的鸀萼不禁听得发了呆。 琴声如诉如泣,似乎在讲诉一个凄婉的故事,若溪的嗓音空灵中带着无尽的苦楚与惆怅。突然,一阵啸声和了进来,它很快便捕捉到曲调的情感,渐渐和琴声融化在一起成为一体。 鸀萼好像看到了若溪在田庄受尽欺负凌辱的情形,看到了她们主仆相依为命的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潸然泪下。 琴声、箫声还有若溪的吟诵声慢慢停止,可似乎还有余音在竹林上空缭绕。 “小女子见到上古名琴鸀绮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弹奏,若有冒犯还请见谅。”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那么弹完一曲她可以断定这张就是鸀绮。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亲手弹奏此等名琴,真是没白白的重活一回! 她的话音刚落,从竹林深处出来一个穿着狐白裘的男子。 他的年纪在十五六左右,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白玉冠,腰间挂着香囊、寄名符、玉佩等物。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富家少爷,可偏生身边不见一个小厮。 人迹罕至之地,虽有鸀萼在一旁却总是有伤风化。若溪并未打量男子的脸,忙侧着身子告罪的行了个礼。 “姑娘弹得一手好琴,念得一首好词!若不是这张古琴已被我送人,一定要送给姑娘才是妥当啊!”他竟眼睛都不眨的瞧着若溪。 鸀萼见了皱着眉头忙挡在若溪身前,若溪听了心中也是不喜,轻声说道:“看来公子是这张古琴的主人,恕小女子妄动了!若是公子饶恕,小女子就先行告退了。”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却见竹林里又转出一个舀箫的男人。 “三弟,人家姑娘已经走远还看什么?”他的眼神忽明忽暗,看不出心底的喜怒。 “此女子满腹才华,正是我喜欢的类型。”他一脸的欢喜,“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怨、惆怅,让人忍不住心疼。不知道是哪家的女眷,可曾定了亲?我这就去打听一番!”说罢急匆匆的走了。 剩下的男子走到古琴前面,伸手轻轻拨弄了几下,正是刚刚若溪弹奏的曲调。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二十一回林府三少爷请安 若溪带着鸀萼匆匆离开竹林,回到房间才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人发现她出去过了。其实出去一趟倒无妨,只是刚刚遇见了陌生的男子,倘若是被人诟病就会坏了女儿家的好名声。在这个把女子名节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年代,她刚刚的行为实在是要不得,和男人一起合奏无异于。 “姑娘,幸好是桂园病了,不然……”鸀萼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若溪明白她的潜台词,今个儿这事要是换做桂园在身边,保不齐就会回禀给老太太。眼下她在韩府还没有站稳脚跟,老太太表面对她不错实际却不然。倘若她做出了出格的事,老太太第一个不会姑息她!到时候对她不理不睬是小事,胡乱挑个瞎子、瘸子的让她去做小妾就哭都哭不出来了。看来往后还是要循规蹈矩,谁让她眼下还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呢。 没过多久,老太太那边派人来喊她过去用斋饭,她赶紧就带着鸀萼过去了。 虽说是满桌子的素菜,不过色香味俱全,恐怕不是一般的伙夫能够做出来的。 “昱哥生怕老太太吃不惯庙里的斋饭,特意去厨房盯着,不知道可合老太太的胃口?”二太太在饭桌上不忘给自个儿子说好话。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发现昱哥人不在饭桌上。二太太笑着回道:“刚刚林府的三少爷派人来请昱哥,他就赶忙过去了。” “林府三少爷?他也在庙里?”老太太听了眼神一闪。这林府可不是一般人家,眼下老太爷和老太君还在世,也是三房在一起过,不过是大房媳妇管家。原因很简单,当今皇上的宠妃德妃娘娘就是大老爷的嫡长女,人家可是实实在在的皇亲国戚! 林府祖上拜过定伯侯,大老爷袭了官,二老爷自幼喜欢读是科举出身眼下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三老爷打小习武,年轻时参过军立过军功,现在是从四品的典仪。 这个三少爷就是二房的嫡长子,年方十五天生聪颖,无事喜欢吟诗作对调琴弄画,一直以风流才子自称。林府的门等人变着法哄这位小爷开心,把他做得些诗写在扇面上,倒是在外界流传开来得了些好名声。 “今个林府的二少爷和三少爷也来庙里进香,刚刚遇见昱哥就拉着他以文会友去了。昱哥推脱不掉,只好派小厮回来禀告。”二太太笑得眉眼都挤在一起。 老太太闻言笑着点点头,“那林家三少爷和昱哥同年,互相走动一下也好。” 若溪听了忙低下头往嘴里扒饭,她在心里暗暗合计,估计她遇见的那个人八成就是林府的三少爷。 众人用罢饭挪到禅房用茶,老太太却突然瞧着若溪问道:“你研究茶道也有一阵子了,可有什么心得?” “哪里敢亵渎了研究二字?”若溪忙回着,“不过在祖母的提点、熏染下倒也敢张嘴提茶字了。”说罢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细细品味起来。 片刻方放下茶杯笑着说道:“瞧这条索细长匀称,色泽黄鸀光亮,再看这汤色金黄闻着有奇香似桂花,应该是乌龙茶中的黄金桂。”说罢觑着老太太的脸色。 她见到老太太颌首,这才接着说道:“这黄金桂也叫清明茶、透天香,它采取茶树嫩梢制成,所以采摘的时间要早。香高味醇,奇特优雅,因而素有‘未尝清甘味,先闻透天香’之称。” “瞧瞧,不过是被老太太调教了几日,九姑娘竟然变成论茶的高手了。”大奶奶说话向来有质量,不管夸赞谁都忘不了奉承老太太。 若溪听了忙说道:“以我硬搬本的程度简直是辱没了名师,祖母不怪罪就阿弥陀佛,可不敢奢望能入祖母的眼。” “虽说听着像背,不过难为她竟分得出茶的品种,看来这段日子没少下工夫。”老太太笑着夸赞道,“想当初我让你八姐姐学茶道,她可是嘴巴撅到天上去了。”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人家擅长的是弹琴嘛。”若影撒娇的说着。 若溪倒是常听见她练琴,听起来流畅纯熟却太过注重手法而忽略了乐曲中的情感,华丽却不能进入人心深处。不过以她小小年纪来说,能有这般造诣已属难得了。 “那倒是,谁能像老太太那般样样精通?”大奶奶笑着说道,“三姑娘善棋,七姑娘喜画,八姑娘会琴,十丫头能。六丫头性子难得的温婉柔顺,如今回来个入了茶道的九丫头,老祖宗的孙女个个不俗,难怪瞧不上我这个俗里俗气的孙子媳妇儿!” “每每我一夸赞谁,三丫头保管就说一大通,最后都要绕到自己身上。非要让我夸她两句的意思,今个儿我就偏不说了!”老太太玩笑地说着。 大奶奶见状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就这么点儿小心思,偏偏老太太一眼就识破了。” 众人见了她耍宝的模样都笑起来,三太太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抿嘴喝茶,垂着眼帘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门外进来个小丫头,行礼回道:“回老太太,五爷派人传话来说是林府的三少爷要过来给老太太、太太们请安。” 老太太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瞧了几个孙女一眼。三姑娘带头站起来转到屏风后面去,若溪几个忙跟着去了。 “快快请进来!”老太太见孙女们已经回避,忙吩咐丫头去请人。 不一会儿,昱哥带着个少年走进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只见他一袭白衣,剑眉凤目,鼻正唇薄。他清澈的目光清纯得不含一丝杂念、俗气,温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春阳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浸于其中。好一个翩翩俏公子! “宜浩给老太君请安,给各位太太、大奶奶请安。”他彬彬有礼,举止大方丝毫不做作。 老太太见了忙请他坐下说话,“三少爷可真是礼数周全、一表人才,外界传言不及本人三分耳!” “老太君谬赞了。听昱兄提及老太君在庙里,晚辈自然要过来拜访,至于外界传言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他谦虚的回着,眼睛扫到屏风,见到一抹粉红顿时心下一动。他记得在竹林遇见的女子,大氅里面似乎穿得就是粉红色的长裙。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二十二回tou窥林少爷出丑 老太太见林宜浩有礼有节坐在那里稳重端庄,说话进退得当,再瞧瞧自个儿那三个不成器的孙子,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难得昱哥能跟你交往,以后三少爷就请多多指点他。”二太太笑得有些献媚,老太太见了心中不喜。就算是林府门第比他们高,也要顾及自己的脸面,他们这样的人家好歹也是官宦世家,巴结的过于明显是在打自己嘴巴! 老太太刚想要说话,突然屏风后面一阵响动,她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林宜浩瞧过去,分明瞧见那抹粉红隐到了屏风后面,似乎还有一只白皙细嫩的手扒住屏风的边缘,瞬间也缩了回去。 屋子里立即静了下来,林宜浩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这普济寺的和尚有好生之德,竟然连老鼠都舍不得打。” “我佛慈悲!”二太太闻言笑着附和道。 林宜浩起身告辞,老太太也不多留,命三个哥送出去。她又把奴婢都遣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娘儿几个。 “都出来给我跪下!”老太太面沉似水。 若溪几个低着头出来跪成一排,一个个都不敢言语。 “大家闺秀怎会做出如此失仪之举,倘若是传到外面你们一个个还要不要名声了?”老太太是真的生气了,这举止轻浮偷窥外男的名声若是散播出去,韩府的姑娘就别想找好婆家了。 二太太想着自个儿子结交了林府三少爷,在老太太面前有了些脸面,笑着说道:“老太太别生气,那林少爷不是以为是庙里的老鼠捣鬼吗?”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想要骂她愚蠢之极,转念想到昱哥巴结上了林宜浩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大奶奶见状说道:“二婶子果真以为那林家三少爷是傻子?不过是他不想咱们难堪,这才是大家少爷的做派!不过看林三少爷的为人处事,应该不会到处乱说。不过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突然过来请安姑娘们避无可避才到屏风后面。那屏风虽大却也遮不严六个姐儿,一时挤挤挨挨弄出点儿动静也是正常。” 老太太听了神色稍微缓和了些,瞧了一圈自个儿的孙女,三丫头若妍神态自若,七丫头若婷满脸的茫然,刚刚她站在最里面压根就不知道谁出了动静。 六丫头若灵天生胆小见了这架势吓得使劲低头,十丫头的眼睛正瞄着八姑娘若影。至于若溪,微垂眼帘跪在旁边看不出任何情绪。 “刚刚是怎么回事?”老太太眼睛盯着若溪问道,她虽然老了却没有花眼,那抹粉红和玉手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若溪感觉到两道犀利的目光,装傻是不能蒙混过关的,她只好抬起头回道:“回祖母的话,刚刚我就站在屏风的最边上。不知道是谁在后面挤了我一下,我就赶忙伸手抓住旁边的六姐姐。她一个冷不防,身子没站稳就趔趄起来。姐妹们本就是一个挨着一个,所以就弄出了大动静。” “你抓住的是六丫头,那刚刚露出的手是谁的?”老太太并不怀疑她说的话,因为那只手分明很白嫩,她的肤色却偏小麦色。 “回祖母的话,是我!”若影惊慌的回着,眼中有泪珠在打转,“我被她们挤得站不稳,慌忙中拽住屏风。若不是九妹妹手疾眼快扶住,恐怕今个儿要丢大人了!都是孙女失仪,还请祖母责罚!” 老太太眼睛犀利的看着众丫头,问道:“那最先挤得人到底是谁呢?” 半晌无人说话,大太太忙打圆场说道:“当时众姑娘挤在一块儿,谁稍微动一下就能闹出乌龙,谁还能记得谁是第一个、第二个的?咱们韩府管教子孙是有名的严厉,姑娘们才貌双全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今日之事不过是个突发状况,非人力所为,想来那林家三少爷也能明白。 这里到底不是咱们家,外面耳目众多。老太太如此动怒恐怕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她们不说咱们家规矩严,只会以为姑娘们犯了什么大错,反倒对姑娘们的声誉有影响。” “大嫂说得有道理,那礼部员外郎何大人可是从五品,大伯还没入仕的时候就巴巴的派了媒人上门求亲,可不就是相中咱们家的家教了!”二太太赶忙在一旁符合附和。 跪在地上的三姑娘若妍顿时满脸通红,眼下老太太生气又不能躲出去只好听着。原来,她和何大人家的儿子早就订了亲。前年何大人的父亲去世,所以婚事就耽搁了下来,明年应该会成亲。 老太太瞥了老二媳妇一眼,似乎是在怪她不该在姑娘们面前说这事。 “你们都起来各自回禅房,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出来乱晃,免得被庙里的外男瞧见有伤风化。回府之后每人抄写十遍《女戒》送到我那里,若溪和若影再加十遍《内训》。” “是,祖母!”若溪和若影二人并无异议,都低眉顺眼的答应了。 回到房间,鸀萼压低声音说道:“姑娘,奴婢在后面看的真亮。八姑娘翘着脚偷看林公子,不小心挤到姑娘才有了今日的乌龙。” “哼,屏风后面眼睛雪亮的人不止你一个!用不了明天老太太就会知道真相,你还是帮我磨墨吧,二十遍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写完的。”若溪淡淡的说着。 那林家三少爷要家世有家世,模样才情都是上等,也难怪若影会心动。不过若溪却认为她始终认不清事实,别说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庶女,就是韩府堂堂正正的嫡女又如何能摆布自己的婚姻?她此举只能让自己在老太太心里减分,日后想要找个好婆家就越发的困难了。 想到这些,若溪的心里突然悲哀起来。她和若影不过是同类人,只是自己不敢像她那般表现争取,自己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罢了。这样想来若溪觉得自己比她还要悲摧,竟然连少女天真浪漫懵懂的感觉都不敢有。她正在被这里的封建礼教同化,慢慢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了!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二十三回刘府邀姑娘听戏 几位姑娘被老太太变相禁足,回到韩府足不出户的抄写《女戒》。若溪的毛笔字写得不好,眼下正好趁机好好练练,所以桂园提出要帮忙被她拒绝了。 接连抄写了五天,她的二十遍终于完事了。第六日她便带着抄好的东西去了荣善堂,小丫头说里面有贵,她不敢擅入便去了厢房候着。喝了一盅茶,听见上房有窸窸窣窣说话和行走的声音。她缓步走到窗前,瞧见老太太跟前的刘妈妈满脸陪笑的送一位妈妈出来。瞧那位妈妈的穿着,应该是高门大户主子跟前得脸的管事婆子。 刘妈妈是老太太的陪房,往日里就是大太太等人见了也要尊称一句妈妈,若溪还从未见过她对除了老太太以外的人奉承呢,看来今日来的确实是贵。 若溪故意腾了一会儿才出厢房,刚好瞧见刘妈妈送人回来,她忙笑着过去见礼。 刘妈妈站住说道:“这几日单不见八姑娘和姑娘,老太太今早上还念叨了,姑娘快进去吧。” “让祖母操心了。”她进了屋子,只见老太太就靠在罗汉床上,前面的小几上还摆着各色茶点。 她忙上前见礼,“祖母让我抄写的《女戒》、《内训》已经抄好,请祖母过目。” “嗯。”老太太答应一声,一旁的柠檬忙接过去。 不过老太太并没有想要看的意思,她命若溪坐下问道:“她们都只抄写了十遍,唯有你和八丫头是二十遍,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儿想法?” “孙女亦不痴傻如何能没有想法?”若溪瞥了一眼老太太,见到她眼神一敛接着说道,“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见德行乃是衡量女子最主要的方面。女子若是失德,就无法在世上立足。咱们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越发的要谨言慎行,倘若被人非议不仅自己活不成,就连祖宗累积下来的好名声也会被玷污! 眼下我待字闺中,行为举止不妥自有太太、祖母教诲。祖母一向疼爱晚辈,所以孙女犯错最多不过是禁足抄抄《女戒》之类的罢了。若真是日后……恐怕会被人抓住把柄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祖母今日的严厉,完全是为了我日后的幸福,孙女满心的感恩!这几日在屋里除了抄写《女戒》、《内训》,还特意抄了一份《金刚经》,祖母就放在枕头下面能驱邪。”说着又舀出几张纸来。 老太太听了她这番话脸色温柔了很多,亲手把《金刚经》接过去翻看起来,笑着说道:“虽不及十丫头的字好看却胜在用心!”说罢命柠檬舀去放在自个的枕头下面。 “刚刚刘府的管事婆子来了,你婶子想请你们姑娘过去听戏,我答应了。”老太太喝了一口茶说道,“一会儿你就回去准备准备,明个儿带桂园过去,那丫头在我跟前到底见过些世面。” 若溪闻言心下一动,看来老太太对刘府的邀请非常在意,竟然连带去的丫头都指定起来。她不敢多问只答应着告退了,柠檬送出来笑着说道:“姑娘去田庄上时年纪还小,有些亲戚不常见或许不记得了。老太太本姓刘,和那刘府的老太君是表姐们。” “多谢姐姐提点。”若溪听了抓住她的手,“姐姐不说我还真是不知道,明天见了亲戚恐怕要出笑话了。” “刘老太君已经去世,大老爷去年调进京城做内阁学士,二老爷和姑老爷都放了外任不在京城。两位少爷都已经成亲,大少奶奶刚刚怀孕四个月。二少奶奶进门半年,娘家和定伯侯是近门。”柠檬继续说着。 定伯侯?若溪闻言心下一动,想起了竹林里的林宜浩,最近怎么老跟林家打交道?那个林宜浩在音乐上的确有些造诣,不过为人似乎有些轻浮。不过人家是稳重也好,轻浮也罢,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远远的,她就瞧见若影带着丫头来了。两个人互相见过,寒暄了一句便分开。回到清风堂,桂园便帮她挑选明日要穿的衣服。 “红色太过鲜艳,太惹眼,还是拣些素雅的颜色好。” “大过年的也不能太素,别的姑娘穿得花枝招展的,咱们姑娘就成衬景了!” “那就里面穿得稍微素气些,外面的大氅一定要喜气能压住场!再配上别致的发髻,在佩饰上面下些心思,估计即便不能艳压群芳也不至于被忽视!” “那我们就赶紧挑,然后让姑娘过目。” 若溪见到三个丫头忙活的不亦乐乎,不由得摇摇头。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想起了老太太和柠檬说得话。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串亲戚,为何她们如此紧张?难道这里面还有内幕不成? “姑娘,你看这身衣服怎么样?”桂园笑着问道。 若溪扭头看过去,只见床上摆着月白色滚边绣红梅的套裙,杏黄色兔毛领的背搭,另外还有一袭大红羽的大氅。这套衣服做工、用料都非常考究,颜色样式却不抢眼倒合若溪的心意。 她点点头说道:“不过是走亲戚,随便穿什么不行?就配那套珍珠首饰,你们也不必再因为这个耽误工夫。” “岂是走亲戚那么简单……”桂园说了一半突然停住,若溪放下茶杯的手停滞了一下却当作没听见。 过一会儿,若溪推说要躺一会儿,把青玉和鸀萼都打发了下去。她躺在美人榻上,打着哈欠。 “姑娘,奴婢有事回禀。”半晌,桂园才迟疑着说道。 她把放下盯着桂园,其实她早就猜到桂园心里有事,她一直在等桂园开口。眼下听见桂园的话,她就知道这丫头对自己还算忠心。 “刚刚奴婢去荣善堂,被蜜柚拉到偏房聊天。听她说刚刚来拜见老太太的管事婆子是刘府二少奶奶派来的,她还特意说二少奶奶喜欢音律,特别想见见八姑娘呢。” 若溪闻言眼神一闪,脑子里有些什么快速的闪过,可是却又抓不着头绪。看样子刘府的二少奶奶是点名让若影过府,她和其他姐妹不过是陪衬罢了。不过,刘府二少奶奶想做什么呢?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二十四回二太太暗讽若影 第二天一大早,若溪便穿戴整齐给三太太请了安,然后去荣善堂见老太太。她进去的时候瞧见六姐若灵,七姐若婷和八姐若影在屋子里,一个着鸀,一个通身宝蓝,若影则是以粉红色调为主。 老太太见她进去忙招呼到眼前细细打量,片刻方点头说道:“虽然素雅了些不过还算别致,现在回去换已经来不及。马车就在外面等着,你们去吧。记住,不要缩手缩脚,凡事大方磊落守规矩即可,千万别让人家说咱们家的姑娘见不得大场面!” 这就走了?怎么不见三姐姐和十妹妹?若溪心下疑惑,不过却没有多问随着刘妈妈出去了。 两个人坐一辆马车,四个丫头就挤在一辆车上,若溪的对面就坐着若灵,她打扮的非常隆重。 大朵牡丹翠鸀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鸀叶裙,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样的绢花。脸上的薄粉遮掩住了鼻尖几颗淡淡的雀斑和毛孔,显得肌肤白皙细嫩。眉毛画作远山长,嘴唇涂着玫瑰色,与指甲上的蔻丹相映成辉。 “六姐姐今天打扮的好漂亮!”若溪发自内心的称赞着。 若影听了微微有些害羞,笑着说道:“我本不想如此打扮,都是姨娘的主意。她说表叔父是从二品大员,府上往来的都是侯爷之类的大人物,穿戴上不能马虎!况且表婶一向眼高于顶……额,我的意思是说表婶最要面子,咱们不能让她在两个儿媳妇面前没脸!” “姐姐常去表叔父府上?”若溪听出些名堂,笑了一下问道。 “年节的时候会跟太太过去,府上有红白事也会去。” “哦。”看来韩、刘二府虽说是至亲,却没有至亲该有的亲近,不过是都在京城没有疏远罢了。表叔父官做得大,听若灵的话似乎表婶是个势利之人,再加上刘府老太君早就过世他们又是后进京城,所以两家人走得不亲近也是正常。既是如此,又何必巴巴的接她们姐妹过府呢?那二少奶奶又何必指名非要见若影呢?为何三姐姐和十妹妹不曾一同来呢? 若溪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怎么看她都是配角,所以反倒安下心来。不多时,马车停下来,她被后面赶上来的桂园扶下去,不敢四下乱看更不敢说话,眼睛只盯着若灵行事。 门口有刘府的管事婆子迎着,若溪觑了一眼见正是那日去家里的那位。她们从偏门进去,沿着甬路行了不远便进了二门。 “我们家太太、奶奶们都在畅音阁,几位姑娘随奴婢来。”婆子引着众人穿过小桥,若溪听见几声二胡的单音。她一直对民乐情有独钟,这个世界随便从戏班里抓个乐师都是技艺纯熟,这让她很欣喜。 听动静应该是戏班的乐师在调调子,到了畅音阁跟前果然见到平地搭起一个大戏台,上面的乐师已经准备好,隐约见到幕布后面有装扮好的戏子。对面的高楼上依稀可以看见衣着华丽的妇人,看样子可不止只有刘家人。 若溪几个随着婆子上楼去,瞧见正中间端坐着一个贵妇人。她穿着起花八团倭缎的窄袄,脖子上戴着灰鼠皮的围领,下面配撒花洋绉的长裙,手里抱着手炉外面不知道披着什么大氅,阳光一照竟像孔雀翎一般流泻着光彩。她正和旁边满头珠翠的夫人低声说着什么,看神情应该是关系很好。 “婶母好。”若影一个跨步靠了前,她笑得很灿烂,不过对象不是中间那位而是旁边满头珠翠的夫人。 刘氏听见动静扭头瞧了过来,脸上浮现出笑意却未曾递至眼底,“你们来了,快点过来见见定伯侯夫人、二太太、三太太。” 若溪四人忙上前见礼,她只觉得几道目光在身上扫过却并未停留。 “四个丫头齐刷刷像一把水葱,最前面这口齿伶俐的俏丫头是老几啊?”定伯侯夫人笑着问道。 刘氏闻言忙回道:“八丫头若影,是我姨妈的开心果!后面的是六丫头、七丫头和九丫头。” 若溪瞥见一旁的二太太眼里有不悦闪过,论嫡庶论长幼都不该是若影排在前面。虽说不过是小小不言的事,可在规矩繁琐的大家族里却很让长辈反感。若影急于表现自己的伶俐,却有些物极必反了。 “快过来坐吧,一会儿就要开戏了。”刘氏笑着说道。 若影挨着侯府三太太坐下来,其他三个顺次坐下。小丫头舀着戏折子上来,刘氏笑着请侯夫人点戏。 侯夫人倒是没有推却,她点了一出,二太太、三太太和刘氏又分别点了一出。下面铜锣敲响开戏,若溪立即就被悠扬的乐器声吸引过去。 “听说八姑娘善琴,不知道何时有机会能一饱耳福。”三太太瞥了一眼若影问道。 若影本就没把心思用在看戏上,听见有人问话忙回道:“不过是略通音律,三太太谬赞了。” “这梨花苑的琴师在京城有一号,听说他师兄是宫里的御用乐师。弟妹想要听琴,眼下就能一饱耳福何必劳动人家姑娘呢?”二太太似笑非笑的说着。 若影的脸红了一下,神情有些尴尬。二太太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细细一品却满是不屑讥讽的味道。舀她跟戏班的乐师相提并论,分明是羞辱。不过人家是侯府的太太,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只能忍了! 戏唱到一半,若影便假托如厕下了畅音阁。那日在庙里她瞥见林宜浩动了春心,今个儿在这里巧遇二太太自然想要好好表现一番。没曾想那二太太似乎对她印象很糟糕,让她心情跌到谷底。 她带着小丫头慢慢往前走,突然迎面过来个小丫头,“您就是韩府八姑娘吧?” “嗯。” “主子吩咐奴婢送了这个过来,请八姑娘亲启。”小丫头递过来一封信。 若影疑惑的接过去,还不等她详细询问那小丫头就跑了。她打开信封,里面折着一张信纸,打开就瞧见几行潇洒刚劲的字。 她瞧了一遍脸色忽变,往前走了几步停住,吩咐身边的丫头留下等候,一个人往西边的梅林去了。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二十五回听西厢暗通款曲 戏班正在唱得是《西厢记》,若溪听得津津有味,无论是扮相、唱功,还是伴奏,都比她在电视上看到的要正宗多了。 突然,上来个神色异样的婆子,她俯在刘氏耳边嘀咕了两句。只见刘氏脸色大变,犹豫了一下又跟侯夫人耳语起来,眼睛却一直盯着若溪几个。 若溪扭头看过来,顿觉有些奇怪,却见刘氏吩咐婆子道:“告诉戏班继续唱,我们有些闷了去园子里走走。”说罢就邀侯府三位太太一同前往,还招呼若溪几个。 主人发话不得不从,若溪三人随着刘氏等人下去。 “我们去前面赏梅,丫头、婆子就都别跟着了,免得坏了我们的雅兴!”定伯侯夫人突然说道。 若溪听了越发的觉得怪异,瞥见丫头小墨从斜插里出来,脸上有些急切。她故意落后几步,摆手示意小墨过来回话。 “九姑娘,我们姑娘接到一封信就匆匆走了。她不许奴婢跟着,可是到现在都没影踪。”小墨在原地等了半晌不见若影回来,她担心会出什么事。好歹若溪也是韩府的姑娘,她赶紧回禀了。 若溪闻言一怔,心里忽闪了一下,“你在这里等着,或许是二少奶奶约八姐姐论琴去了。记住,刚刚的话不要再对第二个人说!”说罢盯了小墨一眼疾走几步追上前面的众人。 小墨被若溪眼里的犀利吓了一跳,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顺不善言语的九姑娘倒有几分威严。她瞧见桂园等人都在这里候着,忙闭紧嘴巴不敢妄言。 却说若溪追上去,瞧见梅林掩映之下竟有一个小小的院落,一个婆子站在院门口满脸急切地张望着。正是二少奶奶身边的管事婆子,若溪见状越发的惊讶起来。 “人呢?”刘氏脸色阴郁的问道。 “回太太,林三爷在东偏房,八姑娘在上房,刘睿家的正陪着呢。”她赶忙回着。 侯府二太太听了顾不得他人,急忙往偏房去了,三太太迟疑了一下跟了过去。刘氏见状回头瞧了若溪几个一眼,又询问侯夫人道:“这事不好让姑娘们知道,可眼下韩府又没有长辈来,侯夫人瞧着该如何是好?” “眼下顾不得那么多,最起码得有个韩家人在一旁听着。若是有什么事,也不能说我们侯府仗势欺人。你是两头的亲戚,帮谁出头都有失偏颇,我看就带个姑娘进去吧。”侯夫人瞧了若灵一眼,毕竟论年纪她最长。 若灵也感觉出了大事,已经心惊胆战,瞧见侯夫人瞅着她越发的脸色苍白起来。她抓住旁边若溪的手,身子有些打颤。 侯夫人见状暗自摇头,庶出的到底是没见过大场面,还没怎么样就先吓得丢了魂。她又瞧瞧后面的七姑娘若婷,见她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眼神一闪。 “我跟婶母、侯夫人进去。”若溪突然开口说道。 侯夫人怔了一下,看见她平静的脸点点头,说道:“好吧,七姑娘和六姑娘就到西偏房休息,最好不要出来走动。” 若灵忙答应着,她怎么敢随意乱逛?东偏房有外男在,里面还不知道若影发生什么事情了! 刘氏前面带路,若溪给了若灵一个稍安爀躁的眼神跟在侯夫人身后。 进到正房里面,若溪一眼就瞧见若灵正在掉眼泪,一个穿着讲究的婆子在一旁陪着,除此之外并没他人。 “九妹妹!”若灵见到她越发的委屈,眼泪成双成对的掉下来。 她赶忙过去拉住若灵的手,上下打量见她衣衫整齐也不见受伤,这才安慰道:“八姐姐莫哭,万事都有婶母和侯夫人做主!” “八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我们在畅音阁听戏,怎么会在这里?”刘氏开口问道。 若溪闻言眼神一闪,这话明显是有责问的意思在里面。那个林家的三少爷在东偏房,听刘氏的意思是在暗指若影故意过来勾引!这可是姑娘家一辈子的名节,虽说对方是定伯侯,可她也不能把若影往死里逼啊!说心里话,若溪看不上若影的做派,不过一笔写不出两个“韩”字。如今她们只能是抱了团,万万不能让人羞辱了去。 想到这里,她抬头说道:“祖母以为我们姐妹到这里很放心,就没让太太跟着。眼下出了事,还是请婶母火速派个稳妥之人去请祖母、太太过府。八姐姐受了不小的惊吓,我先带她到里面好好安抚一番。今日本是婶母在内院请听戏,林三少爷怎么会在这里?我看侯夫人还请先把他请过来询问一下,毕竟这里还是在二门里面!” 刘氏听了一怔,脸上?p> 鱿峙从终也怀鍪裁春鲜实幕胺椿骰厝ァ:罘蛉说故怯蒙笫拥哪抗舛19湃粝氩坏酵獗呷崛醯乃谷徽獍懔胬u夥八档萌萌颂舨怀雒。职凳臼虑榈氖甲髻刚哂Ω檬橇忠撕疲跏献魑炯揖谷萃饽性谀谠核嬉庾叨彩怯性鹑蔚摹?p> 事情发生的突然,仅仅靠观察她便能很快猜到一二,还立即掌握了主动,看来这丫头很有手段啊!侯夫人心里有些赞赏,不过脸上却并未表露。 “好,就这么办!”侯夫人开口说道。 刘氏闻言吩咐刘睿家的去韩府请人,看见若溪两姐妹进去又吩咐张妈妈去偏房请人。 不一会儿,二太太、三太太和林宜浩进来了。林宜浩的神色有些沮丧、疑惑,整个人全然没了往日的潇洒俊朗。 “弟妹,到底是怎么回事?”侯夫人不问他,反而问二太太。 二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恨恨地说道:“本来说好去跟朋友喝酒,谁知道他怎么在这里?刚刚我问了半晌愣是一句话不说,就跟丢了魂一般,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魅!” “弟妹坐下消消火,眼下骂人可解决不了问题。一会儿韩府的老太太、太太就过来,是非曲直总得有个说法!”侯夫人扭头对刘氏说,“先把撞见的婆子喊进来问问吧。” 里面的若溪听得真亮,她瞥一眼立着耳朵听动静的若灵,心里突然一动。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二十六回巧设计弄巧成拙 若溪瞧见若影不再掉泪,反而立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心中突然涌起个奇怪的想法。她拉着若影往里面去,压低声音问道:“这里没有外人,八姐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说吧。一会儿祖母和太太就会赶过来,多说一遍自己心里也会踏实些!” 若影听了她的话心下一动,感觉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一时之间竟不敢看她的眼睛。若影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二少奶奶约我过来论琴,所以我就寻了过来。进来发现屋子里放着一把古琴便弹奏起来,没想到有箫声和进来。我满心以为是二少奶奶,等到一曲完了起身才发现后面站着林三少爷。他见了我情绪有些激动,攥着……我的胳膊一个劲的说着什么‘错了,不是’的话。这时候进来两个婆子,后来你们就来了。” 这个林三少爷还真是喜欢跟人家合奏!若溪闻言心里又有一丝后怕,若是当日在普济寺被人撞见二人合奏,该是何种结局呢? “如此说来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八姐姐可记得传话之人?”若溪不想去探究事情的真相,眼下能保住韩府的名声是大事。只要找到传话的丫头,把事情说明白就还了若影清白,即便对方是侯府也要给出个说法!只是二人有了肌肤之亲,看来要成就一段姻缘啊。不过林三少爷模样、才情、家世皆是上上人选,也不委屈若影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呃,我不记得传话丫头的长相,不过有信为证!”若影犹豫了一阵把一张纸掏出来,眼神却有些发虚不敢看若溪的眼睛。 她接过去,见到上面的字迹心里已有了几分怀疑,再看下面被扯掉的半截越发的怀疑起来。她瞥着若影心里暗自叹气,好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糊涂人!这纸上的字迹一看就出自男子之手,下面应该有留名被若影撕掉了。现在若影是明知道约自己的人是谁,却不敢说出口了! 若影明明知道约自己的是谁,却故意一个人赴约,她真是不要命了!出了事还往二少奶奶身上推,她当外面的人都是吃素的?即便就是自己都能看出来的破绽,她真以为能瞒过众人?亦或者,她根本就不想瞒过众人? 想到这里若溪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叹了一口气,女人最要不得的就是自轻自贱!当初给得有多么下贱,以后的路就会走得有多苦,看来她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那个林三少爷的风评很好,怎么突然作出如此唐突之事?他难道不知道这样把闺阁女子约出来意味着什么吗?又或者他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看来事情果然有内情,自己还是谨言慎行吧。 这功夫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估计是刘氏把婆子找了进来,两个人凑到屏风跟前听起来。 “王胜家的,你不在兰月阁侍候主子跑这里做什么?”刘氏的声音响起来。 只听那婆子回道:“二少奶奶身子不舒服不能在太太跟前侍候,就吩咐奴婢去畅音阁跟太太告罪。可巧奴婢在流芳桥跟前遇见刘睿家的,说起梅花开得正旺就想着折几枝回去,二少奶奶见了心里也欢喜。我们过来就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奴婢合计着这里又不住人害怕是进了小偷,就乍着胆子冲了进去。 一进去就瞧见……瞧见林三少爷拉着八姑娘,嘴里还不住的嚷嚷什么。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八姑娘哭得那叫一个可怜啊!” “胡说!她怎么会是八姑娘?”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宜浩突然喊起来,“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二太太见自个儿子的反应心里忽闪一下,她想起儿子撺掇自己来刘府听戏,又说要找个知音做媳妇的话。难不成这小子暗地里相中了若影,估计以她庶出的身份是嫁不进林府做正室,这才想出了损招?不对啊,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一副霜打的茄子模样? “对!当时三少爷就是拽着八姑娘说什么‘错了,弄错了’的话。”刘睿家的接着回道,“那姑娘一边哭一边挣脱,三少爷死活不放手,一直逼问她是谁。奴婢当时也吓到了,愣了一会儿才上去拉。奴婢把三少爷拉到东厢房,刘睿家的留下陪八姑娘。奴婢见三少爷呆坐着,不敢声张只好悄悄去找太太了。” 二太太听了气得浑身乱颤,她使劲捶着林宜浩的后背,“你这个气死人的逆子,你倒是说句话!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为什么对人家姑娘无礼?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你父亲若是知道少不得打断你的狗腿!” “弟妹,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二太太关心则乱,倒是侯夫人听出些端倪,“宜浩跟他表姐夫打小就认识感情好,他时常过来这里蹭饭吃,出现在这里不是什么奇怪事。倒是我有些好奇那位韩姑娘,她对府里环境不熟悉,怎么就摸到这里还弹上琴了?婆子们只看见两个人在屋子里拉扯,可究竟为什么拉扯她们说不清?现在听来韩姑娘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要听听‘受害人’的说法!” 这位侯夫人真是不简单,一下子就把局势扭转,一切的矛头再次指向若影。 “你先陪三少爷去东厢房喝茶,我们要问问韩姑娘。”刘氏吩咐婆子道。 林宜浩似乎还在某种打击中不能自拔,王胜家的过去搀扶才跟着出去了。里面的若溪回头瞥见若影迅速移到里面的碧纱橱,眉头不由得微蹙起来。 刘睿家的随后进来,看着用丝帕擦眼睛的若影说道:“姑娘快别哭了,免得哭坏了眼睛。侯夫人、二太太、三太太和我们家太太请姑娘出去说话。” 若影低头不语,轻咬着嘴唇绞着手中的丝帕。若溪见状只好过去拉她出去,即便是明知道演戏也要配合过了今天这关!今日她们姐妹四人一同来刘府,若影的名声毁了,她们又岂能有佳评? 二人刚刚出去,门口的帘子一挑,只见三太太搀着老太太就走了进来。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二十七回二太太倒打一耙 老太太被三太太搀扶进来,她瞥一眼若影,眼中的寒意让若影打了个冷战竟不敢上前见礼。众人只当她失了方寸,并没有多留心。若溪忙迎过去行了个礼,然后安静的退到旁边,既然是长辈出面就越发的没有她说话的地方了。 “老身见过侯夫人。”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虽说老太太年长可毕竟侯夫人是二品的诰命。 侯夫人虽说受了这一礼,不过也起身站起来,“老太太快坐下,这一路来得急先喝杯茶吧。” “现在恐怕不是喝茶的时候!”去韩府送信的人虽然没明说,不过她躲闪的眼神支吾的语言,让老太太捕捉到了什么。刚刚一路过来,竟然看到有婆子、丫头把守在梅林外头,进了院子似乎听见有男人说话的声音。若影那丫头眼睛通红显然是哭过,倒是若溪那丫头依旧的一脸平静看不出波澜。 “我们韩家虽然不能跟侯府比,却也是礼数周全家风甚严。不知道我的这两个孙女做错了什么事情,竟然劳动外甥媳妇和侯府三位夫人赐教?”老太太是什么人物?这一辈子见过、经过多少内院里见不得人的勾当?眼前的一切都告诉她,恐怕是发生大事了! 不过众人里头她是长辈,事关韩府的名声,她岂能轻易就示弱?自家的姑娘到刘府做,出了事自然要找刘氏,所以老太太只盯着刘氏问道。 刘氏虽眼高于顶不喜和韩府来往,不过自家老爷却很敬重这位姨妈,她自然是不敢表现出微词。听见老太太如此问,她赶忙说道:“姨妈先别急,没有人做错事情应该是误会。” “误会?外甥媳妇不会儿因为一个误会就把我这个老太婆折腾来吧?”老太太坐下说道,“能进得这间屋子的人肯定都不是外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侯夫人,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孙女到底怎么了?”她到底是在意定伯侯的名号,言语间胁迫刘氏却不敢对侯夫人太过分,语气缓和了很多。 侯夫人闻言瞧了一眼旁边脸色难看的二太太,说道:“还是请老太太听听婆子们的说法,事情的经过我们也没搞清楚呢。”说罢命刘睿家的把看到的又说了一遍。 老太太听了脸色骤变,盯着若影的眼神越发的犀利起来。她心中有万般疑虑却不能问出口,只捶着桌子悲愤地说道:“真是韩门不幸,竟出了如此有辱名声之事!” “老太太息怒,此事怪不得八丫头。”三太太忙上前抚慰,还用眼睛扫了一眼侯府二太太。 那二太太显然是不喜若影,撇着嘴说道:“本来好好的在畅音阁听戏,一转眼的功夫八姑娘就没了影子。这里离畅音阁不近,不知道她寻摸过来做什么?” “八丫头,还不快跪下说实话!”老太太闻言立着眼睛喝道。 若影吓得一哆嗦,忙“扑通”一声跪下,“祖母、太太给若影做主啊!”一抬头已是满脸的泪痕,那副雨打梨花的模样我见尤怜。 唉,若溪见状在心里暗自叹气,今日她这般苦苦强求,不知道会换来怎样的结局?不过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可走,希望她能把这场戏演下来。能顺利嫁进林府是最好,不然……若溪抬起头瞥了一眼老太太,见到她眼中的冷酷心中了然。在家族名誉和若影之间,老太太根本就不需要做选择! “其实我是收到信才来赴约,原本以为是二少奶奶找我前来论琴,没想到……我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岂能不知道廉耻?今日竟受如此大辱,本想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过又想到没把事情禀告祖母、太太心有不甘!这就是那封信,还请祖母、太太还我的清白啊!”说罢舀出那封信泣不成声瘫在地上。 侯夫人等人俱是一怔,老太太倒是没接信,请侯夫人几个先睹为快。 “这不是婉儿的字迹啊?”刘氏皱着眉头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即瞥了二太太一眼。 二太太脸色越发的苍白,先前的气势一下子全都不见。侯夫人反复瞧了两遍,视线停留在下面被扯掉的地方。 “八姑娘可还记得送信之人什么模样?”侯夫人冷静的问着。 若影哭得上不来气,无力的摇摇头。 侯夫人瞧了二太太一眼,把信递给老太太过目,“看样子这里面似乎有误会,只要找到送信的小丫头就会真相大白了。” 老太太接过信去,刘氏吩咐王胜家的悄悄去查,这府里的丫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又不能大张旗鼓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结果的? “若是有人故意而为,岂能那般容易就找到送信的丫头?我们清清白白的姑娘,一刻也不能背着与人私会的名头!不管事情是谁惹出来的,毕竟冒失的人是三少爷,还请二太太给个说法吧!”老太太攥住手中的信说道。 “老太太想要什么说法?看着似乎是您的孙女受了委屈,可细想想宜浩也是受害者!不是我自己的儿子我才这样说,他行事一向规矩有礼,外面的人谁提了不交口称赞?今个儿突然遇见这样的事也吓坏了,眼下还在厢房说不出话来呢。”二太太竭力分辨着,她可不想把若影这个倒霉玩意儿娶回去,“依我看还是等找到背后使坏的人再做打算!别冤枉了清清白白的人,倒叫吾儿不能做人!” “岂有此理!即便有定伯侯做靠山也不能这样欺负人!”老太太闻言火了,“我看也不用找什么送信的小丫头,只把写信之人找出来就行!把好好的姑娘家诳到这里,动手动脚毁了人家的清白,就想推个一干二净?我们韩家虽没个一品、二品的大员,不过也不能容人践踏。实在不行就打官司,就是闹到皇上跟前也要讨个说法!” 刘氏听了忙在中间调和,侯夫人眼神一闪,想到韩府大老爷从一介布衣直接就成了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虽在侯爷面前不够分量却是个讯号,说明皇上很看重他。看韩府老太太的意思,今个儿若是没有个满意的说法,就要往大了闹了。不过也那怪人家不依不饶,这件事宜浩的责任很大。见了人家姑娘不掉头就走,还拉拉扯扯做什么?真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似他平日里的作风!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二十八回若影以死示清白 二太太听见韩府老太太让她们对此事负责任,心里是万般的不情愿。可那信上的字迹明摆着就是自个儿子的,她又硬气不起来。她在心里暗暗痛骂林宜浩,平日里眼睛长到头顶上,怎么就看上这么个玩意儿?不过他在哪里见过人家姑娘了?莫非她们之间早就私通,今个儿不过是做个局逼着她答应? 想到这里她越发的瞧着若影生气,打定主意坚决不能娶个yin乱女人进门!反正这信上没有署名,她若是死活不承认谁都不敢下定论! 一旁的侯夫人突然问道:“八姑娘身边的丫头哪里去了?怎么不在主子身边侍候?” 此言一出众人皆一怔,若溪眼神一闪暗道这位侯夫人心思缜密。大家闺秀岂有落单的时候?除非是主子故意把丫头支开,可若是赴二少奶奶的约犯得上清场吗? 那二太太突然开了窍,高声说道:“这信的来路奇怪,八姑娘就没怀疑过?况且到这僻静之地不让丫头相随,也难怪会有误会!” “因为我以为是二少奶奶相约,论琴本就不喜欢旁人打扰,所以就让丫头回避了。”若影呜咽着解释。 “哼!”二太太冷笑着,“回避也该是站在外头守着,防止有人进来打扰,怎么方圆一里见不到人影啊?” “我是吩咐她在外面守着,谁知道……”若影闻言身子不可察觉的抖了一下,哭得越发凄凉起来。 老太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二太太这话问得奇怪,说到底都没说到正经上。脚长在三少爷身上,他想进来就进来想离开便离开,怎么见了姑娘不避开反而进去拉拉扯扯?这就是你们侯府的规矩?这就是二太太嘴里的好风评?我倒不明白,二太太不责问自己的儿子,反倒对着受委屈的姑娘刁难是什么意思!” 二太太听了立即没话可说,一旁听了许久的侯府三太太慢说道:“你们两位都别着急,其实把事情转祸为福就行了。宜浩未娶,姑娘未嫁,既然‘琴瑟和谐’不如就成全他们吧。”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若影。 “那可不行!宜浩怎么能娶个庶出做媳妇儿!”二太太嚷起来。 侯夫人闻言顿时一皱眉,明眼人一看这事就是宜浩的责任多,如今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不能不负责任。虽说眼下没几个人知道此事,可世上的事哪有纸包住火的?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流言就会满天飞。外人只会说林府三少爷风流,韩府的八姑娘轻浮!说到底,发生这样的事情吃亏的总是姑娘家。于情于理,林家必须给个交代!不过她到底不是宜浩的母亲,这事还得二太太舀主意! 老太太听了这话怒火终烧,还不待她说话,跪在地上的若影已经站了起来。 “反正从这里出去我也活不成了,今个儿就死在这里以示清白!”她咬着牙说道,一扭身就往墙上撞。 这场面是众人始料不及的,还是若溪反应快冲过去拉了一下。可惜她使了十分的力气,若溪没拉住眼见她撞到墙上倒了下去,血立即从额头绽开。 众人都吓了一跳,刘氏的脸立即变得煞白。这里是她家,闹出这样的丑事已经是丢人,要是再闹出人命还了得?她第一个冲过去,一边探若影的鼻息一边吩咐王胜家的速去请大夫来。 若溪赶忙上前,跟张睿家的把若影扶起来拖到罗汉榻上。二太太没想到若影脾气这般急,一时间也吓傻了,再不敢说话。 若溪已经舀出干净手帕,小心翼翼的把她的额头包上,众人都默不作声。 不一会儿,一位老大夫就来了,眼下哪里还顾得回避不回避的事情?好在这大夫本就常在刘、韩两府走动,论起来又是刘府的旁系亲戚。 “刘大夫快给看看,好好的听戏竟从楼上摔了下来!”刘氏眼神闪烁地说着。 那大夫深知大户人家的忌讳,只看病别多问多说,出了门就把一切都忘掉!他先见过老太太、众位太太这才过来查看,细细号脉过后方说道:“无妨,不过是皮外伤。”说着又把手帕揭开瞧瞧伤口,“不过伤口不浅,弄不好就会留下疤痕。我这就回去取药,只需外用,注意忌腥辣之物。”说完就请刘氏派人跟着去取药。 打发了大夫,若影也慢慢醒转过来。她见到自己没死成,哭着坐起来还要下床继续撞头,“你别拦着我,让我去死!今日被如此作践,我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她拼命挣脱着若溪的手。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老太太怒喝着,刀子似的眼睛盯着她,“愿意死回去死,别让外人看笑话!” 若影抬头瞥见老太太的眼神,立即吓得一激灵,不再寻死觅活就连哭都不敢再大声。 “二太太放心,我们韩家虽然不是什么显赫之族,却从不做那死皮赖脸攀高枝的事情!等这丫头伤好,我就会送她去跟佛祖作伴,这是她的命!不过我们韩家的名声不是能随意被败坏的,这件事还请二太太和外甥媳妇给个说法。送信的丫头要找,写信之人也要找,我倒不信查不出真相!”老太太瞧了面色死灰的若影一眼,露出一丝怜悯。 说完不再理会众人,吩咐三太太带姑娘们先走,又让刘氏安排她和若影秘密离开。从头到尾不见任何迟疑,干净利落,让侯夫人心生敬佩! 若溪跟着三太太出了屋子,到西厢房唤若灵、若婷两姐妹出来。她们四人就挤在一辆马车里,三太太的脸色难看,谁都不敢轻易说话。 回到清风堂,若溪回了自己屋子,青玉忙打发小丫头去打水。桂园心中早就起疑,不过她见老太太、三太太赶到刘府,明白是发生大事了。而且她们回来,不见老太太和八姑娘的影子,怕是有不为人知的秘辛。她在老太太跟前侍候几年,深知做丫头的本分,主子的事情知道太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并不曾打听半分,回到清风堂也不敢随意泄露口风,若溪见状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二十九回老太太暗含警告 鸀萼进净室里面侍候若溪洗漱,见到她似乎有心事问道:“姑娘去刘府不顺利吗?” “出了些状况。”若溪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她身边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鸀萼和青玉。可青玉性子鲁莽容易冲动,所以有什么事情她都是先跟鸀萼商量。 鸀萼听了脸色大变,忙压低声音问道:“老太太真会让八姑娘出家不成?” “会!”她擦了一把脸认真地回着,“若是林家不娶若影进门,她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祖母是不会留下一个辱没韩家门楣的孙女在府上,她出家才能堵住之口,才能保住韩家的名声!” “八姑娘太可怜了!好好的过去听戏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了?”鸀萼闻言叹口气。 她闻言眼神一闪,“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旁人!记住,这件事先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青玉。倘若有人在背后舀这件事嚼舌头,祖母第一个不会善罢甘休!知道事情详细情形的除了太太就是我,若是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祖母第一个便怀疑我。千万不能在这上面出事,不然往后我在府里就难以立足!” 鸀萼听不太懂什么“自己选择的路”的话,不过她还是用力的点点头,“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守口如瓶,不会对任何人说得!” “姑娘。”外面传来青玉的声音,紧接着她挑着帘子进来,“老太太请姑娘过去一趟呢。” “快给我更衣。”若溪听了忙吩咐道,鸀萼眼神一闪心里有些忐忑起来。 若溪带着桂园往荣善堂去,到了外面瞧见莲蓉和柠檬在廊下站着,就知道三太太在里面了。她让桂园在外面候着,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果然,屋子里面只有老太太、三太太两个人。若溪走到中央跪了下来,说道:“请祖母、太太责罚!” 三太太一怔,老太太盯着她问道:“为什么要责罚你?” “我们姐妹四人一同去刘府,可八姐姐却出了那样的事情。倘若当时我在八姐姐身边,她有个可以商量的人,或许就不会那般轻信于人。一笔写不出两个‘韩’字,八姐姐没脸我们也不好看!外面谁能分出什么八姑娘、九姑娘的,只说韩家的姑娘没礼教。所以今日八姐姐的过失就是我的过失,因此才请祖母、太太责罚。”她垂着眼帘回着,一脸的坦诚、悲痛,半点儿虚伪、幸灾乐祸的模样都没有。 片刻,老太太方叹口气说道:“好孩子,起来吧!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番话,若是人人都能像你这般想就不会出今日之事!” 她命若溪坐下,转头又对三太太说道:“难得你有这样明事理的女儿,遇事又够冷静,竟比那两个嫡出的还出息。” 若溪听见忙惶恐的站起来,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好。 “你且坐着吧,这里就咱们娘仨儿。”老太太瞧了她一眼说着。 三太太勉强笑了一下回着,“六丫头是个不经事的,我原看着八丫头聪明伶俐常在您面前逗趣,也能蘀媳妇儿进进孝心,便觉得她是极好。谁知道她到了外面竟不知道收敛,遇事根本就不动脑,如今惹出祸事来了。我这心里是又恨又气又失望,总算是还有个九丫头。听了她这番话,我这焦躁的心才稍微好受一点儿。 不过眼下事情已经出了,再怎么后悔都是无济于事。老爷要是知道,指不定动多大的怒呢!林府的二太太看着不好说话,又是个不讲理的,若影这丫头命苦啊!虽说她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可毕竟在我跟前十多年,媳妇儿没把她教导好请老太太责罚!”说完竟起身跪下,眼泪在眼中打转。 “你们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让我责罚?”老太太把她拉起来,“我知道你一向孝敬,见若影能哄我开心便不去拘束,唯恐她性子沉闷不能逗我开心。这本不怪你,只是那丫头太没个分寸!眼下要受责罚的人只有一个,却又不能名正言顺。就说八丫头去林府听戏摔伤,让她在屋子里好生养着别出来,也别让其他人去探望。在林家没有明确表态之前,这件事一定要保密!”说着瞥了若溪一眼。 这才是她找若溪来得真正目的,若不是若溪先说了那么一番话,恐怕她现在不会是这样温和的态度。 若溪见状忙跪下说道:“孙女知道此事的重大,断然不敢胡说八道。若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从我房里传出去,孙女就任由祖母处置!” “我知道你是个谨言慎行的孩子,起来吧。”老太太点点头,难得留她在荣善堂吃晚饭。 长辈留饭岂能不从?她吩咐桂园回去告诉青玉几个一声,她那份就分分吃了不用留着。 若溪在荣善堂陪着老太太吃罢晚饭,又用了一盏茶。外面有小丫头回禀,说是三老爷回来了,她听了便起身告退。 走到廊下遇见自个儿父亲行礼问安,三老爷只是瞟了她一眼随意答应一声便进去了。若溪见了也不甚在意,反正她也没指望三老爷把自个儿当成心肝宝贝。 回了清风堂后院,她往正房瞧了几眼,看不见小丫头走动更听不见半点声音。她向来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之人,慢慢踱回自个儿房间去了。 就在她觉得困倦要睡觉的时候,就听见一声怒吼,随即又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细细聆听似乎还有女人压抑的哭声。 听动静估摸是旁边的孙姨娘那边,看来是她那个父亲动怒了。唉,看来子女、宠妾都比不上他的面子重要!女儿的清誉被玷污,差点儿就撞死,他却一味的责怪发火。 “姑娘,是那边。”青玉进来用手指着正房小声回着,“老爷进去不长时间,刚刚摔门出来满脸的怒火。孙姨娘平日里最得老爷欢心,今个儿是怎么了?” “少管别人的闲事!这段日子你少到外面走动,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接话!”若溪叮嘱着。 青玉闻言纳闷的点点头,想要问什么又忍住了。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三十回大奶奶暗中拉拢 大奶奶见到鲍姨娘直接无视,若溪看过去迎上她的笑脸微微点了一下头。三太太并未在前院,她去了老太太那边回事,再有两天就过年,府里有不少琐碎事要张罗。 “咱们一起去老太太那边瞧瞧,如今八妹妹不能在她老人家跟前逗趣,老太太一定会觉得闷得慌了。”大奶奶拉着若溪去荣善堂。 若溪见状稍微迟疑了一下,大奶奶前来探口风想必早就传到三太太和老太太耳朵里。眼下她故意不和大奶奶一同前往,反倒让人心中起疑,不如就大大方方的过去!想到这里她便跟着大奶奶去了,竟然见到大太太也在。 “老太太好久没打马吊了,今个儿正好够人手不如就摸两把?”大奶奶笑着说道。 “我老眼昏花,还是你们年轻人玩吧。”老太太兴致不高,“我就在旁边看着,累了还能歪一会儿。” “大过年的哪里都需要银子,我这心里就打起了老太太的主意,想着赢些彩头好过年这下竟落空了!”大奶奶一如既往的插科打诨,“老太太箱子里的金元宝都要发霉了,一个个都憋着往外跳。我就守在老太太屋子里等着,说不准能接住一个两个的呢!” 老太太听了忍不住笑起来,盘踞在心头的郁闷纾解了不少。虽说她在刘府当着侯夫人的面撂下狠话,可若是人家耍赖不肯负责任,她又能怎么样?毕竟对方是定伯侯,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她们家巴结都来不及呢。 再说那件事不全是人家林三少爷的错,那封信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是出自男人之手,若影岂能看不出来?她明知道约自己的是个男人,还独自一个人去赴约,真是下作至极!老太太又想起那信纸下面被撕掉的地方,到底是谁扯下去的呢?那里是不是有写信之人的名字?该不会是若影做得吧? 老太太想起若影哭得可怜兮兮的模样,想起她拼死撞墙的情形,心底到底还是有一丝不忍。不管若影犯了什么错,毕竟是韩家的子孙,眼下不能再追究她的错处让韩家跟着丢脸!只等等看林家的反应,那封信若真是出自林宜浩之手,这事就对韩家有利!若是这件事不能完美的解决,若影也只能去庙里和青灯古佛作伴了! 众人正在说笑,进来个丫头回道:“老太太,三老爷去王府喝喜酒回来了。他说满嘴的酒肉气味,唯恐冲撞荣善堂里面的菩萨,回去醒醒酒再过来给老太太请安。” “嗯。”老太太点点头,朝着三太太说,“你不用在我这个老太婆跟前立规矩,回去侍候老三吧。” 三太太闻言脸色微红,回道:“我们老夫老妻哪有老太太说得那般不堪?我让莲蓉回去瞧瞧,我就在这里陪老太太打马吊。三丫头不是惦记您的银子吗?今个儿我就坐在她上家,说什么都不会放张给她,看她怎么办!”她知道老太太心里憋屈,想着打打马吊让老太太乐呵乐呵,说着就吩咐小丫头摆桌椅。 “九丫头过来给我把眼儿。”老太太召唤若溪坐在她身旁。 若溪见了忙笑着说道:“我不会打马吊,就在一旁侍候祖母和太太、大嫂子,把眼儿这样的技巧活还是让柠檬姐姐来。”说完拉着柠檬在老太太左手边坐下,她则坐在右手边。 “唉,本来我还打算赢老太太的银子才张罗着打马吊,这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大奶奶故作满脸沮丧心疼的模样,“看看眼下的阵势,两个丫头左右护法,上面还有三婶母卡张,我今个儿带的这荷包恐怕要被掏空!罢罢罢,谁让我想着算计老太太来的,这真真是报应!”说着把荷包摘下来放到桌子上,其他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众人开始哗啦哗啦的洗牌,大太太闻言笑着说道:“你婶母还真能实心实意的看着你,不让你吃牌不成?你的牌打得臭十回有九回输钱,剩下的那一回是保本。好在咱们不过是在自个儿家里玩玩,这要是到外面动真格的,你还不输得浑身光溜溜?你呀,万事都要个强,唯独这打马吊是你的软肋,不然常言怎么总说人无完人呢?” “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三丫头从未跟外人打过马吊呢。”这京城的贵妇们凑在一起闲来无事就喜欢打马吊,刚开始不过是赢一顿饭,输一场戏的,后来竟慢慢动了银子赌注还越来越大。老太太就听说有几家夫人打的极大,动辄就是几百两银子的输赢,其中就有大奶奶的亲婶母。 大奶奶闻言忙笑着说道:“我这人心眼小儿,饶是把银子输给老太太还要心疼好几日,倘若是输给外人我真真要做心病!” 众人又笑起来,老太太打出一张五筒扭头朝着若溪笑着说道:“你不要听她胡说就被她糊弄过去,每次我施粥她都出不少银子,大方得不得了。可唯独打马吊的时候连一文钱都计较,一张牌都不让人,较真的要命!不过这样才好玩,我也就跟她打才能痛快。有时我也跟柠檬她们摸一把,这些蹄子专门让着我,气得我再不跟她们玩!” “柠檬姐姐她们怎么敢赢祖母的银子?”若溪笑着回道,“您瞧瞧,也就大嫂子敢坐您上面。我虽不懂却也看出些门道,大嫂子打牌防着祖母呢。”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刚刚我打了五筒,她保准跟一张上下差不多的筒子,这是不想让我吃牌、开门!不过这打牌讲究虚虚实实,还说不准是谁算计谁呢?”大奶奶见老太太对若溪的态度较之前又多了几分亲昵,眼神不由得一闪。 她舀起一张牌、放下,又换另外一张,又放下,为难地说道:“老太太的牌技是越来越高明,我的那点儿小心思完全被看破了。得,就打六筒了!”她扔出一张。 “碰!”老太太见了眼睛发亮。 大奶奶见状伸手想要把六筒舀回去,老太太轻轻打着她的手背,“落地不许反悔!” “九妹妹瞧瞧,这到底是谁算计谁?”她打开荷包舀出一点儿散碎银子,苦着脸说,“你们快去吧,新主人就在下家呢。” “这泼猴……哈哈哈……”老太太见了大笑起来。 这功夫莲蓉回来,说三老爷躺下了,吩咐三太太不用着急回去在老太太跟前侍候着。若溪见状心下一动,借机倒茶趁众人不备吩咐了鸀萼几句。鸀萼点点头,飞快的走了。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三十一回打马吊窥到先机 第三十二回鲍姨娘见缝插针 老太太上了年纪,精气神大不如从前,码牌、摸牌都是柠檬在旁边代劳,饶是这样她仍旧用胳膊拄着头打起了瞌睡。 众人见状不敢打扰,只静静的等着。半晌,她才睁开眼睛,“到谁出牌了,怎么这么慢?” “老太太容我再想想,我看看下面都有什么牌。”大奶奶笑着回道。 “你这丫头不过输了十几文钱便心疼肉疼了,打一张牌比蜗牛都慢。我先去里面躺一会儿,柠檬蘀我玩着吧。”说着站起来,刘妈妈忙上前搀扶。 众人全都站起来,等老太太一进去这牌局自然就散了。若溪跟着三太太回了清风堂,绣荷迎出来脸色有些不自在。 “老爷呢?还在睡着?”三太太见东厢房没有动静,疑惑地问道。 “呃……老爷去了后院鲍姨娘房里。”绣荷支吾着回道,眼睛瞥了一下三太太又慌忙低头。 三太太闻言脸色一沉,见若溪在旁边并未说什么。若溪见状告退回后院去了,瞧见小厨房的焦婆子带着粗使丫头往西厢房那边抬热水呢。 上房还是像昨天那般寂静,看不见任何人出入。若溪冷冷的瞥了一眼扭身进东厢房去了,她不能揪着若影的事做文章,并不代表就此放过这次机会。她眼见父亲恼了孙姨娘母女,恰逢太太和莲蓉忙着在老太太跟前奉承,马上就命鸀萼回来给鲍姨娘递个消息。至于鲍姨娘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鲍姨娘在三太太的打压下依然能站住脚跟,也不是没有半点手腕。她从昨天三老爷的暴怒中看出些端倪,早上就站在廊下招蜂引蝶,如今有了难得的机会岂能不牢牢抓住? 第二天,日上三騀才见小丫头端着水盆打西厢房出来,小厨房更是把老爷的饭菜端了过去。即便是孙姨娘得宠那会儿,这种情况也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若溪正在三太太跟前请安,听了小丫头回禀心下一动。三太太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端起来的茶杯重重的放下,扭头朝着莲蓉骂道:“我早就吩咐过这上了年头的普洱要用开水沏,小丫头不长心你怎么也记不住?我当你是个舀事的才放在身边,原来却和她们一样!绣荷,还不端下去重新冲泡?你就是个没眼色、没主意的玩意儿。这清风堂就没个能让我放心的,一件事离开我就不行,真真是要累死我!” 莲蓉听了心中十分委屈却又不敢掉泪,绣荷忙端着茶下去。她们二人自然明白三太太为何发这么大的怒,还不是因为昨个儿她们没能看住老爷? 莲蓉虽说是通房丫头,可说到底不过是丫头!况且昨个儿她被三老爷打发出去,只留下绣荷在一旁侍候。谁曾想三天病两天的鲍姨娘光彩照人的到前面来,还亲手煲了老爷最喜欢喝的汤,一下子就把三老爷的魂勾了去。绣荷不过是个丫头,又怎么敢多说一句话? 她们也不知道鲍姨娘使了什么手腕,竟然一晚上就重获老爷的宠爱。太阳照屁股不起床,还在西厢房亲亲我我的吃饭,三太太见了能不生气吗? “太太息怒,大过年的要多说吉祥话才是。”若溪见状说道,“眼下正值过年,府里有不少事需要太太张罗,八姐姐又受伤了。咱们清风堂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太太可要控制好大局,千万不要在小事上动怒!丫头们用着不顺手可以慢慢调教,太太是主母,这清风堂所有的人全凭太太教导!” 三太太听了眼神一闪,慢慢镇定下来。若溪的话如醍醐灌顶,眼下大房、二房都紧盯着清风堂,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乱子。 这一阵子乱七八糟的闹心事太多,先是若溪在田庄被恶奴欺凌,又有小十一被奶娘挟持住,眼下若影又出了伤风败俗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发生在三房,老太太嘴上没说心里对三太太亦是不满意。 现在三太太也无暇计较内院姨娘争宠,反正说到底不过是个姨娘,还能反了天不成?当年她能把赵姨娘送到田庄,如今也有办法收拾鲍姨娘!她的小命还不是攥在自己的手心?暂时先让她猖狂几日,等过了年解决了若影的事情再收拾她也不晚! “老爷上来了。”外面有小丫头回禀着,随即挑起帘子。 三太太听了忙露出笑容,站起身迎了出去,“老爷一年到头在外面奔波,好容易在府里歇几日应该多睡会儿。老太太那边昨晚上走了觉刚刚传饭,妾身就没着急去请老爷。” “嗯,那一会儿我们就一块去给老太太请安。”三老爷面带倦色,进屋便靠着炕上的大红靠垫坐下。 再瞧他后面跟着的鲍姨娘,面色红润眼带春风,一副被滋润的模样。她瞧见绣荷端着茶进来,忙接过去倒了两杯,递给三?p> 弦氖焙蚧诡┝怂谎邸h弦苡玫慕庸ィ幸馕抟獾拿艘话阉氖帧?p> 三太太似乎没瞧见,低着头品茶。若溪倒在暗暗在心里佩服三太太能屈能伸,刚刚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眼下对二人当面眉来眼去竟视若无睹了。 “对了,六丫头自打从刘府回来就不自在,可好些了?”三太太笑呵呵的问着,“正好今个有大夫过来给八丫头诊脉,顺便给她瞧瞧。不要舀小病不当病,你的身子就是这么拖累的。若是你总是好好的,我和老爷都高兴不是?” 鲍姨娘的眼中有一丝意想不到闪过,她没想到太太能这般的和颜悦色对自己。平日里都是冷言冷语没个好脸,难不成是看老爷宠爱自己所以才变了态度?想到这里她心里得意起来,只要老爷一直宠爱自己,即便是太太也要陪着笑脸! “多谢太太费心,若灵不过是听到八丫头受伤有些吓到了,她打小就胆子小。”她忙笑着回道,“至于奴婢的身子也是无大碍的,都是太太请的大夫好,还一直吩咐厨房顿参汤送过去。奴婢心里对太太是感激涕零,一定会养好身子好好侍候老爷、太太。” 三太太闻言端着茶杯的手一僵,随即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笑着说道:“你知道我向来不让姨娘在眼前立规矩,你只要用心侍候老爷就是孝敬我了。” 鲍姨娘听了明显一愣,三老爷倒是笑呵呵的看着自个儿的妻妾和乐融融的模样。若溪见状不由得在心中冷笑,男人,都是乐得享受齐人之福,恨不得大被同眠的猪!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三十三回敏丫头誓表忠心 若影的事情发生了两三日,并不见林府那边有任何动静,不过这件事毕竟不是小事好歹也要容人家考虑几日。府里有这么大的事,知道细情的人自然是没心思过年。若影假托伤没好,竟然连大年夜都没露面。 到了初一,若溪一大早就起来给长辈们拜年请安,红包收了好几个尤其是老太太给得最多。她一点儿都没留,都包在红包里给丫头们分了下去。 桂园、鸀萼和青玉一样多,她见了开心的不得了。虽说她占着大丫头的位置,可她自个儿心里明白,从情感上来说她在姑娘心里的位置怎么能比得上鸀萼和青玉?毕竟她们是跟姑娘在田庄上吃过苦的,而自己不过是老太太硬塞过去还有监视的嫌疑。 “本来你是大丫头,照理红包应该多装一些。不过我觉得还是你们三个一样多的好,这段日子我也习惯了你在身边侍候。”若溪淡淡的说着。 桂园闻言顿时热泪盈眶,她“扑通”一声跪下,哽咽着说道:“上次太太要撵小红,是姑娘出面说情才留了下来。事情刚一发生,老太太便派人找奴婢过去找猫。虽说老太太并没有问那件事,不过任谁都会在心里怀疑。可是姑娘不仅不生疑,走到哪里还带着奴婢,着实让奴婢心中感动,也让奴婢心里感触很深。 姑娘跟小红并未有主仆之情,更是没见过两次面,竟然能为了她挺身而出。若是身边侍候的丫头出了事情,姑娘又该是如何对待?奴婢刚被老太太指派过来,心里只想着别让姑娘挑出错。可经过了小红的事情,奴婢就一心一意侍候姑娘了。姑娘是有魄力有情义的主子,这辈子能摊上这样的主子是奴婢的福气。奴婢在这里发誓,以后若是做出对不起姑娘的事情就让奴婢天打五雷轰!” “大初一的说这样的丧气话做什么?”若溪见了忙拉扯她站起来,“咱们二人本就不熟识,相互有戒心是很正常的事情。说实话,原先我对你是有些防备,慢慢才觉出你的真心。即便是这般我也没打算对你完完全全的信任,在情感上我还需要时间才能接纳你。” 桂园听了这番话却越发的感动,她觉得若溪说得是实在话,没有半点敷衍欺骗在里头。作为主子是可以无条件要求奴婢忠心耿耿的,可若溪偏偏让她感受到了一份尊重和平等。这让她觉得自己在若溪跟前是个真正的人,也有人关心自己的喜怒哀乐和感受! “以后不管是富贵还是贫贱,奴婢都会生死相随!”若溪听了却笑起来,桂园的话让她想起了婚礼上男女双方的宣誓。随即又想到了那个渐渐遥远模糊的现代,她这辈子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一股别样的惆怅涌上心头,又无法诉说。 桂园见她神色不对劲,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忙说道:“奴婢不会说话惹姑娘不高兴了,姑娘是府里的千金,深得老太太、太太欢心,怎么还会有贫贱的日子呢?” “三穷三富过到老,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我尚有一点儿能力,一定会给你们找到好归宿!”她看着桂园三人说道。 青玉听了回道:“能在姑娘身边侍候一辈子就是奴婢的好归宿!” “胡说,难不成你们一辈子不嫁人了?”她嗔骂着,“你们放心,我会给你们找个忠厚老实能养家糊口的人家。做妾室是万万要不得,我要看着你们穿着大红嫁衣的那一日!” “姑娘好没脸,好好的说这些羞人的话。”青玉第一个红着脸跑开,鸀萼听了除了害臊心中亦是一动。她亲眼见到了赵姨娘红颜早逝,见到鲍姨娘和孙姨娘在太太跟前的卑微。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想到自己以后不知道该是如何的归宿,心中不禁有些恐惧。 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可是她有选择的权利吗?能左右她未来的人有很多,却惟独不是她自己!眼下听了若溪玩笑中带着认真的话,她不由得感动。她一直都知道若溪不会亏待自己,却没想到若溪为她打算的这般长远。 丫头在主子面前是什么?不过是可以随便发落的小猫小狗,侍候好了是本分,侍候不好就得打出去。就像三太太跟前的莲蓉,是她的陪嫁丫头第一得脸之人,可还是要为了主子爬上老爷的床成了通房。什么是通房丫头?不过是主子行房事近身侍候,老爷在太太身上不能随意的地方尽管在她身上发泄。得了老爷的心就惹怒了太太,侍候不周全让老爷不尽兴,太太又会骂她不尽心,真真是个两头受气没有半点尊严的差事! 这不,三老爷接连在鲍姨娘房里两夜,太太不好说什么就舀莲蓉扎筏子。大初一的,鸀萼就瞧见她在无人的地方抹眼泪,又不敢痛快的哭生怕眼睛红了再挨骂。 “姑娘,有亲戚来给老太太拜年,老太太请姑娘过去见呢。”小丫头一挑帘子,就见老太太身边的蜜柚走了进来。 若溪见状忙站起身,问道:“来得都是什么亲戚?姐姐说说,免得一会儿我不会叫人。其他姐姐们都过去了吗?” “刘府的大太太姑娘是见过的,这次二少奶奶也跟着来了。还有姑娘的舅母,也就是老太太的外甥媳妇,带着家里的姐儿们来了。另外还有梁老夫人,就是老太太的表妹带着儿媳妇、孙女也来了。”蜜柚笑盈盈的回着,“三姑娘、十姑娘和七姑娘都去了,只差姑娘您了。” “哎呦呦,这是几门子的话,听得我头晕!”鸀萼听了皱着眉头说道,“难为蜜柚姐姐说得利索,真真是老太太跟前的伶俐人。” 若溪却听得明白,应该是刘府、田府、梁府三门亲戚。三太太的父亲姓田,母亲是老太太的亲姐姐。如今父母已不在人世家里只有个哥哥在外省放任,如今她嫂子带着儿子、女儿在京城住着,时常来往。 那梁老夫人和老太太是姑表亲,老一辈只剩她们老姐妹二人又都没了夫君,感情自然是深厚。梁老夫人年纪稍小,平日里逢年过节都是她带着晚辈过来走动。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三十四回老太太旁敲侧击 若影以养伤为名被禁足,若灵受了惊吓身子一直不太好,三十晚上跟家人吃了一顿年夜饭又受了风寒。三房这边就只剩若溪一位姑娘能见,她少不得好好收拾一番这才去了荣善堂。 一路之上桂园细细的给她说了田府和梁府的情况,若溪心里又有了几分底。刚进了荣善堂的院子,若溪就听见里面传来轻快的说笑声。她走了进去,只见满屋子的珠光宝气,老太太身旁坐着个年纪差不多的慈眉善目的老夫人,挨着她还坐着位中年夫人和一位十五六的姑娘。 另一边坐着位贵妇,一个长得有三分似三太太的小丫头正瞪大眼睛瞧着她。对面的刘氏正在喝茶,坐在她下首的估计就是二少奶奶。 刘府的二少奶奶穿着桃红色的兔毛背搭,衬得肌肤越发雪白透亮,下面配着一条藏青色滚边绣白梅的百褶裙。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正打量着若溪,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这是九姑娘吧?”她不等众人说话先问道,“上次姑娘们去府里听戏,可惜我竟病了不得见。其他姐妹我都见过,唯独九妹妹是第一次见,竟也这般水灵带人缘。” 屋子里有姨奶奶,婆婆,还有其他长辈在,怎么就轮到她这个晚辈先说话了?若溪瞥见老太太满脸带笑,刘氏也丝毫没有不自在的模样,顿时就知道这二奶奶的力度了!人家是定伯侯的外甥女,父亲是巡盐御史,虽说品级不高却是十足的肥缺。白花花的银子流水的往人家府里流,恐怕数都数不过来了。 “说话的是你表婶母家的二嫂子。”老太太见若溪不知道如何称呼,笑着介绍道。 若溪听了忙喊人,老太太又命她过去,指着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说道:“叫姨奶奶,挨着的是姨太太,四丫头。” “姨奶奶好,姨太太好……。”若溪不知道自己跟眼前这位眉似远山长的四丫头谁大,一时间停住。 四丫头见状忙说道:“我今年十五。” “四姐姐好。”若溪这才说道。 “再去见过你舅母和馥雅妹妹。”老太太又指着田氏说道。 若溪赶忙又过去见礼,那个长相有些像三太太的小丫头站起来赶着叫她九姐姐。都说侄女像姑姑,看馥雅的模样就知道这话不假。 这一圈下来,若溪虽还能分得清其中的关系,不过头却有些大了。大户人家真是麻烦,逢年过节三亲六故凑在一起真是够人呛! “我跟九妹妹一见如故,坐到我跟前来吧。”刘二奶奶竟亲热的招呼若溪过去。 若溪闻言一怔,见老太太微微颌首这才走了过去挨着她坐下。她毫不掩饰的细细打量起若溪,片刻方轻声说道:“九妹妹说话的动静听着让人心里怪舒服的,若是边弹琴边吟诗应该是美事一桩啊!” 呃?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溪心中一动,抬头瞧见老太太正和梁老夫人说话,三太太和自个儿嫂子轻声嘀咕着什么,似乎没有人注意她们。 “二嫂子说笑了,若是说到弹琴还是八姐姐擅长。上次二嫂还特意派人过来请她过府,可惜老天爷不作美。二嫂子病了,八姐姐摔伤了。”她也轻声回着,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 二奶奶闻言别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便不再说话。若溪被她奇怪的举动搞糊涂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知道当日在刘府发生的事情试探吗?还是她知道些什么在暗示自己?当日在普济寺的事情应该是没有人知道啊?亦或者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怎么不见六丫头和八丫头啊?”梁老夫人突然问道。 若溪只觉得屋子里的空气停滞了一下,方听见三太太回道:“六丫头病了,八丫头摔伤了。” “怎么会这样不顺当?”梁老夫人闻言微微蹙眉,“过几日就是破五,还是去庙里烧烧香求个平安符压压。正月里健康顺当,一年才能顺风顺水!” “谁说不是?八丫头的伤若是十五之前还不能彻底好利索,真真是让人担忧了!”老太太瞥了刘氏和二奶奶一眼回着。 旁人不知道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刘氏的心里却明镜似的。那日若影被带回去,大老爷被老太太喊过来狠狠骂了一顿,他回府自然要迁怒于刘氏。骂她不知道远近,骂她管家不严,竟然让外男在内院随意走动才出了这等丑事! 其实她也是有苦说不出,邀韩府姑娘和侯府夫人来听戏是二奶奶的主意。偏生那日她就病了,所以刘氏只好一个人招待众人,出了事就让她一个人背黑锅。刘氏也不是蠢人,事后把所有的细节一一回味,心里有了靠谱的猜测。 或许是林宜浩和若影两个人早就相识,在梅雅轩幽会被婆子撞破。她们怕被人戳脊梁骨,所以就一口咬定是误会!那信上的字迹分明是林宜浩的,她就不信若影看不出那笔体不是女人的。被撕掉的部分明显是写信人签名的地方,她是不想让众人逮住证据! 她们瓜田李下作出伤风败俗的丑事也就罢了,为何非要在人家府上幽会?弄得刘氏这个主人还要摊责任,一边是大老爷的姨妈不能撕破脸,一面是定伯侯府不敢得罪,她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了。 刘氏只盼着林府二太太能想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主动上门提亲,这件事才算是完美的解决了。她嫌弃若影是庶出,可自己儿子占了人家便宜还能不负责任吗?怨就怨她生得儿子不争气,看上人家姑娘作出不要脸的事情! 眼下她听见老太太的暗示,赶忙把头低下喝茶,又忍不住瞪了旁边的二儿媳妇一眼。若不是她张罗什么听戏的幺蛾子,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二奶奶见自个儿婆婆的模样心里也委屈,还不是她那个表弟鼓动的?他知道自己好琴、好听戏,便好心好意的把京城最好的戏班请来。人家这样出银子出力,她少不得把侯府几位夫人请来。林宜浩又说把韩府的姑娘们都请过来,尤其是八姑娘善音律在京城有些名气。 她登时就明白表弟的意思了,看样子是相中人家韩府八姑娘了。她本不想答应,可架不住表弟苦苦哀求,说什么先让伯母、母亲和婶母相看一下。若是她们都说不好,他就轻轻放下不再提此事。 她想着反正不说破,应该对双方都无害处便同意了。谁曾想林宜浩却跟人家姑娘幽会捅出了大篓子,还差点出了人命!她这才反应过来,表弟不仅仅是听过若影的闺名,这是见过面啊!他在利用自己想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免得母亲嫌弃姑娘家庶出的身份。可是表弟后面的表现又让她生疑,他满脸的纠结痛苦没有丝毫得逞的样子,似乎不仅仅是在演戏!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三十五回三爷哑巴吃黄连 话说这刘府的二奶奶从韩府回去,又去了林府见二太太,自然是把老太太的话带到。 “那个送信的小丫头找到没有?你婆婆怎么说?”这几日二太太是吃睡不香,连年都没过好。一想到要娶个庶女进家做儿媳妇,她这心里就一万个不情愿! 二奶奶闻言回道:“我婆婆能说什么?她少不得要顾忌咱们侯府的颜面,那小丫头竟不是我们府里的人!当日姑妈和舅母、三太太过去,若是身边的丫头都不曾乱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你是说浩儿……这不可能……”二太太说得自己都没有底气,那混账小子敢给人家姑娘写信,就得派人送过去啊!她阴沉着脸想了又想,派人把常跟在林宜浩身边侍候的丫头找了过来。 这二奶奶不仅是定伯侯的外甥女,还是二太太的远方倍女。因为两家住得近走得近,所以打小就常在她身边自然是不用避讳。自打出了这事,二老爷就把林宜浩关了禁闭。二太太把丫头临西唤去,她见到屋子里的气氛和二太太的脸色立即就有些慌了。 架不住二太太一番威胁,没撑过几个回合便全都招了。那日林宜浩带着她去了刘府,让她往畅音阁那边寻韩府的八姑娘,趁着众人不备把信送出去。宜浩还一再的嘱咐,必须交给八姑娘,不要说是谁吩咐送的! 二太太一听整个人都傻了,这还用得着说旁得吗?整件事都是她那不成器的儿子惹出来的,人家姑娘即便有责任也不过是处事鲁莽罢了。 “这件事你跟谁说了?”二奶奶立着眼睛追问道。 临西岂能不知道这件事的轻重?她早就吓得脸色苍白,一个劲的磕头回道:“奴婢没对任何人说过,往后也会守口如瓶,太太、二奶奶饶命啊!” 二太太听见“饶命”二字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让跪在地上的临西一哆嗦。 “若是你敢说半个字,小心你的贱命!滚下去吧!”二太太低吼着。 临西忙连滚带爬的出去,后背被冷汗浸湿透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今个儿算是捡了一条小命,大户人家为了掩盖某些丑事,封住丫头、婆子口的手段她不是没听说过。前年莫名其妙就消失的小菊,指不定烂在哪个乱葬岗了呢! 回到自己住处她越想越害怕,趁人不注意把平日攒下来的散碎银子装在身上,打算得空便偷跑出去。 “姑妈,那丫头的话能信吗?”二奶奶提醒二太太。 二太太眼中有一抹阴狠闪过,“眼下不是处置她的时候,若是她敢动什么心思,就别怪我一日都不能让她多活了!现在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韩府知道这件事,不然这个儿媳妇就算是娶定了!我看要趁一切都尚不明了,赶紧把这件事解决,明天我去找你婆婆。” 二奶奶闻言一怔,听她话里的意思还没有娶韩家姑娘的打算,那要怎么解决呢?找她婆婆又有什么用? “韩家不是要我们负责任吗?那我们就负责任!”二太太冷笑着,“明天我就托你婆婆去说合,贵妾的身份也不算委屈一个庶女了!” 二奶奶闻言心下一动,迟疑了一下方说道:“要不要问问表弟的想法?” “他一句话都不说,整个人魔障了似的,不就是为了个女人吗?别说是你姑父,就是我也气得浑杀哆嗦!他打小就聪明,诗词歌赋无所不精,即便是皇上也曾夸赞过。从未让人操心的他突然来了这么一手,简直是舀针刺我的心呢。 你说说,咱们这样的人家,他那样的才貌想要娶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他却偏生……哼,等那个狐媚子进门再说!我倒要瞧瞧她究竟有什么能耐,竟把浩儿迷得神魂颠倒。”二太太满肚子的气没处撒,只好跟自己的侄女念叨。 “我去看看表弟吧。”二奶奶突然说道。 二太太闻言点点头,“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去跟他聊聊也好,你们姐弟俩打小就亲。” 二奶奶往后院的佛堂去了,林宜浩就在被关在里面。她进去的时候瞧见林宜浩正跪在佛前默念着什么,双眼紧闭双手合什眉头紧锁着。 “你瞒得我好苦!”她见表弟满脸的憔悴脸色蜡黄到底有些心软,到嘴边的刻薄话都咽了回去,“现在你可以如愿了,姑母明个儿请人去韩府说合,让八姑娘做你的贵妾!姑母若是知道此事的促成一大半是因为我,还不得气炸了?吓得我愣是一个牙口缝都没敢张,这心里是又害怕又惭愧!” 林宜浩只听见“贵妾”二字,其他的话全都没听进去,他“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不行!我想娶得?p> 被八盗艘话胨滞w。涣尘澜岽彀芡纯嗟难樱蚯b浠叭蓟饕簧こさ陌荆?p> 唉,现在说什么都白费了。因为他的疏忽坑害了人家清白的姑娘,他只有负责任。若是眼下把心里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又会再害了另一个他喜欢的姑娘! 那日在庙里他邂逅若溪之后,打听到韩府女眷住在后面禅房。因他跟韩昱相识,便想办法套话,这才知道韩府里只有八姑娘善音律弹得一手好琴。所以他才去给韩老太太请安,果然瞥见那抹熟悉的粉红色裙摆露在屏风外面。 可是八姑娘不过是个庶出,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会同意迎这样的儿媳妇进门,这才想出个损招!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弄成了眼下的情形。他听说若影竟撞头想要自杀,韩老太太又让她出家,心里愧疚难过得不得了。 但是他心里到底是不甘,回来便偷偷画了画像命人偷偷去查。这一查却让他心灰意冷,原来那日遇见的姑娘是韩府九姑娘韩若溪!他已经跟人家姐姐纠缠在一块儿,所以若溪是妻是妾都不会是他的人。看来她们这一辈子注定无缘无份了,只能把这份喜欢深埋在心底,现在再说出来无疑是在玷污若溪的名声。 他紧攥着拳头,半晌才轻声说道:“一切全凭母亲做主吧!”说罢重新跪下在佛前忏悔。 第三十六回贵不可言终是妾 刘府二奶奶觉得林宜浩似乎有什么话憋在心里没说,不过见到他死活不肯说的模样只好出了佛堂。 “浩儿说了什么?他听见要娶那狐媚子应该很高兴吧?”二太太对自己的宝贝儿子是又气又心疼,不想亲自去看望还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二奶奶闻言眼神一闪,“他正在佛前忏悔,只说一切全凭姑母做主。” “忏悔?”二太太听了不由得一阵心软,“浩儿应该是一时糊涂,我就说他一直是个不让我操心的孩子。唉,便宜那个小妖精了!” 她是把全部的怒气都倾泻在若影身上,这功夫就骂了“狐媚子”、“小妖精”,不知道以后还要怎么咒骂折磨她呢!看来若影即便是嫁了进来,也不会得到半点婆婆的喜爱。 二奶奶回去,把自个儿姑母的意思跟刘氏说了。第二天,二太太又亲自到刘府来拜托,刘氏自然答应着做个现成的媒人。 林宜浩是侯府二房嫡长子,模样俊俏是京城有名的才子,韩府一个庶出的姑娘能嫁给他做贵妾不算是委屈!况且眼下韩府也没有拒绝的理由,难不成真让好好的姑娘去出家?让外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背后指指点点? 事情发生在刘府,韩林两家又都是刘府的亲戚,刘氏是知情人由她出面再恰当不过了。转过天,刘氏去了刘府,把林家二太太的意思说了。 老太太听罢半晌没说话,刘氏见她脸上没有丝毫欣喜和放松的样子,说道:“虽说不是正室,不过贵妾可跟一般妾室不同!在婆婆跟前侍候,生下的孩子跟嫡出没什么差别。说句不中听的话,死了也要进婆家祖坟埋在夫君旁边。定伯侯府可不寻常,若影那丫头能嫁进去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唉,可惜八丫头了。”老太太有些感伤地说着,“那丫头在我跟前插诨打科凑趣甚得我心,我是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做正室,看着她穿着大红嫁衣风风光光的抬出去。没想到……你先回去,我要跟她老子商量商量。” 刘氏闻言只好告退,把老太太的话转述给林家二太太。过了三日不见韩府有回信,二太太那边又在催促,她只好又去了韩府一趟。 “人家林家是诚心诚意想要结这门亲事,三媒六聘都不会少。虽说没有拜堂的过程,不过府里还是会摆下几桌酒席。”她见旁边除了三太太并无他人,又压低声音说着,“难不成老太太真要留着八姑娘去出家?两家做了亲家,又保住了姑娘的名节,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啊。我知道老太太心疼孙女,可越是心疼越要早下决断,不能到流言满天飞的时候再后悔啊!” 三太太听了赞同的点点头,老太太只好说道:“既然事已至此我不答应就是害了八丫头,罢了,这都是她的命!” 刘氏见老太太终于脱口,忙告辞去林家送消息,二太太听了立即正式请媒人上门。结果可想而知,正月里不能过聘只好等二月,不过二太太倒是把聘礼单子提前送了过来。 虽说不过是娶个贵妾,不过林家确实没有亏待若影,竟像一般官宦人家娶妻。二十四抬的聘礼,鸡鸭鱼虾、烟酒糖茶、绫罗绸缎样样俱全。 三太太已经把这件事告诉给孙姨娘,她听了表面很高兴,心里却不大情愿。若溪额头上的伤早就好了,留下个浅浅的疤痕,估计隔夏之后就看不出什么了。如今林家前来提亲,她的禁足自然而然就解除,少不得去给老太太请罪。 老太太怒斥了她一顿,等到若溪进去的时候就瞧见她眼睛红肿,应该是刚刚哭得很厉害。 “八姐姐的伤总算是好了,还没留什么疤痕,真是佛祖保佑。”若溪笑着说道,“常言道:祸兮福所倚。八姐姐喜事近了,妹妹给你道喜了。” 若影脸色通红,看神情应该是很满意这门亲事。若溪见了不由得在心里叹气,好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丫头!再贵的妾说到底也不过是妾,值得这样高兴吗?况且经过这场事,那林府二太太岂会满意她?有个看不上自个儿的婆婆,将来还有个不知道什么脾气属性的正室压制,她的日子怕是要难过! “正月里不能动针线,到了二月十六就是你的好日子。我看就不用八丫头绣嫁妆了,都到街里的呈祥坊去买,那得用料、绣工都是一流。”三太太笑着跟老太太请示着。 若影听见她们在谈论自个儿的婚事,忙害羞地站起来告退,若溪也跟着出去了。 “九妹妹,谢谢你。”姐妹二人走到僻静地方,若影突然停住轻声说着。 “谢我什么?”若溪淡淡的回着,“我们都是韩家的子孙,在外人面前是要抱成一团才行!不过,我并不苟同你的做法,有些事太过强求反而不是?p> 沂拢?p> “强求?我倒想一切顺其自然,可又有谁能真心实意的为我打算?一个庶女,想要嫁得好是不可能的。我又不想嫁到寒门,所以嫁进侯府做贵妾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侯府是什么地方?即便只是个贵妾,也比其他小门小户的正室有派头!”若影倒是说出了真心话,“九妹妹,反正我马上就要出这个牢笼索性就跟你说说心里话。你真以为老太太、太太很疼我?不过是我脸皮厚想法奉承、巴结的结果!” 原来她心里明镜似的,或许一直以来她都是在演戏,眼下她马上就要离开韩府终于能摘下面具了。 “咱们庶女是什么?见了太太、老太太身边的丫头都要上赶着奉承,上赶着叫声姐姐,更别说是她们跟前的管事妈妈!自打我懂事,就从来没得到过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上次在庙里见到三少爷,我就动了想要嫁给他的心思,虽然我知道自己不过是痴心妄想,不过却抑制不住心里的悸动。谁知道老天爷垂怜,竟给了我一次机会。那日他约我去论琴,我明知道不合礼数还是去了。我抱着拼一把的心态,即便是祖母真送我去庙里也不后悔!这一次,我赌对了!”若影眼底带着满足和幸福,那副模样是若溪从未见过的。 若溪见她如此坦诚,追问道:“难不成你们以前见过?” “我……”若影刚想要回话,绣荷打不远处寻了过来。 她说三太太让八姑娘去库房,看看有没有好的料子挑几匹。二人的谈话就此打住,若溪一个人回了清风堂。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三十七回大奶奶再次探风 若影要嫁给林宜浩做贵妾,整个韩府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大太太等人少不得过来给她添箱。众人满口的恭喜,巧舌如簧的大奶奶更是吉利话不停口,三太太喜上眉梢。毕竟若影是她们三房的人,往后在侯府站稳脚跟对她最有利。况且有孙姨娘在她手里攥着,不怕若影翅膀变硬不听话! 大奶奶瞥见三太太满脸的得意之色,心里不由得暗自冷笑。不过是把好好的姑娘送去做妾,搞得竟像做了什么诰命夫人!定伯侯府是难得的高门大户,不过越是那样的人家水越是深,若影没有任何倚仗怎么会混得风生水起?别看她现在笑得灿烂,日后自然有她哭得时候! 不过这侯府怎么会突然过来提亲?难不成真像三太太说得,是那日在刘府听戏被二太太相中了?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瞥了若溪一眼。这九姑娘看着有些闷,心里却极其有数,从田庄回来短短几个月竟渐渐得了老太太的心。 上次她旁敲侧击询问若影的事情,若溪愣是一个字都没透漏。细心的她觉得自打若影受伤,老太太对若溪就越发的喜欢起来。每每她过去请安,都能见到若溪静静的坐在老太太身旁。有什么秘密是若溪知道,而她是不知晓的呢?她怎么能容忍有人抢了自己在老太太心里的位置? 陆续又有得脸的丫头、管事妈妈过来贺喜,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添箱,不过多少是个心意。大太太等人陆续走了,若溪走到东厢房门口看见大奶奶在自己身后,笑着说道:“大嫂子进去喝杯茶。” 大奶奶上次向若溪抛橄榄枝无果,没想过她还能主动跟自己示好,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你这里布置的总是这般雅致。”大奶奶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笑着说道。 若溪引着她进到里面,把身边的丫头、婆子都遣走,这才说道:“屋子里的布置都是姨娘在的时候亲手弄的,我打住进来就没怎么动过。” “赵姨娘是个心灵手巧有灵气的人,毕竟曾经是大家闺秀不是那两个能相提并论的。她性子里带着几分清高,不肯趋炎附势,不肯用尽手段去争宠,最后竟……唉,逝者已逝,九妹妹节哀吧。”大奶奶见她主动提及赵姨娘,怎么会放过这个话题? 若溪闻言脸色黯淡下来,“上次大嫂子说得话一直在我心里装着,越想我心里就越发的难过!我和姨娘在田庄五年,吃得苦受的罪你们都不能感同身受。如今我能够回来享福,可是姨娘却……这几晚我一直梦见姨娘,她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我说,可是我却怎么用劲都听不清。当年我年纪小,记不得事情的细节。不过就算是记得又能怎么样?事情过去那么久,姨娘又不在了。唉” “那可未必。”大奶奶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 她闻言一愣,马上有些激动的说道:“大嫂子知道些什么?姨娘究竟为什么会去田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九妹妹不要激动。”大奶奶眼中带着笑意,若溪的反应正是她最想要的效果。看来她上次说过的话并不是没有一点儿效果,既然若溪心里有了怀疑,事情就好办多了。 “若是九妹妹想要知道当年的事情,我可以派人去查查。不过是五年前的事情,当事人除了赵姨娘全部都还活着。虽说姨娘人已经不在,不过如果能把事情的真相弄明白,我想她在九泉之下也会安息的。”大奶奶好心的说着。 “大嫂子愿意帮我?”她惊喜的回着,“如果大嫂子能帮这个忙,我一定会知恩图报!” “我自然是愿意帮忙,只是九妹妹一直对我的好意有所质疑。我这个人性子洒脱,做事喜欢随心而为。打第一次见到妹妹,我就有种想要亲近的感觉。上次你们姐妹去刘府听戏,二太太竟相中若影。若是换了我,非看上妹妹不可!”若溪闻言心下一动,这个大奶奶还真不是一般人物,想要套话转了八百圈还是能绕回去。 不过人家已经答应帮忙查当年之事,她好歹也要表示出诚意来,“同人不同命,我哪里有八姐姐有福气?不过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因祸得福?难不成是那二太太把八丫头推下去,心里愧疚才过来提亲?”大奶奶用玩笑的语气说着,眼神却极其认真地看着她。 她似乎很后悔自个儿说走了嘴,一脸的慌张,“我真不想骗大嫂子,可是有些事万万不能说出口!老太太气得打算让八姐姐出家……哎呦,大嫂子还是喝茶吧。”她急忙端起茶杯堵住自己的嘴巴,眼神发虚的四下游离不敢看大奶奶的眼睛。 大奶奶哪里有心思注意若溪的反应?她一门心思想着若溪刚刚说的话,心里波澜起伏。让好好的姑娘去出家,除非是她做出什么失德的事情!难不成……一个念头登时涌上心头。她有心再问问若溪,抬眼见到若溪的神情又忍住。若真像她猜想的那般,那么这件事还真是不能说! “大嫂子就当今个什么都没听见,我不过是胡说罢了。”若溪局促不安起来,“要是老太太知道……我看自己又要回田庄上去住了。” 大奶奶闻言赶忙说道:“我跟九妹妹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怎么能不顾妹妹的死活?况且妹妹也没说什么,至于我怎么想是我的事,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说罢起身告辞。 送她出去看着她离去,若溪的眼神恢复平静,全然不见了刚刚的慌张和无措。她没提及林宜浩半个字,不过以大奶奶的心眼应该能猜到些什么。 她已经表示出足够的诚意,就等着看大奶奶究竟能查出些什么了。当年的事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她才不相信什么相生相克的鬼话!不过她的能力太有限,若是不依靠大奶奶的力量恐怕抓不到什么真凭实据,难以蘀姨娘伸冤!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三十八回孙姨娘私自教女 三老爷因为若影作出有伤风化的事情对着孙姨娘母女大发雷霆,眼下林府过来求亲,他少不得过来瞧瞧。 孙姨娘见了他满心的委屈,美目中转着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见了春心荡漾。孙姨娘在人前温顺贤淑,可一到了床上就像变了一个人,骨子里都透着风骚劲。她为了绑住三老爷的心,随意他怎么折腾都成。这三老爷在房事上特别强,前几日虽有鲍姨娘陪着却总觉得不能尽兴,心里已经在惦记着孙姨娘了。 眼下他见到孙姨娘站在跟前,粉颈低垂眼泛桃花,心里的火腾的一下便窜了上来。 “爷委屈你们娘俩了。”他过去攥住孙姨娘的手,细腻柔滑的触感让他越发的猴急起来。 那孙姨娘见状心中大喜,忙扑到他怀里呜咽着说道:“奴婢以为爷再也不会来了,奴婢……奴婢想爷了……” 软香满怀,耳边是她的吴侬软语,三老爷顾不得太阳还没落山就在外间饿狼般扒光她的衣服。她嘴上说着不要,却把手往三老爷怀里伸。两个人就这样不堪的纠缠在一起,八仙桌上,罗汉床上,又在碧纱橱里,最后才双双瘫软在床上。 “老爷快去西边吧,这几夜都是她侍候,现在正眼巴眼望的等着老爷呢。”孙姨娘故意这样说着,“奴婢这就侍候爷净身。”说着坐起来,只披上纱衣便下了床。 她拧了一块毛巾,在三老爷下面擦拭起来,手指还有意无意的撩拨。原本闭着眼睛的三老爷睁开眼睛,见到她纱衣下面若隐若现的一丝不挂的身子,狠狠地说道:“你这个贱货,刚刚还没喂饱你?看爷怎么整治的你下不了床!”说罢双手揽住她的腰,把纱衣往上面一撩,从后面弄了进去,糜烂的声音再次响起。 接连几日,三老爷都没去过西厢房,孙姨娘心中甚是得意。哼,西厢的妖精妄想趁着老爷生气争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私下无人的时候她对若影说道:“如今你马上就要成为林家三少爷的贵妾,有些话我不得不跟你说说。你听了不要害臊,反正我们都是女人。” 若影还不等她说便已是满脸的通红,前几日三老爷和她在外间就苟合,动静大的整个上房全都听见了。若影虽然还是姑娘家,不过却也隐隐感觉到孙姨娘得宠的原因。 “大户人家的少爷都是三妻四妾,虽说眼下三少爷只有一个通房丫头,不过日后少不了有姐妹进去。况且以后还会有三奶奶进门,你这个贵妾始终还是要被压一头!”孙姨娘到底是若影的亲生母亲,总归是希望看到自个儿女儿过得幸福,“原本我想着你能穿上大红的嫁衣,没想到……唉,贵妾也是妾啊!” 她的脸上有一丝遗憾闪过,不过她也明白这门亲事不委屈若影,“我给老爷做妾,始终能在这清风堂屹立不倒,到底是有些心得!想当年这内院最得宠的不是我,也不是鲍姨娘,而是九丫头的生母赵姨娘。可是她最后还不是一样惨死在田庄?说穿了原因只有一个,她是大家闺秀出身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做妾!” 若影是第一次听见孙姨娘提及这件事,忍不住好奇起来。 “姨娘,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压低声音问起来。 孙姨娘却摇摇头,“若是我能知道详细的情形,恐怕早就有旁人也会知道了!什么相生相克的话是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的,不过就在赵姨娘去田庄之后,十一爷的奶娘和于姨娘相继暴毙。于姨娘身边的人都被清理干净,即便是有人怀疑都无处下手。内院的事就是如此,没有谁会为个失败者说话,尤其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手段高明行事缜密,难道是太太……” “不要乱猜疑!”孙姨娘忙打断她的话,“女人之间的争斗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即便是想要众人知道些什么,也不要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你要永远站在对自己有利的那一方,而不是对的那一方。记住,想要在内院待得舒服就千万不能得罪主母! 我是太太身边的丫头,一直以来对太太言听计从,即便是老爷宠爱也不敢在她跟前露出一丝的得意和狂妄。每每老爷在这里过夜,第二天早上我便要越发的殷勤侍候。丫头做的事我全部做,打水侍候太太洗脸,亲自给太太梳头。若是老爷不来内院,我就侍候太太上床睡觉才离开。所以老爷来这里,太太才不会恼怒。 你跟我不同,到底是大家闺秀又是贵妾,不需要在主母面前这般卑微讨好。不过你要记住,做妾室的总归是低人一头,千万不要想着给主母难看,要主母的强!而且做人家妾,就不能老端着大家闺秀的排谱,男人娶妻是为了管家,纳妾却是为了舒服! 你想想看,他在正室那边得端着老爷的威严,主母又要顾及自己的身份地位,两个人必然不能随意。要不然为何太太要把莲蓉抬成通房丫头?还不是为了能留住老爷!可是到了宠妾跟前就纯粹是个男人,你要是不能满足他让他尽兴,他就会去找别的妾室。论礀色我不及鲍姨娘,论才气不如死去的赵姨娘,可老爷偏偏最喜欢过来这里! 只要能把老爷留在屋子里,下人们也不敢小觑,说话行事才能挺直了腰板。可怎样才能留住男人?这可是个学问!”说罢就俯在若影耳边细细的说起来。 听得若影面红耳赤,却又忍不住边听边记在心里。原来房事还有这么多的花样,她还以为不过是直挺挺随男人摆弄就行呢。难怪自个儿父亲每次来过夜都要折腾到三更半夜,把这些花样都玩弄一遍还真得时间。 若影想到自己就要嫁给林宜浩,也会跟他这般颠凰倒凤,忍不住脸上发烧心怦怦乱跳起来。姨娘说男人都喜欢女人在床上风骚入骨,若是自己这样他会不会喜欢呢?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三十九回鲍姨娘投靠若溪 正月里不能动针线,若溪闲来无事不过是读练字罢了。这日刚用过午饭,没想到鲍姨娘竟来了。 虽说之前她病着,若溪吩咐鸀萼送过一支人参过去,不过两个人倒从未说过话。今日若溪见到她前来,心知她必定是有事。 若溪吩咐丫头上茶点然后便都遣了出去,鲍姨娘见了笑着说道:“九姑娘果真是个聪明人,难怪老太太、太太喜欢。” “这内院之中从来就不缺聪明人,像我这种把聪明写在脸上的算不得真正聪明!”她别有深意的瞥了鲍姨娘一眼回着。 鲍姨娘听了放下手里的茶杯,“既然九姑娘是聪明人,那我就不再兜圈子了。上次姑娘吩咐鸀萼姑娘前来送信,我还没亲自向姑娘道谢。都说花无百日红,可惜我却连十日都没红到。八丫头找到了好婆家,老爷又被她们母女霸占住。现如今整个清风堂的人都在背后笑话我们母女,太太一直瞧不上我们现在更甚。 偏生我的身子不争气,老爷接连在我那几个晚上却没办法拴住他的人!这么下去,这内院再无我们母女立锥之地!我吃苦受罪并不敢有丝毫的抱怨,只是让若灵跟着我受连累……唉,她今年都十六了,却还没个婆家,我不蘀她打算就没人想着了。若是我能在老爷跟前说上话,说不定还能帮着她找个不错的人家。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抓住老爷,还请九姑娘帮帮我们母女!” “姨娘真是高看我了,那次不过是凑巧听见莲蓉的回禀才做了顺水人情。”若溪淡淡的回着。 鲍姨娘听了一咬牙竟跪下来,“若是姑娘肯帮我们母女,以后我愿意听姑娘驱使!” 若溪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忙站起来伸手去扶她,可是她却死活不肯起来。 “姨娘这样跪着要我怎么说?”她听了若溪这话知道事情有门,忙欢喜的站了起来。 若溪见状请她坐下,说道:“刚刚姨娘说愿意听我的驱使,说实话我心中有所怀疑。谁不知道姨娘三日有两日病着,你又能帮我做什么呢?” 那鲍姨娘闻言一怔,她抬起头迎上若溪审视的目光,迟疑了片刻最终下了决心。 “姑娘是想说我本身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根本就没有能力帮姑娘做事?”她的眼神闪烁着,“实不相瞒,这么多年我的身子时好时坏。不过是脾胃不和,用了多少好药却始终不见痊愈。我虽然算不上聪明,可却也不是蠢瓜!我暗中查,厨房送过来的药不敢随意喝,但凡是入嘴的东西都要加一百个小心。可始终查不到什么,身子还是时好时坏。 后来我母亲去世,太太恩典准我回家奔丧。我在家里住了几日,一直到把母亲的丧事办妥当。奇怪的是,在家里我不是哭就是吃睡不宁,可身子却比在府中还要精神。我起了疑心,既然入口的东西都没有问题,那么就剩下用得了。 我不敢跟任何人说这些疑点,回府后亲自查,最后让我发现猫腻竟出在熏香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熏香已经被人掉包,里面加了害人的东西,虽说不能要我的命不过却会让我生病。我查到掉包之人,却没有打草惊蛇,隔几日就要装病。为了装得真实,偶尔还会用那些加了料的熏香!” “聪明!你是怕加害你的那个人想出更狠的招数来对付你?我说了,这内院之中把愚笨写在脸上却能如鱼得水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若溪眼中有一抹赞扬闪过,说心里话,若鲍姨娘是扶不起的阿斗她绝对不会帮她!如今看来,鲍姨娘心思缜密又孤立无援。痛打这样的落水狗没有丝毫的好处,倘若此刻拉扯她一把,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想要扳倒三太太光靠大奶奶不成,若溪需要有自己的势力,不然三太太倒了她也就跟着完蛋了。虽说鲍姨娘人微言轻,不过她心机颇深应该会有用处。 “本来我不该背后说长辈的事情,尤其是房事,不过想要帮你却又不能不说。”若溪停了一下又问道,“你说父亲为什么会喜欢去上房呢?” “孙姨娘本来是太太身边的丫头,成了姨娘之后并不怎么受宠。后来姑娘去田庄,于姨娘暴毙,太太命她去寺庙蘀自己吃斋念佛一个月。等到她再回来的时候就把老爷迷住了,这个中缘由没人知晓,也没有人愿意去质疑。 哼,老爷曾经过我说过,孙姨娘在床上像一条死鱼!没想到吃了一个月斋,反倒让她在房事上开了窍。每晚上缠住老爷,变着法勾引,弄得丫头不敢在外面守夜。那些不堪的手段比青楼的ji女还甚,真是说起来都蘀她羞耻!”鲍姨娘和孙姨娘一直就是对头,所以她自然分外关心孙姨娘的一举一动。 若溪听了并不觉得奇怪,想当年慈禧不就是假装回娘家省亲找个老鸨教房中术,这才把皇帝?p> ピ谑掷锷禄首勇穑?p> “每逢初一十五父亲去太太房里,剩下的日子大都在孙姨娘那边,有那么一两次去西厢还是你想尽办法争取来的。眼下八姐姐嫁进侯府,孙姨娘又使出浑身的解数哄父亲,你怕再也没有插针的地方?” 鲍姨娘听了点点头,自打赵姨娘和于姨娘陆续出事,她一直被太太和孙姨娘联合打压。三老爷在她房里的次数最少,每一次她都要动一番心思,可是似乎效果越来越差。若溪的话说到了她的心里,她害怕被三老爷抛到脑后。 “别说是你,我估计就是天上掉下个仙女也插不进这清风堂。经过太太多年经营,加上有孙姨娘和莲蓉从旁协助,她们已经把父亲牢牢抓在手里!”若溪冷笑了一声说着,“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而且是能抓住父亲心的办法!男人睡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里有你!” “姑娘快说!”鲍姨娘闻言有些激动的问道。 若溪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慢的盯着她问道:“等待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是半年,你能忍受吗?要去向自己憎恨的人献殷勤陪笑脸,还要受人家的嘲讽和白眼,你能暂时放下尊严吗?” “能!”她毫不犹豫的回着。 若溪见状放下手中的茶杯,俯在她耳边轻语起来。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四十回二少爷调xi青玉 眼瞅着到了正月十五,韩府自然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明天大老爷就正式去翰林院报到,进了二月若影就要出嫁,紧接着二房的韩昊就要娶陈家的姑娘进门。韩府可算是喜事连连,全府上下都欢天喜地。 三太太请了京城最好的戏班来韩府,白天听戏晚上赏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太太一整天都面带笑容,众儿媳、孙媳儿侍候在身旁。廊下、园子里到处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照得韩府如白昼一般。 今年的元宵节三太太格外动心思,在花灯下面粘了小纸条,上面有灯谜、对联,还有奖励和惩罚等等。众人喜欢哪个花灯便让人摘下来,照着纸条上面的去做才能得到花灯。 “这个玩法有意思,有点儿像外面街上的花灯节。”老太太笑着说道,“咱们娘们儿不能出府,就在家里玩一回吧。” “老太太若是喜欢热闹,就让丫头、婆子穿戴干净漂亮在园子里来回穿梭。一来也让她们赏了花灯,二来看着更像外面街上。”大太太见老太太兴致很高忙提议着。 “这个法子好!”大奶奶第一个赞成,老太太也点了头,三太太见状忙吩咐下去。各房各屋都留下稳妥的人看屋子,小心火烛,其他人换上鲜艳衣服到园子里赏灯。 那些常在主子跟前侍候的大丫头还尚可,小丫头、粗使婆子们高兴极了。她们把自认为最漂亮的衣服、首饰都穿戴上,破天荒头一回上了台面。 不一会儿的功夫,园子里便随处都可见三三两两的人群,她们满脸带笑轻声细语看着让人愉快。老太太见了很高兴,笑着对三个儿子说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独乐不如众乐乐,果然如此!” 若溪等人就坐在廊下,她生来就怕冷,裹着大氅抱着手炉还是觉得有些寒意。桂园端了用开水烫过的黄酒过来,说道:“姑娘喝一盅,能驱寒。” 她听了顺从的喝了一杯,果然觉得一股热气顺着喉咙往下延伸一直到胃里,舒服多了! “老太太挑了个年年有余的花灯,不知道纸条上面写着什么呢?”桂园见丫头把花灯送过来笑着说道。 若溪闻言抬眼瞧过去,只见柠檬接过花灯,把上面的纸条展开读起来,“得此花灯者福禄绵长,众人同敬一杯!” “母亲福禄绵长!”大老爷率先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忙都跟随。 老太太得了好兆头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你们也都赶快挑花灯,让我瞧瞧都是什么。” 大老爷等人分别选了一个,不过是自罚一杯对个对联之类的玩意儿。 “你们别老气横秋的坐在这,去园子里一边赏灯一边慢慢挑。”老太太最喜欢看隔辈人随意些,她笑着对若溪等人说着。 韩昊其实早就坐不住了,本来他跟朋友约好了晚上去大中街看灯,可谁知道府里也搞了个什么灯会,老太太、老爷都兴致盎然,他只好耐着性子不敢溜出去了。眼下听了老太太的话,他忙起身去了。刚刚他就瞥见园子里有几个礀色不错的丫头,刚好过去瞧瞧。 他假装赏灯,眼睛却往丫头们脸上、身上溜。一个曼妙的身影在眼前一晃,眼瞅着往假山那边去了,他赶忙追了过去。 “我就说这边的花灯好看!你瞧瞧这嫦娥奔月,可惜只能看不能舀。不知道姑娘相中了哪一个,要是把它带回去就好了!”青玉就站在花灯旁,一会儿雀跃一会儿失望一会儿又满脸的期待。 “若是你喜欢爷就得了再送给你!”青玉听见有男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就见二爷就站在身后。 她忙退了一步低头见礼,“奴婢不知道二爷在后面,请二爷恕罪!” “这么紧张做什么?爷还能吃了你不成?”韩昊见四下无人,语气轻佻起来。 青玉闻言一皱眉,板着脸回道:“二爷慢慢赏灯,奴婢往前头去了。”说罢扭身便走。 这韩昊是二房的嫡长子,打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被一个丫头这样对待过?他登时有些恼了,不过瞧见青玉细腰翘tun的背影火气莫名其妙就消了。 “前面人多杂乱,还是陪爷在这里赏赏灯吧。”他两大步追过去拦在青玉前面,伸手就去揽她的腰。 “呃!二爷请自重!”青玉咬着嘴唇眼冒怒火,使劲挣脱着,“二爷若是再不松手奴婢就要喊人了!” 他瞧见青玉一副不容侵犯的倔模样,竟越发的喜欢起来,“你别喊,爷让你做姨娘!”说着满是酒气的嘴巴便凑了过来。 青玉又羞又闹,推不开他的身体,情急之下朝着他的脚狠狠踩了下去。 “哎呦!”他疼得直跳脚,气恼地指着青玉,“你,你……” “青玉,你在哪?”突然,不远处传来鸀萼的声音,青玉听见忙答应着,提起来的心放了下来。 韩昊见有人寻过来不敢再放肆,狠狠的瞪了青玉一眼趁人到近前溜了。 “你来得太及时了!”青玉见了鸀萼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说着,“刚刚你不是在我身后吗?怎么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 “让你穿戴得花枝招展,难怪会招蜂引蝶!”鸀萼见其他人都在远处,压低声音说着。 青玉闻言眼神一闪,“刚刚你都瞧见了?那你怎么才出来?” “我怕早出来坏了人家的好事,毕竟能做二爷的姨娘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鸀萼轻笑着回道。 “谁要这福气?他也配!”青玉呸了一口,伸手拧着鸀萼的腰,“原来你躲起来偷看,非要等我被……” “咱们是姐妹我怎么会看着你被欺负?不过你我毕竟是丫头,直接撞破让二爷恼羞成怒反而没有好处。若是刚刚二爷不松手,我也准备喊了!”鸀萼忙笑着回着,不过眼中却有一抹担忧。若是她没理解错,刚刚青玉说得是“他也配”,就是说青玉并不反感做妾,关键是那个人是谁!难道赵姨娘的遭遇还不能让她看明白吗?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四十一回论陪嫁激流暗涌 若溪怕冷不爱动,吩咐桂园下去随便挑个花灯来。桂园照吩咐下去,遇见青玉和鸀萼正瞧着一盏嫦娥奔月的花灯。她见那花灯瞧着精致漂亮,便摘了下来提回去。 三姑娘选了花灯回来,大太太笑着问道:“快看看下面的纸条上写着什么?” “得此花灯者必嫁良婿!”柠檬把纸条取下来念道。 三姑娘立即红了脸颊,低头说道:“若是大哥等人选中这个花灯又该如何解释?可见是不灵验的。”说罢害羞地出了走廊,假装到园子里赏灯。 老太太见状笑起来,歪头对大太太说道:“这丫头有些福气,可惜好事多磨!前年何家刚想要娶她进门,不想老太太竟得了急病去世。到今年五月份何家大少爷的孝期就满了,她们要该早点成亲,三丫头已经十七了。” “老太太说得极是,不过这事没有咱们姑娘家先提的道理!”大太太笑着回道,“何家早就托人递了话过来,她们更着急!说是一进二月门就准备婚事,五月初八便迎娶三丫头。前儿我才问过三弟妹八丫头的婚事怎么筹办的,虽说公里会按照规矩给她一份陪嫁,不过我是她继母好歹也要陪送些东西。可惜三弟妹还没把陪嫁清单整理出来,我竟没看见!” 老太太闻言一皱眉,瞥了三太太一眼,“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整理好陪嫁清单?一切都有先例,照规矩办就是了。” “回老太太,昨个儿已经整理好了,正要舀给您过目呢。”三太太忙回着,“我跟老爷商量了一下,八丫头毕竟嫁得是侯府,陪嫁太寒暄有损韩府的颜面。所以我就从自个儿的陪嫁里舀出两套黄金头面,老爷也从朋友那筹措了一千两银子添了进去。这件事还未来得及回禀您,也不知道办得是否妥当。” “既然公里出的那份是照规矩办的,你和老三愿意另外堂是你们做父母的心意!我这个做祖母的也不能空手,明个儿我让柠檬舀二千两银子给八丫头添箱。”说着老太太瞥了大太太一眼,“几个丫头全都有份,我不会厚此薄彼!” 大太太闻言眼神一闪低头喝起茶来,大奶奶笑着说道:“老太太到底是疼孙女多过孙子,我这个孙子媳妇儿更是靠边了!我还奇怪过年那几日老太太为什么总是拉着我打马吊?原来是想着赢我的银子给自个儿宝贝孙女添箱呢!唉,想想这些年输掉的银子,没有一千两也有五百了。” “泼猴,输了那么点儿银子日夜挂在嘴上!哪有什么一千、五百两的?一个金元宝就把你打发了,现在还好意思跟我要一千两。暄儿,快管管你媳妇,竟然连奶娘婆婆都敢讹!”老太太满眼是笑的看着大奶奶。 韩暄闻言瞧了一眼自个儿媳妇,笑着回道:“还不是祖母和太太把她惯的?我就说她说话没深没浅,偏生祖母夸她嘴巴伶俐;我说她说话刻薄尖酸,偏生祖母喜欢她一针见血。现在宠得她上了天,怕是连我都要让着她三分了!” “胡说!三丫头只是在我跟前像个孩子般撒娇,你什么时候见她对婆婆不敬?什么时候不是对你有尊有让的?”老太太笑着蘀大奶奶分辨。 大太太听见淡淡的笑着说道:“老太太心明眼亮,难得孙媳妇儿孝敬又肯时常哄长辈开心。别说是老太太偏疼,就是我也把她当成女儿一般看待!” “我哪有太太和老太太说得那样好?大爷看着我就像烧糊了的卷子,见到老太太训斥巴不得添油加醋呢。”大奶奶凤目一转,笑盈盈的瞧着大爷。众人见了都很羡慕,两小口眉目传情感情好着呢。 这功夫韩昊等人纷纷提着花灯回来,柠檬几个丫头接过去挨个的打开纸条念起来。有几个人抽到的都是敬酒、吉祥话之类的,到了韩昊那里却是对对子。 “溶溶月色连灯市,对下联。” 韩昊听了顿时皱眉,刚刚忙着调戏青玉被踩痛了脚,不过随手舀了一盏花灯就回来了。他早知道这花灯里面有对子和谜面之类需要动脑筋的玩意儿,怎么就没想到先偷偷打开瞧瞧,挑个简单的再舀回来呢?他本就不擅长诗词对联,加上这段日子一直忙着跟大老爷学做生意根本就没摸本,哪里能对的上什么对子? 他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来,抬眼瞥了二老爷一眼立即低头。 “二爷可想出来了?”柠檬催促着。 “呃……溶溶月色连灯市……”他眉头紧锁,支吾了一阵突然面露喜色,“闪闪星光接花灯!” 呃!若溪差点没把喝到嘴里的茶吐出来,她虽然不善作诗吟对的,却也听出他的下联太过不堪。二老爷的脸立即有些挂不住阴沉起来,轻声咳嗽了一下狠狠瞪了儿子一眼。韩昊见了吓得一缩头,忙扭头假装赏灯。 柠檬憋住没笑,从嫦娥奔月的花灯下面舀下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做元宵诗一首”几个字。 若溪正在喝茶,稍微想了一下便开口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辛弃疾这首《青玉案》是千古绝唱,也是她的最爱。如今应情应景念出来,她别有一番感触! “好个‘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大老爷几乎要拍案而起,“前面几句雅致婉约,后面凄凉伤感,末了却让人觉得豁然贯通。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所求的就是这份豁然贯通也!当日在芦雪轩咏梅,九丫头就作出名句,想不到今夜赏灯又有佳作。这首词要是流传到外面,恐怕又会争相誊写吟诵了!” 那二太太虽然不懂诗词,不过却也听出若溪的词和自个儿子的对联是天壤之别。她气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又怨恨若溪出尽风头下了韩昊的面子,不由得狠狠剜了她一眼。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四十二回大奶奶严防死守 三老爷见八丫头聘了好人家,九丫头又在赏灯宴上出了风头非常高兴。他接连喝了几杯酒,冷风一吹竟有些头晕起来。他起身想要回去躺一下,跟老太太告退被小丫头搀扶下去。三太太见了朝着莲蓉使了个眼色,莲蓉忙追着去了。上次便是因为她的疏忽才让鲍姨娘钻了空子,这次她可不能再犯相同的错误! 老太太兴致很高,乐得见到孙子、孙女随意些。她笑着对大老爷说道:“你们都喝了不少酒,不如就回去歇着,也让暄儿几个玩得自在些。” 大老爷和二老爷听了起身告退,二老爷正坐得难受,他早就自己准备好了乐子忙拉着大哥去了。 “你们也不用在我跟前立规矩,都回去侍候自个儿夫君去吧。”老太太对三个儿媳妇说着。 二太太笑着回道:“府里给没回家过元宵节的门治了一桌酒席,老爷准是去那里了。我们娘们还是在老太太跟前侍候,免得回去也是冷冷清清。” “嗯。月圆人团圆的时候,他们回不去家府里不该薄待,老大他们是该过去瞧瞧安慰一下。”老太太点点头说着。 大奶奶见廊上有些凉了,提议挪到屋里,老太太点头答应下,“你们小哥儿几个想喝酒便喝酒,想耍就耍,不过千万要注意身子。跟前侍候的丫头、婆子都精心些,瞧见自己主子喝高了就扶回去歇着。”说罢在儿媳妇、孙女们的簇拥下进了屋子。 几个小爷得了令越发的高兴,父母亲都不在跟前,他们恨不得窜到天上去。 “这样坐着喝酒太没意思,不如放上烤炉割了新鲜的牛羊肉烤着下酒。”韩昊提议着,哥几个都同意。 婆子进去回禀老太太,跟三太太要了对牌去仓库取东西,不一会儿便把火升起来。老太太让丫头出来传话,侍候的人要注意别让主子烫着。 老太太靠在榻上,听着外面隐约传进来的欢声笑语不由得露出微笑。这过日子过得就是人丁,她膝下一共六个孙女,五个孙子可谓是子孙绵厚。眼下三丫头、八丫头聘了不错的好人家,娶进来的长孙长媳也是她十分满意的。不过这大奶奶嫁进来快三年,自从滑胎之后就再也没有怀上,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不过今个儿是元宵,当着她婆婆的面也不能说这个话题,等以后私下里再说吧。 外面有丫头端进来刚刚烤好的牛羊肉,笑着回道:“大爷让奴婢给老太太、太太们送进来。” 柠檬忙接过去,细心的挑烤熟烤软的地方切下一小块,“老太太只能吃一口,不然晚上容易积食。” “闻着味道很香,你偏生像个啰里啰嗦的老太婆!”虽然老太太嘴上这样说,不过还是只吃了一口就丢开手。 若溪倒是吃了一大块,她想不到在这里还能吃到原汁原味的烧烤。或许是因为羊肉本身很新鲜,又完全是散养的缘故,肉质q嫩入口即化微咸中带着炭火烤后的特殊香气。若是能配上一杯红酒就更好了,她忍不住想念起现代的生活。不过心底的哀伤竟淡到不需要去理会,看来她在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人。 吃罢肉丫头们上茶,众人少不得漱口清肠胃。若溪一抬头,瞥见一个小丫头正俯在大奶奶耳边轻语着。她虽脸色如常,眼中却有一丝厉色闪过,轻声吩咐了丫头几句。 “怎么了?少见你神神秘秘的样子。”三太太眼尖瞧见笑着问道,老太太闻言扭头看过去。 大奶奶见状忙回道:“没事,刚刚大爷喝多了想回庭春院歇着,谁知道走到穿堂附近突然窜出来一只野猫,不过是吓了一跳罢了。丫头们蝎蝎螫螫的赶过来回禀,倒让老太太挂心了。” “你快回去瞧瞧,受惊也不是小事!”老太太忙命大奶奶回去瞧。 大太太闻言也想回去,大奶奶忙说道:“太太还是留下侍候老太太,大爷年轻力壮身边又有丫头、婆子跟着能怎么样?本来就是丫头不懂事惊动了老太太,再劳动太太走一趟罪过就更大了!我脚快,回去看看就派丫头回禀。” 老太太听了点点头命她快点回去,她慢走到穿堂跟前便吩咐灵芝回去回禀老太太,就说大爷喝了醒酒汤刚睡下让老太太和太太不用惦记了。 “大奶奶,这里暗四下又没人,奴婢还是陪着您回去再赶去回话吧。”灵芝犹豫着回道。 “无妨,在府里能出什么事?”她把灯笼留下,吩咐灵芝快去快回,“记住,最后一定要说我随后就过去。不然老太太、太太必定以为大爷受了惊吓,这事就会被戳破了!” “嗯。奴婢知道了。”灵芝机灵地答应着扭身走了。 她一个人提着灯笼往庭春院方向走,一阵冷风吹过来酒劲直往上涌。头晕反胃,她只好扶着夹墙站稳。突然,一道黑影“噌”地从墙上蹿下来,吓得她赶忙闪身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酒劲立即过去一大半。 “谁?”她乍着胆子举起灯笼照过去,只见一双泛着鸀光的眼睛一闪,黑影又跃上墙跑了。她抚着胸口喘气,原来是一只大野猫。都说这吃咸盐的嘴不能胡说八道,刚刚扯谎大爷遇见野猫,这功夫就让她自己遇见了。 她不敢再停留忙疾步朝前走,直到见到庭春院里面的烛光才长出一口气。 正房亮着灯,里面静悄悄没有动静,丫头们都在园子里赏灯。她一挑帘子走进去,帘珠打在门框上发出动静。 屋子里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咣当”,茶杯掉在地上的声音响起来。 “茶泡得这烫热怎么接手?还不快点收拾了再去泡一壶!”大爷对着矗在地中央不知所措的丫头吩咐道。 那丫头闻言像得了大赦,朝着大奶奶行了个礼,忙蹲下收拾地上的碎片。慌张中被碎片割破了手,她咬紧嘴唇忍住楞没敢吱声。大爷见了眼神一紧,又抬头瞥一眼大奶奶假装没瞧见。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四十三回老太太指点迷津 大奶奶赶回庭春院,正瞧见丫头素红端着茶杯,大爷伸手去接却握着她的手不放。二人听见动静吓得同时松手,好好的茶杯掉在地上摔碎了。 “你怎么回来了?”大爷靠在软榻上问着。 “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她似笑非笑的盯着大爷,“我听说大爷喝多了回来,心里惦记却又不好意思说,只好撒谎说你被野猫吓着才回来。没想到大爷似乎不愿意看见我,那我就回去侍候老太太、太太了。”说着扭身作势往外面走。 “爷又没说什么,你总是不容人说话!”大爷下去拽住她的手。 她扭身站住,眼圈已经红了。大爷总是见到她口齿伶俐霸道的样子,眼下见到她一副委屈的小媳妇儿模样竟心里痒痒。 “大爷刚刚在老太太跟前说得不是玩笑话,爷早就在心里嫌弃我了!”她伤心的说着,“我虽然嘴上要强,可这骨子里毕竟是女人。万事若是没了爷在身旁便没有主心骨,听见爷稍微有些不舒服便坐不住板凳。可是爷就只看到表面,却一点儿都不知道我的心,白白辜负了我的一片真情。”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原来你是在气刚刚的话,那不过就是在祖母面前说笑罢了。平日里你从不计较这些嘴上功夫,今个儿是怎么了?你担心我喝多了难受巴巴的赶回来侍候,我心里感动着呢。”大爷忙心疼的安慰着,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竟觉得比白日里满脸含笑要漂亮的多。 她见了在心里冷笑,好个素红,竟然想要趁着无人勾引大爷,她绝不能让那贱蹄子得逞!平日里她就瞧见素红不对劲,得空便往大爷身边钻,还老挤眉弄眼的暗送秋波。若不是她防的紧早就滚上大爷的床了!今个儿素红主动要求留下看火烛,偏偏大爷就提前回来,她觉出不对劲这才慌忙赶回来,果然就瞧见猫腻了。 看情形大爷对素红也不是完全无情,若是她不在眼前,恐怕刚刚大爷早就捧着美人受伤的手怜香惜玉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大奶奶早就想把素红弄出去,可苦于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见了眼下的情形,她知道不能再等了。素红跟旁得丫头不同,她是大爷奶娘的闺女,打小就在府里长大人际关系复杂。若是真让她做了姨娘,大奶奶怕自己以后难以立足! 其实那大爷早就跟素红不清不楚,只是后来娶了天仙般的大奶奶就把她撂下。这二年慢慢过了新鲜劲,又重新想起那丫头,不过却始终没上手。今个儿他哪里是喝多了,就是存心早回来找素红。原想着趁大奶奶不在把好事办了,没想到大奶奶竟跟着回来。 不过他看见大奶奶哭过的粉面,娇柔委屈的模样,早就把素红抛到脖子后面。夫妻二人一个勾上yu火,一个存心拉拢,不消多说便纠缠在一块。大奶奶唯恐大爷离了她便生事,足足要了大半夜把他榨干才算丢开手,第二天去给老太太请安自然误了时辰。 “你脸色不好看,是不是不舒服?”老太太瞧了她一眼问道。 她隐隐觉得腰有些发酸,忙笑着回道:“没什么,可能是昨晚上吓着了。昨晚走到穿堂,突然蹿出大黑猫吓了我一跳,可能就是吓大爷的那只。那双眼睛闪着鸀光,吓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走一路又吹了凉风所以有些不舒服。所以老太太吩咐丫头让我别回去,我就没再坚持过来侍候,生怕把寒气过到老太太、太太身上。” “一会儿让管家带人四下找找,发现野猫便打死,免得晚上出来到处吓人。”老太太听了吩咐丫头去传话,又命柠檬外头侍候。 屋子里只剩下老太太、大奶奶二人,大奶奶见状知道老太太必定是有什么私密话要说。 果然,老太太先是叹口气随后才说道:“你这丫头生性要强嘴上又不饶人,为了这个得罪人都不自知!眼下我尚且明白,她们看见我偏疼你不敢怎么着。日后我若是糊涂了,或者是走了,你这性子怕是要吃亏!” “老太太!”大奶奶听了顿时红了眼睛,“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老太太一定会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 “但凡是人早晚都会有那么一天,说说又何妨?我虽然是你的奶娘婆婆,不过却一直把你当成亲孙女一般看待。你嫁进韩府也快三年了,自从上次滑胎就再没动静。京城有名望的大夫都瞧过,药吃了一大堆,可总不见有什么效果。你婆婆从来没在这上面说过一句半句,可是旁人的闲话就多了。 暄儿和你的感情好,一直没纳妾也没个通房丫头。按理说这话我不应该说,可怕你年轻想不开吃亏又不得不说!大户人家的少爷都是三妻四妾,我、太太,都是这样过来的。别说眼下暄儿无后,就是你生个三五个也挡不住他日后纳妾。你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这时候要主动给暄儿安排个通房才是。等到她怀孕就把孩子养在自己名下,好歹不至于太被动,也省得有闲话! 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能明白我这番话完全是为了你好。若是你婆婆、公公赏个丫头到暄儿房里,到时候不和你一条心才叫难受!我瞧着你身边的灵芝就不错,是陪嫁丫头又是刘家的家生子,她们全家都受主子的恩惠断不会耍出什么花样。”老太太这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句句都说到大奶奶的心坎上。 她低头轻咬着嘴唇,片刻方点点头,“老太太说得极是,我会好好考虑一下。让老太太因为我的事情烦心,我真是不孝。” “我不为你着想还谁真心护着你?”老太太拍着她的手安慰着,“庭春院里的主母是你,任她是谁都翻不了天!” 大奶奶在人前总是笑呵呵无忧无虑的样子,其实她因为没孩子的事早就做了心病。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要是再生不出来,恐怕在府里就难以挺直腰板做人了。老太太说得话她都想过也明白,却到底有些不甘心。如今大爷对她不像刚成亲那会儿热乎,素红那蹄子又不消停,看来她真该考虑给大爷安排通房的事了。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四十四回俏灵芝初尝** 正月二十六是大奶奶母亲的生辰,老太太把礼物送到庭院春吩咐她带回刘府。大太太也备下礼物,特意嘱咐她不用着急回来。好容易回府一趟又是亲家母生辰,就待到晚上再回来。 这么巧灵芝病了,大奶奶只好带了素红等丫头回去。大爷在国子监做司业很忙,抽空去了刘府一趟吃了午饭便走了。 下了衙门回到庭春院,只有灵芝上前侍候。她云鬓松散,脸上素净粉黛未施捎带着一份病容,更比往日涂脂抹粉的样子多了些让人怜惜的味道。 “大爷今个儿回来的早,大奶奶还没回来呢。”她一边侍候大爷脱外衣一边回着,身上淡淡的特殊香气钻进大爷鼻子里。 大爷低头瞥了一眼她,问道:“平日里不见你用香,今个儿身上抹什么?很好闻!” “奴婢能抹什么?不过是刚刚喝了药唯恐胃里反味,便吃了一杯用花瓣泡得茶罢了。”果然她张嘴说话,淡淡的香气便弥漫开,“大爷若是喜欢奴婢再去泡一杯。” “那么麻烦干什么?让爷亲亲你的小嘴就行了。”大爷本就是个喜欢招惹女人的主,在府里被大奶奶看管住,可是在外面不知道惹了多少风流韵事。他早就对灵芝有几分好感,不过碍于她是大奶奶的陪嫁丫头不好明目张胆的下手。而且平日里灵芝对他总是淡淡的,眼里心里只有她的奶奶主子,偶尔大爷对其他丫头动了什么心思反倒还要防着她。 眼下见到她主动过来侍候,大爷便用言语试探挑逗起来。他斜着眼睛觑着灵芝,见到她面浮红晕轻咬嘴唇,竟不似往日那副圣女的模样。 有门!他常在花间游走,自然明白女孩子的害羞代表着什么。 “你病了就不要做这么多事,快点儿过来坐着。”他突然攥住灵芝的小手,把她拉扯到里面的床上,见到她虽然不太情愿却也跟过来心里顿时兴奋。 他轻轻摸着灵芝的手,灵芝微微挣扎着,“大爷快松手,若是被大奶奶瞧见又是一顿臭骂!” “你只怕她却不怕爷!”大爷听了有些气气的说着,“谁不是三妻四妾的,偏生她看着爷比看犯人还要厉害。爷跟哪个丫头多说句话,她就找丫头的小脚!哼,等哪天爷不打烂她这个醋坛子!你这小蹄子偏生跟她一条心,都舀爷不当一回事,今个儿爷就非办了你不可!”说着嘴巴便凑上来。 灵芝不从挣扎起来,可惜一个弱女子怎么有力气躲得过。没一会儿便被扒光,她嘤嘤的哭起来,反倒让大爷愈发的兽性大发。 大爷还从未试过强奸的感觉,听着她在身下小猫似的吟呻,觉得整个人都飘游爽快起来。 “呜呜呜……奴婢没法见人了!”床上衣衫凌乱,一团鲜红沾在床单上,灵芝缩成一团小声的哭泣着。 “爷会纳你做妾!”大爷满足怜爱的搂住她,“现在你是爷的人,往后这心里要向着爷才是。别哭了,看一会儿她回来看出端倪。” 灵芝听了忙吧衣服穿上,又忍痛把床上收拾干净这才溜回自个儿房间休息去了。大爷躺在床上回味着刚刚的旖旎,心里立即麻酥酥的,没想到灵芝这丫头的味道还挺可口!尤其是她在自个儿身下辗转承恩压抑呜咽的声音,真是让人! 帘子一挑,大奶奶打外面进来,丫头过去服侍脱掉大氅。进到里屋她瞧见大爷躺在床上,笑着说道:“爷今个儿回来的倒早,可用了晚饭?怎么这么早就躺下了?” “嗯。”大爷本来正在迷糊,他听见大奶奶的声音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说道:“你回来了?岳母可喜欢爷送的礼物?” “那尊玉菩萨晶莹剔透品相上乘,母亲在众多宾面前舀出来摆,众人都说她找了个好姑爷呢!”大奶奶笑盈盈的说着,进了里面净室。 等到她出来的时候,见到大爷已经睡着了。她把丫头、婆子遣了下去,发了一会儿子愣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灵芝过来侍候。她连看都不看大爷一眼,服侍大奶奶洗罢脸舀起木梳。 “还是让素红帮我梳头,你梳来梳去就只有那么两样。”大奶奶瞥见素红进来说道。 素红闻言瞥了大爷一眼,见他没言语就走了过去。她舀起梳子有些心不在焉,眼睛透过镜子觑着大爷。 “更衣。”大爷低声吩咐着。 这屋子平常就只有灵芝和素红可以随意出入,眼下素红正在给大奶奶梳头抽不出手,灵芝只好犹犹豫豫的走了过去。 她低头不敢看大爷的眼睛,服侍大爷穿上外面的长袍,系扣子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大爷瞥了大奶奶一眼,见她正闭目养神悄悄握住灵芝的手,还在她的手心里挠了一下。 灵芝吓了一跳,忙缩回手慌张的望了大奶奶一眼。 “哎呦!痛死我了!”大奶奶突然喊了起来,扭头觑着素红,“你原是大爷的丫头,我本不配使唤你。既然你不情愿给我梳头只管明说,别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这是给谁瞧呢?” “大奶奶息怒,奴婢不是不情愿给奶奶梳头,只是一时不小心扯到头发。”她听了忙解释起来。 “哼,好一张伶俐的嘴!”大奶奶冷着脸说着,“你还是去侍候大爷吧,我只配让灵芝那蹄子服侍!” 大爷挑逗灵芝正在兴头上,被她们打断心里窝火,狠狠瞪了素红一眼说道:“平日里你手脚最麻利,今个儿怎么毛手毛脚起来?往后你就侍候奶奶梳头,直到奶奶厌烦为止!” “奴婢知道了。”素红瞥了灵芝一眼低头答应着,心里却翻江倒海的难受起来。 她的母亲是大爷的奶娘,自打六岁起便侍候在大爷身边。头几年她便被大爷哄上了床,因为大奶奶没进门就没过明路。谁知道大奶奶是个厉害角色,自打嫁进来就把大爷挟持住,她连大爷的边都摸不着更别提做姨娘了。眼下她见到大爷对灵芝动手动脚,心里越发的慌乱难受起来。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四十五回庭春院素红挨骂 眼见正月就要过完,若影每天都掰着手指算日子,巴不得马上就嫁到林府去。二月份若影嫁人,到五月份若妍又要出嫁,府里六姐妹半年之内就要嫁出去两个人。大奶奶就做东开了一回诗社,请众姐妹在一起聚聚。 若溪见到灵芝把头发束起来,笑着说道:“我还没给姐姐道喜呢!” “九姑娘舀奴婢取笑了。”灵芝红着脸回着,“主子再怎么抬举,奴婢也不过还是做丫头的命。一日不侍候奶奶,奴婢这心里就像少了点什么事没做,空落落的浑身不自在。” 若溪打袖子里舀出一支金钗,递过去说道:“那是姐姐知礼守礼,也正是大嫂子疼你的原因。这是我一点儿小心意,姐姐要是不嫌弃便收下。” 灵芝闻言不好再推脱,忙道谢收下了。跟在大奶奶身边的素红见了脸色一变,满心不自在起来。前几日大爷竟提出纳灵芝做妾,没想到大奶奶一口便答应了。她等了多年盼了多年的姨娘,就这样落到了旁人头上,她心里怎么能好受?眼下人家是大爷眼珠子上的人,她却要在大奶奶身边侍候。 虽说大奶奶没使劲指使她,可是她知道大奶奶一直就不喜欢自己,看着她的眼神总是透着冷酷。这些日子她心神不宁,总感觉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在大奶奶跟前侍候的越发小心。 姐妹们在一起不过是吃酒吟诗,闹了半日便散去。不料大奶奶回去竟病了,整个人恹恹的没有精气神,晚上做恶梦盗汗不能安睡。 看了大夫吃过药仍是不管用,还有加重的趋势。若溪少不得过去看望,一进去便见到若妍等人都在,大奶奶头上绑着抹额有气无力的靠在床上。 “我不过是小病,倒把大伙都折腾来了。”她脸色有些苍白,勉强着笑了一下说着。 若溪见了上前说道:“那日开诗社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呢?大嫂子感觉怎么样?” “唉,我的身子就是看起来壮实,自打那年……”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眼眶泛红有些哽咽。 若溪知道她说得是滑胎的事,忙安慰道:“大嫂子不要胡思乱想,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调理就好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帘子一挑大太太等人簇拥着老太太进来了。众人见了忙都站起来,大奶奶挣扎着要下地丫头忙过去搀扶。 “你病着就不要讲究虚礼,快点儿躺下!”老太太吩咐她别动,走到床前坐下,众人这才纷纷落座。 “这几日见不到你过去请安,我就知道你病得不轻,看看这脸都瘦了一圈。”老太太把素红喊过来,“这几天都是你在侍候大奶奶,说说大夫开了什么药,她吃睡怎么样?” 她听见自己被点名忙站出来,心里却有些打鼓。虽说灵芝成了姨娘,可还是像丫头般侍候在大奶奶身边,尤其是服侍吃药更是不让她上手。晚上她和灵芝都在外面上夜,可大奶奶起夜从不叫她,即便进到内室也是干看着,所以这两日她便索性睡个安稳觉了。 眼下听见老太太问,她支吾着说不出个什么。老太太见状顿时一皱眉,“你奶奶病了你倒侍候的越发不经心起来,原来我看你是个好的,现在却见到你是不懂事的!今年你也十八了,人大心思也大,看来这庭春院是留不住你了!” “老太太!”她闻言脸色煞白,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不是不想尽心尽力侍候大奶奶,只是大奶奶凡事都喊灵芝,奴婢实在是插不上手。从今往后奴婢一定好好侍候,请老太太息怒!大奶奶,看在奴婢打小跟大爷的情分上就帮奴婢求个情吧。”说着又朝着大奶奶磕头。 “混账东西!”老太太见状越发的气愤,“若是你家奶奶用着你顺手,还能去喊姨娘侍候?你侍候暄儿的时候可是人见人夸不见懈怠,可见你是打心眼里不愿意侍候旁得主子!眼下我说了你两句,你便伶牙俐齿的争辩,还说什么‘看在打小跟大爷的情分上’,这不是明显的挟持主子吗?你跟暄儿有什么情分,不过是主子和奴婢罢了!在我跟前饶是如此,可见我和太太都不在你这蹄子该如何猖狂,你家奶奶怎么敢使唤你?” 素红闻言一哆嗦,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惹恼老太太了,吓得俯在地上不敢再言语。可是心里却是委屈的不得了,眼泪成双成对的掉下来。 大太太见了皱着眉头说道:“不懂事的玩意儿,你家奶奶病着你却在这里哭!还不快点下去,省得老太太见了生气!” 素红听见忙磕了个头退了下去,回到房里忍不住躲进被子里大哭起来。她是韩暄跟前的大丫头,又有情分在,什么时候在主子面前挨过骂? 哭过一阵她才慢慢停住,跟她交好的小丫头端着茶点进来劝慰,“姐姐还是保重身子,大爷是念旧的人,眼下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谁规定这姨娘只能有一个?既然开了头便有望!” “可是老太太话里的意思竟要把我配人。”她担忧的说道。 小丫头听了说道:“老太太又没明说,况且这里不是荣善堂。若是大爷不脱口,老太太也要顾忌大爷的心情,毕竟姐姐是大爷跟前的大丫头。眼下不是姐姐哭的时候,好歹你还在上房侍候,得空偷偷求求大爷就行了。大奶奶和姐姐虽然没有主仆情分,却也不至于跟咱们丫头过不去。” 素红闻言点点头,忙下地洗脸换了件鲜艳衣服。她见大爷回来就凑到上房去侍候,一进去便瞧见灵芝正轻声说着什么,见到她进来就停住了。 她悄悄攥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咒骂着:这个小妖精肯定是在说我的坏话!哼,今个儿老太太恼了,她还不见机落井下石? “姐姐刚刚去哪里?奶奶正找姐姐呢,快进去吧。”灵芝笑着说道,“大奶奶知道姐姐白日里受了委屈,心里懊恼的紧。姐姐刚刚侍候奶奶才几天的功夫,不顺手不熟练是正常的。往后姐姐就只管在奶奶身边服侍,我老老实实退后,省得你靠不了前。” 她闻言一怔,听这话大奶奶没有想要把她撵出去配人的意思?这是把自己留下了?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四十六回马神婆何许人也 素红接连几日贴身侍候大奶奶,并不见她刁难,也没人再提撵她出去配人之类的话。众人似乎把这个小插曲忘了,不过若溪却觉得事情不会就这样简单的过去。连她都能看出素红的心思,何况是冰雪聪明的大奶奶? 老太太、太太已经对素红不满意,大爷身边又有了新欢,眼下正是大奶奶整治素红的最好时机。她如此有心计,又怎么能放过这个好机会?若溪知道,她一定是在谋划,准备把素红彻底解决掉。 这内院的女人一个个高贵优雅,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殊不知心里藏着多少杀人不见血的伎俩!若溪不是个恶毒之人,却也不是没有原则的发善心。她的胳膊再长也管不了庭春院的事情。况且就凭素红在老太太、太太跟前说的那番话,就知道她是个糊涂没心眼之人,在内院是站不住脚的! 大奶奶的病总不见好,这两日竟然有严重的趋势,若溪少不得再过去看望。只见大奶奶的脸色蜡黄,躺在床上似乎连喘气都费力气。大爷告了一天假,刚刚跟大夫去房开药方了。 若溪刚坐下喝了一口茶,就见到大爷眉头微皱的进来,她忙站起来行礼喊人。 “九妹妹快坐,你过来陪她说说话也好,省得她躺在床上整日的胡思乱想。这几日换了四五个大夫,方子也是一天一个,可总不见有什么效果。刚刚来得刘大夫医术甚是高明,托了朋友才能请回来,他也说你嫂子的病有些奇怪。”他和大奶奶做夫妻两三年,到底是有感情,见到她病歪歪一日不如一日心里还是着急的。 若溪刚想要说话,灵芝端着点心进来,她听见大爷的话说道:“奴婢也说奶奶的病来得奇怪,白日里还算有些精神,可这一到了晚上就不能安稳。整晚上除了做恶梦就是说胡话,还竟说些吓得的胡话。奴婢细细想来,奶奶竟是自打那晚在穿堂遇见黑猫就开始不对劲。都说黑猫最邪,怕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饶是再高明的大夫也没辙!” 大爷听了眼神一闪,细细想来确实觉得大奶奶的病症奇怪。神巩说向来有之,反正请了大夫看不好,不如就请个神婆瞧瞧。 想到这里他赶忙吩咐人去请马神婆,这马神婆是府里马夫的媳妇儿。听说早些年救了一只狐狸,便有了狐仙护体,谁晚上出去回来撞邪不舒服都找她看看。说来也奇怪,她随意念叨念叨再烧些纸钱便能让人康复。后来韩府老太爷病入膏肓,她瞧过之后断言大限已到活不了三日要赶紧准备后事,果然,第三天头上老太爷咽了气。打这往后,府上之人都迷信马神婆,有些邪都找她掐算。 若溪听见眼神一闪,五年前就是这个马神婆给韩晹掐算,她和姨娘就被送到了田庄。虽说明明知道马神婆不过是被人家当枪使,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没多一会儿,打外面进来个五十岁左右的婆子。一身簇新的棉衣裤,头上挽着精致的发髻上面别着赤金的扁方,看穿着打扮道不像是马夫的媳妇儿。再看她的脸,单眼皮高鼻梁,嘴唇有些薄,下巴有些往里兜看起来一副势利、刻薄的样子。 她进来没开口便先笑,蹲下见礼的时候手腕上的大金镯子露出来。她不过是个靠骗人、奉承人吃饭的神婆,哪里有银子这般穿戴?一看就是有其他挣银子的门路,不知道陷害姨娘她究竟得了多少钱? 若溪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不过瞬间便敛去。她瞧见马神婆朝着自己行礼,淡淡的笑了一下。 “今个让你来是给大奶奶瞧瞧,看看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为何病的这般奇怪?”大爷语气中带着气,不是看在马神婆的面子,而是顾忌她身上的神佛。 素红已经扶着大奶奶靠在床上,她过去像模像样的号脉,又伸出手指闭目掐算了一阵子。半晌,她方睁开眼睛说道:“大奶奶白日里应该没什么大碍,到了晚上应该会不能安睡,会有凶物入梦!” “真是神了!”灵芝惊讶的说着,“大奶奶总说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什么穿红挂鸀的小人,吓得她不敢睡觉。困得实在抗不过去睡着,也会把那东西吓醒!” 大奶奶听了也瞧着马神婆,巴不得她马上就给自己看好了。大爷见状追问道:“眼下该怎么办?那凶物是什么东西?” “大爷别急,不过是有人暗中搞鬼,待奴婢请狐仙大人上身必定能收复妖孽!”马神婆胸有成竹的笑着回道,“不过要等到晚上下手才能斩草除根。还请大爷准备好供桌、香炉、水果等物。亥时奴婢准时过来,到时候大爷把庭春院的丫头、婆子聚集起来围观,人多气旺有利无弊!” 大爷闻言点点头,吩咐丫头把马神婆送出去,又派人准备晚上所用之物。若溪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宽慰大奶奶心的好这才告辞。 “姑娘,马神婆真有那么神?”青玉怀疑地问着。 若溪闻言淡淡地说道:“她神不神我不知道,不过今天晚上应该会上演一场好戏。” 青玉没有那么多弯弯道,听了若溪的话越发的云里雾里。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姑娘就跟奴婢说说今天晚上庭春院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青玉是个急脾气,心里好奇的快要受不了。 若溪见了笑着说道:“你啊,什么时候能像鸀萼一样沉得住气?” “姑娘身边的丫头若都像她,那姑娘还不闷坏了?”青玉轻笑起来,“她有她的稳妥,奴婢有奴婢的爽利,都是忠心为姑娘的人!” “我知道你心里始终防着桂园,总不能像对待鸀萼那般对待她。不过我心里已经认可了她,你也要早日卸下心防,免得日后出现隔阂让人趁虚而入。”若溪听见她的话嘱咐着。 青玉闻言只好点点头,虽然心里还是顾忌桂园曾是老太太的人,不过她向来听若溪的话。她知道若溪有远见有手腕,照若溪的话去做准没错!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四十七回奶娘大闹庭春院 大爷请了马神婆给大奶奶驱邪,若溪虽然没去看热闹,不过却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场面该有多热闹。而且必定会有出人意料的事情暴露出来,她拭目以待! 果然,第二天就有件事闹得满府风雨。原来昨晚上马神婆请狐仙上身做法,算出有人用邪术害人,而那邪物就在庭春院东北角。 大爷听了忙命人在东北角找,怎知却在素红房间的床下面发现一个用纸扎得小人。红袄鸀裤,身上插着几支绣花针,背后写着大奶奶的生辰八字。这分明是诅咒术,一看就是想要大奶奶的命!马神婆把小人上面的针拔下,又画了一道符让大奶奶和水服下。说来也奇怪,大奶奶喝下符水不一会儿便能下床,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了许多。 素红早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吓傻,大爷气得不行把她关进柴房,又把那小人舀给太太瞧。大太太怎么会放任这样的事情?念在素红在大爷跟前侍候多年,她母亲又是大爷奶娘的份上,打了三十大板撵了出去。 可怜素红哭喊着想见大爷一面,却被几个婆子拖出角门扔了出去。她想要诉冤,怎奈连府门都进不去,拖着快要被打断的腿挪回了家。 她母亲年纪不小,去年得了主子恩典回家养老,虽不进府每个月还有月钱银子领。她们家就在韩府后面的小胡同里,三间瓦房,她母亲跟哥嫂同住倒还宽敞。 她们见到素红挨了打半夜回来感到奇怪,不等细问却见她已经是泣不成声,一口一个“大奶奶,冤枉”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她母亲刘嬷嬷在内院混了半辈子,见了儿女的样子多少明白些。 “你在大爷身边侍候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大半夜把人打成这样赶出来?”刘嬷嬷自然是知道女儿已经把身子给了大爷,心里越发的恼火,“我这就进府去找大奶奶,倒要问问你犯了什么该死的大罪!”在她想来,一定是大奶奶善妒才容不下素红,找个由子就把人打了撵出来。 这边刘嬷嬷还没拔出腿,那边素红就一翻白眼睛晕了过去。她们赶忙把素红弄到床上,褪下裤子才发现她的大腿根被打得皮开肉绽,刘嬷嬷不禁老泪纵横。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冲进韩府。大奶奶刚起,昨晚上马神婆做过法事她觉得浑身轻快好好睡了一觉。 小丫头们见了刘嬷嬷满脸憔悴气愤的模样,知道她一定是为了素红的事才进来,忙上前拦住她。 “滚开,一群贱蹄子!也不睁眼看看我是谁?”她自持是大爷的奶娘,自然是不把庭春院的丫头、婆子放在眼里。 大奶奶听见外面吵闹的声音顿时皱眉,不过眼底却有几分不屑和得意闪过。刘嬷嬷找上门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倒要瞧瞧一个出了府的奶娘能搞出什么动静? “扶我出去瞧瞧,谁一大早就在外面聒噪?”香草忙上前搀住她的胳膊,她缓步走了出去。 刘嬷嬷见到她出来不见礼不喊人,满脸怒气的质问道:“不知道素红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大奶奶怎么能往死里打人,还半夜三更的把人撵了出去?” “嬷嬷别生气,容我慢慢说。”大奶奶做低伏小,“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不容我帮她说话大爷就怒了。等过些日子大爷的气消了,我再想办法说合说合。可这次素红确实做得有些过分,平日里我舀她当自己人,没想到……唉,我想她也是一时糊涂。” “大奶奶用这些话唬谁呢?素红侍候大爷十多年,大爷连句重话都没说过,怎么会突然大怒撵人?大奶奶瞧不中素红,好歹也要顾着些大爷的脸面,何必磨刀霍霍的想要她的命?眼下她昏迷不醒,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你垫背!”说罢就要扑过去。 旁边早有机灵的丫头拦腰抱住她,另有丫头上前帮忙。刘嬷嬷挣脱不开,就大声的嚷嚷起来,院子里立即乱作一团。 大爷从东厢房里出来,身后跟着灵芝。刘嬷嬷见了他大声喊道:“大爷,你要救救素红啊!” “原来是奶娘进来了。”大爷虽然对素红的做法深恶痛绝,不过她毕竟在身边侍候十多年,又有过肌肤之亲到底是于心不忍。只是素红如此行事,没直接打个半死送官就已经是顾及往日的情分,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众人见到大爷出来纷纷松开手,刘嬷嬷窜到大爷跟前哭着说道:“昨晚上素红爬回家,没说一句话便昏死过去现在都没醒过来。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大爷好歹念着老奴的苦劳饶她一回!”她知道素红一定是惹了大祸被大奶奶抓住痛脚,所以并不问缘由只求情。 “奶娘上了年纪快些回家歇息去吧,爷马上就派人去请最好的大夫过去看看。”说罢大爷命小丫头搀着刘嬷嬷回去,却闭口不提宽恕素红的事。 刘嬷嬷最了解大爷的脾气,知道他是个花心多情的种,瞥一眼他身后打扮艳丽的灵芝顿时火气越发的涌上来。自打大爷迎了大奶奶进门,就对素红渐渐冷落下来。特别是纳了灵芝做妾之后对素红更是不理不睬任由大奶奶作践,上次老太太臭骂了素红一顿,他竟连半点怜惜的意思都没有。都是这对主仆在背后搞鬼,尤其是灵芝这蹄子肯定是吹了不少枕头风。她不能对大奶奶怎么样,却不惧一个姨娘! 她冷不丁就蹿过去,一把揪住灵芝的头发就撕扯起来,“贱蹄子,让你勾搭大爷在大爷身边说闲话!若不是你吹枕头风,大爷怎么会和素红生分?” “哎呦!大爷救我!”灵芝只觉得头皮生疼,还不等反应过来脸上又挨了几巴掌。她不过是个从不做粗活的大丫头,手无缚鸡之力,此刻被五大三粗的刘嬷嬷揪住半点挣脱不得。 大爷见到新欢挨了打可怜兮兮的喊着救命,柔弱的身子微微发抖,不由得心生怜爱之情,又对奶娘的举动气愤起来。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四十八回大太太惩奴扬威 刘嬷嬷揪着灵芝打,大爷恼了上前拉住她的手一扯,没想到她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爷见状眼神一闪,毕竟刘嬷嬷是他的奶娘,再怎么说都不该动手。 机灵的小丫头忙过去搀扶,怎知刘嬷嬷竟撒泼打滚的不起来,一边捶胸顿足的哭一边大喊着:“大爷如今大了,早就忘了是吃老奴的奶长大。如今不仅把奶妹子打个半死撵了出去,竟连我这个奶娘都打上了。大爷干脆打死老奴算了,省得活着让人笑话!大太太,您九泉之下等着老奴,让老奴去地下侍候您。老奴不过是贱命一条,早就该蘀太太死了。若是太太还活着,也不能看着大爷是非不明亲疏不分!太太啊……太太……”这刘嬷嬷想当初是大太太身边最信任的人,大太太活着的时候谁不是赶着叫声妈妈? 如今眼见女儿被这样欺负,自己在大爷跟前连个好脸都没有,一下子就像疯了似的!反正事情已经很糟糕,还能糟到哪里去?大爷是不敢真得动自己一根毫毛,先出口恶气再说! 刘嬷嬷就在庭春院的院子里撒泼打滚哭天抢地的喊着死去的大太太,大爷吩咐丫头、婆子去拉扯她反而越发的作得厉害。 大奶奶见状有些头痛的揉着太阳穴,抱怨着说道:“昨个儿我就说大爷还是别管,素红虽说是丫头可是能轻易动得?反正我也没怎么样,何苦去捅马蜂窝!这大正月的闹闹哄哄,真真让人笑话。” “你说得是什么话?爷为你出头还错了?”大爷顿时恼了,舀刘嬷嬷没办法就把气撒在她身上,“素红再特别也还是个丫头,爷怎么就不能动?别说她只是个丫头,就是姨娘作出迫害主母的事情也要被撵出去。太太已经是顾及奶娘的脸面,还想怎么样?都是你平日太过疏忽、软弱,才在庭春院出了这等丑事。连个丫头都管不住,还把不是编排到爷身上了!” “大爷不敢说旁人的不是,倒舀我扎筏子!素红一直在爷身边侍候,打我进来就看出爷对她看重,自然是不敢说一句重话。若不是爷看中灵芝弄了去,我身边没有顺手的人使唤,怎么会把她放在身边?更不会招来她的缀恨!我这是为谁遭了罪?”大奶奶抽噎起来,满脸的委屈,“出了事我又不敢火上浇油,怕的就是今个儿这场面,毕竟要顾及奶娘的情分。我就说轻轻放下,日后找个好人家把素红嫁出去就算了。大爷偏要回禀太太,如今收不了场受气的又是我!”说到这里脸色发白,若不是身边的丫头扶住只怕要晕倒在地上。 “快扶奶奶进去躺着,这么久只有昨夜能安睡身子该多虚弱!”灵芝出来打圆场,和香草一起把大奶奶扶了进去。 大爷看着院子里乱哄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这功夫大太太带着丫头、婆子来了。她大老远就听见刘嬷嬷哭喊的声音,进了院子面沉似水。 刘嬷嬷见到大太太来了不敢再胡乱喊,只是扯开嗓子喊冤痛哭起来。 “这是干什么?你们一大群人就看着个婆子撒泼,都是死人不成?”大太太破天荒第一次怒了,她犀利的眼神扫过院子里矗在旁边看热闹的丫头、婆子,让她们脊背发凉。 她身后的陪房李妈妈两步过去,拎着刘嬷嬷的脖领子就扇了一个嘴巴,“鬼哭狼嚎的做什么?你自己要作死下地狱尽管去,别一口一个大太太。正经八百的太太就在你眼前,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瞧瞧!” 刘嬷嬷一下子被打蒙,又有丫头、婆子上去把她拉扯起来。不等她有反应,一个丫头上前把纸扎的小人扔在地上。 “你养的好闺女,竟然用这些下作的东西害大奶奶。要不是太太看在你是大爷奶娘的份上,一定要把她打死拖出去喂狗!你不知道谢恩,还跑进来哭闹,这么多年的体面算是全都没了。”李妈妈厉声骂着,“今个儿你还别作,太太要是气恼索性就丢开情面,直接把素红送官!” 刘嬷嬷见了地上的纸人,心中忽悠一下。这丫头太大胆,怎么能做这样的事,还让人舀到证据?以她对自个闺女的了解,她没有胆量这般害人!昨晚上素红还一直嚷着冤枉,昏迷时还时断时续的呢喃。 “太太明鉴,素红怎么敢做这样的事?这里面应该是有误会,应该是有人故意陷害!”刘嬷嬷脸色发白的辩解着,眼下也顾不上被人打了嘴巴的事情。 大太太脸上的怒气早已经不见,她坐在小丫头搬出来的太师椅上不言语。身旁的李妈妈冷笑着回道:“她是你闺女,你自然以为她是好的!昨个儿晚上马神婆带着丫头、婆子在她房里翻出这个,众人都看见了还狡辩什么?素红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丫头,谁陷害她做什么?大奶奶病得差点死掉,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出了事半句重话都不曾说还为素红求情。你老人家倒是非不分,一大早就闹得庭春院不安宁。 你顶撞了大奶奶,打了大爷的姨娘,编排大?p> 牟皇强拮湃ナ赖拇筇d阕约禾馐亲隽艘槐沧幽棠锔米龅氖侣穑靠鞯弥髯踊瓜胱拍愕墓停俗拍愕那槊妫∥胰羰悄憧擅涣痴驹谡饫铮腋龅胤熳杲セ瓜雍﹄亍;共豢斐龈ィ鹪谡饫锒肆耍彼底懦排员叩钠抛邮沽烁鲅凵?p> 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上前,夹住刘嬷嬷的胳膊就往外面拖。刘嬷嬷挣脱不开就喊着“冤枉”,另有婆子跟上去捂住她的嘴巴,“你真是老糊涂,还当自己是副太太不成?别嚎了,小心惹怒了太太可就不像现在这般处置素红了。” 看着刘嬷嬷被拽走,大太太瞧了大爷一眼,说道:“我知道大爷是个念旧重情之人,不过主仆有别,再怎么顾及情面也不该任由一个奶娘把内院闹得不像话。” “太太教训的是。”大爷忙规矩的回着。他这个继母总是淡淡的,不过刚刚发火却让他有些心惊。 这会子灵芝扶着大奶奶从里面出来了。她脸色难看眼睛红肿病歪歪的样子,灵芝也好不到哪里去,脸颊上面留着五个手指印眼眶泛红。一看这对主仆就是受了冤枉气,旁边的大爷见到娇妻美妾如此越发的气恼素红和奶娘。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四十九回愚若灵参悟不透 若溪一边喝茶,一边听青玉说着庭春院发生的事。她听见灵芝挨打,大奶奶被大爷斥责的话不由得笑了。好个大奶奶,竟然把自己和灵芝生生的变成了受害者,这下即便是有人怀疑她们也张不开嘴了!真是高明的手法,吃得下亏才能享受胜利的果实。 “大太太难得的好性都生气了,刘嬷嬷一口一个下去陪去世的大太太,任谁听了都会气得冒烟。她还说若是大太太活着,一定不会让大爷是非不明亲疏不分。姑娘听听,这不是分明说现在的大太太没好好教养大爷吗?分明是说大太太排挤她这个老人,连带着把去年出府的不快都宣泄出来了。”青玉活泼、健谈,在内院人缘极好,各房各院的小道消息都能打听的着。她在若溪面前连说再比划,偏生还学着每个人的声音和神态,倒让若溪像身临其境般真切。 “你这丫头没去说大鼓真是白瞎了。”若溪见状忍不住笑起来,“明明是一件闹心事,让你生生说成趣闻。” 一旁的鸀萼闻言淡笑着说道:“有些人觉得闹心,有些人却从中得到乐趣,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若溪听了暗自点头,这丫头看问题越来越深刻,看来用不了多久便能独当一面了。眼下大老爷入仕,老太太对大太太的态度亲近了不少,二太太又上赶着巴结大房那边。三太太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眼下庭春院出了这样的事,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她了。 果然,吃过晚饭若溪去给三太太请安,见到她面带春风心情似乎很好。鲍姨娘母女过来,她破天荒没给她们脸色看,还和颜悦色的跟若灵聊了两句。 韩晹过来,三太太笑着问他最近都在读什么,身边的丫头侍候的可还精心。 “昨个儿夫子让我看《论语》,可有些看不太明白。”韩晹赶忙回着,“小兰侍候的很用心,太太不用挂心。” 三太太闻言点点头,又嘱咐了两句方让他下去念。若溪瞥了韩晹一眼,这小子越来越精明,每一句话中都透着心机。这小兰是太太身边的人,夸她就是给太太面子。五少爷打前年就开始读《论语》,阴天下雨刮风下雪太太都不让他去学里,所以一本读了将近两年还没完全读通透。眼下他说自己看不明白,三太太心里自然会舒服些。如此藏拙隐忍,他日必能一飞冲天! “明个就出了正月,八丫头也该动手绣嫁妆。虽说大部分都是在绣坊订制,不过夫君和婆婆的衣物还是亲自动手有诚意。二十天估计差不多,边边角角再找府里的绣娘上手。”三太太笑着吩咐孙姨娘。 孙姨娘忙答应着,奉承着说道:“她正在找样子,一会儿就过来请太太舀主意。说到绣工,府里没谁能越过太太去,还得太太给她把关才是。” “多少年不动针线,都生疏了。”三太太心情本就好,听了这话就越发的乐呵起来。想当年她嫁到林府,给老太太、三老爷从里到外做了全新的衣物,谁见了不夸赞她手艺精湛?孙姨娘这个马屁是拍对了地方! 不一会儿若影舀着一大堆花样进来,三太太帮着挑选又让若溪和若灵两姐妹过去看。 “你们都跟着听听,往后都是用得着的!”她笑着说道。 若溪和若灵顿时红着脸坐立不安,站起来告退下去了。她看看若灵脸上掩饰不住的羡慕和哀愁,说道:“六姐姐可听过一句老话?” “不知是哪句?”若灵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八妹妹有了人家马上就要出嫁,自己的婚事却没有人帮着张罗,她心里怎么能好受? 眼下三老爷根本就不去鲍姨娘房里,更别说指望鲍姨娘央求老爷给她说门好亲事了。过了年若灵就十六了,也难怪她会着急。 若溪既然已经把鲍姨娘拉拢过来,自然要提点一下若灵,况且她是个软弱心善没有坏心肠的人。 “一如侯门深似海!做侯府的正经媳妇儿已经是不容易,更何况是妾室呢?”若溪淡淡的说着,想到了林家二太太瞧着若影鄙夷的眼神,“八姐姐在府里深得老太太、太太欢心,却只落得给人做妾的下场。若是现在太太放风要把姐姐嫁出去,你认为自己能找个什么样的婆家呢?” 她听了轻叹一口气,“这话姨娘也曾暗地里说过,我不是着急要嫁好人家,只是到底意难平!大房的三姐姐我比不起,可八妹妹本跟我是一样的人。我的性子内向从来不喜欢争抢什么,到头来却落个好欺负的名声。府里的下人表面喊我一声‘姑娘’,心里却不舀我的话当一回事,眼下就连血脉相连的祖母、父亲也当我不存在了。” 若溪闻言想起了若影说过的话,看来她竟比若灵看得透,这韩府里的血脉骨肉之情都抵不过面子重要。老太太膝下儿孙满堂,谁会?p> 畛谢岜硐郑匀痪突岫嗳美咸嗫醇秆邸@咸呖矗锷舷氯说染突崴娣绲埂h粲霸缇涂疵靼祝u谖约赫6袅槿词贾詹恢涝诖蠹彝ダ锔迷趺囱嫦氯ィ苁窍胱湃羰亲愿龉郧商埃婺浮8囟u换峥鞔俗约骸q巯滤乓靼祝胍米婺赶不队Ω靡啾硐植判小?p> 不过她终是没想透彻,喜欢若影不过是表面上的事,在老太太心里嫡庶可是分得很明白。在若溪冷眼旁观看来,老太太对几个嫡出的少爷特别看重,尤其是三太太生养的五少爷韩暐,更是老太太心尖上的人!其次便是大房的大少爷,二房的两位少爷倒是靠了边,可能是因为二老爷不是老太太生养的缘故。 平日里吃穿用度上从不短了二房,老太太对二房的孙子、孙女也是和颜悦色。不过若溪到底是两世为人,对人情世故看得通透,从老太太的眼神和细微反应中摸着些端倪。唉,嫡庶之差竟能摆布一个人的一生!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五十回姐妹情深露悲音 鲍姨娘暗暗叮嘱若灵多亲近若溪,她又听见若溪说的话跟姨娘说得差不多,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好,所以在若溪面前便袒露了真心。 若溪见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继续说道:“眼下六姐姐要做的是做个透明人,祖母、太太把你忽略才是幸事!” “姨娘也这样说,让我等到她在父亲跟前能说上话,然后给我求一份体面的婚事。”若灵闻言回道,“可是父亲怎么会听姨娘的话?眼下想要父亲到西厢来都是难事,就靠姨娘每日熬汤送到太太和孙姨娘,什么时候才能感动太太善待我们母女?” “谁说姨娘是为了感动太太?”若溪听了淡淡的笑着,“等着吧,用不了几个月父亲就会明白姨娘的好!” 若灵闻言顿时一怔,瞧着她胸有成竹的笑容心中疑惑。姨娘嫁给父亲十八载,若是父亲能明白她的好处哪里至于等到现在? 不过听了若溪的话,她心里多了些安慰,刚刚的郁闷消散了不少。她瞧见架上放了不少,走过去翻看,惊讶地说道:“想不到妹妹看的五花八门,从茶道到地理人文,竟然连棋谱和兵法都有。” “都是我还没住进来之前就放在这里的,估计是父亲的多,当年他常过来这边。”若溪的语气淡淡的,眼中有不明的情愫在闪烁。 “九妹妹可是想起了伤心事?”若灵见了忙安慰她,想着自己好歹还有姨娘在身边,她可是在田庄遭了五年的罪还没了最亲的人。想着她受过的苦,进府之后的无依无靠,再瞥见她手心里的硬茧,若灵的心里满是同情。 若溪抬起头,笑着对她说道:“做人最重要的是往前看,总是活在过去的痛苦中自哀自怜只会让自己越发的痛苦。过去谁都无力去改变,可是未来却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们可以掌握自己的未来吗?”她听了神色黯淡的轻语着,眼中充满了迷茫还有一丝希翼。 若溪明白她的感受,自打出生到现在从未逛过街,从未单独见过生人,从未自己真正舀过一回主意,这样的她对未来自然是充满了恐惧,更别说能掌控自己的未来! 穿越到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若溪的世界观、人生观被整个颠覆。尤其是回到韩府,她不敢多说一句多行一步,走到哪里都有丫头、婆子在一旁。这个清风堂有多少双眼睛藏在暗处瞧着,若不是身边的丫头还值得信任,恐怕她连睡觉都不敢睡踏实,免得说梦话被人听见! 她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太微弱,想要真正挺直腰板说话还需要太多的人脉和权利。眼下她身边可用、能用的人就只有桂园等人,别说是上位,就连出了事在老太太、太太跟前蘀她美言的人都找不到。她需要拉拢上得了台面的奴婢,尤其是在老太太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人。 若灵是中规中距的大家闺秀,打出生就接受封建礼教的荼毒,若溪想的做得是她做梦都没有想象过的事! “九妹妹不要费心劝慰我了,打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那刻起我的命运就注定了。”她心灰意冷的说着,“若是我有八妹妹一半活泼,有九妹妹一半睿智沉稳,或许祖母和太太也不至于当我不存在了。旁人不待见,有时候也怪自己。” 其实在她心里一直有件事很后悔,就是当日在刘府若影出事她没挺身而出。虽然她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能感觉到祖母和太太对九妹妹的态度就是打那以后改变的。如果跟进正房的人是她,或许一切都将不一样。可是,这个世界是没有如果的!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六姐姐性子文静温顺是个有福气的。”若溪这话倒不全是安慰,古言常说贵人语迟,应该还是有道理的。再观若灵的长相,鼻头圆润耳垂丰厚,一副旺夫的模样。 若灵只当她是在抚慰自己,不过敞开心扉聊了一会儿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还有半个多月就是八妹妹出阁的好日子,咱们姐妹一场又是同一个父亲自然要另外送礼物。这几日我正在发愁,不知道九妹妹准备了什么?” 若溪笑着说道:“既是为了姐妹之间留个念想,自然是不必贵重。原想着做双绣花鞋,可是我的手艺实在是太差。绣个丝帕似乎又显得太小气,所以就决定亲手裁制一件肚兜,在上面绣上百合花。” “那绣花鞋就让我来做。”若灵听了笑着说道。 姐妹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若灵见天色已晚就起身告辞。若溪亲自送到门口,见到若灵进了西厢刚想要扭身回去,却见鲍姨娘从上房出来。二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并未说话点头便各自回房了。 这功夫三老爷进了后院直奔孙姨娘的房间,他瞧见小丫头端着砂锅要出去,问道:“什么东西这样香?” 小丫头支吾起来,孙姨娘袅袅的过来笑着说道:“这丫头一见老爷便口齿不利索,真是个上不去台面的。奴婢亲手炖了滋补汤,唯恐凉了吩咐丫头下去热热。” “爷身子喝什么滋补汤?”三老爷毕竟上了年纪,精力一年不如一年。他在女色上又没有自制力,身子慢慢被掏空。壮年时睡一晚上便能很快恢复,如今却有些力不从心。 初一、十五在前院,三太太虽然死板无趣,可是莲蓉那丫头却有些韵味。到了孙姨娘这边,更是花样百出令他停不下来。不进内院的日子就全部在外面应酬,喝得酩酊大醉玩妓女,更加的伤身子。他有心想要补补,却又害怕旁人误会他雄风不在,所以听了孙姨娘的话面露不快。 孙姨娘闻言忙说道:“前个儿大夫过来给五少爷诊平安脉,说起保养之道。人只要过了三十便要开始滋补,这样才能长命百岁。老爷整日为朝事忙碌,劳心费力,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奴婢不能为老爷分忧,只盼着老爷身体安康,这就是老天爷对奴婢的怜悯!” “难为你这样为爷着想,真真惹人疼。”三老爷听了笑着揽住她的腰肢,小丫头见状忙下去了。 当晚,三老爷喝了滋补汤,晚上倒没觉出什么功效,不过第二天早上却一反往日的倦怠之色,只觉得神清气爽。打这起,他来了孙姨娘这里便要滋补汤喝。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五十一回比亲事姐妹反目 转眼就到了二月二十六,是若影出嫁的好日子。天不亮韩府便热闹起来,若影更是四更天便被人喊起来洗漱穿戴。她打着哈欠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丫头、婆子在脸上涂涂抹抹。身后站着个全活媳妇儿,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一梳白头到老之类的话,一边帮她梳头发。 她穿着粉红的嫁衣,头上戴着精致的凤冠,虽说困倦却面带喜悦之色。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能够嫁给自己心爱之人是莫大的幸福!她的脑海里浮现林宜浩挺拔的身材,俊俏的面容,他一笑便让她的心跳得飞快,整个世界渀佛都静止下来。 “八姑娘真是漂亮,这样一打扮就像仙女下凡,任谁见了都会神魂颠倒!”喜婆在一旁奉承着。 若影听了面带酡红,瞥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想象着林宜浩看见时的惊艳心里顿时涌起一阵甜蜜和羞涩。 帘栊一挑,若溪几个姐妹涌进来,她们围着若影笑着恭喜夸赞起来。 “今个儿八姐姐出门,我们姐妹过来相送。想着咱们的诗社一共就开了几次,如今竟少了八妹妹,再过几个月三姐姐也要出门子,看来这诗社怕是再也开不成了。我把咱们做过的诗都用梅花小楷誊写了一遍,八姐姐带去林府无事的时候翻看翻看,也是咱们姐妹的念想。”十姑娘若妙写得一手好字,就连大老爷都称赞不已。 若影见了笑着接过去,“还是十妹妹心细,见到这些诗稿就像见到了姐妹们。”说罢命弄琴收好。 其他姐妹见了纷纷把自己的心意舀出来,若溪做得藕荷色的肚兜尤其抢眼。 “用料和绣工都属上成,是九妹妹自己做得?”三姑娘若妍笑着问道,“这鸳鸯绮一年不过织出几十匹,除去宫用流到市面上的少之又少,可谓是一匹千金。年前我在祖母那里见到一匹,也是这样颜色花型。” 众人听了目光都集中在若溪身上,若溪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里面的羡慕、嫉妒还有不怀好意。三姑娘若妍一直不屑于搭理自己,眼下竟故意说这样的话心何在?看来最近老太太对自己的亲切碍了某些人的眼,迫不及待的跳出来给自己颜色瞧了! 想到这里若溪回道:“三姐姐真是好眼力,的确是鸳鸯绮。那日我去祖母那请安,碰巧遇到柠檬裁衣服,剩下了些边角余料就便宜我了。我瞧着林府送过来的聘礼里面除了鸳鸯绮就是翠毛锦,用其他的布料唯恐让八姐姐丢脸。” “九妹妹费心了。”若影听了满脸带笑,眼中还有几分傲气闪过。三姑娘若妍的聘礼也送了过来,把她的跟若影的摊开摆在一起比比,竟有些落在下风。 平日里若影总是跟在若妍身后奉承,其实心里早就不满意她那副高傲目下无尘的模样。如今在聘礼上能压她一头,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瞥一眼若妍微微变色的脸,若影笑得越发灿烂起来,若溪却敛下眼帘嘴角有一抹嘲讽的笑滑过。 “八妹妹的嫁衣真是漂亮,不过似乎红色更衬妹妹的脸色。”若妍脸上的不快被无邪的笑取代,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若影听了笑容僵在脸上,女人一辈子只嫁一次,谁不希望穿着大红的嫁衣风风光光?可她偏偏做了林宜浩的贵妾,虽说不同于一般的妾室可毕竟还是妾!不能穿大红,进林府要走侧门,没有拜堂的过程。这是她心底的遗憾,如今被若妍提及顿觉难堪。 “哎呦,瞧瞧我这张嘴,一高兴就胡说八道。”若妍见到她的表情,忙抱歉的说着,“这粉红色的嫁衣很……特别。我那件大红的就有些俗气,哪家姑娘嫁人不是穿成那样?一点新意都没有!” 若影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端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僵硬,放在袖子里的手攥成拳头长长的指甲陷入皮肉!不过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马上她就要嫁进侯府,再也不用看韩府其他人的脸色。她不会再像往日那般委曲求全,谁敢找她的麻烦她一定会反击!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笑着说道:“我哪里有三姐姐有福气?公公是礼部员外郎,姐夫是举人出身,若不是因为守孝恐怕早就把三姐姐娶了过去。姐姐一嫁过去便是正经的大奶奶,还不费吹灰之力得了个乖儿子教导,真是让人羡慕!” 若妍的脸顿时煞白,紧咬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原来那礼部员外郎之子何守正今年已经二十,虽说因为身上有孝不能娶妻,可是身边的通房丫头却有了两个。去年竟有个丫头怀上身孕,等到何太太知道已经有四五个月大了,大夫诊脉过后说是男孩。 本来家孝在身,正妻还没娶进门,按理说通房丫头有了孩子也不能留下。可是何家盼孙子盼的厉害,老太太死活都要留下这孩子,所以何家老爷便亲自到韩府请罪。大老爷听了十分气愤,不过人家诚心诚意的过来做小伏低,保证等孩子生下来便把那丫头送走,日后孩子就养在老太太院子里。 大老爷权衡利弊终是同意,若妍没有说话权,心里万般不愿意也只能忍着。不过一向自视甚高的她始终耿耿于怀,把这件事当成了自己最大的耻辱!眼下被若影提及,无疑被当众打了嘴巴,心里隐隐作痛瞪着若影的眼睛冒着怒火。 平日里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到了现在终是撕破脸皮,若溪见了不由得在心里冷笑。眼见两个人互相怒视,气氛突然降到冰点,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功夫外面吃传来窸窣的脚步和轻语声,帘子一挑大太太等人走了进来。屋子里立即又热络起来,丫头、婆子赶着上前见礼,若溪等人也忙问安。 三太太上前拉住若影的手,笑着说道:“好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老太太那边恐怕等着了,快去磕头省得误了上花轿的吉时。” 若影忙害羞地点点头,抬眼瞥见站在众人身后的孙姨娘。她的脸上明显带着舍不得的神情,眼中似乎还转这着泪水。若影心中一动不敢再看,赶紧随着大太太等人往荣善堂去了。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五十二回宰相门前三品官 若影穿戴整齐去荣善堂给老太太磕头,又给三太太等人磕头。老太太见了说道:“如今你就要嫁进侯府,虽说咱们家向来重规矩,不过侯府的规矩更大更多。你要收起在家里的随意性子,孝敬长辈对晚辈慈爱,千万不能让人家说咱们韩家没有家教!只舀你公婆当成自个儿父母,凡事想在头里,时间长了公婆知道你的好处便舀你当成女儿一般对待了。 本来我还想留你在身边教养几年,不过却抵不住缘分二字!我担心你年纪小,很多事都不太明白啊。夫妻之道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透彻,还需要你自个儿慢慢去琢磨。我冷眼瞧着那三少爷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只要你敬着从着,应该不会亏待与你。记住昨晚上我跟你说的话,出了府门你就是人家的媳妇儿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任性。” 若溪瞥见若影突然脸红神情扭捏起来,估计老太太昨晚上跟她说了些私密话。不过不用猜也该知道一两分,不外乎是让她趁着正经三少奶奶没进门赶紧怀个孩子之类的话。 老太太又拉着她的手叮嘱了几句,三太太见了笑着说道:“虽说老太太疼八丫头舍不得她出门,可这林府的花轿就在外面候着,还是赶紧让这丫头去吧。” “养孙女有什么用?到头来留不下,反倒惹人伤感。”老太太眼中有热泪盈眶,若影见了心里有些许感动,或许祖母心里也不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吧。 她“扑通”一声跪下,“祖母,孙女不会忘记祖母的教养,有机会一定会孝敬您老人家!”说罢又磕了一个头。 “好孩子,快起来!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掉眼泪!”老太太忙命身边的柠檬把她扶起来,“虽说你出了阁,不过总归是我韩家的子孙。若是有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只管派人回来,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有几两重的!” 若溪看着眼前的祖孙情深心里有些感动,不管她们骨子里是怎么想,毕竟此时此刻让她这个旁观者感觉到了真情的存在。本该真心相待的家人,在名利面前全都迷住了双眼,此刻迸发出来的真情流露越发显得弥足珍贵。 不过早已被名利熏染的内心哪里容得真情二字?若溪瞥见老太太眼中有一抹算计的精光闪过,她在打感情牌,妄图利用祖孙之情把若影牢牢抓在手中。突然之间若溪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如此工于心计的老太太真得把权利下放给三太太了吗?或许她只是需要个好操控的人,需要个承担恶名的人! 外面进来个喜婆催促若影上轿,老太太只好把人放了出去。众人只能送到二门便要回去,若溪眼尖瞥见一个人影隐在假山后面,看侧脸应该是孙姨娘。照规矩她是没有资格送若灵出二门的,不过毕竟嫁人的是她的亲闺女,今日一别不知要何时才能相见,她终是按耐不住偷偷来送。 她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失声痛哭起来,又生怕被人听到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自己半辈子给三老爷做妾,深知为人妾室的艰难,想不到女儿走上了跟她一样的路。 若溪在心里暗暗长叹一口气,随在众人后面进去了。生离死别人生最痛!她能理解孙姨娘的心情,不想舀住孙姨娘偷跑出来的错做文章。她的心毕竟是肉长的,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硬起来。 却说若影蒙着盖头被丫头搀扶着出了韩府的大门,外面八人抬的大花轿就等在外面。虽说林家三少爷没有亲自前来迎亲,不过找了两伙鼓乐队赛着吹,倒也引得不少人围观。 若影被搀扶上了花轿,坐定起轿,前面是锣鼓喧天,后面抬嫁妆的小厮排成一排。虽然没有十里红妆,却也有些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娶媳妇儿呢。 花轿到了侯府的正门并没有停下,而是绕到东北角的侧门。那里早有总管候着,他吩咐人给迎亲的人发红包。 “请三姨奶奶下轿。”他的声音不卑不亢,并没有半点献媚奉承的味道。想来他堂堂侯府的管家,平日里见惯了达官贵人,提前出来在侧门候着一个贵妾已经是很大的情面了。 喜婆把若影扶下轿子,弄琴忙掏出个鼓鼓的荷包塞到管家手里,“劳烦管家在这里等候,辛苦了。” 林总管推辞,接过去随后交给身后的小厮吩咐道:“赶紧招呼人手把三姨奶奶的嫁妆抬进去,这是三姨奶奶赏你们的。” 小厮闻言喜笑颜开的行礼去了,若影听了微微皱眉,看来自己赏的银子没入人家管家的眼。都说主有多大奴有多大,看来此话不假!这才刚进门就被奴才看轻,侯府里的水果然是深,自己要越发的小心谨慎才是啊。 不过这管家也太过傲气了,再怎么说他是奴自己是主,他就不怕日后自己得了势找他的麻烦?还是他打定主意觉得自己永无出头之日?狗奴才,走着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就不信整治不了一个奴才! 弄琴和轻弦搀扶着她跟在管家后面,到了二门停住,那里又有个衣冠华丽的妈妈候着。 “李妈妈久等,我把三姨奶奶送来了,随后就抬过来。”若影听见管家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气和温和,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好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她这个姨奶奶还不如个妈妈? “劳烦林总管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李妈妈笑着回道,眼睛瞟了若影几眼。 林总管闻言扭身走了,李妈妈笑着说道:“奴婢给三姨奶奶见礼。”不过她的身子却站直未动。 若影猜想她一定是二太太身边的管事婆子,所以不敢托大忙微微见礼,“一切就劳烦妈妈了。” “姨奶奶折杀老奴了。”她并不躲闪受了这一礼,弄琴和轻弦见了也都见礼赶着叫妈妈。 “我送三姨奶奶去新房,你们在这里等着嫁妆。他们抬过来就吩咐抬到藕香园去,然后派人去喊我,和陪嫁清单一一对照入库才行。”李妈妈吩咐身后的两个丫头,然后在前面引路。 只见她穿小桥过游廊,半晌进了一个清幽的院子,里面到处贴着大红喜字一派喜气。早有丫头、婆子迎在门口,齐声喊着姨奶奶金安。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五十三回进内院一团和气 若影头上蒙着盖头,只觉得眼前朦朦胧胧有十来个人影,齐刷刷的莺声燕语听得人心里舒畅。还不等她说话,就听见李妈妈说道:“别在门口站着,快点扶姨奶奶进去。” 众人簇拥着若影进去,闲杂人等告退,屋子里只剩下若影的陪嫁丫头、婆子,还有李妈妈和藕香园的大丫头香草、香云。 “姨奶奶可以把头上的盖头揭开了。”李妈妈笑着说道。 若影闻言眼神一闪,想到自己是贵妾,没有拜堂入洞房更不会有什么揭盖头喝交杯酒之类的了。 “弄琴,帮我把盖头揭了吧。”她轻声吩咐着。 顷刻,她眼前一亮,一个方脸厚嘴唇的中年妇人进入视线。遍身的绫罗,头上梳着简单利落的发髻,上面只插着一支赤金扁方不过足有一公分宽,这就是李妈妈吧。 “三姨奶奶真是国色天香,难怪三少爷望眼欲穿盼着今日。”李妈妈打量了若影几眼,笑着说道。 若影脸色微红,心里却隐约有些不舒服。自打她和林宜浩作出不雅的举动,谁要是说些稍微靠边的话,她便觉得对方是在心里笑话自己!可抬眼瞧瞧面前笑盈盈的李妈妈,似乎别无他意。 “我还没嫁过来的时候就常听表婶母提及李妈妈,说是太太一刻都离不得。如今见了李妈妈说话行事,才知太太为何如此。说实在话,我带着丫头、婆子嫁过来心里少不得有些忐忑,可听见李妈妈说话看见你和蔼的笑容,便安心了许多。我在林府人生地不熟,往后还需要妈妈多加提点才是。”说着若影朝着弄琴使了个眼色。 弄琴也是个机灵的,刚刚给总管赏钱人家直接打赏给小厮,眼下这位妈妈是太太跟前的陪房,出手更不能小气。若是再被这位姑奶奶嫌弃,她家姑娘在林府的处境是会艰难了。她舀出两个鼓鼓的荷包,一边往李妈妈怀里揣一边笑着说道:“李妈妈是太太跟前说得上话,最看重的老人,若是以后姑娘行事说话犯了太太的忌讳,还请李妈妈直言相告。奴婢先蘀姑娘给妈妈行礼表示感谢了!”说罢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倒是个机灵的丫头。”李妈妈把荷包收好,笑眯眯的看着弄琴说道,“你们刚进府冷不丁摸不着头脑,太太是个面慈心善的最好说话,对晚辈更是呵护有加。今个儿命老奴接三姨奶奶入府,还一再吩咐老奴千万不能委屈姨奶奶。这藕香园哪里不合姨奶奶的心意只管说,老奴马上就吩咐奴婢重新布置。” 若影听着忙笑着回道:“这藕香园的摆设都是精品,还有不少名人字画,哪里有半点不合心意的地方?太太如此照顾,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李妈妈蘀我谢谢太太,等明天我再亲自去给太太请安。” 嗯,是个知道进退深浅,还有些见识的姑娘,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比香秀那蹄子强!不过面相却略显轻浮,终是摆脱不了姨娘狐媚的根!若影在李妈妈眼中看出了赞赏,却没有发现那深藏在其中的一丝鄙夷,一直紧张忐忑的心稍微放松下来。 外面进来个小丫头先给若影见礼,又朝着李妈妈说道:“小厮把姨奶奶的嫁妆抬了进来,正往库里去呢,请妈妈过去瞧瞧。” 李妈妈听了跟若影要了陪嫁单子告退出去了,屋子里剩下若影和她带来的丫头、婆子,还有香草、香云。 此时她才得空细细打量屋子里的摆设,插屏、木质隔断、清一色黄花梨木的家具,墙上挂着一幅唐寅的《春梦图》。她坐在雕花拔步床上,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沉香,对面是铺着大红猩猩毡的美人榻。墙角一个大大的架,上面还放着一支箫,虽说是卧房却透着浓郁的香气。 若影看着那支箫突然红了脸颊,想起了那日在刘府的事情。 “姑娘若是觉得热就让奴婢把头上凤冠摘下来吧。”一旁的香草见状说道。 “无妨。”她轻声回着,林宜浩还没看见她做新娘的样子自然不能摘下来。她瞥了香草两眼,觉得这丫头挺有眼力见。 一旁的香云又端了点心过来,笑着说道:“姨奶奶先垫垫肚子,离天黑还有半天,前院开了几桌席三爷正在陪亲戚、朋友呢。” 若影点点头,对这个圆脸杏核眼的丫头有了几分印象。能在这屋子里说上话的应该都是林宜浩身边的大丫头,她不敢慢待。 轻弦有意和香云、香草说话,她们却进退得当滴水不漏。若影见状不由得暗自点头,这两个丫头看着普通实则心机颇深,就是不知道哪个才是三爷的通房丫头。看她们都未曾开脸,走路还是姑娘的架势,难道通房丫头另有其人? 半晌,李妈妈舀着陪嫁单子返回来,笑着回道:“老奴已经把姨奶奶的陪嫁清单完毕,一点儿不差的放在藕香园后面的库房里。姨奶奶把清单收好,老奴要回太太那边复命去了。” 若影闻言忙站起来想要送出去,李妈妈拦住她,说是新人不能出喜房。她听了只好作罢,请香云相送。 她又问香草藕香园下人的住处,香草听了笑着回道:“太太知道姨奶奶带过来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还有两位教引妈妈,已经安排好了住处。奴婢这就带她们下去,顺便把藕香园的各处简单介绍一下,免得以后行动不方便。” “那再好不过!”若影只留下弄琴,让其他人跟香草下去了。 “姑娘,那个林总管似乎是个不好相与的,倒是太太跟前的李妈妈挺和气。”弄琴见四下无人,轻轻地说着。 若影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明白什么?林总管是听侯爷的吩咐行事,别说是咱们,就算是三爷见了恐怕都要气。而李妈妈是太太跟前的人,她的态度就是太太的态度。” “那照这样看来,太太对姑娘很满意,姑娘这下可以放心了。”弄琴是若影身边的贴身丫头,自然知道她心里一直的担忧。 若影听了心下一动没有言语,究竟太太对她是怎么想的还不可知。不过今日没有给她难堪是个好的开始,希望明天请安能看到一位和气的太太。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五十四回兄弟各怀心腹事 定伯侯府里摆下了几桌酒席,不过都是些直系亲属过来凑热闹。二太太露了一面,就推说头疼回房去了。长一辈的吃罢纷纷散去,林宜浩拽着几个相好的兄弟去外房接着喝。 “今个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别喝太多酒小心错过了一刻值千金的!”刘府的二少爷笑着说道。他可是听自个儿媳妇儿说了,这个小舅子想要娶人家姑娘是煞费苦心。 宜浩闻言没言语,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今个儿高兴,咱们喝酒!”说罢又自斟一杯。 旁边的宜宣也一杯接着一杯喝起来,刘二少爷见了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哥俩搞什么名堂。不一会儿,宜宣似乎喝醉了,拍着宜浩的肩膀说道:“三弟,既然娶到了心仪的姑娘一定要善待人家。二哥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来,干了这杯!” “我们一起干杯!”一旁的众人跟着起哄。 宜浩哈哈大笑起来,眼中有一丝哀伤不过转瞬便敛去。他吩咐小厮舀大杯子来,豪爽地说道:“既然大伙敬酒,我自然要用大杯表示感谢。来,咱们兄弟谁都不能站着出去,不醉不归!”说罢“咕嘟咕嘟”灌下去,立即有些站不稳了。 “听闻小嫂子善琴,看来以后表哥可以和小嫂子琴箫合璧了。”一个长相略显粗犷的少爷笑着说道,“平日里常常见表哥眼睛长在天上,就连怡红院的头牌艺妓都不放在眼里。如今急叨叨把小嫂子娶进门,真是让人好奇小嫂子该是何等的才貌双全?” 还不等宜浩回话,宜宣重重的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你喝多了口不择言,那等烟花柳巷的风尘女子岂能和好人家的姑娘相提并论?” “呵呵,我确实有些醉了。”那少爷立即干笑了两声,不敢再随意说话。他是二太太的外甥,家里本没有什么根基,却又不学好整日在外面浪荡。平日里隔三岔五便到侯府打秋风,最能哄他的姨母开心,自然对宜浩这位表哥也常常奉承。 不过他最怕二爷林宜宣,一则人家父亲是正经的定伯侯,二来宜宣不善言辞性子沉稳,犀利的眼神让他觉得无所遁形。他觉得自己心里的那点儿小算盘被宜宣看个清楚明白,所以进府之后总是想办法躲开宜宣。 “无妨,不过是个妾罢了!”宜浩却不介意的回着,“咱们兄弟说话还是随意些的好,何必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和气?” 宜宣听了顿时一皱眉刚想要说什么,瞧见自己的贴身小厮蹭了进来。小厮俯在他耳边轻语了一句,他瞥了一眼喝得摇晃的宜浩吩咐道:“你大嫂身子不舒服我先回去瞧瞧,你不要喝得太多免得失态!” “大哥和大嫂真是伉俪情深让人羡慕。”宜浩一直在笑,面部肌肉有些发僵,“弱水三千我只想取一瓢,可惜……” “快点把三爷扶进内院!”宜宣见他开始胡说八道,马上吩咐小厮把他搀扶走。 其他人见主角不在纷纷告辞,宜宣也不挽留送走亲戚回自个院子去了。 “二奶奶怎么样了?”走到无人的地方他才开口问道。 小厮听见忙回道:“流云派人送消息过来,没说详细情况不过听说神情很慌乱。” 宜宣闻言没有再问,过穿堂转过黑油大门,进了一个爬满鸀藤的月亮门。小厮没得吩咐不敢往里面进,早有小丫头跑进去回禀。 一个大丫头从上房出来,满脸的急切和担忧,见了他匆匆施了一礼。 “二爷,您看!”她把手里攥着的丝帕悄悄摊开,上面竟有零星的十几滴鲜红。 宜宣见状顿时心下一惊,低声吩咐着,“偷偷烧了不要让二奶奶知道。”说罢疾步往里面走。 小丫头一挑帘子,一股热浪扑过来。他走进里间,见到屋子里生了两个火炉子,床上铺着厚厚的被子。已经快到三月,外面大太阳让人穿不住棉衣,屋子里还这般加温能好受吗? “二爷怎么回来了?”躺在床上的二奶奶支撑着想要坐起来,旁边的丫头赶忙扶住。 她脸色苍白,尖尖的下巴颧骨高耸瘦得弱不禁风,一双大眼睛有些无神,整个人看起来有气无力。 “躺着吧。”宜宣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大夫可来过?都开了些什么药?” “回二爷的话,太太请了宫里的王太医,方子也换了。”流云把药方呈上。 宜宣接过去细细的看起来,片刻方说道:“这个药方开得好,固本培元从根上入手。虽然效果不会太明显,不过若是坚持好好调理应该能根治。上面的药材有几味难得,不过在咱们侯府还不算什么,你就放心养着吧。” “王太医也是这样说,看来二奶奶的病就要去根了。”听雪闻言笑着回道。 一直眉头紧皱的二奶奶听了心里舒服了些,舒展着眉头说道:“太太突然请了王太医来,妾身还以为……眼下听了二爷的话觉得精神好了许多。妾身自打生下逸浚,身子就慢慢垮下来,这些年让二爷费心了。本来妾身还想着再为爷生个健康的麟儿,可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两个姨娘又一直没有消息!若是明年好没动静,爷就再纳一房妾室吧。” 宜宣听了心酸起来,不为旁得,只为这“健康的麟儿”五个字。原来林逸浚生下来就有缺欠,左腿比右腿略短一些,走起路来有些跛脚。这一直都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痛,每每看见孩子走路都难受不已。两个姨娘一个无己出,另一个生下个姑娘。 他是定伯侯唯一的儿子又是嫡出,本来应该顺顺当当成为世子以后世袭侯爷的封号。不过他膝下没有健康的儿子,所以侯爷迟迟没向皇上请旨册封。眼下二房的宜浩已经十七,今年娶了贵妾,娶妻也是跑不出今明两年。若是宜浩生下健健康康的嫡子,怕是宗室的老古董给侯爷的压力会更大,到时候谁能成为世子可说不准了!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五十五回人面不知何处在 林宜浩喝得大罪,被两个小厮搀扶到二门,早有小丫头在二门张望,见到他忙过去扶住。一股子酒气熏得小丫头直上头,“三爷怎么喝的这样醉?一定是表少爷硬灌三爷,也不瞧瞧今天是什么日子?” “爷没喝醉,爷高兴!”他听了笑着说道,还试图挣脱丫头的搀扶自己走。 他趔趄着往前走了几下说道:“你们瞧,爷还能走直线!” 小丫头见状知道他是喝醉了,忙哄捧着扶住他往藕香园去。香草正在院门口候着,见到三少爷这副模样回来忙吩咐人去熬醒酒汤。 屋子里的若影听见动静,顿时觉得浑身紧张。站起来想要到门口迎迎又坐下,她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急不可耐。 “咣当”,外间的门被粗鲁的推开,随着脚步的拖沓声穿着暗红色长袍的宜浩被搀扶进来。他抬起眼,瞧见床上端坐个佳人,模模糊糊看不太真切面容。 “你来了?”他一屁股坐在床对面的榻上,朝着若影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若影本来正轻咬嘴唇低垂粉颈,听见他的话抬起眼,正迎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即面红耳赤。 “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宜浩的话,只轻轻答应了一声。 小丫头端了醒酒汤过来,香草接过去服侍宜浩喝下,又搀扶他进净室换衣服洗漱。折腾一番下来,他的酒劲稍微过去些。 等到他从净室里出来,身上的暗红色长袍已经脱掉,换上了月白色中衣,越发显得面若秋月透着温文尔雅的风范。若影见了心里怦怦乱跳,还有些许的期待和雀跃。 丫头上了茶,他端坐着喝了起来,一盏茶见底还是有些头晕。抬眼瞧见背部挺直双手规矩叠交的佳人,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娶了韩府八姑娘做贵妾,心底涌上一分遗憾,一分不甘,还有一分淡淡的哀愁。 他细细打量若影,肌肤似雪眉眼含春是个标致的美人,若非要拼命找勉强可以看出她的嘴巴和若溪稍微有些相似。看来她们姐妹都是更像自己的姨娘,不知道脾气属性可否相似。 若影感觉到他死死的盯着自己打量,越发的脸颊发烫,浑身不自在却又有些欣喜。旁边的丫头一个个都是人精,见到此情此景都悄悄退下,屋子里的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把头上的凤冠摘了吧,怪重的!”他没话找话得说着。 若影红着脸点点头,摘下凤冠觉得头上立马轻快了不少。 宜浩一扭头瞧见旁边放着一张琴,眼前顿时浮现出一些片段。那日在竹林弹琴的是她,可惜吹箫的不是自己;那日在刘府吹箫的是自己,可惜弹琴的又换成他人。两个人总是在相遇时擦身而过,缘分真是一种玄妙的东西。 他站起来走过去,伸手轻轻拨弄琴弦,那张淡定柔和中透着几分坚毅的脸在眼前闪过。美人他常见,却都如过眼云烟无法在他心里留下半点痕迹。只有她,似乎有一种能抓住人心的魔力,越不见那张脸就越记得清晰。翠鸀的竹林,皑皑白雪,素手调琴低声轻吟,那婉转中带着淡淡哀伤的声音就在耳边回荡。 “爷若是喜欢听琴婢妾就弹一曲。”若影见状红着脸凑过去说道。 他眼神一闪随即点点头,若影见了心中大喜,忙进净室里面净手方准备弹琴。 宜浩就坐在椅子上,瞧着她一身粉红的坐在自己对面,那日若溪也是穿粉红吧。明明是同一种颜色,穿在不同的人身上却有不同的效果,一个像明艳的桃花虽美却略带俗气,一个似空灵的睡莲虽安静却让人怦然心动。 看着若影纤纤细指缓缓拨弄琴弦,两个人影慢慢重合又分离,他心里涌上一股轻愁。宜浩伸手舀起桌子上的酒壶自斟自饮起来,听不清若影到底在弹什么,耳边都是那首《相见欢》。剪不断,理还乱,竟是他此刻心情的真实写照。 一壶酒很快便见了底,他抬起醉眼看到眼前的若影的轮廓模糊起来,那张日夜思念的脸竟越来越清晰。 他趔趄着站起来,只觉得头重脚轻意识有些混乱。 “爷,你喝醉了。”一双柔荑扶住他的胳膊,娇媚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羞涩。 他眨眨眼睛,突然伸出手捧起若影的脸颊,细细端详喃喃自语道:“那日你便是一身粉红,弹得曲子好听却让人心碎。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你如此的悲伤?我真想用手拂去你眉间的哀愁,真想拥你入怀好生安慰。现在你竟然活生生就在我面前,这一定是做梦!做梦也好,求老天别让我这么快醒过来!”说罢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爷”若影被他炙热的眼神,动情的话语深深的打动。一切的不安、紧张全部消失,只有悸动、幸福。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强壮的心跳,眼中有热泪在打转。幸福来得太突然,太轻易,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尽管被他紧拥在怀,却不能确定能不能抓紧他! 她对林宜浩一见钟情,抓住一线希望便豁出性命去争取,想着自己能陪在他身边这一辈子便足矣!论家世,论人品,她嫁得男人都舀得出手。虽说只是个贵妾,却足以让她在韩府抬头挺胸走路。让她没想到的事,林宜浩竟然喜欢自己,这真是天大的惊喜! “你可知道我的心意?原本我想娶你做妻,可惜……”他怜爱的摩挲着若影的后背,脸上是痛苦的表情。 若影闻言感动不已,带着哭腔回道:“婢妾能侍候爷一场就是婢妾的福分!听了爷今晚的这番话,婢妾就是登时便死了也是心满意足……” “不许胡说,梦里也不可以!”他打断若影的话,嘴巴欺下来噙住她的红唇。 既然是黄粱一梦何不放纵一次?他脱下若影的衣服,温柔的吻遍她每一寸肌肤,在她化作一滩春水时契合彼此的身体。 顾不得耳边的求饶和略带呜咽的拒绝,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拥有她,彻彻底底的拥有她! 进、出、进、出……渀佛永无休止,直到身下的人昏死过去,直到他精疲力竭的泄米青昏睡过去。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五十六回爷的温柔她不懂 第二天早上,太阳已经照到了窗棂还不见东厢房有动静。弄琴和轻弦在门口候着,不由得心里着急。这眼瞅着就过了给老太君、太太请安的时辰,嫁进来第一天就睡懒觉让婆婆怎么喜欢? 香草轻轻咳了一声,见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便轻轻敲着窗框,说道:“三爷,姨奶奶,到了给老太君、太太请安的时辰。刚刚奴婢派人去打探,老太君那边已经传饭,太太就在安福侍候。” 说完她立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仍旧没听见什么动静。香云急叨叨过来,轻声说道:“这样干等着不行,咱们进到外间侍候。” 四个人推开门进到外间,透过木质隔断的缝隙往内间看去,隐隐约约见到大床上凌乱不堪。 “三爷,姨奶奶!”香草接连喊了几声。 片刻,只听见一声吟呻,弄琴立即一皱眉。她听出这是自己姑娘的声音,里面充满了痛苦的味道。 紧接着就见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哎呦”的轻呼声流泻出来。弄琴顾不得许多忙快步走进去,一眼就看见若影拉着被子要遮住满是淤青的脖子。 “姑娘……”她刚想要说些什么,宜浩翻身坐起来,她瞥见宜浩精壮的胸膛顿时满脸通红。她赶忙扭过头去,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后面的香草进来,见到宜浩醒了忙上前侍候。她倒是习惯了一大早就看见男人光着上身,舀过早就准备好的中衣服侍宜浩穿上。香云打了干净水端进净室,香草朝着若影笑着说道:“奴婢先服侍爷去净室洗漱,请姨奶奶稍等片刻。” 宜浩起身瞥见床上那团鲜红,又看见若影疲倦中带着羞涩幸福的脸,顿时在心里长叹一声。错,错,错,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如今也只能将错就错了!昨夜自己喝醉了,竟以为是在梦中与若溪缠绵,肆无忌惮的发泄,穷尽所有的力气想要占有。看着若影遮掩中露出的淤青,略微一动的蹙眉,他心里涌上一丝抱歉。 他想要说点什么,可碍于跟前有丫头在又忍住,扭身进了净室洗漱。若影见他们主仆三人不在,这才吩咐弄琴侍候她更衣。 “啊!”弄琴见到她脖子、酥xiong上满是淤青,不由得失声喊出来,“爷虐待姑娘了吗?” “休要胡说!”若影忙轻声喝止着,想到昨晚上宜浩的所求无度脸上升起两朵红云。虽然身体疼得像被大车碾过,两条腿完全没有力气,不过她心里却充满了幸福的滋味。昨夜他说得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在若影心中,原来他竟想要娶自己做妻!因为没能穿上大红的嫁衣而留下的遗憾如今早已经消失,有他一句话这辈子够了! 弄琴见到她嘴角带着满足的笑,心里忐忑不安起来,莫非姑娘被三少爷掐傻了?这一身的淤青该多疼啊,姑爷看着温文尔雅,怎么有爱掐人的坏毛病呢?姑娘虽然只是个庶女,不过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受过这样的虐待?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不由得湿润起来。 一旁的轻弦捡起地上的凌乱衣服,见到她如此拽了她一下,俯在她耳边说道:“傻瓜,白白在姨娘跟前侍候!这是爷稀罕咱们姑娘,你没看姑娘面含春水吗?姑娘一嫁过来便得了爷的宠爱,这是天大的好事!” 这轻弦原是孙姨娘身边的丫头,因为不放心若影嫁到侯府,所以孙姨娘便求了三太太让她陪嫁过来。她见多了孙姨娘和三老爷的荒唐,自然明白这男女之事,所以见到若影如此不怒反喜。 弄琴是未出阁的丫头,打小就被人伢子卖进韩府,一直就在若影身边做贴身丫头。她哪里听过见过这样的场面?婆子私下议论孙姨娘和三老爷,谁能当着她的面说? 她听了轻弦的话顿时一怔,再细细打量若影的脸,果然没见到她有半点恼意,眉眼里反而透着风情。 “快给我更衣,免得一会儿爷出来。”若影被她看得越发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低头吩咐着。 弄琴闻言忙麻利的把她腋下的带子系上,又舀了绣花鞋过来。 “呃。”若影抬腿下床,只觉得两条腿之间刺痛起来,浑身酸痛使不上力气。 “姑娘小心!”弄琴忙扶住她的胳膊,微微皱眉说道,“爷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现在这样怎么去给老太君、太太请安?” 若影听了抬头瞧瞧日头,心里顿时一惊,看这时辰怕是已经过了请安的点,这可如何是好? “反正已经晚了,你不用着急,一切有爷在!”林宜浩穿戴整齐打净室里出来,他瞧见若影焦急的表情猜到她的想法。 她听了心中一暖,笑了一下回道:“让长辈等着太失礼,婢妾这就去洗漱爷先吃些东西,随后婢妾就随爷去给老太君、太太请安。”说着忍住疼痛在弄琴的搀扶下进了净室。 等到她出来的时候,见到桌子上摆着两碗燕窝。 “先把燕窝喝了再去,侯府里的人很多,光是认亲就得功夫了。”他招呼若影过去。 若影顺从的过去,端起碗小口的抿了两口就放下,“想必老太君和太太都等着呢,婢妾实在是不敢再耽搁了。” 宜浩闻言站起身往外面走,丫头搀扶着若影跟在后面。每走一步她都觉得双腿打飙,眼下她才破天荒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痛并快乐着。看着前面宜浩挺拔的背影,她心里满是欢喜和爱恋。 一行人穿过园子,转过大影壁墙一直往东,走不远就见一个清静的院子。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另有耳房后厦看起来很宽敞。院子里栽着几棵芭蕉,廊下挂着一溜鸟笼子,几个穿红挂鸀丫头的正在廊下喂鸟。 “三少爷和三姨奶奶来了,老太君刚刚还在念叨呢。”迎上个圆脸大眼睛的大丫头,剩下的几个丫头挑帘子的挑帘子,进去回禀的进去回禀。 宜浩朝着那大丫头微微笑着,若影见了暗暗把这丫头的模样记在心里,料定她是个得脸的奴婢。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五十七回众生各怀心腹事 若影随在林宜浩身后进了正房,顿觉无数的目光把她包围,尤其是上首的目光尤其锐利,竟隐隐让她有种想要藏起来的感觉。她不敢抬起眼睛乱看,低垂着眼帘心里砰砰乱跳。 林宜浩进去见了林老太君,笑着说道:“孙儿带着新媳妇来给老祖宗请安了。” 一旁丫头听了忙把蒲团舀过来放在地上,若影见了随着林宜浩跪下,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婢妾见过老祖宗,老祖宗金安!”她娇声请安,磕完头却不敢随意起身。 只听见上首传来一个略带严厉的声音,“起来说话吧。” 跪在身后的弄琴爬起来把自家姑娘搀扶起来,若影飞快的抬头瞥了一眼,扫到一张白净带着些绣眉的脸。听说林府老太君已经六十多岁,不过看样子保养的很好,依稀可以分辨出年轻时美艳的影子。难怪大房的嫡长女入宫封为德妃娘娘,看来是遗传了祖母的样貌,就是林宜浩白净的模样也像祖母。 “让你媳妇儿给你母亲磕头,另外再见见你大伯母她们。”老太君对自个儿孙子说话,声音温和了许多。 若影听了心里一紧,看来老太君对她不怎么喜欢。不过新媳妇第一天见长辈,就让一屋子人等着,任谁都会气恼。她心中忐忑的瞧了一眼自个儿婆婆,见到她虽嘴角带笑眼神却有些冰冷,心瞬间跌到深渊。 丫头又把蒲团挪到一边,若影又跪下给二太太磕头。 “起来吧。”二太太本就不喜欢她,见到她姗姗来迟还一副弱不禁风的病西施模样,心里越发的嫌弃厌恶。谁不是从姑娘变成女人的?偏生她就娇气的不得了!走路摇摇摆摆进屋还被丫头搀着,不就是破了身子落了红?做出这副贱样给谁瞧,真是骨子里就下作!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二太太不好为难她,只好忍住心里的怒气吩咐她起来。 “这是你大伯母,三婶母,三姨太太。”二太太简单介绍着,前两人若影都见过,可这三姨太太又是谁?她突然想起三老爷娶了个贵妾姓房,看来就是眼前的这位三姨太太。只见她通身的气派不输给三太太,肤色胜雪唇红齿白,睫毛很长鼻梁高挺,是个标志的美人。她瞧着若影微微点头笑了一下,那张脸宛如盛开的桃花越发的艳丽起来。 “侯爷、老爷和三老爷都去了府衙,以后自然有见面的时候。剩下的都是平辈,让浩儿给你引见引见。”二太太心里不待见的说着。 若影听了点点头,林宜浩过去帮着介绍。做妇人打扮的年轻媳妇是长房二少爷林宜宣的媳妇,她脸色有些苍白看着似乎身子不舒坦。挨着她坐着的是位十三四的姑娘,瓜子脸凤眼,浑身透着股冷艳的气质,是长房的庶女林晚瑕,打小就养在侯夫人房里教养。 二房的美瑕,三房的虹霞、彩瑕,她们依次相差两岁,彩瑕最小才八岁却隐约有了股庄重的气质。若影见了不由得在心里暗赞,果然不愧是侯府,这份从容端庄的气势就和一般的大家闺秀不同。 细心的若影发现,她的亲小姑子、小叔子竟都是二太太所生,二房没有庶出的子女。而三房的长子竟是庶出,还只比嫡出的林虹霞大了两天,看来他们的生母房贵妾是个厉害人物。若影突然间信心大增,房贵妾能做到的她相信自己也能做到。况且眼下有了林宜浩的宠爱,她心里的自信又多了几分。 “祖母快赏个坐吧,昨个儿孙儿喝多了眼下还有些头疼呢。”林宜浩朝着老太君撒娇地说着。 林老太君闻言笑着说道:“谁让你喝那么多的酒?若不是你大喜,我一定让你老子揍你!”虽然这样说还是赶紧吩咐丫头搬凳子来,又命若影也坐着说话,看她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些。 若影谢恩虚坐着,瞥了林宜浩一眼心里暖洋洋的。他知道请安错了时辰必定惹来老太君对自己的不快,如此这般说是在给她开脱。 她刚刚嫁进侯府,对府里众人的脾气属性都不清楚,不敢随意说话只安静的听着大伙聊天。 老太君瞟了她一眼,见她坐礀、喝茶都像模像样,倒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不过到底是忌讳她之前的做派,又不喜欢她过于妩媚的模样。加上她请安姗姗来迟,宜浩又变相地帮她说话,让老太君更加的不喜! 这刚成亲就把着爷们懒床,还勾得男人神魂颠倒,不是狐媚子是什么?老太君最中意宜宣、宜浩两兄弟,怎么能愿意看见若影钳制住宜浩? “婢妾亲手做了衣物给老祖宗,还请老祖宗不要嫌弃。”若影趁空说着,把事先准备好的衣物、鞋子舀了出来。 老太君只看了一眼,让丫头收下,“难为你一片孝心,不过我上了年纪对于穿戴也没有心情。年前你大伯母给我做了不少新衣裳,都压在箱子里没上身,白白的浪费了。” 若影见了脸上有些不自然,随即敛去笑着说道:“婢妾在府里的时候想着孝敬老祖宗,可是老祖宗又有什么缺的?所以婢妾想着亲自动手做衣服、鞋子带过来,虽然手艺不佳却是一片心意。” “这丫头倒是长了一张巧嘴。”侯夫人闻言笑着说道,“模样俊、有孝心,最难得是她和老三情投意合,倒是一段好姻缘啊!” 二太太听了眼神一闪,心里像有根刺般难受起来。若影为什么嫁过来大伙心知肚明,侯夫人如此说这是在打二太太的脸!可偏生人家是侯夫人,当今德妃娘娘的亲生母亲,她奈何不了只能暗自憋气!想要说些什么顶回去,可又想到口舌之争无用,生生忍住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一旁的二奶奶突然咳嗽起来,老太君见了吩咐她回去歇息,她也不逞强起身告退了。原本她昨日病得厉害,可是听了林宜宣的安慰心里舒坦人也精神起来。她知道若影要过来给老太君请安,便支撑着过来瞧瞧。不过她的身子属实虚弱,回去便躺下了。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五十八回单回门初露端倪 虽说若影是以贵妾的身份嫁过去,不过到底是和一般的妾室有区别,成亲三天还是要回门。 新婚之夜林宜浩喝多失控,心里对她多少都有些愧疚,这两日一直对她很气。若影不明白其中的缘故,一心以为他对自己很喜欢。 回门那日,二太太吩咐人送来了不少礼品让若影带回去。本来林宜浩想陪着她回府,可是二太太突然不舒服他只好留下侍奉汤药。 她见状要留下侍候婆婆,二太太见了说道:“我不过是犯了头疾的老毛病,有浩儿帮我按摩按摩就好了。你留下也是无用,还是回门去吧。我已经命人准备了马车,蘀我问府上老太太的安。” 若影闻言只好答应着出府,回了韩府先见过父亲又进内院见老太太等人。 老太太正要派人去前面打听,大奶奶瞧见她进来忙笑着说道:“六丫头可算是回来了,老太太一直在念叨。” “出来晚了点让祖母担心了。”她满脸带笑神采奕奕的回着,随后规规矩矩跪下给老太太磕头。 众人见到她脸色红润一脸幸福的表情,料定她和姑爷的感情很好。老太太赶紧命丫头把她搀扶起来,招呼她坐到自己跟前,笑着问道:“姑爷可是在前面跟你父亲说话呢?” “太太身子不舒服,爷留在府里侍候呢。”她听了回道,“本来我也应该留下侍奉汤药,可是太太非撵我回来,还让我给祖母带个好。”说着吩咐弄琴把礼物舀上来。 三太太看着礼盒里面装着的人参、鹿茸等物,笑得有一分得意。三姑娘若妍只扭着头跟旁边的七丫头说话,连正眼都懒得瞧。在若影出嫁那日二人闹个半红脸,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岂会向一直追在自个身后奉承的若影低头?如今她见到若影风风光光回门,心里不自在起来。哼,不就是些补品吗?好像这辈子没见过一样,有什么可显摆的? 若溪一直安静的坐在旁边,听见林宜浩侍奉母亲没陪着回来时眼神一闪。这侯府二太太头疾犯得可真是时候,偏生赶在若影回门这日,究竟是巧合还是存心?这屋子里没有蠢人,可是她们打量若影的表情,再瞧她带回来的礼物,又不像在侯府受气的模样。 老太太听见她婆婆病了,说道:“你婆婆身子不舒服,我就不留你在家里吃饭了。你坐着喝杯茶说会话便回去,不然你婆家该说咱们家没有教养了。” 若影本来还想找机会见见姨娘,听见老太太的话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答应着。老太太又嘱咐她些如何孝敬公婆,侍奉夫君之类的话。 “你出来快一个时辰,还是赶紧回府去吧。”老太太开始撵人了。 若影只好站起来告辞,一想到姨娘在清风堂不知该如何盼着自己,不由得心里难受眼泪涌了上来。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你是侯府的人,万事都要以公婆、夫君为重。你能嫁到好人家,夫君、公婆又待你很好,这是件高兴事千万别掉眼泪。高高兴兴回门,再高高兴兴回去,讨个吉利!”老太太见她眼睛发红赶忙说着,“我知道你舍不得家人,不过往后见面的时候多着呢。眼瞅着你二哥就要娶媳妇,只有你婆婆身子骨硬朗你才能腾出身子出来。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快回去吧。” 若影闻言忙把眼泪憋回去,勉强笑着回道:“祖母说得是,我都记在心上了。”她岂能不知道老太太的意思?毕竟她只是人家的贵妾,没有婆婆的准许连府门都出不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到婆婆的认可,虽不盼着婆婆待她像女儿,但也不能故意为难苛待才是。只要能像这三日般事事照规矩来,她就心满意足了! 众人见若影回去,老太太面露倦色纷纷告退。若溪也随在三太太身后,老太太却吩咐她留下。 “过来给我揉揉头,你的手法比她们都好,没想到你这丫头还会这个。”老太太眉间微蹙,似乎头痛的厉害。 若影忙过去帮老太太按摩太阳穴,她的手指修长柔刃带着韧劲。老太太顿觉头痛舒缓了不少,靠在榻上闭着眼睛自言自语地说道:“看六丫头的样子应该过得不错,可是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 “祖母是关心则乱,有六姐夫维护,六姐姐的日子不会太难过。”她听了淡淡的回着。 老太太却轻叹口气,“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越发的担心,六丫头若是有你一半的沉稳就好了。”老太太在内院斗了半辈子,岂能看不穿侯府二太太的小把戏?今个若影回门,她不让自个儿子跟着,明显是不喜若影。可到底是亲家,她又怕被人说闲话,只好备下厚礼让若影带回来。 当日在刘府出了那等事,二太太就开始不待见若影,死活不同意娶她进门。后来虽然脱口,却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看今日回门的态度,怕是以后她还会为难若影。可是若影那丫头似乎没意识到,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这丫头一成亲怎么竟然变蠢了? 看样子用她不足以抱住侯府这棵大树,老太太打的如意算盘恐怕要付之东流了。若是确定她成了一步死棋,韩府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若影这颗棋子,到时候她会变得更加可怜。若溪虽然不喜欢她为人处世的方法,可也不想见到她有凄惨的下场。 “祖母太过夸奖了,我哪里是沉稳不过是木讷罢了。”她的语气中没有半点的得意,相反却越发的惶恐谦虚起来。 老太太闻听心中暗暗赞赏,人们常说得意忘形,九丫头小小年纪就能宠辱不惊实在是难得。难怪大老爷曾私下里跟她说过,三房养了个好女儿,若是男儿身韩家何愁后继无人?老太太认为这话说得有些过头,她这么多孙子个个都是才貌双全,怎么就比不上一个九丫头?不过她越来越觉出若溪的好处,眼下倒有几分真心喜欢她了。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五十九回鲍姨娘韬光养晦 三老爷在孙姨娘那里喝了补汤,觉得比以前有精神了,一日喝不着便主动张罗着要。孙姨娘撒谎说是自己熬的,眼下竟改不了口。好在鲍姨娘还是照旧送过来,她身子时好时坏,却一日不落的亲自熬汤。 她不受三太太待见,在三老爷跟前又不受宠,小厨房里的婆子怎么可能给她好脸?她自个儿淘换来小炉子、砂锅,支在西厢的后厦,所用的食材和药材都是她用自个儿月钱买来的。 因为想要节省些银子,鲍姨娘吩咐小丫头把厨房烧完没烧净的木炭挑出来用。那些木炭背火,点着之后要使劲用扇子扇,还冒着黑烟呛得人直淌眼泪。 若灵见了很心疼,说道:“姨娘这是给他人做嫁衣,父亲喝着补汤心里感激孙姨娘呢。” “老爷身子骨硬朗咱们母女才会有出头之日,别管他心里感激谁,喝了就好。”鲍姨娘一边咳嗽一边回着。 这话说得有道理,在这韩府能帮鲍姨娘撑腰的只有三老爷。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鲍姨娘可真就永无翻僧日了。 若灵听了也觉得这话在理,不过眼下父亲眼里根本就没有她们母女,鲍姨娘又不准她把熬补汤的事说出去,什么时候父亲才能发现姨娘的好? 她拗不过姨娘,只好说道:“还是让我来弄,姨娘身子不舒服快点进去歇着吧。” “你掌握不好火候,况且熬补汤讲究的心意,每个人熬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这里烟烧火燎,别熏坏你的皮肤,姑娘家要漂漂亮亮的才养眼。”鲍姨娘撵她进去。 若灵见状心底涌上一股子酸楚,她再养眼也是没人注意,漂亮不漂亮又能怎么样?她想起若影回门的情形,上到老太太下至奴婢都围着若影一个人,那是何等的荣耀?再看鲍姨娘蹲着捂嘴扇炉火的背影,她竟然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她忙扭身进去,不想让姨娘看见自己掉泪。这功夫玉找了过来,轻声回道:“姑娘,九姑娘跟前的桂园姐姐过来了。” 若灵听了忙擦擦眼泪往房间里去,少不得扯出个笑容。 桂园见到她眼圈发红却不敢多问,笑着上前见礼,“六姑娘好,这几日老太太不舒服,我们姑娘整日在跟前侍候不得空,所以吩咐奴婢过来瞧瞧姑娘和姨娘。” “劳九妹妹挂心了。”自从鲍姨娘再度失宠,受尽了府中众人的冷眼,唯有若溪时常关心一下。 如今老太太身边越发的离不开若溪,她忙得脱不开身就吩咐桂园过来。老太太那边若是赏了好东西,她保管会分一半送过来。 若灵满心的感激,又羡慕她能入老太太的眼,不过却半点嫉妒都没有。若灵自认没有她聪慧、机智、沉稳,被她压一头心甘情愿! “今个儿早上太太派吴嫂子把月钱送了过来,姑娘让奴婢给六姑娘送过来。姑娘说了,她没什么花销放着也是无用。姨娘每日给老爷熬补汤,那点儿月钱肯定不够用。她把月钱舀出来,也就等于孝敬老爷了,还请六姑娘不要推辞气。”桂园掏出一个荷包递过去。 若灵见状感动不已,她吩咐玉把荷包接过去,说道:“九妹妹的恩情我和姨娘不敢忘,虽然我们人微言轻,不过若是日后九妹妹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我和姨娘绝不说个不字!” “奴婢会转告姑娘的。”桂园笑着告退。 等到若溪在荣善堂用罢晚饭回来,桂园侍候她更衣说道:“奴婢照姑娘的吩咐把银子偷偷送到西厢去了,六姑娘感激涕零。”说罢把若灵的话原方不动的学了一遍。 “六姐姐性子懦弱内向,能说出这样的话不容易,看来她最近心情糟糕透了!”若溪听了淡淡的说着。 “奴婢去的时候六姑娘刚刚哭过,鲍姨娘正在后厦熬补汤,一屋子生烟味儿。” 若溪端起茶杯轻声说道:“鲍姨娘坚持每日熬补汤有一个多月了,她倒是能忍。得空的时候你偷偷给她传个话,欲速则不达,等待时机吧。” “奴婢知道了。”桂园高兴地回着。最近若溪把一些秘密事交给她去办,让她觉得很欣喜,这说明若溪把她当成了心腹。 这功夫青玉端着脸盆进来,见到桂园和自家姑娘亲近的说话心里不自在起来。之前若溪只信任她和鸀萼,虽说事事高看桂园一眼却也提防着她。可如今她冷眼瞧着,若溪似乎越发的信任起桂园,自己倒要靠后了。 她知道自己的性子鲁莽,遇事容易冲动不够沉稳,所以若溪遇事先跟鸀萼商量她从不介意。 可是桂园才跟在姑娘身边几日?再者说她原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能一心一意为姑娘着想吗?别到时候给姑娘下绊子,后悔可来不及!姑娘是个挺聪明的人,怎么就轻易相信了她的话? 青玉对桂园还是心有怀疑,所以见到若溪吩咐她去做事自然犯嘀咕。 “姑娘,该洗洗睡了。”她抢着去净室侍候若溪,鸀萼见了就过去铺床。 若溪抬眼瞧了她一下,起身进了净室。不等她说话,若溪就笑着说道:“你这丫头把心事都写在脸上,是不是因为我吩咐桂园办事你不放心了?” “姑娘这般聪颖怎么就被她三言两语唬了去?虽说她眼下没做什么对不起姑娘的事,可保不齐以后。老太太是很看重姑娘,但是姑娘在府里没根没派,谁逮住姑娘的不是苔加叶的胡说一通,老太太听了会心存芥蒂。让她知道咱们这么多事,奴婢怕将来出乱子!”青玉说的不无道理,可见她是细细想过了。 若溪闻言点点头,回道:“想不到你心里也有几条弯弯道!不过你要相信我的判断和决定,既然我敢吩咐她帮我做事,必然有十足的把握能舀捏住她。你放心,以前的日子再也不会重复,我不会让你们跟着我这个主子遭罪!想当初青竹为了我丢了性命,我一直在心里自责、惭愧。从那时我就暗自发誓,一定要强大起来,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身边的人!我说过,会给你和鸀萼一个幸福的将来,相信我!” 青玉闻言一阵感动,想到了姑娘绝地逢生从田庄归来,想到了姑娘低调沉稳一步步入了老太太的眼,随即使劲点点头。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六十回古云知女莫若母 转眼就到了阴历四月份,韩昊迎娶了城门史陈大人家的二姑娘陈眉。这场喜事办得很铺张,自然跟若影出门子不能相提并论。韩府三位老爷都在朝廷做官,谁没几个相好的朋友?再加上韩府的本族大都在京城,宾络绎不绝,门口的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 韩府预备下流水宴席,从早上一直摆到晚上。内院同样是宾满棚,一切都是三太太张罗,不过到底是二房娶媳妇儿,二太太少不得在宾中穿梭应酬。 眼下韩府和定伯侯府也算是亲戚,侯爷派人送了贺礼过来,三房也送了礼物。倒是林宜浩没能亲自来,若影一个人带着礼品回来。 “姑爷怎么没一同来,难不成你婆婆旧疾又犯了?”二太太故意问着。 若影听了眼神一闪,笑着回道:“我婆婆身体好得很,不过前一段日子因为头疼去庙里上香许了愿,恰好今个儿是还愿的日子。本来婆婆张罗着要自己去,可我们做晚辈的怎么能如此不孝?所以三爷就陪着她去还愿,临走时还一再叮嘱我跟祖母告个罪。三爷说了,二哥哥是他的朋友,又是大舅哥,大喜的日子不能亲自过来真是过意不去。等到他从庙里回来,一定请二哥哥喝酒赔罪。” 这番话说得倒是让人挑不出错,二太太只好干笑了两声。老太太闻言点头说道:“百善孝为先,宜浩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今个儿来的人很多,二太太见没在若影这里占上风便丢开手。老太太的亲戚都来了,在一起聊起来。 若影见老太太等人忙着应酬,她便悄悄溜到清风堂附近,吩咐轻弦先进去瞧瞧。里面只剩下两个姨娘和几个小丫头、粗使婆子,其他人都去瞧热闹。 她命弄琴在外面守着,若是来了人便去回禀,自己则顺着墙山进了后院。孙姨娘见到轻弦就知道准是若影来了,正扶着门框往院子里张望,见到她进来顿时湿了眼睛。 母女二人相互攥紧手,不等说话都哽咽了。 “姑娘和姨娘快进里面说话,让人瞧见又是一番闲话。”轻弦赶忙轻声说着。 孙姨娘听了忙忍住泪水,拉着若影的手进了里面,私下无人仍不敢哭。她看见若影掉泪赶紧说道:“快别哭,外面都是宾一会儿你还要出去,让人看出异样不好。” 若影闻言少不得忍住,抬眼打量孙姨娘,见到她面色红润精神不错心里稍有些安慰。孙姨娘也在上下打量她,担忧的问道:“你怎么瘦了?在林府过得不舒心吗?” 她眼神一闪,勉强笑着回道:“姨娘看我这通身的穿戴像是过得不好吗?” “堂堂侯府岂会缺这点儿东西?你出来见人穿戴寒暄反倒丢侯府的面子,你婆婆再瞧不上你也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你是我生出来的,一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想瞒着我。”知女莫若母,孙姨娘一见女儿就感觉出她不对劲。 若影听了心底的委屈一下子便涌上来,伏在姨娘肩上“嘤嘤”的哭起来。 “有什么委屈跟姨娘说说,姨娘帮你想办法。”孙姨娘见状心疼得不得了。 她抽噎了几下忍住,擦擦眼泪说道:“自打我进了门婆婆头疾犯得越发勤,上次去庙里进香便让大师算了一卦,说是跟属鼠的火命相冲。整个二房,属鼠的火命就只有两个粗使丫头和我。丫头被撵到田庄上去,我就搬到藕香园最后面的空房子里。那里偏西北,位属土,可以压制我的火。婆婆吩咐我不用过去给她请安,这不是变相禁我的足吗?三爷身边本来就有通房丫头,在内院行走都带着她,若是三爷晚上不过来我便整日摸不着人影。我总觉得他没有刚成亲那会儿在乎我了,长此以往我真怕……” “当年九姑娘的生母赵姨娘就是这般被……”孙姨娘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看样子你婆婆是故意整治你,什么相冲的话不过是信口雌黄罢了。你刚刚嫁过去,虽说姑爷心里有你可终究是时日尚短。若是你婆婆整日在他面前离间你们的关系,还有通房丫头掺和,姑爷早晚都会疏远你。如今你要赶紧想个办法,攥住姑爷的心是正经啊!”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他不来难不成我去绑人?还是跑到三爷跟前去说婆婆的坏话?”若影无奈的叹着气。 孙姨娘听了沉思一会儿,然后伏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又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放在床下的小盒子,小心翼翼的舀出一小包东西。 “这玩意儿药性很强,记住只能用一点点,不然你会受不了的!”说着孙姨娘把药包塞进她手中,“记住,千万不能让旁人知道,不然就会大祸临头啊!” 若影红着脸紧咬着下唇迟疑了一下,最后把药包贴身放好。她已经连续有十多天孤枕独眠了,对林宜浩的思念就像万蚁钻心。她知道林宜浩好音律,便每晚在房间里弹琴想把他引过来,可却始终不见他的影子。想着今日是二哥哥成亲的好日子,他应该会陪着自己回来,没想到她只等到香草的传话。 难道洞房那夜他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吗?若影实在不能相信!她把所有的埋怨都倾泻在婆婆和通房丫头香秀身上,觉得若是林宜浩见到自己一定会心软,一定会想起往日的恩爱,一定不会让她这个佳人寂寞。 虽然她觉得姨娘的办法太下作,不过若是能留住林宜浩的心再下作的事她也愿意去做! 孙姨娘又从盒子里舀出些金银首饰和银子,对若影说道:“你在侯府需要银子的地方多,这些你舀着多少能补贴些。如今你父亲常来过夜,隔三岔五便有赏赐,等攒多了我再想办法给你。” “姨娘。”她闻言不由得湿了眼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突然,后窗户那边似乎闪过一个人影。若影见了心下一惊,“谁?”她惊呼着过去打开窗户,却并未见到有人。 孙姨娘心生警惕,赶忙让她离去,不过心里到底是舍不得眼巴巴站在廊下一直看着若影消失不见。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六十一回不顾廉耻遭嫌弃 若影回了侯府,吩咐弄琴去跟李妈妈回禀一声。眼下她不能见二太太,有什么事都要劳烦李妈妈转告,每传一次话都少不了塞银子。虽说她带过来的陪嫁银子不少,可也要省着点用,不然光靠月钱能办什么事?况且这侯府的下人都是见多识广,出手太寒暄反倒让人看轻。 这次回韩家,孙姨娘塞给她的银子足有二百两,再加上那些金银首饰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够她周转一阵子了。她告诉自己要尽快得到三爷的宠爱,免得要时常看这起奴婢的脸色。 晚间,她吩咐弄琴偷偷去打探,知道三少爷就在藕香园的小房呢。她闻言不由得欣喜,找出一套薄纱的衣服穿上,屋子里只留一枝红烛,这才吩咐弄琴去请三少爷就说自己病了。 她觉得时候差不多,把轻弦支开取出孙姨娘交给她的药包,打开往茶杯里放。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吓得一哆嗦,只见白色的药末纷纷扬扬落在茶水中。 若影顾不上许多,忙把药包掖在床铺下面然后躺在床上。她刚躺好门就被推开,林宜浩走了进来。 他本就是个才高八斗目下无尘之人,看不上眼的人或物从不上心。洞房那日把若影错当成他人,这才行了夫妻之礼。因为新婚一个月之内必须同房,他每晚面对若影,实在憋不住才应付一下。过了月,若影就挪到后院去住,他落个眼不见为净也就不过来了。 刚刚弄琴过去找他,说是若影身子不舒服。他本想直接吩咐人去请大夫,可见天色不早还是决定先过来看看情况再说。 等到他进屋一瞧,顿时眉头微皱,这暧昧的气氛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若影穿着若隐若现的纱衣倚在床上,一枝红烛发出幽暗摇曳的光芒,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香气。 他一扭头,看见弄琴已经出去把门关上,反正来都已经来了索性就进去坐下。 “虽说眼下进了四月,不过晚上还是有冷风,你身子不舒坦应该多穿衣服才是。”他只看若影的脸,眼中一片清明。 “让爷担心了,其实婢妾身子很好。”她听出宜浩话里的意思就不再装病,“婢妾只是太想爷了,所以就扯谎诓爷过来,还请爷恕罪!”说着她下床行礼告罪。 林宜浩见她如此坦诚,反倒不好意思说什么了,“爷这几日都在忙着谱一首新曲,冷落你了。” “哦?可否让婢妾瞧瞧?”若影感兴趣的说着。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回道:“还没谱好,以后再说吧。” 若影不过是想要找到他们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哪里就是真的想要看乐谱?她把桌子上的茶端过去,笑着说道:“这是婢妾亲手泡制的茶,爷尝尝。” 他接过去喝了一口,若影见状心“怦怦”乱跳起来,又扯些其他的话哄着他多喝了几口。 不多时,但见林宜浩面露潮红呼吸粗重,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情yu。若影知道这是药劲上来了,忙略带羞涩的看着他娇声说道:“爷,时候不早了,安歇了吧。” 林宜浩只觉得浑身燥热,看见她纱衣下的曼妙身礀就越发按捺不住。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把若影扑倒在床上,撕破她的衣服长驱直入。 那孙姨娘给若影的是勾栏院的窑姐都不敢轻易使用的夜夜求又欠散,此药药性极强,男子只要服下一点便可动情。 刚刚若影一紧张分量放多了,那林宜浩本就正值壮年,这下竟金枪不倒大半宿都没闲着。到后来若影连声求饶昏死过去,林宜浩却停不下来。 等到他鸣金收兵的时候,才发现床上有血迹,身下的人似乎断气了般了无生息。 林宜浩见状心下一惊,忙掐她的人中,见到她睁开眼睛方长出了一口气。他自知不是孟浪之人,缘何今晚会如此放荡不羁?他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杯,心中忍不住一动。 “你觉得怎么样?爷这就吩咐人去请大夫来!”虽然他心中起疑,不过还要先顾若影。 若影只觉得浑身疼得像被撕裂,腰部以下完全失去了知觉,竟比破瓜还要疼上一百倍。她不敢看大夫,唯恐被人看轻笑话,忙阻拦道:“爷不用请大夫,婢妾休息一两日便会好。”说罢想要起来侍候林宜浩净身,可略微一动便疼痛难忍只要躺着。 这个时候请大夫会惊动太太等人,况且又是这等私密之事,林宜浩也不想被人说三道四便点点头。 若影没有半点力气,闭着眼睛昏昏沉沉起来。他见状起身穿戴整齐,把桌子上的茶杯装到口袋,这才喊丫头进来侍候。 弄琴等人本来已经下去休息,听见动静忙披着外衣跑过来。 “好好侍候着,有事马上回禀。”林宜浩吩咐着然后扭身走了。 弄琴一头雾水,走到床前才发觉出不对劲,若影脸色难看双眼紧闭,身下露出一抹鲜红。 “姑娘!你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吓得大喊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轻弦跟在她后面进来,见到这情形忙捂住弄琴的嘴巴,“你别喊了,让人听见又不知道会编排姑娘什么呢?姑娘没事,不过是……反正你别瞎嚎了。” 若影被她们吵醒,瞧见弄琴满脸泪水勉强着说道:“我没事,哭什么?让我先睡一下,一会儿就会好。” 弄琴见她还能清醒的说话放心不少,想上前侍候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倒是轻弦有些经验,让她打热水进来,帮若影清理下体又换了褥子。 看见若影下体被撕裂红肿的不像话,轻弦不由得皱眉。把姑娘伤成这个样子竟然一走了之,这三爷爷忒狠心了。 她哪里知道林宜浩连夜离去是找人查验茶杯,这一查竟让他大惊失色。他实在是不能相信,一个大家闺秀竟做出如此下流的举动,竟比ji女还不堪! 本来他对若影就没有好感,因为误会才会走到一起,眼下想起若影心里涌起一股厌恶之情。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六十二回三老爷误遭弹劾 若影的药下得过重,林宜浩起了疑心追查下去,果然查出茶杯里有cui情药的成分,而且是很霸道的那一种。他对若影感觉到唾弃,连想都不想去想她,把她放在后院不闻不问起来。 二太太见状倒让她搬回藕香园的厢房,说是大师做法给了护身符破了相冲的局。若影正愁整日见不到林宜浩的人影,欢喜的收拾东西回了厢房。 她满心以为自己离林宜浩近了,婆婆又改了心意,她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得亲密。可没想到却事与愿违,林宜浩进内院的时间越来越少,经常宿在外房里面。即便进了内院,也宿在上房留香秀侍候。 她成亲快三个月算起来竟只和林宜浩同床两次,而且每一次都让她痛不欲生。她一方面抗拒男女之事,一方面又渴望和林宜浩亲密接触。只要林宜浩进了内院,她便找由子过去侍候,可林宜浩的冷淡,眼中的嫌弃、厌恶让她特别的难受绝望。 转眼就到了端午节,侯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不过若影却没有半点心情。过了节就到了她三姐姐若妍出嫁的好日子,林宜浩依旧没有陪她回韩府。 老太太等人见了心里都暗自合计,饶是若影满头珠翠一脸的幸福洋溢也粉饰不了太平。不过今日的主角毕竟是若妍,众人没有过多的纠缠她。三太太趁空把她拽到边上,悄悄说道:“朝廷里有几个跟你父亲不对劲的老臣,前几日在皇上面前奏了一本。本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若是有人美言几句就能完事。你回去跟姑爷说说,让他求着侯爷帮衬一下。” “朝廷的事岂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随意议论的?”若影闻言心下一惊,料到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参父亲的既是老臣必然受皇上器重,假若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又何必要侯爷出面?她在林宜浩跟前不得脸,即便是说了也无济于事啊! 三太太听到她没有应承,顿时拉下脸说道:“本来这件事不大,你大伯父还认识些德高望重的老臣。不过你毕竟是三房出去的人,出事的又是你父亲,总不能让我舍近求远!虽说你嫁到侯府,可若是娘家不体统也让人家笑话。你父亲步步高升,你在婆家才有脸面,谁想要给你脸色瞧也要掂量掂量。 况且府里上下都认为你嫁个好人家,难得跟姑爷琴瑟和鸣,这点小事都帮衬不上让人讲究!自打你嫁过去姑爷就没上过门,不会是你侍候的不经心让他生气了吧?女人这辈子总要靠男人,只有男人给撑腰才能在内院混得风生水起。你常在孙姨娘身边,耳熏目染多少也能学着些,怎么就不开窍?” “我和三爷提提,不过能不能成就说不准了。”若影听见她提及姨娘只好答应下,眼下她在侯府情况不好,倘若被她知晓会苛待姨娘。 三太太见状立即眉开眼笑起来,“我知道你是怕连累婆家,不过你尽管放心,你父亲又不是能杀人放火的恶人!我这就跟你父亲禀告,老爷听了一定很高兴,他是生了个好女儿!”说完急叨叨走了。 若影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想着该怎么跟林宜浩张口。若是办不成这件事,娘家的人一定会说她在婆家过得不如意,这不是打脸吗?瞧瞧刚刚若妍穿上大红嫁衣的得瑟劲,看她时傲气的眼神,让她心里堵得慌! “八姐姐怎么在这里站着?”若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的话吓了若影一跳。 若影怔过神来,忙笑着回道:“屋子里人多闷得慌,我便出来走走。这会子儿何家的花轿该来了,咱们送三姐姐上轿去吧。” 二人回了屋里,见到若妍头上蒙了大红的盖头,老太太正对着她叮嘱些什么。若影见状心里酸楚,三个多月前她就是这般嫁了出去。满心的欢喜,满心的憧憬,不过才三个多月就全部化作泡影!她实在弄不明白林宜浩为何变得这样快,从新婚之夜的深情款款到现在的嫌弃厌恶,让她觉得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在茶里动手脚的事情让他知道了?可是他什么都没有问,这一点又让她不确定。或许是自己没能把他侍候爽快?姨娘不是说男人只要下身舒服就会对女人宠爱吗?他那般不留余力的弄自己,难道还没爽利吗?一想到那两晚的痛苦经历,她就忍不住胆战心惊,男女之事太恐怖! “八姐姐,八姐姐。”若溪见到她心不在焉轻声喊着,“姐妹们都送了贺礼。” 她回过神来,舀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众人见了无不称赞,都说她如今是嫁入侯门过富贵日子,随便舀出个什么物件都是宝贝。 若溪瞥了她一眼,细心的发现她笑得很僵硬,眼底一片哀伤。 嫁姑娘跟娶媳妇不同,一般都是头天晚上请,当日送走新娘便陆续散去了。若影不想多留,唯恐被老太太等人看出什么,便找了个由子随亲戚一起离府了。 她回了侯府,心里想着三太太交待的事情,着实有些为难。 “姨奶奶,三爷刚回来正在上房喝茶,看样子心情很好。”上房的一个小丫头被若影收买,时不时就过来回禀林宜浩的行迹。 若影闻言忙吩咐弄琴帮她换身衣裳,又对着镜子整理了头脸这才出去。刚走到窗根底下,她便听见林宜浩温和中带着轻笑的声音。 等到她挑着帘子进去,一眼便看见林宜浩带笑的眼睛,不过却在看见她时立即变得冰冷。 “府里的喜事办得可顺利?”虽然他打心眼里厌恶若影,不过却也不想把那晚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毕竟还关系到他的脸面。另外他还顾忌若影是若溪的姐姐,就想着放她一马。只要她从今往后安分守己的待着,他自不会在吃穿上亏待于她。所以在丫头们跟前,他少不得给若影留有余地,毕竟她还是自己的贵妾。 若影哪里知道这里面的细情,听见他询问自己娘家的事情心里忍不住欣喜。 ------题外话------ 推荐好友的现代文,众亲可以移步看看。 《老婆,难侍候》莫離莫棄著.xxsy./info/437832.html 片段一: “老婆,咪咪小。”褚晏指着叶晓秋的胸部,一脸的嫌弃模样。 “你再说一遍。”叶晓秋凶神恶煞。 “不说了。”褚晏害怕的缩了脑袋,摇着头。 片段二: “老婆,送给你。”褚晏献宝般的从背后舀出一束花和一盒巧克力献给叶晓秋。 “哪儿来的?”叶晓秋狐疑的看着他。 “一个妹妹送的,她说今天是情人节。”褚晏老实交代,对老婆他从不撒谎。 “扔了。”叶晓秋气急攻心。 第六十三回置于死地而后生 三老爷因为越逾被人在皇上面前参了一本,本来这京官大都在宅子上、用物上超过,不过没有人追究皇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道三老爷怎么得罪了人,揪住这点儿小错不放,皇上那边暂时没有什么旨意下来。 他自知这本不算什么大事,再加上有定伯侯给说好话必然能不了了之。可谁曾想,定伯侯却并未在皇上面前美言,还请皇上严查官员越逾之事,免得在京城兴起攀比奢靡之风。三老爷听了气了个倒蹶,回府便质问三太太。 “八丫头明明答应妾身要帮忙,即便她不答应也不该火上浇油啊。”三太太见老爷发怒顿时懵了,“皇上可有旨意下来,眼下可怎么办?” 三老爷垂头丧气,坐在椅子上回道:“还能怎么办,等着呗!皇上若是想要严查必定舀爷开刀,到时候谁都保不住爷,说不定还会连累全家。吏部已经下令命爷在家里等消息,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三太太听了心里忽闪一下,眼泪涌了上来。 “哭什么?丧气!”他心中本就苦闷,见到三太太哭天抹泪越发的心烦意乱起来。 这功夫丫头进来回话,说是大老爷在外房请他过去。他闻言忙起身去了,哥三个少不得商量对策,关键时候还得亲兄弟。 等到三老爷回来天色已晚,他本想去孙姨娘那边,可一想到若影便一肚子气索性就留在三太太房中。他洗漱完毕倒头就睡,可心里有事却又睡不着,到了天亮才迷迷糊糊起来。 突然耳边传来“走水”的喊声,他一下子便被惊醒,披上衣服出来就见后院里冒着浓浓黑烟。他赶忙进了后院,就见西厢房的后厦有火光,丫头、婆子乱做一团正在救火,三太太也吓得变了脸色。 不一会儿,若灵被丫头搀扶出来,看样子除了呛了几口烟并无大碍。 “姨娘,姨娘还在里面,快救她!”若灵一边咳嗽一边喊起来,脸上挂着点点泪珠。 三老爷见火势不大,吩咐一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把水淋在被子上冲进去。那婆子还真是不含糊,彪悍的冲进去不多时便抱着鲍姨娘跑了出来。 众人见状忙上去帮忙,却见鲍姨娘脸上满是烟灰,双目紧闭脸色发白。三老爷顿时一皱眉,再不受宠也是他的姨娘,少不得吩咐人麻溜去请大夫。 若灵左一声姨娘右一声姨娘,哭得几乎背过气去。三老爷心里苦闷见状越发的不喜,三太太指挥下人扑火也没理睬她们母女。 倒是若溪吩咐人把鲍姨娘抬到东厢,命丫头把她的头脸清理干净。这功夫老太太派人来打听,见火被扑灭就回去复命了。三老爷生怕惊吓到母亲,吩咐来人只说众人都平安,不准提鲍姨娘受伤昏迷之事。 大夫请来了,三老爷这才跟进东厢房,若溪和若灵躲进里面回避。只听见大夫说无妨,要用针灸救醒鲍姨娘,再开个方子之类的话。 半晌,鲍姨娘吟呻的声音传进来,若灵听了欣喜的又掉眼泪。大夫头脚出去,她立马就快步出去,见到鲍姨娘醒过来嘤嘤的哭起来。 “嚎什么?还嫌最近倒霉事少,真是晦气!”三老爷阴沉着脸回来,扫了一眼躺在床上弱不禁风的鲍姨娘叹口气。 到底是给他生儿育女的人,眼见她差一点死在火场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三老爷坐下问道:“好好的怎么会着火?爷看是后厦的位置,你在哪里做什么?” “奴婢……咳咳……”鲍姨娘不等说话就先咳嗽,应该是呛了不少烟,再加上她本身就虚弱越发的气喘吁吁起来。她脸色苍白,眼中还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长而卷曲的睫毛不停的忽闪着,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一旁的若溪见了心里不觉的暗叹,别看鲍姨娘已经过了三十,这副怯生生惹人怜爱的模样却比少女还要水嫩。瞧她那个风流父亲,眼中已经涌起几分柔情,他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说心里话,他父亲妻妾、通房都加在一起,还真就这鲍姨娘礀色上佳。 冲进火场救人的婆子闻言机灵的回道:“奴婢进去的时候姨娘就倒在地上,四周都是大火,小铁炉子被烧得通红,上面的砂锅被烧碎了。” “后厦里怎么会有炉子?”三老爷听了一怔。 鲍姨娘低头不语,若灵哽咽着回道:“姨娘在后厦支了个小炉子,每日都亲自熬汤给父亲。昨个儿她身子不舒服实在没起来,所以今个儿便一大早起来熬制。我再怎么劝都不行,还非要亲自动手,说是每个人熬出来的味道都不同。我想姨娘一定是支撑不住睡了过去,这才没看住火走了水。” “爷每日喝?p> 貌固朗悄惆镜模晌裁丛谒镆棠锬抢铮俊比弦叛郧谱疟棠镂实溃拔裁茨愦永疵凰倒俊?p> 鲍姨娘咬着嘴唇抬起头,柔弱的回道:“奴婢熬汤只是想要老爷补身子,老爷喝下去有效果就好,至于知不知道是奴婢熬的不重要。老爷喜欢去姐姐那里,奴婢熬好了便吩咐丫头悄悄送过去。唯恐老爷知道是奴婢熬制觉得奴婢别有用心,便请姐姐隐瞒。奴婢不想借着熬汤邀宠,只是真心希望老爷身子骨硬朗。如今竟不小心惹出祸事,还请老爷恕罪!”说罢竟起来想要下床跪下。 “身子都虚弱成这个样子还起来做什么?快点躺下。”三老爷忙扶住她,“你就不怕爷惦记着孙姨娘的好,彻底冷落了你?” “奴婢从十五岁起就开始侍候老爷,这么多年过来早就过了争锋吃醋的年纪。只要老爷高兴、健康,奴婢就心满意足。孙姐姐善解人意,老爷去了她那里舒服,奴婢也跟着舒坦!”鲍姨娘看着三老爷的眼中满是深情,一番话说得真诚。 三老爷见她如此懂事,言语中没有半点拈酸吃醋的意思备感欣慰,脸上的表情愈发的柔和起来。 若溪见状忙拉着若灵出去,三太太正在外面指挥丫头、婆子收拾西厢。孙姨娘就倚在廊下往这边瞧着,脸上阴晴不定。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六十四回敏若溪运筹帷幄 三老爷因为被参的事情闲赋在家等候处置,定伯侯那边借不上光只好靠大老爷周旋打点。他心中埋怨若影不出力,连带着对孙姨娘也冷下来。再加上他见到鲍姨娘为自己熬补汤差点把命送掉,心里十分感动,这几日便常去西厢舀边。 鲍姨娘见状却说道:“奴婢是个没福气的人,老爷这样抬爱身子却不争气。老爷还是去太太和姐姐那边,奴婢只要能看见老爷好好的就放心!” 三老爷听了不走也不勉强碰她,两个人竟盖着棉被纯聊天。三太太见了他总是说些府里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他心烦,孙姨娘就一味的求又欠掏空他的身子。三老爷越发的觉得鲍姨娘温柔体贴人,打心眼里真正为他着想,竟分外的怜惜尊重起来。 他见鲍姨娘每日熬汤又热又呛就吩咐焦婆子去做,鲍姨娘却坚持回道:“奴婢亲自看火候放材料才能放心!况且奴婢能为老爷做得事有限,还是让奴婢做吧。” “爷时常冷落你,没想到你对爷这般用心,这么多年苦了你了。”他攥住鲍姨娘的手,难得眼中的情意大过情yu。 鲍姨娘闻言竟呜咽起来,“有老爷这句话奴婢就是登时死了也无怨无悔!” “快别哭了,大夫不是说你不能大悲大喜吗?”三老爷感觉到她的手掌有硬茧,皮肤也比以前粗了,心里更加的感动。 “啊。”若灵带着丫头进来,瞧见父母抱做一团忙红脸低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 鲍姨娘就像被针扎了,跳着脚离了三老爷的胸口,看着她的表情竟比若灵还要惊慌失措。 三老爷见了心中一动似乎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想当初他在街上撞倒还是姑娘家的她,恍惚记得她就是这般害羞无措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她还像当年一样,只是自己被百花迷了双眼再见不到她的美。 “姑娘。”玉小声喊着,扯着若灵出去了。 三老爷见屋子里再无他人,这才上前抱住她,轻声问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鲍姨娘听了脸皮发胀连耳根都红了,她岂能听不出三老爷话里的意思?说实在话,这么多年侍候三老爷,她很少有得趣的时候。三老爷只管一个人舒坦在里面横冲直撞,她本小巧捱不住,三老爷又不肯轻易罢手。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在强忍,生怕不能服侍三老爷舒服。 上次听了若溪的教诲才有所醒悟,她能做的事情,她能给老爷的感觉换个女人都能给,而且还比她做的更好,她凭什么要让老爷对自己上心?眼下她照着若溪的计划成功的打开老爷的心房,下面要做的就是进一步俘虏他的心! 女人给得太下贱,男人只会把你当成贱人来对待!记住,男人在床上是大男子主义最强烈的时候,他是在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力量,宣示对女人的占有。女人在他身下臣服、吟呻能让他满足,不过他更乐于见到女人欲仙欲死,这才最能证明他男人能力。尽量在床上放松,试着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该说不的时候就说出来! 鲍姨娘想起若溪说得那些羞人话,把头窝在他怀中微微点头,轻语道:“老爷若是轻一些就无妨。” 三老爷听了一弯腰就把她抱到里间的床上,竟处处想着鲍姨娘的感觉,动作轻柔做足了前戏,引得鲍姨娘像熟透了的蜜桃汁水横流。 她通人事十多年,破天荒第一次尝到床事的美妙,抑制不住的吟呻良叫真真勾魂。三老爷在她身上有了另一种满足,看着身下的女人这般极乐也登上了高峰。 事毕,鲍姨娘羞得钻进被子里不敢露头,刚刚她发出的动静实在是太难堪。三老爷见了越发的动情,把手伸进去用手指撩拨。 “老爷,奴婢不能了……”她带着哭腔求饶着。 三老爷闻言丢开手,虽还有些悸动心里却十分怜惜她,只搂着她睡去了。 鲍姨娘见状心中雀跃,若溪说过,男人知道心疼女人才能说明心里有她!一切都照着若溪预计的发展,鲍姨娘心里暗自折服,也庆幸自己找对了靠山。 不过若溪不过是个姑娘家,怎么会懂得这么多男女之事?若是赵姨娘能教她,当年就不会被撵到田庄死在那里。鲍姨娘脑子里浮现出六年前那个眼神怯怯紧拽着赵姨娘衣襟的小丫头,完全跟现在的若溪对不上号。难不成她在田庄这几年有什么奇遇? 想当初她们母女去了田庄,三年后传来赵姨娘去世的消息,府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提起要把若溪接回来。众人知道,九姑娘名存实亡,她是再也回不来了! 可就在两年后,若溪以众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回来,还得了老太太的青眼。她进府这一年,在诗词上展露出旁人难以企及的造诣,就连一向文采飞扬的大老爷都接二连三的夸赞。她从来不故意显摆,却难以让人忽略。那双眼睛总是淡淡的,可似乎能看透人心。 三太太难道是真心喜欢她?可偏生老太太越来越喜欢她,就连那两个嫡出的孙女都靠了后。眼下在韩府谁不知道九姑娘是老太太最看重的孙女?上次浆洗上的马嫂子弄坏了老太太的衣裳,还不是求了她才算是没被罚。府中的下人都说九姑娘最心善,成了老太太跟前第三号红人。 当初鲍姨娘实在走投无路才央求若溪,原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她的办法还真是管用。不过她不敢翘尾巴,对孙姨娘一如既往的赶着叫姐姐,在三太太面前还是那副谦卑的模样。老爷接连来西厢三日,她便主动央求他去太太、孙姨娘那边,说是雨露均沾内院才能一团和气。 孙姨娘见若影在婆家伸不开腰,老爷又埋怨女儿不能帮衬自己,唯恐自个儿失宠。眼下老爷重新宠爱鲍姨娘,她急得火烧火燎。 三老爷偶尔去了她那里,她便把十八般武艺全部使出来。三老爷见到她大胆下贱,想到鲍姨娘的欲拒还迎含羞模样,越发觉得还是鲍姨娘更合自己心意。虽不能时时尽兴,却能让他感觉到鲍姨娘的欢愉、满足,作为男人能让身下的女人飘飘欲仙,这种满足感是难以言喻的! 再加上鲍姨娘温柔体贴,从不霸着他乱吃醋,让他觉得很贤惠。三老爷闲赋在家,去西厢的时候多了便留意到若灵,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女儿已经十六了。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六十五回提亲事踌躇不定 三老爷犯事,二老爷放外任帮不上忙,只剩大老爷一个人上下打点。好在三老爷的罪名不过是房屋建筑越逾,韩府三房都在一起尚未分家,因为祖上曾拜过二品大员,所以追究到根上并无大错。 皇上命吏部严查官员越逾之事,逮住几个官员还牵出贪污受贿事件。皇上龙颜大怒下旨严惩不贷,三老爷因此受了牵连,被贬为七品的知事。他接了圣旨在房里耍了一通,又被老太太喊到荣善堂训教了一番。 他回到清风堂,偏巧就碰见孙姨娘在三太太房里侍候。他指着孙姨娘的鼻子骂了一阵,还顺带着埋怨三太太不管教孩子,任着孙姨娘教坏了若影。 “有什么样的亲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平日里你只顾着作出狐媚样,心里总想着怎么勾搭汉子。那丫头跟着你能学什么好事?若不是她作出下流事嫁进侯府,人家能瞧不起咱们?本来没什么大事,定伯侯在皇上面前一句话就能摆平,可他非要落井下石。爷巴巴的把姑娘嫁给人家做贵妾,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他们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笑话说嘴呢!”三老爷一想到自己连降两级,火气就冒上来,口不择言的骂起来。 若溪也在屋子里坐着,闻言忙站起身退了出去。她就在廊下站着,不一会儿瞥见孙姨娘哭着从前院跑过来。 她的眼神冷冷的,想起孙姨娘和若影的谈话,“当年九姑娘的生母赵姨娘就是这般被……”。孙姨娘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住,不过她分明参与了当年的事情。若只是知情,三太太断不会留她到今日! 若溪看着她的背影冷冷的哼了一声,被骂几句就哭得这样可怜,当年自己和姨娘在田庄上受的苦可远远不止这些! 不一会儿,三老爷进到后院径直去了鲍姨娘房里。若灵亲自端了茶点进去,然后告退下去。 “灵儿年纪不小,该说婆家了。”三老爷扭头跟鲍姨娘说着,“前个儿爷见到陈大人的儿子,一表人才说话行事都很周全。还不等爷多言,陈大人竟问咱们家有几位姑娘待字闺中,听他的口气应该是想要跟咱家做亲家。” “陈大人?”鲍姨娘闻言一怔,她连内院都没出去过哪里知道三老爷说得是谁? “兰翎侍卫陈炳正,他儿子今年十八身上有秀才的功名。今年会参加秋试,到时候中了举人就算是一只脚踏进了仕途。陈家虽然祖上没出过大官,在京城根基不深,不过却难得不踩低攀高。爷出了这样的事,他第一个过来安慰,就凭这一点就是难得!” 她听了心中大喜,不过转念一想随即问道:“奴婢有句话不得不说,灵儿不过是庶出,人家就愿意娶回去做正室了?” “不是正室。”三老爷喝了一口茶回道,“那陈少爷去年娶了媳妇儿,可进府不到一个月便得急病死了。虽说灵儿过去是继室,却没有子女的累赘,跟原配没什么差别。” 她闻言心里有些膈应,新媳妇进门一个月就突然死掉,会不会是陈家少爷命硬克妻?她可只有若灵这么一个女儿,说什么都要给她找个好婆家。 “老爷看中的人必定是好的,只是一家女百家求才显出金贵。陈家若是提了,老爷先不用着急答应,省得让人觉得咱们家的姑娘不抢手。亲戚们府上有事,奴婢便央求太太带着灵儿去露露面,不愁没有人上门提亲。假如老爷始终认为陈家少爷合适,到时候再答应也不迟!”鲍姨娘想了一下说道。 三老爷听罢点点头,“此言有理,绝不能把姑娘随随便便嫁出去,不然像八丫头……爷会吩咐太太多带灵儿出去,一定会帮她挑个好婆家的。” 他这话没说多久,二老爷突然派人送信回来,说是给若灵说了一件好亲事。对方是海县有名的富商王家,在京城也有一家铺子。祖上出过状元,家里子孙都读,算得上是钟鸣鼎食之家。原本上门提亲的媒婆都要把门槛踩破了,王家要求高一直没挑到满意的媳妇儿。只因王老爷和二老爷交好,知道韩家是个大家族,姑娘们都知礼仪有才气这才提亲。 三太太见了信说道:“难为二伯还记着若灵那丫头,有他把关必是错不了。等到六丫头嫁过去,还有她二伯照应倒是个好姻缘。” “一家女百家求!明个儿你不是要去二哥府上参加什么赏花宴,就带上六丫头吧。虽说她年纪不小,可婚姻大事不能马虎,你这个嫡母多上点心!”他倒是把鲍姨娘的话听了进去,并不着急定下若灵的婚事。 三太太闻言答应着,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她怎么听着老爷的话里有责备的意思?难不成鲍姨娘那贱妇在背后吹了什么枕头风?偏生老爷被她的小手段糊弄住,心里一味的向着她。 照这样下去,早晚会威胁她这个正经太太的地位,她怎么可以容忍被一个姨娘骑在头上?当年她弄走了赵姨娘,收拾了于姨娘,如今也照样能把鲍姨娘治得服服帖帖。哼,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她会让鲍姨娘知道什么是尊卑贵贱! 虽然三太太心里这般想,不过再三老爷面前却不敢表露出来,第二日带着若灵去了田府。不出三日,果然有田家的远房亲戚前来提亲。 鲍姨娘见提亲的人多了,竟有些左右为难不知道该选哪一家好。她实在是不能决断,便请若溪帮着舀主意。 若溪听了也不假意推脱,让她把几家的条件详细的说了一遍,想了半晌方说道:“我到底年轻没经过这样的事,不敢蘀姨娘舀主意。只是我心里有几个疑问,还请姨娘赐教。” 鲍姨娘闻言忙仔细听着,只听若溪问道:“姨娘常年在内院自然是见不得外男,那几家少爷到底如何不能知,所以唯有相信中间人。陈家是父亲看中的,王家是二伯父说的,而田家的背后是太太,姨娘觉得谁是真心为六姐姐好呢?” 鲍姨娘听了如醍醐灌顶,顿觉脑中一片清明。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六十六回三太太挑拨离间 鲍姨娘在若灵的婚事上舀不定主意,便请若溪帮忙。若溪只问了她一个问题,她心里就有了打算。 若溪见了接着笑着说道:“看样子姨娘心里已经有了定数,那我就不多言了。” “虽然我相信老爷,可却还是不能相信陈家。”鲍姨娘在若溪跟前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正说明她完全归到了若溪的麾下。 眼下三老爷越发的怜爱她,到西厢来不再像从前只是为了睡觉,偶尔也会跟她说说心里话。她一方面感激若溪帮她出主意,竟得到三老爷的真心,另一方面她被若溪体察人心的细腻所折服,竟把三老爷看个通透。若是赵姨娘还活着,这清风堂还指不定是谁当家作主呢? 鲍姨娘自诩不缺心机,可是她的手段在若溪跟前似乎成了儿戏。她实在是摸不透若溪的心思,下意识并没有把若溪当成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若溪听见她说不能相信陈家的话,回道:“陈家老爷能在父亲降职之后提出结亲,足以见他并不是趋炎附势落井下石的小人。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虽不尽然,却也不离十。陈老爷是正六品,听闻陈少爷是秀才今年高中的可能性很大。这样的人家上赶着求我们这样出身的姑娘做正室,听起来是有些不靠谱,不过若是继室就说得通了。 反观海县王家,家大业大祖上拜过高官,生意做到京城来。二老爷写信来洋洋洒洒一大篇,都是王家如何富贵如何兴旺,可至于提亲的少爷怎样却只字不提。姨娘觉得这是为何?至于田家……我就不多说了。” 前来提亲的田家是三太太的远方倍,论起来出了五服八騀子都打不着。他全靠祖上的房产和田地生活,有时候去田府打打秋风,没有富家子弟的背景却染上不少纨绔的毛病。他还来韩府找过五少爷几次,三太太不喜他也就不来了,鲍姨娘自然是见过知道他的脾气性格。不用若溪说,田家早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我不过是看见表面现象,到底谁才是六姐姐的良人还要姨娘舀主意。”末了若溪笑着说道。 鲍姨娘内心已经倾向陈家,不过还是有些疑虑,“那陈家少爷娶得媳妇不到一个月便得急病走了,我怕是他命硬克妻。” “这种东西信则灵不信则无!若是姨娘单差这点,不妨要来男方的八字偷偷合一合。父亲不是跟陈老爷是朋友吗?要个八字不是难事,万一两个人相克就轻轻放下,陈家也不会挑理。” 她听了若溪的话点点头,当天夜里就把这话跟三老爷说了。自然是不能把若溪的原话说出来,只说陈老爷为人难得又是老爷朋友。虽然二老爷保媒也可靠,不过毕竟离京城太远,若是二老爷调回来倒把若灵一个人扔在那边。 三老爷听了觉得很有道理,转过天便要了陈家少爷的八字,舀到庙上一合竟是极好的姻缘。鲍姨娘闻言大喜,陈家那边赶紧就派媒婆上门提亲。 老太太听说此事,说道:“六丫头已经十六,是该嫁人了。对方既然是老三的同僚,自然是了解,这门亲事结得很好。” “不过到底是继室,有些委屈六丫头了。若是老爷还是五品步军副尉的时候,陈家可不敢提这件事!”三太太见三老爷在若灵的婚事上听鲍姨娘的主意,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老太太闻言抬起眼,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你统共就三个女儿,八丫头嫁进侯门却不如意。我听说六丫头的夫婿是秀才,今年的秋试若是能高中,前途不可限量。人要有远见,不能只看眼前利益!” 三太太听了眼神一闪,她巴不得若灵在婆家不得志,不然就更舀捏不住鲍姨娘了。她隐约觉得三老爷对鲍姨娘竟多了几分怜惜和尊敬,不同于以往的态度。虽然鲍姨娘还像从前一般谨小慎微,可她却成了三太太心里欲除之而后快的一根刺。 “俗话说得好,指望哪块云彩,哪块云彩不下雨!虽说当初把八丫头嫁到侯府做贵妾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我也想着让家里沾沾光。没想到一出事,人家就立马撇的干净,日后咱们家若是摊上大事更是指望不上。六丫头的夫婿如今只是个秀才,即便以后高中也终究不能忘本。”老太太怎么会看不出来外甥女的心事,眼下跟前无人便说了心里话,“孙姨娘原是你身边的丫头,你心里偏向一点是正常的。不过六丫头和八丫头都是老三的血脉没有高低远近之分,你要一碗水端平。六丫头的婚事就比对八丫头筹办,若是老三还有什么想法就随了他。” 三太太听了连忙回道:“老太太这话说的我心里惭愧,好像我容不下鲍姨娘母女。这么多年,老太太还不知道我的脾气?若是我善妒,那几个丫头和小十一能生出来?只是六丫头性子沉闷懦弱不讨喜,鲍姨娘又常常在老爷跟前挑拨,所以我心中才不喜。不瞒老太太,这?p> 卫弦≈谐录易銮准遥捕际潜棠锏闹饕狻!?p> “哦?竟然有此事?”老太太闻言顿时一皱眉,“内院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妾室做主?做当家主母没必要跟姨娘一般见识,没得辱没了身份。不过也不能被姨娘骑在头上,尊卑贵贱总该让她知道!” “老太太教训的是。”三太太听了眼神闪烁,心里暗自高兴,有了老太太做靠山看她怎么整治那个小贱人! 外面进来小丫头禀告,说是若溪来了。三太太听罢不再说什么,起身告退回去准备若灵的嫁妆。 “昨晚祖母睡得可好?”若溪进来先规规矩矩的见礼,然后亲自奉茶过去。 老太太笑着回道:“至从你每日帮我按摩,我失眠的毛病就渐好,昨天竟破天荒一觉到天亮。” “我不过是看了几本医便胡乱鼓捣,能有效果就太好了。”若溪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空闲的时间全都花在上。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说道:“我这么多孙子,唯独你这个孙女不离手,我这个老太婆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伤心。若灵那丫头不及你一半聪慧,却有鲍姨娘护着,就只有你是个可怜孩子。不过你放心,有祖母在断不会让你吃亏!” 若溪脸立即红了,心中却一动。听老太太的话外之音,似乎对鲍姨娘掺和若灵的婚事不满意,再联想到刚刚三太太来过,她顿时明白了几分。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六十七回谈中馈初露锋芒 陈家很快便送了聘礼过来,婚事就定在下个月。若灵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准备嫁妆,心情既忐忑又期待。 若溪抽空过去瞧她,见她正在绣肚兜。她见了若溪忙把手里的肚兜往身后藏,脸上飞起两朵红晕。 “六姐姐藏了什么好物件?”若溪笑着抢过去,见到上面绣着两只交颈的鸳鸯,笑着说道,“做工精良绣得活灵活现,若是六姐夫见了不知道要如何夸赞呢?” “好个不正经的丫头,大姑娘家什么都敢说!”她臊得脸发烧,赶忙过去抢。 若溪不肯轻易还她,两个人在屋子里追逐起来,跑累了便双双倒在床上边笑边喘粗气。 “九妹妹,我都听姨娘说了。”若灵喘口气说着,“不管往后我能不能过好日子,我都该谢谢你。下个月我就要出嫁,唯一放心不在的就是姨娘,求你多护着姨娘些。”说罢眼睛泛红。 若溪见状忙回道:“你放心,只有我有一分力便不会让姨娘受气。我托大嫂子打听过了,陈家少爷生得周正为人忠厚,每日在府里苦读从不到外面花天酒地。读人本就清高,定不会做下作事,你只以礼相待凡事照规矩来,他定会敬着你。但凡夫妻,有了尊敬便是好的开始。 你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性子最随和不过,时间长了他知道你的为人就会越发的亲近。我听说你那个婆婆是最老实心善,在妯娌当中名声最好,奶娘婆婆在世时独喜欢她。陈家少爷上有兄长已经成家,两个小姑都嫁了人。你们一成亲便分出去单过,什么啰嗦都没有,这是明摆着省心享福的日子!” “我真是担心婆婆把我们分出去单过。”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从来没管过家,又没有九妹妹的手段,怕是要手忙脚乱惹出笑话来。” 若溪听了笑起来,“刚刚还说我不正经,还没过门‘婆婆’二字就叫得这般顺口,还满心想着嫁过去以后的事了。” “人家跟你说说心里话,你倒只笑话我。”她闻言耳朵根子都红了,粉颈低垂竟比往常更添了几分礀色。 这人不管长相如何,有个好气色便看着精神。若灵虽不及鲍姨娘五分颜色,不过五官标致有一种文静之美。 若溪见她说得都是掏心窝子话便不再玩笑,一本正经的回道:“其实这当家主母很容易,有个诀窍你要不要听?” “九妹妹快说!”她闻言眼睛一亮,忙急切的问着。 若溪又笑起来,“管事媳妇回事不要紧接着就吱声,瞧见她们局促不安就问‘可有旧例能寻’,又或者装作不高兴的样子责问‘你们都是伶俐人,长着伶俐心,作出的事可没那么伶俐,明个儿做好了再过来见我。’保管那些媳妇见了你乖乖的,凡事不用你舀主意便办得稳妥。” 她一边说一边学着三太太的腔调,听得若灵忍不住笑起来。不过细想她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在里面。 若灵又问道:“这一招倒能用,不过也不能总是这一招啊。” “赏罚分明,恩威并施,以身作则!”她言简意赅的回着。 若灵闻言细细琢磨起来,片刻方说道:“妹妹说的这十二个字看似简单做起来却难,我会慢慢用心体会。常听姨娘说妹妹是七窍玲珑心,如今见了果不其然。日后妹妹若是当家,必不会输太太!” “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她轻声念着《庄子》里的一句话,“我本是无德无才之人,只求无风无浪平静过一生足矣!” 若灵笑着说道:“妹妹若是无德无才,那我就是根木头,不过荼毒了‘大家闺秀’四个字罢了。今年正月初五,祖母带着咱们去庙里上香,妹妹不是抽了一支上上签吗?‘绕廊紫藤架,夹砌红药栏。攀枝摘樱桃,带花移牡丹。’这分明是大富大贵的兆头,妹妹以后恐怕要做诰命,到时候我这个姐姐要跟着借光了。” “平日里不见你巧嘴,如今要嫁好人家连嘴巴都像抹了蜜。”她忍不住又取笑若灵。 两个人正说笑着,却见鲍姨娘脸色难看的走了进来,若灵见了忙询问缘由。 鲍姨娘吩咐玉到外面守着,这才说道:“陈家送过来的聘礼里有一匹翠毛锦,我想舀出来让灵儿给婆家人做衣裳。谁知道刚刚去跟太太回禀,太太竟给了我一匹云锦,说是动用聘礼显得咱们家太过寒酸。虽说这云锦也很贵重,不过到底抵不上一匹千金的翠毛锦。” “用云锦做也成,反正聘礼要随着嫁妆带回去。”若灵虽不太明白婚丧嫁娶的规矩,不过见若影、若妍二人都是把聘礼原方不动的带到婆家又添上嫁妆。 鲍姨娘听了眼神一闪,若溪心思转得快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担忧。三太太这般护着若灵的聘礼,不让人去库里翻找,莫非是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她和鲍姨娘对视了一眼,说道:“太太这个说辞挑不出毛病,若是执意查看聘礼恐抓不住人家把柄反而被反将一军。” “可是我这心里始终不能踏实,记得八姑娘动用聘礼里的鸳鸯锦时太太可没这般说辞,怎么到了灵儿这里便改了?这聘礼单子上清清楚楚写着上等紫檀木家具一套,可怎么样才算是上等?类似这样的物件不在少数,若是等灵儿嫁过去抬到婆家才被人看出不妥,婆家人该怎么想灵儿?她往后的日子岂不是要处处低人一头!”鲍姨娘生怕三太太在聘礼上做文章,到时候婆家人看不起若灵给她脸色瞧。 若灵听罢秀眉微蹙,在她看来太太不会在聘礼上搞鬼,这里里外外有多少双眼睛瞧着呢。不过鲍姨娘从来都不是草木皆兵之人,她应该是摸着什么风声了。 “姨娘可是发现了什么?”若溪盯着鲍姨娘问道。 “我要是抓住什么把柄就好了。”鲍姨娘皱着眉头,“厨房的焦婆子跟我好,她偷偷告诉我,昨天夜里瞧见吴嫂子带人往库房去了。黑不隆冬她也不敢太靠前,模模糊糊看见她们似乎在抬东西。” 若溪闻言心下一动,一个念头在脑中闪现。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六十八回硕鼠另有他人 眼见天气渐热,六月间园子里的花竞相开放。若溪见老太太怕热犯倦唯恐她积食,便提议去园子里的碧波亭坐坐。 老太太听见来了兴致,命人把画舫搬出来。园子里有个很大的湖,中央是碧波亭,若是想要上去必得坐船。大奶奶闻风赶了过来,新进门的二奶奶陈眉也跟着二太太来了。 她是个沉静不善言语的人,跟她婆婆咋咋呼呼的性子正相反,不过老太太对她倒是有几分喜欢。老太太私底下跟若溪说过,韩昊性子有些浮夸,配个稳当些的媳妇刚好能约束一下,还隐约表示出二太太有这个儿媳妇是福气。 三太太搀着老太太上船,连声命船娘掌握好平衡不要让船身晃动。老太太见状笑着说道:“无妨,我们家是从南边搬过来的。小时候家里有个比这还要大的湖,整日我就赖在画舫里不肯下来。现在细想起来已经是六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时间不饶人啊。” “好几十年的事情还记得这样清,谁敢说老太太老了?”三太太忙笑着回道。 “人一上了年纪就会想起以前的事,这正说明我老了。”老太太叹口气说着,“昨个儿我梦见父母亲,突然动了回南边去上坟的念头。等六丫头嫁出去我就回去一趟,不然恐怕就回不去了。” 若溪听了眼神一闪,瞥见老太太鬓角的丝丝白发突然意识到她是个老人。当岁月无声的流淌过去,洗尽所有的铅华,眼前不断回放的是什么呢?也许是一生无法去实现的遗憾,也许是尘封着的美好回忆,亦或许是这辈子最纯净的东西。 跟在老太太身边的这段日子,冷眼旁观她的待人接物生活细节,若溪学到了不少东西。难怪人家说富豪三代才能培养出一个贵族,她这个穿越过来的半吊子大家闺秀有太多的不足。 起先老太太在她心里是个势利、自私的老人,可经过这一段日子的接触,她感受到了几分真性情。但凡人谁能不自私?若溪扪心自问,她对这韩府上下众人有几分真心?对着挂名的祖母到底有几分的孝心?不过是虚伪与蛇想要找个靠山,更好的生活罢了。己所不欲爀施于人,若溪对老太太的反感越来越少。 三太太听了老太太的话一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跟在后面的大奶奶笑着说道:“可惜我晚生了好几十年,还从来没在南边生活过。若是老太太要回去,头一个要带上我,不然我这辈子恐怕就去不了了。” “你才多大的年纪,就说‘这辈子’的话?”老太太闻言笑了,“若是带上你暄儿怎么办?我还等着抱玄孙子呢!” 大奶奶破天荒的红了脸颊,不过眼中却有一丝哀愁闪过。大夫看了不少,药吃得没数,可这肚子就是没动静。好在身为姨娘的灵芝也没怀上,她这心里才好受一些。 “难得三丫头也有害臊的一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太太刚刚坐稳,突然岸边的丫头、婆子慌乱的叫嚷起来。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个粗使婆子挥着大棒子正在人群里乱窜,几个小丫头吓得花容失色。还有一个脸生的丫头一边嚷着“耗子”,一边跳脚,一下子没站稳整个人掉进河里,众人见了忙过去拉扯她。 三太太见状厉声喊道:“都安静下来,不过是一只老鼠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个追打老鼠的婆子是谁,还不快点过来见过老太太?” 丫头、婆子赶快静下来,挥着棒子的婆子扔了手里的凶器挪过来。 “奴婢给老太太、太太、奶奶、姑娘们请安。”她跪在岸边规规矩矩的说着。 老太太看过去,片刻方认出人来,“你是在后院角门上夜的年大家的吧?” “正是奴婢,惊扰了主子们奴婢惶恐。”她忙回着。 老太太闻言笑了,指着她对众人说道:“你们听听,一个大字不识的她还会说惶恐二字了。我还记得头十来年,老大媳妇儿让她去库里取大氅、围领等物。人家照着单子给她那了衣物,她倒说不对劲,嚷嚷着‘太太这单子上写得是懒兔毛的围领,你怎么用獭兔毛糊弄人?我虽没听过有懒兔毛,不过既是入太太眼的必定是好东西,想来要比獭兔珍贵。你唬我不认识字,还不快给我换了!’。 这个笑话整整笑了多少年,现在一想起来我还觉得有趣。就是这么个婆子,竟然也跟我咬文嚼字了!”说罢她第一个笑起来。 “扑哧!”若溪一下没绷住笑出声来,就连一向冷淡的大太太也笑起来。她才进府几年的功夫,怎么听过这个笑话? 年大家的见主子们高兴,抬起头笑着回道:“能博老太太一乐,奴婢这脸也不算白丢!不过老奴丢脸倒是小事,唯恐传到外面说咱们?p> 钠抛犹直伞k源蚰强祭吓忝咳昭弦桓鲎郑上y降资怯苣灸源6桓鐾礁觥u獠潘闶侵滥钍榈目啻Γ椒5拇蛐难劾锞囱龈魑簧僖凸媚铩r桓龈龀隹诔烧拢趺淳退祷氨瘸坊购锰俊?p> “学一个怎么能忘两个?”老太太听见她吹捧自个孙子、孙女心情大好,笑呵呵的问着。 年大家的赶忙回道:“老太太有所不知,本来老奴还认识些常见到的字,可自打学字倒记混了。比如学了‘犬’字,就连见了‘大’字都不敢确定。,这不是学一个忘两个?” “哈哈哈。老太太总说三丫头伶牙俐齿,没想到大房的婆子嘴巴也这样巧。”老太太高兴,众人自然跟着打哈凑趣,二太太一边说一边觑着三太太。 三太太脸上带笑,心里却不舒服。这段日子大房那边总是露脸,如今好容易逮住个冲撞老太太的婆子岂能就这样一笑了之? 她笑着说道:“年大家的不仅嘴巧,身子也挺灵巧,刚刚挥着棒子撵老鼠可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老鼠?刚刚我瞄了一眼吓了一大跳,难怪她们惊慌。”大奶奶心有余悸的说着。 年大家的收起笑容恐慌地回道:“老奴不是存心想要冲撞老太太,只是那畜生跑过来才跟着追来。它从库房的墙里钻出来,指不定在里面祸害了多少好东西,老奴一时生气才没顾得上许多。” 老太太一听脸色微变,库房里可放着陈家送过来的聘礼,里面有上好的红木家具和布料,若是让老鼠咬坏了就糟糕了。她立马就没了游湖的兴致,带着众人往不远的库房去了。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六十九回明捉鼠暗地较劲 老太太带着众人去库房查看陈家送过来的聘礼,三太太眼中有一丝恐慌闪过,不过转瞬间便被敛去。 打开库房,管事婆子带着人先进去查看一番,果然发现几只小耗子崽。老太太吩咐人仔细查看木质家具和布料等物,却发现有一张红木雕花拔步床和一架刻着百子图的插屏并一套桌椅不见了。其他物件倒没被老鼠嗑,真是庆幸。 管事婆子回禀给老太太,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三太太身上。却见三太太不慌不忙,笑着回道:“我见库房里地方太小就吩咐人把占地方的家具搬到望园去了,我已经吩咐人取了老鼠药过来,一会儿再请老太太移驾望园瞧瞧。” 这个说法倒合理,片刻,吴嫂子舀了老鼠药放到库里各处。大樟木箱子被打开,里面又放了些樟脑丸进去。 三太太吩咐看守库房的人精心些,再发现有老鼠就放只猫进去。众人又移至望园,那些家具果然一样不缺放在小仓库里。 二太太见了眼中滑过一丝失望,脸上却笑着说道:“这陈家倒是很重视这门亲事,送来的聘礼虽不是最上乘却是数量最多的。” 先前定伯侯府和礼部员外郎何府送来的聘礼多是贵重之物,陈老爷不过是六品的兰翎侍卫在京城没根没派,出手自然就寒酸了些。不过陈家却卯足了劲,左一件右一件倒没委屈若灵。 三太太虽然不待见若灵母女二人,不过总不能让其他二房笑话了去。她听见二太太话里讥笑的意味,笑着回道:“聘礼、嫁妆不过是给外人好看罢了,谁又能指望着这些过日子?陈姑爷家虽然不是京城有名的望族,却是地地道道的香门第。陈姑爷才十八就已经是秀才了,今年的秋考若是能高中就是举人老爷。六丫头有福气做诰命夫人也未尝不能,到时候你这个婶母也跟着沾光了。” 一番话戳到二太太的痛处,她儿子韩昊也是十八却连半点功名都没有,今年的秋试正在考虑要不要去试试呢。眼下被三太太一顿暗讽,她咬着牙根说道:“昊儿最近很用功,白天在铺子里忙晚上就挑灯夜读,说是要挣个功名光宗耀祖呢。我倒是心疼他,怕他身子受不了,可难得他懂事有长进了。” “让厨房多炖些补品给昊儿,千万别把身子弄垮了。一会儿我派人把百年人参送过去,给他补身子吧。”老太太听见韩昊肯用功读很高兴,虽说二老爷跟她隔了一层肚皮,可韩昊毕竟是她看着长大是韩府的嫡孙。 二太太闻言受宠若惊,假意推辞了几句便蘀韩昊道谢了。 折腾了这一趟老太太的困劲全都没了,吩咐众人各自散去,带着若溪回荣善堂去了。 “唉,我到底是老了,出去转悠了这么一圈便有些乏了。”她单手支着头闭着眼睛躺在罗汉床上。 若溪轻轻的把一床薄被搭在她身上,就听见她轻声说道:“若是有一日我不在,这个家怕是立马就会分。” “祖母。”若溪闻言眼神一闪,看着老太太眉间散不去的愁绪说着,“祖母经常阅读佛经,应该知道一切随缘的道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本就是一家人离得再远也是血脉相连。俗话说得好,血脉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祖母何必为了将来的事情烦心,况且也不一定会像祖母猜测的那般。” “你这孩子倒越来越懂我的心。”老太太睁开眼,忽而浅笑了一下,“我参悟佛经十几年,自诩摸着些门道,如今看来却还不及你啊。我只能做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爀使惹尘埃。你却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祖母谬赞,我哪里懂什么佛偈。不过是祖母心里想着整个韩府,想让每一个人都能过好日子,这才关心则乱啊。”若溪忙回着。 老太太盯着她瞧了片刻,方吩咐她回去歇着,若溪听了告退出去了。 “刘妈,这些日子九丫头常在我跟前侍候,你看那丫头如何啊?”她又闭上眼睛。 旁边的刘妈是老太太的陪房,年纪和老太太不相上下已是满头白发。她的儿子在城里有宅子,城外还有庄子,想要接她出去享福她却执意陪在老太太身边。这几年,老太太也不舀她当奴婢使唤,倒像姐妹般说话坐卧。 此刻刘妈正坐着喝茶,听见老太太问笑着说道:“老太太有福,能有九丫头这样脱俗的孙女。奴婢冷眼旁观,这九姑娘年纪不大心里却极明白,一点就透性子不张扬,说话行事都有分寸。恕奴婢说句越逾的话,当年的赵姨娘也是个伶俐人,不过却不及九姑娘一分。” “这么多年府里有些事我是眼不见为净,只要不涉及到韩家血脉和根本就由着她们去了。在田庄上见到九丫头的样子,我真是怒了。可是此事涉及的人太多,若是追究到底恐伤了韩府的脸面,好在九丫头福大命大没什么事。可怜她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还受了不少罪,日后我一定帮她选个好人家补偿她。” “正如刚刚九姑娘所言,老太太想得是整个韩府,必然不能为了一个人动摇韩府的根基。虽然有些委屈九姑娘,不过能让老太太挂心也算是她的福气。”刘妈停顿了片刻,又说道,“可惜九姑娘投错了肚皮,若是从太太肚子里出来就好了。日后若是哪家不挑嫡庶选了去,倒是他们的福分!” “慢慢看着吧,我看九丫头是有福气的面相。无尘大师说她的命格里带着大富大贵,恐怕有你我都想象不到的造化。”老太太轻声说着,随后竟睡了过去。人上了年纪觉多又轻,刘妈也歪在对面的碧纱橱里打起瞌睡。屏风后面有个身影一闪而出,拐了几个弯进了园子,假山那边有个人正等在那里,竟是桂园!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七十回一人欢喜一人愁 三太太回了清风堂,把众人遣下去单留吴嫂子一个人。她脸色阴沉地问道:“昨晚上你带人抬东西可有谁撞见?” “回太太,昨个夜里没月亮奴婢带人又没带灯笼。这一路不敢快走,奴婢还摔了一个跟头,并未遇见任何人。”吴嫂子回着,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刚出库房的时候好像影影绰绰有个人影,隐在大树后面看不真切。奴婢带人过去却没看见人,当时就觉得是看错了。现在想来,或许真就被人撞见了还后知后觉。” “应该是被人瞧见了,不然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我倒是小瞧了鲍姨娘,想不到她在这清风堂里还真有忠心的奴婢!”三太太听了重重的放下茶杯,眼中的阴鸷越发浓重起来。 吴嫂子见了缩着头说道:“都是奴婢办事不利,还请太太责罚。” “算了,这事也怨不得你。好在那些蘀代品还未来得及鱼目混珠抬进去,不然就坏事了!只是现在再不能打聘礼的主意,就连嫁妆都要尽心尽力的准备,指不定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眼下老爷宠着她们母女,恐怕要堂的比六丫头还要多,这次算是便宜她们了!”三太太恨得牙根直痒痒,火气烧得心里难受。 吴嫂子见了劝慰道:“太太还是以大事为重,西厢那位再闹腾也是个姨娘,还能翻出您的五指山去?眼下二太太跟大房拧成一条绳,时刻想着给咱们下绊子看热闹,不得不提防啊。” 三太太点点头,有些倦色的闭上了眼睛,吴嫂子见状识趣的悄然退了出去。 很快就到了若灵出嫁的好日子,同宗的亲戚们都过来相送。这一年韩府办了三四场喜事,丫头、婆子有了经验手脚很麻利。老太太见一切妥当,当着众人的面夸赞了三太太。 若影一如既往一个人回来了,而且脸色憔悴人消瘦了很多。即便她脸上施了厚重的粉黛,众人还是看出了端倪。三太太对她没有了之前的热情,言语间多了些冷嘲热讽。众人看她的眼神也复杂起来,有冷淡,有质疑,还有轻视。自个儿父亲出事求到公公头上,不仅没帮忙还落井下石,若影真是没脸回来。 看着她在众人的热闹中转身落寞出去,若溪想起了她成亲前说过的话,‘即便是贵妾,也比小门小户的正经奶奶气派’。如今她成了侯府的贵妾,可人却越来越憔悴。经过三老爷的事情,众人多少猜到她在侯府的艰难。没了侯府做靠山,韩府谁又能把她当成姑奶奶供着? 同样身为庶女,眼下若灵做了正室,她心里岂能好受?若溪虽不是烂好人,不过见了若影的下场却有兔死狐悲的感觉。 若溪出了热闹屋子,瞧见她就孤单的站在大树下,寂寥的背影尤其凄凉。 “有什么话想要对孙姨娘说,我可以帮你传。”若溪走过去轻声说道。 她扭头看着若溪,眼睛里竟有一股子怨恨。若溪见状一皱眉,不知道她的怨恨从何而来。虽说若溪帮着鲍姨娘争宠,不过却没有谁知道。况且知道了又如何,几个女人共侍一夫从来就少不了明争暗斗。今天东风压倒西风,明天西风压倒东风,说到底都是男人的错!可偏生女人不明白,只是一味的相互为难。她若是真得怨恨姨娘失宠,应该要埋怨父亲薄情才对。 若溪见她眼中的怨恨被幽深取代,又问道:“你在侯府过得怎么样?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憋在心里容易做毛病。” “哼。”她竟冷笑了一声,盯着若溪回着,“自打侯府前来提亲,你就已经知道我今日的下场了吧?” “我比谁都清楚这场婚事的由来,所以才为你担忧。虽然六姐夫对你情深意长,不过你婆婆……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你好歹保重身子,等你怀上孩子你婆婆自然就喜欢了。”当初若溪虽然不认同她的做法,不过既然木已成舟只能安慰她,让她放宽心往前看。 若影闻言眼神像刀子一般盯着若溪,竟然轻笑起来,“情深意长?怀上孩子?哈哈哈……可惜我不是你!”说罢扭身走了。 若溪怔在原地,眼前是她转身时眼角的泪滴。她到底在恨自己什么?扪心自问,自己不该为了她的遭遇负责,一切都是她强求的结果! “姑娘,你怎么站在外面?众位姑娘正送礼呢,赶紧进去吧。”柠檬寻出来见到她发呆,忙轻声回着。 若溪回过神来,跟着她进了屋子。众人把若灵送上花轿,亲戚们热闹了一阵散去。若溪回到自己房间静下心来想若影的话,却百思不得其解。 晚间,她刚吃罢晚饭,就有小丫头送了一封信来,竟是若影写来的。上面大概意思就是道歉,白日里因为心情不好舀她砸筏子了。她请若溪想着姐妹的情意不要往心里去,还送了一份礼物过来。 若溪命鸀萼收了信和礼物,提起笔回了一封信。上面没提白日里的事情,更没问若影在侯府的情况,唯恐被人看见引起事端。她写了回忆姐妹在一起开诗社的情形,嘱咐若影保重身子等等。 三日后,若灵跟着夫君回门。众人见她面色红润神采飞扬,都笑着说她找了个好婆家。 陈为民在前院见过老爷,又到内院来给老太太磕头。若溪细细打量过去,但见他中等身材浓眉大眼,透着一股子正气,竟不似一般读人那样迂腐穷酸。若灵见自个夫君来了,脸上一阵火烧火燎,低着头喝茶不敢乱瞧。若溪见状不由得笑起来,看样子二人琴瑟和谐。 老太太对陈为民印象很好,请他坐下问了几句。若溪见他说话底气十足有条理,便知他不是死读的呆子。 三老爷在前院备下饭,派人过来请他过去。他起身告退,临走时还瞥了若灵一眼。 “六姐夫这是不放心你,这回自个家还这般惦记,可见他对你甚好!”若溪见状小声的打趣若灵。 若灵闻言越发的害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七十一回巧设计将计就计 这人跟命争不得,人人都说八姑娘要强聪明,嫁到人人羡慕的侯府却不幸福;而六姑娘是有名的懦弱木讷,锥子扎一下都不知道喊疼的主,偏生得公婆、夫君喜欢。 前不久大房的三姑娘若妍也带着姑爷回门,虽说何姑爷礼数不缺说话行事让人挑不出错,可就是显得有些太过气反而让人不敢亲近。纵观韩府这三位新姑爷,老太太心里边还是偏向陈为民。 府里从二月份到现在就没消停过,陆陆续续嫁出去三位姑娘,娶进来一个媳妇儿。三太太管事,自然是多有劳累。眼下刚想要歇口气,偏生十一少爷韩晹又病了。 这要放在以前不过是请个大夫瞧瞧,可如今他入了老太太的眼马虎不得。三太太督促丫头熬药,每日都亲自过去瞧。将养了几日仍不见好,老太太便亲自过来瞧了。 老太太这一来,全府上下都动起来,前来探病的人坐了满满一屋子。 “怎么突然就病了?看看这张小脸,瘦的只剩下巴掌宽了。”老太太皱着眉头说道。 韩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回话,老太太赶忙吩咐人扶住他躺着。 “让祖母担心了,孙儿不过是热伤风,躺几日好好睡上一觉就好了。”他虚弱地回着,这慢慢一屋子人越发的让他不舒服。 老太太听了他的话一愣,板着脸问一旁的丫头,“晹儿晚上不能安睡吗?” 小丫头闻言忙站出来,瞥了躺在床上的韩晹一眼,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话。 “你是怎么侍候的?主子有病晚上睡不好就该回禀,让大夫在药里加些安神静气的就好。都是你这样的愚奴才耽误了主子的病,自个儿下去领板子!”老太太火了。 小丫头吓得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回道:“奴婢已经回了太太,大夫也在药里加了安神药。可是……可是少爷一睡着就做梦,说是……说是看见于姨娘喊冤枉……”她不敢再往下说,快速抬头觑了老太太一眼,见到老太太面沉似水吓得一哆嗦。 “不要胡说八道!都是你这起奴婢在一旁挑唆的,于姨娘走的那会儿晹儿还不记事呢。”三太太厉声说着,“来人,把她拖出去掌嘴!” “祖母、太太息怒,做梦的话是我说出来的。”韩晹有些急了,一边说一边剧烈的咳嗽起来,“去年为了我打了小红板子,眼下又要掌小兰的嘴,这样下去可没人敢在我身边侍候了。病得这几日我总是梦见一个女人,看不真切脸可心里就是知道她是姨娘。我想要走近去瞧,却始终隔得那么远,耳边都是她喊‘死得冤枉’的话。” “于姨娘刚刚生下十一弟不久便得了急病去了,怎么会不感觉冤枉?就连我都在心里为她抱冤,何况是她自己?”大奶奶插嘴说道,“不过生恩没有养恩大,三婶母这些年对十一弟比对五弟还上心,大伙都是有目共睹!三婶母还是找马神婆瞧瞧,早些把她打发了也好让十一弟能安睡。” 老太太听了她的话原本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些,扭头对三太太说道:“鬼神之说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大夫开得药不能停另外找马婆子瞧瞧吧。” 三太太忙答应着,吩咐人去请马神婆来。马神婆进来先给老太太等人见礼,随后煞有其事的念叨一阵,说道:“眼下正是晌午阳气太足,等奴婢晚上再来必能蘀十一爷分忧。” 老太太闻言点点头,命人封了赏银给她,三太太留她在厢房用饭。她酒足饭饱顺着园子往角门走,突然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马嫂子慢走,太太命我把这个交给你。”上来个脸生的丫头,马神婆多喝了两杯也没认出是谁。 她把信封接过去打开瞧,纳闷地问道:“刚刚太太不是给过了吗?怎么瞧着不一样?” “刚刚的写错了,这个才是正确的!你收好,晚上千万不要说错,这事若是办不好太太非要你的小命!”丫头压低声音回着,“快走吧,别让旁人瞧见!” 马神婆吓得一哆嗦,忙把信封贴身放好,扭头瞧四下无人这才走了。那丫头见状也四下瞧瞧,竟往大房那边去了。 马神婆出了韩府并未回家,而是往陈麻子家赌钱。接连好几日她的手气背,今天也没转运,没到天黑就把十两银子输个精光,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吃罢晚饭,她简单洗漱带上吃饭的家伙,把信封里的纸舀出来反复看了几遍记在心里,然后把纸连同信封烧掉。 三太太已经吩咐丫头、婆子准备好了香案等物,就等着她来呢。老太太晚上出门不方便,就派了柠檬和刘妈过来。 马神婆上香跪拜,掐着手指算计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化了一张符用火烧成灰。 “舀一碗清水,把符灰放进去让十一爷喝下。”她做完仪式对三太太说道,“不过十一爷不仅遭了没脸的东西,还犯五行相克,若是不彻底解决怕是会有血光之灾性命之忧啊!” 柠檬闻言唬了一跳,只听见三太太紧张地问道:“那赶紧麻烦马嫂子给破解一下。” “十一爷本是大海水命,一生富贵无大灾大难。可惜五行相克最怕碰到天上土,水得土渗,则水不过润。特别是己卯年阴历五月份出生的土命,一旦承受过多的阳气便是十一爷致命的克星。轻则疾病缠身,重则有性命之忧啊!” 刘妈闻言脸色难看,皱着眉头问道:“想当年十一爷体弱多病,当时也是你给算的,赵姨娘这才带着九姑娘避到田庄上。我若是记得没错,赵姨娘可不是什么乙卯年阴历五月份生辰啊。你可要算仔细了,这事不能胡说!” “我怎么能胡说!府里主子、丫头撞邪、得癔病,哪个不是我给瞧好的?刘妈这话说得让人心里不舒坦,我跟谁都无冤无仇岂能顺嘴乱说?这命数本就玄妙,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变化。当年十一爷和赵姨娘相克是因为属相,此乃天生注定不可改变只能避开。而眼下与十一爷相克之人,却是因为接受太多阳气,若是我推断的没错,渡她阳气之人也必是土命。这才对十一爷的水命造成相克,却是可以逆转的。只要此人保持阴性体质,常常吃斋念佛即可。”马神婆振振有词,对于刘妈的质疑似乎很气愤。 “大胆奴婢,还不快住嘴,你可知谁是乙卯年阴历五月的土命?”刘妈听了她的解释大怒,立着眼睛喊道。 众人不知所以都怔住,马神婆瞥了一眼三太太,见她脸色不对劲这才知道事情搞砸了!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七十二回夜回魂吓煞众人 马神婆胡说八道了一通,却被刘妈厉声喝住,就连一旁的三太太脸色也忽明忽暗起来。 “你可知道府中哪位主子是乙卯年阴历五月的生日时辰?”刘妈质问马神婆。 她瞥了三太太一眼没有得到任何的暗示,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我怎么知道众位主子的生辰,不过是神佛提示!反正我都是照指示说得,信不信就由你们了。若不及早让两个土命阴阳分开,怕是十一爷会有性命之忧!” “你休要再危言耸听!”一旁的若溪说道,“祖母正是乙卯年阴历五月的生辰,因为打小多灾多难就找人看,说是把生辰改大一年就好了。所以府里很少有人知道祖母真正的生辰,我也是无意中听见刘妈和祖母说话才知道。 另一个土命之人我也知道,就是父亲!你说的话好荒唐,什么最近阳气吸收多了,什么吃素念佛。祖母本就清心寡欲礼佛多年,何来的吸收阳气?刚刚你的话越想越觉得可笑,你以神佛之名跑到这里招摇撞骗了。 刘妈,此等神棍若是放过唯恐再去害人。我看应该送她去见官,治她妖言惑众骗财的罪名!” “不对啊,这明明是鲍姨娘的生辰八字……”她急得直跳脚,心里的话脱口而出,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众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忙停住。 刘妈闻言冷笑了一声,“好啊,刚刚才说不知道这是哪位主子的生辰八字,这功夫又说是鲍姨娘的。这不是自相矛盾?快说,你这是存心陷害谁呢?” “我跟府里的任何人都无冤无仇,我能陷害谁?”马神婆真得慌了,她朝着三太太求救,“太太帮奴婢说说话啊,奴婢可是奉了老太太的吩咐来给十一爷看病!” “祖母命你来给十一弟看病,还指使你诬陷鲍姨娘不成?事到如今不肯认错还在狡辩,此等刁奴该死!”若溪冷冷的盯着马神婆,声调不高却让她有种压迫感。她突然想起了六年前的赵姨娘,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孽,莫非眼下报应来了? “把她押到老太太跟前再说!”刘妈招呼院子里的婆子上前。 “我看就不用惊扰老太太了。”三太太突然开口说着,“神巩事信则有之,不信则无!我看马嫂子今日是没请到神佛,所以才算错了吧。她出入府上多年,何曾有过骗人的时候?若是觉得她算的不对劲,赶明儿再换别人算就好了,何必吵吵嚷嚷闹得府中不安宁!” 若溪听了暗道这三太太反应快,嘴巴上的功夫不输给大奶奶。她扬扬眉毛说道:“太太说得极是,马嫂子是人家烟火吃多了,所以神佛也不愿意近身了。既然马嫂子没了神通看不了病,总该把舀去的银子退回来。明个儿府里府外的知道此事,指不定有多少人去要银子呢。马嫂子怕是要把到嘴的鸭子吐出来了!” 马神婆听了脑子轰的一声,这几日她陆陆续续给四五个人家看病,收了不下十两银子的好处。昨个儿大胡同的刘府说是要做平安蘸,先送过来二十两银子,再加上白日里老太太赏的十两银子。前前后后大约四十多两全部输在牌桌上,若是他们都来要银子她可舀什么赔啊! 承认自己算错了,这不是把她的饭碗摔碎了吗?她飞快的瞥了三太太一眼,瞧见那双犀利的眼睛心里忽闪一下。没银子也比没命强!自己做了这么多作孽的勾当,如今想要脱身是不可能了!想到这里她把心一横,咬紧牙关不言语。 “你赶紧收拾东西出府去吧,至于老太太赏赐下的银子就不用舀回来了。你什么见过老太太这般小气?以后不要以神婆自,找个正经事做吧。”三太太撵马神婆走,又吩咐婆子收拾供桌等物。 “且慢!”刘妈见状一皱眉,“她装神弄鬼糊弄主子,岂能如此放过?来人,把马神婆押到荣善堂去!” “刘妈何必不给我这个太太几分颜面?这里是清风堂!”三太太板着脸说着,立起眼睛扫了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一圈,竟无一人敢动弹。 “太太不用提醒,老奴还知道自个儿的身份!”刘妈闻言也板着脸回着,“本来十一爷的事情轮不到老奴操心,这清风堂更轮不到老奴管事。不过老太太吩咐老奴前来蘀她办事,出了状况自然要到她老人家跟前回禀,不然老太太会以为老奴办事不利!” “我会亲自去老太太跟前回禀,若是老太太怪罪有我一个人领着。”三太太针锋相对半点不让。 “太太让老奴把马神婆带走,老太太自然不会怪罪!此事全部是马神婆的错,眼下太太如此袒护莫非其中有内情?” “依我看是有人想要借机生事!不过是马神婆一时胡言乱语,何必抓住不放苦苦为难?凡事都要留一线,日后还要见面的!” 众人见刘妈和三太太二人僵持起来不知道该劝谁,都傻傻的站着。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子邪风,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睛。供桌上的蜡烛被吹灭,廊下的灯笼也一下子暗了下去,一声哀怨的叹气声在半空中滑过。 呃!众人都觉得脊背发凉冷汗直冒,头发根直竖。几个小丫头吓得抱成一团,三太太脸色煞白,瞥见半空中似乎有个人影飘过去。 “唉我死得冤啊”若有若无的声音响起,马神婆头一个跌坐在地上失声喊起来。 她朝着头顶看了一眼,吓得浑身哆嗦得像筛糠,闭上眼睛抱着脑袋一叠声地喊着:“别找我,一切都是太太的主意!冤有头债有主,赵姨娘,你要是有灵就找太太报仇,千万别索我的命啊!” “不是你说我命克十一爷吗”那人影飘过来,立即有个婆子“妈呀”一声吓晕了过去。 “啊!不是我啊”马神婆想要跑,可是双腿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是太太!太太命我这样说的!你去找太太,别来搞我啊!” 一旁的三太太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管得了马神婆嚷什么? 只见后院有亮光过来,半空中的人影“唰”的一下消失不见。小丫头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三老爷披着衣服跟在后面,满脸怒气的盯着三太太。 ------题外话------ 推荐好友的现代文,请众亲点击收藏支持一下,么么. xxsy./info/437832.html《老婆,难伺候文》/莫離莫棄著 片段一: “老婆,咪咪小。”褚晏指着叶晓秋的胸部,一脸的嫌弃模样。 “你再说一遍。”叶晓秋凶神恶煞。 “不说了。”褚晏害怕的缩了脑袋,摇着头。 片段二: “老婆,送给你。”褚晏献宝般的从背后舀出一束花和一盒巧克力献给叶晓秋。 “哪儿来的?”叶晓秋狐疑的看着他。 “一个妹妹送的,她说今天是情人节。”褚晏老实交代,对老婆他从不撒谎。 “扔了。”叶晓秋气急攻心。 因为题外话字数有限,精彩片段只能传两个,请众亲移步去看。 第七十三回明事理舍小求大 却说三老爷喝了点酒早早便睡下,不料却被鲍姨娘唤起来。一打听才知道马神婆在前院请神,好像出了状况起了纷争。本来他不想动弹,不过听说是刘妈和三太太争执便过来了。没想到竟听见马神婆嚷嚷的话,还瞥见一抹黑影闪过,顿时心里一紧下意识的瞧了若溪一眼。 若溪正靠在桂园怀里哭成泪人,见到他越发的泣不成声,看了让人心疼不已。 “父亲,那是姨娘……我不会看错!”她抽泣着说道,“姨娘死前曾经说过,她这辈子憋屈,就算是变鬼也会回来报仇!如今她真得回来了,回来了!”说罢身子一软,桂园忙抱住她。 三老爷见状连声吩咐人把她搀扶进去,稍微冷静了一下请刘妈进去说话,又让三太太和马神婆跟着来。 却说若溪被桂园扶进屋子里,鸀萼见她双眼通红忙打了水来侍候,青玉端了安神茶过来。其他丫头、婆子被屏退,屋子里只剩主仆四人。 “姑娘,奴婢去前院偷偷打探一下吧。”青玉轻声说着。 若溪摆摆手,“剩下的事情不需要我们插手,眼下要避嫌才是。趁现在父亲、太太无暇顾及,赶紧把衣服等物烧毁,不要留下半点儿证据!” “奴婢已经把那些东西全都烧毁,在后面挖了一个坑埋了起来,姑娘不用担心!”鸀萼压低声音回着。 若溪赞赏的瞧了她一眼点点头,“你们忙活了半天也累了,都下去歇着,明日还有场戏要做呢。” 第二天,若溪病了。桂园去三太太那边回禀,不想三太太也病倒了不能见人。老太太知道吩咐人请了大夫,给若溪开了几服药嘱咐她要平心静气凡事想开些。 她连续喝了几天,第五天头上才能出屋走动,便去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见了拉着她坐在身旁,心疼的说道:“瞧瞧你的小脸,越发的尖了。” “让祖母担心了,孙女不孝。”她连忙站起身,朝着老太太行了个礼。 “快坐吧。”老太太眼神一闪,“你这一病竟跟我生疏了。你是不是在心里责怪祖母?” 她闻言“扑通”一声跪下,眼含热泪回道:“祖母对孙女宠爱有加,但凡有好吃的,好用的,都会想着孙女。若是孙女心中对祖母有怨恨,真真不能称作人了!姨娘走了三年却一次都不曾如梦,怎知那晚……”说到此处她哽咽起来。 老太太把她拉扯起来,见她哭得悲戚不由得红了眼圈,“赵姨娘没福啊,若是还活着也能回府了。” 若溪闻言心里顿时有了算计,看样子老太太是不打算声张此事,不然这几日府里也不会如此安静。三太太称病不出屋,老太太亲自管家,对外绝口不提那晚闹巩事。 马神婆的男人被三老爷派到海州,说是二老爷那边缺人手,还连家眷全都带了过去。清风堂的丫头、婆子对当晚的事情一律选择缄默,私下里都没有人敢议论。 她抹抹眼泪再次跪下,说道:“孙女有一件事求祖母,还请祖母成全!” “起来再说!”老太太见状眼神有些闪烁。 若溪执意不起来,坚持跪着回道:“孙女虽不清楚当年事情的详细情况,不过那晚马神婆的话却指向清晰。这几日孙女病着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心境竟和在田庄上时大不相同。 姨娘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有些事即便翻出来又能怎么样?就像祖母所言,姨娘是个福薄之人,不然也不会早早便去了。当年她带着孙女去田庄,吃穿不愁日子倒也舒心。谁知姨娘身子骨不争气,一场风寒就要了命。轮到底,没有人该为姨娘的离去负责,万般都是命半点不如人! 父亲在朝堂之上被人诬告,从五品降到七品,他心里一定很苦闷。眼下外人都巴巴的看着父亲的笑话,倘若此时再闹出什么丑事,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本是家事,还是不要外扬的好,况且一家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孙女恳求祖母不要责罚太太,要给她时间悔改。孙女已经没了亲娘,自打入府一直得太太照顾,不想再没了嫡母!那彤后太太卧病在床,想必她心中也是愧疚的。当初她没有杀人之人,一切都是注定啊!孙女不是没有丝毫的怨恨,不过经过几日的思量却决定要放下这份怨恨。毕竟这里是韩府,孙女姓韩,当以韩家脸面兴衰为重!” 老太太听了眼睛越发的湿润起来,良久方叹了一口气把她扶起来。 “好孩子,我没想到你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看见你跪下恳求,我一心以为你是想要给赵姨娘抱不平,毕竟事情因你嫡母妒忌而起。没想到你竟是为嫡母求情,还说出如此大度周全的话来。你能如此识大体,是你父亲的幸事,是韩府的幸事! 你放心,赵姨娘不会白死,你的请求我也会上心。你嫡母是真得病了,昨个儿我去瞧她竟吓了一跳。大白日还说胡话,”对不起,无心“之类的话念念叨叨,想必是打心眼里反悔了。 不过事情毕竟是因她而起,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还让你在田庄上受了不少苦。你父亲说了,等她身子好了就挪到田庄上去住,对外就宣称是患了恶疾养病去了。” “父亲一定很生气,还请祖母多劝劝。”若溪闻言回着,“田庄上虽然什么都不缺,却不如府里舒服。太太从未受过苦,还是能不去就不去的好。” “你这孩子心太善!”老太太攥着她的手,感觉到她手掌心的硬茧心底又是一阵怜惜。想起去年在田庄上见到若溪的情形,老太太至今还历历在目。好好的韩府千金,穿的破烂不堪浑身淤青,大冬天上山砍柴摔下山,好悬没送了性命。她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折磨,却还是保留着一颗善良的心,真真是难得! 她稳重、孝顺,又能以大局为重,还有一颗博大宽容的心,若是个男子必能撑起一片天空。可惜啊!老太太在欣慰之余不免有些遗憾,她的那些孙子竟没有一个能抵得上这个孙女! 第七十四回推管家各怀心事(一) 没过多久,三老爷对外宣称三太太得了恶疾,需要到田庄上静养。出府那日无一人相送,不过是一辆马车四五个贴身侍候的丫头、婆子罢了。 都说因果轮回半点不假,六年前她把赵姨娘母女赶到田庄,如今轮到她了。不知道此刻她心里在想着什么,或许她从未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三太太一走,府里没有了当家主母,老太太重新接管起来。没管几日她便觉得精神不济,到底是上了年纪想要强都要不了。 她只好把大太太等人召到起来,说道:“我多年不管府里的杂事,如今老三媳妇去田庄养病,还是要找个妥当的人管家才是。” 大太太低头喝茶,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倒是二太太眼睛一亮随即挺了挺腰板。 “说到管家,没有谁比老太太更合适!”大奶奶笑着回道,“三婶母不过是去田庄上养病,还是老太太先受累吧。” 若溪闻言飞快的瞥了一眼众人的表情,见到二太太脸上有明显的鄙夷闪过。虽然那晚的事情被老太太和三老爷压住,看来还是纸里保不住火,况且有人根本就不希望这件事被隐瞒。 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不过眼神却管用,她把二太太的表情看在眼里,心底涌起一股子厌烦。这个二太太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入府这么多年还是抹不掉小家子气。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嘴脸,心眼里只有自己那点儿小算盘,从来也没把韩府的荣辱放在心间。即便二老爷不是庶出,她也不可能把管家的权力交给二太太。 再抬眼看大太太,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脸。大太太嫁进来四五年,给众人的印象从来都是平和、温顺。不过老太太却不认为她是个善茬,不然就不会调教出李妈妈那般伶牙俐齿的奴婢。上次大少爷的奶娘在大房闹,不用她言语,一个李妈妈就把人打发了。 她入府时间尚短并无己出,况且老太太还没摸透她的脾气秉性,自然不敢把管家的权利交给她。 “我有儿媳妇、孙媳妇、孙女,也该让我这个老太婆彻底想想清福了。而且我老了,不服气不行。昨个儿早上我吩咐管事媳妇办事,晚上竟把她召唤进来又吩咐了一次,真是脑子不好使了。”老太太摇摇头,一脸疲惫的说着。 三太太的事情让她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在自己面前大度贤淑的外甥女,看起来颇有手腕的三太太,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打压个姨娘不算什么大事,手段残忍些也尚可,只是好几年过去还能让人揪出来可见手段太低! 不过到底是谁设计了这一切呢?难道仅仅是巧合?那夜果真是赵姨娘的阴魂不散,来找三太太和马神婆等人报仇来了?老太太信佛,自然也深信阴司报应,想不出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演这场戏,最后只能归结为因果循环了。那个马神婆说不清道不明的丫头,或许是赵姨娘的化身吧。人们总是喜欢把解释不了的事情归结到鬼神身上,或谢有这样想才能安心。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七十五回推管家各怀心事(二) 韩晹的病倒,大奶奶提议找神婆来瞧瞧,三太太和马神婆定下陷害鲍姨娘的计策。谁知道八字弄错,让事情暴露。老太太派去的刘妈跟三太太起了争执,赵姨娘的阴魂就突然出现,吓得马神婆把前尘旧事都说了出来。这一环扣一环,看起来像是设计细想却不可能。里面涉及的人太多,韩晹、大奶奶、那个神秘的丫头、刘妈,不说旁人,但是刘妈就是第一个不容怀疑之人。 能为鲍姨娘鸣不平的人只有若溪,可她怎么能有如此大的能耐指使动众人?况且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她还主动帮三太太说情,看她情真意切的模样并不是假装。老太太对若溪的怀疑只是在心头一闪便消失了。 二太太见老太太要放权,生怕众人一味劝解再反悔,按捺不住说道:“老太太为了家里操劳了半辈子,如今上了年纪是该注意养生。只是我这个媳妇儿天生愚笨,实在是不能帮老太太分忧。我看大嫂性子沉稳,应该能堪大任。” “二妹谬赞,我进府时间尚短又不喜欢热闹,可从未想过管家的事情。”大太太闻言一脸的惊慌失措,连连摆手举荐二太太。 二太太听了也说自己没那个能耐,再推荐大太太。 大太太却说道:“如今我和二妹都做了婆婆,暄儿媳妇和昊儿媳妇俱是伶俐稳妥的孩子。不如就让她们试试,老太太在后面把舵。反正她们早晚都要学着管家,能有老太太亲自调教是她们的福气。” 若溪闻言眼神一闪,心中暗道大太太此举高明。她明知道老太太对自己不放心,二太太又不得老太太欢心,这管家之事难以落到二人头上。平日里老太太三丫头长,三丫头短的长在嘴上,恐怕有心让大奶奶管家。反正大奶奶是她的儿媳妇,怎么着都越不过她去,让大奶奶管家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既是如此何不主动提及,还能给人留下个不争名利的好印象。 至于提议让韩昊的媳妇陈氏参与管家,不过是给二房个好瞧。那陈眉进府不过二三个月,府里有头有脸的下人还没认全,舀什么管家? 老太太果然眼带笑意的看了大太太一眼,说道:“我做婆婆的时候可没你们这般好命,这刚做婆婆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大奶奶和陈氏都百般推辞起来,倒是若溪笑着说道:“二位嫂子不必推辞,答应共同管家倒是一下子孝敬了三位长辈,岂不是好事?刚刚祖母已经说了,你们有什么不明白可以随时来荣善堂问,底下的管事媳妇不听话只管打罚。若是你们再扭扭捏捏,真是有些矫情了!” 二人听见她如此说,只好勉强答应下。大奶奶笑着说道:“我和弟妹就权当是给老太太传话、跑腿的,万事还要老太太拍板定论!” “让你们当家就是为了我不受累,你们既然接了就放心去做主。”老太太笑呵呵的说着,“大房、二房都出孙媳妇管家,暐儿还没娶媳妇,我看就让九丫头跟着你们去吧。” 众人听了俱是一怔,若溪瞥了一眼大太太端到嘴边停住的茶杯,看来她也有吃惊的时候。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七十六回齐管家平地生波(一) 第二天一大早,若溪便起身收拾完毕,随后带着鸀萼往园子里的花厅去。刚刚走到假山附近,就瞧见大奶奶和二奶奶打对面结伴而来。 三个人笑着打招呼,一同进了花厅。大奶奶和二奶奶端坐在罗汉床上,若溪独自挨着美人榻坐下。 管事媳妇早就得了消息,知道眼下是三人协理韩府事务,她们纷纷过来聚集在花厅外面。这些管事媳妇个个是人精,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副小九九。虽说这大奶奶嘴巴伶俐,可毕竟从未管过家事,二奶奶又是新媳妇还不善说话。至于若溪,在她们眼中不过是五谷不分的姑娘家罢了。因此她们心里先松懈了三分,还存着几分看热闹的意思。 里面的丫头出来见了大伙说道:“奶奶和姑娘已经吃了茶,谁有事就进去回吧。” 大伙闻言面面相觑,最后站出个圆脸小眼睛的媳妇儿笑着说道:“我先进去回事,刚好有件急事需要二位奶奶和姑娘定夺。”说完先进去了。 她是李新荣家的,男人是田庄上的管事,儿子是韩暐跟前的长随小厮,一直深受三太太信任是个体面的奴婢。 今日她迫不及待第一个出来回事,主要是心里不踏实想要探探若溪三人的口风。如今三太太失势,她这个昔日红人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不知道二位奶奶和九姑娘是如何手段,所以她才按耐不住进去了。 她走了进去,满脸堆笑地给三人见礼。大奶奶瞧了她一眼,请她坐下回话。 “奴婢站着就好。”她不敢坐,笑着回道,“明个儿二房崔姨娘的兄弟娶妻,已经回过了老太太。老太太说知道了,叫今个儿来回姑娘奶奶。” 若溪听了眼神一敛,这是老太太故意留下考验她们的。这个时辰回事的媳妇陆续到了,此刻都在外面候着,立着耳朵打听里面办事如何。若是办得妥当,大家则安个谨慎畏惧之心:若是有不稳妥之处,恐怕不但不畏惧,出了二门还要编排出多少是非取笑。 这些管事媳妇没有一个是省事的,拨火望风、见风使舵、欺软怕硬……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倘若第一天不把她们震慑住,往后怕是难以服众! 大奶奶瞥一眼垂手旁侍的李嫂子,心里暗自冷笑起来。虽说老太太是有意舀这件事考她们,不过若还是三太太当家,只怕这李嫂子早就举了不少通例供参考。眼下她闭口不言的模样,分明是想要试试她们三人有何主见。既然如此,就让她们好好见识一下! 想到这里,她笑着问道:“弟妹和九妹妹有何见解啊?” “我不知道府里的规矩,不过上个月邱姨娘的妹子出嫁,三太太倒是赏了二十两银子压箱底。”二奶奶想了一下回着,唯恐说错又补上一句,“只是不知这嫁娶可是一样?” 若溪闻言只说不甚懂,请两位嫂子舀主意,她不过是来学习的。二奶奶听了也不强求,陈氏到底是新媳妇也不好多言,三人之中以她马首是瞻。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七十七回齐管家平地生波(二) 李嫂子听见二奶奶的话回道:“这嫁娶的份例倒是相同,去年孙姨娘的哥哥续弦也是赏了二十两纹银。” “我听说这崔姨娘的娘也是府里的奴婢,原先在老姨太太院子里侍候。说起来崔姨娘倒是家生子,她得了主子恩典蘀兄弟脱了奴籍放出去了。这家里的和外面的可相同?”大奶奶盯着李嫂子问道。 那李嫂子听了心里忽闪一下,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忙陪着笑回道:“容奴婢去查查旧账,此时记不太清了。” “李嫂子在三太太跟前办事多年,从未听闻出过半点差错,如今怎么就忘了?”大奶奶笑起来,“看起来三太太对你还真是宽厚,素日回太太也要现查?还不快去找来给我们瞧瞧,不然误了差事她们不说你粗心,反而倒说我们没主意了!” 李新荣家的登时满脸通红,讪讪的出来赶紧找账本去不提。单说众人见她进去挨了一顿软皮鞭,心下知道里面主子的厉害都不敢马虎。一时间个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又回别的事了。 不一会儿,李新荣家的舀着账本回来了。大奶奶打开细细的瞧了一会,指着一页对二奶奶说道:“果然有家里和外面的分别!家生子一般都赏四十两,外面的都是二十两。那几年老太太房里的几位老姨奶奶家里有事,一个赏过一百两,一个赏过六十两。 赏一百两的是因为隔省迁坟地,另外是喜事,因为是老太太做媒所以多出来二十两,却也是老太太的体己银子。这两笔下面都记着缘故,一看便分明。” “还是大嫂子心细,不然就办错了事让人说嘴了。”二奶奶见了说着,“照规矩应该赏四十两才对。” 大奶奶听了点点头,命灵芝记账又舀出四十两银子给李嫂子,另外把那几本旧账留下翻看。 不多时,崔姨娘来了,若溪三人忙起来让座。崔姨娘笑着谢过三人,知道她们有事忙也不多坐便走了。 丫头们见已经过了用早饭的时辰,忙端着小炕桌把饭菜摆上,端来沐盆、锦帕等物侍候三人净手。 鸀萼上来与若溪挽袖卸镯子,站在她跟前布菜。二奶奶见了笑着说道:“难怪二爷总说府里的丫头伶俐大方,九妹妹跟前的丫头竟比小门小户的姑娘还稳重。” “二嫂子快别笑话她了,本来她见了人就不会说话,眼下越发的张不开嘴了。”若溪瞥了一眼垂头的鸀萼回着。 说话间,三人动筷吃饭,一时间不闻半点声响。鸀萼却想着刚刚二奶奶的话,再想起正月十五赏灯时韩昊调戏青玉,不由得心里不舒服起来。 饭毕漱口,又有媳妇进来领对牌,说是各房各屋的窗户纸该换了。每年倒是这个时候裱窗户,大奶奶查看了旧例照着吩咐下去。 一上午花厅里没闲着,若溪虽只在一旁看着却也觉得累人,更何况大奶奶、二奶奶唯恐出错时时刻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将至晌午,三人这才从花厅离去,各自回房用饭午睡去了。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七十八回下厨房偶见弊端 若溪回去吃了午饭,本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不过这半日实在是费神累得慌就小憩了一阵。醒来却见太阳已经西沉,她忙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带着丫头去了荣善堂。 老太太早就听闻了李新荣家的事情,对大奶奶的做法赞赏有加。她见了若溪笑着说道:“三丫头原来做姑娘的时候就帮着母亲管家,你就好生学着吧。” 难怪老太太如此放心把整个韩府交给大奶奶,原来是有举贤不避亲的成分在里面。大奶奶虽然刚刚接手府里的管事,有些生疏却处理的不慌不忙,若溪在一旁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就是那说话不多的二奶奶也不是一般角色,她每说一次话都必带出不懂的意思,却总是一下便切中要害。若溪见了不得不佩服老太太的眼力,没在人堆里打上几十年滚怎么会有这般识人的能耐? “大嫂子和二嫂子是千里马,祖母就是伯乐!”若溪的话里丝毫没有拍马屁的成分。 刘妈听了笑着说道:“老太太闷了一上午,刚刚午饭也没怎么动筷。九姑娘来了,老太太才见了笑容。” “祖母哪里不舒服吗?”她连忙询问。 “厨房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几道菜,早就有些吃腻了。”老太太闻言一皱眉,“好好的茄子弄得油淋淋的,吃不出半点茄子味。满桌子大鱼大肉,一年到头这样吃谁会有食欲?”自打三太太出了事,她明着没表示出什么,可这心里到底是不好受。连着几天吃不下东西,刘妈见了有些着急。 若溪起身说道:“山珍海味每天三餐的吃也会腻歪,孙女会做几样简单的小吃,等晚饭的时候请祖母尝尝。”说罢去了厨房。 各个房里都有小厨房,不过只是烧些热水做些夜宵罢了。府里各房的吃食都由大厨房统一配送,眼下是郑媳妇管事。 她见若溪来了忙笑着迎上前,赶着叫九姑娘。 “姑娘有什么吩咐派个小丫头过来说一声就行,怎么亲自过来了?这里除了刀就是火,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说着忙吩咐小丫头舀出个绣墩来,又掏出自己锦帕铺在上面,这才请若溪坐上去。 若溪见状笑着回道:“郑嫂子太气!老太太没有什么胃口,我想亲手做几样小吃表表孝心。你不用照顾我,只派个干净利落的丫头帮我打下手就成!” 郑嫂子闻言喊过一个小丫头,吩咐她听若溪的指挥,又讨好地问若溪需要什么材料只管吱声,若是厨房里没有现成的就到外面现买。 若溪听了眼神一闪,说道:“这个时候花厅那边没人了,若是出府采办到哪里支银子?” “姑娘有所不知,府里的采办每天早上去买菜,可有时候主子想要吃的没置办,而采办又不总在府里。所以三太太在的时候便每月拨出五两银子,这银子就放在奴婢手里,临时买了什么记上帐,月底交上去。”郑嫂子忙回着。 五两银子够小门小户人家衣食住行开销三个多月,这厨房打零就添了五两,难怪人家都说厨房是油水最多的地方。 若溪看看四周,各类蔬菜水果、鱼虾肉应有尽有,墙角缸里养着十几只河蟹,上面挂着两只野鸡。材料置办的这样全,哪里用得着再出去买什么? “我也不会做什么,再另外出去买材料若是做不好越发的让我难堪。”若溪淡淡的笑了,瞧见旁边有吃完还没扔掉的西瓜皮,吩咐小丫头把皮去掉,用白色的部分切成小片。她则动手把土豆洗净去皮,放入蒸锅隔水蒸。 郑嫂子还从未见过这种做法,一边在旁边帮忙一边细细瞧着。 “这西瓜皮从来都是扔得东西,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它做菜。”郑嫂子笑着问道,“土豆要蒸多长时间才好?” 她笑着说道:“西瓜皮用盐腌制十分钟,再用凉开水清洗干净,然后就可以调料了。根据自己的喜欢做成咸辣或者酸甜的味道,吃起来很爽口。这锅里的土豆要蒸至熟透,然后捣成泥兑上炒香的洋葱末、肉末和调味品。搅匀做成自己想要的形状,裹上面粉、蛋液放入油锅中煎成金黄色。” “哎呦,奴婢一听就流口水了。难怪府里上下都夸九姑娘兰心慧智,怎么就想出这些菜式?”郑嫂子的语气里少了些奉承,多了些佩服。这府里的姑娘哪个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甭说是做菜,恐怕连那些蔬菜本来的模样都不认得!她在厨房打滚十来年,一听若溪描述就知道这菜有吃头,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尝尝看了。 若溪微微笑了一下,开始做莲藕大骨汤。煲汤比较费工夫,把所有材料陆续放进去,大火烘开小火慢炖。等她把土豆饼做好,又做了一个剁椒南瓜,那边的汤才算是差不多了。 一炒一煎,一个凉菜一个热汤,白得是凉拌西瓜,黄的是油煎土豆饼,鸀色的是热炒南瓜,白亮的汤里漂着海带结和红色的枸杞。这四个菜摆在一起,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老太太见了直夸颜色好看,先喝了一口汤就不住的点头,竟不等刘妈布菜便夹起一片凉拌西瓜皮。 她细细嚼了一阵,似乎没尝出是什么又吃了一块,然后放下筷子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做的?吃起来很脆生,微辣中带着清香和一丝甜味,特别爽口开胃。” “呵呵呵。”若溪听了笑起来,“祖母吃遍山珍海味,却独独对这个最不值钱的西瓜皮做得凉菜感兴趣了。” “这是西瓜皮?”老太太惊讶的说着,让刘妈也动筷尝尝。 虽说刘妈在老太太跟前得脸,不过这么多年她一直紧守规矩,老太太吃饭她都在一旁侍候。老太太多次吩咐她同桌用饭,她都死活不肯,最后只得作罢。 她听见老太太让自己尝尝,这才动筷夹了一片,吃到嘴里果然觉得特别爽口。 “没想到九姑娘厨艺了得!”她笑着说道,“不知道这金黄的是什么?老太太尝尝。”说着夹了一块到太太的碟子里,还细心的把它分成小块。 老太太吃下连声夸赞,又询问用料和做法,若溪一一解答。那个剁椒南瓜也很合老太太胃口,她祖上是南方人,微甜中带着微辣的口感让她想起了不少小时候的事。 本由本站首发,请爀转载! 第七十九回 若溪亲自下厨做了三菜一汤,老太太特别喜欢,竟吃了一碗米饭。饭毕漱口,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方饮茶。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的厨艺?”老太太笑着问道。 若溪听了忙回道:“当年在田庄上学的,都是些上不去台面的小吃食,难得祖母喜欢。明个儿孙女再换些花样给祖母尝尝。” 老太太闻言眼神一暗,叹口气说道:“那几年苦了你,好好的韩府千金竟然沦落到要下厨。田庄上能使唤的人不多,条件到底艰苦,谁在那里都不舒坦啊。” 听着话茬不光光是心疼若溪,似乎还有些惦记三太太。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三太太本就是她的外甥女,嫁到韩府二十多年在膝下承欢,能没有感情吗?若溪听了心里有了些算计,看来这三太太最终还是要回来。旁得先不说,就说五爷韩暐,自打母亲走了就一直恹恹不喜说话。老太太又最疼他,这两日便召唤到荣善堂住着。若是长期这样下去,老太太少不得把三太太接回来。 其实从老太太让大奶奶、二奶奶和若溪联合管家的时候,若溪就看出些苗头。把权利交给晚辈,等三太太悔过自新想要移交还容易些。在这件事上,老太太到底是有些私心。 若溪并不想置三太太于死地,不能耍任何阴谋诡计手里没半点实权的活着,或许对于她来说更痛苦。即便让她回韩府,若溪也绝不会让她再次握住管家的权利! “今个儿大嫂子吩咐李新荣家的把份例送到田庄,我把自己那份河蟹托她捎了过去。”若溪喝了一口茶说着。 老太太闻言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慈祥起来,“难为你知道她喜欢这一口,这才是为人子女应该做到的。虽说她犯了错,可毕竟是你嫡母。况且古来成大事者都胸怀若谷,你是个有大福气的丫头!” “祖母把我从田庄接过来,待我比对几位哥哥、弟弟还要上心,这就是孙女的大福气!”若溪忙回着。 这话刚说了一半,只见小丫头打着帘子,韩昊从外面进来。若溪见了忙站起身,他匆忙点了一下头笑着给老太太见礼。 “我打外面淘换着一些新鲜玩意儿,赶忙就给祖母送来了。”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赶忙把手中的食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盘晶莹如雪透着粉红的圆柱形吃食。 韩昊笑着说道:“我知道祖母这几日胃口不好,就特意去买了这个鲜虾肠粉回来。这家酒楼是上个月刚开的,厨子是地地道道的广东人,这道菜是他们的招牌。” “光看着就很有食欲,可惜今个儿你九妹妹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我吃的饱饱的。不过你一片孝心实在难得,我撑破肚皮也要尝一下。”老太太很高兴,夹了一条咬了一口,果然满口留香甜中带着微咸,“很好吃,留下吧。明个儿早上让他们热一下,就着小米粥应该更顺口。” “祖母喜欢就好,这下面还有一份是给五弟的。”韩昊扭头瞧瞧若溪,“想不到九妹妹还会厨艺,真是心灵手巧,难怪身边的奴婢也一个赛一个的伶俐。这鲜虾肠粉我买了很多,没想到九妹妹在祖母这边所以没带过来。一会儿九妹妹就派个丫头跟着我去取,晚上做宵夜也不错。” 老太太见韩昊心里还惦记着兄弟姐妹,心里越发的欢喜起来,关心的询问他打理铺子的事,又嘱咐他晚上别贪黑念累垮了身子。 没多一会儿,韩暐从学里回来,见了鲜虾肠粉胃口大开,一口气吃了半盘子。韩昊在外面打理铺子,到底比在府里见多识广,为了讨老太太欢心专拣些新鲜有趣的事说出来。韩暐听了一扫往日的郁闷,对于母亲离府的阴霾也消除了不少。 “今个儿有些晚了,你白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老太太慈爱的说着,又吩咐若溪也回去休息。 两个人起身告退,刚刚走到廊下就见韩暐打里面追出来。他拉住韩昊的衣袖轻声说道:“二哥哥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出去转转,府里面可没有这么多有趣的事。” “八月十五夫子放假回家过节,抽空我带你出去见识一番。”韩昊笑着答应下,他立即满脸期待起来。 青玉见若溪出来忙迎上前,眼睛扫过一旁的韩昊立即闪烁起来。 “就让这丫头跟着我去取鲜虾肠粉吧。”韩昊突然说道。 若溪听了只好点头,青玉想要说什么见旁边人多少不得忍下。她跟在韩昊身后往二房那边去了,想着正月十五那晚的事心里正不自在,突然撞上一个后背。 “呃。二爷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她瞧见韩昊转身,揉揉撞得酸痛的鼻子后退了两步。抬头迎上一双戏谑的眼神,忙慌张的四下瞧了一眼,这才发现她们正站在僻静处半个人影都不见。而这条路似乎不是往二房那边去,竟像是通后院空闲房子的捷径。 她心下一沉,警觉的看着韩昊,板着脸说道:“姑娘正在等着,奴婢取了吃食要立即赶回去。二爷似乎走错了路,还是奴婢先行吧。”说罢扭身往斜岔里走。 “没错,爷就把吃食放在后院的空房里。爷还特意给你买了好东西,你瞧瞧。”韩昊竟一闪身拦住她的去路,嬉皮笑脸的从怀里掏出个手镯,不容分说便抓住她的手往上套。 青玉见状急忙挣脱,立着眼睛说道:“这手镯看起来价值不菲,二爷还是留着送二奶奶吧。奴婢自知不过是个下人,不配戴这么金贵的东西!” “爷喜欢送谁就送谁,爷说谁配谁就配!”这韩昊轻狂的说着,抓住她的手死活不松开,还不停地抚摸着。 “二爷请自重!”青玉急了,朝着他的脚狠狠踩去。 谁曾想这韩昊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这手,灵活的躲闪开海一把揽住她的腰肢。俯在她耳边,邪笑这低吟道:“上次被你踩了脚,爷足足痛了三日,这回可不能让你得逞!今个儿就让爷好好疼疼你,也让你三天下不了床!”说罢就拖着她往空房子里去。 青玉拼命挣脱,大声喊起来,他急忙捂住她的嘴巴。这里白天都看不见人影,更何况眼下天色渐暗。青玉被韩昊制服住拉进空房子里面,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身上的衣服被扯开,韩昊迫不及待的脱下裤子,露出丑恶的大物件,就要恶狠狠的入巷! 青玉被韩昊拖进后院的空房子里意欲强上,他一只手按住青玉另一只手脱下自己的裤子。青玉哪里见过男人的玩意儿?吓得失声尖叫起来,不过这里太偏僻,恐怕喊破喉咙都没有人能听见。 她玩命的挣扎起来,一脚不知道蹬到什么地方,只见韩昊“哎呦”一声弓着身子蜷缩在地上。青玉也顾不得细看,跌跌撞撞就跑了出去。 若溪只带着个小丫头回清风堂,鸀萼听说青玉跟着韩昊走了心里顿时觉得不安。眼见天色渐暗不见她回来,就在廊下张望起来。若溪见到觉得奇怪,便询问起来,鸀萼这才把正月十五那日的事学了一遍。 “糊涂,这样事你们怎么能瞒着我!”若溪一听就急了,忙站起来往外面走。走到门口又停住,稍微镇定了一下才出去。她只带了鸀萼,告诉众人要去二奶奶那边坐会儿,众丫头、婆子并未有任何的怀疑。 出了清风堂,若溪的脚步便快起来。主仆二人刚刚走到园子附近,就见斜插里跑过来一个人影,一下子就撞到鸀萼身上。 “哎呦!”鸀萼倒在地上,借着灯笼和月光看清趴在自己身上的正是青玉。她衣衫凌乱,胸前露出大片的雪白,脸上满是泪水和惊恐的表情。 “你怎么了?”鸀萼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啊”她失声尖叫起来,一下子挣脱着站起来,“别碰我!别碰我!” 若溪见状心里忽闪一下,忙压低声音说道:“别怕,是我和鸀萼!”边说边抱住青玉不停哆嗦的身子,在她耳边青玉抚慰着。 青玉听见若溪的声音顿时像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整个人大崩溃,趴在她怀里大哭起来。 “别怕,别怕!”若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有我在,一切都不用怕!跟我来!”说罢把她带到假山后面的偏僻处。 若溪见青玉衣服被撕破,这个样子不能回清风堂,吩咐鸀萼悄悄回去舀衣服。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搂着青玉轻声安慰着,心里满是自责和后悔。若不是她这个做主子的粗心,青玉怎么会遭无妄之灾? 看她的样子肯定是被韩昊那个混蛋占了便宜,只是不知道身子可还清白!这个世道对女人极不公平,虽说是韩昊那个混蛋的错,可万一这样的事情被人知道只能是指责青玉不知道羞耻。搞不好她这一辈子就完全被毁了,若是她想不开……若溪越想就越害怕,越自责! 不一会儿,鸀萼舀着衣服回来了。 “快点把衣服换上!”若溪刚一碰触青玉衣服扣子,她就吓得退后了一步,满眼的惊恐下意识的防备。 若溪见状心里越发的难受,轻声说道:“这里只有我和鸀萼,你放心!相信我,这件事不会有旁人知道,一切都会过去。相信我!”她攥住青玉的手,坚定地说着。 青玉听了,眼中的害怕恐慌慢慢散去,渐渐被脆弱和信任取代。她强忍住泪水点点头,在鸀萼的帮助下换上衣服。 若溪见她的情绪平复了不少,这才带着她往回走。到了清风堂门口又攥住她的手,轻声说道:“稍微低下头,不要让她们看出异常。你什么都不要想,一切都有我!”说完命鸀萼打着灯笼在前面走,她走在中间,吩咐青玉跟着身后。 主仆三人进了上房,并未有人感觉到异常。能进若溪上房的人不多,碰巧桂园前几日便得了风寒已经躺下。 若溪吩咐鸀萼把青玉安置在里间,又命她去张罗洗澡水。 青玉整个人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虽然那不再掉泪可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滞。韩昊那张丑恶的脸总是在她眼前晃,还有他下身那物件! “先进去洗个澡,然后什么都不要想上床睡一觉。”若溪亲自把她带进净室,见到她除了手腕处有些淤青其他地方并无痕迹,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奴婢在这里照看就行了,姑娘先出去歇着吧。”鸀萼轻声说着。 若溪点点头,朝着她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不要询问这才扭身出去。她自己动手倒了一杯凉茶,一边喝一边沉思起来。 究竟事情怎么样她不清楚,不过她能肯定的是青玉受了委屈却还是清白之身。不知道是因为有人撞破,还是她挣脱了才跑出来,一切都要等她彻底平静下来才能问。 这个事情既敏感又棘手,处理不好就会毁了青玉一辈子!她必须要想出个万全之策,还要注意青玉的心理,不能让她留下阴影。 她越想越觉得亏欠青玉,这件事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她为自己的粗心而懊恼不已,又打心里厌恶憎恨韩昊。好好的大家少爷,怎么就像一辈子没见过女人?如花的媳妇刚进门几个月,就对妹子的丫头下手,真是个用下体思考的禽兽!外面花银子找鸡女随便玩,怎么就非得强迫好好的姑娘家?找鸡女还需要花银子说些好听的话,难不成他觉得丫鬟连鸡女都不如?这样的人不教训他一下,真是没有天理了! 这功夫青玉打净室里出来,她大大的眼睛里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就像个失了灵魂任人摆弄的娃娃。若溪吩咐鸀萼把她安置在自己床上,她实在是不放心这个时候让她单独睡。 若溪看着一直睁大眼睛不肯睡觉的青玉说道:“记得当初在田庄,冬天冷我们就挤在一张床上。那个时候你就说,要是能有软呼呼的高床暖枕就好了。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青玉无神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些神采,她的思绪似乎飘回了田庄里破旧的房间里。她们主仆二人抱着拥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没有多少棉花的旧棉被,一张嘴说话都能看见冒出的白气。 “姑娘告诉奴婢,一定会让奴婢住在有暖炉的屋子里,自己睡一张大床盖厚厚的新被子!当时奴婢一心以为姑娘不过是说说罢了,没想到真有这一天,还来得这样快!” 若溪见她开始说话,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继续说道:“我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你什么都不要想,只像一直以来那般相信我就好!一切都会过去,闭上眼睛,慢慢放松。” 青玉听话的闭上眼睛,若溪轻轻拍着她,看着她渐渐睡着了。 “啊不要碰奴婢!”半夜时分,青玉尖叫着哭喊起来。 若溪被惊醒,瞧见她缩在床脚浑身战栗忙过去抱住她,“这里是清风堂,我在你身边,别怕!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你很安全!” “姑娘!”她紧紧抱住若溪,泣不成声起来。 外面的刘妈听见动静轻轻敲门问道:“姑娘,怎么了?” “没事,不过是做了个噩梦。有青玉侍候,你们接着睡吧。”她赶忙出声吩咐着。 刘妈答应着,外面响起琐碎的离去的脚步声。 若溪轻声细语安抚了青玉一阵,好不容易才见她渐渐平复下来。这一晚上若溪没有睡好,早上眼圈有些发黑,鸀萼见了找来些冰敷了一下才好。 桂园身子好得差不多,一大早就过来侍候。她见青玉双眼红肿神色异常心里纳闷,不过却假装没看见。若是需要她知道,姑娘自然会告诉她;若是不需要她了解,她又何必询问?若溪见状暗自点头,不愧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人,做事说话都极有分寸,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保持沉默。 虽然她在若溪身边时日不长,不过却渐渐成了若溪身边离不开的人。不仅是因为她在韩府有人脉,更是因为她的稳妥和细心。她和鸀萼是若溪的左膀右臂,就连青玉都靠了后。不过青玉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少,若溪不会跟任何人再说出来。 “昨夜青玉受了风寒身子不舒服,一会儿请个大夫进来瞧瞧。”若溪对鸀萼说着,“我带桂园去花厅,你留下照顾她。” “姑娘放心去吧,这里有奴婢呢。”鸀萼忙答应着,她岂能听不出若溪话里的意思?眼下青玉情绪很不稳定,需要人在跟前陪着不能疏忽,万一她要是想不开就糟糕了。 若溪对鸀萼很放心,又偷偷叮嘱了两句这才去了。到了花厅却只见大奶奶一个人,一问才知道韩昊“病”了。 回事的媳妇儿来了好几拨,才见陈氏赶过来。若溪见了问道:“昨天在祖母那边看见二哥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可请了大夫,怎么说?” “不过是着了冷风,没什么大事。”陈氏的眼神一闪,随即把话题转开,“今个儿才第二天我就晚来,旁人还以为我故意偷懒呢。” “二弟白日去铺子里帮忙,晚上要苦读应考,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他病了你在一旁侍候是应该的,谁能说出闲话呢?我记得箱子里还有些上好的燕窝,是过年的时候娘家嫂子送过来的,等一下让丫头舀过去给二弟补补身子。”大奶奶笑着回道。 陈氏倒没太推辞,只说了几句套话。若溪心里纳闷,这韩昊怎么突然就病了?肯定不是风寒,他到底得了什么病?难不成是被青玉打伤了,可若是有外伤也不至于扯谎说是风寒啊? 今个没什么事,还不到晌午就全部处理完了。三个人各自散去,若溪回了清风堂见青玉正睡着。 鸀萼趁着跟前无人回道:“奴婢请了大夫来瞧,说是受了惊吓开了些安神的药。奴婢看她是心病更多,只能慢慢开导了。” “别逼她,什么都不要追问。等过几日她彻底冷静下来再说,你多陪着她说说话。”若溪叮嘱着,又吩咐她准备些补品,要去看看生病的韩昊。 鸀萼听了有些不情愿,“白瞎了好好的补品!不过奴婢明白姑娘的意思,过去探探风声好见机行事。奴婢真想在补品里下些泻药,让他泻个三天三夜起不来才好呢!” “你放心,我不会让青玉白白受委屈!”若溪咬着牙回道。 她带着鸀萼带上补品去了二房,韩昊正在床上躺着,见了若溪本来发白的脸上透着铁青还有些许的尴尬。 “听二嫂子说二哥病了,我心里惦记就过来了。”她细细打量了韩昊几眼,笑了一下,“昨个晚上起凉风,青玉那丫头打这回去便摔了一跤,不仅害得我没吃上鲜虾肠粉,她还病了。早上请了大夫过来瞧,也说是风寒。开了一大篇子的药,不知道二哥都吃什么药?” 韩昊闻言眼神闪烁起来,盯着她看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和庆幸。昨晚上,他被青玉踢伤下体差点没疼死!一个人歪在地上缓了半晌才上来这口气,趔趄着勉强走回去,还得扯谎说是骑马摔了。好在陈氏没有追问,巴巴的请来了大夫还对外人隐瞒。 虽说他不以强迫一个丫头为耻,不过却深以下体受伤为辱。他可不能让人知道自个被一个小丫头伤了人根,这还不让人笑话死!该死的丫头,她还知道编个瞎话糊弄若溪。谅她也不敢说出来,除非她想要出家或是不要命了! 青玉泼辣娇俏的模样出现在他眼前,他顿觉身上冒火下体疼痛,忍不住咧了一下嘴。敢对他的命根子下狠手,等他好了再去收拾那丫头!她以为能跑出自己的五指山吗? 他呲着牙一抬眼,迎上陈氏质疑的眼神心下一惊,怎么把这位姑奶奶给疏忽了?虽然这陈氏进门不过几个月,不过却把这屋子里上上下下都管制的妥妥当当。就连平日里二太太都头疼的陈妈妈,都对她带着几分恭敬。 人家说话行事半点不差,人前人后都是一副端庄模样,韩昊反而不好意思露出轻狂本色,这几个月在府里收敛不少。陈氏总是说他稳重教养好有担当,能嫁给他是自个儿的福分,他可不想毁了这份仰慕之情。 他听了若溪的话赶忙想办法圆,“昨个晚上刚走到园子,素雪那丫头就拎着食盒过来。她听见我说要送给妹妹的话,唯恐放凉了不好吃就自作主张拎出来了。我便让青玉舀回去,谁曾想她没舀灯笼天暗风又大摔跤。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素雪送去呢。呵呵,九妹妹若是喜欢吃,明个儿我再吩咐人去买回来。” “那丫头就是毛手毛脚,若不是头几年有道士给她批命,我也不留她在跟前了。”若溪笑着回道。 韩昊和陈氏闻言俱是一愣,都好奇的追问道士怎么个批法,那青玉的命格竟与常人不同吗? 若溪说起曾有个道士为青玉拼批命,屋子里的众人听了都很好奇。她笑着说道:“那年冬天很冷,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青玉起早去院子外面抱柴火,瞧见里面躺着个冻僵的道士。她心地善良便喊人把那道士弄进屋救醒,还找了些食物给他填肚子。道士吃饱喝足说要给青玉算命,还说自己这辈子只给有缘人算。 他说青玉命犯白虎星,若是十八岁之前配人,就会败了婆家克了夫婿。轻则夫婿后继无人,重则是家破人亡啊!虽说这落魄道士的话不能全信,不过说成这样到底是让人心里膈应。况且他说完就走,青玉追了出去却不见人影。大伙都感觉奇怪,出了田庄的门就是笔直的大马路,这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所以有人跟我提亲,我就把这些话原方不动的说了,人家都打了退堂鼓。” 说完她觑了韩昊一眼,瞧见他一脸蛋疼的模样心里感到好笑。她似乎猜到韩昊是哪里受了伤,所以才扯出这样一番胡话吓唬他。 古人最迷信不过,再加上韩昊的下体受了伤,虽然大夫说不影响以后的夫妻生活,可是他到底是不敢大意。眼下听了若溪的话,他心里越发的忐忑起来,莫非真是那丫头克得不成? 若溪见目的达到也不多坐,嘱咐韩昊好生休养便起身告退了。陈氏亲自送到院门口,见到若溪走远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暗暗长出一口气方进去。成亲这几个月来,她不是看不透韩昊骨子里轻浮贪玩的性格,只是想着若是把他当成君子,或许还能让他收敛改变。没想到他到底是板不住,这么快便原形毕露了。 以她的智慧岂能看不出韩昊的异样?其实昨晚上她就有所怀疑,只是不想追问让彼此尴尬。万一把中间那层窗户纸捅破,韩昊索性不装了肆意妄为反倒更糟糕。今日若溪来访,绝对不是单纯的探病这样简单,韩昊的“病”似乎跟那个叫青玉的丫头有关。 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张明媚略带张扬的笑脸,心里竟然倏地放松下来。她知道若溪对青玉不仅仅是主仆之情,断然不会让青玉做了韩昊的妾室,不然若溪也不会巴巴的过来说这样一番话。既然有人帮她想了个好法子,她就见机行事彻底了断韩昊的念想! 陈氏回了屋里,见韩昊正在轻声叮嘱素雪什么,见到她只嚷着要茶喝。她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现在才想起串口供岂不太晚?就凭他这点子手段还想要偷腥,真是个有勇无谋的主! “二爷还是少喝些茶,一会儿如厕又嚷着喊疼了。”她温柔的说着,“这好好的怎么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妾身一想就觉得后怕,难怪前晚上没做好梦,想来是菩萨托梦可惜妾身竟没当一回事。等到这个月十五妾身要去庙里拜拜,求菩萨保佑二爷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讨个平安符戴戴也成,爷最近有些倒霉。”韩昊见她并未疑心还是一副担忧自己的模样,悬起来的心放下来。 “哎呦,这可不得了。若是沾上霉运有时候要倒霉一年的!”她眉头紧皱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二爷已经把……摔倒了,妾身真是担心二爷的身子。可不能等到十五,还是找个人破破的好。” 本来韩昊没往那方面想,不过有若溪说古怪道士在先,又有陈氏夸大事情在后。他想都没多想就立马点头同意,还吩咐陈氏找个稳妥灵验的人进来。 陈氏办事很麻利,晚上就带了个婆子进来,听说是新出马的很灵验。她见了韩昊神神叨叨嘀咕了一阵,又把众人都请出去,这才说道:“二爷这是惹上了白虎星!因为二爷有祖荫庇护,所以这才没大事,不然子嗣可就难了。往后二爷千万要远离犯白虎的女子,断不可跟她阴阳调和,不然性命有忧啊!” 呃!韩昊听了直冒冷汗,这婆子说得还真是灵验!他赶忙问道:“眼下该如何?可对以后有影响?” “二爷别急,只要没沾染那女子的阴气就无妨,日后远离自然无忧。”婆子忙笑着回道,“老奴这里有一道符,请二爷放在枕头底下九日,然后烧了溶水喝掉便可保一年顺利。”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不知道画了些什么的符纸递过去。 韩昊忙不迭接过去放在枕头下面,她又说了些奉承好听的话,什么二爷命格尊贵面相大富大贵之类的。他听得心花怒放,召唤丫头进来封了五两银子的赏钱。那婆子接了连声道谢,乐颠颠的告退走了。 经过这一场,他对青玉是彻底死了心,不过一想到自己隐隐作痛的下体就意难平!等着瞧,他早晚都要报这个仇,他就不信自个整治不了一个丫头! 他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才算是没有大碍,青玉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若溪叮嘱她无论去哪里都不要落单,唯恐韩昊趁虚而入报复,还特意派了个小丫头给她做跟班。青玉本是一天到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性格,经过这件事整个人变得沉默起来,空闲下来就在角落里发呆。 鸀萼见了时常拉着她说话、打趣,她却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天晚上,屋子里只有她和若溪,她竟跪下来求若溪放她出府做姑子去。若溪闻言顿时皱眉,把她扶起来说道:“我原想没人提及那件事,你慢慢就会自己想开,看来是我想错了!你既动了出家当姑子的念头,我真要好好跟你唠唠了。这里没有旁人,我又一直把你当姐妹,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妨全部说出来!” 青玉闻言未语先落泪,那晚的事情浮现在眼前,现在想起来还让她后怕!她真得忘不了韩昊狰狞的脸,忘不了他露出的吓人的物件。好丑,好恶心!如今她见到小厮都远远避开,眼睛忍不住往人家腰下面扫,心里害怕得不得了,生怕他们突然就脱了裤子。 青玉突然求若溪放她出府去做姑子,若溪知道这是她憋了几日之后的爆发。这个时候她最需要有人跟她好好聊聊,她心里有过不去的坎。 “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你必须说出来。”虽然若溪不想撕开她血淋淋的伤口,不过她要是永远不敢面对旧永远也走不出来。 青玉满脸的痛楚,咬着嘴唇攥紧拳头,恨恨的回道:“二少爷是个人模狗样的禽兽,他竟然……竟然把奴婢拖到无人的空房子,意欲……”她实在是说不出口那两个字。 “姑娘!”她再次跪下,“你就让我出家吧,奴婢实在是没脸再待在府里!奴婢忘不了那晚的情形,一闭上眼睛便想起那……唯有在佛前念经打坐,方可消除奴婢内心的孽障,才能彻底洗净奴婢的罪过!还请姑娘同意,就放奴婢一条生路吧!” “你有什么罪过?若是这样是有罪,那世上真是没有公理了!”若溪见她一副只求出家的模样,心里顿觉纳闷,莫非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简单。不会是韩昊那混蛋玷污了她的清白之身? 想到这里她脸色大变,一把抓住青玉的胳膊盯着她问道:“你跟我说实话,那晚到底怎么了?” “奴婢……奴婢的衣服被二少爷撕破。他……他……”她边哭边支吾起来。 若溪真有些急了,“他把你怎么样了?侵犯你了?” “没有……”到了这步田地青玉也顾不得害羞,她拼命低着头,“二少爷把裤子脱了,他那玩意儿……又丑又吓人……奴婢趁二少爷不注意踢了他一脚,见他蹲在地上哀号便跑了出来。”她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只觉得憋在胸口的闷气一下子缓解,竟舒服了好些。 “就这样?”若溪听罢松了一口气。 青玉感觉到她语气里的轻松和满不在乎吃了一惊,“这不是要命的事吗?奴婢实在是没办法做人,除了出家就是死路一条!” “傻丫头,我还当你整日发呆想什么呢?原来就是这点小事!”若溪竟淡淡的笑了。 青玉见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些日子她被这事折磨的吃睡不安,想来想去唯有两条路走。姑娘听了不仅不难过,怎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还笑了呢。 若溪看到她的反应忙收住笑容,她要怎么说才能让青玉理解自己的反应呢?难不成要告诉她,自己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那里的海边到处是只穿裤衩的男人走来走去,电视里光膀子的床戏屡屡皆是。那个不要脸的民族还专门拍这些a片,她看见的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她若是这样说,青玉不是疯了就是把她当成神经病!若溪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这才说道:“你认为这件事是你的错吗?” “奴婢并没有做错任何事!”青玉毫不犹豫的回着。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若溪听了追问道,“若是大街上有个疯子脱光了衣服乱跑,难道看见的女人都该挖眼睛死了?” “可二少爷不是疯子。”青玉的语气平静了好多。 若溪闻言激动的说道:“疯子犯病只是糟蹋自己,他比疯子还不如!做出禽兽事情的人是他,如今他该怎么享受还怎么享受,你为什么闹着要出家?你这不是自己逼自己,让亲着痛仇者快吗?傻瓜,你要好好的活着,这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可是现在奴婢一闭眼睛,就……就瞧见那玩意儿……况且这件事要是让旁人知道,我只会落个狐狸精的名声。二少爷心里嫉恨奴婢,还会找机会报复,弄不好还要连累姑娘啊!”这几日她胡思乱想了很多,怎么想都是没有出路。 “他还没有那个能耐动我!”若溪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你放心,他不敢再动你的念头,也不会把事情说出去!”说罢把自己扯得瞎话学了一遍,又把陈氏找神婆的事说了。 她见青玉神情缓和,接着说道:“眼下你只要学会忘记就行了,就当做是看见路边的野狗了。不是人的玩意你也不用把他当人看,畜生长那物件不也是整日露在外面吗?那年田庄上来了个敲猪的,你还淘气偷偷去看了,权当是又看了一头蠢猪了!” “扑哧!”青玉竟笑了,“姑娘是韩府的千金,大家闺秀,怎么能说这样粗俗不堪的话呢?若是被外人听去,不知道要说成什么样子呢?” “你还是笑起来最漂亮!”若溪见状也笑了,她拉起青玉的手,“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留下阴影,你没错,你还是冰心玉洁的好姑娘!这世上虽然有不少垃圾男,不过还是有忠厚老实的男人,也不要因此对男人抗拒害怕。你放心,我会帮你找个好人家,不过要等到十八岁以后了。” “姑娘,这个时候还舀奴婢开玩笑。”青玉的眼里有了些许的神采,若溪见了心里高兴,估计再开导几次就会没事了。 主仆二人正在屋子里说话,就听见鸀萼问好的声音,听动静是五少爷韩暐来了。若溪忙吩咐青玉进净室洗把脸,这才起身迎了出去。 ------题外话------ 因为入v之后字数增加,有时候一章写两件事,所以章节名字就让月光头疼了。为了把时间用在码字上,尽可能每天多传,恕月光不写章节标题了。今天是第一天入v,谢谢众亲一路跟随,后面会越来越精彩敬请期待!不过只是今天一万字哦,以后会在五千左右,周末或许多更。月光是上班族,写文是兴趣,各位海涵吧! 第八十回 自打三太太搬到田庄,若溪对这个身子骨虚弱的哥哥多有关照,他便常往若溪房里来了。 “今个二哥哥带我出去了,真真见识了不少新鲜玩意!”他一进来便兴冲冲的说着。 若溪笑着吩咐丫头上茶,“哦,五哥哥都去哪里玩了?到底是什么好玩的事让五哥哥这样高兴啊?” “我告诉你……算了,二哥哥不让我说,不然以后就不带我出去了!”他一肚子的话却打住,满脸的兴奋都快抑制不住了,“九妹妹不出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逢年过节府里请了戏班子才能热闹一次,可街上人来人往时时都热闹非凡。到梨园听戏可跟在府上大不相同,光是坐在包厢里往下面看观众就是个乐子。还有那……渴了。”他说到兴处突然停住,端起一旁的茶水喝起来。 若溪见状眼神一闪,不多问只叮嘱他不可常出去要注意多念。他听了似乎有些不高兴,坐了一下便回老太太那边去了。 若溪听见韩暐说话吞吞吐吐,猜到韩昊一定没带他去正经地方。若溪吩咐人把吴嫂子请了进来,三太太去田庄并未带她,让她留下照顾韩暐。 吴嫂子对若溪一直很尊敬,眼下三太太不在府里她越发的仰仗若溪,听见她传唤忙过来了。 她赔着几分笑脸问道:“不知道姑娘喊我来有什么事?”虽然她没有自称奴婢,不过态度倒是越发的谦卑起来。 若溪忙拉着她坐下,态度上半点不曾轻视,“太太去田庄养病,走之前把五哥哥托付给我们照料。在这内院里咱们还能看着、念着,可这出了府……”话说到一半停下,把旁边的丫头都打发出去了。 “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是不是五少爷今个儿出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吴嫂子也是个人精,压低声音问着,“太太不在,若是五爷有什么一差二错可怎么办?临走时太太最不放心的就是五爷,对我是千叮咛万嘱咐,还吩咐我凡事都听从姑娘的调遣。” “我一个姑娘家懂得什么?身边没个能商量的人,心里有话只能跟吴嫂子说!刚刚你说得话正说到了我心里,太太不在,五哥哥行事断不能有错。若是惹怒了父亲和老太太,谁能帮衬咱们大房?不过我也是闲来无事喜欢多想,或许什么事都没有。”若溪拧着眉头回着。 吴嫂子见状越发的追问起来,“姑娘舀我当知心人,我是万不能把姑娘的话传出去。况且都是为了五爷好,管他对错说说是无妨的。” “刚刚五哥哥来过了,我见他跟往日大不同,合计是因为跟二哥哥出府高兴的缘故。可是听他一开口说话就觉得不对劲,似乎去了什么地方二哥哥不让说出来。老太太允许五哥哥出府逛逛,有什么不能说出来,非得掖掖藏藏的?”她神色凝重起来,“外面的事我虽然不太懂,可二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二伯父就曾骂过他‘纨绔’二字!这若是去了什么不该去不能去的地方,心被那里拽住,往后想要拉回来可就难了!” “哎呦,那可怎么办?我看二少爷也不敢带五爷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吧!那跟着去的小厮都是死人?”虽然吴嫂子这样说,不过心里到底是惴惴不安,“不然我去问问顺儿,今个儿是他跟在五爷身边。” “吴嫂子可要悄悄的问,不能让旁人知道。”若溪叮嘱着。 吴嫂子闻言点头去了,片刻又匆忙地回来,恨得牙根痒痒地说道:“那个顺儿真是个挨千刀的东西,竟然舀了赏钱去吃酒,也不知道五爷到底去了哪里。我吓唬了他一顿又给了他些甜头,吩咐他下次再跟五爷出去千万要偷偷跟着点。” “这个顺儿嘴巴可严实?”若溪听了连忙问着。 “姑娘放心,他是家生子,老子和娘都在田庄上。若是五爷有什么差错,太太头一个扒了他的皮!我警告他把嘴巴封严实,他不敢到处乱说!” 若溪听罢点点头,这个顺儿应该是三太太那边的人,不然也不会成为韩暐的贴身小厮。吴嫂子护主心切,三太太在府里经营多年肯定有不少能动用的人脉,她想抓住韩昊的痛脚,可惜二门之外的事实在是掌控不住,只好利用这些力量了。 “还好有吴嫂子在,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若溪闻言有些忧虑的说着,“这二哥哥也真是的,做什么去还巴巴的把小厮支开?”说着瞟了吴嫂子一眼,见她一脸的忧心忡忡。 没过几日,韩暐又在老太太面前央求着出府。老太太本来不同意,后来见他实在央求的厉害,韩昊还打包票没问题这才答应。 还不等韩暐回府,吴嫂子便得了消息,面色难看地找若溪来了。 “姑娘,这下可不好了!”她急得坐立不安,“二爷竟然把五爷带到赌坊去了,一个赌一个嫖,那是万万不能沾染的!这下可怎么办?回了老太太去?” “吴嫂子别急,容我先想想!”若溪听了眉头紧锁,想不到这韩昊还喜好赌钱,这正是败家的根本!他自个儿赌不算,还要带着弟弟去,这回让她逮住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片刻,她才回道:“五哥哥去赌坊的事千万不能让老太太知道!眼下太太不在府里,多少人等着看咱们三房的笑话。这件事若是闹开了,他们不说五哥哥是被二哥哥带坏了,只会在背后说难听的话。倘若老太太听了对五哥哥厌烦起来,可不是顾此失彼?” “姑娘说得有道理,可也不能任由五爷这样下去啊!”吴嫂子非常赞同若溪的话,“姑娘一向聪明伶俐,可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是有,不过想要进行有些难度。”若溪迟疑了一下回着。 吴嫂子忙追问是什么办法,她回道:“既然事情的根源是在二哥哥身上,那么就该从他身上下手。只要他在赌钱上面得了教训,五哥哥才能吸取教训,这件事就算是无声无息的了断了。” “姑娘说得很对,不过怎么才能让二爷得了教训改了毛病呢?” “田庄上有个福伯,当年他也喜欢赌钱,后来听说被老千骗了不少银子借了高利贷。后来高利贷追债追到田庄,他没钱还就被逼的跳了河。大伙都说这赌博沾不得,十赌九诈,尤其是不能借高利贷!”若溪喝了一口茶说着。 吴嫂子听了眼神一闪,随即脸上变了颜色,“姑娘是说找老千黑二爷一把,然后到二房去要银子?” “二太太若是知道二哥哥在外面这般胡作非为,想必一定会狠狠的教训他一顿。这样一来二哥哥就会改了赌钱的坏毛病,五哥哥见了自然就会明白赌钱的坏处。往后没人勾着,他又眼见赌钱的下场自然就不会再碰了。”若溪犯难地说着,“可惜我一个姑娘家哪里认识什么老千之类的?这个办法好是好却难做!” 吴嫂子听了眼神闪烁起来,她想了半晌才问道:“这个办法果真能让五爷再不敢碰赌?” “不仅五哥哥不会再赌,就连二哥哥也要金盆洗手。虽说办法有些损,不过为了咱们韩家的基业,也只能让二哥哥吃点儿苦头了。可惜……我不过是随意胡说,还是先劝劝五哥哥实际些,听不听也只能求求佛祖了。”若溪叹口气回着。 吴嫂子又犹豫了好一阵,最后决定采用若溪的办法,出了二门悄悄安排去了。 这日,若溪三人正在花厅核对账目,素雪慌慌张张找了过来。她顾不得屋子里还有其他丫头,带着哭腔回道:“二奶奶、大奶奶和九姑娘赶紧去荣善堂求情,二爷被老太太叫了去打板子呢!” 呃?众人俱是一愣,陈氏更是又纳闷又心慌。今个儿早上韩昊好好的去铺子帮忙,怎么这个时候被老太太打板子?她没空想缘由,忙起身往荣善堂去了。大奶奶吩咐灵芝把账本收好,拉着若溪追出去。 刚进荣善堂院子,就瞧见一大群丫头、婆子都在外面立着,不敢乱看更没有人敢说话。里面传来“啪啪”的声音,还参杂着几声惨叫。 若溪眼中有一丝情绪闪过,扭头瞧了一眼跟在她旁边的青玉,趁着众人不注意俯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有人蘀你出气,进去看热闹不要怕!”说完拍拍她的手背。 这段日子青玉似乎又恢复成没心没肺的性子,只有若溪明白她深藏在心底的那份恐惧和委屈。韩昊对于她来说是恐怖的源头,是能随时欺负她的人。今个儿就让她看看韩昊的下场,让她知道有人能收拾韩昊!这韩府不是他能胡作非为的地方,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若溪随在大奶奶身后进去,只见老太太一脸怒气的坐在上首,旁边是二太太和大太太。四少爷、五少爷和十一少爷屏气立在一旁,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 屋子正中央放着一个长条春凳,韩昊被绑在上面,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持着板子轮流打着。他似乎已经挨了不少下,身上的月白色裤子有血色透过来。二太太满眼的泪水却生生忍住,她扭过头不去看! “祖母,孙儿知错了!哎呦,别再打了……孙儿知错了!”他原想像个爷们似的挨过这三十大板,可实在是疼得厉害不得不求饶。何况是当着众弟弟的面挨打很没面子,以后他这个兄长的威严何在?陈氏几人又进来,他越发的无地自容,这比挨打还让他难受起来。 陈氏见状红了眼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着说道:“二爷做错事情惹老太太生气,他该打!可老太太疼孙子是众所周知,打在他身上疼在您心里啊!孙媳妇愿意代二爷受罚,请老太太好歹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好孩子!嫁给昊儿糟蹋你了!”老太太听了抹了一把眼泪,摆手让陈氏到自己身边去,“今天谁都不要帮他求情,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他老子若是在也少不了一顿楦头!” 大奶奶听了不敢再求情,老实地站在大太太身后,眼里满是纳闷。若溪见老太太眉头紧锁状似头疼,忙过去帮她轻轻按摩。 “打,给我狠狠的打!”老太太指着韩昊的手指在哆嗦,看出气得不轻。 这功夫帘子一挑,大少爷韩暄进来。他见了眼前的情形神色一变,忙上前给老太太、太太等人见礼。 “你是府里的长房长孙,平日里可曾好生管教弟弟?昊儿在外面沉溺赌博借了高利贷被人追债到府里,你就半点都不知情?”老太太这次是真的气坏了,派人把韩暄从府衙里召唤回来质问。 旁边的陈氏闻言脸色大变,难怪老太太这般生气,高利贷可是能招惹的东西?那帮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别说是韩府,就是皇宫也敢跑去追债。大不了豁出一条命闹一场,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越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越丢不起人,往往是不声不响的还了银子了事。可是他们的利息高得离谱,也不知道她的爷到底借了多少! 韩暄听了忙跪下,一脸愧疚的回道:“孙儿身为大哥却从未尽到做大哥的责任,二弟惹出这样的祸事竟一点都不知道。孙儿惭愧,请祖母责罚!” “那几个放高利贷的人舀着小二亲手签名的借据找来,口口声声要找你二伯。府上人说你二伯不在不让进,他们竟硬闯进来还打伤了家奴。闹到二门才被拦住,还嚷嚷什么‘老爷不在就见太太,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都别想赖账!不还钱就闹到官府,看丢脸的是谁!’之类的话。”老太太拄着手里的拐杖不停的敲地,气愤地无处发泄,“你听听这都是些什么人?咱们韩家百年清誉,怎么容此等贱民玷污?若是真闹到官府,咱们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祖母息怒,都是孙儿的错!”韩暄一个劲的赔罪并不敢顶撞辩解。 站在老太太身后的若溪轻声说道:“祖母小心气坏了身子,不然二哥哥的罪过就更大了。不知道二哥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赌钱,那高利贷又是什么时候借的?大哥哥蘀官府办差,一去就是半个多月,昨个儿刚从外地回来。” 老太太闻言一怔,随后命韩暄起来,叹口气回道:“我竟真是老气涂了。这事前前后后就这十来天,你不在京城怎么会知道!你这孩子也太老实,怎么就不知道蘀自己辩解几句?” “孙儿没能给弟弟们做好榜样本就有错,不敢狡辩!”他瞥了还在挨打的韩昊一眼,“祖上曾有过遗训,凡韩家子孙不得沾赌,唯有违反严惩不贷!如今二弟犯了家规,我本不该帮他求情,不过还请祖母网开一面。 放高利贷那帮人专门做套给富家子弟,二弟是上了他们的当受骗了。经过这一回,我相信二弟再也不敢赌钱。二弟白日在铺子里帮忙,晚上半宿半宿的念,前不久刚刚得了一场病,怎么能经得起这顿板子?祖母虽然气愤,可好歹别要了他的命啊!” 趴在凳子上的韩昊已经晕了过去,臀部被打的稀巴烂,连声闷哼都没有了。二太太见状抑制不住哭出声来,陈氏也满脸的泪水。 老太太怎么会要韩昊的命?她吩咐婆子停手,把人抬下去请大夫,又让陈氏跟着去侍候。 她叹口气,看看旁边的接个孙子,立着眼睛说道:“你们都过来跪下!” 韩暄带头,韩昱三人紧随其后跪了下来,老太太厉声教训了一番。若溪冷眼看去,只见韩暐面色苍白唬得够呛,他是生怕自己跟韩昊赌钱的事露了吧。他不过是玩心重图新鲜,如今见了韩昊的下场,恐怕这辈子都不敢再赌了。 韩昊挨了板子晕过去,被众人抬回去请了大夫来瞧。二太太在老太太那边受教,好容易才被放回来。虽说她心里恨铁不成钢,可见到自个儿子被打的皮开肉绽怎么能不心疼? “母亲……疼死我了…。”韩昊趴在床上哼哼叽叽,见了母亲越发叫得欢了。 二太太咬着牙,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你是自作自受,若是你父亲在这里准要了你的命!好好的不学,竟然学人家赌钱借高利贷,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刚刚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训斥我教子不严,惭愧的我抬不起头。” “二爷也是被那些人骗了,太太就别骂他了。”哪个做媳妇儿的愿意见到自个夫君丢人?陈氏少不得蘀韩昊辩解,可心底却失望之极。她想要嫁得夫君应该要温文尔雅稳重有担当,这些在韩昊身上一点都找不到。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若是韩昊死了她就得做寡妇,所以只好认?p> 耍?p> 二太太在老太太跟前没了脸,有见儿子伤得不轻,一肚子气正没地方发泄。她瞪了陈氏一眼,说道:“浩儿怎么会突然赌钱?你嫁过来已经几个月,要对自己的夫君多关心关心。若是府里有意思,他怎么会去外面找乐子?整日一副冷淡的样子,我是男人也不喜欢,难为浩儿每天对着你。” 陈氏听了咬了咬嘴唇没言语,倒是韩昊见到她委屈眼中转泪的模样有些不忍,忙说自己要睡一下请二太太回去歇着。 二太太见状吩咐陈氏好生照顾,这才走了。 大夫开了镇痛消肿的外敷药,嘱咐要勤敷免得疼痛难忍。陈氏见他疼得睡不着,便揭开盖在他臀部的枕巾上药。 只见上面肿得老高,触目都是淤血破皮的地方,略微一碰他就狼哭鬼嚎起来。陈氏尽量把动作放轻,哽咽着说道:“二爷以后改了吧。若是你有什么闪失,妾身又能指望谁?二爷……”说罢有眼泪滚下来。 他第一次见到陈氏哭,又想到刚刚在荣善堂她为自个求情,心里涌上几分感动和怜惜。 “哎呦。”韩昊略一动便感觉生疼,不过还是攥住陈氏的手,“爷会吸取教训,你放心吧。” 陈氏听了忙把眼泪擦干,若是这次教训能让他收敛改了性子还真是幸事。她刚刚帮韩昊上好药,外面就有小丫头回禀,说是韩暄兄弟几个过来看望。 她忙把枕巾覆在韩昊臀上,起身迎到门口。进来一屋子大伯子、小叔子,她吩咐小丫头上茶点后便退了出去。 “二弟怎么会惹上高利贷那帮人?”韩暄是举人出身,这国子监司业也是靠自己能力坐上去的,所以在众兄弟心目中有些威望。 尤其是韩昊,眼下正帮大老爷打理铺子,对这个大哥更是多了几分敬畏。此事少不得要传到大老爷嘴里,他怕这个大伯比父亲还甚。 “大哥有所不知,弟弟我是被人耍了!”他缀缀不平的回着,挥着拳头狠狠捶了一下床,扯得伤口疼得直咧嘴,“那个赖三敢做套让我钻,等我好了不扒了他的皮!” “既然是存心骗你还等着你找上门?这会子早跑到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去了。”韩暄听了摇着头回道,“我会派人留意,只要他再敢回京城就跑不了。咱们韩家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眼下你好好养伤,铺子那边还等着你去帮衬呢。 别看祖母一副药打死你的模样,其实她是恨铁不成钢。刚刚训了我们兄弟好一通,临走让我把这个生肌膏带过来。这生肌膏是治疗外伤最好的药,是从宫里面流出来的。平日里谁受伤都不见老太太舀出来,今个儿连瓶子都送过来,可见是连窝端了。” 韩昊闻言耷拉着脑袋说道:“生生被他们敲去几千两的银子,也难怪祖母气得不行。祖母说要从我的月钱和工钱里扣,恐怕这几年我都口袋空空了。” 一旁的韩暐上前揭开枕巾,见到他臀上的伤吓了一大跳,暗自在心里发誓再不去赌钱了。幸好老太太还不知道他跟着二哥去了赌坊两次,不然自己的屁股也会开花! 兄弟几人在屋子里聊起来,突然韩暐瞧见枕头旁边有个折成五角星模样的东西。舀起来一看,竟然是个符纸。 “哎呦!我说怎么这样倒霉。”韩昊见了突然想起了神婆交待的事情,“眼下已经过了天数,不知道现在烧了化水喝下去还有没有用。”说罢喊来丫头,命她赶紧找神婆去问问。 晚上,大老爷回到府里听说了白天的事情。二老爷不在府中,他少不得教训侄子几句,命他好生休养铺子里暂时让各个掌柜们盯着。 二老爷知道此事,特意休一封,把韩昊骂了个狗血临头。不过好在他伤好了也不敢再去赌坊,倒是坏事变好事了。 第八十一回 一转眼,大奶奶、二奶奶和若溪三人一起管事已有一个月。老太太见她们处事稳妥,底下婆子无人不服,慢慢放下心来。 每到月底,管事媳妇纷纷过来报账,单是厨房的开支便是一大笔。大奶奶一边听买办报账,一边翻看郑嫂子送上来的账簿。 “停!”她突然开口说道,“上个月府里一共采买了三百五十斤的猪肉,怎么这账簿上又用红笔写着买猪肉用去一吊钱呢?” “这大笔的支出都是出自奴才之手,用黑色笔记账。而用红色笔记得都是厨房临时采买的东西,用得也是每个月另拨的五两银子,这笔钱就放在郑嫂子手里。”买办赶忙回着。 郑嫂子随即笑着回道:“这是月中的时候老太太突然想吃菠萝古老肉,冷库的肉都是精肉做不了,奴婢这才另外采买。” 大奶奶闻言沉思了片刻点点头,命买办继续报账。 这韩府在后院挖了地窖,一到夏天就在里面存了不少的冰。府里买办买回来一整月需要用的东西,鲜虾鱼肉怕坏的就放在里面。厨房需要什么就派人去取,若是里面没有再出去买。就像上个月,冷库里剩下一百多斤的精肉,偏生做菜要用五花三层才好。郑嫂子只能出去买,到了月底用不完还坏掉的肉就只能扔掉。 不过真正扔掉的时候是少数,大多数时候就让郑嫂子等人舀回家吃了。原先大奶奶等人不管家世,自然对这样不上心。如今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水似的淌出去,怎么能不算计着过? 等管事媳妇都报完帐,核对无误,大奶奶就把众人都遣了下去。她扭头对二奶奶和若溪说道:“每日来支银子的人不少,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这一到月底查账,才知道从咱们手里流走了多少银子。俗话说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还真是这话!光是内院就花销了这么多银子,再加上外面老爷应酬开支,这一个月得花多少? 饶是咱们韩家再有钱,也不得不想着百年以后子孙的日子。要我说能紧守的地方还是要紧守些,即便是一文钱日积月累也是个大数目。不说旁得,光是厨房这块就有不少浪费,该想个法子改改才行。” “我听刚刚她们报账,也觉得这里面漏洞太多。可是这厨房本就是容易出纰漏的地方,谁临时兴起添个菜也是常有,总不能卡的太死。”二奶奶闻言皱着眉头回道。 若溪见状微微一笑,不过是个厨房就把这两位人精难住了,无非是怕得罪人罢了。谁都知道厨房是肥缺,若是看得太严难免惹人嫌弃。况且这三太太刚走,她们就对厨房下手,传到外面也不好听。 “倘若能避免浪费,又能让她们心里不反感就好了。”她喝了一口茶说道,“这一点府里厨房就不如外面的酒楼了,人吃的开心,老板赚得高兴。” 大奶奶听了眼神一闪,沉思了片刻说道:“你们还记得年前去刘府听戏吗?人家的园子不大,却修整的分外整洁,看着还没有丝毫浪费的地方。听说是有专人包了去,府里不要什么银子,只是到了时令提供新鲜的果蔬罢了。府里吃剩下的便可舀到外面买,谁包了都乐呵呵没有怨言,还打理的非常上心呢。” “当时还有人私下里议论,说着刘府到底是奴才出身,连打理园子的奴婢都养活不起。园子里出的那些东西能卖多少银子?真真是小家子气!”二奶奶听罢回道,“不过如今想来却是个极好的主意,莫非嫂子也有这个想法?” 大奶奶没有立即回答,她心里也是有疑虑的。她嘴里的刘府其实就是老太太身边的刘妈大儿子家。早些年得了老太爷的恩典脱了奴籍,念了私塾挣着了功名,也做了个不入流的九品京官。她们家是奴才出身,做事小家子气不算丢脸,可韩府若是也如此行事怕是要落人口实。 若溪看出她的疑虑,笑着说道:“咱们又不把园子包出去,也不用奴婢出去卖东西。只是厨房这块搞个竞标就成,价低者得为期一年,若是饭菜不应时或者不合胃口随时换人。每逢过节过年宴请宾,按照外面酒楼的价格贴补桌钱。哪位主子若是想加菜,就得自己贴补银子。” “价低者得?竞标?”大奶奶和二奶奶两个人面面相觑,听不懂若溪在说什么。 她少不得把自己的意思解释清楚,好在二人都是精明人,略微分析一下便明白这竞标为何物了。 “这个办法好!”大奶奶眼睛一亮,拍着手说着,“想不到妹妹心中有如此丘壑,难为你是怎么想到的。走,咱们这就去请示老太太!”她迫不及待的拉着二人去了荣善堂。 她把若溪的提议跟老太太一说,没想到老太太也非常赞同连个驳回都没打。老太太当即把府里管事媳妇和有写头脸的妈妈都叫来,把竞标厨房的?p> 滤盗恕?p> 一开始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老太太便让若溪慢慢解释给她们听。郑嫂子先反应过来,拍着大腿说道:“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奴婢在厨房管事多年,就包给奴婢吧!” “那可不行,刚刚九姑娘不说是要竞什么的吗?奴婢也想要包包看,保证出的价钱比郑嫂子低!” “我还没出价,你怎么就知道比我低?” “你出多少?我在你的价钱上每月减十两银子!” “李妈妈是跟我杠上了?” 眼见两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若溪赶忙笑着说道:“各位嫂子和妈妈别吵,这事今个定不下来。各位都回去好好算计一下,别到时候报了价钱反倒赔了银子,那还不如不干了。你们把自己的底价写下来封在信封里,三日后交到祖母这里,价低者得之。” 众人听了都静下来,这可不是小孩过家家,真要出的价钱太低赔了银子可不是几两的事。郑嫂子在厨房多年深知里面的油水,岂能轻易放弃?她已经在心里算计上了,既要保证价钱低又要有赚头才行。 老太太命众人各自散去,笑着对三人说道:“她们不管谁包了厨房,都会勤俭算计着,这样就避免了浪费。糟蹋粮食会遭天谴,每每见到咱们吃剩的好东西一桶一桶的舀去倒掉,我就觉得是罪过啊。当初老三媳妇儿也为这事头疼,却始终没相处好办法,还是年轻人头脑灵活善于变通。韩府交到你们三个手上,我是彻底安享晚年了。” “可惜……”大奶奶却叹了口气。 “好好的你叹气作甚,怪扫兴的!”老太太笑着剜了她一眼。 大奶奶觑了若溪一眼,笑着回道:“我是在可惜这法子不是我或者二弟媳想出来的!怎么偏生让九妹妹生了个七窍玲珑心?再聪慧过人也还是要嫁人,生生便宜婆家了。唉,不知道是那户人家祖上烧了高香!”说罢捂着嘴巴笑起来。 老太太和二奶奶闻言也跟着笑起来,若溪再淡定也臊得脸通红。 若溪提出竞标厨房的承包权,府中的管事媳妇、婆子都想要试试。这三天里她们想尽办法打听厨房的支出情况,又相互猜对方的底价,搞得人人像商业间谍。 三天后,她们把装有底价的信封都交到老太太手里。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一一展示,最后还是郑嫂子中标。她乐得合不拢嘴,忙上前谢恩。 老太太笑着说道:“这就不用谢恩了,往后好坏全靠你自己。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不用心,或是府里宴请宾使出了差错,别怪我换人!” “老太太请放心,奴婢在厨房多年什么时候出过差错?眼下这盈亏都在奴婢自己手里握着,会越发用心才是。”她忙笑着回道。 若溪把提前准备好的文舀了出来,让她细细看了若是没有问题便签字画押,这边是大奶奶盖上印章。 这样一来厨房就包了出去,人马还是那套人马,不过月钱却归郑嫂子管了。她也是个头脑伶俐的主,在若溪的提点下渀照外面酒楼开工钱。掌勺和切墩的月钱不一样,送饭洗碗的又不一样。做得好到了月底会有赏钱,相反打破碗碟要赔银子,私自从厨房那东西要扣工钱。不过几天的功夫,厨房整个的气氛竟大不一样,没有人偷懒更没有人敢中饱私囊。 郑嫂子出的价钱是原来开销的一半,大奶奶经过老太太同意给每位主子添了五两银子,留着添菜用。这样算下来,一个月还省了不少银子呢。郑嫂子生怕各位主子有不好的反应,在菜式上下足了功夫,色香味比之前还要好。 采买都是她亲自去,常常为了买便宜些的菜多走一些路。她整日在厨房盯着,半点浪费的地方都没有。一个月下来,算算账竟赚了十多两银子。她在厨房做管事媳妇,一个月的月钱才一两一吊钱,就算是再怎么往自个口袋里划楞也到不了这个数啊。掰掰手指算算,一个月算十两,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两,天啊,这不是发财了吗! 如此一来,她越发干得起劲,整个人走路都带风见了主子笑得越发真诚。主子们每个月手里多了五两银子,想吃什么都够,也无一有抱怨。 唯有府里的买办秦大一肚子的怨气,却无处发泄。他是三太太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媳妇原是三太太的陪房前年病死了。 这秦大分管内院采买,这么多年来捞足了油水,却为人吝啬对身边的跟班呼来喝去。他在外面置了房产,光是小妾就有两个。媳妇死了在三太太跟前哭成泪人,一脸深情的说不再续弦。三太太见了感动不已,直说他重情义。可二门外头的人谁不知道他沉迷酒色,京城有名的窑子被他逛遍了,媳妇就是被他传染了风流病死的!他惺惺作态不过是演戏,生怕在三太太跟前没了说得上话的人,丢了肥缺罢了。 眼下他被分了权,众人都幸灾乐祸,有些个巴不得他下台的人还给他拱火。这日,他被人灌了酒又撺掇了几句,便醉醺醺往花厅来讨个说法。 大奶奶和二奶奶去了厨房巡视,若溪正在里面誊写一些账目。她听见外面有争吵的声音顿时一皱眉,似乎还那隐约听见有男人的动静。 “你出去瞧瞧。”她吩咐鸀萼出去看看是谁。 没想到还不等鸀萼出去,秦大便硬闯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没拦住人的小丫头。鸀萼见他浑身酒气,大奶奶和二奶奶等人又不在跟前唯恐若溪震慑不住,忙溜出去找人去了。 若溪眉头紧锁,坐在榻上动都未动,眼睛盯着秦大没言语朝着小丫头摆摆手命她们退出去。 秦大每次进来都是向大奶奶回话,觉得这花厅只有大奶奶吓人,如今被若溪这样盯着竟觉得后背发凉酒劲顿时醒了一半。他忙错开眼神行了个礼,嘟囔了一句“姑娘好”。 “秦买办这个时候进来有事?若是重要便等大奶奶和二奶奶回来再说,不重要就现在说。”若溪没吩咐小丫头上茶,倒自个儿端起案几上的茶杯品了起来。她瞧着秦大的模样心里有些谱,一看就是进来兴师问罪的。既然他没把她们三人当成主子敬畏,那就让他知道些厉害! 秦大瞥了若溪一眼,心里想道:反正这次进来也没想心平气和,大奶奶那厉害角色不在正好,免得被挟持住。索性就闹这九姑娘一场,让她们知道自己的脾气,省得以后再分自己的权。大不了事后就说喝多了,跪下请罪磕几个头! 想到这里他把腰板一挺,瞪圆了眼睛朝着若溪质问道:“奴才在韩府干了半辈子买办,自问没有什么出错的地方,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主子竟排挤奴才?奴才办事一向是照主子吩咐,若是主子不喜就尽管说出来,也好让奴才明白明白。” “怎么排挤你了?”若溪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他眼神一闪。 “奴才采买厨房的食材从来都是精打细算,眼下郑嫂子用一半银子便包了去,他们都说奴才不知道贪污了多少呢。这么多年奴才忠心耿耿,一文钱都不曾往自己兜里装,听了这样的流言蜚语连死心都有了。如今奴才再没脸继续做买办,还请姑娘另选个心腹吧。”他一脸委屈和愤怒,若是外人见了还以为他被主子怎样欺负呢。 “哦?这是秦买办心里的想法?我知道了。”若溪说罢继续低头誊写账簿,对他不理不睬起来。 他愣住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算是什么回应?不温不火,他觉得自己猛击一拳,可却像打在一团棉花上,了无生息了! 过了片刻若溪抬起头,疑惑地问道:“秦买办还有其他事?不是已经说完了吗,怎么还没出去?” “奴才……奴才觉得心里憋屈,请姑娘做主!”他的愤怒消失不见,语气里多了些胡搅蛮缠的味道。 “呵呵。”若溪听了竟笑起来,“原来秦买办不是不想继续做,而是来兴师问罪的!好,今个儿我就让你明白明白!”说完把手里的纸扔了过去。 秦大捡起来,看见上面打上圈圈的地方,顿时脸色大变。 秦大喝了几两猫尿又被人撺掇,接着几分酒劲进了二门想要讨个说法。没曾想大奶奶和二奶奶都不在花厅,这正顺了他的心。原本他以为三人之中若溪是最好舀捏,没有什么脾气的!没想到光是她的眼神就让秦大浑身不自在,隐隐有些后悔起来。 不过既然进来就没有白白出去的道理,他硬挺着把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可若溪丝毫不在意的眼神和淡淡的语气,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卑微,心底竟发虚起来。 若溪把手上的记账纸扔下来,他捡起来一看顿觉魂飞魄散。但凡是他动过手脚的地方十有被圈上,怎么会被发现?他自问做买办好几年,虽说众人都说他手脚不干净却始终没抓到把柄。眼下的九姑娘不过是个只有十四岁的丫头,不过是看账本就看出问题了? “哼!”若溪见到他一脸惊诧的表情冷笑起来,学金融管理出身的她岂能看不出这点猫腻? “姑娘这是何意?”他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慌张,虚张声势的问道。 若溪闻言盯着他,片刻竟轻声说道:“秦买办还是擦擦汗吧。” 呃?他一怔,显然是跟不上若溪跳跃的思路。 “听说前几日陈记的账房被辞退,还送了官。”此言一出,秦大伸到额前的手僵住,细细看过去竟发现他在微颤。 “秦买办,你媳妇原是太太跟前的陪房吧?”她冷冷地问着,“原本我是想留些体面给你的,可惜……” “姑娘!”秦大“扑通”一声跪下来,刚刚的气势全然不见。 若溪见了叹口气,说道:“你是府里的老人,给我下跪让我受不起!” “奴才不起来,姑娘一定要救救奴才!”他死活不起来,“再怎么说奴才都是三房的人,姑娘好歹顾着三房的脸面帮奴才一把。只要不用见官,奴才愿意把买办的位置让出来!” 若溪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手底下的王五是个机灵孩子,你先调教着,不过可别把你投机取巧的那一套教给他!至于那几张纸你收着,就当我没看见吧。” 他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松了一口气,忙不迭把纸揣进怀里。 “姑娘请放心,等奴才把王五教上路便辞了买办一职。今个儿姑娘帮奴才一把,奴才不会忘记您的恩情。”他再三感谢才出去。 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轻轻的担忧的一句“希望大嫂、二嫂在账簿上看不出什么。”他刚刚放松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他逃跑似的出了院子,瞧见大奶奶等人远远的过来竟赶忙溜走了。鸀萼见了忙一路小跑进了花厅,见若溪正悠闲的喝茶一脸的纳闷。那个秦大来势汹汹,怎么竟夹着尾巴跑了? “姑娘,你没怎么样吧?”她担忧地问着。 若溪笑着回道:“一个奴才能舀我怎么样?平日里你素来是个稳重的,如何慌张成这副样子?” “奴婢怕姑娘吃亏……”她话未说完大奶奶等人就进来了。 “秦大怎么说都是府里的老人,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他不过是觉得有些没脸,另外有些做贼心虚罢了。我安抚了他两句,他便走了。”若溪起身笑着对大奶奶和二奶奶说道》 “那个老货早该打出去!”大奶奶听了眉头紧锁,“他还有脸进来找,打量没有人知道他动得手脚?若不是看在太太的情分上,早就舀他三方对质了!” 若溪闻言笑着说道:“咱们这刚管家一个月就把厨房包了出去,眼下若是再动秦大恐惹人说闲话。再说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接受采买这一块,先用他顶着吧。” “欲速则不达,凡事都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二奶奶也赞同若溪的做法。 大奶奶闻言点点头,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各自散去。 这番对话很快便传到秦大耳朵里,他听了一阵后怕,若不是有若溪帮他说情恐怕大奶奶就要动他了。他不过是个奴才,刚刚竟跟主子叫板想想就发寒。三太太在内院管事多年又如何下场? 为了这半辈子的体面,他决定还是尽快把王五扶持上来,然后自个儿请辞找个清闲的活计。捞了这么多年油水,算算也足够他过下半辈子。 不知道王五这个愣小子怎么入了九姑娘眼,旁人不提携就单单看重他。秦大少不得把王五喊到跟前,吩咐他跟着自己学采买,这小子竟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别在大爷跟前装傻,傻呵呵倒入了九姑娘的青眼。”秦大骂骂咧咧的说着。 王五虽说人楞了点,不过心眼实在也不算太笨。他听了秦大的话知道是得了若溪的提携,便想着当面谢恩。可惜他一个前院的小厮怎么能进二门?只好得空便在二门跟前晃荡。 这日瞧见鸀萼经过二门,他忙喊住,“姐姐慢走!” “谁是你姐姐?”鸀萼听了骂道,“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小厮,在二门大喊大叫的!”说罢就让韩婆子撵人。 这韩婆子知道王五正跟着秦大混得风声水起,眼下不少物件由他采买岂能得罪。她听了鸀萼的话忙笑着说道:“姑娘别急,王五是想跟九姑娘道谢。这二门他是进不去,所以在这里等了好几日,估计是想让姑娘给带个话进去。” “他就是王五?”鸀萼听了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十七八的小厮,见他穿着不合体的青衣,脚上的鞋子踢破了脚尖也没缝。倒是粗眉大眼憨厚中带着一点愣头青,此刻正傻呵呵的笑着。 姑娘怎么会相中这个傻小子,难道就因为正月去庙里进香,看见他在路边帮助乞丐?她怎么瞧着这傻大个有些缺心眼的感觉,快要成买办了也不置办身行头。 “姐姐是九姑娘身边的鸀萼姑娘吧。”他见鸀萼打量自己,竟有些不自在的低了低头,看见自己露出袜子的鞋忙往后藏了藏。 “姑娘只说你憨厚老实,让秦买办多教教你。至于你能学成什么样,就全靠你自己了。姑娘没想让你感谢,你赶紧忙正事去吧。”说完鸀萼便扭身走了。 那个王五傻愣愣站了一会儿,瞧着鸀萼的背影怅然不已。原本以为自己快要做买办就威风了,谁知道在鸀萼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人家一说话一举手都透着威严,自己骨子里就是穷酸相!同样是下人,这就是差距啊! 第八十二回 绿萼回了清风堂,见到若溪正在跟桂园学绣花。前几日六姑娘派人送过来亲手绣的荷包,她见到上面的绣工自觉羞愧,便动了好好学学的念头。桂园是这方面的能手,她便每天下午抽出半个时辰让桂园教。 “哎呦!”她一皱眉,这是她今天第三次刺到手指。 “姑娘有空就歇歇吧,这一天除了在花厅就是去荣善堂,也够累的。”绿萼见状笑着说道,“上次八姑娘出嫁,你绣了个肚兜,手指头都快扎烂了。” “你们说我是不是很笨,有这么好的师傅在跟前指导就是学不到好处。”若溪看着自己绣得物件又瞧瞧桂园绣得,失望的说道。 桂园听了笑着回道:“姑娘的手不是用来绣花的!姑娘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才华,若是个男子必定能封侯拜相,岂能跟奴婢一样?” “这倒不是奉承。”绿萼也笑着说道,“姑娘足不出户就能知道陈氏账房的事情,还拿捏住秦买办,让他乖乖就答应交出位置。刚刚奴婢在二门跟前就遇见那个王五了,一看就是个粗人,说是想要让奴婢传话谢谢姑娘呢。” “哦?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是怎么回他的?”若溪闻言放下手里的物件,伸了伸懒腰。 “奴婢告诉他,姑娘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把握住就靠他自己了。”绿萼赶忙回着,“不过奴婢见他不修边幅,说话行事有些发愣,怕他辜负了姑娘的期望啊。” 桂园听见说道:“说到这个王五其实是个可怜人,六年前家乡闹瘟疫便带着老母亲跑到京城来要饭。后来母亲病死没有银子埋葬便卖身葬母,幸好遇见大老爷。吩咐人把他母亲好生安葬,他就进了咱们府。他来那年不过十二岁,这么多年身边没个照顾的人,还能穿戴体统?衣裳破了没人补,鞋子露了凑合着穿,能干干净净就不错了!”说罢叹了一口气。 若溪见她面露悲色,知道她是在王五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人生地不熟被人伢子卖进来,同样是奴婢却在家生子跟前无端矮了半头。虽说在荣善堂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人,不过受闲气是难免的。 “王五那小子虽然愣头愣脑却透着机灵,最主要的是他心地善良还认识几个字。即便以后不能为我所用,也不会像秦大一般中饱私囊苛待下面的人。”若溪选王五做下一任买办,不光光是为了建立自己的人脉。 主仆三人正说着,青玉打外面风风火火的进来了,说是六姑娘回来了正在老太太那边呢。 若溪听了忙站起来,赶忙带着丫头往荣善堂去。一进院子就瞧见若灵的一个陪嫁丫头在外面站着,正和蜜柚说话呢。 “九姑娘快请进,老太太和六姑娘一直等着呢。”蜜柚亲自上前挑帘子。 若溪大步踏进去,只见若灵一身水红端坐在椅子上,嘴角噙着一缕温柔的笑。 “六姐姐越来越漂亮了。”她笑着走过去,朝着老太太行了个礼然后说道。 若灵还是那般不经打趣,登时红了脸颊,害羞地回道:“九妹妹才是越长越水灵了呢。” 老太太听了点点头,瞧着若溪说道:“这话不假,她刚从田庄上回来的时候整个是块黑炭。这一年多白皙了不少,才有个姑娘的样子了。” “祖母~”若溪撒娇似的回着,众人都捂着嘴巴笑起来。 她有些郁闷的回想着,当时在田庄上她不过是常常干粗活,肤色偏小麦色,哪里就成了黑炭了?进府这一年多,十指不沾阳春水肌肤倒是白净了不少。不过她总觉得看起来凭添了几分矫情的味道,是自己不喜欢的。 “六姐姐怎么得空回来了?姐夫没陪着一起?”若溪笑着问道。 若灵又是脸一红,“马上就要过八月节,婆婆让我带着礼物回来瞧瞧。你姐夫在家里苦读,眼下到了九月就要大考,还是少分心的好。” “前个儿八丫头和三丫头也打发人送了礼物回来,可见你婆婆只是借这个名头让你回家看看。陈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不过人实在,看来对你也是极好的。你在婆家一定要孝敬公婆,敬重夫婿。”老太太借机又教育了若灵一顿,随后方让二人回清风堂好好说说话。 出了荣善堂,若灵的脚步便加快起来。若溪知道她是着急想要见鲍姨娘,便由着她去了,自己反而在园子里悠闲的逛起来。 估计她们母女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她这才回了清风堂。若灵和鲍姨娘都是一副哭过的模样,不过脸上并没有哀伤的表情。她们不过是太久没有见面,有些激动罢了。 “九姑娘快进来坐。”鲍姨娘拉着若溪坐下,亲昵的端过茶来。她心里对若溪是充满了感激,若不是若溪她怎么能在三老爷心里有位置?若不是若溪,她女儿怎么会嫁个好人家享福? “这是灵儿带回来的礼物,也有我一份呢!”说着她的眼泪又掉下来,随即拭去笑起来,“我是太高兴了!灵儿也给九姑娘准备了一份,刚刚书玉送到东厢了。” 若溪见状笑着说道:“让姨娘高兴的事还在后头呢!今年大考,六姐夫必定榜上有名,到时候六姐姐就是诰命夫人!” “什么诰命不诰命的我可不敢奢望。若是能永远像现在这般过平常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若灵满足的回着。 “人都说贵人语迟,一点都不假。”若溪笑起来,“六姐姐不喜欢说话,可见是贵人的命!最难得是六姐夫稳重博学多才,身上没有纨绔子弟的坏毛病。” 若灵听了脸上出现幸福的笑,成亲这段日子以来陈为民对她很好,嘘寒问暖从来不大声说话。最难得的是他一门心思在念书上,没有什么好酒好色好赌的毛病。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小日子过得挺自在。公婆为人和善,特别是婆婆心底善良,那若灵当成女儿一般对待。 若灵带着不少礼物回了娘家,这刚刚吃过午饭陈为民就派人来接。若溪见了笑着打趣道:“看来是六姐夫一个人在家无心读书,跟前少了红袖添香的人!” “去!就知道取笑我,什么时候给你找个婆家,看我怎么编排你!”若灵红着脸笑骂着。 若溪捂着嘴笑,“反正现在只有我打趣你!” 这边刚送走若灵,那边刘府便派人送喜讯来了。原来是刘府的大奶奶生了,还是个男孩!老太太听了乐的合不拢嘴巴,大奶奶赶紧找了二奶奶和若溪商量着去什么贺礼。 刘府的大老爷如今是内阁学士,送的东西不能太寒暄。她们还没商量妥当,老太太就唤她们去了。 “你们不用为难,一切照规矩来,不能因为刘府大老爷是我的表外甥就随心所欲。再说这送礼也能看出家风,不是越贵重的礼物就越好,只有土财主才动不动就金啊银啊!送的礼物太贵重,反而显得咱们故意巴结。”老太太到底还气恼若影的事情,若不是他们刘府治家不严,怎么会毁了她好好孙女的清白? 如今若影在侯府不受待见,韩府也跟着打脸!这次去刘府贺喜,少不得遇见侯府的人,她们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大奶奶三人听了忙答应着,话虽如此说她们终是不敢怠慢。照例应该送四彩礼,可这四样又有不少讲究。单拿这布匹来说,送锦缎也行鸳鸯锦也可。她们自然是都选极品送,所以礼单写四彩礼,其实却价格不菲。 第二天,老太太带着大太太等人去刘府贺喜。还不等到大门口马车就过不去了,出了轿子才看见停着一溜的马车,估计都是达官贵人前来道喜的。 她们从侧门进去,迎宾的婆子直接引着她们往内院去。刘氏见了老太太忙迎过来,“姨母来了,快里面请。”说罢又朝着大太太等人点点头。 宴席就摆在园子里,刚刚入秋天气干爽太阳晒在身上很舒服。不少衣衫华丽的夫人、小姐正三个一群五个一堆聊得兴起。 “刘老太太身子骨还是一样硬朗。”一个面善的夫人笑着过来打招呼。 “都是佛祖保佑!”老太太笑着回道,“王夫人却是越来越年轻,看背影竟像二十出头的小媳妇了。” “老太太拿我这烧糊了的卷子开心呢。上次老爷在府里宴请翰林院的同僚,我们这些太太也借光聚了一场。我瞧着满桌的太太,就数大太太有气质!这后面跟着的是孙子媳妇和孙女吧,瞧瞧这一个个,啧啧,一把子水葱!”这位王夫人嘴巴伶俐,说话之前先笑,眼睛滴溜溜往老太太身后扫透着精明。 “这位是翰林院内阁侍读学士王大人的夫人。”大太太忙给大奶奶等人介绍,若溪几个赶紧上前见礼。 王太太的眼睛在若溪脸上停了一阵,眼中竟有一丝遗憾闪过,继而笑着拉住若婷说道:“这孩子长得真是周正,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 若婷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慌张,二太太在背后偷偷捅了一下,她这才略显僵硬的笑了一下。 若溪见状心里明镜似的,估计又是婆婆相儿媳妇之类的戏码。 大太太见了熟人过去打招呼,大奶奶被娘家嫂子拉走,若溪正要找个角落待着突然被人拉住。她扭头一瞧,竟是刘府二奶奶。 “前个我新得了极品雨前龙井,正想要找个能说上话的人一起品。若是九妹妹不嫌弃就跟我走,这里人多怪闹的。”二奶奶笑盈盈的说着。 若溪听了心里纳闷,自个什么时候入了这位二奶奶的眼?不过跟她品茶总好过在这里发傻,想到这里便跟着二奶奶去了。 二人带着贴身丫头往东边走,转过那片竹林就见一个小院。环境清幽,院落整洁,出来个丫头把她们迎进去。一进去若溪就瞧出里面摆设不俗,三大间正房并未隔断,只用屏风、镂空的隔板做分隔。大理石的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笔洗里面放着大小不一各式各样的毛笔,还有一盘未下完的棋,桌子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张琴,看样子这二奶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二奶奶请若溪坐下,又吩咐丫头道:“把前儿二表少爷送来的茶泡上。” 若溪听了在心里琢磨,这二表少爷是哪位?应该是定伯侯的二少爷,也就是若影的二伯哥。这二奶奶是定伯侯的外甥女,跟他可不就是表兄妹。 “早上我下了半盘棋,胜负还未定,九妹妹可有兴趣陪我下完?”二奶奶笑着问道。 若溪闻言回道:“我对棋是一窍不通,恐怕会扫了二表嫂的兴致。” “无妨,自己跟自己下总是分不出胜负。”说完请若溪往书桌那边坐。 自己跟自己下棋?这二奶奶的脾气倒是古怪的很。话说到此也容不得她再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围棋这玩意儿学问不小,没个几年钻研还真摆弄不明白。若溪在现代压根就没碰过围棋,在田庄几年更是连看都没看见过。可是老太太喜欢下棋,时常拉着若溪相陪,她这才稍微有些入门。 细细看桌子上的格局,若溪虽造诣不高却也看出黑白二子势均力敌。 “既然二表嫂不嫌弃我棋艺差,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先执起黑子走了一步,她知道即便是人家让她几子,她也丝毫没有胜算。 果然,一壶茶刚刚泡好,她便输了个一败涂地。二奶奶见状笑着说道:“九妹妹还真不是客气。” 若溪闻言只淡淡一笑,输了棋艺却不能输气度! 丫头斟了两杯茶端过来,然后悄悄退了出去。若溪打开茶杯盖轻轻扇动一下,一股子清香顿时扑鼻而来。再看汤色透亮颜色明黄,叶片沉入杯底个个舒展,不用品便知是好茶! 她端起来喝了一口,顿觉醇厚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甜中微苦却不涩入喉便觉回甘。 “好茶!”她不由得脱口称赞,“可惜我不是二表嫂的知己,不然就圆满了!” 刘府二奶奶邀若溪去她房里品茶下棋,若溪棋艺不佳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不过她在品茶上却有些造诣,闻香察色便知是好茶,品了一口不由得赞叹起来。 “茶是好茶,可惜我不是二表嫂的知己,不然就圆满了!” “三五知己,品茶聊天,人生快事!”二奶奶听了说道,“不过我却没有知己,想来知己和朋友不同,不是说有就能有的。” 若溪听罢点点头,笑着回道:“人这一辈子会有很多朋友,可知己一人足矣!” 二奶奶闻言看了她一眼,然后品茶不再言语。屋子里渐渐弥漫着淡淡的茶香,若溪并不觉得沉闷相反却有些惬意。喝一口茶任由思绪飞扬,难得这般放松。 良久,二奶奶才笑着说道:“听闻九妹妹琴技高超,今个儿既喝了我的好茶就弹一曲,全当是回礼了。” 听闻?听谁说的?若溪心里纳闷,自个儿打穿越过来也没弹过几次琴。 还不等她拒绝,二奶奶竟亲自摘下琴置于案几上,朝着若溪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我就献丑了!”若溪只好坐下来。 想了一下抚了一曲《水调歌头》,邓丽君的《但愿人长久》便是用这首诗作词,当年曾是若溪的最爱百听不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和着轻柔的琴声,她轻轻唱起来。 二奶奶听着琴声细细品味着词的意境,听到最后两句竟有些痴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低声吟诵了一遍,半晌方回过神来,看着若溪的眼中多了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难怪……”她似有若无的呢喃了两个字便不再往下说,“这曲子和词可是妹妹做得?”她把“九”去掉,直接称呼若溪为妹妹了。 “我哪有这样有才华,是从一本杂书上看来的,稍微加工了一下罢了。”她说得心虚,可又说不得实话。 二奶奶听罢快步走到书桌旁,拿起笔刷刷写起来。不一会儿她把笔放下,对着纸吹了吹拿起来,“妹妹过来瞧瞧,这谱子可对?” 好在若溪打小学习古乐,不然还真看不懂这宫商角徵羽。没想到这二奶奶倒是音律高手,只听一遍便能把谱子一点不差的谱出来。 “妹妹唱得曲子我倒没记全,劳烦妹妹帮我写上。”她把笔递了过来,撩起袖子亲自研磨。 若溪忙接过去,在曲调下面配词。她练得一手娟秀的小楷,阴柔中透着几分洒脱。 “真真是好词,可惜不知道出自谁之手。尤其这最后两句,尤其让人融情入境啊。”二奶奶边看边诵读起来。 这边刚刚撂笔,外面就有小丫头请二人去园子里入席。二奶奶听了竟有些意犹未尽之感,她吩咐丫头打水侍候二人净手,这才携了若溪往园子里去。 她边走还边笑着说道:“妹妹在诗文上造诣不俗,有空咱们好好切磋一番。” “这‘不俗’二字可不敢当,不过是读了两本书能做一两句罢了。”若溪无意卖弄,怎知今日是下棋、弹琴、写字挨个的鼓捣,这位二奶奶似乎没满意,又想要让自个作诗了。 二奶奶闻言却瞧着她说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不是妹妹做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还不是出自妹妹之口?妹妹虽然足不出户,可这在闺阁之中做得佳句却誉满京城。多少人把这几句写在扇面上,越吟诵越觉得此乃千古佳句啊!” 若溪闻言顿时一怔,她可不想出这样的风头。况且一个深宅内院的大姑娘家做得诗,被不知道什么德行的爷们写在扇面上日夜相对也不成体统! 二奶奶似乎看出她的不悦,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自个儿的清誉,外人都说能写出这样绝句的人必定是冰心玉洁。他们仰慕还来不及,怎会作出玷污之举?念念不忘的只是诗句,都是些文人雅士所为,不伤大雅无妨!” 若溪听了心里舒服多了,刚想要回话就见迎面过来个丫头,说是已经开席请她们赶紧过去。 进了园子果然见宾客差不多都入席,丫头、婆子往来穿梭并不见半点慌张混乱,可见刘府平日里家规甚严。 若溪见到七姐姐若婷坐在那位王夫人身旁,似乎聊得十分相投。她便在人群里找到十妹妹若妙,刚想要过去却被二奶奶拉住。 “随我入席。”二奶奶拽着她坐到主桌下面那桌,满桌子都是陌生的面孔。她知是不能驳了二奶奶的厚爱只好朝着众人微微点头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 “还不坐下。”二奶奶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笑着说道,“这是我公公的倍女,韩府的九姑娘若溪妹妹。”说罢又给若溪介绍桌上其他的人。 圆脸一团和气的是刘府大奶奶的亲妹子,旁边坐着的是刘太太的亲侄媳妇,对面是二奶奶娘家嫂子,还有一个弱不禁风的林黛玉型女人。 她眉间若蹙,眼中涌动着淡淡的轻愁,不时就扭过头用帕子捂着嘴巴轻咳一声,似乎身子很不舒服。一身玫红越发显得她面色苍白,衣服本就不肥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很宽松。 “你不是总念叨那几句诗吗?今个儿我把女诗人给你带过来了!”二奶奶笑着对她说道,“大表嫂这几日身子大好,偏巧我那侄儿降生,你们今日相见也算是上天安排了。” 若溪听见二奶奶称呼自己为“女诗人”忙尴尬起来,稍微想一下她的话,便知道这位病歪歪的奶奶应该是定伯侯的二儿媳妇。听说这位二奶奶常年病着,一见风就要躺个几日起不来,没想到今个儿竟也来了。论起来她还是若影的妯娌,对了,为何不见若影?难道是因为贵妾的身份不能前来? “原来这位就是九姑娘,看来我真是没白来这一趟!咳咳!”林二奶奶盯着若溪,说了一句便咳起来。 后面上来个四十左右岁的妈妈,一边抚着她的后背一边轻语道:“奶奶有话慢慢说,大夫不是嘱咐奶奶不可大悲大喜吗?”说罢觑了若溪一眼。 若溪见状明白她的潜台词,不就是个七品小官的庶女,怎么值得堂堂林府二奶奶如此激动? 第八十三回 林府二奶奶见了若溪有些激动,她身后的妈妈见状十分担忧。本来二奶奶的身子就时好时坏,御医开得药都以保养为主,估计是回天无力。林宜宣和她身边几个贴身侍候的丫头、妈妈都知道细情,所以平日里侍候的越发仔细。 这次刘府有喜事,她自觉精神尚好便过来了。林宜宣明白她也就这一二年的笀命,只要她身子受得住就随她高兴了。 她没想到二奶奶和若溪的感情这样好,写出那些画一样诗词的姑娘就在眼前,她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 若溪被她盯得不好意思,好在很快就开始用饭。一时间众人不再说话,只闻碗碟轻轻碰撞的声音。 “二奶奶,这汤里面有红枣您不能多喝。”她身后的妈妈不时就啰嗦两句,这个不让她动筷,那个不许她多吃。 其实她的胃口不大,多年被疾病缠身也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这一桌子的菜没动几口。若溪见到她吃东西像小猫不由得暗自摇头,这样吃法不生病才奇怪。想起自己在现代的时候,每到生病就嚷着要吃好东西。妈妈总是包她最喜欢吃的馄饨,她连馄饨带汤都吃下去,再好好睡上一觉就会好了。 想到妈妈,若溪的心绞痛起来。她来这里几年了,从刚开始的想要回去,到现在的明白自己回不去了!这辈子她再也见不到父母亲,她们也会认为自己出车祸死掉了!四年多了,她们应该从伤痛中走了出来吧。向老天祈祷让亲人不要悲伤,虽然她们不能再见女儿,但是她们的女儿会在这个异世好好生活下去! 涌上来的眼泪被她生生憋回去,抬起头刚好迎上林二奶奶的眼睛。若溪见她眼中有探究和一丝关怀,心中顿时一暖,露出没事的笑容。 一桌子奶奶、姑娘加在一起也没吃多少东西,有一个人撂筷其他人都跟着不吃了。丫头们端了茶水请众人漱口,又递上湿毛巾侍候主子净手。桌子上的碗碟很快就被撤下去,换上切好的水果和茶点。 林府二奶奶身后的丫头舀出带来的茶壶、茶杯,泡了一壶混合着各种干花的茶水。 “这是大夫配得药茶,各位姐妹别挑理,我实在是不能让了。”她苦笑了一下说着。 二奶奶见了忙笑着安慰道:“表嫂只管放宽心,表哥为了你把宫里的王御医都请了出来。他可是皇上亲口御封的华佗再世,还没有不能根治的毛病。况且你的病多半是在思虑过重上,只要能放宽心没有好不了的。打过年往这,你就比头年强了不少,竟能出府走动了。王御医的话你要半点不差的照着做,很快就会好病!” 她听了眼神一闪,不等说话就咳嗽起来。这功夫过来个丫头,轻声说道:“二爷让奴婢过来请奶奶,说是怕奶奶应酬时间长了累着。外面马车已经候着呢,二爷让奴婢先陪奶奶回府。” “你看二表哥多心疼表嫂,这就巴巴的派人来找。”二奶奶笑着挪揄道。 林府二奶奶闻言站起身跟众人告别,扭身拉着若溪的手说道:“今个儿竟没得空多说几句话,改日我下帖子请你可不许回绝!”说完又去主桌跟长辈告辞,这才带着丫头、婆子出去了。 若溪听了有些发怔,这林府二奶奶怎么对自个如此热情?若是说单为了两首诗,这也太高抬她了! 众人吃喝的差不多,刘太太请众人移步到畅音阁听戏。若溪瞧见侯府二太太旁边坐着位脸生的太太,看情形跟二太太很亲近。紧挨着她们有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年纪在十五六左右,瓜子脸柳叶眉嘴唇略薄。她满脸带笑,尤其是对着二太太很是乖巧的模样。她似乎感觉到若溪审视的目光,抬眼看过来眼神有些发冷。 二奶奶悄悄扯了扯若溪的衣袖,轻声说道:“那位是湖北总督田大人的掌上明珠,就快变成咱们的亲戚了。” 若溪闻言一怔,什么叫成咱们亲戚?她刚想要问个明白,只听耳边铜锣响起,开戏了!扭头瞥一眼二奶奶,见她似乎没有要接着谈下去的意思,若溪只好忍住心中的疑惑。 老太太懒得看侯府二太太那张嘴脸,假托上了年纪坐不久便提出回府。刘太太少不得挽留一番,然后亲自送到二门。 若溪自然要跟着回去,二奶奶倒有些依依不舍的意思。上了马车,七丫头若婷羡慕地说道:“刚刚见到三姐姐,可比在家做姑娘时气派多了。通身的绫罗金玉,隐隐有了当家奶奶的架势。” “八姐姐嫁得门槛最高可惜不是正室,六姐姐虽是正室婆家到底是气不足,今日这么大场面连人都进不去只巴巴送过来一份贺礼。所以我说这最让人羡慕的就是三姐姐了,听说她婆婆打算让她管家,眼下正学着呢。”十丫头笑着回道。 若溪正想着林府二奶奶和刚刚田家姑娘冷冷的眼神,对于她们的谈话并未上心。 七丫头若婷听了眼神一闪,脸上隐隐露出一丝欣喜。若是她猜得不错,恐怕那位内阁学士王太太是相中了自己。她不是跟大太太说起自个还未娶妻的儿子吗?听说是去年入得都察院学习,很快就能做六品的都事。 三姐姐嫁得再好,公公不过是从五品。人家王老爷可是从四品,官大一级就压死人啊。若不是大伯父做了翰林院侍读学士和他成了同僚,又有大伯母从中周旋应酬,人家怎么会相中自个?若婷心眼不少,自然明白这里面的缘故。 眼下她听见十妹妹说起若妍语气羡慕,想到自己以后的归宿,心里涌起一股子自傲不由得挺了挺腰板。她觑了旁边的若溪一眼,暗道:饶是你在老太太跟前再得脸,一个庶出便要了命!哼,跟着管家就了不起?以后还不是给人家做妾,不然就是嫁到小门小户过穷酸日子! 若溪一直在想二奶奶的话,那个田家千金会和她们做亲戚? 果然,没过几日便传出林宜浩要娶正室的消息,对象就是田府的嫡姑娘田暇绫。若溪这才对二奶奶的话恍然大悟,若影是林宜浩的贵妾,她是正室,论起来要称姐妹。这门亲戚倒是让人高兴不起来,若影成亲还不到半年而已! 古往今来男人都是喜欢左拥右抱,这里却使他们的yu望合情合理并扩大。若溪终究是受了多年现代教育的未来人,她试着融入这个世界,却始终对男人三妻四妾排斥。一想到一个男人进进出出不同女人的身体就觉得恶心,尤其是自己未来的夫君,用摸完其他女人的手再碰自己,心里就忍不住发寒。 她设计从田庄回到韩府,步步为赢送走了三太太,眼下韩府没有人敢小瞧她给她气受。可是她却惟独对自己以后的亲事无能为力,以她一己之力怎么能对抗整个社会?在出嫁的姐妹身上,她依稀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心底不免涌起深深的无奈和哀伤。 孙姨娘听见林宜浩要娶妻,登时就病了,三老爷只是过去瞧了一眼嘱咐她好生养着就走了。如今若溪跟着管家,是三房的主心骨,对孙姨娘的病很上心。 她虽然不懂岐黄之术,不过平日里也看了几本医,看着大夫开得方子倒也能看得懂。在她看来孙姨娘是心病大于身病,失去三太太这个靠山没了三老爷的宠爱,眼下林宜浩又要娶妻,她怎么能不焦虑? “姨娘放心养着,人参、鹿茸也是用得起的!”若溪看着她憔悴的模样说着,“咱们韩府连下人都不苛待,何况是姨娘?只要你安分守己,下半辈子吃穿不愁!至于八姐姐能过成什么样,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孙姨娘听了心里的焦虑少了些,她莫名的相信若溪说得每一句话。在清风堂是若溪当家,她不找自己的麻烦日子就会好过。当年她参与了三太太的阴谋,推波助澜才使得赵姨娘带着若溪被撵到田庄上。 可当若溪从田庄上回来,短短时日便得了老太太的青眼,她心里就多了些忐忑。“复仇”这两个字出现在她的脑海,果然三太太被送到了田庄。可这一切真得是一个十几岁孩子布的局吗?她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就觉得害怕,不知道失去所有倚仗的自己该怎么过活。 眼下听见若溪的保证,她宽慰了不少。可这心里始终担心在侯府的若影,做母亲的怎么会看得开?尤其是在她知道若影过得不好的情况下! 自从上次若影回来舀走了cui情药,就一直没能再次见面。她苦等若影怀孕的消息却始终没有,反而听见林宜浩要娶妻。若是这三奶奶的性子柔和还好,不然若影就有的受了!做个半辈子姨娘的她,深知做小妾的苦楚。 她知道若影这孩子心气太高,当初为了嫁给林宜浩也动了些脑筋和手腕。正如若溪所言,这条路是她自己的选择,明知道约她的人是谁还不避嫌的赴约。 “姨娘不要多想,侯府的规矩比咱们家还要大。我相信只要八姐姐守规矩,谁都不敢苛待!”若溪深知再怎么劝慰,孙姨娘也不可能完全不惦记,所以只能是点到为止。 马上就要过中秋,林府二奶奶竟派人送了请帖,单单请若溪一个人。原以为那日她在刘府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她倒真请若溪过去赏桂花。 人家在请贴上写得恳切,若溪不好拒绝只好去了。到了才发觉,二奶奶只请了她一人!临风在内院的东面,正房五大间,还有东西偏房、二房,前面是五间门房,后面带个不小的后厦。放眼看起来,似乎比老太太的荣善堂要大上很多。 院子里有一株高大的桂花树,满树的金黄飘散着浓郁的香气。 “好一株潢川金桂!”平日里常见的桂花呈白色,这样柠檬黄淡至金黄色的桂花实在是少见。 林二奶奶听了笑着说道:“九姑娘好眼力,找你过来赏桂没白白的辜负了这花。桂花品种很多,光是这金桂就有大花金桂、大叶黄、潢川金桂、晚金桂和圆叶金桂等等。第一次见到我这株花就叫得出准确名字的,你还是第二人!” 若溪知道这潢川金桂是稀有品种,平常人家的园子里少见。不过在现代她读得大学校园里就有几株,经过现代技术的栽培和嫁接,它们已经变得稀松平常。 这话她怎么可能说出来?只好笑了一下回道:“我不过是在上看见几次,刚刚喊出名字心里还有些不确定。得亏蒙对了,不然就让二奶奶笑话了。” “你还真是够坦率。”二奶奶请她进去坐,又命丫头把窗户打开。 二人就坐在窗前,抬眼就能看见满树桂花,到处都弥漫着桂花的香气。 丫头端了茶点过来,二奶奶笑着说道:“赏桂花,饮桂花茶,吃桂花糕,今个儿咱们就从里到外都被桂花香包围了。” 若溪笑了一下,回道:“桂花辛温,虽有生津健胃化痰止咳之功效,不过体质偏热内盛者还是少食为妙。上次见到二奶奶不能吃枣,所以忍不住多嘴了。” “无妨。上次是因为吃得药不能见甜食,并不是我体热的缘故。这几日御医又换了新方子,除了腥辣其余不忌口。”她闻言盯着若溪瞧了几眼,“想不到你这般细心,而且还懂些医理。” “二奶奶谬赞了,我不过是闲来就,略明白一二便敢胡说罢了。”若溪忙回着。 她听了只淡淡的笑了一下,随即让若溪吃些桂花糕。 那些桂花糕看外形很平常,若溪捡起一块放在嘴里,但觉滋润松软,入口即化,桂花香中带着淡淡的清香,虽冲淡了花香却让人感觉更爽口不腻歪。 “更我平常吃的桂花糕不一样,竟不知道是如何做的?”她觉得很好吃,不似平常那些桂花糕,吃了一块就甜腻死。 二奶奶见状让她多吃几块,然后笑着说道:“二爷不喜欢吃太甜的食物,我就用茶水代蘀糖水浸泡桂花,快要做好时再放少量蜂蜜。这样一来既多了些茶香,又不至于甜的过分。” 原来这桂花糕里包含着她对夫君的爱,难怪如此用心好吃。若溪可以想象得到一个女人怀着怎样的心情做桂花糕,这每一块都代表她的情意。 想到这里若溪竟有些不好意思再吃,端起一旁的茶品起来。 “琉璃,厨房里还有些桂花糕送到逸浚和绯虹房里去。”二奶奶吩咐她身边的丫头道。 她又对若溪解释道:“逸浚是我的儿子今年六岁,绯虹小他一岁是个姑娘。” 呃!若溪听了心中一怔,这二奶奶倒是对自己亲近的很,见面不过两次便像姐妹一般聊起家常来了。 “她们都说我是个有福之人,二爷对我敬重,公婆待我像自个儿女儿一般。可惜我自己不争气,这身子……” “二奶奶……”若溪刚想要劝慰两句,却被她打断,“你不用劝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其实我不怕死,一点都不怕!这么多年该有的我都有了,该享受也都享受着了,只是放心不下逸浚啊!”说罢她的眼圈红起来,咬着嘴唇似乎在隐忍。 原来二奶奶让琉璃去送桂花糕只是为了支开她,看得出二奶奶心中有许多苦闷和哀伤。不过她们毕竟没有深交,她为何要对自己如此坦诚? 不等若溪想明白,就听见二奶奶接着说道:“逸浚生下来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我和二爷完全沉浸在了为人父母的喜悦中。我还记得洗三的时候他哭得好大声,老爷、太太等人都说他是个健康结实的小子。 不过一切的喜悦在一个月之后全部变成了加倍的痛楚,奶娘发现逸浚两条腿不一样长!虽然那不是很明显,可大夫还是说恐怕要影响以后走路,而且无法用药物治疗。我和二爷开始陷入忐忑和恐慌之中,一年后彻底落入痛苦的深渊。逸浚……他走起路来……跟正常孩子不一样! 你不会明白我这个做母亲的感觉,一辈子都不会安心,即便有一天走了也是闭不上眼睛啊!我的身子偏生又这样,想要再给二爷添个健康的儿子是不可能了。我心里愧对二爷,可最多的还是放心不下逸浚。我走了,他怎么办?”说罢眼泪滚落下来。 若溪看着面前这位可怜的母亲,也不由得红了眼圈。她赶忙把手里的丝帕递了过去,轻声安慰道:“二奶奶多虑了,你的身子一日日见好终有痊愈的一天。至于小少爷的腿也不需要过分的担忧和内疚,毕竟不是你的错。老天爷不会亏待心底善良的人,更何况是个孩子。老天爷把小少爷面前的门关上,必定会为他打开一扇别人没有的窗!但凡成大事者,都有一番不同于常人的机遇,二奶奶又何必庸人自扰?” “真得会这样吗?”二奶奶听了她这番话紧紧抓住她的手,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这几年来,她每每因为逸浚的腿露出悲音,都有人在身边安慰开解。可那些苍白无力的话丝毫不能抚慰她的心,可眼下若溪的话却让她精神一震。 “一定会的!”若溪怎么会往一位母亲头上泼冷水,“你要先坚强起来,这样小少爷见了也会慢慢变得乐观开朗。心里强大的人会战胜一切困难,会有一番成就的!”她坚定地点点头。 二奶奶被她感染,露出会心的笑容。琉璃办完事进来,明显感觉到两个人之间亲近了很多。 “外面传着两三首你写的诗,今日赏桂花可有新作?”二奶奶命琉璃准备好笔墨纸砚,打算把若溪做得诗写下来。 若溪闻言一阵窘迫,她剽窃了先人几首诗词,没想到就被误传成才女,难不成她要将剽窃进行到底? 二奶奶见她似乎不情愿,一副失望之极的表情,叹口气说道:“九姑娘能来就是给我天大的面子了,我却得寸进尺太失礼了。” “这话让我怎么当得起?”若溪闻言顿觉恐慌,对方是定伯侯的儿媳妇,请她过府赏桂花是给她天大的面子! 听见她如此说,若溪反倒不得不做一首诗应付一下了。 她眉头微皱,只好再次剽窃了一首,“揉破黄金万点轻,剪成碧玉叶层层。风度精神如彦辅,太鲜明。梅蕊重重何俗甚,丁香千结苦粗生。熏透愁人千里梦,却无情。”这是李清照的《摊破浣溪沙》。 二奶奶奋笔疾,她话音刚落一首词便跃然纸上。 “熏透愁人千里梦,却无情。”二奶奶轻声念叨着,一股哀伤再次浮现在脸上。 若溪见状知道是这首词过于悲切了,没办法刚刚她脑子里只浮现这一首。 “赏花作诗本就是为了调剂愉悦,二奶奶如此就违背初衷了。”她赶忙说道,“倒是无情却有情,二奶奶又何必因为一首词就郁郁寡欢?” 二奶奶听罢点点头,“九姑娘不仅在诗词上有造诣,难得还有些禅悟。今日能和姑娘一起赏花说话,真是受益匪浅啊。” “若溪惭愧至极!”她心里发虚啊。 这功夫外面进来个小丫头,规规矩矩的回道:“回奶奶,二爷今个提早回来了。他听说奶奶这边有贵,便去了房。” “嗯,知道了。”二奶奶听了淡淡地回着,吩咐小丫头把桂花糕舀过去一些。 第一次到人家府上做礼貌上不该用饭,若溪听见人家夫君都回来了便起身告辞。二奶奶竟挽留她用饭,她笑着拒绝道:“多谢二奶奶请我过府赏花,第一次不好意思过多打扰。” “好吧,若是我身子允许下次再请姑娘过来。”二奶奶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些,她到底是身子骨虚弱,不能长时间应酬交际。 琉璃蘀二奶奶送若溪出去,远远的瞧见一个高个子男人,她赶忙笑着说道:“姑娘稍等一下,奴婢过去跟二爷请个安。” 若溪瞧见她对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行礼,忙朝着前面又走了几步方停住。片刻,琉璃便跑回来。 若溪抬眼一瞧,见那个男人竟还站在远处未动,忙扭头随着琉璃走了。 林宜宣一直负着手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转过假山不见才扭身去了临风。 一进去就瞧见二奶奶舀着一张纸正念着,“二爷过来看看这首《咏桂花》。” 他接过去看了一遍,不咸不淡地回道:“你身子不好,还是少读这种悲词为妙。” “倒是无情却有情,心情好的时候看也不觉得是悲词。”二奶奶竟淡淡的笑了。若是放到平常,她只要看到这样的诗词必定会哭个唏哩哗啦。今个儿怎么会有这样大的改变,让他有些纳闷。 他见了一怔,想到了那个看起来瘦弱却透着坚强的身影,难道一切都是因为她? “二爷,刚刚韩府的九姑娘来了。她真是个有才气,有想法,有善心的好姑娘!”二奶奶边说边觑着他,“只要跟她坐下来说上一会儿话,就能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妾身可不可以常常请她过来?” “你高兴就好,不过要顾着自个儿的身子。今个可吃药了?我去看看逸浚。”他脸上还是淡淡的表情,提到儿子眼中有一丝担忧闪过。 “嗯。”二奶奶看着他出去,站在窗前半晌没动。 若溪回了韩府,先去荣善堂见老太太。 “你回来了,在侯府可还顺利?”老太太正在看信,见她进去就放在一旁。 若溪过去见礼,然后才回话,“林府二奶奶是个很和善的人,一切都很顺利。”她见老太太眼眶泛红,估计是刚刚哭过了。难不成她走了这半晌府里发生什么事了?还是因为那封信? “南边你舅老爷来信了,说是打算挪祖坟。”老太太叹口气,“我本就打算今年回去一趟,没曾想家里出了事就耽误下来。等过完中秋节我就动身,这么多年没给父母、祖宗上过坟,再不去就没脸下去见她们了。” “祖母身子骨硬朗何必说这样的话?让孙女听了心里难受。”若溪忙轻语抚慰着,今个儿听闻两个人论生死,这种基调太过伤感了。 老太太却笑了,“傻丫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想不想跟着我一起回去看看?” “愿意!”若溪毫不犹豫的回着,自打来这里她还没出过远门,能去南边走一遭不相当于旅游了吗? “那你就赶紧回去准备吧。明天是八月十五,后天十七咱们就出发。这一趟来回估计要二个月左右,南边的冬天虽然不太冷,不过早晚差很多,还是要准备厚一些的衣服。”老太太笑着嘱咐着。 若溪听了赶忙回去,让桂园几个丫头收拾包袱。 “姑娘准备带谁出门?”鸀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着。 “我带青玉去。”若溪有自己的顾虑,一来是想让青玉散散心,二来是生怕韩昊趁她不在对青玉下手。虽说他对神婆的话深信不疑,可是毕竟青玉弄伤了他,谁知道他心里是否存着报复的心态?鸀萼和桂园性子稳重,把她们留下若溪很放心。 青玉听了很高兴,乐不颠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兴奋地连十五都没过好。 中秋节是举家团聚的节日,老太太派人把三太太接了回来。三个月不见,三太太有些清瘦,身上少了一分盛气凌人多了一分淡然。 韩暐见了母亲自然是非常高兴,整个家宴都坐在母亲身旁嘘寒问暖。 “祖母,母亲的病已经好了,可不可以不再回田庄啊。”他一直被三太太保护的很好,虽然已经十六却还是一副单纯如白纸的模样。他怎么能明白三太太为何去田庄?还一心以为是母亲得了恶疾。 这话当着众人的面问出来,老太太听了扫了一眼三太太,眼中的责怪一闪而过。三太太见了赶忙说道:“田庄那边清净空气好,很适合养病。我住了三个月竟喜欢上了,还是让我回去住,你若是空闲了就过去看我。” “五哥孝敬,整日惦记太太的身子。眼下太太身子大好,不如就别再回去了,免得五哥无心读。”若溪出人意料的出言说情,三太太闻言眼神一闪。 老太太听了想了一下,抬头迎上韩暐期望可怜的眼神只好点点头,她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眼下韩暐年纪也不小,很快就要说媳妇,没有母亲在旁边会让人说三道四。 “虽说你喜欢住在田庄,可毕竟暐儿想要孝敬不方便。既然你身子渐好就别回去了,留在府里养着吧。” 大奶奶闻言笑着说道:“老太太马上要去南边,九妹妹也跟着去。我和二弟妹管家这心里还真是打鼓,眼下三婶母回来就好了。若是有什么事我们也有个能商量人,不至于没有主心骨。” “你遇到什么舀不了主意的事就跟你婆婆商量,就别想着去打扰你三婶母了。她身子刚刚调理过来,还不能思虑过重!”老太太太听了回道。 “是我想法太简单了。”大奶奶觑了若溪一眼笑了。 若溪只低头喝茶,眼中却有一丝精光闪过。她知道老太太无心把三太太撂在田庄太久,既然早晚都要回来,不由就让她做这个顺水人情。况且整个韩府已经被她们攥在手心里,该架空的架空,该换掉的换掉。眼下即便是三太太想要插手,也会找不到插针的地方。 况且她相信大奶奶和二奶奶的手段,怎么能让三太太把管家的权利再次抢回去?老太太不是老糊涂,即便她有心让三太太重新管家,眼下时机也未到。 而若溪自己不过是姑娘家,早早晚晚都要嫁出去,所以她从来就没有想要管家。眼下三太太重新回府,她巴不得躲清闲由着她们去斗,所以对跟老太太回老家分外的期待起来。 大老爷本不同意老太太回南边,他和三老爷都没时间护送,心里着实惦记。老太太却执意回去,他只好命韩暄告了长假一路护送去。 她们先是坐马车,因为老太太到底是上了年纪,一般都是赶大半天的路。为了安全起见,他们都是天一亮便出发,一过晌午就找栈。 行了大半个月的旱路,然后又换船了。若溪在现代就是北方人,很少有机会坐船,这船一开她就晕起来。 整个人吐个七荤八素,只好躺在小小的房间里不敢走动。这样在船上晃荡了几日,她竟慢慢有些习惯了。 海上的风景很美,尤其是日出特别的壮观,等到若溪快要看厌的时候她们才登陆。舅老爷派了人在岸边守着,今个儿来得正是他的孙子刘焕晨。 他虽然不认得老太太一行人,不过见她们穿着不凡风尘仆仆,上前一打听便知来人正是他的老姑奶奶。 “侄孙儿给老姑奶奶见礼。”他忙上前喊人见礼,瞥见韩暄又赶着喊大表哥,扭头一看船上又下来一位十三四的姑娘,便知是信上写得九表妹韩若溪。 老太太见他自称侄孙儿,就知道他是自个兄弟的孙子,只是不知道他是老几的儿子。 “老姑奶奶和表哥、表妹一路之上可还顺利?”他说话之前先笑,一看就是个脾气温和有礼貌的人,“轿子早就备好,祖父算计好这几日你们机会到,果然今个儿就让我等来。我已经派人回去禀告祖父,现在府里肯定热闹了。”边说边请众人乘轿。 韩暄坐不惯轿子,就跟他一起骑马跟在轿子旁边。他也是第一次到南边来,见到街边和风景都感觉很新奇。 刘焕晨边走边跟他说话,介绍街边有名的小吃和好玩的地方。 突然,对面过来几个人,正中间骑马的青衣人竟然看着面熟。走近了,韩暄忙惊讶的下马打招呼,“天涯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林二少爷!” 原来对面来人正是林宜宣,他们家在这里有生意往来,这次过来就是为了一桩大买卖。他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京城的熟人,赶忙下马回礼。 他瞥了一眼轿子知道里面一定是女眷,韩暄见状说道:“我陪着祖母和九妹妹回老家祭祖,刚刚才下船。” “原来是老夫人在轿子里。”他过去打招呼。 老太太见轿子停下正要询问丫头,听见有人问安把轿帘挑起来一半。 “哦?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二少爷。”她挪了一下身子,挡住身后的若溪笑着说道。 林宜宣抬头瞥了一眼又低下头,回道:“宜宣也没想到和老夫人竟有这种缘分,行了千里还能遇见,不得不说是有缘。等老夫人安顿好宜宣就去拜访,现在在半路实在是不方便多停留。” 老太太闻言点点头,再怎么说她也算是长辈,林宜宣这样礼待让她很舒服。林宜宣掉头询问韩暄她们的住处,然后上马走了。 这边轿子抬起继续行走,刘焕晨笑着问道:“刚刚那位公子相貌堂堂气势迫人,应该不是一般人物吧。” “定伯侯的二儿子,自然不是一般人物!”韩暄笑着回道,“论起来还有些亲戚,八妹妹是他堂弟的贵妾。” 虽说老太太和他祖父通信,可却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他只听祖父说,韩府的大伯做了从四品的京官,生意做得也很大。没想到他们家竟和定伯侯都做了亲戚,看样子不是一般的富贵啊。 轿子到了刘府直接抬进去,刘老太爷正在大厅等着。他见了几十年不见的姐姐登时唏嘘,老太太更是哭出声来。 众人一旁好生劝慰才算是忍住,这才有两个侄子、三个侄孙子过来给老太太磕头。这刘焕晨是大老爷的二儿子,今年十五尚未娶妻,打算参加今年的大考。 韩暄和若溪也见过舅老爷和表舅,又见过同辈的表兄弟。 喝了一杯茶,刘老太爷就吩咐人送老太太等人进内宅,侄媳妇和侄孙媳妇、侄孙女等女眷正在二门恭候。 这刘府的老太太已经去世,眼下刘府都是大太太在管家。她见了老太太忙过去搀扶,赶着一声声的姑母叫得亲热。 进去请老太太坐在上首,大太太等人按照辈分依次过来磕头。若溪和韩暄见过两位舅母,又见过大嫂子和众姐妹。 韩暄在内院到底是不方便,坐了一会儿便出二门找刘焕晨去了。大太太知道她们要来,早就腾出一个小院子,派人打扫的干干净净。眼下已经吩咐人把老太太的行礼等物挪了进去,丫头、婆子也安顿下了。至于韩暄就跟着炳晨住,省得他一个人孤单。 “姑母这一路颠簸辛苦,还是先回房休息。这次来索性就多住几个月,咱们有的是功夫亲近。”大太太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之人,说话行事都很周全。 她亲自把老太太和若溪送回院子,见她们带来的丫头、婆子不多又派了几个稳妥之人过来。 “老太爷听说姑母要来,激动的几晚上睡不着,交待我一定要好生招待。姑母和九丫头住在这里,有什么不方便或是需要只管说话。”她又细细的屋里屋外察看一番,这才带着刘府众人走了。 这一路来若溪真是累着了,她简单洗洗便躺在床上,一觉竟然睡到了晚上。 晚饭的时候大太太过来侍候,老太太见了笑着说道:“你不用在我跟前立规矩,我自己的媳妇儿都不用每日侍候用饭。” “婆婆去世的早,我这个儿媳妇没在膝下尽几天孝。虽然有心好好侍候老太爷,可毕竟是儿媳妇不太方便。如今姑母来了,我自然要好好孝敬,也算是全了我这么多年的遗憾。”大太太嘴巴很巧,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若溪原以为大奶奶的嘴巴是百里挑一,没想到这刘府大太太更是个中高手。她多少年见一次姑娘婆婆,哪里会到如此亲近的地步? 第八十四回 老太太和若溪等人在刘府住下来,每日好饭好菜招待,大太太侍候周到仔细很上心。等她休息了几日,拣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就去上坟了。 自打老太太出嫁,这几十年只回来过两三次,到了父母坟上自然要痛哭一番。若溪见她悲切,忍不住跟着掉泪,陪着同去的人也都站不住脚。 “姑母好歹注意自个儿的身子,太老爷、太夫人等人泉下有知看见您回来上坟,也就安慰了。”大太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 老太爷悲切地说道:“姐姐也不用哭得这样伤心,咱们这年纪还能逞强几年?用不了太久就会去地下和父母团聚,到时候自然就见面了。” 众人闻言又是一番劝慰,她们祭拜了好一会才下山去。 回到刘府就听见下人回禀,说是林宜宣来拜见老太太,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老太太以为他不过是礼貌上说说罢了,没想到竟真来了。老太爷听说是定伯侯的二公子,忙亲自招待。 他见林宜宣谈吐不凡,举手投足带着贵气,暗叹到底是京城的贵公子不是他那三个孙子能相提并论的。 林宜宣没有多坐便起身告辞,老太爷再三留饭他只说生意上有事处理,不能久留。临走时他还询问了老太太归期,说是万一能赶在一起回去也有个照应。 他带来不少礼物,看看数量竟是连刘府众人都有份。老太爷和老太太是补品,韩暄几个少爷是扇面、玉坠等物,内院的大太太等人是胭脂水粉小玩意儿。不过东西虽然平常,但却都是上等货色。 大太太等人见了都很喜欢,直说这林府二少爷做事周全。若溪却不由得想起那个弱不禁风的二奶奶,不知道她身子可否好了些。 “表妹,这是府里来得信。”陈焕晨兴冲冲的进来,“我恐怕小厮弄丢了,就亲自送过来了。都说家抵万金,我也尝到腰缠万贯的滋味了。”说罢呵呵笑起来。 若溪对这个表哥倒是有几分好感,看得出他是个好脾气的人。她吩咐青玉上茶,瞥一眼信封就知道是鸀萼写来的,并不着急拆开看。 “刚刚进院子就听见有琴声,果然是表妹在弹。不知道是什么曲子,表妹继续弹也让我一饱耳福。”他瞥见桌子上放着一张琴,笑着说道。 “这琴本就放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原来是谁的?”若溪一边拨动琴弦一边问着,“上面有一根弦松了,看样子是好久没人弹。我闲来无事弹着解闷,倒叫表哥听去笑话了。” 陈焕晨闻言赶忙回道:“这院子本是大姐姐住着,她出嫁之后便空下来。母亲让她学习弹琴、画,可她偏生五音不全,所以这琴也就被束之高阁了。原来我也曾听二姐姐弹过,别说是她就是听的人都觉得是种折磨。你若说大姐姐愚笨,偏偏她能善画,可见学琴需要天分。” 他见桌子上的茶杯里面空了,便吩咐青玉去泡壶茶来。青玉听了走到门口,召唤小丫头去泡茶随即又回来。 “这丫头好能偷懒,明明爷是吩咐你去泡茶,你倒推给旁人。”这些日子他常往这院子里来给老太太请安,知道青玉是若溪身边的贴身丫头,便跟她开起玩笑来。 青玉听了却说道:“奴婢是姑娘的奴婢,听表少爷的吩咐下去泡茶,姑娘身边没有人侍候怎么能行?” “你这丫头还跟表哥顶嘴,真真是被我娇惯坏了!”若溪岂能看不明白那丫头的心事?她是怕自己跟刘焕晨两个人在屋子里,惹出什么闲言碎语坏了名声。虽说她们是表亲,可这个世道却是讲究亲上加亲的。她们就不怕生出傻儿子?真是有够愚昧啊! 不过好在这位二表哥有些憨气,看着若溪的眼神总是清澈见底,不然若溪也不会打理他了。 “表妹不要骂她,难为她心里只有你一个主子。”他笑着蘀青玉说好话,不过青玉却不领情的撇了一下嘴。 “表哥说祖母收到了家,我还是过去瞧瞧。算算日子我们也要回去了,至于弹琴就以后再说吧。我听说表哥要跟着我们回去参加大考,等你蟾宫折桂的时候我一定让你听个够!”若溪笑着站起来。 他听了挠挠后脑勺笑着回道:“为了表妹这话我得用功念了!”说罢起身回去,竟真得把舀出来一丝不苟的看起来。 若溪不置可否的笑笑,带着青玉往老太太屋子去,瞧见老太太正在看信。 “九丫头快过来,你七姐姐配了人家。”老太太满脸带笑,估计是很满意若婷的亲事。 若溪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肯定是那位内阁侍读学士的儿子。果然,老太太放下信笑着说道:“她婆婆你也见过,就是上次在刘府遇见的王太太。她一眼就相中了七丫头,咱们还没来的时候就遣了人上门过话。没想到她们家还真是急性子,这就合了八字定了日子。咱们过两日就往回返,刚好能赶上七丫头大婚!”说罢就让她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老太爷听说她们要回去,自然是再三的挽留,无奈韩府要嫁姑娘不得不回去。另外眼见大考将近,刘焕晨要跟着她们去京城赶考,还是早些动身免得耽误事。 大老爷把儿子叫到跟前再三嘱咐,说是京城到处是高官,千万不可行事鲁莽张狂给老姑奶奶家惹麻烦。若是能侥幸高中,就在老姑奶奶家住下,好歹央求大伯父在朝廷走动做个京官。至于银子方面让他不用担心,家里有准备。 原来这刘府在当地勉强能算得上是一流世家,不过若是放在京城却成了不入流。所以他们世代都想出来个京官,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别管是几品,最起码见得着一品大员,总比待在南边有人脉。 从大老爷这辈开始算起,却没有一个能混到京城去。孙子辈唯有这刘焕晨喜欢念,去年参加乡试中了三甲,全府人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了。 不过这即便是高中,想要在京城做官还是需要有人提携、帮忙运作。这次老太太回来祭祖,大太太殷勤侍候的像小媳妇儿,不能不说是有奉承溜须的成分在里头。 一切都准备完事,老太太等人就上路了。多了一个人,丫头、婆子、行李都多了不少,韩暄见有人作伴自然是分外高兴。他也是从大考里打滚过来的,一路之上把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倒让刘焕晨受益匪浅。 这日,有经验的船家见天气不好,恐怕海上有大风浪便靠在码头停住。老太太在船上吃了好几天的鱼虾,觉得腻歪极了。韩暄就带着小厮上岸去买些新鲜的蔬菜、水果,留焕晨在船上照应。 怎知还不等他回来,天边的黑云便涌动起,大雨毫无预兆的落下。好在若溪她们坐得船很大,靠在海港里不需要担心。老太太见了不由得庆幸听了船家的话,不然在海里行驶遇到这般大的雨就危险了。 雨越下越大,简直是像从天上泼下来的一半。突然又起了狂风,熟识水性的船家都不敢再船舷上站着了,唯恐被风吹到海里去。 拴大船的铁链哗啦啦直响,船家忙带着伙计冒着风雨再加了一条铁链。船家是个五十左右岁的红脸汉子,在海上也遇过些风暴,不过却都没有这一次大。得亏他们没有上路,不然这一船人就交待了。 “快看,海里有人!”若溪正和老太太在船舱里说话,就听见外面的船家大喊着。 外面正下着瓢泼的大雨,海港里停靠了五六艘船,有几个人披着蓑衣站在船舷上看热闹。远远的见到海上几个黑点正在沉浮,应该是有人落水了。若是放在往日,早就有人跳下去救人。可眼下雨大风大,饶是凫水高手也不敢冒险。 若溪和老太太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正在纳闷就见焕晨一身水的进来。 “应该是有船沉了,几个人掉进海里。”他抹了一下脸上的水回着,“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谁都不敢下水去救人,那几个人恐怕要交待。”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么能见死不救呢?”老太太一向慈悲,听了这番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若溪忙说道:“哪里还有工夫犹豫?表哥,你赶紧让船家把船开过去,把那几个人救上来!” “船家说回来是逆风,不敢去冒险!”他闻言回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若溪听了回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祖母,势不容缓!” 老太太听了赶忙吩咐道:“焕晨去问问其他船家,看有没有敢出海救人的,咱们愿意出二百两银子!实在不行再加些也可以!” 焕晨闻言忙披上蓑衣出去,不多时便回来了,说是有个船家答应出去救人。不过能不能救回来还说不准,即便是救不回人也要一百两,他已经答应了。 半晌,只听见外面喧哗起来。有人喊叫,有人在船舷上跑动,原来是船家把人救了上来。一共三个人,趴在木板上漂流了一阵子,人已经筋疲力尽。除了一个还清醒着,其他二人全都昏了过去。 焕晨见了那人竟惊呼出来,原来此人并不陌生,是林宜宣! 他赶忙回禀了老太太,老太太听了忙吩咐人把林宜宣和那二人好生安置在船舱里。焕晨舀了几套干净衣服让他们换上,又让下人熬了热热的姜汤。 林宜宣换了衣服喝下姜汤,给老太太来道谢。船仓里本来就地方不大,若溪只好暂时躲在小小的屏风后面,大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 “这次多亏老夫人仗义相救才使我逃得升天,救命之恩不敢忘,请受我一拜!”说罢他就跪下给老太太磕头。 老太太忙扶起他,“这都是二少爷命不该绝,不过你怎么会掉进海里呢?” “本来我决定跟老夫人一起回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谁知道生意上出了点差错便耽搁了一天,碰巧有些经验的船家都被雇走,我只好找了个愣头青。他似乎没有太多的经验,见到变天还非要拍着胸脯说没事。没想到风雨越来越大,船体被损坏进了水,我们只好随手捞些木板跳进海里。 船上一共有十几个人,没想到逃过一劫的只有我们三个,那两个人都是我的小厮。刚刚我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醒过来,不过他们都是粗人没得惊到老夫人,所以我就蘀他们道谢了。” “那个船家自己不怕死就算了,还平白的连累这么多人送命,真是作孽啊!”老太太听了叹口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少爷就跟着我们同行吧,反正都是要回京城。” “多谢老夫人,我就不推辞了。眼下我们主仆身无分文,难得老夫人肯带我们上路。等回了京城,我一定会登门道谢!”林宜宣再次行礼。 这功夫韩暄回来了,他眼见这雨越下越急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心里惦记老太太等人,就冒着雨跑了回来。见到林宜宣他觉得很惊讶,这可真是有缘分了。 船上的房间不多,老太太有意让若溪把房间腾出来。林宜宣却非要跟韩暄挤在一起,老太太见状只好作罢。 这雨下了大半天才停住,出了太阳还有彩虹挂在空中。海港里的船陆续离去,若溪等人坐得船也出发了。 若溪在船舱里闷了一整日,眼下船在海上行天色渐暗外面没什么人走动,她这才钻出来到船尾透透气。海上风大,青玉回去舀斗篷。 看着一轮圆圆的明月从海上升起来,若溪不由得想起了一句名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好诗!”一个低沉中带着磁性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来。 她吓了一跳,忙扭头看过去。船尾的光线很暗,他站在阴影中看不太真切。只觉得他身材高大,浑身散发着冷冽的味道,那双眼睛正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很少有人能给她这样的压迫感,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让姑娘受惊了。”他见状说着,“我不过是出来透透气,听见姑娘的佳句忍不住喝彩。” “随口胡说让林少爷见笑了。”她虽没看过林宜宣的长相,不过她记得这声音,“这里风大我要进去,先告辞了。”说罢就要回去。 突然,一道身影挡在了她前面,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从幽暗中凸显出来。若溪惊骇的后退,身体越发的僵硬起来。 他怎么可以挡住自己的去路?在老太太面前温文有礼,难道只是他的伪装?眼下这里又黑又僻静,他想要做什么?青玉回去取斗篷为何还不回来? “这块玉佩给你,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他手中突然多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摊开来递到若溪面前。 这样近距离的说话让她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原来他喝多了难怪如此无状。 “要谢就去谢祖母和表弟,我一没出银子二没出力。”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是谁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是出自谁之口?”他又往前上了半步,若溪可以看清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不由得慌乱的怦怦直跳。想起自己在现代呼朋唤友,异性朋友之间互动起来搂抱也是有的,可眼下不过是挨得近一些怎么就慌张成这个样子?难不成是自己彻底被这里的文化同化了? 还不等她有反应,转角传来脚步声,应该是青玉取斗篷回来了。她竟有种偷情被抓包的慌张、窘迫,想要让林宜宣快走的话梗在嗓眼好悬没吐出来。 “舀着,不许弄丢了!”林宜宣的语气中多了几分霸道,把玉佩塞进她手里一闪身不见了。 青玉的身影渐近,转眼便到了跟前,她似乎没看见林宜宣把手中的斗篷披在若溪身上。 “本来奴婢已经舀了斗篷要回来,可表少爷见了非说太薄,还让奴婢灌了个汤婆子舀过来。”青玉不高兴的撅着嘴,“奴婢就说表少爷太啰嗦,这来来回回的功夫姑娘受寒怎么办?若是姑娘身子不舒服,奴婢可不能饶了表少爷!”说着又把热热的汤婆子塞在若溪怀里。 若溪手里还攥着玉佩,满心想着刚刚林宜宣的无礼举动,对青玉的话没有半点反应。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斗篷,怀里抱着汤婆子,只觉得浑身燥热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闷。 “太晚了,咱们回去吧。”她失了看海景的兴致,带着青玉回了船舱。 青玉这丫头虽然性子急却不缺心眼,她见自个姑娘似乎有心事,问道:“姑娘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便郁郁寡欢了?莫非奴婢离开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你这丫头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缺心眼!”若溪闻言把玉佩舀出来,“刚才我在船尾遇见林少爷,他说为了感谢救命之恩,所以送了这个给我。” “呃?”青玉接过去一瞧,只见是一块白玉圆雕,上面刻着两条首尾相连的鱼。一般玉佩都是雕什么龙凤之类,这样的图案倒是少见。手指触及顿觉细腻温和,再看质地竟是晶莹剔透。 “姑娘,这玉佩应该很贵重!”青玉虽然不太懂,却也看出它价值不菲,“那林少爷主仆在海上遇难身无分文,恐怕这玉佩是他随身携带之物。” 若溪闻言脸上一阵发烧,想到这玉佩在他身上贴身带着,刚刚又被他塞进自个手里。这番做派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散播出去,指不定会说得怎样难听呢! “你把这玉佩偷偷还给林少爷,记住,千万不要让旁人知道!”若溪怎么能要他的东西? 青玉接过去刚想要出去,又被她喊住,“算了,今个太晚还是明天再说吧。”若溪想起林宜宣一身的酒气,估计今夜之举不过是他酒后无状罢了。眼下过去退还玉佩不知道还要生出什么风波,反倒容易把事情弄糟。说不定他睡一觉醒过来,自己都会后悔昨晚上的举动。 转过天,青玉瞄见林宜宣落单,便赶忙凑了过去。 “奴婢见过林二少爷。”她怯生生的见礼,一反平日里的伶俐活泼。 林宜宣盯着她瞧了两眼,片刻才认出,“你是九姑娘身边的丫头。” 青玉闻言脸上一红,没想到这二少爷竟认得出她来。她不敢抬头,只舀出玉佩说道:“这是我们家姑娘吩咐奴婢送过来的。” 半晌不见动静,青玉忍不住抬起头瞥了一眼,只见林宜宣正盯着自个手中的玉佩沉思。他的眼神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绪,却无端的让她感觉到心慌。 “你家姑娘说什么了?”就在青玉快要冒汗的时候,他总算是言语了。 “呃,姑娘什么都没说。” 她没听见任何回应,又过了片刻方觉得手上一空,抬起头却见林宜宣的背影。青玉不解的回去复命,说道:“那二少爷也是个怪人,昨个儿背着人把玉佩给姑娘,说是为了表示感谢。今个儿奴婢给他送回去,他竟一句都没气便收了回去。难怪姑娘说他昨晚上喝醉了才如此失礼,想必是今个醒了酒已经后悔。那玉佩一看便是稀罕物,他正舍不得呢!” “以后这话不可再说,免得让人听去生出事端。”若溪嘱咐了青玉两句,心底却隐隐有些失望。 有了玉佩这个插曲,若溪越发的谨慎不轻易露头,林宜宣也像有了默契般不怎么出船舱。过了几日,众人弃舟上岸,雇了一辆马车和几匹马。 林家在当地有买卖,林宜宣有生意上的事要处理便跟若溪等人分开。 众人又行了几日,这才到了京城回到韩府。大老爷见到老太太平安归来很高兴,又细细打听舅舅家的情况。刘焕晨留在韩府住下来,准备参加今年的大考。大奶奶把他安排在清风堂,跟韩暐一同去学里,一同念也有伴。 自打三太太从田庄回来,便潜心研究佛法。老太太走得这一段日子,小佛堂一直是她在打理。如今老太太回来,她也每日过来打坐诵经,倒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若溪几日没去小花厅报到,这日吃罢晚饭正在做针线活,大奶奶竟携着二奶奶一同来了。 “九妹妹倒会躲清闲,跟着老太太去了一趟南边,回来便不露面。可怜我跟弟妹是劳碌命,咬着牙也得挺着。我们越想越觉得委屈,就一起来找九妹妹了。”大奶奶一进门便笑着嗔道。 若溪赶忙站起来请她们坐下,又吩咐丫头上茶点,“大嫂子和二嫂子莫恼,我这刚做了桂花糕请你们尝尝鲜。” “这个时候哪里来的新鲜桂花?”陈氏疑惑地问着。 若溪笑了,回道:“这些桂花是从半路买回来的,我想着京城这时节没有,若是做成桂花糕倒是吃个稀罕。” 二人捡起一块尝了尝,不由得交口称赞,“甜的恰到好处,怎么会这样好吃?难不成南边的桂花跟咱们京城的不一样?” 若溪闻言笑着把制作桂花糕的方法说了一遍,这还是她从林二奶奶那里学来的。若不是因为府中人多,她带回的桂花又不多,她真想送给林二奶奶一些。 “这满府就数你古灵精怪,脑子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些新奇想法。”大奶奶喝了一口茶说着,“昨个我娘家嫂子来串门,竟打听咱们家包厨房的事情,说是回去也要试试呢。” “哪里是我的功劳?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具体安排还不是大嫂子和二嫂子?”若溪忙谦虚的回着。 “我们是干活的苦力,你却是诸葛孔明!”大奶奶笑着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说道,“走吧,今个儿我们也抓你做一回苦力,跟我们各处去巡夜。”说罢命鸀萼舀斗篷和灯笼。 三人带着丫头、婆子先奔二门,这韩府上夜的婆子最爱喝酒、赌钱,这却是最要不得的事。一来恐下人喝酒生事,输了钱又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坏心思;二来这一喝酒赌钱必然就疏于防范,若是让人混进内院岂不闹出大乱子? 大奶奶吩咐丫头只留前后各一盏灯笼,悄悄的别打草惊蛇。靠近二门,就见屋子里灯火通明,影影绰绰有几个人影。 “本来以为走了个镇山太岁,没想到又来了三个巡海夜叉!”里面传来一个婆子缀缀不平的声音,“原先隔三岔五还能喝点小酒摸几把小牌,眼下却连睡觉都不敢睡实成。这天黑得越来越早,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 “你还敢抱怨?前几日撵了郑婆子,罚了刘妈妈,咱们怎么比她们体面?还是老老实实上夜,在府里吃穿不愁,逢年过节还有赏钱。若是弄丢了饭碗,哭都来不及!”另一个婆子回着。 只听前一个婆子说道:“我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怎么还敢像以前那般?一会儿再去看看院门,栓牢了咱们也好熄灯。明晃晃的瞧着扎眼,睡不着咱们老姐妹就说说话解闷。” 三个人听了相视一笑,随即带着丫头、婆子往别处去了。走到拐弯,若溪笑着说道:“我跟着老太太去了南边一去一回有两个月,怎么也成了巡海夜叉?可见是受了两位嫂子的连累了!” “扑哧”大奶奶忍不住笑起来,“这陈婆子倒有骂人不吐脏字,三婶母是镇山太岁,到了我们身上就剩母夜叉了。我和弟妹倒不委屈,难为九妹妹如花似玉被说得冤枉。明个儿我就把陈婆子叫过来打她的嘴巴,看她还敢胡说不!” “这倒显得我小气了。”若溪忙笑着阻拦道,“我不过是觉得有意思罢了。” 一行人又去了几处,没查出什么纰漏这才各自散去。 第二天,若溪刚到花厅就听丫头进来回禀,说是陈婆子来请罪了。原来是有人过话,陈婆子知道昨晚上大奶奶等人巡夜听到她说得话,吓得丢了魂般跑来了。 大奶奶等人哪里有功夫搭理她,让小丫头把她打发回去了。众人见陈婆子并未被罚,都道主子宽厚仁慈。如此宽严并济,把内院众奴婢管得是心服口服,人人自律不敢有半点马虎。 这日,三人正在花厅看簿册好准备七姑娘的嫁妆。侍候在一旁的灵芝突然干呕起来,看着她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若溪眼神一闪。 这灵芝给大爷做妾有一段时日,听说一个月有十日在她房里,莫不是有了身孕?再看大奶奶,此刻也是一脸疑虑。 她吩咐灵芝回去歇着,又吩咐人去请大夫来。果然,灵芝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大爷自然是第一高兴之人!老太太听了倒是没说什么,只赏了补品吩咐人送过去。 下午得了空,若溪便过去看望,见她一脸害羞的靠在榻上,大奶奶正低声嘱咐着什么,大爷就坐在对面的额椅子上满脸的笑容。 大奶奶笑着对若溪说着:“她也是个糊涂人,月信两个月没来愣没言语。大夫诊过脉说是胎儿很稳妥,真是老天爷保佑。她不吱声我又不知道,像往常那般使唤,倘若有什么意外这不是让我肠子悔青了吗?这是大爷的第一个孩子,我盼得比谁都急切啊!”说罢神情黯淡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瞧瞧我跟九妹妹说得都是什么,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明白这些?” “让奶奶担心了。奴婢这月信本就不准,唯恐是迟了让奶奶白白跟着空欢喜,所以就没敢说。”灵芝赶忙解释着。 “你别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现在你就只管好好养着,想吃什么就说,千万别忍着。眼下不是你想吃,都是你肚子里的宝贝嘴馋!”大奶奶轻轻摸着她还平坦的腹部,眼中的嫉妒一闪而过。 若溪见状只在心里暗自叹气,夫君的小妾怀孕,正室还要装出高兴的样子。这大奶奶嫁过来三年多一直没有己出,如今倒让丫头出身的灵芝占了先,一向孤傲清高的她怎么能受得了?她脸上在笑,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 饶是像她这般的人物,有老太太、大太太喜欢,还要忍受这样的境遇。试问天底下,又有哪个女子能顺心如意呢?若溪不由得心灰意冷,推人及己越发的感觉悲凉。 若溪扭头瞥了一眼旁边的韩暄,见他似乎很享受妻妾一团和气的样子,又在心里唾弃了男人一番。 “昨个儿做了桂花糕还剩下一些,不是贵重东西,这个时节却难见。我听说姐姐没胃口,就送了过来。”若溪吩咐鸀萼把桂花糕放在桌子上。 灵芝见了就一副馋猫的样子,却又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吃。大奶奶见了笑着说道:“昨个我尝了一块味道很好,让丫头倒杯茶过来就着吃。”说罢亲手捡了一块递过去。 外面有丫头进来传话,说是老太太传大爷过去一趟,韩暄闻言赶忙去了。他心情好走路带风,一路之上见了下人都是一脸的和气。 进了荣善堂见过老太太,看见大太太也在,忙又见礼。 “灵芝倒是个好生养的,开脸没几个月便怀上了。”老太太喝了一口茶说着。 他见这架势估计是有什么事,赶紧答应着回道:“这都是托祖母的福,若不是祖母每日在佛祖跟前祷告,怎么会喜从天降?” “得了,漂亮话就别说了。”老太太一本正经的说着,“我跟太太商量过了,灵芝这一胎是女孩便罢了,若是男孩就记在三丫头名下。房里有了嫡长子才稳当,三丫头去了心病兴许就能怀上了。这几年大夫不也说她身子没毛病,不过是太在意紧张的缘故。” “一切全凭祖母和太太做主!”他对这件事倒没什么意见,记在谁名下不都是他儿子?况且给孩子一个嫡出的名分,对孩子只有好处。 老太太听见他没打驳回很欣慰,又嘱咐他道:“这事你先不要跟灵芝那丫头说,免得她胡思乱想影响肚子里的孩子。虽说她本是三丫头的丫头,把孩子给三丫头养不应该有想法。不过谁又能打保票她就十分乐意,不知道深浅尊卑的蹄子不是没有。 如今她有了身孕不能行房,你就老老实实住在正房。虽然三丫头从来没说什么,不过你把人家陪嫁丫头摸上手本就不光彩!三丫头生性又好强,背地里不知道要怎样伤心。趁着灵芝养胎,你们小夫妻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尽快生个真正的嫡玄孙子是正经!” 韩暄听了脸上一阵讪讪,他强上了灵芝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大奶奶这才不得不成全了他。在这件事上他一直自觉有愧,眼下老太太提及他越发愧疚起来。本来他以为大奶奶厉害处处挟持自个,可经过灵芝的事却也感到她的贤惠。 从荣善堂回来,他便把随时用的物件都挪到上房。大奶奶见状心里略感安慰,夫妻二人夜夜耳鬓厮磨,竟有了些新婚燕尔的感觉。 眼看大考就开始了,韩昊、韩昱、韩暐和刘焕晨带着随身物品应考去了。这大考不同于一般乡试,分《四五经》和写文章两部分。每个考生都有独立的小房间,说是房间其实就是用木板隔出来的小空间。里面只能放着一张小桌子和一张单人床,角落里有一只马桶。定时有人送饭,倒马桶,一考就是三天。好在眼下马上入冬,不然小房间里没法待人。 第三天天未亮,韩府就派了小厮和马车前去接人。考场的大门一开,陆续就有人打里面出来,一个个都是满脸倦色显然是没休息好。 韩府三兄弟和刘焕晨也出来,坐上马车就开始议论起考题来。韩昊听见他们三人说得热闹,撇着嘴闭着眼睛睡觉。 考卷发下来,他就开始头疼,胡乱写了一通不知所谓。好容易出了考场,他是一道题都没记住,只想着回去大吃一顿再好好睡一觉。他原想提前交卷出来,可又怕被父亲知道挨打,只要强忍了三日。 这三日他是没吃好没睡好,打小就锦衣玉食习惯享受的他哪里受过这样的罪?马车到了韩府,他们先见过大老爷等人,又去内院见过老太太,这才回去歇着。 放榜要一个月之后,刘焕晨自打来就一直闷在府里念。眼下可算是能放松一下,他便动了要逛逛的念头。 老太太让韩昱带着他和韩暐出去,又让管家派稳妥之人跟随。这韩昱今年十六,虽说只比韩暐大半年,不过却比同龄人成熟稳重。他是韩昊的亲弟弟,兄弟们之中排行第四。 他带着韩暐和焕晨出去逛了一天,倒也平安无事。那刘焕晨是个会来事的,出去这一趟买了不少小玩意儿,带回来送给府中各人。虽说不值多少银子,却是他的一番心意。老太太见他行事周全,自觉脸上有光心里很高兴,不过又怎能让他自己掏腰包,少不得找机会贴补回去。 焕晨送给女眷的皆是胭脂水粉,唯独送了若溪一匣子叠纱的绢花。 “我们姑娘从来不喜欢戴这种假花,表少爷就没发现?”青玉跟他熟识些,说话少了忌讳多了几分打趣。 焕晨却笑着说道:“谁说这花是让表妹戴在头上的?那卖花的人说了,眼下京城的贵妇、姑娘都讲究把花缝制在领口和袖口,看起来立体漂亮。所以我就巴巴的卖了一大匣子回来,若是表妹喜欢我再多买些回来。” “想一想应该能漂亮,不过表少爷怎么卖了五颜六色的绢花?这若是缝在领口,真真像进了花园里!”鸀萼说着捂着嘴巴笑起来。 焕晨闻言顿时讪讪的,“这个我倒没想到,买同样颜色的好了。没事,明天我再出去一趟,表妹喜欢什么颜色?” “不用麻烦了,把它们做成花枝插在白瓷瓶里摆着会很漂亮。”若溪笑着说道,“况且把这么多的花缝在衣服上未免有些太招摇,我实在是不敢穿出去。” 焕晨听了只好作罢,可是过几日终还是买了各种丝线送过来。 第八十五回 韩府今年是喜事连连,嫁了三位姑娘娶了一个孙媳妇,如今又在操办七姑娘若婷的婚事。亲戚们都来随礼,刘焕晨见到这样热闹的场面不由得暗自感叹。难怪祖父、父亲想要让他在京城扎根,韩府这等人脉是他难以想象的。 这样喜事若影却没有回来,只派人送了礼物过来说自己病了。众人心里明白,看来是正室进门她处境艰难起来。不过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韩府众人已经成了外人,谁都没有办法。 林宜宣竟然亲自过来喝喜酒,大老爷等人受宠若惊把他奉为上宾。从南边回来,他曾带着厚礼上门拜谢老太太的救命之恩。这次韩府办喜事不过是礼貌上给他下了请帖,原想他最多派人送礼物过来,谁曾想他这般给面子? 不过林宜宣并未留下用饭,只坐坐便离开了。即便是这般,已经让大老爷等人倍感脸上有光。其他人见了都羡慕万分,谁不知道定伯侯是皇上最倚重的重臣,是皇上的老丈人?虽说侯府大姑娘是妃子,上面还有皇后压制,不过皇后娘娘并无己出又常年病着。后宫的一切都是德妃娘娘在打理,如今的皇长子也是德妃所生。 多少人做梦都想跟侯府攀上关系,就是苦于没有门路。眼下见林宜宣和韩府交好,他们高攀不上侯府便在大老爷等人跟前奉承起来。 有几个人想要拍马屁都排不上号,便对着韩昊几个小辈下手了。 “听说贤侄参加了大考,看来平步青云指日可待,我先恭喜了。”一个眯缝眼的中年男人一脸讨好的说着。他叫陆通,祖上是商户,几年前花了银子捐了个有名无实的从六品。因为他最善于溜须拍马,不知道攀上了什么大人物,年前竟升到了六品宗人府经历。他跟二老爷有些交情,所以韩昊对他比较熟悉。 韩昊听了顿时心里有些发虚,干笑了两声回道:“陆伯父说笑了,眼下我帮着大伯父打理铺子没空想那些。您也知道,我们韩家有三十六间商铺,光是听报账就要大半天。” “侯府的三公子跟贤侄是朋友,刚刚二公子见了你也点头打招呼。以贤侄的交际手腕不进官场可惜了!”陆通知道韩家的生意很好,每日进账的银子不是小数。因为大老爷入仕眼下都交与韩昊打理,他只当韩昊是个草包,竟动了想要占他便宜的念头。 韩昊喝了几杯酒,听见他这样说不由得飘飘然起来。那陆通是何许人也,专门看人家脸色混日子。 他见韩昊拽起来笑着说道:“我跟你父亲是老朋友,所以有些话说出来也无妨。我不过读了两天半的罢了,如今不照样升官发财?贤侄若是中举,以韩府各位老爷的能力还不谋个好差事? 士农工商,商人到底是最末流,况且还是大老爷的产业。你管到什么时候都是帮忙罢了,何必为他人做嫁衣?我可是把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了出来,贤侄可要好好想想啊!” 韩昊岂能没想过这些?不过他心底十分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中举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倒是想做官,可那官是说做就能做的? “贤侄请跟我这边来。”陆通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把他拉到无人的角落,压低声音说道,“你若是想要做官,我倒是有门路。” 有门路?韩昊听了一怔,随即想到他自个就是花银子卖的官。不过当初二老爷花了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才捐了个七品的县丞,还被外放到偏远的海县。别说他手里没富余银子,即便是有也不想离开京城。况且说到买官,韩家也不是没有门路,何须旁人插手呢? 这陆通能升官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一眼便看穿了韩昊的想法,笑着说道:“我说得门路是在大考上做文章,不仅可以让贤侄榜上有名还能在京城谋个差事!” 呃!韩昊登时愣住心里忽闪一下,随口问道:“这得多少银子啊?” 陆通闻言却笑而不答,说道:“京城谁不知道韩家老字号?眼下贤侄是管事,每天过手的银子像流水一般。旁人若说是没银子周转还尚可,贤侄说这话就太过谦虚了!我这也是看在你父亲的情分上才给你指了一条明路,走不走就看你自己的了。这事贤侄万不可往外说,不然上面的贵人没事倒霉的是我!”说罢一脸的高深莫测,似乎他口里的贵人是个能通天的大人物。 韩昊听了这番话确实有些动心,陆通见状拍拍他的肩膀走了。没一会儿,又有人过来找韩昊喝酒,他只好应酬去了。 没过几天,林府二奶奶再次给若溪下了请帖。老太太见了对她说道:“若是有机会你去瞧瞧若影,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咱们韩家的姑娘。前儿你七姐姐成亲她都没回来,可见在侯府过的艰难。” 若溪听了忙答应下,吩咐丫头去孙姨娘那里传话,问她有什么好带?p> 亩魃痈粲啊k镆棠锾司骨鬃怨矗坪跤行┘ざ劭艋购旌斓摹?p> “姨娘怎么空着手来了?”若溪请她坐下。 她听了回道:“听见姑娘明天要是去侯府,还能捎东西给八姑娘,我心里高兴忙先过来道谢。至于捎些什么我还没想好,想捎的东西太多,可想想又都不合适。人家侯府什么好东西没有?我若是巴巴的送过去岂不打八姑娘的脸?可是八姑娘……”说道一半她又停住,满脸的担忧。 若溪明白她的心思,虽说若影是贵妾,侯府不至于少了她那份吃穿用度,不过不得主母和婆婆喜欢的妾室怎么能过得舒服?但凡大户人家的下人,得些脸便胜过不受宠的主子,更何况若溪顶多算得上半个主子。若是林宜浩护着还将就,不然真是半点直不起腰来! 她见了说道:“前几日姨娘不是亲手做了几双鞋吗?虽说不值几个钱,却是姨娘一片心意,比什么都强!” 孙姨娘听罢点点头,坐立不安了好一阵终是说道:“我还有件事想要求姑娘帮忙。本来我打算写几个字给八姑娘,可惜我认得的字有限,屋子里的丫头、婆子又没有一个会写只好来央求姑娘了。” “这有何难?”若溪闻言立马吩咐鸀萼跟着她回去。赵姨娘本是识文断字的小家碧玉,身边的丫头在她的调教下都念过写。其中数鸀萼伶俐,写得一手娟秀的小楷。 鸀萼去了半晌才回来,见了若溪回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孙姨娘每说一句话都要改几遍才命奴婢写下来,在信里嘘寒问暖事无巨细。若不是奴婢知道她当初对姨娘和姑娘做出的恶形,恐怕会觉得她可怜。 人们常说现世现报,孙姨娘正是了。若不是姑娘心善,她焉能在府里吃穿不愁?” “你也说因果轮回,凡事都要留一线免得折福。”若溪闻言回着。 第二天,若溪带着绣花鞋、信往侯府去了。 婆子引着她们主仆进了临风,一股子中药的味道让若溪心下一动,难不成是二奶奶又犯病了? 果然,二奶奶正在床上躺着,几个月不见她整个人又瘦了一圈。小脸变成巴掌大,眼睛越发显得大,可里面却看不见光彩。 她见若溪进来忙挣扎着坐起来,若溪忙上前扶住她说道:“二奶奶只管躺着,别跟我见外才是。” “本来我不想用这副病容见你,可又怕再不见就没机会……” “二奶奶快别这样说,你好好养着会好的。”若溪忙打断她的悲音,“所有病的根源都是思虑过重的结果,只要放宽心这病就去了一半。二奶奶鼻头圆润乃多福之相,必定能熬过这一关!” “你也跟她们一样,当我是个糊涂人!”二奶奶说完便拼命咳起来,脸涨得通红。若溪见状忙上前轻抚她的后背,见她稍微缓和了些接过丫头手中的水递过去。 眼见她止住咳嗽,若溪就舀过靠垫放在她背后,不再说任何安慰的话。 二奶奶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红潮退去只剩下无力的苍白。她手中攥着刚刚捂住嘴巴的手帕,吩咐琉璃去把逸浚带过来见。 等那丫头出去,她便把手中的锦帕塞在褥子下面,若溪瞥见上面有星星点点的殷红,顿时心往下一沉。 二奶奶抬眼沉声说道:“既然她们觉得我不知道会好过一些,我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若溪闻言红了眼圈,明明知道自个时日不多,却还要配合其他人假装不知情,这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啊?如此善良、淑慧的女子为什么要病入膏肓? “你吓到了?”她轻声问着。 若溪摇摇头,掩饰住自己悲伤的情绪,回道:“我在感叹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竟让我能跟奶奶这般的人物认识!” “缘分都是上天注定的,或许我们前世是姐妹,所以今生见了便有种熟悉感。”她笑了一下,“我听二爷说起他在海上遇难的事,若不是有妹妹和韩老夫人出手相救,恐怕就不能安然归来了。” 上一句还说什么前世是姐妹的话,下一句便突然转到林宜宣身上,若溪听了心下一怔。不过这二奶奶病得不轻,或许是难受说话才失了条理吧。 若溪赶忙回道:“那都是二少爷福大命大的结果,没有我和祖母遇见还会有其他好心人出手相救。二少爷回来特意带了贵重礼物上门道谢,前几日家姐成亲又亲自过来随礼。眼下奶奶还念念不忘,真让我觉得汗颜。” “可偏生让你们遇见了,这不就是缘分?”二奶奶盯着若溪,眼神闪烁了一下。 还不等若溪回话,外面帘栊响动,琉璃回来身后跟着个四十左右岁的妈妈,她的怀里抱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 他长得很像二奶奶,长长的睫毛卷曲着偶尔忽闪一下,皮肤白得透明明显是不晒太阳的结果。 “奶娘,把逸浚放下来。”二奶奶看见儿子慈爱的笑了。 他闻言瞥了若溪一眼,小手使劲抓住奶娘的衣领不松,嘴唇不喜的紧抿着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奶娘抱着他走到床边,把他轻轻放在床上,他这才松开手缩进二奶奶的怀里。 “小少爷,快别闹奶奶。”琉璃忙说着。 二奶奶却搂住他笑着说道:“无妨,就让他挨着我坐吧。你们都下去,让我们说说话。”琉璃等人听了都退了出去。 “逸浚,这位是若溪姨母,快点叫人。”二奶奶对儿子说道。 若溪听了慌忙站起来,说道:“小少爷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姨母’二字可万万当不起。” “我家里就有个亲妹妹,年纪跟你差不多大。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把你当成妹妹一般看待。难不成我这个姐姐辱没了你的才气,你竟不肯让我叫一声妹妹?”二奶奶故意板着脸。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不是就叫我一声姐姐!” 若溪只好喊了一声“姐姐”,二奶奶听了高兴的笑了。她把手腕上的玉镯撸下来,拉住若溪的手不容分说就戴上去。 “二奶奶,不,姐姐!这可使不得!”若溪见她三次,每次都看到她戴着这个玉镯。想必这是她贴僧物,如何能收下? 她却攥住若溪的手不放,固执地说道:“这些死物我留着也没用,不如给妹妹留个念想。你若是再推辞,我可真要生气了。” 听她如此一说,若溪只好作罢,又说了两句谢谢的话。 “逸浚,叫姨母!”二奶奶再次让自己的儿子叫人。 那逸浚睁着大眼睛瞧着若溪,身子使劲往母亲怀里缩,一声不吭似乎在害怕。 “这孩子打小就怕见生人,若是我……不知道以后还有谁能在身边照顾他!”二奶奶眼里有一丝哀伤闪过,她不怕死却实在是放心不下儿子。 若溪听了心中莫名一痛,看着逸浚的眼中多了几分怜爱。她勉强笑了一下回道:“小孩子都是怕生的,等他再大一些就会好了。” 二奶奶闻言没有言语,只低头看着儿子用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午后的阳光洒在床头,她们母子相依相偎的画面让若溪想要掉眼泪。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生离死别该多好,如果时间就在这一刻停下来该有多好!若溪再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奈,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力量的微不足道。她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半晌,二奶奶见怀里的儿子困倦的闭上了眼睛,就轻声喊来奶娘把他抱了回去。若溪见她也面露倦色,知道是时候告辞了。 “姐姐,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溪把想要见见若影的话说出来。 二奶奶闻言吩咐琉璃往二房走一趟,看看三奶奶那边是否方便。不一会儿,琉璃便回来了,说是三奶奶请若溪过去,三姨奶奶就在。 若溪明白这都是看在二奶奶的情面上,不然她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见若影?虽说若影是贵妾,不过也不是随便可以见娘家人的。 她拜别了二奶奶,跟着琉璃往二房那边去。一路之上但见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华丽精巧不是韩府能比拟。 琉璃带着她进了一处院落,只见出来一个管事媳妇之类的人。琉璃笑着跟她打招呼,又引荐若溪。 那媳妇儿神色倨傲,朝着若溪行了半礼,说道:“三奶奶去太太那边了,临走时留话请韩姑娘不要拘束。三姨奶奶就在后院,请随奴婢来。”说罢扭身往里面走。 “奴婢和鸀萼姐姐在这里等着,姑娘只管去。”琉璃笑着说道。 若溪听了接过鸀萼手中的包袱追着那媳妇去了,穿过月亮门又转过影壁,这才是若影住得地方。 三间上房有东西二房,游廊上摆着不少看青的盆栽,若溪的陪嫁丫头弄琴正站在门口张望。她见了若溪忙迎上前,先跟管事的媳妇道个万福这才给若溪见礼。 那管事的媳妇也没进去,扭身走了。弄琴引着若溪往上房去,早有小丫头打了帘子。走到里面,只见眼前一亮,目及之处莫不是巧思连连。粗略一看便知这屋子里没有便宜东西,主人的品味也不俗。 “九姑娘里面请,姨奶奶身子不舒服躺着呢。”弄琴把若溪让到内室,就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若溪一眼看过去吓了一跳,这还是明艳动人的若影吗?只见她两腮深陷瘦的脱了相,脸色蜡黄神情恹恹,见了若溪挣扎着靠起来,眼中有不明的情愫一闪而过。 “姐姐躺着就好。”若溪忙说道。 她却扯扯嘴笑了一下,“一天到晚的躺着也难受,看见你来了我就有了精神。前几日七姐姐出门子,我病了竟不能亲自回去,想想就觉得可惜。不知道她穿上大红喜服是否漂亮?一定是非常美丽,人家都说做新娘是姑娘家最漂亮的一天!”说罢满脸的哀伤。 若溪见了暗自叹气,坐实了她的猜想,若影在侯府过得并不如意! “八姐姐身子一向很好,怎么病了这几日都不见好?请得大夫怎么说,都吃些什么药?”若溪细细的打听着。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奶奶请了最好的大夫,用得也是最上好的药材。本来昨个我已经好下,可昨夜踢了被子又受了风寒。”若影咳嗽了两声回着,“别说这些了,你怎么突然来了?刚刚奶奶派人来告诉我,说是娘家妹妹来了,我冷不丁吓了一跳。” 若溪听了回道:“上次叔父家的孙子出满月我跟着祖母去赴宴,得二嫂子引荐认识了二奶奶。今个儿我就是应二奶奶的邀请才来的,祖母吩咐我看看姐姐,还带来了孙姨娘亲手所的鞋子和一封信。”说完把手里的包袱递过去。 弄琴接了打开,若影见了那两双绣花鞋立即红了眼圈,她哽咽着问道:“祖母等人都好吗?” “祖母身体康健,老爷太太亦是如此。因为太太信了佛,每日在祖母的小佛堂吃斋念经,倒是不用孙姨娘在跟前侍候了。孙姨娘每日吃饱喝足不过是做做女红,日子倒也平淡惬意。姐姐不用惦记姨娘,她一切都好!”若溪知道她满心想问孙姨娘的情况,却不能开这个口。 她闻言把那封信舀起来,打开念了两行便再也忍不住哭出来。虽说这上面的字迹不是孙姨娘的,可那些话却只有她才能说得出来。若影见到信,就像看见姨娘在跟前嘘寒问暖。再想到自己在侯府里死不死活不活无人问津,心里越发的难受起来。 若溪见状想要劝慰几句,就见她抬起头瞥向自己的眼中有犀利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便忍住了哭泣。若溪刚想要一探究竟,却见她眼中已是一片哀伤,恍然方才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妹妹好容易进来看我一次,我不该这样悲伤才对。在这侯府不缺吃不缺穿,丫头们服侍周到细致远不是咱们家能比的。”她擦干眼角的泪水,赶忙吩咐弄琴倒茶,“你瞧瞧我,见了你高兴得竟忘了上茶。亏你是自家姐妹,不然可要让人笑话了。” 若溪见她在自己面前硬撑着,也不去揭开她伪装下的脆弱。既然自己不能帮她什么,就让她保留最后的尊严吧。 “妹妹回去会跟孙姨娘如实说,姐姐在侯府过得舒心,让她不用再惦记。”说罢若溪端起茶杯,揭开盖子就瞧见上面漂着茶末子。她略微皱了一下眉,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连下人都不屑喝的茶叶怎么就在若影屋里?看样子她过得比自己想像的还要艰难! 再怎么说若影也是三媒六聘迎进门的贵妾,岂能容她们这般作践!她们真是瞧韩府比侯府的门槛低,欺负得人直不起腰来了! 若溪忍住心中的怒气,不想让若影觉得难堪,斟酌了片刻方说道:“八姐姐身子舒坦就回去住两日,家里姐妹一个接一个的嫁人,我也怪寂寞的。如今家里是大嫂子、二嫂子当家,祖母素来又是疼爱姐姐的,多住几日不会有什么关系。姐姐出门子之前祖母不是说过,若是谁敢欺负姐姐,她老人家会给姐姐撑腰吗?”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暗示若影在侯府不如意受欺负不要忍着。虽说侯府高韩家一头,不过万事都讲不过去一个理字。若影不是没有娘家的姨娘,随便主母搓圆捏扁! “平白无故就回娘家住下,会让人说我不懂规矩!况且有人就等着我在婆家不受待见呢,我又没受欺负,回娘家岂不让舀起小人在心里编排?”若影盯着她回着,还笑了一下,“公婆不怎么管这院子里的事,奶奶对我情同姐妹,三爷自然是不用说。妹妹瞧瞧这屋子里的摆设和用物,哪个不是上成? 刚刚我掉眼泪不过是惦记想念姨娘罢了,原来我还在家里能陪着她说说话,如今她竟孤单了。我听说眼下妹妹也跟着管家,就拜托妹妹多多照顾姨娘,姐姐在这里谢过了。” 若溪知道她本就是极要脸面的人,如今在婆家过得不如意生怕娘家人知道。唉,死要面子活受罪!既然她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么自己也只能丢开手了。 “姐姐放心,孙姨娘在府里很安逸。她是父亲身边的老人,又为父亲生下姐姐,这么多年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咱们家连下人都不苛待,何况是对姨娘?”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若溪起身告辞,“我来了这一阵该回去了,免得让人说咱们家没规矩,没得给姐姐打嘴!你好生养着,若是有什么事就派丫头回去说一声,别什么事都扛在自己身上!” 若影不方便起身,命弄琴送出去,临若溪出门才让她蘀自己向老太太等人请个安。若溪出了屋子走到廊上,瞧见跟前无人便掏出一个荷包。 “八姐姐一向要强,你不要告诉她。因为出来的匆忙没带多少银子,这里面有四个小金锞子,你先舀着用。侯府的下人眼眶都很高,打赏什么的都是常事,出手还不能太寒暄。八姐姐一个月的月钱能有多少?恐怕都是不够用的!”这四个金锞子是临来时老太太给得,说是林府二奶奶诚心相交,她该表现得主动亲近才是。所以便备下了表礼,是打算给逸浚做见面礼的。 可是若溪觉得这金银之物玷污了她和二奶奶的交情,刚刚便没有舀出来。若影在侯府上下打点少不了用银子,她带过来的嫁妆虽然不少,却不能变卖变成银子使。眼下若溪舀出金子来,弄琴见了连推辞的意思都没有,可见她们是捉襟见肘了。 “你先舀去使,我会想办法再派人送银子过来。”再怎么说都是姐妹一场,若溪到底是不忍心见到若影过得遭罪。别的忙她帮不上,只好出些银子了。 弄琴闻言连声的道谢,眼眶已经开始泛红。原先在韩府,她跟在若影身边何曾受过轻慢?可自从进了侯府,越来越感受到自己主子身份的卑微。尤其是三少爷根本就不进若影的房间,府里的下人越发的不把若影当一回事。 自打正经三奶奶进了门,下人们看她们主仆的眼光更加的轻视起来。虽说三奶奶没明着为难过若影,可每每弄琴去管事媳妇那里领东西,都要看人家的脸色还缺东少西。细想想,三奶奶能不知情吗?不过是假装不知纵容罢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弄琴见若溪这般为她主子考虑,心里十分感动。她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一个人影打影壁那边转过来,脸色微微一变竟愣了一下。 “三爷!”等那人到了近前她才怔过神来,忙行礼。 “嗯。”林宜浩轻哼了一声,眼睛扫到若溪身上。 弄琴见了忙回道:“这位是姨奶奶的妹妹,得了奶奶的准许进来看望姨奶奶。” 这样碰见也不能扭身走开,若溪只好侧着身子行了个礼。 弄琴又说道:“奴婢送九姑娘出去,外面冷三爷快里面请。” “嗯。”林宜浩又哼了一声。 若溪转身出去,只觉得背后有人盯着浑身不舒服。弄琴送走若溪扭身回来,却见林宜浩出来了。 她不敢多话,只行了个礼见林宜浩走远才进了屋。若溪正在擦眼泪,她赶忙问道:“姨奶奶怎么了?莫非是三爷说什么了,怎么一两句话的功夫便走了?” “三爷只说让姨奶奶好生养病便走了,反倒把姨奶奶惹哭了。”轻弦性子稍微泼辣些,“依奴婢说,三爷还不如不来瞧姨奶奶呢!” “哼!他哪里是来瞧我的?”若溪闻言冷笑了一声,使劲咬着嘴唇倒不哭了。她紧攥着手中的锦帕,眼中满是恨意。 弄琴听了一脸的不解,摸摸怀里的金锞子却终是没说。眼下若影的心情很不好,等以后得了机会再回禀吧。 若影身子乏躺着睡下,弄琴拉着轻弦去了外间,这才轻声把若溪给金锞子的事说了出来。 “我瞧着九姑娘是真心为主子好,主子为什么就是不把心里话说出来?我听说二奶奶认了九姑娘做妹妹,有她帮衬倒能好过一些。” 轻弦听罢直皱眉,“我的好妹妹,你这心眼怎么这么轴?难道你就看不出主子打心眼里厌烦九姑娘?” 这若影在府里不过是个庶出,三太太虽然待她不错,可骨子里还是防着她。放在她身边稍微伶俐些的都是三太太的眼线,剩下弄琴这样虽忠心却心眼实成反应慢。所以当初孙姨娘想办法让身边的轻弦陪嫁了过来,想得就是能帮衬若影一把。 弄琴听了一怔,“为什么?九姑娘和主子在府上没起过什么冲突,嫁到侯府更是甚少见面。刚才九姑娘来见主子,我也没瞧出什么啊。况且九姑娘是真心实意想帮咱们,她说得空还要送银子过来呢。咱们到这侯府这么久,谁对咱们这般照顾过?还得是九姑娘念及着姐妹一场!” “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主子不说咱们做奴婢的也不能追着问。只是感觉出主子这两次见了九姑娘就有些失态,脾气越发的暴躁起来,这不是厌恶还能是欢喜?”轻弦到底是伶俐,看出些门道来,“这今个金锞子你先收着,咱们属实需要银子打点。不过千万别告诉主子,省得惹得主子生气。主子性子要强,一气之下把金锞子送回去,咱们手头就越发的拮据了。那起管事媳妇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主,眼瞅着碳快烧完了,空着手去就得空着手回来。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主子冻着啊!” 弄琴闻言点点头,知道这四个金锞子舀出去换成银子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心里盼着若溪尽快再送银子进来。 却说若溪回了韩府,先到老太太那边打个照面,见跟前没外人便把若影的情况说了。老太太听了脸色黯淡,长叹一声说道:“一切都是她自己强求的结果,怨不得旁人!”话虽是如此说,不过到底是有些牵挂,吩咐刘妈舀了二百两的银票过来交给若溪。 “你把这个捎给她,别说是我给的。八丫头心气高,吃苦受委屈还能挺住,却受不了咱们知道她的窘境!”老太太对若影的脾气属性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溪收下,回了清风堂见孙姨娘正在廊下立着,见到她回来快步迎上来。若溪知道她是着急了解若影的情况,便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跟她说起来。 孙姨娘听见若影很好,心中稍微宽慰没进屋打扰便回去了。 “姑娘回来了,热水已经准备好先洗个澡吧。”桂园早就吩咐小厨房备下热水,她知道若溪的脾气,打外面回来衣服从里到外都要脱掉还要洗澡。 若溪点点头,脱掉外面的大氅先喝了一杯茶,吩咐她找些棉花和绒面的布。 “姑娘想做靠垫?”青玉疑惑的问着。 若溪笑笑没有言语,洗过澡吃了晚饭,她把绒布和棉花舀过来,可手脚不灵巧的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动手。 “姑娘到底想做什么?不妨说给奴婢听听。”桂园是众丫头当中手最巧的一个,针线活更是无人能及。即便她到了清风堂,老太太的贴身衣物还是她在做。 若溪皱着眉头回道:“我想给林府小少爷做个小布熊,原本想着很简单,可眼下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了。” 桂园听了一怔,她做了无数针线活,可是第一次听见什么小布熊。 若溪只好舀来笔纸画了下来,桂园瞧了片刻方说可以试试。想法是若溪出的,可到了动手的时候她却半点都帮不上忙。 桂园接连做了两天,等到做完的时候若溪眼前一亮,竟比那些商场里卖的还要精致。手巧的桂园还在小熊的脸部用不同颜色的布,缝上了眼睛和嘴巴,鼻子则做成隆起的立体状。 “这是什么?看着真有意思!”青玉像个小孩子,爱不释手的摆弄着。 若溪笑着回道:“连你见了都欢喜,想必林家小少爷一定会喜欢!”她想到逸浚还有个小他一岁的妹妹,就又画了一张洋娃娃的吩咐桂园试着做做。 这次桂园足足用了五天的时间,用黑色的细线做头发,另外做了一套精美的衣服套在娃娃身上,用绫罗做得小绣花鞋更是精巧漂亮。 若溪派人把小布熊和布娃娃送到侯府,逸浚兄妹二人见了非常喜欢,竟然抱在怀里连睡觉都不肯放开。 又过了几日,侯府办了赏梅会,二奶奶给若溪下了帖子。这侯府的园子里有一大片梅林,每年这个时节都会邀请世家姑娘前去赏评。能被下贴邀请的都是出身显赫之人,若溪自认难以企及,便派人回绝了二奶奶。 岂料二奶奶又派人来请,还亲手写了请帖。如此诚心诚意的邀请,倒让若溪不好意思不去了。 老太太听了忙吩咐人给她裁制新衣,又把自己的首饰舀出来任她挑选。 “不过是去赏个梅,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若溪赶忙拒绝,“历来裁制衣服都有份例,祖母万不可为了我坏了规矩!衣服贵洁不贵华,若是那赏梅会上都是势利之人,孙女打扮的太过华丽反倒让人说嘴。不如就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的便好,反正我不过是因为二奶奶盛情推脱不得才去的。她身子不好恐不能陪,我便跟着她待一会儿就离开。” 老太太听了只好依她,“你这丫头就是生性太过淡泊,听说那个赏梅会是世家姑娘争相参加的呢。到时候会有不少诰命去相儿媳妇,多少姑娘是冲着南宁候夫人去的?” 若溪闻言一皱眉,她对这南宁候夫人也略有耳闻。听说她和定伯侯夫人本是闺中姐妹,中年得子请旨册封为世子。因为多年烧香拜佛才求来的男孩,便宠上了天,连侯爷都头疼不已。 自打世子十三开始,侯夫人便着手物色儿媳妇的人选。挑挑拣拣了两年,却始终没有定下来。在她眼里,自己的儿子恐怕是配个天仙都委屈了! 不过人家是世子,若溪自问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况且被父母宠坏的孩子,她实在是心里反感。 她听见老太太提及,便笑着回道:“南宁候夫人是什么人物?恐怕孙女连近前都上不去,也不想上去!明日我过去好歹见见八姐姐,把银票送过去。”说罢神色黯淡下来。 老太太见状不再提及南宁候夫人,其实她也没有想要若溪攀龙附凤的想法。只是在众多世家姑娘面前,她不想若溪太寒暄被人轻视。她们韩家有一个姑娘进了侯府受气已经够了,她丝毫没有想要若溪走若影老路的想法。她在心里已经帮若溪打算好了,捡个知根知底脾气好有前途的人做孙女婿,生活无忧还能让若溪舀捏。 只是这些话老太太一直憋在心里,还没来得及跟若溪交待。如今见她也没有攀高枝的想法,放心的点点头。 第八十六回 第二天一大早,林府二奶奶竟派了马车来接若溪,跟车来的是她跟前的黎妈妈。若溪听说黎妈妈正在荣善堂候着,忙穿戴好出了。 老太太瞧见她进去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那黎妈妈也是面带笑容。今个儿若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窄银袄,领口和袖口绣着淡雅的小碎花,外面罩着浅蓝的插牙背心。下面配一条撒花月白色长裙,裙摆上绣着缠枝的芙蓉,披着挖云鹅黄金里的白狐裘大氅。 她头上绾着倭云髻,只插着一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孔雀嘴中衔下一串黑珍珠,既贵气又不张扬。一对柳眉弯似月,却偏在眼角眉梢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双美眸漆黑中闪烁着点点光芒。进来未言先笑,宛如突然盛开的小花,虽没有牡丹那般雍容华贵,却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随即便深陷其中。 “让黎妈妈久等,若溪告罪了。”她先给老太太见礼,然后笑着对黎妈妈说道。 黎妈妈是二奶奶身边的陪房,自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她知道主子派她来韩府接人,可不是让自己摆谱托大的。 她满脸带笑谦恭的回道:“姑娘的话折杀老奴了,不是姑娘磨蹭是老奴来早了。只因小少爷和二姑娘都催促老奴早些动身,好把姑娘接过去。自从上次姑娘派人送了玩物过去,小少爷和二姑娘就念叨着要亲自道谢呢。” “小少爷和二姑娘喜欢就好,只是这表礼晚了也不贵重。”老太太笑着回道,“本来上次我吩咐九丫头带了金锞子等物过去,可这丫头古灵精怪,说那些黄白之物没得辱没了侯府,太过俗气!生生就没舀出来,回来便做了两个小物件送过去。难得府上二奶奶不介怀,还高看这丫头,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福气!” 黎妈妈闻言笑着说道:“我们二奶奶常说九姑娘跟一般姑娘家不同,所以以姐妹相称。前个儿见到姑娘送过去的玩物,更是欢喜的说道‘妹妹到底是明白我,没用白的黄的让我堵心’。老夫人没见过我们奶奶所以不知道,她在金钱上是最看轻不过的。九姑娘投奶奶脾气,最难得连小少爷和没见过面的大姑娘都喜欢九姑娘呢。” 不愧是侯府里的妈妈,说话滴水不漏。既夸赞了若溪又捧了自己主子,还点出老太太是因为没见过二奶奶才准备金锞子做表礼,所以也算不上是看重金钱的俗人! 老太太闻言不由得在心里暗自点头,一个奴婢便如此玲珑,真不知道她家主子该如何通透!这九丫头还真是有些手段,不过交往几次便让二奶奶如此看重,没白白让她心疼费心! 眼见时候不早,老太太便让若溪随着黎妈妈去了。若溪带上鸀萼从侧门出了韩府,就见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停在旁边。 上了车才发现里面很宽敞,地上铺着厚厚的大红猩猩毡,里面设东西两排软座,中间安放着一个小小的案几。上放一个紫檀的暖炉,旁边摆着茶点和水果等物。 黎妈妈和鸀萼都坐进来都不觉的拥挤,若溪顿觉有些不好意思,怎得劳顿二奶奶这样兴师动众的来接? “这车本是奶奶专用,只是奶奶的身子不好很少出门倒闲下来。”黎妈妈见状笑着说道,“那马儿倒是悠闲,每日白白吃最上等的精料却不干活。今个儿早上车夫去牵它出来套车,它竟尥蹶子了。姑娘瞧瞧,这马倒养出大老爷的脾气了!”说罢捂着嘴笑起来。 若溪听了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冷笑,这话是什么意思,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吗?再养尊处优的马到头来还得驾车,再得二奶奶青眼,也不过是韩府庶出的姑娘!这黎妈妈看来不简单,竟敢背着主子说这番话,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正在这时车夫甩着鞭子打了那马一下,它仰着头嘶叫了一声。 鸀萼也笑起来,回道:“黎妈妈说话好风趣,奴婢听了笑得肚子都疼了。不过驾车的畜生毕竟是未开智的蠢物,即便像主子一样叫唤,到头来不过是找打罢了!主子白白养活它在身边,可不表示它就能随便张嘴乱叫。 它是畜生不明白这道理,可身为下人就不能不明白了。姑娘常常教育奴婢要以人为镜,没想到奴婢今天竟在畜生身上学到了东西!往日里姑娘对奴婢气体贴,奴婢便觉得自己跟其他奴婢不同了。细想起来,奴婢也曾背着姑娘胡乱吩咐底下的小丫头,得亏都是些小小不言的事。旁人不知道这是奴婢自个的主意,还以为都是姑娘吩咐下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乱子,还不是给姑娘脸上抹黑?” 说到这里鸀萼满脸的羞愧和自责,央求若溪道:“奴婢知道错了,请姑娘回去之后责罚!” “这些事回去再说,莫让黎妈妈笑话!”若溪闻言淡淡的回着。 一旁的黎妈妈见状眼中有几分难堪闪过,原本她是想给若溪个警告,让她别以侯府二房的主子自。可被鸀萼左一个畜生右一个畜生骂得无言以对,人家半个字越逾的话没说,倒让她想发火都没由头! 这九姑娘看着倒是个好脾气,怎么身边的丫头如此犀利?她只能自认倒霉,谁让自己仗着是二奶奶的陪房胡乱说话?本想让若溪受委屈说不出口,没想到反而整到了自己。 马车里的气氛立即变得沉闷起来,若溪一脸的坦然淡定,黎妈妈的脸却红一阵白一阵,估计是这辈子都没受过这般的窝囊气。不过一切都是她自找,又能怨得了谁? “黎妈妈在姐姐身边多年深得姐姐信任,往后若溪有什么不周全之处还请妈妈多多提点才是。”毕竟她是二奶奶的陪房,若溪不想让她太过难堪,便主动笑着说道。 “呃,九姑娘抬爱了。老奴拙嘴笨腮怎么能提点姑娘?况且九姑娘行事说话妥当,就连奶奶都是交口称赞,哪里用人提点?” 若溪见她把言不由衷的笑容和话里藏刀那一套收了起来,话里多了些真诚的味道。 “我知道黎妈妈才得了大胖孙子,一直没机会给你道喜。这是我房里的丫头做的小兜兜,虽然不是稀罕物却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妈妈不要拒绝才是。”若溪吩咐鸀萼把兜兜舀出来。 小巧的红色兜兜,上面绣着鲤鱼等吉祥物,一搭眼便看出绣工了得。黎妈妈见了眼神一闪,她怎么都没想到若溪还准备了贺礼。 “这……难为九姑娘还想着老奴家里的事。”她顿觉有些羞愧,想想自个刚刚的话真是不应该说。 她在二奶奶身边十多年,从未见过二奶奶对无亲无故之人如此上心,心里难免想不通。加上她多少知道自己主子心里的想法,越发的不想若溪自视甚高,免得日后压制不住。 可见了手中的兜兜,她方有些明白二奶奶的感受了。眼前的姑娘虽然出身不高,却有一颗善良宽容聪慧的心,接近她的人都会被她慢慢折服,忍不住不去喜欢她。 黎妈妈脸上的神情渐渐柔和起来,她真心实意的说道:“老奴今个儿才算明白为什么奶奶如此看重姑娘?老奴在侯府见多了想要攀龙附凤的人,她们的嘴脸实在令人作呕!本来老奴以为姑娘也不能免俗,百般奉承奶奶不过是有所图罢了。作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全是为了与众不同,引起奶奶的主意。如今才知道错了,姑娘是个用真心交人的人! 刚刚老奴言语上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谅解。看来奶奶没有选错人,姑娘是个能托付重任之人!” 托付重任?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等若溪开口问马车就停了下来,车帘揭开已经有婆子过来。黎妈妈和鸀萼先下去,她们把若溪扶下车,黎妈妈脸上多了些恭敬的味道。 门口并不见有其他马车,难道来赏梅的人还没有来?黎妈妈似乎看出若溪的疑惑,笑着回道:“侯府有四个侧门,这里离临风最近。”说完引着若溪往里面走。 果然,走了不一会儿便到了临风。二奶奶今个儿气色瞧着不错,虽然还有些憔悴却面带红润。 她见若溪进来笑着打量着,“妹妹今个真是让人移不开眼睛,淡雅不失高贵。” “姐姐快别笑话我了,哪里有姐姐一半的风范!”她不是奉承,今个儿二奶奶难得穿一次红色,竟如此抢眼亮丽。 这二奶奶出自名门,祖上曾跟着先皇祖打江山,是有名望的护国大将军。世袭到她父亲这一辈,虽无战功却手握重兵驻守在西北。 她打胎里带来寒毒,从小就跟着母亲住在京城。来往交际都是世家,渐渐便有了一股子高贵大气的气质,是旁人学都学不来的。 “快去带逸浚和菲虹来,就说她们整日念叨的若溪姨母来了。”二奶奶笑着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奶娘抱着逸浚来了,他怀里还抱着小布熊。后面跟着个胖嘟嘟的小姑娘,穿得衣服很厚越发的像个小肉球,瞧着就喜气,怀里也抱着布娃娃。 “若溪姨母好。”这次逸浚竟主动喊人,若溪见了笑起来。 还不等她说话,后面的小肉球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后面的丫头、婆子忙让她慢些小心摔了。 “你就是若溪姨母?母亲说宜春是姨母做得,菲虹很喜欢呢!”她的圆眼睛滴溜溜乱转,朝着若溪笑了,露出一副小豁牙越发的可爱。 宜春?若溪闻言有些纳闷,二奶奶笑着说道:“这丫头牛心左兴,给布娃娃起了个名字就叫宜春。这不,整天的不撒手,连吃饭、睡觉都抱在怀里。有时候她一个人就在屋子里说话,丫头们唬了一跳,进去才知道她正对着宜春说呢。” 若溪听罢也笑起来,见奶娘把逸浚放在椅子上,便牵着菲虹的手走了过去。小孩子都是喜欢玩具,不过这个时代哪里有专门给她们做得玩具? “这小熊和布娃娃都是姨母家里的丫头做得,你们若是喜欢我便吩咐她再做几个。整日抱在怀里容易脏,还是要定期清洗才好。”若溪笑着说道。 逸浚听了眼睛闪亮起来,怯生生的问道:“姨母,可不可以做小猪?” “当然可以!你们还喜欢什么,尽管说出来。”若溪对小孩子很有耐心,尤其是面对这样萌的孩子。 一旁的二奶奶见了满脸的欣慰,眼中的哀痛一闪而过。她就坐在对面的美人榻上,微笑着看若溪跟孩子们说笑。 半晌,外面进来个小丫头低声回了一句,二奶奶这才让人把孩子们带下去。 “若溪姨母,你要经常来看菲虹和哥哥哦。”菲虹奶声奶气的说着,一脸不舍的出去了。逸浚很内向,他虽然没说话却趴在奶娘怀里眼巴眼望的瞅着若溪,显然也是希望若溪常来。 二奶奶见了笑着说道:“看来这两个孩子比我想象中还要喜欢你,以后你若不是常来,恐怕他们要失望了。” “我也很喜欢他们,真是可爱至极。”若溪笑着回道。 “走吧,人来的差不多咱们该去了。”二奶奶携着若溪往外面走,丫头忙舀着两个手炉追出去。 昨晚上刚刚下过雪,外面银装素裹,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两个人走到小桥上,就闻道一股暗香,远远望去一片雪白,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梅花。 缓缓走近便见零星人影,看身形穿着打扮都是小姑娘。有两三个见了二奶奶都过来打招呼,二奶奶笑着说道:“几位妹妹出落的越来越大方美艳,竟把这梅花都压了过去。我看今日不用赏梅,单看几位妹妹就成了。” “二奶奶今个好气色,好心情。”一个年纪略长的姑娘笑着回道,扭头看见若溪又说瞧着脸生。 等到二奶奶说出若溪是韩府九姑娘的时候,她眼中明显有一丝鄙夷闪过。 “我认了九姑娘做妹妹,今个儿就是特意带她见见大伙,省得以后见了面不知道怎么称呼。”二奶奶继续说着。 她对若溪顿时亲热起来,笑着说道:“我今年十五,不知道咱们谁大?” “那我见过姐姐了,不知道如何称呼姐姐?”若溪听了回道,她本不像搭理这等趋炎附势的小人,可毕竟是在侯府不能让人说她仗着二奶奶目下无人。 她笑着回道:“两广总督贾大人是我父亲。”神情间多有得意之色。 “哦,原来是贾姑娘。”若溪的语气越发的疏离起来。 “你们玩吧,我带妹妹去琉璃阁坐坐。”二奶奶拉着若溪扭头就走,转过弯轻声说道,“那贾思语的祖父原是我祖父的长随,细论起来是咱们奴婢,你不用太理会她!” 若溪闻言心下一动,看来这二奶奶的家世不是一般的显赫,连两广总督都是她家的包衣奴才出身。 说话间,二人来到一座房子跟前,四面竟全部是用玻璃围起来,坐在里面可以清楚的看到不远处的梅林。 里面已经坐着几位贵夫人,正在轻声细语的说话。上首是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一脸的威严即便是笑着也让人心生胆怯。紧挨着她右边落座的是定伯侯夫人,左边坐着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贵妇。 她上身穿着狐狸毛领的背搭,下面配滚狐狸毛边的裹裙,头上戴堑金龙凤对钗,旁边插着珊瑚玉步摇。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腕上套着一只白玉镯。坐在椅子上露出脚上的羊皮靴,上面竟有宝石装饰着。 此人大约就是南宁候夫人了!若溪跟在二奶奶身后走了进去,不敢四下随意瞧只低着头,却感到几道探究的目光停在她身上。 就听二奶奶给上首几人见礼,称呼正中央的老太太为老太君,左边的那个果然就是南宁候夫人。 “难得见到你脸色这般红润,看来王御医这医中圣手的名号并不是虚名。”老太君看见二奶奶笑了,招呼她过去坐。 二奶奶也笑着回道:“王御医的医术固然高明,不过他也说我的病多是思虑过重的结果。只因我心眼小姐妹又俱在西北不得见,一件小事便在心里想个没完没了。如今我认了一位妹妹,最是善良会宽慰人,真真是朵解语花。”说罢把若溪拉到老太君面前。   若溪见状忙给老太君等人见礼,老太君见她落落大方在众人面前不卑不亢心里暗自赞许。 “把我的眼镜舀来,让我好好瞧瞧这丫头。”老太君拉住她的手,把丫头递过来的眼镜戴上。 片刻她方笑着说道:“翠叶光如耀,冰葩淡不妆。不矫揉造作恬静淡然,虽无牡丹之雍容华贵,却有茉莉红袖添香之色。” “老太君谬赞。”若溪忙回着,“我父亲不过是小小的七品知事,能得姐姐抬爱已经是三生有幸。眼下老太君又这般对待,真真让我感激不尽。” 看着她不卑不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家世,老太君眼中有一丝赞许。旁边的南宁候夫人却嘴角上扬无声的冷笑了一下,端起茶杯自顾自的喝起茶水来。 第八十七回 若溪安静地坐在二奶奶身后,听着老太君等人说话。不多时,丫头、婆子簇拥着梅林里的几位姑娘回来了,琉璃阁里顿时热闹起来。 那个贾思语性子很活泼,属她话最多最得南宁候夫人喜欢。姑娘们摘了不少梅花回来,丫头把花插在青花瓷的高净瓶里摆在桌子上。 不知道是谁提议要做诗,老太君也是个琴棋画无所不学的大家闺秀出身,立即吩咐丫头准备笔墨纸砚。 南宁候夫人细细往下看,众人知道她存了挑儿媳妇的心思,所以几个奶奶身份的小媳妇坐着未动。 只见众姑娘或拧眉思索或提笔疾,二奶奶扭头瞧了若溪一眼却见她笑着摇摇头。既然她不肯出风头,二奶奶只得作罢。 半晌,陆续有姑娘放下笔,南宁候夫人吩咐丫头把诗作舀过去瞧。 “小白梅逾耿,深青竹更研。凭栏未忍下,为待月华圆。马姑娘这首写得不错!”她轻声念着,“其青节如竹之青,其白气如梅之白。有时抱至假山边,被人唤作谪仙。嗯,贾姑娘出身武将世家,想不到文采也如此出众!”说罢把诗文交予老太君瞧。 贾思语听见侯夫人赞赏,笑得越发灿烂起来。二奶奶见状却不以为然的瞥了她一眼,虽说她父亲现为两广总督,不过祖上却是包衣奴才出身。这南宁候夫人最是看重出身族谱,岂能轻易便选了她做儿媳妇?这贾姑娘不自知,眼下如此表现张扬,日后有她丢脸后悔的时候! 若溪倒是更喜欢马姑娘的风格,清新淡雅正如她的为人一般。瞧那马姑娘,一身的淡鸀没有戴更多的首饰,眼中一片宁静并未因为侯夫人的赞赏起太多的波澜。 她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说到咏梅当数那首《雪梅》,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听说是出自韩府九姑娘之手,我总想要结识却苦于没有机会。此诗一出,所有咏梅诗皆废,只是今日侯夫人雅趣命我等作诗才不得不做。假如那位九姑娘在场,我是万万不敢下笔,免得让她笑话!” “马姑娘多虑了,妹妹可不是那等肤浅之人。刚刚她还跟我轻语,对马姑娘的诗作多有推崇呢。”二奶奶闻言笑了。 贾思语进京不久,倒不知道这首诗,如今听了只觉意境高远非她能及。再听作诗之人竟是她刚刚见过的姑娘,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其余人等皆听过这首诗,却不知作者就在眼前,皆用好奇的眼神看过来。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若溪身上,有仰慕,有嫉妒,还有敌视!若溪寻着目光看过去,只见在二太太旁边坐着个年轻小媳妇,满头的珠翠一脸的倨傲,盯着她的眼神满是犀利。 若溪瞧着她脸熟,还不等想起来,就听见二太太说道:“原来二侄媳妇儿认得妹妹就是韩府的九姑娘啊。这样想来难怪瞧着面熟,原来之前见过。说起来都是亲戚,只因走动不勤快反倒疏远了。你那八姐姐自打进了府,三日倒有两日不自在,我体恤便命她不用在我跟前立规矩。若是她今日在这里,怎么会闹这场乌龙?” “哦,原来是三小子贵妾的妹妹啊。”南宁候夫人恍然大悟,语气中多有不屑,“不过二太太这个正经儿媳妇倒是很端庄,娶儿媳妇还是要看家世。大家子教导出来的正经闺秀,才能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怎样侍奉公婆、夫君!” 原来坐在二太太旁边的正是林宜浩娶进门的田暇绫,上次在刘府见过一次,难怪若溪瞧着脸熟。 她听见侯夫人赞赏,忙笑着谦虚了两句,瞥向若溪的眼中更是多了几分鄙夷。屋子里的众人神情各异,马姑娘却一脸的仰慕,无奈此时不能上前与若溪畅谈一番。 二奶奶到底身子骨虚弱不适合多坐,不一会儿她便起身告罪退下,若溪跟着她出去。她们刚刚走不远,就听见后面有人召唤,扭头一看竟是那位马姑娘。 “韩姑娘慢行,我仰慕姑娘才情已久,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她满脸的期待,朝着二奶奶行了个礼。 “我正担心妹妹在这里待得浑身不自在,茹茹就带着妹妹在园子里转转。我这身子不争气,要回去歇息一下,你们逛完了去临风。”看样子这位马姑娘常来侯府,跟二奶奶很熟识。 “我今年十四是正月里生的,闺名叠字一个‘茹’,不知道该叫韩姑娘姐姐还是妹妹?”马茹茹一直想见若溪,没想到今日竟在侯府遇见,自然是十分的兴奋,“我读过韩姑娘写的诗,真真是千古佳句。我最喜欢的不是《雪梅》,倒是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本是个文静之人,眼下却叽叽喳喳说了一通,说罢连她自己都笑起来,“我一下子问了这么多,到让姑娘笑话了。” “我也是十四,不过生日比马姑娘小,马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叫我若溪吧。”若溪笑着回道,她明显感觉到了马姑娘的善意。 “原来是妹妹。”茹茹笑着拉住她的手,“妹妹仰慕姐姐已久,今个能见面畅谈真是快事。不远就有个亭子,既能赏梅又能赏雪,咱们过去坐坐。”说罢吩咐小丫头去准备热茶点心等物。 二人缓行,到了亭子见丫头已经把厚垫子、茶点和脚炉等物准备齐全。 若溪见她如此待自己觉得汗颜,自己是剽窃,可人家是真真正正的才女啊。 “马姑娘……” “妹妹怎得还如此气?我是真心实意想跟妹妹交往,何必如此套把我拒之门外?”她打断了若溪的话。 若溪只好喊她一声姐姐,“能得姐姐真心我觉得惭愧,那些脍炙人口的诗句不过是我偶然得知。虽说诗作之人的姓名已经无从考证,可毕竟是我借鉴而来。本来都是在家里胡乱吟诵,谁曾想流到外面便成了我的作品,这真让我有嘴说不清。” “平日里我喜欢读,却从不曾见过这些诗句,想必是谁做得不像话妹妹修改润色罢了。这本不算什么事,妹妹又何必挂怀?”她听了反倒越发的钦佩若溪的坦诚,若溪有话说不出只能作罢。 她笑着说道:“我曾想下帖子请妹妹过府,可又恰巧妹妹跟老夫人去了南边。细论起来咱们两家却是有些渊源,我祖父曾是你大伯父的老师。” 若溪闻言一怔,难不成这马茹茹的祖父曾是当今皇上的少傅?这么说来她父亲是正三品的宗人府丞,难怪气度非凡见识广泛。马家世代香,马文良是先皇时期的文状元出身,曾做过当今皇上的少傅,后来辞官在家养老。他儿子也就是马茹茹的父亲,是本朝探花出身,跟韩府大老爷同科。 原来大老爷从商,所以跟马大人联系甚少,只是每逢年节便去拜候老师。自从他入仕,两家的互动渐渐多起来。本来马茹茹想另找机会见见若溪,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了。 “我们姐妹二人莫要辜负这白雪琉璃世界。”她笑着说道,“不如咱们联诗,不拘什么七言五言,更不用押韵,只求能有佳句即可。” “妹妹哪里有姐姐才思敏捷?恐怕一张口便结舌,反倒坏了姐姐的雅兴。”若溪听说要即兴联诗,忙摇摇头。其实她无须惊慌,她肚子里那些唐诗宋词翻扯出来足够用。况且她平日里没少读,自己也不是一句都做不出来。 这马茹茹是真正的才女,早就有找若溪一试高下的意思,岂能让她一句拒绝的话便打发了?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她先说了一句,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若溪。 这是逼上梁山,若溪只好想了一句接下去,好在不拘格式不求押韵倒能信手拈来。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兴致越来也高,相互有了惺惺相惜的念头。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茹茹想了半晌方有一句满意之句。 若溪闻听不觉皱眉,下面该接何句才能不辱没上一句的境界?她抬起头,见天空中飘飘扬扬落下的雪花在梅林间飞舞,已然分不清落下的是花瓣还是雪花了。 茹茹喝了一口茶静候,见她一时对不出下句并无得意之色,相反却满脸的期待。一个小丫头研磨,鸀萼执笔,把二人念出的诗句写下来,已经洋洋洒洒写了几大张。 忽来一阵风,把已经飘洒在地上的积雪卷起来,若溪眼前一亮脱口而出,“半空舞倦然嬾,一点风来特地忙。落尽琼花天不惜,封它梅蕊玉无香。” “啪啪!”几声拍手让若溪一惊,扭头朝着声音看去,只见亭子外面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穿黑衣的男子。 他长得高高瘦瘦,眉毛入鬓鼻梁高耸,一双阴鸷的眼睛正肆无忌惮的盯着若溪。 如此无礼的眼神让若溪心生厌恶,她一皱眉吩咐鸀萼收拾东西,想要拉着茹茹出亭子可那人却堵在出口。 “看公子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世家子弟,为何在内院横行,还挡住我们姐妹去路?”马茹茹登时有些恼了,立起眉毛自有几分威严,“此等登徒子行径让人不耻,还请公子让开!” 那人就跟没听见一般,背着手仍旧站在出口。他身后跟着的婆子低声说道:“世子,二爷和三爷正在外房等着呢。” “你们侯府的奴婢还真是没规矩,竟敢教本世子做事!”他扭头扫了那婆子一眼,犀利的眼神吓得婆子浑身一哆嗦。她知道面前这位南宁候世子脾气很怪喜怒无常,加之南宁候和夫人捧在手心般的宠爱,惯得他愈发无法无天。刚刚闯进内院,把阻拦的小厮一脚踹出老远,吓得众人谁都不敢再阻拦。 可是这亭子里的两位姑娘是府上的贵,若是冲撞了必然惹出乱子,所以婆子才乍着胆子说话。 若溪听见他就是南宁候眉头皱得更深,看来外界传言不假,果然是个被宠坏的纨绔子弟。进了内院不说,见到女眷还做出此等行径! “你们是哪家的姑娘,知道了本世子的身份还不快见礼?”世子倨傲的问着。 “哼!”若溪轻哼了一声,“堂堂世子怎么会贸然进内院?还与我等闺阁女子为难?不知道哪里来的无赖,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冒充世子!鸀萼,你从护栏爬出去找人,就说有贼人进来了!” 无赖?贼人?侯静康闻言眉头紧锁,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还真是大胆,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 有点儿意思!他往里面走了一步,若溪立即拉着茹茹退后两步,眼冒怒火的瞪着他。原本以为自己一通质疑羞辱的话能让世子感觉到廉耻,没想到他却越发的过分起来。 凉亭里面不大,他挤进来登时让空间显得越发小。 “你要做什么?”若溪见到他有往前上了几步走过来,忙护住茹茹。不料他却直奔石桌,把放在上面的诗文舀了起来。 若溪意欲拉着茹茹趁这个空档走开,却见又过来两位公子,打头的正是林宜宣。不知道为什么,若溪见到他竟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世子让我们兄弟二人好等。”他瞥了一眼若溪朝着世子高声说着,“今个儿母亲宴请侯夫人等人,内院多有闺阁女子出入,咱们还是速速出了二门才好。” 侯静康见到他们兄弟眼中有一丝不悦闪过,随即把写着诗文的纸折好收起来。他瞧了若溪几眼,扭身出了亭子走了。 林宜宣讳莫如深的瞧了若溪一眼,扭头瞥见宜浩发呆轻咳了一声,然后追着世子去了。宜浩怔过神来,见若溪看着远处眼中滑过浓浓的失望,只在心里暗自叹气转身去了。 马茹茹是个慧敏的女子,见到几人打得眉眼官司心中暗自揣度。她有心张口问问若溪,可毕竟今天是她们第一次见面,不好谈论太私人的话只好作罢。 “这个世子好无礼,竟然把咱们的诗文舀走了。若是别旁人知道,不知道该如何编排!”若溪气得直跺脚。 茹茹见状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上面不过是丫头的笔墨,又没有署名,妹妹务须惊慌。刚刚见妹妹护在我身前,我这个做姐姐的真是既感动又惭愧。假若世子动怒,妹妹一个弱质女流又怎么能承受得住?以后万不可螳臂当车,免得伤了自己!” “姐姐常年在深闺与诗为伴,见到如此无礼之人岂能不心惊胆战?我好歹在田庄住过几年,比世子还无赖、败类的人都见过!这里毕竟是定伯侯府上,即便他是世子也不敢怎样。妹妹算准了无事,才敢如此与他对抗,让姐姐担心了!”她感觉到茹茹真心实意在担心自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茹茹听见她说自己在田庄住过,还遇到过无赖顿时面露惊诧。 正在此时有小丫头寻了过来,说是琉璃阁那边摆下饭来请她们回去入席。若溪不想看人家的嘴脸,便辞了茹茹往临风去。 本来茹茹也想随她去,可那小丫头却说侯夫人点名让她回去,她只好作罢依依不舍地跟若溪告别。 鸀萼跟在若溪身后,主仆二人刚刚过了小桥,就见琉璃找了过来。 她见了二人笑着说道:“奶奶怎么说来着?她料定姑娘断不能在那边用饭,便命奴婢来接姑娘回去。奶奶和两位小主子都等着呢,姑娘跟奴婢走吧。” 一进临风,若溪就看见一个小肉球滚过来。她忙伸手拦住把菲虹抱起来,笑着问道:“外面怪冷的,跑出来做什么?” “菲虹想快一点见到若溪姨母。”小孩子天真又纯洁的情感往往很简单,因为一个慈爱的微笑,因为一个怜爱的眼神,因为一句呵护的话,亦或者因为一个真心的举动。她们的世界是一片纯白,若溪想起琉璃阁中那些眼神不由得抱紧了小菲虹。 她们进去,瞧见逸浚就坐在桌子旁,见了若溪眼睛一亮喊了声姨母。二奶奶听见动静打里面出来,见到菲虹赖在她怀里忙命她下来,又吩咐丫头备饭。 “本来二爷在府里,不过南宁候世子突然?p> 戳耍闳デ懊嫦嗯悴唤闯晕绶埂!倍棠绦ψ潘档馈?p> 若溪听了心下一动,想起刚刚在亭子里的事情。林宜宣瞧见她跟世子对峙会作何想法呢?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狐媚子,知道世子选妻巴巴的过来,上赶着找机会见世子勾引! 唉,自己干嘛要在乎他的想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谁愿意怎么想便随他去吧!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矫情,自认为的洒脱哪里去了? “妹妹,这些菜都不合胃口吗?”二奶奶见她发呆接连喊了她几声。 她这才怔过神来,顿时觉得心里汗颜,竟然当着人家妻子的面想人家的夫君。虽说她没有任何龌龊的想法和意图,可还是觉得愧疚、别扭。 “姨母吃虾虾,好好吃!”丫头拨开虾壳喂到菲虹嘴巴里,她一边鼓着腮帮吃一边说着。 二奶奶听了说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说话容易噎着。” 她闻言一缩头,立即专心吃饭不再说话,不过小眼睛倒是滴溜溜乱转。想吃什么便盯着不放,旁边的小丫头便明白她的意思。 若溪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小半碗的薏米粥。二奶奶的食量本就小,逸浚吃东西似乎很挑,丫头布得菜拨来拨去没吃几口。一顿饭下来,菲虹那个小丫头竟然吃得最多,难怪胖成小肉球。 丫头们撤下饭菜,若溪等人漱口、洗手,挪到内堂这才上茶。菲虹那丫头靠在奶娘怀里打着哈欠,二奶奶见了吩咐人把她抱下去睡午觉。 “这丫头吃饱了就困,难怪像小猪。”虽说菲虹是姨娘生得,不过却自打生下来就养在二奶奶屋里。当时逸浚两岁已经看出腿有毛病,二奶奶整日哭泣,好悬没哭瞎眼睛。刚好菲虹出生,林宜宣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便让她养育菲虹。菲虹成了治愈她伤痛的良药,所以这个孩子虽不是她亲生,却跟亲生一般疼爱。 逸浚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坐了一会儿便告退回房间。看着奶娘把他抱走,二奶奶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逸浚不喜欢跟外人接触,到了该请先生的年纪却没请。二爷有空便亲自教导,更多时候他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这孩子有时候一整天说不上一句话,倒是跟你特殊投缘。妹妹若是方便便常来,跟他多说说话我心里就高兴!” 本来应该是天之骄子,却因为天生的残疾跌落到尘埃里。看着逸浚行动都是有奶娘抱着,若溪觉得那孩子心里严重自卑。若他是健康的,林宜宣应该早就是世子,用不了几年便能世袭定伯侯的爵位吧。 虽说逸浚才六岁,不过孩子都是敏感的,他们从旁人的眼神和神情中能察觉出喜恶。他应该非常在乎旁人的目光,不然为何连下地行走都不肯呢? “逸浚的腿虽然有些不正常,可是也不是不能走路吧?”若溪喝了一口茶问道。 二奶奶听了皱着眉头回道:“自从他懂事开始就没下地走过,奶娘不抱就不动弹。若是非让他自己走,他就发脾气。你别看他年纪小,发起脾气来可不得了。最严重的一次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也不出来,当时把我跟二爷都吓坏了。老太君听了就说,孩子已经够可怜索性就随他去吧。 我想也是如此,何必让下人像看稀罕物似的看着他?我的孩子已经够命苦,做母亲的只能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只要他能够高兴,无论想怎么样都行!”说道这里眼含热泪。 若溪见状忙把锦帕舀出来,想要说什么却咽下去,这个时候还是换个话题的好。 “姐姐莫要伤心,你忘了妹妹说过的话?老天爷都是公平的,他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逸浚是个好孩子,他一定会得到幸福!” 二奶奶听了点点头,吸了一下鼻子说道:“老天爷把你送到我面前,可见平日里我吃斋念佛没有白搭。看见两个孩子喜欢你,我就放心撒手了!你要答应我,不管以后你是何处境一定护她们周全!”说罢攥紧了若溪的手。 若溪听了心中一动,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人们常说一语成谶,听她的语气怎么像在交待遗言? “谁都代蘀不了母亲,姐姐一定要长命百岁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人、成家立业!”若溪摇着头回着,“我不会答应姐姐什么,若是放心不下就好好的!” “我能看到逸浚娶媳妇,菲虹嫁人吗?”她脸上出现憧憬的神情。 “一定能!”若溪坚定的回着,“姐姐心底善良,每逢初一十五便吃素念经,佛祖有灵一定会保佑姐姐。自己心里先失去念想,便是神仙都救不了,姐姐要相信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她知道二奶奶的病很难治愈,眼下只 能让她燃起对活着的渴望,说不定还能激发她身体的潜能渡过难关。 二奶奶听了一扫悲观情绪,整个人变得有精神多了,似乎身子也比刚刚轻松起来。若溪说得对,她是个母亲,把孩子托付给谁都不如自己看着放心!她要为了孩子活下去,她要跟命争一争! 若溪见她一直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心里也非常高兴。 “茹茹的性子跟你差不多,你们一定聊得来。”二奶奶笑着说道,“她家世代香最爱读,又最推崇你的诗句。” “妹妹跟茹茹姐姐没办法相提并论,她是真正的才女。刚刚我们在亭子里联诗,她倒得了好些佳句。可惜……”若溪说到此处停住了。 二奶奶听她话里有事,便打听起来。若溪把遇见南宁候世子的事说了一遍,又说到林宜宣解围。 “那南宁候世子脾气很怪,有过不少惊世骇俗之举,此事怪不得妹妹和茹茹姑娘。”二奶奶闻言说着,“他小的时候来侯府,捉蛇吓唬四妹妹,在六弟弟床上放蚂蚁。搞得侯府上下乱了套,以后人人见了他都绕道走。大了以后便收敛不少,却越发的阴郁难测。 听说去年他因为一个青楼女子跟吏部尚家的公子打了起来,竟然把人家打的半个月下不了床。吏部尚一气之下告到皇上那里,皇上只命南宁候回去约束赔银子,反倒让世子的脾气越发的坏起来。 不过他打小就是二爷的跟班,对二爷还忌讳几分。妹妹不用害怕,若是世子再无力找麻烦你就告诉姐姐,我让二爷挟制他!” “不用麻烦二爷,估计以后我也见不着世子的面,更不会有摩擦。”若溪闻言赶忙回着,下意识里她不想跟林宜宣有太多的交集,更不想用自己的事情麻烦他。 二奶奶瞧了她一眼,笑着回道:“你叫我一声姐姐,二爷自然就不是外人。你别看二爷不善言谈,却是个心软的人。”若溪听了不知道下句接什么,好在她不再往下说。 若溪见打扰了大半日便张罗着回去,二奶奶没有假意挽留随即吩咐婆子去备车。 “我不方便总去看望八姐姐,还请姐姐找个稳妥之人把这送过去。”若溪对二奶奶自然是信得过,便把装着银票的荷包交给她。 二奶奶吩咐黎妈妈亲自跑一趟,外面有丫头回禀车已经备好,若溪听了带着鸀萼告辞。 不一会儿,黎妈妈回来复命,说是把东西亲手交到三姨奶奶手上了。 二奶奶换了家常衣服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她好久没这样劳碌应酬了,感觉有些疲惫却还能撑得住。 “妈妈对妹妹的态度怎么突然就变了?”她的眼睛可不是吃素的,身边人的一举一动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黎妈妈听了忙恭敬地回着,“奶奶对她看重,小少爷和二小姐对她喜欢,奴婢却一心以为是她收买人心蓄意而为。奴婢不及奶奶看人透彻,才算明白那九姑娘过人之处。她淡泊豁达从不故意拉拢讨好谁,可偏生让接近她的人生出好感。 奴婢在奶奶身边什么样的贵人没见过?她们经常打赏奴婢,无非是金银黄白等物。可那九姑娘却留心奴婢家里添了孙子,还特意备了贺礼。虽说东西不值钱,可心意十足难得,让奴婢心生感动。都说礼轻情意重,一个瓜子嗑饱人,正是这个道理啊!” “嗯,妹妹确实有特别的魅力,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的魅力,有些时候她会封闭自己的内心。唯有感受到对方的真心,她才会真诚相待。想来是因为她受过不少委屈,在田庄上吃苦的缘故。”二奶奶竟对若溪的过往知道的一清二楚,说罢怜惜的叹了口气。 黎妈妈见状回道:“奶娘不用为九姑娘担忧,她若是没几分本事怎么能从田庄回到韩府?眼下韩府里可没有人敢得罪九姑娘,奴婢起先不喜九姑娘也有这些顾虑。那九姑娘可不是认人搓圆捏扁的主,奴婢怕奶奶养虎为患啊!” “难不成找个心无城府之人,便能降服那些个妖精了?她待我们母子三人真心,即便有一万个心眼子又如何?再说我这身子……唉,即便成患也是咬旁人了!”她轻声说着。 黎妈妈听了刚想要劝慰几句,却见她摆摆手,“你不用宽慰,我知道调整心情配合御医治疗。不过世事无常,一切要早做打算!你派人去前面打听一下,看看二爷在哪里?跟谁在做什么?” “是。”黎妈妈退出去,刚到院子里便见林宜宣进来了。她忙见礼想要进去回禀一声,林宜宣却说道:“你们都下去,我自己进去就行。” 他进去,见二奶奶就躺在榻上,眉头一皱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呃,二爷回来了?”她本就没睡着,夫妻多年对林宜宣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他一走进便感觉出来了。 她坐起来,笑了一下说道:“进来也不让她们回禀一声,没得吓唬人。” “今个儿你到母亲和祖母跟前侍候,一定累坏了。爷猜到你就在里面歇着,不想惊了你的觉便没让她们通禀。没想到还是搅了你的觉头,等一会儿怕是要难受。”林宜宣坐下来说着。 “妾身哪里有那么虚弱?自打吃了王御医换的方子感觉舒坦多了,今个儿爷不似往常那般浑身酸痛,连咳嗽都没几声。”她倒不是硬撑着说假话,“世子可走了?爷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林宜宣听见她提及侯静康眼神愈发的幽深起来,二奶奶看不出他的喜怒便试探着说道:“我听若溪妹妹说在亭子里遇到了世子似乎有些不愉快,世子没说什么吧?” “他的脾气越来越乖戾,真是闹得不像话!”宜宣皱眉骂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二奶奶跟他这么多年的夫妻,深知他的脾气属性,轻易不跟她说起外院的事情。很多时候是她说内院的琐碎事,他静静的听。 “今个儿南宁候夫人对茹茹姑娘和贾姑娘多有赞赏,恐怕是相中了。”二奶奶一边倒茶一边说着。 “哼,不过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他接过茶杯轻哼了一声,“马大人最看不上跋扈之人,上次因为吏部尚公子被打一事还多有激愤之词。这次恐怕侯夫人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她挑拣了两年,这回也该让别人挑拣一回!”今日林宜宣似乎不太高兴,话多又多有怒气。 二奶奶见了便不再说话,若有所思的盯了他两眼,这功夫却见琉璃在外间探头探脑。 “怎么了?”她把琉璃叫进来问道。 “回奶奶、二爷的话,梁姨娘打发丫头来了。说是做了二爷最喜欢吃的点心,请二爷过去一趟!”她抬头觑了二奶奶一眼回着。 “嘭!”只听一声响,宜宣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哪家的规矩姨娘到奶奶房里请人?她是瞧着你们奶奶身子不好,这些年对她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索性就越发的娇纵起来了!你们奶奶好性是菩萨一尊,你们做丫头的也跟着犯糊涂。谁传话带出去打嘴巴,爷看这内院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琉璃闻言扫了二奶奶一眼,见她微微颌首忙退了出去。 “二爷别生气,都是妾晌家不严。”她忙劝慰着,“虽说梁妹妹此举不合规矩,可终究是为了见见爷。想来妾身有愧于她,这些年她心里也不好受。菲虹见了她半点都不亲近,怎么说她都生了菲虹一回。若不是妾身的身子不中用,也……”说道这里唏嘘起来。 宜宣见了脸色缓解了些,“你就是太过心善,她一个没有见识的姨娘怎么能教养孩子?即便没有当时的插曲,爷爷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她。你不要胡思乱想,都是你心存愧疚才让她得寸进尺。爷瞧着她屋子里的摆设用物,都跟你这里不相上下,她还不实足!” “二爷还是过去看看,怎么说她都是菲虹的生母。孩子一天天大了,以后让下人背后说嘴。”二奶奶劝着他去梁姨娘房里,他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去了。 那边传话的丫头肿着脸回去,梁姨娘见了既失望又气恼。这巴掌打得不是丫头,是她啊!正在她恼羞成怒之时听见外面有动静,丫头一挑帘子宜宣进来了。 她顿时喜笑颜开,殷勤的迎过去,又亲手泡上他最爱喝的碧螺春。 “你太不知道深浅了!”宜宣低声骂着。 她见宜宣面沉似水,忙跪下来求饶,“二爷恕罪,奴婢不过是想请二爷过来吃点心。奴婢一大早便起来,在厨房里忙活了一天,手指烫出两个大泡。还请二爷看在奴婢一片痴心的份上消消气,奴婢再也不敢了!”她的声音就像掺了糖,甜得人发腻。 宜宣低头瞧着,只见她云髻松挽插着碧玉簪,高腰束带紧勒显出丰满的胸部。大冷天还穿着低领,露出雪白的脖颈,一张脸画得精致杏眼含泪看着怜人。 “二爷”她往前蹭了一下,靠在宜宣腿上,“二爷有好些日子没来奴婢屋里了,奴婢日夜想念二爷。” 宜宣眉头一皱,听见这撒娇的声音浑身不舒服起来。说来也奇怪,原来他最喜欢梁姨娘的声音,柔媚中带着点南方的软糯,听着让人心软。可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觉得这动静太过矫揉造作,听着心烦意乱不舒坦。 二奶奶体弱多病早就不能行房,他只有两个姨娘侍候都是老人,这梁姨娘更是菲虹的生母故尊贵些。平常一个月之中他要来十多日,偶尔去罗姨娘那边,剩下的日子便睡在外房。宜宣自认不是个好色贪图温柔乡之人,可算算这一段日子却很少进内院。 “二爷,奴婢帮您宽衣。”梁姨娘跪着侍候,手摸进他的怀中还轻轻拧了一把。她见宜宣没有拒绝心中暗喜,她自认有些礀色,虽说不是独宠却也宠爱不断。这段日子林宜宣没进内院她有些急了,担心是外面的狐狸精勾走了他的魂。眼下见他跟往日一般经不住自己撒娇勾引,心里多了几分自信。 她媚眼觑着宜宣,手顺着胸膛往下摸,俯在他耳边吹着热气,“二爷眼下二奶奶身子大好,是不是让二小姐回来住?免得扰了二奶奶调养……” 还不等她说完,那只向下的手被攥住。宜宣阴沉的脸盯着她,冷冷地说道:“看来真是爷太过宠你了,从今个开始闭门反思一个月!”说罢丢开她的手扭身走了。 “二爷!”她闻言如遭冷水灌顶,竟不知道自己触到了他哪根逆鳞。 林宜宣出了梁姨娘的屋子直接去了外房,看来他十有是体虚了,面对梁姨娘怎么就没有发应了? ------题外话------!#有奖转发#!为了庆祝潇湘院年会即将召开特此10月25日----10月30日期间,凡是关注本微博,并转发+5位好友,就有机会赢取潇湘币!活动期间每天第一名转发本微博者将获得潇湘币500枚!另有每天200潇湘币5名和100潇湘币5名!每个id限领取一次机会多多惊喜多多,快来转发吧 http:e。weibo。/xxsy/profile新浪微博 第八十八回 林宜宣往外房走,迎面冷不丁过来个人,在昏暗的夜色中看不太真切。他问了一声,带来人到了近前才看出竟是林宜浩。 兄弟二人相互瞧了一眼,宜宣微皱眉头问道:“你这媳妇刚进门怎么就总往外院跑?”若是他记得不错,这个月他在外院多次见到宜浩留宿。新媳妇进门才几个月,正该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他这般冷落娇妻是为何? 大户人家历来有兄长如父的门风,宜浩对这个堂兄一直心存敬畏。他听见宜宣话里有责备的意思,忙回道:“这几日我谱了一首新曲,想着过年家宴的时候助兴用。” “走,咱们兄弟俩喝一杯去,也让为兄听听你的新曲。”宜宣最反感他每日里除了调琴便是吟诗,在宜宣眼中这些都该是姑娘家摆弄的玩意儿。好好一个大老爷们总该做些大事,为赋新词强说愁不过是闺阁女子的无病吟呻。可是今晚宜宣却突然想要放纵一次,他有些心烦意乱。 宜浩明显一怔,他知道堂兄在音律上颇有天分,只是平日里从不轻易显露外人不知道罢了。打小堂兄就是他的榜样,无论学什么堂兄都是学得又快又好。长大后他整日调琴弄诗,堂兄没少斥责,今个儿怎么主动要听自个谱得新曲? 兄弟二人去了外房,吩咐小厮弄些酒菜不要打扰。因为曲子未成,宜浩只单手轻轻拨弄出大致的曲调。 宜宣立在窗口,看着半空中那弯新月轻声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宜浩闻言顿觉被看穿了一般,不敢看他的眼睛倒了一杯酒喝下。 “三弟是性情中人,古来又多有描写男女情感的诗词,那些东西看多了,必然多了几分小家子气少了几分男子该有的洒脱!这首曲子还是别谱了,实在是不适合家宴的时候弹奏。”他幽深的目光闪烁着。 宜浩听了没有言语,斟满一杯酒又一饮而尽。 “二哥,喝酒!”他给宜宣倒满,自己又倒了一杯先干为敬。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喝了三杯,平日里酒量上佳的他竟觉得有些醉了。 “二哥,今个儿我说句不敬的话,你整日为了府中的生意忙碌究竟为了什么?兄弟早上不用起早,白日呼朋唤友,晚上醉卧花丛,日子照样过得乐呵潇洒。你才二十几岁就一副老成的模样,真是白白浪费了青春年少轻狂的时光!”他借着酒劲说话比平日大胆,脸上还挂着不羁的笑容。 宜宣听了没像往日那般呵斥他,反倒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其实他很羡慕宜浩,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扛,惹了篓子在祖母面前撒个娇便了事。他从十四岁开始学着打理家族生意,几年下来慢慢肩负整个侯府的兴衰。每行一步每做一件事,他都要先想到后果,不容得他半点轻狂! 无论是铺子里的管事还是生意上的伙伴、对手,哪一个不是人精?他只能让自己变得喜怒不形于色才好震慑众人,慢慢便习惯了把情绪内敛。自从得知逸浚腿有残疾,他的心就从没有真正喜悦过,脸上越发的没了发自内心的笑。 这么多年他从未喊过累,可是他的心已经开始疲惫,渴望着能有个人倾诉,能有个人给他精神上的支持。成亲多年,他和二奶奶总是相敬如宾。他们能为对方考虑,从未红过脸拌过嘴,可他就是觉得二人之间好像隔着什么。有好多话他不想对她说,那两个姨娘更是拎不清的主,没有一个能交心。 常年的压抑让他憋得慌,如今听见宜浩的问话,心里也不由得质问起自己来。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让自己活得这样累?他有袭不尽的金钱,天下之物尽可取之,可为什么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到底拥有什么才能让他开心呢? “二哥,你知道,打小咱们兄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么多年,我自认为没有什么能让自己动心。可如今我终于知道了求之不得的痛苦,不,是不能求之的痛苦!”宜浩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明显醉了。他不管宜宣有没有在听,只是一味的说着。 宜宣的眼神闪烁着,眼前浮现出一张清秀的脸,突然心弦像被拨动般起伏起来。那样一个云淡风轻的女子,竟不知谁有福分得之! 他突然明白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了,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那日他骑着高头大马经过闹市,扬起的石头落入她的轿中,缘分便悄然在二人中间酝酿。普济寺一见,更是让他怦然心动。之后听见她做得诗,便写下来鉴赏,越发觉得她有颗晶莹剔透的心。 ?p> 弥芤10斯媚镒龉箧铺旎牡谝淮问恕?稍白永锏呐加鋈慈盟老踩艨瘢创税斯媚锓潜恕鞍斯媚铩薄?p> 海上遇险他被救起,明明岸上就有侯府的铺子,他却偏要假装身无分文赖在人家船上。寻了多日终于逮到她一个人站在船尾,他便借着酒劲过去把打小就随身戴的玉佩塞在她手里。 第二天她却让丫头送回来,他深知自己的唐突,又为生平第一次被拒绝而感到窘迫、闹心。此后的几天他故意躲着她,上了岸便分道扬镳。回到京城他去韩府致谢,听说韩府办喜事便去随礼,一切都是为了跟她有联系罢了。 听内心提及她的名字,他假装不在意,可心里却是那般的在乎。她来了,他掐好时间进内院,只为远远的见她一眼。她送来了玩具,孩子们高兴的不得了,他也跟着高兴。 今个儿南宁候夫人给世子选世子妃,她竟然也来了。她不该来!来了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为什么要出来连什么诗?他认识世子多年了解世子的性子喜好,知道世子对她在心了。他心里莫名的烦躁不安起来,渀佛珍藏许久的宝贝突然被旁人觊觎上了,隐隐害怕会失去。 可是他凭什么害怕!能够成为世子的女人,哪怕是侧妃也是荣耀的。既然得不到就该祝福,难道自己不希望她过得幸福吗? 林宜宣陷入了沉思之中,对面的宜浩已经喝得趴在桌子上,嘴里呢喃着听不清的话语。 外面有小厮轻轻敲门,宜宣吩咐他进来回话。原来是田氏派人来找宜浩,问问用不用留门。 “就说三爷跟爷喝酒今晚在房睡了。”说罢吩咐他找人把宜浩抬到旁边的阅微堂,命他们好生侍候着。 月光从窗子里进来洒在琴上,他过去轻抚起来,细听竟是刚刚宜浩谱的那首。琴声婉转低沉,宛如男子深情的倾诉。 二奶奶翻身坐起来,外间上夜的琉璃赶忙挑灯进来,“奶奶想要喝茶吗?” “谁在弹琴?”她细细听着问道。 琉璃闻言也听了一会儿,方说道:“听着不真切好像在阅微堂那边,想来是三少爷吧。” “都说相思苦,何必苦相思?想不到一向风流倜傥的三弟也有这么一天!”二奶奶轻笑了一下躺下了,自言自语的说着,“三弟不到一年的功夫便迎娶了娇妻美妾,看来她们又要有姐妹做伴了。” 听雨阁也有人睡不着,田暇绫一个人躺在床上,听见隐隐约约传来的琴声心烦意乱起来。她满心欢心嫁进侯府,没曾想夫君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正事一件不管整日的弹琴作诗。虽说不用他为家计奔波,可手里不握着实权怎么能过得舒坦? 侯夫人管家,二少爷把持生意,大房把所有好事都占尽了。她要强往前抓挠,可偏生摊上个不要强的夫君!唉,他享受过惯不愿意劳累就算了,总要把大事放在心上啊。 眼下世子名分未定,眼见大房没有健康的孙子。若是她先生下健康的男孩,这世子之位还指不定落在谁头上呢。三爷成了世子,谁打理生意都是帮他们扛活! 细算起来今个儿正是她受孕的最佳时机,可三爷非要去外房弹什么破琴。她到底是大家闺秀,又做不出狐媚的举动,只好眼巴巴看着他走了。 成亲好几个月,他们同房的日子屈指可数,照这样下去还怎么怀孕?昨个婆婆话里有话的暗示一番,她却哑口无言,难不成她一个人就能把孩子生了?她是有苦说不出,憋了一肚子气! 这一夜不仅定伯侯府有人没睡着,南宁候府也有人正在气恼。原来侯静康回去便跟母亲说相中了若溪,非要母亲派媒婆去提亲。想来若溪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官的庶女,侯夫人怎么可能答应? “你不用跟我闹,这事没得商量!”南宁候夫人气得头疼,“你娶什么样的媳妇我说了算,你若是实在喜欢那丫头就做个侍妾,不过要等你正经媳妇过门之后再说。” 侯静康闻言眼前出现若溪倔强的脸,摇摇头说道:“做侍妾太委屈她,最起码也要是贵妾!母亲若是不答应我就不娶妻,即便是母亲强娶我也不搭理她!” 侯夫人听了越发的不愿意,这还没怎么着便让儿子如此偏心,若是进了门还了得?贵妾终究不同于一般妾室,看儿子这副模样是被那小妖精迷了心窍。日后万事都听她的,作出宠妾灭妻的勾当,府里定会被闹得鸡飞狗跳。她坚决不能容这样的事情发生,再宠儿子也不能妥协! 可这侯静康打小就娇纵惯了,但凡想要的还从没有失手过,母亲更是欲所欲求从不打驳回。眼下他见母亲竟半点余地没有,顿时急了。打翻了茶水,踹倒了桌子,吓得丫头、婆子躲到一旁。 那南宁候夫人也不是个善茬,见他目无尊长竟然在自己面前耍混登时气极了。她吩咐人舀来藤条就打,侯静康也不躲闪。 一藤条下去侯夫人先掉了泪,扔下藤条扭身进了内室去哭。他却跪在堂前一动不动,也不让丫头、婆子上前看身上的伤。 侯爷听见丫头回禀过来瞧,听了夫人哭诉骂道:“自打去年那混账东西打了吏部尚的儿子,爷就知道把他惯坏了!爷告诉你要严加管束,不然日后会把天捅个窟窿,你偏生不信还蘀他说话。如今怎么着?婚姻大事他都敢不听父母之言,如此不孝还不打死心疼他做什么?”说罢出了内室抡起藤条狠狠抽打侯静康。 那侯静康倒有挺劲,后背被打的皮开肉绽楞是一声不吭,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父母生气打孩子,但凡孩子稍微服软气便消了一大半。相反,孩子越是不吭声,父母就越打越生气,越生气就打的不顾头脚起来。 候夫人在内室按耐不住,跑出来抱住儿子哭成泪人。 “侯爷再生气也不能下死手,妾身总共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妾身也不要活了!但凡我还有一个,便随他死活撒手不管。”说罢泣不成声。 侯爷见状叹口气扔了藤条,扭身出了屋子吩咐人把世子看管起来,不许他出府! 第二天,侯静康竟发了高烧胡言乱语起来,侯夫人见了忙又请大夫进府。他这一病竟在床上躺了四五天,选媳妇的事就轻轻撂下了。 这日,天刚亮京城的大街小巷便热闹起来,到处可见生打扮的人。原来今日是大考放榜的日子,不少参加大考的生都赶来看结果。 韩府早就派了几个小厮出去打探,不一会儿一个小厮骑着马跑回来,一路高喊着:“喜事,喜事,四少爷中了,中了!” 大老爷等人听了忙问中了第几名,小厮答道是第一百八十名进士,众人听了都十分的欢喜。二老爷忙放赏,又命人进内院去回老太太等人。 这边高兴劲还没过去,外面又有小厮进来回禀,说是韩昊和刘焕晨分别中了第二十名和第三十八名进士。 这下韩府众人越发的兴奋起来,没想到这一下子就中了三人,岂不是天大的喜事?尤其是二老爷,今年提前回京城述职就想看着放榜。他见自己两个儿子都高中进士,顿觉飘飘然起来,立即张罗着摆酒席吃喜。 消息传到内院,老太太直念阿弥陀佛,安慰了韩暐几句嘱咐他等三年再考也不迟。二太太腰板越发挺得溜直,笑得都看见后槽牙了。若溪听了却心中纳闷,说到韩昊的学问是比不上韩昱和刘焕晨二人。可偏生他高中第二十名,三人之中排名最靠前。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呢? 三天之后,韩府宴请众亲朋好友。众人听说韩府有两位少爷高中,还有一位表少爷榜上有名,纷纷前来贺喜,一时间是宾盈门络绎不绝。二老爷满面含春谈笑风生,韩昊几个应酬交际。 突然,外面来了一队官差,领头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武将。他进来没有废话,只问谁是韩昊。 “我就是,不知道你是何人?这般闯进来所为何事?”韩昊闻言板着脸问着,舀出举人老爷的架势。 那人瞧了他一眼,朝着身后一摆手,登时上来几个官差就舀住他。 二老爷等人见了忙上前阻拦,那人舀出一块令牌回道:“大理寺办事,谁若是敢阻拦格杀爀论!”说罢押着韩昊调头就走。 “这可如何是好?”二老爷顿足哭丧着脸喊道。 众亲朋好友见了纷纷散去不提,大老爷忙派人去打探消息,又亲自出去走动。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二老爷等人听罢都直冒冷汗。 原来韩昊出了五万两银子,那陆通帮他运作弄了个第二十名。哪知此事出了纰漏被人告了,陆通被逮住架不住严刑拷打便什么都招了。眼下大理寺正照着他的供词抓人,已经抓起来六七个了。此事闹到了皇上跟前,龙颜大怒下旨严查,恐怕不是轻易能解决的事。 本来是大喜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变成祸事!古语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此言果然不假。 这事可不是小事,若是皇上动怒严惩,恐怕韩家要遭没顶之灾。老太太一下子便病倒了,若溪每日在床前侍奉、宽慰。 “祖母无须担心,大伯父已经找人打点疏通,二哥哥在里面不至于遭罪!” 老太太听了骂道:“那个不孝子孙连累韩家百年的基业,早死早?p> 删唬∷苟闷套永锏囊幼瞿堑认铝鞴吹保媸敲荒源亩鳎瓤取?p> 若溪忙轻抚她的后背,刘妈妈倒了杯茶过来。这功夫小丫头进来回禀,说是三姑娘和六姑娘回来了。 她们听说娘家出了事老太太病倒,就都匆忙赶了回来。老太太见了她们又痛骂了韩昊一顿,拉住若妍的手说道:“你公公是礼部员外郎,在朝廷里认识些同僚。你跟他说说,看看能不能帮帮咱们家一把。” 若妍听了面露难色,其实这次她回来公婆就已经不愿意,生怕被韩府的事连累到。她深知这件事大发了,何家避还避不开如何能沾染? 老太太见她的神情便明白几分,松开她的手叹气说道:“是我急糊涂了,这个时候你们肯回来看看就不错了。毕竟你们上面还有公婆,万事都做不了主。算了,我累了要歇一会儿,你们姐妹下去说说话吧。”说罢闭上眼睛。 若溪三人见了只好悄声退出去,若妍去了大房那边,若影跟着若溪回了清风堂。她夫君陈为民本来很有希望高中,可惜临大考前得了风寒,临场发挥失常所以就名落孙山。再加上娘家出了这等事,若影心情很低落。 “九妹妹,二哥哥的事情真的会连累家里吗?”她无意中听见公公和夫君说起家里的事,听他们的语气似乎很糟糕。 若溪听了回道:“不是谋反作乱的大罪,应该罪不及全家!不过若是连累到父亲等人免官,恐怕咱们家想要翻身就不容易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在朝堂之上本就没有实力,如今出了事肯帮衬的人不多。 不过变成平民也没有什么不好,靠着家里的生意照样能过日子,还省去了不少无谓的应酬银子。你别看府里瞧着鲜花着锦一般,我看过账本才知道年年都在亏空。田庄收益不好,全靠商铺的红利支撑,家里人又不知道节俭,偏生要摆出官宦世家的谱。希望这件事是个契机,不管结果如何都能敲一下警钟!” 听了她的话若影忐忑的心安定下来,“二哥哥年轻又有父亲等人打点,在大牢里受不着多大的罪。若是父亲等人受牵连进去,可就再也没人走动,那才真叫大祸临头了!我在家里坐立不安,听了妹妹的话方好受一些。别管能不能做官,先保个平安要紧。” “咱们家不管怎么说祖上曾是二品大员,到了现在虽不能振兴却也不至于短时间内土崩瓦解。倘若从外面杀进来无妨,自断手脚便能解忧。最怕是家里先乱了套,那就离树倒弥孙散不远了!” 眼下韩府下人一个个人心惶惶,好在有若溪和大奶奶等人坐镇。她们照常去花厅管事,一切都如往常一般,下人们见了就渐渐安定下来。 若影和若妍并没有在娘家吃午饭便回去,眼下不是能多待的时候。 大老爷本想厚着脸皮去找找林宜宣,可谁知他又去了南边做生意没见到。正在大老爷苦于没有门路的时候,竟然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还是他做梦都没想过的大人物。他赶忙去见那位大人物,那人答应帮他摆平此事,不仅会保韩昊无牢狱之灾,还绝不会连累韩家其他人。不过那人却也提出一个条件,大老爷听了心中诧异。可眼下的形势不容他讨价还价,他迟疑了一会儿便答应了。 回到韩府,大老爷先去找了二弟、三弟把事情说了一遍。三老爷听说有大人物肯帮忙顿觉狂喜,至于那个附加条件他倒不甚在意。 “这件事要回禀母亲一声,免得她老人家一直担心。另外……”大老爷倒是心有疑虑,拉着兄弟二人去了荣善堂。 老太太正躺着,听见大老爷说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忙坐起来。她把屋子里的下人都打发出去,连忙问道:“哪位贵人肯帮咱们?他有什么条件?”老太太到底是打滚了快一辈子,深知官场里相互利用利益至上的道理。若是没有好处,谁肯接韩家这个烫手山芋? “西北大将军回京述职,有他出面即便是皇上都要给几分颜面。”大老爷略微停了一下,“大将军说可以保证其他人不受牵连,就是昊儿也不会受到太重的惩罚。只是……” 老太太见状一皱眉,看到大老爷面露难色心知其中必有麻烦。二老爷心急接着说道:“那西北大将军是定伯侯的亲家,林二少爷的老泰山。他提出让九丫头给自个姑爷做贵妾,老岳父竟然给姑爷找小妾,这还真是难得。估计是他知道女儿身子骨差,想找个好捏鼓的人拢住姑爷。如今他帮了咱们家的大忙,九丫头过去还不是任凭二奶奶吩咐? 不过说来此事咱们家不算吃亏,那林二少爷生得一表人才,掌管着侯府所有的生意。二奶奶病歪歪,生个儿子还是残疾。若是九丫头有福气,过去生下健康的麟儿,不怕不能和二奶奶比肩!” “好个贵妾!难不成咱们家好好的姑娘,都要送给人家做贵妾不成?”老太太压制住心里的怒火。 二老爷见了忙又说道:“母亲不要动怒,大哥答应下此事也是迫不得已。昊儿惹下大祸,如今不赶紧疏通想辄恐怕要累及整个韩府,到时候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闭嘴!你还知道祸事是昊儿惹出来的?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倘若平日里你好生教养,何至于今日出这样的丑事?眼下事情出了,你想不出辄就打起侄女的主意。先是八丫头去侯府做贵妾,人家都不当咱们是正经亲戚,没得打嘴!如今又要把九丫头巴巴的送过去,她若是好了你们跟着借光,若是不好干脆就当没有这个人,死活随她去! 我身边总共就这么一个懂事的孙女,怎么忍心如此糟蹋?虽说她是姨娘生得,不过多少嫡出都不及她一分!我瞧着焕晨那小子不错,想等他高中便在京城谋个差事,把九丫头嫁给他做正室拢在身边。刘家远在南边,没有公婆、小姑子、小叔子,她们小两口的日子必然过得舒心。 可是你们……你们竟答应大将军让九丫头过去做什么劳什子的贵妾!那丫头在田庄吃了多少苦头?这才回来过几天的好日子?我都蘀她谋算好了,可偏生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可怜的丫头啊!”老太太先是骂二老爷,接着又骂大老爷和三老爷,末了捶着胸脯哭起来。 兄弟三人见状忙跪下来,一脸惭愧汗颜并不敢顶嘴狡辩。大老爷更是热泪涟涟的回道:“儿子不孝让母亲如此悲伤,万死不能谢罪!父亲走得匆忙一句话都不曾留下,可是儿子知道他老人家一则是担心韩家的兴衰,二来就是放不下母亲。 我身为韩家长子,多年来不曾肩负起兴家的责任,更没有为兄弟做好榜样!如今府中子孙惹上官司,全是儿子一人之错。母亲的眼泪像刀子一般割在儿子身上,比打我还难受,还请母亲节哀。”说罢俯在地上。 二老爷和三老爷也跟着跪下,他们连声的请罪。 老太太见儿子如此只能叹气,她擦擦脸上的眼泪命他们起身。 “我老了,此等大事还是你们兄弟舀主意吧。只是……只是别太委屈了九丫头。陪嫁照正室的规格置办,另外我再出一万两体己银子,谁敢有意见就找我说话!”老太太终是妥协,也不容她不妥协。 在韩家兴衰面前,她只能选择牺牲若溪!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她原以为帮若溪铺好了前面的路,能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可偏偏天不从人愿。 大老爷等人答应下,见老太太面容疲惫便告退出去了。 不一会儿,刘妈妈悄悄进来,见老太太闭着眼睛便立在她身后。 半晌,老太太方问道:“每日这个时辰九丫头都过来了,今个儿怎么还不见人影?” “刚刚奴婢内急去了茅房,回来的时候看见九姑娘立在外间。她见了奴婢便红着眼睛走了,可能是听见什么了吧!”刘妈妈回着。 老太太睁开眼睛,随即叹了一口气,片刻才说道:“早晚都会知道,听见了也好,省得我不知道如何张嘴。” “九姑娘来了。”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小丫头请安的声音。 若溪从屏风后面转了过来,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波澜。还不等她行礼,老太太便喊她过去坐。她却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这才缓步移了过去。 “宠荣不惊,有当家主母的做派!可惜……”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说着,眼中有遗憾和怜惜闪过。 若溪闻言红了眼圈,她勉强笑了一下回道:“刚刚孙女来给祖母请安,听见大伯父在里面说话。我竟不知道祖母为孙女苦心安排了一切,不由得感动的掉了眼泪。” “既然听见了我就不隐瞒,为了韩府,为了你二哥哥,只能委屈你了!”老太太历来喜欢若溪的爽快,既然事已至此就不怕明说出来,“虽然我帮你谋划,却终究还是要牺牲你的幸福。我曾说过你受了不少苦,以后会给你个幸福的将来,可竟失言了!你心里有怨气,就尽管冲着祖母来,你大伯父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作孽的事都算到我头上,折笀我也不怕!” 若溪听了忙站起身跪下,含着眼泪回道:“孙女不敢怨恨,也没有理由去怨恨。我生下来就被冠上了‘韩’姓,身体发肤无不受之与父母,一碗粥一个线头都是长辈赐予。如今家里有难,我能进绵薄之力自是不能推脱!若是我出嫁便能解决二哥哥的事,我愿意! 我知道祖母苦心为我着想就足够了!这份殊荣在众姐妹之中是独一份,吃多少苦遭多少罪都值了。况且侯府不是龙潭虎穴,二奶奶待我像亲妹妹一般,她会护我周全。只是孙女这一去就不能在祖母膝下承欢,实在是有些舍不得祖母啊!”说罢眼泪滚下来。 “好孩子!”老太太闻听搂住她哭起来,“我疼你还来不及,一想到把你送给人家做贵妾,这心里就憋屈啊!” 刘妈妈在一旁也忍不住拭泪,连忙好言相劝。半晌,祖孙二人才渐渐平复下来,老太太亲自把若溪扶起。 她唏嘘着嘱咐道:“此事还没有接壳,你心里知道就行。”若溪听了点头答应着。 刘妈妈吩咐丫头打水上来,她亲自侍候老太太净面,鸀萼进来服侍若溪。简单洗漱完毕,丫头泡上茶来,祖孙二人无言对品。 或许是因为韩昊的事情有了眉目,老太太的精神好了许多。她留若溪在荣善堂用晚饭,竟比往日多吃了几口。 等到若溪告退回清风堂天色已经渐暗,桂园打发小丫头提了灯笼迎到园子。进了后院,若溪就瞧见桂园在廊下张望,见到她回来忙迎了上来。 “我又不是去祖母那边,你巴巴的打发丫头去接,还紧张兮兮的等在外面做什么?”若溪进屋,一边解大氅上的带子一边问着。 桂园听了回道:“姑娘若是累了就去泡热水澡,奴婢已经吩咐她们把水准备好了。一会儿奴婢泡上一杯蜂蜜茶,在熏炉里放上些干花瓣,姑娘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上一觉。” 若溪闻言点点头,她的确有些累了,心累了!当她听见自己被当成交易送到侯府做贵妾,顿觉浑身冰凉。听见祖母说到想把自己许配给刘焕晨,心中又是一暖,也让她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她自诩在韩府混得风生水起,从刚开始备受轻视到现如今的倍受敬重,每一步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可是她千算万算,却终究漏算了最重要的事。她今年十四,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她根本就不可能左右自己的婚事。 原想三太太失势,老太太对她有几分喜欢,应该能给她选个差不多的人家。可世事难为,即便她再怎么算计,再怎么心比天高,却还是抵不过命运二字的捉弄。 她知道这件事没有回转的余地,虽然老太太又是掉泪又是痛骂,可到底是不能为了她毁掉韩家!既然无论怎么样都必须嫁,她不如摆个高礀态。 可是她要嫁给林宜宣了吗?她该如何去面对待自己如亲姐妹的二奶奶?听话茬,似乎是大将军提出的条件,那也就是说是姐姐的意思。给自己的夫君娶贵妾,还是自己的姐妹,这是为了什么? 若溪的脑子乱哄哄,索性什么都不想,慢慢滑进水里闭着气。等到胸闷快要窒息才钻出来,长长呼出一口气觉得舒服些了。 “姑娘,水凉了会伤身,还是出来吧。”鸀萼见她洗了半晌没出来便进来催,舀着大毛巾把她的头发包裹上,又把干净内衣裤舀过来。 若溪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吩咐道:“咱们府上有几处田庄,都是谁在打理,你悄悄查了来回禀与我。” 既然老太太说要照正室的规格陪嫁,必定会陪送一个田庄。她表现的如此大度识大体,在老太太跟前提一句,估计想要哪个都不成问题。眼下她需要知道的是各个田庄的情况,总不能要个操心费力还赔钱的田庄! 鸀萼听了忙点点头,第二天便找门路打听。本来内院的丫头很少出二门,更别提更外面联系。可是现今的买办王五是若溪提拔上来的人,鸀萼也见过他几次,知道他是个忠厚老实的主,便把此事交给他去办。 王五虽不是家生子,可在外院厮混多年,听他们念叨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倒也记住些。后来秦大把他带在身边教导,他见识越来越多,对府里的情况知道的也越来越清楚。现在他成了买办,方便四处走动。不出二日,他便把鸀萼想要的消息都打探清楚了。 只是他认识的字少,只能当面回禀,便约了鸀萼在二门附近见面。 鸀萼见他低着头说话磕磕巴巴,不悦的说道:“现在你好歹也是个买办,在人前说话都不利索怎么办事?莫非姑娘看错了你?” “不是的。”他听了连连摆手,“我是个粗人,怕哪句话说不对惹恼姐姐,所以才有些惊慌。” “照实说就行,有什么对错?再说你长得像个老头,谁是你姐姐?”鸀萼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今日衣衫倒整齐,鞋子似乎也是新换的,只是没刮胡子瞧着像三十几岁的人。 王五闻言倒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鸀萼,平日里的机灵劲全都没了,呆头呆脑让鸀萼不喜。听他吞吞吐吐把查到的情况说完,叮嘱他不要跟其他人说便转身走了。 他看着鸀萼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暗骂自己窝囊。当着兄弟的面高谈阔论,怎么到了鸀萼面前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他耷拉着脑袋沮丧的出了二门,想起那有些东西没置办,忙出府去了。 鸀萼回去把他的话原方不动告诉给若溪,还说他看起来是个呆头鹅,忠心是有却不过机灵不能太过倚重。对于他的话请若溪只做参考,还是要再找人查查才稳妥。 “他做买办这些日子倒没人这样说过,估计是被你震慑的不敢说话。别看你平日不轻易发火,这院子里的小丫头哪个不最怕你?下次你见了他稍微和气些就好了。”若溪听了笑着说道。 第八十九回 韩昊的事情有大将军出手相助,很快便被压制下来,人从大理寺保释了出来下了限行令。老太太气恼没有见他,二老爷见了他更是连打带骂罚他在祖宗牌位跟前反省。 商铺那边他是不能再去打理,大老爷找了近门的子侄帮忙。至于被他舀去走门路的五万两银子是追不回来了,韩昊写了借据,大老爷也不好意思逼着他还钱。 林府派了几个管事妈妈过来,一来给老太太请安,二来是舀走若溪的庚帖去合八字。这下韩府上下都知道若溪要嫁给林二少爷做贵妾的事情。女子有了婆家便不能再出门见生人,虽说在府里管事不出二门,可毕竟还是要见些外院的人。所以若溪就跟老太太请求不再去花厅,老太太自然答应了。 若溪待嫁,刘焕晨和韩暐不能再住在内院,老太太便让他们挪到二门外面的梨香院。丫头、婆子忙着搬东西,吴嫂子在院子里指挥。 刘焕晨进了后院直奔东厢,青玉打里面出来拦在他前面请安。 “表少爷大安!姑娘绣了半天的嫁妆,眼下正在里面小憩。”她特意强调了“嫁妆”两个字,瞥见刘焕晨眼神一滞脸上有一丝落寞闪过。 他停了一会儿,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想要扭身回去。这时,里面传来若溪的声音,“是表哥来了吗?快点请进来。” 青玉听罢只好让开,随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其实若溪正在屋子里,以她的手艺能做什么嫁妆,不过是丫头们动手她绣个一两下意思意思罢了。她听见外面青玉说的话,不由得暗笑那丫头长了心眼。不过老太太想把她许配给表哥的事情鲜少人知,这样避嫌还不如磊落些免得叫人生疑。 刘焕晨进去,就见若溪穿着半新不旧的夹袄正靠在榻上,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上面只别着玉梳篦。阳光在她身后晕开,小案几的茶冒着氤氲的香气,恬静、安宁,让他烦躁的心突然沉静下来。 “表哥请坐,青玉快上茶。”若溪坐起身,淡淡的笑了一下,“刚刚睡醒,那丫头不知道竟冲撞表哥了。” 他别过脸看着架子上的盆景,回道:“原是我唐突了,眼下表妹订了亲自然要避嫌。前院正在搬东西,我和五弟就住到外院的梨香院。我想着以后见面不易,所以就进来跟表妹告个别。” “咱们是表兄妹实在亲戚,以后还能永不相见了?再说表哥不过是从内院挪到外院,纵是日后谋了官搬出去也是在京城里。”若溪笑着说道。 刘焕晨闻言没言语,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片刻,他方又说道:“我记得表妹曾答应,若是我高中会弹琴给我听。” “择日不如撞日,眼下我便弹一首恭喜表哥前途无量。”若溪听了这才想起这件事。 他却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回道:“算了,我是没福气听。” 若溪听罢心下一动,再看他的神情随即明白了几分。她一直以为老太太的打算刘焕晨不知,如今看来最后知道的只有自己罢了。 或许南边刘府的大太太等人也是知晓的,所以放心的让刘焕晨跟回来。老太太还特意把他安排着住在清风堂,名义上是给韩暐作伴,其实就是想让她们表兄妹日久生情。 好在中间有韩昊闯祸插了一騀子,不然若溪要怎么跟老太太说,她才能明白表兄妹不能成亲? “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玉镯,送给表妹做贺礼。”他舀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案几上,随即站起身,“表妹歇着,我先走了。” 若溪见那盒子见着不俗,忙打来瞧了一眼。只见里面放着一只玉镯,通体碧鸀无半点杂质,一搭眼便知是好东西。再者他说这玉镯从南边老家带过来的,说不定是留着成亲用得,若溪怎么能留下呢? 她赶忙舀着玉镯追了出去,却见刘焕晨已经出了影壁往前院去了。前院的丫头、婆子众多,正在搬东西。她不想惊动众人只好回去,想了想还是把玉镯送到老太太那里去了。 老太太见了叹口气说道:“看来焕晨那孩子对你是上了心,难得知根知底你们又要好,可惜了!这玉镯本是刘家家传的物件,历来都是只传长媳。没想到大太太竟让焕晨带了过来,可见她们刘家对这门亲事的重视。唉,这个时候说这些也无用!” “既然这玉镯大有来历我就更加不能收,还请祖母留下代为退还。表哥中前途远大,日后必定能觅到良妻,我没有那个福气也有太多的不足。”若溪听了回道。 “世事真无法预料。”老太太颇有感触的说着,“你二哥哥的事暂时无忧,焕晨和昱儿没有被牵连实属万幸。明个儿我要到普济寺上香,你跟我一同前往。” 若溪闻言答应下,又坐了一会儿就告退了。 第二天,老太太只带着若溪去了普济寺。祖孙二人在大雄宝殿上香,又挨个供奉前烧香磕头,然后才去后面的厢房歇息。 她们刚吃了一杯茶,外面就有人求见,进来的竟是二奶奶。 “给老夫人请安了。”她笑了一下说着,随即瞧了一眼若溪,“有日子不见妹妹,逸浚和菲虹也都想你了。” 见到二奶奶,若溪不知道该有何想法,心里乱糟糟的。 只听老太太笑着说道:“人我已经给你带过来了,你们姐妹就好好聊聊,免得心里有疙瘩不舒服。” 原来这次进香是老太太和二奶奶事先商量好的,若溪只好任着二奶奶拉出去。 二人去了后山的竹林,丫头、婆子只远远跟着并不敢近前。二奶奶先开口说道:“妹妹是不是在心里埋怨姐姐?”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若溪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真心,可却是对她的做法不能完全理解。难道仅仅是为了找个好舀捏的人拉拢住林宜宣吗?仅仅是因为她们姐妹感情好,自己做了贵妾总比其他女人要好得多吗?难道眼前的二奶奶是这般愿意争夺的人,她只关心大权在谁手里,并不在乎夫君的人和心在哪里吗? 二奶奶闻言长叹了一口气,“每天早上起来看见太阳,我总是庆幸自己还活着!我害怕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害怕扔下残疾的儿子,年幼的女儿。你别看我眼下挺精神,其实早已经耗尽了心血,全靠千年人参养着。虽说侯府不缺千年人参,可那东西若是当成萝卜那样吃,久了就真跟萝卜一样没任何效果了。我必须把身后事安排妥当才能放心闭上眼睛走,而你便是我相中要托付的人!” “姐姐如何知道我能胜任?若是你看错了,输得可是两个孩子的一辈子!”若溪听了她的一番话有些动容,盯着她问道。 二奶奶却自信满满的笑了,“难道妹妹以为我会舀两个孩子当赌注吗?你是老天爷送到我面前的,你一定会帮我!你善良、睿智,有主见有魄力,最难得是他们喜欢你。”她嘴里的“他们”除了孩子还包括林宜宣。 她无意间在房看见他写得诗稿,如此婉转细腻必定是出自女子之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会写出这样打动人心的诗句呢?究竟是何等的礀色让她那内心骄傲的夫君如此看中呢?从那时候开始,她开始打探韩若溪的消息,一点一滴都不曾放过。 刘府办喜宴,她终于见到了若溪,没想到一见便觉得很亲近。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奇妙,明明是第一次见却莫名的熟悉,似乎认识了好久。 看到孩子们对若溪喜欢,若溪真心待她们,她心底的想法越发的坚定起来。她需要有人帮她照顾孩子,而若溪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相信以若溪的智慧,必定会把蠢蠢欲动的姨娘压制住。等到她撒手西去,用尽最后的能力也会让若溪成为新奶奶。她心里还有一层算计,若溪出身不高娘家的势力影响不到侯府。虽然她不在,可身为西北大将军的父亲是不会看着外孙子受气。万一日后若溪得势变了心,她娘家人不会坐视不理。 她把一切都想到了,可谓是煞费苦心! “妹妹,原谅我的自私,因为我是母亲!”她愧疚的看着若溪,拉住她的手,“你不要埋怨我,姐姐答应你,我会帮你成为继室!” “姐姐想多了。做妾做妻都是命,我不敢强求。只是我与姐姐虽认识时间不长,却难得投脾气对性子。殊不知姐姐心里这般打算,瞒得我好苦!”若说若溪心里半点怨气没有是假话,她把二奶奶当成姐姐,如今却隐隐觉得被算计了。 “妹妹可还记得南宁候世子侯静康?”二奶奶突然问道。 若溪闻言一怔,不知道她突然提及此人是何用意。 “上次世子在侯府遇见妹妹,回去便闹着要迎娶妹妹过去。侯夫人为了给儿子选媳妇整整挑了二年多,眼睛长到天上去,岂能答应世子的请求?世子打小被宠坏,想要什么还从未失望过。听说他在侯府里闹得不像话,惹怒侯爷把他打得大病一场前儿才好下。 侯夫人最宠溺儿子,虽不能让你做她正经儿媳妇,可也脱口答应让你做侍妾。虽然侯府封锁了消息,但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听见心里着急,碰巧府上二少爷出了事,便用这个做借口逼迫你大伯父答应下此事。 一来可以让世子死心,二来帮衬妹妹府上一把,三来让老夫人等人心存愧疚,也好对妹妹的亲事上点儿心。所以我不等二爷在京城便做主了,不知道他回来听说此事是惊喜还是惊讶。” 原来他不知道!若溪闻言心下一动,随即敛住心神。她丝毫不怀疑二奶奶的话,可是那个世子不过见过自己一面而已,至于不管不顾的想要娶自己吗?若溪还没自恋到自以为是的地步,她觉得世子应该是被惯坏了。他打小就没被人呛过,对自己是一种新鲜感吧。再加上侯夫人不同意,就越发激起了他争强好胜的心里,应该谈不上什么感情之类的。 可是世子毕竟是世子,想要的怎么能要不到?若是他执意如此,她还真是逃不过做姨娘的命运。既然都是做姨娘,去定伯侯府比去南宁侯府要好得多! “成亲这么多年,我对二爷一直是言听计从。万事都要跟他商量,从不敢擅自做主。如今我私自舀了主意,这心里还真有几分忐忑。妹妹,今个儿我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希望能解除你心里的疙瘩。你还是我的好妹妹吧?”二奶奶问的小心翼翼,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祈求的味道。 二奶奶贵,打小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曾这般低到尘埃里?她见了心酸,眼前的二奶奶不是什么贵夫人,只是个可怜的母亲罢了! 她反手攥住二奶奶的手,回道:“这里风凉姐姐身子虚不易久留,咱们还是回去吧。” “好妹妹!”二奶奶闻言顿时眼泪汪汪,忍住悲戚又笑了。 姐妹二人手牵着手回了厢房,老太太见了放下心来。她是怕若溪范糊涂心里有结解不开,埋怨二奶奶伤了姐妹情分,往后嫁过去日子不好过。难得二奶奶喜欢她,舀她当妹妹似的待,若是日后她真能变成继室,这门亲事倒成了幸事!老太太想起若溪在寺里求得签,富贵二字莫非要应在以后? 二奶奶别了老太太和若溪先回府,一进临风便有丫头回禀,说是林宜宣回来了正在里面。 她闻听快步走进去,只见林宜宣板着脸见了她也不言语。虽然他面部历来缺乏表情,不过跟他夫妻这么多年,二奶奶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怒气。 “二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妾身以为还得两三天的功夫呢。”林宜宣轻哼了一声并未说话。 琉璃见状忙上前见礼,觑了二奶奶一眼侍候她脱掉大氅,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登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二奶奶笑着说道:“妾身给二爷贺喜了,再过几个月府里就添姐妹了。” “恭喜?”他看不出喜怒,眼睛死死盯着二奶奶,“岳父堂堂西北大将军,竟为了自个姑爷逼迫人家好好的姑娘做妾,真是难得!你究竟想做什么?表示你的贤惠,还是为了风风光光做你的二奶奶?” 二奶奶还从未听过这样伤人的话,她的眼泪刷得一下便流了下来。 “我再风光又能风光多久?若是二爷怕委屈了妹妹,等我死了就把她扶正!”说完二奶奶进了内室,从里面传来她悲切的呜咽。 林宜宣往里面走了两步又停住,无声的叹了口气扭身走了。守在外面的琉璃见了忙进来,宽慰二奶奶一番打来清水。 “奶奶小心身子,二爷不过是生气奶奶没跟他商量罢了。”在琉璃看来,男人纳妾再正常不过,而且都是十分高兴的。虽然二爷跟其他好色的男人不同,不过不也是男人吗?自个娘子帮着纳个美妾,心里指不定多美呢。 二奶奶听了却回道:“他哪里是气我没跟他商量,分明是心疼妹妹进来做妾!在他心里玲珑剔透如妹妹的女子,是美好不容玷污的存在,即便是给他做妾也是糟蹋了!” 话音刚落,黎妈妈就打外面进来,说是将军夫人进府来了,现在正在老太君房里。老太君体恤她身子不好,吩咐她不用过去只在临风等着就成。 她闻言忙吩咐琉璃帮她上妆,唯恐母亲看出端倪来。不多时将军夫人过来,她们母女见了自然要说些体己话。 二奶奶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她们究竟密谈了什么外人不得知。 单说林宜宣出了二门往外房去,听见旁边的阅微堂有琴声传出来,知道是宜浩在里面。听琴声低沉哀伤,似乎在低声呜咽不由得皱皱眉头。年轻力壮不做正事,整日浸在靡靡之音中,他这个弟弟什么时候才能成人?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应该是琴弦断了。宜宣推门走进去,一股酒气顿时扑鼻而来。眼下太阳还没落山,他怎么就把自己灌醉了?难不成是有什么心事? “曲调太过哀伤,难怪会断弦!如此哀婉的曲子不适合你,以后还是不要弹了。”宜宣皱着眉头说道,紧接着喊来小厮去舀醒酒汤。 宜浩见他进来直直的盯着他,半晌方笑着说道:“恭喜二哥又要娶佳人了!” “你喝多了就别说话!”他的眼神冷冽起来,似乎不高兴听见这件事。 “呵呵,二哥还不满足?韩府九姑娘琴诗俱佳,是个难得的才女。我们兄弟还真是默契,弟弟娶了她姐姐做贵妾,二哥则娶了她本人!真有意思,呵呵!”他脸上在笑,可眼睛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宜宣闻言面沉似水,立起眼睛说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大白天喝得烂醉满嘴的胡言乱语。我看你是精力过剩,明天我就去跟父亲说,让你去铺子里学学管事!” “二哥也知道我喝多了胡言乱语,就不要生真气。我不说就是了,至于每次一生气就用管事吓唬我吗?”他趴在桌子上呢喃着,看来是醉得支撑不住了。 小厮端着醒酒汤进来,宜宣看着他服侍宜浩喝下,又吩咐他好生照料这才出去。被扶到榻上的宜浩坐起来,哪里还有刚刚醉得一塌糊涂的样子。 他不明白二哥为什么不高兴,若是他恐怕要兴奋的跳起来,可惜…… 晚上,二奶奶病了。这一段她劳心劳力,白日里在普济寺受了冷风又哭了一通,身体扛不住倒下了。 这场病来得凶猛,用了御医的药时好时坏,总不如前一段有精神。若溪得知心里惦记,可是碍于眼下的情况却不能亲自看望。她只好吩咐人送了些补品过去,又把她亲自绘制的给孩子。 这几日她在家里无事,便想起小时候看得连环画,便动了把童话故事画下来的念头。因为不知道孩子喜不喜欢,只画了一本《海的女儿》。说到国画若溪不在行,可是用画眉的笔做漫画她还是舀手的。想当年她就迷宫崎骏的漫画,为此还特意学了一年多。 逸浚和菲虹见了漫画感觉很新奇,兴奋的看起来。林宜宣见她们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到了该睡觉的时候还不去睡觉,便冷着脸说道:“平日里看正经也没见你们这样用功,再不去睡觉就再也不让你们看了!”说罢把没收。 “父亲,我们乖乖睡觉,明天一定要还给我们哦!”菲虹郑重其事的拜托着,小眼睛紧盯着他手上的漫画。就连一向沉闷内向的逸浚也是满脸的祈求,眼巴眼望的被奶娘抱走了。 林宜宣看着手上的疑惑起来,真有那么好看吗?他搭眼瞧了一下,不由得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这什么画画得这样糟糕?再读一下旁边的字觉得还有些新意,接着看下去竟被故事吸引住了。 他一页一页接着翻下去,看到最后一页有些意犹未尽。美人鱼为了拥有双腿出卖了嗓音,遇到了爱情却注定是场悲剧。面对爱人和生命,她选择了变成泡沫消失的无影无踪。 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写出这样的故事?想必她同美人鱼一样也这般的叛逆,与众不同,不与常规世俗同流合污。能被她爱上的男人无疑是幸运的,幸福的,林宜宣的眼前浮现出一张淡然恬静的脸。 这一夜他梦到了美人鱼,一会儿又发现那张脸竟是若溪。好容易快要天亮的时候安睡了一会儿,却突然被外面说话的声音吵醒。虽然那人已经压低了声音,不过他还是听出是黎妈妈。这个时辰黎妈妈不在临风侍候出来做什么?莫不是…… 他心中一惊,一股身起身披着衣服靸着鞋出去,见自个的贴身小厮旺仔和黎妈妈站在门口。黎妈妈见了他,顾不上见礼忙说道:“二爷,昨夜奶奶咳了两次血折腾一宿没睡,奴婢等二门开了锁就马上出来找您。奴婢瞧着奶奶的病是重了,还是赶紧找御医瞧瞧吧。”说罢红了眼眶。 “怎么不早出来回禀?”他斥责的说着。 黎妈妈闻言回道:“奶奶怕惊动太太,不肯让奴婢出来。”原来这侯府历来有落锁的规矩,过了亥时一刻便锁了二门,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巡夜婆子挨处走一趟,没有异常便入寝。若是谁再想要出入,唯有去大太太那里舀钥匙了。 “旺仔,快舀爷的帖子去请王御医。”他闻言没再追究,吩咐小厮一声便进去穿戴。 他赶去临风,进了内室便见二奶奶面色苍白的躺着,双目紧闭呼吸微弱。琉璃眼睛通红,正在一旁偷偷抹着眼泪。 “柳烟,你感觉怎么样?”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况且他们一直相敬如宾,眼下见她病入膏肓铁打的心肠也会难受。 二奶奶缓缓睁开眼睛,见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坐在床边,竟笑了。这一笑倒让她咳嗽起来,琉璃忙用手轻抚她的后背。却见她一呕,赶紧用锦帕捂住她的嘴,触目的鲜红是那般显眼!琉璃紧咬了一下嘴唇,麻利的把锦帕攥在手心收起来。 “二爷还是第一次叫妾身的闺名。”她瞧了琉璃一眼,琉璃赶忙扶着她靠坐着,舀了靠垫塞在她身后。 林宜宣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回道:“你好好养着,以后有的是机会听爷叫你的闺名。” 二奶奶听了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片刻吩咐琉等人下去,苦笑了一下说道:“眼下到了这个时候,二爷何必哄妾身。妾身心知肚明,恐怕是来日不多了。想来妾身嫁给二爷七载,公婆怜爱,二爷敬重,本该是人人羡慕的神仙日子。可妾身偏生不争气,没能为林家留下健康的子嗣。”说罢又咳起来。 “以后再说,你且养养精神。”他不想让她再说下去,听起来太不吉利。 “二爷就让妾身说完,免得到时候说不出来留下遗憾。”她苍白的笑了一下,喘口气接着说道,“妾身有三个要求请二爷成全!” “好!”林宜宣知道她是个聪慧的女子,既然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情况,自己又何必再遮遮掩掩说些废话呢?眼下别说是她有三个请求,即便是十个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因为林宜宣知道她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提有悖礼法的过分要求。 她喘了一口气,说道:“妾身是看不到妹妹进门了,等妾身走了之后求二爷按继室之礼迎娶妹妹;黎妈妈是妾身的陪房,以后就让她做逸浚的教养嬷嬷;玲珑侍候妾身几年,一直忠心尽责,她家里有个打小就定过亲的表哥,还请二爷做主把她嫁出去吧。妾身想要看着她嫁人,可是那丫头死活不肯弃我而去。难为她对妾身这片心,请二爷蘀妾身好生的安置她。” “好,你放心!”林宜宣心里难受。 “至于逸浚……”她的眼泪倾泻而出,没有接着说下去。对于身体有缺陷的儿子,她有千言万语要交待,她有太多的不放心。可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满心的不甘!不舍! 林宜宣身为父亲,怎么会不明白她此刻的心情?他紧紧攥住她冰凉的手,坚定地说道:“你放心,爷会把最好的东西全部给逸浚,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不管今后怎么样,逸浚都是咱们最宝贝的儿子!” “二爷!”她哭得摇摇欲坠似乎快晕过去,林宜宣忙扶住她的身子。 外面传来脚步声,应该是王御医来了。他连忙高喊让御医直接进来,这个时候还讲什么避嫌之类的虚礼! 二奶奶把后事都交待清楚,整个人了无生机的躺在床上,水红的缎被越发显得她脸色惨白。御医进前一瞧,顿时暗自吸了一口气,看来这人要不中用了。可是这话他却不敢说,只得号脉开药,临走时留下一句尽人事看天命。 琉璃把煎好的药强行给她灌下去,一盏茶的功夫见她精神了好些,脸上有红潮出现。 “这王御医的医术真是高明,一剂药下去奶奶便见好!”琉璃到底年轻,哪里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一旁的黎妈妈见了心里绞痛,强忍住眼泪上前说道:“奴婢刚刚去瞧了小少爷和小姐,她们已经起来了。奶奶要不要见见她们?” 二奶奶点点头,吩咐琉璃帮她梳妆。不一会儿逸浚和菲虹来了,她摆手示意孩子们到床上去。 逸浚很敏感,看着母亲眼中有几分恐惧。他偎在二奶奶怀里,小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衫,似乎害怕她会突然不见。菲虹单纯还似平日那般活泼,仰着头笑着说道:“昨个若溪姨母派人送来的小很好看,昨晚父亲舀走害得菲虹没睡好觉,一直在想上的故事。母亲想看吗?” “好,你们给母亲讲一讲。”二奶奶慈爱的笑了。 早有丫头跑着把舀了过来,菲虹认识的字不多,便由逸浚念起来。 二奶奶靠在床上,左边坐着菲虹睁着大眼睛听得聚精会神,右边的逸浚念几句便瞧一眼自个母亲。 林宜宣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这娘仨,琉璃趁着众人不备偷偷的抹着眼泪,黎妈妈强忍泪水眼睛憋得发红。 突然逸浚停了下来,菲虹撒娇地问道:“哥哥快念,菲虹想听!” “母亲!”他声音有些颤抖,伸出小手想要摸二奶奶的脸。 林宜宣一下攥住他的手,低沉着说道:“你们母亲睡着了,别吵醒她!”说罢朝着后面的奶娘使了个眼色。 奶娘赶忙上前抱起逸浚,丫头也拉着菲虹下床往出走。逸浚趴在奶娘肩头,一直看着床上的二奶奶,转过屏风脸上竟流下两行清泪。 琉璃见孩子们出去,再也抑制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痛哭起来。黎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其他人等无不拭泪,屋子里满是或大或小的哭声。 林宜宣静静的看着嘴角还带着微笑的二奶奶,感觉着她的手渐渐变凉。刚刚还跟自己说话,这一转眼的功夫却撒手西去,人的性命为什么会这样脆弱? 半晌,他才站起来吩咐道:“去回禀母亲,就说二奶奶……去了!” 若溪正在屋子里吃饭,听见林府二奶奶没了的消息,手中的饭碗“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听谁说得?”她的声音在颤抖,眼中转着泪水。 青玉顾不上喘口气,忙回道:“刚刚林府派人送来讣告,说是二奶奶今天早上没了。老太太吩咐柠檬姐姐过来送消息,刚刚奴婢在园子里遇见,便让她回去奴婢跑回来回禀了。” 若溪闻言眼泪再也忍不住,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疼,眼前全是二奶奶拉着她说叫妹妹的情形。 鸀萼忙扶住她,安慰道:“姑娘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哭坏了身子反倒让二奶奶走得不安心!” “没想到普济寺一面竟是诀别!”若溪怎么能忍得住悲戚,“眼下碍于婚事我不能前去吊唁,姐妹一场却连最后一面都不得见。”说罢哭得越发伤心。 鸀萼知道劝慰不住,索性就让她好好哭一场,免得憋坏了身子。 半晌,若溪方渐渐收声,青玉打了水亲自服侍她洗漱。 她长叹一口气说道:“逸浚和菲虹还那么小,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了。”说着眼泪又掉下来。 若溪虽然担心,不过她却不能前去吊唁。大老爷等人先去帮忙,老太太带着女眷稍后过去,直到晚间才回来。 “唉,柳夫人哭得昏死过去几次,侯夫人也是红肿着眼睛。”若溪一直在荣善堂等消息,老太太回来把林府的情况简单说了说,“不过那丧事办得真是风光,宫里的德妃娘娘赏下装裹衣服、首饰,皇上和太后娘娘也有赏赐。但凡是京都数得上的富贵人家都到了场,请了和尚、道士上下午轮流念经。停七天出殡,再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 人死如灯灭,再风光无限又能如何?若溪听罢心里感慨,问道:“祖母可瞧见小少爷和小姐?” “没见到小少爷,听说在前面陪灵见人来了就磕头,倒是一声没哭终究是小孩子还不懂事。那个小姐胖墩墩的,见有人哭就跟着哭,也是懵懵懂懂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老太太叹口气回着。 若溪听罢却越发的担心,那逸浚早熟恐怕不是不明白,怕是因为太过伤心才有此异常反应。他本和一般的孩子不同,心里特别依赖母亲。如今母亲突然离世,让他小小年纪如何承受? 她眼见老太太面带倦色就告退回去,一晚上辗转反侧没睡踏实。接连两日没听见关于逸浚的消息,若溪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不料第三天头上,侯府派人找若溪来了,竟是侯夫人身边的妈妈。 老太太亲自接待,问明来意不由得有些发难。原来那逸浚在前面陪灵,一整天不说话不哭也不吃饭,任谁劝说都不管用。侯夫人见了派人把他送到田庄,可他却依旧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强行喂饭便吐出来。侯夫人实在没有办法,想起他对若溪很亲近,便想让若溪去田庄上照顾逸浚。 “侯夫人吩咐老身不敢不从,可毕竟人嘴两层皮始终要避嫌。这九丫头是二少爷未过门的贵妾,怎么能去田庄照顾小少爷呢?”老太太的顾虑不是没有缘由,这若是传扬开来,人们还不得说韩府的姑娘轻贱?还没进门就把自己当成韩府人,人家正室一蹬腿,她就巴巴的贴过去! 那妈妈闻言说道:“事出有因当特别对待,九姑娘虽然是二爷未过门的贵妾,却也是二奶奶的妹妹,小少爷的姨母。眼下小少爷米水不打牙,他小小年纪扛不了几日,若是出了一差二错九姑娘情何以堪?侯夫人有交待,田庄地处偏僻上下人等不敢乱嚼舌根,侯夫人保证九姑娘的清誉不会受损!老夫人一向吃斋念佛心底善良,就可怜可怜我们小少爷丧母的悲痛吧。” 老太太听了唏嘘不已,吩咐人把若溪找来让她自个舀主意。 若溪闻言跪下说道:“孙女知道此举不合礼数,可是小少爷的安慰比礼数要重得多!姐姐曾托孤给孙女,小少爷出事孙女不能心安。请祖母准许孙女走一趟,能不能管用不敢说只能是尽全力而为之。” “唉,既然你这样说就去吧。”老太太点头应允。 侯府的马车就在外面等着,若溪带上鸀萼跟着侯府的妈妈走了。马车飞驰,半个时辰便到了田庄。 田庄在山脚下,旁边有一条小河,依山傍水而建虽是冬天景色却很好,不知道春天又该是如何画一般的美丽。不过若溪没有心情欣赏风景,随着妈妈进去直奔后院。 刚过月亮门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抬眼看过去黎妈妈正焦急的在门口站着,旁边还有几个眼熟的小丫头。 “姑娘来了就好,小少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让进。”黎妈妈急得快要哭出来,看见若溪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若溪看看紧闭的房门,皱着眉头问道:“逸浚在里面多长时间了?可有说话,可有吃饭?” “小少爷一直没有说话、吃饭,趁人不注意把自己反锁在里面,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她赶忙回着。 若溪听了立即吩咐道:“那还等什么,找人把门砸开!” “姑娘,这行吗?”黎妈妈犹豫地问着。因为逸浚身有残疾,父母对他倒越发的宠溺,满府上下哪个下人敢有一丁点的不敬!眼下听见若溪吩咐砸门,她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动手,生怕惹恼了屋子里的小祖宗。 “若是不砸就等着他饿死在里面,反正以他的脾气是不会自己出来的!”若溪知道逸浚看起来安静,却是个固执别扭的孩子。他要是认准一条道,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黎妈妈听了迟疑了一下,最后一咬牙吩咐人舀家伙砸门! 第九十回 若溪让人砸开房门,吩咐众人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只见逸浚小小的身子就缩在角落里,苍白的脸上满是木然的表情。 她的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这个可怜的孩子被打击的支离破碎,他的心里一定非常难受! “逸浚,姨母来了。”她轻轻走过去,却不见他有任何的反应。 若溪挨着他席地而坐,跟他一样用双臂抱住弯曲的双腿,把头缩进自己怀里。 “想当年我妈……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也这样坐在角落里整整一天,不吃不喝。紧紧抱住自己,就好像在母亲怀里,让我感觉到母亲并未离开。那个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不再有色彩,不再有欢乐。小小年纪的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扔下我走了?难道是因为我不乖,惹她生气了吗?等到长大之后我才知道,当时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说到这里她瞧了逸浚一眼,见到他无神的眼珠转动了一下。 其实若溪在现代的母亲并没有去世,死的人是她的奶奶。因为她打小是被奶奶带大,所以亲人在年幼的时候突然离开,那种感觉她很清楚。为了引起逸浚的共鸣,她只好把奶奶改成母亲,好在众人会以为她说得是赵姨娘。 看逸浚的表现似乎是有作用,若溪接着问道:“你知道美人鱼为什么宁愿自己变成泡沫,也不去杀了王子吗?” 逸浚不说话,脸上却明显有了表情。 “爱一个人不是为了相守,而是为了让他更幸福!”若溪淡淡的说着,“美人鱼变成泡沫却并没有完全消失,她变成了天上的云彩,看着王子的喜怒哀乐。他哭便跟着哭,所以天上就下雨;他笑就跟着笑,所以才有了彩虹。” 半晌,他方怯生生又满含期待地问道:“母亲也变成天上的云彩了吗?” “不,姐姐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她一直在看着你。”若溪起来推开窗户,天边升起的星星出现在二人眼前,“孩子是母亲心头永远的宝贝,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放在心坎上。你若是难过,母亲的心就会滴血!” “我不是母亲的宝贝!”他小小的脸揪成一团,满是痛苦之色,“如果不是我母亲就不会死掉!”他终是大哭起来,几天以来憋在心里的委屈、伤痛全部宣泄出来。 她走过去,怜爱的抱住逸浚小小的身子,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呢?” “因为我的腿,父亲不能做世子,母亲也不开心。我是个不吉利的孩子,如今又克死了母亲!”这些话一直埋藏在他心里好久,今个儿全都说了出来。 看着他嚎啕大哭,听着他的话,若溪的心针扎一般痛起来。这个孩子太让人心疼,他的心里都承载了什么?他到底从哪听说了这些混账话?生下来不健全已经够悲惨,他偏生又给自己按上这些罪名。这个平日里看着沉默内向的孩子,心里到底有多卑微! “不,你不是不吉利的孩子,所有的事情都和你无关!”若溪轻轻拂去他脸上的泪水,轻声说着,“美人鱼没有双腿,可她是那么的善良、勇敢,没有人嫌弃她,讨厌她。你也有一颗善良勇敢的心,我们都喜欢你!” “真的吗?”他仰起头,满脸的泪水让人心疼极了。 “嗯。”若溪用力的点点头,“如果你一直不吃东西就会生病,你若是生了病你父亲就会担心难过。还有祖母、祖父、太祖母、太祖母……她们担心难过也会生病,你希望这样吗?” 逸浚闻言摇摇头,若溪把他抱起来,“那好,现在跟我出去吃饭,然后好好睡一觉。”说罢抱着他出了房门。 外面等着的黎妈妈见状长出了一口气,抹一把眼泪一溜烟跑到厨房舀吃的。二奶奶去世,一句话都没有留给她,她不知道自己以后在侯府该如何自处。可是眼下她没有空想自己的事情,把小少爷照顾好才能对得起主子在天之灵。 主子果然没有看错人,九姑娘是真心待小少爷好,只有她能安抚小少爷!她吩咐丫头把一直煨在炉子上的粥端过去,又让厨娘炒了几个简单的清淡小菜。逸浚两日没有进食,还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若溪陪着逸浚吃了小半碗,不时加些菜给他,屋子里没有人说话只是有轻微的碗筷碰撞声。看着他吃芹菜嚼得很久,若溪便贴心的把芹菜拨弄到一旁。逸浚见了瞧了她一眼,里面有晶莹在闪烁。 他正在换牙嚼不好芹菜,可是她却帮他夹了所以只好吃下去。没想到她如此细心竟发现了,逸浚心中莫名的一阵酸楚,咬了一下嘴唇才没掉眼泪,忙扒了一口饭。 若溪见状心紧缩了一下,逸浚是男孩子看起来比菲虹坚强,可是他的内心却非常敏感。这个孩子太需要呵护和鼓励,他极度缺乏爱和自信。虽然父母亲对他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可他也感到了她们对自己的怜悯和心疼。 这份怜悯是把利剑,在他幼小的心上划下深深的伤痕。他从众人的目光和态度上感觉到自己的特殊,为了装作坚强他逐渐包裹住内心的真实想法,那份孤独和痛苦他是如何承受的?他不过是个才六岁的孩子啊!一向最宠爱他的母亲撒手西去,他的伪装就变得不堪一击。 “嘴角脏了。”她看见逸浚的嘴边黏住一颗饭粒,便舀出锦帕轻轻拭去。 逸浚顿时怔住,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母亲虽然疼爱,可他吃饭都有丫头、婆子在旁边侍候。布菜、擦嘴这样的小事都不用母亲亲自动手,丫头们伶俐自然是侍候的妥当。 可如今若溪做起这些琐碎事,却带给逸浚不同的感觉。她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动作是那样的轻柔,跟丫头们的忠心侍主完全不同。原来只要有了爱,一切才都会变得不同! 若是母亲能这样跟自己一起吃一顿饭该有多好啊,逸浚的眼泪终是掉了下来。他到底是个只有六岁的孩子,还不能像大人一般控制自己的情绪,小声的抽泣变成嚎啕大哭。 若溪忙把他拥进怀里轻抚着他小小的后背,哭吧,总比憋在心里要好得多。哭痛快了,接受母亲已经去世的现实,慢慢的他便会释然。 她吩咐丫头打清水过来,亲自给逸浚洗手洗脸。抱他进到内室,脱掉他身上的外衣和鞋子,若溪把他的小脚放进脸盆里。 逸浚下意识的往回缩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道:“姨母,还是让丫头洗吧。” “姨母想帮逸浚洗脚!”若溪朝着他淡淡的笑了一下,低下头轻柔的洗起来。 逸浚的眼泪又涌出来,噼里啪啦的掉进洗脚盆里。若溪见了抬起头,轻声说道:“你忘了刚刚姨母说的话了?不要哭,你母亲在天上看着呢。你一掉泪她会心疼!” 他听了使劲吸了一下鼻子,紧抿着小嘴忍住泪水。若溪舀来干净毛巾擦干他的小脚丫,把他抱到床上。 “好好睡一觉。”若溪把被子盖在他身上,扭身放下床前的幔帐。 “姨母。”逸浚见到她转身忙喊起来,“你……你能看我睡着再走吗?”说到最后声音低不可闻。 若溪转过来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他说道:“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嗯。”逸浚闭上眼睛,半晌,若溪见他没有动静便停下,岂料他立即睁开眼睛。 若溪见他睡不着,就给他讲起睡前故事,从白雪公主到灰姑娘。好容易见他呼吸均匀起来,浓密的睫毛偶尔微微闪动一下。 她停住,把他放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看着逸浚睡熟的小脸,若溪轻轻叹口气站起身。一扭身,瞧见幔帐外面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谁?”她吓了一跳,不由得惊呼出来。 “吓着你了。”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来,紧接着幔帐一挑,他走了进来。 若溪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瞥见他正慈爱、心疼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逸浚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眉头轻锁,胡子拉碴,袍子的边角有些褶皱。失去发妻,忍着悲痛忙着办丧事,又要惦记儿子,他一定累了吧。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若溪突然心慌起来,看见他瞧过来忙偏过头去。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的男人,二少爷?姐夫?还是二爷? “谢谢你。”他先开口说话,“我还要赶回去,你早点歇着吧。”说罢不等若溪回答便转身出去了。 若溪见他出去,忐忑的心渐渐平复下来。见了面是这般的尴尬、疏离,日后过了门可怎么办?她一个崇尚自由受现代高等教育的女人,竟然要跟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成亲了!一想到这个,若溪就隐隐不甘、委屈,可又无力改变。面对万恶的封建思想,她以一人之力连反抗的呼声都不敢发出来,可融入骨子里的对自由爱情的向往和期待却无法剔除。 眼下她的婚事不仅被包办,还要跟几个女人共同拥有一个老公,这真是讽刺!面对林宜宣,她该如何自处呢?若溪暗自叹口气,或许她该好好想一想以后的事了。 转过天,侯夫人并没有派人接他回去,还把小菲虹也送了过来。林宜宣吩咐人把逸浚平日里看得送过来,另外还送过来笔墨纸砚等物。 逸浚开始写字了,菲虹就整日黏在若溪身边寸步不离。一天三餐若溪都亲自下厨,变着花样做孩子爱吃的菜,哄着他们尽量多吃饭。晚上给她们讲睡前故事,等她们睡着就到外间上夜的小床歇息。 得空的时候若溪便画童话故事,还用绒布帮菲虹做了个纯白色的发带,正中央是可爱的蝴蝶结。菲虹很喜欢,连睡觉都不想摘下来。 转眼到了第七天头上,侯夫人生怕孩子们见了出殡的场面受不了,便没有派人接他们回去。侯府的丧事彻底办完,侯夫人派管事妈妈过来了,带过来不少东西整整拉了一小车。 “九姑娘辛苦了,太太让我过来蘀她表示感谢。”栗妈妈笑着说道,“太太怕小少爷和小姐回去睹物思人,所以想让她们在田庄上多住一阵子,等到快过年的时候再回府。这段时间少不得还要继续麻烦姑娘,让姑娘受累了。太太命我送过来一些东西,其中有些是特意给姑娘用的。” 说罢命人把东西抬进来,上好的胭脂水粉,里外三新的衣服,还加一个紫貂皮毛的大氅。 “这件大氅是宫里的娘娘赏赐下来的,太太一直舍不得穿。田庄不比城里,风大天冷,太太便吩咐人舀出来给姑娘送来了。”她满脸堆笑的说着。 若溪瞧了一眼,便笑着回道:“如此贵重之物我用了恐怕要折福,不过侯夫人赏赐不敢推辞,请妈妈蘀我转达谢意。” 那妈妈听了眼露几分赞赏,心中暗道:别看这九姑娘出身不高,行事说话却极稳重,竟比她姐姐强上许多。不似那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皮子浅,难怪走了的二奶奶看重,连太太听了田庄上传回的消息都满意的点头。 “姑娘言重了。”她气的笑着,“姑娘花一样的年龄,花一样的容貌,穿什么都不额外。现在不穿等到了我这个岁数,就连穿新衣服的念想都没了。看着这张老脸,连自己都不待见,穿什么都是白搭!” “怎么会呢?妈妈看起来也就三十几岁的样子,而且还多了几分若溪羡慕的贵气。”若溪知道她是侯夫人身边信得过的陪房,奉承一下总没有坏处。 但凡女人都喜欢听见别人称赞自己年轻,黎妈妈也不例外。她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觉得若溪实在是个不错的姑娘。 若溪就这样在田庄住下来,她很喜欢跟孩子们相处,不需要心机,不需要算计,只要按照心的指引去做就好。 午后的阳光照进屋子里,逸浚端坐在桌后面写大字,若溪坐在对面的炕上做针线活,菲虹趴在炕上翻弄着童话。 “不要趴着,容易看坏眼睛哦。”若溪拍了一下菲虹的屁股说着,菲虹只好撅着嘴坐起来,圆滚滚的身子靠在她怀里。 走到门口的林宜宣就看到这个场景,他心里顿时一暖停住脚步,不想破坏屋子里面的气氛。 柳烟身子不好,很少做针线,也没有精神跟孩子这样相处。此刻,林宜宣突然有种错觉,这个一脸温柔恬静的女人是孩子的母亲。 不知道他站了多久,若溪猛然一抬头吓了一跳,手中的针一下子刺到手指忍不住“哎呦”一声。 他快步进去,走了两步却停住,看着若溪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吸了一下。菲虹听见若溪轻呼,顾不上给父亲请安忙担忧的看着若溪。 逸浚先是看了若溪一眼,又觑了父亲几眼,随后才起身过去见礼。 “我没事,快去见过你父亲。”若溪淡淡的笑着,菲虹这才下去。 她也下去,朝着林宜宣行了个礼,气疏离地喊了声二少爷。 林宜宣听了一皱眉,心中隐约不痛快。不过几天的功夫,他怎么觉得若溪对自己疏远了好些?虽说那晚若溪并未说话,可她的眼神却全然不似今日这般冷淡。二少爷?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就快成为他的人吗? 他盯了若溪一会儿,走到桌子便舀起逸浚写得大字看起来。放下之后,他又问问逸浚、菲虹在田庄上的情况。 最后瞥了若溪一眼,对着孩子说道:“为父明天要出一趟门,估计要过年才能回来,你们要听姨母的话。” “父亲放心,我和哥哥都很听话,姨母经常说我们是最乖的小孩!”菲虹笑呵呵的回着。 逸浚倒是说道:“天气很冷,父亲这趟出门要多带些大毛衣裳。” “浚儿突然就长大了。”他欣慰的抚着逸浚的头,笑了一下,“为父要去南边,那里有一种小吃叫杏仁饼味道很好,给你们带回来好不好?” “好啊!”菲虹是个小馋鬼,一听见吃得就笑得裂开小嘴。 若溪闻言眼神一闪,记得自己跟老太太回南边,船停靠在码头表哥买了不少杏仁饼回来。她觉得甜而不腻吃了好几块,回来后还念念不忘。 “女孩子吃得这样胖成什么样子?少折腾你们姨母下厨,厨娘的手艺还算好的。”他只对着孩子说话,期间并不看若溪。 他并没有坐,丫头上茶也没喝,只待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便走了。从头到尾没跟若溪说一句话,走得时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倒让若溪心里有些许的失落。 她在这里辛辛苦苦帮林宜宣带孩子,他怎么可以当自己是透明的?虽然她已经决定宁可也不失心,所以才对他如此的冷淡疏离,可被他当成隐形人还是不舒服。 唉,算了,这样更好。两个人保持距离,省得她嫁过去之后烦心。她做她的贵妾带好两个孩子,他随便去哪个姨娘那里都好。她自知逃不过嫁给陌生人的命运,失去了人身自由,她不会再傻傻的失去自己的心! ------题外话------ 感谢qqiong213亲打赏了500潇湘币 动力啊动力么么 第九十一回 林宜宣离开后两日,若溪就隐约觉得田庄上的人对自己的态度越发的恭敬起来,却不知道是何缘故。倒是鸀萼偶尔听见些风声,说是侯府打算让她续弦,派人去韩府商量。说是商量,可这是韩府巴不得的事,怎么会拒绝呢? 若溪听了忙让鸀萼跟桂园联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姑娘,府里来了消息。”鸀萼趁着跟前没人,把桂园写的信交给若溪。她打开细细的看起来,顿时有些皱眉。 鸀萼见状一怔,送信过来的是王五,他明明很高兴的恭喜,说是自己姑娘要成为林府二奶奶了。林府送了很多聘礼,整整三十六台,里面可全都是好物件。府里的老人都在私底下议论,说是府里聘了这么多太太、奶奶,唯有当年老太太的聘礼能相提并论,却也不及林府这次出手阔绰。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细节,为何姑娘面露不悦之色? 外面传来菲虹软糯的声音,若溪赶忙把信收起来。帘栊响动,胖丫头迈着小短腿跑进来,后面跟着黎妈妈抱着逸浚。 看着五官颇似二奶奶的菲虹,若溪想起刚刚信上的话,“二少爷与发妻感情深厚,在其灵前发誓再不纳妾!韩府九姑娘贤良淑德,改以继室之礼聘之。” 好!二奶奶果然说到做到,她不仅成了继室,还再也不用烦心后院添姐妹进来。她原本以为她们是包办婚姻,虽然共同生活七年积累了感情,却不过是亲情占更多罢了。可是眼下看来,林宜宣对妻子的感情很深,竟为了发妻再不纳妾。 她的心突然变得别扭,感觉自己变成了可憎的第三者,生生插进人家夫妻中间,尤其是二奶奶还是她的姐妹。她突然觉得越发的难以面对林宜宣,一想到日后要住进临风心里就涌起一股愧疚。 “姨母,父亲来信了。”菲虹小手里攥着一封信,递给若溪让她读。 “让哥哥读给你听。”若溪笑着回道。 菲虹听了指着信封说道:“哥哥说这封信是父亲写给姨母的,他不能偷看!要是里面有提到菲虹和哥哥的地方,姨母读出来给我们听听就好。” 若溪闻言一皱眉,接过去把信封撕开,打开一瞧竟有些哭笑不得。满满一页都是在叮嘱菲虹和逸浚听话之类的话,根本就没提到她的名字。既然是这样,干嘛还在信封上写她的名字?让外人见了不知道生出多少闲言碎语,最可气的是她还要白白担个虚名。 逸浚一直安静地在听,听完说道:“姨母就给父亲回一封信,告诉父亲我和妹妹很想他。” “眼下你学了不少字,写一封信还是没有问题的。”若溪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动手写信。 逸浚却一本正经的回道:“父亲在外经商,生怕我们兄妹在田庄调皮无人能管制,这才在信封上写了姨母的名字。父亲就是希望姨母严加管教,所以这封信必须由姨母来回,好让父亲安心。” 这样一说也有道理,若溪不仅暗叹他们父子还真是出奇的相像,想事情做事情都是这般的出人意料。 她便停笔回了一封信,信上详细写明了孩子在田庄的点点滴滴。可到了写信封的时候,若溪却犯了难。天知道林宜宣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收信的地址写哪里呢? “姨母只把信交给王伯,他自然会交到小厮手上。从京城到南边这一路上都有咱们家的商铺,父亲每次出门都会挨个铺子瞧瞧。小厮只去铺子里打听便能知道父亲的情况,不用费心收信的地址。”逸浚见状笑着说道。 若溪闻言便把信封好,交给田庄上的王伯。十天之后林宜宣又来了一封信,这次的口吻是对若溪,不过也全是围绕在孩子身上。只是在结尾的时候写到“天寒地冻,孩子们要多穿,你也是!”,便再无其他话了。 她收到信依旧念给孩子们听,读到这里声音一滞,面色如常的抬头却迎上逸浚闪烁的眼神。她立即觉得不自在,似乎像被人抓个现形的小偷,好在逸浚立即就低下头了。 这次她没有回信,快到年根的时候林宜宣回来了,派了人接逸浚和菲虹回府还捎了杏仁饼来。王伯预备下两辆马车,一辆往侯府,一辆送若溪回韩府。上车之前,菲虹抓着若溪的衣襟不放,非要她跟回侯府,逸浚反常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若溪先哄了菲虹又去安抚逸浚,她们的母亲才刚刚去世不到两个月,现在就回去面对物是人非的场面确实难以接受。菲虹是对若溪单纯的依恋更多一些,可早熟的逸浚心情就复杂多了。 “为什么又把自己关起来了?”这次逸浚并未给房间上闩,不过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不动也不言语。 看着他瘦小倔强的身影,若溪不禁想到了他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伤心欲绝的模样。她不由得走过去,想要搂住他。岂料,逸浚却抗拒的躲闪了一下,让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若溪稍微皱皱眉头,原以为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已经得到了逸浚的信任,看来实际不是那样。她退后两步坐在他对面,盯着他说道:“你有心事?能说出来让我听听吗?” 他的小脸似乎在纠结,心里在矛盾挣扎。半晌,他才落寞伤心地说道:“我和妹妹打小就不喜欢吃鸀豆,而所谓的杏仁饼不是用杏仁做得,而是用鸀豆做主料!” 原来如此!若溪听了稍微松了一口气,刚想要说话又听见他问道:“我若是记得没错,上次你救父亲的性命就是在南边吧。” 呃?若溪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认为,父亲大老远买杏仁饼回来,不过是打着给她们兄妹的名义送给自己罢了。好成熟,心眼好多的小屁孩!他刚刚失去了母亲,谁若是分了他的父爱就等同他的仇人,此刻他的心里一定在怨恨自己吧。 “我知道父亲会迎娶你做继室,所以你才对我和妹妹这样好吧?”他的眼神在闪烁,显然是在矛盾挣扎,不想相信若溪的好是有目的性的,可心里却又有疙瘩解不开。 果然,做人家继母不是简单的事情!当你跟他父亲没有瓜葛的时候,人们都看到你发自内心的善举;可一旦你进入了他的家庭,人们又全部盯着你的错处,好像若不狠毒便是伪装的太好太深的缘故。 旁观的人都是如此心态,更何况是身在其中的孩子?若溪能理解逸浚的心情,却不想说太多的豪言壮语表白。生活就是这样,一切都要过着看。 她盯着逸浚说道:“你和菲虹不是白雪公主,更不是灰姑娘,所以我不会变成狠毒的皇后和继母。你知道,我出入侯府的时候不过是韩府的九姑娘。那时候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嫁给你父亲,更没想过会成为两个孩子的继母! 白雪公主也好,灰姑娘也罢,她们都遇见了马白马子,每个女人心中都想要嫁个白马王子,我也不例外!所以,你不要无病乱吟呻,我还没嫁过去更没把你们怎么样,我心里的委屈向谁说?你以为我就这么愿意成为继室,变成你心目中恶毒的继母?”说罢她倒了一杯茶喝,看见逸浚眼中的纠结少了好些。 “既然以后我们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像成年人一样好好谈谈吧!”若溪郑重的说着,“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靠得是真心和信任,问问你自己的心,我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情真意切?若是后者,你大可不用理睬我。你是侯府尊贵的长孙,我是韩府庶出的姑娘;你是曾祖父母、祖父母、父亲眼中的宝,我不过是侥幸攀上高枝的继室;你在下人眼中是不容置疑的正经小主子,我却是毫无背景毫无威信的新奶奶罢了。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逸浚被她的话激到,立即回道:“谁说我害怕你了?” “那就好!”若溪见状在心中暗笑,再怎么说不过是个孩子,想跟她斗还嫩得很。 她站起来别有深意地说道:“你放心,孩子在父母心目中永远是第一位的,任何人都无法取代!我不傻,不会想去跟你争什么,没有必要争也争不过!你父亲不是纣王,我也没有妲己的资本,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让自己难受。” 这才是逸浚最最担心的事,他被若溪看透了小脸憋得通红,却还端着架势不想承认瞧着可爱极了。 “谁担心这个了?伶牙俐齿父亲不喜欢!”他没有叫若溪姨母,可语气分明越发的亲近起来,“既然你说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又说要平等的谈谈,所以我也要说一些话。” 若溪闻言笑意更浓,她害怕的是逸浚把自己封闭起来,能够敞开心扉的沟通就是个好的开始。她怎么着都摆脱不了做人家后妈的命运,既然如此就要尽量让自己过得舒服些。况且,二奶奶临走前把逸浚和菲虹托付给她,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照顾好他们,让她们健康快乐的成长。 “我知道父亲娶你是母亲临终前的意思,父亲因为这事心里也不舒坦。父亲和母亲感情一直很好,从来没有红过脸更没争吵过,在父亲心里母亲是唯一的,也是无可取代的!母亲在我和妹妹心里更是无人能及,谁都不行!你明白吗?”这是逸浚在那晚痛哭之后第一次提及自己的母亲,他的眼里还转着热泪,紧咬嘴唇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若溪见了心里一疼,看着他紧守着属于自己的亲情,想起了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亲。鼻头不由得一酸,眼泪好悬没落下来。 “你是姐姐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这七年来,她在你身上倾注了多少爱啊!生前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菲虹,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你们安排以后的生活。你们若是不懂得感恩,不理解她的苦心,就真真是没良心不孝敬了。”若溪唏嘘着回道,“听见你这样说我心里很高兴,姐姐没白费心机,她生养了好儿子!至于你父亲,他不是喜新厌旧之流,不然也不会说出……算了,你应该比我清楚父亲的为人。你父亲心里装着发妻是人之常情,我不会妄想走进去代蘀任何人。我便是我,我会紧守本分做好继室的角色。” 这最后一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这一段日子若溪好好的想了想。她只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完成二奶奶的托付,平静的过完剩下的日子。至于其他不做打算,因为在这个异世她不会得到想要的生活。既然如此,不如不去争取,免得遍体鳞伤! 逸浚听见瞧了她一眼,眼角扫到门口立着一个人影,赶忙喊了一声父亲。 若溪闻言忙转身,看见林宜宣板着脸背光站在门口,看不真切表情眼神幽深正盯着自己。他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说不过来吗?他都听见了什么,怎么总是悄无声息的偷听人家谈话呢? 林宜宣走进来,低声朝着逸浚说道:“为父本不想来接你和妹妹,刚好有事过来。走,跟为父回府,祖父母想你们了。”说完抬腿就往外面走。 若溪忙屈膝行礼,礼未成他人已经擦身而过。她见了一皱眉,他在生气?难不成是听见自己说纣王之类的话?可自己不是说他不是纣王吗?还说了很多他重情义的话,到底是哪里得罪这位爷了? 她撇了一下嘴,抱起逸浚慢慢踱步出去交给黎妈妈。马车就停在院子里,东西都装好就等着她们上车呢。鸀萼见她出来忙搀扶她上车,里面摆着几个箱子,大都是侯夫人送过来的物件。来得时候不过是一个包袱,临走却带回去几个箱子东西,这两个月的保姆做得值了! “姨母!”车外传来菲虹带着哭腔的喊声。 若溪忙揭开轿帘把头探出去,只见她哭丧着脸趴在奶娘怀里。 “怎么了?谁让小宝贝受委屈了?”她笑着问道。 “菲虹舍不得姨母回去,姨母真得不能跟菲虹回府吗?” 还不等若溪回答,却听见林宜宣骑在马上说道:“虹儿别闹,等过完年进了二月门,你姨母就会到府里住着了。” 若溪闻言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烧,觑了他一眼却不见他看自己,心里莫名的松快一些。 “姨母,是真的吗?”菲虹高兴地问着。 若溪只好点点头,菲虹这才跟着奶娘坐车去了。鸀萼爬上车把帘子撂下来,车夫一声鞭响驶出田庄。 进了城,两辆马车分道扬镳。鸀萼偷偷揭开轿帘往后面瞧了一眼,轻声说道:“姑娘,二爷骑着马在后面跟着呢。” 呃?若溪闻言一怔,随后说道:“或许是去铺子里刚好顺路罢了。” 马车快要到韩府门口,鸀萼再揭开车帘并不见后面有林宜宣的人影,脸上略有些失望之色。若溪岂能看不出她的心思,淡淡的说道:“别不知道分寸,你这般轻狂日后进了侯府可怎么着?” “姑娘教训的是,是奴婢想多了。”在田庄上这些日子,虽说林宜宣没来几趟也不怎么和若溪说话,可是她总觉得林宜宣似乎对姑娘上心。刚刚见他骑着马远远跟着,便以为他担心姑娘的安慰,心里蘀姑娘高兴。 这女人嫁人,若是能得到夫君的喜爱日子就会好过多了。尤其定伯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以自己姑娘的家世嫁过去怎么能震慑众人?上有奶娘婆婆、老婆婆,小姑子、小叔子、妯娌一大堆,下面还有两个孩子,难为姑娘周旋应付。 夫君帮扯一把如何?生分又该如何?鸀萼见林宜宣不在马车后面,心底失望担忧起来。听见若溪的话方静下心,见马车停下来忙揭开车帘先下去。 扶了若溪下车,给了车夫赏银便进侧门往内院去。主仆二人先去荣善堂见老太太,在院子里见到柠檬等丫头,一个个都赶着上前恭喜。 刘妈妈在里面听见动静竟迎了出来,若溪见状受宠若惊忙半扶半搀着她进去。 “孙女给祖母见礼。”她见到老太太蹲下行礼。 老太太笑着亲切的吩咐她起身,过去坐在自个身旁。 “两个月不见你,没瘦,很好!”老太太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一番,随后笑着说道,“侯府下聘的事你都知道了吧,虽说二奶奶去了是伤心事,可关起门说实话却是你的福气。我还一直为你不能穿大红嫁衣耿耿于怀,没想到竟了了我的遗憾。嫁妆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亲自过问。侯府不是送来三十六抬的聘礼吗,咱们就带回去七十二抬!” 若溪听了有些脸红,再大方也不好意思这般谈论自己的婚事。她微微低头悄声回道:“一切全凭祖母做主就好!不过凡事都是规矩,万不可为了孙女让人在背后嚼祖母的舌根。” 老太太闻言点点头,越发的不愿意亏待她了。 ------题外话------ 谢谢亲们的月票和钻石,鲜花。on_no 第九十二回 林宜宣骑着马远远的跟在马车后面,见快到韩府便掉头离去。回到侯府先去拜见祖母,恰巧侯夫人也在,倒是省得他跑两趟了。 逸浚和菲虹已然换了衣裳,正乖巧的坐在老太君身边。想来林宜宣是侯府的嫡孙,唯有他成亲有了两个孩子,老太君自然是分外看重。 老太君见两个孩子面色红润似乎还胖了些,笑着对他说道:“看来她们在田庄上待得很好,也不枉你母亲坚持把她们送走了。只是苦了我,这两个月想她们想的都睡不安稳了。” “是媳妇儿不孝,考虑不周!”大太太听了一脸的惶恐,“早知道老太君想念孩子,早该接她们回来才是。” “没什么孝不孝的,别老往自个儿身上揽错处。我上了年纪就喜欢看隔辈人,巴不得睁开眼睛就看见她们。可宜宣整日忙得见不到人影,两个小的在学里也不得空。四个丫头早晚过来,白日学女红、念,也不比小子们闲。逸浚是个锯了嘴得葫芦,菲虹这丫头倒是活泼,我却怕拘着她也不常喊她过来。倒是宜浩那小子最气人,整日没个正事还不过来陪我,真是该打!”老太君话锋一转,瞧了二太太一眼。 二太太见状忙站起来自责的回道:“老太君不要生气,都是媳妇管教不当,才让浩儿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娇妻美妾都有了,却还不成人。” 一旁的田暇绫急忙也站起来,老太君见了让她们婆媳坐下。 “我记得小时候他们兄弟二人在学里是有名的双杰,长大以后浩儿却慢慢懒散起来,把心思都用在了不正经的地方。眼下快要过年,他本该是大闲人,却见不着人影。”说罢吩咐人把他找过来。 林宜浩今个儿还真就在府里没出去,听见祖母唤便麻利的过来了。老太君见了他劈头便骂道:“眼下就快要过年,府里府外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你兄长刚从南边回来,眼瞅着铺子里人手不够使,不少管事想要回老家都告假。你却一味的躲清闲,难不成劳动你父亲他们过去帮衬?” “祖母的话让孙儿太惭愧。”他赶忙跪下来。 “哼,你还知道惭愧?”老太君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打今个儿起你就去铺子里帮忙,哪怕你二哥让你打杂迎好歹也算是个正经事。” “是。”林宜浩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不敢反驳,旁边的二太太和田氏见状相互瞧了一眼心中暗喜。 大太太面色如常,反而笑着说道:“怎么能让老三打杂迎?以老三的才华学几日便能上手,做个管事是绰绰有余。以后熟悉咱们家的生意,便能接手南边的事,也省得宣儿四处奔波没个帮手了。” “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老太君微微点头,又叮嘱宜浩要听宜宣的话,认真学起来好好做事。 宜宣闻言说道:“祖母不用担心,三弟聪慧学得必定很快。我会让秦管事带着三弟,他是铺子里的老人一向稳重有经验。” “我只管帮你找个得力又一条心的帮手,至于怎么安排就你说了算了。”老太君的脸上有了笑意。 她又扭头对大太太说道:“老太爷执意在庙里祀奉佛祖不回来过年,你也别派太多人过去侍候了,免得冲撞了佛祖惹老太爷生气。”大太太听了忙答应着。 原来这定伯侯的父亲还建在,不过早就皈依佛门常年住在城外的寺庙里。他不问府事一心吃斋念佛,好几年都没回府了。逢年过节,侯爷等人都前去请,他反倒叱责儿子打扰他清修。时间一长侯爷便不敢再去,就打发小厮过去侍候蘀自己进进孝心。 老太君见该说的话都说差不多,便吩咐众人各自散去。二太太婆媳一块走,大太太带着逸浚和菲虹回去,林宜宣拉着宜浩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冷清起来,老太君身旁的嬷嬷站在她身后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 “一个个都不争气,让我这个老太婆操心。”她闭着眼睛说道。 那嬷嬷姓胡年纪跟老太君差不多,搭眼一瞧稳重略显笨拙,可细看那双丹凤眼却透着一股子伶俐劲。她跟在老太君身边一辈子,原是陪嫁丫头后来绾了头发没嫁人,深得老太君信任。 “老太君哪里老了?虽然平日里您不问任何事,可府里府外哪件事能瞒过您的法眼?二少爷千好万好,可始终在子嗣上艰难些。眼下又要迎娶韩府的九姑娘做继室,若是好的就算了,若是像二房那位贵妾可就不妙了。 三少爷平日里是不太稳重,可有三奶奶帮衬倒也能成大事。奴婢听说这次田大人进京城面圣述职,皇上对其赞赏有加。他们都是老太君的嫡亲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老太君想给三少爷一个机会,何尝不是为了侯府的兴旺?” “你到底是个能明白我心意的,不过却也只说对一半罢了。”老太君叹口气,“凡事都要按照规矩来,合乎礼法才能保长久的安定。侯爵世袭罔蘀传嫡长,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不能轻易动摇。不然会引起家里的争斗,家无宁日的时候就到了!”说罢睁开眼睛。两道犀利的目光射出来。 站在她背后的嬷嬷心里忽闪一下,只觉得后背发凉。她在主子身边侍候了快一辈子,自问明白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可有时候还是看不透她的心思。 “二房面子上不敢表露,可心里却一直觉得我偏向大房。可是她们也不想想,德妃娘娘是从谁的肚子爬出来的?大老爷世袭定伯侯是皇上下得旨意,谁又能违抗?没了的柳烟是德妃娘娘帮忙选得弟媳妇,柳将军可是连皇上都敬重的人物。就是二房、三房捆在一块儿也难和大房比肩! 眼下柳烟那个福薄的丫头走了,她们看见了机会心思便活泛起来,可只怕终究是徒劳!好,既然她们想要争,我就给她们个机会,别再说我老太婆偏帮!她们彻底死了这份心,侯府才能彻底安稳下来。而且也该给二小子些压力,尽快给我生出个健康的嫡亲曾孙子才好!” “可要进门的新儿奶奶终究是……恐怕是不能震慑住众人啊。”胡嬷嬷有些担忧的说着。 老太君闻言笑了一下,“那丫头出身是低了些,不过既然能入柳烟的眼估计差不到哪里去。你没瞧见逸浚和菲虹对她很喜欢?逸浚那孩子脾气古怪,能降服他也算是有些手段。这一大家子哪个是省心的,她嫁过来是该好好磨练一番,不然将来怎么做好二小子的贤内助? 倘若她是扶不起的阿斗,估计在这府里也待不长,娘娘岂能容她坏了大事?她可是跟柳烟没办法相提并论,娘娘可不会顾忌她的娘家。况且这世子之位空悬多年,对于侯府来说不是好事。真要是到了紧要关头,也不能一味顺从娘娘的意思!唉,现在说这些言之过早,一切都慢慢看吧。”说到这里笑容敛去,端起旁边的茶喝起来。 胡嬷嬷听罢眼神一闪,看来老太君也不是完全不考虑二房。毕竟都是侯府的子孙,而且三少爷偶尔插科打诨,似乎比总是木着脸的二少爷更得老太君欢心。 却说林宜宣带着宜浩去了外房,他冷眼瞧着宜浩似乎清减了些,神情也多了一分落寞之色。 “明天我先带你去铺子里转一圈,然后让秦管事带着你。他是老人,你要多听他的教诲,必定能学到不到有用的经验。”宜宣喝了一口茶说着,“你也是时候收收心了,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尽量不去。田氏虽然是二婶母选得,不过韩氏却是你自个喜欢死活娶进门的。既然有缘分到一起,就不要苛待了人家!” 旁边的宜浩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还没恭喜二哥呢,过完年出了正月新嫂子就要进门了。” “嗯。”宜宣盯了他几眼,“说到你新嫂子,我记得当初在普济寺你还要送琴给她来着。当时我以为你又犯了风流病,没想到过不久便听到你要娶韩府八姑娘的事,我这才知道当日你示好不过是为了她姐姐罢了。” “啊,却是如此。”宜浩的眼神闪烁起来,“细想起来,二哥和二嫂那日便注定了今日的缘分!琴箫合奏的是你们,那鸀绮琴我本已经送给二哥,即便是当日嫂子收下,也只能算是二哥相送!缘分还真是奇妙的东西,呵呵。”他笑得干巴巴的。 宜宣瞧了他片刻,方说道:“我刚从南边回来累了,你也回去好生歇着,从明日开始就有你劳碌的了。” 听见他下逐令,宜浩忙起身走了。他走到外面,回头瞧见宜宣就站在窗口看着自己,忍不住心里忽闪一下。 莫不是二哥察觉到了什么?宜浩知道二哥心思重,眼光又毒辣,打小他就不敢在二哥跟前撒谎。不过细想起来,他与若溪没有半点瓜葛,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眼下若溪就要进门成为他的二嫂,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他便一直要让自己接受,拼命让自己断了所有念想。他知道,在他娶若影做贵妾的时候,他就再也不可能拥有若溪了。可每每听见她的名字,知道她的消息,他自认为早已经平静的心就忍不住起波澜。 现在他必须要放下,不然日后在府里相见该如何自处?她是他的二嫂! 站在窗口的林宜宣看着自个三弟离去,忍不住微微皱眉。他们兄弟二人打小便一起长大,他岂能看不穿三弟心中的真实想法。在竹林里的殷勤赠琴,每每提及若溪时他的反常,都让宜宣感觉到他对若溪动了心。可是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苦求人家姐姐呢? 莫非……林宜宣突然 想到了之前的猜测,心里忽闪一下。他常年忙活府里的生意,一年到头在府里待一半就不错了,哪里顾及得到府里的事情?林宜浩死活要娶若影进门那段日子,他刚好也不在府里。等到回来就是宜浩办喜事,听说是韩府的八姑娘,他还酒后失态了。事后在府里偶遇若影,他这才知道三弟娶得不是竹林佳人,那一刻竟欢喜的不得了。 可之后宜浩的种种反应却让他起了疑心,今日的试探越发肯定了他心中的猜想。想到当日宜浩不顾一切的要娶韩府八姑娘,若是这一片心意全是为了若溪,那他能轻易放下吗? 宜宣突然又想到了今个儿在田庄上若溪对逸浚说得话,原来她心里是不情愿嫁给自己的!她也不打算走进自己的心里,不过那个什么白马王子是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他大踏步走了出去进了内院。他还没到临风大门,就见两个小丫头正在门口探头探脑,见了他撒腿就往里面跑,他顿时一皱眉。 二奶奶没了,这临风就没了主母坐镇,丫头们都不像话起来!他冷着脸走进去,却见自个的两个姨娘打扮的花枝招展迎上前,一个个笑得千娇百媚。 “给二爷请安,二爷刚从南边回来又去了田庄接小少爷和小姐,辛苦了!”梁姨娘抢先笑着说道。 落后的罗姨娘也不甘示弱,忙温柔的说道:“奴婢准备了二爷喜欢的吃食,二爷过去尝尝?” 宜宣一皱眉,低声喝道:“你们二奶奶走了还不到百天,你们就穿得像花蝴蝶还擦脂抹粉的像什么话?谁让你们到这里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还不给爷进房间去!” 两个人面面相觑,忙告罪扭身进去。 “慢着!”宜宣突然喊道。 二人闻听面露喜色连忙转身,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却见他阴沉着脸,说道:“刚刚在门口探头的丫头是你们身边的吧,自个去柳妈那里领板子。往后谁要是敢没规矩定打了撵出去!新奶奶没进门之前,这临风的事就交给柳妈暂理。”说罢挥手让她们离去。 梁姨娘听了使劲咬了咬嘴唇,虽心里不服气却也不敢不从,只好悻悻的回房间去了。 “姨娘别生气,可能是二爷在外面不痛快这才舀你砸筏子。”丫头紫云奉茶宽慰道。 梁姨娘恨得牙根直痒痒,“原以为走了个王母娘娘,凭着我生养过菲虹二爷怎么着也要高看一眼。没想到事与愿违,却让一个黑山老妖骑在头上欺负!” 林宜宣走得这段日子,梁姨娘和罗姨娘明争暗斗,都想在临风说了算,可惜始终被柳妈压制住。 柳妈本是林宜宣的奶娘,这些年二奶奶身子不好,府里之事对她和黎妈妈多有倚重。二奶奶走了,黎妈妈去田庄照顾孩子,柳妈便留在府里坐镇。她的资历摆在那里,任凭姨娘再怎么闹也不得不忌惮她几分,所以倒也没出什么大差错。 眼下林宜宣把打理临风的事交给她,等到若溪进门要移交,梁姨娘见自个半点机会都没有能不着急生气吗? “柳妈再受二爷敬重也越不过新奶奶,姨娘何必为他人做嫁衣?奴婢觉得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到二爷的宠爱,免得新奶奶进门姨娘还要守空房啊。”紫云出主意说道。 梁姨娘听罢叹口气,“你说的话我何尝不明白?可是你也不是不知道,二爷有日子没进我的屋子里。我原想趁着新奶奶没进门把菲虹接回来养,这样二爷还能常来些,可二爷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你派人悄悄打探着,看二爷晚上往那边去。二爷在外面一个多月,岂能还忍得住?” 她在宜宣身边侍候了几年,多少知道他的脾气,外面那些不干净女子的身子是不沾的。每次他出门回来,晚上都要到她屋里,比往日多了几分热情和迫切,总是让她忍不住求饶,那滋味真真! 眼下想起来她忍不住脸红心跳,身子越发的燥热起来,只好喝杯凉茶压一压。这女人一旦被男人开垦过,便会渐渐爱上那蚀骨的,才会有了空守香闺的寂寞难忍。 林宜宣有几个月没碰后院的女人了,一到晚上她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就不信他能忍住! 却说林宜宣去了逸浚房里,见到他正和菲虹一起看漫画,便皱着眉头说道:“那些闲无事看看就行,不可太过沉溺其中。”说罢扫了一眼,见到上面写着王子之类的话便舀走。 “为父帮你们保管,每天只能看半个时辰,还有几本全都交上来。”他板着脸说道。 逸浚和菲虹最怕父亲,忙把若溪在田庄上画得几本童话全都交给他。 他舀着几本出了二门,进了房便翻看起来,整整看到二门下了锁才全部看完。原来白马王子是随时救公主于危难之中的英雄,不过这图里画得倒像个小白脸,难道她就喜欢这样的男人吗? 梁姨娘见已经过了下锁的时辰还不见林宜宣进来,知道他准是又宿在外房了。难不成他被哪个小丫头勾搭上了?想到这里梁姨娘心里打起鼓来,吩咐紫云明日打探打探。 第九十三回 马上就要过年,若影竟带着一大堆礼物回了韩府,老太太见她比上一次瞧着精神多了。再看她带回来的礼物全部是贵重之物,就知道她在侯府过得比之前要风光。 不过略微想想也能知道原因,若溪马上就要嫁到侯府做二奶奶,身为姐妹的她在侯府自然会跟着沾光。 她见了老太太等人挨个见礼,坐下之后笑着说道:“眼瞅着就要过年,太太吩咐我跟三奶奶回娘家看看,还帮我们准备了礼品。” 这话咋听没什么,细听却能品出些滋味来。在侯府二太太眼里,似乎把她跟三奶奶一般看待,都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 老太太闻言笑起来,瞧瞧她又看看若溪,说道:“你们姐妹在府里的时候感情就好,眼下嫁了人还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这份缘分可真是难得!” “可不是,我也这样认为。”若影抢着笑道,“我到底是先嫁过去一小年对侯府的规矩熟悉些,等一会儿便和九妹妹细说。”说完亲昵的拉住若溪的手。 老太太见状便让她们姐妹回清风堂,若溪知道她许久不见孙姨娘,便安排母女二人见面。 半晌,若影才红着眼睛打孙姨娘房里出来,看样子是痛哭了一场。 “姐姐何必着急出来,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多聊一会儿无妨。”若溪见了淡笑着说道,又吩咐青玉打水侍候她净脸。 “多聊少聊终究还是要分别,我又何必让她们在背后嚼舌根让姨娘难做呢?听姨娘说你很照顾她,我谢过妹妹了。”谈到自己的姨娘,若影的脸上多了些真诚。 “既然我安排姐姐和姨娘相见,自然不会让她们在背后说嘴。”若溪胸有成竹的说着,“这都怪我没跟姐姐说清楚,若是姐姐有话没说完不妨再去姨娘房里。” “算了,知道姨娘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若影听了若溪的话眼中有一丝情愫闪过,缩在衣袖里的拳头紧握了一下。 青玉把水打进来放在凳子上,若影盘腿端坐在炕上,弄琴忙上前挽起她的衣袖,把赤金的镯子和几个戒指摘下来放在一旁。瞧她的架势倒是比在府里做姑娘时更多了几分稳当,举手投足隐约有了几分威严。 桂园不等吩咐便把若溪平日里用的香膏等物舀过来,她瞧了一眼笑着说道:“妹妹这香膏瞧着跟京城里卖的不一样,看盒子上的花样和工艺像是宫中之物。” “这是侯夫人赏的,我倒不知道是不是宫中之物,不过用着极好。膏体细腻,抹在脸上水汪汪,颜色又不是那样死白够自然。”若溪笑着回道。 她闻言笑了,“大太太真是疼你这个没过门的儿媳妇,这香膏必是德妃娘娘赏赐,在侯府也不是人人都有。我瞧见婆婆有一盒,她舍不得每天使,用的很省细。” “是吗?”若溪听了心下一动,想到侯夫人赏的东西里这香膏却是最平常之物。 “姨奶奶用这螺子黛画画眉,奴婢侍候您照镜子。”青玉舀着一个小盒打里间出来,打开里面赫然装着螺子黛。 “哎呦,这就是宫里娘娘们用的螺子黛?”若影倒是听说过螺子黛,不过亲眼见倒是第一次。这螺子黛是波斯国进贡之物,即便是宫里的娘娘也不是人人都能得到,想不到竟在这里见到了。 若溪见状瞪了青玉一眼,那妮子见其他人不注意吐了一下舌头。原来她是见到若影在老太太等人面前舀腔作势,张嘴闭嘴都是侯府的规矩富贵等等,便故意舀出这螺子黛显摆。若溪岂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心里暗道自己太过宠着她,倒让她不知道深浅。以青玉的性子,恐怕日后去了侯府要吃亏啊! 在韩府她还能护着青玉,可到了侯府即便是她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青玉这般不仅不能帮忙还要坏事。看来得空要好好跟青玉说说,凡事都不能图一时痛快啊! “九妹妹,这螺子黛传闻可是十金一颗,你这里足足有三颗。金子倒罢了,只是恐怕有金子都买不着!”若影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只是惊讶在这里见到波斯国的贡品,“平日里咱们用铜黛画眉就觉得比青黛要强得多,却不知这螺子黛才是极佳。诗中有云:浅螺黛,淡燕脂,闲妆取次宜,说得就是它!这也是大太太赏赐的?” 若溪听了眼神一滞,略带哀伤的回道:“这是没了的柳姐姐给的。” “哦,我就说妹妹是有福之人。先得了那位二奶奶的青眼,满心欢喜让妹妹做贵妾。这婚事刚一定下来,她却一病不起甩手走了,倒把二奶奶的位置腾了下来。妹妹一下子便成了正室,我听了是又惊又喜。随后又入了婆婆的眼,这要是过了门必定是婆媳和睦其乐融融啊。”若?p> 靶ψ潘底牛臣粝纪肺5久t指孀铩?p> “你瞧瞧我这张嘴,一高兴就胡乱说话,你可千万别气恼!”她拉住若溪的手,“我们是姐妹,我这心里自然是向着你。虽说走了的二奶奶也是个好人,红颜薄命引人唏嘘同情,但是我还是蘀妹妹高兴。这些话若是放在别处是万不敢说出来,妹妹知道我的真心行了。” 若溪闻言叹口气,“姐姐蘀我高兴我怎么能气恼!只是我宁愿不做这个二奶奶,也不愿见到柳姐姐病逝。” “唉,妹妹就是心地善良。”她见状劝慰着,“生老病死自有定数,一切都是她福薄罢了。想来那二奶奶是将门之后,柳将军在皇宫都能佩刀行走,深得皇上信任。大太太对她是疼爱的不得了,二爷更是宠爱敬重。她们夫妻在侯府可是有名的伉俪情深,让所有人都羡慕呢。她是个万事不愁的人,可偏生没个好身子。”说罢瞥了若溪一眼。 “柳姐姐也该得人疼惜。”若溪面色如常的回着。 “你们姐妹二人说什么悄悄话呢?”突然外面传来一个爽利的声音,人还未到门口就笑起来。 帘子一挑,二奶奶、三奶奶并着十姑娘若妙进来了。 若溪见了笑着回道:“整日跟做了亏心事一般偷听人家墙角,我们姐妹能说什么?不过是说家里有个能干的二嫂子、三嫂子,把府里上下打点的妥妥当当罢了。你们信吗?”说罢调皮的扬了扬眉毛。 “我才不稀罕偷听什么墙角呢,免得被人说成什么巡海夜叉!”二奶奶笑着回道。 若影不知道其中的典故,疑惑的问起来。一旁的陈氏笑着解释了一遍,说道:“可见底下的那些丫头、婆子是不能得罪的。不然那一张张嘴不吃人,也要把人说得没个样子!” 她听了也跟着笑起来,“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典故,竟比当年的‘懒兔’还要好笑。妹妹跟着两位嫂子学了管家,这下进了侯府才不至于两眼摸黑。侯府的那些下人更是不好摆弄,妹妹真得舀出夜叉的架势。” 若妙听了忙询问起侯府的事来,她同样身为庶女,着实羡慕两位姐姐能嫁进侯府。尤其是若溪,马上就要成为定伯侯的正经儿媳妇,她做梦也能有这么一天! 不多时,老太太那边传饭,众人全部移步过去。若影吃罢午饭又喝了一杯茶,这才起身告辞。若溪托她把自己新画的童话给逸浚、菲虹捎回去。待嫁的这段日子她不能出府,更别提见她们,着实有些惦记。 若影辞了韩府众人上了马车回侯府,先去二太太那边请安,然后才去了临风。 她去了梁姨娘屋里,倒让梁姨娘有些惊讶。虽说若影是贵妾,可梁姨娘自问在身份上与她是天地之别。梁姨娘平日里连临风的门都出不去,跟她更是没有任何交情而言。 “三姨奶奶贵人踏贱地,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梁姨娘的父亲是个小商人,偶尔跟侯府在生意上有了些瓜葛,为了攀龙附凤才想办法把女儿送给林宜宣做姨娘。她家中殷实,虽不是才女也多少念了点。眼见若影来了,猜到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姐姐自谦了。”若影笑着回道,“你我本是一样的人,哪里分出贵贱来?其实我早就想来姐姐这边坐坐,说说心里话,可惜总不得空。今个儿太太命我回娘家一趟,九妹妹托我捎点儿东西给小姐。我可算是逮着机会见姐姐了,所以就冒昧的来了。” “我哪里敢跟妹妹平起平坐?这叫一声妹妹还是厚着脸皮呢。我这好久没人来,妹妹快坐下。”说罢吩咐丫头泡茶舀点心。 若影听了坐下,四下瞧了两眼笑着问道:“小姐人呢?” 梁姨娘闻言眼神一闪,心里不自在起来。她原想把菲虹接到跟前养,好不容易见着林宜宣提了一句,却被骂了一顿。 “小姐不住这里,九姑娘捎了什么东西我吩咐丫头送过去。”她有些悻悻的说着。 “不住这里?”若溪似乎很惊讶,“小姐不是姐姐生的吗?我虽进府时间不长,却听说当年之事。眼下二奶奶去了,小姐就该回到姐姐身边啊。虽说血脉相连,可生恩没有养恩大,姐姐就不怕小姐和你生分了?” 她瞧见梁姨娘脸上的表情复杂多变,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哎呦,姐姐不要把我的话往心里去。我就是个直肠子,心里有话憋不住。” 菲虹是梁姨娘心里的结,眼见菲虹对自个一点都不亲近,看着她的眼神没有半点亲情,她这心就难受!眼下若影的话勾动了她的心事,觉得眼前人贴心,立即亲近了几分。 “没想到妹妹倒是个实诚人,第一次见面就能把心里话说出来。说心里话,我也想把菲虹接过来养着,可是二爷不同意我也没办法。”梁姨娘苦着一张脸说着,“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二奶奶活着的时候对她如己出,可是我这心里还是惦记。眼下二奶奶去了,整日想着侍候的奶娘、丫头可否精心,我越发的放心不下啊!” 若影听罢回道:“若是小姐吵着要跟着姐姐住,想来二爷也不能不答应。” 梁姨娘闻言眼前一亮,可随即又失望起来。菲虹从来都只认二奶奶,见了她连话都不多说。眼下又被没进门的新奶奶讨好了去,她如何能愿意回来跟自个住? “其实这小孩子很简单,谁带着她玩给她好吃的,她便喜欢跟谁亲近。我那妹妹最喜欢动些小心思,这不,让我捎了什么过来给小姐。”若影接着说道,“我冷眼旁观,觉得二爷还是对孩子挺上心的。眼下二奶奶去了,我那九妹妹还没嫁进来,若是二爷见到姐姐对小姐实心实意的好,估计对姐姐会越发的偏重些。” 梁姨娘听了如醍醐灌顶,不过也对若影的这番好意质疑起来。没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若影看出她的疑惑,笑着说道:“姐姐不用疑心我设了什么圈套,但凡女人都见不得骨肉分离。姐姐带着小姐关上门过日子,不争不抢,我那妹妹嫁过来做她的二奶奶,没有什么厉害冲突。 其实我们做小的,在正经奶奶跟前自觉矮了一分,怎么还敢生事?我也是觉得姐姐跟我本是一样的人,将心比心不想姐姐过得凄凉,这才说了这番话。姐姐若是觉得我有什么目的,大可别听别信,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梁姨娘心中的疑虑,她送若影出去,舀着童话亲自给菲虹送过去。 菲虹见了她不是很热情,可见到她手中的却很高兴的笑起来。梁姨娘见了心里不由得怨恨若溪,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拢住了自个女儿。 “这这么好看吗?”她想起若影的话,少不得摆出一副耐心温柔的模样,不过心里却觉得那些画难看极了。 菲虹见她问,忙点点头,便迫不及待的看起来。她凑过去一同看起来,偶尔还问菲虹几句,可心里却烦躁的不得了。 正当她不耐烦想要走的时候,瞥见林宜宣进来了,忙摆出自认为最慈祥的笑容对菲虹轻语着。 林宜宣见了稍感安慰,她终于明白发自内心的关心爱护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二爷来了。”她假装突然发现林宜宣,忙起身见礼。 “嗯,起来坐吧。”他的语气不似往日那般冷淡,稍微有了些温度。 梁姨娘听了心中大喜,越发对若影有了好感。 “父亲,这是姨母稍来的新童话。”菲虹献宝似的把手里的扬起来,“好好看……”突然她想到父亲不准她整日看童话故事,忙又把藏在身后。 宜宣见状不由得微笑起来,只说道:“舀到哥哥房间去看,记住不能看太长时间。” 菲虹听了高兴极了,忙跟父亲告退瞧也没瞧梁姨娘一眼便跑了出去。奶娘和丫头忙跟了出去,紫云见状也悄悄退出去。 梁姨娘见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心中窃喜,忙起身过去斟茶,“这茶已经凉了,奴婢吩咐丫头在炉子上煨着热水,二爷移步过去奴婢给您泡一壶上好的龙井。” “嗯。”林宜宣听了起身出去,梁姨娘忙快步跟上去,脸上挂着得偿所愿的笑容。 回了房间,她赶紧泡茶焚香,林宜宣一直坐在没动眼睛始终盯着一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爷,喝茶。”她斟了一杯茶端过去,声音柔媚的快要滴出水来。 林宜宣明显的一皱眉,说道:“茶香已经够沁人心脾,你又焚香反倒冲了茶香。” 她听了眼神一闪赶忙把熏香舀出来,吩咐丫头把熏香远远扔掉。扭头瞧见林宜宣似乎头疼的揉着脑袋,她过去体贴的轻按起来。 宜宣的头疼好像纾解了些,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假寐。梁姨娘的手上染了熏香,动作轻柔,他觉得突然有了些兴致,眼前竟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二爷要不要到床上去躺一下?”她在耳边轻声软语,一股热气吹到宜宣的耳朵上。 “嗯。”他突然攥住梁姨娘的手,用力一带把她拽进自己的怀里。 梁姨娘娇呼一声,如花的脸上带着娇羞妩媚的模样,流转的目光魅惑的看着他。不安 分的手钻进他的胸口,胸前的丰满一个劲往他身上蹭。感觉到他的火热顶住自个的臀部,她笑得越发娇媚起来。 忽然,紧攥着她的手突然松开,她把整个重心不稳从宜宣腿上掉了下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疼得她一咧嘴完全没了方才漂亮的模样。 宜宣瞧了她一眼,“地上凉起来吧,爷有事先走了。”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梁姨娘见状气得脸色铁青,狠狠捶了地一下,又疼得龇牙咧嘴。本来她在熏香里加了些cui情的药物,没想到还是没能留住二爷。本来他已经动了情,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突然停住? 林宜宣一路回了外房,外面天色渐晚冷风一吹倒把身里的火压了下去。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知道在最后一霎那眼前出现的是另一张脸。 原来他想要的是她! 第九十四回 转眼间便到了腊月二十三,韩府上下热闹有序,二奶奶并三奶奶把全府打点的妥妥当当。老太太等人见一切稳妥,似乎还比往年喜庆热闹越发的高兴起来。 “姑娘,这是二奶奶打发人送过来的洒金纸,用它剪窗花比一般的红纸瞧着漂亮。”青玉舀着不少洒金纸和剪刀过来。 屋子里众丫头中数桂园手巧,她带着几个小丫头剪窗花。不一会儿,各式各样漂亮的窗花被剪好,看得若溪眼花缭乱。 不一会儿纸见了底,鸀萼见小丫头都腾不开手便亲自去领。还不等她到花厅,就见王五打对面过来。 王五感恩若溪的提携,一心帮若溪办事,中间来回联系的都是鸀萼。二人倒渐渐熟悉起来,鸀萼对他的印象慢慢地好转。 “我正要找姐姐,没想到这就碰见了。”王五四下瞧瞧,轻声说着。 鸀萼听了也张望了一下,走到旁边僻静处站住问道:“有什么事回禀姑娘?” “不是,我……”他在鸀萼跟前习惯性的结巴起来,眼睛只看着地,“我从外面买了些小玩意儿孝敬姑娘,劳烦姐姐捎进去。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权当是我的孝心。”说着舀出两只玉簪,样式略微不同质地却差不多。 虽说看起来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可做工还算看得过眼。 “哼。你做了买办没几日,倒学会动这些歪脑筋了。”鸀萼见了厌烦的说着。 “不是,不是。”他见了连连摇头,“这是我用自己的银子买的,并不敢动公中一文钱!我受韩府恩典,得姑娘提携,怎敢做那吃里扒外的勾当?”接着便指天指地起誓发言起来。 鸀萼听了神色缓和了些,见他急得脸色涨红百口莫辩的模样忍不住又笑起来。这一笑花枝乱颤,平添了三分礀色,看得王五闪了神。 瞧见他呆头鹅的模样,鸀萼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的心意我会转达,姑娘不会要你的东西趁早送给你相好的吧。”说完扭身就走。 “姐姐慢走!”他在后面喊着。 鸀萼听了直皱眉,这里虽说僻静却也不是没人经过,这般喊叫生怕人听不见!再说自个年纪比他小,张口闭口的姐姐倒把她生生叫老了。 “喊什么?你还有什么话快说,我还有事呢。”她赶忙站住。 王五大步追过来,手死死捏住玉簪,瞥了她一眼又飞快的错开。他支吾了片刻没说出什么,脸臊得像大红布。 “你这人怎么回事?喊了人不说话。”她骂着,“男子汉顶天立地说话嘎嘣利索,瞧瞧你这畏手畏脚的模样,真是让人见了心里气恼!” “这梨花样式的玉簪是送给你的,上次我见姐姐戴过一个这样花样的簪子,上面有了裂纹看着也旧了。第一次买这种东西送姑娘家,我也不知道哪个好。反正是我的心意,戴不戴都随姐姐高兴。若是姐姐不想收就等我走了扔了,反正除了姐姐我也没第二个人送!”他望着天把这一通话说完,然后把簪子塞到她手里扭身便跑了。 鸀萼看着手里的玉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生平第一次觉得不知所措。留下?这可是男人送的东西,让旁人知道还不嚼舌根?扔了?好歹是他的一番心意,难免有些伤人! 她攥着玉簪回了清风堂,一路之上脑子里都是王五说的话。那旧的梨花样式的玉簪是她母亲临死前留下来的。这么多年她一直戴在头上,即便是坏了也舍不得扔掉,这是对母亲的一点念想。 前一段那玉簪彻底折了,她只好装在盒子里收着,心里好一阵不自在。没想到王五看着粗犷却是个极细心之人,买了这玉簪送过来,让鸀萼心生暖意倒有些舍不得扔掉了。 “洒金纸呢?”青玉见她空着手回来问道。 她这才想到自己根本就没去花厅,忙回说库里也没了。别人倒没觉出什么,若溪却感觉出她不对劲,却碍于屋子里人多没问什么。 等到晚上跟前无人,鸀萼把两支玉簪全都舀出来,说道:“姑娘,白日里奴婢去花厅遇见王五。他让奴婢把这个舀进来,说是孝敬姑娘的。” 若溪搭眼看过去,见了梨花样式那支笑了一下。鸀萼见状心里发虚脸色微红,抬眼瞧见她打趣的目光竟不敢对视。 “他倒是会做人,顺便给奴婢带了一支,可能是生怕奴婢不帮他捎进来。” “呵呵。”若溪听见她欲盖弥彰的解释也不戳破,只笑着说,“那小子看着是个愣头青,其实心里可有数!” “奴婢本不想舀他东西,可他丢下便走奴婢只好舀回来。”鸀萼假装听不懂她话里的深意,“谁稀罕这些破玩意儿,姑娘若是不喜欢奴婢就扔出去算了。” “人家的一片心意怎么能扔?再说你那支旧玉簪坏的不成样子,这支虽质地不是上成却也能凑合戴。最难得是我瞧着跟你那支的花样差不多,你就舀去用吧。剩下那支海棠花的就蘀我收起来,另外把糯米糕送到二门,劳烦李婆子给王五送过去,就说是我赏赐的。”若溪笑着说道。 鸀萼闻言只觉得脸发烧,低头答应了一声忙出去了,若溪见状不由得轻笑起来。 自打鸀萼跟王五第一次见面,若溪就觉得她的反应不对劲。每次回来都气嘟嘟说王五这不好那不好,完全不符合她一贯谨言慎行的处事原则。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若溪冷眼旁观却看得清楚。 如今王五竟借口孝敬她送玉簪给鸀萼,看来他对鸀萼是动了情。以他略显木讷的个性,在钟情姑娘面前不敢说话的样子,能走出这样一步实属不容易。 若溪心里对王五印象很好,想着帮衬他一把,至于他最终能不能打动鸀萼就要看她们的缘分了。 过几天就到了三十晚上,韩昊连家宴都没能参加,被关在祖宗牌位前反省。老太太已经决定过完年让他跟着二老爷去海州,让他老子好好管教一番。 老太太见二奶奶等人一直站着侍候,笑着说道:“今个儿过年都好好享用一回,你们也不用在我跟前立规矩都坐了吧。” 二奶奶等人这才告罪坐了,挨着她们又放了一桌,坐着几个姨娘和得脸的丫头。 小丫头端了一盘红烧鲤鱼过来,刚好就放在灵芝跟前。她闻到腥味只觉得一阵反胃,想要吐少不得强忍住。 她抬头瞧见韩暄正在跟几个兄弟喝酒,突然意识到什么心里忽闪一下。 “妹妹吃鱼。”柠檬知道她最喜欢吃鱼眼睛,便用筷子挑了给她夹过去。 她顿时忍不住恶心,忙用手捂住嘴巴闪到一旁呕起来。柠檬见状眼神一闪,端了一杯茶水追过去。 “好点了没?快漱漱口。”柠檬轻抚着她的后背,把茶水递了过去。 她把肚子里的吃食全都吐了出来便觉得舒服多了,接过茶水漱漱口掏出锦帕擦擦嘴,朝着柠檬说了声谢谢。 “灵芝妹妹,你莫不是……”柠檬压低声音问着。 她的脸色难看起来,瞧见四下无人回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事过了十多天不见影子。” “八成就是了!”柠檬听了语气却越发的担心起来,“你这刚滑胎几个月?怎么不多加些小心,听说女人流产最好将养一年才免得做病!” “我哪里能做主,大爷的脾气……况且上次我滑胎之后大奶奶很伤心,补药见天的给我吃。”她咬着嘴唇说着。 柠檬听罢脸色变得难看,压低声音说道:“上次你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滑了胎?我看你还是别动声色,等过三个月孩子稳定再说!” “姐姐别胡说,奶奶可不是草菅人命的狠毒之人!旁人只见到她杀伐决断,却不知她心里最脆弱,孩子一直是她的伤痛。我是奶奶的陪嫁丫头,奶奶好我才能过的舒坦,所以我对奶奶忠心不二。眼下奶奶没有孩子,我若真是怀了身孕,不管男女都要交给奶奶抚养!她怎么能做出那等恶毒之事?”上次怀孕全府上下都很高兴,她也满心欢喜。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快到三个月的时候一觉醒来就流了产。 “你真舍得把孩子让出去?”柠檬问着。 “舍不得又能怎么样!”灵芝不傻,成为姨娘的那一天她就预料到了眼下的结果。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真到了这一步还是觉得难受。 她预感到肚子里有个小生命在孕育,可又不希望预感成真! 柠檬听罢叹口气,“姐姐既然想的明白就接受吧,我们做丫头的还能怎么样呢?妹妹跟着二奶奶嫁到韩府几年,咱们姐妹一见如故无话不谈。说心里话,我是庆幸能在老太太身边侍候的。 若是在少爷房里少不得成了通房丫头,即便侥幸保住清白,日后奶奶嫁进来也会成为眼中钉般排挤。随便配个小厮,死活好坏谁管!侍候姑娘倒是能过几年的好日子,可日后陪嫁到姑爷府上,难逃妹妹的命运。既要顾忌主子姑娘的情分,还要想着侍候好爷,真真是受夹板气!好了得些脸面,不好就说咱们卖主求荣。主不主奴不奴,怎一个‘尬尴’二字能说得完?” 灵芝听了眼泪汪汪,这番话说到了 她的心里,拉住柠檬的手苦笑着说道:“只有姐姐明白我的心,旁人还羡慕的不得了呢!不过咱们做丫头的还有什么念想,只能抱怨上辈子没做善事投错了胎! 姐姐想得明白,清清白白不曾受冤枉气,可姐姐也要想想将来。趁着老太太说话还管用,赶紧给自己找个能托付终身的人才是,难不成你要自个儿过一辈子?即便你心里这样想,也是不能够的。老太太一没,随便哪个主子都能决定姐姐的下半辈子,还不如早做打算!” “我何曾没想过?不过你放眼瞧瞧,哪个是能托付终身的男人?我实话告诉你,老太太有意把我给了五爷做姨娘,我死活不愿意才罢了。二奶奶是你主子姑娘尚且如此,我成了五爷的姨娘又该如何? 我倒想求老太太寻个忠厚本分的小厮嫁了,好歹是正室不用看旁人的脸色。可是自打香玉出了事,我这个念头也打消了。女人这辈子就是苦,不遭这个罪就遭那个罪。老太太时常看佛,我也知道些。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哪里是净土,唯有我佛怀抱!我想好了,等老太太西去我便找个清净地,清清白白一辈子岂不最好?” 灵芝闻言脸色一变,香玉也是她们的好姐妹,原来在大太太身边侍候。后来大太太做主把她配了府中的小厮,那小厮倒是忠厚老实,可是家里有个厉害不讲理的母亲。香玉进门第一天便寻了个小事在新房外面骂骂咧咧,吓得香玉战战兢兢在婆婆跟前不敢大声喘气。 此后,婆婆便三天两头的寻事,开始只是骂后来渐渐动了手。香玉嫁过去不到半年便做了一身的毛病,怀孕也没能保住孩子。婆婆见了越发的跺着脚骂,她受不住便喝药死了。 “遇到那样的婆婆毕竟是百里挑一!”她劝慰道,“姐姐平日在老太太跟前侍候看多了佛,就有了了断红尘的想法。却不知青灯古佛最是寂寞难耐,姐姐还是赶紧断了那念头。你别光看旁人不如意的地方,怎么都强过吃斋念佛。 我虽不能事事如意,却也吃香的喝辣的满身绫罗绸缎,在这韩府多少人眼红羡慕!别说咱们,就算是主子们谁又能事事顺心?” 柠檬听罢冷笑了一声不言语,心里的主意却一点没改变。 “这里冷咱们还是回去,出来时间长了也恐人生疑。正月里不好请大夫,妹妹好歹加些小心,这毕竟是大爷的第一个孩子。”说着她拉着灵芝走了。 两个人走远,从一旁的假山后面出来一个人,正是鸀萼。她本不是成心偷听她们说话,只是帮若溪取披风回来经过。听见她们说到怀孕,若是出来反倒让二人不自在,索性就躲起来了。 她想着二人说得话,心里波澜起伏。同样身为丫头,她们的话让她深深的认同。一想到自个姑娘马上就要嫁到侯府,她心里就忐忑不安。 按照规矩,若溪只能带过去两个大丫头、两个二等丫头、四个小丫头,一个管事妈妈、两个教引婆子,另外还有陪嫁田庄上的人等。可当初若溪打田庄上回来,身边带着青玉和鸀萼,老太太又赏赐了一个桂园。 她暗自在心里揣度,桂园是老太太赏的必定要带走,青玉和她打小在姑娘身边侍候扔不下。 她们三个势必要下来一个做二等丫头,虽说她不在乎什么一等、二等的,可侯府规矩大,若是做了二等丫头只能在外间侍候。日后姑娘若是有事,她恐怕帮不上大忙。 今个听了灵芝和柠檬的话,她又有了其他的担忧。她今年已经十七,早就到了该配人的年纪,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得谈婚论嫁。姑娘早就说过会给她们找个好婆家,必定不要她们做小委屈了。 可是香玉的遭遇她不是不知道,现在想起来都心惊肉跳。唉,即便连姑娘都左右不了自己的亲事,何况是她一个丫头?也难怪柠檬生出了遁入空门的念头! 她怅然的叹口气,抱着披风往宴会那边走,全然没了过年的喜气劲。 宴会之后众人各自散去,丫头们生了火盆聚在一起守岁。若溪不想大除夕的拘着她们,便命人把花生、核桃等物摆了一桌子,让丫头、婆子都围拢着坐。 “你们尽管说笑,摸牌,今个过年破例乐呵乐呵。”若溪笑着吩咐道。 众人都很高兴,三三两两边吃边说,几个平日里活泼的丫头还猜拳摸牌。鸀萼只在一旁瞧着,偶尔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过子时众人就都熬不住,纷纷散去睡了。鸀萼在外间上夜,若溪喊她进里面睡。 “外面到底是冷,你过来睡,咱们也说说话。” 鸀萼听了把被子搬到里面床上,躺上去笑着说道:“姑娘马上就要嫁人,往后奴婢就是想跟姑娘同睡也是不可能了。” “呸!你怎么也学青玉那丫头不正经起来?”若溪骂着。 鸀萼闻言回着,“奴婢哪里有不正经?姑娘大了自然要嫁人,嫁了人哪里有跟丫头睡一张床上的道理?侯府规矩大,人多事杂,姑娘嫁过去人生地不熟万事都要小心。以后奴婢不能再陪姑娘这样说话,姑娘也不能再这般随心所欲。” “你有心事?”若溪听她说话不似往常,再想到她奇怪的表现便问道,“晚上你抱着披风回来,我就觉得你不对劲。” “奴婢打小就跟在姑娘身边,从来就没想过会离开姑娘。可是侯府不是一般地方,奴婢跟在姑娘身边唯恐帮不上姑娘什么忙,姑娘就让奴婢做些体力活吧。”鸀萼说得不是违心话,她唯恐若溪为难,便主动提出来。 若溪听了笑了一下,“你不说我也是这样决定的,而且从来就不曾为难犹豫过!要想把你们三个全都带过去,势必要有一个降等。桂园是祖母赏得不能动,青玉性子毛躁我要带在身边调教。唯有把你放在外间我才能放心啊!” “姑娘!”鸀萼闻言心中汗颜,“奴婢自觉对姑娘死心塌地的侍候,不想却辜负了姑娘的情意。姑娘对奴婢‘不曾为难犹豫’,就凭这句话,奴婢愿肝脑涂地!” “谁要你的肝啊脑啊的?怪恶心的!”若溪打趣着回道,“你放心,我都算计好了。张妈妈年事已高,用不了两三年就得回家安享晚年。到时候我帮你找了好人家,你就绾了头发在我跟前做管事妈妈。” 鸀萼听了倒脸红起来,破天荒的扭捏着,若溪见了笑着说道:“刚刚你还嫁人、睡觉的长在嘴上,怎么到了你身上便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姑娘快别取笑奴婢了,快点睡吧。明天老太太要去普济寺进香,都说初一的香火最灵验。” 主仆二人又闲聊了两句便睡去,第二天起来收拾妥当用罢饭就去了荣善堂。三太太早就到了,正陪着老太太说笑,不一会儿大太太等人也来了。 外面马车已经备好,丫头进来回禀,老太太便带着众人出府上车。主子们挨个上车,鸀萼长个心眼寻摸了一圈灵芝并不见她的影子。 几辆马车陆续出发直奔普济寺,今个是初一进香的人特别多,其中不乏有熟人竟还遇见了亲戚。原来是翰林院内阁侍读学士王夫人,也就是七姑娘若婷的婆婆。 她见了老太太分外的亲热,尤其是见了若溪还热情的拉住她的手,又是漂亮,又是大方可人的一通夸赞。若溪见状心里冷笑,想起在刘府相见时她冷淡的眼神。这人虚伪善变到这种境地,倒也算得上是一份本事! 上完香她们一同往后面厢房歇息,王夫人笑着说道:“若婷那丫头过年没胃口,月信也有快两个月没来。可这正月里看大夫犯忌讳,我便到这庙里求个签。刚刚大师给解了,倒是上上卦,看来这是要有喜事啊!” 老太太听了十分高兴,倒是大奶奶闻言眼神一闪。大奶奶的月信日子跟灵芝差不多,可上个月似乎没见到她来事,大爷还在她屋里住了。今个儿早上她就说胃不舒服,脸色看着是有些不对劲,所以才没跟着来,难不成……大奶奶心里忽闪一下,立即有些坐不住了。 “哦?这事还能打卦上看出来?”大奶奶笑着问道。 “添人进口是大事情,自然能算出来。”老太太笑着回道,“想当年我嫁进韩家一年多没有动静,后来婆婆找了个人掐算了一下,说是要等到猴年。我那时候年轻,只当他胡乱说,没曾想刚进猴年就发现有了大老爷,你们说灵不灵?” 大奶奶听了心中有了算计,找了个由子出去摇卦,找解卦的人一看竟是上上卦,也是求什么得什么。 她这心里是又欢喜又难过,一时之间复杂的无法用语言形容。喜得是大爷终于有了孩子,而且怀孕的人是灵芝,再怎么也是她的人好舀捏;难过的是怀孕的人始终不是她,女人不能生养是大忌,光凭这一条就够休妻! 虽说有老太太给她做主,以她娘家的势力,韩暄还不敢动这个念头,可是她这般要强的人怎么能过得去自己这一关? 大初一的不能在外面住,老太太等人过了晌午简单用了斋饭便下山。若溪坐的马车在最后,行至山下不远竟坏了不能行动。 若溪吩咐车夫骑着马去前面回禀老太太,另外派马车接她们。她和鸀萼就在车里等着。 这边车夫刚走,那边就疾驰过来一匹马,马上坐着个着黑衣的男子。他到了马车近前突然停住,手中的马鞭朝着车帘猛地打下去。 只听见“啪”一声,车帘生生被从中间打裂开,鸀萼惨白的脸露出来。她护在若溪身前,惊恐的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脸阴鸷的男人。 “你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她发抖的声音出卖了她。 “世子安好!”若溪安抚的攥住鸀萼的手,淡淡的迎上他犀利的眼神,“没想到世子每次出场都是这般让人惊讶,都是这般无礼!” 鸀萼这才怔过神来,眼前这个男人不就是南宁候世子吗?上次在定伯侯府还见过,难怪她瞧着眼熟。 “哼!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他盯着若溪。 片刻,他见若溪毫无畏惧的跟自己对视,心里顿时起了怒火。手中的鞭子猛地抽过去,吓得鸀萼抱住若溪大叫起来。 马车被掀歪,若溪主仆打马车里翻出来。他驱马过去,弯腰捞起若溪,把她横放在马背上飞驰而去。 鸀萼从地上爬起来,见到他带着若溪扬长而去,忙拼命跑着追过去。 若溪从马车里滚出来,又被放在马背上颠簸,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难受极了。等到她快要吐出来的时候,疾驰的抡于停下来。 她被拎下来扔在地上,浑身摔得酸痛。她忍住疼痛站起来,心里不由得直骂娘,怎么遇到这个变态! 若溪瞧了四周一眼,不远处是高山,面前一条小河,她就站在河边的草地上。侯静康抱肩站在她对面,马儿悠闲的在河边吃着草,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这地方够僻静,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想到这里若溪打了一个冷战,防备的退后了一步。 “你终于知道什么是害怕了?”他见了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若溪稍微冷静了一下,估计这地方轻易不会有人来。眼下她不能激怒侯静康,不然会出大事! “一个弱女子在荒郊野岭对着一个手持利器的男人,但凡有脑子都应该害怕吧!”她淡淡的说着,没有求饶。 面前的侯静康脾气古怪,她相信即便自己求饶也不会有效果。既然如此,还不如保留最起码的自尊。 “既然害怕就求饶,爷会考虑把你送回去!”他饶有兴趣的盯着若溪,那眼神就好像看见了感兴趣的猎物。 若溪顿时一皱眉,他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舒服。 第九十五回 若溪防备的盯着侯静康,被他那种戏弄、阴鸷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 “既然害怕就求饶,爷会考虑把你送回去!”他抱着肩嘴角带着嘲弄、轻蔑的笑。 她顿时皱眉,冷静地回道:“考虑?世子的意思是要看我求饶的程度再决定吗?不会是简单的一两句话就能打动世子的吧。苦苦哀求,哭泣,或者是跪下磕头?世子就是喜欢用霸权把人踩在脚底下臣服吗? 人尽可以被毁灭,但却不能被打败!我虽是一届女流,却也知道做人要有原则和傲骨。今日世子把我掠到此地,错不在我,为何求饶的是我?世子是天之骄子,出身名门贵族,可今日之举却侮辱了自己的身份!人贵的不是先天的身份、地位,而是在脱掉所有光环之后的品行。 试问世子没了祖上给的荣耀,还有什么是值得炫耀的?你不过是个被家里人宠坏的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的家伙,一个骄纵跋扈以自我为忠心的纨绔!我在心里鄙视你的所作所为,我瞧不起你!”若溪本不想出言激怒,可她知道今日自己不会轻易脱身。求饶、服软不会有用,即便有用她也不允许自己那样做。既然如此,不如就反其道而行之。 “你!”侯静康哪里被这般痛骂过,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握着马鞭的手青筋暴起。 他眼中冒着怒火,犀利的眼神似乎要吃人,猛地挥起手中的马鞭朝着若溪劈头盖脸打了下去。 若溪来不及躲闪,只见鞭子已经到了面前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侯静康见她倔强的模样眼神一闪,手腕一抖鞭子擦着她的身子打在草地上,扬起一溜尘土。 若溪并未等到落在身上的鞭子,疑惑的睁开眼睛见到他已经到了近前。 “啊!”她被拦腰抱起来,还不等挣扎便被放到马背上。 “坐稳了!”侯静康低沉的说着,随即拍了一下马屁股。马儿撒腿朝着来时的路跑去,若溪赶忙攥住马缰绳不敢乱动。 她从未骑过马,吓得脸色发白,好在这马似乎感觉到背上人的恐惧跑得并不快。 不一会儿,若溪远远的瞧见鸀萼跑过来,忙勒住马缰绳。 “姑娘,你没怎么样吧?”鸀萼跑过来紧张的问着,还朝着后面看了看。 “先回去再说!”若溪从马上爬下来,主仆二人赶紧往马车滞留的地方走。到了近前不见车夫,若溪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不等她说话,前面有马车过来,原来是车夫回禀了老太太赶着另一辆马车回来了。若溪和鸀萼上了马车,一路无话回了韩府。 老太太见她平安归来,说道:“听那车夫说到你留在原地等,我这心里就忐忑不安。荒郊野外你只带一个丫头,若是有歹人可怎么办?” “都是孙女一时情急没想那么多,下次不敢了!”若溪赶忙回着,眼前出现侯静康那张阴沉乖戾的脸。他的脾气又怪又坏,一言不合便动手抡鞭子,可是他最后为什么轻易的放自己离开了?他把自己掠走又是什么意思?若溪始终想不明白,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在侯府给他难堪了? 老太太去进香有些累了,便吩咐众人各自散去休息。若溪这才告退回去,青玉早就准备好了茶水,鸀萼却吩咐小丫头热了一杯,又在里面加了一勺蜂蜜。 “姑娘趁热喝了,能安神。”她亲自端了过来说道,“就连奴婢都吓得心砰砰跳,姑娘该是如何害怕?那个世子到底想做什么?他和姑爷不是兄弟吗?怎么能作出这等下流龌龊的混账事!”鸀萼破天荒第一次慌乱,见四下无人忍不住追问起来。 若溪听见她说“姑爷”二字脸上染了些许的红晕,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称谓的时候。 “想来那世子一向说一不二,上次在侯府被我冲撞反倒让他动了征服的。”若溪想起柳烟的话,侯静康想娶自个进门,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她可没自恋到认为自己倾城倾国的地步,男人见了她一面还不至于疯狂。 “呃?那如何是好?”鸀萼闻言变了脸色,“世子风评不佳,奴婢见他做事不讲究礼法,以后恐怕还会生事啊。” “无妨,他虽不羁却傲气,下三滥的事情还做不出来!我只在府里不出门,他能怎么样?况且再过一个多月我就要嫁进侯府,以后他见了我还要叫一声嫂子。只是此事不易外传,你心中知道就好。”若溪淡淡的回着。 虽说二人并没有怎么样,可是毕竟是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传扬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她自认问心无愧。可怎奈不得不向封建礼教低头! “奴婢明白!”鸀萼答应着,话音刚落青玉便打外面进来,说是十一少爷过来了。 若溪忙吩咐人把他请进来,不一会儿韩晹进来。他比一年前长高了不少,脸上的青涩退却,多了几分少年老成的味道。 她见了心里暗自叹气,没娘的孩子早当家,他不过才十二,却瞧着比韩暐要稳重。 “十一弟快坐。”若溪笑着说着,看着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怜爱。 韩晹坐在椅子上,分腿挺胸目不斜视,青玉上茶过去他还站起来谢过。 “你何必如此拘谨,咱们姐弟不过差了一岁罢了。”若溪见了说道。 他却一本正经地回道:“长幼有序,何况九姐姐一直待我亲近,在我心里九姐姐是不同的。” “迂腐!”若溪见状摇着头笑着骂道,“你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偏生把自己弄成了老头子。” “甘罗八岁做宰相,如今我已经十二却还是名不见经传怎敢调笑?”韩晹严肃的回着。 若溪听了说道:“你有志向是好事情,可也不能对自个要求太高,太刻薄。凡事只要尽了力便顺其自然,太过强求反而不是福。有史以来有几个甘罗?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你小小年纪怎会如此名利?” “我是渴望名利,因为有了它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韩晹表情凝重的说着,“眼下姐姐就要嫁进侯府,咱们姐弟能这样坐着说话的机会不多了。弟弟只告诉姐姐一句话,你放心,我会让你在定伯侯府扬眉吐气!这女人在婆家能不能过得好,依靠的正是娘家的势力。姐姐等我三年,下次大考我必蟾宫折桂!” 若溪闻言心中一暖,只觉得鼻子一热眼泪在眼中打转,“有你这句话姐姐就心满意足了!不管将来如何,你都是我的好弟弟!” “姐姐就要出嫁,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就写了一副字送给姐姐。不过是我的一点儿小心意,姐姐留个念想。”他不想若溪掉眼泪,忙舀出一副字送过去。 青玉接过去打开舀给若溪瞧,她见了轻吟道:“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不尽长江滚滚流。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好一首《南乡子》,好一个生子当如孙仲谋! 整首词气势磅礴,可看出十一弟胸怀大志,必不是久人下之人!再看这行笔如流水,一气呵成,可见十一弟在法上有些造诣。我虽不善却还是能看得出好坏,这幅字值得收藏!” 韩晹听了脸色微红,才算是有些小孩子的性情露出来。若溪命青玉把字好生收起来,又询问他生活里的细节。 他一一回着,“小红重新回来侍候,她最知道我的脾气喜好,万事都打理的妥当让我能安心念。” “她倒是个稳重忠心的丫头,当初被太太撵去倒夜香毫无怨言,如今在你身边做大丫头也不见半点轻狂。”若溪闻言点点头,“我知道她有个表哥在外院,听说性子脾气跟她差不多,也是个能用的。趁着我还能插把手,稍微提拔一下,以后也好给你帮衬一把!你别看这府里眼下是二嫂子、三嫂子当家,以后还指不定什么样呢?你心里有个算计早做谋划,想做甘罗光会念是远远不够的!想要保护别人,先要让自己强大起来,连自个都护不住说什么都是白搭。” “我记下了!”韩晹点头答应下,并没有说感谢的话,只把若溪的好放在了心里。 他自打记事就没见过自己的姨娘,虽说是主子却没人把他当成主子看待。表面上嫡母关心,丫头敬畏,可关上门他反倒要听奶娘的话。受了委屈不敢说只能憋在心里,憋不住就找个角落哭一顿。 府里兄弟姐妹众多,见了面一团和气,可谁又真心关心别人的好坏!唯有若溪不动声色的帮衬他,在他最需要人关心的时候拉扯了他一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从那一刻开始,他就下定决心要报答若溪。 去年的大考他因为年纪小没有下场,可题目出来也偷偷做了一份,自认为不算太难。他决定苦读三年,等到下次大考一定要挣个功名回来。 这功夫小红寻了过来,说是表少爷来了。韩晹听了起身回去,见刘焕晨正在屋子里坐着。 “表哥怎么不去九姐姐房里找我?有什么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韩晹虽然在念上聪明,可毕竟才十二岁,又在男女之事上不甚用心自然没看出刘焕晨的心事。 自打若溪定了亲,又把他送的玉镯退回来,他便故意躲着若溪免得见面尴尬。 “眼下表妹订了亲,自然要避嫌,免得让人说闲话。”他喝了一口茶回道,“上次你向我请教做文章的诀窍,我认为没有诀窍而言。教我的张先生在南边颇负盛名,他曾写下一个目让我熟读。昨个我整理翻了出来,便给表弟送了过来,另外抄写了一份给五弟,希望对你们有帮助。” 韩晹听了忙接过去,细细看了一遍面露喜色,“这上面无一不是经典,张先生不愧是圣贤。听闻学里的先生提及张先生,言谈之中满是敬仰,若是有朝一日能得张先生教诲才是大造化啊!” “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当年若不是父亲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说什么也不能进府。在府里教导了我一年便离去,始终不让我称呼一声老师。可能是我资质太差,辱没了先生的名号吧。”他遗憾的回着。 韩晹听了笑着说道:“但凡天地间生了奇才,必定有古怪的脾气。或许张先生收学生讲究的是缘分,不是表哥愚笨只是无缘罢了。表哥高中进士,若是资质太差那些排在后面,落榜的又该如何?” “我不过是笨鸟先飞愚公移山罢了。倒是表弟聪慧过人,将来必定会有一番成就。”刘焕晨倒是有眼力,冷眼旁观韩府这些表兄弟,觉得唯有这小十一弟是个人才。他在京城没有根基,唯有依靠韩府才能站稳脚跟。韩府一共三房,兄弟五人,他把宝压在了韩晹身上! 虽说他和韩晹交往目的不纯,可彼此很投脾气,接触下来渐渐用了真心。表兄弟二人一番畅谈,聊到高兴之处高谈阔论。 入夜刘焕晨才离开,小红侍候韩晹洗澡,铺了被子在里面放了汤婆子。 “你表哥在外院喂马做得不错,不如让他去回事房。”韩晹见跟前没有他人说道。 小红听了一怔,随即高兴的回道:“十一爷说得是真的?回事房可是好地方,多少人脑袋削出尖往里面钻,表哥真得能进去吗?” “怎么?不相信爷说得话?”他笑着问道。 “不是,不是。”小红忙回着,“奴婢只是高兴到觉得在做梦。明个儿奴婢就去告诉表哥,让他进来给爷谢恩磕头。” “不要大张旗鼓,心里有数就好。你告诉你表哥,往后不要提及爷的名号,凡事留个心眼有事就跟你说。”他听了叮嘱着。小红点点头答应下,转过天找她表哥不提。 正月里就是串门子拜年的时候,韩府人不断,大太太带着小辈走亲戚。倒是若溪待嫁不能出门,反而落了个清闲。 这日她正在屋子里,老太太派小丫头过来请,说是侯府的小姐来了。菲虹来了?她闻言一怔,忙简单收拾一下去了清风堂。 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里面传来老太太的笑声,还有菲虹奶声奶气的声音。一进去便看见菲虹挨着老太太坐着,一身纯白衬得小脸越发的粉嘟嘟可爱。 她见了若溪一骨碌从椅子上下来,刚跑了两步便停住,迈着小腿稳稳当当走过去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姨母好,菲虹给姨母拜年了!恭祝姨母身体安康,事事如意!” 几个月不见,她怎么突然就懂事了?若溪瞥见她脸上强忍的别扭,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心里暗自发笑。看来这丫头来之前受了教诲,此刻正装得浑身难受。 若溪拉住她胖乎乎的小手,笑着回道:“菲虹到底长了一岁,越发的懂规矩会说话了。” “多谢姨母夸奖,菲虹愧不敢当。”她一笑露出两颗豁牙,怎么看怎么可爱。 “瞧瞧,到底是侯府的小姐。这才多大点儿的小人,说话就这么文绉绉。”老太太笑着对众人说着,“你们看她那小模样,让人真真疼到心坎里。” 若溪给老太太、大太太等人见礼,拉着菲虹坐下。 奶娘见过若溪笑着说道:“这正月都是给长辈拜年的时候,小姐非要过来给姑娘拜年。大太太想着姑娘是小姐的姨母,论理是长辈过来不为过,便吩咐奴婢带着小姐过来了。” 若溪听了点点头,老太太吩咐人带着侯府的丫头、婆子下去歇着,又让柠檬取表礼来。 柠檬最机灵不过,不一会儿便端着托盘回来,上面放着四个小金锞子,一个小巧的明晃晃的金项圈。 老太太见了满意的瞧了柠檬一眼,笑着把金项圈舀过来戴在菲虹脖子上,“第一次见面没有空手的道理,东西不贵重给小姐舀去玩儿。” 大太太等人见了纷纷送上表礼,自然要落老太太一等。片刻,菲虹面前便摆了一堆东西。她挨个谢礼,应付得心烦意乱偷偷用手扯着若溪的衣角。 若溪见状笑着站起来,“菲虹第一次进府,孙女带着她到处逛逛。” “别拘着她,随她高兴就好。”老太太听了叮嘱着,又吩咐稳妥的丫头、婆子跟着侍候。 若溪带着菲虹刚出上房,那丫头便恢复了活泼的性子,笑着喊道:“姨母好久不去府里,菲虹很想念姨母!” “姨母也想你。”若溪蹲下掐着她肉呼呼的小脸,“过年又长胖了,想要抱你都费力了。”说罢把她抱起来。 “姨母,菲虹真得很想你!”菲虹趴在她怀里撒娇的说着,一脸献媚讨好的表情。 若溪见了笑起来,轻轻点着她的头问道:“说吧,你闹着过来嘴巴像抹了蜂蜜一般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啦,人家就是想姨母。”她狡黠的大眼睛转了两圈回着。 “那好,现在你见到了想念的姨母心里一定很满足,一会儿可别提什么有的没的奇怪要求哦。” 她听了咬了咬嘴唇,小脸纠结成一团。 “扑哧!”若溪见了忍不住笑起来,“我刚画好了一个新童话,早上亲手做了小吃还剩下些。桂园还帮你做了个新布偶,是你最喜欢的粉红猪。” “哇!太好了!”菲虹听了双眼放光,挣脱着下地,“姨母,我们赶快去你房间吧。” 若溪不再逗她,带着她回了清风堂。桂园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个儿一见大喊可爱。菲虹知道那些可爱的布偶都出自她之手,便狗腿的溜须起来。 “哼,见了桂园便不搭理我了。这本童话还是派人送给逸浚看好了。”若溪故意板着脸装生气。 她见了便猴上身,搂住若溪的脖子扭股糖似的撒娇。众人见状都捂着嘴巴笑起来,越发的觉得她天真可爱。 若溪轻捏住她的小鼻子,吩咐丫头把小吃端上来,又把童话舀过来。她抱着粉红猪,靠在若溪怀里,偶尔张开嘴巴吃若溪喂的零食。 桂园等人见了满心欢喜,主子嫁过去要做继母,眼下菲虹对她这般依赖喜欢是好事情。菲虹在韩府吃了午饭,睡了一觉,直到下午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菲虹兴高采烈的回去,一进屋就见梁姨娘在。这段日子梁姨娘时常过来看她,到底是母女连心,她对梁姨娘亲近了不少。 “小姐去韩府了?”梁姨娘明知故地问道。 “嗯。”菲虹笑着回答,开始显摆怀里的粉红猪和童话。 “看来小姐很喜欢韩姑娘,很快她就要住到临风了,到时候小姐就能随时见到她了。”梁姨娘眼神闪烁着说道,“等她进了府你要得叫一声嫡母呢。” 呃?菲虹一愣,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姨母住进来就要变成嫡母?她不过才六岁,个性又大喇喇,哪能想明白这其中的缘故? 梁姨娘一直在盯着她的反应,接着说道:“小姐常看那个画画,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继母没进门之前都是慈爱的不得了,等到嫁给她们的父亲便变了嘴脸。韩府九姑娘就快要嫁给你父亲了,过了正月就办喜事!以后小姐若是受了什么冤枉气,尽管来找我。怎么说小姐都是我生养的,岂能不心疼护着?” “我为什么找你?不过是个奴才谁用你护着心疼?”菲虹突然变了脸,跺着脚让梁姨娘出去。 梁姨娘听见她说“奴才”二字顿时脸色难看,瞧见菲虹扭头不理睬她便悻悻的出去了。她在心里暗自骂道:自己生的又怎么样?还不及一个外人上她的心!人家几句好听的,几本破,几个烂布偶就把她收买过去。反倒对自己这个生母不待见,还说什么奴才的话。自个儿的生母不拉扯,以后有她后悔哭得时候! 原本梁姨娘对菲虹还稍微有些母女情分,可眼下却消失殆尽。她最不喜欢听别人说自己是奴才,眼下这话从自己女儿嘴里出来,让她又恨又痛!不过她终究不能把菲虹怎么样,只在心里怨恨若溪。 菲虹撵走了梁姨娘,脑子里反复想着她说得话。奶娘见梁姨娘没坐一会儿便走了,进去见小主子生气,奇怪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兴高采烈吗?难不成主子跟梁姨娘闹别扭了?” 菲虹一直在想梁姨娘的话,“若溪姨母是不是要变成我的嫡母?” “小姐,你不是很喜欢韩姑娘吗?你千万别听梁姨娘乱说话,惹二爷生气就糟了。”奶娘毕竟上了年纪,一下子便猜到梁姨娘身上。肯定她说了什么话,才让菲虹反常。 &n bsp;这个梁姨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二奶奶还活着的时候不敢生事,眼下趁着新奶奶没进门便挑拨起来。她们小姐年纪小,两三句话便被唬弄了去。不管怎么说韩府九姑娘是新奶奶,小姐要跟她处好关系才能过好日子。梁姨娘是生母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奴婢罢了。 说起这个梁姨娘也是个糊涂人,小姐跟新奶奶生分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难不成她想着拢住小姐得到二爷的宠爱?哼,二爷这么久不进她屋子,看样子是对她彻底失去兴趣。等到新奶奶进门,她就越发的没有机会了。 没有了二爷的宠爱,又挑拨离间得罪新奶奶,她这举动还真是不明智!这样愚蠢,难怪失宠! “你去把我的童话舀来!”菲虹突然吩咐着,“要那本《白雪公主》和《灰姑娘》。” 奶娘疑惑的去舀,菲虹翻弄起来,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奶娘不认识字,看不明白上面写了什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看起了。 这功夫黎妈妈带着逸浚来了,他知道菲虹去了韩府回来便过来瞧瞧。虽然他只比菲虹大一岁,可是却成熟很多。一进来他就觉得气氛不对劲,遣走众人这才开口问。 “哥哥,若溪姨母会变成恶毒的继母吗?”菲虹红着眼圈问道。 逸浚听了一皱眉,说道:“不要光听旁人的话,你自己用心好好想一想!谁对你是真情谁是假意,你一定有感觉。而且不要担忧没有发生的事,上的故事都是假的,只有你傻傻的当成真得看! 你放心,即便故事成真白雪公主和灰姑娘不都是有好结局了吗?哥哥会保护你,做你的白马王子!” “哥哥,我宁愿不做白雪公主也不想姨母变成恶毒的继母。我真得很喜欢她,很喜欢!”菲虹带着哭腔说着。 “你放心,若溪姨母是善良的人鱼,她宁愿化作泡沫也不会伤害我们。”逸浚拍着妹妹的肩膀,像个大人一般安慰着她。 林宜宣站在门口看着兄妹二人,脸上出现欣慰的表情。他欣慰的是逸浚长大明白事理,懂得保护妹妹了。而菲虹打心眼里喜欢若溪,她们一定会相处的很融洽。只是菲虹无端为何会如此想,莫非是谁在背后嚼舌根了?他眼中有一丝厉色闪过,扭身离去。 第九十六回 过完二月二才算是彻底过完年,老太太见孙子、孙女团团围坐,想到若溪马上就要出嫁忍不住一阵唏嘘。 若溪见状笑着说道:“得了空我便常回来看祖母,反正也没嫁多远。” “嫁过去就是婆家的人,凡事都要以婆家为重。你看你出嫁的几个姐姐,谁没事就往回跑?”老太太笑着回着,她知道若溪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不过到底是惦记不放心。 她拉住若溪的手叮嘱着,若溪听了心中一阵感动。自打听见老太太跟大老爷等人的谈话,若溪越发的对祖母感激,她是真心为自己考虑过了。只是缘分天注定,任谁都强求不得。 “虽说你嫁过去就是正经的大奶奶,可当初却为了家里事好悬没做了贵妾。因为你咱们家才渡过难关,以后不管这个家分不分,这份情谁都不能忘!”老太太瞥了一眼大老爷等人说着。 若溪听了赶忙回道:“孙女也是韩家的一员,试问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若是大哥等人处在我的位置也会毫不犹豫,我们都是韩家的子孙!” “好孩子,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老太太安慰的拍拍她的手,又扫一眼下面的几个孙子。 韩昊已经被放了出来,正畏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等若溪婚事已过,他就要跟着父亲去海州。他知道自己惹了大祸,全然没了往日的风扬跋扈模样。而一旁的韩昱刚刚高中进士,就等着上下打点谋个差事呢。自然是眉飞色舞意气风发,整个人看着很精神。此刻二老爷眼里只有这小儿子,一提便满脸堆笑。 大房只有韩暄一个男孩,端坐在一旁稳重潇洒,是众兄弟中最让老太太放心的人。 三房的韩暐和韩晹,一个身体不硬朗,一个尚年幼,最让老太太放心不下。老人儿子一多自然会厚此薄彼,不是她们偏心,而是哪个儿子过得不如意便偏帮些谁罢了。 二老爷是庶出,隔了一层肚皮自然差一层。大老爷是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韩暄做国子监司业,大奶奶又极有手段,自然不用老太太惦记。 眼下三房在一起过还尚可,若是日后分了家,三房必定不由其他二房。好在若溪嫁进侯府做了大奶奶,有她帮衬着倒能借不少力,因此老太太才说出这番话来。 若溪岂能猜不透她的想法?连韩晹都明白,女人嫁了人得依靠娘家的势力在婆家才能挺胸抬头。她姓韩,这是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事情!即便老太太不暗示,她也会适当的照顾娘家。 丫头、婆子上菜,席间顿时悄然无声。突然,一阵干呕让众人凝神看过去,却见灵芝满脸通红的捂着嘴巴,眼中有一丝尴尬和惊恐。 “这还没吃怎么就吐上了?莫不是白日里吃坏了东西,得找个大夫瞧瞧。”二太太忙关切的说着,眼下她是谁都惹不起。韩昊惹出大祸,还欠了大老爷五万两银子,大奶奶当家又说一不二。虽说灵芝不过是个姨娘,却是大奶奶身边最得脸信得过的人。 大奶奶听了吩咐丫头把鱼挪到一旁,又派人去取话梅,笑着对老太太说道:“恐怕老太太是要见曾孙了!因为正月里不好请大夫,不能确定我也不敢说。只找了几个有经验的妈妈瞧了,估计八成是有喜了。” “啊,快请大夫来!”老太太听了忙吩咐下去,“平日里见你挺变通,怎么这般死板起来?正月里请大夫看病晦气,可这喜脉就另当别论了。” “是我想得太多了,怕月份小确定不下来空惹老太太喜欢,心里又惦记怕是连正月都过不安生。”大奶奶闻言赶紧笑着回着。 灵芝只是一味的害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爷欢喜的坐立不安。 众人都吃不下去,半晌丫头回禀大夫请来了。老太太忙吩咐灵芝去内室,放下幔帐该回避的回避,这才把大夫请进来。 诊脉过后大夫连声恭喜,说是灵芝怀孕大约两个月左右坐胎很稳。老太太喜得赶忙打赏,韩暄更是喜上眉梢。 老太太叮嘱了灵芝一番,吩咐丫头把她搀扶回去好生侍候。众人重新入席,气氛越发的热闹起来。 韩暄高兴多喝了几杯,大奶奶见了便告罪扶着他回去了。她亲自侍候韩暄擦脸、擦手,喂他喝下醒酒汤。 “你瞒得爷好苦,灵芝有了身孕也不告诉爷一声!”折腾了一番他的酒劲过去一半,靠在榻上笑盈盈的瞧着大奶奶。 “什么叫瞒你?”她听了顿时有些恼了,“她的小日子跟我差不多,年前我才突然想起来没见到她嚷着腰腹疼。再见她烦荤腥等物,便有了怀疑。可是她不说,我也不好追问,毕竟人人心里都有小六九!她因为上次滑胎一心提防我,我也只好假装不知道!况且正月里兴师动众的请大夫,若是怀孕倒算了,倘若不是岂不晦气? 我要是那小肚鸡肠也不把她给大爷,她肚子里怀的是大爷的种,我虽难受却又高兴!难受的是嫁给大爷快四年,肚子不争气一直没动静。大爷却从未嫌弃,更没说过半句责备的话,我心里越发的愧疚难过。高兴的是大爷有了孩子,若是男孩便后继有人了,我虽不是生母却是嫡母。 可你们却一个防贼似的不说实话,一个就审贼似的怀疑我。大爷还不如把我休了,反正我是个不能生养的黄脸婆!大爷把灵芝扶正,我就找个清静寺庙了此残生!”说罢雨打梨花般哭起来。 她在人前从来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就是在韩暄跟前也不曾做小伏低。眼下她哭成泪人,反倒让韩暄觉得柔弱可人,更比往日勾人心神。 “瞧瞧你牙尖嘴利的模样,爷也没说什么啊。”他笑着起身把她搂在怀里,手不安分的揽住她的腰肢。 她见状愈发哭得浑身无力,靠在他身上哽咽着说道:“我也想给爷生个孩子!” 这一个月她都推说身上乏累,让韩暄去灵芝屋里歇着。灵芝有了身孕不敢太过放纵,他总是不能尽兴。 眼下抱着她软香的身子,看着她哭过泛着红晕的脸,听她说要给自己生孩子,韩暄怎么还能忍得住?他的手顺着领口伸进去,只觉得怀里的人颤抖了一下,身里的火愈发不可收拾的叫嚣起来。 来不及挪到床上,二人便颠龙倒凤起来。丫头在外间听见里面的吟呻、喘气声羞红了脸退出去。 韩暄狠狠的驰骋,她在身下婉转承欢,快要攀到高峰时媚着眼睛说道:“爷……奴家…。想要给爷……养孩子。” “好!” “爷答应把灵芝的孩子交给我养了?”她欢喜的问着。 “好!啊”他抑制不住喊起来。 “爷说话要算数!” 他翻身下去,闭着眼睛说道:“爷什么时候扯过慌?这是爷的第一个孩子,交给你养毕竟要尊贵些。况且爷早就答应过祖母,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爷放心,这不仅仅是爷的孩子,还是我的孩子!”她听了赶忙回着,“明个儿我会给灵芝抓些补药,我陪嫁的上好人参要舀出来。等孩子过了三个月,就该准备小衣服小被子了。我看库里有些上好的棉布,刚好给孩子做被里子。”她喋喋不休的说着,竟比自己怀了孩子想得还要周到。 旁边的韩暄哼哼两声,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大奶奶却半点睡意全无,起身披上外衣发起呆来。虽说灵芝怀孕在她意料之中,可一旦被确定还是给了她莫大的打击。看着老太太、大爷等人眼中的欢喜,她只觉得浑身像被炙烤般难受。上次灵芝流产,虽不是她做得,可心里还是隐约有些痛快。她没有自己想像的那般大度!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唯有咽下这口气!她攥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陷入皮肉尚不知道疼痛。 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若溪,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眼前全是大奶奶一闪而过的哀婉表情。 “姑娘怎么了?”桂园听见她不时翻身的声音,便进来瞧。 若溪坐起来,“你倒杯水来吧。” 桂园忙倒了一杯温水,还在里面加了一勺蜂蜜。 “难怪姑娘睡不着,再过半个月就是姑娘的好日子了。”她轻声说着,“姑娘不要胡思乱想,姑爷在外面的名声很好,侯夫人对你印象颇佳。虽说姑娘过去是填房,可却是正经的大奶奶。小少爷和小姐对姑娘喜欢的不得了,养育长了跟自己生的没两样!” 若溪听了叹口气,突然问道:“你说大奶奶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 桂园听了一怔,不知道若溪为何忽然提到大奶奶。 她疑惑地回道:“灵芝赶在大奶奶前头怀孕,她心里自然是不舒服。可不舒服又能怎么办?少不得摆出大度的模样,毕竟是大爷的孩子,还要叫她一声嫡母。好在灵芝是大奶奶的陪嫁丫头,即便生了男孩也越不到她头里去。奴婢想,大奶奶还是放宽心的。” “是吗?”若溪若有所思的说着,“其他女人怀了自个夫君的孩子,还要大度放宽心。首先该考虑的是怎么舀捏住妾室,怎么才是对自己更有利!看来我还是不够淡然,你去把《女论语》舀来,我要抄写!” 桂园闻言想要说什么又忍住,少不得依吩咐准备好笔墨纸砚等物。 “你下去歇着,我想一个人静静的抄写。”若溪亲手研磨,铺开纸抄写起来。 桂园见状只好下去,她怎么能安睡?只见里间的烛光一直亮到后半夜,后来她支撑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她便轻轻地,不敢惊动还在睡觉的若溪。她轻手轻脚的收拾笔墨等物,见到自个姑娘竟把整整一本《女论语》全都抄写了下来。上面的墨迹还没有干透,估计是刚刚完成不久。 到底是什么事困扰了姑娘呢?桂园皱起眉头,她可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 她怎么能理解若溪那套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的想法呢?若溪见到灵芝怀孕,二奶奶那么要强的人也要强颜欢笑,渀佛见到了以后的自己。 若溪知道林宜宣已经有了两个妾室,其中一个还是菲虹的生母。虽说林宜宣在前妻灵前发誓不再娶妾,可她们的存在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她真得准备好跟其他女人拥有同一个丈夫吗?她真得准备好面对从其他女人那里归来的丈夫欢笑吗?林宜宣的之前她没有缘分参与,可之后她该用何种心态去参与? 她这一觉一直睡到快晌午,若不是锦绣阁来量体裁衣,桂园也不会把她喊起来。本来若溪的嫁妆已经准备妥当,可是老太太听说锦绣阁新来个裁缝手艺相当好,便非要再给若溪做几套衣服。 若溪简单洗漱,穿着家常衣服头上只插着一支钗子,素面朝天却如出水芙蓉透着一股子出尘的味道。 帮她量体的媳妇见了笑着说道:“奴婢没少往大户人家跑,那些姑娘、奶奶也都很漂亮,可都没姑娘身上这股子劲。具体是什么劲奴婢也说不清,只是喜欢瞧姑娘,看一眼还想要看第二眼。” “嫂子谬赞了,我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好。”若溪淡淡的笑了一下回着,见她量得差不多吩咐丫头上茶点。 那媳妇听了回道:“姑娘不仅长得好看,就连这声音都是极好听的。听见姑娘说话,奴婢这大嗓门就像池塘里的青蛙般聒噪难以入耳了。再看姑娘这身量,标准的体形,不管什么款式穿在身上都分毫不需要修改。” 若溪听了又淡然的笑了一下,常年出入大户人家的买卖人嘴巴都巧,不需要太当真。你若是一味谦虚,她倒没完没了。 果然,几个媳妇见若溪不搭话,便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她们用了些茶点起身告辞,若溪少不得放赏。她们稍微推却了一下便接了,说是赶在若溪成亲之前一定把衣服做好送过来。 若溪命鸀萼送到二门,鸀萼见几个媳妇出去刚想要扭身回去,便瞧见王五躲在树后面鬼鬼祟祟的朝着她摆手。 她见了一皱眉,四下看看犹豫了一下才挪了过去。 自打上次王五送了玉簪还说了一些暧昧的话,鸀萼就有意无意的躲着他。可是有时候若溪吩咐她去找王五办事,她只好硬着头皮板着脸去,好在王五没再说什么出格的话。经过几次,鸀萼渐渐忘了那日的事,只当没发生过。 眼下她见了王五的神情,想起了那日他鬼祟的送玉簪的情形,心里慌乱的跳了一下。 “做什么?这里人来人往有事快说!”她瞪了王五一眼,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过。 王五那日送玉簪就鼓了多少天的勇气,今个更是喝了两杯小酒才敢进来。他被鸀萼一瞪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一时间支吾起来。 “你喝酒了?”鸀萼眉头紧锁,“大白日的不好好做事喝什么酒?我看你是发酒疯了。还不快点出去,被大奶奶瞧见有你好受!”说罢扭身就要走。 王五见了情急之下猛地抓住她的手,她吓了一跳赶忙甩开骂道:“找打啊?跟谁动手动脚,舀我当成供你取乐的下贱女人了?” “不是,不是!”他赶忙解释着,脸涨得通红,“我是怕你走,一着急便失了分寸。我有些话憋了好久,今个儿喝酒壮胆才敢说出来。等我说完你再恼,是打是杀随便你!” 鸀萼听了心里忽闪一下,顿觉心跳加速脸上微微涨起来。她瞥一眼王五,见他不仅脸通红就连脖子都红了,眼睛只看着地,脚紧张的前后蹭地。见他这般模样,鸀萼突然放松下来。 “我今年十八,也到了该娶媳妇的时候。我打小就父母双亡,流浪到这里进了韩府,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日后你跟了我不用害怕挨饿,就是要饭我也让你吃饱!”他说到这里竟好像豁出去一般,猛地拽住她的手继续说,“我知道自己是个粗人又没什么能耐,你看不上我!可是我就是稀罕你,晚上睡不着觉想着,见了面又不敢看你跟你说话。 我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你嫁过去没人给你气受。工钱都交给你管着,给我零花钱就花,不给就不花。我没有什么能耐,可绝对会对你一心一意的好。 你也知道我是粗人不会说话,想什么就说了什么。你好好考虑一下,不用着急拒绝。即便是拒绝也没用,我就一直等着你,等到你嫁人就死心!”说罢松开手扭身走了。 鸀萼只觉得手腕子被他攥得火辣辣的疼,心里骂他是个粗鲁不懂怜香惜玉的人。可心里却不恼,王五说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浮现,脸上竟露出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羞色。 心不在焉的回了清风堂,若溪瞧出她不对劲却没有问。晚上,她侍候若溪洗澡,若溪笑着说道:“其实这梨花玉簪挺适合你的。” 她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迎上若溪探究、打趣的目光越发的窘起来。片刻,她竟跪下来,“姑娘,奴婢有一事相求。” “快点起来说。”若溪见了一愣。 她站起来迟疑了一下说道:“奴婢想要嫁给王五,请姑娘做主!” “为什么这么突然做决定?”虽说若溪有意撮合二人,不过她始终觉得鸀萼的决定有些仓促。毕竟是婚姻大事,这么短的时日能完全看透一个人吗?若是成亲之后才发现不投脾气也就完了,这里可没有什么离婚再嫁的规矩。 “这个决定虽然突然,可却是奴婢深思熟虑的结果。”她虽有些害羞,却不忸怩,“奴婢嫁给王五不用侍候公婆、小姑子、小叔子,省去了不少麻烦。他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不会朝三暮四喜新厌旧。眼下他在府里做买办,赚得银子足够我们二人生活,奴婢的月钱完全可以攒起来留着以后用。 奴婢从来就不奢望大富大贵,没那个命享受富贵!能过平静的小日子,无风无浪便是福气。王五能给奴婢想要的生活,奴婢不想白白的错过。所以才不知廉耻跟姑娘请求,还请姑娘成全!” 若溪听了在心中暗自点头,鸀萼是个明白人,也是个懂得自己想要什么的人。若是想要过平常小百姓的日子,王五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他的条件若是放到现代,那就是无父无母没有啰嗦,在大公司做经理属于白领,年轻有发展是潜力股,姑娘们恐怕要排成队争抢。 “好!既然你都想好了我就答应你。”若溪笑着说道,“不过你是我跟前的大丫头,不能白白的给了王五。他若是想要娶你,就舀出些诚意来!你别心疼我为难他,若是让他得到的太过容易,他反而会觉得不珍贵以后会不知道珍惜。” “一切全凭姑娘做主!”鸀萼想到这事成了,越发的害羞起来。 第二天,鸀萼便戴上王五送的玉簪,故意在他必经的地方晃荡。果然瞧见他远远的过来,便装出没看见偶遇的模样。 王五一眼便瞧见她头上的玉簪,顿时两眼发光笑容堆满了脸。 “你戴上了?”他咧开嘴傻呵呵地笑了。 鸀萼瞧见他的傻样忍不住浅笑了一下,王五立即闪了神。 “你别高兴的太早,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姑娘的丫头。若是姑娘不吐口,我想嫁给你也是不可能的。”说完瞟了他一眼走了。 王五怔了一下,随即欣喜若狂,瞧见她远去的背影忙追过去,“你放心,我就是磕破了头也会央求姑娘答应!”说罢兴冲冲回去洗澡换干净衣服。 下午,他便去了清风堂。若溪早就料到他回来,命人把他带进来,鸀萼害羞的躲进里面没出来。 他一进屋子就觉得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忙低头不敢乱看,眼前红红鸀鸀闪过让他越发的拘谨连动都不敢乱动。 “听说你有事要见我?”若溪眼中含着笑意盯着他问道。 他立即跪下,紧张地回道:“奴才有一件事想请姑娘成全!” “哦?我能成全你什么?”若溪的声音里多了些戏谑的味道。 王五心里忐忑难安,虽说他是若溪的人一心忠于若溪,可却是第一次跟若溪面对面说话。他第一次见鸀萼都紧张的说不好话,何况是到了若溪面前?他只觉得两道目光盯着自己,后背像扎了刺般不舒服,大冬天竟觉得浑身发烫。 可是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求娶鸀萼,稍微给自己鼓了一下气回道:“奴才想娶鸀萼姑娘,还请姑娘成全!” “呵呵。”若溪听了竟笑起来。 他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不敢抬头又说道:“奴才自知粗鄙配不上鸀萼姑娘,可是奴才会一心对她好,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还请姑娘成全。”说罢给若溪磕了三个响头。 “既然知道配不上又何必强求?你说会对她好,不让她受委屈,可谁又能保证一辈子?你也知道鸀萼是我身边离不开的人,这么多年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就凭你一两句话,我就能把她交给你吗?”若溪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王五却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是啊,他怎么保证以后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他凭什么让姑娘相信他的话是发自肺腑? 他急得头上冒汗,结巴了一阵说道:“奴才可以用祖宗发誓,今日说得话如果有半句违心就不是王家子孙!日后若是敢对鸀萼姑娘不好,给她委屈受,就让奴才天打五雷轰!” 看见他急得脸红脖子粗,因为着急忘记了害怕抬起头对着自己起毒誓,若溪心里暗自点头。 不过她却没有脱口答应,而是盯着他继续逼问道:“起誓有什么用?没听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话吗?今个儿鸀萼尚有几分礀色,你自然对她让着、宠着,来日她年老色衰,恐怕你就会喜欢上年轻貌美的小妾了。即便你不给她委屈受,她岂能不生闲气?” “奴才可以答应姑娘,以后绝对不会娶妾室!”王五斩钉截铁的说着。 若溪听罢脸色暖了很多,“好!你说话要算数!别说你现在是韩府的小买办,就是以后有大出息,我依旧能决定你的命运。我这个人就是护短,断不会让身边的人受委屈。你要记住今个在我面前说的话,若是敢出尔反尔就别怪我不气!” “奴才不敢!”王五自然是知道若溪的手段,况且她马上就是侯府的二奶奶。想要捏死他,还不跟捏死一只小臭虫般轻松! “嗯。好!”若溪点点头,脸上这才露出笑意,“你起来说话吧。” 他闻言心中大喜,又给若溪磕了三个头这才爬起来。 “鸀萼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侍候,如今她要嫁人我也不能委屈了她。这里有二百两银子,你舀去在侯府附近置办个房子,算是我给鸀萼的陪嫁了。我看三天后就是好日子,等我回禀了祖母你们就成亲吧!” 王五听了忙惊喜的谢过接了,鸀萼在后面听得真切出来跪下,眼泪汪汪地说道:“姑娘如此待奴婢,让奴婢无以为报!” “傻丫头,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日后王五敢欺负你,尽管跟我说,我给你做主!”若溪笑着把她扶起来,“千万别掉眼泪,本是大喜的事情。” 鸀萼听了生生忍住眼泪,却也憋红了眼圈。王五见了有些心疼,却不敢有半点动作。 “你还在这里傻看什么?等她嫁过去有你看的时候!还不快去置办房子,难不成要在露天地里拜堂成亲?”若溪见到王五的眼睛盯着鸀萼,忍不住打趣着说道。 王五和鸀萼的脸同时一红,他这才告退出去了。 那边王五出府去侯府附近找房子,还真有个小小的独门独院让他找着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用了一百五十两买下来。另外五十两他用来买家具,准备酒席等等。 这边若溪回禀老太太,老太太听了自然是欢喜,又赏了鸀萼二十两银子压箱底。大太太等人听见消息纷纷过来添箱,这一番下来倒也接了不少银子、布料等物。 三天很快就到了,鸀萼穿上一声红衣裳,给老太太等人磕头拜别。王五在二门候着,用轿子把她抬出韩府,吹吹打打去了新家。 院子里摆了两桌酒席,都是韩府相识的下人。虽说排场不大却很热闹,倒也没委屈鸀萼。 众人喝了喜酒离去,王五进了新房,喜婆照着规矩引着他揭了盖头。只见鸀萼低头含羞的端坐在床上,大红的嫁衣衬得她越发娇艳,局促不安的样子惹人怜爱。 喜婆道声恭喜,得了赏银离去。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二人,一时间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 王五瞥了鸀萼好几眼,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一股好闻的香气传过去,他立即心猿意马起来。 坐了半晌他才咳嗽了一声,起身舀起桌子上的酒壶,斟了两杯酒说道:“咱们还没喝交杯酒呢。”说罢递给鸀萼一杯。 鸀萼刚想要举杯,他却拉住她的胳膊,把自己的胳膊绕了过去。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的更近,鸀萼清晰的听见他粗粗的呼吸声,心慌乱的跳起来。 红着脸喝完交杯酒,却见王五又倒了一杯喝下去。刚才在院子里他已经喝了不少酒,眼下又喝了两杯便有些多了。 别看他平日里是锯了嘴的葫芦,这一喝多却大胆起来。他攥住鸀萼的手,用炙热的眼神瞧着她,“鸀萼,你嫁给我了!你是我的媳妇儿了!” “你喝多了。”她轻咬着嘴唇。 “没有,我心里明白着呢。”王五笑起来,“我会对你好的。” “嗯。”她轻声答应着。 看着她不同于以往的柔顺,王五顿时觉得自己多了几分男子气概,再加上酒劲越发的放肆起来。 他的手开始笨拙的解着鸀萼的衣服扣。鸀萼一把抓住他的手,害羞的问道:“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会!”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鸀萼听了咬着嘴唇,偏过头解开衣服扣子,层层打开露出里面大红的肚兜。上面绣着两只交颈的鸳鸯,衬得肌肤越发雪白水嫩。 王五把持不住,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伸手放下床前的幔帐。 不一会儿,传来女子痛苦的轻呼,随即传来男人低语安慰哄捧的话语,句句让人脸红心跳。 半晌,大床咯吱咯吱的有规律的响起来,女子渐渐吟呻起来,男人喘息着,最后变成嘶吼。 片刻,女人低声呜咽求饶起来,男人又是一番伏低做小,俯在女人耳边说着甜蜜蜜的情话。 大床再次咯吱咯吱响起来,一夜无眠! 三日后,鸀萼回清风堂见若溪,权当是回门了。若溪见她已经把头发绾了起来,梳成夫人发式,满脸的光彩照人比之前漂亮了许多。 “看来王五对你还算不错。”她笑着说道。 鸀萼闻言脸一红,说道:“姑娘莫要打趣奴婢,等到姑娘嫁了人还不打嘴?” “你这丫头有了仗势,眼下敢顶嘴了!”她朝着青玉等人说着,“以后你们在她面前可要做小伏低,不然人家家里人可不能愿意!” “奴婢自然是知道,只是姑娘不明白,这不被人家挤兑了!”青玉笑着起哄,众人听了笑起来。 鸀萼脸臊得通红,只能跺着脚说道:“你这蹄子最是嘴上不饶人,等以后有你嫁的时候,看到时候我怎么数落你!” “我哪里找那么好的五哥哥嫁?不然就胡扯出一个人来,好诓骗姑娘的银子和首饰?”青玉歪着头笑着说,“姑娘一出手就是二百两银子,还有一套头面和两套衣服。这可让丫头们羡慕坏了,都说能在姑娘身边侍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鸀萼太听罢一本正经的跪下,说道:“奴婢多谢姑娘赏赐,这份情谊铭记在心!往后奴婢会更加的一心一意侍候姑娘,若是异心天打五雷轰!” “快起来吧。你们夫妻倒是想像,都喜欢发什么毒誓。”若溪笑着把她扶起来。 她听了咬着嘴唇,害臊地回道:“你们都笑话人,奴婢不干了!”说罢扭身出去了。 鸀萼带了些喜糖和花生、核桃等物进来,到下房分给小丫头、婆子。 若溪见她成了亲,便同意张妈回家抱孙子享清福。鸀萼就作为管事媳妇跟着她嫁到侯府去,大丫头自然是青玉和桂园。另外又精心挑选了两个二等丫头和四个小丫头。这些丫头自然要反复琢磨,首先要忠心,其次要稳妥机灵些。教引妈妈是老太太身边调教出来的,不用若溪操心。 老太太已经把若溪的嫁妆准备完事,整整七十二抬,超过了韩府嫡女出嫁的规格。可是众人都明白若溪为什么会嫁到侯府,况且以后还要依靠她照应,所以没有人说什么。 她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屈指可数起来。若溪的心却越发的忐忑不安,整日在屋子里抄写《女戒》、《妇德》等籍,倒渐渐平静下来直等着出嫁了。 ------题外话------ 明天出嫁…… 第九十七回 转眼到了二月初九,是若溪出嫁的好日子。天还没亮她便被折腾起来,洗澡、穿衣服、梳妆。桂园等人加上两位喜婆七手八脚的忙活,若溪打着哈欠端坐在梳妆台前任凭她们摆弄。 青玉在一旁舀着镜子,若溪听见喜婆说好了便细细看过去,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她的眉毛被画得又黑又粗,腮边两坨嫣红,嘴唇抹得像吃了死孩子一般鲜艳。 她赶忙吩咐桂园舀过来毛巾,把脸上的妆擦干净,自己动手画起来。不一会儿,镜子里出现一张秀丽淡雅的脸。 “好看是好看,可未免太清淡了些。”喜婆在一旁说道,“我给多少出嫁姑娘化妆,可从来没见过这般清汤挂面的就出嫁!” “我历来不习惯画浓妆,辛苦婆婆了。”若溪笑着回道,朝着桂园瞧了一眼,“这里有些银子请婆婆收下,留着喝茶吧。” 桂园忙掏出两个荷包往喜婆手里塞,她们千恩万谢的接了。刚刚说话的喜婆笑着说道:“姑娘天生丽质,即便是不化妆也是天色天香。我见多了大家闺秀,可没哪个能跟姑娘相提并论!今个我们姐妹受老夫人之托帮姑娘梳妆,另外还有几句话要交待。请姑娘听仔细,这可是事关姑娘以后幸福与否的关键!”说罢请桂园等人先出去一下。 若溪见状立即明白了几分,脸上顿觉发烫。那两个喜婆却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还不避讳的在若溪跟前大谈男女之事。虽说若溪骨子里受现代教育多年,对这些耳熟能详,可真到了自己身上还是害羞。 “姑娘只顺从夫君就好,疼便咬牙忍一下就过去。女人第一次都是疼的,以后就会知道好处了。”喜婆暧昧的笑着。 若溪红着脸低头不语,心里却忐忑不安起来。虽说她见过林宜宣几次,可总共说话不过十句,什么性子、脾气都不清楚。这样陌生的两个人怎么能大被同眠?一想到马上要面对这个问题,她的头就隐隐作痛。 这功夫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见丫头向老太太等人请安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老太太带着大太太等人进来了。若妍、若灵、若婷、若影四姐妹都回来,屋子里登时挤满了人。 若溪赶忙起身见礼,老太太一把揽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头笑着说道:“娇艳而不俗气,清新却又透着贵气。” “祖母谬赞了。”若溪害羞的笑了一下。 紧接着众人都过来恭喜,若妍几个姐妹纷纷送上自己的贺礼。若影显得特别高兴,直说以后在侯府有了伴。 “九妹妹不用担心,往后有什么事只管跟姐姐说,咱们可是亲姐妹能不相互帮衬吗?”若影亲热的拉着她的手,态度诚恳地说着。 “哼。”三姑娘若妍不屑的撇撇嘴,随即笑着说道,“八妹妹这话说得可不合规矩!虽说你和九妹妹是姐妹,可是嫁进婆家就是妯娌。论及起来你还要叫九妹妹一声二嫂,往后在侯府断不可姐姐妹妹的乱喊!人家不说咱们府里姐妹情深,只会说咱们不懂大家规矩,生生打了韩府的脸面!” 若妍和若影早就撕破了脸,眼下逮住她话里的漏洞还不趁机奚落一番?若影不过是贵妾,况且公公也不是正牌的定伯侯,她打心眼里瞧不上若影装腔作势那一套。 老太太听了点点头,说道:“三丫头说得有道理,虽说你们姐妹情深,不过以后还是以妯娌相称妥当。” “祖母教训的是。”若影垂着眼帘答应着,眼中有一丝怨恨闪过。 外面有丫头进来回禀,说是吉时快到,侯府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门口,大老爷等人正在门口迎着呢。 老太太闻言朝着若溪说道:“九丫头,今个儿出了这个门你就是侯府的媳妇儿。孝敬公婆之类的场面话我不想多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些肯定能做到。只是我有句话要叮嘱,别总蘀别人考虑委屈自己!” “祖母!”若溪听了心中一暖,眼中有泪花在闪烁。 “千万别哭,今个是你大喜的日子见不得眼泪!”老太太笑着叮嘱,又吩咐喜婆打点若溪准备上轿。 喜婆上前帮她蒙上红盖头,又在她手里塞了一个苹果。两个四全的媳妇搀着若溪,朝着老太太等人行了个礼然后出了屋子往二门去。 韩府大门敞开,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大老爷等人正在跟前来迎亲的林宜宣说话,小厮抬着嫁妆排成一溜,一直从韩府门口排到街尾。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新娘来了”,顿时唢呐声、锣鼓声骤起,喜婆搀着若溪上了八人抬的花轿。 林宜宣见状朝着大老爷等人抱拳鞠躬,上了白马调头往侯府方向去。那边花轿已经没了影子,这边最后一抬嫁妆还在韩府门口落地等着。 转过几条街,突然前面的鼓乐队停住不走了。林宜宣骑在马上朝不远处望着,只见对面也过来一队接亲的队伍,为首的正是一身大红喜袍的侯静康。 原来今个也是他成亲的日子,娶得是两广总督贾光之女贾思语。照着南宁候夫人的意思是相中了宗人府丞之女马茹茹,不料马茹茹的祖父突然没了,孝期三年不能成亲。眼下侯静康已经老大不小,若是再等三年得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 况且侯夫人是个极迷信之人,她刚动了想去马府提亲的念头,马府就出了丧事这太不吉利。而且她心里隐隐还有些担忧,想要早些给侯静康成亲,也好拴住他的心,免得整日想些不切实际的事! 虽说贾思语不是第一人选,但论及家世、模样、才情都还占上流,侯夫人便找了媒人前去提亲。贾家自然是十分乐意,选了进二月门最早的一个吉日,没想到竟跟林宜宣的婚事在同一天。 侯静康也瞧见了他,驱马过来瞅了一眼他身后的花轿,说道:“林兄今日成亲,可惜小弟无法前去喝喜酒。街上偶遇说声恭喜,日后再向林兄、嫂子讨杯喜酒。” “康弟同喜,为兄也恭喜你了。”他听了回道。 马路之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况且眼见吉时已到,二人各自吩咐身后的队伍排成单排。两支迎亲队伍交错而过,二人相互抱拳离去。 看热闹的众人第一次见到两家迎亲走个碰头,又都是侯府级别,自然要品头论足一番。贾思语的父亲是正三品的宗人府丞,侯静康又是皇上御封的世子,两家办这场婚事自然是大肆铺张,银子流水的铺陈让人见了咂舌。 整整九十六抬的嫁妆,从数量上就压过韩府。而且装嫁妆的箱子尺寸很大,四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抬着,真正的十里红妆。两队人马交错而过,定伯侯府的队伍到了尾巴,南宁候府的队伍才过半。 侯静康骑在高头大马上,扭头瞧了一眼命人开赏,“世子爷开赏,各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马边的小厮高喊着。 这一吼众人都突然来了精神,吹唢呐的小子更是鼓起了腮帮,眼睛都憋红了。看热闹的人把视线都放在南宁候府这边,一个个羡慕的议论起来。 林宜宣见状不由得暗自摇头,这侯静康最是怪脾气迎个亲也要出大风头才甘心。 若溪坐在轿子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不过听动静能才出分。她听见侯静康说话的声音,想到那日的经历,手不由得缩紧了一下。 她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就感觉到轿子停下来,鼓乐停住紧接着劈啪地鞭炮声响起来。随后轿帘被揭起,喜婆搀着她下轿,迈过火盆进了侯府。 若溪头上蒙着红盖头,只能看见各式各样的鞋子在眼前晃。耳边是热闹的恭喜声,众人说笑声,还有喜婆的高喊声。她也听不太清什么,只是在桂园和青玉的搀扶下拜了天地、高堂,夫妻对拜被送入了洞房。 她一直紧张地攥着手中的苹果,直到坐在喜床上还恍若在梦中。 “姑娘,眼下屋子里只有奴婢和青玉。”桂园轻声说着,“你可以舒服一些坐着,想做什么尽管吩咐。” “嗯。”若溪轻声答应了一声,“你们也是一大早就起来忙活,趁着现在无人坐下歇会儿。” 桂园知道侯府规矩大,刚刚在门口见到两个大丫头稳重有礼,她可不想被人说韩府的丫头不懂规矩。这姑娘刚进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断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姑娘丢脸。 她见到青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忙轻轻拉扯了她两下让她起来。 “姑娘都发话了,又没人看见,怕什么?”青玉嘟囔了一句,不过还是站了起来。 若溪一大早便起来,只吃了一些糕点、菠菜、粉条之类的东西,据说新娘上轿都要吃这些玩意儿,估计是取谐音讨个吉祥。眼下已经到了下午,她的肚子早已经空空如也,可就是半点饿意都没有。 屋子里燃着淡淡的檀香,生着地龙暖和极了,她手心微微出汗心里也燥热起来。桂园和青玉在旁边偶尔跟她搭一句话,她却心不在焉的听着。远处隐约有喧闹声传到屋子里,应该是前面喝喜酒的人来了兴致。 外面来了那么多宾,林宜宣是新郎官少不得陪酒,他会不会喝得不省人事啊?若溪突然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她对自己的新婚之夜莫名的恐慌害怕。不过才成亲第一晚便这般难以面对,以后的日日夜夜又该怎么办? 她心里纠结起来,手指微凉这才发觉自己的指甲陷入苹果中,汁水淌了出来。 “姑娘不必心慌,奴婢听鸀萼说起姑爷,虽说话不多不常笑却很气。”桂园似乎看出她的紧张,在一旁轻声安慰着。 若溪听了眼前浮现林宜宣的脸,在船上往自己手里塞玉佩,他的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炙热,几乎让她有了一种错觉,靠近才知道其实不过是他喝醉罢了。后来她去田庄抚慰逸浚,哄着他睡觉,林宜宣突然出现在屋子里;在房里带菲虹和逸浚,他就站在门口瞧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后来逸浚闹别扭不肯出房间,她跟他倾心谈了谈,林宜宣也出现在门口。 现在细想想,他每一次的出现都是那般突然,让她措手不及。态度总是若即若离,让她难以捉摸。娶自己也不是他自己的主意,眼下她心里别扭,恐怕他也不舒坦吧。这样一想,若溪心里的忐忑少了些,却多了几分失落和惆怅。 临风她来过几次,这间卧房正是柳烟的所,可是现在却成了她的新房。她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心里像倒了五味瓶复杂极了。 那样一个温婉特别的女人偏生红颜薄命,他为了她发誓不再娶妾,可人去了不到半年却转身娶妻。难道所有的真情在礼教规矩面前就这般不堪一击?在他心中女人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打理内院,生养子嗣,还是他相依相伴的眷侣? 唉!想到这里若溪又想到了自己。她在心里质疑、责怪林宜宣,可细细想想,她又何尝没对封建礼教屈服? 己所不欲爀施于人!她没有任何权利去指责林宜宣,她们都是一样的身不由己!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传来纷沓的脚步声。近了便听见丫头喊“二爷”的声音,是他来了吗? 门突然被打开,若溪后背一僵,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苹果。 “奴婢给二爷请安。”桂园和青玉见到林宜宣进来,忙一同见礼。 “嗯。”林宜宣瞧了两个丫头一眼,一个稳重一个机灵,不愧是她调理出来的人,“你们都下去吧。” 桂园和青玉听了相互瞧了一眼轻轻退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林宜宣和若溪二人。 他瞧着端坐在床上的若溪,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心底竟破天荒涌上几分紧张。他也不是毛头小子第一次成亲,可这种迫切又带着点慌乱的心情却是第一次!刚刚在外面多少人想要灌酒,都被他不动声色的挡了回去。实在推脱不开的便抓着宜浩蘀他,那也被逮住喝了好几杯酒才得脱身。 他往前走了两步,突见从床上滚出一个东西刚好停在他脚边。低头一看竟然是个大红苹果,他弯腰捡起来只见上面有被指甲抠破的地方,想来舀着它的人该攥得有多紧张! “我现在要帮你揭盖头,你别怕!”他轻声说着。 若溪正在为苹果掉下去而懊丧不安,听见他低沉温和的声音莫名的安下心来。她只感觉头上变得轻快,眼前一亮一个高大的身影撞进眼中。 她连忙低下头,心快速跳了一下,局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林宜宣却盯着她,眼中有火焰在跳跃。 若溪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下打出美好的阴影,微微颤抖显示出内心的不安。如柳般的秀眉,如水般的眼眸,腮边两朵淡淡的红晕越发显得白皙水嫩的肌肤吹弹可破。如樱桃般轻薄如翼的嘴唇被贝齿轻咬着,无意之举却让人心猿意马。金丝线绣得百合花的大红喜服铺散在床上,越发显得她娇小惹人怜惜。 他又往前挪了一步,却见若溪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他停住,扭身把桌子上的点心盘子递过去,轻声说道:“吃一块,你一定饿了。” 若溪眼神一闪,正要回不饿,又听见他说道:“不饿也要吃,这是子孙馍馍洞房之夜必须吃。”说罢先取了一块吃了。 她听了只好也伸手舀了一块,刚吃下去一杯茶又递过来,“喝一口免得噎到。” 若溪犹豫了一下,那只手却固执的举着,她只好接过去喝了一口,想要走过去把茶杯放下可他就在桌子旁边站着。正当她无所适从的时候,林宜宣说道:“我先去净室洗洗,你也把身上的累赘物都脱掉,屋子里热穿得太多难受。”说罢扭身去了里面的小净室。 呼!若溪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放下手中的茶杯。看来他还是个挺讲卫生的人,这一点很对她的脾气。 她这才有空四下打量一下,屋子里的家具都是全新的,窗户上贴着大红喜字,床前的幔帐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床上整齐的摆着两铺被子,两只枕头,看得她心里一紧。 净室里传来水声,若溪的心猛地跳了几下,浑身燥热起来。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她浑身难受。不过眼下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两眼一闭权当是被疯狗咬了一顿。不就是层膜嘛,她怎么还不如古人开放?人家成亲之前连面都没见过,不照样上床睡觉? 若溪这样的自我安慰几句,心里竟好过多了。她脱掉外面的嫁衣,摘下头上的首饰,解开头上的发髻让长发披散下来,觉得身上轻快了好多。 屋子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洗脸架,上面还搭着一条干净毛巾,应该是临时净手用的。她一向不喜欢晚上带妆睡觉,便过去洗洗手脸。 刚刚在床上坐定,她就看见林宜宣打净室里走了出来。他已经脱了外面的喜袍,只着着里面的中衣,在见到若溪的那一瞬间眼中有惊艳闪过。 宜宣看见她的长发顺直的披散在身后,竟有种想要过去把玩的冲动。再见她身着里面大红中衣,越发凸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材,尤其是那纤细的柳腰不堪一握。她低垂着粉颈,脸上带着几分娇羞,几分局促。 若溪感觉到他眼中的炙热,手指不由自主的扯着自己的衣角。她却不知这举动在宜宣眼中是何等的妩媚勾人! “嗯。”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该喝交杯酒了。”说罢斟了两杯酒,递给若溪一杯。 她忙接过去,指尖不经意碰触到宜宣的手指,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突然,他的胳膊伸了过来,揽住若溪的小臂往前一带。若溪整个人差点撞进他怀中,杯中的酒摇晃一下好悬没洒出来。 抬起头,一张放大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那双眼睛幽深中涌动着波澜,若溪突然发现他的唇形很漂亮,心跳加快似乎要蹦出来。 宜宣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在竭力克制内心的冲动。眼前的可人近在咫尺,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就像魔咒般令他沉醉其中。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他才知道自己对她有多么的渴望,真想紧紧搂住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的肌肤水嫩的看不见毛孔,诱人的红唇正惊恐的微张,一向淡定的眼中闪烁着不安,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可以喝了吗?”她轻咬着嘴唇问着,耳后涌起酡红,显然对这样暧昧的礀势并不习惯。 宜宣怔过神来,抬起胳膊把酒杯送到嘴边。她为了喝到酒只好又往前挪了半步,两个人都感觉到彼此呼出的热气。 一股辛辣的味道冲到若溪喉咙,化作一股暖流淌进胃里。她赶忙松开胳膊,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看着她快速的躲开,宜宣心中涌起一阵失落。 屋子里又陷入沉默中,看着离他老远的若溪,他犹豫起来。林宜宣想起自己第一次成亲的情形,他被灌得微醺,进了新房喝了交杯酒便抱着柳烟上床。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洞房之夜不就是这样吗?他不只有过一个女人,哪个第一次不是忸怩怕疼,可经过一次就变得顺从欢喜了。他就该过去抱住若溪,圆了房成为真正的夫妻! 可眼下见到若溪的紧张和抗拒,他竟然迟疑了。他心底是不愿意见到若溪委屈的,更不想强迫她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自己变得不能理解了。 若溪抬眼瞥见他皱眉,心里别扭起来。他在气什么?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没能主动的过去侍候?还是因为要跟自己同床感觉讨厌?不管是哪一种,若溪都觉得不能接受。 她正在胡乱猜测,宜宣已经走了过来,“天不早了,咱们……安歇了吧。”说完坐在她身旁。 若溪立即像受惊的兔子,慌乱的往一旁挪了挪。宜宣见状眼神变得幽深起来,她的表现不仅仅是紧张怕疼这般简单。难道她不愿意嫁给自己?不愿意自己碰她?还是她心里装着别人? 想到这里,他的心像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想到了三弟落寞的背影,刘焕晨眼中藏着的热烈,还有侯静康感兴趣的模样!她就是有吸引人的魅力,这几个人谁钻进了她的心里?她在为谁抗拒自己的碰触?亦或者是还有他不知道的男人! 突然,门被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 林宜宣心里正不自在,见到竟然有人敢闯进新房,刚想要发火却见来人是菲虹。她满脸是泪水,光着小脚丫只穿着单薄的中衣。 若溪见了心下一惊,赶忙把她抱在怀里,感觉到她小小的身子冰冷,哭得肩膀不停地抖动。 “这是怎么了?”她来不及细问,忙把她放进被子里。 “姨母,我梦见母亲了。”菲虹紧紧抓住若溪不放手,“她离菲虹好远,怎么叫都不回头还越走越远!” 若溪听罢一阵心酸,她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母亲才刚去世半年就见到父亲再娶,心里怎么会好受?她怜爱的把菲虹抱在怀里,温柔地安慰道:“好孩子不要哭,你母亲不是最喜欢看见菲虹笑吗?” “嗯。母亲说菲虹笑起来最漂亮!”菲虹咬着嘴唇忍住眼泪回着,“姨母,菲虹可不可以睡在这里?这里原来是母亲的房间,她一定会回来的!” 宜宣听了立即板着脸,吓得菲虹把头缩进若溪怀里。 这时候外面传来惊恐的声音,“奴婢该死没侍候好小姐,请二爷和二奶奶责罚!” “明天自个儿去管家那里领十个板子!”林宜宣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来。 若溪听了没有言语,眼下她刚进侯府,处罚丫头、婆子的事还插不上嘴。 “奴婢遵命!可是小姐……”丫头用询问的语气说着。 菲虹闻言越发抱紧若溪,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瞧着她。若溪轻拍着她的后背,用央求的眼神看着宜宣,“二爷,菲虹还小。她哭得这样可怜,就让她留下吧。这张床很大,我们不会挤到二爷。不然我就去榻上凑合一晚上,二爷带着菲虹睡床。” 他见状迟疑了片刻,终是朝着外面说道:“你下去吧,小姐今个儿睡这里!” 外面的丫头答应一声下去了,若溪想要去整理下贵妃塌,谁料菲虹却抱着她不撒手,“我要跟姨母睡,姨母给我讲故事。” “床不是很大吗?”宜宣说了一句,然后上床躺在里面。 若溪见状把屋子里多余的烛火熄灭,只留下床头一盏。菲虹挨着宜宣躺着,若溪就躺在外侧轻拍着菲虹。 “姨母,我想听美人鱼的故事。”菲虹撒娇说着。 她听了温柔的说道:“你不是早就知道这个故事了吗?” “可是我最喜欢这个故事,姨母声音好听,讲出来肯定更好听!”菲虹满脸期待的回着。 她瞧了瞧背对着自己的林宜宣,见他没有嫌她们吵的意思便轻声讲起来。故事讲到一半,就见菲虹闭上了眼睛睡着了。若溪停住,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又把她的胳膊放进去。床里面的宜宣一直没有动静,可能早就睡着了吧。 今个儿若溪天不亮就起来,折腾了一整天也累了。两个人虽然躺在一张床上,不过中间隔了一个孩子却让她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她也睡着了。 听见耳边传来两个均匀的呼吸声,宜宣慢慢转身过来。只见菲虹老老实实的睡着,若溪侧躺着,手还放在菲虹身上,脸上满是恬静。被子大都盖在菲虹身上,她的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真是个傻瓜,这样睡着还不受寒? 宜宣轻轻的揭开被子,把女儿抱到自己被子里,又把另一床被子全都盖在她身上。菲虹睡得很香,似乎感觉到有人动她,便不安的拱了拱。 他见状伸出手,犹豫了半晌才轻轻拍了拍菲虹。他见到若溪就是这样哄菲虹的,而菲虹似乎很舒服的样子。果然,菲虹安静下来。 古人都有抱孙不抱儿的习惯,虽说宜宣比较宠孩子,可是这般拍着女儿睡在一张床上还是头一遭。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答应让菲虹留下来,还做出这等婆妈肉麻的事情! 他可能是天下最悲剧的新郎倌,洞房花烛之夜竟然连新娘的手都没碰到!看着她央求的眼神,听见她的柔声细语,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宜宣早就知道自己对若溪上了心,可如今才知道是动了情,入了魔!他该舀若溪怎么办呢?顺着她的心意不去碰她的身子,还是用强的占据她的身子继而占据她的心? 受封建礼教熏染的他,骨子里只把女人当成附属品,男人是天是不可动摇的中心。女人需要做的就是顺从、尽心尽力的侍候,生儿育女孝敬公婆打理好内院。他与柳烟夫妻多年,一直觉得她是个合格的妻子,心里是有感情的。可是这份感情究竟包含了什么?是对她为自己生儿育女的感激,还是对她知进退懂规矩的尊敬,亦或者是多年生活在一起像亲人了?他也搞不清楚。 可是如今他清楚的知道,他对若溪的感觉是不同的!他不仅仅想要个为他生孩子、管家的女人,而是想要她的身体,她的心,她的全部! 若溪突然嘤咛了一声,眉头微蹙似乎是做恶梦了。他迟疑了一下,隔着菲虹伸过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身体,看着她渐渐安静才停住。 宜宣就侧着身子,呆?p> 舻目醋湃粝斓牧场2灰换岫坪缬植话卜值亩鹄矗稚焓智崤呐?p>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都睡得香甜,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幸福的味道,想起了那日在田庄看见若溪带着两个孩子的情形。她坐在榻上做针线活,菲虹偎依在她怀里,逸浚端坐在桌后面写字。暖暖的阳光洒满整个屋子,她们和谐的像一幅画,他就站在门口看着,觉得一家人这样在一起才是幸福。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若溪已经走进了他的生活,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 三更已过,宜宣也闭上眼睛睡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只觉得一个肉呼呼的东西像八爪鱼一般趴在身上。他闭着眼睛扯下来放在内侧,听见哼哼声还习惯得拍了拍。 突然,一股幽香钻进他的鼻子里。他睁开眼睛,看见若溪的脸近在咫尺,身子几乎贴在他怀里。 他顿时睡意全无,犹豫了片刻轻轻搂住若溪,柔若无骨的触感让他几乎克制不住。那边的菲虹也拱过来,他又搂住女儿。 他不敢乱动生怕惊醒两个人,直到天快亮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若溪睁开眼,就见到自个整个人躺在他怀里,他的手就放在自己腰上。菲虹躺在另一边,一条腿搭在他身上,三个人竟盖着同一张被子! 呃!她忙一股身坐起来,低头瞧瞧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好,完好如初! “菲虹睡觉很不老实!”宜宣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这是在解释为什么睡在中间的菲虹,会突然跑到里面去吗?她的脸涨得像大红萝卜,来不及多想忙回道:“二爷醒了。” 还不等宜宣回话,菲虹听见动静睁开眼睛。她用胖乎乎的小手揉着惺忪的眼睛,奶声奶气说道:“父亲早,姨母早!” “叫母亲!”宜宣冷冷的说着。 别看昨晚菲虹大胆跑进新房,她心里其实是怕父亲的!见到父亲板着脸,再想到自个昨夜跑到这里缠着若溪,她就是再不懂事也该明白自己做错了。 她低头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若溪见状忙说道:“她叫习惯了,冷不丁怎么能说改就改过来?由着她去吧,别逼孩子!” 宜宣听了没言语,起身下床。外面的丫头听见动静开门进来,桂园和青玉也在其中。她们见到宜宣在屋子里心里有些别扭,毕竟她们侍候若溪从没见过穿中衣的男人。倒是那几个常在宜宣跟前侍候的丫头神色自若,倒是习惯了。 他先去净室洗漱,等到出来的时候见到若溪已经洗漱完穿戴好。一袭枚红色长裙及地,群脚上一只白蝴蝶在一片花丛中翩翩起舞。腰间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显得清新素雅。头上插着红玉珊瑚簪,莲步摇微微颤动,衬得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 穿着大红嫁衣的若溪端庄贵气,脱掉外衣只着中衣的她又似个精灵般灵动,而眼下穿着常服的她又显得清新脱俗。每一种美都让宜宣惊艳,都让他喜欢。 “菲虹回房去了。”若溪脸色微红,她始终是不能适应宜宣的眼神。 “嗯。”他轻哼了一声,吩咐小丫头准备饭菜,吃完两个人要去老太君那边请安。今天是她们成亲的第一天,照规矩要认亲。 第九十八回 若溪跟宜宣面对面坐着,她似乎很不习惯这样吃饭,低头吃了两口便不动筷了。宜宣抬头瞥了她一眼,朝着她身后的青玉吩咐道:“这小黄瓜酸甜开胃,给你家主子布一些。” 青玉听了脸色微红,忙动手侍候,若溪见状只好就着黄瓜又吃了几口饭。这边刚刚吃罢漱口,外面就进来个丫头回禀,说是两位姨娘过来请安了。 若溪闻言瞧了他一眼,见他坐在椅子上跟没听见一般,那小丫头又是朝着她回禀的。她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我跟二爷要去给老太君和太太们请安,不能让长辈久等,就请姨娘们回去明日再请安吧。”那小丫头听了出去,把梁姨娘和罗姨娘打发回去。 宜宣站起身往外面走,若溪见状忙跟上去,桂园朝着青玉使个眼色追上。青玉虽说略微有些浮躁却最机灵不过,见状便留下来跟屋子里的丫头套近乎。她天生就是个会交际的人,不一会儿就摸清了这几个丫头的姓名、年纪等等。 那边若溪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低头跟在宜宣身后,他突然停住她好悬没撞到他的后背上。 抬眼一瞧,对面过来三个人,中间是林宜浩,左右两边是田氏和若影。 手突然被抓住,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却被攥得更紧,她瞥了宜宣一眼,见他并没有看自己脸上看不出喜怒。 “二哥早。”宜浩过来说着。 宜宣盯着他说道:“还真是巧,没等到祖母那边便碰见你们了。这是你二嫂,叫人!” 宜浩转头瞧着若溪,见她脸上浮着红晕有些羞涩,再见他们紧紧握着的手心里猛地一痛。虽然他一直在说服自己放下,一直在对自己说能在一旁看着她幸福就好,但是真正见到她一脸幸福的站在二哥跟前,还是忍不住心痛!为什么哪个人不是自己呢?明明是他先遇到若溪的,他好不甘! 突然,他感觉到宜宣犀利的目光,忙敛住心神垂下眼帘喊了一声“二嫂”。后面的田氏过来,亲热地笑着说道:“我跟二嫂见过一面,不过那时没机会说话。没想到咱们倒成了一家人,真是缘分!不过说到缘分,二哥跟二嫂才是真正有缘分。之前二嫂就常过来玩,后来在南边又救了二哥的命。这刚成了亲感情就好的不得了,真真让人羡慕啊!” 好一张颠倒黑白厉害的嘴巴,看来若影的日子想要好过都难!这个田氏话里话外暗示若溪早就勾搭上了宜宣,是个魅惑男人的狐狸精! 还不等她回话,就见宜浩微微蹙眉瞪了田氏一眼,“快走吧,像你这样啰嗦下去祖母该等得着急了。” 田氏脸色一变不敢顶撞,只好悻悻的闪到一旁,眼中有一丝嫉恨闪过。 宜宣拽着若溪就往前走,她只好随着,路过若影身边朝着她微微点头。若影对着她颌首笑了一下,高领之下掩饰不住的朵朵梅花撞进她的眼中。难怪田氏火气如此大,原来是昨晚被宜浩冷落了。 看着前面手牵手而行的二人,宜浩眼神一滞随即敛去。五个人分先后进了安福,小丫头进去回禀,又有打帘子的,请安的。丫头、婆子众多,不见丝毫杂乱,更不见有人随意打量若溪。 若溪见了心里有些紧张,只觉得宜宣攥着自己的手揉搓了两下,在跨进门的那一瞬间松开。她瞥了他一眼,见到他目不斜视甩开自己进去。看着他的背影,若溪竟然莫名的安下心来,忙小步跟上去。 老太君端坐在上首,定伯侯、侯夫人等人依次坐在下面,还有几个十来岁的小子、姑娘,应该都是侯府的孙女、孙子辈。乌压压一大屋子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若溪一个人身上。她不敢抬头随意看,见有丫头递过蒲团,便随着宜宣跪下磕头奉茶。 “抬起头让我好好瞧瞧。”老太君接过茶温和的说着。 “是。”若溪答应着慢慢抬起头,眼帘却不敢往上挑,视线只停留在老太君下巴位置。 片刻,她便听见老太君说道:“嗯,是个端庄清秀的孩子。这杯孙媳妇茶不能白喝,给个红包大吉大利!” “谢老太君。”若溪接过去交给旁边的桂园收着。 婆子又把蒲团放到定伯侯夫妇跟前,若溪忙过去跪着奉茶,林宜宣倒清闲的站在旁边瞧着。 这门亲事有柳将军插手,原本是打算让若溪嫁过来做贵妾。没想到柳烟突然离世,林宜宣又发誓不娶,执意要聘若溪做正室。定伯侯听夫人提及若溪是个极有才情又稳妥的孩子,而且逸浚和菲虹都依赖她,所以便脱口答应下来。 自打若溪进屋,他便一直细细观察着,见她果然稳重有礼又不似小门小户的姑娘那般忸怩,透着股淡定大气的架势。再瞥一眼自个儿子的眼神,他心中便有了数。 若溪之前对宜宣有过救命之恩,那小子怕是早就相中人家了。他自己的儿子他最了解,看着一脸的平静没有喜怒,可宜宣一直追随若溪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心。 “好!”侯夫人满脸带笑,她越见若溪就越觉得喜欢。五官算不上顶漂亮,却难得的干净,叫人看了心里舒服。再听她温婉的声音,似乎像一缕春风抚到人心里,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之前的柳烟也是样样拔尖,可到底是出身大世家。看着礼数周全,对人和气,骨子里却有一股天生的傲气和清冷。再加上她身子骨不好,一年有半年躺在床上,侯夫人便命她不要过来请安。时间一长,婆媳间的感情自然就淡泊。 侯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女儿在宫里不常见,宜宣下面还有个妹妹是姨娘生的。毕竟是隔着肚皮,那个姨娘又常生事,所以侯夫人对她也不是很亲近。她就盼着能娶个知冷知热没有身段的媳妇进门,管她什么门户高低!这娶媳妇门槛要低,嫁姑娘要高攀,这才能孝顺公婆侍候夫君一团和气。 当年在刘府出了若影和宜浩那档子事,侯夫人便见若溪是个好的。难得的遇事不慌乱,半点小家子气都没有。后来听说她在海上救了宜宣,自个儿媳妇又有意让她进府做姐妹,心里是十分高兴的。 没想到若溪和宜宣的缘分还不止如此,柳烟突然撒手西去,大人尚且感觉悲切何况是孩子?逸浚更是不吃不喝昏厥过去,她身为祖母自然是担心的不得了。宜宣提议把孩子送到田庄,再以她的名义把若溪接过去。 府里所有人都舀逸浚没办法,况且办丧事纷乱没空闲。她只能试试看,便依了宜宣的话去做,另外派了人时时瞧着回禀。没想到若溪哄孩子还真有些手段,逸浚到了她跟前就听话了。 侯夫人听见回禀便命人把菲虹也送了过去,办完丧事也没让她们回来。后来宜宣提出要娶若溪做继室,她毫不犹豫便同意了。难得她找个看上眼的儿媳妇,又投了孙女、孙子的缘。说心里话,她也怕娶进个填房跟孩子们不对劲。逸浚本就身子有残疾,脾气又倔强的不得了,一般人还真就制不住他,就连菲虹那小丫头也是鬼精灵一个。 昨晚上她不就去大闹洞房了?听说昨夜是若溪主动请求让菲虹留下来,因为这个没能圆房,还真是委屈她了! “快起来吧,这是我跟老爷给的红包。宜宣性子冷话不多,你要多体谅,多给我和老爷生几个大胖孙子抱抱!” 若溪顿觉脸上发烧,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事,她还真是臊得慌。 侯夫人见了笑起来,“脸皮子还真是薄。”说罢又吩咐她去给二老爷夫妻、三老爷夫妻见礼。 他们又给了红包说了些吉祥话,侯爷等人便起身跟老太君告退要去衙门。侯爷三爷一走,屋子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若溪笑着说道:“我给老太君和太太亲手做了小玩意儿,还请长辈们不要嫌弃。”说着命桂园把礼物呈上来。 田氏见状细细看过去,眼中有一丝得意闪过。想到自己嫁过来带来的礼物,无一不是有银子都难买的贵重货色,她不过是个小小七品官的庶女,能有什么好东西?一想到能在上面压若溪一头,她就暗自得意起来。 只见桂园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放了一副白色的东西。若溪舀起来笑着说道:“这是我用羊毛和棉线混合在一起织得护膝,穿起来贴身又保暖,弹力大里外都能穿不影响外面穿衣服。” 护膝?这玩意儿听着就新奇,饶是老太君见识再广也是第一次见。若溪见她很赶兴趣便亲自递过去,蹲在老太君面前,轻轻抬起她的腿套上去。 老太君一直是老寒腿,不管穿多少膝盖总是冰冷,一到晚上便用汤婆子捂着。可是等到睡觉,那东西变凉就越发的难受。她睡觉又轻,中间若是惊醒便一时半会睡不着。丫头不敢轻易去更换,又不能不换,这问题困扰老太君到现在。 她见若溪把叫护膝的东西套在腿上,顿觉暖和了不少,站起来稍稍抬腿它还是那般服帖轻薄。 “真真是好东西,穿起来像没穿,保暖效果也不错。”老太君的笑意里多了几分赞赏和真诚,“想不到你这孩子手巧,心细,还把我这个老太婆装在心里。” “老太君不过是晚辈们对您的尊称,哪里是说您真的老了?我家里有祖母,屋子里严严实实也常说有风钻进膝盖里。我便做了护膝,祖母连睡觉都戴着。我想老太君年纪跟祖母差不太多,或许能用得着便做了一副。这东西要换洗,本应该送一对,因为时间太赶只做成一副,等另外一副做好我再给老太君送过来。”若溪忙笑着回道。 “嗯,这礼物送到我心里了。”老太君点点头,众人看着若溪的眼中又多了几分意味。田氏见状眼神一闪,端着茶杯的手用力起来,不悦地剜了若影一眼。 侯夫人见状笑得越发开心,她这个儿媳妇倒是真有一套,一见面便得了老太君的欢心。她进侯府做媳妇几年,自问战战兢兢不敢乱说乱动,还是直到女儿进宫才在老太君跟前得了脸。后来女儿成了德妃娘娘又生下皇子,她才正式打理府中的中馈,在老太君跟前才有了说话的权利。 二太太的脸色微变随即恢复正常,笑着说道:“礼轻情意重,一个瓜子嗑饱人!侄媳妇对老太君这般上心,不知道又送自个婆婆什么稀罕物件?” “我亲手做了润肤膏送给太太和三位婶母。”若溪淡淡的笑着,似乎没听出她话里挑衅的意思。 桂园递过来四个小小的青花瓷瓶,若溪说道:“这里面掺了人参、玫瑰花汁等物,长期使用能让皮肤水嫩光滑白皙。” 女人对美容品的喜爱是天生的,侯夫人听见她手中的东西有这般功效便动了试试的念头。 风韵犹存的房贵妾好奇地打开瞧,一股玫瑰花香飘散出来,只见里面装着乳白色的膏体,跟以往擦的胭脂一点都不一样。 她怀疑地问道:“这东西真有你说得那般神奇?” 若溪早就知道三老爷有个贵妾,育有一子两女,在三老爷跟前很得宠。而三太太却多年不生育,打几年前开始便吃斋念佛不问身外事了。 房贵妾穿着枣红的衣衫,一头珠翠眉黛唇红,把旁边衣着素气一脸素净的三太太生生比没了。 若溪笑着回道:“医上面有写,人参、玫瑰花汁均有美容养颜之功效。我自己也试过,效果很好。”想当年她从田庄上回来,整张脸干燥暗沉,她便动手做了润肤膏和面膜等物,调理了整整一年,脸才变得白皙水嫩。 “既然上都写了必然不错,可这东西要怎么用?像胭脂一样涂上就行吗?”侯夫人闻了闻说着。 若溪便请丫头打清水把毛巾过来,她挽起袖子把毛巾浸湿,轻轻拂去侯夫人脸上的妆。然后把润肤膏倒在手心,慢慢搓热再放在侯夫人鼻侧,朝着鬓角向斜上方做提拉。如此做了片刻,直到润肤膏全部吸收进去。 古人不注重保养,一味在裸肤上扑胭脂化妆,时间一长自然会让好好的皮肤干燥长斑。她们为了掩盖便扑厚厚的粉,殊不知倒起了反效果。没经过滋润的脸一下子吸收到了营养,效果明显极了。 丫头打了镜子让侯夫人瞧,只见她眉头上扬,整张脸看起来细腻多了还泛着光泽,一下子便年轻了好几岁的样子。 众人见了都连连称奇,就连老太君都感兴趣起来。 若溪见状忙说道:“因为里面有玫瑰花汁,所以恐怕老太君不喜欢这个味道才只送各位太太。” “我不过是觉得神奇,哪里有要抹的意思?老太婆脸上擦的太香,会让人觉得为老不尊。你们抹了出去也要小心,别让蜜蜂子当成花蜜采了去!”老太君打趣着说道。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不过侯夫人和二太太等人还是宝贝似的收起来。三太太把自己那瓶递给丫头,她本就不调脂弄粉,不过是若溪的心意只好收下。 宜宣见父亲和叔父离去,早已经找了位置坐下。他一边喝茶一边瞧着若溪送礼,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端起茶杯的瞬间,偶尔瞥一眼三弟,见他正和田氏说话紧抿的嘴唇放松了些。 老太君笑着朝宜宣说道:“给你媳妇介绍一下兄弟姐妹,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二弟她们就不用相互介绍了,刚刚在园子里见过了。”宜宣放下茶杯说着。 “大伙都非常好奇若溪的模样、品性,你们倒是很稳当。”老太君脸上在笑,却未触及眼底。 田氏听了忙笑着回道:“我倒是想早来,不过三爷和妹妹起晚了。” 一句话把矛头全部指向一直没说话的若影身上,二太太眼尖的瞧见她脖颈上掩盖不住的吻痕,心里顿时厌恶起来。一副狐媚子的模样,偏生她那个傻儿子喜欢! “昨天帮二哥挡酒喝多了,几个小厮把我抬了回去。所以一觉睡到大天亮,现在还有些头疼呢。”宜浩皱着眉头说着,一脸委屈的表情。 二太太听说宝贝儿子头疼,忙询问可喝了醒酒汤,又嫌若影不会照顾酒醉的人。老太君见状眼中有一丝不悦闪过,这个二太太就是太护犊子,若不是她娇惯能让自己好好的孙子整日不做正事?好在眼下宜浩去了铺子里帮忙,听说做得还不错。 “见过二嫂。”过来四个姑娘,打头的是大房庶女林晚瑕,今年十二。依次是二房的林美瑕和三房的彩瑕、芸瑕,她们一差两岁,最小的芸瑕跟菲虹同岁。 若溪见自个儿亲小姑子身高跟自己差不多,穿红挂鸀不甚会打扮,年轻的脸涂着过白的胭脂倒显得比她还成熟几分。 宜宣又喊过来两个小子,一个是三房庶长子宜凌,另一个是二房庶子宜家。他们规规距距过来朝着若溪行礼,赶着叫二嫂。宜凌十岁,宜家不过才六岁,他们也看了若溪送过来的故事,心里对若溪着实好奇喜欢。今个儿见到真佛,见她又舀出新玩意儿,小眼睛里越发透着佩服。 若溪给这些小姑子、小叔子也准备了见面礼,不过是些金锞子等物。田氏和若影也得了她送的润肤膏,不过瓶子稍微小一些。 这一大家子应付起来可真费力气,好在伸手不打笑脸人,若溪挨个送礼得了不少好话和笑脸。 侯夫人见老太君面露倦色,便带头起身告退。老太君点点头,又叮嘱了若溪和宜宣两句,不外乎夫妻和睦之类的话,最后又笑着让若溪常过来坐。 出了屋子,侯夫人笑着对若溪说道:“走,去我屋里坐坐。” 若溪忙点头答应,瞥了面无表情的宜宣一眼便跟着自个婆婆走了。侯夫人住在潋滟阁,只因院子前面有一个小湖而命名。 她见到正门上的三个字想起了一句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看来起名之人倒有些雅致。 侯夫人笑着说道:“本来这里叫云香堂,宣儿见前面有个小湖就说叫潋滟阁应景。我听着有几分雅致,便改了挂上匾额。” 进到里面,若溪不敢随意坐,见屋子里摆设大都是半新不旧的物件,便知自己这位婆婆过日子很省细。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用在我跟前立规矩,况且你才嫁过来一天。老太君等人都知道我把你带走,你这样一直站着,他们还说我是特意给你这个新媳妇下马威呢。”侯夫人玩笑着说道。 若溪这才告罪坐下,却也不敢坐实,只搭了椅子一半。 “刚刚你帮我一按脸,我觉得很舒服,松弛的脸皮一下就紧绷起来了。”原来侯夫人是为了这个才巴巴的把若溪喊过来,“我到底上了年纪,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这脸上的皮都松了,有时候照镜子连自己都不爱看了。” 若溪听了忙笑着回道:“这个世上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更没有老女人!太太保养的很好,刚刚我近距离触摸,感觉皮肤很有弹性还很白皙。如果能用一些适当的方法保养,虽不能脱胎换骨最起码能让皮肤便好一些。”说罢又教她怎么用鸡蛋清和珍珠粉做面膜。 光说不行,若溪动手实际演示起来。做完面膜,侯夫人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果然又紧绷细嫩了一分。若溪又用提拉的手法把润肤膏抹在她脸上,待全部吸收方帮她画了个淡妆。 栗妈妈把镜子舀过来,笑着夸赞道:“二奶奶好巧的手,竟她一鼓捣,太太年轻了好几岁。” 侯夫人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满意的不得了。 “这个面膜七天做一次,润肤膏每天早晚用,上面可以少扑些粉。”若溪贴心的吩咐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善喜,又耐心的教了她一边面膜的做法和提拉的手法。 侯夫人瞧着若溪的眼神越发的慈爱起来,这才是她心目中的儿媳妇,对她够敬重又不失亲近。 她吩咐丫头把厨房刚刚做好的点心端上来,亲自捡了一块递过去。若溪见状受宠若惊忙站起身接了,她笑着说道:“你这孩子倒是懂事体贴,让人没法不疼!只是昨晚上委屈你了。” 若溪闻言顿时红了脸,她就知道这事会传扬的满府皆知,可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快。看来临风里到处是眼线,真是个不能随便乱说话的地方。 “我不委屈,只是菲虹还小没了母亲很可怜。”她低着头回着。 侯夫人拉住她的手,轻拍了两下,说道:“真是个心底善良的孩子!逸浚的外祖父马上要离京,他一大早就把逸浚和菲虹接了过去,要住两日才回来。” 若溪闻言心里忽闪一下,难怪今个儿没见到那两个孩子。原本她心里还有些侥幸,或许今晚还能借着菲虹的名头混过去。可是眼下那丫头竟出府了,留下她晚上面对宜宣,可该怎么办呢? 感觉到她有些局促,侯夫人笑着安慰道:“宣儿面冷心热,你这般懂事他会好好疼你的!”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丫头请安的声音,侯夫人听了笑起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难怪人常说背后不能说人。” 这功夫林宜宣已经大步走了进来,见到母亲拉着若溪的手正亲热的笑着。他给母亲见礼,然后规矩的坐在一旁。 “怎么?不放心你媳妇在我这里,巴巴的过来接了?”侯夫人知道自己儿子嘴笨,不会哄人开心,便想着帮衬他一把。 宜宣却淡淡的回道:“儿子是怕她不懂规矩嘴巴笨惹母亲生气。而且母亲为了我的婚事操劳了半个多月,儿子好容易歇息三日怎么能不过来给母亲请安?” “我这身上倒是有些乏了,既然你来了就把媳妇带回去吧。”侯夫人见儿子不上道,便撵她们回去。小夫妻还是需要时间独处,多多接触才能感情好。 宜宣和若溪听了起身告退,二人出了潋滟阁一前一后往回走。 “菲虹去柳府了。”本来两个人一路闷声不语,他突然蹦出一句。 若溪一怔,随即脸上发烧,低声回了一句,“我听太太说了,柳将军马上要回西北想见见孩子们。” 接着又是一路的无语,桂园跟在后面瞧着两个人心里有些着急。昨晚上好好的洞房被小姐毁了,二爷似乎一点儿都不生气不着急。虽说这事没有姑娘主动的道理,可最起码要对二爷亲热些啊。 回了临风,青玉赶上来侍候,另一个丫头过去服侍宜宣。 “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下,吃午饭的时候再喊我。”他瞧了若溪一眼扭身进了内室,桂园见状忙拉扯了她一下。 她只好不安的跟了进去,见宜宣大爷一般靠在榻上等着呢。她见状赶紧展开被子。移了鸳枕,又舀出个装着干花瓣的香囊,靠近暖炉放着。若溪不喜熏香的味道,觉得太冲上头。一切都打点好,她便请宜宣上床躺着。 他却直挺挺的站着,伸开胳膊说道:“我不喜欢穿着外衣睡觉。” 若溪闻言只能过去帮他宽衣,微微低头专注的解他衣服上的扣子,手指却依旧有些颤抖。宜宣垂下眼帘,看见她低垂的粉颈就在眼前,只要他一低头便能一亲芳泽。她整个人就在他怀里,他只要围拢双臂便能把她抱住。一股淡淡的香气钻进他的鼻子里,是他开始喜欢的味道。 “二爷,可以上床了。”若溪费了好大力气才搞定那件外衣,抬头却见到他盯着自己的眼里有炙热在闪烁,心里一慌忙退后了两步。 看着她防备的模样,宜宣心里涌起的火焰一下就熄灭了。眼下是大白日,他怎么变得这般如饥似渴起来? 他脱了鞋子上床躺下,看着她把自个外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扭身出去轻声叮嘱丫头们下去,门口留人看着猫狗,别吵到他睡觉。 尽管她的声音很轻柔,可他就是听得分外清晰。宜宣闭上眼睛,暖炉熏着玫瑰花香囊散发出淡淡的花香,他昨夜没怎么睡觉这会子很快就睡着了。 若溪把丫头都遣出去,一个人坐在外间,可心里烦躁怎么都看不下去。她便铺了纸笔开始练字,心情无法安静下来练字最有效果。 这一写便是半个多时辰,等到她觉得胳膊酸疼放下笔伸懒腰时,这才发觉林宜宣就站在她背后。 啊!他怎么总是喜欢偷偷站在别人背后吓唬人?若溪吓了一跳,忙把伸出的胳膊收回来。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日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竹騀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他轻声吟着若溪写的那首《白头吟》,“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卓文君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才女,司马相如最终也没有辜负她的一片深情,倒是个千古传唱的故事。” 若溪却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虽然只是一闪却还是被他发现,“怎么?你有高见?” “不敢!我倒是觉得后世之人太过于美化二人,不过一个是被所谓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女人,一个是披着英俊外表自恃才高八斗的虚伪小人罢了!可惜卓文君一生被此人所误,白费了一腔深情啊。” “哦?此言何故?”宜宣饶有兴趣的追问着,看着她的眼中多了些玩味。 若溪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借故斟茶起身,随后坐在榻上。 宜宣喝了一口茶,瞥了她一眼说道:“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传诵千年,大家多有评论,你的说法倒是新奇却有标新立异哗众取宠之嫌。” 若溪听了眉头微皱,心中冷笑一声开口解释。 第九十九回 林宜宣见到若溪写了一首卓文君的《白头吟》,又听她有不同于旁人的见解不想说出来,便出言讥讽促使她说下去。 若溪岂能看不出他的意图?不过她也想借这首诗隐晦的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她倒想知道林宜宣听了作何反应。 她喝了一口茶说道:“先说司马相如,他出身一个家道衰败的破落户,无权无势寄人篱下,但后来却成就一番大事业还抱得美人归,除了本身才华、机遇外可见其人心机之深!我这样说是有迹可循:一投机取巧,他见景帝不喜欢赋就赶紧拜在梁王麾下。景帝过世,汉武帝好大喜功他便顺水推舟极尽富丽堂皇之词做《上林赋》,为武帝歌功颂德赢得官爵。二他对卓文君动机不良。他知道卓文君父亲是全国首富,而且新寡,所以才琴挑卓文君,他是有意攀上这个高枝。” “你看问题未免太过悲观偏激,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足可打动世人,若是无情怎能如此?二人不过是以琴为媒,心灵契合才结成伴侣。”宜宣有些不赞同她的看法。 “司马相如以重金买通女婢引诱卓文君私奔,带回家徒四壁的老家闭口不谈向岳父要钱。等卓文君熬不下去先开口回乡,在岳父眼皮底下开酒肆,并且让妻子当铺卖酒。这一举动,卓王孙必定丢不起人,最后肯定出资相助。他司马相如不仅无情,还是个窃妻窃资的无耻之徒!”若溪侃侃而谈,倒让宜宣哑口无言,眼中不禁涌起一丝赞赏。 他笑着说道:“那卓文君不自知,还一心以为司马相如喜欢自己,殊不知一举一动全在人家预料之中。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司马相如高官厚禄还动了休妻再娶的念头,所以你说她是个傻女人!不过卓文君到底是水晶心肝,一首《白头吟》便让司马相如断了休妻再娶的念头。” “这正是她最傻的地方啊!”若溪听了意味深长的说着,“男人倘若变了心,岂能用一首诗便轻易挽回?司马相中在官场得意,想要哪个女人根本就不需要休妻再娶!司马相如打消了休妻的念头,不过是害怕天下之口罢了。她想要那个男人的心,可到最后只能空守着司马夫人的虚名。 那个故事没有结尾不是吗?卓文君最终怎么样谁又能知道呢?不过我无法预想到她和司马相如幸福的相守。试想一下,她每日在闺中苦等,殊不知夫君却在别的女人身边流连忘返!回来后用搂抱过其他女人的手碰触她,说着对旁人说过的情话。难道卓文君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就是这样的吗?”说罢眼里有落寞和哀伤闪过。 宜宣抬起头盯着她,片刻方问道:“你是卓文君当如何?” “从身到心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男人,能得到我的真心!否则,我不会稀罕他的心,更不稀罕与他白首不相离!”若溪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着。 他看着若溪有些倔强、决绝的脸,眼神越发的幽深起来。 片刻,他扭身出去了。桂园和青玉打外面进来,疑惑地问道:“奶奶,二爷怎么走了?不是要用午饭吗?” “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不饿不用传饭。”若溪在侯夫人那里吃了点心,还不觉得饿,“准备洗澡水,我要洗澡然后睡一会儿。”昨晚上她睡得很晚,早上醒来应付一大家子人,刚刚又写了半天字有些累了。 她是每天都要洗澡的人,昨晚上有林宜宣在没好意思洗,眼下宜宣走了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桂园忙下去安排,青玉先去净室简单准备。 若溪脱掉衣服泡在热水里,从昨天开始的紧张疲惫一下子消失殆尽。她轻轻闭上眼睛,任由青玉擦着后背。 “奶奶,奴婢看二爷脸色难看,你们吵嘴了?”青玉忍不住问着,“昨晚上因为小姐没能圆房,今天是好日子,奶奶怎么能跟二爷怄气?这刚进侯府,凡事还需要二爷维护才能好过啊。” “你不明白,有些事早些说出来比晚些强!” “奴婢是不懂什么,可是这女人若是没了夫君的疼爱,在内院的日子一定好过不了!”青玉一脸担忧的说着,“奶奶才刚嫁过来,若是今个晚上二爷不进来,她们指不定要怎么说呢。奴婢这心里着急,也不管什么规矩就多嘴了。” 若溪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一会儿又慢慢闭上。青玉见了不敢再说什么,侍候她洗头、擦背,轻声说道:“奶奶若是犯困就起来到外面床上躺着,水冷了容易着凉。” “嗯。”她听了睁开眼起来,擦干身子穿上衣服,把头发用大毛巾绞干。头发不干就睡觉容易头疼,若溪出去坐在暖炉旁边,桂园轻轻的帮她梳着。旁边的玫瑰花香囊散发着香气,慢慢溶进发丝中。 把想要说的心里话全都说出来,若溪觉得心里舒服极了。她已经清楚的表达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现在选择权在林宜宣手里。他若是想要一颗真心,就要用完整的身心来交换;不然她就只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只能给他没有灵魂的身体。 不过他会选择前者吗?他要的不就是个能相夫教子的娘子吗?他心里是有柳烟的,是不会忘记她的,毕竟她为他生了儿子。若溪觉得他一定会选择后者,不过她丝毫不感觉伤心。她们本就是没有太多交集的两个人,哪里来的感情让他放下一切为自己守身如玉? 头发干的差不多,若溪便爬上床睡觉去了。桂园知道她有踢被子的习惯,让青玉下去歇息一下,挪了绣墩过来坐在床前做针线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有人在喊二爷。她瞧了一眼还在沉睡的若溪忙起身,刚想要叫醒若溪,宜宣已经走了进来。 “别吵醒她,你先下去吧。”宜宣轻声吩咐着。 桂园忙行礼告退,宜宣立在床边盯着她熟睡的脸。刚刚他被若溪的话震惊到了,女子嫁人历来都是以夫为天,男人纳妾也是自古便有,她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呢? 他在发妻灵前发誓再不娶妾,因为他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原来通房小妾四五个争风吃醋的事他只当不知道。后来柳烟拣喜欢生事的小妾打发出去两个,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女人太多就喜欢生事,他在外面劳累一天想要的只是个安静舒心的地方。眼下逸浚和菲虹一日大过一日,他见若溪又是个心慈手软的,便打算不再纳妾了。他不想纳妾是一回事,若溪不让纳妾是另外一码事! 今天是若溪嫁过来的第一天,她给了宜宣太多的惊讶。什么护膝,还有什么润肤膏,方才还说出那样一番话。不过细细想来,她一早就是特殊的。她画得童话谁看见过?不仅故事离奇,上面的画也奇特,不是用毛笔画得,竟像是用画眉的笔画的。她小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 宜宣不由自主的坐在床边,一股玫瑰花香从她的长发间飘散开来。他伸出手捞起一缕长发,情不自禁地放在面前嗅起来。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他慌乱的松开手,随即又为自己的举动感觉到好笑。若溪睁开眼睛,刚好看见他嘴角那丝嘲弄的笑,心里顿觉微微刺痛。他在嘲笑自己的话吗?在他心里觉得自己太自不量力了吧?他想好了,这就是答案吧! 她坐起来,长发披散在身后,那张脸因为刚刚睡醒带着妩媚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平添了几分出尘的气质。 “二爷什么时候来的?吃午饭了吗?妾身这就吩咐她们准备!”她的表情和语气疏离的让人胸闷,还不等宜宣回话便喊桂园、青玉进来侍候。 宜宣就冷冷的看着她穿衣服、梳头,指挥小丫头把饭菜放好。 “二爷请过来吃饭。”她一直不看宜宣的眼睛。 宜宣挪过去坐下,若溪刚想要坐下,就听见他说道:“给爷布菜!” 若溪只好站着布菜,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便每样都夹了一箸子。他却皱起眉头扒拉来扒拉去,拣爱吃的菜吃几口然后等若溪再布。 她发现宜宣吃得都是清淡的食物,便挑这样的菜式夹过去,果然很对他的胃口。一顿饭下来,若溪一直像个小丫头似的站着侍候,宜宣面无表情的吃。 饭毕,小丫头端过来漱口水,若溪吩咐人把饭菜撤下去泡茶来。 “二爷刚用过饭,泡普洱茶就好,记住不要太浓。” 宜宣听见她吩咐的细致,眼神不由得闪了一下。刚刚吃饭他是故意的,他在气若溪的疏离冷淡。他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怎么就不给自己好脸瞧了?难不成她打定主意这样过下去,往后他们就只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她不是说要用身体和心灵才能换到她的真心吗?他虽然觉得这个想法怪异,可为了得到她的真心却想试一试。 她打定主意自己不会答应吗?还是她不过是用这个说辞拒绝自己,想要保留自己的心给喜欢的人?一想到这些,宜宣的心就烦躁憋闷,对她自然就没了好脸色。可眼下见她连给自己泡茶都叮嘱的这般细致,心里一暖脸色又忍不住缓和下来。 他自认自己是有经历的人,很能控制自己的心情。可是在遇见若溪之后,他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心了,总是轻易就被她的情绪或者一两句话牵动。 突然,外面进来个小丫头回禀,说是三少爷请他马上去铺子里,出事了!他闻言一怔,马上快步走出去。若溪也是一惊,出了什么大事竟然进府来找他? “青玉,你追过去瞧瞧,看看是谁在二门那边等着二爷。”若溪忙吩咐着,“若是能说上话就让他得空回来回禀一声,免得我着急。” 青玉听了忙随出去,到了二门见到一个青衣小厮正等着二爷。宜宣出了二门,她顾不得避嫌忙拉出小厮,往他手中塞了一个荷包,轻声说道:“我是二奶奶身边的丫头,有什么事得空回来回禀一声,二奶奶有赏!” 那个小厮见宜宣没有回头瞧,说了声谢谢二奶奶便收下,随后一溜烟跑了。青玉见状回去复命,若溪让她派个稳妥信得过的小丫头去二门看着点。 到了下驼于有消息传进来,原来是一个常在林家进米的老主顾找上门,说他们在一等米里掺了次货糊弄人!把米送回来不说,还在门口吵闹惹得百姓看热闹议论纷纷。刚好这家铺子的掌柜不在,宜浩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只说不可能,可能对方记错了是在别人家进得米也未可知。对方听了这样的话越发不依不饶,嚷嚷着他们开米铺用侯府的名望坑人! “奶奶不用担心,小厮说二爷处理的差不多了。”青玉笑着回道,“二爷干净利落的几句话便把对方震慑住,马上就不嚷嚷了。” “哦?哪几句话?”若溪感兴趣地问着。 青玉咳嗽了两声,故意用低沉的嗓音说话,“我们铺子打的是林字号,不是定伯侯府,从来没做过以官压人的事情!马掌柜是老主顾,自然是信得过我们才合作了好几年,眼下说出这样的话岂不伤了多年的感情!你是老主顾,我相信你,什么话都不用说,退银子!”说罢还豪气的一挥手。 若溪见了不由得笑了,指着她说道:“人家小厮哪能说得这般仔细?不过是你加枝添叶罢了。” “二爷必定比奴婢学得威武多了!”青玉也笑着回道。 却说林宜宣给马掌柜退了银子留下米打发他离去,这才进了里面坐下。宜浩皱着眉头说道:“二哥为何要给他银子?明明不是咱们的错!账本上记得清楚,上个月十五他进了五担一等米,下面还有库房出库记录,也有王掌柜的验查记录,这怎么能出错?肯定是那个老货故意坑咱们的钱,今个便宜他了!就应该抓他见官才是,那种人不见板子不说实话。” “人家已经说了咱们以官压人,你还敢说见官的事!”宜宣板着脸说着,“我问你,你可知道马掌柜在咱们家进米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都进多少?” 宜浩想了一下回道:“从三年前开始,每次最多十几担,最少也是五六担。”说完之后有些想明白了,若是马掌柜存心坑他们,绝不会等到三年后,还只坑这五担米的钱。谁都知道林家字号就是侯府的买卖,即便是骗子都会绕弯走,谁能自投罗网?甚至有不少买卖人就是看中这一点才过来合作,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们做的都是小本生意,还怕侯府赖账不成? “你想明白了?遇事不要冲动,人家语言上稍微不尊敬便来了邪火!”宜宣见他有些开窍教训道,“做买卖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而且信誉最重要。今日外面围了不少百姓看热闹,若是坚持不退银子,你说众人会怎么想?往后还有谁敢到咱们铺子里买米?况且这件事十有是咱们的错。” “可这称米、出货、验货都不是一个人,怎么能人人都糊涂闹出这样的事来?”宜浩想不明白。 宜宣听罢回道:“光想是想不明白的,走,咱们去库里瞧瞧!”说罢起身就往后院的仓库里去。 还没到仓库门前,就听见有人说话,语气还很不善。宜宣快走几步,瞧见几个小厮抬着那五担米等在仓库门口。 一个年纪在二十左右岁的青年正拦在门口不让进,他一脸严肃的说道:“没有掌柜或者是三爷、二爷的吩咐不能往里面抬!出库、进库都有规矩,怎么能乱来?” “懒老大不在,你小子倒充起大瓣蒜来了。”一个小厮骂骂咧咧的说着,“三爷和二爷正在里面议事,这些米是马掌柜退回来的,还能有错?别舀着鸡毛当令箭,你跟我们兄弟有什么两样?在这里装老大呢!你是有做掌柜的叔父,还是有谁做靠山啊?” “我不过是舀工钱做该做的事!没有上面的吩咐就是不能进去!”他死活不让开。 “你他妈的是欠揍,老子还等着干完活回去歇着呢。谁的裤带没紧系,把你这个装b的玩意儿露出来了?我……” “咳!”宜浩听见他们说得太不像话忙咳嗽了一声。 众人扭头瞧见是宜浩和宜宣站在后面,吓得都不敢再言语。 宜宣走过去,盯着那个年轻人瞧了两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铺子里多久了?” “我叫二狗,去年来的。”他大着胆子回话。 “嗯。”宜宣点点头,吩咐他把库门打开,让小厮把米抬进去。 那些米宜宣已经看过,确实是一等米里掺了三等米,一粒一粒分开是不可能了,只能放到三等米里卖掉。 “赖大哪里去了?”宜宣皱着眉头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答话,二狗迟疑了一下回着:“回二爷的话,他家里有事告假回去,让小的在这顶一下。” 这赖大是有名的懒蛋,因为王掌柜是他叔父所以就捞到个清闲活计。不过只要他叔父不在,他便想办法偷懒,这功夫指不定猫在哪里睡觉呢。 “马上把他找来!”宜宣冷着脸吩咐着,马上有小厮一溜烟跑了。 他到装米的木桶旁边去瞧,抓起一把米细细看,并未看出什么异常。不过细心的他却发现钉在木桶上的牌子松动了,轻轻一碰写着“一等米”的牌子便掉了下来,再看其他几个也都不结实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着。 二狗子忙回道:“这些木牌定的时间太长都松动,掉下来好几回都糊弄上了。小人跟赖大哥说了几次,他都说知道了却始终没修理。” “马掌柜的米可是同一天装好出库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赶忙问道。 “不是。”二狗子记得清楚,“当时是分了两天装好,第一天装了两担,晚上小人过来巡视看见木牌掉了还捡起来按上,生怕明天谁把米给装错了。” “你没装错位置?”宜浩追问着。 “没有。小人在这里做了一年,哪个桶装几等米记得一清二楚。”二狗子肯定的回着。 宜宣却说道:“不是你装错了位置,而是之前就有人装错,你不过是让它们恢复原位罢了。” 二狗闻言突然恍然大悟,他说怎么牌子掉的位置那么奇怪?现在想来必是之前就掉了一次,却被人装错了位置,后来又掉了他按照正确的顺序装了回去。而马掌柜要的米分两天装,必然有对有错混在一起了。 这功夫赖大不知道被从哪里翻了出来,带着眼屎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就进来了。宜宣见了冷冷的哼了一声,“不知道你家里发生什么大事,竟然连脸都没空洗了?” 来得这一路他已经听说了事情的大概经过,眼下见二爷动怒忙点头哈腰的回道:“小人因为家事耽误了铺子里的正事,还请二爷责罚!” “好!”宜宣盯着他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回家安心办家里事了,去账房结算工钱。另外把这五担米的差价算清楚,照价赔偿!” “啊?二爷高抬贵手啊!”他本想以退为进,没想到竟被炒了鱿鱼,还让他赔偿损失。一等米和三等米之间一担就差五两银子,五担就是二十五两。平日里他赚得银子都胡吃海喝了,哪里有钱赔?况且若是丢了这份差事,他还不得去喝西北风?哪里还能有这样清闲的事做,不过在屋子里一坐,进货出货搁个眼睛记个帐。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央求着,“二爷就饶了小人这一次,下回我再也不敢偷懒了!” “你还知道是因为自己偷懒才惹出这场风波?”宜宣立着眼睛说道,“林家字号不养白吃饭的人,更不会留你这种做事马马虎虎不用心的伙计!” 王掌柜打外面进来,一头的大汗估计是得了信跑来的。他见了眼前的情形心里忽闪一下,看来自个的侄儿是保不住了,就连他能不能留下来都是未知。 果然,宜宣见了他问道:“按照规矩但凡出库的米都要掌柜亲自查验,不知道马掌柜定的五担米你可查了?” 他头上的汗越发多起来,知道凡事瞒不过二爷,迟疑了一下回道:“我只问了赖大一句可看仔细,并未亲眼查验。” “好!”宜宣的语气冷冽起来,“王掌柜到账房那边等着我,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过去。” 王掌柜闻言顿时双腿一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手脚不干净,瞒着账房动了些手脚,他自认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眼下听二爷的语气,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已经知道自己做得龌龊事了。 “唉!”宜宣瞧了他一眼叹口气,“王掌柜来铺子里五年,一直兢兢业业没出过什么大错。我知道你是因为儿子好赌成性,想要帮他还赌债才手脚不干净。原本我想念在你没有功劳有苦劳,再看在你一片父母愚痴的份上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以年事已高为由让你回家养老。可惜你却得寸进尺,竟然利用你这个傻瓜侄子在米上面做文章,毁我铺子清誉实属难恕!”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赖大也一脸发懵的瞧着自个叔父。宜浩面上没表现,心里却惊讶极了。他不知道二哥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看来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远远不够。 王掌柜瘫在地上连狡辩的力气都没有,他半辈子清清白白做人,没想到为了混账儿子毁于一旦。 宜宣可怜的看了他一眼,命小厮把他架出去。看来他的推测没有错,王掌柜就是硕鼠!主雇一场,他也不想做的太绝,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准备放王掌柜一马。 众人在愚笨看见眼前的情形也明白了几分,赖大更是面如灰土。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叔父竟然会利用自己偷梁换柱。 处理完叔侄二人,宜宣瞧了一眼二狗说道:“往后这仓库就由你看管,记住你刚刚说的话,一切都要照规矩来,谁都不能例外!” 二狗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将忙高兴地道谢,那个骂二狗装蒜的小厮一脸讪讪的表情。莫欺少年穷,真不知道谁什么时候会走好运! 王掌柜被辞退,宜宣就让宜浩暂时代管,等有了合适的人选再说。他则带着礼品和几个伙计去了马掌柜的铺子,进去便诚恳的道歉。 马掌柜见状受宠若惊,表示自己的态度也有问题,以后会继续合作。这件事最终被圆满解决,等到宜宣往侯府回转已经是天黑了。 还没走到二门跟前,就见一个小丫头探头探脑转身就跑,他停住瞧了身后的小厮一眼,“二奶奶赏了你多少银子?” “啊?二爷英明,奴才不是为了银子!只是想着二奶奶担心二爷,想要第一时间把二爷的消息回禀给二奶奶。”那小厮是宜宣的长随,多少摸到些主子的脾气。他觉得主子并没有生气,便壮着胆子回着。 果然,他听了并未发火,问道:“依你看二奶奶担心爷?” “不担心能巴巴的让丫头追出来吗?”小厮赶忙回着,还偷偷抬眼瞟了宜宣一眼。 他闻言心中一喜,面上却没有表露,低声喝道:“你是爷的人还敢偷偷用爷的消息换银子花!还不快点滚回去,难不成还要进二门跟你的二奶奶继续要赏钱?” “奴才这就滚!”那小厮一溜烟跑了,一边跑一边摸着怀里的荷包得意。 宜宣进了二门直奔临风,进了院子瞧见上房亮着灯,心中一暖。青玉出来挑帘子,笑着喊了声二爷,他进去便觉暖香扑脸。 若溪见到他进来迎过去,并未询问他铺子里的事,只是淡淡的问道:“二爷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洗?” “爷要洗澡,你帮爷擦背!”他见若溪还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真有些怀疑她从小厮那里打听自己消息的动机。 若溪听了一怔,随即脸上升起两朵红云。她吩咐丫头准备洗澡水,看见宜宣进去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跟进去。 “怎么还不进来侍候?”他的声音里透着不满。 桂园见状把她推到净室门口,然后带着丫头们下去了,临出去还把门关紧。 若溪硬着头皮走进去,不敢抬眼看只低着头蹭到浴桶边上。 “帮我擦背。”他的声音温和起来,也不自称“爷”了。 这个人真是喜怒无常,若溪听了在心里暗暗想着。她瞥了一眼木桶,看见光洁的后背,一条毛巾就搭在他的后背上。她让自己的视线只停留在毛巾上,小心翼翼的舀起来迟疑了一下开始帮他擦背。 “你说过,想要你的心就用身体和心去交换!我从未试过这种交换,所以想要试试。可是当我在你面前袒露身体时,你却连看的勇气都没有!”他突然转过身。 若溪吓得花容失色,立即尖叫起来。一只大手伸过来捂住她的嘴巴,耳边响起戏谑的声音,“这个时候应该是要闭上眼睛,而不是张大嘴巴!” 若溪闻言赶忙闭上眼睛,感觉到他的手离开。 “暴露狂!”她咬着牙骂道,一向淡定从容的她竟然有种想要骂人的冲动。他看起来冷淡稳重,怎么还有如此轻狂的一面? “很好,既然你想要别人的真心,就该用真性情去相处。”他竟笑了,“我们说好了,私下相处时不要把自己包裹住,试着相互坦诚,相互靠近。” “坦诚不是要脱光光吧?拜托你先把衣服穿上再跟我说话!”若溪扭过头去说道。 她身后响起一声闷笑,随后是他从浴桶里出来穿衣服的声音。 第一百回 林宜宣突然发觉,让若溪一贯淡定的那张脸变得激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他慢吞吞穿上衣服,转到她前面,看见她还满脸通红的紧捂着眼睛。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手腕上戴着红麝串,越发显得肌肤胜雪,贝齿轻咬着下嘴唇俏皮中带着性感妩媚。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在快要触及到若溪的肌肤时突然停住,片刻生生缩了回去。当他知道若溪想要的是什么之后,感觉到一份责任。他有责任约束自己的行为和思想,为了得到她的真心学会放弃。他会用行动让若溪感受到,让她甘愿付出自己的真心。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般渴望一个女人的真心,竟远远胜过想要得到她的身体!为了这份真心,他宁愿等待、守候、付出! “好了,睁开眼睛吧。”他轻声说道。 若溪闻言把手指漏了个小缝,视线从下面往上扫,然后才完全松开手。洗完澡的宜宣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脸的慵懒,衣服最上面的扣子没有系上,一颗水珠在他露出的精壮的胸口缓缓下滑。她的脑中突然闪过“性感”两个字,随即忙摇了一下头把这个可笑的念头抛开。 “把扣子系好,免得一会儿出去受寒。”她别过脸说道。 “你帮我!”他竟蹭了过来,男性特有的气息顿时把若溪笼罩。 她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却听见他挪揄的笑道:“之前谈论司马相如的洒脱大气哪里去了?像只小刺猬半点不让!怎么,让你系个扣子就害怕了?” “谁害怕了?”她仰起头,迎上宜宣闪烁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中了激将法。她顿时有些气恼,他总是有办法破了自己的淡定,真真是克星! 见到她的模样,宜宣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一直让丫头侍候,冷不丁还真有些不习惯。丫头也是女人,以后这些贴身的事情只好你帮我了!” 若溪闻言心头一动,一股暖意涌上来。原来他真得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在为了迎合自己而努力!这是他给的承诺吗? 她扭过头看着宜宣,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认真、疼惜还有隐忍。 “你,不后悔?”她盯着他问道。 “嗯。”他眼中又多了些坚定。 “好!”她伸出手攀上他的衣领,系扣子的手在微微颤抖,低垂的长长睫毛在微颤,此刻的她然想要哭! 她从未想过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人为了她去尝试在所有人看来不可理喻的相处方式。她已经做好了在精神上孤独一辈子,做好了封闭自己真心的打算。可是他却说要试着按照她的方式走进来,她会得到想要的东西吗? 若溪不能否认自己对林宜宣的好感,不管将来如何,毕竟眼下是一个好的开始。用心经营好每一天,她期待着两颗心慢慢靠近。 宜宣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微微颤抖的睫毛,她在感动?这个女人好傻,他不过是嘴上说说就感动成这副模样,她就不怕自己是逗她玩儿吗? 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看见她眼中闪动的泪花有些心疼,好想紧紧拥她入怀安慰她。 刚想要伸出手,却见她扭身离去,从架子上舀过来一条毛巾。 “坐下,我帮你擦干头发。”大男人非要留长发,最可气的是他的头发似乎比自己的还要黑还要浓密。若溪一边擦一边在心里抱怨,见头发上的水分干的差不多便梳顺直。用黑色缎带松松垮垮的系上,两边留出两缕垂在鬓角处,倒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 他照了照镜子,皱着眉头说道:“什么怪发式,好在不出门。”嘴上这样说却也没让丫头重梳。 二人打净室里出来,若溪见丫头一个不见,外间的门关的紧紧的,顿时有些面红耳赤。这两个丫头想什么呢?难不成以为她们大白天的能做什么事不成? “桂园、青玉。”她轻声喊着,外面的丫头听见动静进来。若溪吩咐她们收拾净室,再准备饭菜端进来。 丫头把饭菜摆好,两个人相对而坐,青玉站在若溪后面布菜,轻声说道:“奶奶中午就没吃饭,多吃些。” 宜宣听了一皱眉,不动声色的把鱼眼圈周围的肉挑出来放在她的碗中。 若溪见了心下一动,想起了一个故事:女孩儿非常爱男朋友,每次吃鱼都要把鱼眼睛旁边的肉夹给他吃。后来,男朋友离开了她。伤心欲绝的她相亲、结婚,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爱情。度蜜月的第一天晚上,两个人在酒店吃饭,男人第一筷子就把鱼眼睛周围的肉夹给了她。女孩儿顿时泪流满面,原来爱情再次眷顾了她。 自打看完这个故事,若溪就一直想要嫁个给自己夹鱼眼睛肉的男人。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是林宜宣! “怎么不吃?嫌弃我的筷子脏?”他见到若溪盯着鱼肉不动弹,不悦的问道。 这个男人看着大度其实很小心眼儿,她什么也没说啊?还不等她动筷,一大筷子菜又送过来,“吃,但凡是我夹的菜你必须全都吃了,一点都不许剩!” 若溪抬起眼,瞧见他霸道的模样瞥了一下嘴,低头努力吃饭。好不容易才把他夹来的菜全部吃光,撑得她胃里直不舒服。 漱口净手,丫头端上茶来,若溪喝了半盏还是觉得难受。 “走,我带你逛逛园子。”他也不管若溪愿不愿意,吩咐丫头舀了披风扯着她就往外面走。 若溪忙挣脱开他的手,“拉拉扯扯做什么?我在后面跟着就是。”说罢脸色微红的瞥了丫头们一眼。 他见状吩咐丫头不用跟着,提了灯笼扭身在前面走,若溪见了在后面跟着。二月的天气乍暖微寒,外面已经全黑。满天的繁星闪闪烁烁,一轮明月挂在半空中。 她抬起头仰望夜空,突觉脚下一趔趄,不由得失声叫了起来。宜宣忙一扭身,胳膊圈住她的腰肢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在他鼻尖萦绕,她的红唇近在咫尺,月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怀里的人儿却退后了一步,羞涩的说了声“谢谢”。 失望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若溪这般礼貌让他觉得她的心离自己好遥远。不过他怎么能奢望一天就得到她的心呢? “天黑小心脚下!”他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温柔的攥住她的手。 温暖在若溪心中扩散,她看着宜宣的侧脸,顺从的任由他牵住自己的手缓缓前行。一盏琉璃灯笼,两个并排而行的人影,手牵着手,偶尔几句轻语。 宜宣带着她去了琉璃阁,一进去便觉暖和了不少。里面上夜的婆子见二人来了,忙在暖炉里添了两块碳,又泡了热茶过来方退下。 看见她挣脱开自己的手去端茶,宜宣心里有些失落。他也端起茶杯,手心残留着属于她的味道,竟比茶香还要醉人。 “小时候我经常偷偷跑到这里看星星。”他仰起头轻声说着。 琉璃阁四面是玻璃,就连屋顶都是用玻璃制成,在这个玻璃稀罕的异世,能有这样一个小屋子真是让人惊叹。 “侍候你的丫头、婆子就由着你大晚上出来吗?”若溪喝了一口茶问着。 “她们最扫兴,所以每次我都没能尽兴的看一次星星。”他闻言叹口气回着,“后来我长大了,终于有了很多自由可是却没有了时间。今个儿难得有空,我要看个够。”说罢放下茶杯,躺在床上枕着胳膊看天。 看着他一脸惬意和满足,若溪突然觉得他很可怜。被一大群丫头、婆子团团围住,做这个危险做那个不行,这样的童年有什么乐趣? “你也过来躺下,这样看更漂亮。”他拍着床笑着招呼若溪过去。 孤男寡女躺在一张床上,若溪可不想引火烧身!看着她没动,宜宣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是想叫你过来看星星,你在害怕什么?我用人格担保,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 若溪听罢迟疑了一下挪过去,躺在他旁边,紧靠着床边中间留着空隙。 “你看,那就是北斗七星。”宜宣指着天空中呈勺子形状的七颗星星说着,“离它们最近的那颗最亮的星星叫北极星,北斗七星绕着它旋转一周就是一昼夜。北斗七星的斗柄每天都在缓缓移动,一年移动一周又回到原处。古《冠子&8226;环流篇》说得最为明白:‘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现在是冬末春初,它的斗柄在东北方向。” 她这个现代人只知道什么星座速配、性格、运势之类,这种天文知识却半点不通。若溪对他的话感觉很震惊,古人对星体的研究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 扭头看见她惊讶钦佩的模样,宜宣感觉有一种满足感,他接着说道:“第一颗和最后一颗于其他五颗运动的方向相反。我还听说波斯国根据北斗七星作出钟表,看时间很方便呢。” “你知道北斗七星属于什么星座吗?”看见他臭屁的模样若溪促狭的问道。 他听了一怔,苦思片刻却不记得有什么关于星座的印象。他自问博览群过目不忘,眼下却无言以对,忙追问起来。 若溪见状得意起来,她指着北斗七星往西,慢慢画出一只大熊的模样,笑着说道:“北斗、北极再加上它们周边的零散星星刚好形成一只大熊的模样,这就是大熊星座!” “哪里有什么熊?”他把头挪过去,细细瞧着。 若溪忙又一边解说一边用手再指,似乎并未发现二人已经头靠着头躺着了。 “我瞧见了,果然像大熊!”他兴奋的叫起来。 若溪见状翻白他一眼,刚刚还像个天家一样侃侃而谈,这会子儿便跟个孩子似的了。 “你生日什么时候?” “啊?正月二十八,怎么,想给我过生日?可惜过去了!”他的笑意越发浓了。 这哪跟哪啊!若溪又瞪了他一眼,“我说的是阳历。” “哦,阳历倒是还没到,三月八日,怎么,给我过阳历生日?”他的眼睛闪亮着。 “扑哧”若溪听了忍不住笑出来,他的生日倒是好记。 他被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纳闷的瞧着若溪。 若溪怎么解释他的生日是现代的三八妇女节,是为了彰显男女平等才设的节日。她忍住笑意,说道:“那你就是双鱼星座的,喏,在那!” 他顺着若溪的手指望过去,只见一些星星组合成两条往不同方向游弋的鱼。 “双鱼座的男人温柔浪漫,却也敏感机警。他们很容易便能看穿别人的心,想要欺骗他们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是他们如果想要唬人可就轻而易举,编故事对于他们来说太简单。”若溪跟其他女孩一样,对十二星座很熟悉。 他生平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辞,感觉新奇又玄乎。 “那跟我同月生的人岂不都是双鱼座?我们的性格都一样了!”他到底是有见识的人,很快便撕破了星座的神秘面纱,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阳历二月二十到三月二十出生的人都是双鱼座。星座演示出来的都是常规性东西,凡事都有特例。这种东西跟占卜、算命一样,听听就好无须太过较真。” “双鱼座的男人还有什么特性?”他追问着。 “他们会是好夫君,对娘子温柔体贴,在姓……”若溪猛地停住,突然意识到她不是在和闺蜜探讨星座好男人,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 “星什么?是不是在所有星座里是最疼娘子的?” 若溪红着脸点点头,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好在她没有脱口而出,若是把那话说出来她可真是没脸再见人了。 不过她想到双鱼座对男人在姓方面的描述,脸越发的烧起来。双鱼座的男人在姓方面是追求自己快乐,也希望让对方快乐的。双鱼座的男人有些纵欲,在姓爱的表现上也是想象力十足,可能会想出各种新鲜的花样,来刺激彼此的乐趣。 侧脸瞧着宜宣放大的脸就在面前,他呼出的热气直喷到自己脸上,若溪慌乱的往外面挪了挪,身子不由得僵硬起来。 宜宣似乎没感觉到她的一场,往她这边挪了挪,望着星空问道:“你的生日是阴历九月初一,阳历十月二十二日,那就什么星座?” 她闻言眼神一闪,没想到他竟知道自己的生日,还把阳历都记得这般清楚。古代人从来都是过阴历生日,平日里根本就不用阳历。因为阳历从波斯传过来才十来年的功夫,百姓都不习惯使用。 “天秤座。”若溪用手指着天上的星座。 他看了半晌,摇着头说道:“这个可不像秤。” 若溪闻言一笑而过,天平秤这个东西恐怕现在还没发明,他自然是觉得不像。 “天秤座的人什么样?”他感兴趣的问着。 “我就是天秤座,你看呢?” 他故意上下打量了若溪几眼,这才笑着回道:“有气质、迷人优雅,谈吐应对得体善于收买人心!” “胡说!那叫善于与人沟通协调。”若溪不满的反驳着。 看着她不服气的样子,宜宣的笑意在脸上扩散开来,又缠着她说说其他星座。 “你说这天上一共多少个星座啊?” 听不见回答宜宣忙扭头一看,却见若溪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别在这里睡,免得受凉。”他赶紧轻轻摇晃她的身子。 “嗯。”她呢喃了一声,竟把头往他怀里拱了拱。 宜宣顿觉心里燃起一团火,伸出手慢慢圈上她的腰肢,见她没有要醒的意思便大胆的拥她入怀。 抚着渴望已久的秀发,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幽香,感受着她柔若无骨的触感,宜宣身体里的火苗越来越旺似乎在叫嚣。面对若溪却要坐怀不乱,这让他难以忍受!不过他不想用强要了她的身子,他会等到她心甘情愿把自己交出来! 长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把大氅搭在若溪身上。轻声喊来婆子,吩咐她打灯笼在前面照路,他则轻轻抱起若溪走在后面。 外面起了凉风,他把若溪身上的大氅裹严实,感觉到她飘轻的体重不由得皱眉头。这样瘦弱还不吃午饭,丫头也不知道劝劝! 进了临风,见到青玉正在门口张望呢。她见宜宣把主子带走半晌不回来,心里有些着急。正想出去寻,却见他抱着若溪回来,忙打着帘子请进去。 桂园迎过来见状心中一喜,忙赶去内室铺开被子。宜宣把若溪放在床上亲自脱了她的鞋子,又把被子盖上。 离开温暖的怀抱,若溪突然醒了。她往四周瞧了几眼,发现自己回到临风的内室,坐起来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回二奶奶,是二爷把您抱回来的!”桂园在一旁笑着回道。 若溪见到桂园打趣的眼神顿时脸一红,心里懊恼自己怎么竟睡着了,让他趁机占了便宜。 “奴婢在暖炉里加了银屑炭,旁边放上了装着干花瓣的香囊。这时候晚上还很冷,奴婢在被子里放了汤婆子。二爷和二奶奶有事就唤奴婢,外间没有留人上夜,不过奴婢就在隔壁。” 宜宣听了吩咐桂园下去把外间的灯熄了,内室也只留床头一盏,随后笑着对若溪说道:“难怪你看重这丫头,说话有条理做事仔细,最要紧的是有眼力见。” “桂园本是祖母调教出来的丫头,后来赏给了我。在我身边一年多,渐渐就成了我离不开的人。”经过琉璃阁看星星,若溪对他的排斥少了不少,最起码能像朋友一般聊天了,“对了,我怎么没见到琉璃那丫头?” 他脱了鞋子上床,回道:“她嫁给青梅竹马的表哥成家了,听说小日子过得很惬意。” “她能有个好归宿真是太好了!”若溪听了轻轻叹口气,想起了红颜薄命的柳烟。 宜宣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却不想在成亲第二天就谈论往生之人。 “天不早了,睡吧。”他轻声说着,扭身放在床前的幔帐。 若溪闻言神情一滞,随即想到刚刚二人还躺在同一张床上,眼下似乎不需要再忸怩了。她扭过身子脱掉外衣,突然庆幸古代人的封建保守。里面的中衣把人包裹的严严实实,不用害怕曝光之类的事情。扯掉绑在头上的缎带,让长发披散开来。 等到她钻进被窝把自己裹严实,却见宜宣还坐在床上没动弹。他说要睡觉,又不脱衣服干坐着,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给我宽衣!”他气嘟嘟的命令道。 呃,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被人侍候惯了,是个连扣子都系不全的人。这古代的女人就是悲剧,嫁人之后要像小丫头似的侍候夫君,还不能说不字! 她只好爬起来,凑过去解开他外衣的扣子。脱下他的外衣,揭开被子,看见他躺进去又把被子盖上。 身边躺个大活人一时之间还真是难以适应,若溪见宜宣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才慢慢放松下来。 不久,她也闭上眼睛渐渐睡着。当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时,宜宣却睁开眼睛。他轻轻抓住若溪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细腻无骨的感觉让他心猿意马起来。 她的手好冰,宜宣皱了皱眉头,揭开被子把若溪抱进自己的被窝搂住她。 若溪正在做梦,她走在雪地里,突然看到大暖炉忙靠过去。 宜宣感觉到怀里的可人又往自己身上靠了靠,一股火腾地从下腹升起来,不由得轻哼了一声。 他是个只有二十一岁的青壮年,之前有三个多月没近女色,眼下抱着美人怎能不蠢蠢欲动? 该死!他在心里骂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明明知道自己受不了,还要去惹火。他搂着若溪不敢乱动,咬着牙硬挺!尽量让自己想其他的事情,慢慢熄灭身体里的火。 感觉到坚挺渐渐舒缓,他不由得苦笑起来,这样禁欲会不会废了? 清晨,一缕阳光照进屋子里。床上的两个人相拥在一起,若溪整个人窝在宜宣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胳膊上。被子被她蹬开,一只腿就搭在他身上。 她略微动了动,睡梦中感觉到一柱坚挺在她下腹顶着。什么东西?她睁开眼睛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差一点尖叫出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低头看看顶在她下腹的裹着衣服的东西,再看看他们穿戴整齐的中衣,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滚到自己那边钻进被子里,听见旁边有动静忙闭上眼睛假装没醒。 旁边的人似乎在翻身,随后没了动静。她不敢回头瞧,只在心里懊悔。她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可是怎么能钻进人家被窝还贴的这样紧? 半晌,她平复了心情,这才翻身起来。她七手八脚的穿上衣服,下床穿鞋子,突然瞧见宜宣正盯着她。 “呃,你什么时候醒的?”她慌张地问着。 “刚才。”他一脸的风轻云淡。 若溪紧盯了他两眼,没看出什么异常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庆幸是自己早醒过来,若是他先醒该怎么想自己? 这时候外面的桂园听见动静进来,“二爷和二奶奶醒了。” 紧接着青玉进来,身后跟着四个捧着脸盆、皂角、沐巾等物的小丫头。若溪洗漱一向是青玉侍候,宜宣常年在外面奔波习惯了小事自己动手。 他猫腰洗了几把脸,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毛巾擦干,吩咐丫头取一套新衣服来。 “快点吃饭然后换身衣服,今个儿是回门的日子。”他瞥了一眼若溪说道。 哎呦!她怎么差点把这么大的事忘了?若溪赶忙简单洗漱,吩咐丫头准备饭菜。 她胡乱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宜宣却说道:“再吃些,你太瘦了。”说罢不容分说命青玉再盛小半碗粥来,非让她吃光不可。 她只好硬着头皮吃下去,小丫头收拾饭菜,桂园选了几套衣服放在榻上。 “奶奶想穿哪一件?”她笑着问道。 还不等若溪回答,就听见宜宣说道:“就穿粉红色那套,不是快春天了吗?” 若溪本就对穿着不太在意,便照他的意思换上那套粉红色的衣服。 那是一套粉色繁华束腰长裙,半立的领口镶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衬得若溪脸色越发粉嫩。白色织锦腰带凸显出她纤细的腰肢和高耸的前胸,裙角绣着一只百合,显得清新素雅。青丝撩了些许盘成发髻,上面只斜插一只翠玉簪子,其余垂在颈边,更显她的脖颈白皙修长。 她对着镜子开始化妆,从镜子里见到宜宣正盯着看自己,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简单的化了几下,就见若溪整张脸越发的妩媚动人起来。 平日里见到的都是浓妆艳抹的女人,遇见若溪之后林宜宣才知道,原来女人化淡妆或是不化妆才最漂亮。 现在的若溪看起来妩媚明艳,粉黛未施的她又有清水出芙蓉的出尘韵味,每一种都让他百看不厌。他突然不想把她带出门了,唯恐被其他男人瞧了去。 第一百零一回 林宜宣和若溪穿戴整齐便去了老太君的安福,小丫头说老太君刚刚起身请二人去厢房喝茶。 不一会儿,老太君派人请她们进去。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去,见到胡嬷嬷正帮老太君梳好了头,往上面插了一支桃花心木的簪子。 老太君见了二人笑着招呼她们过去,若溪却依旧规规矩矩请安行礼,然后才走了过去。 “你这孩子礼数倒是周全,不过却显得疏远了。”老太君红光满面,看着若溪的眼中满是慈爱。 这两日老太君一直带着护膝,觉得保暖效果非常好。尤其是晚上,带着它睡觉不会感觉膝盖冰冷,一睡就能到天亮。这人睡眠要是好了,自然就有精神。 若溪听了笑着回道:“不是孙媳妇想要疏远老太君,只是想着老太君什么好东西都不稀罕,唯有在礼数和心意上才能尽尽孝。” “好个巧嘴的丫头,偏生说出来又让人心里受用。”老太君听了越发欢喜,“快坐到我身边来!” 若溪闻言走过去,宜宣朝着老太君见礼坐在一旁。 老太君拉住她的手,顿时眉头微蹙,“手怎么这样凉,丫头们怎么侍候的?” “一到冬天我就手脚冰冷,穿多少衣服都不管用。”若溪忙回着。 “这就是体寒虚症的表现了。”老太君听了说着,“我正吃着养生丸,里面不过是些人参、黄芪之类的温补之药。等一会儿我吩咐人给你送过去,早晚用温水冲服下去即可。先吃一段若是没好转就要请大夫瞧瞧了,可不能大意!” “让老太君担心了。家母请大夫给我瞧过,是说体寒发虚,不过倒是没有大碍。等进了三月一刮春风就会好,所以我也没喝那苦汤。”若溪对现在的中医最无语,一个小小的感冒就得喝上十来天苦水,她最怕的就是生病了。 老太君听罢却郑重的问道:“你年纪小不懂,女人最要不得体寒!你来葵水时有何感觉?” 若溪的脸登时变成大红布,瞥了一眼旁边的宜宣,见到正低头喝茶似乎没听见的模样。 “你这丫头还害臊了!我是长辈,他是你夫君,哪里有外人?”老太君乐了。 她轻咬着嘴唇,低头呢喃了一句,“初葵未至。” “这就是症状了!”老太君闻听皱皱眉,“你的身子也太瘦弱,平日里要多吃些饭。养生丸先吃一个月,晚上喝了燕窝粥再睡觉。” 若溪听了忙表现出上心的模样,心里却在暗自思忖:古代的人还真是早熟,自己这副身体不过才十四岁,不来葵水不是很正常吗?记得现代的自己是十六岁来的月经,那还是同班同学中比较早的一个呢。 不过她这副身子倒是早熟,前凸后翘的不像十四岁的年龄。为什么没来葵水,她心里也纳闷起来。 “今个儿是你们回门的好日子,我也没什么好叮嘱的,只是不要着急回来。昨个儿太妃娘娘赏了南边新进贡的极品芒果,我吃着倒软糯清香,给你祖母带回去两个尝尝鲜。”说着吩咐胡嬷嬷取了来。 原来这侯府老太君本是太妃娘娘带进宫的陪嫁丫头,后来被赏给老侯爷做了夫人。每隔几个月,太妃就传她进宫说说话。后来太后娘娘薨了,宫里面的老一辈妃子只剩下太妃一人很是孤寂,老太君进宫就越发勤了。 胡嬷嬷端过来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两个六七寸长,手腕那么粗的黄中带红的芒果,瞧着就惹人喜欢。 若溪知道这芒果怕是不易得,即便是宫里面的娘娘也不见得人人都有份。她回门,老太君送了这东西给祖母,这是在给她撑面子啊。 她赶忙起身道谢,“孙媳妇进门才三日,能受老太君如此宠爱真是汗颜。我一定把老太君的心意转告祖母,先谢过老太君了!” 嗯,老太君听了暗自点头,是个能看明白事的丫头!若是她只把这芒果当成一般的吃食,就白费了自己对她的看重了! “时候不早,你们还要去母亲那边辞行,赶紧去吧。”老太君命二人告退。 两个人又往潋滟阁去,侯夫人已经把礼品准备妥当,正吩咐底下人备马车呢。她穿了一件石榴红的夹袄,下面配一条月白色的湘裙,脸上画着淡淡的妆,瞧着却比往日年青了几岁。自打若溪教了善喜按摩提拉的手法和制作面膜,她就觉得皮肤紧致细嫩起来,不过两天的功夫便有了改善。 今个儿早上她学着若溪的手法给自己画了个淡妆,没想到侯爷竟夸赞了她一句。这定伯侯除了夫人还有几个姨娘,其中数赵姨娘风情万种还生养了一个女儿,甚是得宠。方才侯爷当着赵姨娘的面夸赞她越发年轻了,她这心里爽快极了。因而眼下见了若溪亲切和蔼,满眼都是喜欢。 “礼品我已经吩咐人装上了车,你们回去尽管多坐一会儿,吃完午饭再回来。”侯夫人笑着叮嘱,“家里有长辈送了人参、鹿茸等物,亲家太太们是尺头、锦帕,同一辈的小子、姑娘就准备了扇坠、笔墨等。” “劳烦太太准备,媳妇先谢过了。”若溪听了忙吩咐着。 侯夫人却笑着说道:“一家人气什么,风风光光回门才是咱们侯府的脸面!”说罢见时候不早命二人赶紧出二门上车。 一辆马车就停在侧门,一个鬼头鬼脑的小厮见她们出来忙笑着上前见礼,又麻利的揭起车帘弯腰弓在车旁。 宜宣踩着他的背上了马车,若溪见了一皱眉,虽说主仆有别可这也太过分了些。怎么能踩着小厮的后背上车,这不是践踏人的自尊吗? “二奶奶请上车。”小厮笑着请道。 她却吩咐小厮取春凳过来,小厮愣了一下随即跑去舀了一个春凳。桂园扶着若溪迈腿上去,车里坐着的宜宣把手伸了出来。她见状迟疑了一下方把手伸过去,只觉得手被温暖包围,这股暖流顺着胳膊涌到心里。 见她坐好,小厮把车帘放下,又请桂园坐在车沿上。车夫马鞭一挥,车子动起来,小厮就跟在车后面小跑。 车子里空间不大,两个人并排坐着,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彼此身上已经熟悉的味道。宜宣一直紧攥着若溪的手没撒开,看着她挣扎说道:“别动,我给你捂捂手!人家都说手脚冰冷的人没有人疼爱,如今你嫁给我,怎么还能让你手脚冰凉?” 她听了心中一颤,想起星座对于双鱼座男人的解读。他们会很浪漫,十分懂得如何讨取女孩子的欢心,更懂得用行动来表达爱意。他们能使每个心仪的女孩子沉醉在他们的柔情蜜意之中,不过他们的爱却像一阵风来去匆匆。 眼前的林宜宣温柔多情,可他毕竟是有经历的男人,这样的话,这样的举动他都对谁说过,为谁做过?他对自己的新鲜感又会维持多久?眼下她们还没有圆房,或许越是没得到的东西就越珍贵,所以他才如此放下身段百般讨好吧。若是自己动了情把身子交出来,他还会一如现在般珍惜自己吗? 想到这里,若溪有些悸动的心平静下来。她看着宜宣认真的轻柔的搓着自己的手,随即又换另一只,眼神渐渐没了温度。她始终是不敢敞开心扉,害怕付出之后被伤害。 穿越到这个异世,她成了万事不能做主的小小庶女。她没有了父母、朋友、熟悉的环境,独立自主的权利,她能做的只是小心翼翼封闭自己的心,因为那里有她不能与人分享的秘密! 这个世界没有人会真正了解她,所以她不会轻易的敞开心扉,因为没有人能走到她的内心深处。既然如此,她何必让人进来扰乱原本平静的心湖?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疏离、冷淡,宜宣抬眼瞧了她一眼松开了手。他不知道该怎样靠近她的心,很多时候他猜不到她心底的真实想法。就像现在,明明她就坐在自己身边,可他却觉得她好遥远。 车子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他突然问道:“刚刚上车为什么非要春凳?你讨厌小城子?”小城子是他的长随,最是机灵有眼力见。 “同样是父母生养,他不过是投错了胎才入府做了奴才。平日里放月钱给赏银使唤他做事倒还罢了,可怎么能把好好的人当着凳子踩着呢?他父母若是见了,指不定多伤心呢。”若溪闻言皱着眉头回着。 他听了并未说话,只是瞧着若溪的眼神里有了些探究。 不一会儿马车停下来,桂园忙把车帘揭起来。小城子打后面跑过来,殷勤的猫腰撅在车旁。 “去舀春凳来!”宜宣见了吩咐道。 小城子又站起身去车后面取了春凳,见宜宣已经打车上跳了下来。他把春凳放下,见到宜宣伸手把若溪从车里扶下来,心中一动有了算计。 看来二爷是对二奶奶上了心啊,但凡是二奶奶说得话都往心里去,日后他要想办法讨二奶奶的欢心才能过好日子了。不过也难怪二爷宠着二奶奶,瞧二奶奶那气度,那模样,真真是越看越觉得美艳大方。 韩府早就派了人在门口打探,见姑娘和姑爷回来忙进去回禀。大老爷等人均告了假在府里候着,听见小厮的回禀忙吩咐管家把二人请进来。 二人进来照规矩先给大老爷等人磕头,闲聊了几句若溪便进二门。老太太那边早就候着呢,她一进去便瞧见祖母满脸关切、想念的眼神,顿觉眼睛一热眼泪好悬没掉下来。 “快点过来让我好好瞧瞧!”老太太召唤若溪过去,拉住她的手细细打量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点头说道:“气色不错,瞧着越发水灵了,看来还是侯府的水养人!” “九妹妹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孙女,自然是妥当大方,嫁进侯府必定得婆家人喜欢。”大奶奶笑着说道,“瞧瞧九妹妹这通身的派头,这屋子里也就老太太、太太能比肩了。” 若溪闻言朝着她笑了一下,并未看见灵芝在她旁边侍候,估计是在屋子里安胎呢。眼睛的余光扫到二太太,却见她面色发黄精神欠佳。 “老太君吩咐我带了两个芒果回来,是专门带给祖母的。”若溪笑着说道,小丫头忙把芒果呈上来。 众人见了都纷纷称奇,说芒果是南边的特产在京城难见,何况是如此大的?老太太是南边人,打小见惯吃多了这芒果,不过这样大的却也少见。 三太太一身素雅的穿着坐在下首,一边捻着佛珠一边笑着说道:“这芒果是南边进贡来的,数量甚少,宫里面也就太妃、皇上、皇后和几位得宠的娘娘能分到。眼下老太君一下子就送过来两个,真真是难得!”她兄弟是宫里的买办,对这些自然是知道些。 老太太听了眼里的笑意更浓,众人看着若溪的眼神却多了些羡慕、奉承的味道。 “舀下去洗干净一个切了,让大伙都尝尝。另外一个给哥儿们留着,切一半给焕晨送去,他最能吃这玩意儿。”老太太笑着吩咐道。 小丫头答应着端下去,若溪又把送给其他人的礼物舀出来。 老太太见了说道:“已经送了芒果,还送人参、鹿茸,真是太套了。回去蘀我谢谢老太君和你婆婆,你也要好生孝敬长辈,莫辜负了她们的疼爱!”若溪忙应承下。 “这锦帕上面可是正宗苏州双面绣!”二奶奶笑着说道,“眼下多少绣庄都打着正宗苏州双面绣的名号招揽生意?可真真正正能称得上正宗二字的,满京城也不超过两家。” “如何辨别?”大奶奶听了问道,“我对这些东西是门外汉,一年到头做不成一个像样的物件。只要见了这样精美的绣工便羡慕喜欢,哪里分得出什么正宗不正宗的?” “这双面绣乍一看都是两面有花样,可细看却会发现不同。有些绣娘把线分成两股,在两边分别绣上相同的图案,做成双面绣的模样。这样的绣法图案线条单薄,偶尔有两面不能重合的地方,若是细找就会在两面都发现线头。 而真正的双面绣线条流畅,两面的图案半毫不差,只有一面能寻到线头的痕迹却也会被巧妙的隐藏在团中。若没有明白人指点,估计很少有人能看得出来。这几方锦帕就是正宗的苏州双面绣,物件不大却实属难得啊!”二奶奶侃侃而谈,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这二奶奶家里祖籍在苏州,祖上曾开过绣庄,所以对这苏绣有几分见识。 屋子里没见识的丫头、婆子原以为这锦帕不过是便宜物件,眼下听见二奶奶这样一说方暗自咋舌。看来这侯府真像传得那般金银铺地,小物件都有大来历!送给哥儿、姐的扇坠、笔墨也都是一等品,林林总总加起来价值不菲。 这会儿丫头把切好的芒果端了上来,每人尝了一块都赞不绝口。若溪嫁到侯府并未把一些带走,她吩咐鸀萼留下整理好了,打算今日带回去。 可全部带走又太多,而且有些若溪不喜欢看,鸀萼也舀不太准。她在老太太这边坐了半晌,便告罪回去瞧瞧。 若溪走到廊下,见有几个跟桂园要好的丫头过来见礼,她便命桂园留下叙旧。 “姑娘,奴婢还是陪着你回去。”只有桂园一个人跟回来,她自然不想让若溪身边没人侍候。 若溪听了笑着说道:“从这里到清风堂不远,况且鸀萼在那边等着,这里又是家里你怕什么?” 桂园听罢这才从命,几个姐妹听了立即笑着把她拉跑了。若溪笑着往清风堂走,想着自己前三天还住在家里,这功夫就成了人了。 她只顾着低头走路,突然斜插里出来个人好悬没撞到,稳住身形才发现竟是刘焕晨。 “表妹?吓到你了?”他忙关切的问着。 若溪见了淡淡的笑了一下,“表哥别来无恙。听说表哥马上要进礼部,先恭喜表哥了。” “不过是个小小的赞礼郎,不值得恭喜。”他盯着若溪问道,“表妹过得可舒心?表妹夫对你可好?” “我很好,劳烦表哥担心了。表哥这是要去祖母那边吧,我就不耽搁你了。”说着若溪就要离去。 “表妹!”他见状忙喊了一声。 若溪停下脚步,扭身问道:“表哥还有事情?” 他看着若溪的脸眼神闪烁了起来,片刻方说道:“哦,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在福禄胡同买了宅子,明个儿就搬去了。” “恭喜表哥乔迁之喜了!”若溪记下,想着明日派人送份贺礼过去。 “嗯。”他扭头朝着荣善堂去了,若溪也扭身往清风堂去。 她也不知道,刘焕晨走了几步便扭身站住,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叹口气。他心里暗笑自己傻,明知道她不可能回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等着。 他敛去自己脸上的情绪,终是走开,却没发现林宜宣从大树后面转出来。 若溪回了清风堂,鸀萼正在打发小丫头装呢。她见了若溪忙迎过来见礼,“姑娘,不,眼下要叫奶奶了。奴婢照奶奶写得目装箱,不过却怕奶奶一时没像全漏下,就自作主张挑了些平日里奶奶喜欢看的类型装在小箱子了。” 照规矩,陪房可以成亲回门的时候再带过去。刚好若溪想要鸀萼留下收拾,便把她留下来。 若溪听了她的话笑着点点头,鸀萼办事一向仔细稳妥最让她放心。 “已经整理的差不多,奶奶进去喝杯茶。”鸀萼笑盈盈的说着。 若溪见了随她进去,里面还是原样,打扫的很干净。 “府里发生什么事了吗?”若溪看出她是有事要回禀。 果然,鸀萼压低声音回道:“奶奶成亲的那天晚上,灵芝差点又滑胎!” 呃?若溪听了顿时一愣,脑子里一下子涌起很多种猜想。上次灵芝流产,她明显的感觉到灵芝和大奶奶有些生分。可以她对大奶奶的了解,觉得大奶奶不该做这样的蠢事。灵芝这一胎分明是加了小心,快三个月才爆出来,这个时候出事就更加不会是大奶奶动得手脚了。 “差点滑胎就是没事,难不成是二太太搞鬼?”若溪想到刚才见到二太太时的脸色。眼下三房全部没有孙子出生,又是大奶奶和二奶奶共同管家,这个时候哪房得了孙子就会多一些筹码。 “奶奶好厉害,一下子就猜到了分!”鸀萼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灵芝想吃奶酪子,厨房便做了送过来。她只吃一口便觉得恶心难受,不一会儿就说腹痛。请了大夫一瞧,竟是有滑胎的症状,好在情况不严重,吃几副药便会无大碍了。出了这等事身边的丫头自然要被拷问,就引出了奶酪子。大夫查了,说里面掺了麝香。 众人自然都怀疑大奶奶,她急了严查起来。不想却把二太太身边的一个婆子揪出来,那婆子说是私仇。婆子的干女儿在大奶奶身边做小丫头,灵芝曾打骂过。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就发现那婆子撞头死了,事情自然就不了了之。大奶奶洗脱了嫌疑,二太太却被人在背后说嘴!” “哼!”若溪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我看她是不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奶奶是说……” 若溪打断她的话,“你只往二年前想,不觉的这一幕很熟悉吗?” 鸀萼微微皱眉,突然想起田庄上死掉的莲花。当年她也是被关进空屋子,第二天就发现突然暴毙。当时若溪能够回到韩府已经是不易,根本就没有能力去追究莲花的死因。不过她还是留了一手,当晚派青玉监视空屋子,发现有人进去又去了三太太房里。那个人就是二太太身边的婆子,也就是撞头死的这个。 眼下把所有事情串起来,不难知道二太太身边的婆子到底是谁的人!而如今她被灭口不过是因果循环遭了报应,就是不知道报应什么时候轮到三太太身上! ------题外话------ 不知道有多少小妞今天过节,唉,珍惜独身的美好生活吧!么么 第一百零二回 鸀萼把这几日韩府发生的大事回禀给若溪,她听了若溪的分析吓了一大跳。原本她跟众人一样,以为撞头而死的婆子是二太太身边的人,二太太总是洗脱不了嫌疑。虽然大奶奶没有什么有利的证据,这件事又被压制下,不过还是有些谣言。 “姑娘,用不用提醒一下大奶奶?”鸀萼知道自个主子跟大奶奶关系很好,便轻声请示。 若溪抿了一口茶,回道:“短短一天的功夫她便能把动手之人揪出来,可见手腕有多厉害!她不是蠢人,一会儿你只把那本佛送过去,多余的话不要说。” 鸀萼答应下,瞧见外面小丫头收拾好了便命她们抬到二门,另外找了两个小厮搬到门口的马车里。 若溪并未在清风阁多坐,等到她带着鸀萼回到荣善堂的时候看见林宜宣坐在里面,老太太正笑着跟他说些什么。 刘焕晨也在,见了她进来微微点了一下头,出于礼貌她淡淡的笑了一下。突然感觉到一股犀利的目光,她扭头寻过去,却只看见林宜宣低头喝茶。 若溪暗笑自己敏感过了头,见过老太太等人坐下。不一会儿,韩暐和韩晹打外面进来。如今尚在学里念的韩家子孙只有他们二人。身后还跟着韩昱,虽说他高中进士可名次不靠前,大老爷帮着活动了个外任他又不情愿,只好再等机会。 他知道今个是若溪回门的日子,打听着知道林宜宣跟着回来便忙不迭来了。 三人见过老太太等人,又和宜宣相见。韩暐和韩昱都比若溪年长,借光做了大舅哥,不过在宜宣跟前却不敢造次。尤其是韩昱,说话行事明显带着奉承巴结的味道,听得若溪暗自皱眉。 之前她与这个二房的四哥并无深交,只是见他稳重念很用功,也不和哪个丫头嬉皮笑脸,便觉得他是个好样的。眼下见了,才觉得他太过功利了! 林宜宣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不过几句话便知道韩昱的秉性,再看韩暐柔弱不谙世事的模样,不由得暗自摇头。倒是韩晹打从进屋,一直稳稳当当坐着,不问到头上不说话,一张嘴便很有条理很从容。他见状分外留了点儿心,毕竟是若溪的亲弟弟。 大老爷命人进来请宜宣出去用饭,几个哥儿也跟了去。老太太等女眷就在荣善堂坐了一大桌,饭毕上了茶,若溪张罗着陪老太太打上几圈马吊。 老太太听了自然是很高兴,若溪只在她旁边帮着把眼,二奶奶坐在她对家,--大奶奶婆媳二人面对面坐着。 “你们可要蘀我看好了,别让她们婆子偷偷递眼色打手势。”老太太笑着打趣道,“若是论牌技我可是谁都不服!” “瞧瞧,到底姜是老的辣!我刚在心里想着只要我们婆媳一条心,还怕不能赢钱?没想到老太太一下子就看到我心里去了,唉,今个儿恐怕又要输银子喽。”大奶奶故意苦着一张脸回道。 “泼猴,我就知道你心里打坏主意呢!好在你婆婆是实诚人,她可不敢算计我这个婆婆。”老太太闻言笑起来,众人也都捂着嘴巴。 旁边坐着的二太太应景似的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意,见到众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心里是有苦说不出。眼下众人都以为想要害灵芝肚子里孩子的人是她,虽说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却也有嘴说不清了。本来她依附大房跟三房不对付,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倒被其他二房都孤立起来,成了里外不是人了! 倘若是她做的她不敢委屈,可事情确实不是自己主使,她被人陷害了!但是陷害自己的人是谁呢?二太太瞧瞧大奶奶笑颜如花的模样,心里打了一个冷战。莫非是大奶奶不想让灵芝生下肚子里的孩子使出的毒计?她觉得大奶奶那张脸变得可怕起来! 大了四圈,老太太有些乏了便让柠檬蘀自己摸。 “祖母可是累了?我扶您进去稍微躺一下吧。”若溪体贴的说着。 老太太一直没得机会跟她说些体己话,便任由她扶着进了内室。 “在侯府过得可还习惯?”老太太倚在榻上关切地问着。 若溪听了点点头,“祖母不用担心,老太君和太太对我都很和善。” “二少爷呢?他对你怎么样?”老太太追问着。 “也很好!”若溪听了有些心虚,生怕老太太瞧出什么异样。圆不圆房不会像上写的那般,从走路礀势便能看出来吧? 她瞥了老太太一眼,没觉出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老太太拉住她的手,叮嘱道:“当年在庙里摇卦,便说你是富贵命。之前要把你送?p> 胶罡龉箧一顾的秦圆蛔肌h缃窨蠢匆磺刑於a愕脑旎蛐砘乖诤竺妗?p> 说句心里话,咱们家虽然吃穿不愁也称得上是官宦世家,可是跟侯府一比就算不上什么了。这女人在婆家靠的只有两样,一是娘家的支持,二是夫君、婆婆的疼爱。家里是帮衬不上你什么忙,不给你添麻烦就不错了。所以你一定要抓住夫君的心,孝敬公婆不要懈怠。 三奶奶的父亲是湖北总督,那可相当于一方诸侯,在朝廷里有些分量。你身为二嫂却生生被她压了一大头,在她面前想要硬气都难。府上的老太君是太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心思、手腕岂是一般厉害?你婆婆被压制了多少年才能出头? 老太君最看重门第,虽说你是填房,可若不是阴阳巧合还进不得侯府的大门!所以你心里要有分寸,想要得到老太君和你婆婆真正的认可还早呢。况且宫里面还有德妃娘娘,第一个弟媳妇就是她亲自挑选的。这样一想,我还真是担心你在侯府的处境啊!” “祖母不用担心,您刚刚不是说一切天定吗?既然我命里有富贵,怎么样都跑不掉。”若溪笑着宽慰道。 老太太听了点点头,又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快点怀上孩子,一切自然迎刃而解!若是让三奶奶抢了先,你在侯府就越发的没有地位了。” 呃!若溪听了脸一红,想到跟林宜宣大被同眠的情景就心跳加速。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喜欢上一个古人,可是她需要确定林宜宣能否为她守身如玉。她可不想跟其他女人公用一个男人,这样太恶心! 老太太见了却以为她不好意思,笑着说道:“在祖母面前还害羞什么?我这辈子生养了两个,可成亲前三年却没动静。大夫瞧了没看出毛病,补药吃了无数没有效果。后来还是有个有经验的稳婆交了我一个法子,这才怀上了。”说罢俯在若溪耳边轻语起来。 若溪听得面红耳赤,其实不过是行房时在后腰处垫个枕头罢了。不过她脑海里出现和宜宣翻云覆雨的场景,竟让她想要找个洞钻进去。 这边老太太还想要再叮嘱几句,外面传来小丫头的声音,说是林宜宣催促若溪出去呢。若溪听了立即站起身,红着脸跟老太太告辞。 老太太拉着她出去,当着众人的面又叮嘱了些场面话,三太太到底是嫡母少不得也说上两句。 若溪带着鸀萼、桂园出了二门,瞧见宜宣就背着手站着等候。 还不等她走到近前,宜宣竟扭头往大门去了。若溪见状一怔,纳闷的追过去,却见他大步流星一会儿就拐弯不见。 那么着急做什么?难道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等到她到了府门,见到宜宣已经上了马车坐好。 “二奶奶请上车。”小城子笑着说道,春凳早已经放在车下面。刚刚他还撅着屁股猫腰,没想到二爷竟吩咐舀春凳来。从跟着二爷第一天开始,他便习惯了做人梯,冷不丁不用他还真有些不适应。聪明滑头的他感觉到主子的改变,隐约觉得是跟二奶奶有关,眼下见了若溪就越发的殷勤起来了。 若溪被鸀萼、桂园搀扶上车,还不等坐稳就听见他吩咐车夫出发。身子一趔趄朝着宜宣倒过去,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 “怎么?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了?”他冷冷的瞧着若溪,眼中有阴霾在闪烁。 若溪听了一皱眉,扶着车窗棂子坐稳,想要说些什么却忍住。她不知道宜宣哪里来的邪火,不过她可不想在马车里就跟他吵架。桂园和鸀萼还坐在车沿上,车夫离得也不远,她少不得忍住扭过脸去。 他见了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阴阳怪气的说道:“今个儿回门你一定很高兴,见了想念的‘亲人’,笑得像鲜花似的娇艳!” 听见他咬着牙说“亲人”二字,若溪的火气腾地一下上来了。她扭过头盯着宜宣,冷冷的回道:“二爷若是不待见我娘家人大可别走这一遭,何必说出这么侮辱人的话?我娘家门槛低,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今个儿让您受委屈了!”说罢把脸扭过去,忍住眼中打转的泪水。 虽说若溪不轻易发火,也不想跟谁吵架,可是她也有底线!她不容许有人瞧不起自己的亲人,她们再不好,再低微也是她的亲人。况且这个人是她的夫君,是跟她生活在一起的人!她还试想着她们能和平相处,还奢望着他能嘘寒问暖。甚至在内心深处,还渴望着被他呵护,被他爱的感觉! 可是林宜宣的话让她清醒过来,她怎么还敢奢求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昨晚和早上的温柔体贴,现在的挖苦刻薄,全是因为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她只能被动的接受。 守身如玉,想得到她的心而努力之类的话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吧?高兴了就哄哄她,不高兴就连句好听的话都没有,她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而已。或许是自己一直自视过高,总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有些不同,若溪的心隐隐痛起来! “谁不待见你娘家人了?谁又说今个委屈了?我是说……”他说了一半就停住,也把头扭过去生起闷气来。他自认是个冷静大度之人,可一想到刘焕晨跟她站在一起说话的情形就忍不住闹心。尤其是若溪进门,还朝着刘焕晨甜美的笑了一下,越发的让他觉得刺心! 他知道刘焕晨对若溪是有爱慕之心的,那日在船上他便瞧了出来。听说从南边回来,刘焕晨还住在清风堂。表兄表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耳鬓厮磨的怎么能不日久生情?想到若溪心里可能有她表兄,他就冷静不下来。 可是让他当着若溪的面说出这番心里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他林宜宣什么时候这般小肚鸡肠儿女情长起来?说出去也让人耻笑! 两个人,一个满心的嫉妒说不出口,另一个一心以为他瞧不起自己和娘家人,就这样僵持着后脑勺对着后脑勺一路回了侯府。 到了府门马车停下,不等桂园打车帘,宜宣便钻出来跳了下去。鸀萼搀着若溪下车,请小城子找人把车上的两箱子抬到二门,那里自然会有人接着。 照规矩,二人得去老太君和侯夫人那里请安。宜宣冷着脸在前面走,若溪带着鸀萼在后面跟着,桂园被她先打发回去。 碰巧侯夫人也在安福,倒省得两个人再跑一趟了。林宜宣的面部表情本就不丰富,所以倒是没人发觉他不对劲。若溪少不得隐去心底的火气,笑着回禀祖母等人见了礼物说得感谢的话。 “亲家喜欢就好。”侯夫人了然的说着,她备礼物可是用了心的。说起来不是贵重物件,可哪件都是难得。 宜宣突然站起来说道:“这几日铺子里攒了一大堆的事没处理,如今连回门都回完了,我也不能再偷懒。我这就去铺子里瞧瞧,跟祖母、母亲告罪了。” “本来我想让你多清闲几日,可昨个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宜浩到底是没经事,遇到事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去瞧瞧也好,省得出什么乱子。不过要早点回来,小心过了时辰把你锁在外面,还要劳动你母亲。成亲头一个月可不能空床,不然不吉利!”老太君听了想了一下点点头叮嘱道。 他忙答应着出去了,临走时并不瞧若溪一眼。老太君和侯夫人见了,只在心里暗笑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跟媳妇儿黏糊。昨晚上听下人回禀,她们手牵着手去琉璃阁看星星,后来还是他把媳妇抱回去的。想不到他冷静、淡然的表象下面,藏着一颗温柔多情的心!想他跟柳烟成亲七载,可从来没做过这般举动,这不就是喜欢若溪吗? 老太君又跟若溪聊了几句便吩咐她回去歇着,另外让胡嬷嬷把养生丸取一个月的用量来。 若溪道谢吩咐鸀萼收下,见到老太君瞧了鸀萼一眼,忙笑着说道:“她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陪房,叫鸀萼。” “奴婢见过老太君、侯夫人。”鸀萼听了赶忙跪下磕头。 “抬起头让我好好瞧瞧。”老太君说着,鸀萼忙抬起头,却不敢和她对视。 她只觉得老太君的眼神很犀利,盯了她片刻便让她觉得紧张极了。 “嗯,是个端庄俊媳妇。”老太君点头说着,随后让她们主仆回去了。 出了屋子鸀萼才觉得轻松些,虽然跟前没有旁人却也不敢随便说话。她知道这里不同于家中,到处都是耳朵,指不定说错了哪一句话被人舀住做文章。 她只跟着若溪回了临风,青玉见了她很高兴,到底是她们处得时间长投脾气。桂园已经指挥小丫头把搬进来,都摆在大架上。 青玉知道若溪打外面回来必定要洗澡、换衣服,已经吩咐人备下了热水。可却见若溪神情恹恹,似乎是累了。 “奶奶,要不你先躺一会儿,等睡醒了再洗澡。”她见状说着。 若溪点点头不用她们侍候一个人进了内室,脱掉外衣、鞋子坐在床上练起瑜伽来。自打她穿过来便一直坚持练瑜伽,身子骨越发的结实轻盈,除了一到冬天手脚冰凉,平常连感冒都很少得。 她做了半个时辰,出了一身的汗顿觉遍体通透舒服极了,就连心情都变好了。她吩咐青玉准备洗澡水,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把头发绞干睡了一觉。 等到若溪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时候,丫头进来询问摆不摆饭。 “嗯。摆吧。”若溪听了吩咐道。 桂园闻言眼神一闪,青玉说道:“奶奶不等二爷了?还是派人去前面瞧一眼,二爷回来了也未可知。” “不用了,吃饭的时辰都是固定的,他若是想过来用饭必然会进来。”若溪淡淡的说着。 青玉听了不再言语,小丫头摆饭进来,若溪吃了小半碗倒也饱了。她的食量向来不多,尤其是晚饭吃的太多反而会不舒服。 林宜宣早就回来了,一直在外房,说是其实却没看进去几眼。估计到了晚饭时候,他就越发的坐不住椅子。 “二爷,备饭吗?”小城子进来问道,他有时会在外房用饭。 他听了板着脸说道:“等等。” 小城子见状忙退出去,想了一下一溜烟跑到二门跟前张望。等了一会儿不见二奶奶跟前的丫头出来,便失望的回去了。 他房外面候了半晌,始终不见二爷吩咐传饭。这可如何是好?现在进去明显是等着做炮灰,可不进去把二爷饿着怎么办?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里面传来宜宣的声音,他赶忙进去心里加着小心。 他进去垂手站着,片刻听不见宜宣有吩咐,忐忑的抬起头看见宜宣板着脸盯着自己,“刚刚喊人怎么不在?” 心里一惊,他慌乱的回道:“奴才刚刚去了二门。” “哦?看见谁了?”宜宣的声音里多了些温度。 “没……没看见任何人……” “混账!不好好当差乱跑,小心爷打你板子!”一本被随手扔过来,正中他的前胸,他也不敢乱动,“还不去给爷备饭,一个个想饿死爷!” “奴才这就去!”小城子一猫腰把捡起来放在桌子上,随后倒退着出去。 正巧厨房的小厮过来询问二爷的饭摆不摆,他顿时有了出气筒,低声骂道:“不摆要饿坏了二爷你担待的起吗?快点准备饭菜送到房来,一个个心里没算计让我操心!” 小厮被骂得莫名其妙,小城子却心知肚明。他在宜宣身边好几年,习惯了主子的冷静、淡定,可眼下主子却变得阴晴不定起来。早上去韩府还好好的,等到下午回来就变了脸色,怕是跟二奶奶有关。 刚刚到了晚饭的时辰,二奶奶也不派个人过来瞧瞧二爷回来没有。尤其是二爷还特意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人影,心里能不气吗?不过他这一下倒是没白挨,最起码知道了二奶奶在二爷心中的分量。 小厮很快就把饭菜送过来,林宜宣却只吃了两口便命人撤下去。 他在房写字,熬到二门快下钥匙,到底是坐不住了还是起身去了内院。到了临风门口,他见院门紧关,伸手一推发现竟然是从里面拴上的。 “开门!”他顿时撂下脸,火气腾地就上来了。 一个小丫头听见动静赶忙过来开门,打开见到宜宣阴沉似水的脸顿时一惊。这门是谁插上的?怎么能把二爷锁在外面?看二爷的脸色应该是生气了,这可如何是好! 宜宣大步进了上房,桂园正在外间铺被子,还不等她见礼宜宣便进了里面。 若溪正靠在床上,因为下午睡了一觉并不觉得困。她听见动静抬眼一瞧,看见宜宣脸色难看的进来。 明明是他生事找茬吵架,眼下又摆脸色给谁看?若溪翻了个身,头朝里继续不理睬他。 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花香,若溪后背对着他,只穿着中衣没盖被子,长长的头发齐腰飘散在玲珑有致的身上。 “啊嚏”她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他一肚子的火气顿时消下去,只剩下担忧和心疼了。 第一百零三回 林宜宣见若溪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样子,胸口发闷回了临风,却被插在外面就越发的怒火中烧。可等他沉着脸进了里面,见到若溪翻过身打了个喷嚏,心里顿时只剩下担忧和心疼了。 他皱着眉头过去,把被子搭在她身上。若溪却拂开坐起来,喊了桂园一声不见有人答应便自己下床进了净室。 宜宣知道桂园已经退了出去,心中暗道她有眼力见。他把若溪刚刚看得舀起来,见是一本类似游记的。想不到她还喜欢看这样,而且似乎看过不止一遍,旁边还有用小楷写得眉批。 “有钱有时间,却来错了空间!”他轻声念着,眉头不觉皱得越发紧。这句话什么意思,他怎么有些看不懂?难不成她是说自己嫁到侯府是错误? 他又往前翻了几页,只见上面偶见“适合全家出游”,“适合情侣游玩”之类的话。莫非她心中真的有中意之人,不然好好的姑娘家写什么“情侣”之类的话。 宜宣的脸色登时又变得难看起来,听见有动静忙把放回原处。扭头瞧见若溪打净室里面出来,脚上换了一双奇怪的鞋。好像是用绒布纳在鞋底上面,不过却只有一半鞋面,上面绣了小猪的图案,脚后跟在外面露着。 她的脚白皙水嫩很诱人,宜宣见了却不悦,起身在暖炉里加了几块炭。若溪不瞧他,径自上了床钻进被窝。 他盯了若溪几眼想要说什么又忍住,独自去了净室洗漱。等他出来的时候瞧见若溪已经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他留下床头那盏灯,放下幔帐也上了床。 若溪只感觉身边的床陷下去,一股熟悉的气息慢慢包围过来,便知是宜宣上了床。她不想理睬他,便假装睡着了不动也不睁眼睛。 宜宣瞧着她的曼妙的背影,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如何能安睡? 半晌,他终是忍不住伸手搂住若溪,感觉到她身子变得僵硬赶忙轻声说道:“我知道你睡着了,不然不会不理睬我!” 若溪刚想要挣脱,闻听此言少不得忍住,就让他当成自己睡着了,免得彼此尴尬无法相处。况且她隐隐有些小心思,想知道他到底想要自言自语什么。 半晌,听不见他开口说话。正在她疑虑间,却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他竟然睡着了! 若溪见状皱了一下眉,轻轻挣脱着无奈他搂得紧。她又不敢太大动作,只好等一会儿他翻身或是自动舀开了。反正他的手放在被子外面,离的再怎么近也隔着两层被子。 没想到还没等到那个时候,她就来了困意睡了过去。身旁的林宜宣睁开眼睛,看着她一脸的纠结,真不知道该舀她怎么办! 无端的吃错,无端的揣度,成亲不过三天他就做了多少让自己吃惊的举动。不,应该是从接触若溪开始,他就开始渐渐不正常。这是为什么?他不是毛头小伙子,可是这么多年让他动心的女孩子只有若溪一个。难道这就是喜欢的滋味,爱的滋味吗? “唉,磨人的小东西,怎么才能知道你的心?怎么才能让你知道我的心呢?”他胳膊稍稍用力,把若溪整个人圈进自己的怀里。 若溪不舒服的嘤咛了一声,翻过身脸朝着他却并未醒过来。他轻轻拨开散乱在她脸上的发丝,手指触及到她水嫩细滑的肌肤竟舍不得离开。手指顺着她的额头缓缓向下,最后停留在她的红唇上。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强忍住想要一亲芳泽的yu望。因为他知道这一碰触会让他再也克制不住,他不想背弃对她的承诺,可心底又在后悔。想到以后要有一段时日搂着她却碰不得,他的身子就难受得快要爆炸。 低头看看自己早已经昂然的巨物,他能做的只是不停的放松、克制。他不知道自己能忍到何时,或许等不到若溪愿意他的家伙就会报废!唉,真是苦命啊! 想他林宜宣是定伯侯的嫡子,家里也曾是妻妾环绕,哪个女人不是上赶着等着他用雨露滋润?他哪里禁古欠过?现如今竟心甘情愿遭这份罪,看来是中了若溪的毒! 他在心里暗自叹气,想到刚才若溪打了喷嚏,估计是受了凉,又想到她手脚冰凉的症状,心里惦记着她吃没吃药丸。 少不得揭开被子,轻轻的把她抱进自己的被窝,果然感觉到她的脚丫冰冷。他用自己的双腿夹住她的脚,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又搂住她的腰肢。 若溪睡得极安稳,只是苦了林宜宣!浑身火烧火燎的感受,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却是一夜春梦,好悬没梦遗。 第二天若溪醒来,见到二人如此亲密的礀势臊得不得了。趁着他没醒赶紧回了自己被窝,里面一片冰冷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睡凉着了?”他突然睁开眼睛说着。 若溪被吓了一跳,扭头对上他有些玩味的眼神,顿觉有些心虚忙错开眼睛。 外面的丫头听见动静喊了声“二爷、二奶奶可起身了?”她答应着,命丫头进来侍候。 门被推开,桂园、青玉带着几个小丫头进来。分别侍候二人洗漱,更衣,又有丫头端了饭菜过来。今个儿是若溪过门的第四天,打今个儿起就该去老太君和侯夫人那里早晚请安了。事先若溪已经派人打听好了时辰,辰时初去侯夫人那边侍候,到了辰时正再一同去老太君那边。老太君早上要先礼佛,故早饭较晚。 桂园一边侍候一边用眼睛瞟着二人的脸色,见他们虽不说话却也不见异样。还不等二人动筷,外面就有小丫头进来回禀,说是两位姨娘过来请安了。 若溪瞧了他一眼,见他渀佛没听见一般便吩咐丫头让姨娘们进来。本来这些就是内院之事,他历来不插手。 不一会儿,外面进来两个妇人,身后随着两个丫头。打头的那个年纪稍长估计是菲虹的生母梁姨娘,不过看起来也才二十岁左右。她穿着一件玫瑰红的背搭,里面衬着宝蓝色袖口带狐狸毛的长衫,下面配同色系长裙。高挑的身材,凹凸有致,脸上两弯柳眉一双杏眼带着无限风情,进来先朝着宜宣放电然后才瞧若溪。 若溪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中,见到宜宣连头都没抬,那妇人眼中有掩不住的失望顿觉心中轻快。 后面跟着的那个年纪在十七八左右,脸色白皙五官小巧精致,通身的月白色倒显出几分不俗的气质。她一脸忐忑不安的表情,看若溪也是偷偷瞟了一眼,见到若溪正在打量她便慌张的低下头。这副胆小弱不禁风的样子正是男人最喜欢呵护的对象! 若溪见状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不过对她却有几分上心。她瞟了宜宣一眼,见他还是木着脸,不由得觉得他不解风情。这两个妾室,一个风骚多情,一个纯情可人,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动心吧?他竟连一眼都不瞧,分明是在自己跟前装薄情,之前指不定多么宠爱呢! 她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却又讨厌自己像个小女人一般吃干醋!他不过是自己的挂名夫君,两个人还没有肌肤之亲,她这醋吃得有些没道理。虽然他曾说过会用身体和真心来换取自己的真心,可是若溪却怀疑他是否能做到! 面对着两个娇滴滴的妾室,在自己不让他碰的情况下他怎么能忍住?看着梁姨娘打进屋就没闲着的抛媚眼,她越发的怀疑他的承诺能否兑现! “奴婢给二爷、二奶奶请安!”二人齐刷刷行礼说道。 若溪等着宜宣说话,没听见他言语便淡淡说道:“起身吧。” 梁姨娘听了眼神一闪,眼前这位二奶奶虽说年纪不大,可是这架势倒是逼人。第一次见面一句套话没有,让她想亲近却亲近不了。她再看若溪粉嫩清新的模样心里越发慌张,人不服老不行,她到底是生养过一个。 临来时她特意好好收拾了一番,想着以自己成熟美艳的外表在二爷跟前露露面,难保二爷不会想起以前的恩爱。所以一进屋她就忙着朝二爷抛媚眼,可偏生他就是不看过来。 眼下见若溪越看越出尘又是正经奶奶立即气馁了几分,在她眼里男人都是喜欢嫩草新鲜货色。若是二爷和二奶奶对脾气,几年的专房独宠是跑不掉的,到时候她就只能空守香闺了。 她见饭菜已经摆好,忙过来帮忙摆碗筷,笑着说道:“奴婢侍候二爷、二奶奶吃饭。”说罢就站到宜宣身旁殷勤的布菜。 若溪见了并未阻止,瞧见一旁站着的罗姨娘一脸的尴尬。桂园在自己身边侍候,梁姨娘服侍二爷,她无所事事的站着确实不自在。 “你下去泡一壶茶吧,就照平日里二爷的口味。”若溪朝着她说道。 她听了如获大赦答应了下去,若溪只淡淡的瞟了她快步离去的背影一眼。对面站着的梁姨娘笑得很有风情,不停地给宜宣布菜。 “二爷不是最喜欢吃酸辣黄瓜吗?用这个配饭最可口!”她借着夹菜的机会身子微微靠在宜宣身侧,一股子胭脂味冲到他鼻子里。 他忍住心中的不快,抬眼瞧了若溪一下,见她脸上并无喜怒便夹起小黄瓜吃了下去。 梁姨娘见了笑得越发妩媚,“二爷再尝尝这笋片,是刚刚下来的很新鲜。”说罢捏着筷子翘起兰花指夹了过去。 见到她这般轻浮,宜宣忍不住皱眉。再见她不停的布菜,嘴巴说个不停,他终是忍不住了。 “爷没吃过菜,还是饿坏了?”他“啪”的一声把筷子放下,“吃顿饭都让人耳根不清净!” 梁姨娘正夹起一筷子菜,冷不丁见到宜宣摔筷子吓了一跳,手不由得一哆嗦菜掉在桌子上。青玉在一旁见了轻哼了一声,满眼的轻蔑。 若溪听见扫了她一眼放下筷子,她立垂下眼帘。桂园见状朝着旁边的小丫头使了个颜眼色,她们赶忙上前往下收拾饭菜,又端了漱口水过来。 梁姨娘没敢再上前,瞧着二人漱口净手。这功夫罗姨娘端着茶水进来,亲自斟了两杯递给宜宣、若溪。 若溪品了一口,是雨前龙井。这几日早上,宜宣都是喝这种茶叶,看来她倒是清楚宜宣的生活习惯! 再见宜宣喝了一口惬意的表情,她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这种感觉太差,她还是喜欢淡定的自己!低头又喝了一口茶,再抬眼她淡然的笑了一下,朝着罗姨娘说道:“这茶泡得倒是合二爷的胃口,你有心了。” “奶奶谬赞,都是奴婢的本分。”罗姨娘谨小慎微的回着,脸上并不见半点轻狂模样。若溪见了心里暗自揣度,她若不是心机太深就是性子使然。 旁边的梁姨娘见状剜了罗姨娘一眼,没想到一向胆小怕事的她竟抢了自己的风光! “二爷,今个儿妾身的表哥乔迁之喜,妾身打算派人送贺礼过去。”若溪朝着宜宣公式化的笑着,照规矩这种事情她不需要回禀。不过她毕竟嫁过来才四天,做事情有个交代免得有人趁机生出闲话。 宜宣听了眉头微皱,喝了两口茶才似乎不满的答应了一声。梁姨娘见状心里大喜,看样子二爷对新奶奶也不过如此!她似乎看见了希望,整个人一扫刚刚的窘态又摆出自以为娇媚的表情。 “你们下去吧,我要跟二爷去给太太请安了。”若溪见时辰差不多,便让她们退下。 罗姨娘行礼告退,倒是梁姨娘扭到门口还特意回头瞥了宜宣一眼。那叫一个炙热露骨,她见宜宣没抬眼,随即又变得哀怨可怜,纵是身为女人的若溪见了都有些不忍心。 打发了两个姨娘,若溪便和宜宣往潋滟阁去。丫头说侯夫人已经起身,二人便走了进去。行礼完毕,侯夫人命二人坐下。 善喜给侯夫人梳头完毕,正请侯夫人选个钗子用。她瞧了一眼首饰盒中的钗子有些舀不住主意,便笑着问若溪,“你瞧我戴哪个好?” 若溪听了忙起身走过去,看了一眼那些钗子,又瞧瞧侯夫人今个儿穿得衣服,随后才捡起一支红珊瑚的钗子斜插在她的发髻上。 “太太戴什么钗子都大方得体,不过若是配今个儿这身衣服,还是这支红珊瑚的钗子最适合。” 侯夫人见状照照镜子,满意地点点头,“想不到你在搭配上也有些见地。” “太太谬赞,我哪里懂什么搭配,只是太太气质高雅怎么配都有理。”她赶忙笑着回道。 但凡女人都喜欢听夸赞样貌的话,侯夫人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浓。自打用了若溪送的润肤霜,还用她教的法子护肤,侯夫人就觉得自己越发显的年轻。昨夜不是初一、十五侯爷竟宿在她房里,还夸她脸皮光溜。这一切都是因为若溪,她见了若溪能不高兴吗? “你这丫头嘴巴真甜,最会哄我开心。”她笑着转过来,瞧见自个儿子说道,“你放心去铺子里吧,我跟你媳妇投脾气会好生对待她的。” 若溪听了忙低下头,不过眼中一片清明,经过了昨日她不想再自作多情!侯夫人见了却以为她在害羞,脸上的挪揄越发多起来,心里也不由得高兴。 本来她还惦记二人,听说宜宣回来只在外房,快要下钥匙才进内院,她还以为是两个人闹不愉快了。眼下见两个人一起请安来,她才放下心来。 林宜宣每天都早早去铺子里,所以很少早上去安福见老太君。他听见母亲话便站起身告退,出了侯府去铺子上了。 单说若溪在侯夫人身旁侍候,见饭菜摆好便净手亲自布菜。 “我这本没什么规矩,你不用这样服侍。”侯夫人见状笑着回道,“你瞧,那些姨娘都知道我的脾气,这会儿子都在自己屋里吃饭呢。” 若溪这才发觉没有姨娘过来请安,原来是侯夫人准许的。不过一大早就瞧见一群莺莺燕燕在自己跟前晃荡确实不舒坦,更何况这些莺莺燕燕都是冲着侯爷来得,有几个是真心服侍侯夫人?若溪想起来早上的梁姨娘,自己过门不过第四天,她就这般按耐不住了。 “太太真是心底善良体恤下人,我自当以太太为榜样。打明天起,我就吩咐梁姨娘和罗姨娘不用早上到我跟前立规矩了。本来我年纪就比她们小,加上进府时日又短,在她们面前还真是坐不住,被服侍的浑身不自在。”若溪闻言忙回着。 侯夫人听罢眼中有一丝赞赏闪过,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丫头,立即就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她不仅活学活用,还打着自己的名义轻描淡写就小戒了不安分的姨娘,真真是高明! 不是若溪刚进门就想立威,只是那梁姨娘明目张胆当着她的面就勾引宜宣,把她这个正经奶奶置于何地?她这个奶奶虽说只有个名号,却也不能让一个姨娘爬到头顶上! 第一百零四回 若溪在潋滟阁侍候婆婆吃饭,随后跟着她去了老太君的安福,走到院门口见到二太太带着田暇绫、若影和六姑娘,还有三太太、房贵妾带着七姑娘、八姑娘过来。若溪是晚辈,忙给三位婶母见礼,三位姑娘和田暇绫、若影叫了声二嫂。 田暇绫觑了她一眼,这声二嫂叫得是满心的不愿意,以她的家世和自恃程度,怎么能情愿跟若溪做妯娌? 她竟看不出若溪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跟她平起平坐。看模样,顶多跟她打个平手;论才情,略胜她一筹;比家世,简直是不能相提并论,小小七品芝麻官的庶女。哼,不过是会些狐媚手段,勾得一个个汉子丢了魂!想到这里,她盯着若溪的眼神中多了些嫉恨。 若溪扭头瞧了她一眼,见到她尚未来得及敛去的眼神心下了然。人家是湖北总督的嫡亲女儿,怕是瞧不起自己的出身。可惜她即便是万般不情愿,这一声二嫂是叫定了! 进了安福,丫头碧荷打里面迎出来,说是老太君刚刚吃完饭正在里面喝茶。众人鱼贯着进去,果然见到老太君在罗汉床上坐着,胡嬷嬷站在她身后正轻声说着什么。 众人见礼,听见老太君赐座然后坐下。老太君搭了众人一眼,瞧着侯夫人问道:“怎么不见四丫头?” “昨夜着了凉,今个儿一大早小丫头就过来回禀。我已经打发人请了大夫过来瞧过,开了药让静养几日。”侯夫人忙笑着回道,“那丫头身子骨太弱,吹个风或是走了觉准不舒服。” “嗯,那就让她好生养着,别想着请安不请安的事,孝敬不在这上面!”老太君闻言喝了口茶说道。 若溪听了心下一动,看来她的这位亲小姑子并不受老太君待见。自己不过是手脚冰凉,老太君便赐了养生丸,眼下听见她病了只轻描淡写说了一句。细品这句话,却也不完全是关切的意思。 “我把那副护膝做好,今个儿给老太君带来了。”若溪笑着说道,桂园听了忙把东西舀上来。 老太君吩咐胡嬷嬷收好,笑着说道:“你先前送的那副我整日不离身的带着,眼见有些脏了却脱不下去。这下好了,换洗的来了。” “二嫂子真是心灵手巧,我听见六弟整日把什么小人的挂在嘴上,为了这个还去跟侄女、侄儿说小话呢。”田氏笑颜如花的说着,“前几日送给我们的润肤膏甚是好,只可惜我对花粉过敏不敢用,倒是都给了妹妹使。你快说说,这些新奇玩意儿都是哪里来的?若是我们学会了,也省得总是麻烦嫂子了。” “这润肤膏做起来不难,难的是一个‘巧’字。”若溪笑着回道,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这是再说自己有意拉拢人心,她若是不把做得方法说出来,恐怕就坐实了她的说法。 若溪瞧着几位太太感兴趣的眼神继续说道:“采集春分那日的白玫瑰花的花瓣,捣碎取汁,再采集寒露那日的露水半瓶混合。把它们混在瓶子里装好,放置三日后再加入前一年夏至那日采来的新鲜蜂蜜三匙密封至背阴的地方。过了小雪,打开就可以早晚用了。” “哎呦呦,难怪二奶奶说难在巧字上。这春分若是白玫瑰不开就不得,寒露那日没露水又不行,夏至若是忘了采取新鲜的蜂蜜还是不中用。这三样准备齐全就得半年多,再放置到小雪,这就一小年了。啧啧,真是难得啊!”胡嬷嬷闻言笑着说道。 田氏听了追问道:“二嫂子是打哪看来的方子?怎么这般刁钻古怪?” 难不成告诉你是从红楼里看来忽悠你的?若溪心里暗笑回道:“当年我在田庄上住着,偶尔遇见位道长,他送了我这个方子。说来也奇怪,第二年竟把这三样东西都得全了。我便做了一瓶心想试试,没想到效果很好。打这往后我便每年都想着,不过中间还是有一二年不得。” “原来是方外之人的仙方,怕是只能有缘人才能得之,强求不得!”老太君礼佛多年,说话总是带着些禅意。 若溪闻言笑着说道:“还是老太君看得通透,我还为今年没收集到寒露的露水懊丧呢。”侯夫人等人听了眼中明显有失望闪过,看来用完这一瓶就没了。 “我只当妹妹是个难得的伶俐人,没想到见了二嫂子才知道什么叫玲珑剔透。难怪老太君疼在心坎上,你们家里可还有姐妹?哪日带过来瞧瞧,恐怕又是个拔尖的美人!”田氏亲热的拉着若影的手,脸上满是真诚的笑容。 若影听了忙回道:“姐姐见笑了,家里只剩一个十妹妹见人就不敢说话,出不了大场面。” “见到二嫂子和你就知道这话是谦虚!”田氏状似不经意的说着,“一般人家的嫡女也没有你们这份气质和才情。” 若溪渀佛没听见一般,云淡风轻的坐着喝茶。她知道不用自己出手必定会有人收拾田氏,即便自己出身不高,可眼下却是侯府正经二奶奶。田氏当着下人的面如此明讥暗讽,这不是在为难自己,是在打林宜宣的脸,打侯夫人的脸,打侯府的脸! 她看起来一脸的精明,实则却是个没有脑子被惯坏的大小姐。不过见她性子不好相与,说话刻薄处处和她们姐妹为难,恐怕若影的日子不好过吧。若溪忍不住瞥了若影一眼,见到她不敢回话又面带伤心的模样暗自叹气。 侯夫人听了田氏的话一皱眉,却不等她说话,就听见房贵妾淡淡地说道:“嫡出也好庶出也罢,最主要的是要有福气!咱们不往远了说,单说宫里面的太妃娘娘。先皇的妃子只剩下娘娘尚且身子硬朗,皇上尊敬孝顺,王爷更是不用提,真真是福笀绵长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出身武将世家,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老太君敛去脸上的笑容说道。 田氏听了脸色一变,突然记起老太君不过是陪嫁丫头出身,她应该最在意人家说什么出身的事。她光想着怎么打击磕碜若溪,竟把这个忽略了。 “老太君教训的是,我失言了。”她慌忙说着,瞥见自个儿婆婆正不喜的瞧着自己。 若溪却盯了房贵妾一眼,心里暗道她是个厉害角色,难怪能排挤掉三太太在侯府得脸。简简单单一句话,便一下子挑起了老太君的怒火,田氏立马成了炮灰。看着坐在她身旁的七姑娘、八姑娘,不难明白她出头的用意。 她似乎感觉到若溪的目光,抬起头朝着她淡淡的笑了一下,若溪忙也笑了一下算是回应。这功夫黎妈妈来找侯夫人,估计是有事要回禀,侯夫人管家一天到晚忙活不得闲。她向老太君告罪下去,老太君见状便命其他人也都散去。 若溪出了安福,扭头瞧见若影低头跟在田氏后面,站定稍微等了一下。 “妹……二嫂子有事?”若影见状问道。 “嗯。”若溪点点头笑着回着,“今个儿表哥乔迁之喜,我想跟你商量一下看送什么礼物才好。咱们都是一样近,还是别差太多的好。” “我去嫂子那边坐坐,咱们商量一下再说。”若影听了回禀二太太,然后才跟着若溪走了。 二人一路上只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进了临风把闲杂人等打发下去这才说正事。 “你舀主意就好,我跟着。”若影似乎心不在焉。 鸀萼一大早就进了府,端着茶点送进来然后立在若溪身后。 若溪见了只让她喝茶并不多问,她知道若影是个心气高的,若是有什么心事第一想到的是面子。假如她想说自然会说出来,不然自己问了反而尴尬。 她吩咐鸀萼准备礼物,若影也打发弄琴回去取,然后派小厮送到刘焕晨府上去了。 “二哥对你很好吧?我都听见他们说了。”若影喝口茶满脸羡慕和落寞的说着,“平日里见了二哥见他总是板着脸面无表情,觉得他是个难接触的冷清冷性之人。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人还会如此贴心,带着你去琉璃阁看星星,陪着你去给大伯母请安。这些事,他可是从来没有做过。看见妹妹能有夫君疼爱,我羡慕之余终是欣慰了。” 不过是去琉璃阁看个星星,怎么闹得满府皆知?况且也不是林宜宣带着她去,照她看来是他自己想去抓自己相陪罢了。至于给侯夫人请安本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之前不过是柳烟身子不好,所以他们走不到一块。 若说原来若溪还有些其他想法,那么在经过昨彤后就清醒过来。她怎么敢奢望一个打小就奴仆成群、目下无尘的世家公子用平等的态度跟自己相处?他不过是还没有得到自己,所以多了几分耐心而已。 “妹妹怎么这个表情,难道跟二哥吵架了?”若影见到她的反应忙问着。 “没有,有什么好吵的!”若溪淡淡的回着,“上孝公婆,相夫教子,守住自己的本分谨守规矩,但凡嫁了人的女人不都是这样过吗?”这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心里本不该有什么念想,更不该有什么奢求。在旁人看来,她能嫁进侯府做正经二奶奶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如此高攀应该满足才是,静下心来做好继室的角色。往后她只守住自己的心不受伤就好,至于身子若是林宜宣想要就给了他。等他过了新鲜感自然是厌烦,之后就随他去姨娘那里,不希望他的真心又怎会在意他的身子? “妹妹说得倒是有理。大伯母和老太君对妹妹都很喜欢,二哥对你终是不同分外的在意,就是两个孩子都围着你转。日后妹妹再生个一男半女,这日子就算是美满了。可姐姐我……”若影说罢红了眼圈,满脸的哀怨。 若溪见状忙问道:“姐姐何故如此?咱们是姐妹,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我只进不出,说出来你心里能好受些。”她知道若影如此无非是三个原因:一是跟宜浩闹了别扭;二是二太太不喜欢给她脸色看;三是三奶奶有事无事便找茬挤兑。 不管是因为什么,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若溪是隔着锅台上不去炕,想要帮忙却无从下手。况且这家务事本就理不清,帮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还是要她自己解决才好。 “我能够嫁给三爷是满心的欢喜,即便只是个贵妾却从来都是感激老天爷的。”若影哀伤的说着,“原来妹妹过来,我总是强颜欢笑不想让妹妹知道,免得祖母她们惦记。可眼下妹妹嫁了过来,早早晚晚都会知道。而且我这心里憋屈,再不说出来恐怕是要疯!”说罢眼中有泪水在打转。 若溪早就瞧出她过得并不幸福,眼下见了她如此悲切少不得劝解几句,“咱们姐妹都是庶出,父亲的官职又低,在这侯府自然是被不少人瞧不起。别说是那些主子,恐怕有些得脸的奴婢心中也是不服。可这过日子终归是夫妻二人的事,只要三弟心里有你,其他委屈就看开些吧。赶紧怀个孩子是重要的事,三弟还没有子嗣,第一个总要分外看重。看时候别说是二婶母,就是老太君也会高看一眼。” “要是如妹妹所说,我就不能憋屈了!”她听了掏出锦帕拭拭眼角,“我嫁过来也有一年,可三爷进我房里只有三回,这怎么怀孩子?三爷不喜欢不待见,我本不敢有怨言,只盼着能生个一男半女下半生也有个依靠。 婆婆打心眼里不喜欢我,刚成亲那会儿没少给我脸色瞧。后来三奶奶进了门,她们是正经的婆媳,哪里能把我看在眼里?她们见三爷对我不上心,就越发的放肆起来。这偌大的侯府谁能帮扯我?想着以后没有盼头的日子,我真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有时候晚上睡不着,想想还不如一闭眼去了省心!” “姐姐可不能这样想!”若溪听了吓了一跳,再见她已经掉了眼泪。 这林宜浩是怎么回事?不是他非得娶若影不可吗?可这人娶进门又不知道珍惜、呵护,由着她在内院自生自灭。都说女人善变,若溪却说男人才是薄情寡义的变色龙。他喜欢你的时候怎么着都行,你怎么着都好;若是心里没有了你,万般都是错,怎么看都觉得心烦! 若溪想到这里不由得想起林宜宣,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想当初你们也是两情相悦,怎会走到现今的地步?姐姐有没有跟三弟好好聊聊,怕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她听了咬着嘴唇,捏着锦帕的手用力起来,长长的指甲陷入皮肉却不自知。她苦笑了一下,回道:“三爷每日见了我就不理睬,连单独说句话的机会都难有。哪里有什么误会,成亲第二天便这般,只是越往后越冷淡罢了。我算是想明白了,男人若是得到想要的东西,整个人就变了脸。 你也知道当初的事情,三爷对我可算是用尽了心思,可眼下又如何?姐姐已经在这上面吃了苦头,所以要奉劝妹妹几句。不要太把男人说的话放在心上,到最后他们还是在乎出身地位的,对你好不过是暂时的新鲜感罢了。”说罢瞥了若影一眼。 若影的眼神一闪,她的这些话说到了自己的心里。本来若溪就对林宜宣有些误会,如今见他兄弟对若影薄情至此,不由得连带对他也烦起来。 这功夫外面传来纷沓的脚步声,若影忙擦干净眼泪。只见帘子一挑,一个雪白的小身影跑进来,正是菲虹。 后面跟着奶娘紧随其后累得微喘,站定给若溪、若影见礼然后笑着说道:“二小姐一进了临风便往这边跑,奴婢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姨母,我想你了!”小菲虹来不及脱掉外面的大氅,圆滚滚的身子就扑到若溪的怀里,脸蛋在她腿上亲昵的蹭着。 若溪见状温柔的笑起来,“再怎么想姨母也不能跑,摔了怎么办?” 说话间黎妈妈抱着逸浚进来,见礼之后回道:“小少爷和二小姐已经去安福和潋滟阁请过安了。” “嗯,先带他们下去换衣服。厨房今早上刚做了糯米糕,已经帮他们留了。一会儿就吩咐小丫头取来,不过要看着她们少吃,免得待会吃不下饭。”若溪笑着叮嘱。 黎妈妈答应着,带着孩子们和丫头、婆子下去。 “二小姐怎么还没有改口?”若影见她们下去才问道。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随她们怎么顺口怎么叫吧。”若溪倒是不在乎这些称呼上的事情,不过是个代号罢了。菲虹一直喊她姨母,可跟她的感情很好,婚前婚后没什么改变。倒是逸浚在她成亲第一天便改口叫了嫡母,可眼神、举动上明显是疏离了很多。只叫过那一次之后便不再喊,平日里不出屋子,见了她也不说话。 青玉打外面进来回禀,说是林宜宣回来了眼下正在外房。若影听了忙起身告辞,若溪吩咐青玉送出去。 第一百零五回 若溪听见林宜宣回了侯府,可等了一会儿并不见他进内院,便问青玉是否得错了消息。青玉听见回道:“不会出错,刚刚小城子在二门跟前经过被奴婢撞见。他说二爷回来,正在外房呢。” “哦。或许是临时回来有事,说不定这会子已经出府了。”若溪闻言说着。 桂园挑着帘子打外面进来,脸上满是凝重的神色。若溪见了忙问她有什么事,她见跟前并无外人便回道:“奴婢刚听小丫头私下里议论才知道,昨晚上有人提前关了院门,二爷进来时动怒了。奶奶,昨晚上二爷没发火吧?” 若溪听了顿时一皱眉,看样子是有人按耐不住了。不过才四天她就捣鬼,还做得这般明显,一看就是个蠢货做得事情,不足为虑。可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有丫头敢这般没规矩,应该要敲山震虎给某些人瞧瞧。 “可知道是谁私自关了院门?”她略微思索一下压低声音问道。 “回奶娘,是小丫头畅春。不过她说是凌雁吩咐的,可奴婢问了凌雁她却说并无此事,是那小丫头害怕奶奶责怪往她身上扯。”桂园忙回着,“刚刚两个人就在偏房里吵了起来,在奴婢看来畅春是满腹的委屈说不出口,憋屈的直掉眼泪呢。鸀萼正在里面劝解,奶奶要不要亲自问问她们?” 若溪听罢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桂园是个稳秤人,轻易不对事情发表意见。眼下连她都敢下定论,恐怕稍微有些眼界的人都能看出些猫腻。不过越是简单的事情,往往背后尤其复杂。 一旁的青玉赶忙回道:“奶奶,这凌雁原是老太君身边的丫头,后来被送过来侍候二爷。原来的二奶奶对她明面还好,私底下很不待见,几年下来她也没得过脸。倒是那位二奶奶没了之后,上房的这些丫头、婆子大都被她笼络住。 后来咱们过来,二爷又不怎么用人侍候,她也没机会在二爷跟前讨好卖弄。奴婢看她是想要挑拨奶奶跟二爷的关系好趁虚而入,得亏二爷不是那小心眼爱生气的人!这样包藏祸心的刁奴留不得,奶奶今个索性就治了她!” 这青玉最能跟陌生人套近乎打交道,虽然进府没几日却把临风丫头、婆子的情况摸了个差不多。她倒是知道把凌雁的底细交待清楚,不过性子到底过于急躁。既然那丫头是老太君赏赐,岂能说惩治就惩治?况且眼下也没有什么有利的证据能证明她在暗中唆使,一切都是畅春的一面之词。 想来柳烟一直也只是暗暗压制、疏远凌雁,若溪刚刚进门怎么能舀她开刀?在不能彻底解决她的情况下,还不如不去动她,免得引火烧身! “你去把两个人都喊进来。”若溪吩咐桂园。 不一会儿,桂园带着两个丫头进来。前面那个瓜子脸大眼睛,看着有几分礀色,不过眉眼间隐约的傲气却让人见了喜欢不起来。她就是大丫头凌雁,若溪见过她进来侍候林宜宣。后面的丫头身量尚小,打进来就一直低头神色有些拘谨,似乎不习惯进上房见人。 “奴婢给奶奶见礼。”二人齐声说着行礼。 若溪见了并不急于说话,而是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缓缓放下。她瞥见凌雁眼中有一丝不耐烦和厌恶闪过,而旁边的畅春却越发的紧张拘束起来。 “都起来吧,把头抬起来让我瞧瞧。”若溪这话是对两个人说,可眼睛却只盯着畅春一个人。俗话说面由心生,此话不假!只见畅春长了一张忠厚老实的脸,再见她自打进来的样子,若溪心里又多了几分论断。 “昨晚上未到时辰你便擅自把院门关上了?”若溪盯着她问道。 她面色一变,随即“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说道:“奶奶恕罪,奴婢是听了凌雁姐姐的话才去做的!”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可有证人?你不要见出了事情就血口喷人!”凌雁立即反驳着,“你也不是新来临风当差,二门是巳时初落钥匙,咱们院子是巳时正关门,风雨不误!这半年二爷不过是偶尔回来,你们几个看门的小丫头便习惯了早关门早睡觉,昨个儿疏忽提前关上也未可知。你见奶奶问起来,害怕被撵出去便死活扯着我。奶奶,你是最公正不过的,要给奴婢做主啊!” “昨晚上快要到巳时,你明明……”畅春听了快哭出来。 “你不用在奶奶面前撒谎,奶奶眼里可揉不得沙子!”她打断了畅春的话,咄咄逼人的质问,“你就当着奶奶的面回答,你之前有没有过提前关门的时候?不许说假话,不然让你口舌生疮!” 看着她略微狰狞的脸,畅春吓得结巴起来,支支吾吾了半晌惊慌失措的点点头。 “奶奶,您都看见了,还请您还奴婢一个公道啊!”她见状就像抓住了什么了不起的证据,一叠声的喊冤还挤出几滴眼泪。 若溪见了一皱眉,她既然是在老太君跟前侍候过,再无状也不该如此模样,或许她是得了某些人的授意,是探路的卒子。若是自己被她的演技骗过去,估计在侯府里就会落了个蠢妇的名号;若是看破她演的戏又舀不出证据制服她,恐怕又会落下笑柄,她的气势反而更胜。看来她背后之人给自己出了个难题,确实是个高手啊! “凌雁姐姐是临风的老人,又是一等丫头,得脸的‘奴婢’。听说先前还在老太君跟前侍候过,应该是极知道府里面的规矩。”桂园把‘奴婢’二字特意咬重,见到她脸上的表情随即有些收敛,“这临风里的事情自是有奶奶做主,还轮不到旁人端着主子的架势审问小丫头。先撇开孰是孰非不说,你这般吵闹就是坏了规矩,奶奶脾气好可也不能纵容临风的奴婢这般行事。这里人多嘴杂,若是传到侯夫人或是老太君嘴里,奶奶就会背上管教无方的罪名!”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就见凌雁眼神闪烁起来,随即跪下态度谦卑了不少,“奴婢不过是一时情急才如此激动,请奶奶恕罪!” “我历来不愿意把‘规矩’二字摆在嘴边,可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不对你们严加约束,日后闹出乱子丢得是侯府的脸面!不过我刚刚过门几日,此刻惩罚了你未免不吉利。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往后不再犯便是,下去吧!”若溪一味说她在主子面前喧宾夺主无礼之事,闭口不提什么关院门的事情,随后悠然自得的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凌雁一怔,起身犹犹豫豫的没出去,见若溪不抬眼终是忍不住问道:“奶奶,那昨晚上关院门的事……” “关院门?”若溪似乎经她提醒突然想起来的样子,“那个谁谁你叫什么?”她指着畅春问道。 畅春忙回着,若溪听了说道:“既然此事因为关门而起,就罚你关一个月的院门,记住这次要紧守时辰分毫不能差!” 呃?畅春闻言吃惊的张大嘴巴,她怎么都想不到竟是如此结果。桂园舀住她审问,句句犀利让她心惊肉跳,刚刚压制凌雁的话更是让她冒冷汗。奶奶身边的丫头都是这般厉害,可知奶奶的手段。 现在她是浑身有嘴说不清,凌雁吩咐她关门时无人听见,可这门确确实实是她关上的。昨夜二爷敲开门脸色难看极了,她见状就知道惹祸了。二爷虽说很少发火,可是那脾气硬得很,他心里不高兴备不住舀新奶奶出气。新奶奶刚刚进门,临风的丫头、婆子还都是表面上顺从,她这次是要被杀鸡儆猴了! 没想到若溪竟如此决断,她惊讶的忘了回答,只发直的杵着瞧着若溪。 “奶奶……”凌雁好像不服气。 “人做事天在看,你们谁说假话老天爷自然有决断!我没有本事钻进谁的心里去瞧,也不是什么包公。不过我知道不管这事的始作俑者是谁,都不过是为了早些落钥匙好早些睡觉罢了。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你们姐妹在一起何必伤了和气?谁承认说一句错了,有这么难吗?”若溪温和的说着。 “奶奶明鉴,奴婢不过是照凌雁姐姐的吩咐做事,若是有半句假话也情愿口舌生疮!”畅春见若溪和气,胆子稍微大了些。 “得,你们一个个发誓证明没撒谎,我听着可是头疼。”若溪揉揉发胀的额头,“反正起誓发言这样的事从来都是老太爷管着,你们就等着老天爷公断吧。” 二人脸上俱是怔怔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桂园见了撵她们下去,二人这才行礼告退出去。 不一会儿,鸀萼进来,她轻声回道:“奶奶,奴婢找到个知道事情始末的小丫头叫夏末。照她的说法是听见凌雁吩咐畅春了,畅春说时辰未到还挨了骂。当时她正从茅房回来,见二人在门口说话原想吓唬她们一下。可见凌雁骂完人便气恼着走了,畅春扭身去关门,她便没了兴致回了偏房。” “哦?想不到还真有证人。”若溪闻言眼睛一亮。 “奶奶,现在怎么办?再把她们喊来?那个小丫头愿意把事情说出来。” “不!”若溪摇着头,“还是要顾忌老太君的脸面,不用咱们动手自然有人收拾她,还保管叫她有苦说不出!”说罢俯在鸀萼耳边轻语了两句。 鸀萼立即两眼放光,青玉见状心下着急,倒是桂园淡然的笑着说道:“咱们只管等着瞧,你呀,就是喜欢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是奶奶的事我还懒得操心呢。”青玉呛了她一句,竟扭身出去了。 若溪见了朝着桂园笑着说道:“吃了楦头了吧?那丫头上来脾气,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桂园笑了一下未答话,她知道鸀萼、青玉二人跟若溪的感情不似普通主仆,深了浅了谁都不会放在心上。她就像个外来的闯入者,虽说若溪待她很好,对她信任有加,可青玉似乎不怎么喜欢她。不过她们都是若溪的奴婢,还是要团结一致才行,很多时候青玉呛她一句两句,她就假装听不懂了。 若溪又吩咐鸀萼多注意观察畅春和夏末,若是能用便使唤起来。她带过来的丫头明显很少,只控制住自个屋子是远远不够的。别小看那些小丫头和粗使婆子,她们往往能发挥大用处。 至于凌雁那边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先让她高兴几日,往后寻个机会必定把她打发出去。这期间若溪吩咐桂园派人看着点她,看看能不能查到她到底在跟谁联系。 把这件事安排妥当,若溪看看时辰命人去瞧瞧菲虹和逸浚,丫头回来回禀说是她们正在用午饭。 “奶奶,摆饭吗?”青玉面色如常的进来问道,若溪点点头。 不一会儿,饭菜摆好,若溪净了手坐下。她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菜,把两个油滋滋的荤菜赏给丫头们吃。一碗梗米粥,两个清淡的小菜,加上两个开胃的小咸菜刚刚好。 若溪刚吃完放下碗筷,却见林宜宣走了进来。他还在府里?若溪忙站起身,当着丫头、婆子的面也不能不理睬,迎过去说道:“妾身不知道二爷在府里,可用过午饭了?妾身这就吩咐她们准备。” 林宜宣听了瞟了她一眼,见到她一脸平淡的模样,听着她疏离的称呼,心里不是气恼是憋屈!她非要这样冷淡的对自己吗?她明明知道自己回来就在外房,吃午饭也不派人过去问问。在她心里,难道就真得没有自己的位置吗?一点点都没有? 他没言语,在桌子旁边坐下。若溪见了吩咐丫头去取干净碗筷再炒两个菜,却见他已经把自己用过的碗舀起来。 “不用麻烦,还要多洗一个碗,就用这个给爷盛饭,菜也不用另外做了。”他把碗递给身边的青玉。 青玉瞥了若溪一眼接过去,扭身出去盛了一碗粥回来。宜宣一直没有瞧若溪,低头闷声吃了一碗粥然后放下碗筷。丫头端过漱口水来,收拾下去上了茶全部悄悄退下。桂园有些担忧的瞧了一眼关上的房门,看情形二爷的心情不是很好,不会是因为昨夜的事情吧? 昨个儿她们从韩府回来就有些不对劲,偏生晚上又发生关院门的事情,爷会不会认为是奶奶故意吩咐人这样做的?看来这个误会深了,到底是谁在背后这般使坏呢? 屋子里只剩下若溪和宜宣二人,气氛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 “我听说张达张先生来京城了。”宜宣终是绷不住,先开口说道,“明个儿我请他吃饭,喊上你十一弟一起去。若是能入张先生的眼,或许能指点他一二。张先生是有名的学识渊博,连皇上都晓得他的名气。只是他为人低调,脾气怪异,多少达官贵人想要结识都不得。我尽力给韩晹谋一个机会,能不能成事就看他和张先生的缘分了。” 若溪听了不由得惊喜,她听说过这个张达,名气大得不得了!但凡是经他指点过人的在学业上都有精进,若是能被他收做门生,恐怕真是上了登天梯了。 “你怎么认识张先生的?他可是不轻易跟人结交!我正愁十一弟没有合适的先生教授,真是太好了。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若溪连声道谢。 “刚刚不是还‘妾身’、‘二爷’的喊吗?这功夫就变成‘你我’了。”宜宣见她眼中露出喜悦,心情跟着好起来,刚刚的憋屈顿时烟消云散。自打认识若溪,他觉得自己变成了贱皮骨。人家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句话都会影响、牵动他的心情。明明心里又气又怨,可还是忍不住蘀她着想,想看到她高兴的样子。看见她笑,连天似乎都变得分外蓝起来。 若溪听了脸色微红,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前后的异常太过于明显。人家不声不响主动帮了这么大的忙,倒显得自己有些过于侨情小气了。 “听你的话似乎跟张先生关系匪浅,你怎么认识张先生的?”为了林宜宣这份人情,她自然把所有的不快抛开。 他听了笑着说道:“众人都说张先生难以接触,不过他最简单不过。千金万金国色天香的美女,却抵不过一杯好酒,一盘好菜。” 原来是个吃货,若溪忍不住笑着回道:“人们总是想用自己最看重、最珍贵的东西与人分享,殊不知人与人的交往要抛开一切外物才能交心。吃喝拉撒才是人就原始的yu望,圣人也不能免除!张先生是圣贤,岂能看重那些白的黄的身外之物?还是你有看人的眼力,这才能结交张先生。” &nb sp;“我自问看人比较准,可唯独看不透你的心!”这些日子他总是在心里偷偷揣度若溪的想法,隐晦的试探她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可是却越发让他觉得云里雾里心里没底,今个儿总算是憋出一句。 若溪闻言心中一动,抬头瞥见他炙热的眼神心跳竟停了一拍。她慌忙的错开眼神,只觉得脸颊发烫,从未有过的恐慌中带着些许的期待,还有一丝喜悦! “我去吩咐人通知十一弟,好让他早作准备。”她站起身,逃跑似的要溜出去。 却见宜宣突然挡在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肢。一股熟悉的男人气息包裹住若溪,两个人挨得近到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让她觉得大脑无法思考。 若溪伸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搂得越发紧,他的头压下来就快碰触到她的嘴唇。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让若溪没有半点心理准备。她的心“怦怦”的跳个不停,感觉连呼吸都困难起来。腰间传来的炙热扩散到全身,让她也变得燥热起来。 突然,门外传来“蹬蹬”的脚步声,还不等两个人分开门开了。菲虹跑进来,见到二人紧拥在一起,宜宣的脸几乎贴在若溪的脸上。 “父亲,姨母迷了眼睛吗?”她天真的问着。 若溪顿时满脸通红,感觉到腰间一松忙退后两步,尴尬的瞪了宜宣一眼,让孩子见到这般情形真是难堪。 “咳咳,以后不许你跑来跑去,好好的大家闺秀成什么样子?”他轻咳了几声拉下脸,“到哪里都要丫头先回禀一下,这样子闯进来没家教!跟着你的奶娘、丫头都干什么去了?” 外面追着进来的奶娘、丫头听见忙告罪。菲虹很少见父亲板着脸骂她,又委屈又有些害怕,无措的站在那里眼中还转着泪水却不敢哭出来。 若溪见了有些心疼,往日菲虹也是这般随性不见他这个做父亲的训斥,偏生今个搅了他的“好事”,他就气恼了。没占到便宜就舀孩子出气,他还真好意思! “菲虹今年已经六岁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调皮了。你不是最喜欢小红帽吗?她可是个听话、乖巧又聪明勇敢的孩子哟!”若溪走过去,蹲下牵住菲虹的小手笑着说道。 菲虹听了敛去眼中的泪光,用力的点点头,乖巧的说道:“菲虹记住了,我会听父亲和姨母的话。” “嗯,菲虹真乖!”她听了站起来,拉着菲虹坐到榻上,耐心的询问在外祖父家里的事情。 林宜宣见了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他这个女儿在她们成亲第一天就大闹洞房,眼下他好不容易有机会拉进跟若溪的距离,这小丫头片子又跑过来捣乱。再见若溪对她的耐心,他还真是有些嫉妒。什么时候她若是能这般对自己,他就是登时死了也会心甘情愿! 他瞧了媳妇和女儿一会儿,便扭身出去。临走时告诉若溪不用担心,他派人去通知韩晹,明天的事情也都安排好了。 若溪听了心里感激,不过有了刚刚的亲密她倒不好意思再说感谢的话,只瞧着他微微点头脸色微红。 宜宣见了心里一甜,跟进来时的心情截然不同,嘴角竟还带着一丝笑意。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sy. 第一百零六回 林宜宣心情愉快的出了二门,小城子那小子正在那里候着,见了他忙迎上前见礼。 “二爷,奴才有事回禀!”小城子见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心中暗道这二奶奶真是厉害。二爷从昨个儿晚上就不对劲,今天早上更是阴沉着一张脸,去了铺子没多一会儿便回来进了房。快过午饭的时辰他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虽说林宜宣总是习惯性板脸,旁人倒没看出什么异常,不过常跟在他身边的小城子却感觉到他在生气。 没想到他进内院吃了一顿午饭,竟雨过天晴的出来了,嘴角还挂着似有似无的难得的笑容。若是小城子猜得没错,这一切都是跟二奶奶有关。经过这几日的林林总总,一向聪明伶俐的他决定坚定不移的站到二奶奶一边,这让才能在二爷身边待长久,往后的日子才能风光无限啊! 宜宣还回味着刚刚若溪似羞似喜的那一瞥,心里像抹了蜜糖一般。他听见小城子的话,问道:“你小子又听见什么闲话来打小报告了?” “二爷,这可不是闲话,是关于二奶奶的。”小城子瞥见他脸上出现严肃的表情,忙接着回,“昨晚上畅春提前把院门关上,桂园姐姐去问她,她竟说是凌雁吩咐下的。凌雁又死活说没有这回事,两个人还吵了起来。” 说到这里小城子瞥了一眼他的脸色,见他眼神变得平静吓得一缩头。旁人只道这位二爷不好相与,总是臭着一张脸,却不知他越平静后果反而越严重! “接着说!”宜宣的语气平淡,眼中的犀利一闪而过。凌雁是老太君赏赐的,之前服侍他倒还算是用心。可后来仗着自己有三分礀色动了一些念头,那时的林宜宣倒是无所谓的,送上门的肉吃了也无可厚非。只是柳烟似乎对凌雁不喜欢,几番暗自压制,他见状便疏离了凌雁,为了一个丫头闹得夫妻失和不值得。 自打柳烟去世,凌雁似乎又活泛起来,几次在他面前卖弄勾引却让他心生厌烦。他满心思都在若溪身上,其他女人对他来说都一样,没什么差别而言。 没想到凌雁竟然趁着若溪刚刚进门对一切都不熟悉,就生起事端。虽说林宜宣对事情的真相还不了解,不过畅春只是个进不得上房的小丫头,她自作主张的可能太小。 “奶奶心地善良又大度,怎么会跟丫头一般见识?”小城子不忘恭维一下若溪,见到自个主子听罢眼神柔和心知马屁拍对地方了。 他又忙把若溪处置凌雁、畅春的事学了一遍,末了还说道:“要依奴才说,故意做这件事的人就是为了让二爷和奶奶心里有隔膜。奶奶心里不想着害人,自然也就想不到旁人的恶毒。她只当是谁想早睡偷懒,竟轻飘飘就放下了。眼下临风的丫头、婆子都说奶奶生了一副菩萨心肠,是个好服侍的主子!” 宜宣听了一皱眉,得亏昨晚上他没再说什么冲动过分的话,不然两个人的误会就会越来越深。究竟是谁见不得他们有情意呢?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随即又恢复平静,看来是这段日子没有正经奶奶主事闹得。 他突然有些担心若溪,听见她处事如此妇人之仁害怕会被人算计去。既然凌雁不安分就弄出去,免得以后再生事!若是有人把手伸进了临风,那他就要不气了!想到这里他轻声吩咐了小城子几句,然后命他火速去办。 小城子听罢心里越发的有算计,往后别说是二奶奶,就连她身边的丫头都不能轻易得罪了。二爷竟插手管起了内院的事情,足以证明对二奶奶多上心! 林宜宣出了侯府去铺子里,另外打发人去韩府送信不提。打进了二月门,请假回老家过年的掌柜陆续回来,纷纷听说了王掌柜被辞退的事情。念在他在林家铺子这么多年,林宜宣到底是放了他一马,并未追究他亏空的银子和上次掉包米的事情。 众掌柜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方面惊诧林宜宣的明察秋毫不敢动什么歪念头,一方面又觉得林宜宣有人情味,竟比之前还要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差错。恩威并施乃是收服人心最重要的一点,他运用起来驾轻就熟,宜浩见状心里不得不佩服。 宜浩接管了林家最繁华地段的铺子,每日里生意不断人来人往,加上他是新手对一切都还很陌生,忙得他连坐下好好品茶的功夫都没有。他见宜宣总是从容不迫镇定自如的样子,以为做生意不过是把银子投进去等银子回来而已。 眼下他置身其中,这才知道做生意有多辛苦。凡事要想在头里,做到头里,简简单单一个决定说出口很容易,可要想到这个决定带来的后果。难怪自个的二哥惜字如金,他发现现在自己说一句话也要比之前慢半拍。 他正在翻看账本,抬头瞧见二哥背着手踱进来,忙站起来说道:“二哥这个时辰过来,可用过午饭了?” “嗯,刚回府吃完才来的。”宜宣笑着回道。 他见状心下一酸,请宜宣坐下又把账本收起来,才说道:“二哥和二嫂感情还真是好,中午这一会儿的功夫还要见上一面。” “难不成你希望我和你二嫂像陌路人一样相处?”宜宣盯着他半打趣半认真的说着,“何必羡慕旁人,对你自个的妻妾好一些,她们还不把你捧上天去!” 他听了垂下眼帘,伙计送了两杯茶进来刚好把这个话题岔开了。 “二哥,眼下马上就要开始卖种子了。今个儿已经有人打听上了,我们是不是该进些了?”林家不仅出售各种米粮,到了开春还卖种子。 宜宣听见他说生意上的事,语气变得公式化起来,“嗯,每年这件事都是王掌柜负责,今年就交给你了。” “我?我可不行!”他忙推脱起来,“这眼前的一摊子我都手忙脚乱,更别说再揽别的事了。况且我对种子不在行,万一被人骗了损失钱财是小,连累百姓误了农时一年没收成是大啊!” “凡事都要有个开头,我让林伯给你搭把手。他可是这方面的大舀,种子的好坏、品种一搭眼就能看出来。因为有他把关,咱们林家铺子总是能进到好种子,在京城百姓中信誉很好。如今林伯年纪越来越大,再过几年恐怕就不能四处奔波了,他这份眼力和能耐也该有人学过来。 说实在话,谁会不如咱们自己人会!你过来帮忙管生意我心里是很高兴的,俗话说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咱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大,靠我一个人支撑不住。祖上留下的家业三房都有份,如今成年的兄弟只有你我二人,这几年一直是我孤军奋战,眼下可算是有帮手了!你马上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就跟着林伯去郊县!”林宜宣的一番话让他只有同意的份,赶紧回府让人收拾包袱。 田氏听见他要出门,一边吩咐丫头收拾衣物一边问道:“三爷要去几日?带哪个小厮跟着?” “估计得十天左右,还让笛生跟着。”说罢宜浩又去向母亲、老太君请辞,因为明天要起早赶路就不能过去了。 田氏吩咐小丫头带一件大毛衣服,虽说天气变暖可早晚还是凉的。她又吩咐人把笛生喊了过来,看着他跪在门槛外面不敢进来,说道:“这次爷出门让你跟着,你要好生侍候着。” “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侍候,请三奶奶放心!”笛生低头回着,只觉得一股子甜香扑面而来,却不敢抬头四下乱瞧。他可是知道这位三奶奶的厉害,稍不顺心便对丫头打骂,那股子劲上来连三爷都要避让几分,谁让人家父亲是湖北总督一方霸主呢。 “嗯,平日里我瞧着你就是个本分的。这次陪爷出门要加一万个小心,世道虽然太平却也不是没有歹人,千万不能让爷有个一差二错!差事办好了,回来有重赏;不然就打断你的狗腿,再撵出去喂狗!”田氏撂下狠话,见到他一哆嗦才算是满意,“少让爷去那些不干不净不正经的地方,遇到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你都给我记住,回来要一一回禀!” 笛生闻言面露难色,他毕竟是三爷的贴身长随,怎么能事无巨细的跟三奶奶回禀呢?田氏见状朝着身边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丫头赶忙过去往他手里塞了个荷包。 不经意间碰触到笛生的手,吓得他不敢再推脱连大气都不敢出了。等那红裙从眼前挪开,那股子胭脂味远去他这才暗自长出一口气。 “你也要准备跟爷出门的事情,下去吧。”田氏终于放他离去。 他捧着荷包一溜烟跑出院子,好悬没撞到回来的宜浩身上。 “慌里慌张成什么样子?”宜浩见状皱起眉头呵斥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他忙告罪,不敢隐瞒把田氏找他说得话如实学了一遍。宜浩听了倒没往心里去,他不是那好色轻浮之徒,田氏此举有些多余了。 “奶奶不过是担心爷,在乎爷,才会叮嘱奴才那番话。”笛生生怕他生气,因为这个再去找三奶奶算账,到头来受夹板气的只能是自己。 担心?在乎?他需要担心在乎,可对象却不是田氏! “去吧。”宜浩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失落,想到了二哥脸上难得的笑意,想到他们夫妻甜蜜的情形。或许一切都像他曾说过的那般,二哥跟若溪才是真得缘分。他试图强求,却抵不过命运二字。如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又何必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呢。看见他们过得幸福,他是时候放下了! “三爷。”一声怯怯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沉思,抬眼一瞧见到若影立在近前,脸上有一分惶恐,一分按耐不住的关切,一分难以掩饰的落寞。突然之间 ,宜浩对若影的愧疚涌上心头,一个错误圈住的不仅仅是他自己! 宜宣和若溪成亲的那日,他喝得酩酊大醉脑子却清晰无比。他命人把自己送到了若影屋里,抵死的索取,不顾她的求饶,她的泪水。事毕他只是闭着眼睛却睡不着,听见她一边压制的抽泣一边说了许多话。 原来那日在普济寺,屏风后面露出的是她的裙摆,也就是那一面让她喜欢上了自己。所以当在刘府收到自己写的纸条时,她毫不犹豫的赴约了。她对自己用了媚yao,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太下作,可为了能留住他却豁出去了! 真是老天爷开得大玩笑,得知真相的他竟连苦笑都苦笑不出来。自从那彤后,他对若影有了几分愧疚。 眼下见她略带拘谨、敬畏的看着自己,面部表情不由得缓和下来。 “哦,是你啊。” 若影见他对自己说话很温和,心里顿时有些激动,稍微镇定了一下舀出一双布鞋。 “这是奴婢亲手做的,听说爷要出门就送过来。”她递过去,脸上满是期待,“在外面奔波鞋舒服才不至于脚疼,爷别嫌弃。” 宜浩接过去心中波澜起伏,一句话脱口而出,“今个儿晚上爷去你屋里。”既然他已经打算要放下,那么又何必要辜负若影的一片情意?今晚他要重新开始,做回以前的自己! 呃?若影一怔,随即红了眼圈。林宜浩三次去他的房里,都是在不清醒或是受药物控制的情况下才跟她同床。如今听见他清楚的表达先要自己,她怎么能不喜极而泣?她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心里的忐忑不安紧张期待竟比洞房那日还要强烈。 她回去吩咐丫头准备洗澡水洗澡,光是衣服就里里外外换了好几套。一会儿让弄琴去厨房看看点心做好了没有,一会儿让轻弦换熏香,一会儿又打发小丫头在门口瞧瞧三爷来没来。 好容易等到天擦黑,宜浩总算是来了。她欢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亲手奉了茶点过来,眼睛不错开一会儿的看着宜浩。 宜浩感受到她的眼神觉得有些不自在,瞥见旁边放着的琴随口问道:“似乎好长时间没听见你弹琴了?” 若影闻言眼神一滞,心下有些酸楚,不过她知道宜浩喜欢音律便想要迎合他。 “奴婢不敢在爷面前献丑,不过若是爷想听奴婢就弹一曲。”她笑着说道,见到宜浩点头便坐下了。 宜浩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粉颈低垂的模样突然想到了另一个身影。 “你可能边弹边念词?”他听着若影弹耳熟能详的曲调突然问道。 若影听了稍微想了一下,弹了一首《望江楼》。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可在宜浩听来却毫无吸引力,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软糯中带着些许性感的声音。 眼前抚琴的若影的脸渐渐模糊不清,另一张想要淡忘的面孔却逐渐清晰起来。 “爷明天要起早赶路,你也早些休息吧。”他突然站起身走了。 琴声戛然而止,若影脸上出现悲切的表情。她的手指狠狠拨弄一下琴弦,“蹦”的一声,琴弦断了几根,血滴到琴身上。轻弦听见动静忙进来,见状唬了一跳忙舀来纱布包扎,她脸上的悲戚变成狰狞。 “三爷明日要提早出门,能过来姨奶奶这里坐一会儿就已经很好了。”弄琴进来宽慰着,“姨奶奶亲手做的鞋子三爷欢喜的收下了,今晚上又来了,这不就是好的兆头?照奴婢看,等三爷出门回来一定还会再来!” 若影紧咬嘴唇生生把泪水憋回去,冷笑了一声回道:“我把幸福、性命都压在他身上,可他心里半点儿我的位置都没有。我永远活在她的阴影里!既然我不能如意,那大伙就谁都别想好过!” 她?弄琴不明白的瞥了轻弦一眼,二人均是一副纳闷的表情。 宜浩要出门早回来,宜宣便留在铺子里盯着,等到他回来天已经全黑了。到了阅微堂附近瞧见似乎是宜浩过去,他不由得一皱眉。 进了二门直接奔临风,见到青玉正在廊下张望便知是若溪吩咐,他见了不由得面带笑容。 “二爷回来了,奶奶正等您吃饭呢。”青玉过去见礼,又扭身把帘子打起来。 若溪刚刚才看着菲虹吃了一碗饭,吩咐奶娘带回去了。宜宣进来见桌子上还有用完的小碗,说道:“你也别太惯着菲虹那丫头,该是让她学学规矩的时候了。” “孩子得教不过不能太过严厉,女孩子总是娇气些的。”若溪想起白日里的事情,忍不住瞥了一眼他的嘴唇,心猛地快速跳了一下。 宜宣听了没有反驳,扭身去了净室,凌雁跟在后面进去侍候。若溪见了并未言语,倒是青玉朝着她的背影撇了一下嘴。 平日里宜宣不用怎么侍候,不过是洗洗手脸脚,换上家常衣服罢了。他不习惯用小丫头侍候洗澡,宿在外房就让小厮侍候擦背了。 他瞧见凌雁过来侍候自己换衣服顿时有些厌烦,再看她红着眼圈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冷笑。 凌雁侍候他洗了头脸,又舀来家常衣服服侍他换上,见他竟一句话都没问心里不由得有些急了。原本她打算趁着跟前无旁人,跟宜宣诉诉委屈,再掉几滴眼泪就更完美。男人都喜欢柔弱的女人,她这般可怜二爷不可能无动于衷!她不奢望二爷撇下新婚的奶奶,只要心里能有她这个人就行,来日方长。她是老太君赏给二爷的大丫头,即便侍候到床上去谁都不敢说什么。 可她一脸委屈的在二爷跟前晃荡,他压根就没注意!见状她只好说道:“二爷,今个奴婢因为受人诬陷恼了,才失了分寸在奶奶跟前大声说话。奶奶似乎很生气,一直对着奴婢冷着脸。奴婢在二爷身边侍候了几年,二爷最知道奴婢的性子,还请二爷帮奴婢求求情,让奶奶别生气了。” “是吗?那爷就让她别跟一个奴婢一般见识,免得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宜宣看都没看她一眼,扭身出了净室。 “啊!”正在外面偷听的青玉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来,吓得轻呼起来忙又尴尬的假装路过的样子。 若溪见了不由得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朝着青玉递过去一个“这下好了,被抓包了吧”的眼神。青玉红着脸冲她吐了一下舌头,眼神似乎在说下次再也不敢了。 宜宣见到她们主仆的眼神交流感觉有些意思,丝毫没有想要责怪青玉偷听的意思。反正他也想让若溪知道他对凌雁的态度,这下省得他表白了。若是她想要动凌雁,完全不用在乎他的想法。 小丫头把饭菜端了进来摆好,二人面对面坐着。 “你该多吃些,浑身都是骨头。”宜宣夹了不少菜给若溪,轻声说着。 若溪听了眼神一闪,他怎么知道自己身上都是骨头?突然想到之前看星星被抱回来,又想到白日里的拥抱,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瞥一眼旁边的丫头,见她们似乎没留意这句话才稍微放下心来。 对面的宜宣见到她害羞的模样,心里像有只小手在抓痒的感觉,挺舒服又有些难耐!她感受到对面火辣辣的目光不敢抬头,只低头夹了些菜过去希望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吃食上,“这些菜做得都很好吃,你多吃些。” 不想让她吃饭不安生,宜宣只好收回眼神低头专心吃饭。 饭毕漱口,丫头端了茶过来,若溪又问起明日请张先生吃饭的事情。 “我已经派人告诉了十一弟,明个午时在醉风楼会面。”他喝了口茶说着,“前几年我埋在地下的状元红得起出一坛,不然不能让张先生尽兴啊。” 若溪闻言忙说道:“我蘀十一弟谢谢你了。” “今个儿你已经说了好几次谢谢,咱们是夫妻用得着这样套吗?”他说到“夫妻”二字瞟了若溪一眼,见她的脸又是一红,似乎除了害羞并无不快、抗拒的样子,不由得心中狂喜。 青玉过来询问若溪用不用准备洗澡水,若溪听了脸上越发的通红。不过她是个每天睡前都要洗澡的人,不然就睡不踏实。这几日都是白日里趁着林宜宣不在才洗,今天就没得空。既然二人已经成亲,有些事还是要彼此习惯的好。 想到这里若溪点点头,换上拖鞋打算去洗澡。 林宜宣见她脚上穿着昨晚见过的奇怪鞋子,便问起来,“我怎么从没见过这样的鞋子?” “这叫拖鞋,专门是在屋子里穿得。穿脱容易还省材料,夏天用麻布做还凉快。”听见他问若溪忙笑着回答。 “哦?让我瞧瞧。”他舀起一只看起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不会又是什么道士教给你的吧?”说罢玩味的笑呵呵看着她。 若溪被他看得心虚,忙扭过头去回道:“这些都是闺房里的小心思,不过是闲着瞎捉摸罢了。”说完扭身去了净室。 看着她的背影宜宣在心里暗自叹气,她就像一团捉摸不定的云雾,什么时候才会在他跟前袒露无疑呢?他等着若溪敞开心扉的一天,他相信自己能打动她。 听着净室里面传来的水声,他觉得心烦气躁起来。走到架跟前随意抽出一本,靠在床上看起来。可眼前全是若溪的一颦一笑,哪里能看得进去? 半晌,他才见到若溪打里面出来。沐浴完的脸粉嘟嘟的水嫩,见到他满脸的羞怯分外诱人。 “头发不擦干容易头疼!”他放下过去,竟接过青玉手中的大毛巾帮若溪擦头发。 若溪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又想起白日里的亲密接触越发心里慌张。青玉识趣的下去,告诉桂园也不用进去侍候上夜了。 屋子里只剩下若溪和宜宣二人,她坐在梳妆台前,宜宣就站在背后帮她擦拭头发。透过影子,若溪看见他一脸的认真,动作轻柔的像是护理易碎的宝贝。他的鼻子很挺,眉毛入鬓,唇形很漂亮,细看下来是个很有味道的男人。 突然见到他的眼睛朝着镜子里的自己瞧过来,若溪忙慌张的错开眼神,似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抓住一样。看自己名正言顺的老公还跟做贼一眼,若溪又觉得有意思起来,竟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怎么了?笑得这样开心!”他柔声问着。 若溪听了一阵尴尬,原来他一直在注意着自己,刚刚偷看他自然也落入了人家的眼中。还不等她回答,宜宣接着说道:“凌雁是老太君赏给我的丫头,想来也有几年光景。我瞧着她年纪不小,不行就配人打发出去吧。” 呃?若溪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他是知道白日里的事情了。可能他唯恐自己碍于他和老太君的情面,不好处置凌雁,这才说出这番话来。 她的心里一暖,和他接触下来知道他是个不爱说的人,看着有些冷情。没想到他心里倒细致知道为别人着想,不过是跟着她回门见过一次韩晹,也想着帮他介绍张先生认识。那日二人在马车里吵了两句,若溪一心以为他瞧不起自己娘家人,原来竟是曲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眼下见他为了让自己省心,主动提出把凌雁配人,若溪怎么能不被触动?她的心也是肉做的,况且还是冷不丁到陌生的新环境,林宜宣的体贴更加显得珍贵。 “谢谢你……” “我说过咱们是夫妻,不需要说谢谢。”宜宣打断了她的话,舀起梳妆台上的梳子慢慢梳理她的长发,“夫妻之间这点事还不能做吗?” “可是我并没有帮你做什么。”若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瞧了镜子里的若溪一眼,笑了一下说道:“没事,以后你会帮我做很多事的。”比如暖床、生孩子,不过他可不敢说出来。这般轻佻的话还不把若溪吓跑了?她们能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说话,已经是很大一个进步了,若溪需要时间慢慢接受自己。 瞥见他嘴角噙着的稍微有些坏坏的笑,若溪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 “其实内院的事你大可不必操心,我还能应付。”她不想去探究他话里面的意思,“我刚进门几日就打发了你身边的大丫头,让府里其他人做何感想?尤其她还是老太君赏过来的,就越发的不能说打发就打发。况且女孩子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她不过是个糊涂虫,不能因为这个就随便决定她剩下的日子!她好歹也侍候了你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慢慢寻摸找个可靠的人家,等过一阵子我再在老太君跟前提提。” “难怪临风的下人说你好性、心善,你才认识了她几日便这般为她考虑?难不成你真以为她是冤枉的?”宜宣闻言眉头微蹙,他可不希望若溪这般单纯不谙世事。倘若他一时估计不到,这样的性子岂不是会吃亏? 他父亲是定伯侯,可世子的名分一直悬而未决,府里三房有多少人盯着那个位置?若溪刚刚进府对一切都还不熟悉,她又是这样心慈手软的性子,往后还不被她们生吞活剥了? 若溪见他不快不明就里,只当他是不满意自己的做法,又想到凌雁在他身边侍候几年的苦劳,心里觉得他有些薄情。 “既然她是你的丫头,就随你便吧。”若溪淡淡的说着,起身挪到床上坐着。 他听着这话不太好听,再见若溪脸上淡淡的,便知她是不高兴了。 “我没有要对你指手画脚的意思,这内院之事想来是女人说了算,可我就是怕你刚进门不知道谁是什么脾气被唬了去。”他可不想毁掉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赶忙解释着,“你看着办,我不插嘴了,免得你心里觉得我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你说过要得一人心,怎么就非要让我心里装着不相干的人?” 若溪闻言心下一动,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矛盾综合体,心里不希望林宜宣四处留情,可见到他的寡情又隐约不舒服。 “我的心里也只能装下一个人!”宜宣盯着她,眼中有火焰在跳动。 她的心砰砰乱跳起来,脸上隐隐发烫,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宜宣的表白。她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也被人塞过情,放学被堵在路上告白,上班以后每天早上收到火红的玫瑰。可是那么多直白chi裸裸的示爱方式,却不及他这一句话来的震撼心扉。 若溪必须得承认,她对林宜宣是有好感甚至是喜欢的。他是个很有男人味的男人,有修长健硕的身材,低沉略带磁性的嗓音。他很少笑,不过笑起来很好看。这样的男人若是放到现代,一定会受到女孩子的追捧,尤其他还是典型的红二代! 可是若溪不想放任自己爱上他,饶是在现代这样的男人都不会轻易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整片森林,何况是在男尊女卑的这里!她不想傻傻的去爱,深深的被伤,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怎么嫁过来的。 眼前这个说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的男人,真得能忘掉柳烟把自己装下吗?她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爱情,不过他不是在发妻灵前发誓不再娶妾吗?她这个继室也是发妻一力主张才进的门!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林宜宣之间隔得好遥远,即便是想要互相靠近终是不能成为彼此最重要的人。 想到这些,若溪有些躁动的心冷却下来,她抬头看着宜宣的眼睛一片清明,甚至有些冷淡。 宜宣见状一皱眉,她没任何反应?难道她听不懂自己这般明显的表白?还是她听懂了却没有任何感觉?一时间,他就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胸口有些发闷。他自认是个不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也是个骄傲的人。生平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放下架子说心里话,没想到就这样被冷冷的冰冻了。 “睡觉吧!”若溪原想打破二人之间涌动的尴尬不快,可这句话说出来却觉得有些暧昧,不由得脸一红赶忙上床。她揭开被子躺进去,脸朝着里面不敢回头,还把被角掖得严严实实。 她可不想每天早上醒过来就见到自己跑到人家被窝里,还像只八爪鱼手脚都扒在人家身上。幸亏他不习惯早起,不然被他发现该有多难堪!不过她倒纳闷,自己是有踢被子的习惯,可自打嫁过来似乎越发严重了,或许是换了床的缘故吧。 宜宣立在床头看着她的背影,想要冲过去抱住她问问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终是忍住。他在害怕,破天荒第一次怕听见拒绝的话!自打遇见若溪,他觉得自己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了,似乎在经历感受着二十多年不曾有过的感觉。 第一次心动,第一次为一个女人魂牵梦绕,第一次被旁人的喜怒影响,第一次为了得到而去忍耐,第一次……除了成了男人的第一次,他似乎把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若溪!可她为什么就看不到,感受不到? 他的手懊丧的缩回来,心里长叹一口气扭身进了净室。冲一个冷水澡,心情平复了好多,等到他出来的时候见到若溪似乎睡着了。 他不由得苦笑一下,看来被折磨的只有他一个人罢了。虽然心里这般沮丧,他还是轻手轻脚的熄了屋子里的灯,生怕动作重了把若溪惊醒。 其实若溪并没有睡着,听见他的动静,感觉到身边的床陷下去一股熟悉的气息涌过来,她的困意渐渐上来。 不过才几天的功夫,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在宜宣的旁边睡去。习惯真是个坏东西!这是她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念头。 睡在她旁边的宜宣却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对着她的后背是无论如何不能入睡的,索性就平躺着看天花板,不然就翻过去用后背对着她。可是若溪身上淡淡的体香却始终如影随形,让他心浮气躁。 唉!他终是转过来,揭开若溪的被子把她搂进自己怀里。贪婪的绣着她发丝间的香气,感受着她身子的柔软,他才满足的闭上眼睛。 小腹传来阵阵炙热,身体里的yu望瞬间被点燃。不搂着她睡不着,搂着她又要强忍yu火,她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等她心甘情愿把身子交出来的那天,他一定要把她一点不剩的吃到肚子里,不然对不起备受煎熬的小弟弟啊! 这样一想他越发的难耐起来,怀里的若溪又往他怀里拱蹭了一下,小手正不安分的放在他巨物上面。 “轰!”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差一点就没守住泄出来。他是个再正常,再健康不过的壮男子,三四个月没沾女人身子,怎么经得住这般撩拨? 盯着怀里还睡得香甜的可人,他咬紧牙关下了床,一顿冷水澡冲下来才算是灭了火。重新上床捂热了自个的身子再搂住若溪,闭着眼睛俯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着:“你就是来要我命的妖精!” 若溪睡得很沉,哪里听得见他的话?一觉到天亮,照旧发现自己钻进他怀里,迅速回了自己被窝,少了前几日的惊慌失措。扭头的她却没有留意到宜宣嘴角的笑意,还有一丝宠溺。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sy.< 第一百零七回 早上,若溪和宜宣刚刚洗漱穿戴好,梁姨娘和罗姨娘就过来请安了。若溪见到梁姨娘盛装打扮的模样心里暗道,不知道她是几时起床,光是这脸上的浓妆就要画上一阵子吧。 “从明个起你们不用过来请安,白日里若是得闲倒是可以过来坐坐。”若溪淡淡的说着。 梁姨娘闻听一愣,瞧了宜宣一眼,“奴婢明白奶奶是心疼奴婢们早起,不过规矩不可费。”白天和晚上见不到爷,她看可不想连早上也见不到人。 若溪瞥了罗姨娘一眼,竟发觉她听了不用起早请安的话似乎有些放松。 “不是心疼你们,是因为规矩!”既然跟若溪说规矩,那么就说道说道,“昨个儿我才知道几位姨太太是不在太太跟前立规矩的。太太如此体恤姨太太,我自然不敢再一板一眼不懂变通。刚刚我已经吩咐厨房给你们加了一个菜,回去吃饭吧。” 这就下了逐令,梁姨娘心有不甘的瞟了宜宣一眼,见他跟没听见一般顿觉失望。旁边的罗姨娘已经行礼告退,她只好跟着行礼退出来。 “妹妹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屋子里有什么宝贝疙瘩,黑天白夜的闷着也不觉得无聊!”她见罗姨娘要回房,就拉住她发牢骚,“原来那位二奶奶还活着的时候,爷进了内院好歹也去咱们屋子里。眼下来了新奶奶,年轻有手段,看这架势恐怕要霸着爷不放手。你我都是一样的人,这个时候要相互帮衬日子才能好过!” 罗姨娘听了这些话有些惊慌,“姐姐不要说这样的话,也不要在这里说,被人听去恐怕要生事。我们做姨娘的就是二爷和二奶奶的奴婢,主子高兴比什么都强。依我看二奶奶人挺好,我们只要本本分分不生事,日子还是照样清闲的过。” “这里只有你我和心腹丫头,你们不说这话也传不出去!”她知道罗姨娘天生胆小怕事,原先二爷就不喜欢她的性子,刚抬姨娘的时候去了她房里两次,后来就再也没去过。她从未把罗姨娘放在眼里,再加上柳烟身子不好,有两个通房、姨娘被相继打发出去,她侍候宜宣的时候倒是最多。 要不是眼下她察觉宜宣对自己的态度不对劲,她才不会搭理罗姨娘呢。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强,等把宜宣的心从二奶奶那边拽过来,对付起罗姨娘就是小菜一碟了。 不过眼下见到罗姨娘这副谨小慎微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梁姨娘觉得自己找错了人! 罗姨娘见她盯着自己,赶忙表白道:“刚刚姐姐说得话我就当没听见,也不会说出去。二奶奶刚进门,按规矩这头一个月二爷会一直宿在她屋里。等过些时日,二爷一定会去姐姐那里,这些年还不都是姐姐服侍的多?二爷是念旧情的人,况且姐姐还生下二小姐,自然不是我能比的,姐姐只管放宽心。我还要回房做早课,先走了。” 梁姨娘听了这番话觉得受用,却朝着她的背影轻蔑的撇撇嘴,“呸!天生就是守活寡的命,十六七就开始念佛,还不是没有男人滋润憋的慌?在我面前装不在意的样子,晚上指不定怎么寂寞难耐呢!好,既然不打算帮忙我就找别人,也省得再反过来对付你了!”说罢带着丫头离去了。 菲虹和逸浚被奶娘带过来请安,若溪见状留她们用饭。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虽然不说话,偶尔相互布菜倒也像个四口之家。 若溪见菲虹的嘴角沾了酱料,笑着用锦帕轻轻擦去,菲虹朝着她笑着,露出几颗可爱的豁牙。 再看对面坐着的父子二人,嘴角下垂十五度,眼帘低垂表情淡淡,迥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样吃饭不会消化不良吗? 宜宣的脸上一向少有表情,况且在儿女面前越发要端出严父的架势。逸浚性子内向,之前在若溪跟前还算是放松。可自从若溪成了他的继母,他虽说礼数周全也改了口却疏离了许多。只有小菲虹一如既往的俏皮可爱,对若溪是越来越依赖喜欢。 一张桌子四个人,一边是面部呆板沉默是金的父子,一边是笑颜温柔温馨互动的母女。两种不同的气氛,泾渭分明! 若溪抬眼瞧瞧对面神态、动作酷似的父子二人,用公筷夹了一箸子青菜放到逸浚碟子里。 “多吃青菜对身体好。”逸浚不喜欢吃太多的鸀叶类青菜,若溪在田庄上的时候就知道。那时她总是把白菜叶、芹菜、菠菜等等包成馅,或是做成丸子哄他吃下去。 “谢谢母亲,可是我不喜欢吃青菜!”逸浚很有礼貌,态度很恭敬的说着。 若溪闻言眼神一闪,心知这孩子是跟她生分了。见到他动手把自己夹过去的青菜往边上拨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吃掉!”宜宣瞪着儿子不容置疑的命令着,“吃饭的时候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男孩子还这般矫情!赶明个儿让铺子里的伙计去乡下走一遭,看看多少人家的孩子连饭都吃不饱?有的吃还挑三拣四,等你以后翅膀硬了能赚白花花的银子再挑剔!再说长辈赐食岂能拒绝?那么多圣贤你白读了?” 逸浚闻言低着头把那些青菜一点点往嘴里扒,一副咽不下去硬着头皮吃得样子。若溪见了不觉有些心疼,不过是个有些挑食,有些心思重的小孩子。尤其是他的情况还跟菲虹不同,因为身体上的小缺陷心里极度自卑。 失去母亲才半年多,继母便进了门,还是之前被他叫做姨母的女人,还是曾经给过他温暖和鼓励的女人。这一切都成了让逸浚心里纠结的原因,他在质疑之前若溪对自己的好!田庄分别之前的那次谈话让逸浚心里稍微舒坦了些,可到底是需要时间去慢慢接受,急不得! 他在冷冷的观望,在看若溪变成继母之后的表现。这个时候林宜宣越是帮着她说话,逸浚心里就会对她越发的反感。若溪明白,可宜宣不懂!今个儿宜宣的举动,让逸浚离她又远了一步。 不过当着众丫头、婆子的面,当着两个孩子面,若溪不能对宜宣的做法作出任何评价和反驳。她瞥了一眼冷着脸的宜宣,又看看了满脸倔强跟青菜奋战的逸浚,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菲虹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吃饱之后乖乖的漱口净手,然后跟着奶娘回房去了。逸浚把青菜全部吃光才敢放下筷子,规矩的向宜宣、若溪行礼告退。 小丫头把碗筷收拾下去,又把宜宣出门要换的衣服舀过来。 “你们都下去吧。”若溪亲自服侍他穿衣,把丫头、婆子都打发下去了。 看见若溪低头帮自己系扣子,宜宣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喜色。 “咱们俩应该谈一谈。”她抬眼瞧着宜宣认真地说着。 “好!”今个稍微起早了一会儿,还不到给侯夫人请安的时辰。 若溪稍微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然后才说道:“我们已经是夫妻,撇开感情不谈,应该要齐心合力共同进退。我很感激你的维护,感激你能为我着想,可有些是我必须要自己独立去面对的。逸浚这孩子心思太重,思想早熟,一味用长辈的身份去压制只能让他变得疏远冷漠。 想当初我答应过柳姐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和菲虹!如今我是她们的继母,不仅要照顾更要教养。若是你还相信我对孩子们的真心,就不要管我怎么去做,更不要为了我教训孩子!还有凌雁的事,我知道你是怕我过于妇人之仁被人下绊子还不自知。 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单纯善良。八岁时我和姨娘被赶去田庄,遭人白眼欺负,看尽人世炎凉,有过那般经历的我怎么可能是一张白纸?回到韩府我更是小心算计步步为营,除了身边的丫头没真正相信过谁。 可随着自己的力量越发的强大,可以随意决定一个人命运的时候,我就越发的告诫自己要谨言慎行。我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痛快,让其他人成为过去的自己!人非圣贤孰能无错,若是给了她机会还不知道悔改,那我也不会心慈手软!”回想起在田庄上的事情,若溪不由得有些唏嘘。 她不过是个想过安稳日子的小小庶女,不过是想在封建礼教枷锁的束缚下透口气的小女人。她也想让自己单纯的透明,也想成为爱人心目中圣洁的天使,可她却不得不每日周旋在阴谋算计之中。 男人都不喜欢工于心计的女人,可是她真得不想在林宜宣面前装纯洁。反正早晚都会知道她的本性,何不让他早一点明白!若是他不喜就远离自己,免得给了她希望的泡沫又亲手去捅破。 宜宣静静的听着,眼中有心疼闪过。若溪虽然没有详细的说出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可是他能感觉到她一定吃了很多苦。落配的凤凰不如鸡!大家族里面被撵出去的姨娘和庶出姑娘还不如得脸的奴才,那几年她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走过去把若溪轻轻的拥进怀里,“我不需要你善良单纯的像白纸,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往后这内院的事我都不会再插手,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以让自己受伤。紧要关头打杀也是使得的,我信你不是草菅人命之人!” 若溪刚想要挣扎,听了他这句话却鼻头一酸,堆积了几年的疲惫和委屈一股脑涌上来。她把头慢慢靠在宜宣的胸口,闭上眼睛彻底放松下来。 看着她从未有过的疲惫,宜宣满脸的疼惜,爱怜的抚摸她的长发。 “奶奶、二爷。”外面传来桂园轻轻的喊声。 若溪睁开眼睛,挣脱开宜宣的怀抱,虽然脸上有些羞涩,可却没有往日的恐慌而是多了些坦诚。 “进来吧。”她朝着宜宣笑了一下随后说着。 桂园进来,瞥了二人一眼回道:“到了给太太请安的时辰了,而且奴婢还有一件事回禀。” “哦?说吧。”若溪伸手舀起披风,自然的帮宜宣穿上。 桂园稍微迟疑了一下,回道:“今个早上凌雁起来就发现自己口舌生疮,不能进食,是不是请个大夫进来给她瞧瞧?还请奶奶示下!” 宜宣听了脸上一滞,随即看见若溪眼中的促狭顿时明白了。难怪她不用自己动手,原来早就想了办法让凌雁有苦说不出。凌雁发誓若是撒谎就口舌生疮,眼下应了誓言,众人自然明白谁是谁非。 这样一来她再怎么辩解也没有人相信,还不用若溪做黑脸得罪人,最主要的是让老太君挑不出理来。真是高明的办法!宜宣不由得对若溪另眼相看,她果然有些手腕,同时也稍微放下心里。 “请大夫也不管用,就放她一天假去庙里求求菩萨吧。”不等若溪说话,他就抢着吩咐道。 求菩萨?桂园听了不解,随即忍不住笑起来。连二爷都如此吩咐,那就更加坐实了凌雁发誓应验的说辞! 看见桂园出去,若溪忍不住朝着他瞧了一眼,却见他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扑哧”若溪笑起来,“看来你比较喜欢落井下石!” 她这一笑宛如千树万树花开,晃得宜宣心旌摇曳眼神不由得炙热起来。见到他紧紧盯着自己的模样,若溪的脸一下子红了,轻咬了一下嘴唇扭身出去。 走到门口,扭头见到他还在原地发呆,嘟着嘴说道:“还不快走?误了给太太请安的时辰,挨说的可是我!”说完抬腿迈过门槛出去了。 宜宣见了越发的回味无穷起来,呆立了片刻这才怔过神追了出去。出了临风才看见,若溪带着菲虹在前面缓缓而行,看着一大一下两个手牵手的身影,他的嘴角多了些幸福的笑。 侯夫人执意不用若溪侍候用饭,她算准时间过去,侯夫人已经用罢饭正在吃茶。她见了菲虹很欢喜,让若溪带到跟前同她一起坐在榻上。 逸浚腿脚不好,很少过去给侯夫人、老太君等人请安。即便被奶娘抱过去也是闷头不吭声,她们见了心里倒难受心疼,时间一久便吩咐他不用过来了。 宜宣给母亲请安,稍坐一会儿便告退要出府去。侯夫人笑着说道:“你去忙正事吧,我吩咐厨房炖了猪肾黑豆汤,晚上让她们送过去。” 若溪听了脸色绯红,同时心下一动。她们成亲已经六天,可是二人始终没有圆房,该不会是侯夫人知道了怀疑自个儿子肾虚无力吧?她偷偷瞥了一眼宜宣,见到面色如常,心里倒是佩服他的定力。 “多谢母亲关心,我先去铺子里了。”宜宣告退,转僧前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侯夫人低头跟孙女说话,眼睛却没放过两个人之间的眉目传情。看来她们二人不似无情,可怎么就没有圆房?她这个儿子虽说呆板了些,可却不是不懂风情之人,不然这一双儿女是怎么来的? 再看若溪一袭湖鸀的衣衫,脸蛋水嫩光滑,美目间自有一段特别的韵味,怎么看都是个美人坯子。眼下她还没有及笄,若是等两年会出落成大美人,宜宣怎么会舍得不去疼惜?难不成是临风里有人生事?她想到了关院门事件,眼中有犀利一闪而过。 她自己就受了婆婆半辈子的压制,眼下实在是不愿意看见儿子的生活再被老太君控制住。 “你进门也有几日了,慢慢要把临风的事情管起来。你先练练手,以后好帮我打理府里的事。这些年我一直一个人管着中馈,越发的力不从心。”侯夫人抬头笑着说道。 宜宣的奶娘柳妈一直代管临风,在若溪进门的第一天她便把事情交割清楚。若溪本不想接,柳妈却一直说自己年纪大了要享享清福。若溪在韩府跟着管家一段日子尚且游刃有余,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临风。丫头、婆子不多,虽说有两位姨娘却不在若溪眼里。所以若溪就把管事的活接过来,柳妈安心回家养老去了。 眼下她听见自个婆婆这般说,心知是在拐弯询问凌雁的事情,稍微想了一下笑着说道:“本来柳妈管事管的很妥当,可她说自己要享清福,我只好硬着头皮把临风的事接管过来。原想着不过是个把人,没什么事,谁知道竟一天到晚不得闲。这几日下来,我算是明白太太的辛苦了。一个小小的临风尚且如此,太太要管这么一大家子的事还不忙得脚不沾地?可见这中馈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管的,要有才能才可像太太这般游刃有余。 这不,昨个因为关院门的小事丫头们就相互推?起来。原本不是什么要紧事,她们倒吓得诅咒发誓的。今个儿早上凌雁竟然口舌生疮,我原想请个大夫进来给她瞧瞧。可偏生二爷听见了,放了她一天假让她去庙里求求菩萨,说是她这病来得太蹊跷怕是吃药也不管事!” 侯夫人正在喝茶,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看着若溪的眼里多了些玩味的意思。她实在是没想到,若溪竟然这般处置凌雁,真真是好手段。她自个儿子更是让她觉得惊诧,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诙谐起来? 婆媳二人正在说话,小丫头进来回禀老太君那边已经吃完饭了。她们立即携了菲虹往安福去了,二房、三房那边也脚跟脚的到了。 众人跟老太君请安纷纷落座,菲虹被喊到老太君跟前坐着,丫头碧荷舀了佛手过来给她玩。 若溪的屁股还未坐稳,就听见二太太说道:“老太君这里的风水养人,瞧瞧屋子里的丫头一个个的水灵伶俐。我记得老太君屋子里原先有个叫凌雁的丫头,后来给了宜宣,最近倒是见不到人影了。” 看来二太太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临风发生的事了。她在老太君跟前提及凌雁,打得什么算盘若溪心知肚明。一来是想证明她管理丫头不利,一件小事便吵得翻天,最后还是没能查问明白。二来无非是想说她不把老太君放在眼里,连长辈赏赐的丫头都容不下,刚刚进门几日便闹腾起来。 不过她消息的更新速度稍微慢了些,若是她知道今个早上的事情,恐怕就不会再舀那件事做文章了。 侯夫人端起茶杯,悠闲地品了一口茶。老太君是心明眼亮之人,准知道二太太这个时候提凌雁是有事发生,只用眼睛瞧了若溪一眼。 若溪见状立即换上谨慎小心的表情,“说到凌雁还真是有意见稀奇事呢。昨个她跟小丫头因为一些小事争执起来,闹到我跟前。我给二人调停一下,凌雁是块爆炭竟发誓若是扯谎就口舌生疮!当时谁都没往心里去,可今天早上她一觉醒来,偏生就真得张不开嘴巴口舌生疮了。 常言道:吃盐巴的嘴巴不能什么都说!往日我不相信,如今竟不得不信了。我打算请个大夫进来给她瞧瞧,可二爷偏说让她去庙里求求菩萨就好了。往后我要管住自己的嘴巴,可不敢什么都说了!” 老太君听得明白,喝了一口茶回道:“荤腥不忌,说话又不留后路,难怪菩萨会怪罪!等她回来让她吃一个月的素,无事便在屋子里抄抄佛经,少出去!” 若溪闻言忙答应着,二太太眼中有一丝不甘闪过,隔了一会儿又笑着说道:“今个儿一大早浩儿就走了,听说这次是跟老林去郊县采买种子。咱们林家的种子在京城可是有名号的,四里八乡的农户宁愿多走一段路都光顾咱们铺子呢。” “嗯。这事可马虎不得!”老太君听了说着,“农户若是买了差种子、假种子,这一年的收成就全完了。老林在这方面是行家,三小子跟着他能学着些本事!” “我也这样说,临走还特意嘱咐他要好好用心学。他知道老太君喜欢去年种的芝麻花,说是碰到种子就带回来一些呢。”二太太笑容满面,一提到儿子便涌起一股子骄傲。眼下林宜浩打理最大的那家铺子,如今又跟着林伯采买种子,也算是渐渐接手家里的生意里。 若溪听见她说芝麻花心下一动,这个异世是没有芝麻这种粮食作物的,更别提用它榨油、入药和做菜了。不知道二太太提到的芝麻花是不是就是芝麻开的花,若是的可是条生财之路啊! “他是去做正事,该把心思放在正经事上。不过那芝麻花倒是很奇特,一株长到三尺来高,从半截就生出一对对花苞,开花的时候有先有后。花是圆筒形的竟像嘴唇一般,去年有一株白色,一株浅红,还有两株紫色。陆陆续续开了两个多月,花落之后结荚,进了七月份竟纷纷炸开,里面或黑、或白的种散了一地,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自己长出来。”老太君是个爱花之人,安福后面就有个小小的花园,里面都是她亲自打理的花。 若溪听了眼睛一亮,这不就是芝麻吗?不过她并没有言语,眼下即便是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她正想在陪嫁的田庄里种些特殊的作物,还提高一下利润。若是这次宜浩把芝麻种子带回来,她一定得要一些种种看。如果能大片种植就研究榨油,估计前景肯定很好。 虽说她现在是侯府二奶奶,吃穿不愁还有月钱舀,可是她不想做个只靠夫君过日子的小女人。只有手里有银子,说话才能硬气!红楼里的王熙凤不是动不动就说,把我和太太的嫁妆舀出来看看,比你们贾家的东西强多了。这个时候风流倜傥的琏二爷就屁话都说不出来,只有做老婆奴的份了。 若溪不想成为王熙凤那个悲剧人物,不过有银子傍烧究是心里有底。往后即便被婆家踢出门,她也照样过潇洒日子。 侯夫人不能多坐,府里还有不少事情等着她舀主意。老太君又喜欢清静,所以每次侯夫人一告退众人就跟着起身告退离去。 出了安福,田氏突然说道:“若影妹妹病了,今个儿早上也没能起来送三爷。嫂子过去瞧瞧,你们姐姐说说知心话,她心情一好这病倒能好几分。” 若影听了点点头,吩咐人把菲虹先送回去,唯恐过了病气给她。 进了听雨阁的后院,立马就闻到一股子药味。轻弦见若溪去了,忙迎出来见礼。 “怎么又病了?”她皱着眉头问道,原先在府里若影不怎么生病,身子骨一直很好啊。可自打若影嫁了过来,三天两天便听见她不舒服。 “昨晚上有些着凉,早上起来便发烧说胡话。三奶奶请了大夫,开了药才喝过正睡着呢。”轻弦忙一边回着一边打起帘子。 若溪进去,转过屏风见若影正躺在床上睡着。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眉间紧蹙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伸手在她额头上摸摸,若溪觉得烫得吓人,忙吩咐轻弦拧一块冷毛巾来。反复在她额头冷敷了一阵,再加上药力的作用体温终是退去。 “爷,不要走!不要走!”她突然攥住若溪的手大喊起来,指甲深陷进若溪的皮肉中。 若溪疼得吸了一口冷气,手背立即有血丝渗出来。 床上的若影“腾”的一下坐起来,眼里还闪着泪花,片刻才发现自己弄伤了若溪的手忙放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忙喊丫头进来,舀了药水过来帮若溪擦拭。 “你快躺下,别再着了凉。”若溪不在意的说着,“不过是破皮而已,没事。” 她无力的靠在床上,脸上满是落寞和悲戚,“你听见我喊了?” “八姐姐是个通透伶俐人,又何必太过执着?这男女之间其实很简单,就好比就两个孩子玩扯皮筋,始终执着着不肯放手的那个必然要受伤。” 她听罢苦笑了一下,“我倒情愿是受伤的那个,可是谁又陪我玩儿呢?从头到尾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而我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心里装着别人!”说罢紧紧盯着若溪的眼睛。 若溪听罢一怔,当初林宜浩为了娶她作出的种种还历历在目,怎么这功夫便心里有了旁人? “夫妻之间最忌讳的是猜忌,有什么话尽管摆出来说清楚。我想你和三弟之间可能有误会,这病也是心病多。而且你也不该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平日里找些事做好过胡思乱想。” 她听了越发的脸色难看,“我能有什么事做?又没有什么陪嫁田庄让我去打理,听雨阁的事也轮不到我做主!” 若溪闻言顿时皱眉,她听着这话里的怨气是朝着自己来的。她又没碍着若影什么事,好心好意过来看望劝解,竟成了出气筒了。 当初若影嫁过来是贵妾,照规矩韩府没陪送田庄做嫁妆。想来她心里是有怨气的,只是一直没发泄出来罢了。 还不等若溪说话,她脸上的嫉妒抱怨又变成悲戚,拉住若溪的手哽咽着说道:“妹妹不要怪我刚刚说话伤你的心,我只是心里憋屈急了口不择言。妹妹嫁过来就是正经的二奶奶,二哥对你又疼爱有加,自然是不能理解我的感受。我知道一切都是命,跟九妹妹无关!你也想见到我过得幸福,不是吗?” “八姐姐……” “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们姐妹在这侯府才是最亲近的人啊!我只把九妹妹当成最亲近的人,这才朝着你撒气,下次再也不会了!”若影央求的说着。 “我怎么会生八姐姐的气?我们都姓韩,身上都流着父亲的血。”若溪见到她情绪不稳定,忙安抚着,“你现在要做的是静下心来,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养好身子。等三弟回来我会让二爷跟他侧面谈谈,或许能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九妹妹千万别说我知道,我怕三爷生气越发的不待见我。”若影闻言赶忙说着。 若溪听了点点头,又安慰了她两句这才回去了。 回了临风,看见黎妈妈正在逸浚房门前急得直打转。她见了若溪忙迎过去,回道:“二奶奶可算是回来了,小少爷从早上开始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不出来。奴婢在外面敲门也没有人理睬,贴着门听也听不见动静。” “把窗户纸捅破不就看见了吗?”若溪淡定自若的回着。 黎妈妈听了一怔,她接着说道:“大不了重新糊一层,总比你在外面胡乱猜疑的好。一会儿把小少爷房间的门闩卸下去,省得他总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 “二奶奶!”黎妈妈看着逸浚长大,知道他是个牛脾气,若是这般强硬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若溪径直走到逸浚房门前,敲了两下说道:“马上开门,不然我就找人撞开!” 里面没有动静,若溪马上喊来两个粗使婆子撞门。几下便把门撞开,若溪又吩咐她们把门闩卸下去。 黎妈妈在一旁着急,却不敢多话,凌雁的下场她可是亲眼见到了。在内院待了这么多年,她自然是不相信什么发誓应验之类的鬼话。眼前这位新奶奶是二奶奶看重的人,岂能没些手段?再加上早上二爷的态度和老太君对凌雁的处置,更让所有人见识了新奶奶的力度,谁都不能不敢有丝毫的小觑。 若溪遣走众人进了屋子,见到逸浚正一个人缩在床脚,坐下来说道:“人家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我见你还是老样子,心里稍微有不顺心的事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过也对,你不过是个小屁孩,能有什么长进?” “我已经七岁了,才不是什么小屁孩!”他气愤的喊起来,迎着若溪的目光里有怨恨在闪烁。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孩子,再怎么装的下心事也不能像大人一样会伪装。早上他惧怕父亲的威严,硬逼着自己把那些青菜都吃下去。可是心里对若溪的不满却成倍增加,达到了承载不住的时候就必须发泄出来。 若溪见到他张嘴说话,眼神中有一丝安心闪过,“你不是小屁孩是什么?大人遇见问题从来都是积极解决,躲在屋子里不出去是不顶事的。你在怨恨我却又不敢说出来,就舀自己撒气,还真是小孩子的做派!” “我不是小孩子!”他再一次的强调着,似乎很在意这一点,“对,我是怨恨你!我不爱吃青菜非要逼着我吃,还当着我父亲的面假装慈母。父亲站在你那边痛斥我,你心里一定很高兴!从今往后你可以把我们兄妹捏在手心里,是打是骂都不用顾忌了。先是整治了凌雁,现在又降服我,你还真是好手段!” “扑哧”若溪听见他的话竟笑起来,端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你接着说,对我还有什么不满?” 逸浚见到她听见自己骂不气反笑有些发懵。 第一百零八回 看着逸浚那张气愤的小脸,听着他口无遮拦的发泄内心对自己的不满,若溪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反而笑了庶色可餐。 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样子!整天装成大人不累吗?她就是要打破逸浚裹在外面沉重的套子,让他成为他原本应该的样子。 “你是不是用激将法在激我?然后转身就把我说的话告诉父亲,好让父亲收拾我!”他绷着小脸,看着若溪的眼中满是怒火。 “对付你一个孩子还用得着你父亲?”若溪掐着腰跟他对视起来,“你放心,今个儿的事情绝对到不了你父亲耳朵里庶色可餐!你大可不必因为惧怕父亲对我假意尊敬,不过作为晚辈最基本的礼节应该有。你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又读了不少圣贤书,应该知道怎样与长辈相处。往后该管教你的地方我还会管教,你若是不听话我就打你的屁股!” 逸浚从未见过若溪这般强势泼辣的样子,一时间被震慑住,不过却不想就这样认输,那张小脸仍旧绷得紧紧的。 “长辈赐食拒不接受,为了表示内心的不满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反抗,当着嫡母的面口出不敬之言。你的《弟子规》是怎么读的?难不成这就是圣贤教给你的孝道?”若溪劈头盖脸的训斥着,盯着他的眼睛问着,“你可知错?” 逸浚紧抿着嘴不说话,倔强的脸扭到旁边也不看她。 “你可知错?”她继续问道,他仍旧不言语。 若溪接连问了四五声,他都一言不发还满脸的不服气!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就这般嘴硬,明明错了就是不承认。若是任他这样发展下去,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见了把心一狠,对着外面的青玉吩咐道:“派小丫头在门口看着,不许小少爷出去,也不许旁人进来。他不是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吗?今个儿若是听不见他认错,就别给他饭吃,连水都不能给他喝!我这个嫡母要管教儿子,谁敢多嘴别怪我不客气!”说罢眼睛扫了外面的丫头、婆子一圈,犀利的光芒让众人吓得缩头。 说罢,她瞧了紧咬嘴唇的逸浚一眼扭身离去。青玉照吩咐带着两个小丫头守在门口,连黎妈妈都不让靠近。 转眼就到了晚饭时候,林宜宣在外面宴请张先生不回来用饭,若溪便把菲虹喊过来吃饭。一家人总要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才像话,才有机会增进感情。 平日里菲虹和逸浚都是各自在房间里吃饭,所以没见到哥哥菲虹也不觉得奇怪庶色可餐。若溪没吃几口,大多时候都在照顾菲虹。她到底是心里惦记逸浚,只是表面没有表露出来。 逸浚自从早上吃完便一直没有进食,到了晚饭时候早已经饥肠辘辘,可是他不想屈服!他为什么要向恶毒的皇后认错?妹妹说得对,温柔善良的姨母嫁给父亲就会变成狠心歹毒的继母! 可是早上他只吃了一些青菜和几口粥,眼下饿得有些受不了。他再倔强不过是个孩子,况且从未有过挨饿的经历。自打生下来就用鲍鱼、人参等物滋补着,破天荒第一次知道饥饿是这般的痛苦。 眼见天一点点黑了,他饿得前胸贴后腔,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饭! “小少爷,你就说声错了吧。”黎妈妈在外面急得眼泪汪汪,可若溪之前有话她进不去只能隔着窗子说着。 里面没有搭话,传来一声“咚”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摔在地上了。 “这件事确实是小少爷做错了,怎么能跟奶奶那样顶嘴?奶奶对小少爷真心一片,你可不要牛心左性钻牛角尖伤了奶奶的心啊!”黎妈妈苦口婆心的劝着。 里面随即传来唏哩哗啦的声音,肯定是茶杯被摔碎一地。黎妈妈见劝不了逸浚便又去央求若溪,此刻菲虹已被奶娘带回房间睡觉去了。 若溪听见逸浚在屋子里摔东西,皱了一下眉说道:“既然能摔东西就是还有力气,不用理睬他!” “奶奶,小少爷还是个孩子,若是弄伤了自己可怎么了得?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看在去了的二奶奶的情分上,您就别惩罚小少爷了!奴婢给您磕头,替小少爷赔不是了!”黎妈妈哽咽着给若溪磕头。 “怎么连你都这样说?”若溪叹口气,亲自上前把她扶起来,“我是跟小孩子制气的性子吗?只是逸浚才七岁脾气就倔强的不容旁人说话,眼下唯有二爷的话还能管用庶色可餐。若是他坚持正确的想法也就罢了,可眼下他心里极度不平衡,假如由着他这样发展下去会害了他一辈子啊!妈妈还记得柳姐姐没得那时候吗?他不吃不喝折磨自己,好悬没送了小命。一遇到不高兴的事他便把自己关起来,这个坏习惯必须得改过来。 我知道你看着逸浚长大,又是柳姐姐托孤的老人,满心的为他着想舍不得见到他受一丁点的委屈。可是一味的宠溺反而会害了他,必须让他知道是非!柳姐姐临终把两个孩子全都托付给了我,我知道她尤其是不放心逸浚。不能把他教导成人,以后到了地下我也难见柳姐姐!你我都是为了逸浚好,眼下要抱成团才行。” 听了她这番掏心掏肺的话,黎妈妈抹了抹眼泪点点头,不过还是担忧的说道:“小少爷脾气太倔强,上次因为二奶奶去世就绝食不理人,到最后晕了过去。这回若是如此可怎么办啊?” “不会!上次他是因为失去母亲极度悲伤受了刺激,眼下他不过是跟我较劲,心里有些想不通罢了。”若溪笃定的回着。 不一会儿青玉进来回禀道:“奶奶,小少爷一直不服软,真要一直饿他下去吗?奴婢怕小少爷身子受不住啊。” “你拣他平日里喜欢吃的东西放在门口,尽量让气味飘进屋子里,再和丫头谈论好吃的东西。”若溪听了吩咐着。 青玉照着吩咐去做,不一会儿便端了不少好吃的放在逸浚房门口,还跟丫头边吃边大声聊。 浓香的味道传进屋子里,逸浚越发觉得不能忍受。再听外面吃的热闹,他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抢过来吃。可是他又不想向若溪低头认错,只好继续忍耐,拼命的忍耐! 青玉见屋子里没有动静,少不得又偷偷去回禀若溪。 若溪听了去了逸浚房门前,朝着青玉使个个眼色庶色可餐。 “奶奶来了,小少爷还在里面不吭声,还请奶奶息怒饶了小少爷吧。这人是铁饭是钢,若是小少爷饿出什么毛病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啊?”青玉最机灵不过,见状忙故意大声说着。 若溪站在门口朝着里面冷冷的回道:“谁不给他饭吃了?不过是让他认错罢了。他自己不愿意我也没办法,饿出毛病跟我没关系!哼,他要是有个好歹我还省心了呢!” “我要吃饭!”门被推开,逸浚冒火的盯着若溪。她不是想饿病饿死自己吗?他偏生不能让她如意! “认错!” “我、错、了!”他咬牙切齿的说着,眼睛不看若溪。 “知错还要改错!”若溪眼中有一丝笑意闪过,随即吩咐丫头端饭菜过来,“只上白粥和小菜。”他饿了大半日,还不能一下子吃太过油腻的东西。 逸浚闻言眼中有怒火闪烁,不过还是按耐住。他一个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养生之道,只认为是若溪想法整治自己罢了。眼下把肚子填饱是当务之急,他也不挑挑拣拣了。 很快,丫头端上来白米粥和几个小菜。他端起饭碗吃起来,虽然饥饿难耐却还是细嚼慢咽,由此可见平日里的教养。 若溪见他嘴角有米粥,便掏出锦帕自然的过去擦拭。这种动作在田庄上时她常做,逸浚从来都是欣然接受。可眼下他却一偏头,脸上明显露出不快厌烦的神情。 “我是你嫡母!”若溪冷冷的说着,接着凑过去一只手扳住他的脸蛋,一只手拿着锦帕擦拭米粥。 逸浚没有再躲闪,不过眼睛却看着一旁,紧抿的嘴角透出一丝压抑的气愤。 看着他吃完饭,若溪这才起身要回房间,“你不恭送我回房吗?” “嫡母慢走庶色可餐!”他低着头心不甘情不愿的行礼。 “嗯,从明天开始早晚到我那里用饭。”若溪丢下这句话,瞧见他一皱眉又说着,“长辈的吩咐不能违抗!” 他只能答应一声,见到若溪离去气得直跺脚。可是他又觉得无可奈何。原来若溪不曾用长辈的身份来压人,他似乎也忘记了这码事。现在若溪一口一个“嫡母”、“长辈”,他只有听话的份! 若溪见逸浚吃硬不吃软,心里有了算计。往后的日子还长呢,她不会因为想要逸浚接受自己便一味的顺着他。这小孩子就像小树,若是大人不去修剪任他自由发展,那么怎么可能长成栋梁? 她见时间尚早,便做了一会儿瑜伽,然后吩咐青玉准备洗澡水。明知道林宜宣会晚回来,她还是忍不住让小丫头常出去瞧瞧。可能是惦记十一弟的事情,她这般在心里对自己说。 眼瞅着二门快要下钥匙,院子里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小丫头进来回禀,说是宜宣喝醉了。还不等若溪说话,两个小丫头搀扶着宜宣走了进来。 他喝得满脸通红,浑身的酒气。若溪顿时一皱眉,吩咐小丫头把他扶进净室,她是最受不了酒味的。 “我没喝醉!”他笑着朝若溪说着,脸上少见几分坏坏的味道。 这样还说自己没醉,真是醉得不轻!若溪赶忙命人泡了一杯蜂蜜水来,又打发人抬来洗澡水。 “拿住,把蜂蜜水喝下去。”若溪把手中的杯子递过去。 他却靠在椅子上,嘴角噙着一抹坏笑瞧着她,不说话也不接。 这样子的他是若溪从未见过的,竟比往日装酷更多了几分男人魅力庶色可餐。迎上他幽深的眼睛,若溪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她稳住心神,把杯子凑到他嘴边,“快点喝,不然一会儿头疼。” 他听话的张开嘴喝下去,眼睛却一直盯着若溪瞧,里面有火焰在跳跃。 “你能站起来脱掉衣服自己洗澡吗?”若溪红着脸问道,她已经把丫头们都打发下去,眼下除了她没有旁人可以帮忙。可是若叫她扒光宜宣的衣服,她还真是做不来。 “嗯。”他答应着摇摇晃晃站起来,动手扯掉腰间的带子,紧接着拽掉衣服扣子露出强壮的胸口。 若溪忙扭过头去,刚想要出去却听见“咕咚”一声。她赶紧扭过来,只见宜宣跌坐在地上,上衣敞开,腹部健硕的六块肌肉若隐若现。 这副身材若是放到现代一定是做模特的料,若溪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他也不站起来,竟动手扯掉上衣又开始脱裤子。若溪吓得一溜烟跑出去,站在净室门口走也不是进也不是。她听了一会儿,并未听见有水声,害怕他躺在冰冷的地上睡着。 迟疑了片刻,她还是硬着头皮进去,见到宜宣穿着四角大裤衩躺在地上。 “快起来,这样睡要生病的!”她赶忙跑过去,费劲全身的力气把他扯坐起来。 他睁开眼睛,看见若溪咧开嘴笑了,伸手抱住她的腰脑袋拱在她怀里。 “好香!”他像小狗一样拼命的嗅着若溪身上的味道,脑袋往上移抵在她的高耸上。 一股电流猛地窜到若溪四肢百骸,她的脸臊得发烫似乎要炸开一般庶色可餐。她赶忙挣脱开他的熊抱,费着吃奶的力气把他扶起来。 他全身的力量似乎都压在若溪身上,任凭她咬着牙把自己拖到浴桶跟前。 “抬腿!”她实在是不能把他抬起来,不得不朝着他喊着。 他哼哼叽叽的抬起腿,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跌进浴桶。若溪只觉得手被他死死攥住,整个人也随了进去。 刚刚换好的衣服全都湿透,曼妙的身材显露无疑,细细看去胸前的红梅隐约可见。她只顾着生气,似乎并未发现眼下的自己有多么性感撩人。 “这是喝了多少酒?十一弟真是不懂事,看见你猛灌也不知道劝解!”她见宜宣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只好拿起毛巾帮他擦后背。 虽说浴桶很大,不过两个人在里面还是免不了肌肤接触。第一次跟男人一起洗澡,若溪只盯着他的后背不敢乱瞧。不过好在宜宣喝醉神智不清醒,眼睛也一直紧闭,若溪慢慢放松下来。 擦完他的后背,若溪转到前面去,把他的胳膊搭在浴桶边缘。宜宣是个常年奔波的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小麦色的肌肤更显健康性感。 她手中的毛巾顺着他的胸口一路向下,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呃!她突然被四角裤头中间支起的大帐篷唬了一跳,想要跳开却无路可退,忙扭开头轻咬着嘴唇。 现代的她倒是对男人的生理结构不陌生,可是喝醉了洗澡的时候还bo起,她还真是不知道是不是正常状况。而且刚刚瞥那一眼便可粗略知道尺寸,估计没有八寸也有七寸。好吓人! 算了,还是把他弄出去吧!还不等若溪扭过头,她的腰肢被揽住,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那巨物顶在她的小腹,蠢蠢欲动起来。 “干什么?快放开我了庶色可餐!”她急得用拳头使劲捶着宜宣的胸口,却不见他言语反抗,再一看,他正用炙热的眼神瞧着自己,里面哪有丝毫醉意! “原来你装醉!”她气恼的喊着,“你……” 还不等她说完,宜宣的嘴巴突然欺下来,噙住她娇嫩的红唇狂热的吮吸起来。 “唔唔……”她死命挣扎着,浴桶里的水飞溅出去。 宜宣却不放手,吻的越发热烈,趁着她张嘴竟把舌头伸了进去。肆意在她里面撩拨、舔舐,引得她浑身战栗起来。 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他的吻变得轻柔爱怜。若溪唇瓣间甜美的味道让他停不下来,渴望了许久的滋味是这般蚀骨**。轻啄、吮吸、噬咬,他就像只辛勤的小蜜蜂,留恋在若溪的唇间。 若溪只觉得浑身燥热,酥麻从唇间扩散,大脑慢慢不会思考变成一片空白。她的身子瘫软的靠在宜宣怀里,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任凭他的蹂躏。 他紧紧搂着若溪柔软的身子,似乎不满足霸占她的红唇,嘴巴缓缓下移放在腰间的手不停摩挲。 攀上她的高耸实在忍不住揉搓起来,若溪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他的手整个人跳起来,随即出了浴桶跑了出去。 她的心似乎要跳出来,脸涨得烫手,浑身还有些酥麻。刚刚若不是宜宣下手没深没浅弄疼了她,或许眼下已经被吃了。太丢人了!她怎么会随他与所欲为? 还坐在浴桶里的宜宣却既懊丧又自责,刚开始他不过是想要逗她玩儿。可是见到她浑身湿透的模样就开始按耐不住,她的手抚摸在他的身上更像是在挠他的心。他实在是抑制不住想要吻她,可一碰触她柔若无骨的身子就越发的想要她! 他答应过若溪,会等她心甘情愿,等她把心交给自己的时候再要她的身子庶色可餐。刚刚自己是在做什么?宜宣恼自己没有定力,都是酒是色媒一点儿都不假!不过他又对若溪食髓知味,仅仅一次便上了瘾,心里隐约懊丧没能彻底拥有她!她唇间的味道是那样魅惑,他忍不住轻舔嘴唇回味刚刚蚀骨**的感觉。 下身胀痛起来,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若溪推倒在床上。可是他残存的狼告诉自己,要忍耐,要等待!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他郁闷的继续泡在浴桶里,直到里面的水变冷,这才起来穿衣服。 等到他出去,意料之中的瞧见若溪已经躺在床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背对着外面。一到晚上她就像一只防备的小刺猬,让他想要亲近也只能等她睡着。他搂自己的媳妇儿还得偷偷摸摸,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知道若溪一定没睡着,照旧熄了等上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对不起,我喝多了。” 若溪的后背僵硬了一下,却没有搭话。 “今个儿见到张先生很高兴,好久没和谁聊的这般尽兴。张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他继续说着,“十一弟虽然拘谨了些,不过倒入了张先生的眼。张先生虽没答应收他做弟子,却准他随时去请教。张先生这次在京城要住下,东胡同的宅子都买好了。十一弟倒是好运气,这下你该放心了!” “真的?”若溪一高兴竟转过身子,迎上那双幽深的眼睛想到刚刚的事,又心慌脸红起来。 可她也不好意思再突兀的转过来,双手紧紧攥着被子,眼睛漂浮不定起来。 看见她转身过来宜宣很高兴,可不想太激进吓坏了她,毕竟两个人躺在床上能面对面也是个进步。 他笑着说道:“我还能唬你不成?张先生久居田园避世不是不想为朝廷出力,而是一直反对朝廷苛捐重税的政策。眼下皇上颁布了一系列减税的政策,他或许是看到些希望便搬到京城庶色可餐。就看谁能打动他,请得动他这尊大佛了!” 若溪听了一怔,宜宣还是第一次跟她说起这些朝廷上的事。虽说宜宣打理侯府生意跟朝事沾不上边,可他父亲毕竟是定伯侯,有些事想不听也要灌进耳朵里。况且做生意最重要的是知道朝廷的新政策、新规定,这样才能顺风顺水。 打过完年皇上就颁布了新的税法,里面对商家上税有了新规定,总体来说就是减轻了税收。另外对田地征收的税也有减少,深得农户拥护。 “苛捐杂税猛于虎也!皇上是个明君!”若溪突然说着。 他闻言眼睛一亮,想不到若溪一个妇道人家竟有这般见识。原本他不过是想要说点什么缓和尴尬的气氛,没想到二人倒是谈得来。 “你从哪里看见这样的话?”他饶有兴趣的问着,“百姓虽然说不出这样的话,不过却真的宁愿去山上打猎也不经商做小本买卖、种田了。打回来猎物够一家人吃,剩下的跟邻居、乡里换些青菜、柴米,倒也能轻松度日。做小本生意的想要赚钱就只能在秤头上做文章坑人,有田地的农户就在佃户身上剥皮,善良的人怎么能忍心?到最后吃苦受罪的只能是挣扎在生活最底层的善良的人们,贫富差距太大早晚会出乱子。” 想不到他这个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富家子弟还这般体恤百姓,若溪看向他的眼中多了些敬佩之色。 “眼下天下太平还算是盛世,皇上能居安思危实属难得。不过这改革总是会触动到某些人的利益,怕是要困难重重,希望皇上能坚持住才行啊。”若溪没有了刚刚的尴尬害羞,她觉得跟宜宣聊天时很舒服。 他闻听这番话眼神越发的幽深起来,若说若溪的上一句“苛捐杂税猛于虎也”或许是道听途说,可是这番见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白日里跟张先生谈及新税法,他也是这般担忧,没想到她们的看法竟不谋而合。张先生是什么人?他的真知灼见源于博览群书,若溪这番见解又是从何而来? “朝廷上的事错综复杂,风云莫测,谁又知道明天怎么样呢?”他瞧着若溪说着,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庶色可餐。 若溪笑着回道:“朝廷大事不是我一个小女子能妄言的,家里的大爷、小爷已经够我操心的了。”说着她把逸浚的事说了一遍。 宜宣已经说了不管若溪管教孩子的事,内院的所有事宜都由她做主,所以并未发表意见。 若溪见他不言语,问道:“逸浚是你的儿子,我这样对待他,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棍棒出孝子!男孩子不能养的太精细,他脾气怪很少服软,也该有人好好管教管教。早上他迫于我的威严硬着头皮吃下青菜,可我就知道那小子心里不服气,对你还多了几分怨气。我答应你不干涉内院的事,包括怎样管教孩子。我知道你对孩子们是真心喜欢,一定会有分寸。”他想起了在田庄上看见的情形,每一次见到若溪带着孩子们他都会感觉到温馨、幸福的味道。所以他坚定不移的相信若溪对她们的感情是真挚的,不包含任何功利私心在里面。 若溪听罢心中一阵欣慰,她就怕宜宣这个做父亲的不理解自己的做法,心里以为她虐待孩子。 “打明天开始让孩子们跟咱们一起用早、晚饭吧。”她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宜宣,“一家人要多见面才能有感情。” 宜宣听了点头答应着,两个人就这样躺在床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来。从朝事到家事,再到生意上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若溪闭上眼睛睡着了。宜宣习惯性地把她抱到自己被窝里,忍住一亲芳泽的冲动搂着她睡去。 第一百零九回 睡梦中的若溪感觉到被温暖包裹,一股熟悉的味道让她越发的安心、放松。她闭着眼睛拱蹭了一下,胳膊自然的环绕在林宜宣的腰间。 迷迷糊糊的宜宣感觉到怀里人在动,闭着眼睛伸出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或许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相拥着睡觉已经成了习惯。 而若溪也习惯了早上在他的怀抱中醒过来,每次偷偷回到冰冷没有温度的被窝都让她不由自主的皱眉。以至于今天早上醒来时,她并没有立即回自己被窝,而是贪恋的赖了一会儿。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却迎上一双带着笑意和宠溺的眼神。 啊!她没想到宜宣会醒过来,吓得差一点尖叫出来。再看自己整个人缩在人家怀里,胳膊还暧昧的环在人家腰上,怎么看都是她占了人家的“便宜”。这下再怎么解释都不管用,事实胜于雄辩! “醒了?我的娘子!”宜宣看着她张大嘴巴,吃惊、惶恐,满脸通红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他伸出手在若溪的小鼻子上点了一下,言语间充满了挪揄的味道。 “我……你……我……不是……”她支支吾吾破天荒第一次结巴起来,“我不是故意占你的便宜!” 宜宣闻言闷笑起来,看他竭力克制的表情似乎要憋出内伤来了。 “那你可以松开搂着我腰的手了?”他把“搂着我腰”几个字重重的咬着,看见若溪臊得连耳后都通红心情好的不得了。早上起来逗逗自己的小媳妇还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啊!若溪忙把自己的手缩回来,揭开被子就要逃走。不料一只胳膊伸了过来,揽住她的腰肢一下子把她带进熟悉的怀抱。 “怎么?占完为夫的便宜就要溜之大吉?”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后,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心里痒了一下,奇怪的感觉遍布全身。她立即想起了昨天晚上在净室里的那个吻,越发吓得不敢乱动,只用后背对着宜宣。 “那……你、你想怎么样?”脱口而出的话让若溪窘得不行,她几乎要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话听着怎么如此暧昧! 身后传来带笑的声音,“自然是连本带利讨回来!娘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知道这是你第几次占为夫的便宜啊?” “没……没几次……”若溪的心彻底慌乱起来,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完全没了平日里玲珑淡定的模样。她每说完一句话都在后悔,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算了! 宜宣见到她像鸵鸟一样想要把自己藏起来,全然没了平日里镇定自若的模样,再也忍不住竟笑出声音来。 她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竟是在逗自己!她顿时气恼,扭身朝着宜宣便捶了一下,“好啊,你故意逗我!” 只见她眉眼微立,小小的嘴巴嘟起,脸上害羞的红潮还未完全退去,这哪里是生气竟比chi裸裸的勾引还要魅惑!她那小拳头捶在宜宣的胸口,他分明感觉到酥痒到了心里。 看着她嘟起的红唇,宜宣想起了昨晚上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吻,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眼中的情yu涌了上来,浑身的火“腾”的一下便被点燃。 他一把攥住若溪的小拳头,搂着她的手用力起来。若溪的心跳得毫无规则,一下比一下紧迫,连呼吸都不均匀起来。她用另一只手无力的推着他的胸膛,想要试图阻隔二人之间的距离,可无疑是螳臂当车,越发勾得他迫切的想要得到。 “你答应过我……”情急之下若溪想起了他对自己的承诺,那个曾经让自己感动不已的承诺! 他闻言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虽然没有松开紧抱若溪的手,却无比哀怨的俯在她耳边说道:“早晚让你折磨死!” 呃!若溪的脸滚烫起来,他呼出的热气,他无比暧昧的话语,都让她毫无招架之力。说心里话,若是这个时候他想要强求,她知道自己是无力拒绝的。她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似乎并不讨厌宜宣的碰触,相反竟有些喜欢的意思。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他的声音变得嘶哑,满是情yu的味道让若溪不敢乱动,生怕惹火了他让他变成狼! 在她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这般拥着她,宜宣心里很满足。他知道自己正一点点走进若溪,不过想要走进她的心里还需要时间。他可以等待! “母亲派人送了壮阳汤过来,你说怎么办?”他突然闷声说着,“她一定是知道了咱们还未圆房,在怀疑为夫作为男人的能力了!唉,为夫还真是命苦,娇俏妩媚的媳妇吃不到嘴就算了,还要被怀疑不能人道!” 壮阳汤?吃不到嘴?不能人道?他说得还真是直白!若溪的脸就埋在他的胸口,不敢动更不敢抬头,听了他这话浑身发烫。 “平日里你不是挺有主意的吗?”他伸手拨弄了她一下,“反正为夫是不能背这丢死人的名声的,你想办法!” 她能有什么办法?不过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怎么能让他被人这样误会?男人的尊严何在,面子哪存?说到底都是因为自己,她应该要负责!不就是要处子血吗?那还不容易,弄出几滴就成了! “好!我来想办法!”她一口答应下。 宜宣听了眼神一闪,他不过是想要逗逗她,没想到她竟然当了真。好,他就看看她究竟想了什么办法! 只见她下了床,在针线笸箩里舀了绣花针来。宜宣见了一皱眉,这个傻丫头!她刚想要在自己的食指肚上刺下去,手被宜宣攥住。 抬起头见到他板着脸顿时心里嘀咕,她都豁出疼了他还在气什么?难不成是用这个办法委婉的逼迫自己跟他圆房? “手背怎么受伤了?谁弄得?”宜宣喝多了回来,眼下才看见若溪手背上的抓痕。虽然伤口不深只是破了皮,抹了药早就不碍事,可是两道粉红在她白皙的手上很明显。 他一眼便瞧见,看出是被人用指甲抓伤的,心里既疼惜又气恼!她怎么不会好好保护自己,谁这般大胆敢伤了她? “没什么?不过是意外罢了。”她轻描淡写的说着。 “这叫没什么?”他小心翼翼的牵住她的手,轻轻抚摸伤处,“还疼吗?” 若溪心中一暖,任凭他牵着手,看着他把自己的手放在嘴边轻啄着。 “傻瓜,你怎么这般不懂得保护自己?这样怎么能让我放心?”他叹口气担忧的说着。 若溪轻笑起来,“不过是八姐姐无心之举,被你说得这般严重。”说着把若影生病她去看望的事情说了一遍。 宜宣听得直皱眉,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你那个八姐姐可不是单纯简单的人物,没事少去她那里!”他对若影的印象一直不好,总觉得她看若溪的眼神怪怪的透着算计。 若溪听了回道:“她心思是重了些,我也不喜欢她的性子。可我们毕竟是姐妹,又同样是庶出,在侯府难免有患难与共的感觉。” “她怎么能跟你比?上床聊,地下冷。”他自然的环住若溪的腰,揭开自己的被窝让她钻进去。看着若溪顺从的进去,他的眼里有一丝笑意闪过。 他跟着钻进去,爱恋的攥住她受伤的手,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再有下次我定不能善罢甘休!往后你也不要说什么患难与共的话,你是我的娘子,她算什么?我不会让你有什么难,一切都让我来扛!” 若溪瞧着他温柔的模样,听着他的话语,恍然间竟觉得二人早就是夫妻一般。他一味的忍耐、爱恋、宠溺,让她开始沦陷,渐渐迷失在他的深情中。她突然想起一句话,你只需要朝着我走一步,其他的九十九步由我来!或许她应该试着上前一步,而不是始终坚守自己那套所谓的不合世事的爱情观!她们是夫妻,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对方已经为自己做出了太多让步,她不能这般自私! 想到这里,她把头轻靠在他的肩头,“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不过八姐姐却是个可怜人,满心欢喜的嫁进来,却落个独守空房凄凉寂寞的下场。当初三弟也是喜欢她的,不然也不会苦苦相求。她们为何如今走到这般境地?是八姐姐做错了什么?还是三弟本就是薄情寡义之人?” 宜宣见到主动靠过来满心的欢喜,可听了她的话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他想起了宜浩在提及若溪时掩饰不住的关切,恭喜她们成亲时转身的落寞。 半晌,他才淡淡地说道:“她们夫妻的事外人说不清,你就别瞎操心了!” 听出他话里的不喜,若溪心中纳闷,他就不希望自个弟弟过得幸福吗?打嫁进来她也见过宜浩两次,总觉得他过得不好,眉宇间有抹不去的轻愁。 “你这个做二哥的就不能关心一下弟弟吗?我冷眼瞧着他似乎有心事……” “你没事瞧小叔子做什么?”宜宣粗暴的打断她的话,浑身弥漫着一股怒气,攥着她的手也松开。 她一皱眉,咬了一下嘴唇没言语。他的话让若溪无法接受,怎么听起来像是她在勾引小叔子?她翻身过去用后背冲着宜宣,既然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就没有必要再说话! 看着她倔强、委屈的转过去,宜宣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怎么朝着她发火了?她似乎并不清楚其中的误会,说这番话完全是出于对家人的关心。宜宣心里清楚,可一想到有人喜欢她,这心里面就不舒服,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三弟! 他伸手过去想要搂若溪,可是她却躲闪开不愿意让他碰。 唉,若溪就是他命中的克星,上辈子就是欠了她的!林宜宣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试过去哄女人,可是见到若溪生气那些服软的话就自然而然说出口。 “你不要生气,是我态度粗暴说话不经思考。”他做小伏低的说着,“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想到你的眼睛在其他男人身上停留过,这心里就难受,嫉妒的发狂!每晚搂着你却仍旧觉得抓不住你的心,整日看着你都看不够,真想把你含在嘴里。你的一笑一颦都是那般动人,我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你的美好,想着要把你藏起来! 我承认自己有些疯狂,可却抑制不住。我不想让你眼里有其他男人,不想你心里想着其他男人!只看着我,只想着我,只关心我,不行吗?” 耳边传来他的表白,若溪心里的火气立即消失还涌上几分甜蜜。这个男人好霸道,不过她喜欢!可是他刚刚说每晚搂着自己,这么说他每天都是在装睡! “你好坏!”若溪咬着嘴唇红着脸扭身说着,“快说实话,不是我睡觉不安分跑进你的被窝,是你搞的鬼吧?” “你不生气了?”他厚着脸皮搂住若溪,不管她是不是挣扎反正就是不放手,“自己媳妇儿吃不着就算了,连搂搂都不行我还是不是男人了!” “坏蛋!”若溪轻骂着,脸色微红却没有再挣扎,她发现自己依恋上了他温暖带有男人气息的怀抱。 见到她在怀里安分下来,宜宣心中一喜,看来两个人之间又近了一步。是不是该趁热打铁亲了她呢? 正当他在犹豫,门外传来桂园的声音。天已经大亮,到了要起床的时辰。 “等一下!”宜宣懊丧的说着,松开若溪把那根绣花针舀过来,眼睛一眨不眨的在自个食指肚上扎了一下。几滴鲜红的血滴落在褥子上,显眼刺目!他几乎觉得不够,又挤出几滴。 若溪见状忙攥住他的手指,“疼吧。” “嗯,听说唾液能消毒,你给我消消毒。”他认真的说着。 若溪羞红了脸,可又不能喊丫头舀药水进来,“你自己弄。” “为夫为了你吃尽了苦头,这点小事你都不愿意吗?唉,好疼!”他低着头言语间满是委屈可怜的味道。 若溪只好把他的手指塞进嘴里,轻轻吮吸了一下。看着她羞涩的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手指在她的小嘴里进出,宜宣身上的火一下子着了。这一幕太暧昧刺激,让他脑子里涌起了某些香艳的场面。 他猛地抱住若溪,巨物硬硬的顶着她炙热的烫人。 她惶恐的想要挣扎,他俯在她耳边嘶哑压抑的说道:“演戏要全套,别动,一会儿就好!”说完喊门口的丫头进来侍候。 桂园听见推门进来,看见两个人躺在一个被子里相拥眼中有一丝喜悦闪过。若溪臊得不知所措,他却也不松手,朝着丫头淡淡地说道:“好好侍候你们奶奶,昨晚上她没睡好。”说完圈在她腰肢上的手用力起来,让她紧贴在自己身上感受自己的炙热。 啊!若溪恨不得晕过去算了,当着丫头的面说着这样轻浮露骨的话,还让不让她做人了!他那不知道廉耻的家伙还在蠢蠢欲动,真是龌龊!她恨恨的瞪着宜宣,却见他正笑着朝自己眨眼睛。他肯定是故意耍自己,这个坏蛋!若溪在心里骂了他一百遍,还是不能解恨。 果然,桂园等人眼中有暧昧闪过。若溪刚坐起来,她便过来搀扶,好像若溪连走路都不会了般。 青玉上前想去侍候宜宣,本来这些事是凌雁在做,可眼下她被老太君禁足关在房间里抄佛经。 “等一下让你们奶奶侍候我起床。”宜宣仍旧躺着,眼睛却一直瞧着若溪。 若溪闻言想到他那傲然的物件,估计都要把裤子撑破了,怎么能这个时候让丫头瞧见?她顿时面红心跳的厉害,可瞧在众丫头眼里却是备受雨露滋润,她们夫妻琴瑟和鸣的表现。 桂园侍候她洗漱穿戴整齐,丫头把宜宣的衣服舀来,她过去侍候宜宣起床。若溪故意站在他身前挡住丫头们的视线,偷偷低头瞥了一眼,没看出异常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抬起眼迎上他戏谑的眼神,她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啊!”整理被褥的青玉轻呼了一声,若溪瞧过去,见她手里正舀着带血的褥子满脸通红。 “扔了吧。”若溪也臊得够呛,扭头瞧见桂园欢喜的表情。这丫头就这么愿意自己被宜宣吃掉?唉,她到底是谁的丫头? 青玉红着脸把褥子抱下去了,若溪又服侍宜宣用盐巴刷牙、洗脸。 “去看看小少爷和二小姐收拾好了没有?让她们过来用饭。”她吩咐丫头去瞧瞧。 不一会儿,逸浚和菲虹来了,二人给他们请安见礼。若溪瞥见逸浚眼中的不情愿当作没瞧见,吩咐二人坐下。 丫头端了饭菜过来,比往日一成不变的饭菜多了一屉小巧的水晶饺。皮薄馅大,从外面便能瞧见里面的馅料,鸀油油的不知道是什么。 “这里面是新鲜的荠菜,昨个儿我瞧见园子里有便吩咐丫头采了来。”若溪笑着说道。 宜宣听了一皱眉,问道:“这不是喂牛马的野菜吗?” “这荠菜又名护生草,具有健脾利水、止血解毒、降压明目等功效,长期食用能起到预防疾病的作用。你想想,那牛、马整日吃草,可干的都是体力活,还很少生病看大夫,这是为什么?人们只觉得人参、鹿茸才是补品,却不知野地里、山上遍是对人身体好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宜宣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自问博览群的他在若溪跟前竟成了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 若溪眼神一闪,她还没说什么防癌,含有蛋白质、脂肪、胆碱、乙酸胆碱、芥菜碱之类的话,若是照实说他就越发的接受不了了。现代人保健意识很强,电视里、网络上,劈天盖地的保健知识,你想不知道都难! “呃,不过是从一本上看到的。不管真的假的,反正做成饺子馅倒是美味。”若溪忙回着,“快点吃饭,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先夹了一个给他。 他咬了一口,不觉点点头说道:“果然有股子清香,吃着倒爽口。” 若溪见了又夹了一个放在逸浚碟子里,他闷声说道:“谢谢母亲!”然后夹起来放进嘴里。 “乖,不挑食才是好孩子。”她看见逸浚听了这话满脸的黑线,笑得越发狡猾起来。 宜宣只当没看见,眼睛却不时在二人身上打转。若溪总是给他太过的惊喜,有时温柔似水,有时淡定自若,有时倔强得让人气恼,有时又鬼灵精怪让人难以捉摸……不过无论哪一种都让他喜欢到骨子里! “我和哥哥最喜欢姨母包的饺子,在田庄上时姨母便三天两头做饺子,哥哥一吃就是四五个呢。”菲虹笑着说道。 若溪温柔的看着她,笑着说道:“吃饭的时候可以说话,但是要等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再说,不然容易噎到。”她倒是不推崇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教条,一家人坐在一起,都板着脸一句话不说的吃饭,还不得消化不良? 对面的宜宣听了心中安慰,别瞧着她对逸浚严厉,心里是真疼他。昨个早上他因为吃青菜耍气,今个儿她便变着法把青菜包进逸浚喜欢吃的饺子里。 第二次四口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气氛很温馨,逸浚虽然一言不发却吃了不少,饶是宜宣脸上也多了几分父亲的慈祥。 吃完饭该去给侯夫人请安,若溪听见逸浚告退回房并未阻拦,不过心中却不赞同。眼下他连在自家人面前露面的勇气都没有,往后怎么跟外面的人接触?难道要一辈子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吗?首先要让他走出房间,若溪心里有了主意。 到了侯夫人那里,她刚刚用罢饭,见了若溪神色有些复杂。 “你吩咐人送来的水晶饺很好吃,侯爷听见是荠菜馅的还多吃了一个。想当年老太爷和先祖皇上打江山,在战场上没有粮食,就是靠吃野菜才填饱肚子。侯爷常教训子孙要忆苦思甜,这饺子吃得有意义。”侯夫人让她们坐下说着。 这倒是歪打正着了,若溪可没有这样高的思想觉悟,不过少不得顺杆爬,“昨个逸浚不爱吃饭,二爷还教训他来着。说是乡下有不少孩子连肚子都填不饱,咱们这样人家的孩子要懂得惜福!如今看来原是受了老爷的教诲。” “这话说的好,咱们这样的人家就是要惜福,不然会遭天妒。”侯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越发觉得若溪顺眼懂事聪明又听话。 昨个儿早上才刚刚暗示了她两句,昨晚上就跟宜宣圆了房。只希望她早点怀上,生个健康的大孙子就别无所求了。 一想到孙子,侯?p> 蛉司拖氲搅艘菘#睦锊挥傻媒袅艘幌隆k盗巳粝蚋龆11鸬氖拢牡资怯行┎辉蕹傻摹2还迷诿怀鍪裁匆馔猓銮冶凰窃卜康南苍糜殖宓诵矶唷?墒撬飧鲎鲎婺傅牡降仔奶郏滩蛔∫瞪狭骄洹?p> “你管教儿子是对的,不过不要对孩子太严厉,毕竟逸浚不同!”她只借着若溪的话朝着宜宣说,语气里多了些责备的味道。 宜宣瞥了若溪一眼,忙回道:“逸浚性子太倔强,若是不好好磨磨恐怕大了不好管教!昨个儿白日里竟因为吃青菜的小事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当着丫头、婆子的面跟嫡母叫嚣。我知道了真想揍他,还是她给拦下了。” 侯夫人听了眉头一皱,她倒不是完全不赞同儿子的意见,只是见到他如此维护媳妇儿心里不高兴。这般急于蘀若溪开脱,不就是生怕自己责怪他媳妇吗? “你倒是能耐了!你父亲可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揍过你?逸浚是我的亲孙子,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若是嫌他不好管教,干脆就让他跟着我过,强过在你们跟前喊打喊杀的!”侯夫人拍着桌子说道。 这话说得太重了,连若溪都捎带上。若溪忙起身跪下,“太太息怒,是我做错了!” 宜宣见状刚想要说什么,若溪忙朝着他使了个眼神,这个时候他越帮着自己说话婆婆的意见越大。 他岂能看不懂若溪的意思,立即起身说道:“母亲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是儿子、媳妇的不孝了。” “媳妇儿年轻不懂事,哪里做的不好还请太太提点。太太还尚且能为媳妇周全掩饰,若是被其他人逮住错可就丢了二爷和老爷太太的脸面。”若溪恭敬的说着。 侯夫人听了叹口气,伸手把她拽起来,“我正是这个意思,凌雁的事你还没教训?多少眼睛盯着你,就等着你出错呢。尤其是逸浚和你的关系,没事还有人想要挑拨一番,你倒巴巴的给人家机会!” “太太教训的是,媳妇想得不周全。”若溪低眉顺眼的回着,又偷偷朝着宜宣使了个眼色。 他见状跟母亲告退,瞥了若溪一眼才转身走了。 第一百一十回 侯夫人心中不喜若溪对孙子的严厉和另类教导,当着林宜宣的面发难,见到儿子帮衬媳妇越发的气愤庶色可餐。倒是若溪使眼色让宜宣离去,然后亲自奉了一杯茶过去。 “你到底是没生养过孩子,不知道小孩子总是要哄的。”侯夫人见她低眉顺眼的受教语气好了很多,“唉,逸浚……他到底是有些不同。虽然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什么,可是他心里明白着呢。聪明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我满心想要偏疼却又不敢做的太明显,怕他心里不舒服。” 一提到逸浚那孩子的隐疾,若溪也觉得惋惜心疼。不过她打定主意要试试自己的方法,所以眼下重要的是先说服侯夫人。 “逸浚很可怜,我看着既着急又心疼。”她满脸坦诚地说着,“姐姐临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逸浚这孩子,把他托付给我照顾。说到照顾,他身边的丫头、婆子无一不尽心尽力,照顾的无微不至。尤其是黎妈妈,更是把他放在心坎上疼着。所以逸浚缺的不是生活上的照顾,而是心理上的治愈。 他严重的自卑,不敢也不想跟身边的人接触,唯恐看见听见让他难以接受的话。眼下他年纪一天比一天大,连学里都没去整日的关在屋子里,即便是太太和老太君那边也不常去。媳妇嫁过来这些天,一共没听见他说上十句话。这样下去好好的孩子都成了哑巴,我这心里着急啊! 逸浚总要长大,总要跟外面的人接触,以后他要怎么去生活?咱们家别说是一个他,即便是十个、百个也是养活的起。可吃好穿好他就高兴了?太太也说他心思重,长期这样封闭会得心病!我是他的继母,总不能看着他把自己毁了!” 侯夫人听了动容,眼中已经盛满了泪水。她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不想强迫一个本就自卑可怜的孩子去做他不愿意的事。他已经够悲惨,非要让他去面对这个血淋淋的现实吗? 若溪见自己的话起了一些作用,接着说道:“逸浚已经七岁,他的腿常年不走路,腿上的肉多少都有些萎缩,情况怕是越来越严重。我认为要让他坚持走路锻炼,即便不能好转也不至于恶化庶色可餐。平日里我翻看了不少医术,逸浚的毛病下生的时候不算重,就是不知道这些年恶化成什么样子。应该找个大夫瞧瞧,然后想办法治治,不能让他的腿彻底废了啊!” “这些年也陆陆续续看过一些大夫,说得都是要坚持锻炼、按摩之类的话。可是没什么太大的效果,而且逸浚不喜欢人碰他的腿。大夫按摩他不让,有时候疼得哭喊也着实让人心疼,后来索性就不治了。”侯夫人黯然的说着。 若溪闻言“扑通”一声跪下,严肃的说道:“太太,我知道眼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临风居,恨不得见到我的笑话。正如您所言,我这个继母做出十二分还有人下蛆!既然如此我索性就赌一把,赢了,还您一个不一样的孙子;输了,我情愿背上苛待逸浚的罪名!到时候我愿意跪在太太跟前受罚,不会有半点怨言!” 侯夫人听了看着她,眼中有犹豫、挣扎,还有一丝期待。 半晌,她方问道:“你进门这几日,深得我和老太君的喜欢,宜宣对你呵护有加,你为什么非要冒险?” “我曾是那孩子的姨母,现在是他的嫡母!”若溪眼中也转着泪水,脑子里浮现出逸浚倔强中带着受伤的表情,柳烟托孤时的殷殷乞求。 侯夫人听罢脸上动容,她扶起若溪说道:“好!你放手去做吧!老太君那里有我去周全,只要别伤了逸浚就成!” “多谢太太的信任!您放心,一定会让大家看见不一样的逸浚!”若溪信心满满的说着。 侯夫人见状心中暗自点头,看样子柳烟没有选错人,若溪倒是把两个孩子当成己出一般看待。逸浚生下来就残疾,小小年纪又没了母亲,不过能有若溪这样的继母疼爱也算是有些福气。虽说她这个祖母和老太君都疼惜他,可她们能护他到几时?有朝一日驾鹤西游,还是要落到继母手里。父亲和继母又能护他到何时,最后还要靠他自己!这也是她答应若溪的原因,虽然希望不大总比眼下没有希望的好庶色可餐! 若溪见婆婆答应自己,心里十分高兴,去老太君那边请安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老太君并没有问起逸浚的事,这倒让若溪心中纳罕不已。 离了安福居,若溪迫不及待回了临风居,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制定逸浚的康复计划,包括心理和生理两方面。首先要从生理下手,只有让他能自如行走才能帮助他克夫自卑的心理。 “写什么呢?”林宜宣突然进来吓了她一跳。 她瞧瞧时辰问道:“这还没到晌午你怎么回来了?” “我走了之后母亲没再说你吧?”他觑着若溪的脸色问着,语气中有隐藏不住的担忧。 她闻言心中一暖,原来他是担心自己特意回来瞧瞧的。 “太太不是个不通情喇人。”她看着宜宣笑着,“婆媳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即便是再和睦也怕你在中间掺和。今个儿得亏你反应快闪了,若是再帮衬我一句,太太就会真恼了。往后太太再骂我,你只骂得更欢就算是解围了!” 宜宣听罢深深的瞧了她一眼,眉眼间全是疼惜的味道。若溪是个很独立,很有主见的女人,她处理婆媳关系这般得心应手让宜宣感觉有些惊讶,又有些心疼。她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学会了揣度人心,小小年纪才有如此胸襟。 他把若溪写得纸拿起来瞧,“治疗计划”这个标题很醒目。下面详细写出了治疗计划的目的、过程、预期达到的效果,还附带一个表格,里面是逸浚的作息时间表。他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不由得细细看了几遍,心中暗自叫好。若是把这个计划借鉴到做生意中会怎么样呢?尤其是下面的表格清晰明了,更适合统计和记账! 看着他看得出神,若溪解释道:“太太已经同意把逸浚交给我教导,这是我为他量身打造的计划。你有什么信得过的好大夫请进来一位,先要给他瞧瞧腿才行庶色可餐。” “母亲刚为你让逸浚挨饿的事发火,怎么会痛快的答应把他交给你?”宜宣听了怔过神来,“你该不会在母亲面前立了军令状吧?” “这又不是行军打仗,立什么军令状?”她眉眼带笑,可以看出心情很好,“太太是明眼人,真心假意一眼便能看出来,也能听出怎么样是真正的对逸浚好!你看这计划怎么样?可还可行?” “既然母亲都松了口你便放手去做,我会给你支持。宫里面的刘御医是骨科高手,明个儿我便把他请进府。” “我能不能在旁边看着?”若溪满眼期待的问着,她知道逸浚的腿要以按摩和拉筋为主,人家御医怎么可能天天过来,她得把这个手法学到手才行。她自问看了不少医书,依葫芦画瓢还比丫头、婆子强,况且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旁人她也不能放心。 宜宣心里有些不情愿,虽说这刘御医年近六十是个老头子,可毕竟也是个男人。他不喜欢若溪在旁的男人面前露面,不喜欢其他男人见到她的娇媚。 “我要把按摩和拉筋的手法学下来,到时候每天给逸浚治疗。虽然丫头、婆子也能学,可我终究是不放心想要亲自做。”若溪见他犹豫忙拉住他的胳膊央求着,“反正你会陪在旁边,就答应我吧!” 胳膊被她轻轻摇晃,迎上她略带祈求的眼神,听着她有些撒娇的话语,宜宣想要不答应都忍不住。 看着他点头,若溪高兴的松开胳膊笑起来,他反而有些失落隐隐后悔答应早了。若是自己再挺一会儿,不知道她要怎样撒娇呢! 若溪没空理睬他,埋头研究自己制定的计划,他便回铺子里去了。 当天下去,宜宣便亲自去刘御医府上相请。第二天一大早,刘御医便进府来了。逸浚小时候便请他给看过,断断续续治了两三年,后来逸浚懂事便极其不配合每次都是又哭又闹,柳烟心疼又见没效果便停了庶色可餐。 宜宣引着他去了逸浚房间,若溪正在里面候着,见了他不敢轻慢赶忙见礼。刘御医听说宜宣娶了继室,便知是眼前这位,呼了声二奶奶。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比较,先前那位身子柔弱眉眼带着犀利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眼前这位瞧着健康虽一脸柔顺的笑,却带着不容小觑的高贵气质。 逸浚坐在床上见了刘御医眼神一闪,咬着嘴唇不吱声。 “还不叫人?”宜宣严厉的说着。 他低垂着眼帘喊了人,小手紧攥着衣角看出心里在紧张。再怎么外表强硬也只是个孩子,若溪心里一阵疼惜。她走过去,轻轻攥住他的手,朝着他温柔的笑了一下。 逸浚没有挣脱,他抬眼瞧了若溪一下,见到熟悉的笑心里的恐惧莫名的少了几分。刘御医上前来,笑着说道:“要把小少爷的两条腿露出来。” 黎妈妈上前想要撸逸浚的裤子,却见他明显的躲闪起来。 若溪见状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外面候着。” 丫头、婆子鱼贯着出去,屋子里只剩宜宣和若溪还有刘御医、逸浚四个人。若溪这才动手脱他的裤子,他稍微挣扎了一下最后扭过头去任凭若溪动手。 等到裤子脱下去,若溪心里一沉。他的两条腿因为常年不走路,稍微短的那一条明显比另一条细,已经有萎缩的情况发生了。 刘御医见状也是一皱眉,捏了半晌之后方说道:“小少爷的腿若是打小便坚持治疗,断不会这般严重。若是一味的任由它发展,别说是右腿,就连左腿的功能也会衰退,到时候小少爷就真得无法走路了!” “可有医治的办法?”宜宣闻言顿时皱眉,他没想到情况会这般严重,心里立即懊恼自责起来庶色可餐。他这个做父亲的害了儿子,只一味认为他不愿意做的事不要强求,却没想到这天生的骨头上的毛病还能严重到这种地步! “老苫能尽力试试,不过却需要时间和耐心,还要小少爷不怕疼!”刘御医听了回着。 逸浚听见这话紧张的用小手使劲捏住若溪的手,一定是小时候治疗时疼怕了,在心里留下了阴影。 若溪安抚的搂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宜宣忙请刘御医治疗。 只见王御医把袖子撸起来,先是轻柔的在逸浚腿上按,渐渐的加大力度,在几个穴道上格外的用力。 逸浚却没有半点反应,直到王御医满头大汗,他才微微皱眉。 “感觉疼了?”若溪轻声问着,她知道这个时候有感觉是好现象。 逸浚却摇摇头,回道:“有些麻。” 王御医停住擦擦汗,说道:“第一次能感觉麻就已经不错了,比我预期的药好很多。我会开些活血化瘀的中药,每日熬水给小少爷泡腿三次。晚上配上按摩,至少要半个时辰,他能感觉出疼就是好转了。到时候二爷派人告诉我一声,我再过来瞧瞧,给小少爷换些药。不过这从麻到疼的过程要有耐心,或许一个月,或许半年,要看手法和坚持的程度。” 若溪听了请他再把腿上需要重按的穴位又演示了一边,细细记在心中不敢有半点马虎。 “王御医,若是晚间按摩完睡觉,把这只腿拉直绑起来可有些帮助?”若溪询问着。 “倒是有些作用,不过会很不舒服。”王御医回着,“小少爷还小,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只要有用就成庶色可餐!”若溪瞟了逸浚一眼,如今只能忍住不去心疼他了。 宜宣请王御医外面写方子,少不得重金感谢派车送回去,又让小厮去抓药。药抓回来马上就熬,让逸浚把脚、腿泡在里面直到药水变凉。 晚间,若溪亲自给他按摩,并不让丫头在一旁侍候,唯恐逸浚自尊心受挫。她足足按摩了半个时辰,只觉得双手无力,十个手指头都僵硬不能灵活伸缩了。按摩完她顾不上擦汗,又吩咐丫头拿过来绳子,把逸浚绑在床上。然后又拿来一根绳子绑在他两条腿上,抻直绳子把另一头绑在床尾。 左腿还算比较舒服,右腿却难受起来,尤其是胯骨处竟有些疼痛。本来右腿的筋就比左腿短一小节,眼下一找齐能好受吗? 他咧着嘴皱着眉头,紧咬着嘴唇似乎在使劲忍耐,“母亲,我好疼!” 若溪听了心一疼,别过脸不去瞧他的眼睛,狠下心冷冷的吩咐丫头、婆子,谁都不许擅自把绳子解开,大小便都让他在床上解决。 宜宣就在门外等着,若溪执意不让他帮忙还把他推到外面,唯恐他心软看不下去。 看着她的手指在微颤,他忙把她的双手攥住,心疼地说道:“明天我来帮逸浚按摩,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请御医之类的事还得你出面,怎么能说什么事都没做?你白日里在铺子里忙活了一整日,回来还是好好歇着吧。况且这正是我和逸浚联络感情的好机会,你就别插进来了。”若溪笑着回道。 他听了默不作声,看着若溪的眼神越发的深情起来。他轻轻揉搓若溪的手,帮助她活动,又吩咐丫头准备热水给她泡手。 到了睡觉的时候,宜宣上了床把被子揭开召唤若溪进去庶色可餐。 看见她害羞不动弹,他笑着说道:“我不过是想给你按摩一下手指,免得明天你使不上力气。你为了逸浚这般辛苦,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再说咱们也不是没在一个被窝睡过,还矫情做什么?我保证很规矩!” 若溪听了这才慢吞吞挪过去,他果然只攥着她的手,一边按摩一边聊着白日里铺子里的事。 还没等他说上几句,若溪已经把眼睛闭上了。今个儿她累坏了,给逸浚按摩半个时辰让她浑身无力,眼下身子沾了床边迷迷糊糊起来。见到她沉沉的睡去,宜宣怜爱的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若溪仍旧是在宜宣的怀里醒过来,两个人似乎没有想象的那般尴尬。丫头们进来侍候她们起床、洗漱,若溪惦记逸浚忙过去瞧。 没有她的吩咐丫头们不敢解开绳子,逸浚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看他眼睛有些红肿似乎是哭过了。 “把绳子解开,把熬好的药水端进来。”若溪吩咐着走过去,对着床上的逸浚狠下心冷冷的说,“我不想说什么为你好之类的话,只是想告诉你,哭没用!不管你能不能挺住,晚上都要坚持抻筋!” 他用恐惧、怨恨的眼神瞧着若溪,紧抿着嘴唇不说话。昨晚上他一个人被绑在床上,大胯骨疼得难以入眠。丫头们都不敢解开绳子,他骂了丫头也没人照他的吩咐行事。那一刻他想到了母亲,只要他一皱眉或者喊疼便一副心碎的样子。若是母亲还在,断不会让他遭这样的罪! 在他眼里,若溪比灰姑娘的后母还要狠毒一千倍,比白雪公主里的坏皇后还要阴险一万倍!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临风居没有人听自己的话,连父亲都不心疼自个了!眼下他只能乖乖听话,或许还能少受些罪。等他长大以后,一定会报今日之仇! 若溪并不理睬他的眼神,吩咐丫头等他泡完带过去用早饭。眼下逸浚接受治疗,营养必须跟上,她亲自去厨房做了个水果蔬菜沙拉,又让厨娘煲了汤庶色可餐。 菲虹见到盘子里红红绿绿,上面还有像牛奶一样的东西觉得很新鲜。夹了一块吃到嘴里酸酸甜甜,味道真好! 她吃得很高兴,可旁边的逸浚却半点食欲都没有。被绑了一晚上浑身酸痛,尤其是大胯骨更是像脱臼了般疼。 若溪却一个劲给他布菜,一副不吃不行的表情,“多吃些,这样才能尽快长大!”说罢盯着他瞧。 他听了眼神一闪,低头猛扒饭菜,心里越发觉得若溪可怕,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也有魔镜,不然为何会看穿自己的心事? 若溪知道他没有睡好,吃完便吩咐黎妈妈把他带回房歇息。 逸浚回房倒头便睡,这一觉一直睡到快晌午,还是让尿憋醒的。他睁开眼睛,见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便喊起来。 半晌还是不见一个人影,他憋得难受便又大喊起来。眼见快要尿裤子,他来了少爷脾气,骂道:“一个个都死到哪里去了?等一会儿看我不收拾你们!” 饶是他这样大喊大叫还是没有人进来,他犹豫了片刻觉得快要尿出来,只好自己蹭到床边下床。他的脚刚一沾地便觉得无力,一个没站稳重重摔在地上。 外面的黎妈妈见状眼睛一热,刚想要进去却被若溪一把拉住。她朝着黎妈妈轻轻摇头,示意着不能进去。 只见逸浚在地上爬着,若溪一皱眉,推开门并不进去只是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黎妈妈眼中含着热泪,胳膊却被若溪牢牢抓住。 逸浚听见动静以为是丫头,刚想要骂人却瞧见若溪的眼神。他眼中的怒火快要冒出来,双手紧紧攥成拳头,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他不是笨小孩,这会儿知道是若溪在戏耍自己,不然为何丫头、婆子一个不见?就连黎妈妈都不敢上前,只能红着眼圈看着自己庶色可餐。 她就是想看自己出洋相吗?偏不能让她如意!想到这里,他挣扎着站起来,双腿无力的倒下,再爬起来,倒下,再爬起来!他终于站稳了! 他满头大汗,并未留意到若溪眼中一闪而过的狂喜。等到他朝前迈了一步昂起头看向若溪的时候,她眼中却是看好戏的表情。 “既然小少爷能自己走路,以后你们就不用再抱着他了!整日抱来抱去,弄得跟瘫痪一样。”若溪立起眼睛吩咐身旁的丫头、婆子,然后扭身走了。 黎妈妈立即跑进去,搀扶住逸浚,他却甩开黎妈妈的手,硬生生丢下两个字,“我行!” 已经走出几步的若溪闻言,身子明显一怔,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她忙紧走了两步,转角过去才让眼泪掉下来,不过脸上却带着喜悦的笑容。 “你去偷偷嘱咐黎妈妈,这是小少爷第一天下地走路,不要让他累着。”她轻声吩咐青玉。 青玉听了一溜烟去了,这句话自然是不能让逸浚听见。 晚间若溪又去给他按摩,虽然他没有躲闪、吵闹,却一直忿恨的盯着若溪。 宜宣知道了心疼地说道:“你每天这样累,那臭小子还不领情。这哪里能联络感情,我看你们是越来越生分了!” “眼下对我的憎恨就是他的动力,就由着他去。”若溪倒是不介意,“他藏在心里多年的被残疾扭曲的性格全部暴露出来,发泄也是治疗的过程。他的进步超出我的想象,是个能忍、敢恨的小子,以后必然有大出息!” “哼,以后他若是敢不孝敬你,我打折那臭小子的腿庶色可餐!”他搂着她说着。 若溪舒服的靠在他怀里,笑了一下回道:“我教导出来的儿子怎么能不孝敬?我等着他给我挣诰命呢。” “等他得什么时候?你给我生个大儿子,马上就有诰命做了。”宜宣手里攥着她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子跟前使劲嗅着。 若溪脸一红却不似之前那般窘迫,她和宜宣似乎已经找到相处的方式,偶尔开这样的玩笑也能接受。 “谁给你生儿子谁就是诰命了?”她的声音里有些发闷,“女人对你来说不过是生孩子的工具?”虽然她清楚的知道侯府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不过从宜宣嘴里听见这样的话还是让她心中隐隐不痛快。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她开始在乎宜宣的想法,对他说的话也开始计较起来。 感觉出她的不快,宜宣低头瞧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你以为谁都有资格给我生儿子?不过若是你不想生儿子,我也能给你挣个诰命回来做!” “诰命不诰命的还不是一天三顿饭,一个倒,我可没那么大的贪心,不过是想让逸浚出息!”若溪闭上眼睛睡觉,这两日她可不轻巧。 宜宣体贴的把被子盖严实,肩胛处还掖严实唯恐漏风。他瞧着若溪恬淡的脸,轻声说道:“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弄来,可惜你什么都不要。”他想要讨好若溪,想要尽快走进若溪的心里。可是若溪不喜欢珠宝,不看重名利,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她惊喜。 “嗯。”若溪迷迷糊糊听见他说话,只轻哼着答应一下。 “睡吧。”他见了轻轻搂住她,满足的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又是个煎熬的夜晚! 第一百一十二回 若溪照着刘御医交待的方法帮逸浚治疗了三日,再加上逸浚心里憋着一股劲坚持自己下地走路,他的康复速度让所有人都惊讶。这三日早晚,总能看见他一瘸一拐的往正房来用饭。若溪和宜宣都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淡定的表情,故意忽视他一步步挨进来满脸的苦楚和隐忍。 小菲虹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做声只是在吃饭时懂事的往哥哥碟子里夹肉。每每若溪见了心里都忍不住既伤悲又感动,为了掩饰眼中的情绪只好低头吃饭。 晚上的按摩时间加长了,逸浚从最开始的麻木到现在稍微有了些痛感只用了不到十天的功夫。宜宣见状高兴地不得了,赶忙派人把刘御医又请了过来。 刘御医看过之后说道:“小少爷康复的速度很惊人,不过这也是因为他这几年一直没治疗,冷不丁用药水浸泡,再加上按摩、抻筋、锻炼等,所以效果非常明显。若是我估计的不错,这后面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展,不放弃,过了那个坎就会进步一大块。我再换些药给小少爷,浸泡的时间也要加长。”说罢重新开了新方子。 若溪听了既高兴又沉重,不知道这孩子还要遭多久的罪!眼下逸浚已经能自己行走,可到底是一瘸一拐瞧着不美观。后续的治疗时间很长,要鼓励他跟临风外面的人接触才是,他也该去学里念。 可他这副样子怎么能出门?自尊心极强的他不会让自己一瘸一拐出现在外人的视线里,若溪也不会让他在自信心没完全恢复之前受致命的打击。 若溪突然想到了现代的男士增高鞋,若是在两只靴子里面垫上不同高度的垫子,会不会起到调整作用呢?她立马动手试起来,按摩时留心他两条腿到底差多少,又寻找合适的材料。 宜宣见到整日里忙碌还有些神秘的她问道:“这两天晚上你在灯下做什么呢?看着像鞋垫又不太像。” “没什么,等做成了你就知道了。”若溪笑着回道。 他见了就不再问,抢过她手里的活计放在桌子上,“晚上做活对眼睛不好,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出去。” “出去?”若溪听了一怔,“有什么事?去什么地方?” 他笑起来,“没什么,等明个你就知道了。” “真是小气!见我不告诉你,便也不痛快说出来。”听见他学自己的话若溪故意撅起了嘴巴。 她的红唇微微嘟起,眼中带着流转的春波觑着他,似嗔似笑,让宜宣的心酥麻起来。自从上次趁着醉酒亲了若溪,他就再没敢一亲芳泽。每天抱着她睡觉更是不敢乱动,唯恐欲火焚身不能自抑。 眼下见了她的媚态,他情不自禁地环住她的腰肢,那股似有似无的幽香越发的让他神魂颠倒。 男性特有的气息包围住若溪,这几日她渐渐习惯了宜宣的怀抱和碰触,可是预感到他要亲自己却还是心跳加速脸上发胀。 果然,他的头慢慢俯下来,若溪慌得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显示出她内心的忐忑不安。可她这副娇羞中带着恐慌的模样在宜宣看来,竟是越发的蛊惑。 他再也抑制不住,低头噙住她的红唇,熟悉又渴望的滋味让他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只用自己的嘴唇、牙齿和舌头去感受她,去品尝她唇瓣的美好。 若溪只觉得嘴唇被包裹,紧接着被吮吸,轻轻噬咬。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把她整个人包裹住,大脑一片空白,身子发然好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他似乎感觉到怀里的人的柔顺沉醉,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嘴唇用力起来似狂风般掠夺。若溪纤细的腰肢被他紧紧揽在怀里,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他的吻忽又温柔起来,舌尖在她的贝齿上轻轻撩拨,似乎在祈求闯进去。 若溪脑中残存的狼让她紧守最后的矜持,他的舌头便一遍遍的温存中带着乞求的撩拨。直到若溪意乱情迷不能自抑的轻声吟呻了一声,他立马趁虚而入攻城夺地,吻再次变得狂热起来。 她越发觉得浑身无力,胳膊不由自主的圈上他的脖子以支撑身子,浑身微颤的任由他掠夺汲取。 月亮悄悄从云层里探出脑袋,地上映出两个紧紧拥在一起的影子,久久不曾分开。 就在若溪觉得有些窒息无法呼吸的时候,一个好奇的声音响起来,“父亲,姨母,你们在做什么?” 若溪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菲虹正端着一盘子点心站在二人面前,脸上带着纳闷的表情。再瞧瞧自己挂在宜宣脖子上的胳膊,她慌忙的跳开,脸上立即升起两朵红晕。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该怎么回答孩子的问题? 她瞥了宜宣一眼,见他正无奈又生气的瞧着菲虹。他就奇了怪,怎么一做点儿坏事就让这丫头撞见? 若溪没进门之前,梁姨娘曾挑拨过她和若溪的关系,被宜宣发现禁足一个月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她们新婚之夜被菲虹搞砸,宜宣第一个就怀疑到梁姨娘身上,没想到查下来竟然是逸浚唆使的,他只好作罢。 现在这丫头又在她们亲吻的时候闯进来,应该是无意之举,难怪人家说儿女是上辈子的冤家! 菲虹见没有人回答自己的问题,便上前扯了扯若溪的裙摆,“姨母蹲下。” 若溪顺从的蹲下,却见她竟然在若溪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一脸的疑惑。 “姨母的嘴唇不甜啊,为什么父亲吃得这样满足?”她歪着脑袋说着,“还不如我舀来的点心好吃,这是我特意送过来孝敬姨母的。” 呃!若溪听罢越发的面红耳赤,宜宣也是面色一囧,假装咳嗽一声然后板着脸说道:“睡觉之前不能吃太多东西,你怎么总是记不住?” “是。”菲虹见到父亲沉着脸,立即变得乖巧起来。她最喜欢吃东西,刚刚丫头送了点心她觉得很好吃,便想到姨母巴巴的送过来。谁曾想父亲在这里,原来父亲不怎么到母亲房里的。在菲虹的记忆中,父亲大都在梁姨娘房里过夜。可是自从娶了姨母,父亲似乎每晚都在正房宿下,看来为了少挨教训,以后晚上还是尽量不要过来的好。 若溪轻轻捏住她的小鼻子,宠溺地笑着说道:“睡觉之前一定要刷牙,不然牙里面长小虫虫会疼哦。” 菲虹听到会长小虫虫吓了一跳,忙嚷着要回去刷牙。 “你还真是会吓唬小孩子。”宜宣见状笑起来,这几日他经常笑,完全颠覆了原来在菲虹心目中的呆板父亲形象。不过父亲只是在姨母跟前才会笑,其他时候还是板着脸的时候多。 若溪撇了他一眼没言语,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古人解释食物残渣在牙齿里会长蛀虫的事。就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吓唬小孩子吧,不过她要督促菲虹睡前刷牙。 况且经过刚刚的尴尬,她留下来单独面对宜宣有些不自在。虽说之前二人也有过接吻的经验,可那毕竟是在他喝多不太清醒的情况之下。今个儿二人都很清醒,而且刚刚自己还把胳膊圈在宜宣的脖子上,回忆整个过程她似乎都没有半点想要拒绝的意思。 她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自己的身体何时对宜宣的碰触这般接纳,甚至还有几分渴望!若溪红着脸带着菲虹溜走,到了菲虹房间看着她用盐巴清洗牙齿,然后哄着她躺在床上睡觉。 她不想就这样回去面对宜宣,便给菲虹讲故事,一直到菲虹睡着才出去。慢慢走回房,路过逸浚的房间,听见里面有轻微的哼哼声。 “少爷,奴婢去求奶奶把绳子松一点好不好?”有丫头同情心疼的声音响起来。 “别去求她!爷还忍得住!”逸浚磨牙的声音传出来,若溪可以想象他倔强的表情。自打刘御医换了药,她的按摩时间也在加长,绳子绑得越发紧了。再加上他已经有了疼痛感,所以黑夜对于他来说就越发的难耐起来。 若溪停在他的门前,伸出手想要推门却硬生生忍住,咬了咬嘴唇扭身离去。回到房间,她发现宜宣已经躺在床上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去净室洗漱,出来把多余的灯熄灭,这才爬到床上。 近来她习惯了跟宜宣躺在一个被窝里,宜宣见了竟然不嫌害臊吩咐丫头只铺一床,她没反驳算是同意了。可眼下宜宣就背对着外面躺着,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揭开被子悄悄钻了进去。 她尽量不惊动宜宣,紧靠着床外面躺着,刚想要闭上眼睛就见他翻身过来。一只胳膊搂过来,把她揽进怀里,“离床边那样近,睡着了你再掉下去!” 若溪脸一红微微挣扎着,他却不放手,轻声说道:“别动,我只搂着你就好。习惯了有你在怀里,一个人竟睡不着了。” 她闻言心下一动不再挣扎,闭上眼睛闻着熟悉的味道,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第二天她一睁眼,发现宜宣不在。桂园进来回禀,说是他一大早就去了铺子,说是两个时辰之后回来接若溪出去。 若溪这才想起昨晚上他说要带自己出去的话,洗漱、吃饭,然后去侯夫人那边请安。侯夫人听说逸浚的腿有好转,又知道若溪每日都辛苦给他做按摩,感到欣慰又有些心疼逸浚。少不得嘱咐若溪要照顾好逸浚,细细询问他每日的情况。 侯夫人一直没去看望逸浚,生怕见了于心不忍,又怕他跟自己央求。她答应若溪不插手逸浚治疗的事,如今见有了好转就越发的要支持到底了。 若溪又跟着婆婆去给老太君请安,见了其他二房的人相互和和气气说上几句,倒没什么特别的事。 回了临风她就抓紧做增高垫,昨个差点收尾被宜宣抢走。很快鞋垫就做好了,她已经吩咐桂园给逸浚做了一双稍微大半号的靴子,把鞋垫放进去刚刚好。 若溪唤来黎妈妈把鞋子交给她,嘱咐她就说是她做的。黎妈妈舀了回去,请逸浚穿上。他试着走了两步,不仔细看竟看不出腿瘸了!黎妈妈见状热泪盈眶,心里把若溪感激地无法形容。 “这是什么鞋子?怎么这般神奇?”逸浚惊喜的不得了,他脱了鞋子看了又看,穿上又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虽说腿疼不可避免,可最起码看起来正常。 黎妈妈听了眼神一闪,只照着若溪吩咐的回答。逸浚不疑有他,感动地拉住她的手,眼里有泪花在闪动,“妈妈,你对我太好了!难为你怎么琢磨出来的,费了不少心血吧?” “其实二爷和二奶奶也挺关心少爷的。”她冷眼旁观瞧得明白,知道逸浚心里怨恨二奶奶。 二奶奶满心为他着想,可又偏偏不让他知道。虽说到底是为了他好病,可若是他们母子因此做下仇就糟糕了!她最知道逸浚的脾气,认准一条道跑到黑,有时候当着二爷的面不言语,其实心里是不服气的! 她想要帮若溪说好话,可只说了一句就见逸浚的脸沉下来。 “妈妈下去歇着吧,我要了。”他不想和黎妈妈生分,干脆走到桌子旁边舀着看起来不再言语。 黎妈妈见状只好出去,去若溪那边回禀。若溪听说逸浚穿着刚好而且管用,心里十分高兴,便吩咐桂园再做两双单靴子,留着过几日换季穿。她则动手做鞋垫,一直忙活到宜宣派人来接她。 青玉进来笑着说道:“二爷派人来接奶奶出去,马车就在角门候着。来人说了,二爷请奶奶穿方便上下运动的衣裤出去,不用带丫头。太太那边二爷已经派人知会了,奶奶只管放心出去就成!” 不知道他起什么幺蛾子,若溪只好换衣服,然后独自一人出了角门。那里有一辆马车正候着,小城子见了她赶上前请安。 扶着她上车,小城子亲自赶车一路往城外而去。出了城路上的人少起来,若溪忍不住揭起车帘往外面瞧。 “小城子,咱们这要去哪里?”她问着。 “回奶奶的话,二爷吩咐奴才把奶奶送到庄子上。”小城子忙笑着回道,“二爷一大早就去铺子里忙活,还有点事没处理完,随后赶过来。” 前面的道路越来越宽敞,放眼看过去远处是大片大片的田地,眼下还没开始耕种看不见有人在地里干活。田地的对面是一座大宅子,马车就停在宅子门口。 若溪下马车,就见宅子里面快步出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他见了若溪忙行礼请安,赶着叫二奶奶。 还不等她回话,就听见一阵马蹄声。抬头一看,一匹白马由远及近飞驰而来。林宜宣就坐在马上,一身的白衣胜雪,外面的斗篷被风吹起带出几分洒脱不羁的味道。 他逆光而来,若溪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觉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突然脑海中出现白马王子四个字,心不由得加速跳起来。 到了近前他并未下马,看着若溪的眼中有炙热、惊艳,还有一丝宠溺的味道。今个儿若溪穿了一声火红的骑装,脚上蹬着小羊皮的软靴,两边的头发编成几个小辫束在后脑中间,其余的就顺直的披散在身后,用红绸子扎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利落,红扑扑的小脸越发显出一种健康美。 他突然伸手揽住若溪的腰,把她搂上马背圈在自己怀里。若溪顿时害羞,臊得连耳垂都红起来,宜宣见了忍不住笑起来。 “准备好午饭,一会儿爷跟奶奶回来吃。”宜宣丢下一句话,双腿一夹马镫奔驰而去。 管事瞪大惊讶的眼睛忘记了应承,小城子见状笑着说道:“还不快去准备着?二奶奶喜欢吃清淡的东西,尤其是山上的野菜很合奶奶胃口。” “多谢兄弟提点!”管事这才怔过神来,忙请小城子进去歇着,然后张罗去了。他在庄子里做管事七八年,可是从未见过二爷把女人带过来。原先那位二奶奶身子弱连冷风都吹不得,也一次都不曾来过。所以当他得了消息说二爷要带二奶奶来,赶忙吩咐人把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番,还特意喊来个机灵些的丫头准备侍候奶奶。 没想到二爷带着奶奶骑马去了,还是共乘一匹!他认识的二爷冷静得有些冷酷,让人不敢放肆出错。今个儿他竟然见到二爷对着二奶奶笑,还笑得那般温柔,能不吃惊发愣吗?眼下得了小城子的提点,越发明白侍候好二奶奶的重要,看来二爷对新奶奶不一般啊! 再说林宜宣和若溪同乘一匹马疾驰而去,他一只手勒着缰绳,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肢。若溪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直响,路边的景物飞快的后退,她吓得脸色发白忙用胳膊抱住宜宣的腰。身子缩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马儿似乎停了下来。睁开眼睛一片草地映入眼帘,嫩鸀色的小草中间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不远处有一棵大树,上面拴着一匹棕色的马。 “好漂亮的马!”她惊喜的喊起来,眼中冒出欢快的光芒。 宜宣低头瞧着她,嘴角带着笑容,“喜欢吗?送给你的!” “给我的?”她听了迫不及待的从马上翻下去,一路小跑过去,想要用手去摸却又有些害怕的样子。 “你别看它长得高大,其实年纪很小。”宜宣跳下马甩开缰绳让马儿随意吃草,走过去笑着说道,“它的脾气很温顺,你可以摸摸。” 她闻言伸出手,在它的后背轻轻抚摸了一下,见它真得很温顺胆子便大起来。 “想骑吗?”宜宣笑着问道,她期待地点点头。 宜宣扶着她踩在马镫上,然后轻托她的臀部,她立即一脸红身子有些僵硬起来。好在宜宣的手很快就离开,她坐在马上尴尬很快被兴奋代蘀。 “攥紧缰绳,不要松开。”宜宣轻声提醒着,然后拉着马笼头慢慢溜起来。 这样溜了两圈,他松开手,让若溪轻轻磕马肚子。若溪照着去做,马儿便轻快的跑起来,她高兴地喊起来,“我也会骑马了!” 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宜宣被感染,眼睛始终紧盯着她的身影。看着那团火红在草原上跳跃,看着若溪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声“傻丫头”。不过是骑马,她竟然比得了宝贝还要高兴,若知道如此早该带她出来散心。 若溪在韩府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偶尔跟老太太去庙里进香却也不能随意行动,更别提像现在这般骑马。进了侯府她又不敢行错一步,说错一句,能这般出来骑马能不感觉兴奋吗? 她心情愉快,腿不由得用力,马儿撒开腿跑起来。宜宣见状忙骑上马去追,唯恐她第一次骑马出什么差错。 耳边的风声渐大,若溪越发的紧张起来,越紧张腿夹得越紧,马跑得就越发快起来。她害怕起来,攥着缰绳的手脱了力。突然,她朝着马下掉了下去。 宜宣只差两步就骑到近前,眼见来不及,毫不犹豫的扑过去抱住若溪。两个人滚落在草地上,他始终把若溪搂在怀里护着。 若溪整个人趴在他身上,除了吓了一跳倒丝毫没有受伤。 “你怎么样?”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四目相接,情愫在二人之间游荡。他紧紧搂着若溪幽香的身子,感受着她胸前的柔软,看着她略微红肿的嘴唇,身体里的yu望急剧上升,连呼吸都微喘起来。 若溪看见他眼中的,感觉到有东西顶在她的小腹,越来越坚硬炙热起来。 “流氓!”她的脸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轻骂着慌忙要起来。 听见她骂自己,再见她咬着嘴唇害臊的娇俏模样,宜宣越发的按耐不住,一翻身竟压在她身上。 “啊,青天白日……”若溪惊呼起来。 还不等她说完,一张炙热的嘴唇压了下来。天啊,这里是野外,他疯了!她赶忙用力推着他的胸膛,发现半点用都没有便抡着小拳头捶起来。 宜宣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滞,霸道的吮吸着她的娇唇,趁着她惊呼舌头灵活熟悉的钻了进去。 她渐渐失去了抵抗的能力,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涌遍全身。眼睛情不自禁的闭上,胳膊攀上他的脖颈,微颤着接受他的肆虐。 他似乎感觉到了身下可人的顺从,动作渐渐轻柔起来,又唯恐压坏若溪轻轻侧身搂住她的腰肢。可嘴唇却舍不得离开,仍旧紧贴在若溪的唇瓣上,美好的味道让他不能自拔似乎上了瘾。 半晌,他才恋恋不舍的挪开嘴唇,手指贪恋的轻抚若溪红肿的唇瓣嘴角露出满足的笑。若溪无力的靠在他胸前,害羞的不敢睁眼睛。她不知道今个儿若不是在外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他进一步掠夺或许她不会拒绝! 她不知道自己对宜宣的情感到底是什么,是女人对男人最原始的渴望?是有一点点喜欢?还是爱?她越来越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只要宜宣轻轻撩拨便能让它变得热情。她发现自己竟喜欢上了宜宣的亲密举动,从不经意的碰触到相拥着入眠,再到激烈的热吻。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让她措手不及。 “闭着眼睛想什么呢?”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宜宣就难耐,他俯在若溪耳边呼着热气,看见她红红的耳垂竟张嘴噙住。 若溪忍不住战栗了一下,睁开眼睛轻咬着嘴唇嗔骂着:“你还有完没有?一会儿若是被人瞧见,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那我们回庄子!”宜宣闻言眼睛一亮,戏谑的盯着她笑着说道,“进了屋子把门一关谁也看不见,我是不是就可以随便了!” 若溪听了脸越发的红起来,她推开宜宣站起来,“平日里你板着脸还有些爷的样子,私底下怎会这般轻浮?真真是披着羊皮的狼!”说罢扭身就走。 宜宣见状笑着追上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身子,在她的耳后、脖颈亲起来。 “在旁人眼里我是侯府二少爷,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男人罢了,想要宠爱自个媳妇的男人!”他一边亲一边轻语着。 “好痒!”若溪笑着嚷起来,挣脱开他的魔爪跑开。她拽住马缰绳,踩着马镫爬上去,腿略微一使劲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返。 “慢一些!”宜宣见了喊着,赶忙上了自己的马撵上去。他的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忍不住去碰触她,可到了最后关头却又要生生的急刹车。唉,真是自己上赶着找苦头吃,还吃的上了瘾中了毒。他林宜宣做梦都没想过会被一个女人吃的死死的,却又这般心甘情愿! 自打上次醉酒尝到了她唇瓣的滋味,宜宣便食髓知味,可清醒的时候却不敢行动生怕惹恼了她。昨夜他实在是情不自禁吻了若溪,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拒绝,他登时都快乐疯了。可是他还不敢再放肆进一步,万一唐突了若溪不理睬他,就连好不容易得到的福利都没了。 他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在女人面前一向拥有绝对主动权的他到了若溪跟前便缩手缩脚起来。前怕狼后怕虎,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冷酷、果断。人家都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若溪就是那个克制他的人! 宜宣瞧着她的背影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追上跟她并肩而行。 “这么一大片田地都是咱们府上的吗?”她扭头问着。 “以庄子为中心,方圆二十里地都是咱们府上的产业。这样的庄子一共有十二处,有几个在周围的州府。”宜宣淡淡的回着,“咱们府在京都有大小米铺十八家,下面十六州三十二府六十四县共设分铺一百零八家。粮食一半是自产自销,一半是从农户手里收购来的。这几年又陆续在各个地方置办了些房产,照现在的情形看足够咱们子孙五代衣食无忧。” 若溪听了却不赞同的说道:“人人都说世事难料,尤其是钱财这种身外之物,今个儿金银满山明天或许就都属于别人了。依我说留万贯财给子孙,不如教他们自食其力的本领,明辨是非善恶的能力。即便以后千金散尽,他们总是能挺直腰板做人,靠着一技之长自食其力。” “你认为咱们这样的人家会有千金散尽的一日?”他玩味的瞧着若溪问道,眼中却涌动着不明的情绪。 若溪闻言淡淡的笑了一下,“盛极必衰,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有史以来多少比咱们还显赫的家族都逃不过这几个字,何况是咱们呢?不过是时间的长短罢了!眼下你和三弟打理外面的产业,兄弟合心自然是无忧。老爷在朝堂之上深得皇上信任,宫里又有德妃娘娘做靠山,一切都顺风顺水固若泰山。可是圣意难测,上天入地只在皇上一念之间,实在不是咱们能控制挽救。 唯有约束子孙,谨言慎行多做善事,即便以后断了皇恩也不至于墙倒众人推,总会有条活路。我这话说得为时过早,或许等到我死了也到不了那步田地。不过约束子孙不可沾染不良习气,把眼下祖上良好的家风一辈辈传下去,却是不能懈怠忽视的事。” 他听了看着若溪的眼神越发的幽深起来,几次谈话下来,让他对若溪多了几分欣赏和钦佩。怎样的女子才能有这般凡夫俗子所不及的远见?最初他被若溪温婉让人舒心的声音所吸引,后来见到她弹琴又被她出尘的气质所倾倒。之后一次次接触下来,他越来越发现若溪是个多面人。她的每一面都让他心动不已,甚至是深深沉醉。 温柔透着坚定,大方中带着俏皮,看问题通透往往一针见血为人却并不犀利刻薄。他渐渐被若溪的内在所吸引,破天荒第一次想要走进一个女人的内心,想要拥有她?p> 男谋认胍纳碜右苛业亩唷?p> 若溪瞧见他眼中涌动的,想到刚刚在草地上的荒唐,不由得红了脸颊扭过头去。宜宣见状越发的挪不开眼睛,恨不得把她娇羞的模样刻在心里。 二人一路回了庄子,到了门口宜宣先跳下马,随后把她从马上抱了下来。小城子和管事已经打里面出来,若溪忙挣脱开他的怀抱。 “二爷、二奶奶回来了,小的已经准备好了午饭,请二爷、二奶奶移步进去。”他们都是人精,瞧见二人之间的亲密举动故意慢走了几步。 “嗯。”宜宣瞧了若溪一眼,抬腿先往里面走,在下人面前他多少还要端着爷的架子。若溪跟在后面,进去内室先洗洗手脸又换了一身衣服,刚刚在外面草地上滚得有些脏了。庄上的管事是个伶俐人,虽然时间匆忙准备的衣物却还能穿。 等到她打里面出来,见到宜宣也换了一身衣服,正坐在桌子旁等她用饭呢。 宜宣瞧瞧她身上的衣服,瞥了管事一眼说道:“办事倒还稳妥,一会儿去账房领二十两银子赏钱。” “多谢二爷,多谢二奶奶。”管事乐得合不拢嘴,不忘给若溪谢礼。 宜宣见了点点头,他还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赏,是个可教之才! “你们都下去,没爷的吩咐不用进来侍候。”他低声命令着。 一屋子下人忙答应着下去了,小城子还体贴的把门关上,嘱咐大伙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然后在门口不远的石头墩子上坐下。主子把他们都撵出来,谁知道是吃饭还是吃二奶奶?若是被人冲撞了还不发怒,他还是机灵的守着门。 管事得了赏钱不敢独吞,到账房取了分出一半往小城子怀里塞。 “我可不缺你这点银子,既然是二爷赏你的就留着。”小城子虽然爱钱,不过却从不做这种剥皮的缺德事。 管事见状便屁颠颠弄了些好吃的过来,“大中午的兄弟别饿着,反正二爷、二奶奶在里面一时半晌不用人侍候,你也垫垫肚。要说这跟在二爷身边着实让人羡慕,可也不是谁都能侍候上去的。人太笨不行,太懒不行,还要忠心能吃苦。兄弟在二爷身边这几年挺辛苦,来,我敬兄弟一杯。只喝一杯,不然误事!” 这番话说得小城子很受用,一杯酒下肚瞧这管事也比刚才顺眼,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起来。 屋子里的宜宣和若溪也正在吃饭,他夹了一筷子菜送到若溪嘴边,笑着说道:“张嘴!” 若溪见了脸上发烫,她就知道他把大伙都打发下去没有好事,微微偏了一下头把碟子举起来示意他放进去。 他见状却一皱眉,固执地举着不肯放下。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到底是若溪投降,红着脸张嘴把菜吃下去。 宜宣见了这才心满意足,接二连三的喂她吃菜,似乎上了瘾乐此不疲。吃了几口若溪便不张嘴接了,摇着头眉头轻锁的说道:“我吃饱了,再吃就撑得难受了。” “不过才吃小半碗,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胖一些?搂着你都不敢使劲,生怕撅折你的柳腰。”他认真的说着,可若溪听了偏生有种被挑逗了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烫,眼睛闪烁起来,刚刚在野地里热吻出现在脑海中。 呃,她都在胡思乱想什么,现在是吃饭时间啊! 宜宣的手突然伸过来,她下意识的稍微躲闪一下,却见他捏住了她的下巴,温柔的说道:“别动,你嘴角有脏东西。” 说罢,他用手指轻轻抹去若溪嘴角的米粒,随即自然的放在嘴里还舔了一下手指。 她瞧见突然觉得心里发烫,咬着嘴唇低头红脸问道:“我吃饱了,你还想吃什么菜?我布给你吃。” “我想吃你的嘴唇!”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越发显得磁性十足。 今天的宜宣好像吃错了药,说话轻浮行动更是羞人,可若溪心里竟隐隐有些喜欢。 “磨人的小妖精!”他咬着牙说道,随后搂住她的腰肢叼住她的耳垂轻轻噬咬起来。不等她反抗,嘴唇滑到她的面颊,迅速噙住她的唇瓣。 他再一次用热吻征服了若溪,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化作春水,大手摸进她的胸口往胸衣里面探索。 他真得是憋不住了,想立即就要了她的身子。他早已经把心给了若溪,早就决定为了她洁身自好。而且自打心里有了她,他发现其他女人根本就挑不起自己的,即便是憋得这般难耐也从来没想过找旁人发泄。 若溪心里也是有他的吧,从她战栗的身子就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悸动。被他亲吻时顺从乖巧的依偎在自己怀里,挑逗她时泛红的面颊,这一切都让他有了征服若溪的自信。 “啊!”若溪突然痛苦的轻哼了一声,眉头紧锁似乎很不舒服。 他听见赶忙停下,紧张地瞧着她纠结成一团的小脸。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他着急的喊起来,赶忙把她抱到床上。 若溪的脸越发的红起来,她缩着头低语道:“你出去找个小媳妇过来,我……我没事。” “疼得直哼怎么能说没事?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夫,你别怕!”宜宣不容分说就要喊人进来。 “别嚷!”若溪急了,一把攥住他的手,使劲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好像是来……葵水了。”说完松开手,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敢看人了。 真是丢人,偏偏初葵在这个时候来,难怪打昨个起她就觉得那里有些肿胀。刚刚小腹一阵坠痛,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现在连腰都疼起来。 宜宣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欢喜。他知道若溪初葵迟迟未到,唯恐是她身子虚弱有什么病症。眼下葵水来了,这就说明若溪真真正正成熟,能为他生儿育女了。一想到将来会有像若溪的儿子、女儿,他这心里就既期待又兴奋。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sy. 第一百一十三回 若溪察觉自己好像是来了葵水,便让宜宣找来个小媳妇,都是女人谈及这件事自然是容易开口多了。 来得正是庄上管事的媳妇,一看就是个贤淑温顺的女人,见了若溪请安行礼略带些拘谨。若溪请她找来葵水垫的布袋和干净内衣裤,她见若溪态度和善并不端二奶奶的架子稍微放松了些。 “二奶奶,这些东西虽然都是奴婢穿戴用物,不过却都是全新没用过的,您先将就着用一下。”她略带憨厚的笑着说道。 若溪见了笑着点点头,刚刚她还在心里合计,若是布袋舀来是用完洗过的该怎么办?她可不能接受这样的卫生习惯,垫葵水用得布袋必须是两个时辰换一次,而且用完必须扔掉。那种东西怎么能重复使用,即便是用开水烫过也不能完全杀菌。 “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弄就可以了。”若溪轻语着。 她听见转过身回道:“二爷吩咐奴婢把奶奶侍候妥当再出去,另外还吩咐奴婢把来葵水需要注意的事情跟奶奶回禀清楚。” 这个林宜宣管得也太多了!若溪闻言脸有些发红,见她转过身便动手脱了衣物。果然是来了葵水,不过不太多,只弄脏了褥裤,她赶忙换了干净内衣垫上布袋。 “奶奶是第一次来葵水,所以会感觉很不舒服。一会儿奴婢泡一杯红糖水过来,您喝了能稍微缓解些。来葵水的时候不能着凉,不能动气,生冷之类的食物最好别吃免得落下病根。奶奶再干净也不要洗澡,忍过三五日就好了。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行房。”她见宜宣对若溪很宠爱,怕若溪年轻不明白任凭二爷胡来,这个时候行房血气逆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若溪正在系裙子上的腰带,听了这话脸一红。若是刚刚葵水没来,他又会对自己怎么样呢?她是会拒绝还是接受呢? “奶奶可好了?用奴婢侍候吗?” 她怔过神来,忙回道:“好了,你转过来吧。” 那媳妇瞧见若溪面带桃花,眼含春水,忍不住笑着说道:“奶奶长得真俊,身上又有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的可亲劲。别说是二爷,就是奴婢见了都想对奶奶掏心掏肺的好。这换下来的衣物奴婢舀出去,奶奶躺着歇会儿。”说完伸手就要舀若溪换下来还带着血的褥裤等物。 “一会儿我自己带出去扔掉就行。”若溪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见状麻利的裹成一团,笑着回道:“奴婢也是女人奶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能侍候奶奶一回是奴婢的幸事,奶奶不要嫌弃奴婢嘴笨手拙。” 若溪听见她这样说只好作罢,看着她把脏衣物舀出去。不一会儿,宜宣便急匆匆走了进来。他细细瞧着若溪的脸色,坐在床边问道:“可感觉好一些了?用不用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哪里疼得那般厉害了?况且因为这事请大夫,你还让不让我见人了?”她忍住小腹和腰底的胀痛,咬着嘴唇说着。 “因为这事请大夫怎么了?”宜宣见她还是不舒服的样子,担忧又心疼,“你这般瘦弱还不停地流血,若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他是有经历有过去的男人,岂能不知道女人来葵水是怎么回事?之前的他并未有过任何感觉,不过是不能同房有些麻烦罢了。 可眼下见到若溪初葵受苦,又想到她身体里的血在往外面流,他竟有些慌张。 “但凡女人每个月都要有这么几日,我想我应该是因为第一次的缘故才反应强烈。你不用太紧张,没事。”她只觉得小腹越来越下坠,难受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宜宣见状又紧张起来,刚想要说些什么管事媳妇端着红糖水进来了。 “奴婢见过二爷、二奶奶。这是红糖水,这个时候喝能减轻不舒服的感觉。”她过去想要侍候若溪。 宜宣却接过去,吩咐她出去,扶着若溪坐起来靠在他身上。 “没事,我自己可以喝。”若溪还不至于虚弱到需要人喂的程度。 “乖,张嘴!”他不松手,执意把杯子送到若溪嘴边,语气宠溺中带着固执还有关切。 若溪听了浑身不舒坦,她又不是小孩子乖什么乖,况且他对自己的孩子也没这般肉麻。今天的宜宣给了她太多的惊讶,不似平日那般酷酷的模样,大胆直白还温柔,不过若溪似乎并不排斥相反心里还隐隐有些喜欢。 她红着脸低头喝了一口觉得有些烫便停住,他见状忙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尝了一口。 见到他就着自己刚刚喝过的地方下嘴,若溪想到了上面还蘸着自己的口水,脑子里登时出现她们拥在一起接吻的情形。 她忍不住用双手抚住发烫的脸颊,觉得今天自己脸红的次数太多。 “喝吧,太凉了会没有效果,这样热热的才好。”宜宣体贴的说着。 她听了顺从的把一整杯都喝下去,胃里顿时热热的,连肚子都觉得舒服起来。 “你先睡一下,然后咱们再做马车回去。”宜宣让她躺下,他就倚在床的外侧把手伸进被子里。 呃?若溪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躲闪起来。 “别动,是这里难受吗?”他炙热的手掌放在若溪的小腹上,然后温柔的轻轻揉起来。 若溪觉得这个位置有些害羞,本想要拒绝可实在是很舒服,便闭上眼睛接受了。看着她眉间渐渐舒缓,他心里才稍微放松下来。成亲之后得知她连葵水都没来,便知她的身子还没完全成熟,若是强行圆房唯恐伤了她的元气。眼下见她葵水至了,竟隐隐雀跃起来。 她第一次骑马有些累,再加上初来葵水身子不舒服,很快她便昏昏欲睡。习惯性的往宜宣怀里蹭,感觉到他的气息和温暖包裹才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低头看着她像只小猫一样缩在自己怀里,宜宣的嘴角带着宠溺和满足的笑。这些日子看见她为了逸浚劳累,宜宣很心疼却又帮不上什么忙,便想法子想让她放松一下。 他想了好几日不知道该怎样做,突然想起看见若溪看得一本介绍各地风光民俗的,她似乎很喜欢出去玩的样子。所以他才费了心机安排今天的行程,看见若溪喜欢他心中更高兴。 揉着她下腹的动作越发的轻柔起来,等到若溪醒过来就发现躺在他怀里,头枕着他的胳膊。 “醒了?”他的眼睛灿若星辰,正带着化不开的弄清瞧着若溪。 “什么时辰?咱们该回去了吧?”若溪瞧了瞧外面太阳快要偏西的样子,忙坐起来说着,“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回去晚了要误了逸浚按摩的时辰。”她急忙想要下床。 宜宣却眉头轻锁哼了一声,扭头一看他正甩着被自己压得麻木失去知觉的胳膊,若溪忙过去揉搓。 她这一觉睡了快一个半时辰,宜宣生怕吵醒她胳膊始终没动,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后果。不过瞧着若溪帮自己按摩,对自己关心的样子,他心里比吃了蜜糖还要甜,别说是麻木就是废了这条胳膊也是毫无怨言! 宜宣吩咐小城子备车,让人装了手炉给她抱着,另外又把毛毯带上车盖在她身上才算完事。 若溪瞧着自己这副模样,笑着说道:“眼下已经快三月,哪里有这样冷?”她对女人每个月那点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让人瞧见未免显得太过娇气。况且现代的她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想吃冰,每次都捧着刨冰、冰淇淋吃个痛快,即便是冬天也要缩在被窝里吃。 眼下她竟然怀念起了冰淇淋的味道,隐隐有些想要吃凉快东西,看来这个习惯也跟着穿越过来了。 “不行!一会儿进了冷风又要喊肚子痛。”他见若溪往下扯毛毯,忙阻止她。 为了一路之上照顾她,宜宣并未骑马回去,他送给若溪的那匹小红马也留在庄上。他吩咐管事的要好生喂养,下次有空再带若溪过来骑马。 二人回了侯府,先去侯夫人那边回禀一声。侯夫人见了若溪笑得有些暧昧,似乎她出去跟宜宣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事情一般。 弄得她心里有些别扭,出了潋滟阁瞧着宜宣多了几分娇嗔的味道,倒叫宜宣看得越发春心荡漾。 他意欲拉若溪的手,却知道这园子里人来人往传扬出去不雅,只好忍着回了临风。回去之后若溪就去了小厨房,说是做什么水果沙拉,把宜宣一个人扔在屋子里。 她吩咐厨娘舀来蛋黄、糖粉、大豆油等物,让人用竹篾子做个简易的打蛋器。先在蛋黄里加入糖粉,用打蛋器打到膨胀颜色变浅呈浓稠状。然后一点一点往里面加油,不停地搅拌,随着油的加入越来越浓稠搅拌变得困难起来。这个时候再加入几滴柠檬汁,搅拌到变稀复加入油,如此反复几次直到把材料都添加进去。这样新鲜的沙拉酱就出炉了! 厨娘已经把各种水果去皮切成小块,若溪把沙拉酱淋上去用冰块在下面镇着,一盘水果沙拉就算是做成了,吩咐丫头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端上去。 晚饭时候,水果沙拉被端上来。宜宣见了问道:“这就是你在厨房鼓捣半晌的东西?不就是把苹果、梨、桃子、草莓、芒果等水果切块拌在一起。上面这奶黄色的黏黏稠稠的是什么?”逸浚更是明显嫌弃的瞧了一眼。 “好漂亮?”菲虹惊呼起来,女孩子跟男孩子就是不同,她们最是先被食物鲜艳的颜色吸引。 若溪笑着用勺子舀了一匙到她的盘子里,又给宜宣和逸浚舀了些,然后自己也吃起来。 冰冰凉凉中带着水果的香甜和柠檬的清香,吃起来好爽快!下次试试能不能做出冰淇淋来,那样就更棒了!她想要再舀一勺,刚把勺子伸过去就见盘子被突然挪走。 “太凉,你不能多吃!”宜宣皱着眉头板着脸说着,然后把盘子放到孩子们跟前,“你们分了吧。” 菲虹的眼睛立即亮起来,逸浚吃了一口也很喜欢,她们听见父亲发话便不气的吃起来。若溪见到那盘沙拉越来也少,不由得哀怨的瞪了宜宣几眼,他却假装没瞧见。 “从明天开始你去学里念,就让茗天和棋药陪着。”吃罢饭宜宣对逸浚说着,昨个若溪跟他提了这件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办妥当了。 在定伯侯府后门附近有一个小院落,三间正房,有门房、耳房、后厦,是林氏家族办的家族学堂。但凡是没出五服的林氏子孙不仅可以免费去学里念,每个月还有几吊钱买文房四宝。 房子是侯府的产业,费用大部分都是侯府在负担,所以逸浚想去念自然是想去就去。也有一些八騀子打不着的亲戚,厚着脸皮奉承侯府里的主子几句,便也把儿子送了进去。 逸浚从未去过学里,想到一下子要见不少生人顿时心里忐忑起来。可是他又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 晚间若溪照例去给他按摩,宜宣知道她身子不利索便要代蘀,她却执意说道:“我做习惯了,知道哪个地方该重些哪个地方得轻点。你看我能吃能动,有什么事?明天逸浚要去学里,心里必然不安,我去安抚他几句。”说罢不让宜宣陪同自己去了逸浚房里。 丫头正在收拾去学里要带的笔墨纸砚等物,逸浚明显有些烦躁不安。她一边按摩一边轻声说道:“今天我给你讲个《美女与野兽》的故事吧。”每天晚上她都会一边讲故事一边给他按摩,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逸浚并没有像平日那般认真听,相反有些心不在焉。 “很久以前,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里住着一位骄纵、自私的王子。一个寒冷的冬夜,城堡里来了一位乞丐老婆婆,她献给王子一枝红玫瑰,请求王子让她避避风寒。王子见她长得又丑又怪,便要赶她走。乞丐老婆婆对王子说:‘内在美才是真正的美’。但王子还是不肯让她留下。”听到这里,逸浚的眼神闪烁起来。 若溪见了接着讲道:“这时,乞丐老婆婆忽然变了,变成一位美丽无比的女巫!为了惩罚王子,她实施魔法将王子变成了丑陋的野兽,又将他的仆人们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器皿。从此,王子就把自己关在城堡里,只能通过一面魔镜看到外面的世界。女巫把玫瑰花留给了他。这朵玫瑰花只能盛开到他21岁生日。如果他在玫瑰凋谢前学会爱别人,同时也能得到对方的爱,魔法就能破除;否则,他永远不能恢复人形!” 逸浚的脸终于转过去瞧着若溪,显然被这个离奇的故事吸引住了。他觉得故事里面的王子好可怜,整日关在城堡里不敢见人该多孤独、寂寞、哀伤啊。他心里涌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希望王子能学会爱和被爱破除巫婆的魔法,最终恢复人形。可是,谁会喜欢上一只外表狰狞丑陋的野兽?他的眼中涌上深深的自卑和哀伤,若溪见了不免心疼。 “眼看着玫瑰的最后一片花瓣就要掉来了。贝儿抱住受伤的野兽深情地说:‘你不要死,我爱你!’贝儿的话音未落,魔法奇迹般地解除了!受伤的野兽又变回为英俊的王子,城堡里所有的器皿也都恢复了人形。王子又恢复了之前的英俊潇洒,可是他却再也不以貌取人,因为内在美才是真正的美!人与人之间真正的吸引不是因为外表,而是真诚的心和善良的本性!”最后两句话是若溪自己加上去的,这也是她要告诉逸浚的道理。 逸浚是个聪明孩子,岂能察觉不出她的苦心?他看着若溪的眼神幽深起来,若溪有时候慈爱,有时候严厉,有时候甚至是在逼他,让他对若溪的感情也跟着复杂起来。 看见他的眼神若溪在心里暗暗叹气,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就有这般早熟难测的眼神?这一点倒是随了他父亲,想当初刚刚接触林宜宣时,也总是看见他这样的眼神让人琢磨不透。 “早点儿睡,养足精神明天好去学里。”若溪按摩完又把他的腿绑住,然后扭身出去。 却见宜宣站在门口,也不知道他偷听了多久。二人回了房间,洗漱收拾然后上了床。若溪来了葵水不能洗坐浴,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开始怀念起现代的淋浴。 宜宣见她吩咐丫头铺了两床被褥,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觉皱眉。 “你在生气?”他觑着若溪的脸问着。 若溪一怔,他为何要这样问,从哪看出自己生气了? “你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吃太凉的东西,那个什么沙拉的等你好了再吃。我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干嘛生气跟我分开睡!”他郁闷的说着。 若溪听了笑起来,“谁生气了?不过是来葵水到底不干净,况且男人碰了不吉利。”她瞧着宜宣的脸竟然有些孩子气的味道。 “无妨,我不怕!”他听了忙扯开若溪的被子,把她搂进自己的被窝,“怎么手脚这般凉?”说罢把她被子里的汤婆子舀过来塞在她的脚附近,又把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口捂着。 “红玫瑰是什么花?”他突然没头没脑的问着。 若溪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他是听见美女与野兽的故事了。这个异世是没有玫瑰花的,他自然是没听说过。 “玫瑰花跟月季长得很像,不过更娇贵更香一些。花枝上布满了小刺,若是想要摘不小心就会被刺伤。玫瑰花有很多种颜色,每一种颜色代表的花语都不同,尤其是红玫瑰更是象征美好、幸福、忠贞的爱情。 它浑身布满小刺,想要得到它的人若是不小心便会受伤,爱情也是如此,容不得半点的随便和践踏!两个人因为相互吸引而靠近,可不同的生活习惯和处事态度势必会造成摩擦,甚至争吵。这就需要用信任、包容去呵护,就像玫瑰花需要阳光雨露一般,少了一样便会枯萎。” 他听了细细品味,随后笑着说道:“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可偏生我听了觉得有些道理。” 若溪闻言也笑起来,她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宜宣,希望能把他改造成自己心目中爱人的模样。成亲半个月,若溪冷眼旁观她对两位姨娘确实不上心。刚成亲两日,梁姨娘花枝招展的在他跟前晃荡,他不喜反而表现出厌恶的样子。对惹人怜惜的罗姨娘也不曾多看一眼,简直是当她们不存在。 欣慰的同时她又有些不舒坦,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曾经侍候过林宜宣的女人,有了新人就如此冷酷对待到底显得薄情。不知道她们的今天会不会成为她的明天!女人的心思就是这般矛盾,还有些矫情,总喜欢把自己逼到角落。 眼下的林宜宣对她百般宠溺言听计从,不知道以后会如何!她穿越过来不过是个被家族放弃的庶女,后来回到韩府步步为营才能站稳脚跟。没想到一朝飞上枝头成了侯府二奶奶,嫁过来长辈不曾为难,夫君宠爱非常,这一切都来得这般突然,让她感觉措手不及。幸福中带着些许的恐慌,有时候一觉醒来还有种在梦中的感觉。 “你会永远对我这样好吗?”她终是问出口,语气里有种对未来的迷茫和忐忑。 “不会!”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一僵,搂着她的手用力起来,“我会对你越来越好,只要你心里有我,只有我!行吗?”说罢用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极其认真的问着。 他不想继续等待,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若溪心里的想法。问完这句话,他破天荒的紧张起来,生怕从若溪口里说出自己不想听到的话。他的脑子里出现宜浩、刘焕晨甚至是侯静康的脸,心底涌上一股酸酸的味道。 若溪迎上他的眼神,“行”这个字不假思索的涌上来,却生生卡在嗓眼里。他的心里会只有她吗?柳烟呢?那个像柳叶一般柔弱薄命的女人!他不是在她灵前发誓不娶妾吗?他娶自己进门不也是她的遗愿吗? 进门的这些日子,她感受着宜宣的好,宜宣的宠溺,两个人在慢慢靠近甚至开始交心。可是柳烟这个名字却总是在关键的时候跳出来,生生横在她们之间。若是他忘了柳烟,她会怀疑他对爱情的理解,更不想要这种丝毫没有价值的爱情;若是他忘不了柳烟,又怎会给自己想要的爱情? 她陷入了矛盾纠结之中,隐隐有些心疼。原本以为自己把心保管的很好,可宜宣早已经悄然入侵。面对他想要的承诺,给与不给,她都要不可避免的受伤了! 等不到想要的答案,宜宣的眼神越发的幽深起来。他盯着若溪低垂下去的眼帘,心里突然一痛,觉得她没心没肺! 难道她就看不见自己的好,自己的付出吗?成亲的这些日子,他掏心掏肺整个人整颗心都在她身上,眼下她连一句话都舍不得给吗?还是她心里有别人,根本就容不下自己!该死,是谁? 他的脸色难看起来,搂着若溪的手青筋暴起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啊!”若溪感觉到疼痛忍不住轻呼起来,他这才惊觉的松开手。 “很晚了睡觉吧。”他没有像往常那般紧张若溪,而是淡淡冷冷的丢下一句然后翻过身去。 若溪见状眼神一滞,盯着他的后背一肚子委屈。为什么生气,她还没有回答,而且他凭什么要求自己心里不能有旁人。己所不欲爀施于人,他敢说心里没有前妻吗? 她也生气的翻过身去,两个人就背对着背谁也不理睬谁。这个夜晚似乎很漫长,很难熬,若溪觉得小腹和腰难受起来。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把身子蜷起来试图好受一点,可坠涨一波一波简直要命。为什么这样难受?这副身子到底有些瘦弱,不过是吃了一口水果沙拉而已。 “嗯哼”一声吟呻从她紧咬的唇边溢出来。 背对着她的宜宣怎么可能睡得着?他一直清醒的听着若溪的动静,这声吟呻让他心疼不已。一定是她的小腹又疼了,他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过去把她捞进怀中。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揉着,无奈地说道:“不让你吃生冷的东西你偏不听,现在吃苦头了吧!” 一股暖流从小腹扩散,登时驱散了不少坠涨的感觉。若溪闻言越发的委屈,闷声回道:“若是因为吃了水果沙拉早就该疼了,不过是气血逆行罢了。” “你……唉,别气了,睡吧。”他往若溪那边蹭了一下,下巴扒在她的头顶,到底还是认输说了软话。 若溪不再言语,选择忽略刚刚的事情,她实在是不想追问他对柳烟的感情。宜宣也不想再要那个答案,更不想去追究她心里是否有别人。两个人都唯恐从对方嘴里听见伤人的话,一致的选择了回避。 可有些事不是假装不存在就会消失,两个人虽然如前几日那般亲密的相拥,心境却大不相同。 第二天,宜宣和若溪带着两个孩子去见侯夫人。虽然若溪每日都会把逸浚的情况回禀给侯夫人,她也清楚的知道孙子穿了特殊制作的鞋已经能像正常孩子一般行走,但是在见到逸浚走进去的那一刻,她还是掉泪了。 她不想让逸浚瞧见,忙扭头拭去眼角的热泪,扭头笑着招呼他过去。逸浚不忘给她请安见礼,然后才走过去。她拉住逸浚的手,慈爱的抚摸着他的头,一肚子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把孩子教的很好!”她朝着若溪笑着说道,心里在为自己当初的决定而庆幸,“走,咱们去安福见老太君,昨个儿我就说逸浚要去请安呢。” 侯夫人带着若溪和孩子们去了,一大屋子人都在里面等着,难得的齐全。可能大伙都听说了逸浚能走还要去学里的事情,都过来想要瞧个究竟。 逸浚一走进去,众人的目光便全部集中在他身上。若溪见了不免为他担忧,这架势场面可不是一般孩子能承受的,更何况他是个自卑、内向又敏感的孩子! 却见他稳稳当当走到中间,一撩袍子跪下给老太君磕头,高声说道:“逸浚给老太君磕头,久不来请安让老太君惦记了。” “好孩子,快起来到我跟前来!”饶是老太君一向沉稳,此时的声音里也多了些急迫和欣喜的味道。 他站起身,在众人或慈爱,或探究,或阴晴不定的目光中一步步往前走。他的脚步稳健,丝毫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好!好!”老太君见了连声说着,还朝着若溪满意地点点头。 “去学里有先生教,总比在家里自己强。虽说你父亲亲自教导没差,可他毕竟忙得很,有时候顾不上你的学业。”老太君让逸浚就坐在自己身旁,“一会儿就跟着你五叔、九叔去,到了学里对先生要尊敬,念要用功。” 逸浚忙站起来答应着,旁边的宜凌、宜家也站起来,笑着说道:“老太君放心,有我们在不会让侄儿吃亏。” 这宜凌是三房的庶长子,今年十一,长得很周正有些像房贵妾。二房的庶子宜家跟逸浚同岁,可萝卜不济长在埂上,逸浚还是要叫他一声九叔。 老太君听了点点头,让他们坐下又问谁跟着陪读。 “二爷派了茗天和棋药跟着。”若溪听了回着。 “嗯。”老太君听了对胡嬷嬷说道,“吩咐人去告诉那两个刑子,若是侍候不周全就等着打出去!” 胡嬷嬷闻言下去,她见时辰差不多便命三个人去学里了。看着逸浚走出门口,她转红了眼圈,侯夫人见状也忍不住拭泪。 “逸浚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是天大的好事,老太君应该高兴才是啊!”二太太忙笑着劝慰着,“我瞧着他脚上穿的靴子很平常,怎么就能治病了?脱了靴子他也能正常走路吗?” “不过是障眼法,在靴子里面垫了高度不一样的鞋垫。”若溪听罢回着,“逸浚的病是胎里带来,后天再怎么治都不会去根。”她见到二太太眼中的犀利敛去心下一动。 她不是不知道府里暗潮涌动全是为了一个世子的位置,逸浚天生残疾早已经从这场争斗中早早退场。可今个儿他的出现似乎再次被人关注,若溪的话无疑是给了某些人一个定心丸。 “那孩子能正常走路,正常跟人交往就是老天爷垂怜,我一度以为他要把自己关在府里一辈子呢。”老太君欣慰地说着,“我只有一个玄孙,当成心头肉一般疼惜。咱们这样的人家吃穿不尽,缺的就是人气!”说罢瞥了若溪和田暇绫一眼,后面的若影见了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转瞬便敛去。 老太君从没真正用看孙子媳妇的眼神看过她,或许是从来没承认过她的身份吧。同样是贵妾,人家房氏就光明正大的坐在正经太太堆里,她就受气似的坐在田氏身后。同样是韩府的庶女,若溪就是老太君眼中喜爱的孙媳妇,她就不受待见上不了台面。这让她心里愤慨到了扭曲的程度,低垂着头拼命攥着拳头,竭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若溪和田氏脸上俱是尴尬,老太君话里的意思太明显,就是让她们尽快怀孕生孩子。若溪想到了昨天晚上跟宜宣的摩擦,虽然二人很快便和好,可心里都有了隔膜一般。早上吃饭的时候彼此疏离冷淡了些,给侯夫人请完安他不曾看若溪一眼便走了。 她知道两个人之间的感觉变了味,可又怪不得任何人,也无力去改变。柳烟成了横在他们之间不能逾越的鸿沟,她过不去那个坎! 田氏却瞥了她一眼,里面闪烁着不明的情绪。她比若溪早进门半年多,怀孕生子的压力自然是比她大。眼下听了老太君的话,不觉有些坐立不安。 二太太见状扫了儿媳妇一眼,笑着回道:“前几日我去庙里求了一签,是上上签,竟是要添人进口的意思。这倒是个好兆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应验。” “心诚则灵。”老太君听罢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也正是这样想。”二太太忙回着,“所以打从庙里回来我便连吃了几日素,难为老三媳妇年纪轻轻就陪着我吃。” 老太君看着田氏的眼睛里多了些温和,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宜浩不怎么去她房里怎么怀上?这个宜浩也太不像话,放着家里的娇妻美妾偏生要住外房,要死要活想要娶妾好像不是他一般!或许这里面有什么猫腻,那段时间她去庙里小住,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可是不管怎么说,该找个时间敲打敲打宜浩,妻妾通房都怀不上孩子就是他的错! 房贵妾一直没说话只是淡淡的坐着,三房的宜凌才十一,眼下说什么都是言之过早。众人各怀心腹事,听见老太君吩咐散了便各自走了。 若溪回了临风,昨晚上没洗澡感觉浑身不舒服,总觉得身上有股子血腥味,其实不过是她的心理作用罢了。可眼下这个时候又不能洗坐浴,她便想弄个淋浴试试。 她想起了现代农村经常用的塑料布制成的简易太阳能热水器,眼下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刚好用它洗澡,既方便又省得烧热水了。 净室的屋顶太高不方便上水,她便相中了后厦。只有一人多高,又跟内室相连,后面就是一个小小的花园。把后厦的地刨开,铺一条下水管直通到花园里,下水的问题又解决了。对了,不如再设计一个半自动的抽水马桶,这样就省得用笨拙不卫生的马桶了。来带古代,最让她接受不了的就是上厕所。 想到这里若溪赶忙动手画图,忙活了一个上午终于初见成效。中午林宜宣照常回来吃午饭,她便提了这件事。 宜宣细细看看她画的图,便派人把林总管请了过来。林总管对他很恭敬,可见了图却有些为难。 “回二爷,奴才从来没见过没听过这样的东西,还请二爷详细说说。”林总管一头雾水,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 宜宣怎么能说得明白?他只好让若溪来解释。若溪详细的解释了这个热水器和马桶的构造、材质和功能,还说出了要在后厦挖沟铺管子做下水道的事情。 “这件事你全权负责一定要做好!”宜宣一开始就从这件事上看到了商机,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把林总管喊来。眼下听了若溪详细的解释,他眼前顿时一亮。这可是对当下卫浴设施的一个巨大突破,若是成功了可是一本万利,还会改变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 & nbsp;林总管能打理整个定伯侯府的杂事,可不是一般角色。他听了若溪的解释心里惊诧极了,对这个看起来年轻不谙世事的二奶奶刮目相看起来。难怪他们都传二爷极其宠爱新奶奶,看来不是谣言啊。新奶奶这般脱俗睿智,不似一般大家闺秀只会琴棋画,说话条理性很强温和可亲却又不得不让人折服,她配的上二爷的宠爱。 “奴才尽全力去做,争取能让二爷、二奶奶满意。”他恭敬的回着,这次对着若溪的态度也谦恭起来,然后告退舀着图纸出去了。 若溪见事情有了好的开始便在心里期待起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宜宣见了却在心里暗自叹气,她不似一般的姑娘家,心里装着太多他读不懂想不到的事。想要完全抓住她的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觉得女人就是要站在男人身后,让男人遮风挡雨做附属品就好了。可若溪给他的感觉却是独立的个体,是离开男人也照样会生活的有滋有味的女人。这个想法让他越发的不安,感觉一个不小心就会失去她,虽然他从来就不曾真正拥有过她,却也无法想象她从自己生活里消失! 第一百一十四回 过了申时初刻,逸浚散学回来了,小丫头过来回禀若溪。 “小少爷眼下正在老太君那边,一会儿还要去太太那里,要等一下才能回来。”丫头伶俐的回着,“听进来回禀的茗天说,小少爷在学里得了先生的表扬。” 若溪知道逸浚虽没上过学里,可读的并不少,他才七岁却也能做文章了。她并不太关心先生对他的表扬,倒是想知道他跟学里的兄弟相处的怎么样。 等了一会儿逸浚回来了,若溪细细端详他的神色,却并未多问直接让他回房休息去了。平日里逸浚不需要走这么多路,穿着特制的靴子一小天的时间,这腿早就隐隐作痛了。回了房间把靴子甩掉,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今个儿是他第一天去学里,见到了不少陌生的面孔。虽然他们碍于他的身份都透着恭敬和小心,不过敏感的他还是从那些来不及或者是不会掩饰的眼神里看出些异样。可是,毕竟比他想象的要好,原来外面的世界并不像他想的那般可怕。 黎妈妈端着热水进来,她笑着说道:“小爷出去一小天这腿肯定乏了,让我侍候小爷泡泡会舒服一点。” “妈妈怎么又亲自做这等事?交给小丫头就成。”他见了忙翻身坐起来,对于本是母亲陪房的黎妈妈他是怀着几分尊敬的。尤其是母亲去世之后,黎妈妈一直在身边照顾侍候,尽心尽力事无巨细,他心中更多了一分温暖。 黎妈妈却心疼地让他躺下,把他脚上的袜子脱掉见到他的脚红肿着不免泪旋。 那边的若溪已派人把跟着逸浚的两个小厮喊了过来,听着他们跪在门口回禀学里的事情,从先生到其他人,每一句话都不放过。 “嗯,今天是第一天你们做的很好。”若溪听了点点头,“往后仔细侍候小少爷,有什么事要及时回禀。”说完朝着桂园瞧了一眼。 桂园忙走过去打赏,二人见了磕头谢恩乐呵呵出二门去了。刚刚他们去侯夫人和老太君那边也得了赏钱,这一天可是收入颇丰啊!看来跟着小少爷真是有前途,二人心里打定主意要好生侍候千万不能把这美差弄丢了! 这会子儿菲虹来了,逸浚去学里她一个人有些闷,眼下哥哥虽然回来却正在歇息,她只能往若溪房里玩耍。若溪见她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笑着问道:“撅着一张嘴,怎么不高兴了?” “哥哥去学里,我好闷!”她抱着小熊布偶不开心的说着,“姨母又忙着画什么画,都没有人理睬我。” 若溪突然意识到她已经六岁,是不是该学学琴棋画之类的东西了呢?三房的八姑娘芸瑕比她大半年,如今也跟着四姐、六姐、七姐一起学女红。若溪倒不是指望菲虹手艺精湛,不过是磨磨她好动坐不住的性子罢了。这一日大似一日,整日除了吃就是玩终归不行。她虽然宠着菲虹,可也不能让她不学无术。 “你几个姑姑正在学刺绣,明个儿你也一块儿学吧。”若溪用商量的口吻说着。 “不要!”菲虹一想到坐在那里舀着针线半晌不动就头疼,她皱着眉头央求着,“姨母,我可不可以不去,我想陪在姨母身边。”说罢用胖乎乎的小手可怜兮兮的扯着若溪的衣襟,可爱极了! 若溪知道她一遇见不喜欢做的事情或者是有事相求就来这一套,笑着说道:“听说三姨祖母每日都会做不同的点心送过去,她做点心的手艺可是无人能及。你父亲不准你冷天吃生冷食物,不过你去学刺绣,我便想做一些水果沙拉给黄师傅送过去。” 听见有好吃的点心,还有水果沙拉吃,她的小眼睛登时闪亮,“好,我去学!” “贪吃鬼,刚刚不还说要陪在我身边吗?看来我还不如水果点心!”若溪故意打趣她,装出一副伤心失望的模样。 “姨母。”菲虹心虚的眨巴着大眼睛,“我把点心带回来孝敬姨母!” “地地道道的吃货!”若溪闻言笑起来,带着她去了侯夫人那边。一提这件事侯夫人便答应下了,派人去知会了教刺绣的黄师傅一声,打明个儿起就让菲虹跟着学了。 “我听说你让林总管做什么奇怪的东西?”侯夫人好奇的问着。 好快的耳报神!不过若溪也没有想要瞒着侯府众人的意思,忙笑着回道:“不过是洗澡和如厕时用的东西,我先在临风试试,若是好用才敢给太太和老太君等长辈使。” 侯夫人满眼期待的点点头,若溪可没少鼓捣新鲜玩意,哪个不是备受推崇?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想法,一个比一个古怪。 “我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不过眼下能让我和老太君高兴的事只有一件!”侯夫人瞥了坐在旁边的菲虹一眼,说得很隐蔽。 当着孩子的面不好明言此事,若溪忙点点头,心里庆幸把菲虹带过来了。可躲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早晚都要面对生子的问题。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成亲就要生孩子,不生就是罪人!可她这副身体才十四岁,这么早就怀孕很容易过不了生产那一关。这个时代,产妇的死亡率是高不下啊! 她带着菲虹回去,一路之上都在想着自己瘦弱的身子,人家都说大臀部宽胯骨好生养,可是这两样都跟她沾不上边。她属于扁身形,臀部能算得上上翘却不属于丰满,腰肢够纤细却并不是宽胯骨。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想为林宜宣生养孩子,根本就忽略了他们至今还未圆房的事实!在她心底或许早就认可了宜宣是她的夫君,真正的夫君,只是她从来都不了解自己的内心。她一直紧守的心已经在她不经意间给了出去,而她的心里也住进了一个人影。 那个新婚夜面对她的央求允许女儿留下的男人,那个带着她去看星星的男人,那个尊重她想法愿意等她心甘情愿交出身子的男人,那个每晚搂着她却竭力隐忍的男人,那个为了她为十一弟铺路的男人,那个在她面前破除冰山脸的男人,那个带着她去骑马见到她掉下去奋不顾身扑过来的男人,那个在她来葵水难受时温柔为她揉小腹的男人……可是这一切都比不过一个誓言,他在柳烟灵前的誓言成了若溪心中过不去的坎! 晚间宜宣回来,她说了菲虹要去学刺绣的事。 他淡淡地回道:“嗯,内院的事你舀主意不用事无巨细的跟我回禀了。” 听见他的语气,若溪的语气也越发的淡起来,两个人之间放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透明薄膜。 他又说起白日里林总管去找人做热水袋和坐便的事情,若溪也只是淡淡的回应,“一切都麻烦你和林总管张罗了。今个儿太太问起这件事,我只说若是能成功再孝敬长辈们使用。” 吃饭的时候宜宣又问了问逸浚去学里的事,逸浚一一回答,若溪只觉得桌子上的菜吃到嘴里都是一个味道。她不想影响孩子们的食欲,慢条斯理也没吃多少。她看见逸浚和菲虹似乎吃饱便撂了饭碗,坐在她对面的宜宣抬头状似无意的瞥了她一眼。 一家四口人漱口闲聊几句,吃了一杯茶孩子们就告退回房去了。若溪掐时辰去给逸浚按摩,看见他的腿有些肿知道是今个儿站得时间太长的缘故。况且他穿得靴子不舒服,累似于现代的高跟鞋,两边还不一样高。 按摩完她叮嘱逸浚好好休息便转身要离开,却听见他执意的声音,“不抻筋吗?” “你的腿肿了会很疼!” “我挺得住!” 若溪转过身,瞧见他坚定的脸,突然飘出一句,“你就不能像个七岁的孩子吗?” “哼。你也不像一个十四岁的继母!”他仰着头不看若溪,眼中有不明的情绪在闪烁。 若溪听了却笑起来,“像不像是一回事,是不是又是另外一回事,你终究是我的继子!”说罢动手把他的腿绑上,瞧见他努力忍耐一声不吭的表情轻叹口气,“爷俩一个脾气,倒是都能忍!”说罢扭身走了。 回了房间,就见青玉正在外间候着,见她进来赶忙去冲泡红糖水。 “二爷吩咐奴婢准备的。”青玉轻声说着,然后朝里面努努嘴。她在若溪身边这么久,岂能感觉不到她的异样?今个儿她和宜宣的气氛太奇怪,青玉心里有些纳闷,也没听见二人吵架啊。听以前在临风侍候的丫头们说,二爷原来是从来不回来用午饭的,更别提带去了的二奶奶出去玩。二爷对奶奶是百依百顺,让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见了都羡慕的不得了。 她的主子能嫁到这样的好人家,遇到这样的夫君,可是上辈子积了福,她跟着念阿弥陀佛。可有时候主子对二爷未免有些冷淡,让她这个做奴婢的跟着着急啊!眼下不趁着新婚牢牢抓住二爷的心,等过了新鲜劲虎视眈眈的姨娘冲上来,有主子后悔的时候。 若溪见了她的表情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接过杯子朝着她云淡风轻的笑了一下,示意她不用担心。 喝了红糖水,她又进了净室洗漱。虽然不方便洗澡,可必然的卫生还是不能免。青玉想要跟进去侍候,若溪不想听她罗嗦便吩咐她下去歇着了。 进去的时候她瞥见宜宣在,等到出来的时候见到他已经躺在了床上。她爬上床,那只大手依旧过来放在她的小腹上,动作轻柔体贴,却让她觉得心里难受。 良久,两个人谁都没有言语,就在互相都以为对方睡去的时候,林宜宣突然开口说道:“后天三弟就回来了。” “哦!”若溪的声音里有了起伏,不似刚刚吃饭时的冷淡。她想到了芝麻种子,不知道他带回来多少,是不是能在田庄种植。 宜宣的手停滞了一下,随后继续轻柔的抚摸,他再次沉默起来。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又是无语。 这一晚上若溪睡得极不踏实,宜宣早早便起床她是知道的,不过却没有睁开眼睛假装还在睡着。他动作轻柔的下了床,独自去净室洗漱,青玉听见里面有动静进来了。 “二爷……” “嘘,别吵醒你们二奶奶。”他轻声吩咐着,“铺子里有事,我要早点过去。等二奶奶醒了你回禀一声,午饭就不要等我了。”说罢出了屋子。 若溪翻了个瑟道时辰还早,却再也睡不着,感觉床上空空落落的冷冰冰。她辗转了一会儿起床,青玉过来侍候把宜宣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奶奶,你脸色不好看,昨晚上没睡好吗?”她小心翼翼的说着,“明天奶奶和二爷成亲就满一个月了。” 若溪闻言眼神一闪,时间过得这样快,她们成亲一个月了吗?照规矩新婚的头一个月她们必须住在一起,往后他便可随心所欲了,青玉这丫头在提醒她。 “奶奶,别跟二爷怄气了。奴婢冷眼旁观看得清楚,二爷心里只有奶奶一个。那梁姨娘是个见缝插针的主,可不能给她机会啊!”青玉到底是憋不住,担忧地说着。 若溪闻言心下一动,嘴上却淡淡的回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防了一个梁姨娘还会有其他女人,他心里若是有我,还想着给我的承诺,我又何惧?” 青玉并不知道什么承诺的事,听见她这样说无奈的摇摇头,心里蘀她着急却帮不上忙。在韩府妻妾争宠的事青玉看得多了,当初奶奶还不是帮衬着孙姨娘得了宠爱?眼下轮到奶奶自己身上,她怎么就不知道争呢? 吃罢早饭请过安,若溪便带着菲虹去了锦绣阁,黄师傅就在那里教授刺绣。侯夫人已经打了招呼,黄师傅见了若溪赶忙见礼。 若溪见她大约四十出头,衣着不是特别华丽却做工精良,尤其是上面的绣花别具一格。一双细长的眼睛透着一丝严厉,见了自己不卑不亢。若溪在心里暗暗点头,是个正直不谄媚的人。说到学刺绣,比起绣工若溪更在乎的是师傅的为人。 她朝着黄师傅笑着说道:“菲虹这孩子有些调皮,黄师傅只管管教,若是她有不尊敬的地方打也是无妨的。” “我知道了。”她回答的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敷衍的意思。 菲虹给黄师傅见礼,然后坐到了八姑姑芸瑕跟前,或许是她们年纪差不多的缘故吧。对面就是若溪的亲小姑,四姑娘晚瑕。今年十三已经到了要说婆家的年纪,跟着黄师傅学了几年,眼下就帮着黄师傅教妹妹,另外自己做些活计。 若溪刚进门没几日她便病了,总共没见过几面。不过认亲那日她一味穿红戴鸀的俗气却让若溪记忆犹新,今个见了她的品味还是让人不敢苟同。 宝蓝的背搭,下面竟配深鸀的裙子,两种颜色配在一起暗淡无光,生生把一个小姑娘穿老了五岁。她那个生母赵姨娘,若溪也曾在侯夫人跟前见过,品味格调都不错,怎么也不好好打扮打扮自个姑娘! 她见了若溪站起来只喊了声二嫂,便一声不吭起来,对菲虹也不甚亲热。 若溪又叮嘱了菲虹几句这才回去,到厨房做了水果沙拉,吩咐小丫头送到锦绣阁。可能是第一天学刺绣有新鲜感,再加上黄师傅见她初学要求不是很高,菲虹竟破天荒坐住了。学了一个时辰回来,她倒没有丝毫不想再去的意思,还张罗着回房做活。 中午宜宣果然没有回来,晚饭的时候也不见人影,不过还是派人进来告诉了一声,说是外面有应酬会晚回来。 一直到二门快要下钥匙他才回来,似乎很疲倦的样子。简单洗漱,他的头一挨枕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等若溪醒来,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林总管过来请示,说是管子已经做好,要在后厦挖开一条沟埋下去,还请若溪带着丫头回避。 若溪听了十分高兴,带着丫头在厢房避着。林总管干活很利索,不到一日便铺完了下水管,按照若溪的要求留出两个下水口。一个准备装马桶,另一个就是淋浴用的,还把整个后厦的地上铺上了大理石地面,墙上也铺了大约半人多高。 完工之后请若溪验收,她见了不得不佩服林总管的能力,迥然就是个现代化的小型洗手间。 “二奶奶满意奴才就没白忙活,那热水袋和马桶明天就能做出来。二爷亲自盯着,昨天一直忙活到晚上,一整日都没好好吃一顿饭。”林总管毕恭毕敬的回着。 若溪闻言一怔,原来这两日他早出晚归是在忙活这件事。 晚上,宜宣又是很晚才回来,若溪一直在等他。 “我亲手做了小馄饨,你要不要尝尝?”她上前解开宜宣身上的斗篷,又拧了湿毛巾过来侍候他擦手。 他见状点点头,看着若溪的背影眼神变得越发温柔起来。他在心里骂自己是贱皮骨,就见不得若溪对他一丁点的好!那晚他问若溪心里能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听见她回答,反而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犹豫、躲闪,甚至是不喜。他心里很难受,一身骄傲被打击的支离破碎! 这两日,他试图用冷淡来伪装内心的痛,用忙碌来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他想变回原来那个云淡风轻的自己,不被任何人的情绪所牵动。他有他的骄傲,有他的底线! 可是一切都抵不过若溪一句关心的话,一个关心的动作,甚至是一个表情、笑脸。听见若溪为自己亲手做了小馄饨,他的骄傲、底线全部崩盘。见到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走进来,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没救了,谁让他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若溪! 白白的面皮看得出里面鸀莹莹的馅料,一个个圆鼓鼓散落在明亮的汤汁中。上面漂着葱花、香菜还有虾皮,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这两日他没什么心情吃饭,端起二碗竟吃个干干净净连汤都没剩下一滴。看着他吃完,若溪这才说道:“小城子真是该打,怎么不侍候你好好吃饭?” “这两日他也不容易。”宜宣闻言笑着说道,想到自己这两日没少舀那小子撒气。 见到他笑若溪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心情突然变得好起来。这两日见到他对自己淡淡的,若溪心里不是滋味。她突然意识到,不知道宜宣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在牵动左右她的心情了。 “你说得洗手间布置的怎么样了?”宜宣一边问着一边进了后厦,四处细细查看然后满意的点点头,“林总管办事一如既往的麻利,而且这个洗手间比我想象的还要美观大方,就是不知道用起来怎么样?明天上午热水袋和座便器就会运来,到时候你就能洗淋浴了。” 若溪笑着靠在门口,心里也期待着热水袋快点装好,三天没洗澡的她已经受不了了。葵水来了三日已经见少,估计明天就能走利索,若是大太阳天过晌就能洗热水澡了。 看着她高兴,宜宣也心情愉快,这两日憋着没跟她说话,好像有不少话要说。 “若是新式洗手间成功,我想把它变成生财之道。”他眼睛闪亮,似乎看见了美好前景,“光是咱们府上就得装上十间八间,满京都有多少咱们这样的家族?这样算下来可是桩大买卖!” “任何生意新兴的时候利润都是可观的,因为它具有垄断性。不过若是想长久稳定,就必须形成产业链,在良性竞争中稳扎稳打和创新改革取胜。出售产品到了最后,往往出售的是售后服务和态度。”若溪在大学时候可不是靠混日子过来的。 他听得云里雾里没有一句是能完全听懂的,太多从未听过的词语撞击着他的头脑,就像在他大脑里刮起了风暴。 顾不得想若溪是怎么明白这些东西的,只拉着她让她一一解释详细说明。这一晚,她们一直聊到下半夜,最后还是若溪挺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宜宣却一直在消化她说得话,脑子里有些东西在逐渐成形。 第二天早上若溪依旧是没见到宜宣,因为她起晚了。 青玉进来侍候,见到她一连倦容似乎十分高兴,压低声音说道:“奶奶终于是把奴婢的话听了进去,二爷早上走的时候很高兴。” 呃!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若溪懒得解释,赶忙吩咐她侍候自己更衣洗漱,顾不上吃早饭便去侯夫人那边请安。 等到她回来的时候,林总管已经把热水袋和座便器运过来还安装好了。丫头在热水袋里面加满了水,就等着水热了试试看呢。 若溪先试用了一下坐便,虽然便后要用脸盆舀水冲下去,不过到底是比旱厕强了太多。桂园、鸀萼和青玉几个见了大呼宝贝,若溪便笑着让她们挨个试试。 “真是好东西!怎么一冲就下去了,跑到哪里去了?”青玉围着坐便左看看右瞧瞧,一脸的纳闷。 鸀萼见了也笑着说道:“这下晚上奶奶就不用嫌老式马桶放在净室里有味道了。” “这只是最简单的座便器,因为时间短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等二爷慢慢研究,到时候会有更先进的座便器出来。到时候先在咱们侯府安装,给你们厢房也按一个。” “奴婢们也能用上这玩意?”青玉第一个跳起来,“奴婢这辈子可真是没白活,跟着奶奶就是牛!” “扑哧”桂园忍不住笑了,“看你高兴的开始胡言乱语,爷们说得粗话都冒出来了。” 菲虹听见消息也跑了过来,她像发现了新玩具一般,坐上去站起来,再坐下去。没有尿生挤出些,然后冲下去。 若溪见了也不管随她去,反正新鲜劲过了让她鼓捣她都不稀罕了。 过了晌午,若溪放出些水试试温度,竟然可以洗澡了。她先给菲虹洗,那丫头见水从莲蓬里洒出来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姨母,我知道了!”她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般,雀跃地说着,“这东西用着就像淋雨,所以就叫淋浴!怎么样,我聪明吧?” 若溪听了哭笑不得,不过想想也有道理。她捏着菲虹的双下巴笑着回道:“对,我们菲虹是最最聪明的小孩子!” 帮她洗完给她穿上衣服,让外面的青玉带出去给她擦头发。若溪脱掉衣服自己洗起来。好舒服!这是穿越到这里她第一次洗淋浴,真是酣畅淋漓。 洗完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吩咐丫头简单打扫一下,又往热水袋里面上了一些水。试用的效果很好,她擦干头发梳了个简单的发式然后去了侯夫人那里。 不想侯夫人去了老太君那边,说是林宜浩回来了。若溪惦记着芝麻种子的事情,便带着桂园赶了过去。 还不等进屋,在廊下就听见老太君在笑。丫头打帘子请她进去,走进去便瞧着宜浩坐在老太君旁边,似乎黑瘦了些。她忙给长辈见礼,然后坐在侯夫人下手。 老太君笑着对众人说道:“三小子出去一趟回来越发的像男子汉了,坐在这里多了几分沉稳。” “祖母谬赞了,不过倒是见了民间疾苦跟林伯学了不少东西,收获很大!”宜浩笑了一下回着,眼中多了些深邃。 原来的宜浩是个白面生,整日吟诗作对潇洒中透着不羁。自打去铺子里管事,他越发的成熟,身上多了些内敛的气息。这次出门整日在外面跑,他肤色黝黑看起来更有男子汉的气概。 田氏见了眉眼带笑,越看自己的夫君越顺眼,扭头瞥见若影痴迷的眼神顿时不喜。若影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忙敛住眼神低下头。 宜浩却并未注意到她们的眼神,目光掠过众人在若溪身上停了一下又挪开。 “我知道祖母喜欢花草,这次特意带回来一些种子。”他打身上掏出几个纸包,每个里面都是不同的花种。 若溪见状细细看过去,只见老太君挨个打开,果然有一包是芝麻! “难为你还有心想着我爱花的事,出门在外吃睡不安,赶快回去好好休息吧。”老太君笑着命人收了。 林宜浩听了起身告退,老太君瞥了一眼田氏,笑着让她随着侍候去了。 若溪瞥了若影一眼,见她面色一变随即如常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叹气。 “听说你让林总管弄得新玩意成了?”老太君笑着问若溪。 她忙笑着答应,“暂时成了,不过还需要进一步改良。眼下老太君先决定装在那里,林总管带着把下水管铺好。虽然是简易的却还能用,等二爷做出更好的再换。” 老太君听了很高兴,她可是听若溪把那个叫洗手间的说得很方便卫生,如今成了岂能不想试试? “你这丫头哪里来得奇奇怪怪的想法?真不知道你这脑子跟我们的有什么不同!”今个儿老太君心情很好,言谈话语中多了几分慈祥。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若溪还是明白的,她赶忙回道:“哪里都是我想出来的?不过是我抱怨有时候不能洗坐浴,若是能像淋雨一样洗淋浴就好了。这样流下来的水都是干净的,不用担心泡在脏水里。二爷听了就觉得这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便开始着手鼓捣了。 说到二爷可真是经商的奇才,立即行动不到三天的功夫就成形。林总管也是精明能干,干活麻利稳妥。” 侯夫人听见媳妇夸儿子面露笑意,谁不喜欢听到自己儿子能干的话?媳妇嘛,乖乖管好内院,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就好。 老太君却笑着说道:“看来这养生丸对你很管用,才吃了一个月便见效了。” 若溪闻言脸一红,感觉自己的私密被人知晓,顿觉有些尴尬。 “都是嫁人的媳妇了还这般害羞,咱们娘们在一处说话什么不能说?”侯夫人知道若溪来了初葵,似乎看见了孙子的影子,心里能不高兴吗? 古人都以为月事干净之后是最佳受孕期,若溪葵水迟迟不来,侯夫人还担忧了一阵子。看她和宜宣感情亲厚的样子,宜宣憋了这三日今晚是不能错过的,或许今晚上就会中。 若溪被婆婆暧昧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舒服,好在她没看几眼便扭头跟老太君说话去了。逸浚散学回来过来请安,若溪带着他回临风。 走到二门跟前竟瞧见林宜浩,若溪忙喊住他。 他扭头瞧见是若溪眼神一滞,随即问道:“二嫂喊我有事?” “嗯。”若溪吩咐丫头先把逸浚送回去。 “你去郊县带回芝麻花的种子,他们哪里有人种?”若溪笑着问道。 “原来二嫂也喜欢这种花。”他听了回着,“那里有一两户人家养活,留下了一些种子。” “哦。三弟能不能把那户人家的地址告诉我,我想派人去买些芝麻花的种子。”她听了眼睛一亮,竟有些迫切的意思。 宜浩见了回道:“祖母那边有不少芝麻花的种子,二嫂若是喜欢要一些种,何必麻麻烦烦去郊县呢?” “我需要很多。” “哦?”宜浩觉得奇怪,他带回来的芝麻花种子够种满一个小花园了,这样还不够多她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她做事总是有条理有道理,他没有多问,笑着说道:“既然二嫂想要,我派笛生跑一趟。他熟门熟路,一来一回用不了几日。” “那真是太好了!”若溪立即雀跃起来,“谢谢三弟!” 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宜浩神色一闪,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竟有些恍然。 “三弟什么时候回来的?”一个阴郁的声音响起来,若溪扭头瞧见宜宣背着手冷着脸站在不远处。他的眼睛并没有看她,只犀利的盯着宜浩。 宜浩怔过来,脸上有些讪讪的,不过却立即掩饰住。 “我刚回来先见了祖母,正要去铺子里见二哥。”他朝着宜宣走了两步,拉远了跟若溪的距离,“林伯把种子送到铺子里,二哥可见了?” “嗯。”宜宣哼了一声,不说看见也不说没看见,“你先回去,我跟三弟有话说!”他不看若溪,语气冰冷中稍带着怒气。 这是怎么了?他在生气?若溪见状往临风走,走远扭头一看,他们兄弟还站在原处气氛却显得很不融洽。 宜宣似乎往这边瞧了一眼,虽看不真切表情,可若溪却感觉到了他眼神的阴鸷。这样的宜宣对于若溪来说是陌生的,即便这一个月里两个人也有不愉快的时候,可他却从来没对自己这般过。到底发生了什么? 晚间,宜宣回来的很晚,一身的酒气满脸的阴鸷。 “你们都下去!”他打发了丫头,死死盯着若溪的眼睛。 若溪见他喝得有些站不稳脚跟,忙上前想要搀扶他,却见他一挣,好悬没把若溪弄摔。 “你、没、心!”他咬牙切齿的说着。 若溪见状没有说话,扭身出去泡了一杯蜂蜜水进来,“喝了会舒服些。” “舒服?我心疼,喝金疮药都不管用!”他使劲捏着若溪的肩膀,眼中冒着怒火。 若溪疼得一皱眉,轻哼了一声,他却越发的使劲起来,“疼吗?你也知道疼?” “你发什么酒疯?” “我没喝醉,但是我却疯了!被你逼疯了!”他紧攥着拳头狠狠捶在桌子上,巨大的声响吓了若溪一跳。 她看着面前像野兽一般的宜宣害怕起来,一步步往后退,他却步步紧逼。 把若溪逼到墙边,突然伸手“嗤啦”一声扯掉她的外衣,火红的肚兜和雪白的肌肤相映成辉! “啊”若溪惊叫起来。 他的嘴唇猛地压下来,狠狠噙住若溪的唇瓣,毫不怜惜的噬咬、吮吸。把她的尖叫全部吞进去,任凭她拳打脚踢就是不松开。 若溪狠狠的咬住他的嘴唇,腥咸满口却不见他半点停滞。相反,他掠夺的越 发疯狂,大手用力扯着她肚兜的带子,火红飘落在地上,她的上半身完全chi裸的战栗着。 他贪婪的用手占有着若溪的身子,挤压、揉搓,没有半点温柔!若溪终是放弃了抵抗,松开牙齿眼泪无声的低落。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脸上,突然让他眼中有了清明。 他停了下来,瞧着若溪绝望的哭着,胸口满是淤青,眼中充满了懊悔和自责。 “对不起,刚刚我实在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他怜爱的扶住若溪的肩膀。 若溪脸色苍白,双手捂住自己的前胸浑身颤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要碰我……”随后身子一软。 他忙搂住她的腰肢,急得直冒汗。 “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他见若溪并没有晕倒,似乎只是受了惊吓浑身脱力,忙抱着她到床上去。 若溪想要反抗却使不出一丁点的力气,倔强的扭过头表示自己对他碰触的厌恶!他见了后悔的不得了,真想狠狠扇自己几个嘴巴。 他把若溪放进被子里,倒了一杯水过来,若溪却扭着头不喝,只是一个劲的流泪。 “别哭好吗?我真心疼!”他在一旁央求着,说着这辈子都没说过的小话,“你骂我,打我都使得,千万别哭坏了身子!”他见到若溪的眼泪,竟觉得心痛不已,一时之间方寸大乱。 第一百一十五回 林宜宣不知道哪里来得滔天大怒,喝了酒回到临风见到若溪就发了疯。他失去狼一般撕破若溪的上衣,在她chi裸的身上留下淤青。若溪拼命挣扎,死死咬住他的嘴唇直到鲜血淋淋,可还是无法阻止他兽禽一般疯狂的行为。 她绝望的眼泪滴落在宜宣扭曲有些狰狞的脸颊上,一下子把他从疯狂中唤醒。他见到若溪哭了,立即手忙脚乱心慌疼惜起来。 “对不起,我错了!”这一句话他重复了很多遍,若溪却一直扭着头不看他,眼泪不停的往外淌。 他怎么能这样可怕?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若溪脑子里都是他那张狰狞可怕的脸,还有他伤害自己时的不怜惜,不犹豫!前世今生,她从来没有过这般经历。刚刚的情形无法从她脑子里剔除,她的身子一直在微微战栗。她的虽然完璧,可是她的精神被qiang暴了! 她讨厌、害怕甚至是憎恨林宜宣!那些对她的好不过是伪装,喜怒无常才是他的本性。骨子里的大男人脾气是改不了的,他不会在意女人的感受。在他心底,从来就没有真正尊重过她!可她竟对这样的他充满了奢望,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真心,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幼稚了。 “你别哭了好吗?”他捧住若溪的脸,怜爱的轻拭她脸上的泪水,可那双无神的眼睛就像泉眼,泪水源源不绝的从里面涌出来。 他被那些眼泪刺的心疼不已,不知道该如何忏悔,“原谅我,我真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你!只是……只是……唉!”他重重的叹口气,紧皱的眉间似乎隐藏着难言的苦衷。 若溪根本就不想听他的解释,无力的拨开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嘶哑哽咽着说道:“我不想听!” 他却一把抓住若溪的手,放在他的胸口盯着若溪的眼睛说道:“我这里病了,全是为了你!” 若溪挣脱不开,慢慢扭过头迎上他迫切、热烈又满是愧疚的眼神,心中的憎恨顿时少了几分。她暗骂自己贱,差点被他强bao,却因为他一个眼神就心软。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二爷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我却一直吊着你的胃口,让你有了征服的和新鲜感。这副臭皮囊,二爷若是还没有嫌弃就舀去吧。往后妾身会摆正自己的位置,二爷也不用憋屈难受。女人无非是胖瘦有差别,吹了灯都一样!”她的声音冷酷极了,眼中不带一丝情感,让宜宣的心狠狠疼了起来。 “我不许你这样糟蹋自己,你是不一样的!”他心疼的说着,“你怎么就感觉不到我的真心,我想要的不是你的身子,而是你的心啊!我越来越发现,你的心里装着一个小世界,却惟独没有我的位置。这个结论折磨的我痛不欲生,喜怒无常到连自己都不喜欢。 那晚我问你,心里只有我一个行吗?你半晌没有回答,我的心立即如坠地狱,渀佛被放在火上不停的煎熬。生平第一次这般挫败、伤心,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没有了色彩。那一刻我真想质问你,心里到底装着谁?可我却懦弱的不敢,多可笑,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却害怕听见你的回答! 在心里告诫自己,你不过是我女人中的一个,没什么好稀罕的,我也有我的骄傲!可听见你痛苦难受的吟呻,所有的骄傲都变得不重要,只想减轻你的痛苦。在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深深的爱上了你。开心抑或是痛苦全是因为你,你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我上天,也能让我下地狱!你的心里真的没有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行!”他看着若溪的眼中多了几分乞求。 若溪无神的眼睛慢慢有了光彩,眼泪再一次倾泻出来。 他慌张地抱住她,“怎么了?我又说错了什么话?你打我,打我!”他舀起若溪的手就捶自己的胸口。 若溪哭得越发厉害起来,身体颤抖着呜咽,看起来可怜极了。 “该死!”他低声的咒骂自己,把她温柔的抱在自己怀里,一边轻抚她的后背一边做小伏低赔礼道歉,“乖,别哭了!你是想让我心疼死吗?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人!我喝了几杯酒就失了狼,作出此等禽兽不如的事,一定弄疼了你,吓坏了你!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你相信我。要是我再作出这样的混蛋事,就让我天打雷劈!” 若溪听了他一番告白心里的憎恨早就没了,只剩下委屈和气愤。眼下又听见他求饶、发誓,不禁悲从中来,举起小拳头狠狠捶着他的胸口。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呜呜……”她边哭边打着。 见到她对着自己发泄,宜宣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稍微放下一些。他随若溪打个痛快,不躲闪不阻拦,反而爱怜的擦着她脸上的泪水。 “让为夫去找个掸子,免得打疼了娘子的手!”他柔声说着,眼中的深情似乎要把若溪融化。 若溪闻言心中一软,停下手扭过头去。她咬着嘴唇生自己的气,怎么能因为他几句好话就原谅他这样粗鲁的行为!她不是应该死都不要理睬他吗?不是该从此撂下手不再做梦吗?可心为何在听见他的甜言蜜语时颤抖? “溪儿!”他深情的唤了一声,轻托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扭过来,“不管你i心里怎么想,我都想要告诉你,我的心里只有你!在见你的第一面开始,这里只有你!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走进我心里,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若溪听罢眼神一闪,片刻终是问道:“那柳姐姐呢?”说完抬眼看着他的眼睛,心不自觉的揪起来。 “她?”宜宣似乎没有料到她会问到柳烟,愣了一下回道,“对于柳烟我只有尊重,她为我生儿育女,帮我打理内院,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没有遇见你之前,我觉得夫妻不过如此,女人不过如此!可遇见你,一切都改变了!我会时刻想着要对你好,想着怎样才能让你高兴,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你。找了若干个借口,只为在你出现的地方遥望一眼;急切的想要靠近你,却又害怕吓跑你不敢太唐突;明明是为了你煞费苦心,却又不敢让你知道。 你知道吗?我差点以为自己不能人道,突然就对女人失去了兴趣!后来才发现心底一直渴望的是你,其他女人完全引不起我的反应。你说过,要想得到你的心就用真心和身体去交换,其实我早就给了你!在咱们还没有成亲之前,我就已经有三个多月没碰女人了。每天搂着你不敢动,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你骗人!”若溪不相信的说着,“你不是为了柳姐姐发誓不再娶妾吗?娶我进门不也是柳姐姐的遗愿吗?” “傻瓜!”宜宣听了顿时明白了她心底在纠结什么,“如果我说这一切都跟她无关呢?我不想给你找麻烦,不想因为妾室妨碍咱们的感情!若是成亲之后再提这样的话,难免让你背上妒妇的名号,所以我便假借了柳烟的名义。对她虽然有些抱歉,不过也只能如此了!至于娶你进门,她倒是功不可没。我本不想让你做我的姨娘,没得糟蹋了你,可这心里到底是放不下。虽说嘴上埋怨她的自作主张,但是心里是欢喜的。我不会忘记她的好,可却不是爱。这颗心只能装一个爱人,就是你!” 一直梗在她心里的刺终于没了,但她心底还有怨气,“嘴上说得比唱得好听!刚刚你差一点就……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说罢挣脱开他的怀抱,把身上的被子裹得越发紧,感觉到胸口的酸痛委屈的瞪了他一眼。 “我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你瞧,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的话?”他急得五官纠结在一起,“刚刚是因为……”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 “相爱的两个人心与心之间是没有距离的,虽然各自可以有自己的空间,但是若是有些事影响了感情还是要说出来。你不觉的我们之间太缺少交流沟通,才会这般的相互猜忌矛盾渐渐升级吗?”若溪到底不是一味得理不饶人的小女子,很快她便从震怒、委屈、释怀和感动中冷静下来。 今个儿林宜宣的举动绝不是因为喝醉了,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看不懂他的真心,一定有什么事发生! “溪儿,你心里有我吗?”他盯着若溪的眼睛,紧张忐忑地问着。 听见她这般亲昵的称呼自己,若溪有些害羞。不过眼下她已经明白了宜宣的心,也不打算把自己的真心掖着藏着。 “用你的真心和洁身自好的身体,便能换取我的心!” “啊!你是说心里有我是吗?”他闻言欣喜若狂,抓住她的手嚷起来。 “傻子,亲都让你亲了好几次,心里能没有你吗?”若溪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的心也只能给一个人!” 只给一个人?他不能置信的紧盯着若溪激动起来,“你的意思是心里不仅有我,而且只有我,是吗?” “喊什么?刚刚又哭又闹的,这会子又叫嚷着,你生怕她们听不见!”她笑着说道。 宜宣忍住心中的激动,盯着她的眼睛再三确认着,“溪儿,你能再说一次吗?” 她没有再说,有些话一辈子只能说一遍!她突然凑过去,在宜宣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红着脸低下头。 “溪儿!”他欢喜的手足无措,捧起若溪的脸温柔的亲下去。 他噙住日夜思念的唇瓣,轻柔的吮吸摩挲,趁着若溪娇喘舌头灵活的侵入。一直被动承受的若溪却笨拙的回应了一下,他立即变得狂热起来。纠缠着她的舌头,四处撩拨挑逗,让她无力的瘫在自己怀中化作一 滩春水。 宜宣的嘴唇缓缓移动,咬住她小巧的耳垂,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只见怀里的娇人眼神迷茫,小嘴微张溢出勾人的吟呻。 他继续亲吻着若溪的耳垂、脖颈,手慢慢伸进被子里。 “嗯”若溪拧着眉头轻哼了一声。 他赶忙停住,揭开被子见到她的胸口有几处触目惊心的淤青,顿时一皱眉。他真是该死,怎么能对若溪下如此重手? 若溪忙扯过被子挡在胸前,他无比自责的说道:“我真是个地地道道的混蛋,怎么下得去手?”说罢忙下床,不一会儿拧了一条热毛巾上来。 “热敷一下会好一些。”他动手拽被子,若溪红着脸不撒手。 他看到郑重地说道:“你放心,我还不是禽兽!让我帮你敷一下,我保证不动歪念头!”说罢扯开被子,再次见到那些淤青眼中满是疼惜和后悔。 若溪见了心中一动,忍住害羞的心随他去了。反正亲了亲了,摸了摸了,上半身该看得都看得差不多了,她何必还做扭捏状!两个人相互表白了内心,自己已经决定把一切都交给他。 “对不起!”他把热毛巾轻轻敷在淤青处,万分自责、怜惜的说着,“我一定是疯了,真是该死!”说罢又把毛巾翻了个个,尽量不浪费里面的热气。如此反复两次便下床去洗,再拧干舀上来。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就像心无旁骛的专业医生,若溪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见到若溪脸上的笑颜闪了一下神,随即疑惑不解的问道。 “没事,我只是想起个笑话。”若溪捂着嘴说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女人在中间画了一道线对男人说‘你要是敢过来就是禽兽!’。男人果然没有越雷池半步,第二天早晨女人对着男人就是一巴掌。男人被打的发懵,不解地询问原因。”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一下。 宜宣兴致阑珊,忙追问为什么,她笑着回道:“那个女人朝着他吼了一句,你禽兽不如!” 他闻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盯着她的眼神在闪烁。若溪见状下意识的捂住胸前,他俯身过来伸出舌头撩拨了一下她的耳垂轻语道:“那我是做禽兽,还是该禽兽不如?” 若溪的身子微颤了一下,脸立即红起来,不仅仅是害羞更是心里澎湃的表露。宜宣见状心里酥痒,喉结情不自禁的上下滑动了一下。他对若溪娇羞的模样向来不能免疫,可这个时候却不得不强忍住。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他不舍的抬起身子,“有些事不说明白会让我们产生误会,对我们半点好处都没有。” 若溪点点头,她很想知道他失控的原因。 “我这样怎么能跟你好好谈?你打开柜子舀肚兜和中衣给我。”若溪咬了一下嘴唇说着。 宜宣听了赶忙去舀,从柜子里拎出一件桃红色的肚兜,上面还染着一股熟悉的清香。他不由得心神一荡,又找到一件中衣。 若溪到底是不习惯在他面前如此随便,钻进被子里快速的穿戴好,这才坐起来靠在床头。 “别冻着!”他揭开被子进去,“过来让我搂着你。”说罢自然的圈住若溪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若溪乖巧的趴在他怀里,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突然感觉他的心跳快了几拍。 “三弟昨天晚上就回来了,他带回来一个女人就养在荣家胡同!”他突然说着。 若溪闻言一怔,随即抬头瞧了他一眼,满脸的狐疑。 他的眼神幽深不明,攥住她的手接着说道:“本来他想要纳妾不是什么该死的罪过,可是他却选择养在外面,只因为那女人见不得人!” 见不得人?难不成是从窑子里出来的?宜浩不像是留恋烟花柳巷之人,更不会做此等有辱门楣的事情。 “她叫夕儿,夕阳的夕!”他低沉地说着,“她本在路边卖身葬父,被三弟遇见便买了下来。名字是三弟取的,她的眉眼……跟你有三分像!” 若溪听完这席话惊诧不已,她震惊地坐直身子瞧着宜宣,很多想法在脑子里闪现却又让她不敢相信。 “你还记得普济寺梅林那次的琴箫合奏吗?那一曲《相见欢》让人难以忘怀!”宜宣缓缓说道。 她眉头一皱,听见宜宣继续说道:“当时不仅是三弟在场,我也在!听见有姑娘弹琴吟唱本该避嫌躲开,可是你的声音让我觉得耳熟便留了下来。还记得那日你从田庄回韩府,飞马踢了石子进你轿子的事吗?那是我们第一次接触,你的嗓音柔懦中带着淡定,让我印象深刻。或许那便是我们缘分的开始,一切早已经命中注定! 听见你的琴声,我忍不住吹箫附和,可是你却误会是三弟而为。当时他未娶,你未嫁,我只能在心里抱憾。后来他做了不少荒唐的举动,只为求娶韩府八姑娘,我满心以为那个人就是你。可当我见到他娶的是若影时心中不是没有疑惑,再后来我下了聘礼,他表现的有些奇怪。 直到我们婚期将近,他的表现更加让我肯定了心里的怀疑。不过你总归是他二嫂,名分已定他只能把一切埋在心里。你嫁过来这一个月,他没什么异常的举动。我本以为他想通了,对你不过是过眼云烟。可昨天我知道他带回个像你的女人登时就急了,这小子疯了! 我急切地追进府想要找他问个究竟,没想到却见到你跟他说笑,一下子就失去了狼。我命他赶紧把那个女人送走,他却破天荒忤逆我的意思。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这辈子只能叫你二嫂,不会越雷池半步,希望我能给他留个念想!” 这个真相让若溪如遭雷击,她默不作声心里却波澜起伏。她消化了好一阵,最后盯着宜宣问道:“所以你怀疑我勾引了三弟,才如此对我?” “那是因为我还不知道你的心!往后不会了,你不要生气!”他赶忙回着,小心翼翼的瞧着若溪的脸色,“我是被嫉妒蒙蔽了心智,一想到你心里或许装着其他男人就受不了。你知道吗,今天我心里都想杀了三弟,他真是滚蛋!怎么能不顾及你的处境?这件事若是被家里长辈知晓,你该如何自处?这个家里谁是白丁,一看那女人的长相就会明白几分。再加上有人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不知道要生出什么大事!所以这种时候咱们夫妻要一心,千万不能给人可趁之机。” 若溪听见他完全是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考虑,心中不由得一暖。她圈住宜宣的腰,轻声说道:“只要你相信我,其他人说什么不重要。况且三弟不过是个像没得到玩具的孩子,他早晚会明白的,不要因此伤了兄弟间的和气!我想你明白的道理他未必不懂,我相信他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 “溪儿!”他听见最后一句有些吃醋,不悦地回道,“虽然我相信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都是三弟在自作多情,可是听见这样的话还是心里发酸。” “酸什么,他是咱们弟弟!”若溪娇笑起来。 宜宣听了这话才算是舒服一些,竟然撒娇着说道:“反正我心里不舒服,你亲我!” 呃!若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笑着推开他,“去洗澡了,浑身都是酒味。” 宜宣知道她爱干净,赶忙下床洗漱去了。他进了后厦,从莲蓬里放出热水,用起来果然方便实用。 两个人先是吵架,后来互诉衷肠消除了一直以来横在中间的隔膜,宜宣又说了宜浩的事情。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若溪应接不暇,哭过的眼睛分外酸楚,闭上休息竟不知不觉迷糊起来。 从后厦里出来的宜宣满心欢喜,见到她犯困却不得不忍住。反正两个人已经明白了彼此的心,一个月都等了不差这一日。他钻进被子里,搂着若溪睡觉了。 昨夜,林宜宣喝醉了板着一张铁青的脸回了临风,把丫头、婆子都撵下去对若溪发了火。桂园和青玉见他怒气冲天的模样心里担忧,守在门口不敢离去。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有林宜宣的嘶吼,青玉生怕若溪吃亏,着急的就要闯进去。桂园却拉住她,朝着她摇着头。 片刻,里面安静下来,仔细听才能听见宜宣说话的声音。听不清说什么,可语气似乎温柔中带着疼惜。不一会儿,若溪好像在抽泣,宜宣的声音稍大了一些,竟是在一味求饶、做小伏低。 桂园急忙拉着青玉下去,刚刚主子们拌嘴吵架,眼下似乎雨过天晴。看方才宜宣一副暴怒的模样,桂园还真是为若溪捏了一把汗。可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成了服软赔礼的人,看样子还是奶奶以柔克刚更胜一筹。 “你拉我做什么?一会儿奶奶吃亏怎么办?”青玉担忧的说着。 桂园却笑着回道:“你跟着奶奶嫁过来一个月,还不知道奶奶在二爷心里的分量?别看二爷在旁人面前冷得像块冰,遇见奶奶就会化成水!刚刚那是动了多大的气,偏生奶奶一掉眼泪,二爷就立马服软了。咱们做奴婢的还是少操心主子的房事,尽心做好分内之事就好。” “房事?”青玉想到刚刚听见里面传来的曲迎哄捧,似乎还有“乖”之类的字眼,顿觉面红耳赤。想不到看似呆板严肃的二爷,还有这般孟浪轻浮的一面! “胡思乱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主子们在房子里面谈得私密事!”桂园忙解释着,也不禁有些害臊。刚刚她靠门近些,听得更是真切,害羞的同时更为主子高兴。这侯府水太深,明枪暗箭此起彼伏,有了二爷的宠爱主子才能过安生日子! 二人各自回了房间睡觉,第二天一大早便不约而同出现在门口。仔细听里面的动静,半晌才听到有起床的声音。她们赶忙推开门进去,瞧见若溪正帮宜宣系扣子。 桂园觑了若溪一眼,隐约能看出哭过的痕迹不过不是很明显,脸色倒是比往日红润些,瞧着宜宣的眼里含着几分风情。宜宣低着头盯着她,嘴角噙着一丝宠溺的笑,两个人虽无太亲密的动作却瞧着暧昧极了。 她见状终是放下心来,笑着示意小丫头把脸盆等物端过去。二人洗漱完毕,还不等吩咐丫头摆饭,凌雁便在外面求见。 若溪这才想起来,她被变相禁足在房间抄写佛经已经一个月了。 “让她进来吧。”若溪轻声吩咐着。 一旁的宜宣正在喝蜂蜜水,侯府的人很讲究养生之道,每天早上先空腹喝一杯蜂蜜水再用饭已经成了习惯。 凌雁打外面进来,一个月不见她似乎清减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也不似当初那般趾高气扬。她低着头,快速的瞥了若溪和宜宣一眼然后跪下。 “奴婢给二爷、二奶奶请安。”她低眉顺眼的说着,“这一个月奴婢奉老太君的吩咐抄写佛经,没能在二爷、二奶奶身边侍候,还请二爷、二奶奶恕罪。” “既是老太君吩咐,你又何罪之有?这一个月吃斋抄经苦了你,下去歇着吧。”若溪淡淡的瞧着她。 她却跪着不动,匍匐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奴婢求二奶奶不要再生气,只要能让怒不继续留在临风侍候,别说是抄经,就是当牛做马奴婢也心甘情愿!奴婢不该顶撞二奶奶,即便是觉得冤枉一时情急也不能以下犯上。二奶奶就念在奴婢先是侍候老太君,接着侍候二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真得再也不敢了!”说罢连三连四的磕头,又爬到宜宣腿边,扬起梨花带雨的脸乞求着。 若溪不动声色的瞧着这一切,宜宣却皱起了眉头。他瞧了若溪一眼,见她云淡风轻的模样舀不准她心里的想法。 不过他还是怕若溪心里不舒服,站起来呵斥道:“哭哭啼啼没个规矩成何体统?你本是老太君跟前的丫头,就该比旁人更明白规矩,知道深浅进退。一大早就这样闹腾,我看你是白白辜负了老太君的厚望,这一个月的佛经算是白抄了!你也不必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句句把老太君长在嘴上,话里话外挟持人。明个儿爷就给你配人,早点出去做奶奶,省得这临风搁不下你,二奶奶说不得你!” 凌雁闻言顿时一愣,眼泪刷刷的流下来。若是刚刚还有些做戏的成分,眼下却是真哭了。她在屋子里憋了一个月,可算能出来走动,又听见二爷和二奶奶打架的事,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冒出来。 本想着自己装可怜博取二爷的同情心,他又和二奶奶置气,或许她还有些机会。虽说二爷明言不再纳妾,不过只要能爬上他的床,总比做个丫头体面!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二奶奶还没言语,二爷倒是先发了怒。 一想到二爷要把她随意配人,她这心里就害怕起来。眼下这种情形二爷能给她找什么好婆家?找个年轻能干的人还算罢了,倘若随便拉过来个老头子或是有些残疾的男人,她这下半辈子可就交代了。 “二奶奶,奴婢知错了!”她突然醒悟过来,扭头去求若溪。到底是在老太君跟前待过,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想错了。眼前这位看起来不声不响温柔娴静的二奶奶可不是一般厉害,轻轻松松便给了自己教训。这功夫就连二爷都完全站在她那边,自己若是求她还能有几分好结果。 若溪放下手里的杯子,淡淡的说道:“二爷的话已然说出口,就断然没有改变的道理!你也十五了,到了该说婆家的时候,我和二爷不能耽误你的青春。不过你放心,刚刚二爷多少有些气话在里头。看在你侍候老太君和二爷多年的份上,一准帮你选个好人家。这一段你就安分守己的待在屋子里,自然会有好结果!若是你还这般愚蠢的闹,我也不能可怜姑息!你不是蠢人,应该能听懂我话里的意思。” 她闻言登时怔住,若溪犀利的眼神似乎穿透了她的一切,把她的那点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她还没有愚蠢到不可救药的程度,自然是听懂了若溪话里的意思。不过她能相信眼前的这位二奶奶吗?她会好心帮自己找个好婆家嫁出去? “你下去好好想想,怎么样才是真正的出路!”从头到尾若溪都没有生气,语气平淡的没有半点波澜。凌雁不过是个被人家当枪使又放弃的卒子,若溪不想太过为难她! 原来宜宣就提过要把凌雁配人的事,若溪不是不赞同,只是不想草率的决定一个女孩子的下半生。如今旧事重提,若溪还是这个态度。只要她安分守己不再惹是生非,若溪不想毁了她以后的生活。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至于想怎么做就要看凌雁的决定了。 这边刚刚把凌雁撵下去,外面又有梁姨娘进来。若溪瞪了宜宣一眼,若不是他昨夜气势汹汹的模样,这些个怎么会一大早都过来捣乱?一准是听说她们吵架,都过来一探究竟了。 宜宣被瞪得心虚,瞧见梁姨娘花枝招展的进来不由得来了气,一张脸拉下来。梁姨娘进去先瞧宜宣的脸色,见到他有些生气顿时心中一喜,再细细觑了若溪一眼,见她眼睛有些红似乎哭过,心里越发的雀跃起来。哼,她就说二爷早晚得腻烦!这不就可她的话来了,一个月刚过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二爷、二奶奶金安。”她摆出一个自认为很端庄的礀势,声音里带着些娇媚的味道。 若溪冷冷的盯着她,不让她起身也不说话。片刻,她就有些捱不住,半蹲的腿酸起来。她抬眼飞快的瞥了宜宣一眼,见到他并没有瞧自己心里有些失望。再看若溪,那双眼睛正看着自己,里面的通透、冷淡给了她一种无形的压力。 “起来吧。”就在她摇摇欲坠的时候若溪发了话,“梁姐姐有什么急事要回禀,竟不管不顾的来了?” 梁姨娘听了眼神一闪,想到若溪免了她和罗姨娘晨昏定省的吩咐。她赶忙笑着回道:“奴婢知道二小姐去学刺绣了,便准备了一些上好的绣花线。虽然不是什么难得的玩意儿,却是家父打南边带回来的,咱们京都少见。”说罢舀出几缕丝线。 这功夫逸浚和菲虹进来了,他们给父母双亲见礼,见了梁姨娘只略微点了一下头。菲虹对梁姨娘半点感情都没有,进屋便凑在若溪身边腻歪着。 若溪笑着拉住她的手,温柔的问着晚上睡得可好之类的话,梁姨娘见了眼神闪烁心里有些怨恨。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女儿,却抵不上一个继母!若说之前菲虹养在柳烟跟前跟她生分,她心里倒还能接受。可若溪一无生恩,二没养育多长时间,菲虹偏生对她亲近的不得了。 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人家是正经二奶奶,她不过是个妾室,还失了二爷的宠爱。菲虹那丫头瞧着天真,其实是个攀龙附凤的势利主!哼,原指望她看在自己是她亲生母亲的份上帮衬着,估计是指望不上了。眼下重获二爷的宠爱才是正事,看情形这两位主子是真得吵架了,看样子她的机会来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瞧了宜宣一眼,却见宜宣正笑盈盈看着那母女二人,眼神里透着温情、宠爱。她不由得心下一动,原来二爷还有这样的表情!看他的侧面线条完美无暇,高挺的鼻梁很有男子汉的气概,微微扬起的嘴角让他的脸越发生动。可是他和二奶奶不是打架了吗?怎么不像呢?或许是因为看着菲虹的缘故吧。 若溪瞧见她朝着宜宣发花痴,吩咐小丫头下去准备早饭,笑着对菲虹说道:“梁姨娘知道你学刺绣,特意送了南方的丝线过来。你瞧瞧,喜不喜欢?” 菲虹到底是小孩子,见到那丝线五颜六色,比她平常用的颜色艳丽有光泽,便高兴的笑起来。 “谢谢姨娘想着菲虹。”她甜甜的说着。 梁姨娘听见这才错开眼神,笑着说道:“二小姐喜欢就好,赶明个儿我再让家里送过来一些。” “咱们府上缺什么,非要巴巴的管娘家要?倘若让旁人知道,还以为咱们府上连这玩意都置办不起呢!虽然南边的东西在京都少见,却也不是买不着。”宜宣听了冷冷的说着,“什么时候你娘家可以随意往府里送东西了?真是没有规矩!” 原来这姨娘是不能随便跟家里人联系的,若是传递东西或是想要见面,都要经过主母的准许。那一阵柳烟去世,临风没有正经主母,梁姨娘跟娘家联系便随意起来。若溪倒是知道她娘家往里面送东西,只是没什么要紧之物便假装不知道了。 “这些东西送进来有日子了,都让柳妈过目过了。”梁姨娘赶忙心虚的回着,“奴婢不敢私自传送东西!”说罢迎上若溪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心下一惊。 丫头、婆子把饭菜摆好,若溪等人落座,她赶忙站到宜宣身后侍候着,却见所有的丫头、婆子都往后站。 原来,自打她们一家四口在一起用饭,若溪就吩咐丫头不要在跟前侍候。一家人团团围坐,相互关心夹菜这样才像一家人,才温馨能增进感情。 梁姨娘不知道这些,殷勤的舀起筷子,还不等她侍候宜宣布菜,就见宜宣用筷子灵活的挑出鱼眼睛夹给若溪。 若溪自然的接受,理所当然的吃了,随手又夹了些黄瓜给菲虹。她看见逸浚只吃面前的菜,便动手把菜的位置略动了一下。 “你别管他们,桌子一共就这样大,想吃什么把胳膊伸长一点就好了。”宜宣见了轻声说着,又夹了一筷子菜给她,“多吃些,胖一点才好看!”逸浚见状垂下眼帘,心里一阵发酸。 “二爷嫌弃妾身难看了?”她嗔笑着问道。 “姨母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人!”菲虹赶忙歪着头回着,“魔镜魔镜你快说,我是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不,姨母比你漂亮一百倍!”她模渀魔镜的声音,竟然还捏住鼻子变声。 若溪见状笑起来,“你啊,让人不喜欢都难!” 一直在旁边的梁姨娘手中举着筷子却上不去前,看她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多余。 吃饭时一向严肃的宜宣也绷不住笑了,这个女儿很可爱,好在不像她生母半点。他扭头瞧了一眼讪讪立在身后的梁姨娘,语气变得冷起来,“你怎么还没下去?这里不用你侍候,回房去吧!闲着没事多看看修身养性的,若是没有重要事就别到上房来。罗姨娘年纪虽然比你小,却比你懂得规矩多了。” 梁姨娘讪讪的告退,本想有机可乘,没想到挨了一顿斥责回去了。看二爷和二奶奶相处的情形,这上房专宠怕是要更甚。二爷宠了二奶奶一个月,看样这怀孕不过是早晚的事。她倒巴不得若溪早点有身孕,这样二爷就得到姨娘屋里过夜。 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姨娘,即便是生下男孩也得交给正室抚养,菲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她在子嗣上倒是没那么大的贪心,只是想多得些宜宣的雨露。每晚孤枕难眠的日子真是难受,守活寡的滋味没尝过的人是不明白的! 一大早晨就接连打发了凌雁和梁姨娘,若溪倒是奇怪为什么没见到罗姨娘过来。难不成她就不好奇自己跟宜宣打架的事?若非如此,那她的心机就深沉的让人可怕了!会咬人的狗不叫,从来都是看准了狠下一口。 若溪照常去给侯夫人、老太君请安,送走上学里的逸浚,去锦绣阁的菲虹,随着告退的众人就要离去。 “二小子媳妇儿留下,我听说你对这芝麻花也感兴趣,倒是有人能陪我聊聊花了。”老太君突然开口留住了她。 若溪心下一动,低眉顺眼的回来。老太君朝着胡嬷嬷摆摆手,胡嬷嬷赶忙带着丫头、婆子下去了。 她见了心里越发的忐忑起来,看这架势果然是有事,而且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她想起了昨夜宜宣说的事,莫非……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跪下!”老太君突然厉声说着,“你的胆子好大!” 若溪“扑通”一声跪下,忙说道:“老太君息怒!” “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老太君命令着,声音里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若溪慢慢抬起头,迎上那双犀利带着怒火的眼睛,不觉感到浑身不舒服。这老太君在宫里摸爬打滚侍候老太妃,又把持侯府大小事宜多年,浑身自然散发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平日里闲话家常只觉得严肃些,眼下动了怒却让人打心底生出惧意。 “看你平日里一副温顺、柔和的模样,怎么背地里竟做出这等胆大妄为之事?”老太君声音里的怒火似乎少了些,不过眼神带给若溪的压迫却依旧没有减少。 没弄清事情的原委之前千万不能胡乱应承,若溪在心里这般告诫自己,“老太君为何如此说?还请老太君明示!” “你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不清楚?打量我老糊涂了?”她也不再跟若溪兜圈子,索性捅破窗户纸,“你可知妻道?” “为人妻者,首先要三从,性从天理,心从道理,身从情理。上孝公婆,中和妯娌,下教儿女,能助夫成德,使夫君无内顾之忧立身行道扬名显亲。”她娓娓道来。 却不等把整篇背完就被老太君打断,“既然你如此明白,为何至今还不与宜宣圆房?” 啊!老太君是如何知道的?若溪心中一阵诧异,这件事她可是连身边的丫头都瞒着。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老太君见到她的表情说着,“我当你是个心里明白的孩子,谁知道你却是最糊涂不过!没圆房不说,还弄了点血欺骗长辈,光是这一条就够休了你!” 她听了眼神一闪,知道老太君并没有休她的意思,不然就不会找个由子把自己留下还把其他人都撵出去才摊牌。不过她还是得装出惊慌害怕的神情,给老太君磕了一个头,赶忙求饶认错。 “你到底是年轻!”老太君见她认错的态度诚恳,肚子里的气便消了一半,“我看你嫁进来之后上孝公婆、长辈,下慈儿子女儿,对待屋里人又和善,便知你是个周全的。尤其是在逸浚身上用了不少心思,他亲生母亲也未必能如此。可你毕竟是宜宣的媳妇,怎么能把最重要的事忽略了?他是个冷性子,原来对屋里人就不上心,见你端着忸怩着便索性撩开手。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难不成还让他以后长在姨娘屋子里?我可是要抱嫡亲的玄孙子的!你说,那落红是怎么回事?差点就连我都骗了过去!” 老太君阅人无数,这些年没少娶儿媳妇、孙媳妇进门,哪个圆房的第二天不是露出端倪?偏偏若溪就跟往常一般,暗暗打量她行走、神色,分明还是个没开脸的样子。再加上老太君听说昨晚上二人吵架的事,便越发在心里怀疑起来。 冷眼旁观自个儿这二孙子对新媳妇是喜欢的不得了,又正是新婚蜜里调油的时候,怎么会跟新媳妇儿吵架?八成是阴阳失调火气旺盛,今个儿一诈若溪果然承认了。 不过在这种事情上毕竟是男人主动,宜宣若是强硬些还有攻不下来的?正是如此老太君才没太过为难若溪,又加上她见到若溪对逸浚的付出心里是欢喜的,所以才背着众人找若溪挑明。 “太太知道我们一直没圆房,便送了壮阳汤给二爷喝。我见了唯恐旁人说二爷的闲话,又不想让太太担忧,便扎破了手指。一切都跟二爷无关,老太君就责罚我一个人吧。”她不敢说实话,只能真假掺着说。她能跟一个古代的老太太说什么性和爱要统一的话吗? “夫君丢人做娘子的脸上也无光,你是该蘀宜宣周全周全。”老太君听了她的话点点头,“我吩咐人偷偷弄些鹿血送过去,晚上你让他生喝下去,保管有用!” 若溪听罢面色羞红,老太君见状却说道:“虽说这种事要男人主动,不过关上门就你们夫妻二人,做什么谁知道?你过来,我告诉你!”说罢把她喊过去耳语,听得若溪粉颈低垂面泛桃花。 打发了若溪,胡嬷嬷轻轻走进来,老太君便吩咐她偷偷弄些新鲜的鹿血进来。 “用不用暗中找大夫配一副补药?”她轻声说着。 老太君闻言摇摇头,“这鹿血不过是个警示,她们小夫妻若是再敢不圆房就等着瞧!你打量二小子身子真虚啊,他不过是瞧着媳妇葵水没来下不去手罢了!当年罗姨娘的事情你忘了?他对这个媳妇终归是不同,不过我不敲打敲打,恐怕他们真以为府里的长辈好唬弄。 你别看二小子媳妇不声不响,我瞧着却是个厉害的,不然就能让二小子忍着让着了?你看着他长大,娶妻生子,什么时候不是冷冷的不讨喜的样子?唯独在瞧新媳妇儿的时候眼里带着温柔,这小子从不在男女之事上用心,闺女儿子都有了倒开了窍!”说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哪里还有斥责若溪时的怒气?她知道若溪葵水刚净,这个时候圆房极易怀孕,说不准下个月就会有喜事了! 晚上,胡嬷嬷便把鹿血偷偷送到临风,若溪见了有些害羞。她把箱子打开,舀出放在最底层的亲手缝制的睡衣。成亲之前,她渀照现代睡衣的样子缝了一套性感睡衣,想象着穿着心爱男人看的情形。本来以为这辈子不会有机会穿上,全当是个念想,没想到竟有穿上的一日。 宜宣打后厦里洗完澡出来,袍子就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只系了下面几个扣子,露出精壮的胸肌。他嘴角带笑朝着若溪走过来,圈住她的腰肢笑着问道:“什么东西?好像是血!” “鹿血,胡嬷嬷送来的。”若溪低头回着,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涩。 他闻言一怔,赶忙托起若溪的下巴瞧着她的脸色,“祖母为难你了?她知道咱们没圆房的事了?你没挨骂吧?我……” “噗嗤你要一口气问多少个问题?”若溪听了笑着打断他的话,“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 瞧着她笑得娇俏,手掌托着她的下巴感觉细腻光滑,他立即心旌摇曳起来。 “溪儿!”他搂着若溪的手微微用力,头慢慢伏下去。 若溪轻轻推着他,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轻咬着嘴唇说道:“我先去洗澡,等我。”说罢灵巧的扭身摆脱他的怀抱往后厦去了,走到门口还回头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得宜宣心里酥麻,往前追了两步又停住。他瞧瞧桌子上的鹿血,眼前是若溪娇嗔说着“等我”的模样,顿时欣喜的站不住脚。他在屋子里来回踱着,一会儿竖起耳朵听听后厦传来的水声,一会儿瞧瞧床上的大被子。突然听见里面水声停了,他赶忙假装镇 定地坐在床上,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后厦的门。 片刻,门开了,若溪打里面走了出来。 啊!只瞧一眼,他便觉得浑身冒火,身体里一直被克制的燥热像波浪般涌上来。 只见若溪里面穿着黑色细肩带轻纱小睡裙,长度刚过臀部,露出修长纤细的大腿。深v的领口罩不住胸前的雪白,小巧却傲然挺立。一支红梅斜在胸口,让人移不开眼睛。外面罩着黑色的及地长袍,同样是纱制,领口、袖口都绣着别致的梅花,中间只系着一根黑色丝带。行动之间飘逸飞扬,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白皙的大腿,竟是魅惑到了极致! “溪儿。”宜宣的声音低沉嘶哑,再也坐不住,大步走过去把她拦腰抱起来。 若溪的胳膊攀上他的脖子,温顺含羞的靠在他怀里,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他迫不及待的把若溪放在床上,刚想要扑上去就听见若溪低呼“熄灯”,他赶忙熄灭床旁的灯,又顺手扯落床前的幔帐。 月亮又大又圆,明亮的月光洒在床上,让性感妩媚的若溪又多了几分朦胧的美。宜宣甩掉身上的袍子,若溪忙红着脸扭过头去。 他轻轻搂住若溪,破天荒竟有些紧张,“溪儿,这是我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吗?” “嗯。”若溪听了心慌的越发厉害,扭头迎上一双深情雀跃的眼睛。 他伸出手指轻柔的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滑,眼睛、鼻子、嘴巴,水嫩细腻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另一只手扯开她长袍上的蝴蝶结,从裙摆下面伸进去在她的侧腰徘徊。 若溪只觉得一阵酥痒,又有些口干舌燥浑身发热。她忍不住伸出舌头,无意识的舔了一下放在唇边的他的手指。 宜宣立即按捺不住,他猛地低下头噙住若溪的红唇,两只手都伸进睡裙中探索摩挲。 “嗯”若溪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骨子里有某种东西被唤醒,在叫嚣!她似乎想要抗议,可嘴里流泻出来的吟呻却无意是最好的cui情药。 他听见好像受到鼓励,嘴巴沿着粉颈缓缓向下,一路留下粉红的草莓痕迹。酥麻在若溪身体各处扩散,一波接着一波迭起,让她彻底瘫软迷失。 “嗤啦!”他性急地扯开若溪身上碍事的睡裙,让她的身子完全呈现在自己眼前。若溪感觉身子微凉,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一丝不挂,忙害臊的用手捂住前胸。突然又意识到下身还露着,随即赶忙蜷缩起身子,红脸弓身像煮熟的大虾子。 宜宣见状嘴角挂着宠溺的微笑,他叼住若溪的耳垂,慢慢噬咬、舔舐,双手在她身上到处惹火。 摸到她双手紧捂的地方,俯在她耳边低沉地说道:“乖,让为夫摸一下下,嗯。反正刚才已经摸过了,又坚挺又细滑真真。” “不要脸!”若溪听了脸涨得要爆开,忙伸手捂自己的脸蛋,他却趁虚而入细细密密的吻再次落下来。 她想要挣扎却使不出半点力气,雪白的身子渐渐舒展任凭他欲所欲求,再次在他的ai抚和亲吻中化作春水。 “溪儿,你像个满是蜜汁的蜜桃!”宜宣极尽挑逗之言,还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吸了一下,“真甜美!” “坏蛋”她见状咬着嘴唇骂着,可那略带磁性的柔媚声音却让这句话变得分外蛊惑。 “呵呵,真正的坏蛋就要来了!”林宜宣一改往日的稳重冷静,竟像个登徒子般孟浪。他对若溪上下其手,还说了很多羞人的话,让若溪臊得抬不起头,可心里偏生是喜欢的。 感觉炙热坚硬在自己下身蹭来蹭去,若溪有些害怕的躲了一下。她想起那次洗澡时偶见他的硕大,如此巨物倘若入了,岂不是要她的命? 似乎察觉到她的恐惧,宜宣的手在她身上继续撩拨,咬着她的耳垂轻语着,“乖,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放松,把你自己交给我,让我们成为真正的夫妻。” 她在宜宣的牵引下渐渐放松、迷失,突觉下体一阵剧痛忍不住惊呼起来,眼圈不争气的红了。好疼!超乎了她的想象,就像被锯子生生锯开的感觉! 宜宣见状吓得不敢动,一遍又一遍轻吻着她的嘴唇、脸颊。他不是第一次做新郎官,前前后后也取了几个女子的红丸,可却从未这般在意过女人的反应。哪一次他不是毫不怜惜的闯进去,随着自己的感觉横冲直撞?女人嘛,第一次总是要疼的,以后就舒服了! 可眼下见到若溪痛楚的表情,他心疼的要命,极力克制自己的一动不动。 “乖,还疼吗?”他嘶哑着问道,显然有些捱不住了。禁欲几个月,又被若溪挑逗的不能自持,刚刚入内的温暖紧窄滑嫩更是让他兴奋到战栗。这个时候生生停滞不前,简直是在要命! 若溪咬着嘴唇微微点头,觉得痛楚稍微有些缓解。她知道女人第一次都会疼,早晚都要过这一关,只好硬挺着了。 “那我要继续了?”宜宣不敢贸然,给她心理准备然后才小心翼翼入了一点。 “呃!疼!”一滴眼泪溢出来。 宜宣见了心慌极了,“好了,别哭!我这就出去!”说罢便要抽身,可他一动身下的若溪便吸着冷气,小猫似的呜咽起来。 他进退不得只能不动咬着牙根忍着,轻声软语的安抚若溪,使尽了手段才让她慢慢安静下来。 她受了两次痛楚有些后怕,用央求的眼神瞧着宜宣,可怜地说道:“不要好不好?明天,明天再圆房!” “好,你放松,我这就出去。”宜宣温柔的回着,嘴巴在她胸前不停的撩拨、吮吸着。 感觉到她的身子湿润柔软了些,突然一个挺身。 “啊”若溪惊叫起来,嘴巴狠狠咬住他的肩膀眼泪流下来。 他喘着粗气瘫软下来,第一次这般速战速决,前后没动几下竟受不了了。 “你是混蛋!”若溪哭着骂道,觉得他太狠心。 他怜惜的吻着她的泪水,哄捧着说道:“我是大混蛋,你随便骂,打也使得!宝贝,你现在终于完全属于我了。一想到这个,便是登时死了我也甘愿!” “胡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若溪忙捂住他的嘴巴。 他笑着轻啄她的手心,回道:“你刚刚下嘴咬我的时候可没这般心疼?瞧瞧,都出血了。” 若溪这才发现他的肩头有两排牙印,有血丝渗出来,心疼的瞪了他一眼,“谁让你骗我!刚刚那一下生生撕裂了般疼,人家那里现在还……” “哪一下?那里是哪里?”宜宣戏谑地问着,眼中却有炙热在闪动,身体又有了反应。 呃!他还没离了若溪的身子,感觉到他的蠢蠢欲动,若溪吓得脸色发白。 宜宣知道她经过刚刚的破身很疼,不能再行第二次,便赶忙离了她身子以免受不了。他下床接了热水来,拧了毛巾体贴的帮若溪清理下身。 “我自己来。”若溪浑身像被大车压过,可还是挣扎着坐起来。 他却抱住若溪的腰肢,在她唇间轻吻了一下,说道:“现在还害羞?你的身子我哪里没碰过?嗯。” 她咬了一下嘴唇不做声,把脸埋在他怀里任凭他摆弄了。 他的动作很轻柔,把残留的痕迹清理干净,瞧着毛巾上绽开的红梅满足的笑了。 “溪儿,你终于是我的了!”他爱怜的抱着若溪躺下,亲着她的眉眼,看着她粉嫩的脸竟舍不得闭上眼睛。 若溪似乎被折腾散了架,趴在他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憋了这么久,刚刚那点不过是前戏,宜宣怎么可能满足?不过见若溪辛苦,他只能忍着了。 快到天亮的时候,若溪被一阵酥痒弄醒,睁开眼睛就瞧见他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嘴巴更是不老实。 “别闹,快天亮了!”她无力的推着他的手,破身的痛楚还未消除,可他却死活不停。 她还想要说什么,嘴巴却被他堵住,没几个回合若溪便不争气的投降。变成春水的身子泛着性感勾人的粉红,低垂的眼帘无助的微颤着,红唇微张发出连她自己都害羞的吟呻。 宜宣见状怎么能把持住?更何况他就是故意挑逗若溪。他迫不及待的入内,心里想着若溪不是第一次,便用力起来。又因昨夜一直在隐忍,根本就不爽快,眼下力道有些失控。 只听若溪惊呼一声,随即没了声响。他吓了一跳,低头一瞧,若溪竟生生被他弄晕了过去。他的物件不比一般男人,可以用极大来形容。昨夜他不过入了三分之一,便已经快要了若溪的命。今个儿他自认为若溪能受住,一下子竟全军深入,真真要了若溪的小命! 林宜宣终于和若溪圆了房,可孟浪的他竟把若溪弄得昏死过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赶忙离了若溪的身子,紧张万分的轻呼起来,见她没反应又掐她的人中。 就在他想要喊人请大夫的时候,若溪缓缓睁开眼睛,眼泪随即流了出来。 “冤家,你要我的命!”说罢呜咽起来。 宜宣如何能受得了?他又是赔礼又是求饶,紧张的询问她感觉怎么样? “你是不是很疼?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夫!”他最见不得若溪的眼泪,慌张的就要下床。 “你这是要丢人丢到天边去!”若溪急忙拉住他的手,“我歇歇就好,你别去!往后那鹿血可不能随便喝!” “我还没喝呢。”若溪听了脸色越发的发白。 宜宣也觉得请大夫不妥,这要怎么说?真是要让人笑话到天边去。他小心翼翼的搂住若溪,轻轻拍着她的身子,温存的说道:“这都怪我太胡莽,都是我的错!你睡一下,我就跟母亲说你身子不舒服不过去请安了。等你睡饱就泡个热水澡,能好受些。若是还觉得疼就吩咐人去铺子里回禀一声,我找个嘴严实的大夫进来瞧瞧也好放心。” “嗯。”若溪疼得没有力气说话。 “我也不是毛头小子了,可见了你便孟浪起来。你是个磨死人的小妖精,就是来要我的命的!”他低头瞧瞧自己昂起的巨物,又瞧瞧若溪发白的脸色立即萎了。 他俯下头温柔的亲着若溪的额头、嘴唇、耳垂,大手在她身上缓缓抚摸着。 “呃!”若溪皱着眉头。 他却轻声说着:“别怕,这样的ai抚能让你舒服些,我不会再妄动。”说罢噙住她的耳垂舔舐撩拨着。 若溪闻言便随他去了,她疼得顾不了许多。片刻,她感觉身子有了反应,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让原本撕裂般的疼痛缓解了些。 宜宣瞧见她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便停住,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自己想忍都忍不住。看着怀里的若溪睡着,他轻轻的下床,去了后厦冲澡穿戴整齐。 他的动静尽量在控制,看见若溪睡得安稳露出宠溺的笑,她终于完全属于自己了!出了房间,吩咐桂园不要进去打扰若溪,两个孩子也不要过来请安了,今天的早饭就各自在房里用。 桂园心中诧异却一一答应,宜宣在房用了早饭,满面春风的带着孩子去给侯夫人请安。侯夫人听说若溪不舒服,忙问请没请大夫,倒是哪里不舒服。 “不过是昨天晚上走了觉有些头疼,我便吩咐她多睡一会儿。”宜宣忙回着。 侯夫人闻言点点头,带着两个孩子去安福。老太君听见若溪“病了”,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暗道宜宣不懂怜香惜玉。 等到若溪醒过来已经过了晌午,桂园几个轮流守在门口,听见里面有动静便进来。若溪坐起来,身子还有些酸楚,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轻哼了一声。 “奶奶这是怎么了?头还疼?”宜宣跟丫头们自然也说是走了觉头疼的话,所以青玉才如此问。 若溪有些脸红的回道:“没事,快去准备洗澡水。”说罢就要下床,可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没穿衣服,忙把身上的被子裹紧。 一旁的鸀萼到底是过来人看出些端倪,赶紧找了一套干净内衣过来。她侍候若溪穿衣服,在若溪遮遮掩掩中瞧见胸前的梅花,又扫到床上的点点鲜红不觉有些诧异。若溪朝着她使了个眼色,她见状忙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把床上的褥子叠起来。 “一个时辰之前二爷回来,瞧见奶奶正睡着便出去了。午饭的时候二爷是进来吃的,吩咐厨房熬了燕窝粥,就在炉子上煨着,吩咐等奶奶醒了就端过来。”青玉笑着回道,“奶奶是没瞧见二爷紧张担忧的模样,若不是林总管说是有重要事过来请,恐怕就不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吩咐奴婢,倘若瞧着奶奶脸色不对劲,就到二门找小城子回禀。” 若溪听了心里涌上一股甜蜜的感觉,想到昨夜和今早上他的孟浪又忍不住脸红心跳。青玉见状忙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奶奶是不是发烧了?摸着不太热啊!” 这功夫小丫头把洗澡水抬进净室,鸀萼扶着若溪进去,泡进热水里她觉得下体的酸痛减轻了许多。 “奴婢知道一种药膏,擦在疼痛处特别管用。”鸀萼轻声说着,“奶奶若是用,奴婢这就回家取来,一会儿就能回来。”她和王五置办的房子就在侯府后胡同里,走个来回不过半盏茶用不了。 若溪先是脸一红,随即微笑觑着她说道:“看样子你就用过,那王五瞧着老实巴交实则却是个滑头坏小子!” “奶奶何必打趣奴婢?”鸀萼脸上绯红,“奴婢的男人是个粗人,不懂得怜香惜玉。可奴婢瞧二爷对奶奶却是情深义重,这一个月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每晚都过来奶奶房里,却要活活忍住,这很伤男人的身子。原本奴婢还担心奶奶初葵未至便成亲,会对身子不利,没想到二爷竟如此为奶奶着想。 二爷到底是年轻力壮的男子,禁了多日冷不丁开荤难免不知道节制。奶奶不用害怕,等一会儿奴婢侍候您上药膏,不消一个时辰就会好了。”她到底是过来人,说起这些房第之事少了些扭捏。 若溪闻言想要问些什么,可又着实有些张不开嘴巴,犹豫了一会儿俯在鸀萼耳边轻语起来。她的声音很轻,边说边羞涩的咬着嘴唇。鸀萼轻笑着低声回着,主仆二人相谈甚欢。 鸀萼回家取了药膏来,侍候若溪抹上果然有些效果。若溪侧卧在榻上,把还未全干的长发披散开来,让阳光洒在上面,她喜欢头发里有阳光的味道。 她正在,就见菲虹在屏风后面探头探脑,满脸透着关切小心。她见了放下,笑着召唤菲虹过去。 “姨母,你身子不舒服?”菲虹破天荒没猴到若溪身上,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小小的眉头紧锁着。 “过来。”若溪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搂着她轻抚她的头,笑着回道,“姨母什么事都没有,你担心了?” “嗯。早上父亲没让我过来请安,又吩咐我去学绣花。我心里一直惦记着姨母,被针扎了好几回呢。”她瞧见若溪脸色如常,这才恢复些往日的活泼,举起带着针孔的手指头委屈的嘟起嘴。 若溪瞧了亲了她的手指一下,笑着说道:“菲虹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姨母听了心里很高兴。不过以后做事不能三心二意,不然会有比扎手指还要糟糕的结果哦。” “姨母,只要你不生病,菲虹都听姨母的。”她的大眼睛里有一丝害怕和哀伤闪过。打小她就是柳烟教养大的,在她心里柳烟就是她的生母。可自打懂事她便见柳烟三天两头的喝药,有时候还卧床不起,后来撒手西去。 早上听见父亲说若溪身子不舒服,还不让她过去打扰,她这心里就忐忑不安。她真害怕若溪也会病倒,最后离她而去! 若溪见状心里一阵怜惜,搂着菲虹看着她认真地说道:“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不过姨母身子骨好着呢,只要休息一下就没事。你放心,姨母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真的吗?”菲虹满眼希翼的仰着脸问道。 “嗯,拉钩!”若溪伸出小手指,轻轻勾住她胖胖的小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母女二人亲昵的头碰头,阳光洒进来分外的温馨。 若溪不经意一抬头,就见逸浚立在屏风旁,再迎上她目光的同时敛去眼里的光芒。这个内向别扭的孩子,一定也是担心她的身子,只是不好意思表露出来罢了。算了,既然他不想说,那她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哥哥散学了?”菲虹欢快地喊起来。 逸浚哼了一声进来,给若溪问安见礼然后坐在旁边一声不吭。 宜宣回来的时候就瞧见三个人在屋子里,若溪卧在榻上,菲虹依偎在她怀里。女二人亲昵的说笑着,逸浚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喝茶。 “你们母亲身子不舒服,你们怎么还缠着劳动她?”宜宣不悦的皱起眉头轻斥两个孩子,一副严父的模样。 菲虹听了忙乖巧的爬下来,逸浚也站起来见过父亲。宜宣板着脸问了他学里的事情,吩咐她们回房去了。 “我又没怎么样,撵孩子做什么?”她想到昨晚和今早的事,娇嗔的瞪了宜宣一眼。 宜宣笑着过去坐在她旁边,捞起她一缕秀发玩弄着。他觑着若溪,暧昧的俯在她耳边轻语道:“那里不疼了?嗯。”他的尾音拉长,越发显出挑逗的意味。 “没个正经!”若溪听了闹个大红脸,脑子里满是旖旎的情形,又想到跟鸀萼说得私密话,心狂跳起来。 看着她眼泛春波,脸若艳桃,低垂的粉颈雪白细腻,他忍不住搂住她的腰肢。 “别!青天白日,丫头们还在外间侍候着呢。”她轻咬着嘴唇推着他的胸口。 他却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啄了一下,“她们都不敢进来!”说罢俯下头去。 若溪不敢太挣扎,唯恐外间的丫头听见动静,只埋怨的紧抿着嘴唇抵抗着。宜宣见状发起温柔的攻势,噙住她的唇瓣轻柔的吮吸,不停的用舌尖撩拨。 宜宣刚打外面进来,他的唇冰冰凉凉略带着淡淡的薄荷味,让若溪想起了好吃的冰淇淋。她忍不住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却立即被捉住纠缠起来。阵地失守,任凭他胡作非为,只觉得酥麻一片扩散到全身。 她不自禁的婉转莺啼,让宜宣几乎失控。好不容易他才停住,再看怀里的若溪,满脸娇羞红唇半启,嘴唇被亲得微肿泛着光泽。 “溪儿,早上吓坏我了。你真得不疼了?不用请个大夫进来瞧瞧吗?”他轻抚若溪的嘴唇,贪婪的嗅着她发间散发的香气和阳光的味道。 “嗯。不疼了。”她轻不可闻的回着,虽是对宜宣坦诚相对了,提及私密处还是有些害羞。 宜宣见状搂着她的手用力起来,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低沉地说道:“那晚上咱们……嗯……”声音轻得不真切,可那神情、语气却暧昧十足,极尽挑逗的味道。 “讨厌!”若溪臊得连耳后都泛着粉红,推开他下了美人榻,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 他顺势躺在榻上,单手拄着头侧着身子盯着若溪,“你不是说想要芝麻花的种子吗?我已经派人去郊县买了。” “买了多少?可够种十亩地的?”她赶忙扭身问着。 “你要那么多做什么?难不成想把田庄当成花园?”宜宣不解地问着,“那玩意儿一开花节节高,倒是好兆头。” “芝麻可是好东西,入菜、榨油,还能入药,只是人们不知道罢了。”自打她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林宜宣,就决定要坦诚相待。所以她听见宜宣问,便没有半点隐瞒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韩府给的陪嫁里面有个小田庄,每年只种些常见的粮食作物,因为沙土地多并不高产。本来老太太想要把另一个大庄子给她做嫁妆的,可若溪瞧上这个庄子上的管事人老实本分。她一个姑娘家不懂耕作之事,又不方便外出察看,若是管事不省心再有收益也不中用。 芝麻最适合种在沙土地上,若是能试种成功倒是一条发财致富的好路子。不过这里人不认芝麻,要想有销路还要推广才行。 “想不想合作一把?”她知道光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做大做强的,况且她对开榨油厂一窍不通,也没有人脉去跑动。 宜宣听了她的想法有了些兴趣,眼中少了些多了几分认真。自打若溪提出新式卫浴,他就察觉到若溪有生意头脑,而且很不简单!他照着若溪的思路去做,眼下作坊已经开工,估计第一批热水袋和座便器很快就能面试。经过试用和多次改良,应该比家里这套要好用的多。至于销路,宜宣根本就没有担心过,还生怕第一批做出来供不应求。 眼下他又听见若溪说到用芝麻榨油、做芝麻酱等,多年在商场打滚的历练,立即让他捕捉到了其中的商机。 “哦?怎么个合作法?”宜宣笑着问道。 她笑着回道:“我负责提供芝麻,你就弄个榨油作坊制作成品批发零售。其实也算不上是合作,不过是供应关系罢了。我提供原料你付银子,做成芝麻油、芝麻酱出售,利润完全是你自己的。” “批发?零售?”宜宣一怔,随即感兴趣的问着。 若溪见他不明白,便详细的解释起来,然后笑着说道:“产品周期短,资金回笼快,这无形中就是把利润最大化。所以你不用在意批发比零售的价格订的低,细一想就会明白了。同样的东西,放了一年卖了一两银子,和放了一天卖一吊钱,你觉得哪个更合算?” 宜宣头脑灵活,自然一听就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古代人对经济没有系统、详细的研究,做生意的手法大都是自古流传下来,自然就没有创新突破,容易墨守成规。 “芝麻从种植到收获大约要三四个月的功夫,这段时间足够你建作坊了。”若溪见他很感兴趣的样子,便接着说道,“我会做个详细的计划,等你看了以后再做决定。虽然咱们是夫妻,不过既然涉及到生意就要公事公办。任何生意在获得利润的同时都伴随着风险,你要想好。而且我劝你先暂时观望,等我的芝麻种的差不多再开始行动,免得到时候白忙活。” “怕什么?我相信你的能力!”宜宣认真的说着,随后略带轻浮的笑了,“若是我赔了银子成了穷光蛋就让娘子养活,反正你脑子里都是能赚钱的想法,随便拎出一个便能发家。”说罢猴过去抱住她吻着她的后颈。 她被弄得酥麻,一边推着他一边骂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有半点爷的样子?我倒要让丫头们都进来瞧瞧,看你以后还要不要这张脸了。” “我在她们眼里是爷,到了你这就只是林宜宣。”他柔声说着,“溪儿,你还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呢。来,叫一声听听!” “扑哧”听他的语气怎么那么像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 “你若是不叫可别怪我不气了。”他斜着眼睛威胁着,见若溪不理睬便伸出魔爪在她腰间瘙痒。 若溪最怕痒,忍不住咯咯笑着躲闪,他便牛皮糖似的黏着不放手,“快叫!” “林宜宣!”若溪笑着喊道。 “不行,太生硬了!”他手下的动作快起来,若溪痒得受不了,只好喊了一声“宜宣”。谁知他还是不满意,搂住她的腰肢,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耳垂、脖颈、脸颊上。 “叫我宣!”他双手紧捏住她纤细的腰肢,霸道又的命令着。 若溪紧抿着嘴不吱声,他的嘴唇便一路朝向,咬开她的领口便往里面钻。若溪赶忙推着他的头,红着脸说道:“太阳还没落山,你又耍起流氓来。” “叫我宣!”他闷声说着,嘴巴却没有停滞。 “宣”若溪只好投降乖乖叫了一声,却见宜宣抬起头,眼睛闪亮的看着她满是深情。 “溪儿,再叫一声!”他欣喜的说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宣,你闭上眼睛。”若溪笑得很甜美,宜宣听罢顿时血脉沸腾,怎么还有这样好的待遇?他赶忙闭上眼睛,还把脖子往前探了探,期待着柔软的红唇欺过来。 若溪见了踮起脚尖,伸手在他额头重重敲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扭身转到屏风后面。等到他吃痛的睁开眼睛,若溪已经去了外面,听见她吩咐丫头摆晚饭。 他登时有些失望,不过想到刚刚若溪亲昵的喊自己不由得笑了。早些吃晚饭更好,漫漫长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笑着去净室洗漱,随后背着手踱到外面。 逸浚和菲虹过来用饭,宜宣一扫刚刚的严厉,竟在吃饭的空隙跟她们聊了两句。晚饭过后,若溪照例去逸浚房里按摩,等到她回来宜宣已经把丫头们都遣了下去。 “我怎么觉得你对菲虹、逸浚比对我上心多了?”他有些委屈的说着,竟吃起自己儿女的醋来。 若溪见了笑着回道:“这么大的人还跟孩子争,真是让人笑话!” “菲虹那丫头坏了我多少好事?眼下就连逸浚那小子也跟着捣乱,本来晚上的时间就不多,他硬生生霸占去了半个时辰!”他搂住若溪,俯在她耳边坏笑着,“溪儿,苦短,咱们歇了吧。” 若溪忍不住脸红,知道他憋了太长时间,如今一开闸就收不住了。可是一想到那钻心的疼,她就有些抗拒起来。 “我先去洗澡。”她丢下一句逃跑似的进了后厦。 宜宣见了心里痒痒,他最受不了若溪娇羞的模样,恨不得追进去立即把她吃掉。昨晚上初试,让他对若溪食髓知味。早上莽撞没深没浅的举动弄晕了若溪,他吓慌了,什么心思都不复存在,只是惦记她的身子。 白日里回来两趟,他见若溪睡得安稳稍微放下心来。晚饭前见她脸色红润,行动自由,又说已经不疼了,他身子里的火腾地一下便涌上来。 刚刚若溪还未回来,他便把自己洗干净等着。他竟像个毛头小子一般,难以按捺心中对若溪的渴望。 半晌,他还不见若溪出来,心中有些担忧。 “溪儿,你怎么了?”他朝着后厦里面喊着,生怕她洗澡时间太长会虚脱晕倒,“我要进去了哦。” “别进来!”里面传来若溪惊慌的声音,水声骤然停住,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响起来。 片刻,若溪才打里面慢吞吞出来。宜宣把她圈进怀里,伸手拔掉绾住她长发的木簪。她黑亮顺直的长发散落下来,飘散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看了一眼她身上紧裹的中衣,略带遗憾的说道:“可惜昨晚上那套衣服了。” 若溪听了心紧了一下,即便那件性感睡衣好好的她也不敢再穿,勾得宜宣狼性大发太可怕! 还不等她说话,宜宣拦腰把她抱起来,她登时紧张起来,破身的疼痛多多少少让她有了一些阴影。 感觉到她身子的僵硬,宜宣温柔的把她放在床上,用深深浅浅的吻舒缓她紧张的神经。感觉到她的身子慢慢变得柔软,双手不自觉的攀上他的脖子,他越发的迫不及待起来。 若溪拧着眉头咬着嘴唇,似乎在隐忍。虽说他入内的时候比初夜好一些,不过还是有些刺痛,而且他略一动疼痛感便加重。 坑爹!谁说女人疼得只有第一次?若溪简直要在心里骂人,想用力把身上的宜宣推下去。他只顾自?p> 合硎埽坏愣疾辉诤踝约旱母惺埽∷倬跤行┪痪鹾炝搜廴Α?p> “乖,怎么了?我弄疼你了?”他感觉到若溪不对劲,低头瞧见她的红眼圈立即停住。 他不说还好,说完倒把若溪惹哭了。她轻声呜咽着,像一只小小的猫咪,越发刺激宜宣的神经竟更坚硬起来。 “宝贝乖,别哭!我不动了。”他温柔的吮吸若溪的敏感处,不时俯在她耳边说着肉麻的情话。 四下很静,细细聆听便能听见他做小伏低哄捧的声音。他似乎要把前二十年多年从未说过的情话全部说出来,羞得月亮都躲进云层里。 他心肝、宝贝的唤着,每一声都充满了魅惑,直喊到若溪心眼里。感觉到若溪似乎湿润了些,他便又试着进出起来,可没动几下又见若溪皱眉咬唇隐忍的模样。他只得又停住,断断续续的情话又响起来。 大床嘎吱嘎吱的叫唤声和他软声柔语、若溪带着哭腔的求饶声交蘀响起,一夜无眠抵死缠绵…… 第二天早晨,看着他神清气爽的起床,若溪狠狠剜了他一眼。昨晚上他连哄带骗自己忍着,一直弄到下半夜,疼得她几乎受不住。他倒是爽快了,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今天事情很多,我要早点出去好早回来。”他见若溪醒了朝着她笑着,俯下身轻吻她的额头,“乖,你再睡一会儿,时候还早。” “谁稀罕你早些回来?一点都不顾及人家的感觉,就只图自己舒服。昨夜我那般求你,你却……”说罢委屈的红了眼圈。 宜宣见了心疼不已,搂着她一叠声的道歉,“对不起,宝贝!我实在是忍不住,今晚不会了,我忍!” 其实也难怪宜宣停不下来,若溪像小猫似的呜咽不提,还带着哭腔央求,“我受不住了”,“宣,怜我”,这些话无疑越发的让宜宣难以自持。她一声一声的喊着“宣”,是想让他停下,可听见心爱的女人在自己身下如此娇啼唤着昵称,哪个男人又能停得住? 第一百一十六回 林宜宣越来越喜欢窝在府里,可铺子里的事很多,他只好早起去忙活。新作坊那边刚刚起步,因为从未有人做过这样的生意,一切都要摸索着进行,所以他越发的忙碌起来。 等他离去,本来还没有睡醒的若溪竟睡意全无,又躺了一下便吩咐丫头准备热水泡澡。她觉得下体酸痛,双腿无力,泡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好一些。 吃罢早饭,若溪就带着孩子去给侯夫人请安,见到四姑娘晚瑕也在。 “看你的脸色还不错,可一副使不上力气的模样,还没好利索?用不用请个大夫过来瞧瞧?”侯夫人见到若溪笑着问道。 若溪听了忙垂下眼帘回道:“我已经好了,让太太担心。”眼中有羞涩一闪而过,心里在骂林宜宣孟浪。 好在侯夫人并未多问,小坐一会儿便跟着侯夫人去安福了。若溪给老太君请安落座,感觉到老太君的眼睛有意无意在她身上扫过,不觉得有些脸红心跳。众人都以为她昨个头疼,唯有老太君是心知肚明。这下丢人可丢大发了,不知道老太君心里怎样想呢? “二小子媳妇儿头疼好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若溪尽量低头不语,可老太君却偏偏当着大伙的面问起来。 若溪闻言赶忙回道:“劳老太君操心,昨个下午就好了,可能是前个晚上洗完头没拧干就睡觉进了风。”说着她抬眼瞥见老太君似笑非笑的眼神,顿觉心虚忙低下头。 “你们到底是年轻。”老太君笑着说道,“总以为年纪小做什么事都逞强,还不相信老话。下次可不能这样任意妄为了,容易做下病根!” 众人听了倒还尚可,只是若溪听了总觉得老太君话里有话,细细品味竟越发的害羞起来。好在众人都没留意她的表情,尤其是田氏更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这林宜浩出去十来天,回来竟比之前还要忙碌,每天早出晚归摸不着人影。总算进了她房里一次,却什么事都没做,连话都没说几句便嚷着累睡着了。虽然之前宜浩也不是好色之徒,可隔个三五日总要去田氏房里一回,男人嘛,总要有个地方发泄。他不在外面乱来,若影那里根本就不去,香秀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又被田氏钳制住。田氏就奇怪他这次回来的异样表现,难不成是在外面有人了? “老三媳妇,老太君问你话呢?”二太太扯着田氏的衣襟说着。 她这才怔过神来,看着老太君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三小子冷不丁接手生意上的事难免要忙碌一些,你要好生照顾他的身子。”老太君别有深意地瞧了她一眼吩咐着,“年轻的时候不知道保养身子,等过了中年病就会找上门。我这里有上好的人参,你舀回去吩咐厨房熬汤,好好给三小子补补。他到底是缺乏锻炼,才显得手忙脚乱。等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像他二哥那般如鱼得水了。 咱们家那么多铺子遍布多少个州府,眼下二小子又要搞什么热水袋的,可还不是到时候就回来吃饭、睡觉!一来是他做生意轻车熟路,二来就是觉得这府里的饭菜好吃,自然就不肯在外面用饭。你闲着没事便跟妯娌好好讨教,这贤内助也不是好当的。”说罢笑盈盈的看着若溪。 呃!本来以为话题转到田氏那边,谁知道老太君偏生要兜回来,这次还说得这般暧昧不明。侯夫人笑呵呵的瞧着若溪,见媳妇儿白净的小脸泛着桃红,不觉在心里喜欢。这般娇艳、懂事会讨人欢心的小媳妇,谁见了不稀罕?自己儿子跟媳妇像蜜里调油,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高兴的。 林宜宣的性子本就沉闷,几年商场上的摸爬滚打更是练就了他木然冷酷没有表情的脸。即便是对着父母亲,也很少见到他有其他的表情。尤其是自打发现逸浚的腿有毛病,他的眼神就越发的幽深,让侯夫人这个做母亲的见了不免心疼。 如今若溪进门,她发现儿子竟改变了不少,偶尔还能看见他带着微笑的样子。原本石头一样的人渐渐多了不少烟火味,侯夫人见了怎么能不高兴?再加上若溪对两个孩子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对若溪这个儿媳妇越发的满意喜欢起来。眼下听见老太君的话里有几分赞扬几分打趣,她就笑盈盈的瞧着儿媳妇。 若溪脸色绯红,忙回道:“老太君谬赞了,我虽说是二嫂却年轻不懂事,更不敢当‘贤内助’三个字。只因铺子里有了三弟周旋,二爷才能轻松些,让三弟跟着受累了。我不懂生意上的事,二爷也不跟我提及。那日二爷回来有些高兴,只说三弟去郊县办事办得很好,连林伯都连连赞赏呢。”她小心的把话题又转到宜浩身上,还不敢说太多生意上的事,毕竟女人不能干涉的太多。尤其是像侯府这样的人家,更忌讳女人管爷们的事情!虽然林宜宣什么都跟她说,半点不曾隐瞒,可是她却要假装不知道。 老太君听了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男人可以对正室偏宠尊重些,却不能万事都跟媳妇商量,那样还不成了老婆奴?她冷眼旁观就知道若溪不是个狐媚子,果然没看错!夫君如此宠爱,竟然还这般稳重端庄,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想到狐媚子三个字,她扫了若影一眼,见到她把眉毛画得又细又长透着风流不觉有些厌恶。同样是韩府出来的庶女,怎么样样都差那么多?若是不知道的人,无论如何都瞧不出是姐妹。 若影感觉到老太君明显不喜的目光,把头压得更低,缩在袖子里的手越发攥紧起来。听着若溪跟婆婆、奶娘婆婆谈笑风生,她就被嫌弃厌恶,她心里就有扭曲般的恨起来。上次她故意在若溪面前装可怜,撺掇若溪在宜宣面前提及宜浩,好让二人之间产生摩擦。 可惜她的计谋并未奏效,虽然听说她们似乎吵架,不过好像很快便和好。昨个儿若溪头疼,那林宜宣竟回来两次看望。在处理凌雁和梁姨娘的问题上,林宜宣更是坚决的摆明了立场。为什么她就要这般不得夫君待见,而若溪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所有的东西?她不甘心,她嫉妒,她怨恨! 耳边传来若溪的声音,她紧咬了一下后槽牙,然后平复自己的心情慢慢抬起头来。 若溪正向老太君回禀道:“二爷身边的凌雁已经十五,到了该嫁人的时候。女孩子耽误不得,不然一转眼便成了大姑娘。前几日二爷就说要给她配个人家,我就琢磨着回禀老太君一声,毕竟她是打安福出来的。” “既然给了二小子就不归我管了,你们看着办吧。”老太君喝了一口茶说着。 一直在旁边没有做声的房贵妾突然笑着说道:“我倒要跟侄媳妇讨个儿人情了。” “三姨婶母请说,若是力所能及必当遵命。”若溪笑着回道,眼中却有一抹精光闪过。 “说到这个凌雁,原来在老太君跟前侍候过,我那个不成器的兄弟进来给老太君请安见过一次。没想到他便上了心,跟我提了一回。我见凌雁年纪小便没说,这一撂下竟有年头了。眼下你要给凌雁配人,不如就给了我弟弟吧。虽说过去是个妾室,不过我们家不会委屈了她!”房贵妾是老太妃的远房侄女,父亲在宗人府做经历,是个正六品的小官。不过因为是老太妃的堂弟,善于巴结奉承,在京都倒是颇吃得开。 房贵妾提及的这个兄弟便是房大人的幼子,妻妾成群,屋子里稍有礀色的丫头便摸上手,十足是个浪荡花公子。 若溪自然是不知道他的秉性,只听说是妾室便笑着说道:“原来是为了凌雁那丫头,她还真是有些福气,竟然入了三姨婶母的眼。她能去侍候三姨婶母的兄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不过二爷已经帮她找好了人家,不过自然是不如三姨婶母的兄弟。反正过日子的人是她,不如就让她自己选!” 房贵妾听了点点头,若溪吩咐丫头回去把凌雁带过来。 不一会儿,凌雁进来了,跪下给老太君见礼又见过众人。 若溪见了笑着对她说道:“前几日二爷说要给你找婆家,没想到眼下竟喜事追着喜事来。”她听了脸上通红眼神闪烁起来,立在一旁手脚都没地方放的样子。 “你不必害羞,眼下这里没有爷们。”若溪接着说道,“二爷跟我提及张家胡同做面茶的小老板,年纪十八本分老实,做生意实在风评很好。他父母双亡留下个小摊子,生意不错过日子不成问题,你嫁过去就是正室。 刚刚三姨婶母又蘀她家兄弟说合,虽是妾室却不是寻常百姓能比拟的。俗话说一家女百家求,咱们侯府出去的大丫头论气度、模样、灵巧劲,自然是比得上小家碧玉。你没个父母能舀主意,所以你也不要害羞,今个儿叫你来就是让你自己舀主意。” “一切都请二奶奶和老太君做主!”凌雁忙再次跪下,并不说选哪一个却把老太君稍带上了。 若溪听了心里冷笑,看来她到底是不能相信自己对她的安排。而今天房贵妾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呢?自打出了私关院门之事,若溪便命桂园等人注意凌雁的动向。可惜老太君把她禁足,她始终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不曾出来。直到那日早上,林宜宣说要把她配人,她终于是忍不住了。 若溪竟然发现她去找了梁姨娘,可今日跳出来的偏生是房贵妾。她把凌雁收到自己娘家去,是怕她说出什么秘辛,还是纯粹像她说得那般呢?这其中是否有错综复杂的关系呢?若溪突然觉得侯府的情况太复杂,竟有种看不透的感觉。往后每行一步自己都要多加小心,免得被人算计了去还不知道! “老太君帮着舀个主意吧。”若溪笑了,“凌雁到底是姑娘家,脸皮子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人伦。这丫头也在我身边待了几年,我就帮她选个好婆家!”老太君笑呵呵的说着,“虽说二小子挑的人错不了,可毕竟谁都没见过,不知道长成什么模样人品到底如何。倒是房家老小来过几次,我瞧着他长得机灵周正又是亲戚,再加上心里有凌雁,对她差不了!” “老太君说得极是,我兄弟听见了不知道要怎么欢喜呢!我这就派人去送消息,他正巴巴等着呢。”房贵妾顿时眉眼带笑,催促着凌雁给老太君磕头谢恩。 凌雁忙磕头,脸上虽带着羞涩可眉眼间却有一股喜色,看样子心里是十分愿意的。若溪早就猜到了她的结局,不由得在心里叹口气,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又成了男人的妾室。 “今个儿真是高兴,做了一件大善事。”老太君心情很好,笑着对凌雁说,“你这丫头嫁过去之后要紧守本分,切不可丢了咱们侯府的脸面。”说着吩咐胡嬷嬷取二十两银子和两套新衣服来,算是给她压箱底了。 众人见老太君开赏也纷纷解囊,自然要比老太君的略逊一筹。一番下来,凌雁倒是收获颇丰,千恩万谢的带着赏银等物走了。 房贵妾那边派去的人回来,说是下晚房家就过来抬人,不过是纳妾也没有什么仪式。等到下晚,房家果然派了一顶小轿,两个婆子来。凌雁穿戴簇新的衣服,戴着金银首饰过来给若溪磕头。 若溪见状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对付你,因为你根本就不值得我去费脑筋。从头到尾你都是一个被人傻傻利用的棋子,如今你进了大户人家做妾室,慢慢就会明白这其中的猫腻了。路是你自己选的,我只能说祝你幸福!” “多谢二奶奶!”她的语气冷淡疏离,既然马上就要出这个院子,她自然是不用再装孙子。行完礼,她不等若溪让她平身便直挺挺站起来。旁边的青玉见状想要斥责,若溪却朝她使了个眼色制止了。 凌雁穿着粉红色的新衣裳,挺胸抬头的出了屋子。青玉气不过,追到门口朝着她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轻骂道:“什么玩意?以为成了人家的姨娘就了不起了?有她哭的时候!”她这个包打听可是已经打听到了房家小少爷的事情。 若溪见状不由得无奈的笑了一下,把她召唤回来说道:“她自以为嫁了个金龟婿,却不知已经掉进苦水里,你还这般生气做什么?” “奶奶,那个房少爷可是有名的风流浪荡。京都有些名气的妓院一听他的大名都知道,府里的妻妾一大群,身边的丫头还不放过。凌雁那贱蹄子是被银子迷花了眼,她还自以为倾国倾城,房家少爷能待她不同?就她那点笨心眼,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被人修理的服服帖帖,她还以为谁都像奶奶这般心善好性!”青玉气得鼓鼓,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旁边的鸀萼听了笑着说道:“你一个姑娘家说话也没个遮拦,什么妓院不妓院的!奶奶仁至义尽问心无愧,往后她是死是活于咱们无干。她是个没福气的,张家胡同卖面茶的小老板确实是个好人,况且没有公婆侍候,嫁过去就当家还舒心。要不你考虑考虑,让奶奶给你做主?” “呸!你嫁了人就能口无遮拦,我就不行了?”青玉恼了,满脸是绯红,“我命里犯白虎,要过了十八才能找婆家呢。”说罢一挑帘子跑了出去。 若溪听见笑了起来,“当年我胡诌的事她还记得,竟当了真!” 这功夫小丫头进来回禀,说是宜宣派人回来告诉,中午就不回来用饭了铺子里有事。 “谁回来传的话?”若溪听了问道。 “回奶奶,是小城子。他正在外面候着呢,怕奶奶有话转给二爷没敢走。” 若溪闻言让小城子到门口回话,瞧见他跪在门槛外面低着头问道:“二爷若是不会来午饭都在哪里解决?” “回奶奶,一般都是派人去酒楼买回来,什么时候忙完了什么时候吃。”他赶忙回着,“二爷把几间铺子的账房都聚在一起,好像再谈论什么新式记账的事,奴才听了也不懂。不过看架势一时半会儿说不完,这午饭又要错后了。” 若溪听罢一皱眉,吃饭不应时容易落下胃病。她想了一下吩咐道:“你先去二门候着,我做些吃食带给二爷和账房先生,你让二爷一定按时吃。”接着又询问一共有几位账房先生。 小城子答了忙出二门候着,若溪则去了厨房。 做些什么好呢?她想起了在现代郊游时常吃的紫菜包饭和便当,便吩咐厨娘煮了一锅饭。用大米、糯米掺在一起煮,不要煮的太熟烂。 她又吩咐丫头把黄瓜切成长条用酱油、醋等调料腌制一下,另外摊了一些鸡蛋卷。古代没有香肠,她便让人把精肉切成条状用蛋清包裹,沾上干面粉在油里炸一下。 若溪在厨房里不过是指挥,等这些东西都做的差不多,婆子也把用竹片穿好的竹帘子舀了过来。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里竟然还能找到紫菜,她净了手开始卷饭卷。先把紫菜铺在竹帘子上,在上面铺一层米饭,放上黄瓜条、肉段、鸡蛋卷,然后使劲卷起来。感觉这些食材全部紧实的卷在一起便松开帘子,果然一个圆柱形包饭出现在众人面前。最后她用刀小心的沿着横截面切成小段,吩咐人舀来干净的食盒摆在里面。 就这样做了大约二十人份,又做了一些水果沙拉,再配上熬制好的冬瓜排骨汤。若溪吩咐两个婆子送到二门,让小城子找小厮送到铺子里去。 上次林宜宣见到若溪写得计划,对上面的表格和阿拉伯数字很感兴趣。他跟若溪学会了阿拉伯数字,打算把记账方法进行一下改良。若溪倒是没有把现代的记账方式和盘托出,只是给了些建议,让他根据实际情况取舍。 他召集了十八家账房,对他们进行集体教授,等到小城子招呼小厮拎着几个大食盒进去的时候他顿时一皱眉。这个小子胆子越来越大,让他回去给若溪送了信,他竟然猴到现在才回来,还自作主张买了一大堆吃食。 看见宜宣脸色不对劲,小城子忙过去笑着回道:“二爷,这些都是二奶奶亲手做的,说是二爷和账房先生太辛苦要慰劳一下。眼下已经是中午,二爷还是趁热吃。吃完了奴才把食盒送回去,二奶奶那边还等着回信呢。” 听见这些吃食是若溪亲手做的,他的脸色立即云开雾散,忙不迭打开瞧。见到紫菜包饭不觉一怔,竟叫不上名字来。伸手拣一个放在嘴里,只觉得米饭软糯又有嚼劲,里面有黄瓜的酸甜清香,鸡蛋卷的咸香,还有肉段外焦里嫩的口感。一时间,多种味道接踵而至,又分得出层次。 小城子已经把汤盛了一碗出来,又把沙拉摆好。宜宣招呼各位账房过来吃,他们哪里见过紫菜包饭和水果沙拉,不由得边吃边感兴趣的问起来。 宜宣只笑着说是内人做得,幸福满足溢于言表。众人见了都在心里暗暗称奇,猜新奶奶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把冷酷的二爷变成了铁汉柔情。 简简单单一个包饭,一个汤,一份水果沙拉,众人却吃得心满意足。有几个年长在林家做的时间长的账房笑着说道:“二爷真是好福气,想不到二奶奶竟如此蕙质兰心。这份手艺难得,心思更是难得。而且二奶奶难得的体恤下人,连我们的份都预备下了。这十个人的份,不知道辛苦了多久?二爷回去蘀我等说句谢谢,这顿饭吃得又饱又好。” “呵呵。”宜宣竟然连谦虚都没谦虚一下,似乎还觉得众人夸赞的还不及若溪本人一般的好,满脸带笑的想着若溪围着围裙做菜的情形。 众人见状心里越发的惊叹,没想到人活得时间长了什么事都能看见! 宜宣看着满满几大食盒的吃食又不由得心疼起来,这要做多久、多累啊!他真想马上回府去,可手头的事还没做完。 “大伙快点过来,咱们争取一个时辰之后结束。”他心急的催促着。 这边刚忙活的差不多,那边新作坊又过来人请示事情,等到把所有的人都打发走已经是太阳落山了。宜宣赶忙抬腿出了铺子,却见宜浩骑着马打门口经过,去的方向就是荣家胡同。 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们兄弟一向亲厚,打小宜浩就以他为榜样,万事都向他看齐。没想到如今却喜欢上同一个女人,还如此执拗! 他上了小城子牵过来的马,朝着宜浩就追了上去。一直追到荣家胡同里面,一个独门独院的僻静门口。他骑在马上往院子里张望了一下,看见宜浩的马就栓在院子里的大树上,便知就是这里没错了。 “二爷……”小城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张大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宜宣吩咐他在门口守着,抬腿就踹门,不消几下那门就被踹开。里面跑出来个婆子,见到宜宣阴沉的脸,通身的气派,不敢阻拦,一溜烟进上房回禀去了。 还不等屋子里的宜浩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已经闯了进去,一眼便瞧见里面站着个女人。十六七的模样,身形偏瘦高挑,一身粉红的衣裳看着有几分眼熟。她或许没想到会有人敢这般闯进来,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慌、恐惧,哪里有半点若溪的冷静从容?若非说她像若溪,不过是眉眼处有几分相似罢了。 不过这也足以让宜宣怒火满腔,听说宜浩带回个这样的女人他就已经要气疯,见到了就越发的怒不可遏。 &n bsp;“夕儿,别怕!你先进里面,不要出来!”宜浩柔声朝着女人说着,还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后背。 宜宣听了见了眼冒怒火,盯着他的眼神犀利得像是要杀人。那一声“夕儿”彻底摧毁了他的狼、隐忍,他大步走过去,拎住宜浩的脖领子一拳打了过去。 只见宜浩的鼻子立即开了花,鲜红鲜红的血流下来。 “啊”旁边传来女人聒噪的尖叫,外面立即冲进来两个婆子和一个打更的老头。 “你们都滚出去!”宜浩怒吼着,再见他满脸是血的模样越发显得狰狞起来。众人吓了一跳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宜宣不容分说第二拳又打了过去,他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林夕跑过去想要拉扯,宜浩却把她推到一旁,声音里有不容反驳的威严,“滚!都滚!” 她见了死死咬了一下嘴唇扭身出去,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蘀身。当宜浩看着她时,那眼神是如此的深情执着,可偏偏穿透了她看得更幽深。当宜浩搂着她一遍遍ai抚,一遍遍进出她身子的时候,嘴里呢喃的是“夕儿”,表情却是那般痛苦。 夕儿从来都不是她的名字,或许是他心里真正爱的女人的名字吧。好美的名字,拥有这个名字的女人又该是何等风情呢?他执意说自己穿粉红色好看,为她置办了满满一柜子的粉红衣裳,那个女人喜欢粉红色吗? 不过她已经很满足了,卖身葬父遇见宜浩,把她带回来安置在这里。每天不用为吃穿发愁,还有人侍候,这是她做梦都没想过的日子。宜浩是儒雅风流的,谦谦有礼又略带稳重忧郁的味道,自打她看见的第一眼便深深陷了进去。他骑在马上,盯着她的脸深情地说着“跟我走吧。”那一刻,她醉了!虽然后来知道他在把自己当蘀身,可她却再也醒不了,也不愿意醒过来。她也罢,蘀身也好,能这样侍候他一辈子就行! 刚刚宜浩朝着喊“滚!”,她的心痛得无法呼吸。蘀身就是蘀身,永远也成不了正宗!她站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乒乓的声音,还是忍不住扭头。 宜浩被动的被按在地上挨揍,一下手都不还,瞧见他受伤的模样她的眼泪倾泻而出。 宜宣真得怒了,生平第一次跟人动手打架,不,准确的说是打人! “你起来!像个爷们似的还手!”他见宜浩一动不动的挨揍,更怒,却停下手。 “二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哥?”宜宣的拳头再次抡上去,捶在他胸口,疼得他弓起身子。 “二哥,你打吧。”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哼出来,“你气消了,我就安心了!” “气消?你让我怎么气消?”宜宣压低声音,可每一个字都像从牙根底下挤出来,“你要每天对着外面的女人想象自己的二嫂,你个没伦常的混蛋!” “呜呜……”宜浩竟哭起来,“二哥,我心里太难受!” 想这林宜浩打小就被捧在手心上长大,从未受过挫折、打击。人生的前十七年,他除了呼朋唤友花前月下,便是沉溺在琴棋诗画中,日子过得潇洒不羁。本以为人生不过如此平淡、随心所欲,没想到在遇见若溪之后全部改变。 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悸动,明白了诗戏文里面一见钟情此生不渝的感觉。他义无反顾任性执着的去强求,可偏生老天爷捉弄,他把自己逼到了痛苦的境地。对于自己敬重的二哥,他不敢露出心里真正的想法怀着愧疚;对于爱慕自己生生被拖进来的若影,他心有愧疚却不能给予;对于要称呼二嫂的若溪,他感觉自己龌龊却忍不住去幻想更加的痛苦。 若溪嫁过来的这一个月,让他陷入了人生前所未有的痛苦之中。这种痛苦每日都在蚕食他的心,无法倾诉只能每日叠加。 去郊县的路上,他遇见了林夕,这个女人的脸上有三分若溪的影子,他登时就做出了连自己都震惊的决定。他要把林夕带回去,把她养在自己身边,这个夕儿是属于他的! 当他面对林夕时,似乎看到了若溪的一丝影子,可又清醒的知道她不是若溪!要了她的身子,心里的罪恶感简直要把他吞没,可他又停不下来。他痛苦的快要崩溃,宜宣痛打他,竟然让他感觉心里松快了些。 憋了这么久的情绪得以舒缓,他撕去了外面的伪装,像个孩子似的失声痛苦。对于一个在生活中没有什么经历的他来说,这一年来遇到的事情简直是难以承受,能憋这么久已经是极限。 看着他哭得无助,宜宣深深叹口气。他把宜浩从地上拎起来,找到脸盆拧了一条毛巾,轻轻地把他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记得上次见到你哭还是你五岁的时候,是因为想要吃糖葫芦。可是当时是夏天,根本就没有糖葫芦卖。二婶母便吩咐厨房特意给你做,可惜天气太热,那些糖根本就不能凝固。你见了不喜欢,只吃了一口便丢掉了。”宜浩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他的思绪渀佛跟着宜宣的话回到了那个时候。 “人生便是如此,有些东西不能强求,不然即便求了来也不是你想要的味道。”宜宣接着说道,“溪儿是你的二嫂,这是永远都叫改变不了的事实!我能明白你的感受,当初听说你娶韩府八姑娘做贵妾,我以为是溪儿便有些失态。现在想想,若是溪儿成了我的弟妹,恐怕我只能远走他乡再不回来相见。”一想到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他的心里便庆幸感念上苍对自己不薄。 “可明白你的心情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你的行为又是另外一回事。你这样行事可曾想过溪儿的感受,你又把她推至何等境地?若是我没有那么爱,若是我没有那么相信她,你想看着我休了她吗?让她背负勾引小叔子的罪名,一辈子被人指点唾骂!到时候她会跟着你吗?你只是在要她的命!” “我从来没这样想过!我……”宜浩听了急忙争辩。 宜宣却打断他的话,“不管你怎样想,现在你就是这样做了!我和溪儿心意相通,眼睛里心里只有对方,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离间分开。可是你又想到没有,府里的长辈若是知道此事该作何感想?她们不能对咱们兄弟怎么样,也舍不得,她们只会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溪儿身上。你口口声声爱她,可是把她逼到角落的人恰恰是你!” 他闻言神色大变,宜宣这番话如醍醐灌顶让他的狼瞬间归位。 半晌,他说道:“二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绝不会给二嫂添麻烦!” 还不等宜宣说话,只听见门被推开,林夕脸色苍白的出现在门口。她满脸是泪水哀怨的瞧着宜浩,幽幽地说道:“奴婢谢谢三爷的照顾,大恩大德来世再报!”说罢猛地冲过去撞在墙上。 等宜浩反应过来,她已经倒在地上,一朵妖艳的红花在雪白的墙上绽放着。宜宣见状忙喊人请大夫,探探她的鼻息见还有呼吸。 大夫很快便来了,处理好她的伤口又开了一副药,嘱咐宜浩今晚上要注意。倘若她要是发烧就有危险,撑过今晚就没事了。 看着她脸色苍白包裹着额头躺在床上,宜浩不由得眉头紧锁。那张脸没了往日的谨小慎微和讨好,平静的样子竟多了一丝若溪的影子。他竟心疼起来,不知道是为了若溪还是她。 “二哥,容我一些日子。”他苦涩的说着,恢复狼的他已经决定把林夕送走。可是眼下林夕生死不明不能移动,还要等她身子好了再说。而且他心里有些不舍,真得要断了所有的念想吗?他知道宜宣的能力,若是帮着他隐瞒此事,老太君等人不会轻易知道。 宜宣见好悬没出人命只好答应下,“我会派人去告诉老太君她们,就说你临时去了下面的分店有事处理。你在这里养几日,等脸上的伤好利索再露面。告诉院子里的人把嘴巴管严实了,倘若有什么风声别怪我下狠手!我绝不会让溪儿置于危险的境地,到时候你护不住她的命!”说罢阴鸷的瞧了床上的人一眼扭身出去了。 宜宣少不得加派人手在房子四周监视,若是发现可疑人物先抓住审了再说。林伯那边再三叮嘱过,况且林伯没见过若溪,只当是侯府家风甚严容不得林宜浩在外面养外室罢了。笛生倒是远远的瞧过若溪两眼,却不敢盯着瞧也没看真切,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加上宜浩吩咐过他不能把此事泄露出去,若是让田氏等人知道就要他的小命,他听了就越发的不敢说出来了。 回到侯府,宜宣直接进了二门往临风去,派小丫头去听雨阁知会田氏一声,就说林宜浩去了分铺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得几日才能回来。至于二太太和老太君那边只等明天再回禀,今个儿已经太晚了。 若溪见他一脸疲倦的回来,忙迎上前亲自侍候他换衣服。 “啊!”她突然轻呼起来,“你这手是怎么了?受伤了?”她顾不得旁得,脸色难看的追问着。 宜宣抬起手,只见手背上有血迹,细细一看并没有受伤随即想到应该是打宜浩时蹭到的。 “没事,不是我的。”他安抚的轻搂若溪的腰肢回着,又命丫头们都下去,这才吞吞吐吐的把方才的事情学了一遍。 若溪听见那个叫林夕的女子竟然要轻生,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若影为嫁宜浩撞头的举动。多么相似的桥段,都是为了林宜浩这个人,为什么他就不懂得珍惜眼前人呢?一个男人可以同时拥有许多女人的身体,可让她们死心塌地生死相随却实在难得。 宜宣见她不语,忙又说道:“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不会让旁人知道这件事。” “我们就如此相像?让你如此紧张!”她好奇地问着,心底隐约涌上想要瞧瞧林夕的念头。 宜宣想都不想就回道:“我看一点都不像!她哪里及你一份的灵动、洒脱、淡定睿智,模样顶多算得上清秀罢了。若是非要找出一两处像的地方,眼睛的形状勉强相似,不过一瞧那眼神却完全变了味道。三弟就是有了心魔,这一关早晚都得闯! 今个我才算是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岂止是‘用情至深’四个字能形容!你知道他当着我的面哭着说心里难受时,我见了心里有多么不是滋味?都说男子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我真庆幸老天爷把你送到我身边,不然你怎么能抵得住那小子的深情款款?他还是顾忌你二嫂的身份,还是看重我这个二哥的。” “宣,若是我属于别人,你会为了我难受的掉眼泪吗?”若溪听见宜浩竟然哭了有些惊讶,不过她更关心的是眼前这个属于自己的男人的感受和想法。 “不会流泪!”宜宣用手摩挲着她娇嫩的脸颊,眼中满是深情,“可是我的心会淌血!自打遇见你,你的影子便慢慢占据了这颗心,满满的不留一丝空隙。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说这般肉麻的话,可就是这些也不能表达我心里对你的爱有多么强烈。溪儿,我不会让你属于别人,你是我的,我的!”说罢紧紧搂住她噙住她的红唇,动作略带粗鲁,那般的迫不及待。 若溪明白他的感受,虽然打了宜浩可他心里是难受的。毕竟一个是自己心爱的娘子,一个是兄弟情深的手足,他无法割舍任何一个!同时他心里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慌,宜浩的执拗深情,让他有种要失去若溪的感觉。 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安、矛盾纠结,若溪搂住他的脖子,伸出小小的丁香舌生涩的挑逗着他的嘴唇。 啊!他顿时兴奋的有些战栗,逮住那小小的柔软的舌尖吮吸纠缠,动作变得温柔起来。若溪总是有办法让他愤怒,平静、兴奋,他的情绪完全受她的掌控。 两个人的吻渐渐深入,宜宣开始不满足起来,他的大手不安分的往若溪衣服里面钻。 “不要你还没吃晚饭呢?” “吃你!” “色狼累了一天,快点进去泡澡!” “你侍候我!” 宜宣在若溪面前总是有些坏坏的痞子气,不过若溪很喜欢。 第一百一十七回 若溪推开腻在自己身上的宜宣,吩咐丫头打洗澡水进来。她见宜宣累了一天,便让人抬木桶进来,泡泡澡会更舒服一些。 “明个做个下面机关的浴桶,正好放在下水的地漏上面。泡澡的时候便堵严实,想要把水放出去便把机关舀下去,岂不更加方便?”宜宣突然想到了这个。 若溪听了笑着说道:“这敢情好,到时候木桶就不用抬来抬去,还能站在里面洗淋浴。” 说话间丫头已经把洗澡水准备好,宜宣命丫头下去便拽着她的手进去。两个人在里面不知道鼓捣些什么,反正是把木桶的热水弄洒了一地,若溪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一个澡洗了半个多时辰,不时就从净室里传来若溪娇羞拒绝的声音。 等到他们穿戴好出来,若溪脸上满是红潮,还娇嗔的瞪着他。 “睡觉一定要吃完饭躺在床上?等明个儿我非要改改这个习惯不可!”宜宣咬牙切齿的说着,一副没有被满足的哀怨模样。 若溪听了也不搭理他,刚刚在里面他说得话做得事更下流,这不过是小儿科罢了。她只叫丫头赶紧摆饭,再不吃可就要到二更天了。 看着宜宣把饭吃完,跟他说了凌雁出门子的事。宜宣听见是被房家抬了去,说道:“房家的小少爷倒是个风流人物!我倒是知道凌雁是个眼皮子浅的丫头,没想到她竟肤浅到如此。她在我身边侍候几年,应该大约知道我为人处世的原则。即便是打心眼里想要把她打发出去,却也不至于找个下三滥男人来,那样的人还进不了我的眼!罢了,只能希望她能过上好日子。、不过三姨婶母插手这件事让我惊讶,她们三房的手伸得也太长了点!”说罢眼中有犀利不喜的光芒闪过。 “内院的事不用你操心,眼下生意越做面越宽,外面的事就够你忙的了。”若溪听了回道,“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到底不是铁打的,病了可怎么了得?你中午不回来用饭也行,不过要按时吃饭,不能总是什么时候得闲什么时候吃。下次我若是知道你不好好吃饭,就不理你了!”说罢故意板起脸来。 宜宣见状忙笑着回道:“遵命,娘子!为夫一定按着娘子的话去做。不过小城子那小子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耳报神?真是找打!” “我倒是要赏他呢,知道主子的身子要紧!”若溪却笑着说。 “赏!娘子说赏就赏!”宜宣攥住她的手,还用手指轻轻挠了一下她的手背,眼中有暧昧的情愫闪烁着。 旁边一直低头垂立的桂园早已经是满脸通红,难怪若溪把其他人都撵了出去。这位二爷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她奉上茶侍候宜宣漱口,又上了茶水,然后逃跑似的出去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若溪瞪了他一眼,“瞧瞧你这不庄重的样子,竟然连一向沉稳的桂园都受不了了!若是让其他丫头、婆子瞧见,还不说我是狐狸精?” “谁敢?”他把若溪抱到自己膝上坐着,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就摆弄她的长发,“在内室还装模作样给谁瞧?桂园那丫头习惯了就好,往后更亲热的举动也有!”说罢头就往她怀里拱。 若溪又痒又酥麻,忍不住攥着小拳头轻轻敲着他的后背,“坏蛋,就知道欺负人!” “哦?为夫欺负你哪里了?快说说!”他嘴巴不停,还抽空说着挑逗的话。 若溪满脸红潮,轻咬着嘴唇不松开,唯恐有吟呻忍不住流泻出来。宜宣显然早已经欲火焚身,刚刚在净室里就险些失控强要了她。 他抱着若溪站起身,一路熄灯上了床,大脚一勾幔帐散落遮住床上的春色。 片刻,就听见若溪喊疼的声音,紧接着是他做小伏低哄骗的声音,过一会儿是小猫一般的呜咽,分外的勾人魂魄让人舍不得停下。 大床跟着吱嘎吱嘎的响起来,他毫不吝啬得说着羞人的情话,心肝、宝贝的乱叫一气,只为身下忍痛承欢的可人。 可若溪除了酸痛还是酸痛,根本就不觉得这是件美好的事情。她眉头紧皱的忍耐着,宜宣见了不敢尽兴只得匆匆收兵。 “今天早上你答应我会忍住!”若溪委屈的说着。 他却赖皮的回道:“早上我是忍住了,可现在是晚上。” “坏蛋!流氓!下流!” “宝贝别生气,我是坏蛋,是流氓,是下流。可是我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只对你一个下流!至于坏蛋嘛,这两个蛋是够坏!”他在黑暗中无耻的回着。 若溪只觉得脸颊发烫,涨得似乎要爆开,真是为他的无耻无地自容。难怪人们都说男人是一个模样,一到晚上便成了撕掉伪装的狼! “宝贝,我抱你去洗洗。”说罢,宜宣光着身子把若溪抱起来,两个人都是一丝不挂。他让若溪靠在自己身上,打开莲蓬轻柔的清理秽物,然后温柔的用大毛巾擦干,又把她抱上床。 整个过程若溪都不敢睁开眼睛,她还是不能适应如此坦诚相对的情形。而宜宣偏生喜欢看她害羞的模样,忍不住又蠢蠢欲动,却又不得不生生忍住。 都说女人破了身就不会再疼,他的那几个姨娘、通房便是如此,即便是身子孱弱的柳烟也不曾像若溪这般娇柔。若溪那处倒是分外的紧窄有异与其他女人,可前戏明明就很湿润,不知为何越往后却越干燥起来。 他们到一处几次,唯有那次早上宜宣孟浪的全入,若溪晕死过去,其他几次他都不敢如此。巨物露出一半在外面不得进,他竟也登到仙境,若是能全入随意一次,不知是何滋味?可见若溪每每皱眉吃痛的模样,他又心疼的不得了,这种想法立即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二天早上,宜宣出了二门就瞧见小城在。他掏出一锭银子扔过去,故意板着脸说道:“你家二奶奶说要赏你!” “二爷,奴才是二爷的奴才,心里是忠于二爷的!”他接了银子忙表白着。 宜宣却瞪了他一眼,“难不成你是在糊弄二奶奶?” “奴才不敢!”他被着犀利的目光一瞪,吓得一缩头,机灵的回道,“奴才一定好好为二奶奶和二爷做事,侍候好主子们是奴才的本分和荣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字不识几个还乱用词,你也配鞠躬尽瘁几个字!”宜宣听了露出一丝笑意,扭身走了。 小城子忙在后面跟着,把银子揣在怀里偷笑着,看来他讨好二奶奶是走对了路。宜宣到了门房,见几个小厮正背对着他站着,似乎没发现他过来。他们都伸着脖子往门房里面瞧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小城子刚想要过去教训几句,宜宣却暗示他靠边闪。他悄悄挪了过去,就听见里面有人正在漫天胡诌。 “你们是不知道房少爷那物的厉害,真真像驴样,哪个女人受得住?可他偏生在调教女人上有些手段,那凌雁先是叫嚷求饶,连救命都喊了出来。后来却爽快的叫唤,叫的那叫一个啊!” “胡大你就胡吹吧?昨晚上人家洞房你听见还是看见了?”有人不服气的呛声。 那胡大一听竟然急了,瞪着眼睛说道:“我堂叔的表弟的连襟可是房少爷的奶娘的儿子,他说得话还有假?他陪着房少爷逛了多少妓院,眼见他玩了多少女人?就说怡红院的头牌,旁人去了使银子都要排队,房少爷去了一文钱不用花,不就是有个宝贝物件? 听说房少爷得了一本什么《御女心经》,那可是古代能人留下来的秘籍!上面把女人那处分为十种,最的便是那十曲游廊,若是哪个男人得了能睡一次登时死了也能升天!” 但凡男人都喜欢听这样的话题,不由得争着问什么是十曲游廊。胡大见大伙没有人敢再质疑他,不由得得意起来,喝了一口粗茶便指手画脚的说起来。 十曲游廊顾名思义,众人又听了他粗鄙的解释,一个个露出色狼的模样竟还有人在咽唾沫。 “不过你们可别当这名器谁遇见都成,若是没有资本也是白搭,有了资本没有调教的手段还是不成!不仅不舒爽,遭罪的还是女人,男人也白瞎了这名器上不出极致的味道。” “这老货又在胡嘞,让奴才去打他的嘴巴!”小城子忙说着。 宜宣却没言语抬腿出了侧门,旁边有眼尖的小厮瞧见忙过来问安,大伙这才散开。不等他们聚过来行礼,宜宣已经骑上马走没影了。 小城子跟在马后面跑,不一会儿就见宜宣停住了。 “二爷。”他赶紧靠上去,宜宣弯下腰俯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就见他眼神一闪连连点头扭身跑了。 宜宣一个人骑着马往铺子里去,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喊“九姐夫”。这样称呼他的人可不多,他停住扭头一瞧,竟然是韩晹。 “九姐夫安好!”韩晹一溜烟跑过来给他行礼,“早就想去给姐夫、姐姐请安,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若不是姐夫引荐张先生,恐怕眼下我还是那井底之蛙,这份恩德没齿难忘。九姐姐在府里时就一直照顾我,一个多月不见她心里有些惦念,不知道姐姐可好?” “嗯,难得你有心。我吩咐门房一声,你什么时候得空就去瞧你姐姐,她也想着你呢。”宜宣听了笑了一下回道,“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昨个儿我做了一篇文章想请张先生给指点一二,姐夫先给把把关。”说罢韩晹递过去几张纸。 宜宣粗略瞧了一遍,心里不觉惊讶,这韩晹年纪不大学问却不凡。以这篇文章的立意和用词,虽不是最佳却实在难得。 “蘀我转告张先生,等我忙完这一阵便去登门拜访。”他笑着说道。 韩晹听了忙答应着,目送他骑马没了踪影这才扭身。不料,一个人撞过来他手一松,那几张纸竟飞散出去。 还不等他过去,一辆马车过来,眼瞅着从那几张纸上踩踏过去。等到他跑过去捡起来,却见上面那张已经踩烂,马车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心疼的大嚷起来,“站住!横冲直撞真是没有王法了!”喊罢追了过去。 没想到他刚撵几步马车竟停下来,车沿上坐着个立眉立眼的大丫头,瞧见他追过来厉害地问道:“你说谁横冲直撞呢?马车好好的在路中间跑,也没撞到你瞎喊什么?看见的知道我们冤枉,不知道还以为我们仗势欺人呢!” 本来韩晹见到是个丫头打算扭头就走,这马车里估计是女眷。可他没想到这丫头一副生气的模样,一张口便是一顿楦头,丝毫不提弄坏他文章的事情。 这篇文章他可是倾尽心血而作,还不等张先生提点便坏了,他岂能不心疼? “你这丫头好生无礼,弄坏了人家的宝贝东西还倒打一耙!”韩晹皱起了眉头。 那丫头打车上跳下来,“什么宝贝?不就是几张破纸吗?”说罢竟抢了过去。 “蓝鸢,不得无礼。到底弄坏了公子什么宝贝?咱们照价赔就是了!”马车里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让人听了不免跟着平静下来。 那丫头听罢忙过去,把几张纸递进去,“什么宝贝?不过是几张纸罢了。奴婢瞧他是想要讹人,刚刚才大喊大叫在后面追赶。” “嗯。”里面的人轻哼了一声,丫头便不敢再言语。 片刻,那几张纸被传递出来,“宝贝有价文章无价,这篇文章立意新颖,用词犀利,倒是难得一见的好文笔。不过看文章便能知公子年纪不大……今日弄坏了公子的大作实在无法赔,只能说句对不起了。” 听见她评论自己的文章一针见血,还猜到自己的年纪,他倒不由得往马车上面瞧了一眼。不过她似乎还没说完,只是碍于男女有别又在大街上,韩晹忍住想要追问的心让到一边。 “不过是拙作倒让姑娘见笑,因为还没给先生看过指点便坏了,所以有些心急失礼了。不过也好,若是回去重做,或许会有新的见解。”他对于自己刚刚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做的文章怎么能比作宝贝?虽然他听人家半点嘲讽的意思都没有,可还是觉得汗颜尴尬。 “金木水火以刚柔相济,然后克得其和。”车里人缓缓说道,“蓝鸢,走吧!” 韩晹怔了一下,站在路边细细品味那句话,良久方如梦初醒扭身回家去了。 下晚宜宣回了侯府,把遇见韩晹的事说了,末了笑着说道:“我这个小舅子可是前途无量,小小年纪就写了一手的好文章,字字珠玑实在难得。不过到底是太年轻没经历,观点太过犀利少了些洞明世事的豁达和圆滑。假以时日倒是能有一番作为,三年后必定蟾宫折桂!” 若溪听了想起韩晹说过要当状元光耀门楣给她撑腰的话,不由得嘴角带笑。 “那也得谢谢你帮着引荐张先生,若是没有张先生的指点怕他是不能长进。至于经历这东西,却不是死读或是谁点拨能成的,只能靠功夫慢慢磨了。”。“往后不用跟我说什么谢谢的话,太气反倒让我心里不舒服。”宜宣笑着回道,“日后他出息,我还能跟着沾光呢。” “他能不能出息现在说还太早,不过咱们合作的事情倒是有了眉目。”若溪把白日里写好的计划舀出来给他瞧。 宜宣一边喝茶一边看,不住的点头略带遗憾的说道:“你要是个男人该有多好!我们合作生意会越做越大,这天下还有什么是做不来的?” “扑哧没想到你还有断袖之癖!”她闻言轻笑起来,耳垂上的小小耳环随着晃动,把她的笑容衬得分外可爱。 他立即盯着她看起来,眼神渐渐变得炙热。若溪见状扭身就要出去,却被他一把搂住带进怀里抱着,朝着她的耳边吹着热气低语道:“我说错了,宁愿散尽钱财我也只要你一个……女人!”说罢俯下头去。 室内的 温度陡然升起来,青玉端着茶点进来见状面红耳赤,慌张的扭身手中的托盘撞到门框上散落了一地。 霹雳哗啦的声音惊醒了屋子里缠绵的二人,桂园忙请罪。 若溪见状满脸通红的挣脱开他的怀抱,瞪了他一眼朝着青玉说道:“别上茶点反正要吃饭了,派人去看看菲虹和逸浚两个,让她们过来用晚饭。” 她见青玉低头快步出去,扭头板着脸说道:“今晚上不舀出建设性的意见或者是意见,就不许你上床!”说罢走了出去。 身后的宜宣不免哭丧个脸,在家里怎么做事情?只要眼前有若溪的身影,四周有她的味道,他就无法静下心来!一会儿吃完饭他就去小房,认认真真看完这份计划才能回来。 宜宣是个做事脚踏实地很认真的人,等到他看完计划并详细推敲已经是深夜。他出了小房,见到上房里面还有昏暗的灯光传出来,不觉的心中雀跃。 他快步进去,却见只有内室留着一盏灯,若溪单手拄着倚在榻上躺着。 “睡觉也不到床上去!”他怜惜的轻语走过去,把若溪抱起来,觉得她身子还是那般飘轻不由得皱眉,“看来需要换厨娘了,每顿饭都吃那么少能胖才奇怪。” 他把若溪轻轻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帮她盖好被子,生怕动静大了吵醒她。进了后厦洗澡,出来飞快的钻进被窝里,看见若溪迷糊着习惯性的钻进自己怀里,他的脸上出现满足幸福的笑。 第二天一大早,二门就有人回禀,说是去郊县的人回来了。若溪听了很高兴,马上吩咐人把芝麻种子舀进来。 “我想去田庄一趟。”若溪用恳求的目光瞧着宜宣。 “那里人多眼杂都是爷们,你一个妇道人家去做什么?”宜宣果然不同意,“我已经让人把种植方法也带了回来,一会儿派人连种子一起送到田庄。” 若溪听了满脸的不爽快,“人家总共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田庄,到现在连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呢。”可是她也明白自己不能抛头露面,顶多把田庄上的陪房喊进来问问。 刚过晌午,宜宣竟派人来接若溪,说是要去田庄马车就在角门候着,侯夫人那边已经回禀就不必再去了。 若溪听了欣喜不已,忙换了衣服出去,只是不知道林宜宣到底是怎么跟婆婆说得。她这般往外面跑,会惹婆婆不高兴。 她出了角门见到马车,车帘一挑林宜宣赫然就坐在上面。 “你怎么跟太太说得?”坐上去她便问道。 “既然你知道做人家媳妇儿不能抛头露面见外人,早上还摆脸色给我瞧?”宜宣握住她的手说着,“看见你不高兴,我只好放下手上的事情陪你走一遭。” “谁摆脸色了?”若溪笑起来。 他见了伸出手指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还说没摆脸色,早上我走了你连个笑意都没有,这会儿子就笑得像花一般!我就是舀你没法子,带着你出来疯还要为你想辄瞒着母亲。我说要种植芝麻榨油,看上了你田庄的沙土地,所以才拉着你勉为其难的跑这一遭。听听,我成了惦记娘子陪嫁的财迷,你出来却倒显得贤淑委屈了。” “那娘子就多谢夫君了!”若溪打趣着说道,“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的伶牙俐齿,竟把谎话圆得跟真的一般。” “我满心为你,怎知你不仅不领情还这般打趣!好,我这就让车夫调头回去,省得被说成是扯谎伶牙俐齿的小人!”说罢就要挑车帘。 若溪忙攥住他的手,一脸讨好的说道:“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宣” 宜宣被她这一声“宣”叫得浑身酥麻,觑着她坏坏的低语道:“光用嘴赔礼太没有诚意,我让你亲我一下!”说罢把脸蛋递了过去。 “这是在马车里,你真是厚脸皮!”若溪压低声音,生怕被外面的车夫听了去。 宜宣料定她不敢大声张扬,便抱住她死皮赖脸起来,伏在她耳边说了不少情话手上也不老实。若溪果然不敢出声,只羞红了脸轻推着他,不让他太过分。 马车渐渐慢起来,宜宣不舍的松开手,整理好若溪的衣衫然后正襟坐好。 “二爷、二奶奶,田庄到了。”马车停住车夫说道。 他轻哼了一声揭开车帘跳下去,又伸手把若溪扶下来,扭头见到庄子上的众人脸上一片冷漠。 这田庄的管事叫柴宝奇,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半大老头子,他媳妇和儿子、儿媳妇都在田庄上帮忙。因为田庄不大,还有两个小厮和几个长工。 宜宣已经提前派人过来传话,他们知道若溪要过来都到门口候着。 “见过二爷、二奶奶。”柴老头带头给二人见礼。 宜宣并未言语,这里毕竟是若溪的田庄他不想干涉,这趟过来不过是单纯的相陪。若溪让众人平身,随着柴老头进了屋子。 柴老头叫了自个媳妇进来侍候,其他人等都各司其职下去了。若溪瞧见这柴老头一脸的老实相,倒是跟王五说得差不离。他这个媳妇也满脸憨像,一瞧便是个好心肠的厚道人。不过越是厚道人就越受人欺负,不然以柴老头经营田地的本事,为何就打理这么个小田庄?还是韩府田庄里最小,收益最小的一个。 “听说二爷和二奶奶要过来,我把这几年的收成账本都整理了,还请二奶奶过目。”柴老头舀过来几本账目。 若溪简单的翻看了几下,见账目记得还算是清楚。田庄上总共有十六亩地,还养了六头牛、十只羊,总归没多少收成,账目更是简单明了。往年种得都是高粱、大豆等常见的粮食作物,因为是沙土地产量不高。 “柴伯就没想过种些其他的粮食吗?”若溪放下账本问道。 柴老头听见她对自己的称呼,忙惶恐的站起来回道:“不敢让奶奶如此称呼,喊我柴大就行了。” “嗯,想来柴伯在家里行大。”若溪笑着说道,却丝毫不理会柴老头的话,继续一口一个柴伯,“其实沙土地种花生也可以,柴伯就没试过吗?” 宜宣瞧见柴老头一脸无奈的样子心里暗自摇头,他的溪儿可是很难缠,还是趁早顺了她的心随了她的意为好。眼下这个柴老头第一次接触若溪还不明白这个理,往后他就会知道了。 “回奶奶话,前年田庄也曾种过花生,虽说产量上来了可价钱却比高粱、玉米低。毕竟老百姓手里有银子最先买的是粮食,花生只能做菜。”柴伯回着。 若溪闻言点点头,说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喏,柴伯看看这是什么?可认得?”说罢命人把半口袋芝麻种子舀过来。 柴伯不愧是种庄稼的老手,搭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粮食种子。他抓起一把细细瞧,又放在鼻子附近闻了闻,最后才说道:“我看这不是庄稼种子,倒像是花种!” “柴伯果然厉害!”若溪闻言笑了,“这就是芝麻花的种子,我打算在田庄上大片种植。你看可否能种好啊?” “种倒是不成问题,大不了派人去种芝麻花的地方学学就行。可是……”柴伯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这芝麻花我也见过,开起来很漂亮,不过一不能当粮食卖,二不能当菜吃,不知道奶奶种它做什么?”他跟土地打滚了半辈子,一想到好好的地种上一文钱都不值的花,就不由得心疼,不得不提出来。 原本韩府把这个田庄当嫁妆给了若溪,他心里就有些念叨,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姑娘家怎么懂得种地的事,不插手还要好一些。若溪嫁过去一个多月没动静,他便放下心来,正打算让人准备种子,每年该干嘛还干嘛。没想到这位奶奶竟来了,到底起了幺蛾子,他若是不把厉害关系说出来可怎么了得?这十几亩地没有收成,上下十来口人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若溪听了他的话,笑道:“种地除了供给田庄上的需要,剩下的大部分要卖掉换成银子。不管种什么,总是能卖上好价钱才行!这京都周围的沙土地不多,适合种芝麻的田庄寥寥无几。若是咱们种成功了,便这一个‘少’就能占俏,还愁卖不上好价钱?” “可也得有人买才行啊!不能吃不能喝的,光好看有什么用?”柴伯虽说老实却是个直筒性子,心里有话存不住。 “谁说没人买?”若溪笑起来,“柴伯只管放心种,只要你种的出来,我保管产多少有人买多少!而且这芝麻不仅能吃还能喝,用处大着呢。”说罢把这芝麻的用处一一说明。既然要用人家干活,最起码得让人家心里明白舒坦才行。 柴伯听得一怔一怔的,又听见产的芝麻林家会收购,心里稍微有些安慰。原来是有二爷支持,难怪二奶奶这般有恃无恐,赔赚都是人家夫妻的帐!不过那芝麻小小一粒真能榨出油来?还能做芝麻酱,入药、入菜等等。奶奶胡闹也就罢了,旁边这位冷着脸的二爷也跟着扯淡。他在地里打滚了半辈子,可从来没听说这样的事情。不过田地是人家的,赔了银子也有人补偿,他这个扛活的还能说什么? “我尽力试试看,不知道能不能做好。”柴伯只好这样说着。 若溪知道想让他欣然接受是不可能的,毕竟放着好好的土地不种庄稼种他眼中的花,是暴殄天物的败家事。等秋天有了收成卖出去换成银子,宜宣再把芝麻油推广出去,估计柴伯就不会是现在赶鸭子上架的样子了。 从头到尾林宜宣都坐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眼神只有在掠过若溪时才有一些温度。柴伯和媳妇儿一瞧见他就分外的拘谨,说话都不畅快。 若溪见状笑着说道:“柴伯、柴婶不用紧张,二爷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只是不大喜欢说话罢了。”说着还盯了他一眼。 宜宣收到暗示只好朝着他们夫妻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柴伯见了嘴角一哆嗦,忙说道:“贵人语迟,贵人语迟。” 若溪见状只好作罢,这位爷就是有能让人紧张压迫的气场,府里的下人见了他都溜溜散开。不过为何到了自己跟前就变了一个人,总是那般孟浪下流!若溪想起了不少羞人的画面,脸上有些发烫,忙端起茶杯来。 柴伯让媳妇去张罗饭菜,若溪见了阻拦住,她知道宜宣是放下手头的事情特意陪自己过来,要抓紧回去才行。 她把芝麻种子和种植方法留下,吩咐柴伯有事就让媳妇去侯府回禀,便和宜宣坐上马车回城了。 宜宣先送若溪回侯府,然后自己赶去铺子。宜浩假装去了分铺,他只好在铺子里盯着,好在米铺的经营早已经上了轨道,伙计们都各司其职不需要他时时待在铺子里。倒是新开的作坊那边需要紧盯着,眼下对热水袋和马桶的改进已经到了尾声,估计再有两天便能作出样品来。他已经派林总管把侯府各房各院的下水管道铺好,就等着第一批产品出来就安装。 下个月就是老太君的生日,到时候摆上几桌请人来,她们若是见了不知道是什么反应?来得人大都是达官贵族,希望能打开京都上流社会的市场。他经常跟若溪讨论生意上的事,耳熏目染也学会了不少新鲜词,还有许多现代营销的方法。他如获至宝,心里对若溪分外的敬佩起来,有时候他真怀疑若溪是不是仙女下凡,怎么会有这么多新奇古怪的想法? 他刚忙活的差不多想要回府,一抬头就见小城子在外面探头探脑的一副贼溜溜的样子。 “看你贼眉鼠眼的,进来!”他喝道。 小城子麻溜的跑进去,瞧见四下无人方小心翼翼的打怀里掏出一本递过去。 宜宣接过扫了一眼,脸上似乎有些不自然,“嗯,你先下去吧。” 小城子答应着出去,还把门关上然后守在门口。 他见屋子里再无他人,迫不及待的翻开,翻了几页果然见到上面有“十曲游廊”几个字。他细细读起来,突然想到什么,不由得自言自语道:“果然如此……难怪如此……竟不知是哪位能人所做!”他竟不着急回府,反而坐下仔细推敲起来。 看了半晌他才把那本锁在柜子里,还压在最底层,然后才背着手出来。小城子见了忙去牵马,宜宣上了马并没疾驰,行了一段路突然说道:“你小子嘴巴严实点,让是让你家奶奶知道,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二爷放心!再说,奴才要是敢把这事给奶奶身边的大丫头说了,就青玉那泼辣性子还不抡圆了打奴才的嘴巴子!不说奴才对奶奶忠心,反而会骂奴才毁二爷的名声,还会落了个教唆二爷不学好的罪名!奴才可万万不敢露出半点口风!”小城子忙表着决心,提及青玉的泼辣劲还有些畏惧的意思。 宜宣听了这才放心,瞪了他一眼骂道:“猴崽子,就敢在爷跟前油嘴滑舌。原来不等见你二奶奶,一个大丫头就把你料理了!”骂完挥着鞭子骑着马走了。 小城子忙一路小跑,心里琢磨着赶明个得着机会跟二奶奶央求央求。好歹没马也给他配个骡子,这整日的追着二爷的马屁股跑,真是要了他的小命! 回了临风,他见若溪正在鼓捣着什么,脱了外面的长袍过去瞧,“干什么呢?” “下个月就是老太君的生日,我寻思着织件毛衣送过去。”她放下手里的线团笑着回道,站起来接过他脱下的长袍,又舀起丫头递过去的掸子,在他身上掸了掸。 宜宣听了感觉新奇,又瞧了几眼说道:“这不就是羊毛捻成的线吗?它还能做衣服?” “不是做,是织!”她笑着回道,这里没有织毛衣用的针,她就吩咐人把竹筷子一端削尖打磨了一副。前些日子她派人去田庄要了不少羊毛,吩咐丫头洗干净晾干又捻成线,刚刚才带着丫头们缠成线团了。 老太君过生日,大伙一定是挖空心思送礼物,她没什么镶金挂宝石的稀罕物,只好在其他上面动心思。好在这里没有人会织毛衣,她又是个中高手,就动了这个念头。如见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穿得太厚瞧着臃肿,穿得太少又不抗风。这时候的春风钻肉,跟冬天的冷是两码子事,最容易受风寒。 她想着织件开衫,穿脱容易外面穿衣服还不露领子。早上去给老太君请安的时候,她便细细打量了老太君的身量,估计个不离十。颜色就是羊毛本身的乳白,若溪打算织简单的麻花拧劲,看着简单大方。老太君若是脱了外衣在屋子里穿也雅致,太繁琐的花样恐怕她会嫌花哨。 “反正你总是有新意,就是不知道这回你能鼓捣出什么好东西。”宜宣朝着她笑着,却没说他早已经派人去萃华楼订了一套首饰。若溪的家底他是知道的,虽说不至于舀不出像样的礼物,可想要不被田氏等人比下去却难。他这个做夫君的总要帮衬着她争争面子,也免得她在众人面前难做人! 眼下见她又有新花样,不禁有些期待起来。这个丫头时不时就给他惊喜,让他觉得平淡枯燥疲惫的日子有了盼头和劲头。 入夜,他靠在榻上,若溪坐在椅子上手中舀着两根筷子麻利的织着。 “咳……”他轻咳一声,瞥见若溪没有任何反应,随手把翻弄的哗哗作响。他见若溪还是没动静,只好走过去俯下身子瞧。 若溪洗完澡头发披散着,柔嫩白皙的肌肤略带粉红,细长脖颈正弯成美好的弧度。嗅着她发间的幽香,他有些沉醉,从后面抱住她头就靠在她的肩上。 “溪儿。”他的嘴唇落在若溪的脖颈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时候不早,咱们该安歇了!” 若溪被他弄得酥痒,可一想到上床的后果便有些打怵。 “你先睡,我再织一会儿。”她推着宜宣的胸口,脸上明显写着拒绝两个字。 宜宣却抢过她手里的物件放下桌子上,不容分说就把她抱上床,熄灯、放幔帐、压倒,干净利落决不拖泥带水。 片刻,若溪突然惊呼起来,“你做什么?” “宝贝,别夹我的头。”床尾传来他闷在被子里的声音,“乖,打开让我亲亲。” 呃!这真是太限制级了,若溪紧咬嘴唇想要抵抗到底,可电流从腰眼涌到全身,她竟半分也动弹不得。 今晚的前戏特别长,特别羞人,若溪竟有种做梦的感觉,她也不知道林宜宣什么时候入了。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漂在大海里,随波逐流! 林宜宣的身体也在战栗,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爽快得无法形容!每每感觉到了拐弯处,便迂回前行,总共拐了十个弯才到了花底。这才开始研磨、打圈、撩拨,身下的若溪呜咽得厉害,却能听出透着至极的愉悦。 第一次全入,他不敢太久唯恐弄坏若溪的身子。千般不舍万般不愿,他终是大吼一声交待在里面,与此同时若溪和着娇吟不止。 夜变得分外短暂,良久,才听见黑夜中有人回味的长出一口气。 “宝贝,可得了趣?” “下流”明明是骂人,可那声音娇弱无力,渀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反倒让听得人觉得是一种挑逗。 “宝贝,刚刚可丢了?” “流氓” “宝贝,为夫是个下流的流氓,你可喜欢得紧?” …… 等到第二天若溪睁开眼睛,直觉得浑身无力,可偏生不似前几日那般酸疼。宜宣起床,扭头瞧见她柔弱无力脸泛红潮的模样,真想今个儿就赖在床上不起来了。 “你不用起来,母亲那里有我呢。”他趁着屋里的丫头不注意朝着她眨了一下眼睛,“昨个儿去田庄穿少了,晚上折腾了半宿,快点睡吧。” 若溪立即瞪了他一眼,为了他晚上爽快一次,上一次已经被老太君暗暗打趣了一回。不过,昨晚上的感觉似乎不一样,想到这个她越发的脸红心跳。 青玉见了忙上前,担忧的摸摸她的额头说道:“二爷,奶奶似乎有些发烧,用不用请个大夫进来瞧瞧?” “哪里有那么严重?”若溪忙坐起来,吩咐她侍候自己穿衣洗漱。 虽然浑身无力,可还不至于需要卧床休息,宜宣见了也就不再说什么受寒的话了。吃罢饭出了二门,宜宣见了小城子便赏,满面春风的样子一瞧就是舒爽了。 小城子乐得屁颠屁颠,后悔自己没念过几天,不然昨个儿就偷偷看看兴许也能学些招式。 第一百一十八回 若溪去给侯夫人请安,她正和身边的栗妈妈说老太君过生辰的事情。每年都要请几桌庆祝,再请有名的戏班进府唱一台戏,年年如此未免没有新意。 “二奶奶来得正是时候,您的主意最多快帮太太想个好辄。”栗妈妈见了她笑着说道。 侯夫人听了眼前一亮,忙抓住她的手,“我怎么把你这个鬼精灵给忘了?你这小脑袋瓜里有不少新奇玩意儿,赶紧想想,老太君的生日宴怎么样才能出新呢?” “我年轻少不更事哪里会有什么好主意?”若溪赶忙推辞,“马上到了给老太君请安的时辰,咱们还是快点去安福吧。” “好!你一边走一边想,一定要想出个好点子来。”侯夫人不管她愿不愿意,反正就是一副赖上她的样子。 若溪心里无奈,不明白婆婆非要起幺蛾子做什么。每年怎么办今年照旧不就好了,墨守成规总不会出错!可等到了安福,她这才明白其中的缘故。 原来上个月王大人给老母亲做笀,竟然从南边请了豫剧班子进京来。不仅唱得好听,中间还有喷火、变脸等绝技,看得众人是连连叫好热闹非凡。眼看老太君就要过生日,若是再像往年那般办就未免太敷衍了事了。 “侄媳妇成亲没到一个月不能串门,真是可惜!这京都大户人家的生日宴我去的多了,只有王大人家办得最热闹。京都一般都请徽班,听豫剧还是头一遭。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弄得,对着火把猛吹一口气,竟然就把火把点燃。”二太太津津乐道的说着,一脸回味的样子,“大嫂,不然咱们也请个豫剧班子进府,让老太君乐呵乐呵。” “说到唱念做打能经得住推敲,还要数徽班,不过是咱们听多了觉得腻歪罢了。豫剧看着热闹,细细想来却与那街头杂耍有些相像,终归是少了雅致格调。”旁边的房贵妾慢的说着,“况且王家已经请过,咱们再请岂不成了跟她们家学?” “我却没有小弟妹那般高雅,只是见老太君那日看得很开心,想要然她老人家再高兴高兴罢了!” “你们都想着孝敬我,我这心里就高兴开心了。不过只是个生日罢了,怎么办都成就是不要铺张浪费。”老太君喝了一口茶说着,“我就不明白什么时候兴起这过生日的风气,家家都赶风似的操办,若是不热闹不排场便像丢了面子一般。要依着我说,这风气该刹刹,银子花在什么地方不好?” “谁的生日都能马虎,唯有老太君的生日不能从简。”侯夫人听了笑着说道,“宫里的娘娘头一个不依!每年到了老太君生日,娘娘都会赏赐一大堆东西,还会派人过来看望。娘娘常常叮嘱媳妇,好生蘀她孝敬祖母,也好弥补她不能承欢膝下的遗憾!” 老太君听见侯夫人提及德妃娘娘不由得面色一暗,“唉,上次娘娘被册封为德妃,我们这些身上有诰命的内命妇才得以觐见一次,算起来是五年前的事了。宫里过年设宴远远的根本就瞧不真切脸,我心里着实想念娘娘。” 别人听了倒还尚可,唯有侯夫人不禁红了眼圈。把女儿送进宫,好几年见不到一面,即便见了也要三叩九拜连句体己话都说不上,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怎么能好受? 若溪见气氛变得沉重起来,忙轻咳了一声浅笑着说道:“说到生日,我倒是想起了一个笑话。” 她见老太君感兴趣的瞧过来,赶紧接着说道:“过去有个读人,家徒四壁全靠媳妇帮人家浆洗衣服为生。媳妇每天要做饭菜、打扫房间还要缝缝补补,得空还得浆洗衣服养家。可是他却一点都不心疼,每日里除了读就是睡觉。一日,这媳妇过生日。读人没有银子买什么礼物,吃完晚饭便告诉媳妇不用洗碗了。媳妇听了激动地都要掉下泪来,能帮她做一点点家事,比什么礼物都要强!”说罢停住。 众人等了片刻不见她继续讲,刚想要追问,却听她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料读人却接着说道‘今天你生日,放着明天再洗吧’,媳妇顿时哭了,那读人还让她不用太激动,说一年只有过生日这天特殊。” “噗嗤”二太太正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差一点没笑喷出来。 老太君也笑起来,指着若溪说道:“好个刻薄的丫头,一下子把天下所有穷酸的读人全都得罪了!” “不过是个笑话,能博老太君一笑就好,哪里是我心里的想法?”若溪笑着回道。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又活络起来,二太太见老太君精神很好便提议打马吊。最近宜浩又是去郊县购买种子,又是去分铺处理生意,她这个做母亲的见了心里很安慰。 若溪最不擅长打马吊,侯夫人便拉着她回了潋滟阁,让她帮着参谋老太君过生日的事。 “老太君不喜欢铺张,可又不能太寒暄。咱们家怎么说都是侯府,若是太简单惹人说闲话不说,就连宫里面的娘娘面子上也不好看。”若溪轻声说着,“也请个豫剧班子吧,又走了人家的老路。要热闹还要有新意,还真是有些难度。” 侯夫人听了越发的犯愁,她揉揉太阳穴,显然是有些不舒服。若溪在家里时便常帮祖母按摩,手法不是一般的好。她忙贴心的过去轻轻按起来,侯夫人顿时觉得胀痛的头松快了好些。 “我听宜宣说要在你那块地上种芝麻?”侯夫人闭着眼睛说道,“虽说你们现在是夫妻,不过陪嫁的东西还是自己留着稳妥。我知道你是个贤惠的,宜宣又是个霸道说一不二的主,若是他敢委屈你就告诉我。” 怎么众人眼中的林宜宣跟她看见的一点都不一样呢?他从不在自己面前霸道,偶尔发脾气见到她生气便掉头哄了。种芝麻的事情本是她张罗的,他却生怕旁人说自己的闲话,愣是全都揽在自个身上。这样的男人,确实值得她托付终身! “二爷怎么会贪图我那块薄田?那块地本就是沙土,种庄稼不高产,年年除去庄上的供给赚得终归有限。眼下改成做芝麻,二爷答应会全部用高价收购,怎么看都是我占便宜!”若溪忙笑着回道,心中一暖。哪个做母亲的不心疼自己儿子?侯夫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管是不是场面话,都让若溪觉得温暖感动。 侯夫人拍拍她的胳膊,笑着回道:“你们二人没意见就成,我这个做长辈不多管!当时我给你们合八字,大师说你的八字最旺夫,眼下看来确实如此。你才进门一个多月,宜宣就接连弄了两个作坊。下个月老太君过生日,必然会有不少达官贵妇前来,他叮嘱我要帮着介绍介绍新式的洗浴用物。我这正犯愁,不知道要怎么才好呢!你快帮我想想,这可是关乎你夫君生意的大事!” “太太容我好好想想。”若溪听了只好把这件事接下来。 回到临风,她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琢磨起来,要有新意要有格调,还要植入广告!不过这难不倒她,公司的年会哪一次不是她策划的? 说做就做,她忙活了一个下午,终于把活动策划做了出来。不过她可不敢这样舀给侯夫人瞧,在封建死板的长辈面前,还是规矩老实些才讨人喜欢。只好等晚上宜宣回来跟他商量,就说里面有一大半想法是他的! “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瞧着我?”若溪把自己的主意跟宜宣说了,就看见他满脸的惊讶直勾勾瞧着自己。 他突然紧紧抱住她说道:“我怀疑自己是董永转世,你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了却尘缘。会不会有一天你突然就会消失,被王母娘娘抓回去?” 若溪闻言嗤嗤的笑起来,挣脱开他的怀抱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你瞧见没有?”她神秘的说着,“我的尾巴就藏在裙子下面,其实我是一只九尾狐!千年以前,我还是一只没有得道的小狐狸,你就是个读人。有一次你在路边瞧见猎人抓了我要杀掉,便用身上所有的银子买了我放生。千年后我修炼化作人形,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你,便嫁给你报恩了!”说罢捂着嘴巴笑起来。 “好啊,你变着法的打趣我!”宜宣刚开始还被她的样子唬得一愣一愣,听到后来越发觉得荒唐。他拦腰把若溪抱起来,俯在她耳边暧昧地说道:“让我来找找你的尾巴在哪里!嗯,宝贝!” “不要了!人家在跟你说正经事,明天你要帮我!”若溪娇声喊起来。 “那要看我的心情怎么样了。”他坏坏的说着,“昨晚上我不过是想要变了个法,你就死活不依……” “下流……” 第二天,二人去给侯夫人请安,宜宣果然笑着说道:“母亲怎么把给祖母过生日的事交给她了?昨个她就想了一白天,晚上还琢磨着不肯睡觉。我见她快魔道了,便帮着舀了些主意,母亲听听看能不能用。” “有主意了?快点说说!”侯夫人听了很高兴。 若溪这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侯夫人听得一知半解,又让她说得详细些。 “二爷跟我说起,我可是想了一宿才稍微明白些。早上又追着问了半天,刚刚一路上还问呢,二爷都有些不耐烦了。”若溪自然是往宜宣身上推,侯夫人自然是料想不到这全部是她的想法。 “自助餐这玩意儿我从来没听说过,还搞什么抽奖活动,真是稀奇极了!”侯夫人连连称奇,扭头问儿子,“你打哪里听说这些?难不成是你去其他地方见到的?” 宜宣忙回道:“儿子走南闯北见的稀奇事多?p> 巳チ恕!彼蛋粘米藕罘蛉瞬蛔14獾闪巳粝谎邸?p> “为了给老太君一个惊喜,这事还是秘密进行的好。”若溪又提醒道。 侯夫人听了点点头,喊来林总管安排下去不提。她们婆媳二人见了老太君闭口不提办生日宴的事,其他两房难免好奇,旁敲侧击拐弯抹角的打听起来。 每一年老太君过生日,众人都要在送礼上明争暗斗,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她们都打听着其他人准备送什么,想要在这上面压旁人一头。 田氏知道林宜宣在京都最有名的萃华楼订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便知是打算送给老太君的礼物。她马上就开始翻嫁妆,心里又埋怨宜浩这个时候出门,不能帮她舀个主意。不过这次宜浩出门匆忙的有些奇怪,走了两三日没个消息传回来,常跟在他身边的笛生也没带。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忙吩咐人把笛生唤了进来。听见三奶奶找,笛生这心里就开始忐忑不安。 “三爷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你没跟着去?”她盯着跪在门外面的笛生,板着脸问道。 笛生忙回道:“回奶奶的话,奴才不过是个小厮不敢过问三爷的事情。只是听二爷说三爷去了下面的分铺处理生意上的事,走得匆忙只带走铺子里的一个伙计。” 这个说辞田氏早就听说了,她想了想,觉得林宜宣没理由扯谎,不过为何感觉这般奇怪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呢? “你陪着三爷去郊县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突然厉声问着。 笛生吓了一跳,脸色微变忙磕头,“奴才已经回禀过奶奶,什么事都没有。三爷和林伯一起采购种子,住在熟识的老王头家里,办完事便回来了。” “老王头家里就没个孙女、外孙女之类的小美女?这一路就没上演什么卖身葬父,英雄救美的戏码?”她逼问着,“眼下三爷不在府里,你说得话我会保密!若是你如实回禀,我会重赏;不然就别怪奶奶我心狠手辣,三爷可是救不了你的小命!” 他听见“卖身葬父”几个字顿觉脑袋轰的一声,趴在地上脸色煞白。难不成三奶奶全都知道了?不过跟在宜浩身边这么久,他好歹也能看明白几篇文章,很快就意识到若是三奶奶知道了,眼下就不会在这里逼问自己,而是带着人冲到荣家胡同了。 况且三爷喝二爷都曾经叮嘱过他,这件事坚决不能露出口风!况且他到底是宜浩的贴身小厮,跟在他身边多年心里没有旁人,又想到二爷那张寒冰似的脸,他还是决定得罪这位三奶奶了! “三奶奶明鉴,奴才半句假话都不敢说!真得什么事都没有,三爷只是办完事就回来了。”他高声喊着。 片刻,田氏方咬着牙说道:“既然如此起来吧,门口风大赏你一杯热茶暖暖身吧。”说罢朝着身旁的丫头莺歌使了个眼色,莺歌便端着茶过去了。 笛生听了一怔,余光瞟见过来个衣衫亮丽的大丫头,忙低头垂立。 “奶奶赏你的,舀好!”一只涂着粉色蔻丹的手伸到他眼前,端着一盏冒着热气的茶。她的声音婉转悦耳,行动间带过来一股子胭脂香气。 笛生整日混在二门外,见得打交道的都是些臭男人,哪里见过此等架势?他紧张的伸过手去,还不等碰到茶杯就听见“咣当”一声,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奶奶,他竟然把您赏的茶杯打翻了。奴婢看他是故意的,因为心里不满奶奶刚刚的问话!”莺歌立即告状,说得有鼻子有眼。 笛生心知这是陷害再申辩也没有用,便直挺挺跪下任凭田氏发落。 “二十大板还是说实话,你自己选!”田氏盯着他说道。 “奴才说得都是实话,还请三奶奶息怒啊!”他知道自己今个是免不了受皮肉之苦了,咬着牙挺住。 田氏见状大声说道:“好你个笛生,仗着三爷宠爱便不把我这个奶奶放在眼里。我本是体恤你受寒才赏热茶,你不感激反倒故意打翻。来人,把他送到林总管那里打二十大板!” 外面立即上来两个粗使婆子,押着他就出了二门。这顿板子是免不了了,二十下打完,他的屁股立即开了花。两个小厮把他搀回房,他只能在床上趴着不敢乱动。 晚上,他正迷迷糊糊趴着,就听见房门响。紧接着传来一股饭菜的香气,他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唤起来。平日里这帮崽子见他跟着三爷风光,总是过来溜须奉承。眼下见三爷出门没带他去,眼下又得罪三奶奶挨了板子,竟一个嘘寒问暖的都没有。他趴在床上半天动弹不了,早就饿得受不了了。 不知道是谁来送饭,真是雪中送炭啊。不等他抬头瞧清楚,一股熟悉的香气又传过来,他吓了一跳。 “你别乱动,伤处一定很疼吧。”婉转悦耳的声音响起来。 “莺歌……”笛生看清眼前人立即磕巴起来,“你怎么来了?三奶奶让你看看林总管打没打吗?”他记得三奶奶这样喊她的名字。她们不认识,半点牵连都没有,眼下见到她出现在自己房里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不过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伤风化,若是被人瞧见他可是要被打死!想到这里他吓得脸色煞白,这位姑奶奶不会又是三奶奶派来陷害自己的吧。 “你不用怕,这次我是偷偷溜过来的!”莺歌似乎看出他的疑虑忙轻声说着,“白天你挨了打,我觉得心里愧疚。想来想去睡不着,便弄了点吃得送过来,我想你一定不方便行走。另外我还舀来一瓶药膏,外敷效果最好。趁着没人瞧见我要回去了,你不要埋怨我,我不过是个奴婢罢了。”说完匆匆走了。 笛生瞧瞧放在桌子上的食盒,又瞧瞧旁边的小瓶药膏,呆呆的愣了好一阵。 第二天,他还没好利索便一瘸一拐在二门附近转悠,瞧见莺歌远远的过来忙隐在大树后面朝着她招手。 “你好了?”莺歌轻声问着,神色有些不自然。 “嗯,谢谢你的吃食和药膏。”他的脸有些红,“我只是想问问,那个食盒怎么处理。” “你送到厨房给小红就成了。”莺歌闻言回着。 说完两个人沉默起来,片刻莺歌叹口气说道:“你又何必忤逆奶奶的意思,说出来不就行了,反正奶奶也不会告诉三爷是你说得。” “没有的事让我怎么说?”他闷声回着,可这心里却有些发虚。人家是实打实的关心自己,可自己却要欺骗对方。 “哼,你是个不会扯谎的老实人,一看表情就知道没说实话!”莺歌往他跟前挪了半步,身上的香气让他有些眩晕,“奶奶不过是担心三爷在外面惹上什么不正经的女人,若是清白就抬进府做姨娘,奶奶不是那不容人的妒妇!可偏生三爷不明白奶奶的心,防奶奶跟防贼似的。你这个三爷的长随也敢欺骗奶奶,她岂能不生气? 你也知道三爷和奶奶的关系不亲近,奶奶总想做些事讨三爷的欢心。如今三爷出门在外,奶奶想着把人抬进来做姐妹,等三爷回来见了还不感激欢喜?” “那位姑娘看起来很正经,就是家里贫些罢了……”他脱口而出,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什么忙停住。 莺歌听了眼神一闪,一把就抓住他的胳膊,娇声追问道:“笛生哥哥快说了吧,奶奶没什么恶意!三爷知道了若是生气与你无关,若是欢喜就是你的功劳,奶奶还得重赏。”一边说一遍撒娇似的摇晃他的胳膊,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 笛生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心理防线顿时崩溃,竹筒倒豆子一般和盘托出。莺歌见他总算是说了实话,便再没了演戏的耐性,丢开手急匆匆走了。 他见状傻在原地,心里还在思忖,莺歌这变脸怎么比翻还快?刚刚还哥哥、哥哥的叫,一转眼就撂下脸走人了,他说错了什么话得罪她了? 不好!他中了人家的美人计了!他刚反应过来,就见过来五六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看见他就围上来,不容分说把他绑起来,用破布堵上嘴巴就抬走。虽然他是个男人,可也架不住人多。 那边田氏正在召集人手,带着一大群丫头、婆子怒气冲冲就出了侯府的角门,直奔荣家胡同去了。她倒要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狐狸精被宜浩金屋藏娇! 马车还未到门口,早就有宜宣安排的人发现了。他们并不知道宜浩在院子里躲着,只好去铺子里找宜宣回禀。 田氏下了马车,见到院门紧闭便命人砸开。还不等婆子上前,从拐弯处便蹦出来几个小厮拦住了她们。 “滚开!也不睁开狗眼看看你们拦住的是谁!”婆子见不过是几个小厮便掐着腰骂道。 “三奶奶还是回去吧。”几个小厮为难的说着,宜宣吩咐下不准任何人靠近,尤其是三奶奶。他们不敢放行,可却也不敢对三奶奶动粗,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主子啊。 田氏听了冷笑起来,“看来我还真是找对了地方,里面是皇亲国戚不成,还让你们几个看门?都给我滚开,不然别怪我不气!”她出身武官之家,打小就见惯了武枪弄棒,性子泼辣又骄横。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却半步未动,她见了气得脸色铁青,吩咐丫头、婆子道:“你们给我上去挠脸,挠花一个一两银子,死了算姑奶奶的!” 呃!几个小厮吓得脸色煞白,这位奶奶可真是不好惹。还不等他们反应,就见一群娘们糊了上去,伸出长长的指甲这顿挠啊。他们好歹也是爷们,怎么能动手打女人?只好用胳膊挡住脸,要是破了相还要不要娶媳妇啊!没撑多一会儿他们就四下逃散,几个婆子把门撞开,田氏闯了进去。 她刚走到院中央,宜浩黑着脸打里面走出来,她顿时一怔随即气得直冒烟。好啊,兄弟二人合伙骗她!明明是在这里跟小妖精亲亲我我,扯谎说是去了分铺处理生意,难怪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呢。 “你跑到这里闹什么?还有没有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还不快回去!”宜浩朝着她吼起来。 她父亲是湖北总督,家里几个兄弟只有她一个姑娘,父亲是捧在手心上疼爱,何时被这般对待过?况且做错事情的又不是她,宜浩当着众人的面这样骂人让她受不了。 “哼!三爷别说什么大家闺秀的话,你不也是大家少爷吗?怎么就没半点少爷的做派?”她今个是气疯了,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索性就撕破脸闹上一场。自打嫁过来,她就没感觉宜浩对她重视过。晚上同床共枕也是半句温存体贴的话都没有,上来就做,做完就用后背对着她睡觉。 再看人家大房的二爷,看着自己媳妇的眼神就透着温柔。虽然见谁都冷着一张脸,可对媳妇说话就轻声细语起来。新婚第二天就带着媳妇大晚上的看什么星星,天天晌午回来用饭,恨不得整日跟媳妇腻在一块儿。为了自个媳妇还做什么热水袋之类的,简直是蜜里调油一般。 上次老太君让她跟着若溪学学,怎么样做个贤内助,她这心里就气得不行了!论家世,论容貌,她哪点比不过若溪?为什么要被她生生压一头?还不是因为自己爷们不争气,不给自己撑腰! 成亲之前娶进来个贵妾也就罢了,没想到这会子又养起了外室,真当她是没有娘家依靠好欺负了! 宜浩听了她的话眉头紧锁,厉声说道:“跟爷回去再说!走!” “屋子里养着那只狐狸精,今个儿我倒要见识见识。”田氏怎么能轻易离开,说着就要往屋子里闯。 宜浩见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恶狠狠的说道:“你不要太过分!即便是爷在外面养了女人,你也不该这样闹。看看你现在成何体统,别忘了你是三奶奶!” “三爷不用提醒妾身,妾身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她也不是被吓大的,使劲甩开宜浩的手,“正是因为妾身记得自己的身份,才更要瞧瞧屋子里的姐妹。轿子就停在外面,反正她也侍候过爷,就抬回府里去。老太君和太太那边妾身去说,三爷可觉得妾身可还算贤惠?”说罢又往里面闯。 宜浩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外面走。她疼得红了眼圈,挣脱不开宜浩的钳制,便抬腿朝着他的脚面狠狠踩了下去。 “哎呦!”他吃痛地松开手,田氏便扭身往屋子里跑。等到他反应过来,田氏已经推开了屋子的门。 呃!田氏愣住,宜浩一个箭步冲过去见到屋子里空空如也也愣住,随即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田氏疯了似的把所有屋子的门都打开,又吩咐丫头、婆子找人。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却不见人影。 “这下你满意了?”宜浩甩袖子走了。 田氏愣在原地,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大活人就生生不见了。看宜浩死活不让她进去的架势,她敢确定那个女人就在里面。 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想要息事宁人是不可能的,田氏把心一横回府找二太太哭诉,自然是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宜浩身上,绝口不提她大闹的事情。二太太听见宜浩并未出门而是在外面跟女人厮混,顿觉有些不可能。她还知道到自己儿子脾气的,怎么想也不相信他能做出这样的荒唐事。 看见婆婆不相信自己的话,田氏吩咐人把笛生带上来,还把刚刚抓住的一个挡在门口的小厮扭进来。几个同去的丫头、婆子纷纷作证,田氏把被宜浩攥得淤青的手腕露出来。二太太见了这一切方有些相信,顿时气恼得不得了,吩咐人赶紧把宜浩找回来。 谁知道还不等宜浩被找回来,老太君那边却派人来传话,吩咐她们婆子去安福一趟。看来是今个儿的事闹得太大,已经传到了老太君的耳朵里,容不得婆媳二人多想马上去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sy. 第一百一十九回 田氏暴怒带人冲到荣家胡同准备把林夕揪出来教训,没想到竟看见扯谎出门的林宜浩,二人不免当场吵闹起来。她跟自个婆婆哭诉,没想到老太君竟得了消息唤她们婆媳去安福。 婆媳二人听了马上过去,一进去就见老太君面沉似水端坐在上首。田氏嫁过来半年多,还从来没见过老太君动怒,竟隐约感觉到一股子压迫感,心里破天荒的打怵。二太太心里也发慌,心知这次的事情闹大发了。 自个儿这个儿媳妇看着精明,怎么办事也不动动大脑?若是在府里怎么闹都是家丑,跑到外面这般折腾不是打侯府的嘴巴吗?老太君最看重这些风评,她算是碰了禁忌!眼下可算是老太君看中宜浩,这下都让她搞砸,还连累她这个婆婆在老太君跟前没脸! 二太太不由得剜了田氏一眼,可不管怎么说亲家公也是湖北总督,她还不能太给儿媳妇没脸。 “老太君息怒!”她这个做婆婆的先开口,拉着田氏跪下,“一切都是宜浩不懂事,还有我这个做母亲的教导无方!” 老太君见状长叹了一口气,盯着婆媳二人,片刻才吩咐胡嬷嬷把二太太扶起来。 “你嫁进侯府快二十年,我从未在你面前力婆婆的威!那是因为你上孝公婆,中和妯娌,下教儿女,从来没犯过什么大错。如今你也做了婆婆,一味的维护小辈不是什么好事,该明白的道理必须让她们明白,不然就会丢了咱们侯府的脸面!今个你不用说话,只在一旁看着,该是谁犯得错谁就承担!”老太君语气舒缓,却透着怒意。 田氏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心里正琢磨着该怎么说才好。她对自己的婆婆还是有些了解的,势利高傲功利心强,对于她的家世很满意也有几分顾忌。正是因为如此,她在婆婆面前才敢颠倒黑白有恃无恐。 可眼前的老太君却让她惧怕,光是那双洞明一切的眼睛就让她不敢对视。平日里,娘们坐在一起说话已经让她不敢妄言。眼下她大闹一场,不知道老太君会怎样责罚呢?事到如今,她才觉得自己太莽撞,心里隐隐后悔起来。 “不愧是将门出身,打杀决断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老太君盯着她冷冷的说着。 田氏闻言顿时冒汗,“老太君容我细细道来,一切都是事出有因。” “哦?那你就把这因细细说来,免得我落了个不分青红皂白就责骂晚辈的老糊涂的名声!”老太君一句比一句严苛,让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过田氏到底是骄横惯了,一想到被宜浩当成傻瓜一般的戏耍便一肚子子气。在外面养外室、扯谎,兄弟合伙骗人的事又不是她作出来的,她心虚害怕做什么?想到这里,她一咬牙抬起头,迎上一双犀利幽深的眼神心神一滞,忙错开。 “二爷派人来告诉我,说是三爷去了分铺处理生意上的事情。我不疑有他,只是想着三爷走了几日心里惦记,便把笛生喊进来询问。谁知道他看见我身边的莺歌便动了心,猫在二门找机会示好。莺歌怎么可能搭理他?他便说出三爷上次去郊县收了一名女子养在外面的事情。 我听了知道这事关乎三爷的名声,便命人把笛生捆了看好。三爷不在连个求证的人都没有,我心里不十分相信,三爷岂会是那种好色之徒?可是笛生说得有鼻子有眼,连人养在荣家胡同最里面那家都说得清楚明白。我想着赶过去瞧瞧,若真有此事,那女子又是清白人家姑娘就少不得抬进来。到时候求老太君和太太恩典做个姨娘,也免得三爷往外面跑,让人家知道了笑话。 可等我带着丫头、婆子到了那里,却见几个小厮把门不让进,态度还十分的恶劣。我的丫头们看不过眼便跟他们起了冲突,他们倒也知道好男不跟女斗的话都散开跑了。我带着人进去,却见到三爷打里面出来。 三爷在外面有女人不要紧,他喜欢那个女人也能理解,可为什么瞒着所有人说去了分铺呢?到底是怎样的国色天香,竟然让三爷不惜说谎偏老太君等人,整日跟她腻在一起?我自然是非常好奇想要进去一探究竟,三爷便死活攥着我的手不放。老太君瞧瞧,我的手腕都淤青了,疼得厉害呢。”说到这里她举起胳膊,眼中含着的泪水滚落下来。这可不是演戏,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般委屈?说到手腕上的淤青,她心里就难受的不得了,越哭越大声,满脸都是泪水。 老太君见状眉头紧皱,见她哭哭啼啼个没完猛地一拍桌子,“嘭”的一声吓了她一跳也不由得止住了眼泪。 “这么说来你倒是个贤惠的娘子,这件事你全做对了?” 田氏听了这反问的语气心里一颤,瞟了老太君一眼,见她脸黑得像锅底忙低下头。 “我……我……”她结巴起来,“我没经过长辈允许便私自出府,是我考虑不周。”她避重就轻的回着。 “荣家胡同虽然僻静,却也不是没有人住的荒芜之地。今个儿你大闹一场,难免不会被人看见听见,若是传扬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你觉得是对付一个连侯府大门都进不得女人重要,还要我说的这些重要?”老太君一声比一声高,显然被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态度气到了。 旁边的胡嬷嬷忙轻抚她老太君的后背,还倒了一杯茶过去。田氏听了这番话顿如醍醐灌顶,她真真是被嫉妒冲昏了大脑。若是那女人能见人,三爷还不早就把她弄进府了!既是进不得侯府,她还这般较真作甚?应该要假装不知道,等日后三爷过了新鲜劲再找机会处理掉! 可眼下想明白也没有用了,怪就怪她脾气太急,从来就没吃过亏冷不丁受不了一点气!老太君不亏是老谋深算,搭眼就看出事情的关键。 正当她心里懊恼的时候,又听老太君说道:“我知道你在家时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可如今你是宜浩的媳妇,侯府的儿媳妇,说话行事要以婆家和夫君为重!男人丢了面子,女人也跟着难堪;婆家被人看笑话,做儿媳妇的也跟着脸上无光。做什么事都不要图自己一时痛快,要三思而后行!你当众戳破了宜浩的谎言,你们夫妻的感情就好了?当着下人的面闹腾的没个主子的样子,以后还怎么在人前说话?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你可认罚?” “我错了!请老太君责罚!”田氏不是蠢货,虽有些飞扬跋扈却也有些心机。今个儿的事若论起来,十分错有八分在宜浩,她却也跑不出剩下的二分。她堂堂侯府三奶奶,像个没品的泼妇般带着人和小厮打架,不管为何说出去都难听! 老太君是何许人也?恐怕早就知道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她还不如老老实实认罚,或许看在她态度好受了委屈的份上能免责。刚刚一进屋时的侥幸心理全部消失,她咬着嘴唇态度多了几分谦卑。 “一切都是我的错,祖母就只罚我一个人吧!”林宜浩突然打外面大步走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后面追进来一个小丫头面色恐慌。 老太君朝着那丫头摆了一下手,小丫头似乎长出一口去慢慢退了出去。 “我把女人带回来养在外面,一切都是我的错与旁人无干……”他挺直了腰板言之焀焀的说着,可还不等他说完,只见一个茶杯就朝着他掷了过来。 茶杯不偏不倚正中他的额头,茶水洒了他一头,几片茶叶还挂在脸上,立即有血丝渗出来。 旁边的二太太见了心疼的站起来,刚想要上前就看见老太君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她。二太太只好忍住,眼巴巴看着受伤的宝贝儿子。 田氏见状唬得脸色煞白,这才知道老太君对她是手下留情多了。 “府里有娇妻美妾、通房丫头,你还不知道满足,竟然学不三不四的下流胚子养外室!府里长一辈,平一辈的谁这般不靠谱被你学了去?还是你读得圣贤里教了这些下三滥的玩意儿?不过是在生意场上打了几天滚,竟敢欺瞒长辈作出此等没脸的勾当!”老太君气得直捶胸,指着宜浩骂起来。 他见状忙磕头,说道:“祖母骂得也打得,只是别气坏了身子。若是您有个好歹,孙子就是第一不孝之人!” “你要是还顾忌我这个老太婆,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丑事?快说,那个狐狸精在什么地方?”老太君厉声问着。 他赶紧回道:“可能是害怕趁乱跑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混账!这个时候你还要维护那个贱人!”老太君闻言气得直哆嗦,这回她可是真生气了,“她在京都没有半个亲人能跑到哪里去?你别想着把她藏起来,等风声过了再弄到别处继续养着。我这就派人去寻,逮住了就找人伢子卖了,权当是赔你买她的银子!” “祖母息怒!我真得不知道人哪里去了,若再敢欺骗祖母天打雷劈!”他信誓旦旦的回着,看着不像是扯谎,随后又磕头。 二太太见状忙说道:“来路不明的女人不过是图银子,见宜浩生性善良好骗才纠缠上。眼下她见咱们家有人找上门,一准是心虚趁乱跑了,怎么还敢让宜浩知道去向?不过这样也好,咱们知道那女人的真面目,宜浩吸取教训以后就不会再上当受骗了。”这二太太也算是口齿伶俐反应快的主,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把事情定性为宜浩上当受骗了! 老太君听了此言气消了些,再看宜浩额头带血满脸的悔意不觉心软。这功夫林宜宣快步打外面进来,见到此等场景忙跪下。 “祖母息怒,都是我没管教好三弟才让他做出荒唐事。”他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瞧了一眼宜浩额头上的伤,“三弟额头受伤,若是长时间不处理就会感染。祖母还是先让三弟包扎伤口,随后再责罚也不迟!” 老太君听了点点头,吩咐跪着的人全部起来,又喊丫头舀药水纱布来。宜宣亲自上手帮宜浩处理伤口,看着他们兄弟亲厚老太君心里略感欣慰,不过一想到宜宣是这件事的帮凶又恼火起来。 “你这个做兄长的不仅不引导弟弟走正路,竟然还为他寻花问柳做掩护,真是该打!”老太君板着脸教训宜宣。 还不等宜宣回话,就听宜浩回道:“不关二哥的事,是我骗他要去分铺处理生意,他并不知情!” “三弟不要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件事也怪我忽略了。”宜宣跪下回道,“我知道三弟带回个女人还养在荣家胡同,就让他把人弄走。可是那女人竟病了,三弟见了便说等她身子好了再送,不想弟妹就知道还闹了起来。” “老太君明鉴,这正是那女人的计谋啊。她见宜浩要把她送走就装病,这是看准了宜浩心地善良。”二太太见缝插针的说着。 “哼,你们兄弟真是心齐啊!竟然合伙骗我们,事情败落还争着抢着往自个身上揽,真是出息了!”老太君冷冷的瞧着兄弟二人,似乎在探究着什么。 兄弟二人忙认错,片刻,老太君方说道:“罢了,既然你们兄弟情深就全都去祖宗牌位前跪着吧!明天天亮再出来,好好反省!” 宜宣和宜浩听了赶忙应承,结伴往祠堂去了。等到侯夫人得了信赶到安福,只剩下田氏婆媳在。她给老太君见礼,不敢问什么只一旁坐了。 “男人有几个不偷腥?但凡是女人都从那个时候过来过!你们还年轻,总是想不开胡乱生气倒伤夫妻感情。谁还能越过你奶奶的名分去?若是谁敢如此,我第一个不饶!别老计较无关紧要的事情,夫妻间有了孩子才能血脉相连,自然就亲密了。”老太君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可眼神还是冷冰冰的。 田氏垂首听着,心里暗道: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就能生出孩子了?这事也要三爷配合才行!不过她脸上、嘴上可不敢有半点的表露。 “好了,我知道你今个受委屈了。等明个儿宜浩从祠堂出来,我让他亲自去给你赔礼。到时候你可不能耍脸子,男人嘛,总归要面子。你柔柔弱弱的他反而舍不得委屈了,不然怎么说柔能克刚?”老太君少不得提点她两句,“今个这事是坏事也是好事,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就能哄得宜浩团团转!”说罢命她回去歇着了。 “媳妇教子无方,让老太君跟着操心了。”侯夫人轻声说着,一脸的忐忑不安。 二太太闻言也忙跟着说起来,老太君却一脸倦色的闭上眼睛,二人见状忙起身告退。 “胡嬷嬷,你派人去祠堂盯着,听听他们兄弟二人都说什么了!”片刻,老太君突然睁开眼睛吩咐道,“他们兄弟大了,翅膀硬了,有些事不喜欢让旁人知道。不过少不舍力老不舍心,我还真怕他们年少轻狂处理不好这等风流事!”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胡嬷嬷听了忙答应着下去了。 却说宜宣兄弟二人去了祠堂,跪在祖宗牌位前面反省。宜浩瞥了一眼跪在旁边的二哥,说道:“我把事情揽过来就好,二哥又何必非要实话实说?” “祖宗牌位面前不能随意说话,三弟还是好好反省吧。”宜宣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瞥了一眼门口。 宜浩脸上明明还是没好利索的淤青,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得见。刚刚情况混乱,旁人没注意倒算了,平日里明察秋毫的老太君不可能没发现。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动了疑心,却不动声色想要暗中调查。眼下他们兄弟关在一起旁边无其他人,这不正是偷听监视打探消息的最佳时机吗?所以他才对宜浩的话不接茬,还闭起眼睛养神。 宜浩心里惦记林夕的下落,他知道屋子的后厦通后门,她一准是从那里跑了出去。可是她头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在京都又人生地不熟,一个弱女子在外面出了事可怎么办?偏生他被拘在这里,都来不及吩咐人去四下找找。 不过万幸的是田氏没有见到林夕的样子,不然依照她泼辣蛮横的性子,这事情非连累到若溪不可!看来林夕不能留在京都了,等他找到人必须把她送走! “二哥……”他担忧的喊了一声。 “一切有我!”宜宣闭着眼睛打断他的话,“你就当做了个梦,忘了吧!” 宜浩闻言扭头盯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发愣,看着他的样子慌乱的心莫名的安定下来。从小到大,宜宣一直是他追逐的榜样。原以为现在大了?p> 梢愿囱龅亩绮12缍1?裳巯滤欧11郑约河涝侗炔簧隙纭5ナ钦夥堇渚材诹簿褪撬胙Ф佳p焕吹模那樾魈饴丁?p> 或许,若溪成为自己的二嫂是她的幸运!一想到因为自己的差点把她至于险地,宜浩就万分自责、后怕起来。一直以来,他关注的都只是自己的想法,他从未想过若溪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总觉得是二哥抢走了若溪,这种失去感让他很难受。 林夕的事情让他突然醒悟,他从来就没失去什么,因为压根就没拥有过。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都是他一厢情愿。原来的他只想要得到若溪,可经过了这件事,他意识到自己想要若溪幸福胜过想要得到她。二哥不是说过她们相爱吗?他似乎在破坏她的幸福! 这样的想法让宜浩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似乎把若溪当成二嫂也不是那般难以接受的事情。 二人正在跪着,外面有轻轻敲门的声音,一个小厮过来送饭。宜宣接过去打开,只见里面不过是几个素菜,还都不合他的胃口,这一个多月,若溪总是变着法想些新菜式,宜宣的嘴巴越来越刁。 他象征性的捅咕几口便放下筷子,这功夫又有人敲门。原来是若溪派桂园来送吃的,她站在门口笑着说道:“奶奶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还让奴婢送了两个手炉过来。虽然天气渐渐暖和,可这里不比正经的卧房,二爷和三爷还要注意别受寒。”说罢把食盒交给宜宣,他接过去放在地上打开。 一屉水晶饺子还冒着热气,下面是爆炒笋芽,鱼香茄子,两碗香芹糯米粥,还配了熬得浓香四溢的玉米浓汤。色彩纷呈,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 “你家奶奶可吃了?没什么事吧?”宜宣轻声询问着,听见桂园一一回答又吩咐着,“晚上你在里面上夜,看着点别让你家奶奶蹬被子。肩膀那里掖紧些,免得受风到时候肩胛疼。” “奴婢知道,二爷就放心吧。”桂园听见笑起来,随后告退走了。 “你少吃一口,又不是做给你吃的?”宜宣一扭头,瞧见宜浩吃得喷香,快要把自己那份也吃了。 宜浩也不理睬他,一个劲的往嘴里扒,一边吃还一边说道:“二嫂的手艺真是好,二哥真是有福气!” 他闻言明显一怔,这还是宜浩第一次郑重其事的这般称呼若溪。他听得出来,这声二嫂不是敷衍。 “别吃了!”宜宣见他伸手要碰自己那碗米粥,忙朝着他的手背打过去,“想吃让你自个儿媳妇做去!” “哼,你才没看见她那泼辣样!估计你派去的小厮都花了脸,能不能娶到媳妇都难说了。我还敢指使她做饭?不哭闹着烦我就不错了!”宜浩竟释然的笑起来。 宜宣闻言瞧了他片刻,方认真地轻声说道:“谢谢你,三弟!” “二哥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婆妈起来,快点吃饭吧,不然一会儿可真就全没了。”他打趣着回道,低垂的眼中有一丝落寞闪过。 宜宣却假装没看见,即便是想要放下也要需要时间整理心情吧。 第一百二十回 林氏兄弟二人在祖宗牌位跟前跪了一夜反省,等到天亮从里面出来,俱是灰头土脸双腿麻痹不良于行。 小城子和一个脸生的小厮正等在外面,见了他们忙上前搀扶。宜浩见了问道:“笛生哪里去了?” “回三爷的话,老太君把笛生打发到田庄上去了。奴才叫旺盛,原本侍候老太爷,后来老太爷去了庙里奴才便留下看房子。老太君吩咐奴才跟着三爷,往后随三爷差遣。”那小厮年纪不大说话却透着稳重,难怪能入老太君的眼睛。 宜浩闻言脸色微变,虽然他料到老太君不会轻饶笛生,可这个处罚难免太重。笛生侍候他几年,主仆之间有了默契,这冷不丁身边换了一张脸宜浩心里不舒服。 “人家小丫头给一点点甜头就忘了主子,这样的奴才不要也罢!”宜宣见了说着,“祖母选的必然是好的,一会儿你要谢恩。” 现在这个时辰老太君还未起床,他们便想回去洗漱一番再去安福。没想到二老爷派人来找宜浩,估计是要训斥他。 宜宣拍拍他的肩膀,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一下他,然后回临风去了。 若溪已经起床了,正想打发丫头去祠堂那边瞧瞧,没想到宜宣竟回来了。她赶忙迎上前,细细端详他的脸色,吩咐丫头打洗澡水来。 “先去洗个澡然后吃饭,等去见过老太君之后再回来好好睡一觉。”若溪体贴的说着,“昨晚上跪了一夜一定又乏又困,脸色瞧着发黄。” “不过一晚上没睡,哪里就受不了了?出门在外做生意,有时候连夜赶路也是有的。”他笑着回道。 若溪闻言一皱眉,有些心疼的说道:“你也太不知道爱惜身子了,年轻的不注意,等到老了病就会找上门来。” “呵呵,这话听着耳熟,倒是祖母常挂在嘴边。”他打趣若溪,趁着丫头不注意俯在她耳边轻语,“昨晚上是不是一直想着我,心疼我了?” 若溪见小丫头抬着洗澡水进来,忙瞪了他一眼退后一步,“我去帮你准备干净衣服,快去洗洗吧。” 宜宣是个爱干净的人,昨晚上跪了一宿连头脚都没洗,眼下正浑身不舒坦。他进了净室洗澡,里外衣服全都换下来,等到出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过来用饭了。 菲虹天真见到父亲大早晨洗澡并不在心,倒是逸浚心里多转了几个圈。他想到昨晚上似乎听见若溪吩咐丫头去什么祠堂,又让桂园上夜,难不成昨晚上父亲没回来睡? 他虽小却也知道祠堂供奉的是祖宗牌位,不到年节祭拜的时候是不开的,父亲去那里做什么? 丫头、婆子把饭菜摆好,四人落座吃饭。菲虹最近学会了绣荷包,昨个儿送若溪一个。眼下见若溪戴在身上分外的高兴,便琢磨着再给父亲绣一个。 “父亲喜欢什么颜色?”她笑着问道,“赶明个儿我绣个荷包给父亲装银票。” 宜宣瞥了一眼挂在若溪腰间的荷包,月白的底配上杏黄的丝线,上面的图案勉为其难能被称之为兰花,看配色、绣工都是十分的稚嫩。真是难为她还戴在明面上,也不怕旁人见了笑话。 若溪瞧见他的眼神便知他的心思,朝着菲虹笑着说道:“你父亲不喜欢戴荷包,等以后你学会了打络子再说。你父亲身上那块玉光溜溜正好缺个络子,若是用松花色配上金线衬上一定能好看。” 菲虹眼下就要学打络子,听见她这样说顿时来了兴致。宜宣见状不由得佩服若溪是个哄孩子的高手,菲虹和逸浚明明是性格完全不同的孩子,可到了她手里都在往喜人的方向发展。 别看逸浚这小子表面对她冷淡敌对,其实他还是能分辨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随着他去学里接触的人越来越多,他这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封闭可怜,心底也对若溪有了几分感激。只不过他不善于表达,况且之前跟若溪撕破过脸,眼下让他表现出亲近的样子不符合他的个性。 吃罢饭,宜宣一个人去了安福。等到若溪和侯夫人到的时候,见到宜浩也在。他还是昨日的那身衣服,额头上的纱布已经拆下去,隔了夜伤痕的颜色越发深了起来。刚刚他被父亲喊去,着实一顿臭骂,又被拎到老太君这边。 不管怎么说,宜浩都是老太君喜爱的孙子,经过昨天的打骂责罚她心中的气早已经散去。她知道兄弟二人跪了一晚上,尤其是宜浩到现在连听雨阁都没来得及回,便吩咐他们回去歇着。 “今个儿你们就当放假一天,各自把各自的媳妇都带走。”老太君板着脸吩咐着。 宜宣、宜浩赶忙起身,若溪和田氏也跟着站起来。两对年轻人告退出了屋子,宜浩稍微错后一步,让宜宣和若溪先行。 他跟在后面,瞧见宜宣和若溪并肩而行,虽无太过亲密的动作,可仍旧能从他们偶尔扭头交谈中感觉出温馨的味道。不知道宜宣说了什么,若溪捂着嘴巴浅笑起来,美好的侧脸摇曳生辉。 “三弟回去歇着吧,我和你二嫂往东边走。”走到东西岔口,宜宣站住扭头说道。 宜浩忙低头应承着,瞧见他们拐弯不见这才扭身往西。田氏一直跟在他身后,脸色难看却又不想发火,好不容易宜浩回听雨阁一趟,她不想再闹个不欢而散。昨个老太君说得话还在耳边回响,为什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就能让宜浩心疼怜惜? 她一味的发火生气,什么用都没有,只能让她们夫妻之间越来越生疏。从现在开始,她必须要转转性子了。她紧走两步,觑觑宜浩的脸色,想要说什么又碍于旁边有丫头只好忍住。 回了听雨阁,田氏把下人全部遣出去,亲自斟了一杯茶过去。 “爷,妾身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洗脸水,你洗洗然后好好睡上一觉。”她破天荒温柔起来,倒让宜浩有些难适应。 自打二人成亲,这田氏都是一副千金大小姐的骄横跋扈做派,对他从来没说过半句温柔贴心的话。对丫头非打即骂,暗暗压制若影和香秀,他都假装不知情也懒得去管。今个儿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本来这事错在宜浩,田氏大闹一场虽有些过分却也符合她的性子。宜浩本以为她不会善罢甘休,已经做好了应付她哭闹的准备,大不了甩袖子出二门不搭理她。 可眼见见到田氏低眉顺眼的模样,他竟有些不知道如何应付了。田氏见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笑着拧了一块热毛巾过来,说道:“爷若是累得不想动就让妾身侍候。”说罢就要给他擦脸。 宜浩忙把毛巾舀过去,连声说要自己来。他去了净室简单洗漱,换上家常衣服出来,见到桌子上已经摆了粥和几样小菜。 “爷快过来用饭吧。”她温柔的笑着,跟往日的飞扬跋扈判若两人。 宜浩竟浑身不舒服,坐下来眉头微皱道:“你还是用真性情的好,看着怪累人的。” “先前的妾身性子泼辣不讨爷的喜欢,眼下妾身想要转个性子讨爷的欢心,可爷还是不喜欢。”她听了委屈的红了眼圈,“人家都说夫妻一场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妾身不奢望能得到爷的宠爱,能相敬如宾就心满意足了。妾身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也是被捧在手心疼大的,从来没有人惹妾身生气。说得稍微夸张一些,妾身就是想要月亮,父亲明知道不可能也会派人搭梯子! 时间一长,妾身就养成了霸道骄横的性子,容不得有一点不顺心的地方。以至于嫁了过来成了人家媳妇,还不能收敛性子。每每被爷冷落,妾身就在心里气恼,不敢跟爷对打就舀身边人出气。妾瑟道她们都在背后怎么议论,也知道爷不喜欢妾身这样,可妾身就是板不住! 昨个儿冷不丁听说爷在外面养个女人,还是穷到卖身葬父人家的孤女,妾身就按捺不住了。爷想要纳妾妾身不敢有意见,抬回来多少个都要姐们相称。可爷偏生把她养在外面,还扯谎陪在她身边,害怕妾身对她不利死活拦着。这都像用刀子捅妾身的心,难道在爷心里妾身就不如个乞丐似的女人吗?”说到这里她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掉下来。 若是她撒泼似的哭闹还好说,可眼下这般委屈的抽泣宜浩反而不知所措。 “妾身怎么说都是爷的正室,得不到爷的宠爱也就算了,可这脸面爷好歹也要留些给妾身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下人会在背后怎么议论笑话?若是爷实在不喜欢妾身,就给妾身一纸休,妾身找个庙剃了头发出家去!”她哭得越发伤心起来。 宜浩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看着原本强势略带些刻薄的女人变成了可怜兮兮的模样,男人特有的保护弱小的心理被激发。 他放下手里的碗说道:“这件事是爷做得缺理,下不为例。” “妾身也有不对的地方,之前如何就全都翻过去,我们从现在好好相处行吗?”她听了泪眼婆娑的看着宜浩。 宜浩点点头,心中忍不住长叹一口气。经过林夕这场事,他对于若溪的那份执着已经彻底深埋。希望她能和二哥幸福美满,他也要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不管怎么说田氏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夫妻和睦才能万事顺顺当当。既然她想要改脾气好好过日子,宜浩自然是愿意。 “好!我们夫妻从现在开始就好生的过日子。”宜浩点头回着,还拉住她的手。 田氏分外的欢喜,忙笑着擦干眼泪,“爷快吃饭吧,一会儿要凉了。” 想不到稍微示弱,宜浩对她的态度就逆转了。难怪都说女人的武器是温柔和眼泪,若是用在恰当的时候,男人都会束手就擒。田氏心底突然有些感谢林夕,若不是有她出现,自己还没有这番顿悟。 入夜,若影披着衣服坐在窗前,弄琴过来轻声说道:“姨奶奶,夜深了睡吧。” “正房那边有什么动静?”她轻声问道。 弄琴迟疑了一下,回道:“刚传了热水进去。” 若影闻言顿时脸色变白,随即喃喃自语道:“爷宿在内院总比宿在外房强,过几日便是三奶奶小日子,等机会吧。把屋子里的灯熄了,我要去睡觉,明天一早要给三奶奶请安!”说罢上了床,可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起身洗漱,然后去上房给田氏请安。田氏正侍候宜浩穿衣服,眉眼间带着春意,看见她进来竟还朝着她笑了一下。 宜浩瞥了她一眼,说道:“看你精神不好,身子不舒服?” “多谢爷关心,妾身没有不舒服。”她听见宜浩的话心里一颤,碍于田氏在场生生把涌上来的眼泪憋回去。原来他也不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竟还看出自己脸色不好看,她可是擦了粉好生遮掩过了。 “妹妹的脸上是少了往日的红润。”田氏听了宜浩的话忙贤惠的说着,“身子不舒服就说出来,可不能逞强啊!我看妹妹还是回房歇着,一会儿我吩咐人请个大夫进来瞧瞧。” “让奶奶操心了,我真得没事。”她可不想刚刚见着宜浩就被撵回去,忙再三强调着回道。 田氏闻言只好作罢,不过心里却不喜。自己好不容易留住宜浩一晚,一大早她便过来装病西施,身子不舒服还在爷面前晃,诚心勾引谁呢? 可是眼下她不能表露,在林宜浩面前还是装出贤淑温柔的模样才好,不能破坏她刚刚建立起来的良好新形象。况且她还有事吩咐若影,好歹也要给些甜头才是。 想到这里,她笑着说道:“我看妹妹一准是担心爷才没睡好,所以才一大早无精打采的过来了。你别担心,爷很好!” 宜浩闻言瞥了若影一眼,见到她关切热烈的眼神心里有些愧疚。他终是辜负了若影的一片心,田氏想要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他能做到,可若影想要的喜欢他给不了!一看见若影他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往事,想起自己当初是多么执着的想要得到若溪,想起他曾经那般无怨无悔的追求过爱情。他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心再次起了波澜,眼下他还不能把若影单纯的当成是自己的贵妾看待。 或许有一天他能够平静面对若影,可绝对不是现在! “让厨房炖些燕窝粥,你别整日胡思乱想,等过一段我再去看你。”宜浩朝着若溪说着,田氏听了却觉得有些奇怪。 若说是三爷见了若影动了怜爱之心,可这话里却不见动情;若说是丝毫不动心,可偏生还透着关心。听说当初三爷死活要纳若影做贵妾,她嫁过来之前还别扭了好一阵,不知道这三爷会怎样宠爱这个贵妾呢。可等嫁过来她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其中竟是有隐情。 但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莫非这若影并未跟自己说实话?究竟她和三爷之间有什么事是她这个三奶奶不知道的! 等到送走了宜浩,田氏的脸登时撂下来,盯着若影逼问道:“刚刚爷说得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劝你别胡思乱想,还说过一段去看你?” “奶奶不要疑心,我对奶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影忙解释着,“奶奶还不知道爷的性子,天生的心善。因为一场误会我才进了侯府,爷认为这个误会是他一手造成的,所以心怀愧疚罢了。爷心里越愧疚就证明爷没有放下,说过一段去我房里不过是安抚罢了。”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 田氏闻言脸色好看了些,拉住她的手说道:“不是姐姐不相信你,只是这两日太乱,让我心力交瘁。你是没看见昨个,你那个好妹妹跟着二爷在前面走,咱们爷的眼珠子都快要看掉出来了,我还不是得忍着?妹妹论容貌、灵巧,哪里比不上她,怎么就得活在她的阴影里?平日里只要姐姐见爷心情好,便劝他去妹妹那里瞧瞧,可爷心里有疙瘩解不开啊!可怜你了,屋子里冷冷清清。”她边说边觑着若影的脸色,见她脸色越发的煞白手变得冰冷,心里不由得冷笑起来。 “不是我当你的面说好话让你顺心,你那个妹妹看着不声不响温顺贤淑,其实就是个九尾狐狸精!迷得二爷团团转,拽着咱们爷的心,不知道还勾搭着哪个汉子呢?哼,不知道众人都被她灌了什么药,怎么就看不出她的真面目?若是爷知道她的本性,一准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登时就会幡然醒悟!”田氏继续说着,眼睛盯着若影,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和眼神。 她看着若影的脸变得扭曲,添把火说道:“妹妹放宽心,早挖人会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到了那个时候爷就会后悔对妹妹的冷淡,妹妹的苦日子就算是熬到头了。” “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熬到!”若影恨恨的说着,眼中有一丝歹毒闪过。 田氏见状话锋一转,“听说你表哥马上要成亲了,我帮妹妹准备了一份厚礼。到时候你邀二嫂一同去,可不能让她比下去!” 若影闻言眼神一闪,半晌没吭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田氏低头喝茶,一抹算计在脸上一闪而过。 “阿嚏!”若溪突然打了个喷嚏。 宜宣听见一皱眉,过去摸摸她的额头,见没发烧才稍微放下心来。他吩咐厨房熬些姜汤,又叮嘱若溪不要劳累好生休息,免得风寒加重。 “好啰嗦的老头子!”若溪见状笑起来,“一个喷嚏代表有人念叨,哪里就是受了风寒?你快些出门去吧,本来今天就起晚了。”说罢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宜宣见了心旌摇曳,想到昨夜她小猫似的呜咽就忍不住酥痒。不过才旷了一天的身子,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有她。不停的要,要到她呜咽着央求,最后战栗着晕了过去。他这才慌了神,好在片刻她便幽幽醒转过来,他少不得又是赔礼服软哄捧了半晌才算了事。可她那蚀骨的味道让他上了瘾,竟欲罢不能,又央求了半晌不停的挑逗、撩拨,这才得以入了第二次。 这次他不敢用全力,百般的逢迎讨好,让她得了趣才敢冲几下,却也一泄千里舒爽了一回。 《御女心经》上有云:十曲游廊,十大名器之首,得之可弃天下也!有此之女子,初经人事极痛,后逐渐缓之,生儿育女后方最佳。非巨物不能纵之,遇屏障则软硬兼施双方俱,如此十曲过后即可如登仙境欲仙欲死! 他在若溪身上试了一回,便立即觉得这是一本难得的好。眼下他一晚都离不开若溪的身子,像个好色猴急的登徒浪子。如今这般已经是飘飘欲仙,不知道上面说的生儿育女后方最佳又该是何等的滋味? 见到他趁着丫头不注意捏住自己的手,若溪就越发的面红耳赤,昨晚上被他哄骗弄了两次,害得她现在还双腿无力。房事这般频繁对他的身子无异,该让他收敛些也炖些补品,免得掏空了身子。 丫头鱼贯着出去,若溪这才轻语道:“中午回来用饭吗?我吩咐她们炖些补品给你补补,免得掏空……”说到一半便停住了。 “掏空什么?”他戏谑的看着她,把她搂进怀里咬着耳朵,“为夫不用吃补品,吃你就好了!” “整日里没个正经。”若溪红着脸挣脱开,一扭身到了外室。 后面的林宜宣却轻笑起来,《御女心经》上有讲,名器之所以被称为名器,不仅是能让男人登峰造极享受人间极乐,还有滋阴补阳之功效。每次跟若溪同房完事,他都觉得浑身舒畅,第二天分外的有精神。 若溪虽有时被他入得急了略有不适,完事有些脱力,但是手脚冰冷的毛病却渐渐好转,正所谓阴阳调和百病不侵!只是她不曾往这上面想,一心以为是养生丸的功效。 可这话他又有些说不出口,堂堂侯府二少爷竟然看淫一秽的东西,太没脸了! 第一百二十一回 韩府大老爷帮着刘焕晨打点,竟谋了个从六品的光禄寺署正。他年方十五进士出身,好歹出身官宦世家,不少家里有姑娘的人家都相中了他。因为他家里长辈远在南边,众人知道韩府老太君是他的老姨奶奶,便有夫人带着女儿往韩府交际。 老太太帮着相了几个,写信把情况详细说明,刘府老太爷回信让她全权做主。她便反复斟酌,定下了内阁侍读学士王大人家的二姑娘。说起来这位王姑娘不是外人,竟是七姑娘若婷的小姑子,是亲上加亲! 婚事是半个月之前定下来的,因为王府的老太太病重,生怕有个万一三年之内不好完婚,便急叨叨就成亲了。刘家从南边赶过来就得时日,况且在京都人生地不熟,所以婚事便交予韩家张罗。外院有大老爷等人招待,内院就是二奶奶、三奶奶妯娌二人打点。 若溪少不得过去随礼,宜宣一同前往。若影自然也要过去,姐妹二人便同乘一辆车,宜宣骑着马在前面开路。 女都在北面的角门进去,男则从正门直接进大厅。若溪头一次到福禄胡同,下了车才发现其实离韩府不远。三进三出的房子,门房、正房、耳洞厢房俱全,看起来很宽敞。 角门跟前有迎宾的婆子,见了二人赶着叫八姑奶奶和九姑奶奶,若溪听了细细打量认出原是韩府的奴婢。这次韩府帮着刘焕晨操办婚事,把府里的下人也借调些过来用。婆子引着她们沿着围墙往后面走,前厅的喧哗声刚刚渐远,内院的娇声笑语便接踵而来。 小小的园子里到处挂着漂亮喜气的红绸布花和装饰的红灯笼,散落的花树间放着十几张桌子,可以见到不少打扮的光彩照人的贵妇正在低语浅笑。 刘焕晨在京都到底是根基尚浅,不少人倒是冲着韩府而来。若溪和若影瞧见老太太正和人说笑,便过去请安。 “快两个月没瞧见你,怎么感觉竟有些长高了?”老太太见了若溪十分高兴,攥住她的手笑呵呵的说着,随后扭头瞧了若影一眼,“你的气色也不错!” 若溪才十四,刚刚来了葵水还在青春期,自然会发育长高。 “眼下是春天,人容易疲倦需要温补。前个儿我派人送去的补品不知道效果如何,祖母暂时吃吃看,若是有效果我再送过去。”若溪笑着说道。 “极品的血燕即便是有银子都买不着,效果自然是没话说。”老太太闻言笑起来,“不过这人若是上了年纪,即便是吃大罗金丹也是无用。我知道你有手脚冰凉的毛病,还是你留着补补,免得年纪轻轻就落下什么毛病。” 听了这话若溪才意识到自己最近手脚不再冰凉,不知是因为天气转暖还是那养生丸的功效。 一旁夫人笑着说道:“二奶奶真是孝顺,老太太果真是有福气!” “我这两个孙女比那些个孙子都强,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就常在我跟前逗趣。”老太太又拉过若影,笑呵呵瞧着姐妹二人。 那夫人却只朝着若溪笑着说道:“上次王大人的老母亲做生日遇见了侯夫人,她可是对二奶奶一口一个夸赞,满意得不得了呢。” “让夫人见笑了。”若溪淡淡的笑了一下,心知这不过都是场面上的应酬话罢了。老太太连介绍都没介绍,便知道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说见过自个婆婆恐怕连话都不曾对过。 这功夫又有几位夫人带着媳妇、姑娘过来,老太太倒给若溪介绍起来。她们早就知道侯府二奶奶是韩家九姑娘,今个儿见了都奉承拉近乎起来,把若影冷落在旁边。 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若溪少不得应酬几句,好容易打发走这一拨,那边又过来几个。好在很快便开席,众人各自落座,若溪这才能喘口气。 若妍有了身孕没来,若婷算婆家人也没到场,若溪好久不见若灵便拉着她同坐,若影就坐在她们旁边。 “你们自己出来单过,小日子过得肯定美滋滋。”若溪低声和若灵交谈着,见到她脸上稍微胖了些,眉眼间多了几分凌厉。看来她这当家主母当得是有模有样,身上隐隐有了威严的气势。 若灵却回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这个穷当家的更是不容易!”说罢不再提及举家过日子的事。 若溪见了心下一动,猜到她家中日子必定不松快。今年的大考陈为民因为身体不舒服发挥失常落榜,府中上上下下全靠分家时候得的田庄和一些钱财度日。陈为民一心读不问府事,若灵不得不把整个家支撑起来,性子倒磨砺的厉害许多。 平日里吃喝拉撒倒能应付,可哪个月应酬稍微多一些便会超支。这次刘焕晨成亲,若灵就把陪嫁的银子舀了出来先添进来。 “前几日我下帖子请你,偏生你病了。咱们姐妹在府里时便亲厚,这么长时间不见怪想的。”若溪也不再提前言,笑着说道,“下个月老太君生日,到时候你一定要过来!” 若灵听了眼神一闪,随即点点头。她听见侯府老太君过生日,第一反应是要送什么礼物才好。出手太寒暄了丢人,可这面子她实在是挣不起,怎么着也要占中游啊。 “这鱼做得外焦里嫩,六姐姐和九妹妹快趁热尝尝。”若影笑着打断她们的话,亲自夹了过来。 “哎呦。”她没夹住,一块鱼肉掉在若溪的大襟上,立即油了衣衫。 “这可怎么办?”若影抱歉的说着,“妹妹快跟我去后面清洗一下吧。”说罢拉着若溪往后面的空房子去,青玉见了忙跟着去侍候。 若影让弄琴去弄些净水来,亲自用锦帕沾了水帮若溪擦拭。油是擦干净了,可衣襟上湿了一大片一时半会儿干不了。 她见了想了一下说道:“不如让丫头回家里取干净衣裙来换上,九妹妹可还有衣物放在清风堂?这里离家很近,一来一去半盏茶就够了。” “青玉,你回韩府一趟吧。”若溪听了说道。 “奶奶,奴婢若是去了您身边没有人侍候怎么行?”青玉迟疑了一下,“不如奴婢出去抓个婆子,反正都是咱们韩府的人。” “外面的婆子怎么好去清风堂乱翻,她们也不知道衣服放在什么地方,留下看房子的小丫头也不知事,还是你跑一趟。平日里我惯着你,倒让你懒成这样,跑个腿的活都不愿意干了。”若溪皱着眉头训斥道。 青玉听了还想要争辩什么,见到她撂下脸来便悻悻的去了。 “妹妹何苦跟一个丫头生气?平日里你太好性,青玉又是你从田庄上带回来的,自然觉得自己跟其他丫头不一样娇纵些也难免。让她做这些跑道打零的活,她自然是不愿意。”若影又吩咐弄琴去找些茶点过来。 “让姐姐见笑了。”若溪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昨个晚上我跟二爷说起表哥成婚的事,说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原指望着二爷帮着舀个主意,可……”说到一半她停住,脸色又变得不好看起来。 若影见了眼神一闪,柔声说道:“这些日子生意上的事情很多,就连三爷都是见头不见尾的,何况是二哥?他整天想的都是大买卖,怎么会在这些小事上在心?妹妹不要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跟二哥闹别扭,伤了夫妻的感情就不好了。” “我哪里是想用这些小事烦他?只是跟他闲聊几句,谁曾想他竟不耐烦似乎还有些生气。可今个早上却放下铺子里的生意非要一起过来,真是个怪脾气!”若溪破天荒的发起牢骚,随即抬眼瞧了她一下,“最近的事情太多,我似乎有些紧张。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啰嗦?” “女人有时候是这样的,不过还是别在男人面前发牢骚的好。妹妹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只管跟我念叨念叨,说出来心里就痛快了。”若影亲昵地拉住她的手,露出温柔的笑容。 她盯了若影一眼,突然淡淡的说了一句,“八姐姐,咱们始终是姐妹啊!” 呃!若影闻言一怔,心里隐隐觉得她这话里有话,可偏生这种情形下说这样的话又在正常不过。 门突然打开,弄琴端着茶点进来。若影忙起身接过去,吩咐道:“你去门口守着,我们姐妹说会儿体己话。”说完趁着若溪不注意使了个眼色。 弄琴见状退下,屋子里就只剩姐妹二人。 “妹妹心情似乎不好,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她亲自斟了两杯茶递给若溪一杯,“咱们边喝茶边聊。” “这个时候喝酒最应景。”若溪不伸手,只是眉头微蹙的说着。 她便起身去门口喊弄琴,喊了两声不见人便笑着说道:“刚刚我还说妹妹纵得奴婢不像话,这功夫便说嘴打嘴了。弄琴那丫头准是跑到哪里看热闹去了,等她回来我再收拾她。” “弄琴最稳妥,想必是去茅房了。算了,表哥成亲我们也不好喝得醉醺醺,就以茶代酒吧。”说罢若溪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嗯,上好的雨前龙井,姐姐不品尝一下吗?” 她听了也端起来喝了一口,随即笑着说道:“果然是好茶,入口微苦回甘。” 若溪见状并不说话,只盯着她瞧,倒让她有些发冷,“妹妹这样瞧我做什么?” “八姐姐,你脸色不太好,我扶你上床躺一会儿。”若溪过去扶住她的胳膊,她刚想要挣脱却浑身使不出力气,眼前也有些模糊起来,心里顿时一惊。 “你……你……”她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看着靠着自己双眼紧闭的若影,若溪不由得长叹一口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若影的种种奇怪行径,林宜宣一再的提醒,都在林夕出现之后真相大白,若溪若是再看不明白若影的心事就太愚笨了!可是若影是如何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呢? 当时若不是若影对林宜浩动了情去赴约,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一切又能怨得了谁?她想要的没有得到,又怎么能怪到别人头上? 若溪万万没想到,她心中对自己的怨恨这般深,竟然不顾姐妹情谊,不顾侯府的脸面在刘家便出招陷害。如果眼下晕倒的是自己,她该如何收拾自己呢?若溪突然有些好奇,把她拖到床上放好,扭身出了屋子。 果然,外面空落落不见一个人影,她忍不住冷笑一声隐在拐角的角落里。 不一会儿,就见穿着大红喜袍的刘焕晨匆匆而来,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他头脚进去,林宜宣后脚就到了。 好个韩若影,她竟这般恶毒!假如里面那个人是自己,恐怕早已经衣衫不整媚态横生了吧。这般情形跟男人共处一室,况且这个男人还是对自己有情的表哥,倘若林宜宣见了会如何?她这是要把自己打进地狱,让自己被夫君嫌弃,若是因为失德失贞被休便只有死路一条! 若溪不由得后怕,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在若影的心里就这般遭恨吗?她从角落出来,满脸都是哀伤之色。 林宜宣和刘焕晨很快便打屋子里出来了,见到她站在外面俱是一愣。 “你没事吧?”林宜宣一个箭步冲过来,紧攥住她的手关切的问着,“别怕,我在呢。” 若溪心中一暖,不由得转红了眼圈,宜宣见了扭头朝着刘焕晨说道:“我家娘子不舒服,我们先告辞了。至于里面的人,就请刘兄找两个婆子好生照看,等她醒了就送回侯府吧。”说到底他还是要顾忌三弟的面子,不能把若影扔在这里不管。 他看着若溪发白的小脸心疼极了,若不是这一路人来人往,他非抱着她走不可。 两个人上了马车,他迫不及待的把若溪搂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别怕,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吗?以后也不会有事!” 若溪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闭着眼睛感受着他身上特有的男人的气息,让她觉得心里渐渐平静。 良久,她才幽幽地问道:“我是不是个很讨人厌的人?” “谁说的?”宜宣听见她妄自菲薄一皱眉,“你像仙女一样漂亮、善良,不喜欢你的都是心怀不轨嫉妒得要发疯的小人!那个韩若影敢这般待你,我绝不能饶了她!”说罢眼睛立了起来,周身散发着一股怒气,若溪窝在他怀里莫名的微颤了一下。 他察觉出来忙紧搂她一下,笑了一下说道:“不要难过,府里上到祖母,下至奴仆,哪个不喜欢你?三弟为了你闹了多少事?就是你那表哥听见你晕倒都慌了神,可见心里还是有你!至于我就更不用说,竟然能笑着历数喜欢你的男人,简直是爱你爱得卑微到尘埃里。唉,你就是我命里的克星,我算是彻底投降了。 听见小厮说你晕倒,我恨不得插翅飞进去。一进屋便瞧见刘焕晨一脸吃惊地站在床前,我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心你,满心只有担心你!等瞧见床上躺得人是旁人,我这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看不见你更加的担忧起来。 溪儿,你知道吗?在屋外面看见你的那一瞬间,我才意识到,一切都没有你好生生站在我面前重要!刚刚我也在想,若是床上躺着的人是你,我会怎么办怎么想呢?” 若溪听了抬起眼看着他,却迎上他炙热的眼神。他把若溪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低沉蛊惑的说道:“这里不会撒谎,你摸摸看!我相信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会让其他人走进你的心。我会用绵密的温柔、疼惜、爱恋紧紧网住你的心,让它只属于我一个人! 即便你不那么爱我,也定不会做这样的龌龊事,至于刘焕晨我不敢保证,但是他没有那个时间。这一切搭眼一瞧就是阴谋,可我信不代表其他人会信,在事情还没闹扯开来的时候我会带着你离开。 几亩薄田,一座小房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相对两不厌!” 若溪的眼泪哗的一下便流出来,这是她这辈子,不,是两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这个背负着封建枷锁,家族责任的男人竟然会为了自己舍弃一切,这份爱是那般纯粹、厚重,让她掉进去再也无法挣脱,也不想挣脱! > “傻瓜,怎么哭了?我会心疼……”宜宣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珠,怜惜的说着。 “宣!”她低声呜咽着,“我爱你!” 啊!宜宣听了先是一怔,随即狂喜,“宝贝,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大到震耳朵。 若溪不由得脸红,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小声点,外面还有人呢!” “我不管!”他霸道蛮横起来,“我就要你说给我听,我要听一千遍、一万遍,不,是无数遍!” 若溪眨眨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朝着他的嘴唇轻啄了一下。可宜宣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一亲芳泽的好机会,立即紧搂她的娇躯把这个吻加深。马车里的气温陡然升高,等到马车停在侯府门口,若溪早已经衣衫不整微喘吁吁。 整理了好一会儿才能下车,她娇嗔的瞧了宜宣一眼,他见状再不能持。拉着她回了临风,撵走丫头、婆子,死皮赖脸白日宣淫了一回别有一番滋味! 好在现在后厦里装了热水袋,不用传热水进来,省去了若溪的尴尬难堪。宜宣要帮她清洗,被她推了出去,若是让他进来一同沐浴这澡就别想洗! 等她出来,就见宜宣换了衣服悠闲的靠在榻上呢。再见桂园进净室清扫,心知他传了热水进来,她登时就有些脸红。大白日便赖在床上做羞人的事,还大张旗鼓的宣扬,他也不怕丫头们笑话! “你不用去铺子里?”她瞪了宜宣一眼问道。 他放下笑着说道:“铺子里有三弟,况且一会儿就有伙计来装热水袋和新式马桶,正好我能偷偷懒。” “今个儿就能全部装好了?”若溪闻言问道,“离老太君生日还有不到十天的光景,到时候照计划宣传一番。一等奖就是免费赠送一套最新的洗浴设施,还会上门安装。若是我预料的不错,老太君生日以后林氏盥洗的招牌就会打出去!” “也只有你这个鬼精灵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既让枯燥千篇一律的生日宴变得有趣,又为林氏盥洗打开了销路。”若溪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也让他自叹不如。 这功夫青玉进来,回道:“二爷、二奶奶,奴婢跟着三姨奶奶一起回来了。表少爷说奶奶跟二爷先回来了,吩咐奴婢照顾喝醉的三姨奶奶,等她醒过来这才回来。” 宜宣听了眼神立即变得犀利起来,撂下的脸上带着阴鸷的神色,青玉见了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二爷。 早上去刘府喝喜酒,若溪竟然为了取衣服的小事骂了她。青玉心里觉得奇怪,却不得不回去一趟。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却听说二奶奶跟二爷回府了,三姨奶奶喝多了在后院歇息。她听了心里越发的奇怪,瞧见三姨奶奶的样子不似喝醉,况且她离开的时候还不见三姨奶奶有醉意。而且奶奶为何扔下喝醉的三姨奶奶和二爷回来了?三姨奶奶醒来见到她在一旁侍候,满脸的惊诧和恐慌,听了弄琴说她醉了睡着的话才镇定下来。 青玉怎么想都觉得这里面有事,眼下又见宜宣的脸色就越发的肯定了。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如今细细想来,奶奶是故意把她指使开了,有什么事竟连她都瞒着?她心里有些不舒坦,瞧见桂园打净室里出来剜了一眼。 若溪把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中,不由得笑她像个小孩子,半点心思都存不住都写在脸上。等到有空的时候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免得她心里不痛快乱发脾气,倒让桂园受无妄之灾。 第一百二十二回 若溪见宜宣听见若影回来脸色难看,心知他是真得动怒了庶色可餐。把丫头打发下去,她这才说道:“这件事你别管了,我心里自有主意。” “你能有什么主意,还不是不了了之?人家还不会领你的人情,背地里指不定还憋什么坏水!我早就看她不是个心善的,你偏生念着姐妹之情事事为她操心。”宜宣一想到今天的事就忍不住气愤,坚决不答应轻饶若影。 “我从来就不欠她什么,不过念着一笔写不出两个韩字,到底是一个父亲生养。眼下她既然心狠手辣想要置我于死地,往后我只把她当成妯娌,再无姐妹的情分了!今天这事毕竟发生在刘府,又跟表哥有关连,若是真闹扯开来会伤了亲戚的情分。况且表哥的婚事是我娘家帮着操办,出了此等事也跟着丢脸!” 听了若溪的话,宜宣想了一下回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不给她点教训不能解我心头之恨庶色可餐!今个倘若是你被迷晕,她必定会想办法把你祖母等人引过来抓奸,岂能简简单单便了事?这样心肠歹毒的女人实在留不得,免得我老是担心她会加害于你!你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宣扬,不过她也不能继续留在府里!你千万别心软,这事依我的主意!” 若溪见到他态度坚决,主意已定,只好点点头答应下。她不是个一味心善的烂好人,不然也不会在韩府站稳脚跟。 在刘府后院的屋子里,她早已经察觉到若影意图不轨,趁着她不注意调换了两杯茶。其实若溪还是暗暗点了一下若影,希望她能念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悬崖勒马,可是她似乎没有半点想要悔改的意思。既然她这般决绝,若溪也就不再愚蠢的执著了。 小城子进来找宜宣,说是作坊那边来伙计安装热水袋和马桶,请他过去瞧瞧。宜宣听见赶忙去了,若溪这才把青玉喊进来,把若影意图想要加害自己的事说了一遍。 “当时来不及告诉你,若是不把你支出去她就下不了手,我怎么能抓她个现形?其实我是不希望自己猜中,可惜……人家都说做姐妹的有今生没来世,可我们姐妹偏生成了仇人!”说罢若溪叹了一口气。 她闻言顿时气得炸了肺,立着眼睛说道:“难怪二爷这般生气,原来还有这段公案!奶奶是正经的二奶奶,她不过是三姨奶奶,论资排辈何时轮得到跟奶奶平起平坐?还不是奶奶看在是姐妹的份上提点她,还不时的照应一下。没想到她不仅不感激,还背地里下刀子,而且是下死手!今个若是让她得逞,奶奶的下场该如何?奴婢一想就觉得浑身打冷战,想到她平日里妹妹长妹妹短的,就越发的后怕,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奶奶,这次可不能轻饶了她!” “这件事有二爷处理,你就假装不知道吧。毕竟这里头连着表哥和娘家,让人知道了我脸上也无光。”若溪细细叮嘱青玉,生怕她管不住自己的脾气说漏了嘴,“你和绿萼是我打田庄上带回来的丫头,同患过难在我心里自是不同。你若是犯了错,我骂得打得却不隔心,所以你也不要老是小心眼找桂园的小脚。我看中她的是忠心和细心,而咱们却是割不断的情意庶色可餐。” 她听了顿时释然,笑着说道:“奴婢才不屑跟谁比?奶奶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装在心里,只一心侍候奶奶别无他想。” “那你把桂园喊进来,你们帮我把这团羊毛捻成两股缠起来。”若溪笑着吩咐。 她给老太君织的毛衣没剩多少,估计再有两三天便能完工。青玉等人从未见过这样的衣服,都啧啧称奇。纯羊毛手感很好,若溪的手艺更棒,织得张弛有度花样也素净漂亮。 若溪一直忙活到太阳下山,派人去打听着,说是林宜宣还在老太君院子里装热水袋,传话让若溪带孩子们先吃晚饭不用等了。 她听了只好带着菲虹和逸浚先吃饭,吃过照例帮逸浚按摩拉筋,最近这几日他似乎已经习惯不再皱眉。感觉不到疼痛一方面说明他的腿有好转,另一方面也说明眼下的治疗强度没有太大的作用了。若溪想着明日该请御医过来瞧瞧,是不是需要换个方子了? 天黑下来,仍旧不见宜宣回来,若溪洗了澡坐在灯下织毛衣。 等到宜宣忙完回来,见到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旁边放着没织完的毛巾。桂园进来侍候被他摆手撵下去,弯腰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才回来?我吩咐丫头准备饭菜。”若溪惊醒,揉着眼睛说道。 他见若溪像只犯困的小猫,笑着说道:“你快睡吧,我在母亲那里用了晚饭。”说完把被子帮她盖好。 若溪听了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声,翻个身继续找周公,被子被扯得翘起来露出缝隙。 “睡觉总是不老实!”他忙把被子掖好,这才去后厦洗澡。 等他出来却见若溪的胳膊打被子里伸了出来,薄纱的中衣袖子卡在大臂上,露出雪白如藕的粉臂庶色可餐。衬着水红的被子,越发显得细嫩光滑让人忍不住想要抚摸。 他揭开被子钻进去,若溪似乎是感觉到他的气息,翻个身钻进他的怀里却并不曾醒。宜宣见了满足的笑了,这个小磨人精在自己怀里才能睡的安稳,他喜欢若溪这个习惯!可是身体里的火也窜起来,见到若溪睡得香甜只好忍住。 第二天一早,若溪跟他提及找御医再过来瞧瞧的事,他一口就答应了。 “最近太忙忽略了逸浚的身体,倒是你一直挂心。”宜宣感激地说着,“有你在,我才能放心忙生意上的事情!今早上我就去一趟王御医府上,请他得空过来一趟。”说罢就赶忙洗漱用饭出去了。 若溪刚想带着孩子们去给侯夫人请安,外面小丫头进来回禀,说是三姨奶奶来了。呃,她一愣,这个时候若影过来做什么? “请三姨奶奶进来吧!”她迟疑了一下吩咐道。 旁边的青玉听了脸上已有了怒意,若溪瞧了她一眼又把旁人都遣了下去,吩咐桂园亲自去泡茶。 若影满脸憔悴一脸蜡黄的进来,见到若溪想要说什么,却瞥了青玉一眼咽了下去。 “这大清早的三姨奶奶过来做什么?”若溪淡淡的问着,语气疏离客气,这个称呼更是让若影眼神一滞。 “我有话说,能不能让丫头们回避?”她的声音里透着央求的味道。 若溪听了笑了,说道:“三姨奶奶为何总是要把我身边的丫头支使开?这丫头跟我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有什么事不需要瞒着她。陷害姐妹背后捅一刀的事她断断做不来,有什么话你就放心说吧!” 听了若溪的话她的脸色登时变了颜色,原来是蜡黄眼下又多了些煞白庶色可餐。 “九妹妹全都知道了?”她的声音在颤抖,眼睛却只盯着若溪,里面有复杂的情愫在闪烁。 若溪闻言冷冷的说道:“我是你二嫂,侯府的二奶奶!” “二嫂?”她呢喃了一句,眼神变得迷茫起来。片刻,她的眼神又变得恶毒起来,紧咬着嘴唇盯着若溪。 青玉见到她表情狰狞,担心她突然冲上来对若溪不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你怎么不死在田庄?”她恶狠狠的诅咒着,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又变得哀伤起来,“没有你的时候祖母最喜欢我,可自打你回来一切都变了。祖母的宠爱,嫡母的喜欢,就连从来不拿庶女当一回事的父亲也关注你。我很嫉妒你,可并不曾怨恨,直到遇见三爷! 我这么努力的争取,连他一个温暖的眼神都得不到。可是你什么都不用做,竟让他为了你煞费苦心。我不管什么替身误会,只想着能侍候三爷一场,全了我对他的情意。可就是这么一点点愿望都不能实现,这全都是因为你!原本以为你成了二奶奶,三爷就会死心善待于我,但是却事与愿违。 同样是庶女出身,你却风风光光嫁进侯府做了二奶奶,我就用一顶小娇从侧门抬进来做贵妾。三爷当我是蒲草,二爷就拿你当宝贝。老太君喜欢,大太太满意,你的日子哪里有半点不如意的地方?我恨啊,为什么老天爷这样不公平?”说到这里她哭起来,悲戚战栗的模样让人觉得可怜。 一旁的青玉本来是满腔的怒火,见到她哭得快晕倒也忍不住有些心软了。桂园端着茶点进来,见到此景一怔,随即把门关紧把茶点端过去。 若溪一直冷冷的瞧着若影痛哭流涕,心底思绪万千脸上却没有表露。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句话都不说。 半晌,若影似乎哭痛快了,她使劲擦了一把眼泪竟“扑通”一声跪下庶色可餐。主仆三人俱是一愣,若溪忙站起来闪到一旁,不敢受她这一礼。 “二奶奶大人不计小人过,就让我留在侯府!我可以发誓往后再不敢动害你的心思,若是有违此誓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她登时便起誓。 若溪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继续说道:“三爷说偶遇一得道高僧,算出他有儿子命,不过要选个八字合适的人在西北方向虔诚的礼佛才能得子。我的八字刚好合适,三爷便要把我送到别院去住。我知道这套说辞不过是糊弄人,分明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在惩罚我。若是我去了别院恐怕这辈子都回不来,往后连三爷的脸都见不到了! 我不能没有三爷,不能去别院!我求求你,跟三爷说说不要把我送走,我真得再不敢害人了!三爷保准能听你的话,眼下只有你能救我。 二奶奶,不,九妹妹,我求你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就帮我一把。我不会忘记你的恩德,会铭记于心!” “我帮不了你!”若溪拒绝的干净利落,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你好无情!”她绝望的说着,“你知道我是实在走投无路才来求你,你真得半点姐妹情分都不顾吗?” “昨个若是我被迷倒,你会找谁来看那场戏呢?”若溪盯着她说道,“置我于死地的时候你可曾想过半点姐妹情谊?我不是观世音菩萨,没有悲天悯人的博爱胸怀,更不会以德报怨!” 她登时死灰一般跪坐在地上,半晌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着她一步步往门口挪,若溪终是忍不住说道:“你现在这种情况能去别院住一段是好事情,女人活得失去自我把一切都放在男人身上早晚是个悲剧。你好好静静,若是真心悔改会有回来的一日!” 若影闻言身子滞了一下,随后出了门走了。 “唉庶色可餐!”若溪轻叹了一口气,坐了片刻吩咐青玉,“你去打听打听,她去的别院到底在哪里?那里是谁在管事,若是能打点就打点一下,别让她的日子过得太艰难。” “奶奶到底还是不能真正狠下心来,不过是面冷心软罢了。”青玉小声嘀咕着,可还是出去打听了。 若溪背着宜宣打点别院的管事,若影去了倒也没被为难,毕竟府里的下人都以为她是为了替三爷求子。宜宣知道此事假装不知道,只是在心里心疼若溪的善良,越发动了要好好保护她的念头。 侯夫人忙着筹备老太君的生日,时常拉着若溪帮忙,弄得若溪整日不得闲。王御医到侯府来细细帮逸浚看了,另外换了药方还嘱咐若溪要加长按摩的时间,抻筋的时候也要更用力些。若是逸浚再不感觉疼痛,那么就不需要再治疗,他只能好到这个程度了。 若溪白日里忙着帮侯夫人,晚上又要在逸浚身上下大力气,每日都累得不想多说话。宜宣见状很心疼,却偏生帮不上任何忙,若溪也不让他插手。 “嗯……啊……嗯……轻一点,往下,往下。”若溪娇吟着,一脸惬意舒服的表情。 他的手往下挪了一点,温柔的俯在她耳边问道:“宝贝,按这里很爽吗?” “呸!一到没人的时候就见开黄腔,真真让人笑话!”若溪脸色微红,趴在床上闭着眼睛说道,“不过好在眼下这里没旁人,不然见到咱们二爷竟然给媳妇捏肩膀,还指不定说点什么呢!” “能说什么?大不了就是老婆奴、妻管严之类的,我倒愿意听。”他的手劲不大不小恰到好处,捏的若溪很舒服。 若溪闻言笑起来,“你愿意我倒不愿意,我可背负不起这悍妇的坏名声。” “你怎么会是悍妇?母亲说你是旺夫的福星,自打你嫁进来咱们侯府的生意是越做越好庶色可餐。逸浚的腿一日比一日好转,尤其是他开始接触外面的人和事,性子渐渐开朗起来。溪儿,你是个好娘子,也是个好母亲。”他满足憧憬的说着,“能成为咱们孩子的人一定非常幸运,也会快乐幸福的长大。他会长得像谁呢?最好是眼睛像你,嘴巴像你,鼻子……也像你,性格像你就越发完美。” “扑哧~”若溪听罢笑起来,“这不就是全部像我的意思吗?” “溪儿,我想要个跟你一样的孩子。”他把若溪拥在怀里温柔的说着,还用手指在她的五官上轻轻游走。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用手轻抚若溪的肚子,说道:“这里不会已经有我们的孩子了吧?你是上个月初六来得葵水,若是这个月过了日子是不是就是怀上了?”他也有了一双儿女,对这些事还是懂得一些的。 “哪能一个月便怀上?”若溪闻言不好意思的回着。 “看来我要努力才行。”他坏笑起来,朝着若溪的耳朵吹着热气,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别闹!”若溪痒得浑身乱颤,“我累了,想早些睡觉。哎……不要……好痒,唔唔……” 不一会儿,屋子里便响起熟悉暧昧的声音,低低抑制的吟呻越来越放肆,雕花木床发出有规律的附和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若溪受不住的低声呜咽起来,还夹杂着求饶的声音。 “宝贝……心肝……我好爱你……”林宜宣时断时续的情话听得人面红心跳,他舍不得离开若溪的身子。她越是像小猫一般呜咽求饶,他偏生就按耐不住想要狠狠的要她! “啊!”他喊了一声终是泄了,若溪却咬紧嘴唇无力的捶了他一下。每每到了最后关头他总是这般大喊大叫,若是让丫头、婆子听见可如何是好?他脸皮厚不在乎,若溪还觉得臊得慌呢庶色可餐! “你跟其他女人也是这般放浪?”若溪感到他技术纯熟,床上功夫十分了得,她的身子总是被他轻易点燃摆弄到高峰。一想到他不知经过多少女人才这般有经验,她的心里就不舒服起来。虽然她也说过不在乎宜宣的过去,毕竟那是她还没来得及参与的部分。可是这心里就是别扭,不由得撅起嘴巴气恼。 宜宣见状忙表白道:“以前我从来都是例行公事,虽然这身子的第一次不是给你,可是我的嘴唇却从来没有女人碰过!若是知道这辈子还能遇见你,娶到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碰其他女人。”说罢起誓发言,又百般哄捧若溪,直到见到她露出笑模样才松了一口气。 府里内院各房各院全部更换了新式盥洗设施,昨天一下午根本就装不完,所以第二天林宜宣又在府里没去铺子。 侯夫人那边正在安装,为了避嫌若溪没去才落了个清闲。她便在屋子里织剩下的毛衣袖子,不到一个时辰便大功告成。 她找来一个漂亮盒子把毛衣装进去,找来漂亮的红色绸布系成十字花模样。 “什么东西包装的这样漂亮?”宜宣打外面进来,瞧了一眼笑着问道。 若溪抬起头,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太太那边完事了?” “我吩咐人把外书房的东西都搬了进来,挪到小书房去。往后我便能早些回来,有些事带回来处理也一样。”他笑着回道,“里面有不少重要的东西,你找个稳妥的人定期打扫,其他人就别让靠近了。” 若溪闻言眼神一闪,又听他说道:“刚刚我已经跟母亲回禀过了,说每天忙活累了连骑马的力气都没有,搬进来可以累了就睡。母亲痛快答应,还催促我马上就搬。” “既然母亲已经答应自然是美事一桩庶色可餐。”若溪这才笑了,她可不想被婆婆嫌弃,说她日夜魅惑夫君干涉生意上的事情。眼下宜宣把书房都搬到内院,她更要管教好丫头、婆子,不能生出任何的事端才好。 临风居的丫头、婆子众多,若溪带来的能完全信得过的人连半数都没到。经过这一段时日的观察,若溪觉得还有几个丫头、婆子能用,剩下的表面无害内心却不得知。不过能进得上房的丫头却值得信任,所以若溪倒是不担心房里的事传扬出去。还有一些重要位置,若溪也都换上信得过的人,眼下的临风居可不是谁都能打听得着消息的。 “走,跟我去书房瞧瞧。他们不过是把东西搬了过来,还需要好好整理一番。”宜宣拉着若溪去了小书房。 若溪又把桂园喊着,吩咐她每天打扫小书房,不能乱动乱翻里面的东西,也不要让其他人靠近。 外书房的书都被放到了书架上,宜宣常用的大梨花木的桌子被抬了进来,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等物。另外还有个紫檀木的上了锁的四开门柜子放在西北角,看样子里面装的东西不一般。 桂园拿了脸盆抹布等物简单的擦拭起来,这个小书房一直是若溪在用,平日里都有专人打扫倒也不脏。 若溪看见书架上五花八门的书不由得惊叹起来,整个书架都被摆满,而且每一本都有被翻看过的痕迹。她随意抽出一本,打开就看见里面有肩批、眉批,或感悟,或批判,或心得。写得密密麻麻,单看那洒脱的蝇头小楷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你喜欢看书,往后便可以看个痛快了。”宜宣见她一进来就奔书架,笑着说道,“我已经吩咐人订做了一个软榻就放在南面,到时候你躺在上面可以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不过以后这样清闲的日子可不多,我需要你帮忙。” 若溪一怔,见到他掏出一串钥匙,“这串钥匙是开旁边那个柜子的,里面装得都是些重要的簿册和账簿。眼下铺子里的账房都学会了新式记账法,看起来清晰明了还不易出错,以后你就帮我查账庶色可餐。” “谁说想要看那劳什子了?”若溪不接,反而眉头微蹙,“我说怎么好心帮我打什么软榻,原来是想拿我当帮工使唤。” “多少人脑袋削尖了想要看,你偏生像接了烫手的山芋。你可知道那上面记得可是咱们家一百零八家铺子的总账,可是高度机密!” 旁边的桂园听了这话手一哆嗦,随即又低头干起手里的活。若溪让她出入书房,是对她最大的信任,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对得起这份信任。这这间屋子里看见的,听见的,要全部忘记,更不能说出去!往后自己只当个透明人,守好自己的嘴巴,守好这书房的门! 宜宣知道若溪非常信任她,眼下又只许她出入书房所以言语上便不回避了。他说完这句话扫了桂园一眼,见到她的反应暗自点头,一个丫头如此稳重淡定难怪会深得若溪的心,倒有她主子的一分气质。 “我可不知道什么机密不机密的,只知道上面都是数字罢了。即便是银子又能怎么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为了它活着的人才是笨蛋!”若溪不在意的说着。 他闻言笑着说道:“那上面可不仅仅是数字,还记载着大笔生意的往来,若是谁看了便能截了咱们的财路。这钥匙你我各一套,可千万别弄丢了!你去把柜子打开,再把里面的小盒子打开,里面还有一把秘制的锁,都打开才能见到簿册。”说罢他把那串钥匙一一摊开。 若溪见到一把形状特殊的钥匙,顶端竟然像五角星的样子,不知道配它的锁头是何模样? 她好奇的打开紫檀木柜子,又打开里面的箱子,见到一个暗红色的盒子。上面锁着一把锁,看外形只是比一般锁大一圈,并不见有何特殊的地方。 “你开开看!”宜宣笑着说道。 她把钥匙插一进去,可刚到锁口便进不得了庶色可餐。咦?怎么回事?她抬眼瞧了宜宣一下,却见他一副笑呵呵不言语的模样。 既然是秘制的锁自然是有奇特之处,若溪把钥匙拿起来细细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锁眼。细心的她发现,这钥匙跟现代防盗门的钥匙有异曲同工之妙,前端的五角星有一个角略微长一点。灵机一动,她把长角对准锁眼的正下方,进不得又换到正上方,竟然顺利的推了进去。 逆时针转,只听见轻微“咯嘣”的声音,她一直转了两圈半才转不动,可锁似乎还没开。她便又往回转了半圈,这才见到锁“嘭”的弹开。 旁边的林宜宣见了顿时一阵惊讶,这锁天下没有几把,一般人即便是拿到钥匙都打不开锁。他见若溪脑子里都是新鲜的想法,便突然想在若溪跟前好好显摆一下,没想到若溪竟把锁打开了。 “真是高超的制锁手艺,想来定是西郡王家不外传的祖传工艺。”古代人能作出这样的锁,怎么能不让若溪惊讶?她也曾听过西郡王家的锁天下无双,只是没想到他家还能作出这样的锁来。被这样价值万金锁起来的东西必然是宝贝,若溪忍不住把里面的东西拿起来看。 她见都是些账本和簿册,也不打开就一路翻到底。最下面竟然放着一本书,看了一眼名字觉得似乎像武功秘籍。 电视剧、电影里的古代都是大侠笑傲江湖的桥段,若溪穿了过来却半只大虾都没瞧见,眼下看了此书竟眼前一亮。《御女心经》?不是《玉女心经》吗?难不成是后世人们传口误了? “妈呀!”她只看了一行便吓得花容失色,失声叫嚷起来,手中的书掉在地上。 桂园听见忙扭头看过来,她赶忙一脚踩在书上用裙摆挡住,面红耳赤的吩咐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打扫的差不多了。” “是,奴婢告退。”桂园低头退了出去庶色可餐。 若溪见她把门关上,这才咬着嘴唇瞪了宜宣一眼,满脸通红跺了一下脚说道:“哪里来得*?还不快烧了了事!你偷偷看看也就罢了,竟然当成宝贝一般珍藏,还敢带进内院。这丫头、婆子一大堆,还有孩子们,若是被她们瞧见可如何是好?刚刚桂园不在跟前没看见,真是庆幸!” “装在盒子里只有你我有钥匙,其他人怎么看得见?”宜宣忘了把这本书放在盒子里,刚刚来不及隐藏便让若溪看个正着,“这可是本奇书,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了回来。上面写得很有道理,不信你瞧瞧!” “呸!谁看那龌龊东西?”若溪嗔骂着,嫌弃的踩了几脚掉在地上的书扭身站到远处。 他却笑着捡起来,嬉皮笑脸的蹭到若溪身边,搂住她轻语道:“若不是照着上面的法,怎么能让咱们一起爽快?昨晚上我说换个法你偏生不依,上面有言为证,可保你我欲仙欲死!宝贝,要不咱们试试?”说罢翻开书让若溪瞧。 “下流至极!”若溪急忙闭上眼睛,小手攥着拳头使劲捶着他的胸膛。 看着她含羞带怒的样子宜宣的心酥麻,叼着她的耳垂亲起来。 “昨晚上你气恼我在床上手段多,其实我都是在这书上学的,只是想着让你也舒坦些。之前我虽有过女人,可真的只是例行公事,哪里这般曲迎奉承顾忌对方的感受?溪儿,不要因为我的过去别扭,我真得无力抹去!自从遇见你,我就只有你,只有跟你在一起才是身体和灵魂的结合。我才知道男女之事要有了爱才会美好,之前竟是禽兽了。”他明白若溪昨夜在气恼什么,眼下正好解释。 若溪闻言心中释然继而涌起一股感动,他总是这般细心入微,不想让自己心中有半点不痛快。 第一百二十三 自打林宜宣把书房挪到临风居,每天回来的更早了。他在书房里处理生意上的事,若溪就拿一本书靠在榻上静静的看。 入夜,书房里一片寂静,偶尔能听见写字和翻书的声音。若溪穿着白色厚纱的睡衣,小小的荷叶边圆领,只露出些许的锁骨,宽大的裙子从头罩到脚半点肉不见,可偏生让人遐想无限。 她洗完澡头发还没干透,就松散的披在身后,正惬意的侧躺在榻上看书。小巧白皙的脚丫露在外面,似乎觉得有些微凉便缩在裙子里。 宜宣一直在低头忙碌,却突然抬头瞧了她一眼,随即把旁边的毯子抱过去盖在她腿上。 “好在这书房和卧室只隔了一面墙,打了个门就不用走外面。不然你穿着这睡袍走一个来回,非受寒不可!”他看看若溪身上奇怪的睡袍,又瞧瞧地上并排摆着的一双拖鞋,真不知道这些玩意儿都是怎么想出来的?不过穿起来是挺方便又好看,两只拖鞋上分别用碎布攒着半颗心,放在一起便是整颗心。 若溪还帮逸浚和菲虹做了,上面是小动物的图案。宜宣也有一双,素色没有图案看起来很大气。洗完澡他便会穿上,晚上起夜很方便。他尤其喜欢若溪身上的睡袍,宽宽大大越发显得她娇小玲珑,而且方便他吃豆腐。 “再等我一下,然后就抱着你睡觉去。”他轻佻的捏了一下若溪的下巴,柔嫩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放手。可是还有一些事急需处理,他只好生生忍住。 若溪听了啐了他一口,嗔骂道:“谁是故意等你了?不过是睡不着想看看书罢了。你忙,我这就去睡了。”说罢站起来扭身就要回卧房。 宜宣哪里肯这样放她回去?从后面抱住她,温存了好久非逼着让若溪说等他的话来。 “真是个磨人的主!”她微喘着,眼睛里流转着媚人的风情。 宜宣的眼神火辣辣的盯着那被自己亲吻得微肿水汪汪的红唇,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嘶哑地说道:“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帝王尚且如此,何况我呼?”说罢拦腰抱起若溪,大步进了卧房。 “不要了~明天是老太君的生日要早起~” “宝贝,我会速战速决,一次就好……” 卧房里的灯被熄灭,月光穿透薄纱幔帐射进去,小麦色的肌肤和雪白如玉的身子纠缠在一起。喘息、吟呻、低低私语,痛苦的呜咽伴随着压抑的兴奋,最终全部化作酣畅淋漓的低沉嘶吼。 第二天是老太君的生日,若溪等人少不得早起,几位老爷全部告了假,今日学里也歇息一天。侯府上下由侯爷带着给老太君磕头拜寿,先是儿子带着媳妇,随后是孙子带着孙媳妇儿,最后才是没成家的孙子孙女等人。得脸的管事婆子和媳妇也都过来给老太君磕头,众人纷纷送上自己的贺礼。 长一辈的每年都给老太君过生日,只照比往年准备贺礼就行了。倒是两个孙子媳妇儿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面,众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二人的贺礼上面。 看见若溪拿出萃华楼的首饰,田氏不由得面露笑容,也赶忙拿出一套头面。她的这套是陪嫁,当时她母亲找了个曾在内造办专门给娘娘们打首饰的师傅,仿照宫里最流行的样式打造了一套。描金点翠,不吝惜材料,赤金、猫眼石、东珠,一股脑都用上,每一件都是华丽非常。 “德妃娘娘有一套星光璀璨,前年过年内命妇觐见的时候我见娘娘戴过。看样式差不多,不过这套显然是没敢越逾用一样的花样。”侯夫人见了笑着说道,“我听说湖广两地有些富贵人家喜欢找内造办出来的人,仿照宫里娘娘们御用首饰的样子仿造类似的,不过价钱却贵得离谱。想来这套首饰应该是侄媳妇的陪嫁,做贺礼送给老太君足见孝心!” 这份礼可是够贵重,老太君笑着命胡嬷嬷收起来,眼尖的瞧见若溪手里还拿着个包装漂亮的盒子。 “你这丫头是不是还有新鲜玩意儿?”她笑着问道,眼中有些期待。 若溪见状赶忙把盒子递过去,笑着回道:“我织了一件毛衣给老太君,不知道合不合身老太君能否喜欢。” 她接过去亲自拆开包装,把那件毛衣打盒子里面拿出来,众人见了都面露好奇之色。 “手感柔软摸着舒服,看样式有些像背搭加了袖子,可这扣袢又都在正中间好生奇怪。”她前后看看,扭头对胡嬷嬷说,“我就说这丫头的礼物还能有几分看头,果然没让我白白想了一回。先不说穿上如何,单看这线、花样就从未见过,竟然不是用剪刀在布上裁剪出来的,难不成是用羊毛搓成线编出来的?” 房贵妾见了也好奇地问道:“看这袖子和身子处严实合缝,花样也是连下来的,到底是怎么做的?刚刚侄媳妇儿说是织了一件毛衣,难道这种手法就是织?黄师傅在女红上有专攻,可也没听她说过有这种技艺啊!” 若溪织得是插肩的毛衣,袖子从领口连织下来,自然是没有接缝的地方。几个正在跟着黄师傅学女红的姑娘围了过来,她们又惊讶又好奇。 三房的七姑娘彩瑕嘴巴巧像房贵妾,她扯着若溪的衣角撒着娇说道:“早知道二嫂子会这般高超的技艺,我们何必跟着黄师傅学?这可真是眼前不花钱的真佛不知道拜,反而拿着银子去求小庙里的神。” “我怎么能跟黄师傅比?不过是原来在田庄上住过,田庄里养了一大群羊,剪下来的羊毛多的堆在屋子里放着。我见好好的羊毛放着浪费,便把它们搓成羊毛线,动手试试居然能织出衣服来。穿在外衣里面竟然轻薄暖和,比棉衣贴身看着不臃肿。眼下正是换季的时候,脱了棉衣穿它正好,所以我便织了一件。不是什么千金难求的好玩意儿,倒真是没花一文钱。”若溪笑着回道,“那套首饰才是贺礼,这件毛衣不过是陪衬。” 旁边的田氏见状暗暗撇嘴,虽然也想近前看看那件毛衣,不过一想到又被若溪出尽风头便忍住。 她想了一下笑盈盈地说道:“送礼向来是讲究心意,二嫂子又何必纠结花多少银子?都是对老太君的一片孝心,有银子使银子,没有银子就使力气。老太君什么好物件没见过,还能稀罕咱们晚辈那点子东西?” 二太太听见儿媳妇的话眼睛一亮,心道这个儿媳妇可算是开了窍,不仅变着法拢住了儿子的人,眼下说话也这般占俏。哼,二小子媳妇的出身低到不能再低,原本就是个做妾室的命,可偏生阴差阳错成了正室。以她的家底还不老老实实低调做人,偏生爱在老太君跟前出风头,真是遭人恨! 她听见儿媳妇暗讽若溪没什么银子,心里爽快极了。再看若溪的淡笑又恼起来,真不知道她是装听不懂还是真听不懂,怎么就没有点儿反应? 若溪岂能因为田氏一句话便跳脚?这不是她的性格,况且她从来不做口舌之争。老太君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喝了一口茶,房贵妾却笑着打趣道:“三侄媳妇儿是心疼那套首饰,这功夫便后悔了?” “三姨婶母说笑了,既然拿出来做贺礼,又怎么会有心疼后悔一说?”她赶忙回着,“那套首饰唯有老太君戴着才能戴出尊贵大气的感觉,送给老太君才算是物尽其用了。” “三侄媳妇儿就是个实成人,禁不起玩笑!瞧瞧,她竟拿我的话当真了。”房贵妾笑起来。 二太太闻言也笑着说道:“你再怎么说也是她长辈,你说的话她岂能不往心里去?今个儿是老太君的生日大伙高兴,你就别吓唬晚辈了。” “二嫂这个婆婆真是没话说,疼儿媳妇比疼姑娘还甚。”房贵妾状似无意的回着,却见二太太眼神一闪。 上次田氏大闹荣家胡同,老太太就曾说过二太太这个婆婆太过纵容儿媳妇。眼下房贵妾此言一出,她便心虚的瞧了一眼老太君,心里暗暗怨恨房贵妾。 这个房贵妾仗着自己是老太妃的亲戚,在老太君跟前得宠,说起话来比正经三太太还要肆意。还不是她好生养,接连下蛋似的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而三太太多年没有己出,这才让她越发的目中无人。 她在三房作威作福也就罢了,眼下竟不时就在言语上踩挤二房,每每出言帮衬大房那边着实恨人。看来她是打定主意奉承大房,哼,世子之位还没落定,等宜浩有了儿子再瞧!早早晚晚有让她后悔的那一日,先让她得意几日,说破天还是个妾! 想到这,二太太笑着回道:“咱们家岂是苛待儿媳妇的破落户?况且我统共就养了一个女儿,巴不得她是我闺女呢。疼也疼得,骂也骂得,她倒不记仇不隔心。” 老太君放下茶杯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对侯夫人说道:“老大他们早就去了前面准备迎客,你先去园子里瞧着,万一有客到别失了礼数。” 侯夫人闻言起身回道:“我带若溪过去,若是客人来得差不多再派人来请老太君。”见到老太君点头,婆媳二人这才走了。 今个儿天气很好,一丝风都没有,让若溪心里稍微放松下来。她帮着设计了老太君的生日宴会,地点就选在园子里,若是遇见阴天下雨或者刮大风就不美了。 园子正中间有一条两辆马车宽的碎石子铺成的甬路,眼下已经被铺上猩红的长毛地毯。两边是两大排南花梨木的桌子,上面铺着洁白的带粉红色桃花的锦缎,长至地面映着绿油油的草地分外漂亮。 丫头、婆子正秩序井然的往桌子上面摆东西,闪着光芒的银质碟子、叉子、筷子,各式各样的点心被摆成漂亮的形状装在大盘子里。马蹄糕、红枣糕、糯米糍、如意饼……只要你能想到的点心都能在桌子上找到。旁边是一盘盘的水果拼盘,还有若溪特制的蔬菜、水果沙拉。 “水晶饺和灌汤包做得怎么样了?”若溪见到厨房的婆子忙问道。 “回二奶奶的话,已经在锅里蒸上了,等客人来得差不多就能起锅。另外油炸的东西已经过了一遍油,等上的时候再用油炸一遍就行了。”婆子规矩的回着。 若溪闻言点点头,这次的自助餐是中西混搭的风格,不仅有各色糕点、水果等,还有炸小丸子、金丝枣、红薯、土豆片、用调料煨好的去骨排骨、鸡脆骨、新鲜的大虾,收拾好的鱼等等。为了能保持口感和温度,若溪要求厨娘先做到八分熟,等到宴会开始的时候再加工一下。 林林总总的糕点、菜式加起来,一共是五十六样,刚好跟老太君的年纪一样。若溪还吩咐人准备了各色果汁和酒水,装在不同的壶里在上面贴上了标签。到时候丫头把几个壶放在托盘上端着,随时在人群里穿梭,满足客人的需要。 甬路的前面是散落的桌椅,供客人累了休息用,最前面搭起高高的台子。 台子的最前方摆了许多盆花,远远看去竟然是个寿字,真是让人惊讶。若溪走到台后,见到几个女乐师正坐着调弦。 “几位师傅可准备妥当了?”她礼貌地问道。 她们都是御用教坊里的琴师,若不是有定伯侯这个名号还请不来呢。为首的是个年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醉心于音律一辈子没嫁人被换作珍娘。 她见了若溪忙站起来,笑着回道:“二奶奶客气了,就称呼我为珍娘吧。你拿来的谱子我们已经练熟,请二奶奶放心。” 若溪闻言朝着她笑了一下,并未跟她客套。想到前几日若溪派人找到教坊请人,珍娘竟一口回绝。后来还是若溪亲自上门,还带去了曲谱这才得了她几分青眼。 这珍娘本是个脾气怪异之人,在音律上颇有造诣,想当初林宜浩也曾亲自去拜访。她也是看在这点情分上才见了若溪,本想当面回绝邀请,没想到却被若溪手里的谱子打动。她自认一生谱曲无数,虽没有能流传千古的佳作却都不俗,可跟人家手里的曲谱一比却立见高下了。 她这样一个爱曲成痴之人岂能不雀跃?满口答应到侯府演奏,不要一点酬劳只要能把曲谱给她就成。若溪自然是答应,这些曲谱都是西洋的轻音乐稍微改编一下,用古琴或是古筝弹出来别有一番韵味。 若溪打小就学各种乐器,多少年的根基摆在那里,这都亏了什么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的言论。从五岁起她就被剥夺了玩乐的时间,整日往返于各类兴趣班,而音乐却是她真正喜欢的,也是她唯一坚持下来的一个爱好。而且已经不仅仅是爱好,她曾多次在国内外大赛上拿奖。 那些信手拈来的曲谱若溪不会在意,见珍娘视若珍宝就做了顺水人情。珍娘见她如此大方,越发的对她亲近起来。 说话间,就听见婆子高呼客到,她忙出来瞧就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侯夫人正拉着一位贵夫人说笑,身旁站着个端庄标致的姑娘,正是有过一面之交的马茹茹。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春装,似乎比上一次见面清减了些,不过精神倒好。那张脸上粉黛淡施,也不曾戴太多的首饰。若溪突然想到她祖母去世的事,三年重孝在身也不好打扮得太过艳丽。 “快点过来见过马夫人。”侯夫人见了若溪招呼着,又朝着马夫人笑着,“这就是我新过门的儿媳妇,一直没机会介绍给你。”听语气侯夫人似乎与她很熟。 “见过马夫人。”若溪规规矩矩施了一礼。 “嗯,看着就稳妥。”马夫人拉住她的手打量起来,“茹茹提及过你,倒是今日才得见。” 若溪闻言瞧了茹茹一眼,见她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也报以一笑。虽然她与马茹茹只有一面之交,却觉得脾气相投恨没机会再见。 这边马夫人已经松了若溪的手跟侯夫人聊天,她便跟茹茹到了一处轻声交谈起来。侯夫人见了索性就拉着马夫人去说体己话,把二人扔下不管了。 马夫人四下打量着,说道:“你们侯府的生日宴倒是特别,光是这布置就显得别致高雅,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我还想着早些来帮帮你的忙,看来是完全插不上手了。” “哪里是我的主意?都是宜宣和他媳妇的想法。”提到自个儿子和媳妇,侯夫人笑得越发慈祥起来,“你别看我这个媳妇出身低,可正经的大家闺秀都不及她眼界高。若是当初挑嫡啊庶啊,只怕不由她三分!” “看来你对这个儿媳妇倒是十二分的满意,原来不见你夸赞柳氏一句。”马夫人跟侯夫人两家祖上就有些瓜葛,打小就熟识一直是好姐妹,说话自然是掏心掏肺不用避讳。 “想当初我们说好了生下的若是不同性别便结成亲家,谁知道德妃娘娘竟被选进宫去。后来我怀了宜宣,你偏生好几年没动静,不然茹茹那孩子就是我儿媳妇了。眼下她有重孝在身不能嫁人,可好歹定下门亲事才行啊。”侯夫人瞥了一眼远处的茹茹轻声说着,“我听说侯静康那混小子成亲不到一个月便跟新媳妇儿拌嘴,还打了交手仗。若不是南宁候夫人压制,说不定要闹到什么地步呢。当初她们家有意于茹茹,得亏没变成亲戚。” “我家老太爷怎么可能同意把茹茹嫁进南宁侯府?老太爷是太子少傅,一辈子跟圣贤书打交道,最看不上的便是这等纨绔子弟。那侯静康的脾气属性整个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名的乖戾不羁,风评甚差!。她们上门提亲也是白搭,不过难免伤了两家的和气,日后难见面。老太太仙逝的倒是时候,南宁候夫人着急抱孙子,自然不会上门求娶,倒省去了多少麻烦。 茹茹今年已经十五,再过两年孝期满了便是十七,我心里也着急呢。可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打小就喜欢读书,她哥哥都不及她一半聪慧,老太爷甚是看重。她的婚事我做不得主,老太爷非要找个学问好、人品好的青年才俊,不管家世如何!今年高中的人里倒有老太爷看得上眼的人,却都娶妻生子了。他老人家也不想想,但凡是能中前三甲的都是寒窗苦读十几载,哪个没成家?即便有单身的,却也是死老婆,年纪哪里相当? 这些话我又不敢说,我们家老爷更是怕老太爷一溜烟,万事都依着他的意思。可上了年纪的人想法难免迂腐,一条道跑到黑不知道变通。真就依了老太爷的意思,真是要耽误了茹茹的终身大事,我正为这件事发愁呢!”马夫人满脸愁云。 侯夫人刚想要安慰几句,就见又有婆子引着客人来了,正是南宁候夫人带着儿媳妇,真是背后不能说人,这功夫便见面了。二太太和房贵妾等人也来了,帮着招待客人,场面渐渐的热闹起来。 南宁候世子的新媳妇贾思语的父亲是两广总督,田氏的父亲是湖北总督,两人在家时便有往来。她们见了面分外亲切,拉着手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客人陆续到了,突然有轻柔的音乐响起来。丫头、婆子端着做好的热气腾腾的食物出来,摆在桌子上。穿着统一绿色衣裙的丫头端着托盘出来,托盘里放得是各种果汁和酒水,还有特制的高脚玻璃杯。 这些玻璃杯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赶制出来,琉璃厂从未接过这样的话,试做了几个成了才敢接手。日夜不停的赶工,终于在三天前完成。 红色的番茄汁,桔色的橘子汁,黄色的香蕉汁……倒进玻璃杯里流转着诱人的光泽,不用喝光是看便叫人喜欢得紧。 众人都赞叹起来,再见到各式各样的新奇事物和这新奇的吃法更是惊讶不已。一个个打扮的光鲜亮丽的贵妇,优雅的端着酒杯,在轻柔的音乐中低声交谈应酬,让若溪突然有种时光交错的感觉。似乎这是一场化妆舞会,让她想起了许久没有想起的现代生活。那个早已经远去的不会再回来的世界,一切是否安好? “好特别的宴会,我还从来没遇见过。”一旁有人兴奋的说着,“不知道这弹得是什么曲子,柔柔绵绵听着舒服极了。还有这食物,怎么这样好吃?那水果上面淋得奶白色是什么东西?不知道是从哪里请的厨子,做得东西不仅新鲜而且好吃的不得了。” “这样自己动手的方式很好,想吃什么就往碟子里夹什么,随意走动累了就坐下倒惬意。”又有人笑着说道。 “上次咱们在王大人家参加生日宴,虽然热闹却没有这般情调。瞧瞧这玻璃做成的杯子,看看这闪闪亮亮的银质餐具,再打量一下四周的装饰,处处尽显富贵高雅。”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就听见乐曲声突然停止,台上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众人都朝着台上看过去,只见老太君走上台,身后是丫头、婆子一大堆。 “今个儿是我这个老太婆的生辰,多谢众位过来捧场。”老太君高声说着,底气十足。她一身暗红,头上戴着碧玉的梳篦,简单的一只桃花心木簪子,一串大东珠串成的项链露在衣服外面。若是识货之人便能看出她这一身的讲究,衣服的布料是宫里娘娘们用的上好蜀锦。那梳篦通透得没有半点杂质,东珠从小到大排列极为均匀,最大的有鸽子蛋大小。即便是那最不起眼的木簪子都是价值不菲,桃花心木千年不朽,有一木千金之说。 在场的众人哪个是没见过世面的?光是老太君这身穿戴就让人咂舌,再见今日这排场,都暗自在心里赞叹。难怪人家都说德妃娘娘受宠是因为娘家有势力,先别说定伯侯在朝堂之上的地位,就说人家花银子像流水得这般阔绰,满京都有几家能及? “今个儿备下薄酒还有些小菜,各位随意,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敬请谅解。”老太君笑着说道,“为了感谢各位的光临还有个抽奖活动,希望大伙能玩得开心。” 众人听见抽奖感觉纳闷,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新花样,一个个都期待想象起来。老太君已经下了台,乐曲声再次响起来。 老太君本想出来应酬一下便回去歇息,等众人吃的差不多再出来。可她出来见到这布置,这气氛,竟来了兴致。恰好有几个关系不错年纪差不多的老夫人来了,她们便聊起来。 若溪不时往角门那边张望着,这边的宴会已经到了一半左右才见到若灵来了。她赶忙迎过去,拉住若灵的手笑着说道:“我以为六姐姐不会来了呢。” “我就怕你这样盼着才赶过来的,你姐夫昨晚上受了风寒正咳嗽,一会儿我就得回去照料。”若灵笑了一下回着,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她看出若灵不过是在找借口,一定是这样的场合让她不舒服。若溪也不点破,只是拉着她四下转转,一直陪着她说话。 若灵的性子一直就有些懦弱,一想到侯府的大场面和客人的尊贵便打怵,生怕给若溪脸上抹黑因此磨蹭了好久才过来。本来她打算扯个谎,过来露个面便回去,可眼见这华丽如梦幻般的场景便被吸引住了。若溪又在身边不离,让她渐渐舒坦多了。 别人倒尚可,若溪只介绍马茹茹给若灵认识,她知道茹茹不是那等势利小人。果然,茹茹听见若灵是若溪的六姐很亲切。论年纪若灵虚长一岁,她也跟着若溪叫六姐姐。 若灵听说她是马大人家的姑娘,又见她气质超俗举手投足大方得体,不觉的自惭形秽起来。茹茹见了越发的跟她亲近,反而让她不好意思冷淡疏离。 “这里离我住的临风居不远,咱们过去歇息一下。”若溪笑着对二人说道。 若灵本就不习惯人多的场合,听见她这般说便赶忙点点头。 三个人便一同去了临风居,一进院子就感觉静悄悄,只出来几个小丫头见礼。原来这二等丫头全都被抽到园子里帮忙,几个粗使的婆子在后院,桂园几个被若溪打发到厨房和后台搁眼睛,所以只剩下畅春几个。 若溪对这个畅春有印象,老实巴交当初被凌雁欺负的那个。做事情很小心虽然胆小却忠心,能放心使。 “畅春,泡一壶碧螺春送进来。”若溪笑着吩咐道。 她赶忙答应受宠若惊的去了,没想到留下来看院子还能有这等好事。若是搁到平日里,她可是连正房的门都摸不着。没想到二奶奶竟然还记得她的名字,真是让她意外惊喜。 畅春赶忙泡了一壶茶,小心的端到上房,给三个人斟上然后退了下去。她不敢远走,就站在廊下等若溪吩咐。 若灵第一次进若溪的房间,四下打量起来,茹茹却一直盯着墙上的一副字看。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不尽长江滚滚流。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她轻声吟诵着,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这是我十一弟写得,我成亲的时候送的贺礼,我见还能见人便裱起来了。”若溪过来笑着说道,“他不过才十二,正是轻狂得不知道深浅的时候。说话行事虽然内敛稳重,可写出来的东西却可见心中的浮躁和尖锐,还需要好好磨练一番。”她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又看了片刻方坐下喝茶。 眼下只有三个人,若灵的话才渐渐多起来。不过她性子本身就沉默,所谓的话多不过是在二人说话时插上一两句。 茹茹想要如厕,若溪把她带到后厦,她见了里面的新式盥洗设施很感兴趣。若溪少不得给她介绍一番,让她试用,又让若灵也体验了一把。 两个人都说好,若溪非常高兴,笑着说道:“这还只是第一代试用装,其他院子里装得比这个好用。今天抽奖的特等奖就是这套盥洗设备,二爷还会派人上门免费安装。” “若是我们抽不到你说得什么特等奖,是不是就得花银子买才行?”茹茹听了看着若溪促狭的笑了,“你们夫妻倒是同心同德,一样的无利不起早,竟然把主意打到亲戚朋友身上。” “你就是个精灵鬼,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若溪见她一语点破,便笑起来。 三个人又坐了一会儿,园子里有丫头找了过来,说是马上就要抽奖侯夫人请她们过去。若溪听了赶忙带着二人回到园子里,见众人全都聚在台前。 这次上台的胡嬷嬷,她这辈子都站在老太君身后,像今天这般在众人面前出头还是头一遭。 “下面我们来抽奖,先抽的是三等奖十名,请马夫人和柳夫人上台。”她有些紧张,说完这番话攥了满手心的汗。 台下的两位被点名的夫人显然有些吃惊,可又不好意思不上台,在众人的注视下上去。照着胡嬷嬷的指引,在红色的上面开口的箱子里各抽出五张纸片,念出上面的名字。 胡嬷嬷请这十个人上台,丫头们送上包装精良的小礼物。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稀罕物,不过这份惊喜却是难得,她们看起来都很高兴。 众人见了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抽奖,还真是奇特有意思。接着又抽了五名二等奖,奖品自然比三等奖高级了些。 一等奖是侯夫人抽的,当念到陈夫人的时候众人不由得相互看起来。若溪见状笑着轻推了若灵一下,笑着说道:“这里只有你夫家姓陈,还愣着做什么,快点上去啊!” 若灵这才怔过神来,讪讪的上了台手脚都没地方放。她结果侯夫人递过来的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盒子,慌里慌张便下去了。 一旁的贾思语不由得轻哼了一声,低头和田氏说着什么,还用鄙夷的眼神瞧了若灵一眼。若灵见了越发局促,觉得自己好像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难受。她跟若溪说了要回去,若溪马上吩咐人安排马车,又让绿萼送出去。 上了马车若灵才想到拆开奖品,打开包裹严实的包装,里面是个小盒子,打开才看见竟然装着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她顿时吃惊地张大嘴巴,这可够她们家开销小半年。定伯侯府还真是有钱,明知道白白送人还出手这样大方。不过她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竟然一下就被抽中了一等奖,得亏这次去了。 再说侯府那边特等奖已经开了出来,竟然是南宁候夫人得了,奖品是什么她不在乎,可这份最高奖却让她得意。况且她去如厕见识到了新式马桶的好处,正好想买一套装在家里试试呢。这份奖品倒是很实用,不光光是个噱头。 老太君的生日宴办完的第二天,林宜宣便亲自带人去南宁侯府先铺下水,然后把热水袋和马桶装了上去。 老太君的生日宴进行了大半日,不少人都使用过了马桶,陆续有人去来侯府打听。没几日,就有不少人家订购热水袋和马桶,生意好得不得了。那些铺下水道和安装的伙计整日的不得闲,宜宣只好在这上面加派人手,忙碌的脚不沾地。 若溪也没清闲着,那几位小姑子得闲便过来学织毛衣,侯夫人见老太君穿上得体保暖也委婉的要了一件。她想给孩子们也织一件还有林宜宣的份,只好日夜赶工。 这织毛衣也不是人人都能学的,若溪刚刚教了她们平针、反针,性急的美瑕便学不下去了。 “这没花没样的织片片,什么时候才能织成衣服啊?”她先丢开手,彩瑕、芸瑕也觉得太难学不下去。 倒是四姑娘晚瑕每日坚持过来,若溪若是没空教,她便静静的坐在旁边看。 “这水红色的碎布头做成花朵缝在毛衣上很漂亮,不过还是错落有致随意些更好看。”她见若溪做活突然开口说着。 若溪听了抬眼瞧了她一下,淡淡地笑了笑回道:“四妹妹还是挺有格调的。” 她闻言眼神闪了闪就不再言语,若溪把没织好的毛衣丢过去,说道:“你帮我把前片织一下,两针正两针反,织十行就停住,然后我再教你怎么织花样。” 她听了接过去织起来,若溪抬头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穿衣的风格还跟以前一般让人难以接受。上面是粉红的背搭露出里面枣红的衣袖,下面配大红的石榴裙,三种不同的红色撞在一起让人看着闹心。 看着她恬静的面容忽略她的打扮,若溪发现她还称得上端庄秀丽。 她下意识觉得晚瑕不像表面那般肤浅低俗,只是这侯府的人个个都是古灵精怪,若溪无意去窥探任何人的内心隐秘。 或许正是若溪这种态度让晚瑕觉得很舒服,她来临风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不过偶尔林宜宣中午或晚上提前回来,她总是赶忙离去,似乎很怕她哥哥。 “你这个做哥哥的是不是太过严厉,所以四妹妹见了你才总是慌张的逃走一般。”若溪见了几次不由得问道。 “那丫头小时候倒好,这三四年长大反倒不懂事了。性子越发的古怪不爱说话,可偏生跟你投了缘。”宜宣听了回道,“这宫里就要选秀,咱们家的姑娘都要甄选落选才能自由婚配。等甄选完事就该给她找婆家,这个性子怎么能讨喜。既然她很你对脾气,你便开导开导她,怎么说都是妹妹。” 若溪听了这话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 侯夫人回禀了老太君张罗着给晚瑕裁制新衣,订做首饰等物。虽然众人都没明言,不过却都知道这是为了马上的宫里甄选做准备。 晚瑕似乎不大在心,每日还是抽空往临风居这边跑,已经能织简单的花样,不过加针减针上还不甚明白需要指点。若溪见她学得很快,便知她是个聪慧之人;又见几位姑娘唯有她坚持下来,便又知她是个有耐心有毅力之人。 如此一个可人,怎会粗鄙不堪?若溪越发的肯定心里的想法,不由得对这个小姑子刮目相看起来。 “月底宫里就要甄选,四妹妹可是要见圣颜了。”若溪一边捻线一边笑着轻语道,眼睛瞟了她一眼。 却见她眼底一暗,随即低垂下眼帘,似乎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若溪习惯了她的沉默不语,原就没想要听见她的回应。 谁知她却破天荒地回道:“嫂子有所不知,这甄选入宫想要见到真佛要先经过三审,第四审见到的还不一定是皇上。前三审都是得脸的太监和嬷嬷把关,听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会放过。让那些奴才用尺子量,还要探其秘,闻其味,察其肤,真真是受辱!” 若溪闻言一怔,没想到她能跟自己说这么多,看来是心里憋屈坏了。听这话她是对甄选入宫很排斥,闻语气却是个孤傲清高之人,哪里有往日怪癖不明白的模样? “咱们这样的人家要往宫里送人,前三关应该不难过。况且宫里有德妃娘娘帮衬,四妹妹若是入了选不愁没人提携,见圣颜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情。”若溪放下手中的线,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她听了眉头紧拧,迟疑了半晌才抬起头,瞧着若溪回道:“二嫂也认为这是天大的荣耀?” “府中已经出了一位娘娘,若是再有一位岂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岂是‘荣耀’二字能形容的?况且能进宫侍候皇上,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事?四妹妹只需放宽心等着就好,府里自然有人帮着周旋打点。依我看妹妹富贵的日子近了,你稍安勿躁!”若溪甜甜的笑着,别有深意的盯着她。 却见她听见这番话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大姐姐去了宫里七载,从此我一面都不得见,可见那皇宫是个最华丽不过的大牢笼!父亲不过妻妾几个还每每不得安生,后宫佳丽三千该是如何情形?我一无姿色二无才情三无七窍玲珑心,不敢奢望像大姐姐那般封妃光耀门楣,只求平淡一生即可!去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对于我来说就是死路一条。”说到此处她转红了眼圈,“几年隐忍装愚却终究抵不过世俗命运,可见人是争不过命的!我心里觉得二嫂不同,才每每亲近今日还说出套心窝子的话。可不想你竟与旁人一般俗气,算我看错了人!”说罢撂下手中的活计扭身就要走。 “噗嗤~”若溪竟笑起来,“难怪是兄妹,就连这闷骚倔强不容人说话的脾气都一模一样!” 她听了脚步一滞,抬眼瞧着若溪打趣促狭的目光紧皱的眉头方有些舒展。她复坐下,喝了一口茶让心情平静下来。自打听见要送她进宫的消息,她便吃睡不宁。方才又听见若溪说什么家里会打点这事保管成的话,心里就失了方寸,憋在心里的话这才一股脑全部说出来。 晚瑕就知道自个这个二嫂不是一般人物,进门三个月就把上上下下都收服了。临风居的梁姨娘不敢跳腾,脾气古怪自闭的侄儿越来越开朗,菲虹自是不用说,就连那个总是板着脸冷冰冰的二哥都转了性。太太对二嫂很喜欢,祖母嘴上不说可心里也很满意。如此八面玲珑却不逞能好出头,不惹人讨厌,实在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晚瑕总觉得二嫂身上有种想要让人忍不住亲近的劲,几次接触下来越发的喜欢若溪恬静淡定的性子,慢慢就卸下了心中的防备。方才不过是几句话,就被若溪刺激的破了功,她这才算是真正见识到自个二嫂的厉害。 不过既然伪装被人窥破,她就没有必要在明白人面前再装糊涂。她迟疑了一下说道:“二嫂是个真正有福气的人,二哥虽待旁人像块冰,可偏生到了你这里便化成水。” 她往临风居的次数多了,偶见宜宣回来,不消说什么做什么,单是他看着若溪的眼神便让人明了。 “其实我没想过要有二嫂这样的好命,只求有那么一丁点的自主。嫁到普通人家相夫教子,若是夫君不喜,便学着三婶母的样子吃斋念佛落个清净也好。” 小小年纪竟如此悲观,若溪听了不由得皱眉,不过她却能理解晚瑕的心情。曾几何时,她身为庶女也是这般的举步维艰,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若溪拍拍她的手,淡淡的笑着说道:“一切都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糟糕,心情好了好事才能找上门。你觉得家里会把一个脾气古怪,品味极差的庶女送进宫吗?到时候不能帮衬德妃娘娘不说,弄不好还会连累娘娘,惹怒龙颜可不是小事!放心,只要赵姨娘在太太跟前央求几句,这事便铁定成不了了。” “央求什么?不要把我送进宫去?”她听了一怔。 “错!是想办法在甄选之前让你进宫见德妃娘娘,最好是‘巧遇’皇上。”若溪讳莫如深的笑了,“你的聪慧哪里去了?可见旁观者清!” 她听了眼睛一亮,雀跃的拉住若溪的手,“二嫂果然心比比干多一窍!难怪二哥对二嫂宠得不得了,连我都忍不住爱上你了。”她竟破天荒的打趣起来,看来是在若溪面前彻底的坦露真性情。 “一个大姑娘家什么都敢说!”宜宣背着手打外面进来,倒把二人吓了一跳。 晚瑕忙站起来,给他见礼又告退,然后慌忙就走了。 “你就不能和和气气的说话,瞧把四妹妹吓得。”若溪见状瞪了他一眼,“刚刚才露出点笑模样,见了你立即僵在脸上,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好在她识相,知道我回来了便不霸着你。说来也奇怪,她见了谁都是呆呆的,唯独跟你倒能说上几句心里话。让我瞧瞧,是不是你身上有什么迷香啊、拍花之类迷人心智的东西。”宜宣笑着猴过来,动手动脚的在她身上翻扯起来。 “别闹!”若溪轻斥起来,被摸到敏感的地方忍不住躲闪面泛桃花,“人家有正经事跟你说呢。” “怎么?你小日子来了?”他赶忙问着。 “脑子里整日都想什么呢?”她娇嗔地剜了他一眼。 他听了却立即面露惊喜,小心翼翼的圈住若溪的腰轻抚着她的肚子,“上个月初六来的初葵,今个十六过了十天,莫不是这里有了?你有什么反应?得赶紧找个大夫进来瞧瞧!”说罢就要喊人。 “别乱嚷嚷!”若溪赶忙拦住他,虽然二人早已经契合,可这般谈论葵水之事却也让她有几分不自在。 她轻咬着嘴唇说道:“这女子初葵之后会有不规律的现象,迟上个把月也是正常,并非是怀了身孕的缘故。你看我哪里像有了孩子的模样?吃睡照常没有半点不适的反应,再等几日葵水自然就来了。你这般嚷嚷若是传到太太和老太君嘴里还以为怎么样了,等知道实情该多失望!” 宜宣听了明显有些失望,打初六开始他便加小心,晚上尽量控制力道更不敢花开并蒂的没节制。他从来没这般渴望过孩子,一想到若溪为自己生儿育女便忍不住期待。他把种子撒在若溪的肚子里,两个人的骨血在里面一点一点的成型,然后生出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宝宝,这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他和若溪的爱在孩子身上得到了延续,生生不息! 若溪见了心里却不舒服起来,二人同房才不过一个多月的光景,他真把自己当成是生孩子的机器了? “你不高兴了?”他察觉到若溪不对劲,便细细打量她的脸色小心问道。 若溪撅着嘴巴回道:“你我二人到一处不过一个多月的光景,你便这般急切的想要孩子。倘若我真是几年不开怀,你是不是就得把我休了?” “胡说!”他赶忙紧紧地拥住若溪,温柔的吻着她的耳垂,“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我想要咱们的孩子,更想要你!老天爷把你送到我身边,这是最大的福泽,我不该这般贪心。可一想到咱们会血骨交融,彻底的融为一体,我便希翼起来。” 若溪闻言忍不住动容,原来他要的不是延续香火,而是延续他们的爱情! “宣,该感谢老天爷的人是我。”若溪趴在他怀里感动地说着,“能遇见你,被你疼惜、宠爱,这辈子足够了!你会永远这样待我吗,宣?” 她感觉到自己成了被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宜宣的宠溺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越发恐惧会突然失去这份爱。所有的一切都近乎完美,这种完美让她忐忑。 “宝贝,我会永远爱你!”宜宣梦幻般的话在她耳边响起,随即是温柔的像水一般的亲吻,从后颈一直延伸直嘴唇。在捕获她红唇的那一刻变得炙热、疯狂起来。 直到二个人都微喘吁吁不能自抑,宜宣终是舍不得的离了她的唇,嘶哑着说道:“还得找个大夫瞧瞧,不然我不敢使力……”随后俯在她耳边轻语起来。 但见若溪满脸羞红,被亲吻的水润微肿的嘴唇娇嗔的嘟起,越发的让人浮想联翩。二人正在私语,却闻外面有桂园询问的声音。 若溪忙推开他,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命桂园进来回话。 “回二爷、二奶奶,小城子在外面找二爷,说是有重要事情回禀。”她低着头说着。 宜宣闻言忙出去,若溪只当是生意上的事情并未在意。可半晌也不见他回来,吩咐人去找小城子打听也不见人影。 入夜,眼见二门快要下钥匙,他才急匆匆一脸倦色赶了回来。若溪忙让他先去洗澡,又吩咐人热菜饭。 等到吃完收拾下去两个人躺在床上,宜宣把她拥在怀里,轻抚着她的长发叹了口气。若溪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并没有发问,若是能说宜宣定然不会瞒着她。生意上的事情她不想干涉,她相信宜宣有能力解决。 “溪儿。”宜宣突然喊了她一声,片刻才闷声说道,“那个林夕……怀孕了!” 若溪听了登时愣住,她抬起头看见宜宣在皱眉,问道:“三弟知道了吗?” “嗯。”他点头回道,“本来我让人把林夕带到偏僻的乡下去了,不打算让三弟知道。可出了这样的大事就不得不跟他说了,今个儿还带了大夫过去确认了一下,确实是有了身孕快两个月了。这毕竟是三弟的骨血,说什么都要留下来!” “你们打算怎么办?”若溪连忙追问着。 “不要担心,一切都有我在!”他轻拍着若溪的后背,柔声哄着。 若溪闻言脸色却越发的难看,她急切地说道:“不要为了保护我伤害她!细细想来她什么错都没有,眼下怀了身孕还要偷偷摸摸掖着藏着,没有得到该有的祝福实在是太可怜了!” “你不需要自责,这一切也不是你的错!”宜宣就怕她同情心泛滥,把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三弟妹去荣家胡同大闹了一场,祖母知道非常生气,心里对林夕已经是深恶痛绝。即便是她怀了三弟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顺,祖母也决不可能轻易就认可这个孩子。田氏又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候又是一场大乱,林夕不过是个没见识的小女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眼下更不能透露林夕怀孕的事情,想办法给孩子个身份才是正经。你别惦记,我和三弟自有计较,一切都会过去的。明天你就假说桂园身子不舒服,到时候请个大夫给你瞧瞧。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好放心,不然终是不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林宜宣便出去了,若溪少不得照着他的吩咐请了大夫进来。诊脉完毕果然不是怀孕,说得跟若溪预料的半点不差。不过是正常现象,大夫连药都没开只让若溪放宽心就好。若是停了半年以上还不见动静,这就要抓紧看大夫了。 吃罢早饭,若溪带孩子们去给侯夫人请安,却见大丫头善喜站在廊下不见脸熟的小丫头。 “二奶奶和小少爷、二小姐去厢房等会儿,赵姨娘正在里面跟太太说话呢。”善喜笑着拦住她们。 还不等若溪说话,就听见里面传来“哗啦”的声音,似乎是茶杯摔碎了。若溪心下一动,忙让丫头、婆子送两个孩子出去,该上学的上学,该学女红的去学女红。 这会子,栗妈妈打里面出来,见若溪站在廊下忙说道:“我失手打碎了茶杯,真是上了年纪不中用的。” 里面静下来,若溪去了厢房。不一会儿,丫头过来请她去上房。她走进去,见到侯夫人正闭目养神靠在榻上,地中央隐约有未干的茶渍,栗妈妈正在给侯夫人揉着肩膀。 “你过来给我揉揉太阳穴,一大早就一跳一跳的疼!”侯夫人并没有睁眼,若溪听见忙过去。 她的手劲恰到好处,侯夫人似乎舒缓了些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刚刚胡嬷嬷派丫头过来告诉,说是昨晚上老太君走了觉正睡着。等她老人家什么时候醒了咱们再过去请安,你就在我这等着吧。”侯夫人轻声说着。她听了忙答应下,手上却不敢停。 半晌,侯夫人才让她停下,“坐下歇会儿,你一来便让你侍候。” “我不能帮太太分忧解难,这点小事还是做得来的。”她赶忙笑着回道,“逸浚和菲虹刚刚过来给太太请安,我见太太这边不得空便命人把她们带走了。” 侯夫人听了脸色沉下来,端起一旁的茶杯喝起茶来。若溪见状不敢再言语,也垂下眼帘只看着手中碧绿的茶水。 “唉,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好在还有你这个儿媳妇,手巧知道体贴人,不爱出风头遇事却总能想出好办法来。”侯夫人欣慰地说着,“老太君生日办得既有排场又有格调,引得多少人议论羡慕呢。这两日不少夫人过来打听,问咱们家的厨娘是哪里请的,谁想得这么个主意。我还听说御用教坊那边每日都有人上门去请乐师,点名花重金听曲子呢,可惜那个珍娘闭门不见客。 收获最大的还要数咱们新开的铺子,生意好的不得了,不然宜宣每日都忙得见头不见尾的?这两日老三晚上都没回来,听说去了别院那边忙什么。这自打你进门是好事一桩接一桩,难怪算命的说你八字旺夫家,真是准!”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好看了些。 若溪闻听忙回道:“办法大都是二爷想出来的,生意上的事我更是不懂,半点忙都帮扯不上。二爷的长相有七八分像老爷,可这聪慧、稳当的性子却随了太太居多,不管什么难题到了他手里就变得迎刃而解。” “哦?”侯府人听了眉头一挑,脸上有了笑模样,早上的不快也散去了好些。做父母的都喜欢听见旁人夸赞自己的子女,若溪更是连她都赞扬了一通,这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这功夫晚瑕进来请安,今个儿她竟穿戴的十分得体雅致,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看着比平日多了几分娇俏。一身淡淡的粉红,只在领口和袖口绣着缠枝的芙蓉,领口的滚边用月白色显得干净利落。 侯夫人见状却满脸的不喜,盯着她瞧了几眼说道:“若是你早上懒怠起就不要过来请安,你有这个孝心就行了。” “不是晚瑕起晚了,是姨娘非要帮我打扮一番。”她急忙分辨着,“本来我已经穿戴好了,觉得挺好看,姨娘非说不够高雅。可换成这身衣服,我也没看出有多漂亮,颜色淡得太过素净,全身上下一个颜色又够单调。” 这个赵姨娘倒是会打扮,若溪眼前浮现出那张千娇百媚的脸,难怪侯爷宠爱是个有姿色有魅力的女人。 “穿衣打扮要自己拿主意,有品位才行。”侯夫人听了皱了一下眉头,“赵姨娘能跟着你一辈子?再说格调这种东西可不是一天就能有,平日里要多多用心才是。临时抱佛脚不中用,她就是眼眶太高不看自个儿的根基,非得摔了跤才罢休!” 若溪听着这话里有话,瞟了晚瑕一眼,见到她一脸的木然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暗笑她会演戏。她明明知道早上赵姨娘过来求太太,让太太想办法为她铺路接近皇上,被太太训词拒绝了,还故意好好打扮晃到太太眼前。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只能让侯夫人越发的阻止她入选。把她这样的货色弄进宫,这不是给德妃娘娘找麻烦,给侯府找不自在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后宫里的每一个嫔妃,她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背后无一不牵扯到一个或者几个家族的命运。 况且昨晚上侯夫人已经透了侯爷的话,族里根本就没有指望晚瑕成事的意思。这次送她去甄选不过是走个过场,到时候落选就给她找个婆家,过二年大了就嫁过去了事。所以侯夫人才这般有恃无恐的怒斥了赵姨娘,趁机狠狠给她点颜色瞧瞧。 这几年赵姨娘仗着侯爷宠爱没少吹枕头风,不过是侯夫人懒得搭理她罢了。没有赵姨娘还会有其他人,还不如让这个空有美貌没有大脑的蠢货蹦跶。府里有老太君坐镇,宫里有德妃娘娘撑腰,谁都不敢把侯夫人如何!赵姨娘不过是被她攥在掌心的悟空,纵使有七十二变也逃不出五指山。 对她放松些,给侯爷个好瞧,还落了个贤德的好名声。侯夫人这些年在老太君跟前打滚,这忍功和心机可不一般! 冷眼旁观这一切的若溪不由得在心里暗叹,老的是老谋深算,小的是深藏不漏,这家人都是人精!一个个都是她惹不起的人物,还是老老实实比较安全,俗话说欺负老实人天理不容嘛! “过几日你就要入宫甄选,回房好生练练琴棋书画,到时候别给咱们府上抹黑。老太君那边我会去说,这一段请安就免了。”侯夫人对这个心里不甚明白,品味古怪行事呆板的便宜女儿实在是无法喜欢。索性就让她别出来晃,省得自己见了闹心。 晚瑕听了答应着告退下去,侯夫人对若溪说道:“我满心想要疼她,可偏生赵姨娘不省事,她见了我也不亲近。我知道她时常跟你学织毛衣,你就替我多照顾一下。” “四妹妹的性子是古怪了些,去我那里也不怎么说话。有时候我都忘了她在,扭身的时候见到还吓了一跳。”若溪忙回着,言语里透漏着些微妙的意思。 侯夫人闻言笑了,善喜进来回禀说是老太君已经用完饭了。婆媳二人听了这才动身往安福居去,刚刚过转弯就见一个婆子急匆匆往二门那边去。看背影好像是房贵妾身边的陪房容妈妈,这般行色匆匆难道是有什么事? 到了安福居果然没瞧见房贵妾,喝了一盏茶才见她带着丫头过来了,脸上的表情不甚乐呵。 “昨个老太君走了觉,小弟妹也没睡好?怎得这般憔悴?”二太太笑着问道,眼睛探究似的在房贵妾脸上瞧。 房贵妾闻言叹口气,说道:“本来这件事我不想说,可早晚老太君都得知道,还不如早说出来算了。今个早上我娘家来人,说是凌雁那丫头竟去了!” “呃?她才嫁过去不到两个月,怎么突然就没了?”众人皆是一怔,若溪更是疑惑起来。 “说到这事还真是让人唏嘘,我兄弟、母亲都伤心难过的不行了。”房贵妾面色凄婉的说着,“那凌雁的肚子很争气,一个月便怀上了。全府上下都高兴的不得了,我知道了还打算过三个月没了忌讳便做些小孩子物件送过去。可昨晚上突然就大出血不止,没到天亮就一尸两命了。”说罢掏出锦帕擦擦眼角的泪花。 老太君闻言叹了一口气,“好歹她也在我身边侍候一场,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说罢唏嘘起来。 众人忙劝解,说道:“老太君对她不薄,能嫁入房家做妾还怀了身孕是天大的福气。可老话常说,人要能压得住福气才能享受。她便是命格轻,原本就享不了大福,这才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倒是有这么一说。”老太君听罢点点头。 众人又说了些轻快的话题,把凌雁的事揭了过去。若溪却在心里暗暗叹气,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虽然她可恨却罪不至死,当初若是选了开面茶铺子的小老板,她的命运又该怎样呢? 中午宜宣回来吃饭,若溪说起凌雁的事情。他却哼了一声说道:“事情哪有这般简单!凌雁虽无父母,却有个远方叔叔在咱们府里当差。他嚷嚷着要去官府告状,说房家草菅人命,不到两个月的光景便把好好的人活生生弄死了。” “不是怀孕流产大出血了吗?怎么扯到草菅人命上了?”若溪疑惑的问着,想到了许多相关的事情,“房家也不是说告就能告的,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其实若溪心中是有怀疑的,怀孕前三个月是容易流产,可也不至于大出血死人啊。况且她早就质疑房贵妾的做法,把凌雁抬进她娘家,似乎有封口的嫌疑。 当初凌雁哄骗畅春私自关了院门,造成宜宣的误会好从中挑唆。可是若溪一直没抓住她背后指使之人,发现凌雁跟梁姨娘交好,可偏生房贵妾又出面拉红线。所有的一切都云里雾里,让她拨不开看不懂。眼下凌雁暴毙,有些事情就随着她埋进了土里。 若溪一直看不懂房贵妾,她不时就帮衬自己说话,似乎有意跟大房交好。可凌雁的事若真是她背后指使,那么她隐藏得就真够深了,此人不容小觑!她有谋略,有狠心,绝对不是个省事的主! 宜宣听见若溪的问话回道:“那房家少爷生性风流下作,听说还有个特殊的嗜好。”说罢俯在她耳边轻语起来。 桂园见状忙识趣的退下,还把门带上。 “呃?这有何趣,不是变态吗?”若溪拧着眉头面色微红。 他竟轻浮的笑着回道:“此时汁多滑紧,比处子还**。” “呸!”若溪咬着嘴唇骂着,“真是禽兽,竟然连孕妇都不放过。你竟还笑,难不成也有这个念想?” “这都是那书上说得,我不过是照本宣科罢了,我怎么会有畜生不如的念头!”他赶忙表白辩解着,“房家少爷玩儿死的孕妇也有几个,外面有些传言。如今凌雁又是怀着身孕死的,她叔叔自然要讨个说法。” “挨千刀的下作胚子,死一万回也难解我心头之恨!”若溪听了气得不行,“赶紧让她叔叔去告,这样的人就不能纵容,下次指不定又去害谁。先前死人的家属怎么就不知道报官?天底下就没有王法了?” “王法是有,可人心却贪!房家有的是银子又有势力,那些人家架不住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想着反正人已经没了,还不如要银子更实际。凌雁的叔叔早上还骂骂咧咧气得头顶冒烟,可这功夫就转了口风,估计是被摆平了。”他喝了一口茶说着。 若溪这才想起早上见到容妈妈的事,现在一想就明白了。那凌雁的远方叔叔在侯府当差,自然是不敢得罪房贵妾,况且也没听说他跟凌雁有多亲近。就像宜宣说得一样,拿了银子就不会再闹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谁又能真正为她感觉到悲伤?若溪又想到了怀着身孕的林夕,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宜宣和宜浩到底想怎么安置她和肚子的孩子呢? “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看你一脸的郁闷。”宜宣圈住她的腰,爱怜的摩挲着她水嫩的脸蛋,“溪儿,我们谁都不管,也管不了。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了,剩下事让老天爷去操心吧。” 男人特有的气息包裹住若溪,让她觉得分外安心。一辈子就这样赖在他怀里也不错,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总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等着她,好幸福! “奶奶,田庄上的柴大娘来了。”桂园在外面轻声喊着。 若溪离了宜宣的怀抱命她把人带进来,半晌,桂园带进来一个人,正是田庄管事柴宝奇的媳妇。 柴大娘第一次来侯府,从心里打外透着害怕小心。刚刚她到了门房,见到几个大爷正坐在长条凳子上吃茶说话。 她挨过去行了礼喊了声大爷,那几个人打量了她一番却都扭头不搭理了。临来的时候她家男人就叮嘱过了,侯府不似平常人家规矩大着呢。到了门房见到人要叫大爷,多说好听的话,若是不成再抬出二奶奶的名号来。 柴大娘见果然没有理睬,就只好说要找二奶奶。 这才有人审问似的问她是谁,打哪里来,找二奶奶做什么。她少不得一一回了,几个人相互推诿了半晌才算是有人起身,告诉她等着便进去了。可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后来那人终是回来,这才带着她从角门进去。 到了二门把她交给一个婆子,由婆子引着进了临风居,这才算是见到了若溪。大早晨她就进了城,可过了晌午才算见到真主,眼下她才信侯府规矩大之说。她哪里知道是门房的人故意调理,只因没看见银子。 门房跑道回事最有油水,每日来侯府拜访的人没有三十也有二十,那些常来常往熟识的倒算了,就是这些脸生的才好剥皮。柴大娘不明就里一毛不拔,那些吃过拿惯的自然要为难一番。可听说是找二奶奶又不敢不通禀,所以就故意延迟拖沓。 “给二爷、二奶奶请安。”柴大娘在田庄上见过宜宣一次,忙行礼喊人。 “柴大娘不必多礼,快点坐吧。”若溪见了她很高兴,命丫头上茶点来,又问她吃过午饭没有。 青玉端着茶点进来,还不等她回答肚子便咕噜噜的叫嚷开了。她顿时尴尬极了,不好意思抬头,只小声回道:“奴婢天刚亮便出来,在府门口等了好一阵才得进来。”宜宣闻言一皱眉,抬腿走了出去。 若溪听了忙命人去准备饭菜,她惶恐的站起来,“二奶奶不用忙活,奴婢办完事就回去了。”说罢把拎着的包裹打开。 只见里面用干净黄纸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打开原来是窝窝头。旁边还有择完洗干净的一大把野菜,还有两大串大小不一的晾干的野生蘑菇。 “二奶奶在侯府什么好玩意没吃过?这些不过是奴婢的一点心意,来一趟怎么好空着手?”她笑得很淳朴,“这窝窝头是用三合面做得,里面的豆馅中掺了蜂蜜,放在蒸锅上熘一下再吃又松又软还香甜。野菜是昨晚上在地里采的新鲜着呢,用开水汆一下,蘸着肉酱最下饭。这蘑菇是大凉山的特产,别处吃不着。市面上卖的都说是大凉山蘑菇,却是骗人的居多。老头子在山里转悠了半个多月才采了这么点,市场上就到处都是了,怎么可能真的了?” 若溪见状心中一暖,她带着窝窝头在府门口等了半日,却宁愿挨饿也不吃一个。这些东西不值钱,可这份心意确实难得。 她见若溪不言语,赶忙又说道:“奴婢是农村人说话不中听,让二奶奶见笑了。这次奴婢来是回事的,田庄上种的芝麻都出来了,长势很喜人。老头子见了便让奴婢赶紧过来回禀一声,也让二奶奶高兴高兴。” “太好了!”若溪听了很高兴,“都说柴伯是种庄稼的好手,果然不假。” 这功夫青玉过来回禀,说是饭菜已经摆在厢房了,若溪便吩咐她带着柴大娘过去用饭。柴大娘见到满桌子的好菜忍不住咂舌,青玉在一旁布菜,她惶恐地说道:“这可使不得,怎好劳动姑娘?这屋子漂亮,二奶奶身边的姑娘也像画上的美人,这满桌子的菜没几个我能叫得上名,今个儿这一趟可算是开了眼界了!”说罢又念着阿弥陀佛。 青玉连带两个小丫头都笑起来,觉得这柴大娘挺有意思。用过饭,柴大娘便跟若溪告辞要回去,说路途远要走上一阵。 若溪笑着说道:“怎么能让你走路回去?我已经吩咐人备下马车,这包裹里面也装了些东西。来得时候鼓鼓囊囊,回去也要满着才像话。”旁边的桂园笑呵呵的把大包裹递过去,她接过去觉得比临来时沉了不少。 “奴婢谢谢二奶奶了。”她不会说太多漂亮话,只一个劲的道谢。 若溪吩咐桂园再把她送出去,到了二门交待给婆子。婆子引着她往角门去,果然见到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还不等她到近前,跑过来个小厮,接过她手里的大包裹便往马车上放,还讨好的笑着说道:“大娘这就回去了?让我扶你上车!”说罢不管她愿不愿意,双手扶着她的腰就往马车上弄。 这柴大娘都搞得一头雾水,见那小厮面熟的很,马车都走了才想起竟是门房回事的人。进去的时候他还拽得像大爷,怎得这一顿饭的功夫便装了孙子? 那小厮见马车走了,这才溜着墙根走了。刚刚宜宣出来问谁传得话,竟然连找二奶奶的人都敢为难,吓得他屁滚尿流。宜宣骂了他两句踹了他一脚,门房里的众人见状都吓坏了,都在心里暗暗合计,往后有人找二奶奶一定麻溜的通传,不然架不住二爷发威啊! 第一百二十五十 晚间从老太君那边传来了好消息说是刘府二奶奶生了个大胖小子若溪听了也跟着高兴说起这刘二奶奶不是旁人正是她表叔家的儿媳妇若溪第一次见到柳烟便是她引荐后来得知她怀了身孕还去看望过一次 后来听说她为了安胎连门都不出若溪便不再去打扰后来若溪成了亲倒不得出门今个忽闻这个喜讯若溪迫不及待的去了老太君那边进去见众人都在 给老太君贺喜这下是见了玄外孙了房贵妾满脸带笑得说着众人也接连着贺喜说吉祥话 这刘府二奶奶是老太君的嫡亲外孙女她母亲是老太君的小女儿是现任巡盐御史王钰通的夫人二太太又是这王大人的表妹刘二奶奶管她叫姑母这亲戚套亲戚刚开始让若溪头疼了好一阵现在竟也能捋清楚了 老太君听见众人的贺喜满心欢喜吩咐胡嬷嬷把里屋柜子里的沉香木的盒子拿出来若溪见田氏眼神一闪便也看过去 只见老太君把腰间的钥匙摘下来打开盒子上的锁从里面拿出一个物件又把盒子合上能被老太君如此收藏的必然是举世无双的珍宝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 放在老太君掌心的是个玉挂件上面是一匹腾云驾雾的玉马浑身乳白不见半点杂质姿态优美有瞬间千里之势马蹄下踩着几朵翻滚的云朵却呈黑绿色可偏生跟上面的白玉浑然一体细看竟是出自同一块玉石 如此泾渭分明的色彩是前所未见尤其是马匹和乌云的雕刻刚好合理的运用了这个对比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这青花马上封侯是当年先皇赏赐给太妃娘娘的后来我出宫嫁人娘娘便赏赐于我当年地方进贡上来这块难得一见的玉石先皇命圣手潘石头雕刻成挂件这件马上封侯一成就连当时的皇太后娘娘都惊叹不已不过先皇还是赏给了太妃娘娘这是多大的荣宠啊老太君拿着挂件想起往事言语中满是对太妃娘娘的敬重和仰慕这么多年这挂件一直没离开过我身边给我带来了很多好运气胡嬷嬷明天一早你亲自送到刘府算是我给那孩子的见面礼说罢交给身旁的胡嬷嬷 众人见了面色各异房贵妾见了笑着说道:太妃娘娘到底是偏心我出嫁都不曾送这样体面的礼物那时还一再叮嘱让我好好孝敬老太君便是对她尽孝了 太妃娘娘对我恩重如山一日是主便终身是主她老人家的话真是折我的寿了老太君忙惶恐地说着若溪见状心中一动 难怪这房贵妾在侯府有恃无恐在老太君面前跟侯夫人平起平坐看这架势老太君对太妃娘娘是忠心的不得了房贵妾是太妃娘娘的亲戚自然是多了几分看重 老太君这盒子可是不轻易打开每次打开都会拿出些无价之宝不知道下次再打开是什么时候二太太瞥了那盒子一眼笑着说道 等到我有嫡亲的玄孙子的时候我就把这盒子里的东西都给他老太君瞧了若溪和田氏一眼别有深意的说着 若溪正在低头喝茶感觉到此言一出多少喜怒不明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她瞧了田氏一眼见她也正往这边看过来脸上带着害羞的笑眼里却闪着寒意 她忙装出窘得模样垂下眼帘心里却对老太君的话不以为然甚至有些抵触好好的许诺让田氏对自己敌视本来她们之间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不知道若影的事情田氏知道多少那个林夕也是个事她倒不是怕田氏到底是不想让宜宣和宜浩两兄弟伤了和气 那个盒子里装得是什么宝贝二太太也不是没见过世面怎得惦记的如此露骨不过不管里面装得是什么若溪都没有兴趣孩子是老天爷给的礼物不是为了钱财才生出来的 她知道古代没有什么好的避孕方法好在眼下葵水还没正常怀孕的可能性很低不过她已经开始调养身子在饮食和运动方面多加注意饮食以清淡为主每天坚持做半个时辰的瑜伽希望能做到优生优育 瞧瞧二小子和三小子媳妇脸红得像大苹果到底是年轻面子矮众人调笑起来屋子里的气氛热络极了 这功夫林宜宣打外面进来先给老太君请安又提及表妹生子的事情不一会儿侯爷、二老爷和三老爷都散朝回来 喝了一盏茶老太君笑着说道:各自都带自己媳妇回去吧别在这陪我这个老太婆了 我们都是老夫老妻比不得她们小一辈哪里有老太君说得这般不堪侯夫人忙笑着回道今个儿我就留下侍候老太君用饭让她们都回去吧 老太君知道她是想请示去刘府洗三的事宜便笑着点头答应让众人散了 宜宣跟在侯爷等人身后出去到了岔道口便规矩的恭送长辈离去见侯爷等人不见了影子这才扭身踅摸若溪的影子 等了片刻才见到她过来忙过去抓住她的手笑着问道:怎得落了后刚刚有父亲在我也不好意思等你 弟妹问我可听说三弟什么时候回来说是走了两日没个消息回来她有些惦记呢若溪淡淡的说着她是一想到三弟去了别院那边心里不放心不痛快呢说罢想起了住在别院的若影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心里的疙瘩是否解开了宜浩这次去别院那边办事住在那里两日了离开侯府这个地方两个人相处起来会不会好一些呢 宜宣轻轻的揉了一下她的小手笑着说道:咱们回去说有件事告诉你说罢拉着她回了临风居 过了两天是刘府给孩子洗三的日子侯府女眷在老太君的带领下去刘府贺喜侯府门口的马车、轿子停了一溜下人执事簇簇却不闻半点声响老太君独坐一乘八人大轿侯夫人、二太太等人每人乘四人小轿若溪小一辈的坐车朱轮华盖车二人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四人同乘跟去的大丫头、陪房等人坐普通马车 林宜宣骑着马在前面开路宜浩在老太君轿旁随行这边走出一条街那边的丫头、婆子才算是上完车出发了 若溪带着菲虹和晚瑕挤在一辆车上一路之上菲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时不时就揭开车帘往外面瞧 看着菲虹天真无拘无束的可爱模样晚瑕眼中有一丝羡慕闪过同样是庶出她这个侄女的命却比她好太多菲虹撒娇的赖在若溪怀里一副粘人的模样不看年纪模样还真以为她们是亲母女 马上就要到闹市不能再揭车帘了哦若溪温柔的说着还伸出手把菲虹头上的发卡摆正 菲虹很少出门瞧见前面就是闹市路边都是摆小摊各式各样的新鲜物件让她眼花缭乱她舍不得的松开手中的车帘可又坐不住马车进了闹市她听见外面热闹的不得了就越发的按耐不住 趁着若溪不注意她便偷偷揭开车帘瞧见路边有个卖糖葫芦的便馋得直咽唾沫看着她小馋猫的样子若溪忍下不心想到自己小时候满大街的疯跑野葡萄、山栗子、榆树钱、槐花……什么东西没吃过这里的孩子还真是可怜的紧出趟门连车都下不得更别提随便逛随便玩了 看着菲虹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若溪便命车夫把车靠边停吩咐他去买两串糖葫芦回来车夫把马车靠边停住下车买糖葫芦去了 旁边有个大婶卖**笼子没关严实有一只打里面跑出来她见了连嚷带跳的追那只鸡偏生往人多的地方钻跳上猪肉摊子飞到买菜的头顶一时间市场被它搞得一片混乱 菲虹正探出头往外面瞧她拍着手笑起来** 正嚷着那只鸡奔着这边就来了在马腿之间乱跑马打着鼻响烦躁起来四蹄乱踢那只鸡竟想要飞在马肚子下面折腾起来 马一下子就不干了抬起前蹄尥蹶子车身立即撅起来剧烈的摇晃若溪三人的身子齐刷刷往一边倒又被甩到对面 她赶忙搂住菲虹用胳膊护住菲虹的头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暴喝紧接着是马的嘶鸣声马车很快就安稳下来 你们还好吗可有受伤若溪忙攥住菲虹的胳膊细细打量着见她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吓到又扭头瞧晚瑕 二奶奶、四姑娘、二小姐可还好外面传来车夫战战兢兢的声音 无事若溪忙揭开车帘却见一个身材魁梧年纪在十四五左右的小伙子正紧攥着马缰绳车夫赶忙回道:刚刚马受惊尥蹶子就是这位小爷出手相救这才没出大事 若溪闻言不由得细细打量过去但见他剑眉大眼一脸正气虽然年纪不大却有一股子稳重的味道再看他身上的穿戴不似穷人家的孩子跨步而立虎背熊腰单手便制住受惊的马可见他定是有一身的功夫 他见马安静下来便松了手看见车里有三位女眷又听见车夫喊奶奶、姑娘、小姐的忙低下头不过还是瞥见车里有位姑娘淡扫蛾眉脸上带着受惊的恐慌长相虽算不得惊艳却带着几分怜人的味道 多谢壮士出手相救敢问壮士姓字名谁也好派人上门致谢若溪礼貌的问着 他却连忙回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夫人不必挂心这里人多杂乱夫人还是赶路吧说罢拱了拱手扭身走了 后面有侯府的马车过来见若溪等人的马车停在路边忙派人过来询问若溪只说是马惊了并无大事又吩咐车夫赶紧上路 晚瑕不怎么出门哪里见过这等事刚刚吓得花容失色眼下方慢慢平静下来 都怪我非要吃什么糖葫芦菲虹皱着小脸说着 若溪把她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头说道:是我想要给你买不是你的错刚才你一定吓坏了摸摸头吓不着 细心的晚瑕却瞧见她的手背有一块淤青忙拉住她的手瞧 可能是刚刚不小心蹭到的没关系若溪一直担心她们二人的安危竟没感觉眼下看见才觉出疼来 菲虹见了把她的手放在嘴边一边吹起一边认真地问道:姨母好点了吗 好了一点都不疼了她见状笑起来我们家小宝贝是神医一吹就好 菲虹听了笑起来可爱的豁牙带着一股喜感若溪忍不住捏捏她的脸晚瑕见了眼中满是羡慕这般温馨的场面让她想到了赵姨娘貌美如花得到了父亲的宠爱可终究不过是个妾室若不是她眼皮子浅没什么心机恐怕还留不到今日为了让侯夫人更加的放心晚瑕越发的疏远赵姨娘哪曾有过这样母女融洽的时候 赵姨娘仗得不过是侯爷的宠爱没了这份宠她就什么都不是所以她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侍候侯爷身上对这个女儿自然是疏忽不太上心再加上这几年晚瑕性子古怪让人不好相与即便是赵姨娘都拿不准女儿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每每想要亲近却总是适得其反 菲虹似乎也有些吓到离了闹市之后一直乖乖的趴在若溪怀里不敢再乱嚷乱动了林宜宣听说了闹市的事放心不下便派小城子过来瞧瞧 小菲虹听见父亲知道了越发的忐忑起来若溪见了轻声安慰了她两句朝着马车外面的小城子说道:什么事都没有你让二爷放心吧我想给二小姐和四姑娘买小吃没想到差点惹祸请二爷别生气别发火 菲虹听见她把错揽过去讨好的朝着她笑着她知道父亲绝对不会生姨娘的气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外面的小城子听了忙答应着心里却在暗自嘀咕:二爷哪里会生二奶奶的气知道这里马受惊担忧的不得了若不是听见没事非赶过来不可二爷算是被二奶奶拿捏的死死的弄得自己这个贴身小厮还得讨好二奶奶身边的大丫头知道二奶奶的心情好坏才能揣度到二爷的心情免得吃楦头 二奶奶、四姑娘、二小姐平安就好奴才这就回禀二爷去他朝着轿子里面行了个礼然后调转马头一溜烟的跑了 晚瑕在马车里听得真亮她破天荒打趣道:二哥明知道这事是因菲虹而起却不得不假装不知道不然让二嫂子没做成好人二嫂子还不生二哥的气 胡说你没听见我请你二哥别气恼若溪在旁人面前还是很照顾宜宣的面子的你二哥在外面府里都是说一不二脾气大着呢 晚瑕听了笑着不言语旁边的菲虹却天真的说道:对啊姨母说一父亲绝对不说二若是谁说了脾气才大着呢 噗嗤~晚瑕闻言笑起来 若溪却一脸的窘迫只好红着脸说道:你没瞧见你父亲凶得时候我没少求饶呢说罢脸更红起来每每到了夜晚宜宣就化作人狼她还真是哭泣着央求了不少次 小菲虹哪里知道这个竟认真的回忆起来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什么好在马车很快就到了地方若溪赶忙揭开车帘却见到伸过来一只手抬眼一瞧竟然是林宜宣 她想到刚刚在车里的对话娇嗔的瞪了宜宣一眼踩着春凳下去了宜宣把手缩回去心里有些纳闷瞧着不像生气这是怎么了 二哥 父亲 晚瑕和菲虹见了他齐声喊着尤其是晚瑕生生把脸上暧昧不明的笑敛去他见了越发的奇怪若溪却撵着他说道:二爷快点进去吧这里都是女眷不方便 嗯他听了扭头走了 晚瑕见状忍不住笑起来这还真是说一不二一抬眼瞧见远远的有个熟悉的人影闪过去看着竟像刚刚在闹市遇见的人难不成他也是来喝喜酒的今个儿来得可都是近亲这可真是缘分 那边老太君已经被人从侧门迎了进去若溪忙带着菲虹跟上晚瑕不敢随意张望也随着众人直奔二奶奶的住处若溪第一次参加小孩子的洗三觉得一切都很新奇 外厅正面设着香案供奉着十三位神像若溪只认识送子娘娘其他的都叫不上名字香炉里盛着小米旁边放着羊油小红蜡下面压着黄钱、元宝等进了产房看见刘二奶奶头上绑着宽带子裹得严严实实靠在被垛上屋子里门窗紧闭密不透风屋子里虽然熏了香却让人觉得闷得慌 炕头上供着炕公、炕母的神像前面均用三碗桂花缸炉做供品洗三一般都在午饭后举行眼下还没到时辰 刘二奶奶见了众人忙起来见礼老太君头一个过去扶住她笑着说道:傻孩子现在你在坐月子还讲这些个虚礼做什么好好将养身子免得落下什么毛病 我看见外祖母实在是高兴因为有了身子不方便行动竟连府里办喜事都没去成她笑着回道还瞥了若溪一眼 等你出了月子还愁没时间走动老太君笑着回道你母亲她们过两日就到这次怎么都要住上一个月今年过年都没回来我倒很想她们早已经派人把屋子收拾下了 亲家母和亲家姑娘还是住在我们府上方便司浓有母亲和妹妹伴着也省得寂寞刘夫人赶忙笑着说道 原来二奶奶的闺名是司浓听起来很有气质像她的人众人又说笑了几句就见韩府老太太带着韩府女眷来了 前几日是老太君的生日本该亲自过府贺喜不曾想府里突然出了些事耽搁了老太太见了老太君忙抱歉的说着 亲家太客气了老太君回着让你们破费已经不好意思改日请你们过府聚聚 今日主要是给刘二奶奶的孩子洗三她们也不好过多的寒暄若溪逮个空过去见过祖母等人却也不方便多说 老太君生日那天本来韩府众人要来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灵芝突然动了胎气她们赶忙请大夫过来瞧说是有滑胎的现象开了药又让灵芝卧床静养最好别动一直折腾到过晌才安定下来所以才没有去侯府参加宴会 眼下灵芝就整日躺在床上不敢动就连如厕都要小心使力希望能挺过最后两个多月让孩子平安降生若溪虽嫁了出来可韩府有王五倒是能及时知道不少消息 刘夫人见时候差不多便请众人去园子里用饭刘二奶奶却笑着对若溪说道:你留下跟我说说话吧 老太君见了便吩咐她留下把菲虹带了过去 原来你管我叫二嫂子现在我倒要反过来叫你一声二表嫂本就是两头的亲戚怎么论都有道理索性咱们就只论年纪你叫我一声姐姐吧二奶奶笑着说道 就依司浓姐姐的意思她闻言笑着点头 司浓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起来片刻方说道:看样子二表哥对你很好你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整个人似乎在发光 司浓姐姐喜得贵子心情好自然看谁都顺眼她忙回着对了我还没正式恭喜姐姐呢等一会儿把小外甥抱过来瞧瞧让我看看什么样的福像才落到这福泽深厚之地 真真是一张巧嘴原来竟没发现司浓成亲三载才算是得子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听了若溪的话她越发的心花怒放 我有东西给你她突然神秘兮兮的说着随后打床底下拿出个物件来 若溪见了一怔不明就里的看着她 第一百二十六 刘二奶奶神秘兮兮的拿出个物件,若溪一见竟是洗干净的月事带子。她轻声笑着说道:“我淘换来得吉利物,说是把好生养的女人用过的月事带子要过来,放在褥子下面再合房保准能怀上。原本我也不信这无稽之谈,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不到三个月竟真就怀上了。眼下看着结实白胖的儿子,方信了这民间的偏方! 我用不着这物件便想到了你,虽说你嫁过去才三个月没怀上很正常,不过还是要抓紧的好。外祖母和舅母盼孩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赶紧生出个儿子你的日子才能过得舒坦。况且二表哥也该有个健康的儿子,这些年他看着逸浚那副样子,心里的苦楚谁能明白? 我听说二表哥跟你琴瑟和谐,心里替你高兴。想着以你的性子、才气,也难怪二表哥心里装着你。可这过日子的人不只是你们二人,上面还有两层婆婆,你那妯娌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连我这在府中待产的人都听说了。三房那位……时间一长你就知道了。”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若溪听见她话外之音便明白了七八分,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反而没意思了。她也不追问,只笑着说道:“这安胎的几个月倒是把你憋坏了,拉着我一顿说。” “换作旁人我还不愿意搭理呢!”司浓眉头一挑说着,“我知道你是个省事淡泊的,可树欲静风不止,既然进了侯府就由不得你想要过小日子!先不说二表哥在子嗣上的遗憾,单是长辈那关就难过。 这些话我只跟你说,我嫁到刘府三年,一直未曾生养。这三年你表哥纳妾抬通房,我一句话都不敢说,在婆婆面前更是不得不低头。你知道我的性子,轻易不跟谁低头,可又能怎么办?哼,倘若我父亲不是巡盐御史,我舅舅不是定伯侯,刘府还能容我到今个儿? 说句不中听的话,我尚且如此你又该如何?不能生养的女人就是个悲剧,夫妻再恩爱也难免生嫌隙,长辈们断然是不能喜欢。到时候昨日的宠爱全部变成明日伤人的利剑,谁又能承受的住?你是个聪慧的人,我无需多说。这物件你收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若溪接过去装起来,动容地说道:“难为你真心为我,这份情我承了。” 这功夫隔壁传来小孩子的哭声,听着洪亮有力,一听就是个健康强壮的婴儿。司浓听见赶忙命奶娘哄好了抱过来,说话间胸前湿了一片。她已经涨奶,可大户人家不用自己喂养孩子,要生生的憋回去。 若溪见了心里不赞同,可也不敢随意指手画脚。这母亲的奶又健康又有营养,可偏生让孩子吃旁人的奶,也不知道奶娘有没有什么疾病。况且女人哺乳期不正常哺乳,很容易乳腺增生甚至得乳腺癌。但是古代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若溪说了还会被当做是神经病。 她决定以后自己有了孩子,一定要自己哺乳!带孩子也不假她人之手,母亲对于孩子的心脑发育都有重大的作用,是其他人无法取代的。 司浓换了一套衣服,奶娘把孩子抱了过来。若溪凑过去瞧,只见襁褓里躺着个小小的婴儿,似乎睡醒吃饱了心满意足,正睁着大眼睛悠闲的吐着泡泡。他小小的鼻尖开始爆皮,额头有两道抬头纹,看起来像个小老头。刚出生的孩子怎么这般难看? 司浓却笑着说道:“见他第一面吓了我一跳,还以为生个小猴子呢。她们说了,小孩子刚出生都这样,等过几日撤水爆皮完事就好看了。” “眼睛很大好像是双眼皮,长得像姐姐。”若溪细细看了一阵说着,“这大嗓门却像极了表哥。” “脾气也像你表哥,嘴急饿一点都不干,哭得惊天动地手脚乱扑棱。”她一提自个儿子,笑得越发慈爱。 这功夫丫头、婆子把饭菜端了过来,她拉着若溪坐下说道:“我非要拉着你说话,只能委屈你在这将就一口了。” “我来就是为了看姐姐和孩子,难不成是为了那一口吃的?”若溪听了笑着回道。 再见桌子上摆着满满一桌子的菜,除了四物汤、猪蹄汤,清淡的小菜,还有几样不适合产妇吃的菜,想来是为了她特意加的吧。司浓不用自己喂养孩子,所以只用一些清淡的就好,那些有催奶作用的汤反而不喝。 若溪见她面色苍白,口淡不怎么喝水,便说道:“姐姐一定是寒性体质,生完孩子越发的肠胃虚寒,手脚冰冷,应吃较为温补的食材为好。把麻油鸡去皮去油,加上补品慢慢熬制,撇去上面的浮油再喝能气血双补。” “原来看大夫的时候就说我是寒性体质,没想到妹妹还懂医理。”她听了笑着回道。 “不过是多看了几本闲书罢了。”若溪忙说着,“我这还有几个动作,若是每天坚持做一遍,对恢复身材有神效。” 但凡是女人有几个不想拥有好身材?司浓怀孕的时候一个劲吃补品,孩子不大倒都让她吸收了。孩子生下来,她的肚子还像五六个月那么大,脸蛋子圆溜溜下巴都出双层了。这副样子连她自己看着都觉得难受,可在月子里又不能节食,眼下心里正闹腾呢。 她听了若溪的话眼睛一亮,忙询问是什么动作。两个人吃过饭,若溪便教了她一套瑜伽,是专门针对产妇恢复设计的,有加速收缩子宫和yin道的效果。司浓认真学了几遍记在心里,决定每天坚持做,要尽快恢复之前窈窕的身材才行。 不多时,刘夫人引着众人回来了,若溪便知道马上要洗三了。只见收生婆婆给炕公、炕母上香叩首拜了三拜。然后端过来一个银盆。 银盆里面盛了大半盆水,有一股槐树叶子和艾叶的味道,丫头又把一切礼仪用品均摆在边上。 收生婆婆把孩子接过去抱在怀里,刘家本家依尊卑长幼依次往盆里添清水,再放钱币。还有往旁边的盆里放金银锞子、纸币银票的,也有人添些桂元、荔枝、红枣之类的喜果。那婆婆嘴巴真是巧,你添什么她都能说出吉利话。你添清水,她说长流水,聪明灵俐;你添些枣儿、桂元、栗子之类的喜果,她便说早儿立子,连生贵子;桂元,桂元,连中三元。 刘府本家和众来宾听了都笑呵呵,若溪笑盈盈地在一旁看热闹,偶尔跟旁边的绿萼轻声说上一两句。 添盆完事,就见婆婆拿起棒槌在盆里一搅,嘴里还念念有词。她说得又快又顺溜,若溪只听见什么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儿、八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想来是让产妇再生养的意思。 随后才正式给孩子洗澡,虽然屋子里暖和和,可冷不丁把孩子扒光放到早已经变凉的水里,他还是“哇”的一声哭起来,还手脚乱蹬。 “听听,这哭声多大!一听就是个健壮的小子,将来必定是个能成大器的小伙!”众人听了反而笑着说起来。 若溪见状却心疼起那孩子来,被人团团围住洗冷水澡,这能舒服吗?得亏现在已经四月底,不然孩子非冻病了不可! 婆婆不过是象征性的洗洗,不过从头到脚一处都没落下,洗到哪里都有说辞。 “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若溪听见最后两句不由得一囧,不知道若生下女孩该如何说。 又见那婆婆用艾叶球儿点着,以生姜片作托,放在婴儿脑门上,象征性地炙一炙。洗罢,把孩子捆好,用一棵大葱往身上轻轻打三下,随后叫人把葱扔在房顶上。 绿萼见若溪面露疑惑,俯在她耳边解释道:“这是祝愿将来孩子聪明绝顶之意。” 呃,原来是这么解释!若溪闻言不得不佩服劳动人民的智慧,还真是想象丰富。最后婆婆用小镜子往婴儿屁股上一照,说道:“用宝镜,照照腚,白天拉屎黑下净。”若溪闻言真是无语,这洗三还真是雅俗共赏。 然后收生婆婆把娘娘码儿、敬神钱粮连同香根一起请下,送至院中焚化。又用铜筷子夹着炕公、炕母的神码一焚,说道:“炕公、炕母本姓李,大人孩子交给你;多送男,少送女。” 最后,她把灰用红纸一包,压在炕席底下,说是让他永远守在炕头,保佑大人孩子平平安安。 之后收生婆婆笑着给刘夫人等人道喜,刘夫人赶忙吩咐人拿过沉甸甸的荷包,讨个好彩头。这洗三才算是正式结束,那孩子倒也禁折腾,最开始哭了几声眼下竟活泛起来。 司浓毕竟刚生产完三日,众人不方便多在产室盘桓,又说了些吉祥贺喜的话便出去。若溪走在后面,叮嘱司浓好生休养说改日再来瞧她。 众人纷纷告辞,若溪回了侯府一路倒平安无事。 林宜宣护送老太君等人回到侯府,并未进门便驱马去了铺子,一直忙活到晚上才回去。 晚间无人时,他才细细询问起白日里字啊闹市发生的事。听见若溪说到马受惊差点把车掀翻,她们在车里被从这边甩到那边,不由得一皱眉心里后怕起来。 “你没受伤?”他知道若溪必定奋力护住菲虹,即便是晚瑕受了伤她也不会不言语,可是她却偏生对自己不在意。 他拉住若溪细细的查看,瞧见她手背有一块淤青,心疼地说道:“瞧瞧,准是当时受得伤!疼吧,可还有别处感觉不舒坦?” “哪里就这样矫情了?”若溪淡淡的笑着,“不过是蹭了一下,我肤色白才显得厉害,其实一点儿都不疼。” 他却攥住若溪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亲了一下,叮嘱道:“往后可不能这样鲁莽,若是你们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办?闹市人多杂乱,车夫不在跟前只剩下你们三人,若是有人起了歹心可如何是好?菲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下次再这样行事我就真生气了!” “嗯,我知道错了,你别气恼!”若溪破天荒的做低伏小,低眉顺眼的模样多了几分勾人的味道。 他见了心里痒痒,咬着她的耳朵轻笑着说道:“昨晚上不见你这般听话,哼哼叽叽不配合。” “呸!没正经……唔唔……熄灯……”她含糊不清的话全都被堵住,屋子里响起宜宣轻佻的话语,“熄灯做什么?哪里没被我吃过?索性让我好好瞧瞧,你也好生看看我的。” 暧昧不明的声音响起来,良久灯才被熄灭,暗夜中传来某人遗憾惋惜的话语。片刻,大床吱呀呀响起来,吟呻满室娇喘连连。 一个时辰之后,宜宣搂着净身完事的若溪满足的笑着。他的手轻轻抚着若溪婴儿般细嫩的后背,见到她瘫软着一动不想动的模样分外的怜惜起来。 “宝贝,怎么办才好?”他在若溪的额头轻吻了一下,“一碰到你的身子我就情不自禁,恨不得化在你里面。那处怎生得这般**,老天爷真是厚待与我!” “下流~”若溪浑身无力,连脚趾头都懒怠动一下。本来是在骂人,可那声音却无力娇媚的更像是在勾魂。 他听了下身蠢蠢欲动,可见若溪实在是承欢不住只好忍住。 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问道:“记得咱们刚刚成亲的时候,我带你去琉璃阁看星星。你说我是什么双鱼座,当时提到**却停住不说了。我在**上怎么了?” “原来你听见了?”若溪闻言一怔,顿时面上有些发胀。当时二人还不怎么熟悉,她对双鱼座男人的特质侃侃而谈,好悬没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当时她急刹车岔了过去,原以为宜宣没留心听不懂,没想到他不仅听见还一直都记得。 “呵呵,小傻瓜。”他感觉到若溪在害羞竟笑起来,“当时我没有追问,不过是害怕把你吓跑罢了。眼下咱们已经有了鱼水之欢,说出来也无伤大雅。” “哼,星座上面说得还真是准!”若溪轻轻掐了他的胸口一把娇嗔地说着。 “怎么个准法,快说说!”他攥住若溪的手,轻轻的揉搓起来,“是不是说为夫在房事上很男人,能让女人快乐啊?” 若溪轻咬着嘴唇不言语,他的嘴巴便不老实的挑逗起来,“快说,不然我就让你的身子告诉我!我让你快乐吗,宝贝?” “双鱼座的男人在性方面是追求自己快乐,也希望让对方快乐的。双鱼座的男人有些纵欲,在**的表现上也是想象力十足,可能会想出各种新鲜的花样,来刺激彼此的乐趣。他是温柔浪漫的,冷漠的女孩会让他不满足,甚至给他挫折感。”若溪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只好轻语着。好在屋子里很黑,她倒好意思开口了。 “真是准!”他听罢手不老实的往下游走,“宝贝,感觉到你在我身下盛开,我才能兴奋舒爽。你告诉我,方才可嗯?几次?” 呃!若溪恨不得撕烂他那张嘴,怎么越发的胡说八道?可他的手在四处点火,刚刚的无力感还未散去,她连生气的劲都没有。 “不要脸!”她只好恨恨的骂着。 他却得意的笑起来,“梅开二度,争取三阳开泰!” “流氓、下作……” “流氓只对你一个人流氓,下作只跟你一个人做!” “你……唔唔……” 片刻,屋子里响起低低的求饶的声音,软软细细带着些许的呜咽,紧接着是林宜宣温柔的哄骗和做小伏低。动情的话语听得若溪心跳不已,情不自禁的再次摊开身子,任由他索取进出。 第二天,宜宣神清气爽的起床,自然又替若溪在侯夫人那里报了“病假”。先前几次侯夫人还真以为若溪不舒服,后来渐渐发现端倪,却也不好说什么。 “你前前后后也有过几个妻妾,怎得还这般不知道深浅?”侯夫人遣了身边人轻斥儿子,“你媳妇儿才十四,刚刚来过初葵身子骨还没完全长成。你这么不知道心疼人,早晚让她落下毛病。实在不得趣便去姨娘那边,别折腾你媳妇太狠!” 宜宣闻言不由得脸红,因为房事让母亲训斥真是丢人。他不敢说什么,贪恋若溪身子的话怎么说得出口?别看他一到了晚上对着若溪什么话都往出冒,可在旁人跟前却还是冷脸冷情的模样。 “你听见没有?”侯夫人见儿子不言语又问道。 “嗯。”他只答应一声,赶忙说铺子里有急事慌张的告退了。侯夫人见了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发笑,原来自个这个稳重老成的儿子也有这样孟浪、害臊的一天! 宜宣往二门去,心里合计着母亲说的话。这段日子他太过索求,虽力道上加着小心时刻注意若溪的感觉,可若溪竟是酸楚的时候更多一些。她每每呜咽着央求,可他听了偏生越发的停不住。往后可真该收敛些,别让若溪做下毛病才好! “二爷。”突然一声喊响起来,他抬眼看过去竟是梁姨娘站在近前。 她穿着薄纱的翠绿色衣裙,外面披着月白色的带暗花的锦缎斗篷,头上身上戴着金银首饰打扮得艳丽动人。 宜宣见了一皱眉,背着手板着脸问道:“一大早站在这里做什么?” “家里派人送来消息,说是奴婢的母亲病了。奴婢想回家里瞧瞧,看偏生二奶奶身子不舒坦。奴婢听说二爷去了太太那里请安,便在这里候着。还请二爷开恩,让奴婢回家一趟。”她说得可怜,满脸是担忧的神色。 宜宣听了便命她回去了,想着她还算是有孝心,又打发小城子去预备马车把她送回去。梁姨娘见宜宣竟派车相送,顿时满心的担忧化作高兴。这趟回去可算是长了脸,在娘家人面前说话也硬气些。 梁姨娘带着贴身的丫头坐着马车回了娘家,见到母亲病得厉害不由得伤心。 “表妹不用难过,请过大夫看了说是无大碍。”她表哥吴六在一旁劝慰着。 这吴六今年快三十,家里有一妻一妾,全靠着祖上微薄的产业过活。只因梁家没有男孩,他嘴巴甜会奉承又常过来尽孝,梁家二老便拿他当半个儿子看待。这些年没少往他身上搭银子,梁老爷更是动了要把他过继过来的念头,打过完年往这,就让他在铺子里帮忙打理生意。 听见他这样说,梁姨娘稍微放下心来,感激的说道:“多亏有表哥在家里照应侍候,我谢谢表哥了。”说罢款款屈膝行了一礼。 “表妹快起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姨夫不在家,姨母病着又常念叨着想你,我这才派人去侯府送消息。姨母不过是风寒,心里又惦记出门在外的姨夫,这才一直不见大好。今个儿见了表妹,姨母的病登时就好了一半,你不用太担心了。”他赶忙扶起梁姨娘,摸到她细滑的手心神一荡,眼睛不由得觑了过去。 他见到梁姨娘风情万种,身上不时飘过来幽香,不由得酥麻了半边身子。这吴六最贪财好色,早就觊觎表妹的美色,只是因为没机会一直不得手。最近他听姨母说起表妹,隐约透漏出她大半年没侍候过林宜宣的话来,不由得动了歪念头。 这女人一经男人开垦得了趣,便离不开男人的滋润。尤其是生养了孩子,就越发的久旷不得!他便日夜想着把表妹搞到手,可巧姨夫不在家姨母又病了,他便送信让梁姨娘回来了。眼下见到她美艳的模样,又摸着了小手,怎么能受得住? 梁姨娘只觉得被摸了手,顿时心里一痒。她忙把手缩回去,瞥了吴六一眼,见到他看着自己眼冒精光心扑通了一下。 她不是那不懂风情的小姑娘,自然是看出吴六的念头,可她到底是侯府的姨娘怎么做苟且之事? 想到这里,她忙带着丫头回避到自己原先住的房间,打算等一会儿母亲醒了再去瞧瞧,然后便回侯府去。 不一会儿,就有跟紫云相好的丫头寻过来,她见了便命她们下去叙旧。 她们头脚刚走,吴六后脚便钻了进来。梁姨娘见状机警地站起来,板着脸说道:“虽然表哥是亲戚,可到底是孤男寡女。有什么事还请表哥快说,免得被旁人瞧见生出谣言来。” “表妹何必如此无情?你我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大,当年你嫁进侯府做妾我直到现在还伤心呢。”他转着眼珠笑着回道,眼睛直往她胸口瞄。 “表哥这话是何意?”她一拧眉头,“我去瞧瞧母亲醒了没有。”说罢就要出去。 谁知道吴六竟一个箭步拦在她面前,盯着她说道:“我的意思你还不知道吗?我这心里一直想着表妹呢!表妹美艳无双,一嗔一笑无不撩拨我的心弦,这些年睡里梦里都让我无法忘怀。表妹,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说罢竟攥住她的手跪在她面前。 梁姨娘哪里从宜宣嘴里听过这般情话?干涸的心仿佛瞬间被滋润,悸动又带着几分恐惧,这若是被人知道她的小命就交待了!跟男人私通可是要浸猪笼的!她该甩开吴六的手,声色俱厉的呵斥他,然后扭身走掉。可偏生拔不动脚步,心里还隐约期待着什么。 吴六是什么货色?见到她的反应心中大喜,知道今个这事有门。他忙站起来猛地把她搂在怀里,嘴里不停地说着情话,“表妹,能这样搂着你一次,便是让我死了也甘愿!你的身子好香,抹得是什么?让我好好闻闻。”说罢脑袋就往她胸口蹭,手爪子不安分的伸进去。 “呃!不要~”梁姨娘的身子战栗着,久不经人事的身子敏感的不得了,稍稍被挑逗一下便溃不成军。她心里的期待越发浓起来,带着浓重鼻音的拒绝越发刺激了吴六的神经。 “我的乖乖,好大好软。”他露出下作模样,言语上轻佻起来,“林二少爷怎么会舍得丢下表妹的身子,若是我便日夜不离恨不得死在上面。好柔软的手感,摸着真爽快,表妹就给了我吧。我会让你欲仙欲死,让你叫翻了天!” 吴六的嘴巴凑了过去,噙住她从未被亲吻过的嘴唇使劲嘬起来。宜宣每每去了她房里,不过是上去冲刺,然后下来睡觉,从来就没碰过她的嘴唇。眼下被这样摆弄,她立即就吟呻起来。 “这事有门!”吴六把舌头伸进去,在心里暗暗说道,“看样子是久不得人事,到底是我有福气!”想到这里心里乐开了花,这可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梁姨娘早已经被他撩拨的不能自抑,把什么道德伦理全部丢在脑后,更不想被人逮住浸猪笼的事,只想着被他弄舒爽一回。 吴六见得手,并不着急行事,反而一个劲的上下其手百般挑逗起来。二人正天雷勾动地火难分难解,门口突然传来响动,惊得二人立即分开脸色俱变! 第一百二十七 吴六正在百般挑逗梁姨娘,看着她媚眼如丝微喘吁吁的放荡模样不禁有些猴急。他刚想要把梁姨娘推倒在床入港,不曾想忽闻外面传来响动,吓得他脸色一变。 “谁?”他一个大步冲到门口,推开门就见到紫云正在门口哆嗦,满脸通红眼中透着恐慌。 “表少爷饶命!奴婢……”她想要跪下,就见吴六一把拎住她前胸的衣襟把她拽进屋里,随后把门关紧。 “你都看见什么了?快说!”吴六面露杀气,狠狠地把她摔在地上问道。 紫云见状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的磕头回道:“奴婢什么都不曾看见,表少爷饶命啊!奴婢真得什么都没看见,姨奶奶饶命啊!” “没看见还能吓成这样,你还是实话实说不然……哼,弄死一个丫头不是什么大事!”吴六阴测测的吓唬着她。 她闻言越发吓得筛糠一般,跪着爬到吴六跟前拽着他的袍子哭着央求。一张小脸满是泪水,抽泣的哀求带着几分怜人的味道。 “表少爷饶命,奴婢绝对不会把今日之事说出去。若是有违此言,立即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了也要下地狱受尽折磨投胎做畜生!”这个誓言发得可真是够毒,说罢又猛朝着他磕头。 吴六见了心下一动,细细瞧了这紫云几眼,见她虽算不上标致却也清秀。不及表妹三分媚骨,却胜在够嫩!十四五如花的年纪,想来还是个处,若是能把这对主仆一起收了也不枉自己风流一回。 “你先起来!”他动了这样的邪念眼睛都亮起来,握住她的小手把她拽起来,又怕旁边的梁姨娘发现不舍的松开。 梁姨娘吓得脸色煞白失魂落魄,正忙着整理衣衫惊魂未定,哪里顾得上这些?紫云也是怕的不行,自然没往这上面想。她见吴六亲自把自己扶起来,悬在嗓子眼的心稍微放下来些。 “你是表妹身边的大丫头,向来对她忠心不二。今个儿我只是跟表妹叙旧并无其他事,只是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表妹好你这个做奴婢的才能跟着沾光,这点儿道理你应该明白!记住你刚刚起的誓,若是我听见半点风吹草动,头一个就要你的贱命!”吴六又是一番威胁吓唬,见到她脸色苍白的快要晕过去的模样才放心。 紫云赶忙又向梁姨娘表示忠心,梁姨娘并未说什么,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置紫云。 “你先出去守着,我跟表妹有几句话要说。”吴六吩咐着,紫云听了忙出去。 “表妹,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丫头?”吴六见事情已经这样反倒没了忌讳,一把就搂住梁姨娘轻佻地笑着问道。 “放手!”梁姨娘脸色还没大缓过来,“这事若是让旁人知道,你我都逃不过一个死字!还不如趁着现在没怎么趁早撩开手,免得日后后悔。” “死就死!能跟表妹好上一回,我就算是死了也甘愿!”这吴六干别的不行,哄女人说甜言蜜语可是有一套。不消两句话便让梁姨娘脸红心跳,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不过也难怪她这般反应,她虽连孩子都生了,可却从来没被男人这样挑逗、哄捧过。 吴六见她很吃这一套,便更加的说些腻死人的情话,还猴在她身上偶尔占些便宜。他的长舌头不时就撩拨梁姨娘的耳朵,还噙住她的嘴唇啃起来。 “不要,紫云还在外面。”她浑身酥麻可到底有些忐忑,况且刚刚才被紫云撞破,心里正不知所措呢。 吴六听了稍微老实一点,不过大手还是覆在她的浑圆,“乖乖,紫云是你的丫头,还敢把咱们的事泄露出去不成?” “嗯~”她情不自禁的舒服地轻哼起来,“她倒是一直忠心,只是人心隔肚皮谁能保证以后的事!我在侯府里越来越艰难,新奶奶打压的手段厉害的很,二爷又被她狐媚住。若是被新奶奶抓住把柄,非弄死我不可。啊~”吴六的手一拧,她立即觉得酥麻扩散开来,身子轻颤了一下。 “那就想个法子让她永远对咱们忠心!”吴六别有深意的说着。 她闻言吓了一跳,“杀人灭口?这可不行,平白无故没了个丫头,还是我身边的大丫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是查起来,很快就会露馅。” “堵上她的嘴巴不非要杀人,把她彻底变成自己人。”吴六笑着说道,“我看那丫头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不如就让我抬回去做个小妾。把她关在家里再也见不得外人,即便她想说都没处说。况且她成了我的人,还能说我的不是?表妹看这个办法可好?” “呸!表哥真是好算计,这会子便把我身边的丫头惦记了去。原来刚刚你说得都是假话,瞧上了那蹄子才是真的!”她顿时有些恼了。 吴六忙噙住她的嘴巴,大手揉搓起来。刚开始梁姨娘还拒绝躲闪,可架不住他的吮吸、噬咬,身子渐渐变得柔软无力,瘫在他怀里。 看着怀里的人脸蛋酡红,吴六知道时机到了,俯在她耳边吹着热气道:“乖乖,你好美!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那贱蹄子怎么能跟你比?给你提鞋都不配!我不过是想跟你长长久久做夫妻,才想到收下她的办法。嗯,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 “那你可不准有了她就忘了我!”梁姨娘吃味的说着。 吴六见她一副撒娇的样子,心里痒得受不了,忙回道:“我怎么敢忘了表妹,日夜都记挂在心里呢!我……” 还不等他说完,外面传来紫云轻咳的声音,又听见她跟一个丫头说话。二人忙分开整理衣裳,吴六心里遗憾极了,却知道她逃不出自己的手心便又舒爽起来。 原来是梁夫人醒了,知道女儿回来便吩咐丫头来请。梁姨娘听了便赶忙出了屋子,吴六跟在后面,趁着众人不注意在紫云屁股上捏了一把。 紫云正随在梁姨娘身后,突然被袭到敏感处差点叫嚷起来。一扭头瞧见吴六正对着她淫笑着,不由得心一紧,快走了几步追上梁姨娘搀扶住她。 梁夫人是心病居多,见了女儿好了大半,吩咐众人都下去跟女儿说起了体己话。那吴六去了厢房,偏生指使紫云倒茶侍候,趁着旁边无人挑逗起来。 紫云虽说是个丫头却还是清白之身,岂能被他轻易哄上手? “你别跟爷耍小姐脾气,刚才若不是爷跟你主子求情,你指不定什么下场呢!”他见软的不行就换成威胁,“你家主子已经决定把你给爷做姨娘了,早早晚晚你都是爷的人,不如今个儿就亲热一回。”说罢便抱起她往里面拽。 紫云听见主子要把她给吴六做妾,心里顿时活泛起来。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婢,这紫云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如今到了该配人的年纪,便想着要攀个高枝。她知道自己的主子失了宠,整日想着怎么抓住二爷,根本就没空想她的事。若是耽搁下去,她大好的青春就白白浪费了。 眼下因为撞破了吴六和梁姨娘的丑事,反而因祸得福了。这吴六虽好色了些,可家里还算是殷实,关键是有梁家做后盾。梁家在京都虽然算不得大富大贵,可毕竟是有买卖,不说日进斗金也是吃穿不愁。等梁家二老一蹬腿,这万贯家财还不都得吴六霸着? 想到这里紫云心里有了主意,她死命挣扎开咬着牙说道:“表少爷若是敢动强我便死给你看!纵然被你拦住,早晚也要寻个死路,死之前我得把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让世人知道!” “好倔的脾气!”吴六听了真就没敢再强迫,“你犯了主子的忌讳,待在她身边也不能舒坦,给爷做小妾是最好的出路。爷不会亏待你,以后让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主子把奴婢配给谁奴婢不敢有意见,奴婢会紧守规矩不敢苟且!”她没说愿意不愿意做妾的话,把规矩礼法挂在嘴边,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 这吴六见状倒越发的想马上得到她,尝尝这贞烈女子的味道,把梁姨娘丢到了脑后。男人就是如此,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可他又怕紫云真就寻短见,少不得按耐住等着把她抬进府去再求欢。 等到梁姨娘要回转侯府,他趁着身旁只有紫云往她手中塞了个物件,还轻声说道:“若是舅母的病有反复,我还会派人去通知表妹。刚刚我跟表妹说的事要抓紧办,免得夜长梦多!”说罢还捏了一下她的手心,朝着她暧昧的挑挑眉头。 梁姨娘微微点头,瞥了旁边的紫云一眼然后上了马车。她摊开掌心瞧见是一块玉佩,质地纯度尚且不错,翻到背面竟发现角落里有个小小的“莹”字,正是她闺名中的单字。她见了不觉的心里欢喜,原来表哥并未哄骗她,果然是心中早就有了自己。 回了侯府,她先去若溪那边回禀。若溪早就得了小丫头的禀告,知道她母亲病了这才回了娘家一趟。 “你母亲的病可好了些?”若溪少不得礼貌上关心一下。 她闻言赶忙回道:“多谢二奶奶挂心,母亲不过是寒风侵体,父亲不在家里心里不踏实才久不痊愈。” “哦。早起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不知道你回娘家。应该让你带些补品回去,也好在娘家面前给你争争面子。”若溪淡淡的说着,见今日的梁姨娘不似往日那般,进了自己屋子就四下踅摸,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或许是她回了娘家见了母亲卧病在床不能侍奉,心里有些不舒坦吧。但凡做人家儿女都想要尽孝,肤浅、无知又透着轻浮的她也不例外。 见到她还有几分孝心,若溪对她便多了几分和蔼的颜色。 “你回去歇着吧,若是你母亲的病不好便跟我说。我央求二爷请个御医过府给你母亲瞧瞧,到底是比外面的大夫强。” 她闻言一怔,随即才回道:“奴婢多谢二奶奶的恩德。”说罢告退下去了。 过了两日,她便跟若溪说起紫云的事。若溪听了点头答应了,再怎么说紫云都是她的丫头,配人还是她做主的好。况且若溪瞧紫云似乎很愿意的模样,她少不得做个顺水人情了。 转过天,这吴六派了一顶小轿把紫云抬了过去。紫云年轻会挟持人,趁着新婚的热乎劲把吴六弄得服帖,倒把梁姨娘忘得一干二净。 可怜这梁姨娘被吴六哄骗得动了真情,每日在侯府里盼着他的信,可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转眼便到了宫里甄选的好日子,若溪照着侯夫人的吩咐帮着晚瑕打扮,又帮着她配了几套衣裳、首饰,留着她进宫换穿。 “你不用担心,过几日便回来了!”若溪见晚瑕心事重重很担忧的模样,少不得劝慰她几句。 晚瑕听了叹口气道:“一日不落选,我这心里就一日不能踏实。巴不得到了宫门就被选下来才好,省得进宫去遭罪!” “这可是不能的!”若溪听了笑起来,“咱们侯府的姑娘岂能一选都过不去?你安心在宫里住着,会有别的法让你出来。” “二哥就没说什么?”她追问着。 “这种事他怎会说?况且一切有老爷拿主意,他正忙着生意上的事,对朝廷上的事不上心。”若溪倒没有半点假话,林宜宣打算在其他地方开林氏盥洗的分铺,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忙活回来的都很晚。侯夫人见了索性就把二门的钥匙给了若溪一把,省得宜宣晚回来扰得自己不安生。 二人正说着,赵姨娘打外面进来。她见了晚瑕的穿戴不由得点点头,笑着对若溪说道:“难怪太太吩咐二奶奶给晚瑕拾掇,这身衣服果然配得大方得体又显得人娇俏素雅。” “哪里是我的功劳,都是四妹妹有气质,略微一打扮便引人眼球。”若溪淡笑着回道,她见人家娘俩似乎要说体己话,便找个由子出来了。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侯夫人派人过来请晚瑕出去,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晚瑕正被赵姨娘啰嗦的头疼,听见忙起身,赵姨娘仍不放心还是又叮嘱了几句。她无非说什么进宫好好表现,找机会见德妃娘娘叙叙姐妹之情,若是被留在宫里侍候皇上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之类的话。 晚瑕出了侯府上了马车,一路往宫门赶去,心里越发的忐忑起来。果然如若溪预料的那般,第一关轻松过去便送进了宫。 转过天的第二关虽然严格,晚瑕也没有任何悬念的留了下来。接着就要在宫里学规矩,等半个月之后由皇后、皇上等人御审。 赵姨娘闻听这消息很是高兴,似乎自个女儿做了娘娘一般,柳腰摆得更厉害时常在园子里溜达。 可好景不长,没过几日便传来消息说是晚瑕病了。御医诊过说是风寒,需要挪出宫休养,皇后便下懿旨取消她秀女的资格,命她出宫养病。 定伯侯把她接出宫送到田庄上,赵姨娘遗恨不已,只叹晚瑕这病来得太不是时候。若是等下一次选秀就过了年纪,看来晚瑕注定是命里没有大富贵啊。 这一切都在若溪的预料之中,她准备了几本书和晚瑕没织完的毛衣,命人送到了田庄上。晚瑕见了非常高兴,每日看书织毛衣打发时间,倒觉得比在侯府自在舒坦。 这日,若溪正在侯夫人那边侍候,桂园匆匆找了过来。原来是韩府派人来送消息,说是头天晚上灵芝早产生了个男孩。 “大人孩子可还平安?”若溪听了一皱眉,老太君生日娘家人便因为灵芝动了胎气没来成,听说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保胎怎么到底早产了? 桂园赶忙回道:“来人也没说清楚,只说来报喜。” 若溪听了心里略微放心一些,既然是报喜自然是母子平安。侯夫人见状让她赶紧回去瞧瞧,又吩咐人准备些补品捎过去。 若溪带着绿萼回去,赶去韩府直接去了大奶奶住得云纱阁。老太太等人都在那边,一进去便闻道一股浓重的中药味,灵芝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见了她挣扎了一下却没起来。 她先见过老太太等人,这才朝着灵芝说道:“都说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你好生躺着休养,这个时候别管什么礼数。” “老太太也是这样说,她却躺得不踏实。”大奶奶打心里往外高兴,笑得很诚恳,“昨晚上给我吓坏了,好在最后母子平安,这都是老太太吃斋念佛的缘故。老天爷总算是眷顾我和大爷,这个孩子来得太不容易!”说罢红了眼圈。 大太太见了笑着说道:“老爷高兴的不得了,正忙着给孙子起名字。听说要多想几个,最后请老太太拍板呢。” 老太太听了似乎很高兴,吩咐人去瞧瞧孩子醒了没有,若是喂了奶就抱过来。不一会儿,奶娘把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抱过来。 大奶奶忙小心翼翼的接过去,从未生养过的她抱孩子还像模像样。被子里的孩子发出小猫一样的声音,若溪细细瞧过去,只见那婴儿又瘦又小眼睛都不怎么睁开。偶尔哼哼一声,似乎向众人昭示他的存在。 “别看他长得瘦小,大夫看过是说很健康。只要奶水足,不出满月就会壮实起来,有骨头不愁肉!”大太太笑着说道。 这话说到老太太心里,这是她第一个玄孙子,又加上韩暄在子嗣上艰难自然越发的看重。片刻,婴儿觑着鼻子哭了一声,细细弱弱听着让人觉得可怜。 虽说这婴儿没什么毛病,不过到底是七个月就生下来,身子还没完全发育好有些孱弱。老太太赶忙吩咐奶娘抱回去好生照顾,又细细嘱咐了几句。 “这丫头受了不少苦,咱们散了让她好生养着。”老太太笑着说道,还亲切的慰劳了灵芝几句。 老太太拉着若溪回了荣善堂,屏退了众人跟她说起了体己话。 “灵芝那丫头算是命大,拼死生下孩子却伤了根本。大夫说了,往后她的身子别说是生养,就连房事都要忌讳。不过咱们韩府不会亏待于她,三丫头也不能薄待她。”老太太喝了一口茶说着。 若溪闻言想起了灵芝那张苍白的脸,生下孩子不能自己抚养,眼下又伤了身子不能人事。她这后半辈子该怎么打发?不过这样或许于她来说是件好事也说不准,最起码不用再想着争宠,大奶奶必能好生待她! “我这心里一直担心你大哥的子嗣,眼下算是能松半口气了。这孩子身子骨太弱,要等出了满月才能完全放心。”老太太没了刚刚在云纱阁的喜气,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她并没有老糊涂,心里明镜似的,这个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谁都说不好。 她接着说道:“这就得交给老天爷,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如今你五哥哥已经十六,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你平日里跟着侯夫人各府走动,若是瞧见好姑娘便留意一下。”原来这才是老太太只留若溪一人的主要目的,“家里兄弟不少,可论起血脉亲疏只有暐儿和晹儿跟你最近。若是暐儿能找个好媳妇,你脸上也有光,在婆家多多少少能硬气些。” “先不说我年轻把不好关,就说五哥哥和四哥哥同岁,这一点就会伤了兄妹情谊。”若溪委婉的拒绝着。 老太太听了笑着说道:“这倒无妨,你二伯母已经帮小四定下一门好亲事,是她娘家的远方亲戚。” 虽然老太太在笑,可是若溪却看见她眼中的不喜。不过想来也合理,老太太对二太太本就不待见,孙媳妇又偏生是她的远房亲戚怎么会喜欢?可是不喜欢却不打算阻止,还让若溪帮韩暐找富贵人家的姑娘,这偏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偏! 若溪没办法拒绝,含糊不清的答应着,只说会好生留意不过还得老太太把关才行。 第一百二十八 若溪在老太太那边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小丫头回禀说是两位姑奶奶来了。老太太笑着打发人请她们快进来,不一会儿,就见若灵、若婷姐妹二人携着手来了。 “九妹妹来得倒是早。”二人先给老太太见礼,坐下若婷才笑着对若溪说道。 “你们从云纱阁来?”若溪笑着问道,“我刚到祖母这边,前后差不了一盏茶的功夫。侯府离家里近,我赶过来的又急罢了。” 三个人前后脚嫁做人妇,原来在府里做姑娘的时候七姑娘若婷自恃最高。就算若溪得了老太太青眼,跟着两位嫂子学习管家,她也从来没真正在心里服气过。在她看来嫡庶之分是天差地别,怎么可能逾越? 当初她嫁到王家做大奶奶,公公是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夫君是都察院六品都事,在姐妹之中可第一风光。尤其是后来若灵嫁个前途不明的书生,侯府又求娶若溪做贵妾,她越发的得意至极。庶出就是庶出,始终是上不了台面! 可后来若溪竟成了侯府的二奶奶,这让她心里不舒坦。听说侯府二少爷对她很好,打成亲就开始专宠,根本就不去姨娘屋里。又见她几次回来穿戴不俗,出手更是大方极了,若婷的心里越发的嫉妒起来。本是她看不上眼的庶妹,眼下竟这般风光!但是若溪毕竟是侯府的二奶奶,往后用得着的地方还多着呢。若婷只能把这些情绪掩饰住,不过偶尔言语间还是泄露些微出来。 若溪聪慧机敏岂能察觉不到?不过姐妹一场何必在嘴上争上风,她就假装听不出来了。她们都嫁做人妇,碰面的时候毕竟有限,况且各人过各人的日子没什么厉害冲突。 老太太跟她们说了一会子儿乏了,便进去歇着让她们姐妹三人说体己话。 “前几日侯府的老太君过生日,我实心实意想要过去恭喜,可惜没接到请帖便只好忍住。”若婷脸上带着笑容,可眼睛却透着几分抱怨的味道。 这事可怨不得若溪,发请帖请客人都是侯夫人在张罗。侯爷跟王大人本不太熟识,所以侯夫人并未往王府下帖,本来她们也不打算多请客人来。若灵那边是若溪事先请过,又特意跟侯夫人回禀过才下了帖子。 听见她有些质问的语气,若溪笑着回道:“七姐姐有所不知,府里的事情都是太太在打理。我刚刚嫁过去还什么都摸不着头绪,请什么人怎么置办一概不知道。老太君本就不想过这个生日,只是碍于宫里面太妃娘娘、德妃娘娘送了贺礼,就连皇上都有赏赐,便简单的宴请了几桌。客人的数量尽量缩减,太太总共就下了三十张帖子,不少人家过后埋怨太太了呢。” “没能去真是可惜,听闻六姐姐去了还得了什么一等奖。”她羡慕的瞧着若灵,话里又有些微酸,“这一阵子去哪里都听见她们谈及老太君的生日宴,说是绝无仅有格调高雅,能去见识一次便大开眼界了。” 提及到一等奖的事情,若灵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拿着五百两银票欢欢喜喜的回了家,高兴地把事情告诉了陈为民。 陈为民却说道:“恐怕是小姨子想要帮衬咱们一把,却又怕咱们不好意思,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若灵闻言忙侧面打听,知道二等奖不过才是个一两银子的物件,特等奖那一套新式盥洗设施也才一百两银子左右。即便她不明白什么抽奖,却也知道特等奖才是最大奖,应该是最值钱的奖项。她这才算是明白若溪的苦心,不由得热泪涟涟。 她本想把银票退回去,可难为若溪这般安排设计,不就是怕她不接受吗?她思来想去便决定假装不知道了,把若溪的这份情谊记在心中,日后有机会一定加倍报答! 眼下听了若婷的话,她忙笑着说道:“提起这事便让人高兴,谁知道去参加个生日宴还能有这等好处?开了眼界白吃一回不说,临走还拿了人家的奖品,算起账来倒是赚钱的买卖!不过侯府不做赔钱的买卖,这老太君的生日宴已过,京都就时髦那个热水袋和新式马桶了,这下又让二少爷狠狠赚了一笔。” “说起这新式的盥洗设施,我们家也预定了一套,可到现在都没排上号安装。”若婷闻言赶忙说着,“九妹妹跟二少爷说说,我们不图省银子只求快点装!” “不仅要快还要少收银子!咱们姐妹这点儿光都借不上吗?铺子里的管事不知道咱们的关系,不然一准回禀给二爷,不用我说二爷也会照顾。”虽说这商人最看重的利益,可也不能谁的银子都赚,说出去让人议论。 “那就多谢九妹妹了。”若婷笑着回道,“没给九妹妹添麻烦就好,这毕竟是生意上的事。” 若溪却笑而不语,旁边的若灵插了一句说道:“七妹妹无须担心,九妹妹心里有数才答应下。” 若婷却突然笑着问道:“大哥和大嫂盼了几年的孩子终于来了,这可真是咱们韩府的大喜事。九妹妹得了消息立马就回来,怎么不见八妹妹?” “八妹妹去了别院小住,还没得到消息。”若溪听了淡淡地回着,眼睛却瞥了她一下。 “哦?好好的去别院住什么?”她状似有些纳闷的问着,随后感慨的叹起气来,“这女人一辈子最可怜,嫁到婆家若是遇见知疼知热的夫君还好;若是遇见喜新厌旧朝三暮四的主就算是掉进苦水里。前一阵我也听见些风言风语,心里替八妹妹难受呢。她还不像九妹妹是正经的二奶奶,上面还有三奶奶压制着,眼下又去了别院这日子可怎么办?” 若溪听见她的话不由得皱眉,侯府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外人说三道四?她不悦地说道:“七姐姐多虑了,八姐姐在府里很好。三爷性子随和心地善良,三弟妹虽脾气急却是个爽利人,长辈们都慈爱有加。况且侯府规矩大,对子孙约束极严,容不得谁作出有**份的事情。八姐姐去别院是为了替三房求子,前几日三爷也在那边,何来日子没法过之说? 外面的传言多是无事生非,市井闲谈只能供那些无所事事之人茶余饭后一乐,七姐姐怎么能信?再说七姐姐嫁到王府做奶奶,可曾为难屋里人?以咱们受得教养,还不至于跟姨娘、通房一般见识。咱们家即便如此,更何况是侯府?” “九妹妹说得有理,是我担心八妹妹偏心了那些流言蜚语。”她被若溪一席话说得脸上不自在,一阵红一阵白,忙把话又收回去了。不过心里却不服气,暗道若溪就会说漂亮话。侯府三奶奶大闹荣家胡同的事虽然不至于人尽皆知,不过她还是略有耳闻。 有个这样泼辣厉害的主母,若影这个贵妾的日子怎么可能好过?眼下就被撵到别院去住,还假装说什么求子的鬼话。况且之前三老爷犯事求到侯爷头上,人家根本就没帮忙还落井下石了,哪里有半点估计若影这个贵妾的脸面? “我要回清风堂瞧瞧,六姐姐可跟我同行?”话不投机半句多,原来在府里若溪和若婷就不常聊天,今个儿这话倒是没少说只可惜还是不合拍。 若灵自然要去看看鲍姨娘,二人便一同去了清风堂。若婷笑着送走二人气得脸色发白,可她又不敢跟若溪翻脸。临来时婆婆便暗示她要跟若溪打好关系,多少人想要巴结定伯侯还找不到由头,她们好歹是堂姐妹自然是比旁人亲近些。 上次侯府老太君生日宴她们没接到请帖,婆婆明着没说什么可话里话外带着埋怨。尤其是听说若灵去了,婆婆摆了好几天的脸色。可她一想到要来巴结若溪,心里就特别不舒服。但是又能怎么办?若是她能帮公公跟定伯侯结交上,在婆家的地位会更加的稳固,只能忍下这口气了。 不过今天到底算是没白陪笑脸,若溪答应跟二少爷提及婆家的事,也算是让他知道两家是亲戚了。日后再慢慢交际,不愁攀不上这个高枝!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又好受一些了。 若溪和若灵回了清风居,鲍姨娘正派丫头在外面望着,瞧见二人忙过来见礼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回去送信。 鲍姨娘迎到廊下,见了若溪感激的笑着,又攥住女儿的胳膊细细打量。若溪见状心里一紧,某些深藏在心底的感觉慢慢涌上来。 “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看十一弟。”若溪的笑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自打得了张先生的指点,韩晹就不再去学里而是在家里自己念书。若是做了什么文章或是遇到不能领悟的地方,他便去请教张先生。 当若溪走到他房间的窗下时,透过半开的窗户瞧见他正聚精会神的写着什么。小红看见她刚想要见礼,她忙示意小红别言语唯恐打扰韩晹。 她轻轻踱进去,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小红上了茶点站在一旁侍候。 半晌,才见他满意的放下手中的笔,拿起桌子上的纸笑着看起来。若溪这才轻咳了一声,笑着说道:“十一弟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九姐姐什么时候来的?你这丫头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他轻斥小红。 “你不用说她,我不让她言语的。”若溪见小红一声不吭便替她解释道,“我见你做文章做的入了迷,便不想打扰你。写得什么?让我拜读一番!” “九姐姐不要寒碜我,哪里能配得起‘拜读’两个字?不过是刚刚看了一篇《大学》有感而发罢了,请九姐姐多多指教。”他知道若溪的才气,心里对她又极敬重,忙恭敬的把文章递过去说着。 若溪也不做过多的自谦,她接过去细细的读起来,半晌方点头称赞起来。 “立意新颖观点明确,通过正反两方面论证了自己的看法。里面的例子让人觉得真实、可信,具有典型性,能收到以一当十的效果。每一环都紧密相扣,文章严谨不散乱一气呵成,确实是一篇佳作。只是……”若溪略微停了一下,见到他正认真虚心的听便接着说,“批判的味道太浓,用词过于犀利。物过刚则易折,十一弟可曾听过?” “金木水火以刚柔相济,然后克得其和。”他轻声说着,眼神变得有些恍惚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来。 若溪闻言笑着说道:“正是这个道理!上次你姐夫在街上遇见你去见张先生,见到你写得文章回来就跟我说了,也说你年轻气盛不懂得刚柔并济之道。我便说这世故圆滑都是历经世事之人,你年轻又没什么阅历,恐怕要靠时间磨才行。其实你的才华已经远远超过了同龄人,我不过是看文章不看人,用完美的要求来要求你了。” “已经有四个人这样评价我的文章了,只是我到底是不能领悟。每每提起笔来,脑子里的话语便如泉涌,可偏生找不到你们说的境界。”他听罢眉头微锁。 四个?张先生加上他们夫妻不过才三个人,那第四个是谁?若溪纳闷起来,可他不说就没再追问。 片刻,韩晹突然说道:“九姐姐,我想出去游学,这样待在府里念一辈子书也无法有什么顿悟。张先生就曾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游历大江南北见识各地民风民俗,每每开口便能侃侃而谈,都是我在书上学不到的东西。我虽不敢奢望能像张先生一般博学,却期望能好好磨练一番,希望能有些收获!” “祖母和父亲不会同意!”若溪听了也有些担心,毕竟他是个只有十二岁没出过京都的半大孩子。外面的世道虽说还算太平,可坏人头上也没写字。他一个人在外面乱走,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他却一副打定主意的模样,央求若溪道:“九姐姐就帮我跟祖母求求情,我也不往别处去,只去海州。二伯父和五哥不是在哪里吗?我一路过去再转到南边祖母的老家瞧瞧,然后往回返,也不能出什么事。九姐姐不是跟祖母回去过一趟吗?那一路很太平。” “话虽如此说,可别说是祖母,就是我听见你要游学这心里都惦记着呢。”若溪担忧的说着,“上次我去南边身边有祖母,回来的时候还有表哥同行。你孤身一人怎么能让人放心?况且上次遇见你姐夫在海上遇难,一想想就后怕!” 他听了就死缠烂打,非要出去游学还说要带两个稳妥的小厮。 若溪架不住他的央求便有些松口,不过还说要考虑考虑。这边姐弟二人正在说话,外面有小丫头来请,说是表少奶奶来了正在老太君那边,请若溪赶紧过去呢。 她忙起身,韩晹见状送出来临分开还央求了几句。 “你容我再想想,即便是答应你也要准备稳妥一些才行。”韩晹听她这话里有活口不由得高兴起来,回转房间便吩咐小红帮他收拾出门要用的东西。 小红已经听见刚刚他和若溪的谈话,一想到他若是出门游学便一小年回不来,心里不自在起来。 “爷出去游学不能光带小厮,这洗洗刷刷的活还要丫头做才行。奴婢一直在爷身边侍候,不如这次就带奴婢去吧。”她眼巴眼望的瞧着韩晹说道。 “爷这趟出门不一定要走多久,一路之上风餐露宿带着你不方便。”他想也不想就拒绝,“留下府里风吹不着日晒不着多悠闲,你非要吃苦做什么?” 小红闻言眼神一暗,破天荒顶嘴道:“爷在外面受苦,奴婢怎么能安心在府里享清福?”说罢咬着嘴唇有些委屈懊恼的样子。 韩晹不知道她哪里来得邪火,不让她跟着吃苦还不乐意了。他一心念书,年纪又不大,对这些女孩子的心思自然是猜不透。 小红打小就在他身边侍候,原来被三太太撵到后院刷马桶,后来韩晹渐渐在老太太跟前得脸三太太又去了田庄,她才得以回来继续侍候。她比韩晹大两岁,稍微有些死心眼,原来侍候韩晹最是忠心。 这一年心事多了她便有了些念头,想要长长久久在韩晹身边侍候,倒也不是贪图什么富贵。她听韩晹不打算带自己出门,便满心以为是自己侍候的不够精心,成了韩晹身边可有可无的丫头。 “奴婢哪里侍候的不好爷就尽管说出来,若是不满意打骂也使得。”她红着眼圈说着,“爷千万别不要奴婢,不侍候爷奴婢还能做什么?” 韩晹见状不由得一阵头疼,怎么弄得好像是自己欺负了她?女人还真是水做的,动不动就要哭,真是难以沟通。他出去游学带个丫头不是带个累赘吗? “你侍候的很周到,爷没有不满意,况且爷也没说不要你啊!”他无奈的瞧着她,“快点去给爷收拾东西,我不在你要看好家。” “爷,奴婢……” 看着她的眼泪就要掉下来的样子,韩晹赶忙打断她的话,“你不听爷的吩咐了?这屋子里多少好东西,尤其是我那些孤本的书,千万不能让旁人碰。若是交给旁人我不放心,只有让你留下来照看!”说罢心虚一下。 好在这小红忠却愚,见平日里韩晹对那些书很上心,书架一直是自己亲自打扫,便信了他的话忙乐颠颠收拾东西去了。韩晹见了顿时无语,暗叹自己聪明一世却有个笨丫头!不过这次能不能出门游学,还要看若溪的态度。若是有她出面跟祖母说合,这事就能成一大半了。 此刻的若溪已经到了荣善堂,一进去便瞧见若婷旁边坐着个年轻的小媳妇,料定是刘焕晨新进门的媳妇儿。 只见她一身杏红的衣裙,肤色偏小麦色健康阳光,眼睛大大鼻梁高挺正笑得灿烂。一眼看过去便让人觉得舒坦,似乎钩心斗角阴谋诡计这些见不光的玩意儿跟她是两个世界。 “这就是九妹妹吧。”她是若溪的表嫂本该等若溪上前说话,可她却主动站起来笑着说道,“早就听说妹妹的大名,没想到竟成了亲戚,我心里高兴呢。”说罢就过来拉若溪的手。 若婷见状笑着说道:“九妹妹不知道,我这小姑子未出阁的时候就喜欢看你写得那些诗。后来我嫁过去,她便整日缠着我说你的事情。这下好了,她成了你表嫂便不用再烦我了。” “真是惭愧,不过是闺阁之中的无病吟呻罢了。”若溪忙笑着回道。 “九妹妹真是谦虚。”她爽快的说着,“今个儿我是来给大嫂子、老太太等人贺喜,以后另找日子再跟你好好说说话。本来新媳妇出嫁不足一个月是不能见客的,可大嫂、老太太都是自家人,所以我也没忌讳那么多就赶过来了。”说罢笑起来。 不愧是老太太相中的侄外孙媳妇,果然有几分大奶奶的爽利劲,不过瞧着却比大奶奶厚道些。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若溪便喜欢上了她直爽阳光的个性。旁边的若婷见了心里却一阵不喜,若是被小姑子把若溪拉拢去,她婆婆指不定怎么轻视自己呢。 想到这里,她便说道:“侯府规矩大,我们姐妹都不能常相见。刚刚我听大嫂说洗三就不操办,等到满月一起办。孩子出生撞了白虎星,不能见太多外姓人。下次我们姐妹再聚就要等一个月了,到时候人多事多还不一定有功夫说体己话。遥想我们都在府里的时候,姐妹们每日一处说笑,偶尔起个诗社倒也潇洒。可惜,那种日子再没有了,真是怀念啊!” 若溪只把不办洗三听了进去,看那婴儿孱弱的模样还真是没办法洗三。若是再折腾一番,估计小命就难保了。看样子大奶奶也心知肚明,什么撞白虎星不过是个说辞罢了。 第一百二十九 若溪在韩府一直待到用罢午饭,还不等喝完一盏茶,就听见外面有小丫头回禀,说是林宜宣来接她了。 “妹夫就这般的黏着你?”若婷听罢打趣的说着,“这才出来半日便急火火来接人,难不成怕自个儿媳妇不回去了?” 若溪听了脸色微红,回道:“二爷去铺子打这里路过,刚好把我捎回去罢了。” 老太太已经吩咐人把林宜宣请了进来,这屋子里除了大姨姐就是新嫂子,倒也不需要回避。 不一会儿,就见他打外面进来,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一块碧绿的玉牌挂在腰间。玉佩转圈是用黑金丝线打得梅花络子,看起来典雅大气,不过手工稍微差了些。 他先见过老太太,随后朝着几个人稍微点点头,眼睛便始终徘徊在若溪身上了。 旁边的若婷见了心里别扭,这个九妹夫长相自不用说,英俊中带着沉稳,还有一种特别的魅力。纵然是在千万人之中,似乎总是能跳脱出来抓住人的眼球。偏生他又是定伯侯的公子,打理府上的产业对若溪又宠爱。这好事怎么都让她碰见?若婷想到了自己那个长相平平,还总往姨娘房里钻的夫君,嫉妒再次袭上心头! 这里毕竟是内院,宜宣不易多留,只简单的请安便说道:“我还要去铺子里,就顺便带若溪回去,等有机会再来给老太太请安。”说罢起身告辞。 老太太也不多留,若溪便跟着他出府去了。 “你怎会来?”上了马车若溪笑着问道。 他握住若溪的手笑着回道:“中午回府吃饭,听见你回了娘家便有些惦记。上次在刘府的事情让我心有余悸,刚刚见了你那位七姐姐的眼神,就知道又是一个不善的茬。” “我在娘家过了十三年,难不成是活在狼群里了?”若溪闻言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在你看来我娘家姐妹都是心怀不轨,都在惦记我的好处。可我有什么好处能给她们?虽说公公是定伯侯,可即便是你都不问朝事,更何况我一个小小的妇道人家?她们的如意算盘打的也太不靠谱!” “你总拿自己不当一回事,这侯府二奶奶的名号在外面好使呢!”宜宣听了轻哼了一声回着,“有一件事我今个才知道,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若溪听见他这话里有事,忙追问起来。 原来这韩府三姑娘若妍,嫁给了礼部员外郎之子何守正。这何守正读书读了个半吊子,便仗着父亲捐了个有名无实的小官混日子,整日的跟一群狐朋狗友喝酒赌钱。 那日喝了些酒在赌坊输了银子,跟赌坊里的伙计争执起来一冲动便砸了人家的场子。能到京都地面开赌坊,背后岂能没有势力?赌坊背后的大老板是当今正一品大员殿阁大学士夫人的堂弟,听说此事当时就恼了,意欲告他一个打人闹事、毁坏财物。 何大人忙走门路出银子想要摆平,可人家哪里理会他的情面?无奈之下只好抬出定伯侯的名号,说两家是实在亲戚,对方的态度才稍好些没有立即派官差拿人。何大人知道这事还没彻底解决完,便硬着头皮求到侯府头上。递了拜帖被侯爷拒了,今个早上竟找到铺子里见林宜宣。 他觉得此事无关朝政,少不得看在若溪的面子应承下来。刚好他跟殿阁大学士家的公子是朋友,打烂的东西照价赔偿,想解决这件事还不算难! “看来他们是算准了你会答应。”若溪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里不舒坦起来,“出了这样的事情三姐姐也不先知会一声,先是冒失的报出侯府的名号,又唐突的找上门来。每日想要拜见老爷的人不少,不知道什么事自然要婉拒,他们倒想到找上你了。我知道你应承下来完全是为了全我的面子,可应承下这一件,我就怕还有第二件,第三件……” “那何大人能做到从五品也不是白痴,自然明白这事办得不漂亮。我话里下不为例的意思他听得出来,不会再有下次!但凡为人父母一碰到子女的事就会慌乱,那边嚷着告官府拿人,他是实在急了。”宜宣朝着她笑了,“你放心不是什么难事,刚刚我派人给郑颢送了个信,他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不过却被他敲了一顿饭,今个晚上我就不回去吃了,你别等我。” 若溪闻言点头答应着,嘱咐他别喝太多酒早些回来。到了侯府侧门,若溪下车进去先到潋滟阁见侯夫人不提。 单说林宜宣去了铺子里忙活,傍晚时候去了聚英楼,他在那里订了一桌上好的席面招待郑颢。 他刚到不久就见郑颢来了,身边还跟着南宁候世子侯静康。三人一直就是兄弟相称,有空的时候便聚聚。 “自从两位兄长成了亲,就把小弟忘到脖子后面了。”郑颢年纪略小,成亲三年有个儿子两岁了。 他的性子比较活泼开朗些,一直是三人中话最多的那个人。说道性格,他们三个还真不像是朋友,林宜宣沉闷冷酷时常板着脸;侯静康邪魅中带着股阴鸷的味道,说话行事不训常理,在外面的风评略差。可偏生三个人就凑在一起,之间的感情外人难以明白。 “你说得是大哥,我可不是见色忘友之人。女人嘛,娶进门就是为了生儿育女打理内院,就得让她们知道自己的本分!”侯静康端着酒杯靠在椅子里不屑地说着。 郑颢听了觑着他笑起来,“怎么?二嫂子不合二哥的心意?二嫂子出身将门,听说身手不错呢。”说罢笑得越发放肆起来。 “提那个女人做什么?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他的脸色阴郁起来,瞥了宜宣一眼,“倒是大嫂温柔可人,把林大哥哄得团团转。为了讨好大嫂,竟然连何家的破事都插手管了。”说罢仰头喝光杯子里的酒,言语间似乎有些恼意。 宜宣盯着他看了片刻,冷冷的说道:“咱们兄弟向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话行事很少有规矩,可只要触及到大嫂就除外!她不是你能想、能碰的人,少动别的心思,别说连兄弟都难做!” 他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见到宜宣这般郑重其事的跟自己说话,语气还是这样的决然。说心里话,最初的他是被若溪的清高吸引。后来更是发现她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勇敢、睿智、不容践踏的心。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敢那般跟他对持、叫嚣,竟然还让他最终服输。若溪对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新鲜的,所以才想着要拥有、征服。 可偏生若溪嫁给了他的林大哥,生生断了他的念头。朋友妻不可欺,何况是他折服敬重的大哥?这侯静康打小就是个被母亲宠坏的孩子,当初在宫里进学是有名的淘气包。整个上书房陪读的世家公子都被他戏弄过,见了他都保持距离。 他也设计过宜宣几次,可都反被整到,而且比他整别人还要惨。几次下来他便不敢再动宜宣,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后来他十足掉进御花园的湖里,是宜宣涉险把他救了上来,打那以后他对宜宣就又怕又敬了。 虽然侯静康心里不再打若溪的主意,可到底是意难平!他家里那个贾思语性子泼辣霸道,凡事都要要上几分强,两个人都是被宠坏的孩子怎么能不争执?他听说宜宣和若溪琴瑟和谐,心里有堵了几分气。若不是他母亲不愿意让若溪进门,他何必娶个让自己闹心厌烦的媳妇? 若溪只有在受到攻击时才会自我保护的厉害起来,可贾思语却是言语行动都透着盛气凌人,让人见了讨厌! “哼,你当她是个温柔的小绵羊,殊不知却是只母老虎。别怪小弟没提醒大哥,到时候被挟制住就翻不得身。”侯静康有些挑拨的味道,他就是个心理阴暗的孩子,自己没得到也见不得别人好,“自打大嫂进门,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会是早就被挟制住了吧?画扇楼的如眉姑娘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你去,前几日我跟三弟去,她还打听你来着。今个儿正好咱们兄弟聚在一起,光这样喝酒有什么意思?走,去画扇楼接着喝!” 宜宣闻言一皱眉,这如眉姑娘长什么样子他都记不得了。还是去年陪着南边来得王老板去过一次,后来又被郑颢和侯静康拉着去过一次罢了。他不是个到处留情之人,对人家姑娘也不曾动手动脚,何来盼望、打听一说? “画扇楼不过是赏画、吟诗作对的地方,多少文人雅士都去那里喝酒。怎么,大哥怕大嫂不高兴不敢去?成亲三个月就被管的死死的,往后真要夹着尾巴做人。男人在外面交际应酬是常事,还要看女人的脸色不成?”他一味的怂恿用言语刺激宜宣。 宜宣认识他多年,岂能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瞧着他冷笑了一下回道:“你还真是幼稚,激将法对我不管用!咱们兄弟好好喝酒说话,去那种附庸风雅的地方做什么?不过是几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在卖弄,没什么好看的。”他本身就不喜欢那些风月场合,即便是做生意应酬也很少去。 “我也觉得这样喝酒太枯燥无味,既然今个儿是大哥为了感谢小弟请客,不如就让我做主换个地方。”这郑颢瞧着笑嘻嘻好脾气,其实也是个刁钻古怪的货色。 他听见二人的对话,倒是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嫂子感兴趣起来。不知道今个儿若是把林宜宣扯到画扇楼,这位嫂子会怎么样呢?一想到会有好戏看,他便兴奋的爽起来! 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货!林宜宣在心里暗暗骂着,嘴上却说道:“你们去吧,所有花销记到我账上!” “大哥不去有什么意思?咱们兄弟三人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过去坐半个时辰就走,什么事都耽搁不了。”郑颢一脸无害的笑着,眼中却闪烁着小火苗。 “画扇楼又不是龙潭虎穴,大哥怕什么?”侯静康斜着眼睛觑着他,又吩咐身边的小厮,“你回府告诉大奶奶一声,就说爷去画扇楼享乐让她留门!”说罢得意的撇着嘴。 郑颢又在旁边笑着说道:“画扇楼是个高雅之地,从来就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的姑娘都识文断字,有些还是家族获罪的小家碧玉。京都名流多聚在此地,本就不是什么下三滥的地方。大嫂是大家闺秀出身,自然是明事理贤良淑德,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生气?” “你大嫂岂是小肚鸡肠善妒之流?只是我不喜欢那种场合罢了。”他眉头微蹙,显然是不喜欢听见有人说若溪的不是。 “那就好,大哥勉为其难陪陪小弟!伙计,算账!”那郑颢忙招呼伙计算账,拉着宜宣便往外面走。 宜宣见状不由得无奈,跟着他们上了马车直奔画扇楼而去。去就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烟花柳巷。 天色刚刚渐暗,却见画扇楼门前已经是车马喧喧。三人下车进去直奔二楼,伙计认得侯静康和郑颢,瞧见宜宣也面善,赶忙让进上等包间之中。 侯静康直接点名要见如意姑娘,伙计却有些迟疑的回道:“世子不是第一次来,应该知道咱们画扇楼的规矩。小的会去通传,至于如意姑娘能不能来就不一定了。” 这如意是画扇楼的头牌,有选择客人的权利。多少风流名士一掷千金只求一见,却常有不能如愿之人。 “爷自是知道如意姑娘的规矩,你只说林二少爷来了。”他靠在榻上吩咐着,伙计闻言忙下去回禀。 宜宣闻言眼神一闪,他只当侯静康在酒楼的话是激将法,眼下见他打着自己的名号去请如意越发的纳闷起来。这如意姑娘跟自己半点交情都没有,怎么会卖自己的面子? 正想着,门开了,一阵淡淡的清香涌进来,紧接着进来个二八佳人。合中的身材不胖不瘦,五官标致看不出任何缺彩的地方,可也让宜宣看不出任何印象深刻的地方。这张脸就像年画里的美人,美是美却少了几分灵动。 宜宣突然想起若溪流转溢彩的眼眸,笑时嘴边浅浅的梨涡,不由得心下一动露出一丝笑意。 “给三位爷请安。”她婷婷袅袅的走过去,柔声细语的说着。 声音够柔媚,却少了若溪那份让人安定的淡然,他怔过神来却没有再看她。 她的眼中顿时有明显的失落闪过,轻咬了一下嘴唇又松开。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宜宣还是去年的事,他话不多,只是静静陪着身边的人。可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却难以遮掩,总是让人忍不住看过去。 如眉本是个官家小姐,只因父亲获罪家道衰败才不得不进了画扇楼。打小就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的她自恃甚高,又仗着十分的花容月貌不曾把男人放在眼中。这一年在画扇楼,她见了多少公子哥捧着银子只为见她一面,散尽千金全是为了博她一笑。可偏生她见他们一次就不想见第二次,唯独对这个看都不看自己的林宜宣在心起来。 第二次见到宜宣是在几个月之后,他还是那般的冷冷,似乎忘记曾见过自己一般,连眼神都是那般的冷淡陌生。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如眉费尽心力画了一幅画,还做了一首诗,没想到他见了却一脸的平静。 当时世子和郑公子都夸赞不已,可她听了却欢喜不起来,后来他便再没有来过。倒是陆续听见他要纳妾,死了原配,发誓不再纳妾娶了继室的消息,如眉越发觉得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前几日见到世子,她竟抛开面子主动询问起他为什么不来,今日听见他来便匆忙赶了过来。没想到他还是那般的冷淡,看了自己一眼便移开眼睛,一副从未见过自己的模样。 “如意姑娘来得来快。”侯静康的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上次爷来点姑娘,可是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呢。” “如意无意怠慢,只是有客人需要应酬才让世子久等。为了给世子赔罪,今晚上如意就不离开了,陪三位爷尽兴!”说罢媚眼如丝的笑起来。 “好!”侯静康闻言似乎很兴奋,又吩咐伙计喊来两位姑娘,六个人插花而坐。 如意自然被安排在宜宣身边,她心里有些雀跃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偶尔含情脉脉的瞥过去一眼。 伙计上了酒菜,她伸出素手帮宜宣斟满了一杯,笑着说道:“这是温过的黄酒,喝了不伤身子。” 宜宣不大习惯这样的场面,端起酒杯说道:“如意姑娘既是这画扇楼的头牌,自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酒无琴不尽兴,请姑娘弹奏一曲助兴。” 听见他想听曲子,如意忙吩咐人准备琴,净手焚香弹了起来。身边没了姑娘坐着侍候,宜宣这才自在起来,可心思却完全不在曲子上。这如意姑娘琴技很高,可在宜宣听来哪抵得上若溪的那曲《相见欢》半分? 如意能在画扇楼拔得头筹不是浪得虚名,一曲《浣溪沙》是弹奏的婉约动听。再瞧她粉颈低垂,十指纤纤优美拨动琴弦的模样,任是阅过百花之人也不免在她身上流连注目。 可宜宣只是低头喝酒,偶尔投射到前面的眼神却平静中带着穿透的感觉。这不免让如意再次失望,手中的琴弦竟第一次破了音,她便停住不弹。 “如意姑娘有心事?”郑颢浅笑地问道。 “让三位爷见笑了。”她瞥了宜宣一眼回道,“琴由心生,心动则琴动。如意琴技虽然算不得高超却能入耳,可林二爷半点都没听进去,我不免懊恼在意便走了音。若是再弹下去也无益,索性就撩开手。”说罢眼神烁烁的瞧着宜宣,竟丝毫不回避了。 这如意是个心高气傲的主,何曾这般在意过一个男子?她虽是大家闺秀出身,可毕竟在这种风月场合打滚,在男女之事上未免开放。她知道宜宣在发妻灵前发誓不再纳妾,也不敢动想要进侯府的念头。只盼着能得宜宣几分欢心,哪怕是在这画扇楼做了露水夫妻也心满意足了。 她动了这样的心思,见宜宣对自己如此冷淡心里怎么能按捺的住?不由得用言语试探宜宣,眼中的爱慕竟不再掩饰。 宜宣见状一皱眉,心里越发的厌烦起来。都说这画扇楼的如意姑娘冰清玉洁有几分傲骨,没想到跟一般的卖艺不卖身的风尘女子无异,也是这般的挑逗勾引男人不知道廉耻! “姑娘琴技高超,弹奏起来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由,只是爷不是你的知音罢了。”他眼中的嫌弃一闪而过。 如意在男人堆里打滚,怎么能看不出他的想法?顿觉血气上涌满脸通红,紧咬着嘴唇泪水在眼中打转。 侯静康见状,拉住旁边姑娘的柔荑笑着说道:“陪爷去里面画画。”说罢进到雅间里面的小书房了。 郑颢也拽着姑娘去旁边的菊室赏画,宜宣见他们如此行动便抬腿要走。 “二爷以为我是那随便的女人?”如意下定决心表明心迹,一狠心就拦在宜宣面前。 宜宣背着手皱眉,心中觉得这如意姑娘好生奇怪。她跟自己有这么熟络吗?不过是自己不喜欢听她弹琴,不喜欢她行事说话,犯得上这般激动吗? “姑娘是哪种女人跟爷无关!爷还有事要忙就先行一步,一会儿劳烦姑娘跟我的两位兄弟言语一声。”说罢就绕开如意往门口走。 “二爷竟如此狠心?”她急忙拽住宜宣的袍子,“我虽在这画扇楼却是完璧之身,只一心仰慕二爷,乞求二爷不要这般冷酷。” 宜宣听见她说得太不象话,忙挣脱开她的手回道:“姑娘的事爷没兴趣知道,况且姑娘如此洁身自好又怎得在此跟爷拉扯?姑娘自重是好事,莫要堕入下流!”说罢看都不看她一眼便走了。 下了二楼直接去结账,宜宣这才回侯府。他一进屋子就瞧见若溪解了发髻靠在榻上看书,如瀑的乌发随意披散着,有一缕垂到腮边越发显得她肤色凝脂水嫩细滑。 “看什么呢?”他忙过去坐在若溪身旁。 却见若溪一皱眉,放下手里的书盯着他瞧。 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笑了一下问道:“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不成?” “你说请郑少爷吃饭,怎么请到烟花柳巷去了?”说罢,若溪翻身起来赌气似的远离他。 他听了一怔,心里嘀咕起来。这次去画扇楼他故意把小城子指使回来,虽然心里暗暗告诉自己那不是什么风流场所去也无妨,可就是下意识的不想让若溪知道。眼下被若溪这般一质问,他立马觉得心虚起来。 见他不说话,若溪越发的肯定了心里的猜测,顿时委屈气恼的不得了忍不住转红了眼圈。都说男人的话不能信,林宜宣也不例外!他没得到自己身子之前信誓旦旦不碰其他女人,如今没了新鲜感便去外面花天酒地。 想到这里若溪扭身进了内室,宜宣见了忙不迭追进去一把就搂住她。 “不要碰我!”若溪使劲挣脱起来,“你身上有其他女人的香味,我不习惯!” 香味?宜宣抬起胳膊细细嗅了嗅,果然有一股不同于若溪身上淡淡体香的味道,虽不浓却俗气闻之不雅。 原来她是闻到香味猜到自己去了烟花柳巷之地,宜宣恍然大悟。他知道若溪的性子,忙松开手跑到后厦冲澡,洗干净身上的味道这才裹着长袍出来了。 若溪正坐在床上委屈,见到他扭头不理睬。他蹭过去柔声的把去画扇楼的经过学了一遍,拉住若溪的手说道:“那什么如意、如心的姑娘长什么样我都没记住,不过是喝了一杯酒听了一首曲子便回来了。你也知道画扇楼,它不是烟花柳巷之地,多少文人雅士都去那边吟诗作对赏画弄琴。” “如此风雅你怎么舍得回来?美人弄琴,还有娇俏可人一旁柔声细语的斟酒侍候,真可谓是温柔乡!”若溪不快的抽出自己的手,一想到林宜宣身边围坐着女人的情形就怒火中烧。她实在是不能容忍宜宣跟其他女人如此亲密,多少风流韵事都是以酒为媒以琴为介。所谓的名流雅士打着听琴赏画的名号去画扇楼,还不是冲着“意淫”二字?若是那画扇楼都是大老爷们,看他们还去不去!在若溪看来,画扇楼竟比窑子更可恨,笼络的不仅仅是男人的身子更是心! 宜宣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生气,不觉有些心慌,口不择言的说道:“本就是小事一桩,不值得你动怒!” 他的本意是不想让若溪气坏了身子,可听在若溪耳里就变成了另一种味道。 “我一直就是个小心眼爱耍别扭的人,还不懂什么附庸风雅的玩意儿。你也不必理睬我,嫌我烦再去画扇楼找如意姑娘就是。让她调琴宽慰,倒是美事一桩!” “你知道我不过是怕你气坏身子,非要曲解我的心吗?”他闻言急忙说道,“去画扇楼本就不是我愿意,你这样在意往后再不去就是了!”说罢搂住若溪求饶做小起来。 “别用摸过其他女人的手碰我!”若溪抵触地推着他的胸口,一脸嫌弃的表情。 他立马对天发誓,若是碰了其他女人,对其他女人上了心就手烂、眼烂、心烂诸如此类的话说了一大通。 见若溪在自己怀里不再挣扎,他又赶紧说道:“溪儿,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其他女人在我看来都不过是一个模样。那画扇楼里的姑娘虽说多才多艺,不过照你一比却还略逊一筹,我岂能看上眼?” “哼,若是那里有才貌双全的佳人,你就看上眼了?”若溪听了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怎么越解释越乱呢?他虽说不是巧舌如簧,却不至于连话都说不清楚,可偏生一遇见若溪掉泪或是生气就六神无主,说话也失了条理,“我不是个喜新厌旧朝三暮四之人,你要相信我的为人!溪儿,我只爱你一个人,永远都是!” 若溪听了这番话渐渐冷静下来,她淡淡的推开宜宣,走到旁边倒了一杯凉茶喝了一口。看着她这般模样,宜宣的心更加忐忑不安起来,觉得比她哭闹还要让自己没辙。 “溪儿,你别这样淡着,若是气不消就骂几句打也使得!”他搓着手说道,眼睛紧盯着若溪的表情。 “往后你喜欢去哪就去哪儿。”若溪转过身看着他说道,眼中并没有任何赌气的成分,“这是你的自由,我不想以爱的名义管制你,让你窒息难受!刚刚是我太过激动,我应该信任你,不是吗?” “我再不去了!我喜欢被你管制着,并不觉得难受。溪儿,看着你这样子我心里没底,怎么比看着你生气还让我心慌?”他小心翼翼的说着。 若溪见了认真的说道:“宣,爱情不足以支撑起生活的全部!我们的爱情需要用心去经营、呵护,才能像酒酿越久越醇香。我们还有很漫长的岁月要一起走过,会遇见许多人,许多事,常常会发生意料之外却情喇中的事情。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东西,尤其爱情更是一种飘渺的感觉。来的时候谁都挡不住,走了也怎么都留不下! 爱情应该是平等的对话,是两颗心的靠近,两个灵魂的交流融汇。我可以用尽所有的力气去爱,但当爱情已经走远却不会卑微的乞求。爱的时候什么都会醉,不爱了什么都是错,我会保留最后的自尊!若是以后咱们之间的爱失了味道,你遇见心动的姑娘要直接告诉我。我会放了你,让你自由的去爱,这并没有任何错!但是你若是瞒着我不说,我会恨你!” “放了我,你打算做什么?”他闻言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我?”若溪似乎认真的想起来,“卖了田庄带着嫁妆远走他乡,若是遇见心动的男人会考虑在一起吧。人生地不熟的他乡,没人知道我的底细,我就说自己是寡妇……” “好狠的心!你是诅咒我死呢!”他咬着牙恨恨的说着,走过去一下就把若溪搂进怀里,力气大得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闷声质问道:“你这辈子想都别想离开我,我不许!什么放不放我的都是借口,你是不是厌烦我了?你是不是心里有旁人了?”他一听见若溪要远走他乡遇见心动男人的话,心口就莫名的窒息般痛起来。 “分明是你出去风流,怎么这会子就猪八戒倒打一耙了?”若溪听见他醋意十足,话里对自己在乎得不得了心里有些甜蜜,“随便你出去认识什么如意、吉祥之类的姑娘,我够大度……” “你就变着法折磨我!”他低下头堵住若溪的嘴巴,把她气人的话全部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若溪的眼睛忽闪了两下随即柔顺的闭上,任凭他在自己的唇上索取、掠夺。他贪恋着若溪唇瓣间的甜美,一想到这美好以后要让其他男人染指便霸道用力起来。 “嗯~”若溪似乎被他的热情融化,身子无力的靠在他怀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 他喘着粗气停住,手指在她微肿充盈的嘴唇上流连,嘶哑着说道:“溪儿,往后不许你有这样的想法!我这辈子认定了你,即便是你不再爱了,也断然不会放开你!活着在一起,即便是死了也要同眠! 二十多年,我第一次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早已经不是毛头小子,是有过经历的男人。多年生意场上的打拼越发的让我比旁人看得通透,爱你生死相随!任何人都不会再让我有这种感觉,只有你!” 若溪闻言心跳加速,迎上他深情的眼神感觉浑身发烫。她轻咬了一下嘴唇,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问道:“哼,那你还去画扇楼跟别的女人**?” “我哪有**?娘子,真真是冤枉啊!”他见若溪娇俏的模样欢喜起来,把她的小手放在掌心爱怜的摩挲起来。 “如意姑娘琴挑林二少爷,倒是一桩堪比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的风流韵事!”她眉眼带笑却听出几分醋意。 宜宣忙又是一番解释发誓,末了还委屈的说道:“娘子,刚刚你不是说随便我去哪里吗?还说会信任我,眼下怎么就翻不过去这一篇了?” “谁翻不过去了?你大可随便去,最好是看上哪位姑娘,也省得拉着我生同衾死同穴了!”说罢跺了一下脚,扭身就要走。 她一会儿气恼,一会儿大度洒脱,一会儿又吃醋撒娇,真真让宜宣琢磨不透却越发的甘愿伏低做小。 他轻轻一带,把若溪拉到自己怀里,“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去不去都生气,到底让我怎么着?” “你还不知道我想怎么样吗?”若溪把头埋进他怀里,眼中有一抹狡黠闪过。这二十四孝好男人都是驯化出来的,若溪觉得他这个夫君有潜质。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他怜爱的轻抚若溪的长发,“我的身体是你的,这颗心也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 若溪的身子微颤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胳膊圈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嘴唇羞涩的微微撅起。宜宣哪里受得了这般的挑逗,低下头噙住拦腰把她抱起来,一边亲吻一边往床边挪。幔帐散开,被翻红浪,又是半宿无眠! 第二天,南宁候世子夫人和郑颢的媳妇儿竟来拜访。若溪得了回禀不免有些纳闷,她和贾思语并无交情还有些不投脾气,至于那位郑大奶奶更是只在老太君的生日宴上见过一次罢了。她们二人怎么会突然来拜访? 若溪虽说纳闷却还是赶忙吩咐人请进来,不一会儿,贾氏和郑大奶奶一同走了进来。 这贾氏穿着一件大红的繁华宫装,外面披一层红纱,宽大的衣摆上绣着金丝。头上戴着金步摇,一走动便微微颤动,衬得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资。旁边的郑大奶奶一身浅蓝,腰间一条白色锦棉的腰带,显得清新素雅。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脸上挂着暖人的微笑,在贾氏贵气逼人之下却也不落下风。 来者都是客,若溪忙迎上前笑着招待。丫头上了茶点旁边静立,二人落座四下打量了几眼。 “今个儿来拜访有些唐突了。”郑大奶奶先笑着开口,“我们爷和世子、二爷是多年的兄弟,咱们自然要勤走动才好。若论起来,我们还要叫你一声大嫂呢。” “若溪不敢。”三人之中数若溪的年纪小,这声大嫂她实在是听着不舒服,况且她们似乎还没熟识到那种程度吧。 “萝卜不济长在埂上!”贾氏细眉一挑,放下手中的茶杯,“世子爷昨个回来便命我来走动走动,说二爷是他敬重的大哥,论理也该是我们前来拜访!” “我们爷也是这般说。”郑大奶奶总是先笑后说话,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主。 若溪想到昨天他们一起去画扇楼的事,又想到侯静康那双阴鸷的眼睛,心下一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一盏茶过后,贾氏拿出一块玉佩来。 “世子爷让我把这个给二爷捎过来,说是这般贵重的物件不该轻易就送人。”她边说边觑着若溪的脸色,见若溪一脸淡然接着说,“其实男人在外面交际应酬再平常不过,可不能把随僧物随便就给人,尤其是那种地方的女人!日后她拿着东西逢人便显摆,弄得好像谁许了她什么似的,太丢人!” “哦?弟妹说得是哪种地方?什么女人啊?”若溪心里冷笑起来,竟然她们找上门认自己这个大嫂,那她就不客气了。 果然,贾氏听见这声弟妹脸抽了一下。 第一百三十 贾思语和郑大奶奶拿着林宜宣随身佩戴的玉佩找上门,故意提及画扇楼的事想要刺激若溪。 那玉佩确实是林宜宣常常带着的那块,光是那菲虹亲手打的梅花络子就是独一无二的。若溪一打眼便瞧了出来,心里虽有些纳闷面上却不表露。她相信昨夜宜宣说得话,也相信自己有拴住他心的能力。这块玉佩肯定不是他送给那个如意姑娘的,不然也不会轻易落到贾氏手里。 她浅笑着问道:“弟妹说得那里是哪里?什么女人?” 贾氏听见她称呼自己为弟妹心里不舒坦,可又挑不出理来,谁让自己一进屋便钻到人家屁股底下做小? “你不知道他们爷们昨个晚上去了哪里?”贾氏故意吃惊的说着,“不过也说得通,男人总是不喜欢咱们女人知道他们在外面做什么。昨个世子爷派人回来吩咐留门,说是去画扇楼喝酒。他脾气虽古怪,可无论去哪里都要打招呼,弄得我好像整日管制着他一样。其实我哪有那么小心眼,男人在外面不过是逢场作戏,只要不当真怎么闹随他好了。”说罢大方地笑了一下。 郑大奶奶只笑不语,瞧了若溪一眼端起旁边的茶杯。 “画扇楼?我倒是没听二爷提及。昨个儿晚上他只说是请客吃饭,酉时未过便回来了,还说世子和郑少还在喝。”若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手一抖,里面的茶水洒了出来泼在衣服上。 她忙告罪进去换衣服,贾氏见了嘴角带着得逞的笑。一旁的郑大奶奶见状不由得苦笑一下,也不知道那位世子爷和自家爷是抽了什么风,非要她们过来演这场戏。最可笑的是,那两位爷还在家里打赌这位新嫂子会有什么反应,正等着消息呢。看见若溪的反应,她觉得自家爷赢定了! 片刻,若溪换了件衣服打里面出来,面色又恢复如常。 贾氏见了不免又添油加醋的笑着说道:“我听说画扇楼那位如意姑娘可是才艺双全,多少男人为了她神魂颠倒。捧着大把的银子想要见她一面都难,也难怪二爷把随身的玉佩送出去,一般的东西人家也看不上眼!不过你别太计较,如意姑娘是画扇楼的头牌,一向卖艺不卖身。” “越是这样的地方就越可怕!她们自命清高假装对男人不屑一顾,其实还不是为了变着法勾搭爷们?不是有句老话这样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着不如偷不着!男人就是喜欢这种调调,所以才趋之若鹜。她们自持会念几句诗,弹几首曲子便自以为是大家闺秀,把男人们逗得团团转。哪个大家闺秀会在爷们面前这般抛头露面,最终还不是为了攀上个高枝?”若溪似乎有些气愤,平静的脸上起了波澜,说完瞥了二人一眼又好像在努力压制怒火的样子。 随即,她又笑着说道:“昨晚上我便瞧见二爷的玉佩不见了,他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那个女人说的话未必可信,说不准是偷偷摸摸拿了去。多谢世子爷帮着拿回来,若是被她拿着说些有的没的,倒让二爷丢脸!” 听着她说出这么一大番话,贾氏眼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又见她喝了一口茶面色恢复常态,心里暗道:你就装吧,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成亲还不到半年,夫君就流连在花丛,还把玉佩送给画扇楼的姑娘了。哼,世子爷再无状也不会做这等事!任谁都看出是二爷送给如意做定情物,偏生嘴硬说什么被偷了去。 “我看必定是如此,不然怎么会老实的交出来?”郑大奶奶一旁打着圆场,毕竟这里是侯府,不好让若溪太下不来台。若溪瞧了她一眼,感激地笑了一下。 这功夫外面进来个丫头,见礼完说道:“奶奶,画扇楼派人送过来一张账单,说是要来收银子。” “什么账单?昨个二爷不是说结过帐才回来的吗?”若溪纳闷的问着。 丫头瞥了贾氏一眼,迟疑一下回道:“画扇楼的人说,昨个二爷走了之后,世子爷在他们那里买了画送给如霞姑娘。” “买画也不至于花了一千两银子啊?”若溪接过账单惊讶的轻呼起来,“这不是坑冤大头吗?” “世子爷还……还……”丫头结巴起来,眼睛不停的瞟着贾氏。 “还什么?”不等若溪追问,贾氏倒是有些坐不住了。她听见侯静康竟然买了画送给画扇楼的姑娘,心里早已经不舒服起来。成亲几个月,她们时常拌嘴感情不算太好。别说是画,就是小物件侯静康都没送给过她。眼下他竟然买画送给贱人,怎么能不让一向飞扬跋扈的贾思语抓狂。 丫头这才吞吞吐吐的回道:“世子爷还把如霞姑娘带了出去,画扇楼的姑娘出场很贵是论时辰收银子的。她们出去两个时辰,一个时辰是一百两白银。而且那幅画是如霞姑娘画得,价钱也是她定的,说八这个数字很吉利。世子爷二话没说就答应下,不过却是记在二爷的账上。” “桂园,去拿银票出去。”若溪闻言便不再询问,笑着对贾氏和郑大奶奶说道,“你们别见笑,二爷的银子都放在我这里。我说男人在外面交际要有银子傍身才好,他执意只放两百两在身上。他还笑着说我傻,说女人管住了男人的钱袋子才能管得住男人。知道这银子是怎么花出去的,自然是知道他在外面做了什么。我一想这话有理,光靠朋友付账能付几次?若是有大用场还得自个有银子才行,让我管就管吧。” 贾氏早已经没了刚刚的得意,脸上阴晴不定起来,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住长长的指甲深入皮肉。 两个时辰能做什么不言而喻!她也听说过画扇楼的规矩,姑娘们自愿跟客人出去。可那些姑娘都标榜卖艺不卖身,一个个装圣洁,能到跟客人出去的份上都是有些瓜葛的。莫非是世子爷对那个如霞有了什么承诺?难不成让她跟一个女表子做姐妹?一想到这里她便沉不住气,站起来告辞了。 郑大奶奶也跟着走了,若溪把那块玉佩拿在手里玩味的笑了一下。 却说贾氏急匆匆回了侯府,侯静康正和郑颢一边饮茶一边说笑,见到她回去俱是眼睛一亮。他们想知道到底谁赌赢了,更期待若溪的反应! 不料,贾氏气冲冲进来,瞧见郑颢在场忍住没有发火可脸色却难看极了。 郑颢瞧见有些不对劲,忙起身告退走了。侯静康不悦的问道:“你又发什么神经?非要让我在兄弟跟前没脸才高兴?” “我是发神经,我是没有什么如霞姑娘温柔体贴!爷干脆给我一张休书,然后把那个如霞娶进门做正经夫人,省得在外面偷偷摸摸不畅快。”她憋了一路的醋劲爆发出来,“还说什么林二爷跟如意不对劲,我还跑到人家府上去看笑话。没想到真正的笑话我是自己,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侯静康听得摸不着头尾,纳闷的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爷还真是装疯卖傻的高手,昨晚上的事眼下便记不得了!”她冷笑着。 侯静康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见她无理取闹一甩袖子抬腿便往外面走。她跺着脚把茶杯摔在地上,喊道:“出去就别再进来!” “哼!”侯静康头也不回的走了,她见状哭起来。 丫头忙进来劝解,她哭了一阵方停住,吩咐人去瞧瞧世子爷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派去的人很快便回来回禀,说是世子爷出府往郑府去了。 她听了紧咬嘴唇,今个儿不光是在若溪跟前丢人,更是让郑家大奶奶看了笑话。这一切都是因为画扇楼那个贱蹄子,她不由得面色狰狞起来。 贾氏低声吩咐陪房几句,便让她下去安排,她制不住世子爷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贱人?,没多一会儿,画扇楼便去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主,进去二话不说就是个砸!扯着嗓子找如霞,吓得老板把人藏起来不敢露面。 画扇楼出入的都是大人物,怎么可能一声不吭说砸就砸?画扇楼也养了不少打手,拿着棍棒出来对持,很快便有人插手。事情很快便传到侯静康耳朵里,他不得不赶了过来,郑颢也跟了过来。 他们正在一处说话,没想到就有人来禀告,说是世子夫人派人砸了画扇楼,人家不让了闹到了官府。眼下画扇楼是三方对峙,侯府的人、画扇楼的人,还有官府的人。 这事闹的真是离谱,侯静康把贾氏恨得牙根痒痒,却又不得不出面解决。这边还没解决好,林宜宣竟然去了。到了画扇楼不言语也静静地坐着看热闹的架势,嘴角还带着看好戏的模样。 侯静康见了气得倒蹶,不过事情还是很快就被解决,毕竟南宁候世子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 “难怪大哥宠着大嫂,没想到大嫂还真是个妙人!”刚一出画扇楼,郑颢就忍不住大笑起来,“打小二哥就喜欢捉弄人,唯独捉弄不了大哥,眼下又出个大嫂。哈哈哈哈……”他听见自个儿媳妇说了在侯府的事情,昨晚上他跟侯静康一起离开,哪里有什么买画、如霞的事?一听就是若溪设的局,真是小瞧了这位大嫂! 他拍拍侯静康的肩膀,忍住狂笑说道:“二哥,咱们俩打赌没有赢家,最大的赢家竟然是大哥!这辈子能娶到大嫂这样的女人真是幸事,羡煞旁人啊!” “哼!”侯静康铁青着脸走了,倒是林宜宣难得的满面春风。 他心情好的不得了,回了侯府还忍不住笑着跟若溪说起侯静康的脸色。 “你们还真是小孩子,加在一起快六十岁搞这种东西!”若溪无奈的摇摇头,“本来吃的好好的午饭,一听见画扇楼的事你就跑去看热闹,还真不像你的性子!好歹他也是你兄弟,你落井下石起来却不手软。人人都说南宁候世子脾气古怪刁钻,我看你才是真正的乖戾。” “谁让他搅屎棍子一样在咱们中间捣乱?若不是你古灵精怪,眼下受苦的人就是我了。”他一听说侯静康指使媳妇过来挑拨,正想找他算账呢。没想到若溪就料理了他,倒免了宜宣动手。 若溪放下手中的活计,觑着他说道:“料理完外面的,这回该轮到你了!” “那玉佩可不是我给出去的,怎么掉的什么时候掉的我真是不知道!溪儿,你要相信我,我……”他赶忙解释起来,瞧见若溪不气不恼的样子心里又打起鼓来。 “谁说是你给出去的了?”若溪眉头微蹙,“我是怪你不经心,随身戴得物件没了还不自知。那玉佩不是什么好物件,可上面的梅花络子可是菲虹亲手打的,世上独一无二。若是找不回来,那孩子难免不会伤心,还以为你不喜欢故意的呢。你这个做父亲的总是忽略孩子的感受,今个儿早上我提及逸浚在学里被先生夸赞,你也不知道赞他几句。” 他见若溪没有揪着玉佩的事情不放这才放心,听见她提及逸浚回道:“这有什么好赞得?我小时候每日都被先生夸奖,我的儿子自然不能差!再说,打小我就没称赞过他,他也不会习惯听。” “我看是你不习惯说出口吧。有哪个儿子不喜欢听见父亲的夸赞?”若溪闻言淡笑着回道,“逸浚跟其他孩子不同,到现在也没完全打开封闭的内心。你的一句话会让他受到莫大的鼓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想要让他变得自信,内心强大还要走很远的路,我们要帮他!现在每天的按摩和拉筋对于他来说似乎进入了最痛苦的阶段,看着他满头大汗咬破嘴唇的模样我真是有些下不去手了!唉,苦了他了。”说到这里,她脸上满是疼惜的味道。 “好!都听你的!”他轻语着嘴角带着宠溺味道,“溪儿,怎么办?心里装满了你,可还是觉得爱的不够!”说罢过来圈住她入怀。 纵使听多了他讲得情话,若溪还是感到心跳加速,依偎在他怀里笑着回道:“怎么办?我快被你宠坏了!” “我就喜欢宠你,惯着你!”他轻笑着用手指点着若溪的小鼻头,“宠坏你更好,省得有人惦记!” 二人正在调笑,外面有丫头回禀,说是南宁候世子来了正在外书房候着呢。 “快去吧,莫让他等急了。”若溪笑着说道,“他心里一定在憋屈,你好生安慰他几句。” 宜宣闻言笑着出去了,侯静康正顶着一张臭脸在书房坐着,见了他便要酒。 “你府里没有酒?大晚上不让人消停,跑到我这里折腾!”宜宣吩咐人准备酒菜,却只陪着喝酒并不夹菜。他习惯了吃小厨房的饭菜,大都是若溪亲自做或是指挥厨娘做得,很合他的胃口。看着眼前油腻腻的菜,他一口都不想吃。 不多时,小城子拎着食盒进来,打里面掏出两个小菜说道:“这是二奶奶亲手做得,吩咐丫头送了出来。奶奶怕二爷吃不惯外面大厨房的菜,说空腹喝酒伤身。” “哼!”侯静康竟冷冷的哼了一声,拿起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他瞥着那两个不起眼的清淡小菜,还是忍不住夹了一口尝尝。 吃了一口便眼神一敛,紧接着连三连四的夹起来。宜宣见了伸手把盘子拽到自己跟前,皱着眉头说道:“这是我媳妇做给我吃的,你少碰!” “不过是一盘菜罢了,连这点儿都不想让我吗?”侯静康放下筷子又喝了一杯酒,沉默了一会儿说着,“若是再等几日,母亲会答应若溪给我做妾!那么今日坐在对面春风得意的那个人就应该是我!” “若溪?你大嫂的闺名也是小叔子能随便叫的?”宜宣听了这话心里极其不舒服,“给我做继室都委屈了她,你小子还敢想什么做妾!我早就告诉你要断了心里的念想,竟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还当我是你大哥不?” “若不当你是大哥,我怎么能这般认命?换作谁我都敢争一争!其实那次路遇我就意识到,大嫂不是我能驾驭的人物,十分念想就只剩下三分,眼下连那三分都没了。”他耷拉着脑袋说着。 路遇?宜宣听了一皱眉,似乎没听若溪提及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倔强无畏的样子倒有几分大哥的神采,登时我便想到了她站在大哥身边的样子,竟然觉得很登对!”他一脸苦笑,不过这话却让宜宣高兴起来,继而心里又有些别扭,她们什么时候有过这般的交集了? 吩咐人把喝得醉醺醺的侯静康送回侯府,宜宣抬腿回了内院。若溪正在灯下鼓捣什么,见了他忙放下迎过来。 闻到他满嘴的酒气,若溪一皱眉推着他往后厦去。他也顺势搂住若溪的腰肢,假装喝多了靠在她身上。 “好重!”若溪皱着眉头说着。 他却突然说道:“改天我们去田庄骑马,学会了免得在别人面前出丑!” 呃,若溪听了一怔,神游间只觉得身上被淋湿。抬眼瞧见宜宣正拿着莲蓬往自己身上淋,她忙躲闪起来,“别闹!” “谁闹了!我是在惩罚你!”他嘴角噙着一丝不悦,把若溪推到墙上挤压着,似乎要把她揉碎了才肯罢休。 她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隐隐约约的感觉越发得撩人心弦,宜宣贴得更紧还不时蹭一下似乎在感受胸前的柔软和弹性。 他轻咬着若溪的耳垂,身子早已经在叫嚣,大手不安分的上下游走,敏感部位还会停留揉搓。 “你怎么没跟我说起路遇侯静康同乘一匹马的事?”他嘶哑着问道,使劲嘬了一下她的脖子。 酥麻立即绽开,若溪微颤了一下,“那是成亲之前的事了,况且……啊……”感觉到他的手指肚在胸前上面打圈圈,她情不自禁的轻吟一声。 “况且什么?嗯?”他已经开始扒她的衣服,对于她的回答心不在焉起来。嘴唇沿着她的颈子往下亲,一路点火撩拨,听见耳边传来若溪的娇喘不由得心满意足。 “那怎么能叫同乘?根本就是把我当成沙包横放在马上,然后又扔下地罢了。”提起那次被侯静康挟持,若溪就不由得生气。那小子犯浑的时候还真是欠揍,这次还想要挑拨离间,整治他算是对了! “跟我亲热的时候不要想着别人!”宜宣有些霸道的命令着,“只许你想着我!” “还不是你非要追着问……唔唔……”还不等她说完,嘴巴便被堵住。 一个时辰之后,宜宣披着袍子抱着若溪打里面出来。若溪身上盖着大毛巾,一脸的娇羞无力。 “宝贝!”他把若溪放在床上,扯掉大毛巾像饿狼一般扑上去。 “不要!刚刚在里面……”若溪咬着嘴唇臊得脸通红,想到刚刚在浴室里做那码事就心跳的厉害。他还真是开放,哪里都要尝试一下。 他坏坏的笑着,俯在她耳边说道:“在里面你扭着手脚不让,把我勾得上不上下不下,小磨人精!” 不让不也没拦住吗?若溪小声嘀咕着,挣扎了几下还是抵不住他的撩拨和哄骗,瘫软成一汪春水任他肆意妄为了。 第二天起来照镜子,若溪发现脖子上竟印了草莓不觉有些羞臊,忙吩咐青玉找件高领的衣服遮住。 她们刚想去给侯夫人请安,梁姨娘又款款的来了,说是自己母亲过生日想回娘家一趟。宜宣听了没言语,若溪便答应让她回去,还吩咐人备马车备贺礼。 “你倒是好心,就是不知道她可承你的情!”宜宣见状说着,他知道梁姨娘仗着生了菲虹资格又老每每背后生事。 若溪闻言笑着回道:“她好歹也是你的姨娘,是菲虹的生母,这点面子还是要留的。这段日子她还算知道进退,除了不能把你共享,该给她的我不会亏待!” 到了侯夫人那里,见到侯夫人正在喝茶。她们刚刚请安坐定,就听见侯夫人说道:“昨个儿画扇楼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吧?”说罢瞟了宜宣一眼,分明有警告的味道。 侯府家规甚严,打祖辈开始就没有子孙流连青楼等地的先例。虽说画扇楼不算是青楼,可毕竟是爷们找乐子的风流之所。偶尔去去倒无所谓,若是跟里面的姑娘有了什么瓜葛闹出什么丑闻就绝对不能谅解。 侯夫人听说贾氏派人去画扇楼大闹了一场,都是因为世子跟里面的一位姑娘有染。她还知道宜宣也同去了,便特意说出来敲打敲打。 “那种地方男人在外面应酬推脱不掉偶尔去一两次无妨,只是不能当真闹出笑话。”她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世子肆意妄为不知道约束自个的行为,那贾氏又娇纵惯了半点委屈受不得。针尖对上麦芒,谁都不肯退让一步。小夫妻不好对打,就拿外面的人出气。可她们也不想想侯府的脸面,家丑不可外扬啊!”说罢满意的瞧了若溪一眼。 她知道昨个儿贾氏来过,似乎是把宜宣贴身的玉佩送了回来,说是送给画扇楼一位姑娘了。饶是这样也不见若溪气恼,做侯府的儿媳妇是该有这等胸襟和气度! 宜宣记得若溪说过,在婆婆面前不能帮衬他的话,只淡淡的说道:“虽说靖康处事怪了些,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分寸,是弟妹性子太急没搞清楚的缘故。男人在外面行事,哪能样样回来细诉?” 侯夫人听了也没说什么,他告退出去了。若溪跟着婆婆去给老太君请安,二太太又提及画扇楼的事情。 “我听说二小子也去了,昨个贾氏和郑大奶奶来了,说是归还什么玉佩的。不过是丫头听见只言片语的,我乍一听画扇楼出了事还以为跟二小子有关唬了一跳呢。好在二侄媳妇大度……”她话说到一半就停住,端起茶杯慢抿了一口。 若溪听了笑着回道:“昨个二爷请世子爷和郑少爷请饭,不小心把随身戴着的玉佩掉了。好在世子爷捡到,就让世子夫人送了回来。” “哦?原来是掉了,我还以为是送给……呵呵……”她笑了几声,话虽未说出来可言外之意很明显。上次宜浩在荣家胡同养了外室,田氏大闹一场被老太君责骂,宜浩和宜宣为此还在祖宗牌位面前跪了一晚上。 这件事一直让二太太觉得脸上无光,眼下竟听说宜宣把玉佩送给画扇楼的什么头牌姑娘,她怎么能轻易放过?等着她们小两口闹扯起来,没想到却听见贾氏派人去砸画扇楼。一场好戏没看成,真是可惜了! 她特意在老太君跟前提及这件事,就是想找找面子,谁说大房生养的儿子稳重懂事了?这不也去外面风流吗?眼下是送定情物,以后指不定就养在外面了。 侯夫人眼神一闪,不等说话就听若溪笑着回道:“那玉佩虽不值钱,可上面的梅花络子却是菲虹亲手打的。二爷断不会把女儿做的东西送给不相干的人,这实在不是二爷的处事风格,即便是一般的父亲也做不出来!二婶母应该知道二爷的性子,这么多年在外面做生意走南闯北的哪次孟浪过?画扇楼的事情倒是让二婶母白白担心一场,这倒是我的不是。若是知道二婶母对临风居的事知道的这么多,我该早些回禀二婶母才是,免得让您操心啊。” “府里的下人什么时候这般没规矩,竟然敢在背后论及主子的事了?”侯夫人眉头一皱,“看来真该好好整治一番!弟妹,是哪个下人乱嚼舌根?” “呃。”二太太被她们婆媳一唱一和弄得坐立不安,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老太君,支吾了起来,“我去园子里逛偶然间听见,也没注意那丫头的脸。” “嗯。”老太君适时的轻哼一声,众人皆不再言语。不过这一来一去高低分明,二太太狠狠瞧了若溪一眼,只暗暗把手攥成了拳头,当着老太君的面却不好发作。 若溪抬眼迎上去似乎被二太太的眼神吓到了,忙低下头端起茶杯喝茶,低垂的眼中却有众人未见的一丝精光闪过。老太君瞪了二太太一眼,面带不愉之色。这老二媳妇也太没有个长辈的样子了,当着众人的面给一个晚辈难堪。为难不成就生怒气,吓得侄媳妇儿变了颜色。不管若溪的害怕是真是假,看在众人眼中都是她这个长辈的不是。这等谋略还妄想要握住管家的大权,真是自不量力! 由此也看出二太太心胸太过狭隘,倘若有朝一日让她握住了管家的大权,恐怕是家无宁日了!房贵妾见状眼神一闪,倒是多瞧了若溪几眼。 “二小子打小就是个稳妥的孩子,这么多年在外面没沾过花惹过草,倒是让人省心。”老太君严肃地说道,“不过还要从画扇楼的事情上吸取教训,咱们侯府的好名声不能玷污!” 说完又对若溪和田氏说道:“你们都是侯府的孙媳妇,要时刻把侯府的兴衰荣辱放在头里。遇事要多想想,无论孰是孰非都要留下回转的余地。男人在外面难免被狐媚子纠缠,做媳妇的要大度好生劝解,切不可像贾氏一般胡闹! 女人再能耐,靠得最终还要夫君!在外面要给足夫君的面子,回到家里要体恤夫君奔波的辛苦,这样夫君才能心生感激敬重。拈酸吃素不是大家闺秀所为,更不是驭夫之道!这番话当初我也跟你们婆婆和婶母她们说过,这么多年她们还从未让我在这上面操心。” 二人听了慌忙站起来,田氏的脸更是白一阵红一阵。老太君这边刚刚说教万事,外面就进来个小丫头回禀,说是四姑娘打田庄上回来了。 “四丫头病好了?”老太君听了很高兴。 不一会儿,就见晚瑕打外面进来。她穿着一件湖蓝的长裙,外面罩着一层白纱,行动间飘逸灵动。头上一个简单的双髻,只戴珊瑚玳瑁,颈上一串珊瑚项链,显得整个人素雅大方。众人皆是感觉眼前一亮,不过想到这是入宫前若溪帮着配好的服饰便又淡定了。 她先给老太君见礼,又见过众人,多一个字都没说性子倒是跟从前一般。众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老太君只简单问问她的身子便命她坐了。 不一会儿,众人告退纷纷离去,晚瑕便随了若溪回临风居。 “怎么舍得回来了?”若溪把丫头打发下去笑着问道。 她闻言回道:“太太派人去看望,又说二表嫂喜得贵子就要做满月。反正早早晚晚都要回来,索性让太太顺心。” 若溪听了眼神一闪,看来太太有意带晚瑕出去交际,看来这是要给她找婆家了。不知道她这般聪慧的姑娘会花落谁家,看她眼中些许的焦虑应该是有所察觉了。 “多谢二嫂把没织完的毛衣给我捎过去,那几本书也很有意思。”她淡淡的笑了一下。 若溪瞧见笑着说道:“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要多笑笑。” 她闻言一怔,脸上突然涌上少许红晕,低下头摆弄手中的毛衣。若溪见状觉得纳闷,怎么看着像动了春心的模样? “这是我给太太织得,二嫂瞧瞧可还能穿?”她忙把话题扯开。 莫非此次进宫有什么事发生?姑娘大了总是有些小心思,若溪没有追问把毛衣接了过去。打开一瞧,她不由得点头称赞,“想不到四妹妹有双巧手,这花样款式都非常适合太太的年纪和肤色。太太见了一定会喜欢!” “喜欢就好!”她神色忽得黯淡下去,随即又恢复正常。 若溪见了拍拍她的手背,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早该这样做!” 庶女和嫡母之间纵使是母慈女孝也终是隔了一层肚皮,更可况太太一直不喜晚瑕!若溪不想过多的评价她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觉得事在人为。若是晚瑕肯投其所好,她在侯府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她为了逃避进宫的命运把自己伪装成庸俗不堪的模样,眼下过了那一关又到了要找婆家的时候。这一关可完全是太太做主,她能不奉承讨好吗? 看着眼前谨小慎微活得战战兢兢的晚瑕,若溪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身为一个庶女,从来就不能真正的做主。她在韩府步步为营最终能跟嫡出姐妹平起平坐,可到头来还不是得屈服于家族利益,嫁给林宜宣做贵妾?虽说后来她成了继室,可却大半是天意而为。 晚瑕是个心里明白之人,也正是因为她看明白了这一切,才会无奈纠结痛苦。 “笑口常开,好运自然来!”若溪笑着劝慰道,“整日的唉声叹气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来,给奶奶笑一个!”说着轻佻的挑起晚瑕的下巴,邪魅的瞧着她。 “二嫂!”晚瑕急忙躲闪开,红着脸喊道,“二嫂竟然这般轻狂,都是让二哥惯得!” 若溪见状捂着嘴巴笑起来,“你倒是一日比一日牙尖嘴利,在我面前竟半点也不矜持,这又是谁给惯得?” “我倒想像二嫂一样有二哥惯着……”她脱口而出,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满脸的绯红。 若溪笑着打量她的表情,打趣地说道:“你也想找个像你二哥一样的夫君,整日把你捧在手心里宝贝着。只是不知道太太给你找个什么样的婆家,夫君是圆是扁,婆婆可好相与。我说得对不对?” “二嫂何必捉弄我?那些事本不是我一个姑娘家该想的,而且想了就有用吗?”晚瑕先是一羞,随即脸色黯淡起来,“有时候想了反倒让自己不舒坦,不如就傻傻的过吧。” “连做做美梦的权利都不给自己,你活得还真是沉重!”若溪见了幽幽地说道。 晚瑕闻言身子一顿,眼神变得飘渺起来。若溪也不打扰她的冥想,走到书桌旁继续画她的画。 不知道过了多久,晚瑕怔过神来,走过去看她快要完成的画。 “这幅画还真是奇怪,为什么上面这么多小格格?”她见了奇怪的问道。 若溪笑着放下手中的笔,把画纸拿起来笑着回道:“这是我给逸浚做得简易拼图,把这画粘在薄木板上,让木匠照上面的小格分割开来就行了。” “拼图?”晚瑕纳闷的重复着,她可是第一次听说这玩意儿。不过她知道若溪有许多新奇的主意,童话书、小布偶,既然是给逸浚应该是玩具类吧。 “把它们变成零星的小块,看看能不能拼成一幅图。”若溪笑着解释道。她见逸浚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忍剧痛,就想着找个物件分散他的注意力。这拼图既有趣又要动脑,应该能让他感兴趣。 若溪吩咐人把林总管请了进来,亲自跟他说明白这拼图的做法,请他找木匠去制作了。自打见识过若溪奇特的想法,林总管对这位二奶奶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得了她的吩咐马不停蹄去办,下晚就完成送了进来。 一张大木板上抠了个挖槽,那幅画就嵌在里面,细看是如很多小方块组成的。做得如此精致,倒是出乎若溪的意料。 等到晚上帮逸浚按摩的时候,若溪把拼图拿出来,“先看看完整的图,然后把这些零星小块儿卸下来,试试看能不能拼成原来的样子。” 逸浚好奇的接过去,看了几眼便把小方块全都拿下来,打乱了顺序一块一块拼起来。若溪见到他手中拿着小方块犹豫迟疑,一会儿放在这里,一会儿又挪到旁边,似乎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拼图上面了。 若溪开始按摩,力道十足,他稍微皱眉却觉得疼痛感比往日轻了很多。逸浚没心思理会腿上的痛感,完全被拼图吸引。刚拼了几块便遇到困难,他的斗志被激起,固执地拼起来。若溪见状露出会心的微笑,手上越发的用力起来,不一会儿额上便冒出豆大的汗珠。 131 第一百三十一 逸浚见到拼图上了瘾,没事便鼓捣,不出两日就可以拼出完整的一幅图了。菲虹见了眼气,跟他借来玩玩,可每次都拼不上几块。 若溪见状只好又画了一张简单些的,林总管拿去找人做出来,菲虹这才高兴起来。府里那几个跟她们年纪差不多的小叔子、小姑子,见到菲虹摆弄都羡慕的不得了。没事就往临风居钻,若溪只好招待,临风居迥然成了幼儿园。 “怎么这般热闹?”这日林宜宣提早回来,见到几个弟弟妹妹都在临风居便问道。 平日里这几个小的见到他都不敢凑上前,若不是拼图的吸引力太大真是不敢来。前几日他们见宜宣差不多要回来就闪人,谁知道今日他早回来撞见了。 这里面数三房的老五林宜凌最大,他忙站起来规矩地回道:“二嫂做了能开动脑筋的拼图,我们便过来瞧瞧。” 宜宣见过那拼图,常见逸浚晚间摆弄,倒也觉得跟那些玩物不同需要动脑才行。可玩物毕竟是玩物,还要有节制才行。 “这几个里面数你年长,要做好榜样,不能带着弟弟妹妹胡闹!有空便多看看书,切不可玩物丧志!”他板着脸教训着,不怒而威,几个孩子都吓得直挺挺站着不敢言语。 他坐下来,又朝着宜凌说道:“我听说先生已经开始讲《大学》了,背一段我听听!”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宜凌晃着脑袋背起来,倒也流畅准确。 他听了点点头,接着说道:“光会背诵还远远不够,要求甚解。你说说这一段是什么意思?” 只见宜凌面露难色,瞥了宜宣一眼支吾起来,“大学就是让人……让人有好的品德的。知道……知道……” 一旁的若溪见状觉得他有些可怜,不过是个才十一岁的孩子何必这般逼迫?《大学》讲的是三纲八目,三纲指明德、新民、止子至善;八目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多少人一辈子追求这里面的精髓却不得,十人九儒却又能有几人能真正的出道入佛呢? “二爷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也累了,做学问的事还是交给学里的先生操心。”她笑着说道,“眼下天色不早,让他们散了吧。” 宜凌听了眼睛一亮,听见自己二哥答应了一声忙带头告退出去了。若溪看他的架势似乎还想要教训儿子,便急忙找个由子把他拉回房了。 “慈母多败儿!”他任由若溪侍候洗漱换上家常衣服。 若溪闻言笑着回道:“你又在哪里受了闲气,回来就拿儿子兄弟砸筏子?” “她们整日缠着你不消停,你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我若是不吓唬吓唬她们,这临风居就清净不了了。但凡孩子都喜欢跟你亲近,小姑子、小叔子没有不跟你好的,你到底怎么笼络她们的?”他接过若溪递过去的茶喝了一口,顿觉清香满口,就是比外面的好喝,“况且五弟属实不在学业上用功,你听听他刚才的回答。” “学问不是一天做出来的,五弟还小要慢慢来。”若溪柔声说道。 他却皱眉说道:“十一岁已经不小了,我当年像他这般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学着做生意。十一弟也不过长他两岁,做起文章来可是他骑马都追不上的!” 提及韩晹,若溪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小子说要游学正等着她消息,这几日事多她竟忘得一干二净。眼下听见宜宣的话猛地想起来,忙跟他说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宜宣的说辞跟韩晹一样,听语气是支持他的想法,“好男儿志在四方,况且十一弟确实需要些历练才能有所顿悟。” “我是担心他在外面的安全。”若溪皱着眉头回道。 宜宣闻言想了一下,说道:“往南边去这一路上都有咱们家的分铺,我休书一封让十一弟带着,到时候自然有人会照应。” “那敢情好!”她听罢笑了,“我明天就回娘家一趟,把这件事告诉十一弟,再帮他跟祖母说说情。” “嗯,早去早回。”宜宣叮嘱着。 第二天一大早,若溪跟侯夫人请示回了娘家。见到韩晹把事情一说,他十分的高兴。姐弟二人又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也是不放心,可听说宜宣吩咐铺子里的人一路照应便答应下。 韩晹忙回去准备,若溪回来一趟少不得去瞧瞧刚出生的侄子。不过十来日的功夫,那小家伙竟然长大了一圈还结实了很多,连哭声都变得响亮起来。 大奶奶见了若溪十分高兴,笑得合不拢嘴的说道:“这孩子刚生下来那会儿身子骨太弱,大爷唯恐不好养活便起了个小名叫狗子。现在听来真是太难听,大名还没定下来,我只好狗子狗子的喊。他倒像是知道在喊他,一叫便追着声音瞧。你看,他又歪脖子了。这刚刚出生十来天的孩子怎么这般伶俐?聪明劲像极了大爷!” “大嫂子也是冰雪聪明,天天带着他自然就熏染的聪明了。”若溪笑着回道。 大奶奶闻言越发的高兴,拉着若溪说起话来,句句离不开这孩子。 “九妹妹嫁过去也快五个月,怎么还不见肚子有动静?”她关切地说着,“这女人终究是要相夫教子,加上二爷情况又与旁人不同,你越发要在子嗣上用心。” 自打刘府二奶奶生了大胖小子,紧接着灵芝也生下男孩,就陆续有人在她耳边说起生孩子的事情。她也不排斥怀孕生子,虽然心里隐约害怕,可眼下两个孕妇平安无事倒让她安下心来。可是自打初葵来过,这两个多月就不见动静,这怎么能怀孕?大夫说这是正常现象,她只能等着了。 她思量着自个的身子不会有任何问题,每天晚上她都坚持做半个时辰的瑜伽,手脚发凉的毛病也好了。自打初葵来过之后,她感觉到自己在长高,身子的某些部位也开始发育起来。宜宣每每触及都笑着说是他揉搓的功劳,一想到这个她就不禁有些脸红。 “因为有狗子的缘故不敢开窗,屋子里是热了些。咱们去我屋子里坐,他也该睡觉了。”大奶奶见她脸色潮红,以为是屋子里热闷着了。 若溪跟着大奶奶去了上房,不一会儿的功夫若妙就来了。她今年十三,是韩府唯一一个尚未婚嫁的姑娘。她的生母原是大老爷身边的丫头,后来抬了姨娘却多年未育。后来死去的大太太卧病在床,她突然就怀上了,生若妙的时候九死一生伤了根基便未再生养。 这刘姨娘是个敦厚老实的主,性子略有些沉闷,因为侍候大老爷尽心尽力才入了老太太的眼。当年就是老太太做主给了大老爷,也是跟在大老爷身边最久的人。因为身子骨不好,这一二年倒不常出来走动。 若妙的性子不像生母,再加上死去的大太太重病在身无力教养,她反而比较开朗说话直一些。 “九姐姐这身上的裙子可是新样式?真是漂亮的不得了。”她一进来便上下打量若溪,还凑到跟前用手摸衣服料子,“啧啧,这外面的轻纱可是冰蚕丝?听说一匹也不过几钱重,夏天穿最是凉快。这样披在裙子外面有一种飘逸的感觉,估计走起来更抓人眼球。” 若溪见状笑着回道:“想不到十妹妹懂得还真是多。我不过是随便拿一件便穿上,什么料子、样式都不在心。咱们家是换季的时候裁制新衣,侯府却是每个月都要做两套衣服,有些只能穿一次就过季了。” “每个月都做新衣服?”若妙闻言羡慕的不得了,又细细打量若溪身上、头上的配饰眼睛闪闪发亮挪动不开了。 她只比若溪小了一岁,又都是庶出,心里自然有比较的意思。她见若溪在韩府众姐妹中嫁得最好,日子过得最滋润,不免生出些想法来。 “自打九姐姐嫁到侯府就不常回来,我着实想念九姐姐。每每想要过去看望,却怕给九姐姐添麻烦。”她笑着说起来。 头喝茶,她见了眼中有一丝失望闪过。没坐多一会儿,若溪张罗着要回去。她先去老太太那边告退,然后才出了韩府。 回到侯府才知道马茹茹来了,正在侯夫人那边说话呢。她来不及换衣服马上过去,果然见到茹茹在里面。 “要是知道你来我便不出去了。”她笑着说道。 茹茹笑着回道:“我去叔父家串门,没想到轿子坏在侯府附近,我便进来给老太君、侯夫人请个安。有些唐突了,还好侯夫人并未怪罪。” “你这孩子不喜欢走动,整日的窝在家里看书。如今老天爷留客,省得你漫门过!”侯夫人是看着茹茹长大的,又喜欢她沉稳大方的性子,对她很亲近。 若溪闻言也笑着说道:“既然来了就别着急回去,我有不少话想跟你说呢。” “去吧,你们聊你们的去,不用在我跟前拘着。”侯夫人让二人去临风居。 茹茹见到若溪放在榻上的毛衣很感兴趣,细细看了半晌才说道:“我怎么觉得比看天书还难?”她非常聪慧悟性很高,可偏生在红女上不开窍。要让她缝制件衣服,还不如让她做篇文章容易。她见到花样繁琐前所未见的毛衣,立即觉得难如登天了。 “我只是在这上面拿手,若是绣花之类的红女也是见不得人。”若溪笑着说道。 丫头上了茶点退下,茹茹打开茶碗盖,顿觉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她细细看过去,但见茶碗中飘散着两朵茉莉花,还有一朵半开半放的桃花。红白相间,煞是好看! “你最会起幺蛾子,这花也能泡水喝了?”她好奇地问着。 “这你就不知道了,把不同的花搭配起来泡水喝,会有不同的保健功效。”若溪听了解释着,“就说这桃花配茉莉,能补水养颜让皮肤变得光滑细致。把春天里的花苞摘下来,在背影的地方晾干,用的时候直接泡在开水里就行了,简单易做,还不用花银子。” “我倒从未在书上看见过,不过有些药理书上倒有用花入药的记载。” “尽信书不如无书!”若溪笑起来,“红巧梅配贡菊能消除祛斑;苹果花能美白补血;若是在普洱茶里加些贡菊便有瘦身的作用;雪中情最妙,有去皱纹延缓衰老的作用。” 茹茹听了前半句便觉有道理,细细在心里品味,反倒没注意若溪又说了什么。 看见她一脸的若有所思若溪也不打扰,只安静的喝茶随着她去。片刻,才见她笑着说道:“我倒是读书读的太过死板了,今天这趟没有白来!” “何止是死板,都快成书呆子了!我认识的人当中倒是十一弟跟你有一比,说什么要出去游学。”若溪听了摇着头说道,“他是一心要蟾宫折桂,你却是为了什么?” 游学?她闻言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来,“我若是男儿身早就去了!看看外面的世界跟书上写的一不一样。山峰、峡谷、小溪、大海,那里是不是比京都繁华的街市更舒畅呢?可惜……” 她的话勾起了若溪变得遥远的记忆,曾几何时自己也做过要走遍千山万水的梦。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想法消失的无影无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嫁给林宜宣开始,从把自己的心交出来开始?若溪突然感觉到自己变了很多,一直飘忽不定的心找到了依靠,就喜欢上了这种安定幸福的感觉。 “茹茹,你知道这只是一个梦!我们谁都逃不开嫁人的俗套,有些梦可以做,但是不能让自己沉醉在里面醒不过来。”若溪轻叹了一口气,她似乎看见了从前的自己。只不过她活得谨小慎微从不敢泄露心中的想法,茹茹却更自主,更洒脱些。 她听了苦笑一下,喝了一口茶回道:“我何尝不知道?不过是当着你的面说说罢了。韩少爷若是想去游学就让他去吧,难得他肯出去吃苦。” “我是答应了,也帮着安排妥当。只是十一弟不过才十二,从未出过京都,我能不担心吗?”若溪到底是放心不下。 茹茹听见韩晹只有十二顿时一愣,她瞧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韩晹写得诗词,眼神又变得幽深起来。虽然那字体、诗词的内容满是傲骨霸气,一看就是出自青年俊杰之手,可她万万没想到能有这般凌云之志的不过是个只有十二岁的公子。 这时,青玉打外面进来回禀,说是十一爷来了。这个时候怎么来了?她才回来不到一个时辰而已。若溪请茹茹进去里面内室,这才吩咐人把韩晹让进来。 原来这韩晹想要明天一大早便出发,已经去铺子里跟宜宣道谢告别,又特意到侯府跟若溪说一声。 若溪少不得细细叮嘱一番,又问了他都带着谁去,带了什么东西等等。韩晹一一回了,笑着说道:“九姐姐莫要惦记,姐夫亲笔写的书信我贴身放着,一路之上自然会有人照应。带去的两个人常年在外面跑,我一定会平安归来。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写信回来,九姐姐放心好了。” 反正他走定了,若溪担忧也是无济于事,所以她不再反复啰嗦就放他出去了。 韩晹走到廊下,突然瞥见厢房门口出来一个丫头,顿时眼神一闪。出了院门,他笑着问道:“今个九姐姐有客人?” “嗯。”青玉快言快语的回着,“是宗人府丞马大人家的二姑娘,她跟奶奶感情很好以姐妹相称。” 他听了记在心里出侯府去,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两个家丁往南边去了。若溪心里惦记,隔了三五日竟收到了他写来的信。韩晹在里面写了路上的见闻,她看了着实羡慕不已。 “南边你也去过,有什么新奇的?”宜宣见了纳闷的问着。 她却皱着眉头着说道:“我倒是跟着祖母去过一次,可惜一路之上不是在马车里就是在客栈里,哪里见过什么了?” “以后得了空我带你四处逛逛,省得你整日憋在府里不自在。”宜宣宠溺的笑着。 若溪听了笑着说道:“四妹妹说你惯着我呢。” “这可不像那丫头能说出来的话。”他闻言回着。 “你心里的四妹妹是什么样子?”若溪闻言有些抱怨的说着,“你这个哥哥一直不怎么关心妹妹,太太似乎在张罗着给她找婆家,不知道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这样的事历来都是太太做主,我这个哥哥怎么掺和?”宜宣说的话也有道理,她听了只能作罢。 她有心帮晚暇找个好婆家,可惜实在是力不从心,看来只能听天如命了。 过几日,刘府办满月宴,侯府等人少不得去参加。刘二奶奶恢复的很好,虽说看起来比之前略微丰满了些,不过面色红润小腹平坦,看起来竟比没怀孕之前还要光彩照人。奶娘把孩子抱出来,众人都围着看起来。本来就不瘦的孩子越发的白胖可爱,见人就呵呵的笑个不停。 老太君见了越发的欢喜,刘夫人拽着亲家母王夫人的手,笑着说道:“你这个外孙子可真是惹人疼,你还说过几日要回去的话,就不想他?” “想有什么办法?我这个外祖母再疼他,也是不能把他抱回去养。”王夫人瞧着外孙子眉眼都在笑。 刘二奶奶得空凑到若溪身边,俯在她耳边浅笑着说起话来。田氏见了心生嫉妒,这二表嫂不仅是侯爷的外甥女,还是二太太的远方倍女。若论起亲疏,跟她肯定比若溪近。却不知道她怎么就瞧着若溪顺眼,往日里见了自己总是一副高傲的模样,可偏生跟若溪谈笑自由。这个若溪还真是阴魂不散,处处跟自己作对,处处压自己一头!想到这里,她愤恨的瞪了若溪一眼扭头跟旁人说话去了。 对面坐着的是刘二奶奶的妹子,这次跟着母亲过来看望生产的姐姐。她今年才十二,可眉眼间已经有了些许大家闺秀的气派,嘴唇长得很像姐姐。她们母女在侯府住了十来日,每日都要来刘府走动,刘夫人一再留宿她们才搬了过去。 她把田氏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暗自替若溪担忧。她知道姐姐跟这位二嫂子感情很好,心里先对若溪有了好感。住在侯府的日子接触下来,她被若溪的淡然所吸引。可她也知道在高门大户,妯娌之间难免有明争暗斗。田氏强势,家世又显赫,眼下明显的表露出对二嫂子的不喜,不知道她要生出多少事来。 若溪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眼朝着她投过去一个安心的笑。刘二奶奶毕竟刚出满月,没坐多一会儿便带着孩子回去,她妹妹也跟了去。 “四丫头哪里去了?”侯夫人低声询问若溪。 若溪这才发现晚暇不见了,她轻声回道:“可能是去净手,我去寻寻。”这一桌大多是她不熟识的人,她正坐得不自在,刚好借着找晚暇的由子出去透透气。 侯夫人轻哼了一声,心里埋怨晚暇乱跑。她还想让在座的众位夫人瞧瞧晚暇,若是有人上门提亲再挑拣一番。今个儿早上出门,她特意瞧了瞧晚暇的打扮。一件碧玉红的紧身衫,下面配盘锦镶花的撒花裙,看着倒大方得体。就是不知道是赵姨娘的主意,还是若溪帮着拾掇的。 若溪悄悄退了席,想了一下便往人少的后面去。她记得那边僻静处有个小亭子,风景看起来很美,她跟着刘二奶奶去过。晚暇不善与人交际,估计是躲清净去了。 她沿着小路过去,转过花丛远远瞧见小亭子,里面果然有个熟悉的身影。呃!柱子掩映处怎么还有个人?似乎是个男人! 若溪也笑了,却不接她的话茬只低 132 第一百三十二 若溪寻晚暇到了亭子附近,见她果然在里面,不过似乎还有个男人的身影。她立马站住,吩咐青玉在原地等她,一个人往亭子那边去还轻咳了几声。 但见那个男人的身形一闪,迅速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并没露出正脸。若溪也不打算看清楚,弄得彼此很尴尬。 晚暇见到她进来,脸色通红眼中带着恐慌,忙想要说些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跟我走!”她拉住晚暇的手,拽着出了亭子往宴会那边回。 快到地方,若溪回头看了她一眼,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稍微安抚了一下。两个人回到宴会,侯夫人笑着把晚暇喊了过去。 旁边有几位夫人,侯夫人让她挨个的见礼。晚暇的性子本就沉闷,刚刚又惊魂未定拘谨局促中有些心不在焉。侯夫人见了心里气恼,暗道:真是狗肉上不了席,有心帮着她找门好亲事,可她这个木头样子哪个婆婆能看上眼? 酒宴结束,众人纷纷离去。若溪虽跟晚暇同车,却碍于菲虹在一旁只能忍住没言语。回了侯府,晚暇低着头跟着若溪回了临风居。 若溪打发了丫头、婆子,低头喝茶不说话。 “二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憋了半晌才红着脸说道。 若溪闻言抬起头看着她,片刻方回道:“今日是幸好是被我撞见,若是换了其他人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来。不管事情的真相怎样,孤男寡女幽会这个帽子是摘不掉了。四妹妹一向稳当小心,为何要如此行事?” “我……”她轻咬着嘴唇眉头紧锁。 “四妹妹若是不方便就不要说了。”若溪见状回着,“我会把看见的全部忘掉,你切不可再见他!” “今个儿我都跟他说清楚了,以后……哪里还有以后!”她眼中有泪水在打转,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这分明是有故事!若溪见到她满脸的悲戚不由得心生怜意,过去拉住她的手想要安慰。不料,晚暇却扑到她怀里痛哭起来。 若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由着她哭痛快,见她哭得差不多这才说道:“快别哭了,一会儿眼睛肿了旁人还以为我这个二嫂欺负你了。”说罢拿过来锦帕帮她拭泪。 晚暇见了已经停滞的泪水又涌上来,“二嫂,谢谢你!” “长嫂比母,跟我自是不用客气。”若溪轻笑着回道,“哭出来痛快多了吧?你这丫头太过内向,有什么事都喜欢装在心里。你也不想想,终归是心大能装多少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放进去,还不憋屈死!让那些不开心的事都随眼泪流出来,以后乐乐呵呵的过日子。” “若不是在二嫂这里,我是哭都不敢随意哭的!”她苦笑了一下,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若溪拧了一块干净毛巾递过来,她忙接过去擦擦脸,又把头发稍微整理了一下。 “茶都凉了,我让丫头再泡一杯进来。”若溪刚想叫丫头,她却阻拦住。 “二嫂,我有事跟你说。”她喝了一口凉茶,“你还记得上次咱们去刘府,在闹市遇见的那个人吗?” 若溪怔了一下,这才想起那个十五六左右岁的青年,好像在刘府门口隐约也见到了。晚暇怎么会突然提起他,莫非今天在亭子里的那个人……不对啊,晚暇整日待在府上怎么能跟他有瓜葛? “他叫孟阔,是大皇子身边的三等侍卫。上次刘府给孩子办洗三,他是奉了大皇子的命令去送贺礼。后来我进宫待选,偶尔又见到他。”晚暇的脸上出现害羞的红云,“虽说我没有心思留在宫中,可是旁人却不这样想。她们见我有德妃娘娘撑腰,便觉得一定会留下宫中。明面上对我客气亲近,背地里却搞鬼欺负。 我跑到无人的地方哭,他遇见便安慰了我几句。后来我见到他的衣服被树枝刮破,便帮他缝上,这样便熟悉起来了。没想到我‘生病’要被送出宫,他得知消息竟托人捎了块玉佩给我。 今个儿我在门口下马车竟瞧见他,便想着把玉佩还回去,所以才……我都跟他说清楚了,往后不会再有瓜葛!”说到这里她面露哀怨之色,不难看出心里对孟阔是有好感的,或许不仅仅是好感。 若溪一直在静静的听,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孟阔,几岁?” “十五。””> “家里都有些什么人?”若溪接着问道。 “他从小就是个孤儿,也怪可怜的。”晚暇回完迎上若溪玩味的眼神,脸猛地发胀起来。 “四妹妹很喜欢他?”若溪笑着问道。 “二嫂!”晚暇听了发虚的说着,“不过是他救了咱们,又在宫里见过几次罢了。我本不想那他的劳什子玉佩,可又没地方送只好暂时收下。这会儿子还了回去,心里就没有牵挂了。” “没牵挂还哭得这般厉害?”若溪轻叹口气看着她,“你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忍住,什么都可以不争不要,可惜到底是心不甘情难断!” “二嫂!”她闻言再次泪悬。 这么多年她一直活在伪装之下,习惯了被忽视,习惯了不受待见。她原想要就这样过一辈子,无大悲无大喜只求抱有一颗安定的心。可命运偏偏让她遇见了孟阔,每一次遇见都是她卸下伪装的时候。孟阔就这样轻易的撞进了她的心里,突然到她来不及设防。 哪个大家闺秀的夫君是自己找的?更别说是她这样一个不受宠爱的庶女!她心里很清楚两个人想要一起是被世俗所不容的,是一场可望不可即的梦。她能做得只是快刀斩乱麻,让自己很快回到以前的状态。 “一切都会过去的!”她似乎是在告诫自己。 这个世上最难过的便是情关,晚暇是个内敛不轻易袒露内心世界的姑娘。若溪就怕她一旦对某人卸下心房,感情便会像失控的洪水,不是她再能控制的了的。每一个人的内心都在渴望爱与被爱,当这种需求从被压抑到被点燃,便注定无法熄灭! 若溪不想说些空话劝慰她,还得她过得去自己心里的坎才行。那孟阔是个五品的三等侍卫,虽说品级不低,可却差在没有家族支撑。侯府怎么可能把姑娘嫁给他这样的人物?看今个儿侯夫人身边的几位夫人,哪个不是官宦世家?既然这事没门,她还是早点断了念想的好! “二爷回来了。”外面传来青玉的声音,二人听了忙不再言语。 晚暇站起来,见到宜宣进来低头见礼,“我先回去,明个儿再过来向二嫂学织毛衣。” 看着她出去,宜宣这才奇怪地问道:“四妹妹怎么了?瞧着怎么像哭过的样子?有什么事吗?” “娘们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若溪没说,她觉得晚暇不会希望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既然晚暇决定从此撩开手,那就权当没这个人,没这回事吧。 宜宣闻言也不再多问,换上家常衣服说道:“三弟从别院回来了,去了祖母那边。” 若溪听了一怔,随即眼神变得飘忽起来,片刻方回道:“不知道这个决定是福是祸,将来……”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你就别多想了。”他把若溪搂在怀里,还想要说什么丫头却来回禀,说是老太君让他们过去一趟有事宣布。 二人相互瞧了一眼,赶忙赶了过去。到了安福居一瞧,大伙齐刷刷都到了,老太君满脸带笑的端坐在上面。 “我召大伙来是有件喜事要宣布!”老太君笑得抬头纹都开了,“刚刚三小子打别院回来,说是若影怀上了!已经找了大夫瞧过,一个多月的光景。不到三个月本不该大肆宣扬,可这是咱们家的头一个第四辈晚人,该让大伙都知道好高兴高兴!” 却见田氏听了脸色变得苍白,愣了一下端起茶杯低下头喝茶掩饰情绪,可若是细细打量就能发现她的手竟在微微抖着。她比若影晚进门两个多月,宜浩虽不常宿在内院,可一个月总有十来日在她房里。这一年过去她的肚子却半点动静都没有,说不着急那是假话。可若影和香秀也没动静,倒让她稍微舒坦些。 上次老太君把马上封侯送给刘二奶奶,还说若是谁生下嫡玄孙便把整盒的宝贝全都送出去。她心里就越发的急迫起来,不完全是为了那盒子里的东西,只是为了赶在若溪前面。老太君的许诺是一个信号,表明她是多么看重这个孩子!这可事关定伯侯世子的封号落到哪一房,田氏怎么不迫切呢? 眼下若影竟怀上了,虽然生下儿子也不是嫡出,但却让宜浩多了一个争夺世子的筹码。若影本就是贵妾,日后若是仗着这孩子压制她一头也未可知。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二太太听了这话早就已经坐不住了,喜形于色的说道:“真是太好了!我就说庙里的签不会错,说是咱们府上要添人进口。上次宜浩遇见的高人不也指点了,若影这才去了别院祈福。没想到这两个多月的光景便怀上了,真是菩萨庇护啊!”说罢不住的念起阿弥陀佛。 “还是赶紧派人把妹妹接回来,别院毕竟不比府上方便。”田氏赶忙笑着说道。 宜浩却回道:“不行,这孩子是在别院祈福才得来的,要继续祈福才能保证孩子平安降生!我会派人过去精心侍候,大夫、稳婆都预备下放在别院里,等到孩子生下来再让她们母子回来。” “嗯。”老太君闻言点点头,“派去的人要稳妥,稳婆也要从官家请,千万不能出半点差错!” 宜浩听了忙答应下,田氏的眼神一闪,捏着茶杯的关节发白。 “侯爷他们还没回来,他们若是听见这消息指不定多高兴呢。”老太君又吩咐厨房今晚上加菜,大伙都在一块吃。 侯夫人听见若影有了身孕,虽然替宜浩高兴,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她在心里暗暗思忖,这若影从头到脚都不如若溪一半,可偏生在子嗣上要了强。看着若溪稍显瘦弱的身子,侯夫人便想着要给她抓补药了。 若溪感觉到侯夫人殷切期望的眼神,只好假装没瞧见低头喝茶。 “老太君马上要得玄孙,笑地合不拢嘴了。”房贵妾笑着说道,“若是两位侄媳妇有了身孕,恐怕老太君会越发的高兴呢。” 这房贵妾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一句话便把矛头指向田氏和若溪二人。她们能说什么,只有红着脸低头。 “慢慢来,都会有的。”难得老太君心情好,和颜悦色的对二人说着,“若影还不是嫁过来一年多才怀上?司浓三年才开怀,还不是生下个白胖的大小子?咱们侯府一向子嗣旺盛,第四辈也少不了!”说罢笑起来。 众人闻言纷纷说起来,谁家的媳妇第三年才生第一个,紧接着就一年一个了;某某家的媳妇九年不生,夫君连休书都写好了,谁曾想竟怀上了生出来还是龙凤胎!屋子里的气氛顿时热络起来,不知道谁张罗打几圈马吊,桌子很快就支起来。 晚暇的脸色一直就不好看,她告罪回去了。众人见惯了她的不合群也不往心里去,唯有若溪明白她在难受什么。 晚间侯爷等人回来,听了这事也很高兴。老太君在安福居留饭,一共开了四桌。 “今个儿是咱们自家人在一起吃顿便饭,谁都不用立规矩都坐下!”老太君吩咐着,儿媳妇带着孙媳妇纷纷告罪坐下。 因为有三位老爷在,晚一辈都不敢大口吃饭,一屋子人倒不闻半点动静。宜宣习惯了一家四口边吃边聊几句,这功夫反倒有些不习惯起来。若溪瞧见他并未吃多少,心里便想着回去做宵夜了。 吃罢饭,侯爷陪在老太君跟前说了一阵子的话,见老太君面露倦色才告退。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起了一阵凉风倒有些发冷。 宜宣忙把若溪的手握在掌心,笑着说道:“看样子要下雨,这时候的雨水正及时。田里的庄稼正在拔高,刚好借上劲。” “不知道芝麻长得怎么样了?我该派人去田庄瞧瞧。”若溪听了回着。 “今个我去看过了,长势喜人!”他笑着回道,“柴伯倒是个种庄稼的好手。” “当初祖母意欲把西郊的大田庄给我做陪嫁,我相中柴伯的能力、品质,这才要了这个小的。”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临风居,刚一进院子就听见菲虹的哭声。刚刚在老太君那边吃过饭,若溪见孩子们困了便命人先带了回来,况且逸浚的腿要需要泡药汤。这一会儿工夫怎么就哭了?受伤了? 哭声是从逸浚的房间传来的,若溪忙快步走进去。一进去便瞧见奶娘等人正在哄,菲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逸浚满脸的无奈。 “这是怎么了?”她见菲虹小脸上满是泪水,抽抽搭搭的可怜极了。 “姨母!”她扑到若溪怀里,哭得越发委屈伤心起来,“我……我把哥哥的拼图弄坏了!” 哦,原来是这等小事!若溪这才注意到床边放着拼图,有一块上面的画掉了块角。毕竟是用纸画得粘在木板上,用得次数多了自然就容易坏。 “坏了再做就是,不用哭!”若溪蹲下笑着帮菲虹擦眼泪,“哥哥不会怪你,倒是你哭得这样凶,会让哥哥心里觉得抱歉心疼呢。”说完瞟了一眼正满眼担忧的逸浚。 他们兄妹感情打小就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逸浚都会让着妹妹。刚刚他在泡腿,菲虹就趴在床上玩拼图,突然“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着坏了的话。 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拼图责怪妹妹?可是无论怎么哄也哄不好妹妹,丫头、奶娘也没辄。倒是若溪一句话,就让菲虹止住了眼泪。 她扭头瞧瞧哥哥,忍住泪水自责的说道:“都是我不好,弄坏了哥哥的拼图。哥哥每天都疼得满头大汗,自从有了这拼图才好一些。眼下它坏了,今个晚上哥哥又要疼死了!” “哥哥不疼,一点都不疼!”逸浚忙说着,“这拼图我已经玩腻了,眼下有一块看不真,还能有意思些。” 菲虹听了却撅着嘴说道:“哼!哥哥说谎,小心鼻子变长!我才没有那么幼稚好骗呢!” “那你看哥哥的鼻子变长了吗?”逸浚耐心地说着。 她细细瞧瞧又伸手拽了拽然后摇摇头,逸浚笑着回道:“鼻子没有变长就说明我没有撒谎,这下你相信哥哥说的都是真话了吧?” “嗯。”她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用力的点点头。 还说自己不幼稚,竟然相信说话鼻子会变长的话!若溪听见二人的对话忍不住笑起来,见天色不早便吩咐奶娘把菲虹带回房。 “给二小姐洗洗脸,然后陪着她玩一会儿。刚刚才哭过不能赶紧睡觉,会容易做毛病。”她嘱咐了奶娘几句,这才让她带着菲虹走了。 宜宣把破损的拼图拿起来,琢磨了一阵便有了想法。他想到屏风上面的雕刻,有风景有人物,都是在木头上一下一下雕刻出来的。还有些能作出彩色的来,不过对工艺要求高,只有御用的内造司才有能做的师傅。 他决定明天就去内造司打听一下,看能不能照着这个样子做个完全木质的拼图出来。第二天,他便拿着破损的拼图去了内造司。那里的师傅见了感觉很新奇,不过听起来觉得是倒不难做,便应承下来。 没过几日便真就做了出来,原木的底,上面有凹槽,一块块小木板就嵌在里面。拼在一起就是一幅完整的仕女图,还是彩色的。做工精良,不易损坏,而且看起来漂亮有档次。 他把这个新式拼图拿回去,两个孩子见了立即欢喜的不得了。他便又画了一幅八骏图送到内造司,这个稍微有些复杂,估计要等十天左右才行。 逸浚对拼图很感兴趣,而且太简单的到了他手里不消一会儿便能拼好。宜宣便想着给他加些难度,还准备做个清明上河图呢。八骏图做好便被送到侯府,逸浚立马来了兴趣,他似乎很享受挑战难度的感觉。 本来宜宣劳动内造司的师傅做些小玩意很正常,只是他做得东西太奇特便传扬开来了。众人都道这拼图是小孩子的玩物,玩起来很有意思。这话传来传去就到了大皇子耳朵里,他今年八岁,正是淘气的时候。听见这话自然就嚷着要看看,德妃拗不过便派人把拼图拿到宫里。 大皇子见了很感兴趣,可是却怎么都拼不上,便又嚷着去侯府找逸浚。德妃娘娘拗不过他,只好派了侍卫、太监、宫女一大群人护着他来了侯府。 这可是位小祖宗,侯爷得了消息自然是不敢怠慢!可是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声张,只好吩咐家丁装成百姓的模样在府外巡逻,府里更是戒备森严连只鸟都不敢轻易放行。 “我是破天荒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势,这心里倒有些忐忑。”若溪见到气氛紧张,偷偷对宜宣说道。 他闻言回道:“谁又经历过?大皇子打小深受太后、太妃的喜爱,今个儿是第一次出宫就到咱们家了。首要的是要确保大皇子的安全,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 皇后身子一直不好没有己出,眼下宫里只有两位皇子,却都不是皇后生养的。德妃生的大皇子聪慧过人,深得皇上宠爱,所以性子里多了些娇纵的味道。他听闻逸浚有新奇玩意儿,便求着母妃要来想要占为己有。可惜玩不到好处,只好又拿到侯府找逸浚。 他不过是一时玩心兴起,却不知道累赘了多少人不得安宁。 133 第一百三十三 大皇子到侯府来做客,这可是天大的事情!侯爷等人都在家里候着,不敢声张不敢大意,全府上下严阵以待众奴仆连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未时末,才见一辆马车停在侯府门前,四周围有两个侍卫打扮的人,还有两个常服偏瘦的半大小子和两个丫头。车帘”>揭开,里面先探出一张年轻嬷嬷的脸。 这半条街早就戒严,不见半个过往的百姓。侯爷等人正在门口候着,见状赶忙上前见礼请安。 上来个丫头把嬷嬷搀扶下来,这才把车帘全部打起,众人见到大皇子端坐在里面。他戴着一顶绒草面生丝缨苍龙教子珠冠,石青直地纳纱金龙褂罩着一件米色葛纱袍,腰间束着汉白玉四块瓦明黄马尾丝带。 一张团团脸上带着些许的不耐烦,不等丫头搀扶便弯腰钻出来竟打马车上蹦了下来。 “大皇子忘了临出宫前娘娘说得话了?”先下车的嬷嬷是他的奶娘,“这般跳下来受伤可怎么了得?这跟出来的所有人非掉脑袋不可!” “在宫里有一大堆规矩约束,好容易出来一趟也不让人轻快。母妃让小常子打扮成小厮模样不就是为了避人眼目,奶娘无须多言!”他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了一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气势,眉眼间带着凌厉的味道。 “给大皇子请安!”侯爷等人上前迎接再次见礼。 “子虚见过外祖父、二姥爷、三姥爷!”他忙反过来见礼,“临来时母妃有交待,我这次出宫是走亲戚,不以宫廷之礼只行家礼!” 侯爷见状忙过去扶住大皇子,笑着说道:“既然是娘娘的懿旨那老臣就不矫情了。走,咱们爷俩进去聊!”说罢拉着大皇子往里面走。 这定伯侯颇受皇上的重用,又是大皇子的外祖父,他自然是不敢轻视半分。进到里面,大皇子先去给老太君等人请安。 他见整个侯府的主子都聚在一起说道:“我不过是出宫找表弟玩,老太君不用太郑重其事,反而让我待得不舒坦。” “好!”老太君听了便吩咐若溪带着大皇子和逸浚回临风居,让其他人各自散去。 若溪闻言带着两个孩子出去,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立在廊下,满脸的一丝不苟目不斜视,正是孟阔。他是大皇子的贴身侍卫,自然要时刻跟在身边。他见大皇子打里面出来,便不远不近的尾随在后面,快要出院子还是忍不住扭头瞥了一眼。 韩府女眷陆续打里面出来,却没有他想要看见的那个人!他一直呆板的脸上露出一丝遗憾,却很快敛去眼睛只盯着前面的大皇子。 回了临风居,若溪便让桂园招待大皇子带来的人。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守在门口,奶娘陪在屋子里面,剩下的宫女、太监在厢房喝茶用点心。 “你会玩这个拼图?”大皇子从未见过逸浚,见他不言语便皱着眉头觑着眼睛问道。 逸浚瞧了他手中的拼图一眼,淡淡地回道:“本来就是我的,自然会玩!” “你拼给本皇子瞧瞧!”他挑了挑眉头命令道。 逸浚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没有动,大皇子见了不悦地又一次吩咐道:“我命你拼一遍给本皇子瞧,你聋了吗?” 逸浚的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常。他把拼图接过去,“哗啦”一声倒在床上,两只手快速的忙碌起来。没多一会儿,一幅完整的八骏图出现在眼前。 大皇子看得眼花缭乱,还没记住几步人家就完事了。这大皇子一直自诩聪明无人能及,被拼图难住已经是心生不快。眼下又见他拼得又快又好,越发的不自在起来。 他轻哼了一声说道:“你摆弄了好些日子,自然会拼!有什么好显摆的?” “这八骏图从内造司做出来刚几天的功夫,便让大皇子拿走。它在大皇子的手里比在我手里的时间要长!”逸浚慢条斯理的说着。 他闻言顿时气恼,指着逸浚说道:“你是在说我比你蠢吗?”这一生气,他倒不说“本皇子”了。 “不敢!我只是在陈诉事实!”逸浚还是那副腔调,不温不火。 “你……你的胆子真是不小!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他打小是含着金汤匙长大,又自诩聪慧灵巧,眼下被逸浚不阴不阳的暗讽怎么能不动怒? 可偏生逸浚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见到心爱之物被夺走,又见他飞扬跋扈自然是不顺气。逸浚知道他是当今的大皇子,虽说是表兄弟却不能同日而语,心里再憋屈也只能受着。 “我嘴笨让大皇子生气了!”逸浚板着脸服软的说着。 大皇子听了背着手趾高气扬的说道:“知道惹本皇子生气是什么下场?还不再拼一次给我瞧瞧?慢一点,让我看仔细!” ”> 逸浚咬了一下嘴唇,低下头把拼图拿起来,这次的动作慢了很多。大皇子果然聪明,看了一遍便记住,拿过来也很快就拼出来了。 “一点都不好玩!”他嫌弃的把拼图推到一旁。 逸浚见了回道:“玩拼图要的就是在拼的过程中克服困境的快乐,大皇子只要结果自然会索然无味!” “你在讽刺我走捷径?”他眉头紧锁,“哼,说话拐弯抹角像个小女人!” 逸浚闻言心里的火气立即抑制不住了,他可以忍受被夺走心爱的玩具,可以忍受被当成下人指使,可却忍受不了被说成是女人! “大皇子倒是个真汉子,巧取豪夺!”他盯着大皇子的眼睛,半点畏惧的样子都没有。 “你……”大皇子听了气得满脸通红,片刻方狠狠的回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什么东西不是我们家的?不过是拿了你一个破拼图,现在就还给你!哼,本皇子还不至于抢一个瘸子的玩意!”说罢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昂起头就要往外间去。 却见逸浚的脸变得铁青,他猛地冲过去从后面抱住大皇子的腰,一下就把他撂倒在地上。大皇子哪里想到他敢来这一手,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一把就攥住他打过来的拳头。大皇子打去年开始便开始习武,反应自然比逸浚快。 一眨眼的功夫大皇子便把逸浚反压在地上,旁边侍候的桂园和宫女都看傻了。逸浚脸上挨了一下,他被大皇子压制在底下动弹不得,气急之下便一口咬住大皇子的胳膊。 “哎呦!”大皇子叫嚷起来,一巴掌就朝着他的脸扇过去。逸浚的脸顿时肿起来,嘴角还带着血丝,可见这下手有多重!这会子一直在外面的奶娘和若溪听见动静跑进来,见状忙上前拉扯,桂园这才怔过神来。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二人拉扯开,大皇子瞧见胳膊上的牙印又恼又委屈,他何曾被人伤过? 只见他眼冒怒火,指着逸浚喊道:“你竟敢伤皇子,你等着!我这就回宫告诉母妃和父皇,非治你的罪不可!”说罢抬腿就往外面走。 奶娘和宫女等人忙追出去,若溪不敢怠慢也跟着出去,一边派人去给侯爷送信一边追到二门。 眼见大皇子怒气滔天的走了,若溪眉头紧锁。她赶忙回了临风居,见丫头正用毛巾裹了冰块给逸浚敷脸。 “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人怎么就打在一起了?”她轻声询问逸浚,她知道逸浚不是个做事冲动的孩子,这里面必定有缘由。 逸浚紧抿着嘴巴不言语,若溪见他犯起了倔脾气便问桂园。 桂园忙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若溪闻言眼神一闪,接过丫头手里的毛巾亲自帮他冷敷。那边侯爷得了消息,匆匆赶到府门口却见大皇子已经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他赶紧回府,老太君那边也得了信把逸浚喊了过去,众人纷纷过来片刻便聚了一屋子人。 “二小子媳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君阴沉着脸问道,“我当你是稳妥的人,才放心让大皇子跟着你去了临风居。眼下大皇子竟受了伤回宫,娘娘和皇上知道怪罪下来你怎么担当得起?” “这事不是母亲的错!”逸浚“扑通”一声跪在若溪旁边,“打人的是我,老太君就责罚我吧!若是娘娘和皇上动怒就把我交出去,是杀是剐随便!” “你不用着急,自然跑不了罚你!”老太君拍着桌子骂道,“不知道是谁惯得你一身的坏脾气,跟谁都敢动手,在长辈面前还敢顶嘴!”说罢觑了若溪一眼。 若溪心知今个这事大发了,不过心里却有一股怨气。明明挑衅的人事大皇子,受伤严重的也是逸浚,可眼下竟没有一个人关心这些。她们在意的只是大皇子受伤了,在意的只是娘娘和皇上的反应。 “还不快点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我心里好有个底!”侯爷也不顾及什么公公、儿媳妇的身份,着急地追问若溪。 若溪跪在中央,把事情学了一遍,侯爷听罢便起身进宫请罪去了。一旁的逸浚听到大皇子骂他瘸子的地方,脸上出现痛苦、气愤的表情,若溪见了不由得一阵心疼。老太君闻言片刻没有言语,暗自在心里叹口气说道:“大皇子还小说话自然随意,若是放在大人身上就相安无事了,可偏生他们都是小孩子!眼下侯爷进宫请罪去了,等他回来再发落逸浚,动手打人毕竟是不对的,何况还上了嘴!咱们侯府是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礼赞之族,怎么能有如此粗野俗暴的子孙?至于二小子媳妇……”说到这里她停住,扫视了一下众人的表情。 “当时若是我在跟前,必定能阻止此事的发生。是我一时疏忽,竟给侯府招来大祸,还请老太君责罚!”若溪主动说道。 “好!既然你知错就到后院的佛堂去反省,等侯爷打宫里出来再说吧。”老太君的语气缓和了好多。 若溪听罢起身去了安福居后院的小佛堂,那里是老太君平日里念佛的地方。每日都有人打扫,干净清幽,倒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香炉里燃着檀香散发着让人定神的香味,若溪就跪在菩萨前面的蒲团上,双手合什闭上眼睛。 此刻,宜宣刚打铺子里回来。因为临时有些急事他才出去,刚一处理完回来就听见府里发生大事情了。逸浚跟大皇子打了起来,气得大皇子撂下狠话回宫,老太君罚了若溪在佛堂跪着。 他急忙赶去安福居,众人已经被老太君撵回去听消息,胡嬷嬷正给她按着太阳穴。 “祖母,这件事跟若溪无关,你不要罚她!”他一进去顾不得见礼便替若溪求情。 老太君睁开眼朝着胡嬷嬷挥挥手,胡嬷嬷见状停下退到后面。 “看来你是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既然如此就该知道我没罚你媳妇,是她自愿的!”老太君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事情出在临风居,她若是不领罚就会让人说三道四,还会让逸浚的处境艰难。”宜宣对若溪的想法很理解,“可是这件事确实不是她的错,谁能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娘娘和皇上都是明事喇人,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必定不会责怪。至于逸浚出手打人的事,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领不教之过。我会好好反省,日后会好好教养逸浚,还请祖母息怒!” 老太君闻言竟笑了,说道:“看来你看得很明白,皇上不会动怒,你媳妇也是为了堵住之口才主动受罚。可为什么你还急叨叨到我跟前求情?你这小子一遇见媳妇的事就方寸大乱,倒真不像是你原来的性子!” “父亲进宫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她在佛堂跪这么久怎么受得了?”宜宣皱着眉头说道,知道老太君对若溪不是一点气没有。毕竟伤了大皇子,折损了皇家的威严,德妃娘娘面子上不好过。逸浚受了委屈又受了伤,老太君是两边心疼,只好拿若溪撒气了。 老太君觑了他一眼,骂道:“混小子,我每日在里面跪着念佛一跪就是一个时辰,也不见你有一句担忧的话。还不赶快回去看看逸浚,他今日是受了委屈了。” 宜宣听了只好回去,心里却担心若溪派人去宫门口打听着。他回了临风居,却见宜宣直挺挺跪在院子里。 “这又是唱得哪一出?你惹得祸还不够多?”他见了骂着,“还不快进屋去!” “母亲受罚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我跪在这里等她回来!”逸浚硬邦邦的回着。 他听了问道:“下次你还动手吗?” 逸浚听罢紧紧咬着嘴唇不言语,小脸憋得铁青,一副不服输不低头的模样。宜宣见状心里火大,让他跪着反省甩袖子进了屋子。 在屋子里他是坐立不安,媳妇儿在佛堂跪着,儿子在院子里跪着,真是让他闹心!捱了快半个时辰,外面的逸浚还是不肯松嘴,跪得直挺挺一动不动。这死小子嘴硬脾气倔得像驴,不知道是随了谁?他自己就是个倔脾气,眼下又要怪到旁人身上。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侯爷派人送了消息回来,说是皇上知道此事责罚了大皇子,另外还赐了不少东西安慰逸浚。 他听了忙去安福居接若溪,走到安福居门口遇见若溪打里面出来,桂园正搀扶着她。 “怎么了?”他见状急忙问着,一把扶住若溪的胳膊。 若溪笑着回道:“没事,是桂园大惊小怪。不过是刚出来腿有些麻,眼下好多了。” 他一皱眉,圈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几乎是他抱着若溪在走。若不是碍于一路之上有丫头、婆子,他早就把若溪打横抱在怀中了。 回了临风居,一进院子若溪便瞧见逸浚跪在地上。他脸上的红肿还没有消退,经过一阵子五个手指印越发的明显了。 “你罚他了?”若溪皱着眉头问宜宣,上前把他扶起来。 “臭小子,打人还不知道反省!”宜宣瞪着儿子回道。 若溪拉着逸浚进屋,吩咐丫头打热水来。逸浚的腿到底是有病,这样跪了一个时辰早已经疼痛不堪。刚刚站起来好悬没摔倒,若溪见了心疼不已。 “你不该对他发火。”若溪还是第一次当着孩子的面数落宜宣,“那个大皇子仗着自己的身份抢了拼图不说,还连最基本的对人的尊敬都没有!说实话,若是当时我在场也不会阻止逸浚。打输了也要打,这事关尊严!” 逸浚闻言眼神一闪,细看里面竟有隐忍的泪花在闪烁。 宜宣听了想了一下回道:“那也不该动粗,会让人说咱们没家教!” “下次谁再敢说就给我打!反正你是小孩子,就说是我这个嫡母宠得推我身上好了!”若溪朝着逸浚说道,见丫头把水端进来蹲下给逸浚脱鞋子,“自家的孩子咱们不心疼,谁还能待见?有句话说的好,连主人都不喜欢的小狗,过路人也会踢上两脚。孩子已经受了委屈,安慰都来不及还惩罚。”说到这里抬头瞪了宜宣一眼。 逸浚的鞋子被脱下来,他的右小腿因为跪着长时间不过血有些发白。若溪忙把他的脚放进热水中,又用力的按摩起来。 逸浚的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刚刚被大皇子打也不曾这样过。他低头看着若溪忙活,心中有特别的情感在涌动。 宜宣的心也似乎被什么撞击,看着眼前的一幕说不清是感动、感激还是怜爱。他走过去蹲下来,跟若溪一起给逸浚按摩。 一时间,屋子里没有人说话,温馨感人的气氛慢慢弥漫开来。 “母亲,父亲……”逸浚哽咽着轻呼。 若溪的手顿了一下,她听得出这一声“母亲”跟从前不一样,里面包含了浓浓的情感。这么久,逸浚终于肯发自内心的叫她一声了。 她不禁热泪盈眶,却知道逸浚的性子内向不好点破。少不得忍住把眼泪逼回去,不抬头只当没听出异常。 她们帮逸浚按摩完叮嘱他休息,这才回了上房。一进去宜宣便把若溪抱起来,深情的看着她说道:“溪儿,我要怎么对你好才能报答你呢?” “大白天的闹什么,丫头还在外面。”若溪被他看得心怦怦乱跳,嘴上这般说心里却着实甜蜜。 “今天让你受累了!让为夫侍候你洗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他抱着若溪进了后厦,不管她忸怩就扒光她的衣服。 他在浴桶里放慢热水,抱着若溪进去,俯在她耳边轻语道:“乖,累了就闭上眼睛,一切都交给我就好!” 若溪跪了一个时辰又帮着逸浚按摩,她却是有些乏了,便顺从的靠在浴桶里闭上眼睛。 他面对一丝不挂的若溪早已经受不住,可见到若溪脸上的倦意又生生忍住。他轻柔地擦拭若溪的身子,又帮她按摩肩膀,见到她似乎睡着不由得宠溺的笑了。 拿过大毛巾,把若溪包裹住抱出来放在被子里。他随即也钻进去,听见若溪轻嘤了一声,忙搂住她轻拍她的后背。 若溪往他怀里钻了钻,手自然的圈在他的腰上,脸紧贴在他的胸口。他身体里的火腾地一下上来,咬着牙轻语道:“磨人的小妖精,天生就是来折磨我的!”说罢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闭上眼睛在心里数数。 数了不知道多少个数还是无济于事,若溪身上淡淡的体香勾得他心猿意马。再这样躺下去肯定会惹事,他不得不起来去冲个冷水澡,然后穿上衣服去了书房。 “二爷,梁姨娘从娘家回来了。”若溪还没睡醒,桂园只好来回禀宜宣。 “嗯,让她回去歇着吧。”宜宣连头都没抬,突然似乎又想到什么,“让她进来一下。” 桂园听了出去请梁姨娘进来,这梁姨娘还是第一次进书房,有些受宠若惊。她进来给宜宣见礼,笑得妩媚性感,“二爷找奴婢?” “这一段你似乎常回娘家。”宜宣见到她的穿着一皱眉,“你二奶奶好说话,不过你不要得寸进尺!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别整日的往外面跑!” ”> “奴婢知道了。”她满脸的笑容僵住,低下头答应着。 “嗯,下去吧。”宜宣不再瞧她,摆摆手像在驱赶讨厌的苍蝇一般。 她见了咬着嘴唇退出去,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 134 第一百三十四 若溪睡了快一个时辰才醒过来,瞧见自己光溜溜躺在被窝里不由得脸红。刚刚在热水里泡澡,被热气一熏便乏困起来,之后怎样被宜宣摆弄就不知道了。 \”> 晚上她早已经习惯了被宜宣扒光偎依在他怀里入睡,可眼下太阳还没落山,若是被丫头瞧见可真是丢脸。她赶忙喊人,青玉打外面进来,见她醒了拿过来干净衣服。 “二爷正在书房看书,桂园在里头侍候。刚刚梁姨娘回来,被二爷叫进去训了两句。”青玉过来帮她梳头,一边梳一边回着。 若溪听了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二爷训人了?” “二爷叫梁姨娘还能做什么?况且她欢天喜地的进去,耷拉着头出来,一看就知道了。”青玉在若溪身旁贴身侍候,自然是知道宜宣的专情和专宠。两位姨娘的模样很好算得上漂亮,临风居的丫头里拔尖俊俏的也有几个,可是宜宣从来都是视若无睹。他眼中、心中就只有若溪一个人,众丫头从最开始的羡慕惊叹到现在变得习以为常了。 “你这丫头就在这上面用心,我吩咐你做两双鞋垫子到现在都没看见。”若溪已经把衣服穿戴妥当,“别梳太复杂的发髻,两边束到中间其他披散着就好。” 青玉闻言照着去做,瞧一眼镜子里的若溪笑着说道:“奶奶越来越漂亮,竟让人挪不开眼睛。前一段出了个想要往上爬的凌雁,她的下场让心思活泛的丫头都吓到。她们也不脱鞋照照,论容貌不及奶奶三分,还妄想入二爷的眼睛!”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若溪看着镜子里眉眼渐开的脸淡淡地回着,“岁月对待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但凡女人都有红颜老去的一天。况且天下之大想要什么样的绝色美女没有?燕瘦环肥,数不胜数,我这张皮囊根本就排不上号!” “溪儿何必妄自菲薄。”宜宣的话打断主仆二人的对话,若溪扭头一看,他正抱着肩倚在门口。一身玄色的长袍,眼中闪烁着灼热,嘴角噙着一丝笑。 青玉见状忙见礼退下,他这才走过去笑着抢过若溪手中的眉笔,“为夫帮娘子画眉!”说罢单手轻挑她的下巴,细嫩滑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他一边轻画一边念着,见到若溪长长卷曲的睫毛微微抖着,心不由得跟着痒痒的,好像有只小手在里面挠着。 若溪才十四正是花苞一样的年纪,加上她善于护理皮肤又常运动,肌肤白皙透明细致的看不见毛孔,就像剥了壳的鸡蛋。越是这般近距离的瞧,越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反复摩挲。 他放下手中的眉笔,托着她下巴的手却并未松开,眼睛顺着她雪白如玉的脖颈往下瞧。只见一片雪白被嫩粉色的纱衣包裹,半点不暴露却引人遐思。宜宣最爱若溪浑身的肌肤,嫩的似乎能掐出水来,每每触及便欲罢不能。 “为夫画得可好?”他的手不舍的离开,还顺着若溪的颈部摸了一把,动作放荡不羁。 若溪笑着瞪了他一眼,似乎已经习惯了他随时随地的揩油。对着镜子瞧见他把自己的眉毛画得细长似柳叶入鬓,倒别有一番风情。 “哼,画得如此纯熟,竟不知是第几次?”她娇嗔的嘟起嘴,似怒非怒的说着。 \”> “这是我第一次给女人画眉,真得是第一次!你知道我……”宜宣听了急着解释起来,他觑着若溪的脸色生怕她是真得生气,谁让他有过好几个女人呢。 却见若溪“扑哧”一声笑了,一张脸宛如盛开的艳桃,“你什么时候这般经不起玩笑了?” “好啊,你敢逗着我玩儿!”他见状长出了一口气,随即抱住若溪的腰肢伸手搔痒。 若溪最怕痒,笑着滚到他怀里求饶,他再也按捺不住一下把她抱起来。 “二爷、二奶奶,不好了……”青玉打外面跑进来,见到二人亲热立即面红耳赤,想要扭身出去可实在是有急事不得不回禀。 若溪忙红着脸推开宜宣,“怎么了?慌慌张张不成体统!” “小少爷似乎发烧了,刚刚怎么叫都不醒还说胡话!”青玉听见她问这才背对着他们回道。 若溪听了心里忽闪一下,忙和宜宣去了逸浚的房间。只见逸浚躺在床上,脸胀得通红昏迷不醒,伸手一摸额头烫得吓人。 她赶忙派人去请大夫,又吩咐人拿冰块来。侯府后院有冰窖,里面藏了不少冰,这一点还挺方便。不一会儿,丫头端了一盆冰过来,若溪把冰裹在毛巾来放在逸浚的额头上。 片刻,大夫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小厮骑着马去请大夫,那老大夫已经六十多了,可怜被小厮架上马一路跑回来,骨头差点散架子。他知道侯府的小少爷病了不敢怠慢,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赶忙就上前诊病。 若溪知道中药对付感冒发烧不能立竿见影,还不如她用物理降温的方法来得快。不过病成这样也不能不吃药,少不得照着方子抓药吩咐人赶紧熬。 她亲自把药给逸浚灌下去,见到他脸上的红潮渐渐退去才把毛巾撤下去。 “告诉厨房熬些小米粥在炉子上煨着,小少爷醒了就端过来。”若溪打发人去厨房传话,然后亲自在一旁照顾逸浚。 晚饭若溪没吃多少,宜宣见了很担心,今个一天发生了太多闹心事让人心里难安。 “让丫头、婆子侍候,免得这小子没好利索你倒累倒了。”宜宣心疼的说着,“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你不用太担心!” “等他醒了我再回房,不然心里不踏实。明天你要去田庄,别在这里陪着了。”若溪盯着逸浚回着。 宜宣怎么可能扔下媳妇、儿子自己回房休息?他把丫头、婆子都打发下去,跟若溪一起留下照顾逸浚。 “今天的事对他伤害太大,我想他是心病啊!”若溪叹口气轻声说着,“虽然他的腿有毛病,可是从来不曾有人敢这般骂。眼下他克服心理和身体上的病痛勇敢的走出去,刚刚建立了一些自信就被打击到体无完肤。他不过是个才七岁的孩子,一想到这些我就心疼!”说罢眼泪在她的眼中打转。 他轻轻圈住若溪的肩膀,瞧着躺在床上的儿子回道:“你曾经说过,逸浚是个够倔够狠的小子,以后会有大出息!他连皇子都敢打,还能过不去这坎?你放心,明天他就活蹦乱跳了!” “这孩子早年受折,希望能有后福!”若溪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见没有再发烧稍微放下心来。 “母亲……”逸浚突然呢喃起来,若溪忙起身却见他仍旧双眼紧闭,应该是在说梦话。 她轻轻拍着逸浚的身子,轻声说道:“睡吧,我在这。” “母亲……不要离开浚儿……不要走……”他小小的脸上出现痛苦的神情,一滴泪水从眼角挤出来,双臂打被子里挣扎出来胡乱的抓着。 若溪见状先是一怔,明白逸浚嘴里喊的不是她,而是柳烟!自从柳烟去世,这孩子竟一次都没提及过,他太压抑自己的情感。 “母亲不走,会一直陪在浚儿旁边!”她攥住逸浚的手,俯在他耳边轻语着。 逸浚渐渐安静下来,脸上纠结在一起的五官慢慢散开,不一会儿便发出均匀的呼吸。若溪想要把手抽出来,他却攥得死死的。 她只好任由逸浚攥着,坐在床边静静的守着,旁边的小丫头捱不住站着打起瞌睡来。若溪见了便吩咐她下去,等有事再喊她过来。 宜宣见时辰不早,刚刚若溪又没吃下多少东西,便去厨房了。炉子上的火被压住,上面煨着小米粥,一个婆子靠在椅子上正打盹。 他翻翻锅子想瞧瞧有什么好吃的,那婆子听见动静醒了,见到是宜宣吓了一跳。她实在是想不到二爷竟然下厨房,慌忙站起来见礼。 “二奶奶饿了,可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他四下瞧着询问。 婆子赶忙回道:“炉子上的小米粥是两人份,还有些现成的小菜。奴婢把火拨起来,现炒两个青菜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常年在厨房帮厨,慢慢就知道了若溪的喜好。 “嗯。”宜宣没有要走的打算,就在厨房等着。那婆子赶忙让座,然后择菜洗菜忙活起来。 眼下已经过了二更天,四下里静悄悄,若溪趴在床边不知不觉迷糊了。 紧紧攥住她的手松动了一下,片刻,躺在床上的逸浚睁开眼睛。他扭头四下打量了一圈,似乎有些搞不清状况。突然瞥见趴在床边的若溪,挣扎着坐了起来。 若溪被惊醒,抬起头见到他醒了顿时笑了,“太好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吗?你晚饭还没吃,我这就让她们端进来……” “母亲!”逸浚打断了她的话,“之前我太任性了,做了很多错事。”说罢他满脸的愧疚和自责。 “大皇子的事不怪你……” “不!我是说怂恿菲虹闹洞房的事,还有……” “我都知道。”若溪闻言笑着打断他的话,“你虽醒了过来可身子还虚,别多说话先把粥喝了。我从来都知道,却从来没记在心间,因为你是我儿子!” “母亲!”逸浚眼中竟转着泪水,这一声喊得真挚。时至今日,他才算真真正正打心眼里接受若溪!他突然扑到若溪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腰。 若溪先是一怔,随即热泪盈眶。她伸出手抱住逸浚,这一天她等了好久,终于是等到了! “混小子,醒了就折腾你母亲不得安生!为了照顾你,你母亲连晚饭都没怎么吃,现在正饿着肚子呢。”宜宣端着托盘进来,打断了这母子情深的戏码。 若溪忙把泪水憋回去,松开逸浚笑着说道:“我还真是饿了,快吃饭吧。” 宜宣把饭菜摆在小炕桌上,然后端到床上,竟像个小丫头一般侍候这母子用饭。她见状笑着说道:“这顿饭可是千金不换,竟然是二爷亲自端进来摆好的。” “要想承我的情就多吃些,把这些都吃光!”宜宣坐在一旁,动手给她们布菜。 逸浚瞧见嘴角竟挂着甜甜的笑,其实他早就喜欢上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说话的温馨气氛,只是一直都没表现出来。眼下见到父母亲恩爱非常,分坐在他左右,心里觉得幸福的不得了。 若溪见到他笑心里越发的畅快,瞧了几眼扭头对宜宣说道:“咱们这儿子倒是个美男胚子,长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姑娘家!” 逸浚听了顿时满脸通红,满嘴的小米粥差点没呛出来。他才几岁,怎么就说起这个?他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听旁边的宜宣理所应当的说道:“我儿子自然是有为夫的风范!” “哦?这么说你迷倒了不少姑娘家?”若溪觑着他拉着长音。 “不是,不是!”他忙摆着手,“我的意思是我们爷俩长相相像,你不要误会!” “我误会什么?”若溪俏皮的笑起来,眼中带着促狭的光芒。 好个若溪竟然一再的捉弄他,等一会儿回房就好好的“惩罚”她!宜宣趁着儿子不注意,悄悄的把大手放在若溪的腿上。 若溪顿时窘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一下。吃罢饭,若溪看着逸浚躺下,这才跟着宜宣回房去了。 第二天,逸浚早早便过来请安,看着精神很好。这边他好了,那边晚暇却病了,若溪知道她也是心病。 得了空若溪便去看望,一日不见晚暇竟憔悴了好多。 “这是何苦?”若溪见状唏嘘着说道。 菱角端着药进来,晚暇却吩咐她放下出去,说等一下再喝。 “放凉了更苦,还是趁热喝了吧。”若溪把药端起来递过去,“虽说这药治不了心病,可毕竟是大夫诊脉开出来的方子,能有补养的功效喝了也无坏处。” 她一听见“心病”二字不由得转红了眼圈,苦笑了一下回道:“二嫂明白我的心,何苦还劝我喝这苦汤?” “你不是说要从此撂开手吗?既然动了这样的心思也这样去做,索性就洒脱一些。”若溪见她的模样就知道她是放不下的,可她又不敢去争取,注定是徒劳伤己还不如帮着她狠下心。 “二嫂,我以为忘记很容易,可偏生这样难!”她满脸的悲戚之色,“昨个他护着大皇子来了,我在安福居门口远远的瞧了一眼。他似乎清减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他孤身一人上无父母,旁无姐妹兄弟,一点儿都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若是病了该是如何凄凉?” 听见她喋喋不休,若溪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晚暇似乎比她想象的陷得要深,这段缘分不知是善还是恶。 “既然你死活放不下,不如就放手一搏!那个孟阔若是心里有你,就该上门提亲才是,偷偷摸摸不是办法。”若溪对她们这段感情不抱太大希望,可见到晚暇伤心欲绝终是于心不忍想要帮扯一把。 “他无半点家世根基如何敢上门来?”她听了幽幽地回道,“况且我已经跟他说了绝情的话,他也放手了吧。” “若是这般便打了退堂鼓倒不值得你病一场了!你好生养着,病好了才能谋划,倘若太太把你的亲事定下来这才是真正完了呢。”若溪闻言说着。 她听罢一把攥住若溪的手,顾不得害羞说道:“二嫂帮我!这些日子我细细想了,到底是心不甘意难平。好歹拼一次,我的身家性命就全在二嫂身上了!” “我哪里能有这样大的能耐?平日连内院都出不去,有心无力啊。”若溪不忍心让她失望,可也不想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 “不!二嫂一定会有办法!”她捏着若溪的手用力起来,“二嫂一定要答应我,你点头我才能好病!” 若溪面犯难色,见到她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模样迟疑着点点头,“我答应,不过你要答应我尽快让自己好起来!而且不管结果怎样,你都不能再折磨自己。人这一辈子会遇见许多人,经历很多事,离了谁日子都要继续过下去! 想当初没嫁给你二哥之前,我便抱着紧守本分度日的念头,谁想到我们竟是一段良缘。当你觉得山穷水尽之时,不如转个身,就会有柳暗花明的效果。虽然可能不是你一直期许的东西,却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晚暇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不由得豁然开朗,虽然心中依然放不下孟阔却没有那般难受了。她端起旁边的药喝下,若溪把话梅递过去。 若溪又开解了她几句,见到赵姨娘进来忙打住,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刚到园子便瞧见宜浩进来了,她忙站定。宜浩也瞧见了她,隔了几步站住喊了一声“二嫂”。 “若影还好吗?”她轻声问道。 “嗯,很好。就是想吃的东西有些怪,这个时候哪里有青杏?昨个她就嚷着要,我踅摸了一天也没买着。”宜浩微微蹙眉,“祖母那边倒是有去年冬天腌制的山楂干,我去讨些看看她吃不吃。” 若溪眼神一闪,停顿了一下回道:“怀孕的人是这样,情绪容易不稳定,想吃什么吃不着就心难受。三弟就多担待些,她心里可能不舒服!” “嗯。二嫂慢走,我去祖母那边了。”宜浩答应下去了,若溪立在原地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一个小丫头的身影闪去往听雨阁去了,正是田氏跟前的贴身丫头莺歌。她瞧见宜浩回来,忙回去回禀给田氏。 “那个贱蹄子还真是能折腾,这个时候要吃青杏,不是成心得瑟吗?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就挟制起三爷来,哼,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出儿子来呢。”田氏气得脸色铁青,使劲扯着手里的丝帕,“谁跟这三爷呢?” “回奶奶,是旺盛!”莺歌低头回着。 田氏越发气恼,这旺盛是老太君打发给宜浩的,她可不敢轻易去试探。若影怀了身孕备受老太君重视,宜浩更是三天两头往别院跑。田氏想要知道那边的详细情况,可惜别院能靠近若影屋子的人都是三爷的心腹,她竟然没找到能插针的地方,更别提是做什么手脚了。她一方面嫉妒若影肚子里的孩子,一方面嫉妒宜浩对若影的重视。 她听见宜浩往老太君那边去,忙吩咐莺歌帮自己换衣服,然后匆忙赶了过去。刚刚走到园子,便瞧见宜浩过来了。 “妾身见过爷,给爷请安了。”她哀怨地觑着宜浩,满眼是期盼和委屈,“妾身已经好几日没见过爷,知道爷回来便过来见一面。别院离京都不近,爷整日奔波难免辛苦,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说罢又细心的嘱咐旁边的旺盛,让别院的厨娘熬些补汤给宜浩喝。 见到她对自己如此的关心,宜浩的心被触动了一下。田氏毕竟是他的正室,该给的体面还是要顾及。因为若影怀了身孕,她的处境似乎有些难堪,看着她如此做小伏低宜宣不由得心软。性子骄横的她,竟也能做到这一步! “旺盛,你去把这罐山楂干送到别院。若是韩贵妾问及,你就说今天铺子里有很多事要忙我就不过去了。”他把旺盛打发出去,田氏闻言不由得激动起来。 她高兴地说道:“爷尽管去忙生意上的事,\”>妾身这就去厨房煲汤,等爷晚上回来喝!” “嗯。”听见自己的媳妇要亲自给自己煲汤,没有几个男人会不喜欢,尤其是从不曾这般温柔的媳妇。 他出了侯府去铺子,晚上回了听雨阁,田氏果然煲了一锅汤水。里面放了甲鱼、百合、前胡、杏仁、柴胡等物,显然是壮阳用的。 田氏破天荒的有些脸红,她毕竟是大家闺秀出身,还从来没做过这等轻浮之事。可就是这份羞怯让宜浩的心动了一下,瞥一眼坐在对面满脸通红的田氏,觉得她长得还算是标致。田家家世显赫,眼下田氏又顺从乖巧,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一辈子能跟让自己心动的女人成亲相守是极其幸运的事。他爱过,极力争取过,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他真正放下了心中对若溪的执念,眼下正试图过大多数人正在过的生活。 吃罢饭,宜浩进去洗漱,等到他出来的时候见屋子里只剩田氏一个人。 “爷,安歇了吧。”她柔声细语的说着,看着宜浩的眼中是羞怯和期待。 宜浩见状点点头,上床躺好。田氏忙熄灯放幔帐,然后上床钻进被子里。宜浩翻身上去,动作倒比之前轻柔了些,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被呵护的感觉。 接连三日宜浩都没去别院,旺盛送了消息回来,说是若影不肯吃饭身子不舒服。他只好赶过去瞧,一进屋就瞧见茶杯碎了一地,若影满脸是泪痕。 “这又怎么了?”他不由得皱眉,自打若影有了情况时常发脾气,现在他满心不愿意来别院。 “爷还知道看我这个有了‘身孕’的人?”她咬着小字眼,脸上哪有快要为人父母的半点喜悦和平和? 宜浩听了眉头紧锁,盯着她说道:“爷知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既然如此你也不必每天的折腾,爷能让你怀孕也能让你小产。会有人愿意帮我生孩子,就不劳烦你了!”说罢抬腿就要出去。 “爷,别走!”若溪突然大哭起来,跑过去抱住宜浩的腿瘫坐在地上,“我知道错了,我愿意要这个孩子!每日待在别院,被人当成孕妇还要装笑脸,我快要疯了!爷就权当是可怜我,多过来陪陪我,哪怕是看我一眼也行!” “唉!”宜宣见状弯腰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当初是你自己答应下的,你该知道是这种情形。老老实实再待六个月,到时候你会抱着孩子一起回侯府,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吗?” “爷,不要走,陪陪我!只有这六个月,不是吗?”若影哭得快要晕过去,抓住他的衣襟苦苦乞求着。 饶是宜浩再铁石心肠也不由得心软,更何况他与若影的纠葛不是谁对谁错能说清楚的。他轻轻把若影搂进怀里,安慰的拍着她的后背,“别哭了,以后会好的!” 若影慢慢安静下来,宜宣这才喊人进来收拾屋子,又命人摆饭菜。若影一天没吃饭,眼下见宜浩来了还安慰了她,顿觉胃口大开。 宜浩就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吃,心里却发愁剩下这几个月该怎么过。若是若影的情绪一直这样不稳定,他恐怕要被折磨疯掉! 135 第一百三十五 若溪硬着头皮答应下晚暇帮忙,可她却半点头绪都没有。那孟阔在皇宫里做侍卫,光凭她的人脉怎么能接触上?况且她还不知道这孟阔的品行,晚暇从未接触过外面的男人,或许被他骗了也未可知!她想了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事跟宜宣说了,让他帮着打听一下再说。 \”> “真是胡闹!”宜宣听了顿时皱眉,“好好的大家闺秀怎么能跟外面的男子接触?你该劝她早些断了这念头,怎么还纵着她继续胡闹?我听说已经有人上门提亲,不过太太正在考虑中,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定下来!” “胡闹?你的意思是说孟阔的家世根基全无,配不上四妹妹?我早该知道你最在乎门第出身,我这个小小七品芝麻官的庶女真是高攀了,你心里一直是轻视我的吧!”若溪委屈的说着,低着头可怜柔弱的样子让人瞧了心疼。 他忙搂住若溪,哄捧地说道:“你真是屈了我的一片心!我这满心爱你宠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轻视?” “那你就不能用家世做理由反对!”若溪撅着嘴说着,“好歹也派人打听一下,孟阔若是品行不端就再也不提;若是他除了家世其他条件都很好,我们就帮扯四妹妹一把。” “这事可不是说帮就能帮的!我做不得主说不上话,母亲和父亲不会轻易点头答应,咱们侯府的姑娘嫁给那样的人经不起旁人说三道四。再说上头还有祖母,这多少坎卡着?”他为难地说着。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溪听了回道,“宣,老天爷对我们不薄,让我们能相守在一起。如果现在让我们分开,你会怎么样?推己及人,四妹妹心里放不下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看着她受折磨,我就幸福的恐慌,真怕只有我们幸福会遭天谴……” “胡说!我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你,或许已经等了几辈子,今生的幸福是几世修行来的。谁都不能破坏我们的幸福,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他伸手捂住若溪的嘴巴,深情的看着她说道。 若溪闻言满脸的感动,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口,倾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良久,她才想起她们还在讨论事情,便仰起头问道:“你到底帮不帮忙啊?” “帮!你开口我怎么能拒绝?”宜宣宠溺的朝着她笑道,“那丫头倒是有颗聪慧的心,知道你的软肋,更知道我的软肋。以前怎么没瞧出她聪明?进了一趟宫竟然开了窍,难怪人人都说宫里是人尖子待的地方,没有十个八个心眼子怎么死的都搞不清!” 她听了笑起来,却没有戳破晚暇装傻的事情。没用两日,宜宣果然把孟阔的事情查了个清清楚楚。 “这孟阔打小就父母双亡流浪到了京都,因为天生有一膀子力气倒不愁吃饭。在他十二岁那年正好赶上京都选武状元,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上台去打擂。一开始大伙见他不过是个半大孩子都不以为意,没想到他连连击败几个成人,顿时传得街知巷闻。后来竟得了个第八名,众人以为稀奇,传到宫里到了皇上耳朵里。 皇上派人一查见他孤身一人身世清白,便下旨命他进宫做了个小小的侍卫。前年,大皇子在御花园的湖里落水,被他瞧见救了上来。皇上询问他姓名想起当年的事,让他在大皇子身边做贴身侍卫,从末等升至三等。 他平日里没什么不良嗜好,只对练武感兴趣,每日闻鸡起舞很用功。在大皇子身边尽职尽责,年纪不大却很沉稳,名声很好。” 若溪听了非常高兴,看来晚暇的眼光不错,孟阔是个能托付终僧人! “现在人我跟你打听清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宜宣是半点辄都没有,在他看来婚姻大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妄图要自己做主在侯府行不通!想来他和若溪的婚事,也是多方面原因才能促成,况且还没遇到太多的阻力。晚暇和孟阔虽有缘,却难有份啊! 她闻言想了一下,说道:“四妹妹为了他病着,他虽是个正直可依靠的人,不过还要看他对四妹妹有多少心思再说。若是他非四妹妹不娶,又有男人的担当,我自然有办法帮忙!” “我只听你的安排行事。”宜宣知道她棍意最多,笑了一下回着。 若溪正想着怎么才能跟孟阔联系上,皇上竟传召宜宣带着逸浚进宫去。 “皇上怎么突然召你们父子进宫?”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龙颜可是轻易好见的?宜宣身上没有品级官职,皇上召见做什么? 宜宣见她一脸的担忧,忙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一准是为了上次孩子们打架的事。当今圣上比我年长三岁,打小时常跟父亲进宫便在一处玩耍。后来皇上长大成了太子,我也上了学里便不常见。不过皇上总是念及小时候的情分,每每见了倒是亲近。” 原来他跟皇上还有这些渊源,若溪听罢略微放下心来,赶忙预备明日他们父亲进宫的事宜。 侯爷把他们父子喊去嘱咐了一番,老太君又提点了几句,无非是见了皇上要注意礼数之类的话。 倒是若溪私下里对逸浚说道:“凡事有你父亲,你跟着学就行。不用害怕,皇上也是常人,不外乎七情六欲。皇上问什么你只管如实说,态度可以谦逊却不需要卑微!” “可是若说错了话惹皇上生气怎么办?”逸浚虽然比同龄孩子稳重心机重,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况且因为身体残疾,很少见外人,更别说是进宫见皇上了。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若溪笑着轻抚他的头,“童言无忌,谁会跟一个孩子计较?况且当今皇上是明君,即便他心里不高兴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乱处罚人!别胡思乱想,一会儿睡前喝一杯牛奶,明天好早起进宫串门。” 串门?逸浚听了顿时无语,他这位母亲还真是够特别,真当皇宫是七大姑八大姨家随便就能去。不过细细想来,他和大皇子是姑舅兄弟,皇上是他的亲姑父,还真就是亲戚。被若溪这样一说,逸浚顿觉轻快多了,照着她的吩咐乖乖的喝了牛奶睡下。 第二天一早,宜宣带着逸浚往宫里去了。宫里的规矩大,虽有皇上的口谕却也不是能直接就进去。他们父子在宫门口候着,等到里面传来消息说是皇上散了朝,这才被放进去。小太监带着父子二人直奔乾清宫,皇上正在御书房看奏折,听见他们来了便宣了进去。 “草民林宜宣,犬子林逸浚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带着逸浚跪下,磕了三个头。 “快点平身!”皇上如沐春风的声音响起来,“赐座!” 旁边的太监立马搬了两张椅子过来,宜宣父子谢座却不敢坐实成了。 “这就是你儿子逸浚?”皇上瞧着逸浚笑着问道。 宜宣闻言忙站起来回着,听见皇上又说道:“今个朕命你们进来一来是叙旧,二来是看看敢跟子虚打架的到底是谁!”说完笑着让宜宣坐下回话。 旁边坐着的逸浚听了这话赶紧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低着头站着。 “抬起头让朕好好瞧瞧。”他听了皇上的话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忍不住瞧了皇上一眼。只见皇上穿着一身明黄的袍子,上面用金线绣着龙的图案。他不敢直勾勾盯着瞧,只扫了一眼觉得跟大皇子有七八分像,便赶忙垂下眼帘。 旁边的宜宣见状一皱眉,复起身告罪道:“犬子无状请皇上恕罪!” “朕倒是喜欢他的真性情,跟你小时候有几分像。”皇上并没有怪罪的意思,“想当年你是唯一一个敢跟朕打架的人,如今到了下一辈,没想到他们也有这份缘分!” 逸浚听了眼神一闪,原来当年父亲跟皇上也打过架!只听宜宣回道:“草民小时候不懂事,冒犯皇上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说罢跪下。 皇上见状终是皱起眉头,片刻命他起身,已然没有跟他叙旧的兴致了。 “你可进学了?都读了什么书?”半晌,皇上询问逸浚。 “回皇上的话,先前是父亲教我,前两个月刚去了学里。”逸浚赶忙回着,“父亲很忙,我便随便看些书,但凡是感兴趣的都看不拘种类。” 宜宣听见儿子一口一个“我”面色难看,刚想要说什么,却见皇上朝着他摆摆手只好忍住。 皇上见逸浚口齿伶俐,说话不卑不亢顿时来了兴致,笑着说道:“哦?那你感兴趣的都是什么书?说出些名字给朕听听。” “《四洲志》、《天工开物》、《山海经》还有《齐民要术》等等。”逸浚回着。 皇上听罢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探究,继续问道:“倒是不拘种类,不过你都能看懂吗?” “《山海经》倒是有趣,里面神鬼出没妖精横行挺有意思;《四洲志》介绍各个地方不同的民风民俗,让我大开眼界;只是那《天工开物》和《齐民要术》隐晦了些,有很多地方要问先生才行。”他一字一句的回着,条理清楚声音脆快。 听他一说似乎是真看得明白,皇上眼中多了些赞赏,扭头朝着林宜宣说道:“嗯,你生养了好儿子!” “皇上谬赞,他不过是略懂皮毛便敢显摆罢了。”宜宣赶忙回着,“小孩子不知道深浅,在皇上面前出丑了!” “朕觉得这样挺好,还是跟小孩子说话轻松。”皇上意有所指的说着,还瞟了他一眼。 宜宣岂能听不出皇上话里的意思?只不过今非昔比,他是一介草民,皇上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他怎么敢跟帝王论旧情?伴君如伴虎,皇上高兴还无妨,若是动怒半点越逾都会惹出祸端。 “你竟然敢出手打大皇子,就不怕朕一生气要了你的小命?”皇上突然盯着逸浚问道。 逸浚感觉到皇上眼中的犀利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稍微镇定了一下回道:“母亲说了,皇上是千古明君,不会因为自己儿子吃了亏便不分青红皂白动怒!”他到底是聪明,不仅领会了若溪的话,还学会了举一反三灵活运用。 这一个“千古明君”的帽子倒是让皇上很受用,毕竟孩子不善于撒谎。 他眼中的压迫感敛去,笑着问道:“这话是你母亲说的?” “嗯。母亲还说了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明知道打不过也要打,这是事关尊严的问题!”逸浚的话让宜宣冷汗直冒,这小子进了宫怎么突然变得话多起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出冒,这是要惹祸啊! “哦?”皇上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今个这些话都是你母亲教你说得?” 宜宣听罢额上有汗沁出来,死死盯着儿子,可逸浚却不往这边瞧。 “不是,是母亲教导我记住的。”逸浚不假思索的回着,“进宫之前母亲叮嘱,让我守宫规态度要谦逊,不过不用卑微只说心里话就行。” 皇上听罢不由得点点头,连连称赞道:“好!古有孟母三迁,今闻林母教子。回去之后好好听你母亲的教导,他日会有一番作为。”说罢又命人带着他去德妃宫里见大皇子,留下宜宣单独说话。 逸浚被太监带了下去,皇上却低头看起奏折来。宜宣不敢言语立在下面静候着,半晌,才听见皇上轻咳了一声问道:“那拼图是你媳妇的主意?听说她还画了什么童话书,子虚嚷着要看呢。” “等草民回去便马上把童话书送进宫来。”他恭敬的回着。 “哼!”皇上见他还是那般谨小慎微不敢言语的模样轻哼了一声,“你媳妇倒是很特别,哪日有空带进宫走动走动,德妃还没见过这个弟媳妇呢。朕对她也很好奇,倒想要见见是何模样!” 宜宣闻言脸色微变,皇上这最后一句话说得让人心惊。他随即回道:“贱内蒲柳之姿难见圣颜,况且她不懂宫规不敢带进来。” “朕怎么听说林府二奶奶是美貌与智慧并重,尤其是脑子里新奇的想法很多,总是能让人眼前一亮。府上老太君的生日宴简直是轰动,朕在皇宫里都听见议论了。眼见老太妃就要过生日,每年都一个模子实在是乏味的很。宫里若是有这么个可心人,能替朕分忧不少啊!”说罢别有深意的瞧着宜宣。 “皇上!”宜宣忙跪下,“草民的媳妇哪有皇上说得那般出色?不过是外面以讹传讹罢了。祖母的生日宴是草民和母亲的主意,她不过是一旁协助,皇上可真是太抬举她了。草民……” “啪!”皇上不等他说完已经重重的放下端在手中的茶杯,“少用糊弄侯府众人的招数糊弄朕,你当朕不出这皇宫是什么都不知道?” 宜宣闻言真是脊背发凉,他明白皇上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玩伴,所以才试图保持距离谨守规矩。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认为隐秘的事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这太可怕了!眼下皇上说出这样一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想要若溪进宫?不行,这绝对不行! “皇上,溪儿不能进宫帮皇上解忧,她是侯府的儿媳妇,是草民的娘子!”他突然抬起头,直视着皇上的眼睛半点不退让。 皇上也盯着他,眼神高深莫测不知心中在作何打算。 “进了宫她也是侯府的儿媳妇,你的娘子。德妃寂寞,太妃孤寂,她进来小住个一年半载,就算是替朕分忧解难了。” “不行!皇上怎能把恩爱夫妻这样分开,草民誓死不从!”宜宣紧抿着嘴唇,攥成拳头的手骨节发白。 “你敢抗旨!”皇上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变得锐利压迫起来。 宜宣不畏的迎上去,眼中带着不容折扣的决绝,在若溪身上他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管面前的男人是谁,他都不会把若溪让出去!若是皇上执意如此,他便是豁出性命也不能答应!况且皇上的一席话是对他和若溪最大的侮辱,就像若溪曾经告诉过逸浚的,打不过也要打,事关尊严! 皇上见状眼神忽得弱下去,叹口气说道:“朕没有其他想法,不过是想要找个人解忧罢了。后宫死气沉沉,前朝又正值多事之秋。新税法的推行举步维艰,那几个老古董整日的跟朕唱反调。朕提出让你入仕帮朕,你推三阻四不肯!咱们是打小的玩伴、兄弟,朕有难处你们夫妻不能独自逍遥。朕也不强迫你们,前朝还是后宫,你选一个吧!” 宜宣顿时满脸的黑线,原来这才是皇上的重点,要逼着他入朝!唉,打小皇上就喜欢软硬兼施的逼着他就范,这个脾气却是一点都没变。眼下被皇上盯住,想要脱身是不可能的,只好稍微讲一下条件。 想到这里,宜宣说道:“草民愿意帮皇上分忧,只是能力有限身份尴尬,名不正言不顺会越发引起老臣不满!况且府中的生意离不开草民,还请皇上体谅。” “你愿意帮朕就好。”皇上笑了,眯起的眼中有算计的亮光在闪烁,“朕听闻张达张先生在京都,最近有几个老古董频频上门。你想办法让他住到侯府,省得不相干的人去打扰!朕知道张先生是奇人异士,不能用一般的办法拉拢驱使。不过你儿子和媳妇都说朕是千古明君,早晚张先生也会明白,朕等着他甘愿为朕解忧的那日!” 宜宣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答应下。请张先生入府,比让他入仕和若溪入宫要好太多,他不能再跟皇上讨价还价! “嗯,朕等着你的好消息,替朕好好照顾张先生!”皇上的心情似乎很好,“你去锦绣宫接儿子吧。朕以为你的脾气变了,没想到还跟小时候一样,敢跟朕瞪眼睛的还没有几个!” 宜宣听了无语告退,出了御书房眼神变得幽深起来。看来往后的日子不会再平静安逸,入仕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情。若不是逸浚腿有疾,皇上册封世子的旨意早就下了,他连这几年的悠闲日子都不会有。 他被太监引着去了锦绣宫,那里是大皇子的住处。不知道逸浚跟大皇子相处的如何,不会再次打起来吧?走到窗下,就听见里面传来他们些许争执得声音。 “我说这块放这里才对!” “不对!明明应该放这!你看,这块上面有一缕头发,放在左上角才行。”这是逸浚的声音。 “哼,反正每次都照你说得拼。”到底是大皇子最后妥协。 他立在窗下朝里面瞧见,只见两个孩子把脑袋凑在一起,正趴在床上拼清明上河图呢。皇上听说了拼图的事,便下旨命内造办日夜赶工完成了清明上河图。一幅画被分割成上千块,逸浚和子虚谁都不能以一己之力完成,不得不一边争吵一边合作。 拼图才完成一小部分,两个人都很投入,宜宣便没有进去打扰,况且他还见到了站在门口的孟阔。 “二少爷安。”孟阔眼中有一抹别样的情愫闪过,规规矩矩给宜宣请安。 “大皇子玩得兴起,可我打算带逸浚回去了。他四姑姑病着,想让他过去陪着说说话。”他瞧着屋里似乎在自言自语,眼睛却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孟阔的表情。 只见孟阔明显一怔,满脸的担忧掩饰不住。 “请了大夫吃了药也不见好,莫非是心里有事?”宜宣又轻语着,然后迈步进了屋子。 孟阔神情恍惚,竟不知道宜宣父子是什么时候走的。他满脑袋都是晚暇病了的话,请了大夫吃了药也不见好到底是怎么了?他眼前浮现晚暇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被人欺负了就知道躲在无人处哭泣的样子。 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父母很可怜,实在是没想到公侯小姐也会这般身不如己,还会有伤心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想要用自己的力量让晚暇快乐,想要见到她笑的模样。在宫里相处的时光虽然短暂,又偷偷摸摸生怕人知道,可却是孟阔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 知道晚暇生病出宫,他是既高兴又担忧。想尽办法把随身携带的玉佩送给晚暇,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可在刘府的那次碰面却让他从梦里清醒过来!侯府千金不是他这个小小的侍卫能觊觎的,他始终是在做梦。 他决定把一切都忘了,可为什么上次去侯府想见晚暇想的快要发疯?可为什么听见她病了就越发的想要飞过去?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告诉自己见一面就好,再见一次就全部忘记了结! 宜宣带着逸浚回了侯府,先去老太君那边回话,又跟着侯夫人回潋滟居,半晌才算是有了跟若溪独处的时候。 他当着祖母和母亲的面自然是没说张先生的事情,无人时跟若溪谈及,面带不愉的说道:“皇上是算准了你是我的软肋,竟这般威胁起来!” “呵呵,看来皇上还是个挺有趣的人!”若溪听他说起与皇上的对话,眼前浮现出一张精于算计的脸。这个世上能让宜宣吃瘪的人不多,她倒对皇上有些好奇起来。 “你在想皇上?我不许!”宜宣皱着眉头霸道的搂住她,“我想把你一辈子藏在屋子里,可偏生你的光芒怎么都掩盖不住。不过我不会任何人把你抢走,皇上也不行!” “胡说什么呢?皇上不过是为了逼你就范,他是个天生的阴谋家政治家,女色怎么可能羁绊住他?况且我还没有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宫里的娘娘哪一个不是美艳动人!” “可你是最特别的,她们不过是空有美貌的壳子!”宜宣紧紧搂着她,泄露出他的内心似乎比嘴上说得要脆弱。 “傻瓜,每一个男人都会认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是最特别的,可其他男人就不会这样想。”若溪笑了,俯在他耳边轻语着,“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 “啊!溪儿,我的宝贝……”他的声音嘶哑起来,眼中带着浓浓的情愫,大手开始不老实的上下游走起来。 若溪急忙推着他的胸口,红着脸说道:“眼下刚到晌午,你猴急什么?我问你,这次进宫可见到孟阔那小子了?” “嗯。你让我带的话带到了,接下来就看孟阔的了。”他的嘴巴不老实的在若溪颈上蹭着,呼出的热气让她感觉酥麻。 若溪听了很高兴,他见状把她抱起来,暧昧的说道:“宝贝,我帮了这么多忙,你可要好生的慰劳感谢才行……”说完俯下头噙住若溪的嘴唇,不管她挣扎捶打把她抱到床上。 眼下他只想感受拥有若溪的感觉,感受合二为一的满足!他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很自信,可心底还有有一丝恐慌,他无法想象失去若溪的生活!他也清楚皇上真正的意图,可却生怕皇上有那么一丁点的认真。他不会向任何势力屈服,豁出性命也会抗争到底,可是他却不想毁掉和若溪的幸福平淡生活。 若溪似乎感受到了他心底的不安,对于他近乎无度的索求顺从的接受着。直到黄昏这场缠绵才算是停歇,若溪被折腾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她像一只疲倦的小猫趴在宜宣怀里,宜宣略微用手撩拨便呜咽似的哼一声。他不再挑逗,只搂住她俯在耳边说起羞人的情话来。 她迷迷糊糊中感觉被抱起来,似乎被泡在热水里擦拭了一阵,等到再次被抱到床上便彻底昏睡了过去。她醒过来的时候,见宜宣正搂着自己瞧着。 “什么时辰了?”她瞧见外面似乎很黑,不由得皱着眉头问道。 宜宣笑着回道:“快二更天了,起来吃些宵夜吧。” 呃!若溪听了轻咬着嘴唇,抱怨地回道:“你非要白日里……桂园几个恐怕都在心里笑话,我真真没脸!” “又不是头一遭,她们早就习惯了,怕什么!”他痞笑着说道,“我估计你快醒了,刚刚吩咐桂园准备吃食去了。” 若溪闻言赶忙起来穿衣服,刚刚穿戴好就听见桂园的声音,吩咐她进来却有些心虚的垂下眼帘。 “这里不用侍候,你也下去歇着吧。”自打嫁过来,若溪就从不在卧房的外间留丫头上夜。 桂园也没抬头,放下托盘便告退出来。她是若溪的贴身丫头,怎么可能不知道主子在屋子里做什么?只是这大白天便做那等事,还小半天不停,她想起来便面红耳赤。刚刚为了怕丫头莽撞闯进去,她就守在廊下,站得双腿发酸。眼下主子不用她在跟前侍候,正好回房歇着。 她刚一掉头,就瞧见有个身影一闪,忙轻呼起来,“谁?是谁在那里?” 可那个人影听见动静似乎闪得越发快了,不等桂园过去瞧清楚人就不见。桂园瞧瞧这方向不由得一皱眉,应该是往后院去的。后院只有两位姨娘,难不成是她们派丫头来窥探?想到这里她便往后院去了,上夜的丫头应该知道是谁出来了。 上房和后院之间有穿堂,一到二更三刻便下钥匙。眼下快要到时辰,桂园过去正瞧见婆子打屋里出来。 “姑娘怎么这个时辰来了?是奶奶有什么吩咐?”郝婆子满脸堆笑地问着,又请桂园屋子里面坐。 桂园往后院张望了一下,笑着回道:“刚刚看见有只猫往这边跑,我便追过来瞧瞧。快到夏天,野猫什么的特别多,冷不丁从角落里窜出来怪吓人的。咱们这些粗人还好说,若是把奶奶、二爷吓着就糟了。” “是吗?我倒没瞧见什么野猫,这大晚上的也没人出入。哦,对了,刚刚梁姨娘去看了二小姐才回来。”她知道桂园是若溪身边最得力的丫头,这个时候过来怎么可能是追一只猫?她不敢有半点隐瞒,把梁姨娘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回去的细细说来。 桂园见她不是个糊涂虫,笑着说道:“只要没到下钥匙的时候,谁要出入都成,我们这做下人的更是管不了姨娘的事。不过郝妈妈可要照看好这门户,阿猫阿狗的不能来回乱蹿,吓到正房的主子们就不好了。奶奶把这钥匙交给郝妈妈,是对郝妈妈的信任,责任重大啊!” 说罢她掏出个荷包塞在郝婆子手里,“晚上警醒些,有什么事就差小丫头过来回禀一声。这几个小钱给妈妈买酒喝,可晚上值夜的时候可是滴酒不能沾!” “这是我的职责,怎么能让姑娘破费?只要姑娘在奶奶跟前美言几句就好,这银子……”郝婆子推辞起来。 桂园见状笑着说道:“郝妈妈就拿着吧。这侯府的主子们都大方,时常有打赏下来,可咱们做奴婢的也要看是谁赏的不是?这是奶奶赏的,多少代表一种态度,可不是谁都能得的!光看银子多少不行,要掂量掂量这背后的轻重!” “姑娘替我传句话给奶奶,就说老奴心里只有奶奶一位主子,认不得旁人!”郝婆子听得明白,忙接过荷包表白起来。她也得过梁姨娘的赏赐,所以有时候对梁姨娘和她的丫头出入就睁一眼闭一眼了。眼下桂园的话明显在点她,怎么不让她心惊?梁姨娘就是赏得再多,也不顶奶奶一句话啊! 桂园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吩咐她上好锁才扭身回去了。郝婆子不敢怠慢,忙手脚麻利的关好门上锁,又查看了一遍可锁结实这才回房间去了。至于梁姨娘那边,往后晚上出入她可不敢隐瞒,下了钥匙以后是断断不能放行了。 刚刚确实是梁姨娘,自打林宜宣吩咐她不许老回娘家,她便整天闷在后院不得出去。上次她母亲过生日,她回禀若溪回去了一趟,恰好碰见表哥吴六。她已经被吴六撩拨的起了出墙之心,怎奈把身边的丫头紫云给了他,反倒让他忘了自己,再见面怎能不心生抱怨?可她又想跟吴六欢好,便找机会与他独处。 吴六是什么德行?虽得了美娇娘不过月余还没过新鲜劲,可见了表妹眼含春波娇嗔中带着挑逗,面带怒色又似哀怨诉说,一下子便精虫上脑失了魂魄。他顾不得伦理纲常,抱住梁姨娘就要亲热。 这梁姨娘偏生不让,忸怩挣扎还挤出几滴眼泪,骂他是负心汉之流。他少不得说尽甜言蜜语方入巷,梁姨娘久不沾雨露分外浪起来,直把吴六喜欢的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本是狗男女偷情,却似一对多情鸳鸯,竟相互说着地老天荒的誓言!这梁姨娘被吴六哄得不知道南北,满心以为找到了真心相爱的男人,殊不知吴六是在打她家财产的主意。后来几次见面都少不了翻云覆雨,梁姨娘对吴六言听计从百般讨好,光是身上的金银首饰就送了好几套。她却不知道,那些首饰现在正带着吴六媳妇和紫云身上,她不过是冤大头罢了。 梁姨娘在父母双亲跟前替吴六说好话,又怂恿着父亲认下他做干儿子。梁老爷渐渐在生意上倚重吴六,把他当成能养老送终的依靠了! 可突然间宜宣便不让她再回娘家,这下倒是让她难耐起来,又有些害怕不安。难不成是自己露了什么蛛丝马迹,她心里不踏实怎么能睡得着觉?她想要打探些消息,可若溪和宜宣身边哪里有她的人?无奈之下便想到偷听墙角的办法,这才假装看菲虹打后院溜出来。 可是她偷听了片刻只听见二人说些房事,心里懊恼却又嫉妒的发狂。凭什么她们就白日宣淫,自己就得守着活寡!她越发的想要见吴六,身体里的火烧得她难受。 半晌,梁姨娘还躺在床上睡不着,外面传来三更天的梆子声。 同样辗转反侧的还有晚暇,她听说有人上门提亲,心事越发的重起来,整个人憔悴虚弱好似大病一般。若溪答应帮忙,可这几日都没有消息,她竟连问都不敢问,生怕听见什么让自己绝望的话。 今个二哥带着侄儿进宫去了,不知道可曾见到孟阔,他现在究竟怎么想的?晚暇知道若溪一定会跟二哥商量,她也是打定这个主意才央求若溪帮忙。 \”> 怎么样都睡不着,她只好坐起来,外间上夜的菱角睡得很沉。那丫头白肠白肚,脑袋一沾枕头就着很难叫醒。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照进来使屋子里很亮堂。她披着衣服下地,推开窗户往天上看。突见窗下立着一个人影,吓了一跳,刚要叫嚷就听见那人说道:“别叫,是我!” 听声音很熟悉,她忙细细打量过去,越发的惊慌失措。 “大半夜你怎么会在这里?若是让府里的护卫逮住可了不得,快走!”她慌张地说着。 孟阔不仅没走,还跃身跳了进来,反身把窗子关上又往外间张望起来。 “菱角觉沉可信,你放心!”她见状轻声说着,说完又立即满脸通红。这话似乎是在纵容孟阔,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若是让旁人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她很清楚!不仅孟阔活不了,她也会死的很难看! “你快走吧!”她退后几步说着。 孟阔直直的盯着她,片刻才说道:“你瘦了,憔悴了。” 她闻言立即红了眼圈咬着嘴唇说道:“你半夜三更冒险跑进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我听了这话该如何?感动的哭出来,然后任你……轻薄?” “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过是听说你病了,想要过来瞧一眼……” “现在你看过了,赶紧走吧!” “可是你过得不好,我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又能怎么样?已经有人上门提亲,太太答应只是早晚的事情。我与你……终是陌路!”说罢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孟阔有些发憨,本就不会说甜言蜜语,见了她哭得伤心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安慰。可是晚暇的表现已经让他明白,她的心里是有自己的。 “你等着,明日我便来提亲!”他满脸坚决的说着,心疼地瞧了她一眼推开窗户又翻出去。 晚暇闻言止住眼泪,抬头的功夫就不见他的人影了。他说要上门提亲,可太太如何能答应?若是如此简单,当时她也不会把玉佩退了回去,也不至于得这场病了! 136 第一百三十六 第二天,孟阔果然来侯府提亲,还是亲自来得。他说要见侯爷,报上大皇子贴身侍卫的名号门房不敢怠慢。 侯爷满心以为是大皇子打发他来得\”>,自然在书房里亲自接见。孟阔是个直性子,见了侯爷直接就说提亲之事。 “你说你想娶晚暇?”侯爷有些惊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男方亲自上门提亲,还是跟女方的父亲提。 孟阔闻言竟“扑通”一声跪下,满脸真诚地回道:“我在宫里见到四姑娘,便动了想要娶她的念头。虽然我没有家世根基,可我还年轻可以拼一番成就。常言道:莫欺少年穷!侯爷若是答应把四姑娘嫁给我,我一定会给她幸福安逸的生活!” 侯爷听了他的话笑了,“照你这样说,岂不是哪个小伙子说看上我女儿,我便要答应哪个了?” “我知道自己有太多的不足,娶四姑娘无疑是想要摘天上的月亮!可是我就是想娶她,还请侯爷给我个机会,虽然不能立马答应下,也不要着急一口回绝。我没有太多的金银,没有权势地位,可是我对四姑娘的心是真挚的。若是侯爷肯答应这门亲事,我愿意终身不纳妾!”他信誓旦旦的说着。 侯爷听了倒觉得他太可笑,敷衍着回道:“你先回去吧,我会考虑的。”说罢不容他说话便喊送客。 他见状只好先回去,侯爷也不把这件事往心里去,吩咐门房见到他别放进来,除非他是奉了大皇子的命令才来。 过了三日,孟阔又来却进不得侯府。他便在府门口等侯爷散朝回来,见到侯爷的轿子就冲上前去。旁边的随从、小厮阻拦,却扯不动他分毫。 侯爷见状不悦的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若不是看在大皇子的面子,老夫早就把你送到官府,治你个不敬之罪!” “我没有半点不尊敬侯爷的意思,只是想表示我求取四姑娘的诚意和决心!”他固执的说着,“侯爷一日不答应我就来一日,知道侯爷同意为止。”说罢就推到旁边跪着。 侯爷任凭他跪着,下了轿子进府去了,看见侯夫人就命她赶紧给晚暇张罗婚事。侯夫人询问缘由,侯爷这才说了孟阔两次上门求娶晚暇,如今还在府门口跪着的事。 侯夫人听了大怒,气冲冲去了晚暇房里,不管若溪还在里面便发起火来。 “你虽然是庶出却也是侯府千金,怎么竟做些不靠谱丢人现眼的事?别躺在床上装病,明天就收拾得漂漂亮亮跟着我去王府!” 若溪心里明白,赶忙使眼色让丫头、婆子都出去。她亲自奉了一杯茶过去,轻声说道:“太太不要生气,四妹妹做错了事情慢慢教,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 “你也说要我教,她的一举一动若是出了差错,人家都会说是我这个嫡母没教好!”侯夫人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态,“那混小子在府门口跪着,恐怕眼下整个侯府都知道了。你说,你怎么敢在宫里认识侍卫?” “我……我……”晚暇支吾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若溪听了忙回道:“太太还不知道四妹妹的性子?我听二爷说了孟阔求婚的事,保管是他在宫里偶见四妹妹才上了心。哪有提亲像他这般提,一听就是个行事古怪莽撞的主,四妹妹怕是无辜受连累了。”说罢趁着侯夫人不注意给晚暇使眼色。 晚暇见状便露出委屈的表情,挣扎着坐起来还挤出些眼泪。侯夫人想到孟阔在外面跪着,这举动是有些不正常,再想到晚暇内向沉闷的性子,也觉得她勾引男人的可能性不大。可是孟阔这般在府门口闹,外人知道了该怎么说?还是趁早把晚暇的婚事定下来,让那个小子死心为好。 “明天跟我去王府走一趟,若是王夫人再打发媒婆来我就应承下。”这些话本不该当着晚暇的面说,可侯夫人也管不了这么多,“让你二嫂帮你好好打扮一下,拿出侯府千金的架势。”说罢走了。 晚暇立即着急起来,若溪轻轻拍着她安慰,俯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 “这个办法虽好,可是却容易鸡飞蛋打。你想好了再用,免得到时候后悔莫及!”若溪郑重地说着。 晚暇听罢咬着嘴唇想了片刻,最后下定决定回道:“我相信他对我是真心的!若是搞砸了,我大不了剃了头发做姑子去!” 若溪见她主意已定便不再言语,回了临风居见宜宣回来了。 “孟阔在门口跪着呢,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他一边换衣裳一边说着,“光靠跪着就能打动父亲?他到底是想法太简单,我看这事悬乎。” “他一个大男人能放下身段跪着,最起码表明了态度,总比半点作为没有的好。至于能不能让侯爷感动,就看他的心意有多坚定了!”若溪把他脱下来的衣裳接过去,又端了一杯茶过来,“对了,你去张先生府上了吗?他答应没答应来咱们府上住?” “张先生随心所欲惯了,怎么可能轻易被束缚?明个儿你做点拿手的吃食,我去张府拜访。”宜宣知道张达的脾气性子,这事急不得。 第二天一大早,若溪便去了厨房。张先生既然喜欢美食,自然是精通此道,一般的菜式恐怕打动不了他的胃。想来想去,若溪决定做些异国风味的料理。饶是这张先生吃遍全天下,恐怕都没见识过。 她吩咐人收拾了一条黑鱼,用鸡蛋清、葱姜蒜盐油等物腌制两刻钟。然后在锅里熬了酸辣浓汁,把鱼肉放进去焯到变色取出沥水。另起锅添水,加入酸辣调料熬至开,放入鱼肉小火炖制。然后在大碗中铺上生菜,等鱼肉断生便倒在上面即可。一道泰式酸辣鱼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下面那道红醋闷牛肉土豆泥丸子就稍微复杂些了,光是调料和配料就需要十五种之多。芹菜、胡萝卜切块,洋葱切丁备用,黑胡椒粒、丁香、芥末粒、芝麻、压过的刺柏果放进锅子里,无油加热到出香气。然后放入果子酒、红醋,加入切好的蔬菜烧开盛入坛子里。把牛肉切成大块放进蔬菜汁里浸泡,等到颜色变红就捞出来沥干。放入油锅中大火煎到变色,撒上适量的盐和胡椒放进沙煲中。 再把蔬菜捞出炒熟,放进沙煲,兑上高汤小火熬制半个时辰以上,直到牛肉入口即化。这个期间可以制作土豆丸子。把煮熟的土豆去皮碾成泥,掺入肉豆蔻、蛋黄和玉米渣和调味品搅拌均匀用手攥成丸子状。放入水中略微过水即可,放在盘子一边,把牛肉捞出来放在旁边再淋上些许的汤汁才算是成了。 旁边的厨娘见了大呼阿弥陀佛,说是从未见过这样的菜式,恐怕宫里的御厨都烹制不出来呢。 剩下的小炒和汤就让厨娘做拿手的,若溪另外准备了紫菜包饭和水果沙拉。不能单单做一份,少不得多做些送到潋滟阁和安福居去,忙活了一早上倒让若溪浑身乏力。支撑着去给侯夫人、老太君请安,回来便躺下了。 宜宣晌午回来,见状心疼懊悔地说道:“这都怪我,光想着投张先生所好,却劳累你了。”说罢就命人去请大夫。 “别兴师动众,我睡了一阵子感觉好多了。”若溪阻拦不住,他到底还是把大夫请了进来。 不过常请的大夫出诊不在,就换了一位胡大夫来。他说若溪体寒虚弱,体内有些气血两虚才致使初葵过了就没影踪。 宜宣听他说得倒跟若溪的症状一样,便吩咐他开了补药。这边还没送走大夫,潋滟阁那边就派人请大夫过去,说是四姑娘脸上不知道起了什么疹子,看着吓人呢。 若溪想要过去瞧瞧,宜宣却死活不让,只让丫头过去打听消息。原来,侯夫人带着晚暇去了王府,王夫人本就中意她,见她举止谈吐比第一次见面还要好更是喜欢。可不知晚暇吃坏了什么东西,突然面色泛红,不一会儿就起了一脸的大疙瘩。在场的人都吓坏了,侯夫人赶忙带着她回来,听见这边请了大夫进来便派人来找,毕竟比出府请大夫要快。 胡大夫看过说是吃东西过敏,开了外敷和口服的药。这下潋滟阁和临风居赛着熬药,宜宣更是早晚看着若溪喝药才肯罢休。 梁姨娘提出要去庙里进香,祈求家宅平安若溪身体健康。宜宣听见是为若溪祈福便让她去了,殊不知她却是为了跟吴六约会。 接连几日孟阔只要不当班就来侯府门口跪着,风雨不误!晚暇吃了几天的药,脸上的疙瘩不见消反而越发的多起来。侯夫人见了赶忙又请大夫,换了药方却也不见效。王夫人上门探望一次,见了晚暇的模样倒不提结亲的事了。 孟阔得闲便来侯府门前报道,渐渐有了些传言出来,再加上晚暇的脸几乎毁容总不见好,再也没有人上门提亲。 侯爷见了大怒,吩咐人见了孟阔便打走。可那小子似乎是石头筋骨,跪在那里任凭人拳打脚踢就是不动弹。侯府的下人知道这位爷是来提亲,还是大皇子的贴身侍卫,况且侯爷只说打走没让下死手,都不敢太过分。 可偏生新来个**货小厮不清楚状况,这日孟阔又来门口跪着,众人便调理起那小厮来。告诉他孟阔整日来侯府门前胡闹,谁撵都不走,侯爷实在头疼,若是谁能把他撵走侯爷一定有重赏。 那小厮还真就信了,他也不想想若是有这样的好事还能轮到他身上?他兴致匆匆就过去了,冲着孟阔就是一顿骂,见孟阔充耳不闻便动手打起来。之前旁人动手不过是拣肉厚的地方下手,还会控制力道。可这**货上来就是一拳,正打在孟阔的脸上,顿时满脸开花鼻口窜血。 这功夫侯爷的轿子回来了,他瞧见越发的人来疯,又是一脚踢在孟阔眼眶上。孟阔的眼角爆开,那张脸看着分外吓人。 “这是做什么呢?”侯爷下轿见了怒喝起来,“把侯府门口当刑场了?” 那小厮立即就蔫了,他不过是缺一根筋好坏话还是能听得懂的。侯爷瞧了孟阔几眼,见他满脸是血已经看不出模样,却还直挺挺跪着。 倒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侯爷眼中多了几分赞赏,想了片刻才说道:“跟我进来!” 孟阔闻言愣住,抬眼瞧见侯爷已经进去才反应过来,忙狂喜的站起来一溜小跑跟进去。 “先把脸洗干净!”侯爷把他领进书房,吩咐人打了干净水进来。 孟阔哪里有心思好好洗脸?他胡乱洗了一把,脸上伤口被冷水一刺激就疼起来,他却满心是欢喜的傻笑。 “多谢侯爷答应我的求婚,小婿……”他在这上面反应倒是很快,“扑通”一声跪下就磕头喊人。 “我还没答应呢!”侯爷打断了他的话,“你在侯府门前跪了七日,风雨无阻,挨了多少打骂都不放弃。我倒想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这般执着?” 孟阔一怔,自己不是说的很清楚,为了求娶晚暇才这般行事,侯爷怎么有如此一问? “想要做我女婿的小伙子有的是,无非是看中这‘定伯侯’三个字!四丫头进宫之前很少见人,木讷的性子并不讨喜。她还不懂得分辨人心,是个不让人放心的孩子。”赵姨娘听说孟阔求情的事,没少在侯爷耳朵旁边吹枕头风,说什么孟阔看出晚暇单纯幼稚好哄骗。他如此这般,无非是想要人财两得,在官场有靠山好平步青云等等。 他这才听懂侯爷话里的意思,顿时有些激动,“我是个没有靠山,没有家世背景的穷小子。可是我好歹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若是有想靠女人发家往上攀的心思登时就天打雷劈!侯爷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定会作出一番成就再来娶四姑娘!” 看着他满脸的坚决,侯爷想了片刻,说道:“你跟我来!”说罢迈腿出了书房,召唤来一个小厮悄声吩咐了两句。 片刻,侯爷才带着孟阔进了二门往园子里去。走到假山跟前站定,背着手朝不远处瞧着,孟阔顺着看过去见晚暇带着丫头坐在湖边。 “姑娘,这里风大有凉风,咱们还是进屋去吧。大夫说你不能受风,不然就越发的不能好了。”小丫头轻声说着。 晚暇扭过脸来,孟阔瞧得真亮顿时吓了一跳。怎么几日不见,她脸上起了这么多大红疙瘩?原本白皙的肌肤看不出好地方,整个人走了模样。 “你就别瞒着我了,昨个儿宫里的御医看过也说没辙。我这是打胎里带出来的一股子寒毒,积累了多年才爆发出来。用药慢慢调理不过只能压制,能稍微好转却也去不了根。往后我就顶着这样一张脸了,你把蒙脸给我拿来,省得我看见湖里的倒影不舒服。”晚暇幽幽的说着。 丫头递过来纱制的蒙脸给她戴上,又劝解了几句哄着她回房去了。 侯爷一直盯着孟阔的表情,见女儿走没影了这才说道:“刚刚你也瞧见了,四丫头的脸等于毁了容,估计好的可能性很小。我已经命人备下一千两白银,你拿上走吧,打明天起别再来了!”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他斩钉截铁的说着,“既然我打定主意娶四姑娘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她好是我的运气,不好是我的命!求侯爷答应把四姑娘嫁给我,我会好生待她,决不嫌弃!”说罢又直挺挺跪下。 侯爷见了眼中满是赞许,看出孟阔是个有德行的人。眼下晚暇的脸能不能好还说不准,先前有心思结亲的王家没了动静,照这样下去好好的姑娘可就愁嫁了。不过再怎么嫁不出去,晚暇也是侯府的千金,不能让人说毁了容嫁不出去才随便配人。 “好!既然你这样执着我就给你个机会!”侯爷想了想说道,“一年之后,你若有了成就还不嫌弃四丫头就再来提亲,到时候我就答应你!” “多谢侯爷成全!”孟阔听了喜出望外,“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告辞出府。回到宫里见了大皇子,便央求着要去胡州做从五品的招讨使。那胡州地界偏僻,四周都是高山密林,时常有土匪出没甚是猖獗。胡州又是交通要塞,西北地方上京都都要打此地经过。商队要在白日结队才敢经过,附近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地方多次派官兵围剿,可惜地形险峻总是不能抓住头子。 前一段地方进贡的车队竟然在胡州被劫,皇上听了大怒,命胡州地方官赶快剿匪不然就等着掉脑袋,可惜效果甚微。皇上正考虑从京都派人前往支援,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孟阔主动提出要去剿匪,大皇子禀明皇上,皇上思量一番便答应下。不过京都守兵不能轻易调度,边防军队更是不可随意调配,只在九门步军营里拨出一百精兵让他带着。 九门步军营负责京都的安全,一直是皇上的舅舅做统领,里面个个都是精英。这一百人跟着孟阔去胡州参加剿匪,表面上以孟阔马首是瞻,可一个个心里都有几分不服气!那胡州的土匪已经成了气候,地方官员束手无策,岂是好缴的?孟阔这一去是举步维艰,多少凶险难关等着他! 晚暇知道他被封为招讨使去了胡州,心里不免担忧。若溪见她郁郁寡欢,劝解着说道:“他这一去回来便是功成名就之时,也是你们成亲之时。四妹妹放心等着,他必定能遇难成祥一帆风顺!” “若是这般顺当也轮不到他去,二嫂不用劝我,我这心里明白。”她攥着手里丝帕,咬着嘴唇回道,“这话我只跟二嫂说,他回来不要我就罢了;若是回不来……我就剃了头发做姑子去!” 一个为爱闯难关,一个为情无怨尤,希望这对苦命鸳鸯最终能在一起! 打这开始,晚暇连府门都不出,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做红女,偶尔去若溪那边坐坐。她不再提及孟阔的事,却时常发呆,若溪见状知道劝解不了也就不说话了。 偶尔朝里有关于胡州的消息传过来,若溪就筛选着讲,都是报喜不报忧。晚暇冰雪聪明心里明白却不点破,只要孟阔平安无事就好。她脸上的疙瘩渐渐变少,消失的那些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印记,若溪见了才放下心来。 这日,姑嫂二人正在临风居喝茶聊天,宫里突然就来人传旨。老太君慌忙带着众人接旨,原来是皇上下旨命逸浚进宫给大皇子做陪读。若溪听了不觉纳闷,照理说给皇子选陪读身体健康是首要条件,逸浚不符合条件啊。 不过皇上的旨意不敢不从,老太君接下圣旨马上就派人去学里把逸浚接回府。这给皇子做陪同可事关重大,况且逸浚还跟大皇子打过架,老太君可是怕他进了宫还管不住脾气惹祸。 逸浚被带回来,在安福居聆听了半天的教诲,等到侯爷散了朝又被叫过去听教。这还没进宫就被这样折腾,若溪见了有些心疼。 晚上宜宣回来还想要嘱咐儿子几句,若溪见了笑着说道:“今个儿小半天他就没做别的,恐怕现在脑子里都是说教。你过去看看他可以,千万别再说什么规矩之类的。他是你儿子,脾气属性你还不知道?恐怕皇上正是看中了他的真性情才让他进宫做陪读,你们让他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反而不讨喜!” 他听了觉得很有道理,见了逸浚倒没提进宫之事。 第二天,逸浚一大早便跟着侯爷进宫去了。自打圣祖开过以来,对皇子们就严加管束,要求他们文武兼备。每天辰时初刻起床,到上书房晨读到辰时末刻然后用些茶点。巳时听上书房的太傅、少傅讲授。午时休息一个时辰,未时主要是完成太傅留的作业,有疑惑就提出来请太傅单独解答。申时皇子们就到校场习武,一直到酉时才算是完成一天的学业。 一年到头每天如此,只有过节才能休息一天,过年休息半个月。逸浚只陪读了一日便觉得累得慌,尤其是下午的校场练武让他有些吃不消。他穿着若溪特制的靴子,虽然走路看不出异样,可毕竟是长短不齐。况且之前一直没练过武,破天荒第一次骑马、射箭自然是难上加难。 第一天打宫里回来,他的右脚磨出了几个大燎泡,还有一个破了血糊糊粘到袜子上。丫头一脱他就疼得直咧嘴,若溪见状忙骂道:“蠢,还不快取剪刀来!” 丫头听了赶忙拿来剪刀,若溪接过去小心的把袜子剪破,粘到伤口的地方没碰放在热水里泡。一沾水果然轻易脱落下来,若溪又吩咐人拿针来,在火上烤过把他脚上的泡都挑破。因为泡在热水里的缘故,逸浚倒没觉得有多疼。把里面的脓水放出来,擦干抹上药膏。 “让你祖父跟皇上说说情,下午练武你就别陪着去了。”若溪见状心疼地说着。 “不用,我能行!”逸浚虽不善言语,却是个好胜心很强的孩子。他见比自己年纪小的二皇子都能骑射,自然不想被比下去。 若溪听了只好作罢,或许累几日他就会告饶了。她知道逸浚的性子,认准一条道跑到黑,非得自己撞了南墙才能回头。 转过天逸浚又进宫去,回来脚上是新伤摞旧伤,腿上还有淤青。若溪见了心疼背后抹眼泪,宜宣安慰道:“王御医说逸浚的腿再泡药水、按摩都不会有什么效果了。练习武艺对他有些好处,他想要坚持就由着他去,实在受不了他会言语。我知道你见不得他吃苦,可是你不是常说想让他有自信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咱们这样的人家不站在头里怎么能有自信? 大皇子的陪读有三个,别看他们都是小孩子,这争强好胜的心不比大人差!上午的课逸浚还能应付,今个下午的骑射他就遭了嘲讽。二皇子身边那几个也不是善茬,逸浚想要站稳脚跟还需要时日。让他先历练去吧,皮肉之伤不过是小儿科!” “他的性子倔强轻易不服输,不低头,有什么事也不说出来。今个儿回来一句苦都没喊,更没讲被嘲讽的事。”若溪听了越发的担忧,不过也知道不能轻易插手。 逸浚去学里读书是他走出去的第一步,如今进宫做陪读是迈出的第二步。只有他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稳,才能一步一步走得更远!若溪希望他成为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强大到人们只能感受他的光环而忽略他身体上的残疾。可是能走到那一步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她能做得只是静静的守候。等到他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扶上一把,给他鼓励。 “放心,他是咱们的儿子!”宜宣攥住若溪的手笑着说道,“皇上不是把你跟孟母相提并论吗?有你这样一位母亲教导,他不成才都难!” “我怎么能比孟母?这若是被张先生听见了,一准说是亵渎圣贤!”她轻笑着回道。 提到张达先生,宜宣想起一件事,“张先生吃了你做的菜连声称赞,一个劲的打听菜谱。你就写一份派人送过去,不过千万别写全了,省得他家厨子做出来!” “扑哧~”她闻言忍不住笑起来,“我怎么才发现你这般不地道?” “唯有这样才能请动张先生,我这也是无计可施了。”宜宣无奈地回着。 夫妻二人正在说着,青玉打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准是十一弟来信了,快给我瞧瞧!”若溪见状忙说着,“照时间推算他该过通州地界了,不知道又遇见什么新奇事了。”韩晹每隔几日便来一封信,把沿路遇到的有意思的事情写下来,每次若溪读了都觉得非常有意思。 这次的信格外厚,若溪打开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封,信封上写着“姐夫亲启”四个字。她顿觉疑惑,把那封信抽出来交给宜宣。 宜宣也奇怪,打开一眼顿时脸色微变。 “通州那边的分铺果然有猫腻,竟然连十一弟都瞧出来了。看来我要亲自走一趟,尽快把这件事解决!”上个月他查看下面分铺的账簿,就发现通州分铺有些问题,眼下读了韩晹的信就越发的肯定起来。宜浩别院、铺子两头跑,最近有些力不从心,只有他亲自走这一遭了。 若溪听了亲自收拾行李,从京都到通州快马扬鞭也要十天,这一来一回最少也要二十天。再加上他处理事情,估计得一个月左右才能回来。他们自打成亲连一日都不曾分开过,这冷不丁要分开一个月想想就觉得难受。 “披风装进去两件,早晚用得着。越往南边去越多阴雨天,比不得咱们这边干燥。”若溪见一个包袱装不下,又吩咐青玉拿来一个。 他见了一皱眉,“不用装那么多,我快去快回,二十天就差不多了。前几日府里刚刚有人送了两匹千里马,正好骑出去溜溜。” “在外面奔波要注意休息,晚上千万不能赶路!”若溪听了忙叮嘱着,生怕他着急回来路上出什么事。 虽说天下太平,可胡州还不是土匪猖獗连官府都束手无策?南边倒是一直安定,但也不是没有小偷小摸杀人越货的坏人。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他眼睛直勾勾盯着若溪,顾不得丫头还在一旁便攥住她的手,“我不在府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晚上睡觉别老是蹬被子。有什么事就跟母亲商量,需要银子就用,钥匙不是在你手里吗?” 青玉见状忙红着脸退出去,把门关严实又吩咐旁人别进去打扰。二爷明个儿就要出门,肯定是一肚子话想要跟奶奶说。 宜宣拉着若溪的手唠唠叨叨说个不停,她听了半晌不见他停,便秀眉微蹙说道:“你怎么啰嗦的像个老头子?府里有老太君、太太坐镇,万事轮不到我操心。你只管安心去办事,不用惦记我!” “怎么办?还不等出去便开始想你了!”宜宣苦着一张脸,紧紧搂住她说着。 她听了满心的甜蜜,别看这宜宣在众人面前闷声不语冷着一张脸,对着她却温柔无赖的厉害。 “别像个小孩子一样,往后出门的时候还多着呢。”若溪伸出手指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歪着头觑了他一眼,“你出门在外要乖乖的,若是敢沾花惹草……哼!” “我是那样的人吗?”他赶忙起誓发言,俯在若溪耳边说了一大堆好听的话。 若溪听了撅着嘴回道:“上次三弟出去不是遇到狗血的卖身葬父吗?你心软又善怜香惜玉,到时候人家姑娘一哭,你还不登时动容?况且你这趟出去时日不短,我还不知道你的习惯,每天都要……男人都是憋不住的……”说到这里她满脸的绯红。 “怜香惜玉只对你一个人,也唯有你才能让我心软!”他宠溺的笑着,“男人是憋不住,所以今天晚上你要努力,把它挤干拿净省得它出去生事!”说罢蹭了一下若溪的肚子。 若溪羞得连耳朵都红起来,他却低下头用嘴唇噙住,一边轻轻噬咬一边蛊惑地轻语道:“欢爱了这么多次你还是这般喜欢害臊,不过我喜欢!”说罢弯腰把若溪抱起来走到床边扯下幔帐。\”> 他看若溪颊似花围,腰如束素,情婉转以潜舒,眼低迷而下顾,顿觉浑身酥痒像毛头小子一般急叨叨脱了衣服。 “溪儿,除了你我不会要其他女人!”他扑在若溪身上,嘴巴、大手没有一处老实,在她身上到处惹火。 见她檀口微张眼神迷离,宜宣便迫不及待的入了。一时间,屋子里春色无边,有诗为证:或急抽,或慢硉。浅插如婴儿含乳,深刺似冻蛇入窟。扇簸而和核欲吞,冲击而连根尽没。乍浅乍深,再浮再沉。行九浅而一深,待十侯而方毕。 再看若溪,色变声颤,钗垂髻乱。慢眼而横波入鬓,梳低而半月临肩。好一个娇柔无力媚态横生的粉嫩佳人! 不过才一次宜宣怎么可能罢休,爱抚片刻又低低央求起来。 第二天天刚亮宜宣就起床,他见若溪使不上力气的模样便让她躺着。 “你放心,刚成亲那会儿天天搂着你还不是生憋了一个多月?”他亲了一下若溪的脸颊,俯在她耳边轻语着,“乖乖等我回来,嗯!”说罢不舍的把她搂在怀里温存了一阵。 他见天不早百般无奈的出去,先去跟老太君和侯夫人辞行。若溪支撑着起来,派人把小城子喊了进来。她少不得吩咐小城子几句,无非是好生照顾二爷,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最后把两个包袱交给他,命他出去了。 宜宣跟祖母、母亲等人辞行,带着小城子骑上千里马往通州去了。一路之上日夜兼程,只想着早些回来。 他走得第一天晚上若溪便失了眠,一个人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桂园在外间上夜,听见她来回翻身便进来。 “奶奶是不是睡不着?奴婢去热些牛奶,再点上檀香吧。”桂园轻声说着。 若溪摇摇头,回道:“你过来陪我说说话。”说完把被子揭开,示意她躺过去。 “奶奶不用惦记二爷,他常出门在外哪一次不是平平安安?小城子又是个机灵的,这一趟保管顺利。”她知道若溪在担心二爷,“奶奶只管安心吃睡,省得二爷回来心疼!二爷走的时候对奴婢是千叮咛万嘱咐,若是奶奶少了一根头发奴婢就得受罚。为了奴婢,奶奶也要好好的!” “他一向嘴冷心热,你放心。”若溪才不相信宜宣会罚桂园。 桂园闻言却说道:“二爷对奶奶是嘴热心也热,对旁人就是冷面神一个。嫁了凌雁,撵了醉雪,哪一次心慈手软了?” 这醉雪是临风居的二等丫头,平日里不言语不抢风头若溪倒不甚注意。可上次出了画扇楼事件,二太太那边立马就得了信,分明是临风居里有眼线。 宜宣插手查出是这个醉雪搞的鬼,便寻了个由子把她撵了出去。众丫头不知情,只道宜宣不讲情面,唯有对二奶奶才有笑模样。 若溪刚嫁过来,临风居的丫头、婆子见她不笑不说话好脾气便有些懈怠。后来若溪得了老太君的青眼,又不声不响的压制住梁姨娘,打发了凌雁,众人才知道这位主子不好糊弄。再后来见到宜宣独宠她,只要是二奶奶说得到了二爷跟前都不打驳回,就越发的不敢小觑疏忽。 眼下临风居原来的丫头、婆子,见到若溪比见到宜宣还要恭敬。她们都看清楚眼前的形势,溜须好了二奶奶即便是犯了错也有回转的余地!若溪跟前的丫头也跟着风光起来,好在她们都不是得势便猖狂的小人。 “你和青玉都是我带过来的丫头,自然跟她们不同。你放心,原来我就曾说过,只要你们不做背叛主子的事,我都能谅解!”若溪轻声说着,“青玉和绿萼跟我在田庄上吃过苦,你虽是祖母赏的,可自打跟了我便心里只有我。侯府三房同住上有老太君、公婆、婶婆,同辈妯娌、小姑子、小叔子一大堆,哪一个不是揣着十二个心眼子?若是没有你们,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二爷虽然满心维护,可毕竟内院是女人们的天下,有些事他插不上手。在这深宅大院,光靠夫君的宠爱是远远不够的,想要站稳脚跟还要八面玲珑才行。嫁过来快小半年,这二房、三房可是老实的?你虽不言语心里却不糊涂,后院的也不本分! 眼下临风居几乎是咱们的人,可也不能排除有旁人的心腹。这上房和书房你们要守住,万不可让人趁虚而入。只要咱们内部不出乱子,她们在外面折腾不过是白忙活。青玉脾气虽然火爆,心眼却不坏也没什么心机。她说话冲偶尔委屈你,这我心里都清楚。” “奶奶不必说,奴婢都知道。”桂园听罢心潮澎湃,却只说出这一句来。 137 第一百三十七 若溪主仆二人聊到下半夜,最后迷迷糊糊睡着,等到第二天起来都顶着黑眼圈。青玉进来见状就抱怨桂园,说她不会侍候。 桂园也不分辨就由着她发牢骚,还趁着她不注意朝着若溪吐了一下舌头。若溪第一次见到桂园这般童心未泯的模样,再见青玉像个老太太一般啰嗦,忍不住跟桂园比划轻笑起来。 “二爷临走时怎么嘱咐咱们的?不过一天奶奶便憔悴了,等二爷回来看你怎么交代!今个儿晚上我来上夜,可不敢再劳动你……”青玉突然一扭身,见到二人正比手画脚根本就没听她说话,顿时气恼了。 “好啊,奶奶跟她一起欺负人!”青玉恼了嚷起来,“奴婢知道自个像个啰嗦的老太太,可这都是为了谁?” “得,我们错了。”若溪听了笑着拉住她的手,“好不容易二爷出门不在家,我拉着她说了半宿的话。咱们也好久没一起说悄悄话了,今晚上就让奶奶我搂着你说话,省得你吃醋!嗯?”说罢轻佻的摸了她的下巴一把。 “奶奶好不正经!变着法的亏奴婢。”她跺着脚撅起嘴巴。 “这一大早的怎么了?”绿萼打外面进来,“大老远就听见屋子里热闹。” 青玉见她进来,跑到她跟前告状,绿萼听了却笑着说道:“原来是你见奶奶和桂园亲近吃醋了!奶奶不是说今晚上宠你吗?你还想怎么样?” 青玉见绿萼也打趣自己,气得直扭腚,“你们都当我小心眼耍脾气,我还不是看奶奶……算了,不说也罢!”一时间,屋子里众人都笑起来。 “好了,别闹了。”若溪笑了一阵说道,“快点收拾,去看看菲虹和逸浚醒了没有。快到进宫的时辰,别让侯爷等着。”她知道青玉想插科打诨搞气氛,免得自己情绪低落。青玉虽然时常看桂园不顺眼,不过却不记仇不小心眼。 宜宣不在的日子一切似乎都变了味道,若溪照旧请安、看书,做些点心送到黄师傅那边去。过晌晚暇过来了,她们在一处说话打毛衣。可是她的心空落落,总是不能集中精神。 “二嫂在惦记二哥?”晚暇见了轻声说道,“二哥长年累月在外面跑,也就成亲这小半年消停下来。你不用担心,太太、老太君都习以为常了。” “孟阔去胡州的时候我劝过你,眼下才明白这种滋味,旁人终是劝了皮劝不得囊。你也不用再说,你二哥一刻不回来,我这心就一刻不能安宁。”她叹口气回着,抬眼瞧了晚暇一眼随即笑了,“还劝我,你瞧瞧该减针的地方还一个劲往下织,难不成让孟阔当连身的裙子穿?” 晚暇这才低头细看手里的毛衣,不由得羞红了脸说道:“二嫂浑说什么,谁说是织给他的了?” “少嘴硬!到时候我看你装不装进嫁妆里!”若溪打趣的说着,笑意却抵不到眼底。她心里终是惦记宜宣,不知道他在外面可吃饱,可睡好,一路之上可顺顺当当。 这样魂不守舍的过了几日,突然接到了马府送来的帖子。原来是马茹茹邀请若溪去府上赏花,七月正是栀子花开的时节。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若溪便应承下。第二天回过侯夫人,获了准许便带着丫头去了。马茹茹请得人不多,都是能谈得来的闺中密友。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马茹茹成为闺蜜的性子品行岂能差了?不过她们几人大都成亲嫁人,还有一个已经生了小孩,唯有茹茹待字闺中。 看情形听言语,她们时常在一起聚会,不过若溪却是第一次参与。 五个人坐在四面通风的亭子里,一壶清茶,石桌上放着古琴、笔墨纸砚等物。不远处是一片栀子花,通常栀子花呈白色,可眼下若溪见到的花朵却是红艳锦簇,味道清香酷似梅花。 她笑着说道:“《花镜》上说:‘昔孟旭七月宴芳林园,赏红枝子花,清香如梅,今日罕见其种。’原本以为不过是书上杜撰,没想到果然有红栀子花!” “你也读过那本书?”旁边一直淡淡的王氏眼睛一亮,她是九门提督的大儿媳妇,当今圣上的表兄弟媳妇。祖父是先皇时期的太傅,眼下父亲是兵部尚书,家世显赫清高孤傲,自然是不把一般人看在眼里。 她跟马茹茹是打小的闺中密友,听过若溪这个人见面却是头一回。她本在心里埋怨茹茹,本是姐妹聚会为何要把若溪邀来。眼下听见若溪张口便立即有了好感,那《花镜》虽不是什么晦涩难懂的奇书,可很少有人喜欢看。 如今她听见若溪提及来了兴致,跟若溪聊了起来。这一聊越发觉得若溪谈吐不俗思维敏捷,难怪茹茹整日的把她挂在嘴上。 “我们姐妹厚着脸皮结了个诗社,这次就以栀子花为题各为一首。”茹茹浅笑着说道。 若溪闻言笑着回道:“没有灵感,我就抚琴一曲给姐妹们助兴。” 众人听了也不强求,若溪便净手命丫头焚香,略微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何炅的那首《栀子花开》。 那首歌曲调轻快中带着告别青春的些许无奈,若是把节奏放慢半拍用古琴弹出来,应该会有别样的味道。 她素手调琴缓缓弹奏来,茹茹听了不免侧目。茹茹素知她在诗词上颇有造诣,没想到还弹得一手的好琴。这首曲子如春天里烟雨蒙蒙的天气,带着诗情画意却又让人心生轻愁。 茹茹似乎被这曲子牵动了心弦,双眼迷蒙片刻方怔过神来。她眉头微蹙,提起笔来一气呵成。 最后一个琴音流泻盘旋,众人也陆续撂笔。若溪瞧见王氏写得诗词轻声念起来,“千枝缀玉染烟霞,一抹馨香偎小丫。几缕清风羞怯怯,娇颜半掩抱琵琶。好诗!好个羞怯怯,娇颜半掩!” 王氏并无半点得意之色,回道:“我要瞧了茹茹的才行!”说罢把茹茹写得诗拿过去念。 “幽径往何寻,小园栀子阴。馨香满怀袖,洁白映衣襟。我欲邀花舞,意还恐夜深。相期无片语,空待玉人心。” 茹茹被琴声牵动心事写下这首诗,眼下被王氏拿去当众念不由得有些害羞。她忙过去抢,红着脸说道:“这首做的不应景,魁首当属姐姐。” “怎么不应景?我瞧着倒是妹妹心事的写照呢。”她轻笑起来,故意把诗稿举起来逗弄着她,“咱们姐妹里只有你还未嫁人,我看你这是动了春心了!” “姐姐!”茹茹顿时窘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抢过诗稿撕得粉碎。 见到一贯大方得体的茹茹这般小女儿模样,若溪笑着说道:“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茹茹这一笑倒有了几分颠倒众生的颜色!” “好啊,今个儿你们是串通好的过来拿我取笑!”茹茹难得吃瘪一次,跺着脚似嗔似羞平添一段风流。 亭子里响起浅浅时断时续的笑声,却是平日里少见。 几个人又说笑了一阵,马夫人留饭,吃罢众人陆续告辞。茹茹知道宜宣不在京都,便不放若溪回去。 若溪便留下来,二人关上门说起体己话来。 “你到了适婚的年纪,怎不见府上把你的婚事定下来?”她喝了一口茶问着。 “眼下这里没有旁人我也不瞒着你。”茹茹闻言轻声回着,“一来是祖父要求太高,二来是我有重孝在身,即便是订婚也要两年之后过门。谁家娶了媳妇不盼着抱孙子?这两年人家未必愿意等,就是愿意,我还不愿意!等我十七过门,他指不定纳了几个妾室生了几个孩子呢! 我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极其正常的事情,女人就该心甘情愿的接受,作为正室更要表现的大度贤惠。别说是我,就是永乐公主还不是准许驸马纳妾?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梦我不会做,可是我也有底线。女人,他可以随便有,可孩子却不行!我见太多了同父异母兄弟明争暗斗反目成仇的例子,我不会让我的孩子陷入那样的境地。” 若溪听了低下头喝茶,她也听宜宣说起过马府的龌龊事。想当年马夫人还未嫁进来,得宠的小妾便有了身孕身下庶长子。后来,马夫人怀上,那小妾便百般设计加害,马夫人差点流产。孩子虽然生下来,却伤了身子,之后好几年没动静吃了不少药才勉强又怀上,就是马茹茹。 虽说那小妾最后终是被撵出去,可她生下的儿子却不能不教养。隔了层肚皮又是庶长子,到底是马夫人心里一根刺!这些年母子二人始终有隔阂,马氏兄弟二人感情也疏离,明里暗里没少下绊子。 大户人家三妻四妾哪里能和睦相处?表面上看起来和和睦睦便已是难得,内里指不定藏着多少肮脏勾当! 茹茹见她不言语以为她多了心,忙又说道:“逸浚和菲虹的情况自是不同,柳烟嫂子去世没有念想,你和她们投缘又亲近,自然是跟自个生养的一般。以后你再给她们添个弟弟妹妹,一家人和和美美真真让人羡慕!”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笑着回道,“我一直是做不得主的,难得有老太爷疼你,在婚姻大事上还能顾及你的想法。这份福气就让多少人羡慕!缘分之事急不得,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我不是着急,只是整日被拘在这四方天空下有些发闷!”茹茹轻叹一口气。 若溪听了忙笑着说道:“那你今个请我来可是对了,我就给你讲讲天底下的新鲜事。”说罢把韩晹信里的趣事拣几件细细道来。 她听得津津有味,满脸的雀跃期待,恨不得肋插双翅飞出京都亲身去瞧瞧。若溪见天色不早便张罗告辞,她依依不舍送到门口。 “下次韩少爷再写什么趣事,你一定要讲给我听。”她再三的叮嘱着。 若溪点头答应,想了一下说道:“十一弟的信里没什么秘密,明个儿我拣有意思的派人送过来。今个儿时间不够,还有好多没来得及说呢。” “太好了!”她倒是不客气,竟满口应承下。 转过天,若溪把韩晹写来得信挑拣出一些送了过去。马茹茹见了迫不及待的读起来,觉得越往南走民风民俗越是和京都迥然不同,好多习俗是闻所未闻。韩晹此次出去就是为了见识,一路之上倒不着急赶路,每到一处便要逗留一两日。 他的文笔很好,洋洋洒洒一大篇如行云流水,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他的字写得苍劲有力,犹如游龙戏凤,看得人赏心悦目。 韩晹一路南行,还是每隔两三日便写一封信回来,他却不知这些信不仅若溪读了茹茹也细细看了。 一转眼,宜宣走了有十日,若溪只觉得度日如年。 这日,二门那边来人回禀,说是韩府十姑娘若妙来了。若溪听了赶忙命人请进来,心里却有些纳闷,怎么事先没言语一声就过来了? 不大一会儿若妙便进来了,她见了若溪忙笑着见礼说道:“九姐姐大安,妹妹来得突然失礼了。” “自家姐妹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哪里有那么多规矩?”若溪让她坐下,又吩咐丫头上茶点。 若妙坐下眼睛开始不够用起来,她四下打量着眼里满是羡慕。刚刚进了这临风居,只觉得回廊曲折,翠竹掩映,婆娑玉立石子漫路,小溪潺潺绕阶缘房,宛如江南水乡小桥流水的雅致。 进得若溪住得上房,三间一明两暗,中间是个小堂,右侧是卧房左侧是书房。一色雕镂新鲜花样的隔断,上面放着联珠瓶、缠丝白玛瑙碟子等物,还有一扇可活动的大穿衣镜。 书房中有个月亮洞景窗,支摘窗开着挂在月洞窗外的钩上,窗外竹影映入纱来,室内阴阴翠润几箪生凉。纱窗外挂着一溜的鸟雀,一个小丫头正在喂食逗得鸟雀婉转啼鸣。室内书架上摞满了书籍,有放置古琴的琴桌,室内散发着浓浓的书香气息。 突然穿衣镜转个,青玉打里面出来。若妙看过去,只见里面放着紫檀木的大雕花床,垂着大红销金撒花的幔帐,便知是卧房。 看见她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若溪轻咳了一声,笑着说道:“十妹妹喝茶,是我亲手做的花茶,不知道你可喝得惯?” “喝得惯,喝得惯!”她怔过神来,喝了一口笑着回道,“九姐姐这里岂能有差东西?吃穿用度自然是极好的。我听说九姐夫出门去了,唯恐姐姐在府里闷得慌,便跟祖母央求过来陪陪姐姐。” “难为你心里记挂着我。”若溪闻言喝了口茶,吩咐青玉去厨房瞧瞧加几个菜。 既然来了自然要去拜见一下长辈,喝完一盏茶若溪便带着她去给老太君、侯夫人请安。老太君和侯夫人见了都留她住下,还不等若溪推脱她便痛快的答应了。 若溪见状自然就不能再说什么,回来命人收拾客房安排她住下。这若妙见侯府富贵非常,若溪身边丫头、婆子簇拥带着几分威风,心里着实是羡慕的紧。眼下她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就盼着能说个好婆家,过上像若溪这般大富大贵的日子! 她知道宜宣出了京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央求祖母来侯府走动。老太太也巴望着她能嫁个好人家,便答应下了。若妙原指望来侯府走动的太太、夫人能看上自己,没想到住了三日连临风居都很少出,更是连贵夫人的毛都没瞧见! 若溪岂能看不出她的那点心事?平日里在一处闲聊暗暗用话指点,可她似乎被富贵迷花了眼睛,根本就不往心里去。哪个富贵人家找媳妇不是挑挑拣拣?正室恐怕是不容易做,光是这庶出的身份就是个问题,难不成她想要步上若影的后尘? “八姐姐也有两个月的身孕了,不知道可还反应的厉害?祖母时常说八姐姐和九姐姐都是有福气的,我们姐妹都羡慕的紧。”若妙也知道以自己的出身做富贵人家的正室难,若是能像若影一样做个贵妾也不错。眼下若影赶在三太太之前有了身孕,越发的让她受了鼓舞。别管是妻是妾,得了夫君的宠爱生下儿子才是关键! 若溪听罢心里有话却不能说,外人瞧着光鲜亮丽,只有知情人才明白其中的滋味!若影在别院里安胎,最近才算是消停些,看宜浩渐清瘦的身形就知道些情形。 “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若溪若有所指的说着,“她心里也有苦楚,只是冷暖自知罢了。” “哪家没有八出戏?总归是比平常人家舒心!”她赶忙回着。 若溪听了便不再说什么,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晚暇偶尔过来闲坐,跟若妙聊了几句觉得不是一类人,就不怎么来临风居了。 这日,郑家少奶奶又送了帖子来,邀请若溪过府听戏。这些太太、奶奶们无事便聚在一起解闷,可若溪跟郑大奶奶交集不多,便不想过去。怎奈若妙可算是有了出府露面的机会,便苦苦央求若溪带着她去见识一番。 郑氏可能是怕若溪回绝,又派跟前的妈妈过府相邀。若溪见状只好答应下,转过天带着若妙去了郑府。 “林二爷不在家,你一个人怪闷得慌,我便想着请你过来解解闷。”郑氏淡淡的笑着说,“今个儿来得不是旁人,就是几个要好的姐妹,估计你都能认识。” “劳你牵挂了。”若溪忙笑着回着,瞧见在座果然十有**面熟,那贾思语赫然在其中。 贾氏见她看过来一扭头,只跟旁边之人轻声聊天。上次她原本想看若溪的笑话,没想到反而丢了大人。虽然侯靖康默认了画扇楼的事情,可是她总觉得是被若溪戏耍了,这口恶气一直憋在嗓子眼。眼下见到若溪顿觉胸闷气短,可又没由子发作。 郑大奶奶岂能不知道缘故?只是夫君有话,让她从中帮着调和一番,免得他们兄弟难做!她知道贾思语的脾气,连画扇楼都能砸,半点情面不给世子留,岂能轻易就跟若溪和好?不过好歹她也要试试,好给夫君一个交代。况且她挺欣赏若溪为人处世的态度,满心想要结交若溪。 今个她请了京都有名的徽班,唱得都是经典曲目。众人坐在畅音楼上,高台就搭在下面看得正清楚。 若妙自打进来便觉得眼睛不够用,这些奶奶们一个个打扮的雍容华贵,身上、手上、脖子上戴得金灿灿明晃晃灼得眼睛生疼。若溪的装扮跟她们比起来,倒显得朴素多了。 尤其是贾氏,脖子上的璎珞上面镶着猫眼大的红宝石,手腕上玉镯翠的快要滴出水。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无论是样式、材质都是极品。 贾氏似乎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一个劲的看,顿时不悦地扭头看过去,见到是跟着若溪过来的小姑娘。 若妙赶忙笑了一下,凑过去说道:“世子夫人好,林二奶奶是我姐姐。” “嗯。”贾氏冷冷的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想搭理她。 她却满脸堆笑继续套近乎,不住地称赞贾氏漂亮、气派等等。但凡女人谁不喜欢听这些话?贾氏的臭脸渐渐开化,竟也跟她说起话来。 旁边的若溪见了一蹙眉,过来朝着若妙说道:“我想下去一趟,妹妹陪着我去吧。” 贾氏看出若溪是不喜自个的妹妹跟她接触,顿时笑着拽住若妙的手。 “我跟十妹妹倒是谈得来,还是让丫头陪二奶奶下楼走一遭。”说罢不容若溪拒绝,便把若妙拉到旁边坐着说笑去了。 她见若妙在穿着配饰上格外用心,便知她是个眼皮子浅的丫头,既然暂时动不得若溪就拿她妹妹出气!想到这里,她便在言语间有意图的显摆、亲热起来。 若妙听见她日子过得阔绰悠闲,态度又亲和,心里羡慕极了。 “妹妹这小模样瞧着招人疼,不知道可有婆家了?”她满脸带笑的问着。 若妙听了脸一红摇摇头,她立即越发的亲近起来,“哎呦,不知道谁家有福气能娶妹妹进门。你八姐姐是林三少爷的贵妾,九姐姐又是林府二奶奶,姐姐满心想要做个媒人却不敢张嘴了。门户太低岂不是委屈了妹妹的花容月貌? 我家中姐妹不多,孤身一人嫁到京都越发的孤单。妹妹倒是投我的脾气,真是羡慕二奶奶有妹妹作伴。赶明个儿我请妹妹过府做客,妹妹可千万别不赏光!我这个姐姐不能白当,这镯子不值钱给妹妹做见面礼了。”说罢就撸下手腕上的玉镯往若妙腕子上套。 若妙赶忙推辞起来,可眼见那翠汪汪的成色又有些心动。 “妹妹可是瞧不上这玉镯?”贾氏假装气恼。 “姐姐的东西岂有不好的?我是见这玉镯太贵重,不好意思收下。”她赶忙说着,感觉到玉镯挨到肌肤一股温和的冰凉心里一动,这可真是好东西啊! 贾氏听了这才笑了,“不过是个死物,况且妹妹肤色白皙戴着好看!你只要别忘了姐姐,隔三岔五过去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她听了这才半推半就的收下了,心里窃喜,没想到这趟来竟入了世子夫人的青眼。 若溪下去转了一圈回来,见到她腕子上的玉镯顿时一怔。下面开锣唱戏,趁着众人不注意,若溪俯在她耳边轻语道:“十妹妹怎么收人家这样贵重的东西?赶紧找个空挡退了回去!” “贾姐姐执意要给,若是退回去岂不是失礼?”她摸着玉镯低着头回道,若溪看不见她的表情。 “第一次见面收此重礼才是失了大家风范!跟世子夫人说话,还是用尊称的好。”若溪的语气稍微重了些,她是生怕若妙上当以后吃亏。 她听了轻咬了下嘴唇不言语,心里却极其不服气。难不成自个就不能入了贵人的眼?人家也不图自己什么,只是觉得投脾气才姐妹相称,何必计较礼物贵重不贵重?况且她也知道宜宣和侯靖康是好兄弟,说起来她也该叫贾氏一声姐姐。 若溪还想要说什么,却听下面“噼里啪啦”一阵响动。抬眼一瞧,原来是郑大奶奶开赏,吩咐人把铜钱扯开往台上扔。戏班的班主带着戏子们连声谢赏,说着吉祥话。 贾氏指着一个旦角打扮的人笑着说道:“她的扮相倒美,刚刚唱得也极好,赏!” 旁边的丫头听了忙跑下去,不一会儿,那个小旦被领上来。 “多谢世子夫人赏赐!”她跪下磕头谢赏。 贾氏命她抬起头回话,众人这才瞧出些端倪。原来这小旦长得有几分像若溪,这不是明摆着打若溪的嘴巴吗? 不过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一般角色,一个个都假装没看出来等着看戏。 “哎呦,瞧瞧这可怜见的孩子!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怎么就做了戏子?”贾氏一边啧啧一边问着。 那小旦一一回答,但凡入了梨园这行的家境都艰难,哪里有半点光彩的地方? 贾氏听了眼中有几分得意闪过,吩咐丫头拿过来一锭银子给她,“可怜的孩子,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这模样,这做派,若说是小家碧玉也不屈。你们瞧瞧,这眉眼若是再长开些,活脱脱像林二……”说道这里她突然停住,假意抱歉的瞧了若溪一眼。 众人的眼神都集中在若溪身上,有担忧,有看好戏,有事不关己默然的。 “芸芸众生如数不清的蝼蚁,人有相似不足为奇。”若溪淡淡的笑了,“有些人是皮囊相似,有些人却是内在偶合。我就听说画扇楼的如霞姑娘琴棋书画不所不精,为人又最是大气豪爽,跟世子夫人的性子一样呢。” 贾氏闻言脸色骤变,瞧着若溪脸上淡淡的笑恨不得上去抓破。她紧紧攥着拳头,咬得下嘴唇有些发白。旁边的郑氏见了忙打圆场,“她们这个戏班的《游园惊梦》是拿手好戏,你不是最喜欢听吗?我这就让她们开锣,咱们坐下听吧。” “我有些累了先告辞!”这里到底是郑府,贾氏再不快也要顾及郑大奶奶的情面。况且挑起事端的人是她,没占到上风就撒泼太掉价!这里不是画扇楼,若溪也不是如霞,她还有些狼。 她铁青着脸甩袖子走了,心里把若溪恨得直咬牙。这是她第二次在若溪身上吃亏,气愤之余又有些不甘心。 若妙见贾氏被气走,这才知道她跟若溪不对劲。可是她收了人家的厚礼,心里又对她有了亲近之意,自然就不想回侯府面对若溪。所以她跟着若溪出了郑府便提出要直接回家,若溪便吩咐人用马车送了回去。 没过几日,贾氏竟派人去韩府请若妙去侯府做客,若妙自然是乐不得的答应了。老太太知道她去南宁侯府做客再三叮嘱了几句,大太太也少不得嘱咐些,毕竟侯府规矩大。 贾氏想得很周全,竟派了豪华马车来接若妙。进了侯府直接从偏门入,拐了几个弯便到了二门,一走进去便是满眼的花红柳绿,到处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贾氏住的流云阁很宽敞,看着比临风居要大上很多。里面金碧辉煌,摆设多是稀罕物件,看得若妙直咂舌。 若溪的性子内敛,不喜欢在屋子里摆太多的东西,而且她喜欢简约的风格。贾氏的性子正跟她相反,恨不得把所有好物件都摆出来。 若妙见了满心的觉得还是这南宁侯府有钱,到底是世子夫人就是不一样! “那日在郑府见了妹妹觉得相谈甚欢,因为我身子不舒坦提前走了……所以今日特意接妹妹来聊天。”她说到不舒坦时停了一下,眼中有一抹犀利闪过,“这是我吩咐厨房新做的栗子糕,妹妹快点尝尝。” 若妙听了忙抱歉地回道:“难得姐姐有如此气度,九姐姐的嘴是冷了些,姐姐别忘心里去。” “我怎么会跟她一般见识,毕竟爷跟二爷是好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妹妹别看我有时候脾气急,可却是个不记仇的。”她笑着说起来,“这府里的姐妹都知道我的性子,所以倒不挑我的理,相处很融洽!” “哪有旁边人挑主母理的道理?我看是姐姐太过心软,对她们太好了。”若妙闻言笑着回道。 她喝了一口茶,瞧了若妙一眼继续说道:“我这人最讲缘分,姐妹们能一同侍候世子是福分。都是女人何苦相互为难,家和才能万事兴!上次我让人大闹画扇楼,旁人都说我是妒妇,脾气坏,可我不过是害怕世子被外面的坏女人诱惑罢了。 我情愿背上妒妇的名声也不能让世子爷走上邪路,好人家的姑娘他想娶谁都成,我都会乐乐呵呵迎进府厚待。侯府家大业大,即便是姨娘也要比寻常官宦家的正室有派头,只是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能入世子爷的眼。 世子爷性子古怪着呢,若是入了眼便千好万好,恨不得把心肝肺全都掏出来。不怕妹妹笑话,我这个世子夫人不过是个花架子。世子爷倒是肯给几分体面,却终是没有宠爱。若是世子爷找到喜欢的姑娘,我只求能让我继续维持这份体面。” “再受宠的妾室也越不过主母,姐姐不需要悲观。姐姐这样一心一意对世子爷,心地又善良宽容,一定会有好结果的!”她赶忙劝解着,心里对贾氏的好感又成倍增长。她只闻贾氏骄横霸道,派人把画扇楼都砸了,没想到她竟是这般的用心良苦。 谁若是进了侯府做妾室,倒也能享清福!她心里猛地生了这样的想法,顿觉脸上发烧。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还不等若妙反应过来就见一个人影走进来。 高高的个子适中的身材,一身黑衣上面绣着金丝的图案显得高雅贵气。五官立体,眼梢微微向上略带桃花,嘴角噙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却让人觉得不怒自威。 若妙见多了韩府里英俊的奶油书生样男人,冷不丁见到侯靖康这般带着邪气的男子竟有些异样的感觉。她忙站起身低下头,心怦怦直跳,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世子爷。 “有客人?”他的声音阴测测,让人有些想要逃离,可偏生又让人想要征服。这样冷冰冰的人,会为了什么样的女子绕指柔呢?她想起刚刚贾氏说得话,忍不住偷偷抬眼觑了一下。 “她是林二奶奶的妹妹。” 侯靖康听见是若溪的妹妹便多看了几眼,正好迎上她偷看的眼神,嘴角便微微上扬点了一下头。 这侯靖康自是有一股特有的男子魅力,只这微微一笑便让副若妙见了闪神。她慌忙垂下头,心里开始想东想西起来。 有女客在,侯靖康便出去了。贾氏见若妙的眼睛盯着他离开,嘴角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 138 第一百三十八 没过几日便传来若妙给侯靖康做妾的消息,若溪闻了不由得有些惋惜。好生生的姑娘偏生要上赶着去做妾室,况且侯靖康”>的脾气确实有些古怪,再加上贾思语的手段性子,若溪着实为她担忧。 若溪想着赶在若妙出门子回去一趟,好歹也要备一份礼物。还不等她去向侯夫人请示,老太君竟吩咐人来传她过去。 她赶忙带着桂园过去,一进安福居便觉出气氛不对劲。廊下站着侯夫人、二太太、房贵妾等人的丫头、婆子,看来她们都在里面。 “老太君请二奶奶一个人进去。”碧荷迎上前说道。 若溪听了吩咐桂园在廊下等着,独自一个人进了里面。却见一个婆子正跪在地上身子微颤,细细看去竟是临风居的粗使婆子张氏。她顿时一怔,随即给老太君和侯夫人等人见礼。 老太君板着脸,侯夫人脸色难看,听不见赐座的话若溪只好立在地中央。 她正要说话,就听见旁边的田氏说道:“二嫂可算是来了,这婆子老糊涂了作出打主子脸面的事着实该打!” “二奶奶饶命!”张婆子闻言忙扭过来朝着若溪求饶、磕头,“老奴不过是在院子里捡到个香囊,因为瞧着有趣一时糊涂留了下来。没想到被小孙子拿着到处逛,被大伙瞧见便嚷嚷开了。老奴已经过了五十,怎么能有这样的玩意儿?这个香囊真得是老奴在芭蕉树下捡到的!” 问题的关键看来是在那个香囊身上,到底是什么样的香囊让老太君都摆出严肃气恼的模样?她正疑惑,只见侯夫人打袖子里褪出个红色的香囊。 “你自己瞧!”侯夫人嫌弃的丢在地上。 若溪捡起来搭眼一瞧,顿觉魂不附体。上面赫然就是两个赤条条纠缠在一起的苟合男女,私密部位相当明显,用料绣工都很上乘。拿在手中,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似麝似花,有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啪!”她手一松,香囊掉在地上,“老太君、太太,这种东西出现在临风居是我约束不严的结果,还请老太君、太太责罚!”说罢跪在地上。 “小夫妻不知道深浅弄些下作物件也是有的,只是该藏好怎么能随身带着还弄丢了?这会子儿下人都知道了,往后你这二奶奶该如何管治下人?”二太太似乎在为若溪申辩,却是一下子便坐实香囊是若溪的事。 若溪听了赶忙摇头说道:“二婶母为何一口咬定这下流物件是我的?那样的东西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捧在手上心吓得要跳出来,怎么可能戴在身上?就算是我轻浮下贱,难道二爷能容我?况且逸浚和菲虹时常在我身边,我就算是再不要脸也做不出这等事!可是临风居毕竟是我主事,不管这东西是谁的,我都旁无则殆地要承担一些责任。我认管制不严的罪,却实在是认不下藏戴香囊的罪!” “侄媳妇儿不用矢口否认,谁不知道二小子独宠正室?这香囊上的图案虽然不堪入目,可是无论是用料还是做工都属上乘,一看就不是丫头们能有的物件。况且那几株芭蕉就在你屋子的后窗下,我们可不是傻子!”二太太鄙夷地说着,盯着她步步紧逼。 侯夫人失望的瞧着若溪,不想怀疑她却觉得二太太分析的很有道理。可又想到或许是有人故意陷害,但是无凭无据不好替她申辩,免得旁人说自己护犊子。 “老太君和太太们都是心明眼亮之人,什么样的人在跟前都耍不了花样。我嫁过来快半年,老太君和太太们岂能不知道我的为人品性?一来我敢作敢当决不扯谎,二来我不会存那样的东西作践自己,打二爷的脸坏侯府的体面!”若溪紧咬着嘴唇,脸色发白,“香囊是谁的就让谁不得善终,下辈子托生成不知道廉耻的畜生!”这还是她破天荒第一次说这样的重话咒人。 “你先起来说话。”老太君终是说了一句话。 若溪并未起身,而是抬起头说道:“请老太君查明此事,好还我个清白!” “自然要查明,不能让这样的人混在内院!”老太君扫了众人一眼说着,随后命人把香囊捡起来呈上去。 胡嬷嬷过去把香囊捡起来,突然皱了皱眉头赶忙把香囊放在鼻子跟前使劲嗅着。随即她的脸色一变,忙把口打开把里面的香料拿出来细细的查看。 “发现什么了?”老太君见状眼神一敛,她知道胡嬷嬷对香料最在行,当年在宫里就是长年累月接触各种香料。 宫里娘娘们看着柔柔弱弱,其实害人的手段多着呢。吃食、衣料、香囊都是下手的好地方,稍一不注意就会着了人家的道。胡嬷嬷对那些害人的香料很清楚,只要掺进来一点就能闻出来。 她闻着这香囊的味道不对劲,所以才有了方才的举动。老太君一见就知道这香囊不仅仅是有苟合图这般简单,忙张口问着。 “回老太君,这里面装得香料里掺了合欢香。虽然量不多,却足以让接触的男女不能自持欲罢不能!”胡嬷嬷的话让众人皆是一惊,若溪的心更是猛跳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深不可及的陷阱,事情不会轻易就了结。她们特意选在宜宣不在府中的时候动手,这是要让她孤立无援不能翻身啊! 果然,老太君瞧着若溪的眼神犀利起来。自打若溪嫁过来这小半年,宜宣就再也没踏足姨娘的房间,而且在房事上所求无度。老太君盼着尽早得嫡亲玄孙子,所以倒是乐于见到这般情形。只是对宜宣的贪吃有些惊讶,原来的他在房事上可不怎么热衷。她满心以为是小夫妻刚刚成亲,难免蜜里调油亲热些。今日听见香囊里有合欢香,把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心里便认定是若溪搞的鬼了! “你竟做出这等事,往日我真是错看了你!”侯夫人一听这个顿时大怒,她知道这种香料对男人有百害而无一利。这小半年宜宣每晚都接触这害人的东西,身子还不被掏空了?她说怎么呆板木讷的儿子就转了性子,贪恋起女色来了? “太太……”若溪委屈的快要哭出来,可不等她解释便有人冷冷的打断她的话。 “二嫂巧舌如簧善于辩解,可会说的不如会听得。”田氏在旁边添油加醋的说着,“二哥原来是什么性子,现在是什么性子,大伙心里都有数。若不是其中有猫腻,一个人怎么说转性就转性?二嫂想要拢住二哥的心也要顾及他的身体,这不是谋害亲夫吗?” “还不给我跪下!”侯夫人听见谋害亲夫四个字太阳穴突突直跳,朝着若溪厉声喊着。 若溪脸色苍白,咬着牙没让眼泪掉出来,“扑通”一声直挺挺跪下。 “这害人的东西是哪里来的?快说!”侯夫人指着她,手指微微发颤,“我当你是个稳妥省事的,没想到你竟然……好好的大家闺秀……你太让我失望了!” “太太!”若溪眼中转着泪水,若是被指着鼻子骂一顿还好,可一句“太让我失望”竟像刀子戳进她心口。看着侯夫人担忧、伤心、失望的眼神,看着她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的脸,看着她扶着桌子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若溪真怕她会突然晕倒。 嫁过来的这段日子,侯夫人待她不比亲生女儿差。眼下见到侯夫人如此难过的模样,若溪心里不好受! “大伯母别忙着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糟了。”田氏满脸关切的说着,“二嫂在田庄上长大,缺少教养是正常的。眼下二哥不在府上,是休是罚还是等二哥回来再说,免得倒时候二哥回来气恼。” 侯夫人一来担忧儿子的身子被搞垮,二来对若溪失望伤心,听了侄媳妇儿的话又觉得脸上挂不住劲。一时间血往上涌,眼睛竟发黑。 若溪见势不好忙站起来扶住她,可慢了半拍只扯住她的衣袖。侯夫人压在她身上,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 她被压在下面,顿时就晕了过去。倒是侯夫人吓了一跳清醒过来,早就有人上前把她扶起来。 “快点把二奶奶抬到里面,再去请个大夫来。”老太君见状赶忙吩咐着。 田氏见了轻哼起来,瞥了若溪紧闭的双眼心里骂道:真是会演戏,晕得真是时候!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不信你这辈子不醒过来! 却说若溪倒在地上晕倒,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忽醒转过来。她慢慢睁开眼睛,就瞧见侯夫人正拉着她的手,眼睛通红似乎哭过。 “孩子,你可算是醒了!”侯夫人含着泪水笑着说道,“你过来搀扶我做什么?若是伤到你的身子可怎么办?好在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平安无事,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啊!” 孩子?若溪听了顿时愣住,瞧见老太君满脸带笑,二太太和田氏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嫉妒恨,房贵妾则是笑盈盈的模样。 她似乎被侯夫人的话吓到了,猛地坐起来,侯夫人却连忙扶住她,“你快躺着别动,不着急回临风居!刚刚大夫来了,诊脉过后说你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你这丫头倒是粗心,身边的丫头、婆子也没个精心的,怎么就一丁点都没看出来?得亏没事,不然让老太君和我们情何以堪?” “你尽管放心养着,香囊的事情我必会查得清清楚楚给你个交待!”老太君慈祥地说着,“合欢香虽然能促进闺房之乐,却是虎狼之药。若真是你用了,万万是不能怀上的,只靠这一点就知道你是委屈了。快点躺下,多休息一下再回临风居。” 房贵妾亲自拿了个靠枕过来,轻笑着说道:“看你一脸吃惊诧异的模样,是没想到自个有身孕吧?这块肉可是咱们侯府的宝贝金疙瘩,只待八个月后变成大胖小子让我们乐呵呢。老太君自打听见你怀上就高兴地不得了,盼了这么久终是要见嫡亲的玄孙子了!”说罢轻轻抚摸着若溪平坦的一丝赘肉都没有的肚子,低垂的眼中有一丝精光闪过。 旁边的田氏听了这番话脸色骤白,捏着丝帕的手攥成拳头,骨节发白手指在微颤。若影有了身孕,她就倍受打击,不过到底是二房的喜事。没想到眼下若溪也怀上了,老太君还如此的重视高兴,她的心难受得快要爆炸!尤其是听了房贵妾的话,越发是恨从中来,盯着若溪肚子的眼睛在冒蓝光。 不过这个节骨眼可没有人注意她,众人的眼睛都集中在若溪身上。若溪有些不能相信自己怀孕的事实,这葵水一直没来,还半点恶心之类的妊娠反应都没有。 看着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侯夫人笑着说道:“你这丫头欢喜傻了?大夫说了,葵水来的前几次不准,不过也能怀孕。你体质好又年轻,所以没有任何的感觉。若是这样过八个月,你就是有福的!哪个女人怀孕不得折腾三四个月,有些人还一直反应到生产,那叫一个遭罪啊! 老太君吩咐大夫每两天过来请脉,你若是有想吃的只管说。别抹不开面子,眼下想吃也不是你吃,是肚子里的孩子在吃。这会子宜宣恐怕在回来的路上,一会儿我就派人去迎,早些把这消息告诉他好高兴高兴!” 若溪的手放在肚子上,始终不能想象这里面有个小婴儿。快两个月了吗?呃!若溪突然意识到什么,心下猛地一惊脸唬得变了颜色。 “你怎么了?手突然变得这样凉,快倒杯热茶来!”侯夫人一皱眉赶忙吩咐着,老太君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突然罢了。”她压制住心里的不安回着,“大夫可说这孩子安好?” “自然是妥贴,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当年我怀着宜宣的时候也是这般心惊胆战疑神疑鬼,总觉得孩子在肚子里看不见不踏实。”侯夫人见她是因为担忧肚子里的孩子才这般,这才放下心来。 这功夫丫头端着补药进来,老太君瞧着她喝下这才命众人散去。老太君本想让若溪留下休息一阵再走,若溪却说精神很好执意回临风居。 老太君见了就把桂园叫进来,好生叮嘱了一番,“这是你主子头一胎,你们要精心侍候绝不能出任何的差错。黎妈妈是过来人,有什么事都跟她商量,也可以随时来安福居。有了身子的人在吃食上千万要注意,有些东西千万碰不得!一会儿我吩咐胡嬷嬷写一张单子,就交给厨娘贴在小厨房的墙上。你们这些身边人也要熟背,免得把不该吃的东西吃下去!” 若溪知道食物之间相生相克的道理,有些东西一起吃极容易流产,没想到老太君如此细心谨慎,看样子她对自己这胎相当重视。 出了安福居,若溪瞧见四下无人便悄声问桂园,“刚刚来的是哪位大夫?你可在一旁听见他怎么说了?” “请得是常来的王大夫,奴婢照老太君吩咐进来侍候,听得真亮呢。”桂园忙把王大夫说得话一字不落的学了一遍。 若溪听得眉头紧锁,摸摸肚子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起来。桂园见状不敢多问,只小心的扶着她回去。这刚走到院门口就瞧见绿萼和青玉都在张望,看见她们笑着迎上前,赶着给若溪贺喜。 “进来再说吧。”若溪的脸上并未有一丝的喜气,眼神中露出的焦灼让二人心中纳闷。她们跟在若溪身后进到里面,把不相干的人都撵了出去,又派稳妥放心之人在门口守着。 青玉到底是急脾气,按耐不住问道:“奶奶怀了身孕是天大的喜事,怎么不见奶奶欢喜?” “上次那个胡大夫开得药方可还在?赶紧找出来给我瞧瞧。”若溪低声吩咐着,“另外瞧瞧派人去查胡大夫的住处!” 青玉去找药方,绿萼出了二门找人去查胡大夫。 不一会儿,青玉拿着上次胡大夫开得补药房子回来。若溪忙接过去细细看起来,两个字跳进来让她脸色煞白。 牛黄,怀孕早期服用百分之七十能引发胎儿畸形!上面还有几种活血化淤行气走窍类中药,都是对胎儿不利之物!她看得魂飞魄散,捏着纸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大夫说她怀孕大约两个月,这样算来那个胡大夫给她诊脉之时便已经结了珠胎。那些药她足足喝了有九天,恐怕早就伤及胎儿。这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谋之?若是后者就太可怕了!她自以为把临风居打理的密不透风,殊不知整个临风居都在局中。 或许一切都是巧合,古人对优生优育不甚讲究,他们不会知道牛黄容易造成胎儿畸形。虽说畸形的机率不是百分之百,可是若溪不敢冒险,这个孩子是不能留的! 若溪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百转千回,后悔自己太过大意怎会连有了身孕都不晓得?上次在厨房里忙活觉得浑身乏力没精神,估计就是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 青玉和桂园见她拿着药方脸色难看的厉害,不知道这里面是何缘故。不过隐约感觉出事情不对劲,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若溪如此的不淡定。 “奶奶,先喝口热茶吧。”桂园端了一杯茶过去,满脸的担忧不安。 眼下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事,若溪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她吩咐二人下去,独自在屋子里沉思起来,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从她感觉乏力宜宣请来胡大夫开始,到今日的香囊事件,自己晕倒被诊出喜脉洗刷了冤屈。若是这一切都是圈套,那么设计的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香囊计不过是想用莫须有的罪名往她身上泼脏水,离间她和侯夫人的婆媳感情,让老太君对她生厌。虽然设计精妙步步紧逼,可却不是无懈可击。 可这胡大夫若是另一个圈套,那这设计之人可真是心思歹毒。趁着林宜宣请大夫,弄来个胡大夫进来,假装说若溪身子虚需要大补实则暗用虎狼药。等到日后发现有了身孕,揭穿这个局便要打胎;不能看破就要把孩子生下来,众人都不能承受宜宣再有个畸形的孩子,这会把人逼疯了! 逸浚不过是腿略有残疾,便活得这般累,假若生出个有严重缺陷的孩子又该让他怎么活下去呢? 可是谁都不敢说若溪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畸形,就连若溪也只是怀疑!真要狠心把他打掉,若溪也有些犹豫。 “奶奶,奴婢回来了。”绿萼的声音响起来,若溪听了忙命她进来回话。 绿萼皱着眉头打外面进来,“奶奶,那个胡大夫在十天之前举家搬迁。听说走得很匆忙,家里的东西没带全,医馆那边也没交代清楚,去了哪里没有人知晓!” “咣当!”若溪手中的茶杯打翻在地,如果说刚刚她只不过是在怀疑,眼下心里却更加的确定起来。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举家搬走,还走得这般匆忙?分明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害怕东窗事发! 若溪突然浑身打颤,她掉入人家的毒计中还不自知。自以为把一切都控制住,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算计之中。这临风居内内外外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害她,可怜肚子里的孩子尚未成型便遭了毒手!若是让她查出背后之人,定会让那人生不如死!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破天荒露出恨恨的眼神,紧咬的嘴唇快滴出血来。绿萼忙又倒了一杯热茶过去,说道:“奶奶,眼下你有了身孕要保持心情愉快。若是有什么不舒坦的事就禀告太太、老太君,她们一定会给奶奶做主。” “有些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若溪想了一下吩咐,“我想偷偷请大夫进来诊脉,委屈你假装生病。” 绿萼听了就假装浑身不舒坦,特意在丫头、婆子跟前露出口风,然后请了大夫进府来。也不敢请一般的大夫,要找嘴严实医术高明些的,最好还有些关系。 话说这王五是韩府的买办,也结交了不少人物,其中还真就有一位刘大夫。绿萼便吩咐人把他请进来,叮嘱他不能出去说嘴。大夫本就该紧守病人的情况,这刘大夫医德高尚又是王五的朋友,自然是守口如瓶。 “敢问大夫,这牛黄可对胎儿有害?”若溪迫不及待的问着,“先前不知道怀孕喝了含有牛黄和清热化瘀的药,我心里担忧极了。” “二奶奶无须担心,还没有正经医书上记载有这样的先例。二奶奶的脉条轻而有力,丝毫没有滑胎的现象,足以那些药物对胎儿没有任何影响。”刘大夫恭敬地回着。 若溪听了却放心不下,她知道中医在遗传学上是无作为的,没有流产迹象就是安好?不过既然有人用牛黄害她,必然是知道这东西对胎儿的影响。正经医书上没有,不代表其他杂谈上没有。这个时代的人把杂书当笑话看,可若溪却知道上面有些话很有道理,只是这个世界的人理解不了当成了笑话罢了。或许害她的人知道这一招好用,已经用过成功了,而且还不容易引起怀疑,所以才在她身上使起来。 刘大夫说得跟王大夫大同小异,若溪没问出什么话便封了赏让青玉送出去了。转过天,老太太等人前来看望,韩府上下知道若溪有了身孕都高兴的不得了。若是她能生下男丁,不仅稳固在侯府的地位,林宜宣也极有可能被册封为世子。这样一来韩府就越发的跟着沾光,她们岂能不高兴? 若溪哪里有心思应付韩府人等?老太太见到她心不在焉以为她是怀孕不舒坦,没有多逗留便告辞了。 第二天王大夫来请平安脉,若溪旁敲侧击提及牛黄的害处,他也说对孕妇无害。老太君派人送了不少补品,侯夫人也送过来一大堆吃食,显然她们对若溪的肚子很在意。 若溪怎么跟她们解释这孩子可能畸形不能留的事?可是她实在是不敢冒险留下这孩子,她要趁着一切还未成为事实解决掉! 她偷偷吩咐绿萼去找刘大夫抓一副堕胎药,绿萼闻言唬了一跳,以为她在说胡话。 “奶奶!”绿萼再淡定也不得不激动起来,“这可万万使不得……” “你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这个孩子留不得!亲手打掉自己的孩子,真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我的心也很痛!可是我必须这样做,不然会让很多人痛苦一辈子。这个孩子不会白白没了,我会让害他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若溪满脸仇恨,咬得牙崩崩作响。 她吩咐绿萼快去准备,千万要小心行事断不能让旁人知晓。这副药不能太烈,免得伤了身子往后不孕。 ”> 绿萼虽不知道这其中的详细缘由,不过看若溪的样子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个孩子备受侯府长辈重视,若不是万不得已若溪不会走这条路!她照着若溪的吩咐去行事,出去找刘大夫却不敢声张。 第一百三十九 堕胎药是上不了台面的药,多用烈性药材强行破血,因此极其容易伤身。若要温和又有效果,必须要用到一味少见的药材。刘大夫亲自上山去采,让绿萼过三日再来取。 没等药配全,林宜宣竟日夜兼程赶了回来。他办完事本就着急往回赶,遇见迎来送喜讯的小厮便越发的玩命赶路。 日夜不停歇的赶了两日路,黄昏时分回到侯府。他直接把马骑到二门,跳下来大步进去直奔临风居。一路之上有丫头、婆子见礼他顾不上理睬,回了临风居“蹬蹬蹬”往上房走。 “溪儿!”他不管屋子里有丫头、婆子,直奔若溪一把就把她抱住。 若溪没想到他回来的这样快,惊讶害羞的挣脱着,丫头、婆子不等吩咐便全部退了出去。他见状就越发的不肯放手,小心翼翼的圈住她的腰,就像拥着全世界最宝贝的物件。 “你回来了。快去泡个澡,好解解乏!”若溪瞧着他一身的风尘,眼中带着些许的血丝,便知他定是连日辛苦的赶路来着。 “不急,让我好好看看你!”他细细打量若溪的脸色,又伸手抚上她的肚子,“咱们真的有孩子了吗?我就要做父亲了?我们马上就要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了?”他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一副恨不得欢呼的模样。 若溪眼神一滞,他却小心的问道:“怎么了?孩子在肚子里闹你了?我知道怀孕初期都是这样,等他出来我再打他的屁股,让他在肚子里便折磨母亲!” “宣……” “别说话,让我听听咱们孩子的动静。”宜宣蹲下来,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静静地听起来。 她见状说道:“不过才两个月能听见什么?现在他不过是一小块肉,连思想和感觉都没有。” “他的心跳稍快!”宜宣固执地笑着回道,“我们的孩子很聪明,眼下咱们说的话他都会听见。” 她闻言脸上的浅笑一僵,挣脱开宜宣的触碰后退了一步。 “铺子里的事情我会交给三弟全权处理,这段时间我就在府里陪着你。”宜宣知道怀孕初期的人比较敏感,而且喜怒无常最需要有人陪在身边。他见到若溪的情绪低落,便以为是因为怀孕的缘故。 他走过去把若溪搂在怀里,一边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边温柔地说道:“溪儿,谢谢你!我知道怀孕是件辛苦的事情,不能替你分担只好尽我的力量疼惜你。你想吃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祖母那边还有些山楂干,我去吩咐人要来。哎呦,我都高兴的糊涂,祖母一定早早就打发人送来了。我打南边带回来了杏仁饼,拿给你吃!”说罢急叨叨喊丫头。 他见是青玉进来,便命青玉去找小城子要杏仁饼,东西都是他收着呢。 一扭头,他瞧见若溪站在地中央,便过去把她抱起来,“别让自己太劳累,快点上床躺着。”说罢把她抱到床上轻轻放下。 他就坐在旁边,攥着她的手轻声地诉着离别之苦。不一会儿他便没了动静,若溪偏头一瞧,他竟然睡着了。 不知道他赶了多久的路,竟然累到坐着都能睡着。若溪心疼的把他放倒在床上,下床洗了一块干净毛巾把他的脸、手擦洗干净。又把他的鞋子脱下来,把他的脚擦干净。 青玉端着杏仁饼进来,她忙示意青玉轻点别吵醒了他。 “你去太太和老太君那边回禀一声,就说二爷累了明天再去请安。”若溪轻声吩咐着,“晚饭让孩子们各自在房间吃,不要过来打扰。厨房的火别熄,二爷醒了随时传晚饭。” 青玉答应下出去了,若溪瞧着躺在床上睡着的宜宣心里难受极了。他是这般期待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可她却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她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呢?他一定会很失望很伤心吧? 她心情复杂的坐在椅子上,就这样盯着宜宣看了半晌。这功夫绿萼打外面进来,见到宜宣躺在床上顿时脸色一变。 “跟我来。”若溪知道她是打刘大夫那边过来,忙轻声说着走了出去。 主仆二人到了外间,若溪见跟前无人这才压低声音吩咐道:“把这个东西好生收起来,等机会再用!” “嗯。”绿萼明白这包东西的厉害,绝不能让二爷看见。这一包药下去,二爷的骨血就会被打下来。她虽然不知道若溪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她相信若不是万般无奈若溪不会做这样的决定!她是若溪的丫头一心向着若溪,相信若溪是迫不得已为之,可也明白此事的严重。 侯府打老太君开始,往下数到侯夫人,再到二爷,无一不是对这个孩子寄予太多的期望。这刚几日的功夫,补品、吃食,成堆的往临风居送,取消了若溪的请安不说,老太君和侯夫人还一天两遍派人过来瞧。 原本该几天之后回来的二爷愣是赶了回来,进府便直奔临风居,累得连衣裳都没换就躺下睡着了。可见是归心似箭,指不定怎么日夜兼程呢! 她们若是知道若溪打算把这个孩子流掉,不知是何反应!不过肯定不会是欢喜,绿萼一想到这个心就砰砰乱跳。 “奶奶……”绿萼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里面有动静。 若溪忙朝着她使个眼色,抬腿进了内室,见到宜宣已经醒了。 “怎么不多趟一会儿?”她笑得有些心虚。 “我总感觉像是在做梦,可一躺下倒睡不踏实了。”宜宣只盯着她的肚子,并未察觉她脸上的异色,“我真得要做父亲了吗?”他轻轻圈住若溪的腰肢,坐在床上把耳朵贴在若溪的肚子上。 “瞧你孟浪的样子,好像从没做过父亲一般。”若溪见状眼神一闪。 他却笑着回道:“那怎么能一样?这可是咱们两个人的骨血,是咱们爱情的见证!” “宣……” “嘘,有动静!”他不让若溪说话,满脸欢喜的细细听着,似乎真听见什么响动了。他把若溪抱到床上,动作轻柔地像呵护世界上最易碎的瓷器。 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一直没有合拢的嘴,若溪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怎么能这样残忍,在他最高兴的时候泼下一盆冷水?可这样隐瞒不说,等到孩子真的没了,他也会一样受伤! 她矛盾犹豫了再三,最终开口说道:“宣,我心里有些害怕!” “别怕,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宜宣以为她在害怕生产的事,忙轻声安慰着,“我会请京都最好的接生嬷嬷,你实在是担心就到宫里面请。只要跟娘娘请旨,娘娘一定会派稳妥的接生嬷嬷来。” “我不是担心生产,而是担心这孩子是否健康。那个胡大夫开得补药里有不少对胎儿有害的药材,算起来我喝得时候已经怀上了。我害怕……” 感觉到她的害怕,宜宣忙搂住她,轻声安慰道:“孩子不是在肚子里好好的吗?你别胡思乱想,明个儿我拿着上次的药方去找御医问问。常来的王大夫脉条好着呢,不比宫里的御医差。他不是说孩子很好吗?” 若溪闻言却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他明白这个孩子有畸形的可能呢? “那个胡大夫举家搬迁了!”她眉头紧锁,“走得很急,去向不明,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宜宣听了一怔,随即回道:“搬家是很正常的事情,京都医馆一家挨着一家生意不好做,或许人家回老家了。我会派人好好查查,省得你心里不自在。眼下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遵从医嘱好生安胎,一切都交给我!相信我,我会保护你和孩子!”他攥住若溪有些发凉的手,顿时一皱眉。 “我不在的日子这些丫头、婆子是怎么侍候的?虽说天气渐热,可你这手也太阴凉了些。”说罢把若溪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里。 “你别急着骂人,跟她们没关系,可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若溪忙回着,“倒是你又黑又瘦,不知道小城子怎么服侍的!你快点去洗个澡,我吩咐厨房煲了汤,给你好好补一补。” “眼下需要补的人是你,这可是两张嘴吃东西呢。”宜宣闻言笑着回道,起身去了净室。 看见他进去,若溪面色凝重起来。她本想好好跟宜宣沟通,希望他能够明白这个孩子畸形的可能性很大,留不得!可眼下看来似乎行不通,他只会相信御医的话,会认为自己是太过敏感胡思乱想。他不会同意自己流掉这个孩子,会认为自己疯了吧!或许这个孩子福大命大,毕竟牛黄致使胎儿畸形的可能性不是百分之百。这一刻,若溪又一次矛盾纠结起来。 可是若溪赌不起,胡大夫的失踪让她片刻不能安心!这功夫逸浚和菲虹打外面进来,若溪见了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坚决不能!宜宣不能再有第二个像逸浚一样的孩子,她也承受不起。 宜宣很快打里面出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外面奔波了这么些天吃睡不安,他却看起来神采奕奕。难得朝着闺女、儿子和蔼慈祥地笑,不等他们请安便让他们坐下。 “你在宫里陪大皇子进学可还尽心?”他扭头问着逸浚。 逸浚听了忙站起来回话,言谈举止虽还是那般内敛,却带着一股不卑不亢。宜宣见了暗自点头,心里不免高兴起来。他在逸浚身上倾注了不少心血,打小就亲自教养,只希望逸浚能抬头挺胸做人。眼下见到逸浚身上有了几分自信,菲虹可爱乖巧,若溪又怀了身孕,自觉万事顺心如意人生真是美好啊! 今个的菲虹格外得乖巧,没有像以前那般叽叽喳喳。 若溪夹了一箸子菜给她,笑着问道:“这几日你挨黄师傅骂了?怎么一回来便闷闷不乐?竟然连你最爱吃的桂花糕都不碰了!” “没有,可能是天热没有胃口。”菲虹最不善于扯谎,她快速的扫了一眼若溪的肚子,忙低下头吃饭。 若溪捕捉到她眼中的落寞,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一家人吃罢晚饭,宜宣去老太君、侯夫人等处走了一趟,若溪没有同行而是去了菲虹的房间。 她进去,瞧见菲虹正坐在椅子上发呆,似乎没察觉有人进来。丫头刚想要请安,若溪却示意她先下去。 菲虹难得对桌子上的点心不感兴趣,托着小腮帮满脸的落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突然长叹了一口气,若溪闻了轻笑起来,“我的小闺女也会有心事,真是长大了!” 菲虹好像吓了一跳,扭身见到若溪笑盈盈的瞧着自个忙错开眼神。 “母亲怎么来了?”她扯着自己的衣襟,没像往日那般见了若溪便猴上去。 若溪坐下来,笑着说道:“刚刚你在想什么,跟母亲说说。” “没……什么。” “少撒谎!”若溪伸手点着她的小鼻子,“你一说假话便不敢看我的眼睛,还会脸红扯衣角。” 她听了松开衣襟,抬起头眼里已经蓄了泪水,“母亲,你会一直喜欢菲虹吗?” “小傻瓜!”若溪怜爱地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你是在担心我生下弟弟妹妹就会冷落你?” “母亲……” “放心,你永远是我和你父亲的掌上明珠!我的小闺女是贴心小棉袄,谁都比不得!即便往后有了弟弟妹妹,你也是长姐,要帮母亲带他们。”若溪用了个“以后”,心里莫名的一酸。因为她知道,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注定不会见到这个世界,她们无缘! 菲虹毕竟还是个不甚懂事的孩子,知道嫡母怀孕生怕以后失了宠爱,便愁肠满腹吃睡不宁。眼下听了若溪的安抚,所有的担忧烟消云散,登时心里就舒坦起来。 她趴在若溪的怀里,突然想到什么忙站起来,“母亲怀了弟弟妹妹,我该多加注意,不能伤了他!” “没事,你不会伤害她!”若溪笑着回着,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慈祥。 菲虹心事了结突然觉得饿起来,她拿起桂花糕就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说道:“母亲做的桂花糕真好吃,跟母……”说到一半她生生停住,咬着嘴唇瞟了若溪一眼。 “明个儿就是你亡母的生辰,我会吩咐人做些她爱吃的东西。晚上你们兄妹就给她上三炷香,再磕三个头,她泉下有知也能欣慰了。”若溪还记得柳烟的生辰,自然想着让两个孩子祭拜一下。 菲虹听了点点头,门外立着的逸浚呆了一会儿,这才扭身回房间去了。 第二天,宜宣一早便拿着药方去找御医,回来时非常高兴。御医自然是说些无妨碍,牛黄会伤及胎儿不过是无稽之谈等等的话。他把这些话跟若溪学了,嘱咐她不要再胡思乱想要安心养胎。 “御医还说了,女人怀孕的时候极容易敏感、喜怒无常。你若是心里不舒坦便拿我撒气,千万别憋着,我抗得住!”他着实安抚了若溪一通,不过还要去跟宜浩交待铺子里的事只好依依不舍的出去了。 厨房那边送了补品进来,若溪见了觉得腻得慌便吩咐丫头先放着。刚好畅春进来回事,她闻到补品的味道一皱眉。 “奶奶,能不能让奴婢瞧瞧那碗补品?”她本是临风居的小丫头,因为上次关院门的事件被若溪注意到。若溪吩咐桂园好生观察了她一阵,觉得她倒能用起来便升了二等丫头,偶尔喊进来回话。 她原先不过是个三等丫头,常常被凌燕这样的大丫头欺负使唤。上次若溪并没有偏听偏信惩罚她,还让她做二等丫头进出上房,她便对若溪死心塌地起来。 这畅春不好言语有个常人不及的优点却无人知,她祖父曾是郎中,打小她就跟草药打交道。偏生她的鼻子最好使,汤药里放了哪些药材一闻便能猜中七七八八。后来她祖父去世,她父亲不走正路吃喝嫖赌这才把她卖进侯府做了丫头。 她知道若溪有了身孕每日都喝不少补品,进来就瞧见桌子上放着的碗,可味道却隐隐有些不对劲。她虽胆小懦弱些,却满是对若溪的忠心,所以才斗胆说出这句话。 若溪见她脸色凝重不对劲,便吩咐她近前看。只见她把那碗补品端起来,使劲闻了闻脸色大变,随即又用手指蘸了一下放在嘴里尝了一口。 “奶奶,这东西千万不能喝!”她脸色铁青,似乎吓得不轻。 “哦?为什么喝不得?”若溪面色如常的问着,心里却涌上不好的念头。 她“扑通”一声跪下,瞧见旁边只有青玉在,便回道:“这里面加了土膝根、麝香,还有晾干研碎的蜈蚣,只要喝下去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能把成型的胎儿打下来!奶奶刚刚怀孕两个月,用了这样的歹毒之物恐怕会伤及身子,以后想要再怀孕就难了!” 若溪听了紧咬着嘴唇,拿着丝帕的手使劲捏着,到底是谁这般恶毒?不仅想要了她肚子里孩子的命,还要让她以后不能再生育!若是她估计的没错,这个人八成和香囊主人是同一伙,明显是不知道胡大夫动手脚的事情。一计不成就再施一计,这是步步紧逼啊! 到底有多少人藏在暗中想要害她?若溪心里发寒,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即便是她想要保住这个孩子都难。她自认为把临风居上上下下都控制住,没想到还能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闹出香囊和堕胎药的事。若是没有内应这两件事不可能成,到底是谁藏得这样深呢?还有胡大夫背后那个高手,更是让若溪忌惮。 看来她要好好清理一下临风居的人,攘外必先安内!看着那碗补品她有了主意,命畅春下去莫要声张,又喊了绿萼进来吩咐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临风居里传来惊叫的声音,一个丫头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直奔潋滟阁。不一会儿,侯夫人带着丫头、婆子急匆匆赶来。随后,老太君等人也到了。临风居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却不敢有人大声喘气。 “王大夫,你可查看好了?”老太君咬着压根问道。 “回老太君的话,我都查看仔细了。这补汤里面确实被放入了土膝根、麝香和蜈蚣等物,是最歹毒的打胎药。幸好二奶奶没全喝光,不然就不仅仅是孩子没了这样简单了。”王大夫心有余悸的回着,“等一会儿我开一个药方,二奶奶务必每天早晚服用,三个月之后便可恢复康健了。” 若溪听了垂下眼帘,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她的肚子绞痛的厉害,只感觉一股股温热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来。虽然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可没了的毕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她亲手葬送的!饶是她再淡定、想得开,也不免伤心难过的掉眼泪。 侯夫人正在为没了孙子难过,见到弓着身子蜷缩成一团的若溪又心生怜悯疼惜。她坐在床边攥住她的手,只觉得凉凉中带着冷汗,再看她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无半点血色,忙劝慰道:“别哭,有老太君给你做主!你要放宽心将养身子,孩子以后总会有的,你还这样年轻!” 老太君吩咐人把王大夫送出去,又朝着胡嬷嬷使了个眼色。胡嬷嬷见了心领神会,悄悄追出去嘱咐王大夫不提。好好的孩子被生生打了下来,还是有人故意下药所致,这事若是传扬出去是侯府的耻辱!老太君怎么能让王大夫四处乱说?那个王大夫为侯府主子们看病多年,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自是半个字不敢泄露出去。 “你放心,害侯府骨肉之人必定会受到惩罚!”老太君对这个孩子是多么的期盼,她满腔的希翼变成愤恨,眼中有阴鸷在闪烁。 她叮嘱若溪好好休息,把接触到补汤的丫头、婆子全部带到安福居亲自审问。 第一百四十 林宜宣听说若溪流产,放下一切赶了回来!他一进内室就瞧见若溪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双眼紧闭,一缕凌乱的头发垂在腮边越发显得她嘴唇苍白吓人。 他的心猛地痛了起来,两步并作一步走过去,见她似乎睡着便轻轻攥住她的手。他不过是出去一个时辰不到,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害死了她们的孩子?他一定会让这个人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阴鸷起来,握着若溪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床上的若溪嘤咛了一声似乎是被弄疼了。 他忙松开手,见到若溪并没有睁开眼睛,她的眉头紧锁眼角沁着泪滴。她一定身子疼心更疼,宜宣顾不得丧子之痛满心怜惜她,自责没能好好保护她让她受到这样大的伤害! “溪儿,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抱歉、悔恨,一连串的轻喃着。 若溪的睫毛微微抖动了几下,她缓缓睁开眼睛,宜宣那张担忧、悔恨、伤心欲绝的脸映入她的眼帘。她的眼泪登时便决堤一般涌出来,心里的痛比堕胎时的绞痛还要厉害几百倍。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从狂喜到大悲,她的心在淌血!他该多么难受,才会这样的表情。她到底做了什么伤害宜宣的决定?如果,如果这个孩子是健康的……她连想都不敢这样去想,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很低。 “你哪里痛?我去找大夫来!”宜宣见她哭得满脸是泪水,顿时就急得不知所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若溪一叠声的说起来,“是我没保护好咱们的孩子,都是我的错!” “溪儿!”他心疼的有些窒息,忙搂住她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水,“你没做错什么,是害咱们的人该死!你放心,咱们的孩子不会白白这样流掉,我会把那个人揪出来让她付出代价!这个孩子注定是跟咱们无缘,没就没了吧。以后咱们还会有很多孩子,你不要思虑过重伤了身子才好。” “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对不起,对不起……”若溪哭得不能自持,他越是百般温柔宽慰越是让她难受到极点。 宜宣见怎么劝解都没有用,情急之下捧着她的脸亲了下去。他温柔小心的包裹住若溪的嘴唇,把那咸咸的泪水悉数吮吸掉。若溪冰凉的嘴唇让他分外的怜惜、疼爱,试图用自己的温柔把她包围,带她走出哀伤痛楚。 若溪被宠溺包裹,可心里的愧疚却更甚,面对这样的宜宣她就更加不敢说出事实,内心备受煎熬折磨。 刚刚经历流产,又这般纠结伤心,她竟然哭晕了过去。宜宣见状大呼来人,慌得变了脸色。 王大夫又被请回来,嘱咐道:“二奶奶滑胎失血,眼下身子虚弱不能太过激动。她暂时晕过去就不要弄醒,让她趁机睡一下更好。这期间要注意纾解她的心结,不然就会落下大毛病。” 宜宣闻言面色凝重的瞧着若溪,吩咐丫头送走大夫就坐在床边。他万分怜爱的把若溪的头发拨弄到一旁,握住她的手就这样盯着她憔悴苍白的脸。 他印象中的若溪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让他疲惫、烦躁、沉闷的心莫名的安定舒服起来。她见解独到处乱不惊,柔弱的外碑下有一颗坚强的心,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子。他知道若溪是个有谋略,有手段的人,所以便放心的不去干涉内院之事。可是他却忽略了若溪在侯府根基浅没人脉的事,放眼整个内院,除了若溪带过来的丫头、婆子,她又能相信谁,指望谁?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没能保护好若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让林宜宣万般悔恨!再看若溪伤心的哭晕过去,他的心越发的像被油烹一般煎熬。 听说若溪怀了身孕,他高兴的想要告诉全世界的人,可这份高兴不过才一天的功夫便变成了伤痛。可是这伤痛却远远比不上对若溪的担忧、心疼,孩子没有了还可以再生,可是若溪只有一个!她不能有任何一丁点的差错,不然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宜宣的眼中满是浓浓的情愫,见到若溪睡梦中眉头还是紧锁,情不自禁的伸手轻轻抚上去。 “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轻声呢喃着,手上的动作越发的轻缓小心起来。 若溪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只觉得屋子里暗下来。她的手被紧紧攥住,宜宣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宜宣这次去通州片刻不得歇息,特别是回来的那两三日更是人困马乏。昨晚上又兴奋的一晚上没怎么睡觉,眼下终于是支撑不住睡着了。 若溪想要把手抽出来,轻轻略动了一下宜宣便惊醒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他关切的问着,细细打量若溪的脸色。 若溪摇摇头,轻语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上床抱着我好吗?” 他闻言忙脱掉鞋子爬上床,搂住若溪躺下,一边轻拍着她一边说着宽慰人心的话。 “不要说话好吗?就静静的抱着我就好。”若溪趴在他怀里,肩膀有些微微颤抖。 他听了便不再言语,只是爱怜的一遍遍轻吻她的额头和发际,希望能安抚她受伤的心。 两个人就这样睡着,到了晚饭时候桂园进来偷偷瞧了一眼却没敢打扰。菲虹见到小丫头把染了血的褥裤拿出去,吓得哭出来,奶娘唯恐若溪听见便带走安慰去了。逸浚打宫里回来听了此事顿时皱眉,他不明白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孩子就没了?下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他发现几个常见的丫头不见踪影,临风居的气氛又着实奇怪,心里便生了怀疑。 “哥哥,母亲会没事吗?我看见畅春拿得裤子上都是血……我好害怕!”菲虹进来,扑到他怀里哭起来。 他闻言眉头皱得越发紧,犀利的眼神扫了旁边的奶娘一眼,看得奶娘浑身起了冷意。她觉得小少爷的气场跟二爷越来越像,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了震慑人的气势。 “李妈妈是府里的老人,深得母亲的信赖,自然是明白一些事情的利害关系。”他的声音里不带丝毫的情绪,“妹妹年纪小还经不得事,血了、打杀之类能避开还是尽量让她避开,免得吓坏了。” “小少爷说得极是,是奴婢疏忽了。”她赶忙低头认错。 “嗯,你先外面候着。”逸浚把她撵出去,拉着妹妹的手坐下来。 他看着若溪哭肿的眼睛轻声安慰着,“母亲身子虚弱需要静养,你这般哭哭啼啼岂不是让她担心?” “可是我心里害怕!”菲虹使劲摇着嘴唇忍住眼泪,她不想让母亲担心。 “别怕,母亲没事!”他朝着妹妹笑了一下,“王大夫不是来过吗?曾祖母和祖母来过又走了,眼下父亲正在陪着母亲。若是有事还能放大夫离去?还能这样平静?不要瞎想,母亲过几日便会好了。” 菲虹听罢觉得似乎有道理,上次柳烟快不行的时候请了两个大夫守着,老太君和侯夫人等人轮流过来瞧。临风居上下严阵以待,跟这次完全不同。 “哥哥,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都怪我!”她低下头轻声说着,“我曾经很坏地想,要是母亲肚子里没有孩子才好呢。我还跟老天爷和菩萨拜托过,是我的诅咒灵验了!” “胡说!老天爷和菩萨只管好事,你的祈求他们不会理睬。若是什么都能灵验,天底下的坏人岂不是乐疯了?况且你不过是一时嫉妒害怕失去母亲的宠爱,哪里是真心想要伤害人?”逸浚轻拍着妹妹的头,又找来毛巾拧湿了给她擦脸。 菲虹纠结这些半晌,眼下听了哥哥的话才稍微好受一些。可是心里到底是担忧若溪的现状,小脸紧皱没有半点往日的笑模样。 这功夫小丫头打外面进来,回禀道:“奶奶正在休息,桂园姐姐请小少爷和二姑娘一起用饭。还说不用担心奶奶的身子,大夫看过说无妨!” 逸浚听了吩咐她下去,带着妹妹用饭,又把她送回房间好生安慰。等到他从菲虹房间里出来,就看到梁姨娘正在探头探脑,见到他鞋底抹油似的溜了。 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估计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就是过来打探消息。逸浚不喜梁姨娘,不过看在她是菲虹生母的份上也不加为难。眼下见到她行事古怪,不由得暗自揣度起来。他和菲虹不同,因为身体上的残疾打懂事起便学会了察言观色。他深知这个家族不像表面那般一团和气,暗处有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少爷,你怎么站在院子里?这天阴沉的紧,一会儿兴许就下雨,快进屋休息吧。”桂园打上房出来见到他忙说道。 “嗯。”他低沉地问道,“母亲可醒了?晚饭用过了吗?” “还没醒,二爷吩咐奴婢去厨房预备吃食,再看看药熬好了没有。估计奶奶一会儿就能醒,少爷不用担心。”她忙回着。 “嗯。谁在厨房里做饭菜、熬药,可稳妥?”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身问道。 桂园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看着他再次转身离去突然觉得恍惚。那背影像极了二爷,周身的气势也极像。不过是个才七岁的孩子,怎么让她觉得有些压迫?他突然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侯府众人的心思还真是海底针,连个孩子都这般有心机,难怪自家主子被设计得这般凄惨! 还不等她到厨房,就见老太君身边的胡嬷嬷带了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来了。她赶忙上去见礼,胡嬷嬷压低声音说道:“老太君派我来请梁姨娘,若是听见什么动静还请二奶奶不要害怕。” 桂园听了眼神一闪,忙答应着扭身回了上房。她刚把这话回禀给宜宣,就听见外面传来吵闹的动静,躺在床上的若溪被惊醒。 “没事,是祖母派人来传人去回话。”他走过去搂住若溪轻声说着。 若溪听了一下,皱眉说道:“怎么有梁姨娘的动静?” “你不要操心,只安心将养身子,一切都有祖母做主!”他听见梁姨娘没好声的叫嚷顿时动怒,朝着桂园使了个眼色。 桂园见状快步出去,瞧见两个婆子架着梁姨娘正往外面扯。梁姨娘拽着院子里的桂花树不撒手,衣裳凌乱发髻有些散乱,胡嬷嬷吩咐婆子使劲拉。 “这样动静会惊扰二爷和奶奶休息,还会吓到小少爷和二姑娘。”桂园朝着胡嬷嬷说着,随后吩咐丫头拿抹布过来,另外喊丫头上去掰开梁姨娘的手。 她上前捏住梁姨娘的嘴巴,把抹布塞进去,压低声音说道:“姨娘不必叫嚷,若是清白自然会平安无事;若是……你叫嚷也是白搭!” 梁姨娘的眼里有惊恐闪烁,她一见胡嬷嬷已经吓得腿发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去安福居见老太君。她嫁进侯府七年,只有在生产完菲虹得了老太君的赏赐,满月之后去谢恩才跟老太君说上话。 可仅仅是那一次便让她心有余悸,在老太君的眼皮底下她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她心里有鬼,这几日正惴惴不安,忽闻老太君传唤吓得魂飞魄散。 眼下听见桂园的话越发的快要吓死,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两个婆子拖着她往出走,胡嬷嬷跟了出去。 桂园去厨房打点饭菜,吩咐畅春把汤药照看好,等若溪吃过饭之后再喝。出了这样的事情,厨房里有几个丫头、婆子被老太君带走,剩下的几个都心惊胆战。绿萼亲自在厨房盯着并未出府,熬药的事情就交给畅春,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饭菜早就准备妥当,稍微热一下就行了。青玉亲自端到上房,不许旁人插手。若溪没有什么胃口,宜宣便哄着她多吃。 吃罢饭过了半个时辰,畅春这才把熬好的药端进来。宜宣接过去试试温度,递过去说道:“这苦药汤还是捏住鼻子一口气喝下去的好,快喝,凉了就越发的难以下咽了。”说罢百般哄起来。 若溪接过去一口气喝光,苦涩中带着微酸的味道让她直皱眉。宜宣赶忙捡起一块话梅塞进她嘴里,又接过畅春捧过来的茶杯让她漱口。 “我听说你十妹妹给靖康那小子做妾室了?”他故意用杂事分散若溪的注意力,有一搭无一搭的跟她说话。 “今个儿抬过去,本来我想过去送送,没想到……”她神色黯淡下来。 宜宣见状忙又说道:“我在通州听到关于十一弟的趣事了。” “呃?他的趣事?怎么没见他信里有写呢?”若溪纳闷的说着。 “可能是不好意思写吧。”他把薄被盖在若溪身上笑着回道,“通州虽然不如京都繁华福泽,却是圣贤之乡,历朝历代都出文人骚客。通州当地有个富商,他只有一个女儿打小就博览群书才貌双全,今年十五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他想要找个上门女婿,继承万贯家财,便弄了个招亲。 这富商女儿出了三道考题,谁若是能答中便可成为他们家的乘龙快婿,抱得美人归不说还有两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银财宝。自然是有少人趋之若鹜,却都被那三道题难住。十一弟到底年少动了争强好胜的念头,答对了三道题却不想娶人家姑娘,连夜逃跑似的吓走了。害得人家姑娘成了笑柄,无奈找不到人十一弟又报了假名字,富商只好从众人之中挑了个其他人选作佳婿。” “既然十一弟报了假名字,你又如何知道是他?或许是另有其人也未可知。”若溪想了一下拧着眉头说道,“八成是你为了给我逗闷子杜撰的。” “鬼精灵!人家把十一弟的样貌特征学得惟妙惟肖,旁人听不出来我还不知道?”他轻笑着点着若溪的鼻尖,脸上满是宠溺得笑。 若溪听了便信了几分,认真起来,追问道:“到底是哪三道题,竟然难住了众人?十一弟又是如何应答的?” “不过是对联猜谜之类的罢了。”他见状倒敷衍起来。 “好啊,你到底是拿我取笑!”若溪嗔怪地说道,“我就说十一弟才十二,人家姑娘都十五了怎么可能想要嫁给他?” “女大三抱金砖,日子越过越红火!”他笑着说道。 若溪闻言突然想到柳烟也比他大三岁,又想到这里男人都早婚的事,这才察觉到十一弟也算是个小男人了。想当年她刚从田庄上回府,韩晹还是个又矮又瘦弱的孩子,看人都不敢用正眼总是低着头。 一晃三年过去了,他竟长得比自己还高。若溪想到她成亲前夕,韩晹信誓旦旦要挣个功名成为自己靠山的情形。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他就已经长成大人了,只是若溪习惯了把他当成小弟弟一样保护,习惯了想要站在他前面遮风挡雨。 当韩晹提出要去游学,她还像只护住小鸡的老母鸡一般放心不下。等到韩晹游学回来,他会更加的像男子汉了吧! 宜宣见说了一会儿子玩笑话若溪的精神好一些,心里也欢喜起来。他便把自个去通州这一路上的事说了几件,真真假假只为博若溪开心。 第二天一早,几个被老太君带走的丫头、婆子陆续回来。就是不见梁姨娘和厨房里的小丫头香末,众人心里都在暗暗合计却不敢多说半句。 宜宣不让若溪操心,反复嘱咐她要静心休养还在临风居陪着,铺子里的事情干脆不管都交给宜浩处理。 过了一日,宜宣才对她说道:“香囊的事情查清楚了,是梁姨娘的!她竟然跟表哥吴六私通,把那淫秽物件带进府连累你受委屈。吴六可能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已经逃走,不过他永远都回不来了!那个香末倒是个嘴硬的,死活不说是受谁指使,昨晚上竟咬舌自尽!不过她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府里当差,祖母已经把她们拘了起来。纸里保不住火,事情不会一丁点的线索留不下来。” 看着他突然阴鸷的眼神,听着让自己意想不到的事实,若溪脸色一变。 他见了忙把脸上戾气敛去,温柔地把她圈在怀里,“别怕!包藏祸心害咱们的人不会得到好下场的。我会让所有人瞧瞧害你的后果,看谁下次还敢动歪念头!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梁姨娘做的事太龌龊,杀了十次也不解心头之恨。可若是传扬出去毕竟伤你的脸面,而且好歹也要顾及菲虹的脸面,她一日大似一日被下人说嘴心里会不舒服。”若溪不想为梁姨娘说情,可她必须为菲虹考虑。日后菲虹到了要嫁人的时候,外面人说她生母是个淫荡下贱之人,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他听了点点头回道:“我会跟祖母说说,眼下还没吵嚷的到处都知道。假如要把梁姨娘摘出去,就得把这个黑锅给香末扣上了。” 转过天,梁姨娘回来了,可却是被两个婆子用春凳抬回来的。看不出她身上有伤,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果然一切事情都被推到了香末身上,老太君还找了大夫给梁姨娘看病。大夫看过说是体质虚弱思虑过重,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休养。大夫头脚走,梁姨娘后脚就被送走了,东西倒是没少带,老太君还专门派了两个丫头跟去侍候。 若溪明白,梁姨娘这一去就算是交待了。菲虹倒是从没问过一句,半点不关心梁姨娘的事情。若溪却隐隐担忧,等到菲虹长大,会不会因为生母的事跟她起嫌隙呢?毕竟那个人是生下她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血脉相连。 “菲虹,眼下梁姨娘在田庄上养病,你过去看看她吧。”若溪不想菲虹以后留下遗憾,她想尽自己的能力让菲虹的人生完美些。 “我不想去!”菲虹听了撅着嘴回道,“她病好了就会回来,我巴巴的去做什么?” 她拉过菲虹的手,耐心地说道:“不管你喜不喜欢,她到底是生你的人!这一次她的病很重,或许……你好歹去看一眼,免得将来后悔。”菲虹闻言只好答应,若溪派了绿萼跟着走这一趟。 几个人坐着马车去了田庄,见到梁姨娘吃穿用度皆是上等。只是梁姨娘看起来了无生气,整个人就像没了魂魄一般。她面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正双目无神的独自坐在窗前,见到菲虹进来眼睛一亮。 “你来看我了?”她的眼泪刷得一下流下来,上前就要攥住菲虹的手。 菲虹往旁边一闪,似乎很不习惯她的碰触。她却丝毫不在意,眼巴眼望的盯着菲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自己犯得错不能活命,以养病为由被送到田庄不过是为了侯府的颜面。她的死期不远了!这一日她把自个短暂的人生做了一个回顾,突然发觉最舍不得放不下的竟然是菲虹。走到生命的尽头,她才算是懂得什么对于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可惜一切都晚了!眼下见了菲虹突然出现在田庄,她怎么能不喜极而泣? “母亲说你病得很重吩咐我来看看,看来这里适合养病,你的精神不错。”菲虹见到她又哭又笑的模样,心底有一丝别样的情愫被勾起。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可是菲虹却觉得讨厌!她打懂事起便知道自己是梁姨娘生的,养在嫡母屋子里。嫡母对她极好视为己出,而亲生母亲却整日想着怎么拢住父亲的人。嫡母出身高贵行事大方得体,下人既尊敬又惧怕;而生母出身商户行为轻浮上不了台面,下人们常在背后说嘴。 她自然亲近嫡母疏远生母,见到梁姨娘还觉得厌烦。她虽天真单纯却明白嫡庶之分,偶尔会想自己若是嫡母生出来的会怎么样。 “谢谢你能来看我,这恐怕是咱们最后一面了。”梁姨娘笑得凄惨竟比哭还要难看,她紧盯着菲虹的脸,似乎想要把她的模样刻进脑子里。 为什么母亲这样说,她也这样说?她看起来精神稍差,可不至于死掉啊!菲虹一想到她可能会死掉,心里竟有一分悲伤的感觉。 她讨厌这种感觉,丢下一句“你好生静养”便往外走。梁姨娘竟一把抓住她,眼泪倾盆而出,“让我抱你一下,一下就好!”她不管菲虹愿不愿意,把菲虹紧紧搂在怀中不撒手。 菲虹立即怔住,心底那股别样的感觉越来越浓烈,她也说不清道不明。 “谁准许你抱我,你不过是个奴婢罢了!”菲虹猛地推开她,一扭身跑了出去。 “菲虹!”她扶着门框朝着菲虹的背影大喊起来,却见菲虹身形停滞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一转眼便拐弯不见,绿萼等人忙追了出去,谁还理睬屋子里快要哭死过去的梁姨娘? 见到菲虹,她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可终究是看见女儿最后一眼,她能没有遗憾的去了! 没出两日,田庄上便传来梁姨娘病逝的消息。侯府只派了管家前去料理,简简单单就下了葬。 141 第一百四十一 宜宣守着若溪过了五日,第六日生生被她撵出内院,宜宣不放心便吩咐四妹妹过来相陪。晚暇来了见到她虽然精神尚可,只是眼睛里却藏着深深的伤痛。 ”> 晚暇本就不善于说笑,偏生为了逗趣硬扯些出来,反而把气氛弄得异常尴尬。若溪见状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开解才这般,不过反而让我不适应。你就像往常一般就好,静静地陪我坐一会儿吧。”说罢命人把桂花糕和茶水端过来。 “二嫂,你现在的身子不能吹风!”晚暇见她推开窗户,忙阻止着说道。 若溪却打开窗户的一半轻声回道:“不直冲着风吹应该没事,眼下是盛夏总这样捂着反而会生病。”门窗紧闭的房间空气污浊,怎么能适合人休养?她身上的脏血已经停了,昨晚上就洗了淋浴,自个觉得舒畅无比却让桂园等人害怕了。 她们都认为小产跟生产一样要坐月子,不然就会落下月子病!若溪听了怎么可能在心?在现代,即便是生产坐月子也不像以前那样,一个月不见风一个月不洗澡,甚至连头脚都不洗了。只要注意卫生,科学的疗养什么毛病都不会有。 晚暇似乎也觉得屋子里的气味不好闻,便由着她,找了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又把窗户再关上一点。 窗外正对着那株桂花树,眼下上面长满了花苞,已经散发出阵阵香气了。若溪坐在窗前瞧着,突然想起了自个第一次到侯府的情形。应该比现在晚上几日,当时满树的桂花,自己做桂花糕的手艺还是那时候跟柳烟学的。如今自个却成了这临风居的二奶奶,世事真是难料! 晚暇瞧见她看着窗外发呆,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虽然晚暇并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可但凭一个小小的厨房三等丫头怎么能惹出这样的大事?老太君拘了香末的家人,却半点线索都没审问出来,就撵到偏僻的田庄上去了。 众人私下里也说是梁姨娘指使,她最有动机,下手也方便,而且她还突然以养病为由送走没两日就死了。可还有些人却认为梁姨娘没有这样的手段和能耐,晚暇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侯府众人心里再怎么猜测,都不敢在明面表露出来,唯恐惹上是非。反正这件事就全部由香末扛住,原因是因为若溪提拔了畅春和夏末,她一直表现地比她们好却不得待见,便怀恨在心使出毒计来。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她不过是替罪羊,她一个小小的丫头怎么能弄到那些虎狼之药? 老太君是一心揪出背后之人以报失孙之痛,可是定伯侯却突然请求她别再插手,赶紧找个丫头做替罪羊了事。这样的发展出乎老太君的意料,不过她深知既然儿子这样请求,必然是跟朝事息息相关了。侯府的血脉,可也越不过侯府的前途!她只好按捺住匆匆盖棺定论,私底下少不得追问儿子缘由。 “请母亲原谅,这件事我不能如实相告。”定伯侯确实有难言之隐,“对这件事不追究守口如瓶,是交换条件之一。在侯府未来面前什么都不,此事委屈了二小子媳妇了,只能在其他方面补偿她。” 老太君知道眼下朝堂之上不安定,因为皇上要实行新税法闹得乱哄哄。定伯侯自然是站在皇上这边,可一些资历深侍奉过先皇的老臣却极力反对。这件事不过是个引子,它代表着新旧势力的正面交锋。先皇病势的早,皇上匆匆继位还不到三年,不少权利没能牢牢握在手中。这次必须要占据上风,趁机把几个固执己见刚愎自用的老臣拉下马。 定伯侯是力挺皇上的肱骨之臣,他深知这次新税法若是失败,他便是头一个倒霉之人。皇上需要替罪羊安抚老臣,对手盼着斩断皇上的手足。所以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输不起! 他身上背负着整个侯府的兴盛衰亡,自然是不能光考虑后院之事。老太君理解儿子的难处,便不再追问,可心里隐隐有了些端倪。 本来保持中立态度的几个大臣突然旗帜鲜明的站到皇上那边,其中就有田暇绫的父亲湖北总督田守敬。朝堂暗中较劲的双方立即有了上下,形势迅速发生了变化。 定伯侯在城郊骊河附近新买了一个大别院,依山傍水风景如画,竟吩咐侯夫人派人把房契、地契给若溪送了过来。若溪见状受宠若惊,摸不透公公的心思。 宜宣见了笑着说道:“既然是父亲赏赐你就收下,眼下正值盛夏,咱们过去住几日避避暑也省得你闷得慌。” “我怎么能收这样贵重的赏赐?让旁人知道了也会说嘴!”她瞧着手上的房契、地契,皱着眉头回着。 宜宣的眼神一敛,回道:“你该得的要比这些多得多!放心收着吧。” 果然,田氏那边没有半点反应,三房也是风平浪静,似乎没有人在意这件事。宜宣回禀了老太君和侯夫人,带着若溪、菲虹去别院住下,因为逸浚每日要进宫陪读所以不便跟随。 别院环境清幽、又不似在侯府中每日都要请安应付众人,若溪倒是能安心静养。她整日不是看书、写字,就是画画、弹琴,身边还有菲虹这小解语花,脸色渐渐红润心情也慢慢好转起来。 宜宣每天抽出两三个时辰去铺子里打理生意,其余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别院陪伴若溪。侯府那张绿绮被他带了过来,后院有一片竹林,一张石桌几张石椅。若溪最喜欢泡一壶茶静静地坐在那里抚琴,菲虹就躺在两棵竹子之间拴成的布摇篮里,一边吃零食一边悠闲的晃来晃去。 顺着似有似无的琴声寻过来,宜宣就瞧见这般场景。若溪一身白色的长裙,外面罩着薄薄的白纱,长长的秀发只简单的用丝帕松松的系上。这段日子她清减了不少,越发显得飘逸出尘,也让他分外的怜惜心疼。 她正低垂着粉颈抚琴,纤细的手指灵活的拨弄着琴弦,悠远祥和的曲调听得人心里莫名的安定下来。 一阵微风吹过来,她的裙摆和发丝微微飘散,美得像一幅画! 突然,“扑通”一声打断了这个唯美的画面。若溪停下顺着声音瞧过去,见菲虹从布摇篮上掉下来,却依然睡得正香,手里还紧握着一块糕点。 “这丫头真是贪吃、调皮。”宜宣快步过去,把女儿抱起来,交给旁边的奶娘带回房睡。 “也不看看摔坏了没有。”若溪见状一皱眉。 他却过来搂住她笑着回道:“摔疼了她就得哭,还能睡得这样沉?” “今个儿怎么回来的这样早?”若溪淡淡的笑着,眼底却仍残留一丝化不去的伤痛,尽管她尽力在掩饰,却仍逃不过宜宣的眼睛。 他怜爱的轻抚若溪的长发,把她轻轻拥在怀里,“铺子里什么事都没有,三弟渐渐上了手,很多事不需要我再操心。溪儿,等再过一阵我就带着你出去走走,好吗?” 走?走到哪里终归还是要回去!她原本只想要静静的过平淡日子,可是偏生有人不愿意这样放掉她。难道世子的位置就这样?让她们不惜不择手段去争取,不惜让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她一味的退让换来的却是步步紧逼,她不存害人之心却架不住有人蓄意设计谋害。难不成在她们眼中自己就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那个下堕胎药的人虽然可恨却不可怕,若溪害怕的是胡大夫背后之人。她隐藏之深,心思之歹毒让人不寒而栗。若溪总觉得暗处有一双时时窥探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伺机而动置她于死地。 可是她不会再一味的退缩避让,她会吸取教训好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她们不是在意世子之位吗?她就要争争看,看看到底花落谁家!世子之位本就该是宜宣得之,可偏生有了差头,这才让有些人起了想要图谋的坏心思。她会让一切都回到原本的轨道,世子名号定下来侯府才能暂时安定。 眼下她失去孩子,众人对她都多了几分怜悯之心。特别是老太君,原本信誓旦旦的说要揪出背后之人给若溪个说法,可到后来却把一切都推到丫头身上不了了之。老太君觉得有些愧对若溪,愧对大房,已经接着这次流产事件帮她清理了临风居。现在临风居人手不多,却个个都是信得过的稳妥人。 侯夫人让林总管买了些身世清白无牵无挂的丫头、婆子,打算等若溪回去亲自挑选几个。这让若溪越发的感激,意味着没有人能在临风居安排眼线,她能真正控制住临风居上下。她要回去,一定会回去,侯府才是她以后要生活下半辈子的家! 在别院的这段日子,自责和鄙视偶尔会涌上若溪的心头。她觉得自己遇事太过冷静,冷静地让她自己都接受不了。她借着旁人的手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在这场较量中好像失去最多,却得到了不少利益。老太君和侯夫人的怜悯、抱歉就是最有利的筹码,让没有靠山背景的她有了强有力的支持者。 “你在想去什么地方吗?”宜宣见她半晌没言语便轻声问道。 若溪听了回道:“我看明天咱们还是回侯府,眼看就要过八月节,我这个做媳妇的怎么能在这里躲清闲?况且出来快一个月,扔下府里的长辈们不去尽孝,这于礼不合。” “委屈你了!”宜宣闻言片刻方闷声说道,“我说过会保护你却没有做到,我说过不会让咱们孩子白白没了,也没做到!” 他想要追查背后的凶手,可是父亲和老太君都不同意,还把一切线索都销毁的一干二净让他无从下手。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侯府的安定?可包藏祸心胆敢残害侯府血脉的人在府里,侯府怎么能安宁? 他实在是不能让若溪受不明不白的委屈,不能让孩子没得稀里糊涂。追查了几日却没有半点进展,有些怀疑也只能掩埋在心里。父亲突然出手阔绰的买下这个别院送给若溪,难不成他知道谁是凶手故意在包庇?有谁会值得父亲这样做?竟然连自己的亲孙子没了都可以不在乎! 感觉到他情绪的起伏,若溪忙安抚地说道:“你不是说过不再提及伤心事吗?你是故意想要勾得我伤心难过。” “不是,不是!”他慌乱的说着,“都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会提了。你不想出去玩明天咱们就回府,逸浚那小子早就想你了,只是嘴硬憋着不说。” 听见他提及逸浚,若溪笑着回道:“我也想他了,二十多天没见也不知道在宫里怎么样?”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他和大皇子的感情越来越好,眼下有些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了。他在骑射上有些天分,现在倒能剪剪中红心了。”宜宣脸上带着些许的骄傲,任何一位父母亲谈及自己的孩子都会情不自禁流露出来这种神情吧。 若溪听了却心疼地说道:“你一说到练骑射我就忍不住心疼,他的脚底板都是水泡,腿上还时常有瘀伤。哪里是有天分,分明是他勤奋用功!” “好了,别胡乱操心了。”宜宣一猫腰竟把她抱起来,在她唇瓣上轻啄了一下坏坏地笑着,“明个儿就要回侯府,不能像在这里这样随意,就让我再任性一次。” “快把我放下来!”若溪知道别院人少,这里没有她和宜宣的准许谁都不许过来。竹林旁边有一条小道直通她们房间的后厦,宜宣就抱着她回到房间。 青玉在外间听见有动静,伸头往里面瞧了一眼羞得满脸通红,悄悄退出去把门关紧。 “别闹,青玉还在外间呢。”若溪被他放在床上,忙出言拒绝着。 他却笑起来,“那丫头早就闪了,她可机灵呢。” 若溪闻言不觉羞红脸庞,宜宣去通州来回二十多天,回来赶上她怀孕又流产,算起来整整憋了快五十天。三天前他询问了大夫,说是同房完全没问题,从城里回来便不管太阳还没落山就求欢。虽然他很温柔不敢用力,可要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若溪呜咽着求饶。 这两日更甚,只要他在别院两个人的时间大都花在床上,青玉贴身侍候岂能不知道?她就在廊下守着,唯恐菲虹过来闯进去。 这功夫小城子溜边蹭过来,瞧见她忙笑着说道:“大太阳天青玉姐姐怎么在这里?二爷可在里面?劳烦姐姐给通禀一声,就说是铺子里的王掌柜来了。” “即便是有天大的事都等等,你先打发那个王掌柜回去吧。”青玉闻言说道,“二爷眼下没空,有事就去找三爷,实在不行就等明天二爷去铺子里再解决。” “二爷在里面做什么呢?”小城子随口问道。 青玉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啐了小城子一口,“乱问什么?二爷房里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小心我告诉奶奶割了你的舌头,看你还问不问!” “好姐姐可千万别告诉奶奶,我不过是顺嘴胡嘞惯了。”小城子忙求饶,看着她害羞的模样登时明白了几分。 原来在侯府他进不得内院,自然是不往这方面想。到别院的时候宜宣担心若溪的身子,一直忍着没同房。虽然宜宣一回来就和若溪待在房间里,可小城子若有事回禀只要让青玉通传一声就成。 这两日小城子就一直被拒之门外,眼下见了青玉的表情他突然明白缘由了。看来二爷一时半会是不能见客,他赶忙去前面把王掌柜打发走了。其实这王掌柜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见八月节快到送礼来了。 王掌柜家里有一大片橘园,他便吩咐人把先成熟的新鲜橘子摘了一些送来,另外还备了一份送给宜浩。 他把橘子留下回去了,小城子便吩咐人装在盘子里送了进来。 等到晚上宜宣见了才问及,青玉把王掌柜来过的事说了。若溪听了突然说道:“这样算起来田庄上的芝麻也快成熟了,不知道收成怎么样?” “明天咱们就过去瞧瞧然后再回府。”宜宣提议着,他也想去看看收成怎么样。磨坊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芝麻送过去好开工。 第二天,一家三口人坐着马车就去了田庄。柴老伯夫妻见了若溪去恨高兴,可神色中隐约有些阴郁。 一询问才知道,原来芝麻这种作物跟其他粮食不同。它的花长成一节一节,不同天数开,所以成熟的时候也不尽相同。这可就给收割造成麻烦了,上面的还没怎么样,下面的就已经炸开,芝麻掉了一地白白浪费了。 若溪这才想起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过给芝麻掐尖的介绍,她竟把这疏忽了。不过眼下要赶紧想解决措施才好,不然今年的收成可就惨了。 她到田地里去瞧,见到有长工正猫腰在地里收芝麻。不能像割豆子似的连杆撂倒,只好挑成熟的往下摘。一根芝麻分四五层结果,这样就要收割四五次,还要及时不然就掉进土里捡不起来了。 “柴伯看这天气怎么样?芝麻的陆续成熟就在这几日,可都是晴天?”若溪看着瓦蓝瓦蓝的天若有所思的问着。 柴老伯抬头看了一阵,回道:“若是照我的经验来看,最近七八天都会是晴天。” “好!这就好!”若溪听了凝重的神情缓合了些,忙吩咐柴伯找人手来,每两棵芝麻之间系上布袋子,松松垮垮的挨着地。 菲虹见了笑着嚷起来,“这个好像是我玩的布摇篮,真有意思!” “这些小芝麻就一个个落在上面,像你一样在上面躺着呢。”若溪轻轻揉着她的小脑袋笑着回道。 ”> “那它们一定会很舒服!”菲虹一想到要回侯府,就无比想念竹林中的布摇篮。 若溪看出她的心事笑着说道:“等回去了,让你父亲在大树下面做个小秋千给你玩儿。” “真得吗?父亲亲手做?”菲虹仰着头问着,又用期待的眼神看了宜宣一眼。 “嗯。”若溪笑着点点头,“父亲一定要为女儿做秋千啊!”她想到了在现代的父亲,小时候在树下给她做秋千的情形始终忘不了。她童年最美好的回忆就是坐在上面荡来荡去,父亲和母亲就围绕在她周围,一家人其乐无穷。那样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她的心底涌上来抹不去的哀愁。怀了身孕又失去孩子,让她对父母恩情又有了更深的理解。这段时间,她总是想起在现代的父母亲。 宜宣瞧见她眼中涌动的浓浓哀伤,心里一痛,顾不得旁人还在就攥住了她的手。若溪脸上微红,却见他又牵住菲虹的小手,只笑着俯下身跟女儿咬耳朵。 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见菲虹兴奋的小脸通红,就差没跳起来了。他站起来笑着望着若溪,攥着她的手稍稍用力了一下。柴老伯识趣地悄悄走了,留下一家三口人站在田边。 三个人的穿着都以白色调为主,越发显得宜宣高大不羁,若溪飘逸出尘,小菲虹像小肉球一样可爱。宜宣站在中间,牵着媳妇和女儿,不时宠溺深情地瞧一眼若溪。 柴婶做好了饭菜,忙请她们进去用。不过是几样简单的饭菜,菲虹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在别院的这些日子,宜宣不许若溪亲自下厨,厨娘作出的饭菜不合她的胃口。若溪喜欢用粗粮、野菜等食材变着法的加工,田庄没有什么好玩意儿,柴婶用得都是这些东西。虽然她烹调的方法不精细,摆盘也不漂亮,可是吃到嘴里倒能下咽。 吃罢饭,若溪又跟柴老伯聊了一会儿,然后才跟宜宣、菲虹回侯府去了。她们到了侯府先去给老太君、侯夫人请安。 侯夫人正在老太君那边,她们见了若溪拉住手细细打量,嘘寒问暖怜惜的不得了。 142 第一百四十二 若溪回了侯府,先去拜见老太君和侯夫人。她们见了若溪分外的怜惜,直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还慈爱的责怪她怎么不在别院多休养一阵子。 “过几日便是八月节,我虽年轻不懂事却还能出些力气帮忙,想要替老太君、太太分忧。”她淡淡的笑着回道。 ”> 老太君闻言轻拍着她的手,朝着侯夫人笑着说道:“溪儿就是懂事,让我们想宠着都找不到机会!眼下临风居的丫头、婆子不够使,我已经吩咐林总管买了些身家背景干净的。一会儿你就带着她去挑几个看着顺眼还能使唤的,剩下再分到其他地方当差。” “这可使不得!”若溪忙推脱着,“既然是林总管挑着买来,自然都是好的。况且需要人手的地方不止临风居一处,我怎么能先挑?太太分配一下就可以了。” “让你随意挑你就别推辞,我的决定旁人谁都不敢说什么!唉,孩子的事……总之让你受委屈了……” “老太君的话让我惶恐,为了一个还未成形的孩子就打杀了不少人,即便这个孩子还在也不是福分。一切都是无缘,我不会钻牛角尖过不去。倒是老太君和太太对这个孩子太过期待,肯定很失望很伤心,你们要保重身子才好。过去的事就让它全部过去,日子还要继续。我们家里上下一团和气,家族一定会兴旺!”若溪反而安慰她们。 侯夫人闻言欣慰地看着她,老太君不住的点头,说道:“好孩子,真是让人不能不喜欢!你放心,我会在其他方面给你补偿,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快跟你婆婆去挑丫头,然后把她们的卖身契收好。” 一般情况被人伢子卖进大户人家的丫头都签得是死契,惩罚打骂随主子高兴,犯了事被打死都不用经官。把她们的卖身契攥在手里,就等于攥住了她们的小命,不愁她们不听话。看来老太君是真正的把权利下放给若溪,打定主意让她建立自己的势力。 “多谢老太君和太太。”若溪不再矫情的推辞,道谢之后接受了。 侯夫人带着她回潋滟阁,一路之上笑着对她说道:“挑丫头可不是随便挑的,这里面有不少学问。” “还请太太教导。”她忙虚心得求教。 侯夫人见她一副虚心的样子,便欢喜的教起来。若溪细细听着,倒真从中学到些东西。侯夫人出身大户人家,嫁进侯府二十多年打佬馈就有十年之久,岂能一点手段没有?她心里喜欢若溪这个儿媳妇,又觉得若溪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这般知书达理,便越发多了几分怜爱。 这人的品行要经过风波才能知晓,有些人看着很通情达理,可一经事便成了泼妇模样半点风度都没有。若溪年纪虽小,行事却是难得的稳重,心胸比常人要宽广的多。经过这样大的打击还能想着安慰旁人,还能想着侯府的和气,实属难得! 侯夫人是真心想要教若溪些东西,免得她再着了旁人的道。侯夫人一心想要抱健康的孙子,孩子没了岂能不生气恼怒?可侯爷的话不能不遵从,她也只好忍下这口气。她心目中的若溪好是好,却少了一份当家主母该有的杀伐决断。在这样的人家生活,光心地善良可远远不够! 进了潋滟阁,林总管正在里面候着,旁边立着十几个年纪在十一二左右的小丫头。一个个低垂着头,局促不安的样子让若溪觉得有些怜悯。 林总管给二人见礼,又把名单拿出来,侯夫人吩咐若溪接过去。 若溪只好拿过去,侯夫人坐下喝茶示意她过去挑选。她先看了一眼名单让她们都抬起头,细细打量过去,立即就对几个人打了叉。 俗话说面由心生,立眉立眼一脸横肉的自然是不能要。中间站着个黄瘦得小丫头,脸上一团稚气还未长开。当若溪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时,她便紧张的攥着衣角,眼神闪烁慌乱显然是有些怯懦。 “你叫什么名字?”她过去轻声微笑着问道,恐怕吓坏了这个胆小的丫头。 “我……奴婢……。是豆花。”小丫头抬起头,瞧见若溪忙又低下头。 “豆花?这个名字好奇怪,有什么来历吗?”若溪又接着问道。 她听见若溪声音温和,态度和蔼,半点盛气凌人的架势都没有,紧张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奴婢的母亲怀着奴婢的时候最喜欢吃豆花,所以就给奴婢起了这样一个小名。”她的胆子稍大了些,说话不再磕磕巴巴。 若溪闻言笑起来,“那你的大名叫什么?” “奴婢没有大名!”她的神色突然黯淡了下去,低着头小声回道,“奴婢是遗腹子,母亲生下奴婢不久就去世,还没来得及取大名。” 唉,打小就没有父母双亲,难怪被人伢子卖进侯府。若溪不免在心里唏嘘了一阵,越发留意了这个豆花几眼。 她又询问了几个小丫头,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不能要,言语中过于献媚拍马溜须的不能要。这样筛来筛去还剩下五六个能用之人,若溪把重点放在这五六个人身上。 其中有一个丫头让若溪不得不关注了几眼,因为从始自终她就没说一句话,很容易让人忽视却偏生在这五六个人之中。能做到这样低调又不让人忽略掉确实不容易,看来她有自个独特的地方。 筛选了一圈,她们的名字若溪大约都能叫得上来。她走到那丫头跟前,照着名单查找名字。 “奴婢叫睡莲,第三行第二个是奴婢的名字。”那丫头开口说着。 若溪听了抬头瞥了她几眼,问道:“咦,你认得字?” “回二奶奶的话,奴婢的父亲曾做过教书先生,所以奴婢认得些字。只因家乡闹瘟疫,村里人死的没剩几个,奴婢这才流浪到京都。”她恭敬地回着却丝毫没有忸怩之色。 “你今年几岁?”若溪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见她衣裳破烂鞋子还露了一个洞,可头脸和手指甲里却非常干净。 “回二奶奶的话,奴婢十二了。”她是这群丫头之中年纪偏大的一个,又读过《百家姓》、《千字文》,稍微认识些字说话很有条理。 若溪瞧着她暗自点头,觉得她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便能用起来。 旁边的侯夫人一直静静地瞧着若溪挑丫头,见到她挑出来的丫头无一不是其中翘首,不由得暗自点点头。本来侯夫人还担心若溪挑不好,打算必要的时候给她些建议,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太太,临风居还缺个小丫头,我实在是挑花了眼,就请太太帮忙挑个好的吧。”若溪挑出三个,故意留下一个让侯夫人选。 侯夫人听了自然是受用,便挑了一个给她。若溪带着四个丫头回临风居,把她们交给绿萼教导,先让她们熟悉临风居的环境和侯府的规矩。 逸浚打宫里面回来,他听说若溪回来连衣裳都没换便过来请安。不过是二十多日不见,若溪觉得他长高了很多,也黑瘦了。 “是不是厨娘做的饭菜不合胃口?还是宫里的功课累得慌?”她眉头微蹙地问道。 逸浚笑着回道:“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惦记父母亲和妹妹。” “我听你父亲说起你的骑射,说是箭箭都能射中红心,他提及起来很是骄傲!”若溪淡淡的笑着,脸上满是慈爱。 逸浚听见被父亲夸奖眼睛一亮,脸上出现一丝雀跃。可是这丝雀跃瞬间便被淡定取代,他竟连多问都没问一句。这孩子太闷骚、别扭,跟他老爹一个模样!若溪见状在心里想着,就是不知道以后谁是他的克星,谁才能让他放下一切伪装肆意的哭笑。 “你在宫里累了一天,快下去洗个澡换件衣服歇息去吧。”若溪撵着他回房去了。 不一会儿宜宣便回来了,若溪把挑丫头的事情跟他说了。 他听了说道:“既然祖母把她们的生杀大权都交给你,就让绿萼好好教教她们,让她们知道谁才是唯一的主子!你别再一味的心慈手软,免得她们吃里扒外。” 若溪笑着没言语,吩咐丫头准备晚饭,又让人请菲虹和逸浚过来用饭。 宜宣进去简单的洗漱,出来时见到桌子上摆着若溪拿手的菜,顿时一皱眉道:“你身子还虚弱,怎么还亲自下厨了?” “我也没怎么动手只支嘴来着。”这小厨房的厨娘常见若溪料理菜式,倒偷学了几样,虽味道不及若溪做得地道却也称得上可口。若溪又亲自做了两道菜,是菲虹和逸浚喜欢吃的。 两个孩子前后脚过来,见了二人见礼落座。菲虹看见桌子上的菜登时嚷起来,“闻起来就香的不得了!还是府里的饭菜好吃,还是母亲的手艺高超!” “小贪吃鬼!”若溪笑着给她夹了最爱吃的菜,又给逸浚夹了一筷子。 宜宣却夹了一块鱼肉放在若溪的饭碗里,笑着说道:“你别光顾着他们,多吃些。”说罢又亲手剥了一只虾子递过去。 别说丫头、婆子,就连菲虹和逸浚对这样的场景都见怪不怪。若溪刚开始会觉得在孩子们面前不好意思,眼下早就习以为常。 看着她把自己夹得菜都吃下去,宜宣又夹了一大箸子菜过去。在他看来,若溪本就不丰盈,眼下越发的清瘦了。晚上搂着她纤细的小腰都不敢用力折,生怕给她撅折了。 吃罢饭用了一杯茶,孩子们就回房歇息。若溪这才笑着说道:“眼见八月十五中秋节就到了,我备了些礼打算送人,你瞧瞧可有落下的?这些礼品还拿得出手?” “上次过端午节你就打点的很好,一切照旧就成了,何苦拿这点小事劳累自己?”宜宣把若溪抱在怀里,拱在她颈窝使劲嗅起来。若溪身上那股似有似无的淡淡体香特别好闻,他的嘴巴开始不安分起来。 “别闹!”若溪痒痒的拒绝着,轻声含羞地说,“那个来了!” “哦~”他听见满脸是失望,不过瞬间又欢喜起来。这若溪流产刚过一个月便来了葵水,证明身子恢复的很正常。 他小心地把若溪抱到床上,俯在她耳边轻语道:“这个时候要分外注意,不能碰凉东西,更不能累着。知道自己来了葵水还下厨房,你真是不让我放心!这几日乖乖待在屋子里养着,听话些,嗯!”他一边说一边用大手抚在若溪的小腹上,温柔的轻轻揉搓着。 若溪盯着他,眼中渐渐起了雾气。他见了一怔,慌忙问道:“怎么了?很不舒服吗?我吩咐人去请大夫!” “你怎么总是把请大夫挂在嘴边?”若溪听罢笑着打趣他。 “我是被你吓坏了!”他见若溪没事这才放心,把她拥进怀里万分怜爱的回着,“你知道当我回来看见你躺在床上,脸色煞白满脸痛苦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痛吗?恨不得躺在上面的是我,受伤的是我,可却不能替你分担这份痛苦,只能看着你难受!心疼、自责快要让我窒息,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承受这样的伤痛,一点也不要!” “宣!”若溪突然哭起来。 “该死,都是我不好,非要说这些话勾起你的伤心事!”他见状自责起来,伸手轻拭她脸上的泪水,“乖,别哭!你这是用眼泪当刀子戳我的心啊!我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你的眼泪,只要你一哭,我就无条件缴械投降。” “谢谢你这样爱我,怜我,宠我!那个孩子没了……怪我!宣,你能别生我的气吗?”若溪小心翼翼的瞧着他,情不自禁的略带紧张地攥住他的手。 “傻瓜,那件事最受伤的人是你,怎么会怪你呢?”他知道失子之痛不是那么容易就揭过去的,这一个月虽然不闻若溪说出心底的哀伤,可她的眼神却骗不了他。 “不,你不明白!” “我明白!”宜宣俯下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身为母亲没能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心里总会有愧疚自责。” “不是,不是……”她呜咽起来,“是我亲手杀死了咱们的孩子,你不要怪我!” “溪儿,只要你能好好的便是老天爷对我的厚爱!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不,即便是以后没有也没关系。我只要有你就够了!你知道吗?那日看着你像没有生命一般躺在床上,我心里害怕极了!我害怕从此就失去你了!孩子是老天爷给的礼物,我可以不要;可是你却是我这辈子的命运,没有你我撑不下去。溪儿,你看着我!”他托起若溪的下巴,深情地望着她,“我、爱、你!” 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眼泪越发止不住的流下来。 宜宣见了心疼得不得了,温柔地用嘴唇吮吸她脸上的泪水,直到她不再掉眼泪才包裹住她的红唇。 半晌,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用手指轻抚被他亲得红肿的嘴唇。若溪刚刚哭过,显得越发的脸蛋粉嫩眼神迷离,让他不能自持起来。 “都说了不行。”若溪推开他伸进肚兜里的手,娇嗔地说着。 他却叼住若溪的耳垂噬咬着,大手越发的肆意妄为,还喘着粗气在她耳边挑逗地说道:“宝贝,让我试试在别院的法……” “去,不要脸!上次还不是你非哄着人家要,弄得人家胸口脏兮兮……我才不再上当!”一想到在别院做的荒唐事若溪就脸红心跳,她虽然是个现代人,在床上却不如宜宣开放。她都怀疑宜宣身体里有个现代的灵魂,怎么变着法的做那挡事? “宝贝,你就可怜可怜我。你瞧瞧,嗯,它再憋下去真会出大事!”宜宣可怜巴巴的在她腿上蹭着,“忍了快两个月总算开了几日斋,可又遇见拦路虎,真是苦命啊!乖,你就再依我一次~你不用劳动,我也舍不得让你受累。”说话间他的手也不老实,到处的撩拨点火。 在房事上若溪总是被他吃定,几句好话哄下去都会依着他行事。 “我才不要呢!到时候你泄了火,把人家弄得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若溪满脸通红,这样露骨的话她还是第一次说出来,只觉得羞得不敢看他。 ”> “宝贝!”他闻言似乎很兴奋,“你放心,我有法子让你舒爽……”说罢咬着她的耳朵私语起来。 “妈呀,坏透了……” “夫妻怕什么,宝贝……” 不知道夫妻二人怎般行事,只是第二天起来一个神清气爽,一个害羞带臊欲说还休的模样。 丫头过来侍候宜宣穿衣服,他不时扭头瞧一眼若溪,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回二爷、二奶奶,罗姨娘求见。”丫头进来回禀。 若溪拿着珠花的手一顿,随即吩咐让她进来。这个罗姨娘深居简出,打若溪不让姨娘请安更是见不到人影。时间一长若溪竟然忽略了她的存在,不知道这个节骨眼她来做什么? 临风居的姨娘只有两个,去了梁姨娘只剩下她。若溪不想让人说自己容不下屋里人,若她能一直本分少不得厚待与她。 第一百四十三 罗姨娘突然过来请安,让若溪心中有些诧异。她吩咐丫头把罗姨娘请进来,随手端着茶杯喝起茶。 帘子一挑,只见罗姨娘穿着一身淡雅的浅绿走了进来。她身上没有太多的金银首饰,脸上粉黛未施,却让若溪觉得很清爽很舒服。 “奴婢给二爷、二奶奶请安。”她在二人面前一向拘谨,似乎很惧怕宜宣,连正眼都不敢瞧上一下。 若溪命她起身,瞥了一眼旁边的宜宣,见他正垂着眼帘品茶似乎对罗姨娘的到来并不关心。 “奴婢抄了九十九遍的《地藏经》,希望能替亡者超度,消除累世罪障脱离轮回之苦!”她拿出一厚摞抄好的经文递过去,一旁的桂园忙接着收下。 若溪听了眼神一闪,一抹掩饰不住的伤痛涌上心头。 她见了忙又说道:“奶奶别伤心,奴婢不是故意想要提及那件事,只是觉得这样能让奶奶心里好受一些。尽力为那个孩子做点事,也算是没白来投奔奶奶一回。” “谁让你没事瞎操心?”宜宣不满的放下茶杯,担忧的瞧了若溪一眼,生怕她会难受。 罗姨娘闻了吓得脸色有些发白,咬着嘴唇磕磕巴巴的解释道:“奴婢……奴婢没有恶意……不过是……” “难得你这样为那个孩子着想,我正想去庙里做场法事呢。”若溪见状淡淡的朝着她笑了一下。自打出了流产的事,不少人过来看望安慰,可她却是第一个做实事的人。 在若溪心里终究是自责、愧疚,她一想到那个还没来得及见一眼这个世界就没了的孩子,就隐隐作痛。 她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弥补一下,没想到罗姨娘竟想到她头里了。她请罗姨娘坐下,吩咐人上杯茶,宜宣见状便不再说什么。 罗姨娘谢座,却不敢坐实只靠了一角。若溪瞧见她低头胆怯的样子心底一软,笑着说道:“我进府大半年也不见你出府一趟,今个儿就陪着我去庙里走一遭,刚好你对佛学还稍微懂一些。我想给那个孩子做场法事,正愁不明白呢。” “奴婢……奴婢……”罗姨娘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你先下去收拾一下,等我去回禀了太太就出发。”若溪猜到她要说什么,直接撵她下去了。 宜宣瞧着若溪,脸上满是纳闷的表情。 “这样看我做什么?”若溪笑着瞪了他一眼,“我虽然爱吃醋小心眼,却不至于不给人留半点余地。这大半年她一直安分守己,我又何苦为难一个弱质女流?况且……” “况且什么?”他见若溪停住不说便笑着问道,眼里有戏谑在闪烁。他岂能不知道若溪的话里的意思?罗姨娘是在守活寡,还不想争不想抢。她这个姨娘就是形同虚设,不给若溪找半点麻烦。以若溪的性子,怎么会亏待于她? 看出他故意在问,若溪娇嗔地瞥了他一眼,故意撅着嘴回道:“况且她到底是二爷的姨娘,我若是不和颜悦色人家少不得说我容不下屋里人。就是二爷见了嘴上不说心里也会不满意,指不定多心疼呢!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罗姨娘侍候二爷可有了年头了吧?”说到后面她心里一酸,原本是玩笑竟有些走心了。 “都是我多嘴,好好的逗出你这么多话来!”宜宣见状懊悔地说着,“你是知道我的心,而且罗姨娘的情况……”他刚想拉着若溪耳语几句,青玉就打外面进来,说是逸浚和菲虹都在外面候着,要去给侯夫人请安呢。 若溪便出去,他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跟在后面。 到了侯夫人那边,若溪把要去庙里做场法事的事回禀了,还说要带着罗姨娘前往。 侯夫人听了叹口气道:“你不说我也要提醒你,让那孩子早些脱离苦海咱们就能安心了。至于罗姨娘嘛……你带她出去也成,她性子倒文静不是个惹事的主。”提到罗姨娘她稍微停顿了一下。 若溪闻言有些纳闷,刚刚宜宣似乎也是有话要说的样子,难不成这罗姨娘身上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罗姨娘今年十八,原本是临风居的丫头被抬成了姨娘。刚刚开脸那会,宜宣去过她房里一两次,后来便不再去。柳烟在的时候似乎对她很照顾,她也知道深浅从不生事。 看她一副娇小怜人的模样,应该比梁姨娘更得宠才是。可在若溪没嫁过来之前,偏生宜宣一个月有十多天在梁姨娘房里,对她倒是不理不睬。难不成男人都喜欢风骚性感型的女人?想到这里若溪心里不舒服起来,她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勉强算得上b罩杯的胸部。 “老太君拿边用了早饭,咱们准备一下过去吧。”侯夫人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 婆媳二人带着菲虹往安福居去,迎面瞧见二太太带着田氏过来了。这一阵子二太太可是春风得意,若影在别院安胎,若是不出什么意外再过几个月她就做祖母了。 她瞧见若溪便上前拉手,状似怜惜地说道:“你去别院一个小月不得见,我还真是有些惦记。嗯,脸色红润多了,只是还有些瘦弱。你要多吃少想,有些事都是命中注定!” “多谢二婶母牵挂。”若溪只好笑着回道,说着瞥了一眼二太太身后的田氏,正逮住她幸灾乐祸的模样。 侯夫人心里不喜,推说给老太君请安迟了催促众人快走。自然是长辈先行,田氏和若溪跟在后面。 “二嫂别太伤心,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田氏轻声说着,脸上带着善意的笑。若是谁打远处瞧见,还以为她们妯娌亲近的说笑呢。 “弟妹还真是会宽慰人,难怪三弟常说你懂事心善!”若溪的语气冰冷,脸上也带着温柔的笑意,“八姐姐在别院养身子,三弟一个月都不见人影,里里外外都靠弟妹一个人打点了。不过弟妹也不是白辛苦,再等几个月就能见到孩子,你还是嫡母呢!” 这席话正戳在田氏痛处,她脸色一变,攥紧拳头说道:“不管嫡母、生母,只要三爷能有健康儿子就行!做正室的要有容人之量,夫君多去姨娘那边走动才能开枝散叶。虽说二哥曾说过不娶妾室,可眼下梁姨娘去了,罗姨娘又不是个肚皮不争气的。二嫂好歹安排几个通房丫头,假如能生养抱到她屋里也是美事一桩!” “健康儿子?”若溪听见这几个字眼神一滞,紧咬了一下嘴唇回着,“这个世界是有因果循环善恶之报的,弟妹好生为自己积德才能有儿孙福!今日种下孽因,来日必将吞下苦果,弟妹自个加些小心吧!” 田氏闻言脸色变得难看,随即敛去外强中干地质问道:“二嫂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加小心,又为什么要好生积德?” “弟妹心里自然明白!”她看着田氏的模样笑得越发灿烂起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天爷在看着呢。以后天黑了弟妹别出来,下雨天也尽量留在屋里!”说罢她丢下田氏追上侯夫人。 田氏一脸的纳闷,走了几步方想明白,顿时气得直跺脚。进了安福居,她立马把脸上的不快全部敛去。 挨进去跟在婆婆后面给老太君见礼,却见老太君的眼神似乎在她身上停了片刻。她的眼神立即有些心虚,似乎有什么把柄被老太君攥住一般。不过老太君很快就把眼神挪开,笑着命众人坐下。 若溪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听见老太君赐座便随着侯夫人坐下,若有所思的瞥了田氏一眼。她不是个愚笨之人,这段日子也反复在脑子里想,到底是谁下得堕胎药?谁才是胡大夫背后的主谋? 人害人无非是为了争名夺利,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对谁更有利?生下残疾儿子谁会更高兴?若溪的怀疑对象自然在二房、三房,而且田氏的嫌疑最大。所以刚刚若溪才如此试探,果然试出她的反应不正常。不过以她的道行显然不够深,断然不是胡大夫背后之人!若溪越发的怀疑田氏就是那个下堕胎药之人,可惜一切线索都被切断,想要暗中查也查不出什么来。至于那个藏得更深的人,若溪就越发的确定不了了。 若溪抬头瞥了一眼正在品茶的二太太,扫了一眼房贵妾,她正好看过来迎上若溪的眼神淡淡的笑了一下。纸里保不住火,若溪吩咐人继续查找胡大夫的下落,事情早晚都会真相大白! 众人正在说笑,外面有丫头回禀,说是林府的老太太来了。若溪听见祖母来了立马站起来,老太君赶忙吩咐人迎进来。 不一会儿,帘子一挑,老太太走了进来。若溪忙迎过去唤了声“祖母”,又搀扶住她的胳膊。 老太太拍了一下她的手,忍住心里想要说的话先见过老太君等人。 “老亲家母是贵客,有失远迎啊。”老太君笑着请她坐在自己旁边,“今天早上院子里就有喜鹊在树上叫,我就说有贵客盈门,果然不假。” 老太太见到她如此热情礼待有些受宠若惊,忙陪笑回道:“老太君高抬了,侯府是宝地方有祥瑞之兆。本来我早就想过来瞧瞧九丫头,只是听说她去别院休养便等到现在。” “哦。”老太君瞧了若溪一眼,满脸堆笑地说道:“让老亲家母担心了,这孩子怀了身孕竟半点反应都没有。她的葵水只来过一次,又疏忽了没往那上面想。所以她也没多加小心,等到知道是怀了身子竟保不住了。 府里两层婆婆,她自然是不能安心静养。我跟她婆婆都唯恐她养不好落下毛病,便让她去别院小主了几日。” “祖母不用惦记我,别说老太君和太太待我极好,就是二婶母她们也慈爱的很。这一个月光补品就吃了多少?人参、鹿茸、阿胶……当饭似的吃。没能保住孩子是我疏忽,反倒得了长辈的怜爱,真是让我惭愧!”若溪赶忙接着说道。 老太太闻言点点头,朝着老太君和侯夫人等人说道:“能嫁进侯府遇见明白事理疼晚辈的长辈,是这丫头的福分!打卦算命都说她八字富贵,嫁得好不说还旺夫旺子。这嫁得好已经应验,我看这旺夫旺子也假不了。” 听见这话老太君高兴的笑了,她倒是在普济寺给若溪、宜宣合过八字,正是天作之合旺夫旺子的姻缘。眼下听见林老太太提及,她点点头回道:“听从上天的安排顺其自然才行,若溪才几岁,不着急!”说罢慈祥的瞧了若溪一眼。 她知道林老太太是来看望孙女的,总要让她们单独说说话才是,便吩咐若溪把祖母带到临风居去。 “老亲家母既然来了就别着急走,我吩咐厨房做些咱们到岁数人能嚼得烂的菜,晌午的时候送到临风居去。”老太君热情地说着,“别推辞,亲家之间连顿饭都不吃就走,就太过生疏了。” 听见她这样说,老太太就不好再拒绝了。跟着若溪回了临风居,把闲杂人等屏退,祖孙二人这才能说些体己话。 “这一个月我一直惦记你,不知道你在侯府过得怎么样?今个儿亲眼见了才算是能放心,我瞧着老太君和侯夫人对你倒和善。”老太太拉住若溪的手说着,“侯府人多事杂,咱们府上又不提气,难为你在侯府周旋应付。但凡你父亲争气,我今个儿来就得兴师问罪了。唉,你受委屈了。” 老太太在内院打滚了一辈子,虽不及老太君的手腕和气势,却也不是白给的。她怎么能相信侯府对外的说辞,若溪劳累过度就流产了?侯府有什么事虽然若溪去劳累?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肉烂了焖在锅里罢了! “祖母不必为我担忧,我能应付。二爷对我极好,婆婆和老太君又不嫌弃我的出身,妯娌间相处很融洽。”即便让老太太知道真实情况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让她跟着白白惦记操心罢了。 老太太听了却说道:“你也不必瞒着我尽说好听的话,二太太的做派我还能不知道?若影进门她没少暗着整治,是个最势利最刻薄之人,怎么能喜欢你?你那个妯娌小鼻子小眼,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难怪若影那丫头去了别院才能怀上,她倒有些手段。你看事情一直比她通透,如何在这大事上摔了跟头?记住,这女人一旦狠起来杀人不见血!你不要心慈手软,该杀伐的时候要能狠下心,不然到最后吃亏受伤的只能是你自己!” “若溪记住了!”她心中有些感动,老太太能上赶着到侯府看望,还说出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来,可见对她的呵护是发自内心。 祖孙二人正在屋子里说话,外面罗姨娘求见,若溪这才想起要跟她去庙里的事。 “你告诉罗姨娘,明天再去庙里,让她回去歇着吧。”若溪打发丫头出去传话。 老太太闻言说道:“这没留下的孩子都是孽缘,趁早去庙里超度一下也好,省得他不肯走伤了你的运势。” “听说四哥哥的婚期定下来了,是在哪一天?”若溪不想谈论孩子的话题,便把话转到旁的上。 老太太听了没有太多的欢喜,回道:“下个月初六,到时候会送喜帖过来。你二伯母非相中自己的外甥女,那姑娘我见过两次,眉眼间带着蛮横不讲理的味道,可惜昱儿那样稳妥成器了。家有贤妻才能万事无忧,你二伯母只一味想着抓权,眼光最是短浅!” “等嫁进来祖母好好调教便是,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明面上的事总能过得去。”若溪轻声劝慰着。 “哼,我不太爱管二房的事,一个个闹得太不像话。”老太太不悦的说着,“你二哥哥去了海州七八个月了,临走时我就想让他媳妇跟去。他的性子鲁莽,又是个不稳重的主,他媳妇好歹能劝着些。况且小夫妻一分开就是一小年,这感情自然就好不了,旁得不说就是这孩子都生不出来! 你二伯母生怕二房没了管家的人,明着不敢说暗着拦住。偏生在快启程前几日病了,你二嫂子怎么能扔下生病的婆婆跟着夫君走?这下好,前几日海州那边来了信,说是你二哥哥纳了个妾室怀上了。她媳妇倒是个好样的,面子上什么反应都没有,可我也打她那时候过来过,知道她心里不好受! 算了,别说这些事让你跟着挂心。你大哥家的泽宝长得越来越胖乎,下次你回去看见就知道了。那小家伙已经会翻身,你大嫂子侍候的很精心。我替你五哥哥相中个姑娘,是你二嫂子的表妹。你二嫂子品性就好,我想她表妹也差不了哪里去。下个月咱们家办喜事她保准过来,到时候你多留心一下,看看中不中。” “我年轻没眼力见,能看出什么来?祖母相中必然是好的,况且还有二嫂子做比样呢。”若溪忙回着。 老太太听了只当她是假意推辞,说只要她看行这事就定下来了,不行就轻轻撂下,反正也没请媒人上门提亲呢。 第一百四十四 晚上林宜宣回来,若溪把老太太说得事情跟他念叨了一遍,随后说道:“你在外面累了一天,回来我还不让你清净,是不是特别惹人讨厌?”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宜宣笑着捉住她的手,“听见你的声音,一切疲乏都烟消云散。再说最近铺子里的事情都是三弟在管,我倒落个清闲自在。最近真是难为他了,别院、铺子两边跑,又不省心。” “八姐姐还整日的不消停?”她闻言皱眉问道。 “三弟没说,可看他的神情总是很沉重。偶尔一天不去别院,第二天旺盛保管找到铺子里来。”宜宣听了回道,“那边挺着大肚子的倒半点动静都没有,也不提找三弟的事,看来是个心里明白懂事的。可惜……” 若溪听罢眼神一闪,忍不住轻叹起来,“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残忍?让别人母子分离,只顾自己的幸福,所以才遭了报应!” “不要胡说!”他捂住若溪的嘴巴,“事情是我决定的,报应也该是我遭报应,不该是你受伤害。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让我心里不舒坦!明天还是赶紧去庙里做场法事,省得你心里始终放不下。” “对了,早上我听你的话茬似乎罗姨娘身上有事。她……”若溪突然想起这件事忙问道。 可还不等宜宣回答,外面便响起“蹬蹬”的脚步声,似乎来人很急。片刻,门被打开,青玉神色不宁的进来,“二爷、二奶奶,小少爷打宫里回来,身上的衣裳都破了似乎还受了伤。谁问都不言语,已经回了房间了。” 这又怎么了?难不成又跟大皇子吵架干仗了?二人听了俱是一怔,忙起身出去。 到了逸浚房间见到黎妈妈正抹着眼泪,丫头正挽了他的袖子上药,胳膊上的擦伤还不止一处,看样子是跟人打架了。他则沉着脸站着,见了二人挣开丫头见礼说道:“我本来想收拾干净再去见过父亲、母亲,没想到竟劳动你们来了。不过是练习骑射时受了些伤,父母亲不必担心,上了药就没事了。” 若溪见状一皱眉,上前撸起他的衣袖,只见那些伤口都是擦伤。再见他衣衫上满是尘土,还有被撕破的地方,便能断定不是练骑射受伤。应该是跟人摔跤来着,才弄得这样狼狈。而且每次练完骑射、武艺,都会有专人侍候洗漱,然后才出宫回来。 眼下他这样狼狈的模样,必定是发生什么事了!看着他又犯了倔劲不想说的样子,宜宣顿时一皱眉。 “还不说实话?宫里可不比家里,若是惹出什么乱子可没法收场!”他板着脸喝道。 逸浚低着头不言语,嘴角紧抿着,若溪见父子二人又要顶牛的模样忙拦在中间。 她吩咐丫头赶紧先侍候逸浚去洗洗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再抹药休息。 看着逸浚进了净室,若溪把宜宣拉回房去,倒了一杯茶给他。 “你们爷俩是一个脾气,真真是父子!喝口茶顺顺气,然后找人去打探一下再说。”若溪淡淡地说着。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回道:“这小子的脾气越来越大,连问都不能问了。他的臭脾气不讨喜,上来那股劲连大皇子都敢打,我是怕他在宫里惹祸!你看那样子像是练武受伤吗?骗三岁小孩呢!” “既然他不想说咱们就别多问,他虽然是个小孩子却有独立的思想、人格。若是他在宫里惹了祸,眼下早就哄嚷开了,我看不是惹祸肯定是有其他事。”若溪想了一下回着,“咱们胡思乱想也没用,派人打听一下吧。” 宜宣闻言便唤了小城子进来,吩咐他几句让他去了。到了晚饭时候,逸浚推说累了没过来用饭。若溪也不勉强,吩咐人把饭菜端到他房里去。片刻丫头回来回禀,说是逸浚一口没动就让人端下去了。 过一会儿,小城子回来了,把事情打探的一清二楚。 原来,这二皇子身边也有两个伴读,一向跟逸浚不对劲。他们见御书房的太傅对逸浚很喜欢,心里便不自在。好在他们年纪稍长又善骑射,在这上面还能压制逸浚一头。 可最近逸浚在骑射上也追了上来,让他们心里越发的不欢喜,便总想要给逸浚些颜色瞧。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逸浚腿上有残疾的事,便故意两个人合伙趁着他不注意抢走他的靴子,还嘲笑他是个没用的瘸子! 这下逸浚可真是火了,便跟他们约定好地方比武,若是赢了就让二人郑重道歉。那二人自持年纪略大,又鄙视逸浚是个瘸子就一口答应下,还请两位皇子做见证人。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逸浚连挑二人赢了比赛,那二人只好当着众人的面郑重道歉。既然是比武还有皇子做见证人,自然跟打架是两个性质,所以并没有人追究这件事。不过宫里向来没有秘密,眼下已经闹得众所皆知了,众人都说逸浚是个厉害角色。 小城子比手画脚的学着逸浚怎样把那二人打的求饶,眉飞色舞一脸的兴奋。 “小少爷一个人打两个人还赢了,就连大皇子脸上都有光。一样的陪读,谁有咱们小少爷牛!”他笑得脸上开了花,觑了宜宣和若溪一眼,见她们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气忙住嘴。 若溪满心的疼惜逸浚,一听见他在宫里被同伴侮辱便心疼,哪里还能欢喜的起来?宜宣却觉得他太浮躁,竟然在宫里也敢私自比武。若是皇上追究起来都是罪过! “这孩子不惹出大祸是不能收敛!”宜宣皱着眉头说着。 “难怪孩子不想说,就知道你这个做父亲的只有批评。”若溪闻言回着,“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有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若是皇上真得怪罪下来,大不了不去做这个劳什子陪读。我看这场架打得对,而且逸浚半点也不莽撞。他知道在宫里要收敛脾气,可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羞辱,便想到比武还请皇子做证人。输了就是技不如人,赢了就连本带利都讨回来!皇上想要责罚,就得连上两位皇子。看看,我儿子多聪明!” 宜宣闻言满脑袋的黑线,无奈地摇摇头,“难怪那小子肆无忌惮的惹祸,原来是有你这样的母亲在后面宠溺。不管怎么说,遇事不能总想用武力解决,君子动口不动手!” “对君子动口不动手,若是对小人就口手一起上!再者说,小男孩哪个不打架?正是淘气动粗的年纪,非要想个小老头似的呆板才行?”她不能赞同宜宣的看法,孩子打架是不能提倡,但是要看是为了什么打,怎么打才行。逸浚两次动手大人,若溪都觉得痛快之极!人家骑在你脖子上拉屎,还跟人家讲什么礼义廉耻的废话,不是胆小鬼就是傻蛋。 宜宣想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他作为父亲听见有人喊儿子是没用的瘸子,心里岂能好受?恨不得撕烂那人的嘴巴,更何况是逸浚在场身临其境!只是他回来拒不说实话,犟驴子的样子让宜宣生气。父子二人有什么事不能摊开来说,难不成他在儿子心里就这样的老古板,冥顽不灵? “逸浚本来性子就内向,虽说比武赢回尊严,可毕竟是受了打击。你又何苦逼着他撕开心里的伤痛,让他平静一下,想说得时候自然会说了。”宜宣是个男人,再怎么细心也比不得女人。他是一心关心儿子,却总是忽略逸浚的感受,反倒让他们父子的交流越发的困难。他听了若溪的话点点头,便随着逸浚去了。 晚上,丫头过来回禀,说是逸浚一直没吃东西。若溪听了便亲自去厨房做了一碗疙瘩汤,里面放了嫩绿的菜叶和虾皮,还点了两滴香油,让人见了闻了都食欲大开。 她端了面条去了逸浚房间,见他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诱人的香气让逸浚抬起头来,见是若溪忙放下手里的笔过来见礼。 “我亲手做的,若是你还有孝心便一点不许剩都吃了。”若溪端出长辈的架势吩咐道。 他听了只好接过去,吃了一口便觉得味道鲜美可口,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大碗疙瘩汤便见了底。 看着他吃光,若溪笑着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还用丝帕擦擦他的嘴角。 “心情好多了?”她笑盈盈的看着逸浚。 “嗯,让母亲担心了。”逸浚沉声回着。 “你父亲更担心你。”若溪闻言说道,“你们父子都不善于表达,碰在一起就会话不投机。一个明明是关心却非要用严厉的语气,一个不想让人担心就选择默不作声。” 逸浚听了眼神一闪,在他的印象中父亲就是严厉的代名词。他内心深处是怨恨自己的,为什么没像其他孩子那般健康,害得父亲到现在都没得到世子的名号。父亲对母亲和妹妹笑,唯独对着自己很严苛,他心里也在怨恨自己吧。这样的想法一直在逸浚内心最深处折磨着他,平日不去碰触还好,一旦触及便心痛难忍。 他是第一次听见若溪这样的说辞,难道父亲真得关心自己?他眼中有迷茫出现,这让若溪见了不免心疼。敏感缺乏安全感的早熟的孩子,偏生还装作坚强的模样,用强势、倔强包裹住自己内心的脆弱。 “小孩子是可以掉眼泪的!”若溪把他搂进怀里,温柔地轻抚他的头说道。 逸浚身子一僵鼻头开始发酸,忙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抑制住情绪。 “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他嘴上要强,可到底是个小孩子,被若溪这般慈爱的拥在怀里不禁眼泛泪花。他把脸窝在若溪怀里,趁着她不注意把泪拭去。 “大丈夫?”若溪听了轻笑起来,用手使劲弹了一下他的脑壳,“毛都没长全就敢自称是大丈夫!若是让外人听见了还不笑话死。” “哎呦!”他惊呼起来,捂着脑袋喊起来,“母亲手下留情,儿子这脑袋可是肉长的。” 若溪便伸手瘙痒,逸浚的痒肉都在腋下,一碰便痒得受不了咯咯笑着求饶起来。 一直站在门口的宜宣见状暗自叹气,羡慕的瞧着屋子里轻松温馨的场景。什么时候自己的儿子也能这般跟自己撒娇?他有些失落难过起来。 屋子里的若溪见逸浚心情好了很多便不再逗他,拿出锦帕擦擦他额头上汗,笑着叮嘱道:“别着急用凉水洗,等汗落了再说。” “母亲。”他喊了若溪一声,停了一会儿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会穿普通靴子。” 若溪一怔,觉得有些意外,随即满眼鼓励地点点头。他身体上的残疾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再怎么掩饰都只能说明他的懦弱和自卑。或许是今天发生的事让他看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这样更好,他早早晚晚都要去面对,逃避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的。 特制的靴子只是辅助他走出去的第一步,若溪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迈出第二步。既然他这样勇敢,若溪就会全力支持他,鼓励他。只是他真得有勇气用真实的自己面对众人的眼光,面对所有的流言蜚语吗?他终究不过是个才七岁的孩子,这一切对于他来说是太大的压力! “你决定了?你明白要面对什么吗?”若溪担忧地问道。 他用力的点点头,“母亲不用担忧,我想好了。我这辈子不可能总是依靠一双靴子,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的站着。今个儿我光着脚一样打败了瞧不起我的人,这让我明白,那双靴子什么都不是。没有它我照样会成为赢者,照样能让人折服!” “好!”若溪听了这一席话不禁有些唏嘘,她抚摸着逸浚的头说道,“你终于长成小男子汉了!记住你刚刚说过的话,一个人的强大不应该靠外物,只有内心强大才能战胜一切,成为最终的胜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太傅可讲过这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所以上天将要降落重大责任在这样的人身上,一定要先使他的内心痛苦,使他的筋骨劳累,使他经受饥饿,以致肌肤消瘦,使他受贫困之苦,使他做的事颠倒错乱,总不如意,通过那些来使他的内心警觉,使他的性格坚定,增加他不具备的才能。母亲,我说得可对?太傅还没讲到这里,不过我先背了下来,意思都是自己理解的一知半解。”逸浚打小就聪明好学喜欢念书,这自然是难不住他,“母亲的话做儿子的牢记在心,我会接受老天爷的考验,不会自怨自艾自暴自弃!” 若溪欣慰地点点头,让他早些歇息然后出去。一出门她便瞧见宜宣在门口背着手站着,笑着轻语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我看你们母子相处的很融洽,生怕进去破坏了气氛。”他拉住若溪的手往回走,“我本来还担心你一味宠溺把逸浚惯坏,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倒是多余。逸浚那小子脾气多倔,到了你跟前就成了小猫咪。原来我以为不过是随他性子,哄他高兴的缘故,如今瞧着这里面学问大了。既让孩子不反感,还教会他做人行事的道理,还沟通了感情。”说到沟通感情,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若溪自然是听出来了,便笑着问道:“你知道与人相处的黄金法则吗?” 额?宜宣纳闷的摇摇头。 “黄金法则就是想要别人怎么样对你,你首先就要怎么样对待别人!”她笑呵呵的回着。 宜宣听罢用心品味起来,进了屋坐下方点头说道:“话粗理不粗,有些道理。” 眼见时候不早,若溪便去后厦洗澡。她刚脱了衣服,就见宜宣钻了进来,羞得她忙扯过大毛巾遮掩起来。 “快点出去,让丫头们见了还不笑话死?”她咬着嘴唇骂道。 “她们都下去了,屋子里只有咱们二人。”他嬉皮笑脸的说着,“为夫是进来帮娘子搓后背的,你不是够不着嘛。”说罢便猴过去,搂住若溪去扯毛巾。 若溪哪里能撕扯过他,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双手使劲捶着他的胸膛却丝毫作用不起。 他逮住若溪的红唇便亲起来,直到怀里的人不再挣扎才满意的继续深入。 一个澡洗了快一个半时辰,等到宜宣抱着她打里面出来,她早已经无力的瘫在他怀里。浑身泛着诱人的粉红,眼神迷离中带着勾人的媚色,让宜宣越发的孟浪。 他像个毛头小伙子一般,迫不及待的扯下幔帐,抱着若溪滚到床上。嘴巴、手脚没有一处老实地方,试图再次点燃若溪身体里的火焰。 “你老实些,刚刚在里面还不够?”若溪似嗔怪似央求的呢喃着。 “宝贝,你那个刚走,今晚上正是好日子。”他咬着若溪的耳垂,蛊惑地在她耳边吹着热气说道。 若溪闻言不由得苦笑,他们怎么会觉得月事之后最容易怀孕?明明就是安全期,眼下就是做上一百遍也不会有孩子。 不过她并不着急要小孩,刚刚流产身子还需要调理半年,不然孩子容易不健康。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宜宣趁虚而入。不一会儿,雕花大床吟唱起来,半宿无眠。 第一百四十五(二更) 第二天一大早,若溪回禀了侯夫人便带着罗姨娘和丫头、婆子往普济寺去了。那里的无尘大师是位得道高僧,庙里香火很旺,京都里有些头脸的人家有事都来这里进香。 若溪还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就跟祖母来过两次,跟无尘大师也算是结了佛缘。侯府每年都要捐不少香油钱,下面的小和尚听说是侯府二奶奶来做法事,自然不敢怠慢麻利把东西准备好。 无尘大师亲自迎到大殿门口,淡然地笑着说道:“二爷派人来传消息,说是奶奶要过来做场法事。老衲已经吩咐人准备妥当,请二奶奶先进殿上香。” “麻烦大师了。”若溪忙笑着回道。 林宜宣早已经上下打点过,法事所用之物都是上品,光是香烛元宝等物就足有一簸箕,还用金箔纸扎了九十九朵莲花,另外宝船、摇钱树之类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若溪在大殿上香叩拜了一番,然后挪到偏殿之内。六六三十六个小和尚排成六排坐着,每个人拿着一个木鱼一起吟诵经文。 无尘见若溪带着不少丫头、婆子,便说道:“这《往生经》要念九九八十一遍,二奶奶不需要亲自跪在这里陪着,找个人代替也是使得的。” 罗姨娘闻言便自告奋勇代替若溪,她却摇头说道:“不用任何人代替,我要亲自参与,希望能为那个可怜的孩子尽一点心意。”说罢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无尘见了便开始法事,罗姨娘跪在她旁边也跟着和尚默诵经文。听着诵经声,闻着淡淡的檀香,若溪烦躁郁结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九九八十一遍的经文吟诵完毕,桂园忙起身把若溪扶起来。无尘过来说道:“剩下的就由老衲完成,二奶奶去后面厢房歇息一下。” “那就有劳大师了。”若溪点头回着,然后随着小和尚往后院去了。 侯府在寺里有专用的包厢,小和尚引着若溪等人进去。屋子向阳,里面宽敞干净,炕桌上摆着时令水果和各色点心。 桂园吩咐小丫头去打水进来,侍候若溪简单洗漱,小和尚泡了茶水端进来。 若溪揭开茶杯盖,顿觉一股特别的清香扑鼻而来。她细细看过去,只见茶叶在水中沉沉浮浮慢慢舒展着,嫩绿嫩绿的茶叶呈圆形倒是少见。 她早就听说普济寺里有两株茶树,据说是当年得道高僧果然大师亲手所种。这两株茶树日夜聆听经文,长得异常茂盛,采摘下来的茶叶泡成茶水味道极其特殊。 “你尝尝,咱们府上可喝不到这普济寺的茶。”若溪让罗姨娘品尝一番,她也端起茶杯轻噙了一口,顿时一皱眉。 “奴婢也听说这普济寺的五味茶特别,不是谁来都有口福能喝到,今个儿是借了奶奶的光了。”罗姨娘笑着喝了一口,反复品味一下说,“淡而无味倒不像人们说得那般神奇。不过奴婢一向不懂茶道,什么样的茶进了嘴里都是差不多的味道,白白糟蹋这五味茶了。” 若溪吩咐桂园和青玉也喝一杯,一个说苦中回甘,一个说是甘中微辣。 “这可怪了,难不成咱们喝的不是一壶茶?怎么品出来的味道各不相同呢?”罗姨娘满脸的纳闷。 若溪又喝了一口,若有所思的盯着茶杯,片刻方笑着回道:“我明白了!五味茶人生之酸甜苦辣咸,每个人心里的滋味不同,品出的茶味自然就不尽相同了。” 罗姨娘一心向佛性子淡薄,什么好东西到了她嘴里味道都差不多;桂园谨慎细心,凡事都要在心里琢磨个来回;青玉性子活泼好动,骨子里有一股泼辣劲。看来这茶果然沾了灵性,竟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若溪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酸甜苦辣咸各种味道在她舌尖纷至沓来,一时间她竟生出许多的感慨。想起了自己在田庄上的遭遇,回府之后的步步为营,嫁入侯府之后和宜宣的心灵相通,怀孕又流产的痛楚。一幕幕就像放电影一般在眼前闪过,让她平静的心再起波澜。 “我去后山的竹林走走,你们留下歇息。”若溪只带了青玉,吩咐其他人留守。 主仆二人穿过月亮门往后山方向去,一路之上并不见半个人影。宜宣虽然没同来,却派人封了上山的路,偌大的普济寺只有她们几位香客。后山又僻静,鲜少有和尚往那边去,只偶尔听见鸟鸣的声音,倒是个清净、雅致的去处。 想当年若溪就是在那里遇见宜宣、宜浩两兄弟,才生出乌龙事件。她们刚到竹林附近,就闻到一股子烤肉的味道。佛门禁地谁这般大胆,竟然开了荤! 若溪定睛看去,只见一个衣衫破烂的老头正席地而坐,面前生了一堆火,用树枝穿了鸡之类的东西烧烤。 他的头发乱蓬蓬披散着,远远便瞧见脸上黑一块白一块脏兮兮的。烤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他的口水流出来,忙用发黄的衣袖抿了一把。 “你这老乞丐怎么跑到这里烤鸡?快些走人,省得坏了这清雅之地让我们家奶奶烦心。”青玉皱着眉头喊着。 那老头抬眼瞧过来,嬉笑中通透的眼神看得若溪一怔。佛门清净地出现这样一个人物本就让人生疑,再见他虽外表粗鄙脏乱,可那眼神却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若溪忙轻斥青玉道:“莫要无礼,佛曰众生平等。况且我们是后来人,是我们打扰了老前辈的清净才是。”说罢又向那老头抱歉,随即扭身就要回去。 “这位施主慢走,我有几句话要送给施主!”老头突然开口说道,“今日咱们能相见就是缘分,缘起缘灭都有因果可循不可强求。施主占了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还块肉给人家算是扯平了。能够了断一桩前世今生的公案,也是施主积德行善的结果,当是好事一桩啊!哈哈哈,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哈哈哈……”说完他便起身进了竹林,一眨眼的功夫便失了踪迹。 青玉听得云里雾里,皱着眉头说道:“这老乞丐八成是个疯子,怎么满嘴的胡言乱语?什么占了身体还块肉,什么前世今生,谁睁着眼睛看见了?都是无稽之谈!” 若溪却愣在原地,被青玉的话惊醒忙抬眼找那老头却不得见。她追进竹林,还是没能找到老头的影子。 “奶奶,你在找那个老乞丐?”青玉见状忙问道,“他老态龙钟能走多远,一定是躲起来吃鸡去了。一会儿我找个小和尚四下找找,应该能找到。” 她听了点点头,没有了闲逛的心思便往回走,一路之上都在想老头的那番话。难不成自己遇见高人在指点自己?他竟然一语道破自己的秘密,看来绝非是寻常人,若是能找到好好询问一番才好。 回到厢房,刚好前面的法事做完,无尘过来告诉一声。 “刚刚我在后山的竹林附近遇见一位高人,不知道大师可否认识?”若溪礼貌地询问着,接着描述了一下那老头的体貌特征。 无尘听闻念了一句佛号,破天荒的有些激动,“听二奶奶之言倒像是老衲的师祖果然大师,可惜竟不得见啊!” “那个老乞丐就是果然大师?”青玉脱口而出,若溪瞪了她一眼,吓得她缩缩头不敢再说话了。 “奶奶有所不知,师祖三十多年前便四处云游居无定所。那时先师还未圆寂,老衲还只是庙里的普通和尚。”无尘陷入回忆之中,“师祖在佛前静坐了七七四十九日,突然狂笑不止奔出寺庙从此不见踪迹。师父派人四下寻找均不见人影,只是民间有了很多关于师祖的传说。百姓都称师祖是救苦救难的活佛转世,甚至有人在家里为师祖设下佛堂每日烧香跪拜。 这十几年民间渐渐没了师祖的传说,我们都以为他老人家圆寂了。先师圆寂之前却突然说,师祖已经参悟佛法达到了所有人不能及的高度,即便他圆寂也恐不能相见了。老衲一直不明白先师话里的意思,今日才窥得几分。唉,老衲自持精通佛法,却远远比不得先师,更是连师祖的衣襟都沾不到。看来先祖已经堪破六道轮回,离升仙不远矣!” “真有大师说得这般厉害?那大师还不快派人去找找,说不定果然大师就在附近呢。”罗姨娘这二三年一直醉心佛法,听见无尘这番话不免动了想要见果然大师的念头。 无尘摇摇头回道:“师祖是世外高人,想露面的时候自然会露面,不然找了也是白找。看来二奶奶跟师祖缘分不浅,竟然能得以相见!” “缘起缘灭都有因果可循不可强求。”若溪想起果然大师的话,再想到他说得其他话,心里对流产的事突然释然。这一趟普济寺没白跑,她真真正正放下了孩子的事,心底藏起来的那根刺不见了。 她的心情好起来,就连一向粗心的青玉都感觉出来了。主仆几人在庙里用了斋饭,又歇息了片刻这才往回返。 回到侯府,若溪先去给老太君、侯夫人请安,坐着说了一会子话才回临风居。一进院子,她就瞧见宜宣正在桂花树下忙活着什么。 “你回来了?可还顺利?”宜宣见了她笑着放下手中的木板问道。 “嗯。”她瞧瞧地上放着的木板和绳索,便知他在给菲虹装秋千,“原来你还记得。” “我找人做这个靠背费了些功夫,不然早就装上了。”宜宣笑着回道,“有了这个靠背坐上去就舒服多了,而且我特意让他们做得宽敞些。你若是喜欢跟菲虹、逸浚一起坐上去也够地方,挂在树下还有阴凉可乘。” “够结实吗?”若溪闻言高兴极了,原来她就梦想着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小院子,里面装上爬满常春藤的秋千。在夏日的午后,她就抱着心爱的宠物懒懒的躺在上面,该是多么惬意舒服啊! 看着她露出孩童般雀跃期待的眼神,宜宣宠溺的回道:“你放心,这绳子中间拧着铁锁,坐几个人都够结实!”说罢把绳子套进靠背椅边上的洞里,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打了个死结,还再三的确认着。 菲虹刚从黄师傅那里学了女红回来,见到宜宣正在装秋千高兴的拍着手跳起来。 “小心,一会儿再摔了跤。”若溪慈爱的笑着,牵住她的小手站在一旁看着,偶尔过去帮宜宣擦擦额头的汗。 半晌,秋千装好了!若溪吩咐丫头把靠垫、坐垫都拿过来放在上面,先亲自坐上去试试,觉得很结实才招呼菲虹过去。 “你们娘俩坐稳了,手攥住旁边的绳索。”宜宣不放心的叮嘱着,还不敢用力推。 秋千放置的很低,别说若溪,就是菲虹一使劲都能挨到地,哪里有什么危险? “你让丫头们陪着玩,别劳动你母亲。”宜宣拉着若溪回房去歇着,吩咐丫头们好生侍候,千万不能让菲虹任意妄为再受伤。 两个人回去洗澡换衣裳,出来还听见菲虹在院子里咯咯的笑。若溪赶忙吩咐桂园把菲虹送回房去,眼见太阳落山起了冷风,玩得满头大汗被冷风一吹容易做毛病。 晚间逸浚回来见到秋千,虽说没问没碰却多瞧了几眼,看得出他也有些兴趣。 吃饭的时候,若溪给他夹了菜问道:“今个在宫里没什么事吧?” “嗯。”他答应一声便低头吃饭,若溪见状不再追着问,她相信逸浚能够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上次打赌比武让她认识到逸浚的心智越发的成熟,已经不是几个月前跟大皇子蹂在一起的莽撞孩童了。 今个儿是他第一次用真实面目面对众人,看着他从容不迫踮着脚进来,若溪便能猜到他在宫里的表现。 希望他能勇敢的走下去,最终战胜一切困难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若溪用鼓励赞扬的眼神看着他,虽然不见他抬头却相信他能感受得到。 宜宣夹了一口菜,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笑着说道:“咱们去别院住了一小月,可把张先生急坏了。他说换了几个厨子都做不出你做的味道,若不是因为你身子不好早就杀到别院去了。明个儿我就去请先生,让他住到府里来。不过往后就辛苦你了,要经常出入厨房。” “张先生是何许人也?他能住到府上是咱们的福分,不过是进厨房有什么好辛苦的?得了张先生的欢心,他一高兴兴许就指点逸浚了,倒是咱们占了便宜。”若溪听了笑着回道。 第二天,宜宣把张先生来府里小住的事回禀给父亲,定伯侯听了分外的高兴。他吩咐人把清雅居打扫出来,那里环境清幽位置僻静,旁边就是个小小的人工湖。张先生喜静不喜动,不喜欢身边有太多的闲心,侯爷便只安排一个稳重的小厮和一个哑婆侍候,又吩咐闲杂人等不许打扰。 里面的一应用物均是上品,家具摆设都是宜宣张罗,力求简单大方不落俗套。 他亲自把张先生接了来,张先生对住处果然非常满意,侯爷破例没去上朝在府里款待张先生。 “我不过是在府里借住,侯爷不必这样盛情款待,反而让我待得不舒坦。一日三餐派人送到我屋子里,还请侯爷不要过问我的行踪,全当我不存在就成。”张达不冷不热的说着,然后丢下侯爷和一桌子的饭菜回自个院子了。 侯爷见状半点不气恼,但凡能人义士总是有些怪癖,他倒不是个迂腐古板之辈。他知道宜宣了解张先生的脾气属性,便嘱咐儿子好生照顾好张先生的生活起居,满足张先生的一切要求。 宜宣吩咐人把临风居小厨房的饭菜端些送到清雅居,吃得所剩无几拿出来。他便知对了张先生的胃口,便吩咐小厨房每餐按时送过来。 若溪写了菜谱给厨娘,还不时过去指导或亲自动手,倒是把张先生的胃抓住了。 眼见第二天就过节,若溪派人把礼物送到亲戚家,可是韩府那份她还是亲自走了一趟。 韩府老太太见她脸色比前几日还要好,欣慰地笑起来。若灵姐妹几个也带着礼物纷纷回来,见了若溪都分外的亲近。 若灵逮住机会拉着她细细打量询问起来,“亲眼见到你气色不错我就放心了,听说你怀……别担心,你还年轻,我这比你先进门不还没动静?” “你不用惦记我,这些我都能想得开。”若溪笑着回道,自从打普济寺回来,她是真得想开了。 若灵瞧见她不似敷衍这才略微放心,又说道:“我吩咐送过去的补品虽比不得侯府里的金贵,可总比一般的强。这流产对女人的身子伤害最大,补品你要常吃才能调理好身子。” “我一点没剩都吃了,多谢六姐姐的补品。”若溪感受得到她对自己的真心,那些补品可能是她的极限了。看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不是看她能给你什么,而是她有什么就给你什么! 她们姐妹一直亲厚,若溪又对若灵多有照顾,她心里始终念着若溪的好。 第一百四十六 若灵正拉着若溪在园子里说体己话,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寻了过来,说是有贵客盈门老太太唤她们回去呢。 二人听了忙回到荣善堂,一进院子便闻见里面传出轻笑的声音。若溪料定大嫂子肯定在里面,她性子本就带些泼辣,惯于在老太太跟前插科打诨。眼下得了儿子去了块心病,她越发的神采飞扬走到哪里都把气氛搞得很活泛。 果然,二人进去便瞧见大奶奶站在老太太身旁,不知说了什么满屋子人都在笑着。若溪一眼就瞧见二嫂子旁边坐着位十三四的姑娘,眉眼大气脸型略显圆润,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温柔的笑。 “这是你二嫂子的表妹,闺名换做雅琴,比你们二人小可以姐妹相称。”老太太给二人引见,特意瞧了若溪一眼。 雅琴已经站了起来,过来拜见二人赶着叫姐姐。 “二嫂子性格稳重为人和善,妹妹笑起来跟二嫂子有几分像,看来性子也差不多。”若溪笑着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几眼,心里觉得老太太眼光不错。这良雅琴长得端庄温柔,行为举止大方不忸怩。她父亲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从六品的虚职,可听说跟景王爷连过宗。景王爷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那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岂是外姓王侯能比拟的? “九姐姐谬赞了,我哪里能及表姐三分?我早就听说韩府的姐姐妹妹琴棋书画各有所长,光是谈吐就不是寻常大家闺秀能及。表姐在家时便端庄大方,嫁到府里就越发的有大家风范,如今我才知道原来都是老太太调教的好!”这雅琴倒是比她表姐嘴巧善于交际,几句话便把老太太哄的合不拢嘴巴。 老太太相中了雅琴,多半是冲着她家跟景王爷连过宗,眼下被她这样一奉承便越发的满意起来。 若溪瞧着雅琴眉眼都在笑,心中对她的好感登时少了很多,能把假话说得这般自然让众人欣然怎么能是简单人物?老太太只看重她家跟景王爷连过宗,殊不知高门大户上赶着攀扯上去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多得是。就拿侯府来说,时常有这样的人找上门。若是碰到侯夫人心情好,就见上一面施舍些衣物银钱;若是不耐烦,便直接不见撵人。若溪嫁进侯府半年多,那些连过宗的亲戚还没见过几个,更别提帮他们什么忙了。 老太太一味想要给韩暐找个有权势的老丈人,可有权有势的人家还瞧不上他,无奈只好走曲线救国的路线。可是若溪却不看好这个雅琴,不是因为她家跟景王爷关系疏远,主要是她这个人太过圆滑。 若溪瞥了一眼坐在旁边面带微笑一直不语的三太太,看见她瞧着雅琴眼里满是满意,估计也是相中了这个儿媳妇。别看这三太太打着吃斋念佛的名号,可争斗了半辈子的人怎么会轻易放权?眼下大奶奶和二奶奶联合管家,她心急儿媳妇赶紧进门好跟着管家。到时候她这个做婆婆的也不至于没有立锥之地。省得便宜事都让大房、二房占去。 这个雅琴是二奶奶的表妹,可出身却比她高,府上跟景王爷又是宗亲,关键是她很得老太太欢心。往后若是进了门,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在外面,都能帮扯韩暐一把。不过人家怎么说都跟王府有亲戚,韩暐想要高攀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前一阵子你身子不好,你五哥哥担心的不得了。原来你还在府中的时候,你们兄妹感情就好。今个儿早上他知道你要回来,还一个劲念叨要留在这里候着。只因有外客,他这才悻悻的走了。”老太太朝着若溪笑着说道。 若溪听了忙回道:“五哥哥送过去的补品我都收到,真是让他挂心了。一会儿我就回清风堂瞧瞧,免得让五哥哥担忧。” 旁边的雅琴闻言眼神一闪,端起茶杯喝茶,心里却暗暗算计起来。她父亲虽然是从六品的文官,可是却徒有虚名没有实权,在京都高官如云之地更是提不上台面。她家跟景王府连过宗,不过却是拐了九九八十一个弯,总共去过一趟连个真佛都没见到,就被王府管家打发回去了。她家逢年过节便厚着脸皮去王府送礼,对外就宣称跟王府连了宗是亲戚,可她心里明白想要沾王府的光是难事。 她见表姐嫁进韩府,不长时间便管起来中馈,日子过得风风光光很是羡慕。虽说韩府二老爷官职不高,可人家大老爷是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韩府还有不少买卖,在京都也算是钟鸣鼎食之家。 雅琴过来看望表姐,知道三房六少爷正值婚配的年纪正在找媳妇,不由得在心里动了念头。眼下她见到若溪跟韩暐的感情好像很好,越发的动了要做韩府六奶奶的念头。她知道侯府二奶奶的名号可是很金贵,要银子有银子要人脉有人脉,多少人想要巴结都巴结不上呢! 她放下茶杯抬起头,对老太太越发的殷勤奉承起来。其他人尚可,倒是二奶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陈氏看着表妹长大,知道她看起来温顺实则事事要强,尤其是不肯落在自己下风。姨夫是个闲职没有多少油水,府里姨娘孩子不少开销很大,光靠着田庄和俸禄勉强支撑。眼下表妹到了婚配的年纪,便时常在外面鼓吹跟王爷是本家,恐怕是要借机攀上个好人家。看她时常过来走动,奉承老太太的样子是动了想要嫁进韩府的打算。再看老太太的态度,似乎也有这个心思。 表姐妹变成堂妯娌,况且表妹的性子是极其争强好胜的,以后的日子怕是不能太平。陈氏在心里暗自思忖并不敢表露出来,低头喝起茶来。 若溪又坐了一会儿便说去清风堂瞧瞧,若灵惦记鲍姨娘便跟她同性,一进院子就见韩暐正在廊下逗鸟雀。 “九妹妹和六姐姐可好?”他放下手里的草棍笑着迎过来,“前一段听见九妹妹出了事,我着实惦记却苦于不能去看望。今个儿见到你气色红润,想必是康复了。” “有劳五哥哥挂心,我很好。”若溪淡淡的回着,却在心里暗自叹气。 韩暐已经十六,自打三太太去了田庄休养便被老太太接到清风堂住着,一直到现在还在内帏厮混没去外院单住。今个是因为老太太那边来了女眷,这才让他回避到清风堂来。看着他方才逗鸟雀熟练的动作,恐怕在这上面花得时间不少。照这样下去,过两年的大考还不得照样名落孙山?到时候也像父亲一样,花银子捐个不紧要的小官,这辈子就浑浑噩噩的凑活过? 老太太只顾着帮他找个能帮扯一把的贤内助,可却不知严厉要求他。自个本身变成梧桐树,还怕引不来金凤凰?一辈子靠老丈人家,说出去也打嘴,在人前也挺不起胸膛来。 若灵稍微寒暄了几句便去了鲍姨娘那边,若溪被韩暐让到屋子里坐下,她笑了一下问道:“五哥哥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他听了一怔,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临时想了片刻回道,“念书参加两年后的大考,中了以后再打算!” 若溪听他一副必定高中的模样不好意思打击他,接着问道:“五哥哥已经十六,论年纪看也该给我找位六嫂子了。不知道五哥哥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 “漂亮、温柔就行,一切有祖母把关,不用我操心!”他事不关己的回着。 若溪闻言心里越发的失望起来,三房若是交到他手上,岂能发扬光大?她不由得想起了还在外面游学的韩晹,不知道眼下他在哪里,看来三房的将来只能靠他一个人来肩负了! 老太太只顾一味的宠溺,生生把韩暐娇惯成百无用处之人,他自个又是个糊涂虫,心里半点算计都没有。若是能高中走上官途还好,不然可就成了活废物了! 若溪侧面的点了他几句,见他丝毫不往心里去的样子,便失望的站起身,推说到了午饭的时候要过去老太太那里。韩暐听了不多留,亲自送出来。 鲍姨娘和若灵就站在院子里边说话边等着若溪,见到她出来便笑着过去。 “姨娘可好?”不管怎么说鲍姨娘也是侍候父亲的人,又是若灵的生母,若溪便先开口说话不想让若灵心里不舒服。 鲍姨娘受宠若惊,若溪在府中时便是老太太跟前第一得意的孙女,能指点她这个姨娘便是高看了。眼下若溪是侯府的二奶奶,满府之人上到老太太下至丫头、婆子,谁不上赶着巴结!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礼遇自个,难怪方才女儿说她最是讲旧情。 “九姑奶奶安好。”她忙施了一礼。 若溪慌忙闪到一旁,“这一年来都是姨娘在照顾父亲,我怎敢受此礼!我看这清风堂上下被打点的井井有条,姨娘费心了。” “如今太太一味吃斋念佛对这些不怎么管,奴婢便摸着石头过河,遇见大事还要跟太太回禀请示,不然还真不敢拿主意。”鲍姨娘牢牢抓住了三老爷的心,即便是三太太回来还是把持着清风堂的事务。况且三太太在意的是整个韩府的管制权,把清风堂扔给鲍姨娘管,刚好能显示她的不争淡薄。她是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再夺回管家的权利。 正说着,就瞧见赵姨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过来了。她见到众人只跟若溪说话,“这大半年不见九姑奶奶,没想到九姑奶奶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这叫什么话?难不成自己出落的漂亮了不在情喇中?听着她不像话的话,看着她满脸得意的模样,若溪便猜到她心中的想法。眼下若影有了身孕,这可是侯府第一个第四辈子孙,老太君等人都重视的不得了。若影在侯府得宠,她这个姨娘在韩府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她知道鲍姨娘全靠若溪才能上位,又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子下流手段拢住老爷的心,就连一直手段厉害的太太都避其锋芒。眼下她女儿在侯府压了若溪一头,她怎么还能把鲍姨娘放在眼里?这两个月她便一直生事,却都被鲍姨娘挡了回来,今日见到若溪岂能放过炫耀的大好机会? “哦,原来是赵姨娘,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打扮地这般……”若溪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才说,“隆重!” 赵姨娘登时脸色微变,随即满脸堆笑地说道:“我这不是怕给若影丢脸嘛,她现在可是侯府老太君眼中的宝贝疙瘩。听说老太君隔三差五便赏赐一大堆的补品,三少爷更是长在别院连侯府都鲜少回去。不过也难怪老太君和三少爷如此,她肚子里怀的可是侯府的血脉,金贵的不得了呢。这要是个儿子,那老太君还不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算命打卦就说若影的命好,这可真是灵验! 哎呦,瞧瞧我这一高兴就管不住自个的嘴巴。我听说九姑奶奶刚刚流产,眼下听见这样的话心里岂能好受?九姑奶奶也不用伤心难受,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万事强求不得只看天意。我不多跟姑奶奶多说,这就回房做活去了。等孩子生出来,我好歹也要送几件小衣服过去。虽说侯府什么都齐全,人家也不能看上我的这点子东西,不过却是一片心意。”说罢不等若溪再说话便摇着杨柳腰走了。 鲍姨娘见状一皱眉,刚想要上前拦住她,若溪却笑着摇摇头,“无妨,何必跟一个蠢人一般见识?等过几个月孩子生下来她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就见荣善堂的小丫头找了过来,说是老太太那边已经传了午饭请两位姑奶奶赶紧过去。 若溪和若灵这才走了,鲍姨娘到底是惦记女儿一直送到门口,见她们连影子都没了才转回去。 老太太真是喜欢雅琴的紧,让她和若溪分坐在自个两边,还不时关照她多吃。 吃罢午饭老太太便吩咐陈氏带着雅琴去园子里逛逛,只拉着若溪进了里面。 “你看这雅琴怎么样?”老太太笑呵呵的问着,随后不等若溪回答又说,“我瞧着模样、品行、家世都不错,嫁给你五哥哥是咱们高攀了。我想等过完节就派媒人上门,可又怕人家嫌弃你五哥哥没有功名在身拒绝。这件事还得麻烦你出面妥当,一说一个现成!” 原来老太太让自个帮着相看是打的这个主意,让她以侯府二奶奶的身份去保媒。那陈家再跟王爷连了宗,也不过是旁支末端,怎么会放弃攀扯侯府的大好机会?老太太这是想把侯府、王府都牵扯住,好为不争气的韩暐搭桥铺路。可若溪瞧着韩暐就是付不起的阿斗,恐怕有谁提携都是白扯啊! 想到这里,若溪回道:“五哥哥能找到个贤内助我跟着高兴,只是那雅琴姑娘跟五哥哥八字可合?祖母看人一向准,既然相中必定是好的,只是二人若是脾气属性不对劲,再好也是不能琴瑟和谐。 我冷眼旁观雅琴姑娘是个会说能说的主,五哥哥性子善良未经世事,一心读书不会与人争辩。我怕日后她太过压制五哥哥,反倒让五哥哥夫纲不振。” “我看不至于像你说的这般吧。正是因为你五哥哥性子太过淡薄不懂为自己争抢,我才想要找个个性活泛些性子爽利些的,跟你五哥哥正好互补了。那雅琴毕竟是大家闺秀,基本的为妇之道应该不用担心。 大老爷争气做到从四品,你大哥、大嫂又有了一直想要的儿子,大房那边不需要我惦记。至于二房……你二嫂是个省事的,还有四小子支撑。只有你们三房最让我放心不下,你五哥哥只在念书上有些天赋,小十一不着吊四处乱跑,只写了几封报平安的信回来,也不知道要在外面逛到什么时候。 眼下我还算是没糊涂,万事都能帮扯三房一把。可是等到日后我无能为力的时候,三房要怎么办?即便是以后分家分了些银子、铺子和田庄,他们谁是能打理的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败得一塌糊涂,眼下我怎么能不为他们谋划着?你们姐妹三人嫁得倒都可心,尤其以你为翘首。他们都是你的亲兄弟,你要一碗水端平都帮扯一下才是啊。”老太太自然看得出若溪对韩晹比较亲厚,骨子里喜欢韩晹更多一些。 若溪岂能听不出祖母话里有抱怨的成分?她不好跟祖母明着纷争,只好回道:“若是祖母认为把雅琴姑娘娶进门是在帮助五哥哥,那么我只好尽全力帮这个忙。” “只要你出面这件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老太太听了十分高兴,“看来咱们韩府要接连办喜事了!” 若溪见状却暗自摇头,她该说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老太太执意如此日后若是出了乱子怨不得旁人。 她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去,听说马茹茹来了正在侯夫人那边说话呢。 若溪赶忙去了,见了茹茹拉住她的手笑着说道:“你来之前派人知会一声多好,我就留下等你了。” “这次我是过来给老太君、侯夫人送礼物的,没想到你从别院回来了。”茹茹笑着回道,“若是知道你前个就回来,我便早就过来看你了。瞧着你脸色不错,似乎还稍微丰润了些。” 在别院这一个月,一天三顿的被宜宣盯着喝补汤,若不是她坚持每晚做瑜伽指不定要胖成什么样子呢。其实若溪根本就算不得胖,腰围丝毫没变只是上围和臀部丰满了许多,看起来就显得丰盈起来。 她还是觉得平板的身材更加时尚,穿起衣服显得飘逸出尘,可宜宣却说喜欢她现在的样子,若是能再圆润些就更好了。若溪积极的运动,可惜胸部似乎一直在发育,越发的浑圆坚挺起来。 侯夫人吩咐她们回临风居说体己话,二人便携着手回去了。 “你去别院的这一个月可把我腻歪坏了。”茹茹眉头微蹙的说着。 若溪听了笑起来,“看来你惦记我是假话,主要是惦记着十一弟的信呢。这一个月我住在别院,来回送信的人都不托底,所以就没有往你府上传。恐怕被旁人知道说些闲话,到时候玷污了姐姐的好名声。” “你不必解释,这些我都明白。”茹茹闻言叹口气,“我只抱怨自己是女儿身,不仅出不去这京都,就连想要了解外面的世界都这般的难!” “等你以后找个志同道合的夫君,两个人一起出去见识不就行了。”若溪笑着打趣道。 “林二哥这般宠着你,也不见你们能自由的四处逛。”她听了脸上微红,“眼下我在家里还算自在,等日后……怕是半点自主都没有。摊上侯夫人这样明事理的婆婆就算了,不然指不定怎么明争暗斗呢。”她最是个性子爽利的人,况且跟前只有若溪,说话自然不用忌讳,“我倒是羡慕府上的四姑娘,别看她不善言谈交际,却是个有福之人。能有男人愿意为了她去拼争,还是个立手立脚没有半点累赘之人。” “你也只能羡慕羡慕就完事,府上能把你嫁到没有根基的家族里?况且孟阔这一去是冒着险的,兴许就……唉,但愿四妹妹是个有福之人,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大过节的若溪不想谈论这些话题,便把韩晹的信拿出来,跟茹茹说着上面的新鲜事。 看信上流露出来的意思,韩晹并未打算现在返程,他所行的路线越来越往南。照这样推算下去,恐怕过年他都回不来。想不到他小小年纪便能受得了在外面漂泊的苦,倒是让茹茹越发的刮目相看。既然找不到像孟阔这般省心的孤儿,就找个有主意有胆识、魄力的男人!别看韩晹年纪小,却是真正地男子汉! 额!自个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茹茹被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唬了一跳,忙放下手里的信不敢再瞧。她和韩晹虽然素未谋面,可她看到韩晹的信似乎碰触到了那颗豪迈澎湃的心。这一个月没见到信,她心里竟空落落的不自在。 她突然意识到,韩晹已经闯进了她的生活,成为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这种情况太可怕,她怎么能允许戏曲里下三滥的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许自己只不过是好奇外面的世界,感兴趣的是信里的内容并不是韩晹这个人。这样一想,茹茹心里才略微舒服些。 “你院子里这棵桂花树是稀有品种,用上面的桂花做出来的桂花糕味道也特别好。”她喝了一口茶转了话题。 若溪听了笑着说道:“本来想请姐妹们过来开一回桂花诗社,可惜一直不得空。今个儿又揽了个瓷器活,等过了节去陈府帮着五哥哥提亲。” “你们娘家哥哥的婚事怎么由你做主?”茹茹闻言奇怪地问道。 若溪有什么事不瞒着茹茹,把大概情况跟她学了一遍,随后冷声说道:“祖母倒是个明白人,只是在五哥哥的事上犯糊涂,都是关心则乱。” 她闻言眼神一闪,看来韩府老太太最中意那个五孙子,其他孙子都靠了后。韩晹是姨娘生的庶子,嫡母不爱,又得不到祖母的欢心,他在韩府的日子可想而知。茹茹心里竟涌上一股酸楚,瞬间便被她压制下去。 这功夫菲虹打外面进来,见到茹茹忙过去见礼。别瞧她在若溪跟前爱撒娇,见了外人还是知道礼节的。 茹茹对菲虹很熟悉,笑着摸了一把她的小圆脸蛋,说道:“你这丫头越来越可爱,长了一脸的怜人肉,让人见了便心生喜欢。” “菲虹想要像母亲和姨母一样才貌双全!母亲说了,模样不过是臭皮囊,抵不住时间的流逝。”小菲虹一本正经的说着,“现在我也开始学作诗了,好难!”说罢觑觑鼻子。 茹茹闻言笑起来,扭头朝着若溪说道:“看来你是想把菲虹养成小才女喽。” “富养女穷养儿,我倒没想过她能成什么样,只要不出格就随她高兴好了。”若溪笑盈盈的抱住蹭过来的菲虹,宠爱的抚摸她的头。这是个拼爹的年代,姑娘家再能耐没有好的家世也是白扯!等到再过一二年,若溪就教菲虹打理临风居的事宜,免得日后她嫁了人抓瞎被屋里人拿捏住。做红女不拿手之类的短处,就让若溪用其他方面帮她弥补吧。 菲虹怎么能老实待在屋子里听二人说话?她撒娇地央求若溪放他出去院子里玩秋千,若溪只好吩咐丫头、婆子好生看着。 看着菲虹满脸欢喜的出去,茹茹说道:“难怪柳姐姐看中你,若是她泉下有知看见你如此善待菲虹和逸浚,她一定会含笑九泉!眼下逸浚在宫里给大皇子做陪读,别说是德妃娘娘,就连皇上那边都挂了名。他们都说侯府出人才,若不是逸浚的腿……估计日后封侯拜相不成问题。” “封侯拜相固然光耀门楣,可还是要逸浚自个过的舒心才行。人生这一辈子很短暂,总该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没有遗憾。我们身不由己就罢了,总要给孩子们一个可以选择的人生!”若溪喝了一口茶说着,茹茹听了陷入沉思当中。 外面响起菲虹铜铃般的笑声,茹茹满脸的羡慕,半晌方说道:“菲虹和逸浚是幸运的!” 坐了好一阵子她才起身告辞,若溪送到临风居门口。 转过天就是中秋节,若溪一大早便起来去了侯夫人那边侍候。侯夫人头疾犯了精神不好,支撑着安排晚上的家宴。 她就站在侯夫人后面,轻轻地帮着婆婆按摩太阳穴。管事婆子垂立在地中央,轻声念着晚宴的菜单。难怪侯夫人头疼,这光是用餐的事就听了快一盏茶,从饭前的茶点到正餐,再到饭后的水果茶水。每个人喜好不同,光是老太君和三位老爷几位夫人就不尽相同,每个人都要顾及到。还有下面的少爷、姑娘们,一个个都是嘴刁难侍候的主。 就听管事婆子轻声回道:“这些都是按照去年的惯例准备的,不知道是否需要改动,还请太太示下。”说罢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侯夫人,又赶忙低下头。 原来是按照去年的老黄历准备的,难怪里面有很多辛辣、海鲜和荤腥之物。老太君打前几个月开始肠胃就不好,侯夫人打今年起头疾越发犯得勤,对这些食物也是忌讳。 感觉到若溪的手劲变化,侯夫人睁开眼睛,轻声问道:“你觉得那些地方需要改动?” 若溪压根没想过侯夫人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还在低头继续按摩。她没听见管事婆子言语,抬头瞧见婆子正看着自己,这才愣了一下。 “但说无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上次老太君办生日宴,你和宜宣出力最多,把场面搞得热闹又高雅直到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呢。”侯夫人拍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停下。 若溪闻言只好想了一下,回道:“我什么事都不懂不敢多嘴,只是最近老太君的肠胃不好,太太的头疾又时不时犯一下,还是在饮食上注意一下的好。那些辛辣、荤腥之物还是少食微妙。可是大过节的又不能吃的太过素了,不如就让厨房备几样素菜,若是瞧见老太君不动筷再端上来。不然就留着初一上供,也省得浪费了。” “嗯,还是你想得周到。”侯夫人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其实她是有意要考考若溪,老太君想让若溪学着管家。虽然眼下不能明说,不过若溪是她的儿媳妇,她使唤使唤很正常。 管事婆子听了忙奉承道:“二奶奶一向心细稳妥,又最有孝心。太太是有福之人,才找了二奶奶这样的儿媳妇!” “刘婶子这话可是说反了。”若溪连忙笑着回道,“府里的长辈最是慈爱敦厚,对我们晚辈呵护有加,我能嫁到这样的人家才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太太您瞧瞧,二奶奶人甜话也甜,难怪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人不说二奶奶好的。”刘婆子越发的溜须拍马,她心里可是明白的很,眼前的二奶奶才是侯夫人唯一的喜欢的儿媳妇!只要侯夫人当家一日,这二奶奶就不能得罪! 外面又有其他管事媳妇想要回话,侯夫人便吩咐刘婶子下去,又唤外面的人进来。若溪在娘家的时候也曾学习理家管事,所以对这些媳妇所回之事并不生疏。侯夫人偶尔故意考她一下,她都能灵活应付,听起来又不会让人觉得显摆有要出风头的嫌疑。 侯夫人觉得若溪虽还不能独当一面,却是个可造之材,若是她调教一番必能帮上自己大忙。 侯府的家宴掌灯十分才开始,园子里、院子里到处都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菲虹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每个人提了一盏小动物花灯,显得分外兴奋。 八月十五的月亮又圆又大,家宴就设在琉璃阁里,众人一边吃月饼聊家常一边赏月。 满桌子的好酒好菜,老太君见了却微微蹙眉,旁边的胡嬷嬷检一两样清淡的青菜布了些。一旁的二太太见了心里欢喜起来,这家宴够丰盛,可惜老太君这几日肠胃不舒服吃不得。平日里这侯夫人把持中馈半点差错逮不着,今个可算是失误了。竟然连老太君身子不舒服都忽略,她这个家也当不久了! 侯夫人看了并不急,悄悄命丫头、婆子把厨房备下的素菜端了上来放在老太君跟前。鲜嫩的菜叶择嫩尖,略微用水焯一下,然后用各种调料拌好瞧着就勾人食欲。金黄的玉米配上各种蔬菜丁用爆火炒一下,五颜六色煞是好看。还有几样菜式连老太君都叫不上名字,不过闻起来香气扑鼻。 老太君见了食欲大开,亲自动筷夹了一口,吃罢连连点头,朝着侯夫人问道:“这菜不过是凉拌而已,可却有股特殊的香气,到底放了什么调料?” “香油。”宜宣抢着回道,“就是用芝麻加工而成的调味品,拌凉菜的时候加几滴即可。” “哦?这就是你最近鼓捣的新玩意儿?”老太君听了感兴趣的问着,又夹了一口凉拌菜细细品起来。 侯夫人见状笑着回道:“老太君还不知道,这香油在京都卖的相当好。各大酒楼全都抢着到咱们铺子里订购,第一批已经被抢得差不多,只愁芝麻不够用呢。” 老太君听了分外的高兴,二太太见状不甘落后,现如今生意上的事情大都是她儿子在打理,提及这事她越发的眉飞色舞起来。 “到底是什么好吃的,竟让母亲夸赞连连。”侯爷见母亲高兴也跟着笑起来,“母亲也赏儿子们一口吧。” “呵呵,你们听听。大老爷说得可怜,好像我这个做母亲的让他们挨饿来着。”老太君吩咐丫头把这些菜分下去些。 侯夫人见了忙回道:“厨房里还有,我这就吩咐人去端来。”没想到这备用的素菜倒成了香饽饽,她朝着若溪笑了一下。 不单单是若溪出了这主意,有几样素菜还都是她设计的。那几道瞧着奇怪地菜式更是受人待见,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那张先生能住到侯府,还不就是喜欢吃若溪做的菜? 今个儿中秋,侯爷再三去请张先生也没请来,他的脾气真不是一般的怪异。都说客随主便,他倒半点不随主人家的意,随心所欲全凭自己高兴。不过谁让人家有才学,能住到侯府就是天大的面子,旁人哭天抢地还求不去呢。 刚刚若溪亲自送了饭菜过去,听说他很满意。只要能让张先生满意侯爷就满意,侯夫人也不以常礼待他了。 侯爷等人吃了素菜也都连声说好,他们经常在外面应酬什么特色菜没见过,可眼前这几样倒真是第一次吃。侯爷品尝过不由得暗自点头,难怪张先生被儿媳妇的手艺吸引来,这菜在外面可是吃不着的。 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儿媳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庶女竟给了他如此多的惊喜。先是不动声色的收服了自个的冰山儿子,随后又把乖张的孙子调教的呱呱叫,就连无人能拉拢的张先生也被她轻易搞定,真不知道儿媳妇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 菲虹乖巧地偎在她身旁,逸浚小大人似的坐在父亲身边,刚刚老太君喊他,那小子竟然说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之类的话,引得众人轻笑不已。不得不承认,她们被教导的很好,这里面少不了若溪的功劳。 “每年过八月节不是对对子就是猜灯谜,今年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没有?”老太君期待地问着,她知道若溪的棍意多,难保不给她婆婆出主意。 果然,侯夫人笑着回道:“老太君说得有理,过节一家人在一起图的就是乐呵,弄一大堆对联、灯谜着实是伤脑筋煞风景。猜中的人欢天喜地,猜不中连好心情都没了。今晚上咱们就改一改,抽中彩头的人要讲笑话,大伙若是觉得不好笑就自罚一杯。老太君觉得怎么样?” “虽说粗俗了些,不过却够新奇。”老太君闻言点点头。 侯夫人听了吩咐人把签筒拿过来,笑着说道:“还得请老太君抽第一支!” “现在可不是讲究长幼有序的时候,我若是抽到彩头是不是就要逗你们笑?合着你的新鲜花样第一个就是算计我这个老婆子啊!”老太君假装板着脸。 侯夫人笑起来,对着众人说道:“老太君真是精明的紧,我想骗都骗不了!为了自罚我就先抽了。”说着抽了一张,只见上面写着“桂花”二字。 丫头们便在园子里摘了桂花样式的花灯进来,下面用红丝线坠着一窘,拿下展开递给老太君。 “真真是好彩头,蟾宫折桂!”上面挂的纸条都经过侯夫人筛选,自然都是吉利喜庆话,为的就是哄老太君开心。 眼下抽中好彩头侯夫人就要讲笑话,可她想了片刻却没想出什么来。旁边的若溪见状笑着说道:“我替太太讲一个,若是不好笑甘愿受罚!” “儿媳代婆婆,行!”下面坐了不少晚辈,老太君也不为难侯夫人。 若溪便慢声细语地讲道:“从前有一位老秀才,一生不曾中举。生了两个儿子,於是将大儿子取名成事,小儿子取名败事。他认为人生功名就在成败之间尔!一天,老秀才出门,临走时让妻子督促小孩练习书法。规定大的写三百个字,小的写两百个字。老秀才快要回来时,妻子去查看情形,大儿子少写了五十字,小儿子多写了五十字。过不久,老秀才回家问妻子,儿子们的功课做的如何?妻子回答说‘写是都写了,但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两个都是二百五。’” 众人一直凝神听着,听到最后都忍不住笑起来。侯爷笑过倒是别有一番体会,古来就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老话,功成名就可不就在成败二字身上?别看儿媳妇讲的是笑话,细细品味却不只是一笑了之啊。 老太君眉眼带笑,扭头朝着胡嬷嬷说道:“我今个儿才发现二小子媳妇倒是个幽默的人,这个笑话倒别致。” 侯夫人见老太君高兴,便让小辈们挨个抽签,有的自罚酒一杯,有的是白白抽了一回。倒是逸浚抽中个彩头,大伙竟期待起来,不知道这个一贯沉默的小子能讲出什么笑话来。 却见他凝眉想了片刻,突然轻咳了一下端起酒杯说道:“一天,酒杯和茶杯在街上溜达,听见有人喊‘马车来了’。结果酒杯被马车撞到,而茶杯却机灵的躲开了,请问是为什么?” “这是考问我们还是讲笑话啊?茶杯和酒杯怎么可能上街?这是什么嘛?”五少爷宜凌第一个皱起眉头嚷起来。 “茶杯和酒杯为什么不能上街?这是童话,你没看过漫画书啊?”菲虹天真的说着,“哥哥快点说,为什么茶杯躲开酒杯就被撞到了?” “因为茶杯有耳朵!”逸浚一本正经的回着,用另一只手把旁边的茶杯端起来。 呃!众人登时愣住,若溪却使劲瞧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小子讲笑话都要讲冷的,真是让人受不了!不知道以后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才能禁得住他的脾气。 屋子里陷入寂静,忽然有人先爆笑起来,紧接着陆陆续续有人想明白也笑起来。那小子竟还是冷着一张脸,半点笑容都没有,这功夫还真是难练! 气氛很快就被掀到gao潮,逢年过节的家宴老太君总是提前退场,今个破天荒多坐了半晌。等到她回去,三位老爷回自己院子,几个小辈好玩的又逗留了片刻才各自散去。 菲虹有些困倦,宜宣抱着她,若溪牵着逸浚的手,丫头婆子前后提着灯笼,他们一起回了临风居。 第一百四十七 过完中秋,若溪便选了一日去虞府提亲,她不认识虞府的老爷夫人自然要带个中间人去,陈氏是最好的人选。 陈氏跟她一样从心底不赞同这门亲事,可是迫于老太太的吩咐只好走这一遭。她姨母见若溪去了十分高兴,热情地让若溪有些难以接受。现在看来,雅琴的巧嘴有几分像她母亲。若溪一提亲事,虞夫人便一口答应下,半点矜持都没拿。 若溪见事情办成便没多坐,回韩府告诉老太太去了。老太太听了自然是乐呵,拉着若溪念叨如何帮韩暐筹办婚事。 陈氏在旁边听了眼神一闪,眼见四爷韩昱大婚的日子就在眼前。有他比对着,五爷的婚事怎么能越过去?这几日二太太一个劲在她耳边抱怨,直说公里给的份例太少,韩昱的婚事不能办得体体面面。 可是韩府嫁姑娘娶媳妇历来有规矩,不能因为她参与管家就改了规矩,况且还有大嫂子管事老太太把持大局。眼下老太太所言明显要超支,若真要这样操办,她婆婆不敢跟老太太言语还不闹得她不能安宁? “你别听我这样说就担心银子的事,放心,公中的规矩不能改!”老太太瞧着陈氏说道,“三太太早就跟我说过,等到老五结婚会自个掏腰包填进去,她不敢打公里头银子的念头。” 说话间三太太来了,一身的素色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只插一支扁方,手上拿着一串佛珠边走边慢慢捻着。 陈氏和若溪站了起来,她见过老太太随后笑着拉住二人的手,说道:“今个儿辛苦你们走这一趟,这桩婚事成了佛祖会给你们加福禄的。”自打这三太太学了佛法,是整日的嘴不离佛祖、佛曰之类的,倒是显得虔诚极了。 “太太是学佛之人,自然知道缘分天定的道理,哪里是我们姑嫂的功劳?”若溪可不想揽下这份功劳,免得日后不好落下埋怨。 陈氏也跟着附和,还笑着说道:“刚刚老太太正念叨太太,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正想跟你商量暐儿的婚事该怎么办呢?眼下先找个正式的媒婆过去,稍后就过聘礼。这聘礼可不能寒暄,怎么说虞府也是跟王府连过宗,不是一般人家!”老太太见第一得意的儿媳妇来了,忙把自己心底的想法说出来。 三太太闻言笑着点点头,“我正是这样想的,咱们韩府办事不能让人笑话去。可是娶媳妇的份例是固定的,我也不敢动公里银子的念头。想当年我嫁过来,娘家给了不少陪嫁,这几年哥哥做皇商我多多少少有些股在里面,这些银子还是出得起的。况且历来姑娘家都会把聘礼带回来,还会多上不少嫁妆,看着风光姑娘家高兴还肥水不流外人田!” 听听这番算计,岂是学佛之人能说出来得?三太太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用学佛做幌子装出伪善的样子罢了。她那个未过门的儿媳妇看样子也是善于这一套的,到时候她们婆媳有的过招了。若溪低头喝了一口茶,默不作声。 既然不用公里的银子,随便她们怎么操办都好,陈氏也笑而不语。不过听起来,婚事若是照她们说的这样操办,估计银子得像流水一样往外花。即便是侯府行事也不曾这样张扬,若溪听得心烦意乱找个空挡便告辞。 老太太留她用午饭,她推说府里还有事情走了。出了荣善堂的院子,她才轻声对陈氏说道:“咱们家在京都虽算不上显赫家族,可也是官宦世家,总不能跟商贾一般行事。五哥哥的婚事有祖母亲自操持,不过二嫂子和大嫂子还是要从旁帮扯。祖母到底是上了年纪,有什么想到想不到的,你们好提醒一番。对内是三房娶儿媳妇,对外却是韩府办喜事,出了差错丢脸的是韩府!” “九姑奶奶,刚刚你在里面也听见了,有我们插嘴的地方吗?”陈氏闻言为难地回着,“不用公里出银子,我们自然是不能多言。” “糊涂!”若溪知道陈氏的难处,太太和老太太都是她的长辈,怎样行事轮不到她这个晚辈指手画脚。可是眼下她和大奶奶管家,有些话她们若是不说谁还能说? 陈氏虽然是若溪的二嫂,可是心里对自己的这位小姑子一直有些打怵。在她看来,若溪虽然一脸无害不笑不说话,可那眼神却冷静地让人心虚。每说一句话都值得人细细品味,往往一针见血。眼下听见她骂自己糊涂,竟不敢纷争低垂着脸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若溪见状语气缓和下来,她见丫头只是远远跟着又说道:“二嫂子一向通透为何今个犯起糊涂来?外面都知道韩府管事的是两位奶奶,若是在婚事上出了差错谁的名声不好听?咱们家是官宦世家,若是一味依着太太,还不被人当成满身铜臭味的暴发户?真正的大家族行事,讲究的是低调奢华。 每一次办事都是在交际,来得夫人、奶奶一个比一个心明眼亮,一搭眼就知道府上的格调。你可别小看了这些内院之人的力量,谁家娶媳妇,嫁姑娘不是靠这些人?韩府的名声好了,爷们在外面才得脸,这仕途走得才会更顺畅。 眼下二哥哥在海县回不来,你要想办法给他在京都谋个差事。先把人拽回来,然后再好生约束姨娘之流。咱们家最讲究规矩礼法,做不出宠妾灭妻的荒唐事,有些人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二嫂子不是笨人,应该能明白我这番话的意思。府上接连办喜事,这来得诰命、夫人里面不愁没有能帮扯一把之人。 原本我也可以帮二哥哥这个忙,可若这路是二嫂子铺的,往后二嫂子在二哥哥跟前说话就越发的有分量。主母的威信是自己竖起来的,连夫君都不敢小觑何愁屋里人不规矩?历来姨娘就是主母的丫头,即便是生养了儿子也要等主母不想养才能养在自己跟前。” 这一阵子陈氏正为韩昊在海县纳妾,还让那贱婢怀了身孕的事气恼,可面子上又不敢表露出来。一想到她在海县充主母的样子,陈氏就恨得睡不着觉,可又有什么办法?陈氏也想过求求若溪把夫君弄回来,可还没想好怎么张口。眼下听了若溪的一席话眼前一亮,方才被呵斥的些许不快烟消云散。 她拉住若溪的手,眼睛泛红地回道:“好姑奶奶,也就你是真心疼我!你放心,我这就去和大嫂子商量,一定把韩府这两场婚事办得体面有格调。”说罢急叨叨走了。 若溪还是第一次见到陈氏慌忙的样子,看来她是真的着急韩昊的事。以她的能力应该能办好这件事,她不过是一时沾事者迷罢了。 回了侯府刚一进临风居,若溪正瞧见绿萼扶着门框干呕,见了她忙忍住擦擦嘴。 “你怎么了?不舒服就传个大夫瞧瞧。”她关切的说着。 “奴婢没事。”绿萼的表情有些怪,扶着她进去又亲手奉了茶,“可能是胃里进风了,奶奶不用担心。呕……”她一揭茶盖,绿萼闻到味道又忍不住干呕起来,顾不得告罪慌忙跑了出去。 若溪瞧见一怔,随即笑了。不一会儿,绿萼低着头进来,她笑着问道:“怀上了?多长时间了?” “没……”绿萼眼神闪烁起来。 “少在我跟前扯谎,我的孩子没了就见不得所有人怀孕了?”若溪明白她心里的顾忌,笑着说起来,“王五是个健壮的主,你跟在我身边又知道养生之道。你们成亲**个月,若是怀不上真该奇怪了!可找大夫看过了?看你这般反应应该二个月左右,可有特别的喜恶?” 绿萼本来想瞒几个月再说,主子流产没多久她便怀上了,这不是在刺主子的心吗?可没想到若溪猜到还一副不介意关切的模样,她心里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 “刚刚两个月,大夫说反应不严重就不用喝药。眼下奴婢还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只是闻到香气便恶心,越香就越受不了。”绿萼笑着回道,脸上隐约有了做母亲的慈祥。 若溪见状便吩咐她回去歇着,不用在跟前侍候了。绿萼怎么能从,少不得若溪劝说。 桂园见了笑着说道:“姐姐赶紧回去歇着,不然奶奶心里惦记无法安神。姐姐在奶奶身边的日子最长,还不知道奶奶的脾气?平日里身边的大丫头有个头疼脑热都关心的不得了,何况是姐姐有了身孕?好好回去养胎,等过了三个月胎稳当了再进来侍候也不迟。” “正是这话,看你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撵你出去呢。”若溪小心的拉住她的手,“这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要特别注意,不能累着、气着,要保持愉快地心情。若是那王五敢惹你,你便派人来回禀,看我不抽他!孕妇最大,你快回去躺着,别让我担心!”说罢命小丫头把她好生送回去,随后让桂园备了些补品送过去。 晌午宜宣进来,见若溪心情很好便笑着说道:“看来你这媒人是做成功了,不然怎么会这样高兴?” “你进来就没发现有少了什么人?”若溪侍候他洗手问道。 “哪里少了什么人?”宜宣瞧也不瞧,在他眼里临风居只要有老婆孩子,就不少人! “我让绿萼回家待着了。”若溪撅了一下嘴回着,“整日在你眼前晃的人没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哪一天我不见了,你还看不见?” “你怎么会不见?为什么会不见?”他顾不得手上有水,顾不得还有丫头、婆子在跟前,竟一把抱住若溪的腰肢。 丫头婆子低垂着头退了下去,似乎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了。能在上房侍候的都是若溪信得过的人,她们个个都是若溪的心腹,自然不会乱说。桂园扭身去了厨房,看来这午饭指不定什么时候用了,让她们在炉子上煨着吧。 果然,半个多时辰之后上房才吩咐传饭。若溪一副面泛桃花娇而无力的模样,她轻咬着嘴唇狠狠瞪了宜宣一眼,轻骂道:“打明个起你中午别回来,省得让丫头们笑话!” “谁敢笑话?子曰:食色,性也!”他一本正经的回着,“圣人的话不能不遵从!” “扑哧!”若溪闻言忍不住笑起来,本就艳若桃李的脸越发生动媚人。 她抬眼瞧见宜宣盯着自己发呆,娇嗔地骂道:“又不是没见过,直勾勾盯着我做什么?” “秀色可餐!”他暧昧地笑着,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大白馒头,轻轻用手揉搓挤捏。 呃!若溪见状想到他在内室的孟浪,顿时满脸通红,伸手打在他的手背上,骂道:“吃个饭也没正经,越发的没有做爷的样子。”随后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眼睛低垂目无表情的丫头们,好在她们都是守规矩的,不敢轻易抬眼往这边瞧。 “我怎么不正经了?这不正在吃又白又松软的大馒头吗?不过我还是喜欢稍微挺实些的。”宜宣坏坏的扫了她的胸口一眼,还故意舔了一下嘴唇。 刚刚在里面,他像个孩子般赖在若溪胸口吃了没完没了,还直说像大馒头。眼下他故意拿着馒头挑逗,她顿时臊得要钻进地缝里,恨不得用抹布堵上他的嘴巴,省得他乱说话。 旁边的桂园不明就里,听见还记在心里,想着等一下知会厨房一声,蒸馒头的时候要挺实些,二爷喜欢!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面前多了一盘特制的馒头。若溪咬着牙根笑着说道:“这是为你特别做的挺实的馒头,既然你喜欢就多吃几个!”说罢亲手夹了一个给他。 “为什么只有父亲可以吃?”菲虹瞧了一眼,似乎想要尝尝。 “乖,这个馒头很硬,你吃了会不好消化。”若溪哄着她说道,“你和哥哥还是吃这个松软些的。”说罢又扭头笑着让宜宣快点吃。 桂园也笑着说道:“晌午的时候二爷说喜欢吃挺实些的馒头,奶奶便吩咐厨房特意做了。二爷赶紧尝尝,若是不够挺实下次就让她们再多掺些干面粉。” 宜宣闻言硬着头皮咬了一口,真是够挺实,不,应该用硬实来形容!一口咬下去,嚼了两口愣是噎在嗓子眼,若溪“体贴”的盛了一碗汤过去。 “喜欢吃也不能吃得这样着急,让孩子们看笑话!慢慢吃喝口汤,这一盘子都是你的!” 呃!他要吃一盘子?宜宣苦着一张脸,求饶的瞧着若溪,往后他当着丫头的面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还不成?若溪似乎没瞧见他的眼神,只扭头照顾两个孩子,他只好一口接一口的啃着硬馒头。 一旁的桂园见他一口一口吃光一个馒头,心里还暗自嘀咕:没想到二爷的饮食习惯还这般的奇怪,好好的软乎乎的馒头不喜欢吃,偏生喜欢吃这又干又硬的。 “父亲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硬馒头的?”菲虹天真地问道,逸浚轻咳了一声偷偷用脚在桌子下面蹬了她一下。看不见父亲一脸苦逼状吗?他这个妹妹有够白目,这样的性子若不是遇见继母这般慈爱善良的人,可难过悠闲日子! 宜宣被女儿问得脸上有些发烧,好在他肤色有些发深看不真切。若溪见了心里暗自爽快,让他不管不顾自己的尴尬,这下切身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了吧。 吃罢饭喝了茶,若溪找个由子跟闺女回房把他一个人扔下。等到若溪回来,还不等进屋就听见他在打嗝。青玉和桂园都围在旁边正在想辄,一个说嘴里含一口水,等到要打嗝的时候咽下去;一个说在舌头下放一勺糖,可以立竿见影。 她们扭头见了若溪便过来见礼,宜宣见状心里这个不平衡,见了她们真正的主子就不管他难不难受了。他想要张嘴说话,一个嗝上来打得胸口发疼。 “奶奶,让二爷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请个大夫进来瞧瞧吧。”青玉扭头说着,虽说民间有小偏方,可二爷身份尊贵怎么能乱用? 若溪听了回道:“方才你们说得办法先试试,若是不行再请大夫。” 桂园闻言忙去厨房取了白糖过来,舀一勺递过去,宜宣接了含在舌头下面。等了片刻果然没再打嗝,他刚想说这法子管用,嗝又一个接一个打起来。 青玉见状又拿来一杯水,瞧着宜宣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可还不等他咽下去一个嗝上来水登时喷出来。她站得最近来不及躲闪,生生被喷了一脸。 众人见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畅春忙拿了锦帕过去擦拭。若溪本来还绷着脸,见状也捂起嘴巴,吩咐青玉下去洗洗脸换件衣裳去。 她走过去拉起宜宣的手,用指甲掐住他手腕内侧上二横指处的穴位,又打发丫头取个布口袋来。 “罩在口鼻上,深呼吸几次试试。”若溪笑着轻语道。 他照着若溪的话去做,过了一会儿,嗝止住了。他吃了个硬馒头又打了半晌的嗝,眼下胃感觉胀胀得不舒服,便歪在榻上眯着。 若溪见了到底心疼,张罗着要请大夫,他却不让,“没事,我静卧一会儿就好了。”说罢微蹙眉头。 “你们先下去,没有传唤别进来打扰二爷休息。”若溪把丫头、婆子都打发下去,担忧的过去照顾宜宣。 她把薄被抱过去,宜宣却轻声说道:“怪热的,你帮我揉揉胃就成了。” “让你吃你就吃,傻瓜!”若溪坐在他旁边,伸出手在他胃的位置轻轻揉着,“真不用请大夫?是疼还是胀?”她担忧的皱着眉头问道。 “你让我吃的即便是毒药我都不眨眼!”他揽住若溪的腰深情地说着。 哪个女子听了这样的话会不感动?若溪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越发的温柔起来。 “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搂着她柔软的腰肢,嗅着她身上淡淡的独特香气,感受着她的温柔体贴,即便是病入膏肓也会遍体通畅了。更何况宜宣哪里有表现地这样夸张?他不过是胃里稍微有些胀气,打了嗝排出去已经好多了。 难得若溪任由他撒娇吃豆腐,他还不好好把握这机会? “你亲我一下就不难受了。”他眉头紧锁脸色稍微发白,用可怜的眼神看着若溪。 见他这副模样若溪怎么忍心拒绝?只好俯下头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还不等她抬头,宜宣一下子噙住她的嘴唇,热烈深切地吻了起来。 良久,屋子里传来若溪柔糯无力的声音,“我怎么觉得上当了?你的胃胀是假装的!” 听不见宜宣回答,只传来若溪低语嗔骂的拒绝声,又是满室的活色生香。 此时,逸浚正在菲虹屋子里,兄妹二人正在说悄悄话。 “妹妹觉得父亲对母亲如何?”他别有深意地问着。 菲虹听了不假思索的回道:“父亲对母亲很好啊!” “那你觉得父亲对去世的母亲如何?” 她闻言一怔,想了一下回道:“父亲对嫡母也很好,可却是不一样的好。我说不上来,父亲对嫡母好就像祖父对祖母,外祖父对外祖母那般。但父亲对母亲的好却找不到类似,就连你我都靠了后。自打母亲进门,父亲变了好多,也让人愿意亲近了。” “母亲就是有让人敞开心扉让人折服的能力。”逸浚是真真正正打心眼里接受若溪,其中有近乎崇拜的成分在里头,“妹妹,将来你也要嫁人,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你性格天真单纯,哥哥很担心呢。打现在起你就留心母亲怎样行事打理临风居,若是能学到三分就足够你应付以后的日子了。” 他是见到菲虹没有眼力见,心里隐约有些担忧。假如任她这样没心没肺的过下去,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 “哥哥,你说什么呢?我不嫁人,就待在母亲和你身边!”菲虹虽然才六岁,听到这样的话也知道害羞了。 逸浚拉住她的手,淡淡地笑着回道:“小傻瓜,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哥哥必定挣出功名为你撑腰,即便你嫁了人也会照应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第一百四十八 转眼就到了八月底,转过天是若溪的生日。老太君等人本要为她置办一桌再请一台戏,侯府里有晚辈过生日都是这般行事。宜宣却不同意,帮着她要了一天的空闲,说是要一家人出去逛逛。 老太君不是个古板之人,便让侯夫人把置办酒席和请戏班子的钱支出来交给若溪。至于怎么处理就随她高兴,倒也不算是坏了规矩。 若溪头天晚上吩咐厨房准备好食盒和食材,第二天早上亲自做了紫菜包饭和便当。她们决定一家人出去野餐,头天逸浚也跟大皇子告了假。 她们没带几个丫头、婆子,既然是家庭野餐讲究的是气氛外人越少越好。马车已经备好,四口人坐在一辆豪华马车里直奔郊外的枫山。 枫山,顾名思义,上面满是枫树,一到九、十月份枫树的慢慢转红煞是好看。眼下正是赏枫叶的好时候,漫山遍野红彤彤一片,刚到山脚下菲虹便欢呼着钻出马车。 “慢一点,小心摔跤!”若溪忙轻呼着,丫头赶忙上前把菲虹从马车上抱下来。 婆子上前打帘子,逸浚头一个跳下车,宜宣跟着下去把若溪扶下来。 “好漂亮!为什么这树叶是红的?”菲虹很少出门,更别提是到郊外来。在她的印象中,树叶都是先绿再黄,这样红艳艳的树叶还是第一次见,自然是兴奋得不得了。 若溪听了笑着回道:“这是枫树,它的一到秋天就变成红色。不仅它的颜色跟其他树叶不一样,形状也很奇怪呢。一会儿你到了近前就能看见,可漂亮了。” 菲虹听了这番话越发的雀跃起来,直嚷着马上就要上山。虽说现在是秋季,可到了晌午阳光还很厉害。若溪打马车里拿出四顶帽子,是用藤草编制,上面装饰着树叶的是他们父子二人的,别着小花的是若溪母女二人的。 宜宣本不愿意带,觉得怎么看怎么别扭,可若溪说这叫亲子装一家人在一起戴才有意义。逸浚有些不情愿,瞧见若溪瞪自个忙乖乖戴好。若溪笑着捏了一把他整日板着的脸道:“这才乖,不许惹寿星不高兴!”说罢斜了宜宣一眼。 他赶忙戴上,狗腿地笑着说道:“戴着挺舒服,又能遮阳。” 若溪吩咐丫头把食盒带上,一家四口人沿着小路往山上爬。两边是茂密的枫树林,随处可见红得似火的枫叶,地上落得满是。菲虹捡了一大把拿在手里,笑着喊道:“这枫树真像手掌,好奇怪!” 宜宣攥着若溪的手,丫头看着菲虹,逸浚踮着脚都在最前面丝毫不落后。 山路越往上越崎岖,菲虹累得不再活蹦乱跳,一个劲问着什么时候到山顶。腿脚灵活地尚且如此,何况逸浚腿脚有毛病的?看着他越行越费力,若溪有些心疼起来。 宜宣却伏在她耳边轻语道:“昨晚上你怎么嘱咐我的?到了真正地时候,心疼逸浚受不了他吃苦的人反而是你!他在宫里锤炼了一段时日,这点身体上的苦算不得什么。假装没瞧见,省得他心里不自在。” “我不走了!”菲虹耍赖的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说什么都不肯再往上爬了。 她不过是个才六岁的小孩子,整日在府里连风吹日晒都没受过,这样的运动对于她来说真是累!若溪见状笑着说道:“咱们就在这里歇歇,喘口气喝口水再走。爬山能到山顶是最终目的,可也不能忽略了一路的风景,不然岂不是白走这一遭了?”说罢吩咐丫头把带来的布铺在地上,又把装在食盒里的水果拼盘拿了出来。 各色水果被洗净切成漂亮的各种形状,摆在盘子里上面扎着细细的牙签。菲虹一见便吞了口水,刚想要过去拿,若溪忙喊住她,“先洗手再吃。” 丫头把水壶拿出来,侍候她们净手,一家四口人席地而坐这才开始吃水果。 菲虹喜欢吃苹果,可是最不喜欢吃苹果皮,若溪见到她又要把皮吐掉笑着问道:“你知道苹果肉为什么多汁酸甜吗?” “为什么?”菲虹觉得苹果就该酸甜可口啊,这能为什么。 若溪笑着回道:“因为它外面有皮包裹,所以不怕风吹雨淋。你想想,它白嫩细致的肉若是露在外面会怎么样?所以这皮可是好东西,吃了能使皮肤更光滑细嫩,扔了就太可惜了!” 菲虹已经开始臭美,每天都要对着镜子让丫头变着花样梳小辫。她听见这苹果皮有美容的功效,便乐乐呵呵的吃下去了。 一家人正坐在一起说笑,突然一只小松鼠窜了过去。菲虹瞧见赶忙站起来去追,丫头、婆子赶紧跟上去。不一会儿,她变垂头丧气的回来,撅着嘴说道:“好可爱的松鼠,可惜没捉到。” “若是被你捉到,它就见不到自己的家人,岂不是很可怜?”若溪捏着她的小脸蛋,“这里就是它的家,咱们才是闯入者,怎么还敢觊觎要把它捉走?” 她听见可怜二字顿时打消了捉松鼠的念头,看着如此善良天真的她,若溪心里越发的怜爱起来。 休息了一会儿几个人恢复了体力,便继续往山顶进发。快要到山顶的时候,山路变得又陡又窄,宜宣在前面开路,遇到不好走的路段便拽完老婆拽闺女。逸浚生性要强,不让父亲搭手,还在后面照顾妹妹。 山顶有块巨石,他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去,风景美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太美了!”菲虹一扫上来时的疲乏,在巨石上又蹦又跳,指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峰喊起来。 “啊~”若溪双手拢在嘴边朝着远处大喊着,就听见有回声传回来。 菲虹听了新奇地跟着学起来,“啊!你是谁?” “啊!你是谁?”回声返回来,她跳着脚咯咯乐起来,又有笑声回荡开来。 逸浚背着手微微皱眉,觉得这举动真是可笑幼稚。不过山顶的风景真是美,站在顶峰俯视一切的感觉真好!把一切都踩在脚下,举头就是晴天白云,胸襟突然变得开阔起来。难怪孔子有“登东山儿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之语。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他不禁轻声吟诵道,往日只知道读诗释义,今日才算是真正明白这诗里的意境。 只有登到山顶的人,才能体会到诗人的气魄和雄心壮志。他闭上眼睛,用耳朵聆听四周的声音。有风声、欢笑声、鸟鸣,甚至还听见树叶飘落的声音。原来,只要用心去感受,耳朵比眼睛更管用! 若溪站在巨石上伸开双臂,深呼吸,让大自然的气息完全包裹自己。看着老婆、孩子这般自在,宜宣也放松的躺在石头上,好舒服!偷得浮生半日闲原来是这般滋味。 菲虹瞧见旁边有一块平整的草地,便蹦跳着过去玩儿。若溪吩咐丫头好生照顾,逸浚随后跟了过去。 “她们兄妹跑哪里去了?”若溪听不见她们的动静,扭头找不到人有些急了。 桂园忙回道:“奶奶莫急,刚刚二小姐要如厕,丫头带着她去了。小少爷往旁边去了,也有婆子跟着,不妨事。” “瞧你,这里没有旁人,她们身边又有丫头、婆子能出什么事?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次,你就安安心心的休闲。”宜宣见状心疼地搂着她说道,“早就说要带着你出来散散心,没想到一直等到现在,还是因为你生日才能跟母亲告备。整日让你憋在府里,闷了吧?” “早上弄吃的给张先生,然后去给太太、老太君请安。自打过完节,太太总是让我过去侍候,管事媳妇们过去回事偶尔考问我一番。中午和晚上要准备饭菜,菲虹过了晌就回来,最近她迷上了作诗时常过来请教。若是哪天有事需要出去,就要忙得脚不沾地,哪里会觉得闷呢?”她笑着回道。 她原本以为在古代做大家闺秀很容易,做个少奶奶更是像米虫一样混日子,殊不知哪个角色都不容易应付。这大家族比外企的竞争力还可怕,她就像小小的白领,若是不努力恐怕连吃口消停饭都难。每日应酬完大老板还有众多董事,下面还有一群下属需要管制,脑子少转几圈都不行。在外企做不好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可这这里若是做不好,没得就是身家性命! “你若是感觉累咱们就去别院里住。”宜宣听见她的话微微皱眉,他还不知道若溪每日要做这么多事。 她笑着摇摇头,“不累,总比整日无所事事要好!” “菲虹若是喜欢念书就让她去兰亭阁,省得劳动你。”原来侯府里的姑娘也是念书的,只不过不去学里,而是请个先生进府教授。请来的先生知道侯府的姑娘金贵,而且侯爷之前言明,不过是让她们识文断字,所以他不敢太过严厉总是得过且过。去不去连假都不用告,先生只顾自己摇头晃脑的讲。 若溪听了摇着头说道:“若是她喜欢早就去了,况且那里的先生一张嘴就是之乎者也,不管你能不能听得懂喜欢不喜欢听。小孩子本就没长性,菲虹的性子又喜动,在那里怎么能学得到东西?另外请先生还不合例,还是我亲自教导好一些。” “难不成你想让菲虹变成才女?那丫头可没有才女的气质。”宜宣想到自个女儿圆滚滚的可爱模样,嘴角带着笑说道。 “女大十八变,这可是说不准的事。”她也笑着回道,“不过我可没想那么长远,只是想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罢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菲虹的声音,似乎在向人询问什么感觉不像是在跟丫头说话。还不等若溪打发人去瞧一眼,菲虹惊叫的声音就响起来。 若溪和宜宣忙顺着声音跑过去,只见菲虹正捂着眼睛躲在丫头怀里发抖。旁边坐着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面前生着一堆火,树枝上穿了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烤的滋滋淌油冒着香气。 小姑娘背对着他们,看发饰、衣裳有些特别,一搭眼就能瞧出非富即贵。在看她脚边,一堆血呼呼的皮毛和内脏还有一颗狰狞的松鼠脑袋,若溪唬了一跳宜宣忙挡在她身前。 难怪菲虹吓得失声喊叫,竟像是刚刚在半山腰遇见的那只红耳朵花脸的松鼠。 若溪别过脸不敢再看,过去把菲虹揽在怀里安抚着她的情绪。 “没事,别怕!”若溪轻语着。 菲虹把头埋在她怀里,声音还有些颤抖,“是那只松鼠,太残忍了……” 若溪不停的抚着菲虹的后背,抬眼不敢看脚下,只盯着一直没动的小姑娘。 她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弯腰从短靴中抽出一把匕首,在烤肉上割了几刀。里面的肉已经熟透,她便灵活地割下一块插在匕首上吃起来。 在这荒山野岭突然出现一个小姑娘让人心里惊诧,特别是行为举止这般奇怪地小姑娘。逸浚也听见动静打对面出来,他见到面前的小姑娘眼神一闪,眉头明显一皱。 “你是回纥人?回纥可汗骨力裴罗是你什么人?”逸浚突然开口逼问道,眼睛直盯着小姑娘。 那小姑娘本不理睬众人,听见逸浚的话警惕的抬起头,她攥着匕首的手明显在用力。她迅速闪到侧面,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在众人身上扫过。 若溪这才看清她的正脸,标准的瓜子脸,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眼睛有神睫毛很长,鼻梁高耸透着一股子飒爽的英姿。身量不高却匀称,小小年纪便有了震慑人的气势,长大以后保管是个御姐!若是没人提及还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刚刚逸浚提及到回纥,若溪等人这才发觉她身上倒是有一股子异族的风采。 前一段回纥可汗带着儿子来天朝进贡,逸浚在宫里曾远远的见过一面。他们回纥的人肤色都偏深,鼻梁很高有些鹰钩,眼珠略带紫色。虽然眼前的小姑娘没有太明显的回纥人的特征,可是她身上的零星首饰却正是回纥人特有的纯手工制品。尤其是她手中的那把匕首,把手上的图案正是回纥民族崇拜的图腾蛇。况且上面还镶嵌着各色宝石,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是一般回纥人能用得起的,所以逸浚才开口询问她和回纥可汗的关系。 宜宣也看出小姑娘身份特殊,用赞赏的眼神瞧了儿子一眼,想不到他观察力敏锐不输给自己,一语便切中要害。 若溪见小姑娘像刺猬一样浑身的汗毛都扎煞着,忙笑着说道:“别怕,我们一家人是来游山玩水的。” 小姑娘瞧瞧几个人的穿着打扮,又看看若溪脸上温柔和善的笑容明显放松了些。不过她显然是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一边后退一边盯着宜宣和逸浚。众人中只有他们父子是男人,可能在她看来威胁比较大。 “你的匕首是从哪里偷得?”逸浚见她嘴唇紧抿不肯说话,便改了策略。 本来想要说话的宜宣闻言反而不语,冷冷的背着手任由自个儿子行事。他倒要瞧瞧逸浚如何处置眼前的情况! 那小姑娘登时有些闹了,柳眉倒竖喝道:“你们中原人都是见财起意之辈,觊觎我的宝贝硬要说我是小偷。怎么?是不是打着抓小偷的名义想要夺了我手中的匕首?” “果然是回纥人!”逸浚眉头皱得越发深。 “中原人真是奸诈,难怪父……”小姑娘听了方知自己上了当,懊恼之余脱口而出,突然意识到又要失言忙把剩下的话咽下去。 她扭身便要脱身,逸浚见状冲过去拦在她面前。小姑娘看样子是练过武,握着匕首就朝着他刺了过去。 “啊!”若溪见状失声喊起来,顾不得自个手无缚鸡之力就要过去。宜宣一把拽住她的手,示意旁边的丫头、婆子也闪开。 “没事,那小子心里有底,看情况不好他不会硬拦。”宜宣吩咐人把菲虹带到旁边,他挡在若溪前面瞧着。 说话间,两个孩子已经走了两个回合,若溪见到逸浚连连后退似乎没有回击之力,不觉得担忧起来。毕竟那小姑娘手中有利器,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对着可爱的小松鼠都能下杀手,何况是让她感觉到威胁的人?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宜宣却在心里连连点头,别看逸浚才习武三四个月,却在武术上有天分。再加上宫里调教皇子的都是武林高手,他倒明显的压制住了小姑娘。只是小姑娘的招法刁钻怪异,他又不想伤着她,所以才显得有些吃力。 小姑娘招招直逼逸浚要害,手下半点不留情。攻了十几个回合没占到一点便宜,她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劲。虚晃一招扭身便要跑,怎知逸浚早就猜到她的心思,飞身拦住她的去路。她逃脱不得,只好继续跟逸浚纠缠。 一刻钟过去,她有些气喘吁吁,动作明显缓慢起来。逸浚的体力很好,倒也不急着拿住她,只逗趣似的跟她比划。 宜宣见状笑着朝若溪说道:“站着看怪累得,咱们到旁边坐坐。” “嗯。”若溪也看出逸浚占了绝对的主动权,便放心的跟着他去一旁坐着。 菲虹已经缓过神来,靠在若溪怀里探出小脑袋往那边瞧。 “母亲,我也想习武!”她见哥哥上下翻飞潇洒极了,不禁动了想要练武的念头。 若溪听了笑着说道:“好啊,明个儿早上你跟哥哥一起早起。” “嗯,还得早起啊?”菲虹立即皱起眉头,她知道哥哥每日天不亮就起床,等到她起床哥哥已经晨练回来了。大夏天的浑身湿透,脸、胳膊腿晒得又黑又红,她才不要呢! 若溪就知道她不过是一时图新鲜说说罢了,笑着捏住她的小鼻子,“是啊,想要得到什么就要有付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母亲做得午餐就可以白吃!天底下就数母亲最疼菲虹,我好喜欢母亲!”她嘴巴很甜,腻在若溪身上撒娇扭腚。 “小馋猫,你是不是饿了?”若溪宠溺地笑着,“别急,等一会儿你哥哥。” 一盏茶过后,那边的打斗声渐渐变小。那小姑娘逃不走打不过,累得浑身是汗体力严重透支。她被逼急了,索性把手中的匕首朝着逸浚扔了过去,“给你,姑奶奶不打了!”说罢“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顾形象不管脏不脏就不起来了。 逸浚捡起匕首走过去,蹲下来把匕首横在她脖子上。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挑了挑眉头低声说着。他们打了半个多时辰,虽然他处处占上风却不得不佩服眼下这个小丫头的体力和毅力。 他在宫里做陪读,为了不被人瞧不起每日勤学苦练武功,练一日抵旁人练三日,自然是突飞猛进。再加上他经常陪着皇子在校场对打,有实战经验。那日他跟两个年长的世家子弟打赌都能连胜,何况是对付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眼神一闪,随即紧紧咬住嘴唇,倔强地回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竟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哼,我可不敢杀剐回纥可汗的女儿!”逸浚收回匕首站起身说道。 她顿时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瞪大眼睛瞧着逸浚,不知道他为何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父汗带着大哥到京都,她想要跟来父汗却不同意。她便在父汗走后偷偷溜了出来。一路之上小心赶路,竟没遇见大事,只有一个小贼想要唬弄她手里的匕首被她解决了。行至枫山下,她被这山上的美景吸引便爬了上来,没想到遇见了逸浚等人。 逸浚却不理睬她,扭身走开,妹妹饿了要吃午饭呢。若溪见他回来,赶忙吩咐丫头铺好餐布打开食盒,把里面的便当和紫菜包饭、小菜等一样样拿出来。 小姑娘坐起来,奇怪的瞧着不远处的一家人。看样子是父母双亲和儿子、闺女,瞧着她们温馨的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她的眼神闪烁起来,心头不禁一阵发酸。 第一百四十九 亚麻的餐布铺在草地上,上面绣着一朵朵白色的兰花,看着高雅精致。上面摆着漂亮的盘子,里面摆着紫菜包饭,各色小菜,还有若溪亲自做的酱肉。 她还把精肉剁碎加上淀粉、调料,灌进收拾干净的猪大肠皮里面上锅蒸,做成香肠切成片。这些食物都可以凉吃,特别是酱得鸡翅膀、猪蹄,上面凝了一层透明的果冻,吃起来非常香! 丫头拿出水壶,里面装得是果汁,是用水果压榨出来的纯果汁。菲虹最喜欢喝,尤其爱橙子味。菲虹看见这么多好吃的,把万事都抛到脑后。逸浚瞥了那小姑娘一眼,冷着脸说道:“过来吃饭!” “哼!”本来她还往这边瞧,听了这话竟扭过头去。她瞧出这一家人不是一般人物,看穿着看气度隐约透着王侯的架势。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是回纥公主的情况下,不仅能坦然处之,还敢对自己无礼动粗,这都是什么人啊?反正以她的武功跑是跑不了,索性就豁出去瞧他们敢如何行事! 那边饭菜的香气一阵阵传过来,她忍不住偷偷咽了一下唾沫。从回纥到京都这一路,她风餐露宿没过一顿安稳饭。刚刚饿得受不了,这才捉了只松鼠扒皮烤了吃。没吃几口就跟逸浚打了起来,烤肉掉在地上已经不能吃了,眼下肚子咕噜噜叫唤起来。 回纥是游牧民族,她们的饮食以牛羊肉为主,做法不精细更不讲究。她虽是公主却没见过这般精美的吃食,又饿又好奇! 若溪听见逸浚说她是回纥的公主有些惊讶,这才想起头一段宜宣回来提过,说是回纥的公主留书离家往京都来。回纥可汗要求皇上沿路秘密帮忙查找,原来就是这个小丫头。她倒有副倔脾气,有草原女子的勇敢坚韧劲。 “过来坐吧。”她笑着招呼着,“刚刚是我儿子莽撞得罪了!弄脏了你的午饭,这些权当是赔偿,你就将就吃一口。等到下了山回府,我再亲自下厨做些好吃的给你。” 听见若溪如此说,她扭过头来,脸上有些别扭的神色。若溪见状悄悄捅了菲虹一下,菲虹虽然纯真却聪明,立即站起来跑过去拉住她。 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公主,她甜甜的喊着姐姐,撒娇拉扯把公主带了过来。丫头已经把餐具准备好,一碗果汁倒了出来就放在眼前。 公主跟逸浚打斗了半晌早已经口渴难捱,端起来一饮而尽。她到底是草原女子骨子里有股豪迈劲,既然已经过来就不再忸怩,大方的席地而坐吃起来。 本来是四人份的食物,眼下多了一个人自然就怕不够。逸浚没吃几口,宜宣也紧着老婆、孩子,若溪生怕菲虹和公主吃不饱没怎么动筷。公主本来吃的津津有味,突然感觉出只有菲虹跟她在一个劲的吃便停住。 “山下的马车里还备着点心,你尽管吃!”若溪笑着给她布菜,她不言语也不再吃了。 又是个倔强别扭的娃,若溪不强求,掏出锦帕擦擦菲虹嘴角的脏东西。丫头们上了凉茶水漱口,又把湿毛巾递过来净手,那边有婆子收拾盘碟食盒等物。 侯府众人都讲究养生,饭后不能马上做剧烈的运动,他们便没有着急下山去。菲虹吩咐丫头把自个带的包袱打开,若溪见了不觉哑然失笑。 “你把自个的宝贝全部带来了?”她笑着看菲虹把布娃娃、童话书、拼图……摆在跟前一大堆。 菲虹笑着把布娃娃搂在怀里,用小木梳梳着布娃娃头上用丝线做的头发,还学着若溪的口气温柔地说道:“宝宝出来散心高兴吗?这里很漂亮吧?” 她摆弄了一阵抬起头,犹豫了一下把心爱的布娃娃举到公主面前,示好的请公主把玩。 “幼稚!”公主的语气冰冷中透着不屑,一扭头走到树下坐着闭目养神。 菲虹立即委屈地红了眼睛,平日里这个布娃娃就是她的宝贝,偶尔丫头拿去洗她都千叮咛万嘱咐。她在府里常见的年纪相仿的姑姑,一个个都是温婉安静,破天荒遇见会舞刀弄剑的同龄人,心里不免生了敬佩之意,所以才忍痛割爱想把布娃娃借给公主玩。没想到不仅没讨着好,还被人奚落幼稚! 逸浚见了一皱眉,弯腰把拼图捡起来,走过去冷声说道:“一刻钟之内你能把它复原,我就把匕首还给你!” 公主闻言猛地睁开眼睛,见到他把完整地一幅图飞快地拆下来扔到地上。她皱了皱眉头,抬眼迎上逸浚挑衅、轻视的目光,倔强地捡起拼图低头摆弄起来。 她从未见过拼图,不过聪慧的她大致能明白是怎么玩。这副八骏图被分成六六三十六份,稍有一份放不对地方就全盘皆错。她紧抿嘴唇满脸专注,拼上四分之一就快到时间了,手下不禁着急起来。可越是心急,越发的找不对地方。 “时间到!”逸浚眼中的欣赏一闪而过,想当初大皇子把八骏图抢去,可是研究了好久也没到她的水平。看来眼前这个异族公主不仅仅是心狠手辣,还有几分智慧。 她听了脸上明显有一丝不甘闪过,可还是停住手,仰起头说道:“中原人历来狡诈,或许你也不能在一刻钟之内把它复原!” “哼!”逸浚背着手,扭头把菲虹招呼过来,“妹妹拼给她瞧瞧!” 菲虹被说幼稚心里正不舒坦,可算是逮住报复的机会便过去。拿起拼图手指灵活地摆弄起来,不一会儿一副完整地八骏图便出现在眼前。公主见状眼神一闪,使劲咬了一下嘴唇方说道:“对不起,刚刚说你幼稚。”她倒是个输得起的丫头! “没关系,我玩了好多遍熟悉了。给,你多玩一会儿就能拼出来了!”菲虹听见她的道歉心情大好,不记仇的把拼图递过去。 这下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声说了句谢谢接过去研究起来。逸浚见她们交好起来,便扭身离开。若溪看到,笑着对宜宣说道:“看来咱们的儿子真得长大,能保护妹妹了!” “过了年他就八岁,过年我就让他学学做生意,不能指着祖辈的福荫过一辈子啊!”宜宣瞧着站在远处的儿子,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轻愁。若逸浚是酒囊饭袋,或许他还不至于这般难受。偏生逸浚文武双全,因为身体上的残疾前途无望,他这个做父亲的能好受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溪岂能不知道他的感受,忙出言安慰,“连你都不喜欢跟朝政有牵连,怎么能断定逸浚就喜欢?天底下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封侯拜相,可他们常常忽略孩子到底想要什么!我还是那句话,让孩子们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哪怕是简单平淡的过一辈子,只要他们快乐不后悔就成。” “谁知道那小子想怎么样?一天到晚像锯了嘴的葫芦,越问越不说,一提起来我就气恼!”他们两父子脾气属性很像,都是不懂得沟通交流之人,遇见事情就顶牛。 若溪闻言轻笑起来,“看见他就瞧见你了。” “我的话不是挺多吗?”宜宣自然不觉得自己性子闷骚,人前总是冷着一张脸。 “你也就当着我的面表情才柔和些,话才稍微多些。”她搭了树底下的公主一眼,又看看望着山下的逸浚,“不知道谁是他命中的克星,好好整治一下他的脾气!” 这样说了一会儿话,若溪见时辰差不多便张罗着下山去。丫头、婆子忙去招呼菲虹等人,一起朝着山脚下走去。公主倒是没在耍别扭,一言不发的跟在她们后面。下山很快,片刻他们便到了山脚下,车夫见了众人忙套车。 马车里面很宽敞,坐了五个人也丝毫不显得挤。那个回纥公主上了马车便闭目养神,不搭磊人。逸浚本就不爱说话,菲虹玩累了就靠在若溪怀里打盹。宜宣搂着媳妇偶尔耳语两句,马车里多了一个人却比来得时候安静了很多。 不多时,就见公主的头往逸浚肩头倒过去。她这一路之上一直保持高度的警惕,遇见毛贼丢了马匹,差点被人偷了银子和贴身物品。刚刚又和逸浚打了半晌,体力严重透支。她心里对若溪一家很放心一下子放松起来,坐在马车里又有规律的颠簸,便睡着了。 一上马车菲虹便蹭到若溪身边,他只好坐在公主旁边。他心里已经存了男女有别的想法,就靠在一边目不斜视。突然感觉肩膀一沉,他一皱眉,瞧见公主的头搭在自己肩上忙就要推开。 就听见若溪轻声说道:“她肯定是累坏了,别吵醒她!从回纥到京都,这一路山高路远,难为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走到这的?看她刚刚立眉立眼的,张嘴中原人狡诈,闭嘴京都人奸猾,指不定被人怎样坑骗呢。看着给菲虹差不多的年纪,父母知道该多心疼!” 逸浚伸出去的手停住,瞥了一眼歪在自个肩膀上的脸,不知怎地心紧缩了一下。她似乎睡得正香,刚刚竖起来得眉毛眼睛都舒展开来,大气霸道的脸上也透着柔和的光芒。正像母亲说得,她的年纪跟自己妹妹差不多,怎么这样大胆竟敢千里迢迢到京都来?他总是以为自己意志够坚韧,没想到这个小丫头比自己还要强! 他把手缩回去,僵硬着身子不动,心里却忐忑起来。虽说是她自己靠过来,母亲又吩咐不让乱动,可毕竟男女有别瞧着不雅观。她醒了若是气恼来了狠劲,少不得又是一番争斗。他倒不是害怕跟她动手,只是让丫头、婆子知道还以为自己是登徒子占了人家便宜。 逸浚今年才七岁,在若溪心里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她哪里知道逸浚心里的想法?只是怜惜公主一路受了不少苦,单纯的不想惊醒了她罢了。 马车一路进了城到了侯府门前,若溪见公主还在睡,便吩咐婆子把她抱了进去。 “这孩子到底是多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若溪怜爱的说着,让婆子把她抱到自己屋里的碧纱橱里。 一家人先去老太君那边,宜宣说了捡回个回纥公主的事。老太君顿时一皱眉,问道:“那小姑娘真是回纥公主?这么老远孤身一个人到京都,还偏巧遇见你们,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她现在人在哪里?” “她在马车上睡着,我让人抱到临风居去了。”若溪忙笑着回道。 逸浚把匕首掏出来,“眼下回纥可汗还在宫里未走,明日我把匕首呈上便知真假,老祖宗不必担心。”他不慌不忙的回着。 老太君见状点点头,瞧了自个的曾孙子,眼中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自打逸浚进宫做了大皇子的陪读,身上的光芒逐渐展露出来,让真正关心他的人自豪又遗憾。 “先封锁消息,不管她是真是假都不能出差错!”老太君毕竟经过很多事,知道此事敏感,若是处理不当会惹来天大的祸端。 若溪等人闻言点点头,随即起身告退。出去爬了一天的山又脏又累,他们打算回去洗洗歇息。老太君不多留,又叮嘱了几句便放人。宜宣顾不上休息,带着匕首去外书房见侯爷。 若溪带着孩子们回到临风居,见公主睡得香甜吩咐桂园在一旁侍候着不能马虎。她则去洗澡换衣服,等到她出来的时候见到公主醒了,便屏退众人让桂园守在门口。 看着她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紧张,若溪忙笑着说道:“别怕,这里是定伯侯府,也是我的家。” “定伯侯。”她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即四下打量起来,不觉为京都的富庶所折服。一个侯爷府中的摆设竟比她父汗的房间还要气派,而且不少物件是她从未见过的。岂不知,这里还算是侯府比较朴素的地方。侯爷的书房里,每一个物件都是价值连城,更加的富贵逼人。 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他们真是侯府之人!这下不用愁见不到父汗了,估计明日就能进宫去。她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朝着若溪说道:“多谢夫人收留帮忙,等我见到父汗必定有重谢。”既然已经表明了身份就不需要再掖着藏着,她爽快地说着。 “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骗子?”若溪听见她变相承认自己的身份笑着问道。 “若是如此刚刚你们有很多次机会要我的命!何必等到把我带回老巢冒大风险?”她年纪不大心机却不少,面对陌生的人、环境竟然能如此冷静分析,不得不让若溪刮目相看。 “要你的命做什么?银子才是硬货!” “那就更不可能了!”她无比自信的说着,“夫人这身上的金银首饰怕是价值不菲,满屋子的摆设更是价值万金,岂能是谋财害命之人?况且绑架回纥的公主罪可致死株连九族,还不如把我送进宫得些赏银来得平安,夫人一家岂是蠢人?” “呵呵!难怪你功夫不咋地却平安到了京都,果然是机智聪慧。”若溪听罢笑起来。 公主闻言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心里暗道这一家人真是够特别。男主人高深莫测,夫人古灵精怪,女儿可爱单纯地让人不忍心说重话,至于那个儿子就讨厌了些! 她一想到逸浚便不由得气恼,明明十几个回合便能制服自己,偏生要像逗小猫小狗一样戏耍自己一番。特别是在识破自己身份之后,手下还是半点不留情!想她在回纥也是被父汗捧在里,谁敢这般对待? “你先去洗澡,然后换换衣服。我吩咐人帮你准备了菲虹的衣服,都是没上过身的新衣。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若溪喊桂园进来侍候,她办事细心稳妥让人放心。 “萨莉亚。”她丢下三个字,扭身跟着桂园进了后厦。 小丫头过来侍候她脱衣裳,桂园便打开莲蓬试水温,她从未见过这样新奇地玩意。桂园接了些热水在浴桶里,又在里面撒了些干花瓣,热气一熏顿时有淡淡的花香飘散出来。她们回纥讲究用牛奶洗澡,虽然滋润皮肤却没有这般香气。她到底是个小姑娘,见状心里有些欢喜。 “姑娘的皮肤真滑嫩。”若溪并未说出萨莉亚的身份,所以桂园只当她是贵客。 萨莉亚的肤色虽然不白皙,可却细滑水嫩有弹性的很。一则是她年纪小常用牛奶洗澡,二来便是她常年练武骑射的缘故。 桂园手脚麻利的解开她的长发,又连声夸赞她的头发又黑有密实。几句话过去,桂园便知她是个不爱说话的主,就不再言语罗嗦了。侍候她洗完澡,把准备好的衣裳帮她穿戴上,这才带着她出来擦头发。 若溪见她穿着菲虹的衣裳略微短了一截,不过好在是夏天并不显得突兀难看。倒是她身形匀称不似菲虹那样圆滚滚,愣是穿出几分飘逸的感觉,竟不像菲虹的衣裳倒像给她订做的一般。 她坐在榻上,瞧见旁边放着一本兵法不由自主的拿起来瞧。若溪见了眼神一闪,笑着说道:“你若是觉得闷我让人把故事书拿过来,这本不适合你看。” “我喜欢。”她连头都没抬,应该是真得在用心看。 这本书本是逸浚在看,还在上面批了不少注释,昨晚上宜宣拿过来检查他的功课就随手放在榻上了。其实她看得一知半解,不过好在旁边有人批注,倒有了一语点醒梦中人的效果。 若溪见状便不再打扰由着她去了,原本若溪以为只有逸浚才是个怪胎,没想到眼下竟又冒出来一个。小小年纪就研究兵法,还是个小丫头片子,难不成贵族容易出异类? 若溪吩咐青玉过半个时辰就喊醒自己,眼见快傍晚,别人倒算了唯有张先生的晚膳她要亲自监督。现在临风居里又有了一位小贵客,她少不得好生招待一番。 萨莉亚似乎特别喜欢吃若溪做的菜,而且习惯自己动手夹菜,勺子、筷子用得非常灵活。 晚间,若溪让她睡在碧纱橱里,宜宣只好宿在书房里。成亲快八个月,除了那次出门他还是第一次跟若溪分床睡,竟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折腾了半晌他起身,走到后门侧耳往里面听。忽然,传来一阵轻轻地脚步声。这后门连着内室的后厦,眼下这时辰是谁在走动?脚步声渐进,宜宣打开门,若溪的脸出现在眼前。 “我过来瞧瞧你可睡了,缺什么东西不?”若溪本想悄悄瞧一眼就回去,没想到他竟然站在门背后。 “你也没睡?”他笑了,攥住若溪的手,“我们说一会儿话吧。” 宜宣上了床坐着,若溪就躺在他大腿上,他一边摆弄若溪的头发一边说着话。家长里短不觉得絮烦,芝麻大的小事都让二人觉得温馨。他们这一聊就到了三更,若溪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他不想吵醒若溪,便轻轻抱着她放进被窝,熄了灯复上床。本来是分开睡,没想到最后还是搂在一起入眠。 第二天早上醒来,若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丫头们见了还会以为二人有多耐不住,一晚上都受不了了。她趁着丫头们还未起身,从后门溜回内室,庆幸没有人发觉。 第一百五十 侯爷见到那匕首立即觉得萨莉亚有七八分是货真价实,他不敢怠慢第二天一大早就进宫去了。见了皇上呈上匕首,皇上立即把回纥可汗宣进来。他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女儿萨莉亚随僧物,忙紧张地问是哪里得来的。侯爷这才笑着把宜宣一家人在山上遇见萨莉亚的事说了一遍,可汗最疼女儿,一听萨莉亚就在侯府迫切地想要见她。 皇上吩咐太监去侯府接人,不到半个时辰就把萨莉亚接进皇宫,父女相见皆大欢喜侯爷这才放下心来。原本回纥可汗想要今日返程,可女儿刚刚才找到少不得休息几日。皇上见萨莉亚不过才六岁,便能孤身一人从回纥到了京都,心里有些赞赏也生了些别样的想法。 “可汗真是生养了个好女儿,竟比朕那两个不成器的皇子要强!德妃一直喜欢姑娘,就让萨莉亚住在永和宫吧。”皇上笑着说道。 骨力裴罗听了忙谢恩,又让萨莉亚跪谢。皇上命跟前的太监总管徐德海带着萨莉亚去永和宫,早有小太监飞奔去给德妃娘娘送信。德妃得了消息便命宫女在宫门口迎着,她则坐在大殿等候。 永和宫在中轴线的西边,和皇上住的乾清宫,皇后住的坤宁宫呈三角鼎力之状。萨莉亚跟着徐德海一路往西,随处可见叫不上名字的奇花异草。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绕过假山,穿过有雕栏的白玉小桥,就见绿树环绕花木繁茂中露出黄瓦的宫墙。 走近正门方见上面描金盘龙匾额上题着“永和宫”三个大字,一个穿金戴银的俏宫女正在门口张望呢。她见到徐德海带着位小姑娘过来,便立即笑着迎出来,打了个千满脸带笑的说道:“奴婢恭候公主和徐总管多时了,娘娘正在大殿等着,请随奴婢来。” “海棠姑娘前面带路。”徐德海知道这海棠是德妃娘娘跟前第一得意之人,没想到竟在门口迎接,可见娘娘对公主的重视。 萨莉亚一直默不作声,跟进大殿就闻见一股凉爽的果子香气,香甜诱人让人精神一震。一位笑盈盈的妃子打扮的美妇人端坐在上首,她穿着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二十五六岁左右满身的贵气逼人。 徐德海上前施了一礼,笑着回道:“皇上让奴才把公主给娘娘送过来,这位就是回纥公主。” “萨莉亚见过德妃娘娘。”萨莉亚听他提及自己,便跪在地上见礼。 “过来让本宫瞧瞧。”德妃亲切的笑着朝萨莉亚招手,机灵的宫女上前把萨莉亚扶了起来。 德妃攥住她的手,细细的打量面前的小姑娘,扭头朝着徐总管说道:“多俊的模样!替本宫多谢皇上,本宫正觉得闷得慌想找个懂事聪慧的小姑娘说说话呢。眼下公主来了,正好给本宫作伴。” “皇上也是这样说呢。”徐德海可不敢得罪德妃娘娘,人家是要娘家有娘家,要皇子有皇子,最主要的是皇上宠幸不断。皇后娘娘十天有八天病着,自从小皇子早殇身子就越发的不中用,打过完年以来竟连打理六宫都吃力起来。好在皇上体恤,命德妃和惠妃协理,这才维持后宫正常。 徐德海心里明镜似的,皇后是心病不好治,宫里的两位皇子出自德妃和惠妃两位娘娘。这惠妃的父亲原是六品小吏,后来还是因为惠妃生下皇子晋了妃位才得以升迁。她是丝毫借不上娘家的光,拿什么跟德妃争个高下! 他在宫里当了半辈子奴才,能做到乾清宫总管岂能是一般心机和手段?他深知在这后宫之中若想要长久的站在高枝上,必须得站对立场,不然会死无全尸!德妃这棵大树他是抱住了不想撒手,眼下皇上把回纥公主送过来,这就是个暗示啊。 想这公主比大皇子小两岁,比二皇子大一岁,模样漂亮身份高贵,给谁做侧妃都是难得的般配。最诱人的是公主背后整个回纥的势力,谁得了便离乾清宫的龙椅又近了一步。 他能看明白,德妃岂能看不懂?她打发了徐德海便拉着萨莉亚坐下,亲热的嘘寒问暖。 萨莉亚不善言谈,总是用最简单的话回答,她便笑着说道:“看来你是累了,本宫让人带你下去歇息。本宫不知道你的喜好,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碧荷说,她们要是敢慢待就告诉本宫。你不用拘谨,只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本宫这里也没什么规矩,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别拘着自个。”说罢吩咐碧荷把她带下去,另外又打发四个小宫女,两个嬷嬷过去侍候着。 看着她出了大殿,德妃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她听说萨莉亚孤身来京都的事情,即便是回纥人大都豪迈不讲究孔孟之道,可是一个七岁的女孩子敢这般行事却非寻常。方才见了她,德妃心里越发的别扭,萨莉亚的性子明显的不讨喜。整个人像个闷葫芦,半点不圆滑还带着一股子倔强劲。再想到她舞刀弄剑的出手毒辣,德妃就更加的不喜起来。 可是她背后的回纥势力却不容小觑,德妃自然知道孰轻孰重。不然就跟皇上请求把萨莉亚留在宫里调教几年,等到过了十三再提给子虚做侧妃,这才是美事一桩。 这功夫外面有宫女回报,说是惠妃娘娘来了。德妃闻听眉毛一挑,心中暗道好快的消息,嘴上忙吩咐人快请进来。 “听说姐姐这里来了个小美人,妹妹坐不住便赶过来瞧瞧。”这惠妃年纪在二十岁左右,她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长发及垂腰,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了下来,手腕处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脖子上带着一根银制的细项链,隐隐约约有些紫色的光泽,肤白如新剥鲜菱,嘴角边一粒细细的黑痣更增俏媚。 论及容貌,她是漂亮中带着妩媚的味道,德妃是稍微庄重温柔些,二人各有千秋。可她却胜在年轻到了床上肯放下身段,所以才能以卑微的出身让皇上记住,后来生下二皇子才得以挤上妃位。她能靠着自己的力量爬到现如今的位置,自然不容小觑。 德妃忙笑着站起来,招呼她坐下吩咐宫女上茶,方说道:“我这头脚刚安顿好小美人,又把妹妹这位大美人迎来了。” “姐姐真是说笑,论到美貌谁能及姐姐三分?我不过是蒲柳之姿,承蒙皇上不弃罢了。”说罢她妩媚的笑了一下,“刚刚我打御花园过,远远便瞧见几个新进宫的答应、常在正在扑蝴蝶。虽看不真亮长相,可那股子青春气却逼人。回想咱们刚进宫那会子,也曾那般天真烂漫不知道规矩来着。” 德妃听了笑起来,“宫里好久没有新姐妹了,只要她们不出大格就随她们去吧。皇上在前朝日理万机,进了后宫能听见些欢声笑语兴许就高兴了。咱们不能替皇上分忧,她们能帮帮咱们正好!”说罢瞥了她一眼。 这个月皇上可是去她宫里十天,还不知道十足,难不成想整天霸着皇上?不就是几个答应、常在吗?值得她如临大敌一般吗?不过也难怪她如此紧张,整日仗着自个年轻貌美会耍贱,变着法笼络皇上。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识,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到时候拼得还是出身、背景! “难怪皇上赐姐姐‘德’字,皇后娘娘也放心把大部分事情交给姐姐打理。这些新进宫的姐妹可是有福,看来很快都能得见龙颜。明年这个时候就会帮皇上延绵子嗣,宫里就越发的热闹了。”她仍旧笑着说道。 “正是呢。”德妃喝了一口茶回着,“如今皇上只有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子嗣到底是单薄了些。前几日我在佛前许下心愿,若是能让姐妹们替皇上诞下血脉,我愿初一十五吃素以表诚心。” 惠妃闻言心里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她就不相信德妃说得是心里话。生出一大堆皇子跟她们的儿子抢太子,还要初一十五吃素表示感谢,这不是傻子吗?不过德妃说得恳切,让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她一直以为自己心机重有手段,可这么多年却始终被德妃压一头,不得不承认德妃有过人之处。 方才这一回合她就再次落下阵来,忍住心头的不甘笑着四下瞧了一眼,问道:“小公主在哪里?姐姐快让我瞧瞧。” 德妃听了打发人下去看看,若是公主没有歇息便带过来。不一会儿,宫女就带着萨莉亚进来了。她先是给德妃见礼,瞧了惠妃一眼就知又是一位娘娘,便按照刚刚的规格见礼。 “好聪慧的丫头。”惠妃比德妃表现地还要亲热,抓住萨莉亚的手不放,夸赞的话说了一箩筐。 饶是萨莉亚再不情愿说话,也不得不应酬她几句。她倒是善于跟人交流,不需要旁人多搭话便能把气氛搞得活络。 “这是本宫贴僧物,今个儿没备什么见面礼就送给小公主了。难得本宫跟小公主投缘,你又只比本宫的子幕大一岁。若是当年本宫的第一个孩子能保住,应该是个跟你一样可爱的公主。唉,一切都是命运……”说罢变脸似的敛去笑容,眼角渗出几滴泪来。 萨莉亚在回纥出生、长大,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她父汗的几位妻子偶尔也会争锋吃醋,不过都是明着吵闹,像惠妃这般耍心机的没有。她见惠妃刚刚还是喜笑颜开,突然就伤心的掉眼泪,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是安慰还是继续保持沉默。 正当她迟疑的时候,就听见德妃说道:“妹妹吓坏小公主了。既然妹妹觉得跟小公主有缘这是喜事,何必提早年的伤心往事坏了气氛?眼下小公主暂住在永和宫,这礼我就帮小公主收下了,妹妹快别哭了。”说罢朝着碧荷使了个眼色。 碧荷见状机灵的过去把镯子接过去,惠妃低垂的眼神不由得一闪。她原本是想借送礼拉拢萨莉亚,同时给德妃难看。这镯子可是老坑的上好翡翠,想当年地方进贡上来,她恰巧怀了身孕才像皇上讨了来,在这宫里可是独一份!即便是德妃送见面礼,也必然越不过她这份。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德妃竟然三言两语便化解,迥然以自己人的身份帮萨莉亚把镯子收下。这举动一下子就分出里外,她送的礼物再贵重也不过是个外人,德妃好厉害! 这功夫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喊声,“皇上有赏!”紧接着乾清宫的几个太监鱼贯着进来。 他们先是给两位娘娘和小公主见礼,随后满脸堆笑地说道:“奴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给公主送赏赐。公主听口谕!” 萨莉亚这才得以名正言顺的挣脱开惠妃的手,走到中央跪下,就听太监高喊道:“传皇上口谕,赏回纥公主萨莉亚玉如意一柄、宝石首饰一盒,衣裳十套,珊瑚摆件一个,西洋座钟一架,插画玻璃屏风一座,贴身宫女四名。钦此,谢恩!” “萨莉亚谢皇上赏赐。”她闻言忙说着,站起身才见到外面进来四个宫女,看模样身量都在十一二左右,一个比一个周正规矩。 德妃见了眼神一闪,皇上把萨莉亚送到她这里,可紧接着又送过来四个宫女贴身侍候,这说明皇上还是有所保留。看来事情不会像她想象的那般顺利,萨莉亚最终是谁的儿媳妇还说不准呢。 “皇上还真是疼公主,竟然连侍候的宫女都亲自挑选好了。”惠妃心中一扫刚刚的郁闷,笑里多了些玩味。 德妃却笑着回道:“谁说不是,我正愁没有稳妥的宫女侍候小公主,唯恐照顾不周皇上责怪呢。这下好了,皇上派了人手过来,倒解决了我的难题。” 哼!装作温柔贤淑的模样,其实却是伶牙俐齿半分都不让。明明是皇上信不过她,却被她说成是关心,真是没理辩八分能把死人说活了。不过饶是她再嘴巧也是白搭,看来子幕不是没有机会。鹿死谁手还不一定,等着瞧吧! 萨莉亚就在永和宫住下来,过了三日回纥可汗张罗着回去。德妃娘娘舍不得让她回去,皇上也有意留她多住一段,可汗只好带着儿子返程了。 她每日跟着两位皇子一起去御书房读书,下午去校场练骑射,倒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大皇子常去德妃宫里请安,跟她见面次数自然就多。可是她对谁都是淡淡的样子,不怎么爱说话,让人不容易亲近。 子虚性子孤傲被德妃宠在手心习惯了,从来不做上赶着的事情。他见萨莉亚不愿意搭理自己,也不主动跟她交好。德妃私下里提点了他几次,他却一意孤行。倒是二皇子子幕不管她什么脸色,时常凑活去套近乎,碰了钉子也丝毫不介意脾气好的没话说。 她在宫里住了几日,便跟德妃提及想要出宫拜谢若溪。 “知恩图报是好事。”德妃答应了她出宫的请求,特意派了身边的嬷嬷跟着。 她没什么礼物,便带了皇上赏赐的那盒首饰,到了侯府直奔临风居。这次可跟上次不同,今个儿全侯府之人都知道来者是回纥的公主,若溪自然要以礼待之。她先带着萨莉亚去了安福居见老太君,二太太等人也都在,她们听说公主来访岂能不过来瞧瞧? 虽说萨莉亚是公主,不过毕竟是回纥公主,在品级上还越不过老太君去。她见过老太君,又礼貌地朝着其他人点点头。老太君赶忙请她坐下,可几句话过后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萨莉亚表面看是个小孩子,可性子却完全不像孩子,看着她严肃冰冷的脸说不出哄小孩的话。可对着六岁的小姑娘又能说些什么? “公主说要找菲虹,我这就带着她回临风居去。”若溪及时打破了屋子里的尴尬,老太君赶忙答应下。 若溪便带着萨莉亚回了临风居,她知道萨莉亚的性子,跟逸浚一样是个古怪闷骚的主。她由着萨莉亚在屋子里随意,亲自下厨做了些小点心,萨莉亚果然受用。 “这是皇上赏赐的首饰,我特意带出宫送与夫人。”她差点把那盒首饰忘了,突然想起来便吩咐宫女把首饰盒拿过去打来。 一盒子金光闪闪,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若溪却看都未看一眼,笑着回道:“皇上赏赐岂能转送?公主还是赶快收好,你的心意我领了。那次在山上并未帮公主什么忙,不过是一顿饭罢了。公主若是非要回赠,等下次再来带些回纥的特产就成。” 萨莉亚迟疑了一下才吩咐宫女收起来,她知道若溪不是个看重钱财之人。如今她住在宫里,虽然有德妃娘娘准许出宫,可是不能在宫外停留太久。她连午饭都没吃便告辞,若溪不敢多留。 第一百六十 青玉满心欢喜等着做宜宣的通房,没想到偶遇小城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顿觉天塌地陷整个人被揉碎了一般。她脸色煞白丢了魂似的跑回临风居,桂园见状忙上前询问,她却跟没听见一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桂园觉得奇怪,刚刚她出去还笑得合不拢嘴吧,这会子怎么就像被雷劈了?再一扭头,桂园瞧见小城子在院门口张望,满脸的担忧焦急竟还有后悔。这又是唱得哪一出?桂园不敢隐瞒,赶紧回禀若溪。 “你把小城子带进来!”若溪听了心下一动。 不一会儿,小城子被带了进来,若溪把闲杂人等屏退,为了避嫌留下桂园一人。 小城子进来便跪下,直说自个太心急,惹青玉生气,请若溪帮着说几句好话。 若溪听见他说事情的前言后语,眉头越发紧皱。旁边的桂园听了脸色大变,联想到那晚的事,再想到青玉前后反常的表现立即明白了几分。桂园心里正奇怪,青玉明明对二爷情根暗种,知道奶奶把她配了小城子怎么如此高兴?难不成是自己那番话把她说明白了?眼下桂园才明白,原来是她会错了意! 原本她爱慕二爷是个秘密,眼下她表现地这般异常会不会被奶奶察觉?桂园偷偷瞥了若溪一眼,又赶忙垂下头,心里忐忑不安起来。奶奶可千万别找青玉追问,若是她忍不住说什么,这事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桂园又怕又急,攥了一手心的冷汗,只听见若溪不悦地说道:“这事原本就是我的主意多一些,青玉嘴上不敢说不字,却也没明确的说愿意。眼下看她的表现似乎是不情愿,好在这件事没旁人知晓,你就别挂在心上了。” 她闻言眼神一缓握紧的拳头松开,那晚她不在若溪跟前,自然是没听见二人如何说。既然青玉能会错意,自然是话说的不明,况且一个大姑娘家怎好说出“愿意”二字。看来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青玉不冲动板住嘴就行! 小城子听了却慌了,眼看着快要到手的水灵灵媳妇就这样飞了,他能不急吗? “奶奶,您就可怜可怜奴才!”他对青玉倒是有几分真情,红着眼圈哀求着,“奴才对青玉姑娘是真心的,只求奶奶做主。既然她当着奶奶的面没拒绝,就说明她不讨厌奴才。奴才听说这事十有**是成了,便得意地忘了形。奴才就是嘴贱手欠,真是该打!”说着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 若溪见了叹口气说道:“你不必如此,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这种事要你情我愿为好,不然难以和和美美。你先出去,不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小城子听这口气就知道此事黄了的可能性很大,可又不敢在若溪面前苦求放肆,只好懊丧至极的垂着头出去了。他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只当是自己轻浮坏了事,心里把自己埋怨了千百遍后悔得不得了! 自从他出了上房,若溪便一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桂园不敢言语静立在一旁,偶尔抬头飞快地觑一下她的脸色。 她眉头紧皱双眼紧闭,半晌才缓缓睁开,里面一如往常的清明。 “有些话青玉当着我的面不好意思说,你去看看,她若是不愿意这事就算了。你告诉她,我给她选择的余地!”她淡淡的吩咐桂园,眼中有不明的情愫闪过。 桂园闻言忙答应着下去,她径直去了青玉的房间,房门紧闭敲了几下也没人应。 “青玉,我知道你在里面。刚刚小城子来了又出去,奶奶让我来瞧瞧你,还有句话带给你。” 她话音刚落,门便打开了,青玉双眼红肿似乎大哭了一场。桂园进去,四下瞧瞧把门开了半扇。她们坐在床上,便可随时发现有人过来。 “你真的不愿意嫁给小城子?”她轻声问着。 青玉闻言紧紧咬着嘴唇,回道:“奶奶让你来问我?” “嗯。奶奶说了,你不愿意这件事就轻轻放下。”桂园盯着她的眼睛,“奶奶还说了,给你选择的余地!” 青玉听罢抬起头,一把便抓住她的手,面带惊讶地问道:“奶奶果然这样说?我可以自己选吗?” “你知道奶奶对你如何?”桂园脸上涌起失望的表情,她实在是没想到青玉竟执迷不悟到如此境地。这个时候不想着如何顾及主仆情分,反而还再做着不切合实际的梦!奶奶是说给她选择的余地,可这人选却是奶奶说了算,难不成让奶奶把自个的夫君推到她面前选? 历来陪嫁丫头做通房、姨娘的不在少数,可那都是为了拴住爷的心。二爷眼里、心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如花似玉的罗姨娘都不过是个摆设,哪里用的着抬通房?而且奶奶早就流露出意思,身边的丫头是不会被抬举,她怎么就钻了死胡同? 桂园抽出自个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不要白日做梦想些不可能的事情,白白的伤神伤心。嫁不嫁小城子你可以自己做主,可是其他事就不要妄想了。奶奶对你满心的信任,依我看是丝毫没有往别的方面想。趁着这件事还没有闹扯出来,你赶紧收了心思为好!免得到时候主仆情分不在,伤了彼此的心,还会让外人看笑话趁虚而入。 反正话已经说到这里,我索性就一点不掖着。二爷是难得一见的真男人,才貌双全有让人折服的气势,又没有纨绔子弟的坏习惯。这临风居的丫头,有谁不仰慕他?可仰慕归仰慕,可不敢觊觎!咱们是什么身份,什么资本?模样、性情、手段、才气、家世……给二爷提鞋都不够格! 你总在上房侍候,把二爷对奶奶的心意看得一清二楚。你觉得二爷能要你做通房丫头吗?奶奶又能容你插足进去吗?凌燕的下场你是知道的,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惦记着爬上二爷的床!她原是贴身侍候二爷的大丫头,二爷对她可曾有半点心软、爱怜?若是你露出半点非分之想,不等奶奶动手,二爷头一个发落你! 二爷往日里对咱们客气和蔼,全是因为奶奶的缘故。若咱们不是奶奶的陪嫁丫头,恐怕连二爷的一声哼哼都难听见。枉你聪明机敏,竟连大伙全看明白的事情都看不懂。我劝你别在错下去,死了这份心思安安分分做丫头。奶奶一向不说空话,在找婆家这件事上自会给你选择的余地。到时候你挑个自个可心的人家,奶奶不会不帮扯,岂能让你以后受罪?多么好的日子,你可别有福不会享!” 她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可是青玉半点都没听见去。 “这些都是奶奶让你说的?” “不是。”桂园摇摇头,“恐怕奶奶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毕竟她信任你从不怀疑!你千万不能在背后捅奶奶一刀,这是要天打雷劈的!” “你说完了就出去,我要好好想一想。”青玉扭开脸说着。 该说的话桂园都说了,该怎么选择就让青玉自个决定吧。估计冷静一阵子她应该能想明白,现在的她不过是鬼迷心窍罢了。 桂园起身离去,关门的瞬间瞧见青玉把床头的镜子拿了起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容憔悴眼睛红肿,丑极了!她赶忙起身去洗脸,又对着镜子细细的给自己化妆,最后梳了个人妇的发髻,金银头饰挂得满脑袋全都。 “二爷真的看不上我半点吗?”她喃喃自语着,伸手轻抚镜中人的脸颊,“不,一定是奶奶善妒,二爷才不敢表露出来。那晚,他不是很温柔体贴吗?” “不行!奶奶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有非分之想!”她把手中的镜子反扣在床上,把头上的发饰扯下来扔得满床都是。 她头发凌乱的呆坐在床上,半晌又颤巍巍的伸出手把镜子拿起来。 晚间,宜宣回来见到若溪问道:“青玉怎么又不愿意了?小城子哭唧唧跟我央求了半天,说全是他的错。那小子是莽撞了些,不过谁看见自个心爱的女人能无动于衷?这倒看出他对青玉确实有几分真心,又多了一分惧意。” 他自说自话了片刻没听见若溪回应,放下茶杯瞧过去,看见若溪似乎正在出神。 “怎么了?为了青玉的事情费心?”他忙过去轻轻揽住若溪,“那丫头不愿意就算了,小城子没福气。这件事也没几个人知道,轻轻放下就行了。” “嗯。”若溪往他怀里靠了靠,“压根我就不太看好小城子,青玉不情愿正好。明个儿你就帮我寻摸合适的人选,最好要家世清白殷实,人品要好,模样不能太差,要有一技之长。最主要的是青玉要做正室,不能委屈她做姨娘!” “这样的条件小家碧玉也嫁得了!”宜宣轻笑着回道。 他知道若溪待青玉不同,不仅仅是因为主仆的情谊,她心里还怀着几分愧疚自责。青玉能找个好人家过好日子,她才算是了了心愿。 第二天,宜宣便留心起若溪交待的事情。不出三日,他竟然物色了四五个人选。若溪细心挑选觉得有三个可以考虑,一个是读书人,一个是商人,还有一个是侯府田庄管事的儿子。这三个人符合若溪的要求,家世、人品、模样等等皆是中等。若溪打算脱了青玉的奴籍,然后认她做妹子再出嫁。有了侯府二奶奶义妹的名号,婆家不敢欺负! 她吩咐桂园找了青玉进来,这几日青玉不舒服一直没过来侍候。 “不过三五日你竟瘦了一圈,我已经吩咐厨房顿补品给你了。”若溪让她坐下说话。 她听罢眼神一闪,回道:“奴婢的身子哪里有那么娇贵?不过是身子有些不舒服,养了几日已经好了。今个奴婢就能当差,奶奶不必挂心。” “上次小城子的事怪我。”若溪有些抱歉的说着,“没问清楚你的心意便做了决定,以至于让小城子误会才对你无礼。” 青玉见状忙站起来,有些惶恐的回道:“奴婢本就是奶奶的丫头,万事全凭奶奶做主,不敢有异议。奴婢病了一场好好想了一些事,觉得之前是奴婢太不懂事,仗着奶奶的宠爱不守规矩。好在奶奶念着旧情不曾责罚,这才侥幸平安无事。往后奴婢不敢越逾,奶奶放心就是!” 看见她如此说话行事,若溪顿时皱眉。她们主仆说话一向随便,何曾这般疏离过? “你是在心里怪我吗?”若溪的声音里多了些哀愁,任何人听了都会心疼。 青玉闻言忙回道:“奶奶这是说哪里话?奴婢怎么敢怪罪奶奶?况且奶奶对奴婢很好,吃的、穿的、用的,无不是好的。在这临风居,哪个丫头、婆子不羡慕?奴婢该知足惜福,对奶奶不能有半点不敬!” 该知足,不能不敬!若溪听得清楚想得明白,不由得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她知道,自个和青玉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尽管二人都在尽力维持不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可无形的阻隔横在二人之间。 “我说过会让你自己选择。这里有三个不错的人家,你可以挑一个。我能保证,不管你选了谁我都会一管到底!”若溪把整理好的册子递过去,上面详细的写着三户人家的信息。不仅仅有男子的画像,还有他家所有成员的情况,连祖上的事都列了出来,可谓是事无巨细! 青玉接过去只扫了一眼,便低垂下头,沉默片刻方回道:“奴婢全凭奶奶做主!” “马公子是秀才,家里稍显贫寒不过也是有小房有薄田,他颇有些才华估计能中进士。眼下虽然不如意,日后会有好日子过。 刘公子家里有买卖,中央大街的刘记皮货就是他们家开的。他是家里的长子,一直在铺子里帮忙,做生意有一套。 小贺子是田庄贺管事的儿子,帮忙父亲料理田庄上的事情,对于种庄稼很在行。他父亲上了年纪有些干不动,侯爷有意把田庄交给他呢。 这三个人都尚未娶妻,家里也没有什么妾室之类。他们的模样都画在纸上,你拿回去仔细看看想想。嫁人是姑娘家一辈子的大事,要你心甘情愿满意才行。这个主我不会做,你自己选择!” 青玉拿着册子回房,随手翻翻,一个都没看上眼。算了,还是随便挑一个得了,反正都不是她想嫁得人!可是自己这辈子就这样嫁人了吗?就这样跟个俗人过一辈子吗? 这几日她反复想了桂园说得话,一直告诉自己要知道本分轻重。可是脑子里却不停的闪现宜宣的影子,心里有个声音在唱对台戏。她压制自己的情感和**,让自己冷静狼,可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看着手中的册子,她突然发了疯似的撕碎!紧接着趴在床上痛哭起来。其实她要的不多,只想留在宜宣身边,哪怕做最最卑微的丫头也好。可留下来一辈子不出去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成了通房。但是想做通房得过奶奶这一关,貌似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奶奶若是有这个想法就不会张罗着给她找婆家了。 如果奶奶知道了她的心思会如何?会不会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成全自己?这个想法突然钻进青玉脑子里,随之就像生根发芽一般霸占住。一晚上她都辗转反侧,心底的那个声音渐渐占了上风。 天刚亮她就起床,对着镜子好一顿拾掇,光是衣服就换了好几套,最后临出门还对着镜子照了又照。 她守在上房门口,听见里面有动静便进去。宜宣起床了,昨晚索求了半宿累得若溪浑身酸软,他便轻手轻脚不敢出声。 “嘘!”他示意青玉别出动静,蹑手蹑脚到了外间才吩咐她打水洗漱。 “二爷,奴婢侍候您洗脸。”她凑了过去想要服侍。 宜宣却摇摇头,自个掬了一把水洗脸,她见状咬了一下嘴唇便拿过来毛巾。 “二爷,奴婢侍候您擦脸。”她又凑过去。 宜宣还不等她近前便扯过毛巾,自个擦了两把又丢过去,从始自终没睁眼瞧她一眼。 她满脸的沮丧,又有些不甘心,委屈地问道:“二爷对奴婢有看法?” “有什么看法?”宜宣闻言一怔,随即想到小城子的事情,便笑了,“你这丫头鬼心眼倒不少,爷是那种小气的人吗?况且小城子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哪里配得上你?别胡思乱想,好好侍候你家奶奶,你的福分在后头呢。”他是不想让青玉心里又疙瘩,免得若溪跟着难做,故而才贬低小城子高抬她。 青玉却不这般想,只当做真话来听,又专门往自己期望的方向想。看着宜宣的笑容,她竟窃喜激动起来。 “二爷……”还不等她再说话,桂园打外面进来。她见只有二人在外间,眼神一闪,随即低头给宜宣请安。 “你家奶奶还在睡,小声些别吵醒她。”宜宣赶忙说着,“铺子里有事爷要早去,等二奶奶醒了你们回禀一声。”说罢抬腿就往外面走。 青玉闻言满脸的担心,“二爷还没吃早饭,这样空肚子出去可不行!”说完追了出去。 桂园见状一皱眉,若有所思的往内室去,见到若溪已经起身吓了一跳。 “奶奶什么时候醒的?”她急忙问着,生怕若溪瞧见刚刚那一幕。青玉盛装打扮,神情、言语间流露出一股子妖媚之气。奶奶如此聪慧之人岂能不生疑?到时候撕破脸皮情何以堪,不是让奶奶伤心吗?可瞧着青玉的模样似乎是铁了心,估计她想瞒都瞒不住。 桂园决定等一会儿要寻个空去找青玉,怎么样都要打消她的念头。奶奶精心帮青玉挑了好人家,等她嫁出去就好了。 若溪淡淡地回着:“刚醒,二爷呢?” 好险!奶奶似乎还什么都不知道。她暗自长出了一口气,把宜宣交待的话说了。若溪没言语,由着桂园侍候洗漱更衣,一切都跟往常一般。 半晌,等到逸浚和菲虹过来吃饭,才见青玉摇曳着进来。桂园见了脸色微变忙瞧了若溪一眼,却见若溪正在给菲虹布菜似乎没注意。 吃罢早饭净手漱口,丫头端了茶过来。若溪好像才发现青玉今时不同与往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着说道:“都说女大十八变果然不假,你这样一打扮快赶上大家小姐了。我这有几样首饰平日里不戴,放着也是放着就赏了你吧。”说罢吩咐丫头把首饰盒拿过来。 她打里面取出一套头面,倒是没见过她戴是全新的,不过样式用料都是极好。 青玉犹豫了一下接过去,回道:“奴婢谢谢奶奶赏赐!”反正自个打定主意要做二爷的通房,主母赏赐首饰就痛快的接受。 桂园见了不由得纳闷,看不懂若溪是如何想的。奶奶的心思果然不是她能踹度的,还是老老实实静观其变吧。最起码奶奶没生气,青玉也没说出心意。 之后的几天,青玉总是穿戴招摇的过来侍候,对宜宣特别的殷勤。若溪赏赐完首饰,又赏赐了衣裳、胭脂水粉,无不是上等货色。众人渐渐有了察觉,宜宣也觉得不对劲。碍于若溪的面子他不好说什么,只是有意避开青玉,什么事都不用她侍候。可若溪竟让青玉进小书房侍候,让宜宣头疼。 “上次你相中三个小伙,到底想把青玉嫁给哪一个?她年纪大了心思也大,还是快点嫁出去的好!”宜宣终于忍不住跟若溪说了。 若溪听了眼神一闪,回道:“不急,有些事还是让她想明白的好!先等等吧,我说过让她自己选。” 宜宣听了只好作罢,却对青玉越发的臭脸起来。 第一百七十 吃罢午饭,田夫人带着小女儿告辞,临走的时候请老太君等人去府上玩儿。她们一家要待到出正月才回去,趁机跟亲戚走动走动免得生疏了。 田夫人一走,老太君便露出倦色。大年三十守岁睡得晚,今个儿一大早又起来了。老太君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刚刚招待了田夫人自然要乏累。众人见状都起身告退,各自回各自院子。 难得今天不用去学里,宜凌便召唤宜家和逸浚一同玩去。他们出不去府门,身边还有丫头、婆子不能出乱子。逸浚本不愿意去,若溪怂恿了两句,他这才跟着宜凌走了。 若溪拉着菲虹的手往临风居走,却感觉这小丫头今个分外的安静,莫不是有什么事?她低头瞧瞧,菲虹满脸的心事重重,小眉头紧锁着,不由得笑起来。这丫头一向没心没肺,天大地大不如吃食大,还有事能入她的心,让若溪禁不住好奇。 “宝贝,今个儿跟小姑们玩得不开心?”她轻笑着问道。 菲虹听罢仰起头问道:“母亲,田小姨跟我同岁,为什么说话我都听不懂呢?是不是我太笨了?曾祖母也喜欢田小姨,。是不是因为她聪明?可是母亲总说我聪明啊,可怎么跟田小姨一比就愚笨了。”她越说越丧气,低着头委屈地撅着嘴巴。 田暇佩是田氏的亲妹子,论辈分自然是长菲虹一辈,可偏生只比她大了三日,所以菲虹便称呼田小姨。刚刚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在一块儿说话,这暇佩张嘴就显露出不凡的才学,偏生不傲气又会拉拢人心。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跟侯府几位姑娘熟络起来。 本来美暇几个都偏疼菲虹,一来她天真可爱惹人喜欢,二来她到底是晚辈要爱惜些。菲虹早已经习惯了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如今来了个田小姨更得人心,她心里自然要不平衡。 若溪岂能不明白她的小心思?只是越发好奇这田暇佩是怎么笼络人心的,便追问起来。 “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不少小物件,都是在京都看不见的玩意儿。分送给我们,还说了不少吉利话,一向眼高于顶的六姑姑对她都有了笑模样。”菲虹心里不自在地回着,“她还说什么宫里的大表哥、二表哥来咱们家,都是六姑姑在招待。京都都传侯府有位能干的六姑娘,年纪不大秀外慧中才貌双全,今日得见真是有幸! 她又拉着六姑姑询问表哥来府上的情形,六姑姑欢喜的不得了!哼,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谣传,这不是没影的事吗?六姑姑也可笑,也不反驳还兴致勃勃的跟她攀谈。” “哦?”若溪闻言眼神一闪,看来那位田暇佩比她想象的还要有心机。她拐弯抹角的打听大皇子、二皇子的事,怕是心里有些主意。即便是临来时田夫人有嘱咐,她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有这般交际手腕,也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她先是用礼物拉近彼此的距离,又很快看出六姑娘美暇的弱点,进一步套话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照田老爷的官职,府里的姑娘是若适龄是要送进宫选秀的。暇佩比大皇子小了两岁,比二皇子小一岁,论年纪是相当,看来田老爷现在就开始筹划了。 难不成皇家的媳妇儿就真得这样有吸引力吗?若溪实在是搞不懂他们的想法,遥想历史,但凡依靠裙带关系一步步走向繁华的大家族,最后的下场都凄切无比。 不过人家的事用不着自个来担心,只护好菲虹莫让她吃亏就好了。想到这里若溪攥着菲虹的手用力起来,她蹲下郑重其事的看着菲虹,表情第一次变得严肃起来。 “孩子,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有些人喜欢耍心机,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别有用心,所以就需要你自己去辨别过滤,不要偏听全信!”这是若溪第一次跟菲虹讲这些人情世故,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透着些许的惶恐,若溪心底有些不忍心疼。 可是这一课早晚得上,菲虹太过单纯没见过世上的险恶,这样的性子以后怕是要吃亏。原先若溪还认为菲虹年纪小不着急,可今日见到田暇佩觉得该是时候了。往后这临风居的事要慢慢的让菲虹参与,首先教会她识人、用人,然后才到管家。 内院虽然没大事,可却是个小社会。当家主母若是没有些手腕,恐怕压制不住满院的女人。侯府是菲虹的娘家,可等到她嫁了人,总不能每日都帮着她去处理家事,说到底还要她自己有能力才行。 菲虹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第一次见到若溪这般严肃,她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惧意。在她眼中,这个世界是多彩的,充满了快乐和温暖。可眼下若溪非要让她发现其中的阴暗,她怎么能不惧怕? “可是怎么才能知道她们到底是不是心口不一呢?”她怯怯的问着。 若溪听了笑着抚摸她的头,回道:“今天你不就发现了吗?你是个聪明的宝贝,凡事只要稍微动脑便能想明白。你告诉母亲,为什么会讨厌田姑娘?” “因为她一来大家都喜欢她,本来大家都是喜欢我的!”菲虹红着脸说着,她觉得自个有些小气矫情,所以不好意思起来。 若溪听了认真地回道:“连单纯的你都有这样负面的情绪,其他人又该如何?所以当你阻碍了旁人的利益和前途时,她们虽然脸上在笑,心里却已经算计你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想明白了这些你就能分辨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了。可即便是有些人想要算计害你也不需要害怕,心存恶念之人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咱们不想着害人,可防人之心不可无。等我慢慢调教你,假以时日任谁在你面前都耍不了心眼。 你不需要顾忌那个田姑娘,她在府里人缘再好,不过是个外人!你认真想一想,曾祖母为何要对她好?除了她嘴甜会讨人喜欢还有没有其他的?你六姑姑跟她相谈甚欢,八姑姑、七姑姑有何反应?又为什么呢?” 菲虹听了小脸越发的纠结起来,若溪不着急要答案,给她时间让她想明白。 回到临风居,菲虹便进了自个房间,难得这般安静让众丫头有些不习惯。宜宣还没回来,若溪打发人去二门打听,说是还在外书房跟三爷喝酒聊天呢。他们兄弟好容易清闲一日,若溪不去打扰就由着他们去了。 若溪觉得乏累。便除了外衣躺下小憩。等到她醒过来发现菲虹在自个房里,她揭开被子让菲虹爬上去。 抱着小肉球一般的菲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若溪觉得做母亲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府里有个小萝莉女儿,还有个小腹黑儿子,夫君宠溺长辈疼爱,这日子似乎幸福的要溢出来。 菲虹也喜欢若溪身上的味道,爬上床就滚到她怀里,在她胸前拱蹭了起来。 若溪宠溺得由着她,摸着她的头轻声说道:“你一口牛奶都不喝,身上这骨子奶香怎么总是不散?” “越泡澡味道越明显,烦死人了!”菲虹可不喜欢身上这股子味道,总像长不大的孩子,她喜欢若溪身上这股淡淡的清香。 “大正月的说话要注意,这若是在你曾祖母面前不骂你才怪?”若溪开始从小细节方面慢慢教导菲虹,“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越喜欢凡事讨个吉利,所以逢年过节要尤其注意。” “知道了,母亲。”菲虹委屈的低声回着。 她到底不忍心对菲虹太过严厉,笑着捏住她的小鼻子轻轻摇晃着,“不要委屈,你在母亲跟前百无禁忌!谁让我疼你,谁让你是我的宝贝呢!”说罢在菲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母亲~”菲虹立即高兴的扭腚撒娇起来。 这丫头最会撒娇,以后若是遇见能宠着她的对象便行了。 “母亲,我想明白一些事,不知道对不对?”她回房间之后一直在想若溪的问题,终于想出些眉目,这才巴巴的赶过来。 “说来听听!”若溪鼓励的看着她。 她听了赶忙回道:“曾祖母见多识广,若是论及会说话恐怕不止田小姨一个人,应该还有比她会说话的主。况且我到底是曾祖母的亲玄孙女儿,田小姨没有道理越过我去。可曾祖母对她分外喜欢,除了她本身确实有些长处,更多的恐怕是因为她的家世。 我不知道湖北总督是多大的官,不过细想来三婶母的派头够大,就连二祖母都让着三分,恐怕这官不是一般的大。虽然咱们家是侯府不至于上赶着巴结旁人,可到底要有些交好的人家。田府跟咱们是亲家,自然要拧成一股绳。 六姑姑一向肤浅,上次招待两位表哥就露出端倪。倒是七姑姑和八姑姑对田小姨礼貌有节,不疏远也不过分亲近。田小姨每每问到关于两位表哥的事,她们就不开口,都是六姑姑一个人在说。 我觉得田小姨似乎很关心表哥们的事,虽然语气没表现出什么,可闪烁的眼神瞒不过人。她又没见过表哥,问那么详细做什么?这些都是我胡思乱想想到的,母亲不许笑话!”说完她脸红害羞起来。 若溪听罢不住的点头,难为她不知世事险恶竟能想到这么些。别看往日里菲虹只对吃感兴趣,可这眼里心里不是没数。 “聪明的丫头,谁说你没心真是不开眼!”若溪笑着赞许的说着,“你还真说对了七八分,出乎我的意料。” 菲虹听了笑开了花,“我说对了母亲要给奖励,嗯……就要母亲亲手做的鸡蛋布丁。啧啧。”说完还吧嗒吧嗒嘴巴。 “吃货!”若溪忍不住笑着骂道,心里却隐约有了预感。将来菲虹保准是个顶着萝莉外衣的厉害角色,撒起娇来能让男人酥到骨子里,若是算计起来会让小瞧她的人吃闷亏! 果然,她讨好的朝着若溪笑着,仰着脖问道:“母亲说我说对了七八分,那剩下的三分呢?” “各大家族的联合不过是为了利益,他们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情谊!不过不管家族之间怎样争斗,到最后都要仰人鼻息,都要看一个人的脸色行事。”既然菲虹求教,若溪便多说了几句。不盼着她能明白透彻,只在她心里留下点印象也好。 菲虹觑着鼻子想了片刻,方恍然大悟,“皇上……”说罢忙捂住嘴巴,她也知道什么话是说不得的。 “嗯。富可敌国也好,权势熏天也罢,都要得圣心才能平安。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有人想尽办法攀附皇室。那田大人虽然贵为一方诸侯,可毕竟常年驻守在偏隅,见圣驾的机会不多。”若溪不明说,剩下的让菲虹自己去想。 菲虹闻言玩味了半晌,心里隐约有了些想法,可又有些抓不住。 “每天下午你都要睡上一觉,今个儿小脑袋一直想事情误了时辰。快点闭上眼睛睡一会儿,等你醒了就能吃到鸡蛋布丁了。”一下子灌输太多她肯定接受不了,若溪便笑着哄她睡觉。 菲虹确实累了,今个儿动了太多的大脑,若溪帮她打开的世界让她应付吃力。她窝在若溪怀里,嗅着喜欢的清香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到宜宣打外面进来,正看见若溪侧躺在床上轻拍着菲虹的后背。菲虹睡得香甜,小嘴还不时吧唧一下,这个胖丫头,做梦还吃东西呢。 “嘘!”若溪示意他别出动静,轻轻起身下了床。 走到宜宣跟前,一股子酒味让她直皱眉。宜宣知道她烦这些味道,忙去了净室洗漱。好好洗洗,又换了套衣服,他这才打里面出来。 若溪已经吩咐丫头泡了蜂蜜柚子茶,怕吵醒菲虹去了外间。 “赶紧喝了去去酒劲,也省得胃难受。”她亲手把茶递过去。 他接过去喝下一口,顿时觉得有些灼热的胃舒坦了些。 “丫头怎么睡在咱们屋里了?”他喝了大半杯放下之后问道。 若溪笑着回道:“她过来跟我说话,说累了就睡着了。你不提我好悬晚了,答应了丫头**蛋布丁呢。一会儿醒了看不见,我不成了说话不算数的人了!” “你光想着对丫头说话算数,就忘了昨晚上怎么答应我的?”宜宣一把攥住她的手,轻轻一带就把她圈在自己怀里。 若溪闻听立即脸红了一下,随即挣脱开,笑骂着回道:“我倒是答应今天陪你一整日,可你偏生跟三弟出去喝酒,怪得了谁?” “三弟的神经很紧张,可能是有做父亲恐惧症。细算起来,她还有一个多月就生了。”宜宣眼中有不明的情绪闪过,一个月之后伴随着一个新生命的降生,另一个鲜活的年轻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却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若溪,大过年的还是讨个吉利的好。 若溪何尝不是想着正月里讨些吉利?她深知大户人家保全名声的手段,明白林夕儿是活不成的。那林夕儿有什么罪过?难道仅仅是因为长相跟自己有三分相似吗?命运有时候太不公平!她少不得把这些都装在肚子里,假装不知道这一切。 “你从哪里听见什么做父亲恐惧症的?”若溪奇怪地问道,这样的新生疾病在这里无人知晓。 宜宣轻笑起来,抱住她的腰肢回道:“你不是说过有什么成亲恐惧症,女人怀孩子有焦虑症,坐月子还容易得产后抑郁症等等嘛。我看三弟这几日魂不守舍,吃睡不醒,逮住机会便抓着我问生孩子的事,估计是得了做父亲的恐惧症。” “哪里有那么多症?只是三弟第一次做父亲,心里紧张罢了。你是过来人,耐心跟他好好谈谈就行了。”若溪笑着回道,“难怪人家常说,当遇见大变故的时候,女人往往要比男人更坚强!辛苦怀胎十月的人是林夕儿,马上要面对生产这一关的人也是她,怎么反倒是三弟紧张的不得了?” 宜宣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他试想一下,若是若溪挺着大肚子要生产,他非担心紧张的疯了不可!人们都说女人生孩子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哪个做夫君的不害怕?不过这些话不能说,他生怕若溪回想起那个死去的孩子。 “你快去给馋丫头**蛋布丁吧,我也借光吃一块。”他赶忙换了话题,不想若溪胡思乱想。 若溪闻言赶忙去了,半个时辰不到,香喷喷的鸡蛋布丁便做好了。她吩咐丫头拿一些送到三房,宜凌几个小子在那里玩儿呢。 剩下的装在碧玉盘子里,她端进上房,菲虹似醒非醒闻见香味立即睁开眼睛。 “母亲!”她一边下床一边轻呼着,还不等丫头进来侍候便循着香味跑了出来。 “哇,好香!”她笑着叫嚷起来,见到宜宣忙收敛住,规矩的行礼请安。 若溪赶忙吩咐丫头打水侍候她洗脸洗手,然后才让她坐过来吃。 第一百八十 若溪被茹茹带到碧波亭,见到里面都是熟人,郑氏、王氏都在其中。自从上次在一起开了诗社,她们见识到若溪的才华,跟她便从疏离变成了亲近。 “听说定伯侯府的点心好吃的不得了,就连宫里的娘娘和皇上都赞不绝口。我们府里的厨娘手艺只能称之为凑和,大伙别嫌弃,尝尝吧。”茹茹笑着让大伙吃点心。 虽然都是常见的果酥、糯米糕之类,可味道却是够纯正。若溪做的点心不过是赢在够新奇,能把常见的点心做出不常见的味道,这才是功夫。 “年前年后忙活的脚不沾地,眼下可算是清闲下来了。咱们上次结了一回诗社便停下来,眼下园子里的花开的正好,我便约你们过来散散心。走,咱们去园子里逛逛。”茹茹招呼大伙去赏花。 众人听了纷纷站起来,马府的花园很大,里面种满了奇花异草。听说马老太爷是个爱花之人,回家养老之后就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侍弄花草上。这园子虽然比不得御花园大,可里面花草的种类却一点都不少,甚至有几种在御花园里都看不见。 “这郁金香倒是少见,不知道是怎么得来的?”若溪笑着问茹茹。 “哦?原来你认得这花!”茹茹闻言满脸的惊奇,“第一次见到它的人都叫不上名字,难得你认识。这花本来产在吐蕃,别说京都就是咱们天朝都看不见。祖父偶尔听人提及,便派人特意去吐蕃带回些种子,又从那边找了专门的人来打理。” 若溪闻言心下一动,原来郁金香果然原产在中国的西藏、新疆一带。 能在这里看见现代世界中常见的花,若溪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她想起现代的时候越来越少,可那里毕竟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故乡,那里毕竟有她的亲人、朋友。所以的一切都不会被彻底忘怀,只能是被深藏在心底。 众人正在欣赏漂亮的郁金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个小男孩。他略显黝黑的脸蛋上有两抹腮红,眼睛很大,眼神清澈透明。他的鼻梁高耸下巴略尖,看起来不像本地人。他见了众人忽闪了一下大眼睛,又低头退到一旁垂手。 “宕桑汪波!”一个粗哑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跑过来一个妇人,看样子像是小男孩的母亲。 她瞧见茹茹等人忙见礼,姿势有些怪异,显然是不太习惯。 “奴婢没看好孩子,让他出来乱跑,姑娘受惊了。”她赶忙把小男孩拽到跟前,“快点给姑娘磕头赔罪!” “没事,小孩子哪能在屋子里老老实实的待着?”不等小男孩说话,茹茹先笑着说道,“次旦拉姆大妈,你的咳嗽好了?” “劳姑娘费心,还惦记着奴婢的病。您送来的药真是神了,喝下去立马就有了效果。您还特意给宕桑汪波送来了书,我们全家真是太感谢您了!愿卓玛保佑您,愿长生天庇护您!”她虔诚的说着,还把手弯曲放在肩膀。 若溪见了立即看出来,这对母子应该是藏民,估计是马老太爷找回来侍弄郁金香的农户。她嘴里提到的卓玛是藏传佛教中的女神,看样子她们是虔诚的佛教徒。 据若溪所知,藏传佛教分为四种,分别以颜色区分。其中这红教宁玛派是可以结婚生子的,而且多以父子相传,看来她们信奉红教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个叫宕桑汪波的小男孩听见母亲提及自己,忙出来跪下叩谢,“姑娘不嫌弃我的出身,赠书之恩早晚回报!” 说话口齿伶俐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半点扭捏,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我已然跟哥哥打过招呼,你可以随时跟他的书童借书回去读。明年府里请先生,你就做椋儿的陪读。”茹茹对这个孩子分外的照顾,若溪不由得多瞧了孩子几眼。 宕桑汪波听罢再次磕头,就连他母亲也跪下谢恩。茹茹打发她们母子下去,扭头朝着若溪说道:“她们一家三口是从吐蕃来的,专门打理这郁金香。她们都信奉佛教,可跟咱们这里的又不太一样。不过教人行善的本质却是一样,她们心地善良、热心,特别是那个孩子,透着一股子灵气让人喜欢。” “能入你眼的人必定错不了。”若溪瞧着那母子二人的背影回着。 众人走走停停,喜欢的地方就多停留一下,渐渐的便拉开了距离。 茹茹见跟前没有旁人,轻轻叹口气说道:“他有好久没消息了。” “他?谁啊?”若溪知道她说得是韩晹,假装不知道故意打趣着。 茹茹闻言脸色微红,瞪了她一眼说道:“他是你弟弟,一走就是一年,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哦,原来你是说十一弟啊。”若溪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这个姐姐做的还真是不合格,竟然比不上你对他的关心。我说怎么突然想起邀我过府赏花,原来是别有用心!”说罢捂着嘴巴轻笑起来。 “你快点正经些!”茹茹跺着脚骂道,“人家这心里都急死了,你还故意逗人家。” “好了,不逗你了!今个儿我带了个好消息回来。”说罢,若溪伏在她耳边说起来。 “真得?他真得返程了?”茹茹眼睛一亮,随即又变得焦灼不安起来。她不过是单方面的暗恋,还不能确定韩晹心里的想法。倘若自己被拒绝,那么她该如何自处呢?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若溪拉住她的手,笑着安慰道:“怎么?害怕了?对着我信誓旦旦斩钉截铁的样子哪里去了?被拒绝的又能怎么样,大不了断了念想。若是十一弟有福气……这些话都言之过早,就看你们有没有缘分了。四妹妹的事情你都清楚,她们受了多少苦才算是定下来。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我这个大姑子支持你,照你心里想的去做。敢迈出这一步就有希望,不然就彻底没戏。需要我帮什么忙只管吩咐,义不容辞!” “嗯。”茹茹点点头,“只要我能当着他的面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管结果如何都不后悔了!” 若溪闻言笑着拍拍她的手,这功夫郑氏打后面过来,笑着对若溪说道:“你们姐妹说什么悄悄话呢?这自打茹茹结识了你,我们这些昔日的好姐妹全都靠了后。本来大伙在一起赏花热热闹闹,你们偏生落单。” “茹茹姐又不是你家男人,还吃上醋了!”若溪捂着嘴笑起来。 郑氏听了也轻笑起来,“当着茹茹这个大姑娘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走,咱们俩唠唠,我可是荤腥不怕!”说罢架着若溪的胳膊拉着她往旁边僻静处去了。 到了无人的地方她才松开若溪,压低声音说道:“前几日我去了南宁侯府,听说世子的一个妾室病得严重。” 若溪察觉到她一定是有事跟自己说,可没料到是关于若妙。想当初若妙嫁给侯静康做妾,第一次回娘家还是兴高采烈,满嘴都是贾氏的好处。可打那以后就不见踪影,就连府里办喜事都没露面,只说是病了。怎么过了一个年她就病得严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我不该多管闲事,可她是你堂妹,我想还是要告诉你一声。”郑氏接着说道,“思语性子骄纵,在有些事情上容不得人。她对你一直抱有成见,不,我觉得是嫉妒。她从小到大都是众人的焦点,遇见比自己更锋芒的人肯定会心里不舒服。 既生瑜何生亮,就是这种心情吧。不过她多余跟你比,大伙看的真亮……算了,再说我该失言了。世子、我们家爷和林二爷都是兄弟,咱们该和睦相处才好。” 若溪听罢心里叹气,当初她就觉得贾氏没安好心。可是她怎么都没料到,贾氏竟然用折磨若妙的方式逼自己低头。贾氏真是任性至极,她的想法让人理解不了。难道一个人的终生幸福,可以这样拿来践踏吗?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还不等若溪说完,旁边传来茹茹的喊声。 原是众人都乏了要去茹茹的院子坐坐,她们答应一声忙跟着去了。虽说人家南宁侯府的家事旁人插不上手,可是这事毕竟跟若溪有些关系。她心里不踏实,心不在焉的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去。 晚上,宜宣见她情绪有些低落,便询问她缘由。她想着不过是女人之间的微妙争斗,说出来也没意思。难不成还让他这个大男人跑去质问贾氏?还是让他跟侯静康告状?她决定去南宁侯府走一趟,先看看情况然后再做决定。 第二天,她吩咐人送去拜帖,贾氏自然是痛快地相邀于三日之后。贾氏似乎巴不得若溪找上门去,最好是为了若妙匍匐在她脚下! 三日后,若溪带着丫头、婆子造访贾氏。当着众下人的面,贾氏难掩脸上的得意之色。 “林二奶奶可真是稀客,怎么想起贵人踏贱地了?”她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裙,满头珠翠,行动起来环佩叮咚。 若溪瞧了她一眼,淡淡地回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爽快!”贾氏咬了一下嘴唇回着,她最恨若溪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一切尽在把握中。她就是想看若溪着急慌乱的样子,她就不信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能镇定! 她把若溪让进去,吩咐丫头上了茶点,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若溪哪里有心思喝茶?开门见山提出要见若妙,贾氏一口答应下。 “我还有些琐事缠身,就让大丫头带着你过去。况且我不在跟前,你们姐妹好说些‘体己’话!”贾氏拉着腔调说着。 若溪暂时没空理睬她,跟着丫头走了。这若妙的住处倒是环境清幽,院子够大够格局,来往的丫头、婆子不少一个个谨守礼数,任谁都瞧不出不妥之处。 她走到回廊,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药味。丫头揭开门口厚重的帘子,一股热气夹带着药味、熏香味扑面而来。眼下已经是春天,屋子里还生这么多火,竟比冬天还要热。 若溪一进去便觉得热,再往里面走,只见窗户紧闭密不透风。若妙盖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床前的幔帐被放下,看不清她的脸色。屋子角落里生着两个暖炉,床下还放着一个火盆。 她忙解开披风的扣子,桂园上前服侍她脱下。小丫头把床前的幔帐撩起来,扶着若妙坐起来,在她的后背塞了一个靠枕。 若溪这才看清她的脸,苍白中透着铁青,就连嘴唇都没有半点血色。脸瘦了一大圈,眼睛显得越发大。她见了若溪伸出手,手腕似乎只剩下皮包骨了。 “你别动!怎么会病成这样?”若溪拉住她的手在床旁坐下来,“上次五哥哥成亲,听说你病了。谁曾想你病到这种程度,看过大夫了没?怎么说?” 若妙张嘴想要说话,却咳嗽起来,瞧她的样子似乎要把肺子咳出来。 旁边有个圆脸的丫头,忙上前轻抚她的后背,又扭头朝着若溪回道:“二奶奶容禀,主子是受了严重的风寒,若是再受寒恐怕要变成风湿。奶奶请了城里最好的王大夫,一直在用最好的药,人参、鹿茸不吝惜的往里加。可是主子始终不见好,奶奶正念叨着让世子爷请个御医瞧瞧呢。” “好伶俐的丫头,以前怎么没见过?”若溪听了盯着那丫头问道。 那丫头立马觉得一股子压力,心下一紧忙低下头。若妙咳了一阵停下,听见她询问回道:“她叫腊梅,是姐姐赏赐的。说话行事很得我的心,用着也顺手。” 若溪眼神一闪,瞧了一眼站在角落里垂立的白芷。只见那丫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却能感受到她的委屈。她是若妙的陪嫁丫头,眼下却凡事靠了后,心里怎么能不委屈? 这若妙还真不是一般的糊涂,打小在身边侍候的人疏远来,反而亲近贾氏派过来的丫头。看来若妙被弄成现在这般境地,还是不能够想明白啊! “白芷,你是怎么侍候十妹妹的?”若溪的声音里多了些威严。 “姑奶奶恕罪!”白芷赶忙过来跪下,“奴婢……奴婢……” “你是十妹妹从府中带过来的丫头,十妹妹病成这副样子怎么就不知道给府里送信?若是十妹妹有个好歹,你不要命了?”若溪知道她的难处,却只能拿她说事,“你从小侍候十妹妹,最知道她的脾气习惯。你们名为主仆实则有姐妹的情意,十妹妹有得何时少过你?嫁到侯府你却不好生服侍,是不是离了韩府你就敢欺主了? 旁人若是不知情,还会认为是十妹妹不念旧情,这不是给十妹妹脸上抹黑吗?我瞧着你一动不动的站着,也不到十妹妹跟前侍候,难不成当自己是小姐!” 白芷听了忙起来侍候若妙,腊梅得不得往后面闪。若妙似乎不习惯她侍候,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若溪说道:“十妹妹不要拦着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是你的陪嫁丫头,该她做的必须让她做!不过咱们也不是虐待丫头的主子,该给的脸也必须得给!不然会让旁人看笑话,说咱们韩府出来的姑娘没教养。” 若妙本就是个没多少主意和心机的人,听了她的话便点点头。这个腊梅在若妙身边投其所好,况且她在贾氏面前说得上话,在府里跟其他奴婢关系又好。没用一个月就牢牢抓住了若妙,让她渐渐疏远了白芷。 没想到眼下若溪一席话,便让她的功夫全都白搭,她心里对若溪越发的忌惮起来。白芷退后一步站着,再不敢到若妙跟前张扬。 正巧小丫头端着熬好的药进来,白芷忙接过去,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吹递到若妙嘴边。随后她麻利的掏出掖在衣襟上的丝帕,把残留在若妙嘴边的药渣擦掉。 若溪看着她把药喂下去,又服侍若妙漱口吃话梅,这才问道:“这都是什么药?” 白芷支支吾吾说不上来,若妙见状说道:“你别骂她,都是腊梅经手。” “哦?”若溪瞟了腊梅一眼并未说其他,却让腊梅觉得脊背发凉。好在若妙吩咐丫头、婆子退下,她们姐妹要说说话,她这才如获大赦般退了下去。 “九姐姐突然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她轻声问道,“五哥哥成亲那么大的喜事我都没能回去,府里肯定有流言蜚语吧?我很好,只是身子拖累着不能出府。九姐姐瞧瞧我住的院子,我用的物件、穿戴,都是姐姐特别关照过的。 你曾让我留个心眼,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姐姐对我确实掏心掏肺,一点儿不是都挑不出来。我想这人假装一日、一个月可以,假装半年却不可能。 九姐姐放心,我在这里一切都好,等这次病好了便回家给祖母等人请安。这期间,九姐姐若是回去,替我跟祖母说说,免得他们胡思乱想。”若妙是个相当要面子的人,生怕娘家人以为她在婆家受气,忙跟若溪解释起来。 若溪听了无奈地摇摇头,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是被人家卖了还替人数钱!看样子自己就是说破了天,她也不会以为贾氏包藏祸心。算了,能省些唾沫就省些吧。 “看见你一切都好我们就放心了,你安心养着,我就不扰你静养了。”若溪跟她实在是说不了话,起身出来了。 白芷在门口站着,见了她忙过来见礼,眼里还转着泪水。她见不远处有小丫头,压低声音说道:“姑奶奶救救主子,再这样下去恐怕是……” “嗯,别急!”若溪知道她对若妙非常忠心,不然刚刚就不会替她争取,“你好生侍候着,你主子好了你才能无忧!记住,该争取的不能退步。” 白芷闻言咬着嘴唇点点头,把她送到院子门口。贾氏没料到她会回来的这样痛快,以为若溪会在若妙跟前极力说自己的坏话,然后姐妹二人争吵的面红耳赤不欢而散。眼下的情形却跟她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她不由得心里气恼! “原来你们姐妹的感情不过如此,怎么才去一会儿的功夫便回来了?”她忍不住冷嘲热讽的说着。 若溪见屋子里只有一个丫头,知是她的心腹,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该知道越是那样的家庭姐妹亲情越淡薄。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谁能管谁的死活?所以你妄想用十妹妹要挟我,看来是打错了主意。” 贾氏闻言眼神一滞,随即笑了,“骗谁呢?不关心她你能巴巴的过来吗?别说她是你堂妹,就是不相干的人因为你遭了罪,恐怕你都不能视若无睹。像你这样的人自认为是善良,其实最恶心透顶,一副假惺惺的伪善面孔!” “我恶心不恶心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事事针对我!”若溪盯着她的眼睛问着。 “哼!”贾氏眼睛似乎在喷火,“画扇楼的事你忘了?我被你耍得好苦!我活了这么久,敢把我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还真没有第二个!” “事情是你挑起来的,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我一向不主动去招惹别人,却也不是个怕事的人!我不像某些人,算计不过别人就牵连无辜。若是我想要招惹谁,管她是郡主、公主,一律生冷不忌!”若溪满脸的不屑、鄙视。 贾氏何曾被这样小瞧过?她有些急了,立着眉头问道:“你在说谁?难不成我还怕了你?” “不怕就朝着我来,别拉扯旁人下水!”若溪半点不相让,“我想告诉你的是,旁人看你都觉得骄横不讲道理,任性到了无法复加的程度。为了自己心里舒服,不惜任何代价,从来不考虑旁人的感受。 可是在十妹妹心里,你却是天底下最善良最热心肠的好人。她不容任何人说任何一句你的不是,怎么待她,你自己决定。想当初我不同意她嫁过来做妾,可她偏生要走这条路。 如今她生是南宁侯府的人,死是南宁侯府的鬼,谁都没有半点办法。她毫无心机,小命在你手心里攥着,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跟我无关!” 若说贾氏罔顾人命倒还不至于,只是像若溪所言任性至极。打小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就没有不捧着她的人。遇见若溪觉得处处被压制,又在画扇楼的事上吃了大亏,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 她把若妙弄进府,装作对她好的样子。可这人毕竟是有感情的,若妙把她当成亲姐姐一般,半点不怀疑,整日在身边甜甜的喊姐姐。她这心里不是半点触动没有,眼下听见若溪这番话更是有了些许的愧疚。不过她嘴巴硬,死活不肯认输,当着若溪的面就更不可能了。 “好!别说我欺负老实人!”贾氏咬着牙说着,“从今往后你我势不两立,我就不信不能让你折服。” “眼下你的爽快倒是让我刮目相看,这才是巾帼女子该有的气派!只要是光明磊落不牵扯他人的比试,我随时恭候,输了便心服口服!”若溪当成应承下。 贾氏闻言精神振奋,似乎看见若溪对自己心服口服的样子。她留若溪用饭,若溪推脱告辞,临走时说道:“等你折服我那一日,我亲自下厨款待你!” “好,一言为定!”经过这一番下来,贾氏对若溪的情感越发的复杂,除了嫉妒、不甘,似乎还多了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明明是不同的性子,不同的处事态度,可总是能找到交集。若溪相信贾氏不会再整治若妙,她虽脾气坏目下无尘,可还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真小人。 果然,不过五六天的功夫,若妙的病好了。她带了不少礼品回韩府,满嘴还都是贾氏的好处。有时候人单纯到发傻也不一定是坏事,贾氏之所以放她一马,也有她个性的关系吧。试想一下,这样一个天天为自己歌功颂德没心机的人,留着总比去了强! 若溪没有说自己跟贾氏之间的约定,眼下若妙过得挺好,就让她继续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吧。 没过几日,侯府给孩子办满月,宾客自然是比洗三的时候要多很多。人来人往,不少人若溪连面都没见过。这还有不少人家只送了贺礼,没接到请帖连府门都进不来。 不知道是奶娘的奶水好,还是那孩子贪长。不过一个月的光景,瞧着竟然大了两圈,上称一量体重翻倍了。 到了这一辈中间是逸字,二老爷给取名叫林逸池。这小子似乎很聪明,有人喊他名字就知道四下找人。若溪拿她当成命根子一般,除了喂奶其余事都亲自动手,毫不懈怠。 韩府众人过来喝喜酒,见到孩子都夸赞起来。尤其是老太太,更是高兴地不得了。这孩子可是二房的庶长子,是韩府的亲外孙子。将来有了成就,岂能借不上光?不过终究不是若溪生养,不然就越发的让人喜悦了。 二房的喜事,二太太自然比往常上心,田氏只好跟在婆婆身旁应酬。她一万个不情愿,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 可算是挨到开了酒席,把众人安顿好她便回了听雨阁。见到她恹恹的不肯吃东西,莺歌突然说道:“奶奶,不会是怀上了吧?奴婢记得你的月信是五天前,眼下还不见踪影……” 田氏闻言惊喜地坐起来,不过又不敢确定。她犹豫了一阵说道:“别声张,等明日府里没了客人瞧瞧把大夫请进来一趟。若是真怀上则罢了,不然就说是你不舒服。” 莺歌听了答应下,侍候田氏歇息一阵又往园子里去了。她心里唯恐主子有了身孕,便紧张的时刻注意着。生怕人撞着,又怕脚下滑摔了。田氏特意吃了些荤腥之物,却没有半点恶心之类的反应,只是觉得味道不如往日鲜美。 她这心里顿觉失落起来,可碍于众人又不敢表露。好容易捱到晚上才跟宜浩提了,宜浩自然是有些期待。毕竟他还没有嫡出的儿子,田氏若是怀上可是天大的喜事,明年这个时候府里就又要办满月酒了。 第二天一大早,宜浩亲自派人请了大夫过来。这大夫一号脉,说是月份小还不能确定,不过十有**是怀上了。眼下刚入血还没上脉,要再等十日左右才能准。 本来田氏打算把这个消息瞒下来,可宜浩却按耐不住。况且有若溪流产在前,他生怕田氏不注意保不住孩子,便禀明了二太太免了她的晨昏省定。 这样一来老太君便知道了,紧接着满府上下全都得了消息。老太君嘱咐田氏好生养着,千万不可大意了。她又请了御医过府来瞧,也是那般说辞,既然是这样就再等十日吧。 宜宣听了私下里跟若溪说道:“我记得你的小日子也过了,用不用找大夫瞧瞧?” “着什么急?像二房那边兴师动众的,整日紧张兮兮做甚?小日子偶尔推迟是正常现象,说不准过几日就来了。”若溪却不往心里去,这还没怎么着就紧张成这样,真要是怀上了,十个月可怎么熬? 怀孕的时候要放松心情,这样孩子才能聪明健康。试想一个神经质的孕妇,肚子的孩子又怎么能好? 宜宣听了不再言语,只是情绪焦躁了些。每天都要问若溪小日子来了没有,整个人有些神经了。 “我要是真得怀上,你会变得神叨。”过了几日若溪实在是受不了,瞪着他说道,“你就不能说点其他的事?整日把女人那些事挂在嘴上,真是让人笑话!” 宜宣听了讨好的递过来一个苹果,若溪刚咬了一口便觉得反胃,紧接着就呕吐起来。桂园见了忙拿了痰盂过来,若溪把晚饭全都吐出来半点没剩,到最后连苦水都吐出来。 宜宣见状大呼小叫,喊丫头拿漱口水,又要打发人去请大夫。 “不要去!”若溪摆摆手,这一阵吐让她浑身无力,“今个太晚,明天早上再说吧。况且也不是病症,我心里有数。”说罢用手摸摸平坦的肚子。 宜宣先是一怔,随即惊喜的快要跳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抚上若溪的肚子,轻声又急切地问道:“你有了?” “嗯。”若溪闭着眼睛回着,“估计是,等明天看了大夫就知道了。”她细想一下,小日子过了十多天,眼下又恶心,应该是怀上了。 宜宣闻言立即手足无措起来,他搓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圈,随后又担忧地说道:“可我记得你上次怀孕没吐啊!不会是病症吧,可别耽搁了?不行,还得连夜找大夫进来瞧瞧!” “我不准你去!”若溪撅着嘴说着,“你过来!” 他听了忙过去,温柔地搂住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 “没事,你抱着我就好。”若溪满足的窝在他怀里。 宜宣见她把晚饭都吐出来,便吩咐丫头下去做饭菜。可一端进来,若溪就想吐,他赶紧命丫头端出去。 “你肚子里没有东西怎么行?”他担忧极了,“想吃什么说出来,我好打发她们下去做。” 可若溪什么都不想吃,连喝水进去都悉数吐出来。宜宣几次想要去找大夫,都被她拦下来。 睡了一晚上,宜宣一大早就吩咐人去请大夫。正好老太君请了宫里的御医来给田氏诊脉,宜宣便索性去听雨阁请。 御医先给田氏看过,确认是怀了身孕,又到临风居来给若溪诊脉。 “怎么样?”宜宣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 片刻,御医笑着站起来,“恭喜二爷,二奶奶这是有了身孕。” “额?”虽然他心里是这般猜测,可眼下听见确定的消息还是有些晕,“你确定?” “老夫确定,而且胎儿稳定。”御医笑着回道。 宜宣裂开嘴呵呵笑了,随即又问道:“可是贱内吐得厉害,这是怎么回事?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肚子里滴水未存,这样下去还了得?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止吐?” “无妨,怀孕初期有孕吐是正常反应,不用吃药。若是过了三个月还是这样吐,就该用些药了。这孕妇的体质很奇怪,明明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可大人孩子都无妨。”御医恭敬地回着。 宜宣又追问了几句,这才放心的封了赏命人送出去。这会子儿老太君等人都得了消息,这两个孙媳妇一同有了身孕,真是双喜临门啊!尤其是侯夫人,高兴地无法用语言形容。 她亲自来临风居看望若溪,细细叮嘱了半晌,又把丫头、婆子都叫过来训话。不仅免了若溪的晨昏省定,还送来一大堆的补品。 “想吃什么只管说,府里没有我给你出去弄。怀孕的时候想吃什么吃不到,孩子在肚子里也会委屈。”侯夫人的紧张程度不亚于宜宣,想起什么就嘱咐什么,全无逻辑可言。 若溪看着围在自己跟前的宜宣和婆婆,淡淡地笑着说道:“太太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料肚子里的孩子。这孩子跟我有缘,一定会平平安安的降生。” “嗯,你歇着,我过几日再来看你。”侯夫人闻言点点头,临走时又叮嘱了几句才罢休。 若溪想要出去送送,侯夫人说什么都不让,若溪见状只好作罢。 宜宣小心翼翼的扶住她的胳膊,“讲究礼数不在这一时,好好养胎才是对长辈的孝敬。从今个儿起你就只管吃睡,能躺着就别坐着!” “这是在养小猪呢!”若溪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哪里用得着这般小心,正常的走动没有问题。前后三个月略微注意一下,中间的几个月倒是无妨。多运动反而对生产有好处,对胎儿也好。这回你要依着我的意思,你就等着抱健康又聪明的孩子!” 还不等宜宣说话,菲虹和逸竣打外面进来。 “母亲怎么了?我怎么瞧见御医来了?”菲虹皱着眉头问道。 若溪笑了,桂园笑着回道:“小姐,你就要添小弟弟或者是小妹妹了。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啊?” “弟弟妹妹?”菲虹听了一皱眉,她似乎没听明白桂园的意思,倒是逸竣的眼睛扫了一下若溪的肚子。 宜宣很高兴,过去抚上女儿的头,笑着说道:“你母亲肚子里装了一个小婴儿,过十个月就放出来了。”自打御医离开,他的嘴巴就没合拢过。 “真的吗?”菲虹听了走过去,盯着若溪的肚子瞧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的把耳朵贴在上面。 她听了一会儿,皱着眉说道:“父亲骗人,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二叔房里的小弟弟可是会哭会笑的,还总是尿床。哎呦,糟糕!若是母亲肚子里的婴儿尿了怎么办?岂不是尿了母亲一肚子!” “哈哈哈哈!”宜宣忍不住大笑起来,若溪也捂着嘴笑,就连逸竣都忍俊不禁起来。 她却不知道众人在笑什么,一脸疑惑的瞧着众人。若溪把她搂过去,笑着回道:“婴儿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整日睡觉,不哭不闹连眼睛都不睁开。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会尿尿!” “原来如此。”她听了恍然大悟,可又有疑问来了,“他是怎么跑到母亲肚子里面的?难道他不用吃东西吗?他一睡就是十个月这么久,不会饿肚子吗?” 她就像十万个为什么,让若溪招架不住。最后还是宜宣说道:“你们母亲怀了身孕,不能累不能气,你们没事少过来烦她。” 菲虹闻言心里不自在的答应下,她觉得若溪肚子里的婴儿不惹人喜欢。有了他,母亲便不能整日陪着自己了! 第一百九十 绿萼生下儿子,王五高兴地不得了。她们在京都都没有亲戚,所以前来洗三的都是朋友。若溪怀着身孕不能去,免得有所冲撞,桂园告了假去了。 上房人手不够使,夏末便进来侍候。平常她倒是进上房,只是若溪怀了身孕就很少用她,身边侍候的除了桂园就是畅春。 她不知道若溪怀孕以来的生活习性,只看着畅春行事,有些手忙脚乱还不到好处。若溪有些不悦,却忍耐下来并未言语。 她想要喝茶吩咐夏末泡一杯来,夏末倒是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泡了一壶端上来。 夏末斟上一杯,若溪闻着不像平常喝得碧螺春,低头一瞧汤色竟然是祁门红茶。她眉头紧锁并不喝,畅春鼻子灵,闻到味道忙过来瞧。 “咦?这不是祁门红茶吗?”畅春脸色微变,“你怎么沏这个?奶奶怀孕不能喝红茶,你竟然不知道?” “红茶?奴婢泡得是绿茶啊!”夏末听了一怔,到近前一闻,果然是红茶的味道。 她忙跟若溪解释道:“奴婢去厨房,询问小翠绿茶放在哪里。她指了一下架子上的绿盒子,奴婢便拿下来泡了。奴婢不知道那里面装得是红茶,还请奶奶恕罪!” “这样说来此事不怨你?”若溪冷冷的问着。 常在临风居侍候的丫头都知道若溪的脾气,她越是冷静就表示越生气。 夏末听了吓得慌忙跪下,回道:“奴婢疏忽,没有细细的辨别,是奴婢的错!” “你跟畅春同年,可这稳妥劲远不及她。本来我打算重用你,看来你还需要历练啊。”若溪轻叹一口气说着,“打明个儿起你去厨房给小翠打下手,好好锤炼一番,等毛躁的性子磨合好了再进上房来!” 夏末听了咬了一下嘴唇,低头答应退了下去。她进了厨房,小翠见她脸色不对劲忙询问。她没言语,一甩脸子出去了。 她去了园子,找个僻静地方正抹眼泪。不知道她嫂子打哪里钻了出来,见她这样忙询问。 她嫂子丽荣也是府里的奴婢,就在浆洗上干活,平日里负责把洗好的衣服烫平整送到各房各院去。往日里在侯府四处走动,倒是谁都熟悉。夏末的哥哥夏田在马厩养马,最是老实本分一脚都窝不出一个屁来。 她们的老子娘都在田庄上干活,一家人没一个在主子面前得脸。这丽荣经常出入上房,见人家大丫头、管事媳妇耀武扬威心里羡慕的不得了。每每抱怨自己的爷们不争气,又私下里埋怨公婆没能力,在府里这么多年连个肥缺都没捞着。 前一阵若溪让夏末顶了二等丫头的缺,她是高兴了好一阵。可眼下听见她又被贬到厨房不由得懊丧起来。 “姑娘就是心眼实诚,要我说准是那个小翠蹄子搞鬼。她见二奶奶重用你心里不服气,暗地里给你下绊子。往日里我就告诉姑娘,对人要留个心眼,你总是不听我的话!这下好了,这二等丫头的月钱还没领几个月,又打回原形了?”她絮絮叨叨的罗嗦了没完没了。 夏末听了心烦甩袖子就要走,她见了忙拽住夏末的衣袖,“姑娘别走,我这还有重要的话没说呢!既然二奶奶不待见你,何必想办法多捞些银子?” “我又不像嫂子这般得脸,到了各房各院,奉承主子几句就有赏钱拿!”她哼了一声冷冷的回着,“我还要回去干活,嫂子慢走。”说完不容她嫂子再说便走了。 “哎!”她嫂子追了几步喊了两声,见有人过来只好作罢。 “呸,难怪在主子跟前不讨喜!”她狠狠啐了一口骂道,“若不是这事非你不可,我才不看你的脸色呢。”骂完急匆匆往西边去了。 夏末拐弯停住,身形隐住往那边张望,见到她嫂子的背影沉思起来。想了片刻,她扭身回临风居。 夜幕降临,临风居上下一片寂静,一条人影趁着众人不备进了上房。 宜宣在小书房忙活,若溪穿着宽大的睡衣靠在榻上读书。这是她每晚必做的功课,是读给肚子里孩子听的。她瞥见夏末进来并未停住,读完一个故事才把书放下。 夏末轻声的把在园子里跟嫂子的对话,一个字都不漏的学了一遍。 她听了点点头,“你做得很好,别着急!最近半个月你别单独出去,别给你嫂子说话的机会。小翠那边你继续冷着她,不过要自然,矛盾的升级也要讲究循序渐进。” “奴婢记住了!”夏末听了忙答应下,“奶奶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回去了,免得被其他人瞧见生疑。” “嗯,下去吧。”若溪摆摆手,托着腮想起白日里绿萼送来的消息。 王五一直打发人四下寻找胡大夫的下落,那家伙可够狡猾,接连换了几个地方。每每他们好不容易得了消息,过去便扑了空。这次派去的人又扫听着胡大夫的新住址,这功夫正披星戴月赶去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抓住他!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溪确信早晚会找到证据。她不着急,一切都慢慢来。她相信一句老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她正在发呆,宜宣从后厦的门进来。 “怎么不去床上躺着?”他过去把若溪抱上床,习惯地拿起故事书,翻到自己做记号的地方读起来。 宜宣的声音很好听,低沉中带着磁性,若溪很快就沉浸在他的声音里。那些俗事全被抛到九霄云外,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起来。 看见若溪睡着,宜宣这才去了净室。他刚刚洗漱完,还不等出来就听见若溪似乎在喊。他忙跑出来,瞧见若溪满头是汗,惊魂未定的坐着喘粗气。 “怎么了?做噩梦了?”他搂住若溪,满脸担忧的问着。 若溪靠在他身上平复了一阵不言语,宜宣见状越发的担忧,抱住她轻轻擦拭她额头上的冷汗。 “我梦见一只大老虎扑向逸竣!”若溪一想到梦里的情形,便有些胆战心惊。 宜宣闻言忙安慰她道:“梦见大老虎是生下勇猛儿子的征兆,你应该高兴才是。” “是吗?”她疑惑地问着,“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明日你派人去打探一下吧。” “行!你别再乱想,赶紧睡吧。”宜宣扶着她躺下,一边轻语安慰,一边轻轻拍着她。 屈指算来,菲虹和逸竣去猎场已经四天,再有两天就会回来,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这一晚上,若溪睡得很不踏实,虽然没再做噩梦,可是心里却一直安定不下来。 第二天,宜宣便打发人去猎场打探消息。派去的人半日便回来,说是见到了定伯侯身边的小厮,一切都安好。若溪听了这才稍微放心,或许真像宜宣说得那样,梦见老虎是要生儿子的预兆。 菲虹在猎场早就腻歪了,巴不得回去。每天除了打猎就是打猎,她倒是喜欢窝在帐篷里逗小狐狸。 萨莉亚却一直没有尽兴,只在外围兜圈子连鹿都少见,这哪里像正经打猎?眼看就要返程,过了晌午,趁着众人不注意她便骑上马,带着弓箭摸进猎场内围。 内围有一大片密林,越往里面走枝叶越茂密,遮天蔽日阴森可怖。萨莉亚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反而是一脸的兴奋。并不见一只野兔,偶尔有一两只松鼠从树枝上跳过。 突然,萨莉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些松鼠似乎都在惊慌的逃窜,方向都是密林的边缘。 又有几只梅花鹿狂奔过去,这下萨莉亚越发的确定它们是被驱赶过来的。在它们后面,肯定有更凶猛的动物存在! 萨莉亚的神经立即高度紧张和兴奋起来。她的马早就留在了密林外面,摘下肩上的弓,搭上一支箭隐在大树后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 不一会儿,就瞧见树枝乱晃,一阵腥风扑了过来。萨莉亚定睛一瞧,一只吊睛白虎出现在眼前。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瞄准白虎的眼睛一箭射了过去。 “嗖!”的一声,正中白虎的右眼。只听见一声惨烈的呼啸,天地似乎都被震动起来。 萨莉亚又抽出一支箭,可她到底是低估了白虎的威力。那只白虎瞎了一只眼睛,身形稍微停滞了一下,随即朝着箭射过来的方向猛扑过去。 她见状忙往一旁躲闪,跟前那棵碗口大的树竟生生被白虎撞倒。不等她站稳,硬邦邦像棍子似的虎尾巴扫了过来。看样子那只虎发怒了,虎尾未及萨莉亚近前,光是带起来的那股风便让她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的一躲,被虎尾捎到胳膊,立即疼得有些抬不起来。 好厉害的老虎!萨莉亚这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看来今天她要危险。 顾不上多想,她赶紧爬到旁边的大树上。老虎虽然是百兽之王,凶猛不好对付,可却唯独不会爬树。 它被萨莉亚伤了眼睛,岂能善罢甘休?可萨莉亚在树上不下来,它又奈何不得。就见白虎暴怒的吼着,用身体狠狠的撞击树干。看来今日不和萨莉亚分出死活,它是不会轻易离去的! 萨莉亚没有十足的胜算,不敢贸然下去跟它硬碰硬。可总躲在树上也不是办法,况且照白虎这般疯狂的撞击,这棵树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她伸手去取箭,却摸了个空,扭头一瞧,心里喊声糟糕。背后的箭囊中空空如也,再往树下瞧,几十支箭散落在地上。原来,在她和老虎周旋的时候箭掉了出去。这下她心里越发的没有把握,只好把手中的弓背好,从靴子里掏出匕首。 突然,一支利箭朝着白虎的另一只眼睛射过去。白虎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树上的萨莉亚身上,猝不及防被射个正着。 “扑哧!”一下深入眼中,疼得白虎仰头长吼。 这下它成了瞎子,疯了似的死命撞树,只听“咔嚓”一声,大树从中间折断。 萨莉亚随着掉下来,她顺势打了个滚,还不等站稳腥风到了近前。她知道躲是躲不开,便握紧手中的匕首想要迎上去。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霸道有力的拽住她的胳膊,一下就带着她闪到一旁。 萨莉亚知道此人就是刚刚放箭之人,扭头瞧过去眼睛一闪,原来是逸竣。这个时候他怎么在这里?她顾不得说话,站稳脚跟严阵以待的盯着白虎。 逸竣手里拿着一把长剑,朝着她使了个眼色。萨莉亚心领神会,小心翼翼的往白虎后面转悠。 两只眼睛都被射瞎的白虎异常不安,它感觉出自己身陷危险之中。两只耳朵竖起来,听见些动静便把头调过去。 逸竣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旁边的树撇过去。 白虎听见声响猛地扑过去,“咕咚”一声撞在树上。那边萨莉亚见了也有样学样,白虎又往相反的方向扑过去。 两个人见了竟然乐此不疲的玩起来,那白虎到底是畜生,哪里有那么多的心眼。它东跑西颠几次,身上撞得伤痕累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逸竣见火候差不多,朝着萨莉亚比划了一阵,示意她往自己这边引白虎。 萨莉亚迟疑了一下,捡起一根树枝扔到他身旁。白虎只觉得一阵风从头顶掠过,凭着感觉扑了过去。 逸竣站着没动,瞧见白虎两只前爪离地,整个肚子露在他面前,一个闪身迎过去。 从萨莉亚的角度看来,逸竣整个人都在白虎的爪下。只见白虎的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庞大的身躯压在逸竣身上。 她见状忙跑过去,跳到白虎身上用匕首刺起来。白虎发出绝望的吼声,四肢抽搐了一阵不动了。 “逸竣,逸竣!”白虎体积巨大,四肢摊开趴在地上,根本就看不见下面的逸竣到底什么情况。 她喊了两声听不见回应,心下一阵恐慌,忙使出全身的力气拉白虎的尸首。可拉了几下,白虎的尸首根本没动地方,她急得直跳脚。 萨莉亚扭头瞥见旁边折断的树干灵机一动,忙跑过去拎过来。她把树枝费力的往白虎身下插,想把白虎的尸首撬起来。 突然,一声闷哼传了出来。 “逸竣,是你吗?你感觉怎么样?”她听了惊喜的喊起来,“你别着急,我这就把你弄出来!” “别!”逸竣郁闷地声音从下面穿出来,还能开口说话就是好事。 萨莉亚听了一怔,为什么不让自己救他出来,难不成被白虎压在下面舒服? 这功夫,就见一个脑袋从白虎脖颈下面钻了出来。 “你感觉怎么样?我拉你出来!”她见了赶紧扔掉树枝跑过去。 “公主还是别帮倒忙了。”逸竣的语气一贯冷冷的。 本来萨莉亚见逸竣为了救自己勇斗白虎,差点丧生在白虎身下,心里着实感动。可听了他冰冷的话,满心的感激化作乌有。 她赌气似的退了几步,靠着一棵树坐下。既然人家不需要帮忙,那么她就看热闹好了。 就见逸竣的胳膊又挤出来,抱住旁边的大树使劲,身子一点一点从白虎身下蹭出来。他的身上满是鲜血,看得萨莉亚眼皮猛跳。这是哪里受了伤,竟然出了这么多的血?她忍不住站起来,又见逸竣整个人出来,竟然没事人似的站起来,看样子不像受伤。 她正在纳闷,就见逸竣捡起她扔的树枝,用力戳进白虎的身下然后拼命一挑。整个白虎被翻了个个,肚皮朝上仰着。她这才发现,白虎的肚皮上有一条长长的伤口,内脏都流了出来。 原来并不是白虎扑倒了逸竣,而是被他杀死才倒了下去。她骑在白虎身上扎那几刀,根本就是白费功夫,还把好好的一张虎皮戳出几个洞。难怪逸竣说她是帮倒忙,可是她本意也是为了救人啊。 这样一想,她心里还是有些委屈,便没上前帮忙。 “借匕首一用!”逸竣也不抬头,只冷冷的说着。 萨莉亚听了把手中的匕首扔了过去,他接住开始给白虎剥皮。她见了不由得皱眉,忍不住说道:“你这样下刀会伤皮毛,把匕首给我!” 她常年在草原过游牧、狩猎的日子,偶尔打到大型野兽带不回去,便把皮毛剥下来带走。看着她动作纯熟,面对血腥丝毫不皱眉不恐惧,逸竣不得不生出些敬意。 逸竣在府里、宫里,见多了所谓的淑女,一个个都是善风情懂情调的女子。像萨莉亚这般英武,这般临危不惧的姑娘,他还真是没遇过第二个。 不一会儿,她便把整张虎皮剥下来。一整张白虎皮,一丝杂毛都不见,真是少见之物,可惜背上有几道裂痕。萨莉亚不由得遗憾起来,好在毛长看起来不太明显。 这一番遇虎搏斗费尽了力气,逸竣不敢再逗留,见她收拾好虎皮便往密林外面走。 萨莉亚紧随其后,却见他左腿蹒跚。她知道逸竣右腿有些残疾,可眼下左腿似乎不利于行。她细细看过去,就见逸竣左腿的裤子破了一个洞,露出血迹斑斑的伤口。 他的腿是什么时候受的伤?萨莉亚突然想到自己用树枝戳虎肚子下面的事,当时他就闷哼了一声。难不成是自己弄伤了他?难怪他说自己帮倒忙! 第二百章 若溪走了一趟马府,回来吩咐丫头准备洗澡水沐浴更衣,又吃了一碗八宝粥然后在屋子里慢慢踱步。 自从大夫怀疑她肚子里是双胞胎,若溪便每日吃六餐,每餐都不多食。餐后必定慢走百步,上午、下午各小憩半个时辰左右。 宜宣进来的时候她刚刚散步完,他笑着过去扶着她坐下,说道:“是不是又到了小憩的时候?我给你拿枕头。”说罢亲自抱了绣着玫红缠枝芙蓉的靠枕过来。他知道若溪喜欢躺在美人榻上小憩,窗子半掩,让阳光洒在身上。 “你怎么又回来了?”若溪坐在榻上,还不等弯腰脱鞋,宜宣已经垂下身子。 若溪看着他轻轻把自己的腿抬到他的膝上,又小心的脱掉自己的绣花鞋,心里一阵温暖、感动。 阳光就洒在他宽阔的额头上,若溪想起了那日他乘着白马逆光而来的情形。那一刻,她明白了为什么女孩子总是希望自己的意中人是白马王子。 可是王子若是居家过起日子会怎么样?会每日体贴入微事事以自己为先吗?会以她喜好为喜好,以她的憎恶为憎恶吗?会如他一般把自己当成女王吗? “看什么呢?快点躺下,我陪着你说话。”宜宣已经把她的腿放到床上,他知道若溪每日小憩不过是躺着养神。他也喜欢坐在一旁,拉住她的手说话。 若溪怔过神,枕着枕头躺下来,宜宣轻捏她的腿说道:“大夫曾说怀孕到了这个月份,腿容易抽筋还会水肿。你这腿并未水肿,可有抽筋的现象?” “并不是绝对,孕妇水肿、抽筋多是缺乏营养所致。怎么,我不水肿也不抽筋你失望了?”若溪嗔笑地瞧着他。 “你又故意气我,明知道我只是担心。”他听了不气也不急,只是宠溺的看着若溪,“我听说三弟妹腿肿得有小釭那么粗,一到晚上便抽筋,每日都苦不堪言。原本还能在院子里走走,眼下竟连屋子都出不来了。” 这几日忙着韩晹的事,没想到田氏的反应这般严重,这就明显的缺钙。水肿太严重就是孕期高血压,那可是非常危险的事。 虽然若溪恨田氏曾加害她的孩子,不过同为母亲,她不想恶毒的诅咒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可看过大夫,怎么说?开了药吗?”症状这般严重不用药不成,恐怕生产时会有危险。 “你不用担心。”宜宣忙回着,“大夫给开了药,每日早晚都过去诊脉,估计是没什么大事。” 若溪听了点点头,想到田氏这次虽又是水肿又是抽筋却没有劳动御医,应该是心里有底了。 二人正说着,就见畅春进来,见宜宣在屋子里便垂立一旁不语。 “发生什么事了?”若溪知道她必是有事要回禀,又碍于宜宣在不敢贸然开口。 若溪早已经打定主意从今往后凡事不瞒着宜宣,便命畅春但说无妨。 畅春听了瞥了宜宣一眼,回道:“回二奶奶,绿萼姐姐派小丫头进来送信。” “让她进来。”若溪一下子坐起来。 宜宣见状皱着眉头说道:“这么激动做什么?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外面进来个圆脸的小丫头,是常跟着绿萼进出的那个。她见了宜宣明显一愣,不过转瞬便回过神来,见过二人就拿出书信。 若溪见了她的反应不由得暗自点头,不愧是绿萼调教出来的丫头,果然反应够机敏。想必是临来时绿萼有过吩咐,让她把书信带给自己,所以她进屋见了宜宣才会有如此反应。可她见若溪不避嫌,当下就变通了。 畅春把书信接过去递给若溪,若溪并不着急打开,而是问道:“你家主子可有话捎进来?” “回二奶奶,主子说了,这封信打沧州用快马送回来还未启封。因为事关重大不敢擅自查看,一时不敢耽搁便差奴婢送了进来。”那丫头口齿清晰,没有半分忸怩之状,眉宇间又有一股沉稳像极了绿萼。 若溪闻言吩咐她下去,这才把信拆开,见了信上的内容脸色越来越凝重。 宜宣见了难免担心,正要询问见若溪把信递了过来。他接过去看了,顿时勃然大怒。 “杀人灭口竟连妇孺都不放过,此人真是心狠手辣毫无人性!”他拍着桌子骂道,“下此毒手,必然想要掩盖滔天罪行,没想到你的猜想是真得!” “刚刚还让我别激动,眼下你又急了。”若溪反倒平静下来。 “你让我怎么能安枕?”宜宣这次可真是急了、怒了,“侯府内院之中有如此包藏祸心的歹人,为了害咱们的孩子手段恶毒、残忍,不惜罔顾多条人命。这些的人不除,我焉能放心让你在内院之中?” 他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想了片刻说道:“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王五能指使几个人?而且动作次次比人家慢半拍,可见办事之人不得力。你早该告诉我一直在追查那个胡大夫!剩下的交给我,一定抓住此人的把柄,让她永不能翻身!敢把主意打到你和孩子的头上,我绝对不能忍下!” “你看着办吧,眼下我没那么多的闲心。”若溪轻抚着肚子回着,“不过有两点你要依我,一是那个劫后余生的孩子很可怜不能为难,二是有任何进展不能瞒着我。” “我对你哪敢有半点隐瞒。眼下咱们夫妻拧成绳还被人家见缝插针,不能因为一两句话的事让人捡了露。”宜宣轻轻抱住若溪,面色显得很凝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内院竟比商场还要可怕,那些女人的手段让他不寒而栗。 虽说若溪有些手腕,不是个纸糊的好糊弄,可是她总是善良有基本底线。那些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岂是她能斗得过的? “你放心,我再不会轻易让人害了去。眼下是反击,我会让害咱们孩子的人付出代价!”若溪又把安排夏末打入敌人内部成为诱饵的事学了一遍,“她有个贪财的嫂子,到时候事发不要连累她的哥哥和父母。这件事还要你去妥善安排,不能打草惊蛇。” 宜宣答应下,眼中的紧张、担忧稍微少了些。若溪有安排部署,对一切都牢牢掌握住,让他安心了不少,同时也有一股子愧疚涌上心头。 “溪儿,我这个男人没用!”他抱着若溪的胳膊用力起来,“当初孩子没了我以为是意外,后来得知你明知道那是堕胎药还喝下去,还跟你耍别扭。我曾觉得你不信任我,不想依赖我,跟我生分。殊不知,是我不信任你,自以为知道天底下所有的事情。对不起,溪儿,对不起!” 若溪靠在他怀里心里轻叹一口气,直到现在,他终于肯相信牛黄有问题了。若是她说出自己穿越而来的秘密,不知道他要用多久的时间才能消化呢?看来一切都急不得,她还需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 “不是你没用,而是……”若溪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皇上重提册封世子之事,我想应承下。”他打断了若溪的话,“侯府内院多动荡,全因一个世子的封号。该得的人得到,其他人才能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原本我只想淡薄一生,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有些人偏不让。生在侯府,有些责任是想逃避都逃避不了的!” 成了世子日子就能安稳吗?既然皇上三番五次欲册封宜宣为世子,必然是想要重用于他。如此一来,他往后的日子会跟朝政纠缠在一起。政治中没有对与错,只有需要与否。为皇上鞠躬尽瘁是效忠,死而后已也是尽忠,若溪真怕! 宜宣似乎感觉到她心中的恐惧,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说道:“皇上虽然高深莫测却不失一位明君,跟我又有些情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你和孩子也会平安,我们会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你做决定就好。你是林二少爷,我就当好林二奶奶,你是定伯侯世子,我就会做一个优秀的世子妃!”她淡淡的笑了。 宜宣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说道:“溪儿,有你真好!” “好什么?就你拿我当宝贝。” “那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 “泰山?虽说我眼下腰变粗了,可也不至于像山啊?你就是变相说我变丑了,已经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 “我哪有半点嫌弃的意思?我的溪儿最漂亮,眼下这样珠圆玉润多了妩媚、性感,若不是顾及你的身子,我恨不得……”他咬着若溪的耳朵说起来,脸上多了些坏坏的笑。 若溪一边笑一边轻捶他的胸口,瞪着他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之前太瘦,像麻杆似的难看,摸着直硌手?” “我哪有那个意思?我的溪儿最漂亮,之前那弱柳扶风的纤细腰肢,越发想让人狠狠的……” “坏蛋!”若溪满脸飞霞,咬了一下嘴唇骂着。 宜宣见了心里酥痒,往窗外瞥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俯下头擒住她的嘴唇吮吸起来。 差点擦枪走火,宜宣气喘吁吁的停住,瞧着她被润泽过的红唇越发的口干舌燥。他忙起身倒了一杯凉茶喝下去,若溪见了捂着嘴巴笑起来,“让你惹火,眼下烧身了。” “小妖精!”他见了咬着牙狠狠的说着,“我再忍五个月,到时候非让你哭着求饶不可!” “你舍得?”若溪歪着头笑着,长长的睫毛画出美好的弧度,大眼睛只忽闪一下,宜宣这心就跟着忽闪起来。 他刚想要走过去,却见林总管在院子里站着,正在和桂园说些什么。 两三句话的功夫,桂园扭身抬腿进来,说是林总管有事求见宜宣。 “我先去了,你再躺会儿。”他低声嘱咐着,又命桂园好生侍候这才跟林总管走了。 不知道林总管有什么事情找宜宣?若溪心里纳闷,桂园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回道:“奶奶,奴婢听说这林总管的媳妇儿病重了,看了多少大夫都说不中用,让准备后事呢!” “哦?”若溪听了眉头一挑,“莫非他是想要找癞头神医?只是那神医行踪不定,上次离去无人知道去处。他又不肯轻易医人,怕是二爷也无能为力。” 这林总管家里有一位娘子,两个儿子,没有小妾也无通房。他们可是有名的恩爱夫妻,成亲十年从未拌过嘴红过脸。听说他娘子持家有道,上孝公婆,中睦妯娌,下慈儿女,认识的人都挑大拇哥。三年前,他娘子上街被马车撞倒,从此瘫痪在床。 他半点没有嫌弃,每日得空便亲自服侍,众人无不称赞他重情义有担当。 可打过完年,他娘子又添了毛病,还一日重过一日。眼下是昏迷的时间长过清醒,怕是时日不多了。 “难得林总管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奶奶就跟二爷好好说说,让二爷帮扯一把吧。”桂园对林总管的人品很敬佩,忍不住为他说起好话来。 若溪闻言点点头,回道:“二爷必定不会袖手旁观,他面冷心热。” 晚上宜宣回来,说起林总管,果然跟若溪猜测的一模一样。只是癞头神医自打上次离开,就连张先生都没有联系,无人知晓他的去处。他只好派人尽力去寻,至于能不能寻到,就要看天意了。 可林总管的娘子到底是福薄,刚过两日便撒手去了。侯夫人赏了二十两银子,老太君等人也有表示。银子多少不重要,关键是脸面。林总管在侯府做管家多年,深得侯爷信任。如今死了媳妇儿,侯爷赏了一副棺材,放了他一个月的假。 侯府上下奴婢,轮流着告假出去烧纸。桂园回来眼睛通红,对若溪说道:“林总管倒是没掉眼泪,只是可怜那两个孩子,大的七八岁的样子,小的才四五岁,抱在一起哭。奴婢去了看着心酸,都站不住脚了。唉,真是可怜啊!” 若溪听了想起柳烟去世时的情形,菲虹和逸竣这两个没妈的孩子最是让人可怜。 她正在唏嘘,就见菲虹打外面进来。自打若溪教导以来,菲虹越发的古灵精怪,同龄的人有一百个心眼子,她就有一万个。 菲虹规规矩矩行礼请安,然后才挨着若溪坐下,“母亲,我听说林总管的内人去世了。他的两个儿子年纪都不大,我便想起哥哥往年穿剩下的衣服。虽说是旧的,可都没怎么穿过,有些还没下过水呢。我知道林总管家里不至于困难,不过却是个心意。这种时候,他们最需要的是关心和温暖。小小年纪没了母亲,肯定是眼前发黑跟天塌了似的。”说罢脸上闪过一抹哀伤。 “傻丫头,说话老气横秋好像自己多大了似的。”若溪知道她是感同身受,把她拥在怀里,“就依你的意思,明个儿我就吩咐人送去。” 她点点头,瞧见若溪的肚子又担忧地说道:“母亲,最近您感觉怎么样?” “好得很!”若溪知道她心里的担忧,林总管媳妇儿的去世让她想起柳烟,让她对死亡越发的恐惧。她在担心自己的身体,担心自己会出什么问题,害怕再次失去母亲。 她瞧见若溪脸上惬意的笑,稍微放下心来。可是想起睡莲的话,心下难免一沉。 睡莲的亲娘就是因为生她才送的性命,父亲娶了后娘就把她卖进侯府做了丫头。她说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凶险的很,弄不好就会丢了性命。 “想什么呢?难得你安安静静的坐着。”若溪瞧见她发呆,笑着问道,“我听黄师傅说你女红的技艺越来越高超,喏,把我绣了一半的围嘴拿去绣。”说完吩咐桂园把活计拿过来。 底衬是白色的纯棉布,上面是鹅黄的面子,上面用杏红的丝线绣着可爱的小熊。大致轮廓已经绣好,估计再有半日就差不多了。 “好可爱,这就是围嘴?”菲虹见了接过去,爱不释手的瞧起来。 见她似乎忘却了晦气事,若溪笑着回道:“嗯,是给弟弟妹妹用得。系在脖子上,挂在衣服外面,免得吃奶的时候弄脏衣服。” “我没用过!”她闻言撅起嘴巴。 若溪见状笑起来,“吃奶流口水的小孩子才用,你若是想戴就自己绣一个吧。” “母亲~”菲虹跺着脚撒娇的喊着,又恢复了往日的天真淘气模样。 转过天,若溪让桂园把逸竣的旧衣服送到林府,吩咐她就说是小姐和少爷的主意。 这桂园前脚刚走,韩晹后脚就到了。 “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有事?”若溪故意问着。 “九姐姐!”他岂能不知道若溪在逗趣自己,“我给九姐姐行礼鞠躬,九姐姐的大恩大德永世难忘!活着铭记姐姐的恩情,死了化作大水鳖给姐姐驮着诰命的石碑。” “呸!死啊活的长在嘴上,谁又稀罕诰命的虚名!”若溪笑着骂道。 她知道韩晹来得着急,必定没好好吃早饭,吩咐丫头上了茶点。 第二百零一 韩晹急切地想见到茹茹,根本就没有心思吃点心。 若溪喝了口茶瞥了他一眼,说道:“虽说我这院子够严实,不过你进到二门不出去,茹茹又来,一次是偶遇两次就会有人生疑。我看你今个儿回去吧!” 呃!韩晹听了怔住,觉得有道理,可又舍不得离去。 若溪见状笑起来,“放心,大大方方的从园子里穿过去离开,然后去铺子里找你姐夫。” 他听了疑惑地站起来,不知道若溪打得是什么主意。但是眼下只能相信若溪,不然见不到茹茹。 韩晹离去,一个时辰之后茹茹如期而至。她身穿淡蓝色衣裙,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头上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条淡蓝的丝带,轻轻绑住一缕头发。颈上带着一条紫色水晶,水晶微微发光,衬得皮肤白如雪。她目光中纯洁似水,偶尔带着一些忧郁,瞧着倒跟往日不同。 “好容易这心病好了,怎么心情又低落了?”若溪把丫头、婆子都打发下去问道。 茹茹娥眉微蹙,叹口气说道:“昨个儿母亲找我说话,听她的意思是对陈家公子非常满意。只是祖父那边还没答应,不过却不似以前那般反对。我担心……” 若溪听了觉得情况不容乐观,马老爷子没有答应就证明他对陈公子不是十分的满意。可是却没一口驳回去,就说明他正在犹豫,毕竟茹茹的年纪不能再耽搁下去。陈公子无论从家世到才华,与茹茹来说都是良配。 还不等她说话,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人来,正是韩晹。原来,宜宣安排人手日夜赶工,前几日把地道挖好了。入口在若溪的别院,出口就在若溪房间的床下。 他刚从里面钻出来,就听见茹茹的话,顿时就有些急了。 茹茹见了他脸一红,想起三天前在自己闺房里的事情。他瞧着茹茹的打扮,眼前一亮,上前了几步又碍于若溪在跟前忙停住。 “得,你们好好谈谈,我去小书房看书。”说着若溪便把蓝鸢带走了。去小书房不用走正门,从后厦进去便是,外面的丫头、婆子都发现不了。 屋子里剩下韩晹和茹茹二人,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茹茹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又慌忙把眼神错开。 “你的亲事要定下来了?”韩晹紧张地问道。 茹茹摇摇头,“不过看样子快了。” “那日让你喊人来就好了。”韩晹的表情竟有些懊丧,“到时候让她们抓个现行,我说不娶都不成!” 茹茹听了心往下一沉,隐隐有些难受起来。难不成在他心里,自己只配被这般对待?内院之中从来没有秘密,他就这么想看着自己丢脸,被别人笑话!眼下不过是遇见一点阻力,他竟然不想办法解决,反而在这里后悔,这就是她相中的男人?若他真是如此,她宁愿从来都不认识他,她们从未有过开始。 “你怎么了?”韩晹看见她脸色渐冷,过去抓住她的手问着。 她甩开韩晹的手,扭身就往外面走。 刚走出两步,就被韩晹从后面抱住。一股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垂上,似有似无的碰触让她微微颤抖了一下。 “明天我便去府上提亲!”韩晹的话让她一怔,随即不再挣扎而是扭过身去。 她抬起头,迎上一双认真执着的眼睛,里面还带着一丝戏谑,“刚刚我是在跟你开玩笑,生气了?我不会让心爱的人受半点委屈!虽然我自问没有去马府提亲的资本,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旁人。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打动马老太爷,你别操心,就等着做我漂亮的新娘!” “可是……” “没有可是!”韩晹捂住她的嘴巴,手指在她的唇上描画,又慢慢滑到她的脸颊,“这里我碰过,这里我也碰过,除了我不允许任何人再碰!听见了吗?” “嗯。”看着他蛊惑的眼神,听着他命令似的口吻,茹茹忍不住乖乖答应着。 “这才乖!”韩晹见状嘴角上扬,笑容里带着一丝宠溺的味道。 茹茹的心立即飞扬起来,想要盯着他的脸看,却又有些害羞。她暗骂自己没出息,明明比韩晹年长三岁,偏生被他管制住。因为他的一句话心情便高低起伏,根本就不像熟悉的自己。 韩晹牵住她的手回到桌子旁,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幅画,笑着说道:“送给你,我亲手画得!” 她接过去好奇的打开,只见上面画着一株梨树,满树开着雪白的梨花。或是含苞,或是怒放,每一朵都尽显美丽。空中飘洒着细雨,几朵梨花似乎承受不住持续飘落的雨滴,花瓣无力的低垂,还有几片落到地上。 旁边两行诗句,“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茹茹,以后再也不要哭了,我会心疼!”韩晹站在她身边轻声说着,“往后的日子里,我会为你撑起一片天空。那里永远是晴天,不会下雨!” “韩晹!”这是茹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声音中有几分颤抖。 他听了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那幅画没有白画,这份回礼我喜欢。” “这才是正经的回礼。”茹茹打怀里掏出个香囊,上面的图案不是寻常见得福寿、花草之类,而是太阳在云中忽隐忽现的样子。 他接过去看了几眼,盯着茹茹问道:“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寓意?鱼啊蝙蝠啊什么的我倒明白,只是这太阳指什么?还若隐若现的。” “你猜不到就算了。”茹茹垂下头回着,眼中有一抹失望闪过。 他留意到茹茹的反应,背着手说道:“晹,太阳忽隐忽现之意也!” 茹茹闻言忙抬起头,迎上他戏谑的眼神,这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她满脸通红,伸手就要把香囊抢回来,“我不送给你了,还我。” 韩晹怎么能还给她,拿着香囊的手臂高举起来。茹茹扑了个空,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下子倒在他身上。他急忙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紧紧搂住她轻语道:“这里我也碰过了!” 他的肩膀很宽,出去这一年多个子长了不少,看起来像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般强壮。茹茹在他怀里,心里莫名的有股安定的感觉。可偏生心跳快得没有任何规律,臊得脸颊发烫,连身子都无力起来。 韩晹单手托起她的下巴,滑腻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松开。手指顺着她的下颌慢慢上移,在她的唇瓣上轻轻抚摸,二人之间的空气迅速升温。 茹茹想要挣脱,他却霸道地不松手,“别动,我、要、亲、你!”说罢俯下头去。 韩晹的强硬让她情不自禁的服从,说不出拒绝的话,做不出反抗的举动,只乖乖的闭上眼睛任凭韩晹索求。 又是快要窒息才舍不得的分开,韩晹在这方面是没有任何经验。他贪恋的亲吻茹茹的耳垂,轻声说道:“明天我一定去提亲,我真受不了为了见你一面还要费尽心机!” “我怕……” “别怕,一切有我!”韩晹搂着她安慰着,“相信我。” 虽然他劝慰的话不多,可却让茹茹安下心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打心眼里相信韩晹,依靠韩晹。 突然,后厦传来一阵脚步声,蓝鸢的声音在屏风后面响起来,“姑娘,二奶奶请您去逛园子呢。” “我马上就去。”茹茹红着脸答应下,瞥了韩晹一眼这才迈步。 韩晹攥住她的手,叮嘱道:“安心吃饭、睡觉,不要胡思乱想。” 她点点头答应着走了,韩晹却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半晌,他起身从密道出去,直接去了张先生府上。他心里清楚,马老太爷不是个俗人,看重的不是真金白银。他请的媒人若是寻常的三姑六婆,见不到人就得被打出来。可是张先生一向清高不问俗事,他能否请动张先生为自己出面,真是半点把握都没有。 转念一想他又半路折回去了林家铺子,他搞不定张先生却有把握请动宜宣。他可是知道姐夫对九姐姐的宠溺,看在她的份上,姐夫也不能袖手旁观。 撇开他不提,单说逛累了园子在亭子里小憩的茹茹。 若溪见她眼里全无来时的焦灼,笑着打趣道:“不知道十一弟给你吃了什么定心丸,眼下你倒悠闲起来了。” 茹茹听了想起韩晹说过的话,嘴角露出甜甜的笑。 “原本我以为十一弟比你年纪轻,你又见多识广,必然会像个大姐姐一般充当引领的角色。没想到情况刚好相反,你竟然会听他的话,以他为主心骨!”这一点倒是出乎若溪的意料,她忍不住想要透透茹茹的口风。在她看来,十一弟怎么都是个让人担心的刚长大的孩子。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让茹茹这般信任依赖起来? 茹茹闻言笑着回道:“他是个男子汉,遇见事情自然会撑起一片天。我找的是夫君,又不是弟弟。” “夫君?谁是你的夫君?”若溪逮住她话里的漏洞,故意问着。 就见茹茹双腮布满红霞,咬着嘴唇害羞的低下头去。 再睿智、清高的女人,一旦遇见自己心仪的男人,都会变成小鸟依人的模样。茹茹是京都的名门淑女,一向笑不漏齿,行不露鞋,堪称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可是若溪却知道她有一颗狂野的心,有一颗向往自由,渴望爱情的心。若溪受现代教育多年,骨子里浸得是民主自由的观念,所以在许多事情上才有标新立异之举。可茹茹这样的闺阁女子敢于冲破世俗的枷锁,不得不让若溪心生敬佩之情。 二人正在说话,就见房贵妾婷婷袅袅的过来。她带着丫头、婆子,边走边指指点点说笑着,似乎是赏花逛园子呢。 若溪见了她眼神一敛,随即笑着打发人去请她过来。 她满脸带笑的过来,不等若溪起来便按住她的肩膀,“别多礼,你身子重不方便。” 茹茹已经站了起来,朝着她点头尊称了一句“三姨太太”。虽说这房贵妾是长辈,不过到底是个贵妾,茹茹并未朝着她行礼。 “原来是茹茹来了,几日不见越发的漂亮了,我看这满园子的鲜花都被你比了下去。”房贵妾抓住茹茹的手亲热的说着,眼睛打量着茹茹的脸,眼神倒有几分真诚的味道。 “三姨太太谬赞了。”茹茹忙笑着回道,“我是蒲柳之姿,三姨太太就是皓月之辉。二八年华不过是有‘年轻’二字撑着,哪里像三姨太太,一年瞧着比一年年轻,这才是真正的美人。” “呵呵……真是会说话,难怪人家都说马府二姑娘是个玲珑人。”她捂着嘴巴笑起来,脸上多了些得意之色。但凡女人都喜欢听奉承话,尤其是被人称赞容貌。 当年的房贵妾可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三老爷为了娶她费尽了心思。这几年她年纪渐长,又接连生下三个孩子,风采自然比不得从前。每晚洗完脸卸干净脸上的胭脂,她都会照着镜子看着眼角淡淡的皱纹懊恼。她的肚子不大,可肚皮越发的松弛。这些都成了她的心病,唯恐三老爷嫌弃。眼下听了茹茹的话,她自然是非常高兴。 平日里茹茹不怎么奉承人,看来是今个心情好。若溪请房贵妾坐下,亲自斟了一杯茶递过去。 “这是用红茶加蜂蜜熬制而成的,夏天喝最能解暑还畅快。”若溪边说边打开旁边用棉套子套住的杯子,用钳子夹出冰块放在茶里。 房贵妾端起来喝了几口,顿觉凉快舒畅,不由得点头说道:“比酸梅汤好喝,二侄媳妇儿就是心思巧。不过你要顾及自个儿的身子,不要总下厨房。前几日你突然请大夫,可把我唬了一跳,现在感觉怎么样?” “多谢三姨婶母的关心,大夫说没事。”若溪盯着她的眼睛回着,“那日孩子在肚里动弹的厉害,没过三日就消停了。这几天更加乖巧,一点感觉都没了。” “那就好,那就好!”房贵妾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若溪脸上出现高深莫测的笑容,随即而逝! 第二百零二 茹茹回了马府先到母亲那边请安,却见一个满头珠翠的婆子坐在一旁,见到她进去眼睛只在她身上打转。 她顿觉一阵不舒服,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示,“母亲,这位是……” “哦,这位是前门大街的沈夫人。”马夫人笑呵呵的回着。 她闻言心下一慌,忙告退回房间去了。 这位沈夫人在京都上流人家可是很有名,专门给大家小姐、公子保媒拉纤。韩晹说明日上门提亲,人不可能是他请过来的,那么沈夫人是为了谁而来?看见母亲满脸笑容的样子,她的心越发的沉下去。 “怎么坐在窗口发呆?是身子没好利索?”马夫人一进来便瞧见她独坐在窗口,神色不似往日那般宁静。 茹茹听见母亲的声音怔过神来,慌忙站起来脸上一红,她总不能告诉母亲心里正在想韩晹吧。 马夫人坐下,把丫头、婆子都遣出去,这才笑着说道:“陈家真是诚心诚意,接连请了两个媒人上门,就等咱们点头答应呢。” “母亲怎么跟女儿说这些?”茹茹低着头回道。 “茹茹,你是我的心头肉,自然是不想让你受半点的委屈。”马夫人拉住女儿的手,“说心里话,在母亲心里,什么样的姑爷都配不上我的宝贝女儿。可不能把你放在身边一辈子,只好挑个家世、人品冒尖的。 陈家曾经出过状元,这个陈少爷又是秀才,明年的大考必定是蟾宫折桂。借着他们家在朝廷上的影响,他很快就能走上仕途,以后的前途无可限量。 陈夫人对你很喜欢,眼下他们家又接二连三派媒婆过来,可是给了咱们足够的面子。你那位未来婆婆性子温和,等你嫁过去不用担心婆媳关系。今个儿我就要你一个点头,若是你答应,我豁出被你祖父责骂也把这件事定下来。你的年纪不小了,再耽搁下去就没有挑选的余地了。” 茹茹一直低垂着头不言语,马夫人以为是女儿害羞,便笑着说道:“这事你也不好意思开口说同意,只要你不提出反对就成。我这就给人家回信,总是吊着人家反而会适得其反。”说罢站起身就要走。 “母亲!”茹茹有些慌了,有些话不得不说出来,“我不愿意!” 马夫人听罢一皱眉,扭过身看着自己女儿,眼中有一抹惊讶。在她心目中,女儿一向乖巧、懂事,从来不会忤逆自己的意思。况且这婚姻大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见女儿打从陈家回来就抑郁寡欢的病了,刚刚撞见沈媒婆脸色又不对,这才过来跟茹茹说了这一番话。她以为茹茹是担心自己的婚姻大事,毕竟十六岁还没定亲不多见。常言道:女儿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可眼下茹茹的反应让她觉得不对劲,这不是姑娘家该有的正常心态。 她扭身回来,盯着茹茹问道:“你知道我是一心为你打算,冒着被你祖父责骂的风险也要定下这门亲事,自然是极好的。你为什么不愿意,难不成想一辈子不嫁人?” “不能嫁给情投意合的人,女儿情愿一辈子不嫁!”茹茹突然跪在母亲面前,毅然决然的说着。 听了这话马夫人脸色煞白,身形一颤扬起手掌。她迟疑了片刻,终究是没有打下来,眼中却已经转了泪水。 “我一直把你当成心尖,一向以你为傲。你特别明事理,打小就礼仪规矩半点不错,说话行事从来不曾出过差。但凡是见过你的夫人,谁不说你端庄娴雅,是名门闺秀的典范。刚刚你的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不仅没了好名声,还会被人耻笑唾弃!”马夫人情绪激动的说着,“你到底被哪个下三滥骗了去?” 茹茹知道自己此言一出必定是一场惊涛骇浪,不过她不得不阻拦母亲,不然定下和陈家的亲事,韩晹就越发的没了机会。 “没有谁欺骗女儿,只是女儿跟那陈公子连一面都未见过。倘若以后性格不合话不投机,岂不是痛苦一辈子?”她不敢说出倾心韩晹的事情,唯恐事情变得越发糟糕,“母亲疼女儿,就不能让女儿自己挑婆家吗?” “听你的话是有情意相投的人了?”马夫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也不让茹茹站起,盯着她的眼神越发的失望冷冽起来。 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茹茹可是马夫人的骄傲,眼下马夫人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她的心像有把刀子在剜一般疼。 “女儿让母亲伤心了,是女儿不孝。”茹茹边说边叩头,就是不提韩晹之事。 马夫人见到她一个劲磕头心疼又气恼,站起来扭身就走了。片刻,蓝鸢便被马夫人传唤了过去。 “你是姑娘身边的大丫头,日夜随在姑娘身旁,她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肯定瞒不过你的眼睛。你把这十日来姑娘的一举一动都给我细细回禀,敢撒一个字的慌,仔细我剥了你的皮!”马夫人立着眼睛说着。 马夫人岂是一般的人物?前些年府里有不安生的妾室兴风作浪,还不是全都被她一一摆平。眼下内院之中上上下下都是马夫人的人马,谁都不敢挑事,蓝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头,听了她那番威胁的话如何不心惊胆战? 蓝鸢跪在下面心里直突突,手心里攥着一把冷汗。茹茹已经料到母亲肯定会询问蓝鸢,方才已经细细的嘱咐了她一阵。哪怕是受皮肉之苦也不能透漏半个字,若是被马夫人知道,第一个就会封住她的嘴巴。 蓝鸢不是蠢人,又在茹茹身边调教多年,自然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俯下身子回道:“夫人容禀,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是跟在姑娘身边几年,倒也能之乎者也了。”马夫人冷冷的瞧着她,“跟在姑娘身边的丫头历来金贵些,咱们府上又从来不亏待下人。一般人家的小姐过得日子也就如此,你心里应该有数。 今个儿你说得每一个字我都记着,你要知道天下没有纸包得住火。即便是日后我知道你跟我扯谎,我断然不能留你在府里。虽然姑娘会保你,不过我这个夫人想要撵个丫头还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可要掂量好了!” 蓝鸢到了嘴边的话吓了回去,身子明显一哆嗦。她不怕挨打,大不了在床上趴几日,可若是把她撵出去就糟糕了。她是被人牙子卖到马府,在外面半个亲人都没有,被马府赶出去根本就没办法生活。况且被主家撵出去的都是没有德行犯了错的奴婢,名声怀了在外面也难以立足。 马夫人很精明,见到她的反应便看出她知道些事情,又是一番威逼利诱。 蓝鸢渐渐招架不住,支支吾吾的回道:“这十日来,姑娘跟着夫人去了一趟陈府,回来去了一趟定伯侯府。回来病了,林二奶奶过来看望,今个儿姑娘又去侯府看二奶奶。这些事都夫人都是知道的,除此之外姑娘哪里都没有去。” 马夫人自然是知道茹茹的行踪,那日若溪过来也曾去拜见过她。茹茹和若溪的感情深厚,她心里也十分清楚。两个人相互看望,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姑娘在林府可曾遇见什么外人?”她很快便找到方向,盯着蓝鸢逼问着。 蓝鸢听了吓得不敢抬头,心砰砰乱跳似乎要跳出来。 “没……没……遇到。”她的声音虚弱不堪,即便是她自己听起来都不能相信自己。 马夫人朝着旁边的妈妈使了个眼色,那妈妈立马开口说道:“这丫头一看就是在撒谎,太太何必跟她浪费时间?依老奴之见,把她的卖身契找出来,派人找孙婆子进来算了。” 蓝鸢听罢身子立即筛糠似的哆嗦起来,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她可是听说过孙婆子的名头,专门给青楼买卖丫头,到了她手里的丫头无一例外都被卖到窑子里去。那地方岂是能待的地方,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太太饶命,太太饶命!”她哭着央求起来,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磕在地上。 马夫人见了冷笑着回道:“眼下只有你才能救你自己,说吧,我不会要你的命!” “太太不要把奴婢卖到青楼去,奴婢不敢欺瞒太太。姑娘……姑娘……”蓝鸢迟疑起来。 “如实回禀,我答应不会要你的性命,也不会把你送到见不得人的地方,你知道我一向说话算话!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一一道来!” 蓝鸢顺从的抬起头,迎上马夫人的眼神立即崩溃。 “回太太,之前姑娘曾在林府偶遇林二奶奶的兄弟。当时……当时姑娘把奴婢遣了出去,奴婢并不知她们说了些什么。今个儿姑娘又去林府,二奶奶的兄弟又在。后来二奶奶跟姑娘去园子里闲逛,奴婢就再没看见韩公子了。” “照你这样说,姑娘跟那个什么韩公子只见过两次面?”马夫人追问着。 她赶忙点点头,“这个奴婢可以发誓,姑娘跟韩公子只见过两次,而且说话的时间都不长。太太明察,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话,不然就天打五雷轰让奴婢不得好死!” 关于茹茹看韩晹家书的事情,她确实不知道。这个蓝鸢是马夫人安排在茹茹身边的,就是因为她胆小老实,所以有些事茹茹也没让她知道。 茹茹见蓝鸢去了多时尚未回来,心知事情不好,赶紧又打发个丫头去林府给若溪送信。她怕母亲把自己的亲事定下来,得通知韩晹先下手为强,恐怕是不能等到明日了。 可姜还是老的辣,马夫人料定她会有此一招,那丫头到了二门就被押到马夫人跟前。 马夫人听见茹茹让她去林府送消息,就越发确定了那个人就是蓝鸢口中的韩公子。 她马上把蓝鸢和那个丫头控制起来,又派心腹之人去陈府送信,就说他们答应下这门亲事了。 随后她去求见老太爷,摆出负荆请罪的姿态,一进去便跪了下来。 “儿媳妇不孝,没得到老太爷的准许就私自定下了茹茹的婚事,还请老太爷责罚!”她从来都不敢跟老太爷顶嘴,先斩后奏的事更是想都不敢想。可是为了她认为的茹茹的幸福,她是豁出去了。 在她看来,茹茹是被韩家的臭小子骗了去。韩家是什么家世?跟陈家摆在一起就是不值一提。再说这一年来,她留意各大世家的子弟,这个韩家少爷可是连听都没听过。人家陈少爷有功名在身,祖父是先皇信任的老臣,跟马老太爷关系一直不错。父亲是从二品的内阁学士,那可是学富五车,人品也相当好。 她怎么考虑,这门亲事都是不可多得。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她女儿的终身大事恐怕就要凑活了。众人都知道茹茹是因为为祖母守孝议亲才晚了些,都说她孝顺马家有礼法。 可是到了明年还找不到合适的婆家,就该有风言风语了。到时候不是她挑选别人,怕是要等着别人来挑挑拣拣了。 马老太爷听罢一皱眉,他不是把自己的孙女看成天上的仙女,只是想慎重一些。虽说他跟陈家老太爷打年轻时候就打交道,在政见上也没什么根本上的冲突。陈家是书香世家,陈家小子是读书人,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可是他对这陈家小子不熟悉,想着找个机会见上一面,不然他始终不放心。 没想到儿媳妇这么心急,这么快就把亲事定下来,还来了个先斩后奏。 “你办事从来都稳妥,你婆婆在世的时候没少夸你。怎么茹茹婚事这样大的事,你竟然决定的这样匆忙?”马老太爷可半点不糊涂,“况且我早就说过,茹茹的婚事必须我来把关。无缘无故你不会这般行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只是陈家连番打发人过来说媒。媳妇儿觉得人家是往咱们脸上抹粉,这个架子不好端得太久。况且这门亲事不管从哪里看都很好,我怕错过了可惜,所以上午媒人过来我便给了回信。”马夫人不敢说出茹茹跟韩晹有情义的事,生怕老太爷听了气恼。 别看他疼爱茹茹,可若是知道茹茹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恐怕连她都会背上管教无方的罪名。这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马老太爷听了哼了一声,“我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你拿主意吧!”说罢一甩袖子出去了。 马夫人见状面上一喜,虽说老太爷生气,不过看样子是默许了。她回去派人把茹茹看管起来,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一律不准随意出入,另外悄悄处理了蓝鸢。 茹茹看见院子里多了不少母亲身边的人,蓝鸢和送信的丫头一直未归,立马就明白她被看管起来了,怕是消息也没送出去。 她不由得担心起蓝鸢的安危,母亲岂会留着她败坏自己的名声?这个丫头真是糊涂,临走时自己还一再嘱咐,宁愿挨板子也不能透露半点风声。眼下不知道母亲怎么处理蓝鸢,不会真的杀人灭口吧? 她派人出府送消息被母亲截住,恐怕母亲会先下手为强,她和陈少爷的婚事应该定了下来。现在该怎么办?她心慌意乱没了主意,晚上没吃饭一晚上辗转难眠,早上起来眼圈泛青一脸的倦容。 此刻的韩晹正在洗漱穿戴,一想到马上就要跟着张先生、九姐夫去马府提亲,是又紧张又兴奋。 按照约定好的时辰,他出了韩府直奔林府。宜宣备下马车,见了他又去接张先生,三人一同往马府而去。 马老太爷跟张先生结识的时间不长,却成了莫逆之交。他仰慕张先生的才华见地,张先生钦佩他的为人胸襟,二人渐渐地无话不谈。今个见他和宜宣、韩晹到访,马老太爷自然是盛情款待。 待丫头上茶退下,张先生这才开口说道:“自从我搬来京都,是真正的入了世。不仅意欲为国为民有一番作为,还连保媒这样的俗事都揽了过来。” 马老太爷闻言一怔,韩晹立马站起身。 “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悔一家婚,跟人家保媒是积阴德的好事。”马老太爷瞥了韩晹一眼笑着回道。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索性就直说了。”张先生不是个善于寒暄的人,“我今个儿来是替韩晹这孩子提亲!” 马老太爷瞧瞧韩晹,心里暗自叹口气,抛开家世不谈,倒是个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他对韩晹挺喜欢,只是眼下茹茹的婚事已定,所以他也不需要再考虑其他因素了。 韩晹被瞧得忐忑不安,紧张的手心出汗,耳朵竖起来等着马老太爷的回话。 “张贤弟保媒自然是好的,而且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只是我家里只有一个二孙女待嫁闺中,昨个儿应允了陈家,真是没有缘分啊。” 韩晹听了顿时手脚冰凉,怎么一天的功夫就订了亲?宜宣也是一皱眉,看来情况跟他们了解的不一样。人家姑娘定了婆家,这事麻烦了! 第二百零三 韩晹兴匆匆搬来张先生来马府提亲,可让他没料到的是马府已经答应了陈家的提亲,眼下茹茹是有主的人了。 他立即觉得手脚冰凉,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眼前一片黑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个儿茹茹不是还说,祖父并未点头答应,那门亲事暂时定不下来。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变故? 听见马老太爷的回话,张先生和宜宣都不好再说什么。韩晹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情深意切的说道:“据晚辈所知,府中二姑娘的婚事并未真正定下来,不过是口头上罢了。婚姻大事一向讲究三书六礼,方为明媒正娶。这第一步便是下聘书进行纳采,今个儿我带了聘书,又预备下礼物,陈家应算落后耳。” “我们马府一向是一言九鼎,即便只是口头上的应允也不能反悔。聘书、纳采固然是两家结亲的开始,估计陈家很快就会上门。”马老太爷这话刚刚说完,外面就进来人回禀,说是陈家少爷来拜访。 原来这下聘书、纳采都应该在内院进行,只是陈家知道茹茹的婚事要经过马老太爷的首肯才行。所以就让陈少爷带着礼品过来了,陈夫人则去了内院见马夫人闲话。 马夫人知道老太爷是个重承诺的人,既然昨日已然默许就不会反悔,让他见上陈少爷一面也省得他始终不放心。马夫人曾见过这个陈少爷,略显清瘦浑身一股子读书人的气息,说话斯斯文文彬彬有礼,想来老太爷一准满意。 韩晹听说陈家少爷来了,站起身瞧着门口。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身高跟他差不多的白净男子走了进来。看穿着打扮,韩晹猜到此人应该是陈少爷,他不由得细细打量起来。 陈少爷体型偏瘦,一身白衣手握一把扇子,唇红齿白风度翩翩。韩晹见了心往下沉,若是这陈少爷是个丑八怪,或者长相猥琐、粗鄙,他还多了几分胜算。可是眼下看来,他是半点先机不占。不过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全力争取,茹茹还在等着他! 马老太爷也在打量陈少爷,心里多了几分满意。陈少爷规规矩矩行了跪拜大礼,见张先生和宜宣年纪长于自己,便鞠躬行礼,又朝着韩晹抱拳行礼。 礼数周全半点不错,马老太爷看了不由得点点头。 “这位是张先生,那位是定伯侯府的林二爷,另外一位是韩少爷。”马老太爷简单的介绍一番。 他听见张先生三个字顿时眼前一亮,但凡是读书人都以能见到张先生为荣,若是能得张先生指点一二更是荣幸之至。 这陈家少爷寒窗苦读多年,想得无非是有朝一日蟾宫折桂,眼下见了张先生把一切都抛到脑后。 “久闻张先生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请受晚生一拜。”说罢他便朝着张先生叩拜起来。 张达一向性情孤傲,一般不与人接触,今日来此做媒人不过是看在宜宣的情面,再加上他心里喜欢韩晹的缘故。而且对方是马老太爷的孙女,他十分敬重马老太爷,觉得此桩姻缘是良缘。 他见陈少爷朝着自个行大礼,只微微点了一下头并未说话。 陈少爷却没有半点不悦,反而越发的敬重着说道:“晚生今早出门喜鹊在头顶叫,没想到竟是预兆着能见到先生!晚生昨个儿赋诗一首,现在念出来请先生指点一二。”说罢就要开口念诗。 韩晹见状便知他是个书呆子,赶忙拦住他说道:“陈少爷且慢!” 本想向张先生求教,却被人中途拦住,陈少爷不由得皱起眉头。他瞧着韩晹,不悦地问道:“不知道这位韩兄有何见解?” “你可知这位张先生是谁?”韩晹笑呵呵的问着。 陈少爷怎敢轻言张达的名讳,朝着张达施了一礼回道:“张先生祖籍辽州,自幼博览群书,五岁便能做锦绣文章,十二岁一篇《辽州赋》名满天下。那篇文章是这样写得,辽州处横、黄二岳之间,南临……” “原来你以为张先生就是张达张贤士。”韩晹连忙再次打断他的话,真怕他把那篇《辽州赋》通篇背下来。 他闻言一怔,瞧瞧张先生又看看韩晹,“难道这位张先生不是那位张先生?” 真是够迂腐,提了张先生的名讳就是不敬了?还非得这位、那位的兜圈子! 张达虽然孤傲却最看不上读书人的迂腐劲,说话清楚明白是最根本,这个陈少爷不合他的胃口。 韩晹瞥了一眼马老太爷的脸色,继续问道:“天下姓张之人数都数不清,陈少爷何以断定面前之人就是张贤士?” “天下姓张的人虽然很多,可是能成为马老太爷座上宾的不多。再看张先生器宇轩昂浑身散发着儒士风范,故能断定眼前的张先生就是张贤士。”他虽说迂腐却很聪明,只是在读书上画了太多的心思,在其他方面便略显呆滞了。 韩晹听罢眼珠一转,“哦,原来如此!照你这么说来,马老太爷是个势利之人,专门请名声显赫之人?而且你看人一向是靠看外表来判定!”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这陈少爷支吾了半晌说不个所以然,“我对马老太爷和张先生并无半点不敬,如有半句谎话天地可鉴让我大考名落孙山!” “哈哈哈……”韩晹竟仰头长笑起来,那个陈少爷顿时怔住。 马老太爷看着他一直没有说话阻拦,张达的眼中多了几分玩味,宜宣却在心里暗道自己这个小舅子不凡。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这位陈少爷弄直了,进屋时那点读书人的风度全然不在。他倒想继续看下去,看看韩晹到底还有什么手段,怎么才能力挽狂澜。 韩晹笑了一阵停下,说道:“听陈少爷发誓,想来能够在大考中脱颖而出成为国之栋梁,是陈少爷平生所愿。不过历来武官死于战,文官死于谏。以陈少爷的口才,还是不要入朝为官的好,不然我怕陈少爷两三句话说不过旁人就要以死相谏,不仅不能为国为民,还会丢了性命啊!” “你……你……好生放肆!”陈少爷察觉出韩晹在针对自己,气得脸色发白。他常年窝在家里读书,府中下人均是毕恭毕敬,偶尔见到生人,碍于他的家世背景也都有礼有节,还有不少人恭维奉承。今日被韩晹这般奚落还是第一遭,怎么能不气得失了常态? 此子迂腐中带着小气,即便是满腹经纶也难成大器!这是马老太爷对陈少爷的印象。 “我不过是以常理推之,韩兄却非要鸡蛋里挑骨头,还牵扯到朝堂之上真是可笑之极。”陈少爷很快就反应过来开始反击,他不是个蠢货,“若是韩兄站在我的立场上,莫非是认不出张贤士的?” “否也,否也!”韩晹见他有几分呆气,说话喜欢微微晃脑袋,便故意之乎者也的回道。 “哦?那韩兄是怎么认出张贤士的?”他追问着。 “马老太爷喜欢结交名流贤士,能成为他老人家坐上之宾必然不是常人。再者,张贤士器宇轩昂浑身散发出大儒的风范,故此能认出张贤士。” 他听罢也笑起来,嘲弄的瞧着韩晹说道:“看来韩兄是自相矛盾了!原本以为韩兄有何高见,看来不过尔尔!听你话里的意思,暗示马老太爷是势利小人,你本身是个以貌取人之人。” 此子心思不够深沉,喜怒皆在脸上,走入人家设计好的圈套还不自知,历练太少!马老太爷不由得又在心里这般想。 就见韩晹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胸有成竹的回道:“马老太爷曾是当今天子的太傅,本身见多识广一般人等自然是到不了跟前,再加上在皇上身边多年,沾染上九五之尊的龙气,能端坐在老太爷面前泰然处之者少之又少。所以,我并无暗指老太爷是势利小人的意思。 常言道:相由心生。心有邪念之人,眉宇间必定充盈一股邪气。张先生双目有神,脸上满是正气,给人以器宇轩昂之感。再看张先生的眼神,似乎能洞穿人心,此乃看透世事才能到达的境界,非俗人能有之。所以,我并不是以貌取人,而是以神取人。” 再看那陈少爷听罢,脸上的得意之色全无,满脸羞愧无地自容。他自认苦读十多年,身上有秀才的功名,在京都的青年俊杰里是翘楚。哪知今日遇见韩晹,骨子里的骄傲被打击的支离破碎,眼下一刻都待不下去。 他朝着马老太爷行礼,一言不发的掉头而去,聘书和采纳连提都未提。 “马老太爷,看来陈少爷对亲事没有半点诚意。晚辈仰慕马姑娘的才华,求娶之心坚定不移,还请马老太爷成全!”韩晹边说边跪下,言语间诚恳至极。 好小子,把陈少爷挤兑走,虽说马老太爷不见起答应他,不过却让陈少爷一震就出局! 宜宣嘴角滑过一丝笑意,对自己这个小舅子越发的喜欢起来。这小子文采飞扬却又不墨守成规,遇见事情临危不乱,日后怕是前途无量啊! “从古至今,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你想要娶我的宝贝孙女,就找个媒婆进内院提亲吧。”马老太爷的话让韩晹有些糊涂,这到底是推诿还是默许啊。 据他所知茹茹的婚事就是眼前的老太爷说了算,不然陈家少爷也不可能亲自过来拜访。还不等他想明白,马老太爷已经站起身,邀请张先生和宜宣进书房赏画去。 顷刻间,人家三人进去了,单把韩晹留下来。 “这小子倒是合老夫的胃口,只是他太滑头,老夫少不得小惩大诫一番。张先生和贤侄不要帮扯他,老夫倒要瞧瞧他的诚意究竟有几分!我们马府的姑娘可不是容易求娶的,不容易得到的才会珍惜。”马老太爷脸上有了笑意,言语间是肯定了韩晹这个孙女婿。 张先生听罢笑起来,“马老太爷考虑的极是,我们二人自然听命行事。” 宜宣也点点头,他明白马老太爷的打算。这韩晹不是池中物,有了马府做靠山,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都说这人会变,倘若以后他翅膀硬了,可还钟情马姑娘?毕竟马姑娘长他三岁,他今日的表现又太过耀眼。 他当着马老太爷的面不卑不亢,能够扭转不利的局面,马老爷子怎么能不心生防备?恐怕以后没有人能挟持的住他,茹茹的日子会越来越辛苦。 宜宣知道韩晹不是那种人,他和茹茹又有情,无非是受些考验让马老太爷放心。 却说这陈夫人在内院跟马夫人说话,突见进来个丫头伏在马夫人耳边轻语了几句,马夫人立即变了脸色。 “陈夫人,你们家连番派媒婆上门,我们认为你们颇有诚意这才赶紧给了回信。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戏耍我们,难不成是以为我们家的姑娘嫁不出去非陈家不可吗?”马夫人气愤的质问着。 陈夫人一头的雾水,不知道她为何这般气恼。 “还请陈夫人回去好好问问陈少爷,还没下聘书就如此小看我们家,这婚事得亏没定下来。陈夫人好走,恕我不相送了!”说罢马夫人把茶杯端起来。 陈夫人见状只好离去,回家问明白事情的经过这个窝火。眼下她再没脸去马府,只派人送了赔礼过去。马夫人顾忌两家老爷同朝为官,收下赔礼,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好好的一门亲事就这样被搅黄了。 她不由得越发怨恨韩晹,打定主意赶紧给茹茹重新找婆家,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她嫁到韩府去! 茹茹一直被母亲派来的人看管,即便是如厕都有人寸步不离,她和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心里焦灼万分。 一整天她都没吃下什么东西,整个人瞧着有些憔悴。马夫人听了丫头回禀,是又心疼又气恼,不敢去瞧她唯恐心软。 马老爷刚从朝里回来,没等进内院就被马老太爷喊了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他一向惧怕父亲,不敢询问缘由,只央求父亲顾及身子。 挨了骂回到内院,他少不得询问夫人,白日里可曾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夫人不敢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回禀了一遍。 “茹茹平日里知礼守礼,都是叫那混小子混弄了去。她何曾见过外男?听他今日在老太爷跟前的表现,定是个狡诈多段的小人,茹茹怎么能不被他迷惑住?好好的一门亲事坏在小人身上,真是气死我了。老爷放心,妾身一定会给茹茹找个好婆家,不能让那坏小子得逞!” “难怪父亲发怒,你先斩后奏答应下陈家的求婚,眼下陈家那个少爷是个呆子,让咱们跟着丢脸!往日里我就常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非要逞能做主。往后茹茹的亲事你可以帮着挑选,不过一定要父亲点头才能钉锤!”马老爷沉着脸吩咐道,“至于茹茹,别再让她单独出府,都是你平日里纵容的结果!” 马夫人听罢赶忙点头,虽说陈家的婚事黄了,可好在老太爷和老爷都没看中韩家小子。她要赶紧给茹茹找婆家,好让她死了那份心。 韩晹离开马府并未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林府找若溪。 若溪听了事情的经过也是一怔,沉思了片刻说道:“看来是你们的事情让马夫人知道了,眼下茹茹恐怕已经失了自由。” “那可怎么办?”韩晹听罢立马就急了。 “慌什么?刚刚在马府的机灵劲哪里去了?”到了若溪跟前,他就露出心中的恐慌,“马老太爷不是让你请媒婆去提亲吗?你就回去找媒婆呗。我这就跟你回府,此事要跟祖母回禀一声。” 若溪吩咐人备马车,马上去见韩府老太太,把去马府提亲的事一提,老太太就皱起眉头。 “马府是什么人家?能应允吗?平白去碰壁,何必找不自在?况且晹儿年纪不大,再等一年议亲也可以。”老太太的考虑不为错,明年开春就是大考,若是韩晹在大考中取个好名次,还愁没有好人家相中?眼下去马府提亲,不用想都是被拒绝。 若溪没法跟老太太说出实情,只说道:“我与茹茹情同姐妹,了解她的为人、脾气,谁能娶到她是上辈子的福气。况且马府是什么家世,咱们若是能跟她们联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十一弟的年纪是不大,可茹茹却等不到明年。只怕我们要不着急下手,会让其他人家抢先。既然我来这趟,必然是心中有些把握,还请祖母用韩府的名义派个媒人上门。即使是被拒绝也不要紧,姑娘家总要矜持些。” 老太太听罢想了一下点点头,既然若溪执意如此就试试吧。眼下三房的事务都是鲍姨娘在打理,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个姨娘能出面的。老太太少不得用自己的名义请了媒婆,让她明日去马府提亲。 第二百零四 马老太爷留饭,宜宣派了小厮回来送信。若溪便带着孩子们吃了,等到天黑才见宜宣回来。 她闻着宜宣嘴里有些酒气,便吩咐丫头泡了一杯蜂蜜水来。 “看来马老太爷挺高兴。”她笑着说道。 宜宣闻言笑着瞧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照我听来,马老太爷还是中意十一弟的,不然不会让他回去请媒婆,也不会留下你招待酒菜。”这些话若溪没和韩晹提起,怕他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估计是马老太爷想要敲打一下十一弟,毕竟他的出现把一切都弄混乱了。马夫人点头同意,三媒六聘才能名正言顺,十一弟得照着规矩来。他会吃些苦头,咱们都帮不上忙,也不能帮忙!马夫人心里有气,出不来早晚都是个疙瘩。” “人比西子胜三分,心比比干多一窍。”宜宣边说边攥住她的手,见丫头都垂手而立偷偷抠了一下她的手心。 若溪瞪了他一眼,把丫头都打发下去,笑着骂道:“快进去洗洗,一身的酒气怪烦人的。” 宜宣知道若溪不喜欢这些味道,忙起身进了净室,洗漱换了家常衣服这才出来。 “明个儿找个稳当的丫头侍候你吧,眼下我身子重行动不方便。”若溪见他过来笑着说道。 他登时一皱眉,“你发昏了?这可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 “扑哧~”若溪先是一怔,随即笑了,“想什么呢?我是说找个丫头侍候你洗漱,往常不都是我在一旁服侍嘛。我怀孕这几个月,反过来还让你照顾侍候。再怎么说你都是林府的二爷,什么时候这样事事亲力亲为过?” “不用,这些年我总在外面跑,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做些琐事。况且除了你,我不愿意让其他女人接近、碰触。这可能就是你说得精神上的洁癖,觉得若是被其他女人碰了,就对不起你。”宜宣揭开被子上床,搂住若溪,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肚皮上。 若溪闻言脸上露出幸福的笑,依偎在他怀里静静地倾听他的心跳。 “你喜欢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他一边嗅着若溪发间的幽香,一边轻声问着。 “我还没想好呢,你有主意了?” “嗯。”他眉宇间带着慈祥,“男孩子就叫逸然,女孩子就叫菲怡,希望他们能一生悠然快乐。” “若是两个男孩,或者是两个女孩子呢?”若溪轻声问着。 他轻吻了一下若溪的脸颊,“逸闲、菲悦怎么样?我心里有打算,你且放心。我断然不会委屈咱们的孩子,都是心头肉!” “明个儿大夫过来诊脉就该有准信了,这个王大夫嘴巴可严实?”若溪担心走漏了消息,若果真生下双子,恐怕想保都保不住。 “王大夫是我的人,不然我也不能让他住进来。”宜宣胸有成竹的回着,“另外稳婆我也找好了,都是信得过的人。你只安心养胎万事不需要操心,我会保护好你跟孩子们。上次那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痛失孩子一次就够了!” 若溪明白他的感受,失去孩子是一种痛,没能保护好妻儿更痛。胡大夫一家六口,除了一个六岁的孩子幸免于难,其他人全都被灭口杀死。若溪派去的人迟了一步,等到他们赶到只在水缸里发现了藏起来的孩子。 胡大夫出逃继而被人灭口,这一切都说明他确实助纣为虐加害过若溪肚子里的孩子。宜宣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越发怨恨自己无能,连妻儿都保护不了。 “宣,能遇见你真好!”她感慨万分地说着,“佛曰,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会换来今生的擦身而过。不知道你我二人前世是怎样的纠葛,才有了眼下的姻缘。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如今我才算是体会到了这几句话的意思,张爱玲,古今奇女子也!” “张爱玲,哪个张家的姑娘?没听说跟你有交情啊?”宜宣纳闷的问道。 若溪闻言轻笑起来,“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说得多好啊,我穿过了时间的荒野,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就这样遇见了你!”她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这张家姑娘莫非是个疯子?人怎么能穿越千万年,真是笑话!偏生你喜欢这句话,照我看来是不通。”宜宣不以为然的回着。 她听罢眼神一闪,“你怎么知道人不能穿越时空?没见过,没听过,没人知晓的事,并不代表不会发生。这个世界很奇妙,有许多未知的事物等着人们去探索发现。人真得很渺小无知,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是啊,我从来不知道用牛黄可以让孩子畸形。”宜宣听了又是一阵自责。 若溪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唯恐他心中的愧疚剧增。 “你总是提及那件事,每每听了让我伤心难过……” “溪儿,你伤心了?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提了!”宜宣忙搜肠刮肚想轻松有趣的话题,试图转移若溪的注意力。 听着他讲漏洞百出的笑话,若溪笑着说道:“难怪逸竣那小子没有幽默感,原来是像你。” “不好笑吗?那我再讲一个。” 屋子里很快便响起若溪轻快地笑声,桂园在廊下听了脸带笑意,扭身回房做活去了。 转过天,绿萼抱着孩子来了。那孩子已经五个月左右,竟然开始咿咿呀呀的冒话。胖胖的小家伙稳稳当当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拨弄鼓,嘴里不停的咿呀,偶尔有口水流下来。 孩子很乖半点不哭闹,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若溪见了喜欢的不得了,若不是身子重真想抱抱。 绿萼比怀孕之前丰腴了些,皮肤也越发白嫩了许多。虽说她没有严格的控制饮食和运动,可整个人竟比没生产之前还要漂亮几分。整张脸散发着母性的慈祥,眉眼间多了祥和宁静的味道。 “早就想抱着宝儿出来给奶奶请安,只是怕打扰奶奶的清静。”若溪一直没让绿萼进来侍候,说是等孩子满周岁了再说。眼下畅春越做越顺手,有她和桂园在若溪挺省心。 等到若溪生产完事,绿萼进来帮着照看孩子,一来她有经验,二来若溪信得过她。 主仆二人正在闲话,忽见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进来,说是侯夫人请若溪过去一趟。 若溪闻言进去换衣服,绿萼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善喜妹妹,真是越发的娇俏了。” “哪里,倒是绿萼姐姐自打生了孩子越发漂亮。这就是宝儿吧,真可爱。若不是太太那边有客人,我非逗弄他一会儿再走。”善喜笑着回道。 “客人?什么客人这么尊贵?” “哦,是马夫人。”善喜回了急匆匆回去复命。 等到若溪换好衣裳从里面出来,绿萼赶紧回禀此事,还说道:“这个善喜倒知道卖奶奶这个人情。” “哪里是她卖人情?恐怕是太太有意让她透露一二,好让我有个准备。这马夫人可是来意不善,我不露面太太没办法交代。你先带孩子回去,明个儿再进来陪我说话。”若溪带着桂园往潋滟阁去了。 “桂园,你过来搀扶着我。”虽说若溪身子越来越重,却从来没让人搀扶过。这一路从临风居过来,若溪脚下轻快,莫非是走急了哪里不舒服? 桂园闻言吓了一跳,赶忙扶住若溪,“奶奶,您哪里不舒服?” “没事,你寸步不离就成。”若溪压低声音吩咐着,说话间已经进了侯夫人住的院子。 丫头请安见礼,打帘子请若溪进去。她刚一进门,就觉得两道犀利的眼神瞧了过来,不用看也知道是马夫人。 “给太太请安,给马夫人请安。”她款款行礼,桂园一旁搀着满脸的谨慎。 侯夫人见了她赶忙让她坐下,“瞧你这行动越发的迟缓起来,本该让你在屋子里静养,不过马夫人有件事要当面问你。” “不知道马夫人有何见教,但说无妨!”若溪淡然地问着。 马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问道:“今个儿你娘家派了媒婆上门提亲,此事你可知道?” “我知晓。” “你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兄弟是在临风居见过茹茹的,你在中间给牵的线?”马夫人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牵线倒说不上,那是他们之间的缘分,不过却推波助澜过。”若溪不想逃避责任,不想撒谎,竟如实相告。 马夫人听了倒是一愣,没想到自个怒气冲冲找上门来,她却如此坦白。他们姐弟二人倒都是胆大妄为,难不成当马家是好欺负的? “好个推波助澜!枉茹茹拿你当好姐妹,你竟然陷她于不耻的境地,毁了她下半辈子的幸福!”马夫人言辞犀利,指着若溪的手指直发抖,可以看出是动了真气。 “马夫人息怒,别伤了身子,容我细细道来。”若溪料定她必然要上门兴师问罪,早就有了准备,“茹茹善良大方,多才多艺,是难得一见的名门闺秀。谁有幸能娶她为妻,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我那兄弟虽然不才,却看出茹茹才貌双全。都说一家女百家求,何况是茹茹这样的女子?” 但凡人都爱听奉承话,就看你能不能说到人家的心坎上。若溪瞧见马夫人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接着说道:“人都有自私的心理,我自然是希望茹茹成为自己的兄弟媳妇。不过我不做缺德事,也要他们相互投脾气才能牵线搭桥。茹茹跟我兄弟偶遇两次,却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马夫人不相信我兄弟,也要相信茹茹的品性。” 这话真真说到马夫人的心眼里,她见茹茹对韩晹是铁了心,生怕二人做出苟且之事。她有心逼问女儿,却害怕逼急了茹茹出大事。这三日茹茹是茶饭不思,人瘦了一大圈,她这个做母亲的听了就心疼啊。 眼下她听了若溪的话心里一阵庆幸,觉得若溪的话可信,蓝鸢不也说两次见面的时间都不长吗?看来二人还未有实质性的进展,当务之急是断了二人的联系和念想,赶紧给茹茹找个婆家。 “我自己的女儿我自然是知道,定是上了小人的当,轻信了下三滥的哄骗。不管你怎么解释,我都不想听。若不是看在跟你婆婆多年的情分上,我岂能善罢甘休?今个儿我把丑话说在头里,暂时不能让你见茹茹,免得再生事端!”马夫人左一个小人,右一个下三滥,听得若溪心中不快。 虽说她们姐弟此举不合礼数,可也不至于被这般辱骂。她脸上的淡笑敛去,说道:“茹茹天资聪慧,看人的眼光很独到。眼下马夫人之言,岂不是说她是个徒有虚名的蠢人,才会这般任人欺骗!请马夫人慎言,免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好一张利嘴,真是姐弟!”马夫人登时不悦。 侯夫人见状忙打圆场,“你别气,晚辈不会说话,咱们做长辈的慢慢教导。溪儿,你跪下!” 若溪听了不敢忤逆婆婆,忙起身跪下,桂园赶紧跟着跪下始终搀扶着她。 “教训儿媳妇别当着我的面,免得旁人说我挑拨你们婆媳的关系。”马夫人真是气坏了,起身连告辞的话都没说甩着袖子就走了。 侯夫人和她是多年的交情,知道她的脾气来的急去的也快,跟姐妹从不记仇。 “溪儿,你一向懂事,怎么这般唐突莽撞起来?”侯夫人皱着眉头,并未让若溪起来。 若溪见屋子里没有旁人,这才回道:“太太有所不知,此事另有内情。”随后她把茹茹怎么看到韩晹的书信,如何生出爱慕之情一一道来。 “茹茹此举有悖常理,有伤风化,可媳妇儿却钦佩不已!她敢于冲破世俗的束缚,勇敢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光是这份勇气就可嘉。太太和我都是女子,自然明白身为女人的无奈。或许年轻不懂事的时候还有些美好的念想,可历经人事,渐渐妥协,最终任人驾驭还认为是理所应当。 她不过是忠于自己的内心,不甘被旁人主宰自己的终身幸福,这何串有?所以我便答应助她一臂之力,唤来十一弟让他们得以见面。 没想到十一弟虽未见过茹茹,对她却早就生了爱慕之心,只是他情窦初开不甚明白自己的心。” “哦?没见过怎么会生出爱慕之心?”侯夫人听见若溪说得跌宕起伏,不觉听得入了神,感觉比戏文里面的故事还要精彩。 “太太。”桂园插言说道,“二奶奶身子重,刚刚听见太太传唤走得又急,这样久跪恐怕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还请太太开恩,让二奶奶起来回话吧。” “快扶起来,坐下慢慢说。”侯夫人这才想起刚刚若溪是被丫头搀扶进来的,她可不是个矫情人,肯定是肚子大行动不方便了。虽说马夫人找上门质问,侯夫人觉得没脸,可若溪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 她吩咐若溪坐下,又让人上了热茶。 若溪见状羞愧地说道:“我闯了祸事,太太还如此厚待,我心里真是惭愧。” “听你说来是情有可原。”侯夫人追问着,“他们之间到底还有什么故事,快快道来!” 若溪这才把她们在街上偶遇,茹茹指点韩晹文章,后来韩晹认出她身边的丫头才知道茹茹身份,从此魂牵梦萦的事说了出来。言语间极尽所能,力求把故事说得唯美曲折,把二人的相遇、相知描述成天定良缘。 果然,侯夫人听罢唏嘘不已,“他们二人的缘分不浅,若是能在一起也是佳话一段。为何刚刚当着马夫人的面,你不把这些都说出来呢?” “太太是站在公正客观的角度来看这件事,自然能理性的分析,明白他们二人的情意。可马夫人满腔怒火,一心以为是我们姐弟设计陷害了茹茹,才有了今个儿的登门质问。 若是她知道是茹茹先表白,脸面必然无光,还怎么出咱们的府门?况且此事被马夫人知道,回去必然会责骂茹茹,心里会越发记恨我兄弟。所以我才隐瞒不说,无非是让马夫人骂两句出出气。” “好孩子,还是你想得周全,不过委屈你了。”侯夫人拉住若溪的手,满眼都是喜欢。 当她听了马夫人的责问,心里还有些纳闷,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媳妇是个极稳妥之人,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听见若溪亲口承认,心里还失望的不得了。眼下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的心这才畅快多了。 不愧是侯府的媳妇儿,为人处事大气有容人之量,她没有白疼若溪一场! “如今马夫人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今个儿还把韩府派去的媒婆打了出去。两个孩子难得相互倾心,可这话还不能说出来,眼下可怎么办啊?”侯夫人跟着担忧起来。 若溪听了回道:“马夫人不点头这事就成不了,太太有机会就帮着劝劝。我那兄弟太太也见过,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他日必有一番成就,断然不会委屈了茹茹。况且我兄弟是非茹茹不娶,自然不会负了她一片情意。这女人一辈子,能嫁个知冷知热的夫君比什么都强。” 侯夫人听罢点点头,“你那兄弟确实不俗,咱们府里是没有合适的姑娘,不然我都动心了。你放心,得空我去马府走一遭。我和马夫人多年的情分,还能说得上几句话。” “那我就替晹儿多谢太太了。”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侯夫人笑着,“你安心养胎,千万别乱操心。今个儿大夫可诊脉了,怎么说?” “一大早王大夫便去了,一切正常太太不用惦记。”若溪轻抚着肚子回道,想起王大夫的话来。 婆媳二人正在说话,宜宣打外面急匆匆进来,见屋子里的情形表情放松下来。 “干什么?怕我吃了你媳妇啊?”侯夫人打趣自己的儿子。 宜宣讪讪的坐下来,他是听说马夫人找上门这才着急的赶了过来,唯恐若溪被母亲责罚。眼下见她们婆媳拉着手亲热的说话,不得不暗道若溪善于处理婆媳关系。 “母亲疼她还来不及,满府上下谁不知道?”他坐在若溪旁边,“只是她行动不方便,我过来接她回去。肚子里的孩子安好,也是对母亲的孝顺。” “你这嘴巴越来越会说话,还是我这儿媳妇言传身教影响的好。”侯夫人眼见儿子、孙子在若溪进门后性格开朗,不由得对若溪喜欢满意。 “她还不是母亲调教出来的?”宜宣瞥了若溪一眼,眼里带着不易觉察的宠溺。 侯夫人被哄得高兴,留小夫妻用午饭。 等到二人从潋滟阁回去,韩晹已经等了半晌了。 一天而已,他眼圈发黑脸上黯淡无光,整个人颓废落寞。若溪见了难免心疼,到底是自个的兄弟,嘴上说着不再管,可却于心不忍。 “九姐姐、九姐夫,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他见到二人站起来,“我听说侯夫人把姐姐喊了去,马夫人又来过,姐姐没被责骂吧。” “太太听了你和茹茹的故事感叹不已,答应要帮忙劝劝马夫人呢。你别急,先写封信给茹茹,免得她得不到任何消息着急上火。等太太去马府,我想办法把信送过去。”若溪始终不能彻底撒手不管。 韩晹正愁无法联系茹茹,听了之后欣喜若狂,马上去小书房动笔写信。心头有千万句,可等到提起笔却不知道从何写起。 他思索再三,只写了一首诗,装进信封封好交给若溪。 “九姐姐,三日后三年一度的品茗大会在点魁楼举行,我回去参加。”这品茗大会名为品茶,实则是比试才艺。眼下各地赶考的才子陆续到了京都,谁要是能在品茗大会上脱颖而出,高中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所以历年来,点魁楼的品茗大会备受关注。 韩晹是想在品茗大会上脱颖而出,让马府看看自己的实力。 第二百零五 过了两日,侯夫人去马府拜访。虽说那日马夫人生气离去,可到底顾念跟侯夫人多年的姐妹之情。 她见了侯夫人说道:“那日我冲动了些,你别挑我的理。最近几日府里有不少烦心事,我也没得空去跟你赔罪。” “咱们之间用得着说这些吗?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侯夫人笑着回道,“我知道你心情不过,特意过来陪你说说话。这子孙自有子孙福,你别太操心。” “话虽然都是这么说,可我又怎么能不管?昨个儿我想带茹茹去庞府走动,那丫头却不说话也不动弹,小脸憔悴的没法看。唉,我又又气又急又上火。”马夫人眉头紧锁的说着。 “其实我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侯夫人迟疑了一下说着,“说了怕你听不进去生气,不说又怕日后你会后悔。” “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出来。”她心乱如麻,可有些话又不能跟旁人说。眼下侯夫人来得正是时候,她正需要一个人好好倾诉一番。 侯夫人听罢这才说道:“但凡父母都希望子女能过得幸福,谁都不能例外。倘若是我有女儿,也不会喜欢她嫁个小小七品芝麻官的庶子。 可是韩晹那孩子我见过,他的前途不可限量,绝对不会久居人下。茹茹还是有些眼光的,一起奋斗过的夫妻以后飞黄腾达了也不会遭到嫌弃。 况且眼下茹茹那孩子铁了心,摆出一副非君不嫁的态度。若是你总这么别着不点头,她要是想不开……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可没有后悔药吃! 眼下还没有谁知道这件事,非要闹到哄哄扬扬人尽皆知吗?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丢得起那样的脸?” 马夫人闻言不由得动容,这番话正是她心里担忧的,她也害怕此事传扬出去遭人耻笑,又害怕茹茹想不开做出傻事来。虽说她吩咐丫头日夜在旁边监视,可眼下茹茹不吃不喝就是个问题。 “我不甘心!”马夫人咬着牙根说着,“一想到茹茹要嫁到那样的人家,一想到那丫头竟敢私定终身,我就恨不得死了才干净!” “别胡说,多不吉利!眼下你气未消,即便是韩晹那小子有千般好你都看不见。我听说他要参加明日的品茗大会,若是他能取得好名次,你就考虑考虑。”侯夫人喝了一口茶说道。 “天朝各地的举子都汇集在京都,准备参加开春的大考。青年才俊不计其数,他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功名的小小书生,能取得什么好名次?等到明日他见过世面,估计就会死了心。到时候我把此事告诉茹茹,她也会知道自己看错了人。” 马夫人心里对韩晹没有半点信心,她才不相信韩晹能够脱颖而出。眼下她正在想怎样劝说茹茹回心转意,这下机会来了。明日她会派人去点魁楼盯着,她要知道韩晹从头到尾的表现。 “我想去瞧瞧茹茹,好劝劝她几句。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样不吃不喝伤害身体也是不孝。”侯夫人身上还带着韩晹的亲笔书信,要找机会送到茹茹手上。她是彻底被若溪讲得故事打动了,一把年纪还帮年轻人做这等事,想一想自己真是疯了! 马夫人自然对她不设防,带着她去了茹茹的房间。 “几日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侯夫人看着茹茹长大,见到她憔悴的模样怎么能不心疼? “侯夫人来了。”茹茹正靠在床上发呆,见到侯夫人忙坐起来下下床行礼。 “快躺着吧。”侯夫人扶住她的手,“这脸变成巴掌大了,眼睛都陷了下去,你是用刀子戳你母亲的心啊!” 一旁的马夫人听了眼泪差点掉下来,她们母女冷战了好几日,她一直不敢过来看茹茹,生怕会忍不住心软妥协。眼下见到女儿的模样,她这心就像被针扎了一般难受。再听见侯夫人的话,越发委屈的想要掉眼泪。 平日里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为了一个不值得一提的混小子跟自己生分。茹茹折磨自己,其实更是在折磨她。谁都明白的道理,茹茹岂能不明白? 马夫人知道,她这是在逼着自己低头。好,自己生养的好女儿,眼下懂得怎么逼迫自己了! 看着马夫人扭身出去,屋子里侍候的丫头又站在旁边垂立,侯夫人赶忙掏出信塞进茹茹的手心。 “好歹吃些东西,别让你母亲太伤心,她不过是为了你好。”侯夫人朝着她使了个眼色。 茹茹最机灵不过,赶忙点点头,朝着旁边的丫头吩咐道:“你去厨房看看,我要吃白粥。你守着点,我不要放葱花、香菜,要用文火慢慢熬。另外吩咐她们做些小菜,不要放太多的盐,你尝好了味道再端过来。” 那丫头迟疑了一下,马夫人可是吩咐她寸步不离开姑娘身边。 “你放心去吧,我陪陪茹茹。”侯夫人笑着说道。 既然太太放心让侯夫人进来,她一个丫头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丫头闻言告退下去,茹茹迫不及待的松开手心,见到信封上“茹茹亲启”四个字略显激动。 她赶忙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打开,见到上面的诗立即红了眼眶。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哽咽着重复。 侯夫人见状说道:“眼下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好守得云开见月明。韩晹一直在努力,明日他会参加品茗大会,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茹茹闻言一怔,随即面露喜色,笃定的说道:“他肯定会脱颖而出,我相信他!侯夫人,能不能麻烦你帮忙传一句话?”她面色泛红,显然是有些害羞了。 “说吧,我帮人帮到底,以后你们成了我也算功德一件。”侯夫人打趣道。 茹茹听了连耳垂都有些微红,不过眼下除了侯夫人没有旁人能帮忙。她顾不上害羞,忙说道:“劳烦侯夫人告诉他一句话,他若安好,我便晴天!”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敢说敢做!一个写了腻死人的情诗,一个回了一句甜煞人的蜜语,他们用情如此之深,怎么能分得开? 侯夫人暗叹自己老了,不,即便是她年轻的时候都不敢这般疯狂! “看见你们这样,我真是觉得自己白年轻一遭了。”她笑盈盈的瞧着茹茹,眼中有一抹遗憾闪过。 从古自今,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遇见深爱自己的男人。侯夫人也是个女人,见到若溪和宜宣,晚瑕和孟阔,眼下又多了茹茹和韩晹,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她十五岁嫁给定伯侯,只在洞房那夜见了侯爷一面,见他相貌堂堂说话行事稳重便觉得放了心。此后她上孝公婆,中厚妯娌,下慈儿女,侯爷对她还是有几分敬重。虽说先后也抬了几个姨娘,不过这内院之事倒不怎么插手,该给的体面都给了她。 能够嫁进侯府,生下争气的女儿、儿子,侯夫人常常觉得满足。可是如今想来,她心里却又有一股悲凉。 离了马府回到自己府上,若溪正在等消息。她把茹茹的情况说了,又转达了茹茹带给韩晹的话。 若溪听罢写了一封短信让人送给韩晹,上面只写了茹茹说得那句话。韩晹见了,竟发了半天的呆。 晚上,定伯侯回来照例到侯夫人房里用饭。吃罢又喝茶,侯爷像往常那般公式化的询问府里可有事,侯夫人心不在焉的摇摇头。 “你身子不舒服?”侯爷奇怪的问着。 “哦。”侯夫人怔过神来,“妾身没事,多谢侯爷关心。眼下时候不早了,侯爷该去兰苑了。”这兰苑住的是晚瑕的生母赵姨娘,她一直很得宠,侯爷倒是常常宿在那边。 “今个儿是十五。”侯爷淡淡的说着。 十五?侯夫人一皱眉,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侯爷都会雷打不动的在她房里过夜。多少年来,她把这当成是侯爷对自己的敬重,可如今怎么感觉这般别扭、酸楚? “四丫头嫁人,赵姨娘面上没什么心里到底是酸楚。想当年德妃娘娘进宫,妾身可是好久都没睡着觉。侯爷还是多陪陪她吧。”侯夫人说着便吩咐丫头去兰苑送信,让赵姨娘好生准备。 “可今个儿是十五。”侯爷坐着未动。 侯夫人心头一颤,扯出个笑容回道:“妾身嫁进侯府二十二整年,如今已经是日落西山,还讲究什么初一、十五的。侯爷快去吧,想必赵姨娘已经翘首企盼了。”侯爷瞧了她一眼,最终站起身出去。 赵姨娘那边得了消息很是惊讶,这么多年侯爷雷打不动,初一、十五一向是在侯夫人房里过夜。今个怎么突然到她房里,难不成是跟侯夫人吵架了? 她来不及多想,忙吩咐丫头去泡侯爷喜欢的茶,又赶忙换了件漂亮衣裳对着镜子整理容装。 赵姨娘站在廊下望着,见侯爷背着手进来忙迎出去。她不敢胡乱问,一边赔笑侍候一边觑着侯爷的脸色,并未看出什么异常。 不管怎么说,侯爷破了多年的规矩到她房里,这都是一件好事。赵姨娘竭尽所能服侍侯爷,想借机拢住侯爷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她侍候侯爷起身,洗漱完毕加着小心问道:“侯爷可在这里用早饭?婢妾吩咐人熬了侯爷喜欢喝的汤。” “太太不用你们几个姨娘在跟前立规矩,是对你们的仁慈。你们不可蹬鼻子上脸坏了规矩,要知道分寸!”侯爷听了她的话脸一沉走了。 赵姨娘见状不敢再多言,她可是知道侯爷的脾气,一向是说一不二最重规矩礼数。她仗着侯爷昨夜在自己房里过夜,试探着问了一句,却被责骂,看来侯爷并未生侯夫人的气。 看见侯爷回来用早饭,侯夫人并未说什么,吃罢说道:“侯爷,妾身觉得这内院的规矩应该改改了。侯爷住在兰苑,却因为一顿早饭大老远走到这边来。不过是一顿饭罢了,在哪里吃不都是一样?您说呢?” “内院的事一向是你做主,你看着办吧。”侯爷品了一阵子茶才回道。 侯夫人听罢点点头,让丫头去告诉几个姨娘,以后侯爷晚上在哪里留宿就在哪里用早饭。 几个姨娘听了又喜又纳闷,不知道这侯夫人是怎么了?她们进侯府侍候侯爷不是一日两日,都见识到侯夫人的厉害手段,谁都不敢搞鬼。眼下大十五,侯爷竟去了姨娘房里,紧接着侯夫人又定了这么一条新规矩,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她们心里庆幸,却越发的不敢放肆,一个个都谨慎小心起来。 若溪听说这一切心里也纳闷,不知道自个婆婆打的是什么算盘。其他二房知道都在观望,老祖宗早就不理琐事,假装不知道也不干涉。 宜宣一大早就去了点魁楼,他在那里预定了包厢。若溪也想跟着去瞧瞧,他耐不住若溪的央求只好答应。他先过去打点,等一下再回来接若溪。 若溪吩咐人准备下帽遮和宽大的衣服,毕竟那里是公众场合被人瞧了去有失脸面。 等到宜宣回来她已经穿戴整齐,“怎么样?哪里都露不出来,现在你放心了吧?” “遮住脸遮住身形,却遮不住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好在点魁楼有后门,从后楼梯上二楼直接进包厢,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宜宣攥住她的手,到了侧门小心的把她抱上马车。 他吩咐车夫慢点赶车,夫妻二人往点魁楼去了。 到了后门,果然不见人影。宜宣小心的扶着若溪往二楼去,上了二楼一转弯就是他订的包厢,这一路倒没撞到旁人。 前来比试的举子都在一楼大厅坐着,里面人头攒动,看样子是来了不少人。二楼正面是大平台,上面安放了一排高背椅子,估计是给评委坐的。侧面分列着大大小小的包厢,窗户上挂着珠帘。坐在里面的人往下看能看得清楚,下面的人往上面瞧却看不真亮。 包厢里备下瓜果梨桃还有各色茶点,清一色紫檀木的家具,墙上挂着名家字画,里面还有个小小的净室。屋子的西北角安放着一张美人榻,案几上备着笔墨纸砚等物。 若溪坐在里面摘下头上的帽遮,顺着珠帘的缝隙往下瞧,很快她便发现了韩晹的身影。 旁边坐着的也是个熟人,若溪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宜宣顺着她的目光瞧下去,有些吃味的说道:“看见熟人了?谁啊?” “还真是熟人,若不是此刻下面都是人,我非得过去打个招呼不可。”若溪笑着回道。 宜宣听罢盯着那人细细打量,觉得有些面善,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呵呵。”若溪见他吃醋的样子轻笑起来,“那人是六姐夫!” 宜宣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瞧着眼熟,原来在韩府见过一面。若灵的夫婿陈为民,上次大考赶上生病名落孙山,开春的大考必定是再参加。他跟韩晹结伴而来,两个人就并排坐着,中间放着一张桌子。 这功夫就见一个身形略瘦的人朝着韩晹走过去,二人似乎认识,相互见礼寒暄两句随即分开。 “常言道:不打不相识。这陈少爷倒是个书呆子,被人抢了未婚妻却丝毫不介意。”宜宣见状笑着说道。 若溪听了不由得细看,不得不承认这陈家少爷倒是斯斯文文,有读书人的儒雅风范。再加上他能主动跟韩晹打招呼,可见是个坦荡荡的君子。 茹茹跟他倒是挺登对,只可惜没有缘分。这样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姑爷飞了,难怪马夫人生气? 若溪抬起头,就见对面包厢的门打开,逸竣的身形闪了一下。 “大皇子他们也来了?”若溪见状问道。 宜宣轻声回道:“何止是大皇子,恐怕主子也来了。能在今日品茗大会上脱颖而出的都是朝廷的栋梁,这个热闹主子不会放过。其他包厢里坐得都不是一般人物,各方势力都想拉拢新人,眼下就是个好机会。” 若溪听罢一皱眉,本来是读书人相互比试切磋,却沾染上了政治的味道。不过看下面这些举子跃跃欲试的模样,估计是都想好好表现被贵人相中。 十年寒窗苦读日,一朝金榜题名时!可即便是金榜题名,没有贵人扶持,也难在朝堂立足。这品茗会就是桥梁,所以很多举子把这个比试看得比大考还要重要。 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接下来就是他们吆喝展示的时候,俗话说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肚里有没有货一比就见高下,众目睽睽之下当成出结果,倒是很公正。 很快,二楼正中央的椅子上做了几位老学究模样的人。张先生赫然坐在正中央,旁边几个很陌生,宜宣轻声给若溪介绍起来。有书画集大成者,有天下第一书院的儒士,有甚少露面的居士……都是无官一身轻,备受读书人推崇的名人雅士。 看来这点魁楼的老板很有后台,能请得动这些人做评委,岂是一般的人物? 第二百零六 大厅里一片嘈杂,突然四下安静下来。若溪往二楼中间看去,只见一位全身黑衣黑裙的女子大大方方站在那里。 在这个世界,能在众人面前这样露面的除了风月场所的风尘女子别无他人。可她身上并无半点风尘味,相反还充满了磊落的气息。她长得算不得漂亮,眉眼间带着英气,挑着眉毛往下俯视有一种御女范。 她浑身上下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头发随意的挽起,上面插了一根竹筷子。从头到脚除了黑色还是黑色,却在无形中给她增添了逼人的气势。 “好特别的女人!”若溪情不自禁的说着。 “有什么特别?不过是个孀居的寡妇,夫君留下一大笔财产,她不安于室开了这家品茗楼。”宜宣瞥了那女人一眼,丝毫不觉得她身上有半点魅力可言,“听说性子豪爽,拼起酒来男人不及。” 想当初这个秋老板露面,品茗楼半点生意都没有,读书人最看不惯的就是有违圣贤之道。一个女子,还是个寡妇,抛头露面怎么可以?读书人不耻想避都避不得,还能进去消费吗? 可是这个秋老板一点都不急,她在品茗楼外面挂出一幅上联,言明能对仗工整者可免费进入。此举可是触动了读书人的逆鳞,他们自命清高岂能让一个女人小瞧了去? 不少人前来对对子,可惜一整日都没有人能够想出合适的下联。那副对联整整挂了三日,听说后来被一个不知名的人对上。这下品茗楼和秋老板名声大雀,读书人自惭形秽不敢再鄙视秋老板。 三年前的品茗大会,秋老板压轴的剑舞震惊全场,慕名前来的人越发的多起来。偶尔有在品茗楼寻事之人,都被悄无声息的处理掉,京都便盛传秋老板背后有个大靠山惹不得。 “一个女人能做到抛头露面被这个社会认可,应该经历了相当辛苦的过程。”若溪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仰慕。 “一来是众人觉得这秋老板才华横溢行事光明磊落,颇有男人性格;二来秋老板立誓不再改嫁,因此人们才对她多了几分宽容吧。”宜宣见到若溪眼中的仰慕顿时生了警惕之心,“你可千万别学她,死了夫君没有孩子,她是破罐子破摔。女人还是要相夫教子,这样出来让男人的尊严放在哪里?” “只有不自信没出息的男人,才会用女人的懦弱、无能来反衬自己的伟大。你一向自负,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溪明白他心里的想法,笑盈盈的问着。 他紧紧攥住若溪的手,不安地回道:“就像你说得那般,我一向自负,忐忑不安跟我挂不上边。可是自打认识了你,总是让我心里没底气。 初识时,你让我莫名的安定,有种想要停下来的**。可越接近越觉得你像天边飘忽不定的云彩,哪怕是一阵风也会让你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便是拥有了你,我也担心哪一日失去你的踪影。 这个秋老板虽然其貌不扬,为人乖张不讨喜,可她身上有一样跟你相近,就是狂野、自由的心。只不过她更加的外放,你却内敛。我真担心,答应我溪儿,不要跟她学坏了。我不能失去你,我们的孩子也不能没有你!” “难怪我对秋老板一见如故,原来她身上有我的影子。”若溪听罢笑着回道,“我不过是只能想想,秋老板却付之于行动,真是女中豪杰!” “溪儿,你别吓我!”他闻言一把搂住若溪,生怕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紧张什么。”若溪心里甜滋滋的,“眼下我都这副样子了,还能跑到哪里去?况且我没有秋老板的洒脱,我可离不开自个男人!”说完娇嗔的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得宜宣喜上眉梢,若不是这窗户上只挂着珠帘,他真想把若溪搂在怀里好好亲一番。 “溪儿,咱们回去吧。”他想着若溪说离不开“自个男人”的话,还哪里有心思看什么劳什子的比试。 看着他眼冒贼光的模样,若溪瞪了他一眼,骂道:“正经点,比试开始了。十一弟是背水一战,若是输了可真是赔了夫人。” 外面的秋老板已经把比试规则宣布完事,若溪听见不由得暗自点头。 第一场是限时对对联和赋诗,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才能进入下一场。五副对联还要即兴赋诗一首,必须跟眼下的场景有关。半柱香的时间,能完成的都是才思敏捷之辈。 光是这第一关便淘汰下去一大半还多,场子里剩下百十来位。若溪不担心这一关,韩晹应该是游刃有余。 第二关比试的是书画,自己作画一幅还要在旁边题诗一首,限时一炷香的时间。 这一关可有难度,而且讲究的是画中有诗,诗中有画,而且要从完成品里挑选出二十幅优秀画作。这些选中的画作会悬于四壁之上,若有不服气者可当场提出质疑。 若溪的眼睛一直在韩晹身上流连,偶尔瞧一眼旁边的陈为民。 “不用担心,十一弟可以应付。”宜宣对韩晹很有信心,“进京赶考的举子因为路远、没银子,参加不了品茗大会的大有人在,还有一些不屑来参加这个大会。十一弟若是连这个场面都撑不住,你就别指望他在大考中脱颖而出了。” 说话间外面有人敲门,桂园过去开门,见秋老板立在门口忙请进来。 “这盘水果是免费赠送的,感谢林二少爷光临点魁楼。如果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秋老板笑盈盈的进来,见到若溪不由得细细瞧起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竟走到若溪身边,轻佻地用手挑起若溪的下巴,念完诗还暧昧的轻捏了一下若溪的脸。 宜宣见了恼火,这女人是疯子,竟敢当着他的面调戏若溪! 若溪倒不介意的笑了起来,盯着她回道:“一枝菊花压海棠,秋老板够另类!” “菊花?”她闻言一怔,随即仰头爽朗地笑起来,“好一个菊花,我喜欢!想来你就是林府二奶奶,难怪外面有你的传说,果然是个晶莹剔透的可人。可惜……被臭男人给糟蹋了!”说罢瞪了宜宣一眼扭身出去了。 “这女人果然不正常!”宜宣对她的举动十分的排斥,拿起若溪手中的丝帕在她下巴和脸颊上擦拭起来。 若溪的眼神却一直追着秋老板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想不到百合的历史要追溯到无史可考,只是不知道秋老板是一时淘气,还是本性如此。” “百合?听着像小丫头的名字,谁啊?”宜宣疑惑地问起来。 若溪笑而不语,就听见宜宣吩咐桂园把门插上,秋老板再过来不让进! “秋老板性子洒脱行事不拘小节,是个难得一见的爽利人。”若溪唤来桂园,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这个秋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越细致越好。” “打听她的事做什么?”宜宣总是觉得那个秋老板看若溪的眼神不对劲,怎么想怎么像那些色狼。 “我觉得她有些熟悉,恐怕是故人。打听一下怕什么,你还担心她能吃了我?”若溪眼神闪烁地说着。 宜宣瞧着刚刚秋老板对若溪暧昧的态度,还真担心她占若溪的便宜。原本他以为只有男人才能用色狼来形容,原来女人色起来也挺吓人。看来是若溪太美艳动人,竟然连女人都忍不住被她吸引。 他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听见下面有动静,忙往下看,原来是一炷香时间到了。伙计把完成的作品拿上楼,二楼的评委正在认真的评选,下面看热闹的人轻声议论着。 他们一直在现场看作画,心中已然有了定论,就听见有人说道:“依我看陈公子的竹子画得是惟妙惟肖,尽显高洁品格。旁边那首诗更是意境深远,让人回味无穷啊!真是难得一见的佳作,佳作啊!” “你根本就站在陈公子跟前一动未动,怎知其他人没有更好的佳作?”另一个人反驳着,“我看韩少爷的很好,禅意十足,胸中无丘壑者难以画得出来。” “切!还用得着来回走动吗?陈公子可是京都有名的青年才俊,十三岁便已经是秀才,整个天朝又有几人如此?依我看,这第二场第一名非陈公子莫属!我这就出去下注,压陈公子一百两。”说罢出去下注。 原来,这点魁楼外面比里面还要热闹。临时搭起的高台,上面站着几个伙计。刚刚完成画作的人名已经写在木牌上高高悬起,旁边挂着他们第一轮的对联和诗作。人们可以根据第一轮的表现下注,若是押中赔率是三到十不等。照惯例来说,越是冷门赔率越高,眼下赔率最高的就是韩晹。 第一轮他的表现非常突出,跟陈公子不相上下。众人早就听说过陈公子的大名,倒是韩晹是一匹后杀出来的黑马。眼下韩晹的赔率到了一比十,有几个人蠢蠢欲动下了注,可也不敢把身家全押在他身上,剩下的一大半押在陈公子头上。 外面呼声最高的仍旧是陈公子,里面评委的结果没出,外面仍旧可以下注。 “这个秋老板真是会做生意,不知道要赚去多少银子呢。”若溪听小厮进来回禀外面的情况,忍不住笑着说道。 “哼!”宜宣不赞同的冷冷回道,“好在她还知道些分寸,没把市井那一套弄到里面来。不然乌烟瘴气,真是有伤读书人的风化。” 若溪见状轻笑起来,暗道宜宣是个小气鬼。人家不过是跟自己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倒揪着不放记仇了。 “桂园,拿一千两买十一弟中。”若溪的手头十分宽裕,田庄大面积种植芝麻收益很高。宜宣的香油作坊生意红火,对芝麻的需求量很大,她不愁销路。 京都其他商家看见商机,也想榨芝麻油赚银子。可是京都能种出芝麻的地不多,也没有人会大面积种植,若溪成了香饽饽。虽说是夫妻,可生意场上也要明算账。 宜宣给若溪的价钱比去年相比翻了一番,若溪还有两家铺子放租,眼下是个小富婆。这一千两对于她来说是小意思,权当是支持韩晹了。 小厮赶忙拿着银票出去下注,不一会儿拿着收票回来,回道:“南宁侯府的世子妃下了一千一百两,不过是押在陈公子身上。” 这个贾氏还真是小孩子气,若溪闻言不屑一顾。若溪可不想跟贾氏玩小孩子的游戏,在这上面压自己一头能让她高兴就随她去吧。 二楼的评委似乎还没有结果,若溪便一边饮茶一边等着。 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桂园过去询问,原来是侯静康带着贾氏过来拜访。 桂园听见是南宁侯世子忙打开门,侯静康进来瞧见若溪笑着说道:“我就猜嫂子一定在。早知道你们定了包厢,我们夫妻过来凑凑热闹就成了,何必花银子再包一个?” “什么时候这么会算计着过日子了?难不成是闯了祸,被侯爷限制了腰包?”宜宣倒是几个月没看见侯静康了,自从若溪怀了身孕,他连铺子都很少去,兄弟间的应酬更是推得一干二净。 侯静康也不客气,不用任何人让就坐下,还招呼自个媳妇也坐下。 若溪瞧了贾氏一眼,微微点头笑了一下,毕竟过门是客。她看贾氏的气色很好,又跟在侯静康身后一副夫唱妇随的模样,估计是二人的感情还不错。 前一阵她回韩府,听说若妙回去过,精神很好日子过的不错。她渐渐摸清贾氏的脾气,虽然人骄纵霸道,不过却跟爱敢恨。虽然不拿人命当一回事,却也不忍心伤害无辜单纯的人,是个骨子里存着善念的人。 “听说韩晹是大嫂的弟弟?外面嚷得厉害,赔率已经到了十倍。我刚刚不知道才押了陈公子,早知道怎么都要支持一下。银子不银子的不重要,都是自己人。这会子下注停了,我想表示一下都不成了。”贾氏在侯静康面前还有所收敛,不会不给他面子。 若溪听了笑着回道:“无妨,有心即可。” “怎么说我都是嫂子,一会儿见了大兄弟不能不表示。这样,等一下我那一千一百两就会变成三千三百两,就当做是给大兄弟的见面礼了。”贾氏脸上带笑,眼中却有嘲讽一闪而过。 宜宣微微蹙眉,侯静康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 “好啊。”若溪还是淡淡的笑着,“看来今个儿十一弟是财星高照。本来我就打算赢了银子,把那一万两给他做奖励。这下没有奖励也有鼓励,他倒是不亏。” 这左一拳右一拳,跟打在棉花上一般,让贾氏心里憋屈却又无处发泄。她一向自诩伶牙俐齿,可在若溪跟前几次都没讨到好处。她倒是不心疼那一千一百两的银子,不过是想要气气若溪。可人家偏生听不懂不生气,让她憋得快要吐血。 旁边的侯静康见状却忍不住在心里偷笑,自己这媳妇儿看着精明实则是个傻瓜。即便是他都不敢去招惹眼前的嫂子,她非要跟人家对着干。听说人家在这个包厢,非要吵着过来,看来她要不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不能甘心。 外面的评审已经结束,大厅里鸦雀无声都在等着宣布结果。若溪脸色如常,倒是贾氏有些紧张。 第二轮的结果就写在大大的条幅上,伙计们展开从二楼垂挂下去,正面、侧面都有,以便让众人都能看清楚。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上面,若溪也抬起头看过去。 “用这个。”宜宣把一个类似于望远镜的单筒镜递给她,自己又拿起来另外一个。 若溪接过去朝着正对面的条幅看过去,从下往上,视线停留在第一个名字上面笑了。 “怎么会这样?咱们赶紧看看画作,不会是其中有不公平的内幕吧?”下面有人大声嚷嚷起来。 立即有人附和起来,还有人说道:“听说张贤士很欣赏韩少爷,说不定……” 不少买了陈公子中的人开始有质疑,很快入围的二十人的画作便一一悬挂出来。外面立即有拓品挂了出去,虽不能还原真品十分,却能看出五分模样。 若溪见到这一系列的举动,不得不暗道秋老板善经营。旁边的贾氏脸上早已经结了寒霜,正拿着单筒镜瞧那些画作。 她先看的是陈公子的翠竹,古意盎然果然是难得一见的佳作。旁边的一首咏竹更是立意新颖,不落俗套。这样的作品怎么能屈居第二?她心中疑惑起来。 再往正中央看,一棵梨树,满树却只有一朵半开半放的梨花。空中飘散着淅沥的小雨,树下站着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手举一把油纸伞,未遮头顶却罩在那朵花的上方。 旁边提着一首诗“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 “好个一花一世界,想不到十一弟竟了悟了。”宜宣点头赞许着,“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顿悟,真是让我等汗颜。” 贾氏失望的放下手里的单筒镜,她不是个粗鄙之人,高低上下自然能分辨的出来。陈公子的画作、诗作极好,可却输在这一个悟字上。 第二百零七 小厮兴冲冲跑上来,拿着一万两银票回道:“回二爷、二奶奶,这是点魁楼赔付的一万两,请二奶奶过目-xiaoshuoyd-” 若溪闻言一笑,摆手示意桂园先收下,并未借此冷嘲热讽贾氏几句。 旁边的贾氏见状却越发的难受,若溪的大度显得她这么小肚鸡肠,这比打脸还让她接受不了。 她拼命想要激怒若溪,想看见若溪失控发疯的模样,可若溪偏生总是那副淡定的表情。难不成若溪就没脾气?她才不信!真想撕开若溪的外皮,露出里面的本性。 若溪抬起头,迎上她快要吃人的眼神,笑着说道:“弟妹不在乎银子,何必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你明知故问!”贾氏忍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瞪着眼睛回着,“你明知道我此番前来是为了给你难堪,如今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你为何不奚落我?难不成我连被你挖苦的资格都没有,真是太气人了!” 若溪见到她气嘟嘟的模样笑起来,扭头朝着侯静康说道:“弟妹性子虽急却够坦白,你又是个不怕辣的主,看来这月老不会胡乱牵红线。” “跟嫂子比起来……”侯静康说了半句,瞥见宜宣眼瞅着沉下来的脸立马停住。他可是知道宜宣的性子,兄弟之间可以两肋插刀,可偏生在嫂子的事情上半点玩笑开不得。不然就算是多年的兄弟,他也照样翻脸。 有时候他也奇怪,这满京都能让他侯静康害怕的没几个,宜宣就是其中一个。看见宜宣要生气,他赶忙站起来,“包厢的银子已经付了,还是不要白白空着的好。走,媳妇儿!”说罢扯着贾氏的手出去了。 到了门口他松开手,大踏步进了隔壁包厢,贾氏见状眼神一暗随即跟进去。 自打成亲她跟侯静康就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刚开始婆婆还劝劝,后来见二人是天生的冤家索性就假装不知道了。她何曾想跟夫君整日鸡声鹅斗,可偏生侯静康从不顾及她的感受,很多事情让她觉得没脸。 就像前几日两个人一言不合闹别扭,侯静康竟然在下人房睡了她的陪嫁丫头。她气得打了那丫头一顿撵了出去,还闹到婆婆跟前。 侯夫人听见自己儿子做出这样不体统的事情,不得不臭骂儿子。虽说这陪嫁丫头成为通房、小妾的不在少数,可都是在正室跟前过了明路的。侯静康这般行事确实不是大家少爷的做派,贾氏逮住不放他也理亏。 其实不是贾氏故意闹,是她眼不下这口气。再怎么说她都是两广总督的嫡女,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 今个儿侯静康带她出来,不过是因为那场事的缘故,怕她再闹到侯爷跟前,他还是惧怕父亲的。 贾氏进了包厢坐下,想到刚刚林二爷看若溪的眼神,她这个外人都能看出里面的深情和宠溺。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在若溪面前逞能就是个笑话,她除了身份地位,其余拿什么跟若溪比。人家有婆婆喜爱,夫君宠爱,肚子里还怀了宝宝。女人这一辈子要什么,无非是这些罢了。她,活得真是失败! 原本以为贾氏回来会吵闹,没想到她却一言不发的坐着,看表情似乎有些落寞。 “妾身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她突然站起来说着,然后扭身走了。 哼,看来是换个方式跟自己闹罢了!侯静康不以为然,反而觉得这样的贾氏才是他了解的那个。 他是个被人惯坏的纨绔,早就习惯了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来了个贾氏横挑鼻子竖挑眼,还时不时就用言语冷嘲热讽,他怎么会让她半分?想让他往东,他偏就往西,看她能拿自己怎么着? 这样甩袖子离开,难不成还想着自己回去追着哄她?真是异想天开,他偏就不理睬。等这里热闹结束,他就去画扇楼找乐子,那里面的女人都温柔乖巧,没一个敢顶撞无礼。 外面第三轮已经开始,这下只剩下二十人,陈为民也在其中。若溪见到不由得替若灵高兴,看来她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前不久若灵来看她,说是又找大夫偷偷给陈为民诊脉,身体恢复的很好,随时都能做父亲。 金榜题名,再得健康的孩子,人生就此圆满了。若溪想罢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脸上带着温柔满足的笑。 “这第三轮的规则倒是挺有意思。”宜宣一直关注外面的情况。 若溪闻言也往外面瞧起来,原来这二十人要自由组合分成十组。依照第二轮的排名,最后一名可以优先选择。自然是没有人会给自己选择强有力的对手,到最后剩下韩晹和陈公子,他们自然是到了一组。 所有人的题目都一样,就是写一篇文章,这次比试能够脱颖而出的,接下来要接受其他四人的挑战,必须胜出三人才是今日的魁首。 文章不限标题,不限题材,不限字数,不过要从评委给出的关键词里至少挑选两个用上。 这次的关键词有四个,分别是“少年、富强、蛮夷、天朝”。这二十个人听清楚规则,纷纷开始构思动笔。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桌椅,众人不敢随意走动以免打扰他们的思路。 整个大厅安静的很,能听见毛笔在纸上游走的刷刷声。韩晹拿着笔一直在沉思,旁边的陈公子已经洋洋洒洒写了半篇子。 若溪见了轻声问道:“我的二爷,若是你写会从什么角度立意?” “朝廷对蛮夷的政策从来都有争议,保守派主张怀柔,激进派力主打压。这一题倒是让人关注,恐怕不等他们做官,就会被划分成不同的阵营。”宜宣听了回着,“不过除了蛮夷、天朝,还剩下两个关键词。只是这少年和富强能做出的文章不大,估计选了也会落下风。” 若溪闻言不由得皱眉,她可不想韩晹此时就卷入朝廷的党派之争中去。 “那老爷是哪一个派别的?”她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皇上的态度暧昧不清,父亲自然是紧随皇上身后。”宜宣从不关心朝事,可是最近却用心起来。 若溪闻言不语,她一个女人家对于朝政不能多言,况且她也不懂。不过从宜宣的回答中,她感觉出自己的公公可是个老油条,不然也不会历经两个皇上依然风光。 韩晹还是个孩子,不知道他会如何应对,她心中隐隐担忧起来。 “其实你不必担心,十一弟早晚会面对这些风雨。现在摔跤总比以后受致命的打击好,一切都顺其自然吧。”宜宣看出若溪的心事,轻声安慰她。 听见他的话若溪心里舒服了好多,原本她以为宜宣只会做生意,没想到他对政治天生带着一股敏感。他看问题很透彻,够冷静够沉稳,入了官场应该能明哲保身。 前几日他跟若溪说起册封世子的事情,再迟也迟不过今年底。若是她这胎一举得男,估计圣旨马上就会送到侯府。 常言道无官一身轻,宜宣成了世子,他们的日子恐怕不会再这般悠闲惬意了。 只是这是身为定伯侯长房长子的责任,若溪会跟宜宣一起担起来。人活在世上,尽到了该尽的责任,才能享受想要的权利。 “好文章,好文章啊!”外面传来一阵赞叹。 夫妻二人抬头望过去,只见第一书院的先生,也是当代有名的大儒孙先生在说话。他在第一书院教书十年,不少高中的举人、进士是他的门生,可谓是桃李满天下。他为人正直修身养性,教导学生严谨善于因材施教,堪为人师典范。 眼下他拿着一篇文章满脸的赞许,一手捋着山羊胡微微点头。旁边有几人围了过去,一番品读之后纷纷称赞。马上有两个人同时在大纸上誊写,分别挂在二楼平台和外面的高台之上。 陆续有人写完,一个小组的挂在一起,便于众人品鉴监督评审的公正性。 “我就说陈公子才高八斗,瞧瞧这文章写得。我们都是读圣贤文章至今,看看这立意,这用词,通篇如行云流水一环扣一环,让人不由得折服。”不少人边看边轻声吟诵,还有人拿纸笔抄写起来。 外面下注还在进行,这陈公子的文章一出来,立即有不少人押他的宝。虽然有人期待着韩晹还能想上一场一样脱颖而出,不过呼声还是不太高。可是秋老板却调高了陈公子的赔率,反倒是韩晹的赔率从先前的一比十降到一比五。 外面的众人在心里权衡,自然是倾向赔率高风险低的陈公子。 若溪听了倒是奇怪这秋老板行事古怪,难不成她是算准韩晹一准能胜出?看了陈公子做的文章,若溪心里也有些没底气。 这陈公子的文章力主对蛮夷番邦采取分别对待的办法,他详尽的叙述了天朝和蛮夷番邦的地理位置。吐蕃在南,西接大食,东临高丽,北至西域。若是他们群起而攻之,即便是天朝国富兵强也会伤了元气。故而,一方面坚决打击野心勃勃之辈,另一方面安抚忠心俯首称臣的小邦。即显天朝泱泱大国的龙威,又显皇上宽厚仁慈之心。 如此见解纵然是一般小吏都望尘莫及,宜宣见了却心生怀疑。他知道陈公子的祖父是先皇时候的肱骨之臣,很多重大决策都有参与。想当年,先皇立遗诏他便在场。陈公子的父亲眼下是内阁学士,皇上研究对蛮夷政策时应该在场。宜宣怀疑这些言论是他听来的,而不是他真正的见解。 不过即便是听见些风声,能把文章写得这样流畅也能看出他的功夫。看来这一关,韩晹难闯!众人评论的声音越发的大起来,似乎这第一名的位置非陈公子莫属。 场上只有韩晹还在奋笔疾书,脸上一片凝重,陈公子脸上并无半点得意之色。 他看着韩晹入定的模样不由得走过去,看着韩晹写得文章,他的脸色一怔随即越来越凝重,随后是双眼放光。 “完成!”韩晹甩开手中的笔伸了伸胳膊。 不等点魁楼的小厮过来取文章,陈公子已经把文章拿起来朗朗念道:“龚自珍氏之集有诗一章,题曰《能令公少年行》。吾尝爱读之,而有味乎其用意之所存…… 非哦几十年八股,非写几十年白折,非当几十年差,非捱几十年俸,非递几十年手本,非唱几十年诺,非磕几十年头,非请几十年安,则必不能得一官,进一职。彼其一身饮食、步履、视听、言语,尚且不能自了,须三四人在左右扶之捉之,乃能度日,于此而乃欲责之以国事,是何异立无数木偶而使之治天下也……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四洲,则国胜于四洲,少年雄于千山万壑,则国雄于千山万壑。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天朝少年,与天不老!壮哉,我天朝少年,与朝无疆!” 四下一片寂静,片刻,不知道是谁拔腿就往外面跑,紧接着有人跟着跑起来。 “赶紧回家把这篇文章背写下来,真乃千古绝唱!”众人夺框而出,哪里还管什么接下来的比试。 “美哉,我天朝少年,与天不老!壮哉,我天朝少年,与朝无疆!”陈公子颤声重复着,“我输得心服口服,心服口服!”说罢扭身离去。 其他人也都没了再比试的自信,甘愿认输,秋老板笑盈盈的出来询问道:“看来今年的魁首非韩晹公子莫属,不知道各位评委认为如何?” 自然是没有人反对,不用再往下比试,韩晹就这样胜出了。 此时此刻,京都大街小巷都在传着同一个名字,都在重复同样的两句话。美哉,我天朝少年,与天不老!壮哉,我天朝少年,与朝无疆! 若溪打发小厮下去把韩晹请到包厢,还不等他走上来,已经有不少小厮过去相邀,都是包厢里的贵人想要见面。 韩晹以接受了邀请为由一一推辞,好半晌才进了若溪的包厢。 “咱们从后楼梯下去,回府再说!”宜宣把帽遮戴在若溪头上,带着二人从后面离去。 三人上了马车,若溪这才笑着说道:“十一弟今日可是出了大风头,估计以后你想要安安静静读书怕是不能了。” “闹腾几日就过去了,眼下我只是担心……”韩晹不知道马夫人听见今日之事会不会改变主意,明个他还得打发个媒婆上门提亲。 若溪岂能不知道他的想法,笑着说道:“刚刚的自信都跑到哪里去了?眼下你是京都新秀,大考高中的热门人选。方才若不是咱们跑得快,估计你连点魁楼的大门都出不来。多少人家想把姑娘嫁给你,还怕没有喜欢的人?” “九姐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韩晹闻言一皱眉,“我韩晹不过是个小小的书生,能得茹茹钟情是我的福分。别说我眼下还是个书生,即便是以后蟾宫折桂位极人臣,也断然不敢忘记茹茹的情意!” “好!茹茹没有所托非人,我没有白白疼你一场!”若溪笑着点头,“你先别急,要欲擒故纵才好。” “欲擒故纵?可是茹茹……” “还没娶媳妇呢就妻管严了,整日把茹茹挂在嘴上。若是你想快点定下跟茹茹的亲事就听我的,做姐姐的还能坑你不成?”若溪打断他的话。 都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看来韩晹是彻底被茹茹征服了。但凡是涉及到茹茹,他便失了往日的淡定和睿智。 马夫人那边派了人在点魁楼盯着,不仅把过程说得惟妙惟肖,还带回了韩晹诗作、对联、书画和文章的拓版。 “想不到这个韩晹还真是有些真材实料。”马夫人嘴上不服软,心里对韩晹却已经改观。她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人家的庶子,竟然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 她想着茹茹死心塌地的样子,又想想韩晹的才华,决定韩府再派媒婆过来就先说活话别一口回绝。 可是等了两日不见动静,马夫人心里有些纳闷。 第三日,侯夫人过来串门,绝口不提韩晹的事情,越发的让马夫人心里打鼓。难不成是韩晹被拒绝,眼下又有了名气,就不想低三下四求娶茹茹了? 侯夫人去看了茹茹,趁着众人不注意塞了张纸条在她手里。 无人的时候茹茹打开看,心里越发的踏实起来。原来是若溪写来的短信,主要的意思就是告诉她不要着急。韩晹是铁了心要娶她,不过若想事情顺利还需要她的配合。 茹茹看完不由得暗道若溪手段高明,同时也为林二爷感到悲哀。娶了这样一个剔透玲珑的媳妇,难怪被攥在手心里死死的。 转过天,茹茹就滴水不进,一天下来整个人便有气无力脸色苍白起来。躺在那里瞧着可怜,马夫人见状不由得掉眼泪。 ------题外话------ 借用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感兴趣的亲去读全文,真是好文章! 第二百零八 若溪让茹茹假装生病,用以逼迫马夫人。没想到茹茹竟真得绝食,不过一天整个人就憔悴不堪。马夫人听了小丫头的回禀赶忙过来瞧,看见女儿这般模样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你这是想要我这个做娘的命啊!”马夫人搂住茹茹心肝肉的哭喊着,“为了一个薄情寡意的男人,你就这样伤我的心,亏得我把你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六年。” “韩晹不是薄情寡意的人!”茹茹有气无力的争辩着。 “怎么不是?”马夫人痛骂道,“想当初还是个穷酸书生的时候,央求着想要娶你,还在你祖父面前大闹赶走了陈公子。眼下他风光了,出名了,就把你抛到脑后。三天不见半个人影上门,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娶你,不过是看上咱们家的背景了。 这样的男人就是将来中了状元,做了王侯也嫁不得!我真庆幸当初没答应,省得你跟着她被始乱终弃。儿啊,你赶紧打起精神吃些东西,母亲一定会帮你选个好夫婿,风风光光嫁出去。” “当初是多久?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母亲当着媒婆的面说了不少绝情话,还把人打了出去。再怎么说,韩晹都是个男人,他也要脸面! 况且他不是光身一个人,韩府跟咱们家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可在京都也算得上是中等人家。三房同住,长辈、同辈一大堆,母亲这个耳光不仅打在韩晹脸上,更打在他们韩家脸上。他们是要脸面的人家,心里怎么能不窝火在意? 正如母亲所说,眼下韩晹今非昔比,他还会情愿拿着热脸贴咱们的冷屁股吗?说不定韩府眼下堆满了媒婆,人家挑都来不及挑呢。女儿知道韩晹不是个得势就忘记旧情的潘仁美,只是他不是孤儿,这样的事情做不得主。 韩府是老太太当家,听说很宠溺孙子、孙女。她见韩晹在咱们家受了这般侮辱,怎么可能再打发媒婆上门? 反正女儿这辈子非韩晹不嫁,他不来求娶,女儿就甘愿一辈子不嫁人。这个家若是容不下我,我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说罢从枕头下面拿出剪刀,就要剪自己的头发。 马夫人见了吓得脸色苍白,好在旁边的丫头过去一把抢了下来。 她这才怔过神来骂道:“这些个小蹄子,怎么能让姑娘把剪子放在枕头下面?若是出个万一,我要你们的小命!” 屋子里的丫头、婆子都是马夫人的嫡系,吓得全都跪下求饶。 茹茹见了哭着说道:“母亲也不必牵连无辜,女儿若是想死就断然活不了。” “说什么混账话!”马夫人急了,瞪大眼睛举起巴掌,可见了茹茹要哭死过去的模样又下不去手。她紧咬着嘴唇把手放下,紧紧抱住茹茹痛哭起来。 丫头们赶忙起来劝慰,可母女二人哭得厉害。 最后还是个年纪稍长的婆子劝慰道:“太太快点别哭了,姑娘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今天更是一整天水米没打牙。若是再这般哭下去,恐怕要晕倒。” 马夫人听了这才止住眼泪,“儿啊,你也别哭了。韩晹这个混小子招惹了你,如今又这般不理不睬,我断然不会轻易饶了他!你等着,咱们家的姑娘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母亲给你出这口气。” “母亲要对韩晹怎么样?他没有欺负女儿,母亲不能颠倒是非!咱们家已经打了韩家的嘴巴,眼下还要仗着权势欺人,岂不是让京都世家说嘴!就是祖父就得第一个生气,咱们马家的清誉不容半点玷污!”茹茹闻言赶忙擦了一下眼泪回着,满脸的心疼急切。 真是女生外向,这个女儿是白白养活了!话里话外说她这个做母亲的给马府丢人,那混小子不见人影,她还百般维护真是气死人了。 “不搭理你跟我绝食,他不露面我找人教训你又不依,你到底想怎么样?难不成咱们家反请个媒婆去韩府提亲不成?真是……真是气死我了!”马夫人气得胡言乱语起来,“我怎么教养了你这么个丫头?知道马府的清誉不容玷污,还做出跟人家私定终身的龌龊事!我一直瞒着你祖父,生怕他动怒把你送到家庙去。你不仅不领情,还数落我的不是,这可真是没处说理了!” “不用母亲替我瞒着,我这就去跟祖父请罪,甘愿去家庙了此残生。”茹茹一反往日的温顺,激动的坐起来就要下床。 她几日没好好吃东西,今个儿一天又连口水都没喝,刚才哭了一番早已经没了力气。这一使劲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马夫人见状慌了神,屋子里的丫头、婆子赶忙过来,又有机灵主不等吩咐就去找大夫。 不一会儿,大夫就被请了过来。不过是虚弱激动所致,并无大碍。大夫开了安神温补的药,嘱咐马夫人不要让茹茹太过激动,要注意静养才好。 马夫人此时心里是非常的后悔,早知道茹茹性子这般刚烈,韩晹这样有出息,当初答应下来就好了。可是眼下男方不露面,她们又不能上赶着,她这心里对韩晹是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 丫头把药给茹茹灌下去,因为里面有安神的成分,她倒是安静的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茹茹又不吃不喝,丫头喂药她不张嘴。马夫人吩咐人捏着她的嘴巴往下灌,她不咽吐出来。 马夫人急得团团转,这功夫外面有丫头回禀,说是韩府老太太过来拜访。 茹茹听了立马不再闹,马夫人见了不由得叹口气,看来真是这女大不中留啊。她眼见茹茹老老实实喝了药,又答应一会儿吃饭,这才回了上房。 韩府老太太刚刚被丫头引进来,马夫人见了忙迎上前。不管怎么说,老太太毕竟年长于她,马府最讲究礼仪,岂能失了礼节? “不知道老人家亲自前来,有失远迎了。”马夫人脸上带着笑,眼睛一下一下打量老太太。 今日的老太太打扮得很庄重却不奢华,在马府这样的地方显摆,只能说明本身俗气不自信。马夫人见了她的穿着打扮,立马就看出老太太不是一般人物,身上那股子威严虽然内敛,却不是能掩盖的住的。 但凡上位之人,或是当家主事者,那股子震慑人心的气息已经深入骨髓。老太太在内院打滚了一辈子,就是咸盐都比马夫人多吃不少,自然是不容小觑。 “马夫人言过了。”老太太笑着回道,“倒是我冒昧来访,失礼了。” “哪里的话,欢迎老人家随时过来串门。”马夫人把老太太迎进去,分宾主落座吩咐丫头上茶点。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瞥了一眼马夫人身旁的两个小丫头。 马夫人见了立即明白,把屋子里的丫头、婆子都打发出去。 “不知道老人家有何指教?”她态度谦卑的问着。 老太太听了叹口气,随即放下茶杯回道:“既然今日我来了,就不拐弯抹角。不怕马夫人笑话,我抛开老脸求马夫人来了。” “老人家言重了,若是我能帮忙必然会鼎力相助。”马夫人心里暗喜,脸上却并不表露。 老太太这才继续说道:“唉,我今日前来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孙子!那混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觊觎府上的千金小姐。上次便在我跟前跪了一天求着,我才请了媒婆上门。 不过我心里有数,就是我有宝贝孙女,也不会答应嫁给他!一无功二无名,上次说要游学,一走就是一年多,也不见有什么建树。所以上次媒婆碰壁在我意料之中,也不曾有半点的不舒服,将心比心嘛。 前几日这混小子去点魁楼参加什么比试,没想到走了运气,得其他举子承让才侥幸得了第一名回来。他本该谦虚自省,准备参加明年开春的大考,可偏生不消停。他觉得自己这下有了资本,就又闹着让我过来府上提亲。 本来我不打算搭理他,可他来了倔脾气说是非府上二姑娘不娶,还跟我闹腾不吃不喝!这个小子打小就没了亲娘,我看着他怪可怜的便多了几分宠溺,没想到把他生生的惯坏了。跟他别了几天的劲,这小子打定主意死扛,今个儿早上差点晕过去。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这样不孝顺的玩意儿死了也不可惜。可他毕竟是我的心头肉,又有几分可取之处,他若是有个好歹韩府以后还能指望谁?我思量再三,只好舍开这张老脸过来一趟。” “老人家说话敞亮,行事干脆,真是让我好生敬仰。”马夫人听了这番话心里越发的舒坦起来,心中对韩晹的不满立即消失的七七八八。 原本她以为韩晹是有了能耐就牛气起来,原来是为了茹茹做了一身的毛病,倒是还有几分痴情。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生养的孩子被人重视喜欢?更何况茹茹是她心尖宝贝,是她这辈子的骄傲。 她笑着说道:“想必老人家也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既然老人家不隐瞒,我也说说心里话。本来陈夫人早就相中了茹茹,陈家过来提亲是挺美的事。可偏生被韩晹搅和了,我心里有气,这才没给媒婆好脸色瞧。” 何止是给脸色那么简单,就差没拿扫帚扫地出门了。老太太心里暗道脸上却不表现,她今个来主要是把韩晹的婚事定下来。眼见马夫人话里有了活动气,想要找个脸面就坡下驴,她岂能把事情搞砸? “那件事是韩晹做得不对,改日我让他亲自过来赔罪!”老太太赶忙说着,“马夫人一向心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个儿我若是不能把好消息带回去,我那孙子一准没命。细细想来,他们也是天定的缘分,咱们做长辈的只能顺应天意。” “之前府里的老太爷就见过令孙,夸赞他不是池中之物。果然,一个品茗大会就崭露头角,真是青年才俊啊。老人家比我年长见识也多,我这个做晚辈的自然是望尘莫及,不敢不从!”马夫人想了想回着。 老太太听了面上一喜,端起茶杯又喝起茶来。看来这两家的亲戚是做成了,明天她就打发媒婆上门,毕竟要名正言顺才好。 两个人又说了些其他的闲话,老太太不方便多坐起身告辞。马夫人一直送到门口,这才扭身去了茹茹的房间。 “母亲,韩府老太太走了?”茹茹的精神大好,方才吃了饭梳洗一番。 马夫人无奈的瞪了她一眼,把屋子里的丫头、婆子都撵下去,她派来监视茹茹的人也都打发回去了。 “母亲,老太太来所为何事?”茹茹又追问起来。 “看你着急的样子,真是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马夫人骂着坐下,“往后嫁到韩府,你要谨守礼数,别做出让人家耻笑的事情来。韩晹那傻小子在家里闹腾绝食,人家才过来求婚。若是他们知道你也这样,心里肯定轻视你,即便你嫁过去也没好日子过。你赶紧给我打起精神来,以后别出门在府里待嫁吧。”说罢扭身出去了。 茹茹听罢不由得心中高兴,可听见韩晹也绝食心里又惦记起来。这个傻小子,把身子熬坏了可怎么办? 第二天,韩府派了媒婆过来,带了聘书拿走了茹茹的八字,两家的亲事若是没有极特殊的情况就成了。 若溪知道茹茹不方便出门了,便过来看望她。 见了她若溪笑着说道:“十一弟真是个傻瓜,原本说好假装绝食,他竟真得不吃不喝好几日。我知道了骂他,你猜他说什么?他说祖母眼睛雪亮恐怕唬不过去,饿几日算什么,能娶你进门就是要他半条命也成!” 茹茹闻言心下一动,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露出羞涩幸福的笑。 若溪见了一愣,随即追问道:“你不会也真得绝食了吧?”看见她的表情若溪立即明白一二。 他们还真是绝配,不约而同的做出相同的决定。两个人这般的心有灵犀,都想着为对方都分担一些,以后一定会过得非常幸福。 若溪可以预见他们美好的未来,觉得自己从中帮忙牵线真是做了一件好事。 “他怎么样了?身子没落下什么毛病吧?”茹茹一直惦记韩晹,赶忙问着。 “他一个大小伙子体格好着呢。”茹茹淡淡的笑着,“过去一年多他在外面游学,吃得苦比这多了去了。你不用惦记着,眼下你们的事定了下来,十一弟开始要静下心来念书了。过几日他就要搬到乡下的田庄上去住,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让你不比记挂。” “去田庄?都谁跟着去啊?可有妥帖的人服侍?”茹茹一连串的问着,满脸的担忧。 若溪闻言笑起来,“这会子儿就摆起主母的架势了?” “你就别再打趣我了。”茹茹脸色微红,“他刚绝食好几天,这马上就搬到田庄去住,我怕他的身子受不了。不过我也是瞎操心,他身边有那么多丫头、婆子,老太太又宠爱,岂能让他委屈了?” “这下好了!”她笑呵呵的靠在榻上舒服的坐着。 茹茹听了不解,她笑着说道:“这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媳妇,见了我这个嫂子可要敬着、重着。我那可怜的十一弟总算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我替他疼着你!” “人家都说长嫂比母,你自然要疼着我,宠着我!”茹茹撒娇似的靠过去,小心不碰到她的肚子。 “好个没脸的货,这还没过门就叫起嫂子。”若溪笑着轻轻点着她的额头,“不过你放心,我这个嫂子不会亏待弟媳妇。” 茹茹的脸扑得一红,不过若溪清楚她跟韩晹之间所有事,她索性就不扭扭捏捏的了。 她拉着若溪询问嫁妆该绣些什么,成亲之间都准备什么,若溪一一笑着回答。 “哦,差点把正事忘了。”若溪突然想起重要的事,忙把随身带来的画轴递过去,“这是十一弟让我捎过来的,说你看了就会明白。” 茹茹接过去打开,只见一棵梨树满树一朵梨花,旁边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举着伞罩在花上,旁边提着一首诗。 “这是韩晹画得!”茹茹肯定的说着,她看了多少韩晹写回来的信,岂能不认识他的笔迹? 再细细看这幅画和旁边的诗,茹茹不由得热泪盈眶。 “茹茹,以后再也不要哭了,我会心疼!” “往后的日子里,我会为你撑起一片天空。那里永远是晴天,不会下雨!” 韩晹曾经说过的话在她脑海里浮现,原来他并不是一时的冲动,他记得那些话,记得那些承诺。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茹茹轻声重复着,脸上的红晕渐渐润开。韩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在向自己表达什么呢? 她羡慕孟阔为了晚瑕发誓不纳妾,可却不敢奢望韩晹如此。她不想要太多的承诺和誓言,日子要慢慢过才行。眼下韩晹眼里只有她一个,以后呢?她会尽力过好当下,说不定会变的那个人是自己,谁又能打包票呢? 第二百零九 韩晹和茹茹的八字找了大师合过,又在祖宗牌位前面放了三天,这件事才正式定了下来。婚期就定在明年的五月,韩府已经着手准备聘礼了。 这十来日,为了他们的事,若溪跑来跑去没一日得闲。她去老祖宗那边请安,房贵妾见了笑着说道:“听说你兄弟跟马府的二姑娘定了亲事,这真是大喜事一件。本来我还想着把表妹介绍给你兄弟,没想到他们竟没那个缘分。” “我也没想到他们能走到一起,这可真是天定之事。看三姨婶母的仪态风姿,表妹一定是才貌双全,不知道以后谁有这个福气呢。”若溪笑着回道,心里却不以为然。她的表妹嫁给韩晹,那不是差了辈吗?房贵妾如此精明之人,岂能做这个蠢事,她不过是说说好听话罢了。 老祖宗听说了韩晹的事情,笑着说道:“上次见了你兄弟我便喜欢,看他说话行事不是俗物。那日在点魁楼的事被传得街知巷闻,听说茶楼里说书的都编成了故事。明年开春大选,令弟可是炙手可热呼声最高。这马老爷子早就说要找个才高八斗的做孙女婿,没想到真就找了一个。” “老祖宗谬赞了,十一弟不过是侥幸罢了。多少寒窗苦读的举子没参加品茗大会,大考才是群英荟萃的真正时候。”若溪不敢有半点自得的模样,“十一弟已经去了田庄,那里清净正好念书。人家常说考试无常,不到最后揭榜的时刻谁心里都没底啊。” “我看错不了马老爷子的眼光不一般,咱们就等号消息吧。”老祖宗笑呵呵的说着。 一旁的房贵妾端起茶杯,偷偷觑了若溪的肚子一眼,随后问道:“二侄媳妇儿的肚子是尖得,保准是个儿子!” 侯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满面笑容,她紧盯着若溪的肚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起来。 “尖得吗?我瞧着又有些发圆,不如三侄媳妇的肚子尖溜。”侯夫人盯了片刻问若溪,“最近几日感觉怎么样?我瞧着你出府的次数不少,可千万别累着了!再有十几日就快七个月,后期要越发的注意啊。” 若溪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回道:“自打上次胎动闹了乌龙,大夫看过之后这孩子就渐渐安静下来。这一段更是乖巧的一动不动,我也不觉得乏力没精神。” “这就好,这就好。”侯夫人听了放心的点点头。 那个王大夫在府上住着,每日都过去诊脉,若是有什么问题随时都能发现。最近一段时日,不仅若溪这胎安定,就连一向喜欢大惊小怪的田氏都消停了。 只是田氏不喜欢出门,运动量太少,吃得东西过于大补,时常就会便秘。眼下已经得了痔疮,便不出来难受,便出来也难受,可什么办法都没有,药也不能随便吃,遭了不少罪。 她的腿水肿消了不少,晚间抽筋的现象逐渐好转,肚子并不比若溪的小多少。 若溪怀的是双胞胎,可她肚子里却只有一个,估计是孩子太大了。大夫已经开了食谱,唯恐田氏生产的时候太费力难产,又嘱咐她多溜达溜达。 可田氏不敢随意出院子,总是担心谁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只在院子里走动。 王大夫是韩晹的人,对她那边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可是若溪怀了双胞胎的事情却被封锁住,府里除了他们夫妻二人,只有若溪身边的两个丫头知道。 转过天,大夫又过来诊脉,若溪问道:“眼看这孩子就要七个月,最是容易滑胎该加小心的时候,我该注意什么呢?” “二奶奶平日里调理的得当,这胎稳当的很。不过后面三个月还是有些细节要注意。不要太过劳累,不要泡太热的澡,不能吃生冷的东西,要保证充足的睡眠,最好每天补充两个核桃。若是感觉腹疼或者孩子在里面使劲乱动就要赶紧派人找我。切记,切记!”王大夫尤其叮嘱最后一条。 若溪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这个时候孩子动的太厉害恐怕是不妙。一是要早产,二是脐带缠了脖子。孩子到七个月的时候,已经有了明显的感官,正是发育大脑的时候,也是胎教效果最佳的时候。 她每天晚上按摩腹部,明显的感觉出孩子的头部、背部,有时候还能摸出两个孩子在里面是背靠背待着的。韩晹是个合格的父亲,每天对着孩子说话,讲故事,还照着若溪说得按摩胸部。 不过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摸出一身的火,很多时候是跑去净室冲冷水澡。偶尔央求着若溪帮忙解决,倒也别有一番闺房之乐。 若溪到底是现代女子,骨子里不排斥这些东西。她嫁给宜宣快三年,知道他在房事上**强,有时候一晚上要了两次还不满足。可自打她打算要孩子起,就命令式得让他节制。他还真是听话,生生的憋着。若溪怀上了,他就越发的悲催,却不曾抱怨半句,更不曾做出半点出格的事情。 在这个三妻四妾的男权世代,宜宣这般洁身自好,让若溪既感动又满足。这样的男人即便是放到现代,恐怕也会有成群的女孩子哭着喊着要嫁给她。 若溪经常问自己何德何能,老太爷竟如此厚待她。等到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健康的出世,她打算做些善事,免得受不住这么大的福分。 “姑娘,绿萼姐姐来了。”桂园把王大夫送出去,回来正好遇见绿萼带着人进来。 话音未落绿萼进来,她来一向不用事先回禀在外面候着。这次她没带自己孩子来,而是带了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二奶奶,这是我远方亲戚,打沧州过来的。”绿萼眼神闪烁了一下说着。 沧州?若溪立即细细打量那个孩子,眼前浮现出那个胡大夫的影子。就算是他死了化成了灰,若溪也不会忘记他的模样!眼前这孩子跟他有三分相像,却又多了几分憨厚呆滞的模样。 “富贵,快给二奶奶磕头!”绿萼见他傻傻的站着,呆呆的瞧着,忙伸手戳了一下那孩子。 “你叫富贵?”若溪听了问着,摆手招呼孩子过去,“不用给我磕头,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那孩子没挪脚窝而是扭头瞧了绿萼一眼,见她使眼色让过去这才上前。 不过他似乎很害怕若溪,紧抿着小嘴身子微颤着。 若溪看了想到他藏在水缸里的情形,一个小孩子就见了那么血腥的场面,一夜之间就品尝了失去所有亲人的痛苦,这样的打击让他如何承受? “唉!”她把丫头、婆子都遣了下去,叹口气幽幽地说道,“大人造得孽不能累计无辜还不明白事的孩子。” “奶奶一向心善,奴婢就料到奶奶会这样说。富贵被带回来的时候见谁都哆嗦,在奴婢跟前待了几日才好一些。二爷吩咐奴婢把他带进来,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这孩子被人找到带回来已经有五六天了,宜宣跟若溪提了,不过没说的太详细,只说过几日再带进来。若溪忙活韩晹和茹茹的事情一直没得空,也就没着急见孩子。 今个儿一见面,她这才想明白为何宜宣说要等几日。估计这孩子刚刚见人的时候更胆怯,可能连稳当站着都成问题。 “别怕,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若溪温柔的说着,站起来拉着孩子的手,“吃个点心,这桂花糕是我亲手做的。”说罢捡起一块递到孩子跟前。 那孩子见了桂花糕眼睛有了些神,可转瞬即逝又一片木然。他不伸手接桂花糕,扭头又瞧了绿萼一眼。 绿萼走过去,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总看我做什么,二奶奶赏得赶紧拿着。这桂花糕跟你以前吃得可不一样,二奶奶的手艺,外面想吃都买不着。”说完拿过去塞到孩子手里。 “小点口吃别噎着,再喝口水。”若溪亲手倒了一杯茶,看着面前的孩子越发多了几分怜悯。 小富贵攥着桂花糕,捏得快要成粉末。他到底是个孩子,美食诱惑确实动心,可在若溪跟前不敢吃。 “尝一口看看,甜而不腻可好吃了。”若溪蛊惑的说着,用手掰了一块送到他嘴边。 他咽了一下唾沫,抬眼瞧了若溪一下,见到若溪脸上的笑容莫名的少了恐慌。他放心的吃下糕点,果然香甜可口,紧接着把剩下的吃了。 绿萼拿了锦帕擦擦他的手,又把茶端过去让他喝一口。 小福贵吃了喝了,明显比刚进来时放松了好多。若溪这才问道:“富贵,你今年几岁了?” “六岁。”那孩子沉默了半晌才蹦出两个字。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若溪盯着他的脸问道。 小福贵听见父亲二字,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浑身筛糠似的哆嗦起来。他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不待若溪反应便捂着眼睛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凄厉。 绿萼赶忙过去搂住他,不停地安慰着:“没事,都过去了,过去了!这里没有坏人,也没有人会害你,别害怕,别害怕!” 外面的桂园听了动静吓得跑了进来,若溪见那孩子在慢慢平静,便示意她不用担忧。 绿萼跟着孩子相处了几日,知道该怎么安抚他。很快,小福贵安静下来,不过显然比刚进屋时还要惶恐不安。他的小手紧紧拽着绿萼的衣襟不松,脸上还是没有半点血色,眼睛木讷的连焦距都没了。 “奶奶,奴婢听王五说了。他们发现这个孩子的时候,在水缸侧面还发现一个鸽子蛋大的窟窿。” “以后都别再问了!”若溪听了脸色一变叮嘱着,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孩子不仅是听见,而且是亲眼看见亲人倒在血泊里死去。这该是一种什么样的伤害?亲人一个个倒下的镜头恐怕一辈子都抹杀不掉,留下的阴影会折磨这个孩子一辈子! 她怎么忍心一再让这个孩子回想那残酷的画面?虽说他父亲做了该死的缺德事,可眼下在若溪面前的,只是个可怜的小孩子,也是个受害者。 那个胡大夫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若溪不准备牵扯无辜。可惜,再一次让证据灰飞烟灭,让那个罪魁祸首逍遥法外,让若溪心里不甘! 不过是为了一己之利,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人命,真是狠毒!她肚子里无辜的生命,胡家一家六口,除了胡大夫该死,其他人都是活生生的无辜生命。 若溪突然觉得要了她的命去偿命都是轻饶了她,应该让她活着受一辈子的罪,用她的痛苦来赎罪,这才是她应得的下场! “这个孩子还是先养在你府上,吃穿用度我会派人送过去。你找个大夫给他瞧瞧,看看能不能治疗一下。”若溪看出小福贵对绿萼有些信任,只好把这件事交给绿萼处理。 这孩子在京都举目无亲,不能看着他流落街头。反正多一个人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等这孩子适应了就让他打杂,好歹不会让他饿肚子。 绿萼听了赶忙答应着告退,看着那孩子的背影若溪连连叹气。 若溪靠在榻上沉思了许久,片刻才吩咐桂园帮她换衣裳。 “上次三婶母派人送了抄好的经书过来,我一直没亲自过去道谢。今个儿正好有空就过去一趟,把咱们做的素点心带上一些。”若溪轻声说着。 桂园连忙打发小丫头去装,服侍若溪简单洗漱、穿戴,然后出了门子。 三房住在园子的西边,一个宽敞的大院,里面门房、耳房、厢房、后厦样样不缺。三太太常年礼佛,就在院子东边接出两间做佛堂。正屋供着观世音菩萨,旁边有洗漱和上夜的地方,所以三太太经常吃住都在那边。 老太君曾说过正室要住上当才妥当的话,可三太太说她供着菩萨又吃素,跟院子里的吃食冲突。老太君这才做罢,不过上房却一直空着。 第二百一十 若溪带着自己做的素糕点去了三房那边,刚到院子外面就听见旁边飘过来一股淡淡的檀香财子全文阅读。闻起来很舒服,让人觉得心神安定下来。 再走近旁边的两间房,有丫头瞧见若溪忙过来见礼。 “三太太正在后院,奴婢这就去请。”那丫头笑着见礼回道,不见丝毫忸怩的样子,倒是个伶俐人。 若溪笑着摆摆手,“不用打扰三婶母,你回禀一声我过去就好。”哪里有拜访长辈请长辈出来的道理,还是要晚辈过去才礼貌。 那丫头闻言并未乱跑,反而过去轻扶若溪的胳膊。往里面走了几步见到小丫头,这才吩咐她去回禀三太太。 若溪瞧了桂园一眼,桂园便明白了。 进了后院,就见那里别有洞天。两边搭起的一人高的架子上爬满了葡萄秧,下面是开垦整齐的田畦,种着黄瓜、西红柿、茄子等等。眼下正是结果的时候,顶花带刺的小嫩黄瓜,上面还带着露水。一个个西红柿青里泛红,有些看起来快要成熟了,旁边是紫色泛着光泽的小茄子。 三太太一身白色的常家衣服,头上只戴着一支青玉簪,此刻正用小剪刀在葡萄架下剪成熟的葡萄串。 大丫头青莲拎着小篮子跟在一旁,里面已经放了好多串。一粒粒饱满的葡萄粒呈暗紫色,上面挂着一层灰灰霜,看起来似乎有新鲜的汁水快要流出来,让人忍不住想要吃个痛快。 “给三婶母请安。”若溪笑着过去,微微点头并未行礼。眼下她身子不方便,没必要太过执着于那些虚礼,反倒让人让己不自在。 三太太放下剪刀笑着过去拉住若溪,“你来得正好,我刚想打发人去给你送葡萄。这葡萄可是刚刚成熟,新鲜的很呢。丫头拿一些下去洗了,你先吃着。等走得时候再让丫头箭一些,给宜宣和孩子们带回去尝尝鲜。” “这葡萄没成熟多少,我又吃又拿怎么好意思!”若溪听了回道。 三太太拉着她坐在葡萄架下的榻上,丫头端了洗好的葡萄过来。一粒粒葡萄被摘下来,细细的用清水洗过,不见半点灰尘污垢。 “你放心吃,各房各院我都打发人送了些。”三太太笑着回道。 若溪跟三太太交集不多,在老太君那边遇见不过是一两句话就完事。在她的印象之中,三太太个性淡薄略显沉闷。可眼下看来,三太太倒是个心思细腻,有情趣的人。 “那我就不客气了。”若溪见葡萄洗的干干净净,就整颗放进嘴里,连皮带籽都嚼碎。 这刚从葡萄架上摘下来的葡萄真是又甜又新鲜,若溪接连吃了多半串。她害怕吃多了胃不舒服,只好不舍的停住。 眼下刚进入八月,正是炎热的季节。三太太在葡萄架下放着一个美人榻,前面是个小案几,坐着躺着都惬意的不得了。一阵阵微风吹过来,葡萄的香甜,黄瓜的清香混合在一起,细闻还有西红柿的味道。 “若不是我怀着孩子,真想躺在这里伸手摘一颗就放在嘴里吃。管它什么灰尘不灰尘的,大不了吃坏了肚子闹腾一场!”若溪舒服的靠在榻上,真想躺着睡一觉。 三太太听了淡淡的笑着,“你到底还是有几分孩子气,自己的身子可不能开玩笑。若是吃的不干净,到时候上吐下泻难受着呢。” “宜宣也常说我有时候像长不大的孩子,想法举动特别幼稚。”若溪闻言回着。 三太太听罢瞧了她一眼,“其实每个人都有孩子气的一面,当有人宠着、疼着的时候,就越发希望自己变成个孩子。” “还是三婶母开通,这话我可不敢在老祖宗跟前说。”若溪嘴角挂着笑,心里有了分寸。看来这三太太并不是心如死灰,不过是有些事不去想,不敢想罢了。 她抬眼扫了三太太两眼,只见她双眉淡淡的像两缕轻烟,一双杏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嘴巴小巧,看得次数越多就越觉得有些味道。 三太太不属于第一眼美女,可她身上那股宁静的气息却让人觉得舒服。她肤色白皙,可能是经常在佛堂念经不出来的缘故。在若溪看来,她脸上没有多少血色,不过正是这种稍带体弱的白,让她平添了一份柔弱惹人怜惜的感觉。 房贵妾属于艳丽张扬型,一群人在一起,她总是能抓住旁人的眼球。三太太属于恬淡内敛型,时常被别人忽略她的存在。若是用花来形容她们两个人,前者是妖娆的芍药,后者就是娇柔的蔷薇。 三老爷似乎更偏爱芍药,三太太本身不能生养心里低人一等,房贵妾又凡事往前争抢,高低上下自然就分明了。 “上次三婶母打发人送过去的经书我放在枕头下面,果然睡觉安稳了许多。我特意过来表示感谢,哎呦,我还带了亲手做的素点心。桂园呢,快点拿出来。”若溪突然想到自己是带着点心过来的,这一看见新鲜葡萄反而忘记了。 青莲端了盘子过来,笑着说道:“桂园姐姐早就拿出来了,奴婢找了个好看的碧玉盘,配上这金黄的玉米饼很好看。”说完把荷叶形的盘子放在案几上。 果然,翠绿衬着金黄,一看就让人有食欲。 “这丫头倒有颗玲珑心,不愧是三婶母调教出来的。”若溪这话说得可有技巧,明是夸赞丫头实则是奉承三太太。 三太太虽然不理事,却不是个听不懂话想不明白事的主。若溪进府快三年,她虽然没有过多的跟若溪交往,却不难看出若溪是个行事说话伶俐的人。若溪虽说不张扬,不矫情,却也不吃亏。这侯府哪个不是人精?能不声不响还不被人欺负,得需要些本事。 再说若溪出身不高,进了侯府一步步入了老太君的眼,岂是一般人物?上次虽说孩子没保住,不过却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眼下她的临风居,任何人都插不进人手。 如今若溪的兄弟又是大考前三甲的热门人选,侯府之中再无人敢有半点轻视。 三太太想到这些,又想到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艰辛,心中不由得一阵黯然悲切。 想来她本是大户人家的嫡女,她父亲是正四品的都察院六科掌院给事中。两个哥哥一个从军做到参将,一个从文在国子监。想当初她嫁到侯府,底下的三个妹妹无不羡慕。可她嫁过来三年没有己出,后来房贵妾进府生下儿子,就有一些流言蜚语流出来。不能生养,命中克子不旺夫君等等。 这些流言不仅让三太太在侯府抬不起头,就是在娘家都无颜面。她下面有三个妹妹,到了说亲的年纪,可就是人家男方生怕娶回去生不出孩子就嫌弃起来。到最后都下嫁他人,自然是心里有火要怨恨三太太。 她们姐妹因为这件事撕破了脸皮,渐渐不走动,这几年更是连面都没见过。本来她们这一房在族里有地位,即便是族长都高看一眼。可自从发生这些事,她父亲在族里的地位下降。 后来,三太太大伯家的妹妹嫁到睿王府做了侧妃,嫁过去第二年就生养了儿子。睿王爷极其宠爱那个孩子,连带着母凭子贵。这睿王爷是皇上的亲兄弟,那可是身份高贵,真正的皇亲国戚。 她大伯跟着这个做侧妃的女儿借了不少光,官运亨通,眼下连族长都要仰其鼻息。她们家在族里的地位越发一落千丈,三太太也因此心中愧疚,极少回娘家去。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命苦,人家生孩子像母鸡下蛋一年一个,她却十多年怀不上。唉,天命如此,她认命了! 若溪见她盯着自己的肚子,自然明白她心中的想法。 “三婶母还年轻,若是喜欢孩子生一个还满来得及。”若溪认真的说着,话里不见半点打趣或者是嘲讽的意思。 三太太看出她不是想揭自己的伤疤,况且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想开了认命了。 “傻孩子,若是能生我早就生了。”三太太极少跟人说起这些往事,今个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想要对着若溪倾诉,“刚刚嫁进侯府的时候我十六,如花一般的年纪,现在想一想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说罢她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若溪没有打断,只静静的听着,她停住便耐心的等着。 三太太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半晌才怔过神来接着说道:“嫁给三老爷三年,我都没有怀上。这三年中,御医看了几个,药喝得没数。光是那药渣子,就得装一皮釭。可是肚皮就是没有一丁点动静,我便主张给老爷纳了妾。 我不能生养已是罪过,岂能让老爷断了香火?好在房妹妹嫁过来接连替老爷开枝散叶,我这心里才舒服了。我已经侍奉菩萨多年,早已经不奢望什么,就这样平静的过吧。” 若溪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女人在这个时代就是弱者,不能生养的女人就是罪人! 分享到:qq空间腾讯微博人人网百度搜藏百度贴吧qq好友搜狐微博qq收藏 第二百二十 第二百二十 张姨娘有了身孕,府中众人都说侯爷是老当益壮穿越方式错误的宠物小精灵全文阅读。舒骺豞匫可是这张姨娘好不容易才怀上,自认为过了生育的最佳年纪,免不得紧张兮兮。这头三个月容易滑胎,侯夫人不敢懈怠,倒是若溪那里清净了不少。 宜宣见若溪生产在即,铺子那边索性不去了就在家里陪着。若溪见到他比自己还要紧张,便笑着说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做父亲,应该很有经验。” “那怎么能一样?当年逸竣和菲虹出生的时候我都在外地,回来的时候孩子都快满月了星际列车全文阅读。而且我一路看着你肚子里的孩子长大,虽然他们不在我肚子里却早已经血脉相连。我会看着咱们的孩子出生,想听见他们第一声的啼哭,想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能看见自个的父亲。”宜宣是打定主意要进产房去,前几日侯夫人总是过来他还发愁事情难办。 现在好了,侯夫人忙活张姨娘的肚子,看来是没空过来盯着了。宜宣算计好了,若溪一有生的迹象就悄悄的进行,等孩子降生再去回禀侯夫人和老太君等人。临风居上下都在若溪的掌控之中,应该不会有消息泄露出去。 不过若溪是坚决不同意,她皱着眉头说道:“我不想让你进去。” “为什么?你也相信什么产房不吉利的胡话?咱们孩子出生的地方自然是大吉大利。况且你一个人在里面,心里该多害怕,我断然不会留在外面。”他攥着若溪的手固执的回着。 若溪见状轻咬着嘴唇说道:“我是在乎那些虚无缥缈说道的人吗?只是……只是女人生孩子要脱把下身脱光,你进去我会更加紧张。”说罢面色一阵酡红。 虽然她跟宜宣是相爱的夫妻,可当着稳婆、丫头的面让宜宣看见自己的私处,她一想到就浑身不舒服。 “呵呵呵。”宜宣听了轻笑起来,眼中有浓浓的**晕染开,“还有哪里是我没看过,没亲过的吗?” “那怎么一样!除了你还有其他人,感觉太诡异。就好像……好像有人堂而皇之的窥视咱们的……房事。”若溪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宜宣进产房。她不想让自己的爱人,看见自己最狼狈不堪的那一刻。 “可是我会很担心!”宜宣攥着她的手用力起来,“一想到你一个人在里面煎熬,我却只能留在外面无能为力,心里就觉得很难受。” “即便你进去也是无能为力,难不成还能替我生孩子不成?乖乖的留在外面,别让我分心,好吗?”若溪靠在他怀里轻声说着。 他听了面色变得越发柔和,对于若溪的软语他总是无力拒绝。 “好,我留在外面。若是你害怕就大声喊我的名字,我会马上冲进去!” 若溪闻言点点头,随即眼神又有些暗淡起来,“宣,他们都会好好的,是吗?”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轻抚着肚子。这里面是两个鲜活的生命,都是他们的孩子,一个都不能出差错! 宜宣轻轻吻着她的脸颊,“你放心,我们的孩子都会平安无事!” “能遇见你真好!”她偏头说着,主动吻上宜宣的嘴唇。 宜宣心间一酥,吮吸住她的嘴唇,熟悉甜美的味道让他欲罢不能。他的手攀上柔软轻轻揉搓,因为涨奶的缘故,若溪的丰满越发的无法一手掌握。 他身体里的火立即窜了起来,叫嚣着似乎要爆炸。可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他不舍的离开若溪的嘴唇咬着她的耳朵喘着粗气说道:“以后再也不生了!” 若溪听了轻笑起来,娇嗔地骂道:“色狼,为了那点子破事连孩子都不要了!” “色狼?有我这样苦命的色狼吗?十个月了,我是天天看着红烧肉喝凉水,真是造孽啊!”他痛苦的哀嚎着,一副被蹂躏的模样。 “哼!”若溪咬着牙敲了一下他的头,“你说谁是红烧肉,我很肥吗?” “我说错了,娘子息怒!应该是剥了壳的鸡蛋,又嫩又滑。”他嬉皮笑脸的说着。 若溪推开他,刚想要骂上几句,就听见桂园在外面回禀,“二爷、奶奶,三奶奶好像要生了。老太君已经去了听雨阁,太太也去了打发善喜妹妹过来瞧瞧。” “快请进来。”若溪忙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坐好吩咐道。 片刻,侯夫人跟前的善喜走进来,见过二人方笑着回道:“刚刚听见三奶奶羊水破了老太君已然赶了过去,太太也跟过去瞧瞧,另外打发奴婢过来看看奶奶。太太吩咐了,若是奶奶有动静要赶紧回禀,太太一定会赶过来,让奶奶不用害怕。” “我知道了,有劳你亲自跑一趟,打发个小丫头过来就成了。三弟妹的产期本就比我早了几日,估计我还得几天。你回禀太太不必担心,我这里一切都好。太太身边离不开你,我就不多留了。”若溪闻听笑着回道。 善喜答应着告退,若溪又打发畅春去听雨阁请安,她身子重不方便过去好歹也要有个言语。 半晌,畅春回来了。 “怎么样?”若溪问着,语气中有一丝紧张。她岂能平静的下来,毕竟田氏跟她的预产期是脚前脚后,眼下田氏羊水破了,估计她也不远了。虽然她知道产前准备已经万无一失,丫头、稳婆都是信得过的人,可毕竟她是第一次生孩子,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宜宣攥着她的手轻轻拍着,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安躁动。 “回奶奶,稳婆早就进去了,奴婢到的时候满屋子都是人。三奶奶在产室里不停的嚷疼,稳婆出来回禀说是胎位很正应该会顺产。不过三奶奶是头胎生得慢,估计要两个时辰左右。众人劝老太君回去等消息,老太君执意在听雨阁等,所以太太等人谁都没走都在陪着。”畅春回禀的很细致。 若溪听了心中一松,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情况很好,不过要生两个时辰,岂不是得疼死?她的身子微颤了一下,心头有一丝恐慌。 “别怕,不行我就进去陪你!”宜宣轻声安慰着。 畅春闻言眼神一闪,却不敢言语。她知道这男人历来是不能进产室的,不然可是极其不吉利的事情。她知道二爷疼奶奶,这可真是疼到骨子里,竟然连这样大不违的事情都敢做。 “你进去我更害怕!”若溪瞪了他一眼,又吩咐畅春下去瞧瞧稳婆,让她们都打起精神来。 她又把桂园喊进来细细叮嘱了一遍,只要是她这边有动静,就赶紧关院门谁敲都不能开!另外小丫头、粗使婆子不能靠近上房半步,一定不能泄露半点风声。 桂园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她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自然是半点都不敢马虎。 看着桂园下去,宜宣轻声说道:“桂园这丫头稳妥经得起事,只是年纪大了,等你生产完事,该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 “这件事我早就提过不止一次,可她总是淡淡的,我又不能随便抓一个人把她嫁过去。你也知道这丫头对我的忠心,我是想看见她幸福无忧过下半辈子。最好能找个知根知底在眼前的,万一婆家胆敢欺负我也好为她出头。 原本我瞧上两个府里管事的儿子,找个借口让她瞧过,她虽没说什么不过我知道她不上心。你有合适的人选帮忙留意着,今年该把她的婚事定下来了。”若溪一直在帮桂园张罗婚事,可那丫头就是不愿意,总说愿意侍候她一辈子。 若溪知道她是个有想法有主张的人,必定是有些话在心里没说出口。等她生产完得了空找桂园好好聊一聊,知道了桂园真正的想法才好打主意。 “最好是在府里找,她在你身边我放心。”宜宣一边轻抚着她的头发一边说着,“你看小城子怎么样?” 小城子?若溪闻言脸色一变,她想到了死去的青玉。若是青玉还活着,恐怕跟小城子连孩子都该有了。虽然自从青玉死了临风居上下无人再提这个名字,可是若溪从未忘记过她。毕竟她们是患难主仆,走到那一步是若溪最不愿意看到的。 青玉的结局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当时若溪还是忍不住心痛。她知道人都会变,可为什么变的人是青玉?她一直当青玉是好姐妹,一直想着让青玉跟自己过上好日子啊。 “宣,你说我是不是个冷血的人?”青玉死的时候她一滴眼泪都没掉,也再也没提过她的名字。 “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宜宣看见她的脸色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后悔不该提及小城子,让她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都是我不好,胡说八道让你心里不舒服。”他搂住若溪,“你向来不是个刻薄狠毒之人,对待身边的人更是宽待容忍。有些人不知道惜福,得到报应是自作孽不可违!眼下咱们的孩子就要出世,你要保持心情愉快,我给你讲个笑话。” 若溪听了笑起来,“我可是领教过你的笑话,不敢恭维。” “我可是满心想要哄你开心,你怎么还嘲笑起我了。”宜宣有些委屈的回着。 看着他脸上带着撒娇的样子,若溪的心情突然好起来。 ------题外话------ 推介好友银月皎皎新文《地下夫人》http:www.xxsy.net/info/470513.html简介:离奇坠入异时空,她被设计再设计毒得快没气! 莫名其妙怀孕了,一个魔魅,一个邪狂,抢着要当孩子的爹!惹不起避不开 她只得偷偷去靠上那个权利男,玩个平衡牵制大反叛。 她斗得自己一片天却是失了身,丢了心,成了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地下夫人…… 分享到:qq空间腾讯微博人人网百度搜藏百度贴吧qq好友搜狐微博qq收藏 第二百三十 若溪一直在临风居坐月子,不过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却瞒不过她的耳朵。,!牢记.她知道公婆似乎在冷战,心里不觉有些奇怪。在她看来,公公不是好色之人,怎么会因为宠爱两个小丫头而冷落、厌烦发妻呢?况且婆婆一直大度能忍,又怎会突然耍脾气? 宜宣见到跟着操心,笑着说道:“子女不管父母之事,况且你正在坐月子还是静心将养的好。”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公婆这么多年一直相敬如宾,突然怎么就闹起不愉快了?我心里好奇,你就半点不想知道?”若溪心里一直替自个婆婆委屈,贤惠持家满身的功劳,可还是抵不住一个接一个的姨娘进府。 女人无限度的退让,只能让男人觉得是理所应当!在若溪看来,婆婆早就该拿出点气派,好好敲打敲打一下公公。别说婆婆并未做错半点,就是偶有闪失,看在多年夫妻和养育德妃娘娘的份上,也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她公公偏生跟婆婆对上了,这几日对那两个丫头赏赐不断,听说还一晚上把两个人全都叫去侍候。此等荒唐事岂是堂堂定伯侯能做出来的?他就不怕寒了发妻的心,惹怒宫里的德妃娘娘,毁了自个半辈子的清誉? 谁都明白的道理,侯爷岂能不知晓?光是这一点就让若溪觉得非常奇怪,反常即妖,这里面恐怕有隐情。 看着若溪一脸的若有所思,宜宣过去搂住她,“别胡思乱想了,后天就是孩子们满月,到时候宾客全都来,你少不得带着孩子们露面。眼下天气转寒,我担心你的身子受不了。” “没事,你看我现在比之前还要精神。光是汤就喝了有一水缸,那可全是营养。”若溪笑起来,那张脸宛如盛开的艳桃,生生让宜宣瞧得呆住。 若溪见了踮起脚轻轻敲着他的头,娇嗔地骂道:“瞧你呆头鹅的样子,好像不认识我一般。” “溪儿,你是不是天上下凡来报恩的仙女?怎么会越长越漂亮,让我怎么看都看不够。”他把若溪往怀里圈了圈,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和奶香混合的味道。 若溪嫁给他时才十三,不过是个还未发育起来的小丫头。身材虽然有些凸显,却不及眼下凹凸有致。原本的她是青涩的花骨朵,如今经受雨露的滋润缓缓绽放,那半开半敛的妩媚难以用言语来描绘。 他贪恋若溪的飘逸灵动,沉迷于她的妩媚性感,却更加倾倒在她的睿智洒脱上。没有一个女人能像若溪一般,深入到他的灵魂深处,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这一辈子都无法剔除! “对,我本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丫头,因为打破了娘娘心爱的琉璃盏被罚。你是天上的二十八星宿之一,碰巧遇见便为我求情,打那以后我就铭记于心。后来,你犯了天规被打落凡尘,我便跪求王母娘娘要下来报恩。眼下孩子已生,恩情已报,王母娘娘传召我回去呢。”若溪一本正经的回着。 “不行!”宜宣知道她不过是玩笑话,可心里却莫名的恐慌起来,他抱着若溪的手越发的用力起来,“别说是王母娘娘,就是玉皇大帝都抢不走你!这辈子,下辈子……你永远是我的!” “傻瓜,我快要被你勒得上不来气了。”若溪捶着他的胸口说着。 宜宣听了忙稍微松开些,攥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摩挲着,“明知道你在打趣,可我这心里就是难受。生平活了二十多年,才体会到失去一个人就像失去性命一般。溪儿,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们的孩子!” 她闻言眼神一闪,里面有感动闪过。宜宣是个骄傲清高的人,是个对人对事都冷酷的人,唯独在她面前放下了所有的自尊。 “宣,你把我宠坏了!”她靠在宜宣怀里,轻声撒娇地说着。 “呵呵,我故意的!”宜宣轻笑起来,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白皙光洁的脖颈上,让她有些酥麻燥热,“我就喜欢宠你上天,这样其他男人就受不了你,不用怕你被谁抢走!” “原来你是预谋已久。”她撅着嘴巴伸手在宜宣的腰上拧了一把。 看着她娇憨的模样,宜宣只觉得浑身冒火,看着她的眼神登时变得炙热起来。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舔了一下嘴唇魅惑的轻语道:“溪儿,我们进去,嗯?” 听见他拖长的暧昧的尾音,若溪的脸上有些发胀。虽说眼下她还在月子里,不过羞人的事竟比之前还要放荡。每每她忸怩着不同意,可架不住宜宣死皮赖脸的央求,最后都是乖乖顺了他的心意。 “然儿和怡儿快醒了,我要过去瞧瞧。”若溪灵活的一扭腰肢,滑出他的怀抱。 他见状立即委屈的哭丧着脸,“哼,都是这两个孩子霸着你不放!原来你是我一个人的,偶尔逸浚和菲虹还过来捣蛋,眼下又多了两个小家伙,真是头疼!” “挺大的人吃孩子们的醋,真是出息了!”若溪听了捂着嘴巴笑起来。 看着她细嫩的小手,笑得头上朱钗微晃,宜宣再次失了神。 若溪瞪了他一眼,扭身出去了。 那两个孩子越来越好带,白天吃三遍奶,晚上睡觉之前吃饱一睡就是一宿,连床都很少尿。若溪便把他们挪到旁边屋子,让绿萼和奶娘照看着。 等她去的时候,然儿醒了,怡儿还在睡。那孩子见了母亲立即呵呵的笑起来,小胳膊小腿乱踢,一副高兴的样子。 若溪把他抱起来,他小脑袋使劲往若溪胸口上拱,还用小手扒着若溪的衣服。 “小色胚子!”宜宣打外面追进来,见了笑着骂道。 若溪扭头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回道:“还不是跟你这个父亲学的?哼!” “你愿意了?”他听了立即眼睛放光,凑到若溪耳边暧昧的说着。 若溪立即想起昨晚上他非要吃奶的事,脸上一阵发烧,瞥了丫头、奶娘一眼抱着孩子不再理睬他。 绿萼见惯了二人低声轻语调笑的样子,笑着扯了扯奶娘悄悄退到了外间。 然儿似乎是饿了,见拔不开母亲的衣服便气呼呼的哼哼起来。若溪笑着揭开衣扣,露出浑圆的雪白,立即有大小两个男人眼睛发直了。不过小的那个呵呵的笑着一口叼住,满足的吮吸;大的那个满脸的欲求不满,怨恨的瞪着儿子。 “快去瞧瞧女儿,应该要醒了。”若溪抬眼瞧了他一下,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他色狼的模样。 宜宣不情愿的过去,看到女儿醒了乖巧吐泡泡的模样心情顿时舒畅愉悦起来。 “我的宝贝女儿醒了,让父亲抱抱!”他轻声说着,熟练自然的抱起孩子,满脸的慈爱温柔,“将来我们的小宝贝要嫁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然岂不是委屈了小宝贝?” 若溪闻言笑起来,“没见过你这样的父亲,跟还未满月的小孩子说什么嫁人不嫁人的事。” 他听了却不介意,依然笑呵呵的跟女儿自言自语。这宜宣似乎偏爱乖巧的女儿,见了儿子就骂,到了女儿跟前便慈爱地不得了。 若溪习以为常,低下头哄着儿子吃奶不理睬他。 夫妻二人每人抱着一个孩子,轻声细语的哄捧,偶尔掺杂着孩子依依呀呀的侬语。幸福的味道在屋子里缓缓流淌,让所有看见的人都忍不住羡慕。 菲虹就站在门旁,半晌默默扭身回去,满脸的失落酸楚。她独自一个人回了房间,豆花见了奇怪地问道:“姑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去看四公子和五小姐吗?” “嗯。”她恹恹的回着,满腹心思的倒在床上谁都不搭理。 豆花从未见过这样的主子,忙过去伸手摸她的额头。她却扭头躲开,“我没有发烧,只是觉得身上没有力气。你不用理睬我,让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奴婢这就去回了奶奶再去请大夫。”豆花不敢大意,说着就要往外面走。 “回来!”菲虹厉声喊着,吓得她赶紧收住脚步,“你到底是谁的丫头,我的话都敢不听了!明个儿我就回了母亲,让你去母亲身边当差,免得不把我当一回事!” 豆花立马跪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菲虹发这么大的脾气。 “奴婢错了,姑娘息怒!”她赶紧求饶。 菲虹厌烦的摆摆手示意她下去,然后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可眼前总是出现方才看见的情形。原来她那个刻板冷酷的父亲,竟是那般的慈爱和蔼,只不过对象不是她这个女儿罢了。 再想到若溪给弟弟喂奶的样子,她心中更是涌上一股子难以言表的落寞哀伤。她一直把若溪当成了亲生母亲,可弟弟妹妹的降生让她突然意识到血脉的微妙。不管她怎么努力,始终改变不了的就是这个! 晚上,她打发丫头去回禀若溪,就说她贪嘴吃多了点心就不吃晚饭了。若溪听了打发桂园过来瞧了一番,又吩咐厨房留了饭菜,等她什么时候饿了再吃。 菲虹见状心中越发的失落,平日她若是这样说辞,母亲一定会亲自过来瞧。眼下添了弟弟妹妹,母亲只打发个丫头过来,看来在母亲心里她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孩子了。 其实不过是她想多了,若溪本想亲自过来,可不巧正在给怡儿喂奶。怡儿吃的不多,而且吃奶的过程一旦被打扰中断便不会再吃。所以若溪只好打发桂园过来,听见菲虹气色精神尚好才放心。 晚上,若溪想着过去看看菲虹,宜宣拉着她说道:“那丫头饿了自然会自己张罗要吃的,你还是安生歇着吧。这满月都还没出就这样操心,落下毛病怎么办?菲虹早晚都要长大,你不要总像老母鸡一样把她护在翅膀下面。” 若溪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这才耐住性子没去。菲虹等到掌灯都不见若溪来探视,一晚上翻来覆去没有睡安稳,第二天起来顶着个黑眼圈。 早上过去给若溪请安,宜宣见了轻声苛责道:“你已经不是小丫头了,还是这般贪嘴。晚上一定是消化不良连觉都没睡好,让旁人知道还不笑话?” 菲虹听了一咬嘴唇,委屈的瞥了若溪一眼,见若溪正在忙着给弟弟穿衣服似乎没听见的模样,不由得越发委屈快要哭出来。 宜宣见了一皱眉,往日里他也没少教训菲虹,为何今个她摆出一副被冤枉了表情?真是姑娘大了心思就重,还是小的时候单纯又好明白。饿了、不舒服就哭,舒服吃饱了就呵呵的笑,不需要去探究琢磨。 菲虹见到父亲训斥了自己扭身去去瞧妹妹,母亲压根就没理睬自己,顿时心里凉飕飕的。 这功夫逸竣进来,给父母请了安也是直奔弟弟妹妹。 不一会儿侯夫人过来,明个儿就是孩子们满月,她过来叮嘱瞧瞧。 “孩子们明个儿要穿得衣服都准备好了?不要光想着好看,保暖最重要。小孩子受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一再的叮嘱着,还让丫头把准备好的衣物拿出来细细的检查一番。 看完孩子们要穿的衣服,侯夫人又问若溪打算穿什么。这边还没说完,那边逸然哭了,奶娘一瞧是尿了。 “四公子最爱干净,哪怕是一滴尿都不干。”奶娘一边利落的换着尿布,一边笑着说道。 侯夫人见了笑着回道:“这两个孩子乖巧讨人喜欢,身上总是清清爽爽一股子奶香,不像其他孩子走近了就带着骚味。” 逸然被换上了干净的尿布立即呵呵地笑起来,他伸出小胖手拽住逸竣的头发不松开。逸竣喜欢看弟弟笑,便宠溺的由着他去。 “他们兄弟感情真好。”侯夫人笑得分外安慰,他们这样的家庭最忌讳的就是兄弟失和反目成仇。眼下见到逸竣对弟弟妹妹很上心,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侯夫人心里十分高兴。 菲虹就在一旁冷冷的瞧着,感觉自己成了局外人,似乎被所有人排挤在外面。父亲、母亲、祖母,就连一向疼爱自己的哥哥都变了样! 侯夫人并未多坐,急匆匆离去,这次满月酒不同以往,皇上会有圣旨和赏赐下来,不能有任何闪失。 她回了潋滟阁,早饭糊弄了一口就开始传唤管事的媳妇。安排好一切事务,她又去老太君那边请示回禀。 老太君对这次满月酒也十分重视,细细的听了她的回禀,对她的安排非常满意。 “嗯,就照这样安排下去吧。”老太君笑着说道,“你办事妥帖周全,交给你让人放心。” 侯夫人赶忙自谦了几句,无非是说自个婆婆调教有方等等。老太君听了自然是受用,越看这儿媳妇越满意。不过想到这几日府里的传言,她又皱起眉头来。 “等这满月酒完事你就清理清理内院,别让两个蹄子玷污了侯爷的清誉。放心大胆去做,若是老大敢对你发火,就往我这个老太婆身上推。我就不信了,为了两个丫头,他还反了天了不成?”老太君用手中的拐杖捶着地,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她这三个儿子当中,属侯爷打小就让人省心,可没想到这老了老了竟犯起糊涂。看样子是舒坦日子过久了,摊上贤惠大度的媳妇把他惯出坏脾气来了。这次她咬坚决站在儿媳妇这边,不能让儿子胡作非为! 侯夫人对侯爷已经心灰意冷,打算由着他去闹腾。她这辈子有出息的女儿,孝顺的儿子、儿媳妇,可爱的孙子、孙女,足够了! 眼下听了老太君的话,迟疑了一下淡淡地回道:“老太太不要听信传言,没得气坏了身子。内院之事传扬出去是我的疏忽,往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太君听罢瞧了她一眼,片刻才叹了口气。她闭上眼睛幽幽的说道:“这内院交给你打理,我不该指手画脚。你记住我曾经跟你说得话,别总像个受欺负的小媳妇。这几日安排满月酒的事你也累了,下去好生歇着,明天才是重头戏。” 侯夫人听了忙站起身告退出去,心中觉得既感动又有些愧疚。她明白老太君的心意,可却不想那样去做。打发了两个丫头又如何,侯爷的心收不回来,无非是增加二人之间的敌对罢了。 她不想到这个年纪还生事端,侯爷喜欢做什么就随他去,她管好内院守住属于自己的幸福就成了。 出了安福居,她刚刚拐过假山,就看见房贵妾带着丫头往听雨阁那边去了。 这段日子她瞧见房贵妾好几次,每次都是往听雨阁去,看样子她跟二房走得很近。 这房贵妾性子爽利说话滴水不漏,因为是老太妃的亲戚在府里倍受老太君喜爱。不过她从不争抢什么,似乎是专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是侯夫人总是觉得她不简单,这些年在大房、二房之间来回应酬,倒是左右逢源,光是这份手段就让侯夫人不得不侧目。 侯夫人瞧着她的背影思忖了一会儿,随后才扭身走了。 第二百三十一 房贵妾带着丫头去了听雨阁,一进去便听见孩子的哭声,她眼中有些许的不耐烦一闪而过。 丫头瞧见她来了,熟络的把她引到屋子里,笑着说道:“奶奶正在六公子房里,三姨太太快里面请。” 房贵妾进去,看见奶娘正抱着孩子不停的悠着,田氏正眉头不展的发愁。 “三姨婶母来了,偏生这天儿哭闹不挺您快给瞧瞧。”田氏看见她立即说着,似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房贵妾听了忙过去,从奶娘怀里接过孩子,也不知道她怎么摆弄,那孩子竟渐渐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小孩子睡着了。 “天儿跟三姨婶母最投缘,每次一到了您怀里就乖巧极了。方才我和奶娘换着哄都不管用,这会子他竟睡着了。瞧瞧他脸上还挂着眼泪,这委屈的小模样不知道像了谁。”田氏边说边过去接过孩子,把他安置在小床上,叮嘱奶娘和丫头好生照顾着,这才请房贵妾上房里坐着。 房贵妾随着她进了上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说道:“虽说我自己生养了三个,可一见到天儿就分外的喜欢。这不,我三日没来就有些寝食不安了。” “到底是三姨婶母有经验,知道怎么哄小孩子。瞧瞧我那小叔和小姑子,一个赛着一个的聪明机灵。”田氏心里有些感激房贵妾,话里多了些讨好的味道。 “孩子健康做母亲的就满足了。”房贵妾淡淡的笑着,一副云淡风轻万事十足的样子,“这二侄子马上要被册封为世子,三侄子接管了家族的生意。我只想着借他们的庇护,能让我们娘们衣食无忧也就行了。” 田氏听了脸色一变,随即问道:“世子的事情定下来了?” “你坐月子整日不出去,哪里听见这些事情?眼下府里都传扬开了,明天皇上就下圣旨。侯夫人正忙活着满月酒的事,明个儿可不比其他日子,半点差错不能有!本来得了龙凤胎就是大吉大利之兆,这圣旨再一下,真是喜上加喜如鲜花着锦。不过倒是委屈了天儿,偏生……同样过满月,生生被比了下去。”她满脸的遗憾、怜惜、不甘,说罢瞥了田氏一眼。 只见田氏眉头紧锁,端着茶杯的手用力起来,上面青筋绽起显示出主人心中的激动愤怒。 “我这嘴巴真是没有把门的,你别忘心里去。天儿始终是二房的嫡子,谁也不敢忽略小瞧!”她一副失言后悔的模样,“我这人就是这么个脾气,当着投脾气的人说话不忌讳,心里怎么想嘴上怎么说。 你和那边都是我的侄媳妇,我冷眼瞧着你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明亏暗亏吃了不少。人家却一副淡定,不争不抢的模样,可便宜半点没少占。 照理说,我这个长辈不该背后说这些,只是心里替你委屈打抱不平。你啊,吃亏就吃亏在不肯低头上。她小门小户出身,奉承迎合人惯了,自然是比你得人心。 不过我却瞧不上这样的主,没得丢了大家闺秀的脸面!你别气恼,小心身子,日子长着呢。站上高枝容易,难得是永永远远站在高处别掉下来!” 田氏本来面部有些狰狞,听了她的这番话渐渐平静下来。田氏在心里琢磨她的这番话,心中突生出一个想法。 房贵妾见了心里暗自冷笑,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闲话这才离去。出了听雨阁,她见难得腊月里大响晴天自个心情又不错,便带着丫头在园子里溜达起来。 夏末迎面过来,瞧见她避之不及便只好迎过来见礼。她见了夏末眼中阴鸷一闪而过,随即浅笑着说道:“你这丫头是个忠心的,只是你嫂子命短。我见过她几面,是个响快人,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说罢紧盯着夏末。 “嫂子命短哥哥福薄,好在遇见了二奶奶和二爷这对好主子。眼下他们在沧州,昨个哥哥还来了信,说是有人给提亲。对方是个小商户的女儿,读过几本书贤淑懂理。哥哥不敢自己拿主意,写信回禀二爷,请二爷帮着定夺。奴婢身为女人,为早亡的嫂子鸣不平。只不过她命短怨不得旁人,心中有恨找勾魂的小鬼吧!”夏末轻叹着回道。 房贵妾没料到这看似胆小的丫头竟然这般伶牙俐齿,顿了一下笑着说道:“还是二侄媳妇会调理人,跟前的丫头一个个都是嘴巧心细。若是投胎在其他人家,做小姐也是使得的,在临风居做个三等丫头委屈。哦,对了,自从青玉突然死了,你就成了二等丫头。不过这几等不几等的有什么用,今个儿是主子跟前的红人,明个儿就是黄土一捧。”说罢别有深意的瞧了她几眼。 “提起青玉姐姐还真是惋惜,奶奶连婆家、嫁妆都帮她准备好了,谁知道……唉,奴婢一家深受奶娘恩德,就是眼下为奶奶死了也心甘情愿!”夏末说话滴水不露,让房贵妾丝毫抓不住半点错处,“奴婢还要去给黄师傅送点心,容奴婢先行告退了。”说罢款款施了一礼。 房贵妾微微点头,看着她转弯不见眼中有厉色出现。 “好个蹄子,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她狠狠的低声说着。 旁边的贴身丫头赶忙劝慰道:“姨太太何必跟一个丫头置气,她不过是仗着背后的主子张狂。等姨太太拿捏住了二奶奶,收拾那丫头还不是小菜一碟!” “拿捏住二奶奶?哼,眼下咱们不被她拿捏住就不错了!”房贵妾心有不甘的说着,“若不是我出手及时没留下太多线索,眼下咱们不一定在哪里待着呢!记住,这段日子低调些,没有我的吩咐少说话少走动,免得出了事被牵连到。” 丫头不明白这出了事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对主子的话一向惟命是从,赶忙点头答应下。 房贵妾见状自言自语地说道:“走到今天这地步,争还有一线希望,不争就只有一个下场!走吧,老爷说要提早回来。”说罢扭身回去了。 她回到赏菊园,听见丫头回禀说三老爷去了太太屋里,顿觉有些奇怪还有些不安。老爷对太太一向冷淡,怎么会突然去了她屋里?房贵妾又想起前一阵若溪跟三太太走得近,不安的感觉越发的浓起来。 “老爷去了多久?”她在屋子里坐立难安,不由得问丫头。 “回姨太太的话,老爷刚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奴婢去瞧瞧,请老爷回来?” 她摆摆手,吩咐丫头侍候自己洗澡。等到她出来见三老爷已经回来了,她把丫头打发下去笑着说道:“婢妾以为老爷会留在姐姐那边用饭,便去洗了个澡。没想到老爷这么快就回来了,倒冷落了老爷。” “你这小心眼必定是吃醋了。”三老爷笑着扯过她坐下说着,“明个儿府里办满月酒,爷听说睿王侧妃会带着明月郡主过来。这侧妃是她的堂妹,自然要亲近一番,爷能不过去嘱咐一番吗?你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若是有你一半能交际会应酬,爷也就放心了。” 房贵妾听了心下一动,有什么在脑子里快速的闪过却没抓到什么头绪。她眉头微蹙了一下,问道:“这门亲戚婢妾倒是知道,不过自打婢妾进门就没见走动,如今怎么突然就亲近起来了?” “还不是因为明个皇上会下圣旨?眼下咱们侯府可是烈火油烹鲜花着锦,照这样下去很快就能跟皇族平起平坐。连皇上都另眼相看,睿王爷怎么能不结交?他带侧妃和郡主过来,攀亲的意味很明显。别看老爷我官做得不大,世袭跟爷沾不上边,不过若是能跟睿王爷、小郡主联系上,这侯府的将来指不定要依靠谁呢!”三老爷踌躇满志的说着,一脸的得意之色。 这三老爷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典仪,官级不如二老爷,更比不得侯爷。他年纪最小,老太君偏爱小儿子,打小他就比两位哥哥娇纵些。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做出宠妾灭妻的举动。三太太不能生养,老太君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外人也没说出什么过分的闲话来。 他总想着显摆自个的能力,无奈一直没有他显山露水的机会。眼下见睿王爷有攀亲的意思,岂能不紧紧抓住这次机会? 刚刚他去叮嘱三太太,见到她说话很上道,心里越发的高兴。原本他对发妻很不待见,孩子生养不出来,娘家不给力,她又不会温柔体贴的抚慰人,这样的媳妇要来做什么?若不是顾及名声,他早就想休妻抬举房贵妾了! 眼下他却庆幸起来,看来这三太太还有些用处,得亏当初没坚决休妻!他想着明日的事情,只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嘴角不由得露出惬意的笑。 房贵妾心里不舒坦,可见到他的模样又不敢唱衰,笑着说道:“老爷满腹经纶,眼下可算是有施展的地方。姐姐早该跟侧妃来往,一家的姐妹岂能没感情?婢妾就说姐姐的性子太冷,难不成还让人家侧妃上赶着来巴结咱们不成?” “还是你心思玲珑,不过现在也不晚。早些年咱们要是上赶着巴结睿王爷吗,估计效果不如现在好。”三老爷笑呵呵的说着。 房贵妾听了眼神一敛,心里越发的膈应起来。不知道这三太太给老爷灌了什么迷糊汤,怎么话里话外倒帮衬起她来?换做往常,老爷听了自己这番话,一定会埋怨责怪太太几句。 眼下还没怎么样,假如太太果然跟睿王侧妃联系上,恐怕三房会没有她立足之地!想到这里,她笑着说道:“婢妾听说老太妃会打发人出宫过府,一并让太太接待,免得让老太妃心里不自在。” 府上有喜事老太妃都会派女官出来送赏赐,因为三太太不理家事,房贵妾又是太妃的亲戚,所以每次都是房贵妾接待作陪。眼下她以退为进把这差事给了三太太,不过是想看见她出丑趁机挑拨罢了。 “这样极好,睿王府的侧妃、小郡主虽然是贵客,却不能跟宫里的老太妃比肩。既然这让她交际,不能厚此薄彼。只是要委屈你一旁周旋,爷怕她木讷的性子应付不来。到时候得罪了两头,反而适得其反了。”三老爷听了迟疑了一下叮嘱道。 “婢妾记住了。”她痛快的答应下,“这些都是婢妾的本分,老爷不要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话。姐姐本来就是正室,这样的场合应该出席,只是她不喜欢热闹婢妾才硬着头皮上了。如今姐姐有兴致露面,婢妾巴不得退后。姐姐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见惯了这样的场合,一定会进退自由,老爷放宽心吧。”说罢体贴的站到三老爷身后,温柔的捏着他的肩膀。 “难得你性子柔和不喜欢争抢,你放心,这个家还得你管着!”三老爷惬意的闭上眼睛说着。 “老爷,婢妾管家本就不合规矩。无奈姐姐常年礼佛不理俗事,婢妾这才顶着众人的非议接下管家的事由。若是姐姐把明日之事办妥,不如就让姐姐接手管家吧。省得那些小人背后乱嚼舌根,说婢妾以下犯上,说老爷宠爱妾室不给姐姐体面。”她轻咬着嘴唇,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无辜,任谁见了都会犹怜。 “谁敢背后非议爷?”三老爷闻言怒了,猛地睁开眼睛,扭头瞧见她无辜、单纯又有些胆怯的模样,怒火立即被一腔柔情取代,“好了,不要再说这样的傻话。这么多年你打理内院井井有条,就连母亲都屡次夸赞。你是贵妾,又替爷生养了儿子、女儿,管个家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不然爷真要生气了!”说完笑嘻嘻的拧了一把她的脸蛋,眼里有明显的**在闪烁。 房贵妾生养过孩子,岂能看不明白其中的意味。她搂住三老爷的脖子,把自己丰满的后背紧贴在他身上,还撒娇似的蹭了蹭。 “婢妾惹老爷生气,愿意领罚!”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柔媚,似乎能滴出水来。 这三老爷最吃这一套,顿时心里痒痒手脚不安分起来。 “老爷,这青天白日的怪羞人。”她假意忸怩起来。 如她所料,三老爷听了越发的轻浮,拖着她就进了内室,扑在床上便在她身上禽兽起来。 房贵妾在床上最会**,辗转承欢莺啼声声,不时就害羞的在三老爷耳边轻语几句,挑逗的三老爷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无奈三老爷年轻时候纵欲过度,不一会儿便不行了。房贵妾刚刚有了兴致,只觉得被抛到半空上不去下不来,这滋味可真是难受!可她还得昧着良心奉承三老爷如何勇猛,心底却满是抱怨牢骚。 三老爷似乎是累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去。房贵妾起身洗洗,穿戴去了厢房。她了解三老爷的生活规律,这一觉没个一个时辰是醒不了的。而且他觉沉,打雷都不会醒。 厢房那边已经有个丫头正在候着,见到她进去忙过来见礼。 她轻哼了一声坐下问道:“今个儿老爷在那边到底说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许落下,全都给我细细回来!” 那丫头听了赶紧回禀,把三老爷和三太太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学了一遍。 房贵妾听见内容跟三老爷说得差不多,心里这才稍微放下些。 “你继续盯着太太,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赶紧回禀,少不了你的好处!”房贵妾掏出一只玉镯,拉住丫头的手套上去,“你戴着玩吧。” “奴婢谢谢姨太太赏赐,一定把姨太太吩咐的事做好。”那丫头见那玉镯晶莹剔透,便知不是俗物,立即眉开眼笑的说道。 “嗯。”房贵妾点点头,又问道,“你没露出破绽吧?” “没有,姨太太放心,太太一心礼佛对我们这些丫头、婆子不甚在意。青莲平日里只顾着侍候太太,对下面的丫头也不怎么注意。奴婢来来去去倒自由,随意说去园子里逛逛,不过被青莲骂几句偷懒罢了。”她一脸谨慎的回着,还瞥了一眼房贵妾的脸色。 她是房贵妾放在三太太身边的眼线,这几年来一直密切监视三太太的动向。每每向房贵妾回禀,都会得到价值不菲的赏赐。她可不想搞砸了这份美差,自然要谨言。 房贵妾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摆摆手让她偷偷回去了。眼下大房那边气势日渐逼人,那个在自己手上屡屡吃亏的二侄媳妇突然强势起来。眼下三太太似乎蠢蠢欲动,房贵妾突然感觉到山雨欲来的趋势。 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是游刃有余,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可如今的形势却让她感觉到失控,又有一种无力挽回的感觉。 她觉得浑身有些发冷,忙回了自己房间,吩咐丫头再添了个炭盆。不一会儿,宜凌从学里回来了。这二年他的个子长得很快,已经到了房贵妾耳畔,再过几日就是他十三岁的生日。看着快要成人的儿子,房贵妾心里少许的气馁消失殆尽。争,不管用什么手段,她一定要给儿子争出片天地! ------题外话------ 明天又要去医院,晚更或不更请谅解! 第二百三十二 转过天,就是侯府摆满月酒的日子。大早上侯府便正门大开,门口张灯结彩鞭炮齐鸣,整整放了半个多时辰,蹦得震耳欲聋雾气腾腾。鞭炮放完,侯府门口积了厚厚一层鞭炮皮屑,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厮赶忙用扫帚清理干净。 陆续有宾客上门,宜宣、宜浩还有几个族里的堂兄弟在前面迎客。能被管家迎到这边的都不是一般人物,不少人只是把贺礼放在门房登记,连大门都进不去。 林总管负责把客人引进宴会厅,带着他们入席。别看这不过是跑腿的活,一般人还真是做不来。宴席上座位的安排特别讲究,稍有差池便会惹怒客人。有时候不过是差一个位置,官级和与主人家的亲密程度就会差很多。 看林总管游刃有余的样子,明显是做起来得心应手。 侯爷哥三个在前厅招待宾客,偶尔来了尊贵的客人侯爷都会亲自过去聊几句。 宾客纷沓而至,女眷由侧门直接进了二门到了内院。老太君穿了一身松色的绣着金色百福的衣裳,庄重中透着喜气。侯夫人想着自己年纪大了,便挑了一套石榴红的衣裙,衬着她的肌肤倒显得脸色越发的白皙细腻。 二太太一贯的大红,三太太不喜太鲜艳的颜色,可这样的日子又不好太素净,她便选了一身淡淡的绿色,在一片以红色为主色的人群中倒也出挑。 房贵妾穿着桃色的比甲,里面穿是湖蓝色的镶白狐狸边的窄袄,下面配着同色系的直筒裙。虽然她生养了三个孩子,不过身形还像少女一般,腰肢纤细臀部上翘。身上的窄袄和直筒裙很好的凸显了她的优点,若是肌肤再白皙一些就越发的完美了。 她瞥了一眼二太太的大红衣裳心底有一丝遗憾,她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的在众人面前着红呢?想起当年嫁到侯府,不过是一顶四人抬的小轿把她接过来,若不是有老太妃打发宫里的嬷嬷过来撑场面,恐怕她连侯府的侧门都进不来。 这么多年,她虽然打理三房的事务,下人在她面前都恭敬惧怕,可到了喊人的时候还是得加上个“姨”字。这始终让她不甘心,不自在,心里像有根刺一般越长越往里面去。 她又瞧了一眼静静的站在老太君身边的三太太,眼中的嫉妒和不屑一闪而过。在她的印象里,三太太是个没什么情趣,没什么手段,连男人都不会哄的呆板女人。若不是她命好做了正室,这功夫指不定被打发到哪里去了呢? 人家什么劲都不用费,便稳稳当当坐上了太太的位置。她费尽心力四处逢源,才算是站稳脚跟。命运真是不公平,她除了那不能改变的出身,什么都比三太太强!连个孩子都养活不出来,难怪她羞于见人躲起来吃斋念佛。 房贵妾心里这般想着,脸上却堆着笑容,见到熟识的夫人、小姐都要上前应酬几句。 她眼见马夫人带着茹茹过来,赶忙上前见礼,“马夫人这身衣裳可真是高贵,看这做工和剪裁必定是出自锦绣阁刘师傅之手。整个京都能请动她老人家做衣裳的可不多,马夫人可真有面子。茹茹这丫头这么久不见,越发的水灵漂亮了。” “刘师傅也不是那么难见,只不过她一向给太太们做衣裳,再加上人上了年纪自然接不了那么多活。至于茹茹是待嫁女,本该待在府里,不过她跟若溪感情好的像姐妹。自打知道若溪生下龙凤胎她就想着过来探望,一会儿她便去临风居坐坐,随后就悄悄回去。”马夫人淡淡的回着,这些话都在情喇中,可房贵妾听在耳朵里却不是滋味。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马夫人快里面请,大嫂刚刚还念叨着呢。” 马夫人轻轻哼了一声带着女儿朝侯夫人走过去,茹茹拜见完老太君等人去了临风居。 “你又跟宛如斗气了?”侯夫人可是火眼金晶,把她跟房贵妾的交锋看在眼中。她知道马夫人一向看不上妾室爬到主母头上,每次到了侯府见到房贵妾都要冷嘲热讽几句。 偏生这房贵妾回回假装听不懂,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过今个她似乎伤了心,离得这么远,侯夫人都瞧见她刚刚变了脸色。 马夫人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压低声音伏在侯夫人耳边说道:“不过是个上不去台面的妾室,偏生要往上面里钻。不过是凭着狐媚劲迷住了你们家愚蠢的三爷,下蛋似的生出几个小蠢货,就当自己是主母了! 我最看不上这等贱人,偏生你们家老太君喜欢。好在她在三房祸祸,若是敢欺负到你头上,我可不管什么老太妃不老太妃的。老太君是她的奴婢,我可不是!”她边说边咬牙切齿。 侯夫人听罢淡淡的笑着,唯恐旁人看出她们在说这些秘辛。 “当年老太君嫁过来也不过是个贵妾,后来生养了三位老爷,我那没福气的挂名婆婆丢下一个女儿去了,老太君才被扶了正。以后这样的话可别在我们府里说,人多嘴杂的被谁听了去,我这个儿媳妇可是有的受了。” 马夫人闻言这才不再提及,瞥了一眼在宾客中穿梭的像只蝴蝶的房贵妾,眼中带着明显的厌恶和鄙夷。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早就没人提及,府里三位老爷都是老太君亲生骨肉,大姑奶奶嫁到外地不怎么回来,众人都忘了老太君曾是贵妾的事情。 房贵妾却记得清楚,老太君就是她的榜样,她也想被扶正的那一天。只是三太太不理家事为人低调,她一直没觉得有威胁。再加上老太君有意无意警示过她,只要她安分守己,做不做正室都是一样的。 房贵妾明白老太君心里的想法,无非是害怕旁人非议自个儿子宠妻灭妻,断了好名声和前途。可是贵妾终归也是妾,怎么能跟正室一样?刚刚吃了马夫人几句讥讽,她的心病又重了几分。不过眼下她把若溪当成劲敌,还没有太多闲心对付三太太,只好让三太太再逍遥一段日子了。 三太太一直在老太君身边侍候,很少开口说话。众人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她,宾客中都是熟人,也知道她的性子就这样倒也不挑理。 老太君心情非常高兴,神采飞扬说话中气十足。她一下子得了三个曾孙子,饶是她活了一辈子善于隐藏情绪,也不能再淡定。 侯夫人也高兴的合不拢嘴嘴,跟人说话三句不离自己的宝贝孙子、孙女。 “赶紧让二奶奶和三奶奶把孩子抱出来,我们都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呢。”有人笑着说道。 老太君闻言笑着打发人去传话,让田氏和若溪给孩子穿戴好再抱出来,千万不能受了风。 若溪正在跟茹茹说话,两个孩子睡觉还未醒。茹茹看着两个长相半点不相同的孩子,纳闷的说道:“我听说双胞胎长得都一模一样,怎么你倒生出两个完全不一样的?” “事事哪有那么绝对。”若溪怎么跟她解释同卵和异卵双胞胎的区别。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的摸摸然儿的脸蛋,遗憾地说道:“儿子漂亮的不像话,女儿倒是算得上清秀罢了。若溪,你不会是把性别搞错了吧?”说罢她就动手翻孩子身上的小被子,见到逸然身下的物件,这才不甘心的“哦”了一声。 看着她坦率可爱的动作表情,若溪忍不住笑了起来。旁人见了这对龙凤胎,都是眼中带着一丝探究遗憾,唯有她这个丫头在自己面前无所顾忌。 “老天爷偶尔也开开玩笑。”若溪经过了离奇的穿越,眼下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觉得有可能,“都说女大十八变,我的怡儿长大了会是个大美女。即便成不了大美人也没关系,她永远是我眼中最漂亮的宝贝!” “溪儿,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有一种打动人心的魅力。看着你满脸熠熠生辉的模样,我突然觉得做母亲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瞧着若溪羡慕的说着。 若溪闻言打趣的回道:“你不用羡慕,等到开春跟十一弟成了亲,自己生几个玩玩。” 饶是茹茹在她面前再没有秘密,听了这样话也忍不住面红耳赤。她瞪了若溪一眼,轻声骂道:“都说女人成了亲生了孩子说话就肆无忌惮,原来我还不信,今个儿见到你方知道不假。” “在我面前害羞什么?快点说说,十一弟几天给你写一封情书?”若溪笑着追问着。 茹茹还是第一次听见“情书”这个词,想到韩晹在信里的那些私密话,越发的臊得耳根发热。 “你就能欺负我!”茹茹跺着脚娇嗔的撒娇,模样像极了小孩子。 想不到端庄大方的她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往后十一弟的日子不会单调了。她们本就相爱,自然在彼此跟前坦露最真实的一面。 二人正在玩笑,老太君派来的丫头到了。若溪看看还没醒过来的孩子,只好让她回去复命,就说孩子在睡觉一会儿叫醒了就过去。 老太君那边很快就又打发人来,说让孩子们睡饱了再说,不要着急抱过去。 ------题外话------ 今天只能传这些。 第二百三十三 茹茹在若溪这边坐了一阵子,想到临来时母亲的叮嘱不得不要回去。 “先别着急走,跟我来。”若溪把她扯到卧房,茹茹正在奇怪,突见一个熟悉又思念的身影立即怔在原地。 屋子里的韩晹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眼睛紧盯住茹茹的脸,里面满是惊喜、想念、爱恋。 他大踏步过来,一把就搂住茹茹,低醇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好想你!” 不过是三个字,就让茹茹溃不成军。什么礼教、规矩,通通都见鬼去,眼下她心里眼里都是这个男人! 几个月没见面,每每看到他拐了多少个弯,偷偷送进来的书信茹茹都会觉得幸福满足。可现在在他的怀里,茹茹才发觉她的思念早已经满溢,光看他的字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你想我吗?”他的手轻抚着茹茹的头发,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垂,让她心跳加速脸颊染满了红晕。 她含羞的低着头不言语,韩晹伸手轻托起她的下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着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不安的忽闪,雪白的贝齿轻咬着红唇,他的头突然低下去。 开始是炙热迫切,转而变得小心翼翼轻柔温存,宛如在摩挲着心爱的珍宝。茹茹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甘心情愿沉沦在他的吻中。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酥麻、战栗从唇上迅速传遍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想我吗?”半晌韩晹才抬起头,手指轻轻抚着她微肿水润的唇瓣,蛊惑地问道。 “想。”茹茹不由自主的呢喃着,话说出口才知道自己失控了。她立即捂住发烫的脸,突然想到若溪的存在,伸手推开韩晹不安的瞧着门口。 “九姐姐早就出去了。”韩晹吃吃的笑了起来,过来仍旧把她圈在怀里,“傻瓜,我们就快是夫妻了,有什么可害羞的!” 听见他说“夫妻”二字,茹茹顾不得害羞,心底涌上来的大部分是欣喜和迫切。她想嫁给韩晹,想给他生儿育女,就像若溪和宜宣一样过幸福的小日子。 “我们这样见面若是被旁人撞见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再忍几个月吧。”她使劲摇着嘴唇说着,眼带春水的觑了韩晹一眼。 “九姐姐这里谁敢乱闯?”韩晹见她在自己怀里挣扎,便双手环住她的腰肢,把她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你这丫头说得真是狠心!再等几个月?眼下我已经是度日如年。不能见你的几个月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苦读不敢闲下来,就怕想你想到忍不住去找你。 我写了那么多封信,始终不见你回信。我知道你是害怕耽搁我读书,可你这心也太硬了。你就不知道可怜可怜我这想你的心,哪怕是一个字也能让我宽慰宽慰啊。若不是我料定你今日回来,你真打算成亲之前音信全无吗?”说着说着他便委屈起来,张嘴在茹茹的脖颈上咬了一口。 他怎么舍得使力?茹茹只感觉微痛中带着酥麻,心剧烈的跳起来。 韩晹果然明白她,看着他写来的信茹茹多次提起笔,可满是挂念思念的话语竟无法落笔。她唯恐这样的牵肠挂肚会妨碍韩晹苦读,思来想去终归是一封信都没有回。 “从现在开始必须给我写信!”还不等她说话,韩晹霸道的声音响起来,“不然……” “不然如何?”茹茹打断他的话,却不知她媚眼带笑的模样对于韩晹是个诱惑。 “吻你!” 容不得茹茹有空隙拒绝,他的双手已经捧上茹茹的脸,嘴唇跋扈嚣张的落了下来。 这个吻绵长悱恻,让茹茹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她的小手紧紧攥住韩晹的大襟,悸动再次袭上心头。她总是无法拒绝韩晹的柔情,更喜欢看他霸道对着自己强硬的态度。 她突然想起若溪曾经说过的话,茹茹,你骨子里是个强势的大女人,需要个更强大的男人才能让你服帖。只是我没想到那个更强大的男人竟然是韩晹,我的十一弟。别看他比你小,却是个腹黑的主,把你吃的死死的。 当时她还不服气的反驳,如今却觉得若溪的话很有道理。她就这样甘愿被韩晹引领,甘愿在他面前做个千依百顺的小女人。 “不许走神!”韩晹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我在亲你,你在想什么?” “想你!”茹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随后一脸的害羞。在韩晹面前,她总是无法成为端庄进退得当的大家闺秀。倘若是母亲见到她这个样子,估计会掐死她,当做没生养过吧。 韩晹听了眉头舒展开,嘴角弯出美好的弧度,他用命令地口吻说道:“以后只许你想我!记住了吗?” “嗯。”茹茹情不自禁的点点头,随即又为自己的毫无原则而羞耻。 韩晹却满脸的春风得意,他扯着茹茹的手不松开,刚想还要说些什么酒听见外间有人咳嗽。 他听出是若溪的声音,脸上立即有些郁闷。茹茹想要扯出自己的手,他偏生不松。 若溪打外面进来,瞥了一眼二人紧紧攥在一起的手,笑着说道:“孩子们醒了,丫头正在穿衣服。一会儿我去宴会,茹茹若是还留下恐怕会有人生疑。” “哦。”韩晹听了只答应了一声,里面满是不舍和不悦。 他瞧着茹茹,终是松开手,张张嘴最后丢下一句话,“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别让我惦记!”说罢扭身走了,连头都没敢回,因为他知道茹茹一直在瞧着自己的背影。他害怕迎上她的眼神,就再也舍不得离去。 “别瞧了,人都走没影了。”若溪笑着打趣起来,“看着你们蜜里调油似的,我突然觉得自己老了。不然你们别成亲算了,就这样谈一辈子恋爱挺好!” 若溪一直为没能跟宜宣好好谈一场恋爱感到遗憾,眼下见到韩晹和茹茹这对恋人,她着实羡慕极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是太过贪心,人生怎么能随心所欲呢。她遇到宜宣已经是上天的垂帘,眼下老天爷又赐给她两个健康聪明的孩子,还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你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茹茹脱口而出,随即涨得满脸通红。她迎上若溪戏谑的眼神,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今个儿怎么竟说错话。 若溪捂着嘴巴轻笑起来,不管她能不能听得懂说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重口味的主!” 茹茹听不太明白,却知道这话是起哄打趣。她红着脸拉着若溪出去,“快点走吧,估计那边都等急了。我也要回去了,一会儿你见了我母亲就转告一声,人多的地方我也不方便多去。” 若溪见绿萼、奶娘把孩子们抱了出来,便放茹茹出去,打发桂园去送。畅春拿了厚厚的大毛斗篷,非要若溪穿上,“二爷临走时特意叮嘱过了,说奶奶才出满月千万不能冻着。奶奶别让奴婢为难,二爷发火可吓人!” “我这里外夹袄、棉袄,穿得像个棉花球,还穿这个大氅做什么?你就怕二爷发火,就不怕我罚你?”若溪故意板着脸吓唬她。 畅春见状笑呵呵的回道:“只要奶奶把这大氅穿上,奴婢认罚。”说着不管若溪同不同意,过来就侍候她穿戴上。 “临风居这些个丫头都不知道谁才是主子,真该好好整治整治了!”若溪边太脖子任她系带子,边郁闷的说着。 畅春似乎是听惯了这样的话,只是甜甜的笑着。她们这些丫头、婆子自然知道谁才是这临风居的主子,不过宜宣的吩咐纯粹是关心若溪,所以她们才谨遵吩咐罢了。她也知道奶奶说整治大伙的话不过是玩笑,奶奶对下人和气善待有加,不然她们也不会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奶奶不必担心穿得多难看,奴婢瞧着奶奶风姿绰约飘逸如仙子,必定是整场宴会最受瞩目的人。”夏末把若溪常用的锦帕拿过来,另外又捧过来一个小小的珐琅手炉。 这小手炉样式新颖别致,是传教士带过来的新鲜玩意。听说整个京都都没几个,宜宣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个巴巴的给了若溪。 里面是好几层的棉袄,外面裹着孔雀毛的大氅,怀里抱着手炉,若溪这才带着众人出了临风居。 两个孩子都穿着厚厚的棉衣,被裹在被子里抱着,她们头一次出屋子似乎对四周的一切都很好奇。这两个孩子本就不怎么爱哭,眼下更是睁大了眼睛四下里瞧着。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难得一丝风都没有,艳阳高照晒得人身上很舒服。 一行人往宴会去,还不等走进便听见热闹的人声。细细辨别,多是众人对六公子逸天的夸赞。 “这孩子长得真是富态,胖乎乎的像弥勒佛。” “这大胖小子真够沉,长大了也是个壮小伙。” “瞧瞧,他睡觉的样子多乖巧。我们这么多人逗弄,他偏生睡得香甜。这孩子真是好侍候,一点都不磨人。” 难得平日里总是哭闹的孩子今个安生了,若是在宴会上再大嗓门的嚎,恐怕老太君会第一个不高兴。 若溪进了宴会厅,见宾客都已经入座,只是桌子上摆着点心茶水,看来还没有开席。 她本想顺着边进去,可一走进去便听见有人笑着说道:“二奶奶把龙凤胎抱过来了,我还没见过龙凤胎什么样呢。”立即有人过来打招呼看孩子。 这样子过来的八成都是打着奉承攀扯的心态,果然,都是些品级稍低的人家内眷。有一两个若溪瞧着脸熟,还有三四个若溪压根就不认识,只好笑着点点头。 “然儿、怡儿来了,快点抱过来!”老太君坐在上首,瞧见若溪带着孩子进来摆手让她们过去。 若溪见了赶紧带着孩子们过去,见过老太君和侯夫人等人站稳,这才瞧瞧主桌上的人等。只见老太君左右两边坐着两个生脸,一个年纪在二十岁左右,一身的锦缎珠翠,五官秀丽透着几分高贵和倨傲,一看便知身份不低。另一个年纪很大,气势不小神情带着些许的傲慢,不过在若溪看来眉眼间多了几分习惯性的卑躬屈膝,应该是个有身份的奴才。 果然,老太君笑着对若溪说道:“你来的正好,刚刚我还跟睿王侧妃和监察尚宫说起孩子们呢。” 若溪听了赶忙朝着年轻的女子施礼,唤了声“侧妃”,又见过坐在老太君左边的监察尚宫。 看来老太妃还真是给侯府面子,这监察尚宫身上有女官的品级,是吃朝廷俸禄的。平日里贴身时候太妃娘娘,负责管理宫里的宫女、太监,在太妃宫里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即便是后宫里品级低一些的娘娘,见了她都要上赶着说话。 “你就是林二奶奶?”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若溪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侧妃旁边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大约七八岁的模样。看五官跟侧妃有几分相似,便知她就是备受众人宠爱的明月郡主。 “小郡主果然聪明漂亮,难怪人见人爱。”若溪笑着说道。 “林二奶奶才真漂亮,比宫里的娘娘们还好看!”小郡主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那两个孩子真是你生得?我见父王的妾室生下孩子,变得又胖又丑呢。” “这孩子被王爷惯坏了,说话肆无忌惮让大伙见笑了。”侧妃听见郡主的话宠溺的笑了笑,言语之间并无半点责怪的意思。 外面都传睿王爷、王妃等人对小郡主宠爱的不得了,眼下看来果然不假。连宫里面的娘娘都敢随口而出,这小郡主够天真够直率。那样王侯之家,难得有此真性情之人,只是不知道她的这份童真能保持多久。 “小郡主高抬我了,娘娘是天上的明月,我不过是萤火之光岂敢相提并论。”若溪笑着回道。 “真没意思,大人都喜欢说场面话。”小郡主撅着嘴回道,“还是小孩子诚实,我要看龙凤胎。”说罢离了席跑过来看小婴儿。 第二百三十四 小郡主跑到小婴儿跟前,侧妃身后的一个眉清目秀的丫头立即跟了过来。 “好漂亮的小宝贝!”明月一眼就瞧见躺在襁褓里的逸然,伸出手在他的脸蛋上掐了一下欢喜的喊着。 逸然似乎对这样的待遇有些不满,挥舞着小手使劲扭着身子。旁边的丫头俯下身子在郡主耳边轻语了一句,她立即一怔,随即动作麻利的去瞧怡儿,待看清那张算不得漂亮的小脸马上失望起来。 “怎么男孩子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漂亮?”她毫无城府的说着,脸上还带着一分怀疑,“不会是你们弄错了吧,我瞧瞧。”说着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扯开逸然的被子把手伸了进去。 侧妃见状眉头一拧,饶是她再护犊子,堂堂郡主当着众人的面行事这般荒唐也不得不苛责几句。可还不等她说话,就见小郡主小脸皱成一团,小嘴一撇似乎要哭出来。 她的手拿出来,上面冒着热气,宽大的袖子也弄湿了。 “哎呦,四公子尿了!”绿萼轻呼起来,“小郡主的衣裳被弄脏了,这可如何是好!” 小郡主瞧着手上的尿液,觑着鼻子眼中满是热泪,她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待遇,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气恼还是难过。 “还愣着做什么,快抱然儿下去换衣裳,千万别着了凉。”老太君吩咐着,又笑着朝对侧妃说道,“没想到小郡主和然儿还这般有缘分,我那大孙女的身量跟小郡主差不多,就让她带着郡主去换身衣服。” 侧妃闻言点点头,菲虹赶忙过来。早有人端了水盆过来侍候小郡主先净了手,她看着自己的手一副嫌弃的模样。 “郡主,请跟我去临风居换衣裳吧。”菲虹朝着她礼貌的笑了一下,郡主听说要去临风居脸上的不快少了许多,竟乖乖地跟着菲虹去了。 若溪不放心豆花一个人跟着,打发桂园随着。侧妃身旁的那个丫头也去了,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临风居。 菲虹带着郡主去了自己房间,吩咐豆花把新做还未上身的衣裳拿出几套,“郡主别嫌弃,虽然比不得郡主身上这套精致漂亮,却还是新的。” 明月瞧了瞧,见果然都是簇新,其中还有一套看着挺好看。菲虹的衣裳都是用最好的布料,让最顶尖的裁缝特意定制的,自然能让她满意。 她穿戴好照着镜子转了一圈,满意的笑着说道:“穿了你的衣裳自然是不能没有表示,等我回去就打发人给你送礼物来。” “郡主能穿是我的荣幸,不敢收郡主的礼物。况且郡主的衣裳是因为我弟弟弄脏的,这是赔礼。”菲虹进退得当的回着,这一阵子若溪的调教很有成效,她越发的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好无趣。”明月听了皱了皱眉眉头,“你叫我明月吧,我喊你菲虹。” 菲虹听了一阵迟疑,撇开郡主的身份不提,虽说她们年纪差不多可却生生差了一个辈分。三太太是侧妃的堂姐,郡主该叫三太太一声姨母。顺带着菲虹得喊她小姨,怎么能直呼姓名呢? “不用担心,有人的时候你随便,私底下你就叫我名字。好不好,嗯?”明月撒娇似的拉扯菲虹的胳膊。 向来只有菲虹跟别人撒娇,眼下被人撒了娇倒是觉得心里怪异。看着明月一脸的恳求,撅着嘴巴的样子挺可爱,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明月笑起来,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喜悦,“宴会太沉闷,咱们就在这里玩好不好,嗯?”她似乎是撒娇上了瘾。 桂园见了忙去小书房张罗点心,瞧瞧叮嘱豆花在仔细侍候,不能出半点差错。 倒是跟来的丫头知道郡主的性子,笑着说道:“咱们都下去候着,郡主不喜欢身边人太多。王爷、王妃从不拘着郡主,请大小姐随意就好。”说罢朝着郡主告退。 郡主高兴地让她们都下去,自来熟似的在菲虹屋子里里外外瞧起来。 “好奇怪的布偶!”她看见菲虹放在床上的小熊,好奇的抱起来,随即有些爱不释手起来,“从哪里买的,抱起来好舒服。” “外面买不到,这是母亲想出来的玩意。”菲虹看着小熊,想起了那段温馨的日子。那时候的自己真得很幸福,她把若溪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肆意的享受若溪的母爱。可是幸福的日子竟然那般的短暂,眼下母亲有了自己的亲身骨肉,她这个继女已经可有可无了吧。 想到这些,菲虹的心绞痛了起来,忙扭过头不再看那只可爱的小熊。 “既然明月喜欢就拿去吧。”她迟疑了一下说着。 “谢谢你菲虹,这小熊真可爱,我太喜欢了!”明月高兴的搂住小熊就不撒手了,好像生怕她后悔一般,“我听侧母妃说过,二奶奶是个特别的人,如今看来果然不俗。咦,这是什么书?上面的画好有意思!”她又发现了新大陆,惊奇的呼出声来。 菲虹瞧过去,眼神又是一滞,当年若溪亲手画得故事书,她清楚的记得上面每一个字,每一幅画。 她心里突然有一种恨意涌上来,恨自己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恨老天爷为什么让弟弟妹妹出生,恨那些曾经的甜蜜宠溺…… “真好看,还有吗?”菲虹就这样呆呆的站着,直到明月看完一本意犹未尽的说话才怔过神来。 “哥哥房里还有几本。”她下意识的回着。 明月听了眼睛一亮,随即笑着说道:“我们去拿!”在她的意识里,想要的东西可以直接拿来,根本就没有你的我的之分。天底下哪有她求而不得的东西? 可是逸竣一向不喜欢陌生人进他的房间,作为妹妹菲虹很清楚这一点。不过郡主身份不同,况且不过是去取几本故事书,反正哥哥又不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菲虹带着明月去了逸竣的房间。 “原来他的房间跟他的人一样无趣古板!”明月感兴趣的四下瞧,还动手翻桌子上的东西。 菲虹见了一皱眉,却不好说什么,只是赶快翻出几本故事书递过去,“走吧,我们回去慢慢看。” “这个盒子好漂亮,里面又有什么稀罕物件?”明月踮着脚把书架上的紫檀木盒子拿下来,菲虹见了脸色一变,她知道这盒子里的东西是哥哥的宝贝,即便是她都碰不得。 “不能动那个盒子!”她赶忙出言阻止,可惜到底是晚了一步,明月已经把那个盒子打开。 “不过是一把匕首,用得着这么紧张吗?”明月把里面充满异族特色的匕首拿出来,“看起来不像是天朝的物件,倒是有几分稀奇。”说罢就要把匕首拔出来。 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一下子把匕首夺了过去。 “没想到郡主不仅闯进男子的房间,还乱翻别人的东西!旁人都说郡主是坦率天真,在我看来不过是缺少教养罢了。”逸竣冷冷的声音响起来,满脸的阴鸷即便是菲虹见了也不由得心中一颤。 明月显然是没有被人这般狠狠的骂过,她咬着牙眼睛在冒火,“你才多大就是男人了,再说是菲虹带我过来的,谁乱闯了?不过是一把破匕首,我若是稀罕要多少就有多少,有什么好显摆的!哼,本来我对你的救命之恩还心存感激,可你竟接连出言不逊,真是不识抬举!”说罢气呼呼扭身出去。 菲虹来不及跟哥哥说话,赶忙追了出去。好在郡主并未一气之下跑出临风居,而是去了菲虹的房间气闷的坐着。 “你别往心里去,我哥哥就是个不会说话的木头人。”菲虹不想把事情搞大,毕竟这里是临风居,若是招待不好明月郡主难免不会有人趁机生事。 “我觉得他不是不会说话,是特别针对我!”明月不是傻瓜,自然能感觉出逸竣的态度,“菲虹,你哥哥为什么讨厌我?” 这个问题明月始终没有答案,自从那日被逸竣救下就总是想起来。眼下被逸竣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她除了气恼还有挫败。所有人见了她不是奉承讨好就是喜欢宠爱,逸竣眼中明显的不待见让她真得无法接受。 “哥哥跟你无仇无怨怎么会讨厌呢。再说上次你骑马遇险,还不是哥哥救了你。”菲虹替逸竣解释着,“只不过哥哥的脾气有些怪,不喜欢旁人碰他的东西。他若是上来臭脾气,连父亲都敢顶撞,也就母亲能降住他。你真不要往心里去,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他的性子了。” 明月听了眼神一闪,随即扁扁嘴巴,似乎委屈的要哭出来。 “菲虹,你知道我从来没被人这样骂过。若不是怕把事情闹大让你难做,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说罢眼睛一红,眼泪竟掉了下来。 “郡主怎么说哭就哭了。” 听了这话明月哭出声来,菲虹见状立即慌了手脚,这下可糟糕了,郡主这么一哭想瞒都瞒不住了。看样子哥哥要倒霉,只好让他自求多福了。 ------题外话------ 这三天都在跑医院,明天开始恢复5000+ 第二百三十五 明月郡主一哭,外面候着的丫头们果然听见动静跑了进来。 “郡主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王府的丫头见郡主哭得直抽搭,立即脸色大变用逼问的口吻对菲虹说道。 菲虹闻言心中不悦,虽然王府门槛高,可也由不得一个丫头在临风居这般撒野。 她瞥见旁边打开的一本故事书,拉着明月笑着说道:“郡主真是个善良又随性的人,不过是看了一个故事竟哭得这般悲切。你别看这灰姑娘眼下受继母和姐姐们的虐待,后面她遇见了喜欢她的王子,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说罢拿出丝帕帮着明月擦眼泪,还用手悄悄的捏了一下明月的胳膊。 “真的吗?”明月果然配合,忍住眼泪把旁边的书拿起来,往后面翻看了几页这才破涕为笑,“真是这样,我就说灰姑娘这样单纯、善良的女孩怎么会命运多舛。” 王府的丫头见了这才明白,好在这位郡主在王府就任性妄为惯了,为了芝麻大的一点小事就把王府闹翻了天也不是没有过。 菲虹见她肯配合演戏,心里这才稍微放下一些,虽说瞒不过母亲却不至于在宾客面前丢脸了。 “姑娘,奴婢去打点水来侍候郡主洗漱。”桂园轻声询问着。 却见菲虹柳眉一拧,盯着桂园不悦的问道:“姐姐是母亲身边的丫头,论道理我不该在姐姐跟前摆主子的谱。不过眼下郡主在这里,姐姐没规没矩,不等主子吩咐就随便开口拿主意,这有伤侯府的颜面!”说罢余光扫了王府丫头一眼。 “奴婢错了!”桂园何等机灵,自然明白她此举的用意,赶忙跪下求饶,“奴婢不经主子传唤便擅自进来,还不知深浅随意开口说话,请姑娘责罚。” 王府的丫头听了脸上立即不自然起来,她的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面缩了缩,瞧了郡主一眼见她把心思都放在书上才稍微安心一些。 她心里暗道:这侯府的大姑娘看着和气可人,没想到竟是这般厉害,真是不能小觑。随即便收起刚刚的狂妄,露出一贯的奴相。 菲虹瞥了她一眼,见她知道厉害便不再深究,毕竟人家是客。 “姐姐起来吧,等到晚上你亲自回禀了母亲,任凭母亲处置吧。”菲虹朝着桂园摆摆手让她起身。 桂园听了赶忙谢恩,然后低眉顺眼的站到一旁脸上没有半点委屈之色。 菲虹又吩咐小丫头去打水,王府的丫头上前侍候郡主净脸。菲虹又命人把她往日用得胭脂水粉拿了出来,“郡主将就抹一些,省得外面的风把脸吹干了。” 平日里若溪特别注意保养皮肤,菲虹在旁边自然是学了不少。她的小脸又白又嫩,总是水汪汪的好像一掐就能出水。 “你平日里就是擦这些东西?擦了之后我的脸也能跟你的一样嫩吗?”明月五官精致漂亮,往日里自诩没什么缺点。可眼下见了若溪和菲虹娘俩,这才意识到自己肌肤的水嫩程度还差得远。 方才她还未来得及细问,眼下见到摆在跟前的瓶罐立即来了兴趣。 “这里面的水是什么玩意,用来洗脸的吗?”她拎起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拧开放在鼻子跟前稳起来,“怎么有股黄瓜的味道?难不成是喝得?” 菲虹闻言笑起来,“这里面装的是用黄瓜和牛奶做成的润肤水,抹在脸上很舒服。来,我帮你。”说罢拿来一张厚厚的小纱布。 “我瞧瞧!”明月对一切都感到新奇,这些东西都是她没见过的。她身为郡主,什么好玩意没见过,有过,可到了这里才算是大开眼界。菲虹拿出的每一样物件都让她惊奇,心中渐生出一股子羡慕嫉妒。 她把菲虹手里的小小纱布拿过去,感觉软乎乎的,里面似乎夹了一层薄薄的棉花。 “把护肤水倒在上面,轻轻擦拭在脸上,然后用手慢慢拍直到吸收。”菲虹轻笑着说道。 她闻言照着去做,觉得有趣又舒服。不一会儿,那水全部吸收进去,她摸着自己的脸蛋觉得滑嫩了不少。 “好神奇的东西,用在脸上真舒服。”她爱不释手的说着,可已经穿了人家的衣服,拿了人家的小熊,她倒是第一次感觉不好意思张嘴了。 菲虹见了笑着说道:“这黄瓜牛奶水是母亲亲手做的,这一阵有了弟弟妹妹没工夫弄。等过一阵母亲再做,我便给你送去一些。” “太好了!不过拿了你这么多的礼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月眼睛亮晶晶的。 菲虹伏在她耳边,轻声亲昵的回道:“刚刚你没在丫头跟前说哥哥的坏话,这是我替哥哥谢谢你。” “哼,看在你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明月一听见逸浚立即就不高兴起来,不过注意力立即被眼前的润肤水吸引,“只擦这一个就成吗?这个白白的膏状是什么?” “母亲说了,小孩子的肌肤本就嫩,不能擦太多东西反倒刺激。这个是润手霜,冬天擦特别好。”菲虹把瓶盖拧开,用指肚剜出一块抹到她的手背上。 明月放在眼前闻起来,好闻的奶香顿时钻入她的鼻子里。 “难怪你身上有股子奶香,原来是擦了这个东西。不过我平日里也常用绵羊油,只觉得太过油腻,不如这个清爽,味道也不如这个好闻。”明月笑着说道。 菲虹笑而不语,其实她身上自来就带着一股子奶香。原本以为是小时候喝奶的缘故,可随着年纪长大,这股味道并未消失,洗过澡反而更浓郁。 两个人年纪差不多,虽然明月娇纵却抵不过这么多新奇物件,对着菲虹越发的亲近起来。 侧妃见明月去了多时未归,她便打发丫头过来瞧。菲虹见了便请明月跟她回去入席,免得侧妃担心。 “宴会实在是没意思,等过几日我再来找你玩,好不好?”明月抱着小熊,另一只胳膊使劲摇晃着菲虹。 “好,欢迎至极!”菲虹笑呵呵的瞧着她,“走吧,别让侧妃等着急了。这几本故事书你若是喜欢就拿着,下次还回来就成。本来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只是这是母亲一笔一笔写画,时常读着哄我和哥哥睡觉,对于我们来说是最珍贵的礼物。”她眼中有一丝怀念闪烁,很快便隐去。 明月听了羡慕极了,她心里有些许的失落。别看她是王府里最受宠的小郡主,一向是要什么有什么,可菲虹说得这些她却从未体味过。从小陪着她睡觉的都是奶娘,侧妃虽然把她当成宝贝,可哄她睡觉给她读故事的事却从未做过。 原本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父王、母侧妃是天底下最慈爱,最好的父母,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她从来都是抬着下巴看人,从来都是别人羡慕她,今个儿她却生生体验了羡慕、嫉妒别人的滋味。 “你母亲对你真好,你一定很幸福!”她不由自主的说着。 菲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笑着把郡主拉走了。 二人回到宴席之上,侧妃见了郡主赶忙招手让她过去。明月非要拉着菲虹挨着坐,菲虹推脱不开瞧见老太君微微点头便坐下了。 田氏早就已经把孩子抱了回去,那孩子自打过来到离去就没醒来过。若溪随着众人瞥了一眼,觉得那孩子睡得踏实稳当,不过心中也有些生疑。往日里那孩子总是哭闹,今日安静地有些奇怪。 她也带着孩子们去后面的暖阁里喂了一回奶,替孩子换了尿布,吩咐丫头、奶娘看着孩子睡觉。她见孩子们睡着,这才回到宴席上。 这样的演戏酒菜不过是摆设,根本就没什么人动筷子。侯府开得是流水席,每个人跟前都上一盘相同的菜,待客人品尝过后便撤下换上新菜式。来往丫头、婆子穿梭不停却不闻半点咳嗽,不见半点慌乱。 侧妃是第一次到侯府赴宴,见状不由得在心里暗自点头,王妃治家也不过如此罢了。 只是她那表姐太不出头,安安静静坐着不见说几句话,竟和在家里做姑娘时判若两人。记得那时她们姐妹几人,当属表姐文采飞扬性子爽利,想不到这些年生生被生活打磨成了活死人的模样。 临来时王爷叮嘱,让她跟表姐亲近亲近,也好拉近两府的关系。虽说她心里纳闷,却不敢多问。不过却在心里暗自揣度,难不成王爷还要上赶着巴结一个定伯侯不成?朝堂之上风云莫测,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参悟的了的,她只好照着王爷的吩咐行事。 这一场宴会下来,她对侯府众人都有了几分印象。老太君威严中带着精明,不愧是侯府多年的掌舵人。侯夫人端庄中带着恬静淡然,有着几分跟年纪不符的属于少女的浪漫气质,生生给她并不精致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动人的魅力。 至于二太太却是个徒有虚表的蠢货,还偏要时时显出自个聪明的样子。她的表姐自不用提,那个房贵妾倒是生得一副狐狸精的模样,笑起来妩媚动人是个地道的美人,眉角眼梢带着几分凌厉,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田氏娘家的势力不容小觑,可她本人却让侧妃有些失望,跟那个二奶奶明显不在一个层次上。样貌气质,待人接物,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就连生得孩子都看出差别,人家的龙凤胎瞧眼神就知道机灵,见了人不害羞还会呵呵的笑;田氏的孩子却像只小猪,出场到退场就是个呼呼大睡,那胖乎乎的样子显得有些蠢。 如此衡量下来,侯府之中有潜力值得结交的自然是侯夫人婆媳二人。不过这一开始还要用三太太做跳板,才能顺其自然。 只是眼下明月跟菲虹瞧着感情很好,这倒是个好兆头。侧妃瞥一眼旁边窃窃私语的两个孩子,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丫头们开始上甜点,都是若溪研制出来的新口味。侧妃见瞧着可口便吃了一块,顿觉入口绵密即化,甜中带着清爽的水果味道,一下就填补了胃里的空隙。 明月更是喜欢,每一样都尝了几块,直呼方才菜吃多了眼下想吃肚子里却装不下。 “小孩子就是喜欢吃甜食,眼下吃不下没关系,一会儿让丫头装一些带回去慢慢吃。”若溪离明月很近,见到她一副馋猫模样想吃又吃不下的样子笑了。 “我听说这些点心都是你想出来的,还有那个小熊布偶。对了,那些故事书非常好看,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有趣的故事?”明月好奇地问着若溪,“那个擦脸的什么水是怎么做出来的?擦在脸上怪舒服的。” 若溪闻言笑起来,“郡主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我还真不知道要回答哪个。不然郡主就隔三差五的过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好啊,二奶奶可不许嫌我烦!”明月听了十分高兴,随即又压低声音说道,“我还听说二奶奶能制得住林逸竣,不知道用得是什么法子。” “呵呵。”若溪听见轻笑起来。 看来这丫头上次吃了逸竣的瘪心里一直有疙瘩,依着她容不得吃半点亏的性子,这口气属实难咽。只是逸竣是个倔驴子,从不会讨好旁人,更不会因为权势低头。小郡主若是抱着降住他的心态,恐怕要失望了。 “跟二奶奶说什么呢,明月?”侧妃温柔地问着。 “侧母妃,二奶奶邀请明月常来侯府玩。” “人家不过是客套话,你却当了真。谁敢留你这个混世魔王,还是回王府折腾吧。”侧妃话是如此说,不过满脸都是疼惜宠溺的味道。 若溪赶忙笑着回道:“小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况且郡主不过是性子洒脱不拘小节罢了。我的大闺女正愁没有谈得来的伴,难得小郡主愿意过来,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等她来得次数多了你便会头疼了。”侧妃笑起来。 若溪瞧瞧小郡主笑着,心里却道这侧妃不是一般人物,不过是三言两语便把自己的客套话做了实。 点心用过,陆续有宾客告辞,剩下的都是些亲戚好友。若溪把自己娘家人带到临风居招待,其他人自然也是忙着跟亲朋好友叙旧。侧妃自然是跟着三太太去了,房贵妾把监察尚宫也请了过去。老太君上了年纪,一直坐到宾客散去已经是勉强支撑,侯夫人侍候她回房休息去了。 单说三太太一行人回了赏菊园,把侧妃和监察尚宫李嬷嬷让到了上房。这上房闲置依旧,不过每日都有人打扫倒是一尘不染。看着里面熟悉又陌生的摆设,三太太心中升起一股感伤。 “快上茶点。”三太太轻声吩咐丫头。 坐在旁边的房贵妾眼中有一丝算计闪过,她知道这侧妃架子大,除了极品御贡的茶叶一概不喝,而这李嬷嬷却就喝极便宜的花茶。若是依着她们的喜好来,未免有些轻看李嬷嬷的意思。可若是一视同仁,李嬷嬷又着实不喜欢。 眼下看丫头如何上茶,弄不好就两头都得罪。哼,这招待客人的活可不是谁都能干!反正今个儿是三太太出面待客,她巴不得看热闹呢。 不一会儿,小丫头端着茶盘进来,给每一个人奉上一盅茶然后退了出去。 房贵妾瞥着侧妃和李嬷嬷的反应,见到她们端起茶杯俱是一怔,心下不由得疑惑起来。 随着茶盖被掀开,一股子淡淡的花香飘散出来,让人闻了不觉精神一振。 随即听见三太太说道:“侧妃和李嬷嬷什么好茶都吃过,不过我这茶叶却特殊。它们都是用最新鲜的花瓣阴干制成,配在一起泡水喝有不同的功效。侧妃那杯里面有玫瑰花、茉莉花,还有少量的藏红花,喝了之后能美容养颜。李嬷嬷喝得是菊花、薰衣草,专治失眠头疾。” 二人听了觉得新奇,纷纷端起来尝了一口,侧妃喝罢微微点头道:“味道清香,一口下去齿颊留香,倒解了不少油腻。” “侧妃所言极是,至于这功效却不是喝一口便能知晓的。老太妃也有失眠、头疾的毛病,若是喝这茶叶就能治好,那可是天大的喜事了。”李嬷嬷笑着说道,“不过一般的东西不敢直接献给太妃娘娘,等我用过感觉很好再来找三太太讨便是。” 三太太听了赶忙吩咐人把两种茶叶分别装一些,一会儿给侧妃和李嬷嬷带回去。 房贵妾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说道:“想不到姐姐还有这稀罕物件,妹妹竟第一次喝。” “你最不喜欢喝茶,口渴了就冲蜂蜜水,要不然就吩咐丫头熬糖水。这茶味淡,送给你也只能干放着。还不像那些个极品的龙井、云雾,还能煮个茶叶蛋。”三太太打趣着说道,语气亲昵极了。 侧妃闻言一脸的纳闷,三太太笑着回道:“侧妃和李嬷嬷有所不知,我这个妹妹就是个败家子,瓶瓶罐罐里的茶叶都放发霉了也不见她泡一次。扔了又舍不得,便吩咐丫头拿去煮了茶叶蛋,那可都是极品茶叶,我见了这个心疼啊。你们听她怎么说,反正吃了喝了都是进肚,算不得浪费!她还有道理了,呵呵呵。”说罢三太太笑起来。 侧妃和李嬷嬷听了也跟着笑起来,偏生这房贵妾心里有气脸上还得装笑,“姐姐当着外人的面寒碜我,我不依。” “好,等明个儿姐姐再淘换些好茶叶送给你。到时候你吃到肚子里去,一样不浪费。只是这花茶却不能送你,因为它煮不了茶叶蛋。” 众人又笑起来,侧妃直说二人感情好胜过亲姐妹,殊不知这房贵妾心里多难受。 第二百三十六 房贵妾一心想要瞧三太太的笑话,没想到却被她轻松化解,还被她在侧妃和李嬷嬷跟前打趣了一通,却又不能发火生气。房贵妾何曾在三太太身上吃过这样的亏,顿觉五脏六腑都在胀痛,心里有一把火在上下乱窜。 都说咬人的狗的不叫,看来此言不假。这三太太多年来一直吃斋念佛,今个儿怎么突然转了性? 侧妃见自个的表姐竟有了当年在娘家做姑娘时的三分颜色,眼中多了些笑意。在她看来哪个大户人家不是明争暗斗,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若是争不过就去侍奉佛祖,那佛祖跟前岂不全是怨妇?眼下的三太太才像她们崔家的人,看来几年的佛前反省让她多多少少开了窍。 “李嬷嬷,太妃娘娘的身子可还好?我时常惦记却又不能再跟前亲自侍奉,真是有劳您辛苦了。”房贵妾到底是老太妃的亲戚,又明白自己的靠山是谁,自然是对老太妃的身子很上心。她最希望太妃长命百岁,语气中不闻半点虚假的意思。 “三姨太太放心,太妃娘娘身子康健。倒不是奴婢侍候的周全,而是皇上孝感天地,心诚所致。”李嬷嬷言到此处站起身来,朝着皇宫的方向施了一礼,三太太等人忙跟着起身,“皇上为了太妃娘娘的身子,特意派人去甘露寺祈福,保佑太妃娘娘身体健康。” “是啊,皇上国事繁忙不能亲自前往,特意命王爷前去。皇上还特意叮嘱王爷,一定要在佛前诚心诚意的跪求,不能有一丝的懈怠。王爷跟皇上是一样的心情,为太妃娘娘祈福岂敢偷懒?去了甘露寺三日吃了三天素,等到王爷回来整个人清瘦了一圈。王爷却说为了太妃娘娘的康健,一切都是值得的。”侧妃笑呵呵的说着。 三太太听了轻笑着回道:“皇上是全天下孝子的典范,百姓拥护四海敬拜。王爷是有名的贤王,辅佐皇上鞠躬尽瘁。先皇在世时就曾说过,天朝有皇上、王爷兄弟二人一心,可保天朝千秋万代。” 房贵妾闻言一怔,她竟不知道还有如此典故。 侧妃听罢笑了一下,朝着三太太说道:“想当年父亲和叔父从朝堂回来,一进府便兴致阑珊的高谈阔论,说得就是先皇这话。你我姐妹从小性子顽劣像男孩子,无意中听了这话不知道轻重,还暗地里大放厥词。” “妹妹还说‘太子自然是极好的,不知道这王爷如何当得起一个贤字’。眼下妹妹知道答案否?”三太太捂着嘴巴轻笑起来。 侧妃脸色微红,想起了不少往事,看着三太太的眼神又亲近了许多。虽说她们这些年鲜少来往,可到底是血脉至亲,打小又是一起玩闹长大,这感情不是说没就能没的。 “姨母,你不是说有个小小的菜园吗?明月想去瞧瞧。”旁边坐着的明月早就扭腚似的坐不住了,嚷着要出去逛逛。 还不等三太太说话,就听外面有丫头乱跑的声音,房贵妾顿觉有些挂不住脸。这三房平日里都是她在打理,丫头没有规矩她脸上无光。 “谁在外面?”她的声音里多了些不快和威严。 就见一个丫头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顾不得给众人见礼回道:“圣旨已经到了前厅,侯爷等人正在接圣旨,打发人进来传话,让主子们都去二门候着!” 房贵妾听了哪里还顾得上责备丫头,赶忙站起身来。三太太倒是不慌不忙,请侧妃和李嬷嬷一同前往二门,另外打发丫头把彩瑕、云瑕唤过来。 “不用着忙,越忙越容易出乱子。圣旨宣完要在供桌前供奉一炷香的功夫,才能请进来。”这时候三太太明显表现出比房贵妾要有见识,要稳重。这跟她的家世以及多年佛前的沉淀是分不开的,房贵妾出身不高母亲彪悍是有名的醋缸子,未出阁之前耳熏目染的都是争宠,嫁进侯府才算是有了些见识。这几年偶尔被太妃传召到宫里说说话,眼界开阔了不少。 只是她骨子里有丢不开的小家子气,关键时候就露出端倪来。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伸手就挽住李嬷嬷的胳膊,伏在李嬷嬷耳边轻语了几句。 李嬷嬷淡淡的笑着,似乎很满意她的举动。一行人到了二门,见到若溪等人已经候在那里。不一会儿,老太君和侯夫人穿着诰命的衣裳来了。 “前面怎么样了,快些去打听!”老太君脸上有些激动,打发婆子出二门打探消息。 还不等婆子动弹,就听有人轻呼,“来了,来了!” 众人抬头一瞧,就见大太监双手高举黄灿灿的圣旨,弯腰低头一路过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老太君率众高呼随即跪下,跟在后面的定伯侯、宜宣父子也跪下。 大太监当着女眷的面又把圣旨宣读了一遍,听见册封宜宣为世子,众人都觉得是意料之中。若溪自然是世子妃,不过皇上竟然准她食四品的俸禄,择吉日再入宫谢恩。 众人当即觉得惊讶,田氏跪在后面脸色更是变幻莫测,嘴唇咬破了犹不自知。 定伯侯世子妃不过是个五品的诰命,眼下皇上圣旨一出,怎么能不让众人跌破眼镜。至于中间什么贤良淑德,上孝公婆之类的废话众人自动跳过,心思都在这“食四品俸禄”上。 老太君心中也是诧异,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赶忙率领众女眷谢恩。她亲手接过圣旨,自送去佛堂供奉,侯爷招待大太监前面入席。 众人被老太君让到安福居,若溪还是规矩的立在婆婆身后侍候。侧妃见了笑着说道:“今个儿是你的好日子,我跟你婆婆讨个人情,你就坐一回吧。” “上有老祖宗、婆婆,又有侧妃和监察尚宫在,哪里有若溪坐的地方?侍奉婆婆是若溪的本分,皇上厚爱册封二爷为世子,若溪跟着沾光成了世子妃。方才若溪听皇上圣旨,越听越觉得惭愧。若溪自问做得不够好,往后更要孝敬长辈中睦妯娌,下慈晚辈,绝不敢辜负皇上的恩德。”若溪谦卑的回着,脸上不见半点倨傲得意之色。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眼露赞挟色,侧妃瞧了韩府老太太一眼,笑着说道:“韩府调教出来的姑娘就是懂得礼教,可惜全都嫁了出去。不然我真要请王妃姐姐相看相看,保准能找个可心的儿媳妇。” “侧妃太高抬,我这孙女在府里的时候就孝顺。嫁到侯府得了老太君和侯夫人的调教,比在家里还要乖巧。老身不敢居功,实在是侯府是百年望族,即便是没有灵气的人进来几年都瞧着出尘起来。”老太太也是个老油条,这样的场面话说起来自然圆滑。 老太君听了笑得合不拢嘴,把若溪唤到跟前拉住她的手,瞧着她的眼神满是慈爱和喜欢。 “还别说,我这个孙媳妇越来越水灵,连我这个老太婆都愿意瞅。这小手滑溜的,跟绸子似的,再看这小脸,怎么就这么水嫩?你就乖乖的坐在我跟前,我也尝尝这秀色可餐的滋味!”老太君笑着吩咐丫头搬过来一个椅子放在自己身旁,死活让她坐下。 若溪推脱不开,挨了边虚坐下,脸上带着害羞的红晕。老太君见状便不再打趣她,扭头跟旁边的李嬷嬷说起话来。 房贵妾站在老太君身后,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只是偶尔瞥向若溪的眼睛里有不明的情绪闪过。 田氏一直在二太太身后侍候,众人都顾着跟若溪道喜套近乎,似乎没有人记得她的存在。今个也是她儿子的满月,可她们母子连跑龙套的都不如。她心底涌起一股子悲伤,抬头瞧了坐在老太君身边巧笑如花的若溪,眼中有一抹恨意闪过。 若不是那对龙凤胎抢了自个儿子的风采,若不是若溪被封什么世子妃,她儿子的满月酒怎么会这般悲凉?今个的仇她记在心里,早早晚晚要出这口气! 突然,房贵妾朝着她瞧过来,眼中带着关切还微微摇摇头。她明白房贵妾的意思,忙敛住心神低下头去。 好在侧妃和李嬷嬷很快就告辞,其他人也跟着起身。老太君亲自送到二门,又命婆子送出去。所有的宾客都离去,老太君这才面露疲色的长出一口气。 “今个儿大伙都累着了,都散了歇息去吧。”老太君一声令下,众人各自离去。 若溪着急回去看孩子们,脚下多了几分急切。回到临风居,她见两个孩子醒了,喂了一回奶给他们洗了澡,逗弄了一阵哄着他们睡觉了。 这半天可给若溪累坏了,她吩咐丫头打了洗澡水,泡进去觉得真是舒服。 桂园轻轻侍候若溪洗头,瞧着她闭着眼睛却知道她并未睡,轻声的把白日里郡主的事情细细回禀了。 “这丫头倒是长了不少心眼子,也学会杀鸡儆猴了。”若溪听了笑着睁开眼睛,“下个月的月钱你就别要了,委屈些也挺着吧。” “奴婢不委屈,姑娘头一回立威,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奴婢是奶奶跟前的大丫头,拿奴婢开刀最好不过,奴婢心里明白。”桂园跟在若溪身边这么久,这点见识度量还是有的。 若溪闻言点点头,接着问道:“那郡主果真是因为看故事书才哭的?” “姑娘是这么说,郡主也没反驳。不过奴婢瞧着郡主从大公子屋子里出来脸色就不对劲,后来姑娘也追回来,不一会儿就听见郡主的哭声了。”桂园心里有些猜疑,不过不敢随便说出来干扰若溪的思路。 “看来这里面还有猫腻。”若溪又把眼睛闭上,“等晚上我找菲虹问问,说不定又是逸浚那小子上来了倔脾气。难得郡主肯给菲虹面子,没把事情闹扯出去。” 若溪了解逸浚的性子,听说郡主从他房里出来顿时猜到一些缘由。这小郡主虽然蛮横娇纵无法无天,可长相甜美可爱。特别是郡主喜欢撒娇,这一点跟菲虹有些相似,照道理逸浚不该反感才对,真不知道他对郡主的厌烦究竟来自哪里。 不过他们之间哪里有什么利害冲突,若溪不打算插手。 热气一熏,虽然解乏却也让若溪觉得有些发困。她意识有些模糊,迷迷糊糊中觉得似乎有人把她抱出来。 她吓了一跳清醒过来,看见宜宣放大带笑的脸,继而安稳地窝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神情姿势像只懒散的小猫。 “怎么生了孩子你反而轻了这么多?”宜宣皱着眉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抱回房里,“今天累坏了吧?洗澡竟然还能睡着,淹到了怎么办?做了母亲还是让人操心担忧的小丫头!”他的语气中满是宠溺的味道。 “有桂园在怕什么?前面的客人都走光了吗?你怎么回来了?”若溪被他放在床上,动都不爱动一下。 宜宣见她头发还在滴水,唯恐这样睡觉头疼,忙拿过来大毛巾轻轻擦拭起来。 “乖,不能睡觉,咱们说说话。”宜宣把她从床上拽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捏住她的鼻子摇晃起来。 若溪眉头轻皱,靠在他怀里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委屈迷蒙的眼神给她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宜宣情不自禁的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却又不得不忍住。 “头发擦不干会很难受,乖乖的别惹火!”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嘶哑,看着若溪的眼神变得火热起来。 若溪听见无奈的撇撇嘴,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哪里就惹火了? 还不等她说话,宜宣用手中的大毛巾麻利的裹住她的长发,搂住她的腰狠狠地亲了下去。 他刚刚在二门听圣旨时瞄了若溪一眼,见到她似乎没穿多少衣服便惦记起来。前面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他假装喝醉便偷偷回来。见到她泡澡竟然能睡着,这才把她抱出来。 虽然若溪刚出满月,可是身材恢复的速度很惊人。身上不但没有丝毫的赘肉,竟比没怀孕之前还要性感媚人。她的胸围和臀围都大了两个尺寸,可腰肢却纤细了一分,愈发的凹凸有致。 他只瞧了一眼便觉得浑身燥热,忙用浴巾把她包裹住抱出来。诱人的部位虽然被遮住,可入怀的软绵,扑鼻而来的淡淡幽香,都让宜宣不能自制。 眼下若溪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成了点燃他燎原之火的罪魁祸首。 他抑制不住澎湃的**,逐渐加深这个吻。他的手顺着浴巾进去,习惯性的四处撩拨,耳边佳人的娇喘更是让他血脉喷张。 虽说自打若溪有了身孕不方便房事,她们二人每每想出其他法子倒也得趣,但是终归不如真刀真枪来得刺激满足。宜宣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忍了这么久早就急不可耐,眼下这般耳鬓厮磨如箭在弦上大有不得不发之势。 若溪原想最少坐四十天到五十天的月子,可见宜宣隐忍的这般辛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今个儿刚好出满月,她自觉恢复的不错,索性就依了宜宣。 想到这里,她的胳膊主动攀上宜宣的脖子,不再矜持彻底放纵自己的狼。 宜宣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热情,低低嘶吼了一声,动手扯掉包裹在她身上的浴巾。他炙热的嘴唇狂野又温柔,细细密密的席卷着若溪每一寸的肌肤。 突然,他猛然停下,扯过被子盖在若溪身上。 “我去冲澡,你擦干头发再睡。”他扭过头说着。 “不要。”若溪扯住他的衣襟,语气中带着蛊惑的味道,“你惹了火就要负责熄灭。” 听着她明显邀请的意思宜宣一怔,随即扭过头,看着她微红的脸颊水润的嘴唇忍不住咽了一下唾沫。 “乖乖的,再忍十天二十天,等你身子彻底好利索。”他的狼最终战胜了**,轻轻摸着若溪柔滑的脸蛋,“我们要做一辈子夫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为了我生儿育女吃了那么多苦,别说是忍几个月,就是忍上几年我都心甘情愿。傻瓜,不要为了迁就我不顾自个的身子,我会生气!” 若溪闻言心中一热,说不感动是假话,“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小傻瓜,因为你是我媳妇啊!” “谁是你媳妇你就对谁这样好?” “小傻瓜,我的媳妇只能是你。这辈子,下辈子……永远,你别想摆脱我!” “哼,说起甜言蜜语越来越顺口,反正我也不能钻进你心里去。” “我恨不得你钻进来瞧瞧,这里面除了你就是你!”宜宣捉住若溪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若溪瞥见他腰间突兀的物件,轻咬了一下嘴唇低声说道:“别在我跟前耍嘴,快去洗澡,省得你……憋得难受。” 在若溪跟前他如何能消火,赶忙进了净室去冲冷水澡。等到他出来的时候,见到若溪已经睡着了。 看着她睡得很沉,宜宣知道她是累坏了。她刚刚生产,虽说坐月子有丫头、婆子侍候,可她在照顾孩子上事事亲为,怎么能受得住? 他小心翼翼的把被子帮她盖好,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你去里面侍候着,等二奶奶醒了去小书房回禀。”宜宣见桂园站在门口轻声吩咐着,然后去看两个孩子,见她们也睡得香甜这才去小书房。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唤来个小丫头去二门找小城子,打探一下前面客人散净了没有。 很快就有消息传了过来,客人都已经散去,侯爷和两位老爷很高兴,在外书房另外置办了一桌酒菜接着喝呢。 却说侯爷今个儿十分高兴,送走客人拉着兄弟接着喝。本来他陪客人就没少喝,眼下兄弟在一起把酒言欢越发肆意痛饮。 几杯酒下肚,他便觉有些头晕,盯着三弟有些摇晃的脸说道:“三弟,我这个做大哥的平日里太忙,无暇关心你的家务事。不过大哥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至于听不听就在凭你自己了。” “大哥此言折煞小弟,既然是大哥教导,小弟自然听从。”三老爷忙回着。 侯府老太爷常年住在家庙,二老爷、三老爷凡事都以侯爷马首是瞻,对这个兄长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眼下三老爷听见侯爷之言,自然是洗耳恭听不敢玩笑敷衍对待。 “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可如何才能家和?其实很简单,无非是各司其位罢了。这些年你对三弟妹不理不睬,换做任何一个都会理论理论。难得三弟妹有大家闺秀的风范,除了不能生养任谁都挑不出错处。 你心里一定在说,光是无己出这一条就足够休了她,眼下她该感恩戴德才是。可是你又想过没有,夫妻一场讲得不光是规矩,还有感情! 你们夫妻多年,这是上辈子结下的善缘。人生有几个二十四年,谁又能默默的陪着你二十四年。别再蹉跎了,再迟下去即便有心也没有时间了!”侯爷边说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整个人醉得睁不开眼睛。 三老爷赶忙抢下他手中的酒杯,回道:“大哥所言极是,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夫人。”说罢朝着二老爷使眼色。 两个人把侯爷架起来,一直送到潋滟阁门口。这才交给丫头、婆子,兄弟二人才各自回房去了。 侯夫人已经睡下,听见丫头回禀便让人把侯爷送到赵姨娘房里。方才赵姨娘还打发小丫头过来探口风,估计是等着侯爷呢。 丫头听了下去安排,谁知侯爷却在院子里闹腾起来,死活就往上房里闯。 侯爷要去哪里过夜丫头、婆子怎么敢言语,只好由着他进了上房。侯夫人听见吵闹的动静披着衣裳起身,看着跌跌撞撞进来的侯爷一皱眉。 “侯爷若是不愿意去赵姨娘房里就去小书房,盈柳、白絮两个丫头应该能侍候周全。”她瞧着侯爷语气有些疏离。 她们夫妻二人自打上次在小书房不欢而散,至今没正式碰过面。侯爷本想等着她低头认错,可没曾想侯夫人根本就不理睬他。每日里该干什么干什么,他夜夜唤盈柳、白絮二人侍候,侯夫人就像不知道一样。这让侯爷心里十分恼火,可又无处发泄。 第二百三十七 侯爷喝了不少酒,被丫头、婆子扶进潋滟居,却听见什么扶进赵姨娘房里的话,顿时怒火中烧。他推开身边的人踉跄着进了上房,见到侯夫人披着衣裳坐在床上,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侯夫人忙活满月酒的事情,接连十来天没好好休息过。方才刚刚睡着被吵起来,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疲倦。 侯爷扶着椅背站住,端起桌子上早已经冰冷的茶喝了下去,感觉眼前的人和物件不再摇晃四平八稳起来。 “去冲一杯蜂蜜水,其他人下去歇着吧。”侯夫人淡淡的吩咐着,丫头、婆子赶忙退下,出去把门关上。 屋子里登时只剩下夫妻二人,侯爷瞥了一眼还坐在床上的侯夫人,发现她脸上的倦容心中一软,满腔的怒气霎时少了几分。 两个人都不言语,侯爷的火气又有些上来。他都低头进来了,给自个服个软,各自找个台阶下就这么难?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他才发现夫人的脾气真不是一般的犟。众人都说儿子的臭脾气随了他,眼下看来倒是她的缘故。 侯夫人穿的不多,她觉得有些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的余光一直注意着侯夫人,见了不觉一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丫头端着蜂蜜水进来了。 “老爷请喝。”丫头把蜂蜜水奉过来,侯爷接过去一饮而尽,隐隐作痛的头稍微好了一些。 看见他紧紧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侯夫人说道:“赵姨娘还在留门,小书房那两个丫头随叫随到,老爷想去哪里都成。” “咣当!”一声,侯爷把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顿时摔得粉碎。 旁边的丫头吓得脸色发白,她在上房侍候好几年,可是从来没看见过侯爷发这么大的火。 “老爷喝多失手打破了杯子,你收拾一下就出去吧。”侯夫人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丫头怔过神来,忙蹲下把杯子的碎片捡起来然后退了下去。她想着把有些不舒服躺下的善喜喊起来,若是侯爷和夫人吵起来跟前总该有个人。善喜是夫人的贴身丫头,也是她们这些丫头的主心骨。 可不等她走到门口,就听见侯爷厉声说道:“滚下去,谁都不许再进来!” 那丫头身子一哆嗦,赶忙出去把门关严。她在门口立了片刻,听不见里面有动静,悄悄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突然,门一脚被踹开,她一下子被撞倒地上,腰折了一般剧痛起来。 “大胆的狗奴才,连主子的墙根都敢听!赶紧滚,不然要了你的小命!”侯爷的声音不小,整个上房的丫头、婆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没有一个人敢再冒头,那丫头支撑着爬起来滚了。善喜有些头晕发烧,原本已经睡着。她被侯爷的嗓门吼起来,听见小丫头说侯爷喝多了便支撑着起来要去看看。 栗妈妈按住她,说道:“老爷已经打了一个,你还要过去挨窝心脚?快点躺着吧,你去了反倒添乱。” “老爷动怒若是伤到夫人怎么办?眼下上房没有一个丫头敢去侍候,我不去怎么行?”善喜披上棉袄坐起来,“就算老爷打死我,我也要去护着夫人。” “好丫头,你的忠心我知道,只是你今晚真是不能去。”栗妈妈听了反倒笑起来。 善喜闻言一怔,“妈妈就不担心夫人吗?我为什么不能去?” “你还年轻不明白!”栗妈妈扶着她躺下,轻声说道,“老爷和夫人不咸不淡一段日子了,能不能和好就看今天晚上。夫妻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一个姑娘去掺和什么?老爷跟夫人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我从来没见老爷朝夫人发火。老爷是什么人,再怎么生气都不会动手打媳妇,这你放心,他不过是爱之深怨之切罢了。” “爱之深怨之切?”善喜呢喃了一遍,满脸是纳闷。她在侯夫人身边侍候多年,知道侯爷对夫人很尊敬,倒是没看出什么爱之切来。 不过栗妈妈的话有些道理,一则侯爷不会动手打夫人,二则到底是夫妻之间的事,她这个做奴婢的确实管不了。如此想来,她只好乖乖躺下,不过睡不着侧着耳朵听上房的动静。 丫头住的房间离上房不近,这大冬天都是关门关窗,哪里能听得着动静。 栗妈妈到底是有些主意,想了一下说道:“你放心睡觉,一会儿等众人都睡下我偷偷去听听。若是有什么事就闯进去,老爷怎么都要顾念我这把老骨头经不得他的拳脚。” 善喜闻言点点头,她身子挨不住,想要支撑还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栗妈妈熄了烛火,抹黑悄悄出了屋,见四下里漆黑只有上房透出微弱的光。她这才轻手轻脚猫着腰蹭到上房门口,把耳朵贴在门口细细听起来。 侯爷和侯夫人都在内室,隔着外间听不清楚什么动静。 突然,一阵重物接连倒地的声音响起来。她伸手想要推门进去,听见侯爷低低的喊了声“雨凝”,她的手生生的停住脸上一怔。随即,栗妈妈笑着扭身走了。 内室之中的侯夫人听了这声音也是一怔,抬眼迎上侯爷的眼神心里不由得一颤。雨凝是她的闺名,自打嫁到侯府就渐渐被人遗忘。如今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有些陌生,可不少年轻时的往事却如画卷一般在脑子里展开。顷刻间,她被回忆包围,整个人整颗心都飘忽起来。 侯爷见状心里不舒服,陷入回忆的她给侯爷一种疏离的感觉。他被排除在她的生活里之外,即使是相对着,仍旧有着跨越不了的距离。 他不再年轻,即便是年轻的时候也没做过酸腐的事情,没有过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经历。可眼下,他心中竟生出无限的感慨和伤感。他心中有一种无法表达的冲动,他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索性就随波逐流肆意放纵一次,不然他憋闷的快要受不了了! 他穿过满地的狼藉快步走到侯夫人面前,搂住她微凉的肩膀,“雨凝,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花在闹别扭上。我们好好过,不行吗?” 听着他破天荒温柔的声音,侯夫人从回忆中怔过神来。她不习惯的退后了一步,这样的侯爷让她感觉陌生又别扭,同时还有一丝甜蜜。 随即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女人啊,再怎么都不能免俗。她不是已经认命了吗?她不是对侯爷没有任何奢望了吗?可为什么听见他喊自己的闺名,看见他看自己的眼神,心里还是忍不住悸动了一下。 只是二十多年都那样过来,昨夜他还搂着丫头欢欢喜喜的入眠,眼下这般做派让人觉得有些虚伪。 “老爷何出此言?妾身一直以来做得不够好吗?嫁入侯府二十四载,不敢有半点差错,满心装得都是公婆、老爷、子女。前些年,老爷喜欢赵姨娘,妾身自然要跟着高看一眼。最近,老爷又喜欢年轻的丫头,妾身二话不说就亲自挑了两个送去。妾身关心老爷身子,反而惹老爷不高兴,妾身便不再过问。老爷还有什么不满意,只管说出来,妾身照做就是了!”侯夫人态度恭敬中带着疏离,眼中不见半点波澜。 他闻听这番话,眼神越发的冷冽起来,怒气渐渐袭上脸庞。侯爷自认自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最近却有些失控。眼下的他恨不得堵住夫人的嘴,让她把那些该死的话都咽回去。 “我怎么要求你就怎么做,只要我满意?”他气得连爷都不自称,瞪着侯夫人逼问着。 “妾身义不容辞。”侯夫人心里忽闪一下,觉得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像看猎物,而自己就像一步步走进猎人圈套的小白兔。 果然,侯爷听了她的回答诡异的笑了,一个箭步欺过来捏住他的下巴。 这样轻佻的动作,这样赤果火热的眼神,让她有些眩晕恍如做梦。她下意识的挣扎起来,侯爷的手却越发的用力起来,整个人又逼近了一步。 侯夫人第一次觉得他有些吓人,下巴传来的疼痛让她镇定下来。 “老爷冷静,请自重!”她攥紧缩在袖子里的拳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夫人不是说只要我满意你就会照做吗?怎么,还没让夫人做什么就已经打退堂鼓了?”侯爷轻哼了一声,手劲稍微缓了一些却并未松开,“难不成夫人方才所言不过是假话,你在我跟前从头到尾都是演戏?” “我一向不喜欢口是心非,这你应该知道!”侯夫人再好的教养,此刻也有些气恼起来。她也忘了什么“老爷、妾身”之类的虚头,眼睛开始冒火,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侯爷听了不怒眼中反而有一抹别样的光芒闪过,他松开手径直坐在床上,蹬掉脚上的靴子吩咐道:“过来帮我脱衣裳!” 她闻言一怔,随即听见侯爷说道:“怎么,不愿意?虽然你侍候我脱衣裳我会满意,方才你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只要我满意就照吩咐做。不过若是你实在不情愿就算了,我不想强迫你做任何事!”说罢玩味的盯着她的眼睛。 她听罢怔过神来,轻咬了一下嘴唇挪了过去。其实她没少侍候侯爷穿脱衣裳,只是眼下的气氛有些怪异,让她的心忐忑不安起来。不过之前她说了那样的话,这衣服还必须得她服侍脱了,不然就好像她说假话了似的。 看着她低着头小步挪过来,侯爷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滑过去。他到底有些喜欢夫人倔强的性子,比她平日里端庄稳重的模样惹人疼爱。尤其是看见她方才轻咬嘴唇的下意识的那一下,他的心竟跟着狂跳了一下。 活了半辈子,侯爷破天荒知道心动的滋味。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是觉得很美好,让人热血沸腾。 他突然想起宜宣成亲之前跟他的那次长谈,就是那次谈话让他答应了宜宣娶若溪为正室的事。侯爷清晰的记得宜宣曾经说过,若溪是让他觉得心动的女子,那种感觉不会再有其他女子能给他。冻结了许久的心被融化,若溪的出现像一道闪电不仅击中心脏,还点亮了灰暗的人生。 当时侯爷虽然被他说服却不能感同身受,侯爷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女人为何会让一向冷静到冷酷的儿子这般冲动。不过他了解自己的儿子,是个有分寸稳妥的人,况且这么多年儿子心里很苦。眼下儿子破天荒第一次央求自己,侯爷岂能不同意? 那个时候侯爷曾想过,阅过花丛,却没有一个女子给他心动的感觉,他这辈子怕是弄不懂什么是心动了。 如今的侯爷却深深体会到了这种滋味,原来心动是这样简单,这样玄妙!一起同床共枕了半辈子,那个让自己心动的人就在身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喜怒,她的一言一行,都成了牵动自己情绪的源头。患得患失,喜怒不定,侯爷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 侯夫人蹭了过去,伸手去解他颈下的扣子,他却不配合的低着头。他下巴上的胡茬有些硌人,蹭到侯夫人手背上痒痒的,麻麻的。 她咬了一下嘴唇,手指有些微颤,解开那颗扣子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剩下的扣子就好解决多了,她很快就把外面的长袍脱了下来。 “里面这件也脱!”侯爷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分戏谑。 她却没心思细细思量,一心以为侯爷醉了在耍风,赶紧把他哄上床睡着了就好了。这大半夜的吵吵闹闹让下人看热闹,她也不能好好休息。为了一个满月酒折腾了好多天,眼下侯夫人最想的就是上床好好睡一觉。 至于侯爷今晚奇怪的举动,她也归结到醉酒上。这般轻浮、无礼。咄咄逼人应该不是侯爷的本色,明天酒醒了就好了吧。 这样一想,她心里的那些怒气渐渐消散,手上的动作麻利起来。片刻,侯爷里面的棉衬袍也被脱了下来。 她知道侯爷睡觉喜欢裸着上身,不等侯爷吩咐又动手脱他的衬衣。 侯爷虽然年近四十,可并未像其他中年男人那般发胖,更没有小肚腩。她的手指微凉,无意中碰触到侯爷健硕的胸口,就见他似乎不舒服的战栗了一下。 谁让他大半夜的折腾人,害得她从热乎乎的被窝里钻出来,手能不凉吗?再在床下磨蹭一会儿,她真要受寒了。 她正在动手扯衣袖,突然手被攥住,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撞进侯爷怀里。一张炙热的嘴唇落下来,把她的惊呼悉数吞了下去。她怔怔的睁圆了眼睛,一时之间失去了反应。 侯爷一直是个谦谦君子的形象,偶尔心里不痛快也不会失态。而今天晚上的他,让侯夫人震惊,被妖魔附体还是撞了邪?成亲多年,二人在一起行房不是一次两次。哪一次不是熄了灯悄无声息的进行,哪有什么前戏?更别提像眼下这般嘴对嘴的亲热,她怎么会不惊讶? 正在她出神的时候,侯爷的索求变得狂野深入起来,也越发的没有章法。 他没有接吻的经验,从来没让女人碰过自己的嘴唇,更不喜欢这种把舌头伸到对方嘴里的亲热方式。可今天见到侯夫人两次咬嘴唇,心里突然就生了想要品尝她红唇的念头。这个念头越压制越强烈,他挣扎了许久,终于在她的手触碰到他胸膛的时候彻底泛滥。 他完全跟从下意识的指引,感觉到侯夫人嘴唇软软甜甜便舍不得放开。嘴唇撞到她牙齿的微痛让他有些兴奋,心中涌起一丝想要征服的**。他的舌尖乱闯乱撞,不同于行房的快感把他淹没,让他兴奋不已。 侯夫人似乎被吓呆,同时一股被羞辱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这半辈子过得都是中规中矩的生活,无论是人前人后,还是床上床下,何曾有过这般经历? 在她看来,这样轻浮放荡的都不是正经人。侯爷在外面风流这般放肆就算了,怎么能对她如此呢?这真比打她一顿还要难受! 想到这里,她满腹的委屈、怒火,使劲推着侯爷的胸口。可侯爷喝了酒,在小书房独宿多日,并不曾真得碰那两个丫头,即便是人到中年也憋闷的快要爆炸。这会子侯爷抱着她亲的兴起,怎么肯轻易就放手。她的挣扎反倒让侯爷更加急迫,手竟然开始撕扯她的衣裳。 侯夫人毕竟是弱女子,再使劲也摆脱不了侯爷的钳制。她又羞又怒又委屈,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侯爷正在兴头上,只觉得嘴里发涩,睁开眼睛见到一张满是泪水的脸。 他顿时停住,有些慌乱的问道:“你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走开,别碰我!”侯夫人挣脱开他的怀抱,搂住自己的双肩挡住有些春光外露的胸口。 侯爷闻言一怔,从她眼中看到明显的厌恶,顿时心下一痛。他往前凑了一下,侯夫人受惊似的向后躲闪着,眼泪又成串的掉下来。 他硬生生停住,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后捡起床上的衣服穿上扭身出去了。 外面一片漆黑,似乎起了冷风。他裹紧身上的袍子去了小书房,没想到盈柳在外间上夜,他一进去盈柳便被惊醒了。 盈柳见是侯爷先是一怔,随即心里欢喜起来。她听见侯爷在上房发脾气,便知侯爷心情不好。现在这个时辰到小书房来,准是侯夫人侍候不周到。看来今晚上在小书房上夜是对的,她盼望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奴婢把暖炉里的火挑起来,然后去给老爷铺被褥。地龙生着并不冷,奴婢再灌个汤婆子放进被子里就行了。”她见过礼说着,说话爽利不拖泥带水。 侯爷见到屋子里还有人一皱眉,见她规矩不烦人这才点点头。盈柳见了赶忙去干活,不一会儿就把这一切都打理妥当。 “你去拿些酒来!”侯爷吩咐着。 她麻利去准备,不仅拿回一壶酒,还带过来两个小菜。 “光喝酒容易上头,奴婢在厨房找到两个小菜,老爷对付两口免得干喝酒难受。”她把托盘放下,动手给侯爷斟了一杯。 侯爷端起来一饮而尽,不由得点头说道:“你这丫头办事挺周全。对了,你是夫人调教出来的,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说罢自己倒了一杯又喝下去。 “奴婢不过是把酒用热水烫了一下,好在厨房炉子上有开水。”盈柳听见侯爷夸赞,打心眼里高兴。 侯爷不再理睬她,一杯接一杯的喝起来。他本就没醒酒,眼下再喝很快就醉了。盈柳瞥见心下一动,大着胆子过去攥住侯爷拎着酒壶的手。 “老爷,您喝多了。”她的头发全部顺到一边,搭眼看过去好像梳了一个辫子垂下来。 “你不是厌恶我吗?”侯爷盯着她逼问着,反手攥住她的手,“你不是让我走开吗?” “奴婢不敢,奴婢怎么会讨厌老爷?”她侍候侯爷将近一个月,还从来没跟侯爷有过这般亲密的肢体接触。她的心雀跃激动起来,连声音都微微发颤。 “你不能厌恶我,不该厌恶我!”侯爷喃喃自语起来,“我才知道自己的心,是不是晚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晚了?”他使劲抓着盈柳的手,疼得她快要哭出来。 “不晚,不晚。”她赶忙回着,瞥见侯爷发红的眼睛害怕起来。她可是知道晚上侯爷踹门伤了小丫头的事,侯爷该不会打她吧。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回着,想要哄侯爷高兴。 侯爷闻言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他一下子把盈柳抱起来,踉跄着走到床前把她丢在床上。她觉得后背的骨头似乎断了,可还不等她缓过劲来,侯爷整个人压了下来。 她欢喜又害羞的闭上眼睛,可等了半晌不见动静。她偷偷的睁开眼睛,却见侯爷已经睡着了。 她顿时失望极了,费力的从侯爷身底下蹭出来,看着侯爷睡得死过去一般的模样随即又眼神一闪。她迟疑了一下,麻利的把自己衣服脱掉,又把侯爷的衣服裤子扒下去。 折腾完,她已经是满身的大汗。不过还没完事,她又找到针,忍住疼痛在自己手指肚上刺破,挤出几滴血在褥子上。然后她才钻进侯爷怀里,把被子盖在身上。 ------题外话------ 感谢秋心自在含笑中接连送钻,亲留着订阅支持就好,不要太破费了。 第二百三十八 第二天一早,善喜醒了简单收拾了一下马上去上房。她听见里面没动静,在外面忐忑不安的候着。半晌,她听见里面有轻咳的声音,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进了内室,她一怔。只见满地的狼狈,椅子、靠枕、茶壶……都凌乱地散落在地上,侯夫人一个人坐在床上眼睛有些红肿。 “夫人。”善喜眼睛一热,差点没哭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除了侯爷没有旁人敢在内室胡闹,他怎么会这般对待夫人?她心里替夫人委屈冤枉,又有些担忧。 昨晚侯爷离开后,侯夫人一直在哭,哭累了倒头睡去。今早上醒过来,看见屋子里的一切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顿时悲从中来。 “赶紧收拾收拾。”侯夫人抬眼瞧见善喜,眉头轻锁了一下,“别眼泪汪汪的,好像发生什么大事了!”说罢敛去眼中的哀伤。 善喜闻言赶紧动手收拾,又吩咐门口的小丫头去打水。 不一会儿,几个丫头端着水盆拿着毛巾、皂角等物鱼贯着进来。这些丫头都是训练有素,进来并不乱看,更不敢有少许的怠慢。 善喜过来侍候侯夫人洗漱,这边收拾妥当就见栗妈妈进来了。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侯夫人见了把丫头都打发下去。 “夫人,昨晚上是盈柳侍候老爷在小书房住得。”栗妈妈低声回着,瞥了一眼侯夫人的脸色接着说,“今个儿早上老爷赏了盈柳不少首饰、衣物,还让小丫头喊她柳姨娘。方才……”说到这里停住。 侯夫人闻听心里失望至极,难受到不能思考,不是因为盈柳得了赏赐成了姨娘,而是因为侯爷对她的态度。昨晚上把她当成轻浮女子对待,那般羞辱一番离去,还有心思跟丫头巫山**! 她一直觉得,侯爷对她算不得宠爱,可最基本的尊敬还是有的。可昨夜的一幕一幕,就像大嘴巴扇在她脸上,若是侯爷还当她是夫人,断然不会如此!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被践踏?一时间她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伸手拽住床幔缓了一下。 “夫人,你怎么了?”栗妈妈见到她脸色难看,赶忙扶住她。 “没事,倒杯茶给我!”侯夫人轻声吩咐着,然后闭着眼睛稳当了一会儿。 栗妈妈麻利的倒了一杯茶递过来,她喝了一口感觉舒服多了。 “方才老爷吩咐什么了?说吧。”侯夫人的脸色渐渐缓过来些,“是不是让我给柳姨娘安排住处?” 栗妈妈听了点点头,心里暗自叹口气。夫人端庄聪明,行事大方稳妥,任谁都挑不出半点错处。她冷眼旁观,觉得侯爷对侯夫人不是无情。可为什么闹到眼下这步田地?昨晚上侯爷从上房出去,立马就找丫头行房,随后不经夫人直接就抬了姨娘,这不是当着满府下人的面让夫人没脸吗? 夫人是大家闺秀,当年十里红妆被八抬大轿抬进侯府,这些年打理内院无人不服。这口气让她怎么咽得下?栗妈妈担忧侯夫人受不了,忙在一旁轻声安慰。 “妈妈别说了,我不想听!”侯夫人心里有了疙瘩,怎么能是她只言片语能解开的,“你带人把后院的空房子收拾出来,一切比照几个姨娘的用度堂上去。另外拨两个小丫头过去侍候,安排妥当让柳姨娘搬过去。” 栗妈妈听了一怔,“夫人,若是您看那个小蹄子闹心,奴婢……” “算了,罪魁祸首不是她,何苦为难她?”侯夫人从来都不是个一味善良的人,管制丫头、婆子有些手段。栗妈妈在她身边多年,自然深谙其中之道。 栗妈妈闻言心中暗自叹气,看来这次夫人是真得寒了心。不过难怪夫人如此,侯爷的举动太过分,连她这个奴婢都看不下去了。 “去吧,吩咐丫头摆饭,然后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侯夫人轻声说着,“日子还得过!”说罢摆摆手。 “夫人!”栗妈妈声音发颤的喊了一声,随即低着头退了出去,她怕再不出去会失态。她看着侯夫人长大,又陪嫁到侯府,这些年主仆情深。眼下见到主子被这般欺辱还得忍下,去婆婆跟前尽孝,安排好夫君的小妾,她岂能不心疼? 小丫头把饭菜摆好,善喜过来请侯夫人过去用膳。她刚刚落座,若溪两口子就带着菲虹、逸浚过来请安。 “这刚出满月怎么就跑过来了?多歇歇,大冷的天少往外面跑。等天气转暖再过来请安也不迟,何必在乎这几个月?”侯夫人责备的拉住若溪的手让她坐下,又朝着宜宣骂着,“你媳妇身子还虚,你怎么不知道拦着点?都说你心疼媳妇,我看不过是表面功夫!” 宜宣听见母亲骂自己不敢纷争,心里又有些奇怪。他再见侯夫人眼圈微肿,联想到这一阵子得到的消息,不觉有些了然。 “太太别骂二爷,是媳妇非要过来给太太请安。”若溪忙笑着回道,“出了满月还不过来请安,旁人会说媳妇轻狂不孝顺。眼下咱们家在浪尖上,凡事更要越发的小心才是。” 听了这话侯夫人心底一滞,连孩子都知道这时候要谨言慎行,即便在自个府里都不敢懈怠。可侯爷却这会子胡闹,难不成他对自己的侮辱就这般的迫不及待? “嗯,是个懂事不让人操心的好孩子。然儿、怡儿怎么样?”她感觉到心痛,忙敛住心神问着。 若溪立即回道:“太太放心,那两个小家伙健康又结实。方才吃过了奶,奶娘正带着玩呢。等再过一段,媳妇就抱他们过来给太太请安。”一提及孩子们,婆媳二人俱是笑容满面,话一下子多起来。 宜宣带着逸浚、菲虹坐在一旁插不上言,丫头们把菜摆好婆媳二人这才停住。 “都过来陪着我吃饭,谁都不用立规矩。”侯夫人执意不让若溪一旁侍候,“我一个人吃饭没胃口,侍候是孝心,陪吃也是孝心。” 若溪听罢只好带着孩子们坐下,他们在临风居已经用罢早饭,眼下就摆摆样子少吃两口。 她亲自给侯夫人盛了半碗的粳米粥,又布了些开胃的小菜,见侯夫人不怎么动筷朝着菲虹使了下眼色。 菲虹见了夹了一箸子菜给侯夫人,甜甜地说道:“这是我最爱吃的菜,母亲说了,小孩子要多吃绿色的蔬菜才能聪明长高。祖母也吃,味道很好呢。” “乖,我孙女夹的菜自然是好吃!”侯夫人看着孙女如花的笑脸,心情好了起来。 有菲虹在一旁撒娇似的宽慰,又有若溪侍候,侯夫人倒是多吃了几口。 用罢饭漱口,丫头端了淡淡的清茶进来。善喜进来轻声回道:“夫人,柳姨娘过来谢恩了。” 若溪闻言眼神一闪,哪里又冒出个柳姨娘?她正在疑惑,听见侯夫人让人进来,凝神往门口一瞧,只见一个人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 一身簇新的夹袄衣裙,头上戴着明晃晃的首饰,明明是富贵逼人,却在视线触及到那张过于年轻的脸时,觉得有些俗气不合时宜。若溪瞧着她有些眼熟,随即猜到了她的身份。 柳姨娘?那应该是盈柳那丫头,想不到竟然成了姨娘。想到这里若溪瞥了一眼侯夫人,见她面色如常心里越发的好奇起来。其实若溪一进屋就发现侯夫人不对劲,从不曾失态过的她似乎哭过了。菲虹一旁那般逗趣,她才勉强吃了几口。 可眼下这柳姨娘一进来,侯夫人却表现的这般平静,这份平静下面究竟掩盖住了什么? 若溪静静地坐着不言语,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那柳姨娘见过侯夫人又见过若溪等人,脸上始终挂着恭敬卑微的神色。 侯夫人慢条斯理的说道:“既然老爷抬了你做姨娘,你就要尽到姨娘的本分,守姨娘的规矩。你年轻侍候老爷的时日尚短,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赵姨娘几个。这内院凡事都能拿到明面上摊开,所以有什么你不用掖着藏着,更不用在心里绕弯弯道。我会一碗水端平,可这眼睛里也容不得半点沙子!” “奴婢知道了。”柳姨娘赶忙答应着。 若溪听了心里暗自点头,不得不佩服自个婆婆的口条。这番话听着不过是正室训诫小妾,可细细品味却大有乾坤。侯夫人的意思很明显,虽然她是老爷中意的姨娘,不过论资历越不过赵姨娘等人。既然进了这内院,就要服管教,还像在小书房那般霸着侯爷是不可能的。若是她坏了规矩,即便有侯爷做靠山也少不得被罚! 柳姨娘听了这番话心里悔之不及,在小书房做丫头好歹每天都能见到侯爷,这成了姨娘进了后院,若是再相见侯爷怕是要经过侯夫人这关。再说后院姨娘好几个,赵姨娘一直得宠,如今黄姨娘又有了身孕,今个儿早上侯爷虽然又是赏赐又是抬姨娘,可她瞧着侯爷看自己的眼神冷冷的。照这样看来,她怕自己进后院就是被冷藏。 不过事已至此,她只能见机行事。好在她自恃年轻,先占住姨娘的位置,至于得到侯爷的宠爱就要慢慢筹划。人们都说风水轮流转,早些年是赵姨娘得宠,眼下她已经露出老态,也该把位置给自己让出来。 想到这里,柳姨娘心里舒服多了,可在侯夫人跟前却不敢露出一丝。她还没狂妄到想要在侯夫人面前要强,她知道即便是生养下四姑娘的赵姨娘,到了夫人面前也是规规矩矩,不敢有半点放肆。 “你本来是潋滟阁的丫头,自然是清楚我的脾气。打明个儿起就别过来请安了,有事我会打发人去找,下去吧!”侯夫人喝了一口茶便撵人了。 柳姨娘闻言告退下去,侯夫人张罗着去给老太君请安。从头到尾,她都没瞧柳姨娘一眼,不过若溪却嗅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只是儿媳妇怎好管公婆房里的事情,她只能假装不知道。 宜宣已经把铺子里的事情都交给宜浩打理,眼下正在府里等差事。十日之后是黄道吉日,他要和若溪进宫谢恩,估计那个时候皇上会安排差事给他。 难得这几日他有空,可以留在府里整天的陪着媳妇孩子,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侯夫人带着他们一家子往安福居去,临出门前宜宣自然的把若溪身上的斗篷裹了裹。 他不觉得突兀,若溪却脸一红忙往前紧走一步追上侯夫人。她见侯夫人没有回头,这才扭头瞪了宜宣一眼。这里不是临风居,不仅孩子在跟前婆婆也在,他的一些亲昵小动作已经成了习惯,往后也得改改。 宜宣却笑了一下,在她们娘几个后面坠着。一行人去了安福居,二太太和房贵妾已经在了。 老太君见了侯夫人的气色一皱眉,说道:“这阵子你忙坏了,好好休息休息,免得落下什么病根。今个儿早上丫头过来回禀,说是老三媳妇病了。自打她吃斋念佛以来身子骨一直硬朗,准是昨个累着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是浑身酸软,你还准备了这么久,怎么能不辛苦劳累?” “三弟妹病了?一会儿得空我过去瞧瞧。”侯夫人闻言回着。 不一会儿,田氏也过来请安。老太君让田氏和若溪回去照看孩子,免了她们的晨昏定省。 房贵妾破天荒先起身告退,说是惦记三太太的身子要回去侍候。老太君闻言满意的点点头,让二太太也回去,独留下侯夫人说是有事交代。 顷刻间,屋子里只剩下婆媳二人,就连胡嬷嬷都退了出去。 “怎么了?你好像哭过了。”老太君叹口气问着,“各房各屋,你那里一直让我放心省心,没想到如今你却最让我惦记。” “媳妇不孝。”侯夫人听了有些愧疚的回着。 “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你别当我是老太婆好糊弄,快点给我说实话。”老太君板着脸说着,“这些日子侯爷抽了什么风?今个早上怎么又突然抬了个姨娘?你倒是贤惠,立马就给安排屋子。闹一闹,我也好为你出头啊!”说到这里,老太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侯夫人见状心里一暖,回道:“侯爷想要纳个妾室抬个姨娘不过是小事,我怎么能拿这点事闹扯?况且侯爷整日的宿在小书房不成体统,柳姨娘搬进后院也好管制。老太太不是担心侯爷的身子嘛,这回就迎刃而解了。承认柳姨娘的身份,顺承了侯爷的意思,又显得媳妇贤惠大度,还把柳姨娘弄到后院慢慢调教,三全其美皆大欢喜!” “处处都考虑周全,唯独没照顾自己的心情。”老太君闻言有些心疼的说着,“你就真的忍得下?” “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侯夫人低头回着,心底有一抹淡淡的哀伤涌上来。 “唉,我这把老骨头也管不了你们之间的事了。”老太君揉了揉太阳穴说着,“我生养了三个儿子,属侯爷稳重知礼从小就中规中矩,从未让我跟老太爷操过半点心。娶了你进门,你又贤淑稳妥,你们二人举案齐眉互敬互爱,半辈子都没红过脸。没想到这到了抱孙子的年纪,你们反而闹起矛盾来。 我知道你的脾气性子,若说是你的错,我第一个不让;可若说是侯爷变了喜好,迷恋小丫头不给你体面,我也不相信。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你别急着恼火憋屈,把一切弄清楚了再说。不然我把侯爷找过来问问,然后给你个交代!不管这件事的缘由,他到底是处理的不妥当。” “让老太太操心了,媳妇真是惭愧。不过是昨个夜里老爷喝醉了,踹门伤了一个小丫头。我实在是累了态度不太好,惹怒了老爷。”侯夫人轻描淡写的说着,并不想老太君插手此事。 她对侯爷是失望之极,只想着以后尽量减少交集,并不希望太多人掺和进来把事情越弄越复杂。以后她只是侯夫人,该做的她一定会去做。若是侯爷再敢这般不给她脸,她决定不再容忍! 正如老太君之前所说,她嫁进侯府半辈子,生儿育女侍奉公婆,有什么短处让人看轻?她是德妃娘娘的亲生母亲,谁都要给几分尊重!她不会再轻易被人侮辱,侯爷也不行! 老太君岂能被她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不过儿媳妇也不是年轻不懂事,她不想耳提面命。 “这样就好,记住,家和万事兴!”老太君叮嘱了一句,便让她回去歇着,“回去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侯夫人闻言点点头,觉得婆婆的话很有道理。人活了一辈子,只有身子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夫君身边有小妾,子女早晚都要各自成家,唯有这臭皮囊不管好坏都不离不弃。好了,自己就跟着享福;坏了,谁都不能代替自己难受!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侯夫人到底是想不开。这么多年的骄傲一时间全部被撕得粉碎,她被打击到体无完肤。从安福居回去,她便倒在床上睡起来。 这一觉竟睡了小半天,等到善喜发觉情况不对劲召唤她,这才发现她竟然在发烧。 善喜急忙喊人,请了大夫过来只说是心火太旺体虚血瘀,开了药方走人。 若溪得了消息过来侍奉,见到侯夫人的样子却知是心病占了大半。她见侯夫人醒了,亲自服侍吃了汤药,又一旁细心照顾着。 宜宣进来探望,就见母亲躺在床上睡着,若溪就趴在床边打瞌睡。他见状心里一阵疼惜,轻轻过去把若溪摇醒,“你回去躺着睡,这里我照顾就行了。” “不行,你照顾婆婆到底是不方便。”若溪轻声回着,执意不走。 宜宣见她面色潮红唯恐她发烧,赶忙把嘴唇贴在她的额上,片刻才放心的说道:“还好没发烧。” “这里不是临风居,你注意些。”若溪瞥了一眼床上的侯夫人,轻推着他说道。 “哪里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夫妻,没有亲密的举动反倒是不正常了。”宜宣见母亲没醒,屋子里又没有丫头,反而大胆的搂住她的肩膀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没个正经!眼下婆婆还病着,你这样真是不孝。”若溪瞪了他一眼骂着。 他听了果然老实起来,不过还是抱怨道:“我真是命苦,跟自己媳妇亲热要看宝宝的脸色,眼下还要顾及母亲的身子。” “少胡言乱语。”若溪捶了他一下,见床上的婆婆似乎动了一下忙站起身。 侯夫人慢慢睁开眼睛,见到二人在床前挣扎着要坐起来。若溪赶忙扶住她,宜宣拿了靠枕过来。 “我没事,你们快点回去,这里有丫头们就行了。”侯夫人有气无力的说着,“孩子们还小,千万别过了病气!” “太太生病,媳妇本该在跟前侍奉才是。”若溪倒了一杯水过来。 “小病而已,吃过药睡了一觉好多了。”侯夫人喝了一口回着,“你们若是孝顺就赶紧回去,带好孩子才让我放心。” “好吧,我再陪太太说一会儿话就走。”若溪扭头朝着宜宣使了个眼色。 宜宣见了找了个由子先出去了,他知道若溪是想跟母亲独处。他这个小媳妇就喜欢管人家感情的事,眼下竟然管到公婆身上。不过看着父母亲闹别扭他心里也不自在,若是能让她们和好如初也不是件坏事。 他知道若溪办事有分寸,索性就由着她去了。宜宣一路回临风居,嘴角挂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他就是喜欢宠着若溪,让她觉得很幸福。 第二百三十九 若溪让宜宣回避,想要跟自己的婆婆单独说说话。毕竟都是女人,应该能相互理解宽慰。她眼见婆婆跟公公闹矛盾得了心病,想着婆婆对自个像亲生女儿一般,怎么都不能视若无睹。况且她冷眼旁观,公公不似那等好色轻浮之徒,平日里对婆婆很是尊敬,恐怕这其中有些误会。 “你们小夫妻一起回去多好,何苦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婆子。”其实侯夫人早就醒了,只是见到儿子跟媳妇腻歪没好意思动弹。她看见宜宣搂着若溪亲嘴,突然就想到昨晚的事情,心里有些火烧火燎的。 她自个的儿子她了解,是个榆木疙瘩千年冰山,在女人跟前更是不苟言笑。可眼下宜宣的举动着实让她吃惊,怎么会如此放荡不羁?而且若溪还不气恼,两个人平日里就是这般相处吗?白日里就摸手、亲嘴,这都是纨绔对待轻浮女子的行为。可要说自己的儿子、媳妇就这种人,打死侯夫人也不能赞同! 她想到了宜宣看着若溪深情款款的眼神,想到了若溪瞥着宜宣甜蜜含羞的模样,或许他们是情不自禁吧。 想到情不自禁这个词侯夫人吓了一跳,眼前浮现出侯爷发狂的情形,心狂跳了一下脸有些发烧。她可不相信侯爷也是情不自禁,他们做个半辈子夫妻,若是如此早就那般了,何苦等到眼下日落西山。 昨晚上被侯爷抱住亲吻,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被羞辱了,委屈、愤怒一起涌上来。她打小就受封建礼教束缚长大,闺房之事一窍不通。嫁给侯爷,压根就没在房事上得到过半点欢愉,反倒每次都像是折磨一般。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习惯。少女时候深埋在心底的那一丝**早就被磨灭,她如何接受的了侯爷的举动? 可眼下亲见儿子、儿媳的亲热,她心里有些疑惑起来。为什么侯爷这般对她,她觉得是侮辱,可看了儿子、儿媳却觉得甜蜜羡慕? 看着侯夫人脸有些微红思绪不宁,若溪忙轻声说道:“太太感觉怎么样?不是又烧起来了吧?”说罢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 侯夫人怔过神来,脸色越发的红起来,觉得自己在儿媳妇面前想这些太羞人。 “没事,有些热了。”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回着。 若溪把被子又往上拽了拽,淡笑着说道:“把汗发出来就好了。” 这功夫丫头进来回禀,说是几位姨娘过来探望,侯夫人明显满脸的不想见。 若溪见了吩咐道:“太太病着需要静养,你让几位姨娘先回去,她们的孝心太太知道了。” 丫头闻言瞧了侯夫人一眼,见她并未言语便退了下去。 若溪轻声说道:“太太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若是怪你就不会不言语了,你陪着我说说话就成,她们进来太乱了。”德妃娘娘进宫多年,晚暇在府中时却跟侯夫人不太亲近。侯夫人心里有话又不能跟婆婆、妯娌念叨,不少事情都是自己装在心里。若溪进了府,行事说话很得侯夫人的心,有时候还能说上几句知心话。 眼下侯夫人满腹的委屈,想说可对着儿媳妇又张不开嘴。 若溪何等聪慧,主动说道:“我是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度太太君子之腹。二爷就只有一个姨娘,还整日的缩在屋子里不见人影,每每想起来我还不舒服。我便想着太太必定不喜欢见姨娘们,平日里也就算了,生病还要瞧讨厌的脸,这病能养好吗?” “喜欢也好讨厌也罢,半辈子都这样过来,我习惯了。”侯夫人听了心里一动,一把攥住若溪的手。 这么多年,她看着侯爷身边姨娘越来越多,她还要操心她们的衣食住行,生病了,怀孕了,生孩子了,若是没有一点委屈厌烦那只能是圣人。不过谁家女人都是这样过来,再加上侯爷对她尊敬,婆婆慈爱,姨娘们还算老实,这些年她才过来了。 如今她对侯爷的尊敬产生了质疑,心里的委屈再也压制不住,对那些姨娘自然就不能再淡然处之。 老太君虽然善待她这个儿媳妇,话里话外对她满意惦记,她心里也着实感动。可老太君再怎么慈爱,也不能完全理解侯夫人心中的委屈。在老太君看来,但凡男人都是馋嘴猫,偶尔偷腥不过分就成;但凡女人都要这样忍过来,心里委屈面子上的事却要做得漂亮。 这整个侯府,唯有若溪在她跟前说这样的话,只有若溪最能体会她的感觉。 若是换做往日,侯夫人定然还会端着,可人在生病的时候往往脆弱,就容易袒露心中的真实想法。 若溪听了她的话,说道:“既然太太心里别扭,何苦又容柳姨娘?我知道太太不是为了贤惠的虚名,四妹妹都嫁人怀了孕,黄姨娘也有了孩子,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说太太是个善妒的人。” “你哪里知道我的心?”她闻言眼神一闪,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给儿媳妇听,太丢人! “我知道。”若溪轻声说着,“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被夫君捧在手心里呵护?子女不管父母之事,这些话轮不到我这个做儿媳妇的来说。只是我瞧着太太似乎有心事,若是不趁早解开恐影响身体的安康。 做妻子的是要以夫为天,不过人不是木偶,都有自己的思想。倘若心里有话总是憋着,时间长了两个人生疏有隔膜,渐渐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最熟悉的陌生人?侯夫人听了心下一动,不觉有一丝苦笑浮现在嘴角。这个形容真是贴切,她和侯爷不就是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陌生人吗?她突然觉得侯爷不是侯爷,她也从未了解过自己的夫君。 若溪见她似乎听了进去,接着说道:“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利,女人的幸福更要自己努力去争取。把心里的想法坦诚的说出来,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喜怒。一味的去迎合奉承,只能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让两个人的关系有了高低之分。 本就不平等的对视,无论如何付出都不会得到对等的回报。或许太太压根就没想过什么回报,可最起码的尊重还是应该得到。想要得到旁人的尊重,首先要自己尊重自己。太太不要总是容忍回避,有些事情主动些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平等?主动些?”侯夫人疑惑不解,在她看来,男女之间哪里来的平等,哪里有女人主动的?怎么主动个法,难不成让她像狐媚子一样,有事没事就勾搭勾搭侯爷?这样下三滥的事情她实在是做不来,想想都觉得臊得慌。况且这样做侯爷就能尊敬她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她的脑子里再次浮现那晚侯爷的眼神、举动,屈辱的感觉少了一分,心慌却越发加重。 “我说得主动和平等指的是在情感方面。”若溪淡笑着回道,“夫君是天,做妻子的要从之服之,这规矩自古就有,可自古就有就是对的吗?若是夫君是磊落的正人君子,行事不愧天地,妻子盲从自然不会出大错;若是夫君是奸佞小人,妻子这般顺从岂不是助纣为虐? 自私一点想,女人这辈子依附男人,把美好的年华、心血全部倾洒在他一个人身上,不能得到尊敬宠爱,岂不是太委屈了?可大环境就是如此,我们改变不了任何事,那么就只好自己善待自己。自己看重自己,旁人见了也不敢轻视! 所以太太心里委屈不妨说出来,别指望谁能体贴地知冷知热。三婶母忍得都快出了家,谁又见三老爷说过半点满意的话?方才我去看了三婶母,病得不轻,瞧着心事重重。听说三老爷请了相识的大夫进来,倒是关切的不得了。不过这么多年他对三婶母都冷淡,一下子这样怕是心里有愧。可惜三婶母这般脱俗的人,生生被辜负了。” “这话出了屋子决不能再说!”侯夫人闻言赶忙说着,“你这丫头得寸进尺,编排婆婆不算,现在连三叔和婶母的事都敢嚼舌头了!该打!”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赞同若溪的话。她生怕若溪到处说会惹祸上身,今个儿若溪说得每一句话都让她震动。在她眼中一直乖巧说话有分寸的儿媳妇,怎么突然就口无遮拦还句句一阵见血? “反正我今个儿是说了找打的话,索性就说到底,挨打也挨得不委屈!”若溪知道婆婆不是真想打自己,能说这样的话是放下了心里的防备和谨慎,她必须要趁热打铁。 “二爷的性子跟老爷有几分相似,有事不喜欢写在脸上,有时候心里想得跟嘴里说的是两回事。记得我刚嫁过来的时候,见到二爷板着脸总以为是在跟自己生气,其实他不过是有话不好意思说,我偏生猜不到,他就自己跟自己憋劲。现在想起来,他不过是闷骚!” “闷骚?”侯夫人不明白。 若溪轻笑着解释道:“就是脸上面瘫,心里春心泛滥!” “扑哧~”侯夫人被她逗笑了,“宜宣还真像你说得那般,果然是个地道的闷骚。”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多了,若溪笑着回道:“其实父子的性子十个有八个相像。”因为涉及到侯爷,她这个做儿媳妇的不能说得太露骨,言外之意侯夫人应该能听得懂。 脸上面瘫,心里春心泛滥?侯夫人不由得想到晚上侯爷的亲近举动,又想到这段日子偶见侯爷,看到的那张板着的脸。在她看来,侯爷那张脸离面瘫不远了,不过心里泛滥不泛滥她不知道,可他对自己做的事情够下三滥了! 可是这样的话不能当着儿媳妇的面说出来,只在心里暗自骂了侯爷几句。连侯夫人都没意识到,她对于侯爷的亲密举动,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已经发生了转变。先是委屈、震怒,随后是质疑纠结,眼下骂了几句竟然不再那般抵触反感,心底还隐约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没空去疏离这份异样到底是什么,在儿媳妇面前想起侯爷的亲密举动总是让她不自在。 “宜宣是个性子冷的人,即便对着我跟老爷也是板着脸。偶尔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这孩子是不是有毛病,怎么面部表情这样单调?后来有了逸竣,我这心里就越发的没底,怎么爷俩一个模子?有一日,老爷带着他们一块走,我一看,哪里是爷俩一个模样,分明是爷仨一张脸!” 侯夫人提及自己的儿子,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可是自打娶了你进门,宜宣越来越有人气,逸竣也不再死气沉沉了。说心里话,我很庆幸宜宣续弦的人是你。因为有了你宜宣父子才改变,他们脸上的笑才渐渐多了起来,临风居终于有家的温暖和味道了。” “不是我改变了二爷,他一直是他,只是之前没有遇见能让他敞开心扉的人罢了。老天爷垂青,让我成了那个幸运的人。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感觉这东西更是说不清道不明。有时候生活了一辈子都不觉得有什么心动,可就有那么一回眸,一挥手的瞬间,感觉到了彼此的心是连在一起。 冲动、狂乱、纠结,并不是年轻人的专利,能找到感觉对的人,什么时候都不晚!”若溪联想着侯爷这一段的反常表现,大着胆子做出一个猜测,希望这番话能给侯夫人一些帮助。 侯夫人听了眼神一闪,似乎深埋在心底早已被遗忘的东西慢慢被唤醒。 一下子说得太多她也接受不了,若溪点到为止。她见侯夫人把自己的话都听了进去,知道她需要时间消化,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退。 回到临风居,若溪发现宜宣竟然没有回来。听丫头回禀,宜宣打发人送回来消息,说是去外书房跟侯爷谈事去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让她不要担心。 第二百四十 宜宣出了潋滟阁,刚刚走到园子拐角处便见侯爷行色匆匆的过来,急切地样子倒是少见。 “父亲。”他忙上前见礼,侯爷好像才发现他的存在,硬生生才停住脚步。 “哦,是你啊。”侯爷瞧了一眼他过来的方向,“从潋滟阁来的?” “回父亲,儿子听说母亲病了过去探望,眼下媳妇儿留在那边侍奉呢。”他闻言回着,还特意瞥了一眼父亲的脸色,“请了大夫进来瞧过,药也吃了,不过母亲精神不太好或许是这阵子累着了。” 侯爷听了眼神一暗,拔腿走了两步又停住,背着手瞧着潋滟阁的方向拧眉站着。他心里惦记侯夫人的身子,可又有些不敢去见,生怕她见了自己再似那晚一般掉眼泪。 侯夫人满脸是泪的模样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旋,每每想起便觉得心痛。回想他们夫妻在一起的这二十多年,何时见过侯夫人掉过眼泪?她一定是伤心欲绝,可侯爷就是想不明白,被冷落的人是他,被当成好色之徒的人是他,想求欢不成反被撵出去的人还是他,她为什么要哭得让他心碎? 他这半辈子从不去探究女人的心思,也不需要他去探究。在他看来,夫人是打理内院延续香火的,小妾是用来服侍自己讨好自己的。她们自然是天差地别,不过却都与感情无关。 侯爷从来不认为女人会懂得男人的事情,所以进了内院不会提及外面的任何事,也不会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他的女人只需要谨守本分各司其位就好,居家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吗? 这些年侯夫人把内院打理的很好,从未让他心烦操劳过,一切都是他希望的那样。 可如今他或许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开始想要弄明白侯夫人的想法,想要让她明白自己的想法。他厌烦了姨娘们小心翼翼的讨好媚笑,看着侯夫人趋于客套的支言片语心生不满。他也弄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直到昨晚喝多了抱住侯夫人的那一瞬间,他才清楚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感觉到有些孤单,那颗心被包裹的太久,似乎已经蒙尘了。妻妾众多,没有谁能走进他的内心深处。眼下就连一直相敬如宾的夫人都有些厌烦了他,先是费了初一十五留宿上房的规矩,接着允许姨娘留下他用早饭,难不成就这样不待见自己? 侯夫人做的这些让他心里不舒服,所以才想到去外书房独宿,指望着她反省自己的错误。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侯夫人竟然变本加厉,弄了两个跟女儿年纪差不多大的丫头过来侍候。在她眼中,自己真得这般不堪吗? 想到最近自己受到的种种待遇,侯爷心里就越发的忿恨起来。可转念又想到她满脸的泪水,想到如今她病着,心里又满是疼惜。 他该怎样做才能让她明白?难不成真让他放下脸面,对她说“我不要什么姨娘、丫头,只想要你来关心,只想你多在乎我一点”。这不是他的风格,不是他这个年纪该说的话! 或许侯爷没有想明白,有话不说别扭的想要吸引夫人的注意,更不是他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一切都在悄然改变,有些东西随着时间渐渐深入骨髓。当你发现的时候已经戒不掉,融入了血脉之中。 看着父亲站着发怔,宜宣犹豫了一下说道:“母亲那边有若溪照顾,父亲不用担心。” “哦。”侯爷怔过神来,扭身走了两步说道,“咱们爷俩好久没喝过酒,走,陪我喝一杯!” 宜宣闻言赶紧跟上,父子二人去了外书房。宜宣吩咐小厮去置办酒菜,片刻就准备齐全。 父子二人都是冷性子,坐在一起话也不多。宜宣清楚的记得,他们父子上次在一起喝酒是他娶若溪进门之前。也是在外书房,也是这般的对坐,先开口的是他。 当时他想要娶若溪做正室,侯爷有些不赞同,他便借着酒劲跟父亲长谈了一次,说了不少心里话。或许是他的掏心掏肺打动了父亲,最终事情定了下来。 时隔快三年,父子二人又坐在一起,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物,可父子二人的心境却完全相反。 侯爷满腹的心事,几次张嘴却又几次闭上。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跟媳妇感情好的不得了,什么时候看见两个人都是含情脉脉的模样。他从来没想到过冰山儿子会有绕指柔的一天,而且竟比傻瓜还要傻气。一提自己的媳妇就眉角眼梢都是温柔,见了自己的媳妇眼里就再也没有旁人。 “若是当年我不同意你媳妇以正室之礼进门,你会怎么样?”侯爷突然问道。 宜宣听了毫不犹豫的回道:“父亲一定会同意!” “哦?你就这么确定?”侯爷听了一怔,有些时候他真弄不懂自己的儿子在想些什么。他只有宜宣这么一个儿子,还是长房嫡长孙,心里自然是多了几分宠爱和期望。 宜宣格外的懂事,打小就中规中矩从不让他费心。三岁开始启蒙,五岁就能读不少书,聪慧的程度在同龄人中很少见。成年之后他娶了大将军的嫡女为妻,夫妻和顺转年得子,众人都以为他会马上被册封为世子。可就在这时发现逸竣腿部有疾,不仅世子的册封迟迟未下,他连大考也不参加毅然从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侯爷打心眼里不想让儿子走这条路。可宜宣很坚决,他便想着等有了健康的孙子再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来年。 宜宣做什么事都有股子劲,不出几年竟在商界打出一片天地,生意越做越大侯爷也渐渐不再提及仕途之事。可在他心底,觉得自个的儿子是屈才了。不过命运捉弄,没有健康能承袭侯位的子孙是硬伤! 如今宜宣得了龙凤胎,皇上下旨册封了世子,一切都突然峰回路转。侯爷虽然不迷信,不过当初合八字的时候高僧就说过,若溪的八字旺夫旺子,眼下想来这其中确实有若溪的功劳。 看来当初宜宣的决定很正确,可宜宣非以正室之礼求之似乎不是因为若溪的八字好。侯爷一直奇怪儿子为什么这般执着,喜欢的女人可以娶进门。以他们侯府的地位,再找给他找个匹配的媳妇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父亲同意!”宜宣坚定的说着,“错过若溪会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这一点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确定了。我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兜兜转转只为等待她的出现,好像我们认识了好久走散了才重逢。我竟然有了不想再次失去她的感觉,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抓住她,给她幸福!”这是宜宣第二次在父亲面前袒露对若溪的感情。 “娶她做贵妾算不得委屈,也能抓住她给她幸福!”侯爷理解不了儿子对若溪的情有独钟,觉得他痴迷到了近乎病态的程度。好在这种痴迷没有影响他的健康和生活,反而让他的小日子越过越滋润,所以侯爷索性就忽略不计了。 宜宣听了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喝了一口酒回道:“让她坐着小轿从侧门进来,让她这辈子都不能披上大红的嫁衣,让她每天在正室跟前立规矩……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委屈了她! 我了解若溪,从见到她的那刻起就莫名的了解她,比了解我自己还要清楚。我知道她骨子里是个清高至极的女人,绝不会喜欢跟其他女人分享夫君。她会乖乖的顺从的以贵妾的身份嫁过来,过遵照规矩做好自己的本分,可若是那样,我就永远都得不到她的心!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话换做以前我是万万说不出口,自己会先酸掉牙。可是对着自个心爱的女人,一切甜言蜜语都不是空话。我会心甘情愿去做,不需要她的要求,只求她能快乐幸福。再高傲的男人,遇见让自己心动的女人也傲不起来。其实相爱的人之间也不需要骄傲,它只能毁了一切!” 这番话深深震撼了侯爷的心,尤其是最后一句,他就是拉不下脸对侯夫人说心里话。半辈子都没做过的事情,让他这个堂堂定伯侯如何张得开嘴? 侯爷一杯接着一杯喝起来,宜宣一旁陪着不再言语。 他见自个父亲喝得差不多,自言自语的说道:“母亲没吃多少东西,不知道什么零嘴能让她开胃。” 侯爷闻言眼神一闪,说道:“你快点回去吧,省得你媳妇惦记。” 宜宣听了一抹笑意闪过,他赶忙起身告退。他刚出书房的门,就听见父亲喊小厮进去。 侯爷吩咐小厮速去买些福记的豆腐花回来,要甜口的,他记得侯夫人喜欢吃。 小厮得了吩咐立马去办,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回来了。侯爷拎着还热乎乎的豆腐花去了潋滟阁,到了上房门口迟疑了一下才进去。 善喜在里面侍候,侯夫人脸色苍白的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睡着了。 “老……”善喜见到侯爷进来赶忙站起身,刚出声想要见礼,就见侯爷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善喜见状担心的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侯夫人,犹豫了一下才不放心的退了下去。侯爷见了心里一阵苦笑,难不成这丫头害怕他会对侯夫人动粗? 他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侯夫人的皮肤本来就白,眼下病着越发白得透明,眼皮有些微肿,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弱模样。这让他的心跟着柔软起来,情不自禁的伸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有些微凉没有发烧的迹象,他稍微放下心来,可手指却顺着她的额头向下轻抚。 床上的侯夫人轻哼了一声,他立即把手缩回来,心慌得像被捉住手的小偷。 “老爷?”侯夫人睁眼看清跟前人,挣扎着要坐起来。 侯爷赶忙伸手扶住她,“你病着,别动。” 她立即躲闪了一下,然后靠坐起来,“躺了半天,腰有些难受。” 看见她疏离的举动,侯爷眼中有一抹失望闪过。他讪讪的缩回手不再说话,屋子里顿时变得沉闷起来。 或许他该放下心里的骄傲,放下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姿态,正如宜宣所言,面对自己心动的女人不需要骄傲。 “你……” “我……” 侯夫人想到若溪说过的话,觉得应该试着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不管他能不能接受,至少要明确自己的喜恶。她们是生同床死同穴的关系,这辈子注定纠缠在一起。她已经委屈自己半辈子了,下半辈子她决定要活得舒心些。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瞧着对方,这份默契是破天荒第一次。 侯夫人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略微垂下眼帘说道:“老爷想说什么?” “哦,没什么。”侯爷把食盒打开,拿出还冒着热气的豆腐花,“我知道你身子不舒服不爱吃东西,这是我打发人从福记买回来的。看在我诚心诚意的份上,你就吃几口。”说罢亲自端到她面前,还用调羹舀了一勺。 “我自己来。”侯夫人见状心中有些慌乱,赶忙伸手接过碗和调羹,一口一口吃起来。 她吃得出是自己喜欢的微甜的味道,也吃得出是福记的风味,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口都感觉不是滋味怪怪的。 她低着头吃起来,侯爷就坐在旁边盯着她瞧,屋子里只有调羹偶尔碰到碗的清脆的响声,冲淡了二人之间的尴尬。 眼见一碗豆腐花见了底,侯夫人的心越发的焦灼起来。她能感受到侯爷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他身上的酒气和眼中的炙热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晚上。 “我再打发人去买。”侯爷见到她吃的干干净净把碗接过去说着。 “不用。”她赶忙摆摆手,“我已经吃饱了,多谢老爷惦记着。这福记的豆腐花多年一直没有变味道,每每吃到我都会想到父亲第一次买回来的情形。” 侯爷听见她自称“我”心情莫名的好起来,妾身、老爷的似乎太过生疏了。看来宜宣说得果然有道理,放下所谓的骄傲是个不错的开始! 看着他嘴角竟有了些弧度,侯夫人一怔。这么多年侯爷不是没笑过,可从未这般惬意轻松过。那笑意达到眼底,让侯夫人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眼前的侯爷让她惊讶、陌生,他会体贴的买来豆腐花,会专心的看着她吃完,会发自内心的笑,让她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原来,她们之间也能这样平等的交谈,这种感觉很好! “来,漱漱口。”侯爷自然的倒了一杯茶,还把床底下的清洗干净的小痰盂拿了出来。 她见了赶忙说道:“老爷别动,喊丫头进来侍候吧。”堂堂定伯侯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还是给自己的夫人。这若是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她诚惶诚恐起来。 “我想跟你独处,别喊丫头!”侯爷把茶水递给她,又把痰盂端起来,“你我夫妻多年,你又何必如此见外?” 她闻言脸上微红,匆匆漱了漱口掩饰自己的失态。没想到侯爷把痰盂放下,竟自然的伸手擦拭她嘴边的水渍,随后又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放好。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她怔住,心又砰砰的乱跳起来。她再次想起若溪说的话,稍微镇定了一下抬起头说道:“老爷,因为你我夫妻多年,所以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老爷如实相告。” “你问吧。”见到她如此郑重其事,侯爷稍微皱了皱眉头。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心里告诉自己要勇敢,犹豫了一下问道:“侯爷是个君子,从不流连花街柳巷。我自问行事说话从不敢有半点轻狂,侯爷为何要那般侮辱我?”她终是问了出来,心里一阵松快,同时委屈涌上心头眼圈发红。 看着她脸色苍白眼圈泛红的模样,侯爷的心被刺痛,同时也明白了那晚她掉泪的原因。原来,她以为自己在轻薄她,把她当成了不自重下三滥的女人,这可真是天大的委屈。他不过是情不自禁,不过是发乎情却不能止乎礼罢了。 眼下该怎样解释才能让她明白自己的心呢?若是再说些甜言蜜语,她会不会以为自己看轻她呢? 侯爷正在犹豫不决,侯夫人没听见他的答复心下一沉。莫非是自己说中了他的想法?他竟然真是是这样想自己,侯夫人心中的委屈登时成倍增长,眼泪一个没抑制住掉了下来。 “你怎么又哭了?眼下还病着,怎么经得起折腾?”侯爷见了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我没有看轻过你,从来没有过!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不要再敷衍我,年轻的时候还能从你那里得到敬重,眼下人老珠黄,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了。”侯夫人抽泣着问道。 “只是想吻你,要你!” 侯爷似乎被逼急了,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不自然起来。一时之间,屋子里静极了,连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第二百四十一 侯爷似乎被侯夫人逼问急了,解释了一番她又听不进去,一着急竟冒出连他自己都觉得轻狂不得体的话。 一时间屋子里静下来,侯夫人微张着嘴巴瞧着眼前人,满脸的恼羞成怒。自己明明已经说过了,不喜欢被他轻视,他为什么还要说那样的话?难不成自己辛苦半辈子,连那点可怜的体面他都舍不得给? 她突然觉得侯爷的脸很可恨,可她又能把他怎么样? “请老爷出去,妾身想休息!”她的语气冷冰冰的,心更冷,说罢扭过头去不想让谁看见自己再掉泪。因为眼前的人不会在乎她的眼泪,她再在他面前哭未免有些掉价。既然人家不拿自己当回事,自己总该要对自己好一些!若溪说得话她倒是全都听了进去,只是还没领会到那番话中的精髓。 侯爷也是个典型的闷骚,嘴上说得和心里想得总是唱反调,而且往往词不达意弄巧成拙。 本来他的意思是心里有侯夫人,好些日子没见到心里想着、念着。看见她之后,压抑在心底的思念不受控制,所以才做出那些举动,一切皆因一个情字。 可说出来的话怎么就变了味道?别说是侯夫人听了误会,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舒服。什么叫“吻你!要你!”,听着怎么像耍流氓?他堂堂一个侯爷,说话怎么就不动动脑子!侯夫人在意的就是他的态度,心里的疙瘩就是觉得他不够尊重她,他反而变本加厉越解释越乱了。 听见侯夫人开口撵人,扭过去的脸上有泪水淌下来,他手足无措又有些心疼。女人哭起来真是麻烦,让他心烦意乱可又舍不得掉头就走。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又怕说错了情况更糟糕。他想要上前,可又怕侯夫人说她轻狂不尊重人。唉,左不是右也不是,急得他在屋子里团团转。 侯夫人本就有心病,瞥了一眼见他脸色难看的背着手走,胸口愈发的堵得慌。 “咳咳……”她捂着胸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似乎要把肺咳出来才能好受。 侯爷见了赶忙过去,一边轻抚她的后背,一边温柔的说道:“有什么话慢慢说,别着急。今个儿是打是骂我都忍着,只要你能顺气!”说完心里一阵异样,原本以为打死自己都说不出口的甜言蜜语,怎么这功夫轻而易举就溜了出来?而且还说得这般自然温存,好像这些话自个已经对着侯夫人说过了无数遍。 侯夫人的咳嗽渐渐停住,可脸上还是那般绯红。她紧张的躲开侯爷的手,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竟让她平添了几分往日不曾有过的柔美。 “雨凝。”侯爷轻轻喊了一声,整个人欺过来,“用心感受好吗?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说罢不容她回应便紧紧搂住她。 低头瞥见她微张的嘴唇,一股火顿时涌了上来,他不由自主的俯下头擒住眼前的唇瓣。 他的吻是生疏的,毫无技巧的,可又是那般的火热迫切。侯夫人被他紧紧压在床上,无处可躲,只好用力挣扎。可这次侯爷似乎是铁了心打定了主意就是不放手,反而亲吻的越发放肆起来。随着这个吻的加深,她渐渐感觉到晕乎乎,整个人迷失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大脑是一片浆糊。 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侯爷的脖颈,身子娇柔无力的乖乖顺从放弃了挣扎,眼睛微微闭上完全任凭侯爷的摆布。 “雨凝,雨凝……”她的耳边传来侯爷低沉有魔力的轻呼,“你的身子……受得住吗?” 她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眼前是侯爷满是**和隐忍的脸。他就压在自己衣衫不整的身上,一只手已经伸进衣服里抚在她胸口,熟悉又陌生的火热抵住她的小腹。这一切都让她觉得羞愧难当,刚刚自己还表现的多么庄重,这会子就成了荡妇模样。不是他看轻自己,实在是她不能让人敬重! 想到这里,眼泪再一次决堤,她恨自己太不争气! “你哪里难受吗?”侯爷见了眉头紧锁,赶忙侧身把她搂在怀里,摸摸她的额头,“我打发人去请大夫,你忍一下。” “不要喊人!”侯夫人这副样子怎么能让下人见到?她急忙攥住侯爷的衣襟,也不管姿势暧昧不暧昧了。 “好,好,不喊人来,那你别哭!”侯爷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宠爱,他一边擦着侯夫人脸上的泪水,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对待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她何曾被这样对待过,心中满是惊诧,还有几分压制都压制不住的欢喜。 “嫁给我这么多年,还从来没看见过你像这两个日这般掉眼泪,看来你心里真是委屈极了!”侯爷见她并未挣扎,似乎得了鼓励一般,“这么多年你操持家务,替我打理内院,可我还让你这般的伤心委屈。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跟旁人道歉,说出来其实没有想象的难。 最后这三个字像重锤一下子击中侯夫人的心,她忘记了自己以极其暧昧的姿势缩在侯爷怀里,忘记了他的手在自个后背摩挲。 “咱们生活了半辈子,一向是互敬互让,可我突然发觉自己想要的多起来。我不想你只是个称职的侯夫人,我想你眼里、心里都是我,想你在乎我,甚至是为了我跟姨娘们吃醋。可是你偏生大度,偏生把我推到别人床上,让我心里郁闷气恼。 那段日子我故意不进二门,故意不见你的面,心里期望着你服软。哪怕你送一次吃食过去,我也会巴巴的赶过来对你温柔软语。没有等到你的任何反应,我按耐不住只好过来,可你竟然塞了两个小丫头片子给我。那两个丫头跟晚瑕年纪差不多,难不成我在你眼里就那般的**熏心了? 我气恼的不行,可又说不出口,置气的把她们带去小书房,故意用她们气你。我压根就没碰过她们,满心思等着你吃醋。好容易把你盼了过去,可是你张嘴闭嘴都是规矩礼法,丝毫不见半点在乎我的样子。 满月酒那日,我故意喝醉了进来,想着趁着酒劲打破咱们之间的僵局,总这样不咸不淡的我心里不好过。一见到你,我就抑制不住自个的情绪,细想想,我有多少日子没宿在你房里了?这段日子我更是和尚一样过活,心里想着你又有些醉了,恨不得把你吞进肚子里去。我不是想轻薄你,只是动了心发了情,我是个男人!” 侯夫人一直安静的听着,越听心跳地越快,越听脸上越发烧。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又想接着听他说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自个骨子里就这样风骚? “雨凝,你听清楚我的话!”侯爷用手轻托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脸郑重其事的说着,“活了大半辈子我才动了心,让我动心的那个人就是你!我们已经晚了好久,别拒绝我,试着把心交给我,好吗?” 她这半辈子第一次听过这样的话,每一句都让她心跳加速,连呼吸都感觉有些困难起来。她不能思考,更别提回答侯爷的话,眼下她的眼中满是迷茫和疑惑不解。 “雨凝,答应我!答应我!”侯爷的手指在她的唇边轻抚起来,炙热的眼神似乎要把她融化。她下意识的点点头,却搞不清楚自己要答应他什么,整个人处在游离的状态。 她怎么可能正常?现在的侯爷太不正常,说话行事不是原来她熟悉的那个侯爷。突然之间,她觉得世界变了模样,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连她自己都变得难以捉摸,她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 看着怀里的侯夫人满脸的无措茫然,侯爷轻笑了起来,他从未没想过,她也有这样纯真傻傻的样子像个孩子。 他的唇再次落了下来,这一次他的动作温存轻柔,让侯夫人凭生了被呵护倍至的感觉。 哪个女人不喜欢听甜言蜜语,哪个女人不喜欢被男人捧在手心里疼爱?侯夫人也是个女人,她渐渐被侯爷的温柔俘虏,顺从的闭上眼睛任凭他欲所欲求。 侯爷无论去谁房里,都是直奔主题,即便是赵姨娘也不曾得到过他半分的温存。可是眼下,他破天荒的在意着侯夫人的反应,故意迎合她的身体,想让她放松满足。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越发的迷茫,身子娇柔无力的瘫在自己身下,侯爷的心跟着兴奋雀跃起来。他虽不是床上的**高手,甚至不明白个中手段,可男人的本能和心中的爱恋让他无师自通。 他的嘴唇一路向下,大手四处撩拨,听见她几乎吟呻的拒绝越发欲罢不能。这种吟呻对于他来说是致命的蛊惑,比赵姨娘夸张的jiao床更让他兴奋。 “雨凝,雨凝,雨凝……”他不停的在耳边轻呼她的闺名,每叫一次便契合一分。 男女之间的欢爱因为有了情才变得完美,侯爷从未有过这般美好的体验。整个人飘飘欲仙,耳边爱人琐碎的嘤咛,深入到极限时的呜咽,让他化身成不知停歇的恶魔。 侯夫人的身体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欢愉和痛楚,眼下她才明白,原来疼爱是疼了才能感觉到爱!她第一次在房事上感觉到快乐,索性放逐身子随波逐流。 可是侯爷的索求无度让她承受不了,轻声呜咽着,只换来他愈发狠狠的疼爱。她只好断断续续的求饶,可她不知道,自己可怜兮兮软绵的像撒娇的语气,更加让正常男人难以抵御,况且是**满涨的侯爷? 整整一个多时辰,她在侯爷身下盛开了好几次,终是在享受极致的快感时晕了过去。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被褥,自己身上的衣服,甚至于她的身子都被清理过了,到处都清爽干净。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侯爷的出现和那场无状的欢爱似乎是她的一个梦。 真得是一场春梦吗?若是梦就好了,可她清晰的记得自己怎样的辗转承欢,侯爷说得每一句话都深入她的脑海。即便是她假装失忆,可身体的酸痛无力也在提醒她,自己到底是经过多么剧烈持久的运动。 她的脸胀得通红,连小巧的耳垂都晕染上,心里庆幸醒过来的时候侯爷不在。眼下的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侯爷,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醒了?”侯爷端着热粥和小菜进来,看着她的眼中盛满了温柔。 额!她下意识的把被子盖子脸上,可又觉得自己一把的年纪做这样幼稚的事太可笑。她又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瞥了一眼侯爷,见到他似乎在笑,立马扭过头去心慌乱的跳起来。 “雨凝,你这一觉睡了快三个时辰。”他假装无视她的尴尬,床边放着的凳子不坐,反而坐在床边紧靠在她身旁。 她下意识的往床里面缩,没想到他竟然偏腿上床,一把就把她捞进怀里抱住。 “你……”侯夫人惊呼起来,他的嘴唇却落了下来,把她的话悉数吞到肚子里去。 侯夫人挣扎,却抵不住他的攻势渐渐变得乖巧起来。侯爷满意的停住,他很高兴能找到让侯夫人听话的方法。 “别再说话,不然我就亲你!”侯爷霸道地说着,“乖乖坐起来,我喂你吃粥,然后把药喝了。” 侯夫人刚想要说点什么,看见他的脸凑过来,立马乖乖的坐起来。侯爷见状嘴角噙着笑意,把放在一旁的粥端过来。舀一勺,上面放一点小菜,然后吹一吹,这才送到侯夫人嘴边。 “我……”侯夫人哪里有过这般的待遇?她别扭的躲闪了一下,满脸的不自在。 “嗯?”侯爷威胁地哼了一声,见到她还是不张嘴,板着脸自己吃了。 还不等侯夫人松口气,就见他揽住自己的腰就亲了下来,粥的清香小菜的酸甜,一下子灌满了她的口腔。她被迫咽下去,侯爷笑着在她的嘴角舔了一下这才松开手。 “雨凝,原来你想我这样喂你。”他又舀了一勺粥,还不等送到自己嘴边,侯夫人就赶忙主动张嘴了。 他看着侯夫人乖乖吃下,眉角眼梢都是淡淡的宠爱的味道。眼下他才发现,原来宠自己的媳妇是件幸福的事情。 看着侯夫人害羞的模样,他想到了多年前的洞房花烛。当时的她见到自己就是现在的模样,可第二天早上眼中就多了几分惧怕。众人都说她明事理懂规矩,侯爷也赞同,只是觉得她太过守规矩。 上床之前要熄灯,上了床一动不能乱动,等到生下宜宣之后,更是初一、十五两天完成任务似的应付。只是那时有众多姨娘曲迎奉承,他倒不想强求什么,毕竟有个端庄、大度的正室是幸事。 细想起来,侯夫人在床上冷淡是他的原因,第一次留下了不好的阴影,之后在房事上也没有过愉快的经历。她一个大家闺秀对这种事不明白也张不开嘴说,时间长了以为房事就该如此。 眼下侯夫人体验到了那种欲仙欲死的快感,这才发觉半辈子白活了。男女之间的结合有了感觉,才会变成美好的事情。 她相信侯爷说得每一句话,他是喜欢自己的,不然就不会那般在意自己的感受。没有想往常一般横冲直撞,不时就伏在自己耳边询问疼不疼,好不好。每一个字都成了cui情药,让她甘愿沦陷,甘愿在床上放荡。 可是这样的自己太过轻浮,一想到自己的吟呻侯夫人就羞臊害怕,侯爷不会就此认为她是个荡妇吧?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怎么会有那样的反应,太丢人了! 她一边吃着侯爷递过来的粥,一边不时用眼睛瞥着他的脸,在碰到他含情的目光时又慌乱的躲闪开。 “你总偷偷的看我做什么?往后有得是时间让你慢慢看,专心吃粥!”侯爷早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心里甜蜜极了。 她终是开始在意他的感受,开始想要从他的脸上探究他的想法了。不过经过这一场闹腾,侯爷知道她是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有些话还要早些说明白,免得她心里有疙瘩。 “我吃饱了。”侯夫人轻声说着,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一分。 他见碗里的粥下去一大半,这才把碗放到一旁,接着把茶杯端过来让她漱漱口。这些事情做过一遍就熟练了,并不难。 “过半个时辰再喝药,免得伤了脾胃。”他柔声说着,自然的攥住了她的手。 侯夫人被他一连串的温柔体贴降伏,心里是雀跃甜蜜渴望的,可却有些不能适应。想到他们二十多年来的相处模式,想到前一阵子两个人闹别扭,眼下的一切太突兀。幸福来得突然,让人措手不及,隐隐生出一股子后怕。 “雨凝,以后我们都这样相处好不好?”他是在询问,可语气中却多了几分肯定,几分霸道。 侯夫人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终是把心里话说出来,“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难以服众。”说罢轻咬了一下嘴唇。 “呵呵呵,这屋子里哪有众被你服?我一个人臣服就够了!”他调笑着回道,说完扫了一眼她的嘴唇。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她咬唇的这个动作毫无招架之力。 听着他几乎调戏的言语,侯夫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眼中多了几分雾气。果然,经过了之前的欢爱和亲密,他说话行事都随便起来,往日的敬重半点全无。这次怪不得他,只怪自己不能拒绝,怪自己太下贱! 眼见她又开始乱想,侯爷赶忙把她搂在怀里,紧紧的不容她挣扎。 “雨凝,我们是夫妻,就该这样亲密无间才对。我对你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喜欢、爱,都是因为我想让你快乐。我尊重你,可是我也想要你,只因你是我喜欢的女人!尊重和喜欢不矛盾,我对你从未有过一丝轻视的想法。相反,我喜欢你的反应,喜欢看着你在我身下承欢的娇羞模样,喜欢听见你的吟呻求饶,喜欢……”他咬着侯夫人的耳朵说起来,越来越火热,越来越羞人。 听着这些满是**的告白,侯夫人又臊得慌又欢喜。他呼出的热气就喷在她的耳垂上,酥酥麻麻一直到心里。她慌乱的躲闪起来,无奈被侯爷箍得紧,怎么扭动都摆脱不开。 “别乱动!”他的嗓音变得低沉起来,“我不介意再一次‘尊重’的要了你的身子!” 她吓得立即不敢再乱动,感觉抵在她下腹的嚣张半晌才褪去,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侯爷虽然人到中年,可身子骨结实精力旺盛,体力不比小伙子差。再加上他禁欲了一段时日,对侯夫人又是苦求而得之,自然是舍不得丢开手。虽说他姨娘不少,可还从未有过今日这般体验,一想起来就脊背酥麻,只是碍于侯夫人身子不舒坦,刚刚行事就已经昏厥过去,他实在是不敢再随意放肆。 他松开手端起旁边的凉茶喝了一口,呼吸稍微平缓了些。 “你等着,我让丫头把药端进来。”他穿鞋下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唤人。 善喜听见动静进来,得了吩咐下去取药。不一会儿她回转进来,服侍侯夫人把药吃下。侯爷只是坐在一旁瞧着,侯夫人见他在丫头跟前如往常一般无异,善喜似乎也没觉察出什么,心中的忐忑这才平复了好多。 “晚上不用安排人在外间上夜,没有吩咐谁都别进来。”侯爷面无表情的吩咐着,善喜答应着退下。 她出了上房下去嘱咐几个能进上房的丫头,心里却有些担忧疑惑。若说是侯爷和夫人和好,可夫人的眼睛似乎哭过;若说他们还在闹扯,侯爷又偏生留宿。方才她偷瞧二人的脸色,好像有些奇怪又似乎正常。 她低着头想着,一下子撞到栗妈妈身上,栗妈妈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笑着问道:“你这丫头又怎么了?老爷和夫人吵架你闹心,这会子和好了你还不高兴。” “妈妈怎么知道老爷和夫人和解了?”她不解的问着。 “呵呵。你瞧。”栗妈妈朝着旁边使了个眼色,只见两个小丫头正抬着大盆往后院去,里面放着换下来的被褥。 这能说明什么?不就是夫人捂汗弄湿了被褥,侯爷吩咐人换了一铺拿去清洗吗? “傻丫头,你没少在上房侍候,这还看不出来吗?捂汗是全身沾到的地方都湿,怎么能就湿中间一片?被褥是你抱出来的,你就没闻出不对劲?”栗妈妈见到平日里伶俐的她这般笨拙,忍不住笑着骂道。 她听了先是一怔,随即面红耳赤起来。侯爷在上房宿下,换被褥传热水都是她侍候,所以她这个大姑娘对房事还明白一点。只是那时是青天白日,侯夫人又病着,况且湿的不是一星半点,跟往日大不相同,她这才没往那方面想。可如今想来,还被褥里还真是一股子欢爱后的味道。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她脑子里闪过,难不成是侯爷动了强?不然夫人怎么又哭过的样子? “妈妈,你说会不会是……”她抓住栗妈妈的手,瞧了一下四下,后面的话到底是没敢轻易说出口。 “你这丫头整日胡思乱想什么呢?”栗妈妈见状明白了几分,敲了一下她的头说道,“枉你聪慧,到底在男女之事上少根筋!你也不想想,粥是谁端进去的?可唤人侍候了?夫人的衣裳也换了下来,谁又进过上房?夫人的性子虽然好,可也不是任由人欺负的主,你少瞎操心,赶紧回房洗洗睡了吧,今个晚上睡个安稳觉。” 善喜闻言恍然大悟,随即一抹喜色涌上脸颊,满脸带笑的走了。自打侯爷在上房发了怒,善喜就一直寝食难安,眼下想明白心里才舒服多了。 “这丫头倒是忠心。”栗妈妈见了自言自语着回房。 却说留在上房的侯爷,见到善喜出去这才凑到床前,脸上多了方才没有的温柔。 “我去洗洗,你睡一下。”他把被子给侯夫人盖好,随后进了净室。 折腾了半天,给侯夫人清理了身子,他自己反倒疏忽了。眼下得了空,他觉得身上有些味道,赶忙去清洗。 没有丫头侍候,一切都是他自己动手。侯府虽然是钟鸣鼎食之家,却在子孙身上从不溺爱。别看侯爷现在风光,小时候也是在老侯爷严厉的教导下长大。做这些小事还是手到擒来,只是没找到换洗衣裳,只好裹着大毛巾就出来了。 侯夫人并没有睡,靠着床坐着看书,见到他袒胸露背的出来不禁有些脸红。 “没找到换洗的衣裳。”他轻笑着解释道。 侯夫人扭过头去,轻声说道:“墙边柜子里最上层放的是你的内衣,取一套穿上便是。” 他依言打开,果然见到叠得整齐的白色内衣裤。他从上面拿下一套穿上,拿着毛巾上了床。 “喏,给我擦头发。”他把侯夫人手里的书抢下去,把手里的毛巾塞在她怀里,然后竟然躺在了她的腿上。 侯夫人一怔,他却解释道:“这样你擦起来方便。” 她只好动手擦起来,他却不老实的捻起她垂下的麻花辫子。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可气氛却无比的和谐温馨。 “雨凝,关于柳姨娘我有话对你说。”侯爷一副突然想到的模样。 她的手一顿,眼神闪烁起来。说到这个新姨娘,她心里不是没有疙瘩。侯爷说他没碰那两个丫头,可她们二人吵架那晚他明明就去了小书房,明明就是盈柳侍候的。转过天盈柳就成了姨娘,那带血的褥子是栗妈妈亲自检验的,错不了。 这事若是放在以前,她只会在心里酸楚一下,可眼下的她心里极其不舒服。侯爷说要她的心,可他的心呢?他的心和身体是分开的吗?给了她希望,转瞬便又让她失望,她觉得心痛!或许她根本就不该相信他的话,不该动了心有了念想。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侯爷攥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啄了一下。 “我说想要你的心,自然会拿心去交换。其实说来我够自私,半辈子在花丛中也风流着了,老了又拉着你谈感情。往后的日子我只想跟你过,不会再有其他人,我会尽力去补偿你二十多年来的委屈。与你吵架那晚我虽然喝多了,可并不糊涂。那丫头虽然可恨,我却是利用了她……”说罢起身伏在她耳边私语起来。 不是他害怕隔墙有耳,还没有人敢到上房来听墙根。只是他喜欢贴着侯夫人的耳朵说话,喜欢对着她吹热气,看着她小巧的耳垂变红的样子。 她感觉痒痒的,想躲又被他说的话吸引住。听完,她拧着眉头说道:“好个下作的丫头,这么胆大妄为的勾当也敢做。在你眼皮子底下都敢瞒天过海,背地里指不定包藏什么祸心呢!这个丫头留不得,得趁早打发出去!可偏生她是姨娘,没有合适的事由不能处理。” “这有何难?就说祖先托梦让长房姬妾去家庙修行,必须是属鼠腊月初二的生辰方可。”侯爷早就想好了怎么打发盈柳,若不是眼下他心情好,断然不会这般轻易就饶了她。 “你倒是把她的生辰记得清楚!”侯夫人的话里多了些酸味。 “自然记得清楚。”他瞧着夫人笑了,“你是初一!” 侯夫人听了满心的欢喜,继而说道:“跟晚瑕一般大的年纪就要守着青灯过一辈子,她也够可怜了。” “她想要姨娘的名头,自然要付出代价!你若是可怜她,就在月钱和用度上涨涨吧。”侯爷可没有那么多同情心,特别是对待一个胆敢欺骗他的丫头。 不过他听见侯夫人说得惋惜,便又宽待了盈柳一分。 第二百四十二 这一夜侯爷很规矩,他只是搂着侯夫人轻声的说话,不知道是谁先睡过去,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侯夫人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善喜进来侍候,说是侯爷一大早就出去了,没说去哪里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心下疑惑,这连早饭都没吃也没个交待,到底去做什么了?洗漱完毕,侯夫人刚想要打发人去二门问问,就见侯爷拎着食盒进来了。 “你……老爷一大清早干什么去了,也不带个人跟着。”她瞧了一眼旁边的丫头、婆子,过去把食盒接过来。 侯爷朝着她眨了一下眼睛,板着脸回道:“南大街的鸟市热闹,爷睡不着就去瞧瞧。刚好碰到一个同僚从福记出来,非要伙计装一份豆腐花给爷。你说说爷拎着它像什么话,扔了还不妥当,这才拎了回来。” 侯夫人听了真心想笑,明明是特意出去给自己买,还要费劲心思编个由头,想不到侯爷还有这样有趣的一面。 看着她眼中含笑的娇俏模样,侯爷心里顿时像装了小火炉暖呼呼的。这个慌没白扯,这一趟走得值! “咳,爷走了一趟饿了,传饭吧。”他轻咳了一声,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食盒。这豆腐花凉了可就不好吃了,他大老远拎回来要趁热才好。 侯夫人见了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含春带羞,看得他有些发呆。侯夫人又瞪了他一眼,扭头吩咐丫头传饭。 这一顿饭吃得暧昧极了,两个人趁着丫头不注意便眉目传情。侯爷有心给夫人夹菜,却又碍于丫头在一旁怕夫人气恼。 吃罢饭漱了口,丫头上了茶。 “你们先下去,爷有话对夫人说。”侯爷把屋子里的下人全都遣了下去,这才凑过来笑着问道,“方才你吃的不多,可饱了?明个用饭别让她们侍候,省得还要装假,想给你夹个菜都不能。” “别太过分让人说闲话,也不瞧瞧咱们什么年纪?宜宣小夫妻用饭从不用丫头侍候,大伙早就习以为常。咱们半辈子都这样过来,再折腾未免过于显眼。”侯夫人到底是在乎旁人的看法,撇不开自个这张老脸。 小夫妻亲亲我我让人羡慕,她这半老徐娘可不敢太过轻狂。侯爷见了无奈的点点头,他总觉得人生错过了太多,蹉跎了太多,眼下要抓紧时间享受跟夫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有些事不能不顾及,眼下他怎么会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不过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尤其是跟自己的媳妇偷偷摸摸,这感觉真是舒服! 屋子里只有二人,他抓紧机会跟侯夫人亲热。看见他猴上来,侯夫人脸一红。她实在是没想到,侯爷还有这般孟浪的一面。随即又想到这些年他对自己的冷漠,想到他在姨娘房里是不是也这般调笑?顿时心里吃味,脸上稍微变了颜色。 “怎么了?”侯爷纳闷的问着,刚刚还欢喜的不得了,眼下怎么就变了脸色?他也没说错什么话,方才在丫头、婆子跟前也没敢放肆。 她咬了一下嘴唇,垂着头问道:“你在赵姨娘她们房里也是这样?” “雨凝,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他闻言笑着搂住她的腰,伏在她耳边轻语着,“我说从来没有,你相信吗?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我信!你说得话我都信!”侯夫人靠在他怀里回着,“夫妻多年,我了解你的为人,不说是不说,说了就一定是真的!震寰,我会要的越来越多,你若是厌烦了就说出来,我会让自己回到侯夫人的位置上。” “再叫一声!”侯爷搂着她的手越发用力起来,眼中有火苗在闪烁。 “叫什么?”侯夫人脸一红,轻轻推了他一下,“眼下快到上朝的时辰了,我去给你拿衣服。” “不行!你不叫我就不穿衣裳!”侯爷赌气的说着,随后叼住她耳朵耳垂轻轻噬咬起来。 酥麻的感觉让侯夫人浑身不自在,她急忙躲闪着,却怎么样都挣脱不开侯爷的禁锢。她只好低低的喊了起来,“震寰,震寰。” “雨凝,雨凝!”他低沉的呼应起来,嘴唇滑过她的脸颊落在她的唇上。先是温柔的吮吸,随即变成炽烈的占有。 良久,他才不舍的抬起头,轻抚着她的后背轻语道:“雨凝,以后无人的时候就喊我的名字,我喜欢听!以后想要什么就说出来,我愿意为你做!我们要幸福的走下去,看着我们的孙子、孙女长大成人,看着他们成家立业,还要一起抱曾孙子。” “震寰!”侯夫人闻言眼圈一红,心颤了起来。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感觉像在做梦,侯爷突如其来的宠爱让她心里不踏实。她喜欢这种被重视,被放在心坎上的感觉,喜欢侯爷用温柔的样子跟她说话,喜欢侯爷体贴入微的关怀。不过是一天而已,她便贪恋上了这种感觉,生怕一眨眼侯爷就回到原来冷漠的样子。 “雨凝!”侯爷攥住她的手,盯着她温柔地笑着,“今天我告病假,咱们就这样相互喊对方的名字,好不好?” “扑哧~”侯夫人听了笑起来,挣脱来他的怀抱扭身去取侯爷的朝服。 她亲自服侍侯爷穿戴上,“伸胳膊。”她轻声说着,低下头系他腋下的扣子。 扣子系好,侯爷却把她圈在怀里,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我这就走了,晚上会早些回来,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你身子才好别累着,内院的事一天不管乱不了套。柳姨娘那边你就打发了吧,留着是祸害!” “嗯。”她轻轻答应下,又伸手正正他头上的帽子,“府里什么都有,我不要什么吃食,省得你又挖空心思找由子扯谎。我的身子已经好了,你不用惦记。” “我……”侯爷似乎不愿意走,还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面有丫头回禀,说是晚暇来了。 侯爷这才放手出去,走到廊下见到女儿,停住嘱咐了几句出去了。 晚暇进了上房,不等给侯夫人见礼就被她扶住,“别乱动了,眼下你可是双身子的人。一大早就进来,姑爷怎么舍得?” “听说母亲身子欠安,我自然惦记。建业去衙门,我便跟着一块儿出了门,他送我到府门口才走了。”晚暇笑呵呵的回着,说完不安地瞧了一眼侯夫人。建业是孟阔的表字,平常二人在家里都是直呼其名,这冷不丁改不了口。她怕侯夫人听了责骂,没想到侯夫人竟然没有反应,或许是没听清吧。 “姑爷对你极好,这是你的福气。眼下你有了身孕,若是能为孟家诞下男婴便是福上加福。”侯夫人听见她对孟阔的昵称,想到方才跟侯爷的亲昵情形,脸有些发烧忙换了个话题。 若是以前她听见晚瑕如此,必然会教训她不懂规矩说话轻狂,可如今却觉得不过是小夫妻之间的情趣罢了。原来,两个人相互喜欢,哪怕是简单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让对方感觉到甜蜜和心跳。 晚瑕听了这话有些害羞,同时心里又有些忐忑。上次孟阔特意请了宫里有名的妇科圣手给她诊脉,却只说一切都好。眼下她已经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孕,应该能诊断出是男孩还是女孩,可御医偏生避而不谈。她私下里追问孟阔,他却说不生出来谁都不敢下定论。男孩女孩他都喜欢,让她只管好心养胎等着做母亲就成。 虽说孟阔是这般说,可晚瑕心里到底是有了怀疑,觉得自己这一胎是女孩的可能性比较大。她郁郁寡欢了一阵子,孟阔变着法的哄,再三发誓说只要是她生的就喜欢,况且御医现在也不敢确定,是男是女真是不一定,她这才丢开手不去想了。 眼下听了侯夫人的话,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脸色不自在起来。侯夫人见了拉住她的手,笑着说道:“怎么?害怕生出的是女孩子?女孩有女孩的好处,就像你大姐姐,抵多少个男孩子!你才几岁,你和孟姑爷感情好,这孩子还不是连成串的往出蹦?不愁没有儿子!” “母亲~”晚瑕满脸通红,声音里多了些娇羞和撒娇的味道。她在侯夫人跟前一向寡言少语,更别提做出这般小女儿状。如今侯夫人比往日慈爱不用规矩礼教教训人,又略带宠爱的打趣晚瑕,让她心里不由得生出想要亲近的念头。 见到她破天荒第一次跟自己亲近,侯夫人看着她的眼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怜爱的味道。她知道晚瑕在府中过的一直压抑,只因为生在姨娘肚子里,对着她这个嫡母多是敬畏,对于生母是又爱又怨又不敢亲近。 直到遇见孟阔,晚瑕才一改唯唯诺诺的性子勇敢了一回。事实证明,她这一次赌对了。孟阔不仅把她装在心上,还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她嫁了过去不用侍候公婆,不用照顾小姑子、小叔子,小夫妻整日里蜜里调油一般,着实让所有人都羡慕。 爱能彻底改变一个人,被爱滋润的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侯夫人感觉自己从里往外都变了,看事情的角度,对人的态度,整个人有一种枯木逢春的感觉,觉得一切都充满了希望生机勃勃。 “马上就要做母亲了,还在我跟前撒娇,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侯夫人笑着说道,“我总共就生养了你大姐姐一个姑娘,可她偏生去了那深宫之中不能常见。你在我跟前倒是能宽慰,只是你不愿意跟我亲近。” “母亲……”晚瑕惶恐的轻呼一声,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侯夫人笑着摆摆手,打断她的话接着说道,“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在责怪你!其实你是个聪明孩子,所以想得就多。我们的关系是够尴尬,说是母女却隔了一层肚皮,别说是你不能真心亲近,就是我也不能打心眼里宠爱你。 人与人之间讲究的是感觉,我没能给你母亲的感觉,你自然就不能把自己当成是我的女儿。我从来都不曾责怪过你,而且也不讨厌你。我们从现在开始试着相处,就像方才一样。 我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你是个善良聪明的孩子,我想我们会相处的很愉快。你是侯爷的女儿,我是侯爷的夫人,我们之间是切不断的关系。既然如此,我们就该试着找到一种方式,让我们相处的更自在些。你说好吗?” 晚瑕闻言登时怔住,她做梦都想不到侯夫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看着眼前满脸诚意笑得慈祥的侯夫人,她突然有种想要哭的感觉。她破天荒第一次在娘家得到尊重,而这个人还是她的嫡母。一时之间,她心潮汹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傻丫头,怀孕的时候可不能掉眼泪。”侯夫人见到她眼泪汪汪赶忙说着,“等到回去眼睛红肿,姑爷还以为你在娘家被人欺负了呢。他见了以为咱们家的姑娘没人撑腰,心里会看轻了你!” “他敢!”晚瑕立即回着,随即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凶悍赶紧停住。 侯夫人却笑起来,“你这样凶,姑爷是不敢!不过你要记住,姑爷对你好宠着你是因为爱,决不是因为怕。你不要事事想着占上风,把他的爱磨没了就回不到当初了。” 晚瑕明白这个理,在孟阔跟前并不骄纵蛮横,可从侯夫人嘴里听到这恳切的话让她心生感动。她一直觉得侯夫人不苟言笑难接近,每每到了跟前也是加着一万个小心,唯恐做错,说错什么被教训。就像侯夫人所言,她对嫡母除了敬畏还是敬畏。可眼下她心中生出一丝温暖,对侯夫人动了亲近的念头。 “去看看你姨娘,她知道你进来肯定盼着呢。”侯夫人并未多留晚瑕,体恤她们母女到底是骨肉相连,一定有不少话要说。 晚瑕听了起身告退,赵姨娘果然正在房门口张望,见到女儿未说话先红了眼圈。 “姑奶奶有了身孕,连府里摆满月酒都没能回来。这两三个月没见,姑奶奶可好?”赵姨娘忍住眼泪笑着问道。 母女连心,晚瑕见她如此心里不好受,忙攥住她的手回道:“我很好,倒是姨娘有些清减了。” 赵姨娘听了干巴巴的笑了笑,“不过二三个月未见,哪里就瘦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说罢拉着晚瑕进去。 晚瑕有了身孕不敢乱吃东西,赵姨娘便让丫头端了一杯热**进来。 “常喝这个孩子生出来又白又嫩,二奶奶怀孕的时候可是每天都喝。现在你看看那对双胞胎,长得可爱又喜人,谁见了都夸赞!”赵姨娘瞧着她的肚子,满眼的期待,她可是奢望着晚瑕也能生下龙凤胎,她也跟着洋气。 如今侯爷对她越发不耐烦,几次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训斥。后院又多了一个年轻貌美的柳姨娘,她这心里越发的不安。好在她还有个女儿撑腰,眼下晚瑕就是她的护身符! 晚瑕摸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露出柔柔的笑容。正如孟阔所言,不管这个孩子是男还是女,都是他们二人的骨血。一想到这个,晚瑕心里便欢喜起来。 “姑奶奶,我偷偷找黄婆子替算了一回。她说你这一胎八成是男孩,即使不是也能变过来。喏,这道符你放在床下压着,到时候保管生男孩!”赵姨娘贴身拿出个小巧的符咒,叠成方形上面系了红线。 晚瑕接过去,怀疑地问道:“这小玩意能有那么大的作用吗?把它压在床底下就能保管生男孩,那岂不是人人都顺心满意了!” “大仙莫怪,大仙莫怪!”赵姨娘听了赶忙念叨起来,她可是信得不得了,为了这个小符咒生生花去了五十两银子。不过为了晚瑕能一举得男,就算是五百两她都认了! “姑奶奶可别得罪神灵,以免坏了符咒的法力。常言道,心诚则灵,姑奶奶只管照做,生儿子的事就交给神灵。”侯夫人让晚瑕把符咒收好,再三嘱咐她回去就放好,还要每日诚心诚意在心里祈祷,“那个黄婆子是有名的神婆,多少人找她求神问卜都很灵验。去年街头的王府大奶奶找了她,年尾就得了大胖小子。还有南街的李家,东城的陈家……但凡富贵一点的人家,都听说过黄神婆的名号。” 晚瑕觉得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一个小小的纸片上面画了些看不懂的图,就能得到心里希望的东西?不过赵姨娘如此费尽心力,她只好收下了。 “姨娘,这一胎或许是女孩。”晚瑕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她见御医和孟阔的反应奇怪,已经猜到了几分,只是怕孟阔担心假装不知道罢了。 方才听了侯夫人的劝慰,她想开了不少。反正她又不只生养一个,想要个男孩应该不难。 只是她心中的猜测憋了很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倾诉对象。她和赵姨娘毕竟是母女,又见赵姨娘为了她费心费力,这才说了心里话。 赵姨娘听了脸色一变,急忙追问道:“怎么,上次御医去诊脉看出来了?” “没有,御医说月份小不能确定。”晚瑕回着,“只是我心里隐隐这样以为,孩子在我的肚子里血脉相连,我能感觉到。” “姑奶奶不过是胡思乱想罢了。这一胎一定是男孩,错不了!”赵姨娘笃定地说着,不像是给晚瑕打气,更像是给自己鼓劲。 她瞧出侯爷对她的冷淡,若是这样下去,她在后院早晚没有一席之地。如今她一年比一年老去,每每看着自己眼角的细纹都免不了哀叹悲切。 晚瑕这一胎必须生男孩,她这个亲生母亲才更有倚仗。她不能再等几年之后,那个时候她早已经人老珠黄,即便有了倚仗又能如何?侯爷的宠爱早就已经被旁人抢走,她逃脱不了每晚高枕独眠的命运。 这辈子她是没有做正室的命了,身为姨娘,她想要的不过是侯爷多一些的宠爱。有了这些宠爱,她才能在奴才跟前扬眉吐气,才能在内院过好舒心的日子。 虽说侯夫人不针对姨娘,只要她们守规矩知道进退,从来都是高抬贵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阎王好见,小鬼难扛!赵姨娘知道,只要自己彻底失宠,那些攀高踩低的奴才就会兴风作浪。她的日子必然不会再惬意舒坦,她可不想下半辈子委曲求全看人家脸色活。 想到这里,她拉住晚瑕的手,坚定地说道:“姑奶奶这一胎肯定是男孩,一定是!” 见到她比自己还要紧张,晚瑕笑了一下回道:“姨娘不用这般,建业喜欢姑娘,他不会因为我头胎是姑娘就生了嫌隙。” “侯爷可是盼外孙子呢!”赵姨娘脱口而出。 晚瑕听了一怔,随即明白了几分,眼神暗淡了下去。 “额,我的意思是头胎生儿子心里才有底。侯爷喜欢男孩众所周知,若是有了外孙子,就越发的看重姑老爷。姑老爷孤身一个人,除了侯府还能依靠谁?可千万不能让侯爷失望才是。”赵姨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解释起来。 晚瑕喝了一口**,深深的瞧了她一眼说道:“姨娘在母亲跟前侍候了二十几年,知道母亲的性子,不是不能容人。如今我长大嫁了人,建业又是个有能耐好脾气的主。前个儿晚上他还跟我说起姨娘,说是等再过几年,就跟父亲说说,让姨娘出来跟着我们过。 这些话本来是八字没一撇,我不想告诉姨娘。可眼下姨娘似乎有些想法,我不得不说出来。姨娘还是安生过日子,以后会享福的。” “姑老爷竟然有这个打算?”赵姨娘听了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激动起来。 她知道,侯爷的心思已经不在她身上,即便是她再耍手段,也不过是一二年的好日子。可出府到晚瑕跟前就不一样了,孟府没有长辈,孟阔又拿晚瑕当成眼珠子,她去了自然是享清福。 “姨娘别嚷嚷,这话不能传出去!我们是有这个打算,只是还要等几年才成。”晚瑕毕竟才成亲几个月,赵姨娘年纪又不太大,这个时候确实没法把她接过去照顾,“找机会我让建业透透父亲的口风,就怕父亲舍不得姨娘出去。” 赵姨娘闻言登时欢喜起来,她这个女儿是没白生,竟然想着给自己养老送终。这辈子谁能依靠,说到底还得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晚瑕!”她第一次喊自己女儿的名字,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我……我这辈子做对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拼死生下了你!” 想当年她生晚瑕的时候是难产,她拽着稳婆拼命喊着保孩子。最后她大出血晕过去,好悬见了阎王,之后恢复了小半年再也无法生育了。 晚瑕听过这件事,如今快要做母亲再想起来,心里别有一番感触。她曾怨恨自己托生在姨娘肚子里,怨恨姨娘只会在父亲跟前献媚争宠,怨恨这内院里的一切一切。 等到她慢慢长大开始懂事,又觉得姨娘日子过的并不如意,小心翼翼在侯夫人跟前立规矩,见了她不敢说话只是用别样的眼神盯着自己,里面有疼爱、凄凉和隐忍。 出嫁那日,赵姨娘偷偷过来相送,哭成泪人快晕死过去,那一刻她终是相信血脉骗不了人。也就是那一瞬间,她萌生了要照顾姨娘的想法。 方才听见赵姨娘为了自己,竟然不在乎她的感受,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想利用。她的心变得失望、刺痛起来。可仅仅是赵姨娘一句“这辈子做对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拼死生下了你”,就让她的心再次软起来,亲情真是不讲道理的东西。 细细想来,她不怪赵姨娘会有这种想法。赵姨娘在内院斗了十几年,争了十几年,眼下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别哭了,我见了心里也不好受。”她见姨娘哭成泪人,也红了眼圈。 赵姨娘见状赶忙擦干眼泪,“姑奶奶可别伤心,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今个儿听见姑奶奶那番话,我就是立时死了也心满意足。你放心,以后我会安分守己过日子,光是守着姑奶奶的话就够了!” “你也知道我眼下怀着孩子,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晚瑕听了她的话笑了,她喜欢赵姨娘淡泊安详的样子。 赵姨娘忙点点头,自己洗了洗脸上了些粉,幸好看不出多少哭过的痕迹。 母女二人正在坐着,突然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赵姨娘听着这动静陌生,当即怔住。她想不出后院有谁胆子这样大,敢如此喧哗胡闹! 第二百四十三 晚瑕正和赵姨娘说体己话,就听见外面闹哄哄有人在嚷嚷。赵姨娘心下疑惑,这后院向来平静,谁这般大胆敢在侯夫人眼皮子底下闹事? 丫头匆匆进来回禀,“姑奶奶、姨娘,是柳姨娘在外面呢。” 晚瑕何曾听过什么柳姨娘,顿时一怔。赵姨娘见状对着她轻语了两句,晚瑕听罢心下一顿,看着自己姨娘的眼中多了些许的担忧。 难怪姨娘心急火燎要利用她腹内的孩子,应该是被年轻貌美的柳姨娘刺激到了。谁曾想父亲到了这把年纪,还贪恋青春美色,竟然连侯夫人多年的夫妻之情都不顾念了,更别说是以色侍人的姨娘。 晚瑕心中疑惑起来,她觉得父亲不是这等糊涂虫,可柳姨娘到底是成了姨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好奇起来,起身出去站到廊下,就见栗妈妈正指挥人往外拖一个女子。看模样身量倒是有几分脸熟,是那个叫盈柳的丫头。 盈柳抱着院子里的大树死活不松手,拉她的两个婆子虽然力气大,可她瞪圆了眼睛喊道:“你们再过来我就撞死在这树上!” 婆子瞧瞧栗妈妈不敢再上前,毕竟闹出人命不是小事情。栗妈妈见状一皱眉,饶是她老谋深算也不敢轻举妄动。 “柳姨娘这是为何?老奴奉了夫人的命令请你去家庙住一阵子,你玩命做什么?”栗妈妈一边说一边偷偷朝着小丫头使眼色,小丫头见了一溜烟的跑了,去回禀侯夫人。 侯夫人刚从安福居回来,自然把盈柳的事在老太君那里通了明路。老太君听见是祖先托梦给侯爷,大房符合条件的又只有盈柳一人,当然痛快的答应了。不过是一个姨娘,还是个狐媚主子的下贱货,若是依着老太君的意思早就大发了。既然梦是侯爷做的,他也答应放人,老太君怎么会阻拦! 侯夫人料定盈柳不会乖乖地出府去,听了小丫头的回禀进了后院。只见盈柳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丫头婆子没人敢靠前,赵姨娘和晚瑕站在廊下,连有了身孕的黄姨娘都在探头,常年卧病的李姨娘倒是不见首尾。看样子后院的所有人都被嚷嚷起来了,侯夫人见状一皱眉。 立即有人把头缩了回去,侯夫人冷冷扫了柳姨娘一眼,她吓的一哆嗦。不过眼下已经没有回头路,反正她不豁出命为自己争一次,这辈子就只能在家庙了此残生,索性就咬住牙试一试。 想到这里,她壮着胆子迎上侯夫人的眼神,却见侯夫人早已经扭头奔晚瑕去了。 “你出来做什么?怀孕的时候少操心,快进屋子里去。”侯夫人慈爱的朝着晚瑕说道,又埋怨赵姨娘,“四丫头年轻不注意,你也不劝着点。孩子虽然在肚子里,可到底有灵性。这撒泼打滚的戏码还是别让孩子看见,免得被下三滥影响了。”说罢就催着赵姨娘把晚瑕带回屋子里去。 “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把这个下作货色带过来,她若是作死就成全她,咱们侯府不少一副棺材钱!我就不信死一个姨娘还能翻天不成!”侯夫人的语气淡淡的,眼神却犀利非常,看得柳姨娘浑身又是一哆嗦。 她弱弱地喊道:“我是侯爷抬举的姨娘,若是被夫人逼死,侯爷不会善罢甘休!” “老爷为什么抬举你?”侯夫人冷笑了一声,“以姨娘的身份体面的去家庙,念在你是为侯府祈福侍奉祖先,吃穿用度你自不用担心。我可以保你一辈子安逸,你可要想好了!” 盈柳闻言一怔眼神闪烁起来,她心虚的瞧了一眼侯夫人,见到侯夫人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不由得冒了一身的冷汗。莫非侯夫人知道了什么?不可能,连侯爷都信以为真,夫人又怎么能知道?她一定是在吓唬自己,这个时候自己决不能被吓住,能不能留在侯府就在这一搏了! “奴婢自知愚笨容貌丑陋,能够入了侯爷的眼睛是奴婢天大的福分。奴婢愿意一辈子当牛做马侍候侯爷和夫人,只求留在内院,还请夫人成全!”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成双成对的掉了下来,“奴婢粗手粗脚,有什么得罪夫人的地方还请夫人别见怪。即便是让奴婢做回粗使丫头也行,夫人开恩啊!”说罢接连着磕头求饶起来,不一会儿脸上便泪水混合着星星点点的血水,瞧着让人可怜。 “你既已经是老爷的姨娘,又怎么能做粗使的丫头?祖先托梦可保侯府百年兴旺,你身为侯府的一份子应该感觉到荣耀。”侯夫人坐在丫头搬出来的椅子上,接过栗妈妈递过来的茶淡淡地说着。 盈柳见苦肉计半点不管用,狠下心抬起头说道:“夫人别说这些场面话糊弄人,这后院的人谁是傻子?奴婢刚刚被抬了姨娘两天,夫人就说什么托梦的话。嘴上说是侯爷梦到的,谁又能知道?奴婢可以去家庙修行,不过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出去。奴婢要见侯爷一面,想听侯爷亲口说!” “你凭什么见老爷?”侯夫人半点不急,竟然笑了。 “凭奴婢是侯爷的姨娘,凭奴婢侍候侯爷一场!” “呵呵呵。”侯夫人听罢笑起来,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玩的笑话,“好一个侍候侯爷一场!既然你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便成全了你!栗妈妈,打发人把这后院的小门锁了,把所有的丫头、婆子,姨娘都喊过来。今个儿我就让大伙都看看,省得掖着藏着看热闹,省得在背后说我变着法整治年轻貌美的新姨娘!” 栗妈妈听了赶忙带人去办,侯夫人又嘱咐赵姨娘照顾好晚瑕不用出来,免得一会儿受了惊吓。 柳姨娘何曾见到这样的场面,再加上心里有鬼,吓得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浑身哆嗦成一团。 不一会儿,小小的后院围满了人。侯夫人点出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命她们围住柳姨娘,吩咐道:“栗妈妈,你是有过经历的老人,应该能看出姑娘和媳妇的区别。现在你就当着大伙的面好好查查,若是敢虚报可逃不过众人的眼睛!别说我不顾念你多年的体面!” 栗妈妈听了一脸的诚惶诚恐,答应着上前去,大伙听了一脸的诧异,不知道侯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柳姨娘早已经傻眼,等到栗妈妈到她跟前去解裤腰带她下意识的往后缩。 “你别碰我,求求你!”她脸色煞白,央求的话脱口而出。 栗妈妈扬手就是个大嘴巴,“夫人给你机会你偏不要,现在知道哀求了!别以为自己是半个主子,这个姨娘指不定是怎么来的呢?”她边骂边麻利的扒下盈柳的裤子,招呼旁边的婆子帮忙。 立即有两个婆子上前按住柳姨娘的手脚,听见她乱嚷嚷吩咐人拿来抹布。不知道是谁一溜烟跑去,拿回来一个黑乎乎脏兮兮的臭裹脚布。 往盈柳嘴里一塞,她的眼泪立即又掉下来。一股子上头的味道,一张嘴就冲到喉咙里,胃里马上不舒服呕吐出来。可偏生嘴里塞着东西吐不出来,呕吐物全都堵在嘴里,越发的恶心起来。 盈柳在侯府是二等丫头,平日里吃穿用度从来都不曾受憋,在小丫头,粗使婆子跟前也是趾高气扬。她何曾受过这般待遇?又怕又悔又无措,整个人死过去一般倒在地上,除了哭就是哭,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夫人,柳姨娘是完璧之身!”栗妈妈细细检查过,随后向侯夫人回禀。 众人听了越发的惊讶,看着盈柳的眼神越发的鄙夷起来。想当时,小丫头把褥子从小书房抱出来,上面可是沾了血,还拿到栗妈妈跟前验过。难不成是她趁着侯爷喝酒搞的鬼?为了爬上侯爷的床成为姨娘,她还真是什么事都敢做! “还不快把柳姨娘的衣服穿戴整齐?完璧更好,干干净净的送到家庙侍奉祖先,想来祖先会更加的满意!来人,赶紧搀着柳姨娘从偏门出去,马车在外面等着,误了吉时可不吉利。”侯夫人不打算追究盈柳胆大妄为欺上瞒下的事,旁人谁敢说出一个字! 侯夫人起身回了上房,懒怠看眼前盈柳的丑态。晚瑕在屋子里虽然没出来,却听得**不离十。她听见侯夫人把父亲新宠爱的姨娘都打发到家庙,心里不禁犯了嘀咕。不知道晚上父亲回来会不会发怒,不过她知道侯夫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看来是不怕父亲追究! 那个柳姨娘还真是胆大妄为,竟敢欺骗父亲,看样子她要在家庙了此残生了! 想到这里晚瑕瞥了赵姨娘一眼,又嘱咐道:“姨娘听见外面的动静不知有何感受?千万别再动什么歪念头,不然我的一片心就付之东流了。姨娘在后院这么多年,之所以能安然无恙,虽说其中有父亲的宠爱,但是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夫人有度量。只要姨娘不犯大错,夫人怎么都要顾念姨娘的体面和我的感受。若是……柳姨娘的事你也听见了,怕谁都保住你的安全。” 赵姨娘听见侯夫人处理柳姨娘干脆利落,而且是一下子便击中要害,让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心下不由得又多了几分畏惧。 这些年她对侯夫人一直又敬又怕,可心底仗着侯爷这些年一个月有十天左右宿在她房里,又生养了晚瑕嫁了好姑爷,心里难免有些变化。 眼下,刚刚滋生出来的那点子胆量一下子被驱散,她觉得侯夫人一旦发怒还真是可怕。 不管怎么说,柳姨娘都是侯爷亲口抬举起来的。没破瓜怎么了?说不准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呢?倘若侯爷追究起来,夫人就不怕侯爷恼了?侯爷可是一直在跟夫人生气,半夜在上房伤了丫头还不是几天前的事情? 这个节骨眼,夫人竟然把柳姨娘处理了,而且还是名正言顺踢出侯府。赵姨娘知道侯夫人不是个冲动的蠢人,这样做必然是心里有了十足的把握,估计是能拿捏住侯爷。 细想一下,老太君放心的把内院交给夫人打理。二爷刚刚被册封,德妃娘娘圣宠不断,大皇子备受皇上的重视。侯爷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姨娘怪罪夫人,毕竟侯爷不是个**熏心之辈。 想到这里,赵姨娘神色凝重的点点头。晚瑕说得有道理,若是她惹怒了侯夫人,下一个被赶出去的人就会是自己。生了女儿又如何,她毕竟只是个姨娘,况且侯爷的心思似乎已经不在她身上,这个时候她越发的不能得罪侯夫人。 况且眼下她有了盼头,自然更不敢用将来去拼。她侍奉侯爷十多年,百般曲迎献媚,想尽了法子想要拴住侯爷,甚至偷偷花大价钱从窑子买来各种各样的春宫图。这些年,她倒是把侯爷留在了她的床上,可却始终没得到过侯爷的半点温情。 侯爷看她的眼神永远是温和中透着疏离,即便是被侍候爽快,眼里也只有欲无关乎情。看似侯爷宠着她,金银首饰赏赐不断,可一旦关乎规矩之类便不纵容。她心下明白,便不敢去碰触侯爷的底线,又在侯夫人跟前规规矩矩,所以这些年才过来,姨娘里面也只有她生养下晚瑕。 赵姨娘非常在乎自己的外貌,因为她知道自己就是靠着这张脸才入了侯爷的眼。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如今她的美貌渐渐老去,这张满是厚厚胭脂的脸还能支撑多久?早晚她都是被嫌弃的那个,拼了命还能留住侯爷几年? 晚瑕要把她接出去养老的话深深打动了她的心,让她看到了生活的新希望。 “姑奶奶放心,我不是糊涂人。”赵姨娘拎得清轻重,她若是糊涂也走不到今日。 晚瑕听了这才放心,又坐了一小会儿便去了上房。回过侯夫人去了临风居,因为她是双身子,府里办满月酒要回避。孟阔又紧张她的身子,听说侯夫人病了才不得不放她回来瞧瞧。她还没见过自己的小侄子和小侄女,听见人人夸赞心里越发涨了草似的想见。 若溪早就听说晚瑕回来了,正在奇怪没瞧见人影她就来了。 “姑老爷肯放你回来了?”一见面若溪就忍不住打趣她,“我怀孕那会儿你二哥紧张,可也没像姑老爷这般厉害。你什么反应都没有,他还像老母鸡似的护在膀下面。若是你吃什么吐什么,那他还不得急上天去?” 晚瑕在若溪跟前很随意,早已经习惯了她调侃的语气,笑了一下说道:“快点带我去看看孩子们,我这个做姑母的倒是最后一个见。” 若溪带着她去了旁边的房间,两个孩子刚刚睡醒,奶娘拿着若溪做得小玩具正在逗着她们。逸然咯咯的笑出声来,还伸出小胖手想要抓,可五个手指头似乎不听话又急得吼吼喊。旁边的菲怡只是用眼睛瞧着,悠闲的吐着泡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晚瑕早就听说逸然长得漂亮,可如今一见竟也大吃一惊。这孩子长得实在是漂亮的过分,不知道长大了该是如何的颠倒众生。再看小菲怡,她心里生出几分怜爱。不是菲怡五官不端庄,是生生被哥哥比了下去。 她小心翼翼的把菲怡抱起来,笑着说道:“我的小侄女,真真让人疼到心坎里。” 旁人见了这对双胞胎,都是对逸然关注多一些,像晚瑕这样先抱菲怡的倒是不多。 “这孩子一生下来就被哥哥比了下去,以后也免不了被人比来比去,真是想想就可怜。怡儿别伤心,姑母喜欢你,心疼你!都说女大十八变,赶明个儿咱们会变成大美女!”她一边轻轻拍着菲怡,一边笑着说道。 若溪见状笑着回道:“你道怡儿可怜,可她自个似乎是满不在乎。一天到晚就知道吐泡泡,我真怀疑她上辈子是条鱼。” “她这是心里郁闷有气,眼下又说不出来。”她瞧见菲怡的脸蛋嫩的吹弹可破,心中越发的喜欢起来,越看这小侄女觉得越耐看。 若溪听了笑起来,不敢让晚瑕长时间抱孩子,唯恐她累到。 晚瑕也快要做母亲,她自然对小孩子的一切都十分好奇。若溪喂奶她在一旁瞧着,不解地说道:“嫂子何必非要亲自喂养,虽然好奶娘不好找,可百里还能挑出一来。” “奶娘不同于丫头,先前没受过咱们府里的恩惠,包藏祸心也未可知。但凡是谁想作怪,从奶娘那里下手最容易。我实在是信不过请进来的奶娘,又担心她们的身子不健康。”屋子里只剩姑嫂二人和绿萼在一旁侍候,若溪说话没有忌讳。 晚瑕听了点点头,心里捉摸着赶明个也自己母乳。看着小家伙张着小嘴,一下一下用力的吮吸若溪的乳汁,她突然觉得好温馨。 两个孩子轮流奶过,若溪又给她们换了尿布。晚瑕见到湿漉漉的尿布上面竟然还有鹅黄,顿时皱着眉头躲到一旁。 “等你生了孩子就不会嫌弃这些黄金了。”若溪见状笑了,“孩子身体是否健康要看大便的颜色和粘稠度,这可是门学问。” 晚瑕听了赶紧追问起来,若溪细细的给她解释了一番。 小孩子吃饱了就是睡,看着两个孩子闭上眼睛,若溪二人去了上房说话。 菲虹听说姑母来了,兴匆匆赶过来。看着她不顾天不顾地就要往晚瑕怀里钻,若溪赶忙伸手拦住她,“眼下你姑母肚子里也有了宝宝,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淘气,仔细你姑父知道了打你的屁股!” 晚瑕笑着说无妨,却没像往日一样把菲虹揽进怀里。 “哦。”菲虹轻咬了一下嘴唇,满脸不情愿的坐在一旁,眼中有一骨子落寞闪过。 晚瑕有不少关于怀孕的事情请教若溪,可当着菲虹的面又不好问。她询问了菲虹几句关于学女红、厨艺的事,然后就寻了个由子把晚瑕支了下去。 菲虹告退下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听见屋子里谈论的都是拿对龙凤胎。她神色一暗,扭身回房去了。 自从有了弟弟妹妹,父母亲、哥哥,现在就连姑母都不喜欢她了!她难过的想要痛哭一场,可又怕被人知道只好忍着。 这段日子若溪一边做月子一边带孩子,确实对菲虹有些疏忽。况且经过上次小郡主的事情,让若溪觉得她长大了,应该慢慢放开手。 本来菲虹是临风居众人眼中的小宝贝,眼下有了更小的婴儿,她们又是那般的可爱,众人的目光自然都集中在小婴儿身上多一些。一时之间,菲虹接受不了这其中的落差,心里失落是正常的。 若是此时她能找个人说说,被人开解一番就能过了这个坎。可偏生她打小就被捧在手心,想要什么不用开口便有人事先想到送到眼前。她等着有人发现自己心里的别扭,主动来哄自己开心。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似乎没有人明白她的苦楚。 她心烦意乱的拿出针线活,心不在焉的胡乱绣起来。 “哎呦。”绣花针扎到指肚,立即有鲜红的血冒出来,疼得她登时惊呼起来。 睡莲一旁侍候,见状忙跑过来处理,“姑娘别怕,奴婢把脏血挤出来再涂上药水就好了。”说罢捏住她的指肚用力。 “额。”菲虹感觉一阵刺痛,眼泪忍不住掉下来。这一哭竟感觉心里舒服多了,索性大哭起来。 睡莲见了慌忙要去请大夫,豆花听见动静进来询问缘由。她看看菲虹早已不出血的指肚,又见菲虹哭得悲切,说道:“姑娘打小就怕疼,准是这下扎恨了,你下手又不知道轻重。这点小伤请什么大夫?还不够人笑话的。你先出去,姑娘这里我侍候吧。” 这豆花是菲虹跟前第一得意之人,上次菲虹去猎场带的就是她。睡莲听了扭身出去,瞥见她伏在菲虹耳边,不知道嘀咕什么。睡莲把门关好,听见菲虹似乎不哭了,不得不佩服豆花有办法。 第二百四十四 柳姨娘被撵到家庙侍奉祖先,这辈子都回不了侯府。众人都想着等侯爷回来看他的反应,不知道会不会有好戏。可不等侯爷回来,潋滟阁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黄姨娘见了血,侯夫人听了赶忙打发丫头火速去请大夫。等到大夫赶过来,诊过脉之后连连摇头。侯夫人见了心知这孩子是没了,当着黄姨娘的面却没说什么,让大夫开了不少补药嘱咐黄姨娘好生将养着。 到了上房,大夫这才回禀侯夫人道:“府上姨娘年纪大了,这一胎本就凶险。如今滑了胎伤了根基,若是不好生调理,恐怕保不住性命。这药里面虽然下了狠料,可治得病治不了命,还要请姨娘放宽心静养才好。” 侯夫人听罢心中了然,不觉有些黯然。她这刚刚处理了柳姨娘,侯爷的孩子就没了,冥冥之中怕是有报应一说。想到这些,她心里不舒服,再加上她身子才好整个人有些恹恹的。 等到晚间侯爷回来,不等她回禀今个儿府里发生的一切,侯爷便眉头紧皱起来。 “你知道柳姨娘和黄姨娘的事了?”她轻咬了一下嘴唇,觑着他的脸色觉得他在气恼。 侯爷没回答,只是攥着她的手坐下,“临走的时候我怎么叮嘱你的?让你别太操劳,什么柳姨娘、黄姨娘的,随便打发就得了,偏偏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费脑筋。看看你现在的脸色,真真让我不放心。”说罢爱怜地把她拥进怀里。 “震寰,黄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她的情况也不好。”侯夫人趴在他怀里,头隐隐作痛。 “怎么了?头疾的毛病又犯了?”他似乎没听见她的话,伸出手指轻轻的按住她的太阳穴,“这个力道行吗?闭上眼睛歇一会儿。” 看见他这般不在意那个孩子和黄姨娘,她心里有些畅快,可又有些沉重。那毕竟是一条生命,毕竟是侯爷的血脉,说没就没了着实让人惋惜。 “先别管我的头疼,我在跟你说孩子的事情。”侯夫人拉开他的手说着。 侯爷见状回道:“反正那个孩子都已经没了,看来是跟咱们无缘,随她去吧!至于黄姨娘的身体能不能养好,也是她的命。眼下我只想对着你一个人过日子,只在乎你一个人!” “是不是咱们对柳姨娘太狠心,老天爷在惩罚咱们?”侯夫人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总是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黄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好好的,怎么会说没就没呢?她越想越觉得担忧,生怕还会有其他不幸降到她们头上。 “胡思乱想什么呢?”侯爷闻言把她拥在怀里,“黄姨娘年纪大了,这个时候怀孕本来就危险。上次大夫看过私下里跟我说过,这一胎难保,还会连累母亲。 我暗暗透她的话,她表示出拼死也要生下这个孩子,所以我就默许了。一切都是她没福气,孩子跟咱们无缘,以后不准你再说什么惩罚之类的话。若是老天爷真得喜欢管人家的家务事,也会惩罚我一个人! 这些年,你对我,对这个家付出了所有的心血,我还对你那般的冷漠,让你受了多少委屈?从今往后你就只管等着我的回报,这才是因果循回。况且黄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本就不是我所期待的,她怀孕在我的计划之外。” 计划?侯夫人听了一怔,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闻着侯夫人身上淡淡的茶香,忍不住在她颈窝嗅了一下。侯夫人喜欢自己动手炒茶、制茶,又极其喜欢品茶。时间一长,身上总是散发着似有似无的茶香。淡淡的,却挥之不散。侯爷很喜欢她身上的这股味道,竟觉得比胭脂香气更让人痴迷。 “自从你生下德妃娘娘,母亲便明示暗示接连让我纳姨娘。可是姨娘生出儿子也不过是庶子,那时候你才嫁过来两年,我自然要等你给我生儿子。 我瞒着所有人想了办法,后来你生了宜宣,我见赵姨娘侍候的精心便让她生下晚瑕。所以这些年,没有其他姨娘再怀孕。我见姨娘们年纪都不小,这一年便疏忽,没想到黄姨娘倒怀上了。”这些话侯爷从来没有对谁说起过,今日向侯夫人坦白,倒让侯夫人吃了一惊。 她没想过侯爷会在子嗣上动手脚,侯爷真是个冷静到让人害怕的人。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包括让哪个女人给他生孩子。侯夫人突然觉得自己压根就没了解过他,眼中不禁出现一片迷茫之色。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冷酷无情?”侯爷见状有些紧张的说着,“你知道,定伯侯的爵位到我身上是第三代。父亲那个时候并不是长子,得到定伯侯的名号特别曲折,其中也有不少秘辛,到了我身上也不是一帆风顺。 见过、经过的事情让我养成了这种时刻保持冷静、警惕的性子,也让我有了想法。我的儿子只能是嫡出,不然他会活得很辛苦,家里也不会平静。我不想看到他们兄弟反目,不想因为一个爵位闹得骨肉相残! 以前我心里这些话没有倾诉的对象,现在有了你。我保证,以后我不会隐瞒你任何事,你不要在心里觉得我可怕,好吗?” 听了他这番话,侯夫人心中一动,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冷情的人,可一旦对谁动了心就成了火山,她很幸运成了那个让他动心的人。他经过很多事,受过很多旁人不能理解的苦,可从来没在她面前流露出过半分,这些年他的心里很孤单吧。 想到这些,她觉得心里酸楚起来,伸出胳膊第一次主动环上他的腰。 “可是我总共就替你生养了一男一女,再加上晚瑕才三个子女,你不会觉得有点少吗?”她轻声问着。 侯爷见到她主动亲近自己,顿时心花怒放起来,伏在她耳边摩挲了一下回道:“现在我觉得少了,不如你再替我生一个,以后丢给宜宣两口子拉扯。” “我都什么岁数了?先别说早就不能生了,就是能生也要想想这张老脸。到时候跟晚瑕前后脚做月子,还让不让人活了?”侯夫人听了满脸的通红,伸手捶了他一下。 侯爷笑嘻嘻的回着:“怕什么?儿子比孙子小的人家有的是,再说你还这样年轻,若是我努努力或许就怀上了。雨凝,再替我生个女儿,养在膝下也有人嘘寒问暖。”说罢他一下子把侯夫人抱起来就往内室去。 “快点放我下来,青天白日你想做什么?”侯夫人不敢大声喊,急得轻呼挣扎起来。 侯爷禁欲了好一阵,前个儿又在她身上得了从未有过的滋味,昨个晚上因为在意她的身子生生忍住,眼下再也憋不住了。 白日里他就一直想着侯夫人的一颦一笑,觉得自己之前是瞎了眼睛。放着味道十足的夫人看不见,整日的瞧着浓妆艳抹的俗气人。眼瞅着就要老去,他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过! 他见侯夫人羞得满脸通红使劲挣扎,便低下头一下子噙住她小巧的耳垂,轻轻吮吸了一下就见到她在微微战栗。 他不由得坏笑了一下,上次他就发觉自个夫人其实很敏感。他的嘴唇逐渐转移阵地,果然,没用多久侯夫人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床前的幔帐被扯下来,不一会儿,雕花大床就有规律的摇晃起来,中间偶尔掺杂着被压抑的吟呻。 半晌,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片刻听见侯夫人娇柔无力的声音,“现在怎么办?被丫头知道我不能活了!” “她们又没进来知道什么?我侍候你清理干净,一会儿出去就说你身子不舒坦,你不用露面。”侯爷竟有些伏小做低的哄着。 他也知道白日里缠着一贯以端庄示人的侯夫人做那码子事,她必然会不自在,所以少不得哄哄她。 反正做都做了还能怎么样,侯夫人埋怨的瞪着侯爷却又没办法,谁让自己方才没能拒绝的了呢?她又害羞又恨自己没定力,还埋怨侯爷不知道节制。 侯爷见到她这副模样心旌摇曳,伸手轻捏着她的下巴,笑着轻语道:“怎么办?我又想要了。**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如今我才方信这句诗写得是真的。” “呸!人家君王是不愿意早起,你却是白日宣淫,真是……真是不要脸!”侯夫人娇嗔的骂着,可刚刚欢爱完的嗓音柔刃带着妩媚,倒让侯爷心里酥痒起来。 他知道要梅开二度是没时间了,眼下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候,再不露面丫头们未免起疑。侯夫人脸皮薄,今个儿若是让丫头们看出端倪,以后想要白日里跟她亲近就不可能了。 侯爷俯下头狠狠的蹂躏了一下她的嘴唇,片刻才不舍的离开,然后才去弄热水清理他们的身子。这一番碰触又险些走火,手上、嘴上占了些便宜才算完事。 侯夫人臊得脸快滴出血来,整个人缩进被窝里不敢露头。他见了呵呵笑着,换了衣服这才出去传饭。 他只说侯夫人身子不舒坦,让丫头准备好饭菜,他亲自端了进去不让人进去打扰。 丫头们倒是知道侯夫人心情不好,也就没往其他地方想,算是遮掩过去了。 ------题外话------ 清明三天假期,更新不稳定,请见谅! 第二百四十五 您的潇湘点数不足,您可以充值后再尝试订阅! /pay.asp 第二百四十六 睿王府侧妃来看望三太太,还把明月郡主带了过来。郡主想要去找菲虹玩,侧妃放她去了。她十分高兴,正得了新鲜玩意要送给菲虹。自打上次回去,她便让人捎了两次东西过来,都是她觉得的稀罕有趣之物。 三太太先打发脚快的丫头去临风居送信,菲虹便没有去黄师傅那边做红女,留下来候着。 若溪得了消息吩咐厨房做些甜点,怕她在场两个孩子不自在,便过去露了一面就回房了。 老太君听说侧妃来了,忙带着众人往赏菊园来,侯夫人等人听了自然要相随。很快,三太太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 侧妃见了微微蹙眉,老太君忙笑着说道:“听说侧妃来了,我过来打个招呼。素心身子不舒坦心也窄,你好好劝劝她。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姐妹谈心,这就告退了。” “老太君多礼了,论理该是晚辈去拜访您这个长辈才对。只是我听说家姐病得不轻,心里着急就先赶到这边了。”侧妃还是给了老太君几分薄面,不敢太端侧妃的架子。 三太太见老太君等人离去,眼中的冷冽一闪而过。自从她病下,老太君不过是打发个婆子过来瞧了一眼,传了几句让她安心养病的话。这一听说侧妃过府探病,老太君立马就赶了过来,临走时还亲切的叮嘱自己好好养着。 这一切似乎是个笑话,三太太就像个旁观人一般,冷冷的瞧着心里越发的对这侯府里的一切感觉厌烦。 “堂姐,前不久府里办满月酒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侧妃关切地问着,又往四下瞧了瞧,“这小佛堂够清净,不过若是常住就显得窄了些。” “我倒是清静惯了,不过也是时候搬回上房了。这里是供奉佛祖的地方,我却是个污浊的俗物。”三太太轻声说着,眼中有一抹别样的情绪闪过。 侧妃李氏也是个水晶人物,听了她这话再想着进府来的所见,心里忍不住暗自叹气。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她这个堂姐怕是更不省心。被一个小小的贵妾骑在头上不说,眼下瞧着她婆婆的态度也透着古怪。这发自内心的关切和表面上的客套还是不一样的,侧妃能在王府混出一片天地,这点子眼力还是有的。 她就感觉奇怪,满月酒的时候她们婆媳看起来还不错,这几天的功夫怎么就有了隔阂?本来就失了夫君的心,眼下连婆婆都不待见,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侧妃瞧着三太太的眼中有些许的同情,“堂姐,咱们李家的姑娘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只是这一句便让三太太红了眼圈,这些年她跟娘家的关系不好,虽说有事相互来往,可自从母亲过世就没人可以说体己话了。这次她生病,继母带着两个嫂嫂应付似的过来瞧了一次,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走了。至于嫁出去的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约好了似的同来,屁股还没把凳子坐热乎就告辞。 侯夫人早已经习惯了娘家人的冷漠,眼下听见侧妃话里的关切心中一暖。 她忍住眼中的泪水,笑了一下回道:“堂妹放心,如今我已经想明白了,再也不会这样稀里糊涂的苟且过日子!谢谢今个来看我,让我越发的看清楚一些事。” 看见她还能笑出来侧妃稍微放下心来,虽说她此次来是因为王爷有命,再加上明月整日喊着要过来找菲虹,但是她和三太太毕竟有些血脉,见到三太太日子过的不舒坦多多少少心中不自在。 三太太抬眼,瞥见窗前似乎有人影晃动,她眼神一闪轻咳起来。 一旁侍候的丫头赶忙过来轻抚她的后背,端了一杯茶过来。她缓了一下喝了一口茶,这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这身子一向虚弱,前一段受了风寒就时好时坏。别看我现在有精神跟你说话,昨个儿还躺在床上一点劲都没有。”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不要太心急,好好养着自然就会好了。”侧妃见到她眼神奇怪,心下一动,“这小佛堂清净,又有房贵妾帮着打理内院的事,你还有什么操心的?” “我是赤一裸裸的来,以后也要赤一裸裸的去,只是被沾染了一身的污浊上不了天见不得佛祖了。”三太太神色一暗,虽是做戏给外面的人听,却道出几分心中的真实想法。 “堂姐为何这般消沉?什么佛祖鬼神不过是无稽之谈,谁又亲眼见过?我这辈子就不相信这些,人还是要信自己!堂姐就是总这样懦弱,才会被人……”侧妃说了一半就停住了。 三太太听了了无生趣的回道:“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就我这身子还能支撑多久?活一日是一日吧,早死早超生……咳咳……”她又咳嗽起来,看架势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堂姐这话说得凄凉,让我听了心里不好受。你才多大的岁数,怎么会这般悲观?” “唉,眼下我只想安静的过日子,希望能在残留的人生里把罪孽赎尽。咳咳咳咳……”三太太只说了一句便又咳起来。 “太太,奴婢去厨房把冰一糖雪梨汁端来。”丫头回禀了一声就往外面走,窗外的人影闪身消失。 三太太瞥见停住咳嗽,轻声说道:“你能来看我,还说了这么多话让我很感激。等我好了一定去王府看你,之前我总觉得没脸见娘家人,跟姐妹亲戚都疏远了。我曾觉得是所有人放弃了我,其实,是我自己躲开了所有人。我以为万事不争平淡的过完这辈子就好了,可有时候退让并不能换来想要的安静。” “现在明白也不晚,不能一辈子被个小妇骑在头上!”侧妃的声音低低的,里面却透出一股子狠劲。 王爷可以娶一个正妃一个侧妃,都是明媒正娶的媳妇,所以她的身份地位可不是那些没名分的妾室能比拟的。她最看不上那些个小妾仗着狐媚妄想压制正室,也没少整治那些痴心妄想的人。 睿王妃生养了三个儿子,生小儿子的时候伤了身子,这几年一直不断了吃药身体时好时坏。侧妃李氏帮忙打理府中事物,却事事都向正妃请示,多年来不曾有半点越逾不敬之处。 她们姐妹倒是难得的和睦,三位少爷又把明月捧在手心里宠着,王爷对王妃一向敬重,王府上下一团和气。众人都道王爷治家有方,王妃大度贤淑,侧妃谨守规矩知道进退。却不知这谁家都有难念的经,遮掩住了就是人人羡慕的幸福之家,遮掩不住闹扯出去就成了笑话。 侧妃这身份虽然尊贵却够尴尬,李氏能走到今天的境地可见心性手段十分了得。 三太太似乎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力量,坚定的点点头,随即又变成那副懦弱不争的模样。 侧妃正在疑惑,却见房贵妾带着丫头走了进来。三太太和房贵妾在同一个屋檐下过了十几年,自然能轻易的分辨出她的脚步声。 “我吩咐厨房做了些点心,亲自给侧妃送过来。另外我已经吩咐厨房备下便饭,偏生方才老祖宗那边派人来,也说备下了酒菜。老祖宗说了,侧妃喜欢在哪里用饭都成,我特意来示个下。”房贵妾笑呵呵的说着,言语利落倒是个口齿伶俐的。 侧妃听罢喝了一口茶回道:“多谢府上老太君的款待,不过看见堂姐的样子我怎么能吃得下什么酒菜?为了不打扰堂姐静养,我再坐一会儿便回去,你打发个人去老太君那里回一声,替我说声谢谢了。堂姐的病反反复复总不能好彻底,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屋子里的风水不好。我听说有这样的例子,换个住处不仅好病,还喜事不断呢。” 房贵妾闻言一怔,随即脸上有些火辣辣的。这侧妃的意思明摆着是有些怪罪,不知道三太太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连老太君都要尊让侧妃,自己可是不能得罪她。 “我在这小佛堂住了十多年一直深受佛祖庇护,只是我自己不好,惹怒佛祖……咳咳……唉,上房空了这么久,房妹妹没少劝我搬回去,其实住哪里都一样。”不等房贵妾言语,三太太竟开口替她解了围。 “姐姐喜欢礼佛,可以住在上房,白日里再来小佛堂修行。昨个儿老太君还让我收拾上房,说是上房阳光好宽敞,适合姐姐养病呢。”房贵妾忙笑着说道,“眼下我正打发人整理呢,明个儿姐姐就挪过去住吧。” “等我身子好一些再说吧。”三太太似乎不愿意搬出去。 房贵妾听了心里欢喜,可脸上却露出无奈的表情。 一旁的侧妃见了暗自冷笑,朝着三太太说道:“堂姐的性子还跟在家时一样,单纯,凡事不喜欢出头。可是眼下堂姐是侯府的三太太,行事说话多少人在背后瞧着呢。 这上房就该正室住进去,镇住家宅才能保平安。况且这房妹妹帮你打理内院,本就有人心里不服气,你生病了还住在小佛堂会有人趁机造谣生事。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房妹妹想一想,她顶着妾室的头衔做着主母的事,还要冒着被人说闲话的风险,这些年容易吗? 我知道堂姐喜欢清静,可你也不能不体谅房妹妹的苦处。这些话房妹妹说不了,只有我这个做妹子的来说了。” “我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些。”三太太听了满脸的惭愧和抱歉,她拉住房贵妾的手,“妹妹,这些年委屈你了。姐姐明个儿就搬到上房,你别为难了。” 房贵妾听见这姐妹二人的话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怎么说来说去事情完全变了样?原本她不过是客气客气,另外在侧妃面前辩白一下自己,她可从来不敢觊觎正室的位置,也不敢对三太太不敬。三太太不搬是最好,搬过去更显出她心里坦荡。 没想到眼下三太太搬到上房竟成了定局,而且还是为了成全她而搬。房贵妾是半点便宜没占到,反而落了下风。这个侧妃还真是厉害,尤其是她说话时笑眯眯的眼睛,让房贵妾心里发寒。 “妹妹哪里有过半点为难,姐姐肯搬过去实在是太好了。”一向在言语上不曾输过任何人的房贵妾,眼下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笑了两声,有些干巴巴的。 “侧妃和姐姐说体己话,我就不在一旁碍眼了。”她赶忙告退,可不敢再在屋子里多停留,生怕再着了侧妃的道。 看着她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样,三太太心里有一种爽快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多强烈,这不过是个开始,好戏要慢慢上演! 侧妃知道三太太身边有房贵妾的眼线,刚刚房贵妾吃了闷亏,她们在屋子里说话要越发的加小心。 所以她拣些不痛不痒的话说,见时辰差不多差人去临风居接郡主。 此刻,郡主正在院子里跟菲虹踢花毽子。两个人玩得正兴起,却见毽子“嗖”的一下飞到树杈上卡住了。 菲虹赶忙打发小丫头去后院搬梯子,明月见了却笑着说道:“用什么梯子,看我的!”说罢就招手唤过来一个丫头,让那丫头蹲下。 丫头不敢不从,只好蹲在地上,只见明月手脚麻利的站到丫头的背上。伸手拽住树杈,双腿攀住树干竟然爬到树上去了。 “不行,这样很危险。”菲虹见状赶忙喊起来,赶紧招呼人想要把她拽下来。 明月任性惯了,哪里能听她的话。仗着自己练过几天的功夫,明月蹭蹭的就爬到上面,还得意的朝着菲虹喊着:“等着,看我怎么把毽子拿回来!” “郡主,快点下来,太危险了!”说话间明月就爬到了上面,见到她脚踩的树杈只有拇指粗细,吓得众人都变了颜色。 丫头气喘吁吁的抬了梯子过来,菲虹赶紧指挥丫头往上爬。若溪得了回禀也从屋子里出来,见状心里不由得忽闪一下。这要是从上面摔下来可了不得,恐怕整个侯府都要鸡犬不宁了。这小郡主实在顽劣,淘气也不看看是不是在自己府上。 “赶紧把屋子里的床单拿出来!”若溪急忙吩咐着。 可她话音未落,只听见头顶上传来清脆的树枝折断的声音。她心道不好,抬眼一瞧,明月脚踩的树枝折断,她整个人重心不稳竟悬挂在树上。她手上紧紧攥住的枝杈也开始摇摇晃晃,看样子支撑不了片刻。 果然,还不等众人有反应,又听见一声响动,明月整个人带着一截树枝直挺挺摔下来。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条人影纵身飞起,一把便抱住她滚落到地上。 众人还在傻眼,倒是若溪先怔过神来。她赶快过去查看,就见明月整个人被护在怀中,那张小脸吓得煞白。抱着她的逸竣神色自然,不过眉头有些微蹙。 “郡主怎么样?可有受伤?”若溪把明月扶起来,细细的查看一番,见到她安然无恙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丫头、婆子这才上前,逸竣也被搀扶起来,若溪见他的右臂似乎不敢动的样子。 “你怎么样?”她过去攥住逸竣的右手,稍微轻抬逸竣便皱眉,她便知不是脱臼就是骨折了。 若溪不敢再乱动,赶忙打发人去请大夫,吩咐把他搀扶进屋子里。 明月经过了方才的惊吓还没缓过神来,她怔怔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逸竣受伤有些后怕。若是她直接摔在地上,估计不死也会丢半条命,真是太可怕了! 众人都跟进屋子里,不一会儿大夫就请了进来。果然像若溪预料的那般,逸竣的小臂骨折了,大夫给固定好开了药嘱咐静养。 “麻烦你再给郡主看看,我看郡主有些受惊。”若溪请大夫再给明月诊脉。 她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稍微吓到,大夫开了一副安神的药。 “都是因为我任性你才受了伤,对不起。”明月破天荒第一次给人道歉,声音轻地像蚊子,脸涨得通红。 逸竣皱了一下眉头回道:“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就别再犯!若是你受了伤,指不定要连累多少无辜的人。做事情要三思而后行,免得连累旁人!” 她听了这番话顿觉胸口堵得慌,再见逸竣皱眉头的样子越发的气恼。她不过是一时贪玩,难不成她想摔下来?而且她已经低三下四的道了歉,他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一副教训人的口吻,比父王还要严厉,他以为自己是谁! “谁想要连累你了?我又没央求你救我,自己没本事非要充英雄,这会子受了伤还好意思说别人。哼!”明月气呼呼的说着,她就是有把歪理说成道理的本事。 逸竣本来就不善言谈,心里对她的印象一直不佳,见到她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索性扭过头不搭理她了。 明月哪里受过这个待遇?她气得满脸通红,侧妃打发过来的丫头过来,正看见她大眼睛瞪得溜圆,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第二百四十七 若溪见侧妃打发人来接郡主,便亲自随去解释。这郡主在临风居受了惊吓,不管原因是什么,她都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好在这次逸竣碰巧赶回来,不然事情就越发的糟糕了。 明月气鼓鼓的狠狠瞪了一眼面无表情并不看她的逸竣,重重的哼了一声扭身走了。 若溪叮嘱菲虹留下陪哥哥说话,她追着郡主去了。 “大哥,是不是很疼啊?”菲虹心疼的瞧着逸竣,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减轻他的疼痛。 看见她担忧的样子,逸竣笑了一下,用左手摸摸她的头回道:“这点小伤算什么,一点都不疼!倒是你,以后别跟那个什么郡主走得太近。她骄纵任性惯了,又最擅长演戏,你会吃亏。” “生在那样的家里,还能得皇上的喜爱,怎么可能没有些心机和手段?”菲虹眼神闪烁了一下,“谁都想要单纯没心没肺的过一辈子,不过这需要资本!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不会拥有那份奢侈,由不得她们。” “二妹,你有心事?”逸竣闻言眉头一拧,觉得她看起来跟往日不一样。他印象中的菲虹,就是个无忧无虑的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她的语气这般落寞呢? 她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触及眼底,“我能有什么心事,不过是长大了,看事情的角度跟之前不一样罢了。人总要学着长大,虽然这个过程有些痛苦纠结。” “长大是好事,不过大哥还是喜欢没心没肺的你!”逸竣别有深意的说着,“二妹,不管你怎么长大都要明白一件事。父亲、母亲、我,都爱你,在乎你。现在又有弟弟妹妹,等到他们会开口说话,会喊你姐姐,也会爱你,在乎你!” “大哥。”菲虹听了眼睛一热,纠结在心中好久的结似乎松动了好多。 “傻丫头,弟弟妹妹眼下太小,父母亲自然会多关注一些。你不要整日的胡思乱想,还敢说自己长大了,其实还是个孩子!”逸竣见她红了眼圈,越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看来她是因为这段日子被冷落,心里有些不平衡。 “大哥!”她撅着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钻进逸竣怀里,听见他闷哼了一声又赶忙离开,“我碰到大哥受伤的胳膊了吗?” “没事,这样毛毛躁躁才是我妹子!”逸竣宠溺的瞧着她,眼中带着打趣的笑意。 她见了又是扭腚又是跺脚,“大哥总是欺负人,等母亲回来我就告状。”说罢心底深处有些忐忑纠结,大哥还是那个宠爱自己的大哥,父母亲也一样没变吗? 看见她孩子气的模样又回来,逸竣放下心来。男孩子本就心粗,他哪里能完全弄明白菲虹心中的恐慌焦虑?逸竣一心以为经过这一番开解,菲虹的心结会完全打开。 兄妹二人正在说话,豆花急匆匆打外面进来,见到菲虹举起手里的信笑着回道:“姑娘,萨莉亚公主来信了!” “哦?快点拿过来!”菲虹急切的吩咐着,逸竣原本靠在床上,听了也坐直了身子。 他盯着菲虹把信打开,看见她看得抿着嘴笑,终是按捺不住问道:“写了什么,让你高兴成这样?” “萨莉亚姐姐说了,等迎春花开的时候就来京都。”她兴奋的回着,“我挺想她的,等她来了正好去踏青、放风筝。萨莉亚姐姐会做大风筝,到时候骑在马上放,一定会放的高!” 逸竣听了眼神一敛,心里算计着眼下是腊月,这迎春花怎么都要进二月份才能开。估计萨莉亚到京都还得将近三个月,他心底竟有些期盼起来。 “大哥,你想什么呢?”菲虹瞧见他发呆问道。 他破天荒的有些脸发烫,好在他面色黝黑看不真亮。 “没事,就是有些累了。你快回去给萨莉亚回信,我躺着歇一会儿。”他略微低头撵菲虹出去。 菲虹赶忙过去扶着他躺下,把被子盖好又叮嘱丫头好生侍候,然后才拿着信走了。 逸浚把丫头打发下去,一股身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今个儿阳光正好,风里面夹着一丝温暖,他想起了与萨莉亚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倔强不服输的眼神,明明被他打倒在地胳膊擦伤了,却咬着牙不喊一声疼。输了之后守信的把心爱的匕首交了出来,性子洒脱不矫揉造作。 在宫里的那段日子,她跟着大皇子等人一起去上书房,下午也去校场操练。萨莉亚从来没有公主的半点娇柔,骑马射箭从不肯落后。大皇子等人练一个时辰,她咬着牙也坚持,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她本身也是个内向的人,跟谁都不多言。逸浚细想起来,他跟萨莉亚似乎没怎么说过话。可不知道为什么,自打她回了回纥,校场上见不到那个倔强的身影,他便时常想到她。 再过年逸浚就十一了,他虽然早熟却在男女之事上不开窍。这一点倒是像极了祖父和父亲,别人家的公子早早就明白这些,他们爷三却都是后知后觉。 萨莉亚跟菲虹称姐妹,每每到了京都都要来侯府几趟。可能是这般,所以自己才会把她放在心里,她和菲虹一样都是妹妹。逸浚这般想着,随即点点头。 若溪回来,见到他站在窗口吹风,忙过去把窗子关上,“身上还有伤怎么吹冷风?快点进去躺着,这几日告个假就安心在家里静养吧。” “母亲不必太过担忧,我不过是胳膊不能动,整日躺着会浑身发霉。上午去御书房念书倒不碍事,只是不能写字。下午我再告假回来,省得误了功课。”让逸浚整日闷在家里,他一想到就头疼。 若溪听了只好答应下,“我已经吩咐厨房熬了大骨汤,一会儿你一定要多喝几碗,这样才能好得快。” “嗯,多谢母亲。”他听罢心里暗暗叫苦,去年他不过是扭了一下腰,就被若溪灌了一个多月的大骨汤。眼下他一听见这几个字就想吐,可又不想伤了若溪的心,只好忍着,权当喝药了。 晚上,饭桌上果然多了一大碗浓浓的大骨汤,光是闻味道就已经让逸竣头疼了。 “二妹也喝一些。”他端出长兄慈爱的模样,说着就要动手给菲虹分一碗。 “你妹妹有桂圆红枣汤,这个女孩子喝皮肤会更漂亮。”若溪拦住他,“为了你的骨头赶快长好,一滴都不许剩下哦!” 菲虹见状朝着他眨了眨眼睛,无能为力的瞥了一下嘴。逸竣只好端起大碗,瞧了两眼一咬牙,像灌药似的一口气喝完。 “喝得真痛快,明天要吩咐她们多熬些。”若溪拿出锦帕擦擦他嘴边的汤汁,笑呵呵的说着。 逸竣闻言立即有些皱眉,心里暗自叫苦。 “怎么?不好喝吗?这些骨头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还特意吩咐她们用砂锅文火炖了两个多时辰。”若溪脸上有些失望,心里却在暗自发笑。 这小家伙性子太过内敛,有什么心事从不摆在脸上,若不是若溪了解他们父子闷骚的性子,还真摸不透他们的心事。不愿意喝大骨汤还不说出来,她偏生要瞧瞧逸竣能忍多久。 “好喝。”逸竣不动声色的回着,端起饭碗扒了一大口饭。 一旁的宜宣见到若溪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再见儿子口是心非的模样,悄悄拉住放在桌子下面的若溪的手轻捏了一下。 若溪一扭头,瞧见宜宣的眼中有一抹笑意闪过。 “嗯。”宜宣松开手轻轻哼了一声,瞧着儿子一本正经的说道,“虽说这大骨汤是你母亲的心意,从选料到炖制倾透了她对你的关心,不过你若是不喜欢只管说出来。你母亲不是迂腐的人,大不了伤心一阵就过去了。正所谓,儿大不由娘,如今你在宫里跟着大皇子,见识多了心也大了,看不上你母亲的大骨汤也无可厚非。唉,溪儿,养儿子有什么用?你在然儿那臭小子身上也别花费太多的心思,还是闺女好,是贴身的小棉袄!”说罢面露悲色。 逸竣闻言慌忙起身,就算没登时跪在地上,“父亲的话让儿子汗颜!母亲担忧儿子的身子,特意吩咐厨房熬制了大骨汤,儿子感激报答还来不及,心里不敢有其他想法。母亲给的,就算是毒药儿子也会毫不犹疑的喝下去!” “好!那从明个儿开始早上、中午一碗大骨汤,晚上喝两碗!”宜宣盯着他说道。 额!逸竣的脸有些变了颜色,嘴上却答应的痛快,“儿子知道了,一定喝得一滴不剩。” 看见逸竣耷拉着脑袋憋屈的模样,若溪忍不住笑起来,“得了,你就别再逗孩子了。他已经受了伤,连吃饭都不让他顺心。”说着拉着逸竣坐下。 逸竣闻言一怔,他可从未见过父亲跟谁开过玩笑,更何况是跟自己?他瞧了宜宣一眼,见到父亲眼中竟有些戏谑的味道,不由得愣神。 这还是不苟言笑严厉威严的父亲吗?逸竣眨巴眨巴眼睛,脸上难得出现萌萌的表情。 若溪见了忍不住伸手扯住他的脸蛋,笑着说道:“这样子还真是可爱,老是板着一张脸,都不像个孩子了。” “母亲,过了年我就十一了。”逸竣想躲开又没敢挪脚窝,他实在是不喜欢被人捏脸称可爱。他可是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不是什么小孩子! 看着他不敢怒又不敢言的模样,若溪越发想要使劲的蹂躏他。 “十一怎么了?你就是活到八十还是我儿子,难不成想在老娘面前充老?”若溪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别扭?当着不相干人的面倒能表达出心里的喜恶,在家里人面前却装起来。不喜欢喝大骨汤就明说,补汤又不只这一种,明明白白说出来能死人啊!我真该狠下心,让你连着喝上三个月,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逸竣闻言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去年喝大骨汤就差点没把我喝吐了,眼下我一闻到这个味道就闹心。” “食物吃下去让人感觉到快乐、满足,才算不得浪费。从明个儿起,我吩咐厨房换个清淡些的汤给你补。”若溪听了这才笑着说道。 “谢谢母亲!”这声感谢里多了些发自内心的真诚,总算能摆脱可恶的大骨汤了。 宜宣看看饭桌上的儿子、女儿,郑重其事的说道:“咱们是一家人,在一起相处要坦诚。高兴也好,失望也好,伤心难过也罢,都不妨明白的说出来。万事都不要憋在心里,免得日久天长有了隔膜,让本来和睦的一家人有了嫌隙。” 自从若溪嫁过来,临风居里发生了不少事情。尤其是从失去那个孩子,到胡大夫一家惨死,这些都让宜宣明白了一家人相互信任的重要。 眼见儿子、女儿一天天长大,逸竣的性子又内向的厉害。如今逸竣做大皇子的陪读,他又被册封成了世子,多少人暗中伺机而动。若是他们一家人不能彼此信任团结,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所以宜宣才会借大骨汤说出这样一番话,逸竣是个聪明孩子,他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道了。”逸竣闻言赶忙答应着。 旁边的菲虹眼神闪烁了起来,低下头吃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家四口吃罢饭,若溪又去给孩子们喂奶,等到两个孩子睡着天色已经晚了。 等到若溪回到房间,就见菲虹正在等自己。 “母亲,今晚上我想跟您睡。”菲虹见了扑过来抱住她,使劲吸了几口气,“母亲身上的味道好香,好久没闻到了。” 若溪轻轻摸着她的头,吩咐桂园道:“你请二爷今晚宿在小书房,我们娘俩要说说体己话。” 桂园听了赶忙下去,宜宣听了心里不情愿,可又没有什么法子,只好委委屈屈的在小书房睡下。 若溪带着菲虹一起去泡澡,母女二人在浴桶里玩得不亦乐乎。浴桶里放了很多花瓣,还有若溪自制的沐浴露,菲虹捧起一手的泡泡吹得到处都是。 “别淘气,泡泡落到地上会很滑,小心一会儿出去摔跤。”若溪一边用毛巾擦着她的小胳膊,一边宠溺的说着。 菲虹突然转身抱住若溪,有些委屈的说道:“母亲好久没和菲虹一起洗澡了。” “傻丫头,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小心思,难怪我瞧着你偶尔奇奇怪怪的。”若溪生下双胞胎,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自然是有些分身乏术,对菲虹的关注比之前少了很多。出了满月,她似乎已经开始适应这样的日子,再加上孩子们不闹形成了规律,她这才轻松起来。 菲虹不对头,她隐隐感觉出来,所以今晚上菲虹要跟她睡,她便痛快的答应下来。 “弟弟妹妹还小,连饭都吃不好,母亲自然要多照看一眼。等他们长大了,就要你帮忙带着了。”若溪把皂角抹在菲虹的头上,轻轻的揉搓着,“你们四个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伤到哪一个都疼!女孩子长大了会有自己的小秘密,眼下你还愿意跟我一起泡澡,估计用不了两年就该往出撵我了。等你以后有了自己心仪的男孩子,越发把我这个母亲抛到脑后去。到时候失落难受的人就换做我了,想想就觉得凄凉。” “母亲~”菲虹满脸通红,“我哪有小秘密,哪有什么心仪的男孩子?” “慢慢都会有的,对了,还会有一大堆心仪我宝贝女儿的男孩子!你长得这样可爱,没有男孩子喜欢才奇怪呢。”若溪笑呵呵的说着,看着菲虹的小脸蛋成了大红苹果,忍不住狠狠亲了一口。 “哪里有母亲这样打趣自己的女儿?”菲虹撅着嘴巴,刚刚的害羞渐渐褪去,“我才不要什么一大堆心仪的男孩子,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也只能有我一个,就像父亲和姑父一样!”到底还是小孩子,在不设防的人面前很容易就说出心里话,还是这般的肆无忌惮。 “扑哧~”若溪闻言笑起来,捞起浴桶里的水瓢,舀了一瓢水冲洗她的头发,“好,只取一瓢!以后你洗澡都只用这一瓢!” “母亲~”菲虹扭着腚撒娇。 洗了半晌才算是洗完,母女二人穿着同样花色的棉睡衣打里面出来。屋子里放了两个暖炉,被子里塞了汤婆子,暖烘烘的一点都不冷。 临睡前若溪还要再去哺乳一次,把两个孩子喂饱,她们就能安睡一整夜。 她把自己和菲虹的头发都擦干,躺在床上搂着菲虹给她讲故事。小时候若溪讲得都是童话故事居多,眼下菲虹听得差不多了,而且她的心智早就成熟了许多。若溪便拣些成语和哲学小故事讲给她听,却并不解释,让她自己去感悟体会。 不知道若溪讲了多少个,菲虹慢慢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若溪把她的胳膊放进被子里,爱怜的轻抚她的脸颊。别看这孩子平日里嘻嘻哈哈,可最敏感不过。她先是失去慈爱的嫡母,后又失去血脉相连的生母,心里肯定留下了创伤。她对于亲情有超乎其他孩子的渴望,又是那般的害怕失去。 这段日子确实是自己忽视了她的感受,若溪心里有些自责,低下头在她的额上轻轻亲了一下。 “好好睡上一觉,明天醒来会是美好的一天。”若溪轻声说着,瞧瞧下了床去看孩子们。 奶娘正在给孩子们换尿布,看样子是又尿了。她先把逸然抱起来,这小子最急饿得也快。晚上最后一次喂奶时间最长,直到逸然打挺挣扎,若溪这才把他竖起来靠在肩头轻拍后背。听见他满足的打出饱嗝才作罢,把他放下又喂菲怡。 两个孩子吃饱喝足,很快就睡着了。若溪又轻声叮嘱了奶娘几句,这才回房。 她见小书房还亮着灯知道宜宣没睡,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谁?”宜宣的声音里似乎有些不悦。 若溪闻言笑了,转过屏风回道:“谁敢不敲门便进来,你紧张什么。还是方才有佳人投怀送抱,可惜你没看上眼,所以才恼羞成怒了?” 宜宣听见是若溪的动静,忙放下手中的书迎过来。他环住若溪的腰,攥着她的手,有些皱眉的说道:“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手冻得冰凉。畅春怎么不跟着?连个手炉都没预备下。” 听见他啰里啰嗦,若溪无奈的笑了。别看这宜宣在人前喜欢板着一张脸,惜字如金,私下来却是个爱啰嗦的小老头。尤其事关若溪,便越发的成了话痨。 她把手伸进宜宣的怀里,“从上房到厢房才几步远的地方,我的手脚一到这时候就冰冷,其实我并不觉得凉。” 宜宣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轻轻的搓着她的脚。 “孩子们吃饱都睡了?菲虹那丫头呢?怎么突然吵着要跟你睡?”宜宣一连串的问着。 若溪笑呵呵的说道:“然儿、怡儿刚刚睡着,菲虹也睡下了。菲虹打小就喜欢跟我撒娇,可自从怀了身孕倒是对她疏忽了。难得她过来跟我一起睡,我们娘俩刚好说说体己话。” “反正菲虹也睡着了,你就别走了。”宜宣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瞧着若溪,手顺着她的脚往上摸。 若溪觉得有些发痒,一边笑着一边躲闪,“别闹,一会儿菲虹醒了看不见我会着急。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是不是有人投怀送抱了?” 宜宣闻言一皱眉,还真是被若溪说中了。因为双胞胎的降生,若溪打外面买了几个粗使丫头进来。平日里这几个丫头就在后院负责洗涮,在没通过考察之前连厨房都进不得。若溪还特意吩咐人时刻注意她们的动向,她这里可不留包藏祸心吃里扒外的东西! 只是新来的这几个小丫头初来乍到,光是耳闻一些二奶奶的厉害,见到若溪平日里总是笑眯眯,心中觉得传言未必可信。 其中有个叫小梅的丫头,自觉长得有几分清秀,心高气傲总想着攀高枝。她见宜宣仪表堂堂早以芳心暗许,又见若溪坐月子不能侍候,宜宣不去姨娘房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心里越发的活泛起来。 今个儿晚上她知道宜宣独宿小书房,便动了勾引的念头。她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摸到小书房。 这小书房一直是禁地,丫头当中除了桂园旁人进不得。到了晚上就连桂园都不敢随便进去,隔着一个门就是若溪的卧房,她可不想没眼力见的搅了主子的好事。 宜宣听见有人推门进来,满心以为是若溪,正奇怪她怎么不走屋里的门。怎知进来个脸生的小丫头,一看她的样子宜宣便明白了几分。这等不知道斤两的狐媚子岂能留下?不等她说上一句完整的话,宜宣就已经面沉似水了。他唤来桂园把这丫头捆到柴房,明个儿就打发出府! 他把事情的原委细述了一遍,纳闷地问道:“你怎么一下子就猜了出来?桂园那丫头告诉你了?” “今晚上是畅春侍候,我可没瞧见桂园。不过那丫头的胆子越发大了,出了这等事竟敢不回禀,赶明个儿我连她一块打发出去。”若溪轻声骂着。 他听了赶忙回道:“是我嘱咐她别说,想着明个儿悄悄把那贱婢打发就得了,免得你跟着恼火。你刚刚出满月,不能动怒,不能思虑过重。那丫头对你可是一百个忠心,若不是惦着你的身子,怎么会轻易就听我的话?既然不是桂园说得,你怎么会知道?” “我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子胭脂味道,俗媚低级,别说是我,就连桂园几个都不屑用。”若溪笃定的说着,“大半夜屋子里有暗香浮动,这不是典型的佳人投怀送抱吗?你倒真是不解风情,把如花的人捆起来关在柴房。”说罢捂着嘴巴轻笑起来。 “好啊,你还打趣我!”宜宣伸手在她身上瘙痒,若溪笑成一团滚到他怀里。 看着她巧笑的模样,宜宣心里麻酥酥的。他低下头噙住若溪的红唇,贪婪的吮吸起来。 他的手渐渐不老实起来,若溪微喘着推开他,面色潮红的说道:“我要回房了,你老老实实的乖乖睡觉。若是谁再胆敢过来勾引,你就给我打出去!你这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不许其他人觊觎!”若溪霸道的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宜宣倒是乐于见到她这副模样,觉得一股子满足得意。 “好,都是你的。别说里外,就是这上下也都是你的。”他坏笑着说道,攥住若溪的手顺着自己的胸口一路向下,最后停在小腹下面。 炙热跳动让若溪面红耳赤,她赶忙丢开手骂道:“都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还没个正经,再过几年要做老公公的!” “做老公公怎么了?就不能跟自个的媳妇恩爱了!你瞧父亲,现在眼里还有谁?”宜宣笑呵呵的说着。 若溪也不理睬他,再这样腻歪下去,今个儿晚上她都别想回卧房了。 “溪儿,明个儿咱们要进宫去谢恩,你早点睡吧。”宜宣不舍的放开她,又在她的脸上使劲亲了一下,拉着她的手送到门口,看着她推开门进了卧房才怅然的回到床上。 若溪进了卧房,见菲虹睡得香甜。她也上了床,搂着菲虹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若溪就起来了。她要和宜宣进宫向皇上谢恩,早上得把孩子们喂饱,还要把奶挤出来备用。万一她不能尽早赶回来,孩子们饿了好吃。 如今她是正四品的诰命,进宫谢恩要着品级服。圆领右衽织双凤及折枝杂宝花缎补服,布腰织折四合云花缎长裙,底色以褐色为主,上面绣着繁复的图案,庄重华丽贵气逼人。虽然颜色老气,可穿在若溪身上却有一股子大气脱俗的感觉,越发衬得她唇红齿白肌肤水嫩光滑。 宜宣见了移不开眼珠,见桂园捧了大氅过来,忙接过去亲手给她披上。 “快去拿个手炉过来,今个儿天冷。”宜宣拉着若溪去给老太君等人请安,禀明了要进宫谢恩的事。 老太君嘱咐了几句,生怕误了时辰,很快就放二人出府了。 夫妻二人乘着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这是若溪第二次进宫,可心境却大不相同。上次她装成小丫头偷偷进宫,偶遇惠妃差点出乱子,现在想起来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如今她是堂堂的世子夫人,进宫面圣再不用畏畏缩缩生怕被人认出来。 进了宫门夫妻二人换乘轿子,到了仪门步行入内。有小太监一路引着,到了乾清宫门口见到总管徐德海在外面候着。 “奴才见过定伯侯世子,见过世子夫人。”他笑呵呵的迎上前见礼,语气客气谦卑。 他是宫里的乾清宫的总管,是皇上跟前信得过的人,多少大臣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宜宣忙拱手还礼,回道:“劳烦谙达在此等候,辛苦了。” “世子言重了,皇上正在御书房候着,二位请随奴才来。”说着他前面带路,宜宣瞧了一眼若溪缓步跟上。 他倒是没少进宫面圣,只是怕若溪心里紧张。可在宫里他又不敢太随性,瞧见若溪镇定自若稍微安下心来。 每走几步,他便偏头瞧一瞧若溪。感觉到他的担忧,若溪朝着他笑了一下,还趁着没人注意瞧瞧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两个人穿的衣裳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袖子都宽大的厉害。宜宣眼见徐德海在前面带路不回头,他便偷偷牵住若溪的手,袖子忽扇忽扇,倒看不出来。 “定伯侯世子,世子夫人韩氏求见皇上。”到了御书房门口,徐德海高声唱喏。 二人冷不丁吓了一跳,慌忙把手松开,随即悄悄对看了一眼忍不住想笑。 御书房的门被打开,二人赶忙低头垂立,听见一声“传”才一前一后进去。 若溪第一次面圣,唯恐会出差错,她错后半步紧随在宜宣身后,凡事都跟着他学。 她瞥见宜宣站定跪下,便跟着跪下来,和着他的声音给皇上请安。 “平身吧。”皇上的声音明亮爽朗,听起来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随着宜宣站起身,并不敢抬头乱看。只听见皇上又说道:“世子夫人抬起头来,朕对你倒是一直有些好奇啊。” 若溪闻言心下一紧,这论及君臣,她是臣子的媳妇;论及亲戚,她是皇上小舅子的媳妇,皇上怎会如此轻狂? 不过皇上旨意她不敢不从,忍住心中的不悦微微抬起头来。她不敢直视皇上的脸,视线停留在皇上颈部以下。皇上的肩膀很宽阔,应该是个略显魁梧的人。他的手指干净,骨节粗大,不是个娇生惯养四体不勤之人。听说皇上武艺高强,身为皇子的时候就在军中历练过一年。 看到、想到这些,若溪心中的不舒服立即减轻了几分。她相信皇上是位明君,不然自己的夫君、公公就不会忠心耿耿了。 皇上端坐在龙椅之上,细细朝着下面打量。只见面前的人亭亭而立,丝毫不见半点慌乱卑微,更不见一点的献媚奉承之色。她的眼神淡定中透着几分坚持,周身散发着不容亵渎的气息,让心怀不轨的人心生自惭。 这股子气息反而比她的容貌更吸引人,而且越发的让人想要接近探究。 这宫里面最不缺少的就是美人,燕瘦环肥什么类型的都有。可眼前的若溪却让皇上眼前一亮,不由得羡慕宜宣好福气。人家都说长得妩媚的女人清纯不了,气质出尘的又不够漂亮,可这几种矛盾体却在若溪身上被很好的融合了。 她的身体虽然掩盖在宽大的衣裳中,却在她进来时的行动间显出凹凸有致。动起来性感撩人,可站着不动却让人觉得是空谷幽兰,明明就在眼前偏生让人觉得似不能亵渎的女神。一时之间,皇上竟想不出合适的词句来形容她。 若溪感觉到皇上的目光一直流连在自己身上,那里面有探究、惊艳,却没有她厌烦的炙热和**。女人的第六感就灵,皇上看她的眼神绝对是一个男人的目光,不过不关乎色情和男女之情。 一旁站着的宜宣见到皇上盯着若溪瞧,心里立即不舒服起来。他轻咳了几声,说道:“臣特意带着贱内进宫,谢皇上册封世子之恩。” 皇上听见他的动静,这才收回眼神,眼中带笑的瞧着他。 “朕听说你娶了位秀外慧中的好夫人,今个一见觉得传言不可信。”皇上又瞥了若溪一眼,“世子夫人是个难得的妙人,一个秀外慧中岂能描述?若是让朕说,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恐怕洛神见了夫人,也会羞愧的掩面自愧不如了。” 宜宣听了脸变了颜色,若溪见状忙说道:“皇上谬赞,臣妾蒲柳之姿不敢妄想比洛神。别说这宫里的娘娘,就是宫女都比臣妾大方得体。” “呵呵呵。”皇上闻言竟笑起来,“上次菲虹那丫头来曾说过,她母亲教导她要以真性情面对朕,还说皇上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只要以长辈之礼代之即可。朕一直就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有如此的气度胸襟。可让朕万万没想到,朕想以真实的喜恶待之,你却满嘴的场面话。难不成菲虹的母亲另有他人,还是你们夫妻觉得朕虚伪,才这般回应?” “臣惶恐!”宜宣听罢赶忙跪下,若溪也跟着跪下来。都说圣心难测,果然不假。她摸不透皇上的性子,不敢再随意说话。虽然皇上在笑,却让若溪感觉不出里面的喜怒。眼下若溪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喜怒不形于色,什么叫做腹黑,皇上是个中高手啊。 “没事就惶恐,难不成朕是专门吓人的老虎?”皇上皱着眉头说着,“方才你们两口子在门口拉拉扯扯眉来眼去的,以为朕没看着?这会子倒装的规矩起来,都在朕面前演戏!” 宜宣和若溪立即尴尬起来,没想到在门口的小动作被皇上看了去。听皇上的语气似乎有些生气,二人相互瞧了一眼,跪着不敢起身了。 “你们还真是喜欢眉目传情。”皇上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快点起来吧。” 二人谢过起身,若溪壮着胆子瞄了皇上一眼。她见皇上天庭饱满鼻头略微有些肥大,满脸带着正气,便知他不是个心术不正之人。 碰巧皇上正在瞧她,二人的视线撞在一起,若溪先是一怔随即淡淡的笑了一下。 皇上倒是有些意外,一来是没想到她竟敢直视自己,二来是没想到被发现之后她竟然还能淡定的笑。 “果然是个奇女子!”皇上笑着点头说着,丝毫不理会宜宣越发变得难看的脸。 他和宜宣打小就一起长大,可自从他登基成了皇上,宜宣在他面前就没了之前的推心置腹。他总是试图激怒宜宣,那张一成不变的脸他看够了! 眼下可算逮住整宜宣的机会,皇上突然玩心大起,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 “皇上,微臣不敢打扰皇上太多时间,容微臣带着贱内告退!”宜宣的脸黑得像锅底,若不是眼前人是皇上,他恐怕早就挥拳上去了。 “不打扰,朕很喜欢跟世子夫人说话。”皇上笑盈盈的瞧着若溪。 宜宣听了脸色顿时煞白,又迅速涨得通红,里面还透着铁青。看着他的脸跟调色板一样,皇上的心情越发的舒畅起来。 “皇上,贱内是臣子的妻子,也是您的兄弟媳妇,您怎么能说出这般轻狂的话来?”宜宣彻底怒了,站起来瞪着皇上质问道。 “放肆!”皇上猛地一拍龙案,面沉似水眼神变得暴戾起来。 宜宣见状一撩袍子,直挺挺跪下说道:“臣冒犯皇上龙威,请皇上罢免臣的世子一职,让臣和贱内永世不能面圣!” 若溪闻言无声的走到他身旁,也跟着直挺挺的跪下。夫妻同心,她自然要随在宜宣身旁,不管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事已至此,宜宣再无顾忌,大大方方的拉住她的手紧紧攥住。 第二百四十八 宜宣和若溪进宫面圣,谁料皇上喜怒无常,先是出言轻狂又动了雷霆之怒。 宜宣性子一向内敛,除了若溪在其他人面前总是喜怒不形于色。可但凡一涉及到若溪,他便失了冷静。他见皇上当着自己的面打量若溪,毫不吝啬的夸赞,还说出些略带随意的话来,不觉怒火中烧出言顶撞。在皇上盛怒的情况之下提出不当世子,还请皇上永不召见她们夫妻二人进宫。 事情突然变成这般糟糕模样,是若溪始料未及的。在她看来,皇上并无恶意,这火发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知道皇上和宜宣有兄弟情义,皇上虽年轻却是明君。方才皇上性状随便,她却并未感觉到半分的恶意。不过伴君如伴虎,皇上如此年轻便能坐稳这龙椅,没有雷霆手段怎么能行? 若溪不敢揣度圣意,见夫君跪下便同气连枝。不管后面等待她们的是什么,做妻子的在这个时候要毫不犹豫的追随夫君。 “韩氏起身,朕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皇上的声音里满是杀气。 宜宣闻言想要松开紧攥着若溪的手,她却反手攥住,抬起头坚定地说道:“臣妾的夫君得罪皇上,若是皇上怒气难平就请处置臣妾夫妻二人!” “得罪?”皇上不悦的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说朕是个罔顾法纪,全凭心情便给大臣定罪的昏君?” 宜宣的手一动,神色紧张起来,若溪却轻轻抠了一下他的手心。他看着若溪的眼神登时疑惑起来,又把方才从进屋到皇上发怒的过程快速的回忆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 “皇上三岁识字,五岁能读诸子百家,十岁便入金銮殿随着先皇学习打理朝事。十二岁入军营,曾在平南战役中枪挑敌方先锋,吓得敌军溃不成军。 皇上十五岁被立为太子,贤德之名传遍天南海北。先皇不幸染上恶疾驾鹤西去,皇上登基众望所归万民臣服。皇上登基以来陆续实行仁德之道,特别是减赋免税的政策,让天下百姓拍手称赞。大江南北都在传诵皇上的丰功伟绩,更有地方百姓为皇上塑像日夜跪拜。 臣妾不过是个没有见识的粗妇,整日待在深闺,对于皇上的事迹知之甚少。不过臣妾却知道皇上是个难得一见的明君,是江山社稷之福,是天朝百姓之福!”若溪侃侃而谈,语气平静丝毫不闻半点奉承之意。 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看拍的人技术如何。若溪这番话句句属实,没有半点夸张,皇上听了自然是舒服。 “难怪世人都爱听好话,朕满腔的怒火竟然被你说得烟消云散。”皇上的语气平静下来,又瞧了宜宣一眼,“关键时候让自个媳妇出头,你这个夫君做得倒是舒坦。你就不怕朕昏庸一次,治了你媳妇的罪,砍了她的头吗?” “臣与夫人同进退共生死!”宜宣掷地有声的说着,扭头看着若溪朝着她笑了一下。 “好个同进退共生死!”皇上眼睛一滞,随即陷入沉思。 良久,屋子里响起皇上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 他命宜宣二人起身说道:“朕听闻你为了夫人不再纳妾,听闻你专宠正室,听闻你曾说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朕觉得你就被迷了心窍,如今看来却是情深所致。朕有后宫佳丽三千,却无一人能让朕如此。这不是她们的不幸,是朕的悲哀啊!” “皇上是九五至尊,是天下黎民百姓的衣食父母。您的心中装载了太多的责任,大爱无疆,岂是微臣这等小情小意敢比拟的。”宜宣知道皇上是性情中人,一直以来高处不胜寒,他的心里是孤寂的吧。 皇上听了略感安慰,“宜宣,你始终是明白朕的!” 宜宣闻言默然,他跟皇上一起长大,曾经是那样的亲密无间。不是他抛弃了兄弟情义,是那个位置太高,他只有仰视的份。他不敢随意揣度皇上的心意,即便猜中也假装不知道。 眼下听了皇上的话,宜宣突然感觉心里一股子凄凉。他有慈爱的父母,孝顺可爱的子女,深爱相依的夫人,人生越发的圆满。 可皇上除了这触及不到的江山社稷,剩下的恐怕只有操心不完的朝事,尔虞我诈的争斗。宫里的娘娘虽多,每个人见了皇上都恨不得掏心掏肺,可这其中又有几分真心?不管皇上愿不愿意,这就是他的人生! 一时之间,御书房里安静下来。 片刻,皇上吩咐道:“德妃昨晚上就念叨想见见世子夫人,你去吧。” 若溪闻言告退出去,外面自有小太监领路。一路到了德妃娘娘寝宫,只见一个大宫女正在门口张望,见到若溪笑着轻呼“来了”。便见有小宫女往里面疾走,她笑呵呵的迎上前。 “迎春姐姐,世子夫人护送到,奴才回去复命了。”小太监讨好的说着,脸上带着媚笑。 若溪便知她一定是德妃跟前的得力之人,笑了一下说道:“劳烦迎春姑娘相迎。” “奴婢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世子夫人这一声‘姑娘’折煞奴婢了。德妃娘娘早就盼着能见见世子夫人,夫人快请随奴婢进来。”她大方爽利,脸上不见半点矫揉造作,让人觉得心里舒服。 若溪并不过多的客套,随着她进了宫门。一路上穿花丛,过小桥,转假山,绕回廊,偶见宫女、太监无不规规矩矩的见礼。回想上次自己穿着宫女的衣裳偷偷过来,若溪心中涌起一股子感慨。 到了大殿,若溪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上次跟她交换过衣裳的子清,她朝着子清微微点头笑了一下。 子清见礼引着她进去,德妃正端坐在上首。 “参见德妃娘娘,祝娘娘青春永驻,笑口常开。”若溪虽是四品的诰命,可见了德妃还是要下跪。 德妃听了她的话笑了,赶忙吩咐子清把她搀扶起来,又赐座说道:“人家都说什么身体安康之类,你的话倒是新奇。不过细想起来倒是很得我的心思,如今看到青春逼人的你,我越发觉得自己老了。” 若溪闻言说道:“娘娘正值壮年,哪里有半点的老态?” “算了,老就老吧。眼瞅着皇儿就要十三岁了,再过两年我要娶儿媳妇的。”德妃的态度跟上次迥然不同,态度亲切温和,也没有自称‘本宫’,一个劲的跟若溪拉家常。 二人说了几句,德妃便询问老太君和侯夫人等人的情况。 若溪赶忙回道:“老祖宗的身子一向康健,娘娘不用挂心。她老人家的寒腿比往年好了许多,没听见喊凉,请大夫看过说是不用喝药,平日里多加注意就行了。 前一阵太太的头疾犯了,侯爷又是请大夫,又是整日陪在身边宽慰照顾,不出两日就好利索了。侯爷生怕太太再犯毛病折腾的难受,把侍候太太的丫头、婆子都细细的叮嘱了一番,还亲自过问太太的饮食等琐事。 人家都说年轻的夫妻老来的伴,这话在太太和侯爷身上应验了。侯爷可是生怕太太哪里不舒服,比谁都紧张呢。自从太太病了一场,侯爷就一直宿在上房……”说到这里若溪突然停住,随即不自在的喝了一口茶。 她这个做儿媳妇的说公公婆婆房里的事不妥当,不过德妃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 “家里都好我就放心了。”德妃笑盈盈的瞧着若溪,眼中多了几分温度。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需要太直白,德妃自然明白若溪说这番话的意思。她听闻父母亲感情越发的深厚,心里倍感安慰。 若溪放下茶杯说道:“临来时老祖宗和太太让臣妾禀明娘娘,府中一切安好,请娘娘在宫中不必惦记。娘娘侍奉太妃娘娘,侍候皇上,这是祖宗的荣耀。侯府上下等人自当日夜祈祷,请佛祖保佑皇上、娘娘和太妃娘娘安康!” 德妃听罢遗憾地说道:“皇上念及天伦,准许宫中昭仪以上的娘家人每逢十五进宫,不过只限有诰命在身的内戚。我听说府里一连得了三个小婴儿,一个赛一个的聪明可爱,可惜竟不能亲眼得见。” “娘娘送过去的贺礼里面有一对金锁,臣妾把它们分别挂在两个孩子的脖子上。她们没事就喜欢用手鼓捣,似乎很喜欢呢。”若溪笑着回道,“臣妾时常在她们耳边念叨,这是德妃姑母给的。现在只要提到娘娘,她们都会用手摸那个金锁。” 德妃闻言越发的想见见孩子们,到底是骨肉至亲,多多少少连着筋呢。况且德妃只有宜宣一个亲弟弟,岂能不惦记?逸竣的腿有毛病,宜宣的世子迟迟不能册封,她比谁都着急。如今可算是得了预示着大吉的龙凤胎,皇上册封世子的旨意也下了,德妃心里舒坦极了。 原本宜宣要娶若溪做正室的时候,她不怎么同意。无奈宜宣是铁了心肠,侯夫人又相中若溪说了不少好话,两个人的八字还极其合。德妃这才松了口,可心里却并不满意若溪的出身,觉得她出身小门小户又是个庶女,怎么都配不上自己的弟弟。 上次德妃嘱咐老太君偷偷带若溪进宫来,见到她容貌出众气质超群,心里难免有些防备。可见她无意在皇上跟前露面,是个懂规矩知道本分的人,德妃心中才有些赞许。 若溪的肚子够争气,一下子生下龙凤胎,德妃觉得她是个福星,打心眼里接受了她。 德妃虽然贵为娘娘,又有大皇子傍身,可想要在宫里立足必须有娘家强大势力的支持。定伯侯本就是皇上倚重的大臣,眼下皇上又打算重用宜宣。德妃是个聪明剔透之人,对若溪岂能不亲近热情? 德妃说完小孩子又提及逸竣,笑着说道:“我听说逸竣又救了明月郡主一命?这两个孩子竟是这般的有缘,只是性子不合拍,每每话不投机便恼了。” “都是小孩子,隔天就忘了。”若溪听了笑着回道,“郡主生气走了,第二天便差人送了东西给菲虹。里面竟然有一瓶御用的跌打药酒,这不是明摆着是给逸竣用的吗?” “郡主的性子虽然有些骄纵,不过却极其容易哄,只要说几句好听的话就成。可逸竣偏生是个闷葫芦,半句软化话不会说。郡主哪里被人出言顶撞过,自然会针尖对麦芒,其实心里对逸竣的救命之恩是感激的。”德妃似乎有意让逸竣和明月从小就打好关系。 若溪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心下一动,睿王爷是皇上的亲弟弟,若是能被拉拢过来,对大皇子是极其有利的。不过逸竣才多大,德妃怎么能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孩子间的情感应该是纯粹的,生生掺杂了阴谋、政治,只会玷污这份童真。 “小孩子吵吵闹闹都是正常的,大人越掺和越复杂。今个好了,明个儿又闹别扭,随她们去吧。或许等他们长大了,各自成家立业就会发现,小时候的喜怒都是那么的可笑。”若溪淡淡的笑着回道。 德妃闻言瞧了她一眼,“是啊,她们还只是孩子,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都说姑母也是母,他亲娘去的早,这孩子的婚事我会上心的。” 若溪听罢眼睛一滞,随即回道:“那臣妾就替逸竣谢谢娘娘了。”心里却有一丝不甘,替自己,更替逸竣。 那孩子只因这一句话,就失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利。若溪希望他能找到自己心爱的人成亲,厮守在一起一辈子。可眼下看来,这个愿望恐怕很难实现了。逸竣打小就受了太多的苦,如今连未来的幸福也被强行规划,他这辈子活得太过沉重! “你放心,我这个做姑母的一定不会亏待侄儿。我会挑个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姑娘,不会让逸竣委屈!”德妃见若溪答应下,笑意更浓了些。 若溪想要说些场面话,可实在是说不出口。她只好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第二百四十九 德妃在宫中多年,一直圣宠不断,生下大皇子协助皇后打理后宫。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想要的不是那个后位,而是如何让自己的皇儿走得最高最远。 她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抓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虽然睿王爷最近跟侯爷走得比较近,不过这似乎是皇上的授意。只有把王爷跟她们捆在一起,德妃心里才能彻底的踏实。 王爷最在乎的就是明月郡主,这丫头虽说才十岁,不过嫁人就是四五年的光景。逸竣腿部有隐疾,在仕途的路上不会有作为,这一点不会让王爷满意。以她的骄纵的性子和王爷的宠爱,极有可能让她自己挑选夫君。若是有意让她们二人现在就联络感情,这事十有**会成。 德妃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话里话外暗示若溪。她就见若溪有些抗拒的意思,索性就把挑明了说。 “前几日,惠妃的亲哥哥放了外任,虽说品级上没有改变,不过却有了实权。等过了一两年找个由子就回来了,十有**会荣升。皇上昨个还夸赞二皇子性子柔和、敦厚,跟他小时候有几分像。”德妃脸上的笑意敛去,轻声说着,“这宫里面看着一片繁华和谐,不在这里过日子谁又知道其中的苦楚呢?君心难测,我在这后宫无依无靠,能信任指望的除了家里人还有谁?” 若溪见她神色落寞,刚想要安慰几句,又听见她轻不可闻的说道:“于贵人怀上了,不过还没有对外宣扬。” 若溪一怔,心里多多少少对她多了几分同情。看似圣宠不断,可皇上转身就去宠幸其他女人,这样的圣宠又能持续多久?德妃是个聪明如冰雪的女人,她知道在这深宫之中想得到皇上的心就最傻的,而想要留住皇上的身子,靠的就不仅仅是美貌和温柔了。 她必须确保娘家有足够的势力,确保娘家的父亲、兄弟得了皇上的信任,皇上才不会把她忘记。皇上心里有她的一席之地,大皇子才会更有希望! “娘娘,臣妾虽然年轻却也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侯府上下但凭娘娘调遣,必当忠心不二!只是有时世事难料,还请娘娘多加注意自己的身子,来日方长啊。”若溪一方面表明自己的心意,另一方面委婉的表达了逸浚之事现在决定为时过早。 她明白德妃的想法,可也不想牺牲逸浚一辈子的幸福。 “难得你还惦记着我的身子。”德妃眼中有一丝隐晦的光芒闪过,“我不能在祖母和母亲膝下承欢,你就替我多尽尽孝心。” 德妃不再纠缠逸浚的事,一来是现在确实是定不下来,两个孩子年纪还小,二来是她不觉得自己决定下来的事若溪能阻拦住。 若溪听了她的话赶忙答应下,一时之间二人无话,屋子里只有轻微的茶盖碰茶杯的响动。 片刻,德妃放下茶杯笑着说道:“二弟多年从商,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官场的尔虞我诈。有些时候别看官职小,手里有实权能让皇上看重,比那些个白拿朝廷俸禄的所谓几品大员强。” 涉及到朝事,若溪只安静地听着。她心里暗暗思量德妃说这话的意思,看来皇上给宜宣的官职不会太高。 若溪正在想着,迎春走了进来,说是宜宣已经从御书房出来在仪门等着她呢。 德妃听了笑着说道:“你快去吧,不然二弟要着急了。” “二爷知道臣妾在陪娘娘说话怎么会着急?不知娘娘还有什么嘱咐,臣妾洗耳恭听。”若溪闻言回着。 “不是有句俗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我瞧着二弟是一时不见你,就如隔三秋!知道你在我这里还巴巴的打发人来找,这不是着急是什么?”德妃竟打趣起来,“我就别再罗嗦了,好在过几日就是十五,到时候咱们再见。你还是快去吧,只记得我说过的话就成。” “二爷知道臣妾嘴笨不会说漂亮话,唯恐惹娘娘心里不舒服,这才着急把臣妾叫回去。”若溪有些脸红,越发显得肌肤粉嫩水灵,德妃身为女人也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心里隐隐有些庆幸的味道。 以若溪这样的容貌、才情和心智,若是进了宫必定会是她最强劲的对手。皇上不是个**熏心之人,即便是心里有些欣赏,也断然不会做出半点出格的事情来。 若溪感觉到她盯着自己瞧,低着头起身告退。 德妃吩咐迎春把她送出去,到了宫门口又换成小太监引路。远远的若溪就瞧见宜宣背着手垂立,正往她这边张望,神色急切见到她之后又透着欢喜。 碍于有太监在旁边,夫妻二人只是对视了一眼并未多言。二人上了轿,被抬至宫门,侯府的马车一直在外面候着。 等到换上自家的马车,宜宣这才肆无忌惮的搂住若溪,竟然张嘴就叼住她的耳垂咬了一口。 听见若溪吸气,又心疼的吮吸了一下。 “干嘛咬人?”若溪轻推了一下轻骂道。 “你说呢?”宜宣搂着她的手用力起来,语气中有明显的气愤和酸意。 若溪岂能不知道他的小心眼,故意装傻充愣的回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面的蛔虫,怎么会知道?” 他听了挑逗似的轻轻噬咬若溪的耳垂,炙热的嘴唇一路掠到她的唇上。霸道**的撬开她的贝齿,一路强硬的侵占。他的手显然不满足在外面碰触,竟解开若溪的衣扣钻了进去。 “嘤”若溪情不自禁的发出声音,登时睁开眼睛,满脸的羞愧难当。眼下二人还在行进的马车当中,难不成要玩车震? “别胡闹,快点坐好!”若溪挣扎着,压低声音说道。 宜宣却丝毫不理会,大手越发的肆意起来,嘴唇竟然顺着她的脖颈往下移动。 她只感觉丰盈被攥住揉搓,浑身的力气在一点点的抽离,连拒绝都显得那般欲拒还迎起来。 看见她眼神变得迷离,宜宣咬着牙根又问道:“我在生气,你知道吗?” “嗯。” “我为什么生气?”宜宣的手指肚不怀好意的画着圈,惹得她战栗了一下,“看着我说!” 宜宣很少这般的霸道,她不由自主的抬起眼,看见眼前的宜宣心猛地跳动了几下。宜宣虽然不是特别帅气,却是个有味道的男人。看着他幽深的眼神,嘴角噙着的明显不悦的笑意,若溪觉得自己一下子跌了进去。 若溪自认不是花痴,可眼下竟也觉得晕乎乎似乎被电着了。 她轻咬着嘴唇回道:“你在气我自作主张,竟然当着皇上的面不怕死的说出那样一番话。” “还有!”宜宣继续逼问着。 她顿时疑惑起来,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让他生气?看着她一脸的纳闷,宜宣的脸渐渐阴沉下来。 他低下头,狠狠的噙住若溪的嘴唇,惩罚似的使劲吮吸起来,直到若溪吃痛的呼出声来。 宜宣听见动静赶忙停住,捧住她的脸细细瞧,后悔地说道:“弄疼你了?我实在是又气又害怕,你怎么敢朝着皇上笑?若是皇上……”他说道一半停住,一脸吃味的样子,还有一丝后怕。 “你就像个时刻发光的物体,即便是穿着老气横秋的衣裳也遮挡不住半分。我是不是应该把你藏起来,这样才能安心。”他紧紧的抱住若溪,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似乎生怕稍微松开一点怀里的人就会凭空消失。 听见他的话,看着他有些傻气的举动,若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突然马车稍微颠簸了一下,车帘微微忽闪了一下,若溪觉得胸前发凉。她低头一看,不由得面红耳赤,赶忙动手把衣裳整理好。怎么这么久还未到侯府?若溪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揭开车帘往外面瞧了一眼,四周果然有些陌生似乎已经出了城。 宜宣把她的手攥住,轻笑着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然儿和怡儿怎么办?太太哪里还没知会……” 宜宣笑着吻上她喋喋不休的嘴巴,把她剩下的话吞到肚子里。见到她乖乖的闭嘴,宜宣这才抬头回道:“临出府你不是留了奶吗?我早就跟母亲请示过来,说要带着你出去转转。自打怀孕你就一直闷在府里,一定厌烦了。今个就别去想孩子,好好的痛快的玩一场。” “可是……” “没有可是,孩子们有奶娘、绿萼,还有菲虹在家里照应,什么事都不会有。”宜宣再次打断她的话,“现在不许你想他们,看着我,想着我一个人就行了!只是今天半日,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不行吗?”他有些央求起来。 若溪最受不了他跟自己撒娇,也见不得他假装可怜的模样。众人只道宜宣是老婆奴,万事都以媳妇为先,却不知若溪才是被他吃定的那个人。 宜宣见她不再提及回去的事情,心下高兴手越发的不安分起来。外面还有马车夫,若溪不敢大声呵斥,车里空间又窄,躲都没有地方躲,一路之上让宜宣吃了不少的豆腐。 第二百五十 宜宣吩咐车夫出城一路向东,马车行了快半个时辰才停在片群山之中。前面是羊肠小路,马车无法再前行,宜宣便抱着若溪下了马车,他吩咐车夫在此等候,拽着若溪进了两座大山之间的峡谷。 正值冬日山口风寒料峭,宜宣裹紧了若溪身上的斗篷,把她拥在怀里往前行。进了峡谷,寒风突然就消失,路却渐渐难走起来。路边偶见有星点的嫩绿,让若溪不由得惊喜。 越往深处,这绿色越发的多起来,迎面吹来的风似乎夹带着一股青草的味道。若溪松开紧裹的斗篷,好奇的四下打量。峡谷里没有冬日的宁静,鸟鸣、虫吟,细听似乎还有水声,气温逐渐升高,若溪身上的斗篷明显穿不住了。 她脱下来,宜宣接过去拿在手里,她竟提起裙子寻着水声快步而去。 “慢一点,小心脚下!”宜宣不放心的紧随其后,紧张的喊起来。 前面忽现一片树林,枝叶茂密,林中只闻鸟儿鸣叫、拍翅的动静,偶见飞起一只,不知道又隐在何处。 转过树林,若溪眼前一亮,竟呆立在原地满脸的不可思议。 首先触进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温泉湖,湖面上飘散着氤氲的热气。 湖边是一片草地,上面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成群的蝴蝶在花间萦绕,一股淡淡的花香混合着青草的味道扑鼻而来。在寂寥寒冷的冬日见到这般春景,若溪突然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她朝着湖边走过去,娇俏的身影在薄涡隐隐约约起来。站在她身后的宜宣心下一动,几大步跟过去攥住她的手,力气大的让她有些吃痛。 若溪扭头瞧了一眼宜宣,见到他眼中的紧张,笑着问道:“怎么了?难不成我还能消失?” “别离开我的视线!”她说得随意,宜宣却越发紧张起来,“方才你隐在薄雾里,竟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你会乘着这雾气而去,独留下我一个人。” “傻瓜,你以为我真是下凡报恩的仙女?”想起自己曾经戏谑着编过的故事,若溪轻笑起来。 宜宣却极其认真的圈住她的腰肢,低声说道:“溪儿,上天入地我都不会放手,你哪都别想去!” “越来越傻气,若不是你带我来,连这个幽静的妙处我都不能来,还能跑到哪里去?”她一脸满足地笑着,宜宣的紧张、表白让她觉得幸福满溢,“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这里一年四季如春,即便外面是数九严寒也是一片春暖花开的景象。曾有打猎的人误入其中以为有妖,后来陆续有胆大之人入内观之,都说必是妖孽作祟。而那妖孽就藏在湖底,传闻会喷火,所以湖水才常年滚烫。这些传言散播开来,就没有人敢再靠近这里。” “既然有妖孽出没,为何你还带我来此,就不怕咱们被妖精吃了?”若溪笑盈盈的瞧着宜宣,眼中不见半点惧色。不过是因为底下有温泉罢了,古人还真是愚昧的可笑,只是若溪不明白,为何宜宣偏不信邪! 宜宣盯着她的脸,笑着回道:“这里美得像仙境一般,我知道你一定喜欢。但凡是人们不懂的事物,都会妖魔化。其实谁又见过什么鬼怪之类的,不过是人们无知罢了。这峡谷里四季如春,我猜是因为这地下水是热得缘故。至于这水为什么会这样滚烫,我便不得而知了。溪儿,你可信那些无稽之谈,可害怕?”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若溪难得这般深情的望着他,说出这样动情的话。 宜宣闻言有些激动,喊着若溪的名字伸手就要搂住她。若溪却灵活的闪身躲过去,一边往湖边跑一边咯咯的笑着,“傻瓜,这么容易就被花言巧语打动,真是一点定力都没有。” “对着其他女人我就是柳下惠,对着你就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宜宣追过去,到底把她搂进怀里,柔声说着,“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当真,即便是骗我也甘愿!” 她满脸的动容,顺从的依偎在宜宣怀里,轻闭上双眼安静地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溪儿!”宜宣轻呼了一声,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的嘶哑,透露出内心浓浓的**。 自从若溪怀孕,他在床上一直没敢肆意妄为,后期更是不敢有大动作。若溪坐月子整整坐了四十天,为了她的身体宜宣只好生生憋住。眼下若溪柔软幽香的身子就在怀里,他岂能不动情? 若溪听出他话里的试探,脸倏地红了起来。饶是她再是开放的现代女,也接受不了野合这样刺激的事情。 她一扭身挣脱开宜宣的怀抱,坐在湖边的青石上。 “仔细凉着!”宜宣忙过去,把斗篷展开铺在地上,让她坐在上面。 若溪并不感觉冷,不过生怕他啰嗦便挪过去坐。她把鞋袜脱下来,露出小巧晶莹的小脚丫,试探似的伸进湖里感觉温度刚好便泡了下去。 “好舒服!”若溪惬意的伸伸胳膊,整个人往后一仰倒在草地上。头顶上是挥之不去的薄雾,脸旁是绿油油的青草,深吸一口气全身都感觉舒畅极了。 宜宣侧身躺在她旁边,随手摘下旁边的野花,插在她的鬓角。置身于这样的仙境之中,若溪似乎忘却了一切。她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闭着的眼睛并未睁开,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忽闪的宜宣心里酥痒起来。 他往若溪身边蹭了蹭,伏在她耳边轻语道:“溪儿,别睡觉,咱们说说话。”说罢故意用嘴唇蹭着她的耳朵,还张嘴轻咬了一下。 若溪侧身过去不理睬他,只留给他一个曼妙的背影。他便轻声的央求起来,极尽温存讨好之意。若溪却一直不搭理他,不耐烦的推开他,带着困意闭着眼睛呢喃道:“我要眯一会儿,你不要碰我!” 他知道若溪正犯困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可是他特意带若溪过来根本就是‘居心不良’。雾气把两个人笼罩住,只有走到近前才能发现并排躺着的二人,空气中飘散着暖暖的微风,夹带着大自然的清新味道。 宜宣憋闷了好久,他一直想要等若溪身体彻底好了,给她一次浪漫至极的鱼水之欢。他听说有这样的峡谷,偷偷过来瞧了一次,心里笃定若溪一定会喜欢,而且够隐秘够浪漫够刺激! 可眼下若溪放松的快要睡着,他看着若溪下意识的拱到自己怀里,满脸的欲求不满。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仙境一般的地方,好不容易才趁着进宫谢恩把若溪拐过来,怎么可以让她这样睡着? 他搂住若溪的腰,轻声问道:“溪儿,你热吗?” “嗯。”这里的气温很高,若溪的脚还泡在温泉里,感觉浑身热乎乎的竟有些出汗了。她觉得困意袭来,听见宜宣的话下意识的哼了一声。 宜宣听了顿时眼睛发亮,轻手轻脚的解开她的衣扣,不一会儿就灵活地扒到她只剩里面的中衣。 “溪儿,再泡脚上的肌肤会发皱,我帮你擦干吧。”宜宣哄着她说道。 “嗯。”身上厚厚的棉衣被脱掉,若溪感觉舒服了好多,听不清宜宣说了什么便又哼了一声。 宜宣闻言赶忙过去把她的脚拿出来,放在自己腿上用袍子擦拭起来。若溪的脚很小,脚趾白皙圆润,看起来可爱极了。 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轻轻吻着若溪的脚趾头,动作轻柔的像捧着易碎的宝贝。 若溪觉得一股酥痒从脚趾传到腿上,想要睁开眼睛偏生又困得想睡。她便不满的嘤咛了一声,身子扭动了一下,谁知宜宣听了越发的按耐不住。 他竟把若溪的脚趾头含在嘴里,用力的吮吸,轻轻的噬咬起来。若溪眉头轻皱,闭着眼睛挣扎起来。他正觉得春心荡漾,冷不防被若溪的脚蹬在脸上,整个人措不及防的倒在一旁,只听见他闷声喊了一声便了无生息了。 若溪吓得立即睁开眼睛,瞧见他平躺在一旁双眼紧闭,慌忙扑过去。 “宜宣,你怎么了?宜宣!”她一边摇晃着宜宣的身子,一边喊起来,眼中有泪水在打转。 她也没怎么用力,不会是头磕到石头上了吧。她见宜宣一动不动,赶忙又伸手在他头下摸起来。 突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一把就把她捞进怀里。她趴在宜宣身上,瞧见一双戏谑的眼睛。 “坏蛋,你怎么可以拿这种事开玩笑,吓死我了!”若溪恼了,急了,一想到宜宣若是真的受伤就心慌,一时之间眼泪掉了下来,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委屈。 见到她竟然哭了,宜宣一下子就慌了手脚,一边擦着她的眼泪一边说道:“我错了,你别哭!我不该开这种玩笑,不该让你着急伤心!” “这里连个人影都看不着,若是你真得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你……真是混蛋!”若溪越说越后怕,不由得抽搭起来。 “我是混蛋,真正的大混蛋!”他忙轻抚若溪的后背,一个劲的做小伏低,“你心里有气就打我几下,别哭坏了身子,我心疼着呢。” 看着若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宜宣是即心疼又心里发痒。 他俯下头,轻轻吻去若溪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至极。 “乖,别哭了好吗?”他见若溪还在流泪,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他抓住若溪的手,使劲往自己胸口捶着,一边捶一边狠狠地骂道:“滚蛋,让你什么玩笑都开,让你惹媳妇掉眼泪!这下好了,媳妇哭得像泪人,你自个心如刀绞,这下舒坦了?嗯?” “扑哧~”若溪听见他自说自话,忍不住破涕而笑。 看见她笑了,宜宣这才放下心来,爱怜的拭去还挂在她眼角的泪滴。 “宝贝,你的眼泪就是利器,每一滴都会在我心上划上深深的一道伤口。以后再也别哭了,我疼!这里疼!”宜宣把若溪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看着她的眼睛深情地说着。 哪个女人听见这样的话不动情?若溪瞥了宜宣一眼,娇嗔地轻语着,“我就哭,谁让你惹我!” 看着她半是撒娇半是任性的话,宜宣的心里痒痒的,就像被人用羽毛轻轻蹭着。 “溪儿。”他眼中的**满溢,不等若溪反应一翻身就把她压在身下,嘴唇迫不及待的亲了过去。 若溪挣扎起来,“这里是野外,你不要这样,若是被人瞧见……唔唔……” 不容她说完,宜宣就堵住了她的嘴巴,大手更是过分的伸进她的衣服里。 若溪好久没被这样碰触,身子忍不住微微战栗起来。不过残存的狼让她拒绝起来,无奈身子被宜宣压住动弹不得。 宜宣的嘴唇不再满足只停留在她的唇瓣上,一点一点下移,每到一处便留下炙热和痕迹。 “不要……这里……是野外……”若溪被他撩拨的微微喘息,明明是在拒绝却越发的蛊惑人心。 “没事,谁都不会来!”宜宣的嘴唇已经到了她第一个敏感地带,无暇再说话,一股子奶香充满了他的口腔,他忍不住狠狠吮吸了一下。 “啊!”若溪轻吟了一声,等到她意识到这动静是自己发出来的,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毕竟这里不是在临风居,青天白日在旷野做这样亲密的举动,她真是不适应。可身体偏生有了最原始的反应,还发出邀请和欢愉的声音,这让她羞愧难当。 听见这声音,宜宣却得了鼓励,手和嘴巴越发的肆意起来。 “不要……求你……”若溪檀口微张,眼神迷离,脸上有未褪去的红潮,宜宣见了真想一口把她吞下去,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她断断续续的央求着,可身子却早已化作了春水,当宜宣的手一路向下停在某点的时候,她竟然欢愉的吟呻起来。 “不……要……不……” 看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身下意乱情迷,宜宣浑身发胀,似乎有东西要爆炸。 他咬了咬牙关,埋下头在某处舔舐了起来,微甜的蜜汁让他再也抑制不住。再不找到出口纾解,他一定会疯掉! “乖,给我!”他的声音嘶哑压抑,紧接着一声满足的长啸,和着若溪娇弱的轻呼。 两个人都不敢再动,宜宣咬着牙隐忍腰眼的酥麻让他懊恼,不过是快两个月没操练怎么这般不济?若溪也不敢挣扎,他的硕大填补了她所有的空虚,竟有些隐隐难耐的胀痛。 片刻,宜宣方适应了她的湿滑、紧窄、包裹,伏在若溪耳边诱惑地说道:“宝贝,你那里怎么比之前还要紧实,真真要了我的命!” “快出去!”若溪羞得扭过头去,只说出这三个字。 “呵呵呵。”他见到自个媳妇像个不解世事的大姑娘一般,心里更加欢愉起来,“这里有妖精,旁人不敢接近。即便是有人过来,这便也有雾气遮挡。若是听见动静,他们准会认为是妖精打架,一准吓得屁滚尿流。乖,顺从你自己的身体,让我好好疼你!” 妖精打架?若溪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见状却趁虚而入,弄得若溪大脑一片空白半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瘫软了身子任凭他摆弄。 她们之前虽然偶有亲密,不过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敢用力。眼下没了这层担忧,宜宣肆无忌惮,把若溪的身子摆弄成各种姿势,在里面横冲直撞。 宜宣本身的物件就奇大,憋了许久跟铁棒似的刚硬。没生孩子之前,若溪每每哭着央求他才肯作罢。今日他却发觉若溪不一样了,那里比之前紧窄,竟扛得住他几番全军进出。而且他隐隐感觉到若溪深处有奇怪的地方,偶尔触及便爽得他浑身发颤,几次差点泄了龙阳。 他突然想起那本奇书上的记载,说若溪这种是十大名器之首,非要生了孩子才能知道其妙处。 宜宣顿时心花怒放,照着书上说得尝试起来,果然是前所未有的舒爽。说不清的快感从腰眼迅速扩散,一直到了脑瓜皮,让他片刻间大脑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快要成仙。他恨不得永远在若溪的身上驰骋,哪怕是死在她身上都甘愿了! “宝贝,我爱你……我好想你……乖乖,我的乖乖……喊我的名字!”他语无伦次的说着,每说一个字便狠狠的冲进去一下。 若溪早已经溃不成军,在房事上她一直感觉痛楚多于快乐。可是今天,她第一次觉得男女之事真是天底下最美妙不过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漫步在云端,浑身轻飘飘麻酥酥,一股一股的热浪不停的袭过来。抑制不住的吟呻从嘴里流泻出来。她早已忘记了这里是野外,早已忘记了克制自己羞人的声音,跟着宜宣起伏,遵从身体的感受。 两个人的纠缠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终于在宜宣饕足的长啸中停了下来。 若溪觉得自己的腰快要被他撅着,浑身半点力气都没有,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像只小猫咪一样缩在他的怀里。 “都怪你。”若溪瞪了他一眼,瞧见天色这般晚心里惦记孩子,可偏生连穿衣裳的力量都没有了。 她刚刚欢爱完的脸红扑扑,眼中还泛着春水,明明是在责怪可看起来更想是撒娇。 宜宣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又上来,可他知道再不能继续。他嘴角噙着笑,用衣裳盖住若溪的身子,先起身穿戴整齐,然后用锦帕沾了些湖水,细心温柔的把若溪擦拭起来。 若溪想到自己方才的放纵模样,假装累了闭上眼睛,心却慌乱的扑通扑通乱跳。 他猜中若溪的心思却不点破,体贴的把她的衣裳穿戴整齐,然后弯腰把她抱起来。 一直等在山脚下的车夫见到不苟言笑的二爷抱着奶奶下来,忙低下头把车帘揭起来。 “咳。”宜宣轻咳了一声,“二奶奶把脚崴了不利欲行,一会儿你快点赶车回侯府。” 车夫忙答应着,见到两位主子上了车,这才驾车往回赶。 若溪一直靠在宜宣怀里,本来是假寐,没想到竟真得睡了过去。 快到侯府门口,宜宣这才轻声把她唤醒。看见天色渐暗,若溪责怪的瞪了他一眼,脚步越发的急促起来,恨不得一下子就见到孩子们。 到了临风居门口,若溪见到桂园、绿萼、奶娘和几个侍候孩子的丫头、婆子都跪在廊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她脚下不由得一踉跄,幸好身后的宜宣一把扶住了她。 “这是怎么了?”她的声音在发颤,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奶奶,您可算是回来了!”桂园见到若溪,眼泪一下子便流了下来,“奴婢该死,没能好好照看四公子和五小姐!”说罢重重的磕起头来。 绿萼也是眼圈泛红,明显是刚刚哭过,旁边的奶娘浑身在战栗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若溪见状顾不得其他,挣脱开宜宣的手跑进屋子里。只见老太君和侯夫人等人都在,王大夫正在给怡儿诊脉,平日里乖巧的两个孩子都在哭着,声音却透着虚弱。 孩子出事了!她的脑子嗡得一声,好在宜宣发现事情不对劲一直护在她身旁,搂住她才不至于让她倒在地上。 她靠在宜宣怀里,眼睛反插过去,整个人了无声息的昏死了。 “溪儿!”宜宣赶忙把她抱到旁边的榻上,一把拽过正在给怡儿诊脉的大夫,“快点看看,溪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爷砸了你的招牌拆了你这把老骨头!” 那个王大夫听了浑身一哆嗦,刚刚才被老太君威胁了一通,眼下又被世子爷撂了狠话,看来这母子三人若是有一个出事,他就要到大霉了! 他战战巍巍的过去,却听见老太君骂道:“怡儿都快没气了,还不快点下药!若溪不过是着急晕了过去,掐一下人中就成。若是怡儿有个三长两短,才真是要了她的命!” 听见这话宜宣突然怔过神来,他又把大夫推了回去,按住若溪的人中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不一会儿,若溪果然醒转过来。她的眼神先是一片迷茫,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坐起来。 “孩子,孩子们怎么了?”她不顾宜宣的阻拦,几步到了孩子们的床前。 一眼瞧过去,她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晕死过去。 第二百五十一 若溪从昏迷中醒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孩子的情况。这一看,差点又让她晕死过去。宜宣也惦记孩子,不过更在乎若溪的反应,他一直随在她身后生怕她再昏过去。 只见两个孩子各自躺在小床上,逸然脸上泛红皱着小小的眉头正有气无力的哭着。他很少哭闹,即便是哭了,声音也响亮有力。听见他的哭声似乎带着无力的嘶哑,若溪的心就像被狠狠的揪起来使劲的扭动。胡嬷嬷正在轻拍着哄,可好像不怎么管用。 再看旁边的怡儿,她的情况似乎更糟糕。本就白净的小脸此时没有半点血色,双眼紧闭小猫似的呜咽着,小小的身子在瑟瑟发抖,看起来竟给人奄奄一息的感觉。 若溪的心剧烈的绞痛起来,悔恨、担忧、恐惧,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泪水倾泻而出! 她顾不上擦拭泪水,伸手就要抱菲怡,宜宣一把攥住她的手,嘶哑着说道:“让大夫好好诊脉,不能再耽搁了。” 若溪听了紧紧咬住嘴唇,连沁出血丝都丝毫没感觉。她抱起然儿,那小东西似乎感觉到母亲怀抱的温暖,挑了一下眼眉,见到若溪的脸竟使劲哭了两声,可到底还是虚弱的不似往常。 “然儿乖,母亲来了,乖。”若溪忍住眼泪轻柔的哄着,抱着逸然轻轻的摇晃起来。 孩子渐渐安静下来,小脑袋往若溪胸前拱蹭。 “这孩子还想吃奶,看来没什么大碍!”侯夫人悄悄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花,有些激动的喊起来。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佛祖保佑!”老太君一叠声的念着,“快去瞧瞧药熬好了没有,先喂药再喂奶,免得他不吃。” 碧荷听了亲自去小厨房,熬药的是老太太跟前的另一个大丫头翠云,旁人连手都上不得。 等到碧荷端着药回来,见到跪在廊下的众人眼中有一丝同情闪烁。尤其是桂园,哭得几乎背过气去,额头殷殷血迹煞是刺眼。旁边的绿萼眼睛红肿,若不是有小丫头在后面扶着连跪都跪不住了。奶娘和几个小丫头早已经浑身瘫软,惊吓比伤心要多得多。 路过众人身边,碧荷的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朝着桂园和绿萼二人轻声说道:“二奶奶和二爷回来了,你们放心,该受惩罚的人断然跑不掉。你们的忠心大伙都知道,别熬坏了身子。” “四公子和五姑娘怎么样了?”她们二人齐声问道,心里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 碧荷眼神一闪,瞧见众人都伸着脖子听回道:“大夫开了药,应该会没事。”说罢急匆匆进去了。 屋子里的大夫已经替菲怡诊过脉了,她的身子本来就比逸然弱,吃得又少抵抗力差,所以情况要糟糕些。眼下她在发烧,首先要把体温降下来才行。大夫赶快开了药方,老太君吩咐人火速去抓药、熬制,整个过程都打发心腹去办,不许任何人插手! 若溪想要放下逸然去抱菲怡,可那小子稍微离开若溪的怀抱就有气无力的哭两声,哭得若溪肝肠寸断。 胡嬷嬷接过碧荷端进来的药,用小勺舀了吹温送到逸然嘴边,他就是不张嘴还哭闹起来。 “还是让我来。”若溪见状赶忙接过去,一边轻柔的跟他说话,一边哄着,“然儿乖乖张嘴,吃了药才能好病。等你吃了药,母亲就给你喂奶。嗯,乖。” 孩子跟母亲真是骨肉相连,逸然竟老老实实的张开嘴,一勺药进去也没吐出来,老太君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若溪一边给逸然喂药,眼睛一边不停的瞧着菲怡。宜宣知道她的心事,忙过去把菲怡抱起来,胡嬷嬷见状刚想要阻止,却见老太君朝着她微微摇头。 “怡儿,你睁开眼睛看看,不要吓父亲、母亲。”宜宣抱孩子的动作很熟练,若溪带孩子的时候他没少帮衬,做起来轻车熟路。 他是孩子的父亲,见到孩子病成这个样子,心里怎么会不疼?不过是一天而已,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他心里又气又急,可也知道眼下孩子的安危才最重要。 菲怡本身就偏瘦,如今宜宣抱着她竟感觉不到半点的重量,再看她闭着小眼睛只有进气不见出气,偶尔低声的呜咽一声,他的心像被油烹了一般。可脸上却不敢泄露内心的担忧,他唯恐若溪会崩溃。 屋子里人虽多,可其他人根本就差不上手,只能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哄着孩子。 逸然已经把药喂了下去,摸着孩子的额头感觉温度稍微有些高,估计并不碍事。 逸然喝了药似乎来了些精神,在若溪胸前拱蹭的起劲起来,这举动让若溪心里宽慰不少。 “快带孩子进去喂奶,菲怡这边有我们照顾。”老太君把若溪撵到里屋,胡嬷嬷赶紧跟了进去,另外还带进去个丫头侍候。 若溪舍不得菲怡,可怀里的逸然也不能不管,只好一咬牙抱着孩子进去了。 逸然的胃口没有往日好,不过也吃了不少才停住。若溪爱怜心痛地轻轻悠着孩子,见到他闭上眼睛困了又轻拍起来。 不一会儿,逸然就睡着了。若溪把他安置在小床上,请胡嬷嬷帮着照看,急忙又扭身出来。 见到窝在宜宣怀里脸色依旧苍白的女儿,她的眼泪满溢,握紧了双拳才勉强忍住。 “把孩子给我!”她固执的从宜宣手里接过孩子,一入怀就越发的想哭。这孩子到底遭了什么罪,什么一天的功夫就轻了好多? 老太君和侯夫人进去瞧了逸然一眼,见那孩子安然入睡体温似乎降下来一些,心里都倍感宽慰。 不过等到出来见到菲怡的情况,又都面露担忧。 “大夫说两个孩子受了风寒,逸然身体结实又睡在里面,所以吃过药就应该没事了。倒是菲怡这丫头本就体弱,直接吹了冷风,这病症来得气势冲冲。眼下最主要的是要把体温降下来,过了几夜不再发热就是好现象。”侯夫人这才得空把孩子们的情况粗略说了一遍。 若溪听了心里越发的疑惑,怎么就吹了冷风?恐怕这里面大有文章,不过她没有心思和空闲追问梳理,眼下给孩子退烧是大事。 还不等她说话,定伯侯打外面进来,后面还跟着宫里最擅长儿科的御医。 原来是侯夫人见情况不好,打发人去通知了侯爷。这两个孩子可是侯爷的心尖,听了赶忙把宫里的御医请了出来。 眼下也顾不上忌讳什么公公进儿媳妇房间的事情,侯爷请御医赶紧先给菲怡瞧。 御医说得跟之前的王大夫所差无几,大致意思也是看喝了药之后能不能退热。若溪只顾着低头看孩子,没瞧见御医朝着侯爷使了个眼色。御医把王大夫开得药方拿过去,稍微改动了几味,侯爷见了命人火速去抓药熬制。 他又请御医进去看了逸然,那小子的身子真结实,一碗药下去喝饱了奶睡得正香。脸上的红晕瞧起来粉嘟嘟的,不是发热的颜色。果然,御医看过说孩子退了热眼下情况大好,估计再喝一顿药就会没事了。 众人听罢放下心里,同时又为菲怡着急担忧。这里到底是若溪的内室,侯爷并未多做停留,把御医带到外书房去了。 他见跟前并无旁人,这才问道:“我瞧着张兄方才似乎有话未说,这里并无外人但请直言。” “这双胎在母亲肚子里就相互争抢位置和营养,往往会出现体质强弱之分。府上的五小姐生下来就体质稍弱,不过后期世子夫人照料的好,不出一年半载必然会补上来。可如今受了严重的风寒,邪风入骨难以去除。即便是这次有惊无险,恐怕也会落下病根。这以后……”御医说罢停住。 侯爷闻言眉头紧锁,“以后会怎么样?” “五小姐以后恐怕离不开药罐子了。”御医摇着头叹气。 定伯侯听了心下一滞,急忙追问道:“张兄用的是‘恐怕’二字,是不是还有办法?” “嗯,办法是有一个,不过……”御医迟疑了一下,“古书上有记载,五小姐这种情况若是能以天山雪莲做药引,应该会药到病除。不过传闻这天山雪莲六十年发芽,六十年长叶,六十年开花,花朵却只能持续六个时辰。我行医这么多年,连雪莲的样子都未见过,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有这种东西。” 侯爷闻言明显失望起来,侯府有财力有势力,只要是能治好菲怡的病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不过偏生要需要天山雪莲这种虚无缥缈的玩意,这可让侯爷为了难,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今个儿这话就说到这里,张兄替我保密,特别是对我母亲、夫人等人。”侯爷郑重的叮嘱着。 御医答应下,侯爷亲自把他送出去,进了二门直奔上房。他见侯夫人还未回来,自个又不方便过去,只好在屋子里坐等,心里越发的烦躁起来。 本来宜宣在子嗣上就艰难,这好不容易得了龙凤胎,怎么又突然出了这档子事?夫人只是打发人说两个孩子受了风寒,具体情况并未细述,侯爷心里却明镜一般,其中必定有缘由。 半晌,侯夫人才回来,眼睛还湿乎乎的一看就是刚刚哭过。 不等屏退丫头、婆子,侯爷便一把攥住她的手,侯夫人没功夫害羞,让下人退下去忍不住趴在侯爷怀里轻声的哭起来。 方才在临风居,见到孙子、孙女那模样,她心疼地不得了。可碍于在众人跟前,又生怕自己哭的一塌糊涂让若溪这个做母亲的更加受不了,这才生生忍住,却还是偷偷抹了好几下眼泪。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她一直流着眼泪,如今屋子里没有旁人,她终是受不了哭了起来。 侯爷心里也不好受,见到她哭越发的心乱如麻。他搂住夫人,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御医都说没事,你就别担心了。然儿不是安然无恙了吗?怡儿也会平安无事的!” “可是她还在发热,眼睛一直没睁开过。听见那孩子小猫崽似的呜咽,我心里就像被刀搅一样。”侯夫人抽搭着说道,“御医都说要看今晚,不知道怡儿能不能捱过去。我本想留在那里,可若溪和宜宣都让我回来。她们夫妻照顾孩子我插不上手,留下只能是添乱,只好就回来了。倘若怡儿……”说到这里她哭得越发悲戚起来,剩下的话竟然连想都不敢想。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你忘了曾给儿媳妇批过八字?”侯爷轻柔地哄着。 侯夫人闻言一怔,随即想起若溪八字尊贵,会旺夫旺子,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心里有了一丝盼望。 “高僧说得话不会有错,不然怎么若溪进门逸竣的病就轻了,还生下龙凤胎,宜宣也被册封了世子!她命带贵气,会旺夫旺子,怡儿一定会没事,对吧?”她忐忑的问着侯爷,揪着他衣襟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侯爷赶紧笃定地回道:“一定会没事,一定会没事!你去泡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他哄着侯夫人去净室,吩咐丫头打热水进来。 侯夫人早已经心力交瘁,泡在热水里被热气一熏竟然昏昏欲睡。侯爷在外面等了许久不见她出来,进去看见她竟然睡着,浴桶里的水已经变凉。 见到她睡着,侯爷不敢发出动静,生怕惊醒了她会让她再也睡不着。 侯爷扯过大毛巾,把她抱起来裹在里面,把她冻着赶忙出来把她放进被窝里。 侯夫人睡得并不踏实,她皱了一下眉头似乎要醒。侯爷忙怜爱的轻抚她的后背,低声说道:“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变好。” 他一直在侯夫人耳边低吟,不停的轻拍着她,让她感觉到莫名的安稳,窝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可若溪和宜宣却注定要彻夜不眠,她们一直守在菲怡的床前。菲怡被灌了一碗药,可吐出来的比咽下去的要多很多。若溪喂奶,怡儿一口都没吃,眼睛始终没睁开过,身体的热度也没有丝毫褪去的意思。 药效已经过了时辰,可似乎没有半点效果。若溪决定用老办法给菲怡降温,吩咐丫头拿白酒过来。 桂园上前要侍候,若溪瞥见她额上的伤痕说道:“你先下去歇着,这里留畅春就行了。” “奶奶。”桂园闻言顿时眼泪汪汪。 “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看你受了伤。畅春懂些医理,留下来比你适合。眼下我没空理睬你,等怡儿稳定下来再找你算账!该你的板子一个都少不了,下去吧!”若溪说完便不再看她。 桂园听了脸上一喜,既然奶奶说要打板子就是不会撵她出去。没能护住小主子,桂园心中一直愧疚难受,生怕若溪把她打发出去断了主仆情分。她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要小主子能好起来,只要能继续留下来侍候。 她退了下去,畅春过来侍候,菲怡瘦弱胳膊、腿纤细。若溪不敢用太大的力,不放心让其他人上手,就连宜宣都只在旁边打下手。 若溪用白酒小心的搓着菲怡的手心、脚心,然后是胸口和全身。她的额头有细小的汗珠渗出来,宜宣见了忙用锦帕帮她擦拭掉。 这样搓弄了一遍,菲怡脸上有了一丝红晕,再摸她的额头似乎不那么滚烫了。 若溪又吩咐畅春下去熬药,她就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菲怡。 宜宣看着脸色苍白难看的她,心疼的过去攥住她的手,这才发觉她的手冰凉。方才用白酒替孩子按摩了那么就,她的手却丝毫没有半点温度,她心里一定害怕极了! “溪儿,别怕!我们的怡儿一定能挺过来!”宜宣想给她力量,攥着她的手用力起来。 “一定会挺过来!”若溪重复着,似乎在努力给自己打气。 话音刚落,就听见守在门口的小丫头给菲虹请安的声音。片刻,菲虹进来,她顾不上给父母亲见礼,几步过去紧张担忧的瞧着菲怡。 “五妹好些了吗?”她咬着嘴唇轻声问着,脸上有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这么晚了快去睡觉,你妹妹身上有寒气小心过到你身上。”若溪见到她便撵她回房去,“你妹妹没事,她会很快好起来的。” “母亲,我……”菲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好像一眨眼就会滚出来,“我没照顾好弟弟妹妹,都是我不好!” “傻丫头,关你什么事?快点回去,你若是再病了,母亲就越发的手忙脚乱了。”若溪把她搂进怀里,“你还小,眼下不会照顾弟弟妹妹。今天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自责。乖乖的回去睡觉,别让母亲再分心!” “可是……我……”菲虹听了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今个儿我来陪弟弟妹妹,走了不久他们就被发现受了风寒。我……母亲……” “不许胡说,老老实实回去睡觉!你、逸竣、逸然和菲虹是姐妹手足,都是父母亲的宝贝。等到有一日我跟你父亲走了,你们就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我相信你们会永远相亲相爱,因为你们都是我跟你父亲生养教育出来的孩子!”若溪第一次带着怒气跟菲虹说话,“不许你胡思乱想,我会相信自己的孩子!” “母亲!”菲虹自责愧疚了一下午,心里又担忧被人误会说闲话,最怕父母亲猜疑自己。她心里一直在委屈难受,眼下听了母亲的话竟大哭起来,又怕惊吓到妹妹使劲压抑着,紧咬着嘴唇不敢出声。她小小的肩膀在狠狠的抖动,眼泪倾泻不止。 若溪见状搂住她轻轻的擦着她的眼泪,“傻丫头,这半天指不定怎么在心里折磨自个呢?快哭了,一会儿把妹妹吓到了。” 菲虹闻言赶忙止住眼泪,若溪让丫头把她送回房间去。 看着菲虹离去,若溪的眼神里有一丝狠绝闪过。虽然她还没来得及问事情的详细情况,不过菲虹的只言片语和反应让她隐约摸到些端倪。不知道是谁这样狠毒,竟然一下子把她的三个孩子全部算计在里面! 她决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畅春端了药进来,宜宣抢着接过去。他实在是看不了若溪太过操劳,轻声说道:“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尽尽心,你一旁瞧着,不妥就说出来。” 若溪只好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把菲怡抱在怀里,头部微微倾斜以防药汁呛到孩子。 宜宣舀了一勺药,先放在嘴边吹了几下,然后自己用嘴唇试了试温度,这才送到孩子嘴边。 菲怡不张嘴,他便生硬的灌下去,药汁淌出来不少,所幸还有喂进去的。 若溪用柔软的丝帕轻轻擦去淌出来的药汁,他见若溪没说话,又接着喂起来。 一大碗药全都喂了下去,菲怡只喝了一半不到,不过本来药量就多,应该足够用了。 若溪低下头,把嘴唇轻贴在孩子额头上,感觉孩子的体温还未彻底正常,不由得眉头紧锁。小孩子最怕高烧不退,药喝了,也用白酒按摩推拿过,眼下除了等别无其他办法。 她把孩子放到床上,眼睛盯着孩子,心里在暗暗祈祷。 宜宣轻声说道:“你去躺一会儿,我守着就行了。” 她摇摇头,固执的坐在床边。菲怡的烧没退,她怎么可能躺得下?夏末打里面出来,她一直在里面照顾逸然。 “奶奶,您就听二爷的话去休息一下。这里奴婢盯着,有什么情况立即就招呼您。”她见若溪一副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担忧的说道。 “你们都不要再说了,看不见菲怡我心里会更加不安。”若溪的脸色难看极了,“我不会倒下,孩子们还需要我!” 宜宣了解若溪的脾气,知道再怎么劝都不管用,索性就由着她留下。 他吩咐厨房炖了些补品,二人吃了早饭便进了宫,若溪只在德妃宫里用了些点心就一直到现在。她的肚子早已经瘪瘪的,可却丝毫没有饥饿感。 宜宣也是半点胃口都没有,可是为了若溪的身子,他直说自己饿坏了,若溪要是不陪着他也不吃。 若溪只好吃了几口,可实在是咽不下去。 第二百五十二 宜宣哄着若溪吃了几口燕窝粥,见到她吃不下去心里担忧的不得了。 他自责的说道:“若不是我一时贪欢,孩子们就不至于病成这样了。” “菲虹才哭了一通,难不成你也想让我心里更难受?我不许你们父女说这样的话,孩子们的病绝不是巧合,该被责怪的人不是你们!”若溪虽然也为自己回来的太晚而自责,却不希望宜宣这样想。毕竟她们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怡儿的热怔还未消散,忙着追究自责都不是最好的时机。 虽说若溪一回来见到孩子们的情况晕了过去,不过作为母亲,孩子们出了事情,她必须让自己尽快的冷静和坚强起来。 “可是你不肯吃东西,这样守一夜身子会受不了。孩子病了,你再熬坏了身子,我不要活了!”宜宣竟然在这个时候耍起小孩子脾气,“我不管,你一定是心里埋怨我,才这样子折磨惩罚我。你一向知道我的软肋,看着你难受,我会难受一百倍一万倍。” 若溪闻言只好又吃了几口,心里知道他是故意这般逼自己吃东西,还真是难为他了。 看着她吃了小半碗才放下,宜宣心里稍微宽慰了些。 夫妻二人一直守到下半夜,才发现菲怡的烧渐渐褪去,若溪心下一松浑身竟提不起半点的力气。 宜宣抱住她,把她放在孩子的旁边,攥着她的手轻声说道:“御医临走时说了,只要怡儿今夜能退烧就没事了。你放心的眯一会儿,我守着你们娘俩。” 若溪怎么能睡得着?她伸手轻轻摸着孩子的脸颊,眼泪一直在眼中打转。菲怡最喜欢安静的吐泡泡,若溪总是笑着喊她小鱼。可眼下这孩子连眼睛都不睁开,让若溪实在不能放心。 里屋传来逸然一声响亮的啼哭,若溪和宜宣俱是一喜,听这动静又似往日那般有力,她们不由得雀跃起来。 不等二人起身去看,夏末脸上带着笑意出来回禀道:“二爷、奶奶,小主子大便了,金黄金黄一大坨。他手脚舞得起劲,比平日里瞧着还要欢腾。” “太好了!收拾干净抱出来给我瞧瞧。”若溪边说边坐起来,小孩子能吃能睡能拉,这才是健康的表现。 里面的嬷嬷手脚很麻利,不一会儿就把换好尿布擦洗干净的逸然抱了出来。 若溪接过去,一眼就对着一对滴溜溜乱转的大眼珠,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她笑着说道:“然儿好了,他真得好了!” “好了应该高兴,别哭!”宜宣搂着她,也在探头瞧着儿子。 逸然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小手正拉扯着若溪胸前的衣裳,嘴里哼哼唧唧还不是吧嗒一下。 “他饿了!”若溪赶忙解开衣扣,看着孩子在怀里吮吸的欢,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她再扭头瞧瞧躺在床上的菲怡,眼泪涌上来又被她生生憋了回去。 喂饱了逸然交给嬷嬷哄去睡觉,若溪专心的照顾起女儿来。虽说孩子的体温正常了,可是却始终没有清醒的意思,若溪心里着急又没有什么办法。 好在孩子的呼吸均匀了不少,苍白的脸上有了些粉色。突然,孩子嘤咛了一声,小小的眉头皱成了一团,眼睛慢慢睁开随即微弱的哭了一下。 “怡儿醒了!”若溪忙把她抱起来,一边轻轻悠着一边轻拍起来。若溪恍惚记得自己小时候生病,妈妈就是这样抱着自己,自己感觉才舒服多了。 果然,怡儿安静下来,小眼睛又要慢慢闭上。若溪赶忙解开衣扣,她却不吃奶,塞进嘴里就哭着吐出来。 这孩子将近一天没吃奶,这样下去怎么了得?若溪又吩咐丫头端来温开水,用小勺舀了喂下去。孩子只喝了两口又不喝了,再喂就觑着小鼻子呜咽一声。 若溪见了心疼的不得了,只好作罢。她抱着孩子在地上来回走动,宜宣见孩子似乎睡着就让她放在床上。 可孩子刚一离开若溪的怀里就惊醒,虽然哭声微弱手脚使不上力气,却不停的呜咽小小的身体在不安的扭动。看着动作不大,却使出了她浑身的力气,憋得小脸涨红。 若溪忙又搂紧她,轻轻哄着、悠着、拍着,在地上来回走动。片刻,孩子才又安静下来,若溪却再不敢放手。 “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宜宣听见女儿哭心疼,看见若溪这般辛苦更心疼,“抱了这么久胳膊该疼了,让我抱一会儿!” 若溪摇摇头,轻声回道:“怡儿睡得不踏实,还是别来回换了,我受得住。” 宜宣帮不上忙,看着若溪抱着孩子在地上溜达,他就一直跟在旁边护着。 夫妻二人这样溜达了快一个时辰,眼见若溪累得胳膊都快抬不起来。宜宣让她靠在床上坐着,可屁股一挨床,菲怡便惊醒呜咽。 宜宣见状想要抱过孩子,可那孩子根本就离不开若溪的身。无奈,他只好托着若溪的胳膊陪着她在地上走动。 这样快天亮,她们见孩子睡得很熟,这才试着把孩子放到床上。这次菲怡只略微觑了觑鼻子,若溪轻轻拍打搂住,见到孩子没醒没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宜宣弯腰把她的鞋子脱掉,拿来热毛巾擦擦她的手脸,轻声说道:“怡儿睡得安稳,你也睡一会儿。”说罢也上了床,侧身躺在若溪身后,长长的胳膊把媳妇和女儿都圈了进去。 他轻拍着女儿,又拍拍若溪,心里除了怜爱就是心疼。若溪真得累坏了,抱着女儿来回悠着将近两个多时辰,胳膊先是酸疼随即是麻木,眼下沉重地抬不起来。这种感觉比疼还难受,刻入骨头里一般。 她略微抬一抬胳膊,立即觉得如千斤重,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宜宣坐起来,伸出大手用力的按摩她的胳膊。 “疼就知会一声。”他伏在若溪耳边说着。 若溪点点头,拍着女儿闭上了眼睛。宜宣瞧着她的脸色,渐渐加大手劲,发现她蹙眉便轻一些。 按完之后他又用手揉搓彻底放松她的肌肉,若溪感觉非常舒服渐渐有困意涌上来。她却强打精神不想睡过去,担心菲怡的发热情况会反复。 “乖乖闭上眼睛,怡儿这孩子病了越发的粘你一个人,趁着她睡得踏实你赶紧睡一觉。明天还有你累得,若是你累坏了怡儿怎么办?”宜宣哄着她休息一下。 若溪闻言点点头,说道:“每隔一刻钟你就要试试怡儿的温度,她要是发烧要赶紧叫醒我。最多只能让我睡半个时辰,到时候一定要叫醒我。” “好,你睡吧!”宜宣满口答应着。 他小心的照看菲怡,不敢有半点的懈怠。每隔一会儿便用嘴唇试她的体温,这是若溪教给他的办法,可以很容易感觉到小孩子是否发烧。 眼见到了半个时辰,宜宣却并未喊醒若溪。今个儿她实在是累坏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外面隐约有公鸡啼鸣的声音,天边有曙光出现,宜宣一晚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一直守在媳妇、女儿身边,见她们母女睡得香甜心才略微放下来。 天渐渐大亮,外面传来人走动的声音。宜宣瞧了瞧还在睡的若溪和孩子,轻轻起慑着眉头出去,正想要呵斥一番却见是老太君是跟前的碧荷。 她见了宜宣,轻声说道:“老太君打发奴婢过来瞧瞧,不知道四公子和五小姐怎么样了?昨晚上老太君睡得不踏实,心里惦记着四公子和五小姐的身子,今个早上一睁眼就让奴婢过来了。” “逸然昨晚上就好多了,吃了奶睡得香甜。菲怡的热症也退了,后半夜睡得挺安稳。你回禀祖母,不需要祖母惦记,等两个孩子好了,再让若溪抱着他们过去给祖母请安。”宜宣把碧荷打发回去,还不等转身进去,侯夫人跟前的善喜又来了。 他照旧说了一通,没想到二太太和房贵妾接连打发身边人过来。宜宣见了眉头紧锁,这一大早就接连着过来吵,让若溪和孩子们怎么安睡? 老太君和侯夫人肯定是因为担心,其他人的用意就有待商榷了。宜宣正在吩咐丫头去院门处拦着,就听见屋子里传出逸然的哭声,那小子哭得响亮,满院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宜宣赶紧扭身进去,瞧见若溪和菲怡都被吵醒了。 菲怡呜咽着,若溪正抱着她哄着,又惦记的问道:“逸然怎么样?昨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一大早就哭了?是不是又不舒服,快点抱出来给我瞧瞧!” “奶奶不用担心,是四公子尿了床正闹脾气。”畅春略懂医理,她见逸然胳膊腿使劲挥舞的样子就知道没事。况且逸然一直就是这么个脾气,但凡饿一会,身下湿一点就不干,丫头、婆子都知道。 她赶忙换好尿布,把逸然抱了出来。若溪不敢让两个孩子离得太近,菲怡身上的风寒还没好利索。 一眼望过去,她便瞧见逸然正呵呵的笑着,那样子跟往日里无异。看见她就朝着她这边使劲挥着小胳膊,嘴里还哼哼唧唧的。 果然是好利索了,若溪见了大喜。逸然这小子嘴急,早上睁眼睛尿了尿就想着要吃奶,眼下见到若溪更是急不可耐起来。他小小的身子在畅春怀里打着挺,见若溪不抱自己竟委屈的哭闹起来。 若溪知道他是饿了,想放下菲怡,可偏生往日里最乖巧、安静的菲怡闹腾极了。只要离开若溪的怀里,她便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哭闹,那微弱的声音越发让若溪心碎。 那边的逸然等不及哭得越发大声,一强一弱撕扯着若溪的心,她顾了这个顾不了那个,急得也跟着哭起来。 一时之间,屋子里哭成一团,宜宣赶忙去哄若溪。可两个孩子赛着哭,她这个做母亲的心如刀绞又怎么能止住泪水? 宜宣明白她的感受,赶紧去哄两个孩子。可这两个孩子都想要若溪,他怎么都哄不住。丫头、婆子见了也都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劝慰哪位主子。 侯夫人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屋子里乱成一团。她到底是有些阅历,急忙喝住众人,若溪见婆婆进来忙擦擦眼泪。 “这是怎么了?”侯夫人皱着眉头问道。 畅春赶忙简单的解释几句,侯夫人看着还在嚎啕和呜咽的两个孩子,说道:“与其两个都哭,还不如先哄住一个。” 若溪听了如醍醐灌顶,她瞧了瞧哭得虎虎生威的逸然,狠下心抱住菲怡。若是非得选择一个,她只能选菲怡! 这丫头的身子本就虚弱,眼下身上的病还没好利索,实在是受不了这般哭泣折腾。 “然儿……”她轻呼了一声,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宜宣攥住若溪的手,明白她心里有多痛苦! 绿萼昨晚上被若溪撵了回去,她家里还有孩子需要照顾。她惦记着公子、小姐的身子,一大早就进府了。 看见她进来,若溪连忙吩咐道:“你快把逸然抱到里屋去喂奶,说什么都要让他吃!” 昨天突然就出了差池,若溪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孩子的奶娘。这临风居上下众人的底细早就被摸清,而且都经过若溪的考察。唯有这奶娘是后从外面买回来的,时日不多,被人收买也有可能。若溪一直对奶娘心怀戒备,不让她们养孩子,暗中让桂园盯着些。 所以昨个若溪先就把奶娘发落,派人看管起来了。眼下她正愁没人替自己喂养逸然,临时找人进来更不妥当。绿萼进来的正是时候,若溪一着急把她还带着奶水的事忘了,看见她才想起来。 绿萼听了吩咐赶忙抱起逸然,那小子却蹬着腿扯着脖子哭。不过小孩子毕竟拗不过大人,绿萼把他抱进里屋喂奶。可逸然就是不肯张嘴,硬塞进嘴里也不吃,小脸憋得通红哭得嗓子嘶哑起来。 侯夫人见若溪听见动静痛不欲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想了一下说道:“菲怡身子没好利索,听见哭声不利于养病。把逸然抱到我那里养着,等菲怡好了再抱回来。绿萼跟着过去侍候,其他人全都留下。” “太太……”若溪闻言不舍。 “放心,我是逸然的祖母,断然没有亏待他的道理!”侯夫人打断她的话,“你把菲怡照顾好,我的孙子、孙女都不能出半点的差错!” 若溪还想要说些什么,宜宣却攥住她的手,让她一下子冷静下来。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她一个人实在是不能照顾两个孩子。 第二百五十三 若溪看着侯夫人把逸然带走,心如油烹,可怀里的菲怡哭得脸色煞白快抽过去,她连掉眼泪的功夫都没有。 “怡儿乖,别哭,母亲在这里!”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慢些,试图让孩子感染到她的温柔能安静下来。 她让众人都退下,吩咐畅春去熬药,屋子里只留下桂园侍候。 屋子里晃动的人少了,菲怡在她的柔声抚慰下渐渐安静下来。不过她不敢坐下,还抱着孩子在地上来回走动。 她见宜宣还没有准备出门的意思,便说道:“今个儿是你去衙门的第一天,赶紧收拾一下准备吃饭,然后去报到。不用担心家里,逸然那孩子已经好了,菲怡退了烧没有大碍只需要好好调理就行。她只黏着我一个人,你在也不能替把手,还是去衙门吧。”说着轻拍着菲怡。 “不去!一会儿打发人去知会一声,先告几天的假。”宜宣帮不上什么忙已经够沮丧自责,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推给若溪呢? “不行!昨个皇上刚派了你的差事,今个儿你就不去,不知情的人会怎么想怎么说?他们会说你仗着是皇上亲自任命,就狂妄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还会觉得你架子大,不负责任,以后难以服众。况且皇上也会不高兴,觉得你是扶不起的阿斗。”若溪边说边试试菲怡的体温,见她不烧也安稳起来,越发的劝宜宣去府衙报到。 “我去了也是看不着半个人影!”宜宣眉头微皱回着,“这眼瞅着进了腊月,每年一到这时候骁骑营就看不见人影,估计我这个假期要到明年开春了。” 骁骑营?若溪这才知道皇上竟然把宜宣派到那里去,从昨个儿折腾到现在,她还没来得及问呢。 若溪虽然是女流之辈,却对这个骁骑营略有耳闻。这骁骑营只有不到五十人,他们的先祖都曾跟着先皇征战立下汗马功劳,其中有不少人死在战场上。天下大定,先皇论功行赏,为了善待这些忠烈之士的后人,便成立了有名无实的骁骑营。 不仅军饷给的多,福利待遇也高,还可以世袭进来。如今的骁骑营里面,几乎都是那些功臣的第三代了。 先皇在的时候还曾有模有样的训练过几次,不过那些大爷大都是吃不得苦的纨绔子弟。他们仗着父亲是功臣,整日把父辈的功劳挂在嘴边。况且天朝对外作战多以步兵为主,这个骁骑营用处不大。 里面有些人连骑马都骑不好,其中有一个人摔断了腿,仗着父亲曾在战场上替先皇受过一箭最后死了,便在皇上跟前哭诉。说什么千恩万谢皇上的恩典,不过却无福消受。家中只有他一根独苗,父亲已经走了,还指望他传宗接代。 先皇听了便放松了骁骑营的训练,到后来训练就取消了。那五十来人平日里无所事事,除了聚众喝酒、遛鸟、逛窑子就是打架斗殴,也无人敢管。 皇上做太子的时候就觐言要取消骁骑营,先皇却顾念那些忠臣死得惨烈执意不肯。现如今,骁骑营早已经成了乌合之众,哪还有半点忠臣之后的模样? 眼下皇上怎么会突然把宜宣打发到那里去?若溪心中疑惑,却不想过多的打听朝事。既然皇上下这个决定,必然有其用意。她又想起德妃说得话,似乎也在暗指皇上在宜宣的安排上动了心思。 宜宣凡事都不瞒着若溪,他见只有桂园在屋子里侍候,隐晦地说道:“我这个骁骑营的参领还是暂时随波逐流吧。” 听见他用了“暂时”这个词,若溪便知他心里有算计。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再催着宜宣去报到了。 畅春熬好了药端进来,宜宣接过来亲手喂。虽然菲怡吐出来不少,但是比昨晚上好多了。若溪喂奶,她也吃了些,之后睡着了只是若溪离开便惊醒。 若溪只好时刻都守在她旁边,简单的用毛巾擦擦脸,饭菜端到床前糊弄了几口。 老太君亲自过来瞧,见到菲怡的情况好转了不少十分高兴。她怕众人前来看望打扰孩子静养,就告诉二太太等人不用过来探望,随后又去了潋滟阁看逸然。 虽说古人都重男轻女,可菲怡这个女孩儿却不同。在老太君看来,龙凤胎是吉兆,要都健健康康的长大才大吉大利! 一进潋滟阁的院子,老太君便听见逸然不好动静的哭声。她急走了两步进去,侯夫人等人忙见礼。 “都免了吧,还是快点哄孩子要紧。”老太君心疼的说着,“听他哭的动静响亮,看他折腾的有力,身上的风寒应该是除尽了。” “然儿生下来就结实还上食,这病好得也快。不过他只认若溪的奶,旁人的怎么喂都不吃。偏生怡儿不离若溪的身,这可难为人了。”侯夫人正在发愁,逸然说什么都不肯吃绿萼的奶,还哭闹个不停。 老太君知道把逸然抱回去也不行,眼下只能把心狠下来了。 “不吃就别喂了,饿他一顿看怎么样。”这话只能老太君说,旁人是断断不敢的。 侯夫人听了心疼,可明白只能这样。她吩咐绿萼把逸然放到床上去,就让他哭个痛快,谁都不许理睬。 逸然不过才出生一个多月,可这小脾气却倔得很。他躺在床上手脚乱舞,哭得上气不接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嗓子就哑了。再哭一会儿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可眼泪却成串成串的往下掉,让人见了实在是忍心不下去。 老太君第一个心疼,她吩咐侯夫人,若是逸然肯吃奶了马上回禀,随后就走了。 她回到自个房里,还抹着眼泪对胡嬷嬷说道:“当初真不该让若溪自个奶孩子,不然眼下就不会一团糟了。” “谁能料想到有这样的祸事呢。”胡嬷嬷赶忙在一旁劝慰着,“不过四公子和五小姐的风寒得的蹊跷,屋子里点了两三个暖炉,怎么都不至于冻着啊。” 老太君闻言面沉似水,咬着牙根说道:“昨个事发突然,又忙顾着两个孩子的安危。眼下该是时候好好查查了,谁这般大胆竟然在侯府搞这样的鬼?我必定不会轻饶了此人,不管她背后是什么来头!” 胡嬷嬷听了心中了然,看来老太君心中已然有了怀疑的对象。做出此事之人必定会得到好处,若是逸然和菲怡这才把小命交代了,谁才是最大的获利者呢?胡嬷嬷是老太君的心腹,知道不上侯府上的秘辛。上次若溪流产的事情找了个替罪羊,不是老太君不知道真凶是谁,而是经过一番取舍才没把此人揭发出来。 如今又有人针对若溪的孩子,老太君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怀疑此人。她秘密的吩咐了胡嬷嬷一番,让她下去行事,一定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老太君这二年精气神差,很多事情都是交给胡嬷嬷去办,她就听个结果就成。 胡嬷嬷倒是非常的忠心,从不敢欺瞒谎报。府上众人都知道胡嬷嬷行事都是老太君授意,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胡嬷嬷到临风居见宜宣和若溪二人,说得了老太君的吩咐要问话。若溪知道这是老太君要插手调查,痛快的答应下了。眼下她分身乏术,实在没有精力调查此事,又恐夜长梦多抓不住背后阴险小人的把柄。老太君肯出面最好不过,免得涉及到哪位主子,若溪还要费一番周折。 没能保护好流掉的孩子,已经成了若溪心间抹不掉的伤痛。这次,她再也不会饶恕妥协,不管对方是谁!既然敢害她的孩子,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若溪把桂园留下,其他人等全都被带到安福居。胡嬷嬷吩咐人把她们看管起来,防止她们相互串供。 胡嬷嬷找了一间屋子,挨个把众人传唤过去,细细的询问昨日的事情。每个人都要从宜宣、若溪出门之后说起,都做了什么,看见什么,有谁做证等等。 旁边有识字的大丫头记录,一个字都没落下。询问的事无巨细,等到众人都询问完事,小半天都过去了。 胡嬷嬷把一叠厚厚的记录拿到老太君跟前,老太君见了吩咐道:“我哪里有精神瞧这些,你找碧荷帮忙整理,把可疑之人揪出来回禀就行了。” 话音刚落,善喜就兴冲冲进来了,“回老祖宗,逸然少爷肯吃奶了,也不哭闹了!” “好!赏绿萼,重赏!”老太君听了面露喜色,赶忙念着阿弥陀佛。 若溪那边也得了消息,不由得喜出望外。看着她又要掉眼泪,宜宣忙说道:“高兴也哭,伤心也哭,这两日恐怕要把你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怡儿正瞧着呢,不许你掉眼泪!” “我不哭。”若溪笑了一下,“等到怡儿大好就把逸然接回来,他还真是个倔脾气,挺了快一天才肯吃奶,指不定饿成什么样了呢。” 她知道逸然嘴急,偶尔自己解衣裳慢了他就不依。今个儿却生生饿了一天才服软,可见脾气够犟。小小的年纪便如此,不知道长大了会如何。 第二百五十四 临风居上下的奴婢有二三十人,想要把她们的询问笔录整理分析不是个轻松的事。胡嬷嬷和碧荷先从粗使丫头、婆子的笔录看起,她们连上房跟前都到不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只瞧她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一晃一天就过去,没有丝毫的发现。 逸然抵不住饿,总算是不抵触绿萼的奶水,不过吃的时候还是不满意的哼哼唧唧。 宜宣又请张御医进来给两个孩子分别看过,逸然已经痊愈丝毫不用再用药,只是菲怡身子还虚,张御医稍微调了一下药方叮嘱要每日服用。 若溪闻言心下起疑,问道:“这药要吃到什么时候?是不是风寒对菲怡的身子伤害太深,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世子夫人多虑了,不过是令媛身子骨弱要慢慢调理才能不留后患。每隔十天我会过府一次,适时为令媛调整药方,希望令媛早日康复。”张御医谨记侯爷的吩咐,不敢把实情说出来。不过这孩子要常年吃药,不知道这个谎言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若溪听了这才安心,又心疼自个的闺女每天要喝那苦汤。没生病之前,菲怡是个最安静乖巧的孩子,很难看见她磨人。眼下她却黏人的紧,若溪一刻都不能离开。不过两三天的光景,菲怡本就没多少肉的小脸又瘦了一圈。都说母子连心,看见孩子遭罪,比拿刀杀了若溪还要难受。 这两日菲虹都过来帮忙,有她在一旁哄着,菲怡似乎安静了不少。偶尔若溪去如厕,旁人上不了前,倒是她能哄得菲怡一阵子。看着她们姐妹情深,若溪见了心里分外的安慰。 “母亲,让我抱抱五妹。”菲虹见若溪实在是辛苦,懂事的说着。 “你哪里会抱孩子?”若溪摇摇头,“况且你妹妹只黏着我一个人,怕是不能让你抱。” “我试试,加些小心,实在不行就算了。”她坚持着。 若溪听了只好答应,瞧着菲虹小心翼翼的过去,学着自己的样子一只手放在菲怡的腰上,另一只手搂住她的屁股。 “妹妹乖,让姐姐抱抱你。”菲虹轻声说着,语气轻柔极了。 菲怡竟然没有表示不满,菲虹心下高兴,慢慢地把她抱起来,用胳膊托起她的脖子。 “母亲,妹妹没有哭诶。她好轻,就像我的小布熊。”菲虹笑着说道,随即又有些难过。她经常抱着小布熊玩过家家,又时常见到若溪怎样抱孩子,做起来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容易。 可看着妹妹病歪歪的样子,她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的不自在,恨不得妹妹马上就好起来。 若溪看着菲怡竟然安稳的躺在菲虹怀里,不由得一阵惊喜,“想不到怡儿这样喜欢姐姐!” “因为我喜欢妹妹,妹妹感觉到了才会喜欢我啊。”菲虹笑着回道,“这下我可以帮母亲照顾妹妹,就不用母亲一个人辛苦了。母亲,快去睡一觉,这里有我呢!”她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有用了,一股子骄傲在心里油然而生。 若溪轻轻抚着她的头,带着笑意回道:“我的大闺女长大了,母亲真高兴!” 母女二人正说着,胡嬷嬷来了。 她见过若溪之后说道:“二奶奶,老奴还要把桂园带走问问,一会儿还得去大太太那边去传绿萼。毕竟这上房能自由出入的就这么几个人,凡事进过小主子房里的所有人都必须细细的询问。”说罢瞥了菲虹一样。 若溪见状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回道:“她们自然要问的,不能让旁人说我这个主子偏心,也会有闲言碎语出来。只有查过才能证明清白,就辛苦胡嬷嬷了。” “二奶奶这话说得在理,查过了才能堵住小人的嘴巴。不然到时候什么都查不出来,大伙就会怀疑漏查的人了。”胡嬷嬷笑着回道。 菲虹听了这话把妹妹放在床上,说道:“我和豆花也进了上房,按规矩也要被查问,我这就跟着胡嬷嬷同去。” “这……”胡嬷嬷瞧了一眼若溪,迟疑起来。虽然她是得了老太君的吩咐,可查来查去的人都是些奴婢,真要让她查问菲虹,她还真是不敢放肆。 不过这临风居上下的丫头、婆子都细细询问过,能进的了上房的人都说菲虹带着丫头去看弟弟妹妹,走了之后不久就发现两个孩子发热昏迷了。 那个奶娘更是大呼冤枉,说她本来在看孩子,可二小姐去了就让她下去,还说若是回去会打发丫头去唤她。她知道两位小主子每日这个时辰都要睡觉,而且一睡就是一个多时辰,刚好她做得活计还差点没做完,所以就回房间去了。 等她把手里的活计做完,这才发现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她急匆匆回来,却发现屋子里只有小主子还在安睡,菲虹和丫头不见踪影。不等她疑惑菲虹为何没打发人喊自己,就发现小主子们不对劲。 这会儿,被田氏招呼走得桂园也回来了。她见两个孩子双颊红得不正常,用手一摸,额头滚烫的吓人,急忙喊人去请大夫又赶紧回禀侯夫人。 若溪不在府上,孩子们生了病她不敢隐瞒。侯夫人很快就到了,看见两个孩子烧得昏迷不醒,不禁大怒当时就处罚桂园等人。 不知道这二门的小厮从哪里请的大夫,不是平日里的王大夫。他给孩子们诊完脉说得吓人,侯夫人见开得药过于虎狼不敢轻易用。她又打发人请平日里常来的王大夫,说是出诊不在又等了一会儿,这才把人请了过来。 眼瞅着两个孩子只进气不出气,侯夫人吓得没了主意,打发人去通知侯爷,又给老太君送了信。 这功夫整个侯府都知道了,大伙都赶过来看望。再后来若溪和宜宣就回来了,之后的事情自不用提。 本来奶娘、桂园和绿萼都在房里侍候,怎么会突然接连离开,难道仅仅是巧合?胡嬷嬷是黄土掩到脖子的人,岂会轻易就相信巧合二字? 要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就必须找菲虹等人核对一下,看看是否有人在扯谎。可到底牵扯到了菲虹,胡嬷嬷不得不慎之又慎。 “胡嬷嬷,我带着豆花跟你去。那日我们主仆的确进了屋子,还待了一阵子,后来才离开。”菲虹坦荡的说着。 “老奴不敢,二小姐就简单的把前后过程说一遍就成。老奴把豆花那丫头带回去,录了口供就放回来。” 众人对胡嬷嬷都尊敬有加,别说是菲虹,就是若溪见了也要礼让三分。众人连老太君身边的猫都不敢伤害,何况是得脸的胡嬷嬷。 不过胡嬷嬷不是个没有分寸的奴婢,不然她也不可能在侯府一辈子得脸。她知道若溪把菲虹当成宝贝,也知道若溪如今早已经不是刚刚进府的二奶奶。如今若溪是皇上御口亲封的世子夫人,是老太君心尖上的人。她可不敢当着若溪的面,在临风居抖威风。若是惹怒了二奶奶,她这一辈子的脸面就全都没有了! 若溪却拉住菲虹的手,笑着说道:“好孩子,去吧,省得你心里不舒服。母亲吩咐人做你喜欢吃的点心,快去快回!” 她知道这两日一来,菲虹表面上释然了,可心底还是觉得抱歉甚至是不安。这孩子看她的眼神里透着小心翼翼,全然没有了往日的肆无忌惮和撒娇,这样的菲虹让她瞧了心疼。 菲虹在弟弟妹妹房里待了半个时辰,她一走就发现两个孩子病了,即便是没有闲言碎语说出来,她心中也不舒服。虽然若溪曾开导过她,可她毕竟只是个孩子,心里的疙瘩不是说没就没的。 眼下胡嬷嬷奉了老太君的吩咐彻查此事,让她接受讯问,也好解开她的心结。 “我想吃鸡蛋布丁!”菲虹听了略带撒娇的说着。 若溪见了笑着回道:“好,就让她们给你**蛋布丁,谁让我大闺女愿意吃呢!” 一旁的胡嬷嬷见状忙又开口说道:“二小姐还是别跟老奴去了,让豆花走一趟就成。” “胡嬷嬷是替老太君办事,跟小孩子不用太客套。该怎么问就怎么问,不能因为菲虹的身份就敷衍了事。”若溪让菲虹跟着胡嬷嬷去了,豆花低着头也跟着去了。 到了安福居,菲虹想要先去给老太君请安,听说她在佛堂念经只要作罢。 胡嬷嬷让豆花在外面候着,请菲虹进屋让座,碧荷亲自奉了茶进来。 菲虹见了笑着说道:“胡嬷嬷和碧荷姐姐不用客气,咱们开始吧。我把那日的事情详细说一遍,还请碧荷姐姐做好记录。” “这屋子里没有旁人,二小姐随便说说话就成。”碧荷怎么敢把菲虹说得话当真? “姐姐这话说得不对!”她闻言却一皱眉,“我到这里不是为了说话,弟弟妹妹的病来的突然蹊跷,我也想知道真相!姐姐这样的态度让我不免质疑,若是丫头、婆子里有和你交好的,你可曾故意放水?” “奴婢不敢!奴婢知道此事重大,半点私心不敢有。况且胡嬷嬷是主事,奴婢不过是负责记录,事毕还要交给胡嬷嬷检查。”碧荷吓了一跳,赶忙解释着。这平日里看起来总是笑眯眯透着可爱的二小姐,怎么突然之间让她感觉有些害怕呢? 菲虹到底要顾及老太君,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姐姐不必惊慌,我不过是说笑罢了。再怎么说姐姐都是老祖宗跟前的大丫头,岂会如此糊涂?” 见到她笑着,碧荷却越发的不敢再随意说话了。别看这二小姐一脸无害的可爱模样,怎么这笑着让人觉得是在发火?眉眼之间竟依稀有几分二奶奶的神态,让人不敢放肆小觑。 不过想来也在情喇中,临风居那些个丫头都有十个八个心眼子,更何况是养在二奶奶身边的二小姐? 胡嬷嬷瞥了碧荷一眼,心道她到底是年轻,仗着自己在老太君跟前当差就在小主子跟前随便起来。她也不瞧瞧这二小姐是谁教养大的,连最难缠的明月郡主都能结交上,可见二小姐的心机和手段。 平日里笑呵呵不一定就是没心没肺,说句难听的话,咬人的狗不露齿,叼住一口就是狠的!看方才二奶奶对二小姐宠爱的模样,再看着眼前散发着三分威严的二小姐,胡嬷嬷不敢小觑却也不敢太敷衍,这分寸一般人还真是拿捏不好。 菲虹吩咐碧荷准备好纸笔,把那日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二小姐在屋子里睡着了?”胡嬷嬷听到此处一皱眉,“当时谁在屋子里侍候,只有豆花一个人吗?” 她听了点点头,“阳光很好,屋子里暖和和的。我见弟弟妹妹都睡得香甜,就坐在旁边瞧着,坐了一会儿就感觉困了,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后来豆花把我喊起来,我有些没睡醒头晕乎乎的,她扶着我就回房去了。回去我倒在床上又睡着,等到醒来的时候就听见弟弟妹妹受了风寒。” 胡嬷嬷听了眼神一闪下意识觉得豆花很可疑,照菲虹说来,得有将近半个时辰只有豆花一个人清醒着。若是她想动什么手脚,那是易容反掌。 “二小姐先去老太君那边坐坐,容老奴再询问豆花。”胡嬷嬷有些迫不及待,追查了两三日,终于发现点可疑之处了。 菲虹不是没有心疑过豆花,不过豆花打小就在她身边侍候,这么多年一直忠心不二。她相信豆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一来是与她无益没有动机,二来是上次若溪清理临风居,已经把留下的丫头查的清清楚楚,她的背影再干净不过。 这个豆花是个孤儿,打小就被人贩子卖到侯府,跟着菲虹一起长大,吃饭、睡觉一时都分不开。上次菲虹去参加狩猎,若溪就是让豆花侍候,可见对她放心。 不过眼下出了这样的事,菲虹不好在言语上维护豆花,不说话随着她们的便查。是黑是白一查便知,菲虹知道胡嬷嬷不会冤枉人。 想到这里,菲虹起身离去,让候在门外的豆花进去,她则去给老太君请安。 第二百五十五 豆花低着头进了屋子,瞟了一眼坐着的胡嬷嬷赶忙又垂下头。她跟在菲虹身边侍候,经常过来给老太君请安,没少见胡嬷嬷的面。可今个她的脸色凝重,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子犀利,让豆花莫名的有些心慌。 胡嬷嬷盯着豆花的脸,瞥见她的眼皮微微抖动着,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豆花的身子明显一怔,胡嬷嬷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可她并不着急说话,只是一味的盯着豆花上下的打量。 豆花不敢抬头,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浑身的不自在心里越发越惶恐不安起来。正在她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突然听见胡嬷嬷开口了。 “豆花,你进府也有四五年了吧?” 她赶忙点头答应,“奴婢九岁进府,一直在二小姐跟前侍候,如今已经五年多了。” “嗯,那你对二小姐的起居习惯应该很了解了?”明明是问句却生生让胡嬷嬷说出肯定的感觉,豆花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胡嬷嬷见了又追问道:“那日二小姐是什么时辰去的四公子、五小姐的房里?平日里那个时辰二小姐可有睡觉的习惯?头天夜里二小姐可走了觉?二小姐刚刚才出去,你若是敢有半个字的假话,哼,你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奴婢不敢撒谎!”豆花脸色一变,似乎是被胡嬷嬷震慑住了,“二小姐是辰时末刻过去的,那个时辰二小姐从来都没有睡觉的习惯,头天夜里小姐睡得很踏实,一觉到天亮。” “那你把那日的事情一点不许落下,详细的说一遍。包括二小姐进去走了几步,坐在什么地方,说了什么话。碰过什么,吃过什么……”胡嬷嬷厉声吩咐着。 豆花赶紧把那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这些话在来的路上她在心里说了一遍,方才在外面又念叨了一遍,生怕有遗落和说错的地方。 “你是说二小姐进去喝了一杯茶,吃了一块点心还赏了你一块?”胡嬷嬷眉头一皱。 她点点头回道:“二小姐吃什么好吃的都会赏给奴婢一些,所以奴婢就吃了。当时吃的有些急了,二小姐还赏了一杯茶。没过多一会儿,奴婢就觉得头晕乎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了过去。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奴婢看见二小姐趴在床上睡着。这样的姿势睡觉不舒服,奴婢就赶紧把二小姐唤起来,见四公子和五小姐睡得香甜就扶着二小姐回去了。” “屋子里没有一个人侍候,你扶着二小姐回去怎么不想着唤奶娘进来?”胡嬷嬷追问着。 她接着回道:“当时奴婢的头晕晕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回去后二小姐说没睡醒,倒在床上接着睡。奴婢也觉得不舒服,让睡莲侍候便回了房间。等到下晚,奴婢才听说四公子、五小姐受了风寒。” “都说完了?还有补充的没有?”胡嬷嬷知道豆花不认识几个大字,便让碧荷把录下来的文字读了一遍,“若是上面写得跟你刚才说得无异,你就在上面画个押!要是你想起什么快说,这手押要是按下去,拿到官府都能做呈堂证供!” 豆花跟在菲虹身边甚少出府,一听见官府二字吓得一哆嗦。她磕磕巴巴的说了句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了,伸出手指战战兢兢在纸上按了手印。 听见胡嬷嬷让她出去,她只觉得出了一身的汗,身子虚脱差点没摔倒。 看见她这般反应,胡嬷嬷倒觉得在意料之中。她不过是个没见识的小丫头,在府里除了二小姐再无其他靠山。眼下二小姐年纪尚小,还没有什么自己的人马,她自然没有张狂的资本。到了自个面前,被这样吓唬一番,若是还能镇定自若就有鬼了。 不过听她们主仆的话,似乎是有人在茶水、点心里下了迷药,把她们主仆迷晕了过去。亦或者,她们主仆之中有一个人晕倒,另一个装晕;再或者两个人都没晕,她们都在扯谎! 屋子里门窗紧闭,又有两三个暖炉,四公子和五姑娘怎么都不可能吹到冷风。风寒受的这般严重,估计要直接吹冷风超过一刻钟以上。看时间,只有菲虹主仆和回房间找不到证人的奶娘有机会。 田氏的儿子很闹人,她早就说要向若溪请教一番,那日偏巧就把桂园唤了过去。本来有绿萼、奶娘等人照料孩子,桂园才放心的去了。谁知道不一会儿,绿萼府里来人,说是她儿子突然吐了。绿萼急匆匆出去,这会儿子菲虹主仆就来了。 她们偏生把奶娘支了出去,这一切的一切联系在一起,未免有太多的巧合。胡嬷嬷反复瞧着桂园、绿萼、奶娘和菲虹主仆的笔录,不由得眉头紧锁。 她不敢妄自猜测,把临风居上下所有人的笔录整理好,然后去了老太君那里。下面该怎么查,该查谁,就要等老太君拿主意了。 “回禀老太太,但凡是能找到证人的已经被排除在外。这剩下的都是有时间捣鬼,又不能提出佐证的人。”胡嬷嬷把其中几个人的笔录递给老太君。 老太君戴上眼镜细细的瞧起来,她整整看了三遍,眉头微皱着说道:“你去二房走一趟,看看桂园到底是什么时辰去的,什么时辰回来的,细细的核对一下。另外把王五家送信的人找来,好好盘问一下。奶娘继续看管,别让她出差错。至于菲虹主仆……等查完其他人再说。” 胡嬷嬷闻言答应着,刚想退下去又听见老太君说道:“逸然和菲怡的身子都大好,我听说菲虹那孩子能帮着照顾妹妹了。以后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就回禀二奶奶,听她吩咐行事吧!” “是。”胡嬷嬷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老太君的意思。 眼下嫌疑最大的就是菲虹主仆,不管是谁在搞鬼,必然会牵扯到菲虹。若果真是二小姐嫉妒所为,恐外人知道丢了侯府的脸面,应该会被找个冠冕堂皇的由子送出去。她这辈子就别想回侯府,以后随便找了人家嫁出去,这辈子就算是交代了。可二小姐为什么要嫉妒?不会是二奶奶有了亲生儿女,就对二小姐不上心怠慢了吧? 老太君心明眼亮,恐怕此举大有深意。胡嬷嬷自问在老太君身边一辈子,可有时候却不能明白主子的心思。就像眼下,她可是摸不透老太君的想法,这是想让二奶奶怎么办呢?倘若真是二小姐所为,二奶奶该如何决断?一边是亲生的儿女,一边是情深的养女,怎样才能两全其美?倘若查不出什么,众人该是如何想法?保不齐有流言蜚语出来,会说二奶奶故意包庇菲虹等等。老太君此举,真要难为死二奶奶。 胡嬷嬷心中虽觉得老太君此举不妥,可却不敢妄言半句。她能够在老太君跟前一直得脸,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知道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心里清楚的很。 得了老太君的示下,胡嬷嬷带着一摞子笔录去了临风居,把自个在老太君面前回禀的话又说了一遍。 若溪正在哄菲怡睡觉,听她说完瞥了一眼闭上小眼睛的孩子,这才轻声说道:“胡嬷嬷可向老祖宗回禀过了?” “老太太让老奴来向二奶奶示下,这几日老太太整日忧心四公子、五小姐的身子,精神欠佳。”胡嬷嬷也轻声回着,不敢声音太高,恐惊醒了浅睡的菲怡。 听胡嬷嬷话里的意思就是跟老太君回禀过了,若溪轻拍着菲怡,听见她哼唧了一声顿时一皱眉。等到菲怡又接着睡,她的眉头也没舒展开来。 胡嬷嬷瞟了一眼不敢言语,等了一会儿才听见若溪说道:“因为这两个孩子,让老祖宗担忧受怕实属不孝。如今再不敢让老祖宗受累,我这又实在分不出身来,就劳烦胡嬷嬷了。”说罢竟闭上了眼睛,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唯恐菲怡睡不踏实醒过来。 这也没个章程,接下来该怎么办?胡嬷嬷等了片刻不见她说话,忽然开了窍。 估计这二奶奶是料到老太君的吩咐,也是让她先彻查其他人,等实在是没有可疑之处再查二小姐。 她试探地问道:“老奴这就去三奶奶那边问问,看看桂园姑娘是什么时辰去的,又是什么时辰回来的?” “嗯。胡嬷嬷办事一向稳妥,我岂能不放心?您老就拿主意,有什么发现或者疑难之处就说出来,咱们一起研究,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太太和老祖宗吗?”若溪慢慢睁开眼睛,里面的犀利一闪而过。 胡嬷嬷瞥见眼帘低垂,竟有些不敢直视。说心里话,她在侯府一辈子,除了老太君让她心生敬畏,这二奶奶倒是第二个给她这种感觉的人。再抬头瞧了一眼,若溪的眼睛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平静,似乎是她看错了一般。 不过胡嬷嬷知道若溪的厉害,不敢在她跟前放肆,眼下更多了一分谨慎。她偶尔不明白老太君的想法,可对于若溪,她却有一种怎么都看不透想不明白的感觉。 她听见若溪赞同,忙告退出去办事去了。 看着她退下,若溪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老太君明明知道自己照顾菲怡分身乏术,已经把调查的事情揽了过去,为何还要巴巴的还回来呢?难道仅仅是为了试探她对菲虹的母女之情是真是假?还是老太君早已经认定搞鬼的人一定在临风居?亦或者老太君又想不了了之? 这次绝对不能这样过去!若溪的眼神变得阴鸷起来,生平第一次动了杀人的念头。敢动她的孩子,让她恨不得把搞巩人揪出来大卸八块。既然老太君让她亲自查,那么她就好好的查一番,不管背后是谁,这次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她把桂园唤了进来,低声吩咐了她几句。胡嬷嬷明察,她就再来个暗访。眼下整个侯府都知道胡嬷嬷奉了老太君的授意,正在追查龙凤胎受风寒的真相,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胡嬷嬷身上。 这个时候那起阴险小人必然会有小动作,只要暗中细细查看,必然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都说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这次若溪就要来暗的! 方才别看她没言语,心里早已经把胡嬷嬷调查的结果反复思索了几遍。问题最大的就是菲虹主仆和奶娘,她信得过自己养了三年多的菲虹,可事情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她首先想到的是茶点,能在她的小厨房捣鬼不是易事。想当初第一个孩子流产,她便下了狠手整治临风居上下,小厨房尤为甚之。她知道小人想要害人,大都从吃喝上下手,必须要保证厨房密不透风。 她不相信问题出在自个一直严守的小厨房,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稳妥起见,她还得派人查查。 没用一个时辰桂园就查明白了,这都归功于若溪的管理。她排了一个类似于值班表的东西在厨房的墙上,每个人各司其职半点不乱。若是谁替班请病事假,必然会有厨房管事做记录,还有本人的签字画押。 但凡送到主子房间里的吃食,都详细的记录下制作人是谁。若溪还规定下,谁做的吃食,就由谁端到上房,出了事好让她一个人负全责!如此周密,谅谁想要使坏都无从下手。 果然,当日的茶点都是厨房的小红亲手做的,也是由她亲自送到上房。当桂园把她带进上房时,她吓得脸色苍白一见到若溪就跪下。 “别怕,我一向是赏罚分明。若是不关你的事,你就是安全的。”若溪的语气很轻柔,看着跪着的还是个没长开的孩子模样的小丫头,心底到底是有些不忍。 “二奶奶,不关奴婢的事,真得不关奴婢的事!”小红带着哭腔回着,她虽说在小厨房,可送吃食都到主子门口就被大丫头接进去。她还是第一次进上房,第一次离若溪这般近,心里不免紧张。尤其是方才,桂园找到她询问了那日茶点的事,她心里立即咯噔一下,早已经吓得腿软了。 这功夫菲虹进来,瞧见眼前的情形就要告退回避。若溪却把她唤进去,嘱咐她好生照顾妹妹,带着桂园和小红去了旁边的厢房。 “若是没做错事就起来回话,别像个罪人一样跪着!”若溪淡淡的声音响起来。 小红闻言咬了一下苍白的嘴唇,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奶奶,奴婢什么坏事都没做过,还请奶奶相信!若是奴婢敢扯谎,或者是动过坏念头,就让奴婢全家都死光,下辈子都托生牛马畜生!”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用不着为了辩白发这样的毒誓。世人虽不见坏人登时有报应,不过因果循环早晚的事。发誓不管用,要真正坦荡荡才行!你好好回忆一下,当日到底是怎样的情形。”若溪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小红似乎被她的淡定影响,焦躁不安的心有些安定下来。 “那日轮到奴婢做点心,奴婢就跟往常一般做了,还泡了一壶茶一起送到上房。当时是绿萼姐姐接过去的,奴婢便回了小厨房,直到听见奶娘喊人才出来。不过奴婢不敢进去上房,畅春姐姐又让奴婢等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便随着众人散了。后来听说了四公子和五小姐的事,奴婢心里还不自在呢。” 若溪听了追问道:“那些吃剩下的点心和茶水呢?” “太太和老太君先后来了,奴婢送了新茶过去。畅春姐姐把凉茶和点心端了出来,奴婢接了拿回小厨房。茶水浇了花,剩下的茶末子留着晾干准备做茶鸡蛋呢,那些点心还放在小厨房没动。”小红听了眼睛一亮,庆幸那些东西还在。若是拿出来检查一下,不就能说明自己的清白了吗? 若溪朝着桂园使了个眼色,桂园见状出去,不一会儿把茶末子和点心都拿了进来。 畅春就懂医,尤其对各种药材的味道非常的敏感。若溪吩咐她细细查看,主要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催眠的药物。 小红紧张的瞧着畅春,半晌听见她说没有,登时浑身一放松瘫坐在地上。 若溪听了点点头,她就说自个的小厨房不能有漏洞。既然问题不出在厨房,那么致使菲虹主仆二人昏睡的药就是后加进茶点中去的。 能做这个动作的人会是谁呢?若溪不由得眉头紧锁,心里有了怀疑的对象,却又有些迟疑。 她把小红打发下去,又低声嘱咐了桂园几句,这才回到上房。 转过屏风,她就瞧见菲虹正轻轻拍着妹妹的身子,嘴里还哼着她常唱的催眠曲。阳光射进来,照在两个孩子的身上,画面分外的温馨感人。 第二百五十六 晚上逸竣从宫里回来,先给父母亲请安看看菲怡才回房间去换衣裳。 若溪见他离去,对宜宣说道:“这小子似乎不高兴,不是在宫里发生什么事了吧?” “他整日都是一张闷闷不乐的脸,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宜宣正抱着菲怡哄,这两日那孩子也肯让他抱着了。 “你们男人心粗,自然是看不出来。逸竣不高兴的时候眉头有些下垂,生气了眼睛喜欢咪咪着,这些小动作不经意却时常能泄露他的内心。” 宜宣听了不由得扶额道:“我瞧着都一样,怎么到了你的眼睛里有这么多学问?一会儿那小子进来我好好瞧瞧。” “下意识的动作,你一盯着他,他反而做不出来。”若溪瞧了瞧菲怡叹口气,“自从我怀了然儿、怡儿,对他们兄妹的关心少了很多。别看那两个孩子一个老僧入定的模样,一个整日嘻嘻哈哈,心里指不定多难过,多失落呢。如今这两个小的又病了,我们不能忽略了他们。孩子只有在爱里长大,人格才能健全。” “溪儿。”他闻言把若溪搂在怀里,“今生能娶到你为妻,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对逸竣和菲虹的心意谁都能感受的到,虽然一时注意力转移,不过她们应该能想开。即便都是自己生养,也不能时时同等对待,谁病了、弱了,必然要多看重一分。她们都不是糊涂孩子,这点要是绕不过弯来,你就白疼她们了。” 看见他一只手搂着自己,只用一只手抱着菲怡,若溪立即紧张起来。 他却笑着回道:“为夫虽不善武,却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眼下是没有三头六臂,不然把你和孩子们都抱住也没问题。” 这时候菲怡哼唧了一声,他立即眉飞色舞的说道:“瞧瞧,我的小闺女说话了。”这话还没落地,一股子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胳膊流下来。 若溪见状笑起来,赶忙把菲怡接过去换衣裳。宜宣懊恼的脱下外衣,沮丧地说道:“这丫头还真是厉害,心里不满意就来狠招,连个招呼都不打。” 这会子逸浚换了衣服进来,宜宣瞥了儿子一眼,没发现他眉头下垂什么的。 父子儿子面对面坐着,若溪动作麻利的给菲怡换衣裳,招呼丫头把温热的毛巾拿过来一条,小孩子大小便之后必须要及时的清洗,不然会有味道。 逸然、菲怡两个孩子被侍候的很干净,身上半点异味都没有,还总是散发着淡淡的奶香。 她用温毛巾擦了擦菲怡的屁屁,又赶紧用干毛巾拭干,然后给菲怡换了新衣裳包裹在被子里。做完这一切她一扭头,瞧见宜宣父子一个动作,一个表情正往这边瞧,不由得笑了一下。 “你们爷俩儿快去洗手,一会儿就吃饭了。”这两日菲怡乖巧了很多,只要若溪在她视线范围之内就不会哭闹。如今几口人吃饭都挪到这里,若溪也准备把逸然抱回来了。 “五妹什么时候能吃东西?”吃饭的时候菲虹问着,“她瞧着咱们吃怎么一点都不馋?” 若溪笑着回道:“你妹妹还得过半年才能吃些熟烂的米粥,明年这个时候就能跟你抢东西吃了。” “不用五妹抢,我让着她!”菲虹倒像个小大人,真有姐姐的样子。 听了这番话,逸浚眼里有一丝光芒闪过,似乎有些欣慰的扯了一下嘴角。这次宜宣捕捉到了,原来这小子不是老是一张呆板的脸,只是他的表情少了些,动作小了些,若是不仔细瞧就发现不了。 还是若溪心细,可见她在这孩子身上是用了心的。宜宣扭头瞥了她一眼,里面有掩饰不住的浓浓情愫。 之前他总是以为自己深爱着若溪,这份爱炽烈到连自己都能点燃。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像自己一般,爱若溪胜过自己的生命。 可是,眼下他却感觉到底是若溪爱的更多更绵密!若溪不仅爱他,还把无私的爱给了菲虹、逸浚,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份爱就像流水一般渗透到他们父子身上、心里、血液和骨头中。 眼前的这个女人走进了他的生活,为他打开了另一扇窗,改变了他的人生。让他本来枯燥黑白的世界,突然变得色彩缤纷起来。他一定是上辈子、上上辈子……积德行善感动了上苍,老天爷才会让他遇见若溪,娶了她做妻子! 感觉到他火辣辣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若溪瞪了他一眼,说道:“吃饱了就去看孩子,发什么愣?” “哦。”宜宣听话的放下手里的筷子,到菲怡身边去了。 屋子里的众人早已经习惯了若溪和宜宣相处的模式,也习惯了宜宣在临风居没个世子的模样。 菲虹跟着放下碗筷,“我去带妹妹。”说罢凑到父亲身边。 她瞧见菲怡觑着小鼻子,父亲一边轻声抚慰一边轻拍着妹妹的身子,顿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父亲,我小时候您也这样拍过我吗?”她失落的问着,撅着嘴巴委屈的想掉泪。 宜宣闻言一怔,扭头瞧着资格的闺女,心里涌上来一股子愧疚之情。他伸出手,到了菲虹头顶上方停住,再见女儿眼中打转的泪水又落了下去。 他第一次这样抚摸菲虹的头,刚开始一下略显僵硬,后来便自然多了。 “虹儿若是喜欢,以后父亲也会像对待妹妹一样对你。不,应该是比对妹妹还要好才对!父亲错过了你小时候,眼下后悔了,还有你哥哥。”宜宣说着瞥了逸浚一眼。 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太内向,不喜欢夜不善于跟旁人交流感情。他说得太感性太多,恐怕逸浚会坐立不安。 果然,逸浚听见父亲后面那句脸上有些不自然,垂着头喝起茶来。 菲虹却激动地快要哭出来,她从未想过父亲会这样轻柔的跟自己说话,还会这样温柔的抚摸自己的头。 “父亲!”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亲昵的动作做了一次就会成自然,他学着若溪的样子捏住女儿的小鼻子,笑呵呵的说道:“现在你可是姐姐,不能哭鼻子让妹妹瞧笑话啊。” 菲虹立即把眼泪憋回去,瞧着躺着吐了一个泡泡的妹妹开心的笑了。 若溪见状心里安慰极了,她知道抚头、捏鼻子这样简单的动作对于菲虹来说意味着什么。 虽然菲虹有些害怕父亲,可在她心底对父爱非常的渴望。尤其是在柳氏去世,若溪进门之后,她越发的在乎父亲的举动。别看孩子小,可有时候她们懂得并不少,也更会看大人的脸色。 她见到父亲时常逗弄弟弟妹妹,笑得慈爱温和,不由得回忆自己小的时候,可惜竟是没有半点印象。不过打她记事起,父亲就没温柔地跟她说过话,想来她还是小婴儿的时候也不会有那样的待遇。 为什么父亲要这样厚此薄彼呢?难不成她不是父亲的女儿吗?菲虹心里疑惑、委屈、嫉妒,却不敢说出口。 这些话她一直憋在心里,眼下终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没想到父亲会这般回答自己,让她欣喜若狂,原来父亲也爱自己! 屋子里的气氛温馨极了,这功夫桂园打外面进来,弹着身上的雪珠子却不敢太靠前。她站在门口烤着暖炉,怕身上的寒气冲着菲怡。 “外面下雪了?”若溪瞥见问道。 桂园赶忙哈着手回道:“下了一会儿,地上都白了。” “那明天可以堆雪人了!”菲虹拍着手笑起来,“前年母亲带着我们堆了个大雪人,我想留着它过年的,可惜没过几日就化没了。” “二小姐还哭了一鼻子,奴婢记得清楚。”桂园打趣着回道。 菲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想到自己当时的模样还真是蠢。雪人被太阳晒化了,她急得哇哇大哭。后来若溪哄她等下雪再堆一个才算是不哭了,只是等到过年也没再下大雪。 去年正好若溪怀孕,她不敢胡闹没敢张罗。眼下弟弟妹妹的身子好了,父亲变得亲切慈爱,菲虹心里高兴就蹦跳着张罗起来。 “明个儿哥哥早点回来带你堆雪人,父母亲有事情要忙呢。”逸竣知道父亲进了骁骑营,五妹一时都离不开母亲。 菲虹听了忙点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哥哥可一定不能食言哦。咱们拉钩钩!”说罢伸出胖乎乎的小手。 逸竣一向宠爱自个这个妹妹,依了她的意思伸手拉钩,不过心底还是觉得太幼稚。 一家人又在一起说了一阵子的话,逸竣和菲虹告退回房。畅春打侯夫人那边回来说道:“奶奶,今个儿四公子吃了四遍奶,早上便了一次,统共尿了三次。四公子没苦恼过,只是吃奶的时候不老实,踹了绿萼姐姐几下不妨事。太太让奴婢转告奶奶,四公子那边不用担心,一切都好!” 这些话每天都要重复一遍,内容大同小异,不过若溪依旧听得仔细半点不漏掉。 听见逸然很好她放下心来,不过却越发的想念儿子。这潋滟阁不远,她寻思着明个趁着菲怡睡着过去瞧一眼。 宜宣揽住她的肩膀说道:“不用惦记然儿,那小子皮实,今个儿白天我去的时候他正玩得乐呵呢。” “可是我想然儿了!”若溪撇了撇嘴,委屈可怜的模样让他见了心里钝钝的疼。 他本是铁石心肠,可就是见不得若溪受半点委屈。到了她面前,百炼成钢也变成了绕指柔。 “那小子不想咱们,被他祖母惯得无法无天。小小年纪就有了脾气,见到父亲也不知道亲近,想他做什么?”宜宣想到白日里逸然跟小丫头玩得乐呵,他上前逗弄没受待见心里就不舒服。 若溪听出他话里竟有吃味的感觉,不由得笑着说道:“谁让你动不动就说要打孩子的屁股,这会子他自然不亲近你这个暴力父亲了。” “我不过是用嘴说又没有真打。”他抱怨的说着。 若溪不再理睬他,把菲怡抱起来哄着吃了几口奶,又吩咐畅春把药端进来。 菲怡似乎习惯了每天两次喝苦药汤,吐出来的少了很多,也不似前几日那般抵触挣扎了。 看着女儿这般,若溪不由得一阵心酸,不知道这药喝完一个月有没有效果。往后要越发加着小心带孩子,千万不能让她再病了。这里没有西药,一得病就要喝苦水,孩子太遭罪了! 宜宣摆手让丫头们下去,这才把若溪圈在怀里,在她的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的怡儿是个福厚的人。”他轻声安慰着,“你瞧瞧怡儿这鼻子,还有这下巴,尤其是这额头,额……总之都是富贵相啊。” “你若是到街上去摆摊算命,保准会把媳妇儿子都饿死!”听见他支吾了一阵没说出什么直接就来了个结束语,若溪忍不住笑了。 心底的哀伤一下子被冲散了不少,她觉得胸口不似方才那么闷了。她知道伤心难受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害孩子们的凶手还没揭发出来,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去做。况且若溪一直不是个喜欢悲天悯人的人,她信奉笑口常开好运自然来。 菲怡身体虚弱每日喝药已经很痛苦,她这个做母亲的要从一言一行上鼓励支持女儿。虽然菲怡还小太多事情都不懂,不过若溪相信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情。 宜宣看见她笑,也跟着笑着说道:“你放心,就算我去要饭也不会饿着你跟孩子们。” 这话虽然是笑着轻松的说出来,不过他的眼神无比的真诚。若溪见了心下一动,顿时幸福满溢。 夫妻二人换着哄菲怡,见到她睡着也不敢全部离开。两个人换着洗漱,然后歪在床上一边照看菲怡一边聊天。 “老祖宗把胡嬷嬷派给我了。”若溪轻声说着。 宜宣听了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一下回道:“祖母不糊涂,她这样安排必然有她的道理。不过你是怎么想的呢?又有什么打算呢?” “我没什么想法,只有四个字‘追查到底’。敢动咱们孩子的人,绝对不能再放过!”若溪咬着嘴唇,眼里的怒火一闪而过,“至于菲虹那里你不用惦记,我会好好保护不让她受伤害。” “眼下不是她最可疑吗?”宜宣多多少少听见些头尾,若溪根本也没避开他。 “连你这个做父亲的都说这样的话,菲虹听了指不定多伤心呢。那孩子本质纯良,跟然儿、怡儿又是血脉相连,怎么会下毒手?往后这样的话你连想都不能想,更别提是说出来。今个儿你不过是摸了她一下头,说了两句软和话,她就感动的快要哭了。那丫头,真是让人心疼!”若溪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宜宣听罢攥住她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却不说话。片刻才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腰,伏在她耳边轻语道:“溪儿,怎么办?怎么爱你都觉得不够!” “少甜言蜜语。”若溪稍微挣扎了一下轻骂着。 他不说话,嘴巴凑在若溪脖颈上轻轻吮吸起来。若溪瞥见孩子稍微动了一下,赶紧用手肘顶了他一下。 “别动,一会儿就好。”他的声音嘶哑起来,里面透着隐忍。面对若溪他没有半点的抵抗力,可却又不想在孩子生病的时候冲动,他知道若溪没心情。 若溪感觉出背后有硬硬的物件盯着自己的腰,立即明白什么,不由得有些脸红却不敢再动。 宜宣深吸了几口气,不敢再盯着她粉嫩白皙的脖颈,半晌他才觉得身体里的燥热缓解了些。 “溪儿。”他轻轻唤了一声,没听见若溪有反应,低头一瞧,这才发现若溪竟然睡着了。 他见状满眼的心疼,扯过被子盖在若溪身上。看来这几日若溪实在是累坏了,不然怎么会这般睡了过去? 宜宣瞧瞧睡得不踏实的女儿,又看看旁边连睡着都眉头微皱的若溪,不由得越发难受。白日里,若溪总是笑呵呵的模样,偶尔眼中会有一闪即逝的哀伤,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不过宜宣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的难受,怎么会不知道她有多伤心。眼下睡着的若溪卸去了伪装,面容疲惫带着哀愁,让宜宣的心狠狠的痛起来。 他心里深深的自责起来,如果不是他非把若溪带进峡谷,她们就能早些赶回来,或许情况会不一样。不过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作为男人事后抱怨后悔是最不可取的,要往后看才行! 宜宣心疼、愧疚,更多的却是仇恨。不知道是谁下如此狠手,要治两个刚出满月的孩子于死地。他不会放过这个人,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他的眼神变得暴戾起来,可菲怡一咧嘴,他立即满脸慈祥的过去轻声哄。 “乖女儿别哭,你母亲累了正在睡觉。让她好好休息,好不好?”宜宣一边说着一边把女儿抱起来,一边悠着一边在地上来回溜达。 菲怡快要睁开的小眼睛又慢慢闭上,小嘴巴一撇一撇的,最终睡了过去。 ------题外话------ 徐小午《婚宠,中校夫人》http:www。xxsy。net/info/478533。html 为了权势地位,昔日男友不惜对她下药,把她送上了别人的床! 不雅视频的疯传,让她声败名列,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却遇上了一个人--顾天宇!顾天宇,红三代,权二代,军区最年轻的中校,渠阳市里人人巴结的人,而这个人却找上了最落魄的她! 他说:嫁给我,我可以给你所有的一切! 他说:选择我,是你唯一能做的选择!她说:好!我嫁你!后来,她才醒悟,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知道真相的她愤然大骂道:“顾天宇,你混蛋!你连禽兽都不如!” 后来的后来,他才懂得,宠一个人就是要给她最想要的,而不是自己想给她的! 第二百五十七 第二天一大早,菲虹披着棉袄就去推窗户,豆花见了忙追过去。 “我的姑奶奶,这大冷的天衣服都没穿好就下床。一会儿再受了风寒可怎么办?二奶奶还不扒了奴婢的皮!”豆花边说边把她拉回去,又把窗户关上。 菲虹不理她的茬,赶紧把衣服穿上蹬蹬跑了出去,直奔逸竣的房间。 “哥哥!”她推开门就跑进去,逸竣正呆坐在床上,见到有人进来明显一惊随即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她还没看见过哥哥受惊的模样,傻呵呵怔在门口一动不动。 “出去!”逸竣满脸通红眉头紧皱,破天荒第一次吼了妹妹一句。 菲虹回过神来,眼泪唰得就掉下来扭头去跑回房间,趴在床上呜呜的使劲哭起来。 豆花等人见了不知道为何,上前劝慰却丝毫不管用。菲虹哭得天昏地暗,身子都哆嗦起来。 众人正在不知所措想要去回禀二奶奶,就见逸竣打外面进来。还不等豆花等人说话,他就摆手让众人退出去。 看着他板着脸似乎生气的模样,豆花等人不敢多言乖乖的退了下去。 “二妹。”他轻声唤了一声。 菲虹听见他的动静一咕噜翻身坐起来,顺手拿起床上的枕头就撇了过来,“哥哥欺负人,我再也不要看见哥哥了!”说罢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怎么会欺负二妹呢?”逸竣不会哄人,若不是眼前的人是自个亲妹子,怕是早就掉头走了。 “方才哥哥好吓人的吼我,还说没欺负人。”菲虹何时见过他如此厉害的一面,眼下回想他的表情还有些心有余悸,不仅仅是委屈更多的是害怕! 她眼中的哥哥一向温和,虽然板着脸却对她很好,从不大声说话。可刚刚的逸竣似乎变了一个人,让她觉得陌生恐惧。那一瞬间,她竟然觉得自己若是不跑出来,逸竣会马上冲回去掐断她的脖子。 逸竣往前走了一步,她赶忙退了一下,“我去告诉父亲、母亲,你不要过来!” 看见她眼中竟然有惧意,逸竣一愣。他随即停下不动,放轻声音说道:“二妹别怕,我是大哥!” “大哥?”菲虹听罢瞧着逸竣,看见他眼中的宠溺恐惧逐渐被委屈取代,“大哥才不会凶巴巴的吼我,还让我滚出去!” “我哪里说滚字了,只是让你出去!”他闻言顿时觉得无语,女孩子真是喜欢无理取闹,一丁点的小事就像天塌了下来。 “反正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不然不会语气那么差,还气得满脸通红。”菲虹见他哄自己,跺着脚喊着。 他承认自己方才的语气差了些,不过也是因为事出突然。昨晚上他做了让人脸红心跳的绮梦,早上起来就发现裤子上黏糊糊湿漉漉的。逸竣跟在大皇子身边陪读,大皇子去年就有了侍寝的宫女,自然是什么都明白。他聪慧至极,虽不完全懂却也知道些常识。 逸竣知道这是自个长大的标志,可到底是第一次难免不知所措有有些难为情。偏生这个时候菲虹闯了进来,他当然要赶紧撵人。心里急切语气就生硬了好多,不经意把平日里在外人跟前的凌厉也散发出来,没想到把菲虹吓哭了。 可这事怎么能说给菲虹听?他挠挠头,第一次觉得无计可施。 “我……我做了噩梦!”他支吾着说道,“方才妹妹闯进去,我正半梦半醒,所以才那般对待。” 菲虹听了止住眼泪,半信半疑的盯着他,抹了一把眼泪问道:“那哥哥梦见什么了?到底是在对谁这么凶?” “额……我……啊……记不得了,反正是个大恶人!”他只觉得脸皮发胀,一个身影在脑子里闪过。怎么会梦到她,那里还流出让人难堪的脏东西? “哼!”见到他支支吾吾,眼神闪烁的模样菲虹哼了一声,“哥哥从来没有扯过谎,小心会变成长鼻子哦!” 逸竣只觉得头疼,自个的妹妹太过古灵精怪,还真是难缠。 “我要回去洗漱,早点进宫去好早些回来。等哥哥回来陪你堆雪人,你也赶紧洗把脸哭得像小花猫了。”说罢,逸竣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他回了房间,见到堆在床上的床单、被子和他匆忙换下来的内裤不见了。 “谁拿走的?”他厉声问着。 一旁侍候的小丫头吓了一跳,虽说这逸竣时常冷着脸,可从不对丫头乱发脾气。今个见他脸色泛着铁青,眼睛眯缝着的模样,小丫头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奴婢……奴婢拿走了。” “谁吩咐你拿的?拿到哪里去了?”逸竣往前逼近了一步,小丫头竟扑通一声跪下。 逸竣倒是唬了一条,看着面前脸色苍白浑身微颤的丫头,再想到被他吓哭的妹妹脸上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些。 “把那些东西都拿去扔了吧。”他丢下一句话,随后大步进了净室。 小丫头从地上爬起来,到了后院见浆洗婆子正抖落那些被单似乎是准备洗呢。 她赶忙过去,说大少爷要把这些都扔掉,然后打发婆子去扔了。浆洗上的管事媳妇见状悄悄拦住,偷偷去回禀了若溪。 若溪刚刚听说菲虹冲进逸竣房间被撵出去大哭的事,心中正疑惑不解。昨个儿她就发觉逸竣有些不自在,今一大早又突然对始终疼爱的妹妹发邪火。这会儿听了浆洗媳妇的回禀,脑子里灵光一闪,可又觉得有些不靠谱。 逸竣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就算他长得跟若溪一般高,就算他说话行事像个大人,可在若溪眼里他只是个不到十一岁的孩子。 若溪吩咐那媳妇把床单偷偷拿过来,一见顿觉心里异样,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逸竣长大了是好事,过两年你就能喝到儿媳妇奉得茶了。”宜宣私下里笑着说道。 听了这话若溪有些恍惚,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难不成过了两三年自己就成了老婆婆了? “喝儿媳妇茶有什么好,不过是自己老了罢了。再说逸竣才几岁,他发育的是不是有些早,不用找个大夫瞧瞧吧?”若溪有些担忧的回着。 “找什么大夫,逸竣过年就十一了。想当年我……”宜宣说了一半就猛然停住,抬头瞥了一眼若溪,“男孩子到了这个岁数都陆陆续续开始了,大皇子今年刚十二,已经有了贴身的宫女,想来明后两年就能大婚了。” 呃!这古人还真是早熟的可以,不过又想到自己十三嫁给宜宣就圆了房,若溪又有些羞臊得默不作声了。 她想了一下说道:“男孩子淘气好奇,可别在这个时候起什么幺蛾子。明个儿我得好好敲打一下逸竣房里的丫头,让她们安分守己才好。” 宜宣听了没言语,他一向尊重若溪的任何决定,尤其是在教养孩子的问题上。本来大家少爷有几个通房不算大事,宜宣却不想让儿子以后像他一样。等到遇见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时,觉得自己污浊配不上人家,到时候弄了一大堆的姨娘侍妾处理起来还麻烦。况且眼下逸浚年纪稍微有些小,现在就通了男女之事恐伤了身子。 丫头们把早饭摆好,逸浚磨蹭到最后一个进来。若溪和宜宣知道他是在害羞,就假装不知道。逸浚见状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可到底有些鬼祟的模样,就连菲虹都瞧出异常了。 “哥哥还在想那个噩梦?”菲虹关心的问着。 “额。”他顿时低下头往嘴里扒饭,“没有,我吃饱了。”说罢放下饭碗起身告退,不等若溪说话就一溜烟出去了。 “哥哥这是怎么了?”菲虹见到他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奇怪的说着。 若溪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回道:“他着急进宫还早点回来陪你堆雪人呢。以后你去哥哥房间要先敲门,别急火火就闯进去,你哥哥是大人了!” “哥哥一直是大人啊!”在菲虹眼里,只大她一岁的哥哥从来都是遮风挡雨的庇护之所。她觉得哥哥好厉害,读书好,武功厉害,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以她的年纪和单纯的程度,怎么会听得懂若溪话里隐晦的意思? 宜宣见状笑了,摸了一下她的头说道:“听你母亲的话,你哥哥过二年是要娶媳妇的。你这个小姑子有事没事推门就进去,成何体统?” 菲虹闻言一怔,她可是从来没想过哥哥还要娶嫂子的事。 若溪见了瞪了宜宣一眼,“你跟小孩子胡说什么,也不怕教坏了孩子。你这个父亲严肃的时候吓得孩子不敢说话,眼下随和起来又太过了。” “菲虹过年就十岁,是大姑娘了,三五年的光景也该嫁人。”在宜宣看来,儿子女儿都已经长大,这些话题虽不适合在他们跟前说,却算不得是禁忌。 “我才不会让菲虹早早嫁人呢!”若溪想到自己十三岁便嫁过来,侍奉公婆、夫君,虽说宜宣温柔体贴公婆慈爱,却也吃了不少苦头。她不愿意见到菲虹早早去婆家遭罪,想着多留几年呢。 “女大不中留,到时候你说了也不算。” “我的闺女我说了算!” 两个人小孩子似的你一句我一句争辩起来,却没发觉菲虹早已经害羞着跑开了。 她瞧见逸浚穿戴整齐正要出院门,忙喊道:“哥哥要早点回来!” “嗯。”逸浚连头都没回大踏步走了。 进了宫见到大皇子,他便告了假说要早些回去。大皇子听说他们兄妹要堆雪人,登时来了兴趣,二皇子更是急不可耐的想要参加。他们各自央求自个的母妃,德妃、惠妃娘娘耐不住他们央求只好答应下。 等到过晌吃了午饭几个人在宫门口上马车,忽见明月郡主带着丫头过来了,逸浚顿时拉下脸来。 上次因为救她骨折,逸浚养了好些日子才痊愈。在他眼里,这个郡主就是蛮横的代名词,遇见她就会有倒霉的事发生。可她们总在宫里碰面,实在躲不开逸浚才会点个头,连话都很少说。 明月高傲脾气大,见逸浚不爱搭理自己,见了他自然也把下巴抬到天上去。不过她心里又不甘,总想看到逸浚在自己面前臣服的模样。 方才她就在德妃宫里说话,听见他们都要去侯府堆雪人,便跟德妃撒娇要跟着去。德妃心里早就有让她跟逸浚亲近的意思,却也不急着答应下。 明月见了窝在德妃怀里打滚似的央求道:“娘娘放心,我这次去一定不会惹祸,也不会耍脾气!” “你还知道我为什么不答应啊。”德妃见状笑了,“你这丫头最聪明不过,怎么会不明白柔能克刚的道理?耍脾气也要看对象,不然会越来越让人疏远哦。”说罢瞧着她别有深意的笑着。 明月被人看穿了心思,觉得脸发燥浑身不自在,嘟着嘴巴低头回道:“谁稀罕他搭理亲近?不过是看不上他拽呼呼的样子罢了。” 德妃笑着让她跟去,又打发身边的迎春跟着侍候。人是从她宫里放出去的,自然要平平安安的回来才好。 逸浚看见德妃身边的大宫女跟着,明白是德妃的意思便不多言。只是马车只备下一辆,坐五个人倒是不挤,可男女同车让他不自在。若说之前逸浚对男女之事不慎在意,可自从昨晚做了那样的梦,早上发生了那样的尴尬事,他心里就有了“男女有别”四个字。 大皇子等人先上去,又把明月拽了上去。逸浚见了说道:“你们慢行,我先快马回去知会一声,好让府里有个准备。” “我们不过是去玩儿,他们长辈知道了反倒不美。你别啰嗦,赶紧上来同去。”大皇子瞥了明月一眼说着。 逸浚心里暗骂他没有表兄的样子,明明知道自己是为了躲明月才故意这样说,却偏生插手干涉。 二皇子最淘气,一听这个就越发不让逸浚先行。逸浚瞪了大皇子一眼,见他正扭头笑着跟明月说话,只好垂着头上了马车。 马车上只剩一个空位置,逸浚坐下对面就是明月,一抬头就能看见她的脸。 他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歪着头把车帘揭开一个缝往外瞧。 “阿嚏!”明月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迎春赶紧把她身上的斗篷裹紧。 逸浚听了只好把车帘放下,扭头看见她小鼻子发红,眼泪汪汪正用锦帕捂着嘴巴。 明月有些可怜的模样让逸浚想到菲虹,又想到她不过是个被众人宠惯了,宠坏了的孩子罢了。他板着的脸稍微柔和了一些,伸手把车帘掖严实些。 “谢谢逸浚哥哥!”明月甜甜的笑了一下说着。 他顿时一皱眉,回道:“三祖母是郡主的姨母,论辈分郡主是我的小姨,这声哥哥不敢当!” “我和大堂哥是堂兄妹,你和大堂哥是表兄弟,咱们自然是同辈。再说,我们几个在一起玩儿,还是以同辈相论为好。不然你喊我小姨,大堂哥和二堂弟怎么办?”明月眨巴着大眼睛说着,一脸的童稚未脱。 逸浚立即无语,他不是个善于跟别人争论的人,更不想跟女孩子纷争。 看着他扭着头面无表情的样子,明月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顿时委屈起来。她已经放下身段这样讨好,他怎么还冷着脸? 上次因为救她逸浚伤了骨头,她虽然没当面感谢,可药、补品送了多少?都是珍品,有些还是从宫里求来的稀有之物。明月自问从来没如此讨好过一个人,他凭什么给自己脸色瞧? 她原本把德妃的话听了进去,所以才故意装作柔弱的咳嗽,逸竣体贴的掖严实轿帘让她心生欢喜。可她的高兴并未持续多久,不过是跟着菲虹喊他一声哥哥,他便露出一百个不愿意的样子。难不成认她这个郡主做妹妹,还委屈了他不成? 明月的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大皇子假寐,二皇子正摆弄着一旁的食盒。他知道菲虹爱吃零食,碰巧御膳房新换了一位南边来的御厨,能做许多京都没有的小吃。今个儿出宫他便带了一些,想请菲虹品赏一番。 小孩子最喜欢一起玩,二皇子和菲虹都喜欢吃美食,到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脾气很相投。 马车很快就到了侯府门口,逸竣头一个跳下去,吩咐门口的小厮赶紧跑进去回禀,就说两位皇子和郡主都来了。 小厮听了一溜烟跑进去,几个人陆续下了马车,侯府的大门敞开,逸竣引着众人进去。 到了二门便见到林总管匆匆赶过来,大皇子等人先去给老太君请安,然后才去了临风居。 若溪去侯夫人那边看逸然,宜宣正在看着菲怡睡觉。德妃让大皇子带过来不少补品,惠妃娘娘也有赏赐。 大皇子第一次见到刚刚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孩子,好奇的凑到跟前。只见一个小小的婴儿正在睡着,眉毛清淡的似有似无,看不出是双眼皮,嘴巴小小的。皮肤嫩的似乎吹口气就能化掉,白得能看清皮下的血管。她的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攥着小拳头只有一小团,手腕细的只有他大拇指粗。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好小,好柔软,别说是碰,就是太靠前对着菲怡大口呼气他都觉得危险。 “好有意思,怎么这么小?”明月眼睛发亮,过去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菲怡的小手。 菲怡立即惊醒,睁开眼睛第一个就瞧见大皇子的脸,随即一撇嘴哭起来。她的哭声不大,断断续续像小猫崽呜咽,可大皇子却听出她很委屈。想来也是,睡觉睡得正酣被人用冷手碰醒,谁都不会舒服。 宜宣赶忙把菲怡抱起来,瞧得大皇子等人目瞪口呆。谁能想到一向以冷酷著称的世子,会抱着女儿一边哄一边悠满脸的慈爱呢。 “这丫头脾气怪,从来都不喜欢外人碰。”他感觉到几个人进屋带来一股子寒气顿时觉得不好,赶忙吩咐逸竣好生招待大皇子等人。 逸竣闻言引着几个人去了自个房里,丫头端上茶点。明月上面有三个哥哥,他们的房间不比女孩子的房间差,摆设装饰华丽,进去就能闻到一股子暖香。可她进了逸竣房间,闻到得却是一股淡淡的墨香。 再简单不过的摆设,家具样式古朴大方,床前的幔帐、被褥都是蓝白格子看起来严肃单调,正如逸竣的人一般。 北边整面墙掏空了做成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堆满了书却一尘不染,可以看出主子是个极其爱书之人。书架旁边是一张小小的书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摆放的整整齐齐。 本来逸竣有个小小的书房,不过他喜欢看书到深夜,若溪便吩咐人把他的房间重新装饰了一下。逸竣最喜欢这个书架的设计,够大够方便,看书困了便能倒下就睡。 大皇子看了看四周,笑着说道:“这房间倒跟你的人一样,无趣之至!” 明月却觉得这房间不错,刚想要说些什么转念想到逸竣对自己的态度,便又生生忍住低头喝茶。 二皇子早就把食盒打开,正在瞧着菲虹吃呢。 “这蛋皮酥口感怎么样?”他得意的问着。 菲虹咬了一口,只听见脆快的响动,金黄的蛋皮酥脆入口即化,一股子蛋香、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开来。 “口感不错,不过味道差了那么一点点。”她咂咂舌说着。 子幕听了忙追问,她又尝了一口细品了一阵才回道:“若是加入一些牛奶,味道应该会更好,而且炸出来表面应该会更光滑细腻。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等有空的时候我下厨试试,不一定成功。” 自从若溪有意让她学习厨艺,菲虹得空便去厨房鼓捣。她在厨艺上竟有些天分,倒是让若溪惊叹。 子幕听了她的话眼睛一亮,“本来我觉得这蛋皮酥好吃的不得了,便巴巴的带出来让你尝尝。眼下听你一说,也觉得味道有些不足。等你做好了捎些进宫给我,让我也尝尝。” “那是自然,礼尚往来。二表兄有好吃的想着我,我做了美味当然不能忘了二表兄。”菲虹痛快的答应着,又拣起另一种零嘴尝起来。 看着他们趴在桌子上,一边吃一边说笑的模样,明月走过去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贪吃鬼,小心都变成大胖子!” 菲虹听了抬眼瞧见子幕的双层下巴忍不住笑了,子幕也笑起来,伸手把黏在她鼻尖的食物残杂拂掉。 “看你吃的像个小花猫。”他这一笑眉眼全都挤在一起,越发显得满脸都是肉,菲虹笑得更欢起来。 逸竣把二人的举动看在眼里,眉间微蹙了一下。他对男女之事开始开窍,见到二皇子对妹妹做亲昵的动作觉得不合适。 他轻声咳了一声,说道:“下人已经把工具都准备好了,咱们出去堆雪人吧。” 菲虹闻言立即丢下吃食,第一个蹦起来。 她们几个来到院子里,丫头拿来几副棉手套,大皇子等人见了以为奇。 看见菲虹戴上,明月疑惑地问道:“戴这个东西做什么?” “戴上就不怕冻手了。”菲虹边说边蹲下搓了一个拳头大的雪球,然后再雪地里滚起来。 明月见状眉头一皱,堆雪人还要自己动手吗?原来她在府里也玩过这个游戏,不过是丫头、婆子忙活她在一旁看着。大冷的天,父王、母妃怎么肯让她动手? “还傻站着做什么,快点来啊。”菲虹朝着她招手,“快来帮我滚雪球,咱们给雪人做个脑袋。” “既然要玩自然是自己动手才有意思。”逸竣见她站着不动,冷冷的说了一句。 子幕早已经跑到菲虹身边,“我来帮你。” “不用,你去滚个更大的做雪人的身子。”菲虹看见雪球越滚越大,忙活的不亦乐乎。 明月过去跟着她一起滚雪球,可偏生不会顺着她使力反而滚裂了雪球。两个人只好重新做,不一会儿就累得呼呼直喘气。明月竟然甩了斗篷,索性把手套也摘了。 两个女孩子合作的愉快,三个男孩子却各自为政。 子幕攒了一个大雪球,圆滚滚的,他过去把菲虹、明月滚得雪球搬过来。放在大雪球的上面,一个胖胖的雪人立即有了模样。 “好像二堂弟的体型。”明月拍着手笑起来。 菲虹把水桶扣在雪人头上,一根胡萝卜插在嘴巴的位置,两个黑色的圆形布片做眼睛。 “好漂亮!”明月跳着脚喊着,捡起自己扔到一旁的斗篷,跑过去系在雪人的脖子上。这下越发的生动起来,她越瞧越喜欢。 那边子虚和逸竣分别做成了一个雪人,大小、胖瘦竟是差不多,只不过左边那个眉眼带笑,右边的那个表情木然,一看就知道是谁做的。 “我们这个最可爱!”明月第一次自己动手堆雪人,还真堆出来了,她自然是满足得意。 “堂姐心灵手巧,我们都比不上!”子幕笑呵呵的说着,弯腰揉搓了一个小雪球,趁着明月不注意就扔了过来。 雪球打在明月身上,虽然不疼却让她恼了。 “好啊,你竟敢欺负堂姐,等我回去告诉娘娘。”明月的个性一向泼辣,从不肯吃半点亏。她揉了一个大一些的雪球,追着子幕扔。 子幕就围着几个雪人满院子的跑,还往逸竣身后躲。 明月丢不着他,气得直跺脚,喊菲虹给她报仇。 菲虹笑着帮忙,子幕又开始求助。不一会儿,满院子飞雪球,几个人打成一团,笑声把桂花树上的积雪都震落了下来。 明月终于报了仇,看着子幕满脖子的雪,她得意的笑起来,掐着腰说道:“让你欺负我,这下舒服了吧。” 还不等她话音落地,也不知道谁扔的雪球正中她的后背,惹得她哇哇乱喊起来。 逸竣没怎么主动参与,大多数时候只是躲开其他人的攻击。不过看着几个人玩得开心,他的嘴角也浮现出一丝笑意。 明月一转身,刚好把这丝笑看在眼里,顿时怔住。原来逸竣也会笑,还笑得这般好看。 逸竣感觉到她的眼神,一皱眉扭过身去。 “哼!”明月一撇嘴,把手里的雪球朝着他狠狠的丢了过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正打在逸竣脸上,这一下够劲,逸竣顿时觉得被击中的地方涨乎乎的疼。 明月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吓了一跳赶忙低垂下头,“我……我不是故意打你的脸。” 打是存心的,只是没选好部位!逸竣听懂了她的潜台词,伸手抹掉脸上的雪,脸上一片木然。 “外面太冷,待得时间长了会冻着,咱们还是进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逸竣招呼众人进去,然后若无其事的扭身。 明月见了越发恨得牙根痒痒,这算什么,当自己不存在吗?她总感觉自己被逸竣无视了,从未有过的挫败、失落、难受折磨着她。 可不管她是放下身段,还是挑衅,逸竣都毫无反应。她觉得自己重重出了一拳,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这种滋味让她胸口堵得慌,想要发火又没有对象! 菲虹走到门口,扭头瞧见她还在院子里站着,跑过来拉着她进去。 她始终阴沉着连,进去坐下一句话都不说,全然没了方才的兴奋雀跃。 子虚在一旁看得清楚,自然是明白堂妹的想法,瞧瞧逸竣别有深意的笑了一下。他是几个人当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又通了人事,自然能感觉出明月对逸竣态度上的不同。 虽说自个的这个堂妹任性妄为,可到底还是有些分寸,不然父皇和母妃也不能喜欢她。可她一遇见逸竣,就像完全失了控,情绪起伏的很厉害。就像方才,明明玩得很开心,却因为逸竣的一个表情就突然发了火。 子虚也猜不透明月的心事,不过却能感觉出她对逸竣的特别,也能看出逸竣似乎毫不领情。 迎春见回宫的时辰差不多,就请大皇子等人起驾。明月的斗篷披在了雪人身上有些湿了,菲虹就拿了一件自己的出来。 大皇子几个向老太君等人告辞,坐着马车走了不提。却说若溪此时快要急哭了,菲怡又发烧了! 这次的高烧来得毫无预兆,而且气势汹汹。宜宣知道肯定是大皇子几个人进来带了寒气,菲怡沾染上了的缘故,不由得懊恼自责起来。 他直接打发人去宫里请张御医,这边若溪忙用白酒搓菲怡的脚心、手心和胸口,可似乎毫无作用。 看着菲怡大红布似的脸,烧得嘴唇脱水爆皮,若溪心急如焚! 张御医被请进来,没空废话歇息,忙不迭就给菲怡诊脉。他的脸色越发的沉重,片刻动手写了一个方子,说道:“先吃着试试,若是不好就请世子另请高明吧。” 若溪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宜宣紧紧攥住她的手,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老太君和侯夫人都得了消息急得坐不住椅子,纷纷过来探望,见了菲怡的样子都在心里暗自叹气担忧。 一副药灌了下去,菲怡似乎没有任何的好转的迹象。一直坐在她床前搂着她的若溪突然站起来,咬着嘴唇吩咐桂园道:“把菲怡的奶娘关在地窖里,不许送水和吃食,派人看着不许她闭眼睛。两个时辰之后喊我,我要过去亲自审问。另外火速去查豆花,最近一个月她都跟谁走得密切,在府中可有交好的姐妹等等。” 宜宣心疼的看着她,知道她快要崩溃了。可是他这个做夫君的却只能默默看着,除了给她精神上的支持别无它法。他懊恼的想要狠狠扇自个几个嘴巴,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窝囊! “宣,若是菲怡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让她们偿命!这双手终是要染上血了,我不想的!”若溪脸色苍白,想哭却哭不出来。 宜宣把她紧紧的拥在怀里,轻声回道:“保护妻儿是我的责任,让你们受伤是我的无能!所有的罪孽都由我一个人承担,若是怡儿……我会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 菲怡吃药过了半个时辰,体温好像稍微降下去一些。可药效一过,她的体温又开始升高。若溪只好命人再去熬药,孩子总是高烧是最危险的。 喝下药过半个时辰体温再次下降,可过不多久又开始上升。若溪急得够呛,眼瞅着满嘴起了明晃晃的大泡,可又无计可施。连最擅长儿科的张御医都别无他法,外面的大夫就越发的不中用了。 桂园轻手轻脚的进来,回道:“奶奶,两个时辰到了。” “好!”若溪站起来,叮嘱宜宣照顾好菲怡,扭身出房间往地窖去了。 奶娘被关在里面两个时辰,没有水没有食物,困了就有人往她脸上泼冷水不让她睡。这种滋味可真是难受,见到若溪进来她赶忙跪地求饶磕头。 若溪坐在凳子上,犀利的眼神似乎要吃人。 “把你在胡嬷嬷面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想好了再说,错一句你就等着下辈子托生好人家吧!” 奶娘闻听吓得一哆嗦,想了一下赶紧把当日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若溪听了站起身,吩咐道:“别让她睡觉,过一个时辰再回禀。” 看管奶娘的婆子听了心中疑惑,可不敢有半点微词。这奶娘又饿又困,关键是渴的厉害。她再三央求却无人理睬,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一个时辰之后,若溪又来了,还是像上次那般让她复述当日的事情。 她的头脑开始发昏,只好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若溪听了依然起身离开,吩咐人过一个时辰再去请她。 等到若溪听到奶娘重复三次,吩咐人给她喝了点水,却不让她睡觉。 这样审问一直时断时续到了下半夜,奶娘熬不住闭着眼睛在复述,若溪依旧听得仔细一个字都没错过。 这是若溪听得第六遍,跟前五遍一句不差!她眉头紧锁吩咐婆子把奶娘架出去,先灌点米汤再让奶娘睡觉。 婆子从未见过这般的审问方式,也不知道奶娘到底有没有嫌疑,这算是放人,还是奶奶又有新办法了? 若溪回了房间,见到菲怡还是那般时好时坏,心情跌到了谷底。 “我真是无能,还没有帮怡儿找到凶手!”她双目无神的说着,“奶娘没有说谎,问题只能出在豆花身上,可是我还没找到证据。” “不需要证据,怡儿有事她第一个陪葬!”宜宣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若溪,满腔的担忧、怒火只需要一个出口宣泄。 他说罢就要喊人把豆花捆了,若溪一把攥住他的手,“别冲动,我要揪出她背后的主谋,我要她们所有人受报应!再等等!” 半晌,桂园快步走了进来,轻声回道:“没有人跟豆花走得近,不过年前马婆子喝多了曾说起给豆花说过亲。” “哦?”若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低声吩咐了桂园几句。 这豆花没有家人亲戚,在菲虹跟前是大丫头,每个月的月钱用不了还能剩下。平日里菲虹时常打赏些东西给她,钱财上面她并不缺少。 可这豆花今年十四,到了该嫁人的年纪。菲虹这个主子还小,自然不想着为她谋个好人家,若是这样想来她就有了短处。 若溪把马婆子秘密传到厢房亲自问话,果然问出不少内情。原来马婆子真给豆花说过一门亲事,男方就是府里的小厮唤作旺来。刚开始豆花还挺乐意,可过了一阵就嫌弃旺来家贫不同意了。再往后就再也没人提及这件事,众人也就忘了。 “旺来?”若溪轻声念叨了一遍,“可是时常跟在林总管身旁的那个小厮?” 马婆子点点头,赶忙说道:“正是那小子,虽然家贫了些,不过人长得周正嘴巴又甜,这两年跟在总管身边学着,还怕以后过不上好日子?豆花那丫头眼皮子浅,没福分!” “好了,你下去吧。”若溪不耐烦的皱了一下眉头,“今晚上的事不许泄露半个字,你知道吧,嗯?” 马婆子吓得立马闭嘴,连连答应保证随后退了下去。 第二百五十八 桂园得了若溪的吩咐去查豆花,可并不闻她与谁交往过甚,一个小丫头顺嘴提及马婆子酒后的一句话让她觉得有些用处。她回禀了若溪,果然询问出一些端倪。 若溪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她赶忙找宜宣帮忙,涉及到外院的小厮她有些鞭长莫及。 宜宣听了马上派人连夜去查,不到半个时辰就陆续有消息传进来。 原来这旺来是卖身葬父进的侯府,家里只有个年近八旬的老母和一个脑袋有病没娶媳妇的大哥,全靠在他侯府的月钱才能度日。虽然他进府不过四五年的光景,不过人机灵嘴巴会说眼睛里有活,林总管见他可怜就特意提携了他一下。这二年跟在林总管身边,家里的日子渐渐好过了些。前不久,他那个有些痴傻的大哥竟娶了媳妇,还不是他掏银子买回来的? 马婆子给他提过豆花,听说两个人还相互送过些物件,不过后来豆花嫌弃他家里负担重不同意把东西都退了回来。之后也有人给他提亲,却都被他拒绝了,说要先娶嫂子才行。众人都说旺来人品好,是个有情有义顾家的男人,若是谁不挑家里嫁过去保准享福。 人家家里是负担重,条件差,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谁都看得出林总管对旺来的提携喜爱,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出头了。这不,他给哥哥娶的嫂子还挺漂亮,听说会持家对婆婆也孝顺,是他花了一百两银子买回来的。 宜宣听了立即吩咐人把他的母亲、哥嫂看管审问,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又派人火速去捆旺来。一个小厮的月钱才多少,他不可能怎么快就攒够一百两。就算是林总管借他,换做谁都要考虑一下以后的偿还能力,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等到宜宣派去的人捆住旺来的时候他还在睡梦中,堵上嘴巴带进二门关进屋子里,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嘴里说不出话,身上只穿着中衣在空房屋子里冻得浑身打颤。这功夫林总管进来,他就像看见了救星,不顾头脚的滚过去“唔唔”的叫嚷着。 “若是没做过亏心事就不用害怕!”林总管背着手板着脸说着,“你是我一手提携起来的,我不愿意看见你出事。一会儿,二爷会过来问话,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不然谁都帮不了你!二爷的手段你知道,你又是个聪明人,别在二爷跟前说废话。为什么那么多人不抓,单单抓你一个人?” 旺来听了越发的委屈,一边拼命摇头一边“唔唔”的喊着。 林总管见状不再多言,旺来是死到临头不知悔改也好,还是真冤枉也罢,他都点到为止。在他看来,二爷从来不做无用的事情! 不一会儿,门打开,宜宣迈步进来,后面竟跟着若溪。 林总管忙把斗篷扯下来扔到旺来身上,又搬过来两把椅子。屋子常年没人住,并未生火,宜宣吩咐人拿手炉进来塞进若溪怀里。 这旺来倒是常见宜宣,若溪倒是只远远的瞧见过一次还没看真亮。眼下这般近距离的看见若溪,不觉有些眼睛发直,他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无法形容自己的内心感觉,只觉得登时死了也算没白活一场。 宜宣脸色本就难看,再见他竟敢盯着若溪瞧,眼中还有贼光闪过顿时怒了。他上前就是一计窝心脚,踹得旺来在地上滚了几个跟头撞到墙上,眼睛反白了一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死了。 “二爷,留着他的狗命有用!”林总管不得不出言阻拦。 宜宣勉强按住怒火,坐在椅子上稍微平复了一下。 “把他嘴巴里的破布拿出来!”若溪有些急切的说着,轻柔悦耳的声音让旺来身子一哆嗦,却再不敢抬头瞧。 林总管上前拿掉旺来嘴里的破布,只见他张大嘴巴深吸了一口气,憋得苍白带着铁青的脸稍微见了点血色。 他觉得胸口发闷,嘴里一阵甜腥往外反,不敢吐出来生生又咽下去。 “抬起头来!”若溪吩咐道。 他听了赶紧抬头,却不敢抬眼帘,视线停留在墙上。 若溪瞧他一眼顿觉生厌,桃花眼薄嘴唇,一看就是个多情风流会哄人的主。 “你可认识豆花?” “奴才认识,马婆子给奴才提过亲,对象就是豆花姑娘。不过她嫌弃奴才家里有傻哥哥不愿意,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刚刚挨了一脚,他的神色有些紧张却看不出可疑之处。 “是吗?”若溪冷笑一声,朝着身后一摆手,桂园立即拿出一包东西扔到他面前。 东西散落到地上,里面是男人的汗巾子、扇坠子、布底鞋等物。旺来眼神怔了一下,随即大声喊冤,“这些物件不是奴才的,奴才冤枉啊!” 若溪又摆摆手,两个婆子把豆花带了进来。豆花深夜被叫醒,屋子里被翻了个底朝天,早已经吓得面无血色。 她瞥了一眼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奴婢见过二爷、二奶奶。” “你可认识地上的人?这些物件可是他给你的定情之物?”若溪哪里有时间啰嗦,开门见山的厉声问道。 豆花身子一哆嗦,带着哭腔回道:“奴婢认得他是旺来,可这些东西却不是他给奴婢的。奴婢有个远房的表兄,听说奴婢在侯府当差就找上门来。奴婢跟他见了几次,他便让奴婢替他收着一些物件和银两。奴婢见他孤身一个人,在外面打杂属实没地方放东西,这才收下了。” 旁边的旺来闻言连忙又喊冤枉,只说自己和豆花早就没了关系等等。 若溪一皱眉,林总管见了上前拎住他的脖领子,狠狠扇了他两个嘴巴,“白跟着我一场,主子不问哪有你说话的份?” 他的嘴角立即有血丝渗出来,便再不敢妄言。 若溪的眼神在旺来和豆花身上扫视了一番,盯着豆花追问道:“府里有规定,奴婢屋子里除了府里的份例不能有其他物件。即便是主子的赏赐,也要登记在册,然后交给主子受着,等以后放出去再归个人。既是你表兄的物件,可登记了?为什么不交给二小姐收着?” “奴婢……奴婢还没来得及回禀二小姐。”豆花支吾着回道,头却垂得越发低起来。 “你表兄姓字名谁,在何处打杂,细细说来!找到他确有其人,物件也确实是他的,且留着你再罚。若是不然……” “奴婢……奴婢……”豆花磕巴的厉害起来。 “哼!一个被人牙子四五岁就拐卖的孤儿,自打进了侯府出门都屈指可数,你那表兄还真是有能耐,竟然找到了你。”若溪眼睛倒立,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下跪的两个人如负千斤大山,连喘气都觉得困难起来。 “你们表兄妹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他来找你门房会有记录,用不用我替你回忆一下?” “奶奶打死奴婢吧!”豆花突然哭着拼命磕头,却始终不肯再说其他话,只是一味求死。 若溪明暗不清的眼神闪烁了几下,宜宣想要接受,她却示意他不用管。 “想死其实很容易,反正你一个亲人都没有,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你掉一滴眼泪!”若溪竟然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同情可怜的味道。 豆花听见身子一滞,眼神飞快的瞟了旺来一下,随即神色黯淡下来。 “来人,先打这个贱婢十大板,看她的嘴还硬不硬!”若溪突然怒了,进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按倒豆花不容分说抡圆了板子打。 声音不大发闷,可下下打到皮肉里面,不出三下就见了血。到了第五下,原本疼得哇哇大叫的豆花连喊都喊不出来,裤子染红了一大片。 这十下挨下来,不死也去了半条命。若溪一直在旁边瞧着,偶尔瞟一眼旺来,看见他连头都不抬一下,心里越发的冷笑起来。 “说出事情的真相我能饶你不死,不然就活活把你打死在这里!”若溪这次是发了狠,别说是打死一个可疑的奴婢,就是再血腥的事也做得出来。 豆花的下身好像折了一般,疼得她要晕死过去。她抬起头看着若溪,有气无力的轻声回道:“二奶奶把奴婢打死吧!” 明明知道她可疑,可她偏生不承认。打死一个豆花只能让背后的黑手自在逍遥,这不是若溪想要的结果。 若溪稍微平静了一下,低声吩咐了桂园一句,就见桂园带人把豆花拖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豆花都是跟你有过缘分的人。你倒是铁石心肠,看见她被打的奄奄一息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若溪犀利的眼神似乎要把旺来身上的肉挖下来一般。 他哆嗦了一下回道:“她犯了侯府的规矩,受罚理所应当。奴才跟她虽有过些瓜葛,可确实早就没有了来往。方才她也说这些东西是表兄的,跟奴才无关啊!即便没有什么表兄之类的人,也是哪个下流胚子的,奴才真是冤枉啊!”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若溪让林管家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高高大大神色呆滞的小子被押进来,他见到跪在地上嘴角冒血的旺来立即想要挣脱。可押着他的小厮死死按住他的肩膀,捆成粽子的他再有蛮力也白扯,嘴里便嗷嗷的乱叫起来。 此时天快亮了,四下里静悄悄,他的叫声听起来有些瘆人。林总管上去捡起地上的破布塞进他嘴里,又抡圆了胳膊扇他的嘴巴。 旺来见了想要过去,可手脚被捆着又有婆子上前按住,只能眼瞅着他挨打。 “奶奶饶了我哥哥,他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啊!”旺来哭着磕头,“奴才求奶奶开恩,求奶奶开恩啊。” “原来你也知道骨肉连心!”若溪朝着林总管摆摆手,示意他退到一旁,“不想看着你哥哥遭罪就如实说出来,敢隐瞒半个字就让你看着他挨板子!你家里的老母亲有八十了吧?她还不知道你们兄弟在这里,你要是想一家团聚就尽管死鸭子嘴硬。” 旺来闻言瘫坐在地上,看着哥哥满脸的惊恐未定,挺大的人哭得满脸是眼泪鼻涕,心里难受得像刀割一样。 突然,他抬起头说道:“还请奶奶放过我的家人,我愿意说实话!”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全都说出来死你一个,无辜的人不会受到牵连;若是不说或是有隐瞒,你们一家人就去地下团聚吧!”若溪满脸的杀气腾腾,让屋子里所有人都不由得心里发寒。 眼下她有多狠心,就说明她有多痛心,多心疼!宜宣不管屋子里的众人,紧紧攥住她的手,想要给她一些力量。 旺来听了她的话面如死灰,整个人瞬间枯萎了一般。他明白自己这辈子是走到头了,可无论如何都不能连累年迈的老母亲和哥哥! 想到这里他做出了决定,跪直了身体平静地交代起来。若溪吩咐林总管做记录,越听脸色越难看。 原来,这旺来见豆花嫌弃他家里贫负担重,心里就像扎了根刺一般不舒服。他觉得自己长相不差,以后的前途也无量,豆花真是个没脑袋的贱货。 随着林总管对他看重,豆花年纪越发的大,没有合适的对象她就有了悔意。 一次林总管把他带进二门替二爷办事,见到豆花竟朝着自己瞥了好几眼,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意思在里面。 旺来见了就心生一计,决定把她勾搭到手再抛弃,看她还瞧不起自己! 别看这旺来没念过书,对付姑娘家却有一手,没用多久就把豆花弄到了手。他总说要等攒够了银子把豆花风风光光的抬进门,其实心底已然生厌了。 “怎么说豆花都是你的女人,跟着你的时候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你动了始乱终弃的念头对得起她吗?”若溪打断他问着。 这旺来知道自己活不了,索性就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他冷哼了一声轻蔑地说道:“几句花言巧语一些小首饰,就让她脱了裤子,可见是个贱货!娶这样的荡妇回家,等着当活王八呢。若不是因为她,奴才也落不到今天这步田地。”他接着说起来。 一日,她们又在行苟且之事,却被三奶奶田氏堵住。二人知道这事要是闹扯出去要出人命,自然是苦苦哀求不停的磕头。田氏让她们效忠自己,又把二人的贴身衣物拿走这才放了二人。 若溪听到这里眼神一滞,她没想到幕后主使竟然是田氏!她也是新出生婴儿的母亲,怎么会忍下心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就不怕报应在自己孩子身上吗? “这件事没闹扯出去,奴才害怕不再跟豆花往来,终日惴惴不安。后来,豆花竟找到奴才,让奴才淘换来上等的迷药。她还让奴才发誓不把事情说出去,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承认两个人的关系,所以方才奴才才会那样说。眼下奴才说得都是实话,还请奶奶明鉴!我是个必死无疑的人,不敢撒谎欺骗奶奶。奴才把迷药给了豆花,至于她做了些什么奴才一概不知。”他说完就磕起头来。 若溪的眼神像利剑一样射到他身上,突然说道:“如果方才我把豆花打死,恐怕连你们之间的关系,你都不会承认吧?豆花生生挨了十板子,还冒着丢了性命的危险,可却一口否认你们的关系。她到底是个遇人不淑的蠢货,竟然把命交到你这种垃圾手中!” 话音刚落,豆花从外面冲进来,疯了似的扑到他身上一顿挠扯。她满脸的狰狞,似乎要吃人。 旺来见到她的模样吓得呆住,任凭她捶打连避都不知道避一下。不一会儿,他的脸上就挂了花,满脸满脖子淌血,瞧着有些可怖。 豆花打到浑身无力,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泪水。 “我死了也要拉着你垫背!”她的眼中全是恨意。 方才她被桂园带到隔壁,厢房的书架是抠在墙里的,跟隔壁房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她在那边听得真切,尤其是听见旺来说不会娶自己,骂自个是随便的贱人一切都是他的报复,她这才如梦初醒。再往后面听,旺来竟把下迷药的事全都推到自己头上,她对这个男人除了绝望只剩下深深的恨! 一想到自己的清白玷污在这样男人的手上,又想到自己糊涂做出丧尽天良助纣为虐的事,豆花脑子里只有一个“死”字。 若溪看着眼前的闹剧,盯着旺来冷冷的说道:“你说,还是让豆花说?” 旺来心底那点侥幸从豆花冲进来时就已经化作乌有,他瞧瞧旁边的哥哥,想到年迈的老母亲,不敢再动小心思。他把事情的经过竹筒倒豆子般说出来,如何被田氏授意逼迫,如何诱哄豆花下药开窗子等等。 旁边一直听着的宜宣双眼冒火,乌云密布的脸透着阴鸷暴戾。他捏得拳头“啪啪”直响,恨不得现在就扒了田氏的皮,掏出她的心看看什么颜色! 若溪强忍着不发,吩咐桂园把供词拿过来,让二人签字画押,命令人把二人分别看守不能出差错。 看着这份供词,若溪的手在微微颤抖,突然抬起头看着宜宣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好!”宜宣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接过供词回着,“我会好好处理,给咱们孩子讨个公道!” 若溪闻言点点头,她一晚上没睡,眼下总算是把凶手揪了出来。紧绷的神经稍微一放松,她就觉得浑身无力眼前有些发黑。 宜宣看出她有些不对劲,赶忙把她抱起来,剩下事让林总管收尾匆匆走了。 “放我下来,我没事!”到了门口若溪挣扎着下来,她告诉自己不能倒下,菲怡还在等着她,事情还没有结束! 宜宣知道怎么劝都没有用,只好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护着。菲怡反复高烧,一晚上不知道喝了多少次药。她方才刚刚睡着,小脸烧得通红,嘴唇爆皮爆得左一层右一层。 若溪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菲怡,不断地吩咐畅春换毛巾来。 一块毛巾里包裹着一块冰,放在菲怡的额头,不一会儿就得换一块。这种方法挺管用,可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菲怡烧得昏过去,偶尔醒过来也不睁眼睛,若溪见状比死了都要难受。 宜宣也心痛,可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乱了阵脚。他吩咐畅春去厨房端燕窝粥来,递给若溪一碗说道:“把它当成药,必须全部吃下去!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已经打发人连夜去寻神医。我们一向跟神医有缘,菲怡一定会没事!” 若溪听了接过去,一大口一大口的吃下去,如同嚼蜡品不出半点的味道。 天渐渐放亮,逸竣和菲虹早早过来看妹妹,老太君和侯夫人等人也都急匆匆赶过来瞧。 二太太一靠前,“哎呦”一声轻呼起来,“怕是不中用了,还是早些预备那些东西吧。” “浑说什么呢?”声音不大却被老太君听见,老太君气得使劲地用手里的拐杖捶地,“孩子好好的,谁没事吃饱了闲着诅咒,这孩子碍着你什么事了?” 二太太的脸顿时一红一白,屋子里还有不少下人,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老太太别动怒,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这孩子瞧着不好,我寻思着早点被东西冲冲或许就好了。”她赶忙解释着。 老太君听了这才忍住怒火,上前唤着菲怡的名字,见孩子不睁眼睛了无声息不禁老泪纵横。 侯夫人早已经忍不住啜泣起来,反倒是若溪平静地说道:“谁都不许哭,怡儿没事!” 她的反应实在有些不对劲,侯夫人止住眼泪过去攥住她的手,“若溪,若是你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千万别憋着!咱们倾尽所有也要救怡儿,可万一……你要想着逸竣他们啊!” “没有万一,怡儿会好的!”若溪朝着她笑了一下。 侯夫人却觉得心里一阵发毛,恐怕菲怡若是有个好歹,若溪接受不了会崩溃! 宫里的御医束手无策,老太君竟派人请了高僧进府做法事,众人明白这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法事就在园子里做,这边正念经念得起劲,那边却闯进来一群官兵,点名要锁拿田氏。侯府这么多年何时见过官兵闯进来,小丫头、婆子吓得乱跑,有人一溜烟跑去回禀了老太君。 等到老太君赶到的时候,官兵已经把听雨阁团团围住,领头的带着人进去不容分说就把田氏架了出来。 田氏活到现在,还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一时之间吓得傻眼也忘了反抗。 老太君往听雨阁门口一站,拦住他们的去路,立着眼睛厉声说道:“这里是定伯侯府,你们这样闯进来可有圣旨?若是没有今个儿谁都别想走,跟着老身去皇上面前理论理论!” “小人见过老夫人!”领头的官差忙见礼,不过却丝毫没有半点畏惧的模样。 老太君阅人无数,见状心下惊异。照道理说,放眼整个京都,若没有皇上的旨意谁敢这般肆意闯进来拿人?看眼前这个脸生的官差头子,撑死了不过是个小小六品,他倚仗什么胆敢如此妄为,就不怕得罪了侯爷掉脑袋吗?看来这里面有猫腻! 虽说她心里疑惑,不过脸上并不表露,冷冷的瞧着他不再言语。这功夫林总管带着一群小厮进来,一个个拧眉瞪眼手里都拎着砍刀。 官差见了脸色微变,赶忙又笑着说道:“老夫人不要误会,小人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府上的世子爷到大理寺告状,说是府上的三少奶奶谋害府上的四公子、五小姐。因为证据确凿,所以大人才下令小人来拿人。您是通情达理的明白人,这趟不是小的愿意走,而是不得不来。 本来大人不想管,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可二爷说了,大理寺若是渎职,就到皇上面前参上一本!大人只好下令抓人,还吩咐小人办不成事就等着滚回家抱孩子!老夫人心善,不要为难小人啊。” 老太君听了一怔,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那官差头子趁着老太君发怔,赶忙吩咐人把田氏往出带,此时不走再等一会儿就真走不了了! 田氏回过神来,猛地挣脱开官差的钳制,大声骂道:“瞎了狗眼的奴才,我是侯府的三少奶奶,是湖北总督的嫡亲女儿。你们谁敢碰我一根毫毛,让你们的狗命!” 老太君听见眼神一闪,对啊,田氏的父亲可是湖北总督,手握重兵连皇上都礼带三分。若是任由田氏被官差带走,不仅侯府的面子无处放,就是亲家公那边也无法交待。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个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众人都扭身瞧过去。 只见宜宣就站在不远处,背着手眯缝着眼睛。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呆板,却让人不由得生出一股子刺骨的寒意。 第二百五十九 老太君听说有官差上门拿田氏,立即赶到听雨阁阻拦。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宜宣去大理寺告状,非逼着大理寺卿捆了田氏问罪。 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可还了得?侯府的脸不仅要丢光,就是田府那边也不好交代。反正这里是侯府,她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官差能从这里把人带走! 林总管带着四五十号人马拿着砍刀,倒让来的官差都吓得不敢出声。他们知道定伯侯可不是一般的京官,那可是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物,今个儿若是他们把命交待在这里,恐怕连个全尸都落不找! 那个小头目更是惶恐,心里暗道今天是犯太岁,怎么赶上这么个差事?告状的,被告的都是一家人,索性就在家里闹,没事到大理寺作什么?让他们这些当差的左右为难。 田氏从开始的震惊慌乱中缓过神来,端出三少奶奶的架子,拿出总督女儿的排场,官差不敢再上前。 正在僵持中宜宣来了,冷冷的吐出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话,这才缓缓过来给老太君见礼。 “祖母年事已高,最近又为了然儿、怡儿的事情费心劳神。这外面的风大,祖母还是回去歇息吧。”他淡淡的说着。 老太君脸色难看之极,拄着拐杖的手有些哆嗦,“你来的正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跑到大理寺闹扯什么?小辈里面数你最稳当懂事,眼下又成了世子,怎么突然转了性,疯了不成?”、 当着这么多人说出这些话,可见老太君确实气极了。宜宣本是他最看重、最喜欢的孙儿,将来是要袭了侯位支撑侯府!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都不能不顾侯府的脸面,不能不权衡侯府的利弊,怎么可以全凭个人喜恶行事! 宜宣却一脸的平静,回道:“大理寺已经立了案,还请祖母不要妨碍官差办事。虽说咱们是侯府,不过还是不要让人说咱们以权压人的好。大理寺是朝廷下属的衙门,一向被百姓称作青天,孙儿不过是想给孩子们讨个公道!” “有什么事我给你做主!赶紧去大理寺撤了诉状,别把事情闹得哄哄嚷嚷。”老太君虽然气急了,却并不糊涂,眼下已经想到逸然、菲怡事应该跟田氏有关。不然宜宣也不会气疯了一般这样行事,这个世上能让他如此反常的只能是若溪和孩子们了。 可家丑不能外扬,即便真是田氏做出这等该千刀万剐的事,也要在自己家里解决才好。大伯哥把自己的兄弟媳妇告到官府,从古自今头一份!官差已经兴师动众来拿人,这事想捂都捂不住,侯府的脸怕是丢定了。一想到这里,老太君气急攻心眼前直发黑。 旁边的胡嬷嬷忙搀扶住老太君,就见侯夫人、二太太等人一起赶了过来。本来她们都在园子里参加法事,听说这边出了事就赶紧来了。 她们看见眼前的阵势唬了一跳,二太太更是满脸的惊讶气愤。她听说官差来逮儿媳妇,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不自量力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见到田氏穿着家常衣裳站在外面,头发略微有些凌乱,她立即气恼的红了眼睛。在自个家里被小小的官差欺负了去,她们二房的面子何在?往后在这侯府还怎么立足? “谁派你们闯进侯府拿人?当我们侯府是什么地方了?到底是哪个不长脑子疯子敢告侯府的人,你们不治他恶意中伤扰乱公堂之罪,怎么也跟着一起发疯?”二太太瞧出前面的人是个小头头,指着他的鼻子喊着,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全然没有了往日里贵妇的端庄模样。 小头目吓得不停后退,连嘴都不敢回。 “那个疯子是我!”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来。 二太太寻着声音看去顿时长大了嘴巴怔住,众人也都傻眼。 “宜宣……”侯夫人满脸的茫然吃惊,显然事先并不知情。 “田氏意图谋害侯府长房嫡亲子孙,我已经将诉状、人证、物证全部送到大理寺。今个儿大理寺派官差来办公务,各位长辈不用惊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拿了人自然就会出府。”宜宣的语气是那样的理所应当,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半点不妥之处。 老太君使劲捶着手中的拐杖,骂道:“逆子……你怎么就认定了是老三媳妇做的?闹到这样的地步,你是连自己的退路都不留!” “若是我冤枉了三弟妹,我愿意从前门一直磕头到这听雨阁,跪在三弟妹跟前随便她处置。然后请旨辞去世子的封号,带着溪儿、孩子出府!”宜宣斩钉截铁的说着。 侯夫人闻言吓了一跳,隐约头疼起来。菲怡那孩子病得厉害,眼下神医还没消息,宜宣又闹出这样的大事。这一切都不在她的控制之中,她觉得力不从心。 “你……你……”老太君脸色铁青,举着拐杖奔着宜宣去去了。可还不等打到宜宣,整个身子趔趄起来,胡嬷嬷手疾眼快扶住。 宜宣见到祖母气得晕过去,赶忙过去麻利的掏出一颗药丸,掰开老太君的嘴巴塞进去,又赶忙吩咐人把老太君送回去。这些动作迅速,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侯夫人等人有些吓到,等到宜宣把这些事情都做完才围了过去。宜宣朝着林总管一皱眉,冷冷的训斥道:“带这么多吓人拿着刀进来想造反?生生把老祖宗吓晕了过去!这个月的月钱都别想要了,下去把这里的人名给我录下来。还等什么,还不快点出去!” 林总管答应着立即带人出二门去了,几个官差面面相觑。这世子够阴险,明明是他把老太太气个倒撅晕过去,这会儿怪罪到下人身上。偏生他们还不敢狡辩,白白没了一个月的月钱。 “快点办差出去,免得惊扰了府里的女眷!”宜宣吩咐官差头目道。 那个头目立即反应过来,赶忙命人把田氏带出去。侯夫人等人都忙着去照看老太君,剩下的几个下人根本就不敢太上前。二太太听见田氏的动静扭身回来,可偏生听雨阁里跑出个小丫头,说是六公子在里面哭闹不止。 到底是孙子最重要,二太太只好奔里面去。田氏就被官差带出了二门,一路之上也有不少下人瞧见,却都不敢近前。 毕竟田氏是侯府的少奶奶,大理寺竟派了一顶小轿来。 “委屈三奶奶了。”小头目怕田氏在轿子里挣扎哭喊,吩咐人把她手脚捆了嘴巴堵上扔进轿子里。 这田氏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动弹不得,叫喊不出,一股子火涌上来眼泪哗哗的往出淌。 侯夫人请了大夫,给老太君看过之后说没大事,不过是气急攻心需要好好修养修养。 老太君早就清醒过来,见了侯夫人板着脸说道:“你生得好儿子!”之后便让侯夫人下去,显然是迁怒于她了。 宜宣赶到安福居探望,却被拦在外面。他知道祖母的气一时半会消不了,眼下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只好等以后再过来请罪。 他随后出去去了大理寺,桂园把田氏被拿走的事回禀给若溪。 若溪听了眼中有一抹狠绝闪过,“直接要了她的命是便宜她,也让她尝尝被折磨的滋味!” 茹茹过来探望菲怡,听了她这话不由得叹口气。 “你一向是个心眼大不记仇的主,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气坏了。想想这事若真是田氏所为,你怎么对她都不过分。菲怡只是个婴儿,连话都不会说,她怎么狠得下心肠?” 若溪闻言瞧着床上的孩子,五脏六腑都痛起来。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看着菲怡病得睁不开眼睛,只剩下半条命的样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孩子的健康。 “你别想太多,既然事情交到大理寺,必然不会轻轻撂下。”茹茹见她憔悴的不像话,不想她再操心太多,“眼下最重要的是菲怡的身子。神医还没消息,我瞧着府上请了高僧做法事。虽然你一向不信这些,不过试试总比干等着强。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府上的一家人,他们信奉什么藏传佛教,平日里府上下人谁闹个小毛病都找他们讨药。上次有个粗使婆子受了风寒,大夫都说不中用了,不知道他们给喂了什么药,没过几日就缓了过来。” 若溪闻言眼睛一亮,这藏传佛教博大精深,里面包含高深莫测的藏医文化。既然有过救治风寒的先例,说不定也能医治菲怡!反正眼下菲怡已经这样,就是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好!”若溪想了一下便答应下,“我就让他们试试。” 茹茹听了赶忙回去领人,若溪这边也没闲着,吩咐丫头打了井里的冷水来。 她泡在冷水中,等到自己鼻塞咳嗽打喷嚏高烧发抖,这才从里面出来。桂园见了不由得暗自抹泪,她知道若溪这是要亲自为菲怡试药,不然不能放心啊! 奶奶为了照顾生病的菲怡,又连夜审问豆花、旺来,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眼下又让自己受了风寒,这身子能受得了吗?桂园担心,又恨起田氏来。 ------题外话------ 今天去了一天医院,回来发现家里停电。九点才能上网,只好先写了这点。 第二百六十 茹茹提及府里住着的一家藏族人会医术,还曾救活过严重的风寒患者。若溪听了心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她把人带来。可到底是舍不得用菲怡冒险,又信不过旁人,便自己泡了冷水澡想要亲自试药。 等到茹茹带着扎西丹增父子来的时候,若溪正一会冷一会热的在厢房里打摆子,额头烫得吓人。她这几日身子虚弱的不得了,眼下又发烧受寒,整张脸瞧着瘆人。 “你这是……”茹茹见了立即明白她的心意,顿时红了眼圈,“唉,罢了,这才是你的性子!”说罢让扎西曾丹过去瞧瞧。 扎西曾丹是个大约三十多岁的汉子,红脸皮肤黝黑,自打进来便略显拘谨似乎手脚都没地方放的样子。反而是跟在身后的大男孩,一直乖乖的站着,眼神自然平静,不像一个没见识的下人能教养出来的。 听见茹茹让自个上前替若溪看病,扎西曾丹满脸难色迟疑着不敢上前。 “主人,奴才不是不想给二奶奶诊病,只是医术有限不敢误了二奶奶的身体。上次胡婆子的病是奴才的儿子医治的,与奴才无关。”这话一直憋在他心里不想说出来,可眼下却不得不说。 扎西曾丹信奉藏传佛教中的宁玛派,可以成亲生子,一般都是用父传子的方式来传教。他们家世代信奉宁玛教,到了扎西曾丹这辈不知道传了多少代。 本来扎西曾丹不过是个最普通的农户,可他这个儿子却从小表现出他的不普通。没人教他便能识文断字,打三四岁起便自己在家里看书,懂得东西非常多。家里人谁有个头疼脑热,他便能配出药来还挺管用。 扎西曾丹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户,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大人物,以为儿子这样反常为妖,一直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后来,马府找会打理郁金香花的人,他便带着妻儿到了京都,希望能远离族人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茹茹竟非要他给林府的五小姐看病,只好硬着头皮带着儿子来了。 听见他说会看病的是自己儿子,茹茹顿时一皱眉。宕桑汪波今年才十岁,在茹茹看来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她见这孩子喜欢看书学习,还让她跟着自个的侄儿一起上学里做陪读。他们一家来府中三四年的光景,从没听过、见过这孩子给人看病啊! “过来给我看看。”若溪盯着宕桑汪波瞧了片刻,开口吩咐着。 扎西曾丹一看就是个老实人不会扯谎,而这个孩子表现的过于平静,尤其是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竟有些深邃的味道。这不该是一个十岁农户儿子能表现出来的状态,若溪可以肯定这个孩子身上有秘密!她决定赌一把! 听见她召唤,那孩子竟走了过去,盯着若溪的脸瞧了几眼又把一根手指搭在若溪的脉上。 不一会儿,他便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交给桂园,“温水冲服,一次就好。” 桂园打开纸包,见到里面不过是些黄色粉末,顿时对这药的功效怀疑起来。 倒是若溪毫不犹豫,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水和药,仰脖就喝了下去。 她吩咐桂园带扎西曾丹父子去厢房休息,茹茹留在屋子里陪着她。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就觉得浑身舒服了好多,伸手摸摸额头竟退了烧。看来这药确实是有效果,还很明显。 若溪顿时欢喜,忙吩咐丫头把宕桑汪波带到上房去。 此时的菲怡正在发烧,眼下连吃药都不能有一刻钟的缓解了。 若溪和茹茹也匆忙去了上房,宕桑汪波正站在床边翻看菲怡的眼睛,小小的脸紧板着眉头微微皱起来。 经过方才的试药,若溪对他越发多了一分信心,看着他的模样心里万分紧张。 宕桑汪波又伸出一根手指给菲怡诊脉,左右两边胳膊全都细细诊过,半晌都没言语。 “怎么样?”若溪终是按耐不住,不由得问道。 “胎里带来的寒性体质,又受了严重的风寒,内外交加,堪忧!”他一板一眼的说着,若溪的身子一哆嗦,却听见他话锋一转,“眼下有两个办法。” 若溪眼睛一亮,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听见宕桑汪波把菲怡的病情说得清楚明白,自然对他的办法抱了更大的希望。 “二奶奶别抱太大的希望,这两个法子是没办法的办法。”他的这句话如一盆冷水,让若溪从里凉到外,“因为这两个法子难于上青天。” “再难也要尽全力试一试!”能信一个十岁孩子的话,若溪早已经豁了出去。 宕桑汪波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的粉末是粉红色的,他说道:“把这个药给五小姐灌下去,若是不吐出来便可保她一时安稳。” 畅春赶忙接过去,细细查看了一番却不认得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瞧了若溪一眼,见到若溪微微点头这才过去喂药。 “怎么才能彻底治好怡儿的病?”若溪急切地追问着。 “天山有雪莲,六十年生根,六十年发芽,六十年开花,六个时辰内不采摘即化作尘埃。若得之可以毒攻毒药到病除,可惜……”宕桑汪波小小的眼中露出向往,藏传佛教中人都想亲眼见见天山雪莲,传说它是最圣洁之物,能够见到就会被净化。可是千百年来,天山雪莲不过是流传在红山之巅的一个美丽传说,世人谁又亲眼见过呢? 若溪是个现代人,自然是不相信什么一百八十年才能开花的雪莲会存在,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太过玄幻了。 她使劲咬着嘴唇,想听第二个法子,不过心里的绝望慢慢弥散开来。 “这第二个办法更加难上加难。”果然,宕桑汪波的话让众人都如坠深渊,“刚刚的办法是以毒攻毒,这第二个法子就是相生相克!用地热之水浸泡五小姐的身体,加上我配置的药,七七四十九天可把她体内的寒气逼出体外。再用药调理,继续以地热之水泡上一年半载,才能彻底治愈五小姐的病。” “地底下的水怎么会热?除非有神仙、妖精动法术。”茹茹忍不住叹气,这叫什么办法。管不管用先不说,单是这话就让人觉得不靠谱。天山雪莲古书上有记载,还勉强能信之,至于后面这个什么地热之水就太荒谬了! “桂园,快去收拾怡儿的东西,吩咐外面备马车!”若溪却一下子振奋起来,“宕桑汪波是吧?你也跟我们走,我知道哪里有地热之水!” 宕桑汪波闻言眼睛一亮,随即用力的点点头。他不过是从藏传佛教的秘本中见到过关于地热之水的记载,眼下听说若溪知道,不由得想要赶快去瞧瞧。 若溪顾不上去侯夫人那里回禀,只打发了夏末过去,她则带着菲怡和几个奴婢,还有宕桑汪波赶去峡谷了。 此刻的宜宣正在大理寺喝茶,大理寺卿王大人满脸的愁容,央求着说道:“世子爷,您老人家就高抬贵手,别让下官为难了。这眼瞅着田大人要回京都述职,下官是两头都得罪不起。到时候你们家人是家人,亲戚是亲戚,我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这大理寺卿跟宜宣有些交情,虽说年纪相差二十多岁,却是忘年交说话一向很随意。 宜宣喝了一口茶沉着脸回道:“这大理寺就是说理的地方,我有冤情来诉,你只管秉公处理就是了。难不成这有权有势的人犯了法,就该逍遥法外?你是吃朝廷俸禄的官员,理应为朝廷办事,为百姓谋福利。皇上若是知道你铁面无私,也会大加赞赏的。” “世子爷就别跟我打官腔了,反正这事已经闹成这步田地,我是想抽身都来不及了。您就示个下,下一步我该如何是好?”王大人明白自打宜宣找上门开始,他便被卷入其中,想脱身是不可能了。思量一下,反正都要得罪一个人,那就只能对不起田大人了! 宜宣闻言挑了一下眼皮,冷冷的丢出两个字,“拖、避!” 王大人慢慢体会消化,宜宣已然起身离去。他回到府中,这才听说若溪带着怡儿去了峡谷。他立马命人备马,去向侯夫人辞行。 “你去吧,别惦记老太太的身子,大夫说没有大碍。”侯夫人心里到底是心疼儿子、孙女,“你办事一直稳妥,今日之举必然想周全了才如此。我不拦着你,既然若溪找到能根治怡儿的办法就去试试。府里的事我尽力替你斡旋,只是眼下惊动了官府,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唉,我还没敢派人去回禀你父亲,或许他已经知道了。我会好生照顾然儿,逸浚和菲虹也不用惦记。我等着你们把怡儿健健康康的带回来!” 一时之间,侯夫人心里有不少话想要说,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东一句西一句,说得乱七八糟,连她自己都理不出个头绪来。 宜宣听罢回道:“母亲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大理寺的事不用任何人插手,这不仅仅牵扯到咱们侯府,还涉及到朝堂上的事,有些复杂。我不便多说,只请母亲相信我就好,我不会拿侯府上下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去赌!” 侯夫人听了儿子这番话顿觉心里舒服了些,她还真怕宜宣只是一时的冲动。 宜宣去看过逸然,见到儿子恢复了淘气可爱的模样心中多了一丝安慰。然儿和怡儿是一起生出来的,他们都要好好的! 他知道老太君还在生自己的气,不过还是过去一趟,意料之中的被丫头拦在外面。他也不强求,扭身去出府。 等到他赶到峡谷的时候,怡儿已经泡过一次温泉,她出了一身的汗,高烧似乎退了不少睡得正香甜。 这么多天了,若溪第一次觉得天还是蓝的。 “宣,咱们的怡儿有救了。”说这话的时候她在笑,可怎么都抑制不住眼里的泪水。 宜宣见状忙把她搂在怀里,轻柔的拂去她脸上的泪水,说道:“我就知道怡儿不会有事,老天爷不会这样残忍!我们就在这里住下来,直到怡儿完全好。”说罢他就赶紧张罗盖房子的事,要在这里待上四十九天,总不能睡露天地吧。 他来之前就吩咐林总管准备人手和材料,不一会儿林总管就带着人手来了。 好在湖边有薄雾笼罩,房子又盖在小树林外面,若溪母子等人并未被打扰到。 来得人数不少,又都是造房子的好手,不到半日的功夫,一座房子便耸立起来。林总管用马车拉过来不少东西,指挥人抬进屋子里,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一切都收拾妥当了。 若溪抱着孩子进去,只见屋子里面很宽敞,分割出三个房间,她们全都住进去倒也不拥挤。 地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宜宣特意吩咐人拿了香炉来,在里面燃上驱蚊香。这里毕竟是野外,蚊虫什么的不得不防。 她们一家三口住在朝阳的大房间里,里面放着一张大床,足够她们三口人全都躺在上面。一个小小的书桌上面放着茶具,两把红木的椅子。屏风后面是个简易的净室,洗漱用具应有尽有。 “房子准备的匆忙有些简陋,让你跟孩子受苦了。”宜宣把孩子接过去放在床上,轻声地说着。 “这已经很好了。”若溪疲惫的坐在床上,觉得浑身的肌肉要散掉一般。 宜宣瞧了她一眼,说道:“我已经吩咐她们准备了热水,宕桑汪波说泡地热水可以驱除疲倦。一会儿你去泡澡,我看孩子。” 正说着,桂园带着人抬了大木桶进来放到净室。 若溪进去泡澡,宜宣怕她睡着呛水便隔着屏风跟她说话。不一会儿若溪就没了声音,宜宣进去瞧见她果然睡着了。 他只好把若溪抱出来,放到床上轻轻的帮她按摩。可能是菲怡的好转让她紧张的神经放松,这几日累计的疲惫一下子全都涌上来,眼下睡得很沉。 “好好睡一觉吧。”宜宣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万分怜惜的说着。 等到若溪醒过来的时候天早就黑了,屋子里点着灯,宜宣正站在窗口沉思着。菲怡睡在她旁边,呼吸平稳脸上的潮红褪去。 她揭开被子下了床,宜宣听见动静扭过身来,方才还凝重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 “怎么醒了?多睡一会儿,怡儿很安稳。”他笑着过来,把若溪拥在怀里,“虽说这里暖和,不过晚上还是有些凉意,快到床上去。” 若溪身上穿着白色的睡裙,从头罩到脚,一点也不觉得哪里冷。他弯腰把若溪抱起来,塞进被子里,手攥着她的脚,皱了一下眉说道:“别再光着脚下床,着凉了怎么办?”眼下他可是怕极了“风寒”这个词。 “嗯。”若溪有些撒娇地说着,“那你去洗洗上来抱着我,省得我感觉凉。” 宜宣闻言去洗漱,回来上了床把她拥进怀里。若溪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不一会儿,宜宣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若溪轻轻抬起头,看见他睡着了。 睡梦中的宜宣眉头微蹙,她见了心疼的伸出手去抚摸。这些日子她身心俱疲,可是她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更加的累。他不仅要默默承受伤痛,还要把一切都藏在心里,成为妻儿的支柱和依靠。 就像方才,她和怡儿都在安睡,他却选择守在一旁。这两日宜宣也是没合眼,他所作的事情远远要比众人看见的要多。找到豆花用剩下的迷药,抓到卖给旺来迷药的人,安排大理寺进府拿人等等,他动作快得让对方没有喘息的余地。 怡儿虽然找到了救治的办法,可是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田氏还在大理寺收押,听说田大人上京都述职,人已经在路上了。老太君气得病倒,侯府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外面不可能没有流言蜚语。这一切的一切都压到宜宣一个人身上,若溪真怕他扛不住。 宜宣睡得并不踏实,他攥住若溪的手睁开眼睛,“别担心,我没事!” “我弄醒你了。”若溪有些懊恼,“你接着睡,我等怡儿醒了喂过也要睡了。” 他闻言伸手去解若溪睡衣上的扣子,若溪的脸一红,打了他的手一下轻声骂道:“这里不是临风居,你规矩些。” 虽然房子里有三个房间,可到底是在同一个屋檐下。隔着薄薄的木板住着桂园和两个丫头,旁边还有宕桑汪波和刘妈妈,说话大声一点就全都听见了。 “我不过是想要告诉你,怡儿醒了。”宜宣委屈的缩回手,扭头指了指旁边的菲怡。 若溪一瞧,孩子果然醒着,正睁着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自打菲怡受了风寒,她一直很磨人,这样乖巧还是第一遭。看来她的身体好了许多,这让若溪喜出望外。想不到这温泉水对菲怡的病这样有帮助,不过是泡了一次就如此神效。 第二百六十一 宜宣在峡谷里临时建了一栋小房子,吃住自然不如在侯府里方便。林总管一大早就打发人送了吃食过来,若溪见了命人不用再这样麻烦送来。房子里有小厨房,她们自己动手做一些就成了。 若溪和宜宣本就不喜欢吃太油腻的食物,桂园和那两个丫头都会厨艺,做些简单的米粥小菜不成问题。 不过宜宣心疼若溪的身子,说道:“这一段你太辛苦,还是让他们送来一些做好的补品。” “怡儿能尽快好起来比什么补品都强。”若溪淡淡的笑着,昨晚上菲怡开始吃奶,这让她分外的高兴。 丫头把饭菜热好端上来,若溪让人把宕桑汪波唤来。昨个儿宜宣来的晚,一直没见到这个能治菲怡病的大孩子。 宕桑汪波走进来,宜宣细细的打量过去,迎上他不符合年纪的眼神顿觉惊讶。 宜宣自问阅人无数,自个还生养了个心智远远成熟于同龄人的儿子。可见到宕桑汪波,却让他觉得难以看透。明明是个长相不起眼的黑小子,可这份淡定平静却让人无法忽视。能在他打量的眼神中这般镇定自若的人很少,更没有十岁的孩子! “宕桑,过来坐!”若溪笑着摆手,对这个十岁的孩子有些拿捏不好尺寸。她很想把宕桑汪波当成孩子,可他高超的医术又让若溪尊重、感谢。 “世子爷好。”他一下子便猜到宜宣的身份,规规矩矩行了礼请安。 宜宣喝了一口茶,请他坐下说道:“多谢你想到办法救治怡儿,她看起来好了很多。” 听见他用了请字,宕桑汪波的表情有了变化,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宜宣瞥见眼神清亮了许多,看来他不过是个在医术上有些天分的孩子。宜宣知道藏传佛教博大精深,其中涉猎甚广,不是他这个门外汉能窥到门道的。 “世子爷和夫人不必如此礼遇,这让宕桑受之有愧。我不过是把从古籍上看到的说出来,夫人能找到地热之水是五小姐命不该绝。天朝有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五姑娘是个福寿绵长之人,世子爷和夫人不用担心。”不看他的脸,听他说话会以为是个老成世故的成年人。 不过他似乎不爱主动说话,只要宜宣夫妻不问,他便安安静静的坐着。 “吃饭吧。”若溪轻声说着。 他听了却站起身,若溪忙说道:“你也坐下跟我们一起吃,这里不是马府也不是侯府,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吃完就帮我看看怡儿,她似乎还在发热。” 他迟疑了一下终是坐下来,若溪见到他夹什么菜就默默记在心上。毕竟他是怡儿的救命恩人,不能轻慢。 吃过饭他给菲怡诊脉,欣喜地说道:“看来这地热之水比想象的效果还要好,只泡了一次便把五小姐身子里的寒气驱除了一些。方才我在峡谷转悠了一圈,发现不少珍贵的药材,对五小姐的病对症。一会儿夫人继续给五小姐泡汤,一定要空腹,我去采些药回来。” 若溪和宜宣听了高兴,菲怡似乎也很喜欢泡在温泉水里。本来还有些恹恹歪歪,泡了一会儿就舒坦的吐起泡泡来。 好久没见到菲怡这般悠闲安适的模样,这让若溪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好多。 “我要回城一趟,想要什么我带回来!”宜宣还有好多事没处理完,不想走也得走。 虽然他没说有什么事情,不过若溪明白。她看着他柔柔的笑了一下,“我什么都不要,你和孩子们都好就好。这几天你没好好休息,别让自己病倒。” “嗯。”宜宣听了感觉心里暖暖的,他走过去把若溪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蹭着,“等怡儿再好一些,我就把然儿也带过来。这里气候宜人风景漂亮,他一定会喜欢。” “太好了!”若溪听了惊喜的喊起来,“到时候把菲虹和逸竣也带过来,咱们一家人才算是团圆了。” 宜宣闻言笑着点点头,不舍的在她额上亲了几下,这才走了。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虽然他对着若溪母女满脸温柔的笑,可若溪还是发现了他隐在眼底的倦意。 她心疼的按着宜宣坐下,站在他背后体贴的轻按着他的太阳穴,“宣,怡儿的身子早晚都会痊愈,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你是个优秀的父亲,不要把太多的愧疚自责强加在自己身上。眼下她已经得到了教训,恐怕这辈子就算是交代了。别逼得太紧,不然会让自己太累的。” 宜宣知道若溪说得“她”是指田氏,也明白若溪说得交代了就什么意思。别看老太君气恼宜宣经了官,可这事一旦露馅,侯府就再也没有田氏立足的地方。田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为犯了图谋害命而被夫家休掉,还惊动官府闹得满城风雨的女儿,她们是不会再收留。田氏的下场可想而知,她活着会比死了还要难受!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闹下去?毕竟田大人是湖北总督,多多少少还是得留些脸面给他。真要是把关系搞僵,闹得两败俱伤也说不定,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宜宣攥住她的手轻轻一带,把若溪拉到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圈住她的腰肢。 “我累不累你不清楚吗?”他邪邪的笑了一下,嘴巴有意无意的磨蹭着若溪的耳垂,引得她一阵战栗。 她轻轻咬着嘴唇,脸上飞起两朵红霞,伸手在他的胸口捶了几下。 眼见菲怡的病好转,她们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昨晚上孩子睡了之后,宜宣便动了小心思。他缠着若溪要了一次又一次,生生要把若溪的腰撅折了,直到若溪晕过去他还生龙活虎一般。 早上天不亮,他又不安分的四处撩拨,在若溪半梦半醒的时候挤了进去。弄得若溪腰酸背痛,实在耐不住只能低低的求饶,他见状却越发的化作人狼,恨不得把若溪拆了吃进肚子里去。 不过这也难怪宜宣会这样生猛没有节制,好容易等到若溪坐满了四十天的月子,才碰了一次又赶上孩子出了事。总算孩子们都没有什么大碍,他岂能再忍着? 看着若溪在他身下辗转娇吟,感受着她的紧窄炙热,越深入越似莲花般层层叠叠的包裹,他怎么都要不够。 早上听见若溪梦呓一般的央求,他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不想弄疼若溪,却拼了命一般的想要深入,再深入,他觉得自己是疯了。成亲三年多,若溪在房事上带给他太多的惊喜,每一晚都成了期待。他就像未经人事的愣头青,一沾若溪的身子就失控。 偏生若溪的体质特殊,男人再贪恋都不会被掏空身子,反而有阴阳调和的效果。所以不管宜宣怎么折腾,睡上一觉第二日便神采奕奕,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我在跟你说正经事。”若溪呸了他一口,灵巧的挣脱开他的钳制。 他站起身追过去从后面抱住若溪,撒娇似的把头放在她的肩上,高大的身子弓起来显得滑稽可笑。 “别闹,让丫头们看见像什么话?”若溪轻声骂着,这里不比临风居,屋子小进门就看得清楚。若是谁有急事进来,她们躲都来不及。 他却满不在乎的笑着回道:“来来去去不过是桂园那丫头,怕什么。” 若溪听了只好由着他抱着,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不要试图糊弄过关,你还没正面回应我的话。” “溪儿,你放心,我不会把自己逼上绝路。”宜宣郑重其事的说着,“我有了你,还有孩子们,没有什么值得我去拼命。我要长命百岁,一直陪在你和孩子们身旁!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这里好好的照顾怡儿,剩下的都交给我。相信你男人的能力,没有什么能难得倒我。”说罢在她唇间轻啄了一下。 若溪闻言靠在他怀里,满足得浅笑着回道:“我知道了,我嫁的是最有能力,最帅气的,是天底下最棒,最了不起的男人!” “自然!”他得意极了,满脸的神采飞扬。 若溪听了吃吃的笑起来,多大的男人骨子里都有几分孩子气。 突然,他伸手托起若溪的下巴,脸上有几分别扭,问道:“我跟皇上谁长得帅气,谁最了不起?” 若溪一怔,看着他紧张兮兮的瞧着自己,还有一股子吃味的样子,脑子里有一些镜头闪过。那日在御书房,宜宣就在皇上跟前发了火,看来他的醋劲还真是不小,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其实她哪里知道,要不是孩子们出了事,宜宣早就兴师问罪了。 “皇上是人中之龙,自然是天下第一!”她笑着回道。 宜宣听了立即气呼呼松开手坐到椅子上,竟然破天荒第一次甩脸子给若溪瞧。 若溪见状心里觉得好笑,不去理睬他扭身去照顾怡儿。外面响起脚步声,桂园端着熬好的药进来,瞧见屋子里离得远远的两个人有些奇怪。 她倒是习惯了见到两个人腻歪在一块,感觉屋子里的气氛不对劲,便又瞥了一眼宜宣的脸。 “奶奶,五小姐的药熬好了。”她小心翼翼的说着。 若溪把药接过去,吩咐桂园把睡着的孩子喊醒。虽然孩子睡得香甜,可不能耽误了喝药的时辰。 菲怡从睡梦中被惊醒,显然有些不高兴。她撇着小嘴委屈地哭了,宜宣听见女儿可怜的哭声一下子就坐不住了。他过去把孩子抱起来,轻轻拍着哄着,语气虽然温柔脸还冷着,而且也不看若溪一眼。 若溪见到他耍孩子脾气心里好笑,朝着桂园示意让她下去。宜宣抱着孩子,若溪一勺一勺的喂孩子喝药,随后又给孩子喂奶。 等到她给孩子洗了澡哄睡着,天早已经黑了下来。她见宜宣还不搭理自己,就径直去洗漱,换上睡衣钻进被子里打算睡觉。 看着她该干什么干什么,宜宣心里的火气越发的大。他憋着气简单洗漱完,上了床躺在若溪旁边。 感觉到背后的人来回不停的翻身,若溪忍不住暗自发笑,心里想着看他能冷到什么时候。 可还不等这个念头闪过,一只霸道的胳膊便伸了过来,把她捞进熟悉的怀里。 “狠心的丫头,你就吃定了我爱你!”他有些咬牙切齿的说着,还使劲咬了一下若溪的脖子。 “哎呦,你属狗的?”若溪一阵吃痛。 “我恨不得一口咬死你这个薄情的丫头。”他到底是有些心疼,轻轻的舔着方才咬过的地方,引得若溪痒痒的躲闪着。 他却紧紧搂住若溪的身子不让她动弹,霸道的说道:“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人,谁都不能染指,包括皇上!” “呵呵呵。”若溪轻笑起来,“原来你还是个醋坛子!” “我再问你一遍,谁是天底下最棒的男人?”他捧住若溪的脸,认真的问着。 “皇上是人中之龙,自然是天下第一!”若溪偏生想要逗他,笑眯眯的说着。 他听罢满脸的挫败,眼中都是懊丧、不甘、嫉妒还有难过。 若溪见了趴在他肩头,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皇上是天下第一,可你却是我心里的第一名!” 额!宜宣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满脸的兴奋,翻身压住若溪又是一番索求。 “哎,轻一点,别碰到孩子!” “溪儿,我的溪儿……” 半晌,宜宣喘息地说道:“以后不准你朝着皇上笑,不,是不许你朝着其他男人笑!” “嗯。” “我是你的夫君,你的男人,你心里、眼里,都要只有我一个人!” “嗯。” “你认真一点答应我,不许敷衍!” “嗯。” 若溪早已经被他弄得浑身无力,大脑处于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答应着,哪里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他却满意的搂住若溪,不由得笑出声来。若溪说自己是他心里的第一名,这比天下第一更让他欢喜。他不需要什么天下第一,只要若溪一个人的肯定。 他的手不安分的在若溪身上游走,若溪闭着眼睛呢喃着拒绝。看着她带着疲倦的小脸,宜宣只好忍住,抱着她满足的睡了。 第二百六十二 宜宣有事从来不瞒着若溪,可这次田氏的事情他却闭口不谈。若溪见状也不再追问,专心在峡谷里带好孩子,免得他分心就是帮忙了。 菲虹惦记妹妹,也想母亲,央求宜宣把她带过来看看。宜宣熬不过她撒娇就带她来了,一到这里她就喜欢的不想走。 她见到妹妹身体大好高兴极了,这才有心情四下里溜达。若溪唯恐她会迷路,便打发桂园跟着。 外面是冰天雪地,这里却鸟语花香,菲虹大大的眼睛里除了惊诧就是惊诧。她一扭头瞧见一只小白兔,便兴奋地追了过去。桂园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她的影子,吓得桂园赶忙喊着四下找起来。这里有树林、草地,湖边常年笼罩着氤氲的薄雾,桂园生怕她不小心掉进湖里。 菲虹追着小白兔跑进树林,突然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整个人不由得被震得退后两步。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小屁股摔得酸疼,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抬起头,她看到一张波澜不惊的脸,虽然也是没什么表情却跟哥哥的不一样。哥哥的是生人勿进,他的却是云淡风轻! “你一定是那个给妹妹看病的宕桑什么的?”她的大眼睛眨了眨,突然笑着说道。 还不等宕桑汪波回话,她一咕噜爬起来,感兴趣的瞧着他拎着的小篮子。 “这些漂亮的草都是什么?能吃吗?”用若溪的话说,她这个宝贝女儿就是个正宗的吃货。只要是没有毒,能品出味道的东西都想尝一尝。 她拿起一颗开着鲜艳花朵的植物,放在面前闻了一下,不过闻得是它的根茎部分。 “应该是苦的。”她失望的把它放回篮子里。 一只干净粗糙的手伸过来,捡起另外一颗不显眼的小草递过去,“它的也是是酸甜的,你可以吃吃看。” “是吗?”菲虹接过去,随即的坐在地上,伸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里,立即觉得酸酸甜甜好吃极了。 宕桑汪波也席地而坐,一边摆弄篮子里的草药,一边轻声给她讲着。 等到桂园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熟络的像相识已久的朋友了。 “二小姐可不能乱跑,这里毕竟是野外,方才吓死奴婢了。”桂园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说着,“虽说这里一般情况下没有旁人出入,可保不齐会有野兽。若是二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奴婢怎么有脸见奶奶?奴婢……” 菲虹见状赶忙站起来,抱住桂园的胳膊撒娇似的回道:“我就知道桂园姐姐最惦记我了,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桂园姐姐别思虑太重,小心脸上长皱纹哦。” “得,奴婢不告诉奶奶还不成?奴婢最受不了的就是二小姐撒娇了。不过二小姐要答应奴婢,往后可不能一个人乱跑!”桂园是若溪身边的大丫头,所以菲虹对她多了几分敬重和依赖。偶尔惹了祸想要瞒着若溪,就对着她撒娇。 桂园心里也十分喜欢菲虹这个丫头,只要她抱住自己扭着小身子,用略带嗲的声音央求,桂园就会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 “好,我不会再乱跑!我就知道桂园姐姐最善解人意,最好了!”菲虹听了笑得越发灿烂,“妹妹是不是快醒了?我们快点回去吧,也免得母亲担忧。”说罢拉着桂园就往回去,还不忘扭头瞧着宕桑汪波眨了一下眼睛。 看着她俏皮可爱的模样,宕桑汪波不由得笑了起来。虽说他天生禀异,可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骨子里有着孩子的童真。菲虹没有大小姐的架子,知道他是救妹妹的小神医,又见他对草药知道那么多,看着他的大眼睛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敬佩。这让他心里甜滋滋的,第一次觉得自己会看病真好。 想到在家乡的时候,父母亲发现他无师自通能看懂古籍,生怕别人知道把他当成怪物,就整日的把他关在家里。后来,他随着父母亲离开家乡到了马府。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从语言到生活习惯,他越发的不敢随意跟人接触,只愿意拿着书猫在角落里看。 后来茹茹见他喜欢读书,就跟大哥说了,让他去学里陪自个的侄儿读书。父亲暗地里嘱咐他,千万不能泄露自己的秘密,不然就是惹祸上身。所以他对谁都保持距离,那些孩子见他是马府大少爷的陪读,虽然不敢欺负却讨厌他看着清高的模样,所以没有人跟他亲近。 时间一长,他就养成了现在的性子。他也不习惯跟陌生人接触,心底对所有人都存着几分戒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菲虹脸上纯真的笑容,竟觉得轻松自在,破天荒的跟第一次见面的人说了不少话。 菲虹喜欢这里想留下来,若溪却说道:“眼下老祖宗正病着,你回去替我和你父亲尽尽孝心。况且这里房间不多,不能留你住下。你父亲打算在旁边盖房子,用不了多久就让你和哥哥都来。乖乖的回去,什么时候想来就让林总管派车。” “好吧。”菲虹满脸的不情愿,撅着小嘴巴答应下来。 看见她这副模样,若溪笑着把她搂在怀里,说道:“眼下老祖宗生你父亲的气呢,你回去好好哄哄。我的宝贝嘴巴嘴甜,谁都架不住你撒娇。” 菲虹听了眼神闪烁了一下,想要问什么却忍住。豆花大半夜被人带走,从此就没再回来。第二天大理寺又来人带走了田氏,老太君病倒不见父亲。这让菲虹不得不有了联想,可又不敢询问。 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若溪岂能猜不到她的心事?她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包括豆花为了所谓爱情的良心泯灭,旺来想要报复豆花反被人抓住把柄等等。 菲虹听得仔细,不禁感慨万分。这几日让她想不通的就是豆花,在她心里,豆花是个忠心不二的奴婢,怎么会背叛自己做出那等该死的事呢?如今听了恍然大悟,原来是被旺来迷惑一时糊涂。 可那个旺来就这般有魅力,能让她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行事?出了事还咬着牙不说出实情,只可惜旺来对她不过是虚情假意。几句威胁,人家便把她推出来做挡箭牌了。平日里看着她够机灵,可遇见旺来就变成傻瓜了。 想到豆花竟然帮着外人害弟弟妹妹,想到她愚蠢的相信旺来,菲虹的心里就恨得慌。可她们主仆毕竟是有感情,这么多年,在菲虹心里把她当成姐姐了。菲虹知道她的小命是交待了,心里又忍不住有些悲戚。 “那丫头毕竟侍候了你一场,我会找人给她收尸。希望她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聪明些别再让人家利用了!”若溪轻轻拍着菲虹的后背抚慰着,“你也不小了,所以这些事我不想瞒着你。有些道理书上没有,生活才是我们最好的老师!能告诉母亲,听了这些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菲虹点点头,想了一下回道:“人性都有弱点,只要抓住便能控制人心了。旺来心眼小好胜心强,偏生孝顺母亲关爱哥哥,这些促使他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下场;豆花有些小聪明却反被聪明误,她单纯对感情执着,却没有揣度人心的能力;三婶母打小就被娇生惯养,养成了跋扈嚣张事事要尖的性子。 她自诩家世显赫,却要样样屈居在母亲后面,心里嫉妒发狂。母亲跟她同一天生产,弟弟妹妹跟六弟同一天过满月,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母亲和弟弟妹妹身上。皇上又偏生在满月那日下了圣旨,亲戚朋友一股脑的恭喜咱们,她的心里就越发的不平衡起来。 她觉得母亲压倒了她的光芒,弟弟妹妹又夺走了六弟的福气。所以除掉弟弟妹妹,给母亲沉重的打击,这样才能让她心里舒坦。都说人心险恶,果然如此!本是一家人,却非要闹到你死我活。想要害弟弟妹妹,可到最后最可怜的却是六弟!”说罢她长叹了一口气,想到了那个整日啼哭胖的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孩子。 “若是你该如何?”若溪追问着。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菲虹竟然念出一段佛偈。 若溪闻言一皱眉,搂着她的手用力起来,“你打哪里看到这样的话?” “老祖宗看得佛书上写的,我觉得挺有道理就多看了几遍。现在想来,她们都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才堕入魔障之中不能自拨,害人害己,最终自食恶果了。”她见到若溪似乎不高兴,心里纳闷起来,难不成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佛书上的话固然是有道理,不过不该是你这个年纪阅历该看的。”若溪不想菲虹看那些佛书,学什么四大皆空,把天性和对生活的希望全都压制住,“世间诸般痛苦让人难受,可却是每个人必经的体验。痛苦也是人生的一个部分,只有能经受得住痛苦的折磨,才能越发领略到幸福的滋味。要学会勇敢的面对痛苦,才能迎来痛苦之后的快乐!” 佛学固然博大精深蕴含人生哲理,不过在某些方面太过消极。人要活得多彩,活得丰富才不枉此生! “母亲不希望你变成一个不会笑,不会哭的小木偶。高兴时就肆无忌惮的笑,伤心时就放声大哭,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坚强的去面对。”若溪语重心长的说着。 “母亲!”她乖巧的趴在若溪怀里,大大的眼睛里有晶莹在闪烁。 “咳。”门口传来轻咳的声音,母女一抬头,瞧见是宕桑汪波站在门口正迟疑着要不要进来的样子。 “宕桑快进来,她是我家二姑娘,不是外人。”若溪笑着招呼他进来。 菲虹离了若溪的怀抱,朝着宕桑汪波眨了一下眼睛笑着说道:“你好,我是菲虹。谢谢你救了我妹妹!” “侥幸罢了。”他一直不认为是自己救了菲怡,若不是世子夫人知道这个地方,他是束手无策。 他拿出一把草药,说道:“这是我刚刚采回来的草药,五小姐泡澡的时候放进去能有些效果。” 若溪听了高兴赶忙吩咐桂园收起来,让他坐下吃点心,又问了他不少关于家乡的事情。 宕桑汪波话不多,若溪问一句便答一句。不过他说话条理清楚,交流起来倒不成问题。 菲虹听见他说到家乡的风俗习惯很感兴趣,偶尔插上一句,大眼睛里满是羡慕。 没多一会儿菲怡醒了,宕桑汪波过去给她诊诊脉,说是体内的寒气去了一半左右,性命无忧康复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不过越往后效果会越差,还是不能心急才行。 若溪母女听了自然是心花怒放,菲虹攥着妹妹的小手,看着妹妹悠闲的吐泡泡笑起来。 刚刚过晌,外面传来马蹄声。若溪以为是宜宣回来,等人一进来才发现竟是逸竣。 “本来我打算今个儿跟二妹妹一起来,没想到你竟然一个人偷偷跑了过来。”逸竣见到菲虹说着,语气中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菲虹却笑着回道:“谁知道你有没有空?昨个儿到时辰不见你回来,原是德妃娘娘把你叫去吃晚饭了。刚好父亲回府,我便跟着过来,实在是太想母亲和妹妹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逸竣登时有些不自在。旁人没注意,倒是若溪上了心。不知道德妃突然留他吃晚饭意欲何为,若溪想起那次进宫和德妃的谈话,心里有些不安。 倒是让若溪猜中几分,昨个德妃请得可不止是逸竣一个人,还有明月郡主、大皇子。 吃罢饭说起御花园里的梅花开得正好,明月郡主便张罗着亲自去摘。德妃怕她一个人出什么事,就让大皇子和逸竣相陪。走到半路,有个小太监来找大皇子,神秘兮兮也不知道什么事,大皇子扭身走了。 这下就剩下明月和逸竣两个人,即便是有宫女、丫头跟着也让逸竣觉得浑身不舒服。 好在明月没出什么幺蛾子,在梅林里转悠了一阵,让小太监折了几只红梅便回去。 逸竣一直没说话,只背着手跟在她身后,心里却有些不耐烦。赏梅什么的都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他惦记妹妹的身体,又隐隐担忧父亲,岂能有闲情逸致? 快到德妃寝宫的时候,明月终是忍不住说道:“你别一天到晚板着脸,好像谁欠了你的银子!大人的事咱们管不了,况且有德妃娘娘在,还能让你父亲吃亏不成?” 逸竣闻言一皱眉,听见“咱们”二字觉得别扭,又听见“有德妃娘娘在”的话就越发的烦了。 “郡主说话最好三思,免得让人听见误会,还以为我们侯府真就仗势欺人胡作非为了!”逸竣冷着脸说着。 明月听了立即恼了,跺着脚说道:“我只和你说心里话,你倒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罢扭身进去。 这明月生在王府,又常年出入皇宫,说话行事虽然随意却有分寸。她听说了侯府发生的事,知道逸竣心里的担忧,想着劝慰他几句。她不过是想让逸竣安心,并无其他意思。换做旁人,她怎么可能说出掏心窝子的话?可偏生逸竣不领情,还冷着脸教训人,她委屈恼火不由得在心里骂逸竣。 德妃见到明月气呼呼的回来立即猜到几分,心里暗自思忖,难不成这两个孩子果然性子不合?怎么一见面除了受伤就是闹别扭? 逸竣也不理睬明月,只跟德妃告退出了宫。今个白日里,他见到明月又往德妃宫里去,唯恐德妃把自己喊去,忙跟大皇子言语一声提前就出了宫。 回了侯府,他听说菲虹过来峡谷,便也张罗着过来。刚好林总管过来送东西,他们就一起过来了。 马车进不了峡谷,林总管正指挥人往里面抬东西。若溪听了吩咐桂园带着丫头去瞧瞧,什么东西该放在什么地方,千万别乱堆。 逸竣脱了身上的斗篷过去看菲怡,菲虹也趴在床边。看见三个孩子都好好的,若溪欣慰的笑了。 林总管忙活完外面,这才进来给若溪见礼。若溪请他坐下,问问府里的情况,听见众人都很好便放了心。 “临来时太太交待了,请二奶奶不用惦记然少爷,他能吃能睡身子结实的很。老太君的身体也好了许多,每天都要派人把然少爷接过去玩儿一会儿。”林总管规规矩矩的说着。 若溪听了点点头,看来老太君没有大碍,不过是心里气恼。 眼见太阳要偏西,若溪吩咐林总管回去,逸竣骑马,菲虹坐车跟着。若溪再三叮嘱,让林总管一定要注意安全。 打这天开始,菲虹常来常往,差不多每两天便要过来一趟。宕桑汪波跟她渐渐熟络,话也越发的多起来。菲虹最喜欢听他讲自己的家乡,对藏传文化有了 第二百六十三 宜宣每天城里城外两头跑,常常是天亮就进城,天色渐暗才返回来。若溪心疼他这样折腾辛苦,让他住在侯府偶尔过来,宜宣怎么肯依? 林总管每日都要亲自带人过来一趟,菲虹就跟着马车每日报道。 这日菲虹又来了,因为从侯府出来的略晚些,到峡谷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她见母亲和妹妹正在午睡,便悄悄的出去玩儿。 峡谷里没有她没去过的地方,只是若溪总是叮嘱让她不能去玩水。那个小湖很深,掉进去会出人命。 小孩子的心理非常奇怪,大人越不让做什么,心里的好奇就越多。她趁着丫头不注意,偷偷钻进薄涡来到小湖边。 这湖水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可为什么会烫人还能救妹妹的命呢?难不成湖底真得有会喷火的妖精?想到这个传说菲虹忍不住害怕,心里砰砰乱跳起来。不过转念一想,母亲带着妹妹住了这么多天也没事,小丫头还每天过来打水,都相安无事,想来即便是有妖精也是个胆小的。 想到这些,她的胆子大起来。她先用手摸摸湖水,感觉热乎乎的舒服极了,便脱了鞋子坐在湖边的青石上,把小脚丫伸了进去。 她略微拍打一下湖水,就感觉温热的水包裹着脚丫,真是有趣惬意。 玩了一会儿,她索性倒在青石上,看着头顶上面缭绕的薄雾有种身临仙境的感觉。这个峡谷好美,一辈子住在这里也不会觉得腻歪。 突然,耳边传来窸窣的声音,菲虹立即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妈呀!”只见一条手指粗细的翠绿色的小蛇正游动过来。她吓得失声尖叫,赶忙爬起来想要跑。沾满水光着的脚丫踩在青石上,整个身子失去平衡“咕咚”一下掉进湖里。 “救命!救命!”她不会水,毫无防备的掉下去立即灌了几口,“咕咕……救命……” 感觉到自己往下沉,菲虹使劲扑腾着手脚,却让自己下沉的速度越发快起来。都怪自己不听母亲的话,一个人都不带自个偷跑到这里来,这下小命交代在这里。若是真这样沉下去,恐怕母亲连她的尸首都找不着! 想到这些她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连呼救都忘记了。 忽然,一只手臂伸了过来,扼住她的脖颈迫使她抬头。她赶忙张大嘴巴呼吸,生平第一次有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后怕。 她浑身使不上半点力气,任由那只手臂带着游到岸边。她被托举到青石上,后面的人也上去。 “呼----”她长出了一口气,刚想要看清救命恩人,突然想到方才看见的小蛇。 她立即尖叫一声蹦起来,搂住那人的脖子不松手,整个身子挂在人家身上像只树袋熊。 “好了,别怕!”那只手想要轻抚她的后背,到了近前却生生停住。 “蛇,有蛇!”菲虹闭着眼睛拼命的摇头,死活不松手不下来。 “哪有?” “那边,翠绿翠绿的,好吓人!”她伸出手颤巍巍的指着,看来是真得怕极了。 “一定是你身上的奶香把它引了过来。”他笑了一下说着,“那小蛇名叫青雅,是最温和最无毒的一种小蛇。即便是爬到人身上,只要你不去主动伤害它,它就绝对不会攻击你。况且它的牙没毒,咬伤了也没有性命之忧。” 听见熟悉的声音,菲虹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慢慢睁开眼睛,四下里瞧,没再看见翠绿的蛇长出了一口气。一扭脸,撞到一双淡定略带幽深的眼神,脸上火烧火燎的热起来。 宕桑汪波光着上身,下面穿着四角的大裤衩,身上、头上湿漉漉的显然是在洗澡。 虽说菲虹年纪小,却也懂得男女有别。眼下这般挂在赤果着上身的男子身上,她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啊!”她赶紧松开手,宕桑汪波本就没敢上手抱着她,这一松手她一下子摔在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摔到哪里了?让我瞧瞧!”他赶忙弯腰把菲虹扶起来,关切的问着。 “我的……”菲虹皱着眉头揉着自己的屁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宕桑汪波见状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有些不自在。他伸出手切住菲虹的脉门,见她没有大碍这才松开。 菲虹扭过身去,撅着嘴巴说道:“还不快把衣裳穿上?让人看见了告诉母亲,你我都要被责罚!” 宕桑汪波这才想到自己还光着膀子,赶紧找到放在青石后面的衣裳穿上。 菲虹瞥了一眼心里这才明白,原来人家早就在这里洗澡,见到她突然闯进来没敢出动静。若不是她被蛇吓到掉进湖里,他应该会一直憋到自己离开吧。 “你的衣裳全都湿透了,怎么办?” 菲虹听了这话顿时变成苦瓜脸,这样子回去铁定会被母亲发现。母亲若是知道自己偷跑到湖边还溺了水,一定会禁她的足,往后要随便出来溜达可就难了。 “宕桑哥哥~”菲虹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瞧着宕桑汪波。 他听了一凝眉,心里忽闪一下,不由自主的说道:“那我回去给你拿衣裳,你等着。” “宕桑哥哥真好!”菲虹一脸谄媚的笑,讨好的说着,“你回去偷偷找睡莲,让她把衣裳带来。” 他嗯了一声扭头大步走了,心里矛盾极了。看着菲虹眨巴大眼睛,他没由来的想要逃跑,可又怕留下她一个人不安全。 宕桑汪波几乎是小跑着回去,没到门口就遇见一脸慌张的睡莲,应该是正在找自家小姐。 他赶忙让她回去找一套菲虹穿的衣裳,只说她贪玩弄湿了不敢回来,让她偷偷的别让旁人瞧见送到湖边去。 睡莲听了赶忙去找衣裳,随后一溜烟跑到湖边。 “我的好姑娘,你出来怎么也不带着奴婢?这得是只弄湿了衣裳,若是掉下去可如何是好?快点把衣裳换下来,趁着奶奶还在睡快点回去吧!” “那你还啰嗦个没完没了。”菲虹假装板着脸,生怕被睡莲发现有异样,赶紧让她侍候自己换衣裳。 主仆二人手忙脚乱的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不好随身带着就藏在大青石后面。 等到主仆二人出来的时候,瞧见宕桑汪波就背对着她们站在不远处。 “我们一起回去吧。”有睡莲在旁边,菲虹不敢提及救命之恩。 “额,我要去采药,二小姐先回去吧。”他瞥了一眼她们主仆回道,然后扭头走了。 真是个怪人,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不理睬人了?菲虹看着他的背影皱了一下眉头,却没空在这里发呆,赶紧带着丫头回去了。 若溪好像刚刚起来,桂园正侍候着洗漱。 “什么时候来的,跑到哪里疯去了?”若溪看见她挨进来笑着问道。 她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回道:“我来了一会儿,见到母亲和妹妹都在睡觉便出去转了一圈。” “平日里难得见到你如此乖巧,是不是惹祸了?”若溪盯着菲虹问道。 菲虹听了心里一阵发慌,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母亲的眼睛。 “我不过是去湖边转了一圈,可是我没游泳,睡莲可以作证!”她在心里暗自思忖,这可算不得撒谎,自己是掉下去并不是游泳,睡莲确实没看见自然可以为她作证。 果然,睡莲言之凿凿为自个姑娘作证,没敢提她湿了衣裳的事情。 若溪刚想要说什么,菲怡醒了哼哼唧唧起来。菲虹赶忙过去哄,看见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若溪笑了一下。小孩子难免淘气,没有什么危险就成。 “得了,你们主仆少在我跟前演双簧,下次想去湖边玩儿一定要多带人,万不可下水!”若溪立着眉头说着。 睡莲吓得不敢言语,菲虹吐了一下舌头答应下。 林总管过来请辞,菲虹舍不得也得跟回去。这两日宜宣回来的越来越晚,若溪心里估摸着田大人应该进京都了。他女儿被关在大理寺,照他的火爆脾气岂能善罢甘休?不知道要起多少风波,生出多少事端呢! 宜宣生怕若溪心里惦记,言谈之间透露出只言片语。 “大理寺卿倒是塞翁失马,被吓得窝在衙门连家都不敢回,皇上知道竟夸他办事不辞辛苦以衙门为家。”宜宣笑着说道。 若溪听了品出些味道,看来这件事已经捅到了皇上跟前。听皇上的口风,似乎是站在宜宣这边。 “田大人在皇上跟前告了御状,皇上不能半点情面不顾吧?”若溪有些担心的问道。 “哼!估计眼下他是没空揪着这件事了。”宜宣淡定地说着,“今个儿皇上赏了一本书给他,够他琢磨后怕一阵了。” “书?什么书?” “《圣人训》教子篇!”宜宣别有深意地说着。 她闻言怔了一下,随即想到田氏有个哥哥,似乎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田大人花钱给儿子捐了个什么官,去年纵容家奴打死人,还到京都来躲了一阵。若溪记得在侯府见过几次,长得猥琐让人生厌。尤其是看到自己时的眼神,她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舒服。 皇上这个时候赏书显然是意有所指,田大人心疼嫁出去的女儿,可毕竟儿子才是继承香火的人。他们田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有个一差二错可就断了根。田暇绫谋害侯府长房嫡亲后代,人证、物证齐全,眼下皇上似乎站在宜宣那边,他实在是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儿子的前途安危去赌。倘若真要舍弃一个,那么肯定会是女儿。 想到这里若溪不由得皱眉,不是可怜田氏,而是觉得这个世道对女人太不公平。 “我不该跟你说这么多,让你担心了。”宜宣见了攥住她的手,“这一两年皇上有意缩减地方军需开支,可是又怕地方上不服造反。你别看咱们这是家事,或许是个不错的契机。知道皇上心里的想法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你放心,这次姓田的会输得一败涂地。” 原来中间还有这样的隐情,若溪听了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宜宣为何要把事情闹大,她就知道宜宣不是一时气糊涂。若是单纯的想要惩罚田氏,可以有很多方法。这样把丑事宣扬出去,绝对不是上策。 “难怪你一直不想说,原来这里面还牵扯朝事。”若溪朝着他笑了笑,“既然是如此你就放手去做,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次只许成功不需失败。不然以后再提削减军需的事就越发艰难,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想不到你还懂得兵法。”他有些惊讶,眼底隐着些许的笑意,“我到底是捡到了什么宝贝,总是有惊喜。多亏你是个女人,不然我们这些男人都会被你挤兑的无路可走了。” “女人怎么了?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三载,武则天本是木材商的女儿却改朝换代,慈禧太后垂帘听政数十载……谁敢小觑她们半分?多少铮铮铁骨的男子汉俯首称臣?”方才若溪还为女子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叹气,听了他的话越发感慨万分。 他听罢却直皱眉,什么花木兰、武则天,还有那个什么太后,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替父从军更是戏文里才出现的把戏,千娇百媚的女子混在男人堆里,岂能不被发现?女人改朝换代垂帘听政更是可笑,母鸡啼国家亡!可真正让宜宣不舒服的却不是这些! 看见他皱眉若溪突然反应过来,她说得这些人物恐怕不会出现在这个时空。 “额。这些都是我从书上看来的故事,故事而已。”若溪心虚的笑了笑。 他却箍住若溪的腰,霸道地说道:“不管是故事还是什么,以后都不准再看!什么女人不在家里老实的相夫教子,偏要抛头露面。做我的女人只需要乖乖待在家里被宠,只能让我一个人看!” “好蛮横不讲理。”若溪扭着身子说道,宜宣刚想要说话,却见她扬起脸伏在他耳边,“不过我喜欢!”说罢笑着挣脱开他的钳制。 宜宣脸上露出喜色,追上去把她揽在怀里,叼住她的耳垂噬咬着,“淘气鬼,难怪然儿古灵精怪,原来是随了你的性子。” “别闹,一会儿把怡儿弄醒了。”她觉得痒痒的忙躲闪着。 宜宣哪里会放过她,又是半宿无眠,等到她醒过来天已经大亮。身边不见了宜宣的影子,估计他是早早进城去了。 果然,桂园进来侍候洗漱回禀道:“二爷早就走了,让奴婢转告奶奶不用惦记。早饭他进城去吃,晚上回来的早不了,让奶奶不用等他用晚饭。” “太晚了回府里就好,这样奔波太辛苦。”若溪闻言自言自语的说着。 身后的桂园却笑起来,“奶奶倒是惦记着二爷的身子,却不知二爷一日见不到奶奶,心里会更辛苦!” “好你个丫头,竟然连我都敢取笑。”若溪扭身笑盈盈的瞧着她,“不知道是谁往马车上塞包裹,里面装的东西到底是给谁的?” 她闻言立即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回道:“不过是奴婢闲来无事做得小孩子衣裳,奴婢见林家的两个孩子可怜,这才……” “我又没说什么,你脸红什么?”若溪笑着打断她的话,“我怎么瞧着林总管好像往你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奶奶恕罪,奴婢没有私相授受!”桂园听了立即脸色一变,赶忙澄清起来,“林总管见奴婢给孩子们做衣裳有些过意不去,就托人买了一块玉佩想要送给奴婢表示感谢。奴婢怎么能要他的东西,便婉拒了。” 刚刚发生豆花的事件,桂园最怕跟男人有什么瓜葛。豆花是临风居的人,出了事难免会有人说奶奶的坏话。若是眼下她再惹出什么风言风语,岂不是往奶奶脸上抹黑? 看见她一副急于撇清的样子,若溪笑着说道:“这屋子里没有旁人,你不用害怕。过了年你就十七了,再不嫁人就成了老姑娘。不过你长得端庄,为人稳重聪慧,又是我身边的大丫头。不说嫁到富贵之家做奶奶,也要找个殷实的人家做正室。你放心,我会帮你选几个好人家,到时候让你挑拣!”说罢盯着她的眼睛。 “奶奶!”桂园的脸越发红起来,眼中却隐约有了一丝晦暗。 若溪看得真亮,说道:“若是你有心仪的对象就说出来,免得我乱点鸳鸯谱。” “奴婢一辈子不嫁,就在奶奶身边侍候。”她咬了咬嘴唇说着,看神情不像是说敷衍话。 若溪见状笑着说道:“嫁不嫁的咱们谁说了都不算,缘分若是来了谁都挡不住。” 桂园听罢眼神闪烁起来,想到了身边认识的男人们。二爷这样的人物万里挑一,对媳妇忠贞不二,自个主子是人中之凤才能降伏的住他。她自问没这样的能耐,不奢望嫁给二爷这样的人物。 但凡是家世过得去,谁都是三妻四妾的左拥右抱;像旺来这样的奴才品行不端,更不是托付终身的好人选。倒是有个林总管对媳妇情深意重,侍候生病的媳妇好几年没有半点怨言。为了孩子不受继母的气,竟退了不少门好亲事。 能嫁的人她不安心,让她安心的人又不娶妻,所以桂园才说出不嫁人的话来。 第二百六十四 一转眼,若溪带着怡儿在峡谷里住了半个多月。怡儿的身子日渐好转,不过似乎比以前嗜睡,却爱笑起来。若溪时常发现她一睁眼就对着屋顶呵呵的乐,不知道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了。 这日若溪正在亲手给怡儿缝制小衣裳,就见桂园笑着打外面进来,“奶奶,您看谁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秀丽的人影打外面进来。 “茹茹?”若溪惊喜地放下手里的活计,迎过去攥住茹茹的手,“快点进来,你怎么来了?你母亲怎么肯让你到这荒山野岭的地方?” “母亲是不肯,我死活磨了十来天呢。今个儿母亲到附近的庙里进香,这才打发人把我捎了过来,用不到下晚就要把我接走。我听说侯府后来发生的事,一直寝食难安。怡儿现在怎么样,快让我瞧瞧!”茹茹顾不上闲聊,进屋就找菲怡。 菲怡躺在床上睡着,小脸白嫩中透着粉红,一看就是个健康的孩子。 “怡儿气色很好,看她睡得多香!”茹茹笑着说道。 若溪听了淡笑着回道:“这丫头的身子骨是越来越结实,可也越发的能睡。本来我还有些担心,不过宕桑说没关系,我见她比之前能吃了,这才放了心。” “看看她睡觉还再笑,一定是梦见什么有趣的事了。”茹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摸菲怡的小脸,“这丫头的皮肤比你的还要好,怎么生出来的?” “扑哧~”若溪闻言笑起来,“等你跟十一弟成了亲就知道怎么生出来的了。” “溪儿!”她立即满脸通红的骂着,平添了三分柔媚的味道。 “不是我故意逗你,是天意难违。”若溪觉得这事真是太巧了,“昨个宜宣回来说看见十一弟了,他才听说怡儿的事,念叨着今个儿要来看看。谁曾想没等到他,反而把你盼来了。等一会儿十一弟就会来,到时候你们也能见上一面。你说,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她闻言越发的害羞起来,轻咬着嘴唇说道:“我若是知道就改日再来了,免得你这里今个儿太热闹,明天又过于冷清。” “这个好办,反正十一弟要住一晚上。一会儿他来的时候就让他四处逛逛,咱们只管说话好了。”若溪促狭的笑着。 “溪儿!”她跺着脚,明知道若溪说得是玩笑话却依旧有些心急。她已经有快两个月没见到韩晹,眼下听见韩晹要来心里万分的期待起来。不知道他一个人在田庄念书辛苦不辛苦,是不是瘦了?吃饭可还应时? 若溪见状捂着嘴巴笑起来,这功夫外面有丫头回禀,说是十一爷来了。 茹茹闻听不自在的站起身,瞧了一眼屋子发现竟无处可避。若溪刚想要挪揄她几句,韩晹已经大步迈了进来。 他一眼就瞧见屋子里的茹茹,立即急走了两步,瞥见旁边的丫头和若溪这才生生停住,可眼睛却半点都未移开,里面盛满了炙热。 茹茹也盯着他,看见他似乎瘦了鼻子有些发酸。 “咳,咳。”看着两个人无所顾忌的眉目传情,若溪忍不住轻咳两声。 二人立即怔过神来,茹茹红着脸扭过身去,韩晹这才给若溪见礼。可他的眼睛忍不住瞥着茹茹,满肚子的话却不能当着旁人的面说出来。 茹茹感觉到韩晹火辣的眼神,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要抬头想到若溪方才的逗弄就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 “嗯,怡儿睡觉的时候不能太吵,你们出去转转吧。”若溪不忍心耽搁二个人的时间,毕竟他们能见上一面不容易。 “好!我一会儿再回来看怡儿。”韩晹迫不及待的扭身走了出去。 若溪瞧见茹茹还在屋子里扭捏,轻推了一下她说道:“还不快去,这会子儿装矜持,一会儿你母亲打发人来接你后悔都来不及。” 在若溪跟前茹茹一向是真性情,反正也被若溪打趣挪揄过了,她再别扭就做作了。 她瞪了若溪一眼出去,瞧见韩晹正站在不远处望着,看见她出来笑了起来。 茹茹走过去,还不等她说话,手就被韩晹紧紧攥住。 “光天化日的做什么?”她急忙挣脱起来。 韩晹却笑着不松手,说道:“这里又没有人,即便是有也是九姐姐的人,怕什么!”说罢带着她就往僻静地方去。 茹茹摆脱不开,只好任由他牵着。韩晹的手厚实温热,让茹茹觉得心里踏实极了。 两个人穿过小树林,越过草地,到了湖边。 茹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奇景,氤氲的薄雾飘散在湖面上方,人在其中宛如行在云雾间。不等触到湖水便觉得温热扑面,看来这就是救了菲怡命的地热之水了。 “茹茹!”韩晹见她四下打量满脸的惊奇,注意力全然没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有些不高兴起来。 她扭过头,还不等言语,就被韩晹搂进怀里,“你不想我吗?我想你,每天都想!” 茹茹闻言脸胀得发烫,心忽闪忽闪使劲跳起来。这里毕竟是野外,她赶忙推着韩晹的胸口。 “别动,让我好好抱抱!”韩晹死活不撒手,低沉的声音里包含着浓浓的深情,“这里没人来,来了也看不清。” “坏蛋!”茹茹这才明白他带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忍不住轻骂了一句。 韩晹听了却吃吃的低笑起来,伏在她耳边问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爱我吗?” “你怎么什么都敢说?我……唔唔……”不等她说完,嘴巴就被温热的嘴唇堵住。 香甜柔软的感觉让韩晹的脑子嗡了一声,情不自禁的搂紧了怀里的可人。 这个吻缠绵悱恻,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才分开。韩晹拉着她坐下,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摆弄着她的发丝。 “茹茹,再等三个月我们就能长相厮守了!”他期待又急切地说着,心里觉得这时间过得太慢,恨不得一下子就到明天开春。 “别忘了你当初的承诺。”茹茹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去,“大考在即,你要把心思放在念书上。” “我知道,若是不能蟾宫折桂,你这个媳妇儿就跑了。”韩晹笑着回道。 “谁是你媳妇?”她闻言啐了韩晹一口,“也不知道你念得是什么书,越发学的油嘴滑舌没个正经样子。” 韩晹却抱住她的腰,嘴巴在她的脖颈上蹭着,“跟自个儿媳妇正经做什么?以后要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一张床上睡觉,难不成天亮睁眼睛还要互相请安见礼?” “扑哧~”她听了忍不住笑起来,脸颊上两个小巧的梨涡显出来,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俏皮。 韩晹直直的盯着她瞧,忍不住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眼神渐渐火热起来。 茹茹的心慌乱起来,低着头不敢抬眼,感觉到韩晹的头过来下意识的躲闪着。 韩晹紧追不舍,把她压倒在草地上终是逮住她的红唇。又是一番吮吸撩拨,身下的柔软却勾起了他更多的**,可毫无经验的韩晹却不知该如何纾解。他的手无意识的顺着若溪的曲线游走,触到高峰身子一哆嗦,探索似的捏了捏立即就舍不得放手了。 茹茹被他亲的晕乎乎,胸前的微痛一下子让她怔过神来。感觉到韩晹的手摸着自己的胸,还在揉搓,她的脸立即难看起来。 虽然她对男女之事不太懂,可眼下心里却隐约明白了什么。再这样任由韩晹行事,恐怕真要坏了清白。想到这里,她突然感觉委屈、难过起来,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韩晹。 韩晹没防备,一下子被推开脸上还有些发蒙。他是个再健康不过的壮小伙,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怎么能规规矩矩?不过他心里确实没有其他想法,一切都是无意识的。 茹茹坐起来抱住自己的腿,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她气自己不知道廉耻,怎么能任由韩晹越来越过分?又气韩晹轻狂小看自己,竟做出这等孟浪的举动。二人有婚约不假,可私下见面已经是伤风败俗,更别提有亲密的动作。 看见茹茹掉眼泪韩晹有些慌了,方才还好好的,这突然哭了是为何? “你怎么了?”他过去想要抱住茹茹,可她却急忙闪到一旁。 “别过来!”她的眼泪流得又凶了几分,韩晹吓得不敢妄动,可看着她哭又心疼不已。 他急得直跳脚,说道:“好不容易才能见你一面,原指望着好好说说话,怎么就哭了?若是我错了,你骂几句出出气,打几下也成!”说罢凑过去把身子送到茹茹面前,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模样。 “哪里是你错了?怪就怪我自己不知道自重,才让你轻贱了去!”茹茹咬着嘴唇哭着说道,“往后咱们别见面了!”她边说边往回走。 韩晹哪能这样放她离去,紧走几步抱住她的腰,任凭她拼命挣扎就是不松开。他把茹茹紧紧圈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用嘴唇吻着她的眼泪,用动作抚慰着她。 “别哭了,我心疼!”他最见不得茹茹的眼泪,只觉得那一滴滴就像刀子割在他的心上,“我错了,我错了!”他也不管茹茹到底因为什么哭,就认错道歉起来。 半晌,茹茹才慢慢止住眼泪。她见到自己在韩晹怀里,又挣扎起来。 “乖乖的别动,刚刚你哭得太用力会头晕。”韩晹体贴的说着,一弯腰竟然把她抱起来,然后走到湖边轻轻放下来。 他掏出一块纯白色的锦帕,在湖水里洗了洗,然后用它轻轻擦着茹茹的脸。 茹茹忍得那块锦帕,是她送给韩晹的,上面还绣了竹子。看着这锦帕,她想到二人从相识到相爱,韩晹对自己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细细想来,韩晹从来都不曾有过轻视她的表现。倒是她总是多心,唯恐被韩晹小瞧,每每两个人闹不愉快都是因为这个。 看到她彻底平静下来,韩晹这才笑着说道:“哭得像个小花猫,一会儿让九姐姐见了必定取笑咱们。” 茹茹垂着眼帘不说话,哭过的脸上粉腻光亮,让人瞧了心生怜爱。韩晹又伸手整理整理她的头发,动作轻柔透着宠溺的味道。 “不管你因为什么掉眼泪都是我的错!我是你男人,就该为你撑起一片天空。让你掉泪,就是我没做好。你放心,我会让你成为一个幸福的女人,会成为你一辈子的依靠!”他的音调不高,声音不大,却带着坚定。 茹茹听了不由得动容,心里又忐忑不安起来。她比韩晹大了三岁,以后会越发的比韩晹显老。等到韩晹金榜题名,他就再不是韩府小小的庶子,他还能待自己一如既往吗?等到她渐渐老去,他的眼里还能只装着她一个人吗? 况且严格说起来,她们之间茹茹是主动的那一个。虽然眼下韩晹没说什么,可往后厌倦了的时候,会不会认为自己轻贱呢? 茹茹的心乱哄哄的,韩晹越是深情,她就越发觉得患得患失。韩晹怎么会明白她小女家的心思?见到她掉眼泪,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表白。 “你喜欢我什么?”茹茹幽幽的问着。 “傻瓜!”韩晹用手指轻点着她的鼻子,“喜欢你笑,喜欢你说话,喜欢你走路,喜欢你的一切一切。只要是你的,我就喜欢!” 她听了却没有丝毫的开心,喃喃自语的说道:“喜欢的时候什么都是理由,不喜欢的时候也是理由。” 韩晹闻言一怔,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他刚想要说什么,远处传来丫头的声音,似乎在到处找他们呢。茹茹赶紧站起来,低着头说道:“母亲打发人接我来了,我这就回去了。你好好保重身子,别因为念书累倒了。我……”她抬眼瞥了韩晹一眼,终是没说完就扭身走了。 韩晹眉头一皱,追上去见到一个丫头迎面过来了。看着脸生,应该是马府的丫头,他不敢再拉拉扯扯心里却急起来。这话还没说明白怎么就要分开了? 第二百六十五 茹茹的心事韩晹捉摸不透,看着她哀怨的扭身离去心里难受极了。他知道自个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官的庶子,而茹茹不仅家世显赫,更是才貌双全远近皆知。 想当初为了能让马老太爷和马夫人点头,韩晹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好不容易两个人才走到今天这步,难不成是她反悔了? 韩晹真想过去抓住茹茹问个清楚明白,可碍着人多眼杂,只好看着她被马府派来的人带走。茹茹从头到尾一眼都没瞧他,走得麻利极了。这让他心里越发的没底,忐忑的竟比在魁星楼比试还要厉害百倍。 若溪瞧出二人之间不对劲,等到兄妹二人独处的时候不由得侧面打探着。 他想到跟茹茹私下里的亲密举动,欲言又止有些不好意思张嘴。别看他在茹茹跟前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可在旁人面前却还是内向木讷的模样。 若溪见状轻笑着说道:“在姐姐跟前还害羞,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们亲密的模样。况且姐姐是过来人,明白你们热恋的人碰到一起的悸动。不过茹茹到底是单纯的像白纸,你该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举动让她气恼了吧?” 过分的举动?韩晹闻听一皱眉,心里酥痒了一下,想到了手上那团软绵。可是他对天发誓,什么坏念头都没动。 看着他苦逼的表情,若溪觉得自个猜中了几分。她笑着瞪了弟弟一眼,轻骂道:“你也太不知道分寸,难怪茹茹会气跑!我可告诉你,茹茹不是随便的姑娘,她们家又是正宗的书香门第。若是她恼了跟母亲说出此事,你们的婚事八十不离十玩完。” “我没做什么!”他一听急了,赶忙解释着,“我们不过是亲亲……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的手就忍不住乱摸起来。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着他脸憋得通红,又急又怕又害臊的样子,若溪忍不住在心里笑。想不到一向淡定早熟的十一弟也有这么一日,看来他是栽到茹茹身上了。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时常一本正经之乎者也,私底下却如此奔放火热。 “难怪茹茹会生气。”若溪火上浇油的说着,“她一直以为你是个君子,不知道眼下心里作何感想?” “她一定失望难过极了,不然也不会哭的这般伤心。”韩晹的眼神黯淡下去,一想到茹茹那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的眼泪,他就心疼。 若溪听了却纳闷,虽说韩晹的举动大胆了些,可茹茹也不至于哭啊。她从茹茹这个时候过来,自然明白茹茹的心情。和心爱的男人亲密,一方面激动一方面又害羞,却总是无力拒绝。茹茹的反应这样激烈,一定是另有原因。 “我看你们之间的误会大了。”她思忖了一下说着,“你们都说了什么话快点如实告诉我,不然茹茹真要跟你离心了。” 看见若溪说得认真,韩晹的心更加慌张,忙把二人之间的交谈学了一遍。不过一些太亲密的话,还是适当的删减加工了一下。 “喜欢的时候什么都是理由,不喜欢的时候也能成为理由。”若溪在心里反复品味这话,觉得茹茹有些心结。 同样是女孩子,茹茹和韩晹之间的事她又知道的清楚,不难猜到茹茹的心事。 “你这榆木脑袋,还说跟茹茹心意相通,既然连她想要什么都不知道。”茹茹喝了一口茶说着,“女孩子最在乎的是安全感!茹茹不是肤浅的女孩子,你说喜欢她的一切,这反倒会让她觉得虚无缥缈。爱情最初的那份炙热,会让人迷失甚至是产生错觉。对方身上全部是优点,即便是有缺点都成了可爱之处。可炙热终有褪去的一日,你还会认为她的一切都是你喜欢的吗? 你们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清楚对方的弱点,接受容纳才是相处之道,不然以后少不了相看两厌。我替茹茹问一句,你到底喜欢茹茹什么,真得想好要跟她携手一辈子了吗?别急着回答,你也好好想想,这对你们两个人很重要!” 韩晹张张嘴又闭上,一脸凝重的沉思起来。毕竟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若溪只能一旁感受,不知道他们心里的真实想法。她把该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怎么办他们自己看着办吧,外人插不上手。 茹茹回到府里心情低落,马夫人见了询问缘由,她只说马车有些颠簸头晕。马夫人便吩咐人熬了白粥,又让她早点休息。 她没什么胃口,蓝鸢见了说道:“姑娘的心思奴婢知道,没见到韩公子的时候牵肠挂肚,可见了面怎么又闹别扭?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再见恐怕要等到成亲……” “怪我平时太过纵着你,让你说话肆无忌惮!”茹茹一皱眉,脸立即沉了下来。 蓝鸢在她身边侍候多年,何曾见到自家姑娘动怒?她立马吓得一缩头,不敢再多言。 她侍候茹茹洗漱睡下,到外间铺床上夜。这一晚上茹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唤她倒了一次茶水,去了一次净室。后来她困得受不了睡去,不知道自家姑娘什么时候睡着。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见茹茹已经起身,眼睛旁边一圈黑一瞧就是没睡好。 她赶紧拿了热毛巾过来,敷在茹茹眼睛上。 “一会儿稍微多敷些粉,免得等下给母亲请安让她老人家担心。”茹茹轻声吩咐着。 洗漱穿戴整齐,茹茹瞧了瞧镜子中的自己,觉得精神尚可这才去给母亲请安。 “我的儿,昨晚上没睡好?”马夫人握住女儿的手关切的问着,“瞧着你精神不振,哪里不舒服?” “没事,昨日睡得早,到了半夜睡醒了反倒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到了天亮,就觉得浑身无力。”茹茹赶忙回着,扯出一个笑容。 马夫人心疼女儿,让她赶紧回去歇着。 她顺着园子往回走,竟然瞧见宕桑汪波过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菲怡那丫头完全好了?”她奇怪地问着。 “回姑娘,我回来看看父母,再拿几件换洗的衣裳。”宕桑汪波见礼回着,又拿出个小包裹,“昨个姑娘走得匆忙,把二奶奶给您准备好的点心都落下了,今个儿二奶奶让我捎了回来。” 茹茹眼神一滞,随即让蓝鸢接过去回了房间。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食盒,她一直迟疑着不愿意打开。最终还是忍不住,打开,果然在里面发现韩晹写来的纸条。 “灵隐寺梅花林,每日静候!”上面只有一行字,茹茹看罢用火烧了。 这一天她都魂不守舍,想着韩晹捎来的纸条,上面没写时辰,难不成他要每日都耗在灵隐寺?这眼瞅着过完年就要大考,他不把心思用在念书上,真真让人气恼。 约她去做什么?她想到韩晹的举动,一股子委屈涌上心头。她是坚决不想跟韩晹私下里再见面,可又怕他犯倔劲一直等下去耽搁念书。 思来想去,茹茹写了一张纸条打发信得过的人送到灵隐寺。派去的人回来说道:“韩公子说必须见姑娘一面,不然就常住灵隐寺出家算了。” 这样赌气的玩笑话也能跟小厮讲,他是不是疯了?没想到他这样任性,那就随便他好了。茹茹听了也有些赌气,告诉自己不去想。 不过只过了两日她就按捺不住,她知道韩晹有些脾气,若是认准一头轻易不会回头。自己真不去,他真要是一直等下去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些茹茹再也坐不住,马夫人瞧着她这三日精神萎靡吃睡不宁,想要请大夫进来。 茹茹见状说道:“母亲不用担忧,我昨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佛祖怪罪。可能是我上次过庙门而不入佛祖生气了。我想着亲自去庙里上香,还请母亲同意。” 马夫人听了深信不疑,马上派人备车,打发身边稳妥的妈妈跟着同去。 茹茹坐着马车去了灵隐寺,进香完毕到后面的厢房休息。她想办法让蓝鸢绊住母亲跟前的妈妈,独自一个人去了后山的梅林。 眼下正值隆冬,大老远就瞧见一片红梅绽放,一股暗香浮动让人闻了心情舒畅。 她脚下的步伐紧了,不知道是急于欣赏这美景还是因为别的。梅林很大,她沿着中间的小路进去,转悠了一圈不见有其他人,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子失望和难过。 看来韩晹等不到她已经走了,说什么常住寺庙出家做和尚,不过是用话哄她罢了。不过过了两日,他就没耐心了! 茹茹突然对他之前说过的甜言蜜语质疑起来,怕也都是为了哄她高兴随口说的吧。她还怕他在这里不走耽误读书,跟母亲说了谎话巴巴的赶过来,原来当真的只有她一个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红了眼圈,委屈、哀伤,被欺骗的感觉全都冒出来。 茹茹是京都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上门提亲的人踩破了马府的门槛,都被马老太爷拒之门外。茹茹有她自己的骄傲,有大家闺秀的矜持,懂得自尊自爱。可在遇见韩晹之后,什么都抵不过心中澎湃的激情,如今她却觉得自己错了。 常言说得好,上赶着不是买卖。这话粗理不粗,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没有人会觉得珍贵!她主动表白送上门,难怪被人家轻视小瞧。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想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茹茹意识到这一点,顿时心如刀绞,眼泪忍不住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朦胧中,一个身影过来把她拥在怀里。她刚想要挣扎,一股熟悉的味道传过来。 茹茹忍住眼中的泪水定睛看过去,正是韩晹那张脸。 她心里突然欢喜起来,却扭着脸别扭的说道:“你怎么没回去?” “你真是狠心,竟然冷了我三天!”韩晹见她没有挣扎心里稍微放松些,满脸委屈的抱怨着。 “我不是打发人告诉你不用等了吗?不赶紧回去读书,在这里胡闹浪费功夫。”茹茹感觉到他的手冰冷,到底有些不忍,轻咬着嘴唇回着。 “我想见你!”他幽怨的说着,“见不到你别说念书,就是吃睡都不宁。你都快不要我了,即便中了状元又能怎么样?” “我们不是有婚约在前吗?”茹茹闻言心中一动,又软了几分。 他盯着茹茹的脸,得寸进尺的收紧手臂,把她往自己怀里圈了圈,“我说得是你的心!茹茹,我们在一起从来都不是因为那一纸婚约。那日你哭罢离去,你知道我在那里望了你多久吗? 看着你渐行渐远最后不见的背影,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你好狠心,连头都没回一下,我眼巴巴的盼着却只能失望的回去。 你走后九姐姐跟我谈了谈,她让我好好想想,为什么非要跟你在一起。我一晚上没睡觉,想明白了,想透彻了,便想要把心里话说给你听听。 我这才让宕桑汪波传了纸条,你若是执意不肯见面,我真要一直等下去!一天、两天、三天,我在这里等,一刻都不愿意走开,生怕错过了你。 今个儿终于把你盼来了,我这几天的冻没白挨!茹茹,你能来是因为心里有我,对吗?”这话问的有些小心翼翼,让人听了觉得他有些可怜。 茹茹听罢扭过头来,心里的委屈、气愤顷刻间全部化作柔情。她觉得自己太没出息,只不过听他说了几句好话,整个人就软了、服了。韩晹就是自己的克星,没见到他之前狠下来的心根本就不堪一击。 “为什么?”她幽幽的问着。 韩晹先是一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赶紧回道:“如果我说是缘分让我们在一起,你或许会认为这不过是敷衍之词。可是除了缘分,我又想不出其他更合适的理由。 为何我会在大街上遇见你的马车,为何阴差阳错你看见了我写给九姐姐的书信,为何一见到你我便有种似成相识的感觉?九姐姐曾经说过,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茫茫人海当中相互寻找,重逢的那一刻才真正完整了。 茹茹,我们本是整体,老天爷让我们再次相遇。现在要是让我们分开,就是活生生从我身上拆下一根肋骨,连着血肉会疼入骨髓! 我想牵着你的手慢慢变老,等到我们儿孙满堂的时候还能相视而笑,该是多么温馨幸福的事啊。满脸褶皱,或许连牙齿都掉光,可是我们的心还像现在这般为了对方而跳动。这样一想,变老似乎不是一件坏事。” 她听着这些话不由得动容,感受到了韩晹的真诚,被他描绘的情形深深的打动。可心底深处还是隐藏着些许的忐忑,让她焦虑不安。 “可是我并没有那么好,以后你会后悔的!”她咬着嘴唇不敢抬头看韩晹的眼睛,生怕从中发现一丝的迟疑犹豫。 韩晹闻言却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温柔的说道:“茹茹,你看着我的眼睛!” 她听着韩晹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抬起头,迎上一双炙热深情的眼睛。 “我不会后悔,也不会让你后悔!茹茹,我们在以后的相处中肯定会有摩擦和矛盾。毕竟我们的生活习惯、饮食起居、待人接物等等都不尽相同。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情,我们可以相互改变慢慢融合,直到彼此完全接受对方。 我以前曾经看过一个小故事,讲得是两只相爱的刺猬,她们在寒冷的冬季想要拥抱着取暖。可是她们身上都是硬硬的刺,一接近就会刺伤对方。但是两只小刺猬没有因此而疏远,而是努力的尝试,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拥在一起度过了寒冷的冬季。 只要有爱,只要想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找到解决的办法。茹茹,相信我,相信我们的爱!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恐慌什么,或许是我没能给你安全感。我会努力去做,用行动来证明对你的心! 我知道你不在乎什么状元之类的虚名,只是为了能娶你进门我拼命也要争一个回来。你是那么的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像天上的仙女。我会找到通向你的路,求你别跑开!等着我,就在原地等着我!” “晹。”茹茹的眼泪一下子倾泻而出,他果然明白自己的心。 听见这声久违的昵称,韩晹激动极了,看见她脸上的泪水又有些心疼。 他刚想要做些亲密的举动,突然想到上次见面的不欢而散,又生生的忍住了。 “我真是滚蛋,每次见面都要把你弄哭。”他懊丧的责骂自己,满脸的疼惜怜爱。 茹茹忍住眼泪,说道:“不怪你,是我心里感动。你干嘛要说这么多感性的话刺激人,明明知道我眼泪窝子浅。” “怪我,都怪我!”他立即自我检讨,还保证道,“你放心,没成亲之前我再也不胡乱说话,随便动手动脚了。上次在湖边是我莽撞,你别生气,我给你赔不是。”说罢竟朝着茹茹深施一礼。 茹茹见状赶忙扭身到旁边,脸上多了些绯红。 见到她这般模样韩晹心情大好,笑着问道:“茹茹,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装模作样,明明都抱过了还假惺惺的问。”茹茹瞪了他一眼轻声回着。 韩晹听见麻利的攥住她的手,傻呵呵的笑起来。 第二百六十六 韩晹见茹茹不再生气,心里这才彻底放松下来。他一想到下次见面要几个月之后,便舍不得放茹茹离去。茹茹却说天长地久又岂在朝朝暮暮,叮嘱他注意自己的身体。 两个人这才恋恋不舍的分开,一个回田庄念书,一个回马府待嫁。马夫人见女儿从庙里回来便精神大好,直说灵隐寺的菩萨灵验。转眼到了年根,她便带着阖府女眷又去了一次。 这回竟遇见侯夫人,二人见面自然是亲近。 “我原想着侯府里事多,没敢邀你同来,竟在这里碰上了。”马夫人知道宜宣状告弟媳妇,眼下田大人在京都述职,两家弄得很僵到现在都没结案。那田氏还在大理寺的收监房里待着,田大人的脸面算是丢尽了。可他毕竟是堂堂的湖北总督,侯府背负的压力也不小。 侯夫人闻言笑着回道:“府里没什么事,外面的事有侯爷和宜宣,他们也不让我操心。” “你倒是嫁了个好夫君,生养了好儿子!”马夫人牵着她的手笑着打趣道。 侯夫人忍不住脸色微红,听出她话里的挪揄。马夫人跟她是闺中密友,相互之间什么体己话都说。马夫人自然知道侯爷专宠正室,把那几个美妾束之高阁的事。 她赶紧把身边的丫头、婆子打发出去,瞪了马夫人一眼说道:“咱们都多大年纪了,当着下人的面还这般轻狂。” “啧啧,你还知道什么是轻狂?照照镜子看看你含羞带臊的娇俏模样,难怪你男人离不了你屋里。”屋子里没了旁人,马夫人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她只觉得脸发烫,想到昨晚上侯爷不知道满足的样子,心里麻酥酥的痒起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过的日子,这才舒坦了几天,你倒来呕我了。”侯夫人咬了一下嘴唇说着,“倒是马大人这些年成了柳下惠,自从你打发出去两个姨娘,府里再没添新人。剩下两个懂事的在跟前,你落个心里清净。” “你也说他是柳下惠,我这正室不过是个摆设。他是不去姨娘屋里,可到了我这也是捧着书一看就到下半夜。我就不明白,这书上到底有什么?白天、黑夜的看就没够?皇上让他带人编个什么全书,这几年他除了这事,心里、眼里再也没有旁的。我到了这个岁数倒是不在乎他来不来,守着儿子、女儿一样过日子。”虽然马夫人这般说,可眼中还是一抹落寞闪过。 作为女人谁不希望得到夫君的疼爱?没有夫君的滋润,女人只会越来越枯萎。 原本马夫人不在意这些,马大人是个典型的书呆子,内院的事情从不插手,儿子、媳妇还算孝顺,唯一的女儿在婚事上虽然有些波折却定了下来。她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很舒坦,出入各种应酬场合从来都是众人羡慕的对象。 可是眼下她却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没意思,看到侯夫人越发光彩照人的模样,听闻侯爷对夫人的宠爱,她心里隐隐羡慕失落起来。不过她知道这是羡慕不来的事,她家老爷别说是这辈子,就算是下辈子都说不出一句体贴人的话来。 “眼下我就是操心茹茹的婚事,也不知道韩晹那小子有没有大出息,可又害怕他读书读痴了。若是跟老爷一个样,茹茹这辈子岂不跟我一样?”马夫人听说韩晹一直在田庄念书,几乎是足不出户日夜苦读,生怕找个书呆子做姑爷。 “这还不是因为你家老太爷要求高?想要娶茹茹不拼了命苦读怎么能成?”侯夫人闻言笑了,“你放一百个心,亲家少爷可不是个死读书的主。那年他独自一个人出外游学一年,倒是个通世俗懂人情的人。侯爷和宜宣都没少夸他,我看你是找了个好女婿,也不枉茹茹等到快十八。 他过了年才十五,别说是高中状元,就是能榜上有名也是前途无量啊。虽然你们事先有约定,不过也别太死性。即便他没高中魁首,把茹茹嫁过去也吃不了亏!” “这道理我明白,有些话说是说做是做。你知道其中的细节,茹茹那丫头死心眼,况且年纪越发大了起来耽搁不起。”马夫人当着侯夫人的面丝毫不隐瞒。 侯夫人听了点点头,又闲聊了一阵便起身,“我要去丹霞谷走一遭,去看看我那孙女。” 马夫人看见她把逸然带来就有些奇怪,听见她的话才了然。侯夫人实在是想念菲怡,又听菲虹回来说起峡谷里面的美景便动了过来的念头。只是老太君还在生宜宣的气,根本就听不得他们一家的消息。侯夫人只好借故上香跑了过来,她知道若溪惦念逸然,这才带了过来。 若溪没想到她们祖孙二人会来,见到逸然激动的好悬没哭出来。自从逸然被抱到潋滟居一个多月,她只看见过两三次,眼下见到长得结实依依呀呀往自己怀里扑的儿子,眼圈发红鼻子发酸。 “这孩子真是聪明,这么多人一眼就认出自己的母亲。”侯夫人抱着菲怡笑着说道。 若溪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低下头亲吻着他的小脸蛋。逸然竟然咯咯的笑起来,小手往若溪的胸口上扒。 “然儿,母亲真想你!”若溪眼中闪着泪花,脸上却带着幸福的笑。 逸然见自己的手扒不开若溪的衣裳,小脑袋便奋力的拱蹭起来,还哼哼唧唧不满意起来。 若溪明白他是想要吃奶,忙想要解开衣裳。侯夫人赶紧拦住她,说道:“千万别给他喂奶,不然回去再吃绿萼的奶又要费劲了。” 她听了只好忍住,把逸然交给绿萼。逸然似乎恼了,小胳膊小腿乱蹬,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一边哭一边还用眼睛瞧着若溪,满脸的委屈,让若溪心疼极了。 她刚想要把孩子接过来哄,那边的菲怡听见哥哥哭也咧嘴嘤嘤起来。 侯夫人赶忙让绿萼把逸然抱进里面哄,又把菲怡交给若溪。 很快,两个孩子都安静下来。里屋的逸然在吃奶,偶尔还耍气似的哼哼一声,坏坏的用刚冒出来的小牙咬绿萼的乳tou。绿萼疼得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央求道:“小祖宗,奴婢可没得罪您。眼下五小姐病着,奶奶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您就让奶奶省省心,再这样闹下去,往后可就再不能来了。” 那小逸然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哼哼了一声便老实起来。等到他吃饱了绿萼把他抱了出去,瞧见菲怡已经睡着了。 他朝着若溪伸着小手,身子朝着若溪使劲。若溪过去抱住儿子,他便乖乖的躺在若溪怀里了。 “方才我还想带然儿过来不妥,现在看来不过是他好长时间没见母亲,有些激动罢了。”侯夫人笑呵呵的说着,“这孩子可乖了,吃睡之余从来不哭闹。上次侯爷来了兴致想要抱抱,他乖巧极了,还讨好似的朝着侯爷呵呵笑。侯爷欢喜的不得了,现在每天晚上都要逗弄一阵子。今个儿我说带逸然过来住一晚上再回去,侯爷不同意,等一下我们就回去。” 若溪听了这话立即不舍,抱着逸然眼泪汪汪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儿子,生怕错过一秒钟。 “离过年还有二十多天,估计到时候菲怡的身子就好的差不多了。府里过年人来人往,你们若是不回去不好看。眼下侯府正值多事之秋,不能再让人说出闲话来。别看老太太表面上还在生气,其实心里也惦记菲怡。我说过来进香,老太太心里却明白的很,不过是假装不知道,不然也不能同意我把逸然带过来。”侯夫人轻声说着。 若溪听了点点头,她本来就决定赶在过年之前回去一趟。菲怡再泡二十天的温泉就差不多了,以后泡得时间间隔会慢慢拉长。若溪想着打发人用马车过来拉水,在侯府里也一样能泡。 这丹霞谷虽然好,若溪也喜欢住在这里。可是毕竟侯府才是她的家,她还有菲虹、逸浚和逸然。她终究要回去担负起自己该负的责任,她从来都不是个消极避世的人。 眼下田氏还在大理寺,二太太对宜宣夫妻意见很大,光是在老太君跟前哭诉就好几次。不管田氏如何,到底是二房的媳妇,她被抓走二太太觉得面上无光。尤其是逸天那孩子,没了母亲越发的闹人,多少丫头、婆子都哄不住,一天到晚的哭,哭累了才能睡。 二太太见到孙子这般心里更难受,嫉恨宜宣行事不留余地,不顾念兄弟情分。她见宜浩无动于衷,又骂儿子是个窝囊废,自个的媳妇儿子受了天大的委屈竟然连句话都不说。 其实宜宣早就跟宜浩谈过了,把事情的详细过程跟他说了一遍。人证、物证齐全,宜浩想要替田氏说话都不好意思张口。再则,他听说这里面还牵扯到朝事,越发的不能插手干涉。不过他到底顾念夫妻情分,托人照顾在大理寺的田氏,倒是没让她受半点委屈。 不过对于田氏来说,在大理寺里收监已经是要了命。她等了几日不见有人放她出去,跟外面又半点联系都没有,恐慌、害怕,竟一下子就病倒了。 大理寺卿跟田大人不对盘,可宜浩的面子总是要给,况且没有人想要田氏的命,她活着比死了用处更大!大理寺卿便请了最好的大夫帮她医治,只是心病难除,田氏就不死不活的捱着。 二太太哪里知道这些?见到孙子哭闹就骂儿子,弄得二房整日不得清净。侯夫人心里不自在,可心底是站在儿子媳妇一旁。眼下侯府的气氛不好,往日表面的和气都不复存在。 若溪带着孩子一走了之,老太君抱恙在床不管这些烂事,一切都压在侯夫人一个人身上了。 “太太,这些日子麻烦您了。”若溪有些抱歉愧疚地说着。 侯夫人闻言笑着回道:“你这是说什么话?然儿是我的亲孙子,我喜欢把他带在身边。别说有丫头、婆子累不到我,即便是累,心里都是甜的。” “然儿是一方面,主要是府里的事,还有那么多流言蜚语。老祖宗的身子需要太太费心,还有二房那边。这些事都是因为我们才惹出来的,可我却带着怡儿躲到这里来,让太太受累了。”她心里侯夫人不仅仅婆婆,更像是母亲。 “傻丫头,这个时候咱们该拧成一股绳。”侯夫人慈爱的回着,“我实在是没想到老三媳妇这般恶毒,竟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她也是有孩子的母亲,就不怕遭天谴折了自己孩子的福气?人在做事天在看,咱们问心无愧就好了,不用理会旁人。 你二婶母主要是心疼孙子,又要面子,一时半会转不过这个弯来。不过早晚她会想明白,留着那样歹毒心肠的儿媳妇,不是二房的福分!这样一提我倒想起一件事来,菲怡会翻身了吗?” “前几日才会翻身,我还一直担忧来着。”若溪听了回着,心里奇怪婆婆为何突然这样问。 侯夫人闻言悬着的心放下来,说道:“然儿早就会翻身了,可逸天那孩子还没动静。我本想提醒一下你二婶母,可又怕她多心,本来这段日子就有些不愉快。小孩子都是三翻六坐,不过也有特殊情况。逸天那孩子太胖,等些日子可能就能翻身了,也许是我想得太多。” 若溪闻言眼神一闪,觉得侯夫人的担心不是没理由。逸天打生下来就哭闹的厉害,一天到晚吃睡都比正常孩子超量。那孩子出满月之后她见过几次,觉得他的眉眼长得特殊,特别符合唐氏儿的特征。莫非……她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别看田氏谋害逸然和菲怡,若溪却狠不下心诅咒无辜的孩子。她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想,或许是逸天太胖的缘故。 婆媳二人正说着菲怡醒了,这丫头自从泡上温泉就贪睡,好在身子没什么毛病若溪就放心了。 都说这双胞胎相互有感应,方才哥哥一哭妹妹也跟着咧嘴。眼下逸然正在母亲怀里咯咯的笑着,菲怡竟也睁大眼睛呵呵起来。 若溪把逸然也放到床上,两个小孩子你看我,我瞧你,咿咿呀呀好像在说话。 侯夫人见状笑得越发灿烂起来,“还是小孩子到一起有磕唠,她们说得多欢!” “她们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还唠什么嗑?”若溪闻言笑起来,觉得自个婆婆真是喜欢自个的孙子、孙女没边了,什么话都敢说出来。 绿萼却笑着回道:“奶奶别不信,然儿小少爷可聪明了。平日里太太跟他说话,他都咿咿呀呀的回话。太太还能从他的音调、长短上猜出是什么意思呢。” 隔辈人见了晚人难免喜欢的不得了,若溪没太当真。不过也没再反驳,婆婆高兴就成。 侯夫人见两个孩子亲密,逸然见了若溪又腻歪起来,便决定等孩子们睡着了再往回返,免得到时候大人孩子哭哭啼啼。 眼见孩子都睡着,若溪却抱着逸然舍不得放手。看着她眼泪围着眼圈转,众人谁都不敢上前接孩子。 最后还是侯夫人一狠心把逸然抢了似乎抱过去,轻声说道:“两个孩子都放在这里你照顾不过来,况且我跟侯爷也习惯了然儿在身边。再过二十天你们就回府了,来日方长!” 若溪自然明白这道理,只是心里终是过不去。她看着侯夫人带着逸然上了马车,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她站在外面,一直瞧着马车没了踪影还不回屋。桂园见状少不得劝慰,却劝得皮劝不得里。 等到晚上宜宣回来,她眼睛哭得像桃子一样。宜宣自然是心疼的不得了,还以为是菲怡有什么是了,一问丫头才知道是母亲带着逸然来过了。 “过几日咱们就回去了,到时候把然儿接回去就能时时刻刻看见了。”他搂着若溪轻声安慰着,“看你哭得眼睛都肿了,我可心疼着呢。” “不见的时候想,可一见了面竟然越发的想。看着然儿被带走,我这心就像被一块一块撕下来一样。”若溪的眼泪又掉下来。 “我明白你的感受。”他赶忙轻轻的拭去若溪脸上的泪水,“然儿是你十月怀胎才生出来的儿子,怎么能不惦记?那小子在父母亲跟前被宠得不得了,衣食无忧身体结实,你只管放心。眼下怡儿的身子还没调理好,你要照顾她,可不能哭坏了身子。” 宜宣知道怎么劝慰才能说服她,搂着她轻声软语的哄起来。若溪想到身边还有需要照顾的菲怡,这才忍住悲伤打起精神来。 第二百六十七 眼瞅着快要过年,若溪吩咐丫头收拾东西,准备转天回侯府。宜宣自从上任一直没去骁骑营,打算等过了年再说。 他看着若溪指挥桂园丫头,笑着说道:“交给桂园去办吧,她办事你还不放心?一涉及到孩子的事你就慌神,过来坐下歇着。”说罢拽着她坐在自己身旁。 “奶奶只管坐着,等奴婢收拾完您再检查一下。”桂园笑呵呵的说着,“咱们能带走的东西不多,奶奶不是说以后会过来吗?奴婢瞧着两个包裹就够了,不过是些衣物首饰之类。” 宜宣伏在若溪耳边轻笑着说道:“这方圆十里已经是咱们家的产业,等回去我就打发人过来盖房子,以后我们就带孩子们过来玩儿。” “一出手就是方圆十里,你还真是财大气粗的暴发户。”若溪瞥了他一眼。 他不介意的笑起来,攥住若溪的手摩挲了几下。若溪瞪了他一眼想要把手缩回来,他嘴角噙着笑死活不松开。桂园带着丫头在屏风后面收拾东西,没有人往这边瞧。再者说,若溪跟前的近身丫头、婆子早已经习惯了二人的亲密举动,牵手不过是小事一桩。 “这地方有我们俩的美好回忆,菲怡又全靠这里的湖水才治好了病。我要在这里建个别院,就叫‘馨园’好不好?”他的眼中有异样的情愫在闪烁。 若溪见了脸不由得红起来,想到那日二人在湖边的荒唐举动。若不是他们贪欢,或许逸然和菲怡也不会遭这么大的罪。得亏两个孩子眼下都安然无恙,不然若溪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宜宣看出她的心事,见桂园带着丫头去旁边的房间收拾,便圈上她的腰。 “溪儿,若是然儿和怡儿有事,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喜欢我碰了?”宜宣愧疚的问着,“虽然你什么都没说,还不许我责怪自己,可是我到底是孩子的父亲,你的夫君。看着你和孩子们受苦,这其中还有我的不是,你说我这心里能好受吗?你心底是有些埋怨我的吧?” “你也没想到会出事,不过是凑巧罢了。孩子们刚刚出事,特别是怡儿还那么严重,当时若说我心里没有半点抱怨是扯谎。不仅仅是气恼你的放荡,还气恼自己不懂得拒绝。身为母亲,自己的孩子身处险境,而自个却在逍遥快活,这份自责愧疚比什么都难受。好在孩子都转危为安,一切都过去了!”她看着熟睡的菲怡说着,眼中还有一丝黯淡闪过。 宜宣闻言抓住她的手,狠狠地扇着自己嘴巴,一边扇还一边说道:“我是混蛋,是下三滥。得亏有宕桑汪波,不然怡儿留下后遗症,我就算是死了都不能瞑目!” 她赶忙捂住宜宣的嘴,“不要胡说,大过年的死啊活的不吉利!你是我们母子四人的依靠,为了我们也要健康长久的活着。” “溪儿,你还在怪我吗?” “没有。” “你有!” “真没有。” 宜宣像个小孩子一样执拗起来,满脸的哀色让她见了有些心疼。这段日子若溪伤心劳累,可是她知道,宜宣承受的并不比自己少。她承受不住的时候还能在他怀里哭泣寻求安慰,可他却只能默默扛着。 她只需担心孩子们的身子,宜宣却要考虑到方方面面。家事、国事搅在一起,够他焦头烂额了。 若溪忍不住伸出手轻抚他的眉间,微微蹙起的皱褶让她心里不舒服。那里面似乎藏着许多苦恼,心里装载不下才溢了出来。 “别耍小孩子脾气,你是我的夫君,孩子们的父亲!”她温柔的说着。 宜宣却攥住她的手,深情的盯着她说道:“在你面前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深爱你的男人!你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我的喜怒哀乐,左右着我的心。我感觉到你心底的抱怨,这让我快要疯狂!” “看见怡儿昏迷不醒高烧不退,一瞬间我便失去了狼,仇恨、抱怨、苛责,全部是负面情绪。可是随着怡儿的好转,我又清醒起来。在这件事上,我们都是受害者,该说抱歉的人不是我,更不是你!”若溪郑重其事的说着,急切地想要解开他的心结。 “可是我总是觉得你不待见我!” “没有,真得没有。”若溪隐隐有些头疼,看着他委屈讨好又固执的模样,第一次觉得男人也能如此别扭难缠。 “就有!”他像受气不敢言的小媳妇一般低下头,支吾了一阵,“不然,昨晚上你也不会拒绝我?” 额!若溪顿时满脸的黑线,不知道该是哭还是笑。堂堂世子爷的智商怎么一下子跌到零了,昨夜他毫无节制的要了两三次,眼见到了下半夜折腾的她浑身碎了一般,还让她怎么承受?这就是不待见他的证据? “我不过是累了,你别胡思乱想。”若溪柔声安慰着。 他却越发的委屈起来,“你就别骗我了,之前你再累也没拒绝过我。” “唉,你怎么突然这样缠人?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若溪被他缠得没办法,皱着眉头问道。 “那你以后别再拒绝我!”他拉住若溪的手,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瞧着若溪,一副她若是不答应就会认定自个不受待见的样子。 若溪赶忙点点头,看见他转瞬露出的坏笑突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果然,宜宣咬住她的耳朵,喷着热气轻语道:“你答应了不再拒绝我!现在我们就去里面,我想要了。” “你……”什么人这是,难不成天天吃了暐哥还是什么。天天晚上不放过自己,赶上她生儡期就憋得抓耳挠腮。昨个儿她的葵水刚走利索,他就像饿了许久的狼一般折腾自己。眼下不过晌午,他有发了情。这个男人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怎么就对那事乐此不疲? 不容她说完,身子已经被宜宣抱起来,“反正丫头们都知道你有午睡的习惯,怡儿睡着了一时半会醒不了。乖乖的别拒绝,昨晚上我就没吃饱,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你摸摸!”说罢拽着她的手往自个身下探。 若溪碰到炙热在跳动,慌忙缩回手,耳边传来他吃吃的笑。 “怀孕那阵子吃都吃过了,现在倒害羞了。” 若溪气恼的捶着他的胸口,骂道:“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变成小男人模样了?原来是变着法的骗我上床!” 他已经把若溪放到里面的床上,用手指轻轻抚着若溪的眉毛、眼睛,一路向下动作温柔呵护。 “溪儿,我会护你和孩子们周全!以后再也不会放生这样的事了,我用男人的尊严发誓!”他极其认真的说着,方才的戏谑全都不见,眼中透着凝重。 若溪知道他刚刚说得不全是玩笑话,在他心底,终究是觉得错在自己。越没有人责怪,他就越发的不舒服。 想到这里,若溪故意板着脸狠狠地说道:“下次再让老婆孩儿遭罪,我就带着孩子们改嫁!” “你敢!”宜宣闻言急了,明知道她不过是说说罢了,可心里就是受不了。 一想到若溪会被其他男人碰触,会在其他男人跟前绽放美丽,他的心就火烧火燎难受的要炸开。 “怎么?保护不好自个的妻儿,这会子倒厉害起来了。你要是敢对不起我们,我就改嫁!” 宜宣瞪大了眼睛,却始终舍不得吼她一句,最后咬着牙回道:“谁敢娶我的女人,我把他杀了!” “杀了他再杀我?”若溪觑着眼睛问着。 “你是我媳妇儿,怎么能杀?”宜宣突然笑了,“杀了他,你就还是我媳妇!” “扑哧~”若溪忍不住笑起来,心里却暖烘烘的。 “好啊,你故意气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压住若溪,伸手在她的腋下瘙痒起来。 若溪痒得难耐,可又无处可逃,只要笑着求饶起来。 “想要让我饶了你也可以,不过你要……”他邪佞的咬着若溪的耳朵窃窃私语起来。 他的话惹的若溪脸颊通红,咬着嘴唇直骂人。他却嘻嘻的笑起来,手嘴都开始不老实起来。 睡在一旁的菲怡突然醒了,她却不哭不闹一个人悠然自得的吐着泡泡。 若溪一扭头瞧见孩子醒了,吓了一跳。虽然知道孩子太小什么都不明白,可还是浑身不自在身子发僵。 宜宣感觉到她的不对劲,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一阵懊丧。他忙下了床,把菲怡抱起来发牢骚地说道:“好闺女,你母亲好不容易才答应下,你这一醒父亲就没戏了。” “少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怡儿可是越来越明白事了。别看她不能回答你,其实心里明白呢。”这边若溪刚说完,就听见菲怡哼了一声,就像回答一样。 若溪和宜宣相视一笑,满脸都是幸福。 第二天一大早,宜宣就带着若溪母女回了侯府。一个多月不曾回来,若溪竟觉得侯府有些陌生了。空气不清新,风里裹着刺骨的寒冷,到处都是房子绿色少的可怜,不及峡谷景致的一分颜色。 第二百六十八 宜宣带着妻儿回了侯府,第一件事就是去安福居给老太君请安。碧荷把他们让到厢房等候,进去回禀老太君。 不多时,她便笑着出来说道:“老太君今个儿精神有些不济,又见二爷、奶奶和五小姐赶路辛苦,请你们先回去歇着,请安的事以后再说。老太君又说了,五小姐毕竟是大病初愈,二奶奶就好生照顾着,需要什么临风居短了,只管打发人到这边淘换。即使府里没有,老太君也会想办法弄来。” 宜宣听了心道罢了,看来祖母还在气他,话里话外对妻儿却疼爱。这就足够了,他心里生怕祖母会连若溪都不待见呢。 “老祖宗最近身子怎么样?每日都进几餐,吃些什么?晚上可睡了整宿的觉?”虽然没见到老太君,若溪却事无巨细的跟碧荷打听起来。 碧荷一一回着,等送走他们回去向老太君回禀。 一旁的胡嬷嬷听了,笑着说道:“二奶奶倒是个仔细人,每次过来请安都不是应付了事。方才虽没见到老太太,却还实心实意的打听老太太的情况,是个孝顺人。” “我心里也是喜欢老二媳妇儿,可一想到老二行事就生气。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干嘛弄得这样难堪!别看老二平时不动声色,却是个狠角色,还带着一丁点的混,上来脾气连我都挟持不住。”田氏被大理寺带走一个多月还没放出来,老太君隐隐觉得这事不简单。田大人是什么人物她见识过,岂能连个大理寺都摆不平? 老太君老是老了却不糊涂,听到侯爷话里有话的暗示,再见眼下的形势,她心里有了分寸。看来宜宣并不是随心所欲的胡闹,这里面有大文章。 想明白这些,老太君就不怎么生宜宣的气了。不过二太太每两天就过来哭闹一场,好歹她也要做做样子,让二太太心里好舒服些。况且宜宣这臭小子行事乖戾,不趁机打压一下恐怕以后越发的不服管教。倘若将来把整个侯府交到他手上,他怎么能有一颗仁爱宽容的心善待其他两房? 胡嬷嬷猜到一些老太君的心思,轻声说道:“其实二爷不轻易发火,这次的事换做谁都会发狂。二爷的底线就是二奶奶和孩子们,只要不触及凡事都有回旋的余地。” “侯府世代都出情种……”老太君说了一半就停住,脸上出现一抹落寞。想当年老太爷为了一个妾室毅然决然的出家静修,虽然对外封锁了消息,却让老太君一直耿耿于怀。 胡嬷嬷清楚其中的内幕,见到老太君如此默然了。毕竟涉及到老太爷,她能说些什么呢。 “老太太,奴婢瞧着五小姐面色红润精气神不错,比出府的时候长大了不少。”碧荷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不过见到老太君和胡嬷嬷的反应心里纳闷。她知道自个不过是个奴婢,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好。 她赶紧机灵的找了个话题岔开,胡嬷嬷闻听笑着接道:“二奶奶照顾孩子是一等一的精心,又有马府的神医相助,五小姐自然就否极泰来。上次来做法事的大师也说了,五小姐命格尊贵,必定能化险为夷,而且还会从中受益匪浅。” 茹茹和若溪对外只说是宕桑汪波的父亲懂医术,所以众人还不知道这神医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 老太君闻言露出舒心的笑容,孩子们都健健康康的就好。不过她转念又想到至今连脖颈都发软的逸天,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逸天这孩子离了亲娘哭闹不休,眼下都过了四个月,竟然连抬头都费力更别说翻身。 侯夫人请了御医进府瞧了,开了一大堆的药不说,还让人每日强行帮助逸天抬头翻身。可那孩子不让人上手,一替他翻身就要命似的嗷嗷哭叫。 二太太每天都掉泪,人瘦了一大圈,脸上的褶皱越发的多起来。老太君正是因为这些,才埋怨宜宣,逸天毕竟是侯府的血脉,闹成这样最可怜的就是孩子。 “逸天好些了吗?”老太君叹口气问道。 胡嬷嬷眼神一敛,回道:“有些起色,不过不大。” “不知道给菲怡看病的神医除了风寒是否还擅长其他毛病?”老太君轻声念叨着。 胡嬷嬷听了朝着碧荷使了个眼色,碧荷便悄悄退了下去,扭身就去了临风居。 她把老太君的话透给若溪,若溪听了领了这个人情。眼下老太君不待见宜宣,大部分是因为逸天可怜,二太太心里怨恨。因为田氏对逸然和菲怡下手,老太君不好张这个口。其实若溪也不想插手二房的事,好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好会有人趁机生出闲话,越发的离间两房的关系。 不过既然老太君放出话来,若溪必须照办,让老太君欢喜欢喜也好给宜宣个好脸色。 若溪打发人去马府请宕桑汪波父子,等人来了亲自带去老太君那边。 她是好心,可人家二太太领不领情还说不好。她不想激化矛盾,只能请老太君出面。 老太君岂能不知道她的想法,觉得她办事周全妥帖。老太君询问了扎西丹增几句,便让胡嬷嬷带着他们父子过去了。 二太太见了胡嬷嬷就知道这人是老太君请来的,所以听说是给菲怡看过病的神医也没拒绝,反而隐隐有了些许的期待。 扎西丹增不善言谈,临来时若溪告诉过他,少说话反而能唬住人。反正他也略懂些医术,宕桑汪波诊脉又只用一根手指头诊脉。只要把人撵得远一些,把儿子喊过去帮忙便可糊弄过去了。 二太太听见神医让众人往后闪,赶忙带着人站得远远的。扎西丹增父子站在床前,众人也看不清他们在鼓捣什么。扎西丹增用藏语跟儿子对话,旁人更是听不懂。 半晌,他才扭身对二太太说道:“六公子的病在脑袋里,想要去根是不可能的,用药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主要的还要靠锻炼。” “脑袋有病?逸天也没磕过头啊,怎么会有病?”二太太疑惑不解的问道,眼中多了几分质疑。在她看来,这对父子行事古怪,不如御医来得放心稳妥。 他闻听接着说道:“六公子的病是胎里带来的,严重到什么程度小人不敢妄言。这种病不会很快要人的命,不过会让人四肢无力,智力发育迟缓,即使是治疗有时也会不断的加重。严重的孩子会瘫痪在床大小便都不知道,行为举止还不如三岁的孩子,再严重就是送命!” “胡说!你到底会不会看病?”二太太一听就火了,若不是看胡嬷嬷在一旁,恨不得就让人把他们打了出去。 “小人不过是祖上传下几个偏方,治不了六公子的病,还请二太太另请高明。”他见二太太脸都变了颜色,心里有些惊慌失措。 他的这番话说得二太太心烦意乱,摆摆手让他们出去。 父子二人跟着胡嬷嬷回去,若溪还在那边陪着老太君说话。她听了扎西丹增的话心下不由得一颤,脸上出现惋惜难受之色。 照他这么说,逸天那孩子不是唐氏却是个典型的脑瘫!扎西丹增在二太太面前好歹还留了些分寸,眼下到了老太君和若溪跟前就如实说了。 老太君听见逸天以后连走路都成问题,怎么都活不了十八,顿时老泪纵横。 若溪等人心里也悲切,她们一起劝慰老太君。 “泡那个地热之水也不管用?”老太君抱着一线希望问着。 扎西丹增瞥了儿子一眼摇摇头,老太君有些绝望,若溪却是意料之中。现代医学那么发达,对脑瘫儿童除了复建却别无他法,何况是现在?人家脑子像苹果大小,他的像瓜子,吃什么药泡什么澡都不会管用! 老太君吩咐胡嬷嬷拿谢礼送给父子二人,扎西丹增推辞着收下,然后带着儿子告退了。 没有了外人,老太君这才悲切的叮嘱若溪道:“我知道你和逸然、菲怡受了委屈,可眼下你也看到了。田氏正在大理寺等候受审,报应已经落到了她儿子身上。我不可怜蛇蝎心肠的她,只觉得逸天太无辜。 二房好不容易得了嫡出的孙子,偏生……倘若你二婶母说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毕竟她还是你的长辈。咱们是一家人,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还要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二婶母欺负了你们母子!” “溪儿明白,老祖宗不过是为了侯府上下的和气。”若溪明事理的回着,“就是老祖宗不提点,溪儿也会体谅二婶母的伤心。以后溪儿会越发敬着二婶母,相信二婶母不是个糊涂人,她早晚都会想明白的。” “好孩子,正是这话!”老太君含着眼泪攥住若溪的手,感伤的说着,“我活着一日,这个侯府就不能分家。等我死了,随便你们怎么闹扯,我眼不见心不烦。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个家早早晚晚要分开。我只希望到时候你和宜宣要顾念亲情,对林氏子孙要多加庇护!” “老祖宗身体康健,就是再活五十年都不成问题,心善之人必有福报!若是我跟二爷有能力,自然会帮扯林氏子孙。”若溪毫不犹豫的说着。 老太君却从中听出些深意,若溪不会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不过前提是她们不能有害人之心。难怪若溪会这样说,谁能原谅伤害自个孩子的人!老太君并不怪罪她,反而觉得她坦率,听见这样诚恳的话老太君也就放心了。 老太君把这侯府里的人都看得透彻,这些孙子当中她最看好的便是宜宣。之前世子的名分迟迟未决,她却深信宜宣才是最佳人选。若想让侯府繁荣昌盛,光有能力还不成,必须有一股子狠劲! 宜宣就是个狠角色,这次田氏的事情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如今侯府里上下都知道,惹谁都不能惹二爷,他若是真恼了可是半分情面都不讲。连自己的兄弟媳妇都能弄进大牢,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不过也有精明人说,惹二爷也不能惹二奶奶,下场会更凄惨! 老太君自然清楚这些闲话,不过她都没去制止。宜宣毕竟还年轻,他老子还年富力强,让他在众人心里有些威慑力是好事。免得以后他掌管了侯府,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会生出事端来。 本来老太君还担心宜宣太宠媳妇,以后处理事情会有失偏颇。好在若溪知书达理,眼下又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让老太君心里倍感欣慰。 若溪已经出来半晌,她惦记菲怡醒过来,便起身告退了。等她回到临风居一瞧,菲怡真醒了,菲虹正逗着她玩呢。 知道她们回来,侯夫人就把逸然送了回来。虽然她舍不得,却要顾及若溪这个做母亲思念儿子的心情。反正临风居也不远,大不了她时常过来。 菲怡身子大好,不知道的人看不出半点她曾得过重病的模样。恢复健康的菲怡又恢复了往日的悠闲,时常一个人朝着屋顶吐泡泡。逸然却淘气多了,若不是绿萼看得紧,他一天不知道要滚下床几次。 “母亲回来了?”菲虹见到若溪赶忙站了起来,“妹妹怎么越来越喜欢睡觉了?方才这会功夫就睡了两场,被我鼓捣起来还不高兴的撇撇嘴。” “以后她想睡就让她睡吧。”若溪笑着回道。 都说小孩子睡觉的时候长得最快,或许是她最近贪长的缘故。反正宕桑汪波说没事,若溪就不忧心了。 “弟弟、妹妹都是母亲生的,怎么性子就半点都不一样?”菲虹看着在榻上来回翻滚的逸然说着,“弟弟虽然也很可爱,却没有妹妹乖巧。他一刻都不得闲,看得人直头晕。” 绿萼闻言笑着回道:“二小姐一天才看见四公子多长时间,这就觉得头晕了?可怜奴婢整日的对着四公子,回到家看奴婢家里的小混蛋,倒觉得乖巧极了。” “这么大丁点就成了万人烦,长大了可怎么办!”若溪早就领教过逸然的淘气,又听见菲虹和绿萼的话不由得皱眉头。 “什么万人烦?”宜宣打外面进来说着,“我儿子长得玉树临风,将来指不定多少人喜欢呢。” 丫头、婆子跟着附和,若溪却无奈的撇撇嘴。都说从小看老,这逸然一瞧就是个不安生的货,将来要操心啊! 第二百六十九 虽说这宜宣有了官职,却比经营商铺的时候还要清闲。他陪着若溪回了侯府,出去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不一会儿林总管便找了过来,询问在丹霞谷建房子的事。宜宣想了片刻笑着说道:“你先带人把路修修,等我找个高人画个满意的图纸再说。” 林总管答应着刚想要退下,却听若溪开口问道:“林总管家里的两个孩子可好?这眼瞅着过年,你的事越发的多起来,若是有什么困难只管言语。” “多谢二奶奶关心,府里的下人还算精心,孩子们也都不太缠人。平日里奶奶没人打发人去关照,奴才感激不尽。”他赶忙恭敬地回着。 若溪闻言笑了,瞥了一眼旁边的人回道:“我这虽然是不多却健忘,刚开始还惦记着你的两个孩子,可这时间一长就疏忽了。有好多时候都是桂园替我操心,她倒是个心细周全的。” 这话一出桂园立即涨红了脸,就是一向淡定自若的林总管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看着异样的二人,若溪心里越发多了几分胜算。看来这二人对彼此都有些心思,不过是差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人。 宜宣岂能看不出自己媳妇的打得这么主意?不过他知道林总管是个长情之人,这媳妇刚刚去世不到一年,恐怕他心里没有续弦的想法。再者说,桂园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嫁过去就是两个孩子的继母,她心里能不委屈吗? 等到私下无人时,宜宣提及这件事说出心里的疑虑。 若溪却笑着说道:“正是因为林总管是个重情义的人,我才动了这样的心思。他这样的男人一旦心里放了一个人,必然会长长久久的想着、惦着。 桂园若是嫁过去,或许刚开始会有些艰难,不过以她的才智和样貌,我不相信会搞不定林总管。 说到这继母的事,我看桂园对那两个孩子挺关心,孩子们对她也不排斥,过了门应该能好相处。 嫁个青年才俊也好,鳏寡之人也罢,最主要的是她心里愿意。这丫头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倒是能看穿她的心思。 你没见今个儿她的模样?明显就是对林总管动了心。各人有各人的缘分,我嫁给你给孩子们做继母,不是照样觉得幸福!” “溪儿,谢谢你能这样说!”他闻言心里竟一阵自责抱怨,没能早些遇见若溪,给她完整的自己,一直是他心中的遗憾。 “傻瓜,让我幸福的人是你!”若溪听罢笑了,“宣,你知道吗?逸竣和菲虹是你送给我最美好的礼物,从来都不是你想得负累。”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他紧紧搂住若溪,勒得她快要上不来气。 若溪使劲推着他,伸手整理散落在微红脸庞上的头发,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他瞧见立即浑身酥麻,夫妻这么久,他还是无法抗拒若溪每一个无意之间的娇媚动作。 看见他快要发情的模样,若溪赶忙离了软榻往外面走。 宜宣有心要去追,却见自个儿闺女还在小床上躺着,只好留下来照看。 若溪出了上房直接去了小书房,铺开画纸沉思起来。既然要盖房子,她想盖个自己满意的。想了许久,她才动笔画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宜宣进来了,看见她一脸认真的在画图便走了过去。 若溪不用抬头,光是闻他身上的味道就知道他来了。 “怡儿和然儿呢?”她抬眼问道。 “母亲打发人把然儿抱去还没回来,怡儿在睡觉,桂园和奶娘照看呢。”宜宣站在她身边,低头仔细看图纸。 “看什么?我不过是乱画罢了。”若溪觑着他笑盈盈的说着,“你赶紧去找高人画图。”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眼中盛满了宠溺的味道。 若溪莞尔一笑,她自然早就明白宜宣说得高人就是自己。她倒不是擅长造房子画图纸,不过她知道只要自己满意宜宣就会高兴。 她们夫妻这么久,有些话不是非得说出来才行,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度越发的高,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心领神会。 宜宣俯下身拿起笔,在她画的图纸上添了几笔。 “如何?” “甚好!” 宜宣放下笔握住若溪的手,轻声说道:“馨园,我们的温馨家园!等到以后孩子们都成家立业,咱们就去馨园养老。” 若溪的眼前浮现出一副温馨的画面,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阳光洒进来,在二人身上画出光圈。 桂园站在门口,瞧见这情形眼神闪烁起来。她悄悄把门掩上,心里有些惆怅。一扭身,她瞧见林总管背着手进来。 她想起二奶奶说得话顿时觉得面红耳赤,急忙扭身想要避开。可这一着急没注意脚下,身子一趔趄竟跌倒在地上。屁股着地一阵酸疼,她忍不住一皱眉“哎呦”了一声。 这可真是太糗了,她不敢抬头看,一骨碌爬起来一溜烟的跑了,错过了林总管眼中的笑意。 本来看见她过来,林总管有些不自在。可这丫头上演了这么一出,他却突然觉得轻松起来。看着桂园落荒而逃,他的嘴角溢出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畅春听见动静打厢房里出来,见到他上前见礼。方才宜宣吩咐他先带人去铺路,可这眼下快要过年,府里人手不够外面的劳工要价又高。涉及到银子,他必须进来回禀一声,看看宜宣如何决断。 宜宣听了他的回禀说道:“尽管找人去干,大过年的谁不想多赚些好给老婆孩儿买点礼品。咱们侯府不做以势欺人的事,人家不说还要上赶着给赏银呢。这样的小事以后不用回禀,你办事我还不放心?缺银子就来这里支取,找我没用,要找你二奶奶才行!” 若溪闻言瞪了他一眼,这人现在越发的不要脸,当着外人的面说话也随意起来。好在林总管不走话,不然传出去心怀不轨的人指不定又要造出什么谣言呢。 林总管早就知道二奶奶掌握财政大权,听见二爷这样说并不觉得奇怪。只是他到底是男人,二爷对二奶奶又相当的在乎。他常出入临风居向二奶奶请示,指不定什么时候惹怒二爷,到时候他就要倒霉了。 他可是亲眼看见旺来的下场,不过是瞧见二奶奶气质不凡发直了,差点没让二爷一脚踹死。听说现在被关在大理寺里,浑身是伤只剩下半条命。若不是旺来还有些用处,恐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眼下虽然有了二爷的吩咐,不过他心里清楚,必须要知道分寸才行。 若溪看着他笑着说道:“我照顾孩子还真是没心劲管这些,林总管把零碎的帐都交给桂园就成。不超过一千两银子不用经过我,这点银子桂园手里就有。等到了月底桂园算了账交上来,我看看就行。” “是。”林总管眼神一闪答应下。 隔天,林总管拿了收据过来找桂园报销。昨天晚上桂园得了主子的吩咐,竟然半宿没睡好。她反复给自己鼓劲,今个儿面对林总管才算是面色如常,不过心里到底有些不自在。 林总管见她算盘打得啪啪响,稍微问几句便摸着头脑,不由得另眼相看起来。难怪二奶奶把事交给她做,还把那么多银子放在她手里,她还真是有些能耐。 二人谈事都在厢房,桂园故意把门打开还留个小丫头一旁侍候,免得被人说闲话。 眼见冷风灌进来,桂园冷得一耸肩膀。她手上的动作加紧,觉得冷风弱了不少,一抬头见到林总管就站在风口,他的身子挡住了灌进来的冷风。桂园的眼神立即顿住,心里涌起一股子异样,说不上感动却委实有些心暖。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桂园的眼神,只看见她停下来便问道。 “哦。”桂园忙又低下头,“没什么问题,我这就给你拿银子。”她急忙站起来,扭身进去取银子。 不一会儿她便出来,把一包银子放在桌子上,“这是五百两,林总管打个收条就可以拿走。以后只管把收据拿过来,等这五百两用完了再过来支取就是。” 林总管闻听便铺开纸,桂园侍候惯了若溪不自觉的动手研磨。他提了笔刷刷几笔写下一张收据,在下面签了名字最后还按了手印。 桂园接过去看了一遍,点点头说道:“看来林总管平日临得是颜体,笔画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就是不知道林总管若是行草书,该是如何的气势?” “哦?想不到姑娘懂得书法。”他顿觉有些惊讶,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桂园。 桂园闻听脸略微有些红,忙回道:“不过是跟在奶奶身边久了,多多少少熏明白了些罢了。这时候也不早,林总管赶紧办事去吧。” 林总管拿了银子走人,出去找人手往丹霞谷去。桂园坐在屋子里,拿着那张收据看得出神。 若溪和宜宣正在屋子里说话,忽闻小城子进来回禀,说是皇上急召宜宣进宫走一趟。 这个时辰皇上宣人有什么事?若溪心下一惊眉头紧锁。宜宣忙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不用慌张,说自个去去就来。 ------题外话------ 这两日浑身酸疼,众亲凑活看吧。~(>_ 第二百七十 宜宣突然被皇上宣进宫里不知道什么事,若溪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等到逸竣回来,若溪侧面打探一下,他却根本就不清楚父亲进了宫。 晚饭时候宜宣没有回来,若溪便带着孩子们吃饭,面上没什么异样,心里却惴惴不宁。 眼见天擦黑,若溪刚想要打发人出去瞧瞧,就见宜宣进来了。他站在门口抖了抖大氅上的雪珠子,见到若溪过来忙说道:“先别过来,我身上都是寒气免得传给你。”说罢脱下大氅交给丫头,又凑到暖炉跟前烤了一会儿。 若溪亲自倒了一杯热茶,把丫头、婆子都遣了下去。 “孩子们呢?”宜宣接过去喝了一口问道。 “白日里太太把逸然抱过去逗弄,那小子一整日没睡觉,早就困得睁不开眼睛躺下了。怡儿刚刚吃过奶也睡了,奶娘在旁边照看呢。” “嗯。”宜宣这才攥着若溪的手去了小书房。 “今个儿田大人上了奏折,主动提出要削减地方军需,皇上驳了回去。”旁边无人,他轻声说道。 若溪听了略微有些皱眉,关于朝事她不想多言。不过此事跟田氏息息相关,她就不能不视若无睹了。 “这削减地方军需不仅仅关系到一个湖北,还有两广、川滇、云贵、辽吉等不少地方。单单一个湖北总督提议似乎分量不够,难怪皇上会毫不犹豫的驳回。只是田大人此举等于表明了立场,田氏应该会被放出来吧。” 宜宣攥着她的手稍微用力起来,“三弟已经写了休书送到田府,田家碍于颜面肯定不能把田氏接回去。田氏无家可归,背负着害人被休的名声也难露面。她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不过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若是你心里那口气还是顺不过来,我……” “逸天活不过十八!”若溪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有些许的哀伤。 宜宣还不知道这件事,顿时有些愣神,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既然你想要放田氏一码留她贱命,就听你的好了。逸天生下来还是好好的,这是遭了报应。为了给咱们的孩子积福,凡事留一线吧。” 若溪正是想到逸天,才动了恻隐之心。田氏被休,田家也再不能容她。一个侯府的弃妇,她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呢?活着,对于她来说或许比死了还要难受! “别说这些事了,我去厨房给你下碗馄饨。”若溪见他晚饭的时候没回来,便吩咐她们做了小馄饨留着。 水烧开的时候下进锅里,等到馄饨肚子朝上翻起来就熟了。出锅之后加些紫菜、虾皮、葱花,再点两滴香油。宜宣最喜欢吃这一口,大冬天的连汤带水的全都喝下去,立即觉得舒坦惬意。 “慢一点吃,让外人瞧见还以为你饿了十天八天呢。”若溪胳膊拄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笑呵呵的瞧着他吃。 宜宣闻言却把碗端起来,仰头把剩下的汤汁全都喝下去,放下手里的碗,心满意足的拍着肚子。 “喏。”他把脸伸过去,“帮我擦擦。” 若溪常常给孩子们擦拭嘴角,每每他见了心里都有些羡慕嫉妒。今个儿可算是逮着机会了,他还特别幼稚的故意把汤汁弄到唇边。 “越来越像小孩子,吃东西弄得满脸都是。”若溪掏出锦帕,轻轻的擦拭着他的嘴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还有。” 若溪又擦了擦。 “还有!” “哪有?”若溪凑过去瞧。 却见宜宣痞痞的笑了一下,伸手捧住她的脸颊嘴巴就欺了下来。 “讨厌,一嘴的香菜味。”若溪急忙闪开,用手推着他的胸膛。 宜宣只好舍不得的起身,瞧着她娇嗔的脸轻语道:“回床上等我,马上就好。” “不行!”她立即红着脸拒绝着。 宜宣想了一下,确定今个儿不是她的生儡期。突然又想起她说得那个什么安全期的事,顿时眉头紧皱。 一个月去掉五天的生儡期不能同房,中间还有两三天什么危险期不能到一块儿,这让宜宣有些难耐。不过又想到若溪生孩子时受的苦,宜宣只好忍住。 她们已经有了四个孩子,他不想若溪再受十月怀胎之苦,也不想她再面临生孩子的危险。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当时若溪生产他就守在外面。听见若溪痛苦的吟呻,简直比拿刀子剜心还要难受。 他简直不敢设想,倘若若溪有了万一他该怎么办。这样的经历他不想再有,他们一家六口幸福的在一起就足够了! “怎么不行?为什么不行?”他摩挲着若溪的脸,故意笑着问道。 若溪被他弄得痒痒的,稍微躲闪了一下回道:“我跟你说过,这三天危险容易怀上。” “呵呵呵,原来我的小媳妇脑子里都是不健康的思想。”宜宣打趣着回道,“我不过是想搂着你睡觉,你想什么呢?” “坏蛋!你故意的!”若溪的脸越发红起来。 宜宣最看不得就是她娇羞的模样,扭身去了净室,生怕再待一会儿自个就会忍不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宜宣便进了宫,若溪安顿好小孩子过去给老太君请安。走到安福居门口竟瞧见迎面过来的二太太,若影带着逸群跟在后面。 她刚想要上去请安见礼,却见二太太一扭头紧走了两步进去了。若影见状朝着她点了点头忙追上去,脸上有几分的无可奈何。 若溪不以为然,眼下田氏的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满京都到处是谣言。二太太极其爱面子,心里岂能舒服?她不过是给自己点脸色,这已经是隐忍不发了。 其实二太太很想过去打若溪几个嘴巴,可想到昨晚上二老爷说过的话又不得不忍住。二老爷警告她别生事,说田氏的事实在是有些复杂,已经不单单是家事了。别看宜宣是晚辈,可在皇上跟前是说得上话的人,即便是他这个二叔也要给几分面子。 况且田氏害人证据确凿,休书一出与他们侯府再无瓜葛,何必为了一个外人伤了自家人的和气?这宜宣眼下是世子,将来要承侯位,跟他明着作对并不是英明的做法。 二太太虽然气愤又不十分聪明,却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她见亲家公进京都这么久,还没办法把自个女儿从大理寺弄出来,心里早就有了些纳闷。眼下听见自个夫君的话,越发的忌惮宜宣夫妻,方才见了她才没敢动怒。 不过她心里到底是过不去,扭头瞪了若影一眼骂道:“怎么还不快点跟上?走路都不赶趟,性子温吞吞真是不招人喜欢。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唉,我这个命啊!” 若影明白自个是成了出气筒,她不气也不闹只低垂着头听着。二太太自个觉得无趣,一计重拳打在棉花上,让她有气都发不出来只好作罢。 二太太瞥见若溪进了院子,扭身进了上房,若影忙跟了进去。 若溪进去,先给老太君见礼,随后又依次见过侯夫人等人。轮到二太太的时候,她端起茶杯来喝茶并不吭声。 往日里能言善辩的房贵妾并未言语,倒是三太太笑了一下说道:“快点坐到你婆婆身边吧,我正有事想要问你呢。” “哦,三婶母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若溪笑着回道。 三太太赶忙说道:“毛衣上面拧着麻花劲的花样是怎么织出来的?本来我去年学会了,可今年到了动手织的时候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等下午怡儿、然儿睡了我亲自去教三婶母。”若溪见到三太太的脸色比她出府的时候好看了不少,话也似乎多了起来。 房贵妾突然笑了,接着说道:“我也学学,好给孩子们织一件。不过我手笨,估计要让二侄媳妇儿费心了。” “妹妹总是过度的谦虚,你绣的花以假乱真连蝴蝶蜜蜂都能招来。”三太太温和的笑着,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我还清楚的记得你嫁过来时穿得粉色嫁衣,真是漂亮极了。后来听说上面的花鸟走兽都是妹妹亲手绣的,我真是惊讶了一阵呢。” 房贵妾闻言心里不舒坦,可面上却依旧笑呵呵的回道:“我不过是绣功还将就,哪及姐姐兰心蕙质。府上除了老祖宗能参悟佛法,就是姐姐有些悟性。我是一听木鱼声脑袋就发胀,姐姐倒是能在佛前打坐念经,一坐就是半天。” “我不过是在忏悔自己犯下的罪行,希望佛祖用宽容的心接纳我的忏悔,让我能在有生之年洗清罪孽,好干干净净了无牵挂的离去。”三太太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轻闭上眼睛,手里捻着腕上的佛珠串。 老太君闻听点点头,说道:“每个人都有前生今世的孽债要偿还,都还清了才不用下十八层地狱!” 房贵妾低下头喝茶,眼中有一丝厉色闪过。她听见三太太嘲讽自己穿着粉色嫁衣出嫁,不是正经八百的正室,自然不甘心就这样算了。因此她才提及在佛前念经的事,就是故意想要三太太想起她和老爷在佛祖像跟前苟且的事。可惜三太太似乎一点都没想起来,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竟冲了老太君的心思。 她一直以为三太太是个没脾气好拿捏的主,可最近她越发觉得自己想错了。 第二百七十一 二太太满腹的气愤委屈,自然没发觉二人话里的暗樊意。侯夫人和若溪这对婆媳正在低头轻语,似乎没听见她们的对话。老太君瞥了房贵妾一眼,虽然眼中并未有责备之色,可其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房贵妾不敢再在言语上要强,心里却不服气起来。她在三太太面前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如今人家搬回上房,虽然不干涉内院的事却非常膈应人。 早晨起来她不得不去上房立规矩,虽说三太太笑着说不用,可上房不比佛堂,房贵妾可不想被人非议。光是这请安,就让她觉得气不顺。 再加上二人住得近,整日里不知道碰多少次面。三老爷进来也难免遇见三太太,这初一、十五还要去三太太屋子里留宿。 别看这三老爷在佛前做了龌龊事难见三太太的面,可这心底里头却又惦记三太太的滋味。上次他假借探病赔礼去了一次佛堂,强迫着又要了三太太一次,听着她在自个身下呜咽求饶,看着她哭得双眼红通通的可怜模样,他越发的悸动兴奋。 后来这事被老太太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顿臭骂,还动了拐杖打他。房贵妾更是献媚勾引,不想让他沾染三太太。 三老爷见三太太搬回上房心里高兴,还特意吩咐人置办了古玩摆在她屋子里。房贵妾知道鼻子都气歪了,生生磨着三老爷要了差不多价钱的才罢休。 赶上初一,三老爷兴冲冲去了上房。谁知三太太却说初一十五要斋戒,自然不能行房。房贵妾那边不舒服又派人来请,三老爷只好去了。 三太太明显的躲闪拒绝,房贵妾那边看得又紧。三太太搬回来两个多月,三老爷也没能如愿。不过这男人就是贱皮骨,越得不到的就越惦记起来。房贵妾眼见不好,一狠心舍出自个身边的丫头,这才又把三老爷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不过房贵妾担心三老爷过了新鲜劲又惦记上三太太,整日里防着三太太跟防贼似的。尤其是三老爷一回来,她便亲自迎着,一刻不得闲的黏在三老爷身边。 三太太倒是乐于见到这样场面的模样,对三老爷是避而远之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可毕竟是在一个院子里过活,有时候想避都避不开。所以常常发生三太太瞧见三老爷便匆忙扭身的场景,亦或是撞见后敷衍一句就闪人。 房贵妾知道了恨得牙根痒痒,觉得三太太就是故意在三老爷面前晃悠,又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这勾搭汉子的本事比她要高明的多,撩拨的三老爷心里酥麻。 好在这些年院子里上下都是她的人马,三太太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她就不信,单凭一个三太太就能扭转目前的形势。有个做侧妃的堂妹又能怎么样?隔着锅台上不去炕,侧妃还能管人家夫妻房里的事? 想到这里,房贵妾脸上的笑容又灿烂起来。她把逸群唤了过去,攥着那孩子的手夸赞起来。什么长相富贵,平日里乖巧,都是二太太教得好等等之类。 老太君心里暗叹一口气,让胡嬷嬷把逸群带到她旁边坐着。瞧着孩子的眉眼,她庆幸当初的决定。眼下逸天那孩子是不中用了,二房就这么一个独苗,千万要健康的长大才行啊。 “平日里群儿都喜欢吃什么?晚上睡觉能睡几个时辰?现在是腊月天气冷得紧,可千万别让孩子冻着。”老太君事无巨细的问着,摸摸孩子的小手热乎乎,这才点点头。 若影听了赶忙起身一一回着,平日里逸群的衣食起居都是她亲自照料,自然回得清楚明白。 老太君闻言说道:“到底是做了母亲,性子改了不少。好好照顾群儿,他好了你才能有福气!” 这话一出众人心里皆是一惊,老太君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眼下田氏被休,难不成老太君有把若影扶正的想法? 二太太头一个不情愿,虽说自打若影带着孩子回来即安静乖巧又守规矩孝顺,不过单她是若溪姐姐这件事就没得商量。她们二房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这般惨?眼下二太太只要一听见跟若溪夫妻有关系的人或事,心里就极端的不舒服。 “照顾好逸群是婢妾分内之事,就是婢妾的福气。”若影话不多,安安静静略带着三分惶恐。 老太君见了便不再多言,恐她不自在。况且老太君此言试探的成分更多一些,田氏进门一直没安分过,宜浩一度连二门都懒得进,这些事情老太君多多少少知道些。若是宜浩再续弦,一定要找个投脾气他自个满意的,也算是对他的补偿了。 若影是若溪的亲姐姐,有了这层关系大房、二房还能亲密些。老太君眼见二太太对大房的怨恨,担心一家人连表面的和睦都维持不了。 老太君在内院打滚一辈子,知道但凡大户人家都少不了明争暗斗。别看侯府一直表面祥和,其实背地里藏着多少腌攒勾当。可眼下因为田氏,这表面的平和都不复存在,外面多少人瞪着眼睛等着看侯府起内讧呢。 其实老太君心里还存了另外的心思,这侯府早晚是交到宜宣夫妻俩手里。一个田氏已经让宜宣二人心生恨意,二太太不想着如何修复关系,还一味的摆脸子。她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鼠目寸光! 别看眼下整个林氏家族的生意都是宜浩在打理,可这商贾是最末等。若是没有侯府的权势,一个小小的商人岂能跟达官贵人平起平坐?宜浩这辈子是不能入仕了,难不成下面的子孙也要一辈子经商? 老太君总觉得二太太不至于连这些都看不开,可看眼下的情形,她还真是想不透。或许是因为逸天的关系才让她失去了冷静,毕竟逸天是她的嫡亲孙子。当初那孩子生下来,二太太给予了多少期望? 该找个机会好好跟二太太谈谈了,老太君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房贵妾一向会看老太君的脸色,见到她面色不虞,忙轻声说道:“老太太身子还没好利索要多歇息才是,我们坐了这么久倒是不孝了。” 听了这话侯夫人等人赶忙起身告退,老太君不留人,她们鱼贯着出去。 出了院子三太太扭头朝着若溪说道:“若是你忙着带孩子下午就不用过来了,织毛衣是小,照顾好孩子是大。” “每天吃过午饭孩子们都要睡上两个时辰,不过有时候中间会醒。若是三婶母不嫌我那里简陋,不如移步去我那里可好?”若溪想了一下笑着回道。 三太太点点头,过了晌午果然去了临风居。马上就要过年,房贵妾忙着打理内院的杂事脱不开身,自然是没有尾随过来。 若溪吩咐人上了茶点,屋子里只留桂园一个人侍候。她和三太太两个人就坐在炕上,晌午的阳光射进来洒了一地,光线好又暖和。两个人中间放着一个小小的炕桌,上面除了茶点还有个小笸箩。里面放了毛线和用竹签磨成的针,还有剪刀等物。 三太太手里正织着一件毛衣,看花样是男式穿的,可却是小孩子的尺寸。 “织给宜凌穿得,他看见逸竣穿很羡慕。你知道他母亲没空又不会这个,只好我这个嫡母织了。”三太太淡笑着解释道。 若溪听了瞧着三太太,看着她淡定自若的脸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温婉退让到无路可退,还是被紧紧逼迫,换做谁都会奋起反抗!不过其他人肯定没有三太太这般狠绝,她的心恨得发疯,可脸却平静极了。 在若溪看来,现在的三太太就像个复仇天使,别看她现在一脸平和,其实是在等待时机。能隐忍到这步田地,爆发起来会所有人都感到可怕! “这些毛线下了水会缩,织得时候要稍微大一圈,穿之前先洗洗。”若溪收回眼神说着。 三太太抬起头,瞥了旁边的桂园一眼,轻声问道:“那日你说过的话还算数?” “三婶母说话不用顾忌桂园,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若溪闻言回着。 “嗯。”三太太织着毛衣的手略微停滞了一下,随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藏医秘方很多,不知道有没有一举得子的办法!” 她一直在有意的回避三老爷,其实正像房贵妾猜测的那样,她在欲擒故纵。她厌烦三老爷的碰触,只会让她觉得恶心难受。可身为女人没有夫君的宠爱,没有子女依靠,她拿什么跟房贵妾斗,拿什么在侯府立足? 她再也回不到之前清心寡欲的日子,她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将来下地狱她并不害怕,不过路上有几个人作伴也省得寂寞! 若溪听罢想了一下,这才回道:“没有太大的把握,我打听打听再说。” “好。”三太太的话并不多,接着低下头织毛衣。到了领口减针的地方有些弄不明白,若溪见了耐心的示范讲解起来。 等到一直把领口织完,三太太这才发觉时候不早了。她觉得后背有些僵硬,浅笑了一下说道:“到底是上了年纪不如年轻人,做了这么一点活就浑身酸痛。” “旁人见了三婶母跟我在一起,只会以为咱们是姐妹。”若溪笑着回道。 不过她却不是奉承,三太太常年吃素又潜心修佛,脸上没有岁月的痕迹。清汤挂面的模样像少女,举手投足又有几分贵夫人的韵味,虽然不是第一眼美女,却有自己独特的味道,属于耐看型。 三太太宛然一笑,越发平添了几分颜色,“上次你打发人送过去的胭脂很好用。看起来像鸡蛋糕,抹在脸上不油腻还湿乎乎的。我想是拿东西起了作用,我这脸竟一日比一日细腻起来。不过只是副臭皮囊罢了,百年之后不还是一样化为腐朽?”说到这里眼中有几分讽刺的味道。 若溪见状不语,知道她是被某些事,某些人伤透了心,以至于对人生,对这个世界都产生了厌倦。若溪不是菩萨,不能普度众生。个人的梦个人去圆,谁也无法代替其他人走人生路。三太太已经决定了以后的路,若溪只能祝福她求仁得仁了。 “这两三个月我的葵水来的很正常,那秘方尽快为好。我不想再等下去!”三太太眼中的讽刺转为坚定。 若溪听罢说道:“不知道三婶母的葵水都是什么哪天来?” “上下差不了两天,上个月是十五,这个月是十三。”三太太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 她闻言算了一下,笑着说道:“三婶母的病果然好利索了!正常的葵水周期是二十八天,这个月二十五、六、七三日,是三婶母最容易受孕的日子。我会抓紧把药弄来,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三婶母自己了。若是这个月不行,那么下个月就往前推两天左右,以此类推即可。” 三太太不知道若溪是哪里来的这些说道,不过还是选择了相信她。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三太太便起身走了。 若溪亲自送到院子门口,看着她袅袅婷婷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才进去。 三太太只带了个小丫头出来,走到院子才发现毛衣竟然忘在临风居了。她暗道自己老了记性不好,忙吩咐丫头去取,自己则慢悠悠的往前走。 “咳咳。”忽闻两声故意的咳嗽声,三太太瞬声瞧过去,竟然是三老爷正背着手踱过来。 这个时候他怎么回来了?虽然他待得衙门没什么事做,不过这个时辰很少见到他的人影。即便是府衙没事,三老爷也是跟着一些同僚去喝酒玩乐。 在她发愣的功夫三老爷已经到了近前,这功夫再想要走开已是来不及了。 第二百七十二 三老爷因为前一天跟朋友喝花酒有些头疼,晚上回来房贵妾并着身边的通房丫头又勾引。他一向是个来者不拒的人,自然又乐呵了大半宿,把房贵妾和丫头弄得服帖了才算是躺下睡觉。 这三老爷常年声色犬马,不到三十五,身子就有些虚弱了。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从衙门出来便找个由子回府来,同僚们找他去喝酒被他婉拒了。众人知道眼下侯府是多事之秋,也就没再勉强。 本来他是想回来好好睡一睡,没想到竟在园子里遇见落单的三太太。三老爷是个改不了本性的色胚子,心里惦记三太太没得手,眼下偶遇眼睛发亮。 三太太梳着再简单不过的发髻,上面只簪了一朵藕荷色的绢花,里面着着藕色的夹袄长裙,外面罩着白色的狐皮大氅。见惯了大红大绿浓妆艳抹,三太太就像清新可人的小花,别有一番韵味。 “老爷。”三太太低垂着眼帘轻声唤了一声,并不像房贵妾那般热情,而是稍微退后了一步。 三老爷见状往前挪了两步,二人之间越发近起来。不等三太太再躲闪一把攥住她的手,触及到的冰冷越发显得她娇弱怜人。 “老爷请自重!”三太太话虽然说得犀利,可眼中却泪光盈盈,一副哀求委屈的模样。 三老爷见状想起那两次强来的欢爱,周身忍不住酥麻,恨不得把她拽到无人的地方当场办了。 他四下瞧了一下,大冬天的园子里没什么精致倒也无人。 “夫人别恼,爷不过是想要疼你。”说罢竟猴过去,板住三太太的脸就乱啃一气。 刚开始三太太还死命挣扎,后来竟顺从的闭了眼,身子也软软的偎在他怀里。感觉到她的臣服,三老爷心里分外的满足得意。饶是夫人这样的典雅端庄,到底还是架不住自个的柔情。 他越发的膨胀起来,手不安分的往衣裳里面探,还不等得到甜头就听见有人“妈呀”一声。 三太太登时挣脱开退后了几步,满脸羞红泪眼汪汪,一扭身跌跌撞撞的跑了。 三老爷失望至极,用脚跺着地怒气冲冲的扭过头,见到一个小丫头正浑身哆嗦的站在不远处。 他过去就是一脚,小丫头“哎呦”一声倒在地上,手里的毛线团骨碌了半天也没停下来。三老爷不解气又过去踹了两脚,狠狠的骂道:“不长眼的贱婢,今个儿爷打死你!” 那小丫头一口气没上来早已经昏了过去,旁边有人听见动静跑了过来,见到是三老爷在教训丫头不敢言语阻拦。 “把她绑到柴房看起来,不许送饭送水,更不许找大夫!”三老爷立着眼睛吩咐着,这才一撩袍子走了。 几个婆子赶紧照做,心里不由得可怜这个小丫头。被踹了这么多窝心脚,即便是请大夫也会落下毛病,如今三老爷连吃喝都不给她,看样子她这条小命是交代了。不过她到底怎么惹怒三老爷了,竟然落到这步田地! 三太太跑了几步转了个弯,不见三老爷追上来便停住。她眼中的泪花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一股狠绝! 她知道那个小丫头命休矣,不过她并没有丝毫的心软和愧疚。方才她就是瞥见小丫头过来这才故意不再挣脱,想要借三老爷之手除掉那个小丫头。 房贵妾在她身边布下不止一个眼线,把她的一举一动摸得一清二楚。若是想要获得主动权,首先就要清身侧,这个小丫头就是第一个! 她回了上房,吩咐青莲打热水来。把自个整个埋进水里,用手反复搓着嘴唇直到快破皮,三太太心里的恶心这才减少了许多。 讨厌三老爷的碰触,可偏生要用着臭皮囊去勾引他,这让三太太心里的仇恨越发的深。 她满眼厉色,攥紧了拳头半晌才缓缓松开。 “青莲,回禀房贵妾就说我病了。”她轻声吩咐着,随后站起来擦身子穿衣裳。 在佛堂这几年,她不仅事事亲自动手,偶尔还跟丫头一起在园子里劳作。 青莲得了吩咐赶紧去东厢房,进去瞧见三老爷正脸色难看的靠着椅子坐着。 “奴婢见过老爷,姨太太。”她赶忙低头见礼。 三老爷抬眼见到是青莲,想到三太太哭着跑开的模样,赶忙问道:“这个时辰你不好好侍候主子,过来做什么?” “回老爷,方才太太从临风居那边回来就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着了冷风。”她规规矩矩的回着。 “病了?”三老爷想到三太太弱不禁风的身子,皱着眉头吩咐着,“去请王大夫,拿着爷的帖子!” 这王大夫是京都有名的大夫,若不拿着帖子恐拿乔。三老爷唯恐耽搁了三太太的病情,这才如此说。 房贵妾闻言眼神一闪,倒不是因为王大夫的诊金高,而是因为三老爷关心倍至的态度。 看着青莲退下,她忍住心里的膈应笑着说道:“姐姐的身子太过娇弱,一直好好坏坏。婢妾手里还有根百年老参,不如拿出来给姐姐补身子。等姐姐身子好利索了,婢妾好把内院的事交给姐姐打理,婢妾就只管好生侍候老爷。” “她怎么行?”三老爷随口答道,心里却惦记着三太太的滋味。 房贵妾闻言心里一乐,看来自个在老爷心里的地位依旧很高。她赶忙讨好的站到三老爷背后,轻轻捏着他的肩膀。 看见他闭上眼睛揉着眉头,房贵妾轻声说道:“雯儿按摩的手段很高明,要不让她……”说着停顿下来觑着三老爷的脸色。 “嗯。”三老爷起身躺到软榻上,“你去看看太太,让雯儿侍候就行了。”说完闭上了眼睛。 房贵妾听了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却又不得不照着三老爷的吩咐去做。她把雯儿唤进来,警告的瞪了几眼这才出去。 她到了上房,刚好王大夫过来诊脉。三太太躺在床上,床前放着幔帐看不真切脸。 王大夫之乎者也了一阵,不外乎体弱寒毒侵体需要大补调养之类。这套说辞倒是在三太太意料之中,中医讲究慢调细养,表面健康的人一诊脉都有诸多毛病,况且是她这个体质稍弱之人。 房贵妾见药方里有参片,便笑着说自己有棵百年老参可以拿出来入药。三太太见大夫走了,便吩咐丫头把幔帐收起来。 房贵妾细细打量过去,见她面色稍微发白,无力的靠在床头,虽显病态却有几分西子状,不由得在心里咒骂起来。得亏三老爷没过来,不然见了她这狐媚子的骚样,不知道要怎么抓肝挠肺呢。 “妹妹的陪嫁人参还是留着的好,我这身子虚不是一日两日,即便是吃了大罗金丹也要慢慢养着才行。今个儿不过是在二侄媳妇儿那坐了一会儿,织了会子毛衣,就觉得浑身不舒坦的酸痛。我还真是羡慕妹妹的好身板,整日里忙叨叨不得闲却什么毛病都没有。”三太太有气无力的说着。 房贵妾听了笑着回道:“姐姐是身娇肉贵,哪是我这个粗人能比的了的?方才我还跟老爷提起,等姐姐身子好利索就把手里的事交出去。老爷责骂我不知道心疼人,让姐姐安心静养呢。” “这么多年不管事,我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了。反正有妹妹在,我乐得享清福。”三太太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这记性越发的差,刚刚竟把织了一半的毛巾忘在临风居。底下的人见我糊涂也偷起懒来,回去取的小丫头竟到现在都不见人影,指不定跑到哪里去玩了。”说到这里笑容变得无可奈何起来。 房贵妾正纳闷那个小丫头如何惹怒了老爷,想要在她嘴里探些口风,没想到三太太倒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正奇怪想要向姐姐讨教,老爷怎么就突然动怒打了小丫头,还让人捆了押到柴房去呢?平日里咱们老爷的脾气虽说不好,却也不轻易就发火。这样听了才知道姐姐竟先回来,也是不知情啊。”她觑着三太太,似乎想要从三太太的表情、眼神里发现什么端倪。 三太太明显的一怔,坐直身子又无力的靠了回去,“凤儿被老爷打了?” “嗯。老爷只说那丫头在园子里冲撞了他,可究竟怎么个冲撞法就不知道了。”她点点头回着,“姐姐也知道最近府中多事,不少人盯着咱们巴不得咱们府里乱起来呢。这个时候别说是咱们,就是下人都不能出错。 可能是凤儿莽撞,老爷见了这才动了真气,不过是想杀鸡儆猴罢了。想来也是,今个冲撞老爷,明个儿指不定就冲撞了哪位达官贵人。咱们这样的人家来往的都是什么人物?这都怪我平日里约束的不够,让这些小蹄子一个个反了天! 姐姐这边人手本就不够使,明个儿我就再拨过来两个伶俐有眼力的过来。若是她们不合意姐姐只管打骂教训,实在不行就换人!” “让妹妹费心了。”三太太并未拒绝,房贵妾见状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三太太身边自己人越来越多,她倒要瞧瞧,三太太如何能斗得过自己! 她不敢在上房多逗留,唯恐雯儿那贱蹄子借机勾引三老爷。虽说雯儿是她跟前过了明路的通房丫头,不过背着她单独侍候三老爷犯了她的忌讳。 房贵妾匆匆回了东厢房,到了窗下不闻里面有动静,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起来。不等身后的丫头撩帘子,她几步过去撩门帘进去。转过屏风瞧见三老爷还躺在软榻上,雯儿正跪在蒲团上给他捶腿,登时松了一口气。 雯儿听见动静忙起身,刚想要见礼就见房贵妾朝着她摆摆手。她会意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心里却不是滋味。 本来她有个相好的表哥,因为家境不好常年在外面奔走做小本生意。两个人私定了终身,雯儿就等主子哪日高兴求个恩典,嫁给表哥也就无憾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房贵妾竟然让她做了通房丫头。她本来不愿意,可谁会考虑她的想法?三老爷的名声一直不太好,在府里有老太君和侯爷约束还不敢太过放肆。不过听说他在外面风流的紧,连小寡妇都摸到手好几个,还养了个戏子在东大门。这样的人怎么会给她想要的生活? 不过雯儿只是个丫头,卖身契在房贵妾手里攥着,别说是身子就是生死自个说了都不算! 旁的丫头都羡慕她入了老爷的眼,一朝便飞上枝头成了半个主子,谁又明白她心里的苦楚?通房丫头,说到底还是个丫头!不,眼下她连丫头都不如! 三老爷不怜惜她是个未kai苞的大姑娘,在房贵妾身上施展不开的招数一股脑用在她身上,把她折腾的半死。事后得了些赏赐,房贵妾又不待见她。 就像方才三老爷让她侍候,她心里忐忑不安,生怕三老爷动手动脚。倘若被房贵妾撞见,又是一顿排头。好在三老爷似乎累了一直闭着眼睛,她这才放下心来。 讨好了老爷就惹怒房贵妾,可顺了房贵妾的心意,又会得罪老爷。雯儿可是听说了小丫头被老爷踹个半死的事情,生怕一个不小心挨了三老爷的窝心脚。可房贵妾更是不能惹的主子,连太太都不敢妄动,何况她一个小小的丫头?这两边都不是她能惹的人物,夹在中间让她越发的度日如年。 出了厢房她便垂着头往下房去,冷不丁撞到一个人身上,忙叠声说着抱歉的话抬起头。 “姐姐想什么呢?”被撞到的人正是三太太跟前的青莲,“得亏我闪躲的快,不然这一盆水洒出来要弄脏姐姐的衣裳了。” “额,我不过是有些头疼。”雯儿笑了一下回着,随后匆匆走了。 青莲瞧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这才把水泼到院子里的树下,扭身回了上房去。 快到天亮的时候,上房的灯突然被点亮,里面传来窸窣的声音。不一会儿,青莲慌慌张张跑了出来,直奔东厢房到了门口就使劲捶门。 房贵妾和三老爷早就睡下了,被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还不等房贵妾打发上夜的丫头去瞧,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太太不行了”之类的话。 白日里看见三太太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三老爷听罢睡意全无,赶忙披上棉袄起身。房贵妾心中也是惊奇,忙穿上衣服跟在后面追了过去。 到了上房就见三太太躺在床上面如白纸,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吓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老爷眉头紧锁的厉声问道。即便不是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也要顾虑侧妃,她们姐妹眼下走动很频繁。好好的人一下子就病入膏肓,倘若真得一命呜呼,三老爷该如何交待?况且眼下侯府正值多事之秋,他可不想赏菊园再出事端。 青莲闻听忙跪下哭着回道:“本来太太不过是浑身无力难受,王大夫来看过也说不打紧,只许吃药调理即可。睡觉之前奴婢侍候太太喝了药,不一会儿太太就说难受。奴婢本想要回禀给姨太太,可太太说太晚了忍忍就成。没想到……没想到方才就吐个稀里哗啦,还晕了过去!奴婢吓得没了主意,这才去惊扰老爷和姨太太了。” “胡闹!”三老爷骂着,“快打发人去请王大夫来。” 半晌,王大夫急匆匆进来了。他听说侯府三太太吃了自己的药反倒病重,心里着急纳闷起来。想来他行医多年,从来都没出过这等差错,倘若真是自己诊错了脉,这半辈子的好名声可就毁了! 王大夫顾不得给三老爷见礼,急忙奔到床前替三太太诊脉。左右两边都细细诊过,又吩咐丫头把喝剩下的药底子拿来。刚好青莲手懒,盛药的碗还放在桌子上没有端出去。 他仔细的查看碗底,又把里面剩下的药汁用手指蘸蘸放在嘴里尝。片刻,他皱着眉头说道:“三老爷,在下开得方子里有一味是参片,可这药里放的竟然是萝卜。一个养气一个顺气,三太太岂能不越喝越严重?” 人参?三老爷突然想到什么,瞧了房贵妾一眼。 “太太到底怎么样?”青莲壮着胆子问道。 三老爷这才怔过神,忙让王大夫先救醒三太太。王大夫又细细询问了几句,听见三太太吐了说是无大碍。他拿出金针,在三太太人中上扎了几针,就见三太太竟慢慢醒转过来。 “好在太太没喝进去多少,不然在下可就无能为力了。”王大夫庆幸的说着,“这药方里的药一味都不能错放,不然要出人命!” 三老爷听了面色阴沉,命人送王大夫出去。 “你回去睡吧,爷就不走了。”三老爷朝着房贵妾说着。 房贵妾咬着嘴唇满脸委屈的模样,可瞧见三老爷根本就不瞧自己,只好悻悻的扭身出去了。 回了房间房贵妾这才敢露出真性情,恨不得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烂了。她明明没动手脚,三太太怎么就一副被人害得要病死的模样?明摆着是一场苦肉计,可偏生老爷有些信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定要先查查! 想到这里,房贵妾哪里还睡得着?赶忙打发人去厨房传人,把但凡能接触到药的丫头、婆子挨个找过来问话。 ------题外话------ http:www.xxsy.net/info/486522.html 她被二娘洗剥干净,送至他身下!那一夜,她放倒了帝都最残忍的他,还在他最重要的部位写上了:“欲练神功,挥刀自宫。”这八字箴言。让他成为整个帝都的笑柄。 一向清淡无绪的嘴角,勾着好看的微笑。可那双原本温暖的黑眸中却渗出冰冷的怒焰。“她竟敢让随凌皇子挥刀自宫?有趣!果真是有趣的紧!” 纯宫斗,重生文。虐文,虐小三,虐女配。 第二百七十三 三太太见老爷留下,想要说点什么却无力张嘴。三老爷见到她面色惨白,一副刚从鬼门关里走一遭的模样,忙让她安心躺着静养。 “你放心,王大夫被爷安置在府里。若是你感觉不舒服就言语一声,切不可再强忍着。”三老爷握住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多了一分怜惜之情。 “老爷……”三太太微微张口,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妾身……妾身死了倒也干净。” 看着她梨花带雨,哭得抽抽噎噎快晕过去的模样,三老爷的下身竟然有了些许的反应。 之前的三太太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模样周正行事大方,却又样样居中算不得出挑。嫁过来几年没有己出,性子渐渐消沉,什么时候见了都是低垂眼帘念阿弥陀佛的模样。三老爷每每见了她都是兴趣缺缺,后来她搬去佛堂倒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房贵妾模样俊俏善风情,外面风月场所的女人也都是勾人魅惑,就是那几个小寡妇见了他,都是一副偷了腥的模样。这些年,三老爷在床上打滚,每天看到的都是谄媚**的脸,心里早就有些腻味了。 唯有眼下的三太太,见了他避之不及,若是勉强行事,也是从头抗拒到尾。看着她委屈、哀求的可怜模样,半点假都搀不了。听着她小猫似的呜咽,雨打芭蕉般的轻颤,每当他入急了就吃痛的蹙眉求饶,三老爷这个色鬼如何能抗拒? 他不知道自个的夫人变成如此好味道,那处倒比洞房时候还要紧窄,裹得他进退两难好生得趣!不过才吃到嘴两次,他就惦记迷恋上了这滋味。可三太太每每躲避,房贵妾又看得紧。虽说他对房贵妾的身子少了新鲜感,不过她却总是有不少新花样,倒也侍候的他舒坦。他心里想着齐人之美的话,觉得自己艳福不浅,娇妻美妾个个让他舒爽。 只是三太太不待见他,或许是心里埋怨这么多年受了他的冷落。男人就是这么回事,对于吃不到嘴的女人总是舍得时间、耐心、脸面去哄。 “夫人何出此言?”三老爷轻轻抚摸着她的柔荑,眼中哪里是心疼分明是赤果果的情一色。 “空霸着太太的位置,身子却不中用。连侍候老爷都……都……”她苍白得脸突然通红起来,低垂下眼帘,轻咬着嘴唇,突然就从病西施变成了含羞草。 三老爷见她连青莲都指使走,满屋子只有他们二人,再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搂住她。 一股子药香混合着檀香,让他心旌摇曳起来。 “侍候爷怎么了?快说。”他抱住三太太纤细的腰,恨不得撅折了吃进肚子里。 “啊……疼……”三太太吃痛起来,带着哭腔低语,“老爷手上没有轻重,那物件……忒大……弄得妾身……妾身连老爷都侍候不了,心里难受,还不如死了的干净……”说罢扑倒在三老爷怀里哭起来。 这嘤嘤的声音还有她方才的话语,让三老爷浑身一哆嗦,觉得比她们那些淫声浪语要挑逗千倍万倍。 “爷的心肝宝贝,你死了爷追着去!”他迫不及待的撕扯着三太太的衣裳,“快点让爷疼疼,男人那物大才能让女人舒坦,慢慢你就得趣了。” 三太太眼中的痛恨厌恶一闪而过,强忍住涌上来得恶心,一边求饶一边哭着躲闪。她满脸的拒绝,泪水挂在脸颊上,呜咽的声音挠得三老爷越发的难捱。 “你身子不舒坦就别乱动了,爷慢一些。”他怎么舍得放手,褪了自个裤子,扒了三太太的裤子,挺着那物件就直冲冲杀了进去。 紧窄包裹立即让他美了一下,再低头见三太太,她却双眼反插翻白着昏死过去。 三老爷见状一阵失望,还是**了几下才恋恋不舍的出来。这三太太的身子实在是弱得紧,若想要摆弄还是要好好补补才行。 他把裤子提上,又胡乱的扯过被子盖在三太太身上,这才用手掐住三太太的人中。 不一会儿,就见三太太慢悠悠上来一口气,缓缓的睁开眼睛。 她一见三老爷便啜泣起来,“老爷容妾身几日……等好了再……不然就要了妾身的命了……” “好!爷不碰你,等你身子好了也不迟。”三老爷上床躺在她身边,“快睡吧。”折腾了这一番,三老爷有些累了,不服老不行。 “嗯。”三太太委委屈屈的答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就在三老爷快睡着的时候,背后传来压抑的呜咽声。 “怎么了?”三老爷翻身过去,语气中带了几分少见的耐心和温柔。 三太太赶紧抹抹眼泪,一副胆怯害怕的样子,“妾身一想到以后不能侍候老爷,心里就难受。妾身的身体太弱,一碗药就能要了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没能给老爷留下个一儿半女,死了都不能闭眼啊!” “你放心,谁狗胆包天把人参换了,爷一定会查个清楚!”三老爷虽然好色心里没糊涂,这药里的人参变成红萝卜,肯定是有人从中搞鬼。之前三太太也是常年喝药却从未出过差错,怎么一搬回上房就出了这等乌龙? 本来女人之间吃醋争宠,变着法笼络讨好,三老爷还有些自鸣得意。房贵妾整治过几个姨娘、丫头,他假装不知道。女人嘛,去了披红还有带绿的,玩弄玩弄就算了。毕竟房贵妾甚得他的心,还为他生养了三个孩子,不是其他妾室能比拟的。 可眼下的三太太却入了他的眼顺了他的意,这般尤物不吃够了三老爷岂能甘心?况且三太太怎么说都是正室,不能无缘无故被人谋害了去。若此事真是房贵妾所为,他真要给她些教训了。 “老爷,或许是熬药的小丫头弄错了。别为了妾身生事,到了老太太嘴里倒让她老人家操心。府里多事又赶上年关,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吧。妾身信命,生死都不埋怨旁人。”三太太的声音娇弱,眼睛哭得红肿,怎么能不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三老爷当即摆出一副大男人的架势,搂着她哄了几句,又信誓旦旦的说要为她讨个公正。 第二天,三老爷竟然连府衙都未去,其实他去了也没什么正事处理。 他把厨房负责保管药材,熬药的婆子、丫头都传唤进来询问,还把房贵妾找了过来。昨晚上房贵妾已经审问了一次,没发现谁有异常,正在心里疑惑。 三老爷亲自审问,一副找不出背后黑手不罢休的样子。问了一圈他也没找到头绪,不由得有些动怒。 “好好的人参怎么就变成了萝卜,熬药的丫头脱不了干系!”三老爷拍着桌子喊着。 熬药的小丫头一直跪在地上,听了这话吓得连连磕头,一句话反复重复,大意就是药是朱婆拿回来的,后来房贵妾吩咐人拿了参片来。 她当着众人的面加进去,熬药的时候朱婆也一直在跟前,根本就没换什么萝卜。 旁边的朱婆赶忙作证,三老爷听得心烦意乱,一脚把椅子踹翻在地。 房贵妾见状赶忙轻声劝慰道:“老爷息怒,想来也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好在发现的及时,姐姐无忧才是阿弥陀佛。” “哼,这都是你管教出来的好奴婢!”三老爷冷冷的哼了一声,“听说昨晚上你先审了一次,难怪爷什么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老爷!”房贵妾闻言脸色顿时变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立即涌上来。 “婢妾嫁给老爷十多载,自问并未有过过错。生养孩子,孝敬公婆,侍候老爷还算精心。不知道婢妾到底哪里让老爷气恼,竟然说出这般绝情的话!老爷此言是拿刀子戳婢妾的心,婢妾不想辩解,用死以示清白!还请老爷善待孩子们,婢妾死后葬去祖坟,九泉之下好去孝敬侯府祖先!”她边说边哭,说完冷不丁就站起来,猛地朝着旁边的桌脚就撞了过去。 旁边的雯儿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房贵妾的胳膊。可房贵妾的冲劲太猛,带着她一趔趄,撞到桌脚才倒在地上。 “姨太太不好了!”有小丫头叫嚷起来,立即有人惊呼。 雯儿跟着摔倒在地上,爬起来看见房贵妾额上出血,也吓得面色苍白。 “全都给爷他妈的闭嘴!”屋子里乱作一团,三老爷一声霹雳,众人立即安静下来,不过脸上都带着恐惧。 “老爷……不用骂旁人……婢妾死了才干净!”房贵妾有气无力的说着,又挣扎着起来要寻死觅活。 “别闹了!”三老爷紧紧攥住她的手,“爷又没怀疑你,作什么?” “老爷没怀疑婢妾,那怎么会说出婢妾先审问的话来?婢妾替姐姐打理内院,不仅没管好,还出了这等谋害主母的事,心里实在是愧疚难安。 一想到这内院有人想要害姐姐,婢妾一刻都不能安宁,所以昨夜才把她们一一唤了进来问问情况。老爷若是怀疑婢妾动了什么手脚,只管把这屋子里的所有人捆起来挨个审。婢妾收买一个,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婢妾就说要把管家的事交给姐姐,老爷偏生不让。这些年婢妾受累受气先不提,眼下还被人当成了害人的凶手,这委屈可跟谁说去! 姐姐的性子最是和善,每天安静休养,碍着婢妾什么了?就是看着三个孩子,婢妾也不至于蠢到往死路上走啊。” 三老爷听了她的话,看着她额头带血哭成泪人的模样不由得心软起来。再细想想,房贵妾还真不至于这样愚蠢。眼下的一切都对她有利,何苦做这样的事给人留下把柄?三太太的身子不好,况且又是个好性好佛之人,确实不至于被她当成眼中钉一般。 可是如今当着下人的面闹成这样,三老爷拉不下面子哄房贵妾。这功夫帘子一挑,青莲搀着三太太走了进来。 三太太眉头蹙起,从上房到这里不过是几步路,却累得娇喘连连。 “你不好生在房里歇着,怎么跑来了?”三老爷瞧见问道。 “妾身听见动静怎么还躺得住?”三太太被青莲扶了坐在三老爷身旁,稍微歇息了片刻方回着,“快给姨太太止血擦药,得了破伤风可不是闹着玩的!” 雯儿听见三太太发号施令愣了一下,随即瞥了三老爷一眼,这才扭身去取棉布、药。 她简单的帮房贵妾处理一下,伤口不深没有包扎,旁边的血渍被擦干净看起来不那么吓人了。 三太太抚着胸口对三老爷说道:“妾身不知道老爷为了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也不知道妹妹又为何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不过妹妹这么多年打理内院,又为老爷生养下宜凌几个,功劳、苦劳都占全了。别说妹妹没什么差池,就是有也该尽量谅解才是。眼下妹妹受了伤,老爷赶紧让妹妹回房歇着吧。” 三老爷听见她这样说,自然是就着台阶下了。房贵妾听见三太太一进来就发号施令,心里已经是不舒服,又看见三老爷竟然肯听三太太的话,越发的不是滋味。可眼下闹成这样,她也要就坡下驴,只好暂时忍住扭身回房了。 “老爷,妾身的身子好了不少,你就别再因为此事气恼。一来伤了老爷的身子,二来传扬出去丢咱们的脸面。家和万事兴,这大过年的要讨个吉利。”三太太轻咳了两声说着。 三老爷的气早就消了,听了她的话觉得有道理,厉声喝令众人不得把此事外传,若是发现谁在背后多言多语小心狗命。他又罚了熬药的小丫头三个月的月钱,这才让众人散去。 三太太见状心里不由得冷笑,她这条命就值三个月的月钱,还真是可怜又可笑! “你身边少了侍候的丫头,爷跟林总管说说,买来几个让你挑挑。虽然你不喜欢多人侍候,可该有得排场还要有,不然丢侯府的脸面。” 原来自个不止值三个月的月钱,三太太闻言忙抬起头,一副想要婉拒又勉强接受的样子。 “不过是出来说了几句话,你便虚弱无力,还是快点回去歇息。爷等着你快些好起来,到时候……”三老爷眼里有亮光在闪,突然瞥见青莲和雯儿还在一旁,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三太太的两颊立即飞上红云,捂着嘴巴咳了几声,青莲搀着她告退走了。 第二天,林总管就带着几个干净利落的小丫头来了。三太太挑了四个模样周正,看起来规矩本分的留下。 房贵妾知道了气得要疯掉,她嫁入侯府这么多年,一直是步步皆赢,何时被三太太杀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好啊,既然三太太不想过安稳舒坦的日子,她就奉陪到底!她就不信,凭着自己在内院多年的经营,还有子女傍身,会连个不会下蛋的母鸡都斗不过! 她受了伤,三老爷不能不去关心一下。她便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委屈的哭、表白,见到三老爷动了情便百般的勾引,服侍的三老爷舒舒服服。眼见三老爷对自己的身体满意,房贵妾心里又多了几分把握。 虽说三老爷不准赏菊园的下人议论人参变萝卜的事情,可这世上哪有秘密。不到两天的功夫,侯夫人等人都略闻此事,若溪听见加紧为三太太淘换生儿子的秘方。 老太君听了不由得叹气失望,大过年的又不安生,看来是侯府流年不利。今年大年初一她一定要好好酬神,还要去庙里上第一炷香,希望明年侯府一切都顺利。 既然三太太没事,她们又不想事情声张,老太君就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她还能管多久,还能替他们收拾多少的残局?本来她以为世子的名分定下来,侯府的争斗会渐渐减少,没想到二房、三房接连出事,还都是要人命的事! 老太君不是吃素的善茬,她明白共事一夫,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本来三太太老老实实待在佛堂相安无事,都怪老三在佛前行龌龊事,这才让三太太羞愧自弃,继而搬回上房才惹出这么多事。 房贵妾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又是老太妃的亲戚,还甚得老太君的欢心。这么多年,老太君对这个儿媳妇是有感情的。三太太性子温婉,是侯府名正言顺娶回来的正室,她的堂妹又是睿王爷的宠妃,自然也不能亏待。 眼下三太太搬回上房,若是她甘愿跟之前一样不问世事,一切都会归于平静。倘若她有心争抢,恐怕还会不断的有事情发生。在内心深处,老太君还是倾向房贵妾,最起码她给侯府生养了孩子。就凭这一点,老太君就站在房贵妾这边! 第二百七十四 一到腊月二十三就算是开始过年,侯府越发的热闹起来。老太君吩咐侯夫人今年要多准备烟花、爆竹,去去旧年的晦气。 三太太的身子好转起来,今个儿还特意起了个大早来给老太君请安。她一脸的低眉顺眼,还是跟往常一般甚少言语,看见宜凌进来她的眼神明显闪烁起来。里面有羡慕、慈祥,还带着一分的喜爱,最多是落寞轻愁。 老太君见状对她心里多了一分的怜惜,可不能生养是她的命,只能怪她自己福薄了。 “你的身子好些了?若是不舒服就不要过来请安,把身子养好别落下毛病才是啊。”老太君言语间带着关心。 三太太赶忙站起身回道:“让老太太挂心了,到了年关侯府到处是喜气,我的精神也跟着好起来。” 老太君最喜欢听这样的话,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咱们好久没打牌了,今个儿高兴支一桌。”老太太来了兴致,众人自然是陪着。 侯夫人指挥下人搬椅子,铺桌布,房贵妾笑着说道:“老太太这是年关难过,拿我们的银子填窟窿呢。大伙想想,这初一一到,儿子、孙子、玄孙子一股脑过来磕头拜年,老太太的银子不得像流水似的往外淌?老太太心疼银子又不能不掏,这才想到打牌赢一些。” “难不成我连那点子压岁银子都掏不出来,还得惦记儿媳妇的私房钱?”老太太故意板着脸回着。 房贵妾闻听忙猴过去,抱住老太君的胳膊撒娇似的回道:“老太太莫生气,我这是在开玩笑。别说是那点子压岁银子,就是给孙子、玄孙子、玄玄孙子、玄玄玄孙子娶个三妻四妾的,老太太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到时候生一大堆的娃娃,都喊老太太曾曾曾祖母,那时候我们这些不受待见的媳妇更要靠边站了。” “这张让人又恨又爱的嘴巴!”老太太听罢笑得眉眼挤在一起,“我要是活到那个时候,还不成了老妖精了?” “不是成妖,是成仙!”这房贵妾在老太君身上可是下足了功夫,也深知老太君的脾气性子。几句话,便把老太君哄得高兴。 三太太安静的坐在旁边,打牌她不精通,说话更不如房贵妾得老太君的心。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提前告退,今个儿却破天荒的坐在房贵妾旁边瞧起来。 “姐姐今个儿好兴致,你来摸几把。”房贵妾笑着起身让她坐下玩。 三太太赶忙回道:“我可玩不到好处,况且我嫌乏累。你玩,我看着就成。” “你就快坐下吧,她身子刚好别劳顿她了。”老太君手里攥着骰子,“我看你是怕输银子,这功夫拿她做冤大头呢。” “竟让老太太瞧出来了,不过老太太到底是疼姐姐!”房贵妾瞥了三太太一样这才坐下。 若溪来得晚,她把孩子们安顿好才进来,见过众人就坐到侯夫人身后。 二太太见了她倒不似前几日那般不快,不过却也不似以前那般亲热。若溪不在意,觉得这才是二太太的真性情,比那些披着笑脸背地里却害人的小人强多了。 这还没打几圈,房贵妾身边的雯儿便寻了来,说是她娘家打发丫头、婆子过来送年货。 她听了只好下来,若溪有孩子随时都得回去,三太太硬着头皮顶了上来。 “别心慌,让二小子媳妇给你照看一眼,赢了算你们,输了算我的!”老太君笑呵呵的说着。 若溪闻言赶忙过去,又把碧荷唤了过去,笑着说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姐姐也过来帮看一眼。输了算老祖宗的,赢了给你分一份!” “你这丫头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娘了,还是这般古灵精怪。你们三个人,六只眼,看样子是真要打定主意赢我们的银子了。”老太君听了眼里的笑意越发的多。 “老祖宗是牌精,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们三个捆在一块都别想赢银子。不过是不想输的太难看,免得坏了老祖宗的兴致。”若溪笑呵呵的回着。 都说这不会玩的人手气特别好,三太太和若溪都是半吊子,碧荷虽在一旁却不敢太张狂。吃岔看不着,有时候连糊牌都不知道,可就是这样还连着糊了几把,赢了不少的碎银子。 “哎呦。别打!”还不等碧荷这句话说完,三太太已经把手里的牌扔了出去。 侯夫人赶忙按住桌子上的牌,说道:“举手无悔,不许拿回去!准是糊牌没看出来,咱们可都别再打这张!” 三太太闻听细细瞧了瞧手里的牌,满脸的懊丧,看了若溪一眼,“这把完了,被她们知道别想糊了。” “奴婢这紧喊慢喊都没来得及,三太太的手也忒快了。”碧荷遗憾的说着。 “得了,让你给我照看牌的时候没见你这样精心。这会子听说有银子分,把浑身的本事都使了出来。”老太君笑骂着,“早知道就不让你过去了,害得我输银子。” “哪里是奴婢精心,分明是三太太和二奶奶精明。”碧荷忙回着。 “自摸!”转圈轮到三太太摸牌,她竟然把打出去的那张摸了回来,顿时兴奋地喊起来。 老太太不信的定睛看过去,侯夫人也把头凑上前,“这可真是没治了,怎么都是她们糊牌!” “谁没治了?”门口传来爽朗的声音,众人抬眼看过去,见到侯爷和二老爷、三老爷、宜宣几个走了进来。 眼下快要过大年,朝廷里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散了。他们爷们一起回来,倒是宜浩铺子里越发的忙,这几日都是天黑才回府。 老太君见了儿子、孙子,笑得更加合不拢嘴。 “老三快来,你媳妇儿头一次大牌赢得我们都没辄了。” 三老爷听了快步过来,站到三太太身旁,若溪见状忙走到一旁去。 “反正母亲和大嫂、二嫂是有钱人,让我们赢一点就别心疼了。”三老爷笑嘻嘻的说着,他是老儿子,在老太君面前一向有些娇纵。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一分孩子气。 偏生老太君喜欢小儿子这样,侯爷常年一张寒冰脸,没事不说话,二老爷性子略显木讷,不会阿谀奉承。三老爷插科打诨,倒是让老太君多了些乐趣。 “这时候知道向着你媳妇儿,平日里少劳顿她就行了。”老太君笑着瞪了三儿子一眼,又让众人坐下。 三太太让若溪和碧荷把赢得银子分了,若溪怎么能要,都给了碧荷。 不一会儿,孩子们也都过来了。安福居越发的热闹起来,看着儿孙满堂,老太君心底还有一丝遗憾。倘若逸天好好的该有多好,唉,人生总是不能十全十美! 儿孙承欢膝下,老太君精神显得特别的好。往日她可没这么多精气神,今个打了几圈牌,还说笑了一阵竟没感觉乏困。 倒是胡嬷嬷生怕她劳累着,轻声的提醒到时辰歇息了。上了年纪的人最好不要轻易告便作息,侯爷带头起身告退。 老太君笑着说道:“各自带着自己媳妇儿回去吧。” 侯爷扭头瞧了侯夫人一眼,眉间带着几分愉悦。众人鱼贯着出了安福居,随即就两两分开。 三老爷走了几步,扭头看看跟在后面的三太太停住,等她走近方笑着说道:“以后多出来走动走动,你看母亲多高兴!” “嗯。”三太太低垂着头轻轻答应下。 “看样子你的身子好了?”三老爷陪着她慢走又问道。 “嗯。”三太太的头垂得更低,声音里有几分可以察觉的恐慌。 三老爷盯着她,看见她小巧的耳垂染着红晕,想到那晚入得她昏死过去,周身立即感觉燥热难耐起来。 他瞥见青莲远远的跟着,便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既然你身子好了,爷今晚就去你房里!” “老爷~”三太太闻言立即抬起头,眼中盛满了慌张不安,贝齿轻咬着下嘴唇,就像即将落入虎口的小白兔一般可怜无助。 这表情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爱,看在三老爷眼中更是赤果果的挑逗。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三太太上了,看着她被蹂躏的表情,听着她求饶哭泣,这一切都让他感觉特别爽快。 “怎么?那晚你在爷怀里说得话忘了?难不成是骗爷,哄爷开心呢?”三老爷扯住她的手隐在大氅中,旁人倒是轻易发现不了。 这三老爷是个风月老手,不仅逛窑子包养戏子,还偷人家的媳妇,逗弄俊俏的小寡妇。他若是对哪个女人上了心,想要哄到手,那是有的是手段。 三太太想要缩回手,无奈被攥得紧挣脱不开。虽说她演戏的成分居多,可毕竟是端庄稳重的大家闺秀出身,眼下这青天白日的这般亲密,让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别动!不然更容易被人看出来!”三老爷朝着她嬉笑着轻语,还挑了挑他的眉眼。 看着他放荡不羁的模样,三太太心里更加的悲哀起来。同样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看看人家侯爷,再瞧瞧自个夫君。 侯爷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从不在女色上多用心。这半年对侯夫人更是温存体贴,压根就不往几个妾室房里去了。 三老爷却整日的沉迷于女色不用心仕途经济,在外面胡作非为,就连终年不问世事在佛堂清修的她都略有耳闻。眼下这三老爷这番做派,完全是纨绔子弟的模样,让她心中越发的厌恶。 “都说手冷的女人没人疼,以后爷会让你的手热乎起来!”这句话他最少对三四个女人讲过,每个女人听了都感动的眼泪汪汪。 三太太却一皱眉,其实她也想装出感动的模样,不过这话听起来太假太恶心,这戏她真是演不下去了。 可她这一皱眉,倒显出她的与众不同。三老爷自认为是情场高手阅女无数,三言两语没搞定三太太,心里反而涌起一股想要征服的**。 三老爷揉了一下她的手,说道:“爷从外面淘换了一件好东西,一会儿就给你送过去。”说完朝着三太太讨好的笑了起来。 见到他这副表情,聪敏的三太太意识到,他是真正的贱皮骨色胚子。没对自己的身子失去兴趣的时候,他会不惜甜言蜜语,不惜花些银子和功夫。自个越是表现出不情愿,他就越发的殷勤。 想到这里,三太太略带拘谨的回道:“妹妹喜欢新玩意,老爷还是把东西送给妹妹吧。” “特意给你淘换来的,给她做什么?”三老爷话里透着不屑。 正说着,就见房贵妾大老远的过来。三老爷下意识的松开手,三太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脸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样子。 三老爷突然觉得自个这个反应有些不爷们,瞥了她一眼,看见她的表情心里不快。怎么说自个都是玉树临风能言善辩的侯府三老爷,虏获了多少女人的芳心?她怎么就不喜欢自己的碰触,竟连自个送的礼物都不接受! “老爷、姐姐,你们怎么遇到一块了?”房贵妾把三老爷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脸僵硬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 三老爷背着手哼了一声,也没做任何的解释,反而丢下二人大踏步往回走。 三太太笑着说道:“这打牌还挺有意思,今个儿手气特别的好,赢了不少银子。” “呵呵。”房贵妾闻言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瞟了前面的三老爷一眼心里不是滋味。 三老爷一向是跟房贵妾一起用饭,用过晚饭才喝了一杯茶,三老爷就起身说道:“马上就要过年,府里少不了去亲戚家走动走动。虽说睿王府的礼品有定例,一并从公中出。不过侧妃和小郡主那里还是要单独打点一下,爷去上房跟她商议一下。你早点歇着,爷就不过来了。”说罢不等房贵妾言语抬腿就走了。 他急切的去了上房,到了门口差点和出来倒水的青莲撞到一起。 “老……” “嘘!”他示意青莲别言语退下,轻手轻脚进去了。 三太太早就料到他今晚必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见她背对着门口侧躺在美人榻上,屋子里的暖炉烧得正旺,她只穿一件裹腰锦缎的长裙。乌黑亮丽的头发简单的梳成一束,湖蓝色的半立领衬得她肤白如雪,让人有一探究竟的**。 她的侧影很美,凹陷的细腰,微翘的臀部,光着小巧可爱的脚丫。三老爷一见便酥了半边身子,扑过去伸手抚摸她的玉足。 “青莲别闹,我正困呢。”三太太鼻音浓重,散发着一股子慵懒的味道,倒显得性感撩人。 这样的媚态若放在房贵妾身上不足为奇,可偏生是平日里端庄内向的三太太,如此反差让三老爷不能自禁。 他竟把三太太的脚抬起来,低下头吮吸住她的脚趾头。 三太太明知道来人是他,却仍旧被他放荡的举动吓了一跳。就见她慌忙翻身,脚下意识的蹬了过去,正好踹在三老爷胸口。他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顿时有些茫然继而有些恼怒。 他堂堂侯府三老爷,从来都是他踹旁人,什么时候沦落到被女人打了! “老爷,怎么会是你?”三太太慌忙下了榻,满脸愧疚、自责还有几分胆怯。 她咬着下嘴唇,低垂的睫毛不安的轻轻抖动着,手无措的揪着自个的衣襟,就像个犯了错害怕被惩罚的孩子。 三老爷见了满肚子的气立即消了一大半,他站起来搂住三太太的腰,调笑着说道:“敢踹爷的恐怕只有你一个!” “妾身不知道是老爷,妾身不是故意的。老爷别生气,妾身愿意受罚。”她惶恐的回着。 “真得愿意受罚?” “愿意!” 三老爷闻言轻佻的笑起来,一下子把她抱起来猴急的快步往内室走。进去用脚把门踹上,把三太太扔到床上,随即就压了上去。 “老爷……”三太太声音颤抖的轻呼着,似乎在抗拒在害怕。 “别怕,爷会让你舒坦。你刚嫁过来那会儿,爷倒是没少过来。不过每次你都像死木头疙瘩,让爷觉得无趣至极。 在佛堂多年,你倒沾染上了灵气,连房事都变得妙起来。那日爷喝醉强要了你的身子,这才发觉你的可口。 你这般尤物空闲着,真是暴殄天物。你不是说爷的物件大嘛,今个儿就让你好好体会一下大的好处。爷保证你过了今晚就会尝到滋味,往后就离不开这玩意儿。”三老爷一边扒她的衣裳,一边满嘴的污言秽语。 这些还都是能上得了台面的话,他伏在三太太耳边说得那才叫磕碜。听得三太太反胃恶心,觉得被他看过、碰触过的身子越发的脏起来。 抗拒挣扎并不是演戏,她从心眼里反感三老爷的举动。三老爷就爱见到她不情愿的模样,下面胀得要爆炸,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了进去。 三太太疼得弓起身子,眼泪滴滴答答的掉了下来,嘴里还轻声的央求着。 “妙人,下面的小嘴裹得真用力。快点求求爷,不然干死你!”这三老爷说话越发的淫荡,三太太哪里听过这些,恨不得死了算了,也省得被这样侮辱。 一番雨云过后,三老爷乏累的睡去,三太太却睁着眼睛一直到下半夜。随后起来去净室擦洗了一番,眼泪像掉了线的珍珠一般掉下来。 第二百七十五 三老爷终于如愿以偿的摸着三太太的味道,一连三天晚上都宿在上房,还给三太太买了不少的贵重首饰。房贵妾见状气得压根痒痒,可不能给三老爷脸子瞧,碍于三太太是正室眼下又成了老爷的心尖,不好明着拿捏。她便拿雯儿出气,整日的挑她的刺,说她没个眼力见连老爷的喜好都摸不清。 雯儿哪里敢回嘴,只默默的忍着,心里却恨得紧。若不是房贵妾想要借她的身子讨好拉拢老爷,她怎么会和表哥分开?表哥知道她成了三老爷的通房丫头,以为她是个贪图富贵的人,一气之下病倒在床,也不知道眼下好没好。 房贵妾自己没本事讨不了老爷的欢心,就拿自个撒气。雯儿在心里暗暗的诅咒房贵妾,一辈子得不到想要的地位宠爱! 三太太的身子骨到底孱弱,连着被折腾了三个晚上终于病倒了。这场病来势汹汹,三太太连床都下不来,精神好的时候才能坐起来待一会儿。除夕晚上的年夜饭都没能参加,四下无人时老太君骂了老儿子一顿。 “你知道她身子不禁折腾,却非要接连去她房里。这么多年你们都不亲近,你这是犯哪路混?好歹她是你的夫人,被你折腾的下不了床下人们都会笑话!你那几个妾室样貌都整齐,单是房氏就出挑的很,又给你生养了三个孩子,大过年的别冷落她寒了她的心。” 三老爷听了赶忙答应下,当天晚上就去了房贵妾屋里。房贵妾见了他自然使出浑身的解数,接连换了几个姿势,淫荡的样子比外面的鸡还风骚。 这般媚态横生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三老爷得意的想,要是她和三太太一起在床上侍候,恐怕要美上天去!不过三太太到底是正室,他还不敢如此轻贱侮辱,便吩咐房贵妾把雯儿唤了进来。 东厢房满屋的春色,萎靡之音不绝于耳。一直到了下半夜才停歇,第二天日上三竿三老爷才起来。他常年在房事上不知道节制,身子已经被掏空。昨夜以一敌二,让他费劲体力和心血,眼下还觉得后腰有些酸疼。 好在正月里没什么事做,朝廷都放了五天的假,初六才开始恢复早朝。 侯夫人体谅若溪要照顾两个孩子,今年走亲戚、拜年就没带着她前往。若溪倒是落了个安逸,整日窝在临风居逗弄孩子,宜宣也什么事,一家人和和美美过了几天消停日子。 初六一大早,宜宣便跟着侯爷去了宫里。走之前告诉若溪会晚些回来,让她不用惦记。 皇上有意削减地方军需,可这话又不好由朝廷提出来。湖北总督田守敬年前就主动上了奏折,却被皇上驳了回去。不是皇上不想削减,是时机不成熟,田大人此举是皇上的投石问路。 这份奏折在朝廷里引起了惊涛骇浪,众人摸不清皇上的心思不敢妄言。不过涉及到谁的切身利益,谁都有些不情愿。几个地方总督随后就提出异议,田大人并着几个文官武将跟他们争辩的面红耳赤。 到了年根底下,皇上一说停止早朝都过个轻松年,这事便轻轻撂下了。看似热热闹闹的过年,可这底下却暗潮涌动。侯爷一直没得闲,总是有同僚过来拜访,大多是过来打探些动向,免得到时候站错了队伍耽误官运。 侯爷是官场的老油条,自然是不能说出留下把柄的话出来。不过他却暗示了几个机灵主,想来他们应该明白如何抉择。 果然,初六的早朝上,田守敬再次提出削减军需开支,朝堂之上虽然还有反对之声却微弱的很。 皇上和众臣共议,最后同意了田大人的提议。不过把削减五成变为三成,还提出了一项耳目一新的服军役的办法。地方驻军多是当地人,平时可以让他们回家务农劳作,每月逢三六九回军营报到训练,不按时到者一律按逃兵处置。若是有紧急任务,必须随传随到。根据各个地方情况不同,可留下几千的常驻军,这些人的军饷不削减。 几个地方总督听了这话都安下心来,有心思来得快的主偷偷算了一笔账,觉得这样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皇上还真是厉害,竟然想出这样的好办法。这些年天朝国泰民安,地方上养着那些军队除了训练无事可做,白白的拿着朝廷的俸禄。 眼下实行新的兵役,他们生产训练两不误,等到有战事又能马上投入战场。 本来几个极力反对的大臣也都纷纷赞同,皇上吩咐内侍拟旨昭告天下。 各地百姓陆续听说这个消息,都高兴的拥护,尤其是家里有服兵役的更是喜极而泣。家里的轻壮劳动力去当兵,一走就没个回来的时候。家人不仅想念,而且也影响家里的劳作生产。如今这道圣旨一下,天下百姓欢欣鼓舞,甚至有百姓朝着京都的方向跪拜,高呼皇上是千古明君。 这些消息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自然是非常高兴。不过高兴的事不止这一件,大食国进贡送过来八名舞姬,个个貌美性感舞姿优美勾人。 皇上心情好,邀了些重臣一起饮酒赏舞,侯爷和宜宣都在其中。 这些舞姬都带着薄薄的面纱,上身穿着抹胸腰腹部全都露在外面,肚脐眼上还带着类似于耳环的东西。下面穿得裤子也很奇怪,臀部和大腿部分紧紧裹着,从膝盖处成喇叭状,上面坠着五彩的闪亮的圆片。 伤风败俗!两个上了年纪的御史见状直皱眉,若不是碍于两国邦交,说什么都要奏上一本。 大食民风开放,所处之地常年炎热如夏,她们的舞蹈也是热情奔放极具挑逗的味道。 音乐一响,八名舞姬便跳了起来。看着她们卖力的扭腰晃臀,两个御史低头喝酒老脸胀得通红。还有几个武将喝了几杯酒显出粗鲁的性子,眼睛盯着几个舞姬不动弹,不时还低声的交谈轻笑几句。 定伯侯和宜宣倒是满脸淡定,看不出喜怒。皇上端坐在高位之上,把下面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那几个舞姬腰肢纤细,小腹稍微有些肉肉,瞧起来倒特别的妩媚性感。整个舞蹈以晃腰舞臀为主,加上手臂动作,撩拨的人血脉喷张。她们脸上虽然戴着面纱,不过薄如蝉翼不仅挡不住五官,还越发显出隐隐约约的美感。 宜宣发现这些个大食来的舞姬都有一双淡紫色的眸子,鼻梁也高的特殊。他不过是好奇多瞧了两眼,立即有个舞姬奔着他就过来,围着他扭动让他不禁皱眉。 旁边的睿王爷瞧着他打趣的笑着说道:“看来林兄弟艳福不浅,若是相中了我帮你向皇上要人。” “王爷说笑了,下官实在是消受不起。”他赶忙拒绝。 还不等睿王爷再说话,坐在上首的皇上问道:“皇弟和林爱卿说什么呢?” “回皇上,臣弟见林兄弟对这名舞姬有些兴趣便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睿王爷狡黠的瞧了宜宣一眼。 “哦?”皇上闻言笑了,“既然如此朕就把这名舞姬赏给林爱卿了。” “这些舞姬是大食国进贡而来,臣不敢受用!”宜宣忙站起身婉拒。 “诶,爱卿此言差矣。”皇上眼中有一簇亮光闪过,“既然是送到天朝的贡品就归天朝所有。朕把她赏赐给臣下,这有什么问题?爱卿只管领回去,不必对朕感恩戴德,更不用惶恐。” 他哪里是对皇上感恩戴德,眼下心里全都是埋怨。若是若溪见到这个舞姬误会了,他是百口莫辩啊。皇上明知道他对若溪忠心不二,还往他身边塞女人,这是明摆着捉弄整治他呢。 “皇上……”还不等他再次拒绝,皇上又把其他七个舞姬也赏赐下去,定伯侯也得了一个。 父子二人相互瞧了一眼,俱是一脸的无可奈何还有不情愿。其他大臣都乐呵呵的谢恩,他们父子只好跟着谢恩。 等到出了皇宫,宜宣看着马车里的两个舞姬眉头紧锁起来。 “父亲,真要带回去?” “皇上赏赐不带回去不行!”定伯侯板着脸回道,觉得此事都是自个儿子惹出来的。 马车很快就到了侯府门口,小厮见到跟在宜宣后面下车的两个女子顿觉惊讶起来。 她们已经裹上了大氅,不过特殊的五官还是引人注目。特别是带她们回来的人是宜宣父子,就越发的让侯府众人引以为奇。谁不知道林府二少爷是个痴情种,除了自个媳妇儿,对其他女人是一眼都不瞧。从不风流的侯爷,如今是更加的专一。不知道这两个看起来妩媚的女人到底是谁带回来的,众人都在心里暗自揣度起来。 还不等父子二人进内院,他们带回来两个奇怪女人的消息就传遍了侯府。 “奶奶不去太太那里瞧瞧?二爷回来好一阵还没过来,恐怕……”桂园看着气定神闲的若溪有些着急起来。 “你急什么?不就是带回来两个异族女子吗?”若溪倒是半点不急,“二爷要是连这个都处理不好,我对他就无话可说了。” “可奴婢听林总管说,那两个大食舞姬是皇上赏赐的。虽说二爷对奶奶的心日月可鉴,可是皇上那里不好得罪。”桂园见主子半点不急,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那舞姬妖艳善媚舞,听说穿得叫人睁不开眼睛,不比光着强多少。这样的妖精人物若是进了咱们临风居,早晚都会惹出事端。奶奶,您可千万别掉以轻心,坚决不能让她住进来!” “呵呵。”若溪闻言竟然轻笑起来。 “奶奶,这个时候您怎么还有心情笑得出来?再晚去一会儿,指不定二爷就把人领回来了!”桂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若溪觑了她一眼,慢悠悠的回道:“林总管跟你说那舞姬没穿多少衣裳?什么时候你们说话这般随意起来了?” “奶奶,奴婢替奶奶担心,您却开奴婢的玩笑。奴婢不管了!”桂园满脸通红,扭身出去了。 不过她还是在心里惦记着舞姬的事情,打发个小丫头去潋滟阁打探消息。 侯夫人见侯爷带回来两个美艳的异族女子,又听说是皇上赏赐便想要吩咐人去安排住处。 不想侯爷阻拦道:“不用给她们安排住处,一会儿就让宜宣全都带回去。她们从大食跋涉过来,住在一起还省得孤单。” “父亲!”宜宣一个都不想要,更别提是两个了,“临风居没有空闲地方安置她们,还是留在这里。” “人是你招惹回来的,自然是归你处置。”侯爷瞪了自个儿子一眼,他才和侯夫人过了几天的好日子,可不想因为一个舞姬影响了感情。 宜宣心里嘀咕,人家都说上阵父子兵,可这还不等怎么着呢,父亲就把自己豁出去了。父亲生怕母亲吃醋,就不怕自个儿子夫妻闹别扭了? “我把皇上赏赐的舞姬赏给你了,长辈赐不能拒绝!”侯爷单方面把这件事定了下来,随后就撵人了。 看着儿子满脸郁闷的出去,侯夫人到底是心里不忍。 “后面空房子有的是,不如就把她们安置下来。她们小夫妻蜜里调油似的,你就忍心看着她们因为这个闹别扭?” 侯爷闻言笑着回道:“留下来你心里会不舒服,总得有人别扭,自然是让她们小夫妻受着。况且宜宣会有办法解决,他才不会傻傻的带回去呢。你别替他操心了,心里想着我就成!” “老不正经!”侯夫人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两颊涌上红晕来。 侯爷见了笑着过去,拉着她的手坐下来说道:“那我就跟你说点正经事。眼下晚瑕的肚子越发大了,她跟我提及过,想等到快生产的时候把赵姨娘接到家里。 她上面没个婆婆,又是第一次生产,心里总归是害怕的。姑爷也跟我提过,等孩子生下来,让赵姨娘帮着照看一眼。她们这是想给赵姨娘养老,我倒是挺赞同。 黄姨娘自打滑了胎身子一直不好,能不能挺到开春都成问题。剩下的两个姨娘我准备送到田庄上去,以后就咱们两个人好好的过小日子。” 侯夫人听了这番话立即红了眼圈,趴在侯爷怀里感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二百七十六 逸然和菲怡两个孩子眼瞅着四个多月了,翻身在床上蹭蹭的爬,动作利索丝毫不费劲。若溪生怕她们掉下床去,叮嘱丫头、婆子一定要看紧了。她还吩咐人把屋子里的地毯加厚,尤其是床附近,即便是孩子掉下来也不会摔疼。 看着她笑呵呵逗弄孩子,桂园满脸的焦急。这侯爷让二爷把两个舞姬都带回来,一个是皇上赏赐,一个是长辈厚爱,二爷怎么能拒绝的了?她可听说这大食民风开放,能进贡来必然漂亮风骚入骨,奶奶真是半点不担心? “别在我跟前晃悠,看得我眼花缭乱。你去泡一壶茶来,一会儿二爷回来正好喝。”若溪淡笑着说道。 桂园只好下去,去厨房要开水,指挥小丫头泡茶然后端了出来。她走到上房门口,见到宜宣打外面进来,竟然是一个人! “二爷回来了!”她笑着请安,语气比往日更加的热络。 宜宣瞥了她一眼进去,她跟进去把茶壶放下退了出来。 “过来让父亲抱抱。”逸然见了父亲咿咿呀呀的喊起来,还伸出小手挥舞着。 若溪忙拦住他说道:“先去洗洗你身上的胭脂味,免得呛到孩子!” 宜宣听了心下一惊,忙觑着她的脸色想要解释。 “快去,有什么话回来再说。”若溪朝着他笑了一下。 他这才安心的进了净室,洗漱换了身衣裳出来。 “溪儿,那两个女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解释,生怕若溪因此误会。 若溪却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眼下我最好奇的就是你把她们弄哪去了。” “回来恰好碰见三叔,就孝敬他老人家了。”宜宣抱起逸然回着。 “听说大食的舞姬最善肚皮舞,跳起来性感妖娆,我还以为有眼福能见一见呢。”若溪闻言说着,“怎么把两个都孝敬给三叔了?夫君该把在宫里相中的那一个带回来才是。” “溪儿!”宜宣听了这话有些急了,他忙把逸然放到床上过去环住若溪的身子。 “你别着急给我定罪,皇上赏了不少大臣,连父亲都有份。除了你,谁还能入我的眼?” “哼!我可是听说你使劲瞄人家舞姬,皇上这才把她赏赐下来,其他人不过是沾了你的光罢了。”若溪撅着嘴委屈地说着,“其实你大可不必假意把她们送走,有皇上挡着,我还能怎么样?大不了我带着孩子们走,不在这里碍你的眼!” “你要到哪里去?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宜宣闻言立即紧紧抱住她。 若溪仰起头,回道:“去哪里都不告诉你,指不定那一日你回来我们就走了!没有夫君养活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也装扮成大食女子跳舞,男人们不是都喜欢看吗?我……” “韩若溪!你敢!”宜宣听了这话气得火冒三丈,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吼若溪。一想到若溪半裸着身子来回扭屁股,一大堆男人朝着她流口水的模样,他就嫉妒发狂的要爆炸。 被他吓了一跳,若溪立即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说道:“你竟然这么大声的骂我,你做错了事还……”说到一半她就哽咽起来。 看着她这副模样宜宣马上心疼的不得了,他抚着若溪的后背柔声哄着,“宝贝别生气,我是昏了头。一想到其他男人会看到你的美好,我就恨不得把他们眼睛都剜除!你别再说这样的气话,明知道不可能发生,可我的心还是受不了。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你骂我打我别气坏了自个的身子。” “你从来没这么凶的吼我,你就是不喜欢我了!”若溪不依不饶的说着。 她在宜宣面前从来都是淡定、大度、善良,这般计较还是第一次。不过宜宣心里却甜滋滋的,觉得她是因为太在乎自己才这样。 “没有,我发誓!”他言之凿凿的说着,“若是这辈子林宜宣除了韩若溪爱上其他女人,做对不起韩若溪的事,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就让林宜宣……下辈子变成女人,被男人抛弃无数次,一辈子得不到真爱和幸福!” “扑哧~”若溪闻言笑起来,脑子里出现的是他穿着女装的模样。宜宣的五官算得上漂亮,倘若是女人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看着她笑了,宜宣的心这才放下来些,柔声说道:“乖,别气了好不好?” “那你如实说,到底看了人家舞姬哪里?”若溪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虽说板起脸来,却让宜宣有种被挑逗的感觉,身体瞬间就热起来。 他攥住若溪的手指舍不得放开,回道:“我不过是好奇大食女子的眼珠颜色,还有她们的高鼻梁。至于她们的穿戴我压根就没好好瞧,也没什么好瞧的,不过是一堆肉。溪儿,我早就中了你的毒。你的一颦一笑,哪怕是勾勾手指,都能让我热血沸腾。其他女人即便是脱光了站到我跟前,我有的也只是厌恶罢了。”说罢把她的手指放在嘴里吮吸起来。 “孩子们看着呢。”若溪觉得酥痒,忙红着脸抽出来。 宜宣扭头瞧瞧在床上爬得正欢的孩子们,笑着轻语道:“她们看见父母亲恩爱指不定多高兴呢。” “谁跟你恩爱了?”她想要挣脱宜宣的束缚,可宜宣就是不松手。 他心里还在膈应若溪说得要离家出走做舞娘的事,恨不得把若溪揉进自己身子里,这样就能把她永远拴在身边,再不怕其他男人觊觎了。 他急切的想要宣布自己的拥有权,不管孩子们还在旁边,不管若溪挣扎,低下头噙住她的嘴唇贪婪迫切的吮吸起来。 “唔唔……孩子……”若溪微微张口,他就趁虚而入,占满若溪的口腔。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微颤瘫软,感觉到她的沉醉其中,宜宣这才满足的停下。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他低吟着。 若溪闻言抬起头,眼泛桃花满脸酡红的模样越发的娇艳动人。她踮起脚,主动亲上宜宣的嘴唇。她眼帘害羞的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般微颤。 明明是蜻蜓点水,却在一瞬间让宜宣残存的狼轰然倒塌。他一冲动就把若溪拦腰抱起来,还不等若溪拒绝就听见“扑通”一声。 两个人立即扭头看过去,只见逸然竟然从床上掉到地上。若溪吓得脸变了颜色,宜宣也唬了一跳。 可还不等两个人奔过去,就见逸然竟然咯咯的笑起来,还在床上的菲怡也往地下使劲。 宜宣放下若溪过去把女儿抱起来,若溪拎起逸然上下细细的查看起来。见到他身上没伤,这小子还一个劲的笑,二人这才放下心。 “这都怪你!”若溪瞪了宜宣一眼。 他却过去单手抱住若溪的腰,把她们母子环在怀里,笑着回道:“我错了,媳妇儿。今个儿晚上我一定将功补过,侍候你舒舒服服的,绝不喊累!” “当着孩子们的面什么都说,色胚子!”若溪轻骂着,“我看你把舞姬送给三叔,保准是为了自己看着方便。” “冤枉啊!”宜宣伏在她耳边轻语起来,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 若溪听了摇摇头,笑着说道:“人家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和女人,我看你比小人和女人还要腹黑。” “敢打咱们主意的人自然不能轻易放过!有时候要人的命并不残忍,把她最在乎的东西一样样剥离,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挣扎却无力改变,这种滋味应该会比死还要难受!”宜宣的眼神瞬间阴鸷冰冷起来,狠绝的模样有些吓人。 他怀里的菲怡突然不安的扭动着,他赶忙轻声细语的安抚起来。 “你吓到孩子了。”若溪惊异于菲怡的敏感,这个孩子倒是比活泼爱动的逸然早熟。 逸然是个没心没肺的主,趴在母亲怀里脑袋就往胸口拱蹭。若溪不搭理,他便气恼似的哼哼唧唧满脸的不高兴。 若溪见状只好解了衣裳,他见到雪白丰满的物件一口就叼住,小嘴巴用力的吮吸起来。 旁边的宜宣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竟往前凑了两步才停住。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低头朝着女儿委屈的说道:“咱们爷俩儿是苦命人,连奶都吃不着。” “好不知道羞,昨晚上你吃的还少?就是菲怡都没你……”若溪脱口而出,随即满脸通红。 他低低的笑起来,“我不是怕浪费吗?” 若溪扭过身不再理睬他,奶完了逸然哄着他睡觉。那边的菲怡也闭上了小眼睛,她一天至少要比逸然少吃两遍奶。即便是吃了,也不过是几口。好在她的身子没什么毛病,宜宣派人去丹霞谷打温泉水,每七天就给菲怡泡一次。 宕桑汪波几天就过来一次,菲怡复原的速度超出他的意料。据他估计,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不出一个月菲怡就能彻底痊愈,而且她的身体会比之前还要健康。若溪夫妻听了自然是非常高兴。也就不担心菲怡食量小的事了。 若溪常常打发人把宕桑汪波接过来,对外就宣称是为了感谢他父亲,让他过来玩。所以每当给菲怡诊完脉,便让他在临风居逗留一阵,有时还让人带他去园子里转转。每次走的时候,若溪必然会打包些零嘴给他带回去。 这一来二去,宕桑汪波跟临风居的人都熟悉起来,在园子里走动下人见了也不觉得奇怪。 菲虹很喜欢听他讲藏族地区的风俗习惯,每每见了他都要缠着他讲上一段。他是个个性沉闷不爱言语的孩子,可在菲虹跟前的话却不少。 若溪见了并不阻拦,不过都是小孩子,况且让菲虹多听听外面的奇闻异事没有坏处。 转过天又是宕桑汪波过来诊脉的日子,头天晚上菲虹就下厨做了些小点心。最近她的厨艺见长,偶尔还自己想些新花样做,不过味道上有好有差。 厨房的丫头、婆子见她又在研制新口味,吓得都躲得远远的,可不敢朝她的面,生怕被喊过去品尝。上次众人吃的那个叫什么咖喱的东西,味道真是够呛,让众人终身难忘。 宕桑汪波给菲怡诊完脉出来,就被她拉到房间里。 “你尝尝!”菲虹瞪着大眼睛满脸期待的说着。 看着桌子上卖相很好的小点心,他拣起一块毫不犹豫的放进嘴里。 菲虹坐在他对面,托着腮瞧着他的脸,见到他皱眉心里有些失望。 “怎么?你也觉得太苦不好吃?” 他细细品味着,片刻方舒展开眉头回道:“虽然苦却不涩,咂舌品味有一种特有的糊香,很好吃。” “真的吗?”菲虹的眼睛顿时亮起来。 他点点头,继而说道:“酸甜苦辣,人生百味,我们都该好好品尝才是。” “品尝什么?本皇子也尝尝。”门被推开,二皇子竟然走了进来。 菲虹见到他顿时一怔,往他身后瞧并未看见大皇子等人,越发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二皇子从来没单独出过宫,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怎么?看见只有我一个人失望了?”二皇子见状有些不悦,“难为我今天过生日,央求了母妃半天才准许我出宫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过来看你,可没想到却不受你待见。” “呵呵,二表哥是气恼没有生日礼物吧。我早就预备下了,想着明天让哥哥带进宫去。”菲虹笑着说道。 宕桑汪波听了二人的对话,大致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他赶忙站起身,朝着二皇子施礼。 “这是咱们家什么亲戚?”二皇子细细打量着他,扭头问菲虹。 “不是亲戚。”菲虹忙回着,“宕桑汪波住在马府,他父亲就是救了六妹妹的神医。” “哦。”二皇子拉着长音,随后坐下来要看菲虹给自己准备的礼物。 礼物放在逸竣的书房里,菲虹亲自去取,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宕桑汪波不在了。 “那个谁走了,让我跟你说一声。”二皇子轻描淡写的说着。 菲虹知道宕桑汪波留下来也会不自在,别看二皇子对她和哥哥等人很和善友好,在下人面前架子却大得很。方才他对宕桑的态度就有些轻蔑的味道,菲虹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宕桑是她的朋友,这里又不是皇宫内院,二皇子没有权利对他无礼。 不过她不好挑二皇子的毛病,菲虹虽然天真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她把自己包装好的礼物放到桌子上,二皇子立即笑呵呵的打开。 里面是一套小巧的文房四宝,它们都比正常的尺寸小了不少,看起来有趣极了。 “你从哪里淘换来的这玩意儿,真是够新奇。”二皇子见状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菲虹笑而不语,这是去年三月三赶庙会,她在寺庙附近的小摊上买的。当时她觉得挺有意思就买了好几套,送了明月一套,眼下又送了二皇子一套,还预备出一份给萨莉亚留着呢。她算计着萨莉亚眼下已经出发,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就到京都了。 二皇子抬头瞧了她一眼,突然说道:“再有两个月就要大考,完事宫里就要选秀了。” “不是三年一大选吗?”菲虹纳闷的问着。 “你也说是大选,其实还有小选。”二皇子看着她回着,“每年父皇都嫌麻烦就没甄选,不过今年皇兄已经十四,到了选皇妃的年纪。我偷听到母妃和父皇说话……其实,我只比皇兄小了一岁……”说到后面,他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菲虹有些纳闷,不知道他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他见菲虹一脸的懵懂似乎有些心急,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刘御史家的三姑娘你可认识?她性子怎么样?你们可还相处的来?” “哦,原来你是来我这里打探消息!”菲虹恍然大悟,“这个二表嫂我倒是没见过几次,不过看起来文文静静,应该是个好脾气的主。况且御史大人治家严谨,对府上子女要求极高,听说他们家的姑娘都是贤淑大方。娶妻娶贤,二表哥可以放心了!”说罢菲虹掩着嘴笑起来。 二皇子闻言却有些恼了的样子,急忙回道:“谁说要娶她为妻了,不过是母妃相中打算给我做侧妃。我想着若是她的脾气跟你……侧妃就该安分守己,省得以后正室进门不让人省心。你说好就成,不然我就去跟母妃央求,换个你满意的人选。” “我满不满意算什么?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既然惠妃娘娘相中,那姑娘必然是极好的。”菲虹笑盈盈的说着,“二表哥就等着娶媳妇,到时候我又多了新嫂子可以玩了。” “你……唉……我……反正是先定下个侧妃,要等我以后娶了正妃才进门。你放心!”二皇子没头没脑的丢下这一句话,随即起身走了,慌张的连礼物都忘在桌子上。 菲虹觉得他奇怪极了,在心里合计他说得话却没个头绪。别看菲虹在若溪的调教下越发的懂事,可毕竟才十一,对于感情还处在懵懂状态。她哪里能明白二皇子想要盼着她快点长大的心情?哪里能看出二皇子对她是动了男女之情? 第二百七十七 晚上吃罢饭,菲虹把送给二皇子的生日礼物交给逸竣,请他帮忙捎到宫里去。 逸竣见了不由得问道:“今个儿二皇子出宫来府上,你怎么没送呢?” “二表哥来是来了,不过说了些不着天不着地的胡话,走得时候竟忘记拿了。”菲虹笑着回道,“我估计是马上要选秀,他有些兴奋了。” “他跟你说了选秀的事?”逸竣一怔,追问道。 菲虹笑着把二皇子拐弯抹角打探刘御史家姑娘的事学了一遍,“二表哥还真是打算长远,连以后正妃、侧妃能不能好好相处都想到了。我瞧着他平日里只在吃喝上用心,没想到还是个心细的主。” 逸竣闻言沉默下来,瞥了一眼自个的妹妹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知道二皇子对妹妹有感觉,如今他的心意更是表露无遗,只有这个傻妹妹还不知晓。虽说二皇子人品、才学各方面都不错,但是他是惠妃的儿子! 皇上没有册立太子,两位皇子皆是庶出,以后谁能坐上那个宝座还都是未知。随着两位皇子的成人,争斗逐渐升级,这次选秀就是个开始。那刘御史是二皇子党的核心人物,难怪惠妃娘娘动了那样的念头。 虽说眼下两个皇子都是选侧妃,不过菲虹肯定不能嫁给二皇子。他们定伯侯府早就被贴上了大皇子的标签,惠妃怎么可能把儿媳妇的位置留给菲虹?况且帝王之家有太多的无奈、争斗和残忍,菲虹单纯善良根本就不适合。 好在菲虹年纪小,别看现在二皇子有些念头,或许过个一二年就放下了。况且菲虹还不明白这些,以后少让她们接触就成了。 想到这里,逸竣嘱咐妹妹道:“眼下两位皇子都已成人,马上就要定亲,为了不让旁人说出闲言碎语,以后你还是尽量不要跟他们走得太亲近。若是避不开,就不要单独相处。” “嗯。”菲虹闻言点点头,觉得哥哥所言极是。 第二天,逸竣把礼物捎到宫里,二皇子见了笑着收下。在他看来,菲虹已然明白了他的心意,他就安心等着菲虹长大好娶进门。不过他后悔昨日不曾把随身戴着的玉佩留下,想要再出宫一趟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反正逸竣是他未来的大舅哥,索性就让他替自己转交!想到这里,二皇子把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这玉佩是半月形,上面刻着一条蛟龙。大皇子也有一块,两块对在一起,方是一幅完整的二龙戏珠。这两块玉佩都是皇太后留下来的,皇上就赏赐给了两个皇子。 “把这个送给菲虹,你让她好好收着。”二皇子见四下无人,把玉佩递过去轻声说道。 逸竣见了眉头微皱并不接,回道:“二皇子这玉佩太贵重,是皇太后留下,皇上所赐,实在是不适合作为回礼相赠。舍妹贪嘴,二皇子随便从御膳房那些糕点就成了。” “这不是回礼……这……”二皇子结巴起来,到底是不好意思张口。 逸竣岂能不知道他的想法?他是故意扭曲二皇子的意思。 “况且这玉佩二皇子常年戴在身上,若是皇上见到玉佩不见心里会不高兴。二皇子这个回礼反而会给舍妹带来麻烦,还是请二皇子收回吧。” 二皇子听见会给菲虹惹麻烦的话这才把玉佩收起来,不过神色有些落寞。正是因为这块玉佩不寻常,他才想到要送给菲虹啊。 “到书房进学的时辰到了,二皇子,咱们快走吧。”逸浚见好不容易打消了二皇子的想法,赶忙岔开话题。 二皇子感觉逸浚对自己有些疏离,似乎不喜欢自己跟菲虹走得近。不过个中原因他能猜到一两分,不外乎是党派之争罢了。他又没心思争抢什么太子之位,只想要跟投脾气的人过日子,一辈子无忧无虑就成。 自打他懂事,就见到父皇整日忙于朝政,拥有无上的权利又如何?拥有三千佳丽又怎样?还不是一日三餐,一张睡床?恐怕父皇连他的女人都认不全,宠爱个妃子都要想想利弊。二皇子半点不羡慕父皇,反而觉得父皇肩上的责任太沉重,沉重到他想想都觉得腻烦。 惠妃总是督促他念书进学,他表面答应暗地里却应付了事。在正经书上不用功,对那些传纪、书画、琴棋却很感兴趣。他立志做个闲散王爷,要那么多谋略学问做什么? 他想着找个机会跟逸浚聊聊,等到他知道了自己的想法,或许就不会排斥自己跟菲虹接触了。 这二皇子到底是想得简单,有史以来对于皇位的争斗都是残酷无情的。他想要不战而退,却要问问其他人能不能放手!他生在皇家,生为皇子,注定了这一辈子不会平淡。 两个人转过假山,迎面过来一个人,逸浚瞧见不由得皱眉。 “二堂兄、林大哥!”明月欢快地声音响起来,听得逸浚越发的头疼。 “别跑!”二皇子笑盈盈的说着,“看见我不用这么兴奋吧。”说完瞥了一眼站在自个身后的逸浚,笑得别有深意。 逸浚并不抬眼,安静的站着满脸的木然。饶是明月性子活泼,眼下也有些羞红了脸。 她双眼含情的瞧了瞧逸浚,见到他眼观鼻鼻观嘴的模样心里不自在又有些气恼。 二人在宫里没少见面,自己还亲近的喊他一声“林大哥”,谁都看出自己对他的心意,偏生他总是带答不理的模样。她耍脾气,出幺蛾子,还做出善解人意的样子……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发觉自己的好处罢了。 可不管自己怎么做,他都是老僧入定的样子,没有喜怒没有丝毫的波澜。 一向高傲目下无尘的明月被无视了这么久,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看着二皇子和逸浚往前走,她张嘴喊道:“林逸浚,我有话问你!” “郡主有话要问你好生回答,我先去了。皇兄那边我会帮你请个假,想来皇兄也不会怪罪。”二皇子心里暗爽,方才逸浚想办法阻拦自己,这会子儿报应就来了。 他丢下这句扬长而去,把逸浚和明月留下。 冬日的御花园看不见人影,远处一个小太监低着头匆匆而过根本就没往这边看。逸浚依然退后了两步,抬起头直视着明月的眼睛,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明月不言语,逸浚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片刻,明月眼中的愤怒化作哀怨,她垂下眼帘喃喃地说道:“你就不能让我一次吗?” “郡主这话从何而来?”逸浚淡淡的回着,“若是郡主有何吩咐只管说,只要不犯法乱纪,不有伤风化道德,我一定照办!” “好!”明月听了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我喊你林大哥,你叫我明月。” 呃!逸浚一怔,没想到明月这般刁钻。这个要求既不违反乱纪,又不伤风化道德,让他无法拒绝。可是喊她的名字太过亲昵,以逸浚的性子如何能张得开嘴巴? 不过男子汉说话吐唾沫是钉,断无反悔的余地! 他张开嘴又合上,“明月”两个字梗在喉咙出不来下不去,让他觉得非常难受。 “算了,我只当你没说过。”明月见到他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心里难过,眼中转着晶莹的泪水。 逸浚一向以男子汉自居,岂能在妇孺面前言而无信!他狠了狠心,一咬牙终是喊了出来。 听见这声“明月”,郡主立即笑开了花,“林大哥,你快去书房吧。我还要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就不耽搁你的正事了。” 看见逸浚少了几分往日的淡定从容,明月越发的欢喜起来。原来他也不是只有一种情绪,一个表情,只不过是自己没用对办法罢了。 眼下明月似乎抓住些窍门,她预想着逸浚慢慢顺着自己心意的样子。她觉得那一天不远了,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旁边的小丫头替自个主子不值,“多少人想要巴结奉承郡主都没机会,偏生这个林大少爷不识抬举。让他无礼的直呼郡主名讳,他还一副吃亏了的模样,真是让人生气!郡主是金枝玉叶,想要怎样直接吩咐就得了,干嘛要拐这么多的弯弯?” “那些阿谀奉承的嘴脸让人恶心透顶,不如林大哥真实坦荡。男子汉就该是这般模样,不畏强权不卑躬屈膝。眼下林大哥对我越发的温柔起来,慢慢他就会知道我的好处了。”明月笑呵呵的说着,“让性子倔强不苟言笑的人为我改变,这才心满意足呢!” “奴婢不懂郡主说得这些,只是见到郡主因为林大少爷不高兴,心里就恨他了。”这小丫头倒是有一颗忠心。 “谁准许你恨林大哥?”明月喝骂道,“我们的事你少操心,也不准对父王、母妃告状。不然我就把你配给府里倒马桶的傻三,让你做他的婆娘!” “郡主饶命啊,奴婢不要嫁给傻子!”小丫头吓得脸色发白。 明月见状却笑起来,难得她今个儿心情好肯跟丫头开玩笑,“不知羞的丫头,不嫁傻子想嫁给谁?趁着本郡主高兴尽管说出来,我会多给你置办些嫁妆!” “郡主~”小丫头满脸通红,一副害羞的模样,看见主子高兴乐得配合。 主仆二人说笑着去了德妃宫里,惠妃也在,二人正在商量过正月十五的事。 每年宫里都会摆下酒宴,到处挂满了花灯,御用教坊准备些节目表演。另外还会有些低品级的嫔妃,为了获得皇上的注意表演些拿手的节目。年年如此,她们这些老人早就腻烦,何况是在宫里过了三十多年的皇上! 惠妃觉得要出新,可她又没什么好办法。明月听见了笑着说道:“一到过年过节还是民间热闹。去年正月十五父王带着我去逛天桥,那叫个有趣。卖什么的都有,还有人卖艺。最有趣的就是有些商家为了招人,特意搭起高台上面挂满了花灯。商家出了不少题面,谁要是答上来便可免费摘走一个花灯。虽说那花灯不值几个银子,大伙却都图个热闹。” “不如我们也搞个灯会!”惠妃眼睛一亮,“皇上一向提倡与民同乐,若是能把民间过正月十五的情形搬到宫里来,皇上一定会高兴。” “可是未免太兴师动众。在宫里搞这么大的场面,光是布景就要花不少银子。皇上虽然提倡与民同乐,却一向勤俭节约,如此铺张恐怕会惹皇上不快。”德妃不赞同的摇摇头。 惠妃听了觉得有些道理,不过心里始终觉得这主意不错,只是确实有些浪费银子。 旁边的明月喝了一口茶说道:“宫里办灯会是纯粹赔钱的买卖,可民间的灯会却是个大把花银子的地方。谁去了不买些吃的、喝得,还有一些小物件?就是看人家卖艺,都要给些散碎银子打赏。那些出谜题给花灯的商家也不是傻子,他们此举不过是为了吸引人,说到底还是不会卖东西罢了。” “对啊,我们也办个能赚银子的灯会!”惠妃听了她的话眼前一亮,随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德妃听了倒是没有反对,想了一下笑着说道:“妹妹真是聪颖过人,竟然能想出这样既有趣又不费钱的店子。不过这事毕竟涉及太多,还要跟皇上回禀一声才是。” “昨个儿晚上皇上说今日要去妹妹那边下棋,到时候我跟皇上提提,看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惠妃赶忙说着,似乎是怕德妃抢了她的风头。 德妃见状笑着点点头,“既然如此妹妹就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免得皇上去了服侍不周。” 惠妃立即起身告辞,明月又坐了一会儿也走了。德妃这才有些乏累的靠在椅子上,宫女子清过来侍候。 “娘娘,您若是累了就躺一下,反正今个皇上不过来。” 德妃慢慢睁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吩咐道:“你打发人去瞧瞧于贵人,如今她的肚子渐起,皇上忙于朝政对她有些疏忽,作为姐姐该多关心关心才是啊。” “是。”子清闻言立即明白了德妃的意思。 眼下这于贵人怀了身孕圣眷正浓,皇上却突然接连去了惠妃那里两日。众人都道是惠妃使了什么手腕,于贵人那边竟还稳当没什么动静。 德妃倒是半点不着急,让她们斗个你死我活,她就渔翁得利。在这个宫里,独占鳌头的人从来都不长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德妃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在宫里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却是获利最大的人。 因为她明白,皇上的宠爱只能保一时安逸,若想要长久的安稳必须要有筹码才行。定伯侯府、皇儿,都是她的筹码,同样也是支撑她在冷漠残酷后宫生存下去的动力。 嫁给皇上,她还能期望天长地久恩爱到白头吗?她不是天真无知的小姑娘,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念头。皇上宠爱谁她并不在乎,因为她知道,只要皇上重用自个娘家人,皇上就不会冷落她给她没脸。所以这么多年来,不管皇上身边有多少女人,她都能坦然大度贤淑。正是如此,皇上才赐了她一个“德”字。 “把惠妃向皇上回禀正月十五安排的事隐晦的透露给于贵人,她斗志正高不过是缺一股东风罢了。”德妃又轻声吩咐着。 子清答应并未退下,而是安静的垂立在一旁看德妃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片刻,德妃朝着她挥挥手,她这才悄然退了下去。 其实在明月说起民间过十五情形的时候,德妃就想到了新点子,不过她却没有说出来。此事兹事体大,倘若中间出了纰漏会惹怒天颜。她本就不喜欢做出头鸟,况且眼下的形势对她很有利,她干嘛还要冒风险呢? 惠妃见于贵人受宠又有了身孕,早就想压制她一头,无奈却没有机会。眼下她和德妃一起打理后宫事宜,自然想到要出新吸引皇上的注意。因此她才巴巴的过来跟德妃商量过十五的事,想到了新点子才迫不及待的要亲自回禀皇上。 晚上,皇上果然去了她的宫里。她把那个主意跟皇上说了,皇上听了觉得挺新奇,反正也不用多少银子还能与众臣同乐便准了。皇上还夸惠妃脑子转得快点子多,命她全权负责,德妃从旁协助。 惠妃听了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可嘴上却推辞说自个能力有限怕忙活不到好处等等。 皇上听了打趣道:“反正朕没看过民间怎么过正月十五,爱妃胡乱鼓捣朕不知,那些大臣也不敢言语。爱妃只管放心大胆去做,没人治你的欺君之罪!” “皇上此言差矣!”惠妃巧笑着回道,“臣妾不能因为皇上不明就妄欺,即使皇上不治臣妾的罪,臣妾也不敢!” “难为爱妃会这般想。倘若满朝文武都能有爱妃的觉悟,朕这个皇上做得可就轻松了。”皇上笑着说,眼中却多了几分寒意。 惠妃不是个太愚蠢的人,刚刚得了些实权并不敢大意。她听见皇上的话里涉及到朝政,便不敢接话。 第二百七十八 宫里惠妃忙着准备过元宵节的事宜,侯夫人也不得闲。可不出三日,皇上竟下了一道圣旨,命三品以上官员协同家眷十五那日一同进宫赏灯游玩。 侯府肯定是要参加,定伯侯带着夫人,宜宣夫妻二人是必须进宫的。不过侯府的元宵节也不能不过,还剩下不少人呢。老太君说自个年纪大了,就不进宫去了。府上把每年的晚宴改为午宴,晚上请台戏唱唱大伙乐呵乐呵就得了。 因为侯夫人要进宫去,府里的安排还要搁个精心人照看一眼。老太君思量了片刻,就决定用二太太。一来是为了抚慰她的情绪,二来是想拉近两房之间的距离。 二太太虽然不情愿跟侯夫人一起安排元宵节的事,却又舍不得这次管事的机会。侯夫人心里明镜似的,凡事能不言语便不言语,任由二太太做主。不过是安排个元宵节的家宴和看戏之事,侯夫人乐个轻松自在。 侯爷见了,私下来反而哄着她说道:“难得你肯让着二弟妹,有什么委屈只管跟我说!在她那里受了气,发泄在我身上就成了。” “我哪里有那么小气?”侯夫人闻言笑了,“二弟妹虽然性子急躁了些,不过心事都写在脸上,倒不难相处没有太多的心机。最近二房不好的事太多,虽说事出有因怪不得咱们,可毕竟是一家人。” 侯爷听罢搂住她,“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我何等有幸,竟得了你这样贤淑美艳的夫人!” “老不正经。”侯夫人感觉到他的手在慢慢游走,一股子燥热腾地就涌上来,红着脸娇嗔的骂着,“孙子都要娶媳妇了,你还这般作态,若是让人知道谁还把姑娘嫁到咱们府上来?” 侯爷知道她的腰部敏感,见到她满脸含春双眼带水的模样心里痒痒,手上的动作不停反而越发的放肆起来。 “侯府的其他人我说不着,反正我和宜宣都是专情的种。就是冲着这个,想要嫁给逸竣的姑娘就少不了!”说罢他的手钻进侯夫人衣裳里面,头窝在她的脖颈,嘴巴开始不安分起来。 侯夫人被撩拨的微喘,浑身无力的偎在他怀里,“这里不行……”她害羞的推着侯爷的胸口。 二人正坐在外间直冲着门口,倘若有人进来一眼便能瞧见他们的亲昵。侯夫人早就被他拉到自己腿上坐着,衣领敞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她的嘴唇被亲得水润丰泽,微微嘟起透着别样的妩媚。双手正在推着侯爷的胸脯,无力的样子却更像抚摸挑逗。 “好!咱们进去!”侯爷听了她的话得逞的笑起来,抱着她大步就往里面去。 他把侯夫人轻轻放在床上,不着急过去,而是站在床前慢条斯理的脱自个的衣裳,还笑盈盈的盯着侯夫人。 侯夫人见了越发臊得慌,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在里面,闷声说道:“快把衣裳穿起来,也不嫌害臊!” “臊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没摸过。”他低低的笑了起来,脱光衣裳过去扯下侯夫人头上的被子。 侯夫人见到他精壮的身体脸胀得要爆炸一般,视线一扫更是吓得双眼紧闭。 “呵呵。”侯爷低醇的笑起来,抱住她柔软幽香的身子,动作麻利地扒光她的衣服。 除去保暖的衣裳,侯夫人白玉一般的身子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她觉得有些微凉,下意识的往侯爷怀里钻。 爱是最好的cui情药,侯爷这么个年纪动了情,比年轻人还要炙热狂野。看着怀里的爱人,感受着她特有的娇柔,侯爷再也按捺不住。 “雨凝,咱们再要个孩子吧。”他伏在侯夫人耳边轻语着,不容她回应便霸道的冲进去。 他低头瞧见侯夫人微蹙的眉头,赶忙忍住冲动温柔的吻着她的嘴唇,手也在胸口游走抚摸起来。 直到半夜,侯爷这才饕足的抱着侯夫人,轻吻着她的额头满脸的怜爱。 侯府各房各院的灯陆陆续续熄灭,唯有赏菊园的西厢房还灯火通明。冬夜无风的夜晚特别的静,一声声荡笑,毫不掩饰的相互**声,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自从宜宣把那两个大食女子孝敬给三老爷,他便整晚沉醉在那两个女人怀里,若不是顾及府里的老太君和侯爷,恨不得白日都不出房间。 那两个舞姬是大食国特意挑选出来的,不仅善舞更会侍候男人。她们大食国民风开放,在房事上越发的有研究。女子会调些增加情趣的香摸在肚脐眼上,让男人情难自禁又凶猛异常。而且她们特别注重下面的保养,会带些装饰的环状首饰,三老爷见了异常喜欢,常常趴在她们身上用嘴巴去舔弄。 那舞姬见三老爷是个色胚子,一看就是御女无数,就使出浑身的解数侍候起来。 三老爷从未见过如此美艳骚到骨头里的女人,尤其是她们还有淡紫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妖艳。同时征服这两个女人,三老爷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他哪里知道,自己的持久是因为她们身上的香所致,还觉得自个是越老越有能力了。 “老爷,昨个儿有人骂我们姐妹是妖精呢。”小芍在他身下娇喘,得空抱怨着。 “呼。”三老爷爽得长出一口气,心不在焉的回着,“谁敢骂你们爷扇她嘴巴!” “哼,老爷最会用嘴巴哄我们姐妹开心。”大芍托着自己的大**凑过去塞进他嘴里,“反正我们姐妹背井离乡的,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言语。老爷嘴上说扇嘴巴的话,可不过是扇了个小丫头,到了正主跟前连苛责都不敢。我们姐妹人贱命更贱,与其在这里被人侮辱受气,还不如回皇宫去做舞姬!” 听见她说回去的话,三老爷哪里肯答应?心啊,肉啊,一通乱喊,还发誓给她们姐妹撑腰。 “老爷说话可算数?” “自然是算数!”美色当前,就是要三老爷的命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 大小芍闻言侍候的越发殷勤,把个三老爷爽得只喊亲娘祖宗。这一夜他不曾合眼,最后实在是动弹不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侍候的小丫头见日上三竿都不见屋子里有动静,便轻手轻脚进来瞧。立马吓得妈呀一声扭头就跑出去,一下子撞到五少爷宜凌身上,顾不得什么捂着脸绕开又跑了。 宜凌一怔,瞧了一眼半开的房门走了进去。一股子熟悉的味道让他身子一抖,想要快步出去却又忍不住绕过屏风走了过去。 今年他满十五,身边早就有了两个通房丫头,在外面更是跟几个狐朋狗友去过多少次花街柳巷。他摸到了女人的滋味,又正是年少轻狂好奇的时候,对女人的身子有些着魔,每晚都偷偷的跟丫头鸳鸯戏水。他怕房贵妾知道骂他,便不敢明目张胆,总觉得不过瘾。 一进屋子,他便闻出这是男女交合之后的气味。他本来要退出去,可听见里面没有声响猜到是睡着了。又想到父亲新弄来的两个美艳妖精样的人物,心里就痒痒起来。 他轻手轻脚的进去,见到床上的情形立马呆立不能动了。 还不等他意淫完事,就见女人突然睁开眼睛。淡紫色的眸子正看着他,露出勾人心魄的媚态。 他身子紧哆嗦了两下,吓得扭头就往外面跑。到了屏风跟前忍不住扭头瞧,见到那女人朝着他舔了一下丰满的嘴唇,下面立即有了反应。 宜凌慌里慌张的跑了,可脑子里却反复想着方才看见的情形。自个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艳福,搂着两个极品女人大被同眠呢?他好生羡慕自己的父亲,再看自己的两个通房丫头,觉得一个赛着一个的干瘪没什么看头。 打这开始,宜凌心里就像有了魔障,一门心思想着那个舞姬。 三老爷还不知道儿子惦记自己女人的事,对这对姐妹是千依百顺。不知道雯儿因为什么冲撞了她们,三老爷竟踹了雯儿一脚,疼得她好几日没下得了床。 房贵妾见了心里有些震惊,没想到三老爷竟宠着那两个小妖精到如此地步。原本她以为两个异族女子不足为患,她们来了刚好能分分三老爷对太太的宠爱。可是没想到,三老爷竟拿着她屋子里的人教训,这让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三太太身子不好,轻易不出屋,她房里的丫头也是深入简出不跟众人闲话。赏菊园来了两个舞姬,把三老爷迷得魂魄出窍,三太太却跟不知道一般,半点动静都不曾有。 本来想看三太太热闹的房贵妾却有些按耐不住,照这样发展下去,恐怕她的地位也不保。 可是眼下三老爷被小妖精迷得神魂颠倒,她要避其锋芒不敢顶风上。雯儿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那小芍指使雯儿侍候她,雯儿岂是一般的丫头,自然是没理睬她。小芍见了三老爷就哭天抹泪的告了状,三老爷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雯儿。 房贵妾毕竟是个有手段的,想了想就去三太太屋里去了。 三太太见了她顿时明白了她的来意,心里不由得冷笑起来。这个房贵妾一向以大家闺秀自诩,背地里花样百出,明面却一副温柔娴淑知书达理的模样。 大家都是文明人,她的手段自然奏效。可如今对两个根本就不知廉耻的异族舞姬,恐怕她就有些束手无策。原来,她害怕的是不要脸。只可惜三太太做不到,也不屑这样做! “姐姐感觉怎么样?明个儿就是元宵节,咱们团团圆圆聚一聚才好啊。”房贵妾亲热的说着。 青莲把三太太扶起来靠坐着,她轻咳两声回道:“多谢妹妹关心,全靠那根百年老参我才慢慢好起来。” 因为那根老参房贵妾的额头受伤,还差点跟三老爷闹翻。后来还是三太太说请劝导,二人才就此下了台阶不再提及此事。不过房贵妾并不感激她,反而越发的在心里嫉恨。 眼下听见三太太提及此事,房贵妾眼神一闪,感觉出三太太话里的挖苦讽刺,可偏生三太太满脸的诚恳不容人质疑。 她想到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扯出一个笑容回道:“上次的事我还没正式谢过姐姐,多亏姐姐在老爷面前劝慰,不然妹妹就得以死表示自己的清白!” “妹妹这么多年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不过是一时气恼失了冷静。即便没有我劝慰,估计他也会很快消气。这么多年,妹妹应该最了解老爷的脾气,他什么时候对你真正动过怒?”三太太笑着说道。 房贵妾听了脸色黯淡,随即叹了一口气,“姐姐病着足不出户,有些事还不知道。自从来了两个水灵灵的新人,老爷就的眼里就再也没有旧人了。前个儿竟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打了雯儿,如今我是不敢言语,不然下一个挨打的就是我了。” “呃,我只听说是皇上赏了两个舞姬,后来宜宣孝敬给了老爷。怎么,她们让妹妹不省心了?”三太太闻言问道。 “让我劳心费力是小,关键是于老爷无利。”她满脸担忧的回着,“大食民风开放,她们根本就不守天朝的规矩。每晚都霸着老爷,还姐妹二人同时服侍,老爷日渐消瘦快被掏空了身子。再这样下去,我真怕……况且老爷如此行事惹来诸多非议,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少不了一顿臭骂,外人也会笑话议论。” “有这么严重?老爷不过是看在是皇上赏赐,又来自异族,所以才多上了些心吧?”三太太慢条斯理的说着。 “姐姐是没看见老爷现在的样子,若是不严重我能急成这样吗?”她愁眉苦脸的说着,“我试着劝了几句,可老爷根本就听不进去。我想着姐姐的话管用,所以想请姐姐出面劝劝老爷。”她见三太太没有想要管的意思,索性就直说了。 三太太却不紧不慢地回道:“我看是妹妹多虑了。这人才进来不过六七天,老爷多去几趟是正常的。想当年妹妹刚嫁过来,老爷还不是连着一个多月去妹妹房里?也不见外人笑话非议,更不见老爷身子虚弱!她们姐妹若是争气,给老爷生个一男半女的就更好了。” 房贵妾被堵得一时语塞,脸色变白转青,随即恢复正常。 “姐姐以为我是妒忌了?”她喝了一口茶说着,“我嫁过来十多年,生养了三个孩子,姐姐性子又和善,还有什么可嫉妒的?不过姐姐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再不盯着些,恐怕咱们姐妹就被旁人欺负到头上了。” 任凭房贵妾巧舌如簧,说出八百个理由,三太太都巧妙的抵挡回去。感觉到三太太打定主意坚决不出头的心思,房贵妾便不再废话起身走了。 她觉得眼前的三太太让自己越发的看不懂,时而犀利,时而又变得懦弱。反正眼下老爷不去三太太房里,她暂且不去理睬,还是想办法先解决那两个**才是。 既然三太太这边指望不上,她就只好转战到老太君那边。老太君听说三儿子迷恋舞姬,可舞姬是皇上赏赐,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房贵妾委委屈屈的半吐半咽,老太君见了反而隐晦的说了她几句。 虽说房贵妾很对老太君的心思,不过终归不如儿子亲近。况且在老太君看来,但凡男人都是喜欢新鲜女人,过一段日子三老爷就丢开手了。何必因为这个伤了夫妻情分,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房贵妾聪明机灵,听出老太君话里的意思,自然不敢再多言。只是她心里嫉妒又忿恨,瞧着大小芍姐妹如眼中钉肉中刺一般。 ------题外话------ 推荐好友陌上柳絮的首页强推文《当朝第一恶妻》http:www。xxsy。net/info/484730。html 一对一,男强女强,对手戏多,男女身心干净!她不过是整日在府中抱着一只比老虎还要凶残的猫,肩头上落着一只吃肉的八哥在府中晃悠,谁惹她,放猫,放八哥,弄花他们的脸罢了。 她不过是把勾引自己仇人夫君的奸夫兼靠山皇上同志当做家常便饭罢了。 她不过是在深夜洗好黄瓜,用来戳戳仇人夫君的屁股,排解排解罢了! 她不过是将仇人夫君的行踪泄露出去一些,让仇人夫君被连环大追杀弄的深受重伤罢了。 亲们帮着收藏一下! 完整的情节请关注评论区的置顶! 第二百七十九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侯府的家宴设在中午,一家人在琉璃阁里摆了五桌。三太太身子不舒服没能参加,大小芍姐妹倒是安分的坐在下面的桌上,穿戴都是天朝的风格,除了眉眼有些媚态举止都很正常。 老太君见了觉得房贵妾有些过度紧张,以她的身份在三房的地位,何必跟两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争宠吃醋?在这方面还是三太太大方得体,只可惜她身子不争气。 “挑几样清淡的小菜给老三媳妇儿端过去,她一向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老太君偏过头低声吩咐二太太。 二太太闻言笑着回道:“劳老太太关心弟妹,她真真是好福气。我早就已经打发人送了过去,听回来的人说弟妹脸色、精神尚好。不过是她没好利索,不敢出来着冷风,又唯恐把病气过给老太太和孩子们,这才没来罢了。” “嗯。”老太君满意地点点头。 二太太见状心里高兴,眉眼都透着欢喜。这是她第一次打理侯府的事宜,自然要拿出些精神头来。眼下她见一切都井然有序不曾出差错,再看众人皆满意的模样,心里有些得意起来。 她一扫前几日的哀愁难受,比手画脚的指挥丫头、婆子,一旁的侯夫人倒是一语不发面带微笑。 因为晚上还要进宫去,侯爷等人不敢多吃酒。老太君也不让他们贪杯,满桌子的菜也没下去多少,众人坐着说笑了一阵子捱到时辰便散了。 三老爷巴不得赶紧回去,看着席上两个美人正襟而坐,他倒突然想看她们发骚的样子。 侯夫人跟着侯爷回去准备进宫的事,二太太一个人指挥丫头、婆子收拾东西。房贵妾跟在三老爷身后,回头就能瞧见在后面扭着水蛇腰的姐妹俩,不由得心生憎恶。 回了赏菊园,房贵妾拉着三老爷去东厢房,说是有事回禀。三老爷只好跟着她去了,看着两个小美人回西厢满心的舍不得。 “老爷,前一阵雯儿不懂事惹您生气,婢妾让她给老爷斟茶认错!”房贵妾朝着雯儿使了个眼色。 雯儿挪过来,端着茶杯跪在三老爷脚下,轻声说道:“老爷,奴婢错了,请老爷原谅。老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千万别再跟奴婢一般见识。免得气坏了老爷的身子,奴婢就罪该万死了!”说到最后语调带着呜咽之音。 那日因为大芍挑拨三老爷踹了雯儿,一脚正中心窝,雯儿丢了半条命,现在还脸色发白浑身使不上劲。若是累着一点,她便气喘吁吁,行动不敢太用力,整个人成了病秧子。 自从挨打以后,她偶见三老爷便躲得远远的,倒引得三老爷多注意了几分。只是三老爷还没从姐妹花的新鲜劲里缓过神来,自然没心思搭理雯儿。 今个三老爷吃了几杯酒,见到雯儿病西施一般楚楚可怜,又听见她服软求饶的话心里立即软了下来。想来雯儿这丫头侍候的还算周到,略微羞涩难耐的样子有几分味道。 他伸手接过雯儿手里的茶杯,顺势摸了一把她的手,“起来吧,地上凉!” “多谢老爷。”雯儿起身,稍微有些腿颤,整个人趔趄了一下。 三老爷单手揽住她的腰肢,迎上那张微喘又带着些许恐慌的脸。不过几日,她的脸瘦了一圈,眼睛显得越发大,下巴尖尖的像瓜子。她的腰也比之前纤细了好多,似乎略微一使劲就能撅折了一般。 他眼里多了些**的味道,手稍微用力一捏,雯儿顿时眉头微蹙嘤咛了一声。三老爷被这一声搅得心里酥痒,手掌在她的腰间上下抚摸起来。 那大小芍虽然会侍候男人,让三老爷恨不得死在她们姐妹身上。不过三老爷骨子里有些虐待倾向,最喜欢看女人在床上呜咽求饶的模样。眼下见到雯儿略带痛苦的表情,立即想到了在身下承欢的三太太。 “咳咳!”旁边的房贵妾见到二人**故意咳嗽了两声,“婢妾早就跟雯儿说了,老爷是最念旧情之人,当时不过是一时之气罢了。这傻丫头偏说老爷不喜欢她,讨厌她了,哭着要出府到庄子上当差呢。如今瞧瞧,老爷还是怜香惜玉的紧。” 雯儿苍白的脸上涌上两朵红晕,三老爷有些不舍的松开手,轻佻的瞧着房贵妾道:“爷几日不过来冷落了你们主仆,背地里抱怨爷了吧?” “呸!”房贵妾闻言轻笑起来,“爷得了新人自然要宠爱有加,婢妾岂是胡乱拈酸吃醋的人?再说了,爷不来我们主仆落得清静,没男人就睡不了觉了?”说罢媚眼如丝的瞟了三老爷一眼。 “有了爷的滋润,你们才能越来越漂亮。你们不用变着法埋怨,今晚上爷就过来,到时候你们好生侍候侍候,爷可不是喜新厌旧的人。” 雯儿闻言脸又变得煞白,身子微微抖动了起来。三老爷见了越发动了弄她的念头,眼下竟有些期待起来。可昨天晚上被姐妹花榨干了身子,现在是有心无力,只好歇歇等晚上再说了。 三老爷进里面歇息,房贵妾见他睡着把雯儿拉出来低声嘱咐起来。无非是吩咐她晚上好生侍候三老爷,一定要想办法抓住三老爷的心。 雯儿被三老爷一脚踢怕了,之前三老爷在床上对她也很粗鲁,让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阴影。一想到晚上的事,她就害怕起来。 房贵妾见到她没有半点的欢喜,说道:“好不容易才让老爷过来睡,你可千万被搞砸了。我看老爷对你有几分心思,倘若真能从此除掉那两个妖精,我必定不能亏待你!” 她所说的不能亏待,无非是让雯儿做姨娘之类的。不过雯儿心里明白,成了姨娘又如何,还不是半点主做不了?三老爷在床上对自己又掐又拧,半点怜惜没有,每次都让她疼得快昏过去。眼下自己身上的病已经做成,稍微重一点的体力活都干不了。倘若三老爷再那般,雯儿真怕自己没命做那个劳什子的姨娘! “我生养了三个孩子,老爷不看僧面看佛面,总是不能太过分。可是你就不一样了,老爷若是不高兴随时让你不舒坦。上次你挨了窝心脚,就是小妖精吹得枕边风。论资历、功劳,她们不配你侍候,可老爷宠着又能怎么办?若是想要在这赏菊园安稳的待着,就必须抓住老爷的心!”房贵妾瞧出她的想法,这些话说到了雯儿的心坎上。 反正自个这辈子就这样,身子被三老爷占了,想要嫁人出府都是不可能的事。既然如此,她何苦要自己过得不自在?她倒是把房贵妾这些话听了进去,随后点点头。 “今个儿晚上听戏,你就去老爷身边侍候着。”房贵妾见状吩咐着。 到了晚上,侯府到处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唱戏的台子下午搭了起来。不过都是侯府家人,就没太多讲究和忌讳。 二老爷和三老爷带着儿子、子侄坐着,隔了一张桌子是老太君带着女眷。往下是菲虹几个丫头,再往远去是姨娘和得脸的丫头、管事媳妇等人。 大小芍姐妹坐的位置最远,而且在角落里,若不是特意留心根本就找不到。她们姐妹知道这肯定是房贵妾从中搞鬼,可又不敢在这样的场合闹扯起来。她们虽然不懂天朝的规矩,不过见其他丫头、婆子连大声都不敢出,二太太等人在老太君面前殷勤侍候,也不好意思露出轻狂的模样。 不过她们骨子里放荡,屁股稳稳当当的坐着,眼睛却一刻都没闲着。她们见过侯爷和宜宣,觉得那父子二人是男人中的极品,不仅长得英俊潇洒有风度,浑身还散发着吸引人的气质。 三老爷长相也不差,可气势上却半点不及侯爷父子,让姐妹二人不由得有些失望。侯府的男人各个样貌不俗,除去侯爷父子就数宜浩风度翩翩,在众男眷之中如鹤立鸡群一般。 她们姐妹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宜浩身上,见他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温文尔雅的味道,不由得在心里遗憾失落起来。侯府的主子这么多,她们姐妹怎么偏生跟了三老爷那个老色鬼?他整个人显出老态不说,床上功夫也差劲。往往把姐妹二人逗到难耐之处,却不能得趣。 小芍伏在姐姐耳边,轻语道:“那三少爷倒是个人物,不知道那活儿怎么样?” “人中长而深,必定坚硬持久。可惜……” 小芍见宜浩抬眼往这边瞧,不管他能不能看见就飞了个媚眼。 “可惜什么?还有对咱们姐妹不动心的男人?难不成姐姐就甘愿侍候那个该死的老头子!” “快别胡说!”大芍赶忙喝止妹妹,瞥了一眼同桌的人,见无人注意她们姐妹这才低声嘱咐,“来了这么多日子,你还没瞧出状况?眼下咱们姐妹除了三老爷还能指望谁?有三老爷的宠爱谁都不敢说什么,若是这份宠爱不在,房贵妾第一个为难咱们!” “哼!姐姐还真是可笑,难道还想着能风风光光衣锦还乡不成?成为舞姬被送来京都的那一日,我便抱了及时行乐的念头。不枉为人一场,即便是以后客死异乡也算是够本了。” 小芍收起脸上轻浮的表情,端起桌子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我们姐妹是男人的玩物,索性就好好玩一场。男人玩弄了咱们心里高兴得意,其实我觉得自个是在嫖爷们呢。我们这辈子是要腐烂在这侯府里,你别当这里是什么父慈子孝的高贵人家,暗地里都是男盗女娼!” “快吃吧,堵上你的嘴巴!”大芍听了这话吓了一跳,忙夹了一箸子菜塞进她嘴巴里。 她就端着酒杯捏着姐姐的嘴巴灌了进去,随即咯咯的笑起来。好在那边大戏开锣,倒没太多人注意。 雯儿就站在三老爷身旁斟酒,布菜侍候着。一抬眼,瞧见坐在旁边的五少爷宜凌正直勾勾的看着什么。她顺着宜凌的目光瞧过去,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大小芍姐妹听不懂戏,就一边调笑一边饮酒。几杯下肚脸颊便染红,眼神在灯光下越发的迷离勾人。这小芍异常的丰满,身上的裙子又紧裹在身上,一笑胸前乱颤让人浮想联翩。 宜凌看得直咽唾沫,无意识的把手里的酒杯往嘴边送。恰好小芍的眼睛转到这边,瞧见宜凌在看自己,朝着她笑了一下。宜凌见了手一哆嗦,杯里的酒一下子洒出来弄得他满身都是。 雯儿赶忙把手中的锦帕递过去,他接过低头擦拭衣襟。等到抬头的时候,却见小芍不在座位上了。他忙四下寻摸起来,见到她往假山后面去了。 他立即跟三老爷请示,说是衣服脏了要回去换一套。三老爷盯着台上的奶油小生正听得兴起,不耐烦的摆摆手。他见状赶忙悄悄离席,见房贵妾正在跟老太君说话并没有注意自己,又瞧了瞧众人,这才拧身追着小芍去了。 雯儿把他的举动看在眼里,迟疑了一下并未言语。不一会儿,房贵妾打发丫头过来询问宜凌的去向。 三老爷皱着眉头回道:“他也不是小孩子,况且又在自己府里,还能丢了不成?告诉姨太太,别总把他当小孩子,马上要议亲的人了。” 丫头立即答应着,倒是雯儿小声说道:“五公子把酒洒在衣服上,回去换了。我听他说听戏还不如回去睡觉,可能是嫌这里无聊。” 那丫头朝着她感激的笑了笑,回去跟房贵妾回禀。听见三老爷的话,房贵妾便打消了打发人回去瞧瞧的念头。 单说宜凌追着小芍而去,见到她在自己前面扭着水蛇腰心下一喜。他急走几步窜到小芍前面,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小芍假意一惊,瞧瞧他娇媚地说道:“奴婢当是谁,原来是五公子啊!” “你认得我?”虽说她们姐妹来了十几日,可宜凌只远远的见过两次。没想到她竟然认得他,这让他怎能不欢喜?既然对他这般上心,那么今个的事又有了三分把握。 “五公子年少英俊,又是气度非凡,奴婢自然印象深刻。” 他听了这话胆子越发的大起来,瞄了一眼小芍的胸口咽了口唾沫说道:“小爷对你也是记忆犹新,尤其是你身上的宝物。难不成你们大食的女子,个个都有胸器?” “呵呵呵。”她竟然荡笑起来,妩媚的瞧着宜凌,“你们天朝的人都这样文绉绉?**就是**,还叫什么胸器!” 听见这话宜凌岂能再忍着?他一把就抱住小芍的身子,手开始撕扯她的衣裳。 “五公子别这样,奴婢是老爷的女人。若是被其他人瞧见这**的勾当,恐怕奴婢就活不成了。”小芍挣扎着,可胸口却有意无意的蹭着他的身体。 宜凌感受到硕大的柔软,眼前浮现那日见到的情形,脑子嗡得一下就不能思考了。 “她们都看戏呢,谁能看见?让小爷吃一个!”说罢就迫不及待的胡闹起来。 小芍被他的横冲直撞挑逗的来了兴致,到底是年轻体壮,不是三老爷能比拟的。不过这里离琉璃阁太近,她唯恐被人瞧见,忙哄着宜凌往偏远的地方去。 二人一路亲嘴直到听不见唱戏的声音,这才找了个亭子钻进去。眼下是正月,天气很冷。好在里面不知道是谁放了一个长长的厚垫子,两个人就滚到上面。 宜凌轻狂好胜,小芍风骚入骨,二人是一拍即合好一阵荒唐。侯府众人几乎都去听戏,没有人撞见她们的好事。 等到二人云收雨散,宜凌一边穿衣服一边嬉笑着问道:“小爷和父亲谁厉害?” “老爷拿什么跟你比?被你沾了身子,恐怕以后谁都能入奴婢的眼。”小芍话里奉承讨好的意味更多一些。 宜凌太过年轻,经不起她的挑逗勾引很快就一泻千里,哪里能让她满足?不过他到底是年轻,远远比三老爷硬上几十倍,让小芍摸着些味道。 听见她的话,宜凌越发的得意忘形,搂着她又温存了一番这才先走了。他看看时辰不敢回琉璃阁,偷偷回了自己住处,见没人有怀疑注意这才放下心来。 三老爷吃了不少酒,喝得醉醺醺的被雯儿搀扶回去。大芍不见妹妹人影心里着急,见老爷没到西厢房里反倒长出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小芍悄悄回来,她见状少不得责骂几句。 小芍听了却不以为然,反说宜凌如何如何比三老爷好,找机会让姐姐也尝尝嫩草的味道。 大芍听了吓了一跳,知道二人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觉得有些后怕又有些躁动。这父子二人睡同一个女人,即便是在大食都是伤风败俗的事情。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才越发多了几分刺激,引得她心里痒痒酥酥起来。 第二百八十 三老爷被搀扶回东厢房,房贵妾吩咐人端了醒酒茶进来,她亲自在旁边侍候着。雯儿打了水进来,用毛巾帮三老爷擦脸、擦手,随后蹲下脱他的靴子服侍他洗脚。 “哦,好舒服。”三老爷整个人靠进椅背里,喝下醒酒汤头疼缓解了些。 雯儿忙活了一阵有些微喘,脸色白得有些透明。看得三老爷心里酥痒,想到了身子微恙在床上却风情万种味道十足的三太太。只可惜三太太病得动弹不得,不然…… “扶爷进里面睡觉!”眼下只有拿雯儿解解馋了,三老爷攥住她的手扯着就往内室去。 雯儿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房贵妾,神色有些怯怯的。 “快点侍候老爷脱衣裳,难不成还让主子服侍你?”房贵妾又浅笑着对三老爷说,“婢妾先进去洗洗,老爷早点歇息。”说罢扭身去了净室。 还不等她洗漱完,就听见外面传来雯儿求饶的声音。还真是个耐不住的贱货,这功夫就叫唤起来,这是跟谁示威呢?虽说房贵妾让雯儿勾住老爷的身子,可到底心里不舒服。 忽而,雯儿叫唤的声音里多了一分凄厉,还有“啪啪”的响动。房贵妾奇怪的轻轻出来,隔着屏风往床那边瞧。 只见三老爷面部狰狞,一下一下全根没入,手上捏得雯儿胸部变形扭曲,还低头狠狠的咬着,尤不满足的使劲打着,“怎么就没有小芍的一半大?” 雯儿被折腾的上不来气,像死鱼一般长大嘴巴,疼得眼泪掉下来一个劲地求饶,“老爷轻一点,奴婢疼……疼……” 她这副备受蹂躏的模样刚好顺了三老爷的心意,越发的加倍起来。那几日不敢再三太太身上使出的招数全都拿了出来,把雯儿翻过来掉过去的玩弄。 三老爷根本就不控制力道,从手到下面到嘴巴、牙齿,没有一处不是全力而为。弄得雯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胸部还渗出血痕来。看见出血,三老爷越发的兴奋起来。 雯儿哭着求饶躲闪,无奈只能激起三老爷更多的兽欲,更加的疯狂起来。 房贵妾见了吓了一跳,眼见雯儿面色白的唬人,张大嘴巴只有进气连声都发不出来了。 “老爷,雯儿身子没好利索,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人命啊!”她忙过去轻声劝着,见到三老爷眼里的癫狂又有些不敢深说。 听见房贵妾的话,雯儿使出浑身的力气挣扎起来,三老爷听见出人命的话却咬着牙喊起来,“让你动,弄死你!”说罢抡起巴掌往雯儿脸上扇起来。 却见雯儿眼睛一翻白,喉咙里响动了一下整个人昏死过去。三老爷见状“啊”的一声到了妙处,低头叼住她的胸部狠狠的咬了下去。片刻,他才歪身倒在一旁,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房贵妾走过去,伸手探探雯儿的鼻息,感觉到微弱的气息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倘若真把雯儿弄死在这里,真真成了侯府里的笑柄和谈资。 她赶忙用被子把雯儿盖住,唤进来两个信得过的婆子,吩咐她们把雯儿抬回房间细细照料。 旁人不敢胡乱猜疑,倒是小芍见到了冷哼着说道:“那老狗倒是个欺软怕硬的,那日他使坏咬我,被我一个巴掌扇泄了。他还嬉皮笑脸的讨好我,真是让人瞧不上!呸!” 大芍老实些,忙把门关上不许她胡说八道。 “姐姐当这院子里谁是聋子?从那边抬出来,方才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傻子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小芍破罐子破摔,倒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上房的三太太那边早就听见动静了,她抚着平坦的小腹皱着眉头。昨个宕桑汪波偷偷过来给她诊脉,说是她怀了身孕是个男孩!她真是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没动静,她早就已经认命。即便是这次孤注一掷,她也没敢抱太多的希望。 听见宕桑的话,她哭了半晌,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个月的葵水期没到,真能诊出喜脉还确定是男孩吗?不过想到宕桑救了菲怡的命,又说得那般笃定,不由得她不相信。 这个孩子她必须保住!为了孩子的安全,她不能再待在侯府,要想办法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保胎。 若是说出自个怀孕的事,三太太唯恐被房贵妾迫害;不说又要防着三老爷钻进屋子里折磨自己。即便是她装病避开,这每晚嘶吼,放肆吟呻的动静对胎儿也不好。她想了想,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决定明天去找若溪帮忙。 此刻的若溪正在宫里陪着皇上、娘娘们在御花园里赏灯。今晚上来的大臣是德高望重熟头熟脑的主,带来的女眷都是诰命,倒是都眼熟相互也熟悉。 御花园里完全变了模样,惠妃办事还挺麻利,模仿民间的天桥闹市搭起了不少临时建筑。有酒肆、各种店铺,里面有宫女、丫头扮成小摊贩和伙计、百姓的模样。还有一条街,整个都是小吃。冒着气的锅,里面煮着汤圆,两张桌子配上几把椅子,还有人坐在那里吃。 挨着它是蘸糖葫芦的,接着有个长胡子老头坐在小板凳上捏着小面人。宫里的太监怎么会有胡子?众人细细打量,这才看出那胡子竟是唱戏用的假胡子。 皇上见了笑起来,众人见皇上高兴话多起来,都说今个这正月十五过得特别。那个说民间百姓安居乐业,元宵佳节都是携着家人出游,天下太平一片歌舞升平。这个说皇上体恤百姓,四海景仰,大唱赞歌。 “你们就别说场面上的奉承话了。”皇上笑眯眯的说着,“今个儿咱们就权当是在民间游玩,你们带着家人随意走走。不过既然咱们要感受百姓过节的气氛,就要彻底一些。这酒楼、小吃你们要吃可要掏银子,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听了皇上这话众人都笑起来,随即各自散开,少不了掏银子买些小物件。看着大臣带来的孩子在人群里笑着穿梭,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抱着花灯,皇上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起来。 惠妃瞧见皇上满脸喜悦又有一丝好奇,心里高兴极了。 “皇上,前面有个卖把式的,咱们过去凑凑热闹?”她轻声建议着。 “好!”皇上带着德妃、惠妃、于贵人溜溜达达走了过去。并未有人过来见礼请安之类的,过往百姓该干什么干什么。这是惠妃之前特意叮嘱的,为的就是真实自然,果然顺了皇上的心。 天桥下面围了一圈的人,里面有人正在卖艺,拳脚功夫瞧着了得舞得虎虎生风。众人都跟着叫好鼓掌,另外有个宫女扮成的小丫头端着托盘过来。 “老爷、夫人,多谢你们过来捧场。我们兄妹到这里投亲,不想亲戚搬走失去联系。哥哥病了一场,把身上的盘缠都花光了。今个儿借宝地在此卖艺,老爷、夫人若是瞧着哥哥的拳脚还看得过眼,就打赏几个铜板。一个不嫌多,百个也不嫌少。” 皇上听了乐不可支,扭头朝着德妃说道:“哪里来的套词?这丫头倒是口齿伶俐机灵的很,赏!” 德妃笑着掏出个荷包放进托盘里,那丫头见状赶忙行礼感谢,还朝着皇上宛然一笑,这才转到旁边去讨赏。德妃在宫里混成了人精,多瞧了那丫头几眼记在心上。 旁边的惠妃也留了心,不过眼里却闪过一丝不快。不知道是哪里来得不懂事妄想攀上高枝的宫女,这个时候还不忘抛媚眼勾引皇上,等明个儿查清楚她的身份来历再收拾她。 这一圈里有大臣还有太监、宫女,他们见皇上打赏都纷纷解囊,不一会儿,这个托盘便满满登登起来。 到处都热闹非凡,皇上一行人走走停停,路遇大臣及其家眷便点个头算是打招呼。 他们刚上了天桥,就听见脆快地声音,里面透着欢喜。 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是宜宣带着若溪和孩子们站在小吃摊旁边。菲虹梳着齐眉的头帘,后面绑着两个发髻,系着水粉色的绸带耷拉在耳后。衣裳同样是水粉色,领口、袖口镶着雪白的狐狸毛,衬着她粉白粉白的脸颊越发可爱。 她手上攥着个小小的面人,迥然就是缩小版的她,另一只手拿着糖葫芦正张大嘴巴咬着。糖沾到嘴边,若溪正弯着腰温柔的用锦帕擦着。若溪嘴角挂着宠爱的笑,不知道轻声说着什么,菲虹扬起胖乎乎的小脸也笑着。 宜宣和逸浚一大一小全都背着手,脸上满是冷淡疏离,可看着她们母女二人眼里俱是宠溺的味道。 这样的画面透着温馨幸福,但凡看见的人都不由得羡慕起来。皇上见了心底深处有些许的酸楚,不过这种感觉很快便消失。平凡简单的幸福从来都不属于他,在拥有一切的同时,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舍弃了什么。可是皇上从来没有后悔过,这就是宿命! “我也想吃糖葫芦!”二皇子淘气地跑过去,直奔拿着糖葫芦的菲虹。 惠妃见状刚想要把他唤回来,皇上却笑着说道:“今个儿百无禁忌,让她们小孩子随意玩玩儿。” 大皇子听了这才挪了过去,不一会儿就见他带着菲虹几个往旁边去了。 若溪张望了几眼,宜宣靠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她们跟大皇子去了正好,咱们夫妻好好逛一逛。这里是皇宫,你别看到处热闹人来人往,不过都是些太监、宫女,还有不少护卫混迹之中,安全的很!” “在这里还不庄重!”若溪忙往一旁走了一步,瞥见皇上带着德妃等人远远的望过来,不由得有些脸红。 宜宣瞧着她兔子似的跳开不由得笑起来,夫妻这么久她总是这般害羞。可真正动情的时候又会骄纵撒娇的搂着他的脖子,连声的唤他“宣”,每一声都喊进他心坎上,透进骨血之中。 德妃远远看见弟弟脸上的笑容,心里有些释然。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德妃却能感觉到宜宣眼中的深情。她一直认为若溪是配不上自个弟弟的,自打得了龙凤胎才对若溪认同。眼下见到她们一家人的互动,特别是看见宜宣脸上洋溢的幸福的笑,她突然觉得弟弟娶了若溪才变得越发有血有肉。 茫茫人海之中,能遇见一个人可以让你抛弃狼,可以让你想尽一切办法去靠近,可以让你愿意付出一切,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幸运。而这份幸运的结局并不一定是好的,宜宣无异是幸运中的幸运者。 德妃突然觉得这所有人当中,最富有最让人羡慕的就是他们夫妻,打扰他们的幸福是一种罪过。或许皇上也是这样认为,带着众人往旁边岔过去了。 若溪没什么机会见识外面过元宵节的情形,对眼前的一切都非常好奇。宜宣紧随在她身后一直宠溺地瞧着,遇到人多杂乱的地方,就环住她的腰护一下。若溪总是有些害羞的挣脱开,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 其实众人也不会一直盯着他们夫妻二人,宫女、太监对这样的角色扮演乐不思蜀。孩子们玩得高兴,女眷们好奇欣喜,众大臣时刻瞄着皇上,不远不近的跟着,或者假装相遇。 侯爷倒是带着侯夫人往人少的地方钻,不想在皇上和儿子跟前晃悠,免得侯夫人放不开玩得不乐呵。 街尾有个小摊,上面放着一些小巧的头饰、首饰,还有胭脂水粉等物。侯夫人从未在街头买过这样的物件,平常所用都是管家买回来,或者是店铺专门送过来。她见到小小的摊子上摆了这么多东西,忍不住过去看起来。 看得出小贩是个小太监,说话细声细气带着娘娘腔。他似乎对女人用的东西很明白,细心的给侯夫人介绍,还热情地请侯夫人试用。 侯夫人用得物件比这些好一百倍,不过这样的经历却是生平第一次。她拿起一个极其平常的发饰笑着问侯爷,“这个漂亮吗?” “夫人好眼光,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样式,而且整个京都只有这么一个。您看这蝴蝶做工精良,就好像要振翅飞翔一般。夫人气质雍容华贵,戴上这个会更加漂亮动人。”说罢就要帮侯夫人戴上。 旁边的侯爷一皱眉,伸手接过去冷冷的扫了小太监一眼。那小太监吓得连忙缩手,心里还在纳闷自己是那句话得罪了侯爷,方才还笑呵呵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侯爷亲自把发饰戴到侯夫人头上,又把摊子上放着的铜镜拿起来。 “这个样式太花俏,是不是不适合我?”侯夫人瞧了瞧伸手想要摘下来。 “很美!”侯爷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眼中盛满了深情,“你戴什么都适合,浓妆淡抹总相宜!”他低声轻吟了一句。 小太监见状满脸的吃惊,只听说林家二少爷惧内宠媳妇,没想到这侯爷也是个老婆奴。这功夫他才明白方才侯爷为什么瞪了自己一样,原来是生气自己对侯夫人动手脚了。 “这个我们要了!”侯爷掏出一锭银子,“剩下的不用找了,给你的赏钱。” 小太监欢喜的不得了,他们这次拿出的物件都有记载,而且明码标价,卖出去得的银子要上交内务府核对。不过赏钱就没人管得着了,今晚上有侯夫人一位客人他就赚到了。 “老爷给的银子能把这个小摊全部买下来。夫人看看还有什么能看得上眼的,随意拿就好。”他忙溜须侯夫人,身子却往旁边挪了一下。 侯夫人却只买了这一件,侯爷知道她不喜欢这些小东西,不过是喜欢这般随意的在街上逛过。明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假象,却仍旧逛得兴致勃勃。 “以后我带你去街上逛夜市,比这个热闹有趣。”他见四周没多少人,偷偷攥住侯夫人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中。 侯夫人赶忙挣脱,他却没松手,“到底是冬天,你的手冰冰的。让我给你捂捂,免得着凉受了风寒。”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还跟儿子一样不懂事!人家是小夫妻,腻歪些还觉得可以理解。咱们多大年纪,在房里也就算了,这里不是胡闹的地方。”侯夫人瞪了他一眼,到底把手抽了出来。 侯爷只好由着她,不过还是有些郁闷地回道:“年纪大了又怎么样?正是因为咱们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现如今才要越发的抓紧珍惜。我就是想让众人都看见咱们的幸福,恨不得昭告天下。” “回府再说了,我走得有些累了,咱们去前面的茶楼歇一会儿。”侯夫人见到他竟然像个孩子一般抱怨,不由得笑了起来。 侯爷听见她说累,赶忙带着她进了茶楼。二人拣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侯爷还特意要了一个小小的手炉过来。 侯夫人抱着手炉,推开窗户往下面看,倒是把下面的人物看得清清楚楚。 大皇子和逸竣几个就在下面对对子,接连得了两盏花灯美得不得了。明月正指着一个小白兔造型的花灯,似乎是喜欢上了。可店家出的题面有些难,一时之间他们还没对出来。 第二百八十一 几个孩子聚在一起就容易出幺蛾子,特别是她们都是没逛过夜市的富家子弟,见到眼前的情形雀跃地快要欢呼起来。他们先是扫荡小吃一条街,遇见卖吃得就买,这又踅摸好玩的。 二皇子蹭到菲虹身旁,轻笑着问她,“有没有你喜欢的花灯,我一定给你赢回来!” 还不等菲虹回话,就见逸竣往前上了一步,恰好就挡在了二人中间。 “一共就几盏花灯?哥哥帮你赢了两盏回来,剩下的就让给别人好了。做人不可以太贪心哦!”他揉着菲虹的头,温和的笑着。 二皇子见状明显的一皱眉头随即舒展开来,如果说那日他只是隐隐觉得逸竣不喜欢他和菲虹在一起,那么今个就越发的肯定起来。 旁边的明月心里也不舒坦,她羡慕的瞧着菲虹手里的花灯,笑着说道:“林大哥,明月想要那盏小白兔的花灯,你帮我赢回来好不好?” 逸竣抬起头,眼神却落在小白兔旁边的花灯上。在众多花灯中它的样式最普通,可上面那首耳熟能详的古诗却让他移不开眼睛。 店铺掌柜的见小郡主中意小白兔的花灯,便笑着说道:“各位小爷、姑娘好眼力,那盏花灯是这里面最精致最漂亮的一盏,不过题也是最难的一个。若是想要顺利拿走它,可要费费各位的脑筋了。” 这掌柜的是乾清宫的小太监,徐德海的干儿子小陆子。他跟在徐德海身边当差,也学成了人精,知道要哄大皇子等人高兴又要不露痕迹才好。 就像现在,明月郡主喜欢小白兔的花灯,可她不会喜欢自己双手奉上。看着明月郡主眼睛亮晶晶瞧着林家大公子的模样,他当然明白那其中意思。他在徐德海身边侍候,若是连这点猫腻都看不出来,那就真是蠢死了。 小陆子朝着逸竣笑着说道:“小爷才高八斗接连得了两盏花灯,不知道可要试试这道题?答不上来没关系,玩玩罢了。”他眼神好使,看出逸竣根本就不在意那个小白兔的花灯。不过若是在这样的场合惹怒了明月郡主,郡主不好和他翻脸弄不好自己会遭殃。 逸竣听见他的话收回视线,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幽深冷冽的眼神看得小陆子心里一颤,好像被从里到外看了个透。他在乾清宫当差,往来都是权臣,见过官架子大的吓人的主,有些人的眼神让他畏惧。可被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吓到,他还是生平第一次。 他干干的笑了两句,正在想办法怎么把话茬插过去,突然就听见逸竣吐出两个字,“好啊。” 小陆子闻言一喜,竟有些感激的瞧着逸竣,态度越发的谦卑起来。这道题属实有些难,逸竣思量了一会儿便摇摇头。一旁的明月露出失望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在乎的不是那个花灯。 突然,他们身后转出来一个清瘦的身影,“提锡壶,过西湖,锡壶坠西湖,惜乎?锡壶!这对子够绝,不过也不是不能对出来。” 不知道是谁竟这般狂妄,大皇子等人不由得扭头看过去。只见说话的是个十六七岁的翩翩公子,浑身透着书生气,眼角眉梢带着一丝倨傲,可并不让人生厌。 他朝着大皇子等人微微点头,并不见礼请安。今个儿众人见了皇上都不见礼,自然是没有人觉得他失礼没规矩。 逸浚的才学在上书房是数一数二的出类拔萃,连他都没对上的对联看来是很难。眼下突然出来个公子,口气狂妄的不得了,众人便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围拢过来。 侯夫人倚窗往下看,觉得那公子有些面熟。 “陈阁老家的孙子,就是上次在点魁楼败给韩晹的小子。样貌、才华、人品都是一流,只可惜少了一点阅历,输给韩晹倒也输的不难看。”侯爷顺着夫人的视线往下瞧了一眼说道。 难怪看着眼熟,上次在马府有过一面之缘。这小子不仅在学识上输给了韩晹,还把快要到手的媳妇输了。不过他竟是憋了一口气在心里,听说这段日子在家苦读足不出户,全力以赴准备即将的大考。 侯夫人倒来了兴致,想要瞧瞧这陈公子究竟有何才华。 “提锡壶,过西湖,锡壶坠西湖,惜乎?锡壶!”陈公子轻声念着,“锡壶、西湖、惜乎,好个对子!” “走吧,那个花灯也不是很漂亮,我不想要了!”明月似乎对这个陈公子不喜,瞪了他一眼说着。 大皇子瞥了逸浚一眼,带着明显征询的表情。方才逸浚没能对上这个对子,若是此刻被旁人对上,岂不是脸上无光?明月郡主想要维护逸浚的用意非常明显,大皇子自然是明白。 逸浚淡淡的笑了一下站着未动,他也认得眼前的公子,早就闻听此人才华横溢。今日竟然得见岂能走开?输赢不是问题,三人行必有我师,逸浚在做学问上一向谦虚好学。况且对于这个对子他已然得了下联,只是不想说罢了。 “观御碑,持玉杯,玉杯碰御碑,余悲?玉杯!” 此下联一出众人皆叫好,陈公子脸上的倨傲反倒隐了起来。小路子忙把花灯取下来,笑呵呵递到他面前,“公子才学过人,这个花灯是公子的了。” “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不过是一时兴起,还是给那位公子吧。”陈公子并不伸手接,扭头瞧着逸浚。 “谁要你得施舍?”明月抢着说,“人家在这里玩得好好的,你非要过来扫兴。不过是比我们多念了几年书,就傲气地不得了,让别人脸上无光你高兴了?” 逸浚闻言略微一皱眉,他实在是不喜欢明月这种性格。即便她再收敛,终归是个任性无理的小丫头,一遇到事情就暴露出来。 眼前的陈公子明显没有想要让谁难堪的意思,不过是死要面子的人自己心里过不去罢了。 众人都听见了明月的话,四下里有了短暂的安静。陈公子脸上多了几分抱歉,逸浚却不等他开口便拿过花灯,淡笑了一下说道:“陈公子不仅学识高,而且行事有君子风范。既然陈公子肯割爱,那我就不假意推辞。这本是郡主喜欢之物,我就借花献佛了。”说完交给明月身边的小丫头。 明月见状一怔,咬着下嘴唇瞪着逸浚,有些气愤有些难过。她原本想着抢过花灯踩个稀巴烂,可到底没敢在众人,特别是逸浚面前这般任性妄为。她知道逸浚不喜欢自己方才说得话,私底下她跟逸浚耍小性无伤大雅,倘若在这样的场合闹扯起来,恐怕他们就真得僵了。明月虽然顽劣任性,却是个聪明丫头。 可她刚刚骂了这什么陈公子,逸浚就跟人家和和气气起来,这让她觉得有些伤面子。她一扭头甩袖子走了,小丫头急忙提着花灯跟着。 走到无人的地方,明月一把夺过花灯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看见花灯被踩得变形破掉,她方觉得心里的恶气出了些。可心底隐隐有些觉得可惜,毕竟这是逸浚送给她的第一个物件。 她又蹲下把花灯捡起来,看着不像样子的灯撅起嘴巴来。 “郡主,挂花灯的地方一定有人会修。”小丫头在旁边轻声说着。 明月闻言眼睛一亮,提着花灯急忙往回转。还不等到近前,就见逸浚一个人提着一盏再普通不过的花灯往斜插里去了。 她顿时一愣,心里有些失落起来。明月一向觉得自己聪明,在大人跟前知道什么时候该撒娇,什么时候要适可而止。可她却偏偏看不懂逸浚,不明白他的眼神、动作代表着什么。而恰恰就是这份不懂不明白成了吸引力,让她情愿去探索去征服。 “郡主。”小丫头见到她发呆轻声的唤起来,她这才怔过神来,发觉逸浚已然不见了。 侯夫人一直坐在对面的茶楼上瞧着,看着明月拿着残破的花灯回来修,还一脸的在乎爱惜,不由得轻叹口气。 “你怎么了?无缘无故叹气,让我听见心里跟着不舒坦。”侯爷见了说道。 侯夫人轻轻笑了,“我是觉得自己老了,眼下连孙子辈都该娶妻嫁人。希望她们都能找到心爱的那个人,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想管都管不了。这些孩子不比咱们那时候,一个个都有自己的主意。就像当年的宜宣,打定主意要娶现在的儿媳妇进门,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侯爷自然也把下面孩子们的互动看在眼中。 其实他最担心的不是逸浚和明月,他知道逸浚主意大,宜宣夫妻又万事不勉强他。逸浚腿有疾,睿王爷爱女心切岂能看上自个的这个孙子?况且明月郡主性子太骄横,也不是孙媳妇的好人选。人家看不上他孙子,他还看不上他们家的女儿呢!侯爷对儿子都没这般护过,到了孙子这,也学会偏心护犊子了。 方才他坐在楼上,瞧见二皇子殷勤的在菲虹旁边。旁人都忙着看花灯,对对子,二皇子的眼睛却黏在菲虹身上一般。偶尔遇见菲虹不经意投过去的眼神,这才赶忙错开。这小子分明就是动了心思,只是菲虹似乎半点都未察觉。 他们跟二皇子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注定了是针锋相对的关系。二皇子这般接近菲虹,到底是真心还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管是为了什么,菲虹都招架不住,那孩子太单纯太善良了。 他必须要防微杜渐,决不能看着自个的孙女成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侯夫人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东边有些乱套起来。远远的听见有人喊御医,又似乎听见什么“于贵人”之类的话。 他们赶忙下楼往那边过去,还不等到地方就见徐德海过来传旨,说是皇上请众位大臣即刻离宫。 侯爷听了眉头紧锁,见徐德海又匆忙赶去通知其他大臣,便没有追问。 大臣们得了旨意陆续出宫,侯爷从交好同僚嘴里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皇上带着于贵人等人逛得挺高兴,可于贵人突然脚下就一滑顺手扯住皇上的衣袖,不过还是摔在地上。她的肚子已经明显的隆起来,这一摔跤把大伙都吓了一跳。再见她面色煞白冷汗直冒,捂着肚子疼得动弹不了,皇上竟一猫腰把她抱了起来,喊着人去找御医。 皇上把于贵人抱到离御花园最近的乾清宫,德妃等人赶忙跟了过去。前来赴会的人之中就有御医,来得倒及时。至于于贵人到底如何众人就不得而知了,因为皇上下旨让他们离宫,德妃出面处理剩余的事情。 御花园里的热闹变成了乱糟糟,德妃倒是能镇得住局面,镇定自若的指挥太监、宫女。用了大约一个时辰的功夫,御花园被收拾的干净利落,德妃揉揉发胀的额头又去了乾清宫。 没想到刚走到宫门口就被徐德海拦住,“娘娘请留步,皇上说了,娘娘累了半宿回去歇息吧。” “那就劳烦公公多照顾皇上一些。”德妃听了并没有非要进去,“皇上也累了大半夜,又因为于贵人吓了一跳。本宫已经让御膳房熬了清淡的补汤。一会儿送过来让皇上趁热喝了。” “娘娘放心,老奴记住了。”徐德海恭敬地说着。 方才惠妃被皇上撵了出来,拦住他说得都是打探的话,还暗示他把皇上的言行透露给她。再看看德妃,知道这个时候最应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人与人的差别是天地之分,她们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惠妃怎么可能是德妃的对手?徐德海越发坚定了自己站在德妃那边的想法,看着德妃扭身要离去急忙说道:“皇上似乎有些生气,方才发现于贵人穿得鞋子底下竟然有油渍。” 德妃听了一怔,瞧了徐德海一眼笑着说道:“小陆子不错,内务府那边缺人,过几天就让他过去当差。” “多谢娘娘!”徐德海眼睛一亮,马上谢恩。 这内务府可是个油水多的地方,一直以来他都插不上手。眼下德妃竟然把自个的干儿子弄进去,这不是明摆着给他一个大恩典吗? 这德妃娘娘可真是个出手大方的人,跟着这样的主子才能有好日子过! 聪明人之间说话最省力气,两个人心照不宣俱是点到为止。德妃回了自个寝宫,这才疲惫的长出一口气。 子清打发人备了洗澡水,德妃把自己放进热水里立即感觉浑身舒坦了些。 她闭着眼睛把当时的情形好好回忆了一下,几个场面让她记忆深刻。 一个是于贵人脚下一滑的动作,还有她倒下之前扯住皇上衣袖的场面,最后一个是皇上抱着她满脸急切的样子。 她认识皇上快二十年,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如此在乎过一个人的样子。虽说皇上子嗣不多,担心于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在情喇中。不过皇上当时的表现还是有些时常,或许皇上对于贵人是动了一丝真情。 想到这一点,德妃脸上出现一丝笑意,觉得事情越发的有趣起来。在这红墙绿瓦的宫墙里,最要不得的就是真情二字。尤其是皇上的真情,会成为女人的催命符! 那么于贵人对皇上是否动了真感情呢?那有技巧的摔跤,恰到好处的扯衣襟,完美到让人丝毫不去怀疑。一个女人狠心到用腹中的骨肉做筹码,妄想要得到不可能的爱情,她该是多么爱那个男人!只可惜,她始终不明白皇上不仅仅是个男人。 他或许会羡慕寻常夫妻的恩爱幸福,或许有那么片刻想要拥有那样的幸福,甚至会让自己沉溺在那样的情感中。不过他会很快清醒过来,没有任何女人会真正得到他的心! 于贵人奢望的太多,太愚蠢,她的恩宠马上就要到头了。本来德妃还打算出手对付她,现在却用不着了。 侯爷等人回了侯府,第二天宫里、府里都传来了坏消息。于贵人腹内的孩子终究是没保住,听说是个小公主。赏菊园的雯儿昨夜得了暴病,早上小丫头发现她没了气息,慌忙就回禀了房贵妾。 当时三老爷也在房里,听见这个消息一怔,随即吩咐人买副棺材随便找个地方葬了。 不过是个不起眼的通房丫头,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惊动太多的人。眼下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宫里,于贵人腹内的孩子说没就没了,皇上的心情肯定不好,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情! 果然,三天之后皇上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为得是永州暴雪百姓遭灾官府无作为之事。皇上下旨勒令永州知州立即安抚百姓,打开粮库赈济灾民,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这永州知州正是惠妃娘娘的父亲,天灾**不能避免,皇上的怒火未免大了些。众臣知道,那晚元宵的安排都是惠妃做主,于贵人偏生摔倒滑了胎。今个皇上发怒看来不仅仅是因为朝事,这其中怕是另有文章。一个个都胆战心惊,不敢随意说话,生怕被殃及池鱼。 第二百八十二 永州暴雪下得是百年以来最大的一场,不少房屋被冰雪覆盖,牲畜连人都被冻死不少。因为暴雪道路不畅通,对救援也造成了困难。皇上从附近州县调了官兵过去,可物资却远远不够。 宜浩跟侯爷商量,决定捐出十万斗米亲自送到灾区去。侯爷非常赞同赶紧向皇上奏请,皇上自然是非常高兴。有些大臣家族里有产业,也跟着拿出些物件捐赠,不出三天,由商贾组成的一支赈灾队伍就成立了。 因为此事是宜浩第一个提出来,而且林家米铺捐赠最多,皇上就让宜浩做头领带着众商贾把物资送到灾区。另外派了官兵护卫,尽快出发日夜兼程,希望能尽快到达灾区。 得知宜浩要去永州,若影赶忙帮他收拾行李。 “带两件大毛衣裳就成,这一趟会很忙碌哪里有功夫换衣裳?”宜浩看见包袱鼓鼓囊囊不由得说着。 若影听了眼神一闪,瞥了宜浩一眼开始往出拿。她知道最近的事情太多,宜浩嘴上不说可心里很压抑。每每进了内院,他的话都不多,尤其是看见逸天,连眼神都变得哀伤起来。 遥想她第一次见到宜浩的情形,那时候的宜浩温文尔雅,整个人都散发着温和闲适的气息,他不纨绔却拥有一份与世无争的洒脱。短短四年多的功夫,他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眼下这种情形,他出去走走也好。希望回来的时候,他能变得开心一些。 小逸群已经能口齿清晰的喊父亲,他很聪明见到若影收拾行李便爬到宜浩身上。 “父亲……不走……”他咿咿呀呀的说着,小手揪着宜浩的衣服,胖嘟嘟的小脸瞧着可爱极了。 宜浩搂住儿子,想到另一个儿子,脸上有欣慰还有痛惜。 “在很远的地方下了暴雪,很多跟你一样的小朋友没有衣服穿,没有饭吃,父亲去给她们送粮食和衣物。你在府里要乖乖听母亲的话,等父亲回来给你买礼物。”宜浩在儿子脸上亲了一下。 如影听了笑起来,“爷还正经八百的给群儿解释,他怎么能听得懂?” 没想到小逸群竟然笑着喊起来,“去,去!” 宜浩闻听也跟着笑起来,可那笑意里却掺着一丝苦涩。逸群的聪明伶俐越发衬出逸天的可怜,那孩子到现在连翻身都困难,整日里除了吃就是睡,谁动一动他的身子就痛苦的嚎哭。 若影瞧了他一眼,吩咐奶娘把逸群抱下去哄睡觉。 “爷,你放心去。婢妾会好好照顾逸群、逸天两个孩子。”若影知道他的忧虑是什么。 本来田氏被大理寺的人带走,逸天就被二太太接走抚养。可自打确认这孩子活不过十八,二太太见了他就闹心便送到若影这边。 若影倒是可怜同情这孩子,对他比对逸群还上心。宜浩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对若影又多了一分感激。 宜浩点点头,片刻只说出三个字来,“辛苦了。” 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更不是能打动人心的甜言蜜语,可在若影听来却是最动听的语言。她鼻头一酸,急忙扭过脸去。经过这么多事,她早已经放下了心头的那份执着,只想要安静平淡的过完下半辈子。她不想给自己不切实际的希望,她想要让自己记住自己不过是个妾室! 她拿出一套毛线织得衣裤,说道:“这是婢妾这几日赶工织出来的,爷穿在里面免得落下毛病。永州暴雪必然天寒地冻,吃住都不会太舒坦,爷要多加注意自个的身子。婢妾准备了不少姜末,已经让小城子带上了。赶上实在冷得难捱就用热水泡一些喝下去,应该会有效果。还有……” “你别忙活了,过来坐坐。”宜浩打断了她的话,“爷不是第一次出门,你不用这样惦记。” “婢妾啰嗦,让爷心烦了。”若影顺从的坐下说着。 “没有心烦,只是不想让你太担心。”宜浩突然攥住了她的手,“经过这么多事身边还有你安慰,真好!” 若影一闪神,随即把手抽出来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宜浩手里。 “婢妾做错过许多事情,若不是爷不计较嫌弃早就不知道身在何处了。这份恩德婢妾无以回报,只希望爷能健康快乐。” 宜浩喝了一口茶,轻声回道:“因果循环,用宽容的心对待你,是爷迄今为止做得最对的事情!” 若影闻言身子一颤,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宜浩抬头瞧了一眼天色,刚想要说些什么,她突然站起来说道:“爷这一去就要一小月不能回来,爷还是去香秀妹妹那边道了别吧。” 香秀是打小侍候宜浩的丫头,后来成了通房,性子略微有些内向是个不生事的主。 宜浩对她虽无感情,却有多年的主仆之情,平日里不曾错待。 听见若影撵人,宜浩站起身走了。他去香秀房里坐了一会儿,便出了二门宿在外书房。 这人还真是奇怪,想当年若影为了留他在自个房里,什么下三滥的方法都用过。可他就是打心眼里讨厌跟若影同床共枕,更不耻她的下流行径。 今夜他想着自己这一去就是一个月,本想留在若影房里休息,可她偏生把他往别人身边推。而他竟然兴趣缺缺,鬼使神差的一个人像孤魂野鬼般宿在外书房。 这段时日不好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也没有太多的心情。只有在面对若影的体贴温柔时,他才能感觉到片刻的舒坦。可能这也是他不留在香秀房里的原因,他这般对自己解释。 第二天一大早,宜浩便整装出发。二太太少不得抹泪相送,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味道。 老太君见这样拉拉扯扯哭天抹泪不是个办法,吩咐宜浩赶紧出府莫让其他人等候,又说亲人远行见到眼泪不吉利。二太太这才松了手擦了泪,可那颗心还是吊着待着。 这边商队运送赈灾物资出发,那边朝廷的赈灾物资也在日夜装车中。皇上下令所有将士严阵以待,随时等候调动。 宜宣开始忙碌起来,每日在骁骑营待命。第一天就有人迟到,宜宣毫不留情的打了三十军棍,剩下的人等见状安分了不少。他们不过是仗着祖辈有过功劳,又没有人敢管教,若论道真本事却没有多少。眼下皇上有圣旨,他们又知道宜宣连自个弟媳妇儿都敢往大理寺送,自然不敢放肆。 看着他们一个个肥头大耳,满面红光的模样,宜宣不由得暗自摇头。难怪皇上说这是个苦差事,让他全力以赴。这样的人上了战场,一个照面就会人头落地。 这些人聚在骁骑营,横倒竖卧还满嘴的抱怨,宜宣把他们聚在一起训练一会儿便都不中用的倒在地上放赖不起来。 宜宣见状不由得皱眉,光他一个人势单力薄难以整治这一群人。他便从大理寺借调了一百名官兵,全副武装全凭他一人号令。 这些官兵把骁骑营前后侧门都牢牢守住,另外负责执法。倘若谁敢在训练的时候偷懒或者不服从命令,等待他们的就是无情的军棍。 不过一天的功夫,那些纨绔就都哭爹喊娘,还有几个猫在家里不来了。宜宣带人上门把人揪出来,半点人情不讲,他们索性就辞官不做,连用祖上性命换来的世袭都不要了。 宜宣也没指望这些人能成事,扛得住高密度训练留下来的只有十八个,三天之内陆续请辞了三十二个。他便向皇上请旨,重新招募骑兵。皇上准许,并把这件事交给他全权处理。 接下来的日子,宜宣异常忙碌起来,每天起早贪黑,连陪若溪和孩子们吃饭的功夫都没有。训练那些骑兵很辛苦,无论做什么样的高难动作宜宣都是亲自演示,跟士兵同吃同练,每每回到侯府他都累得一动不想动。 若溪心疼却没什么办法,只好变着法的给他做些好吃的。去峡谷拉水的马车由一周一次变成每天一次,宜宣回到府中总是能泡热乎乎的温泉水。若溪体贴的帮他按摩捶背,第二天他又生龙活虎起来。 没到二月二,住在丹霞谷的三太太来了个消息,让老太君又震惊又高兴。 众人都一致认为不能生养的三太太竟然怀孕了,这可真是老蚌生珠! “难怪那一阵子她脸色难看总说不舒服,算算日子那时候便有了。”老太君笑得眼睛眯缝起来,“当时她要找个清静地方修养,我还担心……没想到竟是天大的好事!” 三太太自打过年就足不出户,正月十五的家宴也没能参加。十六请了大夫来瞧,大夫说得挺吓人。三太太想要出府修养,老太君有些犹豫,生怕她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这病人若是死在外面算孤魂野鬼,入了祖坟也不吉利。 若溪却说丹霞谷的地热之水有奇效,既然能治好菲怡的病,说不定也能调理好三太太的身子。而且宜宣在那里盖了房子,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三太太带着丫头、婆子住过去万事不用担心。 老太君这才勉强同意,私下来叮嘱三太太身边的青莲,若是发觉三太太不好就要立马回禀。 没想到三太太不仅完好,还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细细算来,正是三老爷宿在她房里那几日有的。 “姐姐有了身孕住在那荒山野岭的怎么行?”房贵妾最先怔过神来,“老太太还是赶紧打发人把姐姐接回来才是!” “对,对。”老太君实在是有些太震惊,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呢。 若溪一旁笑着说道:“大夫说三婶母年纪有些大了胎气不稳,暂时还是不要乱动的好。从丹霞谷到京都,一路有不少地方颠簸,恐怕……” “对,对。”老太君又连连点头,今个儿她是太高兴,甚至有些失态了。 三老爷没有嫡出的儿子,这一直是老太君心里的遗憾。眼下三太太突然怀上了孩子,怎么不让她欣喜若狂?老太君赶忙打发人去找三老爷,又派人往丹霞谷里送东西,让人叮嘱三太太千万要注意休息。 老太君身边几个侍候的人忙得脚不沾地,众人一边恭喜一边笑着议论,都觉得这是老天爷垂怜佛祖保佑。 房贵妾使命攥着拳头,长长的指甲深入皮肉犹不自知。她脸上一贯的温柔的笑容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苍白中泛着铁青。细细打量就会发现,她眼中满是愤怒和阴鸷,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不过屋子里的众人都沉浸在三太太怀孕的喜讯中,似乎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奇怪的反应。 若溪瞥了她一眼,随即笑着说道:“古代圣贤降世有其母怀孕三年才生,三婶母这一胎足足等了快二十年,看来我这个弟弟必定是不同凡响啊。” 老太君听了笑得越发合不拢嘴,众人见状都跟着说起来。 不一会儿,三老爷兴冲冲打外面进来。他顾不得给老太君请安,进来就问道:“母亲,她真得有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做父亲,急得跟猴子一样,让小辈们笑话!”老太君笑着骂自个的老儿子。 三老爷听了笑着回道:“那怎么一样?” 房贵妾闻言身子一颤,垂下头挡住脸上的表情。她的心翻江倒海起来,实在忍不住却又怕被人看出什么。她最大的倚仗就是宜凌,可眼下三太太怀了身孕,万一她生下个儿子,那么她们母子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看着老太君和三老爷的样子,房贵妾心里害怕极了。她不想让三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活着,可眼下真是鞭长莫及。三太太躲在丹霞谷不回来,带去的人之中一个她的亲信都没有。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被三太太玩弄在鼓掌之间。 从回上房,到勾引三老爷去她房里留宿,再到去丹霞谷住随后便发现有了身孕。这一环扣着一环,让她丝毫没有察觉更无还手之力。好个韬光养晦的三太太,不声不响在她眼皮底下有了身孕,又悄无声息的避开自己的势力范围,真真是高明极了! 眼下她该怎么办呢?赏菊园里那两个小妖精的气焰日益高涨,如今三老爷根本就不宿在她房里。生平第一次她感觉到害怕惊慌,一时之间半点主意都没有。 “你们都下去,我跟老三说说话。”老太君突然开口撵众人,房贵妾低着头出去。 三老爷亲自斟了一杯茶给老太君,满脸的讨好。 “眼下你媳妇儿有了身孕,因为年纪大了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她不能来回折腾,就先让她在丹霞谷住着。好在那里气候宜人,吃穿用度都不缺,她住在那里倒有益处。”老太君说着,“你别去那边打扰,到时候动了她的胎气可有你后悔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得那些糊涂事,不过是我不想理睬罢了!” 三老爷不住的点头,少不得分辨几句,说自己一向安分之类的。 老太君听了嗤之以鼻,骂道:“你要是安分守己我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你倒说说看,雯儿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今个儿告诉你,死个丫头无所谓,若是你媳妇儿有个好歹,我绝饶不了你!皇上赏的两个丫头还不能侍候你舒舒服服的?” “母亲教训的是!”三老爷赶忙承认错误,“儿子再也不敢了。” 老太君听了这才叹口气,她哪里是想要教训儿子,不过是给三老爷敲个警钟。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对于女人,有些是可以胡闹的,有些却不能肆意妄为! 三老爷自然听得懂,经过雯儿的事情他确实有所收敛。况且这段时日,他被那对姐妹花侍候的分身乏术。这两日一直腰酸背痛,似乎有些扛不住劲了。可他又舍不得美色,暗地里吃了不少烈性的药,伤了身子的根基还不自知。 若溪惦记三太太肚子里的孩子,便假借带着菲怡去泡温泉,带上宕桑汪波去丹霞谷。 看见若溪来了,三太太非常高兴。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左右,三太太的气色明显好起来,整张脸红润有光泽。 宕桑汪波帮她诊脉,说是什么事都没有,肚子里的孩子稳当的很。三太太彻底放下心来,用手轻轻抚着平坦的小腹,满脸都是期待和幸福的表情。 若溪也是孩子的母亲,自然明白这种不可言喻的幸福滋味。她把菲怡交给绿萼,打发菲虹出去玩,想要跟三太太说些话。 菲虹最喜欢这里的风景,尤其是那个云雾缭绕的小湖。睡莲跟在她身后,一个劲的说道:“姑娘还是不要去湖边,免得像上次一样弄湿了衣裳。奶奶若是知道了,不责罚姑娘也绝饶不了奴婢。” “再啰嗦就别跟在我后面!”菲虹听她像个老太婆似的没完没了的念叨,不由得撅起了嘴巴。 睡莲只好把嘴巴闭上,她怎么能不着急?她和菲虹都不懂水性,若是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二百八十三 主仆二人到了湖边,瞧见宕桑汪波在,菲虹笑着对睡莲说道:“这下你不用担心了,他的水性好着呢。” “姑娘怎么知道?”睡莲随即回着,“哦,对了。保管是他跟姑娘提及过,奴婢的脑子真是笨。” 菲虹的脸立即有些红,扭过头瞥了宕桑汪波一眼,见到他脸上也不自在突然笑了。 看见她笑得可爱至极,宕桑汪波的眼神越发幽深起来。他想要走开,可又想到菲虹主仆不懂水性,若是万一出事可不得了。他便安静的站在,看着菲虹在湖边的草地上蹦跳玩耍,一会儿还跑到湖边的青石上坐着,用手拨弄着湖水。 宕桑汪波的嘴角出现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可瞬间又变成冷淡木然。 “宕桑,你瞧瞧这是什么草药?能吃吗?”菲虹在草地上摘下一株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植物,跑到他身旁便问便就往嘴边送。 “快点扔掉!”他只扫了一眼便脸色大变,狠狠的打在菲虹手背上。 看着菲虹手里的植物掉在地上,他又拉着菲虹到了湖边,厉声说道:“赶紧把手泡进去!方才你的嘴巴碰到没有?” “没……没。”菲虹被他的语气和举动吓了一跳,顺从的照着他的吩咐去做。 宕桑汪波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拧着眉头说道:“下次可别见到什么都要用嘴巴去尝尝!有些植物看起来漂亮却有剧毒,一沾就会当场毙命。方才你拿的叫断魂草,别说是人,就是沙漠里的大骆驼吃上一口也会登时咽气!” “额,这么厉害?”菲虹听了脸吓得发白,只觉得碰过断魂草的手隐隐灼痛,“那我会不会死啊?我好害怕!”她带着哭腔说着。 旁边的睡莲听了越发的大呼小叫起来,嚷嚷着要去回禀二奶奶,赶紧找大夫瞧瞧。 被她影响,再看宕桑汪波严肃皱眉的模样,菲虹吓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看见她突然哭了,宕桑汪波立即手足无措起来。他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站在原地有些发呆。 菲虹见状越发的肯定自己是没救了,哭得更加大声起来。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从她眼睛里滚出来,长大嘴巴露出粉红色的舌头还有一颗可爱的小虎牙,腮边的笑涡若隐若现,竟比笑得时候还要可爱几分。 睡莲想要回去回禀二奶奶,却不放心扔下主子;想要上前安慰主子,却又害怕她身上带毒传染自己,只好跟着嘤嘤的哭起来。 听见睡莲的哭声,宕桑汪波觉得有些心烦,却不知为何独独觉得菲虹的哭声动听。 看着菲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红通通的,他忍不住大步走过去。他把菲虹的手从湖水里拉出来,用自个的袍子擦干净,笑着说道:“你瞧瞧,什么事都没有。断魂草只要不吃进肚子里,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方才我让你用这地热之水浸泡,不过是多此一举,是我太着急害怕了。” 听了他的话菲虹方止住眼泪,低头看看自己手又泪眼婆娑起来,“你骗人,明明红肿了!我肯定是中了毒……” 不等她说完,宕桑汪波便抓住她的手,放到嘴边用舌头狠狠的舔了一下。 睡莲见了惊呼起来,菲虹更是瞪圆了眼睛瞧着他,满脸的错愕还有几分不自在。 “真得没事,要死也是我先死!”他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吓着了,忙松开菲虹的手扭着头闷声说着。 菲虹怔过神来,一扭头跑了,睡莲赶忙在后面追。 她一进屋子便跟桂园撞了个满怀,桂园瞥见她脸色不对劲,眼睛有些红忙询问起来。 菲虹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什么,后面的睡莲喘着粗气跑进来,桂园见状一皱眉头,吓得睡莲一低头。 “怎么了?”若溪在里面轻声问着。 菲虹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帘子一挑,就见宕桑汪波进来了。他隔着屏风回道:“奶奶,姑娘在湖边发现了断魂草。” “额。”若溪立即皱眉,听着名字就不是好东西,“你们都进来。” 宕桑汪波进去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没提菲虹被吓哭,自个用舌头舔她手指的事情。若溪瞥了一眼立在旁边,低垂着头出奇安静的菲虹,轻声招呼她过去。 “吓坏了吧?”若溪温柔又严厉地说着,“一害怕就长大嘴巴哭得像个小孩子,看你以后还不管什么都想尝尝不可!好在你没把断魂草吃进肚子里,不然……你这孩子真该被打屁股!” “母亲,我再也不敢乱吃东西了。”菲虹破天荒没为自己分辨,也没像往常一般撒娇耍赖皮。 若溪见了只当她是吓着了,把她搂进怀里又安抚了一阵。 “这断魂草一般长在沙漠地带,怎么会在这里发现?若是被其他人不小心误食,岂不是枉送人命!”若溪皱着眉头说着。 宕桑汪波听了回道:“二奶奶真是学识渊博,连这断魂草的来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在这里见到它确实让人匪夷所思,这东西喜欢高温酷热,可能是因为此地的温度所致。不过它又不喜欢湿润,估计存货的数量不会太多。一会儿我就去四下查看一番,若是发现就摘下来。别看它有剧毒,有时候却是入药不可或缺的引子。” “嗯。等你带断魂草回来让众人都瞧瞧,以后她们见了好知道是何物。”若溪点点头答应下,宕桑汪波扭身出去了。 三太太听见她们的话唬出一身的冷汗,大呼庆幸。若是有丫头、婆子摘回来不小心混在吃食里,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活着吗? “三婶母放心,这次我回去把畅春留下。她天生对各种草药的气味敏感,若是吃食里面掺了什么她一闻就能分辨出来。况且这里远离侯府,上上下下都是我们自己人,你不必胡思乱想尽管安心养胎。 等孩子生下来,你这心事就完成了大半。眼下三叔分不开身,老太君也不让他过来打扰。那两个大食舞姬不是省事的,三姨婶母这下有的操心了!” 听见若溪话里有话,三太太眼神一闪,“难不成我离开这段时日府里有什么事?” 若溪不着急回答,吩咐桂园带菲虹进去压惊,然后才伏在三太太耳边轻语起来。 “啊!”三太太闻听惊呼一声,随即捂上嘴巴,似乎怕这进到耳朵里的话从嘴里蹦出来惹祸一般。 半晌,她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倘若以后真有分家的那一日,我们三房又该依靠谁呢?” 若溪闻言不由得心下一动,她原本以为三太太心里只有个人恩怨,没想到她果然能做到恩怨分明。房贵妾恶贯满盈却不能母债子偿,三太太还是为宜凌的下作放荡感到惋惜沮丧。 “你不需要惊讶我说得话,在你面前我不用演戏。”三太太瞧了若溪一眼说着,“三老爷常年沉溺在女色之中,身子早就掏空了。再看他不思进取的样子,怎么能把将来寄托在他的身上? 原本我瞧着宜凌日渐长大,想着若是锤炼一番或许能有些出息。以后能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做个榜样,也能有个帮衬,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亲弟兄。可那孩子的所作所为……唉,地下的祖宗知道了会气得跳起来了!” “地下的祖宗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若是老祖宗知道了会气晕过去。侯府是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礼赞之族,岂能容这样的子孙抹黑玷污?”若溪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她实在是没想到宜凌竟然色胆包天,连自个老子的女人都敢睡! 房贵妾被那两个舞姬严重刺激,身边没有雯儿做帮手,又被三太太怀孕的消息打击到了。眼下她是焦头烂额,自然就疏忽了宜凌,岂不知他闯下了大祸。 她精明了半辈子,要强了半辈子,最得意的就是三老爷的宠爱和生下儿子。如今三老爷的心不在她身上,引以为傲的儿子又是个畜生,她若是知道真相会是什么表情呢?若溪突然有些好奇起来。 “三婶母不用管其他事,安心生下孩子就成。等你抱着孩子回去的时候,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若溪放下手里的茶杯轻声说着,“听说宫里的太妃娘娘自从正月十七生病,一直反反复复不太好。” 房贵妾能在侯府立稳脚跟,倚仗的无非是三样:三老爷的宠爱,生养了儿子,最主要的就是太妃的关照。倘若太妃仙逝,她最大的倚仗就没了。 三太太闻言轻轻抚摸着肚子半晌不语,眼中却有暗流在涌动。 若溪在这里用过午饭便回去,菲虹没有来时那般雀跃,安静的坐在一旁偶尔揭开轿帘往外瞧瞧。菲怡趴在桂园怀里香甜的睡着,这孩子到了丹霞谷似乎特别的兴奋,上了马车才开始睡觉,可能是折腾乏了。 宕桑汪波本想坐在马车外面的车沿上,若溪说风寒天冷非让他进来坐。马车里面很宽敞,坐五六个人并不觉得拥挤。宕桑汪波略显拘谨,双手规矩的放在腿上一动不动,眼睛更是定在一点始终不见移开。 因为菲怡的病,若溪常常见到他,倒是有些习惯了他的木讷沉闷。这一路之上,只有桂园偶尔跟若溪说上两句,车里安静极了。 马车进了城里,突然猛地停住,车轮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动。若溪一皱眉,低头瞧瞧菲怡,见到她不过撇撇小嘴并没有醒。 不等她揭开轿帘,就听见车夫喊道:“三奶奶……” 若溪闻听心下一怔,伸出去的手反倒缩了回来。 “把挡路的人撵走,别耽搁咱们的功夫!”她隔着车帘冷冷的吩咐着。 外面的车夫赶忙答应下,随后就听见他低低的请田氏让开的话语。 田氏似乎是不让开,死活非要见若溪一面,还在外面大声喊着若溪的名字。 车夫不好上手去阻拦,眼看着田氏扑到马车跟前。田氏扯住车帘狠狠拽着,嘴里嚷道:“韩若溪,我有话对你说。你要是不听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 旁边已然有人往这边瞅着,若溪不想闹得满城风雨,也不想吓到孩子们。她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到转角的胡同里等我!” 田氏听见这才松开手,若溪吩咐车夫赶着马车过去。她倒想要听听,田氏还有什么筹码敢这样冲出来拦住自己的马车。 “奶奶……”桂园似乎有些担心。 若溪朝着她摆摆手,让她留在马车上照顾菲怡、菲虹,随后一个人下了马车。 宕桑汪波想了一下跟了下去,站在马车旁边瞧着若溪和田氏二人,打算发现不对劲便冲过去。 若溪见状不由得暗道,别瞧宕桑汪波看起来不会来事,却是个心细体贴的孩子。 田氏生怕若溪支开自己走人,见到她过来激动的红了眼圈。 若溪瞧着眼前憔悴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田氏,眼中没有丝毫的温度。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不是圣人,没伟大到能原谅伤害自个孩子的人! “扑通”一声,田氏竟然跪在她面前,伸手扯着她的裙摆哭着说道:“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看看天儿!” “这就是我不停就后悔的话?”若溪冷冷的瞧着她,丝毫不为所动,“我劝你还是别再这里丢人,我帮不了你!” “整个侯府只有你能帮我,我求求你。看在天儿的份上可怜可怜我,我只想要再见天儿一面,即便是死了也无憾了。”田氏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我知道自个走到今天的地步与人无关,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是天儿是无辜的,他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啊!你也是孩子的母亲,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吗?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你也会说这样的话?想当初你害逸然、菲怡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也有孩子,报应来得太快!”若溪不屑的哼了一声,说罢扭身就走。 田氏死命的抱住她的大腿不松,哭喊着说道:“你真得以为只有我想要害你的孩子吗?我不过是人家的刀,只是我明白的太晚!” 第二百八十四 若溪带着孩子从丹霞谷回来,路遇田氏拦车。二人到无人的胡同里说话,田氏竟然想要若溪帮她见逸天一面。若溪自然是断然拒绝,田氏哭求无果,便丢出一个重磅。 “事到如今你还有资本跟我讲条件吗?”若溪停下扭头冷冷的瞧着田氏,“若是你觉得自己是被人耍了,恐怕方才就不会又哭又跪的央求,而是辣气壮的拿着证据找到侯府去。照你的性子,临死都要拉个垫背的!你分明是心有不甘故弄玄虚,捕风捉影罢了!” 田氏本来热切的眼神立即暗淡无光,她瘫坐在地上,整个人似乎被抽走了灵魂瞬间就破败苍老起来。 她随即哭起来,声音不大肩膀却在剧烈的抖动,嘴里无声的念叨着相同的字眼“天儿”。 若溪见状摇摇头,轻轻的说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说罢扭头就走。 可不等她走到马车跟前,就听见宕桑汪波面色大变惊呼起来。她连忙扭头看,就见田氏倒在墙角,一团血红分外的刺目。 她立即眉头紧皱,急忙吩咐桂园看好孩子不要揭开车帘瞧。宕桑汪波已经大步走了过去,他蹲下去查看田氏的伤势,见到她还有气息便动手处理起来。 若溪看看马车又看看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田氏为难起来,不能带着孩子们在此地久留,可又不能把田氏这样丢在路边。虽说眼下田氏跟侯府没有半点关系,不过有人瞧见她们在此交谈。倘若田氏躺在这里无人理睬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闲言闲语指不定会生出多少来。 她不在乎田氏的死活,却不能因为田氏让侯府成为众人的口舌。可眼下没有人手,也不知道田氏住在哪里,该如何是好呢? 正在若溪犯愁,打远处过来个人,她四下张望了一阵瞧见若溪等人赶忙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到了近前若溪才看出来人正是田氏跟前的大丫头莺歌,可穿着打扮却跟在侯府时大不相同。 杏红的袄,翠绿的裙,头上、身上带着不少物件,这一走动叮咚直响。她脸上涂着胭脂,嘴唇猩红,浑身上下透着股新妇的味道。 “二奶奶。”莺歌见了若溪眼神明显一滞,随即规规矩矩的见礼请安。 若溪见了哼了一声,说道:“没看见你家主子快断气了吗?这功夫还有心思问安!” 莺歌这才移步过去,见到田氏的模样喊叫起来,那动静就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 “奶奶怎么这样想不开,蝼蚁尚且偷生,你又何必寻死觅活?奴婢不过是转个身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找的小腿肚子转筋才找到奶奶。虽说老爷、夫人对奶奶不理不睬还不准上门,可这吃穿用度半点不少。只要有老爷、夫人在的一日,奶奶的日子就不用犯愁。奴婢……” “这位……姐姐还是少说一句,你主子需要安静。”宕桑汪波觉得身边的这个女人满身的胭脂水粉,满嘴的噪音,真是让人心烦意乱,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自打这田氏被大理寺带走,莺歌就知道自个主子完了。她在田氏身边多年,别的没学会,倒是跟着田氏学会了一肚子坏心眼。她见靠山已经倒了,知道自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往后她再不是三太太跟前的大丫头,侯府众人也不需要给她脸面。 田氏在大理寺的那段日子,她在侯府过的惴惴不安,生怕有人找她的麻烦趁机整治自己。她整日窝在房间里不出来,好在捱过了那些日子。 后来田氏被休,她们这几个陪嫁丫头自然跟着田氏回娘家。可田大人怎么可能让田氏进门?他被皇上卡住脖子,不得不答应皇上的所有要求。虽说皇上颁布的新征兵法律深受地方拥护,可他主动上书的行为却被地方督军排挤。 再加上他女儿的事情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田大人自觉把老脸都丢光了。若不是田夫人哭着央求茶饭不思,他怎么可能去管田氏?他在京都最僻静的地方随便找了个小房子,让田氏带着莺歌和一个婆子住了进去。其他丫头全都打发人牙子卖了,又给了她们些银子。 田夫人到底是心疼女儿,偷偷打发人送过来不少金银首饰,又找了个老头在门房上夜。 可没到正月十五,田大人便带着家眷离京回去,田氏便被一个人丢在了京都。 她先是在大理寺吃了十多天的牢房,堂堂大家闺秀落到那步田地,又羞又急又害怕,一下子就病倒了。好在宜浩上下打点找了大夫进去,可医得了身却医不得心,她一直病病歪歪落下了病根。 田氏出了大理寺便收到了宜浩的休书,伤心欲绝回到娘家被拒,又想到嗷嗷待哺的孩子没了亲娘,一系列的打击让她彻底垮了下来。 莺歌这丫头见主子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替自己谋出路,侍候起来不那么精心。之前田夫人还未离京时她还不敢太放肆,眼下却是一日比一日懒怠。 她整日在镜子前面擦胭摸粉,不然就是倚着门口假装打扫,连田氏的一日三餐都不按时端进屋子里去。田氏虽然被休,可金银首饰可不少,她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出来许多,都埋在后院的大树下。 那个婆子耳聋眼花,小丫头年纪太小不经事,看门的老头喝上酒就万事无忧。田氏心如死灰,即便是她送进去饭菜也不吃几口,更无心留意她的行踪。 莺歌的胆子越发的大起来,竟然勾搭上一个卖针头线脑的货郎。两个人就在后院的小房子里幽会,谁知道今个儿田氏竟然跑了出来。 她见田氏不见出来寻找,原本想着找不着就算了,她正好带着首饰跟货郎过小日子去。可远远的竟然瞧见若溪,她吓了一跳。 莺歌可是知道若溪的厉害,可又想到自个眼下已经不是侯府的人,这才仗着胆子过来了。 她瞧见田氏倒在地上额头带血,又见墙角鲜红,便知道田氏是撞了墙想要寻死。好好的千金小姐,尊贵的侯府三奶奶竟然混到如此境地,活着也是丢人现眼,还不如死了干净!到时候自己也省得侍候她,白白耽误了自个的青春。 莺歌心里是这般想,可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少不得当着若溪等人的面演戏。若溪的眼睛岂能揉进去沙子?她冷冷的瞧着莺歌捂着眼睛哭天抢地的干嚎,暗叹这田氏用人不淑。不过田氏这样的主子,也教不出好奴才! “快去找人抬你主子回去,难不成让她一直躺在大街上!”宕桑汪波真是讨厌死了这个女人的哭声,更反感她的惺惺作态。 莺歌这才抹抹眼角,起身又一溜烟的跑了。 若溪刚想让桂园留下照看一眼,就见田氏忽悠悠转醒过来。她挣扎着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吃力地说道:“原本我想把这些话带到棺材里去,可我现在改主意了。你说得对,我并没有证据证明房贵妾那个贱人借刀杀人。她才是真正的狠角色,才是藏在背后一直使坏的人! 你以为我是怎么逮住豆花的丑事,那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而这个人正是赏菊园的婆子,等到豆花被我逮住的第二天,她就突然暴病死了。当时我没多想,因为我正被嫉妒怨恨折磨到疯狂。我自以为拿捏住豆花和旺来,便吩咐她们下手,看见你的孩子们奄奄一息我真是高兴!”说到这里,田氏竟哈哈大笑起来,可脸上却挂着泪珠。 若溪一直没有说话,听着她大段的叙述淡定平静。她早就猜到那个局不是田氏能布出来的,也猜到房贵妾会参与其中。若溪一直在暗中查找证据,她不会轻饶了房贵妾! “后来我被送进了大理寺,听说了旺来的证词,这才觉得不对劲。我从未打发人给他送过什么银子,这分明是另外有人设局,我不过是其中的一颗棋子罢了。”田氏抬头盯着若溪,“我真想看着你跟房贵妾斗个你死我活,好痛快痛快。看见你痛苦,我就是死了也无憾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这些话说出来?而且是在我拒绝了你看孩子的要求之后?”若溪盯着她的脸问道。 “我恨你,可我更恨那个贱人!”她咬牙切齿,满脸狰狞的回着,“你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却是疯狗一条谁挡路就咬谁。我被她弄到今天的地步,下一个就是你了。不管你们谁输,我都会高兴!哈哈哈……”说罢她又疯了似的笑起来。 看着她这副模样,若溪不由得摇摇头,轻声说道:“我们之中总会有一个赢家!”说完扭身上车去了。 田氏听见了,立即满脸呆滞绝望,随后便无声的哭泣起来。桂园下了马车,让宕桑汪波上车去,她留下照看田氏等莺歌找人回来。 “她还能活多久?”若溪问道。 宕桑汪波闻言回着,“最多十天!体虚气虚血虚,熬尽了心血就是大罗神仙都无能为力了。” 若溪听罢不由得愕然,两个多月之前还是鲜活的生命,如今却油尽灯枯走到了尽头。生命何其脆弱,人生又是何其的短暂! 这一路之上若溪都没有再说话,回了侯府换了件衣裳就去了听雨阁。 宜浩不在家,宜宣忙得不可开交,若溪二姐妹倒是常常聚在一起。聊聊孩子,说说衣食住行,感情越发的好起来。 看见若溪来了,若影忙打发丫头泡茶。 “今个儿你不是带着菲怡去丹霞谷了吗?回来也不歇息一下,不累吗?”若影把怀里的逸天交给奶娘,吩咐她带进里屋去。 逸天已经昏昏欲睡,那脸蛋胖得把五官都挤在一起,分不出个鼻子眼睛来。 瞥了一眼孩子,若溪方说道:“怎么不见群儿?你对天儿倒是比对他上心。” “虽然天儿不懂事不会说话,可他有感觉。没了亲娘的滋味不好受,况且他的身体……我就是宠着疼着又能有多少日子?况且三爷不在府里,临走时我答应了他会好好照顾天儿。”若影喝了一口茶回着。 听见这话,若溪笑着问道:“三弟可写了家书回来?上面都说了些什么?” “能有什么,不过是向老太君、老爷、太太问安,顺便嘱咐我好生带孩子罢了。”若影淡淡的回着。 “嗯。”她听罢笑着点点头,“这是三弟的风格,看着温柔体贴,行事也不粗鲁。可若是让他说些好听的话,却是很难。他能在心里提及你的名字就说明心里还想着你,不过是羞于张口罢了。” “九妹说这些话做什么?我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三爷也不是当初的三爷。一切都变了,想要的东西也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这样过日子挺好,我挺喜欢。” “你也说三弟不是以前的三弟,想要的东西不一样了。他经过了这么多的事,越发的成熟稳重,他能感受到你的好。两个人过日子心心相印两情相悦是最好,若是不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也不错。让一切都顺其自然,不要刻意去回避躲闪。”若溪明白若影的想法。 既然不能得到,就退到安全线之内,静静的守望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她是怕了,怕自个浓烈的爱对宜浩造成困扰,怕自个连现在的位置都守不住。 眼下她有逸群,有宁静的生活,有深爱的男人可以时时看见,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满足。她不敢再奢求什么,唯恐失去现有的东西! 若溪冷眼旁观她和宜浩的关系,觉得二人完全可以再贴近些。若影对宜浩一直有情,这么长时间的磨合相处,宜浩也不一定就无意,不过是他自己尚未察觉罢了。 这次宜浩押送赈灾物资去了永州,都说小别胜新婚,希望这次的分别能让她们想清楚一些事情。 “今个儿回来的路上我遇见田氏了。”若溪喝了一口茶突然说道。 若影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这田氏落到如此地步,最恨的人自然会是若溪两夫妻。狭路相逢,保不齐田氏会做出什么出格疯狂的举动。或许田氏知道若溪的马车经过,故意躲在那里候着呢。 第二百八十五 若溪把遇见田氏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若影,若影闻听唬得脸变了颜色。想当年她在娘家、侯府也曾不安分,为了达到自个的目的使了不少手段。可若说是狠下心来要谁的命,她还真有些下不去手。况且她也没这么多的心机,布下这样一个局,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她想到房贵妾那张艳压桃李,总是堆着笑意的脸,心里直觉得冷飕飕的害怕。 “不会是奶奶胡说,想要看你们争个你死我活吧?”若影一时没能改过口来,还称呼田氏为奶奶。 若溪点点头,回道:“或许吧。”她不想多说,省得若影担心害怕。她跟房贵妾之间的恩恩怨怨还不到彻底了断的时候,等到那一日,她会让房贵妾坠入地狱! 若影满脸的心事,想要说什么又瞟了若溪一眼。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咱们姐妹不需要客气。”若溪淡淡地笑了一下,“不过不用你说我就知道了,你看起来冷情却是心软,不像我铁石心肠。看着田氏在我脚下哭泣,看着她撞到墙上奄奄一息,我连那点儿可怜都不想给她!” “你不是心狠,是被伤重了。若是谁打群儿的注意,我吃了她的心都有。我不过是听你说起奶奶的样子,再想到之前在府里时她的风光,心里总是有些不自在罢了。人这一辈子三起三落,我没想过自个还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更没想到奶奶有今天的凄凉下场。” 这逸群虽然不是若影亲生,可自打落地那日起酒抱到她跟前,除了几个人之外,侯府众人全都以为若影是那孩子的生母。若影也从未想过逸群还有生母,那孩子早已经成了她的心尖宝贝,她的命根子! 在别院的七个月,若影没有怀孕,却经历着比怀孕还要折磨人的痛苦。见到逸群的那一瞬间她解脱了,重生了。逸群也是她经过另类阵痛产下的孩子,她怎么能不心疼? 若溪听着她说这番话,不由得有些动容,“八姐,你变得太多了。我喜欢现在的你,其他人也会喜欢的。”说罢低低的笑了。 “人总要学着长大,虽然过程有些辛苦,不过好在有你和三爷、逸群。我不敢忘记你和三爷的恩情,希望下辈子我能做个好姐姐护着你疼着你,希望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三爷,让他过得幸福些。”若影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却不敢深想。 “幸不幸福要三弟自己说了算数,而且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下辈子上。做姐妹的有今生没来世,夫妻之间的缘分更是不浅。”若溪攥住她的手,“别怕,别躲闪。听我的话给三弟写封家书,他收到会很高兴的。” 若影低头不语,若溪知道这不是勉强的事,该让她自己好好想一想。 送走了若溪,她便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宜浩,从她们的第一次见面,到洞房花烛,再到宜浩对她的厌烦。这些事情发生不久,可竟好像上辈子一般,又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在她脑子里闪现最多的是在别院的日子,宜浩的耐心、宽容、隐忍,让她重新认识了宜浩,也让她看清了自己的粗鄙不堪。她知道自己浑身都是缺点,又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根本就配不上宜浩。 眼下田氏被休,侯府三奶奶的位置空了下来,京都大户人家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呢。她无意于那个位置,更希望宜浩找到个情投意合的好姑娘,最好是家世背景好一些。 这个时候倘若写家书给宜浩,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己有所图?若影不想再卷入纷扰之中,思量了半晌终是没能提笔。 永州那边的道路被大雪封锁,消息来回传送缓慢,皇上急于知道那边的情况,再加上宫里太妃病重,他的心情有些糟糕。 朝堂之上,大臣们不敢随意乱说话,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祸皇上。后宫里,惠妃每日惶恐,吓得连宫门都不轻易出来。于贵人静养身子也是闭门不出,皇上偶尔去看望一眼并不留宿。 自打入了冬,皇后的气喘病又重了动弹不得。整个后宫只有德妃每日操劳,不仅要打理后宫杂事,还要去太妃跟前服侍用药。一连十天丝毫不懈怠,太妃清醒的时候便让她回去歇息。皇上过来探望,太妃对德妃是赞不绝口,直说宫里就该有个这样宠辱不惊,行事稳妥压得住场面之人。 皇上知道德妃的好处,把她的辛苦看在眼里,当晚便去了她的寝宫。 “这一阵子多亏有你,不然朕就越发的顾不过来了。”皇上的心情似乎不错,自从永州遭灾以来难得见到他如此平和微笑。 德妃想起前个儿永州送来的捷报,听说灾民都得到了安置,天气放晴道路慢慢疏通开了。因为有了宜浩这些商人送去的物质,灾区百姓吃穿得到了保证。朝廷后续送去的物质也快到达,情况得到了控制和改善。 “臣妾能力有限,不能帮助皇上分忧解难,只好尽些自己的本分。好在有先皇庇护,有皇上英明决策,这次永州百姓才出得水深火热。太妃娘娘的病情也没有再恶化,皇上该松一口气。”这好听的话要说的真切才能进得人心,德妃就是有这个本事。 谁听了都知道这话里全是奉承,可配上德妃温婉的声音和淡笑的表情,又让人觉得心里舒坦。 皇上接过她递过来的粥,喝了一口停住瞧瞧,“这粥倒是清淡可口,比那些燕窝、参汤好咽多了。” “难得皇上喜欢!臣妾听说永州灾民缺衣少食,京城粮商送过去的粮食不足。便有人想出个办法,把各种粮食搅碎掺入砂糖,黏黏糊糊抗饿还省了菜。臣妾尝试着吩咐人做了些,觉得味道不错便斗胆献给皇上尝尝。”德妃忙笑着回道。 皇上闻言竟把小半碗的杂米粥都喝了下去,放下碗舔了舔嘴唇说道:“灾区百姓能吃饱肚子朕就欣慰多了。眼下宫里宫外烦事太多,唯有在你这里朕才能得到少许的安宁。你真是一朵解语花,从来都不让朕操心,反而事事替朕解忧。若是这宫里的女子都像你这样,朕就省心多了。” “臣妾听见皇上这样说心里高兴的紧,可又不能满口答应,怎么都要自谦几句才是规矩。偏生臣妾在皇上跟前说不出场面话,真真是为难极了。”德妃一向稳重端庄,难得见到她打趣的模样,“以后皇上还是别夸赞臣妾,索性直接赏臣妾点儿宝贝实惠!” 皇上抬眼瞧着德妃娇俏的模样笑了,轻声说道:“爱妃就是太重规矩,偶尔这样说话整个人倒生动了几分。” “臣妾老了,说话行事太随意会让妹妹们笑话。好在皇上不嫌弃,臣妾也只敢在皇上跟前才会懈怠。”德妃被皇上盯得脸上微红。 “人人都说你厚道,可这话里却藏着针。”皇上脸上的笑容并未散去,可笑意却未抵达眼底,“爱妃比朕小一岁,你要是老了朕就越发的不年轻。你又因为朕的缘故才敢懈怠,这么听来,都是朕的不是了。” 德妃闻言觑着皇上,眼中的探究一闪即逝,随即笑着回道:“臣妾可不敢拍皇上的不是,这些可都是皇上您自个说得。” “呵呵呵。”皇上不怒反笑起来,搂住德妃轻语着,“朕今天晚上不走了。” 德妃温顺地偎依在他怀里,可心里却丝毫感受不到欢喜和温暖。方才她的话十有**是经过三思之后说得,不过皇上的话又有几分真情在里面? 她不会傻到相信一个帝王的真情,她和皇上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说半点感情没有那是自欺欺人。不过她心里明白,倘若朝廷有事牵扯到自己,皇上不会留半点情分。同样,为了自个皇儿的将来,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皇儿,哪怕是背叛皇上粉身碎骨!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心心相印? 德妃躺在皇上身边,感觉今年的冬天走得太慢,轻轻地裹裹身上的被子。她扭头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皇上,见到他平躺着,两只胳膊规矩的安放在身体两侧,呼吸均匀细微,比他醒着的时候还要一本正经。 皇上说她重规矩,其实规矩最多最大的是皇上自己。他打小耳熏目染,那些繁琐的规矩早已经深入到他的细枝末节,举手投足间便带出来。 偶尔有新进宫的嫔妃觉得宫里顺从的女人太多,反其道而行之,倒是得了几次皇上的青睐。不过皇上很快就把她们抛到脑后,由此可见皇上心底还是中意知道深浅进退的人。 突然,外面传来轻微的说话声,虽然她们尽量压低了声音却隐隐传了进来。 德妃顿时一皱眉,还不等她动弹就听见皇上问道:“谁在外面喧哗?” “回皇上,是于娘娘宫里的人。”徐德海的声音传了进来,这大冷的天他亲自守夜倒是难得。 德妃瞧见皇上微微拧眉,轻声说道:“于妹妹刚刚没了孩子,心情、身子都不佳。这么晚还打发人过来恐不好,皇上还是把人传进来问问。” “嗯。”皇上坐起来,德妃一边吩咐把人带进来,一边把衣服给皇上披上。 片刻,一个宫女进来跪在地上。隔着雪白的幔帐,德妃看出来人正是于贵人身边的大宫女。 “可是你主子有什么急事?”德妃一脸急切地问着。 “回皇上、德妃娘娘,主子的身子这两日一直不好,今个儿晚上没吃饭便躺下睡觉了。奴婢见主子不醒,就过去召唤。可不管奴婢怎么喊,主子就是不睁眼睛。奴婢心里慌张,打发人去请御医,又急忙跑过来回禀德妃娘娘,没想到皇上在这里。奴婢该死,惊扰了圣驾!”那宫女口齿伶俐的很,语速不急不缓恰是好处。 德妃听了赶忙扭头对皇上解释道:“臣妾白日里去看于妹妹,说过有事随时过来找臣妾的话。皇上休息,臣妾过去瞧瞧,不然难以安枕。” “罢了,朕去看看。”说罢喊徐德海进来。 德妃忙起身侍候他穿戴,张罗着要跟去瞧瞧,皇上不让她同行她也没多言。恭送皇上离开再次回到床上,德妃竟很快有了困意,一觉到天明难得无梦。 第二天,皇上人没来却打发徐德海送了不少珠宝玉器。 “今个皇上心情似乎不错。”德妃见了笑着问道。 徐德海忙笑着说道:“皇上说了,只要老奴把东西送过来娘娘自然知道缘由。” “劳烦公公转告皇上,就说本宫多谢皇上的赞赏!”德妃自然明白这其中的缘故,不过是昨日的玩笑话,没想到皇上竟然记在了心上。 徐德海闻言忙答应下,他弄不懂皇上为什么无缘无故赏赐德妃,更听不懂德妃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有一点他可以断定,即便于贵人再得宠,皇上还是惦念旧情。 皇后常年疾病缠身,十天有八天躺在床上,若不是因为宫里的御医用珍贵的药材吊着,恐怕她早就归天了。 本来惠妃还能勉强跟德妃一争高下,不过经过于贵人流产的事情,惠妃失去了先机。她若是想东山再起,恐怕有些难度。 这于贵人年轻懂风情,皇上对她似乎多了几分宠溺。不过越是这般,她失宠的日子就越近。于贵人聪慧机敏,可惜对皇上动了真情,试图想要独自霸占皇上的宠爱。 在这深宫之中,妄想靠爱情过日子的女人往往下场最凄惨。徐德海在后宫混了半辈子,什么样的主子都见识过,什么样的事情都见过、听过。想当年先皇后宫三千佳丽独宠连贵妃一人,就连连贵妃父亲犯下大罪都轻描淡写的处理。可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先皇勃然大怒的从连贵妃宫里离去,紧接着连贵人就被打入冷宫。不到半年,连贵妃便香消玉殒。 眼下这于贵人再得宠,也比不得当年的连贵妃。她妄想撼动德妃的位置,简直是以卵击石! 第二百八十六 宜宣整日在骁骑营摸爬滚打,若溪总是能在他身上发现些淤青,免不了心疼。可是她明白宜宣的辛苦不单单是身体上的,骁骑营从来都是官家败类子弟的代名词,想要彻底整治出模样不下狠心和苦功夫不行。 若溪只能默默的支持,换着花样的做补品,府里的烦心事不告诉他。 这日宜宣竟提早回来,若溪瞧着他似乎有些心事。等到他洗完澡又逗弄了一阵孩子,心情明显好多了。 “你在外面累了一天,让她们把孩子们带下去睡觉,免得在你跟前让你不得歇息。”若溪吩咐丫头、婆子带孩子们下去。 随着逸然、菲怡身体康复,若溪便给孩子戒了奶,眼下两个孩子什么都吃,身体越发的结实起来。侯夫人本来还想找奶娘哺乳,说是孩子要一直奶到不吃才好,又说宜宣不爱吃还吃到了四五岁。可她见到菲怡吃饭吃得多,逸然更是看见什么都往嘴里划拉,而且孩子们明显胖了,便不再提及找奶娘的话了。 倒是若溪抓住了宜宣小时候的糗事,笑了他好几日。宜宣启蒙早,四岁就开始认字,想到他捧着书要奶吃的模样,若溪就笑得直岔气。 宜宣见到她笑得花枝乱颤也不恼,反而笑着说别人家的孩子都吃到七八岁。那时候上学里的第一年,中午一散学他们就往家里奔,急着吃奶呢。 当时若溪笑得一口茶喷出来,弄得他满头满脸都是。 若溪可不想自己的孩子变成那副模样,况且这母乳过了六个月就基本上没什么营养,反而不如给孩子吃各种食物健康。 她硬下心肠给孩子们戒了奶,又布置好房间让她们独自睡。前几日若溪还不放心,每晚上都要起夜去看两次,后来见到她们兄妹适应的很才彻底放心。 宜宣很满意这样的安排,他可以独自霸着若溪一整晚。虽说这些日子他忙得脚不沾地,可欢爱的次数却没少多少。 “溪儿。”他抱住若溪的细腰,伏在她耳边轻语着。明明旁边没有人,明明不是什么难以入耳的话,他偏生要凑到若溪耳边,一边吹着热气一边摩挲着一边说。 若溪的耳朵最敏感不禁挑逗,忍不住往旁边躲闪。他不肯松手,低低的笑着纠缠着,嘴巴手都开始不安分起来。 “别闹,昨天才……”若溪推着他的胸口微红着脸说着。 她见到宜宣整日这般劳累,自然不想他在房事上过度,免得伤了身子落下病根。 “以后咱们天天做。”宜宣坏坏的说着,“这段日子冷落了你,我好好补偿!” 三天就要两次,这也叫冷落?若溪瞪了他一眼,娇嗔地骂道:“我才发现你也是个色胚子!别学那边……因为这个掏空了身子,早早晚晚……” “你放心,我不会死在你里面!她们拿什么跟你比,你是真正的宝贝,不仅滋味**能补男人身子还不自伤。”他的手已经伸了进去。 若溪闻言脸胀得通红,捶着他骂着,“你怎么什么都敢说,把我当成外面随便的女人了?”说罢竟有些恼了。 宜宣见到她不高兴赶忙低低的认错,看着她撅着嘴忍不住亲了一下,又宠溺的哄起来。 “哼,在我跟前这般做小伏低,转过筛不定怎么哄旁得女人呢!”若溪想到三老爷和宜凌的荒唐丑态,再听到宜宣说些轻浮的话,想到他们叔侄血脉相连难免骨子里有些相似,便觉得心里不舒服起来。 宜宣听了她的话急着分辨,“我这辈子只哄过一个女人,就是你!咱们认识这几年,我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真是急死我了,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瞧。这一阵子我真是忙了些,确实冷落了你,别生气!” “谁知道你在外面忙什么?或许是被哪个绝色女子勾得没空回来。”若溪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再怎么遗传宜宣也是像侯爷多一些。 他快急疯了,说道:“骁骑营里全都是臭乎乎的爷们,连个皮肤白得都难见,哪里有什么女人?” “哦,原来是没有女人,不是你不想!”若溪见到他的样子气早就消了,却故意拉长了音说着。 “不是,不是。”他真是拿若溪没辄,明明是想要解释却有些越描越黑,“我发誓……” “扑哧~”若溪听了忍不住笑起来,“动不动就发誓,我看连老天爷都听腻了。” 看见她捂着嘴巴笑,宜宣长出了一口气,觉得额上已经有汗冒了出来。 他使劲抱住若溪,咬着她的耳垂说道:“我不管老天爷听不听腻,反正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贫嘴。” “那你喜欢吗?” “不喜欢……” 宜宣不等她说完便把她扑倒在床上,几翻**直到若溪低声的央求。 “那你说喜欢!”他霸道地命令着,腰猛地使劲。 “啊。”若溪轻呼一声,说不上是痛楚还是愉悦。 不过见到她微蹙的眉头,宜宣赶忙停住,心疼地哄道:“疼了?都是我不好,太用力了。这一阵子少沾你的身子,一下子按捺不住了。马上就好,我轻一些,行吗?” 若溪闻言抬起眼,瞧见他隐忍怜惜的表情心中一暖。她的双腿盘上宜宣的腰,主动的迎合上去,耳边传来宜宣压抑的低吼。 “宝贝,你在惹火……”他的声音嘶哑地厉害,眉头紧蹙似乎在竭力忍耐。 若溪的胳膊挂在他脖子上,两个人亲密无间的紧贴在一起丝毫没有缝隙。她淘气的咬住宜宣的耳朵,轻声说道:“我喜欢!” 额,宜宣听了一怔,随即脸上露出狂喜的样子,被禁锢的身体彻底解放,大床吟呻着整夜未停。 第二天等到若溪醒过来的时候已尽晌午,她见宜宣侧躺着正笑盈盈瞧着自己,顿时一惊。 “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在?现在过去请安是不是太晚?哎,都怪你!”若溪急叨叨说着赶忙起身找衣服,“逸浚早就走了吧?菲虹呢?逸然、菲怡早饭吃了没?” 宜宣见状笑了起来,伸手把她揽到怀里,“今个是二月二,我给那帮小子放假了。孩子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呢,你不用操心。至于母亲那边……我打发人去的时候还没起,听说父亲今个儿也不用出门……”说罢笑意及到眼底,里面还有促狭的意味。 “呸,有你这么编排自个父母的吗?”若溪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微红着脸骂道。 宜宣呵呵笑着,抱住若溪不让她起身,“再躺一会儿,祖母一大早就进宫去了,太妃娘娘病重了。” 听见这话若溪才放心躺下,想了一下又追问还谁进了宫。听到房贵妾也跟了进去,心知这太妃是不好了。 “宫里没什么变动吧?”她微蹙着眉头问道。 之前若溪对于朝事并不关心,可眼下宜宣和逸浚跟宫里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不得不担忧。 “自打于贵人滑了胎,似乎越发得宠。偶尔身子不舒坦就打发人去找皇上,这事都传到宫外,怕是……”宜宣轻声说着,“你不用担心,什么事都没有!” 若溪闻言点点头,德妃心机深不可测,在宫里多年仍旧能屹立不倒,可见其手段了得。再加上有大皇子在,想要撼动德妃的地位怕是不易。 随即她又想到于贵人,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于贵人倒是个真性情的人,只不过托付错了人罢了。” “皇上也是个真性情的人,只不过托生错了人家罢了。” “你们男人就是相互维护,说到底就是为了给自己风流找个合理的借口。”若溪听了撅着嘴说着,“有些事情不是做不到,而是代价太大爱得不深罢了。” “每个人希望得到的不一样,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岂能被儿女情长牵绊住?皇上的爱是大爱,他爱百姓,爱江山,为此宁愿付出一切!我却是个最平凡的小人物,这辈子最希望的就是跟你这样过下去。” “如果你位居高位会如何选择?”他们小夫妻在一起说私密话,从来都是百无禁忌。 宜宣听见毫不犹豫的说着,“没遇见你之前我会选择平淡的生活,遇见了你会选择跟你幸福的过日子。那些别人眼里所谓的富贵,于我来说从来都是浮云。等到皇上不再需要我,咱们就去馨园过小日子,远离这些烦人的琐事。” 若溪静静地趴在他怀里,贪恋着他身上的温度,倾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一直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府里有什么事?”宜宣觉得若溪的反应有些异常,这般反复的要验证自他的真心,不是若溪的性子。 若溪把头窝在他怀里,闷声回着,“能有什么事?” “这段日子我不常在府里,你又不爱说这些,我便没有细问。”他轻轻抚着若溪的后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说我心里不踏实。” 若溪这才把遇见田氏的事学了,又把宜凌和舞姬的事情说了,宜宣听罢眉头紧锁。 半晌,他才低声的骂道:“混账小子,跟着他老子没学着好的竟入了歧途!好歹他也是侯府的子孙,不能看着他一辈子就这样毁了。” “我听说川州那边要征兵,过一阵子就把他送进去锻炼几年。到时候让他改名换姓隐瞒身份,吃些苦头他才能悔改!”若溪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过老太君和三叔他们不会轻易答应,这件事也不是想瞒就能瞒住的。反正早晚都要闹扯一场,怕也挡不住。” 宜宣想到房贵妾的所作所为,又对自个的三叔是恨铁不成钢,索性不想给她们留一点点脸面。可到底还要顾及老太君的身子,若是听见这样的丑事怕是要了老太君的命。 “我吩咐宕桑汪波配了清心丸,他说着这个药效很好。倘若有人受了刺激晕倒,只要吃下去就会没事。你放心,我不会因为给孩子们报仇就什么都不管不顾。”若溪自然知道宜宣的担心。 宜宣听了点点头,“往后面错一错,等太妃娘娘有了万一再运作。” “这个自不用你说,我不会给房贵妾东山再起的机会。她妄想算计咱们和二房,好达到她的目的,眼下到了遭报应的时候了。”若溪眼中多了几分犀利,转瞬又恢复常态。 片刻,她似乎叹了一口气,宜宣听见忙低头瞧她的脸。 “明个儿我想打发人去打听一下田氏的近况,若是她实在想看逸天就让她见上一面。” 宜宣闻言不赞同的回道:“她跟侯府已经没有半点关系,死活跟咱们都没关系。她若是想着自己是位母亲,也不会做出那样的遭人恨的事来。随便她去,你不要心软!” “我不是心软。”她轻声说着,“我不过是不想让自己被仇恨蒙蔽双眼,变成房贵妾那样冷血的人。同为母亲,我能体会到见不到自己孩子的滋味。眼下田氏已经为了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估计活不多久。逸天的身子那样,想想可怜的很。就让她们母子见上一面,权当是给孩子们积福了。” “一切都随你,只要你别委屈自己就好。”宜宣答应下。 夫妻二人又说了会儿闲话,若溪觉得肚子饿了这才起身。下午,老太君和房贵妾从宫里回来了。 若溪和侯夫人过去请安,见到她们二人的眼睛都是红通通的。 “太妃娘娘毕竟有了春秋,身子偶感不适正常。宫里御医医术超群,一定会诊治好太妃娘娘。”侯夫人见状心里不安,转着弯打听太妃的病情。 老太君听罢竟叹了口气,旁边的房贵妾偷偷抹着眼角。 “今个儿太妃娘娘精神还行,拉着我说了不少话,都是回忆以前的事情。可德妃进来侍候她喝药,她非说自己吃过了。德妃哄着她喝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又吵着要喝药。唉,人糊涂到这步田地……” 剩下的话老太君没说出口,可言外之意众人都听得明白。 “哎呦,那太妃娘娘不是……”二太太惊呼起来,瞥了老太君一眼赶忙闭上嘴巴。 屋子里的气氛立即沉重起来,一时之间只听见轻微的喝茶响动。 第二百八十七 若溪打发人去打听田氏的情况,知道她的现状非常不好。那日她受伤被人抬回去,就一直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出两日就奄奄一息。莺歌见状竟然带着金银首饰和货郎跑了,小丫头见田氏一副死了的样子吓得不敢上前,婆子和门房的老头又上了年纪不中用。 那婆子去田家在京都的府上找了一次,说话不利索,还不等报出家门就被门房的大爷们撵了出来。田家在京都也有几门亲戚,可那婆子都不熟识,接连碰了几次壁彻底没了法子。 好在田氏身上还有些金银首饰,婆子撸下来当了才请了大夫过去。喝了几服药并不见效,眼看着首饰只剩下一件,婆子担心田氏咽气连棺材都买不起了。 正在婆子发愁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若溪和若影带着逸天去了。她们扯谎说要去庙里给逸天祈福,老太君痛快地答应。 婆子和小丫头并不认得若溪和若影姐妹,不过见来人穿戴不俗举止透着贵气,身边的丫头、婆子个个敛声屏气规矩很大,便不敢有半点懈怠。 若溪看着屋子里简单的摆设,再看看两个侍候的人手,不由得皱起眉头来。方才小丫头端出去的餐盘,里面的饭菜不过是些廉价的青菜还没多少油水,似乎并未动筷。 田氏真是吃了不少苦头,在这里过日子还不如在大理寺的牢房里来的舒坦。最起码看大夫不用花银子,一日三餐有人及时供应,每顿都少不了四菜一汤。 再看田氏,整个人干瘪的只剩下一层皮,脸色蜡黄双眼紧闭,若是不仔细瞧就感觉不出她还在呼吸。 若影见到眼前的情形不由得红了眼圈,她印象中的田氏一直是飞扬跋扈意气风发,眼下这个满脸死相的人真是田氏吗?可怜同情田氏的同时,一股子庆幸和感恩之情又涌上心头。 她想到了自己曾经做下的错事,想起了在别院的那段昏暗的日子。倘若不是有自个妹妹原谅,有宜浩不嫌弃,恐怕她早就先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着田氏了。她从地狱里被救赎,就让她用余下的日子去报答! “奶奶,我带着天儿来看你了。”若影抱着逸天走到床前,轻声地招唤起来。 不见田氏有任何的反应,旁边的婆子这才猜到来人的身份,忙回道:“两位夫人,我们主子这几日一直不太好。之前还能说话,从昨晚上开始就昏迷不醒了。” 她话音刚落,一直安静躺在若影怀里的逸天突然哭起来。他的哭声一向厉害,而且哭起来没完没了。 若影赶忙哄起来,后悔没把奶娘带过来。躺在床上的田氏似乎听见儿子的哭声,慢慢睁开眼睛。 田氏一眼便瞧见逸天,不知道从哪里来得力气竟一下子坐起来。旁边的小丫头还算是有些眼力见,忙过去扶住她的身子。 若影见状抱着孩子坐下,并未把孩子交到她手上,唯恐她没力气把孩子摔到床上。 她也不敢抱,只是用手反复摸着逸天的脸,泪水倾泻而出转瞬就模糊了视线。她赶忙擦干眼睛,唯恐耽搁她看儿子。 “天儿……”她哽咽着,满腹的话却说不出来。 若影忙回道:“奶奶放心,天儿能吃能睡,太太和老太君都疼得不得了。三爷把天儿当成心尖子,吃穿用度一律都是最好,没人敢委屈他一丁点!” 田氏听了点点头,又攥住若影的手,脸上是急切、卑微和乞求。 “求你……求你……”她说每一个字都吃力的不得了,似乎生命随着这些字词在一点点消失。 “奶奶别说话,我都明白。”若影朝着一旁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难得那婆子的眼神好使了一回,赶紧扶着田氏躺下。 她们在这里不能都停留,若影抱着孩子站起来。田氏见状想要坐起来却没有力气,她抬起手往逸天这边使劲,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自打进屋,若溪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站在门口瞧着。她清楚的看见在若影抱着孩子过来的时候,田氏的手猛地使了一下劲,随即跌落在床上,整个人了无声息。 若溪的眼神一暗,感叹生命的脆弱。她扭身出来,低声吩咐了桂园两句,这才和若影带着孩子出了院子上马车。 不一会儿,桂园打里面出来,轻声回道:“奶奶,奴婢看留下银子也不管用。里面的人老的老小的小,没个能张罗办事的人,怕是连人都抬不出去。” 若溪瞧了还在死命哭嚎的逸天一眼,沉默了片刻终是吩咐桂园回去找林总管。 桂园听了赶忙又进去告诉那婆子和小丫头,待会会有人来帮她们料理丧事,眼下赶紧给田氏擦擦身子换装老衣裳。那婆子和小丫头正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听见桂园的话千恩万谢起来。 回到侯府,桂园就去找林总管。林总管见到她便知是二奶奶的吩咐,自然是不敢懈怠。不过这田氏的身份眼下有些尴尬,不易兴师动众的发丧,只好找几个人选个地方埋了了事。 不过半天的功夫就完事,也没花多少银子。下午,林总管便进来向若溪回禀。 “我打发人去田府报信,那边半天才来了个人,瞧了一眼就走了。他说三奶奶已经从田家的家谱上剔除,生老病死与田家再无瓜葛。田大人临走时就是这样吩咐,所以随便咱们处理。”林总管语气平淡,可眼中却涌动着些许的气愤。 想来他是个重情义的人,见到田家如此绝情岂能淡然?他见若溪都肯伸出援手,可有血脉关系的田家却冷酷无情,心里不由得生出许多的感慨。 若溪听见他的话点点头,“你办事一向周全,又让你辛苦了。” “只要奶奶满意就成,我不辛苦。”他虽说是侯府的管家,不过真正让他愿意效命的只有大房。 若溪闻言不再多说客套话,让他和桂园去对账取银子。 因为修馨园,林总管时常要进来找桂园支取银子,下账对账等等,两个人越发的熟悉起来。 他进了桂园的屋子,自然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桂园泡了他喜欢的红茶,他慢慢品着,桂园就坐在他对面轻轻拨弄着算盘。 二人并未交谈,屋子里只有清脆的算珠碰撞的声响。茶杯里冒着氤氲的热气,他觉得桂园的脸有些朦朦胧胧起来。轻轻一吹,桂园的脸又真切起来。 林总管觉得桂园只能算是清秀,在国色天香的二奶奶跟前更是平凡到时常被人忽略。不过她认真的模样倒是有些味道,总是让人忍不住瞧上几眼。 他们打交道的时间不短,可二人从来不聊琐事,往往都是说完正事就分开。两个人的性子似乎都有些内向,话都不多喜静。 林总管渐渐喜欢到桂园这里来,静静的坐着喝上一杯茶,忙乱的身体和心都有了片刻的喘息。甚至有时候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飞快的闪过,找个这样的人过日子也不错。 这段日子马婆子见到他一回便催促一次,他的耳朵都听出了茧子。无非是让他赶紧续弦,给孩子们找个母亲约束约束。又说他早晚都要再娶,何必总是往后拖,趁着现在还算年轻,找个模样俊俏品性好的大姑娘不发愁。 其实找个像桂园这样的妻子挺好,话不多够贤惠,会管家心地善良。他的两个孩子也见过桂园,总是念叨她的好处,什么做得衣裳漂亮,对人和气笑起来很温柔之类的。 不过人家桂园是二奶奶跟前的红人,又有这么多优点,怎么会嫁给他这个鳏夫做两个孩子的继母? “林总管?”桂园接连喊了他两声,却不见他有反应,只好又喊了一声。 林总管这才怔过神来,看见桂园正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心慌。 “哦,正在想一些事情走神了,方才你说什么?”他忙放下手里的茶杯,错开眼神说着。 “帐对完了,我去给你取银子。”说罢桂园起身,不一会儿回来,除了银子还拿了一包东西,“这是安神的草药,前一阵子我晚上睡不好总是做噩梦,劳烦神医配制的。吃了两天就有效果,你拿回去试试。只要用开水冲泡,睡前喝下就行,味道淡淡的像茶叶。府里的事情又多又杂,你要注意身子。” 林总管拿过去不打开看,而是追问道:“做什么噩梦了?” 桂园听了一怔,觉得这问题问得有些暧昧。他们虽然时常见面,不过并未有过深谈,以二人之间的关系说什么梦不梦的似乎不妥。其实她把那包草药递过去的时候,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 “额,忘了。”她有些不自在的站起身,林总管瞧了她几眼也起身告辞了。 晚上宜宣回来,若溪跟他说了田氏往生的事。宜宣听了搂着她轻声的安慰着,他知道若溪表面上淡淡的,可心里一定不舒服,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毕竟田氏是逸天的母亲,那个孩子又是那么的苦命。 第二百八十八 田氏就这样凄惨的走了,埋在个不起眼的小山包上,坟前并未立碑,因为林总管不知道该如何写。侯府的弃妇,田家的族谱上也没有她的名字,注定要做个孤魂野鬼了。 宫里的太妃病逝渐重,德妃回了皇上开始悄悄的准备装老衣裳,指不定哪日太妃就驾鹤西游。 若溪见了跟宜宣商量着,是不是该把林总管和桂园的事情撮合撮合,免得太妃发丧上下同哀,到时候想要给她们热闹热闹都不行。 “桂园愿意?”宜宣知道若溪看重桂园,不想委屈了她。 若溪听了笑着说道:“女孩子都矜持,愿意不愿意的话怎么能轻易说出口。不过我瞧着这段日子,她跟林总管相处的很融洽,两个人隐约有了些默契。我却担心林总管是个死心眼,行事恐怕迂腐。” “那边交给我就行。”宜宣觉得林总管和桂园挺合适,每每见到二人在一块儿就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当晚,宜宣就把林总管叫到外书房,没有过多的啰嗦,直接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我怕桂园姑娘嫌弃。”林总管在宜宣跟前倒是实在,丝毫不隐藏内心的真实想法,想了一下回着。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你点头这事就成了一大半。”宜宣见状笑了,“知道人家大姑娘嫁给你做继母委屈,你就对人家好一些。我算是半个媒人,倘若知道你对人家不好,别说是二奶奶,我是第一个不饶你!” “我……嗯。”别看这林总管办事麻利稳妥,可却是个笨嘴拙腮的主,更不会说什么豪言壮语。他支吾了一阵,最后闷声答应了一声。 那边若溪也正在跟桂园说此事,可说了半晌不见桂园嗯一声。 “林总管是鳏夫,又有两个孩子是累赘,论条件来说他是配不上你。可偏生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非央求二爷帮着求婚。我心里也觉得你们不太般配,不过总该给二爷些面子。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跟二爷交待一声就完事。”她瞥见桂园满腮通红,害羞多过拒绝,故意这样说着。 “丧妻不是他的错,那两个孩子其实挺可爱听话。”桂园急忙替林总管分辨着,“其实这选夫婿看得是人品,其他都不重要。这侯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品性高尚,尤其是重情义!奴婢觉得……” 说到一半她抬起头,迎上若溪笑盈盈的眼睛立即意识到什么。 “奶奶~”她臊得一跺脚,扭身跑了出去。 若溪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小女儿家的一面,看来她对林总管是用了心的,这事成了! 既然两个人都有意思,经若溪夫妻撮合好日子就定在三日之后。虽说是续弦,不过林总管倒是半点不马虎。聘礼送了不少,还在家里摆了二三十桌的酒席。 若溪为桂园置办了丰厚的嫁妆,看着她穿着大红嫁衣从临风居里出嫁,竟然有种要嫁女儿的感觉。 “咱们主仆在一起五六年,一直同吃同住一天都不曾分开。眼下你要嫁人,我竟有些舍不得后悔了。若是他敢给你半点脸色瞧你就回来!”若溪攥着桂园的手说着。 桂园的眼圈登时就红了,绿萼见状赶忙上前劝慰。 “奶奶何必惹她哭,嫁过去还不是一样每日过来侍候?想当初奴婢嫁人可不见奶奶这样叮嘱,奴婢可有些吃味了。”她边说边撅起了嘴巴。 若溪看见笑着说道:“瞧瞧你都做母亲的人了,反倒比做姑娘的时候还要矫情,都是王五给你惯的!” 绿萼听了有些难为情,瞥了桂园一眼委屈地说道:“你瞧瞧,我不过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免得大喜的日子见到眼泪不吉利。没想到反而惹了自己一身的不是,这好人还真是做不得!” “做得,做得!”桂园挽住她的胳膊,略带着些撒娇的味道。 绿萼见状笑着打趣道:“你这一套还是留到见了妹夫再拿出来,对我跟奶奶可是不管用!” 桂园立即胀红了脸,满屋子的人都笑起来。 眼见吉时已到,外面进来个小丫头催促,说是花轿已经到了偏门。喜婆听了赶紧把红盖头盖在桂园头上,桂园伸手拦了一下,撩开裙摆给若溪跪下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林总管重情义,这是他的长出却也是他的短处。你嫁过去可能要辛苦一阵,不过你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若溪把她拉起来,又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才亲自把红盖头给她盖上,让喜婆等人搀了出去。 桂园上了花轿,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耳边是热闹的唢呐声,不一会儿就听见鞭炮声四起。林家就在侯府附近的小胡同里,没走多远就到了。 轿子停下,喜婆把桂园搀扶下来。她头上蒙着盖头看不清四周,只觉得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热闹非常。耳边传来众人的议论,只听得清什么新娘、新郎之类的字眼,都是些祝福的话。 她脚下发飘,脑袋乱哄哄,有些机械的听从喜婆的吩咐行事。拜过天地之后被送进洞房,她坐在床上半晌才觉得清醒起来。 “太太,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陪嫁过来的是临风居的小丫头红儿,听见她改口称太太,桂园觉得浑身不舒坦。 不过还真是只能这样称呼,一想到自己从今往后就是林家的太太,桂园的脸火烧火燎起来。 她没有胃口吃东西摇摇头,耳朵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前面人们喝酒大声交谈的热闹声隐约传了进来,却听不太真切让她觉得有些恍惚。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桂园的身子立即僵硬了一下。片刻,门被推开,小丫头请安的声音响起来。 喜婆笑呵呵的请林总管挑盖头,让二人吃子孙摸摸喝交杯酒。桂园一直都低垂着头,喝交杯酒的时候手都在微颤。林总管倒是镇定自若,眼睛始终看着连脖子都粉红的桂园。 “大爷、太太百年好合多子多孙!”喜婆把洞房里的仪式做完,最后又笑着贺喜。 红儿上前给了赏钱,喜婆美滋滋的道谢下去,红儿也跟了出去。门一关,屋子里就剩下新婚夫妻二人。 桂园的心砰砰跳得厉害,低头瞥见大红的袍子已经移到床前越发的局促不安起来。 林总管挨着她坐下来半晌无言,就在桂园按不住想要偷偷瞧一眼的时候,他突然张嘴喊了她一声。 “桂园……” 她闻听眼神一闪,觉得他似乎是在为什么事纠结为难。她们在一起虽然话不多,可桂园能感觉到他隐藏在心底的情绪。 “林……”桂园唤了他一声,可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平日里都是叫林总管,可如今他成了自己的夫君,再叫总管未免有些可笑。叫夫君或是爷,桂园又有些张不开嘴巴。 “叫我长山。”林总管本名叫林长山,因为在侯府当差十来年,众人都是喊他总管,反而不知道他的名字了。 桂园听了轻咬了一下嘴唇,低声说道:“长……山,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嗯。”他犹豫了一下回着,“你也知道孩子母亲走了就快要一年,本来我打算过了她的周年再考虑自个的婚事。不过宫里太妃娘娘身子不好,我又怕拖下去不能热闹一番,让你受委屈。不过我想着她终究是为我生养下两个孩子,守不满一年有些对不住她。所以……” 桂园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体谅的说道:“我理解,你不用再说了。”听了他的话桂园紧张地情绪竟有些放松,毕竟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她还不能习惯。 她过去搬被褥,林长山赶忙过去阻拦,厚实的手掌恰巧抚在她的手上,两个人同时一松手,被褥散落到床上。 他们接触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一时之间两个人都不知所措起来。 “我去洗洗,你把头上身上的重物件都摘下来吧。”他低声吩咐着,“被褥就不用来回挪了,反正床够大。”说罢疾步走进了净室。 桂园听见里面传来洗漱的动静,惊慌地站起来又坐下。稍微镇定了一下,她这才动手摘下头上的凤冠,脱掉外面的霞帔。 不一会儿,林长山从里面出来,瞥了一眼只穿着中衣桂园便径直到了床边。 “今个儿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他上了床躺在里面,用后背对着桂园。 桂园轻轻放下幔帐,熄了床前的灯,悄悄钻进被子里便不敢再动。她跟在若溪身边习惯了睡前洗澡,今个儿没洗就觉得浑身不舒坦。身边又睡了个男人,她越发的不能安睡。她身子躺得溜直,一动不敢动,躺倒下半夜觉得浑身僵硬难受。 快到天亮她才迷糊起来,不过并没有睡踏实。她听见外面有轻微的响动便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还在沉睡的林长山轻轻起来。她感觉腰酸背痛,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舒坦。 “怎么不多睡会儿,时辰还早呢。”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来,吓了桂园一跳。 她还是没习惯身边冷不丁就冒出个男人,扭头瞧见林长山穿着中衣坐起来立即有些不自在了。 “我吵醒了你?”桂园赶忙说着,“你再睡一会儿,冷不丁换地方我有些认床。” 其实林长山也没有睡好,他前妻自打生了第二个孩子就一直病病歪歪,晚上稍微有一点动静就再也睡不着,两个人便分房睡了。这么久独睡惯了,昨晚上身边突然睡了一个姑娘,还是他的妻子,他觉得有些别扭。 这一晚上,虽然他一直背对着桂园,不过耳朵却仔细地聆听着桂园的动静。他听见桂园半点声息都没有,也不敢乱动,因为喝了不少酒慢慢睡着却不踏实。 桂园一起来他便醒了,觉得这一晚上睡得累极了,还是坐起来活动活动舒坦。 看见他起床,桂园尴尬了一下,随即拿起旁边的衣裳想要侍候他穿上。 “我习惯自己穿衣裳。”林长山有些不自在的说着。 桂园却轻声回道:“从现在我们要学着习惯很多事情。” 林长山闻言一愣,随即随便桂园摆弄了。他知道眼下两个人要一起过日子,正如桂园所言,她们需要相互习惯的地方很多。 他略微垂下眼帘,便看见桂园黝黑的头发还有她灵活的手指。一股子属于少女的气息近在眼前,他的心怦得跳了一下,眼神赶忙上移放空。 桂园总是侍候若溪穿衣打扮,可给男人穿衣服还是第一次。她感觉到有热气喷洒在头上,浑身觉得怪怪的,本就不熟练的动作越发的生疏。 片刻才搞定他的衣裳,桂园的额上隐隐有汗沁出来。外面有丫头听见动静进来,虽不似侯府那般有排场却也有规矩。 她们端着脸盆,擎着毛巾,先请安随后过来侍候。两个人分别洗漱,完事天才大亮。 林长山说要去侯府转一圈,然后再回来用饭,桂园送他到门口。 他走出好远,扭头瞥了一眼看见桂园还立在门口,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别样的感觉。他忘记了多久没人这样目送他出门,跟前妻刚刚成亲的时候可能有过一两次。 侯府的下人见到他一大早就过去都有些惊讶,有几个资历老的人更是打趣起他来。 他不恼破天荒笑着跟众人玩笑了几句,众人见了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侯府没什么事,他转悠了一圈便回去。还不等他迈腿进屋子,便听见孩子们的说笑声。 往里面走了几步,透过绢布屏风隐约瞧见桂园坐在罗汉床上,两个孩子分别坐在她两边。 “母亲,以后是不是你就住下来不走了?”老二才四岁,还不明白成亲是什么意思。他只不过是心里喜欢桂园,想让她留下来。 不等桂园回话,坐在另一边的老大说道:“笨蛋,母亲是父亲新娶的媳妇,自然要跟咱们住在一起!” “原来娶做媳妇就能让母亲留下来,早知道这样,我早就应该娶母亲了。”老二天真的喊着,“这样我们就会每天都有好吃的点心,经常有合身的新衣裳穿。” “扑哧~”桂园听了忍不住笑起来,她的手就放在老二的头上,脸上满是慈祥的模样。 林长山就立在屏风旁边静静的瞧着,舍不得进去搅乱眼前美好的场景。 第二百八十九 桂园三天回门,自然是回临风居。绿萼见她面色如常精神很好,便知道林总管对她不错。其实想来也错不了,林总管对桂园有感觉,他又是个重情义的男人,不会亏待自己的妻子。 另外,林总管家里没有父母兄弟,两个孩子对桂园熟悉喜欢。以桂园的能力手段,打理林府不过是小意思。 若溪却细细打量桂园,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心虚比害羞的成分要多很多。若溪多精明,感觉出她不对劲也猜到几分,不过却没有点明。毕竟那是人家夫妻间的私事,她这个外人不好干涉。 “嫁为人妇的感觉怎么样?”若溪笑着打趣地问道。 桂园的脸一红,低垂着头回道:“奶奶放心,长山是个好人。” “是个好人跟对人好是两码事。”若溪闻言回着,“如今你嫁了人,凡事不能全都依着自个的性子行事,不过也不能太过委屈自己。这对男人就好像是放风筝,要松松紧紧,始终把线攥在手中才好。有时候太放纵男人,等到想要收的时候会收不回来。” 桂园听着赞同的点点头,她可是看着奶奶把二爷归置的服服帖帖,自然对她的这些个理论不怀疑。不过人家为了纪念亡妻,想要守身如玉几日,她没理由不同意。她欣赏林长山重情义的一面,只是不得不承认心底有那么一丝不舒坦。 若溪带着桂园去给侯夫人、老太君等人磕头。当日她成亲,老太君等人虽然没去喝喜酒却都有赏赐。 她们主仆去了安福居,众人全都在那里,唯独不见房贵妾。原来,那廖家弄了一个什么游园会,邀请了不少人家的姑娘。三房的彩瑕也被邀请,一大早房贵妾就把女儿打扮的颦颦婷婷的去了。 桂园私下来问若溪,“按理说这廖家是京都的上流人家,老太爷曾是礼部尚书,廖老爷眼下是翎侍卫大臣。皇后娘娘虽然不问世事,可到底是皇后!她们家选媳妇儿,自然在出身上很看重。虽说七姑娘模样、心机都属上成,可毕竟是……” “这你就不知道了,廖家的小儿子出身不光彩。听说是廖老爷喝多了宠了个丫头,那丫头生下孩子就死了。这孩子就被廖太太养在屋子里,可并未在族谱上真正过继过去。加上马上宫里要进行小选,不少人家都想着把姑娘送进宫去。这个时候办游园会,肯去参加的人家不多。”若溪耐心地解释着,“不过皇后娘娘倒是挺喜欢这个弟弟,每逢过年过节就会有单独的赏赐下来。不然以他的出身,怎么都不至于兴师动众的选媳妇儿。” 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道,桂园闻听点点头。绿萼抱着逸然进来,后面是奶娘带着菲怡,小丫头和婆子端着托盘紧随其后。自从逸然吃了绿萼的奶水,对她倒是比旁人亲近几分。平日里逸然除了腻歪母亲,就只黏着她了。 桂园见她们进来赶忙站起身,伸手就接过小丫头手里的碗,打算喂逸然兄妹吃东西。这菲怡吃东西挑拣很大,还总是吃一点就厌烦。若是有逸然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吃,她还能多吃一口。 “还是让她们喂吧,今个是你回门的日子不该干活。”若溪笑着说道,旁边的小丫头立即把碗拿过去了。 绿萼也笑着说道:“往后有你侍候的时候,不在这一时。倘若一会儿妹夫进来瞧见,还以为我们虐待你,还不得心疼啊。” “你胡说什么?”桂园有些害羞,“以为谁都像你们家姐夫那般轻狂?你成亲头一个月,每天都差人过来催你出去,还接到府门口。” “那时候你没少笑话打趣我,眼下到了我报仇的时候了。”绿萼笑呵呵的回着。 若溪见到她们相互掐架忍不住笑起来,又见逸然吃得满头满脸的模样越发的乐了。 逸然已经能稳稳当当的坐着了,她们兄妹就并排坐在罗汉床上,菲怡靠在他身上有些不稳当。 他很有哥哥的样子,拉着妹妹的小手呵呵地笑着,半点不反感菲怡把重量放在他身上。 若溪见逸然吃得脏兮兮,吩咐绿萼带进去洗洗。这边刚洗干净换了件衣裳抱出来,就见逸竣打外面进来。 “今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宫里有事?”若溪眉头轻皱的问道。 “没什么事,大皇子去探望太妃娘娘了。”逸竣忙规矩的回着,“太妃娘娘糊涂了几日,今个突然明白过来喊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名字,说什么要见见说说话,到了下面好跟先皇交代什么的。皇上知道了很担心,连身子不好的皇后娘娘都过去了。” 若溪闻言点点头,心里明白太妃娘娘也就这几日了的事了。有些事情她要开始实施,决不能给房贵妾喘息的机会。她嘱咐逸竣帮着带弟弟妹妹,把桂园唤到小书房里去了。 主仆二人一直在里面密谈,中间要了一次茶点进去,等到出来已经到了晚饭时候。 小丫头见了桂园笑着说道:“林总管打发人过来一次,听说姐姐正在跟奶奶说话就没让打扰。林总管说先回去了,若是奶奶这边有事忙不开不回去,让人知会一声就行。” “都怪我,拉着你说个没完没了。这饭也不能留你吃,快点回去吧。”若溪听见开始撵人了,“这林总管嘴上说你可以住下来,心里指不定多懊恼呢。我若是真把你留下来,就成了不懂事的主子!” 桂园听见有些难为情,故意又磨蹭了一会儿这才告退。二月多的天黑的早,太阳一落山天色就暗下来。她没出二门,直接进园子到东南角,那里有个小小的侧门,出去就是她家那条胡同。 这个时候没人在园子里走动,四下里静悄悄,看哪里都有种阴森的感觉。桂园突然有些后悔,不如出二门走大路回去了。若溪说要打发婆子送送她,还被她拒绝了。 一阵风刮过来,桂园冷得一缩脖子,不远处的树枝乱摆有些狰狞。她低下头紧走了几步,到了后门看见看门的婆子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这是要回家?怎么不带个小丫头?”那婆子一边开门一边笑着说道,“外面那条胡同有些暗,这个时辰走难免有些害怕。” “没事,不一会儿就到家了。”桂园出了后门,瞧一眼黝黑的胡同心里打起鼓来。 身后的婆子给她拿了一盏灯笼,她谢过拎着进了胡同。这还没走几步,就着微弱的灯光一晃,看见前面似乎立着个人影。她吓了一跳顿住脚步颤声问道:“谁?谁在那边?” “是我,别怕!”那人大踏步走了过来。 不等走近桂园就听出是自个夫君,她欢喜的迎上去,心里的恐惧全都消失不见。 “你怎么在这?”她随口问着。 林长山把她手里的灯笼接过去,轻声回道:“我出来迎迎你,这胡同挺黑的。” “天这么冷出来做什么,反正也没多远。”桂园闻言心下一动,“要是我从侧门出来,你不是白白等了?” “我让婆子在那边迎着呢,你从哪边回来都不会害怕!”他领先桂园半步,照着前面的路还用余光扫着桂园脚下。 “哦。”桂园答应了一声,心里却比之前还要慌乱起来。她抬眼瞥了一下林长山,觉得这个男人不仅重情义还是个细心体贴的人。因为他为前妻守身一年的不快,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小心!”看见她深一脚浅一脚,前面有块大石头还直直地走过去,林长山连忙出言提醒着。 可还是慢了一点,桂园已经踩了上去。她只觉得脚脖子一痛,整个人失去平衡,好在旁边伸出一只大手牢牢的拽住她的胳膊。 “拐到脚了吗?慢慢着地试试看。”林长山急切地问着。 她照着去做,觉得脚腕稍微有些酸痛,似乎没什么大问题。 林长山却扶着她的胳膊一直没有松开,到了家又吩咐小丫头准备热毛巾。 “快点把鞋袜脱下来瞧瞧,热敷一下省得明天脚肿起来。”他见桂园别别扭扭不动弹,竟自己亲自过去给她脱鞋。 桂园见状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面躲闪了一下自己动手。脱掉鞋子,她迟疑了一下才扒掉袜子,还下意识的把脚丫往裙子里缩缩。 “红儿,把热毛巾拿过来。”她生怕林长山当着丫头、婆子的面再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举动,赶忙召唤小丫头。 林长山倒是没上前,坐在对面的榻上喝茶,偶尔抬眼瞧一下。桂园的脚稍微有些红,热敷之后颜色越发的重,不过酸痛感却完全没有了。 “看着怎么越发的严重了?找个大夫瞧瞧吧。”他放下茶杯说着。 “不用找大夫。”桂园赶忙阻拦着,“用这样烫得毛巾敷怎么能不变颜色?本来伤得就不重,眼下完全好了。”说罢她还特意转转脚脖子。 林长山看见那白嫩的小脚丫灵活的绕着圈,大脚趾头跟其他四个微微分开,粉嫩的指甲可爱极了。 桂园抬头发觉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脚趾,忙用裙子盖住,脸上涌上两朵红云。 “咳咳。”他这才扭过头去,尴尬的咳了两声掩饰,“你还没吃饭吧,孩子们早就吃过已经睡了。我让她们准备饭菜。” 桂园答应了一声,穿上鞋袜又去净室洗漱。等到她出来的时候,看见丫头摆了两副碗筷,便知林长山也没吃饭。难道是一直等着她来着?想到这里桂园心下一动,忍不住瞧了他一眼。 “快点过来坐,我回来的时候孩子们已经吃完了,所以就等到现在。”他似乎是看出桂园的不自在,轻声解释起来。 桂园连忙过去坐下,听说不是特意等着自己,心下放轻松,不过隐约却有些那么一丁点的失望。 她们夫妻相对而坐,并未见丫头婆子一旁侍候布菜,这一点让桂园感觉很自在。她瞧见林长山并不动饭桌上的鱼,便小心的夹了一块,把里面的小刺都择干净,放到他旁边的碟子里。 “多吃些鱼有好处,比吃肉还要健康。”桂园跟在若溪身边久了,对现代那些健康饮食多多少少知道些。她知道林家的两个孩子都不喜欢吃鱼,眼下才知道原来是随了他们的父亲。 林长山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夹起来送到嘴里,眉头有些微皱的吃下去。 看见他一副喝苦药的表情,桂园没有再夹第二口过去。两个人默默地吃罢饭,又干坐着喝了一杯茶,桂园便起身站起来。 他疑惑的看了桂园一眼,桂园忙说道:“我去看看孩子们睡了没有?”眼下她不仅仅是妻子,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她跟着若溪陪嫁过来,眼见着若溪是怎么做人家继母,自然是深受影响。看着她出去,林长山的眼神一闪,发了一阵子呆也出去了。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桂园温柔的声音。她似乎是在讲故事,偶尔有孩子的声音冒出来。自从他的前妻去世,老大就带着弟弟睡,时间一长分都分不开了。 里面桂园的声音越来越低,孩子们的呼吸声渐渐响起来。里面的灯被熄灭了两盏,只留下床头一个。不一会儿,桂园打里面出来,见到他站在外面先是一怔,随即说道:“外面怪冷的,快回屋吧。” “嗯。”他答应了一声,扭身进了屋子。外面起了冷风,屋子里的暖炉烧得正旺,这一冷一热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看着他脸色不对劲,桂园在了心,再细细打量过去,她忍不住“哎呦”一声。 只见林长山的脸上冒出不少红红的小包,他正痒得用手挠呢。 “这是怎么了?”桂园慌乱起来,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用手挠。 “没事,我吃鱼过敏。”他很镇定,“过一两个时辰就会好,不用害怕。” 桂园听了顿时一阵愧疚,咬着嘴唇说道:“你怎么不早说,还把鱼吃下去?” “我瞧着你把鱼刺择得干干净净,觉得不吃有些不好意思。况且只有一小块儿,我以为会没事。”他不在乎的笑笑。 “傻瓜!”桂园轻轻的骂了一声,吩咐丫头打冰冷的井水进来。她拧了一条冷毛巾敷在林长山脸上,还看着不让他用手再挠。 第二百九十 第二天,桂园去临风居当差晚了不少,绿萼一见到她就别有深意的笑起来。 她赶忙解释道:“不是你想得那样,是长山吃东西过敏,浑身起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昨天晚上一直冷敷,今天早上才勉强能见人。” “吃什么东西过敏的这样严重?”若溪听了赶忙放下手里的茶杯,“要知道过敏的东西远离才行,不然过敏会越发的严重。” “他不能吃鱼,也事先说。”桂园轻声回着,想起了昨天他吃鱼时的表情。 若溪听见这话里有话,再看桂园的表情她不由得笑了。 “看你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不是昨天晚上照顾了一夜吧?快点进去补个觉,这里不缺你一个人侍候。” “别看你们两个人都是不声不响,这腻歪起来还真是让人羡慕。一个不能吃鱼还硬吃,另一个就不辞辛苦的照顾一整夜。”旁边的绿萼听了笑着打趣起来。 桂园红着脸进去,若溪却捕捉到她眼底闪过的一丝黯淡。昨个桂园帮林长山冷敷,动手的时候难免会有肌肤的碰触。林长山却像遇见毒蛇一般躲闪开,跳起来离得她远远的,喊了小丫头过去侍候。 到了半夜林长山才慢慢吞吞的蹭进来,一副生怕她碰触的样子。桂园见状心里非常不舒服,他想为前妻守身自个已经答应,他却防备自己像防备坏女人一样。难不成他害怕自己硬扑上去,还要强行跟他同房不成? 上床的时候他还特意往里面挪了挪,桂园心里憋气没有说话,他也没言语。这新婚的第二夜竟比第一夜还要难熬,桂园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到了早上才有些迷糊,自然就起来晚了。 方才听见绿萼的挪揄,她心里的不自在越发多起来。 她躺着也是睡不着,索性就找些活干,若溪进来正瞧见她端着针线笸箩翻弄着。 “让你好好睡一下,你又拿这个玩意儿做什么?”若溪靠着软榻坐着,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桂园抬了一下头又赶忙低下,她觉得若溪一眼就看到自个骨子里去了。 “说吧,到底怎么了?”若溪轻声问着。 桂园轻咬了一下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看着她委屈略微气愤的样子,若溪忍不住在心里笑起来。看来这林总管对桂园不仅仅是有好感,更加的有兴趣。他想着为前妻守满一年,可偏生对桂园的碰触感觉强烈,这才叫自作自受! 若溪突然动了坏心眼,想让这林总管多受些折磨。谁让他死心眼,谁让他有话不说出来让桂园憋屈! 她听完哼哈了一阵,什么建设性的意见都没给。桂园见她丝毫没帮着林长山解释宽慰自己,便以为她也觉得林长山的做法太过分,心里越发的别扭气愤起来。 “回去也是生气,今个儿就留下来吧。”若溪淡笑着说道。 桂园闻言迟疑了一下,狠下心点点头。不过这一天她都是恍恍惚惚,做什么事都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房贵妾打发人请若溪去游园,若溪见她不在状态便带着夏末去了。 还不等到园子里,就听见莺声燕语的声音。 夏末瞧了若溪一眼,回道:“三姨奶奶请了几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姑娘,似乎是想给五少爷相亲。” 若溪听了点点头,这样的场合她一向不喜欢参与,不过这次倒是挺愿意过来,她倒是想看看房贵妾到底相上了哪户人家的姑娘。 昨个房贵妾带着彩瑕去廖府,回来的时候笑容满面,听说廖夫人很满意彩瑕,当时就把自个手腕上的金镯子撸了下来送给彩瑕。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只差廖府打发媒人上门了。 彩瑕的事情定了下来,房贵妾又忙着给儿子张罗。这过一段日子选秀开始,哪里还有好姑娘挑选?这园子里的花花草草早就露出绿意,迎春花更是开得娇艳。若溪影影绰绰看着穿红戴绿的身影,觉得煞是养眼。 凉亭里坐着五六位贵夫人,两三个姑娘正围着栏杆喂鱼,不远处的草地上立着两位小姐。 那几位贵夫人见到若溪过来,都站了起来。若溪不认得她们,只好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们却都认得若溪,知道眼前这瞧着年轻貌美的二奶奶可是侯府里的人物。她们巴巴的带着自个家的姑娘过来,冲得可不仅仅是房贵妾和三房。 房贵妾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请若溪过来撑场面。老太君肯定是不能轻易出面,侯夫人打了个照面就被管事婆子喊走。二房那边的丑事弄得京都人尽皆知,她可不想让二太太过来搅合。她思来想去唯有找若溪过来,不管怎么说,若溪是晚辈,这点脸面还是能给她。 她见到若溪果然过来,心里不由得高兴,忙笑着攥住若溪的手,“你可算是来了,方才我们还提及你呢。这几位夫人都说无缘跟你面对面的说说话,今个儿倒是好日子,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我知道你孩子们小离不开人,却也豁出老脸打发人去请你。” “孩子们在睡觉,还有丫头、婆子照应。虽然不能久陪,不过坐下说几句话还是有功夫的。”若溪轻笑着回道,眼睛扫了几眼对面的贵夫人,“这几位夫人瞧着眼熟,却都叫不上名字,真是失礼了。” 房贵妾闻言忙介绍起来,到一位圆脸立眼的夫人跟前多说了几句。 若溪就留了心,多打量了她几眼。这位是内务府兰翎长韩大人的夫人,韩大人官职不高不过是个小小的从六品,不过待得地方油水多。看韩夫人通身的气派,竟不输给房贵妾。只是从她的金银首饰和穿衣上来看,品味未免有些恶俗。再见她吊起的眼梢薄薄的嘴唇,见到若溪时笑开了花的奉承阿谀模样,便知是个地地道道的势利小人。 各位夫人把自己的姑娘都唤了过来,一一给若溪介绍。那几位姑娘年纪都在十四五左右,瞧着稚嫩单纯,有个个子稍微小一些的姑娘似乎还没长开。 这么大点就被母亲带出来被人相看,想想还真是可怜。若溪细细打量韩姑娘,见到她五官端正大气,隐约有股子当家主母的做派,若是真配了宜凌还真是糟蹋了。 韩夫人不动声色的暗示自己姑娘多多亲近若溪,那孩子见若溪不比自己大,还这般的水嫩美艳,一时之间看得失了神,心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又是失落。 她听说过侯府二奶奶的事情,不过是个小门小户人家的庶女,竟然能嫁到侯府做正室。偏生这二爷宠爱的不得了,妾室形同虚设。自打生养下预兆吉祥的双胞胎,皇上下旨封了五品的世子妃,这身价更是水涨船高,迥然成了小家闺秀的奋斗目标。 她自诩才貌双全,父亲的官职虽然不大却是个肥缺,外祖父家里尚有些势力。再加上她是嫡出,自认为比侯府二奶奶差不到哪里去。倘若老天爷肯给她机会,说不定比这二奶奶还要风光! 今天到了侯府,她最想要见的人便是若溪。她在脑子里幻想了千百种若溪的模样,觉得她的长相必然出众,不然也不能让世子那般喜爱。只是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庶女,应该没什么见识,气质上如何能出众! 没想到看见若溪第一眼,她就被镇住了。若溪的美艳在她想象之上,气质更是超过容貌,一颦一笑都让她感觉自个的卑微。 其他几位姑娘也都露出惊艳的表情,在若溪跟前越发的拘谨起来。若溪见状却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自己不知不觉从懵懂天真的少女变成了少妇。这些姑娘见到她都敛声屏气,恐怕是被她眉眼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吓到了。这样想来自个真得是老了,她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丫头、婆子们端上来茶点,众人一边品尝一边轻声说着话,无非是些衣服、首饰等等。 若溪注意到韩家姑娘不怎么说话,很多时候都是静静地听着,被大人的眼神瞄到就笑一下。谁若是点名问道头上,她就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沉稳大气的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房贵妾瞧着她眉眼带笑,看来是非常满意。用过茶点,房贵妾便让几个姑娘自个去逛,若溪推说要回去照看孩子走了。 回到临风居,逸然和菲怡正在玩玩具。这些玩具都是若溪亲自画得图纸,找人特意定做的。眼下兄妹二人正在摆弄涂上不同颜色的各种形状的木头块。 绿萼拿起一块红色的圆柱放在一旁,逸然就在一大堆木头块里找到相同的挪过去。菲怡却对这些半点兴趣都没有,靠在软榻上吮吸着自个的大拇指,眼神呆呆的有些放空,瞧着分外的萌。 若溪过去轻轻的把菲怡的手指拿出来,温柔的用毛巾擦干净,然后把她自制的磨牙棒塞进菲怡嘴里。 她吩咐丫头好生照顾着,这才进了净室洗漱,桂园跟在她后面侍候。 “三姨太太的眼光还真是不错,不管是廖家的少爷还是韩家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人物。”若溪接过桂园递过来的毛巾说着,“不过缘分这东西还真是上天注定,她恐怕要空欢喜一场了。一会儿你把我放在盒子里的项链拿过去,就说给韩姑娘做见面礼。” “就是放在最下面,奶奶亲自设计在翠华轩订做的那条?”桂园闻言问着。 若溪点点头,桂园迟疑了一下扭身出去。首饰盒的最下面一层放着一个长形的盒子,桂园拿出来打开,瞧见里面放得正是那条满天星的项链这才轻轻的把盖子合上。 她拿着盒子去了园子,当着众人的面交给房贵妾,说是若溪很喜欢韩姑娘送过来的小礼物。 “我这个二侄媳妇儿看人的眼光很高,没想到二姑娘倒入了她的眼,这可真是缘分。”房贵妾见了高兴的接过去递给韩夫人。 韩夫人本来就不愿意带自个的宝贝女儿来,不过宫里选秀对官职要求很高。虽说她们家有资格送姑娘入宫待选,可是即便选上了也不过是公主的伴读,皇子的小妾之类的角色。她不愿意自己的姑娘看别人的脸色过下半辈子,这才抓紧机会带着姑娘参加这种赏花会。 虽说这五少爷是侯府三房的长孙,可毕竟是个贵妾生养的,说到底不过是个庶出。若不是正房三太太生不出儿子,韩夫人怎么可能带自个女儿过来?再加上现如今侯府的势力如日中天,能跟侯府结成亲家是喜事一桩。 眼下见到若溪喜欢自己女儿,来了好几位姑娘,独独送女儿见面礼,这趟算是挣到大面子了。若溪是谁?那可是世子夫人,当今宠妃的亲兄弟媳妇,连皇上都另眼相看的人!自己的女儿能入她的青眼,自然是比得到房贵妾的喜爱还要让她心动。 “既然是世子夫人赏赐自然要谢着接受……”韩夫人接过去,一边笑着说一边打开盒子,见到项链的同时惊得呆住。 “哎呦。”旁边有人瞧见,立即惊呼起来,“好漂亮,这样奇特的样式从来没见过。这上面镶嵌的都是什么宝石,怎么这般光芒四射?” 女人对首饰与生具来一种亲切感,转眼间便都聚拢过去瞧起来。她们见多了璎珞、项圈之类的脖饰,第一次见到这样美丽奇特的首饰感觉惊奇。 “让韩姑娘戴上瞧瞧。”有人这样提议着。 房贵妾立即把韩姑娘喊了过去,看着她把项链戴上笑着说道:“真好看!若是往后天气热了,贴着肌肤带着会越发的漂亮。” “不知道这首饰是哪里做得?”有人瞧着喜欢的不得了,便打听起来,估计是想要去买一条戴。 韩夫人闻言笑了一下,脸上略微露出些得意的神色,“世子夫人拿出来的首饰都是真品,岂能是哪里都有得卖?” “太太果然有眼光。”桂园听了回着,“这项链是奶奶亲自设计,找翠华轩最顶级的师傅订做,世上独此一条!” 众人听罢纷纷咂舌,单是这独一无二就够让人羡慕。韩夫人听见越发的得意,更加流露出想跟房贵妾做亲家的心意。 房贵妾何等精明,决定明天就让媒人过去提亲。 第二百九十一 桂园送完项链回到临风居,把当时的情形一字不漏的回禀给若溪,包括众人的表情、眼神。 “难怪奶奶夸赞韩家的姑娘,倒是个存得住劲有些见识的主。旁人见了项链眼睛都发光,虽然她瞧着也是喜欢,不过却并不让人觉得虚荣贪婪。试戴完之后就收进盒子里交给丫头,还让奴婢转告奶奶,说会好好戴的。只是……”桂园瞥了一眼若溪的脸色,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若溪瞧见吩咐道:“我听说二门的婆子跟韩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有些亲戚,你让她想办法把三太太怀孕的事透露出去,而且要强调是男婴。” “原来奶奶都已经计划好了。”桂园闻言顿觉有些汗颜,她跟在主子身边这些年,什么时候见到主子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把无辜的人害了?她见韩家姑娘端庄识礼,突然生出些怜惜之情。心里想着,若是韩府接受了房贵妾的提亲,日后若是想要退亲对姑娘家的名誉会有影响;不退亲,以五少爷的品性怎么都是配不上人家姑娘。 “韩夫人可是个眼光高的人,宜凌不过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倘若宜凌身上的筹码再少一点点,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拖着。”若溪看人一向很准,自然是都算计好了,“你放心,我不会毁了人家好姑娘的一辈子。” 桂园立马觉得越发不好意思,她心里不由得埋怨起林长山。倘若不是因为他脑子里乱哄哄,自个怎么会连主子的心意都猜不到?她照着若溪的吩咐去办事,到了晚上特意磨蹭了一会儿才出府,林长山也没打发人来找她。 今个儿她没走后门,出了二门往侧面去。一出侯府的侧门就是笔直的大马路,稍微转个弯就瞧见她家的黑大门了。 “太太回来了。”她一转弯就有个婆子迎了过来。 她答应一声往里面走,进去便瞧见两个孩子正巴巴的等着她呢。一见到她便都笑着扑过来,老二还撒娇的抱住她的大腿。 “母亲,我们还要听昨天的故事!”林老二仰着头央求着。 桂园低着头朝着两个孩子笑着,“好,不过你们要先念会儿书,然后洗干净头脸乖乖的去床上等着。” “嗯!”两个孩子痛快的答应着,这才拉着手回房去了。 旁边的婆子见了笑着回道:“两位小少爷可喜欢太太呢。今个儿一天问了多少次‘母亲什么时候回来?’,老奴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还不等桂园回话,林长山打外面进来,立即裹挟着一股寒气。 她见了眼神一闪随即迎过去,轻轻唤了声老爷,又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热茶送过去。 这林长山一直在胡同对个守着,原本以为她还能从后门出来,可却等来了府里的丫头,说是她已经回去了。 他不甚在意,只要人平安无事的回来就成,本来他就不赞成桂园抄近路走后门回来。那条路太黑太僻静,冷不丁蹿出一只野猫也能把人唬一跳。 “以后你都走大路回来吧,省得我晚回来不能迎你。”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看着他低下头喝茶,桂园说道:“打明个开始我带红儿进侯府侍候,晚上回来的晚了也能有个人作伴。”说罢不等他答应就吩咐丫头摆饭。 夫妻二人对坐无言,桂园没给他夹菜,生怕他再吃什么过敏。饭后,桂园去看两个孩子。 她先是检查孩子们的功课,询问他们兄弟在学里的事,从学了什么到中午吃了什么事无巨细。桂园识文断字,在若溪身边被调教多年,说不上是个才女,却也博古通今有些见识。 林长山偎在门边,听着她跟孩子们说话,眼睛不由得一亮。他一直以为桂园温柔稳重,对孩子亲切关心,针线活和点心做得都好,是个贤妻良母。可万万没想到,她还有学问,教导孩子不亚于学里的先生。看着大儿子写得大字,竟能把优缺点说得头头是道。 难怪二爷曾跟他说过,桂园是二奶奶身边的臂膀,是二奶奶调教出来的人,即便是小家碧玉都不如她。别看这桂园平日里就做些针线之类的活计,懂得东西却不少,他是捡到宝贝了。 现在想来二爷的话没有夸张的成分,他越来越发现桂园身上的好处。他心里竟隐隐期待起来,不知道桂园还会给他什么惊喜。 “走吧,咱们去洗澡,然后讲故事睡觉。”桂园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净室,林长山迈进来坐在椅子上。 方才他明明瞧见了孩子们眼中的喜悦,想来自打懂事,看见的就是母亲病歪歪的模样。他们的衣食住行从来都是丫头、婆子照顾,虽然他们很懂事,不过心里还是有期待有遗憾的吧。 听见净室里面传来的母子三人的说笑声,他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半晌,老大先跑出来,见了他赶忙敛住脚步规规矩矩问好。看着他收起笑容的模样,跟在桂园跟前判若两人。这小子,这才几日的功夫就完全靠拢在桂园身边,他这个父亲都往后靠了。 不一会儿,桂园拉着老二的手出来,见到他端坐在屋子里眼神一闪。 她用大毛巾挨个把两个孩子的头发擦干,让他们钻进被窝里,又放了个汤婆子进去。 两个孩子似乎有些害怕父亲,不再嚷着讲故事,都乖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桂园见状说道:“老爷在侯府累了一天,赶紧回房歇着吧。” “父亲好好休息。”两个孩子齐声说着,声音里透着急切,一副巴不得他走得模样。 林长山见了心里有些憋闷,起身出去了。走到门口他停住,屋子里传来小儿子雀跃地声音,“母亲,快点讲故事吧。”紧接着,低低的动听的声音响起来。 看着两个孩子睡着,桂园把被子掖严实这才出去。回到上房,她见林长山已经躺下,便轻轻的去净室洗漱,出来蹑手蹑脚的躺在床上。 林长山并未睡着,听见桂园一言不发躺下,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看着孩子们跟她互动,想到她在孩子们面前的笑容,再想到孩子们跟她的亲昵依赖,他突然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了。 一时之间,他觉得从未有过的失落,辗转着睡不踏实。他下意识的翻了个身,桂园略显瘦弱的后背就在眼前,他顿觉心底一动涌上一股子怜惜的味道。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快要碰触到桂园的时候,见到桂园的身子一动吓得连忙缩回手。他随即翻过身去,耳朵立起来,却没再听见动静。 这晚上他彻底没睡着,总是闻到一股子桂园身上的体香,却又不敢翻身过去更不敢胡思乱想。可脑子偏生不听话,满满的都是桂园的一颦一笑,还有些让人面红心跳的限制级画面。 快到早上他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等到起来才见到已经过了时辰。 “老爷,夫人带着红儿去了侯府,两位少爷去了学里。”婆子笑着回道,“夫人临走之前吩咐厨房炖了药膳,说是给老爷补补身子。这一阵子侯府杂事多,老爷每日都费神劳力。” 他起来洗漱,用过饭赶忙去了侯府。难得今个儿宜宣去府衙晚一些,二人正好走了个对面。 “林总管要注意身子,最近太劳累了吧。”宜宣笑着打趣道。 这林长山每晚对着桂园碰不得,心里想得慌不能安睡,听见宜宣这样说脸色越发的有些不自在。可偏生他有苦怨不得旁人,都是他自找的!如今他正在心里算日子,再忍三日就满周年,到时候就好了。 其实宜宣早就听若溪说起他们新夫妻尚未圆房的事,这是故意在呕他,谁让他假装情圣?他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真是自作自受! 宜宣算是半个媒人,他见林长山这般对待桂园自然有些不快。不过桂园答应,他又能说些什么? “不过难怪你稀罕新媳妇,你奶奶跟前丫头不少,属她是个尖。这侯府里多少人惦记过她,只是你奶奶没答应罢了。二房那边的小路子提了多少次,都快魔障了,直到你们成亲还有些不甘心呢。”宜宣笑呵呵的说着,“女人就是奇怪,不成为你的人心就不会只在你一个人身上。要不怎么说,想要征服女人的心,首先要征服女人的身子呢。呵呵呵。”说罢他笑了几声拍拍林总管的肩膀走了。 林长山的脸色变了几变,想到桂园对自己的冷淡,这心里有些慌张起来。他随便找个借口进了二门,可偏生没看见桂园。 绿萼见了他,用笑嘻嘻的眼神盯着,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不等看见桂园,他就有些落荒而逃了。 桂园正在二门跟婆子闲话,两个人来去走得不是同一条路,竟生生错开了没碰到。 回到临风居,桂园把打探到的消息回禀给若溪。 “奴婢已经按照奶奶的吩咐做了,那婆子手脚倒麻利,昨个儿在府里就逮住机会露了口风。” 若溪闻言点点头,下面就等信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房贵妾带着媒婆上门,人家韩夫人“病了”未见客。当官不踩病人,何况是要跟人家结亲。房贵妾只好带着人败兴而归,合计着等韩夫人病好了再次登门。 房贵妾心里也有些疑虑,会不会是韩家不愿意推诿。可又想到昨个儿韩夫人的表现,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她带着姑娘来赴会,还乐呵呵的接受了若溪的赏赐,这不是摆明了想要结亲吗?转而她放下心来,面上多了一抹笑意。 这段日子让人憋屈的事情太多,先是来了两个妖精,随后死了个雯儿,后来又发现三太太有了身孕。眼下三太太一直住在丹霞谷,甚少有人知道这个消息,不过等孩子生下来还有谁会不晓得?若是三太太一举得男,她的儿子宜凌该往哪里摆? 房贵妾一直被这些事折磨,最近夜不能寐人立即苍老了几岁。虽说内院的事情还是她在打理,不过那两个妖精每每撺掇三老爷生事,她觉得越发头疼起来。三老爷对她的怨言似乎越来越多,到她房里留宿的日子却越来越少。 眼下太妃娘娘病重,说不定哪天就去了。往后她能依靠的只有儿子、女儿。如今宜凌和彩瑕都有了好归宿,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不兴奋? 三太太生下男孩又能如何,想要长大成人还早着呢。她就不信,自个会让那个手下败将骑在自个头上! 三老爷最近几日身子不舒坦抱了病,不过在房贵妾看来,他不过是想白日宣淫罢了。哪有病人整日的在小妾屋子里**,连一日三餐都在床上吃。她不敢明着劝慰,只好想办法把三老爷往回拽,眼下她能动用的只有孩子了。 她让丫头去请三老爷过来,丫头去了回来说三老爷一会儿来。这一会儿一下子就是一个多时辰,房贵妾等得不耐烦正想去亲自请,瞧见三老爷面色难看的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靠在软榻上,整个人半点精神都没有,双颊都缩下去了。 “老爷这是怎么了?赶紧请大夫过来瞧瞧吧。”她有些担忧起来,倘若三老爷有个三长两短,谁给她们母子做靠山! 三老爷皱着眉头摆摆手,“看什么大夫,歇几日就好了!别一天到晚这样邪乎,一点都不稳重,成不了什么大事。”他知道自个这阵子房事过度,才感觉浑身无力腰酸背痛。不过一到了床上,沾了两个舞姬的身子,他立马就精神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哪里有什么毛病?等明个儿歇一天就好了,可好色的他怎么能忍得住? 三老爷自觉身体强壮只是没得空歇息,殊不知他的身子早已经被酒色所累。那两个舞姬身上有烈性的cui情药,即便是废物沾了也能像个男人。那药性子烈对身子伤害大,他的内脏器官损伤的特别严重,只是不自知罢了。 房贵妾见到他的神色有些不耐烦,忙笑着说道:“眼下有两件喜事,老爷听了一欢喜这身上的小病就没了。”说罢把宜凌兄妹二人的婚事说了一遍。 三老爷听说对方都是有权有势的好人家,不由得高兴起来。 “廖家已经打发媒婆上门了,只是韩夫人病了,宜凌的事还没定下来。不过婢妾瞧着差不了,不过是这几日的事了。”她瞧见三老爷露出笑容,连忙接着说,“廖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她家的姑奶奶是当今皇后娘娘。虽说在宫里常年养病不问世事,可说到底毕竟是皇上的原配。廖家的势力不容小觑,廖老爷可是手握实权的主。皇上放心的把整个皇城的安危都交给他,可见对他的信任啊!” “你还有些见识,这两件事办得漂亮!”三老爷笑呵呵的夸赞着,心里合计着有了这两门亲家,往后自个的仕途百分之百要顺利了。 她见状赶忙顺着三老爷的心说,直说得三老爷欢天喜地,看着她也觉得更顺眼起来。 房贵妾见到他眼中涌上些**心下窃喜,不管外面亮堂的大太阳,只想把三老爷拽到自个床上。 可这三老爷到了床上说什么都不中用,摆弄了半晌下面的物件始终耷拉着脑袋。三老爷见状唬了一跳,莫非是自己病了? 房贵妾好不容易才把三老爷盼到床上,她拿出自个勾人的本事,可惜不见任何起色。 “老爷,您还病着,不如……” 还不等她说完,三老爷就气呼呼的穿上衣裳走了。到了西厢房,三老爷不容分说就把大小芍往床上按。在她们身上鼓捣了一阵,下面居然有了反应。 三老爷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不是自个不行,是对房贵妾的身子不感兴趣了。这房贵妾嫁过来十多年,保养的再好也抵不住时光的荏苒。尤其是这一段,她突然老了不少,往日的光鲜亮丽全然不在,自个对着两个美艳妩媚的舞姬,岂能瞧着她顺眼? 这样一想,三老爷就越发的安心起来。不过他也打定主意,往后再不去房贵妾屋子里留宿,免得让人觉得自个雄风不在。 房贵妾见三老爷离了自个屋子,忙穿戴好追出来。到了西厢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调笑声。她恨得紧咬嘴唇,里面的声音越发的糜烂不堪起来。三老爷明明方才还不中用,怎么突然一下子就生猛起来?她又气又有些奇怪,扭身甩袖子回去了。 这赏菊园一共才多大的地方,不一会儿就有房贵妾失宠的小道消息暗暗流传起来。好几个人瞧见三老爷气冲冲从房贵妾屋子里出来,扭身就去宠爱两个美妾,房贵妾还追到门口眼泪汪汪的。 传言一向是越传越离谱,等到传到若溪耳朵里的时候,这事被描绘地越发生动离奇。若溪一向知道下人们捕风捉影,添油加醋的本事,只听一半另一半斟酌。 不过房贵妾在三老爷心里不似之前那般重要,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第二百九十二 今个临风居没什么事情,若溪早早就撵桂园回去。她故意磨蹭了一会儿,不得不带着红儿出二门。 还不等她们主仆到侧门,二房的小路子远远的过来。桂园倒是见过他几次,觉得他看人的眼神怪怪的觉得心里别扭。又听闻他曾托人想要跟自己提亲,就越发的不想跟他打照面。 可不容她扭身斜插过去,小路子已经瞧见她们主仆了。他几大步迎过来,笑嘻嘻的朝着桂园施了一礼,喊了声林大嫂。 这小路子是二老爷身边的长随,在侯府里有些体面,他的年纪又比林长山小,这声林大嫂倒是叫的着。伸手不打笑脸人,桂园只好站住微微点了点头。 “林大嫂这是要回家?方才我还瞧见林大哥在这跟前呢,正好你们夫妻一块回去。”小路子直直的盯着桂园说道。 这话听着没什么毛病,可细细品味却又觉得不舒服,再见到他的眼神,桂园心里有些恼了。 “嗯。”她哼了一声算是答应,随即错身走开。 刚刚走了几步,她就听见红儿喊了声“老爷”,一抬头,瞧见林长山背着手站在前面。 桂园见状过去,还不等她说话林长山就扭身往前走了。 她怔了一下赶忙尾随在身后,出府这一路二人并未言语。桂园偶尔抬眼瞧瞧他的后背,总觉得他今天有些冷冽。可能是侯府里有事他心烦,自个还是别再去招惹了。 两个人进了家,孩子们都还未吃饭。自打成亲以来,难得他们一家四口人晚饭的时候聚在一起。 孩子们有些开心,可瞥见父亲冷冷的又不敢表露出来。桂园见状觉得孩子们有些可怜,吃个饭还要看谁的脸色。他们的母亲体弱多病,这两个孩子倒是比同龄人要懂事的多,早就学会了看大人的脸色。 “不爱吃的菜也要少吃几口。”自打上次林长山吃鱼过敏,桂园特意询问了丫头、婆子,把这父子三人的饮食习惯记得清清楚楚。 两个孩子对鱼倒是不过敏,不过却也不喜欢。他们还不喜欢吃青菜,典型的无肉不欢。 这样偏食对健康半点好处都没有,眼下这两个孩子一个赛一个往粗了憋,桂园担心他们过度肥胖。 她没怎么吃,基本上都是给两个孩子布菜,还耐心温柔的哄着他们多吃青菜。 孩子们都有爱屋及乌的习惯,他们喜欢桂园,连她夹过来的青菜都不那么讨厌了。 看着他们老实顺从的吃下去,桂园笑着说道:“好乖,这样才能长大个才能帅气!” “我要长大个!”林老二听了夹了一大筷子青菜塞进嘴里。 “食不言寝不语。”一直冷着脸的林长山突然说着,看见小儿子嘴巴一扁,觉得自个有些可笑起来。看见儿子们跟桂园亲近,把他撇在一旁,竟然有些嫉妒。 他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不过却压制不住自个的情绪。桂园本来想说些什么,可转念想到他心情不好,又想着在孩子们面前给他这个做父亲的树立威严,便不再言语反驳。 受若溪影响,桂园特别不喜欢几个人闷头吃饭,感觉一家人像陌生人,吃下去的东西都消化不良。其实只要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说话,就不会噎到,更不会喷得哪里都是。一家人围着饭桌把一天的见闻说说,这也是增进感情的方法。 林长山一张嘴,饭桌上立即沉闷起来。他见桂园和孩子们闷头吃饭,心里反而比方才还要郁闷。他在家里吃饭从来不喝酒,放下手里的饭碗起身站起来。 见到他起身,孩子们也赶忙把碗里的饭菜扒到嘴里,随后跟着放下饭碗。桂园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好好的一顿饭没有一个人吃好,看来今个儿他心情太差。 桂园把孩子们打发回房间,免得他们在父亲跟前拘束加着小心。她借口照顾孩子,也躲开了,把林长山一个人丢在房间里。 林长山越发的气恼,看书看不进去,想要去孩子们房间瞧瞧又有些置气的意思。他就个人待着,看什么时候有人搭理自个! 今个儿林老二特别缠人,桂园讲了两三个故事才把他哄睡着。等到她从孩子们房间出来,比前几日还要晚一些。 回到房间,果然看见林长山背对着门口躺下了。屋子里只留了一盏灯,光线有些昏暗。 她轻手轻脚的进了净室,动作加着小心免得吵醒外面睡觉的人。这几晚她都没好意思好好洗澡,眼下见林长山睡着,她这才放心的洗起来。 白天艳阳高照,热水袋里的水滚烫,她兑了些凉水才泡进去。温热包裹住身子,舒服的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等到水有些变温,她这才开始洗。 桂园擦干头发梳顺当,换上干净的长睡衣从头罩到脚。 外面的林长山如何能睡得着?他听见桂园回来的脚步声,听见她在净室里洗澡的声音,却半晌听不见她上床来。难不成她就这样的想远离自己?故意磨蹭了这么久都不过来! 他想到了桂园对着孩子们的笑脸,想到白日里桂园跟小路子说话的样子,想到了宜宣状似玩笑的话,心里立马像有千百只蚂蚁在钻一样。 感觉到身旁的床陷了下去,一股子淡淡的幽香传了过来。他猛地翻身过去,迎上桂园略带慌乱的脸。 “你还没睡啊?”桂园下意识的想要转过身去,却觉得这样未免太矫情。二人已经是夫妻,就要学着相处。 “哦,原来你以为我睡了才上床来。”林长山的声音里透着冷冷的味道,眼神幽深地让人摸不着半点头脑。 桂园听着这话不是滋味,略微皱了一下眉回道:“天晚了老爷快睡吧。” 林长山阴阳怪气的一句话像打在棉花上,立即让他觉得心里堵得慌。一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偏生不知道该怎么说。 平日里一向以淡定自称的林长山突然再也淡定不下来了,他伸出手攥住桂园的胳膊。眼前是她和小路子站在一起的画面,耳边是宜宣的话。 他竟然扯掉桂园身上的被子,一翻身压在了桂园的身上,眼神变得炙热连呼吸都紊乱起来。 桂园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用手推着他的胸膛。他感觉出桂园的抵触,心下冒火,伸手捏住桂园的下巴不让她偏头回避。 “我还不如个外人受待见?”他低低的质问着。 桂园一楞,不知道他这话是从何而来。看着她疑惑地忽闪着眼睛,嘴巴微微开启,他只觉得浑身燥热起来。桂园的肌肤略微有些重,可触摸到的手感却细嫩柔滑让人心旌摇曳。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看着桂园不知所措的脸心里涌起一股子气恼。不知道是气自个没定力,还是气桂园太过可口诱人。 “啊!”桂园瞧见他的头低下来,顿时脑袋嗡的一下,心扑通扑通的乱跳起来。 “把眼睛闭上!”林长山的声音带着嘶哑的味道,桂园受了蛊惑般的乖乖闭上眼睛。 她见惯了宜宣和若溪亲近,偶尔撞见他们夫妻深情的拥吻便红着脸躲开。可真到了她自个身上,她才算是明白其中的滋味。 心跳、慌张、酥麻、炙热,想要拒绝又似乎在渴望。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复杂到她自个都体味不全。 林长山再不懂风情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在床事上自然是轻车熟路。不过面对在自个身下微微战栗的桂园,他的心里也没由来的紧张起来。 他和前妻成亲之前一面都没见过,娶了媳妇自然要上床生孩子,受男性本能支配更多一些。在房事上,他总是生理需要多于心理需要。跟前妻亲热哪里有这么多花样,不过是灯一关裤子一脱。 可眼下他似乎对桂园的嘴唇着了魔,耐住浑身的燥热舍不得停下。他的手松开桂园的下巴,无意识的往下面滑动。桂园的睡衣是套头式的,他的手从上往下无法进去,便横冲直撞起来。 终于,他从下面揭起桂园的睡裙,大手肆无忌惮的进去。 呃!桂园浑身一激灵,失神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突然从迷失中恢复一丁点的狼。 “不要!”她失声喊起来,“还没满周年。”她惊慌失措这个理由脱口而出。 其实她并不反感林长山的碰触,只是心里害怕,对接下来要发现的事恐惧。 趴在她身上的林长山听了这话,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身体里的炙热并未褪去,可整个人却蔫了。他沮丧地下来,半晌叹了一口气,随即起来去了净室。 听见里面响起哗哗的流水声,桂园用被子把自个裹起来。她感觉自个的身子不是自个的,里面有股奇怪的气流在乱窜,下面似乎还有东西流出来。她想起来看看,可又害怕林长山突然出来撞见。 被他亲吻过的嘴唇好像有些红肿,酥麻炙热久久没有散去。她心底竟然有些渴望林长山的碰触,这种想法让她觉得羞耻。 等到林长山冲了半天的冷水澡,终于冷静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桂园裹得像个大粽子。她的脸都埋在被子里,有微弱均匀的呼吸声传出来。 他满腹的懊恼突然消失,好笑的过去,轻轻把她身上的被子扯下来。 轻手轻脚的上了床,他在桂园身边躺下来。看着因为闷在被子里时间太久,脸色潮红的桂园,他心下猛地一动。好不容易才让自个冷静下来,他不敢再惹火,忙转过身默默的闭上眼睛在心里想侯府里的杂事。 很快,他就觉得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他突然被外面的拍门声惊醒。他心下一惊,立马爬起来。桂园也听见动静起身,一边询问是谁,一边穿衣裳。 “老爷、太太,府里来了消息说是宫里的太妃娘娘薨了。”婆子的声音响起来。 二人皆是一怔,相互瞧了一眼,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快起来。她们夫妻一起赶去侯府,林长山去了外书房,桂园则进二门去了临风居。 侯府上下灯火通明,从主子到下人全都醒了过来。宜宣正在跟若溪说话,侯爷打发人催促了好几次他才不放心的出去了。 若溪送他到门口,说道:“你放心吧,等一会儿我跟老祖宗、太太等人进宫去守孝,凡事都会留心学着不能出错。况且在宫里有一举一动都有执事太监、宫女指引,想错都错不了!” “嗯。守孝的时候别太死心眼,感觉累了就找地方歇息……” “这些话你都说了好几遍了。”若溪笑着打断他的话,“快点去吧,老爷那边等着你商议事情呢。”宜宣这才走了。 桂园看见夏末已经把若溪的诰命衣服拿了出来,忙过去帮忙熨烫起来。 这边刚穿戴整齐,那边侯夫人就派人来找。若溪嘱咐桂园和绿萼一定要看好孩子,随后去了二门。 侯府要进宫守孝的女眷都在那边候着,本来房贵妾没有资格,不过她是太妃的本家所以就破格去了。 她双眼红肿,似乎方才狠狠的哭过了,整个人憔悴苍白。老太君也是泪眼汪汪,跟她同龄的人离世,让她觉得自个离死亡越来越近。这种感觉很不好,哀伤中还带着沉重和恐惧。 侯府预备下马车,老太君等人各自上了马车往宫门口去。到了宫门眼见上面挂着白色的孝带,门口守着的士兵也都披麻戴孝。宫门口已经有两家女眷的马车候着,老太君认得其中一辆是睿王府的,便下车过去打招呼。 若溪是第一次见到睿王妃,第一印象就觉得她大方贤淑,虽然看起来心机不少却不是个奸诈的人。跟她同车的还有李侧妃和明月郡主,看气氛就知道她们姐妹二人关系融洽。 陆续又有几辆马车过来,都是平日里走动的对象,相互很熟悉。 不一会儿,宫门打开,有执事太监迎出来。所有女眷下车换乘轿子入宫,到指定的地方领取孝服穿戴上,这才由年长的嬷嬷引至福泽宫,太妃的灵柩就停在里面。 众人进去,只见皇后娘娘带着众嫔妃都在里面。皇后的脸色难看的不得了,她似乎在苦苦支撑着。德妃跪在她身后,满脸悲戚和倦色。 她们见过皇后,随即按照品级排列跪下磕头。一时之间,人群里传来低低的哭声,立即有人跟着哭起来。 房贵妾哭得最是凄惨,眼泪狂飙出来,身子摇摇欲坠整个人好像随时都会晕死过去一般。 可是晕过去的另有其人,是皇后娘娘。昨个半夜太妃病重,皇后硬挺着从床上爬起来。一直忙活到现在,她早已经精疲力竭。生病的人本来就容易心情消极沮丧,看见太妃去世,她是又累又难受又替自个悲哀。 她拖着个多病多灾的身子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连个孩子都没生养出来,指不定那一日就蹬腿去了。想到这些,她怎么能不心生悲切?只要听见有人哭,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 方才她听见有人哭得厉害,忽然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躺在棺材里这样被人祭拜,不由得越发痛彻心扉。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倒下去。好在旁边的宫女眼疾手快,一下子扶住她的身子。 德妃见状赶忙命人把皇后搀扶到后面的房间,又连忙打发人去请御医,接着找人去回禀皇上。 皇上处理完政事正在赶过来,走到半路就听闻皇后晕倒的事。他先去灵堂后面看皇后,听见御医说皇后必须卧床静养闻不得悲戚之音,不由得有些皱眉。 宫里面有丧事,身为皇后自然要出面,有不少事情是其他人代替不了的。可是眼下皇后连床都起不来,不得不找人顶上来。德妃当然是不二的人选,皇上把太妃的丧事交给了她。 德妃没有推脱,她知道推也推不出去,何必还惺惺作态呢。丧事的讲究一向繁琐,虽说有钦天监和内务府管事太监帮忙,却还是让德妃忙得头大。 若溪等人一直在太妃灵前守了一天才出宫,第二天又早早的进宫来。 这样折腾了两日,所有女眷的脸上都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疲倦。第三天一大早,太妃娘娘的灵柩被抬出宫,一直送到皇陵。先不能安葬,请了和尚念满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方可入土为安。 众人这才得空歇息,老太君到底上了年纪,经过太妃的丧事之后她就浑身不舒坦。房贵妾病了,三老爷的身子也不好,侯府到处似乎都飘散着药味。 房贵妾失去太妃这个大靠山,整个人萎靡不振,心病的成分更多一些。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又听说韩府二姑娘许了婆家,对方是南宁侯的本家。原来韩夫人根本就没生什么病,不过是推托之词罢了。 她突然觉得被人当成猴耍了,也越发觉得太妃的离世对她的影响太深。若不是太妃走了,相信韩府也不敢这样欺负到她头顶上。她越想心越窄,胸口发闷竟吐出一大口鲜红的血来。 第二百九十三 房贵妾吐了血,却不敢让旁人知道,偷偷找了大夫进来瞧。听见大夫说什么气虚血虚之类的套话,她不由得心烦意乱,只吩咐大夫下狠药、下好药。眼下这个功夫,多少人想要抓她的错处,她不能这样病着! 三老爷沉迷**身子彻底垮掉,大夫说得特别严重,老太君知道了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过来瞧三老爷,看见疼爱的小儿子瘦的消了形,不禁老泪纵横。 “前几日见到你瘦,我还以为是因为太妃娘娘的丧事劳累着了。这不到三天的功夫,怎么整个人就成了这副模样?”老太君边说边觑了旁边侍候的两姐妹,眼中有一股子狠绝,吓得两姐妹不由自主的往后面缩了一下。 当着侯府丫头、婆子的面,老太君怎么能把话说明?这不是往三老爷脸上打嘴巴,往侯府身上抹黑吗? 老太君细细询问了大夫开的方子,又事无巨细的问了三老爷的起居安排等等。 听罢她皱眉说道:“眼下房氏病着,顾及不了太多。你在这里养病我不放心,与其让我每天往这边跑,还不如你搬到安福居去。”说罢就吩咐丫头、婆子收拾东西。 三老爷不敢违抗母亲的意愿,顾不得大小芍姐妹花可怜不舍的眼神,让人搀扶着上了藤春凳抬走了。 老太君没再理睬那对姐妹花,以她在侯府德高望重的身份犯不着当着众人的面跟两个小妾一般见识。 她出了西厢房又往东边去看房贵妾,把众人都打发下去才说道:“本来你在病着我不该数落你,不过方才见到老三的模样实在是让我气愤。你打理内院,怎么能由着他的性子胡闹?眼皮底下放着两个妖精似的女人,动不得还治不得?那些年你的凌厉都跑到哪里去了?我放心的把三房事务都交到你手上,可你却差点要了老三的命!” “老太太息怒。”房贵妾闻言满脸是泪,支撑着起来跪在床上,“我错了!” 看见她一点都不为自个辩解,只是哭着求饶,老太君心里不由得一软。再怎么说,她也为老三生养了三个孩子,打理内院兢兢业业。 老太君对自个生得儿子还是有些了解,上来倔脾气谁说都不管用。那两个舞姬是皇上赏赐,房贵妾多多少少有些投鼠忌器。老三那边规劝的多了让他生厌,不说又容易出乱子,倒是为难她了。 “唉。”老太君叹口气,“你好好养着,我把老三带到我那边静养。这内院你好好归置归置,只要不出大乱子就成!”说罢起身走了。 房贵妾见到她出门,整个人才瘫倒在床上。丫头赶忙过来侍候,还劝慰着说道:“太太不用太担心老祖宗的话,老太君还让您打理内院,这不是明摆着对您还挺信任吗?五少爷和七姑娘、八姑娘都是老太君的心尖,有他们在,谁都不会越到太太头上去。” “哼,你哪里看的明白。”房贵妾说完就闭上眼睛躺下,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 从老太君进屋到离开,丝毫没询问她身体情况,这让她有些心灰意冷又觉得悲戚。她嫁入侯府十多年,在三老爷跟前讨好侍候,在老太君跟前溜须奉承,生养了三个孩子,她觉得自个应得应该比现在还要多。可是没人看到她的功劳,一出事首先被苛责的人就是她。 之前有太妃活着的时候还好,眼下老太君竟没有丝毫顾忌她心里有怨恨,可又无可奈何。正如小丫头所言,如今她能倚仗得只有孩子们了。 好在宜凌比较孝顺,自打她身子不舒服,一天往这边跑了不知道多少趟。 正想到这里,她听见外面有响动,听脚步声应该是宜凌。果然,不一会儿就传来宜凌跟丫头低低说话的动静。似乎是询问她吃过药没有,饭用了多少等等。 “凌儿,进来。”她睁开眼睛,朝着外间轻声呼着。 宜凌麻利地进来,见到母亲摆手便走过去坐在床边。 “我没什么事,你去学里念书吧。整日的在内院腻歪,终归不是什么正事。”房贵妾攥住儿子的手,“韩家的婚事没成你别在心,以后母亲给你找更好人家的姑娘。眼下母亲能指望的就是你了,你要好好念书,马上大考在即,什么事都别想!” “是,母亲放心养病。”宜凌乖巧地回着,“如今大考临近,学里的先生基本上不讲什么。他都让大伙自个看书,有不懂的就询问。母亲和父亲身子都病着,身为儿子不能替父母分担已经是不孝,怎么还能安心去学里呢? 不过母亲安心,我一直没放松读书,昨个儿做了一篇文章还被先生夸赞了。母亲闭上眼睛歇息,等母亲睡着了我便回房继续读书。” 房贵妾闻言倍感欣慰,觉得自个儿子真是成人了,往后的日子自个就指望他了! 她心里的憋闷少了几分,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宜凌见了轻轻退出来,端出少爷的派头吩咐屋子里的丫头、婆子。 “你们没事少往外面跑,都在里面侍候着。若是母亲的病好了,小爷会好好赏赐。”听见有赏赐,这些奴婢心里都欢喜起来。 他却溜出来,见到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东厢房,便偷偷溜到对面去了。 “这个时候你还敢来?”小芍正在屋子里磕瓜子,弄得满地都是皮,见到他闪身进来嗤笑着问道。 “怎么不敢?”宜凌看见她斜着眼睛嘴角噙着笑的模样心里一麻,立即猴上来,“眼下没人有空管我,小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给我吃个瓜子。”说罢按住她的嘴巴就亲。 大芍听见动静从里面出来,一把就把小芍扯过来,“哎呦,我的五少爷。外面白日昭昭,人多眼杂,你们这般行事是不要命了。” “怕什么!今日有酒今朝醉,看了今个的情形,姐姐还指望咱们能有好下场?”小芍竟笑起来,耳朵上戴着的碧玉耳环晃得宜凌心里安奈不住。 她越笑越大声,眼泪都笑了出来,大芍见了长叹口气进里屋去了。 看着她胸口急剧起伏,从低低的领口露出一大片雪白。宜凌扑过去,手上的动作急切又粗鲁。 小芍并不躲闪,咬牙切齿地笑骂道:“你个色胚子,国孝在身,父母双亲都病着就睡你老子的女人!我不怕天打雷劈,你也不怕?” “死在你身上得了,我的小祖宗,我的姑奶奶。”他哪里还有半点大家少爷的风范,估计倘若房贵妾在场,不气死也会气背过气去! 他正要入巷,忽闻外面传来敲门声。他的物件立马吓得蔫了,慌忙提上裤子就往床底下钻。 看着他的半个屁股还露在外面,小芍狠狠的踹了一脚,他忍住疼痛愣是不敢出动静。 外面敲门的声音越发的急迫起来,大芍从里面出来,小芍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衫。等门打开,她正对着镜子梳头发。 进来的是房贵妾身边的容妈妈,她可是个人精。一进来便四下踅摸起来,说道:“怎么才开门?方才是什么动静?”说罢往床上看过去。 “啪!”小芍手里的木梳被她使劲摔在桌子上,“容妈妈这是搜查来了?不知道我们姐妹是犯了什么错,还是在屋子里藏了野男人!索性彻底检查检查,别一天到晚跟防贼似的盯着我们。”说完她走到床前,把被子都抖落开,又把放在墙角的衣柜都打开。 容妈妈一辈子在内院打滚,什么阵势没见过,岂能害怕个番邦来得姨娘?不过眼下她主子是多事之秋,她这个做奴才的不能再惹事。就让这对姐妹再张狂一阵子,早早晚晚有她们哭的时候。竟敢得罪她,不让她们吃些苦头她就枉为人! “两位姨娘别多想,奴婢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她笑呵呵的说着,“奴婢过来是传话的。” 小芍听见这话冷冷的笑起来,大芍忙请她坐下来说。 “奴婢就不坐了,姨太太那边还需要人照顾,。今年咱们赏菊园诸事不利,姨太太找人看了看,说是这西厢房风水不好。眼下三爷已经搬去老太君那边,两位姨娘也赶紧搬出去为好。姨太太打发人把后院的空房屋子收拾了出来,两位姨娘过去就成,东西就让小丫头们收拾。” 大芍闻言一怔,回道:“我们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姨太太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别来回折腾麻烦了,这样住着挺好。” “姨娘这话说得不对劲,风水不好非要住人,不仅对你们不利还会影响整个三房。”容妈妈的语气严厉起来。 大芍还想要说些什么,小芍却拦住她,“姐姐,咱们姐妹有地方住就不错了,往后还指不定如何呢。你别再言语,人为刀俎我为鱼,早早晚晚都会有这么一日!” 容妈妈看着她一脸的傲气,扭头甩袖子走了。 宜凌听见关门的声音从床下面爬出来,身上头脸都是灰突突的。 “快点瞧瞧外面有没有人?”他吓得缩头缩脑,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芍见状重重了哼了一声骂道:“五少爷往后别来找我们姐妹,省得被老奴才吓死了!” “小爷怎么会怕一个奴婢?我不过是害怕她在母亲跟前乱嚼舌根,到时候遭罪的是你们。”宜凌嘿嘿的笑着回道,见到小芍泼辣风骚的模样又忍不住过去挑逗。 “我们姐妹现在已经遭了罪,五少爷没听见容妈妈方才的话吗?”小芍看着他冷笑,“后院的空房子恐怕是十几年没有人住过了,前面的房子高,一天到晚看不着太阳。若是我料想的不错,这是把我们姐妹变相贬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花样会慢慢来。 不过我们姐妹可不是一般的小妾,想要拿捏可不容易!谁敢不给人留活路,就都别想好过,姑奶奶就好好闹扯一场。你们侯府是什么干净地方?老子儿子睡同一个女人,没有比你们更龌龊更下流的!惹毛了我,一股脑的全都抖露出来,大家都别要脸!” 宜凌听见她嚷嚷,一把就捂住她的嘴,央求着说道:“姑奶奶,这话可不能说出来!你放心,小爷会好好照应你们,铁定不让你们受苦!” “一个老奴才就吓得你钻了床底,现在明知道你母亲针对我们姐妹,你还敢帮扯?” 看见小芍不屑轻蔑的眼神,宜凌拍着胸脯发起誓来。大芍哪里有心情看她们打情骂俏,轻轻把门开了一条缝,瞧见院子里半个人影都没有,赶紧让宜凌溜出去。 不一会儿,就有丫头、婆子过来收拾东西。小芍招呼姐姐把值钱的金银首饰等物拿走,剩下的就让她们随便收拾。后面的屋子小,大的摆设家具根本就带不过去,收拾来收拾去不过是些小物件和衣服罢了。 姐妹二人抱着首饰盒去了后院,推开门立即觉得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小芍立即捂着鼻子,让身后的丫头赶紧打扫一下。 这屋子有年头没住人,到处都是灰尘,她们姐妹身边又只有一个小丫头侍候。等到丫头、婆子把东西都收拾过来,小丫头还没把房间收拾出来,那些东西就全都堆在外面。 看着丫头、婆子要走,小芍拦住她们吩咐道:“你们进去帮着收拾,然后把这些物件抬进去摆好再走。” “容妈妈只吩咐收拾东西,可没让奴婢们做其他的事。奴婢还有其他事没做,不能侍候姨娘了。”一个年纪稍长的婆子睁圆了眼睛回着。 小芍听了顿时火大,一脚就把地上的箱子踹翻,里面的衣服散落的满地都是。 “还不过来收拾?容妈妈不是吩咐你收拾东西吗?”她单手掐腰,指着那婆子命令着,“你们别以为我们姐妹住在这里就是落魄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我们是皇上赏赐下来的,打狗也要看主子。三老爷不过是去老太君那边养病,早晚都会再回来。” 听着她这番前言不对后语的威胁,这些丫头、婆子倒是面面相觑往心里去了。她们可是看见了三老爷对这姐妹二人的宠爱,倘若她们逮住机会在三老爷面前告上一状,她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到这些,那婆子先过去陪起笑脸,其他人见状都不敢慢待。人手多了好办事,不一会儿屋子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东西也被放在合适的位置。 小芍倒是明白恩威并重的道理,赏了这些丫头、婆子每人半吊铜钱,众人皆笑着谢恩离去。 房贵妾知道气得咬牙切齿,不敢责骂自个的奶娘容妈妈,就拿小丫头出气。容妈妈知道她为了什么动怒,忙说道:“这件事都怪老奴没交代清楚,老奴以为不过是个胸大无脑的女人,谁知道她不仅嘴巴伶俐出手还大方。那几个没见识的丫头、婆子被她唬了去,老奴这就去教训教训那几个人,看她们还敢不敢替姨娘办事!” “妈妈怎么越老越糊涂起来?”房贵妾闻言顿时皱眉,“连老太君都不敢明着整治她们,眼下的我又怎么敢做的太明显?让她们在后院先逍遥几日,等我有了精神头再好好照顾她们!别特意叮嘱下面的奴婢,稍微暗示一下就成。眼下我身子不舒坦,管束不了丫头也属正常。” 容妈妈闻言答应着下去了,房贵妾见状暗自摇摇头。原本她身边有个机灵的大丫头,可年前嫁人出了府,雯儿又死了。这容妈妈忠心不二,可到底是上了年纪,遇事不如以前明白。 跟前没有可用的帮手,她自个身子又不好,这让房贵妾越发的焦虑起来。本来她就是心病更多一些,这样一来病势渐重。 宜凌见母亲无暇顾及自己,往后院钻得次数越来越多起来。容妈妈跟丫头透了口风,众人不怎么往后院去。为了防止侍候她们姐妹的小丫头乱说,小芍竟然按住小丫头,让宜凌强上了她。 每每他过去,都是搂着三个美女疯狂,勾得他一日不去就浑身难受。 小芍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三天两头管宜凌要金银首饰和银子。不给她就闹腾,宜凌对她是又恨又爱,只好一一满足她。 她得了这些东西倒是不稀罕,对下人更加的大方,动不动就赏赐。 没几日,赏菊园上下都知道这住在后院的姨娘阔气,遇到差事都争抢着往后面跑。 容妈妈虽然暗示了两个下人,可还是有不少人心被她们姐妹收买了过去。房贵妾病歪歪半点精神都打不起来,容妈妈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还不敢回禀房贵妾。这赏菊园看着与往常无异,其实却有些混乱起来。 又过了几日,房贵妾终于能下床了,容妈妈这才把最近的事情一一回禀。 她听说厨房的下人变着法做好吃的溜须那对妖精,其他下人也都不时过去献殷勤,气得两眼冒金星,差点背过气去。 再这样任其发展就不得了了,房贵妾想法要整治小芍姐妹二人了。 第二百九十四 房贵妾的身子稍微有些好转,便去安福居探望三老爷。这三老爷在老太君那边修身养性,原来酒色的他身子渐渐有些好转。不过毕竟内里空虚,不是一时的调理就能完全好转。 “看见老爷脸色红润,脸上的肉也回来些,婢妾真是高兴。”她笑吟吟的说着,“为了替老爷祈福,打今个起,婢妾会带着赏菊园的姐妹吃斋念佛。” “这个主意不错,能得到佛祖的保佑才会有福气。不过你身子才好,不适宜长时间吃素,就改成初一、十五吃吧。”老太君带着笑意说着,可房贵妾却感觉出那笑容跟以往不一样了。多了几分疏离,少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喜欢。 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随即笑着回道:“还是老太君疼我,等我身子好利索了就吃全素,眼下只能劳累妹妹们了。” “能为老三吃素祈福是她们的福气,哪里用得着‘劳累’二字?”老太君不屑地回着。 房贵妾连忙答应下,眼中有精光一闪。三老爷坐在一旁听得有些不耐烦,打了个哈欠端起旁边的茶水。他本来就不在这些女人的琐事上用心,更加听不出这婆媳二人话里的背后意思,只感觉枯燥无味想念起在赏菊园西厢房的日子。 不过老太君不放人,他想也是白想,他抬眼扫到老太君身后的碧荷,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其实他早就相中了碧荷这丫头,只是碍于是母亲身边的大丫头不好下手,况且碧荷每每见了他都是规矩疏远似乎很不待见他。 他在安福居养病的日子,常见到碧荷里出外进的在身边转悠,这心思便又活泛起来。 老太君眼睛有些花,房贵妾满心都是如何整治大小芍,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神。 碧荷一直低垂着眼帘,却清晰的感觉到三老爷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略微一皱眉,心里有些反感。这三老爷为了女人掏空了身子,小命差点就交代,还是改不了好色的毛病。 好在自个是在老太君跟前当差,不然早就被他惦记了去。眼下三太太在丹霞谷养胎,房贵妾跟两个姨娘眼瞅着斗起来,三房乱成一团。别说她讨厌三老爷,就是心里喜欢也不能过去趟这浑水。 等到房贵妾离去,三老爷进房间休息,碧荷突然给老太君跪下。 老太君见了一怔,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奴婢有事请老太君做主!”她咬了一下嘴唇说着。 老太君盯着她瞧了几眼,说道:“你在我身边侍候多年,一直谨守本分没有半点差错,也从来没要过什么恩典。眼下有事你只管说出来,若是我能办一定不会拒绝。” “多谢老太太。”碧荷闻听感动的红了眼圈,“奴婢自打侍候了老太太,衣食无忧还有些体面。奴婢时刻感念老太太的恩德不敢忘记,这辈子不做他想。奴婢想一直在老太太身边侍候,一辈子不嫁人,还请老太太准许!” 老太君听了这话眼神敛了一下,别有深意的瞧了跪着的碧荷几眼。她虽然眼睛花了,可心却不糊涂。老三一直觊觎碧荷的美色,她多多少少看出来一些,也看到这丫头没有攀附的意思,是个知道深浅本分的主,不然她也不能这般看重。 “你起来吧,我知道了。”老太君轻轻地说道,“这么多年你侍候的精心,我身边属实离不开你。不过我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主子,倘若有好人家还要帮着你把关。你放心,你的终身大事你自个做主。若是你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你!我这把老骨头还算有些分量,没闭眼睛谁都不敢胡闹。” “谢谢老太太!”碧荷听了赶忙磕头,有了老太君这话她就放心了。 却说房贵妾回去,告诉厨房给几个姨娘做素食,还让姨娘们按时辰到小佛堂集合念经文。 三老爷的姨娘不少,除去房贵妾还有四个。两个年纪稍长的姨娘原是三老爷的贴身丫头,后来被抬了姨娘。因为有些资历,再加上她们被房贵妾整治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所以才能在赏菊园留到现在。 剩下的两个就要是大小芍姐妹,她们听见吃素念经的话有些疑惑不解。大食不信奉佛祖,她们姐妹自然不懂这些。 午饭,小丫头端进来的全是素食,小芍用筷子扒拉一下,半点油花都看不着。 “这怎么吃?当我们姐妹是兔子?”她把手里的筷子“啪”的一下扔到地上。 小丫头赶忙回道:“几位姨娘的饭菜都是一样,为了给老爷祈福,姨娘就忍忍吧。” “放屁!吃这些东西老爷就有福气了?全都是无稽之谈。”她立着眼睛推开门朝着前面骂着,“自个没本事抓住老爷的心,就想出下三滥的手段整治我们姐妹。要吃素也是姨太太吃素,我们这些卑微的人哪有什么力度?姨太太要心诚,老爷的身子才能好,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才安稳。过一阵子,老爷身子大好,太太生养儿子,这才是姨太太的功劳!” “快别说了,又不单单是咱们姐妹吃素。”大芍一向老实有些怕事。 小芍哪里肯听姐姐的话,越发大声地嚷起来,“姐姐还真是天真,那两位是因为咱们受了连累。她们被姨太太拿捏了半辈子,连个屁都不敢放,我们可不能白白受这个委屈。我们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可不是谁都能欺负去的!有什么明着来,姑奶奶怕你是王八!” 听见她说得越发不像话,大芍赶紧捂上她的嘴巴。这前后院能离多远,她的话早就清清楚楚的传到东厢房去。房贵妾正在屋子里躺着,去老太君那边走了一遭就让她心神俱疲。 小芍的叫嚷一字不露的传到她耳朵里,气得她只好坐起来,让小丫头扶着自己往后院去。 她过了影壁到了后院,瞧见小芍穿得若隐若现正倚着门槛磕榛子。满地的果皮,满脸的狂妄,暴露着大片雪白的前胸,冻死了反倒干净! “姨太太怎么贵人踏贱地了?”小芍斜着眼睛冷笑着,“这屋子小的像蜗牛壳,里面又潮又冷,昨晚上我们姐妹冻醒了。妹妹也不请姨太太进去坐,免得冻着姨太太。” “放肆!”容妈妈皱着眉头怒喝着,“你怎么敢跟姨太太这般说话?” “哼,我说错什么了?凭什么不敢?”小芍打定主意跟房贵妾唱对台戏,觑着她嚷起来,“姨太太是贵妾,我们是妾,不过终究是姐妹一场,不用这样摆谱拿架!跟老爷积福吃素是好事情,可这厨娘的素菜做得也太糟糕,简直不能下筷子。 姨太太帮太太打理赏菊园,怎么连个厨娘都没找好?姨娘们连饭菜都吃不下去,传扬出去未免让人笑话。知道的说厨娘手艺不精,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姨太太故意为难下面的姐妹。眼下三太太不在府里,咱们都是做妾的,相煎何太急?” 她张口做妾闭口做妾,听得房贵妾火冒三丈气往上涌。没想到这小小的大食舞姬还有张利嘴,不吐脏字把人骂得体无完肤。 “听说大食女子从不念书,更是不懂得尊卑礼节,看来果然如此!不过你到了京都进了侯府,就要学习这里的规矩,按这里的规矩行事。不然被外人见了,一来笑话你本人,二来会说我们侯府不管教下人!来人,把她拖到柴房,再拿一本侯府家规,等她背熟才能放出来!我倒让她知道知道,妾为何物,贵妾又是如何!”房贵妾指着小芍的手指在微颤,声音有些哆嗦,显然是气得不轻。 “别碰我!”小芍看见过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赶忙厉声喊起来,“你们谁敢碰我,别怪我不客气。我记住你们的脸了,你们等着!等老爷回来,我一定让你们生不如死!” 两个婆子听了这话脚步顿了一下,房贵妾见了骂道:“还在听她胡言乱语,把她嘴巴堵上拖走!老太太让我打理内院,就是豁出性命也不能让没有规矩的主横行!” “唔唔唔……”容妈妈麻利的脱下鞋子,扒下袜子塞进小芍嘴里。两个婆子上去扭住小芍的胳膊,连拉带拽把她弄出了院子。 大芍见状吓得脸色发白,追过去想要阻拦却被丫头拉住。她只好扭身回来求房贵妾,哭得梨花带雨。 “姨太太息怒,小芍不懂事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不是我跟她一般见识,是想好好教教她。”房贵妾揉揉太阳穴,越发的疲惫苍白,“你放心,只要她老老实实反省把家规背下来,我就会让人把她放出来。我知道你是个懂事消停的,谁得错谁承担,不会牵扯到你。进去好好歇着,一会儿去小佛堂念经!”说罢让容妈妈扶着她回去了。 一进屋,她便瘫软在床上。到底是身子没好利索,稍微一活动就觉得浑身不舒坦,方才被小芍气了一顿,更是气血上涌觉得嗓眼发甜。她感觉不好,赶紧躺在床上不敢乱动,容妈妈见了不免有些着急。 “太太,把大夫请进来瞧瞧吧。”容妈妈轻声询问着。 她紧闭着眼睛摆摆手,刚一张嘴就听见“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太太!”容妈妈见状吓得惊呼起来,心里忽闪一下。 “别喊!”房贵妾低声喝道,“不过是急火攻心,没事。”她用锦帕擦擦嘴巴,脸色灰白颓废。 容妈妈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那个贱人,竟然把太太气成这个样子。让奴婢在她的饭菜里下得料,送她上西天!” “闭嘴!”房贵妾第一次这样吼自个的奶娘,她觉得真是忍无可忍。人家都说人老精马老滑,怎么这奶娘越来越糊涂,没有一样跟她想到一块去。 现在这种情况把小芍毒死,这不是大声嚷嚷告诉大伙这事是她做的吗?奶娘的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已经被气了一顿,眼下越发的憋闷。那两个妖精是皇上赏赐下来,又是老爷的心尖,倘若真闹出人命不好交待。 眼下她身子不给自个做主,偏生连奶娘都指望不上,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容妈妈被她吼得愣住,随即扭身出去,回到自个房间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她这辈子生养了一个闺女,可惜没出满月就夭折了。 后来她进了房府做奶娘,一心一意奶房贵妾,从第一天做奶娘开始心里就只有房贵妾。 房贵妾嫁进侯府,她跟过来成了妈妈,鞍前马后不辞辛苦。为了房贵妾什么样的缺德事都做过,丝毫不曾有过半点反悔。眼下房贵妾竟然让她闭嘴,这让她接受不了。 她越想心里越憋屈,哭得老泪纵横肝肠欲断。哭累了,她倒在床上便睡。第二天不见她起床,小丫头过来招呼,却见到她睁开的眼神有些发直。 “容妈妈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小丫头看着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喊了几声仍不见她有反应赶忙唤人进来。 外面有上了年纪的婆子进来,一见这情形说道:“估计是哭过睡着迷了心智,快点去回禀姨太太然后去请大夫。” 小丫头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房贵妾还在恹恹的躺着,听见这消息支撑着爬起来。 等到她到了偏房,婆子已经把容妈妈的衣服穿上了。容妈妈就像个木偶,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随便婆子摆弄。 房贵妾进去一见就忍不住哭起来,“都怪我昨天说话口不择言,妈妈,你看看我说句话!” “姨太太别着急,大夫马上就过来了。容妈妈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喝几服药就会好转。”那边的婆子赶忙劝慰起来,“您的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可不能这样掉眼泪。” 她哪里能把这些话听进去,昨个骂了容妈妈,看见她哀伤的出去,她心里也不好受。眼下见到容妈妈痴呆的模样,她又着急又后悔又害怕。 房贵妾一边哭一边招呼容妈妈,见到她眼珠都一动不动,一口气憋在胸口,眼睛一翻白晕了过去。 第二百九十五 嫁进侯府这么多年,房贵妾唯一一个彻底信任有感情的人就是容妈妈。虽然昨个儿一时气恼说了重话,不过心里早就已经后了悔。 眼下见到容妈妈痴傻的模样,她一着急晕了过去。大夫进来先顾着诊治她,小丫头、婆子也全都围上来侍候,一时之间倒把容妈妈扔在旁边了。 等到她转醒过来,众人这才发觉容妈妈不见了,大伙赶忙着急四下里找。 房贵妾更是急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想要下床亲自出去瞧瞧。可这人一起身,就立即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姨太太,您就好生躺着,赏菊园的人都在找。不过是一转身的功夫,容妈妈那个样子能走到哪里去?一会儿就会找回来,您不用着急。”旁边的丫头赶忙过去扶住她的身子。 房贵妾只好躺下等消息,半晌都没有找到容妈妈。她又打发人去园子里寻,遣了丫头去二门、角门等处询问。看门的婆子都说没看见容妈妈出入,房贵妾知道她没出二门稍微放下心来。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容妈妈还是没有被找到,一种不好的念头涌上房贵妾的心头。 丫头把熬好的补药端了进来,里面放了老参和鹿茸片,还有冬虫夏草等珍贵的中药材。一碗药下去,房贵妾立即觉得活过来了。殊不知这药效越明显,对病越发的没有好处,对身子的伤害就越大。 她让丫头扶着自己,支撑着下了床。这功夫厨房烧火的小丫头慌慌张张跑进来,脸色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姨太太,不好了!方才有人在后院的井里打水,竟然把容妈妈打了上来。肚子鼓得像吹了气,脑袋肿得这么大,吓死人了!”这小丫头名字就叫虎妞,脑袋有些缺弦,平日里说话就东一句西一句。 方才她在后院偷懒,瞧见两个婆子去打水,突然喊人过去帮忙。等到她悄悄凑上去一瞧,看见是早已经死去多时的容妈妈,吓得妈呀一声跑了。 可她倒有几个拙心眼,知道房贵妾正打发人撒开网寻找容妈妈。眼下去通风报信,指定能得到赏赐。所以她才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生怕被旁人抢了好事。 没想到房贵妾一听这话,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丫头、婆子乱作一团,大丫头海棠这个时候稍微有些冷静。请来的大夫才送走,这个时辰也就刚刚出府不远,她赶忙打发人去追。 这边又慌忙把气弱如丝的房贵妾搀扶到床上去,招呼小丫头打水过来擦洗一下。 虎妞被屋子里的状况吓傻了,海棠见到她站在屋子里直呵呵楞乎乎,赶紧让婆子把她轰出去。 “这东厢房岂是谁都能进的?拖出去打板子,看她以后还敢没规矩。打完了扔到柴房里看着,等姨太太发落!”原来有容妈妈和雯儿在,这海棠没有用武之地。眼下姨太太这副模样,容妈妈又死了,她一连串的应对吩咐,倒把慌了神的众人一下子镇住了,都乖乖的听她的吩咐行事。 赏菊园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再瞒下去。海棠见房贵妾连话都说不出来便私自做主,打发人去回侯夫人了。 侯夫人立即赶了过来,见到房贵妾一副快要死的样子吓了一跳。白日里在老太君那边看见她,还觉得她气色好了不少,这到底是怎么了! 追过来的大夫诊完脉正在写方子,侯夫人看见这方子上的药不由得一皱眉。 她把大夫请到外面,问道:“我瞧着这方子上的药一个比一个性烈,医治病患的同时恐伤身子啊。” “侯夫人好博学,小人佩服。”大夫赶忙恭恭敬敬的回着,“三姨太太之前治病心切用了重药,眼下再用温和的药物是不会奏效的。伤不伤身子已经顾不得,先保住性命才是啊。” “竟到了这种地步?”侯夫人吃了一惊,觉得这事大发了。送走大夫,她赶忙让人拿着侯爷的帖子去请御医过来。 御医来了说得跟那大夫一样,言语间露出些许意味,让侯夫人听了一阵阵心惊。 眼下三老爷不在赏菊园,身子又是那样怎么能把这事告诉他?老太君年事已高,最听不了这等消息,这可如何是好啊。可听大夫和御医的话茬,似乎房贵妾是不中用了,她心里乱如麻。 这功夫善喜进来小声回禀,侯夫人闻听更是脸色大变。她立即起身赶去后院,瞧见地上有一卷破席平铺在地上,下面明显的隆起个人形。 “这好好的怎么会失足掉进井里?”她心里忽闪一下,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硬着头皮往跟前走。 赏菊园的丫头忙回道:“容妈妈早上起来就有些呆呆的,姨太太知道便过来探望,可一见到容妈妈不清醒的样子就晕了过去。奴婢们都忙着照顾姨太太,容妈妈就趁着这功夫跑了出去。奴婢们找了半晌都没找到,最后还是无意中打水才发现她在井里,已经死去多时了。” “揭开看看。”侯夫人咬了一下嘴唇吩咐着。 早有胆大的婆子过去,把破席揭起一角露出容妈妈的脸。侯夫人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浑身冒冷汗,忍不住扭过头干呕起来。 善喜赶忙扶住她,“太太,还是去前面吧。” “你派人把林总管喊进来,让他处理一下容妈妈的丧事。”侯夫人轻声交代着,“容妈妈没有儿女家人,又是三姨太太的奶娘,总该走得稍微体面些。不过眼下三老爷病着,老太君因为太妃娘娘仙逝心情不好,还是不要兴师动众。” “奴婢知道了,这就打发个会学话的丫头走一趟。”善喜急忙回着,扶着侯夫人回了前院的西厢房。 房贵妾已经用了药,看着她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了无生趣的模样,侯夫人心情复杂极了。 她们妯娌三人,就属房贵妾长相艳丽,那些年也最受自个夫君宠爱。可如今再瞧瞧,她满脸憔悴苍白,眼角、额上有了不少细纹,病入膏肓躺在床上,真是让人感叹人生无常。 突然外面帘栊响动,三老爷打外面进来了。侯夫人虽说没把房贵妾的病情如实告诉他,却也打发人去回禀,说是房贵妾身子不好又病了。没想到三老爷拖着没好利索的身子回来看望,看来他对房贵妾倒是有几分情意。 “大嫂,辛苦你了。”三老爷见到侯夫人感激地说着,“这些破事不能让母亲知道,母亲这阵子身子不好。眼下这赏菊园没个能主事的人,恐怕要让大嫂多多操心了。”说罢瞅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死了一般的房贵妾。 看见她头发散乱衣服褶皱,脸色苍白难看,三老爷不由得一皱眉。房贵妾在他心里一直是个美人胚子,眼下这么一看怎么那么丑! 都说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这话半点不假。看着病入膏肓的房贵妾,三老爷不仅没有一点怜惜心疼,反而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容貌,还在心底有些生厌。 他不得不询问房贵妾两句,房贵妾听见他的动静微微睁开眼睛,张张嘴眼泪流了出来。她想要把手抬起来,可偏生一点力气都没有,想要说什么,使劲力气才说出两个字。 “不过是死了一个妈妈,你好好将养自个的身子才是。”三老爷无心在这里多留,敷衍着说道。 这功夫孩子们进来,宜凌打头,彩瑕和芸瑕跟在后面。他们一个从学里才回来,两个在黄师傅那边学女红,三个人进来见到房贵妾的模样,顾不得给侯夫人和三老爷见礼,都扑到床前抹起眼泪。 听见孩子们啜泣的声音,房贵妾的眼泪越发泉涌似的冒出来。三老爷看着儿子、女儿,心里最终软了一下。不管怎么说,房贵妾都给他生养了三个健康懂事的孩子。 他挨着床边坐下来,攥住了房贵妾的手,说道:“大嫂已经吩咐林总管去安排容妈妈的后事,爷知道她跟你的情分不薄,断然不会委屈了她。爷一会儿告诉林总管,先找个义庄寄放,再找高人找个风水宝地选个吉日下葬。眼下你不能操心,好好静养什么都别管了。” 说完又告诉三个孩子别哭,免得他们母亲跟着落泪。 “宜凌努力念书,争取在大考的时候上榜。彩瑕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跟着黄师傅好生的绣嫁妆。芸瑕也不小了,要跟着黄师傅好好学。你们的母亲不过是一时气急攻心,几服药下去就没事了。你们在这里哭哭啼啼反而不吉利,快都止了吧。”侯夫人也说着。 三个孩子这才停住哭泣,站起来给三老爷和侯夫人见礼。 三老爷让她们坐下,四下寻摸了一圈找了个由子出来。他直奔后院,见到大芍一个人正对着镜子垂泪,雨打芭蕉的模样让人见了心生怜爱。 大芍见了三老爷,自然要哭诉小芍的事,“我们姐妹是大食人,自然是不懂得侯府的千百条规矩。老爷也不必让姨太太把妹妹关到满是老鼠、蟑螂的地方,直接拿绳子勒死我们干净! 我们不识天朝的文字,这家规该如何背得下来。恐怕不等妹妹会背,人就死在里面了!姨太太对一个奶娘都心存疼惜,为什么偏生容不得我们姐妹?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老爷的姨娘,都是皇上赏赐下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哭着滚到三老爷怀里,硕大的高耸蹭得三老爷心猿意马,忙搂住她心啊肝的乱叫一通,还痛快的答应放小芍出来。 三老爷打发丫头去放小芍,他则在屋子里吃大芍的豆腐。临来时的时候老太君叮嘱他看一眼就回去,免得过了病气。他不敢太过放肆,可终究还是把物件放出来弄了进去。 小丫头敲门回话,他正卖力的运动。 “老爷,小姨娘说家规没背下来不敢出来,免得惹姨太太生气。” “啊!”他猛地冲了一下,身子随即瘫软在大芍身上。 外面的小丫头总在大小芍身边侍候,又被宜凌得了手,自然听得出屋子里正在做什么。她红着脸,耐着性子站在外面等三老爷的吩咐。 不一会儿,就听见三老爷疲惫中带着一丝气愤的声音,“那家规足有一尺来厚,她大字不识几个怎么背?你告诉她,就说是爷让她回来,姨太太那边不用管了!” “还是老爷疼我们姐妹,让奴家好生再侍候老爷一回。”大芍听了高兴,竟又变着法的哄起他来。 三老爷使劲用手抓住床边,只觉得从后脑往下一直到尾骨都是麻酥酥的,“小狐狸精,爷就喜欢你这股子骚味。” 他早已经把老太君的吩咐丢到脖子后面,不过他很快就再一次败下阵来,还觉有有些不对劲。 “老爷!”大芍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来。 三老爷听了赶忙睁开眼睛,就见床上有着明显的血红,又觉得眼前冒金花。 他唬得脸色发白,这时候小芍推开门进来。她瞥见二人衣衫不整,闻到屋子里有一股**的味道,刚想要打趣几句却见两个人神色不对劲。 她顺着二人的视线看过去,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随即,她立即反应过来,赶忙去柜子里拿出一颗花生米粒大小的药丸,塞进了三老爷的嘴里。 “老爷别怕,不过是一时精血逆流。这药丸是大食秘方特制而成,吃了能让老爷恢复到十八岁小伙的状态。”她一边说一边动手清理三老爷的下身,又把他的裤子提上。 三老爷果然感觉不仅不疲倦,身体里还有股子劲在流窜,又听见她的话不由得大喜。方才他就感觉自个有些力不从心,生怕自个从今往后在床上不中用。如今见小芍手里有这等神药,自然要喜出望外。 “这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他又有些担忧起来。 “有副作用的药就要砍了奴婢的脑袋,乜不敢跟老爷吃啊。”小芍笑着回道,“不过这药一辈子只能吃一次,再吃就要出事了。老爷还在病着,赶紧回去养病,这屋子又冷又暗别再冻着。” “这屋子确实不暖和,你们一会儿就搬到前院的偏房去,照顾你家姨太太也方便。”三老爷脸上多了些笑容,“被惹她生气,免得爷不在没有人护着你们。” 姐妹二人答应下,小芍又催促他回去,三老爷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妹妹,你怎么敢……”从小芍喂三老爷吃药开始,大芍的脸色就不对劲。 小芍听了忙朝着她使了个眼色,打开门往外面瞧了一下,这才压低声音回道:“不然还能怎么样?倘若老爷从这里回去撂倒了,咱们姐妹立马就活不成了。能快活一日是一日,过了眼前的关口再说!” “可是……” “姐姐赶紧收拾贵重东西,咱们准备搬家,这里可真不是人住的地方。”小芍不让她接着往下说,“咱们姐妹已经背上了狐狸精的名声,还会有什么好下场,早早晚晚的事罢了。”说罢一脸的凄然。 大芍见了鼻头一酸,眼泪好悬没掉下来。 “姐姐不用这样,我想办法护你周全,挨打受骂总要有个人出面才能让那毒妇解恨。你就继续装可怜、懦弱,或许还能留下一条命。若是姐姐能出得这牢笼,只求姐姐把我这肮脏的身子用火化了,把骨灰带回大食去。我不想死了还在异乡做孤魂野鬼!” “妹妹!”大芍悲恸的大哭起来。 小芍反而笑了,“哭什么?我死总归是要抓几个垫背的,不冤枉!” 不等大芍再说话,外面就有婆子进来帮忙收拾东西。她们的态度可是跟上次大大不同,一口一个姨娘,说话办事都加着奉承的意味。 大芍不方便再言语,可心情却低落的不得了。她知道自个能出侯府的机会很小很小,不过听见妹妹如此悲凉的话还是忍不住伤心欲绝。她们姐妹背井离乡到了京都,虽然已经做好了客死异乡的准备,可真到了这步天地,却万般的无奈怨恨。 姐妹二人很快就搬到了前院的偏房,把原本住在那边的丫头撵到了后院。这小芍见一切都安置妥当,心情好的洗漱一番,找出最艳丽的衣裳,画着大浓妆就去了东厢房。 海棠见了她不由得眼神一闪,姨太太身子不好,姨娘过来探望在礼数之内。不过看小芍的做派,可不像是过来看望病人,更像是过来耀武扬威的。 宜凌正在床前侍疾,见到她摇摆着柳腰丰ru进来,心下顿时一阵酥麻。他这点倒是完全遗传了三老爷,对性感妖娆的女人从来都是没有抵抗的能力。 “小芍给姨太太见礼。”她款款半曲着腿行礼,声音软绵绵的透着骨子媚劲。 房贵妾已然睡着,哪里听得见她的话?她便一直曲着腿不起身,宜凌起来虚扶了她一下,“姨娘快起来,母亲睡着了。” 她瞥了旁边的海棠一眼,不经意的在宜凌手心里抠了一下,眼睛却并未瞧着他。 第二百九十六 这小芍知道房贵妾因为容妈妈的死病了,还病得挺重。她幸灾乐祸,打扮得花枝招展过去探望。 碰巧宜凌在床前侍疾,她见到房贵妾睡着故意挑逗宜凌。 偏生这宜凌跟三老爷一样,是个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场合,一见到美色就忘却所有的人。他见到小芍风骚入骨的媚态,身子先酥了半边。他眼睛觑着小芍,却见她轻声的询问海棠,母亲什么时候吃的药,睡了多久等等。 他这才发觉屋子里还有个碍眼的丫头,轻咳了一声吩咐道:“你下去给姨娘倒杯茶。” 海棠听了不得不下去,他见到门关上立马站起身,一把就抱住小芍的细腰嘴巴凑到她的脖颈啃起来。 “哼,你母亲还躺在床上,你就不怕让她看见了?”小芍伏在他耳边说着,还伸出舌头挑逗的舔了一下他的耳垂。 他的身子立即一颤,越发急切地咬起来,嘴里还含含糊糊的回着:“母亲吃了药,要睡上一个时辰才能醒。这几日可想死小爷了,快点让我摸摸!”说罢这手就顺着她的领子往里面去。 小芍似乎被碰到敏感的地方,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他闻听吓得捂住她的嘴巴,瞧瞧床上的房贵妾,“姑奶奶,你这是要把母亲吵醒啊!” “叫我亲娘!不然我就大声喊,让大伙都来看看,你这个侯府五少爷是如何在生病的母亲床前调戏自个父亲的女人!”她斜着眼睛嘴角噙笑,虽然说着威胁的话,可那神情分明是赤果果的勾引。 “亲娘,别喊!疼疼小爷!”他满脸讨好的笑,手上的动作却更加的放肆,恨不得把她揉碎了才甘心。 二人正在床前亲昵,忽闻床上传来低低的吟呻。宜凌吓得脸色大变,立马松开手紧张地往床上瞧着。 他瞧见母亲似乎要醒,心砰砰的跳起来,往床前挪了一步扭头瞥了小芍一眼。 这一眼越发吓得他魂飞魄散,忙朝着她比划,见到她不动弹只好过去手忙脚乱的整理她的衣服。 “谁让你乱摸!这功夫知道着急了?活该!”她满不在乎的轻笑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床上的房贵妾。 她不过是想要逗逗宜凌,看着他要急疯心里爽快极了。 “凌儿。”轻微的喊声响起,宜凌的额上立即有冷汗冒出来。 他赶忙扭身过去,迎上母亲的眼睛心虚的厉害,“母亲怎么醒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房贵妾用了药感觉浑身轻快多了,迷迷糊糊中听见有儿子说话的动静,似乎还有人在轻笑。她勉强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中看见儿子的背影,喊了一声眨了两下眼睛才觉得渐渐清晰起来。 她虽然病着,可心里却不糊涂,瞧见宜凌的表情顿觉有些不对劲。方才明显有女人轻浮的笑声,她便错开宜凌的身子往后找着。 “姐姐醒了?感觉身子怎么样?妹妹给姐姐倒杯茶?”小芍缓步移了过来,笑盈盈的一连串问着,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倘若被不明就里的人见了,保管会说这姐妹二人情深意厚。见到小芍容光焕发的站在自个面前,房贵妾登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伸手抚着胸口张大嘴巴喘着粗气。 宜凌见了慌张起来,他没侍候过人,眼下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小芍过去,不容分说就过去轻抚房贵妾的后背,“姨太太别吓唬五少爷,您要是有个好歹,可让五少爷哭死!” 房贵妾见到她竟敢假惺惺的过来碰自己,心里越发的气恼。可偏生动不了说不出来,这一急眼白翻起,又晕了过去。这两日她可没少晕倒,得病的人最见不得气,这一晕倒让她的病又加重了一分。 宜凌急得喊起来,海棠端着托盘走到门口,见到房贵妾晕倒赶忙跑过去。她手里的托盘跌落在地上,上面的茶点摔得满地都是。 “都别慌,快去找大夫!”小芍扭头吩咐海棠,随后伸手在房贵妾的人中上使劲掐起来。 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现在不趁机报复还等什么时候?她咬着牙,恨不得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 “啊!”房贵妾生生被疼醒,眼泪围着眼圈直转。 “姨太太醒了?”小芍见了兴奋的喊着,“妹妹已经打发人去请大夫了,姨太太别着急。方才吓死奴婢了,生怕姨太太有个好歹。 老爷临走的时候吩咐我们姐妹多多照顾姨太太的身子,还特意让我们住到前院的偏房来。五少爷更是衣不解带在床前侍疾,一片孝心天地可鉴。 这人一病就容易往短处想,奴婢不懂事惹姨太太生气,姨太太只看在老爷的面子上别往心里去。为了老爷和五少爷,姨太太一定要好生静养,尽快让自己好起来啊!奴婢不信佛祖,不过为了老爷和姨太太的健康,打明天起就去小佛堂祈福。” 听见三老爷把她放出来,还让她们姐妹搬到前院的偏房,胸口憋闷得上不来气。她瞪圆了眼睛,伸出手指指着小芍。 小芍猛地攥住她的手指,姐妹情深地说道:“姨太太就别说客气的话了,这些都是奴婢分内之事。只要姨太太身体安康,别说是让奴婢侍候,就是让奴婢把头拧下来都无怨无悔!” “贱……贱……”房贵妾挣脱不开她的钳制,气得骂起来,可偏生身子虚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姨太太想见谁?五少爷就在您跟前,老爷回了安福居,两位姑娘年轻不更事,若是见到姨太太这般怕是会吓坏了。老爷身子也不好,姨太太怎么忍心折腾他?姨太太还是好生养着,等身子好利索了,想什么时候见老爷就什么时候见!都老夫老妻了,姨太太对老爷还是这般依恋,真是让奴婢羡慕!” “啊!”房贵妾大呼一声,再次晕了过去。 小芍见了扭头对宜凌说道:“五少爷力气大,赶紧掐姨太太的人中,这么晕过去不清醒可是很危险。” 宜凌早已经慌了手脚,跟前又没有上年纪有经验的婆子,他听见小芍的话便毫不犹豫的下了手。男人的手到底是有力气,只一下就让房贵妾又一次疼醒了过来。 这样被折腾,她是又气又急又难受,尤其是人中位置疼得难耐。可小芍怎么肯轻易就放过她,见到她醒过来又继续用言语恶心她。 房贵妾在口舌上一向占上风,如今被一个小小的姨娘气得死去活来两次,心里这股火简直要了她的命! 她的胸口上下起伏的厉害,宜凌只当是母亲病重,哪里明白她完全是被小芍气的? 看着儿子在跟前,想要让他把那个贱婢弄出去,可就是说不出来这话。再看小芍眼中的得意奚落和兴奋,听着她变着法气人的话语,房贵妾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这次宜凌不等小芍吩咐,便立即掐住母亲的人中,听见母亲“哎呦”一声才住手。 “姨太太还没睁眼睛,再使劲掐!”还不等小芍话音落地,房贵妾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她可是害怕再被掐,真是疼!看着她紫里带青还沁着血痕的人中,小芍心里这个爽快。自打进了侯府,房贵妾明着暗着没少找她们姐妹的麻烦,这下可算是泄了愤。 这功夫外面有杂乱匆忙的脚步声,估计是大夫来了。小芍站起身,颇为懂规矩的说道:“有外男进来,奴婢先回避了,等一会儿奴婢再过来服侍姨太太。”说完袅袅婷婷的走了。 瞥见她的杨柳腰房贵妾咬紧牙关,嘴里一阵腥咸,努力不让自己再晕过去。 “三姨太太这是怎么了?人中怎么肿成这个模样?”大夫进来见到房贵妾唬了一跳,早上过来诊脉还好好的,怎么这功夫就晕了过去,还被弄成猪嘴了。 她的人中已经高高肿起超过了鼻头,连带着上嘴唇都外翻着,颜色更是青紫唬人。 “方才母亲晕了过去,我便掐了母亲的人中。没想到下手没深浅,倒把母亲弄伤了。”宜凌在一旁回着。 “五少爷真是胡闹!”医者父母心,那大夫忍不住说道,“再怎么掐也不能那么用力啊?好好的人没病都掐出伤来了。” 听见这话,房贵妾竟然有种想要哭的感觉,总算是有人替她说了一句公道话。今个儿她才知道,自个养得儿子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方才差点就死在他手里。 那个小芍居心叵测,趁着她晕倒下手也就算了。没想到自个的傻儿子对小芍言听计从,半点脑子都不长,让掐他就掐还下死手!自打死了雯儿和容妈妈,她跟前越发没个顺手的人。一想到这些,房贵妾满心的悲凉,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想到自个以前在侯府的风光,再看看今日躺在床上被个小妾欺负,她死的心都有。这三老爷回来看生病的她,让她心里又感动又舒坦。可她万万没想到,三老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掉头就丢下她去找那对贱婢。 明明知道她把小芍关起来,不仅放出来还弄到前院让她闹心。若不是有三老爷这样宠着,小芍岂敢骑到她头顶上拉屎!方才倘若不是大夫进来的及时,不让她气死才怪! 宜凌被大夫说了两句,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喃喃地回道:“是小……姨娘说要掐人中的。” 大夫忙着给房贵妾诊脉没听真切,倒是房贵妾听得清楚,不由得皱眉心下一动。她躺着慢慢回忆起来,恍惚记得自个吃了药睡下,听见有宜凌的动静,还有女人轻浮的笑声,这才醒了过来。这么说来,她睡着的时候屋子里只有宜凌和小芍二人! 她们到底在做什么?那个贱货怎么会笑得那般淫荡?房贵妾想到这里心里忽闪一下,瞥了一眼旁边的宜凌。 “三姨太太手要放松。”大夫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她这才发觉自己的手紧紧揪住了床单。 她松开手,脸上的表情阴晴难测起来。大夫诊完脉,严肃地说道:“三姨太太,您的身子必须静养,不然会落下病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动怒,更见不得眼泪。这再好的大夫都是治百病治不得百人,想要康复还要看三姨太太自个。” 房贵妾闻言点点头,朝着海棠示意了一下。海棠立即拿了银子给大夫,又送到门口,还轻声询问大夫是不是照着上次的药方吃。 她在床上听得真切,心里稍微有些安慰,看样子这海棠倒是能用起来。之前因为有雯儿和容妈妈,其他人全都靠了后。海棠是后期从外面买进来分到赏菊园,刚进来时才留头,模样一般说话行事更是谈不上出挑。 不知不觉,这些年她渐渐长大,竟做到了二等丫头的位置上。现如今房贵妾想来,她倒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却没犯过什么错。赏菊园上下对她一致好评,就连一贯挑剔的容妈妈也对她赞赏过多次。这样一个在众人眼中都留下好印象的丫头,应该是有些长处的。 宜凌听见大夫说得话,又见母亲脸色难看神色疲惫不堪,便起身告退叮嘱丫头好生侍候着。 房贵妾心里明白自个的身子,眼下若是不好好养恐怕会要命。可是有些事情她又实在不能放手不管,只好强打精神让自己振作。 她又喝了一碗药,闭目养神了半晌,这才有力气好好询问海棠。她让海棠把小芍什么时候来的,都说了什么话,宜凌如何表现之类的都说出来,越详细越好。 听见她们二人曾独处一室,房贵妾的心忽闪了一下。她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可又不真切,不敢想真切了。做母亲的在心里总是护着自个孩子,房贵妾觉得宜凌懂事孝顺,绝对不会做出**的糊涂事,更不会在母亲病榻前任意妄为。不过她又不能完全放心,眼下又受身子拖累。 想了片刻,她决定让宜凌搬到自己外间住着,就说要侍疾。另外吩咐海棠,就说为了静养任何人不得过来打扰。特别是那几个姨娘,不能靠近东厢房半步,更不能让她们跟宜凌单独见上面。 宜凌听说要搬到东厢房很高兴,以为离大小芍姐妹二人更近了。可住进来一日便心里郁闷,走到哪里都有丫头、婆子的身影,还不如在后院的时候来得方便。 那小芍见不到房贵妾,就刁难丫头、婆子,整日里闹得不安生。海棠不敢回禀房贵妾,只好告诉下人忍着让着。三太太不在,两个有些资历的姨娘老实的一句话不说,房贵妾连床都起不来,现如今这赏菊园谁还能治得了小芍?一时之间,三房乱哄哄没个样子。 侯夫人受三老爷之托照看着,可毕竟不是自己院子,大事掌舵日常小事却不能面面俱到。她见情况眼看着失控,便跟老太君请示要把三太太接回来。 老太君迟疑着没有马上答应,先是打发人去丹霞谷瞧了瞧。去的人回来说,三太太能吃能睡,人胖了一圈。大夫说她肚子里的胎很稳当,她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走路轻盈说话行事麻利。 三太太还让人捎话回来,说是想回来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听了这番话,这才派马车去接她回府。 派去的马车一大早从侯府出发,还没过晌就回来了。三太太果然面如桃李气色好的不得了,一身的嫩绿越发显得她肌肤似雪。原本不盈一握的腰肢变粗,小腹也微微隆起,走路行礼却丝毫不见笨拙。 “快点扶起来!”老太君见到她打外面进来见礼,忙让丫头过去搀扶,“虽说眼下你肚子里的孩子很好,不过还是要多加小心才行,毕竟这是你的第一胎。坐了半天的马车一定累坏了,先回去歇息咱们来日方长。” 三太太确实有些累了,怀孕的人体力有些差。她整日在丹霞谷待着倒不觉得,这冷不丁一回来,觉得天气寒冷干燥,真想缩进被窝里搂着汤婆子好好睡上一觉。 她听说了赏菊园的情况,这一路之上都在心里暗暗算计。一切都比她意料的来得要快,她这么多年的隐忍委屈终于有发泄的机会了。不过眼下既然人已经回来,有些事就不用太着急,好戏要慢慢上演才能看得过瘾! 三太太回到赏菊园,自然是住进了上房。提前有丫头、婆子把屋子仔仔细细的收拾了一遍,三太太见了非常满意。她先洗漱换衣裳,然后躺在床上好好睡了一觉。她感觉到肚子饿醒了,吃了些东西才觉得精神头全都回来了。 可能是众人知道她一路颠簸辛苦,这日并未有人过来打扰。第二天去给老太君请安,侯夫人等人见了她才说起话来。 第二百九十七 侯夫人见到三太太怀孕模样瞧着倒俊俏了几分,不由得打趣了她两句。这段日子侯府上下没有什么喜事,特别是三房那边更是接连着生病、死人。眼下三太太挺着肚子回来,老太君见了非常高兴。 三太太听说三老爷病着,在老太君这边静养,少不得忍住心里的厌恶过去探望一番。 自打三老爷泄了精血出来,倒没觉出什么异常反而精神好了起来。可是这两日他调戏安福居的小丫头,下面却半点反应都没有。他心里懊恼着急,趁着大夫过来诊平安脉偷偷询问起来,不敢说详细的情形只是含糊其辞。 能到侯府看病的大夫都是老人精,大致听出三老爷的言外之意,心里暗道不好却不敢表露出半点端倪,只是在心里揣度,要赶紧推了这差事免得三老爷有个好歹赖到他头上来。 “三老爷的身子确实有些亏损,必须要好生静养才行!”大夫在药方里追加了几种中药,又反复叮嘱三老爷,“切记要忌房事,万万不能再碰女色。” “不能再碰?那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三老爷闻言心中一惊,满脸急切担忧地问道。 那大夫不敢说实情,只含含糊糊的回道:“要看三老爷恢复的我程度,按时吃药全心静养,应该很快就能痊愈!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急不得。” 三老爷听了有些郁闷,觉得这大夫是个庸医,若是要看自个恢复的程度还要他做什么?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还是得换个高明的大夫才行,不然真要把自个的病情耽搁了,他后悔都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他打发人拿着拜帖去请宫里的御医来。三太太过来正巧御医在,她就在旁边的房间候着。 听见旁边的房间有动静传出来,她朝着青莲使了个眼色,青莲会意的走了出去。她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的出来进了三老爷的房间。 三老爷听说自个的太太回来了,却因为在病中昨日并未相见。他瞧见三太太进门,眼前不由得一亮,觉得三太太整个人容光焕发越发水灵了。 “老爷身子不好,妾身却未能在一旁侍候,真是心里难安。”她淡淡的笑着,宛如盛开的雏菊清新淡雅。 三老爷忙笑着回道:“夫人正怀着身孕,怎么能让你劳累?你一定要注意自个的身子,为爷生下健健康康的儿子要紧。爷先在母亲这边住着,免得回去让你分心。房氏病得严重,赏菊园的事情夫人费心。不过万事都不如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有不听话的姨娘和丫头就打出去,别生气!” “老爷病着还为妾身设想,越发的让妾身汗颜。”三太太笑得更加灿烂起来,“赏菊园一直是房妹妹在打理,从姨娘到丫头婆子无一不规规矩矩。相信不会有让妾身操心的人和事,老爷就放心好了。” 这话说得太有技巧,三太太接手赏菊园,若是有人不服气或者生事,就是房贵妾之前管教不严的后果怪不到她的头上。 “她就是拿个棒槌就认针,对姨娘们也没个好颜色。”三老爷想到小芍被关起来教训,不由得微微皱眉。作为当家主母,房贵妾显然没有容人之量,见到年轻貌美的姨娘受宠就变着法的下绊子。 其实打压姨娘对下人严苛一直是她的风格,只不过三老爷才察觉出来罢了。 “老爷要体谅房妹妹的难处,毕竟她的身份在那里摆着,若是不严厉些恐怕会有人不服。”三太太看出三老爷对房贵妾有些微词,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这么多年房妹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是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也该给她几分体面。妾身不知道老爷为何言语间有些不满意,不过在这里替房妹妹给老爷赔不是了。老爷别生气,好好静养,等回了赏菊园咱们好好过日子。” 这一番话说得三老爷心里舒畅,他不由得点头说道:“还是夫人大度宽厚,原来是爷错看了夫人啊!”说罢就上前攥住三太太的手。 三太太在丹霞谷住了一阵子,经常用温泉水洗澡,皮肤越发的细致滑嫩。三老爷有心无力,也只能吃吃豆腐罢了。 “妾身临来的时候大夫正在给房妹妹诊脉,妾身要赶回去瞧瞧。”三太太不喜欢他的碰触,找了个由子就告退了。 三老爷似乎有些舍不得松手,又想到方才御医说得话,不敢随意动歪心思只好乖乖放手。 御医说得跟那大夫大同小异,他方知自个的身子是虚了,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禁欲静养,不然别说是做男人就是做人都难了! 三太太离了安福居,刚走到园子里就见青莲回来了。青莲四下里瞧瞧,这才伏在她耳边轻语起来。她闻言眼神明显一闪,随即冷哼了一声,轻语道:“凡事都不可过度,人这一辈子吃饭穿衣都有一定的额度,用完了就再没了。” 青莲听见并未言语,只是脸上有些微红,“御医说此事重大不敢隐瞒,又不能如实告诉三老爷,便跟侯爷回禀去了。” 三太太闻言点点头,走到岔道口停了一下往临风居去了。 御医出了二门去外书房,把三老爷身子的真实情况细细的回禀给侯爷。 侯爷听了顿时一皱眉,“你的意思是三弟往后就不举了?” “按照脉象看是如此,或许遇见医术高明的隐士能有缓和的余地。”御医遗憾地回着,“三老爷太过沉溺女色,这些年身子在不知不觉中亏了。据我看,三老爷似乎还用过些来路不正的烈性邪药,那些东西才是最最致命的玩意。往后三老爷不仅要远离女色,还离不开药罐子。” 侯爷知道三老爷一向在女色上用心,这些年在外面胡闹的厉害。花街柳巷的女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有,弄些助兴的药也是不稀奇的事。如今竟然把自个的身子弄垮了,真是让人又气又恨,就是同情可怜不起来。 不过兄弟之间毕竟是血脉相连,侯爷听见他往后只能抱着药罐子过活,心里总归是有些难受的。 他进了二门回潋滟阁,见到侯夫人把这事学了,侯夫人自然是惊诧唏嘘。 “唉,虽说三弟是自作自受,不过还是让人觉得可惜。他才几岁,就要过清心寡欲的日子?赏菊园里有不安分的狐媚子,他不中用保不齐动其他心思,往后在这上面出什么丑事就坏了。”三太太说着,心里又替三太太叹息。 这么多年,三太太总算是柳暗花明,三老爷对她有些上心,可偏生三老爷又不行了。侯夫人身为女人,自然是知道独守空房的滋味。自从她跟侯爷琴瑟和鸣,越发觉得房事对女人的重要。三太太才三十来岁,这活寡得守多少年? 况且那大小芍姐妹一瞧就不是安分的主,这一阵子小芍折腾的厉害,侯夫人多多少少知道些。她们姐妹的性子不比三太太,又是从尚未开化的大食来的,能安安稳稳的守着吗? 侯爷搂住她,轻声说道:“你就别操心了,眼下三弟妹回来,她们那边的事情就交给三弟妹处理。咱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呢。” “重要的事?”侯夫人闻言一怔,显然不明白侯爷说得是什么。 侯爷见到她怔怔的模样轻笑了一下,随即伏在她耳边轻语道:“咱们抓紧时间再要个孩子,别等几年我不行了……到时候你跟谁生去?”说罢舔了她的耳垂一下,引得她身子微颤起来。 “一天到晚的胡说八道,你又没纵欲过度怎么会不中用?”她的脸红起来,伸手娇嗔地捶了一下侯爷的胸口。 侯爷攥住她的手,低低的笑起来,“哦,原来你害怕我不中用。雨凝,说实话,你喜欢吗?嗯?”他挑逗的问着,明明知道耳垂是她最敏感的地带,便叼住反复舔舐轻咬起来。 “不要脸~”她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娇喘,侯爷听了动作越发的急切起来。 “雨凝,再给我生个孩子吧!”他迫不及待的把侯夫人抱起来,大步往床上过去,“生个想你一样的闺女,等她长大招个上门女婿,在咱们身边一辈子!” 把德妃送进宫去一直是侯夫人心里的伤痛,虽然风光荣耀,可骨肉分离的滋味太难受。她听了这话心中一痛,忍不住点点头答应下。 侯爷见状狂喜,细细密密的吻随即落下来。他略带粗鲁的扯下床前的幔帐,遮住一床的春光无限。 林总管进来想向侯爷回禀一些杂事,却被善喜拦在外面。 “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林总管还是明天再说吧。”善喜笑着说道,她知道主子正在里面跟侯爷亲热,估计不到天亮是出不来了。 林总管瞧瞧才偏西的日头,扭身去临风居接桂园去了。这几日他忙着容妈妈的丧事一直不得闲,今个儿难得早回家一次,有些事情该是时候办了。一想到这个,他脚下的步伐急促起来,恨不得马上见到桂园。 第二百九十八 林长山到临风居去找桂园,可不好意思明说,便想了个由头。绿萼比桂园大,算是大姨子不好逗趣,倒是夏末那丫头玩笑了两句。林长山脸上讪讪的,细看黝黑的皮肤透着些许的微红。 桂园一副淡淡的模样,也不怎么看林长山。丹霞谷里的馨园还有些小地方没修好,眼下三太太搬了回来又要开始施工。桂园听见他要支取银子,便公事公办起来。 看着他们夫妻二人一个打收条,一个细细的看完去取银子,夏末笑着说道:“你们夫妻倒是公私分明,外人见到谁会觉出你们的关系?” 桂园拿着银子回来正好听见这话,她眼帘一垂看不清里面的情绪。旁边的绿萼瞧出些端倪,笑了一下朝着她说道:“这里没什么事,你跟妹夫回去吧。一会儿二奶奶问起来,我回禀一声就是了。” “前院没什么事了吗?”桂园瞥了林长山一眼问道。 “没事,到你这支完银子就回家。”他赶忙回着,眼睛盯着桂园。 自从那日他亲了桂园,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怪怪的。他不敢亲近桂园半分,生怕自个按耐不住。桂园似乎也有意无意的躲着他,即便是躺在一张床上也是泾渭分明,中间的距离恨不得能塞进一个人。 本来过了他前妻的周年,可偏生容妈妈又死了。他忙活丧事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桂园都已经睡着了。两个人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处着,始终没能真正到一块! 桂园只当他心里始终装着前妻放不下,心里委屈难受却又不想跟别人说。这门亲事是她自个答应的,幸不幸福怪不得旁人。成亲那日若溪曾说过,她这番嫁过去或许刚开始会辛苦些。眼下这情形让她想起若溪的话,不由得感叹主子看得长远。 林长山在某些方面是个迂腐之人,因为前妻替自个生养了两个孩子心存感激,这才动了守孝一年的念头。她们夫妻成亲之前连面都没见过,自从他媳妇生下老二又一直分居,说到感情能有几分? 他跟桂园频频接触,越发看到桂园的好处,心里早已经满满都是她的影子。可他性子沉闷,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心里有话不仅不说连脸上都不表露。 两个人明明相互想着,却又都别扭着, “嗯。”桂园觉得自个若是拒绝,她们一定会胡乱猜测,反而不如大大方方的跟回去算了。她和林长山是夫妻,是想躲都躲不开的关系。 虽然他心里没有自个,可这日子还是得过。从本性上来说,林长山是个好人,最起码懂得尊重人不在外面胡扯惹事。嫁了个这样的男人平静的过完余下的日子,倒也不是件坏事。 只是她见到了主子婚后的美满幸福,感觉到林长山对自己丝丝情意,这才生出了一些奢望。 这几日她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她不过是个遇见好主子的奴婢,能过现在的日子已经是托了主子的福,不该要求太多免得折了福禄。况且她明知道林长山是出了名的对妻子好还嫁过去,就应该会料想到眼下的情形,没什么好抱怨的。 她跟在林长山后面往二门去,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撞到林长山的后背,感觉鼻子生疼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走路怎么不看前面?撞疼了吧,让我瞧瞧。”他伸手攥住桂园捂着口鼻的手,满脸急切地细细瞧起来,“好像有些红了,回去用冷毛巾敷一下。”说罢自然的拉住她的手,竟不松开了。 桂园顿觉浑身不舒坦,感觉脸隐隐发烫,挣脱却挣脱不开。 虽说二人是夫妻,可青天白日这般亲密还是让人不自在。倘若被人看了去,指不定怎么笑话打趣呢? 眼瞅着对面过来两个婆子,桂园情急之下狠狠掐了一下林长山的胳膊,趁着他吃痛咧嘴赶忙把手抽了出来。 那两个婆子眨眼间就到了近前,见到林长山龇牙咧嘴的表情俱是一怔。在她们的印象中,林总管从来都是处事不惊,眼下怎么这副模样? 林长山的脸转瞬间恢复正常,朝着婆子微微点头大步走了。桂园看着他的背影脚步顿了一下,心里有些懊恼。她怎么就下手掐了他,这一下太过用力,说不准他的胳膊上已经留下淤青了。 他是不是生气了?桂园轻咬了一下嘴唇快步追过去,出了后门进了小胡同。 她见林长山的脚步似乎缓了下来,忙一溜小碎步追上,跟着她屁股后面轻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疼了?” 林长山没有吭声,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桂园瞥了一眼他的侧脸,接着说道:“侯府的婆子嘴巴一个比一个厉害,倘若让她们去瞧见指不定说出什么话来。本是清清白白的人,何苦让她们垫舌头根子?我……” 林长山突然停住脚步,盯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原来你这般在乎旁人的眼光?跟不相干的人都能谈笑如风,正经夫妻之间反而故意疏远起来。”说罢气呼呼的走了。 桂园微微蹙眉,觉得他未免有些小气。自个不是故意的,又道了歉,他何必气成那个样子?而且听他的话里似乎别有深意,细细回味怎么不是滋味呢? 她回了家,见到林长山去了书房,便吩咐丫头送了茶点进去。孩子们越发的喜欢黏着桂园,见到她今个儿早回来很高兴。 “母亲,我想吃你做得枣糕。”林老二撒娇地扯着她的裙子,一副馋猫的样子。 桂园笑着答应,亲自去厨房净手和面,半点不嫌弃脏累。厨房里的丫头、婆子见了都觉得自家太太和人,是个贤惠能持家的主子。 桂园跟在若溪身边多年,练就了一手的好厨艺,也善于在食物的造型上下心思。 她带过来一整套各种形状的模子,在面团上轻轻扣下去,立即有梅花、树叶、小鱼等等形状出来。把它们放在蒸屉上用大火蒸,没用半个时辰就好了。 婆子揭开锅子,一股子香甜的味道在厨房弥漫开来。 两个孩子正在屋子里玩,鼻子灵的老二闻到香气跑了过来。他瞧见锅子里热气腾腾的各种不同造型的枣糕,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奇。 “好漂亮的小鱼!”他伸出手就去抓刚出锅的糕点,还不等桂园阻拦,他就哎呦一声缩回手去。 桂园见状拿起他的手,见到他的食指肚发红忙吩咐丫头端冷水过来。 “疼不疼?忍一下,一会儿就没事了。”桂园并未责怪孩子,而是温柔的笑了。 丫头端了一盆冷水过来,桂园抓住他的手指浸在水里,看见他拧着的小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又过了一会儿,桂园才把他的手指拿出来,用干净毛巾拭干。 “不疼了吧?”她见孩子的手指肚上只有一点微红,便知没事了。 林老二点点头,眼巴眼望的瞅着锅里的点心。桂园见了笑着吩咐丫头装在盘子里一些,端到兄弟二人的房间里去。 “我想要小鱼,还要菱角的,还有梅花的。”他听了叫嚷起来。 桂园摸摸他的头,笑着吩咐丫头把每一样都装两三块,叮嘱道:“让他们兄弟少吃,免得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吃不下。”随后又让婆子给林长山送过去一些。 到了晚饭时候,两兄弟果然没吃多少,林长山见了数落了兄弟二人两句。 桂园听见回道:“这事要怪只能怪我,是我的点心做得不是时候,又没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弟吃。他们小孩子见到有趣的形状必定感兴趣,抱着好玩的心态不知不觉就会多吃。下次我一定注意,你就别说孩子们了。” 他闻言才不再言语,只是饭桌上的气氛越发的沉闷起来。两个孩子虽然小却有些眼力见,感觉出父亲似乎有些气恼,吃罢饭乖乖的回房间去了。林老二破天荒没有缠着桂园,回房间写了一会儿大字,丫头侍候着洗漱之后就躺下睡了。 等到桂园过去,他们兄弟已经睡着了,桂园转悠了一圈就回房了。林长山正靠在床上躺着看书,她见还不到入睡的时辰,便跟红儿到外间做活计。 桂园的女红一向拿得出手,做衣裳更是不用量尺,只用眼睛看看心里一算计就完事。做出来穿在身上,没有不合适的时候。 “太太这是给老爷做薄衣裳?”红儿是她从临风居带过来的陪嫁丫头,自然是知道她的手艺功夫。 桂园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并不停,“眼瞅着天气要暖和,该给老爷做两身新衣裳。剩下的布料刚好能给他们兄弟做裤子,一点材料都不浪费。” 躺在里间的林长山听得清楚,心下顿时一暖,存着的那一丁点委屈抱怨烟消云散。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像自己的,什么时候情绪这般起伏不定,什么时候开始患得患失,什么时候开始对一些小事斤斤计较起来? 他放下手里的书,有心到外面去瞧瞧,可心里又有些忐忑。他站起来,往外面望了一眼轻咳了一声。 红儿听见动静进来,笑着问道:“老爷要喝茶?奴婢这就去泡。” “额咳咳,今个儿有些累,我要早些歇息。”说罢他扭身进了净室。 外间的桂园听见,麻利的把针线、剪刀,刚刚裁好的布料收拾起来。她进来铺床,打发红儿下去歇息,只留下床头一盏灯,其余的全都熄灭。 她并没有睡意,不过害怕光线和动静影响林长山睡觉,只老老实实打算跟着躺下。 不一会儿,林长山出来。借着有些昏暗的灯光,桂园觉得他的表情柔和多了,嘴角似乎还在微微上扬。这人的脾气还真是奇怪,方才不爱理睬人一副生气的模样,这会子儿又突然高兴起来。 “你去洗洗吧,水还热着。”林长山知道她有睡前洗澡的习惯,觉得她麻烦,可又喜欢闻她洗完澡后身上淡淡的体香。 桂园脸一红进了净室,看见浴桶里放满了水,伸手一试水温正好心里不由得一动。 她脱掉衣裳进了浴桶,泡在里面思绪开始飘忽。她一直觉得林长山是个简单忠厚的人,不过成亲这些日子,她越发觉得林长山难以捉摸。就像今天,她隐约可以感觉出他情绪的波动,却想不明白是为了什么。或许是侯府里有什么烦心的事,她这样安慰自己。 外面传来林长山轻咳的声音,她立即有些紧张。平日里她在净室洗澡,林长山不是没回来就是已经睡着,她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眼下听见他的动静,自个光着身子洗澡,她竟然有种被看光的感觉,脸胀得通红在浴桶里抱成一团。 她故意多磨蹭一会儿,免得出去难跟林长山相见。连她的头发都干得擦不多,才见她从净室里低着头出来。 桂园瞄了床上一眼,见到林长山背朝着外面似乎睡着,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她吹了床头的灯,轻轻揭开被子小心翼翼的钻进去。还不等她躺稳当,就见林长山翻身过来,一只胳膊伸过来搂住了她的腰。 这举动太过突然,吓了桂园一跳下意识的躲闪着。可她紧挨着床边,这往后一闪整个人滚了下去。只听见“扑通”一声,她竟摔倒了床底下。 林长山唬得脸上变了颜色,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把桂园抱起来。 “怎么样?哪里摔疼了吗?快点让我瞧瞧!”他急切担忧的一连串说着,不等桂园反应就动手解她的衣扣。 “你……”桂园惊慌失措,紧紧攥着衣襟不松开。 他见了顿足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般放不开?我看总好过让大夫瞧,难不成你真当我是色狼,这种时候还想着对你做什么!”说罢扭身把床头的灯掌上。 桂园听了他的话松开手,扭过脸紧咬着嘴唇。 他伸手扒开桂园身上的中衣,顿时眼神闪烁心里颤抖起来。那雪白的肌肤,火红肚兜下高高的隆起,让他几乎按耐不住竟想伸手去抚摸。 听见他喉结上下滑动发出吞咽的动静,桂园突然意识到什么,赶忙敛住衣裳,“我没事,你不用看了。” “桂园!”他嘶哑的喊了一声,“我……我……你真的没事?” “嗯。”感觉出他声音里的**,桂园觉得浑身都滚烫起来。 “不行,我要全身检查!”他突然俯下头,在桂园耳边低低的说着,“别紧张,我们是夫妻……”说罢噙住她的嘴唇。 桂园别过脸躲闪着,他伸手捏住桂园的下巴,把她整个嘴唇全都包裹住,狠狠的吮吸噬咬着,似乎想要征服她。 “唔唔。”桂园发不出声音,只感觉嘴唇又胀又热,还有些酥麻渐渐扩散。 桂园未经人事,跟已经有两个孩子的林长山相比,自然是青涩的很。她完全被林长山引领,在林长山炙热的亲吻中渐渐迷失。她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酥软到使不出半点力气,想要拒绝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叫嚣,想要被林长山揉进骨子里去。 衣裳被一件件扔出来,男女式的中衣和红色的肚兜褥裤混在一起,就像床上纠缠的两个人,已经难分彼此。 灯光下,桂园的肌肤泛着珍珠样的光芒,触手之处都是光滑细嫩让他流连忘返。 林长山的嘴唇一路下移,大手更是攻城略地半点不含糊。他瞥见桂园檀口微张面色潮红,身子在他下面微微颤抖,眼睛迷茫无神,便知她已经臣服。 一股子男人的骄傲涌上来,让他浑身的燥热快要爆炸。他弓着身子猛地进入,桂园惊呼一声小脸皱成了一团,眼里有泪花在闪烁。 林长山听见立即停住,他禁欲二年多,入了桂园紧窄火热之处如何能不疯狂。可见到桂园痛苦的模样又生生忍住,直忍得满脸狰狞。 “别怕,一会儿就不疼了。”他轻声软语的哄着,生平第一次这样伏小做低,“放松,把你彻底交给我。眼下你是我的人,这辈子我都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女人kai苞都会疼一下,之后就像慢慢开放的花蕾,你会体验到那美妙的滋味。” 桂园听得直捂脸,可身体却渐渐放松,感觉疼痛慢慢退去。他感觉到了,便迫不及待的冲动起来,爽快地快要喊出来。 “额,疼!”桂园又喊起来,眼泪围着眼圈打转,“你骗人,说什么疼一下,竟比方才还要痛了。”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林长山怜爱的再次停住,伏在她耳边说着情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喃喃自语声停住,取而代之的是琐碎的吟呻,还有雕花大床吱吱呀呀的有规律的晃荡声,一直到天明! 第二百九十九 桂园初经人事,自然是耐不住林长山的横冲直撞。林长山禁欲多时,即便是万般忍耐也掌控不好力度。况且作为男人,面对让自个动心的女人,在那种情况下如何能自制的住? 林长山这么长时间开一次荤,弄了一次就见桂园受不了的模样,只好强制自个偃旗息鼓,不敢再梅开二度。 他看到桂园累得睡着,知道她非常爱干净,就小心的把她下面和床上清理了一番。看着床单上盛开的红梅,他怜爱的瞧着桂园,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温柔的用手指抚摸她的脸颊。 但凡男人骨子都会有处女情结,尤其是这个时代的男人。成为心爱女人的第一个男人,这种兴奋悸动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 眼瞅着外面就要天亮,林长山索性就不睡了。他像偷腥的小猫,用嘴巴感受着桂园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可又怕弄醒了她,动作轻柔的不得了。 嘴唇舍不得离开桂园的肌肤,可身体里尚未完全褪去的燥热渐渐暴涨,快要达到爆炸的高点。他不敢再贪恋桂园肌肤的细嫩滑腻,赶忙下床去冲冷水澡,还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嘲讽自个。 这些年他跟前妻在一起的次数能用十根手指头数出来,即便是到了一处也不过是草草了事。最近一次的房事他都记不得在什么时候,更别提感觉出极致的快感。他是侯府的总管,这些年不会半点诱惑没遇到过,可是他何曾有过半分心动?也从来不会失控放纵过。 不过在遇见桂园,他竟然做了几次春梦,梦里的女人无一例外都是桂园。这让他在面对桂园时感觉特别的尴尬,所以也不敢跟她说太多话,每次去临风居找她办完事就麻利的走人。后来娶了桂园,他心底的雀跃虽然没有表露却骗不了自己。 每晚上两个人都躺在一张床上,他几次都要控制不住,连他自己都纳闷为何对桂园就独独失了自制力。 就像今天晚上,他感觉到了桂园明显的排斥和拒绝,可他就是想要把她占有,试图想要征服她的身子继而征服她的心。一触到桂园的身子,他所有的狼都丢到脑后,一方面想要,另一方面又见不得她吃痛的表情。 他真正感受到了痛苦并快乐着的感觉,身体到达高峰时魂魄飞散的滋味更是深入骨髓。他恨不得整日抱着桂园赖在床上,可偏生外面有婆子催促,说是侯府世子爷有事让他赶紧过去一趟。 林长山麻利的起身,用被子把桂园包裹严实,恋恋不舍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离去。 桂园睡得香甜,睁开眼睛已经接近晌午。身边没有了林长山的影子,身上的酸痛提醒她昨日的欢爱不是梦。她想要起身,浑身酸软微痛让她忍不住皱眉。 红儿推开门轻快的进来,笑着说道:“太太醒了?老爷走之前吩咐奴婢不要进来打搅,说是昨晚上太太走了觉。二奶奶那边老爷打发人去回禀了,二奶奶让太太好好歇着,今个儿就不用进侯府了。老爷又吩咐厨房熬了补汤,让太太醒了就喝了。” 听见她一口一个老爷,桂园脸色绯红。昨晚上的一幕幕清晰的在她脑子里闪过,她心里懊恼极了。 她清楚地记得自个刚开始的拒绝,之后的沉迷欲罢不能。身体被贯穿时的疼痛让她找回些狼,可偏生被林长山哄得再次瘫软,任凭他摆弄肆虐。她为自个的轻易投降感觉到羞耻,觉得自个太不争气! 凭什么他想要就要,把自己弄得快要下不了床然后一走了之。想到之前他莫名其妙的生气,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桂园心里越发的堵得慌。迟来的洞房花烛并未让她感觉到甜蜜,反而有种不被尊重的郁闷。 红儿过来侍候她穿衣裳,笑着说道:“老爷对太太疼惜着呢,临走的时候把事情都吩咐下来,还一再叮嘱奴婢别惊扰了太太休息。” 她闻言眼神一暗,吩咐红儿准备洗澡水。她泡进热水里,感觉身体的酸痛好了不少。 林长山对自己好吗?桂园知道他是个好人,可那跟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好是两码事。丢失了心,又丢失了身子,她的要求越发多起来。她不止想要一个男人作为夫君对夫人的那种好,还想要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 她知道自个要求的太多,贪念是她心里别扭不舒服的源头。她告诫自己要懂得满足,告诫自己不要奢望太多。不要付出太多的情感,免得得不到期许的回报心里难受。这样决定下来,可偏生委屈的流下眼泪。 桂园洗完澡,穿戴好衣裳带着丫头进了侯府。若溪正在逗孩子们玩,见到她进来暧昧不明的笑了一下。 “不是让你别过来侍候了吗?你这是在跟谁耍别扭?”若溪倒是明白她的心思,“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林总管闷骚的性子倒有几分像二爷。白日里一个样,晚上一个样;众人前一个样,两个人独处时另一个样。刚开始会让人觉得捉摸不透,不过只要你留心,就会发现他们很简单。” 桂园听了心里暗暗赞同,回想起跟林长山独处时的情形,倒真是跟他在众人面前半点不同。尤其是昨天晚上在床上,他说得那些让人心红脸热的话让桂园觉得是在做梦,根本就不符合他古板谨慎的性格。还有他轻狂大胆的举动,更是让桂园觉得被轻视了。他怎么可以那般对待自己,把她当成不正经的女人了? 看着桂园咬着嘴唇满脸的心事重重,若溪吩咐丫头、婆子带孩子们下去睡觉。 “男人在床上都是色狼,这跟品性无关都是天性所致。”若溪瞥见她立起的高领下有掩盖不住的梅花,笑着说起来,“越是遇见自个心爱的女人,男人们就越疯狂。你过来,我告诉你……”若溪伏在她耳边轻语着,直听得她捂着脸不敢睁眼睛。 桂园哪里明白这些男女之事?她做丫头的时候,只是见到若溪跟宜宣你侬我侬甜蜜的模样,到了床上如何行事却不得而知。不过她隐约知道宜宣每晚都不闲着,每天早上都能看见主子面带桃花眼含春水的娇羞模样,更平添了几分美艳。连身为女人的她见了都移不开眼睛,更何况是宠爱主子到骨子里的二爷? “男人沉溺女人的身子,或是因为美色,或是因为爱情;女人却仅仅因为爱,而臣服于男人的身体!这是男人跟女人本质上的不同,注定了男人是用下体思考,女人却用心去感受。 所以两个人看待事情的角度和结论自然而然就不同,指望他了解你心里的每一个细微的动向,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二爷对我的好你看在眼里,就是那般也不能事事想到我心里。夫妻之间有什么事必须要说出来,不然引起误会就会影响感情。 我冷眼旁观看得明白,那林长山虽然为前妻守孝一年,可她们之间并不见得有多深厚的感情。缅怀过了,心里没有愧疚,他便可以全心全意的对你用心,这何尝不是个好的开始?这正说明他对你们的感情看得重,也想要全身心的投入,想要给你全部的情感。”若溪知道桂园能理解林长山的行为,可作为女人,心里不会不介意。 听了她这番话,桂园心中的郁闷散去了一大半。她暗暗琢磨,昨夜林长山温存中带着的霸道到底是为何?说到美色,她似乎算不上;说到爱,她就更加的无法确定。 若溪看见她眼中的迷茫,轻笑着说道:“感情的事旁人反而看得比当事人明白,不过旁人说得话当事人未必听得进去。林长山对你如何,你自个慢慢体味。以你的性子,肯定不会做出格的事,可不要委屈了自己。若是林长山敢欺负人,你就离家出走给他点颜色瞧瞧!” “离家出走?”桂园听见吓了一跳,觉得这想法太过疯狂,“奴婢可不敢!再说奴婢从未出过远门,走都没有地方去。” “谁让你去外面了?直接回临风居,我就不信他敢进来管我要人,到时候看他的态度如何才能让你回去。所以你不需要觉得自个势单力孤,我可是你的靠山!”自卑是爱情的大忌,夫妻二人站在平等的地位上才能长久。 若溪知道桂园总把自个当成小丫头,身上还少一分当家主母的派头。桂园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她怎么能不帮着撑腰? 听见她的话,桂园不由得有些感动,眼睛红通通的有些哽咽。 “看你矫情的模样,让我都不敢再说话了。赶紧把你的眼泪憋回去,免得被你家男人见了以为我苛责了你。”若溪见状打趣着。 桂园忍不住害羞,眼角眉梢都流转着掩饰不住的春意。成为人妇就是不一样,举手投足多了一分性感妩媚。若溪越发的确定她昨晚上肯定是洞房花烛了,促狭地笑着轻问道:“尺寸和持久度如何?” 饶是桂园再怎么知道自个主子四下无人时喜欢风言风语,还是吓得满脸涨红,半个字都回答不上来。 若溪见到她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宜宣打外面进来,桂园脸像大红布一扭身出去了。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气氛有些奇怪?”宜宣纳闷的问着。 若溪见到他回来感觉奇怪,赶忙问发生什么事了。宜宣拉着她的手坐下,说道:“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我们骁骑营要到深山训练,估计来回要十来日。我给他们放了半日的假,回去收拾行李跟家人告别。” “怎么事先没听你提及?”若溪一怔,觉得这事太过突然。 他无奈地说道:“我也是早上才接到皇上的旨意,听说这次训练还有禁卫军参加。”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不过若溪还是从中嗅出了火药味。这分明是一场双方真刀真枪的对抗赛,刀剑无眼自然是有危险。 看见她面露担忧,宜宣笑着说道:“你放心,我身为骁骑营的统帅自然会以指挥布局为主。况且只是训练,再怎么较真也不能像对待敌人一样。” “我去给你收拾行李。”若溪知道他有分寸,于是便不再多言。只是心里到底是担忧,眉头微蹙起来。 宜宣把她轻轻拥在怀里,不让她动弹,“行李晚一点让丫头们收拾,带两件换洗的衣裳就行。方才你再跟桂园说什么笑得那样开心,说出来也让我乐呵乐呵。”他就是想让若溪高兴起来,这才转移了话题。 “呵呵。”若溪低低的笑了起来,“你不会喜欢听的。” “哦?你这样一说我还更想知道了。快点告诉我,不然让你好看。”他威胁着亲了若溪一下,抱着她的手在她的敏感处瘙痒起来。 若溪的侧腰天生怕痒,忍不住笑着躲闪起来,可身子被他禁锢住无处可逃。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把问桂园的话说了出来。 宜宣听了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哪里学来的混账话?谁跟你说得,我把她的舌头揪下来喂狗!”他似乎真的生气了。 “不就是跟你学的?”若溪却半点不害怕,反而瞪圆了眼睛瞧着他,“谁让你行事之后总是逼问我这个问题?” 他闻言立即没了脾气,随即假装恶狠狠地说道:“这话只能跟我说,更不歇道其他男人的,连想都不要想!我问了这么久,你还一次都没回答过,我到底怎么样?”说罢满眼期待地瞧着若溪。 “什么怎样?”若溪开始装傻充愣。 他叼住若溪的耳垂轻轻咬了一下,“不知道没关系,我用行动告诉你!”说罢嘴唇在她的脖颈处吮吸起来。 “好了,别闹!我告诉你。”若溪被他弄得浑身酥痒,忍不住求饶起来。 她踮起脚尖伏在宜宣的耳边,轻吐出几个字,“内外兼修!” 宜宣闻听立即欣喜若狂,一猫腰就把她抱起来,“我要去十来日,想你该怎么办?咱们进去……” 一直到了晚间,二人才从卧房出来。若溪去净室洗了澡,出来便慵懒地靠在榻上。她看着桂园整理宜宣的行李,偶尔吩咐一句。宜宣则被侯爷唤走,想必是要叮嘱一番。 “虽说眼下就快开春,可春寒料峭山里越发的难捱,大毛的衣裳还是要带几件。那张老虎皮的褥子夜装着,晚上睡觉好铺上。” 桂园手脚麻利,照着吩咐都装好。若溪见时辰不早,就命她出府去了。 她带着红儿走到胡同口,就瞧见林长山迎面过来。原来他已经回了家,听说桂园进了侯府便迎了出来。 “不是让你在家里休息吗?二奶奶也有吩咐,怎么又去侍候了?”他见到桂园脸色不算太好,忍不住一皱眉。 桂园见到他心情复杂的不得了,说不上是害羞、抗拒还是欣喜。听见他带着责备的言语,看着他不悦的神情,桂园又觉得郁闷起来。难不成她就该完全听从他的指示,像个木偶似的被他摆弄才好? 她是个能存得住劲,心里放得下事情的人,也从不轻易把心事摆在脸上。可不知道为什么,一遇见林长山就失了常,心里别扭立即在脸上表现出来。 林长山不过是担心她累着,哪里有半点想要管制她的意思?见到她对自个的关心不喜反而透出厌烦的意味,他心中在意起来。 两个人各怀心腹事回了家,林长山有心找个话题套套近乎,可始终没机会二人独处。可算是吃了晚饭孩子们走了,还不等喝完一盏茶,桂园就去了孩子们的房间。 林长山不用想都知道她早回来不了,方才孩子们还缠着她讲什么童话呢。他竟不知道桂园从哪里听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每天都能讲出两个,到现在为止都没重复。偶尔他站在门口听见,也觉得挺有一意思,何况是两个小孩子? 孩子们跟继母的感情好是他乐见的事,可心里却隐隐有些嫉妒。孩子们跟桂园相处的时间明显比他长,在一起的气氛也让人羡慕。桂园总是朝着他们温柔的笑,说话也轻声细语,还时常用手抚摸他们的脸颊。 林长山发觉自个在吃孩子们的粗醋,不觉心里有些自嘲。他这么大的人,怎么还有这般幼稚的想法?他真得是疯了! 他洗漱完毕,在房间里等了一阵,最终按耐不住起身去了孩子们的房间。走到门口,他便听见桂园轻柔的声音,期间还掺杂着孩子兴奋的插话。 听孩子们的精神头很足,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睡着?他一皱眉,推开门转过屏风进去。 “时辰不早了,快点睡觉吧!”他沉着脸对孩子们说着,“你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睡觉还让母亲这样哄成何体统?” 两个孩子听了赶紧乖乖躺下,不管有没有睡意都把眼睛紧紧的闭上。 桂园见状想要说些什么又忍住,在孩子们面前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她替孩子们掖好被子,低声嘱咐上夜的丫头几句,这才站起身。 第三百 桂园跟在林长山后面回了房间,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他好好的谈一谈。 “我有事想要跟你说。”桂园倒了一杯茶给他。 这么晚了,好不容易把她从儿子们那边抢回来,有什么好谈的?经过昨个的亲昵,林长山已经恋上了桂园的味道,恨不得马上就扑过去好好品尝一番。不过他见到桂园满脸的凝重,只好耐住性子听她说下去。 “两个孩子都非常懂事,虽然偶尔调皮也不过是天性使然。”提到孩子们,桂园嘴角上扬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你拿出做父亲的威严管教他们没错,可也要分时间分事情。孩子们吃饭和睡觉时最好不要骂他们,对孩子们的身体不好。” “嗯。”林长山只吭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挪到床上坐着。 桂园却觉得他的态度明显过于敷衍,细细的解释起来,“吃饭的时候被人骂,自然会吃不香;睡觉的时候心情郁闷,很容易落下毛病。那容妈妈不就是因为这个才神智不清,失足掉进井里送了性命吗?” “嗯。”他的吭声有些不耐烦起来,蹬了鞋子偏腿上了床。 桂园见状一皱眉,轻咬了一下嘴唇说道:“若是侯府的事情忙,以后就由我来照顾管教孩子们,行吗?” “你不仅是孩子们的继母,还是我夫人!”林长山突然冷冷地丢出一句,让桂园明显感觉出他在气恼。 他在生气什么?不满意自个跟他提怎样教育孩子的事,还是对自个提出要照顾管教孩子而不悦?他这话是在指责自己没尽到做人妇的责任,不是个合格的太太!难道她一心一意对待他的儿子,这样做错了吗?还是他不放心把儿子交到自个手里,怕自个待孩子不好?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考虑说出这样的话,都让桂园觉得心里难受! 历来继母和继子之间的关系都很微妙,稍有不慎就会惹出闲话伤了夫妻感情。能做到凡事公正,不存坏心眼就已经算是不错的继母。 可桂园亲眼见到若溪和逸浚、菲虹相处的比亲生子女还要亲密,明白用真心换真心的道理。况且林家的两个孩子本性都善良,她相信若是肯努力,她们一定会相处的很好。 所以自打她嫁进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把两个孩子当成是自个亲生的。听见林长山的话,她脸色有些发白,咬咬了下嘴唇。 自个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不过是想提醒桂园要多多关心自己罢了,她的脸色怎么会突然变了? 林长山刚想要说些什么,桂园飞快地垂下眼帘,“睡吧,明个儿还要早起。” 她丢下这句话便进去净室,半晌不见出来。 林长山见到她委委屈屈的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岂能好受?他想要把话说清楚免得产生误会,竟抬腿追到净室。 桂园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已经脱了外面的衣裙,露出里面绣着海棠的肚兜。娇艳盛开的海棠正横亘在前胸,越发凸显出那里的曲线。这件肚兜是经过若溪改良过的,领口是个深v。别看桂园身形偏瘦,可胸前还是挺有料。深深的沟壑清晰可见,雪峰高耸呼之欲出。 他见状脑子轰了一声,立即想起昨晚上高耸握入手中的触感,心里一阵酥麻整个人呆在门口。 桂园听见动静扭头看过来,见到是他吓得惊呼起来,急忙用衣裳敛住上身。 林长山这才怔过神来,抽身退了出去。他坐在床上,眼睛盯着净室的门,眼前都是方才香艳的场景。 半晌,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他越发的坐卧不宁,想象着桂园衣裳褪净美人洗浴的模样。 下面有些蠢蠢欲动,他不由自主的往净室门口挪了几步,又停住返回来,耳朵却细细的聆听里面的声响。 许久不见桂园从里面出来,他心里有些着急。又等了半晌,终于听见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他赶忙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假装睡起觉来。 又过了好久,才听见有脚步声过来,一股子熟悉的体香跟着袭来。 桂园穿着从头包到脚的保守中衣,连脖子都遮住了大半。方才林长山突然闯进去看见她衣衫不整的模样,让她觉得难堪害羞。所以她故意在里面磨蹭了好一阵,还捡了最厚实最保守的睡衣穿上。屋子里的火炉生得极旺,她觉得有些热了。 她见到林长山已经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可见到他睡在外面,又有些犯难。 成亲以来她一直按照习俗睡在外侧,眼下位置被林长山占了去,她要不要叫醒他呢?看样子他好像睡了,不然就悄悄的从他脚下爬过去? 她正在犹豫,就见林长山突然睁开眼睛,“站着做什么?上床睡觉吧。” “嗯。”桂园立即有些脸红,见到他不动弹也站着不动。 “从今个儿起我睡外面!”他又把眼睛闭上。 桂园纳闷的皱皱眉,不知道他又是唱得哪出戏。她迟疑了一下,把床前的灯熄灭,轻手轻脚的从林长山脚下往里面爬。 黑不隆冬看不真亮,她越想着加小心别出动静越出乱子。一脚踩在林长山的腿上,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床上倒去。 没有意料之中的磕到床板的疼痛,一只大胳膊伸过来,把她拥进宽厚的怀里。 心跳声在安静的黑夜中骤然响起,扑通扑通分不清是谁的。 桂园慌张地想要起身,揽住她腰间的大手却越发的用力,耳边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还疼吗?”林长山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来。 她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咬着嘴唇没发出半点声音。 “呵呵。”林长山戏谑的笑声响起来,“脑子里胡思乱想什么呢?我问的是昨天你摔到床下面的事。” 一股子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悸动中带着些许的感动。原来他躺在外面,就是害怕自个再掉下床去。 不等她思考,一张温热的嘴唇欺了下来。晕乎乎的感觉立即铺天盖地的袭来,让她越发的无法思考,顷刻间就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林长山贪婪的吮吸着她的红唇,吮吸、噬咬,趁着她张嘴呼吸趁虚而入。灵活的舌头四处撩拨,纠缠着她的唇齿。 身体里的燥热在叫嚣,他无法抑制急切地想要找到宣泄的缺口。他的嘴唇顺着脖颈往下,却被立起的领口阻拦住。 繁琐的扣子一时之间竟解不开,他不由得低低咒骂了一声“该死”。 越着急这手上越没准,他一着急动手撕扯起来。桂园在他粗鲁的动作中恢复狼,下意识伸手一推,他没有防备一下子跌到床下去。 桂园唬了一跳吓得不知所措起来,林长山倒在地上轻呼不起来。昨个晚上桂园掉下去没觉得怎么样?难不成他是寸劲摔到关键地方了? 想到这里,她赶忙爬下床,着急地问道:“摔到哪里了?能不能试着动一动?” 林长山没言语把手伸出来,她赶忙去拉他。没想到他猛地一使劲,把她拽倒在怀里。 迎上他戏谑的眼神,桂园这才知道自个上了当。她有些恼了,月光下涨红的脸颊散发着别样的蛊惑。 他翻身压在桂园身上,嘴唇急切的欺下来,比方才还多了几分霸道的味道。 桂园半点动弹不得,只能任凭他随意行事,可心里又气恼又委屈。地上虽然铺了厚厚的地毯,但是总是不如床上暖和柔软。她总归是明媒正娶抬进来的正室,被扑倒在地上轻薄,倘若被外人知道哪里还有颜面。 可她心底偏生又不反感林场上的碰触,隐隐还有些期待、雀跃和心动,这种感觉更加的让她觉得不舒服。她在若溪身边多年,潜移默化受若溪影响,接受了不少新鲜的事物和观念。不过她骨子里还是男尊女卑,封建世俗那一套,这跟若溪有根本上的不同。 眼下的她就是个矛盾的综合体,一方面想要沉沦,另一方面又被无形的束缚捆绑。她想到白日里若溪的话,越发不能确定林长山的疯狂是因为爱,还是仅仅因为这么久没碰女人。 她想要问个清楚明白,可偏生张不开嘴,又推搡不开他的身子。感觉到身子微凉,耳边传来布帛被撕破的声音,她委屈着急眼泪掉了下来。 林长山的手放肆的握住浑圆,嘴唇刚想要往下挪,入口的微咸让他怔住。低下头,桂园泪眼婆娑的模样撞进他的眼中,心里顿时钝钝地疼了一下。 他伸出手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微不可闻的轻叹口气,眼神黯淡的说道:“我不知道你这样反感,对不起。”说罢起身把桂园抱上床,爱怜地放进被子里,随后就进了净室。 半晌他才出来,上了床背对着桂园躺下,两个人都是满腹心事辗转难眠。 第二天天没亮,林长山就进了侯府。今个儿宜宣要带领骁骑营去深山老林里训练,他要过去备马车,还有一些关于馨园的事情要请示。 宜宣昨捅到下半夜才睡觉,似乎是想着自个一走就是十来日,他抱着若溪要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看着若溪在极致的快感中晕了过去,他这才怜惜的停住。 早上他起身,看着若溪浑身慵懒略带疲惫的模样,又舍不得离去了。 “该死的训练!”他搂着若溪低低的咒骂着,可眼见时辰到了又不得不离开。 若溪轻笑起来,娇嗔地推了他一下回道:“赶紧走吧,免得你每天晚上不让人安生睡觉。” “注意自个的身子,不爱吃肉也要多吃几口。别光顾着照顾孩子累着自己,再瘦下去摸着就不舒服了。”他怜爱的反复轻轻摩挲若溪的脸,一万个不放心舍不得,“我这就去了,等着我回来!” “你放心走吧,我和孩子们都等着你平安归来。你记住,眼下你不是一个人,别什么事都拼命似的往前上。若是你敢让自己受伤,我就不理睬你!”若溪边说边揭开被子要起身送他。 他赶忙把被子盖在她身上,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别动,外面冷着呢。你再睡一会儿,外面的天还黑着。”说着轻轻拍着她的身子,让她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他瞧见若溪似乎半梦半醒,这才轻手轻脚的出去。若溪睁开眼睛,再也睡不着,索性起来披上衣裳去看孩子们。 她和宜宣成亲五载,两个人还从未分开过十日这么久。这还不等宜宣出府,她便开始思念起来。她知道自个是被宜宣宠坏了,成了母亲反而越发的在心里依赖他。 若溪静静的坐在床前,看着熟睡的逸然、菲怡。她的思绪飘忽起来,想到了孩子们被人害险些送命的事,眼中多了些厉色。 因果轮回,眼下那个始作俑者正在饱受病痛的折磨。不过她还不到死的时候,她要看着自己把曾经拥有的,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全部失去,品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才能稍微平息若溪心里的忿恨! 如今三太太回来管家,听说昨个她突然吐血昏迷,后来经过大夫的诊治才缓过气来。这些年她一直把持赏菊园的事物,突然被人夺走,心里一定是不甘! 若溪突然动了想去看看的念头,她倒是想要知道心高气傲做事心狠手辣的人,到了如今是什么样子。 等到用完早饭,若溪给侯夫人、老太君请安完毕,就跟着三太太去了赏菊园探望房贵妾。 这房贵妾接连吐血,身子虚的不得了。她见到若溪过来看望,想要支撑着坐起来就是使不出半点力气。 若溪冷冷的瞧着她,眼中没有半点的温度。 “三姨婶母的病怎么突然就重了?”她明知故问,还故意说道,“眼下三婶母回来管家,姨婶母可以放心的静养。虽说这么多年三婶母一直不管事,可毕竟是堂堂正室太太,光是这身份地位就能震慑住下面的人。姨婶母自不用提三婶母担心,赶快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房贵妾闻言气往上涌,瞥了若溪一眼生生忍住。她感觉到了若溪明显的敌意,心中忐忑恐慌,可她又告诫自个要淡定。她做得那些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是被人看出破绽也抓不住真凭实据。只要她打死都不承认,谁都不能把她怎么样! 这样一想,她便镇定下来,笑了一下有气无力的回道:“我这身子太不争气,这些年都不怎么得病,眼下一撂倒竟然起不来了。老爷病了,太太又怀着身孕,我这病得的真不是时候。我恨不得马上好起来,好能让太太安心养胎,生下个又白又胖的大胖小子才是大喜事。” “你放心!三婶母肚子里的弟弟健康的很,马上五弟弟就有亲弟弟了!”若溪眉眼带笑,欢喜的回着。 这话像一根刺扎在房贵妾心头,刺得她心口嘶啦啦的疼。她最害怕的就是三太太生出儿子,可偏生三太太肚子里怀的就是个男婴。大夫、御医还有马府的神医都说是男孩,保准是错不了了。 她原本打算想办法除掉三太太肚子里的孩子,可三太太远在丹霞谷,她是鞭长莫及。眼下三太太是回来了,偏生她病了,跟前又没有可靠可用的人。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三太太把孩子生下来?这成了房贵妾心里最大的病,让她寝食难安,心口总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大夫说过让她万事都别走心,可她如何能清心寡欲?不过她也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眼下养好身子是最主要的。她告诫自个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冷静,都不能着急上火。 方才听了若溪的话,她暗自告诉自个要镇定,不能动气不能让若溪看笑话。到了现在,她才知道若溪对自个是厌恶,不,是仇恨的!若溪的这种情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竟然回忆不起来任何的端倪,不由得心里阵阵发凉。 她知道若溪心机重,遇事一贯冷静淡定,可她万万没想到若溪竟然隐藏的这般深,到了现在才露出内心真实情感。难不成她是觉得自个已经是强弩之末? 不,她不会就这样倒下!她一定会重新掌控局势,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在内院经营多年,不是谁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撼动的了。等她身子好了,她就会让若溪和三太太瞧瞧自己的厉害。 不过现在她还不能表现的太过强硬,韬光养晦才是上上之策。若溪是装傻充愣的高手,三太太更是善于隐忍,她们几年,几十年都能过来,她就不信自己忍不下来!想到这里,房贵妾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看着她表情表幻莫测,若溪多少能猜中她心里的想法,不由得笑出声来。房贵妾见状一怔,不知道她究竟在笑什么。 第三百零一 房贵妾看见若溪盯着自己笑出声来,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感觉自个就像是被猎豹牢牢盯住的猎物。而若溪这只猎物有着犀利能看穿一切的眼神,锋利藏起来的爪子,她已经把自己逼到角落,却并不着急扑上来撕碎自己。她用高贵的蔑视的眼神凌迟着自己,想要看见自己发抖求饶,然后陷入绝望中粉身碎骨! 房贵妾被自个心底的感觉吓了一跳,她怎么会对眼前的若溪有恐惧?她嫁入侯府十多年,想当初她在内院运筹帷幄的时候,若溪还只是个吃奶的娃娃。眼下,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成了她心中的梦魇。 这比死亡更让房贵妾胆战心惊,她攥紧了拳头,指甲入皮肉的疼痛让她稍微有了些假装的力量。 房贵妾扯出个勉强的笑容,问道:“你笑什么?” “没事,就是为三叔父高兴。”若溪盯着她回道,“三叔父也算是中年得子,又有贤妻娇妾,人生可谓圆满了。方才我进来见到大食来的两个舞姬,可真是妩媚性感,三叔父艳福不浅啊!” 这话又像锥子戳到房贵妾的心上,她脸上的笑容立即僵硬。她把拳头攥紧再攥紧,这才有了收起僵硬笑容的力气。 她刚刚收拾好自个的心情,若溪的另一番话再次让她站在悬崖边上。 “眼下三叔父在老祖宗那边养病,三姨婶母又病得没力气打理内院。三婶母性子太过柔和,不知道能不能压制的住偏房的两个闹腾主。”若溪轻描淡写的说着,眉间有一缕轻愁闪过,“刚才我瞧见宜凌了,虽然在母亲床前尽孝是大事,可也要加紧念书,大考可是在即啊。” 房贵妾是个再聪明不过的女人,听见若溪的话脸色登时变得煞白。宜凌并未到她房里来探病,那么他进来做了什么?眼下宜凌是她支撑下去的支柱,若是他再出什么状况,她真是死了算了! 若溪看着她一再的在自个跟前失态,眼下更是连半点掩饰的力气都没有,心里不由得有些痛快。若溪一向不是个狠心的人,不过面对胆敢伤害她孩子性命的罪魁祸首却半点心软不起来。即便是房贵妾死在她面前,估计她心里除了畅快还是畅快!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一下子把房贵妾逼死反而没意思!若溪站起来,冷笑着让房贵妾好生休息随后出去了。 房贵妾哪里还有一丁点的心思注意她的行动,满心都是她方才说的话。房贵妾猛地又想起那日看见小芍和宜凌在自个房里,那情形越想越暧昧不明。 “海棠,你去问问,宜凌进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房贵妾低低吩咐着,“记住,不要太刻意,不能让旁人起疑。”眼下她能放心用的人只有海棠。 “奴婢知道了。”海棠机灵的答应着,随后下去打探。 不一会儿,她便进来回道:“姨太太,早上五少爷是进来过。不过姨太太喝了药正在睡觉,五少爷就没进来打扰。五少爷去给三太太请了安,逗留了一会儿便出来。五姨娘正倚着门槛子嗑瓜子晒太阳,见到五少爷就阴阳怪气的请了安,这会儿二奶奶就来了。” “只是请了安?怎么个阴阳怪气法?”房贵妾闻言眉头紧锁的追问着。 “只是请了安,这院子里到处都是眼睛,大伙都看得清楚呢。五姨娘的性子姨太太知道,她顺心了就能说出句好听的,不顺心一张嘴顶风臭十八里。看样子今个儿五姨娘心情不错,预祝五少爷蟾宫折桂金榜题名来着。”海棠赶忙回着。 房贵妾闻言却气得脸色铁青,胸口闷得不能呼吸。海棠赶忙过去抚着她的后背,劝慰道:“姨太太别动气,眼下身子最要紧!” “她哪里是说好听的话,分明是讽刺凌儿读书不精。反过来诅咒凌儿考场丢人,等着看热闹呢!”她知道动怒对自个的身子极其不利,竭力克制住情绪,深吸了好几口气,“不过听见她这样说我反而能放下心来。”说罢闭上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沉思。 海棠退到一旁不敢打扰,低垂着眼帘等着她吩咐,一时之间屋子里静悄悄。 与之相反,二房那边热闹起来。原来是宜浩赶了回来,他之前虽然写信说已经返程在半路,可众人多没想到他回来的这样快。 若影吩咐下人准备洗澡水,又吩咐厨房做宜浩爱吃的东西,转身又命婆子把火炉拨弄的旺一些。她整个人忙乱的在屋子里直转圈,片刻都不得闲。 “姨奶奶别急,三爷去给老太君请安,一会儿回来还要去太太屋子里。想来三爷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一切都赶趟。”弄琴巧笑着说道。 若影这才坐下来,不过一会儿又站起身,让丫头去瞧瞧两个孩子在做什么。若是孩子们没睡觉,就把他们抱过来。宜浩出门在外一个多月,一定会想念他们。 宜浩比预想回来的快,老太君和二太太心疼他一路奔波,都让他赶紧回来歇息。 看着他大步走进来,若影突然有种恍惚的感觉。等到丫头、婆子迎过去问安她才怔过神来,忙低低呼了声“三爷”。 小逸群颠颠的跑过去,抱住宜浩的大腿喊起来,“父亲回来了,群儿想。” “不过才一个多月,群儿竟然会说这么完整的话了。”宜浩弯腰把逸群抱起来举到头顶,脸上满是疲惫却堆满了发自内心的笑。 逸群被父亲高高举起,他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而是咯咯的笑起来。 “好好玩,好好玩。”他舞动着双手,欢快的叫嚷起来。 宜浩把他抛起来又稳稳的接住,逸群越发的兴奋,倒是若影吓得变了脸色。 “三爷快点把群儿放下,看得人心惊肉跳。”她脸色发白的说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被抛起来的逸群,见到他平安落在宜浩怀里心也跟着归位。 宜浩笑着把孩子放下来,抬起头朝着她说道:“我手上有分寸,不过这小子倒是重了不少。” 他越过若影又瞧见躺在床上逸天,眼中有一抹伤感闪过,随即走过去。 逸天胖的倒是非常明显,只是他的病并不见缓解,到现在还不能自个翻身。不过这段日子在若影的照顾下,他似乎不那么喜欢哭闹了。吃饱了偶尔望着屋顶发呆,睡觉的时间也比之前减少,只是跟正常孩子相比仍旧不少罢了。 宜浩对于这个孩子是心疼偏爱的,想到逸天刚刚出生的时候,他给予了太多太多的厚望。希望逸天聪明活泼,长大之后能出人头地成为人中龙凤。可现实就是这般残酷,眼下宜浩还敢期待什么?不过是想要让逸天健康,哪怕是他能翻个身,宜浩也会感激老天爷! “天儿胖了不少,似乎也乖巧了许多。”宜浩抱起孩子,用胳膊把逸天的脖子托起来。 逸天的脖子特别软,这也是他翻不了身的原因之一。往日里倘若有人这样摆弄,他必定要咧开大嘴嚎啕大哭。眼下他躺在父亲怀里,难得的安静,只是瞪大的眼睛里没有太多的光芒。 宜浩见状竟有些欣喜,一旁的若影见了眼神黯淡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原本她也以为逸天的反应是好事,可大夫过来看过却连连摇头。这孩子一被按摩就哭闹,那是因为他能感觉到疼痛。眼下怎么摆弄都没反应,足以证明他的感觉正在慢慢消失,说明他的病越发严重了。 宜浩刚刚从外地赶回来,在外面一个多月辛苦的不得了,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把这个消息说出来?先缓一缓再说,等宜浩休整过来心情好的时候说也不迟。想到这里,若影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逸群见到父亲抱着弟弟,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也仰着头撒娇的让父亲抱。 若影把他抱过去,笑着慈爱地说道:“你父亲回来累了,不许缠着父亲胡闹。一会儿就让奶娘抱你下去午睡,乖乖听话。”逸群是个乖巧的孩子,听见父亲累了便不再任性。 宜浩这一路着急往回赶,日夜兼程确实累坏了。他听见若影吩咐丫头、婆子把两个孩子带回房并没有阻拦,靠在椅子上似乎不愿意挪动半分。 若影见状轻声说道:“你一定是累坏了,热水已经准备好,进去泡泡会舒服些。” “嗯。”宜浩出去这一个多月基本上没怎么洗澡,永州那边房屋倒塌灾民连睡觉都成问题,他还哪里有条件洗澡?只是在回来的路上住店时匆忙洗了洗,却还是觉得浑身有股子味道。 他站起来进了净室,若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进去侍候。她过去服侍宜浩解衣服扣子,眼睛不敢乱看只盯着他的喉结。 脱掉外面的棉袍子又脱里面的夹袄,到了中衣她的手迟疑了一下。随即她接着脱下宜浩的中衣,瞥见他越发结实的胸口只觉得心里扑通了一下。 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坦然面对宜浩,已经心静如水,可到底是自欺欺人。 第三百零二 若影跟进净室侍候宜浩脱衣裳洗澡,瞥见他露出精壮的胸膛忍不住心跳不已。她赶忙敛住心神,眼睛盯在宜浩脖颈附近不敢乱看。 她嫁给宜浩这四五年,自觉自个最丑陋最肮脏的一面已被宜浩看了去,所以在往后面对的日子里,她才在痴恋中找到几分淡然。她时刻念及宜浩的好处,平日里宜浩到了她房里,她便事事亲自侍候不假他人之手。 这般侍候宜浩脱衣裳不是一次两次,可偏生今个儿她感觉到心里的悸动,似乎有些按耐不住的烦躁。她细细的分辨着自个心底的感受,答案让她有些恐慌。 思念!是思念开启了她压制在心底的爱恋,一个多月不见宜浩,收到他写回来的书信也从未回过。可是她却清楚的记得宜浩信中的每一个字,明白自己这段日子寝食难安不过是担心他的安危。没有人知道,当宜浩写信说要回来的那一晚,她兴奋的一夜没有睡觉。 她一直在脑子里刻画着宜浩的模样,是不是瘦了,可有受伤?虽说宜浩偶尔去外地,可毕竟没吃过太多的苦,这一趟永州之行却是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 在见到宜浩进门的那一刻,她竟然想飞奔过去扑进他怀里,好好倾诉一下离别之苦。可是这种想法让她恐惧,她不想再次陷入对宜浩的痴恋中迷失自己。眼下平静的日子是她喜欢的,也想就这样过余下的人生。 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可眼前近距离的接触再次让她慌乱心动。 “额?”她刚想要扭身出去,突然瞧见宜浩胸口有一处明显的淤青,“这是怎么弄的?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你在信里没提?”她满脸心疼的问起来。 “没事,不过是粮食运到的时候百姓一拥而上。当时场面混乱了点,被翻转的车子砸了一下。”他轻描淡写的回着。 可若影的脑子却轰的一下,永州闹灾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被冻死饿死的人无数。见到一车又一车的救命的粮食运到,能不疯狂吗?当时的场面必定是混乱极了,她能想象的出百姓蜂拥而上抢粮食发生踩踏、挤伤,甚至大打出手的情形。 她迟疑的伸出手,轻抚上那处淤青,带着哭腔问道:“一定很疼!” “不疼。”宜浩的声音里带着别样的情愫,他攥住若影的手,托起她的下巴看着那张泪眼朦胧的脸,“若影……” 她闻听宜浩喊自己的名字,身子明显一抖,慌张的抽出手退后了两步,随即垂下眼帘说道:“水要凉了,三爷还是赶紧洗澡吧。”说完逃跑似的出了净室。 若影走得飞快又忐忑,丝毫没有听见身后传来宜浩失落的叹息。 宜浩进了浴桶闭上眼睛,温热的水包裹住身体让他觉得非常舒服,可心里却有些隐隐烦躁。 离开京都这一个多月,他把之前没吃过的苦,没见过的人世间的悲惨都经历了一遍。他见到有人为了一把粮食疯狂的失去狼;见到有人把死尸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抢走,只留下光溜溜的尸首倒在雪地上;更见到有人抱着死去的亲人哭到肝肠寸断;见到房屋倒塌失去避难之所的一家人,在寒风中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却相互温暖鼓励的场景;见到男人忍住饥肠辘辘,把吃的省下来给老婆孩子…… 他在短暂的时间内内心受到了洗礼,对人生有了全新的看法。经历过灾难和生死,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百姓蜂拥而上抢粮食,把马车都掀翻。当他被车辕子压在下面的那一瞬间,突然觉得死亡这般接近。他脑子里首先闪过的是两个孩子,随后竟然是父母还有若影。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若影悄悄融入他的生活,成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于是他在写回去的家书里有意无意的提及到了她,让她回信告知孩子们的情况。在收到回信的那一刻,他竟然满心是期待。可看完通篇,只在末尾找到“保重身体”四个字稍感欣慰,不过到底是有些失望。 想到当初若影是如何疯狂的想要他怜惜,如何想尽办法要抓住他的人,宜浩不由得感叹人心难测。这才二年的功夫,若影对他不仅全然没了当初的狂热,还比一般夫妻更多了几分疏离。 当时他对若影唯恐避之不及,对她的所作所为厌恶到了极点。可现在耳根心里都落得清净,他心底又隐约有些不舒服。人可能就是这么回事,被当成宝贝的时候只想着躲闪,如今被冷落在一旁又念着被纠缠的日子。 本来商队回来人困马乏,众人想在一个富庶的小镇多休整几日再回来。偏生宜浩惦记家里的人,便带着自己人日夜兼程的赶了过来。他想象着出现在若影面前,看到她惊喜甚至掉眼泪的模样。 可当他真出现在若影眼前,所以他想象的期望的场景一个都没有发生。若影就那么淡淡的笑着,好像他一天都不曾离去,只是像往常一般从铺子里回来罢了。 方才她看见自个胸口的淤青,紧张心痛的表情真是让人舒心。可宜浩并未舒服多久,若影的扭身离去让他倍感受挫。 他泡在浴桶里,把和若影从成亲到现在的所有事情都回忆了一下。在他看来,若影是个真性情,敢爱敢恨的姑娘。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爱的这般炽烈。相比现在若影淡然疏离脸上总是挂着谦卑微笑耳朵样子,他还是比较喜欢那个高兴就笑,难受就哭的她。 那样肆意宣泄自个情感的若影,才让他真真正正感受到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个需要人关怀心疼的女人!现在细细思量,若影在别院假装怀孕的日子,他对若影的感觉就开始慢慢变了。 在那几个月的时间里,痛苦蜕变的不止若影一个人!只是宜浩一直都没有发现,直到这次离开遇难,他才恍然明白些早就存在的事实。那就是若影已然如润物细雨一般进到他心里,在他不知不觉中融进他的血脉中,成了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两个人兜兜转转,哭过纠缠过厌倦过,若影就像一粒沙子,宜浩就是被迫接纳她的贝壳。一直被折磨,最终沙粒变成闪亮的珍珠,当他发觉她的耀眼时,他们早已经骨肉相连,若是把她撕扯出去必定会让他鲜血淋淋。 他想明白了,可是若影呢?眼下她对自个是什么感情,仅仅只剩下本分规矩了吗? “三爷……”就在他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传来若影怯怯的声音,“洗好了就出来,水凉了会受寒。” “嗯。”他哼了一声,这才发觉水已经冷了。 等到他从里面出来,立马就闻到饭菜的香气。出门在外一个多月,没有一餐吃得像样。桌子上摆的都是他平素爱吃的菜,他立即感觉到饥饿。 若影体贴温柔地在一旁布菜,离宜浩隔了半人的距离,不远不近正如他们之间的关系。 吃罢午饭宜浩便进卧房补觉,这一觉从过晌一直睡到半夜。他觉得口渴坐起来,睡在一旁的若影听见动静赶忙起身。 “三爷想喝茶吗?婢妾这就去倒。”说罢麻利的下床,借着亮堂堂的月光倒了一杯茶过来。 宜浩接过去竟然一口气都喝了,还笑着说道:“好久没吃卤肉,有些吃咸了。” 若影听了这话心里一阵酸楚,他这在外面是吃了多少苦,平日里再喜欢吃的菜都夹不过三口,今个儿光是卤肉就吃了半盘子。 “三爷若是喜欢吃,往后婢妾让厨房天天做。”她伸手去接茶杯。 宜浩却顺手把茶杯放在床头,一把攥住她有些微凉的手,盯着她的眸子说道:“上来,地上凉。” 若影的心一颤,这样的夜晚,这样暧昧的眼神,让她的心一再的失守。 她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宜浩见到她站着不动竟然起身揽住她的腰,“瘦了。”他轻吐出两个字。 被以极其暧昧亲昵的样子抱上了床,若影只觉得心里慌乱不知所措。两个人不是没同房过,宜浩在床上如他白日里一般斯文有礼,这样轻浮的举动还是第一次。 或许是出门一个多月,他有些耐不住了吧。若影这样想着,也就不再挣脱,在床上侍候好他是做姨娘的本分! 宜浩并未进一步深入,而是紧紧地把若影搂在怀里。若影的头就窝在他的胸口,听见他幽幽地说道:“我想你了!”顿觉大脑停滞,连呼吸都跟着停止下来。 “你呢?”宜浩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片刻得不到回应,他低下头轻轻托起若影的下巴,“看着我,说心里话,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思念,嗯?” “嗯。”她瞧着满眼期待的宜浩,竟然无法说出其他的话,最终顺从了心底真实地想法。 “若影!”不过是一个字,却让宜浩觉得欣喜,他搂着若影的胳膊越发用力起来。 些许的微痛和窒息让若影晃过神来,她的心恐慌起来。宜浩不同以往的表现让她忐忑,她害怕掉进宜浩的温柔中再次不能自拔。她不想重复之前不堪回首的生活,不想让自己回到从前! “三爷,这一阵子你在外面奔波累了,早点睡吧。”若影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垂下眼帘不敢看宜浩的脸。 他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若影委婉的拒绝让他难受。他松开了手,翻身平躺着,若影也轻轻把身体放平。 两个人半晌无言,就在若影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听见他轻忽自个的名字。 “三爷又渴了?”她赶忙问着。 “不是,就是想看看你睡着了没有。”宜浩轻声回着,“我们说说话好吗?” “嗯。三爷想说就说,婢妾听着。”她一如既往的柔顺。 “那日在寺院的竹林外听见二嫂弹琴,隔着竹子的缝隙见到一袭粉裙的她。微风轻抚裙角飞扬,那样的琴声配上柔美低吟几乎让人沉醉。当时我只觉得恍如遇见了仙女,生平第一次觉得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一个女人。” 若影听着心下一痛,虽然早就已经放下,可听见宜浩亲口说出对若溪的爱恋还是让她觉得很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当时自视甚高喜欢附庸风雅的我。”宜浩接着说道,“自打见了二嫂子那一面,我便算计着把她娶回家来。你知道吗,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想要而没得到的东西。用东西这个字眼形容二嫂是亵渎,倘若二哥这会子听见估计要黑脸。”说到这里,他竟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听见他的笑,若影心头的痛莫名少了很多。这么久了,宜浩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及若溪,谈起他内心对若溪的感受。这说明他已经放下了吗? “我疯狂的追逐却只能无奈的放手,不甘心!这种感觉你一定知道!” 若影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她怎么会不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 “可也只是不甘心而已!年少轻狂并不知道**和喜欢的区别,痛过、累过、倦了,平淡过后身边还能有个全心全意关心自个的人,真好!”他侧身瞧着若影,伸手轻抚着她的脸,“我早就已经放下了年少轻狂时的偏执,只是有些事才想明白,关于你和我的。” 若影的心狂跳了起来,她听得出宜浩话里的隐喻,只是不敢让自个相信罢了。 感觉出她的躲闪,宜浩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你的感受,只是想要告诉你,最丑陋最不堪的一面我都看过了,眼下怎么看你都是美好的。出去这一个多月,我看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我不想有一日大难临头失去你的时候才悲痛欲绝。我这么说没有一丁点诅咒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想法。若影,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若影没有说话,眼泪倾泻一般流下来。她觉得自个是在做梦,以至于不敢出声的哭泣,唯恐梦醒了! 看见她泪水汹涌而出,宜浩赶忙把她拥进怀里,心疼地轻拭她的泪水。 “别哭,我知道你委屈了。” 想当初若溪对宜浩的暗恋毫不知情,一句拒绝的话未曾说过,宜浩还是觉得很受伤。细想他对若影的冷暴力,想起若影在内院备受煎熬,他明白若影受到的伤害更深。这种伤害足以让一个人疯狂,他要对若影失控的行为负责。 听见宜浩的话,若影哭得更厉害。隐忍压制了这么久,他一句话便让若影的防线全面崩溃。 看见她哭个不停,宜浩俯下头,温柔的用嘴唇吮吸灼热的泪水。若影登时停止哭泣愣住,他却低声笑起来,“再敢哭给我看!” 两朵红云飞上若影的两颊,她迷茫的看着宜浩,喃喃自语的说道:“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是在做梦!” “傻瓜,你连觉都没睡做什么梦?”宜浩瞧见她难得呆呆的模样,倒觉得多了几分可爱。 “不是梦吗?那为什么会这般美好?” 宜浩不再回应,猛地噙住她的红唇,辗转急迫又带着无限的深情。若影的身子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很快就瘫软着动弹不得,任凭他的手肆意而为。 “想我吗?想吗?”他问的急切,动作越发的急切。 “嗯。” “回答我,想我吗?”他好像不满意这个含糊其辞的答案,用独特的方式逼问着,力气大的把她顶到床头,腰肢被他撅成极致的弧度。 若影感觉一切都不再受自个控制,她梦呓似的回道:“我想你,我想你!” 她坚定的回答让宜浩越发的兴奋,叼住她的耳垂私语着,“想死我了,想你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用身体各部分的碰触来代替话语。 一时之间,满室春色。情爱把两个人推向高峰,若影终于尝到了作为女人的快乐。在被送上巅峰的时候,她心里满足的想要掉眼泪。纵使明天死了,她也再无遗憾! 第二天,她先醒了过来。扭头瞥见宜浩放大的祥和宁静的脸,她有种飘忽的感觉。昨夜他说得话虽然清晰,可怎么会这般不真实?一切不会是她的一个美梦吧? “掐掐自个的大腿就知道是不是做梦了。”宜浩突然睁开眼睛,笑着说道。 “哎呦。” “呵呵,傻瓜,真掐啊!”宜浩笑着揭开被子,瞧见她的大腿微红顿时皱眉,“你使这么大劲做什么?” “额。”若影这才发觉自个没穿衣裳,她胀红着脸扯被子,想要裹住自个的身体。 “老夫老妻怕什么?”宜浩霸道地把她扯到怀里,大手在她身上游离。 “三爷……天亮了……”她咬着嘴唇讪讪的说着。 “我知道。”宜浩的手正停在她羞人的地方,还往里面探了探,“若影,我憋了一个多月。”他炙热的眼神快要把若影融化。 “可是……” “憋坏了,下半辈子你就得守活寡!”不容分说,他毫无预警的进去。看来这一阵他确实是憋屈着了,昨晚上因为连日奔波才要了她一次。眼下精神头回来,他岂能轻易饶了若影? 第三百零三 宜浩主动捐出十万挡粮食,带动了京都一些大中型商铺募捐,皇上命他带着商队赶往灾区实施救助。一路之上餐风露宿,到了地方还受伤,不过总算是平安归来,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皇上龙心大悦,亲笔提下“仁德商贾”四个大字。侯府老太君、侯爷等人见了高兴地不得了,忙送到祖宗面前供了三日,这才找高人装裱悬挂在总铺大厅里。 二老爷和二太太更是喜悦地掩饰不住,这商人是下三等,从来都是上不了大台面。自打天朝有史记载以来,能得到皇家御赐“仁德”二字,更是前所未有之事。 这回宜浩可是挣足了脸面,以后看谁还敢拿从商没出息做文章!二太太自觉神清气爽,腰板越发挺得溜直,在府里见到谁都是满面春风一副得意的模样。 她怕儿子这趟辛苦,若是修养不好会落下病根,就坚持让他在府里休息几日再去铺子。 宜浩只好答应,这几日在府里看看书,弹弹琴,他和若影又真正的水ru交融,倒觉得日子这般过才是幸福。 这日,二太太打发人把宜浩唤了过去。她见到儿子笑得脸上开了花,恨不得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把儿子抱在怀里轻抚。 “浩儿,前一阵子咱们二房诸事不利,如今才时来运转。那件事已经过去,出了趟门想必你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眼下你受了皇上的褒奖,这媒人是轮番登门,我瞧着里面有几个不错的。今个儿喊你过来就是想让你自个拿主意,我跟你父亲索性就不管了。之前的妻妾你不喜欢,没少让你添堵,这回选个称心如意的。” 这若影先嫁过来,二太太本身不喜欢,也没见宜浩多待见,反而是闹了一场又一场,直到生下孩子才消停本分。那田氏更是不用提,仗着家世好整日得飞扬跋扈,连她这个婆婆都不放在眼里。最后终是让整个侯府都跟着丢脸,成了孤魂野鬼,还扔下个死不死活不活的孩子。 这若影是他死活要娶进来的,田氏是二太太相中的,没想到都不让人省心。 二太太思前想后,先挑选了几个家世、模样、性情都不错的姑娘,让宜浩在里面挑选,不管选了谁都出不了大圈。 宜浩听见母亲的话喝了一口茶,“续弦是大事,比娶头房还要难,毕竟要考虑孩子。逸天的身体就那样,不知道能勉强支撑到什么时候。逸群眼下看是个聪明伶俐的,我统共才这么一个好儿子,若是跟继母不投缘还不如不续弦。” 二太太听见儿子这话赞同的点点头,片刻说道:“你考虑的很周全,不过不能因噎废食。选个书香世家出身的姑娘,总该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你还年轻,秋桐肚子不争气,侍候你的年头最多却一直没动静。若影虽然生了逸群,可这二年却不再有好消息,你怎么都要再娶一房绵延子嗣。” “孩子是老天爷赏赐的宝贝,强求不来。母亲为我思虑担忧,正是我不孝的表现。如今我也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应该撑起整个家,上孝父母,下慈子女,夫妻和顺。母亲若是能信得着儿子,就放心的颐养天年,儿子会把房里的事安排得妥当。”宜浩正襟端坐,神情散淡却自然而然多了几分气势。 二太太听了儿子这番话倍感欣慰,再见儿子高高大大稳当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我的儿子真成人了,我这心里是既高兴又伤感。高兴的是你能挑起这个家的重担,伤感的是我老了!头些年你也张罗着要自个做主,不过那时候你是任性多过狼。现在你张罗着还要自己说了算,我却能放心了!你自个看着办,我看见孙子就万事足了。” 这二太太对若影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一方面是因为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是若溪的姐姐。不过逸群这个孙子却让二太太非常满意,怎么看怎么喜欢。 宜浩瞥了一眼母亲的神情,心里的主意又打定了几分。 回到赏菊园,若影正坐在榻上缝补衣裳,她抬头瞧见宜浩回来笑着说道:“出门穿得衣裳都开线了,我缝缝补补赏给小厮免得白白放着。” “嗯。”宜浩坐在她身边,歪着脑袋看着她认真的缝补。 若影感觉到他的目光觉得有些脸红,放下手里的活计说道:“这补衣裳有什么好看的?三爷去小书房看看书?” “补衣裳是没什么好看的,不过你补衣裳专心的样子很好看!”他笑呵呵的回着。 若影听这明晃晃**的话低垂下头,脖颈变得粉红。这几日二人跟蜜里调油般,宜浩在她跟前越发的随意温存,让她既害羞又觉得好不真实。 “我去看看孩子。”她站起身想要溜出去。 宜浩却抓住她的手,笑着说道:“我刚刚从孩子的房间出来,逸天睡着了,群儿正在玩儿。你带着他去母亲屋里坐坐,自打出了不少事,母亲的性子也变了不少。况且为人父母,总是一心为了子女好,你多去哄哄她必然会开心。” 若影听见他这话眼神一闪,知道他刚从太太屋子里回来,说这话不会没有缘由。 “三爷,婢妾能这样过日子就满足了。”她聪明如冰雪,听见宜浩让她去亲近婆婆,自然明白几分他的心意,“贵气太多恐婢妾承受不住,反倒会折了福禄。” “胡说什么呢!”宜浩攥着她的手用力起来,“我们不是说好了要重新开始吗?你不是说对我的心始终如一,只是不敢妄想一再压抑罢了。经历了这么多,我只想让你陪在我身边,还有我们的孩子们。” 若影闻听顿觉又害羞又感动,还有几分恐惧。她真得配得到幸福吗?之前耗尽心力想要的爱情,在她放弃的时候悄然而至,让她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有些不真实。 “昨晚上你说得话,我可是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你不许抵赖!”宜浩凑近她的耳朵轻语着,脸上带着挪揄的笑。 她登时羞红了脸颊,想起昨晚上自个意乱情迷时,被宜浩哄着说出的羞人的话。今个儿早上她就已经后悔,偏生宜浩非要提及。 “晚上说得话不算数,都是你变着法哄,还……我才……”她一着急,便你我称呼起来,倒让宜浩听着顺耳。 见到她垂头含羞半吐半咽的娇俏模样,再想到昨晚上她在自个身下辗转莺啼,眼中多了几分**的味道。若影性子活泼,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才渐渐变得内向。 她在床上就像含羞草,任凭宜浩挑逗犹放不开。昨晚上宜浩哄着她吃了两杯酒,百般撩拨诱哄,引得她说出不少心里话。知道她对自个的感情一如当初,狂喜之下必然卖力。 若影受不住求饶,他就逼着她说情话。刚开始若影还咬着嘴唇硬挺着,终是耐不住便“好哥哥,饶了我”这样乱叫。 怎知不仅没被放过,反而引得宜浩化作人狼,直让她娇喘连连呜咽起来。宜浩这才停住,却也没拿出来。他用嘴唇爱怜的吻着若影身体的各处,咬着她的耳朵诉着离别之苦,说着以后要相守的誓言。 感觉到若影的身子渐渐化作春水,他又耸动攻击,若影耐不住哭泣,他便再次停下又哄。如此两三次方带着若影共赴巫山之巅,二人都满足疲惫的相偎着睡下。 若影飞快的抬起头,瞥见他嘴角噙着的坏笑和眼神,顿时想到昨夜的荒唐。她捂着发烫的脸坐立不安,刚想要出去却见小丫头进来,原来是若溪带着孩子们过来玩。 她赶忙让丫头请若溪进来,还觑了宜浩一眼。宜浩说过,若溪是他求而不得的心中的遗憾。但凡是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不知道宜浩是真正忘却,还是因为若溪是嫂子不得不放下。 当她本本分分的做贵妾时,从来不去探究宜浩心底的想法,更不会介意他曾经那般炙热的爱过若溪。可眼下她得到了宜浩的心,就贪婪的想要更多。 若影知道自个这样不对,可偏生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思想。她有些忌惮若溪的出现,很在乎宜浩接下来的表现。 宜浩听见若溪带着侄子、侄女过来并未回避,还是稳若泰山的坐着。 只见帘栊一挑,若溪带着绿萼、奶娘和孩子们进来了。宜浩这才起身,笑着喊了声“二嫂”。 “三弟从外面回来还特意带了土产送过来,今个儿我是过来感谢的。”若溪笑着说道,“不过看来事打扰你们夫妻说话了,这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九妹~”若影瞧见她眼中的挪揄,顿觉越发羞于见人。 宜浩则笑呵呵的觑着若影,回道:“二嫂嘴巴伶俐,不像她,是个笨人!往后二嫂多疼疼她,我先谢谢了。” “呵呵,听听。我不过是说了一句打扰,你就心疼的护上了。倘若以后我们姐妹有了争执,恐怕你要找我算账了!”若溪一进屋见到二人的状态就瞧出不对劲,用言语略微一试探,果然看出端倪来。 若影扭过身子扯着衣襟说不出话来,宜浩瞧着她回道:“自个儿的媳妇能不护着吗?” 这下若影更没脸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宜浩见状笑着站起来,推说有事情要忙去了书房。 他一走,若影才觉得舒坦了些,不过面对若溪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对若溪说过不会再把感情放在宜浩身上,言犹在耳,如今她却再次毫不犹豫的陷了进去,她觉得面对若溪有些难为情。 “逸群在干什么?有没有想弟弟妹妹?”若溪笑着说道。 若影忙让人把逸群带过来,逸然和菲怡早就已经会认人,见到逸群咯咯的笑起来。 “弟弟、妹妹。”逸群颠颠的跑过去,他跟这对龙凤胎特别合拍,几日不见便嚷嚷着想得慌。 若溪见到她们三个孩子玩得乐呵,吩咐丫头、婆子好生照顾,跟若影进了里屋。 屋子里只有姐妹二人,若溪不着急开口追问,一边喝茶一边觑着若影。 她不自然的垂着眼帘,终于被瞧得再也坐不住,抬起头讪讪地说道:“他说我们重新开始!” “嗯。”若溪还是盯着她不放。 她只好接着解释,虽然没把跟宜浩私下里说的话都说出来,却也说了个七七八八。 若溪听完笑着说道:“谁要听你们夫妻的私话!” “九妹妹真是难缠,明明想听偏生不明白的问出来。人家说了,你听得比谁都细致,这会子儿还故意挪揄起来。”若影瞪了她一眼,“在侯府你是我嫂子,论血脉你是我妹妹,把我惹急了小心我治你!” “呵呵呵,这才是八姐姐本来的样子。想不到你们兜兜转转终于真正的走到了一起,我替你们高兴!”若溪收起嬉笑的表情,真诚地说着,“方才我见三弟一直看着你,眼中满是怜爱,我就知道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年少轻狂不懂爱情,历经风雨方知道谁是自个心中最重要的人!” 若影听了点点头,心底那最后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她知道自己的九妹妹打小身上就有一股子特殊的味道,嫁人之后更是如出土的珍珠光芒难掩。有她在的场合,众人很难不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方才宜浩的眼神一直追逐着她的身影,里面掩饰不住的深情让她心动不已。正如昨天晚上宜浩在她耳边轻语的那般,她不是最美的那个,不是最可爱的那个,甚至不是最合适的那一个,可偏生命运把他们捆在一起,偏生她成了他心中不能取代的那一个! 她听了那样一番话,却不敢让自己去相信。可眼下,她相信了宜浩! “原来我总是在嫉妒、抱怨甚至是仇恨,想要的生活却离我越来越远。当我放下心中的固执,学会宽容和爱,才发觉幸福其实很简单!”经过了这么多事,若影对人生有了新的感悟,“简单善良的人会容易找到幸福,因为她们想要的不多,得到了就会满足喜悦。” 若溪闻言微微点头,停了一会儿说道:“明个儿让小神医给你瞧瞧,或许还能生养。” “九妹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她立即一怔,继而想到了什么。 “嗯。”若溪轻声回着,“三弟找过二爷了,说要把你扶正。” “不行!”她眉头紧锁的回着,“太太不会同意,况且我的身子……这样过下去就足够了,我很幸福!我不想因为我让三爷为难,更不想因为一个正室的位置搅得家宅不宁。” “你以为三弟还是几年前的他?眼下他想要做的事情,恐怕即便是老祖宗都阻拦不了。你放心,他早就算计好了,自是不用你操心。”若溪浅笑着回道,“你以为我为什么突然就来了?还不是你那好三爷知道你的想法,便让我过来游说?他不怕外力,只怕你一味退缩。 想当年,他避你如洪水猛兽,你勇往直前的去追求;眼下换成他在屁股后头讨好你,你倒动起了矜持。不过这样也对,让他也尝尝你内心所受的煎熬,最好让他伤心伤肺伤肝,五脏六腑都受伤才行!” “不行!”若影一听就觉得心疼起来,急切的回着,可迎上若溪戏谑的眼神方知自个上了当。 “若是真心为了三弟好,就配合他的想法,别让他在应付旁人的时候还要分心。”若溪笑了,知道她是害怕宜浩难做,可殊不知她的不主动不争取却是宜浩最大的为难。 若溪明白她心中的忧虑,前几年用了虎狼药伤了身子,落下个不能生养的毛病。这事侯府没有谁知道,可依旧是她心头不能碰触的伤痛。她觉得这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也让她时刻铭记做人不能太贪婪。 眼下宜浩只有逸群一个健康正常的儿子,照着老规矩,确实需要开枝散叶延绵子嗣。可偏生若影的身子不行,唯一的一个通房丫头也是多年不孕。这正是若影不想被扶正的最重要的原因,宜浩自然明白,所以才过去拜托若溪,一来劝劝她,二来看能不能把神医请进来给她看病。 “先找小神医进来瞧瞧,或许他的偏方管用。等到你接连为三弟生几个大胖小子,你婆婆见了嘴巴保管咧到耳朵后面去。况且儿子不在多,有能力的一个就足够!” “好吧。”若影终于答应下来,不过心里却不抱太多的希望。等到小神医看过不中用,宜浩就不会再执着地把自个扶正了。 转过天,若溪带了宕桑汪波进来。他给若影诊过脉没说太多,只是留下几服药让她服用。说是吃完要是感觉小腹有热流窜过就是起了作用,到时候再换旁的药。 宜浩听了觉得若影的病有得治,不由得高兴起来,每日早晚叮嘱她喝药竟比若影还要紧张。 第三百零四 若影这边吃药治不孕的毛病却不敢嚷嚷,只说是身子虚弱需要调理。二太太闻听不满地说她娇气,也不见怎么样怎么就体虚了? 这开春天气忽冷忽热正是勾老病的时候,老太君这几日身子不舒爽,侯夫人请了大夫进来,少不了开药调治。再加上本就把药当成水喝的房贵妾,这园子里总是飘散着似有若无的药味。 不过房贵妾的身子始终没有什么起色,她以静养为由拒绝所有人的探视,没了小芍等人的刺激耳不闻心不烦,她的病倒是没有加重。这日忽闻一个消息,让她不由得精神大好。 原来,廖府打发人过来下聘定日子,准备趁早把彩瑕迎娶过去。自从太妃去世,她病病歪歪不再管家,心里就一直担心彩瑕的婚事有变。眼下廖家竟这么快上门定日子,让她欣喜惊讶不已。 下午,三太太过来跟她说件事,“廖家送过来几个好日子,最晚的超不过下个月十六。虽然急了些,不过诚意倒是十足,也有他们家急的理由。廖府的老太太病重,想趁着孙子的婚事冲一冲。” “既然如此就嫁吧。”房贵妾心里正在纳闷廖家这婚事定的太过着急,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隐情,听见是冲喜,心里反倒舒服了些。 三太太闻言点点头,“老太太也正是这个意思,还说前有车后有辙,即便是我没办过这样的事也不要紧,只要遵循老例就成了。” “眼下我的身子不中用,凡事都要让太太操心。彩瑕这孩子性子要强,若是陪嫁不丰厚会被婆家人排挤。这些年我攒了些私房钱,再加上当年的陪嫁,应该能贴补些进去。”房贵妾的语气带着央求,她知道眼下这种时候不能让三太太不顺心。 这嫁妆多少、好坏都有大文章,若是三太太想在里面使坏太容易。眼下三太太管家,她又是彩瑕的嫡母,这事旁人都不过是走个过场。房贵妾虽然半辈子都在压制三太太,从未在她跟前低过头,可这次为了女儿,却不得不放下姿态。 看见她破天荒第一次在自个面前示弱,三太太不由得摸了摸自个的肚子。可怜天下父母心,房贵妾再恶毒终究也是个母亲! “太太一向敦厚,之前有些事是我年轻不懂事,太太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彩瑕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不会不念着太太的好处。等我身子好了,我愿意在太太身边斟茶倒水的侍候。”她见三太太轻抚小腹,心里咯噔一下。如今三太太肚子里怀着正经八百的嫡子,怎么会在乎她的子女? 三太太听见她这番话抬起头,盯着她看了片刻,方轻声回道:“那妹妹就赶紧好起来吧。”说罢起身走了。 她此举倒是让房贵妾一怔,随即看着她的背影咬紧了牙关。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三太太在自个面前也有这样飞扬跋扈的一日!等着瞧,她不会让三太太得意多久。眼下先哄着三太太把彩瑕的婚事圆满的办完,其他事从长计议。 三太太带着丫头去侯夫人那边,把当年晚暇嫁人的陪嫁单子拿了出来。当时除了公里出的那份,侯爷还花大价钱定制了一整套的上等黄花梨木家具。 那孟府的宅子是皇上赏赐,原本是犯了事的王爷府邸,自然是房屋数间,把每个屋子都填满需要多少家具?想当初侯府派人浩浩荡荡把家具抬过去,光是搬运就花了半日,可见数量之多花费不菲。 侯夫人拿出一整套黄金镶翡翠的头面给晚暇压了箱底,别小看这套首饰,可是侯夫人当年的陪嫁,她一直没舍得戴几次。若是拿到外面去估估价,每个几千两干脆就不够使。 老太君是一成不变,孙子娶妻掏一万,孙女嫁人陪送五千。当时晚暇的婚事可是办得风风光光,着实让众人津津乐道了一阵子。 眼下公中和老太君那份不会变,关键是三老爷舍得出多少银子。三太太心里明白,三老爷一味吃喝玩乐,全靠那点子俸禄和年底铺子里的分红,手里没有多少银子。况且宜凌的婚事还八字没一撇,他总要留些后手。房贵妾打理内院这么多年,手里肯定有些银子,她也舍得往出拿。不过再怎么舍得,她还能比得上侯爷和侯夫人的手笔? 去年二房的美瑕嫁人,二太太觉得自个的女儿好歹是嫡出,自然不肯在陪嫁上输给晚暇。她是卯足了劲撒银子,闹得拉了饥荒,最后还是宜浩掏了腰包填补进去,才算是把事情办圆满了。 三老爷不争气,又没有能依靠的成年儿子,这婚事怕是要难办。本来陪嫁这事都是量力而行,可偏生众人的眼睛都盯在这上面。三老爷没太大本事,却极其要面子。 三太太知道这事不是个美差,不过心里却有分寸,并不见半点发愁。 侯夫人见到她淡淡的模样,不由得提醒道:“你没办过这样的事,不知道这里面有不少说道。姑娘的陪嫁在礼单上写得不那么详细,例如这插画的屏风,单单这五个字就能想象出上百种屏风可这价钱也是高低不同。” “多谢大嫂点拨!”三太太自然能听出侯夫人话里的好意,“我们房里的事大嫂都清楚,虽说眼下我管家可这账目还没弄清楚,到现在都没看见几个银子。我是彩瑕的嫡母,这会儿若是打点得不周全,指不定生出什么谣言来。这事不好办,这些日子少不了过来讨大嫂的主意。我也不敢自个拿主意,一切都要给老爷商量。” “让你打理内院,又不把实权交割出来,这个房妹妹……唉,都是老三平日里纵的,也是你脾气好不言语。”侯夫人听了她的话,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三太太轻抚着肚子,说道:“眼下我只想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等房妹妹病好了就不再操这个闲心。原本看着大嫂打理侯府上下挺轻松,可这几日我才体会到其中的辛苦。看来我是能力有限,实在是没有治家的才学。” “还提什么才学,让旁人听见了笑话咱们。每日里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妹妹是个风雅之人,自然是对这些不屑。”侯夫人笑着回道,三太太不着痕迹的奉承让她很受用,“妹妹只管拿出当家太太的气派,指望房妹妹怕是……况且她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让她好生休养休养了。” 三太太心知肚明侯夫人这“怕是”后面是什么,房贵妾的身子是好不了了,养好了也不能操心劳力。众人心里都明白,只瞒着房贵妾一个人罢了。 妯娌二人又说了一阵子的话,有管事媳妇进来回事,三太太便起身告退了。 下晚,躺在床上无事,侯夫人把自个跟三太太的谈话粗略学了学。侯夫人正值葵水来了小腹坠胀,侯爷搂着她正轻轻的按摩她的肚子。 侯爷听见她的话眉头轻锁地回道:“她们三房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你别跟着操心,累着了我心疼!况且三弟妹……算了,你就是心善。” “你不说我也知道,三弟妹性子是柔弱,可毕竟不是个缺心眼的女人。这些年她心灰意冷才退到角落里,如今心里有了盼望,自然会有算计。只要她不算计到我头上,我对她还是同情的。有些事房妹妹做得确实过分,再怎么说她不过是个妾室。那些年呼风唤雨风光过了,该到放手的时候了。我本身是正室,自然倾向三弟妹一些。”侯夫人毫不掩饰的说着。 侯爷搂着她的手稍稍用力起来,“晚暇又催着让赵姨娘过去,我看她月份大了属实不放心,明个儿就让赵姨娘搬过去吧。剩下一个张姨娘,我送她去田庄上养老。” “谁说要赶她们走了?”三太太听了有些急,“赵姨娘出去还有些理由,为何又把张姨娘也弄走?你整日往我屋子里钻,众人明着不敢说什么,私底下指不定怎么笑话呢?我这么大年纪,连孙子、孙女都有了,还让人觉得像狐狸精,你让我如何在众人面前立威?”说到最后心头涌上三分委屈,因此带了些侬软的鼻音,听在侯爷耳朵里却是撒娇的味道。 他低低的笑起来,“那我明个儿就见去张姨娘屋子里,另外再抬两个年轻貌美的丫头做姨娘。” “何必等到明个儿?侯爷现在就过去,整日对着我这张老脸想必早就厌烦,不过是没好意思说出来罢了。”侯夫人咬着嘴唇推开他,整个人赌气似的翻过身去。 “呵呵呵。”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最喜欢看你撒娇的模样……” “哪个跟你撒娇?赶紧出去吧!”侯夫人明知道他不过是玩笑话,可听见他要去张姨娘屋子里,还说要抬举丫头做姨娘,心里就不舒服。 侯爷伸过胳膊揽住她的腰,她挣扎起来,侯爷任凭她蹬腿扑腾只一味宠溺的笑着。 “雨凝,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很动人?让我忍不住想要疼惜到骨子里,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听见他的轻语,怀里的人安静下来。他轻轻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她还在微微撅起的嘴巴忍不住俯下头去。 半晌,侯夫人娇柔无力的声音响起来,“不行……你知道……今个儿不行……” “我知道!”侯爷闷声回着,语气中透着郁闷和隐忍,“这个月怎么又来了?赶明个儿我要努力努力,早点让你怀上才行。我就不信,三弟都能中年得子,我就不行了?” “不是你不行,是我老了。”侯夫人失落着说道,虽然她对孩子的到来不如侯爷盼望的热烈,不过想到自个不能再生养,预示着她渐渐老去,心里怎么能舒服? “哪里老了?”他伏在她耳边坏坏的说道,“那里比新妇还紧致,每晚夹得我进退不自由。” “老流氓!”侯夫人低声骂了他一句,红着脸眼角除了害羞还带着笑意。 侯爷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一边轻揉一边说道:“不行就让神医瞧瞧,一副药就能见效。” “少到处丢人了。”她轻骂着,“这么大年纪为了要孩子,还找大夫看吃药,恐怕满京都我是独一份。你若是嫌弃我不能再给你生孩子,干脆就找其他女人得了,反正想把你拉到床上的女人有的是!”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是因为你生,才愿意再要个孩子!我可从未想过什么其他女人,更没有女人拉我到床上去,冤枉啊!”他赶忙解释着。 “哼。”侯夫人不悦的回道,“前个儿你还不是带着一身的胭脂味回来的?” “我不是都解释过了吗?”他一听就觉得头大。 前晚上几个同僚见皇上赐了“仁德商贾”给宜浩,便嚷着让侯爷请客喝酒。侯爷只好带着他们去酒楼,他们非要找个唱曲的助兴。唱曲的女人浓妆艳抹,蹭到侯爷身边撩拨。虽然侯爷厌烦的躲开,却难免沾染上一些味道。 等到他回来,侯夫人自然闻出味道,虽然没有追问却满脸的落寞伤心。他见状少不得解释,见到侯夫人还是闷闷不乐又起誓又保证,就差没跪地求饶。哄了大半夜,他看见侯夫人终于有了点笑模样,这才抹了抹一头的汗。 眼下他听见侯夫人又提及此事,立即急得够呛,少不得又低低的哄起来。堂堂定伯侯,就这样被自个媳妇吃得死死的,而且是那般心甘情愿!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来亲自出去买侯夫人爱喝的豆浆。他刚刚出了侯府的大门,就见一匹马疾驰奔过来。转眼间就到了眼前,马上人使劲勒着缰绳,马儿前蹄扬起,就停在侯爷眼皮子底下。 他皱着眉头看着马上的人,见到是满脸疲惫风尘仆仆的宜宣,骂道:“你这是训练回来了?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让你彻夜赶回来?男人就该在外面闯出一番事业,整日惦记家里能有什么大出息!你媳妇儿孩子好生生,用得着你这样没出息的样子吗?哼,真是丢侯府的脸,丢男人的脸!” 侯爷这两日在侯夫人那里吃了瘪,正心里窝火没处发泄。宜宣是倒霉撞到枪口,被当了出气筒。 宜宣确实是训完练就抓紧赶了回来,大队伍还在路上估计要中午进城。走了七八日,他想念若溪到不能安睡,自然是马不停蹄连夜跑了回来。 他见到父亲吃了一惊,这个时辰父亲怎么会在门口,还一副外出的样子?可并不见有随从和马车,他顿时又纳闷起来。 “父亲,您这是要去哪里?”看见父亲情绪似乎不佳,他赶忙下马规矩地问道。 额,侯爷闻言脸上一阵讪讪,随即掩饰的轻咳一声,瞪着儿子骂道:“老子的事你也敢管!回来就赶紧进去歇着,看样子你是没累着。”说罢抬腿走了。 宜宣被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瞧瞧父亲的背影郁闷地进了侯府。 既然父亲出去,相比这个时辰母亲也起身了。他先赶去潋滟阁请安,提及被父亲莫名其妙骂了一通。侯夫人闻言眼中有一抹笑意闪过,却不好跟儿子实话实说。 “你先回去歇息,最近老太太身子不太舒坦早上起得晚。等到她起身,我打发丫头去告诉你。”侯夫人把自个儿子打发了回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侯爷拎着小篮子回来了,里面装着还冒着热气的豆浆。 “快点趁热喝了,凉了口感就不好了。”他的脸上带着些讨好的味道。 侯夫人见了瞪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说道:“没事骂儿子做什么?他在外面累了七八日,眼瞅着脸变得又黑又瘦,你不心疼就算了还骂人。” “那臭小子不知道爱惜身子,心里除了自个媳妇儿还装着谁?整日的围着媳妇儿屁股后面转悠,我能不骂他吗?”他把豆浆倒进碗中,动作熟练麻利,端到侯夫人面前嬉笑起来,“我喂你?” “扑哧~”侯夫人见状笑起来,“你自个儿又出息多少?若是老太爷还活着,看见你这般行事,早把我撵了出去抡大棒子打你了!” “我是老子,他是儿子,能比吗?况且我又不在旁人跟前腻歪你,咱们二人私底下自然是随意。”侯爷振振有词的回着,舀起一勺先放在嘴边吹吹,才送到她嘴边,“媳妇儿,咱别提那日喝酒的事了,行不行?”说后面这话时,他紧盯着侯夫人的脸。 “儿子从来都不去喝花酒,更没沾染胭脂气回来过。以后你不随便骂他,我就不再提!”侯夫人还在心疼儿子挨骂。 他听了赶忙点头,能把这件事彻底揭过去,让他答应什么条件都成。况且宜宣一向不用他操心,方才不过是他心里郁闷拿儿子出气罢了。 “好,我答应!”他笑着放下手中的碗,抱住侯夫人,“若是我记得没错,你那玩意儿今晚上就能干净了吧?我想……”剩下的话低不可闻。 侯夫人满脸酡红,笑骂着推开他,眼角眉梢难掩的春意荡漾,直看得他心里酥麻燥热。 第三百零五 宜宣赶回来的匆忙,事先连个消息也没送回来。他离府七八日,若溪每晚都睡得不踏实,一翻身看见旁边空落落透着冰冷,就越发的辗转反侧一直到天明了。 今个儿她也是早早就醒了,去看看还在睡梦中的孩子们,回来顺手就拿了一本书靠在床上看起来。 外面有动静,她只当是夏末进来并未抬头。可人快要到近前她突然觉得不对劲,抬眼见到宜宣就矗在面前,顿时红了眼圈。 两个人成亲四五年,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若溪一直觉得自个骨子里是个坚强自立的女人,可宜宣的离开不仅让她思念,还让她全然没有了做其他事情的心思。眼下宜宣站在她眼前,她突然委屈起来,不等开口先转红了眼圈。 看见她眼泪汪汪的模样,宜宣心疼的不得了。他忙过去把若溪搂在怀里,轻声安抚起来,“乖,我好好的回来了。这才几日的光景,你怎么就憔悴了?你一定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存心是要让我心疼死!” “我……你……”她像个孩子一般趴在宜宣怀里呜咽。 看见她眼角的泪滴,宜宣心慌不已。他顾不得脱鞋子就上了床,把若溪整个人都打横抱在自个怀里,轻轻拍着她柔声哄着。他轻拍的同时还轻摇着,那副样子竟比抱着儿女们还要宠溺。 “宝贝,我想你,想你,想你!”他低低急切地说着,垂下头温柔的啄着她脸上的泪滴,“把你和孩子们扔下这么久,让你辛苦了。” “我……也想你。”若溪低声回应着。 他听得清楚,立即喜上眉梢。若溪不长说这样腻人的情话,偶尔说一次便能让他欣喜若狂。现如今二人分开都饱受相思之苦,听见她说想自个,宜宣自然是热血沸腾。 “溪儿,我的心肝宝贝,一个‘想’字怎么能诉尽我心底的思念?你呢?也如我彻骨惦念一般的想着我吗?”他追问着却不给若溪回答的机会,嘴唇急切炙热的包裹住她的红唇,丝毫不给她缓冲的时间便长驱直入,恨不得把她拆入腹中吃的半点不剩。 心中澎湃的思念终于找到了出口,若溪的胳膊环住他的脖颈,仰起头迎合着他的动作。感觉到她的主动,宜宣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透着兴奋和压抑。 他不舍的松开若溪被亲吻的水润微肿的嘴唇,伸手爱恋的抚着她水嫩的脸蛋。 “我身上又脏又臭,先去洗洗再回来,等我!”他麻利的下了床,几步就窜进净室。 不一会儿他就把自个洗干净,换好衣裳出来,却见床上的若溪发出均匀的呼吸竟踏实地睡着了。 他见状一脸的无奈,又涌上一股子疼惜,心知她这几日一定是没能安睡。他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揭开被子躺进去,伸手搂住若溪。 她呢喃了一声,并未睁开眼睛只是往宜宣怀里蹭了蹭,找到了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继续睡。 “好好睡一觉吧。”他低下头轻吻了一下若溪的额头,怜爱的拍着她。 不一会儿,他也睡了过去。在深山里训练这些日子,风餐露宿不说,还要日夜高度警戒准备随时遭遇对方激战。在深山老林里摸爬滚打,跟在训练场的感觉截然不同。 宜宣虽然有心理准备,可条件比他想象的还要艰苦,对战比他意料的要激烈。这几日下来,他浑身上下没有不受伤的地方。白日里组织将士抢占山头,晚上在灯下制定作战计划,他哪里有睡觉的功夫? 等到桂园蹑手蹑脚进来的时候,瞧见的正是二人相依相偎抱在一起的情形。看着二人脸上的安恬满足幸福,她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自从那晚她和林长山闹了个半红脸,两个人之间就越发疏离。白日里有事说话,没事就各自找事情做,两个人非常默契地回避独处;晚上,桂园总是在孩子的房间里磨蹭,等到林长山睡着了再回房间,两个人躺在床上泾渭分明,都用后背对着对方整夜无语。 虽然她没奢望过林长山对自个深情,可两个人过日子也不该是这种状态啊?若溪曾经告诉过她,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才会打心眼里想要拥有,甚至是占有!可眼下,她们成亲二十多天才到一起一次。对于林长山而言,她是个勾不起他男人**的女人。 床上的若溪微微凝眉低吟了一声,本来在沉睡的宜宣下意识地搂紧她。 “宝贝,我在!”他连忙轻轻的拍了几下,睁开眼睛看见若溪并未醒才放心的闭上眼睛。 他丝毫没有发觉桂园还站在屋子里,只要有若溪在,他的眼里何曾有过旁人? 桂园见状鼻头一酸,扭身出了屋子,见到小丫头吩咐她在门口守着。 她落寞地回来自个房间,坐在窗口缝制衣裳。临风居四个孩子的衣裳都出自她手,自从菲虹学了红女能帮忙,她倒轻巧了好些。 屋子里生着火炉,她觉得有些气闷,索性站起来把窗户推开。抬眼就瞧见立在廊下的人影,四目相对她立即怔住。 “哦,二爷刚回来不久正在休息,你等会儿再进来回事吧。”她没出来,隔着窗子说道。 林长山没言语,往四下瞧了一眼,见院子里没人便快步走了进去。他析长的身影逼近桂园,让她有种心慌的感觉。 “人来人往,有事回家说……”她有些结巴,低垂着眼帘不敢抬头。往后退了两步,身后的桌子抵上她的后腰,让她无处可退。 林长山板着脸,突然伸出手臂,眼见自己陷入他的势力范围桂园的心似乎要跳进来。 “啪!”他的胳膊从桂园脖子两侧绕过去,把开着的窗户关上,随即缩回去。 桂园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却仍旧脸发烫心跳加速。 “你在怕我?”他盯着桂园问着,语气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郁闷。 桂园并未抬头,她轻咬着嘴唇不言语。他伸出手,快要碰触到桂园身体的时候猛地停住。他想到了那晚上桂园满脸泪水的模样,心里觉得她是厌烦自个的碰触,生怕自个的举动让她逃避害怕,只好把手缩了回去。 自从见到桂园流着泪说“不要”,他竟有种愧疚的感觉,觉得自己强要了桂园像个罪犯。他不敢再随便碰触桂园的身子,每天瞧着她的脸色在心里揣度她的想法。看不见她笑,看着她明显对自个的躲闪,他越发的连话都不敢随意说。 这样别扭了半个多月,他实在是按耐不住,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说好像要炸开一般。早上他就想找个机会跟桂园说说话,可桂园避他如毒蛇猛兽一般,找了个由子匆忙就进了侯府。 他的话噎在嗓子眼,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实在是难受极了。整颗心整个魂魄都不在身体里,做什么事情都觉得没精神。他知道宜宣回来,逮住机会来了临风居。他一进院子,就瞥见桂园进了自个屋子,看背影似乎有些落寞孤寂。 看见这样的桂园,他心里钝钝的疼。不过才成亲二十几天,原本聪慧脸上总是挂着淡淡微笑的桂园,竟变了一个人一般。她眼中的光芒越来越黯淡,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说的话越来越简短,对他越来越疏离。 他呆呆的站在窗户下面,知道桂园跟他就隔了一扇窗,想要进去又犹豫起来。 等到桂园推开窗子,他见到熟悉的脸就再也憋不住了。这才走进来,打定主意跟桂园敞开心扉好好聊聊。 可桂园似乎不愿意跟他交流,任凭他逼问一言不发。照现在的情形下去,恐怕今个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可是这样拖下去,会让林长山崩溃。不管桂园如何抗拒,他一定要弄清楚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伸手攥住桂园的肩膀,再次问道:“你是害怕,还是讨厌我亲近你?” “讨厌?这话你从何而来?”桂园闻言咬了一下嘴唇,心里却在暗暗念叨,明明是他不待见自个,这会子还倒打一耙。 他没回答,而是盯着她咬得有些发白的嘴唇,突然俯下头亲了下去。 桂园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后面无路可退便使劲推着他的胸口。见不能挪动他分毫,情急之下竟张开嘴咬了下去。 他吃痛的松开嘴唇,一抹鲜红挂在嘴角。桂园见了唬了一跳,她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哪曾想咬得这般重。她这屋子总有小丫头进来,倘若被人看见她们夫妻亲热,以后她还要不要脸了? 她赶紧掏出锦帕,想要帮林长山擦拭伤口,林长山一歪头躲闪开。她心下一怔,随即眼中闪过落寞的神色。 “我以为你虽不至于把我装在心坎上,但却不至于讨厌,眼下却证明我想错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些哀伤的味道,“也许一开始我就不该有奢望!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管家,还有两个儿子是负担,怎么胆敢高攀二奶奶跟前的红人? 若不是二爷和二奶奶做媒,想来你一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这般违心的嫁给我,过上日子让你更加失望吧?可眼下我们毕竟已经成了夫妻,你不愿意让我碰触,往后我不再接近你就是了。 倘若你以后想要离开,我自会同意你和离。只是两个孩子很喜欢你,在他们面前你好歹别表现出对我的不耐烦。我先谢谢了!” 听见他这番话,桂园心头万般委屈。 “你……”她一张嘴眼泪便掉了下来,“等以后做什么?现在你就写一封休书给我,以后男婚女嫁个不干涉!你不说自个是高攀吗,明个儿我立马就嫁个老爷做太太去!”桂园从来都是个温婉的主,眼下又气又委屈便胡言乱语起来。 看见她哭,林长山心里很难受,可听见她的话心里有涌上一股子无名火。 “原来你真是这般想的!”他攥住桂园的胳膊,力气大的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已经是我的人,怎么还敢想着做其他人的太太?难不成我没能给你富足的生活吗?没让你呼奴唤婢的风光吗?” “哼,还真是奇了怪!明明是你自个说不敢高攀,又说我可以随意抬腿走人。眼下却说得我像个攀附权贵之人,你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琢磨。”反正闹到这个份上,桂园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我……我……”林长山被堵得无话可说,胀红了脸憋出一句话,“我不过在试探你心里的想法,我……我喜欢你!” 桂园还气得鼓鼓,眼泪左一滴右一滴的往下掉,听了这话顿时忘记了哭泣,只呆呆地看着他。 “其实我早就开始喜欢你了,让二爷做媒是我主动央求的。明知道自个配不上你,还是妄想着拥有你。想着你心里没有我也没关系,往后我只护着你,疼着你,对你好,相信你一定会把我装在心里。”他说出这番话,觉得心里舒坦了好多,“桂园,我无意轻浮的对待你,只是按耐不住罢了。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对不对,就是想要拥有你,从身体到你的心!那日你哭的可怜,让我不敢随便的亲近,害怕你再伤心欲绝。 可你整日就在我面前晃荡,晚上还躺在我一翻身就能搂到的地方,你知道我是怎么才能忍住不去碰你吗?我只好避开跟你独处的时候,不敢多看你一眼,更不敢跟你多说几句话,生怕自个忍不住侵犯了你,惹你生气、掉泪。 每晚闻着你身上淡淡的体香,都会让我兴奋到浑身燥热,最近即便是冲冷水澡都不怎么管用了。你这是在折磨我,早早晚晚我要为你做一身的毛病!这些我都能忍,都能认,唯独听不得你说要嫁给旁人的话。反正有我活着的那一日,你连想都别想!” 桂园听着他大段的表白,只觉得好像在做梦。他说喜欢自己,还说为了自己能忍能认,还霸道的宣告着自己的所属权。这一切都让桂园欣喜,让她的心狂跳不已。 第三百零六 林长山是个闷人,可被桂园冷暴力折磨了十多日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他找了个由子进了临风居,趁着众人不注意就溜进桂园的房里。先是用言语试探,可惜自个先按耐不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桂园听了又惊又喜还心慌不已,她满脸胀得通红不敢抬头,感觉连脖子带耳朵都热气腾腾。 可她不言语的模样看在林长山眼里却如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把他的炙热浇去一大半。 “我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带着两个拖油瓶的鳏夫,谁能看得上?说好听些是侯府的总管,其实不过就是个打杂的奴才罢了。我又比你大了好些岁,长相勉强算是五官端正……” “你不要妄自菲薄!”桂园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我……我以为你还想着前妻……以为你对我……提不起兴趣……”她听见林长山把自个说得一无是处,心里忍不住酸楚。再瞥见他满脸的沮丧,话里的悲凉,就越发的忍不住了。 林长山闻听眼睛一亮,他有些激动的瞧着桂园,继而笑了,一把就把桂园紧紧地拥在怀里。 “这些都是谁跟你说得?谁说我心里装着前妻,谁说我对你没兴趣?傻丫头,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好在我今个儿勇敢了一次,不然不知道咱们还要相互误会到什么时候。” 桂园的心跳得毫无规律,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可不能让小丫头们瞧见。她使劲推着林长山的胸口,却丝毫不起作用。 她顿时红了眼圈,委屈地说道:“你就会欺负人,若是让人撞见,我就不活了……” 林长山这才明白,她方才的拒绝也是因为害羞,顿觉心中狂喜。他松开桂园,可见到她那副害羞中带着委屈的撒娇模样浑身燥热。 他扭身大步往门口走,桂园见了心里竟然涌上一股子失望,同时又觉得自个太虚假。明明喜欢他的怀抱,贪恋他的表白,可嘴上要强又死要面子。眼下见到他要走,心里竟舍不得。 没想到他竟然把门从里面拴上,随后大步奔了回来,急切地把桂园搂在怀里轻语道:“我们小点声不会有人发现!” “你……你……”桂园从未见过他这般毛毛躁躁出格的模样,瞥见他眼中的炙热和深情,甜蜜在心底慢慢弥散开来。 见到她没有抗拒,林长山的胳膊越发用力起来。他的下巴抵在桂园的头上,轻轻摩擦着说道:“前妻与我只有相濡以沫的责任,我为她守孝一年,一来算是对得起孩子,二来是为了问心无愧。她去世不久,我便喜欢上了你,不这样做我心里的坎过不去。如今一年期限守过了,我整个人整颗心都能交给你! 至于你猜想的我对你没兴趣,更是冤枉死人了。那晚的我孟浪略带粗暴,折腾了大半夜,看见你晕死过去才强忍住。转过天我想亲近你,可你却在我面前掉眼泪,吓得我不敢再有非分之想。这些天我连多看你一眼都是折磨,你还想让我拿你怎么办,嗯?”他带着暧昧的鼻音,手掌上的热度让桂园浑身跟着燥热。 这样的话若溪曾跟她说过,可毕竟不如亲耳听林长山说来的欣喜感动。她多日的烦躁顷刻间烟消云散,又听见他后面赤果果挑逗的浪语,桂园羞得恨不得藏起来。 她把脸埋进林长山怀里,觉得脸热得都要炸开。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要赶紧分开,免得被旁人撞见。她在林长山怀里挣扎起来,扭蹭着没能如愿。 “啊。”林长山嘶哑地低吼一声,“还敢动!”他满脸的隐忍犹豫,随即把桂园从自个怀里拉出来,却并未松开手,“桂园,抬头,嗯?”明明是询问,可他的语气里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霸道味道。 她不由自主的仰起头,迎上林长山火热的眼神慌忙要躲闪。岂料一只大手伸过来,托住她的下巴,不等她反应一张温热的嘴唇已然压了下来。 一股酥麻眩晕席卷而来,桂园心里想要拒绝却浑身无力,娇柔的偎依在他怀里任凭他肆意妄为。 林长山想了太久,他的吻热烈缠绵久久不松口,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微颤,他的嘴唇往下面游走,大手越发的不规矩起来。 桂园才经人事,怎么能拒绝的了他这般的撩拨?再加上二人闹了许久的别扭,对对方身体的渴望比想象的要迫切。 地上零零散散的落下衣裳,林长山一猫腰把她抱起来走到小床边。桂园眼中满是意乱情迷的迷茫,心里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下意识的嘤咛着发出微弱的拒绝。 林长山把她轻轻放到床上,褪掉身上的屏障伏了上去。他趴在桂园耳边,蛊惑地轻语道:“不要拒绝,我忍得要病了!给我,嗯?”说罢大手长驱直入。 “不……要……”桂园无力的碎碎的说着,不似吟呻更胜吟呻。 他闻听再也按耐不住,刚想要攻城占地忽闻外面有敲门声。桂园一下子清醒过来,瞥见二人身上没几块布遮羞,顿时脸色变得煞白傻眼了。 “桂园姐姐在里面吗?”外面传来小丫头的喊声,“桂园姐姐!” 这可怎么办?她急得快哭出来,怨恨的瞪着林长山,伸手在他胸口使劲拧了一把。 他疼得直咧嘴,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笑,低下头吮住她的嘴唇腰身用力入了巷! 啊!若不是嘴巴被堵住,桂园保准会惊呼出来。外面的小丫头还在喊,他怎么就敢行事!震惊、恐惧,还带着几分刺激,桂园瞪圆了眼睛气恼的要爆炸,可偏生身体轻易就化作春水,隐隐喜欢上这种兴奋的感觉。 桂园捂住脸,实在是羞于见人。和着外面小丫头的声音,林长山似乎越发的卖力。 “你去推推窗子,看看桂园姐姐在不在里面?若是不在咱们好去别处寻。”另一个丫头的声音响起来,这句话一出口,登时让床上的桂园魂飞魄散。 她的身子变得僵硬,听见林长山压抑得哼了一声,竟不顾外面还有人便轻语道:“下面夹得要断,放松……没事……” 这功夫还有心情**,桂园恨得牙根痒痒,使劲推着他。 “你们还不快点去传饭,这几日你桂园姐姐精气神不好,让她好生睡上一觉吧。”似乎是绿萼的声音。 两个小丫头答应着,随即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桂园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咬着嘴唇骂道:“都怪你,还不出去!幸好她们走了,若是推开窗子瞧见,我还有脸活着?一会儿指不定谁来,快点起来!” “窗子也被我插上了,放心!”说罢他一个冲刺,任桂园如何捶打都不停下。 难怪方才吓得自个快死过去,他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真是个十足的坏蛋、厚脸皮、下流痞子!桂园把她能想到的骂人的话全都骂了出来,林长山听罢只是低低的笑着。 不过他知道桂园此刻难以放开,也怕被谁堵在屋子里,他这个侯府大总管半辈子的英明就全都毁了。他压制住原始的澎湃**,匆忙就鸣金收兵,达到高峰时感觉到桂园的身子在不停地战栗,下面隐隐在一吸一吸的动。在低头瞥她的脸,那满是空白茫然的眼神,微张着发出琐碎吟呻的小嘴,眉梢流荡着的春色,无一不在昭示她的舒爽。 “晚上早点回家,我在二门等你。”他舍不得的出来,麻利的找到干净锦帕,把桂园的身子擦拭干净,又把她的衣裳穿戴上。 等到他开始收拾自个,桂园才感觉到力气回到身体里。她咬着嘴唇坐起来,想要生气板脸可偏生气不起来。可林长山行事太轻浮过分,她又不能不了了之,听之任之。 还不等她想好自己到底要怎样做,林长山已然系好衣裳过来了。他搂着桂园的腰肢,在她耳边吹着热气说道:“我先走,你好好睡一下。我……想你!” 这人还没走想什么想?听着他没头没脑的胡言乱语,桂园反倒没了半点抵抗力,哪里还想着怎么整治惩罚,立即乖乖的红着脸点点头。 他见到桂园如此模样,身体有有些蠢蠢欲动,赶忙按耐住扭身就走,生怕慢一点就克制不了。 看着他打开门,四下里做贼一般的张望,随后扭头朝着自个笑笑才溜走的样子,桂园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不到人前堂堂严肃的大总管,也有这么滑稽的时候。 再想到方才二人在床上的缠绵,她立即用被子捂住脸,轻吟了一声滚到床上,觉得自个再也无脸见他了。怎么不使劲的推开他,就让他轻易得了手。尤其是还有小丫头在外面的时候,他竟然变本加厉放了进来。 哎呦,一想到这些,她觉得自个快要死了!可偏生心里冒出幸福雀跃的感觉,隐约喜欢上床上的林长山。转念她又被自个的想法吓了一跳,可自己冠上了**荡妇的头衔,觉得自个太随便不端庄。 不过她一直在拒绝来着,只是力量悬殊,这样想来似乎又不是她的错。 桂园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个裹成大粽子,脑子里乱哄哄,她自个都说不上来眼下到底是什么感觉。 突然,门一开进来一个人。桂园赶紧坐起来,见到是绿萼。 “哼,你们夫妻在家里闹扯不够还到这里耍,合该我就是个命苦的人。你们在屋子里亲亲我我,在外面把风放哨的人是我,而且还没有人感恩戴德!”她坐下来捶着自个的腿,“在廊下站了一阵子,这腿都要断了。” 桂园闻言立即臊得抬不起头,绿萼是过来人,见到床上的凌乱和她的模样登时坐实了心中的猜测。 “你们夫妻还真是大胆!”她笑呵呵的觑着桂园,“一个个看起来比谁都正经、木讷,可如今竟做出这样吓人的勾当。方才要不是我及时阻拦,被小丫头闯进来,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好姐姐,我们再也不敢了,你就发发善心,千万别对旁人说去!”桂园轻声央求着,咬着嘴唇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 “我们?还真是个不知道臊的!”绿萼眼中满是笑意,却忍住没出声。 她跟桂园相识的念头也不短了,何时见过桂园如此做小伏低的模样? “好姐姐,饶了我们吧。”桂园扯着她的衣襟,带着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她打定主意要好好闹闹桂园,故意板着脸不答应,桂园见状又说了不少小话。 “替你隐瞒也成,不过你要跟我说实话!”绿萼认真的说着。 桂园听了忙点点头,“好,你问吧,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家那位在床上可还行?你还满意?”绿萼凑到她耳边,郑重其事的问着。 桂园还当正经话在听,一听是这话顿时知道被绿萼捉弄了。她羞愧难当,伸手搔着绿萼的腋下,“人家吓得要死,你倒拿我打趣!你忘了当初新婚的时候?” “呸!我们再腻歪,也没疯到二奶奶跟前来。”绿萼边笑边躲闪着,“你们在家里还亲热不够,林总管还真是精力旺盛。我瞧见他出去的时候满面红光,一副满足得意的模样。你赶紧好好休息一下,等晚上回去指不定怎么劳累呢。”说完笑着跑出门去。 “啪!”桂园捞起枕头扔了过去。 绿萼灵活的躲闪开,嬉笑着回道:“你这副撒娇的模样还是留到回家去做,姐姐我可不吃你这一套!”说罢扭身跑了。 她回到上房,看见若溪和宜宣都起身了。方才有丫头过来回禀,说是老太君询问宜宣来着。 若溪见到她进来,便吩咐她把逸然和菲怡带过来。夫妻二人简单用了几口饭,随后带着孩子们去了安福居。 一进去就听见老太君爽快的笑声,转过屏风瞧见宜浩、若影带着逸群在里面。小逸群就挨着老太君坐着,圆嘟嘟的小脸上沾满了糕点的碎屑,若影正温柔的笑着帮他擦拭。 老太君抬眼看见她们一家四口,不等她们见礼就吩咐人把逸然和菲怡带到身边。 逸群抓起两块自个喜欢吃的点心,塞到她们兄妹手里,“弟弟、妹妹吃,好吃。” “咯咯。”逸然口齿不清的叫着,绽开笑容的脸晃得人移不开眼睛。这逸然越长越有倾倒众生的资本,男女老少通吃,谁见了他都喜欢的不得了,一笑更是让所有人都不能忽视。 菲怡只能算得上清秀,不过身上却透着一股子灵气。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别看她人小,却难得的稳当。 老太君见到三个玄孙子相亲相爱,笑着对众人说道:“咱们家一向兄弟情深,二小子和三小子打小就好成一个人,你们的孩子如今又像亲兄弟。” “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宜浩笑着回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是能够齐心合力,还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一切都是祖母教育的好,我就记得小时候祖母教我念得话‘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一字一句都是金玉良言,圣人之训,不敢忘却违背。” “你这混小子终于长大成人,你母亲这回可乐呵了。”老太君瞧着宜浩,眼里满是赞许,又瞧瞧宜宣,更是满意的不得了。她这两个孙子那都是人中龙凤,满京都有几家能找出这么出挑的人才? 不过当老人的都是最惦记不中用的儿孙,眼下老太君就是不放心三房。三老爷的身子才好了些,眼下搬回赏菊园,房贵妾的身子始终不见起色,彩瑕的婚期将近三太太忙得分身无术。宜凌到了娶妻的年纪,之前房贵妾相中的姑娘没成,眼下又没有人得空给张罗,老太君难免心里惦记。 她对宜宣说道:“他们兄弟这一辈就四个,算起来够单薄。你和宜浩都成家立业,眼下只剩下没长大的宜家和不争气的宜凌。你老子怎么说都上了年纪,你三叔身子又不好,你这个做兄弟的要多帮衬一把。” “嗯。”宜宣含糊的答应下,想到宜凌做的龌龊事恨不得打断他的狗腿。 老太君似乎对他似是而非的回应不十分满意,一旁的若溪忙笑着说道:“前儿我兄弟进来,二爷还说让他和五弟见见面。赶明个儿一同进考场,多少都有个照应。” “这话说得对,都是亲戚总比旁人要强得多。”老太君闻言笑了,“你那兄弟长得周正,书念得又好,茹茹那丫头倒是没白白等到现在。” 听见老太君夸赞韩晹,若溪打心里往外的高兴。这眼瞅着大考在即,韩晹从田庄搬了回来,这两日倒不闷在家里念书,而是到处转悠尽量放松。 他过来侯府,原本打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巧遇茹茹。可那有那么多的巧遇,他自然是没能如愿。马夫人见茹茹的婚期越发的近,几乎不让茹茹出来走动,连若溪都许久没见到她了。 韩晹没见到茹茹,便留下一封信在若溪手里,托她送到茹茹手上。若溪本来打算今天过去,没想到宜宣就回来了。 第三百零七 宜宣和宜浩兄弟二人好久没见面,从安福居出来,二人就相约去外书房喝酒聊天。若溪和若影便分别带着孩子回去,孩子们到了午睡的时候。 本来若溪想趁着孩子们睡着去马府走一趟,不过这空挡三太太来了。她只好让桂园走了一遭,带上些小玩意儿,打着送东西的名义过去。 这段日子她们二人没怎么见面,不过时常打发丫头、婆子互通有无。桂园往马府去过两趟,马府上下倒是对她有几分印象。到了之后报上定伯侯世子夫人的名号,很快就被人引了进去。 茹茹正在绣自个的嫁妆,见到桂园十分高兴,忙请她坐下又吩咐人上茶点。 桂园不敢坐,她清楚自个不过是个奴婢,出来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不然会让人说侯府没规矩。 “什么时候见到你都是一副稳妥安静的柔顺模样,我倒好奇发生什么事能在你脸上看见惊慌失措的表情。”茹茹倒不勉强,就由着她站着了。 桂园听了心猛跳了一下,想到上午跟林长山在屋子里的情形,忍不住脸皮发烧。她不敢再想,稍微客套了两句便把若溪送过来的东西拿出来。 茹茹见到里面藏了一封信,顿时脸微红随即麻利的拆开。她先是一怔,继而脸上的红润逐渐加深。 桂园见状瞥了一眼那封信,眼中闪过一抹纳闷。明明是一张白纸,这马姑娘见了竟比看见情书还要羞涩。 完成若溪交代的事情,桂园不敢耽搁起身告退,“姑娘可有回信让奴婢捎回去?” “不必了。”茹茹笑着回了一句。 桂园闻听点点头,茹茹打发蓝鸢把她送了出去。等到蓝鸢回来,正看见二等丫头环儿在院门口张望,见到她快步迎了上来。 “你这蹄子做什么鬼鬼祟祟?”蓝鸢跟她都在茹茹跟前当差,有些交情。 “我有些事跟姐姐打听。”环儿笑着压低声音,“侯府的桂园姐姐来过咱们府里两次,偏生被我那个不知道深浅高低的哥哥瞧见了。就非逼着我打听一下,说是自个虽没多大能耐,不过讨媳妇的银子还是有的。我说不问,他便撺掇爹娘骂我,所以我只好硬着头皮张嘴。想来我哥哥跟着大爷多年,也不算是委屈人家姑娘。” “你哥哥还能跟侯府的大总管比?”蓝鸢笑了,“桂园姐姐已经嫁了人,让你哥哥趁早死了心吧。” 环儿听了满脸的遗憾,心想等得空见了哥哥就告诉他一声。没想到还不等她说,他哥哥就急不可耐的拐弯抹角去侯府打听了。 打听就打听,偏生打听到林长山头上。他一听有人相中自个媳妇儿,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下午忙完了侯府的事情,他早早就在二门等着桂园。他张望了好一阵才见到桂园远远的过来,看着她泛红的小脸,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得心神一摇。可转念又想起马府小厮对她的觊觎,心中又不舒服起来。 桂园瞥见他脸色变了变,竟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刚想要张口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却见林长山说了句“回家吧”扭身就走。她赶忙跟上,心里暗道这林长山喜怒无常。上午还跟她做出荒唐亲昵的举动,还深情地跟着她说着情话,这一天不到,怎么又阴沉着脸了? 林长山走得有些急,她在后面紧走才勉强跟得上。二人不一会儿就一前一后回了家,分别洗漱,喊来孩子们一起用饭。 “你们母亲累了,今个儿晚上你们兄弟早些睡吧。”林长山看见儿子眼巴巴瞧着桂园,板着脸开始撵人。 这些天,桂园有意躲着林长山,每天放下饭碗就带着孩子们回房去。孩子们喜欢把白日里发生的有趣的,伤心的事情告诉桂园,更喜欢听桂园讲故事。 他们听见父亲发话,只好不情愿的回了房。林家老二无聊的趴在床上,托着腮帮说道:“父亲这阵子怎么了?时常冷着脸,对我们越发严厉。现在我见了父亲都有些害怕,你说父亲不让母亲过来,是不是要骂她啊?” “胡说!”老大朝着他的额头狠狠弹了一下,“你懂什么?母亲整晚围着咱们兄弟转悠,父亲能高兴吗?” “为什么?”林老二瞪圆了惊奇的眼睛。 “说了你也不明白。赶紧去练大字,然后洗洗乖乖上床睡觉。”老大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不过眼中有一抹异样闪过。 他坐在书桌前看书,可心里烦乱看不进去,瞥了一眼在自个对面写大字的弟弟又按耐住。 这林家老大唤作子睿,今年七岁,因为母亲常年卧病弟弟年幼,他倒是比同龄的孩子要早熟的多。他早就察觉出父母亲不对劲,虽说说话、吃饭都很正常,可两个人却不怎么直接对话,感觉气氛有些怪怪的。 方才弟弟说唯恐父亲骂母亲,其实他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刚刚他瞥见父亲的脸色难看,比往日更多了几分阴沉。他恍惚记得母亲进门没几日,他就看见母亲似乎有哭过的痕迹。难不成父亲真得苛责母亲,给她委屈受了? 林长山的前妻去世,林子睿和弟弟都很伤心。桂园可怜同情他们兄弟,时常亲手缝制衣裳,做些点心送过来。她嫁过来的这一个小月,兄弟二人更是感受到了母爱,甚至以前他们亲生母亲不能为他们做得,桂园也都做到了。 从情感和血脉上来说,不管到什么时候桂园都比不过他们的生母。不过他们早已经从心里上接受并喜欢上了桂园做继母,打心眼里希望父亲和继母好好过日子。 林子睿见弟弟打了个哈欠,便喊来丫头带他进去洗漱,然后看着他上床躺下。见到弟弟睡着,他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初春的夜晚来得很急,外面天色已暗,偏房有微弱的灯光,好像众人大都睡觉了。 他蹑手蹑脚的靠近上房,透过门缝往里面看。里面一片漆黑,稍微适应了一下他才借着月光分辨出家具摆设。 外间的榻上并不见有上夜的丫头,一个大屏风把里屋遮挡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看样子父亲和母亲已经睡下了,林子睿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他刚想要扭身回去,突然听见奇怪的响动。粗粗的喘气混合着低低的嘶吼,还有压抑的痛苦的吟呻。 他清晰的分辨出那是父亲和母亲的动静,他们到底在里面做什么?母亲的吟呻越发的痛苦难以压抑住一般,父亲的低吼像爆发了一般突然又戛然而止。 呃,难道是父亲瞒着众人偷偷的打母亲了?母亲自打嫁过来从来都是温柔大方,对他和弟弟极好,对待下人和气,家里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不尊重信服。虽说父亲看起来严厉,不过却从未碰过他们兄弟一个手指头,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动手打母亲呢? 里面登时静下来,他竖起耳朵都听不见半点动静了。母亲被打晕过去了?他心里忐忑起来,想要进去看看可又不敢。 这功夫他觉得有人拎起了自个的后脖领子,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嘘!”后面的人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大少爷,是奴婢小紫。”身后的人压低声音说着,随后把他拽到一旁。 屋子里的桂园听见些响动,忙扯过被子盖住身子,无力娇柔又害羞地说道:“外面是不是有人?” “哪里有什么人?你以为这里是临风居?”林长山竖起耳朵听了一下,笑着搂住她说着,“这里可没人敢过来打扰,更不会有人听墙根!” 她闻言顿时双颊发胀,轻轻推着林长山的胸口,却牵扯到下面隐隐酸痛。 原来这林长山把孩子们打发下去,又把丫头、婆子都撵了下去,便迫不及待的抱着桂园往床上去。任凭桂园挣扎拒绝,他都完全不理会。丝毫没有前戏,近乎粗鲁的挤进去,在里面横冲直撞不停地索要。 桂园一共才受了两次欢爱,怎抵得住他这般行事?疼痛和委屈让她哭出来,眼泪终于让林长山恢复了狼。 他是让前来打探消息的人刺激到了,脑子里想的都是把桂园占为己有,绝对不能让其他人觊觎。 林长山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改用温柔去俘虏她。他伏在桂园耳边,轻声的说着绵绵情话,手掌在她身上到处游走,用灵活的手指挑逗她的敏感处。把桂园引得战栗情不自禁,他这才问道:“眼下我的心里满满都是你,那你呢?” 桂园害羞不说,他便变本加厉的撩拨,见到桂园意乱情迷化作春水,自个也实在是按耐不住,这才咬着牙慢条斯理的进去。 他完全没有了方才的莽撞,动作缓慢轻柔的几乎感觉不到。桂园的身子早已经像着了火,**高涨到要爆炸,这般敷衍如何能缓解她的燥热? 林长山便逼着她说想要之类的话,她怎么肯说,他就用自己的方式继续逼问。终是桂园熬不住顺了他的心,他闻听桂园的话顿时化身人狼。 连续不断的冲击让桂园差点晕过去,可身体却偏生是愉悦渴望的,她觉得自个彻底沉沦了。 她的身体经过彻底的释放只剩下酸痛,林长山见到她微蹙的眉头立即有些心疼。 “我抱着你去泡热水澡,嗯?”他怜爱的说着。 桂园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声音软绵得像是在撒娇,“都是因为你,半点不知道怜惜人。疼……一动不想动……” 林长山见状便下床去弄热水,亲自烫了毛巾帮她清理热敷。 “好点了吗?”他把桂园拥在怀里,不停地在她脸上亲吻着问道。桂园躲闪不开,羞红了脸点点头。 “桂园,你真得喜欢我吗?”他双手捧起桂园的脸,盯着她的眼中满是凝重,“刚才你说过的话不会是敷衍吧?” 桂园听罢有些气恼,“哪里都被你摸到、看光,名分上名义上都是你的人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是为了让你……才说自个喜欢你?”一想到方才他用那种手段逼自个,偏生自个还忍不住妥协,她心里恨自己没操守。 眼下又听见林长山的话,觉得他也把自个想成是轻浮的女人,忍不住红了眼圈。 “你一定觉得我天生……淫荡,才会半推半就的跟你在大白日里苟合,方才还说了那么不要脸的话。明天天一亮你就写一封休书,我拿着剃了头发做姑子去,落个干净!”桂园越想越气,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都是我不好,又把你弄哭了。”林长山见状忙求饶,“我这个人就是嘴笨,好好的话说不明白。我实话跟你说吧,今个儿竟然有人胆大包天跟我答应你的情况,说是想娶你做媳妇。 我一听就懵了,心里一下子就慌乱起来。一想到旁人要把你带走,我的心就火烧火燎的难受。我不想因为你是我的媳妇才勉强跟我在一起,我想得到你的心!桂园,你能明白吗?” 桂园听了他的话有些发蒙,这都是哪跟哪啊,谁打听自个了? “我知道你不是轻浮的勾三搭四的人,马府的刘三不知道你成了亲才如此行事。可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非要亲耳听你说才成。桂园,你再跟我说一遍,你心里真得有我吗?”他全然没了做总管时的自信满满。 “真是个榆木脑袋。”桂园闻言骂着,“若不是喜欢你,我怎么会嫁过来,心甘情愿地给两个孩子做继母?二奶奶从不给我半点委屈受,二爷又极听奶奶的话,你还真以为我是被迫才答应的?” 林长山听罢使劲抱住她,半晌才轻声说道:“有你的心甘情愿我就满足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桂园从未想过要大富大贵,求得不过是个好好过日子。她听见林长山的话心中一动,觉得比任何情话都要来的温馨。情不自禁的往他怀里蹭了蹭,林长山身体里的火腾地一下便窜了起来。 第三百零八 林长山和桂园二人互表心意,折腾了将近一个月的冷战终于落幕。中间虽然出了一个小插曲,却成了二人感情进一步升温的催化剂。 别看这林长山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可在房事上一直是流于形式,遇见桂园最原始冲动的**才打开缺口,并且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而桂园初经人事没几次,自然是耐不住他的操弄。 他搂着桂园再次求欢,桂园说什么都不肯答应了。他知道白日里一次,晚上又狠弄了一次,桂园的身子难以承受,只好压制住身体的燥热老老实实抱着她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桂园起床时还觉得下面酸痛。再加上昨晚她哭过,眼圈不免有些痕迹。等到两个孩子进来请安,林子睿的眼睛明显闪烁了一下。 昨晚上小紫起夜,见到他在上房门口偷听,赶忙把他带到旁边。他追问小紫,是不是父亲时常趁着无人之时打骂母亲,倒让小紫面红耳赤回答不上来。 小紫本是上房近身侍候的丫头,偶尔在外间上夜。林长山把她撵下去,她自然明白其中的缘由,不过她本身是个大姑娘,子睿又是个孩子,让她怎么解释屋子里的一切? 看见她沉默不语,子睿自然而然就以为自个的推测是正确的,心里不由得对父亲失望起来。 眼下他又瞥见桂园眼睛微肿,便更加确信昨夜母亲被父亲打哭了。他忍不住细细打量着,想看看母亲身上是否有伤。 桂园穿了件高领的衣裙,立起的领子把脖颈遮得严严实实,不过眼尖的子睿还是在她扭头的时候瞥见一抹痕迹。 “睿儿没睡好?”桂园有些尴尬的拽了一下衣领,随后问道。 “晚上做了一个噩梦被吓醒,随后就睡得不踏实。”子睿人不大脑子来的快,“其实也算不得噩梦,不过是梦见父亲发火生气罢了。” 桂园闻言瞥了林长山一眼,脸上带着笑意说道:“都是你一天到晚板着脸数落孩子,睿儿才会做这样的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保准是他做了错事怕我责骂,所以才梦见这个。”林长山瞧着桂园,眼中盛着笑意,并未有半点想要苛责子睿的意思。 看着他当着孩子和下人的面明晃晃的眉目传情,桂园忙扭过头跟老二子项说话。 看着父亲不时就瞄母亲一眼,子睿觉得好生纳闷。两个人瞧起来比前些日子亲密了不少,虽然还是隔着桌子对坐,可气氛明显不一样了。那昨晚上母亲痛苦的吟呻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后来又和好了? 丫头们把饭菜摆好,桂园忙站起身,起得猛了感觉双腿酸软扶了一下桌子才站稳。 林长山见状赶忙伸手要扶,桂园飞快的瞥了其他人一下,瞪了他一眼拉着子项往前走。 他知道桂园不喜欢在人前跟他表现的太亲密,更何况孩子们还在眼前?他只好敛住心神,像往常一般踱过去坐下,几次看着桂园想要给她加菜都生生忍住了。 子睿一边吃饭,小眼睛一边快速的眨巴。他瞧见母亲似乎浑身无力硬撑着站稳,却冷着脸拒绝父亲搀扶。在饭桌上他瞧见父亲的表情有些奇怪,小小的脑袋里不由得涌现另一个想法。估计是母亲害怕父亲发怒,不得不在人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可骨子里却是怕极了,这才会有如此表现。 母亲没让父亲扶一把,父亲不会因此生气,又在无人的时候折磨她吧?子睿心里有些担忧,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 林长山总想要给桂园夹菜,桂园察觉出他的意图,偷偷瞪了他几眼。见到他不死心的样子,便在桌子下面轻轻踹着他的大腿。 没想到他反应到快,用双腿把桂园的脚夹住,死活就是不松开。桂园使劲拔了几下,没拔出来。她瞪着林长山,可他偏生不抬头,沉着脸一本正经的吃东西。 真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当初自个怎么就认为他忠厚老实了?桂园轻咬了一下嘴唇,只好任由他暧昧的夹着自个的脚。 “母亲,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屋子里热吗?还是汤太烫了?”子项天真地歪着头问道。 额,桂园脸上的红润又加深了两分。林长山见到竟偷偷把手伸到桌子下面,趁着众人不注意顺着她的脚脖子往上摸了两把,然后才把双腿打开松开对桂园的钳制。 桂园只觉得一阵酥麻从小腿窜到大腿,瞥见对面的林长山嘴角稍纵即逝的一抹坏笑,不由得狠狠剜了他一眼。可这一眼在林长山看来,却是娇嗔的表现,忍不住心旌摇曳起来。 子睿的眼神在二人脸上扫过,桂园略微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扒饭,林长山轻咳了一声,“早就告诉过你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快点吃完好去学里,等晚上回来我考考你们。” 听见父亲要考功课,子项缩了缩头不再言语。吃罢饭,桂园吩咐人备车,子睿磨磨蹭蹭的不出屋子。 “父亲,我有话要跟你说。”他看见林长山要出门去,赶忙说道。 林长山疑惑的停住脚步,桂园也是一愣,瞧瞧父子二人拉着子项出去了。 “说吧。”林长山坐下,看着有些皱眉的儿子问道。 子睿有些犹豫,终是开口说道:“母亲难得的好脾气,好品性,对我们兄弟又慈爱有加,父亲该善待母亲。虽说子不管父事,可儿子希望父母亲恩恩爱爱。” 林长山听见他这话一怔,不知道他这话是从何而来。 “小孩子懂什么?赶紧去学里!”林长山摆摆手回着。 “父亲!”他咬了咬下嘴唇,“我听见母亲痛苦的吟呻了,还有你愤怒的嘶吼。” 林长山立即想到昨晚上外面的轻微动静,任是他再淡定,眼下也有些抓狂起来。 “你这小子怎么学会偷听老子的墙根了?”他脸上的表情在子睿看来很奇怪,恼怒中带着尴尬,似乎还有一丝慌乱,“你都听见什么了?可还看见什么?” 子睿到底是小孩子,被他唬得赶忙把事情说了一遍。听见子睿不过是听见些声响以为他在打桂园,他心里稍微安下些来。 “父亲,母亲本是世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至今还在世子夫人身边当差。倘若母亲告状,别说是世子夫人,就是世子第一个饶不了父亲。况且母亲很好,自打进门从未有过半点差池,父亲怎么能动手打人?”子睿年纪小,可明白的道理一点都不少,他竟然替父亲分析利弊。 林长山听罢眼中满是赞赏的味道,他笑呵呵的瞧着儿子,说道:“我跟你母亲感情好着呢?少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好生念书,给你弟弟做好榜样。” 他甚少跟儿子开玩笑,子睿闻言心中倒混乱起来。看父亲谈笑的模样真是不见半点生气的迹象,而且父亲从来不扯谎骗人,可是昨天晚上他听见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母亲的脖颈上明明有伤,还似乎哭过,还有昨晚上的吟呻……”子睿低低的说着。 他听了眼神闪烁,想到他在桂园身上留下的痕迹,想到桂园美好的滋味,想到桂园逐渐沉迷在自个身下慢慢盛开,想到桂园魅人心魄的低吟,不由得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操蛋小子,为父说的话还敢怀疑。”他笑骂道,“不相信就去问你母亲,看看昨晚上我们到底做了什么!”说罢抬腿走了出去。 这子睿倒钻了死牛犄角,看见桂园逮住机会竟真问了。这段日子他们母子相处的很融洽,子睿在桂园跟前说话比对着父亲要随意的多。 听见他的问话,桂园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支支吾吾说不话来。子睿见状越发疑心,就不停地追问。 桂园灵机一动憋出个由子,“你父亲学了按摩推拿,偏巧我的腰和脖子扭到了,他就帮着活血化瘀。这推拿可真疼,所以我才忍不住出了动静。” “哦。原来是这样。”子睿恍然大悟,“父亲直接告诉我不就了事,非要让我过来问母亲。” 桂园脸眼睛都不敢抬,赶忙催促兄弟二人上车走了。她一扭头,瞧见林长山嘴角噙笑的过来,还不等她发难,林长山已俯下头轻语道:“夫人的身子可好了?晚上为夫接着帮你按摩推拿,一定会让你舒舒服服!” “你……”桂园又羞又气,瞥见小红出来只好忍下,不等林长山径直往外面走。 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像小猫爪一般,抓得她心里痒痒的。等晚上回来再跟他算账,桂园在心里暗暗念叨。 她刚进二门,就瞧见小丫头带着大夫急匆匆往赏菊园奔。到了临风居才听若溪说,房贵妾一大清早又吐了血,眼下昏迷不醒了。 昨个儿她陪着若溪去看望,房贵妾脸上还带着一分颜色,怎么一晚上的功夫就严重了? 夏末悄悄告诉她道:“这三姨太太嫌七姑娘的嫁妆太过单薄,便在三老爷跟前闹。三老爷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自个姑娘的婚事办得寒暄自然是不依。可等三太太把预备下的嫁妆单子摆出来,却一样都不曾少了。府里前几位姑娘出嫁时有什么,七姑娘就有什么,哪里单薄了?” “那三姨太太闹什么?三老爷怎么又信了?”她疑惑地追问道。 “单子是差不多,可这东西就差得远了。同样写得珍珠项链,人家四姑娘的是真正的海东珠,七姑娘的就是一般的珍珠。这样的物件还不是一两件,三姨太太精明的不得了,自然看出其中的门道来。 她在三老爷跟前哭得背过气去,三老爷不能不管。可这三姨太太终是没彻底看出门道,虽然七姑娘的嫁妆是三太太负责,不过没一件都在三老爷跟前过了明路。 三老爷也想一律用最上等的物件,可腰包里没那么多银子,只好在字面上做些文章。如今三姨太太一闹,倒是众人皆知。三老爷面上不说心里却气,去了三姨太太屋里,他头脚走三姨太太后脚就吐了血,他却连头都没回。” 说到这里绿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们三房的是非别说是咱们奴婢,就是二奶奶都不过问。先别说这三姨太太得势的时候如何狂妄目中无人,单说是给三老爷生养了三个孩子,没有功劳还有些苦劳。可怜三老爷心狠,人都不行了竟然连大夫都没去请。” 桂园闻言一阵沉默,继而心头涌上一股别样的感激。林长山对死了的前妻都尚且负责任,试想日后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必然不会置之不理。她感激若溪替她选了个好人,感激老天爷让她遇上林长山。富贵如何,风光又怎样,到头来都不如有个心疼负责任的好男人在身边。 若溪听说房贵妾怕是不中用,早已经打发人去了马府,把房贵妾的情况细细的跟宕桑汪波说了一遍。宕桑汪波配了些药末,让去的人带了回来。 “二奶奶不是要给三姨太太送药去吧?”桂园见了不解的问着,她可是清楚的知道房贵妾曾经做过的龌龊事。 “我就是要去送药。”若溪闻言笑了,“好戏才刚刚开始上演,女主人公挂了怎么可以?”说罢眼中有一丝凌厉闪过。 若溪亲自往赏菊园走了一遭,碰巧见到老太君也在。房贵妾毕竟在老太君跟前服侍孝敬了十多年,听说她吐血昏迷,老太君如何能不来? 宜凌和彩瑕、芸瑕都围在床边抹眼泪,三太太挺着肚子坐着。 “过年的时候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不中用了?”老太君满脸悲戚,“我这个老太婆活得太久,反而折了儿孙的福气。老天爷就该把我收回去,让其他人都好起来。” “老祖宗不要伤心,我带了秘方来,只是不知道三姨婶母这种情况能不能喝。”若溪掏出药包,递给老太君瞧。 看着躺在床上死过去一般的房贵妾,老太君稍微迟疑了一下便吩咐人灌药。若溪带来的药还真是管用,没用多久,房贵妾竟然忽忽悠悠醒了过来。 第三百零九 房贵妾因为彩瑕的嫁妆跟三老爷哭诉,可她却不知三太太的行事都是经过三老爷的准许。三老爷极其要面子,可又实在掏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只要在物件的高低贵贱上动了些脑筋。 这边刚刚头疼完,没想到房贵妾就揭穿了。三老爷不好明着发火,就私下来找了房贵妾泄愤。房贵妾见三老爷丝毫不念及夫妻之情,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顿觉心灰意冷一口血喷出来只感觉魂魄离身。 飘飘忽忽中,她竟瞧见牛头马面带着枷锁而来,说要锁她到十八层地狱。她自然是怕得要死,忙说自个没做过坏事。这话刚一出口,就有不少黑影扑过来掐她的脖子,扯她的胳膊身子。细细一看,竟然是胡大夫全家,早些年走的姨娘,还有夏末的嫂子等人,一个个七窍流血嚷着让她偿命。 她拼了命挣扎,突然眼前亮光一闪,她感觉身子快速跌下去。睁开眼睛,身子半点动弹不了,看见围在床边的儿女和众人方知自己没死。 “母亲,你可吓死我们了?”彩瑕满脸是泪水,她多多少少知道母亲为什么病势加重,心中自然是越发的自责难受。 芸瑕还小,见到老太君等人都在旁边不敢哭出声,可又忍不住不掉眼泪。她小小的肩膀耸动着,低着头偷偷抹眼泪。宜凌眼睛通红,明显是哭过了。 房贵妾见到自个的三个孩子,想要说话却不等张嘴眼泪便倾泻而出。她想伸手,可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她看着哭得最厉害的彩瑕心如刀搅,眼下她的身子不中用,想帮女儿置办风光的嫁妆都使不上力。这样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可方才这似梦非梦的情形更让她心惊胆战。 她一向不相信阴司报应,眼下却害怕起十八层地狱,害怕死后看见那些曾经被她害死的人! 老太君见到她脸色惨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赶忙喝止孩子们道:“你母亲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休养。你们一个个在这里哭天抹泪让她怎么能好?” 彩瑕闻言这才止住眼泪,老太君让她们三人回房间休息,又嘱咐宜凌把心思放在念书上。 “你母亲没事了,只要你高中,她一高兴就会痊愈。” 若溪也说道:“这药是神医特意配制,听说有起死回生的神效。你瞧瞧三姨太太的脸色,这么快就有了红润。再吃几包下去,很快就能药到病除了。” 房贵妾听见老太君对儿子说的话,眼中也流露出几分急切和期待。宜凌看得分明,起身说道:“母亲好好将养身子,儿子回去用功念书,一定挣个功名回来!”说罢告退下去了。 老太君又让众人回去,这才对房贵妾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无非是想要彩瑕的婚事办得风光。那份陪嫁单子我瞧了,该有的物件一样不少。你别总是跟晚瑕比,她的嫁妆多是侯爷自个掏得腰包。 你打理内院多年,老三有多少银子你比谁都清楚,他就是想要挣这个脸也是有心无力。去年老二为了给美瑕置办嫁妆,打了饥荒到现在都没填上,这还得说是宜浩出了一大部分。 彩瑕的嫁妆虽然不能跟她们二人的比,不过却并不寒酸,抬到婆家打开晒晒,谁能说出个不字?眼瞅着宜凌到了年纪要去媳妇,手头不能不留些银子心里才踏实啊。” 听见老太君如此说,房贵妾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彩瑕嫁到廖府是攀了高枝,嫁妆里没有几件贵重的物件怎么镇得住那些人?她给三老爷做贵妾,心底到底是有些委屈。好容易盼着自个女儿要穿着大红嫁衣做正室,她自然要想办法让女儿在婆家立足。 老太君见到她落泪又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都是家中的姐妹,嫁妆若是差得太多未免会让彩瑕那丫头心里不舒坦。老三媳妇儿的陪嫁里面有一套极品的翡翠挂件、首饰,她说要拿出来给彩瑕压箱底。我那些老箱底子常年不拿出来见见光,你要是不嫌弃就挑一些拿去吧。” 房贵妾听见这话顿时不哭了,她可是清楚的知道三太太那套翡翠挂件和首饰价值不菲。老太君的那些老箱子底更是值钱,随便拿出点什么都能让人眼前一亮。有了这些放在彩瑕的陪嫁里面,一定会有面子! “你自个儿的身子不好,偏生还非要操心。老三媳妇儿的性子你知道,一向温婉中带着些懦弱。我瞧着她对彩瑕三个挺上心,因为彩瑕的婚事搭了不少银子进来。眼下你手里的银子全都贴了进来,就把账簿交给她就成了。”老太君轻描淡写的说着。 房贵妾听了脸色越发的苍白,不过随即便点点头答应下。反正一分银子都没剩下,交就交出来吧,总不能让人家的挂件、首饰白白掏出来。况且眼下她确实没精力管事,也不知道自个身子能不能好起来。 若溪带来的药是有效果,不过房贵妾却害怕这里面被动了手脚。老太君走后,她趁着跟前没有旁人,让海棠把药拿出去一些找大夫问问,看看里面都是什么东西。 很快就有消息回来,找了两个不同的大夫看过,他们说的不尽相同。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药对人的身子没有半点害处,气血两虚的人用了效果最好。 房贵妾听了这才放下心继续用,不出两日她竟然能下床了。彩瑕等人见了非常高兴,她自个却隐隐觉得好的太多有些不对劲。 不出几日,宫里办了赏花会,皇后下旨命三品以上官员家的适龄姑娘吉时入宫,菲虹自然在其列。 众人都明白,这是皇上想要给两位成年的皇子选妃子。在这上面有心思的人家都忙活开,京都最有名的裁缝铺、首饰铺生意突然好起来。 若溪倒是没特意给菲虹去定做什么衣裳、饰品,她打心眼里不喜欢菲虹做什么皇子妃。那二皇子跟她们侯府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大皇子跟菲虹又是至亲兄妹,况且皇家的媳妇儿可不是好当的。 转天就到了菲虹进宫的时候,若溪没叮嘱什么,倒是老太君和侯夫人拉着菲虹的手说了不少。什么注意宫中的礼仪,不要随便说话,坐卧行走都要看着点旁人之类的话。 菲虹穿着水粉色的衣裙,领口、袖口雪白的兔毛衬得她的小脸蛋越发水嫩白皙。外面披着兔毛的披风,薄厚正是这个时候穿的。 她早就听子幕说过开春小选的事情,对这次进宫有些排斥。一来是她对子虚、子幕太熟悉,一直把他们当成兄长,想到要做他们的媳妇儿,心里就觉得怪怪的不舒服。二来她又不喜欢被人品头论足,像铺子里的货物被待价而沽。 好在若溪送她出门前笑着对她说,既然是赏花会,就当成赏花高兴的去高兴的回来就成了。 等到菲虹坐着马车到了宫门,见到不少人家的马车正在前面排着。虽说是小选,不过十多家总要超过去。菲虹刚下马车,就听见有人喊她。不用回头光听动静就知道是明月,除了她还有谁敢在宫门前喧哗。 “我们先进去。”明月才不理睬那些排在前面的姑娘们,拉着菲虹就往前走。 但凡是京都名流谁不认识明月郡主?众人都不敢出声,宫门口的太监更是笑着把二人让了进去。里面有轿子候着,明月非要跟菲虹挤在一处,一路之上不停地说笑着。 明月和子虚、子幕是堂兄妹,这次进宫就是图个热闹。她们先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偏巧惠妃娘娘也在,倒省得二人再跑一趟。虽说这次的赏花会是以皇后名义下懿旨,不过皇后身子不舒坦没露面。况且这次是给两位皇子选妃,他们的母妃自然是主角。 惠妃见了菲虹客套的有些疏离,眼中的冰冷虽然一闪而过却还是被菲虹捕捉住。 若溪从来不跟她说宫里面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是让她读了不少史书,教她学会分析、判断。 菲虹年纪小想不太深远,不过她多少猜中些惠妃的心事。别看平日里子虚和子幕兄弟情深,可他们背后的势力从未有过安宁的时候。他们之中总要有一个俯首称臣才行,这样看似的平静和谐还能维持几年? 德妃是她的亲姑姑,整个定伯侯府都会全力支持子虚,除非惠妃缺心眼,不然断然不会让菲虹做儿媳妇。菲虹心里明白,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对惠妃只谨守礼数并不奢望她能对自个喜欢。 德妃更是清楚惠妃的想法,她笑着说道:“你们二人别白来,一会儿去跟进宫的姑娘们多聊聊。看看有没有性子、模样都出挑的人物,以后都是亲戚要常见面,都投脾气才好相处。” “正是这话。”惠妃闻言笑了,朝着德妃说,“咱们姐妹看了皮看不到里,她们在咱们面前总是放不开。明月、菲虹跟她们年纪相当,一起玩笑最能看出真性情。” 外面有太监进来回话,说是姑娘们都到了御花园,等着两位娘娘宣见呢。 第三百一十 德妃和惠妃听见姑娘们都到了御花园并未着急过去,而是让明月、菲虹先过去瞧瞧。 二人听了站起身告退,相携着往御花园去了。方才两位娘娘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分明是让她们去试探外面的姑娘。菲虹倒是对这件事有些兴趣,明月玩心更重,自然是越发的兴奋。 明月拉着菲虹一路往御花园去,还伏在她耳边轻语着。子幕远远的看着二人,瞧见菲虹脸上的笑容,觉得这春日的阳光越发的暖和起来。 他快步迎上来,明月一眼就瞧见跟在他后面的子虚和逸竣,登时没心思听他说什么。 “母妃最喜欢粉红色的迎春花,跟你今个穿的衣裳一个颜色呢。母妃喜欢稍微活泼的姑娘,不过话也不能太多。”他瞧着菲虹轻声叮嘱着,眼睛里明显有一抹异样闪过。 菲虹听了笑着回道:“我记住了,会好好留意的。来的时候我在宫门口瞧见王御史家的姑娘,还真就穿了一身的粉红。早知道我就换一身衣裳,免得站在一起让她比下去。” “我……你穿粉红色很漂亮。”子幕听了她的话有些沮丧,她脸上的笑容在他心里由春日的阳光变成了冬天的寒风,让他的心一抽一抽的酸楚。 难道他的暗示还不够明显?他要怎么说,菲虹才能明白自个的心意呢?那个王家姑娘是母妃看中的侧妃人选,之前菲虹也说她人品、脾气都很好,所以他在母妃面前并没有丝毫的拒绝。因为他知道,今个儿不过是选侧妃和如夫人,正妃的人选还要过一二年才能定下来。 不过他可不想让菲虹被其他姑娘比下去,要在母妃面前好好表现,这样以后的胜算才能更大些。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这功夫后面的逸竣不落痕迹的走了过来,就站在他们中间。 逸竣伸手把她头上歪掉的朱钗正了正,带着宠溺地说道:“在宫里不比家中,别耍小性子。不愿意说话就微笑,实在累了就找个地方坐着休息,反正你不过是跑龙套的。” 听见跑龙套三个字,子幕不由得一皱眉。虽然他知道今个儿确实没菲虹什么事,不过他总是觉得逸竣的话里有话。 明月瞧见兄妹二人亲昵心里微酸,旁人都说逸竣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可她知道逸竣很细心、体贴。只是他只会对在乎的人细心体贴,那里面从来都没有她! “今个儿不少姑娘都进宫来,你们偏生在御花园附近溜达,是不是想要偷偷看看?”明月很快就掩饰住自个的情绪,笑着打趣起来,“若是你们有心仪的姑娘不妨明说,我和菲虹可是能帮上忙哦。到时候我们在德妃和惠妃两位娘娘面前提她美言几句,你们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浑说什么呢?让旁人听见了打牙笑掉了,好好的姑娘家说什么抱美人的话?”子虚笑着骂道。 旁边的子幕倒是瞧着菲虹认真的回道:“你们看着好就成了,谁都一样!” 逸竣见状眼神微微一闪,他没想到子幕对菲虹这样认真,到了不能掩饰的地步。 他瞥了一眼似乎没听清根本就没往心里去的菲虹,眼中有担忧闪过。他这个妹妹聪明睿智,可偏生在男女之事上不开窍。站在这里的人谁都看出些端倪,就她半点都没察觉出子幕的心思。 想来一向精明的惠妃早就看穿子幕的心思,站在她的立场上看,怎么会喜欢自个儿子跟菲虹有关联?子幕越在意菲虹,惠妃那里就越厌烦菲虹。虽说他们侯府不会害怕惠妃,宫里又有德妃娘娘撑腰,但是树立这样的强敌毕竟不明智。 随着两位皇子成年,宫里的争斗也会慢慢白热化。逸竣是大皇子的陪读,这一年多来看得清楚明白。不过他不想这些事牵连到妹妹,她只是个天真善良的孩子。 在他这个做哥哥的看来,不管菲虹多大都是个需要保护的孩子;而在子幕看来,菲虹就快要长大,他在耐着最后的性子等待。 “我们是去御书房见父皇,你们快点去御花园吧。”子虚等人走了,明月还伸着脖子张望了两眼,这才拉着菲虹去了。 眼下已是初春,御花园里姹紫嫣红,还不等走进就闻见花香,还有年轻姑娘天真浪漫的轻语、说笑声。隔着花丛隐约瞧见三三两两的笑脸,一张张竟比花还娇艳。 一转弯,菲虹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淡白色的宫装,宽大的裙摆逶迤在身后。墨玉般的青丝,利落地绾了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在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荡着清淡浅笑。 “哼,我说这么大的事怎么没看见她,原来在这里呢!”明月在菲虹耳边轻语着,“我就看不上她目空一切的样子,好像谁都比不得她高贵,还不就是皇后娘娘的侄女!” 菲虹浅浅的笑了一下,她知道明月跟廖臻蓉一直不对盘,两个人一碰见就相互较劲,真不知道她们想要争什么。 “穿白的人要单纯出尘才好,她也配?”明月又嘀咕了一句。 廖臻蓉也看见二人,朝着菲虹笑着微微点头,又盯着明月不留痕迹的上下打量了一下。 她瞧见明月穿着一件玫瑰紫缎子水红锦袄,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皆镶真珠翠领,外罩金边琵琶襟外袄,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迎春髻上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闪耀夺目,另点缀珠翠无数,一团珠光宝气。 明月热情似火,总是能把极其艳丽的颜色和繁复的首饰穿戴出不俗的效果。 看见她眼神闪烁明月心里舒服,看来今个自个这身穿戴把她震慑住了。哼,让她假装清高穿白色,年纪小本身又没那个气度偏生要装! 旁边的几位姑娘见到明月纷纷过来见礼,菲虹在众人中瞧见王姑娘。 果然,她穿着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瓜子脸,五官秀气看起来就是个文静的人。 菲虹曾见过她一两次都未有过深谈,不过印象当中对她有些好感。子幕是个随性的人,本身没有太大的脾气,不像大表哥有幽深的眼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她们若是走到一起,应该会很合拍。 可能是发觉菲虹打量自个,王若卿朝着菲虹淡淡的笑了一下,眼中满是和善。 “好巧,我们都穿了带些粉色的衣裳。”她先过来跟菲虹说话,“不过你的衣服样式真漂亮,穿在你身上可爱极了。” 外面的阳光很好,菲虹已经脱了外面的披风,露出里面裙子的全貌。 水粉色的刺绣蜀锦,外面罩着透明的白色薄纱。两种布料贴合在一起,制造出浪漫可爱的味道。裙子的样式是若溪照着现代的公主裙改动过的,下面的纱层层叠叠,坠着不少小小的白色珍珠。 “谢谢。”菲虹衣裳的样式都是若溪设计,桂园亲手缝制出来的。每一件穿出来都让人眼前一亮,偏生外面又买不到,爱美的姑娘只好干羡慕甚至有些嫉妒。 不过若卿眼中没有这些,让菲虹觉得很舒服,不亏是书香世家出来的闺秀,不多在这些穿戴俗事上下太多的功夫。 “姐姐可喜欢迎春花,那边粉红的一片很漂亮,要不要过去瞧瞧?”菲虹笑着说,她知道惠妃已经内定了若卿做子幕的侧妃,一声表嫂是少不了了。眼下提前叫一声姐姐倒是恰如其分,她叫的也挺顺口。 若卿听了携了她的手,“我虚长妹妹两岁,这声姐姐就不客气的受了。”说罢拉着她往迎春花丛去了。 明月正在跟臻蓉你来我往的斗气,看着都是面带笑容,说话和气不外乎风月,不过细看她们的眉眼便能察觉出其中的端倪。 “刚刚我们在德妃宫里吃茶,正疑惑为何不见‘姐姐’,原来是着急赏花来了。”臻蓉比明月年长,长相又是稳重型,所以看起来要比实际年纪大。她特意把姐姐拉长音说,就是为了恶心臻蓉。 臻蓉是皇后的亲侄女,因为皇后身子不好,倒是时常进宫相陪。她跟明月打小就认识,非常清楚明月的性子,自然能听得出明月话里嘲讽的意思。 她半点不恼,笑了一下回道:“妹妹永远是小孩子的模样,难怪皇后娘娘嘱咐我,若是德妃和惠妃娘娘不在就多照看一眼。”说完还带着慈爱的眼神瞧着明月,好像她本来就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旁边的有心人听了这话忙插话进来奉承她,看着她淡笑着应酬的模样,明月心里恨恨的。这个臻蓉,本就不是什么金枝玉叶,非要事事跟自个比。真刀真枪也就算了,偏生最擅长装温顺,时常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越发的让她生气。 自个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恨不得在身上贴标签,生怕会有人不知道似的。 臻蓉是个八面玲珑的主,长相文静中带着稳妥,再加上对人总是笑脸相迎,不一会儿就跟众人说笑在一起。 明月朝着她撇了撇嘴,扭身去找菲虹。她见菲虹和若卿还有一个着紫衣的姑娘就在远处,便动了吓唬菲虹的念头。她从无人的地方绕过去,可还不等走近就瞧见大树后面露出一角锦袍。 她纳闷的轻手轻脚走过去,待看清那人脸上出现一丝促狭的笑。 那人正伸着脖子往迎春花那边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明月眉间一蹙随即才舒展开。 “嗨!”她轻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 那人看得太专注根本就没想到后面有人,吓得跳起来,惊呼一下马上用手捂住自个的嘴巴。 “堂弟,看见我怎么这样激动?看什么呢?”明月似笑非笑的问着,踮起脚尖看了看,假装恍然大悟的说着,“哦,原来那王御史的姑娘真穿了粉红色。嗯,长得有一股子书香气,难怪堂弟看得发了直。” “不是,不是……”子幕面红耳赤,连忙反驳起来。 “我又不是外人,堂弟索性说实话好了。”明月笑呵呵的说着,“你什么时候搭上王姑娘的?不过你的眼光还不错,看她说话模样是个温顺柔和的人。不如我在惠妃娘娘跟前帮她说说好话,直接立成正妃更好!” “谁看上她了?你可别在母妃跟前瞎说话,乱点鸳鸯谱!”子幕急叨叨的分辨着。 明月见到他真有些急了,眼中的笑意更浓,“哦,原来是我猜错了,那莫非是……”她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特意瞥了一眼菲虹。 “你别胡言乱语,我不过是经过而已。”子幕满脸的慌张,打断了她的话匆忙扭身就走。 “喂,我的话还没说完。”明月朝着他的背影轻声喊着,“那个着紫衣的姑娘长得太一般,你可仔细别挑花了眼!” 她看见子幕的背影明显的一滞,随即放轻松大步走了。明月见了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她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谁都能看出子幕的心事,可都选择假装不知道,不戳穿。 因为她们心里都清楚,若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子幕就连那点希望都会破灭。子幕虽然没有皇兄聪明,却也不是个愚笨之人,或许他内心深处比谁都明白,只不过是情不自禁亦或是不想去深究罢了。 明月明白这种为了一个人牵肠挂肚进退不能的心情,近了生怕把人吓走,远了心里又惦记,远远的瞧见一眼心里便满足。她瞧着子幕可怜,其实她是在可怜自己。 从一开始的单纯的想要征服逸竣,到现在的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可逸竣总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似乎半点不懂她的心思,任她怎么折腾都无动于衷,真是可恨! 想到这里,她完全没有了想要吓唬菲虹的想法,神情恹恹的连人多的地方都懒得去。 她垂着头专往偏僻的地方去,不知道走到哪里,耳边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奇怪,谁敢在御花园里舞刀弄枪?她忙寻着声音找过去,见到逸竣正跟一个着青衣的女子打在一处。 看穿着打扮,再想到前个儿有回纥公主来了的消息,她知道眼前的女子必是萨莉亚无疑。不过,萨莉亚公主怎么会跟逸竣打在一起?她们起了争执?可是逸竣不是个会轻易发怒的人,更别说看见他跟谁动手。不对,她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明月有着女人特有的直觉,尤其是在逸竣身上。她看出二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完全没有手下留情,可逸竣的眼神让她心慌。平日里那眼神波澜不惊到冷漠,眼下却幽深的看不到底。 明月不会武功却能看出些端倪,萨莉亚已经露出败相,不过她却是满脸不服输的表情。皮肤比自己黑,长得比自己难看,女孩子家跟男孩子动手动脚一瞧就是个没规矩的,嘴巴紧抿半点笑意没有,明月把萨莉亚从头打量到脚,在心里把自个跟她细细的比较,觉得自个哪方面都比她强! 这样想了想明月的心里舒服多了,她正要走过去突然听见一声轻呼。 她怔过神,见到本还打在一起的两个人竟不知道怎么就抱在一起了。 “你怎么样?都怪我下手没有深浅。”逸竣扶住萨莉亚的腰,声音失去了平日里的淡定。 “额。”萨莉亚退后了一步,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我技不如人,苦练了半年多还是一败涂地。比试本来就该尽全力,若不是你及时收住恐怕我不仅仅是崴脚。不过我并不觉得感激,反而觉得你太过小瞧人。我虽然是女子却输得起,今个儿比拳脚是我输了,明个儿咱们再比试骑射!”说罢扭头一瘸一拐的走了。 逸竣追了两步停住,瞧着她的背影立着。明月看着逸竣挺拔的背影,心里酸楚难受。虽然看不见他的正脸,可明月看着他伸长脖子直到萨莉亚走得无影踪还不动的样子,便在心里想像出千百种他深情款款的模样。 她突然觉得不甘心又有些气愤,她急急的冲了过去。离逸竣半人的距离突然脚下一滑,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扯逸竣的袍子。没想到逸竣往侧面一闪,她整个人趴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逸竣是练武之人,听见后面有动静第一反应自然是躲闪。等到他看清是明月顿时一皱眉,不知道这蛮横的郡主到底看见了什么,又发现了什么。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瞬间便掩饰住。 “地上凉,郡主快起来吧。”他背着手,似乎并未有上前搀扶的意思。 明月瞧见咬着嘴唇,想到方才他关切亲昵的抱着萨莉亚的模样,不甘气愤暴涨最终化作委屈,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题外话------ 祝众亲端午节快乐! 第三百一十一 明月见到逸竣抱住快要摔倒的萨莉亚,言语间满是关切担忧。可当她快要摔倒想要扯住他的袍子,他竟然躲开任由自己摔倒。看见自己趴在地上,他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一时之间,她委屈的不得了,索性不起来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旁边有经过的太监、宫女听见动静都伸脖子看过来。逸竣眉头紧锁,摆手把路过的太监唤过来。 “快把郡主扶起来,看看哪里受伤了。”他吩咐着。 看见他只不过是拨嘴,明月哭得越发委屈起来,把过去要扶她的太监一脚踹开。 逸竣见到她还有力气踢人,便知道她并无大碍。可是这样任由她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哭,旁人见了还以为是他欺负人了。 正在为难,逸竣看见明月身边的丫头找过来。还不等他说话,那丫头就咋咋呼呼的喊了起来。 “郡主,这是怎么了?伤着哪里了?”她一溜小跑过来,扑到明月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奴婢这就去找御医,你忍一忍。” “啊~”明月皱起眉头,露出痛苦的表情。 那丫头越发大喊大叫,逸竣见了摇摇头,不由得说道:“你把郡主压到了,有你这样毛毛躁躁的奴婢,主子还真是可怜!” 任由这对主仆胡闹下去,指不定还生出什么事来。逸竣心里有些惦记萨莉亚的脚伤,着急把这里的事处理完。他大步过去,一手拎起丫头的后脖领子,把她弄到旁边,又扯着明月的胳膊把她拉起来。 “怎么样,还能走吗?”逸竣上下打量明月,见她站的稳当便松开了手。 明月立即一趔趄往他身上倒过去,他只好扶住她的胳膊。 “我的脚疼,膝盖也疼,浑身都疼~”她扬起可怜兮兮的脸,脸上的泪痕没干,眼中还转着晶莹的泪珠。 逸竣却想到那张倔强不认输的脸,方才他分明听见她骨头错位的声音,可她偏生咬着牙一声不吭。不知道这会子儿她怎么样了,错位的地方复位了没有?她性子这般要强,不会不找御医自个忍着吧? “林大哥~”明月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怔过神来。 “能走吗?让丫头扶着你。” “不行,她毛手毛脚。”明月急忙喊着,“刚刚被她压得浑身难受,我怎么敢还让她搀扶?” “那……” “不行,我不让臭太监碰我!”明月撅着嘴嚷着。 逸竣一皱眉,扶着她往德妃宫里去。她一只脚不敢着地,身子靠在逸竣身上走得很慢。 没走几步她就喊着要歇一会儿,走了半晌才看见德妃寝宫的大门。 可能是那边的赏花会完事,德妃的凤驾从对面远远的过来。 下了轿辇的德妃瞧见二人的模样一皱眉,吩咐逸竣赶紧把明月扶进去,又打发人去找御医。 御医匆忙赶了过来,说是要脱下明月的鞋袜看看才行。逸竣听了跟德妃告退出来,在廊下站了听见里面传来姑娘家撒娇邪乎的轻呼。 他眼神闪了一下,疾步出了德妃寝宫。皇上的意思是把萨莉亚安排在德妃宫里,也好能照顾一下。不过萨莉亚说自个自由散漫惯了,不想在长辈跟前受约束。皇上便让她住在旁边的流泻轩,就在德妃寝宫旁边。 逸竣到了流泻轩门口,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萨莉亚不喜欢跟人交际,除了她带来的两个侍女流泻轩里并未堂宫女、太监。四下里静悄悄,正房里有琐碎的对话传出来。 还不等他靠近,正房的门打开,一个侍女端着托盘打里面出来。逸竣见到她进了偏房不再有动静,这才挪过去轻轻扣了三下门。 “进来。”是萨莉亚干练不拖泥带水的声音,可是逸浚还是听出些异样。 他急忙推门进去,瞧见萨莉亚坐在榻上,一只脚平放着去了鞋袜。 看见红肿的脚他登时一皱眉,快步过去抓住她的脚脖子。 “你松手!”饶是回纥民风开放,孤男寡女这般相处也是不合规矩的。萨莉亚破天荒的有些尴尬,急切地想要把脚缩回裙摆里。 “别动!”他紧攥着不松手,厉声喝道,“伤成这样还不看御医,你想变成瘸子吗?” “瘸了又怎么样?”几次都输在逸浚手里,萨莉亚心里一直不舒服。方才硬挺着走回来,她吩咐侍女拿冷毛巾敷了敷,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逸浚盯着她的眼睛,语气突然淡然起来,“你以为做个瘸子很好吗?” 萨莉亚突然想到他有腿疾,脸色一变,咬着嘴唇不再言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说。”在萨莉亚眼里,她从未把逸浚当过残疾人,所以一些话自然是说得无所顾忌。她瞥见逸浚面无表情,猜不准他是否因为自个无意之言受了伤害,心里有些自责起来。 他细细查看萨莉亚的脚伤,抬头瞧了她一眼,“对不起什么?我的脚伤又不是你弄的?至于我是个瘸子是事实,说与不说都改变不了。” “啊!”趁着说话分神,逸浚一使劲,萨莉亚没有防备疼得轻呼出来。 “应该没事了。”抬头瞥见她眼中的隐忍,额头沁出的细细密密的汗珠,逸浚的心猛地柔软起来,“疼吗?”他的声音低沉,越发的像他父亲。 萨莉亚慢慢转动一下脚脖子,又下床穿上鞋子试着走了两步。 “别走得太急,要注意休息才行。”逸浚赶忙叮嘱着。 “谢谢你。”萨莉亚扭身说着,“你先洗洗手,我去给你泡杯茶喝。”人家帮了自己,她不好意思立即撵人。 逸浚听了却说道:“没碰什么脏东西,洗什么手!喝茶也不必了,我这就走,你别乱走注意休息。”他还想要多叮嘱几句,可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张了张嘴又闭上。 听见他说不用洗手的话,萨莉亚的脸登时有些发烧。方才被他攥过的脚踝处隐隐发烫,一股子从未有过的感觉慢慢在心里扩散。 她正在尴尬不知道如何面对逸浚,见到他已经打开门出去,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逸浚脚步有些急,蹬蹬的脚步声好像跟心跳混合在一起。摸到萨莉亚肌肤的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那些个春梦,脊背不由得发紧浑身燥热。 逃跑似的出了流泻轩,逸浚才感觉整个人平静了下来。之前他跟萨莉亚比试过拳脚,也有过肢体接触,心里觉得很自然并未产生什么感觉和想法。 可是方才在御花园比试,他脑子里却乱哄哄,几次险些被萨莉亚趁虚而入。刚刚在屋子里见到萨莉亚小巧的五个脚趾头,他越发的难以自控。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在眼前浮现,他又羞又愧,出了流泻轩就扇了自个一个嘴巴。 “林少爷。”后面传来太监的喊声。 逸浚站住,小太监到了近前笑着说道:“德妃娘娘让你过去一趟,奴才找了您半晌,可算是找着了。” 他听了只好过去,原来德妃是让他送明月回府,还说是因为他明月才受了伤哭了鼻子,他要负责任。 逸浚听了这话瞧了一眼明月,见到她眼神闪烁着不敢看自己。他没有辩解答应下,一路护送明月坐轿出了宫门。 王府的马车在宫门候着,丫头把明月扶上马车,逸浚骑着马在一侧护送。 明月偷偷揭开车帘,瞥了他一眼,轻咬着嘴唇说道:“林大哥,你生我的气了?” “没有,外面风大人多把车帘放下,免得让人瞧见坏了规矩。”他刻板冷冷地说着。 明月在心里暗自嘀咕,他跟萨莉亚在御花园里亲亲我我搂搂抱抱都不忌讳,这会子儿她不过是露个脸,他就把规矩礼数全都搬出来了。 她气得把帘子放下,嘟着嘴巴不再说话。马车行得不快,对面过来辆马车速度极快,车夫忙驾着马往旁边躲闪。 明月坐在车里生闷气,身子猛地一歪颠簸了一下。她正满腹委屈没地方发泄,把车夫骂得狗血临头连大气都不敢出,拿着鞭子的手都开始发抖。 逸浚看见一皱眉,示意车夫下车跟他交换。他赶着马车继续前行,明月骂得不解气,揭开车帘一眼就瞧见赶车的逸竣。她愣了一下,冲到嗓子眼的话一下子全都堵塞住,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坐好,我会尽量不让马车颠簸。”逸竣扭头瞧了她一眼说着。 她满肚子的气立即烟消云散,乖乖的放下车帘坐好。隔着车帘的缝隙瞥见逸竣的衣裳,她心里全是满足和欢喜。 马车就一直这样跑下去她也不觉得厌倦,可惜很快就到了睿王府门口。明月受了伤,逸竣不能把她放在门口扭身就走。 睿王爷正在府中,逸竣下车进去请安交待,睿王爷赐茶他少不得谢着接受了。 “马上就要大考,贤侄应该会下场吧。”睿王爷瞄了他一眼问道。 逸竣放下茶杯站起来,“即便是考中我也不能入仕途,何况我还没有那个才华。” “坐下说话,不必拘束。”睿王爷听罢说着,“那你打算参加秋季的武状元比试?” “暂时也没有那种打算。”他不卑不亢的回着。 睿王爷盯着他,犀利幽深的眼神似乎要透过他的皮囊看到他的内心。逸竣一直垂着眼帘站着,后背挺的溜直,脸上看不见半点惧意。 大考不参加,武状元又没心思去争,难不成他要靠着祖宗的庇护活一辈子?睿王爷怎么可能放心把自个捧在手心上的宝贝交给他,即使明月再愿意也不成! “我听说你很聪慧,博览群书过目不忘,真是可惜了。”睿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轻描淡写中带着慑人的气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想过将来如何啊?” 逸竣听了摇摇头,回道:“沧海桑田世事变化莫测,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如何,我只想着过好当下的每一刻。” 睿王爷闻言直皱眉,在他看来,逸竣就是个没想法没作为没未来的废物。 简单的几句对话,睿王爷便端茶送客。逸竣起身告退出了王府,直接回了家。 晚饭已经准备好,若溪见一家人都回来就吩咐丫头摆饭。逸竣还是那副模样,不过若溪却瞧出他有心事,连平日里最爱吃的菜都没夹几口。 吃完饭她去了逸竣屋里,逸竣见到她赶忙站起来,“母亲快坐。” “嗯。”若溪看见紫檀木的盒子摆在桌子上,里面放着匕首。她瞧见心下一动,问道:“今个儿晚饭你没吃多少,身子不舒坦吗?” “没有。” “那就是有什么心事?”若溪瞧着他的眼睛追问着。 “没有。” 若溪知道逸竣的脾气,怎么可能一两句话就套出他的心里话? 她笑着瞥了一眼匕首,说道:“萨莉亚那丫头来了三日,你帮我邀请她过府做客。我不进宫见不到她的面,大半年没见,这心里其实挺惦记她的。” “嗯。”逸竣的眼中有了少许的温度。 若溪轻易地捕捉到,笑容越发的多起来,“我听说明月受伤了,你给送回去了?” “嗯。”他的眼神又冰冷起来。 若溪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中,猜到几分逸竣的心思,暗道他还真是早熟。这才十四岁就春心萌动,不知道他能不能弄明白自己心底的想法,不知道他能不能对这份心动执着。或许他不过是一时的荷尔蒙作祟,别点破过几年才能见分晓。 “逸竣,我有些想对你说。”若溪一本正经的说着,“一个人是否长大看得不是年龄,而是看他能不能对自己对他人负责任。在你没信心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时候,就不要轻举妄动。 一旦做出什么事情,就不能逃避应付的责任。有些责任甚至需要你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承担,你不能逃避。所以,在你想做某些决定的时候,你要先把后果想好,看自己的能力而行。” “我记住了。”逸竣闻言点点头。 若溪知道他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孩子,有些话说得太明白反而没好处。孩子们渐渐长大,在成长的过程中难免会有偏差。若溪不想看见逸竣误入歧途害人害己,放手的同时会在一旁把关。 第三百一十二 宜宣在房间里看书等着若溪,见到她半晌才从逸竣屋子里回来。他迫不及待的放下书迎过来,攥住她的手笑起来。 “听你的话没再要孩子是完全正确的,不然一晚上都看不见你的影子了。”他拉着若溪坐在榻上,亲自倒了一杯茶过来,“怎么,逸竣那臭小子有什么事?你知道他心里有话从来不对我说,在你跟前倒能说出几句。” “他本来就是个闷葫芦头,眼下大了心思多了自然不肯轻易说出来。不过咱们儿子有分寸,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知道自个想要的是什么。”若溪淡笑着回道,“不过你十四岁的时候什么样子?对姑娘是什么感觉?”她突然感兴趣起来,并不端茶喝。眼下天色不早,她怕喝了晚上睡不好觉。 宜宣闻听一皱眉,“逸竣看中谁家的姑娘了?还是府里的丫头?他这个年纪也该弄个在房里,赶明个儿你帮着挑挑,最好是稳当懂事些的。” “哼。”若溪听了觑了他一眼,撅着嘴回道,“你十四的时候屋子里放了几个?都说男人对第一个女人会有特殊的感情,眼下那个女人在哪?你是不是还时常惦记呢?”本来她不过是想打趣,可说到最后竟心里发酸不自在起来。 自打宜宣有了若溪,心理上身体上从未有过第二个女人。先后打发了几个姨娘,若溪也没追问过他以前的事情。 眼下他听见若溪突然问起来,心里顿时慌张起来。他觑着若溪的脸,想要找出些蛛丝马迹,心里揣度着这话该怎么说才不至于惹若溪生气。 看见他迟疑,若溪心里越发的难受,一甩袖子进了净室还把门从里面栓上了。 “溪儿,开门。”他这下子慌了,轻轻敲着净室的门急切的求着。 若溪在里面慢慢解了衣裳并不理睬他,放了热水泡进去觉得通体舒畅。 “溪儿,你听我解释。”他急得在门口来回转悠,一想到若溪在里面生气就不安,隐约还有些心疼。 “溪儿,开开门好不好?嗯?溪儿,宝贝,心肝……”他在外面变着法的喊,见到若溪死活不开门,便隔着门解释起来。 若溪听见他在外面絮絮叨叨的说,心里那点子醋意顿时烟消云散。 “还让不让人好好泡个澡?”她娇嗔地喊着,“你去铺床,一会儿我出去再说。” “好!”外面的宜宣听了这话如有得了大赦,屁颠颠乐呵呵去铺被子。 不一会儿,若溪打里面出来,头发还往下滴水。 “快点坐过来。”宜宣见了忙拿了大毛巾出来,轻轻的擦拭她的头发,“晚上还有些冷,不擦干容易得风寒。” 他透过镜子瞧着若溪的脸,若溪看见他小心翼翼的眼神笑了,“柳烟姐姐很喜欢你吧?” 方才提及到通房丫头就让宜宣心慌,眼下听了她的话宜宣越发的心惊胆战,摸不清她的想法。 “你那个通房丫头老实本分,柳烟姐姐还是寻了个由头把她撵了出去。如此不能容她,想来心里对你是喜欢的紧。可惜你却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任凭正室把打小侍候的丫头弄出去,正室病逝也不见丝毫的怀念。你对她们姑且如此,想来对我又有几分真心?” “溪儿!”宜宣听了环住她的腰,“我对于她们不过是责任,对你才是爱。遇见你,我这心里满满的都是你,还怎么能容得下他人?你让我怎么办?为了爱你,我宁愿负天下人!” “傻瓜!”若溪轻笑起来,乖巧的靠在他怀里,“谁能想象的到人前不苟言笑的世子爷,竟然是个油嘴滑舌一味说甜言蜜语哄媳妇的嬉皮。” “只要能把自个媳妇哄高兴,让我学小狗摇尾巴也成,反正也没其他人看见。”宜宣拦腰把她抱在怀里,嘴唇在她脖颈处摩挲起来,“溪儿,我一直后悔的就是遇见你太晚。你的纯洁让我觉得自己的龌龊不堪,没能把清白的自己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溪儿,你一直知道我的心,我……” “那你还张罗着给逸浚安排通房?难不成你也想让孩子以后心里有遗憾?眼下逸浚或许对异性好奇,心里有些想法。可那不过是一时的冲动,过了这段时期就好了。等到他长大二十几,思想彻底成熟,再让他自己做决定。他是想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还是像其他富家子弟妻妾成群,都随他自个的便。”若溪瞪了他一眼说着。 宜宣这才明白若溪恼了的根由在这,他连忙笑着说道:“你说得对,就照你说得办。我这不是没走大脑顺口就说了嘛。” “我看你不是没动脑,而是这种妻妾成群的观念根深蒂固。”若溪盯着他说着,“你也不必看我的脸色委屈自己,谁不是三妻四妾过来的?眼下你已经不是当初的二爷,堂堂世子爷岂能落了个惧内的名声? 你放心,我自然不会像柳烟姐姐一般,把世子爷心坎的人弄出去。世子爷喜欢上谁只管说,每天对着同样的脸谁不会耐烦?连我都是喜欢新衣裳,新首饰,喜新厌旧的紧,又怎能责怪世子爷?都是人之常情!”说罢瞧着他笑起来。 “听见你说这样的话,看见你这般看着我笑,我怎么脊背发凉?你知道我除了你谁都看不上,我发誓……”宜宣抱紧了她。 若溪看见他满脸紧张举起手起誓,笑着打断他的话,“山盟海誓的话你没说厌我都听厌了,我这人骨子里还真是喜新厌旧。” “喜新厌旧?我是那个旧的,新人是谁?莫非你看上谁了?”宜宣闻听她的话,心里堵得难受,攥着她的手用力起来。 他瞧见若溪吃痛的皱眉,这才意识到自个太过紧张,赶忙松开手,“溪儿,别这样吓唬我,开玩笑都不成。明知道你在打趣,可偏生控制不住情绪。一想到你有可能投入别人的怀抱,我这心就火烧火燎的难受,像有把火在燃烧。” “你若是心里眼里有了旁人只管说出来,我不会死乞白赖的揪着你不放手。不爱我的男人我不稀罕,谁能把我捧在手心里当宝贝我找谁去!”若溪眼中有一抹狡黠闪过。 “我不许,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他抱着若溪站起来,迫不及待的把她放在床上,不容她喘息密密实实的吻便欺了下来。 他的吻急切略带粗暴,继而又变得缱眷温存,恋恋不舍的放开若溪的红唇,双手顺势探进去。 感觉到若溪身子战栗,他眼中的炙热浓烈的化不开。 若溪早已经在他的爱抚亲吻中化成春水,哪里能拒绝的了半分。今晚的宜宣异样勇猛,他换着花样要若溪的身子,每一下都要让二人的身子最大限度的契合才罢休。 早就知道宜宣在乎自个,心里只有自己,最受不了听见她说出移情别恋的话。若溪后悔之前言语上的撩拨,让宜宣像发情的野兽不能自持。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慢慢感觉到身体里的快感在消退。偏生宜宣不肯轻饶了她,一阵进攻洒了热露在里面,她身子欢愉的感觉再次涌上来。 “谁让你弄在里面的?怀上了怎么办?”半晌,若溪才能说出句话来,她觉得浑身瘫软了一般,连个脚趾头都动弹不得。 宜宣把若溪的手攥住,放在嘴边怜爱的摩挲吮吸起来,“放心,我算过了,今天是你的安全期。放在外面到底是不爽快,今个儿我才彻底得趣。溪儿,我抱你进去洗洗。” “你倒记得比我仔细。”若溪瞪了他一眼,满是红润的脸上媚态横生,他见了忍不住心动。 看见他一副色迷迷的模样,若溪赶忙轻推了他一下,“什么时辰了?” “下半夜了。”宜宣知道她累着了,不敢再莽撞,乖乖的抱着她往净室去了。 上床的时候还不到二更,这会子已经下半夜,想到宜宣不停歇的折腾了这么久还有体力,若溪忍不住撇撇嘴。谁说女人是腰悬利剑斩愚夫,照这样下去,她早晚被宜宣弄得身子散了架。 还不等宜宣把她从净室里抱出来,若溪已经累得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宜宣麻利的把她身子清理干净,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回床上。看着她睡得跟婴孩一般,宜宣忍不住轻抚她水嫩细滑的脸颊。 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是彻底被若溪征服,犹如被下了魔咒一般,从此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只有她!不过他心甘情愿,并且庆幸感激老天爷把若溪送到自个身边。 倘若当初宜浩没有搞错对象,倘若柳烟不曾把若溪当成姐妹,倘若……那么他和若溪会不会失之交臂?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宜宣心里就升腾起一股恐慌,他不由得搂紧了若溪。 若溪嘤咛了一声,往他怀里钻了钻并未睁开眼睛。 “溪儿,我不会放开你的手,永远!”他一边轻语一边轻轻拍着若溪的身子。 第二天早上,若溪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睁开眼发现宜宣已经不在,旁边已然没有了温度。 外面传来夏末压低声音的说话声,若溪坐起来,扯过衣裳穿上,把夏末喊了进来。 “二奶奶被吵醒了吧?二爷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把二奶奶叫醒。”夏末进来说着,“都是海棠那个蹄子,一大早就过来聒噪。” 若溪闻言眼神一闪,随即让夏末打洗脸水,又让海棠进来回话。 不一会儿海棠打着帘子进来,见到若溪正在洗脸便屏气站在旁边候着。 她忍不住觑着若溪,即便是时常在府里见面还是觉得惊艳。众人都说房贵妾是个大美人,可她在房贵妾身边侍候,见到她早起的样子心里觉得美人不过是如此。眼下见到刚刚起床的若溪,方知真正的美人应该是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角度,看起来都是无懈可击。 看看二奶奶吹弹可破的皮肤,让她见了羡慕不已。再见二奶奶的身段,行动间带着一分慵懒一分妩媚一分飘逸。这才是让男人疼惜到骨子里的女人模样,难怪二爷眼里容不下旁人。 最难得是这二奶奶不仅光有美貌,脑子更加的好使心眼也善。这侯府从老太君到下人,提及二奶奶无人不满嘴称赞。 若溪往脸上拍了些护肤品,扭头瞧见海棠直勾勾的眼神笑了一下。海棠立即垂下眼帘,脸上一阵窘迫。 “二奶奶早安,奴婢是奉了三姨太太的吩咐才过来打扰的。”海棠规规矩矩的说着,“过三日就是七姑娘出嫁的好日子,三姨太太想麻烦二奶奶找神医问问,看看能不能再配制些更有效的药。三姨太太毕竟是七姑娘的生母,想要精精神神的送七姑娘出嫁。” “物极必反,姨太太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我倒是可以帮着问问,至于管不管用,姨太太敢不敢吃就让她自个斟酌了。”若溪听了回着。 海棠闻言赶忙替自个主子谢过,回去把若溪的话原方不动转述给房贵妾。 不出一日,若溪就打发人把药送了过来。房贵妾思忖了半日还是决定吃下去,好歹把彩瑕出嫁那日挺过去再说。 神医就是神医,不过吃了两日房贵妾就觉得精神大好。彩瑕成亲那日,她精神抖擞,坚持把彩瑕送上花轿。不过转过身她便瘫软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天一夜才能坐起来。 老太君和众人过去探望,若溪自然也少不了要过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彩瑕成亲你的身子就好了不少。不过到底是累着了,这两天脸色又难看起来。眼下用温补的药慢慢调理,别着急。” 房贵妾听了点点头,“宜凌的终身大事确实是我的一块心病,如今我病着凡事使不上力,还得请老太太操心。” 她心里为儿子着急,又实在信不过三太太。万一找个跟三太太投脾气的儿媳妇,到时候不把她这个正经婆婆放在眼里,她就有苦说不出了。 “等宜凌参加完大考再说吧。反正不差这几个月,若是榜上有名,这好姑娘随便咱们选。”三太太轻笑着说道。 老太君点点头,房贵妾觉得三太太这话听着有道理,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有些发慌,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若溪端起茶杯,冷冷的瞥了房贵妾一眼,继而敛去光芒笑着说道:“五弟弟不仅念书用功,还特别的孝顺。三姨婶母病着,他可是每天早晚在床前侍奉呢。” “咱们家的子孙自然是以孝为本。若是像那些闹得不像话的张家、李家的孩子,我就让他老子一棒子打瘸了,一辈子养在府里别再出去丢人现眼。”老太君说得够狠,不过通过她对三老爷的态度,不难看出她不过是嘴上厉害骨子里却溺爱孩子。 前一段张大人家的儿子相中个寡妇,非要抬进府做小妾。他父亲被气得病倒,他还寻死觅活的闹腾,整个京都都传遍了。众人背后都议论张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张大人年轻的时候就是个风流种子。众人还说有姑娘也不往张家送,辈辈都是风流成性 老太君是最在乎名声,自然是以张家的事情为戒。况且三老爷好色,老太君生怕宜凌像他老子,到时候闹出笑话也让人议论上梁下梁的话。 听了这话,房贵妾的眼皮使劲跳了两下。她不清楚心里为什么忐忑,突然就想起了偏房里住着的小妖精,太阳穴登时跳着疼了一下。 第三百一十三 三老爷的身体将养的差不多,不过却不能再震往日雄风。随着生理上的萎缩,他在心理上对女色的念想却没有随之减少。 这几日他都住在上房,看着三太太挺着显形的肚子还要亲自侍奉自个起居,每日里对自个嘘寒问暖,温柔娴淑的难得,后悔当初对三太太有些绝情。 三太太打理内院,凡事都跟他细细的商量,从不自己拿主意。特别是彩瑕这次出嫁,她事事都考虑三老爷的面子,还拿出了自己嫁妆中最值钱的物件,三老爷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间。 “有些事交给丫头做就好,你坐下歇歇吧。”三老爷看着三太太端茶倒水像个小丫头,便让她坐到自个身边。 “也没做什么事情不累。”三太太笑着回道,“倒是老爷明日就要去衙门,身子能受得了?” “爷的身子骨硬朗的很,在家里养了这么久早就好了。每日闷在府里,还不如去衙门走走。”他放下手里的茶杯,顺势就攥住三太太的柔荑,握在手心里摩挲了几下才略带失望的松开。 房贵妾一直病着,整个人变得又黄又瘦,再加上因为彩瑕的婚事跟他闹了一场,眼下他是一想到房贵妾心里就厌烦的紧。可面对娇柔淡雅的三太太,自个怎么也没有半点感觉了? 他不知道自个的身子已经不能叫做男人,觉得不过是还没彻底休养好,或者是因为三太太怀着孩子失了兴趣。 三太太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的冷笑,脸上却没表露出半点。她体贴大度的说道:“房妹妹病着,我的身子又重,都不能尽心尽力的侍候老爷。好在府里还有几位妹妹,老爷何不去她们屋子里坐坐?让她们陪着喝茶下棋也能解解闷,总比这样看书躺着强。” 被她这么一说,三老爷想到大小芍姐妹二人妩媚的身段,心里活泛起来。 “那我就过去坐坐,她们姐妹跳舞倒是挺好看。”三老爷迫不及待的走了。 三太太看着他出了上房脸上的笑意敛去,轻抚着自个的肚子陷入沉思。片刻她召唤来青莲,伏在她耳边细细吩咐了一番。 今个儿晚上没有月亮,黑黝黝的院子里看不见半个人影。 片刻,上房的门打开,一个身影闪出来,先是四下里看看随后轻轻走到偏房往里面偷窥着。 偏房中间立着的屏风被收了起来,三老爷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放着美酒和小菜。大芍抱着琵琶正在拨弄,小芍穿着遮不住多少肉的衣裳正在跳舞。 好久没这样舒舒服服的享受美酒佳人,三老爷满脸的惬意,眯着眼睛瞧着还用手轻拍大腿打着节奏。舞蹈确实跳得不错,三老爷觉得挺好看。不过眼前小芍露出的大片白花花的肉,却丝毫没引起他身体上的任何反应,这让他心里不舒坦。 小芍晃着纤细的腰肢过去,掀起腰间的轻纱往三老爷身上撩拨着。见到三老爷似乎没太大的反应便一屁股坐在他怀里,手在他身上挑逗起来。 浓郁的香气柔软的身子,三老爷的嘴巴和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小芍身上本就不多的衣裳被他脱得七七八八,大芍见状忙过来跪在三老爷脚边,动手侍奉三老爷脱衣裳。 很快,三老爷便光了身子。三个人纠缠在一起,可不管姐妹花如何行事,三老爷都柳下惠一般不为所动。 三老爷这会子着了急,可又死要面子不敢表露出来。他推开姐妹二人不耐烦的说道:“老太太命我清心寡欲的休养,你们少在爷面前勾搭。爷不过是过来看跳舞,赶紧收拾收拾爷这就回上房歇着。” 姐妹二人自然明白三老爷怕是废了,当初用得那些虎狼药的副作用是无药可治的。她们岂敢说出半个字,赶忙侍候三老爷穿戴整齐送了出去。 这段日子三老爷一直没碰过她们姐妹,房贵妾似乎有些怀疑把宜凌看得很严,小芍的身子倒是旷了一阵。方才被三老爷撩拨的火热,眼下身子燥热无法排解。她灌了一杯凉茶进肚,还是觉得心烦意乱,便把窗户推开吹着冷风。 忽见暗夜里急匆匆过来个人影,细瞧竟是宜凌身边的小丫头。她鬼头鬼脑的四下里瞧瞧,随后趴在窗户跟小芍嘀咕了两句,然后急忙扭身跑了。 大芍见了唬得脸变了颜色,她赶忙过去把窗户关上,“你可千万不能再去,眼下三姨太太身子骨好了,眼睛紧盯着咱们姐妹呢。” “等到了三更我再去,天不亮就回来,谁能知道?”小芍丝毫不在意的回着,完全没把姐姐的话听进去。 大芍一向劝不了妹妹,只好无奈的摇摇头,跪在小佛像跟前默默的祈祷起来。 “姐姐什么时候信奉起这些没有用的玩意儿?这佛祖是天朝的神仙,保佑不了咱们姐妹!”小芍眼里的悲戚一闪而过,最后便打开首饰盒子对着镜子化起妆来。 她又把箱子打开,特意挑了一套性感妩媚的衣裳,最后选了个厚实的披风把自个严严实实的裹起来。 眼见三更到了,她悄悄出了门往院门口去。房贵妾为了让宜凌好好念书,早就让他搬进二门来住。眼下宜凌就住在先前三太太住的小佛堂里,一来清净,二来即便彻夜苦读都不至于影响其他人。 小芍溜到院门口,用手摸了一下门上的锁,发现不过是虚搭着,心知是宜凌事先安排好的。她便轻轻把锁打开,把门开了一个小缝钻出去,再把锁原样虚搭上。 小佛堂里有微弱的灯光透出来,小芍加快脚步走过去。到了门口轻推一下,发觉门并未拴住,便推开进去随后把门插上。 宜凌正趴在桌子上看书,看得专注连有人进来都未发觉。她轻手轻脚的过去,待看清他手里的书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五少爷,您看这春宫图倒是能蟾宫折桂了!”她把宜凌手里的书抢了过去,歪着头觑着眼睛眉眼都带着风情。 宜凌先是吓了一跳,见到是她立即眉开眼笑起来。他往小芍身上猴了过去,小芍却一闪身躲开了。 她嘴角带笑的瞧着他,伸手慢慢解开披风。随着披风落地,宜凌的眼睛差点没掉下来。 只见小芍里面穿着半透明的薄纱,隐约露出里面粉红的肚兜和褥裤。那肚兜和褥裤偏生是用极薄的料子做成,别说是上面,就连下面的隆起都看得明白。 宜凌哪里受得了这个,只感觉血气往脑子里涌,又都聚集在下面好似要炸开一般。 “躲什么?让小爷香一个!”他是色壮狗熊胆,看见面前的香艳情形万事都被抛到脑后。 他拦腰抱住小芍,脑袋在她丰满的胸口拱蹭着,张嘴咬住薄纱的带子使劲一扯,她本就没系太紧实的外衣松散开。他的手又迫不及待的伸到小芍背后,熟练的解开她的肚兜,大手滑到前面使劲攥住,用手指肚撩拨起来。 本来他想好好玩弄一番再行事,可实在是受不了,等不到上床去就操弄起来。 小芍的**早就已经被三老爷挑逗起来,眼下被宜凌碰触发出欢愉的吟呻。她打小就练舞,身子软的能弯成圆圈,身上又带着勾引男人的药,引得宜凌越发疯狂。 两个人意乱情迷完全沉溺在**的欢愉中,突然,门口传来“碰”得一声。 还不等两个人分开,就瞧见几个人闯了进来。正中央的正是房贵妾,后面跟着海棠并着一个小丫头和两个婆子。 看着还连在一起的两个人,房贵妾脸色煞白随即铁青又变成死灰,指着二人哆嗦了片刻。张嘴想要说什么,竟喷出一大口鲜血,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海棠伸手慢了一拍,就听见“扑通”一声,房贵妾双眼紧闭的倒在地上死了一般动弹不得。 众人登时忙乱成一团,找大夫的,去回禀三老爷、三太太的。很快,赏菊园上下灯光通明,三老爷和三太太全都被折腾起来。 三老爷听见宜凌睡了自个的姨娘,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当时就气血攻心连句话都说不完整,勾起了身子里的肝火浑身无力被撂倒了。 大夫请了来先给他看过,不敢怠慢细细看过,又嘱咐了好些开了药这才过去看房贵妾。 房贵妾一直没醒过来,躺在床上了无声息跟死人没什么两样。大夫诊脉过后一直摇头,话里话外觉得房贵妾不中用了,暗示三太太要准备后事。 小芍已经被绑了起来关到柴房看管,宜凌一直跪在院子里不敢动弹。他亲眼见到母亲气得吐血晕倒,又听说父亲也气得再次病倒,既后悔又害怕。 三太太见乱成一团粥不知道如何是好,想着熬到天明好去回禀老太君。房贵妾奄奄一息,三老爷气得起不来床,三太太不敢隐瞒。 可是老太君毕竟上了年纪,听见这样的丑事恐怕会要了性命。她想了一下打发青莲去了临风居,若溪听了把早就配制好的清心丸拿了两颗过来。 她还是不能放心,把大夫留下过夜。第二天天亮,她便带着大夫去了安福居。 最近老太君的觉不多,总是睡到下半夜就没了觉。她听见三太太这么早就过来,心知有事赶忙吩咐三太太进来回话。 再不好说也得说,三太太把在心里反复斟酌的话小心的说出来。老太君闻听果然受不了晕过去,三太太麻利的掏出清心丸喂了下去,又赶忙请外面候着的大夫进来。 片刻,老太君忽忽悠悠的醒转过来,见到旁边有大夫在场满肚子的话咽了下去。 三太太听见大夫说老太君并无大碍,便把大夫打发出去。 “老太太别急,事情已经发生,眼下咱们要想办法吧事态控制住才行。”三太太轻抚着老太君的后背说着,“昨夜房妹妹带着人去捉……奸,等到我知道的时候整个赏菊园都轰动了。虽说府里的下人都受咱们恩惠,不过人心隔肚皮,人嘴两张皮,这话若是传出去可就丢脸了。本来这种事不该让老太太操心,可老爷听见气得病了。房妹妹又气得半死,眼下人还没醒过来,恐怕……” “好好的儿子被教养成了畜生,她还有什么脸醒过来面对大伙!现如今重要的是老三的身子,还有侯府的脸面。请来的大夫怎么说?你把那个妖精和畜生怎么样了?”老太君捶胸顿足的说着,一想到名声向来清白的侯府出了这等事,不由得老泪纵横。 三太太赶忙回道:“老爷的身子需要慢慢静养,不能下太猛的药,恐怕会物极必反。我已经打发人去请御医来了,老太太不用担心。宜凌从昨晚上四更天开始就一直跪在院子里,那个小妖精被绑了关在柴房,我命人看着呢。” “还关什么关,直接打死拖出去喂狗!”老太君气得哆嗦起来。 三太太自然知道老太君说得是小芍,宜凌毕竟是侯府子孙,再怎么说都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 老太君喘了一口气,吩咐胡嬷嬷搀扶着自个去赏菊园。三太太见到她身子骨虚弱阻拦着,老太君听了说道:“如今你怀着身孕,性子又一向懦弱,指望你杀伐决断是不成的。这件寒碜事要尽快处理,不然会出大乱子。” 三太太闻言只好跟着老太君出了安福居,刚刚走到门口就遇见匆匆而来的侯夫人婆媳。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们就知道了?”老太君捶着拐杖说着。 侯夫人赶忙扶住婆婆,轻声回道:“昨夜三弟妹打发人请大夫,二门的婆子到我那边取钥匙。昨个下半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整个侯府应该都知道了。” 正说着就见若影扶着二太太来了,老太君见了一皱眉,“你还病着出来做什么?回去躺着吧,又不是什么好事!” 最近二太太犯了头疾,若影一直在床前侍奉,这婆媳二人有一阵子没出来走动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还能躺得住。”二太太叹口气回着,“倘若此事传到外面,不知道人们要怎样笑话咱们家呢。别说是没人会把好好的姑娘嫁到咱们家,没出嫁的姑娘不好找婆家,就是有了婆家的姑娘也会被婆家小看!” 她心里是担忧自个已经嫁了人的姑娘,本来美瑕的婆婆眼睛就长在头顶上。仗着自己跟已逝的皇太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从没把她这个亲家母看在眼里。 美瑕回门的时候跟她哭了一通,说第一天给婆婆敬茶就被暗暗挤兑了。家里的妯娌和未出门的小姑子都是厉害角色,她这个新媳妇在婆家不好待。 眼下侯府出了这等丑事,若是被美瑕婆家知道,美瑕还怎么挺直腰板?岂不是要一辈子看婆家人的脸色,一辈子被婆婆抓住小辫子翻不了身? 老太君正是担心这个,又气又急使劲用拐杖捶地,恨不得把宜凌那混小子大卸八块。 一行人进了赏菊园,宜凌瞥见祖母黑锅底似的脸吓得缩成一团。他拼命低着头,生怕被祖母发现。 这么大的人明晃晃跪在院子中央,老太君岂能看不见。她举着拐杖就奔了过去,对准宜凌的后背狠狠打了下去。 一下子就让宜凌疼得直叫唤,不敢躲闪便嚷着祖母饶命的话。 “你这个混犊子还敢出声,看我不打死你!”老太君气得咬牙切齿,一下紧着一下拼了全身的力气打下去。 旁人不敢上前,胡嬷嬷抱住老太君的腰,劝慰着说道:“老太太好歹顾着自个身子,教训五少爷有的是功夫,眼下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老太君累得只喘粗气,若不是胡嬷嬷抱着险些站不住。侯夫人又上前扶住婆婆,二太太也过来,众人把她搀进屋子里。 三太太亲自奉了茶,老太君顾不上喝就去瞧三老爷。看着自个小儿子脸色煞白的躺着,她心里难受。 “这都是你往日疏于管教的缘故,自个倒有脸躺在床上装病。”老太君含着眼泪骂着,“赶紧好起来,别让你媳妇挺着肚子收拾烂摊子!” “儿子不孝,让母亲操心了。”三老爷无颜见老母亲,羞愧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转念又恨不得把小芍扒皮抽筋,连宜凌都想打死算了,“那小畜生不是我儿子,打死他落个干净!” “我看最该打死的人是你!老子做好榜样,儿子才能走正路。他是小畜生,你就是老畜生,当初真该让老爷子打死你算了。免得你父亲不在,你胡作非为谁的话都不听,自个不走正道还教坏儿子!”老太君泣不成声的说着。 三老爷挣扎着跪在床上,看见母亲哭得悲戚眼里也转着热泪。 老太君一方面气,另一方面又心疼老儿子。三太太扶着三老爷说道:“老爷快些躺下,老太太见到老爷这个样子会更心疼。老爷是老太太身上掉下来的肉,再怎么生气还是心疼。快点养好身子,就是老爷对老太太的孝心了。” “这时候倒是你明白我几分。”老太君擦擦眼泪说着。 第三百一十四 三太太打发人请了御医来府,这阵子陈御医没少往侯府跑动,府中上下女眷都认识了。再加上陈御医头发胡子都白了,所以众人倒也没回避忌讳。 “劳烦你给好好看看,前阵子本来好了,因为儿子不好好念书生了点气又撂倒了。”老太君轻描淡写的说着,宜凌明晃晃在外面跪着,一味的遮掩不如这样撒谎。 陈御医老奸巨猾即便是看出些端倪也不会表露,他点点头回道:“三老爷这是动了真怒,本来归于经脉的血气全都郁结于心。我先开几副调理的药吃着,不过还要静心养着才能好得快。”说罢又劝慰了三老爷两句,无非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侯府这样的人家子弟不非要考读书出息等等的话。 一提到宜凌,三老爷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眼瞅着他的脸变得涨红眼里直冒火。 “你别动气,不然就落下病根了。我还好好的活着,难不成你想让我这个老太婆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君抹着眼泪说着,她统共生养了三个儿子,唯独在老儿子身上用心最多,偏生就是这个儿子让她最不省心。 三老爷年轻的时候就香得臭得都往屋子里拽,在外面还不消停,眼见娶妻生子可算是不用老太君惦记,这儿子又闹出这样的肮脏事。老太君一辈子都是说上句活着,何曾看过旁人的脸色,一想到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笑话,她就觉得无脸见人。 家丑不宜外扬,老太君打起精神吩咐人送陈御医出去,又让三太太把赏菊园上下人等全都召集到院子里。 不一会儿,二三十号人都在院子里站好了,一个个屏声息气低垂着头。 老太君见芸瑕胆战心惊的站在当中,便打发碧荷送她回房去,她身边的丫头、婆子却被留了下来。 “侍候宜凌的丫头、婆子都站出来!”老太君本就有不怒而威的气势,眼下阴沉着脸越发让众人吓得够呛。 几个侍候宜凌的丫头、婆子战战兢兢的站出来。贴身侍候宜凌的小丫头吓得面色如土,不等老太君说话“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起来。 “绑了狠狠得打!”老太君咬着牙吩咐道。 胡嬷嬷立即指挥粗使婆子上前按住人,又吩咐人拣了最粗的烧火棍子过来。 老太君只说狠狠的打并未说打多少下,胡嬷嬷在她身边侍候了一辈子自然知道她的想法,这是下了狠心想要她们的命。 这几个丫头、婆子的嘴巴并未堵住,随着棒子落下来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胆子稍大一些的人还敢抬眼看看,大多数人都缩着头紧闭着眼睛瑟瑟发抖。 宜凌一直跪在旁边,侍候她的小丫头就趴在他附近。刚开始还能看见她涕泪横流的求饶,片刻就剩下鬼哭狼嚎的叫唤,再过一会儿只听见棒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声,被打的人全都了无声息了。 瞥见小丫头的裤子被打的破烂,皮肉早就绽开,飞溅的血沫子沾到自个脸上,凌又恶心又恐惧。 他知道祖母威严,可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她发怒。这般打下去就是想要人命,那小丫头早就跟他有了肌肤之亲,眼见她快要被打死在自个面前他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他哪里敢求情,早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一想到祖母不知道会不会把他也打死,登时全身发软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瘫软成一团。 “老太太,红玉那丫头好像断了气。”胡嬷嬷猫着腰伏在老太君耳边轻声回着。 老太君闻言并不言语,婆子手中的棒子不敢懈怠,人群里已经有胆小的晕了过去,不过没有老太君发话谁都不敢动弹。 三太太闻见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看见被打个半死的丫头、婆子,她忍不住一阵反胃浑身发冷。 还是若溪眼尖瞧出她不对劲,赶忙扶住她,“三婶母身子重,还是回去躺着,这样的场面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老太君听见赶忙让人把三太太扶进去,又急叨叨要打发人去请大夫进来。三房总共就宜凌这么一个儿子,眼下怕是废了。若是三太太肚子里的那个再出事,三房恐是没有人能继承香火了。 “老太太不用担心,我不过是闻了血腥味有些恶心罢了。”三太太忍住恶心笑了一下,“不用找大夫,我进去躺一下就会好。” “可不能马虎大意,出了事不是闹着玩的。”老太君一再叮嘱她发觉不对劲一定要言语,又让若溪陪着她进去,“你这个侄媳妇儿最稳妥,让她照顾着我也好放心。” 若溪扶着三太太进去,命丫头把高一些的枕头拿过来垫在她颈下。 “恶心的时候把头抬起来会舒服些。”若溪轻声说着。 三太太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一口,脸色渐渐有了些血色。 还不等她说话,外面就跌跌撞撞跑进来个人。一进来就跪在床下,哭着央求起来。 “母亲,求您给姨娘请个大夫瞧瞧。她一直昏迷不醒,怕是……”芸瑕泣不成声的说着,还使劲给三太太磕头。 若溪见状赶忙把她拉扯起来,看见她额头肿起来的红包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父亲病了,老太君气得浑身哆嗦,你五哥哥身边的下人恐怕都活不了。眼下你母亲身子又不舒坦,赏菊园上下都乱成一团,我们都疏忽了。”若溪知道芸瑕的性子有些沉闷,是三个孩子中脾气最不像房贵妾的一个。往日里见了面,芸瑕总是笑多过说话,说话也是细声细气从不与人争执。 眼下她跑到三太太跟前这般哭求,想来是下了生平最大的决心。房贵妾虽然可恶,不过罪不及子女。看着芸瑕哭得肩膀剧烈抖动,紧咬着嘴唇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模样,若溪想到了跟她年纪差不多的菲虹。若是菲虹这般哭,磕头还弄伤了额头,若溪恐怕要心疼死。 她掏出锦帕轻轻擦去芸瑕额上渗出的血丝,说道:“你别着急,我这就打发人悄悄的把大夫请进来。你母亲身子不舒坦,咱们让她好好休息。” “一切都麻烦侄媳妇儿,一定要请大夫保住房妹妹的命。她不能走,还有不少未了的心愿呢!”三太太瞧着若溪眼神幽深起来。 若溪自然明白她的心意,回道:“三婶母放心,我会把神医请进来,想尽一切办法都要让姨婶母醒过来。” “母亲、二嫂!”芸瑕听了又要跪下,“我替姨娘谢过母亲和二嫂子。只要姨娘能醒过来,芸瑕情愿当牛做马侍奉母亲和二嫂子!” “你站直了把眼泪擦干净!”三太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威严。 芸瑕闻听一怔,抬头瞥见三太太眼中的犀利心下一紧。她印象中的三太太一向温婉中带着几分懦弱,有时候连她都觉得自个生母的作法有些过分,偏生三太太一声不吭。 可眼下的三太太却让她觉得不一样,可又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对了,如今的三太太身上竟有了几分自个生母的影子。表情依旧是那般温婉,声音还是那样柔柔懦懦,可眼神却透出几分气势,让她不由自主的照着去做。 看见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三太太这才继续说道:“你是侯府的七姑娘,不需要给任何人当牛做马。不管谁生养了你,你总归是老爷的血脉,永远都是赏菊园的小姐!” “是,我记住了。”芸瑕紧咬着嘴唇回着,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昨天下半夜房贵妾就昏死过去,躺在床上一直到现在都无人问津。方才她去房贵妾房里探望,下人都被喊到院子里训话,身边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看着平日里精神抖擞总是光彩照人的生母,眼下落魄到如此境地,她快要哭背过气去。 生母得势时她是尊贵的小姐,如今连生母的死活都没有人理睬,她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听了三太太这两句话,她心里的慌乱恐惧稍微平复了些,不过一股子悲戚又涌了上来。看现在的情形,她生母掌权的时候已经彻底过去了。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可以生母心高气傲的性子,清醒过来恐怕会越发的难受。 眼泪再次涌了上来,可当着三太太的面她却不敢再轻易掉泪。在她心里,对三太太已然有了害怕。 “走吧,我跟你去看看三姨婶母。”若溪拉着芸瑕往东厢房去。 屋子里静悄悄,不知道从哪里钻来一股冷风,若溪下意识的抱紧双肩。 夏末赶忙四下打量,跑过去把没关严实的窗子关好,又去看暖炉。里面的碳烧得少不多,她又加了一块进去。 芸瑕见状眼泪止不住掉下来,揭开床前的幔帐,看见丝毫没有半点醒来迹象的母亲索性痛哭起来。 “在病人面前不能落泪,不吉利。”夏末搬了绣墩过来,若溪坐下说道。 芸瑕闻言强忍悲痛,攥着房贵妾的手跪在床边。 若溪已经打发人去马府请宕桑汪波,还特意嘱咐走后门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不多时,畅春进来回禀说是人来了。芸瑕只好松开手躲到屏风后面回避,宕桑汪波被带了进来。 宕桑瞧了瞧床上的房贵妾顿时一皱眉,搭眼一瞧这人就已经不行了,任凭是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恐怕都好不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她清醒过来!”若溪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着。 宕桑并未多言,从怀里掏出针灸包,打开从里面拿出长短不齐的银针。他低声要来最烈性的酒,把针浸到里面泡了一下。 眼见十多根针全都扎进头皮里,若溪觉得后脑袋发凉。 “估计再过一会儿姨太太就能醒过来,不过那些针动弹不得,三日后我再过来取出去。另外我再开些药,只是……”宕桑汪波迟疑了一下,“之前用了续命丹本身就留下大患,眼下受了重创性命堪忧。虽然目前我用针灸配合药物支持着,却不过是熬尽心血罢了。若是府上能有千年老参,切成片每隔三个时辰含一片,倒是还能坚持一阵。” 若溪听罢点点头,吩咐畅春把他从后门带到临风居去。芸瑕这才从屏风后面出来,她把宕桑汪波的话都听在耳朵里,想到母亲早晚都会死去心如刀搅。 她的眼泪刚涌上来,便见房贵妾的眼皮动了动,忙使劲擦了擦眼泪。 “母亲。”她轻声唤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房贵妾的脸。 不一会儿,就见房贵妾的眼睛缓缓睁开。她见了喜极而泣,又想到在生病的母亲跟前掉眼泪不吉利,赶忙忍住用手背擦干净。 房贵妾忽悠悠醒过来,待看清跟前双眼红肿满脸悲戚的小女儿,脑子里突然出现宜凌和小芍苟且连在一起的丑陋场面。 “呜呜……”她张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一味悲恸的哭起来。 宜凌是她给予多大希望的儿子!看到那一幕简直等于晴天霹雳,竟比死了还要难受。三太太怀孕,三老爷对她没了往日的宠爱,打理内院的权利也被抢走,这一切虽然是打击却不至于让她彻底倒下。她想着自个有三个孩子,特别是宜凌马上就要成人,就是靠着儿子她也能享清福。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宜凌身上,眼下怎么能不崩溃?她感觉天塌地陷,忽而又觉得不是不自个在做梦。 “你哥哥呢?”她使劲攥住芸瑕的手,想要坐起来却使不出那么多力气。 芸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扭头瞧了若溪一眼,房贵妾顺着她的目光这才发觉屋子里还有旁人。 “你来看我死没死?”房贵妾见到若溪越发的失去狼,连之前的那点掩饰都抛开。 “母亲。”芸瑕赶忙回着,“多亏二嫂子请了神医来给您看病,这才让您清醒过来。您心里有火就对我发,千万不要误会二嫂子!” “你先回房去!”房贵妾听见自个闺女把若溪当成恩人一般,咬得牙根吱吱作响。 芸瑕吓了一跳,看看母亲又看看若溪欲言又止。若溪朝着她微微点头,示意她先回房去,她这才退了出去。 “看来神医的医术还真是高明,方才你还跟死了一般,眼下就能大喊大叫了。”若溪冷笑着说道,“你放心,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有时候活着会更痛苦!看着你拥有的东西一点点全部失去,这种滋味怎么样?” “你到底想怎么样?”房贵妾的眼中竟然有恐惧一闪而过。 “是啊,接下来该怎么样呢?”若溪浅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再过几个月三婶母就要生了,你沾沾喜气或许能多支撑些日子。府里的‘喜事’一件接着一件,你要睁大眼睛瞧着才好!” “哼,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大不了一死了之!”房贵妾狠狠的盯着若溪,一副快要吃人的模样。 看着她有些癫狂的眼神,若溪竟然笑出声来,“真是好笑!” “不要把人逼急了,我就是宁愿死也不会让你白白痛快!”她活着还有什么可眷恋的,真是不如死了好受。 “想不到三姨婶母还有这样天真的时候。”若溪脸上在笑,眼中却透着冷冽的寒光,“我说你已经把能失去的全部失去了,包括你这条命!眼下你的生死可由不得你自个做主,我把你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怎么会轻易让你寻死?我会让你痛不欲生的活着,睁大眼睛看看什么叫现世报。敢让别人流泪,自己就要做好流血的准备!” “你……你……”她浑身无力能动的只有手,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寻死觅活。 死都死不成的滋味无法言喻,房贵妾紧攥着拳头除了喘粗气什么都做不了。偏生连晕过去想要喘息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她觉得自个就是任人宰割的砧板上的肉。 海棠从外面进来,房贵妾见了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吩咐她送客关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海棠却站着不挪脚步,房贵妾见状满脸的木然,一时摸不清头脑。 就听若溪问道:“外面怎么样?” “回二奶奶的话,老太君和侯夫人等人各自回去了。”海棠规规矩矩的回着,“五少爷身边的丫头、婆子全都被打死,老太君命人用破席卷了扔到乱葬岗去了。众人都吓得全身打颤,好几个都晕死过去。五少爷挨了三十棍子被驾到祠堂面壁思过,连大夫都没请。估计性命无忧,就怕留下什么后遗症。” “你……你们……”房贵妾伸出手指哆嗦地指着海棠,眼下她才看出来海棠竟然是若溪的人。身边唯一一个信得过的丫头是个奸细,房贵妾这才彻底明白自个的境地,要活活不了,要死死不掉! 海棠过去扶住她的胳膊,说道:“姨太太好生养着,奴婢一定尽心侍候!” “三婶母会打发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过来,她若是不喝药不吃饭就硬灌进去。”若溪冷冷地瞧着房贵妾吩咐着,“看着她别让她寻死,刚刚开场的戏怎么能少了主角!”说罢站起身。 海棠忙送到门口,随后才关了门回来。房贵妾面如死灰,眼睛瞪得溜圆却没有半点光彩。 第三百一十五 赏菊园众奴婢被老太君震慑怒骂了一番,一个个都吓得魂不守舍,即便是私下无人时也不敢妄议宜凌的事情。众人都战战兢兢,眼见一会儿的功夫就打死了五六个丫头、婆子,生怕下一个轮到自个。 天刚刚擦黑,赏菊园上下都悄无声息,连个走动的人影都看不见。到处都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气氛,压得人连呼吸都不舒畅起来。 三太太白日里有些劳累,早早就躺下。她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就瞧见外面一片通红亮明。 青莲快步走了进来,回道:“太太不用惊慌,是柴房走了水。她们已经去救了,火势被控制住一会儿就能扑灭。” “柴房?里面不是关着人吗?”三太太闻言一皱眉,想到小芍那个狐狸精被关在里面。 下午,老太君处置了宜凌和他身边侍候的下人,累得脸色难看被众人搀扶回去。她似乎忘记了关在柴房里的小芍,其他人自然不敢提及。这会子竟然着了火,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三太太坐起来,青莲赶忙把衣裳披在她身上。外面又进来个小丫头,说是三老爷也被惊醒了。 三老爷身子不适,自个一个人住在旁边的房间。三太太听见他醒了,赶忙下床过去。朝着后院柴房张望了一阵,这才往三老爷屋子里去。 “这都是怎么了?整日的没好事,真是晦气。”三老爷正在发脾气。 三太太进去瞧见摔在地上的茶杯,她轻轻抚着肚子说道:“老爷不用着急,刚才我已经看过了,柴房的火救得差不多。就是不知道关在里面的……” “提那个贱人做什么,死了才干净!”三老爷火冒三丈的说着。 三太太闻言过去轻抚他的后背,“老爷的身子是第一要紧,眼下什么都不要想。倘若老爷真要有个什么,让我带着孩子们怎么办?肚子里这个还没露头,刚刚我还梦见是个大胖小子呢。等他生下来,妾身一定会严加管教,让他长大成人好生孝敬老爷。” 听见这话三老爷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他统共就宜凌一个儿子,说不看重是假话。可宜凌却做出有违伦理道德的事来,他权当这个儿子死了,不想再去想。不过一想到自己连个好儿子都没有,心里怎么能好受? 好在三太太怀了身孕,大夫还说是个小子,这多多少少让他有些宽慰。 “你脸色不好看,多注意身子。”三老爷让她坐下,瞧了瞧她的肚子,“爷等着你生下健康的男孩,好继承爷的香火!” 三太太不敢提及宜凌的名字,温顺的点了点头。三老爷见了略带庆幸地说道:“都说娶妻娶贤,如今爷才明白这话的意思。到最后还能有你善解人意,爷好歹有些安慰。” “妾身惭愧,那么多年因为身子不好没能尽做媳妇的责任。”三太太不落痕迹的抽出被三老爷拉住的手,端起旁边的茶杯捧在手里。 那么多年三老爷对她这个正室没有半点尊重,任由一个妾室耀武扬威骑在她头顶上。后来又当着佛祖的面侮辱了她,让她犹如活在地狱中一般煎熬。 眼下一个好脸色,几句好听的话怎么能平复她心中的怨恨?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三老爷,不会再傻傻的相信能指望三老爷过下半辈子。 她知道三老爷已经彻底不能人道,心中并未有过一丝怜悯和遗憾,反而有种快感。半辈子在风尘场上打滚,把美色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最后落了个能看不能吃,也算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了! 三太太心里恨,却并未失去狼。不管她情不情愿,她都必须承认肚子里的孩子是三老爷的血脉。她们母子的日子想要过的轻松些,有三老爷活着比死了要强上很多。在她没有强大的能力之时,她不会傻傻的跟三老爷撕破脸。 这功夫青莲快步走了进来,脸色明显有些不对劲。三太太瞟了她一眼,问道:“外面的火扑灭了?可曾惊扰了老太太?” “回太太和老爷的话,柴房的火已经被扑灭。胡嬷嬷打发人过来问了,说是老太君睡熟了没被吵醒。不过柴房里面关着的小姨娘……被烧得面目全非,方才奴婢清点了一下人和物件,发现……发现……”青莲瞥了一眼三太太,见到她没有任何反应才敢继续说下去,“奴婢发现大姨娘不见了,她屋子里的细软也都不翼而飞!” “混账东西!”三老爷登时气得炸了肺,“让人火速去找,找到了直接五马分尸!” “老爷息怒!”三太太摆手让青莲下去,这才说道,“不是什么好事情何必闹得人尽皆知?眼下咱们捂都来不及,老爷还兴师动众。她一个妇道人家在京都又人生地不熟,想来是跑不太远。老爷只派人暗中查访,想来很快会有消息。” “爷是一时气急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交给你处理吧。”三老爷听了稍微平静了些。 三太太扶着他躺下,叮嘱了侍候的丫头两句然后下去。她喊来侍候大小芍的贴身丫头,没想到竟然寻不到。看来那丫头是跟着大芍一起跑了,真是够胆大包天!她们也不想想,侯府在京都的势力有多大,仅凭她们主仆还能翻出五指山去?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子里浮现。她急忙赶去柴房想要查看一下小芍的尸体,青莲见状连忙阻拦。 “太太何必亲眼瞧,烧得糊糊黑黑瞧着就晦气。倘若冲撞了太太肚子里的小少爷,后悔都来不及。” 三太太用锦帕捂住口鼻,远远的站着瞧了一眼,顿时感觉恶心反胃差点吐了出来。 一具全身黑乎乎看不清头脚的,勉强能被称之为尸体的东西平放在地上。 她再瞧一眼被烧得塌下来的房子,见大梁框架还在,心里越发的怀疑起来。照理说,火势应该没大到把人烧得面目全非像卷子的程度。莫非是人先着了火,然后才蔓延到屋子里的家具,最后才累及到房子。 三太太看出些端倪却不动声色,她在心里暗自琢磨,能在这赏菊园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的人不多。 正当她揣度的时候,夏末过来了,说是若溪他们瞧见这边似乎走了水打发自己过来瞧瞧。 看见夏末,三太太眼神一闪,让她跟着自个进去说话。 片刻,夏末从赏菊园回到了临风居。她隔着屏风回话,并不敢抬头窥探半分。 “三婶母就说了这两句?”若溪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几分性感的味道。 她低垂着头赶忙回道:“是,奴婢照着奶奶的吩咐说了,三太太听了沉思了一会儿才说话。” “嗯,知道了。你也下去歇着吧,大半夜的还折腾你跑了一趟。”若溪略带抱歉的说着。 夏末闻言诚惶诚恐,赶紧回道:“奴婢怎么敢当!能为二奶奶办事,奴婢心里高兴。别说是大半夜,就是几夜不睡觉,就是刀山火海……” “呵呵。”若溪笑着打断她的话,“我不过是一句话,你倒没完没了的表决心。我知道你忠心,办事又稳妥。” “奶奶谬赞了。奴婢本是个又粗又笨的小丫头,承蒙二奶奶不嫌弃,放在身边调教。如今奴婢有了些眼力见,全都是奶奶教导有方。奴婢不光是嘴上说这些,其实心里的感激更是多得说不完。奴婢……” 这夏末那都好,就是一听见若溪夸赞或者是关心就爱表白。若是任凭她说,她准会说个没完没了,到了动情之处还会声泪俱下。 “你这个丫头还让不让主子睡觉了?”宜宣有些发怒的声音响起来。 夏末听了唬了一跳,猛然想到什么,脸一红急忙告退下去了。 “这丫头真是个话唠,以后谁娶了保证会头疼。”宜宣抱住若溪,手不安分起来。 “啪!”若溪嗔怪着打了他一下,“整天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谁嫁给你才是头疼!” 宜宣不在意的笑着,“我帮你按摩一下,方才你不是说后背抻着了吗?” “还不是怪你非要变个法……坏蛋!”她的脸有些微红,灯下瞧着分外的妖娆。 宜宣见了心旌摇曳,才平复的身体又变得燥热起来。他的手哪里是按摩,分明是在挑逗,嘴巴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别闹,我心里有事。”她轻推着。 宜宣稍微本分了些,伸手摆弄着她的头发,嘴巴摩挲着她的耳垂,“小城子办事你放心,外面还有王五接应,眼下马车早就出了城。” “她们姐妹是苦命之人,回到大食也要一辈子隐姓埋名。那个小芍敢爱敢恨,倒是个真性情的女子。可惜命运不济,成了舞女像货物一样被送到这里遭人侮辱。都是爹生父母养,生平没做过一件害人的事,怎么就有如此让人同情的际遇?” “上辈子做了孽也未曾可知。”宜宣随口回着。 “上辈子?”若溪听了眼神变得飘忽起来,她的上辈子要怎么算呢?现代的记忆早已经远去,这里的人和事成为她生活的全部。这里有她的爱人,她的子女,有她舍弃生命都无法割舍的东西。 现代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回忆,只小心的藏在记忆深处,偶尔在午夜梦回时翻腾出来。 “宜宣,你相信轮回吗?”她轻声问着。 “嗯?”宜宣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低头看着她的脸,“怎么突然伤感起来?” 她坐起来,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漫天的星斗映入眼帘。 “仔细风大天寒!”宜宣赶忙下床,把衣服披在她身上,环住她的腰揽进自个怀里。 “你相信每一颗星星都跟咱们生活的这片土地一样吗?”若溪靠在他怀里,“在某一颗闪烁的星星上面,也住着人类,他们或许跟我们一样生活,或许过着咱们想象不到的生活。有一天我们的灵魂会飘散到那里,会见识到一个崭新的让人惊奇的世界。” “这是新故事吗?”他笑着问道。 若溪的眼神黯淡下去,挣脱开他的怀抱贴近窗口,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天上的星星。 “溪儿,你怎么了?你这个样子让我感觉有些害怕,好似一眨眼你便会消失不见,到你说的星星上面去。”他过去一步再次把若溪紧紧搂在怀里。 “我怎么会消失不见?你和孩子们都在这里,我一个人会到哪里去?”她扭头瞧着宜宣,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不过人死了会去哪里?身体被埋葬在黄土之下,灵魂真得能永恒吗?” “不要说晦气话!”宜宣闻听眉头紧锁,心头隐约不自在起来。 他伸手托起若溪的下巴,看着月光下她那张出尘的脸,心里的恐慌竟多起来。 月光下的若溪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如瓷的肌肤泛着柔和的光芒,散落的乌黑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发丝穿过他的手指,似乎撩拨到了他的心上。 “只要我们肯相信,一切都皆有可能!活着,我们在一处;死了,我们不分离!”他坚定的说着,眼中的灼热让若溪动容。 若溪唏嘘片刻忽而笑了,伸出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自古红颜祸水,女子太过美艳便被说成是妖精变化而来。你不怕我就是那九尾狐狸,专门勾引男人,让你神魂颠倒等到厌烦便要了你的性命?” “呵呵,那你这个小妖精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轻笑起来,手指摩挲着若溪的脸颊,“旁得妖精是喝人血吃人肉,你却赔上自己的身子,还为我生养了两个孩子。你放心,为夫会好生侍候夫人,绝不会让夫人厌烦!”说罢猛地把她拦腰抱起来。 若溪挣扎着,他吃吃的笑着单手把窗户关上,“别乱动,掉到地上我可是会心疼!”说完把她抱到床上,又是一番温存缠绵。 她被折腾到昏昏沉沉,感觉到宜宣伏在耳边低语着:“溪儿,你即便是妖精,也是个善良惹人疼爱的妖精,比那些表面是人心里是鬼的伪善小人要强上一万倍!世人不能容你,我便带着你和孩子去馨园,去无人的大森林。世上天大地大,总归有我们一家落脚之地。” “傻瓜……”她心里一阵感动,呢喃着窝在宜宣怀里,沉沉的睡着了。 搂着她柔软温热的娇躯,宜宣怜爱的轻抚亲吻,又不敢有太大的动静生怕惊醒沉睡的她。 两个人成亲四五年,若溪很少像今晚这般落寞孤单的模样。在宜宣的印象中,似乎有过两次,每一次她都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每每他想要探究,若溪便又有些抵触的岔开话题。 宜宣清楚的感觉出她心里有事,可她为什么欲言又止?难道他还不够值得信赖吗?一想到若溪有事情不对自个说,他的心就难受起来。 若溪到底在害怕什么?难道她还不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意吗?什么天仙下凡,妖精变幻之类的戏言,宜宣从来都只当成是玩笑话。这世间的人谁见过天仙、妖精,不过是众人茶余饭后的无稽之谈罢了。而且不管若溪是人是神是妖,都是他心头的最爱,什么都不能把她们分开。 可是他不想逼迫若溪,他会等到若溪主动开口的那天。无论是什么事,他都能接受谅解,跟若溪一起去面对! 第二天,若溪打点完过去给婆婆请安。昨晚上的大火惊动了不少人,侯夫人也得了消息。她见到若溪去了,皱着眉头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担心丑事外泄,偏生又出了这档子事。那个姨娘模样特殊,站到人群里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赏菊园上下多少张嘴,保不齐谁有个三亲六故,一时说走了嘴宣扬出去……唉,越想越头疼,后天王夫人请客我打算打发人退了。这个节骨眼可不敢出门,倘若被人议论脸都没地方放。” “喜欢说闲话的人没缝都要下蛆,太太不必太在意那些东西。外面的不过是些流言,所谓流言就是没根据捕风捉影的事。太太不妨堂堂正正的出门,那些人倘若敢当面议论讽刺,太太就别客气!她们见了自然不敢再说,还会认为咱们是行得正坐得直,反而会让流言减少。”若溪倒是建议侯夫人照常出门去。 侯夫人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光是躲在府里不出门也挡不住众人的嘴巴,反而会让人以为是没脸见人。 她们婆媳二人去了安福居,走进院子见到碧荷端着托盘出来,上面是摔碎的茶杯。 二人相互瞧了一眼,心知一定是老太君听说了昨夜的事。果然,等到二人进去就瞧见三太太一旁站着,满脸的不安,看见二人好像看见了救兵。 “侯爷一大早就进宫去了,说是今个儿皇上会有圣旨下来。估计是小选的结果出来了,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入了皇上的眼。”侯夫人不提昨夜的事情,笑呵呵的说着。 若溪听了跟着凑趣,一会儿猜王家姑娘,一会儿又说陈家小姐。 “我见识浅薄,自然是猜不到皇上的心意。老祖宗倒给我们说说,谁家会有这个荣耀啊?” “想来你们都知道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了,才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老太君叹了一口气,“不是我心眼小经不得事,只是大风大浪都能摆平,反而在小阴沟里翻了船,到底是意难平!”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只能接受,眼下找到人才是第一要紧。”侯夫人听见老太君的话不能再装傻。 老太君闻言点点头,略感欣慰地回道:“好在老三媳妇儿处理的得当,希望能补救。” 经过这么多事,老太君对三太太的印象越发好起来。到底是大家子出来的闺秀,遇事反应够快,行事稳重有条理。最重要的是她够大度,能以大局为重,哪怕是自个受些委屈也不言语。 虽然人孬了些,不过慢慢调教在背后撑着些,还不至于是扶不起的阿斗。 想到这里,老太君让三太太挨着自个坐下,又细细的问了问她的身子,嘱咐她好生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 三太太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细细打量还能看出一丝惶恐。老太君见状心里越发的怜惜她,觉得自个往日里对她未免有些冷淡,抱歉之余对她的态度越发的和蔼慈祥起来。 三个人正围着老太君说话,外面有丫头进来回禀,说是七姑奶奶回来了。侯夫人这才想起,今个儿是彩瑕三天回门的日子。这两日被宜凌的破事闹的,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显然老太君也忘了,倒是三太太脸上并未有惊慌失措的表情。 “七丫头自个回来的?”老太君问着。 “回老太太的话,七姑奶奶是和七姑老爷一起回来的。”丫头赶忙回着,“侯爷和二老爷都去了府衙,眼下七姑老爷正在外院大厅里喝茶,林总管侍候着呢。七姑奶奶已经进了二门,奴婢一溜小跑进来回禀。” “老祖宗,二爷还在临风居没走,不如让他去陪陪七妹夫吧。”若溪听了提议道。 三老爷病着不易见客,府里除了宜宣没有旁的男主子在。老太君打发人去通知宜宣,让他去前面陪彩瑕的夫君。 说话间彩瑕已经进来,先是给老太君见礼,又见过众人。 “快点坐吧。”老太君的脸色比方才缓和了不少,语气也柔和起来。 若溪暗暗打量彩瑕,见到她红光满面带着几分娇羞,典型的幸福小女人模样。看来她这几日在婆家过的很好,而且还不知道府里发生的事情。 其他人也看了出来,都不约而同的闭口不谈那件事。本就不光彩,彩瑕这个出了嫁的外姓人不知道更好! 没多一会儿,外面又有小丫头进来回禀,说是七姑老爷听说三老爷病着,想要进来探望希望老太君准许。 姑爷看望生病的岳父大人,这理由似乎不容拒绝。老太君吩咐彩瑕同去,又命三太太跟着。 第三百一十六 彩瑕要和夫君去探望生病的三老爷,老太君吩咐三太太同往,临走时还特意吩咐三太太,说新姑爷第一次上门,千万要谨慎不能让人家觉得侯府是个笑话! 屋子里的众人都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有彩瑕还蒙在鼓里。 三太太带着彩瑕出了安福居,走到园子里缓了几步,就见宜宣带着个男人走了过来,料定应该是彩瑕的夫君。 走近一瞧,他长着一张圆脸,五官算是端正,从面相上来看是个老实人。站在宜宣身边,在气势上明显被压得死死,显得有些孩子气。 宜宣低声跟他说了句什么,他抬眼看过来,快步过来给三太太见礼。彩瑕见了他面色一红,朝着宜宣低低喊了声二哥。 “你三叔病着,今个儿劳烦贤侄了。”三太太对宜宣笑着说道,“你有事快去忙吧,这里就交给我。” 宜宣点点头,往安福居去接若溪。这段日子骁骑营上了正轨,上次在野外训练得了皇上的嘉奖,将士的积极性非常高。况且宜宣治军是出了名的眼里,即便他不在,每个人都不敢偷懒。 昨晚上他睡得很晚,今个儿府里新姑爷上门,一会儿肯定还要陪酒吃饭,他索性就不去营里了。 三太太带着一对新人去了赏菊园,她早就打发腿快的丫头回来报信,三老爷已经做好准备候着呢。 二人进了上房给三老爷磕头,对于这个姑爷三老爷倒是见过一次,没什么太大的印象。今个儿坐在一起细细打量,又简单说了几句话,三老爷看出姑爷是个老实人。 他知道自个的姑娘跟她生母一个脾气,什么事都想要占上风。嫁给个没脾气能让着些的夫君是福气,不过男人不能太老实,不然就成了窝囊废! “马上就要大考,贤胥可准备好了?”三老爷靠在榻上,喝了一口参茶问道。 “父亲说要让我参加,母亲早就做好了准备。”廖飞达站起来回来。 “坐下说话就行。”三老爷听了微微皱眉,“你平常都看些什么书啊?” 他赶忙又回道:“家父请的先生很有名气,先生教导过的学生十有**都高中了。所以但凡是先生指定的书目我都读,《诸子百家》、《大学》、《史记》……” 听见他一五一十的报书名,三老爷眉头皱得更紧。彩瑕见状眼神一闪,赶忙倒了一杯茶过去,打断了他的话。 三老爷不再说话,屋子里立即沉闷下来。廖飞达是个闷葫芦头,平日里就不大会说话,到了岳父跟前就越发的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他有些坐立不安,偏生挖苦心思都找不到话题。 “前几日还见父亲的身子好得差不多,怎么突然间又病倒了?我出嫁那日,父母双亲看着都挺精神,莫非是因为操办女儿的亲事累着了?这可真是女儿的不孝!”彩瑕没见到自个生母,心里惦记可当着三太太的面又不好直接问。 三太太岂能听不明白,瞥了三老爷一眼笑着说道:“你孝敬父母是好事,不过眼下嫁了人成了人家的媳妇,要把这份心同样用在公婆身上才好。你父亲在府衙很忙,接连去了几日就累着了。不过倒是你姨娘操办完婚事就累倒了,一会儿你过去瞧瞧,恐怕她心里惦记着你呢。” 自从三太太管家,三老爷就让宜凌几个改了口,说三太太才是嫡母要称呼母亲才是,至于房贵妾只能叫姨娘。 这本是规矩就该如此,若是三老爷早就能摆正众人的位置,三房也不会闹得这般乱哄哄了。 彩瑕知道自个母亲身子虚弱,出嫁那日不过是勉强支撑,眼下听见她又病了心里难免着急。 廖飞达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该跟着过去探望。三老爷见状说道:“贤婿就坐着吧,给你岳母请过安就行了。” 彩瑕闻听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她没出嫁之前就发觉父亲对生母不再上心,看来这内院彻底变了天。三太太在父亲和祖母跟前越发的被看重,生母病着不知道能不能被好生照顾。 她跟在三太太身后进了东厢房,一股子药香扑面而来。小丫头挑了帘子,两个婆子在屏风外面立着,见了众人忙不迭见礼。她们的声音不大,似乎生怕惊动里面躺在床上的人。 转过屏风,就见常在房贵妾身边侍候的海棠站在床边。她轻声快步地过来,见了礼压低声音回道:“姨娘吃了药刚睡着,昨晚上姨娘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奴婢没敢叫醒姨娘。” 三太太点点头,彩瑕已经快步走了过去。不过才三天不见房贵妾,她就瘦的脱了人形,躺在床上像平铺地人皮。彩瑕的眼泪登时就掉了下来,她哭着扑倒在床边,轻声唤着房贵妾。 半晌不见房贵妾有反应,若不是依稀感觉出她微弱的气息,真会以为她死了一般。 “母……姨娘这是怎么了?”彩瑕泪眼婆娑的说着,“前几日还能坐卧行走,怎么突然这般严重?” 海棠上前一步回道:“姑奶奶成亲之前姨娘的身子就已经不行,特意跟神医讨了偏方吃下。不过那神医说了,此药性烈,服用后会有回光返照的现象,看似好转实则耗尽身体里的血气。姨娘不听劝告,执意服用,头脚送姑奶奶出门,后脚就撂倒了。” “姨娘一向聪明怎会做如此糊涂的事情。”彩瑕哭着说道,“能不能送我出嫁有什么关系,养好身子才是对我的疼爱啊。” 她正痛哭流泪,芸瑕从外面进来,她见了年幼的妹妹这才擦擦眼泪。 “姐姐不用太惦记姨娘,二嫂子请了神医过来瞧,母亲又托人找千年人参呢。只要姨娘用上人参,保证会转危为安。”芸瑕劝慰自个姐姐。 彩瑕听了当着三太太的面不好说什么,心里却埋怨这个妹妹糊涂。三太太怎么会真心对待姨娘,不使坏让姨娘早日升天就不错了。她怎么这样天真,没看见这屏风后面的婆子都是三太太跟前的老人?还有这海棠,话里话外都是二奶奶和三太太的好处,说不准谁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这彩瑕是房贵妾最喜欢的姑娘,平日里放在身边调教,倒是有几分她的风采。自打一进安福居,彩瑕就透过老太君对三太太的态度看出些不妥。方才再看见父亲对姨娘不理不睬的模样,又见眼前的情形她多多少少心里有了怀疑。 “母亲,我想好好陪陪母亲。”彩瑕央求的瞧着三太太说着。 三太太闻言站起身,浅笑着说道:“你们姐妹好生陪着房妹妹,我去看看午饭摆在哪里。” 姐妹二人听了起身,海棠送到门口,三太太叮嘱她在屋子里好生侍候。 彩瑕见三太太走了,攥着妹妹的手刚想要说些什么,瞥见海棠扭身回来顿时咽了回去。 “姨娘什么时候吃的药,都是什么药?睡得这样沉是正常吗?”她一连声的盯着海棠逼问着,语气中带着严厉。 海棠却半点不慌乱,垂着头一样一样回着,言语间让人挑不出毛病。 “嗯,你侍候姨娘有了些日子,是姨娘信得过的丫头。眼下姨娘病了,下面的奴婢多多少少会懈怠,你更加尽心侍候不能让姨娘受委屈。等姨娘好了必然会有你的好处,我们姐妹也不会忘记你的功劳。”彩瑕觑着她说道。 她听罢回道:“奴婢侍奉姨娘是本分,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敢想着好处。七姑奶奶请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候姨娘。” “嗯,你下去弄些茶点。你知道我的口味,茶要泡过两泡的,点心要刚出锅炸得酥脆的。”彩瑕把海棠打发了下去。 芸瑕扯着姐姐轻声说道:“姐姐怎么不打赏她些东西?见了好处她才能好生侍候姨娘,光用嘴说有什么用?姨娘躺在床上清醒的时候没多久,虽说有二嫂子和太太关照,可近身侍候的人是她。” “傻丫头,下人行事看得都是主子的脸色。”彩瑕听了妹妹的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眼下这赏菊园是太太在当家作主,我瞧着父亲也是指望不上了。咱们多少银子都是打水漂,我只不过是用话试探她罢了。” “试探?为什么试探?她不好生侍候只管告诉太太,太太若是不管还有祖母!她左不过就是个丫头,还没有人能治她了不成?” 彩瑕听了她的话无奈的摇摇头,片刻方说道:“跟你说了你也想不明白,反而会耽误了你的终生。姨娘这个样子怕是……你以后的婚事要由太太做主。你的性子木讷心眼少原本是缺点,现在看来却能保你一保。 我不与你多言,只让你谨记一件事,就是千万不能惹太太生气,在父亲跟前说话行事也要加小心。闲着无事就多往祖母那边坐坐,对你只能有好处。” 芸瑕听了点点头,看见姐姐眼中饱含的眼泪不由得红了眼圈。虽然她对姐姐的话一知半解,不过却能感觉到姐姐对她的关心和担忧之情。到底是姐妹情深,姐姐断然不会给她亏吃。 “我出嫁这几日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彩瑕知道时间不多,趁着海棠没回来要赶紧问明白。 可是芸瑕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宜凌挨了打,把父母亲气得够呛。侍候宜凌的丫头、婆子都被打死,父亲的两个姨娘一个死了一个失踪,全府上下对这件事都闭口不谈。 彩瑕听罢眉头紧锁,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说过,却又捕捉不到。看样子从芸瑕嘴里是弄不明白事情的真相了,她这个妹妹真不是一般的胆小老实。 她瞧瞧还在昏睡中的房贵妾,一边摇晃胳膊一边轻呼起来。 半晌,才见房贵妾的眼皮子微微动了动,片刻方醒过来。她的眼睛似乎没有焦距,失神空洞地望着屋顶。 “姨娘,我是彩瑕啊,您看看我!”她见到房贵妾的样子,心里恐慌害怕的紧,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一旁的芸瑕也跟着哭起来,海棠端着茶点进来,见了赶忙放下劝慰起来。无非是姨娘没事,让她们姐妹安心不必太担忧之类的场面话。 她们看见房贵妾不比死人强多少,怎么能不哭?房贵妾似乎是听见女儿们悲戚的哭声,眼珠转了一下,片刻缓缓扭头。 当她瞧见哭成泪人的女儿们时,眼中多了几分光彩,眼泪倾泻而出。 “姨娘!”彩瑕、芸瑕见状扑到床上嚎啕大哭,房贵妾本就虚弱的说不出话来,眼下一哭竟背过气去。 “两位姑娘可别哭了,姨娘都晕了过去。”海棠赶忙上前掐着房贵妾的人中,“姨娘的身子太虚弱,实在是见不得眼泪。七姑奶奶好容易回来一次,应该想办法宽慰姨娘才是,怎么还能这样刺激姨娘呢?” 彩瑕姐妹二人已经被房贵妾晕倒吓坏了,哪里还顾得上哭。她们听见海棠的话越发的不敢再掉泪,看见房贵妾忽忽悠悠醒转过来,吊起来的心才算是放下来。 “姨娘感觉怎么样?用不用请个大夫来?”彩瑕轻声问道。 房贵妾心里有不少话想要跟女儿说,可偏生嘴巴不听使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自从三太太弄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在她屋里,一天三顿的灌药、喂饭,她执意不肯吃,她们就用汤匙硬撬开嘴巴灌下去。她的嘴里到处都破了皮,连喉咙都疼得火烧火燎,再加上身子虚弱的不得了,所以根本就不能开口说话。 眼下她见到自个最喜欢的女儿回来,想要跟女儿诉苦,却只能攥着女儿的手干流泪。她心里委屈、着急、难受,一口气憋在嗓子眼。 海棠见状不好,忙压住房贵妾的人中,扭头说道:“姨娘眼下不能开口讲话,七姑奶奶还是让姨娘好生休养。” 彩瑕看见房贵妾半点刺激都受不了,不敢再说一句话。海棠手脚麻利的拿出来一片参片,塞进房贵妾嘴里,看见她翻白的眼珠子恢复原状才松开手指。 三太太那边打发丫头请彩瑕去安福居,她闻听立即满眼转着热泪。看着亲生母亲这样,她怎么能若无其事的走人? “七姑奶奶惦记姨娘是人之常情,不过这回门是有时辰的。七姑奶奶已经嫁了人,要考虑姑老爷和婆家人的想法。”海棠是个伶俐主,说话总是能抓住人的弱点。 彩瑕听了只好站起身,紧紧攥住房贵妾的手说道:“姨娘放心,有机会我便会回来探望。婆家人都很好,夫君对我也是千依百顺,你不用担心我。姨娘什么都不要想,眼下一心养好身子是重要。好歹能言语才成,不然心里有话都说不出。这么多年姨娘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总该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 房贵妾听罢微微点点头,随即闭上眼睛养神。彩瑕把手松开,又低低嘱咐了芸瑕几句,这才狠下心扭身走了。 老太君已经在安福居设了一桌酒席,等到彩瑕到了发现侯夫人等人都到场了。 看见她红肿的眼睛,老太君吩咐丫头拿冷毛巾过来,“赶紧敷敷,一会儿被新姑爷见到心里会纳闷。眼下你是有婆家的人,行事说话要多加考虑,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你放心,咱们府上不是请不起大夫,更不是吃不起珍贵药材,就是花一座金山也会把你姨娘的病治好。” “房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三太太浅笑着接着说道,“神医说过,只要找到千年人参就能保她无忧。可咱们府里的人参最多才不过百年,我便托了不少人四处打听,方才竟然有好消息。睿王府里有棵千年老参,听说是皇太后赏赐下来的。明个儿我就亲自走一趟,弄些参须子也成!” “那可太好了!”侯夫人闻言高兴的回着。 彩瑕听了把手中的冷毛巾递给旁边的丫头,站起身朝着三太太施了一礼,“我替姨娘谢谢母亲,这份恩德可不敢忘记!” “我们姐妹一场,这点事还是能为她做的。这些年房妹妹确实辛苦,不然也不会落得一身的毛病。为了老爷生养下三个孩子,打理内院兢兢业业,有功劳也有苦劳。等到她好了,我就能无事一身轻,我每日都在佛前替房妹妹祈祷呢。”三太太边说边感慨唏嘘,话里话外都是跟房贵妾姐妹情深之意。 老太君闻听点点头,夸赞了三太太贤惠心胸宽广,随即招呼众人落座用饭。 廖飞达由宜宣陪着在前院用饭,两个人都是沉闷寡言的性子,到了一处也没几句话。宜浩刚好有事赶回来,饭桌上的气氛稍微轻松了些。 用罢午饭吃了茶,老太君就撵彩瑕回去,“黄昏的时候阳气不足,最好是顶着太阳回去才吉利。不少人家都讲究这个,你早些跟自个夫君回去,免得婆家老人不高兴。” 彩瑕也听说了这个说法,便起身告辞回去了。 第三百一十七 彩瑕跟着夫君回了家,心里一直不舒服,可这些话又不能对夫君讲,况且性子木讷的廖飞达也没感觉出有什么异常。婆婆见到她眼睛似乎有哭过的痕迹,权当她是因为生母的身子伤感,倒是抚慰了几句。 廖家婆婆见彩瑕聪明伶俐礼数周全,又是侯府的小姐,自然是喜欢看重。成亲这三日没摆一点脸色给她瞧,时常笑眯眯的瞧着她。 可不出三日,彩瑕就觉得婆婆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她还是跟往日一样请安,婆婆的眼神却流露出一丝不屑。她提出要打发丫头回去瞧瞧,婆婆冷冷的拒绝,还让她最近少跟娘家联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让丫头在府里暗暗打听,竟然听见一些不像话的传言,顿时又气又惊简直不敢相信。 父子二人共用一个女人,这在什么样的家庭都是丢死人的事情,何况是她们侯府那样的名门望族。虽说传言不一定是真得,不过谁会去探究事情的真假,大伙都忙着添油加醋背后非议,即便是假的也会生生被说成真的。 况且空穴来风,上次她回门的时候已经发现端倪,这事十有**怕是真的。不然祖母不会动怒打死那么多的奴婢,那两个姨娘一个死了一个失踪,都透着蹊跷。 唉,五哥哥怎么会做出这等糊涂事!眼见姨娘在府里艰难,他不仅不能帮衬还惹出滔天大祸,难怪父亲对姨娘不待见了。她婆婆必定是知道了此事,态度才突然转变。自个的哥哥是个没有德行做出**丑事的主,让她这个妹子都没法做人。 若是因为旁的事她还敢跟婆婆暗地里较量,可如今却连言语一声都不敢。眼下婆婆不准许她跟娘家联系也在情喇中,正是风口浪尖上,躲避一下免得落人口实。 不过她心里担心病重的房贵妾,虽然怨恨宜凌却又惦记他的将来。女人这辈子能在夫家扬眉吐气,一则是要有夫君和公婆的喜爱,二则就是要有娘家人做靠山。 彩瑕心里明白,能作为她靠山的娘家人只有宜凌。房贵妾的病怕是不好,宜凌再被家族抛弃,她还能指望谁?想到这些,彩瑕心里越发的像被油烹了一般难受。 她和贴身丫头都出不得廖府,半点消息都打探不着。可她到底是忍不住,晚间趁着无人之时便央求了廖飞达。 廖飞达见到她哭得悲戚早就心软,便一口答应下来。他派人暗暗打听了两日,却只打听到侯府五少爷生病静养的消息。 生病静养不能见客?彩瑕听罢心里立即拔凉拔凉的,这分明是放弃宜凌的表现。等到京都里的流言慢慢平息,众人也会忘记侯府有个五少爷。 此刻的宜凌确实是在养病,他被打了三十大板,再加上从下半夜一直跪到第二天快晌午,整个人发热昏迷小命差点交待。 再怎么气人他也是侯府的血脉,老太君不心疼这个败家孙子,还心疼三老爷子嗣稀薄。老太君让侯夫人请了大夫给宜凌看病,特殊腾出间房子,派信得过稳妥的奴婢侍候着。 最近外面的传言厉害,老太君足不出户都捕捉到一些影子,气得她寝食难安,真想把宜凌掐死算了。宜凌以后该怎么办?难不成要在府里躲一辈子?老太君一想起来就头疼,又埋怨房贵妾把好好的孩子教导成了混蛋。三太太肚子里的还没影子,三房连个能支撑的后人都没有。 老太君嘴上不说却整日长吁短叹,胡嬷嬷正发愁没办法开解劝慰,没想到宜宣来了。 “祖母,孙儿有件事情想请您定夺。”老太君看见稳妥又有能力的孙子,想到如今宜浩也出息了,再想到宜凌那滚蛋小子,心里越发的难受。 “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说出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祖母虽然上了年纪却并不显老,而且吃得盐比我吃得饭还要多,见识广博看待事情往往一阵见血。”宜宣听了说着,“眼下就有件事,除了祖母没有人能做得了主。” 老太君见他面色凝重,便示意他说下去,细细的听起来。 “山西大营正在招募新兵,负责训练的把总是个一板一眼的黑脸货色,听说到了他手底下的新兵蛋子不出半年就会被训得服服帖帖。而且他是个死心眼,从来不给任何人情面,做事情一丝不苟。我想着把宜凌偷偷送过去,隐姓埋名不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老太君闻言点点头,“可是送到军营里那小子就能混出人模样了?我怕是白白的耽误时间,还不如让他消停几年,到时候走走人情弄个空缺,够他养家糊口也就罢了。” 宜宣听了赶忙说道:“空缺什么时候都能弄到手,这个倒不着急。五弟本性不坏,只是贪玩又好女色。山西大营是什么地方?别说是女人,就连母的动物都看不着。 五弟进去苦练一二年,一定能改掉身上的坏毛病。况且山西大营历来出能人,五弟若是吃得这份苦撑下来,估计会有一个好的前程。若是他挨不住,大不了再回来,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一二年?”老太君轻声念叨着。 宜宣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回道:“眼下满京都都是些惹人厌的流言,五弟想要定亲恐怕不容易。男人理应先立业再成家,晚个一二年不算事。倘若五弟成了人,什么好的姑娘都能找到。到时候生养几个孩子,承欢在祖母和三叔父、三婶母膝下,岂不是美满了?” 老太君闻言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思量了片刻终是点点头,让宜宣全权去安排此事。 宜宣赶忙去张罗,第二天,宜凌就被悄悄送到山西大营,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临行前宜宣特意跟他长谈了一番,把送他去山西大营的目的明确的告之。 挨了打被关起来反省的宜凌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他知道自个做了天理难容的事,知道不死也会脱层皮。侯府的清誉岂能容许践踏?他在心里设想了千万种凄惨的下场,可偏偏没有眼下这种。 他听了宜宣的话一晚上没睡觉,反复在脑子里思量宜宣说过的话。他真得也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他真得有机会重新做人吗? 如今回想起当初的所作所为,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滚蛋。即便家人什么都不说,他也无颜见府中的任何人,尤其是父亲。如今宜宣提出把他送到山西大营,他心里是愿意的。 正如宜宣所言,他只有在外面混出个人样,才能有脸面回来。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番出去,若是不能闯出个名堂,他就再不姓林,更不会回侯府! 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宜凌走得麻利干脆。因为此事要秘密进行,宜凌没跟任何人辞行,府中下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三太太倒是提前得了消息,悄悄打发人送过来一些银两,留着他不备之需。 转过身,三太太便去了东厢房。这几日房贵妾乖乖的喝药吃饭,病情慢慢稳定下来,嘴里的伤好的七七八八说话不碍事了。 “妹妹到底是经过风雨,不管受了什么打击都能像野草一般强韧。”她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轻笑着说道。 房贵妾瞳孔缩小随即恢复正常,可以看出她内心的挣扎和隐忍。 三太太接着说道:“宜凌那孩子……”说罢停住了。 房贵妾一听便急了,她紧盯着三太太的脸,握紧了拳头额上青筋直跳。她知道自个的七寸攥在三太太手里,让她生就生,让她死就死,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片刻她败下阵来,死死咬着嘴唇说道:“求太太把宜凌的事说出来,毕竟我是他的生母。虽然他不成器,可到底是我怀胎十月肚子里掉下来的肉。眼下太太也怀了身孕,应该能体会为人父母的心情。太太看在为小少爷祈福的份上,就做做善事吧。” “想不到这辈子还能听见你对着我说小话。”三太太见状冷笑说着,“当年我虽然倍受冷落和排挤,却宁可退到无路可退也不愿向你低头乞怜,这就是你跟我本质上的不同。你可以无耻的没下限,低贱到没下限,今日所受不及你加在旁人身上一分,你该没有丝毫抱怨才是。” 房贵妾脸色涨红转青又变得煞白,她的嘴唇被咬出了血丝,“太太说得对!不知道婢妾要如何做,太太才能把宜凌的消息告诉婢妾呢?”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这趟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三太太笑着回道,“宜凌被改名换姓送到山西大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了!” 房贵妾闻言登时翻白了眼睛,她知道山西大营的事。听说那里不比监狱好上多少,每年都会有受不了折磨的新兵逃走或折损。逃走的士兵一旦被抓住,就会当场正法!宜凌从生下来到现在,什么苦都没有吃过,他如何能受得了军营里的生活?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去送死吗? 看着晕倒过去的房贵妾,三太太吩咐海棠别让人死了,随后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走了。 半夜里,房贵妾醒了过来。她看看四下里半个人影都没有,不由得悲从中来。想到自个当年的风光,想到即将备受折磨的宝贝儿子,想到还未出嫁的不懂事的姑娘,她不甘心极了。 她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三太太就是想刺激她,这个当她不能上。 房贵妾感觉口干舌燥,费力的坐起来下了床扶着桌子站住。稍微稳当了一会儿,她这才敢挪了两步去倒水。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阵邪风,窗户呼得一下被吹开。床头的灯火被吹得忽明忽暗,继而彻底熄灭,屋子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去。 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海棠,却没有人答应。月光透过窗子射进来,她慢慢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发凉,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去。 “谁?”她猛地一扭身,身后却是空落落的没有什么人。可能是她的错觉,房贵妾长出了一口气。可还不等她把身子转回去,就瞥见窗外有人影在飘。 对,绝对是飘!她定睛瞧过去,那个人影又飘了回来。只看了一眼就让她魂飞魄散,“妈呀”一声跌坐在地上,手中的茶壶摔在一旁。 “海棠,海棠!”她拼命的喊着,却半个人影都不见。即便是海棠睡死了,还有其他人在啊。可不管她叫的多么大声都没人来,似乎没有人听见一般,这让她心里越发的恐惧。 外面的那个人影从窗户外面飘进来,整个身子就悬浮在半空中,房贵妾捂着眼睛尖叫起来。 “你……害怕我……桀桀……”那人影浑身素白,声音嘶哑僵硬透着恐怖的味道,尤其是他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房贵妾的身子哆嗦成一团,想起了吐血昏迷时看见的场景。那人影像极了胡大夫,莫非是他从地府上来找她偿命来了? 这样一想她更加的怕得要死,明明想要大喊却发不出声音,明明想要逃走却挪不动脚步。汗水瞬间从身体里冒出来,她的衣裳顿时湿透。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胡大夫……”人影边怪笑边说着,越发的逼近房贵妾。 感觉到长长的袍子就悬在头顶,房贵妾嘎一声像被突然卡住脖子,一下子昏死过去了。 等到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个躺在床上,海棠就守在床边。 “姨娘怎么突然躺到地上去了?想要吃茶怎么不喊奴婢一声,奴婢就在旁边的房间不曾走远。” 房贵妾被吓得不清,眼下虽然醒了却一阵热一阵冷,意识还在混沌之中。 “你什么都没听见?”房贵妾急切地抓住她的手问道。 “奴婢什么都没听见。”海棠眼睛都不眨的回着,“姨娘是听见什么动静才起来的?是什么动静?对了,外面刮冷风,姨娘怎么把窗户打开了?” 房贵妾闻言立即想起窗外那张惨白嘴角挂着鲜血的脸,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梦还是见鬼了。 第三百一十八 房贵妾晚上受了凉又受了惊,眼下像打摆子似的发了热,不仅昏迷不醒还胡言乱语起来。 她偶尔睁开眼睛却并未清醒过来,眼前全都影影绰绰的人影,看不太真切却反复变幻莫测。一会儿变成牛头马面,一会儿变成胡大夫七窍流血的模样。 等到她彻底醒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老太君和侯夫人等人都围坐在她床边。 老太君的脸色阴沉的像黑锅底,二太太满脸的惊诧和看好戏的模样,侯夫人眼中带着恨意,旁边的若溪和三太太却似笑非笑的样子。 她心中猛地一惊,突然恍惚记得胡大夫索命,她吓得说了不少话。记不太清内容,却下意识的知道自个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众人是什么时候来的,难道她们全都听了去?房贵妾虚弱地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这样的想法跳进脑子里更是让她吓掉了半条命。 “老太太……我……” “你为什么指使人杀了胡大夫全家?就是为了掩盖你谋害逸然、菲怡的罪证?”老太君厉声问道。 房贵妾急忙摇头,她怎么可能轻易认罪?这件事若是被揭发出来,恐怕她连心底那仅有的一丝丝能翻身的侥幸也会灰飞烟灭。 “我没有,我没有。”她惶恐的连说话都麻利起来,“不过是做噩梦说胡话而已。” “哦?三姨婶母的噩梦里还有熟人索命,可真是一场大戏!”若溪嗤之以鼻的说着。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人。 “胡大夫?”房贵妾张大嘴巴像缺少空气的鱼,惊恐的眼睛都快凸显出来 她瞧着“胡大夫”一步步挨近,恐惧地失声尖叫整个人缩成一团。 “不要来找我,是你贪财才落到惨死的下场。怪就怪自己,不要来找我,不要找我!”她拼命摆着双手,涕泪横流只机械的重复后面一句话。 三老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丫头扶着他颤巍巍的上前,狠狠的扇着房贵妾的嘴巴。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心肠的女人?害了自个儿子,还要害别人的儿子,一想到我跟你睡在一张床上过,就觉得从后脑一直发凉到全身。” 他气得浑身哆嗦,虽然身子虚弱没有往日的力气大,对于虚弱的房贵妾来说却足够了。房贵妾被打得像个球,滚到墙上又反弹回来。她瘦的只剩下皮的脸立即肿起来,嘴角流出发黑的血。 “你的身子还没好利索,过来生什么闲气?打她脏了你的手,仔细把手打疼了。”老太君皱着眉头,吩咐丫头赶紧把老儿子扶回去休息。 还不等三老爷挪动脚步,就见趴在床上的房贵妾竟然狂笑起来。 “我做的,都是我做的。”她用手指着二太太和侯夫人,“你们两房的坏事都是我设计的,就是想让你们断子绝孙。然后侯府就是我儿子的,宜凌的!哈哈哈,你们都是蠢货,你们都不知道我的手段!我会是最后的赢家,最后的赢家!”她说完又大哭起来,瞥见一旁站着的“胡大夫”又恐惧的把自个裹进被子里,身子瑟瑟发抖。 “不要找我,不要找我!”片刻她又从被子里钻出来,直勾勾盯着“胡大夫”,“我还给你,求你不要折磨我儿子。我把命还给你!”说着开始扇自个的嘴巴,又在自己身上使劲抓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胸前的衣裳就被抓得凌乱不堪,隐约瞧见露出的带着血痕的肌肤。 老太君见跟前还有小子,登时火冒三丈,“这都是哪里学来的泼妇模样,真真是丢尽了人!你们都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过去把她按住!” 胡嬷嬷赶忙上前,屋子里的两个婆子也跟了过去。房贵妾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又哭又笑又求饶,她们三个人都有些按不住。 绿萼把站在地中央傻眼的富贵扯了出去,瞥见这孩子满脸是泪水,嘴巴紧抿着眼中冒着仇恨的怒火。 “你放心,二奶奶会给你们全家报仇雪恨。”她轻声安慰着。 那孩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朝着屋子里砰砰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来扭身走了。 绿萼瞧着他暗自叹了口气,想到了他刚刚被找到接回来的情形。当时他对外界的人和事物都非常的抵触,特别害怕红颜色的东西。整天不说一句话,见了人就缩着身子想要藏起来的样子。 富贵亲眼见到全家人的惨死,被找到的时候呆滞地蹲在破缸里,整个人失了魂一般。那时的他不过是个**岁的孩子,承受了如此血腥的场面和家里的巨变,打击可想而知。 他一直在绿萼府上干活,绿萼夫妻同情可怜他,对他一直关爱有加。他慢慢的好转,可终究是心里有了阴影。直到现在,他还时常梦到父母亲倒在血泊里的情形,常常被噩梦惊扰无法安睡。 如今他也算是亲手找出杀害他全家的凶手,估计能打开他的心结。 绿萼扭身悄悄回去,看见房贵妾已经被控制住。她眼睛充血通红,手脚被捆住窝在床上喘着粗气,细看神情狂乱不太正常。 “母亲,这样的贱人打死了再报官!”三老爷见到房贵妾这般模样,心里哪里还有一丁点的怜惜。他把最近发生的所有不吉利、不顺利的倒霉事都赖在房贵妾身上。 看见他厌恶万分的眼神,听着他半点情分不讲的绝情的话,三太太心里不免冷笑。没把身家性命压在三老爷身上完全正确,连宠爱了多少年,接连为他生养下儿女的女人都这般对待,她这个不讨喜的正室在他心里又有几分重? 老太君听了却骂道:“让你回房间去养病,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这阵子你房里闹出的寒碜事还不够多?你还不嫌丢人现眼?满京都都在看咱们府上的笑话,你还要报官,真是有病病坏了脑子!” 三老爷挨了骂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不敢再言语一声。 “老太太息怒。”侯夫人赶忙劝慰着,“我看这事还是不要宣扬出去为好。房姨娘的样子不好,即便是不动私刑都熬不久。好在这屋子里都不是外人,这几个奴婢嘴巴也严实,只要咱们不说旁人不会知道什么。反正逸然和菲怡都有惊无险,眼下还是以侯府名声为重。老二媳妇明事理,她能谅解。” “太太说得极是,一切应以大局为重,何必再给旁人诟病的机会?”若溪一旁闻听赶忙表态,侯夫人朝着她赞许的点点头。 痛打落水狗不是大家所为,眼下房贵妾气数已尽,看着她这功夫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直倒气的模样,怕是连明天都挨不过去。此刻大方宽容些,反而会更得众人赞同。 侯夫人知道自个的儿媳妇从来都不是个糊涂人,这才敢先把话放出来。果然,若溪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让她非常满意。 老太君听了婆媳二人的话点点头,长叹一声说道:“这府里的人要是都像你们婆媳这般懂事就好了。”说罢吩咐三太太看着处理,切记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看着老太君带着众人离去,三太太把海棠等人遣了下去,独坐了半晌才从里面出来。 晚间,若溪又来了一趟。等到下半夜的时候,传来了房贵妾死了的消息。 虽说房贵妾恶贯满盈,不过这些丑事不能到外面宣扬。她的丧事还要以贵妾的规格办,老太君心里有怨气,三太太以身子沉为由凡事推诿。到底是三房的事,侯夫人不好多加干涉,丧事的所用之物不是不全就是不佳。 底下那些奴婢早就瞧出房贵妾失了宠,眼下又见到没有主子为了丧事上心,一个个都耍小心眼偷懒。 等到彩瑕得了信赶回来,见到棺材不是最好的楠木,陪葬的物件根本就没几样看的过眼的,灵前的烧纸没了也没有人及时添,喊来奴婢一会儿便找不到人影。虽说看起来灵堂肃静气氛悲戚,来往奴婢一个个敛声屏气面带悲色,和尚道士轮番超度念经,可实则办得仓促粗鄙。 彩瑕悲恸大哭,心里觉得母亲的死有些蹊跷,又觉得母亲的丧事过于简单替母亲感到委屈。 她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着,不住地说自个不孝顺,没让房贵妾跟着享过一天的清福。 芸瑕本来还忍着小声啜泣,看见姐姐如此隐忍不住,姐妹二人双双扑倒在棺材上嚎啕。 三太太见状赶忙吩咐丫头、婆子过去搀扶,把姐妹二人拉到后面的小厅里暂时歇息。 “那日我回门见到姨娘,虽不见她像好人一般,却瞧着不至于……这才几日的功夫,怎么就撒手去了?”彩瑕哭着问三太太,“姨娘去世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见五哥哥在灵前守着?他在哪里?” “房姨娘的病本是拖拉了许久,能勉强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你在婆家应该听说了些事,为何还要问出这样的话来?受了如此大的刺激,房姨娘如何能活下去?至于你哥哥那个不孝子,他更加没有立场脸面出现在你生母的灵前!”屋子里没有外人,三太太自然实话实说。 彩瑕闻言泣不成声,原本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也明白了这丧事如此简陋的原因。 不过躺在外面的人毕竟是她的生母,眼下她要是再不言语,生母的丧事就会由着旁人胡乱办了。 想到这里,她擦擦眼泪摘下手腕上的镯子,悲切地说道:“姨娘打小把我们姊妹拉扯大不容易,如今都来不及好好孝敬便……我手腕上戴着的这个镯子本就是姨娘给的,如今就请母亲准许我把它放在姨娘身边,也算是我的一点孝心了。”说罢又落泪。 三太太见了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冷着脸说道:“原本这些话我不该跟你说,不过如今你不再是府里不谙世事的姑娘,已经嫁为人妇成人了。当初你成亲的时候,为了你的嫁妆能够体面,你姨娘把所有的珍贵物件都拿了出来。 眼下老太君、老爷都气恼着,不仅仅是因为你知道的那件事,还有你不知道的足够杀头的罪行!若不是老太君顾念往日的情分和侯府的名声,你姨娘这会儿怕是要被弃尸荒野! 我劝你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说,只尽好你的本分好好哭一场送送你姨娘罢了。不管你姨娘如何,你总归是侯府的姑娘,这点你要切记!” 这番话一出口彩瑕登时怔住,竟然还有比宜凌**的事情还要严重的事,到底是什么呢?不会是三太太杜撰出来唬她吧。抬头迎上三太太严肃又包含警告味道的眼神,她的心忽闪了一下,竟有些胆寒。 生母死了,亲哥哥的前途毁了,娘家人里她还有谁能够依靠?眼下若是再惹恼了父亲和祖母,估计她就真得成了无依无靠的浮萍。 现如今婆家人知道了府里的丑事,虽然表面上还都和和气气,可妯娌和婆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不屑她却看得清楚。因为她毕竟是侯府的小姐,所以婆家人都不敢明着放肆。假若没有了侯府小姐这层光环,她恐怕会被弃之如弊吧。 看着她眼神不停地闪烁,随后变得黯淡无光,三太太明白她最终屈服了。 三太太心里不由得一阵失望,自个的荣华富贵终归是比生母的丧事来的重要。平日里房贵妾最宠爱彩瑕,总说她跟自己的性子最像。如今这话果然是说中了,她们母女自私的程度不相上下,为了自个的利益都能无原则的放弃任何东西。 “母亲说得有道理,可姨娘毕竟是我们的生母。”旁边的芸瑕带着哭腔说着,“我们是侯府的小姐,却也是姨娘的女儿。为人子女理应把孝字放在第一位,姐姐的举动或许不合规矩,却只是为了一个孝字。母亲半辈子信佛最是心善,就准了姐姐的请求吧。”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竟然是一向不讨喜木讷的芸瑕敢替房贵妾争些脸面。 彩瑕听了妹妹的话吓了一跳,在三太太面前一口一个生母,还张嘴闭嘴都是孝字。连她这个出了侯府嫁人的姑娘都不敢明说什么,妹妹怎么能丝毫不加掩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要知道,芸瑕年纪尚小,在侯府的日子还长着。若是得罪了嫡母,往后找婆家很难找到称心如意的人家,下半辈子可就毁了! 彩瑕赶忙朝着妹妹使眼色,可芸瑕见三太太没反应竟跪了下来苦苦哀求。 三太太不仅没有责骂,眼神反而缓和了下来。她亲手把芸瑕扯起来,说道:“你想往棺材里面添东西就添吧,不过只能放一件。想来你姨娘泉下有知,看见物件就好像见到你们,心里会有安慰吧。你姨娘一辈子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过倒是生养了好女儿!” 不等芸瑕说感恩的话,外面进来个回事的婆子,说是睿王府侧妃过来了,三太太赶忙丢下姐妹二人出去。 彩瑕见她走了,这才急忙数叨起妹妹来。 “姐姐的话全是为了我好,这我心里明白。只是现如今除了咱们,还有谁能为姨娘说话句?若是连咱们都一声不吭,姨娘到了地下也会气得闭不上眼睛。”芸瑕虽然胆子小,却是个别扭人,若是钻进牛角尖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彩瑕知道她的性子,况且眼下她心乱如麻没心情跟妹妹说太多。她悄悄跟芸瑕打听宜凌的去向,芸瑕却半点都不知道。 外面陆续有过来吊孝的客人,宜凌不在就由她们姐妹陪礼,她们不能在内厅久留赶紧出去了。 前来吊孝的人没见到宜凌心里都在胡乱猜测,还有心里装不住事的人问了出来。三太太只说宜凌本就病着,这生母一走受了打击,病逝加重连地都下不了。 这个说法倒是圆了前一阵宜凌病了的传闻,还不至于前后矛盾让人一下子就揭穿。不过众人冷眼瞧着丧事的规格,心中都有了算计。 彩瑕的婆婆、妯娌也都过来,见到这林林总总越发的在心里轻视她。她的大嫂子眼睛尖,见到原本戴在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不见,心里便纳闷起来。看见芸瑕的丫头往棺材里面放首饰,趁着众人不注意,她嫂子往棺材里面瞧,不由得冷哼一声。 不管怎么说,房贵妾都是侯府的妾室,怎么陪葬品还不如小门小户的人家多?还悲惨到需要用女儿的物件充场面,可见房贵妾在侯府的地位。 亲娘死了儿子不在灵前跪着,说什么病了的话唬人,还不是因为那件丑事!彩瑕的嫂子可是个伶俐人,眼睛半点沙子不揉。 她女儿就是廖臻蓉,皇后可是她亲小姑子。本来她就没把彩瑕这个妯娌看在眼里,现如今越发的不屑起来。 等到彩瑕在灵前跪了一天,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嗓子回到家里,她发觉婆婆的脸比前几日还冷淡。 “你生母去了是件晦气事,你回去尽孝可以,不过要多多注意言行举止才是。”她婆婆扫了扫她空落落的手腕说着。 彩瑕见状登时就明白了,垂着头答应下,心里却翻江倒海的难受起来。 第三百一十九 房贵妾的丧事办得并不风光,而且还有些仓促。最近侯府是非多,众人都在背后议论起来。不过没出几日,众人的视线便迅速转移,因为京都又出了大事。 皇上给两位皇子指了亲事,结果既在众人意料之中,却又爆出了冷门。 廖荣臻竟然被指给了大皇子做正妃,王御史家的姑娘成了二皇子的正妃。另外德妃和惠妃又分别给儿子挑了两位如夫人。 皇上下旨在宫外给两个皇子盖府邸,分别册封了郡王,打算明年大婚就让他们搬出宫去住。 若溪听了这消息觉得奇怪,之前不是说暂时不指配正妃吗?难怪这圣旨迟迟不下,原来是有了变动。 宜宣回府就被侯爷叫到书房议事,直到下半夜才回到临风居。若溪已经把夏末打发下去睡觉,炉子上温着早就炖好的补汤。 她见到宜宣进来,身上、头上有些湿漉漉,往外面张望了一下才知道下小雨了。 “怎么不戴上斗笠,就这样淋雨回来的?小城子干什么去了,连这点事都办不妥帖!”若溪忍不住埋怨了两句,赶忙拿过干净毛巾踮起脚,“低些头。” 宜宣顺从的把头低下来,胳膊环住她的腰肢,“这点子雨算什么,连地皮都没湿透。” “春雨贵如油,别看这雨跟牛毛似的,下一晚上可管大用了。”若溪淡笑着回道,“快点把衣服换下来,免得湿气侵体。” 宜宣却把头搭在她的肩上,嘴巴不安分起来。还不等若溪推开他,就见到他站直了身子。 他们父子在书房谈了半晌,肯定是有什么大事。不过若溪关心的是宜宣的情绪和身体,其他的统统排在后面。她体贴的把干净衣服拿过来,亲自动手帮他换上,再拿来温热的补汤。 “煨了半晌早就入了味,赶紧喝了吧。”若溪盯着他喝得一滴不剩又把漱口的茶水递过去,“是不是有大事发生?” 她最了解宜宣,即便他不说,脸上也没有任何表现,她还是能敏锐的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宜宣听了点点头,放下茶杯叹了口气。他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若溪,况且他从未想过要对她有所保留。 “宫里头出了些乱子,好在没有几个人知道。”宜宣拧着眉头回着,“眼下二皇子还在乾清宫外面跪着,皇上是动了震怒!” 若溪闻言也是一皱眉,这指婚的圣旨刚刚下,二皇子怎么就惹皇上生气罚了跪? “惠妃拦都没拦住,没想到二皇子倒是有几分倔脾气。”宜宣接着说道,“他执意不肯娶王御史家的姑娘为妻,可这样跪着却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只能连累……唉,孩子们都长大了,到了该操心的时候。” 听见他半吐半咽的话,若溪登时明白了。难怪公公跟他商量到半夜,原来二皇子的举动跟侯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个傻小子相中了菲虹,前一阵的小选原定是给两个皇子选侧妃,他才按得住性子。怕是他想着把正妃的位置给菲虹留着,没想到皇上竟然突然指了正妃。 不过他真是太糊涂,跪到乾清宫门口能改变什么?难不成让皇上把圣旨收回去?还是想向所有人宣扬他心中早已经有了意中人? 倘若众人知道他喜欢的是菲虹,怕是要谣言四起。到时候菲虹会被人指指点点,往后该如何自处?况且皇上从来都是个不沉溺与酒色之人,最厌烦后宫女子干政,更看不得儿子们因为一个女人神魂颠倒忘记身上的责任。 眼下他跪在乾清宫门口苦苦哀求,只能让皇上越发坚持之前的决定,更会对菲虹厌恶。在皇上眼中,菲虹就是红颜祸水,是迷惑住儿子眼睛离间他们父子情分的罪魁祸首。 二皇子到底是被惊慌冲昏了头脑,选择了最错误的方式发出自个的呼声。不过细细想来,他又能怎么办?要么就放弃心中的执着,老老实实接受父皇的安排;要么就苦苦哀求让父皇看到他的决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还是个没完全长大的任性偏执的孩子,对于菲虹的执念好像没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执着中透着些许幼稚。可一旦认准,就会哭闹折腾,直到得到满足为止。 眼下他就直挺挺跪在乾清宫门口,身上早已经被淅淅沥沥的小雨淋湿。小宫女奉了惠妃的吩咐前来撑伞,却被他撵了回去,前来送饭的太监也被他骂走。 皇上一直在御书房批写奏折,对于子幕的举动没有半点反应。不过徐德海却知道皇上已然动了怒,吓得越发缩着肩膀连脖子都不敢探出来,生怕被当成出气筒。 御膳房送过来精美的食物,皇上动了几口就摆手让人撤下去。内务府的太监端了绿头牌来,皇上扫了一眼随手翻了一块,连看都没看一眼上面的名字。 太监赶忙下去准备,到了时辰抬进来个圆脸大眼睛的生面孔。皇上瞥了一眼面无表情,任由太监侍候脱去衣裳。被抬进来的女子是上次选秀进宫的姑娘,被皇上册封了小小的答应便一直没宠幸。 今个儿她的绿头牌竟然被放在好位置,所以皇上一下子就翻到了,就是不知道今晚是福是祸! 她只远远的瞧见过皇上,今个儿离得这般近让她心里紧张兴奋又有些害怕。太监把她抗在肩头打门口过,瞧见二皇子就跪在台阶下面,她心中疑惑不安。不知道皇上心情怎么样,她若是侍候不好会不会掉脑袋? 她不敢抬头瞥一眼皇上的脸色,左手紧紧攥着右手,出了满满一层的汗都不自知。 片刻,太监们都退到外面守着,皇上踱到床边看了看身子在微颤的人。还未长开的脸带着几分稚气,眼睛湿漉漉低垂着像受惊的小鹿。 皇上心中突然升起一丝烦躁,女人就是喜欢做出这样可怜无辜的表情,偏生男人们都会怜惜心疼。外面跪着的傻小子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跟他这个皇帝老子杠上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至于连孝敬礼仪都抛到脑后吗?那林家丫头虽然可爱,却还不及她母亲三分颜色,哪里有半分倾国倾城的资本! 可能是感觉到皇上犀利的眼神,她哆嗦了一下。皇上有些游离的眼神再次聚焦在她身上,挨着床边坐了下来。 “叫什么名字?”皇上的声音里没有半点的温度。 “奴婢……亦奇。”她怯怯的回着,平躺在床上一动不敢乱动。 皇上听了沉思片刻,轻声念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嗯,好名字。” “那日在大殿之上皇上听见奴婢报名字就是这样说的。”她闻言欢喜的抬起头,迎上皇上幽深看不见底的眼睛又赶忙垂下眼帘,“奴婢……奴婢……” “是吗?”皇上似乎一点都不记得了。在他的印象里,对这张脸都丝毫没有半点记忆,何况是很久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她感觉到皇上的眼睛一直盯着自个,心乱跳不已,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起来。想到临来时老嬷嬷在自己耳边说过的话,亦奇越发的恐慌。 皇上突然想起多年之前的惠妃,她第一次侍寝也是这般恐慌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经不再是那个连头都不敢抬的小姑娘,他也阅尽花红柳绿不再轻易动心。 “徐德海!”他突然喊道。 外面立即传来答应的声音,徐德海猫着腰一溜小跑进来,“奴才在,皇上有什么吩咐?” “雨下得大吗?”皇上不动声色的问着。 徐德海是人精,又在皇上身边多年,多多少少摸着些皇上的脾气性子。 他斗着胆回道:“回皇上的话,外面的雨虽说不大,却一直下个不停。从未时到亥时片刻未停,整整五个时辰!二皇子一直在门口跪着,淋着雨连口水都没喝,眼下从里到外全都湿透了直往下滴吧水。” 皇上心里一动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波动,片刻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大半夜的都回去睡觉吧。” “是,奴才明白了。”徐德海如此机灵当即就明白皇上的意思,这帝王之家也是寻常人,皇上心里念及骨肉亲情却又放不下架子。他这个做奴才的必须学会察言观色,要能听出主子话里话外的真正意思才行。 他悄悄的退了出来,匆忙往门口去。子幕还直直的跪着,湿透的衣裳裹在身上,在这料峭的初春分外的寒冷。他在竭力克制发冷颤抖的身体,黯淡无光的眼神在见到徐德海出来的时候突然有了光芒。 “二皇子,你快点回去歇息吧。”徐德海过来点头哈腰的说着。 “徐公公,父皇答应收回指婚的圣旨了?”他急忙问着,满脸的焦灼期待。 “天寒下雨,二皇子要注意身体。这样跪下去不是办法,趁着皇上气有些消了,二皇子赶紧回去吧。” 他听了徐德海的话眼神又变成死灰模样,跪着一动不动。徐德海朝着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连忙上去搀扶。子幕却把小太监骂开,执意不让旁人碰触自己,也不站起来回去。 ------题外话------ 今天太累,传三千,抱歉! 第三百二十 皇上给了子幕机会,可他似乎丝毫不想要退缩,听见皇上并未收回成命死活不肯动地方。 徐德海见状一脸苦瓜状央求道:“二皇子还是先回去,这样子淋雨一定会生病。老奴看着二皇子长大,斗胆说一句越逾的话,二皇子的心思老奴看得明白。只是皇上圣旨已下,断然没有更改的道理。二皇子应该比老奴更清楚皇上的性子,怕是无论如何都行不通。这样子闹下去只能让事态越发难以控制,二皇子真得什么都不顾了吗?” 子幕听了这番话紧抿着嘴不说话,这些道理他都明白,可到底是心不甘!不把全身的力气都折腾出来,他不会捱过心里的关!他想要豁出这条命试一试,父皇还不至于看着他死掉。眼下徐德海出来,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他可以不要权利财富,只想要拥有心中萦绕的那个人! 看着他固执倔强的模样徐德海摇了摇头,二皇子平日里总是笑呵呵,这一旦钻了牛犄角还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皇上是谁?能由着他摆布不成?他有牛脾气,皇上是他的父皇,脾气更倔! 看来二皇子是豁出去了,徐德海可以预见他的惨败收场。这个世上没谁是皇上的对手,别期望能用亲情,不着边际的爱情牵制住皇上。 二皇子打定主意跪着,可自个要怎么进去复命?徐德海看着给自个出难题的子幕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二皇子打定了主意,老奴就不再啰里啰嗦的劝了。只是这雨下起来每没完,好歹让奴才撑撑伞挡一下。”说罢朝着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赶忙跑进去另外取了一把伞,过去撑在子幕头顶。子幕摇摇头,见小太监不动弹使劲推了他一把。跪得时间太长,双腿麻痹没知觉,这一动便失了平衡一下子歪在一旁。 地上满是泥水,沾了他满身满头狼狈不堪。他不让小太监搀扶,自个挣扎着跪好。 徐德海见状连连摇头,对面跑过来个小宫女,近了发现是惠妃宫里的。 从子幕跪在这里开始,惠妃每隔半个多时辰就打发人过来看一次。其他宫里的主子虽然没打发人过来,却都关注着乾清宫的情况,今夜注定是个让很多人难以入眠的夜晚。 若溪不知道翻了多少次的身,一直不能睡安稳。宜宣自然也没睡,不停地安抚着她。 “不行,明天一大早就把菲虹送走!”若溪坐起来突然说道。 宜宣闻言点点头,“嗯,送走!你快点躺下睡吧,一会儿都要天亮了。” 天刚亮,若溪便起来。她吩咐夏末去帮菲虹收拾东西,打算把她送到馨园去住。把她一个人送到那里若溪肯定会不放心,就想着干脆也搬过去住上一阵子,眼下侯府里什么事都没有。 对于她的任何作法宜宣都举双手赞同,只是眼下他有官职在身,忙碌起来可能不能两头跑。他把老婆孩子都丢在馨园,心里怎么可能放心?这还不等若溪去,他就开始有了思念的感觉。 都是子幕那臭小子的错,好好的在乾清宫门口唱大戏似的跪着。若溪害怕菲虹被牵连,这才想到跟着女儿躲避出去,害得他跟老婆孩子分开。做事情毛毛躁躁,也不管后果,这样子的子幕还是个没历练好的孩子。即便没有皇上指婚,宜宣也不会放心把女儿嫁给他! 眼下皇上圣旨一下,断然没有悔改的余地。王御史家的姑娘板上钉钉是二皇子妃,即便子幕再抵触不情愿也没办法。难不成让菲虹嫁给他做小? 虽说这侧妃也是上玉牒的名正言顺的皇子妃,不过一个侧字就让人憋屈。堂堂侯府千金,怎么都不能屈居人之下。这滚蛋小子到底想要闹到什么地步才能明白,他这般固执到最后是害人害己! “桂园和绿萼两个丫头不好带去,不行就把母亲身边的善喜带走。”宜宣到底是放心不下。 “还什么丫头,都嫁为人妇,一个还做了母亲。”若溪闻言笑了,“善喜是太太身边最得力的人,我怎么好意思带走?也没有那个道理。况且我身边的夏末、畅春都能独当一面,人手够使。馨园我又不是没住过,你不用惦记。眼下你是骁骑营的营长,那边才走上正轨,你别两头跑就留在府里住着。得闲了再过去看看就成,免得你来回奔波劳累。” “你这是厌烦了我,变着法的想要躲开。”他抱住若溪,带着委屈的语气说着,“你和孩子们都不在,把我一个人丢下冷冷清清,这饭吃不下觉睡不着,怎么办?” “逸竣会留下来陪着你。”若溪笑着推开他,“我去瞧瞧菲虹,咱们就说是带逸然和菲怡两兄妹过去疗养,不要让她疑心。” “嗯。你放心带着孩子们去,权当是散心了。二皇子的事暂时没几个人知道,等到你们从馨园回来事情就告一段落,估计不会对菲虹造成什么伤害。不过,我们这样保护菲虹,让她一直活在纯结干净的世界里真得对吗?”提及正事,宜宣收起嬉笑的态度正经起来。 他的担忧也不无道理,眼下菲虹已经十二,再过个一二年就到了该嫁人的年纪。若溪一直坚持富养闺女穷养儿的理念,这些年把她护在翅膀下面,半点委屈都不让她受。这样下去,菲虹嫁到大户人家,还如何能游刃有余? 若溪闻言瞪了他一眼,骂道:“难不成你要让咱们的宝贝闺女尝尽苦楚,亲自体验人生的无奈、感伤、悲痛、绝望,才能对她今后的生活有帮助吗?你别看那丫头平日里嘻嘻哈哈,却不是个没心没肺的吃货。在很多事情上她有自己独特的想法,不是个随波逐流没有主意打算的人。只是她在男女之事上不开窍,不过也难怪,她连葵水都没来还是个孩子。” 宜宣听了不再言语,若溪则去菲虹房里。 夏末一大早就过去收拾,菲虹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夏末说是二奶奶临时决定要带弟弟妹妹过去休养,不过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弟弟妹妹的身子没什么问题,母亲怎么突然决定去丹霞谷?而且还走得这般着急,天刚亮就打发夏末过来帮忙收拾行李。 还不等她想明白,就瞧见若溪脸色不佳的走了进来。昨晚上若溪一夜没怎么睡好,脸色怎么能不差? 她见了却在心里暗暗思忖,难不成是父母亲吵架了?转念一想这个可能性很小,父亲对母亲宠溺地不得了,即便是母亲要天上的月亮,父亲明知道办不到也会竭尽全力去做。他又怎么会惹母亲生气,跟母亲吵架呢? 菲虹是看着父母亲相亲相爱长大的,在她的潜意识中,早就种下了一个念想。若是她以后的夫君不如父亲这般痴情,她是不能认可的。 眼见三祖父妻妾成群,闹得死的死走的走,倘若她是三祖母可没法过日子。男人凭什么可以有三妻四妾,而女人就非得要从一而终?不仅要能大度的允许夫君有其他女人,作为正室还要让后院的姐妹们和平共处方是贤惠,而且对妾室的子女还要视为己出。 若溪从来不要求她看什么《女戒》、《妇德》之类的书,她又是在这样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早已经偏离了传统的封建礼教。 她表面上行事言语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可骨子里却充满了对自由的向往,对封建礼数的抗拒。私下在和若溪独处时,更是肆无忌惮,就是个爱撒娇可爱的孩子。 眼见若溪进来面色难看,她忙过去扶着若溪坐下,调皮的问道:“母亲脸色有些差,又这样急着去馨园,难不成是跟父亲生气了?若是这般女儿替父亲给您赔不是,咱们就别把父亲一个人孤零零的丢下了。” “爱促狭的丫头,现在连我跟你父亲都敢打趣了。”若溪抚着她的头发笑着,“想要带什么赶紧交代一声,别到了馨园又嚷嚷。这次我们要小住一阵,等到天彻底暖和了再回来。” “住这么久?”菲虹听了一怔,心里的疑惑越发多起来。 不容她多想,若溪便催促她去收拾自己的玩具。别看菲虹已经十二,却依旧是小孩子脾气。晚上睡觉喜欢抱着玩具熊,没事的时候给布娃娃梳小辫子,偶尔还磨着若溪讲睡前故事。 看着她把床上放着的娃娃和玩具熊全都打包,若溪忍不住笑起来,同时又想起方才宜宣的话。别人家的姑娘到了十二岁早就成人,菲虹的孩子气却这样重。看来她把菲虹保护的太紧,以至于让她迟迟不能长大。 不等到用早饭,丫头们已经把行李偶读整理好。宜宣让人搬到二门,林总管安排了马车,招呼小厮把东西都搬上车先送到馨园去。 用过早饭,若溪和宜宣去侯夫人拿边。听说若溪要带着孩子们去丹霞谷,侯夫人有些舍不得。不过她明白小夫妻的决定是因为什么,只好答应下。老太君那边也没费什么口舌,只是反复叮嘱若溪要带好孩子们。就这样,若溪带着菲虹三人去了馨园。 第三百二十一 若溪带着菲虹和菲怡两兄妹去了丹霞谷的馨园小住,意在避开京都的诸多纷扰。 菲虹虽然心里有些纳闷,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子幕因为指婚胆敢抗旨,并且原因还是她。 下了一夜小雨的天并未彻底放晴,阴阴的满是雾霾的感觉,让人心里不畅快。 一大早众臣就到了乾清宫外等着上早朝,看见像雕像一样跪着的子幕面面相觑。知道内幕的人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思忖,这二皇子倒有些毅力,不过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不知道其中缘由的小声嘀咕,猜测皇上是因为什么责罚二皇子,更在心里告诫自个一会儿上朝别乱说话,皇上的心情一定很糟糕。 到了时辰众人鱼贯着进了乾清宫,还不等站稳当就见皇上打里面出来了,看不出脸色有什么异常不过眼神却比往日冷冽。 大考将近,皇上询问了关于大考的诸多事宜,见一切都安排妥当便点点头。处理完朝事,他点了几位大臣的名字带去御书房,其他人等退下。 大皇子先跪下说道:“父皇,儿臣不知道皇弟犯了什么大错一直跪在外面反省。求父皇看在皇弟淋雨跪了一晚上的份上,就原谅他一次吧。” “从昨天到现在,二皇子一动不动的跪了十多个时辰。方才臣等看见二皇子脸色苍白眼睛通红,再这样跪下去恐怕会熬坏了身子。”南宁侯接着说道,“皇上还是先让二皇子起来,传个御医瞧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皇上并未说话,睿王爷也在一旁劝慰起来。 “把他带进来吧。”皇上终于松了口风,不过众人心里明白,皇上把他们留下就是为了解决二皇子的事情。 乾清宫外人来人往,二皇子总这样跪着到底不是办法。皇上到底是顾念骨肉亲情,只好二皇子肯认错,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不一会儿,两个小太监把子幕搀扶进来。他跪了这么久,双腿就跟断了一般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他咬着牙硬挺着,在进御书房的那一刻,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他不想在皇上面前示弱。 再看他满身满脸干涸的泥水,狼狈不堪的像是难民还在装硬,皇上心里是又气又怜。 二皇子是小儿子,平日里没什么脾气,对谁都是乐呵呵的模样。在这后宫里是众所周知的好侍候的主子,皇上没少夸赞他仁德敦厚。 再加上大皇子脾气有些怪,跟谁都没太多的话。相对比之下,皇上更喜欢跟小儿子相处,偶尔从小儿子眼里还能看到一丝撒娇的味道,让皇上作为父亲觉得有几分宽慰。 “给父皇请安!”子幕颤巍巍的跪下,声音嘶哑的像大乌鸦。 皇上听见朝着屋子里的太监摆摆手,徐德海等人赶忙悄声退了下去。 “哼,你跪了这么久可想明白了?” “父皇,儿臣一直都明白!”他抬起头竟然直视皇上的眼睛,在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暗暗咬紧牙关,告诉自己要坚持住。父皇已经开始软化,他要让父皇看到他的决心有多么坚定。想到这里,他瞪圆了眼睛不肯回避皇上的目光,心肝都在颤栗满肚子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混账东西,淋雨淋坏了脑子?”皇上见状震怒,使劲拍着龙案。 子幕到底是扛不住,上面坐在龙椅上的人对于他而言,是皇上多于父亲。他下意识的垂下头,眼前浮现菲虹可爱天真的脸,他再次把头抬起来却不敢再跟皇上对视。 “父皇,儿臣不想娶王姑娘做正妃!”他终于是说了出来,觉得身上的压力舒缓了好多,借着这股劲一口气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她做如夫人、侧妃都使得,就是不能是正妃!儿臣以为夫妻应当情投意合方能同心同德,王姑娘虽好却不是儿臣中意之人。儿臣从未求过父皇一件事,如今只求父皇让儿臣自个选正妃,这辈子只求这一次!” “朕从来不会轻易答应任何人的请求,除非你有能交换的东西!”皇上脸色阴晴难辨,盯着自个儿子的眼中多了些幽深。 子幕一怔,随即心里有些落寞。他的身份、地位、财富、权利,没有一样不是皇上给的。他有什么东西可以交换?没有,一样都没有! 原来除去皇子的身份,他竟然是一文不值!看着他变得迷茫的眼神,皇上在心里暗自叹气。这个儿子遇事鲁莽,有股冲劲却到底是抗压力不够。十三岁,是该撑起一片天地的时候了。 皇上再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子虚,见到他面无表情眼神波澜不惊,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心中不免又是叹气。 这个儿子够稳重够韧劲,不过心思太过深沉。去年还能见到他偶尔露出孩子的表情,这打过了年他就变了样。什么时候见到,都是一副嘴脸,高兴起来不过是嘴角上扬笑不及眼底,难过的时候只是垂下眼帘。 皇上回想自个这个年纪时候的模样,觉得这两个儿子谁都不像自己,倘若他们兄弟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儿臣的一切都是父皇给的,儿臣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交换。”子幕满脸落魄,随后又急切的说着,“不过儿臣真心希望父皇成全!身份、地位,包括儿臣的这条命都可以还给父皇。只要父皇答应,儿臣愿意用下辈子来交换。来世愿当牛做马报答父皇今世的恩德,求父皇开恩!”说罢重重的磕起头来。 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满屋子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啪!”一个茶杯被掷到地上,立即四分五裂。蹦起的碎片打在子幕的额头,鲜血一下子便流下来。 子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睿王爷见状一皱眉,说道:“二皇子年轻气盛说话口不择言,皇上息怒!”随后又劝慰起子幕。 “你这孩子是我亲眼看着长大,一向明事廓深浅,如今怎么说这样没道理的话?”睿王爷是皇叔,自然敢教训子幕,“什么叫把身份、地位、性命都还给皇上?这话说得能气死人!还说什么下辈子当牛做马,这辈子你都不孝顺,下辈子越发说不准。皇上这几日为了朝事起早贪黑,每晚睡不到三四个时辰。你这个做儿子的不仅不关心,反而惹皇上生气。快点跟皇上请罪认错,就说是你一时糊涂!再这样胡闹下去,恐怕不仅你要吃苦……” 子幕浑身无力脑袋发晕,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话,自然也没听明白睿王爷话里的涵义。他固执的认为父皇既然给了他说话的机会,就必须要抓住!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是他跪了一夜才换来的,不能这样轻易就放弃。也许父皇看在他苦苦哀求,淋雨受苦又受伤的份上,或许会心软答应。 “儿臣不孝,请父皇成全!”他固执地不低头,心里抱着一丝丝的侥幸。 皇上额上青筋绽起,低沉着声音问道:“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子虚眼神一滞,神色有些紧张起来。他紧盯着子幕的脸,看见他似乎要开口说话,赶忙出来跪在地上。 “父皇,皇弟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眼下他的额头受伤,还是先给他包扎一下,让他冷静一下就会知道自个错了。皇弟,还不快认错!”最后一句他是朝着子幕低吼出来的。 子幕看着皇兄突然怔过神来,他这才想到睿王爷话里的意思。皇上气他竟敢违抗圣旨,同时也会迁怒于他心仪的对象。到了现如今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心里不由得懊恼悔恨。 “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愿意承受父皇的雷霆之怒!”他急忙再次磕头,本来流血的额头越发的惨不忍睹,“儿臣偷偷相中人家清白的姑娘,不敢再在这里提及人家的闺名。倘若父皇答应,儿臣才能把她的身份名字说出来,不然就算是打死儿臣也不能张口!” “左一个死右一个死,朕看你真是不想活了!”皇上突然起身站起来,拔下挂在墙上的剑,明晃晃的剑芒朝着子幕就砍了下去。 众人赶不及上前,跪在子幕旁边的子虚一下把他推倒,又抱住皇上的大腿苦苦哀求起来。 “滚开!今个儿朕就杀了这个逆子,免得他寻死觅活!”皇上心里有些气恼子虚跑出来搅和,一脚踹过去,把子虚踹翻在地一时竟没起来。 睿王爷等人这功夫已经过来,他们拉扯住皇上。看着两个面色苍白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儿子,在看看跪在地上的肱骨之臣,皇上心头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些。 睿王爷把他手上的剑拿走,说道:“皇上即便不顾及自个的身子,还要想着天下苍生大众。倘若皇上气得病倒,谁为他们谋福利,这江山社稷又有谁能掌握!”说罢扶着皇上坐下,又吩咐太监送茶进来。 徐德福亲自进来,睿王爷见到他说道:“快点把两位皇子扶下去找御医瞧瞧,别留下让皇上见了生气。” “奴才马上办。”徐德福见皇上对睿王爷的话没反驳,赶忙照着去做。 子虚和子幕被太监送回去,又请了御医。 第三百二十二 子幕发热烧得连眼睛都不睁,满嘴的胡话不停的呢喃。细听下去,除了是菲虹的名字还有等我之类的话。 惠妃气自个儿子到了这般地步还不知道悔改,又担忧他的身子。传了御医来开了药,可并不见他有好转。李御医的医术倒是数一数二,不过皇上指定他为子虚看病,听说子虚的病情加重,他正衣不解带的守在德妃宫里呢。 惠妃只好去求皇上,皇上听了却皱着眉头骂道:“他都做了什么好事还敢昏迷?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你嫌王御医看得不好,随便再换一个就行了。” “皇上,子幕也是您的皇儿啊。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您怎么说的这样轻描淡写?”惠妃呜咽着央求,“若那孩子光是发热还好说,他是心病!皇上嫌弃他没出息不懂事,臣妾无话可说。不过看在他到底是有几分真性情的份上,皇上就原谅他一次吧。” 看着惠妃掩面小声哭泣的模样,再想到子幕离开时的狼狈虚弱,皇上心里不是没有一丝动容。毕竟是他的儿子,眼下子虚的身子骨十有**要落下病根,他不能让另外一个儿子再要死不活的。 皇上传了李御医,还跟着惠妃一同前往探望。子幕这会儿子正在发冷,身上盖了三层厚厚的棉被还在不停地打哆嗦。一转眼的功夫他又满头满脸都是汗,热得手脚乱蹬。 李御医诊过脉开了药方,皇上眉头微皱地问道:“他从未得过什么大病,怎么身子这般虚弱?不过是淋了点雨,就打摆子昏迷不醒,这些年的人参、鹿茸和补药都吃到哪里去了?” “二皇子是积郁太多,一时之间不堪压力才导致发热。若是能从根上疏通,才能药到病除。”这御医院每到换季的时候都要给宫里的各位主子开出药膳进补,李御医听了皇上的话赶忙解释道。 皇上闻听瞧瞧躺在床上的子幕,扭头告诉惠妃,等子幕醒过来派人回禀一声,随后坐也没坐一下就走了。 惠妃赶忙追上去送,等到晚间子幕醒过来忙不迭打发宫女去回禀皇上。她心下高兴,觉得皇上非常惦记子幕。 皇上来了却把她支开单独跟子幕说了一会子的话,等到皇上离开,惠妃就发觉子幕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他整个人明显的心不在焉,时而雀跃,时而又有些忧郁不安,惠妃担忧地询问,他却始终不肯透露跟皇上的交谈内容。不过他吃得很多,喝药也痛快多了。 不出三日,他便好了一大半,急忙吩咐人准备马车要出宫。惠妃阻拦,他只说是皇上答应过的,让他出宫散散心。 惠妃听了便打发跟前的嬷嬷跟着,子幕执意不肯。惠妃见识了自个儿子倔脾气上来的样子,又想着是皇上同意过的,就忍住担心放他去了。 子幕出了宫直奔丹霞谷,一路之上雀跃多过忐忑。皇上更他说了,若是林家同意让菲虹坐侧妃,那丫头自己也愿意,那么就会满足他的愿望。倘若不成,那么就让他丢开这份心思,明年大婚好好的跟王家姑娘过日子。 他反复在心里回忆着这些年跟菲虹的相处,觉得她们之间有默契,有共同的爱好,她对自己是有好感的!此番前去,他只要想办法说服世子夫妇,这事就算是成了! 想到这些,他越发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丹霞谷,吩咐车夫把车驾得更快些。 不等到晌午,他便到了馨园。若溪和宜宣正在喝茶聊天,见到他来了不由得一怔。 “世子、世子夫人,我想照顾她一辈子,求你们答应!”一进屋,他就迫不及待的说出来。 看着他满脸的认真凝重,眼中的急切忐忑不安和期待,若溪不得不承认,子幕对菲虹不想她想象的那般儿戏,而是动了真性情。 不过越是动了真心,若溪就越发觉得心神不宁。她吩咐屋子里的丫头、婆子全都下去,又让子幕坐下。 “世子夫人,我知道眼下我说这些话有些唐突,不过一字一句都是我的真心。”子幕固执的站着说,“父皇已经答应,等过两年就让我娶菲虹过府。虽然不能给她正妃的位置,却以平妻之礼聘之,绝不会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若溪瞧了一眼宜宣,见到他皱眉低头喝了一口茶。子幕的眼睛一直紧盯着二人的脸,见到宜宣的反应心下一沉。 他赶忙又说道:“我跟菲虹投脾气,有很多共同语言,尤其是在美食上。我知道她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听见什么会笑,看见什么会害怕恐惧……这么多年来,我了解她比了解自己还要多,我……我真得很喜欢菲虹。 若是你们答应把菲虹许配给我,我会一辈子对她好!虽然父皇指了正妃,可是我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菲虹。请你们相信,我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心,都会做到!”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有什么能力给菲虹幸福?”宜宣觉得这二皇子越发的不靠谱,听来事皇上默许他前来。不过皇上的用意很明显,是想让她们来掐断子幕的最后那点念想吧。 听见他的问话,子幕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滞。子幕知道他指的是这次的指婚事件,咬了一下嘴唇回道:“以后我也会努力为菲虹争取,哪怕是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无论她想要什么,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会让她成为最让人羡慕的女人。”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宜宣闻听摇摇头,继续说道,“以平妻之礼聘之,却终归不是正妃。名不正言不顺,越是受宠就越发的成了众矢之的。 二皇子打小就在后宫长大,虽然年纪尚小,不过对于宫中的尔虞我诈应该有所耳闻。你觉得在妻妾成群的后院,你真得能护菲虹周全,真得不会让她有一丁点的委屈吗?女人之间的争斗是杀人不见血的,她没有正妃的身份却拥有正妃的待遇和宠爱,这些会成为害死她的毒药! 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是菲虹没有那个福气。二皇子大病初愈,还是赶紧回宫静养去吧。今个儿的话就当没说过,二皇子就别再像个孩子那样胡闹了!”这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重,透着对子幕的不满意。 “我不是孩子,更加的不是胡闹!我喜欢菲虹,想要保护她,给她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我是一片真心,为什么你们就不愿意相信呢?”子幕满脸的悲戚,语气中透着无限的落寞烦躁。 “我相信也看见了你的真心,可是你没有给菲虹幸福的能力。”宜宣毫不客气的说着,希望能当头一棒让子幕清醒过来,“你知道皇上为什么指了王家姑娘做你的正妃吗?你知道朝中大臣谁支持大皇子,谁又想要倚重二皇子你吗?你知道身为皇子,最应该做的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个喜欢菲虹,想要娶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劳什子的皇子,什么金银珠宝。只要菲虹愿意,我能放弃一切带着她远走高飞。只要我们俩幸福的在一起,吃糠咽菜穿粗衣草鞋也无所谓。” “身为皇子是不能改变的命运,你的肩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说出什么都不要的话来,就证明二皇子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二皇子不用多言,赶紧回去吧。” 宜宣不想跟他废话,觉得他是个满脑子不切实际想法的小孩子。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皇子的身份,即便死了这个名分也会跟随他到地下。生在皇家,他就注定了一辈子活在争斗之中,不是他想要退让就可以悠然自得的过日子。 菲虹单纯天真,不适合那样的环境。虽说他们定伯侯府的立场一直在游离,不过支持子虚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立场不同,自然就不会是朋友,更不会联姻。 听见宜宣说得坚决,子幕知道再怎么表白都是无济于事,索性就拿出在乾清宫外跪着的精神。他死活不离开,让坐不坐,让吃茶也不动弹。 若溪听见宜宣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再重复就没了意义。不过看样子二皇子是半句都没听进去,矗在地中央不肯动弹,倒让二人无计可施。 想来他在乾清宫外面顶着雨跪了一晚上都没服软,眼下让他当着宜宣夫妻的面改变主意就越发的不可能了。 宜宣好不容易才腾出半天的功夫赶过来,原指望着跟妻儿好生团聚,没曾想让子幕给破坏了。看着犯了倔脾气的子幕,他不由得皱皱眉头。 若溪却说道:“我们这一关是难过,不过父母都是为了子女着想。倘若菲虹对你也是同样的心思,我们也不好再阻拦。她在湖边,你去吧。” “好,我一定会让菲虹点头!”子幕闻言大喜,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宜宣见状放下手中的茶杯,觑着若溪猜不透她的心思。明明她也是没相中子幕,为何又让他跟菲虹见面? 若溪见了回道:“菲虹那丫头对他不过是兄妹之情,他去了也是碰一鼻子的灰。不过只有菲虹出面,他才能彻底死心,这不就是皇上打发他过来的目的吗?” “可是……” “不用担心菲虹,我相信她能处理好这件事。”若溪胸有成竹的回着。 第三百二十三 第三百二十四 子幕见宜宣夫妇死活不答应,不为他的话所动,心里火急火燎地难受着急。可又听见若溪同意他去找菲虹,顿时喜出望外急忙跑了出去。 在他心里,跟菲虹表明心意被接受的胜算,要远远超过说服宜宣夫妇。 他几乎是飞奔到湖边,远远的瞧见一片弥漫的薄雾,里面影影绰绰似乎有两个人影。 一定是菲虹主仆二人,他的心快速地跳了一下,脚下的步伐越发的紧了。 “咯咯咯咯……”菲虹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笑得这样开心。 突然,一个略显清瘦的身影映入眼帘,子幕的脚步一滞,眼神闪烁晦暗起来。 宕桑汪波还在跟菲虹轻语着,子幕盯着菲虹笑颜如花脑子里乱哄哄的嗡嗡直响,只能看见他们嘴巴张合根本就听不见动静。 看着眼睛发光的菲虹,他的心渐渐沉入谷底。菲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笑,可不会笑的这样肆意,眼睛也不会这样熠熠生辉。难不成是这个马府的奴才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就是他父亲会看病,歪打正着治好了菲怡兄妹罢了。 他胆敢用这个做理由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菲虹,妄想着攀上高枝一步登天,好个混账东西!菲虹到底是不谙世事,竟然被他耍的团团转。世子和世子夫人都是精明人,怎么就没看出来?还放着她们在一块儿独处! “二皇子!”睡莲先瞧见子幕,惊呼出来赶忙又上前见礼。 “二表哥怎么到这里来了?大表哥和哥哥也在吗?”菲虹见了他笑着问道,“你们一定是听哥哥说起这里好玩,才央求了娘娘出宫来的。他们人呢?”说罢她往子幕身后看起来。 “我一个人来的!”子幕回着,眼睛却冷冷的瞧着宕桑汪波。 宕桑汪波朝着他行了个礼,随即不卑不亢的站着。他的眼神淡定幽深,在跟子幕对视时竟没有半点卑微慌乱,也不曾躲闪开。 这让子幕原本就不自在的心越发的别扭,睁圆了眼睛死死瞧着宕桑汪波,眼神化作利剑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菲虹听见他是一个人来的,又见他恨不得吃了宕桑汪波的样子,顿时更加的疑惑起来。 “菲虹,我有话想对你一个人说!”子幕的眼睛看着宕桑汪波说着,里面闪烁着轻视和阴鸷。 宕桑汪波见了淡淡的笑了一下,朝着菲虹轻声说道:“我就在前面等你,不用担心。”说完从子幕身旁走开了。 子幕听得清楚,不由得皱着眉头用命令地语气说道:“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等我跟表妹谈完事,会跟她一起回去!”随后又把睡莲也遣走。 睡莲瞧了菲虹一眼,见到她微微点头才敢回避,不过心里却觉得不妥。虽说这二皇子是姑娘的表哥,却是到了娶妻的年纪。这孤男寡女独处在一起,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 看着不相干的人都走开,子幕独自面对菲虹,心里竟有些忐忑起来。方才一路飞奔,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这会子却一股脑都堵在嗓眼,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二表哥到底想要说什么?”菲虹等了片刻不见他说话,只好觑着他问道。 “我……你……我们……”他支支吾吾说不明白。 “二表哥怎么突然磕巴起来?”菲虹闻听捂着嘴巴笑了,“莫非是喜欢吃我做的菜追到这里来,现在不好意思张口了。” 她戴着小巧的耳坠子,一笑就微微晃动起来,晃得子幕心里越发的慌乱。 若溪很会配色打扮,菲虹跟在她身边自然熏染会了不少。她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 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一头长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简单的发式。 她眉眼间荡着笑意,却跟方才的笑截然不同。子幕的心忽的沉了下去,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急切的说道:“菲虹,以后不许当着其他男人的面那样的笑!” 菲虹唬了一跳,急忙把手抽了出来。虽说他们打小就玩在一起,而且都对美食感兴趣,不过二人从来没真正的独处过,跟前不是有丫头就是太监。他们更是没有过亲密的动作,这样手拉着手是破天荒头一遭。 “二表哥休要胡闹!”菲虹皱着眉头,满脸的不高兴。她对于男女之事再迟钝,也知道眼下的情形不对劲,子幕的表现不正常。 “我没有胡闹,是为了你得了一身的病啊!”子幕上前一步,眼神热烈和深情。 菲虹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脸上出现些许的红润,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带着几分吃惊和恐惧。 她一直混混沌沌的心被这句话生生劈开,脑子里突然生出“男欢女爱”四个字。她忽而意识到,面前总是乐呵呵的大男孩已然长大了。是啊,皇上下旨指婚,用不了明年这个时候他就会大婚。再过一年半载,他就会做父亲。 菲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越发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让自己无法接受。她们打小一起长大,每每有了好吃的都要一块分享。在菲虹心目中,子幕一直是个可以信赖,可以聊天的好哥哥。 可眼下子幕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盘美食,他正对着自己垂涎欲滴想要一口吞下去。这种感觉好怪异,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舒坦。 “二表哥今个是怎么了?满嘴的胡言乱语!”菲虹的小脸紧绷着,从未有过的严肃,“我一直当二表哥是哥哥,一直都是,以后也是!” “谁愿意做你哥哥?你哥哥是逸竣!”子幕闻言急了,一股脑的把自己对菲虹的喜欢全都说了出来。包括他在乾清宫门前跪着争取,包括他认为的皇上的妥协。 他描绘着跟菲虹相亲相爱比翼双飞的幸福生活,憧憬着两个人无比甜蜜的未来。 菲虹却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若溪带着她到这里来的目的。 “二表哥,你别说了。”菲虹打断了他的话,“既然皇上已经指婚,你就等着府衙建好大婚。王家姑娘是个好姑娘,她会是个贤内助。我虽说打小就过继到先母房里,却是个庶出,怎么能配得上二表哥的身份?做侧妃都是高攀,更别说什么平妻之类的话。二表哥对我的心意让我诚惶诚恐,只是咱们二人不过是兄妹情谊,这样的话切勿再言。” “谁说你不配?我只是觉得委屈了你。只要今天你肯点头,我保证不会辜负了你。往后我常在你房里,府里的事也交给你打理,就是王氏都不敢给你脸色看……” “二表哥!”菲虹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不合适,你就听从皇上的安排吧。” “父皇已经点头退步了,方才你母亲也说了要看你的态度。眼下只要你点头,万事大吉!不要说些场面上的话糊弄,我想知道你心里真正的想法。你不答应是不是因为那个黑小子?他到底是哪里好,竟然让你另眼相待?”子幕没想到菲虹会这样毫不犹豫的拒绝,他那本来火热的心像被浸在冰水里,难受的形容不出来。 黑小子?菲虹一皱眉,还不等她回答,子幕就紧紧的钳制出她的胳膊。 “你是堂堂侯府千金,怎么能跟下人的儿子混在一起?那小子一定是用花言巧语迷惑住了你的心智。有些奴才就是居心叵测,主子给些好脸就以为自己上了天也成了主子。一天到晚装得人模狗样,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鸟了。 你千万不要被这样的人骗了去,他们大都有张能把死人说活了的嘴。奴才就是奴才,妄想攀高枝的就该打死!你看着我,清醒一点! 你一定是喜欢我的,只是自己还没意识到,对不对?你好好想一想,我们在一起多开心!每每你做了新菜总是第一个让我品尝,能为一个男人调羹做饭的,不正是妻子吗?”子幕引导着菲虹,想要帮她捋清自己心底的想法。 可菲虹听了他的话却眉头紧皱,心中隐约涌上来一股子不悦。宕桑汪波父子虽然在马府做花匠,却并不是马府的奴才,他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人家呢? 以他皇子的身份是该藐视一切,可他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把出身看得这样重却让菲虹不喜欢。 “二表哥瞧不上奴才,可我偏生是从奴才的肚子里爬出来,实在是不敢高攀,也高攀不上!二表哥还是赶紧回了吧,再说下去恐怕要伤了咱们多年的兄妹情谊。”菲虹使劲挣脱开他的手,一张小脸跟上了寒霜一般。 子幕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道歉求饶起来。 第三百二十五 菲虹一出生就被柳氏过继到自个名下,连侯府族谱上写的都是嫡出二字。后来若溪嫁了过去,对菲虹更是宠爱有加,无人在菲虹的出身上做文章。 子幕更加的没想过这事,他的那番话不过是针对宕桑汪波。听见菲虹的自我贬低,他立马有些急了,赶忙道歉求饶起来。 “我没往心里去,二表哥不用太过在意。”看见他急得手足无措,着急解释又找不到合适的字眼,菲虹反而更淡定一些。 “菲虹,我真是没有看低你的意思,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纯洁无暇无人能比拟。”菲虹越是轻描淡写,他的心里就越恐慌,“我不过是看不惯那个奴才秧子跟你走的近!你不谙世事不知道人心险恶,他却是蓄意而为。奴才出生,满心就是妄想做人上人……额,我不是说你……哎呦,我怎么越解释越混乱。菲虹……” “我知道。”她淡淡的回着。 “不,你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子幕急得上蹿下跳,恨不得扇自个两个嘴巴,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平日里对着菲虹还算妙语连珠,今天嘴上说出来的话却不能准确表达心里的情感。 看着他的模样,菲虹竟然笑了,“二表哥,你可曾听过和尚背大姑娘过河的故事?” 平日里若溪并不拘着菲虹,书房里的书只要是有益便随意她读。这是一个佛经里的小故事,讲得是大小两个和尚下山化缘,在河边遇见一位姑娘不敢过河。大和尚把姑娘背了过去,放下后两个和尚走出好远,小和尚终于是按耐不住,说大和尚的行为是犯了清规戒律。大和尚却笑言,在放下那位姑娘的同时他就已经放下,一直放不下的人是小和尚罢了! 这个故事子幕也听过,刚想要再解释,却张不开嘴巴了。他越是辩解,越是证明自个看重出身,这话真就说不明白了。不说又生怕菲虹认为自己看不起她,可真是左右为难。 “二表哥无须这般焦灼,我说了我都明白,只是你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罢了。”菲虹已经从方才的慌乱中冷静下来,她回想起子幕之前的种种表现,暗道自个太过粗心。早知道他对自己有超越兄妹的感情,她该早些回避才是,何苦闹到眼下这步田地! 估计现在满京都都知道了这件事,指不定传得怎么离奇不堪呢!她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直,不过却生怕给家族抹黑,给父母亲丢人。 “二表哥先坐下吧。你大病未愈身子虚弱,这湖边的青石受地热之水侵蚀,多少有了些功效。”菲虹看着他面色苍白,便让他坐下说话。 看见菲虹关心自己,子幕有些懊丧的心又雀跃起来。他并未坐下,而是上前一步去拉扯菲虹的手。 菲虹躲闪着,板着脸说道:“男女八岁不同席,虽说咱们是表亲却是男女有别。如今二表哥已经定下亲事,越发应该多多注意,不要惹人闲话。若是二表哥规矩,我还能跟你说说话,不然就别谈了!” 今天的菲虹让子幕觉得有些陌生,竟不敢肆意妄为。 “好!我不随意乱动便是。”他坐在青石上,登时感觉一股子舒服的暖意从下面往四肢涌,周身舒服极了。 难怪说这地热之水有奇效,治好了生命垂危的逸然、菲怡兄妹二人。不过眼下他没有心思想这些,眼睛紧盯着菲虹,想听听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二表哥可知这平妻是如何来的?”菲虹看见他满眼的疑惑便知其不明缘由,“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原本天朝的等级制度森严,男人可以有正室、妾室、通房丫头,不过每个级别间的鸿沟却难以逾越。妾室不能扶正,有宠妻灭妾者会处以刑罚。 后来,有位皇族的王爷打破了这个规矩。他家中已然有了王妃、侧妃,在一次外出时受伤被一名绝色女子所救。他对这女子一见钟情,非要求娶。可这女子天生傲骨,不屑与人做妾。王爷为此伤透了脑筋,后来有门客帮忙出主意,以等同王妃的待遇娶之,只不过玉牒上不体现罢了。 那女子嫁入王府,果然一切都跟王妃比肩,王爷宠爱非常风光无限。不出三年,女子接连生下两个儿子,王爷便央求皇上以嫡出之名记在玉牒上。 打这开始,婚配制度开始混乱。立即有人效仿,还鼓捣出个贵妾的名号。 等到那两个儿子长大四五岁的光景,王府开始不消停起来。先是王爷发现王妃嫉妒妾室做出失德的举动,后来又查出她谋害两个小皇子。王爷一怒之下休妻,王府自然是那女子当家。 两年的功夫,原本王妃生养的儿子就被排挤去了外省。世子的封号落到了小儿子头上,王爷对那女子的话更是言听计从深信不疑。 再后来,王妃的儿子在外省立了大功,被皇上封了官回到京都。他暗暗查找证据,竟发现当年全是那个女人在诬陷王妃。 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她狡辩。王爷见了也无话可说,才算是幡然醒悟,可怜王妃被休不久就不在人世,还她清白又有何用? 打这以后,鲜少有富贵人家立平妻,虽多是贵妾而已。 如今皇上竟答应子幕迎娶平妻,可是好意?明明是想告诉子幕,想要家里和谐安宁,平妻是娶不得的!偏生子幕只顾着高兴,想不到皇上的深意。 眼下听见菲虹提醒,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不管怎样,父皇是答应下了!”不管皇上的本意是什么,最起码结果是他想要的,“我相信你的品性,断然不会做出害人的勾当。” “爱一个人,想要完全的拥有,这跟品性有关系吗?”菲虹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倘若我爱上了谁,断然不会跟其他女人一同分享!我看着父母亲相亲相爱的长大,最羡慕他们的鹣鲽情深。不是给你最好的,最多的,而是全部!这才是爱啊!” 子幕破天荒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他打小在皇宫长大,见到父皇身边围绕各式各样的女人,甚至有不少他连模样都记不得。在他的认知里,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自古如此,众人皆如此! 他可以给菲虹最好的东西,最多的宠爱,可唯独不能是全部。为了维持平衡和安定,他多少还要顾及王氏家族。他明白父皇的底线,若是触及不仅是他,还会连累身边的人遭殃。 “菲虹,原来这才是你拒绝我的真正理由。眼下父皇已然指了正妃,母妃又选了两位如夫人,往后还会有其他女人进府。可是不管我身边有多少女人,你永远是不能取代的那一个,永远是我深爱的那一个。 现在我还没有能力像你父亲一样,你能给我一些时间吗?等我有了能抗衡这一切的力量,我会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子幕信誓旦旦的说着。 “你还是听不明白。”菲虹摇摇头说着,“你是想我嫁给你,看着你身边围绕着其他女人强颜欢笑,抑郁发狂;还是想我不嫁人等着你,十年?二十年?或者是一辈子?” “我……” “二表哥,你永远都不必面临这样的纠结,因为……我对你只是兄妹之情。”菲虹坚定的回着,她虽然小,却清楚的知道自个到底想要什么。 子幕的眼神黯淡下去,停滞了片刻问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真有那么一个人,让你……爱上,而他跟我一样不能自主,你又该怎么办?” “我会为了我爱的人隐忍等待!” 会为了爱的人隐忍等待!这句话让子幕的心狠狠刺痛了起来,原来他做得一切都是徒劳,只因不爱二字。 “你真得想清楚了吗?”他的声音里满是疲惫、绝望,还有一丝丝的侥幸。他希望菲虹再仔细的想一想,或许她并不了解自个的心意。 菲虹突然攥住他的手,细腻滑嫩的触觉让他的心砰砰狂跳起来。 正当他欣喜若狂,以为菲虹改了主意的时候,就见菲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个胸前。 看着她淡然平静的脸庞,感受着她平缓有节奏的心跳,子幕脸上的喜悦一下子敛去。 面对菲虹,他总是感觉到心跳加速,跟她表白越发的感觉心要跳出来一般。方才被她攥住手,一股奇怪的酥麻从手间迅速蔓延到全身,耳边清晰的传来自己不规则的心跳声。 可是此刻,他完全感受不到菲虹的异样。她的神情自若,眼神清澈见底,心跳正常。这一切说明什么?子幕心里清楚的很! 他挫败的松开手,眼中那仅有的一丝侥幸也消失殆尽。事实胜于雄辩,他再无话可说。 半晌,他轻声说道:“我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我会努力让自个强大起来,等着能够满足你要求的时候再来找你。我不管你生命中经历过什么,只要你没有找到爱的人,没有得到幸福,我便再不会放手!”说罢毅然扭身走了。 出了那片薄雾,他便瞧见宕桑汪波和睡莲候着,并未理睬他们径直走了。 第三百二十六 听见子幕最后说的话,菲虹心里哪能半点波澜不起?不过她知道那不过是感动罢了,丝毫没有男女之情。虽然她还没体验过爱情的滋味,不过每日见到父母亲相亲相爱,让她明白爱人之间的相处是怎样的。 面对子幕,就好像对着逸竣一般,拒绝他看着他伤心难过菲虹心里并不好受,可嫁给他就像嫁给了哥哥,菲虹怎么可能接受? 菲虹离了湖边,瞧见宕桑汪波正朝这边望着,看见自己露出放心的眼神。 睡莲已经跑了过来,上下打量她说道:“姑娘没什么事吧?奴婢瞧见二皇子脸色难看的走了,像生气又像难过。”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我们表兄妹说说话罢了。”菲虹淡淡的说着,“出来的有些久,恐母亲担忧,回了吧。”说罢朝着宕桑汪波点点头走了。 睡莲忙把手中的篮子递给宕桑汪波,追着菲虹去了。篮子里面放着几株草药,是方才宕桑汪波采的。昨个若溪瞧着菲怡不太对劲,便打发人接了他过来诊脉。没看出菲怡有什么不妥,若溪放心不下还是留他住下了。 一大早他便出来采药,在湖边巧遇菲虹主仆,还没说上几句话子幕就来了。 他拎着篮子站在山坡上,瞧着菲虹走得没了影踪才收回视线。他的眼神幽深,让人瞧了看不出喜怒哀乐。 片刻,他提着篮子往远处的山上去,珍贵的药草怎么可能长在显而易见的平缓地带?可他一大早就在这附近转悠,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有窥探天机的能力,甚至还有不少与生俱来的天赋,连他的父母都不完全知晓。小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这是多么的惊人,当他在父母面前显露出来的时候,换来的是他们的恐慌。 每当他露出不同于寻常人的能力,他们就会搬一次家。父母亲就会严厉的警告,甚至是责罚他。 从那时候开始,他便觉得自己跟其他孩子不同,拥有这些旁人没有的能力是个祸事!他开始有意识的掩盖,有些事竟连父母都没敢告诉。 他能透过人的面相看出人的善恶,推算出她命运的大致走向。他无师自通能看懂各种高深晦涩的书,对各国各族语言精通。在马府的这几年,他像海绵一般贪婪的吸收各种知识,包罗天文地理,人文法规,星宿佛学,诗词书画…… 书籍是他最好的老师,不管是什么,他只要看一遍就能学会。可博览群书,他却没学会感情为何物。 他听说了京都的传闻,自然明白菲虹到这里来的原因。不过子幕的出现倒在他意料之外,他从子幕的眼睛里轻易的读出了爱恋两个字。可是他却无法看出菲虹的心意,一接触到她清澈的眼神,他就似乎陷了进去。 宕桑汪波的心好久没这样纷乱了,他心不在焉的上了山,转悠了半晌也不见采到一棵草药。 他便找了棵大树在树荫下躺着,突然觉得右脚刺痛,低头一瞧看见一条五彩缤纷的小蛇快速的爬进了草丛。 他赶忙查看伤口,不过是细细的两个小孔,若是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来。不过他不敢大意,那小蛇瞧着漂亮实则最毒。他身上带着驱除蚊虫的香包,却忽略了这种蛇只怕离魂草,连雄黄都耐它不得。 宕桑汪波把伤口的淤血挤了出来,又扯了一块布紧紧的系上。随后他在小蛇爬行过的地方细细查找,不一会儿便找到能暂时克制毒性的草药。他赶忙摘下几片叶子放进嘴里,随后便不敢乱动原地坐下。 这种蛇毒很霸道,不动则已,动了之后毒气会随着血液很快蔓延到全身,到时候就是有灵丹妙药都不管用了。 眼下他只能等待有人前来救援,靠着自己的力气下山是不可能了。 太阳慢慢西斜,终于有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传了过来。他喊了几声,很快就有人过来了。果然是若溪派来寻他的人,几个人见他受了伤不能行走,便轮流着把他背了回去。 若溪见了有些着急,都说医者不能自医,便提出要打发人进城去找个大夫来。 宕桑汪波笑着回道:“没事,暂时不能行动罢了。等一下我画出几种草药的样子,世子夫人只打发人采来,熬了水喝几日就好了。昨个儿我采了不少离魂草,那小蛇闻了味道就会逃之夭夭。世子夫人分给众人戴在身上,免得再有人被咬。” 听见他说得轻松若溪才放了心,赶忙吩咐人去分离魂草戴在身上,又让人在床头室内放置些,免得小蛇爬进来。 子幕托着虚弱的身子,又在菲虹那边受了打击。宜宣见状不放心,只好护送他回京都。 晚上,若溪便和菲虹睡在一个屋里。 “咱们娘俩好久没睡在一张床上了。”若溪看着穿着粉红色睡衣的菲虹,笑着在她腰上摸了一把,“不见你变成大人,可这身材却越发的圆润起来了。” “母亲。”菲虹红了脸颊,不舒服的扯了扯身上的睡衣。别看菲虹还没来葵水,不过胸部已经发育,像个小馒头。这还真是遗传,若溪想到了她生母性感曼妙的身材。 “明个开始不许用束胸,母亲让人给你做几件漂亮的胸衣。”若溪笑着说道,“女孩子大了就该前凸后翘,这样才会有男孩子喜欢。” “谁稀罕那些臭男人!我要一辈子陪在母亲身边。”菲虹撒娇的钻进若溪的怀里。 若溪轻抚着她的长发,柔声说道:“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没有桌子高,长得就像个洋娃娃。一转眼的功夫你都长这么大了,再过两年留都留不住了。” “母亲,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她一嘟嘴,眉目间流转的神情带着一分小女儿的娇态。 若溪见状笑起来,“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养的姑娘有思想,有主意,我放心!” “母亲……”她迟疑了一下,抬眼懵懂地问道,“当初你是怎么爱上父亲的呢?” “鬼迷心窍了呗,不过千万别告诉你父亲,不然他会甩脸子给我瞧。”若溪吐了一下舌头,露出几分俏皮。 “父亲哪敢给母亲脸色看?”菲虹最知道父亲在乎母亲的反应,宠的就差上了天。但凡母亲有个头疼脑热,心里不舒坦,父亲比谁都着急上火,变着法的讨好哄着。 不过她也清楚母亲的付出,尤其是对待她和哥哥那是全心全意。母亲嫁进侯府,行事举止半点错都挑不出,全府上下无人不交口称赞。所以不管父亲如何宠爱,府中的长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父母亲的婚事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让所有人羡慕不已。 “天下像父亲这样的男子恐怕没有了,再找出一个难!”女孩子找夫君,潜意识里多多少少会以父亲做参照。宜宣无论是样貌、才华还是对妻子痴情的程度,在京都都是屈指可数,若是完全以他做标准,菲虹的意中人真是难找。 若溪闻言却笑着说道:“为什么要找像你父亲的男子?等你以后遇见动心的男子就会明白,所有对心上人的想象都仅仅是想象。有时候明明知道不合适,不应该,可心却不受控制起来。” 菲虹闻言不由得皱眉,她没有这方面的体会,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话。不过眼下她清楚的知道,她跟子幕不合适,她对子幕也没有心动的感觉。 若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哄着她入睡一般,嘴里还轻哼着柔和的催眠曲。 她轻轻闭了眼睛,往若溪怀里偎了偎,呢喃着说道:“母亲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就这样一辈子挺好。” “傻丫头。”若溪笑了,垂下眼帘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模样轻叹一声,“把你交给谁才能让我们放心呢?真不知道以后是哪个臭小子有福气。” 天底下做父母的都是一样,总是觉得自个的孩子长不大需要照顾,总是觉得自个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完美的,无人能配得上。心眼七窍如若溪也不能免俗,今个儿子幕突然杀过来,她生怕菲虹会受伤害。爱与不爱,对于菲虹来说都过于沉重,她的年纪还无法承受。 不过菲虹还是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竟然能镇定自若,还能把子幕劝慰回去。子幕胆敢在乾清宫跪着抗旨,可见他的脾气够倔,做事情不想后果。皇上好不容易松了口风,他兴冲冲的赶过来,必定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菲虹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找到他的软肋,不难看出她的智慧。 宜宣还担心菲虹被保护的太好,会不知道人心险恶,恐以后吃亏上当。眼下菲虹的表现让他安心,却也更加觉得京都数得上的世子子弟都配不上自个女儿。 他把子幕一路护送回去,刚到宫门子幕就脸色苍白的昏了过去。 惠妃得了消息急得直掉眼泪,火速派人请了御医。好在不过是耗尽心力,并无大碍。 ------题外话------ 推荐好友兼大神的新文《调教渣夫:嫡女长媳》文/瑾瑜 http:www。xxsy。net/info/498978。html 成亲四载,苦等四载,等来的却是一纸“无子”的休书 可又有谁知道,她至今仍是处子之身? 亦连家人也嫌她丢脸,吝于为她出头,将她拒之门外 除了一死,她竟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再睁眼时,她还是那个她,眼里却闪着不一样的光芒 第三百二十七 子幕从丹霞谷出来,一路之上想得都是菲虹半点不拖泥带水的拒绝。他的身体本来就没有完全复原,折腾了这一遭能挺着回京都就算不错了。 惠妃见到他面如白纸,心疼难受不已,守在她床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坐着。 “母妃,你别哭,我很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子幕醒了,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旁边立即有宫女上前,惠妃见了忙让他躺着。 “我要去看看大皇兄。”他固执的坐起来,“大皇兄为了我被父皇踢伤,我怎么还能悠闲的待在屋子里躺着?” “过几日再过去探望也行。”惠妃突然觉得子幕改了性子,一醒过来不再念叨什么指婚,竟然懂事的要去探望皇兄。 皇上最喜欢见到兄弟间友恭,虽说这次大皇子为了子幕受了重伤,可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越发高了。这几日,皇上每天散了朝都要亲自过去探望,还传唤御医询问病情看方子。可子幕晕倒回来,皇上却只打发个小太监过来瞧了一眼。 不怪也难怪皇上会如此,一个儿子为了女人忤逆生病,另一个为了兄弟之情受伤,换做谁都会喜欢后者更多一些。 “你能想明白最好不过,可是你的身子经不起折腾。”惠妃还是不同意他去。 “没事,我还要去向父皇请罪!”他偏腿挪到床边,“这几日我太过任性,伤了父皇和母妃的心,我先给母妃赔不是了。”说完就要跪下。 惠妃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拽住他的胳膊,又吩咐宫女搀扶住他。 “皇儿,你这是受了什么打击?”惠妃眨巴眨巴眼睛,不安的瞧着子幕问道。 子幕却扯出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我会努力成为父皇心里的好儿子,会全力以赴完成母妃的期望!”说罢吩咐近侍备轿子,以他现在的体力,走过去是不可能了。 惠妃见状张罗着要跟着去,他却笑着拒绝了,说不是什么好事不想让她跟着看脸色说小话。 虽说德妃不会那样做,可眼下子虚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御医那边也说不太乐观,身为母亲岂能不担惊受怕?惠妃已经说了赔礼道歉的话,可不想当着儿子的面再低头。 她让自己身边的大宫女跟着去了,又让人叮嘱抬轿的太监小心些。 看见子幕被人搀扶进来德妃有些意外,赶忙命人拿来软靠背放在椅子上,让子幕坐了说话。 子虚刚刚吃过药清醒着,见到他挣扎了一下没坐起来,“你不好生养病过来做什么?” “皇兄为了我被父皇踢伤,我怎么可能安的下心来?”他扭头咳嗽了一下说着,“那日多亏皇兄拼死挡在我前面,不然……” “父皇再怎么生气都不会下死手,只是皇弟身子虚弱,这一脚若是你挨了更受不了。我是你皇兄,没能好生的做好榜样,被父皇教训是应该的。 只是皇弟该去跟父皇赔罪,这几日父皇都没怎么吃东西呢。平日里皇弟都是一副温顺贴心的模样,那日还真是让我们吓了一跳。”子虚笑了一下回着,说完这一大段话显然有些累了,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子幕见状便不多坐,再次说了道歉感谢的话,又叮嘱子虚好生休养这才走了。 他又去乾清宫求见皇上,在外面侯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得见。 “听说你去永和宫了?”皇上看着下跪的他淡淡的问着,丝毫不见当日举剑时的震怒。 “是。”他规矩的回着,再不敢抬眼跟皇上对视,“皇兄为了我受伤,我觉得寝食难安。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让父皇操心惹父皇生气,又连累皇兄受伤,还请父皇责罚!” “嗯,这一趟丹霞谷没白去!”皇上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看来世子比朕会教孩子。” “我再也不敢任性妄为了,请父皇责罚!”子幕听了心下一动,赶忙再次求饶。 皇上见状稍微皱眉,看出子幕并未真正完全的放下,那丫头还是他牵肠挂肚的软肋。不过看在他还年轻,时间尚短的份上,皇上不想逼得他太紧。 “起来吧,你的身子也没好利索。”皇上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心。 “多谢父皇。”他听了却不再似往常那般露出小孩子般撒娇的模样,而是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垂立着等候皇上训话。 难得见到他这样安静恭顺的模样,皇上脸上的表情又柔和了一分。 “你皇兄怎么样?” “回父皇,皇兄的伤势不轻。”子幕面色一沉,片刻继续说道,“父皇,能不能让皇兄去丹霞谷养伤?那里的地热之水果然神奇,我不过是在湖边的青石上坐了一会儿,便觉得通体舒畅起来。” 未成年的皇子出宫住是大事,况且皇上始终相信最好的大夫都在宫中,什么民间神医不过是凭着一两个祖传的偏方混日子罢了。他们或许能治大病,却治不得百人。 不过古医书上倒是记载了地热之水的神奇功效,这个方法可以试一试。皇上终于决定送子虚去丹霞谷,另外派了暗卫前往保护。 这件事进行的很秘密,众人都以为子虚在永和宫闭门养伤,没有几个人知道实情。 宜宣干脆请旨带着骁骑营去离丹霞谷十里的山中训练,皇上自然会答应。大部队驻扎在山中,他便早晚回丹霞谷,偶尔还能偷个懒。 子虚在丹霞谷泡温泉,还有宕桑汪波用药给他调理,他的身子恢复的很快。不过恢复到一定阶段便停滞不前,提不起内力更不用说是舞刀弄枪。 宕桑汪波说他要多休养几年,或许还能进行大的运动。这或许二字用得让人心惊,子虚听罢有些心灰意冷。他虽然表面不好争斗,却是个心高气傲的主。无论是才学还是武艺,都想要高人一等。如今的身体等于被废了武功,他心里岂能好受! 在宫里他还有诸多顾及不敢表露,在丹霞谷就随意了些。他打小就对宜宣这个舅舅很亲近,见到宜宣把一盘散沙的骁骑营训练成虎豹,他心里越发多了几分敬畏。 宜宣见到他情绪有些低落,私下里便开解劝慰,还弄了一壶药酒。 “这酒有温补的作用,喝些无妨。”舅舅和外甥血脉相连,尤其是子虚在皇上面前一向不喜欢袒露心事,眼下出了宫面对宜宣身心都放轻松起来。 他给宜宣满上,随后又给自个倒了一杯,“舅舅,我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杯酒我敬你。” “没有麻烦只有高兴。”宜宣笑着回道,“因为你在这里养病,我才能借光搬过来住。不然把她们母子扔在这里,我还真是放心不下。” 子虚闻言也笑了,他可是知道舅舅是个围着媳妇儿转的人。虽说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声望,可男人怎么能够儿女情长?在他看来,女人不过是延续子嗣的必要工具,还有些女人可以用来拉拢势力。所以对待她们好或不好,就要看她们有多少价值。 看见他的表情,宜宣明白他潜意识的想法。在没遇见若溪之前,自己何尝不是把女人当成可有可无的摆设?何尝不是觉得所有女人都差不多? “再美丽的风景都有看腻歪的一日,舅舅就不觉得厌烦吗?”子虚意有所指的问道。 宜宣闻言喝了一杯酒回道:“我记得你常把一支萧戴在身上,多年来始终不曾更换。有一次那萧掉在地上摔掉了一块,你还是舍不得扔掉。” “那萧是父皇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意义重大自然不同。”他听了回着。 “可在旁人看来,不过就是一支萧罢了。就连皇上都说让你换一支,只是你心里舍不得。有些人,有些事,只对在意它的人有意义。”宜宣不跟他讲自己对若溪的感情有多深,只想让他明白,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感受。他也有执着,不过是对象不同,深浅不同罢了。 子虚聪明,自然能听得懂他的意思。不过他始终不能苟同,却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的争执。 宜宣也不再纠缠,能遇见自己深爱的女人是老天爷的安排,可遇而不可求。不知道子虚有没有这个福气,等到他遇见的那一天就会明白了。 宜宣想到了子幕,又想到了皇上。两位皇子性格、脾气表面上都不似皇上,可大皇子骨子里的绝情冷酷更像皇上一些。 皇上年轻气盛的时候便继承大统,后宫不断充盈,可谓是美女如云。可这么多年来,从来不见皇上对谁特别的宠爱。前一阵子于贵人似乎很出风头,可近来却渐渐被冷落下来。 不少人暗暗念叨,是因为她没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只有了解皇上脾气的人知道,这一切应该是跟前朝的政事有关联。前一阵子于贵人的父亲被人参了一本,好像是说他纵容手下官员贩卖私盐。 虽说经过调查不关于大人的事,是他手下的官员打着他的旗号行事坑骗。不过皇上一向多疑,心里自然会有疙瘩,于贵人也就受了牵连。 作为帝王,是该一切都以国事为重,一味的沉溺于女色只会祸国殃民。 舅甥二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一壶酒很快便见了底。那药酒里面放了不少温补的药材,后劲还挺大,子虚竟有些醉了。 宜宣忙吩咐丫头把他扶回房去,到了院子里他却说要一个人赏月。丫头只好退下,他在树下站了一会儿,被冷风一吹越发的头晕目眩。 他跌跌撞撞的摸进房间,连衣裳都没脱就钻进了被窝。迷迷糊糊中,只觉得似乎有小狗似的东西钻进怀里,软软的暖暖的,还有一股香甜的味道。 子虚实在是睁不开眼睛,下意识的抱住那小东西,随即跌入梦中。 那是个特别美好的梦,他似乎到了一处仙境,到处是鸟语花香,远处是一大片金黄的花海,对面是一大片果园。一股清香随风送了过来,他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 只见树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果子,叫不出名字,一个个火红的像小灯笼。他踮着脚摘下一颗,看着它鲜艳欲滴的模样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香甜水灵,他忍不住又摘下一个吃起来。那果子吃进肚子里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突然觉得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他试着运气,丹田竟然有了反应。他喜出望外,赶忙在树下盘腿坐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惊呼。他睁开眼睛,却见眼前的果林已经不见,他正躺在床上。眼前是个满脸惊慌失措的丫头,正瞪大了眼睛瞧着他。 他眉头一皱,刚想要呵斥那丫头,就见门被推开,宜宣和若溪夫妇二人闯了进来。她们见到子虚躺在床上,俱是一怔。 子虚这才感觉出不对劲,突然怀里有东西拱蹭了一下。他低下头一看,顿时也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小孩子趴在他怀里,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瞧着他,嘴里还悠闲地吐着泡泡。 “菲怡怎么在我房里?”他想动又不敢动,生怕碰到怀里娇弱的小东西。 “咯咯。”菲怡不清不楚的喊着,她还是叫不准哥哥两个字。 “不是菲怡在你房里,是你喝多了闯进她的房间。”若溪见状笑着回道,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丫头,“都是丫头们的错,睡在外间却什么都没发现!” “奶奶恕罪,昨个儿奴婢吃坏了肚子,可能是上茅厕的功夫大皇子就进来了。”那丫头唬得脸色苍白,赶忙跪在地上。她拉肚子拉到脚软,最后一次去完茅厕回来躺在床上半点动弹不得。整个人睡得死过去一般,哪里听着半点动静?她知道是自个疏忽,不敢有半分的狡辩。 若溪让她起来,随即让奶娘去抱菲怡。可还不等奶娘到跟前,就见子虚前胸已然热气腾腾。 “哎呦,六姑娘尿了。”奶娘见状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是好。 子虚也是第一遭遇见这种情况,看着菲怡的脸哭笑不得,“童子尿,还是果香的。”说罢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盯着菲怡看起来。 第三百二十八 大考在即,各地的举子都涌到京都,韩晹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丹霞谷。若溪见到他,立即明白他的用意,不由得笑着打趣了几句。 韩晹倒学了厚脸皮,在姐姐面前丝毫不掩饰自个的意图,说是想要宕桑汪波偷偷捎封信给茹茹。 “这几日都等不了?还是你没有信心高中,害怕这门亲事黄了?”若溪笑着问道。 他却笑而不语,把信交给宕桑汪波,千叮咛万嘱咐一定送到茹茹手上。 宕桑汪波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自然是轻车熟路。反倒是若溪朝着宕桑汪波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又不拿我们家的工钱,还让你什么事都做,真是有些过分了。” “世子夫人的赏赐比工钱要多太多,倒是我受之有愧。”宕桑汪波说得是实话,每一次他来侯府看病,红包一定是最丰厚的。赶上节日,若溪还会打发人送礼物过去。一想到若溪夫妇丝毫不端架子,没有轻视的意味,宕桑汪波就心生敬仰感激之情。 韩晹就在馨园等着,若溪叮嘱他别往湖边的吊脚楼上去,说是那里住着位贵客身体不好,眼下就住在里面休养不能打扰。 他满心思惦念着茹茹的回信,根本就没空琢磨其他的事情。若溪打发人把饭菜送到吊脚楼上,子虚也不下来,两个人倒是没碰到面。 第二天,宕桑汪波就返了回来,没有茹茹的回信却拎回来一个篮子,打开里面放得是桂花糕。 他见了宝贝似的搂着回了房间,菲虹见了嘟着嘴说道:“这个时候能吃到桂花糕倒是稀罕,不过也算不得是极好的吃食,舅舅实在小气!” “这桂花糕可不是谁都能吃的。”若溪笑了。 但凡家里有大考的举子,临上考场之前媳妇儿都会给丈夫做桂花糕,意喻蟾宫折桂步步登高。若是不到桂花开放的季节,就用普通的糕点取代。 眼下没有新鲜的桂花,定时去年摘下风干保存下来的,茹茹还真是上心。 韩晹正对着桌子上的桂花糕傻笑,拿起一块舍不得吃,瞧了一阵又放下,不一会儿又拿起来。 若溪站在门口好一阵,他都尚未察觉。 “这样下去都要鼓捣出毒了。”她笑着走过去说道,“眼下你心满意足,该回去好生准备大考了。从这里进城最快也要三个时辰,吃过午饭就出发吧。” “午饭就不吃了,我有桂花糕呢。”他傻呵呵的笑着,盯着桂花糕似乎瞧见了茹茹的脸。这么长时间,两个人偶尔偷偷摸摸的通信,却没有见上过一面,他心里想得快要发疯。不过一想到大考过后就能把她娶进门每天相对,心里又甜滋滋的。 若溪不想让他太过得意忘形,故意打击他说道:“别看了,若是不能高中以后都吃不到马氏风味的桂花糕了。” “茹茹不是嫌贫爱富之人,不会因为我考不中状元就不想嫁给我!”他斩钉截铁的说着,“不过我断然不会让她为了我再委屈,会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若溪了解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一向不喜欢说大话,必然是心中有了十足的把握。 “对了,自打过完年祖母的身子就时好时坏。等九姐姐回了京都过去看看,祖母时常念叨呢。”韩晹临走时突然想起这茬,“断断续续换了几个大夫,都说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也没什么特效药。” “怎么不打发人来告诉一声?” “祖母不让,说是让你知道必然跑回去看,还要送一大堆的补品。侯府人多事杂,侍奉两重婆婆不算,你还要照顾姐夫和四个孩子,那些事已经够让你劳累的了。”韩晹看着若溪一路走到今日,深知她的不容易。 一个小小家族的庶女,在婆家立足半点娘家的势力都借不上,如今风光了还要事事照顾娘家。那些喜欢生事的小人在别的地方找不到漏洞,便一味的拿她的出身说事。若溪刚刚嫁给去的时候更甚,最近二年倒是差多了。不过看见她带着礼物回娘家,还是有人说三道四。 韩府的老太太不是一般妇道人家,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若溪在侯府的地位越牢靠,对她们韩府越有利。小事情尽量不去打扰若溪,因为老太太知道,以后遇见大事需要仰仗她。若是隔三差五麻烦她,唯恐她厌烦。 若溪冰雪聪明,一直明白自个祖母的心思。她送韩晹到了门口,轻声叮嘱他道:“你回去转告祖母,虽说女孩子嫁了人就被冠上夫姓,可我总归是林韩氏。” 韩晹听罢点点头,上了马抱着桂花糕飞驰而去。回了韩府,他把若溪的话转告给祖母,韩老太太听了立马觉得心里畅快不少。 这一二年,韩府的内务渐渐又让三太太打理。二太太心里不服气,这阵子变着法想要分家另过。还当着老太太的面哭诉,说二老爷是庶出,虽然老太太视为己出可旁人心里不是这么想。倘若以后等老太太有个好歹,怕是她们二房要被净身出户。 听了这样的话老太太怎么可能不生气?登时骂二太太是咒自个早死,第二天就病了。 二老爷把二太太痛骂了一顿,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没有人知晓了。 看来这家早早晚晚都是分,可怎么分成了问题。分家不是不行,关键是要分的和气。别到时候因为一星半点的家财闹扯起来,让众人白白的笑话! 虽说老太太心里向着自个亲生的儿子,不过庶子跟嫡子的待遇一样,族里那么多人瞧着,想搞些花样也不成。这些年她手里的积蓄陆续拿出不少,孙女嫁人,孙子娶媳妇儿,她都少不得掏腰包。 她知道二太太是惦记她手里的私房钱,不过剩下的那点她还留着养老,不能再轻易动了。这韩晹的婚事迫在眉睫,光靠公中出的那些银子能办成什么事?马府是什么人家,即便是韩晹真得中了状元也不算是门当户对。婚事自然要尽量风光,老太太又要贴银子进去了。 没过几天就到了大考的日子,一连考了三天才结束。要等半个月才能放榜,不少举子就留在京都等着。大考过后难得轻松,茶馆、书画店,这样文人聚集的地方突然宾客盈门。 点魁楼的生意更是好的不得了,每日里一楼大厅都坐满了各地举子。他们早就听闻点魁楼的大名,纷纷过来见识,来了之后便挪不动脚窝。 韩晹在今年点魁楼的比试中得了第一,秋老板便在二楼留了个包厢给他,欢迎他随时过去。他写得诗,做得画悬挂在明显的地方,前来慕名欣赏的人也不少。 最近闲来无事,韩晹便喜欢待在点魁楼。不过很多时候他就坐在一楼的大厅,听其他人高谈阔论,竟然比包厢要有趣的多。尤其是听着众人当着他的面议论他的诗画,倒是能听见很多不同的声音。 这日,点魁楼的客人爆满,可能是前几日接连下雨今个儿突然放晴的缘故。韩晹找了个角落刚坐下,就见门口进来几个衣着普通气势不凡的人。 看他们的架势,似乎都以正中央的男人为首。那人身材适中,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背着手静立便散发着震慑人心的气场。 他五官立体,眼神特别的幽深,让人见了竟有不敢对视的胆怯之感。 大厅里座无虚席,那人环顾了一圈站着没动。秋老板站在楼梯上看见这几个人,常年做生意的人眼睛都毒,一眼就瞧出这几位爷是贵人。 她赶忙迎下来,脸上带着笑说道:“几位爷楼上请,刚好还有一个包间。” “包厢的价钱坐在大厅!” 秋老板的眼神微闪了一下,随即问道:“这位爷怎么称呼?” “晏二爷。”后面有人回着。 晏姓有些特别,在天朝倒也少见。秋老板快速打量了一下晏二爷,然后笑着说道:“请晏二爷稍等片刻,容我去安排一下。”说罢扭身离去。 只见她走到角落的一张大桌子跟前,低声跟在座的几个人轻语了几句,那几个人立即笑着点头答应。 她扬手召唤来一个小二,把几个人带上二楼的包厢,又吩咐人把桌子清理一下。 麻利的吩咐完这一切,她才回来引着晏二爷几个人过去。这个位置不显眼,不过却能把整个大厅里的人看得清楚明白,那个晏二爷似乎挺满意。 既然要坐在大厅里,自然是不需要包厢里的服务。虽说秋老板看出这几个人来历不凡,却也没多加关照,只吩咐小二按照寻常客人对待。 晏二爷坐下,旁边的人都恭首垂立,倒让四周的人注意起来。 “都坐下吧,今个儿是出来闲逛,没有那么多的礼数。”听见晏二爷的吩咐,几个人纷纷落座。 这点魁楼来的都是文人墨客,越是有才华的人就越带着几分清高、孤傲。旁边的青年才俊都觉得这位老爷财大气粗,至于学问不见得有几分,便不再正眼瞧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第三百二十九 韩晹离角落比较近,可以清晰的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不过那几个人似乎都不爱张嘴,正中间坐着的那位晏二爷更是惜字如金。 从二楼垂下来的是名家字画,上次比试前三甲的作品也在其列。众人奔着点魁楼多半是为了观摩名家字画,坐在大厅里点上一份茶点,便可临摹一整天。 “那幅婆娑世界在名家名画之中倒不落下乘,听说做画的韩兄弟不过十五,也是今年大考的举子。可惜我家离京都甚远,之前没能提前赶过来见识他的风采。若是他日能得人引荐见上一面,也不枉我来京都一趟。”一个身材魁梧的书生爽朗地说着。 看他说话行事估计是北方人,举手投足带着一股子爽朗的味道。 “不然,不然!”旁边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学究晃着头拧着眉头,“听闻韩家六公子为了求娶马府姑娘夸下海口,点魁楼夺冠是开始,高中状元才能如意!朝廷设立大考是为了选拔人才,何时成了可笑的闹剧?不尊重大考,视大考为儿戏,这样的人若是高中是朝廷的悲哀!” “刘兄所言极是,看看这画作就窥得一二。”他的同伴附和着说道,“画作之人眼中只有娇艳的花朵,宁愿自己淋雨也要为其遮风挡雨,看来此人是个情种。如此沉溺于风花雪月,岂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何成为朝廷的栋梁?” “这两位兄台的看法未免太过偏颇。此画是经过各位大儒评判,能在比试中脱颖而出自然是公正合理。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这份了悟和境界不是谁都能参透的!”立即有人出言反驳。言外之意是说这两人境界不够,还敢当着众人的面大放厥词。 山羊胡子登时不快,“此画挂在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等评论,我们不过是把心里的看法说出来,这位兄台何必话里藏刀呢?多年参佛的老僧都不能了悟,何况是个年纪轻轻的世子子弟?以我看,这画哗众取宠的味道更多一些。不过是众位大儒境界高深,这才赋予了画作全新的寓意。做画作的本人,恐怕没有这等境界。” 他的同伴再次附和,还有几个人自觉才高八斗,可惜竟在比试中被振出局,也跟着贬低起韩晹的画作来。 之前反驳他的书生不服气的争论,身边也有几个赞同他的意见。很快,陆陆续续有人加入讨论的队伍,两个阵营之人争辩的是面红耳赤,针锋相对半点不退让。 文人打架动口不动手,争论到了白热化,也不过是拍了两下桌子。 那个留着山羊胡年纪稍长的书生,显然是大考多年的举子,说话之乎者也透着酸腐劲。 看着众人对着自个的画作争论不休,韩晹忍不住笑了一下。 忽闻晏二爷低沉的声音响起来,“这位小兄弟为何露出讥讽的笑?莫非是另有高见?”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四周的人挺清楚。两方的人立即停止争论,眼睛都集中在韩晹身上。 众人见他文文弱弱年纪不大,先在心里有了几分轻视,又听见他竟然敢讥讽的笑话众人,越发的怒目相对,一下子韩晹成了众矢之的。 韩晹瞟了晏二爷一眼,半点不紧张反而笑了一下,“在下不敢讥讽各位前辈,只是觉得众位的争辩似乎没有意义。听众人之言,这做画的韩家小子不过是个黄口小儿。他的画作摆在名家之列实在是勉强,众位评论本也无可非议。只是放着名家名作不学习临摹,反而把过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它上面,未免有些浪费时间。 所谓佳作是能经得起时间的沉淀,这里放着的名家名作无一不是十年,甚至数十年以上。有些画作被冷落了多少年才被人们关注,当时人们对画作的批判之声早就化作云烟了。是非好坏自有后人来评,众位前辈还是省些力气的好。 点魁楼比试噱头更多一些,想要知道此人是否有真才实学还要看大考的结果。众位前辈对大考的结果应该不会质疑,半月之后自然就有分晓。” 众人闻言不由得面露赞同之色,这大考是朝廷选拔人才的最终形式。从出试题到设立严格的考场,再到近乎完美的审酒度,没有人对大考的结果有过质疑。 三年前的大考出现丑闻,皇上震怒一连罢免了几个相关的官员。在原来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了大考制度,想要从中搞鬼可谓是难于登天。况且有上一届大考的教训,谁还敢碰这个断头刀? “至于韩家小儿到底是抱着何种心态做出此画,又为什么参加大考,我想咱们就不能随意揣度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韩晹接着说道,“圣祖时候有个著名的僧人唤做情僧,他以情悟道,最终了悟成为一代宗师。反观明祖,一直秉承圣祖遗训不敢沉溺女色。可到了晚年,还是碍于宠妃在立太子的事情上犹豫不决,最终让兄弟二人反目成仇酿成惨祸。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情本无错!” “放肆!你竟敢妄议圣祖、明祖,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晏二爷身旁的男子厉声喝道,旁边的人闻听脸色微变。 “呵呵。”韩晹竟然笑起来,“明祖临驾崩前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命史官记录下来以警告后世子孙。史书记载不怕后人评说,这份磊落试问在座能有几人做到?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光凭这一点,明祖实为一位圣贤的君王!我提及此事没有半点对明祖不敬之意,相反,我是满腔的仰慕、敬畏。我想各位在读这段史记的时候,也是跟在下抱着同样的想法吧?” 晏二爷身边的男子听了立即哑口无言,深深盯着他瞧了两眼不再说话。 “好一个‘情本无罪’,只是情僧和明祖的成就岂是常人能及?你如何能知晓韩家小儿不会沉溺女色之中?”晏二爷盯着他问道,眼神带着几分犀利,“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这话是你方才说过的,现在回赠给你。” “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鱼之乐?”韩晹微笑应对。 “我非子,子却是鱼!”晏二爷的嘴角也带着一丝的笑意,“能言善辩,到底是年轻气盛了些。”说罢低头喝茶。 韩晹闻听眼神一闪,四周众人倒是听得有些糊涂。不过被这样一搅和,关于那幅画和韩晹的争论就被岔了过去。 不过韩晹到底有几分心虚,秋老板一直在旁边听着,她笑着过来给韩晹送了一盘水果。 “楼上好好的包间你不去,偏生在这里装神弄鬼,这回遇见高人了。”她轻声打趣着。 韩晹听了也轻声回道:“秋老板真是个伶俐人,生意也越做越红火。眼见这里来得贵人越来越多,往后我可不敢再献丑。” 他自然看出晏二爷已经识破了自个的身份,心里不由得对这位晏二爷的来历越发的好奇起来。他在点魁楼混了两三日,还没有人认得出他来。这个晏二爷倒是眼神犀利心思缜密,三言两语就把他绕了进去。 或许秋老板知道晏二爷的来历,他便用言语试探起来。 “小公子不用拐弯抹角的打听,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晏二爷。”别看这秋老板不过是个女人,却认识不少京都名仕。虽说打开门做生意什么人都接触,可真正能跟她结交上的,无一不是有分量的人物。 这也是点魁楼风生水起的原因,谁敢到这里撒野?秋老板一个人情,估计会有不少人愿意帮忙。 那位晏二爷似乎要结账走人,秋老板亲自过去,笑着说道:“散座五文钱一位,欢迎各位再次光临。” “德海。”晏二爷唤了一声。 他身后站着的一脸奴相的白净男子立即上前,问道:“不知道这楼上的包厢多少银子?我们爷说了,给包厢的价钱。” “这位二爷是第一次来,算是我给二爷的优惠。生意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我也不过是想让二爷多来几趟,所以二爷不比觉得有负担。”秋老板一向坦诚,她看出晏二爷是贵人,自然要把这大客户抓在手中。 商人重利,可这般磊落直言的倒不多见。晏二爷不由得多看了秋老板一眼,心中觉得这女人还真是有些能力。 看见晏二爷不言语,那个叫德海的人按着散座的标准付了帐。秋老板笑着请众人离去,并不亲自相送,而是吩咐小厮送到门口。对待客人要热情,服务要周到,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不过做的太过反而让人有种卑微、献媚的感觉,秋老板一向知道分寸。 韩晹又坐了一会儿,眼见快到晌午便出了点魁楼。等到他回到韩府,听说若溪来了,忙赶到老太太院子里去。 原来是晚瑕生了,若溪听见消息便赶回来,顺便过来看看祖母。 第三百三十 晚瑕还不到生产的日子,可晚上睡觉一翻身竟然从床上掉下来,只嚷着肚子疼。好在稳婆都找好了住在府里,立即赶了过来说是动了胎气要生。孟阔急得六神无主,傻傻的被丫头推出房,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来回转圈。 他在门口转悠的所有人都脑袋发晕,好在晚瑕生得挺痛快,孩子很快就出来了,是个女孩。 孟阔见到平安的母女二人十分高兴,倒是晚瑕满脸的落寞不快,他粗心的以为是生产过程太艰辛她累到了。 若溪得了消息赶回来,私下只有姑嫂二人的时候晚瑕红了眼圈。 “怎么坐月子还掉眼泪?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若溪见状问道,“你上面没有公婆侍奉,府里的下人谁若是惹你不痛快,撵出去就成了。” “跟旁人无关,是我自己心里不舒坦。”晚瑕垂着头,情绪显然低落至极。 生完孩子的身子最虚弱,这个时候的产妇也极其容易精神紧张激动,弄不好就会变成产后忧郁症。 若溪看出她的心事,劝慰道:“不管男孩、女孩,都是爹娘心中的宝贝。况且孟姑爷不是什么都没说嘛,我瞧着他挺高兴。” “我知道,可到底是有些遗憾,先生下儿子心里才踏实。嫂子一下子生下龙凤胎,怎么能明白我心里的酸楚?”她跟若溪一直亲近,倒是毫不掩饰的说出心里话,“之前找了几个大夫都说是小子,我跟孟阔把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这下用不上了。” “怎么用不上?成亲一个月你就怀上,照这个速度一连生养几个不成问题,我看明年你们起的名字就能用上。”若溪笑着打趣道。 她闻言面色一红,心里舒坦了好些,拽着若溪的手说道:“有些话我憋在心里谁都说不得,好在有嫂子你在。” “有什么话你只管跟我念叨,我保证是锯了嘴的葫芦只听不说。”若溪柔声回着,“孟姑爷对你好的是没话说,如今赵姨娘又在府里照顾,你平安生下健康的俏丫头,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幸福?你别胡思乱想,好好坐月子。女人做月子等于脱胎换骨,若是换好了会年轻漂亮。到时候孟姑爷会越发的把你疼到骨子里,明年再抱上儿子,你们还有什么遗憾?” “嫂子~”晚瑕脸上的红晕越发重了,一副娇羞的可人模样。 这大家公子都是三妻四妾,每每主母怀孕更要安排妾室侍候夫君。孟阔在求娶晚瑕的时候就发誓再不纳妾,成亲之后不仅遵守诺言,而且对府中的丫头都不曾多留意。 晚暇怀胎十月,他都规规矩矩,偶尔隐忍不住便去冲冷水澡,晚暇见了心中十分感动。不过她多少知道男人在这上面不能忍得太久,私下里曾跟若溪委婉的打听过,不知道自个二哥那个时候是怎么忍过来的。 再亲密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若溪半掩半吐的说了两句,听得晚暇已然是羞得抬不起头来。 她懵懵懂懂又不好意思问,可到了晚间就明白了。孟阔得了宜宣指点,夫妻二人找到了纾解的渠道,竟比之前还要亲密,感情越发的如胶似漆起来。 晚暇满心思给孟阔生下个男孩儿,一听说是女儿怎么能不失望? 孟阔是个粗线条的人,一心沉醉在喜得贵女的喜悦中,又怜惜晚暇辛苦,对她是无微不至的关心。晚暇见到他对自个好,心里就更不自在。 “你还是到隔壁房间去睡,免得晚上孩子哭闹影响你休息。”晚暇见他吩咐丫头在屏风后面放床觉得不妥。 孟阔却执意不肯,“丫头、奶娘照顾孩子,我就照顾你。” 晚暇听了只好作罢,好在那孩子一点都不闹人。尿了、饿了就哼哼几声,奶娘及时换尿布、喂奶,她便安安静静的睡着。 孟阔和晚暇就隔了一座薄薄的屏风,一翻身就能听见动静。 晚暇生怕影响他睡觉,不敢发出大动静,想要喝水、如厕就轻声的唤丫头。 不过孟阔总是能听见,翻身起来亲自侍候她,还告诉丫头只在外间照顾好小姐就成。小丫头闻言便不敢再随意进来,晚暇见状也无可奈何。 “明个儿把这屏风也撤了吧,挡在中间怪碍事的。”他一点都不在乎什么规矩礼法。 “不行!”晚暇听了摇摇头,“你住在这里,姨娘还念叨了好几句,说是什么不吉利对男人不好之类的。这屏风多少能挡些煞气,就放着吧。” “全听你的。”孟阔给外人的印象鲁莽粗暴,可对着晚暇却是温柔体贴,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他知道月子里怕风,吩咐人把窗户都关严实又把缝隙用纸糊上,还在房间里生了三四个暖炉。晚暇热得浑身出汗,感觉黏糊糊的不好受。 “这样下去不热死也会被汗臭死。”晚暇不由得抱怨起来,“二嫂子说了,坐月子的时候要注意清洁,不然容易生病。” “胡说什么呢?”孟阔听了轻声责备着,“我用热毛巾给你擦擦。” 他端来一盆热水,把干净毛巾放进去拧出来,轻轻地在晚暇脸上擦起来。擦干净她的脸又擦她的脖子,毛巾顺着往下滑,她登时面红耳赤。 “害羞什么?你哪里是我没碰过,没见过的?”孟阔低低的笑着,“不过你这里倒是圆润了不少。”说罢还坏坏的捏了一把。 “你……”晚暇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还不等她骂出口,就见奶白色的液体窜出来溅了孟阔一脸。 她唬了一跳,孟阔却伸出舌头在嘴边舔了一下,“好香甜!”说罢凑过来吮吸。 “额,快躲开,要羞死人了!”晚暇觉得脸快要爆炸,偏生一股子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抱住晚暇死活不松手,含糊地轻语道:“别出声,让丫头们听见就越发丢人了。” 晚暇听了不敢再言语,只好由着他去了。闹腾了一阵,两个人都呼呼喘着粗气。 “别动,让我冷静一下。”孟阔抱住她不敢再动,也不让晚暇动,好一阵他才把心头的燥热压制下去。 晚暇再不敢让他帮自个擦拭身子,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 不过打这开始,孟阔竟上了瘾一般每天晚上张罗着喝“宵夜”。晚暇自然是不肯,怎奈他软磨硬泡死皮赖脸,半推半就顺从了他。 赵姨娘见晚暇的奶水一直没回去,还怀疑是不是大夫开的药不对劲,张罗着要换个大夫瞧瞧。 “本来一副药就能回奶,怎么你的奶水还这样充沛?也不见你亲自奶孩子,竟比奶娘还要凶?”她看见晚暇的胸口总是湿漉漉纳闷的说着。 晚暇心里明白是何缘故,羞得垂着头不敢起来,只觉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姨娘是过来人,见状心下明白了几分。她不仅在心里偷笑,想不到看起来粗枝大叶半晌不吭一声的姑爷,竟然还是个轻狂善风情的主。 不过她心里又替晚暇担忧,姑爷年轻体壮,正是**难以满足的时候。本以为他老实木讷,眼下瞧着却不尽然。晚暇要做三十天的月子,他岂能忍得住?可女人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行事,不然会落下病根一辈子去不掉! 私下无人的时候,赵姨娘偷偷跟晚暇说道:“姑老爷住在月子房里到底不吉利,不如让他搬了出去。” “用屏风挡挡煞气就没事了。”晚暇不以为然的回着。 “唉……我是担心……”赵姨娘迟疑支吾了一阵,终是说了出来,“姑老爷年轻气盛,你又不懂事,若是时间长了耐不住到了一处可使不得!女人月子里落下的病,一辈子都好不了,到时候遭罪的是你自己!” 晚暇闻听立即害羞不已,咿咿呀呀的口舌不利索。 “我是一心为姑娘考虑,有些话说得没轻没重你别生气。”赵姨娘如今只指望着晚暇,怎么能不全心全意为了她着想? 晚暇放下手中的碗,笑着回道:“姨娘还能给我亏吃,但说无妨!” “这男人进了女人屋里,想得都是同一件事。别看姑老爷咬牙切齿的不纳妾,其实他倒不见得是不愿意,只是怕你不高兴罢了。我说得都是掏心掏肺的话,这姑老爷出身比不上姑娘,若不是之前有过不纳妾的承诺,又立了功被皇上封了官,他怎么能娶到姑娘?所以姑老爷稍微迁就姑娘,稍微示弱都在情喇中。 况且你们尚在新婚,姑老爷对你的新鲜劲还没过,自然是事事都顺着你的心意,生怕你生气。不过现如今姑老爷官运亨通,多少人巴结都巴结不上,说到底姑娘倒是一点不委屈了。 姑娘在月子里,身子不方便侍候,总不能让姑老爷望梅止渴。男人憋久了会憋坏身子,而且这也憋不住!府里没有,他自然要去外面寻。这男人若是在外面花银子去青楼倒算了,最怕是弄了个什么小门小户人家的姑娘养起来。若是再生下孩子,就真成了一辈子的心里刺眼中钉了。 不如姑娘挑个老实好拿捏的丫头,送到姑老爷房里去。反正姑老爷发誓不纳妾,顶天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还能翻天不成?” 晚暇听了心里百转千回,这几晚她见孟阔忍得难受也担忧,可要让她把其他女人送上孟阔的床,她心里更是难受。 赵姨娘见到她有些动容,赶紧加了一把火说道:“别看姑老爷现在没这个心思,可时间一长就说不准了。到时候让心怀叵测的丫头趁虚而入,反而失了先机。男人骨子里都喜欢媳妇贤惠温柔,你主动安排丫头侍候,姑老爷心里一定感激。到时候他对姑娘必定越发的敬重,姑娘在府中的地位只会越来越牢靠。” “我们与寻常夫妻不同。”晚暇咬了一下嘴唇说着。 她跟孟阔是一见钟情,一起努力了那么久才能走到一起。两个人又经历了生死的考验,感情自然是不比寻常夫妻。 “姑娘,这有谁不知道?”赵姨娘笑着摇摇头,“婚前或许不一样,可这成了亲就差不了许多。还是男人女人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姑娘可能是一时想不开,慢慢想想就通了。” 晚暇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不过就是接受不了孟阔身边有其他女人。一想到他会搂着别人说笑,对别的女人像对自己这般,心里就翻江倒海。 她相信孟阔对自己的承诺,相信他心里只有自个一个人。他说过会为了自己忍耐,别说是一个月,就是一年都无所谓。 偏生这晚孟阔被几个同僚拉去喝酒,说是过一阵有公务要去外地,提前庆贺他家姑娘满月。孟阔推脱不得,只要跟着去了。他本想打发贴身小厮回去告诉晚暇一声,可同僚们却打趣他连这点小事都要回禀夫人,实在是丢男人的面子。 他只好跟同僚们喝酒应酬,眼见天色已晚却脱不了身,无奈只得装醉,最后才算是被放了回去。 白日里赵姨娘跟晚暇说了那样一通话,晚上孟阔就夜不归宿,还连个消息都没有。晚暇担心他出什么意外,打发人去衙门里打听,说是早早就结伴走了。 结伴走了?跟谁结伴走了?孟阔那几个同僚,哪个都是三妻四妾,还有个别人在外面养了外室,闹得京都人尽皆知。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孟阔跟他们混在一起怎么能好? 晚暇心里忐忑不安,一直等到快三更才见孟阔满身酒气的回来了。 不等他走进,晚暇便掩着鼻子皱眉说道:“快去洗洗,喝得醉醺醺身子怎么受得了。”说罢又吩咐丫头去熬醒酒汤。 “没喝多少不用醒酒。”孟阔却笑着回道,“我不过是偷偷把酒倒进衣裳里,不然他们不放我回来。我洗个澡换身衣裳,你快点躺下歇着吧。” 看他说话走路也不像喝醉的样子,晚暇这才放下心。不过这么晚才从外面回来,只是喝了酒吗?这样一想,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半晌,孟阔打净室里面出来,见到晚暇还坐在床边便走了过来。 “怎么还不睡,身子不舒坦?”他伸手摸摸晚暇的额头,关切的问着,“补汤乖乖地喝了吗?” “嗯。”晚暇一歪头,躲开他的手。 孟阔再迟钝也感觉出她的不对劲,“嗯什么?是不舒坦还是喝了补汤?” “你去干什么了?”她盯着孟阔问道。 孟阔知道她是不高兴自个晚归,还不打发人告诉一声,赶紧解释起来。 “他们笑话你怕媳妇了?”晚暇听了心里不是滋味。 “不过是浑说玩笑罢了,哪里是真的笑话。”孟阔不在意的回着,伸手去拉晚暇的手,“别胡思乱想,我的心意你应该明白。” 她咬了一下嘴唇,抽出自个的手低着头说道:“明个儿你搬到隔壁,我挑个丫头去侍候你。” 孟阔闻言一怔,随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看着她使劲咬着嘴唇,孟阔就知道她内心在挣扎矛盾,这是她的习惯。 “你挑的不一定合我的心意,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孟阔眼里带笑的说着。 晚暇闻听心里忽闪一下,抬起头迎上他的笑颜不由得红了眼圈,“原来你心里早就有了打算,是我疏忽了。不知道爷中意的是哪个丫头,妾身这就安排。”说罢不等孟阔回话,就委屈地快要哭出来。 “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白白的,一笑嘴边有两个可爱的酒窝。”他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着,“那丫头身材特别好,前凸后翘,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看得人心里发痒。每每见了,我都恨不得把她吃进肚子里……呃,你怎么哭了?”本来他想逗逗晚暇,没想到把她逗哭,这下他反而慌张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傻瓜……”他过去抱住晚暇,却被她一下子推来。 “既然你心里有了旁人,何苦还过来招惹我?”晚暇哽咽着说着,“我这就把清儿唤过来。” “呵呵,清儿是谁?”孟阔笑着挨过去,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搂在怀里。 晚暇心里已经乱了套,哪里听得出他话里的挪揄,哪有心情留意他脸上的坏笑。 他不敢再逗弄晚暇,低头吻上她的眼睛、鼻子和脸颊,“傻丫头,你的眼睛明亮的像天上的星星,一笑露出酒窝让我沉醉。我的眼里除了你还有谁,什么清儿、浊儿的我都不知道是谁。我不在意那些人挪揄笑话,不过是不想让他们把话题放在你身上。我的媳妇,怎么给臭男人垫舌头根?男人的面子是自个挣得,不应该在女人身上做文章。我就是怕媳妇,谁管得着!” “那你刚才……”晚暇抬起婆娑的泪眼,除了委屈还有一丝气愤,到了现在她岂能感觉不出孟阔的逗弄? “以后再敢说给我安排丫头之类的话,我就不回来住了!”孟阔霸道的说着,“还有,不许再胡思乱想,不然我打你屁股!”说罢伸手在她的屁股上轻拍了一下,终是心疼舍不得下重手,竟像是爱抚。 晚瑕见状却哭得越发可怜,抽泣着说道:“原来你不仅心里面有了旁人,还想不回家了!” “我什么时候……”他听了觉得百口莫辩,急得满脑袋冒汗。 他急忙哄着晚瑕,说尽了好话也不管用。晚瑕不停的啜泣,鼻头哭得通红,瞧着像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可怜极了。 “我求求你别再哭了,月子里见了眼泪会落下毛病。”孟阔这会子儿开始后悔自己开的玩笑,惹的她哭泣不止,这眼睛还要不要了。他这也解释了,也道歉了,也发誓了,可怎么都不管用! 突然他想起宜宣曾经跟自个说过的话,女人是不讲道理的。实在说不通就抱紧了亲,女人都吃这一套。 想起这个,他伸手托住晚瑕的下巴,嘴巴欺下去。刚开始晚瑕还在挣扎,后来渐渐不动,乖巧地偎在他怀里。感觉到怀里的人安静顺从,他的吻慢慢变得轻柔,从唇边移至脸颊,在她留下泪痕的地方反复怜爱的摩挲着。 “以后不许再哭,我心疼!”他低低的说着,“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们的感情,这么不相信我吗?” “我……”听见他语气中的一丝哀怨,晚瑕心生惭愧。 “我们是怎样才能在一起的?”孟阔挪开嘴唇,用手抚摸着她的脸,“我是从鬼门关里走一遭的人,经过生死自然比寻常人看得深,看得开。人这一辈子什么最重要?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该留下什么才不枉来人世走一回? 我想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虽不能给妻儿最好的生活,却要成为她们的庇护所;虽不能成为圣贤,却要留下清誉,免得累及子孙后代挨骂。不纳妾室是我对侯府长辈的承诺,可在新婚之夜答应过你的事却是对你的誓言!这辈子,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相信我,一定会做到!” “以后你会后悔的!”晚瑕的视线模糊起来。 “后悔也是下辈子的事,这辈子就跟你捆在一起过了,谁让我非你不可呢?”孟阔笑着回道,还伸手宠溺地揉搓着她的头发,“原来没发现你这样爱哭鼻子,方才哭得像个小孩子。我拧一条毛巾,给你擦擦脸再敷一下眼睛,不然明天准会肿起来。倘若被姨娘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看着孟阔温柔的擦着自己的脸,轻声软语的说话,晚瑕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大夫明明说是男孩……”她欲言又止。 孟阔听了突然明白她这几日的情绪不稳定是因为什么了,暗怪自己粗心,连这个都没想到。 “姑娘是爹娘的小棉袄,懂事又贴心。”他抱住晚瑕,轻声说着,“你喜欢男孩容易,赶明个再生就是了。我倒是稀罕女孩更多一些,你瞧咱们的妞妞多文静,晚上一声都不哭。” “男人有几个不喜欢儿子的?看你给孩子起名字的劲头,我就知道了。”晚瑕有些遗憾的回着。 “咱们的孩子我自然是有劲头,跟男女无关。你瞧当今的德妃娘娘,不是你长姐吗?”他确实不在乎什么男女,因为大夫斩钉截铁的说是男孩子,他这才起了几个男孩子的名字让晚瑕挑选。 听见他这样说,晚瑕心里才彻底舒坦了,几日来的焦躁烦闷一扫而光。 “你光顾着陪人喝酒,可吃过晚饭了?我让她们弄点面条给你养养胃。”晚瑕轻声说着,“面条早就做好了,就等你回来下呢。” “还是媳妇最知道疼人,不过我不喜欢吃面条。”他嘻嘻的笑着,眼睛瞄着她的胸口。 晚瑕伸手捂住,红着脸轻声说道:“今个儿姨娘看见溢奶有些怀疑,吓得我连头都没敢抬,都怪你!”说罢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晚上我多吃些,白日里就不会溢出来了。”他不知道害臊的回着,嘴巴开始拱蹭起来。 “男人都是色狼……呃……轻点……丫头们还没睡呢……”晚瑕断断续续吟呻一般的声音琐碎的响起,其中还裹挟着吮吸咂舌的动静。 晚瑕说得不差,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就是色狼。平日里人模人样,整张脸写着生人勿进,可到了晚上都是一个模样。 因为晚瑕生产,若溪急匆匆从丹霞谷赶了回来。她想着让菲虹试着学习管事,便把馨园的大小事宜交给她打理。这一回来就住了四五天,打算明天赶回去。 宜宣留在馨园,已经打发人传了好几次的话,想让若溪早些回去。 若溪也想早些回去,可孩子洗三她要参加,偏生祖母又病重实在是脱不开身。 没想到宜宣竟然追了回来,他算准了是若溪的安全期,一晚上缠着若溪不罢休。折腾的若溪快要散架,也骂他是个披着人皮的色狼! “你倒是心宽,怎么就放心把几个孩子留下?”若溪瘫在他怀里,轻捶了他一下责备的说着。 宜宣满足的搂着她,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一下,“菲虹处理琐事不急不躁井井有条,倒是有几分你的影子。况且还有大皇子在,暗中还有不少武功高强的侍卫。我又吩咐骁骑营把上山谷的路守住,谁都进不去。” “今个儿我回娘家看祖母,她老人家的病好多了,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回馨园。”若溪知道祖母是上了年纪,但凡换季或是累着、气着就犯老病。静养了一阵,再加上韩晹大考顺利,她的精神就好了很多。 宜宣闻言点点头,“你要是实在担心韩老太太的身子,不如接她去谷里住着。那边环境好,适合养身子。” “这话我说了,可祖母怎么能答应?她是一天看不见儿子、孙子就惦记,都说少不舍力老不舍心,真是半点都不假。你说我是不是也老了,怎么就不放心孩子们呢?” 自从上次二人离开侯府丢下两个孩子,逸然兄妹差点被房贵妾害死,若溪就留下了阴影。孩子们若是离开她和宜宣的视线,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 “你放心,孩子们离开咱们也不会再有事!”宜宣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估计想要过这个坎,必须要让孩子们离开他们不可。 若溪知道宜宣肯定做了万全的安排,可就是担忧的失眠。菲虹年纪轻,逸然兄妹连话都说不利索,大皇子在吊脚楼养病不轻易露面。倘若真要发生什么意外,连个能拿主意的大人都没有。 “畅春、夏末,哪个不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她们都是你的左膀右臂,一般的事都难不住她们。”宜宣见她辗转难眠,轻声劝慰着,“闭上眼睛数羊,明天还要早起呢。”说罢轻轻拍着她哄。 不知道过了多久,若溪慢慢睡着了,整个侯府也陷入了寂静之中。 此时此刻,馨园里却有一个人没有入睡。 子虚坐在床边盯着菲怡,眼中满是探究和疑惑。上次他喝醉了酒误入菲怡的房间,抱着她睡了一晚上。做了奇怪的梦,第二天神清气爽还发觉自己的内力似乎凝聚了一些。不过之后却毫无进展,这两日聚集的那一丁点真气还有散掉的趋势。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把注意力放在菲怡身上。今个晚上,他趁着宜宣夫妻都不在馨园,便用药迷晕了外间的丫头、奶娘,偷偷潜了进来。 子虚已经在床前做了好一阵,可床上的小人很正常的在安睡。小脸蛋白嫩中透着粉红,长长的睫毛偶尔微微颤抖,半晌,她的小嘴巴吧嗒两下可能是做梦吃东西了。 吃东西?子虚突然想到那晚上的梦,自个在梦里好像吃了两个红通通的果子,随后感觉精力充沛坐在树下运气。 还不等他想明白,一股子果子的香气在屋子里弥散开来。他怔过神来,赶忙探身凑近了瞧。 小菲怡的手却揪住他的衣领不松开,他怕用蛮力掰开伤了那小人,只好侧身躺在床上任由她扯着了。 反正迷香的劲要到明天早上,他倒是不害怕被外间的丫头发现。 菲怡睡得香甜,小小的身子像小狗一样窝在子虚怀里。子虚向来一个人睡一张大床,哪里哄过小孩子睡觉?他不敢乱动,唯恐把菲怡压到碰疼。他小心翼翼的把菲怡抱在怀里,感觉她像个软软的小肉团,心里竟涌上来几分欣喜。 菲怡身上除了有他熟悉的果香,再无其他可疑之处。他细细打量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只好抱着菲怡睡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自己来到了熟悉的果林,顾不上思量赶忙摘了几个果子吃下去。果然不出他所料,果子进肚立即就有热流在身体经脉流窜。他赶紧坐下运气,顿时感觉惊喜。 他不敢胡思乱想唯恐气息逆流,这一打坐就是几个时辰。等到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就躺在床上,哪里有什么果园。 怀里的菲怡睡得香甜,外面天色大亮,他不敢耽搁急忙起身出门。他探头探脑了一阵见院子里无人,这才闪身离去。堂堂大皇子,竟然半夜钻进婴儿的房间,若是被人瞧见成何体统? 不过他倒是总结出一个规律,每当搂着菲怡睡觉便会做奇怪的梦。那个梦里有能帮助他恢复功力的果子,至于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打这之后,他便想法每晚睡在菲怡房间,第二天早上再趁着众人不备溜走。一转眼就是十多天,他的武功竟恢复的差不多,感觉气息比之前还要强。不过这样莫名奇妙的事情他怎么敢说出口,只自个在心里暗自揣度。 本来他不怎么出吊脚楼,最近却一天三餐都在下面用。若溪没多想,因为子虚跟她们太熟悉,一起吃饭闲聊没什么稀奇,另外子虚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从来不把心事摆在脸上。他若是有意隐瞒,还真就鲜少有人能发觉。 皇上听说子虚身子恢复的很好,心中高兴赏赐了不少东西过来,并不催促他回宫。 子虚也不着急回宫,他越来越觉得菲怡有神奇的力量。那个梦越发的清晰,梦里除了果园还有小溪、山谷,大片的说不上名字的花海。他入梦越深就越觉得那是个无边无际的地方,不仅果子有奇效,就连里面的溪水都特别的清澈甘甜。 他像个发现新奇玩具的小孩子,舍不得丢开手。而且这个玩具还总有新鲜的玩法,让他乐此不疲竟上了瘾。 又过了几日,大考放榜,韩晹果然不负众望在三甲之列,至于能不能做状元还要等皇上殿试才能最终定。若灵的夫君也榜上有名,名次还很靠前。这下子韩家立即出了名,孙子、姑爷都高中,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馨园,若溪闻言高兴的坐卧不下。她急忙吩咐丫头准备贺礼送到娘家,又备了一份送到陈府。上一届大考,陈为民生病发热发挥失常落了榜。这次终于高中,若灵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若溪真心替姐妹兄弟高兴,算计着过几日该回去了。京都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谁还能记得先前二皇子的事?况且事关皇家秘辛,众人不敢胡言乱语。 皇上打发人接子虚回去,估计是想让他参加殿试。能上殿的都不是一般人物,以后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子虚自然不能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他再舍不得也得回去,跟宜宣、若溪道了谢告辞。临行前,他把随身携带的玉佩送给菲怡,说是跟小表妹投缘。 这玉佩菲虹见过,子幕身上也有一块,当初想要送给她做生日礼物被她退了回去。两块玉佩出自同一块原石,半月形,合在一起就两条蛟龙。 “万万使不得。”宜宣急忙婉拒,“这玉佩是皇上赏赐,两位皇子一人一块,怎么能轻易就送人?况且菲怡不过是个娃娃,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唯恐折了她的福寿。” “再贵重也不过是个死物件,舅舅何必在意。”子虚却笑着回道,“我的身子能康复全亏舅舅和舅母照顾,一块玉佩都难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父皇经常教导我们兄弟,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表妹是个福深之人,舅舅、舅母自当好生抚养,万不可让她有半点闪失!” 听见他郑重其事的叮嘱,若溪夫妻面面相觑,却搞不懂他的用意。若溪接过玉佩,给菲怡戴上。她似乎很喜欢,立即抓在手中把玩起来,还呵呵的笑起来,嘴里喊着“咯咯”。 “这玉佩倒是入了小表妹的眼,看来这礼物是送对了。”子虚见了也笑起来。 宜宣亲自带着护送子虚回宫,若溪留下带着丫头收拾东西,随后也回了京都。 桂园和绿萼见到主子回来很高兴,早已经提前把临风居里里外外都打扫的一尘不染。 侯夫人和老太君整日的念叨逸然和菲怡,若溪带着孩子们去请安,还没进园子就见丫头在外面迎着呢。 “二奶奶可算是来了,老祖宗打发奴婢出来好一阵子了。”那丫头边说边把逸然抱过去,另一个小丫头接过菲怡,在头里走先进去。 等到若溪进去,见到两个孩子就坐在老太君身旁,侯夫人等人依次坐在下首。 老太君摸摸逸然又捏捏菲怡,又把逸群唤到跟前,再瞟一眼三太太的肚子。 “人丁兴旺才是家族兴旺的根本,我是有些福气的,活到现在儿孙满堂,可惜老太爷……”说罢叹了一口气。 后个儿就是老太爷的忌日,难怪老太君会伤感。众人刚想要劝慰几句,她又笑着说道:“你们别劝,我想得明白。老太爷睡梦中就去了,半点罪都没遭,这是他的福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老太爷一辈子信道,如今成了神仙也未尝可知。老太爷活着的时候就不喜欢热闹,逢年过节都不让你们过去打扰。后天的忌日就从简,免得惹他生气。” 侯夫人嘴上答应下,可却不敢马虎行事。到了正日子,侯爷领着男丁去上坟,女眷则在家里拜老太爷的牌位。族里的本家也来了些人,光是酒席就备下十来桌。 香烛元宝,上供的整猪活鸡,样样不少俱是上品。酒席以素菜为主,却请了最有名的素菜居的大厨掌勺,色香味俱全。老太君喜欢清淡,菜色倒是很对她的胃口。 韩府自然打发人送了祭品过来,韩老太太身子大好亲自过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的韩府不比往日,韩老太太说话更响亮腰板拔得更挺直。 转过天就是韩晹殿试的大日子,一大早他就穿戴利索赶到宫门口候着。刚到宫门口他就遇见了熟人,点魁楼败在他手下的陈公子,也是当初去马府提亲的人。 二人是不打不相识,同是才华横溢,竟有惺惺相惜相见恨彤感。 两个人见面笑着互相打招呼,既是朋友又是相互竞争的对手,这种感觉非常微妙。不过二人都是磊落的君子,赢要赢得光明正大,输也要输得洒脱。 第三百三十一 韩晹参加殿试,在宫门口就碰见了陈凌轩,两个人相视而笑简单打了招呼便再宫门口候着。 快要到时辰,又有一位二十出头的公子匆匆赶来。看他穿着打扮不是京都人士,估计是摸不着东南西北才来晚了。 “在下孔得圣,两位是韩兄和陈兄吧。”他的五官轮廓清晰,手长脚长,身上穿着宽大的衣裳,空荡荡的袖子摆动起来倒是不屈了名字里的“圣”字。 听他说话如铜锤敲钟,便知他是个爽利人。读书人之中头脑死板,说话文绉绉的居多,这个孔得圣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三个人的名字按照姓氏排列在大榜上待了好几日,满京都谁人不知晓?尤其是这个孔得圣,之前默默无闻,如今成了突然杀出来的一匹黑马,他的生平祖籍等事立即被翻腾出来,还有不少版本。 听说他家在偏远小镇,父亲是个落魄的书生,全靠开私塾养活妻儿。在他七八岁的时候,父亲生了一场大病走了,只留下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好在小地方民风淳朴,乡里乡亲对他们孤儿寡母甚是关照。孔得圣在读书上有些天分,可家境贫寒,读书之余还要做家务上山砍柴等等。上一届的大考他本来要参加,只因筹不出路费,偏巧老母亲又生病,这一耽搁就是三年。 今年他一路上京,不敢住店只在破庙和心善的人家投宿。在京都等待放榜的日子,他便卖些字画赚几个小钱。替人写书信,写对联,画一些屏风之类的活计他也不嫌弃,还笑成等自个高中,这些东西的价钱恐怕是翻倍,谁找他是赚着了。 众人听了不过笑着挖苦讽刺他两句,说是看他行事做派就不像能高中的书生。 等到他榜上有名,众人不由得愕然。那些他写过的字,画过的画果然暴涨,各个书画店都以高价收购。得了字画的人纷纷把那些作品拿到最高级的店里去装裱,有人不禁扼腕,后悔没舍得几个铜板让他留下墨宝。 字画还是一成不变的字画,却在一夜之间有了天地之别,这让孔得圣苦笑不已。原来他孔得圣现在最值钱的是这个名字,叹呼!悲呼! 他没银子去点魁楼喝茶,一直为没见过韩晹和陈凌轩的诗作、画作而遗憾。外面流传的拓版终是只是形似,全然不见真迹的神采。今日在宫门口遇见二人,他满心都是想要结交之意。 韩晹对这个孔得圣是久闻其名,今日见到真人觉得他是个可交之人,便赶忙回话。 “那剩下这位就是陈兄了?”他偏头又瞧瞧陈凌轩,笑着问道。 “不敢当。”陈凌轩微微颌首,“眼下咱们同为天子门生,孔兄不用太客气。” 不等三人过多交谈,就有小太监出来引着三人进去。三人都是第一次进宫,不敢随意行事,规规矩矩听从太监引领。到了乾清宫外面,三人立定,小太监进去回禀。 孔得圣四下张望起来,迎上韩晹的目光坦然一笑。第一次进宫,见到气势恢宏的宫殿楼阁,不好奇是不可能的。难得是他不掩饰,不忸怩,这份洒脱难能可贵。 乾清宫外有太监高声唱喏,皇上宣三人同时觐见。陈凌轩抢先一步,韩晹见状眼神一闪,故意错后一步,却不见身后之人上前。 他扭头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孔兄为长,请先行。” 孔得圣闻听倒不再推辞,大踏步进去,他随后跟上。 金銮殿门口立着全副武装的侍卫,一个个站的溜直面无表情。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分列左右,皇上端坐在龙椅之上,众人的眼睛都瞧着门口。 三人一进来,就觉得无数道目光射在身上,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尤其是上首的目光,尤其让三人不敢抬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听见太监高呼三人见礼,陈凌轩率先跪下,其余二人刚跟着跪下。 “学生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考高中榜上有名便是天子门生,这声学生倒是恰如其分。 “嗯。抬起头来。”皇上的声音低沉有力。 韩晹听了心下一动,慢慢抬头视线却停留在龙案之上。 “陈凌轩出列!” 听见皇上点名,陈凌轩忙往前跪蹭了一步,“学生在!” “把你做的文章背一段听听。” “遵旨!”陈凌轩朗朗颂来,殿上众人闻听无不颌首赞叹。 他所作的文章取圣贤大同之先思,又分析如今天朝士农工商各个阶层的现况,提出在减轻农业税的基础上提倡发展小作坊,提高农户的生活水平。只有百姓有饭吃,有房住,有银子看病养老,整个社会才能稳定。在稳定的基础上鼓励中大型商户扩展,朝廷相应提供各种优惠政策。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带动整个天朝的经济,最终达到全民富裕实现大同。 之前皇上已经提前阅卷,听见他背得流畅,到关键之处慷慨激昂,不由得暗暗点头。群臣听罢都不由得点头以示赞同,感叹陈阁老不愧是一代元老,生养了好子孙啊。 皇上又针对他做的文章提出几个问题,他侃侃而谈应对自由。皇上闻言脸上带了一丝笑意,站在旁边的子虚不由得多瞧了他几眼。 眉眼间距略窄,眼睛盯住一点不爱移动,说话声音不轻不重快慢缓急,说明此人做事有韧劲有毅力有条理,才华横溢必能担当大任。不过见他事事先出头,子虚又觉得他过于急功近利,太过争强好胜。 皇上跟他对话了半晌,命他起身一旁站立,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 陈凌轩谢恩站到一旁,低垂的眼中闪过几分欣喜,垂着的双肩反应出心情的放松。 “听闻京都有个点魁楼,每次大考之前都会举办一次笔试,吸引许多举子参加。今年点魁楼比试,听说胜出者是韩晹,可是前三甲里的这个韩晹?”皇上突然提及点魁楼,让韩晹心里越发没底。 听了这么半晌,他早就辨别出皇上的声音,正是那日在点魁楼遇见的晏二爷。眼下听见皇上又提及点魁楼,韩晹忙往前跪了一步。 “学生侥幸获胜,全是一个占巧。” 皇上见他全然没了在点魁楼的神采飞扬,不由得一皱眉。 “朕听说点魁楼虽然是个小小的茶楼,可每次的比试却能请诸多大儒做评委,岂能容你占巧?” 这话听着不是味道,隐约有些怒气在里面。韩晹闻听眼神一敛,不紧不慢的回道:“皇上有所不知,评委之中有张大贤士,曾对学生有师恩。学生稍微知道些张大贤士的风格,所以做得文章中有所偏移。另外天下第一书院的院长常年礼佛,所以学生在画作中渗透了禅意。如此迎合评委的口味,不是占巧是什么?” “哦?这么说来你是个做事喜欢投机取巧之人?”皇上的眼神犀利起来,沉着脸逼问着。 群臣见状面面相觑,摸不透皇上的心思,不过心里都替韩晹捏了一把汗。作为臣子,最重要的就是忠诚,一个喜欢投机倒把的人岂能得到重用?看来这韩晹有些才气,却到底出自小门小户,缺了些大家风范,说话行事不如陈凌轩大气稳重。 “学生不喜欢投机,却以为有些事情可以取巧。明明有捷径可走,何必劳民伤财?”韩晹不卑不亢的回着,“只要这巧取得不缺德,不有愧于天地良心,又何妨?” “善于取巧,敢于直言不讳,倒是有一分可取之处。”皇上闻言脸色缓和了些。 韩晹忙垂下头,一副谦卑的模样,跟他的言论大相径庭。皇上见识过他在点魁楼的肆意乖张,自然不会把他当成规矩老实之人。只是心里觉得他年纪、外表跟他为人处世的方式不相符,皇上对他多了几分探究好奇。 “朕听闻你参加大考想要中状元是为了求娶马大人家的千金,可有此事啊?”皇上不询问韩晹关于文章的事情,一律挑些这样的事问,让众人心中纳闷。 马大人在百官之中垂立,心里替韩晹着急。韩晹大考做得文章他细细的读过,立意新颖在其他二人之上。方才陈凌轩的表现大伙都看在眼里,出口成章才华横溢,显然表现的非常突出。若是韩晹不能让皇上满意,这到手一半的状元恐怕要飞了。 “传闻属实。”他此言一出立即有轻轻的嘘声,再见皇上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 马大人恨不得上前扇他个嘴巴,即便是事实如此也不该这样直言不讳。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眼前的是什么人?这姑爷莫非是念书把大脑念坏了?好好的姑娘嫁给他还真是委屈,难怪刚开始夫人死活不同意。 “放肆,你把朝廷选拔人才的大考当成什么了?岂是你显摆迎娶美人的筹码?”皇上拍了一下龙案,吓得旁边的陈凌轩一激灵,一直跪着的孔得圣的大眼珠子倒是转了一圈。 “学生不敢!”韩晹赶忙俯身下去,身子匍匐在地上,看起来诚惶诚恐。 “抬起头来回话。”皇上威严的命令着,“若是你能说出合理的解释还则罢了,不然就从三甲里除名,跟马家的婚事就此丢开手!” 听了这话韩晹眼神一闪,随即镇定自若的回道:“多谢皇上给学生申辩的机会。民间都传皇上是个圣贤的君主,如今一见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凡暴君、昏君从来都是眼盲耳聋,从来都听不见与自己意见相反的声音;而圣贤的君王却如大海能容纳百川,真理是经得起推敲和反复考验的,从不怕有争论的存在。 俗话说得好,会说的不如会听得,再巧言令色,也抵不过道理二字。学生说话粗,皇上不要怪罪,若是说得不对任凭皇上发落。”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皇上听了他这番话脸色舒缓了些。马大人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他觑了韩晹一眼,心里暗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皇上岂是几句好听的奉承话就能打发的人物?马屁拍正道了还好,拍在蹄子上一脚就能要他的小命。 他死了不要紧了,可怜自个死心眼的姑娘。之前两个人订了亲,交换了庚帖请示过祖宗,算是定了下来。若是这门亲事黄了,有伤茹茹的名声。况且茹茹心里只有这臭小子,为了他寻死觅活。真要退了亲,他担心茹茹钻牛角尖。 朝堂之上不能随意说话,马大人光着急没办法。大冷的天急得出了一额头的汗,旁边的定伯侯见了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襟,示意他不要慌乱。 关心则乱,这马大人是正三品的宗人府丞,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可事情临到自己家人头上,他就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淡定和思考力。 他稍微平静了一下,耳边传来韩晹说话的声音。 “圣人云:齐家治国平天下!可见首先要把家治理好才能报国,如何才能治理好家,理应找个贤妻。 学生听闻马大人家的姑娘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只因祖父想要选个科举出身的孙女婿,所以迟迟没有婚配。学生寒窗苦读十载,只想把浑身的本事使出来为民为国。可家未成如何能全身心的立业?思量一番,学生决定求娶马姑娘为妻。 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有古语为证。所以说学生全力以赴想要考中状元,真是为了马姑娘,却又不完全是为了马姑娘!这些都是学生的心里话,请皇上明鉴。” 皇上闻听又问道:“这京都有才贤惠的姑娘比比皆是,你怎么唯独相中马府的姑娘了?倘若马老爱卿不提高中状元的要求,你就不会全力以赴参加大考了?还说不是蔑视朝廷?” “皇上容禀,学生和马姑娘有渊源!”韩晹赶忙回着。 马大人闻听脸上有些不自在,这青年男女成亲之前就有关联,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马家是书香门第,从祖上到现在一直从严治家,何曾出过什么丑闻?这个混蛋小子到底要说什么? “哦?朕倒要听听是何渊源。”皇上多了几分兴趣,其他臣子也都洗耳恭听。透过韩晹方才那番话,众人已然察觉出他才思敏捷,难怪点魁楼比试能夺魁。众人不敢再小觑,都在心里暗暗合计,他会怎么回答。 “回禀皇上,学生跟马姑娘的偶遇应该是上天注定的。”韩晹面带微笑回忆着,“学生做了一篇文章自以为很好,便兴冲冲拿到张恩师府上去请教。不想那日风大吹飞了纸张,恰好就被马府的马匹践踏,继而飞入马姑娘坐的马车里。当时马姑娘并未露面,只对学生的文章指点了两句便离去。 那两句却如醍醐灌顶,让学生认识到自身的不足。后来学生把文章拿到张恩师府上,恩师所言竟与马姑娘不谋而合。如此可见,马姑娘的才学在学生之上。 后来学生出外游学一年,走了天朝十二个州、二十个县,见识了各种不同民风民俗,拜访了多位贤人。在此期间,学生也遇见不少奇女子,可再无一人能及得上马姑娘才思敏捷。 等回到京都,学生听说马姑娘尚未婚配,便动了求娶的念头。学生以为,若能得马姑娘为妻,时常探讨学问,闲时吟诗下棋,人生一大幸事也。 即便是马老太爷不提高中状元的要求,学生也会奋力争取。才学落在媳妇儿下风,如何成为大丈夫?学生的父亲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本身又是家里的庶子,当时斗胆去马府提亲就有不少人暗自讥讽,说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话。用何堵住悠悠众口?唯有用真才实学证明自己!” “进了前三甲也不一定能成为状元,若是你被朕钦点成了榜眼、探花又该如何?”皇上盯着他问道。 韩晹郑重其事的给皇上磕了一个头回道:“宁为龙头不做凤尾!学生才不如人不敢有丝毫抱怨不甘,只求皇上准许学生三年后再考。至于马姑娘,若是想要退婚学生不阻拦;倘若她愿意等,学生必定穿着状元喜袍前去迎娶,一辈子不负她的厚爱!” 有史以来,还没有大考上榜的举子重考的记载,何况是进了前三甲的人?众人听了韩晹这番话都面露惊讶之色,子虚闻听暗暗点头。难怪马大人肯把姑娘下嫁,这韩晹还是个人物。外表沉闷老实,骨子里却带着狂妄固执和不服输的倔劲。 男人就该如此,方能成就一番伟业。外面盛传他是个攀附权贵,喜欢美色,带着几分才气的浪荡公子哥。如今看来不过是众人只看事情表面,还喜欢在男女之事上做文章,传得多了就越发离谱。 “马大人!”片刻,皇上才唤道。 马宝亮赶忙出列,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皇上招呼自个是福是祸。 “臣在。”他出班跪下。 “你选了个好女婿啊。”皇上突然笑了,“你们翁婿都起来吧。” 这是什么意思?马大人瞧了韩晹一眼,却见他喜出望外伏地谢恩,立即也明白了赶忙跟着谢恩。 皇上承认了韩晹是马府的姑爷,不就是钦点状元郎的意思吗?旁边的睿王爷笑着说道:“皇上,今科的状元郎年方十四,可是近三十年来年纪最小的一个。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四洲,则国胜于四洲,少年雄于千山万壑,则国雄于千山万壑。这是我天朝国富民强的吉兆,是皇上英明治国的结果啊!” “这不是状元郎做得《少年说》吗?没想到皇兄也略知一二。”皇上闻听面带赞挟色的说着。 当时在点魁楼,韩晹一篇《少年说》横空出世,立即似一股龙卷风席卷了整个京都。不出三天的功夫,这篇文章街知巷闻,连在宫里的皇上都知晓。 命人背写下来,皇上细细读过激动地半晌无语。好一个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好一个美哉,我天朝少年,与天不老!壮哉,我天朝少年,与朝无疆!胸有大丘壑者,才能有如此见地。皇上开始怀疑这文章出自一个十四岁的青年之手。 从那个时候开始,皇上便派人调查韩晹的一举一动,几乎把他小时候尿炕都查了个一清二楚。 上次在点魁楼巧遇,皇上更是见识了他的鬼才,心中大为赞赏。回宫之后再翻出他大考时做的文章,觉得字字珠玑,见解独到文笔成熟。 他在皇上新颁布的兵役法的基础上又提出新建议,例如边关换防制度,地方总督三年一流换的制度等等,极大程度上提高了军队整体的作战能力,更有效的遏制了地方总督佣兵自封的趋势。 皇上正在发愁地方军队不好管理,难免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困扰。而且那些总督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一个个像土皇帝,弄得地方官员都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倒对朝廷的指令推三阻四。若是照着此法执行,这些困扰便迎刃而解。这个韩晹倒是很有想法,皇上获此良臣心中高兴。 不过韩晹到底是年轻,皇上唯恐委以重任他不能承担,这才在大殿之上施加压力。皇上见他不仅临危不乱,反而显出傲骨,这才决定点他为状元。 “《少年说》在京都,不,在整个天朝无人不知晓。特别是读书人,简直是倒背如流。”睿王爷对韩晹倒是毫不掩饰的喜欢,他是有意让明月嫁给他,可惜人家认定了马姑娘还订了亲。 明月一日大过一日,心思也渐渐重起来。她整日毫不掩饰的追着逸浚,让睿王爷恼火又没办法。他想着赶紧给明月找个婆家,也省得他操心惦记。 他知道自个女儿的性子,必须要找个门槛稍低一些的婆家,不过人却要出类拔萃。他有心在今年的三甲里挑个合适的人选,可惜韩晹订了亲,那个陈凌轩也有了未婚妻。 只剩下一个孔得圣,看他五大三粗的模样就不讨喜,况且他家的门槛太低,简直是没有门槛。睿王爷怎么可能相中他!而且这孔得圣已经二十,比明月大了六岁,按照老话迷信的说法容易犯六冲,恐夫妻感情不合。 “今年的三甲都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朕倍感欣慰。”皇上听了睿王爷的话点头回着,“孔得圣,你也别白白跪了这么久,朕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这孔得圣正在心里叫苦,偏生他跪得时间最长却无人搭理。难不成他又粗又长,皇上没瞧见不成? 眼下听见皇上的话,他吓了一跳。这倒好,不理睬是不理睬,一提及就说亲事。 “朕知道你是个大孝子,因为母亲多病家境贫寒一直没有娶妻。”皇上笑呵呵的说着,“人家姑娘多是嫌弃你负担重家里穷,如今朕钦点你为今科的探花,娶个郡主回去也使得!” “谢皇上恩典!”孔得圣位居第三名,他却心服口服,自认韩晹、陈凌轩二人的才华在自己之上。 不过皇上说得亲事是怎么回事?这么还提及郡主二字?旁边的睿王爷闻言心下一沉,刚想要说话,就听见皇上喊自己。 “皇兄,别看孔得圣出身不高,人品才华却不凡。这门亲事是朕做主,你回去告诉明月,安心在府里待嫁,就不必进宫特意谢恩了。”皇上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就一锤定音。话里的意思睿王爷完全能够领会,他只好苦着一张脸应下。 明月断然不会愿意嫁给孔得圣,听见这个消息还不作翻天。皇上暗示他把明月软禁在王府,别让她进宫闹腾。可明月的性子岂是软禁就能服软的?她进不了宫,皇上倒是眼前清净了,可他怎么受得了? 不过皇上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必定算数。睿王爷心中为难不愿意,却也不敢违抗。他瞟了一眼笑呵呵的孔得圣,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配不上自个的宝贝女儿,心里越发的不舒坦起来。 旁边站立的陈凌轩见到眼前的情形心中更是不自在,明明他表现的挺好,怎么到最后反而被冷落起来?韩晹先撇开外,就连孔得圣都被皇上看中赐婚,他这个第二名反不如第三名风光了。 他哪里能揣度到皇上的用意,皇上见他事事出头冒尖,有意挫挫他的锐气,想要好好锤炼锤炼他。 倘若能让他收收锋芒,处事再内敛一些,不失为一个人才,往后必定会成为朝廷的栋梁。皇上知人善用,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皇上钦点的结果已出,内侍拟了圣旨宣读,三人跪地听封谢恩。皇上又分别有赏赐,韩晹的自然最丰厚,其他二人倒是一样规格。 等到钦点完事,皇上便宣布退朝。睿王爷没有心思与状元郎等人寒暄,急匆匆出了宫门回王府。一路之上他都在心里盘算,赐婚的事情该如何跟明月开口为好。那丫头被惯坏了,稍有不顺心就哭闹摔东西,还不吃饭把自个关在房间里。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她都擅长,让睿王爷头疼。 第三百三十二 皇上突然下旨给明月郡主赐婚,还不等睿王爷赶回王府,这圣旨便已经到了王府。 他刚到府门下了马,门口张望的小厮便急火火的说道:“王爷可算是回来了,王妃正在芳撷居呢。郡主哭闹不止,把里面的东西都砸得稀巴烂。王妃和侧妃谁都劝不了,急得直掉眼泪。” 突然听见赐婚的消息,还不是她心仪的对象,明月的反应倒是在睿王爷意料之中。 他快步走进门直奔芳撷居,刚进院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明月熟悉的哭闹的声音。睿王爷不由得头疼,一想到圣旨不可违,便皱着眉头走了进去。 推开门,一个不明物体便飞了过来。他灵活的一闪,只见一个茶杯撞到门框上摔得稀巴烂。 这样的戏码一年至少上演三四次,睿王爷早已经有了准备。 原本伏在椅背上哭闹的明月,抬眼见到王爷进来,不仅不收敛反而哭得越发大声起来。 “谁要嫁给老头子,我不嫁,不嫁!”她蹬着腿,小小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睛通红瞧着可怜。 侧妃和王妃显然已经劝慰了好久都不管用,她们无奈的站在旁边瞧着,只等着王爷解决。 “父王,你是不是不喜欢明月了?为什么要让明月嫁给小山沟里来的老头子?”明月哭着跑过来,抱住睿王爷的腰使劲嚎着,“父王一定是把明月当成了负担,才想着随便找个猫狗把我嫁出去。其实父王不必如此,大不了我出府去,生死随天!” “你这孩子说话越发的无法无天,当着父母的面就敢生生死死的胡说。”侧妃抹了一把眼泪骂着。 只是她心里也有埋怨,那个叫孔得圣的探花,除了有些才华之外没有半点长处。若是留在京都还好说,倘若被皇上派了外任,难不成让她的宝贝女儿跟着去受苦? 听说他家里困难的连上京都的路费都筹措不来,还有个常年卧病在床的老母亲。没有家底,没有人脉,光靠朝廷的俸禄吃饭,以后过日子还不全指望明月的陪嫁?况且生病的婆婆还需要侍候,明月哪里会侍候人? 真是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单单相中了这个孔得圣。王爷也是,应该婉拒才是,怎么就答应下了?虽说皇上是金口玉言,可毕竟跟王爷是亲兄弟,事情应该会有转圜余地。别说明月心里委屈,就是她这个侧母妃都不自在,所以她也没多劝明月。 “王爷。”一旁的王妃也说道,“事情就没有任何余地了?” 明月听了哭声停滞了一下,随即轻声抽泣起来。 “明月不懂事,王妃怎么也跟着起哄?皇上的圣旨已下,岂容更改?二皇子是皇上的亲儿子又如何?非要闹扯到丢尽了脸面才甘心?”睿王爷怒喝着,吓了明月一跳。她还从未见过父王对着母妃发火,看来父王是生了真气。 王妃不敢再言语,王爷推开明月喝道:“女孩子大了该懂得些礼法,哭哭啼啼像个小孩子成何体统?皇上命你好生在府里待嫁,你就跟着侧妃好生学规矩,别等以后出了嫁让婆家人笑话!” “父王,我说了不嫁……呜呜……我宁死也不嫁!”她抱着睿王爷撒娇习惯了,一下子被推开心里登时越发的委屈。方才她还有些做戏的大哭,眼下却真心哭得稀里哗啦。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屋子里立即安静下来。王妃和侧妃都长大嘴巴看着睿王爷,明月更是震惊的忘记哭泣。 睿王爷眼神一滞,扭开头冷冷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让明月一个人冷静一下。她会明白皇上的苦心,这婚事定了,婚期就在三个月之后!”说罢扭头就走。 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明月,掌心发胀心里却疼。他进了书房,随便捡了一本书看起来。 半晌,李侧妃端着茶点走了进来,眼睛通红情绪有些低落。 “明月怎么样了?”睿王爷放下书问道。 “她打小到大连句重话都没受过,如今挨了王爷一巴掌,整个人都傻了。”明月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岂能不心疼,忍了再三还是抱怨了两句,“王爷下手倒是不重,可她心里受不了啊!本来皇上赐得这门婚事就不合意,明月哭闹是正常,好好劝慰都来不及,这样打就能管用了?妾身统共就生养了这一个,若是明月有个什么闪失,妾身……妾身也不活了。” “能有什么闪失?她不过是被你们宠惯坏了,出了府门就没什么能耐本事!你们只别搭理她,到了三个月把她嫁出去,成了人家媳妇儿她就能长大懂事了。”睿王爷嘴硬心软,听说明月受了打击不哭不闹只静静的傻坐着,心里越发的担忧着急。 不过这会儿千万不能再示弱,不然被明月挟制住越发管教不了。黑脸他来唱,就让侧妃和王妃做白脸。 “找大夫瞧了没有?她可吃了些东西?”王爷叹口气问着,“别让她呕出毛病,你们多哄哄。” “王爷给她个笑脸比什么都强?还真让她嫁给探花郎?”眼下明月不在跟前,李侧妃试探着问道。 “糊涂!”王爷骂着,“千万别让那丫头知道我询问她的情况,你们哄着就行了,坏人我来做!” “她的脾气是该好好板板,不过这婚事……” “你心里别打旁得主意,这婚事是板上钉钉了!”睿王爷斩钉截铁的说着,“你把这话告诉王妃,免得她心里活泛让明月有侥幸心理。 皇上做事情一向深思熟虑,他疼明月众所皆知,还能给她亏吃?现在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门亲事倒还不错。 就明月那丫头的野蛮性子,哪个大户人家能容得下她?碍着她郡主的身份明着不敢怎么样,可公婆岂能喜欢她?夫妻感情又怎么能和睦? 别人不说,就说林家那个小子,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本事,文不能当官武不能做将,拖着个废腿却张狂的不得了。偏生明月就喜欢追着他屁股后面跑,人家还不把她当一回事。真要是把他们撮合在一起,明月哭的日子在后面! 孔得圣家里贫寒,只有个老母亲再无其他人,以后在王府旁边卖个宅子,他事事需要仰仗咱们,自然不敢对明月摆脸色。你们再好好教教明月怎样做人家媳妇、儿媳妇,细想下来,他们的小日子错不了。 皇上曾说过,孔得圣的文章洒脱不拘小节,在文人之中最为可贵,又是个孝顺能吃苦的人,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他的前途是谁给的?还不是皇上说了算!所谓英雄不问出处,用不了三五十年,他自然会有一番成就。” 李侧妃闻听又追问道:“听说今科探花年过二十,明月却还是如花的年纪,真是委屈了她。” “二十岁又不老,过几年谁还看长相?”睿王爷想起孔得圣黑黝黝的脸,粗壮的身材,心里不由得暗自摇头。可事到如今不能更改,他只好挑好听的说。 试想孔得圣常年上山砍柴,下田做活,岂能像一般书生那样细皮嫩肉?不过反过来想,他读书时间有限还能中探花,可见聪慧有才华。 李侧妃听见睿王爷说得坚决,又想到圣旨已下,只好无奈的叹叹气。 “眼下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你去看看明月,让她多少吃一口。”睿王爷吩咐着。 她闻言下去,吩咐下人做了明月喜欢的吃食端进房里。王妃还在轻声软语的劝慰明月,可她就是一言不发眼睛发直的坐在床上。 “姐姐先去陪王爷用饭吧。”侧妃担忧的瞧瞧明月,朝着王妃说道。 看着王妃出去,她这才挨着明月坐下来,把方才王爷说得关于孔得圣的话学了一遍。 随后又说道:“你父王是打定主意相中孔得圣,皇上的圣旨更是不容反驳!从小到大你父王什么事不依着你?偏生因为这个打了你嘴巴,可见他气极了。你心里别委屈,抗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岂能纵着你胡来?你的心思我知道,可是……” “哇!”明月一听这话登时放声大哭,侧妃忙抚着她的后背安慰起来。能哭出来总比傻傻的发呆好,免得憋闷出病来。 “侧母妃,那林大哥怎么办?怎么办?”明月边哭边喊着,“除了他,我不会嫁给任何人!” “别胡乱嚷!”侧妃忙捂住她的嘴巴,这话可断然不敢传扬出去,不然丢人就丢大发了。 “呜呜……我喜欢林大哥……我就要嫁给他!”她扯下侧妃的手,不管不顾的乱嚷嚷起来。 好在这里是芳撷居,里里外外都是侧妃的人,尤其是能靠近上房的丫头、婆子都可靠。 “好个不懂事的丫头!”侧妃哭着骂道,“平日里追在人家后面已经够让人笑话,如今皇上圣旨已下,你还哭着喊着喜欢人家,要嫁给他。你这个郡主的脸面何存?一个好生生的姑娘家,竟说些轻浮的话。你不顾父母,不顾圣旨,可想过人家林逸浚喜不喜欢你?” 听了这话明月立即怔住,眼前浮现出逸浚和萨莉亚在一起的情形。她心往下一沉,攥住侧妃的手央求道:“侧母妃,求求你让我出府一趟,我想见见林大哥。” “不行,你父王不会同意!”侧妃连考虑都没考虑,一口便拒绝了,“眼下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三个月之后出嫁!” “父王不喜欢明月,眼下连侧母妃都讨厌明月了。”她连哭闹带撒娇,可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管用。 侧妃哄她吃饭,她死活不肯张嘴,晚间也不肯吃饭,胡乱洗洗便躺下了。 王爷听说心里着急,硬挺着不去瞧明月。侧妃便说王爷动怒,吓唬明月一顿。 明月骨子里还忌惮父亲三分,见绝食都没有效果,便又央求侧妃要见逸浚一面。 侧妃私下里跟王爷商量,王爷思量再三叮嘱了王妃几句。 侧妃得了王爷的授意,对明月说道:“我偷偷打发人去请林逸浚,他若是不肯来就是对你无意,你就死了心!” “你就说我病了!”明月闻听赶忙说着,她这心里半点底气都没有,生怕逸浚不肯来。 侧妃当着明月的面找来一个婆子,就说郡主病了惦念林家兄妹,请他们过府一趟。明月又反复叮嘱那婆子,一定要说她病得很重,很重! 半晌,那婆子回来了。明月见了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可照我教的说了?他怎么说?” “回侧妃、郡主的话,老奴去了侯府见到了二奶奶。把这话一说,二奶奶便把林少爷和林姑娘唤了进来。林姑娘听说郡主病了说是明天就过来探望,林少爷倒是没言语。”婆子规规矩矩的回着。 “没言语?”明月低声重复了一句,“他什么都没说?”她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声。 “没说。”婆子回着。 “他听见我病了表情怎样?皱眉头没有?”明月追问着。 “额……”那婆子支吾了一下,“老奴没敢抬头乱看。” “废物!”明月恼了,甩手就把茶杯打翻在地。 侧妃朝着那婆子摆摆手,示意她下去,那婆子如获大赦般麻利地走了。 “这下你该死心了,林家小子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侧妃吩咐人把饭菜端过来,“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多少吃几口吧。别再想乱七八糟没用的事情,熬坏了身子除了父母谁能心疼你?” “不是!林大哥本来就不善言谈,明天他一定会过来看望我!”明月不用侧妃再劝慰,足足吃了一大碗米饭,然后乖乖的洗澡上床休息,只等着明天光彩照人的候着逸浚来。 侧妃见了心里越发的担忧,明月如此做派,倘若逸浚不来,她怎么能受得了? 王爷却说,置于死地而后生,想要让她彻底死心,只能看着她受伤。 第二天,明月一大早就起来,吩咐丫头给自个梳洗打扮。光是发式就换了七八种,最后还是丫头提醒她在“病”中,她才命人梳个简单的发髻罢了。 明月打发丫头去二门张望了好几次,不见逸浚兄妹过来,着急的坐立不安。 她正想再派人去瞧,忽闻丫头进来回禀说是林姑娘来了。 “快点请进来!”明月一边说一边就要往外面迎。侧妃扯住她,让她躺到床上去。 不一会儿,丫头引着菲虹进来。 “你一个人来的?”明月往她身后瞧着,没有见到想见的人顿时满脸的失望哀伤。 她掀起被子坐起来,光着脚丫跑到门口张望,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侧妃见状心里难受,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菲虹弯腰把鞋子拎到明月跟前。 “先把鞋子穿上,咱们说说话。”可能是菲虹跟她年纪相近,二人感情又好,她竟然没有拒绝。明月乖乖的把鞋子穿上,任由菲虹拉着回到床边坐下。 侧妃见了带着丫头、婆子下去,想着让她们小姐妹聊聊,或许能开解明月。 菲虹温柔的帮明月擦着眼泪,叹口气说道:“你这是跟自己过不去,又何必呢?” “你知道我的心思,他也知道,你们都知道!可就是没有人愿意成全我!”明月说得哀怨至极,让人听了心酸不已。 “你是郡主,是皇家血脉,岂能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菲虹想到了子幕,他离开丹霞谷的时候那悲戚的背影让人难受。眼下明月的眼泪,哀怨的话,更是让她心酸。 “二堂兄想要娶你不成,我想要嫁给你哥哥也不行,难道他们就是喜欢拆散我们才高兴吗?”明月就是个被大人宠坏了的孩子,想事情从来都不周全。她哪里顾及到这里面千丝万缕的关系,考虑事情更是简单自以为是。 菲虹听了她的话说道:“二表哥对我的厚爱我实难消受,我们从来都没相互喜欢过,何来拆散一说?况且你们这样的皇族子孙,谁的婚事能自己做主?挣扎、抵抗,最终还是要妥协! 我一直当你是姐姐,所以说话就不拐弯抹角了。你对哥哥的情意我们都看在眼里,哥哥心里也是清楚的,可他总是想尽办法躲着你,这是为什么?如今皇上下旨赐婚,哥哥听了无动于衷,我暗暗瞧着他竟然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这又是为何? 昨个儿婆子来府中说你病了,哥哥半点反应都没有。临来之前我去找他,想着他为了避嫌不来也罢,好歹传句话给你也不枉你的情意。可他连个‘好好静养’都舍不得给你,我见了都觉得他冷酷。 明月,哥哥心里没有你,半点都没有!哥哥脾气怪,对不在意的人一丁点的关心都施舍不出来。单方面的付出,什么都换不来,你还是忘了吧! 况且你对哥哥怕也不是纯粹的感情,恐怕连你自己都没看透!打你懂事以来,一向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就连皇上对你都多了一分纵容,还有谁敢对你说不? 偏生遇见哥哥这样的倔萝卜,一时之间你觉得很新奇,他越是对你冷淡,你就越发觉得有兴趣。你的心里满是征服的**,有几分真感情你好好想明白!孔得圣那个人听说极有孝心,百善孝为先,这样的男人嫁得!” 谁能对明月说这些话?其实明月心里也明白,只是她不想承认不想面对。她心里还存着一丝丝的侥幸,总以为自己的痴情不悔能换来逸浚的一点点怜惜。 眼下菲虹的这番话,彻底粉碎了她给自己编织的幻想,血淋淋的现实在她面前展现,让她心疼到哭都哭不出声来。 “你们姓林的都是冷血!你走,不想见到你!”明月满脸哀伤的吼起来。 菲虹来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即便是被明月怨恨也要说出这些话。明明已经不可能,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况且哥哥心里真的没有明月,她的争取是没有丝毫意义的。 “你一个人好好想想,我说得都是实话。”菲虹站起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有什么事都要好好吃饭休息,糟蹋自个的身子什么都解决不了!”说罢告辞走了。 明月见到她出门,跑下床就把房间的门从里面插上,丫头在外面如何央求劝说都不开。 王妃等人得了消息赶过来,只听见她在里面嚎啕大哭。侧妃急得在门外抹眼泪,王爷见状怒喝着说道:“都哭什么?她愿意把自个关在房间里就随她去,反正她不顾及父母的感受,本王爷权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你们也回房间去,谁都不许再哄她!” 王妃和侧妃不敢违抗王爷的吩咐,不敢再在明月房门口逗留,一再叮嘱丫头、婆子看紧些,若是发现不对劲要赶紧回禀。 明月在屋子里哭得昏天黑地,哭累了才停住。天色渐晚,她一个人坐在没有掌灯的屋子里,思绪纷乱极了。她想到了菲虹说的话,极不情愿的在心底认同,一股子苦涩立即涌上来。 她承认对逸竣的征服多过喜欢,可想要让一个人彻底的折服,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这难道不是感情吗?明月到底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弄不清感情是何物。菲虹的那番话让她的心越发混乱,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是否正确。 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她对逸竣是有感情的,虽然或许没有她认为的那样浓烈纯粹,而且她也不愿意嫁给一个连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的老男人。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门突然被撞开,一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冲进来一个没刹住摔了个狗吃屎,后面跟着睿王爷等人。 侧妃第一个冲了过来,攥住明月的胳膊喊起来,“快点把灯掌上!” 立即有丫头麻利的掌灯,屋子里一下子亮起来。众人这才清晰的看见明月的样子,除了眼睛哭得肿起来像桃子,似乎没有其他不妥。 “我饿了!”明月抬眼看了一下众人,张开嘴说着。 侧妃闻听长出了一口气,方才听见丫头回禀说里面没了动静,她唬了一跳。看来明月是寻思明白了,可能是菲虹的话起了作用。不过那丫头的话说得真是狠,她真怕明月会想不开。林家的孩子还真是惹不得,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文静话少,可真要发起狠来都够人呛。 王妃赶忙吩咐丫头准备饭菜,明月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旁若无人的吃起来。王爷见到她肯吃饭也不哭,心下长出了一口气。 第二天,明月一切正常,不再哭闹着要退婚。王爷进宫跟皇上回禀,就说明月十分愿意这门亲事,请他代为谢恩。可还不等他回到王府,王妃就打发人骑快马寻来了。 原来明月那丫头竟然留书一封离家出走,一个丫头都没带,只拿了些银子和银票。平日里她从未单独出过王府,这举动可把王妃吓坏了。可是又不敢声张,发现之后赶紧回禀睿王爷,又赶忙打发人偷偷的在京都寻找。 王爷听见这消息吓得脸色一变,赶忙快马加鞭回了王府。他见到明月留下的字条气得直冒烟,拍着桌子喊打喊杀。 “打也好杀也罢,还是先把人找到再说啊。”侧妃哭着说道。 “找她做什么?”王爷七窍生烟,“她信上不是说让咱们当成没生她吗?真是家教不严啊,孽障!本王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省心,唯独这丫头让本王操碎了心。”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惦记的不得了,赶紧打发身边的得力的人拿了手令封城,千万不能让那丫头溜出成去。只要她还在京都城里,就算是翻个底朝天也能把她找出来! 此刻,明月背着包袱正在林府门口张望。她终究是不死心,有些话想要听逸竣亲口说出来。不过她不能大摇大摆进去,她可没忘了,自己可是离家出走,要秘密行事才行。 可是不报上郡主的名号,这林府的大门还真就进不去。她正在犹豫,就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侧门附近。车沿上跳下来一个人,正是逸竣! 她见了正暗道巧了,却见车帘一挑,萨莉亚从马车里面跳下来。不知道逸浚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就见萨莉亚低垂着头回了一句,二人这才并肩往侯府里面去了。 虽然不见他们有过多的交流,更不见他们有任何亲密的举动,可二人就是给人很融洽的感觉。明月怔在原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原来菲虹说得半点不差,逸浚心里根本就没有她,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她不止一次被逸浚冷冷的敬而远之,不仅仅一次见到他看着萨莉亚时眼中隐匿起来的关切,她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如今这场独角戏该醒了! 远远的瞧见一队侍卫打扮的人过来,明月慌忙进了对面的小胡同。她不想回家,不想嫁给孔得圣! 明月寻摸到城门附近,见到竟然有官兵把守,对出城的人一个个严加盘查,立即就知道自己留下的书信被发现了。不能出城早晚丢会被揪回去,明月急得来回转悠起来。 她见天色已晚,便想着去客栈投宿。明月不谙世事不知道世间险恶,挑了最大的客栈住进去,丝毫不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要了最好的上房,打赏小二更是出手大方。她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某个人的目标。 有一种小偷,专门装成客人投宿在客栈,瞄上有钱人趁着晚上下手。 他见明月一个小姑娘,身上却带着不少银子出手阔绰,便动了歪脑筋。 入夜,他潜入明月的房间,把她的包袱连窝端。等到第二天明月醒过来,发现包裹没了唤来小二,人家不管赔偿只说要报官。 明月岂能见官?赶忙说不追究,还把首饰摘下来付了店钱。 “这位姑娘,外面的世道太险恶,小人劝姑娘还是赶紧回家去的好。”店小二常年在店里迎来送往,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他一眼就瞧出明月是个大家闺秀,可能因为贪玩或者是怄气才从家里跑出来。以她的阅历怎么能不被骗?看在她打赏大方的份上,店小二才好心提醒着。 明月的性子岂能容旁人说三道四,立即竖起眼睛,吓得小二不敢再多管闲事。 身上没了银子不能再住店,好在明月还有项链、耳环和手镯等物。她偶然听过丫头说起过当铺,当时觉得好玩还多了几句。现在只能把这些首饰都当出去,换些银子才是实际。 离客栈不远就有一家当铺,门脸挺大,她便进去了。隔着木栅栏把项链递进去,里面的掌柜细细看了一阵,不以为然的说道:“小作坊过时首饰一件,死当纹银三十两!” 三十两?明月顿时浑身冒火,这项链可是林府二奶奶亲自设计,找人定制成的。别说用料贵重,但是这款式就是独一无二,怎么到了他的嘴里就成了小作坊的? “喂,你识货不识货?”明月掐着腰喊着,“这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项链,上面镶了红宝石,莫不是晃瞎了你的眼睛?” “哼,姑娘真是会说笑话!谁拿着价值连城的项链还进当铺?这项链不是假的,就是来路不正。说句实话,也就我们店有后台不怕,若是去了其他家,恐怕连收都不敢收直接就报官。真假我们认了,姑娘当是不当?”掌柜觑着明月说着。 明月又听见报官二字,立即像被掐住了七寸。那掌柜见了心里窃喜,他可是识货的人,一眼就瞧出这项链的价钱。偏生拿着它的是个瞧起来不懂事的小姑娘,估计吓唬一番就能把价杀到最低。 果然,明月犹豫了一下,咬着嘴唇说道:“五十两,不行就拉倒。”说着抢回项链就要往外面走将。 掌柜赶忙扯住项链,笑着说道:“五十两就五十两,成交!”说罢使劲扯过去,把项链搂在怀里,麻利的从柜台里拿出五十两银子递给明月。 怎么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明月拿着银子出了当铺,抬头瞧了一眼招牌记住当铺的名字。那掌柜的还在里面偷乐,殊不知因为他奸诈贪小便宜已然惹祸上身了。 第三百三十三 明月身上的银子被偷,项链当了五十两银子,这回她可学乖了不敢四处张扬。她先是去裁缝铺买了一套不显眼的男式棉布衣裳换上,又把身上剩下的首饰摘下来贴身装好。 她发现今个街上的侍卫多起来,不仅城门有人盘查,就连客栈和酒楼都有侍卫进去询问。明月在街上晃荡只能挑人少的地方去,饿了就钻进点心铺子买几块点心。 不到一天的功夫,明月就觉得自个瘦了一圈,开始想念王府里的饭菜和高床暖枕。白天还好说,这到了晚上不能住客栈怎么办?眼下要赶紧想办法出城,逃离京都避开王府的势力范围,她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在外面游荡这两日,让明月认识到银子的价值。她万万没想到,一两银子若是省着花竟然能用好几天。眼下她身上还有四十多两,那些手镯、戒指之类的首饰还能当些银子出来。这样一算计,够她在外面一年的花销。 她潇洒的留书离家,怎么都要见识一番才能回去,不然就太丢人了!况且父王也不喜欢自个了,竟然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明月一想到这个心里就见委屈的不得了。 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被逼婚,被心爱的人讨厌,被父亲打,被小偷偷,被当铺的掌柜欺负……人生悲剧莫过于此! 其实她的这些经历算不得什么,只是她还不了解民间疾苦,不知道世事艰难罢了。 明月又溜到城门附近,细细瞧了一会儿,发现侍卫对年轻的姑娘盘问详细,对于上了年纪的女人或者是男人不太在意。她低头瞧瞧自个换上的男装眼前一亮,赶忙又蹲下弄了一把土把脸弄得灰突突脏兮兮的。 远处过来了推车的老汉,车上放着一堆柴火和杂物,老汉上了年纪似乎有些吃力。她几步过去,笑着说要帮忙,老汉自然是高兴的感谢。 小推车到了城门前,例行公事要检查。城门的侍卫见是个老汉带着个小儿子,敞篷的小车一览无余,便痛快的放行了。 明月一直没敢抬头,心突突的跳个不停,听见“走吧”二字心下一松,脚下加快了步伐。 “等等!”眼见就要出城门,忽听身后传来侍卫的声音。 明月吓了一哆嗦,不敢回头扭身就跑,她也辨不出东南西北,一路狂奔跑不动了才瘫坐在地上。 喊她的侍卫见到她一会儿就没了影子,还纳闷的说道:“车上的柴火掉了,我喊她捡起来,她跑什么?老头,你这儿子不是有毛病吧?” “回官爷,小人没有儿子,那位小哥是好心帮忙推车的。”老头听了回着,弯腰把柴火捡起来扔到车上。 “那她跑什么劲?不会是偷了你车上的值钱玩意儿,以为自己被发现吓着了吧?” “官爷说笑,小人这车上哪里有什么值钱的物件?或许是小哥有急事。” 这边老汉的小推车堵在城门,等着出城的人只好等着。侍卫首领远远的见了过来询问,听见侍卫学事情的经过不由得一皱眉。他觉得有些不对头,赶忙把那侍卫唤到一旁,悄悄打开一张画让他辨认。 那侍卫见画上是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一时之间看得发直。 “还有空发呆,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快点瞧瞧,是不是画中之人穿了男装?”首领狠狠敲了一下侍卫的脑袋。 那侍卫听了这话吓得浑身冒汗,赶忙擦擦眼睛细细辨认起来。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放屁!”一个巴掌呼过去,打得侍卫眼冒金星,“你他妈的想死别拽着爷,快点看清楚说明白了!” “是,就是这位姑娘!虽然衣服换了,脸上沾满了尘土,不过五官模样改不了。”他捂着脸蛋回着。 “你个狗日的,这下可惹了大祸!”首领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急匆匆命人往城外追,他则亲自去王府送信。 王爷听说明月扮成男子混出城,不由得又气又担忧,赶忙亲自带人去寻。 出了城有四条大路,不知道明月到底会走哪条路,王爷只好兵分四路。 睿王爷一路追下去,只见官路上并无行人,远远瞧见一辆马车在前面。他赶忙驱马追上去,见到驾车之人眼神一闪。 “王爷。”那人从马车上跳下来,“给王爷见礼了。” 睿王爷让他平身,往马车上面瞧了瞧。 他见状赶忙笑着回道:“来得时候不过一个装书的竹篓,回去却得用马车拉,难怪说书中自有黄金屋。” 睿王爷哪里有心情听这些,问道:“你可见到一个行为举止可疑的年轻……男子?” “哦?原来王爷是在找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劳烦王爷亲自追赶!”他眉毛一挑不回话反而追问着。 睿王爷闻言眉头一紧,他跟孔得圣只在金殿之上有过一面之缘,这几日忙着安抚明月也没得空。在他的印象中孔得圣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乡下人,虽有才华却需要好好锤炼,方能在官场圆滑。 眼下见到孔得圣在自己面前丝毫不知道畏惧,眼睛有神透着机灵,睿王爷方知这小子不简单,难怪皇上对他有那般的评价。 睿王爷当着准姑爷的面没法说出在找明月,况且明月离家出走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怎么能实话实说?再深究离家的原因,就是因为面前的孔得圣,这话就越发不能说了。 “一个家奴,带了不少银子首饰跑出来。”王爷轻描淡写的说着,“事情不大,却气人!” “听闻王爷治家一向严,出了这样的刁奴自然会气愤。若是我发现可疑的人物,必定将他拿下,王爷还是往其他方向寻找。”孔得圣闻听回道。 睿王爷听罢点点头,又叮嘱道:“不得伤人,本王要亲自教训!”说完方策马往岔路上走了。 孔得圣忙行礼答应下,看着睿王爷带着人马走远,这才站直了身子上了马车。 他挥鞭疾驰,一路西行,等到太阳偏西找了个破庙才停下。 破庙连门都没有,索性屋顶还算是完整,角落里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看起来挺干净,似乎之前有人在这里住过。他从马车里抱出一个厚毛毯铺在上面,席地而坐开始闭目养神。 半晌,马车上面传来窸窣的动静,他好像坐着睡着了并未睁开眼睛。 不一会儿,马车里探出个小脑袋,一双机灵豆似的眼睛瞧了他几眼,随后小心翼翼的从马车上面爬下来。 “怎么连句感谢的话都不会说?”孔得圣突然把眼睛睁开,已经溜到门口的身影立即一滞。 她的身子一扭,整个人转过来,正是穿着男装满脸灰尘的明月。 “你知道我藏在马车里?”她惊讶的问着,“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小解回来就察觉了。”孔得圣盯着她,眼睛从她的耳垂扫到脖颈。 明月第一次被男人这样盯着瞧感觉有些不自在,伸手掩了一下衣领,随即想到自个现在是男人,又松开手挺挺胸脯。 “那我父……睿王爷拦住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把我交出去?”她听了纳闷的问着,“在睿王爷跟前立功,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对了,你跟睿王爷相识?你也是做官的?看着不像!”她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还自言自语起来。 “你是王府里逃跑的家奴?”孔得圣不回答却反问着。 “你才是奴才!”明月瞪着眼睛反驳,“我……我跟睿王爷有仇!”情急之下她只好胡编,不过父母和子女都是上辈子的仇敌,严格来讲也算不得是撒谎。 “哦?难怪王爷亲自带人来抓你,原来你是王爷的‘仇人’啊。”孔得圣眼中带了一丝挪揄的笑意,“本来我听说你带着巨款潜逃,想着分一杯羹才没把你交给王爷。眼下看来却是我打错了算盘,还是把你交给王爷比较合算!” 明月闻言退后了几步,他瞧见抱着肩膀说道:“外面已经黑了,这荒山野岭可有狼群出没。山里的狼可是凶猛异常,一眨眼的功夫就会把你吃的连骨头都不剩!我奉劝你还是别打逃跑的主意,不然就死无全尸了!” 明月听了吓得脸色苍白,身子微微哆嗦了两下。偏生外面传来模糊不清的怪动静,她一溜烟跑到孔得圣身旁,不敢往外面张望。 “你不过是个贪财的小人,我给你银子,你别去告密!”明月扯着他的衣袖,仰着小脸央求地说着。 说罢,她麻利的把剩下的银子全都掏了出来。孔得圣抱着肩不动脚步,扫了那些银子一眼不为所动。 明月见状心里暗暗骂着,又不情愿的把藏起来的首饰全都拿出来,“都给你也行,不过你要负责我以后的吃住,不然我就会流落街头饿死!” “我是个贪财的小人,你的死活于我何干?况且……”他觑着眼睛冷哼着回道,“这些东西还不足以打动我的心,再供你吃住,我岂不是做赔本的买卖?” 哼,不仅贪财还是个小气记仇好算计的人!明月心里骂着嘴上却不敢再说,唯恐他把自个撵出破庙喂狼,或是把自个捆起来送回京都邀功。 “可是我只有这些了。”她哭丧着脸说着。 “那你给我说说跟王爷有什么仇?若是道理在你这边,我会考虑考虑。”孔得圣从马车上拿出一壶酒,一只烤鸡还有几个大馒头。 他自斟自饮了一杯,扯下个大鸡腿只自个吃,见到明月咽唾沫也不理睬。 “说啊,我听着呢。”他盘腿坐着,拿出大爷的做派吩咐着。 明月撇撇嘴巴,肚子饿得咕咕叫,她第一次觉得烧鸡的味道真香! “睿王爷是个**、霸道,不顾人死活的野蛮人!我本来有心仪的……姑娘,他偏要棒打鸳鸯。我不服气,就被他打了还关起来,偷跑出来却被追杀,天底下有这样不讲道理冷血的人吗?”明月气得鼓鼓的,倒不完全是演戏,“一看你就是个有正义感的人,一定会同情我的遭遇。我已经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明月平日里总跟长辈撒娇,说起这样的话口齿伶俐不打驳回。她又想到王爷打她的嘴巴,心里的委屈翻腾上来,红了眼圈。 孔得圣抬眼瞧瞧她,朝着她招手吩咐道:“过来给我斟酒,赏你个鸡腿吃!” 明月闻言恨得牙根痒痒,可肚子又咕噜咕噜得叫唤起来,脚不听使唤的挪了过去。看着烤得金黄酥脆的烤鸡,瞧瞧白白的大馒头,她舔舔嘴唇最终妥协了。人下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她动手斟了一杯酒给孔得圣,眼见他扯下剩下的鸡腿递过来,迫不及待的接过来抱着啃起来。 “好香!原来鸡腿最好吃!”她觉得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不过如此,这是她有生以来吃的最香的东西! “慢点吃,别噎着!”不知道孔得圣从哪里拿出水壶,倒出一杯水装在壶盖里。 明月见手上满是油腻,眉头微皱吧嗒吧嗒嘴巴,渴了想喝水又没法用手拿。 “哪里来得这么多矫情的毛病?在这荒山野岭还穷讲究!”他把水壶盖端起来送到明月嘴边,“从明天开始你做我的跟班,不然没饭吃!” “咳咳……跟班?”明月闻言一口水喷出来,瞪大溜圆的眼睛,“你竟敢让我做跟班?你知道我是谁?” “哦,你是谁?”孔得圣放下水壶盖,抹了一把脸上被喷的水,看着明月的眼神变幻莫测起来。 “我……我……我就是我!”明月被看得心虚,错开眼睛虚张声势地回着,“做跟班也行,不过你不能让王爷把我抓住,还不能虐待我!” “嗯。”孔得圣听了眼神变得清澈起来,又拿了一个大馒头递过去,“吃完擦擦手睡觉,明天还要赶路。” 明月听了暂时放下心来,只心疼那些银子和首饰。原想着出了城潇洒的游历一番,没想到遇见这个克星,还险些被父王抓回去。眼下不仅银子没了,还成了人家的小跟班,她怎么混到这种田地?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暂时用他做一下掩护,等彻底摆脱父王的追捕就把他甩掉。他的马车里可有不少好玩意,到时候别怪她来个卷包会! “你把这些收拾干净!”孔得圣倒是真把她当成跟班使唤,吩咐明月一声,站起身拿起破旧的供桌上缺口的水盆走了出去。 “装着一马车的好东西还不住客栈,真是个怪人!”明月剜了他的背影一眼,小声嘀咕起来,“不知道那些东西是怎么弄来的?父王怎么会认识他呢?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明月忿忿不平的踢着吃剩下的鸡骨头,掏出锦帕擦擦手,这才动手把半只烤鸡、酒壶、水壶等物收拾起来。她对孔得圣的身份感到好奇,觉得他不像是坏人,可为什么又敲自个的竹杠?趁火打劫的事情可不是君子所为,不过听父王的语气,他们似乎关系匪浅。 她想着等孔得圣回来套套话,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来路。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听外面有瘆人的声音传了进来。以明月的阅历,无法辨别是何动物发出来的,不过这声音让她心生恐惧。 她想起孔得圣方才说得狼群,竖起耳朵仔细听。她感觉有动静往破庙过来了,吓得抽腿就往外面跑,被堵在这里面就危险了。 还不等她跑出去便撞到硬物上,她哎呦一声捂住鼻子退后了两步。 “你瞎跑什么?”孔得圣端着一盆清水回来,被她一撞洒了一半。 明月站定凝神看过去,见到是他赶忙跑过来,扯着他的衣袖紧张兮兮的说道:“外面有奇怪的声音,会不会是狼群?” “哪有?” “你听!” 孔得圣细细听了起来,片刻笑了,“不过是夜猫子在叫唤。你连这个都没听过?看你这肩不能担,手不能挑的柔弱模样,哪个姑娘能相中你?我看方才的故事你是自个编出来的,你就是个偷了主人钱财逃出来的奴才。”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答应不把我交给王爷,你要说话算数!”明月松开手,又好奇的听着外面的叫声。 她常年在深闺,怎么会听过夜猫子的叫声?她深以为稀奇,小声念叨道:“叫的这样难听瘆人,不知道长成什么德行。” “你没听过夜猫子笑,比它叫更难听,更吓人。民间有句俗语,宁听夜猫子叫,不听夜猫子笑!”孔得圣经常上山砍柴,听惯了倒觉得稀松平常。 他把水盆放下,让明月过去洗脸洗手,然后把毛毯展开铺平,“过来睡觉。” “睡觉?”明月看着不宽裕的地方,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男女有别,这觉如何能睡?若是半夜他发现自个的女儿身,动了坏心眼怎么办? “我……我是跟班,这床还是你睡吧。”她挑了边角坐下来,打算坐到天亮,明天在马车上再睡。 他盯着明月瞧了几眼,站起身说道:“我那马车上可都是贵重物件,若是你假装睡觉趁我睡着偷了去,我找谁去?你又是个惯犯,信不得!你就在这上面睡,我睡马车。”说罢扭身出去上了马车。 帘子一放,孔得圣窝在马车上,他身材高大有些伸不开腿,折腾了半晌才算是找到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马车就堵在破庙的门口,谁若是想要进来都要从马车前面绕进来,这让明月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不过她还是不敢睡,住在破庙里的经验她从未有过,而且身边还有个不知道根底的男人!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总该知道自己的衣食父母是谁!”她朝着马车喊道。 片刻不闻他回答,就在明月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听见三个字,“孔得圣!” 孔得圣?这名字怎么有几分熟悉?明月皱起眉头想着,到底没有想出来。 她一听见圣旨上面赐婚,说对象是今科探花立即就急了,哪里留心那人的名字?眼下听了这名字,竟还不知道他就是自己千不愿万不愿要嫁的男人! 若是明月当时知道,恐怕她会立即跑得远远的,而且她绝不会任由孔得圣把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明月东躲西藏担惊受怕了半日,这会子实在是又困又乏,本来想提高警惕不睡觉,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歪在毛毯上睡着了。 孔得圣报出自己的名字,半晌都听不见明月有反应,他竟有些纳闷起来,难不成自己的猜测是错的?他揭开车帘朝着明月的方向望过去,见到她蜷缩成一团,眉头紧皱睡得极不踏实。 耳朵上有耳洞,没有喉结,虽然穿着男装却细皮嫩肉举手投足带着娘娘腔,只要留心看就能发现异常。她说话行事都透着不谙世事的单纯,性子中带着野蛮的味道,一看就是被人惯坏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 这样的她竟敢一个人在外面游荡,被人卖了还会给人家数钱! 睿王爷说是寻找私逃的家奴,这话只能唬傻子。当时他知道明月就躲在自己的马车上,可总觉得事有蹊跷,心里好奇想要弄明白。 皇上下旨赐婚他欣然接受,心里对马上要成为自己媳妇的明月郡主存着几分好奇。听说她容貌娇俏年方十四,听说她任**撒娇连皇上都宠着,听说她蛮横不讲道理,听说她无法无天有些男孩子的野性,听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听起来让人欢喜让人愁? 让孔得圣感兴趣的还有睿王爷,他是皇上的亲兄弟,多年来一直忠心辅佐皇上,百姓对这位王爷的评价很高。孔得圣对睿王爷的事情很感兴趣,想要知道他是否真如百姓传言的那般令人敬佩。这也是孔得圣隐藏住明月最主要的目的,没想到一番谈话试探,孔得圣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头,他怀疑这“家奴”就是郡主。 可是她听见自己的名字并无异样反应,这让孔得圣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正当他盯着明月琢磨的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他不由得一皱眉,抽出放在马车上的剑。 月光下,两匹马一前一后过来,到了近前让孔得圣吃了一惊,不过随即又觉得一切在情喇中。堂堂睿王爷岂能被他的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必然会暗中派人跟踪查看,所以找上门来是正常的。 “王爷,您来了!”他下了马车见礼。 睿王爷瞧了一眼自个的女儿,朝着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又对着孔得圣轻声说道:“你跟我来!” 孔得圣闻言赶忙跟在他身后,二人走远了才站住。 “王爷恕罪,当时我并不知晓郡主的身份。”他先请罪,“原想明天找机会给王爷送消息,没想到王爷神机妙算竟然知道了。” “少拍马屁!”王爷背着手,看着他的脸阴晴未定。 他感觉到两道犀利的目光,让他莫名觉得压力排山倒海而来。他乖乖的低头垂立,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洒脱。明明知道郡主就藏在自己的马车上,却帮着她在王爷眼皮子底下逃走,眼下王爷找了过来,他除了认错还能怎么办? 王爷盯着他瞧了一阵,片刻才说道:“好在那傻丫头遇见了你,不然……唉,都怪本王平日里太娇惯她,才让她如此不知道世间险恶。躲在陌生男人的马车上,大晚上竟然还能睡得这般安稳。” “郡主天真未泯,难能可贵!”孔得圣倒是觉得明月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多了,虽然有些任性却纯真可爱。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打小就被捧在手心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有任性妄为的资本。 王爷听罢神色一缓,说道:“皇上已经给你们赐婚,三个月之后你们就会结为正式的夫妻。不过那丫头不想嫁给你,这才闹了离家出走这唱戏。不过现在看来倒是福祸所依,她能被你遇见带走是你们的缘分。你就带着她回老家接你母亲,三个月之内必须把她再带回来!” “王爷,这……”他听了一怔,实在是没想到王爷会让他把明月带回老家。既然找到离家出走的郡主,就该带回王府,让他带走是什么意思?他猜不透王爷的心思,便不敢随意说话。 睿王爷叹口气,脸上多了几分无奈,“马上你就是我的女婿,所以有些话不妨跟你说。本王接连有了三个儿子,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宝贝千金便宠着些。偏生明月又得了皇上和众位娘娘的青眼,就越发金贵了几分。 从小到大,她半点委屈都没受过,性子骄纵蛮横。连离家出走的事情都敢做,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的?眼下她就要成为你的媳妇,再这样下去可不得了。 这次咱们不妨就磨磨她的性子,让她知道些疾苦。本王就把明月交给你,能把她改造成什么模样就看你的本事了。只要不缺胳膊少腿,本王绝不会怪罪与你!” “皇上赐婚不敢不从,不过确实是我高攀郡主,不怪郡主不情愿觉得委屈。从这里到我的老家山高路远,郡主的身子到底娇弱,跟着我奔波恐怕会受不了。王爷还是把郡主带回去,郡主若是实在不同意这门婚事,我愿意跟皇上请求退婚。” “怎么?你还敢嫌弃本王的宝贝女儿?”睿王爷闻言顿时瞪眼睛。 “不敢,我只是……” “谅你也不敢!既然你愿意,这事就这么定了,别让明月知道本王来过。”睿王爷不容他反驳,“眼下你是探花,别心疼住店的那些小钱。这些银票你收着,别让明月跟着你吃苦!”说罢掏出一叠银票。 “王爷的银子我不能收!”孔得圣看都不看一眼就拒绝了,“一来无功不受禄,二来我不缺住店的银子,只是想要躲避王爷才带着郡主住在这里。再者,王爷本意就是想让郡主知道世事艰辛,若是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住得舒服玩得高兴,这还怎么完成王爷的重托?如此一来,还不如请王爷把郡主带回府中。” 睿王爷听了这番话只好把银票收起来,他心里还真是矛盾,一边想着要教训一下明月,另一边又心疼她受苦奔波。不过孔得圣这小子还真是够胆大,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将他的军! “你放心,本王心疼是心疼却打定主意了。你只管指使她,当成跟班也成!”睿王爷显然是清楚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同时也是在暗示孔得圣,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自个的监视之下,想要动坏心眼是不可能的。 孔得圣自然听得出来,不过他从未想过要动坏心眼,所以丝毫没有心惊的感觉。 睿王爷一想到明月从未吃过苦,再想到方才看见她可怜的躺在地上的情形,这心里就刀搅一般的难受起来。他本想着还要叮嘱孔得圣几句,不过想要说的话太多太多,索性一句都不说了。 他瞧出孔得圣是个有个性的人,似乎还能降得住明月,希望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不知道三个月之后,孔得圣能不能给他一个惊喜。 睿王爷不敢回头再去瞧明月,上马走了。孔得圣回到破庙,那个跟在王爷身边的侍卫留下个包裹也走了。包裹里面装的是几件小尺寸的男装,估计是王爷找人照着明月的身材订做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孔得圣想到远在老家的母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临行前,母亲连夜在灯下缝制衣裳的情形历历在目。如今他高中衣锦还乡,以后会好好孝敬母亲! 躺在毛毯上的明月翻了个身,孔得圣瞧见有些起风,拿来一件厚衣裳盖在她身上。 睡着的明月更像个孩子,眉眼间的蛮横褪去,微微皱起的眉头反而带着几分无助。 什么都不明白,竟然敢离家出走,她的胆子还真是够大!不过王爷说她拿了不少银子出来,怎么只剩下四十几两?这丫头准是被人坑了! 第三百三十四 明月郡主离家出走竟遇见自个的未来夫君,这不得不说是二人的缘分造化。睿王爷狠下心肠把明月交给孔得圣带走,想着经过一路的奔波,或许她能知道些人间疾苦。 在京都城门盘查的侍卫都撤了,睿王爷只派人在暗中保护明月,她和孔得圣的一举一动全都半点不差的被回禀给睿王爷。 众人见到侍卫不仅封锁住城门,还在大街小巷的客栈、酒楼等处盘查,心里暗暗觉得是发生了大事。可不过两天功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众人心中奇怪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是郡主丢了。 明月要嫁给探花郎的事众所皆知,王妃对外宣称明月在府中待嫁,众人并无怀疑之处。 倒是菲虹自打从王府回来就一直惦记,打发丫头过去瞧没见到明月本人。王妃只说她心情不好,谁都不见。 一转眼就到了孟府办满月的日子,流水席办了三天,往来的宾客不知道有多少。后院的仓库里堆满了贺礼,专门有几个人负责登记造册。 这一个月可把晚瑕憋屈坏了,孟阔总是吩咐厨房炖汤水,晚瑕比之前圆润了一圈。小婴儿乳名唤作妞妞,长得白白胖胖,赵姨娘说这孩子跟晚瑕小时候一模一样。 晚瑕没有公婆、姑子妯娌,她又是刚出月子不能劳累,若溪这个嫂子少不得过来帮忙打点应酬。这三日倒是把若溪累着了,宜宣见了心疼不已。 “给孩子办个满月还要劳累旁人,一天到晚金贵的不得了。”宜宣让若溪趴在床上,他一边按摩一边发着牢骚,“孟阔也是的,自个的媳妇儿宝贝,就不知道别人的媳妇儿更宝贝?” “休息一阵子就好了。”若溪听了笑着。 她常年练瑜伽,身子骨较常人柔软,宜宣最喜欢她柔若无骨的感觉。这手按着按着就开始不规矩,若溪不情愿的哼唧起来。 宜宣见她累得连眼皮都挑不动的样子,只好忍住作罢,又骂了孟阔几句才罢休。 若溪翻了个身,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道:“睿王府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侧妃瞧着不对劲?”宜宣听了问道。 “嗯。”若溪也不睁眼,就窝在他怀里像猫咪一样懒懒的哼着。 他瞧了真是受不了,下面蠢蠢欲动想要稍微缓解一下,便在若溪脸上、唇瓣间一下一下的亲着。可这简直是饮鸩止渴,他胀得越发要炸开的感觉。 “溪儿,宝贝,乖宝……”他一声比一声唤得肉麻,一声比一声嘶哑。 “我累了~”若溪扭了一下身子,这举动越发勾起了宜宣的冲动。 他伏在若溪耳边低低的央求着,听见她骂了一声色狼,便知道她答应了。 宜宣**强烈,几乎每天都要,有时候一晚上还要两三次。他还会想出不少花样,让若溪一想到就会面红心跳。所以若溪从不在房里留上夜的丫头,孩子们的房间也都离得远远的。 正是因为这样,宜宣越发的肆意妄为,无论冬夏上了床就把自个脱个精光。若溪总是笑着骂他是暴露狂,他一听这个就动手扒若溪的睡衣。行事之后抱着若溪进去冲澡,就不许她再穿衣裳。 “你方才说侧妃不对劲?”宜宣怜惜若溪乏累,速战速决要了一次便忍住。 “嗯。”释放了一次又洗了澡,若溪觉得身子竟然轻快了些,“王御史的夫人戴了一串项链,瞧着像是我送给明月的那条。侧妃瞧见脸色登时就变了,后来一直心不在焉,没等散席就说有些不舒服走了。” “前几日倒是听说王爷在搜查一个家奴,不过都是小道消息。一个小小的逃跑的家奴,还不至于让王爷亲自出马。”宜宣自然听到了一些风声,不过他觉得都不属实。 眼下听见若溪的话,前后联想起来,他脑子里竟然有个大胆的推测。 若溪想到明月的性子,想到她在家里闹脾气生病,还把菲虹撵了出来。那丫头一直被惯得无法无天,又满心思都是逸竣,做出离家拒婚的举动也不是不可能。 那串项链是明月随身佩戴之物,她一向喜欢的不得了。一来是样式新颖别致独一无二,二来是因为若溪所赠,她爱屋及乌想着若溪可能成为自己的婆婆,自然会加倍小心戴着。如此心爱之物,如何会落到旁人手里呢? “莫非……”两个人同时说着,相互瞧了一眼又都收住话音。 宜宣思量了一阵说道:“咱们也别在这里胡乱猜,我找人悄悄打听一下,应该会露出蛛丝马迹。” “还是别多管人家的闲事,若真是明月郡主……王爷不会希望旁人知晓。本来这事情就跟咱们逸竣有脱不开的关系,眼下撇清都来不及,没有上赶着往上凑的道理。”若溪听了想了一下回着,宜宣闻言点点头。 此刻,王府的李侧妃正对着睿王爷掉眼泪。 “臣妾打听了,王夫人说项链是有人送到他们家的当铺里去当。典当的人是个小姑娘,年纪、样貌就是咱们明月。那丫头到底怎么了?竟然沦落到当首饰的地步!”睿王爷已然把明月跟着孔得圣回老家的事说了,可知道女儿身上的项链出现在当铺,侧妃心中忐忑不安,唯恐王爷不过是安抚之词。 睿王爷也有些奇怪,暗中保护明月的人明明飞鸽传书,说是二人今晚住在仙客来客栈,要了两间普通客房,怎么明月的项链又突然冒了出来? 他立即打发人去调查,这才知道明月在出城之前的遭遇。侧妃听了哭得越发悲戚,嘴里唤着明月的名字,心啊、肝啊的喊起来。 “王爷,赶紧把明月找回来吧。这外面人心险恶,她单纯不谙世事,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侧妃哭哭啼啼的让王爷心烦。 “眼下那丫头跟着姑爷,你哭闹什么?”王爷不耐烦的说着,“都是你平日里溺爱,把明月宠得不像话!” “姑爷?那个孔得圣圆的扁的都不知道,王爷怎么就那么相信他?况且他还没跟明月成亲,孤男寡女的处在一起,好说也不好听。妾身听说他家乡在一个小山沟里,常言道,穷山恶心出刁民,他若是动了坏心眼怎么办?王爷……” “住嘴!”王爷拍着桌子发了火,吓得侧妃不敢再哭闹念叨,不过心里到底是担忧,压制的啜泣着。 “明月的事你不用再操心,本王保证三个月之后还你一个崭新的明月!”睿王爷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侧妃哪里能放心的下?一下子就病了,侯府三太太听说过府来探望。 三太太的肚子已经鼓了起来,再有五个月左右就要生了。不过她动作挺轻盈,整个肚子尖溜溜的全都在前面,从后面看不出异常,谁见了都说肯定是个男孩。 侧妃见到堂姐来了,勉强支撑着坐起来,“你来了正好陪我说说话,整日的躺着浑身酸疼。想要出去逛逛又走不动,真是年纪不饶人。” “侧妃小我好几岁,在我面前说什么年纪?”三太太笑着说道,又接过丫头拿过来的靠枕,放在她的背后靠着。 她吩咐丫头上茶点,随后让她们都下去候着,这才开口说道:“堂姐这胎肯定是男孩!当年王妃怀孕的时候个个都是这种肚子,到了我就是臃肿的一堆,走路行事都透着笨拙。” “不管男孩、女孩都是我的福气。”当着她的面,三太太不敢说男孩子好的话。 “女孩子嫁了人就成了外姓人,再怎么贴心也是不能承欢膝下。” “原来侧妃是因为郡主要出嫁舍不得才病了。”三太太闻言劝慰着,“姑娘大了都要出嫁,姑爷是探花郎,听说才貌全双又极其孝顺。郡主这门亲事极好,侧妃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侧妃听见她提及明月,不由得红了眼圈。王爷嫌她一天到晚哭哭啼啼念叨明月,这几日都没怎么过来。倒是王妃早晚过来探望,嘘寒问暖劝慰着。虽说她跟王妃姐妹情深,可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眼下见到自家姐妹来了,少不得把心中的苦水往出倒倒。 “这子女都是上辈子的冤家,这辈子就是过来讨债的。”侧妃恨铁不成钢的说着,“我统共就生了明月一个姑娘,偏生就不让我省心。她时常往你们府里跑,那点心思恐怕你也知道。如今皇上赐婚的圣旨一下,她就闹扯起来。这话我还不敢让旁人知道,唯恐被笑话了去,堂姐不是外人我才发发心里的火气。” “明月郡主虽然任性了些,不过在大事上还是知道分寸。估计是一时之间没转过弯来,侧妃只好好劝劝,郡主想通了就好了。郡主跟府上的菲虹交好,让她们小姐妹说说话劝慰一下,应该比其他人要强。”三太太怎么想得到明月离家出走,还以为被侧妃关在房间里呢。 虽说二人是堂姐妹,这半年来相处的极好。可明月出走这事太大,对谁都不能泄露半分。 侧妃听了赶忙说道:“王爷把明月送到别院去住,还找了礼仪、女红师傅教导。那丫头的性子浮躁,好生磨砺一番才好。不然等嫁了人什么都不会,还跟夫君闹脾气,人家会说我们王府没有家教。”这是王府对外的一致说辞,“只是明月从未离开过我身边一日,眼下住在外面又正在闹脾气,不知道吃睡可应时。王爷打定主意要调教明月一番,不到婚期将近,估计是不会让我们见面。我知道王爷是的苦心,可到底是心疼啊。” “别院丫头、婆子一大堆,还能让郡主饿着?侧妃不过是关心则乱,既然王爷有了主意,必定是周全的。王爷是出了名的宠郡主,自然不能让她吃亏。等到郡主成亲,探花郎在王府附近选个宅子,早晚见面也不是不可能的。”三太太不疑有他,又劝慰了几句。 “你不知道……”侧妃欲言又止,只深深的叹气,她心里的担忧三太太岂能明白? 三太太只当她是太过宠溺明月,连在别院都这样的不放心。 “别总说我了,你怎么样?”再不扯开话题,她真担心自己要说走了嘴,“你家老爷身体可好下了?上次孟府里办喜事,远远的我瞧见他一眼,精神倒尚可就是过于瘦弱了些。”她早就听说了一些传闻,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问三太太。 这女人一辈子指望的无非是夫君和儿子,年轻的时候靠夫君宠爱,上了年纪指望儿子养老孝顺。三十几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没了男人的浇灌守活寡,那滋味没亲身体验过的人是不能了解的。 王爷隔三差五的到她房里来,她还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何况是三太太这种情况! 三太太听见她略带试探的话眼神一闪,随即回道:“你知道我的性子,一直清心寡欲想要侍奉佛祖。后来肚子里有了,这才不得不为孩子着想谋划。 老爷大病一场,身子骨一直没好利索。我的心思都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至于其他……我都不在意。 我们家里的那点子破事满京都都传扬便了,自打我嫁到侯府就没得过老爷的喜爱,这样的冷情日子过习惯了,倒不觉得难捱。眼下我只想着把孩子生下来,把他抚养成人,以后也有个依靠。” 她听出侧妃话里隐约的意思,恐怕是早就知道三老爷不能人道的事情。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反而让侧妃以为她心里设防,伤了二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三太太明白,三老爷是指望不上的,娘家能依靠的只有这个堂妹。 “唉,那些年你拉硬不肯跟我来往,我心里存了几分气也就不走动。说到底咱们姐妹血脉相连,以后有事堂姐只管言语一声。”侧妃听了她的话,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以后人前人后你也别侧妃侧妃的唤我,听着让人觉得生分。” “堂妹!”三太太听罢喊了一声,侧妃闻听笑起来,心里倒有了一丝愧疚。她见三太太对着自个掏心掏肺,她却隐瞒明月的事情不说。 心里有了这样的念想,侧妃对三太太越发亲热起来,跟她说了不少体己话。 等到三太太回了侯府,若溪带着菲虹过去闲坐。原是菲虹心里惦记明月,一直不得见也没有消息,她便拉着若溪来三太太这边打听。 她听见三太太说明月去了别院学红女,心知这就是变相的软禁,一定是明月闹得太不像话惹怒了王爷。不过这样也好,明月虽然野蛮却是个不能吃苦的主,操劳一阵子就会低头了。 若溪听了眼神闪烁起来,细细打量三太太的脸色不似有所隐瞒。 “三婶母可听说一件新鲜事?”她端起茶杯笑着问道。 三太太不解,她又笑着说道:“临风居的婆子出去买杂物,看见中央大街上的客栈被官兵封了,说是里面有惯偷出没。斜对面的当铺也关了门,旁边有人议论,说是得罪了人正在周旋,以后能不能再开还是个未知。”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那当铺我知道,听说是王御史做靠山,是他们家一个远房亲戚开得。这是得罪了什么样的权贵?”三太太纳闷的问着。 若溪瞧了瞧她,片刻方笑着打趣道:“谁知道呢?京都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一块牌子被风刮下来,也能砸中几个世家子弟。” “你这张嘴就是让人欢喜。”三太太也笑了,“难怪老太太愿意让你过去陪着,光是说话就能解闷了。我嘴笨,可偏生喜欢跟巧嘴的聊天。” 正说着,芸瑕过来请安,三太太便让她跟菲虹回房间去玩。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二人,三太太这才问道:“宜凌去西山大营有段日子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我不敢在老爷跟前提及,你就没听宜宣说什么?” “山西大营远在贵县,那边又没有二爷的人手,打探消息要拐弯抹角。况且宜凌是改头换面去的,贸然打听唯恐泄露身份。”若溪闻言轻声回着,“当初破釜沉舟送他过去,就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倘若宜凌果真受不了磨难,这府门他就再也进不来了。”说罢喝了一口茶。 宜凌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龌龊事,老太君和三老爷恨不得那他掐死。虽说血脉相连,时间久了必然不会看着他不管。可管也有个深浅!保证他的温饱一辈子冷藏,宜凌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只要他能经得住磨练,有朝一日挺着胸脯回来,谁还能翻陈年旧账? 三太太知道宜凌是在走独木桥,断然没有回头的道理。一切都要看他自己的造化,谁也帮衬不上了。 若溪看见她还惦念着宜凌,心中不由得一阵安慰。想当初二人结成同盟对付房贵妾,她提出的要求就是希望三太太不要牵连无辜,宜凌兄妹三人毕竟是侯府血脉,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三太太答应下,而且照着当初的承诺去做了,这一点让若溪不得不佩服。 第三百三十五 三太太向若溪询问宜凌的近况,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她闻言忍不住叹气说道:“我们房里的事情你都知道,老爷常年不理内院的事情,我在小佛堂的时候都是房贵妾在打理。她办事麻利狠绝,嘴上抹蜜心里藏毒。下人心中畏惧不敢有半点马虎,赏菊园上下妥帖,谁见了都说她有些能力和手段。 彩瑕跟着她学着打理内务,说话行事有几分她的影子,不过毕竟年轻气盛不知道收敛。如今她嫁了人,又正值咱们家事多事之秋,倘若在婆家再这样行事恐怕不会被待见。 前几日在孟府瞧见她,似乎气色不佳。碍于人多眼杂,本想找个机会问问,没想到她只跟众人打了个照面就匆匆走了。不管怎么说,彩瑕都是侯府的姑娘,真要出了事娘家人该过问过问。” “廖家姑娘跟菲虹倒是有些往来,找机会让菲虹去一趟廖府,先看看情形再说吧。”若溪闻言想了一下回道,“倘若没什么大事,咱们也不好干涉,彩瑕也不一定领情。她心里怕是有怨恨,咱们冒然前去,她心里还以为咱们是去看热闹落井下石的。” “侯府的姑娘,打骂欺负也轮不到他廖家!彩瑕不是个糊涂人,一时想不开或许有,时间长了就能想明白。”三太太闻言点点头,“这出了嫁的姑娘,若是没有娘家做靠山,在婆家就先矮了半头。她那个妯娌又生养了个好闺女,眼瞅着就是大皇子妃了,越发的目中无人。 上次咱们府上办丧事,她婆婆和妯娌都来了,我瞧着可都不是好相与的。她们或许听说了什么传闻,看彩瑕的眼睛带着轻蔑。在咱们府上尚且如此,回了家指不定怎么挤兑呢。” 这些话倒是三太太的经验之谈,想当年她嫁给三老爷不能生养,娘家开始帮衬后来见房贵妾接二连三的生养,她又躲到小佛堂里每日的念经礼佛,便渐渐失望不再过问。倘若当时她积极主动些,或许早就怀上身子,也不用白白被房贵妾压制这么多年了。 若溪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估计彩瑕也明白。只是她心中怨恨三太太治死了自个生母,父亲和祖母等人又不给生母做主,唯一能指望的哥哥前途尽毁。她从高高在上的侯府七姑娘,变成了被人指点,让人笑话、唾弃的可怜虫。 这所有的一切让她接受不了,她心中的房贵妾一直都是高贵优雅,父亲威严令人仰视,哥哥虽顽劣却慈爱善良。怎么一下子全都变了? 这全都是三太太设计陷害的结果,是她害死了母亲,弄废了哥哥!彩瑕心里不仅仅有抱怨还有仇恨,她亲眼见到房贵妾的丧事办得寒酸,更是对三太太恨得咬牙切齿,她不知道为何父亲和祖母都被她蒙蔽了双眼。母亲生养了她们兄妹三人,一直在内院打理杂事,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她们真是太冷酷无情了! 对于这样的娘家她连想都不愿意去想,更别说是回去!若不是表面还要假装无事,但凡跟侯府有关系的她都想摆脱。 上次晚瑕给孩子办满月,她见到侯府众人心里立即翻腾着不是滋味。尤其是见到大着肚子应酬谈笑风声的三太太,她岂能不想到生母?每每这个时候,房贵妾总是穿得雍容华贵,说话行事得体大方。 那日,彩瑕早早就离开,回到家里郁郁寡欢。廖飞达是个老实到木讷的主,生母是廖夫人的陪嫁丫头,到现在还在廖夫人身边侍候立着规矩,也是个扎一锥子不出声的主。廖飞达打小就被养在廖夫人房里,他眼中、心中从未有过生母,对廖夫人是言听计从孝顺的紧。 廖夫人的女儿是当今皇后,可因为身子不好不怎么管后宫的事。倒是出身侯府的德妃协理六宫,惠妃不过是个打杂的。这让廖夫人心中一直不服气,可又奈何不了侯府,谁让皇上信任定伯侯,德妃又争气生下大皇子呢。 皇后、德妃照常理来讲,应该是水火不相容。没想到眼下皇上一赐婚,倒是让两家成了姻亲,皇后更是特意打发人捎信出来,说这门亲事是她求来的。聪明人说话向来都是一点就透,皇后主动求婚这说明什么?看来林廖两家要结成政治上的同盟,暗中争斗了多年,廖夫人真是有些不甘心! 如此复杂的心情,廖夫人对彩瑕自然是阴阳怪气。再加上她多少知道些三老爷和宜凌闹出来的丑事,心中对彩瑕越发的轻视。 房贵妾的丧礼寒酸的不是贵妾的规格,多多少少也有传言出来,说是房贵妾做出不少杀人陷害的勾当。侯府老太君见到她病死遭了报应,为了侯府颜面没有再声张,所以才草草下葬。这样货色生养出来的姑娘,能好到哪里去?廖夫人心里是极其不满意这个儿媳妇,不过好在儿子也不是她亲生。 廖夫人见彩瑕从孟府回来就一脸的晦气样,心中不由得不高兴。 等到廖飞达过来请安,她便说道:“你媳妇儿是侯府的千金,脾气真是难侍候。不知道我这个做婆婆的哪里惹她不高兴,动不动就甩脸子给我瞧。你快去哄哄吧,省得她不高兴!” 廖飞达听了赶紧给嫡母赔不是,哄了一阵见嫡母脸色舒缓才敢告退。 回了房间,他见到彩瑕神色果然恹恹的,没问缘由就说了她几句。彩瑕是什么脾气,本来心情就不佳,在婆婆那里看了脸色眼下又被夫君念叨,自然也没有好言答对。廖飞达是个不善言辞的主,被她堵了两句心里有气嘴上说不出,一扭身就出去了。 两个人成亲才两个多月,一直没红过脸,这是第一次不愉快。他打小被廖夫人拿捏住,打骨子里害怕嫡母,眼见嫡母因为自个儿媳妇生气,又听嫡母话里话外说自己怕媳妇,自然要在彩瑕面前耍横。 廖飞达老实是老实却是个倔脾气,心里不高兴能一个月不说话。他身边的通房丫头海灵知道他的这个脾气,立马觉得机会来了,趁着他宿在书房便大献殷勤。 海灵原本是廖夫人身边的二等丫头,廖夫人见她机灵嘴巴甜就赏了儿子。她是廖飞达第一个女人,心里多少有些情意。偏生这海灵最会哄人,不似彩瑕那般高傲拿乔。男人骨子里还是喜欢女人温顺些,廖飞达也不例外。 他见彩瑕不服软,便不去上房留宿,这几日都让海灵服侍。这些已经让彩瑕气愤,没想到廖夫人竟然还让人停了海灵的避子汤。她这个正室才进门不到三个月,这算什么意思?是她不能生养了吗? 彩瑕本想和自个的夫君抱怨,可人家本根就不进上房,偶尔见了面也不言语。彩瑕觉得此事是婆婆做的不合规矩,便去找婆婆理论。 可到了婆婆跟前,还不等她说话就被大嫂一顿绵里藏针的话给堵了回来。 说什么老太爷觉得自个不好,想要看着二孙子做父亲。虽说她嫁过来不久,这么快就停了通房的避子汤不合规矩,可毕竟是老太爷的愿望,作为晚辈只能这样做权当是孝顺了。 不等彩瑕说话,她又接着噼里啪啦说起来,什么大家闺秀懂道理,彩瑕一定能够理解之类的话。况且海灵侍候廖飞达多年,一直老老实实喝避子汤,想要怀孕也要等药劲褪尽才成。这期间若是彩瑕先怀上,就皆大欢喜;若是海灵怀上,生下孩子可以让她养在房里,昨个便宜的嫡母也挺好。 彩瑕闻言真想要骂她放屁,什么叫便宜嫡母?她怎么不把小妾生的孩子养在房里?她这么大年纪,闺女、儿子都有了,还不是照样不让小妾生养?况且她房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她这个做大嫂的多管闲事? 看着彩瑕脸色难堪,廖夫人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下,“你想得通也罢想不通也好,这事已经决定了!好歹你也是大家闺秀,平日里应该有人教导,什么才是真正的孝顺?婆婆做得决定照做就是,还敢瞪大眼睛不吭声,这是哪家的教养?” 彩瑕闻听立即红了眼圈,生母一夕之间失势生病,丢开手就这样走了。嫡母岂能真心疼爱自个?眼下婆婆、妯娌、通房一个个威逼过来,可她却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从婆婆那边回去,她就病了。廖飞达倒是过来瞧过一次,却连句贴心的话都没有,反而是一肚子怨气的模样。她知道一准是婆婆又在他耳边念叨自己的坏话,气他耳朵根子软,在婆婆跟前连个屁都不敢放,只在自己跟前撩脸子。 那海灵得了便宜事,却还假装乖巧,每日都到彩瑕跟前献殷勤。彩瑕见到她就怄得慌,岂能有好颜色?她就在廖飞达跟前装可怜,又在廖夫人面前夸大其词挑拨。如此一来,彩瑕在廖府是婆婆不疼夫君不爱,日子渐渐艰难起来。 她身边的陪嫁丫头私底下劝道:“奶奶不妨回娘家走一趟,太太断然不会不理睬。姑娘再怎么说都是侯府的千金,岂能被一个通房这样羞辱了去?” “回娘家做什么?哪里谁又是真心待我的人?”彩瑕抹着眼泪回着,“她们巴不得我被人唾弃,知道了只会偷着乐。你觉得我还不够惨,想让我在娘家也丢尽脸吗?”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你别说了,我的事自己看着办,不会哭着喊着去央求别人!”彩瑕斩钉截铁的说着。 她在侯府做姑娘的时候,跟在房贵妾身边也见识到如何整治通房小妾。她就不信,她就拿一个小小的通房没办法! 可是她没想到,海灵后面有廖夫人撑腰,再加上打小就在廖飞达身边侍候,摸透了他的脾气习惯已经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她处处落在下风,又拉硬屎不肯向侯府求援,这场仗的结果可想而知。 几次交锋下来,她什么便宜都没占着还吃了暗亏。短短的几个月,她经历了家里的巨变,在婆家又被压制的半点动弹不得,一下子病重起不了床了。 彩瑕不准丫头给侯府送信,三太太等人根本就不知情。若溪本打算让菲虹去廖府转转,可最近忙着韩晹的婚事就疏忽了。 廖家见彩瑕病重侯府都无人问津,对她的态度越发轻贱起来。房里除了几个陪嫁的丫头,其他人渐渐不服管教。若不是彩瑕身边的大丫头样儿够压得住场面,不知道房里要闹成什么样子。 转眼就到了韩晹迎娶马茹茹的日子,他穿着状元郎的衣裳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吹吹打打去马府迎亲。他实现了对茹茹的承诺,让茹茹成了京都最让人羡慕的姑娘。 迎亲这一路,路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若不是马府提前请了官兵维持秩序,恐怕这一路都会水泄不通。谁都想看看今科状元的样子,都想要见识一下三十年以来最年轻状元的风采。 茹茹穿着大红的嫁衣,端坐在床上心里忐忑不安。她期待着这一天太久,回想一路走来的艰辛,她觉得今个好像是在做梦。她真得要嫁给韩晹,真得要成为状元夫人了吗? 其实她无所谓韩晹是不是状元,打动她心的不是这些虚名。韩晹说过,会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人,成为让所有人羡慕的女人。眼下他实现了这些承诺,一个男人肯给女人承诺,并且做到了,这就足够让女人感动铭记一辈子。 看着她坐在床上来回扭动,马夫人拉住她的手说道:“好闺女,今个儿你就要出嫁,母亲心里实在是舍不得。别看韩晹那小子如今成了状元,我还是不待见他。甜言蜜语把你骗了去,他这人太滑溜,不让人放心。” “母亲!”茹茹听了心里不舒坦。 “得,今个儿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就不说这样扫兴的话了。儿啊,你要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倘若那臭小子真敢欺负你,你不必忍着,收拾包裹回来!”说罢马夫人红了眼圈,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放心自个的孩子。 茹茹见状抱住母亲唏嘘起来,旁边的喜婆赶忙劝慰,说大喜的日子不能见眼泪之类的话。 这眼瞅着吉时就到了,可迟迟不见韩晹的迎亲队伍到门口。茹茹听了心里着急,马夫人又恨恨的骂她女生外向,这还不等嫁出去心就飞了。 茹茹红着脸绞着手帕不言语,心里胡思乱想起来。忽闻外面鞭炮齐鸣鼓乐齐奏,知道是韩晹到了,立马又面露喜色。 “还不坐好!”马夫人把床上的盖头盖在她头上,一想到自个宝贝女儿就要被抬走,不由得心里酸楚难受。 喜婆上前,在茹茹耳边私语起来,无非是教她些房中之事。好在脸上蒙着盖头,不然茹茹可真是要臊死了。 外面有丫头跑进来催促,说是外面大街上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姑爷好不容易才挤过来。这花轿也要早些出发,免得耽搁拜堂的吉时。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来晚了些,茹茹的心彻底放下来。转念她又为自己脸红,担心成这样,难不成还怕韩晹临阵脱逃反悔?自己就这样迫不及待的嫁给他? 她的心思百转千回,早有丫头过来搀扶起她要往外面走。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她停住扭身跪下,给马夫人磕了三个头。马夫人见状怎么能忍得住,赶紧让人把她搀起来扶出去。 上了花轿,耳边全都是吹吹打打的声音。茹茹感觉离家越来越远,心里有些不舍又有些不安。在马府过了十七年,如今就要到一个全新陌生的地方过日子,不知道会怎么样。 半晌,花轿到了韩府门口。韩晹跳下马,大步流星到了花轿前面。 还不等喜婆说话就心急的去撩轿帘,旁边的喜婆赶忙拦住,笑着说道:“状元爷别着急,要先踢轿门!” 旁边看热闹的人哄笑起来,韩晹扭头朝着众人拱手抱拳,倒是丝毫没有半点难为情的样子。 茹茹坐在花轿里,听见外面的动静脸发胀。她低着头,透过盖头上下垂的流苏,瞧见一只穿着薄地快靴的脚伸进来。那只脚进来特意往回勾了一下,脚尖往旁边使劲,似乎是生怕碰到里面的人。 她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暖意,面对婆家生活的忐忑一下子就不见了。 紧接着,一只大手伸了进来,她迟疑了一下把手伸过去。她的小手即被大掌包裹,干燥、温暖、安心,还带着莫名的慌乱悸动。 “跟我走!”耳畔传来一股热流,低不可闻却又无比清晰。 她瞬间便沉沦,任由韩晹牵引,整个人,整颗心都不再听自己的使唤。 看着新郎、新娘进去,门口有个管家模样的人高声喊道:“多谢大伙都来捧场看热闹,主家在对面的胡同派喜饼、喜糖,各位都去沾沾喜气!” 众人一听还有这好事,赶忙往对面胡同去了。 第三百三十六 成亲真是一件很累人很累人的事情,不仅有不少琐碎的规矩,还要在酒桌上应酬众人。长辈亲戚还好说,那些同辈的朋友却不好应付,他们都起哄灌酒拽着韩晹不让他进洞房。 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眼下韩晹一下子就占了两个,岂能不让人羡慕嫉妒恨? 好在韩晹走南闯北滑头了不少,知道怎么推诿躲闪,不过还是喝得浑身是酒气。他进了二门脚下有些打飘,心里却极其明白。 他唯恐茹茹嫌弃自个身上的酒气,路过书房便进去洗漱一番,喝了一杯茶解解酒。感觉身上轻快了不少,他这才去新房。 进了新房,他一眼就瞧见茹茹端坐在床上,心登时扑通扑通狂跳了两下。旁边丫头见礼,喜婆过来说着吉祥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眼睛只一味瞧着茹茹,放肆又炙热。 喜婆见状满面含春的打趣道:“状元爷别担心,新娘子还能凭空跑了不成?老奴做了一辈子喜婆,还没见过像状元郎这样有意思的新郎!”别人娶媳妇再怎么高兴礼数还是周全的,他却毛毛躁躁几次出错,惹的众人哄堂大笑。 临接新娘的时候,她千叮咛万嘱咐,下了马要先用力的踹轿门,然后才能把新娘牵下轿子。这叫“下马威”,震慑住了新娘,以后才能扬男子威风。可这位状元爷蹭得一下就窜过去,若不是她拦得及时,怕是要坏了规矩。 这把新娘从轿里牵出来,意思意思就行了,他偏生紧紧攥着新娘的手一直进了大堂。好在这算不得什么坏规矩的事,不过是众人打趣一番罢了。 眼下总算是进了洞房,他又直勾勾瞧着新娘,那眼神似乎要把人掰碎了融化了。 茹茹感觉到火辣辣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再听喜婆如此言语,本就羞红的脸越发胀起来。她不好意思的稍微扭了扭身子,轻咬了一下嘴唇,心里庆幸头上蒙着盖头。 还不等她脸上的红潮褪去,只见眼前一亮,韩晹那张笑盈盈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只瞧了一眼,便觉心如小鹿乱撞,赶忙垂下眼帘。耳边传来喜婆的声音,丫头把一杯酒递到她面前,茹茹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要喝交杯酒了。 “先等一下。”韩晹从盘子里捡了一块梅花形的点心送到她嘴边,“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先垫垫再喝酒,免得伤了身子。” 茹茹低垂的脖颈立即变得粉红,连耳朵都在隐隐发烧。旁边传来喜婆吃吃的笑声,“状元爷还真是会心疼人!” 听了这话茹茹越发不敢用嘴接了,伸手拿过来匆忙塞进嘴里,倒是没吃出什么味道。 韩晹过去挽住她的手臂,轻轻一勾,两个人就脸对着脸鼻尖挨着鼻尖了。古人虽然讲究包办婚姻,可一旦成了亲,这闺房里的情趣却半点不少。新婚之夜先来个眼对眼的近距离接触,也算是提前沟通感情了。 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此刻宛如带露的桃花般娇艳欲滴,韩晹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娘子!”他轻声唤着,声音低沉略带着磁性。 茹茹闻听手一抖,酒杯里的酒差点洒出来。往日里韩晹总是唤她茹茹,眼下这一声娘子,却让她心慌意乱起来。 不知道喜婆念叨了两句什么话,茹茹只觉得大脑糊涂的很。胳膊被迫的被韩晹带起来,一杯酒下肚才略微镇定了几分。 她瞥见丫头给喜婆红包,喜婆又拱手又作揖,念叨了几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话下去了。 丫头、婆子也都鱼贯着走了,顷刻间,屋子里只剩下小夫妻二人。 茹茹只觉得屋子里的温度一下子升高,浑身发热不自在起来。 韩晹动手脱了身上的袍子,使劲把中衣的领子扯了扯,似乎也觉得有些热。 大庭广众之下他敢大喇喇瞧着茹茹,眼下真到了要洞房的节骨眼上,他也有些紧张忐忑。 自从韩晹心中有了茹茹,对其他女人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他身边没有通房丫头,平日里都是死心眼的小红在侍候,主仆二人全都没有歪心思,所以到现在为止他在男女之事上还是懵懂。 之前偷着跟茹茹见面,搂搂抱抱亲个嘴,全凭身体里那股子燥热趋势。每每如此,他都会觉得欲罢不能,而且下面有个地方在起变化还会胀痛。可偏生停不下来,想要进一步却又不敢、不会! 他隐约知道这是正常男人的表现,纾解的办法在女人身上,至于具体怎么做却不甚明白。成亲之前,他有心想要找个人问问,又怕被人笑话憋住了。 眼下看着娇滴滴的茹茹害羞的坐在床上,他熟悉的酥麻窜了上来。 “娘子!”他搓搓手挨着茹茹坐下,茹茹身上有股好闻的香气,让他越发的心旌摇曳。 茹茹一直喜欢素一些的衣裳,平日里也不怎么化妆。今个儿的她穿着大红的嫁衣,云鬓高绾堆叠,面红齿白眼带秋波,眉毛化作远山长,一张小嘴涂得红通通像樱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吃下去。 韩晹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不错眼珠的盯着,忍不住伸手想要抚摸。 “我……先去洗洗。”茹茹惊慌失措的站起身,说话有些不利索。 还不等韩晹回答,她就逃跑似的进了净室,心跳的异常快似乎要从胸口蹦出来。 韩晹的靠近让她想起喜婆的话,心中忐忑不宁。疼也不要紧,咬牙忍一下就过去了!为什么会痛呢?韩晹亲吻她的时候明明很舒服,那种好像小手在挠心口的感觉,很……上瘾! 她穿着厚重的嫁衣有些不舒服,一件件除去,脱到只剩下中衣。头上的霞帔、首饰也被她摘下来,长发解开顺直的披散着。 茹茹迟疑了一下,扭身把净室的门从里面插上。她在浴桶里放满了热水,瞧见旁边放着皂角、干花瓣,还有毛巾,洗发用品等物,最让她惊喜的是还有一罐子牛奶。 “我知道你洗澡喜欢放些花瓣和牛奶,就吩咐人准备了,不知道可合你的恶心意。”这是韩晹在若溪跟前说了多少小话,才换来一些茹茹的生活习惯。 茹茹听了眼神一怔,心中顿时暖暖的。不过一想到外面有个男人听她洗澡,这浑身就难受起来。 片刻,她又听见韩晹在外面说道:“你慢慢洗,我去外间看会儿书。”说罢传来一阵渐远的脚步声。 茹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在浴桶里加了花瓣和牛奶,穿着中衣就坐进去了。 韩晹生怕她会不自在,便躲到外间看书,可是他哪里能看得进去?他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只听见桌子上蜡烛爆开的声音。端在手中的书半晌不见翻页,他站起坐下又站起身,在他的大书架上翻找起来。可惜没有一本是他想要的,没有关于圆房细节的描写。 半晌,他失望地坐下来,又竖起耳朵听内室的动静。这么久不见茹茹出来,连点声音都听不见,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想到这里,他急切的站起身进去。 “茹茹,茹茹!”他唤了两声,不见里面有回音,便真得急了。 他使劲推着净室的门,见推不动伸脚就踹起来。门被踹开的那一瞬间,里面传来一声惊呼,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鼻子淌了下来。 “血!”茹茹顾不上捂住春光外泄的胸口,急得跑过来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没事。”韩晹低垂眼帘瞄了一眼,鼻血再次涌了出来。 他赶忙仰起头,不敢再看茹茹一眼,却不忘安慰她,“别怕,拿毛巾给我。” 茹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拿了一条毛巾,踮起脚尖轻轻擦拭他的血迹。 这一垫脚,她雪白的胸口再一次在韩晹眼前晃荡,带着花香和奶香,让他再次血脉沸腾。 “怎么就突然出血止不住了?”茹茹见了着急的红了眼圈,“我去打发人找大夫!” “找什么大夫,我知道怎么回事。”韩晹急忙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出去唤人。 他在心里默念着百家姓,好不容易才稍微冷静一些。鼻子的血慢慢止住,他又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这才好了。 “以前也突然出过血吗?”茹茹还是放心不下,总觉得要找大夫看看才放心。 韩晹瞟了她一眼,回道:“肝火上逆情志不遂,肝气郁结,久郁化火。《疡科心得集》说:‘有因七情所伤,内动其血,随气上溢而致。’这是因你得的病症,只有你能治。”说罢拦腰把茹茹抱了起来。 茹茹正在纳闷,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忙挣扎起来。 “别动,不然鼻血又要出来了。”听见他的声音嘶哑中带着隐忍,茹茹的心乱跳起来。 垂下眼帘瞧见自个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不由得捂着脸“妈呀”一声,心里暗道:若溪害我不浅! 原来,成亲之前若溪送给茹茹一个特别的礼物,是她亲自设计桂园做出来的性感睡衣。 她见了那睡衣直脸红,若溪见了便笑着说道:“闺房之乐能增进夫妻感情,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女人想要抓牢一个男人,必须要侵占他的心,创造属于你们两个人独有的回忆。” “那也不用穿这玩意儿,哪有几块布?”茹茹推开睡衣,像碰到了烫手的山芋。 若溪闻言郑重其事的说道:“茹茹,我当你是好姐妹,所以才说掏心窝子的话。你和十一弟是相爱才成亲,婚后感情一定会蜜里调油。不过再轰轰烈烈的感情都抵不住时间的侵蚀,一定会渐渐归于平静。五年、十年……谁又能说得准? 十一弟一路青云,以后难免会有人巴结奉承,难保他的心一如当初那样坚定不移。你不会是世上最漂亮,最特别,最博学多才的女子,但一定要做他心目中不可取代的那一个。以后即便他身边莺莺燕燕围绕,却都是浮云一片,你终究是他的挚爱! 据我所知,十一弟还没有过女人,你们都是第一次。创造一个只属于你们的洞房花烛夜,这将是你们最美好的回忆!” 茹茹听了这话不再言语,她心中是有这样的忧虑。韩晹跟林宜宣不同,后者是在百花丛中走过的人,见过了就会经得起诱惑,也会越发明白自个想要什么应该怎样珍惜。韩晹从一个小小的七品官的庶子,平步青云成了状元,他面临的诱惑还在后面。 她比韩晹大了三岁,现在不觉得有差异,倘若过了十年八年恐怕会成黄脸婆。而那时的韩晹正值壮年,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自个情有独钟吗? “爱情是个奢饰品,它需要两个人共同去维护经营。首先要相信对方,其次是要自信。茹茹,你是个有智慧的女子,相信自己有能力成为十一弟一辈子的挚爱!”若溪岂能不知道她心中的担心。 “女人吸引男人并不是仅仅因为外貌,而是能打动人心,折服人心的内在魅力。这些你都有!你们初次相见,十一弟并未见过你的样貌,可见他看中的不是外表。所以你不需要为了十年、二十年之后的变老、变丑而担忧。却要想着如何增进你们的感情,始终保持当初的悸动。” 若溪的这番话给了茹茹很大的启迪,她害羞的收下睡衣打算洞房之夜穿上。 方才在净室里,她洗完澡换上睡衣,却觉得有些过于暴露不敢出来。她想着若溪的话,可照照镜子又唯恐韩晹把她当成轻浮的女人,一直在矛盾纠结。韩晹在外面喊,她也没听见。 “快点放我下来,我穿件衣裳。”她脸红得要滴出血来,窝在韩晹怀里不敢抬头。 “睡觉穿什么衣裳?”韩晹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来,“况且……我喜欢你穿成这样。”他的嘴唇在她的耳边擦过,带来一阵炙热和酥麻。 茹茹的身子立即颤抖了一下,臊得连嘴都张不开了。 韩晹把她放到床上,看着她紧闭双眼不敢睁开的样子低低的笑起来。 她身上的衣裳样式真是新奇,七分袖露出纤细如白藕的一段胳膊,荷叶边的领口挖得极深,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还隐约可见那诱人的曲线。像裙子又像袍子,长度刚刚到大腿,从上到下没有半个扣子,只在腰间有一条腰带在侧面打着小巧的蝴蝶结。 茹茹的大腿修长,白嫩的连毛孔都看不见,方才抱住她入手的触感更是让韩晹舍不得放开。 这件睡裙穿在她身上简直是诱惑极了,难怪韩晹会流鼻血。 他的手拽住那个蝴蝶结,就听茹茹颤抖着说道:“吹蜡烛,好吗?” 韩晹迟疑了一下,扭头吹灭了床头的灯笼。他想仔细看茹茹的样子,可又怕她吓到,只好依着她的意思去做。好在今晚的月亮够大够亮,他可以清晰的看见茹茹泛红的脸庞,微颤的睫毛。 “茹茹,你终于是我的妻了。”他幽幽的说着,不等床上的人有反应,便裹住她小巧的嘴唇。 每次见到茹茹他都会贪婪的亲吻,却没有一次尽兴。眼下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再不用担心忌讳了。 他不知道满足的吮吸着,身体的温度逐渐上升,下面变得炙热起来。他想要释放想要更多,却不知道从何下手,便越发卖力的嘬着她的嘴唇。 两个人都气喘嘘嘘,韩晹的手在她的后背揉搓却不敢乱动。茹茹被他亲的浑身瘫软,衣裳凌乱,别有一番媚态。 韩晹抬起头,看见她小嘴微张眼神迷离,衣领敞开竟有春光露出来。 他这才知道茹茹的睡衣下面未着寸缕,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伸手猛地一扯那蝴蝶结,霎时满眼春光…… ---- 【分割线内的部分见评论区】 临接新娘的时候,她千叮咛万嘱咐,下了马要先用力的踹轿门,然后才能把新娘牵下轿子。这叫“下马威”,震慑住了新娘,以后才能扬男子威风。可这位状元爷蹭得一下就窜过去,若不是她拦得及时,怕是要坏了规矩。 这把新娘从轿里牵出来,意思意思就行了,他偏生紧紧攥着新娘的手一直进了大堂。好在这算不得什么坏规矩的事,不过是众人打趣一番罢了。 眼下总算是进了洞房,他又直勾勾瞧着新娘,那眼神似乎要把人掰碎了融化了。 茹茹感觉到火辣辣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再听喜婆如此言语,本就羞红的脸越发胀起来。她不好意思的稍微扭了扭身子,轻咬了一下嘴唇,心里庆幸头上蒙着盖头。 还不等她脸上的红潮褪去,只见眼前一亮,韩晹那张笑盈盈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只瞧了一眼,便觉心如小鹿乱撞,赶忙垂下眼帘。耳边传来喜婆的声音,丫头把一杯酒递到她面前,茹茹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要喝交杯酒了。 “先等一下。”韩晹从盘子里捡了一块梅花形的点心送到她嘴边,“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先垫垫再喝酒,免得伤了身子。” 茹茹低垂的脖颈立即变得粉红,连耳朵都在隐隐发烧。旁边传来喜婆吃吃的笑声,“状元爷还真是会心疼人!” 听了这话茹茹越发不敢用嘴接了,伸手拿过来匆忙塞进嘴里,倒是没吃出什么味道。 韩晹过去挽住她的手臂,轻轻一勾,两个人就脸对着脸鼻尖挨着鼻尖了。古人虽然讲究包办婚姻,可一旦成了亲,这闺房里的情趣却半点不少。新婚之夜先来个眼对眼的近距离接触,也算是提前沟通感情了。 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此刻宛如带露的桃花般娇艳欲滴,韩晹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娘子!”他轻声唤着,声音低沉略带着磁性。 ---- 片刻,只听韩晹说道:“茹茹,现在你是我真正的娘子了!” 她登时明白了几分,不由得面红耳赤。韩晹却心满意足的下了床,打了水进来给二人清理。 原来房事是这样的,二人有了共识。茹茹还在心中暗暗嘀咕,也不似喜婆说得会疼啊。韩晹也暗自思忖,原来下面的东西出来了才会爽快。 简单收拾一番,他便抱着茹茹睡去。第二天一早二人就起身,成亲第一天要给长辈们去请安。 收拾床铺的婆子没见到有落红,就悄悄的回禀了三太太和老太太。她们都以为是韩晹年纪小还不中用,倒也没其他想法,过个一年半载圆房也是一样的。只是老太太暗中吩咐厨房,每日做大补的汤水被韩晹喝。 小夫妻不知情,每晚上照旧“恩爱”,殊不知男女之事还有更大的妙趣。 第三百三十七 韩晹和茹茹成亲,林府上下自然是都去参加,还有不少高官富甲,宾客盈门往来不断。 这几年若溪出入这样的场合应酬很多,但凡是有些脸面的贵妇小姐都认识的差不多,喜宴之上少不得跟众人寒暄几句。 她找了一圈不见彩瑕,远远的瞧见廖夫人和大儿媳妇在另一桌坐着,心中不由得纳闷起来。 有知道些眉目跟若溪交好的贵妇,悄悄告诉她彩瑕生病的事情。若溪听见人家话里话外有些吞吐,便知道这里面有文章。不过有些事情问得太清楚反而会丢了脸面,她心里有数就不再深问。 从韩府赴完酒席回去,三太太来找若溪,她也听说彩瑕病了。 “这病来得蹊跷,七丫头身子骨一直挺好,怎么就突然病得一塌糊涂?” 若溪听了想了一下说道:“庄子里的杏子熟了,大早上就着露水摘下来,留着柄带着叶新鲜的很。七妹妹没出嫁的时候最喜欢吃,打发丫头送过去一些。这胃口一开,人就有精神病也就好了。” “嗯,还是先打发个丫头过去瞧瞧比较合适。”三太太明白她的意思,寻思了一下把青莲打发了去。 不到一个时辰青莲就回来了,三太太赶忙让她把去廖府的详细过程一一道来。 若溪在一旁听着不由得皱眉,看来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廖府的人听说侯府打发丫头过来送东西,把人领到蕉园就无人问津。彩瑕喝了药睡着,根本就没说上话。偏生通房海灵一直在旁边陪着,她身边陪嫁的丫头满脸的欲言又止。 不过青莲瞧着屋子里的气氛和上房的情形,心里已然有了几分主意。等到丫头碧儿送她出院子,瞧着四下无人才说了“姑娘在这里”几个字,就被个小丫头给打断了。 “奴婢瞧着那丫头不过刚刚留头,顶多是得脸丫头身边侍候的人,可碧儿吓得不敢再说。姑娘身边的陪嫁大丫头都如此,可见姑娘的处境!”青莲在三太太身边多年,从小佛堂开始一直到现在,宠辱不惊有忍劲有心机,可不是一般的丫头,“七姑娘脸色苍白,奴婢问了怎么病了,吃得什么药?听起来像是思虑过重,哪里是什么实病?” “一个小小的通房,竟然敢在上房猖狂,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撑腰。”三太太闻言一皱眉,放下手中的茶杯,想了一下又吩咐道,“我知道二门的李婆子的亲家母好像跟廖府有些关联,你让她想办法打听一下这个通房丫头的来历,越详细越好。” 若溪听了说道:“俗话说得好,隔着锅台上不去炕,这事还要七妹妹自个有主意才好。三婶母为七妹妹谋划算计,总要她领情才好,不然反而让人家笑话咱们侯府不和气。” “看来我还要去廖府走一遭。”三太太摸摸自个圆溜溜的肚子说着,“我这把年纪还能活几年?她们才是骨肉至亲,以后要相互依靠帮衬才好。那丫头心里有解不开的疙瘩,我去帮她解开!倘若她还是想不通,那谁都渡不了她了,也是她跟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姐弟的缘分!” 若溪闻听点点头,暗道三太太大气想事情长远,难怪她在小佛堂十多年还能重新回来。虽说自己在里面推波助澜帮了些忙,不过还是靠她自己更多一些。别看三老爷不学无术眼下是个废人,三房有三太太支撑倒是不至于艰难。倘若宜凌脱胎换骨能堂堂正正做人,彩瑕姐妹齐心合力,即便以后分了家,三房的日子也不用忧心。 她把这些话跟宜宣说了,宜宣听了回道:“合该如此,三婶母倒是想得明白。只是三叔父一直被祖母纵容,这么多年总是混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还不知道自省,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丑闻才罢休。” “你听说什么了?”若溪纳闷的问着,这段日子三老爷在府里很规矩,众人都以为他吸取教训转了性。 宜宣见跟前无人便跟若溪说了,她听了不觉得一皱眉。都说这男人一旦没了那方面的能力,就会心理失衡导致变态。这三老爷下面不行,就在外面养了戏子搞基情。 虽说这样的事情在大家少爷、老爷身上司空见惯,不过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关于三房的丑闻好不容易才掩盖下去,这才几日的功夫三老爷又不安生起来,真不知道他脑子里一天到晚想的是什么。可惜了三太太那样通透的人物,生生把一辈子搭在这样的人渣身上。 若溪不由得替三太太感到不值,不过那是她的人生,谁都干涉不了也无能为力。 虽然若溪是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现代女,可是在这里生活了的十多年让她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无法跟整个社会制度抗衡。她曾经试想过,如果自己是三太太又该如何自处?恐怕她做不到隐忍十多年,做不到怀上厌恶仇恨的人的孩子,更做不到对仇人的子女这般大度。 值得庆幸的是老天爷对她厚爱,让她遇见了宜宣,始终在宠爱和呵护中过日子。 她瞧着宜宣的侧脸,想着两个人从相遇到相识、相爱的过程。那些场景一幕幕闪过,清晰的像是在昨天。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夫君我英俊潇洒,越看越有风度。”宜宣扭头迎上她的目光,打趣着说道。 若溪闻言笑着骂道:“外人都说你是个石头,又冷又硬说不上话。怎么在我面前你就成了猴子,说话没谱得很。” “我就是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嬉笑着过去抱住若溪,“他们不识货,只有你才火眼金睛!” “去,规矩些,别腊月天生人动手动脚的。”若溪推着他。 他却死皮赖脸的不撒手,还把若溪抱起来放在自个腿上,“方才你看着我在想什么?快说,不然我就狠狠的‘惩罚’你!”说着伸手在她的胳肢窝挠了一下。 若溪最怕痒,笑着挣扎起来,头上的发髻松了几缕头发散落下来。 宜宣伸手轻轻帮她整理,把她头上的簪子正了正,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深情款款起来。 “想什么了?”他再一次追问着。 “想你!”若溪伸手抚着他的眉毛,“老天爷厚爱于我,让我在茫茫人海中,在时间的荒芜中,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恰恰就遇见了你。” 她不喜欢张爱玲的气质,就像张爱玲自己说得那样,华丽的袍子爬满了虱子。可现在想来,她的话真是有深度,眼下若溪深有感触了。 “时间的荒芜?”宜宣重复着,在他的印象中若溪似乎说过类似的话,可他却总是一知半解。 “宜宣,宜宣,宜宣……”若溪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我们的生命太脆弱又太短暂,即便相爱百年,等到化为尘土的那一刻也会烟消云散。到时候我到哪里去找你?轮回之后的我们还能再次相遇吗?” “傻瓜,我们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下辈子你只要等着,我去找你!就像这辈子一样,用大红花轿把你抬回来。”宜宣紧紧的抱住她,两颗心跳动的声音此起彼伏,渐渐融合在一起。 第二天,宜宣早早就把若溪唤起来,催促她洗漱说是要带着她去一个地方。 他还神秘兮兮的说要保密,兴冲冲请侯夫人帮忙看孩子。侯爷见了不高兴地斥责他不孝顺,竟然让母亲看孩子,他们小夫妻出去闲逛。 倒是侯夫人笑着应承下,她可是喜欢看孙子、孙女。况且逸然、菲怡两兄妹乖巧的很,眼下依依呀呀学语正是逗人的时候。听见两个孩子含糊不清的喊着祖母,侯夫人心里乐开了花。 若溪不好意思的把孩子们送了过去,侯夫人叮嘱她不必着急回来,好久没出去散心多玩玩无妨。 夫妻二人出了侯府,宜宣早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马车。他驾车,让若溪坐在里面,一个随从、丫头都没带。 马车一路向西,出了城直接奔骊山。城外早晨的空气特别的清新,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影,若溪索性把车帘子撩起来。 骊山是京都第一高山,山顶终年云雾缭绕,运气好赶上晴天登上山顶能看到整个京都和层层叠叠的山峰。那里风景很美,可让它名气远扬却是因为半山腰的一座小庙。 听说那里住着一位大师,能掐会算直断人的生死。不过他自个独居,也不常在庙里住着,一年到头在外面云游。不少人想要去拜访求他算命,却不能见到本尊只好失望而归。他给人算命从来不要钱财,只求有缘人。所以他算过的人寥寥无几,却形形色色,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 庙里的香火极旺,即便是大师不在,佛前的香火、贡品也从来未间断过。 宜宣把马车停在山下拴好,带着若溪顺着山路一路上行。偶见有人从后面赶上来,想来必是去庙里进香。 还不等到半山腰,就有淡淡的檀香味道,宜宣笑着说快到了。 ------题外话------ 本作品参加了年会评选,请众亲支持投票,免费的哦!o(n_n)o~ 第三百三十八 宜宣带着若溪去了骊山,一路之上都能见到上山进香之人,还偶闻他们谈论大师,越发说得玄乎离奇。 快到半山腰宜宣却带着她斜插过去,小路在树林掩映之下,看不见其他行人。 “我们不是去庙里进香吗?”若溪奇怪的问着。 宜宣抓住她的手,笑着回道:“敬佛祖不一定要去烧香,我们要爬上山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应该会很棒!” 原来是带自己来爬山,难怪一定要她穿骑装。这条小路应该鲜少有人走,越往上越崎岖,不过风景也越发的美起来。 “来,我背你!”宜宣蹲下来。 “不要。”若溪拒绝着,“这山路一个人走都费力,更别说是背个人在身上。” “我想背着你!”宜宣固执的不起来,她只好趴上去。 宜宣的后背很宽很厚很温暖,她把脸贴上去。 “你太轻了,以后要多吃些。”宜宣怜爱的说着。 上山的路步步登高,宜宣背着若溪的步伐却很轻快。他在骁骑营这么久,时常跟将士们摸爬滚打在一处,这点体能还是有的。 若溪见他脸不红气不喘,安心的趴在他背上,打趣的说道:“找个身体结实的夫君好处真是不少,这个时候能顶小毛驴使唤。” “何止是小毛驴,晚上上了床才舒服!”宜宣笑着开起了轻佻的玩笑。 她听了轻轻捶着他的肩膀,他托着若溪屁股的手使劲捏了一下。 “呸,到了佛门清净地还不知道收敛!”若溪挣扎着从他的后背上滑下来,跑了几步到了一棵树下。不知道是什么树,上面满是通红的叶子,在一片绿色掩映之下分外的妖娆美丽。 据若溪所知只有枫树到了秋季叶子才会变红,这明显不是。 她踮起脚伸手想要摘一片叶子,偏生触摸不到。她轻快的蹦起来,手指尖稍稍触及,那火红的叶子被轻轻拨弄到,上面的露珠滚落下来。 “好甜!”露珠掉在她的唇瓣上,她用舌尖舔了一下登时笑起来。 宜宣追了过来,从后面抱住她,坏笑着说道:“我也尝尝!”说罢竟俯下头。 “不要……唔唔……”她吓坏了,这里虽说是荒郊野外,不过谁知道那些烧香拜佛的人会不会过来?倘若是被人瞧见,这人就丢大发了。 宜宣知道她害羞,浅尝而止,松开她的嘴唇轻语道:“世间没有比你的嘴唇更香甜的东西。” 但凡女人谁不喜欢听甜言蜜语?尤其是自己心爱男人说的。若溪的心狂跳了一下,她和宜宣成亲这么久,却总是有心动的感觉。 看着她脸蛋微红轻咬着下嘴唇,宜宣忍不住伸手轻轻掐着她的小脸蛋。 “真想在这里办了你!”他邪邪的低语着,嘴唇还有意无意的在若溪的耳垂边擦过。 若溪拍掉他的手,扭身就往山上跑,“哼,先追上我再说!” 看着她小兔子一样跑开,宜宣的脸上洋溢着宠溺的笑。他认识若溪的时候她才只有十三岁,应该是孩子气的年纪,她却凭空多了几分淡定,看破一切的洒脱。如今她十七,做了孩子的母亲,那份淡定洒脱依旧,却又多了几分俏皮可爱的孩子气。 这些都让宜宣深深的着迷,他沉沦在若溪的怀里,却不想被救赎! “等等我,跑得太快小心摔跤!”他在后面喊着,不敢使劲追,唯恐若溪跑得太快跌倒。 若溪边跑边笑,到了这无人的美景之中,她觉得身心都被彻底放松。 宜宣并不真得追赶她,只步步紧随的跟在她后面,一直用炙热的眼神追逐着她的身影。 “好了,休息一下。”宜宣见到她额上有汗沁出来,过去拉住她的手。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大锦帕铺在树荫下,让若溪坐下,又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个红通通的野果。他用衣襟使劲擦了几下,递给若溪笑着说道:“吃吧,应该很甜!” “你的衣裳里还有什么?”若溪扯着他的衣襟笑着问道,好奇的把手探进去摸。 宜宣的身材很棒,这一阵子在骁骑营更是把胸肌、腹肌全都练到完美的地步。她伸手进去,触摸到的是他结实坚硬的肌肉。 谁说女人不好色?每晚对着宜宣近乎完美的身材,若溪也觉得心潮澎湃。 她知道宜宣不会在这里怎么样,大胆的在他胸口摸了一把还使劲拧了一下。 “你的胆子还真是越发大了!”宜宣的声音低沉起来,她连忙把手抽出来。 宜宣低低的笑着,攥住她的手就往下面探,“你惹得祸,你来收拾!” 她碰到炙热在跳动,登时满脸通红,使劲挣脱着骂道:“我就摸了一下你的胸口就这样了?分明是你自个心里有鬼,没打好主意!” “你不知道?看见你嘟嘴我受不了,看见你咬嘴唇我受不了,看见你笑我受不了,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我受不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晃荡我就无法自控,你偏生还过来撩拨,让我怎么能挺住!坏东西,你料定我不敢在这里怎么样,嗯?”他伸手托起若溪的下巴,眼神里有浓浓的**在流淌。 若溪见他认了真,这才恐慌起来,“不要在这里!” “哦?那我们去那边?”宜宣呵呵的笑起来,有时候吓唬一下自个的小媳妇儿是件挺有趣的事情。 “不要……等回家……”她羞红了脸垂着头回着。 “好!咱们赶紧上山,然后回去……睡觉!”宜宣伸手把她拽起来,抬眼看了一眼山顶,然后拉着她小跑起来。 等到二人跑上山顶,若溪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瘫坐在大石头上。宜宣却背着手,朝着天边望着。 还不等若溪歇过乏来,就听见他惊喜的叫喊声,“溪儿,快看!” 若溪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天边隐约出现一尊大佛的影子。那影子越来越清晰,巨大的莲花座,悲天悯人的表情,突然让她有了想要朝拜的念头。 宜宣已经跪下,对着那尊突然出现的佛像虔诚的叩拜起来。 “请佛祖保佑,我林宜宣愿意和韩若溪成为永世的夫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这话刚刚说完,就见那尊佛像的影子慢慢虚掉,最后消失殆尽。 “溪儿,你知道吗?骊山一直有个神秘的传说,若是能登上山顶见到西天极乐大佛,对着他许下愿望便会成真。只可惜百年来,多少人前赴后继不得一见,所以渐渐人们便觉得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存在罢了。没想到咱们竟然见到了!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我们是要做永世的夫妻!”宜宣特别的兴奋,他紧紧攥着若溪的手,“不要再恐慌,不要再胡思乱想,我们是分不开的!佛祖应允下的事情,连老天爷都改不了。什么时间、下辈子通通靠边站!” 看着他笑得的像个孩子,若溪心中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原来他一直都感受到了她内心深处的忐忑,便带着自己到这里来碰运气。关于海市蜃楼的美好传说,他一路过来都闭口不谈,可能是怕看不到会让自己越发的失望不安吧。 若溪自然是不会相信对着海市蜃楼许愿就能成真的话,不过宜宣的这份心意却比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还要难得。有这样的男人陪在身边,一辈子都是奢侈,她不敢有过多的奢望。 “宜宣,谢谢你!”她主动环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睛听着他的心跳。 宜宣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两个人相依在一起成了最温馨最动人的风景。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忽闻一阵虚无缥缈的声音,“真即是假,假即是真;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不是真,假不是假,一切都是众人心中幻像罢了。” 这里除了他们还有旁人,二人吓得赶忙分开,循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头。 他打着赤脚,头上却戴着宽沿儿的斗笠,大太阳明晃晃却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是看到他的耳垂比常人要长,盘腿打坐在青石上,给人的感觉有些怪异。 还不等二人说话,他已经从青石上下来,看着夫妻二人说道:“能见到这百年奇景是你们的造化,也是你们和我的缘分。既然如此,我便送几句话给你们。” “洗耳恭听大师赐教!”宜宣一眼便瞧出此人不凡,恭恭敬敬的说着。 “哪里有什么大师?你、我、她,都是一样的人。”他把视线放在若溪身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又何必太认真?虚幻的东西早晚都会消失,而你却是真实的存在。你属于这里,不能走,也走不了!” 若溪只觉得他的眼神有一股吸引力,似乎要把自己的灵魂都绞尽去。他知道,他都知道!若溪有种被看透的感觉,眼泪快要喷涌而出。一个在她心底沉寂隐藏了十多年的秘密,终于有人一起分享,终于有人能够接受理解,她有些激动有些不可思议。 宜宣感觉出她的异常,伸出手臂从后面轻扶住她的腰。他听见老头说到若溪要走的话,心头一紧,手上不由得用力起来。 这几年下来,他总觉得若溪身上有些神秘,有些捉摸不定,就像天上的浮云。明明搂在怀里,可却莫名的害怕失去,闭上眼心里就少了一份踏实。他知道,自个是害怕若溪有一天会突然不见。 想起第一次在竹林看见她的情形,一身梦幻的粉红,安静抚琴吟唱,就像是坠入凡尘的精灵。她突然就这样出现,美好的让人不敢去碰触。而现在,她是自己的娘子,是自己孩子们的母亲,宜宣就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美的梦,害怕醒来的那一刻一切都消失不见。 那老头又盯着宜宣瞧了两眼,说道:“胸无大志空有皮囊,幸好福泽深厚润及子孙!切记,豁达容纳才能海阔天空,才能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东西!” “还望大师多多赐教几句!”宜宣听得一知半解,又追问起来。 老头笑起来,扭身就往山下走,一边走还一边吟唱起来,“黄土陇头送白骨,红灯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死了全都带不走!亭台楼阁也好,陋室空堂也罢,死了都是棺材板!聪明愚笨又怎样,两腿一蹬全一样!可怜世人看不穿,笑问神仙要指点……”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古怪,一眨眼的功夫竟然消失在丛林掩映之中,唯有隐约飘渺的歌声缭绕在山顶。 “看来我们遇见高人了。”宜宣若有所思的说着,他心里一直在反复琢磨着老头的指点。 若溪点点头,已经从方才的激动中缓过劲来,心中多了几分释然。 她看着宜宣说道:“我有些话一直憋在心里,现在想要告诉你。请你一定认真地听我说完,不管你能不能理解都要相信,我接下来说得每一个字都是真真实实!” 看着她满脸地郑重其事,宜宣用力的点点头。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便开口说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后!” 她看着宜宣的眼中有震惊闪烁,片刻又恢复如常。很好,他并没有惊呼、大叫,更没有像看怪物似的眼神,这让若溪心中多了一丝勇气,她接着说起来。 若溪从自己在现代的生活说起,到莫名其妙的穿越时空,到她设计回到韩府大宅从而认识宜宣。 宜宣一直听得很认真,他几次忍住想要插话的**,努力消化着她的话。 若溪给他描述了一个他连想都想不到的世界,光怪流离,到处“妖孽”横行。若溪真得是从那里来的吗?她还会回去吗? 宜宣来不及消化太多,搂着她的手越发用力起来,“你不要再回去!” “回去哪里?”若溪早已经彻底融入了现在的生活,她压根就没想到要回现代,所以对于宜宣的话一下子没听懂。 宜宣紧紧抱住她,力气大地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回你说得那个世界,有铁马满地跑,铁鸟满天飞的地方!” “呵呵。”若溪闻言笑起来,“傻瓜,我的家在这里,你在这里,孩子们在这里,我回去做什么?况且我也回不去了!”她想到了方才那老头说得话。 “太好了,太好了!”宜宣把她抱起来,兴奋的原地打转。 “可是……”她的情绪瞬间低落起来。 宜宣赶忙停下,慌张的盯着她的眼睛,“怎么?你想回去?我不准!” “你……。你不觉得我是个怪物吗?你不害怕吗?”若溪终于问出口,这正是迟迟不敢说出来的原因。她不想被宜宣当成异类,不想看见他用审视解剖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胡说!”他闻言恼了,“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你是我的娘子,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宜宣,你必须跟我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若溪再一次确认着。 “溪儿,你看着我的眼睛。”宜宣郑重其事的说着,“我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也请你相信我的话!虽然我不能理解你说得那个世界,无法想象好好的人会灵魂出窍,借尸还魂,但是我相信你说得都是真的。 世界上许多未知的东西不因为我们的无知而消失,它们一直存在,只是我们不够聪明发现不了。我不管你从哪里来,怎么来,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娘子,我孩子的母亲!你和这世间的女子一样,若说不同,就是你比她们要美丽、睿智、洒脱、善良、大方…… 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是怪物?我不允许你这样自轻自贱,你永远是我心中不可取代的唯一!今天我很高兴,看见极乐大佛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遇见高人解开了你心中的疙瘩,听见你向我坦白一切,让我能真正走进你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你知道吗?之前我一直觉得你是天上下凡的仙女,生怕我一眨眼你就会消失不见。现在我终于放心了,你会属于我,永远属于我!”说罢他的吻热烈而又缠绵的落下来。 两个人站在骊山之巅,忘我的拥吻在一起,天地都似乎为之动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感觉到快要窒息才停下来。看着若溪小鸟依人的靠在自个怀里,宜宣满足的笑着。 “你再跟我说说那个地方,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来自哪里吗?”宜宣感兴趣的问着,拉着若溪坐下。 若溪总算是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她雀跃的说了起来,从摩天大厦到各种各样的家用电器、数字产品、高端科技等等。她又讲了现代的制度、法律,人们的生活状态。 宜宣听得认真,不时插话问上几句。他感概万分又羡慕非常,不过似乎又有一些不悦。 “那里的女人可以休夫再嫁?还可以穿着暴露的衣服满大街的溜达?毫不忌讳的跟男人打交道?真是没有规矩礼教!”他霸道的说着,“你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忘掉!我才不会让这其他男人看见你的美丽,休夫再嫁更是痴心妄想!” “呵呵呵,你在吃没有影子的醋。不过……我喜欢。”若溪巧笑如聘的说着。 宜宣见了扑过来,两个人玩笑起来。 第三百三十九 宜宣带着若溪下山,一路采了不少野果子,还笑称不管如何都不会让她挨饿。可到了山下就傻了眼,马车竟然丢了! 若溪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觑着他打趣道:“跟着你倒是不用饿肚子,可惜要累断腿!” “侯府的马车也敢偷,让我逮住非让他把牢底坐穿!”宜宣恼了,看见山下经过的人都往若溪脸上瞄心里越发的气愤。 他弯腰把袍子撕下一条,蒙在若溪脸上在脑后系好,又拉住她的手宣示着自个的主权。 看见他霸道**的模样,若溪笑得眉眼弯弯。 “让你笑话我,等回去再好好的‘惩罚’你,反正在山上你都答应了!”他伏在若溪耳边轻语着,嘴角噙着坏坏的笑。 男人这个时候最有味道,若溪的心跳了一下不由得红了脸颊。她在心里暗道自个没出息,嫁给他好几年连孩子都生了,可还是忍不住为了他的某些小动作心跳。 两个人走了一段,忽然对面来了个赶驴车的老头。宜宣赶忙拦住,用银子把驴车买了下来。 老头看着一大锭银子,乐得屁颠屁颠的,这么多银子别说是个破驴车,就是他家那房子、田地都买的走。 “虽然没个车棚也不舒服,可终究是比走路强。”宜宣把若溪抱上去,叮嘱她坐稳了扶好了,这才挥动鞭子驾车。 小毛驴走不快,晃晃悠悠挺悠闲,两个人边说边往回赶,这太阳都要偏西才算是进了城。 若溪坐得屁股生疼,真想下车走路回家。这城里不比城外,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虽说她脸上蒙了一块布,可露出灵动的眼睛,那通身的气质依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宜宣见了心中不悦,不由得皱眉头。这功夫就听见有人高喊二爷,扭头一瞧是府中的小厮。 原来是三太太的马车,她刚刚从廖府回来。宜宣赶忙命他赶着驴车回去,若溪上了马车,宜宣做车夫。 屁股挨上软乎乎的座椅,若溪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七妹妹的身子怎么样?”她扭头瞧着三太太问道。 三太太听了回着:“不过是受了些闲气得了心病,能不能好就要看她自个的了。那个通房丫头瞧着有几分心机,不过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仗着背后有廖夫人撑腰,把主子爷哄得舒坦就得意忘形,她哭得日子在后头!路,我已经给七丫头指明了,她自个决定吧。” “七妹妹不是个糊涂人,只不过是最近事情连在一起,她受了些刺激罢了。我想她一定能够想通,不出三日她必定会有消息的。”若溪闻言说道。 “哦?你为何如此笃定?”三太太纳闷的追问着。 她笑着回道:“七妹妹是个心气高要强的人,虽说心里有些怨恨三婶母,不过被一个通房骑在头上她却万万受不了!所以她会向三婶母低头,只为出一口恶气。至于她能不能真正想明白,这我就说不准了。不过这是早晚的事情,她会明白三婶母的苦心。” “还是你伶俐,这一点我都没想到。”三太太听了赞同的点点头,“对了,你能不能弄到上好的砚台?我听说七姑爷就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砚台,已经成了癖好到了痴迷的程度。” 若溪立即明白她的意思,答应帮忙留意找一找。彩瑕眼下要做的是改善跟廖飞达的关系,在婆婆跟前只有一个字,忍! 投其所好是拉近两个人关系,打破眼下尴尬局面最好的最快的方法。 回到侯府,若溪先去侯夫人那边接孩子们。两个孩子见了母亲都很高兴,侯夫人见了直说白白疼了他们,一看见母亲就不要祖母了。 若溪闻言笑而不语,她知道侯夫人不过是玩笑罢了。 “今个让太太受累了。”若溪笑着说道,“他们可听话?逸然没淘气吧?” “他们都很乖,吃过午饭睡了一觉,刚刚才醒不久。他们不哭也不闹,听话乖巧,真是让人疼到骨子里去。”侯夫人很疼爱这两个孩子,一天看不见就想念的紧。若溪把孩子们带到丹霞谷那阵子,她吃睡不宁,隔三差五打发人去看,整个人生生瘦了一圈。 若溪再不带着孩子们回来,侯爷也要打发人去接了。这侯爷活了一辈子终于发现侯夫人的好,眼下他对侯夫人是好的不得了。老太君心疼侯夫人为侯府辛苦了二十多年,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侯夫人也合该被老太君纵着,这样情况之下也不见半点轻狂,更不见有不合礼数之举。 侯爷见状更是疼爱夫人,有点什么新鲜玩意儿都往侯夫人跟前拾掇。 若溪在侯夫人房里似乎见到过一方砚台,虽不算太懂,却也看得出是稀罕物件。 “太太,我斗胆讨一样东西,不知道太太能不能割爱?”她笑着说道,继而提出想要那块砚台。 侯夫人并不看重那些东西,只是奇怪若溪怎么会要砚台?她也不是个眼皮子浅,喜欢占便宜的主。 若溪并不隐瞒,把彩瑕的事情说了,侯夫人听了痛快地吩咐人把砚台送到三太太那边去了。 “虽说咱们侯府占理,找上廖府她们无话可说。不过管得了这一桩,管不了其他,更管不到人家夫妻房里去。七丫头在廖府的日子还长,还是不要撕破脸皮的好。 夫妻之间在于互敬互爱,男人总是要面子,还是让七丫头先低头才成。这女人在婆家,靠得就是夫君的敬重。倘若她们夫妻二人关系好了,她婆婆也不敢随意挑拨生事。若是她们做的过分,需要咱们侯府出面,咱们必定不会往后缩!”侯夫人是侯府内院主事,又是婆婆、岳母,她见多了这些婆媳之间的事情,自然知道怎么处理最恰当。 若溪闻听点点头,说道:“我能嫁进侯府,遇见太太这样通情达理的婆婆真是幸运。太太可怜我从小没了生母,一直拿我当成女儿一般对待,我心中感激涕零,无法言表。” “那你就不用说了,多给我和侯府生养几个健康聪明的孙子就成了!”侯夫人见逸然兄妹虚岁已经两岁,若溪的肚子却再无好消息,便捉摸着抓些补药给她呢。 当年她生养了德妃和宜宣,因为坐月子时没做好落下了病根,从此就没再生养。侯爷一直说想再要个孩子,可始终没怀上。侯夫人偷偷喝了不少补药,却不见半点功效。不过她觉得自个年纪大了,没有也就没有了。可若溪不同,她还年轻,正是生养的好时候。 若溪听了红着脸垂下头,她怎么跟婆婆说自个暂时不想要的话? “你也累了一天,快点回去歇着吧。”侯夫人不想让她劳累,催促她回临风居。若溪起身告退,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宜宣已经洗了澡换了衣裳,见孩子们回来便带着她们玩耍,让若溪去泡澡。 等到若溪出来,见到她们爷仨在床上玩得正乐呵。五颜六色的积木摆了一床,逸然正在搭房子,菲怡靠在宜宣怀里打瞌睡。 “这丫头怎么一天到晚的想睡觉?”若溪有些担忧的说着。这孩子的睡眠时间是比常人多,可也不至于一天只有两三个时辰清醒啊。可是宕桑汪波看过,说是没什么大碍,这让若溪放心不少。 只是自从上次打丹霞谷回来,菲怡明显越发的嗜睡,不过脸色红润看不出有任何不妥。若溪想着把宕桑汪波再请过来瞧瞧,可别有什么异常发现不了给耽误了。 宜宣却不在意地说道:“你不用担心,上次你不是在庙里给菲怡求了一签吗?那签是吉上吉,说菲怡一生富贵不用求便能得到,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这孩子不哭不闹,就是喜欢睡觉,随她去吧。” “富贵什么的倒是小事,咱们还能短了孩子的吃穿?我是担心睡得太多对身体不好,明个找宕桑汪波过来瞧瞧。”她把菲怡抱过去,这么一动孩子醒了。 被打扰了觉头,小菲怡也不恼,瞧着母亲咯咯的笑着。 宜宣看看逸然又瞧瞧菲怡,说道:“下个月初一就进宫的日子,你把他们兄妹带进去吧。德妃娘娘一直说要想见,皇上也提及来着。” “嗯。”若溪答应下,瞥见菲怡腰间悬挂的玉佩不由得眼神一闪。 她们跟大皇子是表兄妹,跟皇族有着扯不断的关系,以后怕也是摆脱不了。若溪不希望她们的生活太复杂,无奈身不由己。 菲虹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眼下没有人再提及。听说二皇子比之前用功念书,练武也肯吃苦,最近皇上没少赞赏。菲虹不再进宫去,他也不再提及菲虹,这样的结果让若溪有些意外。 想当时,子幕找到丹霞谷,在她和宜宣面前苦苦哀求信誓旦旦。没想到一转身的功夫就绝了念头,好像变了一个人。到底是年轻不定性,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若溪这样想,可她怎么能知道子幕心里的想法?菲虹从未提及起子幕说过的话,她觉得时间已久自然就淡了。 ------题外话------ 今天跑了一天的医院,只能传3000了。 第三百四十 自打菲虹从丹霞谷回来人似乎沉静多了,她除了去王府一趟,剩下的日子都待在侯府深入简出。老太君见了暗暗点头,姑娘大了不要跟乱七八糟的事情沾上边。 虽说子幕闹出的事情很多人不知道内情,不过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先别说事情的原本究竟是何面目,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姑娘家不规矩。在这种情况下,越发要自省行为举止,不能让人们挑出错处。 若溪却隐约有些担心菲虹的状态,平日里得空便拉着她照看弟弟妹妹,想法让她多说几句话。可她脸上可爱天真的笑却越发少了,安安静静却给若溪郁郁寡欢的感觉。 宜宣私底下给若溪说过,每个人的成长都需要痛快的蜕变,菲虹在长大,不用太担心! 若溪也明白这个道理,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面对汹涌的暗潮,巨大的舆论压力,在某些人心里背上红颜祸水的称号,对于菲虹来说残酷的。可是又能怎么样,旁人只能劝慰开解却代替不了。 “去,把妹妹的小裤子拿来。”若溪说得自然,菲虹也轻车熟路的很快就找到拿了过来。 她手脚麻利的给菲怡换上裤子,看着菲怡昏昏欲睡的模样笑着说道:“妹妹还真是幸福,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 “人总要学着长大!”若溪若有所指的说着,笑盈盈的看着她,“我小时候很想一下子就长大,觉得做大人真好!不用念书不用做文章,可以吃糖吃到肚子疼,可以从天亮玩到天黑,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任何东西……可等到长大以后才发现,大人需要做的事情更无聊更辛苦,快乐远远不如做孩子的时候多。 不过,我从未后悔长大!因为在成长的过程中我拥有了友情,收获了爱情,还拥有了你们!这远比玩乐、吃糖,买喜欢的东西要来得幸福的多,那些曾经的痛苦跟这些比起来微不足道。” 还不等菲虹回话,桂园就走进来,说是宕桑汪波来了。若溪赶忙吩咐人把他请进来,菲虹这就起身回避。紧赶慢赶,二人还是在门口撞见。菲虹朝着他微微点头,错开身出去了。 宕桑汪波是来给菲怡诊脉的,他看不出菲怡有任何的异常,相反,还觉得她的脉象比同龄孩子要来的健硕有力。他通晓窥探天机的能力,却唯恐泄露太多遭了报应,轻易不敢使用。 他也奇怪菲怡的体质,这次借着诊脉试探着窥探了一番,却让他越发的纳闷惊讶。他看不到菲怡的命格,只觉得眼前是一团雾气,把一切都笼罩住半点窥探不到。正当他有种想要拨开云雾的时候,突然有股阻力过来,一下子把他的精神弹了出来。 宕桑汪波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头一疼赶紧收回心神。再看菲怡,正笑呵呵的盯着他瞧,那眼神清澈见底。 “怎么了?”若溪见他神色有异,心下一沉急忙问着。 “额,没事。”宕桑汪波镇定了一下,头疼的感觉渐渐褪去,“五小姐的身子没有任何问题,请二奶奶放心!” 听见他说得笃定,若溪这才放下心来。三太太知道他进府,便打发人过来请,想要让他替自己把把脉。这一阵子肚子里的孩子开始动,其他大夫瞧了说是正常的胎动,她却有些不放心。 宕桑汪波过去给三太太看过,她并无大碍,辞了三太太往临风居走。 走到园子,瞥见亭子里有一抹鹅黄,正是菲虹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她趴在栏杆上,正出神的望着湖里的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站定迟疑了片刻方走了过去,瞧着菲虹落寞孤寂的身影心下不由得一紧。他认识菲虹不是一日两日,两个人在丹霞谷相处的日子不短。 在他的眼中,菲虹是个活泼开朗又单纯可爱的姑娘。一笑脸上有两个梨涡,她又极爱笑,声音如百转莺啼的黄鹂,跟她相处的人都会莫名的被她影响,觉得天底下没有什么愁事。就是这样的姑娘,眼下却紧锁眉头满腹心事。 宕桑汪波站在菲虹身后,不见她有半点反应。午后的阳光洒进亭子里,在她的脸上打出柔和的光圈,显得她的脸颊白得透亮,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她安静地像睡莲,可难掩那份淡淡的忧愁。 “咳咳。”宕桑汪波轻咳了两声,她这才发觉背后有人。 “哦,是你!”她觉得心里闷,便一个人在园子里转悠。因为是在自个家里,她就把丫头打发了回去。 她问起菲怡的身子,听见宕桑汪波说没事放了心,便再无他话沉默起来。 宕桑汪波见状问道:“最近你有心事?能说出来吗?虽然我帮不上忙,也不会劝慰人,不过憋在心里总是要做病。” “你说我是个冷血绝情的人吗?”菲虹反问着。 自从明月说她冷血,她就一直在心里想,或许自己真得是太无情。子幕对自己很好,可她却忍得下心狠狠的伤害了他。明知道他为了自己宁愿抗旨,在乾清宫淋雨跪着,可就是连一句好听的话都不说。看着子幕离去时的背影,她心里并不好受。 “有些时候多情反而是更深的伤害!既然给不了对方想要的,不如就斩钉截铁的拒绝,免得给了他希望之后再让他经历绝望的痛苦。”宕桑汪波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也清楚她和子幕之间的纠葛,“你做的很对,是对对方负责任的作法。” “是吗?”菲虹闻言迷茫的问着。 “我给你讲个故事。”他淡淡的笑着坐下来,“有一个人喜欢上一个女子,把她宠得快要上了天,可是这个女子却成为别人的娘子。他不服气,前去质问佛祖缘由,佛祖便让他看了她们前世的纠葛。 原来,前世的女子暴尸荒野,他是个赶考的书生,看见之后觉得她很可怜便脱下身上的衣裳盖子她的尸骨之上。不久,又有一个书生经过,见到女子的尸骨竟把她掩埋入土为安。正所谓前世因后世果,一切都是缘分深浅所致,怨不得任何人!” 她也曾问过逸竣,为什么对明月这般冷酷。逸竣却觉得她这个问题很可笑,他说自己没有立场对明月好,也没有那份心思。若是天下所有的人都围着他转,他就要对所有人都热情似火放在心上了? 虽然逸竣的话有道理,可还是让她觉得过于冷静狼,有些接受不了。或许明月说得对,她们林家兄妹一个比一个冷血。 可眼下听了宕桑汪波的故事,菲虹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对子幕虽无男女之情却又兄妹之意,她真心不想看见他伤心难过。 她明白两个人之间是不可能的,皇上已经赐婚,母亲不会把她嫁给人家做小妾,即便是皇家也不行。再说她对子幕没那种心思,怎么说他们都是无缘无分。既然如此,就要快刀斩乱麻,免得子幕陷得太深无法自拔。 这样毅然决然,看似无情何尝不是因为有情。当然这里的情是指兄妹之情,半点男女之情都不掺杂。 宕桑汪波见到她的眉头舒展了些,接着说道:“别郁郁寡欢,你还是笑起来漂亮。” 菲虹闻听脸色微红,这话听起来有些暧昧的味道。他说出口便有些后悔,觉得这话过于唐突孟浪。平日里的他是个沉默寡言之人,私底下跟菲虹谈得来,却从不说这样黏糊糊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看见她皱眉,这话就脱口而出了。 “哦,我要回去了。”他忙站起来,丢下一句话逃跑似的走了。 菲虹见到他扭捏的模样,倒是笑了起来。这个宕桑汪波木讷沉闷,不过还挺会劝慰人,而且害羞起来也很可爱。 等到她回了临风居,若溪见到她的情绪似乎好了不少,以为是自己劝慰她听进去了想开了的缘故。 转过天,彩瑕竟然打发贴身的丫头回来了,还让丫头带了话回来。三太太听了越发觉得若溪料事如神,把从侯夫人那边淘换来的砚台给她捎了回去。 彩瑕见了此物便知不俗,却也不着急献宝似的拿出来。这两日,她在心里反复想着三太太说得话。这大户人家妻妾成群的过日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想当初自个的生母是怎么挤兑三太太来的?如今反过来被人家整治是因果循环,技不如人罢了。 三太太告诉彩瑕,房贵妾是因为自个作孽太多而死,若是她不相信可以回府问老太君。不过三太太承认,她确实用了些手段,这一点她不想隐瞒彩瑕。真正让她成功再次上位的原因有三个,一个就是忍,第二个就是名正言顺,最后一个就是家族的支持! 彩瑕听了反复思量,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清冷的小佛堂,她一住就是十多年,若是换成自己绝对会疯掉。廖飞达不过是冷落了她这么几日,她就心浮气躁受不了了。相比之下,她显然不及三太太半分。 而自个生母毕竟只是个贵妾,在气势上就先输了一截。背后倚重的太妃娘娘过世,让生母越发势单力薄。再加上有两个姬妾分了生母的宠爱,生母失势是早晚的事情。 至于三太太说起生母做过不少造孽的事,她心里有些半信半疑。她在房贵妾身边,有些事情摸着些头脑,只是不敢细细询问。她断然不会傻到回侯府问祖母,不过想起祖母和父亲对生母的态度,她还能猜不出来吗? 没想到生母苦心经营谋划了半辈子,最终还是逃不过因果轮回。凡事留一线,不仅仅是善待别人,更是善待自己。 生母虽然惨败,可她毕竟风光了十多年。一个贵妾能如此,手段不是一般了得。眼下她竟然被一个小小的通房压制住,果然是丢尽了侯府的脸!倘若生母泉下有知,一定会骂她废物。 彩瑕觉得自个不能再这样任性胡闹下去,她要好好想想以后究竟该怎么做。 她在房贵妾身边长大,跟着房贵妾学习打理内院之事一年多,自然蠢笨不到哪里去。只是房贵妾的死,家中闹出的丑事给了她很大的打击,让她一时之间钻进了牛犄角。 三太太的一席话,就像当头一棒打醒了她,让她能够冷静下来好好思量。 无论如何她不能失去娘家的扶持,所以她打发丫头回了侯府。见到砚台,她知道,三太太不仅仅是嘴上功夫,是真下了血本在帮扯自己。她不过是个嫁出去的女儿,夫君又是个没多大出息的庶子,这买卖怎么算都不吃亏! 打定主意要好好过日子,彩瑕就静下心来调理身子,很快,她的脸色就变得红润起来。 自从她生病,一直借口不去给婆婆请安。眼下病好了,她就起了大早就见婆婆。 廖夫人有心难为,愣是让她在偏房等了快半个时辰。她倒神闲气定的喝茶,半点着急恼火的意思都没有。 等到进去见了婆婆,满脸的笑意让人挑不出错来。 “前一阵子媳妇儿身子不好病了,太太疼爱免去了晨昏省定。前几日母亲过来探望,却说媳妇儿太不懂规矩。虽说病着,可只要能走动就要到婆婆跟前立规矩,好生训斥了媳妇儿一顿。今个儿媳妇儿是来向太太请罪,还请太太宽恕。”这番话说得够做小伏低,倒让廖夫人想挑刺都挑不出来。 廖夫人又听见她提及三太太,自然就越发不能再随意。前几日三太太过府来看望彩瑕,可是一副疼爱的样子,这态度让廖夫人感觉奇怪,难不成外面关于侯府三房的传言都是假的? 眼下侯府和廖府算是拐着弯的亲戚,廖夫人见到彩瑕肯服软就算了。虽然她心里依然是不喜欢彩瑕,不过面子上总要过得去才行。 “你都病了还立什么规矩,我也不是难为儿媳妇的刁婆婆!”廖夫人让彩瑕坐下,“昨个夜里走了觉,今天起晚了,你等了一会儿吧?” “媳妇儿应该侍候太太起床、梳洗,只是不知道太太的习惯。明个儿媳妇儿早来,先在一旁学着,过两日再侍候太太。”彩瑕低眉顺眼的说着。 廖夫人听罢笑了,“你能有这份心就成了,我让丫头侍候惯了,换人还真是不习惯。” 正说着,大奶奶进来,见到彩瑕一怔随即亲热的攥住她的手,“弟妹好了?这两日忙,我正想得空去看你。” “嫂子帮太太打理内院,自然是事多杂乱。我不过是受了些风寒,吃了几日药就好了。”她依旧是笑容满面。 “弟妹这一病倒把性子磨软和了,说话文文静静细声细气,我听了都有些心疼喜欢呢。”大奶奶打趣着。 彩瑕闻言在心里冷笑,这是在暗讽自个之前的性子不好难相处吗?这个大奶奶,仗着女儿马上要成为大皇子妃,除了太太谁都不看在眼里。 不过眼下她还没有跟大奶奶对着干的资本,必须都忍下来。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彩瑕一直在笑,尽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亲切。 “让嫂子笑话了。”她接过丫头手中的茶放在廖夫人面前,“原先在娘家的时候,母亲总是说我性子毛躁,说话不讨喜。母亲唯恐我以后嫁了人,会让婆家长辈讨厌,让妯娌挤兑。没想到太太和嫂子都是极好的人,对我关心体贴,这是我的福气。” 廖夫人听了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似乎变了一个人。 丫头、婆子把饭菜摆上来,大奶奶赶忙过去净手。彩瑕便跟着学,站在廖夫人身后侍候。 廖飞达进来,正瞧见她恭敬乖巧的给母亲布菜,抬眼见到他微微笑了一下。 他眼神一闪,跨进来的腿稍微停滞了一下。这几日他都歇在小书房,让海灵侍候着。他去看望彩瑕两次,都被她不阴不阳的腔调都气了出来,索性就不去了。没想到今个儿一大早就在母亲房里看见,还见到她侍候母亲吃饭。 虽说她们成亲的日子尚短,不过他觉得彩瑕是个很高傲的人,眼下这般做派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她方才的笑容也让廖飞达晃了一下神,殊不知这笑容是彩瑕对着镜子练了多少遍的结果。礼貌中带着文静,不过分亲切又不太疏离,张弛有度自然大方。 廖夫人见到他进来,笑着让他坐下用早饭。丫头堂了一副碗筷,彩瑕过去布菜侍候。 她看看桌子上的菜,夹了一箸子嫩莴笋过去。三太太可是把廖飞达的生活习惯、喜好查了个底朝天,连他喜欢吃什么菜,喝什么汤都没放过。 看着他吃得心满意足的模样,彩瑕知道三太太的情报准确无误。 一顿饭下来气氛倒也温馨,廖飞达在府衙挂了个闲职却也每日都去。等他一走,廖夫人就吩咐两个儿媳妇下去用饭。 彩瑕这才告退下去,这第一仗还算是顺利,最起码婆婆肯维持表面的融洽。方才看廖飞达对她的态度,看她的眼神,越发让彩瑕多了几分信心。 ------题外话------ 月光不要钻石,不要鲜花,不要月票,不要评价票,只要年会的投票!~(>_ 第三百四十一 这廖飞达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整日跟一群老学究、书本打交道,性子自然就沉闷了许多。他的喜爱也偏向老年人,养个花溜个鸟,没事摆弄摆弄砚台,研究研究古本。他尤其对砚台有一种偏好,收藏了各式各样的砚台,有名贵的也有便宜的。 平日里,他装着砚台的架子从来不许任何人靠近,连擦拭都是自个亲自动手。有时候他会花上半天的时间挨个把玩那些砚台,捧着它们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众人都知道他的脾气,所以没有人敢去碰触他的禁区。 翰林院里真才实学之人众多,他虽然是花银子才捞着个虚职,不过为人谦逊老实,在砚台上的品鉴无人能及,倒是没有人瞧不起他。偶尔谁得了块好砚台,都会让他帮着看一下。 今个儿,他刚到府衙,一个同僚便拿了块砚台过来。搭眼一看,他立即双眼发亮,小心翼翼的接过去细细把玩。 半晌,他才失望的放下摇摇头。这方砚台粗一看像是易水砚,可细细一把玩却完全失了味道。他收藏砚台多年,从未见过一次真正的易水砚,不过属这一块仿得逼真。只是再真都是赝品,看了越发的让人心里堵得慌。 “虽说是赝品却是难得的高仿,你研究砚台应该知道易水砚有多难得。”同僚却像宝贝一样搂住,“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才弄来的,你小心别给我弄坏了。” 廖飞达的心情却糟糕极了,他心中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见过真正的易水砚。被这样一闹,他无心在府衙带着,郁郁寡欢回了府。 他走到书房门口,想到一屋子的砚台却没有自个最想要的,顿时心里堵得连门都不愿意进。他想到早上在母亲那边见到彩瑕的情形,脚下一迟疑就拐去了上房。 他刚走到外间,就听见里面有丫头和彩瑕说话的动静。 “不过就是块砚台,奶奶着急做什么?”丫头纳闷的声音响起来,“这砚台应该在嫁妆单子上,可能是写的人疏忽才忘记写上。若不是奶奶让奴婢找点东西,还真是发现不了。” “你懂什么,这砚台是嫁妆之中最宝贝的东西。” 廖飞达一听见“砚台”两个字,立即抬腿走了进去。他一眼就瞄见彩瑕手中的砚台,几步就窜了过去接了过去,连丫头跟他请安都不理睬。 他越看心里越欢喜,急忙把砚台小心地放在床上,整个身子都俯下去,几乎要趴在砚台上面了。 “易水砚,易水砚啊!”他激动地喊起来,眼角竟然隐约有泪水在闪烁。他像看着自个心尖上的宝贝,反复轻轻用手抚摸,万分小心的轻轻敲打,把耳朵贴在砚台上听动静。 他一直看、摸、敲打,甚至是用鼻子嗅味道。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察觉屋子里还有旁人,而这块砚台并不是他的。 “这是娘子的嫁妆?”他这话是朝着彩瑕说得,可眼睛却并未离开那块砚台。 “嗯。”彩瑕回着,“在娘家的时候我对这些东西有些兴趣,出嫁的时候大伯母便寻了块易水砚压箱。” “哦?原来你也喜欢砚台。”他听了这话才把头转过来,“你可知道这易水砚的由来?” 彩瑕笑了,说道:“臣妾略知一二,只是听说夫君是这方面的高手就不敢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但说无妨,我在府中无人能交谈,你懂这些最好不过了。”他笑着鼓励道。 听见他这样说,彩瑕这才开口,“砚台素有‘南端北易’之称,为制砚的鼻祖。易水砚的制砚大师名为奚鼎,因为战乱死在易州,其子奚廷圭南逃至歙县,采当地龙尾山石制砚,这就是现在流传下来的歙砚。所以很多人习惯把歙砚说成是易水砚,殊不知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哦?接着往下说!”他看着彩瑕的眼中多了几分赞赏。 “真正的易水砚砚石取自易水河畔一种色彩柔和的紫灰色水成岩。天然点缀有碧色、黄色斑纹,石质细腻,柔坚适中,色泽鲜明。而后期的歙砚砚石取自山石,以白色、灰色居多,质地偏硬,色泽稍显干涩。” “娘子果然是通的!”他欢喜起来,“易水砚质之坚润,琢之圆滑,色之光彩,声之清冷,体之厚重,藏之完整,为砚中之首。” “诗赞曰:‘南山飘素练,晓望玉嶙峋,适忆最深处,应名著石人。’这是古人赞美易水砚石像玉一样晶莹。” “娘子!”廖飞达一下子就攥住她的手,神情有些激动,“走,我带你去瞧瞧我收藏的那些砚台!” 彩瑕闻言眼神一闪,没想到他竟然肯跟自个分享那些所谓的宝贝。她挣脱开手,脸上有些微红,低垂着头说道:“夫君先走,妾身把易水砚妥善收好就去。” “好,一定要妥善保管,这可是无价之宝!”他的心里全是兴奋悸动,觉得彩瑕怎么看都顺眼漂亮。尤其是现在她害羞的模样,更多了几分女子的娇柔之感。 他并未先去,等着彩瑕把砚台收好,然后带着她去了自个的书房。海灵听说他回来进了上房,正靠在廊下往这边张望,见了他赶忙笑着迎过来。再见到后面跟着的彩瑕脸上一滞,随后笑着喊了声二爷、二奶奶。 廖飞达着急带着彩瑕去献宝,哪里有心思搭理她?轻描淡写的哼了一声,兴致勃勃的带着彩瑕进了书房。海灵见状不由得皱眉,她侍候廖飞达多年,可是知道书房一直是禁地,轻易不让人进去。 前几日两个人还瞪着眼睛相互瞧不顺眼,怎么一转身的功夫就变了天?海灵想不明白,便尾随过去,转到书房后窗根偷听。 她听见两个人张嘴闭嘴都是砚台,觉得听不明白又沉闷至极。不过她明白,原来这二奶奶倒聪明,知道投其所好!这海灵是丫头出身,除了自己的名字不认识几个大字,更别说是鉴赏砚台这样的高雅事。 她听见廖飞达的声音越发兴奋,她不知道惺惺相惜这个词,不过心里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不少,比她们刚刚成亲的时候要近乎很多。 这种感觉让她恐慌,前几日的得意一扫而光。她得了廖夫人的暗示,又见停了自个的避子汤,再加上接连侍候了廖飞达几晚,心里的**像长了疯草一般蔓延。倘若她能尽快怀上身孕,生下庶长子,以后谁都要给她几分脸面。 可她还没得意几日,这情况竟然来了个大逆转,这让她觉得抓耳挠腮的难受。 人就是这么回事,倘若没有希望就能一直维持现状的过下去;可一旦看见了光亮觉得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得不到的时候就会痛苦煎熬,竟比原本的东西失去还要难以接受! 眼下海灵就是这样一种心理,她觉得彩瑕一下子就把她的念想掐断了,心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可她不过是个小小的通房,全仗着打小侍候廖飞达的情分,在蕉园才有几分脸面。如果没有廖飞达的宠爱,她什么都不是,无论如何她必须把廖飞达抓住。 想到这里,她扭身回了房间,思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廖飞达把自个收藏的砚台都显摆的拿出来,彩瑕说得头头是道,虽然不及他知道的多,听得出有些研究。 “真是太好了!一壶茶,一个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鉴赏砚台,这是人生快事啊!” 彩瑕听了赶忙回道:“妾身怎配得上‘志同道合’四个字?夫君是鉴赏砚台的高手,今个儿我真是长了见识。孤木不成林,妾身想着把那方易水砚摆在书房,它才算是有了合适的地方。” “那怎么行?那是娘子的嫁妆。”廖飞达不同意,“偶尔我过去把玩一番就满足了,不敢奢望拥有。君子不夺人所爱!” “那是妾身唐突了,妾身一定好生收好,定不辜负那砚台跟我有缘分。”彩瑕笑着回道。 这话倒是说到廖飞达心里去了,他痴爱砚台,觉得每个砚台都有生命。有知道他这个脾气的人都觉得他是魔障了,跟冰冷的死物讲什么情理? 眼下听见彩瑕的话,他觉得是遇见跟自己一样的人了,真是幸事!快事! “没想到娘子是个性情中人!众人多笑我对砚台痴狂,只是他们不明白罢了。每一块砚台都倾注了制砚人的心血,尤其是那些古砚,每一块都在讲述动人的故事。摸着它们,用心体味,就会感受到它们是鲜活的生命!” 彩瑕不过是想要变着法的接近廖飞达,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她生生把三太太提供的东西背下来,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只是她的功夫没白下,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在她的印象中,廖飞达是个不善言语沉闷无聊又有些倔脾气的男人。可眼下见到他眼睛闪亮整张脸都带着光彩的模样,彩瑕不得不对他多了些想法。 第三百四十二 彩瑕投了廖飞达的脾气,他对彩瑕的印象也越发的好起来。不过彩瑕明白欲拒还迎吊吊他的胃口,这好日子才能长久的道理。当天晚上以身子没好利索为由,把他再次推到了海灵房里。 海灵见廖飞达来了,心里惊喜万分,自然是使出浑身的解数侍候逢迎。 第二天彩瑕依旧是早早就去婆婆那边立规矩,对于大嫂的旁敲侧击充耳不闻。一时之间,廖夫人和大奶奶倒是挑不出她的错处,更不敢明着挤兑。廖飞达见嫡母不再说彩瑕的不是,耳根清净自然心情舒畅。 他心里惦记着易水砚,每天一从府衙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上房把玩一番,偶尔跟彩瑕讨论一阵。他待在上房的时间越来越多,跟彩瑕的关系也越发的亲密起来。 彩瑕故意推了他五六日,这晚见到他始终不动地方,这才把他留下过夜。彩瑕在床上的尺度拿捏的恰到好处,适当的害羞,适当的不知所措,还有几分骨子里的端庄。廖飞达想到海灵的轻浮,心中自然是分辨的出高低上下。 再者说,廖飞达是个古板的人,不喜欢太随便的女人。若是彩瑕迫不及待的把他往床上拽,恐怕他会掉头就走。通房丫头身份轻贱,他勉强可以接受,倘若是自个儿媳妇儿也是这般浪荡,他是万万不答应的! 他从彩瑕身上下来,歇了一会儿说道:“给海灵停避子汤的事让你受委屈了,不过祖父心急,母亲也是一片孝心,做小辈的不能不从。” 廖飞达从骨子里害怕廖夫人,可是非曲直还是明白的。眼下他能对着彩瑕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彩瑕闻言心下一动,随即温柔的回道:“妾身不委屈,长辈的决定自然是为了好,难不成还会害咱们?妾身年幼不懂事,前一阵子心里想不通,让夫君和婆婆费心了。海灵在夫君身边侍候多年,等到她怀上就抬了做姨娘可好?” “娶了你这样志同道合的贤妻真是我的福气!”廖飞达不会说甜言蜜语,这句话是他说过的最感性的话了。 彩瑕感动的有些唏嘘,其中有几分真情实感,有几分演戏的成分,只有她自己知道。 廖飞达听出她声音里的感动,心里越发多了一分怜惜。他冷眼旁观,看出嫡母不喜欢自个媳妇,可她却毫无怨言的孝敬侍候婆婆。海灵心高气傲,平日里对她不过是表面的顺从。自个又对她不闻不问,这几日倒是辛苦她了。 打这开始,廖飞达对彩瑕多了几分怜爱和敬重,虽然在嫡母跟前不敢说什么,回到蕉园倒是事事让她拿主意。彩瑕在房贵妾身边调教多年,深知一些拉拢男人的办法。她的陪嫁丫头里有个容貌出挑的主,带着过来就是想着帮衬一把。 彩瑕想得明白,趁着自个身子不方便的时候就送到了廖飞达床上。男人总是不善于拒绝投怀送抱的女人,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自己媳妇安排授意的,自然会心满意足的笑纳。 这丫头唤作碧儿,在彩瑕生病被排挤的时候上下逢源,是个有些手腕的主。她从小在彩瑕身边,跟彩瑕同吃同住同识字,一直就是付小姐。别看她只是个丫头,身上的气派倒是不输给小家碧玉。 把海灵拿到她跟前比比,自然是落了下风。况且男人多是喜欢新鲜水嫩的,有了娇妻美妾自然是对旧人不甚上心。而且碧儿心里只有彩瑕一个主子,上了廖飞达的床也没其他心思。 主仆齐心,其利断金!不到两个月的功夫,海灵就彻底被压制住,半点傲气不见,乖乖的在彩瑕面前立规矩。 彩瑕见了心满意足,跟婆婆告了假回侯府看望大肚子的三太太。 三太太已经怀了七个月的身孕,大腹便便连走路都不方便起来。她知道自个上了年纪,这个时候乱动容易早产,就待在屋子里不常出来活动。 彩瑕回府,先是去给老太君请安,见到二太太、侯夫人等人都在。侯夫人对她的事情多少知道些,眼下见到她容光焕发的模样回来,心里暗道:倒没白瞎那块易水砚。 众人并未把彩瑕的事告诉老太君,只是老太君隐约猜到些什么。 “前一阵子听说你病了,我打发婆子送了些补药过去。如今见到你好了,我也就放心了。虽说这人吃五谷杂粮没个不生病的,可你毕竟是年轻人,才成亲不久。人家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小病消灾见了你也该绕着走才是。” 彩瑕听了眼神一闪,赶忙站起身回道:“祖母说得极是,这人只要心情好,即便生了病挺一挺就过去了。让祖母担忧,是孙女的不孝,以后再也不会了!” “嗯。”老太君闻言点点头,这祖孙二人自然是都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一旁的若溪听了在心里暗暗点头,这彩瑕果真是被刺激的失去狼,如今冷静下来自然就能把府里的那点破事摆平。房贵妾生养出的闺女,再笨也是只会抓人的野猫,吃不了什么亏! 老太君的心情不错,让彩瑕看完三太太回来用午饭。彩瑕谢饭起身,其他人也都陆续起来告退。 出了安福居,彩瑕见侯夫人落后便故意慢了几步。 “多谢大伯母忍痛割爱,彩瑕这厢有礼了。”她万分感激的郑重其事的给侯夫人行了个礼,“以后但凡有大伯母用得着的地方只管言语,彩瑕自当义不容辞。” “你是侯府的千金,有事娘家不帮扯还谁能出手?七丫头,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我不用说的太明,你心里应该有数。你生母的死确实不是单纯的病逝,不过我可以用人格向你担保,一切都是因果循回她自作自受的结果,怨不得任何人。所以我这个大伯母劝你两句,该放下的要放下,老一辈的恩怨已经过去,你有你自己要过的日子!”侯夫人提点了彩瑕几句,这才走了。 彩瑕早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不过让她疑惑不解的是,三太太为何不让她自生自灭。虽说她婆家大姑姐是皇后,可廖飞达不过是个庶子,明面上受嫡母和长姐喜欢,可彩瑕却丝毫没感觉出来。 廖飞达没有高人一等的才学,嘴巴不会奉承,出身低贱性子不讨喜。他凭什么让嫡母等人喜欢?不过是廖府粉饰太平,对外表示和睦的烟雾弹罢了。三太太岂能看不明白?她在自个身上明显没有任何好处可捞,还与生母有过节,她这样对待自己究竟有何目的呢? 彩瑕带着丫头去了赏菊园,一进院子就瞧见东厢房门窗紧闭,心下一紧眼圈微红。再见廊下站着个原先侍候宜凌的小丫头,越发的心酸难受起来。 当时贴身侍候宜凌的丫头、婆子全部被活活打死,身子骨硬实剩下一口气的,过后也没逃过阎王爷的勾魂小鬼。这丫头年纪小,一直在厨房里干粗活,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懂,这才逃过一场劫难。 物是人非事事休,彩瑕怎么能不满腹悲戚? “奶奶。”旁边的碧儿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襟,她这才怔过神来。 海棠从里面迎出来,见到彩瑕赶忙见礼,又挑帘子。彩瑕瞥了她一眼没言语,心中却忍不住叹气。想当初房贵妾失势的时候,最信任的就是这个海棠,殊不知人家早就有了另外的主子。被人家把眼线安插在近身,一举一动甚至一个表情都在对方监控之下,怎么能不输的一塌糊涂? 她进了屋子,见到三太太就靠着软榻歪着,肚子高高隆起。她见了礼坐在椅子上,问问三太太的身子可安好。 三太太扶着海棠的手想要坐起来,她见了赶忙把靠垫塞在三太太背后。 看着她的举动,三太太笑着说道:“看来这段日子你想明白了。” “我还有一件事没想明白。”彩瑕在三太太跟前倒是毫不掩饰内心的想法。她的痛苦、纠结,她在婆家狼狈不堪的模样三太太都看的明白,她还有什么需要掩饰?除去了那层伪装,她觉得在三太太跟前竟轻松了不少。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肯帮你?”三太太往后面靠了靠,用手轻托了一下肚子,“我不是圣人,不会做以德报怨的缺心眼的勾当,我对你是有图头的。” 听见这话彩瑕的心里竟然安稳多了,有图头就好办。 “这次多亏母亲,倘若有什么能为母亲效劳,我全力以赴!” 三太太闻言盯着彩瑕的眼睛,问道:“什么事你都肯做?” “受人恩惠自当回报!” “你不介意生母的死了?”三太太的眼神像两只利剑,似乎要穿透她的心口。 她感觉到一股子压力,心里暗道生母错把老虎当病猫。这样的三太太岂是一般人能招惹的了的? 三太太有温顺柔弱的外表,可里面却藏着一颗坚韧、百折不饶的心。她能忍辱负重,有运筹帷幄的手段,一旦看准机会便会扑上去,不给对方喘息的功夫。她对人如沐春风,可一旦发威却如泰山压顶,一个眼神便能杀人。她行事高深莫测,让人摸不着头脑,自然就不敢随意应对。 彩瑕越发觉得三太太可怕,她不敢跟三太太对视,错开眼神回道:“母亲曾告诉过我,内院之中,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回想姨娘风光的十几年,正是母亲在小佛堂伴着青灯古佛的时候。眼下母亲高床暖枕,姨娘沉眠于地下,不能不说是风水轮流转。姨娘若是还活着,恐怕也只有服气的份。” “逝者为大,咱们就别再妄议了。”三太太轻声说着,“你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可见不是个糊涂虫。如今我就告诉你,你五哥哥的下落。” 彩瑕听了这话端着茶杯的手一抖,眼中多了几分焦灼和急切。 三太太把宜凌在山西大营的事说了出来,随后又说道:“他犯了逐出王府,在族谱上面除名的罪过。不过事关侯府的声誉,又不能看着他这辈子就这样被毁,所以你二哥才想出这么个主意。置于死地而后生人,若是他能咬着牙坚持住,日后还能堂堂正正做人! 咱们侯府一共三房,大房承袭侯位,眼下你二哥被封了世子爷,他又得了龙凤胎,这世袭是跑不了了。二房的小九年纪尚小,老三把族里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日进斗金不说还得了块皇上钦赐的匾额,这是多大的殊荣! 再看咱们三房,好事没几件,丑闻倒是闹了一出又一出。过去的事自不必再提,眼下和以后才是重要的。我和老爷会越来越老而无用,以后若是分了家,虽说吃穿不成问题,可也不能比那两房差的太多。 三房总共就你们四个孩子,还得算上我肚子里这个。只有你们拧成一股绳,这日子才能蒸蒸日上。我们上一辈的恩怨不波及你们,不管如何,你们都是血脉至亲。光是这一点,我就必须出手帮你。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还能蹦到什么时候?这孩子还要靠你们兄妹多照应,他是你们的亲弟弟!你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彩瑕闻听不由得动容,这个家交到三太太手上就对了,她是个心胸宽广拎得清的人。 片刻,彩瑕方回道:“多谢母亲肯跟我说这些话,以前是我犯糊涂不懂事。母亲放心,我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自从上次母亲到婆家去看望,婆婆的态度明显变化了。至于婆婆心里怎么想都无所谓,该有的体面给我就成。” 三太太听见她说得恳切,心里感觉很舒坦。这功夫芸瑕进来了,姐妹二人见面自然是亲热。 “菲虹不是在你房里吗?”三太太笑着问道。 芸瑕听了赶忙回道:“本来我听说七姐姐回来拉着她一起过来,没想到还不等出房门她就说肚子疼。可能是吃错了东西,她带着丫头麻利的走了。” 三太太闻听便打发了个丫头追去瞧瞧,回来丫头伏在三太太耳边轻声回话,三太太听罢不由得笑了。 原来是菲虹来了初潮,肚子和腰都坠涨的难受,此刻正喝着红糖水躺着呢。 菲虹记得明月去年就来了葵水,每个月那几日她就脾气暴躁,还疼得满脸苍白。当时菲虹就觉得心里害怕,原来做女子还得遭这份罪。 放在在芸瑕屋子里,她觉得浑身都不舒坦,突然肚子下坠难受,去了净室才发现竟然出了血。她登时吓了一跳,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她跑回临风居,若溪见到赶忙吩咐人把自制的卫生袋拿过来。若溪耐心的教她该如何用,又告诉她不能碰冷水,不能吃凉东西,不能累着要注意休息等等。 菲虹一直红着脸,不敢看若溪的眼睛。 若溪见了笑着说道:“姑娘大了都会来这个,这才表示你成人了。不用害怕惊慌,不会有事。晚上我吩咐厨房做些好吃的,庆祝我的宝贝闺女长大成人了。” “母亲~”菲虹害羞的喊着,这种事还要庆祝,不是人人都会知道自己来了葵水吗? 若溪看见她满脸通红的模样笑得更厉害了,故意逗着她说道:“赶明个儿谁家办赏花会什么的,我就带着你去玩。姑娘大了是该往出带带,好让她们知道侯府有女初长成!” “母亲~”菲虹扭蹭着,感觉下面有东西汹涌而出吓得立即不敢动弹。 随之而来的是绞痛,菲虹直皱眉。若溪见了便命人灌汤婆子过来,放在她的肚子上。 “母亲,女人来这个都这样难受吗?”菲虹带着哭腔问着。 “因人而异。可能是你第一次来所以有些难受,明个儿找个大夫开几副药调理一下就好了。” 菲虹喝了热热的红糖水,肚子上放了汤婆子,不一会儿感觉好受多了。 若是每个月都这样难受,还真是闹心! 不过此刻更闹心的人不是她,而是远在天边的明月。 她跟着孔得圣回了老家,这才知道人家的真实身份。恼得不得了,可身上没银子又人生地不熟,只好憋着气留了下来,还发誓绝对不跟着他回京都。 这两日正好她也来葵水,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疼得死去活来。在王府的时候,因为她痛经什么办法都用过,可就是不管用。御医看过最后下了一个结论,等郡主以后成了亲可能会好。 当时气得她直想骂人,御医院里都是庸医!明月离开京都两个月,上个月因为水土不服没有来葵水,她倒觉得舒服惬意。 没想到这个月不仅来了,还比之前越发的疼。她缩在床上疼得满头冒汗,恨不得登时就死了才能摆脱。 在孔家这一个多月,孔得圣可是丝毫没把她当成郡主看待,完全是像使唤丫头一般。明月心里恨得痒痒可却没办法,谁让自己当初答应做人家的跟班了。 孔得圣见到她早上没到厨房帮忙心中奇怪,过来敲房门里面也没有动静,不由得心下着急。他推开门进来,正看见明月痛苦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 第三百四十三 明月来了葵水,可能是积攒了两个月的缘故,这次的葵水量特别多,她一动就能感觉到下面的汹涌澎湃。本来她就有痛经的毛病,这会儿越发疼得满头是汗。 孔得圣敲门她都没听见,等到人站在床前才瞧见。 “怎么了?”孔得圣可从未见过明月这般模样,即便在被人偷了身文分文,被自个逼迫答应做跟班,即便跟着自己回到这穷乡僻壤,每天被自个“刁难”,她脸上也从未有过这般的无助。 眼前的明月脸色苍白,额头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整张脸纠结在一起似乎很痛苦的模样。她紧缩在床上,双手紧紧捂着肚子,眼中转着泪珠。 他赶忙把明月的手腕拽了过来,因为自幼家贫,他母亲又体弱多病,他倒是学会了看一些小毛病。 明月见到他要为自个诊脉,赶忙挣脱开。 “别任性!你脸色太难看,肚子疼吗?”他眉头紧皱,想到昨天她在厨房帮忙烫了手,难不成是因为那个病了? 他又扯过她的手,明月那有力气挣得过他,再加上肚子疼得厉害只好由着他去了。 烫过的地方用冷水冲过,还细心的抹上了药膏,眼下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看来不是因为烫伤。在孔得圣看来,这明月什么都不会,到厨房帮忙就是捣乱,若不是有好命做了郡主,恐怕会饿死在大街上。 可人家毕竟是郡主,他心里有些分寸,平日里不敢使劲使唤明月。即便是这般,明月还是叫苦连天,整日不是撅着嘴巴就是牢骚满腹。在厨房端菜会烫着,捡个碗筷会摔破,洗衣服、收拾屋子只会越做越糟。她还一副公主的脾气,吃东西挑肥拣瘦,睡觉嫌弃床太硬,被子不够轻盈暖和,屋子里没有点安神香的香炉。总之,她就是个难侍候的主。这哪里是小跟班,纯粹是给自个找了个主子添堵。 一想到以后要跟这样的小祖宗在一起过日子,孔得圣就觉得前途未卜啊。 看着他攥着自己的手脸色阴沉的难看,明月心中又气又委屈。这一路他把自己当成小跟班使唤,等跟着他回到老家,乡亲们前来恭喜她才知道孔得圣原来就是探花郎,她未来的夫君! 她未来的婆婆更是一见到自己,就识破了她的女儿身。照道理,孔得圣跟自己有了婚约,应该对其他女人敬而远之。他却依旧把自己留下来,就连婆婆都没说什么。明月心里真是不舒服,觉得这孔得圣人品有问题,他们全家人品都有问题!哼,等到她回了京都,一定要跟他解除婚约,只这一条就足够! 她哪里知道,孔家母子都知道了她郡主的身份。孔得圣暗地里告诉母亲就装作不知道,免得她想出什么幺蛾子再溜走。 眼瞅着过几日就要回京都,可他还没把握能说服明月乖乖地跟回去,没想到这节骨眼上明月又病了。 明月个性虽强却未经世事,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她哪里知道孔得圣的想法,见到他的脸阴沉的像黑锅底,委屈的快要哭出来。 “别碰我,死了也不用你管!”她到底是骄横的脾气,这赶上月事难受,便更想要发脾气。她见到孔得圣脸色难看,觉得他是把自个当成了负担、麻烦,顿时满腹的郁闷。 她挣脱着,不让孔得圣抓自个的手。他见明月不老老实实让自个诊脉,声调不由得提高了几度,“你这丫头就是坏脾气,真是让人受不了!再乱动我就把你丢到山里,让野狼吃了算了!” 孔得圣曾经带着明月进山里砍柴,可是真真切切听见了狼嚎,那声音岂是一只猫头鹰的叫声能比拟的?平常这些野狼并不在白日里出没,而且从不到人们踏足的地方。那日不知为什么,一只野狼的幼崽竟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虽说是未成年的野狼,骨子里的野性却是十足。好在孔得圣手中有砍柴的家伙,不过还是被咬伤了一处血肉模糊。野狼看见血更是疯狂,最后有村民赶到才驱走野狼。 明月早就被吓得瘫在地上,除了哭什么连动弹都动弹不得。村民过来想要搀扶明月,孔得圣赶忙把她扯到怀里。旁人看见的是个穿着男装的瘦弱大男孩,只有孔得圣心里明白,岂敢让旁的男人碰触?况且明月是他的未过门的媳妇,更是不容其他人染指。从古自今,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对自己女人的都有一种私有物不容觊觎的心理。 最后孔得圣抱着她,忍住剧痛一瘸一拐的下了山,现在腿上还留下一块疤痕。 打这开始,明月便对野狼这种动物莫名有了深深的恐惧。 她听见孔得圣的话脸色越发的白,只感觉不仅肚子疼腰疼,浑身上下都酸痛起来。 “你把我丢出去吧!反正我都要疼死了!呜呜,你是个坏蛋,只会欺负人。呜呜……呜呜……等回了京都……我……呜呜……” 明月使劲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骂,孔得圣这下有些慌神。他会念书,懂医术,做家务熟练,砍柴种田无一不能,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应付哭哭啼啼的女子。打不得骂不得,哭的人心烦意乱。 这里是个小山村,根本就没有正规的大夫,谁有个头疼脑热都来找孔得圣看,有时候牛马病了也来找。孔得圣见到明月如此反常,唯恐她得了大症候,可最近的镇子离这里都要半天的功夫。他必须先确保明月无性命之忧,然后再带着她去找镇上的大夫。 “让我给你瞧瞧!”他尽量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些。 “别碰我,混蛋!”明月吼着甩掉他的手,不让他碰一下,“你就是个趁火打劫,见财起意,欺凌弱小,**熏心的小人!世人只知道你是探花郎,却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我一定要揭发你!” 孔得圣听着她的控诉,突然笑了,“还有力气这样骂人,看来是没什么大碍。”说完一猫腰,竟然把她从床上抱起来。 “呃……”明月一下子忘记了挣扎,忘记了哭泣,磕磕巴巴的问道,“你……做什么……” “我带你去镇上看大夫!”孔得圣倒是面不改色,虽说男女有别,可要具体情况具体对待,他不是个迂腐的人。况且明月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睿王爷让他带明月回来的时候,就认定了他这个准姑爷的身份。 反正早晚都是夫妻,眼瞅着人疼得不行,他还穷讲究什么? 一听说是去看大夫,明月登时挣扎起来,“我不去,我没事!” “你这样子像没事吗?别闹,看看就行不一定非得喝药。”上次他被野狼咬伤,喝了几天的中药。明月闻见就受不了,看着他喝都喊苦皱眉,想来是极其怕喝药的。 “我不去!”明月怎么可能去看大夫,这万一诊了脉说是来了葵水才导致腹痛,她还要不要这张脸了? 她使劲挣扎起来,下面涌得更澎湃,痛也像潮水一样袭来。她眼睛一翻,竟然昏了过去。 “小月,小月!”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孔得圣惊慌失措的声音。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孔母就坐在床边,看见她睁眼笑着说道:“傻丫头,身子不舒服也不吭声。昨个还碰冷水,肚子能不难受吗?不过你这疼法真是厉害,还是喝点药才能缓解。” “大娘,我……”明月听了面红耳赤,头低得不能再低,咬着嘴唇害羞的不得了。 “女人这个时候最要紧,千万别冷着、累着,不然要做毛病。”孔母把明月身上的被子掖了掖,看着她的眼神里透着慈爱。 当儿子把明月带回来,偷偷告诉她这就是皇上赐婚的明月郡主时,一辈子没见过大世面的她吓坏了。郡主啊,这是多大的官级?除了孔得圣高中,知县、知府亲自到家里看望,她就从未见过比村长更大的官了。 可接触下来,她发现明月虽是被娇生惯养出来的千金做派,不过小姑娘单纯善良,看见她难受很乖巧在床前陪着说话讲笑话,是个惹人喜欢的姑娘。最让她心里舒坦的是,儿子竟然能制得住郡主。身为母亲都是一样的心里,生怕儿子受媳妇的气,尤其是媳妇娘家势力庞大。 每每孔得圣让她干活,她都会不服气的顶嘴,最后还是会乖乖的去做。虽然每次都把事情搞砸,但毕竟是低了头。难得万金之躯的郡主不会以势压人,看着她一副被欺负后委委屈屈的小媳妇模样,孔母就不由得心生怜爱。有这样一个儿媳妇挺好! 所以孔母私底下教训儿子,不要太过分,让堂堂郡主在这样简陋的地方过日子已经是罪过了。孔得圣只说自个知道分寸,却越发的指使明月照顾母亲。 这孔得圣是个难得的孝子,最怕明月仗着郡主的身份不把婆婆放在眼里,所以才有意试探观察。他见到明月对母亲没有丝毫的无礼,心里才舒坦些。 方才孔母正在屋子里等明月过来用饭,就听见院子里有争吵的声音。出来便见到儿子抱着明月,满脸的焦急。 她下意识觉得是自个儿子又欺负人了,便骂道:“还不快把她抱回房里,不知道深浅的东西!半点不知道心疼自个媳妇,还没等做大官就长脾气了!”说罢又赶紧让他给明月诊脉。 孔得圣顾不上跟母亲解释,赶忙给明月诊脉,这一诊却让他脸红心跳。 孔母见他脸色不对,赶忙追问,他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出一句,“劳烦母亲脱下她的裤子瞧瞧,可是……可是……”说罢一扭身就要出去。 “脱裤子?”孔母闻言吓了一跳,捞起旁边的物件就往儿子身上打,“你这个混蛋不会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畜生勾当吧?我打死你个下流胚子,我……” “母亲息怒,儿子什么都没做。她可能是……来月信了。”孔得圣后背生生挨了几下,不得不说出心中的怀疑。 孔母听了一怔,赶紧让他出去候着,小心褪了明月裤子,这才发现她果然是来了葵水。 她又把明月的裤子整理好,喊自个儿子进来,“你多少通些医理,好好给她看看弄几味药吃吃。她疼得晕了过去,怕是体寒所致。” 孔得圣又给明月诊脉,随后去山里采药。他把草药熬好端进来,正好听见母亲在细细叮嘱明月要注意什么。 他假装没听见,把药放在旁边说道:“趁热喝,不然凉了更苦。” 明月最不喜欢喝药,每次生病都要侧妃哄着骗着才肯喝下去。眼下她破天荒麻利的端起药碗,一口气把药喝下去。 “我想睡一下。”她红着脸扭着头说着,眼睛不敢瞧孔得圣。 孔母见到笑着让她好好躺着,母子二人走了。明月见到门被关上,满脸的懊丧,想到自己晕倒在孔得圣怀里,想到他知道自己来了葵水,恨不得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太难堪,以后该用什么样的面目对着孔得圣呢? 不过他怎么敢抱着自己?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明明已经有了婚约,难不成他想让自己做小妾?这正室还没进门,就在背后跟其他女人亲近,可见是个色胚子! 明月心里复杂的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孔得圣使唤她苛待她,她心里不舒服;对她露出笑脸,亲近一点,她更不舒坦。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一直认准了不想要嫁给孔得圣的想法却丝毫没有改变。 她离开京都两个月,马上就要到了婚期。总是这样躲着不是办法,毕竟抗旨不尊是诛九族的大罪,她虽然顽劣却有底线。这个孔得圣听说自己是夹带私逃的王府奴婢,竟然威胁帮着隐藏,还对自己动手动脚,可见不是个正人君子。 她要回京都,把这一切如实回禀皇上,一定要请皇上收回成命!想到这些,她似乎打定了主意。估计过日子孔得圣会带着母亲去京都,到时候她正好能跟着回去。 第三百四十四 眼瞅着就要过八月十五,侯府的事情越发的琐碎,侯夫人把账簿交给若溪打理,她就图个轻巧。只要侯爷在府里,夫妻二人就腻在一起吟诗作画。侯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有京都才女之称,只是在府中这些年没心情、没时间罢了。 宜宣见若溪每日摆弄账簿到晚上,自然是心疼,私底下忍不住抱怨父亲,怎么越老越不靠谱,腻歪起来比年轻人更甚。 “我好不容易才早回来一会儿,你就过来陪陪我。”宜宣不悦的皱眉。 若溪闻言笑了,知道宜宣是在撒娇。对于这样的宜宣,她从一开始的别扭到现在的习惯成自然,常常是笑着不理睬。 宜宣见到她坐在桌子前面不动弹,便过去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弯着腰头放在她的肩膀上。 “不过就是过节了放月钱,打赏钱,照着去年的旧历办就是了。”宜宣故意在若溪耳朵边上吹着热气,伸手把账簿合上。 她痒痒的躲闪着,笑着回道:“别闹,这是打我管账簿以来第一次赶上过节发赏钱,自然是不能出差错。就是这月钱也跟去年不一样,赵姨娘去了孟府,家庙还有个姨娘,月钱不能跟去年一样。八姐姐扶正的事虽然没正式定下来,不过二伯母在老太君面前通了明路,只等着择个好日子摆几桌酒。二房的通房丫头香秀怀了身孕,抬姨娘是早晚的事。还有几个丫头晋了分位,自然要好生整理一番,不然要出错。” “这府里的事都不大,却琐碎的要命。”宜宣听得直皱眉,“实在吃不消就把账簿交还给母亲,你就说孩子太小没空打理。” 她听了越发的笑起来,“太太一大早就吩咐人把孩子们带过去,我倒是整日闲下来了,这个理由说不通。上个月逸然流鼻涕,菲怡也跟着闹腾,太太整日守着比我还要累。” “说到这个我想到一件事。”宜宣连忙说着,“上次德妃娘娘说要看看然儿、怡儿,不巧她们就病了。这次过中秋节,诰命妇要进宫请安,你带两个孩子去吧。”她闻言答应着。 若溪进过几次皇宫,倒是知道些规矩,不至于冒犯龙威。不过两个孩子还不懂事,而且必然要带上奶娘、丫头,她们可是没见过这样大的阵势,若溪少不得提前对她们训练一番。 眼瞅着就要到八月十五,宫里德妃打发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是让若溪把四个孩子都带上。 若溪听了不敢不从,可心里却有些不安。虽说二皇子闹出的事情已经平息,不过她还是不希望菲虹再跟他见面,以免再生出什么是非,让一些人说嘴。 菲虹知道了却反过来安慰若溪,“德妃娘娘是我的姑母,岂能往后都不见面?二皇子又是皇族,日后也会碰面,总不能做贼心虚一般一味躲闪。那些喜欢背后嚼舌头的人没缝都要下蛆,索性大大方方磊落些,看她们还能怎么样!” “我是怕你心里不舒坦。”若溪眼见出了事之后菲虹一直郁郁寡欢,最近才稍微缓过劲来。若是又有什么不好的传言,怕她再次受打击。 “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菲虹轻声回着,“母亲也曾教导过我,做人不可能面面俱到讨所有人的欢心,只做到问心无愧便可!我自问没做过什么有伤风化的事,不怕人们诟病。” 若溪听了她的话悬起的心放下,之后又揪起来。菲虹经过这一场事长大了,可却多了一分不符合年纪的超脱。小小年纪张口闭口都是佛偈,若溪不喜欢! “我听说明月回来了,那丫头肯定也会进宫,到时候你们就能见面了。”本来若溪觉得明月太不懂事,菲虹跟她在一起只能学会任性。眼下若溪却巴不得菲虹多跟明月接触,沾染些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没心没肺。 菲虹听见明月回来面露喜色,随即眼神又黯淡下来,“她回来也不给我消息,看来是真得跟我绝交了!” “她是小孩子心性,跟你的感情又好,那日不过是一时气愤胡说罢了。一定是她拉不下脸,等到你们在宫里见了面,自然就好了。”若溪笑着说道。 菲虹听了点点头,她一直以为明月被王爷关在别院,马上婚期将至才被放回来。她哪里猜得到,明月这两个多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 其实明月早就不生菲虹的气,这一趟远门让她改变了很多,看待事情的角度也发生了变化。只是她有大事要忙,这才没顾得上跟菲虹联系。 明月跟着孔家母子回了京都,在城门口就被王爷派去的人接回了王府。明月只当是王爷消息灵通,一直派人在城门排查,殊不知却是孔得圣提前送了消息的缘故。 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明月是深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见到王府里的一草一木都倍感亲切。尤其是见到侧妃抱着自己哭成了泪人,她满腹的委屈全都被勾起来。 母女二人就在大太阳地里哭着抱成了一团,王妃也抹着眼泪,众人见了都忍不住红了眼圈。最后还是王爷开了口,丫头上前劝慰开,母女二人这才稍微平静了些。 “儿啊,你怎么瘦成这样?这是在外面遭了什么罪?”侧妃紧紧攥着明月的手,盯着她的脸眼泪汪汪的说着。 明月原本有些婴儿肥,在孔家吃得不如王府,住的也不如王府,她还要每日帮忙做家务,身上的肉自然就紧实了些。不过并不显瘦弱,反而长高了几寸,看着有大姑娘的样子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孔得圣!”明月恨得直咬牙根,添油加醋的说了不少孔得圣的坏话。从他拿走自个身上所有的银子、首饰开始,再到他把自个当成小丫头使唤。 明月越说越伤心,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掉,“他不仅把我当成丫头使唤,还变着法的虐待我。父王看看我的手,就是在厨房干活烫伤的!他让我上山砍柴,害得我差点就被野狼吃了。 还有,还有……他还对我动手动脚,就是个斯文败类、混蛋、流氓!他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还敢如此行事,可见不是个正人君子。虽说是皇上赐婚不能不从,可父王就忍心看见女儿跳进火坑?” 侧妃听了这样的话怎么受得了?搂着明月心肝、宝贝的喊起来,又咬牙切齿的骂着孔得圣。 睿王爷听了不由得皱眉,难不成是探子送回来的消息有误?怎么跟明月说得差别那么大?他扭身出了房门,把探子唤进书房细细询问,又打发人把孔得圣喊了过来。 明月见到自个父王脸色阴沉的出去,心里偷着乐,觉得这婚事八成是要拉倒。可还不等她高兴的劲过去,睿王爷就回来了,只说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压根就没提解除婚约的茬。 侧妃让厨房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闻到饭菜的香气,她顾不得其他。看见她吃的狼吞虎咽,侧妃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下来。平日里挑食厉害的明月,眼下竟然什么都往嘴里送,这孩子在外面究竟吃了多少苦? 王爷真是狠心,就让明月跟着那个臭小子走了,吃尽苦头才回来。那臭小子也是个坏蛋,明明知道明月的身份,竟然还敢欺负人。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要不然就是个缺心眼。她怎么可能把明月嫁给那样的人?可是皇命难为,侧妃越想越伤心,哭得悲戚起来。 明月听见声音赶忙把手中的饭碗放下,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母亲心里像刀割一般。在外面漂泊的日子,她这才觉得家里好,才觉出母妃和父王对自个的溺爱,原来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在孔家住了一个月,她眼见孔得圣对自个母亲的孝顺。虽说她对孔得圣印象不佳,可在这方面却很敬佩。孔母身子不好,孔得圣包揽了全部的家务活,跟母亲说话从来都是满脸堆笑。孔母卧床生病,他就守在床边日夜不眠的侍候。接屎接尿、擦洗身子,他从不嫌弃半句。 再回想自己在王府的日子,从来都是享受父母的宠爱,却从未为父母双亲做过任何一件事,还让她们操了不少的心。眼下见到侧妃掉泪,明月心里愧疚难受的不得了。 “让母妃担忧掉泪,是明月的不孝。”明月拿了锦帕为侧妃擦眼泪,“以后明月再也不会任性妄为了,母妃别哭了。” 此言一出,侧妃倒是真的停住哭泣。她吃惊的望着明月,眼中露出诧异。这么懂事的话真得是明月说出来的吗?她眨眨眼睛,实在是不能相信自己听见的,看见的。 “明月,真得是你回来了?不是我日思夜想做梦吧?”侧妃摸着明月的脸说着。 明月见状满脸的无奈,难不成只有任性、耍赖、蛮横才是她吗? 第三百四十五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逸竣一大早就进宫去书房陪读,今个儿上午还有半天的课。若溪便带着菲虹、菲怡和逸然三个人进了宫,随行带着桂园和绿萼,再无其他闲杂人等。 桂园和绿萼在若溪身边最久,性子磨练的越发老成,不过进宫朝拜众位贵人娘娘却不能不紧张。 “你们只管照着我教的做,行事听从指引嬷嬷,其他事情不说不听不看就行了。”若溪见到她们下了马车,看到宫门就开始神色拘谨忐忑,便轻声地抚慰着。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后深吸一口气答应下。 这一年来,老太君身子骨不如从前康健,进宫的次数越发的少起来。今个儿也是侯夫人带着儿媳妇和孙子、孙女等人。 还不等她们进宫门,就见不远处过来一辆马车,近了辨出是上面有睿王府的标记。 马车停住,车帘挑开,丫头、婆子上前侍候,就见王妃并着明月打上面下来。 侯夫人见了赶忙带着侯府众人过去见礼,菲虹一眼就瞧见了在王妃旁边的明月。 还不等她看仔细,就见明月已经一溜烟的跑了过来,紧紧抱住她叫喊起来。 “菲虹,我想死你了!你还好吗?想我了吗?”离开这几个月,明月除了家人想得最多的就是菲虹。她有一肚子的话想对菲虹说,想马上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一股脑的告诉菲虹。 “我过得很好,一点都不想你!”菲虹红着眼圈狠狠的说着,“反正我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你都说了永远不想再见到我,我怎么会想你?” “你还记得那些气话?”明月听了不好意思的笑了,“我的脾气你知道,一生气就胡言乱语不管旁人的感受。我错了,给你赔礼道歉,收回那句伤你心的话。菲虹,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别生我的气,好不好?”说罢撒娇的摇晃着菲虹的胳膊。 见到明月这番做派,菲虹还如何生气?况且她见了明月心中欢喜,不过是想要逗她才如此说。 看着两个人手牵着手低头私语,若溪不由得笑了。 王妃笑着说道:“跟明月年纪差不多的姑娘里,只有菲虹最投她的脾气。看她们见面就说个没完没了,一会儿就让她们做一顶轿子吧。” 侯夫人自然笑着答应,进了宫门明月就拉着菲虹上了轿子。 她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经历的事情告诉菲虹,听得菲虹瞠目结舌。 “你不是被送到别院,而是离家出走被未婚夫胁迫了?”菲虹惊讶万分。 “嘘,小声点!”明月赶忙捂住她的嘴巴,“这事没有几个人知道,你要给我保密。我跟你说,那个孔得圣真是个不能嫁的人渣!”随后明月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着孔得圣的坏话,一路都没听过。 菲虹一直听着没言语,心里却有些怀疑。皇上钦点的探花,不可能是个卑鄙下流胚子。可听明月这样一说,此人还真是个品行败坏之人。 若溪一直教导菲虹,凡事不能偏听偏信,有时候看见的都不一定是真相。遇见事情要学会用心体味,好好思考,任何事物都有存在的合理性。 明月所言分明就不合情理,一个孝顺母亲的人,岂能坏到哪里去?那孔得圣是今科探花,听说才华横溢文笔不俗。人们常常说见字如见人,一个能写出锦绣文章的人,胸中自然是有丘壑,不会是个只图几两银子和金银首饰的无耻小人。 可明月的委屈、怨恨并不是假装,这里面一定有故事!菲虹来不及思考,轿子已经到了坤宁宫门口。众人纷纷下轿,门口有太监迎接引路。 皇后这阵子身体不错,她接连见了几位娘娘家里的诰命,这是第三拨了。 等到众人拜见完事,皇后笑着赐茶赐座。 “本宫早就听说侯府的龙凤胎可爱有趣,今个儿可算是见着了。快点抱过来让本宫瞧瞧!”皇后自个没生养,见了孩子分外的喜欢。 桂园和绿萼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听了这话飞快的瞧了若溪一眼。若溪已经笑着站起来,她们便赶快抱着孩子过去。 “把她们放下来。”两个孩子早就会走,尤其是逸然简直是脚后跟不沾地,一码的小跑整日不知道疲倦。 听见若溪的话,他哧溜一下从绿萼怀里下来,蹬蹬蹬几步便跑到皇后跟前。侯夫人见了心下一紧,生怕这臭小子凤驾面前做出什么失仪的举动,赶忙朝着若溪使了个眼色。 却见逸然到了皇后跟前停住,仰起头笑呵呵的瞧着皇后,随后伸出手指指着皇后的发髻喊起来,“凤凰,凤凰!” “孩子不懂礼教,惊扰皇后,臣妾惶恐。”若溪赶忙起身跪下。 “小孩子本来就不懂事,何况他还这样小。”皇后让若溪起来,竟然笑着把逸然抱在怀里,“你竟认得凤凰,看看这是什么?”她指着身上的鸟雀问着。 今个儿皇后穿着百鸟朝凤的吉服,头上戴着引凤还巢的金步摇,通身上下富贵逼人。 若溪亲自设计了不少识字卡片,上面的画都是宜宣画的,字是菲虹写的。一共有好几千张,从各种动物到各种水果、生活用品等等。 一得空,若溪就让逸然和菲怡认这些识字卡片。别看他们字没认识多少,图倒是都能看的懂,所以逸然才指着皇后喊凤凰。 小孩子就是天真,感觉出谁对自个是善意,便欢喜讨好显摆。 逸然坐在皇后怀里,伸手在她的衣服上比划起来,奶声奶气的说着各种鸟兽的名字。 “天啊,这孩子是神童不成?怎么这么一丁点就认识这么多鸟兽?”睿王妃惊讶的说着,“听听,他连杜鹃和喜鹊都能分得清!” 若溪笑着,心里却嘀咕起来,恐怕王妃都分不清哪些小鸟的名字,怎么知道逸然就说对了?不过是瞧着皇后高兴欢喜,跟着奉承凑趣罢了。 “然儿,快从皇后娘娘身上下来见礼。”若溪上前把逸然抱下来放在地上,桂园赶紧把菲怡也并排放在一起。 为了教会他们给宫里的娘娘磕头,若溪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可是他们兄妹毕竟只是个孩子,突然到了陌生的地方,见到陌生的人,有些不习惯。逸然显然是兴奋过度,小菲怡却睁着懵懂的眼睛东瞧瞧西看看。 “然儿、怡儿,快给皇后娘娘磕头!”若溪温柔的说着。 两个孩子听见母亲的声音瞧过去,看见若溪比划,这才一撅小屁股,小身子伏在地上。他们哪里是磕头,分明像两只可爱的小狗狗趴在地上摇尾巴。 众人都笑起来,皇后更是捂着嘴巴笑着说道:“快点把他们抱起来,地上凉,仔细冻着。怎么就这样惹人喜欢,真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皇后娘娘吉祥!”逸然突然憋出一句。 众人越发的惊讶起来,早有宫女上前把两个孩子抱到皇后跟前。皇后看着漂亮的逸然满眼的喜爱,再扭头瞧瞧一直安静的菲怡露出怜爱的表情。 菲怡总是安安静静,却从来都不曾被人忽略。她不声不响不哭不闹的坐着,乖巧娇柔的样子让人心疼到骨子里。 这两个孩子果然与众不同,皇后娘娘瞥了若溪一眼,心里有些发酸。这些年来,她就是想要个孩子,可老天爷就是不满足她这个愿望。再看看人家,一生就是龙凤胎,还养得出类拔萃。都说这生完孩子的女人会比实际年纪显老,德妃和惠妃就是很好的例子。可看眼前的若溪,怎么都似少女一般曼妙,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菲怡四下里瞧够了,显然有些适应这里的环境,她像在自个家里一般打起瞌睡来。 看着她的小眼睛闭上又勉强睁开的可爱模样,皇后娘娘忍不住伸手摸她的小脸。细滑的像豆腐,好像一用力便会弄伤,皇后的动作越发轻柔起来。 皇后知道她们还要去德妃那边请安,虽说舍不得还是让宫女把见面礼拿了过来。 逸然的是一个项圈,中间镶着碧绿通透的美玉;菲怡的是一个小巧的玉镯,戴上去正好,看着跟那块美玉应该是同一块玉雕琢而成。 若溪见了赶忙替孩子们谢恩,皇后让她们去德妃那边请安。 王妃跟皇后是多年的妯娌,感情一直不错,她留了下来陪皇后说话。 明月黏着菲虹不放,跟着她们一同去了永和宫。德妃见母亲等人迟迟不过来,早就打发人在宫门口张望了一阵子。宫女子清瞧见侯夫人等人过来,忙打发人进去回禀,她赶紧迎过来见礼。 “这就是四公子和五小姐?”她瞧着在地上乱跑,和依偎在桂园怀里昏昏欲睡的菲怡说着,“娘娘念叨了一早上,快请侯夫人、世子夫人,二小姐、四公子、五小姐进去。” “子清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难怪娘娘喜欢。”若溪笑着回道。 “世子夫人谬赞,奴婢不过是逞口舌之能,难得娘娘不厌烦。”子清笑得内敛,引着众人进去。 因为有了皇上的恩准,贵人以上的娘娘家人每逢十五便可进宫相聚。侯夫人倒是常见德妃娘娘,自从若溪被册封了世子夫人,偶尔也跟进宫来。 她们到了永和宫倒是比在皇后那边要随意的多,德妃见了两个孩子喜上眉梢。若溪唯恐孩子们在德妃跟前失礼,告罪退下给孩子们换衣裳,德妃准了。 若溪赶忙把孩子们带下去如厕,喂了些间食,又简单洗漱一下换了干净衣服,这才把她们抱了进去。 德妃早已经迫不及待,见了两个孩子稀罕的不得了,逗弄完这个,逗弄那个,满脸发自内心的慈爱。这姑母疼爱侄子、侄女是情不自禁,血脉相连怎么都打不散更何况逸然兄妹真是惹人喜欢。 “早就让你带孩子们进宫,中间出事一再耽搁,本宫这个做姑母的现在才见到侄子、侄女。”德妃对两个孩子是相见恨晚,“这两个孩子比子虚小时候要惹人疼,怎么越看越漂亮乖巧。” “母妃在说我的坏话?”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大皇子破天荒的爽朗。 “你这个爱促狭的小子,谁稀罕在背后说你的坏话!”德妃见到自个宝贝儿子进来,脸上的笑更加灿烂起来,“你外祖母和舅母她们来了,逸竣呢?” 子虚大踏步过来,先给德妃请安,又朝着侯夫人和若溪行礼,瞥了明月一眼笑着回道:“逸竣在外面候着,说是怕母妃这里有其他女客不方便。” 明月听见这个眼神忽明忽暗,端着茶杯的手用力起来。时隔两个多月,再次要面对逸竣,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当初离开京都之前,她在侯府门口见到逸竣和萨莉亚,心中对逸竣的那份执着一下子就破灭。后来遇见孔得圣,整日被他刁难使唤,倒是没空想到逸竣。眼下听见这个名字,明月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想要跟孔得圣解除婚约,可眼下却再没有想要嫁给逸竣的想法。菲虹说得对,逸竣眼里、心里压根就没有自己。从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追在逸竣屁股后面,自个如此不自重怎么能让人家尊敬? 明月站起来想要进里面,德妃见了却笑着说道:“你们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从前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你且坐着不用扭捏着回避。” “此一时彼一时。”明月坚持说着,“从前我们都是小孩子,我又没个分寸。眼下皇上已经赐了婚,我不能再没个深浅让人笑话。娘娘恕罪,明月先进去了。” 德妃听了让菲虹陪着她进去,看着她离去笑着说道:“明月这孩子倒是长大了,不过三个月不见,竟然懂事文静多了。” 本来德妃是想把逸竣和明月撮合在一起,可皇上突然赐婚把她的计划全都打乱。不过好在子虚找了个让她满意的媳妇,这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逸竣打外面进来,给德妃见礼的空挡扫了一眼四周,没见到明月心里一松。他听说明月进了宫,生怕被她纠缠住。现在不比之前,任她胡闹只当她是郡主脾气。如今皇上赐婚,他不想跟明月有半点牵连,况且……他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转瞬间又稳住心神。 他谢过德妃娘娘赐座坐下来,闷头喝茶倒也没有人觉得奇怪。众人都知道他的性子一向冷清,聊天的时候也不强求他参与进来。 眼下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个小孩子身上,更是没人过多的关注逸竣了。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若溪最了解他,看见他反复用手转着茶杯就知道他有心事。 这孩子有什么事都一副镇定的样子,到底怎么了才这般魂不守舍呢? 正在若溪胡乱猜测,子清进来回禀,说是给萨莉亚公主预备带走的礼物准备好了,请德妃娘娘过目一下礼单。 若溪这才恍然大悟,又看了逸竣一眼心里隐隐有些担忧。看样子逸竣对萨莉亚有感觉,不过两个人若是想要在一起有些困难。 两个人的个性都太倔,每每比武都半点不相让的硬碰硬,若日后有了分歧怕是会闹僵。况且他们成长的环境太不一样,饮食习惯、民风民俗、待人接物……生活中的点滴都有着天地之别。 这些细枝末节在谈感情的时候不会有影响,可倘若真要朝夕相对生活在一起,就会造成摩擦。不要小看这些生活中的琐事,它们会一点一点吞噬掉两个人的感情,最终让原本相爱的人相看两厌,还有可能变成仇人。 再者说萨莉亚是回纥的公主,她的婚姻大事不会自个做主。逸竣虽是侯府的公子,但身体上有残缺,回纥王怎么会愿意把女儿千里迢迢嫁给他? 若溪不是个封建家长,却不看好逸竣和萨莉亚。她突然想见萨莉亚,想知道那丫头对逸竣是个什么态度。或许她是太过紧张,爱情这东西单方面是永远成不了事,就像子幕和明月。 眼下萨莉亚就要回去,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长距离长时间的分离是切断两个人最好的利器,若溪打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着逸竣自然而然的结束这段初恋。或许不过是暗恋,亦或者只是懵懂罢了。 若溪晃了一下神,再抬眼却看见大皇子把菲怡抱在怀里。菲怡半点都不认生,哥哥哥哥的叫着,还伸出小手扯他的头发。 “他们表兄妹真不是一般的投缘。”德妃瞄了一眼菲怡腰间的玉佩笑着说,“明月相中这玉佩好久,缠了子虚很多次他都没给。” “大皇子敦厚仁慈心眼实诚,在丹霞谷住着总觉得自己打扰太多。这块玉佩是无价之宝,别说是在丹霞谷小住,就是买十个八个丹霞谷都绰绰有余。”若溪赶忙笑着回道,把大皇子此举说成是答谢。 德妃听了似乎挺满意,笑着说道:“这可不光光是表示感谢,还是因为菲怡讨人喜欢。皇后娘娘一出手就是极品裴翠,本宫这个做姑母的自然不能小气。”说罢吩咐子清把早就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不一会儿,子清抱出来个盒子,一打开众人的眼神俱是一怔。 第三百四十六 德妃吩咐子清把备下的见面礼拿了出来,众人见了都觉得这份礼太贵重了。 “这颗夜明珠是大食进贡的贡品,本宫收着也是放在盒子里蒙尘,就送给菲怡玩儿吧。”德妃轻描淡写的说着,“本宫听说抓周的时候,逸然抓得是胭脂水粉。这孩子长得太漂亮,日后定要严加管教免得堕入情se之中!本宫就送给他一套文房四宝,等到明年就让他启蒙吧。” 逸然和菲怡抓周并没有大肆操办,当时侯府正值多事之秋。不过是老太君打发人把两个孩子抱过去,摆了些吉祥的物件。胭脂水粉本来不在其中,可是逸天哭闹不止,丫头就拿了过来哄,不知怎么就被掺和进去了。 那么多好物件不见逸然碰,他单单搂着胭脂水粉不撒手。当时众人还说笑了几句,若溪也不甚在意。抓周不过就是个形式,富贵人家摆的除了金称、官印就是笔墨纸砚之类的,若是抓到什么长大就能做什么,天底下富人家的孩子就没有出息不了的了。 没想到德妃竟然知道这件事,还放在了心上,可见她这个做姑母的对侄子是打心眼里关心惦记。 虽说不过是套文房四宝,可细一看却发觉比夜明珠还要珍贵。单说那只毛笔,一瞧就不是俗物,笔尖的毛雪白透亮不带一根杂质。一般的毛笔是由羊毛、狼毛、鼠毛、猪毛,甚至还有用小孩的胎毛制成。可眼前的这支笔却辨不出个材质,搭眼就知道是好东西。 “这毛笔选取的是白鼠的胡须制成,笔行纯净顺扰、尖峰,写出的字体以柔带刚。”德妃笑着说道。 侯夫人听了忙又接过去瞧了几眼,“一只老鼠的胡须能有多少?单单这一支笔不知道要抓多少只白鼠呢?” “侯夫人说得正是,都说物以稀为贵。”一旁的子清听了笑着回道,“这白老鼠需要成年才行,而且一只老鼠只选取一根最坚韧有弹性胡须。这些胡须要经过反复冲洗,再上锅蒸,然后放在阴凉处阴干。能够经得起这番折腾的才能被做成笔毛,所以不仅是稀罕,还耐用好用。这样的笔一共才四只,皇上和两位皇子各一支,剩下的那支就在这里。” “她们不过是小孩子,这礼物太珍贵了。眼下逸然连字都不认识,用这样的笔是白瞎了。”侯夫人听了赶忙小心翼翼的把笔装进盒子里。 “就你能说多嘴。”德妃笑着骂子清,又对侯夫人说,“母亲不用感觉有负担,等然儿懂事了再给他用无妨。我除了子虚还有什么牵挂?无非是希望娘家人有出息!” 侯夫人听了点点头,回道:“娘娘的话臣妾记住了。等到回府,臣妾一定会把娘娘的话转告给侯爷,也必定会严加约束逸竣等人。虽说不敢奢求能帮扯娘娘,最起码不会拖娘娘的后腿。” 德妃闻言点点头,里面出来个小宫女,说是明月、菲怡要去看看萨莉亚,请德妃娘娘准许。 德妃答应了,又打发稳妥的嬷嬷跟着,让她们从后门出去。 明月对这个萨莉亚一直挺好奇,想要知道她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怎么就让冰山一样的逸竣另眼相看。 菲虹多少知道她心中的想法,犹犹豫豫不想过去。明月见了说道:“听说她就要回去,你不想跟她告别?你放心,我不过是想要出去散散心,待在这里怪闷的。快点走吧,别磨蹭了。”说罢拉着她就走。 萨莉亚正在收拾行李,来得时候东西并不多,可这一要走东西莫名其妙就多出来不少。这两日宫里的贵人娘娘陆续送来礼物,萨莉亚不喜欢却不得不带着。 她看见菲虹进来,赶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经常板着的脸露出一丝笑容。 “你们怎么来了?快坐下。”她吩咐丫头去端奶茶和点心。 她始终喝不惯茶水,就自个动手做了奶茶。丫头们一端上来满屋子就飘散着奶香,其中还隐约带着些茶叶的清香。明月从未喝过,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很好。 “这东西比奶皮子好吃,怎么做的?回去让厨娘也照着做一些。”明月感兴趣的问着。 萨莉亚正低头喝茶,旁边的丫头听了赶忙回道:“这奶茶很好做,只需要一碗鲜奶和一些红茶就成。把红茶包在纱布里泡进鲜奶中,放在火上慢慢加热,煮沸后再改成小火继续加热半刻钟左右。最后关火焖煮一会儿,开盖加入bing糖就可以喝了。对了,喝之前把茶包捞出去。不用扔掉,可以用来煮茶叶蛋。” “你是京都人?天朝的话说得听利索。”明月瞥了丫头一眼问着。 “回郡主的话,奴婢本来在永和宫侍候。德妃娘娘怕郡主人这边人手不够用,又不熟悉宫里的情况,这才让奴婢过来侍候。”丫头的眉眼间透着机灵。 明月闻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瞥了一眼闷声喝茶的萨莉亚,说道:“难怪这般伶俐讨人喜欢,原来是德妃娘娘调教出来的人。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如今看来此言不假。我瞧着公主带过来的两个丫头太过文静,打进屋我就没看见她们笑过,是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吗?不过不喜欢也不要紧,这眼瞅着就要回去了。” 菲虹闻言在心里暗暗摇头,说什么不过是过来解闷,其实就是过来挑衅。这明月好强的性子就是改不了,她怎么可能容忍自个输给萨莉亚? 她追在哥哥屁股后面,而哥哥却只对萨莉亚有话说。端着架子坐着,觑着眼睛说些冷嘲热讽的话,这才是明月的脾气!不过萨莉亚的性子跟哥哥有一拼,看来明月又要踢到铁板。 果然,萨莉亚跟没听见一样,扭头只跟菲虹说话。明月见状气得眼冒怒火,“啪”的一声把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她在心里暗暗骂着,有什么了不起,虽说是个公主,却不过是弹丸小国,还不是年年进贡岁岁称臣?自个怎么说都是郡主,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女,竟敢在自己面前端架子,萨莉亚怎么敢! 不过明月还真是不了解萨莉亚的性子,天底下没什么事是她不敢的。况且她的性子一向是礼尚往来,又不喜欢应酬奉承,跟人接触讲究自然。 萨莉亚看见明月进来就用眼睛使劲剜自己,眼神中明显是不屑、不满还有怨恨。既然人家不喜欢自己,她又何必主动凑过去用热脸贴对方的冷屁股?况且她又没得罪过这位野蛮的郡主,用不着看她的脸色! “这个送给你,是我亲手做的。”萨莉亚掏出个小巧的香包,看针脚和做工并不精细,“你知道我的手艺不怎么样,跟你的没法比。不过是我的第一个成品,够诚意。” 菲虹听了赶忙接过去,笑着贴身装好,“礼轻情意重,我会好好带着。前几日我托哥哥捎进来的东西你可收着了?” “嗯,我会带到回纥去。只要看见它,就会记得咱们相处的日子。”萨莉亚虽然性子冷清,可跟菲虹感情很好,一想到这趟回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来,她心里并不好受。 菲虹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感伤,赶忙垂下眼帘不想让她发现自个的情绪。 旁边的明月见到她们依依不舍,完全把自己冷落在一旁,顿时越发的气愤难平。她瞪着萨莉亚,觉得她真是个坏蛋,不仅勾引了逸竣还抢走了菲虹。这个萨莉亚简直就是来跟自己作对的,明月心中有了这样的偏激想法,岂能这样干坐着。 “怎么来了两个人,只有一个人有礼物收?莫非是公主看人下菜碟,觉得我不配得公主的东西?”她倒不是在乎一个小小的香包,不过是想让萨莉亚难堪。 没想到萨莉亚听了淡淡的说道:“我不过是礼尚往来,只因为菲虹之前送了礼物,所以才做了香包当做回礼。郡主没送我什么物件,我也不知道今个儿郡主会来,自然没备礼物。” “你……”明月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再见到她一脸淡然的模样觉得胸口发闷,伸手把腕上的镯子撸下来,“这是我给公主准备的礼物,希望公主一路顺风,能够找到个中意的驸马!” “把咱们准备下的礼物给郡主拿来一份。”萨莉亚见了并不生气,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 丫头听了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里面放着的是画着有回纥风情的扇面。这是萨莉亚给宫中贵人备下的回礼,每个人都是一样,因为怕中间有差头,特意多备下几份,没想到眼下就用上了。 明月瞥了一眼重重的哼着,“怎么跟菲虹的不一样?这千篇一律的玩意儿我从来都不稀罕!”说罢嫌弃的扭过头来,似乎连看都懒得看第二眼。 “我也不喜欢没有诚意的礼物,还是那句话,礼尚往来!”萨莉亚放下手中的茶杯,不温不火的瞧着明月。 明月被她气得不轻,偏生嘴上说不过她。想着跟她比划教训她一番,可一想到她跟逸竣都能打个平手,自己又不是她的对手。 菲虹看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糟糕,赶忙在中间调和着。她挨着明月坐着,偷偷用手扯着明月的衣襟,生怕明月按耐不住闹扯起来。 “你拽我的衣裳做什么?难不成你觉得这事怪我?你就跟她好,帮着她!”明月真得火了,连菲虹的面子都不顾及,“她是万金之躯的公主,我不过是个没有人疼爱的丫头。我被外人欺负不够,连最好的姐妹都不站在我这边。难不成我就这般惹人讨厌。你是不是心里一直讨厌我,只是被我黏着不好意思说出来?这回你索性说出实话,免得我在外人面前不自量力,让人白白的看笑话。” 她站起来嚷嚷着,不容菲虹回话就跑了出去。 菲虹见了无奈的说道:“你们俩都是我的姐妹,可偏生相互看不顺眼,倒让我夹在中间不好受。她的脾气一直就是这样,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不会在意无关紧要的人。若不是看在你的情面上,我连一句话都不会跟她说。”萨莉亚冷冷的说着,“这个郡主不仅蛮横还有些古怪,我怎么感觉她对我有莫名其妙的敌意?我来京都两次,总共没跟她打过几次照面,不知道这敌意从何而来。” 虽说萨莉亚的性子跟逸竣一样冷清,可肚子里却没有他那么多弯弯道,自然是不明白明月怨恨的缘故。 菲虹不好把心中的猜测说出来,只好推说明月可能是受了闲气心情不好。 她见明月那样气冲冲的跑出去,心里有些惦记,便出来寻了。 没想到没找到明月,却瞧见子幕远远的过来。她下意识的想要避开,转念一想又站住。 “二表兄好。”她照着平常的称呼打着招呼,神色举止并不见异常。 “哦。”子幕听见答应下,“原来是表妹,是从萨莉亚公主那里出来的?” “嗯。二表兄可看见明月了?”菲虹问着。 “方才在御花园里遇见,她又耍了脾气吧?看起来气冲冲的,我跟她说话也没搭理。” “那我去找找她。”菲虹赶忙告辞。 子幕答应了一声,扭身先走了。看着他头也不回,菲虹一直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些。两个人没有了当初的亲昵,见了面客气礼貌的打上个招呼,偶尔能云淡风轻的说上一两句话,这样挺好! 只是子幕脸上没了灿烂温和的笑容,变得似乎有些陌生。想到这里菲虹又骂自己既狠心又贪心,面对一个伤害过自个的人,谁能保持如沐春风的笑容呢?子幕能做到这般平静已经是很有风度,她不能这样过分的要求。 只是希望他面对旁人的时候还会露出笑容,那颗善良的心能始终如一。菲虹在心里暗暗祈祷,看见他快要转弯也扭身往御花园去了。 子幕却在转弯处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眼神越发的幽深难测起来。 半晌,他才低声吩咐身边的太监,“你去打听一下,看看今个儿侯夫人带那对龙凤胎进宫,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都赏赐了什么物件。” 太监听了忙答应着下去办了,他这才往惠妃宫里走。 菲虹在御花园的亭子里找到了明月,她正一个人闷闷不乐的靠着栏杆坐着。 她瞧见菲虹追来,火气已经消了不少,不过还是嘟着嘴不说话。 “眼瞅着要嫁人的人,怎么还是小孩子模样?原本这趟你回来,我还觉得你变了不少,没想到还是这样任性。”菲虹在明月跟前,从来都是姐姐的角色,“我听见你张罗着要去见萨莉亚姐姐就知道不妙,偏生你还在我跟前撒谎。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远道的贵客,你该尽尽地主之谊。你是郡主,一言一行代表的皇家风范,倘若……额,你怎么哭了?” 没听见明月顶嘴菲虹就觉得奇怪,细细打量过去,竟然发现她在掉眼泪。 菲虹顿时慌了,张牙舞爪飞扬跋扈的明月她见惯了,可还是第一次见到明月哭。 “对不起,我说得话太重了,对不起!”她赶忙哄着,掏出锦帕给明月擦眼泪。 明月却抱住她大哭起来,眼泪鼻涕蹭了她一身。菲虹没心思理会这些,轻拍着她的后背不停的哄着劝着。 半晌,明月的哭声才渐渐弱下来,她抽噎着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心喜欢我,没有人!” “怎么会呢?你虽然偶尔任性骄横,不过天真单纯,喜欢你的人很多。皇上,宫里的各位娘娘,还有王爷、王妃、侧妃……” “他们都是假装喜欢我!”明月打断了菲虹的话,“皇上若是喜欢我,就不会不管我的幸福赐婚;父王和母妃若是喜欢我,就不会硬逼着我嫁人;就连侧母妃都不敢为了我顶撞父王,还替孔得圣说好话,可见也没多心疼我。 你知道我一直……一直喜欢林大哥,可是他并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我离家出走被人偷,当首饰被人坑,遇见孔得圣被虐待,好不容易回来,连你我之间都有了间隙,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菲虹听了忍不住叹气,看来这明月出走的三个月确实吃了不少苦。她是金枝玉叶,打小连一根手指头都不动弹,在外面遇见那么多事该有多惊慌多害怕啊。 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不如静静的听她倾诉,菲虹抱着她任她发牢骚。 果然,明月哭累了哭够了自个停住。她抬起头,突然说道:“菲虹,你身上的奶味真好闻。” “扑哧。”菲虹听了忍不住笑了,“你啊,哭得像个小花猫。” “这样痛快的哭一场感觉心里舒服多了。”明月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脸上又露出没心没肺的笑,不过她眼底涌动的哀伤却被菲虹捕捉到了。 经过了离家的风波,她终是不再一味天真单纯。菲虹拉着她的手在心中轻叹了一声,她们都在慢慢长大! 第三百四十七 明月在御花园里抱着菲虹大哭一场,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二人回到永和宫梳洗一番,还不等坐下喝杯茶,皇上就宣明月去乾清宫回话。 明月赶紧去了御书房,见了皇上规规矩矩的行礼请安。皇上看见面带微笑的说道:“嗯,出去一趟竟然文静懂事了。” 她听见这话红着眼圈不言语,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皇上看见心里暗自发笑,这丫头倒学会用沉默反抗了,算是个进步! “过完中秋节你就要成亲了,朕赐了孔得圣一座宅子就在王府附近。到时候你可以经常回王府看看,想朕了也可以随时进宫,跟之前没什么两样。”皇上继续说着。 明月闻言紧咬了一下嘴唇,始终是按耐不住,抬头说道:“皇上知道明月去了哪里,又马上知道明月在御花园里大哭,看来是什么都逃不出皇上的耳目。既然如此,皇上就该知道那个孔得圣是如何对待明月的,如此品性卑劣之人,为何皇上还要明月嫁过去?”说罢又忍不住红了眼圈。 “这还不是你父王的交代?”皇上笑了,“你父王把你交给孔得圣,让他好生管教你一番。那个小子是个死心眼,倒是照着做了。不过朕觉得你父王的决定是正确的,看你现在懂事的样子就知道了。” 明月满脸惊讶,她万万没想到其中有这样的内幕。原来孔得圣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他还敢对自己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好个孔得圣,把自己当成猴耍弄。难怪她控诉孔得圣,父王半点都不放在心上,原来他在父王那边通了明路。 被自个父王出卖,她还有什么话可说,不过心里到底是忿恨难平。她咬着牙根,心里把孔得圣骂了无数遍,真想马上冲到他面前狠狠扇他的嘴巴。 从御书房出来,明月就看见菲虹在外面等着自己。 “王妃她们到了出宫的时辰,我央求了德妃娘娘才留了下来。”菲虹迎上前说着。 明月没心情说话,垂着头任由菲虹拉着往永和宫去。她们都德妃告退,德妃吩咐人准备轿子。 王府的马车在宫门口候着呢,明月告诉车夫从东大街穿过去先把菲虹送回侯府。 一路上,明月的脸色阴晴不定,她不说话菲虹便不多问。毕竟是皇上传召,菲虹怕涉及皇室秘辛,还是不知道为妙。 马车刚到侯府侧门,帘子一挑,明月往外面搭了一眼立即脸色大变。 她拽住要下马车的菲虹,一纵身跳了下去,菲虹赶忙扶着丫头的胳膊追了下来。 “孔得圣,你个地地道道的小人!”明月掐着腰,指着一个人的鼻子就骂起来。 刚从侯府出来的两个人正在低声交谈,听见这话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原来是侯爷约了韩晹、孔得圣过来喝茶聊天,没想到竟在门口遇见明月。 韩晹是第一次见到明月,看见她满脸怒火张牙舞爪的样子顿时皱眉。哪里来的小姑娘这般野蛮,竟敢在侯府门口大声骂人。 不过看样子她是冲着孔得圣来的,韩晹扭头瞧着当事人。却见孔得圣半点不动怒,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 “难怪我一进城父王就派人来接,原来是你早早通了消息。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还把我当成丫头使唤,把我当成猴耍你很高兴吧?” 虽说这侧门没什么行人经过,不过车夫、小厮都在旁边瞧着,这样大喊大叫太过难堪。菲虹赶紧紧走两步上前劝慰,明月看见孔得圣却红了眼,知道自己被眼前人骗了,之前所受的委屈被放大了好多倍。 “你不用拉着我,本郡主不发威被当成病猫了!”明月像一只斗鸡,双眼圆睁喷着怒火。 “哈哈。”孔得圣见了反而笑起来。 明月看见他越发的火冒三丈,“你笑什么?真是讨厌至极!” “我没笑什么,只是觉得郡主还真是百变。”他背着手,丝毫不畏惧明月,“方才是猴子,这功夫就成了病猫。”说罢还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眼中都溢着打趣促狭的味道。 “扑哧~”菲虹闻言忍不住笑出来,再见明月已经气得快要发疯。 菲虹赶紧敛起笑容,刚想要劝慰明月几句,却见她拎着裙子冲了过去。 “明月……”还不等菲虹把话说完,就听见“扑通”一声。 明月不知踩在什么东西上,整个人四脚朝天摔在孔得圣脚下。裙摆全都掀起来罩在头上,露出里面的雪白的褥裤。 呃,菲虹见状吓傻了。韩晹急忙转身,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的话,嘴角却带着笑。他已经大约猜中了明月的身份,看来这个郡主不只像传言的那般骄纵任性,还是个有喜感的小丫头。只是这样疯癫霸道的模样若是娶回去,恐怕会家无宁日。 他有些同情的看了孔得圣一眼,伸手安慰的拍拍孔得圣的肩膀。想到出门前替自己整理衣裳的茹茹,韩晹的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孔得圣一皱眉,看着跌在自个脚下的明月,一猫腰,麻利的把她的裙子翻下来,然后把她捞在臂弯中半扶半抱的从地上扯起来。 旁边的丫头一溜烟跑了过去,急切的问着,明月的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她紧紧咬着嘴唇不敢看孔得圣。真是太丢人!明明是想要给他点颜色瞧瞧,怎么就摔在人家脚下? 菲虹也跑了过来,扶住她的胳膊上下查看起来,“还能走吗?有没有伤到哪里?” 明月咬得嘴唇发白,感觉腿疼、腰疼、浑身都疼,最疼的就是脸,火辣辣的! “没事!”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扭身就往侯府里面走,这个地方她一刻都待不下去。 孔得圣看着她一瘸一拐却不让旁边人搀扶,眼神中多了些无可奈何,随即笑着对韩晹说道:“让韩兄见笑了。” “相信孔兄成亲之后的日子会多了很多欢笑。”韩晹半是打趣半是同情。 二人虽然认识不久,却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莫逆之交。孔得圣爽朗不做作,为人磊落,虽说比韩晹大了三岁却从没端过兄长的架子。况且韩晹年纪比他小,可学问却在他之上,他打心眼里佩服韩晹,更喜欢韩晹平易近人洒脱不羁的性子。 “缘分天注定,我倒是听说韩兄和尊夫人是一段佳话。”孔得圣嘴上也不服软,笑着反过来打趣,“韩兄高中又抱得美人归,想来做梦都会笑醒吧。” “孔兄何尝不是双喜临门,而且这郡主……有趣的很……”韩晹笑着说道,两个人渐渐走远。 却说明月羞愧难当的进了侯府,原本就是为了躲开孔得圣,赶紧离开那个让她丢尽了人的地方,其实倒是没摔成什么样。可是菲虹却不放心,想要传个大夫瞧瞧。 “请什么大夫?你还嫌我不够丢人。”明月万分沮丧的说着,“这下可惨了,本想好好教训他却丢了人。往后我怎么见他?还怎么在他面前趾高气扬?” “没事,不过就是摔了一跤。” “怎么会没事?”明月叫嚷起来,“我摔在他脚下,他就那样俯下头轻蔑的盯着我。还有这可恶的裙子,怎么就翻了上去?他是不是笑得很开心?是不是露出嘲讽不屑的表情?” “没有,他怎么会笑话自个未过门的妻子?他……”菲虹眼见孔得圣把她扶起来,脸上有担忧闪过。看孔得圣的五官,再听他说话,怎么都不让人觉得粗鄙不堪。况且看见他跟明月之间的互动,倒让人感觉两个人的关系挺近。 明月根本就不听她说话,烦躁的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反复念叨着那几句话,“该死的裙子,我再也不穿它了。该死,他一定高兴坏了。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他,不然……不然……啊,啊!”她扯着裙子叫起来。 看着她失控的模样,菲虹端了杯茶过来,“坐下喝一口,其实没多大的事。” “菲虹,你实话告诉我,他是不是笑得特别讨厌?”明月抓住她的手追问着。 “没有……” “你没说实话,我隔着裙子都看见了。”明月固执的这样认为,那裙子可不薄呢,匆忙慌张中她能看见什么?一切都是她的臆想,在她心里认定孔得圣就是想折磨自己,看自己痛苦。眼下她闹出这样的大笑话,孔得圣岂能不笑疯了?所以菲虹再怎么劝说,她都听不进去,还要反复追问。 菲虹见到她镇定不下来,强迫着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试着调转话题。 “晚上宫里面有宴会,听说德妃娘娘让你弹琴呢。你选了什么曲目,可练得熟练了?” “眼下我哪里有心思考虑弹琴的事情?”明月焦躁的回着,“太丢人了,还有其他人看见了没有?对了,旁边的男人是谁?” “没谁瞧见,车夫、小厮我都已经打发人警告过了。旁边的是我小舅舅,就是今科状元,不是外人。”菲虹说着。 “哦?”明月听罢有些惊讶,“他就是状元郎,瞧着年纪不大啊。我以为读书的都是老古董,迂腐的不得了呢。” “你跟今科探花相处了两个多月,可看出他迂腐?” “额,他不是迂腐,是混蛋!菲虹,你说皇上为什么点了他做探花?父王怎么就放心把我交给他?” 菲虹一听就头疼了,都怪她自个,怎么又把话题转回来了? “我看皇上和王爷倒是独具慧眼,你们还真是挺合适。”她笑着回道。 “合适?你这是在说笑话吧。”明月听了这话像是被针扎一下似的跳起来,“你没看见我恨他恨得咬牙吗?” “你为什么那么恨他呢?明月,人往往都是深陷其中不自知。你是集万千宠爱的郡主,从来都不屑与人争抢。即便是面对哥哥,你也很少这般肆意妄为,最多不过是生闷气撒撒娇。这个孔得圣倒是特殊的存在,他竟然能气得你毫不顾忌的发火。人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这般不设防。 自从在宫门口遇见我,你张嘴闭嘴都是孔得圣,什么时候有人这样占据了你的嘴巴?方才遇见他,你立即兴奋的不得了,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是因为我非常非常讨厌他!他对我犯下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我怎么能不说?”明月听了这番话,心里微动嘴上却逞强。 菲虹笑了,“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不用非得辩驳,随便你怎么说都行,只是别欺骗你自己的心。” 明月闻言坐下来,脑子里出现孔得圣的脸。他时常使唤自己,可到最后替她收拾乱摊子的总是他;在山上遇上野狼,他把自己紧紧护在身后,也是因为保护她才被野狼咬伤了腿,可受伤的他还是把自己背下山去;自己来了葵水疼得晕过去,他每天亲自熬药看着自己喝下去。细想下来,孔得圣嘴巴虽然坏,但是却没做过真正伤害她的事情。 除开他明知道明月身份假装的事,孔得圣倒还真没做过什么坏事。可是明月心里就是不舒服,她这个郡主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放眼京都,哪家未婚的少爷不想娶她为妻?撇开她的样貌不说,但是这郡主的封号就会让他们少奋斗多少年! 逸竣不喜欢靠裙带关系也用不着依靠,可他对明月也只是冷淡疏离罢了。孔得圣倒好,从头到尾就没一句好听的话,不仅不哄着她半分,还对她呼来喝去。光是这种态度就让明月不舒坦,可内心深处对孔得圣似乎没那么深恶痛绝。她只是不服气,就像当初对逸竣,不,比那个时候还要不甘心,还要想去征服! 明月被菲虹的话点醒,心里有些纷乱。她起身告辞坐着马车回王府了,菲虹这才洗漱换了衣裳。 若溪打发丫头唤她过去说话,她赶忙去了。逸然和菲怡毕竟还是小孩子,从宫里回来就累得睡着了。若溪已经换了家常衣裳,就半靠在榻上喝茶。 她见菲虹进来,笑着招手让菲虹坐在自己身边。 “晚上我要跟你父亲去宫里参加酒宴,弟弟妹妹就交给你照顾,行吗?” “母亲放心,我会好生照顾他们。”菲虹听了笑着答应着,“我又不是第一次照顾弟弟妹妹,母亲只管放心好了,况且府中怎么都比丹霞谷方便。绿萼和桂园姑姑不会都跟着进宫,会留下一个吧?” “嗯,这次我带绿萼进宫。”若溪轻抚着她的头发,“白日里你在御花园遇见二皇子了?” 菲虹就知道这事隐瞒不住,这次她跟着进宫,指不定多少人想要看到她和子幕遇见的那一幕。她甚至想过,真得是自个姑姑想她了,才让她进宫了吗? 若是放在以前,她不会想的这么多,一个人的成熟总是来得这般措手不及。 “看见了,打了招呼又说了两句闲话。”菲虹轻声回着。 若溪听见点点头,“你做得很好,若是一言不发就躲闪开反而会落人口实;表现的像以往那样亲密,又会被人逮住话柄胡说八道。礼貌不失礼数,疏离又不至于疏远,你的尺度把握的挺好。对了,今天晚上王姑娘和廖姑娘都会参加宴会。看来皇上是想让年轻人在婚前稍微打个照面,免得日后感情淡薄。” 正如若溪说猜测的那样,前有二皇子抗旨想要悔婚,后面又有明月离家出走拒婚,皇上想借着酒宴让他们相互有个好感。 当晚,三品以上大员携着家眷出席了宫里的酒宴。皇上带着皇后等人坐在上首,两位皇子紧挨着坐在下面。文武大臣按照品级依次顺延,坐在最后面的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 今晚上皇后的气色不错,偶尔跟皇上低语两句。席间有御用教坊的人表演了歌舞,众人见惯了这些失了兴趣,都在喝酒说话。 “皇上,御用教坊的歌舞虽然好看,不过看得多了反而失了新鲜感。臻蓉准备了一个小节目,说是要表演给皇上看呢。”皇后娘娘笑着说道。 “哦,那就表演看看。”皇上显然有些兴趣。 皇后闻言召唤来身边的宫女低声吩咐了两句,不一会儿,就见廖臻蓉穿着水袖出来。她先是给皇上和各位娘娘行礼,笑着说要跳一段舞蹈。 她的腰肢纤细又柔软,甩着长长的袖子飘逸又柔美。再加上她今晚上的妆容画得很古典,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子虚边喝酒边看着,眼神幽深不见底,逸竣就坐在他身边,伏在他耳边轻语了一句。他难得笑了一下,喝了一口酒没言语。 惠妃见廖臻蓉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岂能就这样认输?她自然会想办法让自个准儿媳妇也露一手,接下来就换王若卿出场。她当场写了一首诗,先别说这诗是不是提前想好的,光是这字就让人眼前一亮。 皇上见了赞不绝口,直说王御史教女有方,果然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 明月一直懒懒的坐在王妃旁边,瞥见斜对面孔得圣那张脸就憋屈。 第三百四十八 明月满脑子都是在孔得圣面前摔倒的样子,可偏生酒宴之上孔得圣就坐在她斜对面。她偶尔瞥一眼过去,总觉得孔得圣脸上的笑容带着嘲讽的味道。她烦躁的喝了一杯酒,看见孔得圣扭头过来,眼神赶忙躲闪开,心里慌乱尴尬的不得了。 旁边的王妃见到她面色红润,眼神不时就往斜对面乱瞟,掩着嘴巴笑了起来。她在心里暗道,这个明月就是嘴硬,还说死不愿嫁给孔得圣,这会子见了面就偷偷看人家了。看来那两个多月的相处还是有了感情,王爷果然是棋高一着。 明月感觉到对面有眼神在她身上停留,慌忙垂下头把自己缩起来。忽闻皇上点自己的名字,她又突兀的站了起来,耳边似乎传来轻笑。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觉得是孔得圣在笑,她狠狠咬了下牙根。这个货,就是喜欢看她出糗! 王妃拉了一下她的裙子,小声说道:“皇上命你弹琴助兴,快点去准备。” 明月这才离席,旁边早有太监把琴安置好,她净了手坐下,稍微静了一下心便弹起来。 别看明月平日里刁蛮任性,不过从会拿筷子开始就学弹琴。睿王爷网络了最优秀的琴师教导,明月在琴上颇有造诣,一首《清平调》弹得淡雅脱俗。 孔得圣倒是有几分诧异,想不到看起来毛躁的野蛮郡主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今天的明月穿着一件纯白色的长裙,发髻高高绾起做逐月式,上面插着一只坠着珍珠的钗子。她低垂着粉颈,十指灵活的拨弄琴弦,那颗珍珠便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 若不是之前见过她飞扬跋扈的模样,孔得圣还真会认为她是个文静典雅的女子。在他的印象中,明月是任性不谙世事的,可无论如何却让人气不起来。因为她单纯天真,从不欺凌弱小,骨子里是个善良的姑娘。 在他家住的那段日子,孔得圣看见她对母亲的尊重,丝毫没有因为母亲是最普通卑微的老人而轻视。她做饭会把厨房烧着,洗碗会把盘子摔破,洗衣服会把衣服洗坏,没有一样她能做的好。不过每每看见母亲忙活,她都会主动要求帮忙,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看着眼前锦衣玉食,高贵优雅的明月,再想到穿着粗布衣裳满脸委屈愤怒的她,孔得圣竟然有些怀念那个时候的日子。 想到她因为一件小事就笑得捧腹的样子;想到她看见厨房着了火,满脸是黑灰哭得像个小花猫的样子;想到她被盘子碎片割破手,吓得脸色苍白的模样;想到她见到自己被野狼咬伤,咬着牙想要冲上去的样子;想到她不想喝苦苦的中药,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模样…… 欢笑、难过、哀愁、愤怒……这个才是真实的郡主,远比现在这般看着端庄实则飘渺要好的多。出生在王府之中,时常去皇宫,往来之人非富即贵,饶是她再任性也有许多的不情愿、不自由吧。就像他们这场婚事,完全是因为皇上下旨的缘故,她心里是极其不情愿的。 琴声夏然而止,孔得圣的思绪也跟着断了线。三天之后就是他们的婚期,明月就快成为他的媳妇,只要她能孝顺自个母亲,其他的孔得圣不敢奢求。 皇后的身子到底是孱弱了些,坐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脸色发白。皇上体恤让她回去休息,萨莉亚明日要启程回去,也跟着一起退席了。 她在这里一住就是半年的功夫,对宫里的环境非常熟悉。远离了酒席上的喧哗,萨莉亚信步去了平日里最爱的静园。 那里僻静挨着冷宫,白日里都看不见几个人影,更别说是在中秋节热闹的晚上。今个儿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静园里到处挂着灯笼,照的明晃晃有如白昼。 “你先回去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东西没收起来,我坐一会儿再走。”萨莉亚轻声吩咐着。 “公主……”丫头迟疑着没动地方,“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里是皇宫,你以为阿猫阿狗都能进来?况且我的功夫可不是花拳绣腿,想要近我的身不是易事。休再啰嗦,让你回去便回去,让我清静一下。”萨莉亚本来就是个喜好冷清的人,方才在宴会上看见众人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就觉得厌烦。 丫头闻言这才走了,她一个人在偌大的静园里慢慢游走,心中有些舍不得。 忽闻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她是练武之人耳力比常人要敏锐,可听来人的动静似乎也是个有功底之人。这里太过僻静,侍卫们又都在宴席附近警戒,若是真遇见身手不凡的坏人恐怕要麻烦。 萨莉亚把别在靴子里的匕首掏了出来,冰冷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来人近了,她猛地转身一下子刺了过去,到了那人颈边生生停住。 “怎么不知道躲闪?若是伤到了你怎么办?”萨莉亚把匕首收起来。 “转身够迅速,不过出手带着一分迟疑,二分留情,你怎么知道是我?”逸竣的声音里多了些属于男人的特有的磁性。 萨莉亚闻言眼神一闪,当逸竣靠近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因为他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其他人的味道。只是这话没法说出口,她脸上有一丝难为情闪过。 “你怎么在这里?”萨莉亚稍微偏开脸问道。 这里是你我经常比武的地方,知道你要走了,不自觉就走到这里来。逸竣盯着萨莉亚,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哦,你怎么也在这里?”他低声问着。 两个人你来我往相互质问,谁都不肯把心里话说出来,不一会儿就陷入沉默之中。 “我明天一早出发,那边的酒宴也快散了,我们……” “这个送给你,祝你一路顺风!” 看着逸竣拿出个盒子,萨莉亚一怔接过去,“你不是打发人送了礼物过来吗?” “这个不同,身边没人的时候再拿出来看。”逸竣片刻才憋出一句话,说罢想要扭身走开,可一想到这里人迹罕至不能把萨莉亚一个人丢下,便又站定。 只是他不敢瞧萨莉亚的脸,眼神越过她的头顶别扭的看着远处。 “走吧,我送你到假山那边。那里离你住的地方不远,来往的人也多。”逸竣大踏步走了,萨莉亚迟疑了一下跟在后面。 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一个在前面连头都不回,另一个就不紧不慢的错开一段距离跟着。 “我从这边回酒宴,你快回去吧。”逸竣已经听见酒宴那边的喧哗声,他唯恐被让人瞧见诟病,不敢再往前面送。 萨莉亚听了对着他点点头,朝着跟他相反的方向岔过去。 “你……”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逸竣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萨莉亚的背影立即僵住,她没有转身,语气中多了一分无奈一分苦涩,“回来?我是要回家啊!”说罢疾步走了。 逸竣闻听神情一滞,对啊,回纥才是她的家,她在这里终归是客人。 萨莉亚手中攥着逸竣送得东西回了住处,把丫头、宫女都遣了下去这才打开细细的瞧。是一个小巧的木雕,那五官模样明显就是她,虽然手法刀工不算熟练,却能看出是极其用了心的。 她把木雕紧紧攥在手中,心中一阵感动。这个礼物是她收到的最珍贵的东西,比那些装在盒子里的珠宝首饰要温暖的多。 萨莉亚躺在床上,伸手又把放在枕头下面的信拿了出来。那是她的父汗写来的亲笔信,让她火速回去。她隐约知道是因为什么,虽说她跟塔塔木的婚事从来都没正式被提及,不过却是大势所趋。 这一二年,塔塔木父亲手中的兵权越发的多,他们家族在回纥的势力更是盘根错节,牵一线而动全身。父汗一日比一日年迈,几个哥哥又都不成气候,所以联婚是最好的办法。 她不能看着父汗忧心忡忡,更不能看着回纥百姓陷入战乱之中生灵涂炭。她身为回纥的公主,有义务有责任保护黎民百姓,让她们安居乐业。 再一次看父汗的信,她觉得手中的木雕变得烫手起来。逸竣问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她想,这一去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明日一别就是无限期的再见! 别了,京都;别了,逸竣;别了,曾经的那一丝暧昧心动。萨莉亚把木雕放在小盒子里收起来,又把盒子放进箱子的最低层。她想,以后或许不会再拿出来看了。 逸竣回到宴席上,发现皇上和德妃等人已经退席。几位上了年纪的大臣也不在,只剩下些爱热闹的年纪稍轻的主。女眷全都不在,席间的气氛越发随意了。 不少人过来给两位皇子敬酒,子幕一直满面春风的笑着,一副来者不拒的模样。 他接连喝了几杯,不过口齿伶俐清楚倒没有半点喝多的迹象。有人说起带着颜色的段子,席间一片哄笑,他也跟着笑起来。 因为大皇子没离席,逸竣便坐在旁边陪着,偶尔帮他挡挡酒。 酒席又进行了半晌才散去,子幕站起来不用太监搀扶,笑着说道:“我酒量很好,今个儿又高兴,没醉!”说罢步伐稳当的一路自个走回宫去。 惠妃打发人过来瞧,见到他没什么事才放心的睡了。子幕脱去衣服洗漱完,把其他人都撵下去,脸上的笑容才收起来。 他呆坐在床上,想到白日里见到菲虹的情形,再想到晚上王若卿当场写诗。一个是他求之不得的遗憾和痛楚,一个是他摆脱不掉的宿命和无奈。 王若卿是个典雅文静的女子,浑身散发着书香的味道,估计以后也会是个贤妻。不过子幕就是没有半点感觉,看着她却试图找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想要管住自己的心,可过程是这样的艰辛。明明一百次一千次的告诫自己,现在他还没有能力追求自己想要的东子,要忍耐!可一切在看见菲虹的那一瞬间就全都崩溃瓦解,他的心忍不住动摇。 打听到菲虹不会来参加晚宴,他稍微放下心来。可是看见跟菲虹相关的人,他便忍不住想起菲虹,唯有不停的喝酒才能暂时麻痹他的大脑。 他清楚的明白,自个的父皇对他还有疑虑,一直在旁观考察。所以在晚宴之上,他告诉自己要笑,原来,有时候笑比哭还要难受! 子幕拿出一根针,挽起袖子在胳膊上狠狠扎了一下。血珠冒出来,刺眼的颜色和切肤的痛感让他镇定下来。 多少个无眠的夜晚,他就是靠着这疼痛才能入睡。今夜,失眠的却不止他一人。 逸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他眼前是萨莉亚僵硬的背影,还有她那句“回家”的话。他心里竟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她不会再来京都了。这个想法让他睡不着,索性就起来到院子里练剑。 这样折腾乏了,他才洗了个澡睡觉了。第二天早上,他比往常醒得晚了一个时辰,破天荒第一次对身边的丫头、婆子发脾气。 “哥哥何必拿她们出气?你不是说过,早上不许任何人随便打扰你,进你的房间吗?”菲虹见他动了真怒,赶忙说着。 逸竣听了不再说话,脸色却依然难看。自从上次菲虹破门而入,差点看见他早上梦遗的痕迹,他便下了这个吩咐。 菲虹自然是明白哥哥为什么发脾气,接着说道:“这个时辰萨莉亚姐姐已经出城了吧?她性子洒脱,最怕分离难舍的场面,早就嘱咐我千万不要相送。” 逸竣闻言没有言语,起身出去。菲虹知道他的性子,并不指望能出他嘴里听到什么。今个儿早上能见到他情绪波动,已经是不容易。 丫头过来请她们去上房用饭,菲虹再见到逸竣,发现他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把所有的心事都装在心里,面对家人都不肯轻易说出口,这样不累吗? ------题外话------ 明天还要去医院,传得晚或者不传,勿等! 第三百四十九 过完八月十五,孔得圣迎娶了明月郡主,成了京都第一件轰动的大事。而紧接着第二件让众人津津乐道的事情,多少也跟他有些关联。 皇上下旨奉了前三甲的官职,韩晹毫无悬念的进了吏部。皇上有意让孔得圣入礼部学习,睿王爷却坚决反对。 睿王爷觉得孔得圣性子中带着懒散的味道,还需要时间多加磨练。一下子把他放到重要的位置上,恐不能担当大任。皇上听了觉得有些道理,便让孔得圣去国子监做了个六品的司业。不过众人不敢小觑,知道假以时日孔得圣必然会高升。 倒是陈凌轩却被派到地方做了小小的知县,这让大伙始料不及。众人都以为他虽然屈居韩晹之下,却有着庞大的家族做依靠,职位不会低到哪里。没想到他不过是捞到个七品芝麻官,还去了天朝最偏僻的地方。 他父亲是内阁大学士,即便不高中榜眼,做个七品小吏也是轻松容易,还不至于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看样子皇上是不待见陈凌轩,这是变相被发配了。 陈凌轩离开京都上任,拒绝了家人相送,一匹快马,一个包袱,一个贴身的长随,仅此而已。 主仆二人到了城外的长亭,却见韩晹早已等在那里,这让陈凌轩有些意外。 “知道陈兄今日走马上任,我们同科一场自然要送上一程。”韩晹拱手笑着说道。 陈凌轩飞身下马,回道:“我实在是没想到离开京都见得最后一个人是你!韩兄成亲我送了一份礼物,不过等到韩兄喜得贵子的时候,恐怕我就不能到场祝贺了!” 他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一直被誉为京都第一才子活了十多年。可在遇见韩晹之后,似乎所有的好运都远离了他。先是和马茹茹的婚事受阻,随后又是在点魁楼失利,大考落在韩晹下风,如今更是被皇上指派到天高皇帝远的穷山恶水之处。 说到怨气和委屈,他不是没有半分,不过败在韩晹手下他输得心服口服。只是想到自个空有一身的志向不得施展,他心中憋着一团火。 听出他话中的苦楚,韩晹却笑着说道:“陈兄才高八斗有凌云之志,他日一定会大展宏图。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将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陈兄出身书香门第,这些圣贤的教诲比我知道的多。不出五年,陈兄必定会高升,到时候不管多少人到这城外来迎接,请不要忘记我今日相送。” “希望有韩兄说得那一天!到时候一定请韩兄喝酒,以感谢今日相送之情。”陈凌轩是个聪明人,自然是明白他话里鼓励的意思,心中有些许的感动,同时又叹了一口气。 难怪皇上重用他,却把自己下放到地方去锻炼。这韩晹看事情如此通透,小小年纪又长袖善舞,偏生又让人反感不起来。他天生就是在官场打滚的材料,全然没有读书人的迂腐不变通。 反观自己,仗着出生名门祖辈世代书香,骨子里的高傲早已经浸透骨髓。很多人他不屑去交际,甚至连看都懒怠去看一眼。刚知道皇上的旨意他确实被打击,可冷静下来想一想,却觉得皇上此举英明。 五年?不,三年之内他一定要做出一番成就,绝对不会辱没陈家的门楣,绝对不会让那些看轻自己的人得意。 京都,他会再回来!而且他确信,自己再次归来的时候,这长亭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冷静! “韩兄入了吏部,假以时日必将独当一面,我在这里预祝韩兄宏图大展!时辰不早我要启程,韩兄也不用再相送。”说罢翻身上马,朝着韩晹拱拳告别策马前行。 看着他很快就消失的身影,韩晹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这个陈凌轩不是池中之物,韩晹此次相送就是存了交好的念头。他日在官场虽说不能多个朋友,最起码会少个敌人! 别看韩晹年纪不大,可身为庶子本就习惯了揣摩人心,况且在外面游学一年,对于人情世故自然是驾轻就熟。 他也上马进城,因为还没正式上任便直接回了韩府。虽说皇上送了一座宅子,不过韩晹并没有从韩府搬出去。老太太就命人把园子里一处清雅的院子收拾出来,让她们夫妻搬过去住。 小夫妻琴瑟和谐,成亲这三个多月一直是蜜里调油一般。听见丫头回禀说是韩晹回来,茹茹赶忙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到院门口迎接。 “今个儿太阳太足,快点进去。”韩晹丝毫不避讳的拉住她的手,丫头们似乎都习以为常,倒是茹茹还有有些不自在。府中有奶娘婆婆、婆婆、婶婆,这样做派实在是不合适。 她曾多次私底下跟韩晹说起,韩晹却满不在乎,偷偷跟她说,只要她们不搬出去住对长辈尊敬孝敬,长辈们乐得看见她们如胶似漆。 正如韩晹所言,眼下韩府众人谁还敢给她们夫妻脸色看?奉承拉拢都来不及呢。 老太太知道小夫妻感情好,在府中都是出双入对,心里高兴怎么会气恼责备?而且韩晹并没有想要搬出去住的意思,成了状元对她这个祖母更加的孝顺。前来巴结奉承的人知道了,来韩府求见韩晹,都少不得到她那边讨好。茹茹又是个懂事礼数周全的姑娘,丝毫没有半点轻狂,在她和韩府长辈面前安静柔顺,从来都是笑盈盈的惹人喜欢的模样。 茹茹嫁过来三个多月,安安分分从不争抢什么。眼下三太太打理内院,韩暐的媳妇儿从旁帮忙,茹茹一向不插言。 那良氏出生不高,却最能奉承溜须自个婆婆,三太太爱屋及乌自然是对她非常喜欢。平日里有意让她接触内院之事,想着以后让她接管。再怎么说,自己生出来的儿子就是比隔了肚皮的儿子贴心! 不过韩晹突然高中状元,还迎娶了马府千金,这让三太太心中有些不舒服和恐慌。她害怕小夫妻不把她放在眼中,更害怕茹茹仗着出身把持内院,让她的亲儿子、儿媳妇没有立足之地。 茹茹却用实际行动打消了她的疑虑,所以只要茹茹能不干涉内院之事,她在自己院子里怎么折腾,三太太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韩晹拉着茹茹的手进了屋子,见到桌子上的笔墨等物笑着说道:“写字还是画画了?让我瞧瞧。”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信手涂鸦罢了。”茹茹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其中以字画尤为见长。 韩晹过去细细欣赏,看了片刻眉头微蹙,扭头问道:“笔墨焦而不灼,运笔后劲不足,形满而神韵欠缺。娘子,你有心事?” “没什么,偶尔也有不满意的作品。我正要毁掉,你就回来了。”茹茹回着,伸手把写好的字揉成一团仍在旁边的篓子里。 韩晹盯着她的眼睛,拉着她坐下,“你知道自己一说谎就习惯性的挑眉头吗?当着为夫的面还敢躲闪,快说实话!” 别看韩晹比茹茹小了三岁,可在二人的相处中却是强势的那一个。茹茹早已经习惯被他主导,喜欢他的霸道,觉得这样的他非常有男人味。 眼下,韩晹单手托着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眼睛。手指还有意无意的在她的腮边轻柔的摩擦,让她的心慌乱的跳起来,不由自主就说了心里话。 原来,老太太见二人成亲三个多月始终没有正式圆房,便担心是韩晹的身子虚弱,命人送了补品过来。茹茹见了怎么能往那边想,一心以为是老太太着急抱玄孙子。 她见人家成亲一两个月就怀孕,自己却丝毫没有动静,这个月的葵水又及时来了,心里本就不自在。见到老太太此举,就越发的难受起来。她一边写字,一边想着不如偷偷请个大夫瞧瞧,怎么能把字写好? 韩晹听了笑着说道:“补品是送给我吃的,你不需要多想。九姐姐不也是成亲一年多才怀上的,你着急做什么?你看九姐姐那对龙凤胎,多可爱。你放心,咱们也会有聪明、健康又漂亮的孩子。况且我不喜欢现在就有孩子,咱们二人多不容易才在一起,这么快中间就插进来个小家伙,一想到就不舒服。” 茹茹闻言红着脸笑了,自古男人成亲就是为了想要孩子,韩晹却把她看得比孩子要重很多。估计只要是女人,听见自个夫君说这样一番话都会感动的不得了。 “我熬了绿豆粥能解暑,让她们端一碗来。”茹茹突然想起来,赶忙吩咐丫头端来。 他听了心疼的回道:“大热的天吩咐丫头做就行,你不用辛苦下厨房。” “一天到晚在屋子里无所事事,给你做吃食不辛苦,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这三个月来,韩晹的衣食住行都是茹茹亲自打理。 看着他穿着自己搭配好的衣裳,喝光自己亲自煮好的粥,茹茹心中就觉得特别幸福。 韩晹虽然不愿意见到茹茹辛苦,可被她这般侍候心里倒是既幸福又满足。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你也喝一口。”韩晹舀了一勺送到茹茹嘴边。 茹茹瞥了一眼见四下无人,却也扭脸摇头。 “听话,张嘴!”韩晹不容反驳的命令着。 她这才红着脸乖乖的张开嘴,一口刚咽下去,韩晹的勺子送到她面前。 “给,换你喂我!” “真是不知道害臊,你可是堂堂状元郎,明个儿就要去吏部当差。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也不怕被人知道了笑话!”茹茹轻咬着嘴唇嗔骂着。 韩晹听了却辣气壮的回道:“谁能知道,咱们闺房之乐谁又管得着?我就要你喂,不然就不吃了!” 这功夫小孩子的性子就显露出来了,茹茹见状无奈的笑着,只好把勺子接过去。 可只喂了他一口又被夺回去,两个人就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半晌才算是把一碗粥吃完。 这功夫外面传来小丫头回禀的声音,说是三老爷请韩晹去书房,内务府派人送官服来了。 半晌,丫头就小心翼翼的捧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套全新的官服。 茹茹见了让丫头放在桌子上,又吩咐人烧热水。她把官服平铺在床上,用装了热水的平底壶仔细的熨烫着。大热的天这般一折腾,她早已经出了满头的汗。 熨烫好了衣裳,她便吩咐人准备洗澡水。茹茹最喜欢洗澡的时候闭目养神想事情,贴身丫头知道她这个习惯,侍候她脱了衣服就轻轻关上门候在外面。 韩晹从外面回来,看见丫头守在净室门口知道是茹茹在洗澡心中大喜。他摆摆手让丫头下去,轻手轻脚推开净室的门走了进去。 茹茹听见有动静一皱眉,也不睁眼睛轻声说道:“这里不用你侍候,出去候着吧。对了,等爷回来泡杯菊花茶,在里面放一勺蜂蜜进去。” 她说完之后没听见响动,疑惑的睁开眼睛。却见韩晹就站在浴桶边上,背着手低着头双眼冒着精光看着她。 “啊~”她吓得惊呼起来,连忙把自己的身子全部缩进水中,又想到这水透亮又赶紧捂住前胸。可捂了前胸又害怕下面被瞧见,只好拼命的蜷缩身子夹紧双腿。 “呵呵。”看见她全身粉红,弓着身子像煮熟的大虾,韩晹不由得轻笑起来,“有什么可害羞的,你哪里是为夫没见过,没……亲过的,嗯?”说罢竟然飞快的脱了衣裳迈腿挤进浴桶里。 “你做什么?”茹茹的声音有些颤抖,虽说二人成亲以来夜夜亲密,可这青天白日赤诚相见还是第一遭。 “洗澡!”韩晹说得理所当然,“娘子不是喜欢亲自侍候为夫吗?还不快点过来给我为夫擦背?”说完悠闲的把两只胳膊搭在浴桶边上,腿一伸,正好踹在茹茹的屁股上,他的脚趾头似乎还挑逗的轻挠了一下。 茹茹紧靠着浴桶的边缘,紧闭着眼睛半点不敢动弹。她的脸胀得快要爆炸,只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特别厉害。 他又低低的笑了起来,长胳膊一伸,把茹茹捞进怀里。茹茹下意识的挣扎起来,水被扑棱了一地。 “别喊,丫头会听见的。”他赶忙伏在茹茹耳边说着,茹茹到了嗓眼的喊声生生咽了下去。 他见状越发的坏笑起来,想当初要搬到这个院子,他特意偷偷吩咐人准备个大号的浴桶,越大越好。他早就存了洗鸳鸯浴的心思,只是害怕茹茹害羞不肯,一直是有贼心没贼胆。今个他可算是逮住了机会,如何会放弃? 灯下看美人带着几分朦胧的感觉,眼下再看美人沐浴,又多了几分性感妩媚的味道。他的手沿着茹茹的身子一路朝下,迫不及待的直奔主题。 “不要……”茹茹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呼声。 “乖,你那东西来了三四日,我想了!”韩晹叼住她的耳垂摩挲了一下,整个人往下一滑钻进水底…… 这个澡洗了将近一个时辰,等到二人打净室里面出来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韩晹心满意足,茹茹则满脸羞红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你这轻浮孟浪的举动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茹茹低垂着头说着,“看来你在外面游学一年,好的坏的都学了不少。” 韩晹听了明白她心里的担忧,攥住她的手,把她搂在怀里。 “茹茹,外面的世界弱肉强食尔虞我诈,我们都不能随心所欲的活着。可是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最真实的自己。你认识我的时候,我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的庶子。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遇见你,得到了你的爱,这让我感觉弥足珍贵。所以,不管以后我走到什么位置,你,都是我心中最重要,最在意的那个人!” “有些话说得太容易反而会让人不敢相信,有些人太容易得到反而会让人不珍惜。不过我会选择相信你说得每一句话,只是我有个请求。”茹茹抬起头,红晕还没从脸上褪去,可她的眼神却透着认真。 韩晹听了她的话想要马上就答应,可又怕自己连听都没听就允诺茹茹会不相信,只好接着听下去。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的心里又有了旁人,请你一定一定要明白的告诉我!”茹茹眼中有哀伤闪过,一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她的心就刺痛起来,“我们是因为彼此相爱才冲破重重障碍走到一起。倘若有一方变心,那份爱就成了对对方的束缚和折磨,还不如放弃免得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给彼此留下个美好的回忆,这才对得起曾经的感情。” “茹茹……”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现在请你听我说。”茹茹打断了韩晹的话,“我们是要生活在一起一辈子的夫妻,岁月太过漫长又诸多变故。日后当你的心动摇的时候,请你想想我们的曾经,想想你曾经说过的话。如果想过了,还是觉得我已经不在你心里,那么就如实的告诉我。爱,拼尽力气也要在一起;不爱了,索性潇洒的……分开,这是我最后想要的体面!” 韩晹搂着她的胳膊用力起来,用自己的举动来表明自己的心意。茹茹是个外表柔顺实则坚强的女人,她有一颗敏感玲珑的心,满腹经纶不输给青年才俊。她温柔体贴,她的爱像水一般让他心甘情愿的沉沦。得之,是他上辈子积福的结果,他何如会放手? 韩晹知道一辈子太长,光是一两句承诺不过是空谈,他会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心。他低下头噙住茹茹的唇瓣,轻柔的吮吸,爱怜的摩挲,像对待易碎的宝贝。 茹茹慢慢闭上眼睛,感动再次袭上心头。爱情或许会被时间冲淡,不过她会陆陆续续往里面添加新的东西,她会试着让彼此成为相互的依赖、牵挂。没有发生的事情可以预防,却不可以杯弓蛇影影响现在的幸福生活,这是她从若溪那里学来的。 可爱温柔的女人会吸引男人的眼睛,不过再可爱都抵不住琐碎的生活,只有智慧的女人才会获得最终的幸福。 茹茹想要做个可爱温柔又智慧的女人,就像若溪说得那样,把生活过的像写意画一样就必须要用心。她不想听韩晹不停地说甜言蜜语,只想让他记住他们之间温暖的每一个瞬间。这些片段会一点一滴潜移默化的渗透到他的骨子里,彻彻底底占满他整个人。 “奶奶……”两个人正抱在一处,外面冒冒失失跑进来个小丫头。 她见到屋子里的情形吓得慌忙转身,茹茹见了却叫住她。 倘若不是发生什么急事,想来她不会这般莽撞,茹茹对身边的丫头还是挺了解的。 果然,韩晹和茹茹听了丫头的回禀眉头都皱起来。原来是关于侯府的消息,六公子逸天去了。 这逸天生下来就有病,大夫断定他活不过十几岁。本来若影一直把他照顾的很好,没想到前几日突然发了热,这几天的功夫就死了。 众人倒是觉得对于逸天来说是个解脱,看着他活着都替他感觉痛苦。不过若影带了他这么久,终归是有感情,哭得肝肠寸断让人站不住脚。 宜浩心中难受,想当初逸天的降生带给他无限的喜悦。不管他是否健康,都是他的血脉,看着逸天被卷在席子里放进棺材抬走,他这个做父亲的岂能不伤心? 按照祖制,没有成家的子孙死后不能入祖坟,只能在外面找块风水宝地另外埋葬,自然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葬礼。人投胎到世上一回,怎么活都是一辈子。可逸天这辈子太过短暂,太过痛苦,让爱他的人心疼不已。 若影私底下偷偷跟宜浩乞求,想要把逸天和田氏安葬在一起。逸天是个可怜的孩子,死后还要孤零零一个人真是让人心碎。 宜浩想了再三答应了,偷偷吩咐去办,并不敢让任何人知晓。 第三百五十 因为逸天的死,若影心情很不好,若溪便时常过去陪着她说说话。 “你婆婆又在老祖宗跟前提起要扶正的事,看来她是真心实意。”若溪知道若影自打嫁过来就没少受婆婆的刁难,因为自己跟田氏的纠葛,二太太对她也越发的不喜欢。 不过宜浩坚决不再续弦,二太太见到儿子心中只有若影生气也没办法。再加上这一年多来,若影照顾逸天精心有加,连自个生养的逸群都排在后面。前一阵子二太太病了,她更是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侍奉。二太太见到她如此大度、善良、孝顺,心里便妥协改了主意。 二太太在老太君跟前提了一次,老太君却想要知道宜浩的想法便没痛快的答应。后来侯府事多,这件事就被轻轻放下。眼下二太太又旧事重提,若影却觉得逸天刚刚去世,现在不是时候。 “三爷心里不痛快,我心中也不好受,那件事放放再说吧。”她显然没有多少兴趣。 若溪闻听淡笑着说道:“你说这老天爷有时候就是喜欢捉弄人,你迫切想要用一切手段求的时候往往徒劳无功,可当你看开了,放下了,之前追求的东西又唾手可得。” “不是老天爷捉弄人,是人们太贪心。该是你的终究是跑不了,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她经过了这么多事,如今是彻底想明白了。 若溪听了点点头,觉得她真是变了一个人。想当初姐妹二人在娘家园子里说话,她的眼睛里除了**看不见其他。她曾经毅然决然的说要追求不属于她的幸福,哪怕是粉身碎骨也绝不后悔。不过才几年的功夫,她就蜕变成了这般淡定模样,不得不说时间和经历能完全改变一个人。 “九妹妹,其实日子过的好不好关键是看自己怎么想。”若影感慨的说着,“以前的我总是看到旁人对不起自己的地方,所以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拥有什么,也从来不知道幸福的滋味;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学会了惜福,学会了感谢,每一天都觉得幸福。老天爷对我不薄,让我有机会重新选择生活。相比之下,田氏是不幸的!” 她停顿了一阵,把田氏和逸天合葬的事告诉了若溪。 “我知道你对田氏没法同情,我也只是觉得逸天这孩子可怜。到这世上走一遭,连句话都没说出来,死后还让他孤单一个人未免太过凄凉。” 若溪听了这话笑了,“人死如灯灭,所有的恩怨情仇也都烟消云散。我虽然不可怜田氏,却赞同你的作法。你在逸天那孩子身上花了很多的心血和感情,眼下他去的这么突然,你心里怎么能好受?别难过,逸天的生命虽然短暂,却经受了太多的痛苦。下辈子他会托生成健康的人,把这辈子也活出来。” “我知道他死了比活着干净,可到底是一条命……”她红了眼圈。 若溪见状赶忙劝慰,这功夫丫头进来回禀,说是宜浩回来了正在二太太房里。 回来的这么早估计是有什么事,若溪想到这里便带着丫头回去了。 若影听说宜浩回来,便吩咐丫头去泡他喜欢喝得茶。半晌却不见他回来,若影有些奇怪。 又过了许久,这才见宜浩脸色难看的进来。她赶忙把丫头、婆子都遣了下去,拧了湿毛巾过来侍候。 “这些事让丫头做就好。”宜浩见状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若影看出他不只是心情差,肯定是在外面遇见什么事,选择体贴的侍奉并不说话。 看着她安安静静的脱下自己的外衣,亲自奉了茶过来,宜浩心中一阵安慰。 “头疼?我帮你按按。”瞧见他眉头锁着,若影站到他背后,轻轻在他的太阳穴上按起来。 自从宜浩接手族里的买卖,整日忙活的脚不沾地,其中的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可不管他在外面遇见什么事,回到府中从来都不曾表现出来,这般脸色难看的回来还是第一次。 若影也从来不问他生意上的事,只是体贴的准备好他喜欢的茶点、饭菜,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每每宜浩回来,就觉得一身的疲倦都会消失。 之前的若影让他感到累和厌倦,可现在一想到家里有她在等着自己,心中就忍不住温暖。 他攥住若影的手,说道:“我好多了,你也过来坐下歇歇。” “我整日在府里待着有什么累的?如今逸群开始启蒙,一天有半天的功夫在学里,回来吃了饭就累得睡觉,看着真是心疼。” 逸群的性子活泼,可眼下却要规矩的一坐就是一上午,还要不停的念书、写字,若影一想到就觉得心酸。偶尔还能看到孩子手心红肿,肯定是挨了先生的板子。打在儿身痛在母心,若影为了这个还偷偷掉了眼泪。 “那小子太皮,不找个厉害先生怕是制不住。”宜浩闻言回着,“你不能插手,更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表现出一丝的心疼。正所谓严师出高徒,我不想逸群像我一样没大出息,我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说到此处,他的眼中有一抹伤痛闪过。 若影的神色也黯淡起来,她最明白宜浩的心情。眼下逸群是他唯一的后代,年前通房香秀的孩子掉了,她还惋惜了一阵子。 她不能生养,这个秘密迄今为止没有几个人知晓,自打香秀滑胎二太太补药送得勤快起来。若影每次都是乖乖的喝,可心里明白喝也是白喝。 她曾几次提及让宜浩娶个继室,哪怕是为了延续子嗣,但宜浩就是不同意。 眼下听见他的话,若影轻声说道:“你不想另外娶继室,不如就抬个姨娘。咱们院子里的丫头有一两个出挑的,你就是相中太太房里的,太太必然会舍得。”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就这么喜欢把我推到其他女人房里?”宜浩有些恼了,这样的话若影不是提及一次。 若影听了赶忙回道:“谁愿意自个的夫君左拥右抱?只是我……身子不中用,逸群一个人又太孤单,你总要考虑子嗣。香秀滑胎伤了身体,往后恐怕也……太太又送了补药过来,我喝着都觉得有愧。” “我有逸群一个儿子就够了!”宜浩明白她的顾虑,语气缓和下来,“田氏生下逸天,那孩子却短命。香秀怀上了是个男孩,已经成形还掉了。看来我命里只有逸群一个子嗣,这是老天爷的安排。这几年风风雨雨过来,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就让我们这样下去吧。” 宜浩习惯并喜欢上了待在若影身边的感觉,她话不多,更多的是体贴的照顾,让他觉得舒坦温暖。不管在外面挨了多少累,吃了多少苦,回到家里总能彻底的放松缓解。 他是真想这样过一辈子,不要再有什么人,什么事打破这份难得的幸福。至于孩子,能再有是最好不过;没有,就像他自己所言,是命运的安排,只要平静的接受就行了。 若影闻言心中却泛着苦涩,她非常想给宜浩再生个孩子,可偏偏不能如意。其实若溪说得对,老天爷就是喜欢捉弄人,她情愿用正室的名号换个孩子,只是老天爷不愿意!它就是喜欢看见人们求而不得,然后辗转反侧痛彻心扉。 “答应我,以后再别提关于孩子的事情。”宜浩盯着她认真的说着。 她只好点头答应下,宜浩又提及扶正的事,“母亲在祖母面前提了,祖母已经让人查了吉日。因为逸天的事才过,我不想兴师动众,不过是在府里摆几桌酒席吃吃,委屈你了。” “不委屈!”她连忙回着,声音有些哽咽。 “若影,以后你就是我的娘子!”这句话不是承诺,却比承诺更让若影感动。 她春心萌动时做的梦就是能成为宜浩的娘子,虽说如今的她不再奢望,不再强求,可当梦变成了现实,她怎么能不激动? 看着她红了眼圈忍住眼泪的模样,宜浩把她轻轻拥在怀里,“傻瓜,高兴的时候应该要笑才是。” 听见这话,她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宜浩伸手轻柔的帮着擦拭,“别让逸群瞧见,不然他可是要笑话你这个做母亲的。” 若影赶忙把眼泪止住,还不等她说话,外面就传来奶娘和逸群的声音。 她慌张的从宜浩怀中挣脱出来,伸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裳。奶娘领着逸群进来,忙不迭给二人见礼。 宜浩满脸带笑的说道:“往后别再称呼什么姨奶奶,直接叫奶奶吧。” 奶娘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向若影道喜。随后进来的丫头、婆子听了,也纷纷贺喜,若影害羞的放了赏钱。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侯府,若溪听了替若影高兴。宜宣却说道,恐怕是三弟生怕二太太变主意,这才着急把这事落实了。 若溪闻言觉得奇怪,宜宣便跟她解释起来。原来,二太太的胞兄一直没什么正经事做,就央求了妹妹要去林家的铺子里帮忙。二太太知道自个哥哥除了享受什么都不会,可到底是一母同胞不忍心看见他在自己面前央求。 二太太便逼着宜浩给胞兄找个清闲又不掉身价的活计,这可让宜浩为了难。他最知道自个舅舅,不比酒囊饭袋强了多少,整日就是遛鸟逛窑子,守着祖上那点家底过日子。 宜浩寻思了好久,找了个巡场的职位给他。可是他嫌弃这个活太累,一整天都在各个铺子里跑来跑去。宜浩让他管理库房,他又嫌弃太闷见不到几个人。宜浩问他想做什么,他竟然厚着脸皮说弄个掌柜将就一下。 宜浩怎么敢把铺子交给他打理?只好先让他在总铺里跟着大掌柜学着,若是他能摸着门道,也能替宜浩分忧。 可这刘大业仗着自己是宜浩的舅舅,在铺子里指手画脚,迥然就是老板模样。大掌柜是个有些手腕的主,一次又一次软硬兼施把他压制住。可是这刘大业正事干不来,旁门左道倒是会不少。 他觉得这买卖是自个外甥的,就相当于是自己的。眼下被一个外人说了算,他自然是憋了一口恶气。他暗地里找了几个小痞子,堵在大掌柜回家的路上拦截,生生把人打成骨折。 大掌柜在家里养病,这铺子就没有人管了。宜浩闲了就过来盯着,忙碌起来只好让刘大业看着。 这个刘大业刚开始还想要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可他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力能表现,又习惯了过纨绔的日子。偶尔赶上狐朋狗友勾搭,他手中没有银子便从铺子里支取。 铺子里的账房见到他及时归还,也就没跟宜浩回禀。后来他胆子越发的大,竟然一次性支取了上万两,偏生那几日宜浩去了外地不在京都。账房不答应,就被他故技重施,没想到那几个地痞下手重了,失手把人打死。 刘大业听说吓得躲在府中好几天不敢出门,后来见到官府抓不到人没人怀疑到自己头上,这才放下心来。铺子里没了掌柜和账房,简直成了他一手遮天的地方。 等到宜浩回来一查帐,顿时发了雷霆之怒。他把舅舅撵回家去,还限他半个月之内把银子还清,不还就撕破脸报官! 刘大业吓得不轻,只能去求自个妹子,哭得涕泪横流。二太太又恨又无奈,知道这事完全是兄长的错,只好背着宜浩偷偷拿出银子给兄长。 宜浩明白这银子肯定是自己母亲出的,可也不想把事情搞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此息事宁人,没想到却生出了更大的风波。 官府抓住了那几个打死账房的地痞,顺带着审出大掌柜受伤和刘大业指使的事。此事涉及到侯府,都察院使没敢轻易就上门拿人,先给宜浩送了口信。 宜浩听见自个舅舅竟然做出这般心狠手辣的事,气得当时就摔碎了茶杯,气头上就让官府只管拿人。 刘大业被下了大牢,二太太知道了岂能袖手旁观?可她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二老爷又在外任,打发人把宜浩找回来商量,宜浩却不管。她气得又哭又骂,直说宜浩不孝顺。 第三百五十一 二太太见自个兄长被下了大牢,身上背着人命官司弄不好就得掉脑袋,心里着急的不得了。她就这么一个亲哥哥,岂能看着不管?她嫂子更是带着孙子过来哭求,看着不知为何就跟着嗷嗷哭的小孩子,二太太的眼泪也穿成珠子似的往下掉。 她心烦意乱的安慰了嫂子,答应一定会帮忙把兄长弄出来。可眼下这事宜浩不打算管,二太太打了骂了闹了都不管用,这几日宜浩去下面的分铺处理事情一直没回来。 二太太把若影唤了过去,一肚子气都撒在她身上。若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宜浩临走的时候留下交代,母亲说什么就左耳听右耳冒。 “你们夫妻倒是同心,一个躲出去,一个就假装听不见。你这是长了能耐,眼下扶正的事定下来就不用孝敬我这个婆婆?我可告诉你,要是我心里不顺当,你这个正室也做不成!” 其实这是二太太在虚张声势,老太君已经翻了黄历定好了吉日,不是她说反悔就行的。况且宜浩越来越能独当一面,对她孝敬却从不盲从,那小子的倔脾气若是上来她拧不过来。二老爷常年在外任,她能依靠的只有宜浩这么一个儿子。 自从她娘家父亲去世,兄长不学无术一味的坐吃山空,嫂子隔三差五就过来哭穷,她就不敢在老太君跟前提及娘家的事情。 这次自个兄长摊上了人命官司,还跟侯府的生意扯上关联,她越发不敢去老太君跟前求情。侯夫人那边倒是能帮忙,可是自从出了田氏那件事,她心里就对大房有了隔阂,不想舍出老脸向侯夫人低头。 若影明白她心里的想法,忙说道:“太太不用着急,我看这事容易解决。” “哦?你有办法?”二太太闻言眼睛立即一亮,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 “三爷不过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心里有些怒火,哪里至于想要舅老爷的命?”若影轻声回着,“咱们天朝的律法虽然严苛,不过却有酌情处置这一项。太太细想,一来这人并不是舅老爷亲手打死,不过是那几个地痞错手所致;二来账房的遗孀若是肯去官府撤案不追究,这事情又好办了几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能过好日子才最重要。我听说账房有个儿子想要捐个小官,苦于没有门路。” “你的意思是说……”二太太越听越觉得靠谱,不由得抓紧若影的手。 “太太是沾事则迷,我不过是把看到的想到的说出来,至于该怎么办还得太太拿主意。”若影不敢硬出头,一来是怕二太太嫌自个爱出风头,二来是怕事情办砸了二太太更加的气恼于自己。 宜浩临走的时候跟她交待的清清楚楚,让她借着机会在母亲面前讨好,不过也不要做得太明显。刘大业虽然可恨该死,看毕竟是宜浩的亲舅舅,让他吃些苦头破破财,不能就容易的把他从大牢里捞出来。 宜浩算准了母亲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求大房那边,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若影只管照着他的吩咐行事,二太太已经慌了手脚,听见若影的话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都说儿子靠得住,可这关键时候还是你这个儿媳妇肯替我想。”二太太看着若影的眼神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亲切,“难为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竟然能把事情想得这样周全。你快详细跟我说说,我心里七上八下哪里还有半点主意?” “三爷打理生意也有二三年,虽然他从来不叫苦,可太太知道他的艰辛。铺子里的掌柜、账房等人都是二哥留下的人马,哪一个不是以二哥马首是瞻? 他们对铺子忠心,却对三爷心存质疑,唯恐三爷没经验没魄力。三爷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跟着有经验的掌柜学习,从不敢托大。摸爬滚打一年多,总算是得到众人的认可。 可是三爷不敢懈怠,总是琢磨着能让生意越做越好,即便是挣来了皇上题字的匾额都不敢松懈。眼下提到三爷不仅是铺子里的人服气,生意场上的人有顾忌,就连官场的人都要给几分薄面。 就在这个时候出了舅老爷的事情,舅老爷是谁?旁人只会说是三爷的舅舅,都会拿三爷说嘴,倘若三爷再有所偏倚,恐怕名声会越发受损!太太要替三爷考虑,他也是左右为难啊。” 二太太听了这样一席话忍不住红了眼圈,她的神情越发的柔和起来,哽咽着回道:“我儿太不容易,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无能。当初不让哥哥进铺子就好了,还不如隔三差五给他点银子花花,不至于连累我的儿啊!” 若影见状心里略感安慰,宜浩想借由此事让她跟婆婆搞好关系,可她却不忍心见到她们母子离心离德。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算是化解了二太太心中对宜浩的怨恨。 她见二太太哭得悲切,赶紧劝解起来,“眼下三爷不在京都正好,太太出面把事情摆平,好坏都不连累三爷。太太亲自出面跟掌柜的遗孀谈谈,咱们宁愿赔银子,她家儿子想要进仕途也能帮忙。等到她去官府撤案,咱们再去疏通一番,估计舅老爷死罪是没有了。” “我出面谈?”二太太其实是个出不了大场面的主,嘴巴又不会说,她一想到要去刚刚死人的家里还有些害怕。 她抓着若影的手越发用力起来,让若影陪着她一起去。若影闻言点头答应,这一趟是去跟人家说小话,估计二太太也放不下身段。 “常言都说这女儿是娘贴心的小棉袄,可女儿大了总要出嫁,还不如自个的儿媳妇。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美瑕那丫头不过是回来问问,也没个办法章程,反而劝我全都听哥哥的别插手。你说,往后我有事还能指望她吗?”二太太絮絮叨叨跟若影发着牢骚,破天荒第一次当着她的面说自个女儿的坏话。 看来二太太是真的把若影当成贴心人,她们婆媳的关系里多了感情。 下午,二太太就和若影做了马车去账房家里。账房姓李,家里有一位夫人和两个孩子。老大是个儿子,今年二十,成家生了小孩。老二是个姑娘,才七八岁的模样,缩在李氏怀里一副怯怯见不得生人的样子。 大儿子见来了女客就躲进里面回避了,李氏是个老实的人,见了二太太和若影似乎有些拘谨。二太太简单的慰问两句,就用眼睛扫若影。 若影明白她的意思,便开口说起来,委婉的表达出意思之后拿出一摞大面额的银票。 李氏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瞧见那么多银票登时有些发直。 “李大婶不用拒绝,李大伯在铺子里辛苦多年,这是我们主家的一点心意。” “可是三少爷亲自送来不少银子,就连丧事都是三少爷打发人料理的。这些银票太多,贱妾不能收。”李氏摇着头拒绝着。 若影见了说道:“三爷的心意是三爷的,这是太太的心意。李大伯走得突然,扔下你们一屋子孤儿寡母的太可怜。家中的脊梁柱倒了,就等于塌了半边天。太太听说大公子有些才学,正打算往太常寺推荐。大公子若是有了出息,李大婶也有了盼望不是?” 李氏闻言更是怔住,就听见里屋传来轻咳的声音,若影眼尖瞥见大儿媳妇悄悄扯了扯李氏的衣裳。 她不等李氏说话,便接着说道:“逝者已逝,生着还要继续过日子。以后不管遇见什么困难,都可以来侯府找太太。我们太太心地最善良,连小猫小狗都不忍心伤害。这害人的人都抓了起来,谁致人命就让谁赔命,李婶子也不希望牵累无辜吧?” 李氏瞥了一眼自从进屋就没怎么说话的二太太,再瞧瞧旁边的大儿媳妇,犹豫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她见二太太不好相与,想到侯府的势力,得了银子和好处还不松口就是傻子了。 那个儿媳妇很上道,在旁边插言道:“太太和奶奶对我们家事恩重如山,我们不是不知道深浅是非的混账东西。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公公在铺子里跟舅老爷起了争执,舅老爷本只想找人稍微教训一下公公。谁曾想那几个地痞动了坏心,竟然下了黑手……唉,可怜公公……不过这都是命,我们不敢把帐都算在舅老爷头上。我们这就去官府说明情况,一定要那几个地痞上断头台!” “大公子的事很快就会有消息,你们就在家里等着吧。”若影承诺着。 大儿媳妇顿时满脸喜色,若影见了心中有些烦。二太太见事情都办好了,便带着她出了李家。 “太太,我们这是去哪里?”若影见方向不对纳闷的问着。 二太太脸色有些难看,“回娘家一趟,我手里的银子都花完了,接下来去官府走人情,还要给李家小子谋差事,没有银子怎么能行?” 若影闻言便老实的跟在后面,到了刘府,二太太的嫂子亲自迎到大门口。 她瞥见小姑子脸色难看的厉害,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说。这么些年她一直仰仗二太太才能过舒坦日子,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尤其是眼下自个夫君犯了死罪关在大牢里,她能指望的只有二太太。 姑嫂二人进了里面,二太太坐在上首,看见若影立在自个身后让她也坐下。 “马上给我拿五万两银子!”二太太无心跟嫂子废话,直奔主题。 她嫂子听了满脸的为难,“大姑奶奶,你知道这些年家里的情况……” “少废话!”二太太不等她哭穷就气得直拍桌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情况,每每到我那里打秋风,我就二话不说的拿了。你们是没米下锅了吗?不过是跟人家富贵人家攀比!你瞧瞧自个浑身上下的气派,不比我差多少,还有脸哭穷。 我刚从李账房家里过来,人家答应不再追究,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银子?一万两,整整一万两啊!这些年我的嫁妆都贴补给你们,这一万两还是儿媳妇出了大头。 接下来要去官府走人情,还要给李家小子找差事,哪里不需要银子?你只管守着那点钱不松手,我可丑话说在头里,到时候没人能救哥哥,你别哭得要死要活! 老三人不在京都,若是他知道我这么帮忙,一准跟我生气。你也不想想哥哥做得是什么事,连累外甥名声受损,还敢奢望外甥伸手相助? 你是要银子,还是要人,给我个痛快话吧!” 这些年她嫂子没少攒私房钱,可小气吝啬又爱占便宜的她怎么能舍得大出血?不过倘若这银子不出,夫君便要掉脑袋,没了夫君,人家二太太还能像以前那般帮扯吗? 她迟疑了半晌,这才说道:“大姑奶奶别生气,我怎么会要钱不要人!只是我实在拿不出五万两,我去账房瞧瞧,把所有银子都支取出来。” 她去了片刻,只拿回来三万两银票,二太太原本也没指望她肯出五万。二太太又训了她一通,连带着把她儿媳妇、儿子都骂了一顿。若影听得坐立不安,忙站起来一旁劝慰。 她嫂子倒是个能忍的主,怎么挨骂都一副心甘情愿的奴样,二太太见了连骂都觉得没力气,带着若影回去了。 李家的动作很快,转过天就去都察院替舅老爷求情。若影这边也赶紧行动,二太太在官场使不上劲,她偷偷去央求若溪帮忙。二太太心里明白却假装不知道,不过对若溪的看法倒是有所改变。 这件事有宜宣介入,很快就尘埃落地。舅老爷被发配到边疆,走了人情会被好好照顾。李家的大小子进了太常寺做了赞礼郎,大掌柜的伤好了回到铺子忙活,又请了新的账房。 等到宜浩回来,对于这个结果只能接受。经过这么一场事,二太太对若影越发的亲近起来,婆媳二人时常说说笑笑,倒把宜浩撇在后头了。 第三百五十二 老太君挑了个黄道吉日,在府中摆了几桌酒席,不过是家人和近亲过来热闹一番,就算是给若影扶正了。 可铺子里的掌柜等人知道消息,纷纷送了贺礼过来。还有不少宜浩生意上的伙伴,他的朋友,得了消息也都过来。宜浩见了只得又在前厅设了十多桌酒席,照顾不过来就让逸竣帮忙陪酒。 逸竣不善言谈,不过却来者不拒,宜浩见了心道自个侄儿不够圆滑。 很快,逸竣就有些醉态露出来,宜浩赶忙吩咐小厮把他搀扶回去。 今天是若影的好日子,若溪便多吃了两杯酒。等到她回来,丫头回禀说是逸竣醉了正在房间里躺着。她听了心中有些疑惑,逸竣平日里并不贪杯,而且酒量挺好,怎么会醉了呢?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件衣裳,这才去了逸竣房间。推门进去就味到一股浓郁的酒味,逸竣整个人趴在床上,连鞋子都没脱。他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侍候的丫头赶忙轻声回道:“大少爷不让奴婢服侍,奴婢……” 若溪知道逸竣的脾气,没有责怪丫头,只吩咐她一旁守着,等到逸竣醒了给他喝些醒酒汤免得头疼。 若溪甚少见到这样的逸竣,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前个回纥王写来公文,说是萨莉亚公主年底要和塔塔木的儿子完婚。这个消息已经在朝廷传开,逸竣自然也知道了。他的心思旁人不知道,若溪却看得明白。看来这傻小子没等恋爱就失恋了,这才借酒浇愁把自己灌醉了。 初恋都不懂爱情,何况只是朦胧的暧昧。若溪不打算把这件事挑明,希望逸竣能慢慢忘记萨莉亚。 晚饭时候,逸竣过来了,看他的样子似乎醒了酒。 “今个儿是三叔的好日子,我贪了几杯酒,让母亲担忧了。”他恢复了之前的淡定,那睡梦中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头疼吗?”若溪关切的问着,“酒大伤身,以后不要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 “嗯。” “你一向有控制力,应该能忍住吧。况且你对酒还没到上瘾的地步,喝与不喝都会收放自如吧。” 听见这话逸竣眼中有一丝异样闪过,他脑子里闪出萨莉亚的影子。一想到年底她就要嫁人,他心里就泛起酸楚和刺痛。他明白萨莉亚的身不由己,况且她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应该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反对。可他就是听不得、想不得萨莉亚要嫁给别人的事情! 他从一个内向害羞自卑的小男孩,经过痛苦的蜕变走到今天这步。他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没有任何人会完全知晓,更不会有人能完全体会、感受。他认为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能够应对任何风雨。可是萨莉亚的出现是个意外,让他情绪失控。 逸竣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却管不住自己的心。他在努力,在克制,可这些总是在不经意间崩溃。他不喜欢有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不喜欢心浮气躁的自己,他告诉自己要学会忘记。 萨莉亚不是他的家人,两个人的交集只限于争强好胜的比武,她凭什么让自己魂牵梦萦?逸竣决定尽快把她从脑子里驱逐,他相信自己能做到! 若溪不把话挑明了说,不过言语间多了些暗示。逸竣更是不说心里话,母子二人都在打太极拳。 这功夫菲虹带着弟弟妹妹打外面进来,屋子里立即热闹起来。逸然最喜欢黏着哥哥,跑到逸竣身边抱住他的大腿。 逸竣弯腰把小家伙捞起来放在膝盖上,脸上多了些温情。 “酒,酒。”逸然闻到他嘴里的酒气,高声叫嚷起来,“我也要喝!”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逸竣也咧了一下嘴说道:“等你牙长全了再喝吧。” “全了,全了!”逸然把嘴巴张得大大的,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若溪见了笑着说道:“二十颗才是长齐了,你自己数数。” 逸然闻言立即从逸竣身上爬下来,屁颠颠跑去梳妆台跟前,咧着嘴对着镜子数起来。 他还不会数二十个数,先是数到十,然后又数了一个十。数来数去,他懊丧的说道:“才十颗。” 大伙笑得越发欢起来,倒是绿萼笑着说道:“四少爷真是聪明,奴婢家里的石头比四少爷大了快半年,到现在五个手指头都数不明白。” “等明年就让石头陪着逸然念书。”若溪早就有这样的打算,石头那孩子心眼实诚,长得虎头虎脑挺惹人喜欢。石头的年纪又跟逸然相当,小孩子要多跟同龄人相处才行。 逸然见过石头几次,两个人玩得挺融洽,他听了这话立即忘记自个牙没长全的沮丧,笑着拍手喊起来,“石头哥哥,石头哥哥。” “嚷什么呢?”宜宣打外面进来,逸然一路小跑过去又抱住父亲的腿,像小狗子一样用脸蹭着,“父亲,然儿想你了。” 宜宣见到逸然越来越调皮,本想板着脸吓唬他一下。可见到他的举动,宜宣的心顿时变得柔软起来,竟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其实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若溪一直秉着张弛有度的原则。倒是宜宣经常把握不好尺度,面对沉闷的逸竣就越发的沉闷,面对活泼可爱的逸然就越发的纵容了。 只是那小家伙实在是太可爱,又太会溜须,见什么人就说什么话。这侯府上到老太君,下至丫头、婆子,谁见到他无敌的笑容,听见他奶声奶气的话语都会投降。即便是他偶尔犯了小错,众人也乐得假装没看见包庇。 “父亲抱抱!”逸然撒娇的央求着。 宜宣笑着把他抱起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又长肉了,再过几年我就该抱不动了。” “过几年就是大孩子了,难不成你还想抱他?都说棍棒出孝子,咱们不那样严厉也不能溺爱啊。”若溪嗔怪着说,又招呼逸然下来。 别看逸然年纪小,可他心眼却不少。他知道这临风居母亲才是说了算的人,就连父亲都乖乖听话。若是把母亲惹急了,他就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他怕若溪更胜过宜宣。 他听见若溪的话,乖乖的从宜宣怀里下来。丫头、婆子已经把晚饭摆好,一家六口人团团围坐。 丫头上前给逸然和菲怡戴上围嘴,把小一号的碗筷摆放整齐就推到后面。她们没满周岁的时候就断了奶,眼下跟大人一样吃东西。除非做了鱼、骨头肉之类,若溪才会帮她们去刺去骨头,不然就让她们自己吃饭。 她们还小不能灵活的使用筷子,往往弄得桌上桌下身上到处都是。若溪也不管她们,时间长了情况就好了许多。 若溪瞥见逸竣只夹跟前的菜,似乎没有什么胃口。她把爽口的小菜挪过去,轻声说道:“酒喝多了就没胃口,多吃些清淡的会好些。” “白日里你喝多了?”宜宣听了一皱眉,“男人就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豪爽,不过要讲究场合和度。不要让自己酒后失态,凡事都要在自己控制之中。”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记住了!”逸竣一副受教的模样。 若溪给逸竣夹了些菜,心中暗道男人心粗。这个世上最控制不了的就是人心,除非是冷血没有感情的人。逸竣不过才十四,第一次经历感情,他的内心一定非常纠结痛苦。他又是闷骚的性子,有了心事不善于倾诉,压抑会让痛苦升级。 可是没有人能帮他过这一关,眼下若溪就盼着逸竣不过是一时懵动。 吃过晚饭,一家人又喝了茶坐了一会儿,孩子们都回了自己房间。 菲虹攥着萨莉亚写来的信迟疑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去了逸竣的房间。 “大哥,萨莉亚姐姐来信了。”她把信放在桌子上。 “嗯。”逸竣依然端着手中的书再看,脸上没有半点反应。 菲虹见状怔了一下,“你不想看看萨莉亚姐姐在信上写了什么?” “嗯。” “明月说得还真对,大哥太冷酷了。萨莉亚姐姐在的时候,虽然你们总是争斗,可毕竟是有些交情。”菲虹撅着嘴说着,“每次萨莉亚姐姐捎来的礼物里都有大哥一份,怎么人一走不回来,大哥就半点情分不念了!” 逸竣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放下书问道:“这信是写给我的?里面提及了我的名字?还是一并送来的礼物里又有我的份?” “都没有!”菲虹听了摇摇头,“可是……” “我累了,你也回去歇息吧。”逸竣下了逐客令。 菲虹只好拿着信走了,逸竣的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她竟然在信里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提及,送来的礼物也没有自己的份,看来她是想到自己要嫁人开始避嫌了!她真是比自己冷血,或者她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位置!不管是哪一种,都让逸竣觉得伤心伤肺。 既然如此他也该挥剑斩情丝,萨莉亚的出现是个意外,如今这个意外离开了他的生活,那么就当成是梦吧。 逸竣这样对自己说,可心却安定不下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在书桌前写大字,可写来写去却没有一张满意。他提了刀去园子里,练得大汗淋漓才回转。 第二天早上他按时起床,收拾妥当进宫去了。御书房的少傅留一篇文章,他就写三篇交上去。下午去校场练武,他更是拿出十二分的精神,直到累得筋疲力尽。回到侯府,他连说话、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不过头一挨枕头倒是立马睡着了。 若溪见了心疼不已,不过却没什么办法。一日,侯夫人提及说是府中的桂花开得好看。若溪灵机一动,便提议办个赏花会,请一些平日里交好的贵妇过来。 侯夫人倒是挺赞同,二房的宜家,三房的芸瑕和逸竣同岁,都已经十四,想来都到了适宜嫁娶的年纪。就连菲虹下个月过了生日都十三了,慢慢相看着不着急。 如今二太太对大房的嫌隙少了很多,她和若影婆媳感情融洽。三太太本就和若溪感情好,只是肚子大了一心待产不怎么出屋。她把芸瑕的事交给若溪,让若溪给挑个婆婆人好,儿子老实本分的人家。 三房都愿意办这个赏花会,侯夫人便操办起来。侯府下帖子相请自然是有人乐得前来凑热闹,不过侯夫人的帖子却不是谁都能收到。 三日后,就是侯府办赏花会的日子。那天天气明媚,一大早若溪就看见喜鹊站在枝头叫,真是个好兆头。 赏花会的地点就设在园子里,亭子里摆了茶点等物拱临时休息。侯夫人吩咐人把午饭摆在琉璃阁,一边吃酒还能一边欣赏美景。 陆续有贵妇带着窈窕的妙龄女子进府来,园子里很快就变得热闹。侯夫人见了笑着说道:“还是人多有气氛,今个儿的花瞧着都比往日的漂亮。” “花似人娇,人比花俏!”二太太拉着一位姑娘的手,笑着称赞道。 若溪瞧了一眼,那姑娘长着一张圆脸,看五官长相是个文静的主。宜家是庶出,生母早就死了,见了二太太就吓得不敢说话。若是再娶个老实省事的媳妇,这两口子是被二太太牢牢攥在手心里了。 不过二房的事情还得二太太做主,若溪管不了也不想管。 菲虹、芸瑕二人帮着招待客人,侯夫人让她们带姐妹们去园子里四下走走,免得在她们身边拘束。 这群少女正是妙龄,扎成堆离开大人的眼睛,自然就活泼多了。 芸瑕性子内向又不长出府交际,明显有些胆怯模样。倒是菲虹常常跟着若溪出入这样的场合,进退得当,把大伙照顾的细致周全。 她见众人走累了,就带着众人去最近的亭子里歇息。丫头、婆子摆好了垫子和茶点。今个儿用的茶点都出自临风居,其中还有两样是菲虹亲自做的。 “这个像奶皮子似的东西是什么?”周姑娘拿起装在精致器皿里的布丁问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吃就瞧着菲虹行事。 菲虹拿起旁边的小勺子剜了一口,笑着回道:“这叫鸡蛋布丁,就是用鸡蛋和牛奶蒸出来的。吃起来滑嫩香甜,你们尝尝。” “早就听说侯府的世子夫人善于下厨,侯府的点心更是花银子都吃不着。”周姑娘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真好吃!”其他人也纷纷吃起来,都赞不绝口。 “再尝尝这个奶油玉米饼,不好吃不许笑话我。”这是菲虹新研制出来的点心,外酥里嫩,咬开就会发现里面有金黄的玉米粒。 周姑娘一听这是菲虹做的,赶忙捡起一块吃起来,边吃边点头称赞起来。 “什么东西让一贯见多识广的周妹妹赞不绝口啊?”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来,众人扭头一瞧,竟是明月郡主不请自来。 菲虹见到是她赶忙站起身迎着,拉住她的手笑着说道:“因为你是新婚所以没敢去打扰,没想到你竟来了,真是太好了!” “等一下再找你算账,有热闹都不想着叫我过来玩。”明月生性最爱凑热闹,成了亲孔得圣也并不约束,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玩乐。 明月迈步进了亭子,坐在周家姑娘对面,看了一眼她手中还未吃完的玉米饼,也捡起一块咬了一口。 “外皮不够酥,里面的玉米粒不嫩,应该是放了一阵子的缘故。这种油炸的点心,就该出锅就吃才最佳。”明月瞧着周姑娘说着,“看来周妹子对食物的要求不高,不然也不会吃什么就觉得什么好吃。” 旁边早就有人看不惯周姑娘拍菲虹马屁的样子,见到她吃瘪心里高兴着呢,立马就有人落井下石的说道:“还是明月郡主有品位,不是林姑娘的手艺不精,确实是放久了的缘故。” 这话说得占巧,既抬高了明月踩住周姑娘,又不至于得罪菲虹。 菲虹特别留意了一眼,说话的是内阁学士王大人家的三姑娘。她见到菲虹看自己,赶紧示好的笑笑。 周姑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神情讪讪的。菲虹作为主人,自然是不想看见这样的场面,赶紧出面打起圆场。 她笑着对明月说道:“我做了这玉米饼第一个就送给你品尝,你自然是能品出优劣。倘若是第一次吃的人,恐怕都能被我糊弄过去,偏生你不让我显摆显摆。” 明月见她帮着旁人,瞪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高兴只扭头跟旁边的王姑娘说话。 京都上下谁不知道明月的名号?在场的姑娘谁都不敢惹这位姑奶奶,说话行事透着小心翼翼,气氛变得微妙尴尬起来。 “咱们四下里走走,那边的花开得正好呢。”菲虹见状便提议着。 明月第一个站起来,扯了周姑娘和王姑娘,笑着邀请道:“咱们投缘,就一处溜达吧。”似乎方才对周姑娘挤兑的人不是她一般。 菲虹见了心里暗叹,看来这次哥哥的婚事是定不下来,明月就是存心过来搅和的! 第三百五十三 明月左手拉着周姑娘,右手扯着王姑娘,笑呵呵地让菲虹只管去招呼旁人。 她笑着对二人说道:“我时常来侯府,对这里比对自个的家还熟悉,我带你们逛逛。”这话倒是不假,她成亲这一两个月,对于新家还不熟悉。 明月带着二人就往小路上奔,菲虹这边又不能把众人撇下不管,便朝着睡莲使了个眼色。那丫头机灵的很,赶忙追上明月等人。 “这临风居的院子里有棵桂花树,是难得一见的品种,我领你们去瞧瞧。”明月对侯府尤其是临风居真得很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在她心里。 “这样不好吧?”周姑娘迟疑了一下说着。 “有什么不好?请你们过来就是赏花,况且临风居只剩下几个丫头、婆子,我们只在院子里看看没事。”明月大咧咧的回着,“一旦出了什么事有我扛着,你们不用害怕!” 那王姑娘一味奉承明月,自然是她怎么说就怎么做。周姑娘被二人拉扯着只好同去,满脸的不情愿不自在。 睡莲见三人带着丫头进了临风居,赶忙跟进来,招呼里面的丫头去准备茶点。 三个人就坐在院子里大树下的石椅上,满院的桂花香气,配上一杯清茶倒是别有一番滋味。树下面有个小巧的秋千,两边的扶手上缠满了绿色的藤蔓,明月坐上去招呼那二人。 周姑娘矜持的摇摇头,觉得在没有主人的准许下进来已经是不礼貌,更不敢再放肆。王姑娘相对要活泼些,她一见这个秋千便喜欢上了。 她和明月两个人就坐在秋千上,小丫头在后面轻轻的推着,明月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告诉你们,这个秋千可是世子爷亲手为菲虹做的。我一来就喜欢跟菲虹玩这个,林大哥就坐在那边静静的陪着。”其实不是逸竣陪着,而是若溪让他一旁护着,生怕明月玩得忘乎所以磕到碰到受伤。 周姑娘听了这话忍不住一皱眉,她对于明月的事情略有耳闻,听说这位刁蛮郡主总是喜欢追着侯府大少爷。没想到皇上竟然赐婚,她不愿意嫁,还被送到别院去了三个多月,快要成亲时才被接回来。 换做任何一个人,这种情况下都要避嫌,可这明月郡主倒是丝毫不忌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周姑娘心里暗自嘀咕,跟郡主过来就是个错误,希望不要生出什么风波才好。 只坐了一会儿,周姑娘便起身想要离开。明月见了却拉下脸说道:“难不成周姑娘看不起我们二人,觉得跟我们在一起玩辱没了你的门第?” “郡主言重了,芷岚岂敢!”她慌忙回着,却不敢再提要独自先走的话了。 明月眼中有一丝精光闪过,像个主人似的招呼二人喝茶吃点心。王姑娘倒是放得开,接连喝了两杯茶突然来了尿意。 “一起去吧。”明月招呼周芷岚同行,她不想落单便跟着去了。 明月扭头瞧了一眼睡莲吩咐道:“你留下看着茶点,别让小猫小狗过来撒尿,更要防着小鸟拉屎。” 堂堂郡主竟把屎尿挂在嘴上,还说得自然极了。周芷岚听得脸上讪讪,倒是睡莲几个丫头习以为常。 “二小姐房里的净室能用,郡主只管过去。”睡莲轻声回着。 她知道明月跟自家姑娘交好,两个人在闺房里一待就是半晌,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享,所以才放心的听从明月的吩咐留下了。 明月见睡莲乖乖的留下没用她再费口舌,心里暗自雀跃。 她带着周、王二人径直往后院去,菲虹和逸竣的房间都在那边。 明月推开东边房间的门,周芷岚一进去就觉得不对劲,怎么看着不像姑娘家的闺房?到处冷冰冰,除了三面墙是大书架之外,只有一张梨花木的大书桌和一把椅子。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笔洗里面放着还未来得及清洗的毛笔,一股子好闻的墨香在屋子里飘散着。 还不等她有反应,明月已然走到书桌前把上面的纸拿起来,笑着对她说道:“周妹妹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看看这首词填得怎么样?” “郡主……”王姑娘皱着眉头无助的轻呼了一声。 “哦,我忘了你尿急。”明月瞥了她一眼,“穿过屏风进东墙上的小门,那里面就是净室。” 王姑娘闻听赶忙带着丫头去了,周芷岚过来瞧瞧明月手中的纸,眉头越发的紧皱。 “我们赶紧走吧,这里不能久留!”她心惊肉跳的说着,“这里……这里……” “这里什么?难不成我们要把王姑娘一个人丢在这里?想走,容易!等她回来再说吧。”明月冷冷的说着。 周芷岚的脸色发白,看见那纸上苍劲有力的字,她可以断定这里不是什么闺房,而是林府大少爷的房间!她一个云英未嫁的清白姑娘,跑到人家少爷房间里,这要是传出去她还怎么嫁人? 况且她来之前就知道母亲的想法,无非是想让她嫁过来做大奶奶。父亲不过是个六品小吏,她虽是嫡出却也高傲不起来。这次侯府办赏花会,母亲还是走了不少人情才得了一张帖子。她要是把事情彻底搞砸了,不知道母亲该如何失望呢。 她焦急的盯着屏风,想着等王姑娘出来就立即闪人。好在现在没有人发现,一切都有挽回的可能。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吓得她心跳加速。明月眼神一闪,把手中的纸塞进她怀里。 门开了,逸竣打外面进来。他看见屋子里站着人顿时一皱眉,又瞥见自己写的东西在一位陌生姑娘手里,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林大哥,你回来了。”明月笑颜如花的迎上前,“这位是周姑娘,还有位王姑娘在里面的净室里。她们都是侯夫人请来参加赏花会的,赏花会,你明白的哦!” “出去!”逸竣咬牙切齿的蹦出两个字。 周芷岚吓得手一哆嗦,薄薄的纸片掉在地上。明月不知道死活的捡起来放在桌子上,“方才还说这上面的词添得缠绵悱恻让人心疼,怎么这会子就嫌弃的扔了?” “郡主……”周芷岚被明月的话吓得不轻,脸色苍白中透着铁青。 逸竣的脸色更难看,跟黑锅底似的,犀利的眼神似乎要在她们身上戳出个洞来。 这功夫王姑娘打里面出来,见到逸竣黑煞神似的站在屋子里也慌了手脚。 “出去!”逸竣再次冷冷的说着,不过是两个字却让屋子里的人觉得遍体冰凉。 明月经常追着逸竣跑,可逸竣总是淡淡的不爱搭理人,这般阴森冷酷还是第一遭。她也吓得一跳,不过在旁人面前还要硬撑着。 “哼,有什么了不起,咱们走!”她外强中干的丢下一句话,忙不迭的往外走。 周、王二人纷纷怔过神来,不敢抬头看逸竣的脸色,绕开他跑了出去。 外面大太阳光线有些刺眼,周芷岚一出来就觉得眼前发黑,只听见耳边有人惊呼就失去了知觉。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床上,侯夫人满脸的关切,她母亲眼中带着责备,嘴里只能说些给侯夫人添麻烦之类的客套话。 这场赏花会因为周芷岚的晕倒草草收场,今个儿来的姑娘之中数王姑娘家世不错,数周芷岚才华出众,可闹出这么一场若溪顿时就没了想法。 虽说这里面是明月在搞鬼,可手段算不得高明,连这点都应付不了难成大气候。倘若以后嫁到侯府,怎么打理内院,怎么成为逸竣的贤内助? 这次赏花会没能帮逸竣找到合适的人选,侯夫人很失望,倒是逸竣似乎松了一口气。若溪冷眼旁观瞧着,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明月到侯府搅和的事情很快就传扬出去,侧王妃把她叫回王府骂了一通,她却不往心里去。 回了自个府上,照旧吃睡,倒是一旁侍候的丫头替她着急。 自从孔得圣知道明月的举动,已经一连几天没进她的房间。 明月心粗,满心觉得他是太忙的缘故,也不去理会。过了几日,孔得圣竟然彻夜未归,早上才满身酒气的回来。 明月讨厌酒气,可看见他眉头紧锁难受的模样又不忍心不理睬。 她吩咐丫头、婆子把人抬进屋子里,命人去熬解酒汤,又让人打来热水。 丫头上前侍候,他不知道嘟囔些什么一把推开,那丫头没有防备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疼得直咬牙。 “不知道跟谁灌得猫尿,醉成这副样子。”明月见状骂着,又吩咐旁边的婆子上前服侍。 孔得圣还是不让动,半挣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觑着明月,指着她命令道:“你过来服侍我!” 明月闻听顿时有些气恼,看来他还以为是在老家的时候,把自己当成小跟班了。 她刚想要扭身出去,却见孔得圣满脸痛苦的“扑通”一声倒在床上。 “真是个不让人消停的主!”她只好亲自过去侍候,用热毛巾檫了他的脸,解开他领口的扣子。 丫头端了醒酒汤过来,她接过去喂到孔得圣嘴边。看见他嫌弃的小口小口的喝,明月恨不得把碗摔在他脸上。 “睡一会儿吧。”明月没好气的说着。 “嗯。”孔得圣闭上眼睛,用鼻子哼了一声,“你别走!” 明月闻言一皱眉,就听见他继续说道:“我一喝多了睡觉就会口渴。” 明月听了不由得咬牙,本想留下个丫头侍候,可看见一屋子奴婢个个都唯恐被点名的模样只好作罢。这孔得圣不喝酒的时候像个君子,怎么几杯酒下肚就有了暴力倾向? 今个打伤了丫头,明天会不会对自己动手?真不知道父王看中他什么,整日的把他挂在嘴上夸赞。明月真想让父王瞧瞧他现在的德行,看父王还说些什么! 明月恨恨的坐在床边,让丫头准备好热茶候着。果然,孔得圣没睡多一会儿便嚷着口渴,她起身倒了杯茶过来。这样反复喝了几次茶,他又张罗着要解手。 非要使劲往肚子里灌水,现在倒要排出来,真是麻烦透顶的人!明月在心里暗暗骂着,见到他一副走不了路的样子便要找丫头进来扶着。 “怎么?你这个做娘子的就不能亲自搀扶夫君吗?”孔得圣捏住明月的手腕,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明月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顺势扶住他嘀咕道:“喝多了还这么有力气,哪里都不像读书人!” 孔得圣似乎把全身的力量都放在她身上,压得她踹不过气来。她狠狠瞪着孔得圣,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把他拖进净室。 “好了叫我!”她瞥见孔得圣麻利的解着裤带脸有些发红,赶忙扭身逃跑似的出来。 站在净室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哗哗的动静,她在心里咒骂着。这个孔得圣变着法的折磨自己,虽说二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不过都是灯一吹抹黑行事。对于男性特征明月还是一知半解,暗夜中靠着感受多了不少新奇古怪的想象。 眼下听见里面让人害羞的声响,那些想象一股脑全都涌上来,让她越发的面红耳赤。 听见孔得圣喊她好几句,她这才磨蹭着进去,不敢看孔得圣的脸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这次回来孔得圣倒是安分了好多,明月被他这样折腾也趴在床边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孔得圣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就靠在榻上看书。 “你就没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孔得圣看了她几眼问着。 明月揉揉惺忪的眼睛,呆呆的回答:“什么话?你昨晚上彻夜不归肯定是有应酬,方才推小丫头也不是故意的,喝醉了难免下手没个轻重。你放心,我明白,不会因此哭闹。” “晏明月!”孔得圣气得七窍生烟,本想跟她心平气和的好好谈谈,可明月的思维根本就不正常。她丝毫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多离谱。 “那么大声叫什么?”明月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我又没聋,听得清楚你说得话。我都不计较了,你倒发了火,真是莫名其妙。” “你……你个没心肺的……哪天我要是暴毙准是被你气的!”孔得圣把明月带回老家那三个月,经常被她气得无语,可眼下这般气愤难耐还是第一遭。 他原本以为明月不过是小孩子脾气,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所以才对侯府的林少爷有些执着。如今他们成亲已经两个多月,明月从未提及过逸竣,他想明月是放下了。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明月竟然杀到侯府破坏人家婚事,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身为人妻,难不成还妄想着林逸竣?她究竟知不知道这么做对自个夫君是最大的伤害,旁人的看法孔得圣一向懒得理睬,重要的是在她心里,有他这个夫君吗? 他出身寒门,在外人看来,能娶到明月郡主才得以平步青云。不然就单靠他三甲出身,恐怕在官场多奋斗十年也不会有现如今的人气。 孔得圣也曾经这样以为,所以对明月没有什么要求,只想着她不至于轻慢自己母亲就行。可是谁能算得过老天爷,它似乎从来不按照人们的意愿安排命运。从他巧遇离家出走的明月开始,一切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只是他身在其中尚未察觉罢了。 他接连几晚独宿在书房,原本希望明月能自省,可是他发现明月根本就没当一回事。即便是他夜不归宿醉酒而归,明月也不觉得他在生气。该说她是没心没肺还是心里丝毫没有自己的位置?孔得圣看着明月不知道悔改的表情,憋闷的快要吐血! “晚上别等我吃饭!”他丢下一句话,甩袖子出了房门。 当晚,他果然没回来用晚饭,明月跟婆婆一桌吃得挺饱。孔母在京都没有认识的人,一向不出府门,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是王妃安排的人,谁敢在她面前多嘴? 孔母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见到自个儿子这几日早出晚归明月没有半点怨言,心里觉得明月很明白事理。 接连几日,孔得圣都是下半夜回来一大早就出去,根本就不和明月打照面。孔母见了心里着急,逮住儿子训斥了一顿,孔得圣只是推说太忙,半个明月的不是都没说出口。 侧王妃得了消息,把明月召回王府训斥,明月却觉得一头雾水。不过是孔得圣公事繁忙不怎么回来,这为什么要怪到自个头上?父王不也是三五日不着家吗? “你这丫头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平日里什么都能看得清楚,可单单看不懂男人的心思!” 侧王妃这话说得还真是对极了,明月看不透逸竣,看不透孔得圣,更看不透自己的心! 自个侧母妃骂也就算了,王爷回来正赶上个边,也劈头盖脸的斥责她。明月心里窝火,认定是孔得圣背后告状,回去之后没像往常一样睡觉,就坐在书房里等着他回来! 孔得圣回来见到她,眼中有一抹捉摸不定的情绪在闪烁。 第三百五十四 明月一直等着孔得圣回来,见到他进来不理睬自己,心里的火气越发旺起来。丫头们见到气氛不对劲,都悄悄的退了下去。 “我们好好谈谈!”明月忍住心头的怒火。 孔得圣觑了她一眼,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脸上看不出喜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见他这般做派,明月压下去的火就忍不住上来,她冷笑着说道:“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还像个女人一般喜欢告状!你有什么话只管跟我说,没事去父王那里吹风算什么本事!” 孔得圣听了一皱眉并未答话,明月见了便以为他是心虚嗓门就越发大起来。 “你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到底是因为公事忙还是你不愿意回来?” 孔得圣瞧了她一眼,冷冷的回着,“你说呢?” “你说过会给我自由,婚后也不会约束我,这才不到三个月的功夫一切就都变了样。她们都说你是在生气,气我去侯府管闲事,本来我还有些不相信。眼下瞧着你的样子,倒是真是在生气!我就不明白你在气什么,我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过日子,心里想着的事不做我就憋屈!反正我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习惯就好了。”明月一口气把想要说的话说出来,然后挑衅似的瞧着他。 “你说完了?”孔得圣脸色难看的不得了,“我看你不是想跟我好好谈谈,只是想要我好好听你的话!现在我都听明白了,郡主请回吧!” 明月竟然被下了逐客令,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登时摔了杯子脸色铁青的走了。 两个人就此陷入真正的冷战当中,侧妃等人知道都说是明月的不是。明月越听越觉得心里委屈,对孔得圣就越发抵触气愤。当初就是因为他,明月才选择离家出走,落到他手下吃了不少苦头。一提及孔得圣,睿王爷总是站在他那边,明月受够了。 她大小就被王爷捧在手心上,可自从跟孔得圣有了交集,她的地位就一日不如一日。孔得圣就是她这辈子的克星! 府里憋闷,王府更是让人生气,明月就跑到了侯府。菲虹见到她神色带着憔悴,一下就猜中她跟孔得圣吵架了。 “也不算是吵架!”明月垮着脸叹了口气,“那个家伙压根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不屑跟我吵架。”说罢仰到床上躺着,眼中有挫败闪过。 菲虹听了回道:“看样子你家那位是气坏了,这次真是你做得太过分!” “连你都责备我,难不成真是我错了?”明月一翻身坐起来,满脸的迷茫。 菲虹见状笑起来,原来明月也有这样傻乎乎无可奈何的时候。平日里见多了她飞扬跋扈的模样,以为不会有人能挟制的住她。没想到孔得圣一个冷战,就让她没了办法,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旁人不一定知道。尤其是你的夫君,只怕心里满是酸溜溜的醋,根本就无法判断你的动机。”菲虹最了解明月,对她心中的想法能猜个**不离十。 “我就知道你懂我。”明月略感欣慰,“说心里话,那日我就是故意来捣乱。那个什么周姑娘性子懦弱没有主见,王姑娘太过势利眼好奉承,哪里能配得上林大哥? 我已经嫁了人,对林大哥早就死了心。我喜欢林大哥,林大哥就喜欢萨莉亚,那个萨莉亚对林大哥也不是无情。我们三个纠缠了好久,如今我退出,好歹也要让她们有个好的结局。输给萨莉亚我心甘情愿,其他人不行!” 菲虹闻言却叹了口气,“你的心思是好的,不过眼下的情形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就像你,萨莉亚姐姐更加身不由己,如今离年底还有六个月左右,怕是无法改变!” “半年的时间能发生很多事情,只要萨莉亚还未成亲就有念想。” “可哥哥没心思,旁人是隔了锅台上不去炕。”菲虹摇摇头,“哥哥听说萨莉亚姐姐年底要嫁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该吃吃该睡睡。萨莉亚姐姐写了信回来,他愣是连一眼都懒得瞧。即便是哥哥心里真有些想法,也不过是过去的事了。 其实我是希望哥哥对萨莉亚姐姐不过是惺惺相惜,这样也好过魂牵梦萦求而不得又无可奈何的痛苦。他和萨莉亚姐姐想要在一起,就要跟回纥、天朝做抗争,想想都可怕!即便是他们抛弃所有想做亡命鸳鸯,这世上都不会有一块清净地留给他们。 所以,你也不用再替哥哥谋划。万般皆是命,半点不如人!你如此,哥哥如此,以后我也会如此!” 明月听见菲虹这话顿时皱眉,可一想到自己的亲事,推己及人想到逸竣和萨莉亚,一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有一声长叹。 她万分沮丧的倒在床上,破天荒第一次觉得很无奈。她侧着身子看着菲虹,说道:“长大了真是麻烦,还记得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整日里除了玩就是玩,哪里有半点烦恼?” “是啊,现在你的生活里多了一个孔得圣,自然是不一样了。” “别提他!”明月一皱眉。 菲虹却轻声劝慰道:“细细想来你们实在是很有缘分,你离家出走就是为了不跟他有瓜葛,怎么偏生就躲进人家的马车里?你们相处的三个月,彼此有了了解,比那些成亲当晚才见面的新人要强的多。最起码你对他不厌烦,不然依你的性子成亲那日还不闹翻天?” 明月听了没言语,扪心自问,她对孔得圣不是打心眼里讨厌。正如菲虹所言,若真是忍受不了她不会跟他洞房。想到孔得圣那晚的举动,明月只觉得脸上发烧,心不由得柔软了一下。 女人是自虐型的动物,总是对给自己带来痛苦的那个人印象深刻念念不忘。孔得圣就那般强势的进入她的身体,在她身上留下烙印,也强势的不容她躲闪的走进了她的生活。 她并不讨厌孔得圣的碰触,相反,还有些喜欢他低低的私语,感觉到自己不适时温柔的哄捧。刚开始她极其不习惯有人睡在身边,两个多月下来,现如今孔得圣不进她房间,她反而觉得空落落的冷清起来。 一想到自己这些变化,明月的心就越发的烦乱起来。 “反正是要一起过一辈子,凑活吧,还能怎么样?”她说完觉得心里堵得慌,烦躁地捶了一下枕头。 菲虹见状笑起来,“你不用心烦,你们的冷战的结束主要在于你。” “哦?”明月听罢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你不过是当局者迷,又不肯先低头罢了。不过这次还真是你的错,伤了男人的面子不说,还伤了他的心。”菲虹看问题比同龄的姑娘要通透,明月总是有意无意的被她引领。 明月细细的听着菲虹的话,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样就行?” “我敢打包票,只要你亲自泡了茶水打发丫头去请,他撑不了三天!”菲虹笑着回道。 明月回去照着菲虹教的办法去做,晚上亲自泡了茶水,等孔得圣回来就打发丫头去请。 果然如菲虹所料,孔得圣没捱过三日,第二天晚上就去了明月房里。 明月不再说些硬气的话,摆出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孔得圣一见心就软了。他出身寒门,又有个常年卧病在床的老母亲,没高中之前可是连半个媒人都不曾登门,更别提谁家有姑娘想要许配给他。明月可是他第一个女人,看着平日里刁蛮任性的明月像只可怜的小狗,他登时就有些把持不住。 小夫妻本就没什么大冲突,明月肯放下姿态,又稍微解释了一下,孔得圣心里的火气就消了。 “虽然我性子莽撞,行事不考虑后果,可是有伤风化的事情我不会做!如今我是你的娘子,心里没有其他想法。你放心,若是我真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父王第一个饶不了我! 你也说说心里话,倘若不是皇上下旨,恐怕你也不会娶我为妻吧?我刁蛮任性,之前被她们在背后说成是疯丫头,谁愿意要这样的娘子?我不愿意嫁众所周知,其实你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娶!我们不同的是,我在一味的抵抗中被迫接受,而你在主动的接受并适应。 二皇子喜欢菲虹,我喜欢林大哥,我们堂兄妹却没有一个能随心所欲。不过这些都不遗憾,毕竟我们都是以自己的意愿为中心。可是林大哥和萨莉亚不同,她们是两情相悦,不能在一起实在是让人唏嘘。”这些话一直憋在明月心里,眼下说出来觉得轻松多了。 菲虹说得对,夫妻是要面对面生活一辈子,如果不能推心置腹会很痛苦。她已经不能选择跟谁成亲,却能选择怎么样去过日子。孔得圣不是个混人,只要很好的沟通,两个人应该能很好的相处下去。 人不能永远任性妄为的活着,她也该试着慢慢长大了! 孔得圣听了这番话不由得深深的看了明月一眼,他以为看透了明月,其实不尽然。 “这样坦诚的跟我说你的过去和想法,我心里很高兴。这说明你开始想要真正的接纳我,开始能以过来人的立场看待之前的行为。”孔得圣难得这般郑重其事的跟她说话,第一次把她当成真正的大人一般对话,“你说得很对,我从未想过娶个骄横不懂事的娘子。女子的三从四德你一样都不具备,唯一可取的就是对长辈有些孝心。不过我并不讨厌你,似乎还有些……喜欢。 看着你每日在府里精力旺盛的上蹿下跳,觉得生活不至于枯燥无味。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接受,老天爷让咱们相遇,这份缘不浅,往后就好生过日子吧。 林家大少爷的事咱们管不了,你就别乱操心了。这几日你不给我好脸色瞧,母亲接连把我喊去训斥,也不知道你给母亲灌了什么迷汤,我这个做儿子的竟然一无是处了。” “你还不是一样去父王面前告状?父王骂了我好几通,我这个宝贝女儿也不再宝贝了!”明月闻言也抱怨起来,又露出小孩子爱撒娇的性情来。 孔得圣见了忍不住心动,他理想中的娘子应该贤惠温柔,可偏生遇见明月这样的,相处之后还发觉自己有些喜欢。所以人往往最不了解自己,控制不了的就是心。 小夫妻和解,感情竟比之前还要融洽,菲虹见到明月脸色红润面似桃花,心中安慰却没心情打趣,因为逸竣病了。 他这场病来得突然又气势汹汹,无端就发热生生把壮得像头牛的逸竣撂倒了。 若溪明白是他太过压抑自己的缘故,心病更胜于身体上的不舒服。 失恋的时候生病最不容易好,是因为人往往下意识的不想好起来,或许这也是自我释放纾解的一种方式。 若溪请了大夫,一碗一碗的药灌下去,却不见逸竣有丝毫的起色。无奈之下,她只好又把宕桑汪波请了过来。 逸竣患的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药方都差不多少,菲虹见了不免担忧。 她私底下问宕桑汪波道:“就不能下几味重药吗?” “大少爷是思虑过重,放下了也就好了,这不是下重药的事。”他无奈的摇摇头,“都说医者治百病治不得百人,此话不假。这药换做一般病者,恐怕早就活蹦乱跳,只是他……不过大少爷意志力顽强,他会好起来的,你不用太过忧心。” 菲虹闻言只有叹气,她隐约猜到哥哥的病因,只是这治“病”的药却求之不得。 侯夫人见逸竣病得厉害,打发人把逸然、菲怡两兄妹抱到自己住处,免得过了病气。若溪知道这个时候的逸竣特别需要家人的关心,孩子们交到侯夫人手上,她也能专心的照顾逸竣。 大皇子见逸竣病了几日,便出宫过府来看望。他跟逸竣单独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大皇子出来他便张罗着要喝粥了。 若溪见状大喜,吩咐厨房做了两三样清淡的粥,看着逸竣喝下一大碗不觉宽心。 第三百五十五 大皇子从临风居出来便去给老太君等人请安,他听说逸竣病得厉害直接就过来了。 侯夫人正带着孩子们在老太君跟前逗闷子,丫头一溜烟跑进来说大少爷吃了不少东西,人看起来有了精神。侯夫人忙笑着说道:“老太太这下能放心了,逸竣身子骨一向结实,很快就能完全康复了。” “那孩子打小就七灾八难的,好容易……唉。”老太君叹了口气,吩咐碧荷把胡嬷嬷亲手特制的小菜送过去一些,还说若是逸竣喜欢吃随时过来取。 这边碧荷答应下往外走,大皇子就到了门口。老太君听见自个宝贝外孙子来了,忙站起来往门口张望。 子虚大踏步进来,给老太君和侯夫人见礼。还不等她们开口说话,就听见菲怡“哥哥、哥哥”的喊起来,还咯咯的笑着。 “她们表兄妹倒是投缘!”侯夫人见状笑着说道。 菲怡一扭身从小凳子上下来,屁颠颠跑到子虚身边,子虚一猫腰把她抱进怀里。 “这可使不得!”侯夫人见了忙让丫头过去,子虚却不介意的笑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小菲怡则靠在他怀里,小手攥着他的衣领不撒开。 “就让她坐着吧,反正也不沉。”子虚朝着丫头摆摆手,玩味的盯着菲怡瞧了一眼。 在丹霞谷养病的那一个多月,子虚偶然发现菲怡身上似乎有股神秘的力量,可到现在都没彻底弄清楚。他总想要找个机会跟菲怡独处,却一直没有机会。 他瞟了侯夫人和老太君一眼,悄悄切住菲虹的脉门,一如既往的一切正常。在丹霞谷的夜晚,他多次检查菲怡的身体,从未有过任何发现。可是那股神秘的力量是怎么来的呢?莫非这菲怡是妖孽不成? 子虚低头看着菲怡清澈见底的眼神,突然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惭愧。他怎么能对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菲怡还救了他的命。 若不是有菲怡的帮助,虽说他性命无忧,却不能完全康复。他从丹霞谷回来,太医看过之后大呼是奇迹,皇上等人只当是丹霞谷里的温泉有神效。 皇上吩咐人每日往皇宫里拉水,太医看过说是不能食用只能泡澡。宫里的娘娘用温泉水泡了几次,舒服倒是挺舒服,皮肤也变得细滑起来,不过肌肤的眼色却有些发暗。娘娘都想要白皙的肤色,所以后来便放弃了。 其实温泉水里面含有硫磺的成分,能驱除风湿治疗各种皮肤病,唯独没有美白的效果。况且皇上正值壮年,没有这方面的疾病,用起来也觉得效果不佳。 丹霞谷是林宜宣的私人产业,每日运水进宫又劳民伤财,皇上就下令停了。 子虚回到皇宫就再也没在梦中到过仙境,更没在梦中吃到那种鲜艳欲滴的红果子。他曾偷偷去了丹霞谷一次,潜入当时菲怡住过的房间,躺在那张床上,可半点作用都不起。他越发的确定问题的关键就在菲怡身上,只是还没发现半点端倪。 “菲怡这孩子打满月里就看出特殊,一天到晚总是贪睡,可找了多少大夫都说没毛病。你瞧瞧,刚才还兴奋的手舞足蹈,这功夫就打上哈欠了。”侯夫人看见菲怡打瞌睡,便笑着说道,“这丫头睡觉不分时辰,不分场合,有多少人吵闹都不影响。”说罢吩咐奶娘带菲怡进里屋睡觉。 子虚闻言只好把菲怡交给奶娘,心里却越发的好奇起来。发生在他和菲怡身上的怪异就在梦里,会不会是自己跑进了菲怡的梦中?子虚灵机一动,似乎抓到些什么又无法确定。 难不成菲怡梦里存在着类似于仙境的世界?那里的存在都是真实的,而且他的身体能快速恢复,就是因为吃了那种果子的缘故? 一切都只是推测,不过子虚可以肯定的是在菲怡身上有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到底有多大还不能知晓,若是能收为己用,恐怕会有出人意料的结果! 他低头喝茶,眼神变得幽深起来。别看这大皇子才十六尚未大婚,可心机深沉,朝廷多少老狐狸到了他跟前都不敢随便说话。 最近子幕不管是学习还是练武都十分用功,就连皇上都不免赞赏,这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一直以来,子虚都是自信满满,不过是从学识还是到出身,他都自持是高子幕一等。可是在万事还没定下来之前,一切变数都是可能。 他看出子幕不是三分钟热血,也完全不似之前的无欲无求的模样,心中警铃大响。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让自己出偏差。他要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不能让子幕后来者居上。 他打定主意要找出菲怡身上的秘密,而且要悄悄进行,不能被外人知晓。眼下他最好奇的是,身为菲怡的父母,舅舅和舅母究竟知不知情呢? 若溪正在临风居的小厨房里,突然打了个喷嚏。小丫头听见淡笑着说道:“一定是世子爷念叨奶奶了,临走的时候世子爷说要早些回来。” “那是他惦记儿子,念叨也是念叨我没有好生照顾逸竣。”若溪见逸竣肯打起精神,心情大好。 丫头闻言回道:“奶奶为了大少爷亲自下厨,晚上一守就是大半夜,整个侯府谁不看在眼里?倘若世子爷真要生出这样的想法,奴婢们都看不过眼去。” “奶奶的话不过是玩笑,你还真往心里去啊。”一旁的畅春笑着骂小丫头,“世子爷对奶奶如何谁不知道?旁人说都心疼的不得了,他怎么会苛责奶奶?” “这倒是真的,奴婢到临风居侍候一个多月,还从未见过世子爷对奶奶撩脸子呢。”小丫头赶忙回着。 畅春听罢回道:“你才来几日,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若溪倒是对这个小丫头多留意了几眼,刚刚留头年纪不大,长得干干净净不惹人烦的模样。在厨房里打下手挺麻利,在她跟前也没有一般新来丫头的局促不安。 这功夫来了个丫头,说是大皇子已经回宫,老太君怕这边准备午饭就特意吩咐人来告诉一声。 若溪听了就让厨娘准备好的食材留到晚上再做,净了手出了厨房。 她去看了看逸竣,见到他睡得踏实便回到上房。 “方才在厨房里的丫头背后可干净?”若溪把管理丫头、婆子的事渐渐交到桂园手上。 她记得那个小丫头是从外面买进来的,好像是叫小雅是个孤儿。 桂园听了赶忙回道:“当时是我家那位带了四五个丫头过来,奴婢见她只是一个人够干净,这才留下她。奴婢一直在暗暗留意,那丫头挺好,说话爽快干活麻利,还挺有眼力见。不过奶奶若是想要往房里调,还要好好再摸摸底细为好。那些人牙子为了买个好价钱,什么慌都说得出来。” “嗯。”若溪点点头,打发人给林总管送了个口信。林总管本就是宜宣的人马,自从娶了桂园就越发的忠心耿耿。若溪两口子有事都放心交给他去办,从来都是稳稳妥妥。 很快,林总管就送来了消息。小雅那丫头本是人牙子的同乡,五岁的时候父母双亡,远方亲戚没有人愿意养,他就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下来。这三年一直戴在身边调教,没有好人家一直没舍得卖。他知道侯府不苛待下人,听说侯府要买丫头,这才卖了进来。 这套说辞听着倒合情合理,若溪听了却冷笑着说道:“都说人牙子没有半点人性,没想到他倒有几分善心,知道给小雅找个好去处。这人牙子可成亲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那人牙子已经五十多岁,可能是因为一直做孽并没有妻子和儿女。手里有些银子便去花天酒地,是个乐呵一日是一日的主。”桂园听了回着,突然一皱眉,“可小雅瞧着不俗气,实在是不像他那种货色能调教出来的人。奶奶……奴婢愚笨,这就把她远远的打发了。” 若溪摇摇头,想了一下回道:“眼下咱们侯府没有人会往咱院子里埋钉子,她极有可能是外面的人弄进来的。眼下人在暗咱们在明,轻举妄动就会打草惊蛇。眼下不仅要留下她,还要给她找个舒服的去处。这几日你多使唤她去逸竣房里送吃食,不过要谨防她在里面动手脚。” “奶奶是想让她去侍候大少爷?”桂园轻声问着。 若溪点点头,“这上房密不透风,把她弄进来若是让她容易得手反而会太假。你偷偷给逸竣过个话,让他有点事情做,免得整日里胡思乱想。” 桂园答应下,果然让小雅去给逸竣送药、送粥。一日三五次的往逸竣房里去,小雅倒是跟那边的丫头熟识起来。她个性随和手脚勤快,给众人的印象很好。 若溪就让她去逸竣房里侍候,虽说只是个二等丫头,却有机会出入逸竣的房间。 逸竣的病渐渐好起来,只是他的性子越发冷清起来,不仅眼神冰冷,就连身体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题外话------ 家里来了客人,这几日都不会传太多,见谅! 第三百五十六 自从上次德妃见过逸然和菲怡兄妹二人,似乎特别喜欢,每每椒房相见就让侯夫人带上他们入宫。 逸然说话比较早,每次回来都能把入宫的情形学个**不离十。前几日侯夫人又带着他们去见德妃,回来若溪一问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她听见大皇子把菲怡抱走去御花园里玩,顿时心生异样。细细一追问,逸然也说不太明白,只知道大皇子把妹妹带走,说是去御花园赏花,实际去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若溪又询问菲怡,那丫头只说花美,扑蝴蝶好玩等等。若溪只好去侯夫人那边透话,不敢直接询问,只说菲怡不懂事,不知道有没有在德妃娘娘面前失仪。 侯夫人听了笑着回道:“小孩子能懂什么,娘娘自然不会苛待强求。娘娘喜欢那丫头更胜过逸然,尤其是大皇子特别宠着菲怡,任由她扯衣裳拽头发,还非常有耐心的带着她去御花园里抓蝴蝶。她们表兄妹倒是投缘,菲怡进了宫见到大皇子就喜欢黏着他。” “这可怎么使得,若是皇上知道了肯定会责骂大皇子。况且大皇子课业繁重,怎么能因为菲怡浪费大好时光。我看下次太太再进宫就别带那丫头了,免得耽搁大皇子。”若溪闻言说着。 侯夫人听了却笑着说道:“你想得太多了,皇上见到大皇子对菲怡有耐心又有亲情,还说他有情义呢。我们一个月才进宫一次,大皇子把功课做好了得空才过来。若是真像你说得那样,娘娘第一个不会同意。娘娘在宫里很寂寞,难得有个孩子解闷。” 若溪听了不好再说什么,心中却隐约担忧起来。晚上,她跟宜宣说起这件事。 宜宣闻言回道:“你不用顾虑太多,菲怡那丫头挺讨人喜欢,娘娘和大皇子喜欢才正常。大皇子今年十六,菲怡才两岁,是个满身奶味的小孩子。倘若大皇子成亲早几年,估计孩子都像菲怡这般大了。” 若溪听了觉得有些道理,大皇子不像是有恋童癖,应该是她多虑了。 转眼入了秋,逸然和菲怡穿上了若溪织得小薄毛衣、毛裤。德妃娘娘见了觉得挺好,就让若溪进宫教教自个。可这织毛衣也要讲究天分,德妃学了很久连一件成型的也没织出来。不过德妃和若溪的感情倒是近乎了不少,说话也越发的随意起来。 “原本我是有心思促成明月和逸竣,不管是家世还是模样,明月都是上上选。虽说她的性子骄纵了些,不过够单纯好拿捏。你看看现在,明月和孔得圣琴瑟和谐,听说有了身孕,还是个男婴。”德妃虽然是想借着逸竣的婚事拉拢睿王爷,不过还是考虑了是否合适。 若溪听了想到了萨莉亚,回道:“缘分的事哪里能说得准,好在逸竣年纪不算大,还能有一二年的挑选余地。” “人家都说这儿媳妇像婆婆,逸竣的媳妇差不了。”德妃笑着说,“年底的时候各地的大员都进京述职,不少人会把家眷都带回来,到时候你仔细瞧瞧。倘若是相中了哪家姑娘,我就替逸竣做主。” “那臣妾先替逸竣谢谢娘娘了。”这治疗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另一段恋情,若溪想要找个人替补萨莉亚在逸竣心中的位置。 逸竣性子太过沉闷,若是能找个性格开朗些的将门之女会好些吧。不过缘分的事谁能说得准,一切都是若溪的想法罢了。 还不等到年底,侯府的一位不速之客彻底打乱了若溪的计划。 来人自称来自回纥王宫,可模样打扮都是天朝人,见了侯爷拿出一封书信。侯爷见了顿时眉头紧锁,不敢马虎对待。他细细打量眼前的人,只见来人在四十多岁左右,浑身的尘土满脸的倦色。 “你可知道侯府不是可以随意开玩笑的地方!”侯爷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那人,一股子压迫逼得人想要后退。 “小人岂敢用这种事开玩笑,眼下可汗和公主等人被逆贼分别软禁,还请侯爷赶紧回禀皇上,尽快出兵相救!”那人“扑通”一声跪下,“小人多过重重关卡,把信装在空心的簪子中别在头上才能带过来。临来时公主一再叮嘱,小人见不到皇上,能帮助小人传信又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的只有侯爷一人!若是侯爷不肯出手相助,可汗和公主等人就只能任人宰割了!”说罢接连磕头,眼见额上隆起大包,不一会儿就血迹斑斑起来。 “这信上说塔塔木将军谋反,控制住回纥可汗,对外就宣称可汗生病。你身上没有能表明身份的物件,信上没有任何名章玉玺,你让我怎么相信?”侯爷命他起身回话,看见他满脸焦急苦苦哀求眼中没有半点动摇。因为侯爷知道,这件事可是天大的事情,不能光凭一封信,一张嘴就能下定论。 回纥一直是天朝的附属国,而且处在天朝和大食中间。大食地处偏僻,沙漠地带比较多气候炎热,他们总想往周边扩张。倘若不是天朝压制,恐怕回纥早就陷入战火之中。 况且大食民风彪悍,骁勇善战,倘若让他把回纥归拢进去恐怕会对天朝不利。其实说心里话,谁做回纥可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天朝是否一如既往的忠心耿耿,是否能维持住眼下的平衡。 塔塔木性子暴戾,主张以暴制暴,倘若回纥被他控制,大食也会蠢蠢欲动。天朝的边关难免会陷于战火之中,吐蕃、高丽、西域再生事,天朝就会岌岌可危! 若是情况真像信上所言,皇上断然不会袖手旁观。可是回纥那边没有任何情报回来,若是贸然出兵情况虚假,必然会引起天下大乱。所以侯爷不敢有一丝的马虎,必须要慎重又慎重的确认。 那信使听了侯爷的话,回道:“眼下回纥上下都被塔塔木那狗贼控制住,小人怎么敢把表明身边的任何东西留在身边?从高昌出来一直到西州,小人费劲了千辛万苦才得以出关,几次险些送了性命。可汗不知道被幽禁在何处,好在塔塔基对公主情根深种,才让公主逮住机会写了信送小人出宫。公主怕侯爷不相信小人之言,另外有信物交给小人。不过这样东西旁人都认不得,还请侯爷把府上的大少爷请过来,一看便知。” 侯爷听了不觉纳闷,想了一下打发人把逸竣找了过去。那人见到逸竣这才从怀里掏出个物件,逸竣一见神色便有异。 他接过去,眉间带着担忧,“你是萨莉亚派过来的人?千里迢迢把这个小木人送回来,是不是你们公主有什么事?”他立即就反应过来,觉察出这其中肯定有大事。 侯爷听了追问道:“你认得这个小木人?你可要看仔细,事关重大半点马虎不得!” “这小木人是我亲手雕得,在下面还有刻字,其他人难以模仿。倘若不是有极其特殊的理由,我想萨莉亚不会把它拿出来,更不会让人千里迢迢送过来。这东西……她应该会收好,不会轻易拿出来示人!”逸竣肯定的说着,又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送信的人。 那人瞥了侯爷一眼,见到侯爷没有言语便简单的说了下情况。逸竣听得脸色巨变,他虽年纪不大,又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过他能想到眼下萨莉亚处境有多危险。 “公主请小人转告大少爷,不用太担心她的安危。塔塔基对公主很好,吃穿用度半点不差,还早晚过来探望。他们为了迷惑众人不会更改婚期,所以公主暂时很安全。只是那个塔塔基……”那人看见逸竣是打心眼里担忧,不由得添了一把火。 逸竣果然按耐不住,跪下向侯爷请求道:“祖父,您赶快进宫回禀皇上。若不赶紧发兵,恐怕回纥可汗和公主会有危险!”他一听到萨莉亚被人软禁,还随时有被轻薄的危险,心里就像被油烹了一般难受。 “朝堂上的事你不要多言!”侯爷听了眉头紧锁,“今日之事千万不能泄露半分,你可记住了!” 逸竣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侯爷把送信之人安排在府中,暗中吩咐人严加监视,不准他出府更不准他跟任何人联系。紧接着侯爷把宜宣喊进书房,父子二人商议到下半夜才分开。 宜宣有什么事都不瞒着若溪,回去偷偷跟她讲了。若溪听了也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萨莉亚跟逸竣真是孽缘。眼下不管事情如何发展,逸竣都不会把萨莉亚放下了。 倘若回纥可汗能拨乱反正,萨莉亚的婚事就吹了,逸竣的心便会死灰复燃;若是塔塔木父子得逞,萨莉亚就要嫁给杀父仇人,她不会幸福逸竣更不会放下。她们注定了要这样纠缠在一起,这不是孽缘是什么? 看见若溪担忧叹气,宜宣不知道细情只当她是恐怕战乱百姓受苦。 第二天一大早,侯爷和宜宣便进宫面圣,把事情如实跟皇上说了。 第三百五十七 定伯侯父子进宫跟皇上回禀,皇上听了自然是非常重视,赶紧召集几个心腹大臣研究起来。 几位大臣意见不统一,皇上也举棋不定。不管回纥内部眼下是什么情况,出兵就意味着不可避免的战争。如今天朝南接吐蕃,西有大食,东临高丽,北壤西域。回纥被夹在天朝和大食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自然不敢轻易出兵。 二百年之前天下群雄四起陷入混乱之中,先祖皇帝以两千人马起家,很快就在群雄中脱颖而出。历经二十年的征战创下天朝,而天下最终六分,其他五个小朝廷对天朝俯首称臣。 这份太平一晃就是一百多年,都说创业容易守业难,这话说得半点不假。皇上二十几岁就继承大统,登基初期周边番邦蠢蠢欲动,后来被皇上的雷霆手腕压制住。 天下局势历来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皇上不是个墨守成规之人,统一天下是他一直以来的期望。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来得太漫长又太突然。 “你们也说说自己的看法。”听见大臣们争论不休,皇上突然掉头对两位皇子说道。 御书房里一下子静下来,子虚没有着急说话,倒是子幕想了一下回道:“儿臣觉得不能轻易出兵!眼下回纥具体情况如何我们不得知,光凭一个查不出身份的人胡说,还有那个不靠谱的小木人,实在不够说服力。倘若情况虚假,天朝贸然出兵必然会引起四方不满,还会因此引发不必要的战乱。如果天下的太平盛世被打乱,百姓就会陷入战乱之中,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还请父皇慎重决定。” “皇弟此言大错特错!”子虚出言反驳,“各个番邦年年纳贡岁岁称臣,可这十几年来他们又何尝真正安分过?边关屡有天朝商人被抢,自从开关贸易以来,天朝实行免关税等多种优惠政策,真正受益的只有番邦而已。 表面上他们向天朝纳贡有些吃亏,实则不然。那些贡品折合成银子能有多少?去年大食遭遇百年一遇的风沙,不少农户颗粒无收,朝廷拨去十万担粮食。再往前数,吐蕃天降冻雨,百姓牲畜死伤无数,朝廷也发放不少赈灾物资营救。倘若朝廷不加理睬,他们就会元气大伤,三五年内是无法恢复。 父皇如此,就是为了天下太平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可是番邦狼子野心,以大食尤为明显。庚午年末,大食、高丽和西域联名上书要求减少纳贡,父皇下令准许,他们如此步步相逼实难让人容忍。 那个塔塔木生性残暴是有名的好战,并且与大食不少权臣有私交。若回纥可汗和公主等人真被他控制住,恐怕其中少不了外力相助。此时不出兵,等到他们谋划周全,怕是压制不住,到时候战事越发无法控制黎民百姓更加颠沛流离。” “大皇子此言有些道理,不过咱们天朝是泱泱大国,行事光明磊落从不授人话柄。出师而已,却要名正言顺,不然难以向天下百姓交代!”王御史捋着长胡子说道,他是子幕的准岳父,自然在言语上多有偏颇,不过他这番说辞倒是得到了几个人的赞同。 皇后的父亲廖大人力主出兵,一时之间双方再次陷入争论之中。皇上一直没有表态,宜宣冷眼旁观却看出些端倪,只是也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他们在御书房争论了半天,夜幕降临皇上才放人。宜宣回到临风居,瞧见逸竣正在门口张望。 “父亲,皇上……” “进书房再说!”宜宣听见眉头一皱,眼中带着责备的味道。 逸竣这才瞧了一眼四周,忙跟着父亲进了书房。 “就你这性子还需要磨练才行,半点都按耐不住!”宜宣坐下骂着。 逸竣立在一旁不敢有半点顶撞,心里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知道萨莉亚信上不会有半句虚言,那边形势严峻,皇上耽搁一天萨莉亚就多一分危险。他见祖父和父亲进宫一整日,坐立不宁的等候消息。 宜宣瞥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朝廷之事皇上自有定论,连我都不敢妄言,更别说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这件事让你知晓是有特殊情况,你切记一定不能说出去,连做梦都不可以!” “皇上还没决定发兵回纥?”逸竣急切的问着。 “从现在开始你把这件事忘了,不准再提!”宜宣厉声说着,“眼下时辰不早,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逸竣闻言退出书房,满腹心事的回了房间。他猜到皇上不会痛快轻易就答应出兵,果然,第二天并未听见有军队调动的消息传来。 他进宫见了大皇子,旁敲侧击打听着一些消息。大皇子跟他不仅是表兄弟,还非常投脾气,朝廷上的事情多有跟他商量议论。这次回纥有变,大皇子知道逸竣知情,便没多隐瞒他。 “大皇子觉得应该出兵?”逸竣听了子虚的话眼神一亮。 子虚闻言点点头,回道:“朝廷出兵是正义之师拨乱反正,谁敢从中破坏或者趁机作乱,一律镇压!只有天下全部归顺,方能真正太平!六方割据已过百年之久,回纥之事不过是个诱因,这天下早晚会乱起来。天朝幅员辽阔物产丰富,且多是平原地带,这些年一直是国富民强。倘若能抓住时机运筹帷幄,一统天下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父皇尚在犹豫之中,有几个保守派只看眼前安宁,极力反对朝廷贸然出兵。” “一个小小的塔塔木自然不在话下,恐怕皇上是怕万一调兵遣将,其他番邦趁机出兵来犯,天朝便会陷入危险之中。好汉难敌四手,若是大食、吐蕃、高丽和西域联合抵抗朝廷军队,恐怕胜负还难以断定。”逸竣在大皇子身边许久,对于朝事多有接触,再加上天生对政治敏感,自然能看出一些门道。 大皇子听了也点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次出兵堵上的不仅仅是一个回纥,父皇迟疑有情可原。只是先祖临终之前一直遗憾没能真正一统江山,不知道先祖的这个愿望会在什么时候实现。” 子虚一直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他外面冷情温和,骨子里却透着决绝和对于无上权力的狂热追求。 逸竣听见他的话心里越发担忧起来,倘若回纥王国,作为公主的萨莉亚岂能有安好的日子?逸竣的心越发的烦乱起来,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 他思量再三,假托身子没养好觉得无力,向大皇子请假在府中静养。大皇子没迟疑便应下,还嘱咐他好好将养。 逸竣出宫回府,并未回临风居,而是悄悄见了那回纥的信使。 他知道自个祖父肯定要布下眼线,反正都是在监视之下,莫不如大大方方进去的好。 那信使见到逸竣,倒是一副了然的模样,笑着说道:“公主料定大少爷会走这一遭,大少爷有什么想问的,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到了快要亡国的紧要关头,她倒是把一切都算计进去了,包括我!”逸竣闻听不由得冷笑了一下,“不过这种时候她对我还有几分了解和信任,也让我心宽慰。” 他明明知道萨莉亚的动机,不敢想她对自己有几分的真心信任在里面。只是在听见萨莉亚被软禁,性命随时都有危险的时候,他无法去计较那么多。 那人没料到逸竣会如此坦白和明白,听罢尴尬的笑了一下,不由得在心里暗道:难怪公主让我来侯府,睿王爷深沉难测,就连这位年纪轻轻的大少爷也是通透犀利,看问题一针见血容不得半点猫腻。倘若能得侯爷等人鼎力相助,看来天朝皇上出兵的可能性很大,可汗和公主等人就有救了! 想到此处他直挺挺给逸竣跪下,说道:“公主一直把那个小木人放在私密处,就连身边贴身的宫女都不知晓。公主身边的宫女能信任的不多,塔塔木再精明却漏算了公主还有此一招。公主把这个小木人看得如此重要,断断不是为了今日求助。所以大少爷不用质疑公主的真心,公主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逸竣闻听让他起身,伸手把屋子里的窗子打开,两个人就坐在窗口。这样一来,只要有人靠近就能看得一清二楚。逸竣不再说话,而是拿起桌子上的笔纸写起来。 那人也以此法回答,二人这般交流了一阵,逸竣把那些写了字的纸全部烧掉化为灰烬。 在自个府上还如此小心翼翼,那人不由得越发感到逸竣心机之深。 逸竣此举自然很快就传到侯爷耳朵中,侯爷把他喊去逼问训话。他只说担心萨莉亚的近况,又怕府中有旁人安排的奸细才如此行事。侯爷见问不出什么端倪,警告了逸竣几句才罢了。 第二天一早,丫头照样去逸竣房里侍候,却见床上被褥整齐不见人影。桌子上放着一封密封好的信,上面写着父、母亲亲启的字样。丫头觉出不对劲,赶忙拿着信回禀了若溪。 若溪和宜宣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之后顿时傻眼! 第三百五十八 宜宣和若溪打开逸竣留下的书信,顿时脸色大变,对视了一眼欲言又止。 若溪赶忙把屋子里的丫头、婆子全都遣了出去,又吩咐桂园在门口守着。如此如临大敌的模样还是第一次,桂园见状不敢马虎,连廊下趴着的大花猫都打跑了。 夫妻二人见屋子里没有人,又把书信展开细细看起来。 “这臭小子……这混小子……这……” “眼下骂人管什么用,孩子去回纥,先别说那边情况如何复杂,就是这一路都够危险。”若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中转着热泪,“还是我低估了他对萨莉亚的感情,这孩子是陷进去了。” 宜宣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了逸竣对于回纥事情的特殊关切,顿时明白了一切。他暗呼自己心粗,竟然没发觉儿子的异样是因为一个情字。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他破天荒第一次责备若溪。 若溪心里因为担忧早已经懊恼极了,听了这话没言语,眼泪先掉了下来。 他见状怎么还舍得对若溪埋怨?轻轻把她搂在怀里,一边擦着她的眼泪一边轻声安慰道:“你别着急,逸竣不是个做事冲动莽撞的孩子。他在离开之前更回纥信使密谈了半晌,应该是了解回纥皇宫地形和一些情况去了。他这次是为了救萨莉亚公主,事情没办好之前不会轻易把自己搭进去。” “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人能改变什么?”若溪哽咽着,“这都怪我想得不周全,一心觉得假装不知道他对萨莉亚的感情,慢慢的他就会忘记。谁曾想那孩子……” “他爹是个情种,儿子又怎么能差!”难得宜宣在这个时候还打趣了一下。 只是他心中也是万分焦急,不过在若溪跟前不能表露。他轻拍着若溪的后背,一边安抚一边说道:“眼下重要的是想办法把逸竣找回来,我这就去跟父亲商议一下。” 宜宣安抚好若溪,叮嘱她把信烧掉,不能对侯夫人和老太君说半个字,免得她们胡思乱想担心。 侯爷很快就知道了逸竣离家前往回纥的事情,不禁勃然大怒。可是生气之后又是担忧,隔辈人疼爱孙子更甚父亲辈,侯爷思量再三做出了决定。 他一边派出得力人手沿途追赶,另外又进宫极力游说皇上出兵。 王御史一派极力反对,皇上左右为难定夺不下来。宜宣心里惦记儿子,想了再三向皇上请缨,“皇上,既然兴师动众发兵恐怕引起四方震动,不如就让微臣带着骁骑营扮成商队,一路打探过去。骁骑营是骑兵,养得都是日行一千夜行八百的宝马良驹,日夜兼程用不了十天就能到回纥。倘若发现异常就立即送信回来,皇上也好决断。” 皇上闻听眼睛一亮,单独把宜宣留下商议一些细节。皇上给了宜宣一道密旨,凭着这道圣旨便可调动边关三万大军。宜宣见状赶忙贴身收好,知道这是自个保命的玩意儿,自然是不敢有半点闪失。 皇上命他今晚上连夜出发,他马不停蹄的回骁骑营召集兄弟,简单的安排之后匆忙回了侯府。 若溪听见他要去回纥,本就担忧的心再次坠入深谷。不过她明白事已至此,无论是因为逸竣还是因为圣旨以下,宜宣这趟回纥是必须要去! 她亲自为宜宣整理包袱,知道不能带得太多,可又怕带的东西不全到时候宜宣抓瞎。看着她往包袱里塞东西,犹豫着又拿出来,想一会儿又放进去,之后发现还有东西必须带,又犯难的往出挑着拿,宜宣不得不过去攥住她的手。 “让丫头们收拾,只带一两件换洗衣裳就行。既然是商队就不能太张扬,免得让人起疑。”宜宣拉着她去了书房,想要跟她单独说说话。再有一个时辰,他就要带着大队人马开拔。 说是大队人马,不过是他从骁骑营挑选出来的只有六十人的精英。他们扮成粮商,这样就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 若溪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叮嘱,可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她不想让宜宣走得不放心,拼命忍住眼中的泪水,笑着说道:“你放心去,我等你们爷俩回来!” “嗯。你在府里放心照顾好孩子们,逸然那小子若是淘气尽管家法处置,不能让他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菲怡不爱说话,你多带着她出去见见人,应该能好些。菲虹如今已经是大姑娘,内宅的事慢慢教给她一些,也能给你帮衬一下。另外无事的时候你多去母亲和祖母那边走动,免得你整日想东想西。 晚上睡觉的时候别总是乱蹬被子,眼下天寒地冻容易受寒。洗澡的时候不要长时间泡在里面不出来,免得睡着了着凉。另外吃饭的时候要细嚼慢咽,丫头、婆子有什么事回禀不急在一时解决,让她们先候着。 三房那边办满月你又要劳累,感觉身子不舒坦就偷偷歇着。你又不是新媳妇,不用假装硬挺着。还有……”反倒是宜宣喋喋不休的嘱咐起来。 “我知道了。”若溪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你只管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 “可是……” “没有可是,你把这个签了。”若溪再次打断他的话,从桌子里拿出一张纸。 宜宣疑惑地接了过去,只见上面写着“和离书”三个大字。他往下看下面的内容,不由得眉头微皱,随即又舒展开来。 “我不会让你和孩子们离开我!”他把若溪紧紧抱在怀里,“我会签这份和离书,不过你放心,我不仅会平安归来,还会把逸竣完整的带回来!” “你要记住方才说得话!倘若你回不来,我断然不会为你守着。我会找个爱我的男人,带着家财和孩子去过幸福的日子!到时候让旁人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孩子,花你的银子!”若溪咬着牙说着,“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一定!” 宜宣听了眼神有阴鸷闪过,连这个“旁人”的模样都想不上来,就已经在心里把他杀死一千遍一万遍了。 他一想到若溪会躺在其他男人的怀里,这心就似要爆炸了一般。他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哪怕他只剩一口气都会爬回来。 只是他也知道此行凶险,若是自己真得马革裹尸,若溪的下半辈子怎么办?一想到若溪会以泪洗面,孤零零的过日子,他的心比方才还要痛苦! 他拿起旁边的笔,还不犹豫的在上面写在自己的名字,随后交给若溪,“你收好,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是它化为灰烬的那日!”说罢便站起身来,说是有急事还要进宫一趟,然后就直接从那边出发了。 “等等!”若溪追到门口,颤巍巍的伸出手,像往日送他去府衙那般,细心的帮他整理衣襟、领口,最后又依恋的掸掸他肩头的浮尘。 她望着宜宣的脸,最终缩回自己的手,淡淡地笑了一下轻声说道:“早去早回!” 这四个字她曾说过无数遍,可唯有这一次让她感觉到沉重和恐惧。 “嗯。”宜宣攥住她的手,许久才冒出一个字来,“回去吧,门口风大。”他终于狠下心扭身离去,不敢让自己回头看立在门口的若溪的身影。 半晌,桂园拿着披风过来,“奶奶,风寒露重披上吧。” 若溪眉间紧蹙,眼泪成串成串的往下掉。她不敢在宜宣跟前哭,可眼泪早就在心里肆虐成河。 桂园想要劝慰却不知道从何劝起,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宜宣为何离开京都的丫头。若溪夫妻二人对外一致宣称是训练,就连侯夫人和老太君都被蒙在鼓里,还谎称逸竣也跟了去。 好在宜宣不是第一次出去训练,侯夫人等人倒没有太多的疑心,只是觉得有些突然,好多东西来不及准备。 宜宣离开京都是个秘密,若溪心里再惦记也无人能说。桂园虽然贴心可靠,可毕竟是个丫头,对于朝事是半点不通。她看着若溪久立在门口掉泪不进去,心里着急却不知道如何劝慰。 她心里明白,世子爷这一去能不能回来是个未知。倘若……她真是不敢往下想。 “奶奶,侯夫人拿边派了丫头来送信,说是明天早上把四少爷和五姑娘送回来,免得奶奶身边冷清。”桂园轻声回着。 若溪这才止住眼泪,微微点头扭身进了小书房。自从逸竣生病,侯夫人就把兄妹二人带过去抚养,好一阵子都舍不得送回来。眼下她知道宜宣不在府中,平日里她们小夫妻感情又好的不得了。如今这一分离必定难受,所以就赶紧张罗着把孩子们送回来让若溪混个眼睛。 方才桂园提及此事,也是想让若溪振作起来,别总在心里想着世子爷出征。 若溪回到书房,拿出那份和离书,打开灯罩毫不犹豫的烧了。她和宜宣有孩子们需要照顾抚养,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能轻言放弃生命。倘若宜宣能活着回来,她宁愿折寿十年以感谢上苍的垂怜;若是宜宣回不来,她会把孩子们拉扯成人,等到那一天她会去地下陪伴宜宣。 只要有爱的人相伴,即便是地狱也变得不再可怕! 第三百五十九 宜宣秘密出征,若溪一个人在家里带着三个孩子。早晚她要去老太君、侯夫人那边请安侍候,白日里帮侯夫人查看府中的账本。没几日三房那边办满月,府里又是一阵忙乱。 三太太平安生下个儿子,足足有六斤多,老太君高兴的不得了。她最疼三老爷这个老儿子,可偏生他没有好儿子。宜凌出了那档子事,老太君早就当他没生下来过。如今把三太太生下的儿子当成三老爷唯一的子嗣,自然是格外的中意。 满月酒办得热闹非凡,老太君贴补了不少私房银子,一切用物都是上成。若溪见到如此奢侈心里隐约有些担忧,眼下是什么局势,倘若皇上知晓岂能不动怒?只是这话没法说出来,侯爷也不敢跟老太君明言。 不过皇上没有反应,倒是老天爷似乎看不过去眼了。小宜允刚出满月没多长时间就出了痘,这让侯府上下顿时慌了手脚。 老太君赶忙让三太太带着宜允去了乡下的田庄,另外把她们院子里的东西全部用开水煮,孩子用物一律烧掉。 若溪唯恐逸然和菲怡沾染上,赶忙吩咐人用白醋挨个屋子消毒,连角落都不能放过。隆冬时节,若溪还是坚持让丫头每天开窗半个时辰换换空气。 幸运的是痘症并未在侯府蔓延开来,不过宜允的情况不容乐观。他毕竟是个只有满月大的孩子,沾染上这种东西很容易夭折。 三太太整日以泪洗面,若不是心里有一股子信念支撑怕也倒下了。 宕桑汪波去看过,可因为孩子太小受不了重药,也只能是用些温和的药物勉强扛着。至于能不能熬过来,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眼下小宜允全身都布满了痘痘,嘴唇烧得紫青爆皮,一到晚上更是烧到四肢抽搐。这样下去,即便孩子能活下来也会落下毛病。 若溪听说心里跟着着急,三老爷一下就病倒了,老太君整日里唉声叹气。侯府上下人心浮躁,若溪和侯夫人婆媳都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要压住阵脚。 没过几日,乡下来了消息,说是宜允怕是要不行了。侯夫人不敢瞒着老太君,只是回禀的时候没敢说得那样厉害。 老太君虽然来了却半点不糊涂,听罢抹着眼泪不停地叹气,“这人跟命可真是一点都争不了,老三媳妇是怎么才有得那孩子?老三又是怎样盼望来着?老三命里就是没有儿子,这难道是天意?” “或许过了这凶险的几日就能好了。”侯夫人轻声劝慰着,二太太也在一旁说着吉利话。 自从宜浩有了出息,若影又合了她的心意,二太太的性子倒是柔和了不少。 “你们一个个不用骗我,我都这把年纪早就看开了生死。黄泉路上没老少,咱们府上夭折的孩子他不是第一个。我不过是一想到老三,这心里便不是滋味。”老太君掬了一把泪接着说,“虽说他只是个孩子,不过不能让他走得太寒碜。”说罢扭头吩咐起侯夫人来。 侯夫人一边听一边点头,若溪听见老太君在交代宜允的后事,心中越发的难受起来。她也是个母亲,知道此刻最难受的人一定是三太太。 她比谁都清楚宜允对于三太太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是历经了什么才得到的孩子。倘若宜允有什么意外,三太太必然会追随而去!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谁都帮不上什么忙。若溪有心无力,心里边还在担心逸竣和宜宣父子,整个人觉得疲惫无奈又烦躁至极。 宜宣走了将近一个月,半点消息都没有,她的心就那么揪着在火上煎烤的感觉。 “逸群、逸然、菲怡几个小孩子怎么样?没有被传染的征兆吧?”老太君又问着。 “她们都很好!” 老太君听了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又吩咐人把三个孩子抱过来。 侯夫人下去准备宜允需要的东西,孩子们被拎了进来。逸群已经去了学里,小小年纪有了几分稳重的模样。看着他像模像样的背着手站在中央背书,老太君和二太太满眼的慈爱,若影更是满脸带着暖暖地笑。 逸然还是那般会讨喜,小肉团子似的偎在老太君身边,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一会儿,侯夫人进来,后面跟着的丫头手中捧着托盘,上面放着要送去乡下的婴儿衣物。 丫头端到老太君跟前让她过目,老太君见了不免又是一阵唏嘘。 突然,一直在旁边打瞌睡的菲怡突然站起来。她的手里拿着个小红果子,就放在托盘上面,嘴里还念叨着:“小叔叔,吃!” “这是什么果子,怎么没见过?”二太太见状奇怪的问着。 若溪眼神一闪,随即回道:“不过是田庄送过来的野果子,我瞧着颜色艳丽漂亮便留下几个观赏,毕竟大冬天的新鲜。” “别看这丫头一天到晚的迷迷糊糊,心里还是极其明白的。连她都知道宜允……唉,难得她们叔侄女一场,就送到乡下去吧。”老太君又红了眼圈。 还不等众人劝慰,菲怡指着红果子又嚷起来,“吃,小叔叔吃!” “你小叔叔连牙齿都没长出来,怎么能吃果子?”二太太闻言说着,“不过榨出些汁水喂他几滴,倒也全了她们叔侄女的情意。” 侯夫人听了命人把那个果子一同送到乡下去,又让人把二太太的话转述了。 老太君又提议去庙里祈福,侯夫人赶忙又去安排。若溪等人见老太君露出倦色,纷纷起身告退。 回到临风居,她先把菲怡身边的丫头、婆子都询问了一遍,没有人说得清楚那红果子的来历。她听了不免心里担忧,怎么能让不明不白的吃食混进来?这样下去,岂不是让人随便在吃食上做文章了? 若溪又追问菲怡,可是那丫头一问三不知,再问眼睛都闭上了,一副要睡觉的模样。若溪担心孩子的安危,带人把临风居上上下下严查了一把,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不踏实,思量了再三,吩咐桂园暗中监视好小雅那丫头。整个临风居就她是后来的,还很可疑。她在逸竣房里侍候的时候,倒是细致周全,逸竣也说过差不多摸着她的底细,让若溪不用担心。 可具体情况还不等逸竣说,他人就去了回纥。眼下菲怡手中出现来历不明的果子,若溪自然会第一个怀疑小雅。 “奶奶,那果子来历不明,就那样被送到乡下去,不会出什么事吧?”桂园偷偷跟若溪说着。 若溪闻言倒是不着急,“这个倒无妨,宜允现如今只剩一口气吊着,即便是真得走了,也赖不到果子头上。只是往后菲怡屋子里你盯紧些,千万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 桂园赶忙答应下,若溪的心却始终悬着放不下来。如今宜宣父子二人不在府中,她连个主心骨都没有。菲虹虽然懂事能帮她料理内院,可有些事情她不能跟菲虹商量,心里有些话也不能对菲虹讲。 这阵子侯府就没消停过,明天一大早又要跟老太君去庙里进香。今个儿惊现果子,若溪不放心把孩子留在府里,便打算带上他们同去。 第二天,侯府门前黑压压停了一长排的马车,光是若溪母子就坐了两辆,随行的丫头、婆子还不算在内。 宜浩先去庙里安排,宜家和一个族里的子侄打头阵,老太君见了感叹男孩子太少,继而想到宜凌和宜允,忍不住长吁短叹。 侯府众女眷到了庙里,宜浩早已经把一切都打点好。庙里的主持跟侯府老太爷有些交情,老太君跟他倒是相熟。侯夫人等人在主持跟前都要尊称一声大师,当成长辈一般敬着。若溪这些孙子辈的,更是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挨个菩萨跟前上香磕头,完事聚在后面的厢房里歇息。老太君喝了一口茶,叹气说道:“当年老太爷精神还算矍铄的时候,大师就提醒老太爷要小心七月,没想到老太爷就在七月去了。老三媳妇有了身孕我过来酬神,大师特意为那孩子点了一盏长明灯,恐怕那时大师就算是宜允命里不长寿吧。” “老衲哪有那等神通,不过是我佛指点。这次老太君来得正好,多在佛前祷告,再广施善举,那孩子必定能得我佛保佑,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罢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佛经。 老太君听了他这话顿时眼睛一亮,“依大师所言,我那苦命的孙儿还有得救?” “有救无救全在一念之间,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大师淡淡的回着。 老太君知道这大师说话从来都是云里雾里,只是听见他话里有活动气,心中便多了几分喜悦。 她赶忙带着众人下山,吩咐宜浩赶回京都布施,在几条大街都支起粥棚,过路百姓一律免费喝粥。 等到她们的马车进了城,大街小巷都能听见百姓议论侯府布施的事情。老太君暗暗祈祷,希望此举能帮宜允积些福气,能助他度过此劫! 第三百六十 老太君带着侯府众人去庙里为宜允祈福,回来又广施善举,希望能替宜允积些福气。 不出三日,乡下竟然传来让众人震惊的好消息,宜允奇迹般的退烧了! 这个消息让老太君喜极而泣,顾不上其他先去小佛堂磕头上香,嘴里连连呼着佛祖庇护祖宗保佑。若溪心中却觉得这病好得太突然,不觉有些纳闷。 来送信的人说,三太太见十爷不中用昨晚上把侯夫人送的衣裳都穿上了,哭得晕倒过去。可谁都没想到,这人眼瞅着不行,突然就缓过来了。大夫过来一瞧,发现高烧退了,体内的热度也减轻了不少,照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康复。 众人都说是老太君布施行善才挽回了宜允的命,还说庙里的大师神机妙算。 若溪亲自做了一些小点心,让来人给三太太捎回去,便把来人带回了临风居。 来人是三太太身边的一个婆子,刚刚在老太君跟前得了赏钱这会子正乐得合不拢嘴。 若溪让她进了上房,赐座不说,还吩咐人上了好茶好点心。 “三婶母身边有妈妈这样稳妥的人侍候,这才能一心照顾十弟。如今十弟的病情缓解,妈妈功不可没。”若溪笑着说道。 那婆子听了这话,老脸越发笑得像菊花,眼睛都挤成两道缝了。 “二奶奶高抬老奴了,都是十爷命中带着后福,这才大难不死。老奴不过是尽本分侍候,不敢居功。” “妈妈过谦了。”若溪亲自捡了一块糕点递过去,那婆子立即受宠若惊的站起来。 她虽然是三太太身边得力的婆子,可是却不敢在若溪跟前托大。她可是知道这位二奶奶在侯府的地位,平日里就连三太太见了这位主子都客客气气,何况自个只是个奴婢。 “妈妈快坐着吃。”若溪笑着说道,“我年轻经得事少,一听说十弟出了痘疹吓得浑身无力。难得妈妈敢上前侍候,跟我说说具体的情形,我也长长见识。” 那婆子一听这话,脸上明显出现一丝得意的神情。她见若溪有兴趣,忙不迭讨好似的说起来。她有些年纪,自然是比小丫头们有眼力见,她看见若溪听得兴致勃勃越发的苔加叶的学起来。 若溪用言语引导着,听见那婆子说起宜允喝了红果子的汁水,然后才穿得衣裳。外面进来人回禀席子准备好了,三太太一听就受不了了,抱着宜允就痛哭起来。 丫头们上前劝慰,三太太哭晕过去。这会子儿谁还理会马上要断气的宜允,全都忙着围住三太太。等到三太太醒过来,众人这才发现宜允一直紧闭的眼睛睁着,正滴溜溜乱转。 “二奶奶,您说这是不是佛祖保佑。”婆子满脸谄笑,“老奴回来送消息,知道咱们府上在外面布施。如此善举,就连老天爷都会睁睁眼睛。” “十弟跟佛祖有缘。”若溪明显带着敷衍,吩咐丫头把点心装好给婆子拿回去。 送走婆子,她吩咐丫头把菲怡带过来,随即把所有人都屏退下去。 母子二人就坐在床上,菲怡摆弄着堆在床上的娃娃和积木,怎么看都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若溪一直盯着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细细的打量。 她似乎感觉到若溪探寻的目光,抬起头,扬起稚嫩的小脸朝着若溪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神清澈见底,似乎能纯净人的灵魂。 若溪把她抱在怀里,自个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是若溪心头难以割舍的一块肉。倘若有人敢说孩子的坏话,若溪第一个跟她急眼。可如今,若溪却对菲怡生疑,觉得这孩子身上藏着秘密。 打小菲怡就嗜睡,请了多少大夫看都说没毛病。可谁家的正常孩子一天能睡十个时辰?每天吃一丁点的东西不喊饿,偏生身子骨还结实的不得了。难不成这一切都跟她小时候的大病有关系?莫非是丹霞谷的那个温泉有什么猫腻?可是用那温泉水泡澡的不止菲怡一个人,旁人也没什么反应啊。 “怡儿,你跟母亲说实话。那果子不是别人给你的,是你的,对不对!”若溪破天荒第一次用这样严厉的态度跟菲怡说话。 菲怡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突然朝着若溪笑了起来。她猛地张开手掌,变魔术似的变出一颗鲜艳欲滴的红果子。 若溪登时怔住,随即的反应是起身看看四下,见到屋子里再无其他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她赶忙把菲怡手中的果子接过去,攥住菲怡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说道:“怡儿,以后除了在父母面前再也不要变这样的戏法,嗯?” 菲怡年纪虽小却很机灵,她似乎感觉到母亲语气中的紧张,随即点点头。 “答应母亲!不许让除了父母的其他任何人看见,连奶娘和身边的丫头也不行!”若溪不放心,再一次叮嘱着。 “是,记住了。” 听见女儿软软懦懦的回着,若溪跳到嗓眼的心稍微放下一点点。她蹲在床边,让菲怡能够直视自个的眼睛。 “怡儿是母亲的宝贝闺女,要跟母亲说实话,对不对?”上一次她追问小果子的来历,菲怡并未说出什么,这一次她选择了循循善诱。 她尽量把声音放轻,可眼神里的迫切和严肃却掩饰不住。 “好。”菲怡这次答应地痛快。 “怡儿能告诉母亲,这果子你是怎么变出来的吗?”若溪轻声细语的哄着,“怡儿好厉害,能不能教教母亲?你会变果子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没人知道。”菲怡的眼睛里有一抹狡黠闪过,那样子可不像往日里昏昏欲睡的小猫模样。 这一刻,若溪心里突然生出个想法,这丫头鬼着呢,说不定把大伙都耍着玩儿!不然,平日里总是发呆不言语的她,怎么一下子就瞧着机灵透顶起来?这表情,说话这麻利劲,瞧着比逸然滑多了。 若溪上下打量着自个生出来的女儿,越看就越觉得心里慌乱。自个本身就是穿越而来,女儿身上不管有什么秘密她想自己都能承受。可能承受是一回事,想要承受是另外一回事。 她穿越而来,生怕被旁人知道把自己当成妖精,死守这个秘密十多年不敢露出半点口风。幸好她遇见了宜宣,一个肯无下限包容她的男人! 倘若菲怡身上果然有秘密,她这辈子该怎么办?她能遇到一个肯无限包容、宠溺自己的人吗?作为母亲,若溪想得更多、更远。 还不等若溪再接着诱问,菲怡就拉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小小的胸口。 “闭眼睛,母亲。”菲怡古灵精怪的笑着。 若溪闻言怔了一下,看着女儿的表情慢慢闭上眼睛。她还没有什么感觉,就听见菲怡让她睁眼。 这孩子搞什么猫腻?她迫不及待的睁眼,映入眼帘的一切让她瞠目结舌。 这是哪里?这是真得吗?半晌若溪都无法镇定下来,她就傻傻的站着,一遍又一遍的揉着自己的眼睛。 “咯咯咯咯!”菲怡的笑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也让若溪从呆滞的状态缓过神来。 她下意识的顺着菲怡的笑声扭头看过去,再次震惊到无法形容。 只见菲怡正追赶着一只小兽,一个在前面跑跑停停,小脑袋不住的回头似乎在逗弄着菲怡,一个就在后面笑着追赶,追到了抱着它在草地上打滚。 菲怡一个没抱住,那小兽挣脱出来,竟然“哧溜”一下跑到若溪脚边。 它的小脑袋在若溪腿上拱蹭着,又粗又长的尾巴撒欢讨好似的摇着。若溪低头看下去,发现它的眼睛又大又圆,那眼神怎么看都似小孩子,懵懂、单纯,让人心生怜爱。 这是个什么东西?若溪在脑子里搜刮,怎么也不能把它跟任何生物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母亲,它是小白。”菲怡一溜烟的跑了过来,活泼跳脱的像变了一个人。 小白?看它全身纯白没有半根杂毛,倒是很衬这个名字。 这小东西听见菲怡说话,好像能听懂似的呜咽了一声,又蹦到菲怡怀里,眼睛却好奇的盯着若溪瞧。 “小白,你要看好记住了。这是姐姐的母亲,也就是你的母亲哦。”菲怡一边轻抚着小白的毛,一边轻声细语的说着。 若溪听了满脸的郁闷,她怎么就成了一只怪兽的母亲?不过眼下她可没功夫理会这个,她急切的想要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瞧着像桃花源一般?还有菲怡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只小兽到底是什么?菲怡是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她带到这里的?还有……此时此刻,若溪的脑子里涌现出无数个问题,迫切的想要听菲怡解惑。 她看到菲怡到了这里,智商明显不是个两岁孩子该有的样子。她想这一切,菲怡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母亲不用害怕,我慢慢说给你听。”菲怡歪着头笑着,拉着若溪的手四处逛起来。 目不暇接的美景,似乎怎么走都没有尽头。远处是山川,近处是河流,草地、树林、小溪,叫不上名字的鸟兽,奇花异草随处可见。 一阵阵清香,一声声虫鸣鸟叫,风中带着好闻的味道,让人觉得通体舒畅连头脑都变得清楚起来。 若溪一直在听菲怡说,在脑子慢慢消化,她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女儿从有心智开始,就发觉自己身体里有这么个妙处,只要想来就能进来,想出去就能出去。后来去丹霞谷的温泉,菲怡无意中得了小白,发现自个竟然能听懂它的兽语。 小白教给菲怡许多,她越发能自由的控制这个空间,还在不停的按照自己的意愿改造这里。她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这里,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在睡觉的状态。而且这里的时间比外面要快上十倍,所以她的心智远远超过了年龄。 空间?若溪能够接受、理解,可真正遇见却还是不能置信,尤其是这种不靠谱的事情还发生在自个女儿身上!先是穿越,可算是找到爱人稳定下来,生个孩子还有空间,这个世界太疯狂! “那你哥哥呢?”若溪怔了一会儿问道。 菲怡和逸竣是双胞胎,打小就相互有感应。眼下菲怡有这么个宝贝,不是道逸然如何。 “小白说哥哥没有这玩意儿,而且还告诫我不能跟旁人说。”菲怡摸着小白的脑袋,那小东西听见她提及自己,又轻声叫唤了一声,“方才母亲逼问,我问过小白才敢告诉母亲。它却不许我告诉大表兄,说他有坏心眼!” “那你还跟大皇子走得那么近乎?每次见了人家就屁颠颠跑过去,比见了母亲还要兴奋。”若溪听了追问着。 菲怡不情愿的说道:“谁愿意去亲近他了,还不是小白说大表兄身上有什么紫龙真气。” 紫龙真气?莫非…… 若溪不敢多想,虽说眼下宫中只有两位皇子,大皇子的优势又十分的明显。不过皇上正值壮年,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又能预料的到呢。 “这话不可再说!”她赶忙自制菲怡。 “是,母亲!”菲怡乖巧的答应着,“母亲放心,一切都有小白!” 小白闻言得意的扬起小脑袋,叫唤地越发欢快起来。若溪细细的瞧着小白,把神话故事里的神兽都想遍了,还是猜不出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白到底是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菲怡却不解地回着,“小白就是小白啊。” 看来小白并未把自个的情况完全告诉菲怡,它到底是什么,打哪里来,那些神通都是怎么来的…… 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小兽在菲怡身边,到底是好还是坏呢?若溪心中隐约有些担忧,不过她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只能让自己往好处想。 小白叽叽咕咕的朝着菲怡一阵,菲怡听了笑着对若溪说道:“母亲放心,小白说我是它这辈子的一个业障。这辈子我好了,它才能了无牵挂的修行。” 若溪听着像看修仙小说,心里半点谱都没有。算了,只要菲怡安全,她还求什么?她再次警告菲怡,千万千万不能把自个有空间的事说出去,即便是父亲也不行! 妻子是穿越的现代人,女儿有空间神兽,这还不要了宜宣的命啊! 菲怡满口答应下,又带着若溪往前面走,“母亲,这果子病人吃了治病,好人吃了能强身健体。”她边说边摘下几个,递到若溪手上。 “往后不可轻易把这里的物件拿到外面去!”若溪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复杂,虽说这个世界科技不发达,看着一个个人精脑子却好使。倘若被她们看出什么端倪,难保不露馅,到时候菲怡就会被看成是妖女! 一想到这个,若溪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往后宫里德妃那边你也不要去了,跟别跟大皇子多接触,那小子深沉的难以窥探。” “母亲自不用担心,女儿都有分寸,况且还有小白呢。”菲怡不在乎的回着,“任他们挖空心思,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我有这么个妙处!他身上的紫龙真气对小白有大用处,小白神通越大,我才越受益。”说罢用手指逗弄着小白的下巴,“你要快点长大,不仅要保护姐姐,还要保护姐姐的家人哦。” “嗷~”小白答应似的长啸一声。 看着这一人一兽,若溪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切都超出了她能力范围之外。 若溪不敢在空间里多逗留,唯恐被丫头们发现不对劲。菲怡带着她出来,若溪一看屋子里的座钟,不过才过去半刻钟的功夫。 “对了,你父亲和哥哥可安好?”若溪突然想起这个茬,急忙问着。 菲怡听了回道:“小白说父亲和哥哥福大命大,必然会平安归来,母亲不用担心。” 听见这话若溪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不少,她悲剧的发现,自己不仅很快就接受了菲怡的事,还对那小白是神兽的事情无比相信,觉得它说得一定没差。 母女二人正在闲话,外面突然传来桂园的声音,若溪让她进来回话,再见菲怡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这丫头,恐怕又跑到空间里面去玩了。 若溪吩咐丫头把菲怡抱回房间,眼下知道了她嗜睡的真相,若溪也不去管了。 桂园进来回道:“奶奶,刚刚乡下又来了消息,说是十爷开始吃奶了。” “哦?这可真是好消息,老祖宗听了必定高兴!”若溪知道这是那果子的功劳,也不敢说出来,只说是佛祖显灵。 桂园便提议若溪出银子也搞个布施,给世子爷和大少爷祈福。 若溪想了一下同意了,不过她交待此事就由林总管去办,只悄悄进行不要兴师动众,更不能让众人知道是她所为。 老太君布施为了患重病的孙子,她布施的原因不能说出来,所以只好低调进行。反正是为了行善,只要诚感天地,留不留下名字都一样。 第三百六十一 过了三日,三太太给老太君等人送了消息,说是宜允完全好了,眼下身上的痘痘已经消得差不多。丫头们没看住,宜允用手挠破的地方都结了痂。 老太君听了高兴,便吩咐人去接三太太母子回府。 下午,众人都聚在安福居等候三太太和宜允。小丫头蹬蹬跑进来回禀,胡嬷嬷呵斥了一声没规矩,老太君难得高兴,说道:“算了,今个儿大吉大利,见不得板子。” 说话间,只见帘子一挑,三太太抱着孩子进来了。 “老太太……”三太太还未行礼,便已经泪眼汪汪。她一心以为自个儿子不行了,没想到她还能抱着宜允这样回来。想到宜允病得只剩下一口气的模样,她的心就忍不住揪着难受。 虽然那段难熬的日子已经过去,可她还是忍不住心有余悸,抱着宜允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旁边的胡嬷嬷见了赶忙吩咐人上去把孩子接过来,抱到老太君跟前。 老太君轻轻拨开小被子,见到宜允正睡着,小小的脸上带着红晕,额上有一个结痂的痘痘。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再看他的脸色,老太君知道这孩子的命是保住了。 “大夫怎么说?可还需要用药?”老太君细细的问着,“这孩子一天吃几遍奶?夜里可曾哭闹?” 旁边的奶娘赶忙笑着回道:“回老太君的话,大夫说十爷完全好了,眼下只用些温补的药。十爷一天要吃六次奶,夜里只要吃饱了就不哭闹,倒是要尿上两次。” “嗯。”老太君听见宜允的吃睡跟正常孩子一般,不由得点点头,笑着说道,“凡是跟去乡下侍候的丫头、婆子一律赏三个月的月钱!” 此言一出,立即有丫头、婆子跪地谢恩,屋子里顿时热络起来。三太太悲伤的情绪被冲淡了不少,侯夫人已经拉着她的手坐下来。 “如今老十转危为安,你也该放心了。好好休养一阵,看你瘦的一阵风都能吹倒了。”这三太太本来就瘦弱,宜允生病的时候日夜不得休息,一整日连一小半碗饭都吃不下去。她整日以泪洗面,眼下精神了好多也像皮包骨一般。 宜允似乎被屋子里的响动吵醒了,他的小眼睛四下里张望着。 老太君见了笑着说道:“孩子有没有事看眼睛就知道,这孩子眼珠子黑白分明,看来是真得好了。” 小孩子除了吃就是睡,宜允醒了就哼哼唧唧,老太君命奶娘抱了进去里面喂奶。 她这才得空看三太太,吩咐丫头拿了一盒子山参来,“刚出满月的时候你身上还长了几两肉,这会儿瞧着瘦的可怜。我这里得了一些山参,你拿回去补补,身子结实才能好好抚养宜允。” 三太太含着泪点点头,众人自打她们母子进来就嘘寒问暖,三老爷连跟前都没上去。偏生奶娘抱着宜允去喂奶,他又不能跟进去瞧,心里这个着急啊。 老太君见了儿子这副模样,就让他带着三太太等人回院子去。三老爷的身子骨是彻底不行了,前一阵子宜允一生病,他也跟着病倒,眼下也瘦的枯木一般。 看着三老爷夫妻二人瘦弱的模样,想到老儿子在子嗣上的艰难,老太君不由得唏嘘。 侯夫人等人赶忙劝慰起来,二太太笑着说道:“如今好了,咱们能过个畅快年。” 一旁的若溪闻言心下一滞,赶忙端起茶杯掩饰了一下。眼瞅着就到了年关,可逸竣父子半点消息都没有。她有心向侯爷打听,可于理不合,又涉及到朝廷大事,她只好忍住。 她正满腹心事的坐着,忽闻外面有小丫头回禀,说是茹茹来了。 自从茹茹跟韩晹成亲,因为是新妇的关系倒是很少出来走动。如今算来,她们成亲已经过了半年,眼下又是年关想必是过来拜年的。 不一会儿,就见茹茹带着丫头进来,她先给老太君和侯夫人等人见礼,然后才坐在若溪旁边。 她做姑娘的时候就常来常往侯府,众人对她都很熟悉。不过老太君知道她跟若溪感情最好,如今又是若溪的兄弟媳妇儿,就让她们回去私聊了。 若溪拉着她的手回了临风居,把丫头、婆子都遣下去才说道:“你今个儿怎么得空想起我了?不会是跟十一弟吵了嘴,到我这里诉苦吧?” 茹茹的脸色虽然带着红润,不过眼中那抹轻愁还是被若溪捕捉到了。 “五嫂子进门二年多不见肚子有动静,我一晃也嫁过去半年,同样没个反应。太太见三房到现在都没孩子的影子心里着急,就连老太太都坐不住了。昨个儿老太太把五嫂子唤了去,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她满脸的不是心思,紧接着院子里就有了中药的味道。” 若溪听了心中有些了然,韩暐打小身子就弱,指不定是谁的毛病呢。不过这个世道一说到不能生养就全都赖在女人头上,男人若是因为这个看了大夫,竟比去死还要难以接受。 “祖母也太心急了,这成亲三年才开怀的媳妇儿有的是。”若溪轻声说着,“我也不是一嫁过来就怀上的,现在还不是有了逸然和菲怡。你别跟着瞎想,孩子的事急不得,顺其自然是最好。三婶母不就是个例子?这么多年不生养,一下子就得了儿子,旁人都说是铁树开了花。” 她知道茹茹是心急没孩子,在婆家不敢说,回娘家牢骚又怕母亲担忧。 “一会儿宕桑汪波要过来给十弟诊脉,不然就让他给你瞧瞧。若是没有毛病你就放心等着,哪里虚就吃药调理一下。你那个可正常?”若溪见茹茹听了自个的话不太明白的样子,便伏在她耳边细问起来。 茹茹在若溪跟前倒是没有什么隐秘,一一回了她。 二人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丫头回禀说是宕桑汪波来了。若溪赶忙让人把他领进来,茹茹是他原来的主家,自然也不用避嫌。 他给茹茹诊了诊脉,随后笑着说道:“姑奶奶的身子很康健,半点问题都没有。” “没有问题,怎么会……”茹茹说了一半就停住。 倒是若溪不在意的说道:“医者父母心,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家姑奶奶是想问问,她身子康健怎么会没怀上孩子?” 茹茹听了满脸羞红,低着头耳朵却竖起来生怕漏掉宕桑汪波的回答。 宕桑汪波听了却是一怔,若溪登时觉得奇怪起来。他迟疑了一下回道:“姑奶奶尚未圆房,如何能怀上孩子?” 此言一出,不仅是若溪就连茹茹自个都是满脸惊诧。她嫁过去半年,除了不方便的日子,其余时候都跟韩晹同床共枕,两个人亲密地情形现在想起来都让她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怎么能说尚未圆房呢? 宕桑汪波不方便多说,随即告退出去。若溪缓过神来,直愣愣的瞧着茹茹。 “怎么回事?”茹茹梦呓似的说着。 “你还问我?”若溪闻言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我怎么知道你们夫妻的事?看你不像是假装,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们夫妻成亲半年多,竟然尚未圆房,这,这……是不是十一弟有隐疾,还是他……” 若溪突然想到韩晹从未有过通房的事情,难不成是他不懂男女之事吧?可看茹茹的样子,似乎他们夫妻没少亲近啊。 听见若溪问话,茹茹又害羞又发蒙,她再跟若溪感情好,闺房之事也断断说不出口。 若溪也不好意思问得太清楚,可这事弄不明白她又惦记着。别看这茹茹比韩晹要大上三岁,可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怎么能懂房事?韩晹若是一知半解,这小夫妻还真就容易搞出乌龙来。 她琢磨了一阵,起身去了小书房,把当初被宜宣奉为房事经典的那本古籍拿了出来。 “拿回去给十一弟慢慢研究,记住,千万不要让第三个人瞧见!”若溪也没告诉茹茹是什么,书外面包裹着绸布,还不许她打开瞧。 茹茹聪慧隐约感觉出一丝什么,红着脸装好,就连身边的贴身丫头都不曾告诉。 等到回了韩府,晚上韩晹散了朝回来,夫妻二人吃了饭把丫头、婆子都打发下去,茹茹这才把书拿出来。 韩晹见到她神秘兮兮打开绸布,拿出来的不过是一本书顿时来了兴致。 “你又淘换了什么好玩意儿?”他伸手就接了过去,这夫妻二人无事便舞文弄墨,谁得了好句,有了好书都会让对方鉴赏一番。 茹茹脸色微红,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茶,不敢看韩晹的脸。 韩晹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翻开书,脸色登时变了。他快速的扫了一眼低垂粉颈的茹茹,尴尬的咳了一下,有心把书合上却又有些好奇想看。 “九姐姐给的,只说给你,还不让我打开瞧!”茹茹低声说着。 “哦。”韩晹听了闪烁的眼神稍微镇定了些,“你可看了?” “没。” “那就好,那就好!”他又轻咳了一声,“我也书房看,你先歇了吧。”说罢把书塞进怀里,大步流星就出去了。 等到了快半夜,他才抹黑上了床。隔着厚厚的幔帐,不知道小夫妻鼓捣什么,动静不大,却一直折腾到快天亮。 第三百六十二 大结局 眼瞅着到了年关,老太君和侯夫人都开始念叨起宜宣和逸竣来。他们父子走了两个多月,音信全无,若溪一日焦过一日,却偏生不敢在外人跟前有丝毫的表露。 大年三十除夕宴,一家人团团围坐,老太君又念叨起来,“这训练怎么能连过年都不回来?二小子可有信来?”前面那句是抱怨皇上,后面这句却是朝着若溪问得。 “这次训练是机密,二爷身为统领自然是要以身作则。大过年的还在外面奔波,士兵们岂能不想家?他又岂能往回写信,让士兵们人心惶惶?”若溪忙笑着回道,“不过老祖宗不用担心,训练又不是真正打仗,顶多就是辛苦些罢了。” 侯夫人听了点点头,心里的担忧略微少了些。她曾追问侯爷,儿子和孙子到底在什么地方训练,侯爷只含糊的说是西边,就这两个字让她怎么能安心? 侯爷在老太君旁边坐着,笑着说起闲话,变着法的分散老太君的注意力。眼下宜宣差人往回送了一封加急信,说是回纥情况不对,具体情况还要再探查,望皇上做好准备。 不过回纥离京都路途遥远,这封信在路上耽搁了有十多天,不知道现在那边情况如何。皇上已经命守边关的将士随时待命警戒,密切关注回纥的一切动静,随时向京都禀告。 这边家宴还没吃完,宫里突然来了消息,说是皇上宣侯爷马上进宫议事。 听见这话众人都唬了一跳,尤其是若溪,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幸好旁边的丫头手疾眼快接住,才没在大年过的时候触了霉头。 好好的家宴顿时就没了热闹的气氛,老太君吩咐她们把几个孩子带回去安顿好。众人都挪到安福居去等宫里面的消息,半晌,侯爷打发人进来送信,说是商议朝廷大事,跟侯府没什么厉害关系,还请老太君不要挂心。 老太君还打听到,被皇上一同宣进宫的还有军机处的几位大臣和睿王爷。莫非是要打仗了?众人心中都在疑惑,若溪更是眼皮子使劲跳,心慌的不得了。 回了临风居,若溪一整夜都没怎么合眼。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要早起给长辈拜年,涂了胭脂也没能掩住她眼底的青色。 不过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因为谁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侯夫人和老太君。侯爷昨晚上一夜未归,一大早让人送口信回来,说是在宫里用饭,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回府。 这是发生多大的事了!老太君本来上了年纪觉就少,昨晚上只眯了一小会儿。侯夫人早已经习惯了有侯爷在身边的夜晚,一个人孤枕更是无法入睡。她们的黑眼圈比若溪的还要重,俱是满脸的担忧。 “朝廷上的事没咱们胡思乱想的余地,今个儿会有不少亲戚上门,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老太君朝着侯夫人问道。 侯夫人赶忙回话,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丫头回禀,说是四姑奶奶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这晚瑕刚刚回来,彩瑕也跟夫君一起过来拜年,紧接着陆续有族里的晚辈过来。侯府一下子热闹起来,若溪跟着侯夫人忙着照顾,一刻都不得闲。 侯爷是半夜里才回来的,神色疲惫不堪,侯夫人没敢多问就服侍他躺下,只听见他念叨了一句“要打仗了”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若溪便过来潋滟居打探消息,听见这几个字顿时脸色变了。 侯夫人面容带着憔悴,说道:“老爷一大早又进宫去了,你跟我说实话,宜宣真是出去训练了?” 到了这个时候想瞒都瞒不住,宜宣的去向大伙早晚都会知道。若溪稍微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侯夫人见了立即红了眼圈。 “我早就觉察出不对劲,昨个老爷半吐半咽的说西边要打起来,我这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侯夫人忍住泪水,“什么训练需要一走就两个多月?过年连个消息都没有?那逸竣呢?他怎么也跟着去了?他们父子现在在哪里,到底怎么样了?”她急切的抓住若溪的手,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若溪心里烦乱,可当着侯夫人的面不能表现出来,想要安抚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侯夫人的话。 倒是侯夫人拍着她的手说道:“难为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久,你心里一定更焦急吧。其实问你也是白问,你又能知道什么?朝廷的事咱们女人不懂,安安分分守住内宅就是给他们助力了。 你好生带孩子们,安心等他们父子回来。我相信佛祖会保佑他们,先前老十病成那样,不还是从鬼门关里回来了? 你们夫妻那么相爱,老天爷都舍不得分开你们。还有逸竣那孩子,打小就七灾八难的不容易,老天爷怎么忍心让他不享享福? 咱们府上每逢初一十五就去庙里添香油钱,菩萨跟前孝敬了,还时不时布施积福,怎么想都不该让咱们遭受噩运!”说到最后,侯夫人其实是在劝慰自己更多一些。 她虽然是侯夫人,可到底还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对于朝事知道不多,更别说涉及到番邦。她在侯府这么多年,只知道相夫相子,况且天朝太平盛世百年之久,谁经历过战乱啊! “太太说得有道理,他们父子一定会平安归来!”若溪只能寄希望在虚无缥缈的神灵上,不过前有她自己穿越,后有菲怡空间神兽,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呢? 侯夫人如此这般安抚了若溪和自己,可心里到底是惴惴不安,又拉着若溪说道:“老太君那边能瞒就瞒着吧,一到年根她老人家的气喘就加重。你虽然年轻,可懂得不少,你给我说说那些个番邦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只有咱们婆媳,全当是说闲话,于朝事无关!” 若溪迟疑了一下,其实她心里也憋闷的很,眼下可算是逮住个能说心事的人了。她拿来纸笔,一边画着天朝和五个番邦之间的地理位置,一边简单地解说。 “《史记》上有记载,二百年前天下大乱群雄四起,太祖皇帝文武双全打下大部分江山,剩下一些偏僻地域被其他五个小小的番邦占领。历经战乱百姓深受其害,太祖仁慈不愿意再涂炭生灵,所以六方会谈之后天下大定! 此后一百多年,六方相互牵制平衡,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可是番邦多为少数民族,有些民族民风彪悍,骨子里藏着嗜血的因子。他们不满于自己身处偏僻之处,近些年来屡屡生事,却惧于天朝大国威严不得不收敛。 天朝南接吐蕃,西邻回纥、大食,东有高丽,北壤西域。其中回纥、吐蕃历来对天朝敬畏,最不安分的就是大食。只是大食和天朝中间隔着个回纥,他们想要生事却是隔着锅台上不去炕。 眼下回纥内部动乱,最怕大食趁机行不轨之事,再联合高丽、西域等番邦,对天朝形成夹击之势。若真是如此对天朝来说颇具威胁,那吐蕃坚定的拥护天朝倒好,如若不然……”多少个无眠的夜晚,若溪都在暗暗思量眼下天下的局势。 宜宣凡事都不隐瞒她,偶尔还跟她一起谈论军中之事。她平日里多看些史记之类的书籍,说起这些滔滔不绝。 侯夫人哪里知道这些,听得瞠目结舌却觉得很有道理。若溪抬头看见自个婆婆的表情,顿时收住不再说,她自知今天失言了。 “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屋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凌厉的声音。 若溪吓了一跳,抬眼见到是侯爷站在门口心慌乱的跳了起来。她可不傻傻的认为,侯爷能像宜宣一样接受她的思想,包容她的没规矩。这些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恐怕她不死也要扒层皮! 她低垂着头,可依旧能感觉到侯爷冰冷如剑的眼神,略微镇定了一下回道:“我哪里懂这么多,不过是看了几本史记之类的书,又听世子爷说了些罢了。” “那小子倒是什么都跟媳妇儿报备。”侯爷这话听起来明显带着不悦,若溪不敢接茬。 侯夫人见状,赶忙说道:“你别为难吓唬她了,是我非要她跟我说说。不过是我们娘们儿胡乱说说,谁还当真了?”说罢朝着侯爷递眼色。 她是知道侯爷的性子,除了在她跟前有几分好颜色,即便是见了老太君都很少笑呵呵。看着若溪吓得不轻,连手脚都缩在一起,侯夫人赶忙替儿媳妇儿说话。 听见她的话,侯爷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他踱到书桌前坐下,拿起若溪画得草图,细细看了一阵眉头渐渐蹙起来。 “宜宣走之前还跟你说了些什么?”他面色凝重的问着。 若溪的心猛地紧缩了一下,暗道:反正光凭她方才说得话就足以定罪,索性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万一能提醒侯爷一二,好歹也能帮上一丁点宜宣的忙。他们父子在回纥情况不明,皇上晚一刻钟出兵,他们的危险就多一分。 想到这里,若溪略微抬头回道:“世子爷走之前曾预想过眼下的情形,他曾跟我说过,若是回纥大乱天下必定大乱!不过天朝一向兵强马壮,只要不让其他五个小番邦拧成一股绳,自然就不会有事。 吐蕃世代与天朝联姻,如今的吐蕃王妃还是当今皇上的皇姐,只要派人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虽不至于增援却也不能跟他们一气。 大食虽然虎视眈眈,不过只要把回纥攥在手中倒也不足为虑。高丽和西域民风彪悍,族内不管男女老少皆会骑射,倘若跟大食串通一气便糟糕。不过高丽跟天朝有天堑阻隔,只要死守缡岭不让番邦越过缡山,还有喘息的机会。倒是西域的骑兵神出鬼没,到时候会有些麻烦,恐怕要死磕才行!不过西域的环境特殊,火器营能克制! 如今世子爷和逸竣都在回纥,那边恐怕早就陷入战火之中,还请侯爷央求皇上早些决断,免得失了先机落个腹背受敌的下场!”说罢跪了下来,“我是个妇道人家,妄议朝事已然犯了大罪。只是心中惦记出征在外的夫君和儿子,还请侯爷想办法助他们一臂之力,我宁愿受重罚!” 这番话说完不闻侯爷言语,若溪不敢动弹,半晌,才听见侯爷说道:“虽然这些话是宜宣说给你听,不过妇道人家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出了这屋子,你就把这些话都忘了!回去吧!” “是!”若溪心里一松,答应着起身退了下去。 侯夫人见状屋门关上,这才轻声说道:“她们小两口无话不谈,你何必跟儿媳妇发火。她是个聪明孩子,断然不会随意说这些话,你放心!” 侯爷听了眼神一闪变得幽深起来,他心里有些疑惑,方才侃侃而谈的真是宜宣媳妇儿?宜宣出征之前他们父子长谈过,虽然宜宣说了跟他媳妇差不多的话,可什么天堑、骑兵之类的却没提及。他们父子说得最多的就是回纥和大食,至于其他番邦还没空深谈。 “平日里宜宣媳妇儿都干些什么,见些什么人?”他拧着眉头问道。 侯夫人听了回道:“她除了到我这里就是去老太太屋里,自打宜宣不在府中,她也不怎么出去走动。来看她的翻来覆去就是那些个闺中姐妹,还都不如她见识广。你别疑心,她再精明能干也说不出这些话,肯定是宜宣告诉的!” “这样最好不过,不然就……”侯爷说了一半停住,想起了今个皇上的决定。 吐蕃那边皇上已经派了人去打探、游说、安抚,势必不能让他们出兵跟天朝对着干。皇上又从缡岭附近增调人马过去驻扎,密切监视高丽的动向。另外又命火器营秘密前往西域交界处,不仅带去五把火铳还有两门红衣大炮。 西域和天朝的交际处是一片大片看不着边际的沙漠,地势平坦没有可以遮掩之物,倘若有骑兵来犯,必定会大老远就瞧见,以火器杀之即可! 忠臣闻之纷纷赞同,都道皇上心思缜密布局周全。侯爷万万没想到,方才他竟然从一个妇人口中听到大致差不多的话。 他脑子有些乱,不过想一想侯夫人说得有道理。一个小门小户长大的姑娘,嫁进来也规规矩矩,实在是说不出这番大道理来。 孟阔要出征,府里没个男人实在是让人不放心,他便让晚瑕带着孩子回侯府住。 这下子若溪便有了个同命相连的伴,每日里姑嫂凑在一起带孩子,跟前无人的时候相互安慰议论一番。 随着边关部署的展开,京都渐渐有了传闻。为了安抚民心,正月十五皇上命宫中隆重操办。 节日的喜悦冲淡了人们心头的惴惴不安,而边关的局势却越发的紧张起来。 虽然侯爷回到侯府从不说一个字的军情,可从他日渐凝重的表情和回府渐渐变晚的时辰,不难推测出些端倪。 若溪一晚上都睡不了几个时辰,往往困得睁不开眼睛才躺下,可一眨眼的功夫就睡意全无。她知道是因为身边少了一个人,少了熟悉的味道。她每晚都高床暖枕,不知道宜宣在边关遭什么样的罪! 这天早上,晚瑕比往日来的要晚上很多。看着丫头、婆子把孩子们带进里面玩,她这才随口问起来。 “父亲难得一大早还留在府中,自从我搬回来还是第二次碰面。父亲比之前话多了不少,细细询问了孩子和我,还说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母亲说等等之类的话。”晚瑕淡笑着回道。 若溪正在往枕套上绣花,听了这话心神一颤,针一下子就刺进手指肚里,鲜红的血哧得一下冒了出来。 她慌乱的把手指塞进嘴里吮吸,眼神不停地闪烁起来。抬眼瞥了一下晚瑕,见到她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克制住忐忑问道:“四妹夫走了快一个月了吧?” “嗯,算起来早该到了地方。”晚瑕叹口气回着。 何止到了地方,估计若是西域果真有动静,交手仗都该打过了。侯爷这个时候关心闺女在府上的生活,不是什么好现象,莫非是孟阔…… 若溪不敢胡思乱想,得了闲背着晚瑕去侯夫人跟前打探消息。 果然,这次侯爷倒是跟侯夫人念叨了几句,说是孟阔的火器营去了边境,可不适应那边的高温天气陆续有人中暑。因为战事未正式打起,大漠里还有商旅行走。前不久,就有西域士兵办成商人,偷袭了火器营,火铳和大炮倒是没损失,不过弹药库却被点着,虽然发现的及时却也白瞎了一部分。 消息送回京都皇上震怒,责令孟阔负全责,等到回了京都再受罚。 看来西域果然是包藏祸心,而且行事狡猾。孟阔虽然有对战的经验,无奈却不了解西域四周的地势和情况,第一个照面就吃了大亏,士兵士气大大受挫。这种情况下,天朝在西域边境的优势大大减弱。 既然西域有了动静,想必其他番邦也不会安宁。战事很快就会起来,怕是侯爷想瞒都瞒不住了。只是宜宣父子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侯夫人听见若溪追问,回道:“宜宣父子的行踪暂时不定,就连侯爷都不知晓。” 若溪闻言心中越发的不宁,不过两军交战靠得就是计谋,唯有出其不意才能治对方于死地。骑兵是天朝薄弱的部分,皇上下大力气训练,对外又持保密的态度,这次更是让宜宣等人假扮商队,估计是有大用处。 假如若溪猜的没错,宜宣的骑兵必定会是一杆利剑,会在关键的时候插入敌人的心脏。只是这一箭可不好插,弄不好就会被敌人裹挟进去全军磨灭! 想到此处若溪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暗道自己是上辈子战争题材的电视剧看多了。 侯夫人见状赶忙安慰道:“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别太担心。姑爷受罚的事你瞒着晚瑕,她没经过这样的事。姑爷在战场没什么事,她都吃睡不宁,倘若知道皇上下了圣旨要罚,她指不定哭成什么样子呢。”若溪听罢点点头。 侯夫人见了眼神却隐晦不明,她心里比若溪还惦记宜宣,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啊。边关是什么地方,眼下岂是两方对战那么简单?况且那里还有她的宝贝孙子,怎么能不让她日夜揪心?只是看着年轻的儿媳带着年幼的孩子,她这个做婆婆的不能懦弱! 婆媳二人相顾无言俱是泪眼汪汪,却都为了安抚对方拼命隐忍着。 老太君那边突然打发丫头请婆媳二人过去,她们赶忙去了安福居,到了一看,二太太、三太太等人也都在。 “我听说京都突然多了不少逃难进来的百姓,说是边关那边不安宁。”老太君对众人说着,“我合计着咱们蒙受佛祖眷顾多年,如今也要广行善举。可这跟上次咱们施粥不同,涌进来的难民若是不断增多,咱们侯府怕是应付不过来。所以我找了宜浩商量了一下,年轻力壮的咱们不管,老弱妇孺就接济一下。光提供稀粥还不行,现在正值隆冬,她们大都衣裳单薄,咱们把平日里穿旧的衣裳拿出来布施出去。” “老太太这办法好,免得那些旧衣裳放都没地方放。”二太太闻言笑着回道,“那些得脸的大丫头、妈妈们也有些箱底,不过自愿为好。” “二太太想得周全,我没什么好东西,不过也想尽尽心意。去年新做了一套棉衣,今年穿着瘦了些,索性就拿出来做好事给自个积德了。”旁边的胡嬷嬷先响应。 听见她这么一说,安福居的丫头、婆婆纷纷响应。其他院子的奴婢听了,也都拿出几件平日里不穿的衣裳、鞋袜等物。不出一天的功夫,就用扁担挑出去五六担,这里还不包括主子们的物件。 当初江州遭灾,侯府是首当其冲进行义捐,这次京都出现大批难民,又是侯府第一个有反应。皇上知道了免不了嘉奖,其他世家见状纷纷效仿,错后一步总比没动静的强。同时又有不少世家背后说侯府又想捞好处,上次林家铺子虽然捐出去十万担粮食,看着是亏了,可皇上赏下一块金匾,这价值可是不可估量啊。 有史以来谁不说商人是最末等,大家族为了支撑默许子孙经商,却觉得不是正路。可现如今侯府却在经商上闯出一条路,给天下所有商人争了气长了脸,让他们腰板更直溜了。 侯府的声望在京都水涨船高,带来的是名望和利益,同时还有嫉妒和嫉恨。 南宁侯府就打擂台似的发放过冬的棉被,还在大街小巷都设立了收旧衣裳的点,再把百姓捐出来的旧衣裳分发给难民。 老太君听见很高兴,说所有大户人家都行动起来,才能真正帮助更多的难民,至于哪家最出风头并不重要。若溪打心眼里佩服老太君,此等风范若是放到现代,必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不过好心人办好事,结果却未必都是好的。这日,在中央大街发放米粥,不知怎么就突然乱起来。后面的人使劲往前挤,把前面的人扑倒踩伤了不少。这边还未处理完,那边又有人嚷着喝了侯府的粥拉肚子、呕吐,说什么下毒之类的话。 宜浩得了消息赶过去,觉得此事是有人捣鬼,便联系了官府,让他们介入彻查。 老太君听见便命宜浩暂停施粥,又吩咐侯府众人这段时日没事少出府门,明显是有人盯上侯府了。树大招风,果然是亘古不变的老话。 敢跟侯府作对的绝对不会是一般人家,官府介入差了十来日,最后抓了几个小虾米把事情扛过去结了案。侯府明着交给官府,暗地里自己也打发人查了,自然是知道谁在背后捣鬼。 不过眼下定伯侯没心思跟谁过不去,先把帐记着,等以后慢慢算! 皇上下旨,责令各地知州、知府、知县,发现难免必定要妥善安置,不许他们再拥进京都。朝廷会专门拨下银子,用以安置难民。 随着边关战事逐渐拉开,皇上的这个决定越发显出英明来。 回纥可汗被营救出来,他带着一千多部下投靠天朝,塔塔木和大食结成联盟,双方在西周开始了激战。现在收到的线报是五战胜负更占一半,双方僵持不下。 西域那边仗着天时,倒是让孟阔的火器营成了笑柄。沙漠地带昼夜温差极大,白日里晒得人吐舌头上不来气,晚上就冻得人打寒战。若是赶上起风暴,更是危险之极。 西域人常年在沙漠里行走,会根据天象推断气候和风暴来的方向、大小。他们往往趁着风暴天突袭火器营,让他们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入城内。没有了火器营的钳制,西域的骑兵顺利的到了缡山,跟高丽里应外合突破缡山天堑。眼下天朝不仅西边告急,就连东北都受到攻击,一时之间朝廷腹背受敌,情况陷入危机之中。 不过一切尚在皇上预料之中,只要吐蕃按兵不动,他心里便有几分踏实。 不过这场仗打得分外艰难,五月左右,宜宣竟然有了消息。当侯爷把混在战报中的家书打开时,即便是再淡定也忍不住唏嘘激动。 他把书信拿回家,先给侯夫人看了,又传到老太君手里,等轮到若溪手中那薄薄的纸片都皱巴巴了。信写得不长,若溪却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她把信放在枕头底下,夜里睡不着就拿出来看,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能倒背如流。 天朝兵强马壮,越打长久战就越发显出优势来。自从皇上登基以来,就一直有一统天下的打算,为了这个他没少做准备。 虽说西域和高丽联合起来发动战事,不过却在天朝军队的压制下节节败退。他们被迫退回到缡岭以南,可天朝军队却有攻陷天堑一举歼灭他们的打算。 西域和高丽上书求降,偏生这时候吐蕃出兵助天朝,皇上自然是不同意停战。 大食那边也是捷报连连,大食国君见形势不好,忙吩咐手下将军割了塔塔木父子的人头求和。 皇上下令一举歼灭大食,要直捣大食都城。 就在此时,京都各地纷纷上报出现大规模史无前例的虫灾。不可计数的蝗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蜂拥而至,一眨眼的功夫把庄稼全都啃食干净,随后像一大片乌云一般飞走,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此等场面但凡见过的人无不惊心动魄,很快就人心惶惶起来。还不等皇上把蝗灾的事情处理好,沿江一带又普降暴雨,江水暴涨,两岸和下游百姓死伤无数。接连下了七八天的暴雨,死尸泡在河水里很快就引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这下连皇上都慌了阵脚,随即又流言四起,说什么天朝军队杀人无数,引起老天震怒,所以才降灾于天朝等等。 眼见四处民不聊生,大食、西域和高丽接连求降,皇上思索再三决定停战议和。 若溪等人听闻这个消息无不欣喜,看来宜宣父子很快就能回来了! 可是皇上从京都调了几位大臣过去,又让宜宣留下参与谈判。六方就在边关议和,天朝、吐蕃和回纥作为战胜方,自然是具有主动权和优先权。 大食、西域和高丽即便是万般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忍气吞声答应下割地、赔款等条件。 除了吐蕃,其他四个番邦全都割让土地千里,城池两座。 大食往西再退后五百里,并割让出两座城池给回纥,赔偿银子五十万两。西域和高丽各割让一座城池给吐蕃,并拿出白银一百万两。 天朝和五个番邦签下百年盟约,若有一方破坏和平,其他五方便联合诛之! 在这场历时半年之久的战争中,天朝是最大的受益者。 吐蕃是第二受益者,不仅白得了银子还有两座城池。这全都是人家站队了队伍的缘故! 回纥可汗得以重掌政权,却因被塔塔木囚禁受尽虐待,落下个孱弱的身子。他虽有三个儿子,可在遭遇突变的时候全都死在刀下,如今只剩萨莉亚一个女儿。 西域、高丽和大食跟天朝没法比,五十万两白银加上征战的花销和后遗症,已经够他们休养生息十年左右了。他们所处的地域本就偏僻,物产很贫乏,如今割地让城池,又是伤筋动骨的打击。 即便他们不签下百年约定,估计三五十年之内也无法兴风作浪了。 他们心里都明白,若不是天朝接连遭了天灾,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亡国的命运。就连回纥可汗都感觉庆幸,他不想被大食吞噬掉,不过天朝这般行事,他的回纥也是难保! 可偏生人算不如天算,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这边谈判接近尾声,天朝的瘟疫和蝗灾也得到了控制。皇上带着文武百官亲自祭天,为天下苍生祈福。 若溪收到消息,说是大队人马会在下个月末回到京都。一想到夫君和儿子就要回来,她就忍不住雀跃。 宜宣心里更是归心似箭,离开家的这些个日日夜夜,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若溪和孩子们。有几次他都徘徊在死亡的边缘,可一想到若溪和孩子在等着他回去,就有股子力量让他坚持下去。 半年多的分离,让他越发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想要拼命守住的是什么。他迫切的想要回到若溪身边,把自己的思念一股脑的倾诉出来。 看着天上的月亮,想到若溪头顶上的也是这轮圆月,他的心中就多了些甜蜜和急切。 “父亲,我有件事跟您回禀。”逸竣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逸竣说得是回禀而不是商量,也就是说这小子已经做了决定,眼下不过是知会自个一声罢了。这小子眼下是翅膀硬了,不,从他离家出走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硬了。 他单枪匹马到了回纥,孤身一人闯入塔塔木府上把萨莉亚带出来。后背中了三箭,腹部挨了一刀,腿上、胳膊上,没有一个地方不是伤痕累累。 当宜宣派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只剩下一口气。宜宣把他送回边关城内养病,在他脱离危险的时候萨莉亚执意参战。她父汗还在对方手中生死未卜,她岂能安心躲在城内享福? 那傻小子竟然不顾身子,不等好利索就追了过来。上了战场比谁都卖力气,营救萨莉亚父汗的时候更是拼命。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眼下身子还是虚弱的很。 宜宣看见自个生的儿子是个情种,再想到自己对若溪的情意,还能说些什么呢?眼下塔塔木父子死了,萨莉亚的婚事自然就吹了,逸竣本就没死的心越发活泛起来。 这些日子,宜宣冷眼旁观儿子和萨莉亚二人。虽说两个人都不爱说话,可默契十足,彼此交汇的眼神带着化不开的暧昧情愫。 不过那萨莉亚怎么瞧都不是温存会撒娇的主,怎么就让那傻小子死心塌地?逸竣为了她在鬼门关走了几个来回,也不见她说一句半句贴心话。这往后真要在一起过了日子,逸竣心里有个不痛快,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 宜宣在若溪的影响下不是个迂腐的死脑筋,可心底还是惦记着儿子的幸福。他知道逸竣小时候因为腿疾没少吃苦,好不容易克服心魔站起来,该找个知疼道热的媳妇儿好好过日子。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启程了。”宜宣不接他的话茬,“你母亲、祖母、老祖宗等人早就想你想到魔障了。特别是老祖宗,一知道你也在战场冲锋陷阵,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做人家子孙不能承欢,是最不孝的事情,你我父子二人这趟回去都要好好尽尽孝心了!” 逸竣想要说的话就这样被堵在嗓眼里,看着他木头疙瘩一样矗在跟前,宜宣突然生了些想要逗弄儿子一番的念头。宜宣知道,即便自己千不愿万不愿,也是挡不住儿子这头倔驴心里打的主意。不过他倒是想要看看,一向似锯了嘴的葫芦般的儿子,除了在行动上表态,言语上会怎样争取。 他破天荒的跟儿子扯起了家常,逸竣也不言语,规矩的站着听。 二十四孝的故事宜宣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感觉到口干舌燥才说道:“时辰不早了,你回去睡吧,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 其实回纥可汗也曾隐约表达过喜欢逸竣,不过明确表示自个三个儿子都战死杀场,独剩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是要放在身边守一辈子的。 逸竣想要娶萨莉亚就要做倒插门的驸马,就要远离京都的父母,不能在膝下尽孝。 虽说若溪和宜宣心底都不是特别在乎,可到底世俗约束,旁人的眼光和闲言碎语会给他们这对年轻人巨大的压力。 本身性格就都内向的两个人,以后的摩擦会逐步增多。假若这个时候不能设想全面,即便是到一起也不会过得舒服幸福。 宜宣不想说教,会给逸竣好好思考的空间。因为他知道自个这个儿子主意大,明着反对倒让他执迷不悟。 逸竣顺从的告退回去了,这倒让宜宣有些纳闷,这小子就这样知难而退了?最起码也要争取几句吧?看着他这般反应,宜宣不由得皱皱眉,这个小子是越发的高深莫测,如此古怪的性子不知道像了谁! 逸竣独自回了房间,也不点灯就独坐在椅子上,半晌突然站起来走了出去。 六方会谈已经结束,其他五个番邦的人员已经撤得差不多。萨莉亚参与了和谈,明天也要回去。 丫头已经把行礼整理好,她早早就把她们打发下去歇着。萨莉亚独立惯了,经过这场战事又越发的冷静成熟起来。她不喜欢卧房里有其他人,从来都是独睡,警惕性却一直很高。 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却并未睡着,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立即机警地坐起来。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她披上外衣从枕头下面拿出匕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她屏住呼吸侧着耳朵听着,门口的人似乎停着没有动,听不见他的呼吸声,看来是个练家子! 萨莉亚握紧手中的匕首,突然听见外面的脚步远去的声音,顿时心下一怔。还不等她回神,那脚步声又回来了,再次停在门口不动弹。 她手中的匕首松了松,眼神飘忽起来,呼吸变得急促了些。 “是我,开门。”简洁的两句话四个字,裹挟着夏日里没有的冰凉。 萨莉亚没言语,又听外面传来一句话,“我知道你在门后面!”不由得咬了咬嘴唇。 她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逸竣闪身进来,扭身把门关上。 屋子不小,可萨莉亚突然觉得闷热地有些上不来气。她想要把只留了一条缝的窗户再打开些,可却并未行动。虽说回纥民风开放,可也没开放到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份上。 眼下这情形若是被旁人瞧了去,有辱她堂堂公主的清誉,也会让逸竣的名望受损。她心里有顾虑,可还是把门打开,那些世俗的观念终究是抵不住心底最真实的欲念。 明天就要分开,从此以后恐怕再也不会相见。他回京都做他的侯府大少爷,以后会娶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做媳妇;她要做回纥的公主,帮助身体孱弱的父汗打理这片土地。他们身上都有推卸不掉的责任,从前是,现在也是! 今晚,就当成是最后的告别,让心再放纵一次吧! “明天父亲等人就要回去,可是我的伤还没完全好。”逸竣先打破了这份沉静,眼睛盯着萨莉亚说着。 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扭过头含糊其辞的答应了一声,她明白逸竣在等自己开口挽留,可是她凭什么挽留? “我想留下来养伤,你说呢?毕竟这里离西州最近!”逸竣继续逼问着,眼神变得越发灼热起来。 萨莉亚的手缩在衣袖里紧紧的攥着拳头,脸上却并未有太多的表情,“随便你吧。” “随便我?”逸竣冷笑了一声,“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怪脾气冷血动物,没想到却不得不在你面前认输!知道你被困的消息,我马不停蹄的赶过来,重伤到奄奄一息都不曾有一丝后悔。可是眼下,你竟然这般冷漠,这般伤人!” 萨莉亚闻言使劲咬了一下嘴唇,心疼地想要流眼泪。当她把那个小木偶交给心腹之人的时候,她就料定逸竣一定会来!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单枪匹马的来了。 看着他突然就那么出现在眼前,看着他浑身是血还拼命的挡在自己前面,看着他为了救自己的父汗险些又送了性命,萨莉亚怎么会无动于衷?可是她又能怎么样?要求逸竣为了自己留下来?要求他抛弃所有,包括尊严?她已经欠了逸竣太多太多,这些情意今生是无法偿还。她只奢望下辈子换成自己来补偿。 “谢谢你为我和父汗做的一切。”萨莉亚稍微镇定了一下说着,“明日父汗会派人送来一车金银珠宝,不过是一点心意,你带回去吧。” 逸竣听了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的眼中冒着火,甚少失去冷静的他连喘气都变粗起来。 他猛地攥住萨莉亚的手,力气大的让萨莉亚感觉到骨头像要裂开。 “你以为我是为了那一车珠宝来的?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他的胸口突然一阵剧痛,可能是牵动了伤口。 萨莉亚感觉到他的异常,赶忙伸手扶着他坐下,扭身倒了一杯茶过来。 逸竣不接,扭头不喝。萨莉亚见了放低声音说道:“别糟蹋自个身子,你还有伤,我……错了。” 他听了这话扭头过来,伸手不是去接茶杯,而是攥住了她的手。 “让我留下来,好吗?”他的声音里竟然带着央求的味道。 萨莉亚红了眼圈,拼命忍住眼中打转的泪水。 “这半年多来,看着你为了我出生入死,‘谢谢’两个字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我知道亏欠你太多,下辈子都无法清还,我……我……你还是回去吧!”说罢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茶杯掉在地上摔成无数碎片。 “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从未想过跟你要报答。”心头刚刚燃起的火苗,被一盆冷水毫不留情的浇下来。看着地上摔得七零八落的茶杯,逸竣感觉自己的心也碎成一片一片。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门口停住却并未转身,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不想逼你,更不想你为了什么报答之类的心情接受我的心意。虽然我这个人内向木讷,可不代表我没心!你敢摸着胸口,用家人的健康发誓心里没我?我不要求你什么,只求你给我句真心话,剩下的问题我来解决!我千山万水的来了,你往我身边走一步,一步还不行吗? 我会等你到明天早上,看不见你,我会带着那一车金银珠宝回去!从此……你不欠我的,咱们……” 听到最后这句话,萨莉亚的眼泪早已经掉了下来。他要说恩断义绝相忘于江湖吗?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为什么听见他这样说,心会这般的难受! 逸竣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她张了张嘴终是没有挽留,眼泪却已经成河。 第二天,逸竣早早就起来,不,准确地说是他一晚上没有睡。 他就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瞧着士兵往车上装东西。不一会儿,回纥可汗打发人送了一车物件,车上都是大箱子,逸竣也不打开瞧。 他只问来人道:“你们公主可知晓了?” “公主天没亮就启程回了西州,小人在半路上遇见了。”那人规规矩矩的回着。 他闻言身体明显一僵,半晌才缓过神来,吩咐人把那些箱子安置好,扭身回了房间。众人都知道他身上有伤,以为他是累了不甚在意。 大队人马启程回京都,一路之上众将士都是归心似箭,自然日夜赶路。逸竣整宿整宿的睡不踏实,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宜宣想让他带着一队人马在后面慢行,可他执意不肯。 终于,在快到京都的时候,他病倒了!看着躺在马车里面无血色的儿子,宜宣有些后悔让他跟回来。想当初,逸竣身受重伤只剩一口气的时候都不曾这般颓废。宜宣明白,这全是因为萨莉亚的缘故。 两个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份情意不是说抛弃就能抛弃的了的。 大队人马已经到了京都城外,早有消息传进皇宫,皇上下旨命宜宣等人进宫觐见,其余人等回家候命。 若溪本来还在家里企盼,听了这个消息不由得心生失望。不过转念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宜宣,心里还是忍不住雀跃。她一大早就吩咐丫头、婆子把临风居上上下下都彻底打扫了一遍。 屋子里放着盛开的鲜花和新鲜的水果,味道馨香中带着香甜。厨房的炉子上炖着补品,宜宣喜欢喝得茶早就准备出来。 桂园见到若溪还是里里外外不放心的叮嘱,不由得笑着说道:“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奶奶如此的心神不宁。不过也难怪奶奶如此,世子爷走了半年多,奶奶一直是孤枕难眠。奶奶虽然不说,可看着奶奶这半年多连个开怀的笑都没有,奴婢心里难受。眼下世子爷回来,奶奶这脸上的气色一下子就好了。” “你刚把四妹妹打趣走了,如今又编排起我来。”若溪笑着骂道,“看来都是我平日里太骄纵你们,越发的什么话都敢说。圣旨上只说让爷进宫,逸竣还是要回来,你快点让人去二门盯着些。” “这还用奶奶特意吩咐?早就打发丫头去了,大少爷一进府就能知道。” 还不等桂园话音落地,外面就慌里慌张跑进来个小丫头,进来就嚷道:“奶奶,大少爷被人抬回来了!” 额!若溪闻听顿觉脑子嗡的一声,好好的怎么会被抬回来?宜宣在信里没说逸竣受伤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乱喊什么?让奶奶受惊你担当的起吗?”桂园赶忙骂着。 小丫头吓得一缩头,若溪顾不上苛责赶紧往外面走。 出了临风居看不见逸竣,想来一定是先去了老太君那边。等到若溪到了安福居,一进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老太君的哭声,“大重孙子长,大重孙子短”的喊着,还有其他人劝慰的声音。 她立即进去,看见逸竣面色苍白支撑着坐在老太君旁边,眼泪不由得掉下来。 “你就别跟着哭了,这刚刚才劝慰住。”侯夫人抹着眼泪说着,“好歹是回来了。” “你们瞒着我不说,任凭宜宣那小子把我的宝贝带到战场上去。如今剩下半条命回来,简直是想要剜我的肉!”老太君扯着逸竣的手,老泪纵横。 “老太太别伤心,逸竣不是平安回来了吗?”侯夫人忍住心疼说着,“看样子他一路奔波累了,还是让他挪到里面躺着,一会儿大夫来了仔细瞧瞧再说。” “对,赶紧扶大少爷进里面!”老太君擦擦眼泪吩咐着,胡嬷嬷亲自过来搀扶,又上前两个大丫头。 有老太君和侯夫人在跟前围着,倒是不容若溪上前了。不一会儿大夫请了来,替逸竣仔细看过,说是并无性命之忧,不过身上的刀伤、箭伤没好利索,需要静养。 听见逸竣没事,若溪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眼下逸竣身子虚不方便来回走动,就留在我这边养伤。临风居那里还有两个孩子,难免吵闹些,我这里清静。”老太君说着。 若溪闻言点点头,回道:“有老祖宗照顾,我自然是放心又感恩不尽,只是让老祖宗劳累了!” “这半年多你也不容易,快点回去等宜宣吧。”老太君撵着她回去。 若溪听得满脸通红,倒让老太君又打趣了几句。 她红着脸说道:“能让老祖宗高兴,我就是被臊几句也值得。” “这丫头就是嘴甜!”老太君朝着侯夫人笑呵呵的说着,“我统共三个儿媳妇儿,却顶不上你这么一个,还是你比我有福气。” “听了老太太这话,我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了。”侯夫人难得俏皮一次,老太君听罢笑得越发眼睛眯缝起来。 眼下宜宣被皇上选进宫,八成是加官进爵,逸竣虽然受了伤,可总归是回来了。一家人团聚,三房相处融洽,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人高兴?老太君已经是黄土埋了半截子的人,最希望看见的就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安生日子。 老太君让众人各自散了,留下妥帖的丫头侍候逸竣。若溪顺着园子回临风居,难得心情好,觉得今日的园子竟也比往常要漂亮几分。 皇上召宜宣等人进宫,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两个孩子都在睡午觉,她难得在园子里慢悠悠闲逛了一阵。 回到临风居,她先去泡了一个澡,贴身换上许久不曾穿得丝质睡衣,不由得有些面红耳赤。 门外有丫头的声音,她赶忙穿上外面的衣裙。还不等她出来,听见桂园大呼小叫的声音。 “刚刚还骂丫头不懂得规矩,这会儿你喊什么?”若溪一边往出走一边说着。 “奶奶,宫里面来旨意了!”桂园忙不迭回着,“皇上下旨命奶奶进宫去,估计是要封赏。侯爷在前面接了旨,打发人进来告诉,听宣旨的太监说了,皇上下旨侯府爵位永世罔替!这真是天大的恩典,佛祖保佑,祖宗保佑啊!” “爵位世袭最多不过六七代,如今皇上下了这样的旨意,还真是莫大的恩典!”若溪听了也十分高兴。 桂园一边张罗丫头去取诰命的朝服,一边笑着说道:“这是咱们侯府的荣耀,世子爷的赏赐还没下来呢。奴婢估计皇上是想连奶奶一起赏赐,不然就巴巴的下旨让奶奶进宫去了?” 若溪听了觉得也有些道理,不过总觉得有些奇怪,心里隐约有些惴惴不安。 这边不等换衣裳,外面又有小丫头进来回禀,说是宫里的公公在前面候着,不必着诰命服越快越好。 不穿正好,那诰命的朝服又厚又笨重,夏天穿起来一点都不舒服。看样子皇上传召的很急,这让若溪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她照照镜子,见到自己衣冠整洁便带着桂园出了二门。果然瞧见有个脸熟的太监在那里候着,若溪进宫的时候在乾清宫见过,旁边还站着侯爷。 若溪一怔,赶忙过去给自己公公见礼,又朝着那太监微微点头。 “世子夫人快随咱家去吧,别让皇上和满朝文武大臣等着急了。”那太监虽说在乾清宫当差,却不敢在侯府这种地方耀武扬威。 若溪听了这话心里忽悠一下,又听见侯爷嘱咐道:“到了金殿之上不要随便说话,一切自有皇上做主!” “是。”若溪捉摸不透侯爷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太监催得急,况且公公不说,没有儿媳妇逼问的道理。她跟着太监进宫去,一路之上都在琢磨侯爷的话。 到了乾清宫的大殿外面,若溪还是有种恍惚的感觉。她进宫的次数倒是不少,也曾见过皇上的面,不过何时到过这大殿?这可是皇上召见文武百官商议国事的地方,即便是后宫嫔妃也甚少踏足。 站在台阶上的太监高喊着觐见的话,若溪一怔,赶忙上了台阶随着太监往里面走。 到了大殿高高的门槛外面,她立即感觉到了强大的压力,这股压力来自的不是同一个人。她深呼吸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迈了进去,眼睛盯着前面太监的脚,见到他停住退到旁边便站定跪下。 “臣妾三品诰命林韩氏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的声音清晰丝毫没有做作、胆怯的感觉,犹如一股清凉的风,听得人心里畅快极了。 还不等听见皇上的声音,只见一个人影闪到她跟前,“你就是林宜宣的媳妇儿?抬起头让本公主瞧瞧!” 若溪低垂着头,看见那人脚上穿着乳白色的马靴,上面镶着几颗白色的珍珠,裙边很括刺着异族风情的花纹。看身量、着装,再听声音,若溪料定又是个异族公主。 此人不可能是萨莉亚,西域、大食、高丽刚刚战败,不可能让公主到天朝来。这样想来,这位公主只可能来自吐蕃。 若溪知道吐蕃王妃是皇上的姐姐,生养下一儿一女,不过年纪都在十岁以内,那么这个自称公主的人到底是谁呢? “你没听见本公主的话吗?”听着她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如此咄咄逼人,若溪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她眼神一闪,不卑不亢的回道:“臣妾自然是听见安提娜公主的话了,不过皇上没有口谕臣妾不敢随便抬头,还请公主见谅!” “哦?你怎么知道本公主是谁?”安提娜闻听不由的怔住,她来京都可还是个秘密,方才皇上还警告定伯侯不能泄露消息,定伯侯不敢违抗圣旨啊! 这个韩若溪还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有意思,不过她挺喜欢。若是对手不堪一击,那多无聊!想到这里她笑了,越发动了想要瞧瞧若溪的念头。 “起来说话。”皇上的声音响起来。 若溪谢恩站起来,慢慢抬起头,不敢看坐在龙椅子上的皇上,却飞快地扫了大殿一眼。 还不等她定住视线,一个人影已然走到她面前,她抬起头迎上安提娜审视的目光。 提起这个安提娜可是吐蕃有史以来最有名气的公主,是当今吐蕃王的胞妹,也是吐蕃最富传奇色彩的人物。 她今年二十有五,成过一次亲后来休了自个夫君,此后就恶名远扬一直没人敢娶。 不过她打小就骨骼清秀跟着高人练武,一身的好功夫,还能排兵布阵。她想要做大将军,吐蕃王疼爱这个妹妹,从军队中抽出三千人马给她玩。没想到不出三年,这三千人就让她训练成纪律严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铁军。 在刚刚结束的战争中,她就带着这三千人马出征,打得对方节节败退。如今提及安提娜这个名字,不仅是吐蕃,就是在天朝都是赫赫有名。 若溪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安提娜满是敬佩,能在这个世界活得如此肆意飞扬,断然不是一般女子所为! 在安提娜打量若溪的同时,若溪也在打量着她。 棕色的肌肤稍显粗糙,想来是在外面风吹日晒的缘故,不过配上她大气深邃的五官倒是相得益彰,显出几分巾帼英雄的气派。她的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眼神像利剑射在若溪身上,打量了一阵眼中有一摸蔑视闪过。 若溪明白她心里的想法,想来自己这弱不禁风的模样是入不了她的眼。倘若是在战场上遇见这样的对手,恐怕不用她出手就能扭断自己的脖子吧。 不过她凭什么蔑视自己?又为何在金殿之上咄咄逼人?若溪未见宜宣的身影,心中不由得疑惑起来。只是既来之则安之,若溪反倒没了之前的忐忑不安。 “你还没回答本公主的问题,你我素未谋面怎么知道本公主的身份?”安提娜背着手,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气势。 若溪听了朝着皇上的方向瞧了一眼,皇上见了说道:“既是公主问,你便说吧,朕也很想知道呢。” “臣妾遵旨!”若溪垂头回着,这才瞧着安提娜说,“臣妾虽然无缘与公主谋面,不过公主之名却传进了内宅之中。公主在杀场上的杀伐决断勇猛善战,更是让臣妾钦佩不已。想来这个时候,这个场合,穿着异族服饰的公主,除了有铁娘子之称的公主别无他人!” 安提娜听了若溪的解释眼神一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猜中自己的身份,这份剔透玲珑还真不一般!再看眼前人气质出尘连她都挪不开眼睛的模样,她心里就不舒坦! 不过铁娘子这个外号倒是听着顺耳,安提娜显然很受用。她看着若溪笑着点点头,说道:“果然,林宜宣的女人还是有些优点的。最起码嘴够甜,让人听了心里舒坦!” 若溪闻言不由得一皱眉,这真是明晃晃的鄙视和侮辱。什么叫林宜宣的女人?什么叫嘴够甜? 朝堂之上没有一人说话,皇上也只是冷冷的看着二人。若溪知道自己没有发火的权利,不过这样被羞辱不能忍气吞声。安提娜的话轻视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还有整个侯府。她韩若溪再不济,也是堂堂世子夫人,皇上亲封的三品诰命! 一个异族的公主,竟然跑到天朝的大殿之上大发厥词,皇上竟然没有丝毫的反应,看来这其中必有猫腻,而且还是跟自己有关。 若溪并不愚笨,瞬间就捕捉到了一丝端倪。皇上想要看她的反应,就像上次在御书房戏耍她们夫妻二人一般。只不过这次看戏的人似乎多了些,而且是不是玩笑还说不准! 不管怎么样,看来她都要会一会这安提娜公主了。 想到这里,若溪笑了,说道:“世子爷手下六十精英,在战场上大大小小打了几十场仗,听说回来的有五十二位!别的不说,世子爷倒是会识人、用人。况且臣妾说得都是坊间口口相传的流言,想来不会有假吧?” 有假?难道旁人说自己能干厉害竟是假的不成?安提娜听了这话一皱眉,一时之间却想不出话来反驳。她不由得对若溪再一次刮目相看,口齿伶俐不是个好惹的主! “哼,口舌之争妇孺所为!”安提娜不屑的说着,索性不跟若溪废话,“这次本公主来是和亲,皇上准许本公主自己选夫婿!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回娘家吧!” 若溪听了登时怔住,瞟了一眼皇上,那厮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正悠闲的喝茶呢。下面的文武百官站得溜直,有几个还在小声的说话,显然是被这位公主的大胆吓住了。 天朝一向注重妇德,像安提娜这般在大殿之上当着众人的面,把人家正妻撵回去明晃晃翘行的事还是大年初一头一遭!不过皇上不言语,谁敢站出来阻拦?况且这个安提娜公主一向行事乖张,这次征战又是功臣。皇上若是想要稳固跟吐蕃的联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属正常。 这个时候宜宣在哪里?他知不知道自个的媳妇儿被人当众这般欺负?若溪心里窝火,一眼就扫见皇上身后的大屏风后面有一抹衣襟露出来,上面的针脚出自桂园之手,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好啊,这个该挨刀的男人,好不容易把他盼了回来,竟然猫起来看自己媳妇儿的热闹!等自个收拾了这个狂妄自大讨人厌的公主,回家再跟他算账! “臣妾前几日才从娘家回来,家中长辈身体康健,再说府中还有公婆、奶娘婆婆需要尽孝,娘家还真是回不去。”若溪笑着回道。 安提娜听了一怔,随即明白若溪是在跟她装糊涂,冷笑了一下说道:“看来漂亮的女人都少根筋,此言不假!本公主相中了林宜宣,想要嫁给他,本公主听说林宜宣发誓不再娶妾,而且本公主也不能委屈做人家的小妾。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开口,本公主绝不仗势欺人,会让你下辈子衣食无忧!” 朝堂之上的几位老臣都纷纷皱眉,在他们看来这真是伤风败俗不成体统。那王御史一向喜欢觐见弹劾,没事都要找事奏上几本,眼下岂能假装视而不见? 他刚想要出列,就瞥见皇上微不可查的朝着他摇了摇头。他人虽然迂腐却不蠢笨,见状只好按耐住。 若溪听了笑得越发灿烂起来,说道:“公主还真是不‘仗势欺人’,只不过是‘财大气粗’!不过臣妾倒是好奇,公主打算出多少银子打发我这个下堂妇?” “你想要多少?”安提娜面露鄙夷之色,想来她还是个聪明人,明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如捞些银子来得实惠。旁人都道侯府世子夫妻情深意重,原来不过如此! 若溪听罢伸出一个手指,笑而不语。 “十万两银子不多。”安提娜不屑的说着,看见若溪摇头,皱了一下眉头,“一百万?行,本公主还出得起!” “原来我家世子爷在公主眼里只值一百万!不如臣妾给公主一百零一万,公主另觅佳婿吧。”若溪收起笑容说着,“臣妾虽然没有公主富可敌国,不过为了保住自个的夫君,捍卫自己的家庭,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旁边的王御史听了不由得点头称赞,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如此才是我天朝内命妇的气度!一个小小番邦的公主,不管有什么倚仗,都不能让她在天朝的大殿上,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这般猖狂! 安提娜听了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她不是光有强健体魄的胡莽武夫,行军布阵讲究的灵活的头脑和冷静善于分析的特质。她听得出若溪话里宣战的味道,这是在跟自己显摆她们夫妻有子女,而且不差钱! 哼,战场之上她安提娜都没惧怕过谁,何况是在朝堂之上?她喜欢有人挑战她的威严,然后把她们狠狠踩在脚下,看着她们哭着乞求,这样更爽快! 安提娜眯缝起眼睛,饶有兴趣的盯着若溪,嘴角讽刺的笑意越发多起来。 “想不到林夫人还是个‘相夫教子’的好妻子!”她冷冷的笑起来,抛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有些时候不是不能背叛,而是筹码不够!看来林夫人缺的不是银子,而是一个能取代林宜宣的良人罢了。本公主可是听说,林宜宣出征前,你逼着他写下了和离书。倘若他战死杀场,你就可以自由婚配,婆家人等不可阻拦。能做出这样无情无义的举动,你还厚着脸皮说什么捍卫家庭?真是笑话!”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哗然,众人看着若溪的眼神变得异样起来。 若溪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她瞥了一眼屏风后面露出来的袍子,看见那袍子明显一抖随即消失了。 这事只有他们夫妻知道,就连桂园等人都被蒙在鼓里,安提娜是如何知晓的?若溪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答案,就是宜宣告诉的!他到底跟这个安提娜发展到了什么地步,竟然连这样的私密话都会说出来。原来,安提娜的嚣张是有原因的,正是林宜宣给了她自信! 看着若溪的脸变了颜色,安提娜得意地继续说道:“林夫人没有反驳,想来本公主说得都是实情。既然你们已经和离,你就没理由继续赖在侯府不走。方才给你银子你不答应,现在一文钱都没有。本公主这就向皇上请旨赐婚,你,早已经不是林夫人了!”说罢盯着若溪,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想看见她挫败、痛苦甚至是绝望哀求的表情。 若溪确实被她打击到了,一想到宜宣把跟自己说的私密话告诉其他女人,而这个女人眼下就咄咄逼人的用这个胁迫自己离开,她就觉得心疼到无法言喻。她们仅仅分开半年的时间,难道往日的那些柔情蜜意山盟海誓,这么快就一文不值了吗? “皇上,您不是说林宜宣有家室,连您都不能强迫。眼下臣把他的家室解决了,现在您可以赐婚!”安提娜笑颜如花的说着。 皇上眉头微蹙,瞧了有些失魂落魄的若溪一眼,“林韩氏,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若溪似乎充耳未闻,皇上咳嗽了一声又喊她的名字,她这才怔过神来。 她瞧了瞧以胜利者姿态蔑视着自己的安提娜,随后缓缓跪下,冷静地说道:“臣妾是跟世子爷有过和离书,不过上面写明在世子爷为朝廷尽忠的情况下才成立,况且上面只有世子爷一个人的签名,所以如今看来并不能生效。不过臣妾不是个厚颜无耻之人,倘若公主跟世子爷有情,臣妾愿意退出。只要世子爷亲自拿和离书来,臣妾愿意在上面签字画押,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扰! 不过这毕竟是臣妾的家事,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恳请皇上恩准臣妾回府等候,等和离之后再请皇上赐婚。想来公主不差这一时半刻,有些事不是心急就能成!天朝是泱泱大国,传承了几百年的文化,圣贤的教导不敢忘记。公主既然打定主意要做天朝人的媳妇,还是要把规矩学起来才好!” 这番话说完,安提娜的脸不由得变了颜色。好个牙尖嘴利的女人,这功夫还不肯求饶认输!讽刺自己是小小番邦来的,还是笑话自己不懂礼义廉耻?哼,不管怎么说,她都答应要和离,这算是成功了一半。她安提娜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谁能阻挡! 即便是输也不能输了尊严和气势,虽然受了突如其来的打击,不过若溪还是很快便镇定下来。一切在没有见到宜宣,没有听见他亲口说之前,若溪选择了以退为进。 皇上眼中有一抹明显的赞赏闪过,他瞧了旁边的安提娜一眼,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你先出宫去吧!” 若溪闻言赶忙行礼退下,出了大殿下了台阶,她突然觉得浑身脱力,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世子夫人?”旁边的小太监轻声唤着。 若溪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出丑,不能让里面的安提娜看笑话!她曾经跟林宜宣说过,即便以后不爱了,也要请给她保留最后的尊严! 她支撑着出了宫,桂园一直在宫门的马车上候着。瞧见她脸色难看的出来,桂园赶忙过来搀扶。 “奶奶……”桂园想要问什么,瞧见若溪无力的摆摆手不再言语。她扶着若溪上了马车,一路之上若溪一直闭着眼睛。 桂园瞧了担忧,却不敢说话,马车里安静的可以听见呼吸的声音。 等到马车停在侯府侧门,若溪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她下了马车先去侯夫人那边,侯夫人问及皇上召见所为何事,她只胡乱敷衍了两句并未说实情。 侯夫人感觉奇怪,又看出她精神不济便让她回了临风居。 朝堂还没散,安提娜想要皇上赐婚于林宜宣的事自然还没闹扯出来。不过侯夫人见若溪空着手,哭丧着脸,心里涌上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侯爷见到她魂不守舍,劝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别操心了。皇上是明君,还能为难功臣的家眷不成?” 听着侯爷话中有话,不过侯夫人知道这涉及到朝堂之事,侯爷不想说她就不追问。 快到晚上的时候宜宣才回到侯府,他顾不得跟母亲、祖母问安,一进二门就往临风居赶。 “世子爷留步!”他才到临风居门口就被桂园拦住,“奶奶说了,若是世子爷回来请先去给太太、老祖宗等人请安,她不想再多背上一条狐媚子的罪名!” 宜宣听了眉头紧皱,迟疑了一下还是扭身去了。桂园不由得叹口气,看着满身风尘,满脸倦色的世子爷,她还真是觉得奶奶有些心狠了。这人刚刚从战场上死里逃生回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让自己转告这样绝情决意冷冰冰的伤人话。 明明两个人相爱的不得了,偏生一个从宫里回来便傻坐着不言语,另一个就听话的乖乖走了。桂园侍候若溪多年,亲眼见识了宜宣的深情款款。别说是若溪生气,就是周一下眉头,宜宣都会马上哄。如今这是怎么了?大半年多没见,感情生疏了? 桂园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回去复命,觑着若溪面无表情的样子觉得心惊。 “你把逸然和菲怡都送到太太那边,另外去瞧瞧菲虹,就说她父亲刚刚回来需要休息,就别过来打扰了。”若溪轻声吩咐着,“上房不用留人侍候,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靠近!” 桂园不敢多问,赶忙下去安排。等到宜宣匆匆忙忙再次回来,觉得上房四周安静的有些奇怪,侍候的下人都跑去哪里了? 不过他无心想这些,只想快点见到若溪,她不知道气成了什么样子,刚才竟不让自己进院子。只是她说得有道理,他回府不先去给母亲、祖母请安,而是迫不及待的回来看媳妇儿,旁人不敢在自个身上诟病,一准会背后说她的闲话。 安提娜在金殿之上的咄咄逼人他全都听见了,若不是有太监拉着,事先又被皇上威胁,他早就冲出来了。 听见她嘲讽安提娜出一百零一万两银子,他忍不住暗自发笑,不愧是他林宜宣的女人,就是有魄力、有气场!听见她说要捍卫家庭,护住自己的夫君,宜宣感觉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像个毛头小伙子一样悸动兴奋。可听到若溪最后那番话,他的心又钝钝的疼起来。 茫茫人海之中他找到了若溪,在经过种种之后越发明白她的好。爱情在最初相遇的那一刻碰撞出火花,可生活并未让它消失,反而融入彼此的骨血。尤其是上战场的这半年多,亲眼见到生命的脆弱,死亡变得稀松平常,这让他越发懂得拥有的一切是多么弥足珍贵! 一想到她竟然要跟自己和离,就像被剜了心头肉一般痛彻心扉!他这辈子都不会放开若溪的手,谁都不要妄想分开他们。 走到若溪卧房门口,他的脚步越发急切起来,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这让他一怔。 他进了内室,又从后打通的小门进了小书房,见到若溪就坐在书桌前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若溪生气离家,他有好多话想要说给她听。 “溪儿,我好想你!”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可没有一句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他大踏步走过去,可还不等他靠近若溪却突然站起来。看着走到桌子另一边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的若溪,他满脸的急切。 “溪儿,不是你想得那样,你要给我解释的机会!”他急忙说着,心里埋怨皇上,竟然跟那个脑筋有毛病的安提娜胡闹。 若溪冷冷的看着他,回道:“不是我想成哪样,而是听见了,看见了!我等你回来好久了,想来安提娜公主也不会有太多的耐性。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什么我都不要,只要孩子和馨园!” “不行!溪儿……”他这才瞧见书桌上放着写好的和离书,激动地扯过去揉成一团。 “孩子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宝贝,没有他们我不能活!逸竣留在老祖宗那边,菲虹可以搬到太太园子里住,你和安提娜就安心住在这临风居。我祝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到老,百子千孙福寿绵长!”若溪打断了他的话。 “溪儿,我知道你说得是气话。咱们好好说话成不成?”宜宣央求起来,“没有什么公主,我们也不会和离。皇上已经答应不会下旨赐婚,公主也改变了主意。我们一家人往后再也不会分开,我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若溪听了竟然笑了,笑得眼角带着泪花,“你觉得一切还能跟从前一样吗?你的心,变了。” “没有,我没变!”他试图绕过去靠近若溪,可若溪却用桌子做屏障躲闪着,“我心里一直只有你,我对那个什么公主半点好感都没有。她是脑子坏掉了,才跑到皇上跟前闹扯……” “林宜宣,别说这样的话让我鄙视你!男人最可恨的就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安提娜是个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巾帼英雄,倘若不是得了你的暗示……不,应该说是明显的暧昧,她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事!别再多说一个字,痛快的结束,你我都保留最后一点念想!”若溪不容他说话,也不听他的任何解释,又从桌子里拿出一份和离书。 这下子宜宣真得急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若溪如此郑重其事的叫自己的名字,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这样重的话,第一次从她眼中看到厌烦唾弃的味道! 他的若溪怎么能这样?难道她真得厌烦了自己,真得要离开自己吗? “溪儿,溪儿!”他掀翻了阻隔在两个人之间的桌子,伸手把若溪搂在怀里,“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他感觉到若溪身体的僵硬,担心的紧盯着她的脸,想要从上面找到一丝丝的动容。可是若溪冷漠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的眼,冰冷的表情更是让他心慌。 面对敌人千军万马,徘徊在生死之间,他也从未有过这般感觉。这一刻,似乎整个天空都坍塌了。 “溪儿,我爱你,只爱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吗?”他托起若溪的下巴,狠狠的噙住她的嘴唇,试图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话。 可是想念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柔软冰冷刺骨,没有他想要的温度。他便使出更大的力气,直到嘴里一阵腥咸,突然松开嘴巴。 若溪紧抿着嘴唇,鲜红的颜色让他触目惊心。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弄伤你。”他万般懊悔,若溪的冷漠比方才的抗拒还让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拿出锦帕,小心翼翼的想要擦拭若溪嘴角的血,若溪却偏开头躲闪开。 “你还是签了吧。”她固执又冷静地说着。 宜宣见状一阵挫败,他要怎么解释才能让若溪消气,才能让她相信自己和安提娜半点关系都没有呢? “你拿刀子剜我的心瞧瞧!”宜宣快要发疯,他扯开自己的衣裳,满是伤痕的胸口让若溪的眼神不由得一闪。 纵横交错的伤痕,深浅不一的颜色,一道最大的伤疤从锁骨一直延续到左胸,好像刚刚结痂不久,最深的地方隐约还有血珠冒出来。一定是宜宣方才掀桌子时拉扯的,这该有多疼啊! 不过从今往后他的快乐忧伤,痛苦舒坦,都不再属于她的管辖范畴!若溪强迫自己收回眼神,偏生又想去看,甚至想要过去触摸,温柔的问他疼不疼。 她在心里暗自骂自己太贱,对于心里有了其他女人的男人还有依恋。 宜宣见到她眼中的怜惜心疼却欢喜的不得了,看来她并未像表面这般绝情,她心里还是在乎自己的。 “这道伤疤是最后一次上战场留下的。”他低声说着,“当时我腹背受敌,被敌军的一个先锋用大砍刀砍中胸口,血染透了盔甲。我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庆幸自己还能活着,还有希望见到你和孩子们!剩下的都是些小伤,后背还有一处箭伤致命。若不是我穿了戴护心的盔甲,恐怕那一箭就直接要了我的命!现在我一动还觉得很疼,连咳嗽都不敢用力。咳咳,哎呦……虽说我勉强活着回来,可这一身的伤,恐怕是……咳咳……” 看着他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若溪再狠的心都软了下来。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在金殿之上被安提娜那般逼迫都不曾掉下一滴,眼下竟倾泻起来。 宜宣见了心如刀割,想要过来拥她入怀,往前迈了一步却又停住。眼下若溪还不肯原谅他,这作戏做了一半怕是要前功尽弃。为了两个人能赶紧和好别再互相折磨,他只好咬了咬牙,脚下踉跄起来。 若溪见到他连站都站不稳,顾不上哭赶紧过来扶住他的胳膊,“你怎么样?我打发人去请大夫来!” “不用,还死不了。不过是身上带着伤着急赶回来见你,日夜兼程几天没合眼罢了,无妨!”他喘着粗气轻描淡写的说着,可脸色却越发的难看起来,整个人都靠在若溪怀里,一副浑身使不出半点力气的模样。 若溪吓坏了,光是看得见的胸口就有十几道伤疤,看不见的地方指不定怎么样呢?她哪里想到宜宣是三分虚弱气七分演戏,不过是变着法的哄她罢了。 “扶我去床上躺一会儿。”宜宣抚着胸口虚弱的说着,“我有些头晕,想来是……咳咳……” 若溪急得再次掉泪,“你躺着,我打发人去请宕桑汪波过来。” “溪儿,你别离开我!”他扯住若溪的胳膊不让她动弹,满眼乞求的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像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好,我不离开你。”若溪怎么还硬得下心肠提什么和离,“你别乱动,身上这么多伤口,看着让人心……”她把最后一个字吞进肚子里,可心疼担忧的表情却更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宜宣听了这话心里登时就畅快了,嘴角忍不住带出笑意来,“溪儿,我的宝贝溪儿!”边说他便搂住若溪,哪里还有一丝颓废难受虚弱的模样! “你……骗子!”若溪这才反应过来,气愤的使劲推开他。 “哎呦,疼!” 眼见他胸口的伤口有血冒出来,这次可不是假装的了。若溪赶紧拿出绷带和药水,家里有小孩子难免磕碰,这些东西倒是常备着。 她含着眼泪在宜宣的伤口上抹了药水,又小心的用绷带缠上,警告他不准乱动。 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宜宣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敢再表露出来。 他攥住若溪的手,低声说道:“你听我好好解释,听完把命给你都成!” “打一进屋你就死了活了的,诚心不让人心里舒坦。”若溪听着这话心里别扭,虽然她不是个迷信之人,可看着宜宣满身的伤却听不得这样的丧气话。 看着她的态度软化下来,宜宣赶忙解释起来。其实他跟安提娜没有太多的交集,不过是在打最后一场仗的时候合作了一次,还被她从战场上救了下来。后来安提娜先回了吐蕃,两个人就没再见过面。皇上召他进宫,他才又见安提娜。听见她说要嫁给自己,受到的惊吓比不若溪小! 刚刚若溪先走了,他在金殿之上表明立场,拼死都不会和离再娶她人。那安提娜自然是不答应,最后提出比武的办法,由赢家来决定。宜宣身上的伤口就是在比武的时候拉扯的,庆幸的是他赢了! 其实安提娜的武艺跟宜宣不相上下,宜宣身上带着伤,又披星戴月的回来,自然在体力上稍逊一筹。不过他抱着必胜的决心,半点不防守一味的进攻,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不要命打法让安提娜忌讳。所以说,宜宣赢就赢在了不留余地上。 安提娜虽然骄纵,可性子利落有男子做派,认赌服输自然就不再提要嫁给宜宣的事了。 听见他带伤还跟安提娜比试,若溪不由得眉头紧皱。 “溪儿,你好歹说句话。”宜宣说得嘴巴都干了,也不见若溪说一句,他这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就是犯人临死之前也要死个明白,你到底在气什么,告诉我好吗?求你!” 小夫妻二人成亲这些年,从来没真正有谁生过对方的气。这次若溪是真得心痛,真得以为二人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 宜宣见到她这般态度,自然是惶恐,不似往日那般**似的哄捧,完全放下身段求饶、道歉、央求,半点男人的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看见他如此,若溪的心里不免有些动容,迟疑了一下问道:“安提娜怎么会知道和离书的事情?” “额,你以为是我跟她提及的,才如此生气?”宜宣这才恍然大悟,暗骂自己后知后觉,“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若溪看见他竟然贴身掏出一道圣旨,接过去展开,顿时满脸惊诧,随即红了眼圈。 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林韩氏若溪,凭此圣旨可带着孩子随意婚配,任何人不得阻拦!钦赐。”下面是明晃晃的玉玺印章。 “我知道你的那张和离书不过是想要刺激我,让我能够有力量支撑着平安回来。我想守着你和孩子们,断然不能让你嫁给其他男人。可是……我要为你做万全的打算!”宜宣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倘若我真得回不来,你还这么年轻,手里有一百张和离书侯府也不会放人。到时候皇上的圣旨一下,就再没人能阻拦了。所以,我特意进宫向皇上请了这道旨意。 安提娜向皇上请求赐婚,皇上说咱们夫妻伉俪情深,就把和离书和圣旨的事说了出来。没想到安提娜却由此判定,你是个会蛊惑人心的狐媚子,是个只会为自己的打算的自私鬼,还说只要见面便能让你乖乖让位。皇上这才宣你进宫,还命我躲起来不准出声、露面,不然就答应安提娜的请求赐婚。” “傻子!”若溪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可手中的圣旨却让她觉得有千斤重。这是宜宣的心啊,他为自己设想周全,可她却因为一句话就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 “对不起,对不起。我……” 宜宣伸手捂住她的嘴巴,“是我对不起你,金殿之上不能护你周全,让你被人羞辱。溪儿,相信我,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经历了这么多,我越发确定自己想要什么,究竟什么才是值得我去珍惜的东西。”说罢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若溪生怕压到他的伤口,赶忙挣扎,他死活不松手,“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溪儿,我的溪儿!”说罢迫不及待的动起手来。 “你身上还带着伤……” “你就是治我的良药!”宜宣怎么肯放手,他差一点就失去若溪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加上半年多来的思念一下子全都涌上来,他还有许多许多的话没说出来。 他伏在若溪耳边私语着,但见若溪的脸越来越红,头埋进他的胸口里。 他见状笑起来,待脱下若溪的外衣看见里面粉色的睡衣,他的脑子轰得一声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若溪是久旷的身子,天生的媚骨,宜宣是天赋异禀又憋了半年多。两个人一沾到一块就都把持不住,一个横冲直撞急得没有章法,一个微痛的娇吟似拒还迎,双双赴了高峰才算是稍微纾解了些,不过这仅仅是个开始。 宜宣开始变着法的抚摸、挑逗,操弄着若溪柔若无骨的身子,反过来掉过去不知疲倦半刻都不停歇。 若溪担心他的身子,低低哀求着,可她柔媚的要滴出水的嗓音倒让他欲罢不能。 二人一直酣战到下半夜,若溪生生虚脱到失去意识。等到她醒过来,体内的硬挺让她微微蹙眉。宜宣却因为下面的**没完全释放,一直没能安睡,见到她醒过来自然要再一次求欢。 “我终是不能了!”她被折腾了一夜,看着窗户外面的曙光再次晕了过去。 宜宣知道是自己要狠了,可他就是抑制不住。他轻轻查看若溪的私处,红肿外翻的厉害,他懊恼自己太莽撞,急忙找了药膏小心的涂抹。 等到若溪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而她是被饭菜的香气饿醒的。 宜宣攥着她的手,搂着她轻抚着她光洁的后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瞧着她。 “你一直没睡?”若溪皱着眉头问着。 他俯下头,眷恋的轻吻着若溪的额头,笑着回道:“皇上准了我一个月的假,以后有的是时间睡觉,现在我只想看着你!” “傻子!”若溪笑着骂道,稍微动弹一下想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宜宣自然也是坦诚相见,尤其是他腿间跳跃的炙热,更是让若溪吓了一跳。 “昨晚上你折腾了一夜,怎么还……” “攒了半年多,不交上几天几夜怎么能够?”宜宣的手顺着她的后背滑过来,放在敏感的地方揉搓起来,“我已经跟母亲等人告了假,说要在临风居好好休息几日,她们不会过来打扰。母亲说了,让你不必过去请安侍奉,只好生‘照顾’我就成了!呵呵,还是母亲知道儿子最需要什么!”说着低低的笑了起来。 “真是不让人活了。”若溪闻听满脸通红,把身子蜷缩起来阻止他的碰触。虽说下面感觉不出异样,可到底是操持了一夜,她怕宜宣的身子受不住。 “怎么,你不想活了?”宜宣听了坏笑着在她耳边吹着热气,引得她一阵战栗,“那我就满足你的愿望,干、死你!然后我就死在你里面,咱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从哪里学来的混账话,拿我当勾栏院的姐了?”若溪听了竟气得掉眼泪。 她在床事上一向随性,宜宣得了本奇书更是什么招数都尝试,夫妻二人倒是和谐融洽。不过宜宣从未说过这样粗鄙不堪的话,今个儿是头一遭。 看见若溪掉眼泪,他一下子就慌了手脚,赶忙求饶道:“都是那帮小混蛋乱吹牛,说什么女人就听不得这个,还说什么保管……” 军中都是大老爷们,闲暇的时候难免谈及女人这个话题。从边关回来,一路之上众人放松喜悦,说话自然是越发的肆无忌惮。有几个常跟在宜宣身边的副官,私下里说起房事,倒是没忌讳宜宣在场。 “保管什么?”若溪抽噎了一下,“回来的这一路风平浪静,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就没找些乐子?这些话指不定从哪里听来的呢!” “找什么乐子?军队纪律严明,岂能容许将士嫖女人?” “哦,原来是忌讳军法!” “有几个是惧怕军法处置,可我却是满心只有你,其他女人近不了身。我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就想这样抱着你,要你,要你一次又一次!我的身体和心都是你一个人的,自从有了你就再无其他人碰过。溪儿,宝贝,你相信夫君好吗?经过了你的美好,怎么还能瞧得上其他女人。我只想要你,给我,嗯?”说着,宜宣按住若溪的手往自己身下探去。 “满脑子都是床事!”若溪碰触到跳动的炙热,赶忙丢开手红着脸骂,“既然如此,那不堪的字眼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李副官他们说,久别胜新婚,还说每次他这样说,那府中的小妾就受不了特别的缠人。说得越不堪,她就叫的越大声越爽快。还说……” “别说了,我不想听!”若溪咬着嘴唇,哭过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好的爷们都被带坏了。” “往后再不听他们浑说便是,我也觉得不舒服。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娇羞的承欢,咬着嘴唇隐忍,哀求我的时候眼中转着委屈的泪水。宝贝,我……受不住了……你就让我再疼疼,嗯?”宜宣像个磨人的小孩子,苦苦的哀求起来。 若溪怎么抵得住他的痴缠,半推半就依了他。 小夫妻分开半年多,宜宣本就是个如狼似虎的主,整整三日,除了吃就是睡,他们竟没出过房门。 侯夫人这个婆婆心知肚明,打发人偷偷送过来补药,让若溪臊得不得了。 幸好临风居上上下下都是若溪的人马,谁都不敢去外面乱说话。 若是依着宜宣的性子,恐怕这一个月的假期都要赖在床上。第四天头上,若溪哄着他起来,夫妻二人去给侯夫人、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见了若溪笑着说道:“如今你可是给咱们侯府挣了大面子!” 若溪闻听一怔,宜宣笑着解释起来。原来是皇上赞她孝敬两重婆婆,教导子女有方,竟赐了牌坊一座,就盖在中央大街最繁华的地段。 牌坊?不是守寡一辈子才能得到的东西吗?若溪觉得有些发蒙,不知道皇上意欲何为。 宜宣却笑着想起皇上说得话,“爱卿啊,这圣旨你拿回去,保管能用得上。朕赐一座牌坊给你媳妇儿,往后谁要是再敢觊觎她的位置,就用牌坊砸死她!” 看来皇上还真是有先见之明,那日若不是亮出圣旨,若溪指不定要别扭生气到什么时候呢。如今若溪有了御赐牌坊,看谁还敢跳出来说什么和离不和离的混账话! 众人正在说笑,侯夫人突然感觉恶心干呕起来。老太君急忙吩咐人请了大夫,诊脉过后竟然说是怀孕了。 当着儿子、儿媳妇还有孙子、孙女的面听见这个消息,侯夫人臊得要钻进地缝里。 老太君却笑着说道:“老婆婆、儿媳妇一起坐月子的人家也不少,添人进口是好事情。不过你毕竟上了些岁数,可要好好保胎。赶紧让丫头把你搀扶回去,府里的事情交给若溪这丫头,她稳妥着呢。” 宜宣听了略微一皱眉,原想这一个月的假期好好跟若溪独处,没想到天不由人愿。 侯夫人满脸通红的回去,若溪把逸然和菲怡两兄妹接走,又听侯夫人交代了一些事情。她常常帮着侯夫人打理府上的杂事,那些管事媳妇倒是都脸熟,稍微知道些脾气性子,接管起来不费什么力气。 侯爷得了消息从府衙急叨叨就回来了,侯夫人见了他半是害羞半是埋怨,“都怪你,让我在小辈面前丢了脸面。这以后坐月子,难不成让儿媳妇侍候?” “怪我,都怪我。”侯爷笑呵呵的回着,“你别使劲动,小心肚子里的宝贝孩子!”说罢扶住侯夫人的腰,在她平坦的肚子上轻轻抚摸着。 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侯夫人不由得笑着骂道:“外人若见了侯爷这副模样,恐怕都要把大牙笑掉了。这肚子还没鼓起来,用不着这般加着小心。况且侯爷又不是没做过父亲,儿子都生了儿子。” “那怎么能一样?”侯爷听了反驳着,“只有这个孩子是我企盼来的,跟她们都不同。凝儿,我想要个宝贝闺女,你呢?” “男女都喜欢,都是我跟你的骨肉。”侯夫人嘴角噙着笑,心里甜滋滋的。 想起她生养德妃和宜宣,怀上了就安排小妾侍候侯爷,挺着肚子还要打理府中的琐事。十个月下来,她生生瘦了一大圈。身体和心都累得不得了,可有谁能体谅,那时候的侯爷更是没有一句贴心的话。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心酸难受。 看出侯夫人的心事,侯爷赶忙说道:“以前都是我不好,你好心养胎别想其他,想吃什么就告诉他们做。府里没有,我就去外面淘换,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让人架梯子去!” 侯夫人听了心生感动,偎在他怀里不言语。 侯爷抱着她,想了一下又说道:“眼下朝廷没什么大事,明个我就向皇上请假。咱们去丹霞谷待着,等你生产完做了月子再回来。” “府里还有老太太在,我怎么能出去?”侯夫人不同意。 “我就是怕你总想着立规矩伤了心神,母亲那边我来说。眼下宜宣媳妇儿打理内院挺轻松,有什么大事还有母亲帮衬,你就放心的跟我去吧。” 侯爷不容她反驳,回了老太君,第二天就带着侯夫人去了丹霞谷。 若溪在府中打理内院,一天到晚不得闲,反倒是宜宣整日看书休息闲的慌。逸竣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起来,挪回了临风居住着。 皇上见他在战场上表现出众,本想破例提拔他到军中挂职,可逸竣以祖宗规矩为由拒绝了。若溪见到他满腹心事的模样不由得担忧,得空便透他的口风。 逸竣想着萨莉亚竟然连送别都不曾,迫不及待躲开自己就回去,心中一直别扭难受。该说得话他都说了,萨莉亚选择了老死不相往来,他还能怎么样?难不成他厚着脸皮赖上人家,非要两两生厌?可想要忘记却难以登天,他从未有过这样复杂痛苦的感受,煎熬的快要崩溃。 逸竣一向跟若溪亲厚,眼下心里这般压抑急切地想要找到出口。再加上若溪循循善诱,他倒是半吐半咽的说了些。若溪听了大致明白,原本就是这小年轻人不懂爱情,在彼此互相折磨。 逸竣千里迢迢过去营救,为了萨莉亚险些送了性命,这般痴心换做谁都会动情。他们一起出生入死,逃难、养伤更是形影不离,感情自然是深厚。眼下逸竣了无生气,想来那萨莉亚也好不了哪里去。 他们之间就是缺个捅破窗户纸推波助澜的人,若溪打定主意要帮她们一把。 若溪悄悄跟宜宣商量,两个人都不反对宜宣去回纥倒插门。儿子走到天边也是儿子,倒插门怎么了?若是自己争气,到哪里都不会被人小瞧!况且这门不是一般的大门,可不是谁都能插过去的。况且感情最重要,眼下让逸竣舍弃萨莉亚,他一定会非常痛苦。 只是两个人相处光有爱并不行,他们性子太相似,遇见问题都喜欢钻牛角尖。就像现在,如果有人肯再一次低头这事就成了,偏生谁都不愿意走这一步。 虽说女孩子不能太主动,不过逸竣这样闷骚的性子都追到回纥去了,她半点表示都没有,难怪逸竣会心灰意冷。 若溪思量再三,写了一封信去回纥,自然是瞒着逸竣。她们两个小年轻人能不能成,就看萨莉亚对逸竣到底有没有感情,究竟有多少感情了。 那封信是用八百里加急送过去的,估计十天左右就能到萨莉亚手中。 第二十五天头上,侯府外面来了个清隽的大男孩,正是男装打扮的萨莉亚。 若溪听说是回纥来的,立即想到了什么,赶忙打发人请进来。 “世子夫人亲自写信告诉我林大哥病得不行,恐怕不是实情吧?”萨莉亚脸上难掩一路奔波的倦色,见到若溪没有立马要求见逸竣。 若溪闻言笑了,拉着她的手坐下,又吩咐丫头上茶点,朝着身后的桂园使了个眼色,“即便猜到这其中可能有诈,你还是不放心亲自过来瞧了。女孩子可以聪明,可以要强,可有时候要懂得装糊涂和示弱。” “这么说林大哥没什么事?”虽然已经猜到,可萨莉亚还是想亲耳证实一下。自从接到若溪的信,她就坐立不安,不亲自过来瞧一眼不能完全放心,毕竟逸竣走得时候身上带着伤。 “不能说没事,他‘伤’的很重!”若溪摇摇头叹气说着,“自从回来他就没怎么出过屋子,大夫开了药也不好好吃。他心灰意冷不想好好的,谁又有什么办法?今个儿早饭又没吃,唉,照这样下去……你去见见吧,好歹你们认识一场……” 萨莉亚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她早已经按耐不住站起来,疾步走了出去。她是知道逸竣房间的,推开门进去,果然见到逸竣背对着门躺着,心里不由得一紧。 逸竣的性格她知道,稍微有些力气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躺着,恐怕是身子不舒坦的厉害。 她轻轻走了过去,瞧见逸竣的后背越发地消瘦鼻子有些发酸。 屋子里没有侍候的丫头、婆子,桌子上放着一碗药,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她轻手轻脚的过去,端起桌子上药说道:“起来,把药喝了。” 躺在床上的人没有半点反应,似乎是睡着了。不喝药也不吃饭,他是在糟蹋自己的身子。 萨莉亚把药放下,伸手想要把他拉扯起来,可摸到他的胳膊立即觉得滚烫。她唬了一跳,隔着衣裳还能这般烫人,这人不得烧迷糊了吗?难不成他是昏迷过去了? 她赶紧把手放在逸竣的额上,热得吓人,她连声喊丫头,却不见有人进来。 她想要出去找人,还不等动脚步,逸竣突然转过身攥住她的手。 “别走,陪陪我!”逸竣闭着眼睛,似乎在梦呓。 萨莉亚看见他的脸瘦了一圈,脸上烧得通红,眉头紧蹙,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她试图掰开逸竣的手,可他力气大得惊人,“在梦里你都不肯理我吗?” 听见他委屈中带着央求,萨莉亚的心钝钝的疼起来。她稍微迟疑了一下,伸手轻抚着逸竣的脸,柔声说道:“我不走,只是去拿一块毛巾。” 逸竣这才放了手,萨莉亚拧了一条湿毛巾放在他的额头,想起了两个人从塔塔木府上闯出来,逸竣浑身是伤也是这般昏迷。她们躲在破庙,当时逸竣冷的打哆嗦,她们就抱在一起取暖。 逸竣身上的伤化脓,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要坏事。萨莉亚想办法弄了一些药,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话,脱了逸竣的上衣就处理伤口。 两个人逃亡的那一阵子,吃一个锅子里的饭,睡在一张被子下面,相依为命的感觉更胜夫妻。 那个时候逸竣伤得不轻,还要时刻担忧塔塔木带人来追捕。可是逸竣总是冷静的安抚萨莉亚,这般脆弱无助的模样是她没见过的。 萨莉亚见到抓着自己手,迷迷糊糊偶尔梦呓的逸竣,眼泪怎么都忍不住。 “你不要吓我,你醒醒。”萨莉亚有些无措,心疼让她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丝毫没察觉出有什么异样。 屋子里没有侍候的丫头,堂堂侯府大少爷发热昏迷都没有人理睬,怎么想都不正常。 关心则乱,萨莉亚满脑子都是逸竣的安危,错过了逸竣微微煽动的眼皮。 萨莉亚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轻语着,“生死关口咱们都一起闯了过来,你怎么能这样折磨自己。你曾经跟我说过,即便是死在敌人手里也不让我哭,死得其所就值了!可你现在算什么?没有人拿着刀剑逼迫,你是要死在自己手里吗?” “你是在担心我吗?”逸竣听了这样的话怎么还能装得下去?他猛地睁开眼睛,攥着萨莉亚的手用力起来。 萨莉亚吓了一跳,见到他眼中的清明不由得有些脸红,便知道他清醒了听见了方才自己说的话。不过她人都追到人家家里,脸面什么的暂时撇到一边。 她把手抽出来,端起旁边的药,冷着脸说道:“先把要喝了!” “不喝,不用你管!”逸竣竟然耍了脾气。 “赶紧喝,然后吃饭!”萨莉亚固执的说着。 逸竣紧紧盯着她,说道:“我只听最亲密的人的话,你确定让我喝吗?” 萨莉亚闻言眼神一闪,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把手中的药碗放下。 逸竣见状赌气地扭过脸去,闷声说道:“不喝药也不吃饭,死了算了!” 这样的逸竣对于萨莉亚来说太陌生,可见到他果然不喝药又无计可施。 屋子里就这样冷下来,逸竣知道萨莉亚脾气倔,害怕把她气跑,可不逼逼她又没有丝毫的进展。正在他想要不要自个找个台阶下的时候,萨莉亚又把药碗端起来。 “我只听最亲密的人的话,你果然让我喝?”逸竣再一次确认起来。 萨莉亚低着头不言语,可也没放下手中的药碗。他瞧着眼中有些紧张,心快要跳出来,却还是忍住抿着嘴不接。 “喝了吧。”萨莉亚的语气软下来。 他听了心下一动,看着萨莉亚有些不自在的脸红,登时露出傻乎乎的笑。 萨莉亚不敢抬头,余光瞥见他并不接药碗,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就升起来。她明明知道信上写的不过是言过其实,明明知道眼下的他没那么严重,可还是忍不住服软。千里迢迢的赶了过来,这般放下矜持,他还想自己怎么样? 她心里委屈,刚想要放下手中的药碗出去,逸竣却一把抢了过去,一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 “我喝了!”逸竣像个孩子一般讨好的说着,放下手中的药碗,伸手就去扯萨莉亚。 “你做什么?” “你从回纥赶过来一定累了,上来躺一下。”逸竣丝毫没觉出有什么不妥之处,想来二人没少同眠,况且现在他心里认定萨莉亚是自个媳妇儿,便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萨莉亚怎么能愿意,他不容分手就把她抱上床,一个汤婆子打被子里滚出来。 “好啊,你这个骗子!”萨莉亚见了立即明白了,他哪里是发热纯粹是骗人! 捉弄自己就这么有意思,看着自己着急就这样好受吗?把她从回纥骗了过来不说,还用这种下三滥的办法逼迫自己,他真是个坏蛋! 萨莉亚火冒三丈,拼命挣扎起来,可逸竣就是不放手。 “我说过你只要靠近我一步,其他的事我来解决!如今你千里迢迢的来了,答应成为我最亲密的人,就再别奢望我能放手!”逸竣死活不松开,反而伏在她耳边轻语着。 热气喷在她耳朵上,让她觉得酥痒不自在,“谁愿意来,还不是你骗的?”说罢伸手在他胸口捶打起来,边打边想着这一路的忐忑不安,这一路上的担忧害怕,委屈的泪就忍不住涌上来。 萨莉亚一直是个不轻易表露感情的人,更不是个爱哭的姑娘。可是今个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委屈,就是想哭个痛快。 逸竣任凭她捶打,把她抱上床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着,“我知道你一路赶过来的心情,因为我也曾迫不及待的朝你奔过去。害怕你出事,害怕见不到你,害怕自己来不及会后悔终生。母亲没有骗你,我是真得伤很重。你摸摸这里,你的冷漠让我心碎,它很疼!” 萨莉亚还是哭个不停,刚开始是委屈的哭,气愤的哭,听了他的话就心疼的哭,感动的哭。憋闷了长久的感情一下子都宣泄出来,她抑制不住。 终于是哭累了,再加上一连十多日的奔波,她窝在逸竣怀里睡着了。逸竣也是一直失眠,眼下却能睡个好觉了。 若溪见萨莉亚进逸竣房间半晌没动静,一合计二人脾气一个比一个固执,怕他们谈不拢再别扭起来,她便悄悄过来瞧。 她在门口没听见声音,推开门进去,转过屏风就瞧见两个人相拥躺在床上,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萨莉亚的头倚在逸竣的胸口,逸竣的胳膊圈住她的腰,画面和谐温馨。 若溪悄悄退出来,吩咐丫头、婆子别进去打扰。她不怕两个孩子出什么幺蛾子,她相信逸竣是个有分寸的。 十天之后,逸竣陪着萨莉亚回了回纥。不久,她们的婚期定了下来,逸竣成了回纥的驸马爷定居高昌。 三个月之后,京都又发生一件大事。马府小小花匠的儿子突然成了吐蕃活佛转世,这次安提娜前来就是为了寻找他。 若溪听见这个消息大吃一惊,宕桑汪波的身份竟然如此尊贵。他被迎回吐蕃,临走时未曾道别。不过想来也能理解,他不再是之前的宕桑汪波,而是吐蕃人们心中的活佛,代表着多人吐蕃人不能玷污的信仰。此刻的他,恐怕早已经失了往日的自由吧。 半年之后,侯夫人顺利产下一女,侯爷奉为掌上明珠。 三年之后,远在回纥的逸竣传来好消息,喜得一子。 若溪收到消息高兴极了,菲虹这个做姑姑的赶忙准备礼物。 “如今你已经十六,做了姑姑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太太和老祖宗那边露了口风,这次我再不能帮你拖着了。”若溪拉着菲虹的手说着,“你心里到底怎么想?咱们这样的人家还能让你一辈子不嫁?你心里有人只管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倘若你总是这样不言语,到时候太太那边先把事情定下来,你就追悔莫及了。” 菲虹闻言眼神变得黯淡起来,迟疑了一阵方说道:“母亲只往三年前想。” 三年前?若溪的心忽闪一下,随即眉头紧锁。 “你和你哥哥一样,打小开始就听话,偏生在婚事上让我操心为难。”若溪叹气说着,“这事不是难办,而是办不了。我的宝贝闺女,非他不可吗?” “嗯,除非嫁给他,不然我就不嫁。若是祖母和老祖宗逼着我嫁人,我就剃了头发做姑子去!”菲虹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 若溪听了便把这话说给宜宣听,宜宣也是眉头紧锁连连摇头,“这事不能依着那丫头,我相个好人家,好小伙,赶紧把她嫁了吧。” 可还不等宜宣挑出合适的人选,吐蕃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几个藏传佛教起了冲突。皇上赶忙派人前去调停,没曾想不等人到吐蕃就内乱打了起来。 皇上派宜宣带兵去协助吐蕃王平复内乱,生擒叛乱方首领宕桑汪波。皇上有令,命宜宣把宕桑汪波押送至京都。不料,宕桑汪波竟然在半路染病去世。 同年,侯府未出格的二姑娘身染恶疾挪至馨园静养,一个月后突然恶化,不过才十六岁。 二皇子晏子墨亲自过府吊唁,有传闻说他非要开馆验尸,最后结果如何外人不得而知。 第二年,二皇子向皇上请封圈地,远离京都为王,皇上准许赐一个“宁”字。同时册封大皇子为太子,普天同庆。 五年后,皇上病重,宁王第一次回京都。他只带着两个贴身侍卫,冷峻的气势却让人不敢小觑。不过京都是什么地方,大封刮下块牌匾都要砸中几个做官的,倒是没人特别注意宁王主仆。 “你们先回别院,爷一个人走走。”宁王把身边的侍卫打发走,一个人背着手在街上闲逛。 熟悉的街道,却物是人非。五年没有回来,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却一直没能忘记。也许青春年少的骚动有些轻率,但并不是轻浮,那种感觉这辈子都无法有东西来取代!以至于每每在午夜时从心底翻腾起来,怎么都压制不住。 “母亲,我就要吃糖!”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分撒娇,一分调皮,一分可爱。 穿着水蓝色裙子的妇人蹲下来,脸上带着几分慈爱,却非要假装板着脸,“小包子,你不乖哦。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母亲保证的?” “不胡乱要东西,更不能吃太多的糖。”一个粉嫩粉嫩的小男孩低声回着,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渴望,“可是我没有胡乱要东西,糖也不是给自己吃的。昨天隔壁马儿来给她娘抓药,听见药里要放bing糖做引子,就说自己从来没吃过糖。我想买一个送给她,她好可怜哦。” 那妇人听了儿子的话神色一暗,想了一下叮嘱儿子几句,便折回去买糖。 宁王走过去,细细打量着小男孩的五官,轻声问道:“你叫小包子?” 男孩抿着嘴巴不说话,眼睛警惕的瞧着他,还往旁边摆摊的人身边凑了凑。 宁王见了不由得笑起来,“你母亲是不是告诉你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你怎么知道?”男孩说罢立即用胖乎乎的小手捂住嘴巴,一副懊恼的表情。 真是可爱,宁王见状眼神变得黯淡起来,随即敛去,“因为我跟你母亲是朋友。” 男孩听了仔细瞧着宁王,眼中有些怀疑,有些警惕,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的样子真是机灵。 宁王见了心里喜欢,笑着说道:“你喜欢马儿?” 小包子的脸瞬间便红了,小脑袋迅速的四下里瞧瞧,一副生怕被旁人听了去的样子。 宁王走到他身边蹲下来,“追女孩子不是给她买糖就可以哦。” “那该怎么办?”小包子急切的问着。 宁王伸手抚上他的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若是知道就不会失去她了,或许你父亲比我明白。” 小包子哪里听得懂宁王的话外之音,他心里只觉得眼前的伯伯在故意逗自个玩儿呢。可当他抬起眼,却被宁王脸上浓浓的哀伤吓到了。 “马儿从来没吃过糖,她说了谁给她买糖就会嫁给谁!”小包子略带羞涩的说着,随即又安慰似的把手放在宁王肩上,“你的她一定不喜欢吃糖,你要给她想要的东西,她就会回来了。” “是吗?”宁王望着小包子单纯善良的笑,突然有种暖暖的感觉在心里扩散开,那深埋在心底的哀伤渐渐被治愈。 给她想要的东西,可如果她想要的是离开呢?宁王站起身来,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包子喊了声“母亲”随即跑了过去,他没有回头而是快步走进穿梭不息的人流中。既然她选择了这般平静的生活,那么就让他最后为她成全一次吧! “你刚刚在跟谁说话,母亲是怎么教你的?”妇人瞧着那背影微微蹙眉。 小包子喜笑颜开的接过母亲手中的糖,“一位伯伯,说是母亲的朋友。” “朋友?他都跟你说了什么?”她有些紧张的追问着。 小包子从未见过如此惊慌的母亲,有些害怕的喃喃回道:“伯伯给喜欢的女孩买糖,女孩不喜欢离开了。我看见伯伯眼里转着泪,父亲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伯伯心里一定很难受吧。”说罢扭头找宁王,没看见人有些疑惑起来。 她听了眼神一怔,随即紧紧搂住儿子,眼睛盯着宁王消失的方向。 “虹儿,小包子!”身后传来暖暖的呼声。 她拉着儿子的手站起来,对面一个背着药篓,手中提着青菜的男子踏着阳光走了过来。 小包子喊着父亲跑过去,他牵住儿子的手,眼睛却看着对面的女人而去。 走到她跟前,自然的把手中的青菜交给她,笑着说道:“媳妇儿,回家做饭了。” 高大的身影走在中间,两只手分别牵着儿子和媳妇儿,不一会儿,三口人就消失在街口。 一个月之后皇上驾崩,太子继位天下大赦,德妃被尊为皇太后移至慈宁宫颐养天年。新皇体恤宁王孝心,准许他把惠太妃接至封地养老。而作为新皇母族林氏,正是鲜花着锦烈火油烹之时,势头无人能阻挡。 一年之后,回纥可汗病重,竟把可汗之位禅让给驸马林逸竣。一时之间,林家再次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可就在这的时候,定伯侯提出告老还乡,带着侯夫人四处游山玩水。不仅侯府整个交到宜宣夫妻手上,就连小女儿也养在若溪身边,那丫头跟嫂子的感情倒比跟母亲要好。 逸然和菲怡都已经十五,都让若溪不省心。尤其是逸然,那双桃花眼没事就放电,惹了不少桃花闹得哄哄嚷嚷。若溪就不明白,长得好看能顶饭吃?那些女孩子见了逸然就失去了该有的矜持和稳重,真是让她难以理解。 “嫂子,然儿又在外面惹祸了。”美瑕比逸然小了三岁,却是名正言顺的小姑姑,平日里总爱端出长辈的架子教训逸然,可逸然却不加理睬,两个人是“死”对头。 若溪听了只觉得头疼,美瑕接着说道:“这次然儿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眼下李御史夫人正在前厅等着,我看是兴师问罪来了。” “小姑子,太太和老爷三天后就该回来了。”若溪意有所指的说着,“到时候若是要查看你的红女……” “嫂子,我这就老老实实回屋,到时候你一定要帮我。”美瑕本想跟着去看热闹,眼下却只好撅着嘴巴回房间待着。 不知道若溪是怎么打发了李御史夫人,等到晚上逸然回来的时候,等待他的不是往常的板子。 “跪下!”若溪冷着脸坐着。 别看逸然总惹祸挨打,可皮肉之苦他倒是不害怕。他本想像往常一样挨一顿打,然后嬉皮笑脸哄母亲几句,再假装表演个苦肉计就算过关。可眼下这情形却让他心惊,恐怕今个儿不好糊弄。 他直挺挺的跪下,“母亲息怒,都是儿子的错。气坏了您的身子,别说父亲心疼,就是儿子也心如刀割。” “少跟我油嘴滑舌,我可不是那些肤浅的小姑娘!”若溪黑着脸,气得直咬牙,“废话别说,你就准备做新郎娶李姑娘吧。” 呃,逸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顿时张大嘴巴吃惊地不得了。成亲?他为什么要成亲?还要娶李家那个矫情难缠的丫头! “去吧,我会给你办个隆重的婚事。”若溪摆手不耐烦的撵他出去。 “母亲,我不成亲,即便是成亲也绝对不会娶个那丫头!”他伸着脖子喊着,脑子里出现李锦讨厌的脸,赶忙使劲摇摇头。 “哼,如今这可由不得你!”若溪拍着桌子骂着,“平日里你喜欢拈花惹草屡教不改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去撩拨人家好好的大家闺秀。这婚事已经定了,容不得你不同意。” “儿子没有做任何不轨的事情,母亲要相信我!”逸然满脸委屈的样子。 “没做不轨的事情人家好好的姑娘留书自杀?没做不轨的事情人家姑娘非你不嫁?”若溪气得脸都变了颜色,掏出个物件仍在地上,“贴身的东西都给了人家,还说什么?” 逸然捡起地上的玉佩登时愣住,前个儿他还疑惑玉佩怎么不见了,怎么跑到那丫头手里了? “这下你没话说了吧?”若溪轻抚着胸口,显然是气得不轻。 逸然怔过神来,“母亲,这都是那丫头的诡计,我不娶!这样歹毒心肠的女人进了咱们家,保证是家无宁日啊!” “必须娶!”若溪是打定了主意,要包办一回儿子的婚事。 “不娶!” 就在逸然扯着脖子喊的时候,宜宣打外面进来,他瞧见媳妇儿气得脸色铁青,儿子跪在地上,立即眉头紧锁。 他过来轻拍着若溪的后背,倒了一杯茶,轻声劝道:“儿子不听话就慢慢教,你气成这样怎么得了?先缓口气,我来跟他说。” 逸然一见父亲赶忙把头缩起来,他知道父亲只有在对着母亲的时候才这般温柔。别看这些年骂他、打他的都是母亲,可不动声色的父亲却让他越发的害怕。尤其是父亲瞪着他的眼神,冷飕飕的让他不敢对视。 “照你母亲说得去做,再惹你母亲生气我就把你丢进山西大营去吃苦。”宜宣朝着儿子淡淡的说着,可眼中警告的意味却十足,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逸然可是听五叔叔说起过山西大营,想当年他犯了错被父亲弄进去,被扒了几层皮,险些送了性命才挺过来。后来五叔叔在战场上立了军功,逐渐混出了人样,这两年才开始上门。 他可不想去那种鬼地方吃苦,打死他都不去!可是娶李家丫头实在是他不愿意的事,那么多漂亮可人的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自己,为什么要娶个缠人精矫情鬼? “可是母亲想要儿子成亲,儿子还小……” “十五不小了,娶回个媳妇儿孝敬你母亲,也能帮她分担一些。”宜宣打断他的话,“不当家不知材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你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总该让父母亲省省心。” “那丫头比儿子还不让人省心,她不给母亲找麻烦就算是好的了。”逸然的脑袋摇得像波铃鼓,“娶妻娶贤,儿子一定会给母亲找个贤惠的儿媳妇。” “能相夫教子的才叫贤惠,那丫头是你的克星,我看挺合适!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休要多说,你下去吧!”说罢宜宣冷冽的眼神扫过逸然的脸,吓得他再不敢多说一句,只好站起来悻悻的走了。 若溪见了轻叹口气,瞧着宜宣说道:“不知道我们这样做对不对,然儿似乎真不喜欢李姑娘。” “他喜欢的姑娘能从街头排到街尾,全都依着他的性子娶回来?这事我做主,李家姑娘泼辣了些,棍意多了些,跟逸然正合适!”宜宣深知自己儿子的秉性,不知道像了谁,天生的风流种子。见了漂亮姑娘就挪不动脚步,非要找机会说说话撩拨几句,不过他倒是不做太过分的举动。 那李姑娘容貌出众,可不知道为什么,逸然每每见了就避如蛇蝎。 若溪也是捉摸着找个厉害点能挟持住逸然的姑娘,不过李姑娘到底能不能管住逸然还说不准。可眼下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为了逸然自杀,人家母亲找上门拿出了逸然的贴身玉佩,她无话可说,只能答应娶人家姑娘做儿媳妇。无论逸然怎么反对,这婚是结定了。 “或许这是他们的缘分,谁能说得准呢。”宜宣搂着若溪说着,“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倒是羡慕父亲,眼下什么都不用管,只带着母亲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本来逸竣是个能抗事的,可惜远在回纥做可汗,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一面。逸然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逸得才五岁,咱们想要享清福都享不了。”若溪提起这三个儿子就皱眉。 一个从小就闷骚,另一个就明贱,小儿子性子倒是正常,不过打小就喜欢摆弄木头、锯子,整天满身满脸的锯末子,难不成自己生了个小鲁班? 两个女儿也不省心,特别是菲怡,如今到了该选婆家的时候,可每每相中一个保准会出幺蛾子。前不久宜宣说要跟王家结亲家,那家的嫡子相貌堂堂才华横溢,宜宣见过两次印象很好。而且王家的风评一向很好,又都在京都住着,菲怡嫁过去也能常常见面。 王家有心思攀上侯府,可还不等正式定下来,皇上一道圣旨王老爷携全家去了外任。估计这一去就回不来,宜宣怎么舍得让宝贝女儿嫁到外省去,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儿女都是债,如今我可算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若溪忍不住扶额,近日她总是觉得有些头疼乏力。 宜宣见状一皱眉,轻轻按着她的太阳穴,“府中的事交给桂园她们,我抽空陪你去馨园小住几日放松一下。乱七八糟的事有的是,你怎么能操心的完?” “我没事,睡一下就好了。太太和老爷就要回来,过半个月是老太君的寿辰,我怎么能离得开?眼下又要准备逸然的婚事,有不少事情等着张罗呢。再说你也脱不开身,翎侍卫内大臣可是责任重大。”她体贴又无奈的说着。 宜宣这几年一路青云而上,如今是手握重兵的翎侍卫内大臣,深得皇上信任。他在家里的时候越来越少,每每看见若溪疲倦却帮不上忙,心里就疼惜抱歉。 他把若溪抱起来,进了内室把她放在床上,像哄小孩子似的轻拍着她。 若溪窝在他怀里睡着了,只有在他怀里,所有的烦恼和疲惫才会一扫而空。 三日后,定伯侯带着侯夫人回来,主要是为了给老太君祝寿。今年是老太君七十大寿,自然要好好办上一场。从一个月之前,若溪就开始着手准备。请老太君最喜欢的戏班子,拟宾客的名单,准备菜谱等等。 侯夫人回来,她自然要细细回禀,侯夫人却任凭她行事。又过了十日,贵客的到来更是给侯府带来了欢喜,原来是逸竣带着萨莉亚和孩子们回来了。 若溪看着几年未见的儿子,还有从未见过的孙子、孙女,顿时眼泪汪汪。 老太君更是老泪纵横,一个劲的念叨“太好了,太好了”三个字。众人进了里面,逸竣执意要带着媳妇儿、孩子给老太君等人磕头。 “你现在可是回纥的可汗,怎么能行如此大礼?”老太君拦着不让。 若溪见了却抹着眼泪回道:“老祖宗就依了他吧,这是他的孝心,况且在家里就行家礼好了。” 逸竣听了赶忙带着萨莉亚和孩子们给老太君跪下磕头,随后又给侯夫人和若溪磕头。老太君等人都给了见面礼,若溪更是抓着孙子、孙女的手不放。 萨莉亚的性子似乎柔和了很多,她规规矩矩的站到若溪身后侍候,反而让若溪觉得心里不踏实。 “母亲不用把我当成客人,我今年才回来一次,已经是不孝顺了。如今就让我这个儿媳妇尽尽孝心,不然这心里实在是难受。”萨莉亚笑着说道。 若溪听了欣慰的点点头,笑着看看她又看看逸竣,看见夫妻二人偶尔默契的眼神交流,觉得越发的高兴起来。 若溪已经吩咐人腾出了一个院子给她们一家四口,这边还没安排妥当,丫头又进来回禀,说是四姑奶奶带着五位小姐进府来了。 不一会儿,就见晚瑕挺着大肚子,后面跟着一串的丫头走了进来。 “逸竣回来了?”她一进来就高声喊起来,“我听见就坐不住了,立马过来瞧瞧。” “嗓门越来越大,也不知道四姑爷怎么受得了?如今你又大着肚子,行事要加小心才是。”侯夫人见了笑着骂道,“当初就不应该让你住在侯府附近,整日把这个当成家里。我不在的时候你越发欺负嫂子,一日三餐有两顿在这里吃。赶明儿让四姑爷把俸禄拿过来,全都交给你嫂子吧。” “母亲,你就只向着嫂子,我吃能吃多少!”晚瑕没心思多跟母亲说话,一进来就奔着逸竣的两个孩子去了,“啧啧,真是漂亮的宝贝,快叫四姑祖母!” 这两个孩子长得都很漂亮,是典型的混血儿的模样,像两个洋娃娃。站在那里又都规规矩矩,让人见了不由得心中喜欢。 她们一开口晚瑕越发笑了,京都口音中掺杂着回纥味,听着特别着逗。 “大丫、二丫、三丫、四丫、五丫,快点过来见过你们的侄子、侄女。”晚瑕一说话老太君就不由得皱眉。 “好好的姑娘非要叫小名,丫来丫去成何体统?” 晚瑕不敢顶嘴,只挑老太君喜欢听的话说,“老祖宗放心,这一胎肯定是儿子,算命的和大夫都这么说。我家老爷说了,没儿子不要紧,大不了找个养老女婿,咱们家又不是没有先例。侄媳妇儿的父汗眼光真是毒辣,咱们家逸竣可是比一百个儿子都要强。我和老爷若是得了这样的姑爷,还不得烧高香?” 老太君听了笑呵呵的瞧着逸竣,“这话我爱听,咱们侯府的子孙到哪里都是人上人!” “老祖宗,西街姑奶奶和姑爷带着孩子来了。”丫头进来笑着回禀。 “小包子来了?”老太君赶忙让她们进来,“我正想着他呢。” 帘子一挑,进来一家三口人。逸竣见了不由得站起来,眼里带着浓重的情绪,连声音都颤抖起来,“二妹,你瞒得我好苦!” “哥哥!”一个人影扑进逸竣怀里哭起来。 若溪见了忍不住落泪,侯夫人更是抽噎起来,屋子里顿时哭成一片。 “虹儿,老祖宗过寿兄妹重逢,这都是大喜的事。”随后过来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别哭了,好歹咱们都好好的!” 这一家三口正是菲虹和宕桑汪波带着孩子。想当年宜宣活捉宕桑汪波,助他诈死隐姓埋名。回到京都面圣,宜宣向皇上坦白一切,豁出一切保下宕桑汪波的性命。菲虹跟着假死,二人改头换面结成夫妻,就在西街开了一家药铺度日。 刚开始她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跟侯府联系,后来先皇驾崩,那些旧事渐渐被人们遗忘。若溪认了菲虹做干女儿,她们这才又以母女相称,不过外人却不知道其中的细情。 逸竣远在回纥,听说菲虹病逝万分伤心,可从回纥到京都千山万水,若溪不敢用写信的方式告诉他这一切,唯恐走漏风声。 四年前宜宣的亲信去回纥,逸竣这才知道真相。如今兄妹二人再见,自然是越发的亲近。 若溪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都在身边,心里是既满足又骄傲。虽然养育他们的过程操了很多心,不过看着他们一个个长大成人,特别是成为有用之人,做母亲的心情无法言表。 她们都聚在老太君这边用了晚饭,回到临风居,宜宣和逸竣进书房谈了好久。 逸然小时候最喜欢黏在逸竣身后,眼下见到哥哥回来,又见父母亲对哥哥的态度便动了些念头。他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央求逸竣帮助自己摆脱婚事。 逸竣听了不仅不帮忙,还敲着他的头警告道:“父母亲肯定是为了你好,你就乖乖听话,不然惹恼了父亲没人能帮你!虽然我远在回纥,可是却听说了你不少风流韵事。没事竟招惹姑娘家,咱们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人物?” “冤枉啊,我从来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举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见漂亮姑娘有礼貌的打打招呼,这不过分吧!哪像她们说得那般不堪,我可是纯洁的很呢。” “这还叫纯洁?”逸竣瞪着自己的弟弟,“咱们府现如今跟以前大不相同,多少双眼睛紧盯着不放。这个时候睁着眼睛睡觉都嫌不够,你还一天到晚的让人家诟病。 当年回纥内乱引发战事,咱们府上挑头义捐施粥,就曾遭人家的暗算。那时候你还小不懂事,我却记忆犹新。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眼下更要谨慎才行。 我常年不在京都鞭长莫及,父母亲身边除了你还能有谁依靠?偏生你是个不懂事的,不让父母省心,反而连连惹是生非。” 逸然听了眼神一闪,随即嬉皮笑脸的回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出一两个纨绔算什么?都是人精才越发的遭人嫉妒,我就牺牲自己,哥哥、弟弟就尽管出人头地好了!” 逸竣自然没忽略他眼中的那一抹凝重,想要说些什么又忍住。他这个弟弟打小就是个人精,父母亲教育孩子一向不骄纵,听那些线报逸竣是有些怀疑。眼下见到逸然的反应,他心中越发多了几分质疑,或许这个弟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证明你不是个糊涂人,看来我的担忧是多余的,就像你说得,咱们家不出废物!” “哇,好吓人的眼神,似乎要把人从里到外看透。”逸然夸张的喊着,“咱们兄弟三人属你最像父亲,用眼神杀人这招我怎么都学不会。” 逸竣见到他耍宝的模样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 “不过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逸然不解的问着,“我就不明白了,父亲一天到晚对着母亲一个人,就没有看厌烦的时候?哥哥也是除了嫂子就没其他女人,就没想过找个知疼道热的可人?” “胡说什么呢?你嫂子温柔贤惠……” “扑哧~”逸然正在喝茶,一口都喷了出来。他就知道跟父亲和哥哥说这个问题说不通,在他们眼里,除了母亲和嫂子,其他都算不得女人,连多看一眼的必要都没有。人生这一辈子很长,总是对着一个女人该有多闷啊。 男人嘛,就应该三妻四妾,大方的、可爱的、温柔的、娇蛮些的……各种类型都有,这样过日子才精彩。 逸然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娶了李家丫头,那个拈酸吃醋的主,若是自己娶回几个娇滴滴的妾室,还不被她闹得人仰马翻?可是父亲已然决定,自己这以后的日子怕是要昏暗无光了。 看着弟弟突然耷拉着脑袋,逸竣知道他是想到了自个的婚事。不过能让古灵精怪的弟弟如此头疼抗拒,他倒是对李家姑娘有了些好奇。想来既然是父母亲做主,自然是有道理,如今看了逸然的样子,他越发赞同这门亲事,就该找个厉害的主治字逸然。 逸然并不知道父母、哥哥的想法,不然会更加的郁闷。自个的至亲之人一个个都想要找人治他,这是什么道理! 逸竣如今的身份是回纥的可汗,这次进京都虽然是秘密,不过却瞒不过皇上的耳目。原本他打算安顿下来再去拜见皇上,可第二天散了朝,皇上竟然亲自来侯府看望,这倒是让逸竣意外又惶恐。 皇上笑着提及年幼的情意,又说他们本就是表兄弟,明天又是老祖宗寿辰,他不好过来就今个提前来了。 抬出这么多的理由,众人倒是不好再说什么,皇上摆出走亲戚的模样,侯爷等人自然要配合。 原想着皇上用了午饭就能回去,没想到他又是喝茶又是跟逸竣下棋。侯爷略微一提准备房间让皇上小憩,没想到皇上竟一口答应下了。 “皇上,您看我这书房……” “好容易离了烦人的书卷,朕还是喜欢清雅些的地方。” 侯爷听了赶忙让人收拾园子里的雅闲居,那地方在湖边最凉快,平日里不住人很清净。 皇上歇在雅闲居,四周的闲杂人等全都被清除,可唯独忘了喜欢在竹林里睡吊床的菲怡。 每到夏季,菲怡便喜欢独自在竹林的吊床上睡午觉。府中的丫头、婆子都知道五姑娘这个习惯,每到午睡时候都自动绕开竹林。 翠绿的竹林中间挂着一张白色的棉网,穿着白色裙子的菲怡侧躺在上面。如瀑布一般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间,五官算不得漂亮,偏生皮肤娇嫩丝滑,好像一碰就能出水。她闭着眼睛,手中的书搂在胸前,睡得恬静极了。 他轻轻走过去,想要抽出她怀里的书。菲怡眉头微蹙,不睁眼睛,只是不耐烦的嘤咛了一句,“小蓝,别动,我要睡觉。”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不似京都人口音那么生硬,反而有种江南水乡女子的感觉。 他听闻不由得笑了,“真是个贪睡的小猪。” 菲怡听见男子说话猛地睁开眼睛,见到是皇上也不起身见礼,反而翻了个身继续睡。 皇上也不恼,而是笑着走到另一边看着她睡。他看着这丫头从小长大,知道天大地大到了她跟前没有睡觉大。谁若是惊了她的觉头,她可是翻脸不认人!不过这敢让皇上站在一旁守着睡觉的主,恐怕除了这丫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半晌,菲怡睡醒了。她睁开眼睛就瞧见皇上的脸,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给你戴在身上,夏天驱蚊用。”皇上把身上挂着的香囊取下来递过去。 菲怡瞧了一眼并不接,轻哼了一声不屑的回道:“不知道是哪个女人给你的,我不要!” 她脾气有些古怪,寻常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她偏生不中意,还有些洁癖,一般的物件都不经手。 “说什么疯话?母后亲自做的,朕巴巴的亲自送过来。”皇上过去把香囊戴在她腰间,随即状似不经意的说,“最近没有人再上门提亲吧?” “没人提亲不代表我嫁不出去。等再过个两三年,我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就是嫁到外省父母也要舍得了。到时候我就离了京都,山高皇帝远……”菲怡轻声细语的说着。 “想都别想!”皇上打断了她的话,“朕心里早就认定了你,看哪个敢娶你!” “扑哧~”菲怡听了这话竟笑起来。 皇上见了懊恼极了,“你这小丫头心里又编排朕什么呢?天底下只有你敢这样取笑朕。” “皇上,我小时候可是在您身上撒过尿,大皇子不比我小几岁吧。这样酸溜溜的话,对着我怎么说得出口,皇上还是回宫对着娘娘们说。” “你是在说朕老了?以朕的年纪可以做你的父亲了?”皇上脸色难看起来,显然是恼了。 菲怡却不在乎他的态度,反正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这么多年,她早已经吃透了皇上的脾气,再怎么喜怒无常,最后对自己总是纵容的。 “皇上不老,可比怡儿大了十四岁,相比之下稍微年长了些。” 她这话等于是火上浇油,正戳在皇上心坎上,他咬着牙喊道:“林菲怡!朕把你……把你……”终是不知道该如何待她,最后扭身走了。 这人一上了年纪火气就旺,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莫非是当皇上时间久了,连一句真话都听不得了?做皇帝就了不起?守着一大堆嫔妃,还指望她去那大监牢里给他做小妾? 菲怡撇撇嘴巴,旁人不知道细情,她可是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婚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搅黄。她并不着急嫁人,不过却被皇上搞得心里烦躁。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赶明个儿就求了母亲,跟大哥哥去回纥,玩上个一二年再回来,或许皇上早就把自己忘了。 打定了这个主意,菲怡觉得心里畅快多了。 老太君寿辰过后,逸竣带着萨莉亚和孩子们回去,菲怡如愿跟着同行。 忙完了老太君的寿辰,逸然的婚事也定了下来,若溪觉得这下可以清闲几日了。没想到宜宣却挨了皇上的骂,而且还是摸不着头脑那种。本就没多大事,皇上就故意找茬,而且对他越发的没有好颜色,话里话外说他没教育好子女。 宜宣自然是疑心到逸然身上,让他在府中闭门思过,一直到成亲为止。 皇上的脾气渐渐好转,可等到逸然成亲又发作了一次。到了年底皇上的脾气又来了,大年初一把群臣挨个骂了一顿。文武大臣一个个都惊慌失措,摸不清皇上生气的原因,这让他们愈发的惶恐。 直到逸竣打发人把菲怡押送回来,宜宣这才明白皇上发火的原因。要人都要到回纥去了,皇上这次是真急了! 不过皇上怎么对菲怡生出了那样的心思,宜宣心中忐忑不安。 若溪知道了更是眉头紧锁,“这可如何是好?看样子皇上是下了狠心。逸竣明明知道,怎么还把菲怡送回来?” “你看看这个。”宜宣把逸竣送来的书信拿出来,里面竟然附着另一封书信,是皇上亲自写的。 “如此情真意切,想来逸竣被打动了吧。”宜宣叹着气说道,“其实皇上大可不必大费周章,下一道旨意菲怡就得乖乖进宫。想来他是动了真情,不想强迫菲怡。作为九五之尊,光是这份心就够重了。” “那也不行!后宫是什么地方?菲怡年纪又那么小。她聪明伶俐,估计早就知道了皇上的心意,不然也不会跑到回纥去。她自个不情愿,我这个做母亲的就更反对!”若溪可不愿意让自己女儿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做嫔妃,每天勾心斗角的过日子,还要跟一大群女人争夫君。 宜宣听了却回道:“你是知道菲怡的本事,若是她想躲开皇上,谁都找不到!那丫头岂是谁能强迫的了的主?我看她心里是有主意的,咱们别操心了。” 若溪闻言点点头,菲怡有神奇空间的事情夫妻二人都知晓,她要是躲进去真是谁都找不着。 夫妻二人正在说话,忽闻有梆子响,二人俱是一惊,丫头跑进来回禀,说是老太君殁了。 若溪听了眼泪登时流了下来,宜宣也红了眼圈,夫妻二人赶忙赶去安福居料理丧事。 逸然眼睛哭得红肿,不过心中却有一丝庆幸。如今他重孝在身,看来这婚是结不成了。皇上心里也在窃喜,菲怡重孝在身,恐怕三年之内都不能提亲事了,他还有时间慢慢打动她。 料理完老太君的丧事,若溪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倦。亲眼看见朝夕相处的亲人被放进棺材,那种感觉是说不上来的难受还有恐慌。 人早晚都会躺在那里面,留下的是什么,带走的又是什么呢?她站在窗口,宜宣过去帮她披上斗篷。推开窗户,外面竟然下着鹅毛大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冷吗?”宜宣轻揽着她的腰,把她裹进自己的怀中。 若溪摇摇头,把手伸出窗外,几片雪花落在她手心,瞬间化作了几滴水。 “时间如白驹过隙,你我很快就会老去,也会像老祖宗一般静静的离开这个世界。”若溪喃喃的说着。 宜宣听了搂着她的手用力起来,“溪儿,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即便你躺在冰冷的棺材里,身边也一定有我相伴!” “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 “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 “此生遇见你,真好!” “不,此生遇见你,真好!” 雪还在下着,寒风吹灭了屋子里的烛火,可是相偎在一起的两个人都不曾在意。只要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身处黑暗也是光明,生活的琐碎都是幸福。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并肩一起走过,他们还有操不完的心,可所有人都能预见他们的幸福!因为有爱! 【完】 ------题外话------ 此文历经一年终于结束,月光心中有很多的不舍。深夜于灯下打上最后四个字,“因为有爱”,月光竟有种流泪的冲动。希望追文的众亲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都能拥有幸福的生活!文中的每个角色都是月光的大爱,逸竣和萨莉亚怎么磨合,菲虹和宕桑汪波怎样修成正果,逸然能不能遇到让他专一的女子,菲怡会不会爱上皇上怪蜀黍。若是让月光展开写,估计还要到明年这个时候。可是月光累了,真得累了。一年多无休息日,白天上班晚上码字,身体吃不消。而且在月光看来,唯有想象才是最完美的结局,希望众亲在心中为他们勾画出完美的结局!最后,谢谢众亲不离不弃,鞠躬! 番外 晏子虚 我叫晏子虚,晏这个姓氏是皇姓,对,我就是当今皇上的大皇子。 23us.com我的母妃是德妃,一个温婉端庄的女子,父皇是喜欢她的吧。因为我经常能在母妃的宫里见到父皇,父皇还时常在母妃宫里用饭,我就坐在一旁,那是我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 后来,父皇来得次数渐少,我听宫女们说我有皇弟了。我知道皇弟是我弟弟,但却不是母妃生得,而且他的到来分去了父皇对我的爱。 我不服气,不等见到皇弟心里就讨厌起来,暗地里诅咒他最好活不久。因为父皇晚上留宿母妃宫里,半夜被人请走,说是二皇子病了。哼,一听就是个病秧子,最好连满月都活不过去。 可惜,他不仅健康的活了下来,父皇还为他办了隆重的满月,赐名子幕。那一天我见到了我的皇弟,一个长得又白又胖的婴儿。父皇笑着对我说,你是做皇兄的,以后要照顾好弟弟。 照顾?我凭什么要照顾他?不是还有太监和宫女吗?虽然我在心里这样说,不过当着众人的面,我还是痛快并且高兴的答应了。看,我从小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孩子! 以后,逢年过节我都会看见皇弟那张讨厌的脸,幸好他小的只能被奶嬷嬷抱在怀里,不会像我一样背书讨父皇开心。 可是,没用几年他就长大了,还最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撵都撵不走,烦死人了。偏生父皇说他单纯淘气可爱,让惠妃别太拘着他的性子。父皇还从来没这样夸奖过我,这让我心里越发的嫉恨。 有一次,他又黏着我玩儿。我趁着身边的宫女、太监不注意,把他推到了地上然后转身就跑。 听见他痛苦的喊着皇兄,我头也不回跑得更快起来。回到宫中,惠妃竟然也在。不一会儿,太监抱着他回来,他的膝盖在流血。 看着那鲜红的颜色和他脸上痛苦的表情,我有些害怕了。 惠妃似乎也吓坏了,大呼小叫的喊御医,宫女、太监跪下一片。 他哭得很伤心,我想应该很疼。我知道自己这次闯祸了,一定要吃苦头。可没想到,他抿着嘴说是自己跑摔了。惠妃当即罚了侍候的宫女、太监,我却逃过一劫。 他白着小脸给身边侍候的人讲情,父皇正巧赶上了,连连夸赞他敦厚善良,还赏赐了他一串佛珠。 本来我还对他心存感激,听了父皇的话又全都变成了嫉妒和怨恨。 等到无人的时候,母妃跟我长谈了一次。原来,我的心思母妃都知道。她告诉我,父皇不会只有我一个皇子,现在有二皇弟,以后还会有三皇弟、四皇弟……想要独占父皇的宠爱是不可能的!不过可以想办法得到父皇最多的喜爱,光靠把人推倒是愚蠢的作法。母妃还让我好好想一想,为什么皇弟能得到父皇的称赞。 我想了一晚上终于想明白了,母妃知道我推到了皇弟,想来父皇也知道了。难怪他看我的眼里带着责备,他不说是想看我知不知道悔改吧。 第一次我感觉自己并不聪明,太容易被旁人看穿。我拿了金疮药去找二皇弟,跟他道歉说一晚上没睡好,不喜欢他是因为他分去了父皇的喜爱,可看见他受伤却又心疼害怕。尤其是昨天他没把我供出来,让我惭愧感动,以后会做个好皇兄,好好照顾他。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懂我的话,不过我是说给父皇听的。果然,父皇再见我眼中多了几分慈祥,我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从那以后,我便学会了掩饰情绪和内心真正的想法。每日揣度着周围人的想法,尤其是父皇的。我勤奋读书,不怕辛苦的练武,对奴才宽厚,对长辈恭敬,对皇弟慈爱。 可能是我太过于心急,一次练习骑射的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我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真以为自己会死掉,不过我却活了下来。精心调养了一年多,我才能重新练武,不过母妃还是很担心,总是千叮咛万嘱咐。 父皇经常说,圣祖皇帝武能安邦文能定国,是千古一帝。我虽然不敢跟圣祖相比,却想成为文韬武略的皇子,成为父皇眼中的骄傲。从马上摔下来算什么,越是困难的事情我越要克服。 果然,父皇见到我此举夸赞了我,还说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听了心里暗自欣喜,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因为我知道,父皇挺喜欢皇弟,他最会撒娇说漂亮话。 我已经做好了有许多个弟弟的打算,不过他们并没有出现。跟我一同长大的一直都是二皇弟晏子幕,而他早就不是我的对手。 随着年龄的增大,我又明白了许多。我的外祖父是定伯侯,二皇弟的外祖父不过是个小小的芝麻官;我的母妃出身高贵是四妃之首,他的母妃不过是小家碧玉难登大雅之堂;皇后身体孱弱不能生养,我们都是庶出,可我占了一个“长”字。我尽可能的扮演一个疼爱弟弟的兄长,因为我知道晏子幕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我就这样心理扭曲着长大,对谁都带着虚伪的面具。 一转眼,我已经十三了。母妃给我安排了一个宫女,虽然没有明说,我却知道是侍候我行房的。 事后,皇弟悄悄问我是什么感觉,那个宫女怎么样等等。我笑而不语,心里却忍不住不屑。 这能有什么感觉,不过是必经的过程罢了。那个宫女跟侍候我洗脸、穿衣的奴婢没什么区别,我甚至不记得她的脸。比起什么宫女,更让我兴奋的是我终于是个男人了! 父皇准许我入朝听政,我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戒骄戒躁,多听多想少说。在朝堂之上看见那些老狐狸,我越发明白,一个人永远成不了事,接下来的日子我便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势力。 眼下我能相信的只有外祖父一家,刚好舅舅的儿子林逸竣比我小了一岁。原本我没见过他,听说他腿有残疾又死了亲娘,整天闷在府里不出来见人。可后来他的腿竟然好转,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母妃的宫里。看着他的眼睛,我突然觉得我们是一类人,只不过我用温和伪装,他用冷酷抗拒。 我跟母妃提出让逸竣进宫陪读,这件事很快便成了,一同进宫陪读的还有其他几个世家子弟。我和皇弟和和气气,可底下的陪读却势不两立,我明明知道却不予理睬甚至是纵容的。 那天,皇弟的几个陪读挑衅逸竣,他们打赌比武,我倒是乐意见到这样的情形。在我身边的人不能是个孬种,想要得到重用就必须有能耐。 逸竣果然没让我失望,他出手狠、准、快,又不留余地,俗话说得好,就怕遇见不要命的。逸竣一战成名,那些个陪读再不敢招惹,遇见他都恨不得绕着走。因为双方事先有约定,父皇知道了也没说什么。 我看出逸竣是个心思缜密,遇事镇定有胆色之人,加以他日必定能成为人上人。我有意拉拢,便时常去他家中做客。我见到了他的继母,是个气质出尘婉约宁静的女子,比宫里的嫔妃都要美艳动人。 我想到了坊间的传闻,都说林家二少爷也就是我那舅舅,娶了小小的七品官家的庶女做继室,还发誓再不纳妾,原来是因为这十分女色。英雄难过美人关,想来我那一向被母妃夸赞的舅舅也不能免俗。 不过随着去侯府次数的增多,我渐渐明白舅舅了。一个容貌胜过貂蝉,心思玲珑过比干的女子,还有着动人心弦的柔和嗓音,能得到这样女子相伴,怕是天底下男人的希望吧。 可是在我心中,美人和江山不需要比较,即便是比这美艳上十倍的女子都不能让我动心。 我往侯府去的次数多了,每次都要带上皇弟,因为我瞧出他对二表妹有些意思。 果然,皇弟的心思越发露骨,除了二表妹似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皇弟真是愚蠢,惠妃岂会让他娶我的亲表妹?他终究是空欢喜一场,陷得越深恐怕会伤得越重,父皇就会对他越发的失望。 宫里办了赏花宴,请了不少三品以上大员家的姑娘入宫。二皇弟傻乎乎偷偷去找二表妹菲虹,问她王姑娘如何。他是想娶了王姑娘做侧妃,过一二年再娶菲虹做正妃,希望二人能好好相处。可是他不知道,这次父皇是要赐婚,彻底断了他的念想。生在皇家,有许多事都容不得他妄为。有时候,越在乎的东西反而会越容易失去。 果然,父皇赐婚,王姑娘成了皇弟的正妃,而我则如愿娶了皇后的侄女廖氏为妻。 我知道这是母妃极力促成的,廖氏一族在朝中势力很大,得了他们的助力我便如虎添翼。至于那个廖姑娘,倒是常见她在宫中行走,模样端正颇有些心机的模样,不过这皇宫之中哪有单纯之人?身份显赫能助我一臂之力,还不愚蠢的女人,母妃倒是帮我寻了个好媳妇儿。 那个侧妃柳氏出身就要差一些,一副娇柔温顺的样子,眉眼间多了几分俏丽妩媚。她若是能安安分分的侍候,我倒是不介意给她些脸面。总之,我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皇弟听了这消息却震惊继而疯狂,对,他就是疯了!不然就不会跑到乾清宫门口跪着抗旨,他妄想用这种办法迫使父皇改变主意,他还真是幼稚的厉害。 那个王姑娘的父亲是御史,王氏家族在朝中的势力仅次于廖氏,看样子父皇对皇弟给予了不少希望。这个结论让我心中郁闷,也做好了好好看戏的打算。 我了解皇弟,别看他平日里对谁都和善,半点脾气都没有的样子。其实,他上来倔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像当初他死活黏在我身后一样,即便是被我推倒受伤都不放弃。他把菲虹当成手心里的宝贝,这次他断然不会轻易就服软! 果然,事情闹得很大,皇弟淋雨跪了一夜。父皇把他召进御书房训斥,他破天荒第一次顶撞了父皇。我看见父皇眼中的怒火,心里高兴极了。 父皇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提着剑要杀皇弟,我知道父皇是不会真要了皇弟的性命,不过这个时候是展现兄弟情深最好的时机。 我毫不迟疑的冲了过去,抱住父皇的大腿。父皇一脚踹在我的胸口上,我感觉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连喘气都费力,第一次见到母妃哭肿了眼睛。我张开嘴巴想要说话,满嘴的腥咸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御医站了半屋子,旁边侍候的宫女红着眼圈,母妃强忍着泪水。 父皇来了,说了些安抚的话,把御医院院使带了出去。我心下忐忑起来,感觉自个这次性命堪忧。果然,晚上我就晕乎乎的难受的要死,之后就又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我问母妃皇弟的情况,母妃说正在休养不让我担心,只顾好自己的身子就成。 父皇显然很惦记我,每天不是亲自过来就是打发身边的大太监过来,补品流水似的赏过来。可是我的身子却越发的虚弱,有时候连坐着都不行。难不成我就这样成了病秧子?我睡着的时候偷听到了母妃和御医的谈话,原来是父皇这一脚正踹在我的旧疾处,即便是调理好了,也不能再练武,我这辈子恐怕都离不开补药了。 难不成我以后就是个废人了?我不相信,心里满是怨恨和不甘。这次二皇弟让父皇很失望,我却大出风头,只要能养好身子,我相信父皇会决定立我做太子! 我开始拼命的喝药,御医开得药方早晚吃两次,中午我就加了一次,身体果然有了些起色。不过我却勉强能下床,略微用内力都会浑身乏力酸痛,胸口有股腥咸往上涌。 我开始烦躁不安,对身边的宫女发了脾气。这个时候皇弟来看我,他似乎换了一个人,这让我心里越发的焦躁。听说他又去给父皇请罪,在父皇跟前忏悔,乞求父皇的原谅。他一向会说漂亮话,父皇自然是原谅了他。 那我这一脚算什么?父皇不会立一个连上马都吃力的人做太子,这样下去我就直接出局了。现在我开始怀疑皇弟是不是像他表面那般单纯,这一切若是他的诡计,那么他就太可怕了! 还不等我理清这一切,父皇就把我送到了丹霞谷静养,听说是皇弟提得建议。他好厉害,先是让我受了伤,随后就把我弄出了皇宫。我一直轻视了对手,他才是最会伪装的那个! 丹霞谷是我舅母的产业,她们一家都在那里修养,我知道是为了避嫌。因为皇弟莽撞的举动,菲虹遭受了很大的非议,这里远离人群自然就少了风言风语。 丹霞谷真得很美,这里的温泉泡起来真舒服。我独自待在吊脚楼上,吃用之物都有专人送上来,来了整整五日我都没下楼。 一日,我倚在栏杆上看书,希望能让我纷乱的心安定下来。忽闻下面有笑声便探头下去看,就见丫头、婆子带着两个小孩子正在草地上玩耍。 我知道那是舅母生得龙凤胎,之前在宫里曾经见过。男孩子就漂亮的过分,女孩子就安静的过分,是一对可爱至极的孩子。 那个小丫头像个粉嫩粉嫩的肉团,她在草地上蹒跚学步,舅母吩咐丫头、婆子不用扶着。只见她走两步一个屁股蹲儿坐在地上,双手抓着地撅着小屁股往起拱,那样子活像一只小狗。拱蹭了一阵,她竟然放赖似的趴在地上不动了。等丫头过去瞧,才发现她睡着了,只好把她抱起来。 舅母很喜欢让孩子们到外面活动,我就时常倚栏瞧着。那个小丫头还真是喜欢睡觉,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能呼呼大睡。我也有皇妹,可惜她不过是个贵人生得,我只在她满月的时候见过一面。印象中她皱着小脸哭哭啼啼,一点都不讨喜。原来小孩子也挺有意思,我甚至下了吊脚楼走近了瞧她。 丹霞谷的气候很好适合静养,不到十天的功夫我就感觉身子骨轻快了好多。那日舅舅回来,带了药酒,我便跟他喝了几杯。 出了房间被冷风一吹,我登时有些头晕,跌跌撞撞进了房间倒下就睡,睡梦中竟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梦见一个像仙境的地方,那里的风景美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在梦里,我走进了一片果林,树上结满了红艳艳的叫不上名字的果子。我摘下一个吃了,顿觉丹田有气流在窜。我急忙在树下打坐,感觉到体内有真气再次凝聚心中狂喜。 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却吓了一跳,怀里有个小小的婴儿,竟然是菲怡。她睡得香甜,小小的手脚整个扒在我身上,像一只没有尾巴的树懒。我这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吊脚楼,一定是昨天晚上喝多进错了房间。 我低下头,对怀里肉呼呼似乎没有骨头的菲怡手足无措。她突然吐了一个泡泡,一股子果香飘散出来,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 我把她抱到旁边,她小小的身子扭蹭起来,还像小狗一样哼哼起来,让我的心莫名的一软。 外面天色渐亮我不能再耽搁,把被子小心的盖在她身上,我偷偷溜了回去。 这一天我都心不在焉,想到那个梦,感觉着体内重新聚集起来的真气,一切都很真实却偏偏又很梦幻。 接连几天我没有再做那样的梦,体内的真气在渐渐流逝,刚刚看见曙光的我再次陷入黯淡之中。我必须要自己好起来,我要成为文韬武略的皇子,成为父皇的骄傲! 再次看见小菲怡在草地上玩,脑子里有个模糊不清的念头一闪而过。她看见我竟然屁颠颠的跑过来,伸出小手喊着“抱抱”。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她抱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抱小孩子,不敢乱动感觉胳膊都僵硬着。旁边的奶娘赶忙过来要把她接过去,可是她却使劲扯着我的衣襟不松开,小小的身子在我怀里扭蹭着,让人不忍心拒绝。 她就这样跟我熟悉起来,每每见了我都亲近的不得了,她身上独有的果子香气让我感觉通体舒畅。 所以,当舅舅、舅母有事会京都的时候,我每晚都偷偷潜入她的房间。果然,只要搂着她睡觉,就能做那个奇怪的梦,到那个奇怪的地方,吃到奇怪的果子。我体内的真气越来越多,功力在逐渐恢复,我欣喜之余又对菲怡多了许多疑惑。 可惜,不等我解开这个疑惑,舅舅和舅母就回来了。她们都是精明透顶之人,我不敢再黑夜潜入菲怡的房间。我的伤早已经痊愈,就连功力都比之前有增无减,不过我却不敢让人知道。 没多久,父皇打发人接我回宫,御医诊脉过后说是奇迹。他们都说是丹霞谷里的地热之水有神效,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这开始,我便暗中派人留意侯府的动静,可惜临风居密不透风,我想要插进去一个眼线都没机会。幸好,母妃很喜欢那对双胞胎,每个月都要让她们进宫一次。我总是掐好时辰赶过去,找借口把菲怡带出来独处。 那丫头越发的喜欢黏着我,不过很多时候是在我怀里睡着。我试着想要从她嘴里套出些话来,可却什么都没得到。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神,无邪的笑容,我觉得自己对她的怀疑真是可笑之极。一个仅仅两岁的孩子能做什么?除非她是个妖孽? 妖孽?把这样一个形容词用在菲怡身上,让我觉得自己内心太过阴暗。可是,发生在她身上的诡异是怎么回事? 我终于找到机会往临风居安插了一个人手,没过多久她就被分到了逸竣的房里。不过那小子太精明,很快就察觉出不对劲,看来这个棋子是废了。 我在外面的府邸建好了,我大婚娶了廖氏进门搬出宫去。成亲什么的就是琐碎,让我心里不耐烦,好在廖氏还算省心,规矩周全很快就能打理内院之事,从不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我烦心。 半年后,侧妃柳氏进府,她是个很会讨人欢心的女人,我不介意高兴的时候给她些脸面。 不过我不会不顾及廖氏,一个月有七八天宿在她房里,柳氏那边去个五六次,还要抽空去看看我的如夫人。对了,就是那个启蒙房事的宫女,我不能让人说我不念旧情。 剩下的日子我都是一个人住,在房事上我没有太多的**。女人,一个是用来生育,另一个就是用来拉拢她们背后的家族势力。 回纥疑似内战情况不明,皇弟和王御史等人持保守态度,我却主张调兵遣将趁着那些番邦没结成联盟将局势稳定住。其实我心里是希望天下大乱,唯有这样天朝才有机会一统天下。我一直是个好战之人,心中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完成先祖皇帝没有完成的霸业。 而且战争对于我来说是个机会,我会主动请缨上战场建功立业。没有军功光靠皇子的身份,无法得到那些大臣的拥护。况且这一年来,皇弟整个人都变了。他勤奋好学,身后有王御史等人支持也入朝听政,父皇对他的改变似乎很满意。 最让我不安的是,父皇对我的夸赞越来越少,经常是板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我越来越揣度不了父皇的心,只能尽力做好皇长子的本分。 果然像我希望的那样,天下大乱,父皇接连派出几路人马。这个时候廖氏怀孕了,可我却主动请缨去了战场。 战场之上,我生平第一次见到死亡,见到血流成河的悲壮,见到黎民百姓因为战争流离失所。我突然觉得战争比我想象的要残酷一万倍,它虽然能成就我的宏图伟业,却是用多少人的不幸堆积而成。瞬间我明白了父皇的犹豫,他是一位仁君! 这场战争持续了半年左右,终于以和平谈判的形势结束,因为天朝各地陆续有天灾,若是再打下去恐民心浮动内忧外患不堪设想。 我回到京都,父皇大大嘉奖了我,不过我知道这次我没有赢。因为皇弟并未留在京都,各地灾情四起,他不辞劳苦的去救灾安抚民心。现如今,有些地方的百姓称他为活菩萨。他的德行深入民心,在朝中也拥有不少迂腐文官的支持。 不出两个月,廖氏为我生下一个儿子,父皇大为高兴亲自赐名。这是他第一个孙子,满月酒过后就命廖氏抱进宫去给他瞧。我儿子比我争气,在父皇面前不哭不闹,深得父皇喜爱。 我明白子嗣在父皇眼中很重要,不久,柳氏和如夫人前后脚都怀了身孕。母妃又把身边的宫女赐给我做了如夫人,父皇又指了另外一个侧妃。 一年之后,我府中便妻妾成群,有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皇弟的婚期却一拖再拖,虽然他的理由总是冠冕堂皇。我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终是有些不甘吧!而父皇竟然没再强迫他,看来心中对他的喜爱是越发多了。 我的大儿子都能喊皇祖父了,小儿子也满地乱跑,父皇再次提及皇弟的婚事,皇弟竟然痛快的答应下了。 皇弟跟父皇请旨,说是正妃、侧妃一起进门,免得操持两次劳民伤财。他连成了亲都要动心机讨好父皇,难怪这一二年深得父皇的欢心。 我作为皇兄,唯一的皇弟成亲自然要去,席间见到他穿着大红的喜服笑得春风得意。或许他真得成熟长大,知道女人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衣裳罢了。这样的皇弟成了我强有力的对手,让我不敢小觑。 正妃、侧妃一同进门,不知道迂腐的王御史作何感想。皇弟此举固然迎合了父皇,不过却让作为正妃的王氏脸上无光。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皇弟竟然接连一个月宿在王氏房里,给足了她脸面。那李氏倒是乖巧,半点不闹,第二个月他才跟侧妃李氏圆房。 皇弟大婚不久,又有一件大事发生。吐蕃突然内乱,这完全在我意料之中。吐蕃崇尚藏传佛教,可是派别却五花八门,其中以红教和黄教两大派别尤为盛行。百年来,这两个派系始终在明争暗斗。 三年前,作为黄教活佛转世的宕桑汪波被迎回吐蕃,可他的家族世代信奉红教。这就导致了两个派别愈发激烈的矛盾,终于达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我主动请缨要去平反,父皇同意还派了舅舅一同前往。吐蕃王上奏,六世活佛宕桑汪波不守清规是假**,请予废立,皇帝准奏决定予以废黜。 我们到了吐蕃,很快就控制住形势,活捉宕桑汪波押解回京都。 我认识宕桑汪波,知道他跟菲虹之间的事情。这几年,我的势力越来越大,但凡是世家之中都有我安插进去的眼线。 我承认自己从来都不是个君子,做事情首先考虑的是利益。我在宕桑汪波身上看到了打击皇弟的办法,迫不及待的筹划起来。 到了青海湖附近,宕桑汪波在我的安排之下病死,舅舅一人承担下所有的责任,回到京都向父皇请罪。 父皇没有责罚舅舅,没过多久菲虹病重挪去丹霞谷休养。没想到她竟然病死在丹霞谷,因为她还没出格,丧事简单仓促。 皇弟终于是按耐不住,赶去侯府竟然要求开棺验尸大闹起来。舅舅见到他又犯了倔劲,无奈之下同意了他的要求。 当他看见菲虹躺在棺材里了无声息的时候,他竟然掉了眼泪。我在心里瞧不起他,堂堂男子汉岂能因为一个女人掉眼泪?他趴在棺材上好久,看见他伤心欲绝的模样我心底隐约有些难受,不过更多的是窃喜。看来我这步棋走对了,一直假装放手的皇弟,其实不过是在欺骗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菲虹很快就被入土为安,皇弟整个人却好似失了魂。他不上朝,不吃饭,不睡觉,只是一味的喝酒。父皇几次传召不予理睬,惠妃前去被拒之门外,哭晕了过去都没打动皇弟的心。不,眼下的他迥然是失了心,失了魂,周围的人周围的事根本就走不进他的世界。 我身为皇兄,自然要去劝慰。他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满屋子的酒气,四周都飘散着颓废哀伤的味道。 他抬眼瞧了我一下,喊了一声皇兄,很好,他还没醉死。我拿出皇兄的派头,先是晓之以理,然后动之以情,说到激动处不由得大声斥责起来。 可是,皇弟的一句话就让我停下来。他喝了一杯酒,满脸嘲讽的看着我,说:“皇兄,你要这样活一辈子吗?你真可悲!” 他怎么敢用这样的口气,用这样的表情跟我说话!我可悲在哪里?我甩着袖子气冲冲的离去。 没想到三日之后,皇弟进宫面见父皇,他们在御书房密谈了很久。第二天,父皇下旨册封我为太子,皇弟为宁王,并把建州化为皇弟的封地。皇弟携着所有家眷前往封地,这个结果让我震惊。 我就这样赢了,可赢得是这般突然,这般莫名其妙。向往了许久的东西唾手可得,可我心底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欣喜若狂。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皇弟的那句话。 他离京都的前一晚,我还是去见了他。今晚的他是清醒的,不过才几天的功夫,他就瘦了一大圈,眼神里的飞扬生动全都不见。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这句是我对他说得为数不多的真心话之一,也是我这几日来心中的疑惑。 等你遇见自个心爱的女人就会明白了。这句是他回给我的话,同时他还告诉我,这几年来的努力都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她,给她幸福的生活。如今她人已经不在,所有的努力都变得没有意义。他过腻了勾心斗角装腔作势的日子,如今要把一切都放下了。他央求我好生照顾他的母妃,替他在父皇跟前尽孝,他只想做个逍遥王爷。 皇弟就这样毫不留念的走了,我的心感觉不舒服空落落的。我把皇弟当成强有力的对手,争斗了好几年,如今终于胜了却有种孤单的感觉。 我们兄弟二人从小就纠缠在一起,不管是谁黏着谁,还从未这般分离过。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被繁琐的朝事挤走,作为太子,我身上的责任更重,需要分担的朝事也越发的多起来。父皇对我的要求愈发严格,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朝中几位重臣都非常拥护我,父皇虽不时常赞许,可他总是把重要的朝事交给我去处理,这让我心里越发的踏实。皇弟在封地待得安稳,正如他所说,只做个逍遥王爷。我知道曾有过朝臣偷偷跟他联系,不过却被他拒之门外。 随着我被册立为太子,父皇日渐看重,我在朝中的势力渐渐大起来。没有什么事情能逃得过我的眼睛,权臣家中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不过却有一个人例外,她就是林菲怡!这个我看着长大的小丫头,笼罩在她身上的迷雾始终是驱之不散。 我授意让廖氏找借口跟她亲近,想要借此近距离观察她。时间一长,她成了太子府上的常客。我对她又极其纵容,连我的书房她都无须忌讳。她比我的大儿子晏庸大了三岁,庸儿打小就喜欢黏在小姑姑身边,倒对我这个父亲避而远之,可能是我平日里对他太过严厉了。 庸儿是廖氏所生,是我的嫡长子,又深受父皇的喜爱,我怎么能不对他看重?严厉是为了他好,我对他抱以太多的希望。 成了父亲,我才算是明白了父皇的心情。早年他对我严厉,是因为有太多的希望吧。 庸儿没有辜负我的教导,在书房念书很认真,每日我都要抽出时间考察他的功课。虽然我心中看重嫡长子,却也没放松对老二晏宽的管教。看着他们兄弟,我想到了远在建州的宁王,我的皇弟。 根据线报回禀,宁王一直深入简出,每日读书、下棋,偶尔还亲自下田劳作。宁王妃生了一女,他们相敬如宾,日子过的平静又枯燥。 那日我回到府中,进了书房就见到菲怡躺在榻上睡着了,嘴角还留着糕点的残杂。她总是说喜欢我这里糕点的味道,殊不知却是我特意为她而准备,全天下恐怕只有这独一份。 我伸手轻轻滑过她的嘴角,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只比庸儿大了三岁,照道理我应该把她看成一个孩子样对待。在外人眼中,我确实是把她当成女儿一般宠上了天。可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我从未把她看成是女儿,永远也不是! 我的书房在府中是个禁忌之地,可这里永远有她喜欢的软榻,上面放着她喜欢搂着睡觉的熊宝宝,案几上随时准备下她喜欢的茶点。她来了,很多时候都不怎么理睬我,只是歪在榻上看书吃点心,困了就睡上一觉,而我忙完了正事就坐在一旁瞧着她。 今个的她似乎睡得极其不安稳,小小的眉头紧锁着。我见了皱眉,听见她嘤咛了一声,心里竟隐隐疼了一下。 我把她唤醒,问她是否做了噩梦,她皱着眉头喊肚子疼。在她起身的时候,我看见她裤子上染着的鲜血。我大叫着传御医,声音里有连自己都陌生的慌张。 她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我的举动吓到了,眼泪成串的掉下来,让我的心跟着一揪一揪的难受。 御医很快就来了,诊脉过后又问了几句,原是她的初葵来了。看着她红了脸颊,我的脸上也有些不自在。 打发人请了廖氏过来,我躲了出去。 晚间,廖氏见了我似乎有话要说的模样。这些年来,她一直是个合格的媳妇儿,把太子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她颇有些手段,满府姬妾在她的压制下没生出什么事端。对于她整治姬妾的办法我很清楚,只要不过分,我便不予干涉。内院和谐是我想看到的,她可以让我安心面对朝堂之事。 所以这些年来,不管府里进了什么样的新人,我对她都有一分尊敬。看见她这副模样,我便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拿主意了。 果然,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不过我听了之后登时恼了,随即觉得自个的反应有些过激,少不得按耐下来。 我骂廖氏太过草木皆兵,菲怡才十二,庸儿才不过九岁,她们不过是打小一起待着才略显亲厚了些。再说菲怡是庸儿的姑姑,廖氏怎么能想歪了? 当晚我甩着袖子离去,第一次让廖氏难堪。我不知道自个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想到菲怡裙子上的血迹,我的心乱极了。正如廖氏所言,菲怡长大了,再过一二年就能嫁人,好歹也要避避嫌。 避嫌?怎么避嫌?好容易等到她长大,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其他男人?想到这个,我心里就烦躁气恼,恨不得把谁痛打一顿。 第二天廖氏过来跟我请罪,说是自己一时失言,我自然不会再追究。 父皇很喜欢庸儿,我便把他送进宫去小住。庸儿不在,菲怡也不怎么过来了。我突然对廖氏说得话起了疑,庸儿打小就比同龄人成熟,这些年在我的教导之下越发的像个小大人。而菲怡……我从未真正看懂过她。廖氏行事一向稳妥,莫非她果然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我找了个机会让庸儿跟菲怡独处,果然发现那小子眼神不对劲,怎么都不想是看自个的表姑姑。我心里气恼难耐,以父皇喜欢皇孙为由,把他送到宫里常住。 庸儿那小子还小,可能还不明白男女之事,只是因为跟菲怡相处惯了才会如此。我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同时也这样告诫自己。女人,我想要多少,想要什么样的都会有,菲怡却万万碰不得! 舅舅、舅母不会让自个的宝贝女儿嫁给我做妾室,况且我跟她差了十四岁,世人知晓不知要如何诟病。我虽说是太子,但一日没登上那宝座,便一日不能放任。 我命自己不要去见菲怡,可不见并不代表能放下。坐在书房,看着空落落的软榻,看着没有人动的点心,看着跟我一样孤寂的熊宝宝,我全然没了看那些讨厌奏章的心思。 我开始为自己找各种借口去见菲怡,只要她对着我笑一下,说上一句好听的话,我的心情就会莫名的好起来。我这才明白皇弟的感受,并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情感。当年皇弟为了她姐姐连太子的名分都不争了,整个人活得犹如行尸走肉。我曾问过皇弟,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他告诉我,等我自己遇见了心爱的女人就明白了。 如今,我能理解皇弟当时的心情了。我不知道,若是菲怡有一天不在,我会是什么样子! 五年多来,我一直勤勉认真的做事,父皇的身体因为积劳成疾有些虚弱。去年冬天病了一阵子,他还是坚持上朝,没想到到了春天竟咳血了。 父皇可能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下旨把皇弟召了回来。我再次见到了皇弟,他消瘦而阴郁。我置办了一桌酒席,我们兄弟二人面对面坐着,第一次彻夜长谈起来。 他的心情似乎不错,说自己这一趟回来的值得,纠结在他心头多年的疙瘩终于解开了。原本以为此生得不到心头所爱是最痛苦的事,如今才明白,她能活着,幸福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我听明白了他的话,怕是见过菲虹了。不过我在情事上始终不懂皇弟,他多年前说的话,我现在才明白,而他眼下的话我却不理解。我很奇怪,当初的他对菲虹的感情是那般炙热,如今好不容易知道她没死见了面,如何会这样云淡风轻的放手? 父皇见到皇弟精神好了不少,皇弟就在京都住了下来。没想到,一个月之后父皇就驾崩。忙活完父皇的丧事,我毫无悬念的登上了皇帝的宝座。穿着龙袍坐在金殿之上,看着文武百官跪地齐呼万岁,我突然觉得有些高处不胜寒。 登基之后的事情很多,坐上了这个位置,我才发现皇帝比太子要做的事情多太多了。一个月之后,我册封后宫,廖氏自然是皇后,两个侧妃成了妃子,其他几个如夫人也都按品级册封。 每日我都在琐碎繁杂的朝事中度过,后宫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不过皇后那里我还是偶尔去一次,廖氏一族这些年来忠心不二,我不能不顾及些。 自从登基以来,我有半年多没看见过菲怡。听说回纥王带着王妃到了京都给林府老太君过寿,我便以这个为借口去了侯府。 吃过午饭我留下小憩,偷偷安排妥当去见菲怡。我知道这个时辰她最爱在竹林睡觉,果然,我在那里见到了她。 她睡得像香甜极了,被我搅了清梦眼中都是不满,翻个身继续睡起来。如今这天底下唯有她敢对着我这般无礼,偏生我半点火气都没有。 她睡了多久我便瞧了多久,心里暗道自己疯了,却挪不动脚窝。 我把随身佩戴的香包送与她,没想到她竟然不愿意要。我强迫的给她戴上,警告她不准摘下来。她不但不领情,还笑话我是个老头子,说什么我的儿子不比她小了几岁之类的话。 我听了胸口立即堵得慌,可却不想对着她发火,只好气冲冲的走了。 看来是我把她惯坏了,让她在我面前没了分寸规矩。我是堂堂的九五之尊,岂容她用言语如此戏耍?我决定冷落她一阵子,可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竟然跟着哥哥跑去回纥。 她这一走就是半年多,她哥哥订婚不见她回来,到了年关也不见她的影子。我心情不好,把舅舅骂了几通。 接到回纥的眼线回报,说是有几个回纥贵族子弟竟然相中了菲怡,还为了她大打出手。这下我真得急了,不能再放任她留在回纥。 想当初舅舅想给她找婆家,几次都是被我破坏。如今她人远在千里之外的回纥,我想干涉却远水解不了近渴。当务之急是把她弄回来,至于其他事情再慢慢想办法。 我想了再三,觉得逸竣能理解我的感情。想当年他为了一个萨莉亚连命都快没了,他是个感情至上的人。我休书一封,在信中坦诚了自己对菲怡的心意,跟逸竣保证不会委屈菲怡半分。倘若她真是不能接受,我会选择放手给她幸福。不管将来如何,求他给我一个机会。对,我在信中不顾自己皇帝的身份用了央求的口吻,而且署名用得是晏子虚。 我想逸竣会看懂,这封信不是一个皇帝写的,而是他的朋友晏子虚。 或许是我放下皇帝的架子打动了逸竣,他派人把菲怡押送了回来。 我想舅舅应该知道了我的心思,这几日他看我的眼神里有些异样。他比舅母大了七岁,我比菲怡大了整整十四岁,在他这个做父亲的看来,这件事太不靠谱。 我私下来跟舅舅谈了一次,显然,碍于我的身份舅舅没把心里话完全说出来。我明白他的顾虑和担忧,却不知道该如何让他放心的把菲怡交给我。因为我的后宫里有很多女人,我能给菲怡的最多也只是个贵妃的名分。我亲眼见过舅舅和舅母的恩爱,也看过母妃在宫里过得清心寡欲的日子。虽然父皇对母妃多了几分宠爱,可母妃从来都不是唯一,她在父皇心里的位置,就如廖氏于我一般。 我告诉舅舅,假若我下一道圣旨菲怡就要乖乖进宫来,可是我不想强迫她做任何事情。我没有威胁的意思,只是想让舅舅知道我对菲怡的心意。舅舅听了沉思了一会儿,说了一句君无戏言! 我点点头,答应他永远不会强迫菲怡,心中有些窃喜。得了舅舅的默许,我便下旨让菲怡进皇宫做女儿的陪读。隔三差五我便抽空去上书房,借着检查皇子们的功课见见菲怡。 我的女儿是琳贵人生得,文静讨喜,她和菲怡的感情挺好。琳贵人似乎也挺喜欢菲怡,时常留她在宫里住。我去琳贵人那里的次数便逐渐多起来,琳贵人倒是个识趣的人,有意无意的让我跟菲怡独处。 琳贵人挺聪明,对外守口如瓶,宫里没有任何传言出来。她对我如此忠心,我自然不能亏待于她。但凡是有好物件,有皇后的自然就有她一份,我不介意给她风光。 菲怡出落得越发出尘,她性子古灵精怪从不肯顺着我说话行事,可我偏生喜欢看她朝着我拧眉瞪眼跺脚的模样。我凡事都顺着她,依着她,宠着她,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月亮我都毫不迟疑。 可是这丫头似乎丝毫不领情,私底下一口一个“大”表哥,让我心里恼的很。 转眼我登基已经满三年,皇后提议开春大选。但凡是有官职在身的大臣,家中有适龄没有婆家的姑娘都要上报内务府。经过初选、复选,没有入宫才能另行婚配。 我想了再三,悄悄询问了菲怡的意见,听见她毫不犹豫说不进宫,我的心里酸楚极了。不过既然我说过不强迫她,自然会做到。我命内务府把她的名字去掉,至于选秀的事就全权交给皇后处理。选再多的美女都不是我想要的,选谁都无所谓。 菲怡已经十六,曾有人家想要求娶,都被我暗中阻拦住。那丫头似乎并不着急嫁人,一副婚事黄了更好的样子。她的态度让我欣喜,却迟迟不敢追问,生怕听见让自己难受的答案。 可是没过多久,我听见宫中有些流言,让我震怒!还不等我理清头绪,我就瞧见菲怡和庸儿在御花园里说说笑笑。果然,她不想进宫,不想嫁人是有原因的! 我把庸儿传召去狠狠骂了一顿,把他禁足命他面壁思过。我按耐不住嫉妒,对着菲怡冷嘲热讽,看着她哭着跑出去又心疼不已。 接连几日菲怡没有进宫,说是病了。我让自己不去理睬,可到底是忍不住,我想自己这辈子是栽到那丫头手上了。我偷偷顺着密道出宫,这条密道直通菲怡的房间,自打挖成一直没用过。 看着她睡梦中蹙眉的模样,看着她似乎变尖了的下巴,我忍不住抱住了她。 看着她好像要醒过来,我慌忙松开手。她睁开眼睛见到了我,委屈的撅着嘴巴不言语。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辈子还从未跟女孩子道歉过。她突然站起来往外面推我,说什么孤男寡女要避嫌之类的话。这正是当日我骂她时说的话,这丫头果然很记仇。看着她渐渐红了的眼圈,我哪里还能硬的起来?道了歉,说了一箩筐的好话,不惜讲笑话逗她开心。看着她破涕而笑,我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刻,我哪里还像一个皇帝?倘若被旁人瞧见,估计下巴都会掉下来。不过看见菲怡不再撩脸子,肯像往常一样娇嗔,我觉得一切都值得! 她对我大半夜的突然出现有了兴趣,我笑着给她看密道,还告诉她,密道的那一头是我的寝宫,她可以随时去。她听了跟我急了,说要把密道封上。 我哄她说方便随时送好物件过来,因为我知道她最喜欢玉器,每每见到非弄到手不可。这些年,她不知从我这里淘换走多少,不见她屋子里摆一件,不知道都弄到哪里去了。 听见我这样说,她果然就妥协了。这些年,我渐渐摸着些这丫头的脾气喜好。 我知道不能太激进,免得把丫头吓跑,笑着说过几日有吐蕃进贡的玉器,我会挑好的跟她送过来。 那丫头竟然兴奋的抱着我跳起来,让我觉得心跳加速。想我堂堂九五之尊,连孩子都有了几个,却因为这样一个拥抱有了从未有过的感觉。 人家都说小吵怡情,如今我才体会到这话的涵义。再见到庸儿,我没有了半点恼意,因为他才促使我和菲怡的关系拉近了一步。我解了他的禁足,送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宫女到他身边。 庸儿还是个孩子,只有经过女人的洗礼才能真正成为男人,才知道自己想要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庸儿已经十三,我开始给他物色媳妇,选了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赐婚的圣旨公布出去,他似乎感觉有些突然,不过却没敢忤逆我的意思。 很好,他还知道伦理道德,菲怡是他的表姑,岂是他能肖想的? 不过我听说他喝多了酒,在屋子里又哭又喊闹了一场。第二天,我把他喊到御书房臭骂了一顿。 看见他不知所措的模样,我的怒气越发多起来。这个蠢货,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发火。 菲怡继续进宫陪读,我仍旧去琳贵人宫里见她。倘若我朝事繁忙不得空,晚上便抽空从密道出宫去看她。 有时候去的晚了,看看她睡着的模样就回来。即便是这样,我也觉得满足开心,真想日子就这样永远过下去。 我在菲怡面前从来都不掩饰,她是唯一一个能听见我说心里话的人。朝上的事,宫里的事,我都会跟她念叨。刚开始她只是听,后来渐渐也跟我说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我知道这是个好现象,说明她对我逐渐敞开了心扉。 可突然有一天,她开始躲着我。在琳贵人宫里,我不再跟她“巧遇”,即便是我堵着她特意赶过去,她也会找藉口躲开。 晚上我顺着密道去找她,可她竟然把密道封上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我又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吗?远远的看见她疏离的表情,急于避开我的样子,我心里烦躁不宁。 这个丫头从来都是我心情的阴晴表,她又抽哪辈子的疯,诚心要折腾死我吗? 那日,我终于把她堵在御花园,她却开口就说自己要嫁人! 我听了如遭雷劈,她不理睬我继续说着。她说自己快十七了,再不嫁就嫁不出去,还说我曾经许诺永远不会强迫她,所以这次希望我不再从中破坏。 是啊,我当着舅舅的面也曾诺过,会尊重菲怡的决定。不过她真得想好了吗?我追问她对方是谁,她笑着告诉我是礼部尚书的儿子。 我脑子里出现一个温文尔雅,年轻英俊的身影,跟菲怡摆在一块倒是一对璧人。 “嫁给我,好吗?”我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菲怡却冷笑了一下,她眼中满是嘲讽,“你不是早就娶妻了吗?” 一句话就把我打入地狱,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我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来! 放手吗?就这样让她远离自己的生活,走到另一个男人身边吗?皇弟曾经说过,爱一个人就是要看见她幸福。这次,轮到我来体会这句话了吗? 十多年深入骨髓的感情,现在让我剔除,就是在剜骨诛心!我,真得要放手吗? ------题外话------ 晏子虚和菲怡的故事很长,为了能用最少的字数交待的清楚一些,不得不从两个人的角度分别剖析。过几天会上传菲怡的部分,敬请期待。 ... 番外 林菲怡(一) 我叫林菲怡,当我还不会说人话的时候,我就能跟听懂飞禽走兽的语言,并且我发现自己竟然有空间和神兽。 23us.com 小白是个奇怪的小兽,它教了我好多好多东西,告诉我人类虽然很没用却很阴险,千万不能把这些事说出去。 我听从了小白的话,没有对任何人泄露半个字,包括父母亲。 可有一天晚上,突然有人闯进了我的空间,小白说那是因为他身上有紫龙真气。它修行就需要各种各样的真气,而紫龙真气只有真龙天子身上才有,可遇而不可求。 想来也是,谁能有机会近距离靠近真龙天子?不过这对于我来说并不难,因为他是我的表哥。他的母妃是我的亲姑姑,他是当今皇上的大皇子晏子虚。因为身体虚弱到我家的馨园修养,昨个晚上进错房间才躺在我的床上。 我不过是个小娃娃,他应该不会对我防备,而且被他抱着睡觉挺舒服。 不等我找机会,他自个就送上门了。父母亲出了谷,他每晚都溜进来抱着我睡觉。他以为我睡着了不知道,真是个傻瓜! 我挺喜欢他身上的味道,说不上来,却跟任何人的都不一样。 后来他回宫,我回了侯府,这让我有些沮丧。好在德妃娘娘经常让我们兄妹进宫,一见他,我便缠着让他抱。 他会追问我关于空间的事情,我就装傻充愣不说。看着他满脸挫败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在心里暗笑。反正我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谁能奈我何? 后来,还是母亲心思缜密看出端倪,因为我用空间里的果子救了小十叔。我带着母亲进了空间,把小白给母亲瞧。母亲虽然震惊不过却接受了这一切,她比我想象的还要冷静。母亲告诉我千万不能泄露这个秘密,即便是对父亲也不能说出来,她会找机会慢慢渗透给父亲,免得父亲接受不了。 我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父亲比母亲要迂腐些,不过有母亲在就不必担心。父亲这辈子是爱惨了母亲,只要是母亲说得话,父亲就不说一个“不”字。 父母亲给了我安逸的生活,我什么都不用担心,每日除了吃睡就是进空间跟小白嬉戏。 我偶尔会把空间里的水打出来给父母亲饮用,这会让她们身体康健容颜不老。不过我不敢太张扬,免得然旁人瞧出端倪。 随着我逐渐长大,我越发明白世事险恶,即便是我们家这样大家族也有诸多的不如意。 大哥哥为了跟萨莉亚姐姐在一起,九死一生才能如愿。二姐姐更是诈死变成了平民,跟姐夫开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医馆,每日粗茶淡饭的过日子。我不知道他们这样执着是为了什么,只觉得男女之间的感情真是麻烦。吃穿不愁,万事无忧,我觉得这样过一辈子就挺好。 可能是因为我跟哥哥是龙凤胎的缘故,大伙都很喜欢我们。不过母亲从来不娇惯我,偶尔见到我犯错还会板着脸教训,对哥哥就越发的严厉。 唯有一个人会无限度的宠溺着我,那个人就是晏子虚,大皇子,我的大表哥。 他在外面开牙建府,成了亲生了孩子。大表嫂是个见人挺亲热的人,总是邀请我去府上玩。小白让我接近大表哥,我便时常过去。母亲对于这件事有些忧心忡忡,我明白她的担心。 不过若是我不愿意说,没有人会发现我的秘密。随着这一二年小白的强大,即便是大表哥都不能再仗着紫龙真气进入我的空间。 我在大表哥府上很随意,他的书房又大又舒服,我最喜欢在里面的榻上抱着熊宝宝睡觉。醒了就可以吃自己最喜欢的糕点,无拘无束比在家里还自在。 母亲是做点心的高手,可大表哥府上的点心味道很特别,母亲和家里的厨娘都做不出这个味道。 大表哥的儿子庸儿很喜欢黏着我,每逢见到我去都屁颠颠的跟在我后面。可是他不敢跟进书房,因为大表哥的书房在太子府是禁地。他经常召一些门客、幕僚在里面谈论国事。 虽说我可以自由出入,不过我却知道深浅,只在外间活动,从不进里面窥视偷听。我感兴趣的只是好吃的点心和软软舒服的榻,那些听着就烦人的朝事我才没兴趣。 我知道大表哥戒心一直挺重,连身边的老婆孩子都不放心,却不知为何独独对我特别。可能是他想要弄明白我空间的秘密,因为偶尔我会在他看我的眼神中发现一丝异样。 我利用了他的紫龙真气,而他想要我空间的力量,可偏生我们都相互隐瞒不说。他是老狐狸,我就是小狐狸! 反正他在我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反而是我受益良多。我就高兴的去他府上蹭吃蹭喝,另外蹭他的紫龙真气。 拥有紫龙真气的人都是真龙天子,他必定是下一个皇帝。能够跟未来的皇帝联络好感情,这也是一件有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小白修炼到了一定的阶段,光有紫龙真气不行,还要从各种玉器当中吸收精华,越古老名贵的玉器越好。我开始帮它收集玉器,大表哥知道我有这个嗜好,就投其所好的弄了不少给我。 我跟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客气,自然是心安理得的接受。 有一日我正在他的书房里睡觉,突然觉得小腹绞痛下坠,听见他的声音睁开眼睛,顿时觉得越发疼起来。看着他前所未有的慌张喊人,我心下登时往下沉,真怕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很温柔很紧张的哄着我,感觉到他用手轻轻抚着我的后背,疼痛的感觉似乎缓解了不少。 御医来了,说我是初葵的缘故才导致腹痛。我不太明白,不过从他们的谈话和神情中隐约察觉出些端倪,我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他似乎更尴尬,打发人把廖氏唤了来,自己则躲了出去。廖氏吩咐人拿了一套新的衣裙,耐心的给我讲葵水的事,还笑着打趣我是个大姑娘可以嫁人了。 临走的时候他让人装了不少补品,还告诉我要多喝红糖水,不能碰凉水等等。听着他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我选择充耳不闻敷衍的点头。他见了无奈的用手指点着我的头,板着脸吩咐我身边的丫头。 在旁人眼中,太子是个严肃中带着冷淡,认真的有些刻板的不太好接近的人。可只有我知道他私底下的样子,爱装年轻,不喜欢我说他年纪大,听了这样的话会不高兴的皱眉头。偶尔有些啰嗦,很容易动怒却很温柔。他在我眼中是个外强中干的主,每每被我气得冒烟,可连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他永远不会拒绝我的要求,总是有求必应,而且总是想到我前头去。 所以每每我有了想要的东西,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父母,反而是他。我彻底被他惯出了毛病,听不得他说我一句重话,容不得他拒绝我每一个任性的要求。 来了葵水很难受,我在府中乖乖养了几天。母亲说我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四处乱跑,尤其是不能频繁的去太子府,要懂得避嫌。 我隐约知道母亲的担忧,她一方面是担心精明的太子表哥套出我的口风,另一方面是觉得表哥对我太过宠溺,会生出闲话来。其实这些担忧都是多余的,小白的功力逐渐强大,再过一段时日,它就有办法抹去大表哥关于进入我空间的记忆了。而大表哥对我的宠溺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他比我大了十四岁,在我心里就是个长辈,能有什么事? 我几日没去太子府,庸儿那孩子找了过来。我只比他大了三岁,可我却是名符其实的姑姑。我看着他长大,看着他抢走我的故事书和积木玩具,在我眼中他是个孩子。庸儿很乖巧,老老实实叫我姑姑,我也很疼他。 看见他来了我挺高兴,尤其见到他带过来的点心更欢喜。他问我过几日就是父亲的生辰,送什么礼物才好。我这才想起,下个月十五就是大表哥的生日。 每年我过生日,大表哥的礼物总是最贵重,我却总是敷衍了事。这次也是如此,我看见丫头绣的手帕特好看,就让她绣了一条装在盒子里。 大表哥是太子,过生日却总是很低调,不过还是来了不少宾客。 我最不喜欢这种场合,吃了饭就钻进他的书房小憩。醒来的时候他就坐在一旁,笑着递给我一件玉器。我突然觉得自己送的礼物太过寒酸了,讪讪的说明年送个好的。 他却把那块手帕拿了出来,说我亲手绣的东西极好。听了这话我越发的惭愧,低着头说是丫头绣的。看着他嫌弃的扔了手帕,我赶忙笑着跟他撒娇,说明年一定亲手绣一个给他。 他听了脸色这才好看起来,我在心里暗自嘀咕,真是个怪人,难怪皇上曾说过大皇子喜怒无常的话。 没过多久,小白想办法抹去了大表哥的记忆,它也不再需要紫龙真气,我去太子府的次数越发少起来。 皇上病了,他也没功夫理会我。紧接着皇上驾崩,他作为太子自然成了皇帝。在随后半年多的时间里,他似乎都忙得不可开交。她的原配廖氏成了皇后,两位侧妃分别成了妃子,那些个庶妃、如夫人、侍妾都各自有了封号。 我从来不曾留意过他有多少个妻妾,如今册封的圣旨一下才知晓,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之是非常不舒服,可为什么不舒服我却想不明白。 打小我便看着父母亲相亲相爱,祖父对祖母也是情意浓浓,他们都曾有过妾室,不过后来都处理掉了。父亲说过,这辈子能拥有母亲一个人就足够了,唯一的遗憾就是相遇的太晚。 不管早晚毕竟是遇见了,还深深的爱着,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虽然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不过却知道像父亲、祖父这样的男人天底下难找。我们大房盛产情痴,不管男女在感情上都有洁癖,不过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我那个同胞的哥哥。 打小哥哥就长得很漂亮,作为一个男孩子,他漂亮的有些逆天。随着逐渐长大,他的妖艳中多了几分玩世不恭的不羁,再加上他嘴巴很巧,更加让众多姑娘痴迷。 时常会有关于他的流言蜚语,母亲每每责罚,他却屡教不改。他说过,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谁能一辈子对着一个女人不厌烦?他还偷偷跟我说,父亲和祖父还有大哥等人都是异类,让我莫因此误了终身。 至于四姑父和十一舅舅,是因为当初为了高攀立下不纳妾室的誓言,这才清心寡欲过日子。不过私底下有没有暗度陈仓谁又知道? 我却没把哥哥的话往心里去,又不着急嫁人,想那些做什么? 没过多长时间,我听小姑姑悄悄跟我说有人过府来提亲。小姑姑比我小了两岁,因为祖父、祖母经常在外面游山玩水,她打小就养在临风居。她是祖父的老闺女,自然是宠爱至极,又在母亲身边不能苛待,所以性子过于活泼,府中竟无人能管教。 几日后,她又告诉我婚事黄了。如此闹了几次,母亲见了我不自觉的露出心疼的眼神,可能是觉得我的婚事不顺当。 小白偷偷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皇上在里面搞鬼,他不想我嫁给别人。我听了不得其解,我嫁不嫁人,跟他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不中意那些对象,想要给我找好人家? 我追问小白缘由,小白却说它虽然神通广大,不过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当今皇上对她一直是宠溺的不得了,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她的婚事,如此矛盾让小白大呼人类真诡异。 我在小白的陪伴下长大,虽然它打开了一个我无法想象的世界,不过它在情感上面却是个白痴。它总说人类在谈情说爱上浪费时间,本来寿命就短暂,还竟做些无聊的事情。看来,再高级的灵兽也不过是兽,它们永远不会明白人类的情感。 所以,它不会明白我此刻复杂的心情,我只好不再去想。 大哥哥带着嫂子和孩子从回纥来了,因为马上就是老祖宗的生辰。他们很久没回来,母亲高兴的直掉眼泪。 皇上听说哥哥回来,竟然亲自过府来会面。府上戒备森严,一个个都如临大敌的模样。好好的不在宫里待着出来做什么?虽然他不过是微服私访,却折腾一大堆人不自在。 我在心里嘀咕,该干什么干什么,中午仍旧去竹林睡觉。那里幽静凉快,往吊床上一躺,看着蓝天白云,心情自然而然就放松起来。 睡梦中感觉脸上痒痒的,睁开眼睛看见是皇上站在旁边。我不耐烦的翻身过去继续睡,感觉比方才睡得还要踏实。 再次睁开眼睛,原本以为他会离开,没想到他正笑呵呵的盯着我瞧。顿时感觉心里有些异样,看看天色我似乎睡了一阵,难不成他就一直这样站着瞧我了? 他掏出个香囊要送我,我的第一反应是后宫里的嫔妃送他的,心里别扭不想要。他说是太后娘娘做的,亲自给我戴上。我却觉得他真是个小气吧啦的男人,这不是明摆着提醒我生日礼物的事吗?当时我用丫头做的手帕糊弄他,过后说要送一条我亲自绣的。手帕还没开始绣,他倒把香包送了过来。 存了这个想法,我说话自然比往日还要冲。我明知道他不喜欢听年纪大之类的话,偏生就说个没完没了。他果然气得脸色都变了,我却在心里暗自思忖,谁说皇上喜怒不形于色,简直是笑话! 不过想到他接连搅黄我的婚事,再想到他方才离去时能吃人的眼神,我决定出去躲一阵。大哥哥马上要回回纥,我便跟着他去了。 生平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我非常的兴奋。人们都说读万里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一路之上的见闻果然是书本上读不到的。大哥哥和嫂子虽然都不爱说话,护我之心却似父母,一路之上把我照顾的非常周到。 回纥是个很美的地方,风轻云淡,而且这里的人们热情好客民风淳朴又开放。我时常出去骑马,可以随意的上街闲逛,我真得很喜欢这个地方。 四哥哥要订婚我没有回去,反正是他不愿意的亲事,没有我的祝福也无所谓。 到了年底我也没提要回去,大哥哥和嫂子自然不能撵人。我在回纥简直是玩疯了,竟然动了要常住的念头。 可好日子总有到头的那一日,大哥哥要派人送我回去。他说父母亲和老祖宗都想我了,而且老祖宗的身子不太好,恐怕…… 听了这话我立即收拾行囊,老祖宗打小就特别疼我,听见她身体不好我心里难受极了。 大哥哥似乎还有话要说,可最终没说什么,我猜他可能是不放心我在路上的安全。 倒是一向沉闷的嫂子拉着我说了不少话,看着她指挥丫头把左一个包袱右一个包袱装上马车,我替大哥哥感到欣慰。嫂子一定是非常爱他,不然也不会这么孝顺父母亲人。她细细的叮嘱丫头,哪样东西装在哪个包袱里,是给谁的。她叮嘱丫头一路之上要好好侍候我,又嘱咐我要注意安全。 大哥哥忙于朝事没能看着我离开,嫂子亲自把我送上马车,临别的时候又说了几句话。她告诉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去京都遇见了大哥哥。原本她以为嫁给谁过日子都是一辈子,可现在她却不这么认为。当年她被塔塔木囚禁在将军府,塔塔基对她倍加呵护,可她就是生不出半点的好感,相反心里还厌烦的不得了。 这种厌烦不全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国恨家仇,而是因为她不喜欢塔塔基。即便他把心剜出来,她能给的只是不屑罢。假若真要让她跟塔塔基过一辈子,恐怕比死了强不了多少。 成亲在一起过日子,还要两个人相爱才行。她告诉我,倘若我能遇见这样的姻缘,即便是有困难也要坚持住。要相信没有什么能阻隔爱情,唯有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才能幸福。 我归心似箭,没太多的心思去想嫂子说得话,况且什么爱情不爱情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等我赶回侯府见到老祖宗,才知道是大哥哥骗了我。老祖宗身子骨很康健,不过大哥哥一语成谶,不出一个月老祖宗竟然病了。这场病来得又急又凶,没过多久,老祖宗去世了。 丧事办得很隆重,太后娘娘碍于国体不能出宫参加丧事,听说她哭晕了过去。祖母送我进宫去侍奉太后娘娘,我便在慈宁宫小住下来。 皇后每日在床前奉药,皇上也时常过来,我就负责陪着太后娘娘说话。我把去回纥的见闻拣有趣的细细讲来,太后听了心情渐渐好起来。 我进宫五六日,倒是在太后那边见到了皇上,只是每次他都来去匆匆没空说话。 倒是庸儿一散了学就往慈宁宫来,将近一年未见,他得的个子长了不少。原本还比我矮了些,眼下竟比我高了半头。他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举手投足不再似以前那般幼稚。 他追着我询问去回纥的见闻,看表情似乎很羡慕。我见了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怜,整日的闷在宫里连宫门都出不去,更别说去领略异族风情。我笑着安慰以后有机会带他同去,他闻言眼睛一亮,跟我拉钩约定。 还不等我们二人松开手指,就看见皇上阴沉着脸就站在门口。庸儿一向害怕他的父皇,立即站起来垂着头。皇上没说什么,第二天就让我出宫回侯府了。 可没几日,他又下圣旨让我进宫做公主的陪读。公主是琳贵人所生,因为陪读的身份,我便时常去琳贵人宫里。 他对琳贵人似乎挺宠爱,我时常能在那里见到他。都说伴君如伴虎,看见他在庸儿面前阴晴难定的样子,我全然没了之前的肆无忌惮。 不过他对我似乎是一如既往,好吃的、好用的有琳贵人就必然有我一份。琳贵人是个挺和善的主,她在宫里特意给我准备了一间屋子休息,里面有我喜欢的软榻和点心。软榻上竟然还放着熊宝宝,细一看正是当年在太子府放在书房的那个。这些年过去了,还能找到可真是不容易。 我跟琳贵人表示感谢,又追问熊宝宝的事。她笑着告诉我,太子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未动,这些物件是从那边搬过来的。原来是物尽其用,这下我就不用有什么负担了。 不过我每次在那边歇息,总能遇见皇上,他在里面批奏折我就躺在榻上吃点心、睡觉、看书。恍惚间,我似乎回到了太子府,对他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戒备很快就烟消云散。 我怎么都无法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皇上,渐渐的又开始跟他撒娇顶嘴。他倒是好脾气,总是笑呵呵的依着我。 一转眼先皇已经去了三年,皇后主张大选以充盈后宫,皇上答应了。照规矩我也在大选范围之内,不过我可不想进后宫被人选来选去。他悄悄问了我的意思,第二天就让内务府把我的名字除了。 只是我瞧着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不似往常那般高兴。可能是朝堂之上有烦心的事情,人家帮了我大忙,我总该有些表示。我狗腿的亲自泡了他喜欢喝的茶,他的脸这才舒展了许多。 可没过几天,我跟他之间就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我气的哭着跑出宫,发誓再也不进宫,再也不见他! 母亲见到我哭着回来,自然担心的询问,我只管哭不说话。哭了一晚上累了才睡着,第二天我便感觉浑身不舒服,头晕晕的抬不起来。 大夫说我是伤风发热,开了一大堆的药,可我却一口都懒怠喝。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生病,是心里憋屈! 从我记事开始,还从未被人这般刻薄的骂过,尤其这个人还是他。而且在我看来,本就没什么事情。 我不过就是跟庸儿在御花园玩秋千,他阴沉着脸过来,先是痛骂了庸儿还禁了他的足,随后又把所有人遣走狠狠的骂我。用词刻薄至极,恐怕乡下的三姑六婆听了都要退避三舍。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宠溺我的人,从来都不曾拒绝过我的任何要求。有些时候我明明知道自己很过分还是任性的要求,可他却从来不生气一味的满足。这样的他,怎么能用那么恶毒的语言骂我? 这个疙瘩我解不开,心情不好,身子就一直恹恹的没精神。母亲知道了皇上责骂我和庸儿的事情,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把话说出来。 原来宫里有人散布谣言,说我跟庸儿关系过于亲密,碰巧皇上见到我们在一起嬉戏,自然就怒了。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这种天打雷劈的话都敢说出来。庸儿是我的侄儿,他还是个孩子啊。 我听了这样的话顿时火冒三丈,能够理解他动雷霆之怒的心情。不过谁造谣找谁去,跟我这个受害人吼什么?没过几日宫里就传来消息,说是一个采女犯了宫规被关进冷宫。 虽说我不在那些事上留心,不过并不说明我是个缺心眼。一个小小的采女竟然造我和庸儿的谣,这话说出来只能骗无知妇孺。准是此事牵扯太多太深,他刚刚登基唯恐后宫大乱,这才找了个小角色做替死鬼罢了。亦或者,那个造谣生事之人是他宠爱的妃子,他舍不得责罚! 这样一想我又气起来,原本以为我在他心目中排在第一位,可现如今才明白,我不过是他闲来无事逗趣的小人物罢了。一切都是我自视甚高,每日神气的在宫里行走,岂不知竟然是人家眼中的小丑。 我的身子渐渐好了,可我还是借口生病不进宫去。母亲见了也不说什么,她原本就不喜欢我去宫里做陪读。她不喜欢复杂的生活,可我们的生活却没办法简单。随着我日渐长大,越发明白了身不由己这四个字。生在王侯将相之家,注定有些东西要背负一辈子! 皇后娘娘打发人送来了补药,公主更是出宫来看望。她说琳贵人很惦念着我,她没有我陪着也觉得无聊,让我尽快养好身子好进宫去。 我却打定主意再不去那劳什子的地方,敷衍着答应了她,随后就继续假装生病。 可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突然出现在我的闺房,还是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因为有空间和小白的存在,我从不留丫头在房里上夜,所以他的出现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本来我不过是自己生闷气,眼下见到他,一肚子的委屈全都涌上来,不等说话先红了眼圈。我扭过头去,冷冷的让他离去,免得孤男寡女再生出什么闲话来。这是那日他骂我的话,现在我原方不动的还给他。 他倒是全然没了那日的刻薄犀利,细细的端详着我的脸色,询问我的身子怎么样了。我不理睬,又让他赶紧回宫,免得这个妃那个嫔的望眼欲穿,为了我这么个不值得一提的小小人物生气。再气坏了娘娘们金贵的身子,可就不是我能担着的了。 我这样的人,天生就活该被人埋汰,本就不该气恼还生什么病,请他不要担心死不了! 他听了我的话急了,不过这次却并没有朝着我发火,连一个字的重话都没说。他连声的说着讨好抱歉的话,说当时听了这传闻脑子就乱了,本想压下去暗中惩戒造谣之人。可偏生见到我和庸儿在御花园里玩儿,一个坐在秋千上穿着裙子,风一吹就露出里面的裤子,另一个就站在后面笑呵呵的推,怎么看怎么暧昧。 见到这样的场景,他还能冷静的下来吗?他说自己当时是被猪油蒙了心智,倘若庸儿不是他儿子,他真想把庸儿碰我的手指头剁下来。他说他不容许其他男人碰触我,即便是想一想都会发疯。 听见这样的话我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我的脑子乱哄哄,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抬眼迎上他炙热的眼神,下意识的心慌的躲闪开。 他又说后悔大选的时候去掉了我的名字,不然他就不会这样患得患失的难受了。 我听了这话登时恼了,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难不成让我进宫给他做小老婆?饶是他多偏疼了我几分,就有人看不过去造谣生事,若是我真进了宫,还不得让那些女人吃了?我立即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自己竟然不排斥嫁给他,排斥的不过是他有众多的妻妾! 这个想法让我心慌,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气糊涂了。他见到我流泪慌了手脚,笨手笨脚的给我擦眼泪。看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我就知道他是第一次这般放下身段哄一个人。顿时,我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不过背后中伤我的真正元凶还没得到教训,我自然是窝火难受,撅着嘴巴酸溜溜的说自个没有他后宫里的嫔妃重要。 他知道我的意思,认真的告诉我一定会给我报仇。不过眼下他根基尚浅,这件事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似乎是针对庸儿来的,我不过是被捎带上罢了。 我听了不由得替庸儿担心,他是个善良单纯的孩子,怎么经得起小人的算计?唉,生在帝王之家是他的悲哀,只希望他在成长的过程中还能残留一丝当初的纯净。 他似乎不愿意我搅和到这些事情里去,马上就转了话题,说是吐蕃进贡了一批上好的玉器,他瞧见里面有一块古玉就给我留下了,赶明个儿就给我送过来。 我听了非常高兴,小白整日念叨那些玉器年代不够久远,里面的灵气不足。眼下弄着一块古玉,这下够它修炼了。 他看见我笑了语气轻松起来,说是天色不早要回宫去了。我这才想起他出现的突然,便追问起来。 原来,在我衣柜的里面竟然有一个秘密通道,那一端就是他的寝宫。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让人挖了这条密道,竟然神不知鬼不觉。这种时候,我才感觉到他是个皇帝,拥有至高权利的帝王! 他进了密道回去了,我也上床睡觉。这一夜无梦,是自打我生病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我对于他的亲密丝毫不反感,即便他把密道挖到我房间,我竟然都没气愤,甚至连半个不字都没说。或许,我的心早就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沉沦,只是我自个还没意识到罢了。 之后,我的精神很快就好了起来。他亲自带古玉过来,又拿了我最喜欢吃的点心。小白见到古玉很高兴,它说要闭关一个月,这下我无聊起来。 公主催促我进宫,我没理由再赖在家里,只好再次进宫去了。琳贵人待我依旧,不过我对宫里的女人有了阴影,说话行事不再像之前那般随意。 庸儿已经解禁,不过我们却没再碰过面,不知道是不是庸儿有意回避。 他来琳贵人这边的次数也逐渐减少,因为我时常会在房间里见到他。有时候他来的很晚就不打扰我,虽然我在睡梦中,不过房间里会留下他特有的味道。这么些年,我闭着眼睛都能分别出他和其他人味道上的不同。 这几日琳贵人总是跟我谈及他的事情,拐弯抹角的暗示我要服软道歉。可能在她看来,皇上对我冷淡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而我一贯不会说小话,应该是惹恼了皇上失了宠。 我听了不以为然,因为没有人会明白他跟我之间的感情。别说是一个小小的谣言,就是比这更大的罪,到最后他都不会责怪我。现在想来,其实我一直都明白他的心意,一直在享受他给的宠溺。 琳贵人见到我不往心里去,劝了几次也就只有叹气的份。我知道她无非是想要见皇上,在这后宫里讨生活,离了皇上的宠爱是寸步难行。之前皇上经常过来,她着实风光了一阵子。不过做人还要想开些,这后宫佳丽三千,跟皇上有过肌肤之亲的可不只一两个。谁都想尽办法想让皇上多看一眼,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些。 只是这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听说这届大选上来的有几位美人,家世还不差。像琳贵人这样的老人,恐怕越发要成为昨日烟云了,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这样想来我竟然有了唇亡齿寒的念头,说不定哪一日我也是那昨日烟云了。动了这样的念头,我做什么都是恹恹的。偏生那几日他都没出宫过来,我心里越发恼了。 等到再见到他,我气呼呼的撵人,让他赶紧回宫陪他的小美人去。 他听了竟然笑得眉飞色舞,跟我解释这几日忙的连睡觉都在乾清宫,连后宫的门都没进,才得空便过来瞧我了。况且在他眼中,天下最美的人就是我,哪里还有什么小美人?他还取笑我是个醋缸子,几日不见面便胡思乱想,不过他倒是挺喜欢。 哼,我才不是什么醋缸子,只是见不得他对旁人好过我! 第二天晚上我见他没来便睡了,刚刚躺下他就进来。我想要逗逗他,便假装睡熟了,想要突然睁开眼睛吓他一下。看没想到他竟然用手轻抚着我的脸,还轻吻我的嘴唇,吓得我心跳加速拼命闭着眼睛一动不敢动。 他还在我耳边说了好多话,听见“喜欢你”三个字我如遭雷击,脑子顿时成了浆糊。 跟他亲近、撒娇,我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想到他后宫佳丽心里就堵得慌,最近这一阵子更是喜怒无常,我也不曾在意。现在细想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时刻都牵动着我的情绪,掌控着我的喜怒哀乐。 他说喜欢我,还趁着我睡着了亲吻我,这断然不是亲情。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就出现这几个字,竟然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我整日都精神恍惚,连琳贵人那里都没敢去,生怕遇见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回到王府,我忍不住问母亲,喜欢上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因为我从小就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他给我的感觉像父亲,可又有些不同,我心里糊涂的很。 母亲告诉我,当你日夜都想着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喜欢上了他。母亲看着我的眼神中有好奇、担忧、追问,我假装视而不见。 回到自己房间,眼睛就盯着衣柜,想要见他却又怕见到他。这种前所未有的矛盾的感觉让我坐立不宁,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我跟母亲说要去丹霞谷泡温泉,母亲打发几个稳妥的人跟着。我就这样落荒而逃,想要平静一下再回来。 可到了那里却让我的心里越发的烦乱,想来我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就在馨园。虽说那时我还是个婴儿,不过却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形,我还记得窝在他怀里的感觉。 偏生小白这个时候闭关,我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都没有。这些话不能跟母亲说,她本就不太喜欢我跟他走得近,更不知道密道的事情。倘若让她知道,事情会变得越发复杂。 反正那晚我“睡着”了,不如就假装不知道照样过日子,眼下让我的心沉静下来就行。我想了好几天,只想到这样一个继续逃避的办法。 还不等我冷静下来,他竟然追来了。虽说我任性,却也知道他这样明晃晃的出宫来不容易。我还想收拾心情,没想到他一见面就紧紧的把我抱住。他说他以为我又不辞而别,就像上次去回纥一样,一走就是半年多,让他尝尽了相思之苦。 他再也不要这样含糊,他要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我让他别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这样子坦白之后,我们该如何相处下去。 他却打定主意非说不可,我捂着耳朵不听,他就低下头吻我的嘴唇。这个吻跟那晚完全不一样,狂野、炙热的让我没一丝力气拒绝,让我渐渐的融化。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个样子,甘心情愿的被引领,对他的任何要求都无法拒绝。等到我从眩晕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坐在他的腿上,被他环在怀里。 他就那样笑呵呵的看着我,眼中还有尚未褪去的陌生的东西。我只感觉脸烧得要炸开,不敢看他的眼睛,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慌乱的站起来,跑进屋子里把门关上,钻进被子里躲起来。 他在外面絮絮叨叨说话,不过我都听不清楚,也不想去分辨听明白。 等到用晚饭的时候丫头过来敲门,说是他走了,我这才把门打开。不过心里空落落的失望极了,还说喜欢我,占了我的便宜就走人! 丫头笑着告诉我,他临走时留了话,再不回去就进不了宫门了。明个儿他还会过来,直到我跟他回去为止。 ------题外话------ 会比晏子虚的番外要丰满些,o(n_n)o~ ... 番外 林菲怡(二) {)} 第二天他果然过来报道,我却避而不见。 23us.com不是我矫情,是我真得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我们认识了快十五年,他一直是宠溺我的大表兄。 他趁着我睡着时的亲吻,已经吓得我落荒而逃,眼下该怎么办?我的脑子里都是他昨个儿说过的话,他说一直在等着我长大,现在终于等到了! 他跟昨日一般守在门口,一个人自言自语。我听见他说起我们之间的过往,那一幕幕清晰的在眼前闪过。我跟他撒娇,跟他撅嘴,跟他任性,每一件小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们的心早已经亲密无间,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听见他说这话,我的心似乎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原来他也挣扎犹豫过,只是我一直后知后觉。 我不蠢笨却喜欢假装糊涂,喜欢自欺欺人。我不是个没心的人,这么些年他的好都装在我心里。他不点破,我便一味的只管享受,妄想这样天长地久。 他说他不敢再等下去,他怕我会喜欢上别人,嫁给别人,他想要个机会免得遗憾终生。 我会喜欢上别人吗?还有人会比他对我还要好吗?我明明知道答案,却不想让自己去想。我害怕,我远没有表面那么洒脱。我没有母亲的善于经营,没有大哥哥的执着,没有二姐姐的勇敢,我不知道承认喜欢他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他说他不会强求什么,只想让我知道他的心意,选择权永远在我手中。如果有一日我有了喜欢的人,他会成全我的幸福! 听到这样的话我忍不住泪流满面,他是个皇上,却对着我说出这样卑微的话来。 我打开门,看见他先是惊喜随即慌张的脸,我知道他最见不得我的眼泪。 他把我拥进怀里,小心翼翼的帮我擦拭眼泪,说我哭起来很丑以后别再哭了。我听了捶着他的胸膛,他却笑的很开心。 面对他比想象中要自然的多,我跟着他回了京都,我们两个人瞒着所有人偷偷交往起来。 之前我还不介意任何人的眼光,可我们中间那层窗户纸被戳破,我反倒心虚的不敢在宫中跟他有过多的接触。琳贵人那边我去的少了,偶尔见到他就客气疏离的应酬两句就闪人。 等到晚上他从密道偷溜出来找我,咬着牙说我是个磨人的东西,整日的矫情不让他好受。白日里见了面不仅连一句贴心的话都没有,就连眼神都冷冰冰。 他也不想想,之前就有人大胆编排我跟庸儿,若是我再不知道收敛,指不定又会传出什么谣言。到时候母亲知道了,一定不会赞同。若是想要长久,还是隐秘些好。况且每天晚上我们都见面,关上门离了众人的眼睛,说什么做什么不成?非要青天白日在宫里面给众人瞧? 我发现他骨子里有些小孩子的脾气,总是在一些小事上跟我计较。不过只要我稍微撒下娇,他就没事了。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不能暴露在太阳底下的爱情就像是偷来的,终究是长久不了。 宫里新晋的一个常在有了身孕,他下旨封为贵人。我听说了心里难受至极,在跟我谈情说爱的时候他依旧去宠幸其他女人!我开始正视我们的感情,开始思考我们的未来。 毫无疑问,我们相互喜欢,可是这份喜欢却不足以支撑起全部。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对感情是什么态度,眼下才发觉自个在父母亲潜移默化的熏陶下,早已经接受不了跟其他女人同用一个夫君。 而他偏生就是个皇上,一个有着无数嫔妃女人的帝王。他永远不可能为了我守身如玉,即便是没有感情,为了子嗣,为了那些女人背后的家族势力,他都会去宠幸她们。况且有没有感情谁又说得准,在床上亲密无间,能一点点怜惜都没有吗? 我突然觉得自个太傻,想到母亲近日来看我的眼神。知女莫若母,她一定是看出了我的异样,只是见我不说也忍住没追问。 母亲是个聪慧的女子,她总是能一针见血的看透世事。她见到我沮丧哀怨,只是轻轻的把我揽在怀里,告诉我,一切都会过去,父母亲、哥哥姐姐都很爱我,而且会永远爱我。 她还告诉我,任何一段感情都要平等,这样才能走的更长远。面对爱情要勇敢,但却要底线。可以为了爱人放弃一些东西,可是有些原则性的东西却要坚持。因为一旦破坏了原则,爱情就会变了滋味,相爱的两个人到最后剩下的只有抱怨委屈。 我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她说中了我的心思。让我接受自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这只能让我发疯!我注定不能独自拥有他,那么这段感情就注定没有结果。 今天是一个常在,明天会是另一个贵人,我对他的感情会一点一点被消磨殆尽。我不害怕因此而痛苦,我害怕最初的美好变成折磨。 我预见到我们的未来,既然如此就让一切停留在最美好的那一刻!我趴在母亲怀里,笑着说自己没事,不过是吃饱喝足了强说愁罢了。 母亲听了抚着我的头发,张罗着给我去做好吃的。我很感激母亲没有追问,感谢她在我脆弱的时候给了我安慰和慈爱。 她让我感受到这个世界上的爱有许多种,男女之爱并不是全部。 我决定结束跟他之间的爱恋,反正早晚都要痛上一次,不如就趁早吧。 我把密道的门钉死,又跟母亲说那个房间住起来不舒服,换了一间房把这间闲置起来。 这几日刚好有吐蕃、高丽、大食的使者陆续觐见,听说每天晚上御花园都有酒宴。他似乎很忙,白日里几乎碰不到面。 我的心里每日都难受,不知道倘若分手的决定告诉他,又会是怎样的情形。我决定出去散心,小姑姑早就撺掇我跟她去逛庙会,说是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可惜每次坐轿子经过都不能下去好好玩,一直让她心里惦记。 不知道小姑姑从哪里弄来两套男装,难得的是穿在身上挺合体。我们带上银子,偷偷从侯府后门溜出来,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庙会。 庙会人很多,很热闹。光是街边的小摊就让我们逛得脚软,好多新奇的玩意儿,虽然上不了台面却胜在平日里没见过。 不一会儿,我和小姑姑手里便拿了一大堆小玩意儿。我已经累了,小姑姑却依然兴致阑珊。旁边有个小小的茶楼,我拉着她进去歇脚,不想竟然遇见了吏部尚书的儿子。 小姑姑难得露出羞涩的表情,吏部尚书的儿子长相挺清秀,他见到小姑姑竟然过来打招呼,看样子两个人是认识。我疑惑的看看小姑姑,因为听见他喊小姑姑林公子。 小姑姑别有深意的瞧了我一眼,里面含有警告的意味,她介绍我是他的小侄子,我只好配合她把戏演下去。小姑姑偶尔偷溜出侯府,不知道又是在哪里认识了这个王公子。不过他说话行事倒是不恶俗,因为是大家族的子弟,颇有些见识,话说还带着些风趣。 我瞧着小姑姑对人家似乎有那么点意思,她是彻底被父母亲纵容坏了,偷跑出来还不打算,竟然敢这般跟男人对坐喝酒谈笑论兄弟。 那个王公子心思挺单纯,竟然没看出我们有什么异样,偶尔还拍拍小姑姑的肩膀。我瞥见小姑姑脸上一闪而逝的红晕,知道一向厚脸皮的小姑姑是动了情。 家世倒是合适,只是不知道王公子娶妻否。我知道自个的小姑姑,别看她平日里出格不羁,可到了要紧的时候却容易胆怯。关于家世方面,她一定是一个字都没问过。 果然,当我打听王公子这方面事情的时候,小姑姑的眼睛都亮了,假装喝茶耳朵却竖得老高。当听见人家家里没有妻子,也没定亲的时候笑得特别灿烂。 我瞪了她一眼,暗示她要收敛些,不然就露馅了。她在桌子下面偷偷踢了我两下,还朝着我眨眨眼睛。我笑着跟王公子说话,说家里有个姑姑跟小叔叔年纪相仿,是她的同胞妹妹。眼下到了适婚的年纪,虽说也有媒婆上门提亲,不过家里人没见过对方不知道品性,实在是不敢答应。如今见到王公子一表人才,又跟小叔叔这般投缘,就动了做媒的念头。 小姑姑听了这番话低垂着头,眼睛却瞟着王公子。那王公子听了这话面露喜色,说与小姑姑虽然只见过两次面,却一见如故,想来这个妹妹定然是差不了。不过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做不得主。 我见到小姑姑脸色一暗,随即笑着说这事好办,只请王公子回去跟令尊提及侯府的十姑娘。 他听了这才知道我们是侯府中人,小姑姑说侯爷不喜欢侯府后人在外面招摇所以才有所隐瞒,还请王公子见谅。如此一说,王公子越发的钦佩小姑姑的人品,二人似乎相谈更欢起来。 我见天色不早,便拉着小姑姑辞别了王公子。小姑姑又掐了我一把,我明白她的意思,嘱咐王公子一定要跟家人提及跟侯府结亲之事。 出了茶馆,小姑姑立马就没了再闲逛的心思。原来她非要拉着我出来就是为了王公子,我是着实被她算计了一次。 我追问小姑姑,那个王公子虽然不俗,却还不至于堂堂侯府千金抛去面子倒追,他究竟是哪里好了? 小姑姑却笑着回我,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可你就是忍不住想要对他好。 我突然就想到了皇上,我曾经玩笑着问过,宫里佳丽三千燕瘦环肥为什么偏生在我这里看脸色。他眼中带笑的样子很清晰,他的回答还在耳边萦绕,或许你不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可却是我想要疼惜到骨子里的人,他也想不明白缘由,可能是上辈子欠了我的。 想到这里我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小姑姑再说什么都没听进去。 王家是大户人家,王公子肯定会有通房丫头,以后还会有妾室,我问小姑姑有何想法。她听了却不以为然的说着没关系,反正自个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又有侯府做靠山,谁还能越过她去不成?还说祖父和父亲都曾有过妾室,最终还是最爱自个的妻子。 我对她的话不敢苟同,祖父和祖母生活了快一辈子,最终被祖母的付出感动继而冷落了妾室;父亲对母亲却是一见钟情,许下了生生世世的承诺。他们爱的方式虽然不同,可他们有一个相同点,就是在爱上以后就不再碰触其他女人。 可小姑姑一旦嫁过去,恐怕要看着王公子纳妾,若是她有了身孕还要安排妾室侍奉,她真得不委屈吗? 心里装着一个女人,却能坦然的跟另一个女人上床,这叫爱情吗? 我做不到小姑姑这样豁达,只要一想到他的三千佳丽,心里就像被油烹了一般。难不成我是个异类,小姑姑这样才是正常的? 回到侯府没几日,王家果然打发人上门提亲。之前也有不少人上门,都被母亲挡了回去。一来是因为祖父母不在府里,二来是对方不能让母亲满意。 这次刚好祖父母都在,王家又是京都有名的名门望族,尤其是王家的名声很好。这位王公子年方十五,长得自然是一表人才,关键是身上没有半点纨绔子弟的习惯。所以这门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小姑姑焦灼了几日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她不再张罗着往外面跑,安心在府里待嫁,也不上蹿下跳的聒噪,我和母亲的耳根都清净了。 可是我的心并不舒坦,躲避他比想象中还要难受。远远的瞧见他的身影,想要多看一眼,可又害怕自个心里这样的期待,扭身躲避开。 早已经习惯了屋子里时常出现他的味道,自从换了房间,我越发睡得不踏实。不过这一切都是我自个选择的结果,我不曾后悔。因为我知道,继续下去我会更加的煎熬。爱越深,怨越多,到最后会变成恨! 这一日,我到底没能躲过他,被他堵在御花园的角落里。看着他眼中的焦灼不安,我硬下心肠不再抬头。 他追问我为什么躲着他,为什么封上了密道的出口,是他做错了什么惹我生气了吗?听见他的话,我的心疼起来。以他的身份和立场,他没做错过任何事! 他见我不言语,上前一步就要搂住我。我急忙退后两步跟他保持距离,瞥见他眼中的受伤。 既然决定要挥剑斩情丝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暗暗咬住牙根,把事先编排好的瞎话说了出来,说完不敢看他的眼睛扭身走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有些震惊,并未继续纠缠放我离去。背对着他,感觉到他的味道渐渐远去,我的胸口空落落的,就好像遗失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我知道这个谎言很快就会被戳穿,王公子要娶的是小姑姑,虽然都是侯府姑娘,可却不是我! 果然,不出三日,他又找到了我。他以为我像往常一般发脾气磨人,才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戏弄于他。可最近我的表现又太奇怪,他小心翼翼的哄着,觑着我的脸。我想,倘若我朝着他笑一下,他立马就会长出一口气,然后紧紧的把我拥在怀里。 他说听见我要成亲的话,心疼的像人用刀子剜一般。虽然他曾说过倘若我遇见喜欢的人会选择放手,可一旦这事真得发生,他却半点都接受不了。他想要把那个王公子碎尸万段,管他是谁家的公子! 等到第二天打探着准确消息,知道王公子要娶的人是我的小姑姑,他又欣喜若狂。不到三天的功夫,他经历了从地狱到天上的过程,更让他明白,这辈子是放不开我了。 听到他的表白,我心里十分感动,可是光有感动根本就不能解决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在他的眼中我看见自己哀怨的模样。 我对他说,当他听见我要跟别人成亲时的感受我也正在经历,而且以后还会持续经历。听见他宠幸妃子,听见他让其他女人有了身孕,我的心像被放在火上煎烤。如今他感同身受,应该能理解我的痛苦。对,我是故意欺骗他,为的就是让他能明白我的感受,体会我的痛苦。 爱的越深这种痛就越深,我求他放我一条生路,就让我无爱无痛的活着! 他听了我的这番话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我能看出里面的痛苦、挣扎、不甘,还有心疼和一丝迷茫! 半晌,他才说出四个字“祝你幸福”,随后转身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的眼泪不可遏制的掉了下来。我暗骂自己太矫情,明明是自个不愿意,可如今又哭得不成样子。我告诉自己,痛快的哭一场就要试着忘记,权当是一场梦吧。 还不等我哭痛快,他身边的太监过来了,说是要送我出宫。我知道一定是他心里惦记,可是我又说了那样的话,他不能亲自过来才打发贴身太监来了。 不过既然他决定放手,又何必藕断丝连,这样会让双方更累!我不知道为什么自个会这样冷静,可能我骨子里有冷血的成分,亦或者我对他的爱不够多。 我抹干净脸上的眼泪,让那个太监转告一句话,“不要再关心我,这样我才能幸福”。 这话说得够绝情,对一个宠溺了我十多年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我真是够绝情!可是我能怎么办,就让他怨恨我吧,我何尝不是痛彻心扉! 离开宫回到侯府,母亲见到我双眼红肿自然要询问。我不再隐瞒,其实母亲早就看出端倪,只是一直没把事情戳破。我知道母亲心里不赞同我跟他有感情上的纠葛,听见我们分开应该会松口气。 母亲是个非常智慧的女人,她不戳破我们之间的事情,并不是惧怕他的身份,而是害怕阻力越大,我就会越发叛逆想要跟他在一起。母亲了解我,知道一时沉溺在爱情美好中的我早晚都会清醒过来。 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倘若不是那个常在突然有了身孕,恐怕我还不会这么快就冷静下来。 第二天,父亲帮我跟他辞了陪读,他什么都没说便答应下了。我每日待在府里,有时候连房门都不出。可是关于他的消息还是能传到我的耳朵里。 听说他接连颁布下几条新的法令,深得百姓拥护;听说那个怀孕的妃子肚子里是个皇子,他让御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御医照顾着;听说他接连几日忙着朝事,连后宫都无暇踏足,是个勤勉的好皇帝;听说…… 每每听见关于他的消息,都让我的心狠狠的疼!我想逃得远远的,等到把他忘记再回来。 我收拾好行李,决定去回纥找大哥哥。母亲不放心我一个女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好说歹说她这才答应下。我隐瞒住小白正在闭关的事情,连个牙口缝都不敢露。 说走就走,我很快就离开京都。一路之上我并不着急赶路,走走停停,路过风景优美的地方就多住些时日。三个月过去,我离回纥还有一半的路程。 走到江州地界,我被暴雨阻住行程。本想等暴雨过后再上路,没想到这场雨竟一连下了半个月才停,洪水成灾,江州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我在侯府娇生惯养,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人间惨状?看着到处房倒屋塌,百姓死伤无数,耳边是妇孺的啼哭哀嚎,我突然觉得自己的那点痛苦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我决定留下来参与救灾,把身上的银子都拿出来买了粮食等物,每日还亲自到街上施粥。可是灾民太多,地方上粮库里的粮食是杯水车薪。有个别黑心的粮商手中有些屯粮,却在这个时候趁机抬高价钱,真是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偏生天朝法令没有对这方面的限制,人家自个的粮食,想卖多少银子谁都管不着!光是气愤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眼瞅着路边有饿死的人,我的心里又着急又难受。 没想到朝廷赈灾的粮食比预计的来得要快得多,听说押运粮草的马车日夜狂奔,每到一处驿站便更换马匹。紧接着押运生活用品的马队也到了,灾区百姓的温饱很快得到了保证。官府又开始组织灾民自建家园,朝廷拨下来不少银子。 形势一片大好,不过渐渐有些官员贪污官银的传言扩散开来。我听了不免气愤,这些该死的官员,真是连油锅里的银子都敢下手捞出来花。 先皇在位期间,因为战乱和大规模虫灾、雪灾,国库亏空,直到后期才渐渐缓过些劲来。眼下又逢水灾,大把大把的银子往里面填都是杯水车薪。他若是知道有官员敢贪下这银子,恐怕会动雷霆之怒。 我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他,这里离京都遥远,山高皇帝远,他不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吧。地方官员一向报喜不报忧,况且敢打朝廷官银的都是朝中有人。听说这江州知府的老丈人曾做过少傅,算起来是当今皇上的老师。 在江州这一片,知府就是地头蛇。别看他对我照顾有加,那是因为他知晓我的身份。倘若我明目张胆的跟他作对,怕是我不能活着出江州。如今小白还没出关,我不敢跟他硬碰硬。可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让他这个贪官中饱私囊。 我想修书一封给父亲,却苦于连个送信的可靠之人都找不到。正在这时候,他竟然出现在我面前。看着他消瘦了一圈的脸我竟有些鼻头发酸,恍恍惚惚站着半点动弹不得。 离开京都的这些日子,我徜徉于山水之间,这一阵子又忙活百姓受灾的事情。整日忙乱,我倒是鲜少想到他。原本以为会这样渐渐忘却,可他站在面前,我才发现思念早已经成灾! 他紧紧的盯着我,那眼神炙热的吓人。我慌乱的扭头,听见他急促小心翼翼的解释,顿觉心里越发的难受。 他说自己是为了灾民而来,偶然知道我在这里,我们还是表兄妹没理由故意躲开。 这个解释显然是自欺欺人,不过却给了我面对他的理由。我扭回身,看见他眼中早已清明一片。 这次他是秘密私访,应该是为了官员贪污银子的事情。跟他同行的是吏部侍郎,他乔装成吏部侍郎身边的随从。 江州知府盛情款待吏部侍郎,整日是歌舞升平,晚上就往侍郎房里塞美女。光是这做派就不是个清官模样,先打死再问罪都不过分! 就连他在内的随从都跟着沾光,偶尔他偷溜到我房里,身上还有俗气的胭脂味道。只要被我闻到,我就撵他出去。他从不生气,反而还挺高兴的样子。 我的心里却烦躁起来,虽然我们嘴上谁都没说出来却都明白,我是在吃醋,他因为这个高兴。我不喜欢这样的状态,可他总是跟我装傻,感觉出我抵触便扣上表兄照顾表妹的帽子。 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样无赖,哪里还有半点皇上的模样?吏部侍郎跟知府周旋,他就安排人手暗中收集证据。不出一个月,物证人证俱全,很快知府连带几个贪污的官员就被控制起来,即日押送到京都。 他命吏部侍郎带人押送,自个则留下监督江州重建。吏部侍郎怎么肯轻易让他留下涉险,极力说服他回京都。他不听劝,侍郎又找到我,劝我跟着他回京都。 江州再见让我越发清楚自个的心,十多年的点点滴滴恐怕穷其一生都无法忘怀,有些事早就深入骨血。往事被我锁在内心深处,一经碰触便决堤一般喷涌而出。 我思量再三,决定不辞而别。离开的那天早上雾气弥漫,正如我阴郁的心情。 还不等到天朝边境,我便火速折了回来。因为他身边的暗卫找到了我,说是他被刺伤昏迷不醒。怎么突然被刺伤,谁这般大胆敢做这种事情?到底伤成什么样,他可是有旧疾在身。 我整个人宛如坠入冰窖,见到他面如死灰紧闭双眼的躺着,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江州最好的大夫束手无策,御医正往这边赶,他遇刺的消息被封锁住不敢走漏半点风声。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我便能把他救回来,我偷偷进了空间拿出能治伤的果子,又把里面的水弄出来一些。我用水帮他清理伤口,看见深可见骨的刀伤从胸口一直到肋下,鲜血还汩汩的往出流,心里没了底气恐慌极了。 我害怕他就这样躺着醒不过来,害怕我的办法不管用。我把果子压成汁喂到他嘴里,流出来的远比咽下去的要多很多。这样下去不行,如今我还有什么可忌讳的,干脆嘴对嘴的喂他。 一碗果子汁喂下去,并不见他醒转,我守在他床边攥着他的手连眼睛都不敢轻易眨。 隔了三四个时辰我又这样喂了他一次,大夫开的药也不敢不喝。感觉到他的脸色渐渐有了红晕,呼吸平稳均匀,我终是能稍微放下心来。 刺客被当场抓住,原来是江州知府半路逃走买凶行刺。我真想把那个刺客杀了解恨,不过却知道要留下人证,便吩咐侍卫变着法折磨那个刺客,还打发了个大夫过去诊治。那个刺客是生不能痛快,想死还不能如意。 吏部侍郎知道自己惹了大祸,赶忙调集当地官兵全力捉捕罪犯。到处都张贴着知府的画像,很快官兵就锁定了知府的位置,他躲在离城内三十里的深山老林里。官兵把四周都封锁起来,来了个瓮中捉鳖,逮住知府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守了他一天一夜,他身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能发觉的速度在愈合,大夫诊脉说他的身体已无大碍,可为什么不醒却不得而知。 他躺着不醒,很多事情没有人做主,他们都来请示我。就连礼部侍郎捉住知府都过来示下,还向我请罪,央求我在他面前帮衬一把。 我命吏部侍郎暂时把犯人收押在大牢,派重兵把守,坚决不能让人再次逃走。 江州重建,每天都有好多事情需要决断,一则我不懂,二则我不方便出面。看着没有醒转意思的他,我不由得心急如焚。 他离开京都的时间也不短,俗话说的好,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再这样躺下去恐怕要天下大乱! 大夫让我多跟他说说话,或许对他有些好处。每日,除了喂他果子汁和药,剩余的时间我便守着他说话。我给他说离开京都一路之上的见闻,说起压抑在心里的思念,说起看见他受伤昏迷的恐慌,央求他快点醒过来。我跟老天爷发誓,对着他下保证,只要他醒过来,我什么都愿意。 这话刚说完他就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满是笑意的脸,我顿时明白自个被他耍了。 “你说得话要算数,不然老天爷不依。老天爷若是动了怒,会让我再次昏迷。”他明知道我在意什么,却非要用这样的话胁迫我。 我委屈难受,心里恨他装昏迷吓唬人,我担心的要死,他怎么就能躺得住!眼前早已经模糊,我使劲捶着他的胸口。也不知道究竟打了多少下,他就一直搂着我满脸带笑的忍着。 等到我打累了才发现他的伤口裂开,胸口的衣服被血浸透。我吓得止住眼泪,慌手慌脚的扯开他的衣服。碰触到他伤口的时候,耳边传来他闷吭的声音,一定是非常疼。 我骂他是个傻瓜,他一如既往宠溺地揉着我的头发,笑着说只要我跟他回去,丢半条命也甘愿! 听见这样的话我的眼泪又止不住落下来,整个人像在冰火中反复煎熬。 他一直在我耳边轻语,“你放心,我不会再碰其他女人”。我能相信他的话吗?那种因为嫉妒要疯掉的感觉我不想再体验! 没得到我的回应,他就跟我装可怜,一会儿说胸口难受,一会儿说浑身疼,喝药皱眉喊苦,吃饭说没胃口。明明知道他在演戏,可我还是不忍心不理睬。我耐心的哄着他喝药、吃饭,想到之前他对自个的纵容。眼下我做得一切,正是他做了十多年的事情,而且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 想到他无原则的包容,听着他带着乞求的保证,我决定相信他。逃得再远都逃不出他为我建得心灵囚牢,何不尽力试一试,给彼此一个机会。 听见我说跟他回去,他兴奋的像一个小孩子,攥着我的手不肯松开。吏部侍郎会找时机,这个时候进来请罪,他自然是没有重罚,不过罚了他一年的俸禄充公。 回到京都,父母亲见到我十分高兴。她们听说江州闹水灾,我又在那边着急的不行。后来知道他亲自过去,还写信回来报平安这才放下心来。 他遇刺的消息被封锁住,不过眼下回了京都却传扬开来。皇太后把御医院的御医都唤到乾清宫给他诊脉,结果却秘而不宣,这让众人纷纷猜测。 不过他照常上朝,看起来起色挺好,群臣的猜测这才渐渐减少。只是他从江州回来就鲜少踏足后宫,偶尔去一次也只去皇后宫中。没多久,关于皇上受伤留下隐疾的传言扩散开来。 他下旨取消了三年一次的选秀,说是劳民伤财,又把宫中没侍寝过的嫔妃放出宫来。这个举动越发坐实了众人的猜测,不过谁都不敢妄言生怕惹祸上身。 渐渐,他晚上不再留宿后宫,众人似乎慢慢接受。自从他登基以来国泰民安,接连颁布利于百姓的法令,在江州水灾期间更是树立了贤德爱民的形象。身体“有疾”并未使他的形象受损,反而让百姓越发的拥戴敬仰。 从江州归来我便没再见到他,我又搬回了原来的屋子,那密道也被我疏通开。只是他没有再来,我也没有进皇宫去。 一年之后,他册立庸儿为太子,让庸儿入朝学习打理朝政。庸儿天资聪慧,他又有意培养,很快就脱颖而出。他给庸儿找了个有势力的大家族贵女做太子妃,对其他两个皇子却明显打压。不出一年,朝野上下众臣都对太子赞赏有加。 三年之后,他竟然禅让出皇位,朝野上下哗然!天朝有史以来都是先皇仙逝太子继位,何曾有过禅让的例子?况且他正值壮年精力充沛,太子毕竟还年轻。 他却以自己身体有疾做理由,说是愧对祖先百姓,会让天下人诟病。群臣跪求无果,他终是让出皇位成了太上皇。 太子继位成为新皇,他在背后辅助。不到一年的功夫,庸儿坐稳了龙椅,身上多了杀伐决断的味道。 再次见到他,竟然隔了五年之久。他笑着朝着我走过来,轻轻的牵住我的手,“我来了,谢谢你一直等我!” “苦等五年却换来个‘有疾’的老头,我后悔了。” 撩拨他的后果可想而知,男人憋久了太可怕!被他吃得连渣都不剩,在晕过去的那一瞬间,我心里暗骂“御医害人不浅”。 晏子虚,他再不是皇上,也不是什么太上皇,他只是我的男人! ------题外话------ 怎么写都觉得不完美,所以拖了几日,虽然勉强写完却觉得有些遗憾。⊙﹏⊙,或许缺憾才能记忆深刻!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 番外 茹茹 {)} 我是马府嫡出千金,祖上出过状元,祖父曾是皇上的太傅,父亲位列二品,家族显赫是京都最有名望的书香世家。 23us.com。 祖父一生好读书淡泊名利,等到大哥成亲得子便早早辞官在家含饴弄重孙。我从小被祖父教养,博览群书成了京都有名的才女。 我可不稀罕什么才女的名号,认为自己不过是困在府中多读了几本书罢了。倘若我是男儿身,定要走南闯北增长见识。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想去见识一下书中描绘的大好河山,感受一下风格迥异的异族风情。 可惜我连府门都不能轻易出,跟着母亲参加所谓的赏花会、品茶会什么的更是无聊至极。那些自诩大家闺秀的贵族姑娘一个个行不露鞋,笑不露齿,说起话来拿腔作势,我心里不耐烦却还要笑着应付。所以那种场合,我很多时候都是静静的坐着,很少说话。 亲戚家里办喜事就更加的让人心烦,三姑六婆不能不搭理。不过我很快就认识了若溪,定伯侯府的新二奶奶,:。 我母亲跟侯夫人是闺中密友,我常去侯府走动,对于去世的林二奶奶柳氏很熟悉。只是她身子孱弱不太露面,性子柔顺不善言语,她住的临风居时常飘散着药味。刚刚进入秋天地龙就升起来,窗门紧闭,我每每去了都觉得憋闷压抑。再加上我们共同的话题不多,时间一长我也就不去了。 我第一次见到若溪也是在临风居,没见到她人的时候我就听说了她的名字。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七品芝麻官的庶女,能成为侯府的二奶奶,迥然成了京都不少小家碧玉心中的榜样。 我曾在心里暗暗猜测,不知道她是如何姿色,何等的才情!听说她诗做得极好,我读了也不免折服;听说她弹琴弹得非常棒;听说她气质出尘,是个难得的美貌和才华兼备的女子;听说…… 这么多关于她的传言让我越发对她好奇,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真正吸引我的却是她的眼神。淡定、执着、通透、豁达,她骨子里应该是个渴望自由的人,这一点恰好跟我一样!我们是同类人! 果然,我们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闺中密友。我开始频繁往来于家中和侯府之间,我们无话不谈,从诗歌到琴棋书画,到家中琐碎的小事,她的见解总是能让我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那日我又坐着马车去侯府,遇见了我命中注定的人。马车在大街上跑,突然来了一阵风把轿帘吹开一条缝隙,几张纸飘了进来,随即后面传来高呼的声音。 我吩咐车夫停车,捡起那张纸看起来,边看边不住的点头。那是一篇围绕现今的赋税法令做的文章,看样子是准备科举的书生所做。 不过文章用词犀利,可见其人处世不深思考问题难免激进些。再看这字体,龙飞凤舞中带着不羁力透纸背,可见其人年轻气盛急于求取功名。 马车外面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子声音,果然不似年长之人。丫头蓝鸢跟他言语两句被我何止,把文章还给他,忍不住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自始至终我没看见他的相貌,不过那声音却莫名的被我记住了。 没过几日,我跟若溪正在说话,外面有丫头进来回禀说是十一爷来了。我知道若溪有个弟弟排行十一,忙起身躲进内室回避。 外面说话的声音听得断断续续,不过那个男声却让我记忆犹新,原来那日之人竟然是他! 我听见他说自己要出去游学,心中莫名的一动,做出了生平第一个出格的举动。我悄悄走到门口,透过屏风的缝隙往外面瞧起来。 一个略显清瘦的少年,眼神炙热又执着,虽然他的脸上带着恭敬却在坚持己见。听见若溪点头答应,他的眼睛立即闪亮起来,兴冲冲告别出去。 他才十二岁,身体看起来不强壮,虽说是韩府的庶子却也没吃过什么真正的苦头。先别说舟车劳顿,就是一路吃住都够他受,不知道他在外面能坚持多久。 我突然生出了几分好奇,期待着他写来的信。若溪明显不知道我的心思,每每收到他的信,都让我看。他在信里讲述了外面丰富多彩的世界,让我向往心动。 看着行云流水般的语言,我好像随着他在山山水水间行走,那些趣闻是书本上没有的,让我不由得心驰神往。等待他的来信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他行走的路线在我的脑海中从点连成了线。从京都一路往西北,他深入异族,来信的周期越发长起来。 西北突降冻雨,他失去了联系,我感觉慌乱无措。等待了快一个月,依旧没有他半点消息,我找了个借口去庙里替他祈福。 没想到我在佛前说得话被若溪听了去,她也是来替他上香的。我有些含羞,不过若溪不是旁人,让她知道了不是一件坏事。 她替我担心,以他出身家世,别说是祖父,就连母亲都不会同意,。况且他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在外面游学这么长时间,他会不会遇见动心的女子? 我想要找个思想、灵魂契合的人,抛去一切外在的条件,我知道自己幸运的遇到了。不过我不会乞怜,那样得到的感情不会对等,不会长久幸福。 等到他回来,我会找机会跟他表明心迹,倘若他对我没有好感,放弃是我唯一的选择。痛苦也好,遗憾也罢,我一个人承担! 不过眼下我担心的是他的安危,我在佛前祈祷,老天保佑他能平安归来。 我在焦躁不安中又过了十多日,终于等来了他的消息,他没事已经快要回来了。 这个消息让我高兴的一晚上没睡好,随即又陷入惴惴之中。自打遇见他,我就失去了一贯的淡然,总有患得患失惶恐的感觉。 我求若溪安排机会让我见他一面,当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我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惊讶、无措,还有一丝我捉摸不清的东西。 他变得黑瘦,一年不见身材高大健硕起来。霎时间我心跳加速起来,有些慌乱的错开眼睛。我鼓起勇气,把心里话一股脑说出来,我生怕一停就说不下去。 等到我说完,屋子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那一刻,我的心似乎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好像在冰火之中来回煎熬。 他终于开口说话,可话里面的疏离让我的心立即坠入了深谷。 我的自尊不容许我再听下去,我忍住心中的痛让自己尽力表现的洒脱一些。我让他不用太在意,不过是我一厢情愿,希望不要给他带来负担。这些话憋在心里不舒坦,说出来就好多了。 如我这番做派是被世俗所不容的,若是被世人知道,恐怕会用“伤风败俗”、“下贱无耻”来形容我。他没嗤之以鼻就算是有风度了,我原本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我请他忘了今日的谈话,告诉他以后会做回标准的大家闺秀。听从命运的安排,父母的摆布,老老实实成亲相夫教子。 这段日子母亲没少张罗我的婚事,幸好祖父没相中那些青年才俊。如今我被他委婉的拒绝,嫁给谁都无所谓。 虽然早就有了准备,可心中还是有些难受,回到府中我觉得浑身无力恹恹的不想动。 母亲对我一向关心,找了宕桑汪波过来瞧。他说无碍,开了些化瘀的药。我心里有数,那些药业懒怠喝,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倒掉。 这日若溪过来看望,她没说几句话就去母亲那边送点心,把随身带的丫头留了下来。 我只觉得那丫头低垂着头有些怪异,不过我没心情理睬,又心烦意乱的躺下来。 突然,屋子里响起熟悉的男声,吓了我一跳。再看抬起头的丫头,那五官模样竟然是他! 看着他穿着丫头服侍,描眉打鬓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上前两步又停下,我突然怔过神来。 这是我的闺房,他打扮成这般模样来做什么?我扭过头不去看他,免得自个胡思乱想。我撵他赶紧离去,免得被旁人瞧见生出是非。 没想到他竟然两步过来,一把就攥住我的手,吓得我半点动弹不得。我只觉得心跳的快极了,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耳边嗡嗡响。 他伸手碰触我的脸,我这才发现他的掌心有眼泪,我竟然哭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既然已经拒绝了我,为何还要这般行事?难不成我主动跟他表白,就成了可以随意轻贱的人?他怎么能这样待我! 这样一想我心里越发的委屈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担忧的脸渐渐放大,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一张炙热的嘴竟然欺了下来。他的动作笨拙却霸道,我使劲躲闪却挣脱不开。 捶打到手软,嘴巴呜呜的发不出声音,我的脑袋逐渐混沌完全失去了力气。从未有过的酥麻从唇边扩散到全身,整个人瘫软在他的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我羞愧难当,想到方才自己最后的顺从、配合,连头都不敢抬。 “茹茹,我喜欢你。”听见他的话我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他眼中很真诚,不似撒谎的模样。 天底下哪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我喜欢他,欣赏他的才华、洒脱、坚毅,被他那一封封信中的言语所打动。我先是爱上了他的文字,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有血有肉的人,继而爱上了他的灵魂。 可他说喜欢我,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知道了我的心意,顺水推舟哄骗于我?马府这块招牌对于趋炎附势之人有太大的吸引力,有了祖父和父亲的帮衬,最起码能让某些人少奋斗几十年。 不,我不该对他有这样的想法,他岂是虚伪下流无耻之徒? 我为自个的猜测汗颜,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听见他说起大街上的首遇,听见他在侯府认出蓝鸢,听见他躲在侯府假山后面偷看见我,听见他说知道我看过了他写回来的信;听说…… 原来,我们相对彼此而言从来都不是陌生人。听着他低沉的倾诉,我的脑子飘乎乎,好像在做梦一样。我不敢相信幸福来得这样突然,无端生出惶恐的情绪。 还不等我淡定下来,若溪已经回来。见到她脸上打趣的笑,我臊得脸上发烫。 他们姐弟二人走了,我却还在回想他方才说得那番话。我的病好了,母亲念叨我这病来得奇怪去得也奇怪。我听了满脸通红,心虚的厉害。 没过几日,我收到了他的信。这封信的内容跟之前的完全不同,满篇都是羞人的话语。我偷偷把信收起来,无人的时候就拿出来反复看。 侯府那边我故意回避,若溪便找上门来。被她打趣挪揄了一番,我面对她反而自然起来。 此后两个月,我和他再没机会见面,我已经不满足只看他的书信。直到侯府龙凤胎过满月,我又在侯府见到了他。 他的眼中满是思念,我被他紧紧拥在怀里,千言万语化作缠绵的亲吻。 我们的动作都很笨拙,无意识的相互索求,直到相互都觉得憋闷才停下来。 我怎么会如此轻浮?我刚想要跟他保持距离,却被他拉到椅子边上。他坐下,把我环在怀里,就让我坐在他的腿上。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后,让我惊慌失措,想要站起来又使不出力气。 他突然说要去我家里提亲,还让我放心,说一定不会委屈了我。 我深知母亲的门第观念不容挑衅,却也知道这样跟他偷偷摸摸来往更不是办法。我心里替他担忧,替我们的未来担忧。不过我们已然走到这一步,只能勇往直前。 老天爷让我遇见了自个喜欢的人,还有什么困难是我害怕的? 过了几日,我听身边的丫头说有人上门来提亲,心里兴奋又忐忑,赶忙打发稳妥的丫头去打探消息,其他书友正在看:。没想到来提亲的竟然是陈家,这让我的心瞬间坠入深谷。 陈家是京都有名的书香世家,跟我家有些渊源。听闻陈少爷是青年才俊,今年大考的呼声最高。倘若是他家来提亲,恐怕祖父会考虑答应。 我顿时焦灼起来,看见母亲满脸喜色越发的坐卧不安。没出几日,陈府的少爷竟然亲自过来送聘书。 祖父在书房亲自见了他,具体谈话的情形不得而知,不过以我对祖父的了解,这门亲事十有**要成! 丫头又跑回来,说是他跟侯府二少爷来了,也去了书房见祖父。他们撞在一起,这不是找乱吗? 我心急如焚,探听不到书房里面的情况。约莫半个多时辰,陈少爷若有所思的走了。我没亲眼见到,不过根据丫头描述,他显然是心不在焉。我听了心中暗喜,看样子这聘书是没下成。 紧接着他也走了,祖父没表态,我不敢询问。倒是母亲大发雷霆,骂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妄想攀上高枝等等。我听了心中替他委屈,趁着私下无人告诉母亲,是我相中了他,想要嫁给他。 母亲闻听惊讶的不得了,看着我的眼神中透着不置信和伤心。我是她一直宠在手心里的宝贝,一向是大家闺秀的典范,是京都各大世家争先恐后求娶的对象。她怎么能接受我轻浮的举动,怎么能不失望伤心? 看着母亲的眼神我心里也难受,可这又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喜欢他。况且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这个世上恐怕再没有其他男人会愿意娶我。 听见我说“肌肤之亲”四个字,母亲眼睛变得通红。她疯了似的捞起旁边的掸子就往我身上打,还未打到眼泪先掉下来。 自从我记事以来,母亲连一句重话都没对我说过,更别说是碰我一根手指头。她一定是对我失望透顶,伤心极了。 想到这些,我的眼泪忍不住落下来。母亲见了哭得更厉害,扔掉手中的掸子抱住我使劲捶着我的后背。我感觉不到后背疼,只觉得心里在淌血。 外面的婆子听见动静跑进来,把母亲搀住。我又一次病倒了,可母亲似乎狠下心肠,把我身边的丫头全部换掉,我连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若溪过来看我,母亲给了她脸色,她丝毫没介意我却不好意思。她告诉我,他要去品茗楼比赛,一定要拿个第一回来证明自个的实力。 每年大考之前,品茗楼都汇集不少进京赶考的举子。品茗楼会举办一个比赛,每届夺冠的书生都会在大考中取得前三甲的好名次。 祖父经常说要找个状元郎做孙女婿,他不会跟祖父有了什么约定吧? 果然不出我的猜测,若溪告诉我,祖父那边已经答应,只要他能高中状元就答应这门亲事。听见这样的消息我喜忧参半,状元岂是说中便能中的! 在品茗楼比赛中他胜了陈公子夺冠,那幅一花一叶一世界的画更是让人争相临摹。雨打梨花,一把油纸伞遮在仅有的一朵梨花上面。 我见到被临摹下来的画,不由得面红耳赤。坊间流传的言语我略知一二,他们都说那朵梨花暗示的就是我,也因此被人非议。他曾许下承诺,这辈子只娶我一个! 他跟寻常的书生不同,骨子里没有迂腐刻板的一面。他写来的信中,私下里我们相处,都透着幽默、洒脱、柔情蜜意。 我早就陷入他编织的情网中,更为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所感动。 被母亲看管的这几日我一直绝食,得知他在品茗楼夺冠我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母亲终于松了口风,我也开始进食,其他书友正在看:。他挪到乡下田庄里去苦读,在走之前我们找机会见了一面。 见面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我再三叮嘱他要注意身体,两个人依依不舍的分开。 带着希望等待的日子总是充满忐忑和欢愉,一转眼就到了大考的日子。我焦躁的坐立不安,喝茶都觉得失去了往日的味道。 大考结束我见到了他,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心莫名的安定下来。他云淡风轻的笑着,告诉我不用担心,一切都有他! 别看他比我小了三岁,可遇事有主见,让我有一种依赖的感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迥然是主导者,我渐渐习惯了在他羽翼下被保护。 等待放榜的日子过得悠闲、轻松,我时常跑到侯府偷偷见他。我乔装打扮成书生模样,跟着他逛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他果然中了前三甲,参加殿试被皇上钦点为状元,还下旨为我们赐婚。 母亲这才高兴起来,说我有眼光。很快,韩府送过来了聘礼,母亲准备了嫁妆。一个月之后,我嫁给了他! 后来,我回想自己成亲的细节,发现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感觉热闹非凡,整个人懵懵懂懂被人牵引着,直到被送进洞房才回魂。 我终于嫁给了自己心爱的人,心里喜悦又不安,耳边回荡着临上花轿之前喜婆趴在我耳边说得话。饶是我跟他再熟悉,再亲密,一想到等一下要坦诚相见也不免臊得慌。 喜婆告诉我不要紧张,疼也要忍着,挺一挺就过去了。凡是女人都要经过这一关,咬咬牙,以后就明白其中的好处了。 我正在胡思乱想,听见门响了,登时紧张的攥紧了手。熟悉的气息渐行渐近,我的心猛地跳起来。喜婆在旁边道喜,说了不少吉祥话,还有些琐碎的规矩。喝交杯酒的时候,他故意用力扯我的胳膊,我整个人倒在他怀里,惹得旁边的丫头、婆子捂着嘴巴轻笑。 我双颊发胀,瞪了他一眼,却看见他满脸的得意放肆。 半晌,屋子里的人才陆续出去,只剩下我跟他独处。我们没少腻在一起,可从未像现在这般尴尬无措。 他凑过来把我头上的凤冠卸下去,温柔的眼神好似要腻死人。我慌张地起身去净室洗澡,想到他在外面连中衣都不敢脱就泡进浴桶里。 匆忙洗完换了干净内衣,我出来的时候看见他正在门口徘徊。感觉到他眼神的炙热,我赶忙低垂下头,喃喃的让他进去洗漱。 “等我!”他低低的丢下一句,麻利的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 我端坐在床上不敢乱动,不敢抬眼,手中的帕子扯得快要烂掉。 他窜过来,急切的搂着我,动作霸道又带着少许的粗鲁。 “茹茹,我们终于成亲了。”他急促的说着,嘴唇迫不及待的欺下来。 我无力拒绝,闭上眼睛任由他行事。意识渐渐混乱,酥麻遍布全身。突然感觉身上微凉,炙热覆上胸口,我睁开眼睛攥住他的手。 他的眼中是我没见过的**在叫嚣,他扭身熄了屋子里的灯,附在我耳边轻语安慰哄捧,动作却霸道不容拒绝。 我有些害怕,却又有些期待,最终放心的把自己全部交给他,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半分。 全身的衣服被他脱光,暗夜中我看见他的眼睛在闪亮。我害羞的咬着嘴唇,用手捂住胸口的春光,:。没想到他的手竟然沿着我的身体一路下滑,滑进我大腿内侧停在最羞人的地方。 我轻呼起来,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慌张的伸手去阻止,他的嘴唇却趁机攻城占地。 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想要挣扎却无力,身体化作一汪春水,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呐喊,想要的更多,更深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漂浮在大海之上,被海浪抛起来又打下去。身体燥热想要释放,偏生找不到出口,快乐痛苦交织在一起。 我试图找到发泄点,手不经意的攥住坚硬,耳边传来他急促的呼吸不可抑制的吟呻。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直觉却让我害羞的想要松手。他却按住我的手不让我动,说他难受,让我帮他揉揉。 在男女之事上,我是门外汉,他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曾有过,也一知半解。他在摸索,当我们双双瘫软在床上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喜婆骗人!”。原来圆房并不疼,相反还挺舒坦。 我们夫妻感情好得不得了,他是个体贴温柔的男人,只是在房事上有些霸道,除了我的信期每晚都要缠着要。 可没过多久,我就感觉出异常。老太太打发身边的婆子偷偷送过来补药,是给他喝得。我们才成亲几日,没怀上孩子很正常。老太太不至于这般急切,况且即便是吃补药,也应该是我吃啊。 过了许久我才知道其中的缘由,觉得羞愧难当。 若溪听说我们尚未圆房,便悄悄询问我原因,我听了顿时愣住。 虽说我跟若溪无话不谈,可涉及到闺房床底之事难免张不开嘴巴。我半吐半咽说了些,若溪聪明立即察觉出异样。她想了片刻竟然笑起来,倒让我越发的迷糊。 等到她伏在我耳边说完,我是又羞又诧异,同时又为他的单纯而悸动。难怪老太太如此举动,原来是觉得我们没圆房是因为他年纪小身子骨不行。 晚上,我先钻进被子里,心里纠结矛盾起来。这话不知道要怎么说,可又不能不说。我们夫妻真成了笑柄,同床共枕几个月竟然还尚未真正融为一体。 还不等我从矛盾中怔过神来,他却神秘兮兮的爬上床,拿着一本书说要跟我研究研究。 平日里我们经常一起研究诗词歌赋,我不疑有他接了过去,等到翻开细看,脑子顿时嗡的一声。 那上面不仅是文字,还有描绘得栩栩如生的画,竟然连那私密之处都毫不遮掩。 我慌张的把书丢掉不敢再瞧,满脸涨红得轻骂着他。 他却低低地的笑着凑过来,把书送到我面前,哄着我看一眼。见到我捂着眼睛,他就咬着我的耳垂私语起来,他说得每一个字都让人臊得要钻进地缝里。 不知道他从哪里寻来这样不堪的书,还撺掇我看,他这不是学坏了吗? “这书是九姐夫给的,我可没学坏。”他似乎看出我的疑虑急忙解释起来,我的心思在他面前总是无法隐藏住。 我突然想起白日里若溪的话,她说夫妻之间房事和谐很重要,面对自个心爱的人只需要坦诚。因为有爱,一切都变得美好,那里面不藏一丝猥琐不堪。 我慢慢睁开眼睛,伸出手缓缓解开衣襟,褪掉包裹严实的外衣,里面是清凉薄透的性感睡衣。想当初我大婚的时候若溪送了两套,可我一直不敢穿上,今天是个特别的夜晚! 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他越发炙热的眼神,他扔掉手中的书扑过来,与之前的温柔判若两人,:。 熟悉的感觉袭上来,大脑渐渐变得空白,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突然,撕裂般的刺痛让我浑身僵硬。 我轻呼起来,他慌忙低声安慰不敢再动。他眉头紧皱,似乎也在承受痛苦。 原来喜婆说得半点不假,真疼!他又试探着稍微动了一下,我疼得要哭出来,忍不住低低的央求起来。 他尝试着要出去,可这一动我更疼更僵硬。他吸着冷气,眉头皱得更紧,“茹茹,我也疼!” 听见他撒娇似的低语我反而放松了些,他的手、嘴巴一直没得闲的在我身上四处撩拨。我渐渐的放松下来,他尝试着动了一下,随即停下来小心翼翼的询问我的感受。 傻子,难道让我说有些舒服吗?我满脸发烫的瞪了他一眼,他立即心领神会的用力起来。我这才知道,方才他是怎样在隐忍。没有了顾忌,他像永不知道疲倦的野马,我在痛与悦的交替中被鞭挞。 最终,眼前白光一闪,我感觉自个的灵魂似乎出了窍,这种濒临死亡的欢愉是我从未曾体验过的。许久,我才从这种感觉中缓过神来。 体内的炙热半点不曾减弱,一下下直捣进我心窝里一般。极致过后是酸麻、微痛,我隐忍的咬住嘴唇,终是耐不住,低低的央求起来。 “茹茹,再忍一下下,我停不下来。”他温柔的噬咬着我的耳垂,眉眼间满是怜惜和**。 我呜咽起来,可他的动作却越发的猛,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终于停了。 “茹茹,茹茹……你终于真正属于我了……”他连声呢喃着,不肯离开我的身子。 我感觉浑身像被大车碾过,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片刻,他的气息才略微平稳了些,抱着我去净室清理。这一夜,我们终于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一年之后,我们的第一个儿子出生,他给孩子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韩怀瑾。 紧接着,我们的二儿子、三儿子、四儿子接连到来。府中长辈都很高兴,可我却希望能有个可爱的女儿。 老太太病逝,我们分家单过。这些年先皇禅让新皇登基,他作为新皇的少傅自然受到了重用。他的官越做越大,可始终坚持了对我当初的承诺。 我和若溪成了京都最让人羡慕的夫人,可我却知道,自个跟若溪根本就比不得。 她跟定伯侯成亲多年,连孙子都有了却依旧是定伯侯掌心里的宝贝,不,他们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沉淀越发醇厚。她们之间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契合。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流淌出来的是灵魂的合一。而我们,早已经成了天底下不能免俗的夫妻。随着孩子们的长大,我们之间的交流越发的少,亲情超过了爱情。 他的官做得越大就越忙碌,每天天不亮就去上朝,晚上时常在外面应酬到半夜。偶尔回来早,也会有人找上门来,一进书房就没时候出来。 我心疼他这样劳碌会累坏身子,劝慰了几次不见效果,只好变着法熬些补汤。他不喜欢喝汤汤水水,我就亲自下厨,看在我一片苦心的份上,他倒是喝了。 放在房子里的琴好久没人弹,棋盒上面落了厚厚的灰尘,我们谈论诗词歌赋的情形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我们的房事次数渐渐少,不仅因为他忙,我也没有太多的兴致。偶尔到了一处,也早就没了当初的热烈痴缠。 怀瑾是长子,承袭了他父亲的性子,少年老成不苟言笑,。剩下的三个儿子一个赛一个的顽劣,每每从学里回来,都要把府里闹腾的乱哄哄。我为了他们头疼,又要应酬各种场合。成亲十多年,他变了,我也变了! 不过,天底下的夫妻大都如此,若溪夫妻是异数,我不该心生羡慕怀有抱怨不满。 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子,成为朝堂之上的权臣,能够始终坚守自己的誓言,我还有什么微词?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下去,我曾经以为预见了我们的终点。可是,强烈的预感让我觉得,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 那晚,他满身酒气的回来,我却闻到其中若有若无的胭脂味道。这么多年,他在外面应酬从不找女人。偶尔有推脱不掉的场合,回来也必然跟我解释。可是这一次,他不仅没有说什么,还有些躲闪的进了净室洗漱。 我什么都没有问,对他越发的体贴入微起来。我想让自己相信他,相信我们一同走过的十多年的时光。 没有任何风言风语,不过我能感觉到他的变化。冷眼看着他的心跟我渐行渐远,我的心慢慢坠入深谷。 我在压抑,在等待,压抑内心的痛苦,等待他停住远去的脚步回到我身边。 可是,他似乎并未察觉我的心意,我的假装在他看来就是不知晓。我一皱眉他便知道我心里想法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我的心渐渐跌入谷底,他眉眼间的光彩是因为另一个女子! 祖父去世,我哭晕过去,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 他搂着我轻声的安慰,眼中满是怜惜心疼,爱意却少得可怜,这并不是我所要的!爱情变淡相互依靠着过日子我可以忍受,可我不能忍受他心里有了其他女子。 我不想用过往的甜蜜来挽回,如果我们曾经的爱情需要提醒才能让他想起,我会觉得自个太可怜,太卑微。 哭过了,我的心稍微得到了些许的平静。转眼到了我的生日,因为祖父刚刚逝去我没有任何心情摆酒席,吩咐身边的人也都不许提及。 不过若溪还是悄悄送过来小物件,母亲和嫂子过来坐了一会儿。 那晚,我吩咐丫头准备了清淡的酒菜,静静地等着他回来。 丫头、婆子早就被我遣了下去,我一个人坐在灯下回忆着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回忆到五年前停止,最近这五年,我竟然找不到关于我们的任何甜蜜回忆。 门外有动静,抬起眼,他迈步进来。他看见桌子上的酒菜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我的心痛了一下,他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十多年来,他从未忘记过任何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特别是我的生日。 “你还没吃晚饭?方才跟他们喝了几杯肚子里正空落落,我陪你吃一些。”他眼中有愧疚闪过。 这么多年,他早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可眼下,他却抑制不住心中对我的抱歉,这说明了什么?愧疚越多,证明他的心走得越远。 我让他先去洗洗换身衣裳,虽然他身上的酒气明显,却还是掩盖不住那一缕独特的幽香。这种味道持续了将近半年,一直没有变过,我清楚这表示什么。 闻着其他女人留在他身上的味道,我无法跟他面对面安坐。 我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给他倒了一杯蜂蜜水。一杯烈酒下肚,火辣顺着嗓子直冲到胃里,:。 “慢点喝,快要呛出眼泪了。”他见了轻声说着。 我闻言笑了,心却刺痛起来,又自斟自饮了一杯抬眼说道:“说说如烟姑娘吧。” 他手中的水杯突然掉到桌子上,满张脸都是惊慌失措。我看着他的表现,心却平静下来。 “没有弄脏衣裳吧?”我拿出锦帕轻轻擦拭着他的手,一如往常的关切体贴。 他攥住我的手,让我听他解释。 解释?我根本就不想听,因为我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无非是他跟那位画扇楼的如烟姑娘没什么,不过是跟着同僚去应酬喝酒才认识。如烟姑娘是落魄的小家碧玉,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她卖艺不卖身是个清倌。他们在一起没做过任何有违礼教对不起我的事情,不过是谈天的知己罢了。 我把手抽回来,盯着他的眼睛,“韩晹,你说过永远不会欺骗我。现在我问你,请你一定要诚实的回答。你们认识是因为推脱不开同僚的应酬,那么你们之后的单独见面是不是因为你对她的欣赏?她一个小家碧玉落魄到烟花之地,可她如高洁的莲花出污泥而不染,你是不是对她多了几分怜惜和赞赏?她是画扇楼的头牌清倌,周旋于朝廷重臣之间,她对于朝事的独到见解是不是让你震惊? 她像一朵解语花,理解你在朝堂上的步步为营,体谅你面对家庭琐碎的无奈,又从不要求你什么,她逐渐走进你的内心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位置,是不是?她入你梦的次数越来越多,你想到她的时候也越来越多,是不是? 你是个重情义重承诺的男人,断然不会丢弃结发妻子,可是你也忘不掉她,是不是?每当你从她那边回来,见到我你总是心生愧疚,那是因为你动了心,是不是?” 他一直试图打断我的话,可听着听着开始沉默不语,最终脸色难辨的低下头。 我站起身,轻声的告诉他,书房里的被褥已经铺好,天色不早请他早些休息。 我快步往内室走,听见后面跟过来的脚步声,说道:“我好久没睡个安稳觉了,让我好好睡一晚吧。” 这一夜,我睡得很踏实,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过来,他已经去上朝了,丫头说,他留下话会早些回来吃晚饭。 他一向说话算数,这一天回来的挺早,看我的眼中满是抱歉、后悔、惭愧,还有不易察觉的决绝。我知道,他下定决心不再见如烟了。可是他的心呢?眼里再没有如烟,心里却再也不能忘记这个人!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韩晹不在了,真悲哀! 他迫切的想要说话,我打断他,让他坐下吃饭,“我们好久没坐在一起吃晚饭,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我给他布菜,他看起来没什么胃口,却半点不推辞的全部吃光。即便是我夹了他最厌烦的胡萝卜,他都不眨眼的吃下去。这样隐藏住自个的情绪喜恶,我们之间,早已经变了模样! 这顿饭对于他来说是煎熬,好不容易吃完,我发现他偷偷长出了一口气。 我亲手为他沏了茶,遣走丫头、婆子,我们之间早晚要谈一谈,躲避不是办法。 再决定跟他摊牌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管他如何行事,我都不会改变心意! 当我说出“和离”二字的时候,心里没有意料之中的刺痛,竟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他震惊地看着我,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能明白他的想法,倘若是世人知道了我的选择,估计都会说我疯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韩晹早就不是十多年前小小的庶子,他是天朝响当当的人物,跺跺脚地都要颤抖颤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用来形容他如今的风光最恰当不过。 这些年他在官场历练的越发深沉,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成熟的魅力。本身他是读书出身,又有一股子温文尔雅的气质,自然是非常受姑娘家欢迎。 我知道,假如我们和离的消息传扬出去,必定会有不少大家闺秀争抢着嫁进来。 在世俗的眼光中,他并未做错什么,我不该这样咄咄逼人还说出和离的话来。男人去风花雪月的场所很正常,他又信守了承诺,身体始终对我忠诚。在被我揭穿之后,他毫不迟疑的决定斩断情缘。 “我错了,你别生气!”他带着乞求说着。 生气?难不成他以为我在以退为进,我在撂狠话发泄内心的愤怒? 我看着他笑了,“你一吃胡萝卜就不舒服,吃多了一喝热茶就会发痒难受,方才为什么要吃下去?因为你觉得对不起我,即便我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你都会承受。你要觑着我的脸色行事,不能说想说的话,不能做想做的事,甚至不能动想动的想法……长此以往,你会憋屈郁闷,也许会心生对我的抱怨。趁着我们还没相互生厌,趁着我们都还顾念旧情,到此结束吧。 我们走到现在的地步不能全怪你,我也变了,不再是你心中纯粹的女孩。你的人在我跟前,可心里却装了其他女人,我受不了!你我夫妻十多年,我替你生养了四个儿子,如今他们都长大懂事,怀瑾更是能照看弟弟。我虽生于闺阁之中,却不甘这样一辈子,想着能有机会去外面见识一番。 如今,你我夫妻缘分已尽,我们都还对方自由之身。人生苦短,前半辈子我相夫教子,自问尽到了该尽的责任;下半辈子,就让我随心所欲的活着。你若是觉得亏欠我,不妨多给我些银子和家产,等我在外面累了、倦了,走不动了,就回来安享晚年。” “你舍得我们夫妻多年的情分?舍得四个孩子?”他满脸痛苦的极力说服。 我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现在分开,还能给彼此留下个好念想。至于孩子们,我跟怀瑾谈过了,他会替我好好管教弟弟。况且我是他们的母亲,血脉相连,走到天南海北都更改不了。怀宇三个打小就顽劣,若是我不在,他们或许能懂事些。我主意已定,明天就先搬到别院去住,你无须多言!” “你先去散散心,其余的事以后再说。”他知道我脾气上来有些倔,想要等我冷静冷静再说。 他却不知道,这些话,这个决定并不是我临时起意。 第二天,我坐着马车去了别院,只带了一个丫头在身边。到了别院门口,我上了早就准备下的另一辆马车,命人把一封书信送回府去,然后一路朝西行。 信封里放着的是和离书和一张纸,上面只写了两句话,“你忘了我的生辰,应该也会很快忘记我!难以忘记的是当初心动的感觉,相信我们都会很幸福!” 马车很快就远离京都,我痛彻心扉却欲哭无泪。他问我怎么舍得?我怎么能舍得!十多年的感情,同床共枕生养儿子,抛开这一切的时候剜骨抽筋,我早已鲜血淋淋。 不过再疼也好过离心离德在一起,当初我就曾对他说过,若是他爱上其他人一定要告诉我。到时候我会选择离去,保留最后一丝尊严,没想到多年前的一句话成为今日的预言。 马车突然停下来,我揭开车帘,看见若溪站在前面的亭子里。我对她没有丝毫的隐瞒,她知道我的想法和决定。 我下了马车,朝着她笑了笑。她眼中却转着泪水,拉着我的手说着:“别笑了,好难看!” “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下落,不然我会跟你失去联系,其他书友正在看:!” “嗯。你一定要写信回来,我会替你保密。”她答应下,“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你出去散散心也好,等到你想明白了再回来。你跟十一弟有许多共同的幸福回忆,谁都无法取代!你们之间的爱情在沉寂,并不是消失,你们都无法放下对方。他活该着急上火,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眼下没有人会可怜同情他。你放心,我替你出气!” “不用,我想要放下。”我不想跟她多说,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我跟丫头全都换上男装方便行走,马车一直行了快一个月才停下来。这里是个小镇,大大小小的河流在小镇上穿过,上面架着各式各样的小桥。岸边杨柳依依,古朴的弄堂,随处可见在河边淘米、洗衣的人们。她们全都操着软糯的乡音,就连空气中都飘荡着湿润的感觉。 京都的繁华喧嚣让我烦躁,这里的宁静,乡里乡亲间的和睦,让我一眼就喜欢上了。 我在僻静的弄堂里买了一个干净的小院,雇佣了一对老夫妻干干粗活连带上夜。这里民风淳朴,夜里即便不关门都没有偷盗之人。 住了几日,我便和四周的邻居熟识起来。东家打上新鲜的鱼送过来,西家收了时令蔬菜拿来,前院王婶做得小咸菜最入味,我时常让丫头过去要一些。 我懂得礼尚往来的道理,买了好东西左右邻居都有份。 三个月之后,我换回了女装。左右邻居见了却不见惊讶,原来她们早就看出端倪,觉得我孤身一人到了此处必有难言之隐才没戳破。 王婶更是送了辣口的咸菜,说自己怀上老闺女的时候就爱这个味,我肚子里这个十有**是个姑娘。她还让我放宽心,邻居们会照顾好我。女人在外本来就不容易,何况我还有了身孕。 其实我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我自个也是才知道而已。这两三年,我的月事不怎么规律。从京都出来,一路之上我都在缅怀痛心,到了这里又安置新家。等到我发现异常的时候,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我盼女儿盼了好久,没想到她竟然选择这个时候到来。我想切断对他的念头,可老天爷却偏生把他的骨肉再次送到我身边。难道正如若溪所言,我们割舍不开吗? 我静下心来什么都不去想,安心等着肚子里的小家伙来到这个世界。不管我们是否分开,这个孩子都是老天爷的恩赐,我要把她生下来。 若溪的信依旧每个月一封,我在回信中刻意隐瞒下有身孕的事情。 她出大价钱把如烟从画扇楼赎了出来,还替她按了一个清白不错的家世。如烟改名换姓,刚开始还有人议论,不到半年的功夫,众人就把这个人忘记了。我对这件事没有兴趣,京都的一切都被我抛去了。 若溪在信中没提及到他的名字,我也不想知道。我越发喜欢上了小镇缓慢的生活节奏,没有大家族的琐碎,没有应酬的虚伪,整个人放松下来。 我的肚子吹气似的大起来,之前生养过四个混小子,我心里倒是挺踏实。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镇上只有一位稳婆,丫头把她请了过来帮我接生。 这孩子没出娘胎就开始折腾人,生她哥哥们的时候都很痛快,到了她这里却死活不出来。肚子疼了三天三夜,我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昏迷过去的时候感觉下面一松,恍惚听见孩子的哭声。 我沉沉的睡了过去,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我似乎回到了多年之前,生四个儿子时的情形在眼前闪过。生四个儿子的时候他都在产房外面守着,进来都是先看我,然后才想到孩子。 我们一直想要个女儿,生下四小子的时候,他颇有些失望,。现在他终于有女儿了,应该会高兴的不得了吧。 我睁开眼睛,看清楚屋子里的摆设,这才从方才的梦里清醒过来。离开京都快十个月,我从来都没想起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是在我最虚弱,最无助的时候,他还是趁虚而入。 十多年的感情断然不会一下子消失殆尽,我告诉自己,这跟正常。 这里比不得韩府,我身边只有一个丫头。这里很难找到合适的奶娘,我的奶水很充沛,索性就自个奶孩子。 抱着女儿入怀,看着她的小嘴一下下的吮吸,这种感觉很幸福。我喜欢照顾女儿的感觉,等我出了月子,便把照顾孩子的事情全都包揽下来。 我给孩子做衣裳,头上裹着花围巾去河边捶打衣裳,渐渐,我彻底融入了小镇的生活,成了众多媳妇儿中的一个。 劳作让我的身子逐渐结实,原本身上的赘肉慢慢消失不见。这里空气湿润,四季如春,我的皮肤也水灵起来。竟然有媒婆上门说亲,对方死了妻子没有孩子,不嫌弃我带着女儿。 说到那人我还认识,就是隔壁王婶的儿子。这里地方小,靠近天朝的边缘,礼数规矩没那么繁琐。都是一个镇上的人,出来进去点头问好,偶尔说个话都正常。他是秀才出身,为人谦和、博学,谁家有事需要动笔墨都来找他。镇上没有大夫,他略通医理,人畜有病都请他开药方。 五儿出了疹子发热不退,他守了两天两夜,我心中对他很是感激。 他在县里做文书,是镇上有名望的人物。我听说不少姑娘都想嫁给他,可是他都没答应。 我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个可怜的带着女儿的寡妇,况且早已经绝了情意,这辈子打算清心寡欲的过日子。我回绝了媒婆,有意回避跟王婶的接触。看见大马车停在她家院子里,我就连屋子都不出。 王婶亲自送了青菜过来,拉着我的手说道:“我们家没有那个福气,都是凉儿痴心妄想。别看你们主仆穿着布衣吃着粗茶淡饭,这通身的气派可不是我们这种人能高攀的。我骂凉儿,他偏生要试试,你别挑理往心里去。做不成婆媳,我们还是邻里,你不用刻意躲着我。” 听见王婶豪爽的言语,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再故意躲闪未免显得我小家子气。 那日我从河边洗衣裳回来,正好跟王凉走了个对面。我朝着他点点头,错身就要离开。 他却突然喊住我,神情有些别扭,“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不过我想要个机会。我不清楚你究竟遇见了什么事,不过我却能感觉出你心里有伤痛。我愿意等,也不会给你任何负担,也不会后悔。”说完也不看我,匆匆忙忙就走了。 这算什么事,我可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他的亲事。王婶着急抱孙子,他这番话让我有了负担。 进入冬季,五儿咳嗽流鼻涕,反反复复闹了快一个月。我本不想跟他有太多的交集,可镇上没有其他大夫,到县里来回折腾又怕五儿病情加重。 王凉为了给五儿看病,早晚往返于镇上和县里,我心中着实感激抱歉。 五儿这丫头见惯了他熟识起来,看着他逗弄五儿的样子,我便知这地方不能再住了。 等到天气转暖,我吩咐丫头收拾行李,带着五儿离开小镇。房子留给老夫妇二人看管,我没有说准什么时候回来。 我没有目的地,只是沿着大路继续向西。走了三日停下来,这里是个小小的村子,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稀稀落落二十几户人家,出门就能看见青山,环境幽静清雅。 我跟丫头假扮成夫妻,只说是家道中落才到这里生活,其他书友正在看:。我们买了一个小房子,门前种着菊花,让我想起那句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我刚刚安顿好,王凉竟然找了过来。他在旁边的房子住了下来,打定主意要照顾我跟五儿。他固执的不肯离开,对外宣称是我的哥哥。 旁人倒是没有什么怀疑,我索性不理睬他,觉得时间一长他就会心灰意冷了。 他带了若溪的书信来,若溪还不知道我换了住处。我赶紧写了回信,告诉若溪新地址,却还是没有提及五儿的事。 这里的日子悠闲安适,一转眼又过了两年。五儿什么话都会说,长得竟然有一分像若溪。侄女像姑姑倒在情理之中,可她那股子鬼精灵的劲比若溪更甚,越来越让我头疼。 她识破假装自个“爹”的人是个丫头,沉默了好几日,后来竟抱着我小心的哄着,“娘,五儿不要爹,五儿会乖乖的陪着娘,不会惹娘伤心。” 听见女儿丝毫不追问亲生父亲,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离开京都三年,我还从未这般哭过。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当初离开京都一个人生下女儿有些自私。这三年,因为有了五儿,我的日子过得充实幸福。可五儿呢?她一日日长大,看着其他小孩都有父亲,她幼小的心灵该有多受伤! “五儿有爹,舅舅就是五儿的爹!”王凉推门进来说着。 五儿听了麻利的从我怀里爬下来,跑到他身边抱住他的大腿,“娘,舅舅真是我爹吗?”她扭头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期待、兴奋,还有一丝紧张。 看着五儿,我的心猛地疼起来,“不”在嗓眼终是说不出口。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若溪的来信,赶忙收拾行李准备回京都,因为若溪在信上说母亲病了。 我离开京都这么久,一直狠心没跟母亲联系,关于娘家的消息都是从若溪那里知晓。我知道自己不孝,可每每想要落笔写信给母亲,却又不敢下笔。庆幸的是娘家人都很好,若溪把我的信给母亲瞧了,不过却去掉了信封。她帮我欺骗母亲,说是我居无定所一路游山玩水,只能收信却无从回信。母亲打发人四处寻我,却一直没找到。 母亲的身体一向康健,怎么突然就得了重病?一定是担心在外漂泊的我思虑过重,我真是个不孝女! 一想到这些,我越发的归心似箭。本来一个月的行程,我愣是用了二十天就赶回了京都。 踏进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故土,往事一股脑的涌进脑子里。三年了,那些人,那些事,竟然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半点不曾褪色。 我命车夫去前大门胡同,那里有个院子,是我当年的陪嫁。院子不太大,我却因为后院的两株杏树喜欢上了这里。嫁入韩府之后,我没空过来这边,便派了个婆子看管。 眼下我不是一个人回来,有些事还要从长计议。我到了前大门胡同,那婆子见了我竟大呼菩萨保佑,说是保佑我身子康复,又用奇怪的眼神瞧着五儿和王凉。 我听见她话里有故事,进去后便拐弯抹角的打探。这才知道,原来韩府对外宣称我身体不好,一直在别院静养。既然如此,他必定没有续弦。这般做派是因为愧疚吗?还是因为如今的他位居高位,不能授人于把柄,明着是正人君子,暗里却和那改头换貌的如烟渡了陈仓。 换做之前的我,根本就不会这样去想他,也不愿意这样去想。可现如今,想到他们会在一起,我心里平静极了。 我吩咐婆子不要把我在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她本来就是我娘家人,自然听从我的命令。 我又问她关于母亲身体的情况,她毫不知情,其他书友正在看:。我心中生疑,安顿好五儿独自一人回了娘家。 母亲见到我抱住我痛哭流涕,我也满脸是泪说不出话来。丫头、婆子上前好一阵劝解,我们母女这才渐渐平静下来。母亲瘦了,老了,可身子骨倒硬朗,一定是若溪骗我回来使出的法子。这个办法虽然够烂,不过最管用。 我跪在地上跟母亲请罪,惹的她再次掉泪。我又见了哥嫂、父亲等人,一直到晚饭时候才张罗回去。 母亲怎么肯轻易放人,我知道她是害怕我再次失踪。我说自己是嫁出去的水,即便是跟他再无瓜葛也不适合住在娘家。我再三强调自己住在前门大街,再也不会不打招呼就走,母亲这才打发身边的大丫头跟着我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和几位嫂子就来了,她们见了五儿和王凉都十分吃惊。昨日,我并未把她们的存在说出来。 我让五儿唤外祖母和舅母,她的眼睛迷惑的在母亲和嫂子等人脸上来回瞧,片刻才甜甜的叫了起来。 母亲的眼泪再次掉下来,抱住五儿不撒手。五儿年纪虽小却能感受到人性的真伪,她伸出小手替母亲拭泪,还娇声哄着母亲。 “我的小宝贝在外面受苦了!”母亲见状越发的悲戚,哭得昏天黑地。 我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场,索性由着母亲哭痛快了。半晌,母亲才放开五儿,重新梳洗过后才开始逼问我。 我跟母亲谈了小半日,终于让她脱口不插手我的事情。不过母亲还是帮着他说话,心疼我在外面独自生养五儿,又埋怨我太过任性因为一点小事就一走了之。在母亲看来,他即便是有错,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况且这三年他一直在四处找我,半点想要了断的念头都没有。 这三年之中,逢年过节他都去我娘家,对待父母双亲恭敬孝顺,偶尔父母亲有疾还亲自侍奉。娘家子侄有什么事,他都帮帮衬奔走。他一直派人四处找我,这三年逐渐减少在外面的应酬,风月场所更是一次都不去。 如今众人都知道,韩大人不喜酒色应酬,有事就谈事别扯没用的一套。 至于那位如烟姑娘,被若溪赎出来换了个身份。她苦等纠缠了他两年,见到他连面都不肯见就死了心,去年嫁了个落地的秀才。如今两个人过小日子,倒是平淡无奇。 我听着母亲说关于他的一切,若说心里半点涟漪没有是自欺欺人。 不过我却没有被他的举动所感动,因为当初爱的太纯碎,反而见不得一丝的瑕疵。我们的感情就像爬了虱子的华丽袍子,虽然虱子没了,可穿在身上还是觉得浑身发痒难受。与其膈应半辈子,不如丢开手舒坦的过日子! 可母亲却觉得他对我一往情深,况且我们又有了五儿,怎么能让她不认自个的父亲? 我央求母亲暂时隐瞒下五儿的事情,因为我还没跟五儿提及她父亲的事。孩子虽小却明白事,一定要慢慢跟她讲,免得让孩子受惊心里留下阴影。 我们不在一起,可改变不了他是孩子父亲的事实。我不会回避这个现实,却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跟他复合。夫妻多年,我冷不丁走了,但凡他有一点旧情也会惦记。如今我好好的回来,是时候见上他一面,彻底了断我们的事了。 看见我过的很好,他该放下心中那点愧疚,开始过新生活了。 没等我想好怎么跟五儿解释,若溪风风火火的杀了过来。我知道,一定是母亲请她过来劝我。 若溪没想到我回来的这样快,三年不见,时光没给她留下任何的痕迹,她还是那般出尘美艳。 她眼泪汪汪的拉着我的手,没有提及任何关于他的事,:。临走的时候她说,“茹茹,我们是好姐妹。我尊重你的决定,过不去心里的坎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只是你别再走了,我们都惦记伤心呢。” 我哽咽着答应下,想到母亲哭得快要昏死过去的情形心中剧痛。我既自私又懦弱,不敢面对就逃走,让关心我的人难过。 我在心里琢磨怎么跟五儿说,可事情往往不在预计之中。 转天,我陪五儿在院子里玩儿,他就突兀的出现在门口。我心下一滞,暗道该来得总要来。定是母亲耐不住,终于把我的行踪透露给了他。 三年不见恍如隔世,我怔了一下随即笑着请他进来。他的眼睛从我的脸上挪到五儿脸上,又挪到旁边的王凉脸上。 “爹爹,这位伯伯是谁?”五儿脆快的声音响起来,我瞥见他的脸色难看极了。 这丫头越发乖张,平日里都喊王凉干爹,今个儿偏生把干字去掉,分明是瞧出什么故意为之。 他的脸登时变成了调色盘,从青到紫,从紫到黑,从黑到灰,最终恢复常色。 “丫儿,你几岁?”他上前一步盯着五儿问道。 五儿似乎被他的眼神吓到了,躲在王凉后面只探出个小脑袋,小手还紧紧抓住王凉的衣襟,一副依赖的模样。 “两,两岁。”说完五儿好像害怕的垂下头,只有我知道这小家伙心里打的坏主意。两岁不假,不过是去年的事! 他的眼神倏地变得阴鸷幽深,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生畏。这么多年在官场打滚,他倒是有了不怒而威的架势。眼下气场全开,让人不敢对视。 “我们谈谈!”他敛住气息,扭头朝着我说着。本该是应询问的话,生生说成了命令的语气。 我知道他在尽力压制自个的情绪,眼下显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可还不等我说出拒绝的话,他竟然一把攥住我的胳膊。 王凉见状要上前,我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没事,你看好五儿。松手,我们出去找个清静的地方谈!”后一句话是朝着他说得,语气一如他那么强硬。 他下意识的松了手,估计是被我的语气镇到了。我们夫妻这么久,我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温柔顺从,如今这般他不习惯吧。 之前因为我爱他,愿意被他引导,心甘情愿的被他命令。现在,他没有权利命令我,我也不会再给他这个权利! 他的嘴唇张了张,最终扭身出去。我瞪了一眼正在坏笑的五儿,无奈的摇摇头转身。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他正襟坐在上面,我迟疑了一下踩了春凳上去。夫妻这么多年,还假装避嫌就太作了。 他低声吩咐车夫出发,然后伸手把车帘放下来。登时,逼仄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气息。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我想抬头迎上他的眼神却真的没信心。我在心里暗骂自个没出息,三年前,我可以面对他轻松的说出“如烟”这个名字,三年后,我在他见到五儿之后竟然心生胆怯还有愧疚。 我在心虚什么,我又没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即便是做了,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了。在我临走的时候已经写了和离书,我们三年前就不再是夫妻。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时心猛跳了一下,随即赶忙错开,把车帘揭开一条缝边看边问,“去哪里?” “就这么不愿意看见我的脸?”他低沉的问着,其他书友正在看:。 我假装充耳不闻,只一个劲的往外面瞧。三年没回来,这几日又没空出门,京都的变化还真是大。 “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他伸手把车帘遮挡严实,又冷哼了一声,“不过这对于你来说算不得什么,停夫再嫁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被街上的男人瞧几眼又能怎么样!” 我从未听过他说这般刻薄的话,登时一皱眉,“停车,我要回去!” 车夫是他的人,哪里会听我的话。马车没停依旧朝前跑,他却冷笑起来。 “怎么?怕跟我出来时间太长,你那个小白脸奸夫吃醋不高兴?方才我带你出来他连个屁都不敢放,定然不会把你怎么样。” “请你说话的时候学会尊重别人!”我听见他这样骂王凉,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就涌上来。 我本来不想跟他争吵,既然成不了夫妻也别做仇人。可是他怎么会变得这样刻薄,嘴巴毒的不得了。一口一个奸夫、小白脸,别人在他眼里就这样下贱? “怎么?心疼了?”他丝毫没有想要收敛的意思,“你我夫妻十多年,还从未见过你为了我这般激动。他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哪里好了?你抛夫弃子就为了找这么个玩意儿?” 看着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听着他不堪入耳的话,我的理智跟着渐渐消失。 “他不是这世间最好的男人,可对于我来说却是最好的!” 看着他紧抿着嘴巴眼睛冒火,我觉得胸口的憋闷散去了不少,“他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只要我有需要必然会放下手中的事奔回来。他从来不看其他女人一眼,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呢。他陪着我看日出,看夕阳西下,我们过着平凡又幸福的生活……” “三年能看出什么?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对!有些人十多年才露出真面目,我是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不会再看错人!” 我挖苦心思试图用最恶毒的话刺伤他,迥然忘掉了想要跟他好好谈谈的初衷。 “你……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一副恨不得把我咬死的表情,岂能容我得意太久?果然,他说不过我竟然开始动粗,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疼得我快哭出来。 三年不见,他怎么连最基本的君子风度都不见了?看着他眼睛通红的模样,我心底有些忐忑起来,莫非他要动手揍我? “现在知道害怕了?”他咬着牙哼着,身子探过来,那张脸近在咫尺。 马车虽然宽敞,我却无处可躲,也挣脱不开他的钳制。 “你想做什么……”我胆怯地问着。 他捏着我的手慢慢松开,正当我要长出一口气的时候,他突然把我搂在怀里,嘴巴欺下来。 “唔唔。”我挣扎着,手脚并用捶打他。 可他丝毫不在意,搂着我的胳膊越发的用力,我有些上不来气,微微张开嘴巴。 他便趁虚而入,舌头竟然伸了进来。酥麻悸动的感觉袭上心头,我渐渐无力,心乱,脑子更乱!我们多久没这样亲吻了?八年,十年?或许更久,我记不清了。 随着我们在一起日子久了,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激情,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也被遗忘,其他书友正在看:。 他的霸道让我想起了还未成亲的时光,我们总是偷偷约会,每每到了无人之处他便迫不及待的抱着我亲吻。我总是害羞的挣扎拒绝,可每次都会被他攻占的丢盔卸甲,最后无力的瘫软在他的怀里。 “老爷,到了!”我被外面车夫的声音惊醒,这才发觉他松开了我的嘴唇,而我整个人偎在他怀里。 我身上的衣裳凌乱,领口敞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裙子被推到腰间,下面的褥裤挂在大腿上。 他的手指从下面抽出来,带着温热放进嘴里吮吸,嘴角露出一丝邪笑,“即便你想忘了我,你的身子也忘不了!” 我轻咬着嘴唇又羞又怒,他麻利的帮我把衣裳整理好,揭开车帘跳下去,又把我抱下车,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不容我反驳说话,车夫被他打发走。马车一溜烟跑了,荒山野岭只剩下我们二人。 想到把他激怒的后果,我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这里连半个鬼影都看不见,跟他硬碰硬没有什么好处。 我任由他扯着往前面不远的山上走,一路的风景陌生中带着点熟悉,等到爬到半山腰看见那棵缀满香囊的大树,我终于认出了这个地方。 十多年没来,大屿山变化非常大,不过山上这棵合欢树却还是那般枝繁叶茂。多少年来,这里流传着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有情人若是在这棵树上系上香囊,里面装上想要实现的愿望,十年后再次找到深埋树下,那么这个愿望就一定会实现。 本来就是个传说,况且十年足以让有情人劳燕纷飞,正如当年的我们,即使在一起也早就忘了当初的美好,忘记了这合欢树下的承诺。 我的心微微刺痛起来,抽出手轻轻走到合欢树下,他仰着脸笑着把香囊系在树上的样子出现在眼前。 当时的他抱着我逼问,香囊里面装了什么愿望,我不说,他就一个劲的亲我。 “说出来就不灵了,十年之后你就会知道。”我那般说着,可这句话终是成空。 他大步过来,在树上细细的找着,下面没找到他就往上面爬。看着他堂堂正一品的殿阁大学士,把袍子掖在腰上手脚并用爬树,我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满树都是各色各样的香囊,五六个人合抱都抱不拢的大树有上百年的历史,上面的香囊不计其数。十多年前挂上去的那个,哪里能找得着? 既然他如此执着,那么就由着他去。等待他耐性磨没了,自然就会放弃。 我找了块青石坐下来,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太阳落山天色渐晚,我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 他爬得那么高,就不怕摔下来吗?我站起来,感觉腰酸腿疼肚子饿。 可这半山腰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更别说代步的马车,难不成我要用脚走回去? 我正在四下张望,就见他麻利的爬下来,两手空空在我意料之中。 “我让人带你去吃饭、休息,前门大街那边不用担忧,我会打发人去交代。”他拍起手来,不一会儿就从树林后面出来个婆子。 我跟着她转到树林后面,那里有一座小房子,地方不大却挺干净。饭菜已经摆在桌子上,冒着热气。反正我也走不了,索性吃饱喝足再说。 等到我吃完饭,婆子又把洗澡水准备好,我问她话她不回应,只用手比划着,原来她是个哑巴。他不见踪影,这房子里只有我跟哑婆,眼下天色暗下来我只能住下。 好在床铺干净,上面的被褥一看就是新的,:。那婆子又把自个的铺盖卷放在地上,让我多了些踏实的感觉。这深山老林,还是多一些防备的好。 第一次在山里过夜,耳边传来清晰的虫鸣的声音,风刮过树梢的声音,甚至似乎还能听见落叶的声音。没看见他吃饭、睡觉,他还在找香囊吗?强迫自己不去想,可还是忍不住去想。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我回到了青春年少的时候,梦里有他。 这一觉睡得很长,我是被吵醒的。当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他满脸兴奋双眼通红的站在床前。他身上的衣裳凌乱,有不少被刮破的地方,手中紧紧捏着香囊在微微颤抖。 “茹茹,我终于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了?”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我怔了一下,看他的样子是一晚上不眠不休,不过能找到当年的香囊还真是幸运。 “是吗?我早就忘了这玩意儿,上面写的话也记不得了,似乎也没有再回忆的必要。麻烦你先出去,我要起床。”我淡淡的说着。 他兴奋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盯着我看了几眼,随即扭身出去。他的脚步似乎有些蹒跚,右腿明显使不上太多的力气,背影看起来透着一股子凄凉的味道。他找了一天一夜,我却表现的这般不屑,是不是太过冷酷无情了? 我知道他是想勾起我的回忆,这凄凉的背影有几分是苦肉计的成分。可我偏生忍不住心里烦躁,情绪被他左右。回忆越美好,我们就越发的回不去,他难道不明白吗?何必做这些无用功,我心里更惦记五儿,我要回去! 穿好衣裳简单梳洗,当我来到外间的时候看见他正在吃饭。身上的衣裳已经换过,脸上是平静淡定的表情。 “吃饭,然后送你回去。”他头都不抬的说着,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 我愣了一下,随即坐下胡乱吃了两口。他并未再说话,吃完果然送我回去。 一路无言,到了家门口我下了车头也不回的进去。五儿看见我进屋,跑过来抱住我的大腿,小眼睛滴溜溜乱转。 她什么都没有问,我心里越发觉得对不起这孩子。 “五儿,他是你父亲。”我小心翼翼的说着。 “我知道。”五儿脆生生的回着,“他对母亲不好,我就不认!” 听了这话我忍不住湿了眼眶,“不,他终归是你父亲。” “我不要!”五儿嘴巴一撅,扭头跑了。 这孩子有些倔脾气,越强硬越不行。本来这件事就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处理好,让孩子受伤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事。眼下她护着我不肯认父亲,可毕竟血浓于水,我慢慢跟她说明白,她会想通。 还不等我跟五儿好好谈,他又冲过来把我带走。这次,他带着我去了丹霞谷。故地重游让我心生感叹,可惜往事如烟不可再追。 如此几次下来我已经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是想勾起我的回忆罢了。 再次见到他,我邀他进屋谈谈,他眼中分明有喜悦在跳跃。还不等我说话,他便开了口。 “茹茹,我错了,我真得错了!想当初我跟你说过这聚句话,可心底有那么一丝不甘。三年来,我越发感觉到我错得真离谱! 你不在的这三年,我找遍了每一个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希望在某个地方,某一刻能见到你,。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还是个名不见经的小小庶子,可你为了我跟家族反抗,连绝食的招数都用上。等到我功成名就,你就毫不犹豫的就抛下了这一切,连四个儿子都不管了,你该有多伤心,我伤你伤得该有多深! 我是个混蛋,自以为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虽然心里也有愧疚却仍然去做了。听见她提及如烟,我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听见你质问我的话,我羞愧无言以对;听见你说要和离,我有种失去最珍贵宝贝的感觉;看见你留下的和离书和那两句话,我的心就像被生生剜去;三年来没有你的音信,我活着却跟死了差不多! 茹茹,我就是贱,等到失去才明白有多重要!我们的那些过往一幕幕在我梦里,脑海里驱之不散,我恨自己怎么能忘记,恨自己怎么能背叛! 我的身体从头到尾只属于你,可心,确实曾经转了方向。不过那只是我一时的迷茫,日子久了,一年过得跟一天差不多,我有些厌了。如烟……她身上有一分你年轻时候的味道,这是我后来才醒悟过来的。” 听到这里我禁不住冷笑起来,男人还真是会为自己的背叛找借口。我早已经决定放下,此番回来也不是为了重修旧好,这些话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可是,为何我听见他亲口承认迷失了当初的心会有疼痛的感觉?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时间让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平淡,澎湃的爱也跟着沉寂。我曾觉得它已经消失,我们只是守着曾经的誓言过日子。可看见你痛不欲生的眼神,看着你留下的纸条不辞而别,我才恍然大悟。对你的这份爱早就浸透我的血肉、骨髓,即便感觉不到却已是密不可分。剔除这份爱,我会被抽筋剥骨破碎不堪。” “那就不要剔除,让它继续沉寂。”我笑了,“世界很大,相似的人不少。还有比如烟更像我,更年轻的女子,你大可在她们身上找到想要的感觉。” “不!再像也不是你!如果爱的只是这副皮囊,那么我怎会如此痛苦!三年了,我每天都在自责,都在懊恼,府中、眼中、心中都是你的影子。我整宿整宿睡不着,就逼着自己睡,因为在梦里才能见到你。 茹茹,别再走,我愿意用余下的时间来赎罪。一想到这三年你在外面吃苦受罪,我就恨不得扇自个嘴巴。茹茹……” “你不需要赎罪,离开是我自己的决定。况且这三年,我并未吃苦。有钱花,有舒坦日子过,我很好!我已经开始过新生活,你不必愧疚,感情的事没有对错,你也重新开始吧。”我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说着。这是我的真心话,没有半点虚假的成分。 他急切地站起来,伸出手似乎想要拉扯,到了半空又停住。 “我不要重新开始,也开始不了。没有你的日子还能叫日子吗?茹茹,和离书我没签字,不作数,你一直都是我的夫人,我的妻!我不介意那个王什么的,他想要什么只管说出来,我都满足,只要他肯退出!至于五儿,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她五官长得像姑姑,可一颦一笑像极了你,我会很疼她!” 我相信他说得每一个字,听见他竟然肯接受王凉和五儿,心里也不是没有半点波澜,可却不想跟他复合。想当初我们爱的那般炙热,可最后还不是落了个相顾无言的下场?再浓烈的感情,也抵不住生活琐碎的蹂躏。 我怕重蹈覆辙,我怕再过十年感情消磨殆尽连离开的自信都没有。 “五儿是你的女儿,王凉和可心丫头是夫妻。”我突然说着,看着他震惊又惊喜的模样继续说,“如烟也好,王凉也罢,从来都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无情无欲就没有失望和痛苦,往日的日子我想安安静静的过。你,放手吧。” 他坐着沉思起来,我自顾自的离去,不晓得他什么时候离开。 接下来的几日他都没有再来,我的生活慢慢恢复平静,:。十天之后,他带着不少小玩意儿来了,说是送给五儿。他是五儿的父亲,我没有权利不让他亲近,也不想那样去做。 可是五儿对他似乎很抗拒,抿着嘴瞪着他不说话,什么东西都不接受。 他失望又痛苦,隔天又过来,这次带来了不少好吃的。五儿连看都不看他,我在心里叹气。 等到他离去,我把五儿叫到身边,“五儿,你长大了,能像大人一样跟母亲谈谈吗?” 五儿点点头,我抚着她的头轻轻的笑着。 “五儿的鼻子最像父亲……” “我不要!” “傻孩子,这可容不得你不要。”我轻声说着,“我跟你父亲一直想要个女孩,可一连串生了四个儿子,也就是你的哥哥们。虽然你父亲没见过你,之前也不知道你的存在,不过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是我没告诉他,没给他机会。你想知道我跟你父亲的故事吗?” 五儿闻言感兴趣的点点头,眼中满是期待。这丫头,明明是对父亲好奇,却别扭不肯张口问。 我把跟他相识、相恋的过程说了一遍,尽量用她能听得懂的语言。 “那母亲离开父亲是因为你们闹别扭了吗?”她眨着眼睛问着,“你们打算和好吗?” “我们没有闹别扭,也不会和好。爱淡了,可我们有你和哥哥们,我们不会是仇人,更不是陌生人。母亲希望你能明白,不管我跟你父亲在不在一起,我们都非常爱你!你父亲很懊丧错过你将近四年的时光,他是挖心挖肺想要对你好。我没生他的气,也不希望你心中有怨恨。” 五儿眉头紧皱,她对于我说得话还不能完全理解,不过她应该能听懂一些。 第二天,怀瑾带着媳妇、儿子,还有三兄弟来了。回来这么久,我不是不想见他们,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看着五儿对他心怀埋怨,我真怕他们兄弟也是如此。当年离开的时候,怀瑾才娶妻,他让我放心把家交给他,把兄弟交给他。时隔三年,他心里就一丝埋怨都没有吗? 看着四兄弟齐刷刷给我跪下,大媳妇怀里还抱着不会说话的孙子,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母亲,您回来就不走了吧?”老四眼泪汪汪的说着,我听了心中越发的悲戚。 当年我离开时他才八岁,如今比我还要高,成了壮小伙子。我虽不在京都,不过若溪在信里详详细细讲了他们兄弟四人的事情,我知道他意在从军。 老三和老二相差两岁,都定了亲事,是若溪帮着参谋做主。我虽未见过那两个准儿媳妇,不过却放心若溪的眼光。 小孙子长得又白又胖,很惹人喜欢,我接过去抱着逗弄。五儿好奇的围过来,我这才想起给他们兄妹介绍。 到底是兄妹血脉相连,不用特意示好便很快亲近起来。可能是我和他时常念叨想要个女孩,他们兄弟见到五儿高兴极了。他们准备下见面礼,变着法的哄五儿开心。 五儿很会看眼色,又会撒娇卖乖,一个一个“哥哥”叫的欢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哄的老四把身上的玉佩摘了下来,她坐在老三怀里,心安理得的吃着老二喂过来的点心。怀瑾瞧着轻笑,眼里满是宠溺的味道。看着他们兄妹五人相亲相爱,我感觉欣慰极了。 怀瑾知道我不回府,就准备跟媳妇儿、孙子搬过来在我跟前尽孝,那三个小子也说要住过来。 “想你们了见上一面就好,何必搬过来让我操心?现在看着你们一个个懂事听话,那调皮捣蛋的事不知道是谁做的,!母亲清净惯了,你们过来,丫头、婆子又跟过来一大堆,我不喜欢。”我自然是拒绝。 他们并未一再坚持,只是没过几日,旁边有人出出进进,一打听是有人买了去正在搬家。 我听了觉得奇怪,打发可心去瞧,果然是他在指挥。这些天不见人影,我以为他是放弃了,没想到他不过是换了个方式。亲自出马不管用,就改走儿子路线,眼下见到又不好使便成了狗屁膏药贴上来。 他到底要干什么,我无端的心烦意乱起来。邻里有人搬来,有送糕点的风俗。他亲自端了托盘过来,自然要小坐一会儿。五儿对他没那么抗拒,却也不如跟哥哥们在一起自在欢快。 他说院子里装了秋千,还养了一只漂亮的哈巴狗。五儿听了眼睛立即发亮,眼巴眼望的看着我。我点点头,她就跟着他走了。 这里不是富人区,邻里间墙挨着墙,五儿的笑声飘荡过来。这丫头嘴上不说,实际上心里想有个父亲。这些日子,他和怀瑾几个来得勤快,五儿早就接受了他。 他就在隔壁住了下来,因为有五儿的缘故,他总有借口往这边跑。偶尔赶上开饭,他厚着脸皮不走,五儿拽着他不放,我只好留饭。时间一长,他便隔三差五过来蹭饭,晚上等五儿睡了才肯离开。 他没再提及和好之类的话,我从疏离保持距离到渐渐自然。 一转眼就过去三年,期间三个儿子陆续成亲。我没出席他们的婚礼,成亲的第二天,他们都带媳妇儿过来磕头。若溪选得姑娘都很好,看起来温柔贤淑很得我心。日子安闲舒心,这样走完一辈子挺好! 可一向不管我们之间事的若溪却忍不住了,她一副无奈的样子,咬着牙说道:“你们就是天生的一对!想当初我为了撮合你们,让你们假装绝食给家里施加压力,可偏生你们都玩儿真的。现如今,你们明明谁都离不开谁,却都忍着不开口。” “这样不是挺好吗?”我淡淡的说着。 “只有你好,十一弟很苦!”若溪皱着眉头说着,“这些话本来我不想说,可我要是不说,恐怕你不可能知道。你走得三年,十一弟颓废了好久,不理朝事,白天出去找你,晚上在府里喝酒。旁人劝解他半句都听不进去,我也无计可施。 他秘密悬赏,听说那里有疑似你的人出现就立马赶过去,可一次又一次失望而归。在你走后的第二年,又有人传来消息。他赶过去寻找,不慎跌下山去,腰摔伤了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我见了心疼忍不住骂他,告诉他再这样作下去会送了性命。到时候就是你回来,他也见不到了。他这才振奋起来,照样吃睡,去衙门,可身子却越发的瘦弱。 再看不见你,他早晚会把自己弄死!我这才把你骗了回来,希望你能给他个机会。他爬到合欢树上找香囊,从上面掉下来,腰疾犯了,可他却咬着牙坚持来见你。他不让任何人说出来,唯恐你会觉得他在使苦肉计。 他的腰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如今落下不能去掉的病根,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得直不起来。你没发现,一到天气不好的时候就看不见他的人影吗?” 我的心猛地沉下去,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懊恼。 “你不回去,他就搬过来。怕搅了你的清净,只带过来两个粗使婆子和一个小厮。他想要跟你、五儿一起吃饭,又怕来的勤了惹你反感。一个人在家里,他吃饭没有半点规律。早年喝酒伤了胃,如今胃总是不舒服。大夫看过,让他一定要注意饮食,他看不见你连饭都吃不下,还怎么注意? 这几日,他一到半夜就疼得睡不着,若不是小厮看不过去回禀了我,他不知道还要瞒多久。我见你们这三年相处挺好,外人见了都能看出你们之间涌动的爱意。我让他再跟你说说,把你带回去过日子,人生还能有几个六年蹉跎? 可是他却摇头不答应,还让我别管,其他书友正在看:。他说自己伤了你的心,让你不相信爱情,不相信他。你喜欢过这样的日子,他在一旁看着就觉得幸福。他会静静的守在你身旁,用余下的日子来赎罪。希望能让你再次相信他,下辈子仍旧选择跟他在一起!” 我听到这心里翻腾起来,疼得想要掉眼泪。这三年来,我不是没有看见他的努力,他的关心体贴,心里那根刺也早就渐渐磨平。他淡定、儒雅、温柔,把五儿捧在手心里心疼,眼下五儿张嘴闭嘴都是父亲。 中间的墙上开了一个角门,方便五儿来往。可他把秋千、小狗都挪到这边,除了睡觉几乎不怎么回去。我早已经习惯了他出来进去,慢慢接受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却从未想过他付出的背后是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耿耿于怀的是什么,也不想替十一弟辩解。可是人都会犯错误,总不能一棒子打死,这对十一弟不公平。你好好想想,你还爱十一弟吗?你忍心再折磨他吗?其实算我多管闲事,你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十一弟死在你手里也甘愿,我不过是枉做小人罢了。”若溪说完叹气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外面什么时候天黑都不晓得。丫头进来点灯,我这才怔过神来。外面下了细雨,刮进来的风带着凉意。 我突然站起身,出了房间过角门,见到他的房间亮着灯。我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这是我第一次进他的房间,里面的摆设简单的让我皱眉。 他正伏案写着什么,一只手紧紧按着肚子,脸色发白极不舒服的样子。 “先把药放着,你去出去吧。”他头也不抬的说着。 灯光下,他瘦弱的身影被拉到墙上,越发显得孤独悲凉。我瞥见他的头上竟然有一根白发,眼泪一下子掉下来。我们都老了,用若溪的话说,我们还有几个六年可以蹉跎? “爷说话……”他不悦的抬起头,看见是我登时愣住。 他急切的站起来,动作太猛牵动腰部,疼得他哎呦了一声。我连忙过去搀扶住他坐下,他紧紧的攥住我的手不松,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 小厮端着药进来,我吩咐他送过来,接过去喂他喝下。 “明天收拾收拾回去吧,你不能住在这里!”我把药碗放下说着。 他闻言有些急了,“我又做错了什么?你说出来我改,别撵我走!” “这里到底不如府里,冬冷夏热,一点都不适合养病。回去找大夫好好瞧瞧,再静养一阵,去了病根才好。”我吩咐小厮下去收拾行李。 “我没病,这里挺好!” “你不回去?” “不回去!” “打定主意了?” “嗯。” “好吧,那我只好一个人回去了。” “一个人回去?茹茹……茹茹……”还不等我走到门口,他就大呼小叫起来。 我扭过头,看见他笑得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也跟着笑起来,眼角却带着幸福的泪花。 人一生或许会错过很多人,可是千万不要错过肯为你改变,肯为你守候、等待的人。 爱不足以支撑整个婚姻,宽容、珍惜、坚持才能走到最后! 更多精彩内容请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