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贼》 第一章 佛前 初春,天气回暖,万物复苏。 景府后院,一间安静素雅的佛堂内。 “老夫人,您这般着急,是不是把小少爷逼的太狠了?”一个身穿深绿色棉布襦裙的中年妇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敢抬头,脸上表情则有些复杂,强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全身鎏金的佛像旁边,摆放着一个外表精致,由紫金打造的三足香炉,点燃的香烛上方,淡蓝色烟雾袅袅升空,能提神醒脑的檀香充斥整个房间,在佛像的正前方,则跪着一个发丝高盘,耳鬓旁有着点点白霜的老妇人。 老妇人穿着一条洗的有些泛白的浅蓝色素衣,身上没有一样首饰,表情安详,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看破尘世,宁静致远的独特气质,嘴里喃喃念经,态度虔诚,从那留有余韵的相貌上可以依稀推断出,老妇人年轻时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阿尼佗拂……” 老妇人没有回话,单手竖掌在胸前,另一只手缓缓转动佛珠,整串佛珠常被人捻动的一面,紫漆已经全都脱落,露出浅褐色的木头,可见已经用了很久了。 在老妇人的身前,还摆放着一只因常年敲打,表面留有裂纹的木鱼。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中年妇人却不敢稍有不敬,垂着头,静静跪在那里。 足足过去有半柱香的时间,老妇人才缓缓睁开眼睑,平静无波的眸子微微转动了几下,有了几分生气。 中年妇人似有所觉,赶紧上前掺扶。 “年轻时,老身并不相信这世间有轮回报应,但随着年龄一年年变老,心里有了独特感应,才晓得天理昭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妇人扶着她的手臂,从蒲团上慢慢起身,眼睛望着微微带有笑容的庄严佛像,开口后,似乎有些神神叨叨的,并没有回答中年妇人之前的问话。 “是,您老人家必然是善有善报。”中年妇人弯下腰身,笑着帮老妇人揉捏因为跪的久了,有些酸麻的膝盖,动作熟练,可见经常这般伺候人。 “善报?” 老妇人轻轻摇头,觉得膝盖有知觉了,便扶着中年妇人的手,缓缓一步步走出佛堂,“我少女时脾气暴躁,动辄便打骂府中下人,这样很不好,幸亏家人替我遮掩隐瞒。 不然哪家肯要我这样的儿媳妇? 成婚后虽然稍有收敛,但却和老爷的那些狐狸精们争风吃醋,使劲手段! 不但丢了正牌夫人的体面,而且一有机会便设下陷阱……最终,连心都变黑了。” 景府的老太爷已经故去,也正是在其故去的那一年,老夫人终于看透,红尘诸事,只是过往云烟,爱恨情仇,凭白自寻烦恼。现如今景老太爷留下的那些娇妾都生活的极好,吃,穿,用度,掌有府中大权的她从不为难,并允许她们可以随时走出景府去购物游玩,探亲访友。 甚至有人想要出府,再嫁,她也乐见其成,赠送一笔银两。 这在古代家规森严的豪门世家之中,极为罕见。 中年妇人忍不住抬头看了老夫人一眼,连忙又把头低下。 她从小在景府长大,母亲是老夫人的陪嫁丫环,自然清楚知道老夫人的过往。 其实老夫人年轻时顶多算是有些娇纵刁蛮。 心地不坏。 至于嫁到景府之后……试想又能有几个动了真情的女人,可以真正从心底接受自家的相公左拥右抱,三妻四妾? 罪孽虽然有,但情有可原! 中年妇人心中叹了口气,嘴上则道:“您这些年吃斋礼佛,时常给一些寺庙布施香油钱,遇到光景不好的时候,还开设粥棚,给流民施粥……” “罪孽已经犯下,再如何描补已是无用,不然那些恶人做完坏事,再随便施舍些钱财米粮给寺庙道观,岂不是立即就能变成好人?”老妇人宁静安详的脸庞上面色坦然,轻摆手打断, “我只不过在心中求个安慰罢了,并不是真认为做些好事,就能抵消我过往做下的罪孽。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甘心,便是希望老天要了我的命去,别把我犯下的错报应在江龙身上。” 说到这里,老妇人表情变化,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重重一叹。 与自己犯下的罪孽相比,自己的相公与儿子所做的事情……“唉!” 中年妇人不晓得怎么规劝,另找话题,“老夫人,冬天已经过去了,现在天气渐渐转暖,要不要让府上的管家安排一下,出去踏踏青?” “怎么?见不得我天天待在佛堂?”老妇人轻笑。 中年妇人连忙就要下跪,“奴婢不敢。” 老妇人手掌稍稍用力一托,中年妇人就不敢继续往下跪了,她轻轻拍了拍中年妇人的手背,笑道:“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而且有时候真的静下来想一想,人生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说到这里,一声长长的感叹,老妇人显得有些昏黄的眸子里,浮起一抹淡淡的惆怅,“现在府上能和我开玩笑的人,不多了。” 中年妇人额头渗出一层细汗,神色拘谨,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都一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的,还踏什么青。”老妇人轻轻摇头,接着话锋陡然一转,“至于江龙,你以为我愿意逼他么?” “可是小少爷自幼身娇体弱,这阵子更是有时虚弱的都下不来床,脾xing又拧,万一……”中年妇人没想到老夫人突然转变话题,稍稍呆愣了一下,才开口接道。 “他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能不知道他的脾气?但景氏一族中,我们府上这一支,只剩下了他一个男丁!而偏偏他又时不时的发病,不知道哪天……”说到这里,老妇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哀痛,让见者心酸,但深吸了口气之后,她的表情又归于平静,接着说道:“我也不想逼迫他,但我们这一支,总得有香火传承!” “可是……” “没有可是!”老妇人的声音突然变的严厉起来,腰身挺直,气势大变,没有了先前那般看破尘世,超凡脱俗的味道,锋芒毕露,“雅儿是他指腹为婚的妻子,小时候还让他们见过面,那时两人虽然还小,但可以看出来他非常喜欢。 但为什么给他娶了回来,他却臭着一张脸,连与之圆房都不肯? 他从小乖巧,也有几分聪敏,虽成不了大事,但守住家业却也能做到。最可贵的,是他懂得将心比心,体谅他人的难处,虽然府中富庶,却也没有养成一般豪门子弟的盛气凌人,蛮横乖张,但为什么这次却是做的这般绝决? 问他,他又不答。 当真是要气死老身! 试想,如果你的女儿将来嫁了人,但她的相公却不愿意圆房,你与你女儿会是如何的羞愤? 幸好雅儿懂事,不然早就闹出了大乱子。 好!退一步来讲,也许是相隔多年不见面,没什么交集,比较生疏。 那么从小在身旁伺候他,和他一起长大的玉钗与宝瓶两个丫头,他为什么也不肯碰一根手指头?” 许是因为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又或许是因为憋的久了,终于发泄出来,景老夫人胸膛起伏,有些喘息。 中年妇人没有接话,这种事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不过心中却也认同老夫人的话,与相公圆房对女子来说是天大的事情,如果换个想不开脾xing执拗刚烈的,估计连上吊跳井求死这样的事情,都是能够做的出来的。 只是她有些不解,刚开始老夫人拿定主意,打算提前把少夫人娶进府中的时候,身体病弱的少爷还是非常高兴的。 但为什么就在少夫人将要进门的前几天,少爷突然变的排斥,烦躁了起来? 至于玉钗与宝瓶…… 这两个丫头只是丫环身份,不必太过理会,而且她们虽然忠于小少爷,但在景府这种富贵世家,充满勾心斗角的环境中长大,使得她们年龄不大,心却不小。 中年妇人不说讨厌,但也绝对不喜欢这两个丫环。 “总之!”景老夫人面色凝重,话语落地有声,“景府的香火不能断!你去找徐大夫进府,这两天多开些名贵的药材好好给江龙调养调养身体,不必吝啬钱财。 然后再去告诉江龙,五天,我最多给他五天时间,必须和雅儿,玉钗,又或者是和宝瓶圆房。 如果他还是不答应,耍脾气,你就代传我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梳着丫环髻的小女孩突然急匆匆的穿过门洞跑了过来,表情慌乱,因为跑的太急切,小脸红扑扑的,声音更是控制不住高了几分,“老夫人,不好了,九爷他们又来府上了,顾管家说他安抚不住,黛夫人又不好出面应对,所以有请您去大堂一趟。” 黛夫人? 中年妇人听到这个称呼,脸现古怪。 “嗯。”景老夫人则是笑着点头,上前一步,抬起洗的有些泛白的衣袖帮小女孩擦了擦额间的热汗,慈祥温淳的说道:“你这丫头,跑这么急做什么?天塌不下来。” “是。”小丫环腼腆一笑,微微低下头。 中年妇人则是先惊,后来长长松了口气,这个小丫头真是不知死活! 老夫人礼佛之前最是重规矩,脾xing又不太好,如果有人敢在面前这般的鲁莽冲撞,少不了得挨顿板子。 给中年妇人叮嘱了几句,景老夫人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扶着小丫环的手臂,步履缓慢,不急不徐的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要换身打扮,在佛堂,她是出家的居士。 但在人前,她则是景府当家作主的老夫人! 再穿着这一身,就不合适了。 第二章 圆房 五天后,傍晚时分,夕阳落山,景府小少爷的卧房内。 “小少爷,奴婢求求您了,别再耍xing子顶撞老夫人了。”穿着深绿色棉布襦裙的中年妇人跪在床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原本白晰的额头之上,顿时一片青紫! 床榻上,今年十五岁的景江龙形消骨瘦,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脸庞这时因为激动,涨的通红,见中年妇人因为磕头,额头带伤,心下一疼,这位中年妇人是他的奶娘,情份不同寻常,平日里他是以礼相待的。 不过嘴上仍是强硬道:“姚妈妈,你且起身。但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不会和她们圆房的,你回去告诉老夫人,就说在我身体彻底康复之前,我谁都不碰!” “可是老夫人已经下了死命令。”中年妇人仍然跪着,看着小少爷激动生气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为难。 “奶娘,我什么脾气你是知道的,这件事情我绝不让步!”景江龙梗着脖子掷地有声。 中年妇人哪里能不了解吃自己的奶长大的景府小少爷? 但这次,却真的是由不得小少爷耍xing子了。 这半年来,景氏一族的其他几支轮流来府中打探景江龙的病情,甚至一些心急的还带着好几个小男孩过来,让景老夫人过过眼,打的是什么主意,自然一目了然,就是想要等着景江龙不行了,然后让景老夫人挑一个喜欢的顺眼的过继到景府这一支。 宁远县景府如今只有景江龙这一个男丁,如果景江龙不圆房,没有留下子嗣,那么这一支好几辈人努力了一百多年才积累下来的家业,就全部都要便宜了别人。 别看平日里老夫人一派风清云淡,似乎诸般事情皆在掌握,其实身上背负着如山岳般沉重的压力。 “有请少夫人。” 中年妇人咬了咬牙,突然站起身来,一脸坚决的开口说道。 身后几个小丫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都知道自家少爷很不待见少夫人,所以没有自家少爷的亲口吩咐,她们不敢擅自去请人。 “快去!我现在代表的是老夫人!”中年妇人猛然转过身,表情严厉,大声喝道。 几个小丫环不敢担搁,飞快的应了声,连忙跑出屋门去请人。 “奶娘!” 景江龙气的大叫。 “还有,把玉钗与宝瓶也请过来。”以往姚妈妈虽然身份特殊,但却从来不敢仗着奶娘的身份对景江龙稍有一丝不敬,但今天老夫人下了死命令,她也只能硬起头皮。 稍作犹豫,再次下令。 片刻后,卧房外间传来开门声,景江龙移目望去,目光穿过内间与外间打开的门洞上悬挂的珠帘看到一个即模糊又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 那身影苗条纤细,玲珑有致,弱不禁风,莲步轻移间,如轻风扶柳。 哗啦…… 轻响间,一只又白又嫩的小手穿过空气,拨开垂下的珠帘,露出一张白晰如玉,相貌精致,眉目如画的绝美脸庞。 即便姚妈妈身为妇人,看到来人的相貌后,也是一阵惊艳。 但躺在床上的景江龙在稍稍失神后,却是猛然坐了起来,伸出颤抖的右手直指来人,脸色憋的紫红,张嘴想要厉喝,可话没有说出口,一口血就是喷了出来! “小少爷!” 姚妈妈一声惊呼。 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闯进来两个身穿浅红衣衫的少女,见景江龙嘴角挂着血迹,床前鲜血斑斑,仰面倒下,直惊的大声尖叫。 “小少爷你怎么了?” “快来人啊,去请徐大夫!” 上前撞开拦路的女子,两个少女就是扑向了床榻。 没想到会发生如此变故,一时之间被震惊的有些呆滞的绝美女子被大力撞的脚步踉跄,差点摔倒,斜插在发间,金光闪闪的步摇一阵剧烈晃动,松动滑下一截,发出一阵急促的清脆响声。 喷出一口鲜血,景江龙直挺挺的倒在床上,双眼紧闭,脸如金纸,没有一丝生气。 直到两个身穿浅红色长裙的少女扑到床前,姚妈妈才终于反应过来。 眼前发黑,双腿发软,身体一阵摇晃。 自己竟然逼的小少爷吐血! 踉跄的向前几步,扶住墙壁,姚妈妈才终于站稳身形,双眼第一时间望向了景江龙,随即脸色一阵苍白。 姚妈妈今年有三十几岁,府上以前也不太平,没少见濒死之人。 心中恍然明了。 自家少爷这时的脸色,是将死的症兆啊! “来人,快去请老夫人!”姚妈妈用尽全身力气一声大喝后,就是身体瞬间瘫软,顺着墙壁滑下,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不大功夫,徐大夫背着药箱急步赶来,第一眼看到景江龙的脸色,就是暗叫不好。 立即让丫环解开景江龙的衣衫,裸露出胸膛,然后飞快的施针。 半晌后,就在景江龙脚底,胸前,额头,以及头顶处扎下了七七四十九针。 呼! 徐大夫停手,长长出了口气,一边抬手擦试额角处渗出来的滴滴热汗,一边开口问道:“老夫人呢?” “小少爷可有救?”姚妈妈没有回答,反而强撑着坐直身体,急声询问。 一双发红的眸子里,也是浮起了一抹最后的希望。 轻轻摇了摇头,徐大夫叹气道:“小少爷本来就身体虚弱,应该静养,不可生气,不可操劳烦心,但先前却气怒攻心,喷出一口精血,这精血可是身体里的精华,唉……” 眼见徐大夫露出一副没救了的模样,姚妈妈又是无力的瘫软了下去,心中更是升起浓浓的绝望。 徐大夫的医术极其高明,远近闻名,是景府常客,并且平日里就是他给景江龙看病,调养身体。 最是了解景江龙的病体不过。 他说没救了,便真是没得救了! 想想是自己将小少爷逼死,姚妈妈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墙上。 她是真的疼爱景江龙,也忠于景府。 但她死了不要紧,就怕景老夫人一怒之下,牵连她的丈夫和孩子。 所以她必须要见到景老夫人的面,给家人求情。 至于自己…… 虽然她是奉景老夫人的命令,强行逼迫小少爷圆房,但却没有想去辩解。 景老夫人现在的日子,过的苦啊! 她不想景老夫人再背上逼死亲孙子的罪孽。 不然的话,生不如死。 徐大夫施针完毕,很是疲累,自顾自端起茶杯,还没有喝两口,就见景老夫人发髻散乱,扶着两个小丫环的手臂,步履匆匆闯进卧房,身上全没有了往常宁静安详的味道,惊慌失措,沙哑着声音问道:“徐大夫,老身的乖孙子怎么样了?” “这……”徐大夫为难的摇了摇头。 景老夫人双腿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身体斜着后仰,如果不是两个小丫环见机的快,力气也大,强行架着,怕是就要摔倒在地上。 “小少爷这时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如果老夫人有什么话,待我将小少爷唤醒,您要快点说。” 徐大夫说罢,取出一根银针缓缓扎进景江龙的人中,用右手的食指与大拇指捏着,轻轻搓动。 两三个呼吸之后,面如金纸的景江龙费力的撑开了眼睑。 双眼无神,稍稍转动,才逐渐有了焦距。 “奶奶……”景江龙似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但刚刚开口,泄了胸中的一股气,就是脑袋一歪。 抬起的手臂,也是重重落下。 “江龙!” 景老夫人放声悲呼。 卧房内,姚妈妈与众多丫环们,也都是大声哭泣。 死了? 自己的相公就这样死了? 一直站在角落,静静无声的林雅心里有些难受,但更多的是茫然。 小时候二人相处的时光,她仍然有印象。 并记得当时,不苟言笑的父亲难得露出一副温柔的表情,指着景江龙,对她说,这是你的小相公。 这句话,深深印在了她的心底。 母亲,则是把她的小手,放在了景江龙的手掌心。 虽然说当时还小,不会有什么爱恋,但她却像是打心底里,有了依靠。 但现在,景江龙去了,而且是在看到她的面容时,怒极攻心的去了! 林雅不自觉得抬手轻抚此刻自己没有一丝血色的美艳脸庞。 自己长的这般可怕丑陋么? 还有,她以后怎么办? 景老夫人追究下来,得知真相,会不会严厉发落她? 不行! 自己还要替弟弟打算,绝对不能被安上惊死自家相公的罪名,林雅紧张的手心出汗,苍白着一张俏脸脑筋飞快转动。 “老天爷啊,罪孽都是老身犯下的,应该报应在我的身上才对啊!” “可怜老身的乖孙子,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 “景家将来可如何是好!” 景老夫人哭声震天,一脸悲恸,边哭,边用力拍打着刚刚闭眼的景江龙。 直到声嘶力竭,才被几个赶来的管事娘子劝慰拉开。 其中一位正是姚妈妈的母亲,这个老妇人是景老夫人当年嫁进景府时,带过来的两个陪嫁丫环之一。 本来作为陪嫁丫环,是应该当景老太爷通房丫头的,如果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就能升为侍妾。 不过景老夫人当年真正爱上了景老太爷,所以容不得景老太爷左拥右抱。 虽然管不住景老太爷从外边抬人进府,却也没有让陪嫁丫环爬上景老太爷的床,最后将两个陪嫁丫环许给了府中的管事,倚为左膀右臂,协助她打理府中诸事。 待安抚好了景老夫人,景老夫人当年的另一个陪嫁立即站出来,就要开始挨个问话。 问话前,眼中不无得意的瞄了眼姚妈妈的母亲。 二人虽然都是景老夫人的陪嫁,年轻时关系也是极为要好,但几十年过去了,各自有了家庭,而且为了能更好的得到景老夫人的信任与重用,利益名声纠葛,私下里早就斗的不可开交,势同水火。 此次是姚妈妈逼的小少爷吐血,即将身亡,算是犯了大过,她少不了得借此机会,把老对头彻底踩在脚下,永无翻身之日。 林雅见有人问话,心肝噗通噗通乱跳,小手紧紧攥起。 景老夫人双眼无神的被两个丫环左右掺扶,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前,突然想起了什么,突兀的转身,又快步走了回去。 来到床前,景老夫人哀戚的眸子里含着眼泪,拿出那串经常念动的老旧佛珠,细心的缠在了景江龙的手腕上。 “阿弥陀佛,江龙,奶奶祝你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长命百岁。” 接着,又被两个丫环掺扶走开。 徐大夫望着景老夫人消瘦颓丧的身影,长长叹了口气。 弯下腰,开始拔出银针。 不过随即,就是惊咦了一声。 因为他看到景江龙的左手食指,竟然轻微的动了一下。 当他再次拿起景江龙的手腕把脉,一双眼睛,就是瞬间瞠的老大! ~ 这时少年猛然睁开双眼,瞳孔中倒映着几个大字,求收藏,求红票! 第三章 老虎 四周阴森森黑乎乎的一片,江龙以为自己正在走黄泉路,下一刻有可能就会到地府,他生前大的恶事没有做过,但也并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 心中颇为忐忑。 生前,听闻过的那些关于地府的鬼神传说,不时的在脑中浮现。 十八层地狱,油烹,拔舌,刀山,火海……不知道自己会被打入哪一层。 他记不清和多少美女滚过床单,阎王爷不会让行刑鬼差割掉他的小弟弟吧? 不过时间如水流逝,一天又一天,好似度过了一个世纪,他还是一直没有飘到尽头,恐惧与忐忑不安,逐渐被不耐烦所取代。 到底要怎么样,总要给个结果吧? 这般把人吊着也太难受了! 人是群居动物,有些喜静内向的人天天待在家中,不愿意出门,但却不代表能忍受的住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同伴,没有亲人,没有欢声,没有笑语,甚至是没有任何信息来源。 更何况江龙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 当太过孤独时,对于地府和未知的恐惧,反而会一减再减。 牛头马面呢? 江龙身体轻飘飘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孤寂阴冷,好似还一直在空中晃悠,不知道都过了多久,这种不着力,吊在半空中的滋味实在是糟糕透了。 他有些怀念生前,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不是说人死了,会由牛头与马面押解去地府么? 为什么那两个家伙直到现在还不来? 江龙确定,如果牛头马面还是这般拖拖拉拉的不来接引,那么总有一天,他会被折磨的疯掉! 心情异常烦躁下,他忘了生前犯的那些错,达不达到让阎王爷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接受残酷惩罚的条件,心中开始大胆的腹诽鬼差。 该不是地府去了新的艳鬼,把所有鬼差都给迷住,忘了办工了吧。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江龙一个,就在又过了好久时间,他已经胆大到在心底,敢拿阎王开涮时,突然感觉到自己又有了身体,并且胸前,手臂,还有脑袋上,都是传来了阵阵隐痛。 在这一刻,飘摇,晃悠,悬空的滋味,终于到了尽头。 身体平躺着,下边是床榻。 这种踏实的感觉,真好! 没想到被数十个手持步枪的歹徒紧密包围,自己居然还能不死? 江龙庆幸! 还以为要去地府见阎王爷了呢。 他不是一个好人,也算不得多恶的坏人,那阵子不小心得罪了一个黑帮的好大,躲到了南云省边界,打算避避风头再杀回去,结果偶遇一群不知国籍的土匪抢钱抢女人,心中一时激愤,路见不平,伸张正义,暗中偷袭,手刃八条xing命。 却没想不知怎的,被对方的同伙给查到行踪包围了起来。 也是他大意,那一片毕竟是对方的地盘。 看来好事也是可以做的,不然被几十条枪围着,早就死翘翘了,哪里还能保住小命! 只是不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 别中枪太多,给打残了那就糟了。 昏迷前,江龙只记得那些歹徒的枪口冒出一阵阵火光,然后身前蓦然亮起一片银色的白芒,然后就眼前发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思绪浮动,江龙有些紧张,如果被打成废人,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就在这时,一阵陌生的记忆像是开闸的洪水般倾泄了出来,一波又一波,冲击霸占他的脑海。 景江龙? 江龙一阵呆愣。 好半晌,没少看网络小说与穿越神剧的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穿越,这种狗血……不对,这原身貌似是豪门少爷,不但有两个貌美的通房丫环,而且还已经娶了位国色天香的娇妻。 这种美事比天上掉馅饼砸头上还要爽歪歪,自然不能再用狗血来形容。 江龙,不对,以后他就叫景江龙了。 他前生无父无母,是个孤儿,稍大后全国游荡,四海为家,顺便做点无本买卖糊口,除了对曾教授过他拳脚功夫,并时常劝他长大后要一心向善的孤儿院院长有些感念外,就是有些思念帮他破了处男身的那个xing感诱人的御姐白领。 再就了无牵挂,江龙这个名字也是他自己起的,所以对于改姓景毫无压力。 这个原身也是父母早亡,看来自己还真是和父母无缘啊! 江龙自嘲的笑笑。 不过好在有个疼爱原身的奶奶。 就在他身陷在原主的记忆世界里时,一阵阵刻意压低的对话声,唤回了他的心神。 “老夫人,江龙少爷的身体重新焕发生机,病症大为好转,不过因为底子弱,所以仍然需要卧床静养。”说这话时,徐大夫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行医几十年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诡异的情况。 明明已经死了,是死透了,但又活了过来。 死而复活,真是怪哉! “好的,以后我不会再让人拿烦心事来打扰他。”景老夫人拍着胸口,心中后怕。 徐大夫点头,右手抚着花白的胡须,“我去给江龙少爷写个药方。” “来人,给徐大夫备上五十两纹银做诊金。”景老夫人出手极其阔绰。 听到五十两纹银,景江龙差点倒吸一口凉气。 继承了原主记忆的他,自然知道五十两纹银是一笔巨款! 景府富庶,是宁远县首屈一指的豪门。 景老夫人也很疼爱原身,但原身的月例却不过只有五两纹银罢了。 现如今正值盛世,物价较低,五两银子的购买力等同于他所在世界的一万块还多。 五十两,就是十万块! 江龙前世偷过窃过,黑吃黑过,骗过,敲诈过,最多的时候,卡里能有几百万。 不过十万块,却是舍不得说给人就给人。 景府果然财大气粗! 以后自己有好日子过了,哈哈! 不过江龙刚刚对景府提起兴趣,想要了解一下景府都做哪些营生积累了多少财富,就是一阵发愣。 因为在原主的记忆中,居然对景府的家业一点都不清楚。 如果不是身体乏力,他肯定要抬手抚额。 有没有搞错,原主身为景府现存唯一的男丁,是要继承并将景府家业发扬光大的,居然不知道景府做什么营生! 不过无言过后,他从记忆中得到了答案。 原身体弱,多病,请来的大夫都说要让原身服用温补药物,且需静养,并告诫在二十岁以前,不可以让原身劳心劳力,不然有碍寿命。 景府只有这么一根独苗,景老夫人自然是捧在手心里,一直宠着,不让原身插手府中事宜,于是原主都已经满十五周岁了,还头脑简单的像个孩童。 看来想要了解景府,还得等康复以后自己去一步步探寻。 江龙暗忖。 “谢老夫人赏。”徐大夫脸上浮起一抹欣喜,拱手道谢,果然进景府这样的豪门诊病,才能发大财。 当然,也有风险,一些名声不太好的世家豪门如果有人得了重病,没有被医好,到时豪门中的老爷太太一旦发怒,那上门医诊的大夫的下场可就惨了。 轻了挨顿毒打,在床上修养半年。 重了,小命难保! 这是在古代,没有人权可讲的。 私下打杀了大夫,富人给官府塞点银钱疏通一下,让府中下人顶上罪名便是。 景老夫人另一个陪嫁张姜氏这时脸色复杂,本以为小少爷去了,她可以趁机将老对手一家踩到脚底,永无翻身之日,却不想小少爷竟然又活了过来。 不过即便如此,姚妈妈也是难逃罪责。 女儿犯错,老对手姚陈氏肯定也要受到牵连。 踩是踩不死了,但能打压一下老对手,她也是不会放过的。 当即不待徐大夫走出卧室门,就急匆匆跳出来,大声嚷嚷道:“老夫人,上天怜惜,再加上小少爷真是福大命大,才能重又活转过来!不过此次李姚氏不分尊卑贵贱,以下犯上,居然敢仗着是小少爷奶娘的身份强行逼迫小少爷,差点害的小少爷……当真是罪不可恕! 请您严惩。” 景老夫人出身名门,接受过最好的教育,年轻时虽然刁蛮,却不失聪慧。 后来丈夫与独子先后亡故,让她看破尘世,敛去鲁莽与好动,开始喜欢安静。 人一旦安静下来,就喜欢思考。 随着年龄增长,经常感悟与静思,让得她变的睿智起来。 先前以为唯一的孙儿也去了,所以景老夫人哀伤过度,才一时失态。 现在已然逐渐的冷静下来。 闻听到张姜氏,这个昔日陪嫁丫环的话,一双眉毛不由皱起。 如果是在年轻时,她xing格冲动,拿不定主意,且没有担当的勇气,说不得真要严惩李姚氏,借此来推脱自己的责任。 但现在…… 轻轻摆了摆手,景老夫人微叹道:“此事不怪翠儿,是我吩咐下来,让江龙早点圆房的。 要怪,也只怪我太过心急,想要早点抱上重孙儿。” 这个年代,对于妇人的称呼大多是在妇人的姓前加上其丈夫的姓氏,比如姚妈妈姓姚,她丈夫姓李,所以张姜氏称其为李姚氏,当然,也要分情况,比如姚妈妈名叫姚翠儿,又是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对其颇有情份,所以亲切的叫一声姚妈妈小名。 至于姚妈妈这个称呼,则是景府其他人,对于她的敬称。 能有敬称的,在景府中自然颇有几分地位。 “这……”张姜氏没想到老夫人居然把责任全都揽在了身上,一时语结。 在这个世间,大多数人是没有勇气承认错误的。 只要有一丁点的干系,就要把事情推到别人的身上。 所以景老夫人此举,出乎了张姜氏的意料。 但姚妈妈却是猛然扑倒,跪在了景老夫人面前,用力的磕着头,满脸涕泪横流道:“是奴婢没有领悟清楚老夫人的意思,办砸了差使,害的小少爷吐血晕倒,老夫人不必替奴婢遮掩,请降下责罚!” “我说你没有错……” 景老夫人刚刚开口,却被下跪着的姚妈妈出声打断,姚妈妈很少有这般不尊敬老夫人的时候,“景府规矩森严,行事有度,不严惩奴婢,老夫人日后怎么服众?” “胡闹!” 景老夫人冷哼一声,轻甩衣袖,“是你的错,我必定要惩罚于你,即便你是我陪嫁丫环的女儿,也不能例外。但没有你什么事,我却是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的。 快起来,府中已经够乱了,你别再给我添麻烦。” “是。”姚妈妈犹豫了一下,终是低着头,缓缓起身。 她之所以主动认错,一是不想让老夫人背上逼迫亲孙子吐血晕厥,差点亡故的名声,不然老夫人会自责,传出去后,也会有很多人拿此事来取笑景老夫人。 二则是先前张姜氏发难,口口声声说她是仗着是小少爷奶娘的身份,强行逼迫小少爷。 能给自家府上的小少爷当奶娘,自然是件很光彩的事情,而且小少爷目前是府上唯一的男丁,对自己的奶娘肯定会多加照顾。 府上其他的管事,也要高看她一等。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 她是小少爷的奶娘不假,在景府地位超然,但这个身份让府上很多人羡慕的同时,也是有很多人暗中嫉妒,即便是小少爷的奶娘,也仍是府中的下人,如果她有什么逾越的地方,那些人就会拿她的身份来说事。 说她仰仗有哺育过小少爷,不把小少爷当主人看,以下犯上,不分尊卑! 传出府去,就是主弱仆强。 而听到老夫人耳中,又怎能容的下府中仆人欺凌自己的亲孙儿? 这两种情况,都是大忌! 所以在平日里,姚妈妈为人低调,做事也是慎之又慎,生怕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做豪门内的仆从奴婢,一身风光与优厚的生活条件,全都来自府上的主人,主人看重你,你就能在府中呼风唤雨,吃香喝辣,但要是被主人猜忌厌弃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更何况她知道府中的老夫人看破尘世,不是意味着真正的转了xing,变的心地善良,不再杀生! 只不过是少了冲动与杀戾之气,变的有容人之量。 景老夫人信的佛,虽然也有普渡众生的意味,但更有金刚一怒,横尸千里。 谁真敢把老夫人看成是已经退化了爪牙的老虎,那么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虎口之下。 ~ 景老夫人挥动虎爪,打劫收藏与红票!!! 第四章 异香 “既然老夫人替某些人揽责,奴婢也不好说什么。” 张姜氏仍是心有不甘,并嫉妒姚妈妈被老夫人如此看重,她没有儿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儿,此刻正站在她的身旁,衣衫光亮,二人的眉目间有着几分相似,张妈妈同样是府中的管事,不过却不得老夫人的重用。 如今张妈妈在府上虽然也很有体面,不过张姜氏是老夫人的陪嫁,已经上了年龄,要是哪天去了,张妈妈也就风光不再了。 说到底,张妈妈只是倚仗着母亲,才能在府中被看高一等。 张姜氏继续开口道:“只不过老夫人您最重规矩,小少爷吐血晕倒的事情更是不可怠慢,前前后后的经过,总要问个清楚才好。” 眼光扫了张姜氏一眼,景老夫人沉吟片刻,最终点头道:“好。” “那就由奴婢来查问好了。”张姜氏立刻接道。 没有再说话,景老夫人颔首,垂下眼皮,扶着两个贴身丫环的手臂走到一旁坐下,意思是要静坐一边倾听张姜氏查问的经过。 张姜氏见状心有不满,因为有老夫人在,她就没办法借题发挥,给老对手上眼药了。 不过这一翻仔细的盘查,还真发现一个大问题,别的没什么,姚妈妈也是实话实说,即便老夫人听着紧皱其眉,但姚妈妈本人也的确是奉老夫人的命令行事。 只是最终却让众人知晓,小少爷是看到新入府的少夫人,才神情大变,吐血晕倒。 有三个重要人物的口供证明这点。 姚妈妈,以及景江龙的两个贴身丫环,玉钗与宝瓶。 玉钗与宝瓶便是先前将林雅撞的脚下踉跄,差点跌倒的那两个花季少女。 林雅此时脸色发白,倚墙而立。 恍惚紧张间,觉得屋内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中,都带着敌意! 那张国色天香般的俏脸上,满是慌恐,苗条娇弱的身躯,轻轻发抖。 林雅是名门千金,耳濡目染,自然知道豪门深似海,光鲜的外表之下,掩盖了无尽的残忍阴暗与勾心斗角。 她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嫁入景府的少夫人,身旁只有两个别有用心的贴身丫环,景老夫人要是迁怒于她,想要取她的xing命也不过是在弹指之间。 甚至简单到,给她灌下一包毒药就行。 至于自家府上听闻到她身亡的消息,会不会主持公道……她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涩。 “老夫人?” 张姜氏眼珠转动,不知打了个什么主意。 不过话没说完,就被景老夫人给抬手打断,“最近府中多事,江龙吐血昏迷一事到此为止,大家也都将之咽在肚子里,不要外传,如果谁敢多嘴,别怪老身下手无情!” 说到这里,景老夫人的目光转到了林雅身上,右臂轻轻抬起,满脸慈祥的招了招手,“雅儿,你来扶我去佛堂诵经,给江龙祈福。” “是,奶奶。” 林雅此刻浑身发软,却仍是强打起精神,上前几步,扶着景老夫人缓缓踱出房门。 由各色珍珠串成的珠帘前后左右轻摆,叮当作响。 留下的诸人透过缝隙,看着那模糊的背影,皆是若有所思。 张姜氏眸子半眯,片刻后,眼睛猛然放光大亮。 诵经! 难道老夫人要把新过门的少夫人拘进佛堂,带发修行? “娘,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张妈妈这时凑上前,小声问道。 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张姜氏一阵恼火,自己这么聪明,怎么偏就生出这么个不靠谱的女儿。 张妈妈一子一女,儿子和景江龙同岁,但小了两个月。 而姚妈妈的儿子同样与景江龙同岁,但却是比景江龙大三个月,所以姚妈妈成了景江龙的奶娘,张妈妈却什么也不是。 张妈妈还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一,比景江龙小四岁。 但恰恰在当年要给景江龙寻贴身丫环时,景老夫人发话,说丫环的年龄不能大出景江龙三岁,也不能小过三岁。 于是张妈妈的女儿,落选了。 张姜氏把这所有的一切,全怪在了女儿的身上。 不然随便占上一样,女儿一家将来的生活,便不用她日日发愁了。 “老夫人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随便揣度的?”张姜氏没给女儿好脸色看,然后又挑衅的看了老对手姚陈氏一眼,才抬腿离开。 张妈妈不满的哼哼了一声,作怪的对着姚妈妈挤了挤眼睛,才追了上去。 虽然张姜氏与姚陈氏斗来斗去,但二人当时同年被景老夫人许给了府中的管事,又同年生下孩子,起初二人关系很好,所以作为孩子的姚妈妈与张妈妈小时候几乎天天玩在一起。 等大人们关系出现裂痕的时候,二人早就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了。 所以现在即便张姜氏与姚陈氏斗的不可开交,姚妈妈与张妈妈私下里的关系也是极好。 当然,二人能友谊长存,也是因为姚妈妈xing子和善温吞,看的开,从来不与张妈妈红脸。 即便张妈妈不占理,胡搅蛮缠,她也是处处忍让。 不然针尖对麦芒,任你关系有多好,也迟早有翻脸成仇的一天。 姚陈氏看到张妈妈的小动作,冷哼了一声,然后责怪的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她觉得女儿什么都好,就是xing子太软了。 凭什么要让老对头的女儿欺负? 姚妈妈却只是笑笑。 随后屋内的人一个个离开。 只剩下姚妈妈,玉钗,还有宝瓶,以及在景江龙院内当值的两个小丫环。 姚妈妈是景江龙的奶娘,所以景江龙的生活起居,以及院中事务,都是由她来统筹打理的。 “玉钗,宝瓶,你们两个回屋换上平日里穿的衣服,来房中细心照顾小少爷。” 姚妈妈开口吩咐。 “是。”玉钗与宝瓶施礼,矮了矮身子。 因为要让景江龙与林雅以及二人中的一个圆房,所以二女此时打扮的花枝招展,衣裙鲜亮。 等玉钗与宝瓶离开,姚妈妈又与另外两个小丫环打理房间。 傍晚时景江龙被逼圆房,然后吐血晕倒,闹到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一个丫环走到桌前,挑了挑灯芯,卧室内明亮了几分。 姚妈妈来到床前,拿起景江龙裸露在外的手臂,放进锦被之中,手掌无意间触碰到了先前景老夫人给景江龙戴在手腕上的那串陈旧佛珠,不由的心中一动。 景江龙早就清醒了过来,只是装睡。 虽然他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但原身小孩心xing,又被景老夫人管束着,不让其操心府中事宜,简单的像白纸一张,所以原身的那些记忆根本不能让景江龙真正了解景府。 甚至原身对某一些人的记忆与印象,还是他人刻意在其面前装出来的。 所以江龙只能先装几天傻,好好把身边人摸查一番。 先前屋内众人的话语,他都记在了脑海中,对一些人有了大概的直观印象。 其中最突出与印象深刻的,便是张姜氏。 此人泼辣,强势,江龙疑惑景府的老夫人为什么会再三忍让。 本来看景老夫人的意思,是不打算查问原身吐血昏迷的前后经过的。 但张姜氏要查,景老夫人便随她的意了。 片刻之后,耳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珠帘哗啦一响,他才小心翼翼的将眼睑撑开一条细缝。 卧室内,其他人都出去了。 他偏过头,正要细细打量一下这间日后属于自己的古色生香的卧室,却是鼻翼抽动,眉毛陡然高挑。 目光在卧室内飞快游走,也是瞬间变的凌厉了起来。 最终,眸子定格在了窗台上。 窗台上摆放着两个花盆,一个精致的香炉。 一个花盆内,生长着异花,花儿竟然生长在石头上,气味芬芳。 另一个花盆内种着几束绿草,长长的草叶上挂满了银霜似的晶珠,晶珠此刻闪闪发光,将窗台那一片范围照的很清晰。 香炉内点着浓郁的熏香,一阵阵异香与花草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扑鼻而来。 “生石花,星灯草,内含角岩藤成份的香料。” 江龙双眼微眯,眸子里,闪烁冷芒。 ~ 是谁在暗中动手脚,看书不但不收藏,还不给红票? 第五章 终极目标 穿越前江龙一共拜了两个师傅,第一个师傅是孤儿院的老院长,精通内家功夫与数十种拳术,当时老院长七十多岁收他为徒,打起招式仍然呼呼生风劲力十足,并且身体康健,精神瞿烁,满面红光。 老院长不轻易收弟子,之所以教他功夫,是因为他是早产儿先天不足,没见过面的母亲没有怀满九个月,就把他生了下来,造成先天体弱,多病,整日里恹恹的,眼睛半闭半合,一副早夭模样。 老院长希望他从小练习内家拳,强身健体,不至于小小年纪夭折。 不过后来老院长见他随着年龄渐长,头脑灵活,好动,没耐xing,还时常与人打架,不是那种踏实,安份,沉稳的人,所以虽然很喜欢他,大部分长辈都喜欢淘气些的孩子。 不过如果长大些还不收敛,那么淘气就变成讨厌了。 因为如上的原因,老院长只是传授了他形意站桩三体式,石锁功,以及一套形意**枪。 形意站桩三体式对于祛病强身的效果极佳,属内家养气的入门功夫。 石锁功则是硬功外壮,在练精化气,易骨,易筋之道方面有奇效。 最后只有形意**枪颇具杀伤力,不过在现代,你见过谁天天扛着长枪去和人打架? 那么一杆长枪,太醒目了,真要用这个当武器与人争斗,事后肯定逃不过警察叔叔的追捕,这也算是老院长看透了江龙的心xing,怕他与人逞凶斗狠,最终犯下大错。 才没有传他厉害的拳脚功夫。 老院长在江龙十二岁时,离开了孤老院,被几个有所成就的徒弟接去大城市享福了。 随即半年后,他背上行装,独自离开了孤儿院,四处流浪。 因为年纪还小,没有赚钱养活自己的能力,在这段四海为家的日子里,他吃尽苦头,晓得了世态炎凉。 直到一年后,因为练过功夫,他被第二个师傅看中,强行收为弟子。 第二个师傅姓马,在道上颇有几分名声,不是因为下手狠,拳脚厉害,而是精通偷窃之术,骗术,易容术,会玩枪,懂得暗杀,并对很多种毒物十分了解,江龙跟着这位师傅时间较长,算是继承了这位师傅的衣钵。 当然,也不是说这位师傅不会功夫,这位师傅极为通晓杀人之法,指间一叶薄如蝉翼的刀片,能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一瞬间割破敌人的喉咙管! 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背负了多少条人命!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即便第二位师傅很牛叉,但最终还是因为一次失手,被一大群人给砍死在了街头。 几年后虽然江龙替其报了仇,但人都死了,把仇家干掉了又有什么用? 也不能再复活! 江龙也是从这位师傅的身上得到经验教训,不像其那般胆大,不论谁都敢骗,谁都敢去招惹。 穿越前,他也是无意中得罪了那个黑帮老大,才不得不去边界避避风头。 第二位师傅在黑道白道仇家无数,被人砍死虽非必然,但也绝非偶然。 但凡是走上邪路的,最多只是一时风光,几乎没人可以安享晚年。 从第二位师傅那里,他学习过下毒,制毒之术,所以知道生石花,星灯草还有角岩藤这三种花草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会生成一种慢xing剧毒。 何为慢xing,但又剧毒? 慢xing是指毒xing发作的较慢,并且无隐无形,即便最终受害者死了,也查不出根源。 剧毒,则是指毒非常霸道可怕,中到一定深度,便无解了。 这个时候即便得遇高人,查出原因,也只能等死。 不过生石花,星灯草,还有角岩藤习xing不同,各自生长在天南地北,知道这三者掺杂在一起气味能形成慢xing剧毒的人,应该不多,也有可能是府中仆役碰巧将它们摆放在了一起。 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想要学习并精通用毒与制毒之术,多少要会点医术才行,江龙半闭起眼睑探出手掌,自己给自己把脉,半刻后,长出了一口气。 心中暗叫侥幸! 却原来原身中毒已深,毒素已经蔓延到了精血之中,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如果毒不能解,他即便占据了这个身体,也至多有几个月的寿命。 但巧就巧在原身被逼圆房,在见到新娶进门不久的妻子后,一时激愤,居然吐出一大口精血,连带着将毒素也是带出大半,这样一来,江龙反而能将身体里所存不多的毒给解了。 不过精血是身体之本源,吐出那么一大口,这具身体必然有所亏欠。 “幸好跟老院长学习过形意三式站桩法,这是形意拳入门的练体法门,形意拳是内家拳,养气壮神,强筋健体,定然能使身体恢复。不然拖着这具残病之体即便是不死,也只能病恹恹的在床榻上熬着,活着有什么意思?”江龙长松一口气。 就在这时,卧室外间的屋门被人推开,随即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龙眉头微蹙,在来人挑开珠帘之前把双眼合上。 进来的是两个相貌上佳的妙龄少女,身穿景府定制的丫环服饰。 走在前边的少女个头稍高,身姿玲珑有致,皮肤白晰细腻,瓜子脸,长长的睫毛,一双大眼睛眨动间,不经意就散发出一阵阵的妩媚,瞧着床榻上的小少爷没有清醒过来,压低声音恨恨道:“老夫人提前把少夫人迎娶进府,原是指望能冲冲喜,让小少爷病体有所好转的,却不想却娶回一个催命鬼!” “玉钗你小点声。”跟在后边的丫环提醒了一句,但也接着开口道:“自少夫人进府之后,小少爷就喜怒不定,脾xing异常,以前从来都是温淳和善的,但前天却只是因为小事,就发怒责斥了我一顿。” 这个丫环说着说着,委屈的眼眶发红。 听到二人的声音之后,江龙知晓了她们的身份,正是原身的两个贴身丫环。 玉钗与宝瓶。 二女又低声怨愤了几句,玉钗突然蹙起一双细眉,有些担心的问道:“今天张嬷嬷询问小少爷吐血昏迷的经过时,咱们两个都在话语里,暗中刻意为难少夫人,你说日后少夫人会不会对付我们?” “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机会对付我们?”宝瓶撇嘴道:“现在府上很多人都说老夫人让少夫人亲自扶她去佛堂,是想要让少夫人在佛堂里替小少爷祈福。 也就是拘禁起来了,她以后怕是只能在佛堂度过余生了。” “老夫人这些年修佛,xing子和善了许多,应该不会这么狠吧?”玉钗迟疑道。 宝瓶冷哼,一屁股坐在了床榻边上,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少年早就醒转了,正在偷听,“老夫人是xing子和善,但要不要下狠手,却是要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少爷可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也是咱们景府最后的男丁,老夫人还指望小少爷给景府延续香火呢,怎能有失?” “那要是万一……” “就算有万一,少夫人想要在景府站稳脚跟,也得先得了小少爷的宠爱才行,可小少爷明显不喜欢她。”宝瓶有些得意的说道:“咱们两个可是小少爷的贴身丫环,是小少爷的心腹之人,即便她是府上的少夫人,也没有胆子轻易动我们。 再说了,本来就是她惹的小少爷生气吐血,咱们又没有冤枉她! 再则,你不想为小少爷出口气?” “当然想!你说的也对,小少爷一直与我们很亲近,想来就算少夫人为难我们,小少爷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玉钗总算是放下心来,随即又愁眉苦脸道:“但你说小少爷为什么不愿意和咱们两个圆房呢?” “啐,不害臊。”宝瓶有些脸红。 “咱们两个从小和小少爷一起长大,贴身伺候小少爷吃饭,穿衣,沐浴,冬天还要给小少爷暖床。 小少爷的身体咱们哪里没有看过? 不过就是圆房而已,为什么要害臊?”玉钗扬起雪白的下巴,不过未经人事的她虽然说的理直气壮,但耳根却也是稍稍有些发热,“你可别说你不想和小少爷圆房。” 宝瓶当然也想。 她与玉钗二人现在虽然和景江龙也很亲近,但却只是贴身丫环。 只有和景江龙圆房,才能变成通房丫头。 有了肌肤之亲,那感情自然就是不一样了。 如果成为通房丫头,以后再生下个一儿半女,就能升成妾室。 贴身丫环,通房丫头,都还是奴婢,而如果能升为妾室,便是景府的半个主人了。 作为景府的奴婢丫环,有朝一日能成为景江龙的妾室,是她们的终极目标。 江龙静躺床上,偷听二人的谈话,起先二女的几句话还让他皱眉,有些不喜她们有心计,借机故意为难林雅。 但听着听着,就是嘴角微挑,露出一抹微笑。 心中给二女下了定义,不过是两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罢了。 与其说是有心机,不如说淘气,有些个任xing。 为难林雅,只不过是想要替原身出气。 因为继承了原身记忆,所以江龙听闻两个丫环作为女孩子,却如此急切的想要和景江龙圆房,并没有产生鄙夷的心态,很是理解。 景府是当地豪门,在景府中稍有些体面的丫环与管事,物质生活比外边那些颇有几分资产的中等家庭还要优渥。 不旦月例银子高,而且经常可以吃到山珍海味。 丫环管事都这般好,就更别说侍妾了。 ~ 江龙轻笑,他也有终极目标,就是收藏与红票能翻个n数倍。 第六章 孩子气 如果有朝一日能成为景江龙的侍妾,那么玉钗与宝瓶就算是麻雀变凤凰了。 不要鄙视二女的价值观。 因为这不是讲究人人平等的现代,男婚女嫁,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爱情是什么? 二女根本就不知道! 在这个年代,对女人的精神束缚是非常严厉的,女子出嫁从夫,谁敢在未婚之前,说什么爱情? 真要是有人敢,那也是想要被人唾骂,千夫所指,被浸猪笼了。 当然,万事也都有特例,一些豪门千金,皇族公主,又或者是文采风流的大才女,也有自己挑选相公的,不过仍然要受到世人的非议。 再则,二女从小被府中挑中,给景江龙当贴身丫环,本就是打算让景江龙收了二女的。 至于景江龙为什么不收了二女…… 继承原身记忆的江龙突然有些好奇了起来,开始查探原身记忆。 虽然拥有原主的记忆,但一个人大脑中的事情何其之多? 如果不是刻意去想,那些记忆并不会主动浮现。 随着他主动去探查原因,一张让见惯了化妆美人的来自现代的他,都觉得惊艳的绝美脸庞,突然自脑海中浮现。 林雅,原身五岁那年下聘定婚,现在已经娶回府中的娇妻。 在林雅身影在大脑中浮现的同时,江龙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心酸酸的感觉。 这是原身留下的,感染了江龙,让得他有一丝憋闷,难受! 片刻后,看过记忆,江龙才晓得原来景江龙心中是喜欢林雅的。 自五岁那年牵住林雅的小手,父母对景江龙说,这个女孩会是你未来的妻子,林雅的身影,就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底。 原主现在之所以如此讨厌,憎恨林雅,无非是爱之深,恨之切! 这件事情说起来,颇为复杂。 却原来林雅也是出身豪门,林家或许比不上景府,但也是世家豪门,景江龙的母亲与林雅的母亲少女时相识,脾xing相投,后来成为手帕交,二人即便嫁人后多年不见面,但仍然是时常通信,关系极好。 后来二人同年怀孕,一人生男,一人生女。 彼此便开玩笑说不如结成亲家。 本来是玩笑话,但景府与林家都是豪门世家,算是门当户对,当她们二人以玩笑的口吻说给自家男人听时,两个男人却是当了真。 之后两个男人约见了几次,彼此的印象都算不错,又有两个女人在其中撮合,便在景江龙与林雅同是五岁那年,景府下聘礼,订下了婚事。 本来这是一桩美谈,但可惜的是林雅的母亲在景家下聘的第二年,生孩子时难产身亡。 林家与景家本来之前就没有什么交情,之所以能成为亲家,主要是因为景江龙的母亲与林雅的母亲在其中牵线,现在林雅的母亲身亡,两家便是很少走动,关系变的越来越淡。 林雅母亲死后,林雅的父亲林越很快续娶了填房。 有句老话说的好,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本来林越非常喜欢林雅这个漂亮可爱的女儿,但随着继室得宠,时不时的吹枕头风,林越便开始和女儿疏远,直到几年后不管不问。 于是林雅与弟弟在府中的日子就是变的难熬了起来。 景江龙虽然年幼,但却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小娇妻,几次想要去探望,都被母亲回绝。 景母也是没有办法,两家虽然是亲家,但少有来往,相隔又甚远,没有合适的理由,还真不好上门看望未过门的媳妇。 不然跑上门去,让林家认为景府是不放心未过门的儿媳妇失去了亲娘,在林家受苦,那么林雅在林府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直到景江龙十岁那年,景父与景母相继去世,感情上受到很大打击的景江龙才又是突然迫切的想起了林雅。 父亲与母亲曾对他说过,妻子是伴随他过一生的亲人,要他好好待林雅。 这回景江龙孩子气了一把,没有向景老夫人提出要求去探望林雅,而是偷偷派人去林家打听消息,也正是因为孩子气了一回,才晓得未婚妻林雅的日子很不好过。 他很着急,居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办法。 派人潜进林家,在暗中照应林雅姐弟。 虽然他只有十岁,但也知道以他的身份,现在无法理直气壮的登门去责问林家长辈。 景府的名声有些不太好,景江龙只交到一个朋友,对方叫贾宝贵,大了他几岁,二人私下商议,在利用钱财开道,收买林家下人的方法下,竟然真的成功了! 之后景江龙又接连塞了好几个人到林府中办差,林雅姐弟的消息便源源不断的从那些人口中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林雅的日子很不好过,他很想提前将之娶回家中,那是他的妻子,但年幼纯情的景江龙又不好意思向景老夫人开口。 直到不久前,景老夫人见他身体不好,提出提前迎娶林雅进府时,景江龙还是非常高兴的。 转折点在林雅出嫁前几天,有一天晚上突然被林家长辈召见。 景江龙暗中塞进林家的几个人中,还真有一个男子颇有几分本事,竟然混到了林雅父亲的身边当长随,也是从这个长随嘴里得知,林家在见到景家只有一个病歪歪男丁的情况下,居然生起不该有的贪念,想要利用林雅霸占景府全部家财。 林雅答应了家中长辈,待嫁进景府后,利用自身地位与手中权势,暗中将景府的家产慢慢送给林家。 景江龙闻听后,大怒,同时也是格外伤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因为被逼着与林雅圆房,气的吐血身亡。 到底还是太稚嫩啊! 江龙弄清楚前后经过,不由的暗自摇头。 如果原身能够成熟一些,看清楚事情的本质,就不会这般的冲动偏执了。 林雅在家中过的艰难,被父亲漠视,被继母刁难,还要照顾今年只有九岁的弟弟,长辈找她谈话,实则是逼迫,她敢不答应么? 或许作为女孩子,迟早要嫁人,可以稍作抵抗,可她嫁进景府后便脱离了苦海,但她的弟弟怎么办? 要知道她的弟弟本就是家中长子,理所应当应该继承自家府中的家业。 只凭这一点,林雅弟弟就是继母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不然继室所生的孩子日后岂不是要被净身出户? 林雅的弟弟林志今年只有九岁,根本没有自保之力,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个要挟,林家长辈才敢直接和林雅明说,要贪图景家的家产。 在这个年代,女子嫁人后,就是夫家的人了,与娘家的关系反而会淡化。 所以如果没有和林雅关系极好的林志作为把柄,林家还真是拿捏不住林雅。 作为一个活到了二十八岁的穿越人士,江龙把这一切都看的很透彻。 林雅之所以答应林家长辈,是因为顾忌家中的弟弟。 没有办法,才委曲求全的答应。 或许有人说不一定,也有可能林雅是真的要帮林家贪图景府家产。 毕竟林雅姓林,体内流的是林家的血脉。 但这些人却忘了一点,那就是林雅在林府的日子过的并不好,亲生母亲早就去逝了,父亲直接无视她的存在,除了弟弟,再无亲情可讲,日子过的如此之难,她又怎么可能把林家当作归宿? 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那么做。 想通关窍,江龙对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孩,生起一抹怜惜。 虽然出身于豪门,但却并没有享到富家千金的待遇,景江龙派去塞进林家的仆役经常传递消息过来,说林雅又怎么怎么被人给欺负了,甚至连林家的奴仆都敢给林雅脸色看。 听到这些消息,原身当初是被气的不轻! 或许也正是因为景江龙太过关心林雅,在心底认为自己对林雅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才不能原谅林雅的背叛吧。 原身毕竟只是个没有经历过风雨,只有十五岁,感情世界苍白的像一张纸页的单纯少年。 那么自己该如何对待林雅呢? 江龙心下打起了算盘。 又听玉钗与宝瓶聊了几句,江龙觉得自己应该苏醒了。 他先是动了动手指,随后一双眼睛佯装迷茫,缓缓的睁了开来。 “小少爷醒过来了!” “快来人,通知老夫人!” 顿时,时刻关注着自家少爷的玉钗与宝瓶就是一阵欢喜的大呼小叫。 如果不是顾及景江龙重病,二女怕是要扑到江龙的身上。 江龙看着眼前的二女,只是笑着点头当作打声招呼,原身中毒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他要隐在暗中慢慢调查,看是巧合,还是有人要暗杀原身,如果真有凶手,那么凶手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景府后院佛堂内,除却不断念经的景老夫人与跪在一旁的林雅外,姚妈妈也随后赶来在一旁伺候。 景老夫人闭着眼睛表情安详,突然停止念经,开口道:“雅儿,奶奶心绪有些繁乱,你帮我敲一敲木鱼。” “是。”林雅此刻心中异常的紧张,她对于这位景老夫人并不了解,心中忐忑,不晓得景老夫人最终会怎样发落她。 伸出葱白如玉的小手,拿起木槌,因为捏的力大,淡粉色的指甲一片苍白。 木槌敲下,空心的木鱼振颤,发出一阵阵咚咚的独特响声。 于是寂静的佛堂内,只剩下敲打木鱼的声音。 木鱼是佛教的法器之一,其制作尺寸与用料都有讲究,在有节奏的缓慢敲打下,带有梵音,可以平复心情,如果是对佛教有所研究的人,更是能使得心灵升华。 景老夫人虔诚的念经声,与木鱼敲打的振颤声相互交杂,传入耳畔,让得林雅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片刻后,居然也闭上双眼,嘴里喃喃默念。 不知过了多久,景老夫人停下,转过头,望着一脸宁静的林雅,微微点头。 “雅儿。” “嗯?” 听到唤声,林雅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睛。 “奶奶信佛,想要帮佛祖传播香众,你来做第一个怎么样?” 景老夫人这句话语一出口,林雅就是瞬间给惊醒了过来! 果然,是要把自己拘禁在佛堂么? 林雅失态,手指本能松开,木槌落下砸在了木鱼上,又发出一声咚的声响。 “奴婢也一直觉得老夫人您总是待在佛堂,太过孤独安静了,日后有少夫人陪在一边,您也算有个伴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姚妈妈,这时突然插言。 听到姚妈妈的声音,林雅才回过神来,强压下心中的紧张,低下纤首,颤着声音道:“孙媳愿意和奶奶一起参悟佛教经文。” 虽然答应,但林雅红润的嘴唇却是都快给雪白的贝齿咬破了。 景老夫人掌控景府大权,她想要拘禁林雅,林雅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 只是林雅心受煎熬,家中长辈在她出嫁前定下了时日,如果她不能按时做到长辈们的要求,弟弟在家中少不了得受到刁难与欺凌! 甚至……弟弟有可能丢掉小命! 怎么办? 林雅眼眶蓦然红了,茫然无助,心急如焚。 ? 小手捏着衣角,嘤嘤低泣,收藏,红票,你们在哪里? 第七章 逼迫 “老夫人是长辈,心慈!少夫人新进府,却极是孝顺,传出去,怕是要羡煞旁人。”姚妈妈笑眯眯的又道。 “哈哈。” 景老夫人像是没有看到林雅强颜欢笑的模样,爽朗大笑。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头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脸上带着欢欣的笑容,“老夫人,老夫人,小少爷醒了!” “真的?”景老夫人大喜。 姚妈妈赶紧上前去掺扶。 林雅则是稍松了口气,没死就好。 不然背上一个气死了相公的名声她这辈子就算完了。 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知怎的,心下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意。 小丫头见老夫人扶着姚妈妈的手臂,风风火火的就要出佛堂,去看望小少爷,连忙又道:“奴婢来之前,小少爷特意吩咐,说今天害的老夫人受累了,老夫人早些休息明天再去看望不迟。” 景老夫人闻言脚下迈起的步伐顿住,想了想,才点道:“时间是晚了,江龙先前遭了大罪,也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那老身就明天早晨再去看他吧。” “老夫人,奴婢先告退。”姚妈妈脸上浮现着喜悦,她是景江龙的奶娘,景江龙小院中的事宜都是由她来打理的,先前景江龙昏迷着,她就让玉钗与宝瓶在那边伺候,此时小少爷苏醒,她要立即赶过去。 “好,不过你也早点休息别太操劳了。”景老夫人轻轻摆了摆手。 姚妈妈风风火火的离开,她先前逼迫小少爷与三女圆房,心中也是担心自家小少爷从此会和她疏远。 想要赶过去解释。 “雅儿。”景老夫人牵起了林雅的一只小手。 林雅心头一跳,颤声道:“奶奶。” “我不知道江龙为什么会那般排斥你,甚至会气到吐血,不过想必其中另有隐情。”景老夫人见林雅非常紧张,轻轻拍了拍她白嫩的手背,安抚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待消除了你们之间的隔阂,江龙必然会很喜欢你的。” “是,奶奶。”林雅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景江龙,让得他这么不待见自己。 难道是? 不会,据家中长辈说,景江龙只是个身体孱弱的幼稚单纯少年,他怎么可能知道林家想要吞并景府家财的事情? 就算有朝一日被人发现,第一个也不会是景江龙。 想到这里,林雅稍稍安心。 不过景老夫人随后的一句话,又让她的心肝提了起来,“不过在这之前,你们暂时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是。”林雅除了答应之外,根本无力反抗,“雅儿会一直待在佛堂里给相公祈福。” “不必。” 景老夫人轻轻摆手,先前被景江龙吐血一事给惊到了,她此时得知孙子醒来,精神松懈,一下觉得非常疲劳,便扶着小丫头的手臂缓步离开,去卧房休息了。 林雅一怔,难道景老夫人没打算把她拘在佛堂里边? 这时两个丫环低着头,恭敬的走进了佛堂。 不过后边那个丫环刚刚反手把佛堂的屋门关上,让得外边的人看不到她们的表情了,立即就是变脸了。 “七小姐,你刚刚到底做什么了,怎么就把景江龙给气到吐血了?” 明明是丫环打扮,但开口的这位却是对林雅没有半点尊敬,直接恨恨的发声质问。 另一个也是脸色阴狠,随后接口威胁,“就是,你可不要忘了坐上花轿前,几位老爷的嘱托,不然我们只要传句话回去,哼哼,林志怕是少不得就要吃些苦头!” 林雅紧咬牙关,气的娇躯轻颤,这两个丫环是嫁人前,林家特意给她安排的陪嫁丫环。 一个叫杜娟,一个叫水蓝。 别家女孩的陪嫁丫环是女孩的心腹,得力助手,必要时,女孩会让陪嫁当通房丫环,尤其是怀上孩子时,怕相公纳妾或去青楼寻欢,借此利用陪嫁丫环拉拢住自家相公的心。 但她的陪嫁,却是林家派来监视她的。 如果她敢有不听话,两个丫环随时都能把消息传回去,到时她的亲弟弟就会受一次皮肉之苦。 而若是她真有表露出不配合,反悔的态度,那么林家几位心黑手辣的长辈要了林志的小命都是有可能的。 “我什么也没做。”林雅即便再生气,这时也只能强行忍下,开口解释。 杜娟却是不信,半眯着眼睛,冷声问道:“那景江龙为什么会被你气到吐血?” “说!”水蓝寒着一张脸,步步紧逼。 “我真没有做什么。”林雅气的脸色发白,小手紧握,平日里留的较长的指甲深深的陷入皮肉之中。 杜娟与水蓝二人都是狐疑,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林雅一会,才面面相觑。 难道林雅说的是实话,没有在暗中耍小动作? 其实二人先前相逼,不过是在试探罢了。 要知道被派来跟在林雅身边,对她们二人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林志虽然被林家捏在手心,但林雅毕竟是个女子,在这个年代女孩子都是婆家的人,万一林雅不再理会林志的死活,打算正正经经的当景家少夫人,那么杜娟与水蓝二人的下场,怕是会非常凄惨。 豪门中的那些私刑二女也是见识过的,所以平日里虽然对林雅不敬,但杜娟与水蓝只不过是故意装出一副强硬的姿态,时刻提醒林雅别忘记有把柄落在林家,其实若是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她们并不敢随意向林家传递不利于林雅的消息。 不然若是林家做的过了,到时林雅一气之下翻脸,林家先不说,她们二人到是先要承受林雅的怒火! “你最好什么也没有做。” 杜娟冷哼。 二女见林雅表情不像是伪装,而且先前也是有思考过,认为林雅在没有和景江龙圆房之前,将之活活的气死,对于林雅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这才相信了林雅没有做什么。 这个年代,与相公圆房对于已婚女人来说是极重要的事,只有有了实实在在的肌肤之亲,女子才算是婆家的人了。 所以在让林雅配合林家,暗中吞并景府财产之前,林雅必须要先和景江龙圆房,才能获得景老夫人的信任,从而拥有权力。 若是还没有圆房,景江龙就去了,那么景老夫人甚至可以直接将林雅再送回林家。 对于林家来说,林雅自然不及景府的财产重要,真被景老夫人送回去,林雅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见二女相信了自己的话,林雅稍稍松了口气。 她也担心二女会传递不好的消息回林家,害得弟弟受苦。 “既然景江龙没事,你就要加快点动作了。”这时水蓝又开了口,“不然万一他哪天突然死掉了,你又还没有得到景老夫人的信任,到时完不成几位老爷的嘱托,林志会有什么下场,你是可以预料的!” 对于水蓝直呼弟弟的姓名,连声少爷都不叫,林雅是非常气愤的。 只是无奈被控制,林雅并不敢斥责。 “虽然我没有做什么,但景江龙终是被我气的吐血,现在老夫人有可能把我拘在佛堂,不让出门,我怎么加快动作?” “谁说景老夫人要把你关在佛堂了?” 杜娟却是说道:“先前景老夫人离开时还特意嘱咐我们,让我们两个送你回卧房休息,明天也不用一大早赶过来陪着颂经。” 林雅愣住。 难道是自己误会了景老夫人的意思? 江龙醒来后,玉钗与宝瓶就是凑到近前一个劲的嘘寒问暖。 直到江龙说有些饿了,宝瓶才小跑着离开,急匆匆的去厨房端饭菜去了。 “玉钗,给我端杯茶水。” 江龙眼睛朝着窗台的方向瞄了一眼,开口吩咐。 初春虽然回暖,但到了晚间还是很冷的,更何况原身还是个病号,不能受了寒,所以卧房的内外间都摆有炭盆,使得房间里暖哄哄的,不过只有外间的炭盆上方,才温有热水。 玉钗转身去提铜壶沏茶,刚刚撩起珠帘,江龙就是飞快起身,趿着鞋下床跑到窗前,伸手将香炉内的熏香掐灭。 生石花,星灯草,还有角岩藤三者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才会形成慢xing剧毒。 只要把熏香灭掉,就等于去掉了剧毒来源。 当然,江龙之后还要配药化解体内存留的毒素。 小心翼翼的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细缝,让空气流通,把弥漫在空气中的毒气给排放出去,他才又快速折返,躺在了床上。 刚刚躺下,就见玉钗端着一杯茶水走了回来。 茶可解百毒,如果中毒不深,又或者是吃了某些药品身体有些不适,那么喝点茶会有所缓解,对于江龙来说,这时多喝些茶水自然是好的。 接过茶杯,江龙刚刚喝了没有几口,小院中,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阵争执吵闹声。 “奴婢去瞧瞧。”玉钗一双柳眉蓦然蹙起,面现不快。 不知道小少爷先前吐血昏迷,这才刚刚醒转过来,需要好好休息么? 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大声喧哗! 玉钗大步走了出去。 打算抓住不开眼的家伙,好好教训一顿。 不过片刻之后,小院内的争执声并没有停下,反而又加入了玉钗的尖叫声! ~新书冲榜,急求红票收藏!!! 第八章 过继 因为之前江龙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细缝,想要将屋内残留的毒气排出去,所以此时小院内争执的声音,可以清晰的传入耳畔。 听到玉钗对来人的称呼,江龙瞬间明了,原来是景氏一族嫡系一脉的人前来小院探望。 宁远县景府是景氏一族的旁支。 不过那虽然是景氏嫡系,但和景府比起来,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在景氏嫡系的老家,景氏一族甚至连个中等家族都算不上,只有极少数人富庶,大多数人只是普通的穷苦百姓,连一个出人头地,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都没有。 知晓了来人身份,江龙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听闻原身吐血,所以想要来看看原身是不是已经死了? 如果得到肯定答案,下一步,就是逼迫景老夫人过继族中的孩子了吧,接着便可以堂而皇之的霸占景府财产。 古代重孝,重传承。 这个传承包含的意义众多,其中族人继承族中子弟的家业也是其中之一。 如果景江龙真的早逝,景府这一支就算是后继无人,那么到时不管景老夫人愿不愿意,都必须要从景氏一族中挑选一个过继到府上,借此延续景府的香火。 在这里不得不说,古代女子的地位远不及男丁,只生下女儿没有儿子的家庭,会被称作绝户,而且女儿是没有继承权的。 比如有一家人没有儿子,只有女儿,那么父母亡故后,这个女儿是没有权力继承父母遗产的,反而是由父亲的兄弟来继承家业。 过继的孩子总归隔着一层肚皮,当然不能和亲生的相提并论,除非只有两三岁大还不记事,不然都会只认亲爹亲娘,等长大cheng ren后,景老夫人便再也无法掌控了。 景氏嫡系一脉主意打的不错,只是可惜,原身的确是去了,不过江龙却穿越过来,霸占了原主的身体。 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景府和景氏嫡系一脉关系疏远,平日里并不怎么来往,直到几年前景江龙的身体越来越差,消息被人传回老家,嫡系一脉才时常派人来景府走动。 说是走动亲近亲近,不过是想要确定景江龙什么时候会早亡而已! 然后过继孩子,得享景府诺大家业。 江龙现在穿越了过来,那么景府的家产自然就是他的,现在有人要打属于他的家产的主意,他自然不能同意,再则,原身曾听闻,嫡系一脉当年和景府的祖上有很大的过节,所以关系才会一直很僵。 既然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亲情,江龙自然也就不会对嫡系一支的来人客气。 该想个什么办法,将那些人给打发了呢? 不大功夫,小院内又传来了宝瓶清脆的声音,很显然,是宝瓶已经将饭菜取回来了,正好遇到,便也和来人争执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很晚了,江龙肚中传来一阵饥饿的感觉,实在没有精力再去想办法,便打算等过上几天再和那些人计较。 于是他右手握拳放在唇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小院内,正和来人激烈争吵的玉钗与宝瓶耳尖一动,连忙转身跑回了屋内。 生怕小少爷听到吵闹声发火,气坏了身体! 进入卧房,见躺在床上的小少爷没事,二女这才松了口气。 “江龙我的乖侄孙,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只是二女还没有来的及开口询问江龙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苍老做作的声音。 江龙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个矮小干瘦的老者,领着五六个年岁还小的男孩大步走了进来。 老者虽然一脸关切的神情,但穿过珠帘进入卧房后,却是立即迫不及待的来到床前,紧紧盯向了江龙的脸庞。 不过随即,便是愣住。 先前不是听府中下人说景江龙被少夫人气到吐血,快要不行了么? 怎么…… 老者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景府了,而且已经在府中住了几天,以前也见过景江龙好几面,之前的景江龙看上去精神恹恹的,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在他看来,至多还能有几个月的寿命罢了。 还活不过他这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子。 但现在的少年,虽然神情显得有些个疲惫,但眸底有神,似乎重新焕发了生机。 有一些老人的眼力是很毒辣的,他们或许并不会医术,但却能看出一些病重之人是不是还有得救。 这位老者便是这样的人! 怎么会? 老者用力的眨了眨略显昏黄的眼睛,再次向江龙瞧去。 好了? 少年的病居然给医好了? 老者大惊! 在老者打量江龙的时候,江龙也在默默的打量眼前这位老者。 脸形消瘦,身材矮小,下巴上留着一撮花白相间的山羊胡,一双眼睛犀利,显得颇为精明,一看就是颇有心机。 因为吃惊,此时老者脸上的关切表情,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之后,他又用眼角余光扫了一圈老者身后的那几个男童。 有胖有瘦,有高有矮,有的衣衫鲜亮,有人身上打着补丁,其中大部分也都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他,神情各异。 “九爷爷。” 终于,江龙主动淡淡开口,打了声招呼。 “哦……”听到声音,景长发才回过神来,他在家中排行第九,所以小辈们都叫他一声九爷爷,“听说刚才你吐了血?” 景长发眸光阴晴不定,开口询问,想要弄明白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明明一个将死之人,突然之间又给转好了? 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也就罢了,但景江龙一旦好转,那他就别想再霸占景府的家产了。 没有亲眼瞧过景府的富庶也还罢了,但家中只能算是小有资产的景长发在亲眼见识到了景府的风光与财富后,已经是起了本不该有的贪念! “嗯,不过已经不碍事了。” 江龙的声音仍然淡淡的,透着冷漠与疏离。 这时宝瓶与玉钗对了下眼色,一个提着食盒,一个搬来矮桌,上前把景长发给挤到了边。 “小少爷,这是您最爱吃的香菇切丝,还有葱花拌豆腐。”玉钗一边从食盒里把饭菜端上来,一边笑着说道。 原身体弱多病,不适宜吃太油腻的东西,大夫也说原身不能吃肉,所以宝瓶取来的饭菜全是素的,没有荤腥。 宝瓶也接口说道:“还有一盘炒鸡蛋,粥是午间就放在火上熬的八宝粥。” 随着食盒打开,一阵扑鼻的饭菜香就是迎面而来,原身不但吐了血,而且这五天来被姚妈妈逼着与三女圆房,气恼下也没有好好吃东西,所以把个江龙给饿坏了。 也不和景长发谦让一下,江龙就是端起饭菜猛往嘴里塞。 景长发脸色陡然一沉,不是计较江龙没礼貌。 而是越发肯定眼前少年的病大为好转了! 只要胃口好,能吃,那么此人的病就重不到哪里去。 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就要到手的财富,却突然长上翅膀,要飞走了,景长发怎么能甘心! 江龙吃到一半的时候姚妈妈回来了。 见景长发带着一群孩童待在房中,脸色就是变的非常难看。 只是没等她开口,景长发就带着孩子主动告退。 姚妈妈只能忍着气,没有责难,把景长发送出了小院。 走在黑暗的走廊之中,景长发心事重重,这时一个胖呼呼的男孩子突然开了口,“爷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当上这家的大少爷?” 胖男孩明显有些着急。 在家里时,虽然他也不缺吃不缺穿,隔几日还能吃到肉,但和这里却是根本没法比! 虽然他还小,但却已经被景府鲜亮的衣衫与好吃的饭菜给晃花了眼。 ? 终于转签约了,厚着脸皮求月票! 还有收藏与红票!!! 第九章 灵堂画像 听到胖男孩的问话,紧皱着眉头,背着手,闷头走路的景长发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个胖男孩是他长子家中最小的儿子,平日里极得他的宠爱。 在第一次来到景府,见识到了这里的奢华后,他就开始动歪脑筋,想要霸占这一份诺大的产业。 他家中有好几个儿子,孙子也有不少,不过年龄合适的只有这一个。 胖男孩叫景铜钱,今年刚满六岁。 因为平日里吃的比较好,所以在同龄男孩中,比较肥胖壮实。 “再等等。”景长发闷声说道。 他之前曾给孙子保证过,说一定能让景铜钱在不久之后成为这里的主人。 只是当初是因为看到景江龙病重难医,他才有信心做到,可是现在景江龙的病体却是有了好转! “还要等!”胖男孩被家中长辈给宠坏了,跳着跺脚吼叫。 景长发闻言连忙上前,捂住了胖孙子的嘴巴,难得板起脸来,“不要叫,万一被别人听到就糟了!” 可是景铜钱早就被景长发惯的不成样子,哪里会怕他? 身体只是不依不饶的在景长发的怀中扭来扭去。 “好了我的小祖宗,你再等等,爷爷一定让你成为这里的主人!”景长发咬牙说道。 景铜钱这才停止了扭动挣扎。 在二人旁边,还有五个年龄不大的孩童,其中两个衣衫鲜亮,个头较高。 不过有些奇怪,两个孩子的衣衫看上去都比较华丽,但左边那个脸皮又白又嫩,很像是出身比较富贵的人家,而右边那个却是不时的会摸一摸身上鲜亮的长衫,缩着手,神情拘束,显得小心翼翼。 并时常会不习惯的扭来扭去。 另外三个则都只有四岁大,一脸懵懂,根本就听不明白景长发与胖男孩在说些什么。 不过出门前,家里长辈有交待,让他们一定要听景长发的话,而且景长发只是对自己的孙子和善慈祥,对他们很少露出笑容,所以三个幼小的孩童不敢调皮淘气,很乖巧的站在那里。 安抚好胖孙子,景长发正要再次前进,回景府给他们安排的客舍。 但却突听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清脆声音,“景九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景长发汗毛瞬间乍起! 糟糕! 有人偷听? 猛然偏过头,看向了声音响起的地方。 只见不远处,一顶内里燃着烛火的红灯笼轻轻晃了晃,又隐在了黑暗中。 “你是?”景长发惊疑询问。 “景九爷现在不必询问那么多,总归跟着奴婢来,对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景长发还在犹豫。 那个声音则是又道:“现在打景府家财的人很多,并不是只有您一个。” “好!”景长发吃了一惊,还有人在暗中窥视景府家产? 稍作思考,他就是答应了下来。 景长发现在已经视景府为自己的财富,谁也别想要和他抢! 他要过去瞧一瞧,那些想要在自己嘴里抢肉的家伙,都是什么来头。 招手将两个较大的男孩叫到近前,低声吩咐,让他们把另外几个孩子带回住所,景长发便快步朝着红灯笼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来到近前,才发现这里有几颗粗大的树木,而手提灯笼的人,正是隐藏在树干的背后,所以景长发之前才看不到人影。 “林九爷。”手提红灯笼的人是个十仈jiu岁的少女,身上穿着景府定制的丫环服饰,因为天色较暗,天上也没有几颗星星,所以看不清楚相貌,少女对着景长发矮了矮身子,施了一个万福。 “你是?”景长发上下打量少女。 少女只是轻笑,“奴婢不过是景府中的一个小丫环,想要找九爷的是奴婢背后的主人。” “那你头前带路。” “请九爷跟奴婢来。” 少女提着灯笼走在前边,带着景长发向前走去。 行走间,少女不时的会提醒景长发,要小心脚下,有时走到一些院落的附近,还会让景长发压低脚步声。 可见少女对景府非常的熟悉。 左兜右转,好半天,才来到了一处小院门前。 景长发上了年龄,走了这么长的路,而且是偷偷摸摸的,脑门上渗出一层细汗。 少女已经走到门前,抬起小手,轻轻在门上叩了三下。 “谁?”里边传来一个婆子的低声问话。 “是我。” 里边的婆子听出了声音,吱呀,将院门打开一条仅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的门缝。 “快进来。” 婆子伸出头来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异常,又打量了一眼景长发,才催促道。 少女连忙一闪身,快步走进了小院。 景长发还有些犹豫,伸头想要朝着小院内看一看,却冷不丁被婆子一把给拽了进去。 “你……” 景长发受到惊吓,用力挣扎。 “嘘!”婆子却是反手立即关上院门,“旁边还有人住,你小声一些,左右已经走到了这里,你不妨进屋,和我家主人聊一聊。” 少女也开口道:“是啊,如果你能和我家主人合作,这景府家财迟早是你的。” 听到少女的话语,景长发才安静下来。 此刻在他眼中,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得到景府的家产更重要。 跟着少女来到小院的正厅门前,少女还没有开口,里边就是先传来一个淡泊苍老的声音,“贵客到了?” “是。”少女低头,恭敬回应。 “有请景九爷。” 少女伸手,轻轻推开木门,示意景长发进去。 景长发好奇昏暗房间里边的人到底是谁,撩起衣衫下摆,跨过门槛,刚刚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关门声,少女并没有跟进来。 听到声音,景长发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又转回身,眼前就是突的亮起一豆烛火。 咦? 随着烛火将厅内照亮,景长发看到正前方的墙壁上,居然挂着一张高有四尺宽有两尺的少女画像。 画像中的女子一双柳叶弯眉,樱桃口,身姿窈窕,含羞带怯,很是美丽。 “那是我的女儿。” 突然,先前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景长发移目过去,才发现右边角落跪坐着一个身穿黑色布裙的老妇人,老妇人满头白发,在她的正前方,摆放着桌案与佛像。 “你的女儿?” 景长发疑惑的看了看白丝满头可能比自己还要大一些的老妇人,又看了看画像中的少女,这年龄相差也太大了吧? 孙女还差不多! “她已经死去多年了。”老妇人似乎猜到了景长发有疑问。 景长发恍然,再仔细一瞧,才发现少女画像的左右两边,挂着一对横幅挽联。 这个老妇人居然把小院正厅布置成了灵堂! 而且看这意思,这个灵堂已经布置有很多年了。 景长发吃惊,“你到底是谁?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有共同的敌人。”老妇人跪坐在蒲团上,态度虔诚的对着面前的佛像磕了三个头,缓缓起身,拿过香烛点燃,插进了桌案上的香炉之中。 “敌人?我有什么敌人?”景发长不解。 老妇人插好了香烛,后退三步,又双手合什,恭敬的对着面前佛像鞠了一躬,这才又开口道:“你想要霸占景府的家产,景老夫人,景江龙,还有新进门的景府少夫人林雅便都是你的敌人!” 景长发眸光闪烁,没有开口接话。 老妇人也不急,走到旁边摆放的炭盆前,提起架在上边的铜壶,又拿来瓷杯与茶叶,沏了两杯茶。 “请用茶。”老妇人抬手示意。 轻轻啜了一口温淳的茶水,老妇人才接着开口道:“我的身份不是秘密,你随便找个景府的仆役,就能打听出来。” 景发长心中一动,是啊,这个老妇人就住在这里,找个人打听一下,就能弄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于是心神便是放松了下来。 想了想,不解的开口问道:“你住在景府,而且瞧着时间已经是不短了,怎么反而和景府的主人结了仇?” “我的女儿,死在景老太婆的手上!” 老妇人的神情再难保持平静,苍老的脸庞上,浮起浓浓的怨毒与仇恨! ~ 甚至老妇人的额头上青筋突起,形成几个大字,月票,打赏,红票,收藏! 第十章 一尸两命 啊? 闻听老妇人的女儿居然是死在景老夫人的手上,景长发吃了一惊。 同时也明白了眼前的老妇人,为何会敌视景府的主人们。 不用景长发询问,老妇人已经开口讲述经过,“我女儿生前是景老侯爷的一房小妾,从画像上你可以看出来,我女儿当年有多么的美丽,因为貌美,xing格又乖巧听话,端庄大方,贤淑体贴,所以得了景老侯爷的宠爱。 进入景府的第三个年头,我女儿终于怀上了景老侯爷的骨肉。” 景长发看了眼画像中的少女,心中暗忖,这女子美则美矣,但绝对称不上是端庄大方,到是有点狐媚子,红颜祸水的味道。 “本以为怀上景老侯爷的骨肉,终于熬出头了,但谁想,竟是因为这个孩子,给我女儿招惹来了杀身大祸!”老妇人又控制不住情绪,脸色悲痛,眸子深处则是愤恨狰狞。 “景老夫人暗中动了手脚?”景长发试探的询问。 “不错,就是那个恶毒的老东西!”老妇人恨恨的说道:“她担心我女儿原本就受老侯爷的宠爱,要是肚子争气再一举得男,老侯爷会休了她,将我女儿扶正,所以暗中下手害的我女儿失足滑入景府后院的小湖之中,最终一尸两命。” 景长发闻言有些毛骨悚然。 景族嫡系一支是近些年才和景府这边常有往来的,在景老侯爷还在的时候景长发根本就没有来过景府,所以他怎么也想不到景老夫人当年居然如此的心狠手辣。 在近几年的接触中,景老夫人给他的印象是雍容华贵,知书达礼,优雅端庄,慈祥和善的面孔下稍带着丝丝威严。 没有在豪门中生活过,景长发并不懂得一入侯门深似海的道理。 也不晓得自古豪门多倾轧,奢华光艳的背后,是无尽的勾心斗角,陷阱破害。 在这一瞬间,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景长发被吓倒,有点打退堂鼓。 他先前一直以为景老夫人是一只绵羊,却不想今天才晓得,景老夫人根本就是一只老虎! “怕了?” 老妇人突然转身,看向了景长发。 景长发低下头不语。 “即便你现在怕了想要离开,也是迟了。”老妇人摇头。 景长发一怔,“为什么?” “你以为连我都能看穿你想要霸占景府家财的心思,那个景老太婆会看不透?”老妇人讥笑,“你现在只能和我合作,成功了,还能有一条活路,不然怕是在离开景府,在回家的路上,便会遇到某些人买通的土匪,被砍掉脑袋,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她,她真有这么狠?”景长发吓坏了。 “景府的主人,就没有一个不狠的。”老妇人恨声道:“景老侯爷当年在南蛮边界替朝廷驻守边疆,动辄砍杀异族人丁,因为杀孽太过严重,恶名昭彰,被当地人称作是杀头将军。 等景老太婆的孽子长大cheng ren,更是在北疆亲手砍下我大齐王朝万余百姓的首级,后来被起了个人屠将军的绰号,他的名字可止小儿夜啼。 你说,如果景老太婆的心不够狠,又怎么能生出这般凶恶的崽子?” 对于景府的过往,景长发是知道一些的,当初第一次来景府时,也是被景府远播在外的恶名给吓的胆战心惊,直到接触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他才越来越控制不住对景府全部家产的贪念。 这时闻言吓的景长发连双腿都开始发抖了,说到底,他只是个从小县城走出来的一个山野老头而已。 平日里有仗着辈份高欺压族人,夺人钱财农田,但杀人……他却是不敢的。 “所以你现在只有和我合作,才有一条活路。” 老妇人见景长发吓的不轻,嘴角微挑,虽然她说的都是实话,但却也断章取义,模糊了实情,是在故意吓唬景长发的,不然眼前的老头畏惧景老夫人选择收手退却,她再去哪里找人合作,一起对付景府的几个主人呢? 景长发这个人老妇人是看不上的,她看上的是景长发姓景! 这个身份对于只有一个男丁的景府来说,是死穴。 只要把长年病弱的景江龙害死,那么景长发便可以利用自身的身份,正大光明的逼迫景老夫人过继族中的孩子。 老妇人不敢小看景老夫人,也晓得暗害景江龙容易,但想要暗中弄死景老夫人给死去的女儿与没来的及出生的可怜外孙报仇却是极难。 所以才想要和景长发合作,待景江龙死后,景老夫人过继了族中子弟到景府,再等那孩子长大些,她立即借势夺权,到时就可以明着站出来,让景老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虽然危险,但好处却是极大的,如果能霸占了景府全部家产,便能有你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刻意吓唬过之后,老妇人又开始用金钱诱惑,“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富贵险中求!” “好,我答应与你合作。” 景长发已经被老妇人吓住,而且以为没有了退路,再加上金钱的诱惑,咬牙答应下来,随后又怕将来会吃亏,开口发问,“事成后,怎么分?” “我这辈子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子,而且上了年龄,半只脚都已经埋进了土里,要那么多的财钱做什么?”老妇人却是摇头道:“我的目的是为女儿报仇! 将来帮助你得到景府的全部家产之后,你只需要替我做主,把景老太婆逼的永无宁日,活的越凄惨越好。 钱财我手头还有一些,不过如果你能给我一个庄子落脚就更好了。” “没问题!”景发长原本以为对方要和他平分景府家产,甚至会强势的多讨要上一些,却没想对方在意的根本就不是钱财,而是报仇,他心中大喜,立即痛快的答应下来。 之后二人开始商量合作的事宜。 景长发只需要做出步步紧逼让景老夫人早日挑选哪个孩子过继的模样。 老妇人在景府收买了不少人手,则是负责对付景江龙。 只要景江龙一死,景府没有了男丁,那么景长发便可以利用景氏一族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威逼,便算是阳谋,即便景老夫人再聪明,再有手段,最终也只能选择妥协。 二人在屋内聊着,没有注意到房屋后边,有人听墙根。 听到这里,隐藏着的那个模糊人影蹑手蹑脚的离开,走到小院墙边,从袖中掏出一块铜牌隔墙扔出。 墙外有人守着,不等铜牌落地,立即窜将出来接住铜牌,然后又飞快的隐入了夜色之中。 片刻后,屋门打开,景长发一脸兴奋的走出。 老妇人送到门口,便折身回去。 看门的婆子放景长发离开,便重新关上了小院大门。 先前提灯笼的少女这时走出来,和看门婆子对了下眼色。 “小小啊小小,娘亲这次一定帮你报仇,让那个老太婆失去所有,并且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正厅内,老妇人仰着头,呆呆的看着画像中女儿的模样,好一阵子,才收回目光,移步来到佛像前。 伸出干瘪的右手,在佛像后边拿出一个浑身扎满了绣花针,染有斑斑血丝的布娃娃。 看到布娃娃,老妇人的神色立即变的激动起来,伸手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针锥,就是对着布娃娃的脑袋狠狠的刺了下去! 长长的针锥,一瞬间便将布娃娃的脑袋扎穿。 “李香沁,我要你的命!” 老妇人的声音中,夹杂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而李香沁,则是景老夫人的闺名。 一个身影在黑暗中飞快前进,不一会,来到了一处院落前,伸出手,轻轻将虚掩的院门推开,闪身进入。 这座小院面积很大,房舍众多,院落空闲处,还种有几株大树,身影轻手轻脚来到最大的那个卧室的窗台近前,抬手轻轻叩响。 “他答应了?”里边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是的。” “富贵本是天生,不是你的,你不该强求!这个世间不知有多少人因为贪图不应属于他的钱财而丢掉了xing命。”老妇人一声长叹,沉默了一会才又道:“继续监视。” “是。”身影转身离开。 “阿弥陀佛,我当年做错了事,你可以来找我报仇,但你为什么要对付我的乖孙子?” 老妇人坐在没有点灯的卧室内,低着头喃喃自语。 半晌后,突然又起身。 景江龙的小院内,姚妈妈板着脸送走景长发后,就是立即进屋,她担心这几天一直逼迫小少爷和几女圆房,还害的自家少爷吐了血,会惹的景江龙在心里记恨上了她。 想要开口道歉。 进入卧室,姚妈妈急步来到床前,就是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小少爷,是奴婢不好……” “你这是做什么?”只是不等姚妈妈把话说完,江龙就是立即坐起身子用手掺扶。 梳理了一遍原身的记忆后,江龙目前只能可以肯定景府中有两个人绝对值得信任。 一个是景老夫人,那是原身的亲奶奶,自然不会对原身下毒。 而另一个,就是原身的奶娘,姚妈妈了。 这位姚妈妈一手把原身拉扯大,是发自真心的喜爱,而且对景府绝对的忠心。 江龙想要隐在暗中查找线索,但这具身体虚弱多病不能亲自去查,所以必须要找个帮手。 景老夫人太过在乎原身,也就是现在的自己,在得知有人想要下毒暗害自己后,怕是会勃然大怒,大动干戈的调动全府人手仔细调查,那样不但有违自己的初衷。 并且很有可能将暗中之人惊走逃掉,毕竟如果真有凶手的话,对方隐藏的真的是非常深。 不是那么好揪出来的! 排除了景老夫人,江龙能绝对相信的,就只有姚妈妈了。 当然,他伸手掺扶姚妈妈,显得很是恭敬并不是因为有用的到姚妈妈的地方才这般做,而是原身的确一直很敬重这位奶娘,尤其是景母去逝后,二人之间更是有不似亲情但胜似亲情的浓厚感情。 “是奴婢逼的您吐了血……” “你也是奉老夫人的命令行事。”江龙出言开解。 “老夫人肩膀上的压力大,也是被逼无奈。” “我知道,我既不生你的气,也不会生老夫人的气。” 第十一章 古方 好一阵安抚,江龙才让姚妈妈相信,他真的是没有生气。 一边说话,他一边还给姚妈妈偷偷的打眼色。 姚妈妈起初没有注意,但过了一会,就明白过来,自家少爷这是有隐秘的话要单独对自己说,而此时房中,还有玉钗与宝瓶两个丫环。 在豪门中生活的仆从,可以没良心,没骨头,没信用,偷奸耍滑,好吃懒做,但却绝对不能没有眼色,没心机,不然莫名其妙的被人陷害,连被谁害死的都不知道。 眼珠微微一转,姚妈妈就是有了赶玉钗与宝瓶出屋的办法。 “你们两个真是没用!” 姚妈妈突然向两个丫环发难,“连个人都拦不住,硬生生让景长发半夜闯进来打扰小少爷休息,难道你们不知道小少爷才刚刚吐血不久,身体正虚弱着呢吗? 出去,都给我在门口跪着!” 因为身份的特殊,再加上总管着江龙小院内的一切事宜,所以玉钗与宝瓶即便是原身的贴身丫环,平日里做错事,姚妈妈对她们也是说罚就罚。 玉钗与宝瓶也知道刚才没把景长发赶出去,是她们的失职,不敢反驳,只是在慢慢的往门口挪的时候,可怜巴巴的偷望躺在床上的江龙。 希望自家小少爷帮着求求情,免了这顿惩罚。 江龙自然也是不忍心让两个女孩子罚跪,再说了,她们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他的女人,连忙开口说道:“这事不怪她们两个,实在是景老头欺人太甚,硬要冲进来看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姚妈妈闻言双眸蓦然大亮,连连附和点头,“小少爷您总算是开窍了,那个景老头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奴婢有给您说,您还不信,说景老头是老家的来人,是族中长辈,不可以怠慢轻视。 小少爷啊,您就是太老实,太善良了。” 原身的确是个乖巧单纯的少年,但江龙…… “奶娘说的极是。”江龙笑着点头,然后给玉钗与宝瓶使了个眼色,“去给姚妈妈倒杯茶来。” “是。” 二女闻言顿时加快脚步,溜出了卧室内房。 茶,自然是不会有哪个端进来了。 “小少爷,您太纵容太惯着她们了。”姚妈妈自然看破了江龙的心思,无奈说道。 江龙哈哈一笑,随即变的一本正经了起来。 “奶娘,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还请你保密,我的保密是说,连老夫人都不可以告诉。” “你说。”姚妈妈心中有些疑惑,不过却没有当回事。 实在是以前的原身太过单纯幼稚,姚妈妈不认为从自家小少爷嘴里能说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不过江龙一开口,她的脸色就是顿时变了。 “我怀疑有人在暗中给我下毒,想害我xing命。”江龙说着用手一指窗台的方向,“那是生石花,星灯草,香炉中点燃的熏香里边,则有角岩藤的粉末,这三者的气味掺杂在一起,会形成一种慢xing剧毒。 就是因为中了这种毒,我这几年才体弱多病,药吃了很多,却总是不见好。” “真的?” 姚妈妈先是给吓了一跳,随即又心中怀疑,“你怎么知道那三种东西的气味掺在一起,会形成剧毒?” 作为一个从小在豪门中长大,且亲生母亲很得景老夫人重用的人,姚妈妈自小被母亲教导,对于毒物也是有一些了解的,当年景老夫人没少让姚妈妈的母亲给人下毒,目前姚妈妈能配出二十余种毒药。 有的可瞬间取人xing命,有的能让头晕眼花,有人可使人皮肤上起麻疹,当然更多的,是可以使怀孕的妇人流产。 说到底,是豪门内宅中女人们的手段。 江龙既然开口,自然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 不能老实说自己穿越而来,不然会被当作怪物烧死,又或者是被看作疯子胡言乱语。 他也没有说是从哪本杂书中无意看到的,不然姚妈妈要他把书找出来,他总不能自己现写一本吧。 于是编谎道:“是一位本事极大的高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房间,当面告诉我的。” “啊?”姚妈妈脸色一白,“他有没有伤害你?” “没有。”江龙摇头,同时心中好奇,姚妈妈的第一反应是关心自己有没有受伤害,而不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说谎,难道这个世界,也有前世自己两个师傅那样的功夫高手? 他记得很清楚,当年院长师傅已经是七十多岁了,仍然能在短距离的助跑后,在墙上连蹬几下,轻易的爬上三层楼。 至于以骗为主要营生的马师傅,也经常偷窃做梁上君子,爬墙攀檐,开锁撬门的手段,比院长师傅还要厉害几分。 景府的院墙虽高,却肯定是难不住他们,可以轻易翻进来。 “那你有没有询问他的身份?”姚妈妈又道。 江龙继续按之前想好的谎话来编,“他只说和我家颇有几分渊源,所以不忍看我被小人暗害。” 难道是老侯爷,又或者是小侯爷的故友? 姚妈妈皱眉暗忖。 “奶娘,你要答应我,不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夫人。” “这?”姚妈妈一阵为难。 在景府中,姚妈妈最敬重的人便是景老夫人。 “我是怕告诉老夫人后,老夫人会大怒,派全府人手大肆调查,到时很有可能被暗中之人逃走。” “可也有可能将那混蛋给抓住!”姚妈妈分辩。 “很难。”江龙直接摇头,“那位高人说,凶手藏的很隐蔽,连他一时之间都查找不到,如果不小心谨慎在暗中查寻线索,很难将凶手揪出来。” “你是说那位高人没有离开,会留下来帮我们查出真凶?” 姚妈妈的眼睛顿时一亮。 “嗯。”江龙重重点头,像是真有其人,“不过那位高人不想在府中露面。” “好,我便帮你隐瞒一些时日。”姚妈妈自小在景府长大,清楚知道当年的景老侯爷与景小侯爷都不是一般的普通人,行事乖僻,让人不解,不但自身有本事,而且各自的朋友圈也很驳杂。 她记得小时候,景老侯爷竟然有一天恭恭敬敬的把个疯子请进家中,好吃好喝的款待。 着实是让人无语。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当年景老夫人一旦被景老侯爷惹的生气,便称呼其为疯侯爷。 至于景小侯爷,也同样做过类似的事情。 不过两位侯爷的一些朋友,有时也会在府中露上两手,让人惊叹。 正因为亲眼见识过,所以她才会猜测那位高人有可能是景老侯爷或者是景小侯爷的生前好友。 而且想着,既然有高手在暗中相助,那么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下毒的凶手给找出来了。 到时她再去向景老夫人请罪。 不管景老夫人怎么罚她……为了小少爷,她都认了! 眼见姚妈妈答应了,江龙的脸上露出笑容,有了姚妈妈这个帮手,他日后行事便容易多了。 “那位高人还教给我解毒良方,奶娘,你明天便去药店帮我买回来。” 姚妈妈立即催促,毒这个东西自然是早点解掉的好,“你快说,奴婢记下来。” “甜珠草5钱,笔仔草3钱,川七6钱,枸杞10钱,银线草9钱,生姜四片……”江龙开始背前生熟记的药方,当然他不会只是配解药,现在这具身体很是虚弱,就算从明天开始按照形意站桩三式练功强身健体,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也是恢复不到普通人身体标准的。 他总得有自保的手段。 再有一点,他还晓得一些补身体的良方,是院长师傅教给他的,前世他小时候一副早夭的模样,院长还自己花钱给他配制了一些,不过等他身体逐渐恢复健康之后,院长就没有再制作了。 实在是方子里的几种中药材价格太贵! 根本不是普通人能购买的起的。 不过现在嘛,以景府的家财,自然不怕买不起了。 而且据院长师傅说,那是很古老的方子,如果长年使用,好处多多。 ~ 感谢看乌龟散步,送出第一个礼物! 第十二章 鬼神 姚妈妈找来笔墨,小心翼翼的把药方认真记下。 之后又念给江龙听,进行比对,生怕漏掉一两种药材。 中药方本来就很冗长,有时一个方子就能涉及到数十种药材,而且对于药材和份量极有讲究,不可以出错,而江龙则是除了配解药,另外还加入了另外两个方子的材料,所以光是写这张方子里的药材,姚妈妈就是整整用了一张纸页。 之后,江龙又给姚妈妈说了熬药的方法与注意事项。 又用去半页纸张。 虽然要熬三种药汤,但姚妈妈却没有多问,还以为这三种药先后喝下才是解药。 “奶娘,这其中有很多名贵的药材……” 江龙说罢,有些迟疑,景府的确是财大气粗,但想要动用大笔的银子,必须得先得到景老夫人的首肯才能从管理库房的账房先生那里取出,但现在还要隐瞒景老夫人呢。 姚妈妈却是笑着将纸页叠起,小心翼翼的贴身放好,“你忘了?夫人曾有大笔的嫁妆,老夫人当年和夫人有些个不合,夫人去逝后老夫人也不想接手这笔财富,便交给奴婢来打理。 这其中虽然有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但也不必支会老夫人,只需要从夫人留下的那笔嫁妆中取些银子便是。” 江龙在原身的记忆中寻找,还真有这么一回事情。 时间太晚了,已经是深夜时分,又聊了几句,景江龙又告诉姚妈妈一件重要的事情。 姚妈妈就劝江龙早点歇下休息,刚才吃了点东西,江龙才打起几分精神,现在又有疲惫的感觉袭来,便听话的闭上眼睛,任由姚妈妈帮着盖好棉被,掖好被角,沉沉的睡去。 姚妈妈吹灭了烛火,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 找到玉钗与宝瓶,吩咐二人认真守夜,便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景江龙闭上眼睛后不大功夫,就是进入了梦乡,等再次睁开眼睛,太阳都已经晒屁股了。 这一觉睡的极香。 不像没有穿越过来之前陷入的那片黑暗,那是无边的孤寂阴冷,而且有种脚不沾地悬吊在空中的难受感觉,这一觉则是睡的很踏实。 刚刚醒来,就被玉钗给发现了。 “小少爷您醒了?”玉钗欢喜的上前笑道。 昨天江龙吐血昏迷着实把人吓了一大跳,连徐大夫都说可能没得求了,即便之后又醒了过来,但今天早上众人也仍然是很不放心,景老夫人这一早上都已经派了五六个丫环前来打问,询问江龙醒了没有。 “嗯。” 江龙回了个笑容,不过随即就是眉头皱起。 因为那熟悉的慢xing毒药的气味,又是传入了鼻腔。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就是望向了窗台的方向,那里仍然摆放着生石花,星灯草,昨天被他掐灭的熏香,这时已经被再次点燃,香炉上方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空。 他下意识的动作正好被玉钗看到,少女就是吐了吐粉嫩的舌头笑着说:“昨天奴婢大意,没有发现何时熏香灭了,今天早晨起床收拾房间,才看到了重新点燃。” 江龙的目光就是移到了玉钗的身上。 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他只相信景老夫人和姚妈妈。 不过他见玉钗神态自然,笑容真切,便没有怀疑是玉钗暗中动的手脚。 听到屋内响起了江龙的声音,躺在卧室外间闭目休息的宝瓶,就是立即睁开双眼,飞快的起身穿鞋,撩起珠帘走了进去。 “小少爷。”见江龙精神头不错,宝瓶欢喜的叫道。 “昨天晚上是你值夜?” 江龙看了过去,发现宝瓶的神色有些疲惫,便是说道:“别累坏了,你再去休息一会吧。” 豪门世家中,主人的贴身丫环都会被安排值夜,如果主人夜间醒来口渴想要喝茶,贴身丫环便要上前伺候,值夜的时候还得打起精神,一般情况下贴身丫环都是在外屋值夜,里边主人醒来只需要小声咳嗽,丫环就要赶紧进去。 如果打盹没有听到,第二天,就要挨罚。 如果是慈善些的主人还没有什么,但如果遇到尖刻心狠的,贴身丫环少不了得受些皮肉之苦。 “那可不成,奴婢还要赶紧去给老夫人报信呢。” 宝瓶长了一张圆圆的脸,笑起来红扑扑的,像是红苹果一般,“老夫人很担心您,都派了好几拨人前来打问您醒了没有。” “是我不好,害老夫人操心了。” “小少爷不必自责,您只要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就行。” 忽然,门外传来了声音,江龙望去,目光穿过珠帘,就见姚妈妈端着一个红木托盘慢慢的走了进来,人还没有走到近前,一阵浓浓的中药味就是已经在房间内弥漫了开来。 玉钗与宝瓶皱了皱小鼻头,露出厌恶的神情,显然很不喜欢闻中药的味道。 “奴婢去给老夫人送信。” 宝瓶先一步溜掉。 玉钗紧随其后,“奴婢去给小少爷端膳食。” 姚妈妈小心翼翼的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不满的瞪了一眼二女的背影,显然看穿了两个女孩的小心思,“这两个丫头真是不像话,要好好管教才行。” “不必了,小事一桩而已。”江龙笑道:“我长年累月的喝药,她们现在已经是闻怕了中药的苦涩味,其实我也一样,如果不是必须得吃,我早就跑到一边去呕吐了。” “小少爷就是太过纵容她们两个了。” 姚妈妈一脸无奈,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截熏香,走向了窗台的方向,待见到之前的熏香已经被点燃,脸色一变,赶紧伸手将之掐灭,急慌慌的问道:“这熏香是谁点着的?” “玉钗。”江龙答道。 见姚妈妈闻言后脸色一变,连忙又道:“她应该是无意间发现熏香灭掉了,才重新点燃的。” 原身生前颇为喜欢生石花与星灯草的奇特,一个长在石头上,一个夜晚能发光,将四周照亮,所以养在屋子里。 至于熏香,原身却是没有特殊的要求。 不过很多世家豪门里的公子小姐都喜欢点熏香,一是好闻,二是可以掩盖异味,再则,就是大部分熏香都有驱赶杀灭蚊虫的功效,与现代的花露水的功用差不多。 “还是小心些为好。”姚妈妈却是打算暗中留意一下玉钗有无异常。 把香炉中的熏香取出,姚妈妈换上新带来的,将之点燃,然后重又走到桌前,用手背试了药碗的温度,开口道:“已经可以喝了,小少爷,这三碗先喝哪一种?” 江龙用手一指,先喝解毒的那碗,嘴里则道:“这药按我说的方法与步骤熬好便成,千万不要尝试。” 要知道这其中一种是他配制的毒药,用来防身的。 见血封喉! “昨天您就交代过了,这药都是我亲自熬的,不会让人随意尝试。”姚妈妈端着药碗坐到床边,用勺子搅了搅散发着热气的深褐色药汤,要亲自喂给江龙喝。 江龙连忙伸手接过,说道:“这中药啊,不能用勺子喝,那样太苦了。” 言罢,先是小喝一口试了试温度,觉得可以,接着便是一仰头,把整碗药汤全都灌进了肚子里。 在喝药的时候,他尽量让汤水避开味觉最灵敏的舌头。 姚妈妈笑了,以往总要劝一劝小少爷,景江龙才会乖乖的听话喝药,而现在江龙,却给她一种逐渐长大了的感觉。 稍待片刻,江龙又把那碗由大量名贵中药按照古方熬制的药水喝进了肚中。 这碗药汤刚下肚,肠胃里就是传来一阵热呼呼的感觉。 这是药xing快速散发的体现。 “那碗药你帮我放到床底下,不要让别人看到。” 江龙吩咐,打算待这碗药放凉之后,再将之利用。 姚妈妈刚刚弯腰把药碗放在床下,又放下床单遮掩,就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小院中传来。 “一定是老夫人来了。”姚妈妈说道。 江龙连忙起身,想要迎一迎,不过还没等他下床,景老夫人就已经扶着宝瓶的手臂快步走了进来。 “奶奶。”江龙叫道。 不知怎的,在看到景老夫人那熟悉又亲切的面孔后,江龙觉得体内有一种暖流在涌动,这难道就是亲情,血脉相连的感觉? 前世江龙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长大,虽然老院长对他极好,但他却是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奇异,能暖到人心窝子里的感觉。 这应该是原主身体本能的感应,江龙瞬间明悟! 同时也是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好好孝顺这位景老夫人。 “江龙。”景老夫人的眼眶瞬间就是红了。 仔仔细细的把江龙从头打量到脚,一遍又一遍,确认眼前的孙子比以往精神多了,景老夫人双手合什,闭着眼睛念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老天爷总算没有断我景家的香火。” 没穿越之前,江龙是不信鬼神的。 但现在么,虽然仍是不笃信,但心中,却也升起了一丝敬畏。 姚妈妈这时看了看景老夫人与江龙,突然开口道:“老夫人,要奴婢说,还真是佛祖保佑了小少爷呢。” “此话怎讲?” 景老夫人疑惑的开口问道。 江龙,宝瓶,以及跟着景老夫人过来的几个丫环,也都是好奇的望向了姚妈妈。 ~ 感谢傲骨铁心,送的提神醒脑茶! 第十三章 吐血真因 见景老夫人发问,姚妈妈立即答道:“老夫人,您还记得昨天夜里徐大夫说过的话么? 他说小少爷怕是没得救了。” “当然记得。”景老夫人此时仍然后怕。 “那时您已经走出了几步,却又折返了回来,把您长年随身携带捻动的那串佛珠戴在了小少爷的手腕之上,之后徐大夫拔针,才发现小少爷重新焕发了生机。”姚妈妈有些激动的一口气将话说完。 景老夫人闻言就是双眼大亮,一连声的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的,江龙当时面如金纸,真的是……我都在求佛祖保佑他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健健康康的了! 的确是戴上佛珠之后,他才活转了过来。”说到这里,景老夫人的目光也是移向了江龙的手腕,“这串佛珠陪伴我多年,每每在佛像前颂经,我都会一遍又一遍的捻动它,平静心情。” “那定然是老夫人一心向佛,这串佛珠时常在佛前,通了灵xing,成了法器,可以和佛祖沟通,佛祖被老夫人的诚心打动,这才保佑小少爷,保佑整个景府不至于断了香火传承!”突然,珠帘拨动,走进来一个老年妇人,老年妇人笑着接口,此人正是昨天一心找事,想要向老对手发难的张姜氏。 景老夫人偏头看了张姜氏一眼,满面红光,显然认可了张姜氏的说法。 随后便开口问道:“府中杂事众多,你怎么也跑来了?” 张姜氏与姚陈氏都是景老夫人的得力助手,在府中任管事之职,各自管着一些事宜。 张姜氏还没有来的及回答,又有人快步走进了卧室,笑道:“小少爷可是咱们景府的宝贝疙瘩,听闻他醒过来了,咱们当然都要来看望了。” 景老夫人看了眼来人,正是她另一个陪嫁姚陈氏。 “陈嬷嬷说的不错,江龙,嫂嫂也来看你了,昨天府中诸事繁多,没有及时来探望,你不会生嫂嫂的气吧?” 珠帘第三次被掀起,走进来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 虽然妇人大多会被叫做什么氏什么氏的,但对于一些有地位的人,旁人都会用敬称,比如原身的奶娘被称作姚妈妈,而再大一辈,就会被叫作嬷嬷,姚陈氏丈夫姓姚,本姓陈,所以被称为陈嬷嬷。 张姜氏则一般被府中仆从丫环称为姜嬷嬷。 江龙一眼望去,先是呆滞,随后便是面现古怪。 因为此时进来的居然是一个满头金发,皮肤白如雪,长着一双深蓝色眼眸的女子,女子个头高挑,身姿xing感,尤其是胸前异常饱满,将紧致的衣衫顶起两座硕大的峰峦。 江龙之所以神色古怪,是因为在看到这位异域美人的瞬间,女子的资料也是本能的在原身的记忆中浮现。 贾宝贵之妻! 因为景老侯爷与景小侯爷的凶名在外,所以景府的名声并不好,百姓听闻有景府的人上街,都是避如蛇蝎,就算是官员与世家豪门,也是能躲则躲,不敢轻易与景府打交道。 这样一来,就使得原身活了十五年,只交到一个好朋友! 贾宝贵善良老实,比原身大几岁,与原身这样单纯无忧无虑的少年颇为投脾气,合的来。 贾家原本也是宁远县豪门之一,以经营玉器和去异国倒卖布匹,瓷器等物品为主,不过贾家只能算是商家,其地位和景府是远远不能比的。 在古代社会,一般都是轻视商人,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位。 而当年宁远县景家则是侯府,就算是县令与县丞经过景府的门前,也是要下马下轿,以示尊重的。 贾家与景府有一个相似点,那就是这一代中,都只有一个男丁。 不过不幸的是贾家在一年前,已经不复存在了。 贾宝贵更是生死不知! 原身曾派人寻找,但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 从记忆中得知这位异域嫂嫂名叫黛丽丝,是贾宝贵在贾家即将要破败之前,亲自送到府中,拜托景江龙代为照顾的,景江龙本来就只是一个心xing似孩童般无忧无虑的少年。 当时根本就不管事,哪里知道贾家的危机? 直到后来贾家被讨债上门的债主瓜分,又过了数月,景江龙才得知消息。 现在江龙觉得这位异域嫂嫂的身份特殊也就罢了,更让他不解的是,景老夫人现在居然把暂代府中事宜的大权,交给了这位黛丽丝。 景老夫人不是没有得力的助手,比如张姜氏与姚陈氏,相比较而言,景老夫人应该更了解更熟悉张姚二人,就算一心向佛,不想再理事,也应该把代理府中事宜的大权,交给这二人吧? 怎么会选择了一年前才进府的黛丽丝呢? 这个女人应该颇有几分手段,江龙心中想着,对黛丽丝有好奇,也有提防。 “江龙!”虽然长着蓝眼睛,金色长发,但黛丽丝一口流利的大齐王朝语言却是说的不赖。 见江龙只是盯着自己一个劲的瞧看,并不应答,黛丽丝风情十足的嗔怪道。 屋内其她女子们都是别过头,当作没有看到。 黛丽丝这位异域美人,显然和从小学习三从四德的大齐王朝的女子们格格不入。 “哦。”听到唤声,江龙才回过神来,叫了声,“嫂嫂。” “刚才我们在说佛祖保佑了江龙的事情,依我看,不如等江龙身体好些个了,亲自去伽蓝寺上柱香,感谢佛祖的再造之恩,嗯,到时黛丽丝你也陪着一起去。”景老夫人这时眸子突然发射亮光。 并不时的在江龙与黛丽丝的身上来回转悠。 这还是景老夫人第一次见到自家孙子对一个女子愣神。 虽然黛丽丝的身份……但当年贾宝贵意识到自家大祸临头,亲自把黛丽丝送进府中,拜托景江龙照顾,谁又能说贾宝贵就没有把黛丽丝送给景江龙的意思呢? 景老夫人心思转动。 在景老夫人眼中,贾家是远远比不上景府的,别说贾家已经家破人亡,就算是贾家最富贵最风光的时候,黛丽丝作为贾宝贵的正妻,地位也是比不上景江龙身边一个侍妾的。 所以她认为让黛丽丝做自家孙子的女人,是黛丽丝高攀。 而现在景老夫人非常急迫的想要抱到重孙子。 即便看上去江龙身体似乎大为好转,但她仍是有些不放心的。 昨天景江龙吐血,差点断气,徐大夫起初更是说没得救了,吓坏了她。 而只要有了重孙子,她就不用再担心景府会断了香火传承。 江龙并没有意识到景老夫人有所误会。 只是在原身记忆中,寻找一切有关黛丽丝的信息,想要弄清楚这是个怎样的女人。 黛丽丝则是查觉到了景老夫人有些异样的目光,不动神色的点头答应同去上香,如蓝宝石般的眼眸微微转动间,心中若有所思。 “不如让少夫人也跟着一起去吧。” 姚妈妈突然口出惊语。 声音刚落地,母亲姚陈氏就是瞪了她一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知道现在林雅是全府上下公认的禁忌话题么? 居然敢在老夫人面前提起! 姚陈氏的老对头张姜氏,则是心中大喜,立即开口斥道:“昨天少夫人才刚刚把小少爷气到吐血,你竟然还敢提议让少夫人与小少爷见面,一同去伽蓝寺上香,你安的是什么心?” 说罢,张姜氏得意的用眼角瞥了姚陈氏一眼。 姚陈氏气闷,又让张姜氏抓住机会发难,压了自己一头。 景老夫人也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一向谨慎稳重的姚妈妈居然会说这句话。 沉思着,一时之间不置可否。 而姚妈妈之所以这般提议,则是因为昨天晚上,江龙还告诉她一件重要的事情。 是江龙编了个谎言,说他之所以会吐血,并不是被林雅气的,而是那位高人先前给他服了一颗药丸,说可以帮他排出一部分体内剧毒。 只是要等一会药xing才会发作,结果碰巧在林雅进门后,他吐出了带有剧毒的污血。 被大家给误会了。 并且江龙还说了,他一点都不讨厌妻子林雅,心中还颇为喜欢。 因为要暗中查找凶手,所以暂时还不能把真相公开,所以江龙说希望姚妈妈在暗中护着些,别让林雅在府中受了委屈。 姚妈妈是真心疼爱自家少爷,闻听江龙心里喜欢林雅,当然要护着林雅。 只要这次林雅能一同跟着去伽蓝寺上香,而江龙见到林雅后,又不会再吐血,那么林雅在景府的日子肯定就会好过许多。 即便她知道景老夫人并不打算为难林雅,但府中多的是捧高踩低之辈,尤其还有在府中颇有地位的张姜氏,对林雅颇为敌视,如果不能缓和一下林雅目前的困境,那么林雅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吃穿用度,都会被克扣。 见景老夫人没有开口,张姜氏便要再次说话,然而这时,黛丽丝瞄了一眼江龙后,却是笑着插言,“姚妈妈是江龙的奶娘,感情非同一般,姚妈妈难道还能怀有坏心思不成? 老夫人,正好我也想和少夫人多亲近亲近,不如您就答应了吧。” “江龙你的意思呢?”景老夫人对林雅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颇为喜欢这个孙媳妇,犹豫了一下,看向了坐在床边的江龙。 屋内的其他人,则全都是竖起了耳朵。 因为江龙的态度,将决定林雅这个少夫人在府中地位的高低。 ~ 求月票,求红票,求收藏,求打赏,求礼物! 第十四章 好大的府邸 听到景老夫人的询问,江龙稍稍皱眉。 其实他编着骗姚妈妈的谎话,是有漏洞的,不是姚妈妈很好骗,轻易就相信了他,而是姚妈妈与景江龙感情非同一般,很信任原身,所以现在的江龙说什么,姚妈妈都不会心生怀疑。 而谎话最大的漏洞就是在林雅嫁进府中的前几天,原身就突然变的暴躁起来,对林雅很排斥,等林雅进府,原身更是非常的不待见,能不见面,就尽量不和林雅见面。 这是有目共睹的。 正是因为有这个前提,所以原身见到林雅后吐血,话都没有说一句,但大家却都笃定是林雅将原身给气的。 林雅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现在如果江龙点头同意让林雅同行,便会和之前有很大的反差。 让人诧异。 再联系到他死而复生,说不定就会有人疑神疑鬼。 再则,江龙知道林雅身上还背负着林家长辈派下的任务,现在也不想在明面上与林雅缓和关系。 不然林家派来协助林雅的人,见林雅与他拉近了关系,变的亲近起来,必须会逼迫林雅早点夺权,然后让林雅在暗中把景府的家财转移到林家的名义之下。 林雅的弟弟林志还捏在林家长辈手中,林雅现在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所以江龙决定在没有把林志救出林家之前,顶多只能在暗中和林雅敞开心扉真诚沟通,这样林雅身上承受的压力才会更小一些。 “孙儿听奶奶的。” 如果直接说不让林雅同行,也是不行的,因为那样一来,林雅以后会被景府的仆从丫环们各种刁难,于是江龙索xing不表态,让众人去猜他的心思好了。 心中不敢肯定,这些人对待林雅时,便会顾虑三分。 “那明天就让雅儿跟着一起去吧。” 经过姚妈妈的提醒,景老夫人真心认为是佛祖保佑景江龙,才让自家孙子重新活转过来,于是心中对佛祖的存在更加笃信了,佛家教义要人行善,普渡众生,景老夫人便想要制造一些让林雅与江龙见面的机会,好尽快化解二人之间的芥蒂。 林雅六岁丧母,已经很可怜了,景老夫人对这个孙媳妇也是蛮怜惜同情的。 当然,景老夫人也有别的用意。 她见江龙看着黛丽丝发呆,以为江龙动心了,有心搓合二人,但黛丽丝即便做了江龙的女人,也只能当侍妾,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庶出。 只有林雅这个正室少夫人的孩子才是景老夫人的嫡亲孙子孙女。 在这个年代,对于嫡庶之分是非常重视的。 从皇家王族到世家豪门,庶出的子女,地位远不及嫡系。 比如庶出的皇子即便为长兄,也不及嫡系皇弟的优先继位权,而世家豪门中的庶出子女,也是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 对景老夫人来说,实在没办法,有个庶出重孙子传承景家香火也行。 但如果有机会抱到嫡亲的重孙子,那自然是更好了。 除了正室夫人外,平妻生下的孩子也是嫡系,不过大多数的豪门世家都没有娶平妻的习惯。 豪门中本来就勾心斗角,再弄上一个和正室夫人地位不相上下的平妻,到时二女斗起来,那乐子可就大了,府中恐怕是会永无宁日。 也有人说不一定就会斗啊,也有可能会和平相处。 是有这个可能,但机率不大,原因很简单,正室夫人与平妻生下的孩子都是嫡系,享有平等继承家产的资格,而哪个母亲会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说到这里不得不再解释一下,古代继承家业的都是长子,而且和兄弟分家时,除却长子外其他的人只能分得很少的一部分家产,庶出子弟,甚至会被净身出户。 不会说几个兄弟平分的,这种可能xing没有。 而且家中长辈也不会允许这么分,因为平分家产,便意味着一个大的家族,被分成了若干个中等甚至是小型的家族,而中等家族与小型家族的地位,是远远不能和大家族比拟的。 就好比现代,一百个小工厂,它们的年产值或许能超过一家大型的企业,但它们在同行中的影响力却远不及一家大的企业。 见景老夫人同意让林雅也跟随,张姜氏心下不满。 她感觉最近几年,景老夫人越来越不重视她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处处争先,想要保住自己在府中的地位。 而姚陈氏见景老夫人并没有责怪自己的女儿,则是松了口气。 其实真要论能力与脑袋的聪敏以及手段,姚陈氏不及张姜氏。 府中杂事众多,需要这些人打理拿主意,所以没有待多长时间,张姜氏与姚陈氏,以及黛丽丝就是先后退下。 景老夫人想着怎么尽快搓合黛丽丝与江龙的好事,过了一会,也离开了。 玉钗端来了饭菜,江龙开始享用。 不过今天吃着,却是不及昨天美味了。 不是说饭菜不精致,也不是说厨房的技艺差,而是徐大夫有叮嘱,江龙不能吃肉,不能多吃盐,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越是素淡越好。 这样的饭菜没滋没味的,也就是原身吐了血,需要大量的营养补充,肚中非常饥饿,江龙才能大口的吃下去。 等过几天江龙的身体恢复一些了,这样恬淡的饭菜,怕是就吃不下去了。 吃过饭菜,江龙感觉身体有了一些力气,便想要借着此时正值中午时分阳光正好,温度适宜,在府中走走透透气。 玉钗与宝瓶赶紧给江龙换上件厚实的衣服,这还不放心,又取来披风。 江龙走出卧室,暖洋洋的阳光就是洒在了身上,他抬手遮在眼前,眯缝着眼睛看向悬挂在头顶的太阳,没有占据原主的身体前他一直深陷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都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太阳,被这暖暖的阳光照射了。 此时觉得沐浴在阳光下,真好! “小少爷,咱们去后花园走走吧。”玉钗提议。 宝瓶也开口附和,“后花园湖面上的冰早就融化了,可以看到水中的鱼儿游来游去,还有,湖边树木的枝条也抽出了绿芽。” “好。”江龙笑着答应。 一行三人,朝着景府后花园的方向行去。 要说这景府的占地面积真是大,似乎最早是按照王府的规制来建造的,而且位于京城郊外的宁远县,这是整个大齐王朝独此一家,要知道朝中的勋贵都是军队中的将领,颇有威望,而自古以来武将造反的事迹数不胜数,所以皇家肯定要把这些人牢牢掌控才会放心,所以这些人的老宅全在京城。 这样即便勋贵领命带兵去打仗,家中亲人被皇帝捏在手心,也是不敢轻易造反的。 而住在京城的王公贵族们,他们的府邸都是按照自身的品级来建造的,这些朝廷都有明文规定,什么官职,什么爵位,可以住多大的宅子。 就算一些人的府宅大小会超出规制,但也不会太多。 毕竟朝中有御史,这些人个个都是又臭又硬的脾气,整天在朝中官员的身上找纰漏,谁也不想因为家中府邸过大被御史参上一本。 而且贵族们的爵位大多是逐代递减的,如果后代没有出类拔萃的重铸辉煌,甚至到后来只能把府邸卖出去,自己搬走,都没有资格住。 哪像景府,这规模都大的没边了。 估计就算是那些被分封到外地的真正皇族王爷的王府,也不及景府气派。 走了一会,身体仍然虚弱的江龙对于景府的大小,有了大概的认知,这光是从自己的小院走到后花园,就足足有二百多米,换成古代计量单位,就是七十余丈。 等来到后花园,看着眼前足有三十余亩大小的湖泊,江龙更是张大嘴巴。 恐怕整个京城只有皇宫里的御花园里,才能再有一个这么大的湖泊吧。 湖泊中建有几个凉亭,凉亭之间的水面上,则串连着几条约有四尺宽的浮桥,江龙与二女走在浮桥上,脚下有些个不稳当,必须要小心一些,不然一个不好有可能坠入湖中。 湖中养着供人观赏的鱼儿,江龙与二女一边看鱼,一边有说有笑。 在不远处的一个院墙拐角这时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脑袋,看了江龙所在的方向几眼,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不一会,一个低着头,身材瘦小的小丫环从这里走出,径直朝着江龙所在的方向行去。 踏上浮桥,小丫环快步来到凉亭,施个万福,叫了声小少爷。 江龙含笑点了点头。 小丫环说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远远看到江龙在这里,便上前来打声招呼。 玉钗与宝瓶闻言便挥了挥手,示意小丫环可以离开了。 小丫环便福了一福,转身离开。 不过还没有走出几步远,小丫环似是脚下打滑,突然摔倒在了浮桥上。 玉钗与宝瓶见状,立即就要上前掺扶。 不过那个小丫环却是慌里慌张的自己胡乱爬了起来,然后低着头红着脸匆匆的跑远了。 “这个小丫头真是冒失。”玉钗轻笑。 宝瓶也拍着手道:“是啊,不知道是哪个院落的,毛手毛脚的。” 只有江龙双眼微眯,眸光闪烁,紧紧盯着小丫环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十五章 断一臂 半晌后,江龙突然开口问道:“你们不知道她在哪里当差?” 宝瓶嘴快,立即接道:“咱们景府有那么多丫环仆役,奴婢哪里能全都认的过来。” 玉钗也是点头。 这两个丫环是不认字的,当然也不会数数,对于景府中的仆从丫环数目并不能说出一个准确的数字。 只知道有很多。 “小少爷关心她做什么?” 玉钗终于发现江龙一直在盯着丫环离开的背影,有些吃味,撒娇的说道。 “就是,那个丫环又干又瘦,脸皮也很黑。”宝瓶同样小声嘀咕。 江龙收回目光,脸上又浮现出了微笑,“是是是,她哪里有玉钗与宝瓶漂亮可人?” 听到夸赞,两个脸皮嫩的丫环不依的跺脚,心中暗喜,却是没有发现江龙的笑容深处夹杂着另外的东西。 江龙没有穿越前跟过两个师傅,练了二十几年功夫,尤其是第二位马师傅更是教他行窃,在街上找那些一眼看上去就是肥羊的偷其钱包,那眼力是何等敏锐? 在先前那个丫环摔倒胡乱爬着起身的时候,他清晰的看到其手掌间亮起几抹突兀的光芒。 他可以肯定,那刺眼的亮芒应该是匕首反射的阳光。 湖中的亭子之间用浮桥串连,而浮桥则是由用绳索捆绑起来的木板组成。 只有木板的话浮力还不够,绳索很紧致,拴在两个亭子边角处打下的木桩之上,对于承载浮桥上的行人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至于让人踏上去木板下沉,浸湿了鞋袜裤腿。 把绳索割伤,害我落水? 江龙一瞬间就猜出了对方的阴谋。 浮桥的承重能力是有限的,先前那个小丫环身体弱小,比较轻,还没有什么。 但等一会他要离开的话,肯定会和玉钗与宝瓶走在一起,到时就是三个人的份量,到时绳索断开,串连在一起的木板也会散架,那么江龙与两个丫环便都会掉入水中。 原身是景府的独苗苗,身体又很娇弱,景老夫人恨不得将之天天捧在手心里,你认为会让原身下水学游泳? 这个湖面积很大,水也深,再加上现在只是初春时节,还没有真正的暖和起来,湖水冰冷,一个不会水而会穿着厚实衣服的人掉下去,很难再爬上来。 先是下毒,现在又明着想要害我落水,果然真的有人要暗害原身! 星灯草,生石花,还有含有角岩藤的香料果然不是巧合。 只是,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玉钗与宝瓶,而且就算是可以信任也不能说明,因为知道他有提防且在暗中查找线索的人越多,那么就越是容易走露消息。 玉钗与宝瓶毕竟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藏不住心事,远不及姚妈妈成熟稳重。 江龙一边想着,一边仍和玉钗宝瓶说说笑笑。 二女的声音清脆如银铃,没有发现自家小少爷心中有事。 此时在远处的一个走廊拐角处,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皮肤干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老妇人一身黑色襦裙,站在一处树枝较密的地方,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江龙很难发现她。 老妇人此刻正死死的盯着江龙所在方向样,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个染有血迹的布娃娃。 嘴里念念有词,“李香泌,当年你害我女儿落水一尸两命,今天我就设计淹死你那活该短命的病秧孙子。” 只是片刻后,老妇人却是瞪圆了一双昏黄的眼睛。 江龙想了片刻后,终于想出一个应对办法。 小丫环只是把绳索割伤,利用自己体重很轻,安全的离开。 那么自己三人如果一个一个的通过浮桥,想来也应该是不会有危险的。 玉钗与宝瓶都是身姿苗条,并不重。 而原身更是因为中毒以至于积年病卧床榻,显得恹恹的,那手臂细的像麻竿一般。 并不会比先前那个丫环重多少。 “宝瓶,我突然有点饿,想吃酥饼了。”江龙轻易就想到一个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 宝瓶嘴里应了一声,笑着跑跑跳跳的就要踩上浮桥。 江龙见状连忙道:“慢点,小心浮桥不稳,掉进了湖里。” 浮桥的确是不稳当,再有就是绳索的伤口处现在只连着不多,如果是蹦蹦跳跳的,单是一个宝瓶就有可能将之踩断,而作为原身的贴身丫环,宝瓶衣食无忧,平日里更是要时时守在原身的身旁伺候,自然也是不会游泳的。 江龙先让宝瓶通过,也是另有考虑。 因为与玉钗的娇弱如轻风扶柳不同的是,宝瓶活泼可爱,手脚要灵活的多。 所以即便是坠入湖中,江龙也有把握将之打捞上来。 宝瓶的身体在同龄人中也是比较健康的,虽然湖水比较冰凉,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原身就不行,底子太差,再加上这个年代医术落后,真要是坠入湖中,即便淹不死,也会发高烧。 发高烧不光是会死人,因为中药退烧速度慢的原因也会烧坏耳朵,变成聋子,更有可能会烧坏大脑变成白痴。 “你这丫头就不能老实点?”玉钗柳眉竖起,也是开口斥责。 玉钗要温柔一些,平日里没少说宝瓶好动太过冒失。 “哦。”宝瓶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听话的不再蹦跳,老老实实的踏上了浮桥。 江龙紧盯着宝瓶的背影,生怕自己推断错误,害其落水。 随时准备出手救人。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和他猜测的一样,绳索可以承载的住宝瓶,宝瓶安全的走过浮桥踏上岸。 宝瓶身体较为圆润,比玉钗重一些。 等到宝瓶刚刚转过前方一个转角,他就是放心的让玉钗过浮桥,理由很是简单,“玉钗,我又不想吃了,你追上去把宝瓶叫回来。” 玉钗嘟起了嘴巴,小声嘀咕,“小少爷真讨厌,耍我们玩呢。” 因为xing格文静一些,温柔的玉钗不会直接顶嘴,换成宝瓶就说不定了,而且这样的xing格也导致她放不开扯着嗓子大叫,不然直接就能把走出不算太远的宝瓶给唤回来了,心中虽然闷气,但玉钗仍是踏上浮桥去追宝瓶。 说是追,娇弱的玉钗根本就跑不起来,其速度也就是快走罢了。 “那死丫头走那么快,我哪里追的上……”玉钗没走出几步,就是抬手擦拭额头渗出的汗珠。 见玉钗平安通过了浮桥,江龙才起身,小心翼翼的踏上浮桥。 行走间,浮桥轻微的左右摇晃,江龙小心起见,走的极慢,步履轻缓,装作一边看水中的鱼儿,一边悠闲的行走。 他不知道是否有人在暗中偷看着,所以很是谨慎。 走到先前丫环摔倒的地方,果然见那里的绳索已经被割开了大半。 也正是因为江龙谨慎,所以树木背后的老妇人才没有看出蹊跷端倪。 “掉下去,掉下去……” 瞪着大眼睛,看着行走在浮桥上的江龙,老妇人有些干裂的嘴皮翻动,嘴里一遍又一遍的诅咒着,因为紧张,把手里布娃娃的脑袋都给捏扁了。 直到见江龙平安无事的踏上岸,老妇人双眼瞬间涨的通红。 突然抓起布娃娃,一通猛力的撕扯! 哧啦! 嘴角含笑的布娃娃断了一条胳膊。 “有人来了,咱们快走。”一旁院墙后边窜出来一个人,拉着老妇人急匆匆的离开。 老妇人嘴里仍然念念有词,“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走下浮桥,江龙长长松了口气,转过身,看了眼被割伤的那段绳索,站在岸边等待玉钗与宝瓶。 宝瓶走的快,玉钗费了好大力气才追上,等二女折回来后,就见自家少爷站在岸边看着湖水。 “小少爷,您怎么一会想吃,一会又不想吃的,害的奴婢差点跑断了腿。” 宝瓶毫不客气的直接开口抱怨。 江龙一句话就将之搞定,“晚上你可以叫一道自己喜欢吃的菜肴,算本少爷的赔罪。” “好!” 宝瓶拍着手,蹦跳了起来。 “吃货。”玉钗则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嘟着嘴,用幽怨的目光盯向了江龙的眼睛。 “你可以去绣房多做一件漂亮的裙子。”江龙无奈笑道。 这两个丫环一个馋嘴,一个臭美。 果然,玉钗的眸子就亮了。 安抚好两个丫环,江龙又开始思索,那暗中之人好灵通的消息。 自己刚刚走出小院来到后花园,对方就已经知道了,看来那暗中之人不是有派人时时刻刻的盯着自己小院,就是在自己小院中安排了人手。 而且颇有手段,见自己走进湖中凉亭,就立即能想到害自己落水的计策。 再有一点,先前那个小丫环虽然看上去瘦弱,但却应该有些功夫底子。 不然不可能在很短只是摔倒起身的时间内,就把手臂粗细的僵绳割断大半。 自己要再小心些才行! 江龙打算立即回到自己的小院,外边太危险了。 在他身体没有康复,身手没有恢复之前,还是少出院子为妙。 不过对方晓得了自己的行踪,会不会在回去的路上安排什么陷阱呢? 江龙想了想,小心为妙,决定绕个圈子回小院。 因为有原身的记忆,江龙对景府的大部分地方都很熟悉,原身作为主人一般是不去府中下人聚众而居的房舍的。 府中下人可不会像主人那般,每个人都有自己du li的院落。 下人们的房舍都是一排一排的。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张姜氏以及姚陈氏等在府中颇有地位的管事,会把府中一些偏僻的小院霸为已有。 玉钗与宝瓶自然不知道江龙的心思,见他要去别处看看,就在一旁跟着。 走着走着,江龙突然从原身记忆中了解到一些事情。 比如府中最东边那里的几个小院,居然被老夫人告诫不可以进去。 什么地方,连原身这个主人都不能进? 第十六章 前锋 江龙想着,心中就是升起了一丝好奇。 最终绕着绕着,就是来到了东边的这几个院落。 刚刚走近,就听到小院中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喧闹声音,而且口音各有不同。 见江龙探头看向小院的大门,玉钗连忙道:“小少爷,这几个小院中的人都粗鄙不堪,您不要过去。” “是啊,他们都凶的很,小心伤到您。”宝瓶也道。 “你们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么?” 江龙便是开口问道。 二女还没有来的及回话,就突听小院中传来一阵凶猛的吼叫声,紧接着就见一道黑影如一阵风般冲了出来,扑向了江龙。 江龙想要躲开,但现在的这具身体显然跟不上神经节奏。 一下就被黑影扑倒在地。 躲不开,江龙紧紧抱着脑袋与脖颈要害,尽量避免受到致命的重创。 不过他刚刚做好防护的动作,两只手臂交叉的空缝处,就是伸进去一条沾满口水的舌头,在他的脸上一阵猛舔。 “小少爷!” 二女这时也是反应过来,冲上去要把黑影拉开。 “呜呜……” 黑影体型庞大,以二女的力气根本不能把它拽动分毫,只是一个劲的张大嘴巴伸着舌头,在江龙的脑袋上一阵乱舔。 没有受到伤害,只是感觉脸上传来一阵热呼呼的感觉,江龙松了口气,睁开眼睛后,才晓得了将自己扑到的是什么东西。 居然是一只体型庞大的黑色藏獒! 随即有关这只藏獒的信息也是在脑海中浮现。 原身父亲战死前一年送给原身的,原身给其起名叫做前锋,希望藏獒长大后能跟着父亲一起上战场,给父亲做冲阵的前锋将军,击溃敌阵,将敌方杀的落花流水。 藏獒小的时候憨态可掬,毛绒绒的,原身颇为喜欢,不过一年一年,随着藏獒的体型越长越高,便是越发粗壮凶猛,原身天xing胆小,就是有些害怕,直到有一次为了保护原身,前锋突然冲出将一个打算行刺原身的壮年汉子给扑倒咬死,原身便再也不敢和这只藏獒亲近了。 生怕哪天前锋会翻脸咬他这个主人! 江龙此刻的脑海中还浮现出当时那凶残的画面。 足有大半人高,四肢粗壮,体重超过一百斤的前锋,如闪电般扑出,将那个贼眉鼠眼的中年汉子扑倒在地,一口就咬断了那人的咽喉。 鲜血流淌,中年汉子绝望挣扎,还有前锋那呲牙咧嘴的凶猛吼声。 的确是有些吓人。 普通人见了还真是有点受不了…… 不过对于手上有人命的江龙来说,却是有些小儿科。 “前锋……” 江龙喜悦,没想到原身居然还养着这么一条凶猛的大狗,藏獒忠心,而且很有灵xing,嗅觉敏锐,极具攻击力,以后有这条大狗随时跟在身边,安全系数肯定能高上不少。 不过江龙话没说完,就被前锋又是一阵猛舔。 自原身那次被吓到之后,景老夫人便把前锋给赶出了原身的小院,起初前锋还经常溜回去寻找原身,但接连几次,原身都疏远它,不和它玩,甚至开始哄赶它,前锋虽然只是动物,但却也被伤到了。 以后便不再主动去寻找原身了。 今天是隔着墙听到了江龙的声音,才欣喜的冲将了出来。 以为原身终于想起了它,过来看望它。 一时之间太过热情,没有收住力量,就把虚弱的江龙给扑倒在地上。 幸亏江龙不是原身,不然本就胆小害怕前锋的景江龙,怕是会被吓晕过去。 前锋今年六岁,已经成年了,它小的时候就住在原身的院子里,可以说是被玉钗与宝瓶给喂大的,所以二女自然不会怕它,只是她们担心前锋把自家小少爷扑倒,江龙会给摔伤。 这才急着要把前锋拉到一边。 嘴里还大声喝斥着,让前锋滚开。 这时从小院中,走出一群人来,这些人打扮怪异,衣服样式与大齐王朝的服饰不同,都认得原身,见原身被前锋扑在爪下猛舔脸,都是嘻嘻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江龙很是无奈,这具身体真的是太虚弱了,力气非常小,两只手使劲全力甚至都抱不住前锋的大脑袋。 不一会的功夫,就被胡了满脸口水。 就这样,一直被前锋扑在地上好半晌,等前锋热情消减下来,他才在玉钗与宝瓶的掺扶下起身。 “小少爷,前锋不是故意的。”因为知道原身已经不喜欢前锋了,所以玉钗担心江龙会惩罚前锋,所以小声求情。 宝瓶也是一边帮江龙拍打衣衫上的灰尘,一边说道:“它是看到您太兴奋了。” “我知道。” 江龙接过玉钗拿出的手帕,一边擦拭脸上的口水,一边笑着伸出手,抚摸前锋的大脑袋。 前锋仰头看着江龙,先是怔了一怔,眼睛中甚至还人xing化的闪过了一抹奇怪,这才又高兴的摇晃着大脑袋,伸出舌头去舔江龙的手。 见江龙没有生气,而且也没有露出害怕前锋的神色,玉钗与宝瓶都是一阵疑惑。 她们知道前锋那次咬死刺客的场面,在小少爷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原身甚至还因此做过几次噩梦。 被前锋嘶咬的噩梦! 说起来,这二女倒是非常喜欢前锋的,前锋是她们喂大的,而且那次咬死刺客,等于是救了原身一命,而对于二女来说,没有谁比原身更重要了,所以原身虽然害怕,但二女却是很感激前锋的。 原身疏远了前锋,她们却是没有。 一有空闲,她们就会带上好吃的食物来喂前锋,所以前锋仍和她们很亲近,被她们打骂也是不会反击。 “好长时间没见面,前锋都长这么大了。” 江龙把前锋好一阵打量,越看越喜欢,藏獒本来就是狗中体型最大的,而前锋更是比一般的藏獒还要猛威雄壮上几分,论个头,那大脑袋都达到江龙前胸的位置了。 这就难怪能一嘴就把刺客给咬死。 “小少爷,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玩?”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江龙寻声望去就见一个手臂上缠着条青蛇的干瘦老头从小院中缓缓的走了出来。 那条青蛇不停的在吐着信子,显然并不是死物。 “哈代爷爷。”江龙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了老头的身份,恭敬的唤道。 哈代来自大齐王朝南蛮边疆的一个族群不大的少数民族部落,当年和景老侯爷相交莫逆,犹如亲兄弟,后来景老侯爷帮助哈代将那个少数民族的族人们全部迁徙到了大齐王朝的境内,哈代便受景老侯爷的邀请,和家人住进了景府之中。 本来哈代在景府的地位是颇高的,但当年景小侯爷与景老侯爷不和,所以景小侯爷与哈代只是面子上的交情。 直到景老侯爷病亡,景小侯爷又疏远了哈代,所以哈代才和家人低调的在这偏远的小院过活。 再到五年前,景小侯爷战死杀场,唯一还记得哈代的景老夫人又一心向佛不再理事,哈代一家便更像是景府中的隐形人了,除了每月有府上的人送来月例银子,几乎没人会提到他们。 “嗯。” 哈代虽然这些年在景府受到冷遇,但江龙却是好友唯一的孙子,所以他仔仔细细好好的打量了一番江龙,显得很是关心,点头道:“你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多亏了哈代爷爷赠送的千年何首乌。” 江龙连忙客气的说道。 哈代却是摇头,因为是少数民族,所以大齐王朝的话说的有些不标准,“那支何首乌几年前就送给你了,你服下之后病体也没有什么好转,所以不是我的功劳。” 这人还真是直率坦白! 江龙一怔,还觉得有些被呛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前锋很忠心,上次咬死刺客是在救你的命。”这时哈代却是毫不客气的直接开口指责道:“你不感谢它,反而疏远它,它很伤心。” 一边说着,哈代还一边轻轻抚摸缠在手臂上,那只青蛇的脑袋。 青蛇吐着信子,脑袋左右摆动。 “是我不好。”江龙有些尴尬,原身的确是做的不对,有些个胆小怯懦了。 “你以后还是把它带在身边吧,有它在,很难有人可以伤到你。”哈代又是说道。 江龙正有这个打算,连忙点头回道:“是,我听哈代爷爷的话。” 一旁的前锋似乎听明白了二人的谈话,突然跃起,两只前爪搭在江龙的肩膀上,又是伸出舌头在江龙的脸上狠狠的舔了一记。 “哈哈。” 哈代的家人们看到这一幕,又是放声大笑了起来。 玉钗与宝瓶也是忍不住,捂嘴偷乐。 江龙则是一脸无奈,这只藏獒真的是太热情了。 “虽然你身体健康了许多,但还是太单薄,不可能像老侯爷那样当一个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了。”哈代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然后摇头叹息着,转身又缓缓走回了小院。 “秦羽呢?” 这时,玉钗忽然扭着小脑袋,四下打量。 平日里,是由秦羽来喂养前锋的。 第十七章 秦羽 听到玉钗的询问,准备随着哈代一起离开的众人中,一个只有六七岁大的小女孩突然转过了身来,指着另一座紧靠在景府东边外院院墙的小院开口,脆声声的说道:“秦羽哥哥在那里,和人比摔跤。” 刚刚说完,就是急慌慌的连忙捂住了嘴巴。 玉钗与宝瓶见状,都是捂嘴偷笑。 因为小女孩到了换牙的时候,小嘴张开,里边缺了一颗大门牙。 听到笑声,看到玉钗与宝瓶的模样,小女孩脸皮涨的通红。 很显然小女孩脸皮嫩,给羞到了。 不过宝瓶有办法,忍住笑上前几步,变魔术般从袖口里掏出一块紫红色的糕点,递到了小女孩的面前,“这是玫瑰糕哦,很好吃的,你来尝一尝。” 轻轻抽了抽鼻头,一股香味传来,小女孩忍不住张口就是将糕点给吃到了嘴里,随即便是满脸陶醉了起来。 见自己成功的安抚好了小女孩,宝瓶冲着玉钗与江龙,抛过来一个得意的眼神。 江龙无奈轻笑。 玉钗则是有些个不服气,眼眸一转,就是上前道:“纳新珠,姐姐回头给你做件新裙子好不好?” 正满脸陶醉的小女孩立即瞪大了眼睛,“姐姐是说真的?”因为是生在景府长在景府,所以小女孩的口音和大齐王朝的口音大体相同。 “当然。”玉钗对于小女孩的表现很是满意。 因为经常来这边给前锋喂食,所以玉钗与宝瓶都和这边的人混了个脸熟。 玉钗与宝瓶都喜欢小孩子,所以大都知道他们的名字。 “太好了。”纳新珠吹呼蹦跳。 玉钗立即得意的瞄了一眼宝瓶。 宝瓶气的扭了扭身体。 不过女孩嘴里这时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却是让二女都是脑袋上掉下来三根竖线,“阿爸阿妈说,纳新珠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姐姐,等我穿上新裙子,会比你们两个还要漂亮。” 江龙则是没有同情心的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于是宝瓶与玉钗都是瞬间偏头,嗔怪的白他一眼。 哈代的家人似乎有刻意疏远江龙,一众人不再说话,就是拉着纳新珠走回了院子里。 纳新珠则是回过头,连声叫着让玉钗早点把新裙子送过来,别给忘记了。 这小女孩还挺臭美的。 “姐姐不会忘记的。”玉钗挥挥手。 “要不你故意把裙子做大一些?”宝瓶这时出了个鬼主意。 江龙立即伸手,在宝瓶的脑袋上轻敲了一记,“德行,你跟个小女孩计较什么?” “唉哟。”宝瓶捂住小脑袋,假装呼痛。 玉钗也是白了宝瓶一眼,“我才不会听你的,那也太丢我师傅的脸了。” “是是是,咱们景府上下谁不知道玉钗姐姐你有个好师傅。”宝瓶酸溜溜的。 在景府,有一个针织房,专门替府中的奴婢仆役裁制衣服,景府对于府上的仆役丫环们条件优厚,每年春秋两季,都会发下新衣,这些衣服则全都是出自针只房的数位绣娘之手。 针织房中那个女红最高明的妇人,就是玉钗的师傅。 玉钗喜静,心思细腻,手指纤细灵巧,当年被那个妇人看中,现在玉钗不但可以裁剪衣裙,而且还有一手好刺绣功夫,已经可以勉强出师了。 用那位绣娘的话来说,现在的玉钗缺的只是经验,与自己的风格,在技巧方面已经不输于她这个师傅了。 “谁让你总是静不下心来,屁股上像长了钉子一样。” 玉钗先是开口轻责,然后又道:“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不不不,还是算了。”宝瓶却是给这话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我才不要学。” 玉钗气的一跺脚,“哼!有多少人求着我学,我都不答应呢。” “宝瓶哪里是学女红的料?” 江龙开口打趣,“让她去学厨艺还差不多。” “小少爷!”宝瓶哪里不知道江龙这是在笑她是个吃货,不依的就是扑了过来。 因为与二女很亲昵,所以原身有时也会和二女打打闹闹。 江龙赶紧绕着体型庞大的前锋转圈,宝瓶虽然跑的快,却是一时之间也追之不上。 玉钗见状,笑的前仰后合。 “你这个大笨蛋,快点闪开。”宝瓶追不上江龙,就把气撒到了前锋的身上。 前锋爬下身子,耷拉着大耳朵,下巴紧紧的贴在地面上,一幅很是无辜的样子。 这下连江龙也是大笑了起来。 宝瓶矮下身子,揪住前锋肥厚的耳朵,笑骂道:“不是由你挡着,我早就追到小少爷了。” “汪汪……”前锋回应。 戏闹了片刻,三人一狗朝着纳新珠所指的方向走去。 因为重新得到主人的接纳,前锋显得很是活跃,一会跑到前边,一会又跑到后边,有时热情上来,就是扑上去舔江龙的脸。 江龙遮挡的颇为狼狈,惹的玉钗与宝瓶咯咯直笑。 因此,江龙越发的想要早点锻炼,恢复前世的身手了。 明天就开始吧! 刚刚走近那个小院大门,就听到里边传来一阵呼喝加油声。 宝瓶跑上前推开大门,就见里边站满了人,围成一个大圈子,圈子中间则有两个人赤着上身在那里摔跤。 “唉呀!” 宝瓶羞的赶紧捂住眼睛,玉钗也是羞的俏脸通红,转过了身子。 江龙来自现代,并不觉得女孩看看男人的上半身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记得当年华夏首都有一奇观,就是京城的膀爷。 满大街都是光着膀子的大老爷们。 当然,虽然他不觉得有什么,但却也不会劝说二女别在意,毕竟这是一个礼教严苛的年代,便是开口道:“你们在外边等一会,我一会就出来。” “嗯。” 宝瓶与玉钗点头,乖乖的退到一边。 前锋已经是快速冲进了小院人群之中,围着正在摔跤的二人不停的转圈子。 小院中外围的人墙中,很多人都看到了宝瓶与玉钗,不过这些人平日里虽然油嘴滑舌,但见到这二女却是不敢开口调笑。 这二女是景府小少爷的贴身丫环,也就是景府主人将来的女人,他们再油滑也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再见到江龙也在,这些人都是有些诧异。 不过虽然敬畏江龙,但却是没有人主动前来打招呼示好。 人群中正在摔跤的二人都聚精会神,想要把对方摞倒,并没有听到宝瓶的惊呼,更没有看到江龙的出现。 江龙看着眼前这一群明显比大齐王朝百姓高大壮实的汉子们,知道这又是一群少数民族。 先前的哈代来自南方,那里的人普通个头矮小。 这些人,应该是来自北方寒冷的边疆了。 江龙心中思索,这些人原身以前并没有见过,不过当年景老侯爷替朝廷驻守南疆,景小侯爷则是在北疆任职,那么这些人应该就是景小侯爷,也就是原身的父亲带进府中的了。 这些人并没有上前主动问好,看来景府待他们和哈代一家一样,并没有多好。 当然,也有可能是和这些人脾xing桀骜不驯有关。 他把目光重又投向场中央,眼睛瞬间大亮,那是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少年人在摔跤。 中年人体形高大,用现在的计量单位来说的话,应该不低于两米。 腰身肥胖,将一根又粗又长的辫子紧紧围在脖颈间,咬牙切齿,使出了全力想要放倒对手。 这个人如果放在战场上,肯定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尤其是两军摆开阵势时让其冲在最前边开路,一力降十会,能把敌方军阵撕开一个口子,将之砍的人仰马翻。 再看他的对手,则是一个身高不低于其的壮硕少年。 这个少年与中年大汉不同,中年大汉是肥胖,肚子上的肥肉随着中年大汉的移动,像水波一样一晃一晃的,而少年则是肌肉虬结,十分的强壮,用大力下,双臂与小腹处的肌肉块块突起,看上去就像是铁板一般。 也不知道二人已经比试了有多久,此刻都是满头满脸的大汗。 甚至那中年大汉因为汗水太多,顺着身躯流下,把裤腰都浸湿了大片。 又瞄了一眼,江龙认定最终会是少年获胜。 首先少年的摔跤技巧并不输给对方,再有就是少年年盛,而且不像中年大汉那般是肥胖,而是雄壮,那么他体力恢复的速度会远超对手。 中年大汉或许原本的力气要比少年大上不少,但如果在刚开始的时候不能一鼓作气之将摔倒,那么随着时间的流逝,体力的消耗,他便会逐渐的落入下风。 他毕竟已经是中年人了,论体力的恢复速度,远不及少年。 果然不出江龙所料,片刻后,中年人终于抵挡不住少年的进攻,被少年存力已久的双膀子猛然用力掀翻。 “好,好样的!” 中年汉子躺在地上,也不起身,大声爽朗的笑着,“不愧是我齐齐德挑选的徒弟,这已经是第三次把我摔倒了,嗯,你可以出师了!” 少年憨憨的挠了挠头,上前掺扶中年大汉,“我和师傅您比起来,还差的远呢。” 齐齐德被掺扶站了起来,闻言一巴掌拍在了少年的肩膀之上,吼道:“谦虚是优点,但你却是不能没有自信,否则就是懦弱了。 我齐齐德亲自挑选出来的徒弟,绝对不能是孬种。” “秦羽是好样的!” “男子汉不能当孬种!” “齐齐德!” 围成一圈的汉子们像狼群一般大声嗷嗷的叫了起来。 齐齐德上前抱起少年转圈,直到这时,他的目光才穿过人群,看到了江龙。 ~ 第一个读者塑造的龙套登场! 还想要龙套的朋友,你们还等什么?去龙套楼书写自己的龙套吧! 第十八章 神兵 被齐齐德抱起的少年正是秦羽,发现师傅有异样,顺着其目光望去,随后便也看见了站在人群外的江龙。 于是慌忙跳下来,就是朝着江龙跑去。 一道黑色的影子比他更快,先一步冲到了江龙的近前。 “前锋,停下。”秦羽见状连忙厉声大喝,他知道正是因为江龙不喜欢前锋了,府中的管事才安排他来照顾前锋。 与前锋相处了这么久,他对前锋早就生出了浓厚的感情,生怕前锋会冲撞到江龙,被责罚。 然而平日里很听话的前锋,这次却是没有听他的话。 不得不说,前锋非常的有灵xing,它始终记得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玉钗,宝瓶,还有秦羽虽然对它很好,它也不会攻击三人,但也只有面对江龙与原身的时候,才会显得这般兴奋与热情。 不出意外,前锋再次双爪搭在江龙的肩膀上,赏了一口。 江龙被压的差点弯腰,狼狈的抬起衣袖去擦拭。 秦羽给吓了一跳,加快步伐跑上前,就是把前锋给拉到了一边,用手按在前锋的后背上,不让它乱动,嘴上则是慌急的开口说道:“小少爷,前锋是太久不见您,想您了,您别生它的气。” 前锋这时不满,它还想要继续和主人玩呢,四爪用力扑腾想要逃离,但后背上的那只大手却是非常的有力! 秦羽身体粗壮结实,力气极大,但面对前锋的猛力挣扎,却也是非常吃力。 矮下身体,用双手抱住前锋,才总算将前锋给控制的不能动弹。 前锋气闷的低吼。 江龙这时一阵讶异。 在原身的记忆中,只知道秦羽又高又壮,却不晓得此少年居然有这般大的力气,而且摔跤也很厉害。 前锋先前轻易就把江龙扑倒在了地上,所以江龙有直观的感受。 江龙晓得前锋的力气是非常大的,普通的成年男子来两个也根本不是对手。 见江龙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看,秦羽低下头,小声道:“是小的不好,没有看好前锋冲撞了小少爷,要罚,小少爷您就责罚小的吧。” 秦羽的个头也绝对是超过了两米,放在这个年代就是达到了两丈,现在只是蹲着,也只是比江龙矮一个头。 江龙这时才是笑着伸出手,拍了拍秦羽**在外的肩膀,“你哪里有什么错?你帮我把前锋照顾的非常好,我得奖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手掌拍在秦羽的肩膀上,江龙感觉秦羽的身体果然结实的像钢板一般。 心中啧啧赞叹,同时心思也是开始转动,不如把这个秦羽召到身边,做个护卫? 不过当护卫只是会摔跤可不成。 手脚功夫也得过的去,嗯,在这个年代,也必须要使的一手好兵刃。 要不自己传授他形意**枪? 江龙刚刚生起这个想法,就是立即摇头否决,秦羽身高体壮,力气大,但同时也会有相应的缺点,那就是敏捷要差一些。 而使长枪的,对于出手的速度要求却是极高。 以秦羽的体格,还是使用重兵器为好,而且也只有重兵器,才能完全发挥出他的杀伤力。 秦羽和那个中年大汉一样,都属于那种适合冲锋在前的猛将,如果手中拿着一柄开山斧,又或者是狼牙棒,那么冲杀在前的话,几乎无人可挡,轻易就能将对方的阵势杀个对穿,血流成河。 上战阵武将的身上都是要披上重甲的,这类重甲普通刀枪很难伤,而且一般的箭矢也是穿不透的,只要防住有限的几个铁甲无法护到的要害部位就可以了,所以敏捷差一点并不是太大的缺点。 也只有同等级的猛将,拿着重兵器,又或者手中拿着可以割开重甲的神兵利刃的敌方将领,才能给予其致命的创伤。 秦羽是个憨厚的少年,没想到江龙不但不责怪他,反而要奖赏他,一时之间就是愣在了原地,本能的抬手挠头。 这时齐齐德突然大步上前,爽朗的笑道:“我这徒弟太老实,他不好意思问你要什么奖赏,不如我帮他说了吧。 他现在缺一件趁手的兵器,不如小少爷让秦羽去府中的兵器库挑选一件趁手的兵器如何?” “不行,小少爷,您不能答应!” 江龙还没有说什么,那边背着身子的宝瓶听到后,已经是放声大叫,虽然她与玉钗平日里都觉得秦羽为人不错,暗中还对其颇为照顾,但府中兵器库的武器却不是随意就可以让人挑的,“那里有老侯爷与小侯爷收集多年的神兵利器,不可以随便送人!” “是啊,听老夫人说,那些神兵利器随便拿出一件,都是价值连城,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在朝任职的将军爵爷想尽办法想要弄到一两件,老夫人都是没有同意!” 玉钗也是着急的接口,如果不是这边有人光着膀子,太过羞人,她早就跑过来阻止了。 原身没有习过武,以往虽然也听说过爷爷与父亲的威名,但还真不清楚自家的兵器库中有什么了不得的神兵利器。 只晓得老侯爷当年使的一口门板大小的长刀。 小侯爷则用的是一杆长枪。 两把武器都有名字,且来历不凡,但原身却是给忘了。 不过经两女提醒,江龙也是不敢轻易许诺。 神兵利器这种东西在特殊时期,对于能用到它的武将来说,绝对的价值连城,武将可以倚仗其将自己的实力提升一个档次,也可以趁对手不晓得厉害突然袭击,将之斩杀。 危机时刻,也许还可以保武将一条xing命! 这种宝贝的确不能随便送人。 即便江龙很是看好秦羽也不行。 齐齐德见江龙露出不会同意的表情,长长一叹,他当年和景小侯爷称兄道弟,自然知道景府的兵器库中有几件了不得的神兵利刃,当年他也是有眼红过想讨要一件的。 但景小侯爷对于银钱财物很大方,但想要问他索取一件好的兵刃,却是千难万难。 这一点,景小侯爷与景老侯爷非常的像。 “你也看到了,我这个徒弟身高体壮,力气极大,再过几年,我都远远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我还教过他骑术,如果能再有一柄好的兵器,那他绝对能成为一员绝世猛将。” 齐齐德做着最后的努力,“景家被皇帝夺了爵位,难道你就能甘心? 而只要你能好好培养小羽,那么将来一旦有机会,他肯定可以成为你的得力助手,为你冲阵杀敌,打败敌手,帮你再次把侯爵给挣回来。 到时景家,必然可以再次恢复往日的荣光!” 江龙拥有原身记忆,晓得在这个年代拥有爵位,便代表着高人一等。 文官几乎没有封爵的。 武将中,也只有那些老将军长年积累战功,并大胜过异族,立过大功,才会给封个爵位。 其余剩下的贵族,则全是继承了祖上的功勋。 不过上阵杀敌,重新让皇帝赐下爵位这种野心,江龙现在还真没有想过。 他刚刚穿越过来,就查觉到原身被人下毒,先前才出小院不久就又被人设下陷阱暗害。 他现在的精力全部放在了保命和揪出凶手上。 见自己说完,面前的少年有些呆愣,并没有什么表示,齐齐德突然颓废了下来。 早知道眼前的少年像小女娃娃般娇弱,而且根本胸无大志,不是一个有抱负的人,自己怎么还对其怀有奢望? 只是可惜,当年景老侯爷和景小侯爷是何等的英明神武! 还有,他和他的族人都是天生的战士,上阵杀敌,酗酒喝血,马革裹尸才是他们的宿命,但现在却像是鸟儿一样被紧紧的关在囚笼之中! 周围齐齐德的那些族人这时也都对江龙一阵失望。 其中一个甚至猛然一跺脚,重重的唉了一声! 江龙看着眼前的众人,情绪被感染,但现在的他还真不好开口保证什么。 上战场,杀敌立功? 重铸景府的荣光? 对于来自和平年代的他来说,这些东西太过遥远,不切实际。 “秦羽,你跟我来。” 江龙示意少年把前锋放开,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秦羽憨憨的应了一声,又跑去给齐齐德鞠躬告辞,这才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追了上去。 前锋则是绕着江龙跑来跑去,欢快异常。 小院中,再次热闹起来,不过却是围在桌前,都是呼喝着喝起了闷酒。 走出这个小院后,江龙没了再去其它地方转转的心思,一群人径直朝着江龙的小院走去。 此时身边不但有秦羽这个大块头,而且还有前锋窜来窜去,江龙不担心那暗中之人还敢对自己下手。 “小羽,你除了会摔跤之外,还会些什么?”踏进自己的小院,江龙开口问道。 秦羽挠着头想了好一会,才憨憨的答道:“师傅只教我摔跤,不过我喜欢拿棍子当武器。” 棍子? 狼牙棒也是棍子。 江龙点了点头,觉得这种武器是比较适合秦羽的。 因为走了半天有些累了,所以江龙径直走进了卧室,想着躺在床上和秦羽聊聊,不过他的前脚刚刚踏进门槛,前锋后脚就是也冲了进来。 这个地方前锋是非常熟悉的,它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 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来过这里了,所以前锋再次变的兴奋了起来。 一阵风的就是窜向床榻,那里它也曾睡过,不过在跑动的时候不小心,把内间与外间相连的门上悬挂的珠帘给扯断好几根,还有,内间卧室中央摆放的桌椅也被它给撞的歪三倒四。 跳到床上,一阵翻来滚去,床榻同样变的一团糟。 当玉钗走进卧室的时候,前锋已经在褥子上留下了一排排黑乎乎的爪印。 而且因为爪子太锋利,被它刨开散乱的锦被,也是有好几处被抓开了线。 “啊!” 玉钗这个温柔文静的姑娘见状,眸子一下就给气红了,居然扯着嗓子放声尖叫,“前锋!” 顺手抄起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就是一阵风般的冲了进去。 “呜呜……” 四肢粗壮,形象威猛的前锋被追打的左右乱窜,半晌之后,夹着尾巴逃将了出来。 而玉钗,仍是咬着牙,紧追不舍。 等宝瓶也看清楚了卧室内的脏乱样,立即也是开始追杀前锋。 “哈哈哈哈!” 江龙不厚道的一阵畅快大笑。 把先前让前锋扑倒,又接连被乱舔的气给解了。 前锋呜呜哀叫,真是遇主人不淑啊! ~ 纵横早就开通了聊聊,喜欢本书的可以加下麒麟,就在书页作者名那有个+号,点下就行,麒麟一般会在更文的时候,在那里通知。 第十九章 私生子 卧室内,前锋耷拉着肥厚的耳朵,浑身黑亮的毛发被蹂躏的一团糟,两只前爪平伸,下巴平放在地板上,爬在床前,一幅无精打采的模样。 先前它被宝瓶与玉钗二女追上,好一顿收拾。 二女此时则是气喘吁吁的,接过院内几个小丫环新拿来的被褥,手脚麻利的收拾的房间,每每看到被褥上那黑乎乎的爪印与扯开了的针线,就是会瞪上一眼前锋。 把新被褥送过来的小丫环们此时则是有些战战兢兢。 前锋的身体太庞大了,非常的吓人。 她们尽量躲远一点,生怕前锋突然暴起伤人。 江龙坐在早就被扶起的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和秦羽聊天。 在原身的记忆中,秦羽身份不详,只知道是当年景小侯爷从边疆带回来的。 后来原身还听府中老人说过一些有关于秦羽的事情。 秦羽和江龙一般大,当时还在襁褓中被景小侯爷抱进府中,于是就有人猜测,秦羽会不会是小侯爷在外边的私生子。 连景老夫人都被惊动了。 不过之后景小侯爷虽然没有站出来做正面的解释,但对待秦羽却是不冷不热的,只是给其找了个奶娘,而且之后又让逐渐长大的秦羽姓秦,那么谣言就是不攻自破了。 哪个男人能让自己的孩子姓他人的姓? 和秦羽聊天中,他又得知秦羽在府中的生活虽然不错,但一直是平平淡淡的。 或许秦羽身份不明,也被人欺凌过,但秦羽老实憨厚从不计较这些。 直到十岁的时候无意间闯进齐齐德的院落,被齐德德一眼看中,收做了徒弟,才开始每天练摔跤,齐齐德与族人们也都有自己的战马,有时候齐齐德也会教秦羽骑术。 不过齐齐德曾对秦羽说过,说他身高体重,如果上战场再拿上一把趁手的重兵器,那么很少有马儿能驮的动他。 当然不是真的一点也驮不动,而是驮着他跑不了多少时间。 如果是在战场上,甚至连迎面和敌军杀个对穿的时间都达不到。 而如果在战场上突然马失前蹄,将他给甩下来,那就惨了。 所以齐齐德认为他应该多学些马下的功夫,如果有机会,将来最好做一名步军将领。 秦羽从小在景府长大,对景府极为忠心,再加上老实憨厚,江龙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点也没有隐瞒。 把秦羽的底细打问清楚了,江龙更放心将之放在身边当护卫了。 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培养秦羽呢? 任由他还是继续去练习摔跤显然是不行的。 不客气的说,摔跤观赏xing强,但却没什么杀伤力。 别看秦羽长的高大像铁塔一般,真正对上的话,江龙认为前世的自己一瞬间就能要了秦羽的小命。 想了想,他开口说道:“小羽,从明天起,你每天一大早都要来我这里,咱们一起练功。” “小少爷要教我功夫?”秦羽黝黑的眼眸大亮。 秦羽从府中很多人的嘴里都听说过景老侯爷与景小侯爷的赫赫威名,他一根筋,嘴笨,又很少与人交流,只想着老侯爷与小侯爷那么厉害,那么江龙应该也是有很大本事的。 江龙点头,“你和我一般大,今年只有十五岁,在力量上你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明天我教你一套锻炼力气的法门,嗯,我再尽快想办法给你找一件趁手的兵器。” 十五岁已经不小了,这个时候习练武器已经是有些晚了。 不过好在秦羽天生神力,身高体壮,适合用重兵器,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线,对于功夫的技巧xing不用太苛刻。 “谢谢小少爷!”秦羽习惯的抬手挠头,嘴角咧开,笑容很憨厚,但也很纯真,很阳光。 又聊了几句,江龙就让秦羽退下了。 秦羽上前不舍的摸了摸前锋的大脑袋,又低低的叮嘱了几句,才一脸兴奋的离开小院。 明天他会天没亮就赶过来。 这时玉钗与宝瓶已经把房间给收拾好了,正坐在床边逗前锋玩。 前锋很是配合,也喜欢和二女玩,一会用头拱拱玉钗的手心,一会又把脑袋放在宝瓶的腿上任由宝瓶挠它的痒痒。 过了一会,到午饭时间。 宝瓶去厨房取食盒。 江龙则让玉钗去找姚妈妈过来,说有些事情和姚妈妈说,玉钗刚刚走出卧房,他便在前锋的注视下,掀起床单,将上午让姚妈妈放在床底下的那碗毒药给端了出来。 毒药放凉之后,呈墨绿色,散发出一阵阵淡淡的怪异味道。 “这个东西你可不能喝。”江龙见前锋凑过来好奇的看着碗里的毒药,便是拍拍它的大脑袋告诫道。 前锋似是能听懂人话,缩回了脑袋。 江龙把毒药放在桌面上,拿起一把削水果的小刀,将刀刃浸入了碗中。 片刻后,拿出来,走到窗前对着阳光折射,可以看到整个刀刃都是泛着一层淡淡的绿光。 江龙将之小心翼翼的收进袖中。 这是他目前为止,能想到的最好的护身办法。 现在身体虚弱打不过你,但只要让我用小刀伤到你,你就必死无疑! 在玉钗回屋之前,江龙又把瓷碗放回了床底下,担心前锋好奇会偷喝,他伸长手臂把碗藏的更里边了一些。 前锋块头太大,除非把床拆了,才能触的到。 宝瓶领着几个丫环提来好几个食盒,今天的午饭明显丰盛了许多,江龙开口询问,才知道是景老夫人心疼他,特意让厨房加了菜。 当然,宝瓶也没有忘记给前锋取来午食,以熟肉居多。 江龙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想了想,特意挑了几样让丫环端去拿给老夫人。 然后才开始用饭。 玉钗与宝瓶站在一边伺候,江龙不太习惯,让二女也坐下一起吃。 二女和原身很亲昵,以往也时常坐下来陪原身用饭,所以稍作谦让,就坐了下来。 玉钗吃饭很慢,很优雅,江龙没有用过的菜肴她不会主动先吃。 宝瓶则是丝毫不顾及形象,喜欢吃什么就夹什么,一通胡吃海塞,两个腮帮子鼓鼓的。 饭菜很精致,但少了肉也缺少新鲜的蔬菜。 江龙已经有些食而无味了。 此时正值初春时节,今年的种子都还没有撒进菜田呢,想要吃到新鲜的蔬菜怕是还得等几个月。 至于肉食,也得等这具身体再恢复一些才能食用。 得了大病之人,在身体初愈时,的确是不宜吃太油腻的东西。 不然有可能头晕,胸闷,严重时还会恶心呕吐,厌食,这对于身体的康复是很不好的。 刚刚吃过饭,姚妈妈走了进来。 二女收拾碗筷放进食盒,再送去厨房,让人清洗。 于是屋内剩下了江龙与姚妈妈二人。 “小少爷,您把前锋找回来了?”姚妈妈一进卧室,就看到了刚刚吃饱肚子正懒洋洋爬在床前的黑色藏獒。 脸上露出笑容,很是欢喜的样子。 前锋虽然不是姚妈妈亲手喂大,但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嗯。”江龙笑道:“今天天气好,就去外边走走,结果正巧走到了哈代爷爷那边,碰到了前锋,就带回来了。” 听到江龙提起哈代,姚妈妈眉头轻皱。 在姚妈妈眼中,哈代与齐齐德等人都是粗人,脾xing也很不好,所以对于这些人她是没有好感的。 下意识的也不想让江龙与之多接触,生怕那些人粗手粗脚的,不知轻重,会伤到身子内娇弱的江龙。 不过她还没有来的及规劝,江龙就已经开始说起了正事,把之前在湖中凉亭被人设下陷阱一事说了出来。 姚妈妈的脸色顿时大变,急声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个丫头在哪个小院当值?” “不知道,我也问过玉钗与宝瓶,她们也不认识那个丫环。”江龙摇头。 “真,真是胆大包天,这光天化日的,就敢冲您下手了!”姚妈妈最是关心江龙,有道是关心则乱,便提议道:“要不咱们还是告诉老夫人吧?” “不用。” 江龙见姚妈妈有些沉不住气,连忙安抚,“我现在已经把前锋找了回来,而且还打算让秦羽当我的护卫,以后那暗中之人再想要害我,可就是没那么容易了。” 前锋凶猛,曾咬死了刺客。 至于秦羽这个少年,姚妈妈自然也是很熟悉的,不但力气大,长的又高又壮,而且摔跤很厉害。 听江龙如此说,她才逐渐又放下心来。 随即眼睛微微一动,说起一件事情来,“今天真是奇怪,我上午的时候遇到了景老头,不知为何,他看上去就些神情恍惚,脸色也很苍白,像是撞了鬼一样。” “哦?”江龙一阵好奇。 景老夫人的小院内。 林雅站在桌前,一边熟练的帮景老夫人布菜,一边开口夸赞,“小少爷真是孝顺,连吃午饭都记得您。” 世家豪门规矩多,开饭时,媳妇要饿着肚子伺候婆家中的长辈用过饭才可以坐下来吃,而林雅为了自己与弟弟的日子过的好一些,不得不讨好继母,时常站在桌前给继母布菜。 所以现在伺候老夫人时很熟练,只要景老夫人稍稍看上一眼某个菜,她就立即能心领神会的夹哪个菜,放进景老夫人的碗中。 夹的多少,也要看景老夫人的喜好,不得不说这也是一门技术活。 而且景老夫人与那挑剔时不时故意找茬的继母相比,真的是好伺候多了! 因为江龙送了几样菜过来,所以林雅凑趣的夸赞。 哪个长辈不喜欢有人夸赞自己的后辈? 更何况江龙还是景老夫人掌中的宝。 所以立即就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然而饭菜用了一半时,景老夫人却是突然笑眯眯的开口说道:“雅儿,昨晚咱们祖孙俩合计的办法,奏效了。” 第二十章 一环又一环 听到景老夫人的话,林雅捏着筷子,正在布菜的小手一顿。 昨天都到深夜了,不知怎的,景老夫人突然又想要念经,派人把刚刚睡下不久的她给唤了起来作陪。 一开始,林雅以为景老夫人不怀好意,想要对她下手。 就连林家派来监视她,现在当她陪嫁丫环的水蓝与杜娟也是和她同样的看法。 不是她多心,而是景老夫人的心头肉景江龙看到她,差点被她气死,断了景府的传承,只凭这一点,景老夫人就有充足的理由除去她。 而杀人,自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下手比较好。 别说在豪门中生活了五十多年的景老夫人,就是林雅自己也能在除掉一个人后,轻易的在自己的地盘上布置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虚假自杀死亡现场,并让官家找不出半点破绽。 不过正当林雅以为自己小命难保,以后无法再保护弟弟了,却是走进佛堂之后,听景老夫人说起了府中最近遇到的难事,并且有主动和她商量解决办法的意思。 林雅自亲母亡故,继母进府之后,就是受尽了继母的刁难。 对于勾心斗角,抹黑陷害这种事情并不陌生。 应对起这样的事情,自然也颇有几分手段。 便大着胆子,献出一条计谋。 不过与此同时,她也是才从景老夫人嘴里晓得景府表面风光,其实内部危机重重,不但景氏一族的嫡系一脉步步相逼,而且甚至有人能潜入景府暗害景家的主人。 “孙媳只是敲敲边鼓,主意还是奶奶自己想的。”林雅谦虚道。 景老夫人轻轻挥手,“是你的功劳,奶奶都会给你记着,等日后自然会奖赏你。” “那么,那个景老头可有离府的打算?”林雅察颜观色,晓得景老夫人并不只是说的面子话,且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扯皮,便是直奔主题。 “没有。” 景老夫人赞赏的看了林雅一眼,觉得这个林雅很对自己的脾气,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有时太谦虚了不好,有时太直接了也不好,不过当对方把你当成自己人时,你就不能总是说些客套的话,这一点林雅把握的就很好。 接着景老夫人摇头,“我派去监视他的人回来说,那老家伙被吓的不轻,不过却是没有离开府邸回老家的打算。” 刚刚说到这里,突听窗外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似乎窗外有人偷听。 景老夫人便是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看了林雅一眼,“你的两个陪嫁丫环是你继母帮你挑的?” “是的。”林雅心头猛的一跳,低眉顺眼的应声,小手猛然攥紧了筷子。 心中则是暗骂水蓝和杜娟真是大胆,居然敢在窗外偷听她与景老夫人的谈话,这要是引的景老夫人生疑……那可如何是好? “这两个丫环表面看着挺温顺的,其实颇有几分心机,我不喜欢,你以后也要防着一些。”景老夫人放下筷子,真诚的开口说道。 “孙媳晓得了。”林雅乖巧听话的施了个万福,心下则长长松了口气。 看来景老夫人误会了,以为杜娟与水蓝有心机,是想要和她争宠,早点爬上景江龙的床。 不是怀疑林家对景府有阴谋。 提点了一句,景老夫人再次说起正事,本想吓一吓景老头,让他早点离开这里,却不想他居然还是要留下来,也不知道那个老太婆那天晚上给他灌了什么**汤。” “这孙媳也猜不出来。”林雅摇头。 “罢了,既然他自己不要命,那就别怪老身心狠!”景老夫人冷哼一声,双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此时的景长发的确被吓的不轻,吃过午饭,让几个孩子休息,自己则是偷偷溜出小院。 景府很大,走廊迂回曲折,景长发一路上像是做贼一般,蹑手蹑脚,一会前边瞧瞧一会又后边望望,依着昨天晚上的记忆,来到了那个老妇人邀她见面的小院。 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景长发大着胆子推开小院的大门,然后快步走入其中。 赶紧反手把门关上,景长发的目光落在小院之中,脸色就是有些发白。 只见小院中枯草遍地,树叶铺了厚厚一层,木门与木窗粘的白纸早就泛黄而且很多地方都烂有拳头大小的破洞,根本就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 想起今天上午找来一个小丫环,旁听侧击得到的答案,他的心中就是一阵发慌。 昨天晚上那妇人没有告诉他名字,只说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能晓得她是什么身份,但是那个小丫环却是笑眯眯的告诉他,这个小院的主人早就死去多年了,此时根本就没人住。 并且还笑称,如果谁能碰到这个小院的主人那一样是撞鬼了! 他是大半夜被一个丫环叫来的,晚上不正是恶鬼出没的时候么? 为此,他才被吓的不轻。 这不到中午时分,想要来亲自求证一下么? 结果单是看这个小院,就不像是经常有人住的样子。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他总要探查个清楚明白。 放轻脚步,景长发缓缓来到正厅门前,吱呀一声将之推开。 “咳咳咳……” 突然一阵灰尘迎面扑来,直呛的景长发一阵咳嗽。 好半晌才恢复过来,他抬眼向前边瞧去,就是瞬间瞪圆了一双昏黄的眼睛。 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少女的画像,昨天晚上他见过。 但在少女画像的旁边,没有摆放佛像,而是还有一个灵位,墙上则高悬着昨天晚上找他过来商议合作的那个老妇人的遗像! 难道昨天晚上真的撞鬼了不成? 景长发直感到头皮发麻,汗毛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就在这时,右手边的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响动,他紧张的本能偏头仰望,随即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被高吊在大梁上,晃来晃去,那黑影的脸庞正对着他的方向。 正是昨天晚上给他开门的那个看门婆子。 此时婆子脸色惨白,伸着长长的舌头,一双满是恐惧瞪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啊!” 景长发被吓的嗷的一嗓子,转身就跑! 在这一刻,他似乎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跑起来就像是一阵风一样。 直到远远跑离这座小院,才是双手扶着膝盖停下,重重喘息,嘴鼻间发出一阵推拉破风箱般的响声。 脸色是因为跑的太快很是红润,但片刻之后,就是转为一片惨白。 而这时,那高悬在房梁上的婆子,却是轻轻跃下落地。 一个少女从旁边走出,唔嘴轻笑道:“那老家伙怕是被你吓的不轻。” “活该!”老婆子掏出手帕,在脸上一阵用力揉搓擦拭,惨白的皮肤变的正常起来,“一个山野老头,居然也敢打景府家产的主意,如果不是那个老太婆身后还有神秘人物撑腰,我们也不必假装被其收买,老夫人更不必费心思对付这么一个老家伙。 我一只手就能摆平了他!” “只是我们跟在那个老太婆身边这么久,还是没有打听清楚她身后的人到底是谁。”少女蹙眉说道。 “那人很神秘,也很狡猾,不会轻易露面的。”老婆子叹气。 不一会的功夫景老夫人就得知了消息,又是和林雅说话了一番。 林雅脸上含着笑,嘴上附和着,但心中却是一阵阵的打鼓。 凭这位景老夫人的手段,自己哪里是对手? 之前林家长辈给他出的主意,是先和景江龙圆房获得一定地位,然后再进一步夺取景府的大权,接着就是把府中财产暗中转移到林家的名义上。 当初听着可行,但现在林雅见识到了景老夫人的厉害,与隐藏在暗中那神秘人物的手段,她才晓得这个计划,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林雅虽然也聪明,但自认不是景老夫人的对手。 脸上不显,但心中却是急躁了起来。 完不成任务的话,弟弟怎么办? 想起那个她一手抱着长大,又瘦又弱的亲弟弟,心中就是一阵发酸。 当年母亲难产临去时,一遍又一遍的叮嘱,让她与父亲一定要照顾好弟弟。 父亲现在已经忘记了当初的誓言,视她与弟弟如无物。 而她,如今也是有心无力。 弟弟的命,好苦! 林雅心中一阵阵的发酸。 不行,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xing子倔强坚韧的林雅,片刻后又在暗中捏紧了拳头。 江龙的小院内,江龙仍在和姚妈妈商量事情。 “那个丫环的长相我大致就记得这么多,有劳奶娘去那边仔细调查一番了。”江龙开口说道。 姚妈妈立即就是起身,“那奴婢这就去。” “都说多少遍了,奶娘在我这里,不必自称奴婢。”江龙无奈,这一点原身早就说过很多次了。 不过姚妈妈却总不改。 这次也是一样,姚妈妈微微一笑,并不应答,就是快步离开去办事了。 姚妈妈直奔后花园的方向,认真询问住在附近的丫环仆役,有没有见到江龙嘴里描述的那个小丫环。 这一查,还真给查出点线索来。 不过等姚妈妈返回江龙的小院,却是脸色有些个不好看。 ~ 求红票,求收藏! 第二十一章 圆寂 “小少爷,奴婢去那边认真打探了一番,查出点线索,不过顺着线索出府后,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个小丫环的落脚地,却发现那里围着一大群人,还有官差左右呼喝。” 下午时分,姚妈妈回到了小院,脸色难看的汇报情况,“我上前一打问,才知道附近死了一个人,我心中暗叫不好,挤上前一看,果然死者和您描述的那个丫环颇为相像。 而且听左右街邻们说,那个丫环才刚刚被人暗害。” 江龙听到这里,眸子就是缓缓眯起,想要暗害自己的人,好狠辣的手段! 一计不成,就立即将丫环灭口。 “奶娘,你先前去那边查找线索的时候,是不是闹的动静有点大?” 姚妈妈先是一愣,随即就是懊恼的拍着脑门说道:“是奴婢一时心急,只想着早点抓到那个丫环好逼问她身后的主谋是谁,就没有小心一些! 定是那人在府中还安插有眼线,听我打听那个丫环,便立即送出消息,小丫环才因此被灭口。 都是奴婢的错,请小少爷责罚!” 说着,姚妈妈就要跪下认罚。 江龙连忙上前掺扶,“奶娘,您总是这么见外,叫您不要自称奴婢,您不改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要向我下跪认错! 我是叫您的奶长大的,您的跪我怎么能受的起,那不是折我的寿么?”硬生生将姚妈妈扶起来,江龙才又道:“这件事情其实也怪我,没有提前给您安顿一下,不过这次咱们虽然失手了,却也不是没有收获。” 被江龙大力扶起来,又听着江龙嘴里那些贴心的话,姚妈妈觉得这些年对江龙的贴心照顾,以及付出浓厚的感情真是没有白费。 又闻听江龙说事情办砸了,还有收获,便是疑惑的问道:“有什么收获?” “那暗中之人虽然杀人灭口,断了小丫环这一条线索,却也明确的告诉我们,在府中,他还安排有其他眼线,甚至,还不止一个!”江龙冷静的推理分析道。 姚妈妈闻言点头,的确,如果没有人及时把消息送出去,那个小丫环就不会被提前灭口。 不过这么一想,她又是有些紧张,“没想到一向平安无事的府中,居然这么不安全,小少爷,要不咱们还是把事情向老夫人坦白吧。” “不行。”江龙立即否决,“那暗中之人对府中很是熟悉,一但发现老夫人大力搜查,就会深深的隐匿起来,到时若是真能找出对方还好,但若是没的查出来,身边就会一直留有暗钉。 那时怕是连老夫人都要时刻提心吊胆,睡不好觉了。” 景老夫人虽然身体健朗,但到底是上了年纪,姚妈妈细想了一会,也就点头了。 老人可是经不起折腾,尤其是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也许只是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将景老夫人的身体给熬垮了。 “要不我再去刚才询问过的那几个小院查一查,看哪个先前出府了,又或者是有什么异常?”姚妈妈提议。 “查是要查,不过要在暗中摸查,现在去估计是没用的。” 江龙走到床前坐下,矮下身子伸手抚摸前锋的大脑袋,想了想开口道。 又聊了一会,姚妈妈才退下了。 而江龙则是继续沉思,过了半晌,取出藏在袖间的匕首,轻轻把玩。 姚妈妈走出小院,便朝着景老夫人的居所走去,此时景老夫人和林雅都在佛堂里念经。 来到佛堂近前,姚妈妈就见林雅的两个陪嫁丫环鬼头鬼脑的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眉头微微的一皱,姚妈妈轻哼了一声。 听到声响,杜娟与水蓝连忙站好,见是姚妈妈过来了,虽然她们是林雅的陪嫁,身份特殊,也是连忙施礼主动问好,“姚妈妈。” “嗯。” 姚妈妈有心说教几句,但毕竟对方是少夫人的陪嫁,又不好开口。 再则,这二女将来也是有可能成为自家小少爷的侍妾的,所以姚妈妈最终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了佛堂。 景老夫人听到脚步声,耳尖轻颤,停下了念经,“小雅,你不是说你常在家里给你继母做吃食么,正好府中的饭菜我吃腻了,你晚上给我做几样尝尝你们那边的特色菜肴如何?” “是。”林雅放下木鱼,恭敬的应声。 站起来,又客气的对着姚妈妈点了点头,这才走出佛堂。 “有事?” 景老夫人这时才缓缓睁开了眼睑,如果不是有事情要禀报,姚妈妈肯定是落地无声,不会特意走出脚步声。 姚妈妈笑着上前,拿起林雅放下的木鱼,一边敲打,一边开口说道:“先前奴婢有点事情出去一趟,结果在街上听人议论,说是伽蓝寺的主持大师前天晚上已经圆寂了。” “哦?”景老夫人掐指默算,半晌后,才道:“说起来,归尘大师今年已经有八十三岁了吧?” “老夫人好记xing。” “可惜我没有归尘大师当年的那般洒脱,不然也去找一处宁静的庵堂出家修行。”景老夫人突然长叹。 姚妈妈则赶忙道:“老夫人可不敢这么想,咱们景府还指望着您坐镇拿主意呢。” “我知道。”景老夫人摇头道:“我是不能和归尘大师比的,归尘大师出身豪门,却能毅然放弃荣华富贵,投到佛祖座下,而我只不过是个假修士,嘴上念着佛,但时常手下,却会害人xing命。 真正的是口是心非,想要佛祖他老人家,也是不会收我这样的弟子吧。” “老夫人……” 见姚妈妈露出担心的神色,景老夫人摆手,“我虽然能看穿功名利实禄,但却着实放心不下江龙这冤家,而且也不敢让景府从我这里断了香火传承,所以你放心,我短期内不会去寻找庵堂出家的。” 短期? 姚妈妈心头猛然一跳! 但是想要劝,又不知该怎么劝说。 并且她也知道,景老夫人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她如果拿定了主意,谁劝也没用。 “当年江龙出生时,我曾抱着他去让归尘大师算过命,说起来,咱们得去悼念一番才是。”景老夫人想起一事,开口道。 姚妈妈接口,“奴婢也正是这么想的,顺便还要问一下这个月要不要给伽蓝定例送的香油钱加厚几分?” “要,加厚三分吧。”景老夫人自信佛后,每月都会给宁远县附近的几个寺庙庵堂布施香油钱,“至于悼念,江龙的身体才刚刚有所好转,而山上风大,我怕他吃不消。” “到时给小少爷加厚点衣衫便是,归尘大师圆寂可是大事,最好能让小少爷去悼念瞻仰,顺便沾点佛气。” “也好,那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去悼念呢?” “太迟了不好,不如后天去吧?” “行。” 二人又聊了几句后,姚妈妈放下木鱼退出佛堂,然后又再次走向后花园的方向,这次是去暗中查探了。 到了晚饭的时候,林雅提着两个食盒来到了景老夫人的小院中。 “奶奶,孙媳给您送晚饭来了。” 来到卧房门前,杜娟踏前下一步帮着掀起门帘,林雅矮了矮子径直走了进来。 几个丫环正在给景老夫人按摩肩膀,闻言都是停手退到一旁。 此时张姜氏也在,上前扶着景老夫人起身,瞄了林雅一眼,用刻意压低但又让屋内众人听到的声音道:“真是没规矩,进门前都不知道先通唤上一声。” 林雅的脚步一顿,笑容也是僵在了脸上。 跟进来的杜娟与水蓝在暗中狠狠的瞪了张姜氏一眼。 景老夫人则是摆手笑道:“雅儿是老身的孙媳妇,来这里,不用先行让人通唤。” “您就是心慈。”张姜氏无奈。 轻轻拍了拍张姜氏的手背,景老夫人示意站在一边的丫环帮自己穿鞋,“这是雅儿第一次进厨房亲手给老身做饭菜,我一定要多吃一些才是。” 林雅见景老夫人给自己打圆场,这才重新又把笑容挂在了美艳的脸庞上。 只在心中暗自疑惑,这个张姜氏为什么总是看自己不顺眼? 自己又没有得罪过她。 景老夫人在丫环端来的水盆中净手,又有丫环帮着擦拭干净,扶着张姜氏走到桌前坐下,见林雅提来两个食盒,这时却只是打开一个,便是疑惑的询问道:“怎么,这个食盒里的饭菜不拿出来给老身吃?” 林雅白晰的脸庞就是有些泛红,小声道:“孙媳曾学过煮药膳,知道相公身体不好,所以特意做了几样,准备派人送去给相公尝一尝。” “哼!如果你真为小少爷好,就离他远点!” 景老夫人闻言一怔,没想到林雅会在这个时候主动给自己孙子做饭食,而张姜氏则是立即双手插腰,毫不客气的开口道:“昨天晚上是你把小少爷气的吐血……” “够了!”景老夫人猛然拉下脸来,“我早就说过,昨天晚上江龙吐血昏迷的事情不准再提!” “是。” 见景老夫人是真的生气了,张姜氏只得低头。 “雅儿陪我在这里用饭,你去把药膳送给江龙吧。”景老夫人不想张姜氏继续留在这里找林雅的茬,索xing给她派个差使。 张姜氏不敢反驳,只能亲自提了食盒走出小院。 不过前脚刚刚踏出院门,张姜氏转身就把食盒递给了身旁的一个丫环,气呼呼的吩咐道:“你去把食盒送给小少爷!” “是。”小丫环提过食盒,就是径直去了。 “哼,一个不受宠的少夫人做的饭菜,也想要让我亲自去送,想的美!”张姜氏恨恨的跺脚,转身回自己的小院了。 接过食盒的小丫环走到江龙小院附近的时候,旁边猛然窜出来一个人影。 ~ 冲榜求红票,求收藏! 第二十二章 误会 “唉哟!” 此时天色渐黑,那个人影冲出来的太快,小丫环一个不防,就是被撞的摔倒在地,右手手指本能的松开,食盒甩到了半空,小丫环左手撑在地上,立即就被磨破了皮,掌心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痛感。 “对不起,对不起。” 撞人的是一个作青衣小帽打扮的小厮,手脚很是灵活,一伸手,就把半空中的食盒接在手中。 “你眼睛瞎……”小丫环莫名被撞倒摔在地上,手掌还痛得不行,心中一股邪火就是窜将了上来,正要开口喝骂,却抬眼看见撞他的小厮居然长的眉清目秀,非常的好看。 不知怎的,接下来的话就是骂不出来了。 “是我眼瞎,姐姐有气直管往我身上撒便是。”小厮连连作揖赔礼道歉。 小丫环收回盯在小厮脸上的目光,又忍不住还想要去看,一张小脸不知何时已经是有些个发热,泛起了红云,小声嗔怪道:“哪个要骂你了。” “是,是,姐姐大人大量,怎么会和我这么个小厮计较。”年轻小厮见小丫环收了脾气,眼珠微转,就是换上一幅嬉皮笑脸,嘴里夸赞个不停。 小丫环被夸的晕了头,含羞带怯,心肝扑扑直跳,也就没有看到小厮暗中在食盒上动了手脚。 “不知姐姐要把食盒送到哪个小院?”眼见任务完成,小厮便要离开。 “幸亏你及时接住,这里边的饭菜可是少夫人做给小少爷吃的,要真的摔在地上,那你我二人都怕是少不了得吃些皮肉之苦。”小丫环在小厮的掺扶下起身,接过了食盒。 小厮做出一幅后怕的模样,把小丫环给逗乐了,“你也不太害怕,左右这不是食盒里的饭菜都没事么。” “是,是。”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小院当差?” 小丫环假装低下头整理衣裙,嘴里则是开品询问。 “我叫墨安,在……”小厮回答了一半,却是突然叫道:“不好,我师傅交代我要办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呢,咱们改天再聊!” 说罢,小厮一溜烟的就是跑了。 “都没告诉人家在哪个小院当差,还说什么改天再聊。”小丫环气哼哼的跺了跺小脚,不过随即小嘴掀起一抹笑容,“墨安,哼,只要知道你的名字,我就一定能把你找出来。 我可不是能白撞的!” 站在原地偷笑了一阵,小丫环才收起小心思,走向了江龙的小院。 此时江龙已经在吃玉钗与宝瓶刚刚取来的晚饭了,前锋也是爬在床前,啃着厨房专门给它留下的骨头,说是骨头,其实上边的熟肉还有很多,这很显然,肯是在厨房当差的人知道前锋又重新得到了江龙的宠爱,特意这么做的。 正在啃骨头的前锋忽然抬头,此时同时,在江龙小院中当差的一个三等丫环这时开口通唤,说是少夫人送来的吃食。 江龙闻言露出微笑,眼前,也是瞬间浮现出一张让他怦然心动的俏脸。 “进来吧。” 玉钗看到了江龙的表情,心中酸酸的,开口道。 小丫环进屋,就是施了个万福,“少夫人今天特意做了些药膳,说是请小少爷品尝。” “嗯,留下吧。”江龙收敛了笑容,淡淡的说道。 小丫环搞不清楚江龙是否高兴,上前把食盒放下,没敢说什么,就是退了出去。 如果是换做以往,遇到主人开心的时候,小丫环肯定是要开口凑趣的说上几句的,说不定就能讨到赏。 但林雅昨天夜里把小少爷气的吐血昏倒一事,闹的府中皆知,小少爷也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和少夫人圆房的意思,所以这个时候替林雅送饭菜过来,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使。 小丫环不求讨赏,只要不被臭骂几句就好。 “让奴婢来看看少夫人都给小少爷做了什么好吃的。”玉钗吃味,上前揭开了食盒的盖子。 随即一阵淡淡的中药味,就是在桌前散发了开来。 “怎么一股子药味?”玉钗以袖掩鼻。 江龙轻笑,“先前那小丫头不是说过了么,这是少夫人做的药膳,很补身体的。” “药膳我是听到了,但却没听到很补身体。” 玉钗撇嘴。 宝瓶就是一吃货,在饭桌上很少会开口说话。 这时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药膳这么个说法,就是伸着筷子夹去,“让我先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等等!” 然而这时江龙却是突然出手,将宝瓶的筷子打到了一边。 玉钗与宝瓶都是一愣。 随即宝瓶就是慌忙从椅子上站出来,“是奴婢不好,不应该抢先吃少夫人送过来的饭菜。” 嘴里道着歉,小姑娘心中却是觉得很委屈,低下头,眼泪顺着圆呼呼的脸庞就是流淌了下来。 玉钗与宝瓶情同姐妹,此时见宝瓶受了委屈,就是心中不愤,不就是想要尝尝少夫人的手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跺了跺脚,就是拉着宝瓶,一句话也不说的走出了房间。 江龙抬起手,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露出一丝苦笑。 不是他不让宝瓶吃林雅做的药膳,而是他在一盘由甘草与蘑菇为主食材做的菜肴的碟子边缘处,发现了几点淡白色的粉末。 如果换成他人肯定不会理会,但江龙现在时刻提防着暗中之人再对自己下手,自然会小心谨慎。 伸出手指,在白色粉末上沾了沾,放到鼻前轻嗅。 江龙瞬间就是得出答案,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蒙汗药。 幸亏对方不注意,在小碟边缘散漏一些,不然这些药膳本来就是带有浓重的药味,真和菜肴混合在一起,即便是江龙也无法查探出来。 先前丫环说,这菜是林雅叫人送过来的,难道是林雅动的手脚? 江龙开始沉思。 想了想,摇头否定。 如果真是林雅做的那也太明目张胆了! 林雅应该不会这么笨。 那会不会是林雅身边的人暗中动的手脚呢? 江龙思索了一会,又是否定。 这只是蒙汗药,不是吃到肚子就能死人xing命的毒药。 林雅身边的人没事把自己迷晕过去干嘛? 排除掉这些,那么就能肯定,又是那暗中之人出手了。 只是他是怎么把药下到饭菜中的呢? 看来得问下先前那个送饭的丫环才行。 不过江龙并没有立即让人去传小丫环过来,而是眉头一动。 把自己放翻,然后再偷偷潜入进来,杀了我? 江龙恍然明了了对方的计谋。 那不如自己将计就计? 恰在这时,姚妈妈回到了小院,走进房间,见玉钗与宝瓶都没有在一旁伺候,就是脸色有些个不好,这两个丫头真是被小少爷给惯的不成样子了,得找个机会敲打敲打。 “奶娘这次去暗中摸查,可有收获?”江龙见姚妈妈净手后,想要过来给自己布菜,摆手制止,开口问道。 姚妈妈郁闷的摇头,“没有,那个往府外传消息的钉子藏的很深。” “那这样,奶娘你领着前锋去后花院,让它在四周嗅一嗅,看能不能查出点什么线索来。”江龙提议,“狗的鼻子是很灵敏的,它能闻到咱们人类闻不到的东西。” “当真?” 姚妈妈疑惑。 江龙肯定的点头,“绝对当真。” 姚妈妈立即就是带上前锋匆匆离去。 虽然江龙一直在劝姚妈妈不要太过紧张,要冷静沉着一些,但是有关于江龙安危的事情在姚妈妈眼中那可是比天塌下来还要大的事情,虽然她也知道不能着急,着急没用,还有可能会坏事。 但却总是忍不住就想要尽快揪出那暗中凶手。 只有早点把人找出来,自家小少爷才能摆脱危险。 听着姚妈妈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江龙的神色也是慎重了起来。 他拿起筷子,把几盘药膳搅乱像是吃过的样子,再推倒茶壶任由温热的茶水在桌面流淌开来,半晌后,又是忽然整个人爬在了桌子上。 脑袋与桌前相撞,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左手臂垂下,拿着筷子的右手则是直接摊在桌面上,衣袖都掉进菜碟中沾染了菜汤。 玉钗与宝瓶回到自己的小屋,这里和江龙的卧室还隔着好几间房,而且此时宝瓶眼眶红肿,哭的很伤心,所以玉钗不停的在出言安慰,并用衣袖帮其擦拭泪水,自然发现不了江龙所在的小屋内,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就是一盘破菜么,不让吃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玉钗气哼哼的说道。 宝瓶猛点脑袋,声音还带着哭腔,“下次请我吃,我也不吃了。” “我也是。” 玉钗点头附和,不过随即就是不信任的问道:“你真能忍得住对药膳的诱惑?” “当然!”宝瓶肯定点头。 “当然忍不住。”玉钗哪里不了解宝瓶? 只要是没吃过的东西,她一准在心里惦记着。 “你真当我是个吃货啊。”宝瓶不满。 玉钗却直接点头。 “你!”宝瓶不依,上前就去挠玉钗的痒痒,于是不大功夫后,这里就是传来一阵笑声。 二女的心情由阴转晴。 江龙的卧室内间,此时非常的安静,只有火苗拔尖的蜡烛会不时的响起一阵轻微的劈啪声。 片刻后,一个黑影悄然出现在卧室外间的门口。 探头探脑的望里边张望。 目光穿过珠帘,看到景府的小少爷静静的爬在桌面上,长发散乱,茶壶被打翻,衣袖掉落在菜汤里。 ? 冲榜中,狂求收藏与红票!多谢! 第二十三章 惊夜 黑影是一个个头不高的男子,穿着一身紧致的夜行衣,小腿上绑着一圈又一圈的布带,步伐轻巧,脸上蒙着块黑色面巾,看不清楚相貌,只露出一双寒光闪烁的眸子。 站在卧室门口静静倾听,四周并没有异动,蒙面人才轻轻朝着江龙的方向摸去。 轻轻拨开珠帘,只是发出叮叮几声轻响。 走进了卧室内间,蒙面人警觉的四下打量,见空无一人,稍稍松了口气。 随即一双眸子里便是浮起了狰狞! 本以为你小子把那只大狗重新养到身边,不好下手,却不想刚才那个姓姚的婆娘却把大狗给带了出去。 命当如此,活该你今日受死! 景贤啊景贤,当年我斗不过你,但今天却能让你断子绝孙! 蒙面人想起当年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双眼圆睁,眸子里中射出无尽的仇恨。 右手轻翻,一抹亮光在掌间浮现。 这是一把长度只有半尺长的金柄弯刀,把柄处纹路精致奇特,带着浓浓的异域风味。 刀刃锋利,在烛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紧紧的握着弯刀,蒙面人来到江龙近前,嘴里念道:“景贤已死,我就杀了这个小兔崽子给我家人报仇!” 说罢,右手高高扬起就要挥下。 江龙爬在桌子上,看似昏迷不醒,实则集中精神,时刻倾听有无异动,蒙面人虽然步履轻缓,但却逃不过他的耳朵,等蒙面人来到近前时,鞋尖已经是映入了他的眼睑。 知道蒙面人就要对自己下手,江龙垂下的左手袖内轻轻滑落一物,正是他下午时特意沾染了毒药的匕首。 此毒见血封喉,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就能取人xing命。 几乎无解! 制住这个人,顺藤摸瓜,揪出隐在暗中的真凶。 这正是江龙想到的,将计就计的办法。 不过就在他想要暴起发难的时候,窗户纸却是突然传来一声啵的声音,紧接着,一道金色流光瞬间插入蒙面人的咽喉!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眨眼之间完成,以至于等蒙面人感觉到咽喉间蓦然传来一阵痛楚,才意识到自己中了暗器,蒙面人双眼瞬间瞪的好大,双手本能的抓向脖颈。 身体踉跄着后退,直到背后抵在了墙上。 双手指缝间,则是流出一汩汩刺目的鲜血。 此时的江龙寒毛瞬间乍起,差点就要跳起来躲到一个安全的角落。 那暗器来的太突然,根本不给人躲避的机会。 而且精确度极高,直接射穿蒙面人的喉管。 别说是现在体弱无力的江龙,就是没有穿越过来之前全盛时期,江龙也没有把握躲开这种歹毒的暗器。 当然,江龙也擅长隐在暗处偷袭,如果换成是他主动,那么他也自信能将对方成功射杀。 “黑,黑衣……卫……”这时蒙面人一脸惊恐,喉头艰难滚动,吐出几个大字后,就是已然断气。 尸体则是顺着墙壁缓缓瘫软在地。 卧房外间的门口再次出现一个蒙面人,手脚轻快,进屋后,就是直奔先前蒙面人的方向。 来到尸体前也不伸手查看对方是死是活,就是将之扛在肩膀上,又离开了小屋。 显然,他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 觉得目标已然是必死无疑! 不过却是没有注意到,爬在桌面上的江龙此刻全身紧绷,随时准备应对他的发难。 直到这一位蒙面人飞速离开,江龙才是长长松了口气。 本想要活捉一个顺藤摸瓜,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因为不知道暗中是否还隐藏着人观察自己,所以江龙没有起身仍是这么爬着在心中思考。 第一个蒙面人显然对自己不利,很可能是下毒暗害自己的那一方。 而后来的那个蒙面人,则应该是在暗中保护着原身。 隐隐约约间,他听到第一个蒙面人濒死之际,断断续续说出一个黑衣卫的名称。 单从这个称呼上看,就知道是一个组织的名字。 只是这个组织,为什么会保护原身呢? 它的首领是谁的呢? 江龙深深皱起了眉头。 原本原身只是被人暗中下毒,之后他走出小院又被人设计要他落水,他还自觉能够应付,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之间。 但现在,他却是一团乱麻。 就算是锻炼好身体,恢复以前的身手,但面对黑衣卫的暗杀,他也没有能保住xing命的把握,毕竟他在明,对方隐在暗中。 而他的身份是景府的小少爷,现实也不允许他突然消失。 像前生一样,做一个永远不见光的独狼。 不过片刻的心烦意乱之后,江龙重又打起了精神,毕竟他xing子倔强,不是那种遇到困难便吓的退缩认输的人。 玉钗与宝瓶收拾好心情,重又回到小屋,就发现自家小少爷爬在桌子上。 二女先是一愣,随即就是异口同声的放声惊呼! “小少爷!” 放开彼此牵着的手,一起扑向了江龙。 江龙佯装昏迷,任由二女一个抱起他的脑袋,一个用力摇晃他的肩膀。 直到脸庞被上空落下的水珠打湿,他的右眼才稍稍撑开一条细缝。 随即便是心中蓦然一揪! 只是在短短的时间内,玉钗与宝瓶居然就已经是哭的眼眶红肿,泪流满面,声音更是痛彻心扉! 这绝对不含虚假,是真情流露。 虽然江龙知道这是二女关心原身,与原身感情深厚,但这一刻,他的心底仍然是涌起一阵暖流。 于是一瞬间就是下定决心。 他替代了原身,将来决不辜负二女的一片真心! 二女的哭声很大,不一会,就将在小院中当值的其她几个小丫环给惊动,全部跑了过来。 见江龙处于昏迷状态,这些小丫环直吓的俏脸惨白。 一时之间全没了往日的机灵,呆呆的站在原地。 有几个已经在抹眼泪。 一滴一滴的泪水打湿脸庞,江龙觉得自己可以醒转了。 用水湿面,本来就是解蒙汗药的最好办法。 于是他眼中带着迷茫,缓缓睁开了眼睛,见玉钗把自己的脑袋紧紧搂在怀中,便是出声问道:“怎么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哭什么?” 听到怀中传来熟悉的声音,玉钗猛然低头,随即就是欢喜的大叫,“小少爷没事,小少爷还活着!” 宝瓶也是紧紧凑到近前,看着江龙,红肿中的眼睛里,有欢喜闪动。 周围的丫环们则先是高兴,但没一会后,就是个个面面相觑。 大部分人很迷茫,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少爷明明没什么事情,那为什何刚刚进门时,玉钗与宝瓶哭的肝肠寸断? 也正是因为二女的误导才让她们以为江龙不是昏迷,而是死了。 “小少爷,您活着,真好!” 玉钗此时刚刚经历大悲大喜,激动不已,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江龙刚刚站起身,她就是纵身扑进了江龙的怀里。 本能的伸手抱住身姿窈窕的女孩,江龙才嘴角微挑,抬起手,一边轻抚少女柔若无骨的后背抚慰,一边则是偷偷闻着那少女身上散发出的特有的体香。 “宝瓶。” 过了一会,见宝瓶呆呆的站在原地,江龙牵住了她的小手。 宝瓶立即就是笑了。 笑容阳光灿烂。 这起事件江龙将之控制在了自己的小院内,没有传出,蒙面人的尸体被扛走了,也没有留下血迹什么的,江龙编个谎言只是自己说着饭,结果就给睡着了。 因为他醒转后并无异常,所以小院中的丫环们都相信了。 玉钗与宝瓶二女在缓过劲来后,终于知道羞涩了,让另外两个小丫环在房里伺候着,各自则是躲回了自己的卧房。 姚妈妈带着前锋在后花园仔细寻找了一番,前锋还真不出所望,嗅过那个小丫环留在浮桥上的气味后,就是一直围着一个小院打转。 很显然,那个小丫环没被害死之前,应该来过这里。 不过这个小院中住着十几个府中仆役,一时之间无法辩认是哪个那个小丫环有勾结。 这回姚妈妈没有冲动,而是拿的很稳当。 并没有立刻行动,带着前锋重又回到了小院。 把查到的线索向江龙汇报。 江龙听完后,点头夸赞,“奶娘这次做的很好,那小院人多,不好分辩哪个和那天那个小丫环是同伙,而且想要害我的人手段狠辣,如果发现又有人有可能暴露,说不定又会立即下手除掉,咱们这边就又断了线索。 所以咱们现在应该派人在暗中紧紧盯着那个小院,看都有谁行踪异常,总是出府,又或者和府外人的接触较多。” “嗯,奴婢一切都听小少爷的安排。”姚妈妈听到江龙的夸赞,很是兴奋。 已然忘了不久之前,眼前的这个少年还稚嫩的像个孩童。 景府一间亮着烛火的宽大房间,床上躺着一个发丝散乱身姿xing感的妇人。 突然,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妇人立即起身,整理好衣衫,开口道:“进来吧。” “吱呀。” 表面涂有紫漆的木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手提灯笼的小丫环。 小丫环径直走到卧房中间,这才停下脚步,头也不抬的说道:“今晚行动失败,上边又再次催促,让你尽量多的获得景老夫人的信任,上边有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你才能更好的配合。” “你是几号?”妇人却是不答反问。 小丫环蓦然抬起,居然露出一张男人的脸庞,“你坏了规矩!” 第二十四章 父亲的教导 “规矩?” 妇人嘴角微挑,露出一抹略带讥讽的微笑,“规矩难道不是人订的?既然是人订的,自然就该由人来打破!” “大胆!”身穿丫环襦裙的男子徒然一声大喝! 然而妇人却是不怕,探出小手,缓缓撩开盖在下半身上的锦被,只穿着薄薄一条浅粉色单裤的双腿浑圆而修长,异常xing感,一双玉足**在空气中,更是又白又嫩,似是能掐出水来,让人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把玩。 小巧可爱的腿趾上,则涂着紫色的指甲油, 作丫环打扮的男子看着眼前只穿了薄薄一层衣衫的美艳少妇,与那双美丽可爱的玉足,眼睛有点发直,喉头则是艰难的滚动,吞咽了口口水。 美妇人眼角余光看到男子眼底涌出欲望,心下颇为满意,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子,能抵抗的住自己的诱惑。 小时候父亲阴沉着脸,教导的话语在耳边浮现,“男人没有不好色的,见到漂亮的女人就会控制不住下半身,你要记得,漂亮的脸蛋,xing感的身体就是你最大的本钱! 如果你再妩媚风骚一些,稍稍耍点心机手段,就可以让身边所有的男人都成为你手中的玩物与棋子!” 抬起嫩滑的双手,美妇人取下固定长发的金簪,一头金色如波浪般的长发披散下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则又是在暗中故意挺了挺胸前饱满的峰峦,那薄薄的一层单衣根本无法束缚住那弹xing十足的高峰,撑起两个圆圆的诱人弧度。 不得不说,这个美妇人很是善于利用自身的优点,一举一动,不刻意不做作,很自然的就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无边的妩媚与风情,勾的身边的男人血脉喷张。 美妇人见勾引男子的火候差不多了,陡然直视男子的眼睛,冷冰冰的开口道:“你说我大胆?既然你奉上边的命令前来与我配合合作,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出身! 就算你身后的主人,当年也不过是我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你!”男子瞬间涨红了脸,却无法反驳。 半晌后才憋出一句,“虽然你出身高贵,但现在不比以往,如果不按规矩办事,你就不怕我汇报给上边,上边会派人来取了你的xing命?” “上边眼馋景府的诺大家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多年前就开始周密的策划,现在我好不容易成功入住景府,你认为上边会舍得轻易放弃我这颗棋子?” 美妇人听到男子的威胁,却是一点也不害怕,捂嘴轻笑,“反而如果我颠倒黑白的往上边告你一状,你怕是反倒要吃不了兜着走。” 男子闻言,脸色当场就是变了。 相比较而言,他的地位的确是远不及美妇人,如果非要舍弃一个,那么上边肯定会选择他而不是美妇人。 “我的身份想必你也能猜的到,上边绝对相信我的忠心,不会因为你的几句挑拨之言,就把我怎么样的。”男子说起这话来,的确有那么点自信,不过话锋一转,又是开口道:“不过我们都是在为上边做事,实在没必要闹出什么不愉快。” “嗯。” 美妇人手指卷起一缕金色的头发,嘴里淡淡的应了一声。 她向男子发难,不是真想要与其翻脸,而是第一次见面要打压一下对方身上的傲气。 不然,就目前而言,她的确是比较重要一点。 但单论信任,上边是绝对相信男子,而防备她的。 不打压一下男子,她担心和男子相处的日子里,男子会利用身份各种刁难。 而现在,男子就算想要大声喝斥她,也的要先掂量掂量。 “我会尽快取得景老夫人的信任,以便协助上边下一步行动,不过我希望你能向上边汇报一下,景老夫人很不简单,不是那种只懂得在后宅里勾心斗角头发长,见识短的无知妇人。 在景老夫人面前,我必须小心翼翼,不然很可能会被其看出破绽!”美妇人又道。 男子此次前来是要催促美妇人加紧步伐的,却没想到对方先一步开口,说景老夫人不简单,不能草率行事。 虽然他很不满,但刚刚被美妇人在气势上压了一头,他只能闷闷的点头。 “我走了。” 男子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转身便走。 美妇人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挑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淡淡的吩咐,“以后没事不要随便来我这里,虽然你是做丫环打扮,但那张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万一被人撞见,泄露了身份,哼! 上边不会因为你的忠心就轻饶了你。” 男子一下捏紧了拳头,但直到踏出门槛也终是没有说什么。 此次任务,上边很重视,而完成这次任务的最关键人物便是这个美妇人。 “想要杀掉景江龙?” 男子离开后,美妇人轻抚自己满头的金发,不屑的嘲笑,“如果景江龙真那么好杀,早死一百遍了! 不过这个景府还真是有趣,仇家遍地,个个都想要杀掉景江龙,让景府断了香火传承,然后再趁机夺取景府的诺大家产。 而景府自身则很神秘,暗中有一股很庞大的势力。 今晚的行动由你们来策划,我只是旁观,但早就猜到你们会失败。 不失败一次,你们怕是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在我面前低头。” 这时被美妇人支使去做事的贴身丫环回到小院,走进屋内禀报事宜,美妇人一边听着,一边宽衣解带,衣衫滑落,白晰如雪一般的完美**暴露在空气之中,连那丫环看到都是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第二天一大早,江龙就醒转过来,虽然这具虚弱的身体本能的贪睡,但他仍然让守在一旁的玉钗帮自己穿衣洗漱。 到不是不想自己动手穿衣,而是玉钗与宝瓶伺候习惯了,而且二女也喜欢给他穿衣,近身伺候,如果他自己来做,反而让二女误会是哪里做的不好,以为他生气了。 昨晚下半夜宝瓶守夜,江龙让玉钗小声些,别惊醒了宝瓶。 之后吃过早饭,江龙就是带上玉钗,还有昨晚跟着姚妈妈回来的前锋,走向了景府的练武场。 前锋只要和江龙待在一起,就会很兴奋。 不停的跑来跑去,找到机会便扑到江龙身上,一顿猛舔。 好在江龙已经有了应对办法,就是不要去阻挡,因为根本挡不住,只是用衣袖将自己的脸全部遮盖住,进行近乎无赖般的防守,这样一来就不会被前锋的舌头舔到脸了。 不一会,二人一狗来到了练武场。 练武场的面积极大,足有五亩方圆,中央摆放着兵器架,上边插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器,在兵器架旁边,则摆放着很多练身的器械。 江龙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石锁。 前世老院长曾教他形意三式站桩法,形意**枪,还有就是石锁功。 石锁功则需要石锁来配合习练。 练武场的四周则是很空荡,可以用来跑步锻炼身体。 如果人多,还可以习练排兵布阵,与各种阵法在行进攻击中的繁复演变。 “小少爷,那不是秦羽么?” 玉钗对于练武没兴趣,所以并没有认真打量练武场,只是四下乱看,就见秦羽此刻正站在练武场的边缘一角,蹲着马步。 江龙顺着玉钗指向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秦羽。 等走到秦羽身旁,江龙才发现秦羽的衣衫有被早上寒气打湿,很显然,秦羽怕是天没有亮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真是个练武的好料子! 江龙很是满意的点了头,身体素质好,这是先天优势,但还能这般的苦练,xing格坚韧,秦羽这个护卫他要定了! 直到江龙走近,秦羽才后知后觉的听到脚步声,见是江龙,连忙收了马步开口道:“小少爷您来了。” “嗯,不错,你以后也要像今天这样,不可以偷懒,知道么?” 江龙轻咳一声,背起手,摆出一幅师傅教训徒弟的模样。 秦羽憨笑,猛点头。 一旁的玉钗则是抬起衣袖,捂嘴抿唇,一双妩媚的大眼中,满是笑意,觉得小少爷这般稚嫩装老成的模样,很是滑稽。 第一次当师傅,就被玉钗取笑,江龙不满的白她一眼。 前锋这时扑到秦羽的怀中,要舔他的脸,不过秦羽身高力大,轻易的就把前锋的大脑袋推到了一边。 江龙这时把目光投向了前锋,要不,也给它安排一些训练吧。 现在的前锋虽然凶猛,但依靠的只是自身的野兽本能,但如果能像现代的军犬那般系统的训练,想来战力能提高不止一个档次。 看着站在一边偷笑的玉钗,江龙决定把训练前锋的任务交她。 “什么?让我训练前锋?” 闻听到江龙的吩咐,玉钗诧异,自己除了刺绣外,什么都不懂,而且前锋这么凶猛了,还需要再特意训练? 江龙不好细说,毕竟他顶的是原身的躯体,说的太多太深奥,只会让人惊诧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左右我和小羽要在这里锻炼身体,它闲着无事。” 这句话出口后,玉钗恍然露出一个我明白了的模样,同时对前锋默哀。 江龙起初不懂玉钗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直到后来,才晓得玉钗误会了,以为自己让前锋也加入训练,是在借机报复前锋总是舔他的脸。 听到江龙让准备的东西与各种用途,玉钗更认为自己想的没错了。 装了土的小布袋,根据前锋的负重能力,绑一定数量在前锋的背上。 架起梯子,让前锋往上爬。 立起高度不一的障碍物,让前锋在跑动间一个一个的跳跃。 挖一定深度的壕沟,让前锋跳下去再跳上来。 前锋这时歪着大脑袋,搞不懂此刻的玉钗看向它的目光,为什么满是同情。 第二十五章 石锁站桩 交代完训练前锋的办法,江龙领着秦羽来到练武场中央。 “我今天传你一套石锁功,这门功法属硬功外壮,在练精化气,易筋,易骨之道效果极佳。” 秦羽虽然在景府长大,但因为不受重视,所以没有读过书,不过他虽然听不懂江龙在说什么,却认真的将之默背在心中。 “你和我一般大,力气还有极大的增长空间,这套法门功成之后,能让你两臂间再增长几百斤的力气。” “不过你也要切忌急躁欲速则不达,一次习练不可超过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 江龙一边说着,一边从脚下众多石锁中挑出一个最轻的,来给秦羽做示范。 而给秦羽用的那个应该在三十斤左右。 一般情况下初学者最好选用二十斤的石锁,不过秦羽天生力大,而且还学过摔跤,所以起点高一些无妨。 老院长传给江龙的石锁功有十八法,六十个动作,主要以身肩肘腕四部为功,付稳弹随四种劲路为主,并杂以技击手法、步法。以劲力、柔韧、平衡、速度、为锻炼标准,进而达到内外兼修之效果,整套练来需六分钟左右。 平素尚须佐以手法运气辅助,二十斤开始,六十斤功满。 当然,老院长教导江龙以养气壮身为主要目的,六十斤功满只是对普通人来说。 前世江龙成年后,不曾舍弃锻炼这套石锁功,一只手就能熟练将一百五十斤的石锁运用自如,单臂一挥差不多有八百斤的力道。 除了增加臂力之外,这门功法也可以练习拳肘指的力量。 运用诺大的石锁,是要用五指紧握的,等功法大成,指力与掌间的握力自然会大大增加,这对于习练擒拿手的技击之术也有莫大好处。 挥动石锁做出挥拳,肘击的动作,自然也可以增加拳法与肘法的威力。 不过现在江龙身体虚弱,还没办法将十八法六十个动作一一教受给秦羽。 于是便教他挺举法与悬停法。 挺举法简单,一是练者两脚自然站立,将石锁放在身体前面,用一只手抓着锁簧提起,肘部紧贴胁下,将石锁举至胸前,然后挺胸将石锁高举过头,手臂伸直后即算成功。 如此一手将石锁频频高举,待力竭时再换另一手练习。 二是练习者马步站立,一手抓着石锁猛一下举起。握紧锁簧,靠两腿用力蹬伸的力量将石锁举至肩前,再将石锁从肩前向上高高举起,手臂伸直后即算成功。 悬停法是指一手抓着石锁,手臂保持伸直状态,缓缓向前提举石锁至与胸同高,然后停止不动,直到力尽,即可放下,然后再提起、再停止不动,此为前悬停法。 侧悬停法,则为单手握提石锁,手臂伸直将石锁从侧面缓缓提举而起,至高与肩平,悬停至力尽为止。可左右交替练习,练时可双腿直立或马步站立。 秦羽按照江龙的教导认真练习,虽然他在其它事情上头脑并不灵光,但对于练武一道,却有着惊人的天赋,江龙只是做了一次详细解说与示范功作,秦羽就掌握了其中技巧。 只从表面看,这两个练法的确简单,但对于用力的技巧,在习练的过程中怎样更好的锻炼已身,却是没那么容易学会的,模仿易,弄懂难。 见秦羽已经有模有样的在练习石锁功,江龙便是开始了形意拳三体式站桩练法。 这门功法对于祛病强身有着极佳的功效,正适合现在的江龙。 前世老院长也是见他先天不足,体弱多病,一幅早夭的模样才早早传授于他。 江龙面部表情自然,精神集中,身体直立如枪,双臂自然在身侧下垂,头端正,两脚跟靠拢,脚尖向外展九十度,口合闭舌尖抵住上腭,全身的肌肉放松。 接着右脚不动左脚以脚跟为轴向右旋转四十五度,同时身体半面向右转,两臂仍垂在两侧,眼睛仍看原来的方向…… 形意三体式站桩法对于动作精确度的要求极高,不然三五分钟就筋酸体麻气息憋闷,所以初学者要不断调整动作然后再考虑能站多长时间,一般情况下十分钟是一个大的关口。 如果能站十分钟,就会越站越舒服,气息会深沉,身体的酸麻也会成为享受。 对于江龙来说,动作姿势的规范xing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唯有身体虚弱无力给他带来很大困难。 好在这套形意三体式站桩并不像石锁功那样,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练习。 凭借自身的毅力与坚韧,他第一次就站满了十分钟。 全身上下传来一阵暖洋洋的舒泰。 之后休息,待缓过劲来,江龙又继续习练。 身边蕴藏着无尽危机,尤其是那黑衣卫,让江龙不敢稍有松懈。 直想着能早日恢复前世的实力。 旁边的秦羽也是一样,练满半个时辰就停下来休息,有什么不懂的也会在这个时候跑来询问江龙,之后休息上半个时辰,又跑去习练。 看这模样,秦羽像个武痴。 直到中午时分,姚妈妈端着中药来到练武场,江龙才终于停了下来。 “小少爷,您累不累?” 见江龙满头大汗,姚妈妈很是心疼,让跟来的宝瓶给江龙擦拭脑门上的汗珠。 如果不是看江龙累归累,但精神头明显好多了,姚妈妈肯定要阻止。 富贵人家的子弟,哪个不是天天享福? 何必要这般自己作贱自己? 现在景府又不像以前是大齐王朝的侯爵府邸,有义务有责任,必须要去守边关御外敌。 这是姚妈妈,也是大部分景府中的女子们的想法。 而且上战场那得有多危险呐,景府还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苗。 江龙依着顺序,喝完两种药汤,许是因为刚刚出过汗,体力消耗,那碗补身体的汤药一下肚子,肠胃中就是传来一阵狂涌的火热气息,暖洋洋的直让江龙差点哼哼出来。 这古药方果然不简单! 浑身舒泰的江龙忍不住又打了一遍,这才和众人离开练武场,走向自己的小院。 此时的前锋已经没有了来之前的活力。 之前玉钗按照江龙的吩咐给前锋身上挂满装有沙土的布袋,还找来府中仆役挖沟,架梯,设立障碍物,然后按照江龙教的方法,训练前锋。 前锋起先玩的开心,以玉钗和它做游戏呢。 不过没多长时间,前锋就给累坏了。 偏偏江龙看到它不配合,开始偷懒就会大声喝斥。 它只能继续训练下去。 现在前锋走路都是晃晃悠悠的,红色的舌头伸出老长,大口大口的喘息。 回到小院,前锋走进卧室就是扑通一声爬在床前,然后就是懒懒的一动不动了。 连江龙上前逗弄,都是不再搭理。 直到丫环送来午食,前锋才重又打起精神,大口吞咽。 江龙与玉钗,还有宝瓶三人一起坐在桌前用饭。 因为知道二女的深情厚意,所以江龙很是体贴温柔,主动给二女夹菜,把玉钗与宝瓶感动的稀里哗啦。 在这个年代尊卑有别,别说二女现在只是贴身丫环,就算将来有了江龙的骨肉升为侍妾,也只是府上半个主人。 而且还男尊女卑,就算林雅是正室夫人,也得视江龙为天。 现在天给她们夹菜,玉钗与宝瓶只觉得这么多年的付出,总算有了回报。 幸福的感觉,填满了二女的心扉。 吃过午饭,去向景老夫人汇报江龙身体健康状况的姚妈妈回来,和江龙提及昨天晚上与景老夫人商量过,让江龙明天一起去伽蓝寺,悼念归尘大师的事情。 原身也听闻过归尘大师的名号与一些事迹,不过却没有见过。 景老夫人信佛,这些年倒是时不时的会出府,去听归尘大师颂经讲坛。 只是最近府中事情太多,景老夫人才慢一步得到归尘大师已经圆寂的消息。 说起这个归尘大师,倒也是位奇人,明明出身豪门,却年纪轻轻的就出家为僧,成为僧侣后,又踏遍千山万水,甚至还走出大齐王朝去寻找佛教兴起的根源祖地。 也正是因为这位奇人名声很大,精研佛理,乃真正得道高僧,所以才使得伽蓝寺在京城四周山峰所耸立的众多庙宇道观之中,首屈一指。 就连一些皇族中人,有时也会亲自莅临,去伽蓝寺上香求签,并请归尘大师亲自解签文。 江龙也想要出去走走,看看这个年代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欣然同意。 到了下午,江龙与秦羽又来到练武场,照着初春时节暖洋洋的阳光锻炼身体。 前锋今年六岁,正值一生中体力最精旺之际,缓了一中午,这时又有了精神,在玉钗与宝瓶的指挥,再次跑来跑去,兴奋不已。 不过其它的项目还好说,只有爬梯子前锋很是不喜欢,它身体雄壮,四肢粗大,跑起来一阵风,冲劲十足,爬梯子时总是会时不时的踩空,实在不擅长灵巧的训练项目。 直到傍晚,江龙与秦羽才结束了一天的训练。 因为白天太累,江龙早早休息。 第二十六章 路上小心 朝阳初升,红霞将天边映成一片绯色。 今天早晨江龙仍然是早早起床,带着宝瓶与前锋来到练武场,秦羽则像昨天一般,已经是早早的到了。 秦羽衣衫带着湿意,却不是早上的寒气重,而是他已经习练很长时间石锁功了,汗水流淌。 交代宝瓶去训练前锋,江龙自己继续练习形意三体式站桩。 许是因为有老院长传授的古药方,江龙觉得练习形意三体式站桩的效果极佳,这具身体的恢复速度非常快。 直到姚妈妈送来今天的药汤江龙已经觉得身体有一些力量了。 不像之前刚穿越过来,就算想要紧紧握起拳头,都是有些有心无力。 这两天给江龙熬药,都是姚妈妈亲自动手,自从知道府中有人想要暗害自家少爷之后,姚妈妈更加小心谨慎,生怕有人在药汤上动手脚。 吃过两碗药,江龙等人走回小院。 今天姚妈妈把药送来的早一些,因为江龙要出府去伽蓝寺上香并悼念归尘大师。 玉钗与宝瓶作为江龙的贴身丫环,自然要跟着去。 江龙想了想,也让秦羽带上前锋跟着车队。 景府曾经是侯爵府邸,而贵族凡事都要讲究个体面,出门要乘坐马车,等江龙在二女的服侍下换上衣衫,来到府门前,就见一支由十几辆马车组成的车队,长长排在门口。 这些马车上都打有景府的印记,辆辆装饰华丽,直把江龙看的乍舌。 再加上景府还安排了二十余个带刀护卫跟随,果然是极气派! “奶奶,孙儿来了。” 江龙没有立即登上自己的车,而是来到景老夫人的车前,隔着车帘恭敬的开口问候。 “上车吧,外边风大,咱们早去早回。” 景老夫人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江龙的身体,不打算在外边久留,“记得上马车时,要小心一些。” “是。” 江龙恭敬的应声,这才走向自己的马车。 景家现在景老夫人地位最高,接下来就是江龙了。 所以景老夫人的车排在第一位,第二位就是江龙的,江龙一边走着一边看向第三辆马车,结果发现那辆马车的车帘被人掀起了一角,露出半张国色天香的脸庞。 是林雅。 此刻林雅低着头,没有看向窗外,从那只掀窗帘的手的角度看来,也不是林雅自己掀的。 江龙神色虽然平淡,但眸中却是闪过一抹惊艳。 玉钗挑起了车帘,江龙踩着仆役送过来的上马凳,钻入了车厢。 “都说没用,不要这般冒失,你们偏不听。” 林雅虽然垂着眸子,但余光仍然在注意着江龙,见江龙看到自己后一点表示都没有,面无表情,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莫名的有些难受。 说起话来,就是有些个怨气。 挑起车帘让江龙看到自己,不是林雅的主意,而是水蓝与杜娟非要这般做。 这两个丫环急功近利,总想着让林雅依仗美色主动引诱江龙。 也早些和江龙圆房,再进一步夺取景府大权。 林雅是美丽的,但之前景江龙却是被这张漂亮到极致的脸气到吐血的,所以聪敏的林雅觉得在短时间内,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躲着些景江龙为好,不然再气到景江龙一次,她的下场可就惨了。 即便景老夫人再怜惜她,满意她,她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在佛堂内长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而景老夫人再狠一些,她就将是小命难保! 毕竟景江龙是景府唯一男丁,在景老夫人眼中,没有谁的地位能比的景江龙。 但杜娟与水蓝偏偏就是不听她的,总以为她在故意拖延时间。 杜娟与水蓝见林雅脸色不好,而且自己二人的办法的确是没有用,所以只是嘴里小声嘀咕几句,没有多说什么。 不一会,府中又走出一人,正是代理全府事宜的黛丽丝。 今天黛丽丝也要跟去伽蓝寺上香。 先是走到景老夫人的车前,一番问候,然后又来到了江龙的马车旁。 “江龙,今天嫂子也跟去凑凑热闹,不过嫂子以前从来没有去过寺庙,不懂得如何求签上午,你待会可要好好教教我,别扔下嫂子不管。” 黛丽丝和江龙说话一向大大咧咧,不知道是她天生xing格如此,还是以前见景江龙像个小孩,比较好欺负。 江龙还没有开口,坐一车内的宝瓶已经帮着打起了车帘。 抬眼望去,江龙先是一怔。 不光因为黛丽丝的xing感与美貌。 而是今天黛丽丝是极为盛妆的打扮,一身玫瑰红的紧致长裙,将其妖娆的身姿衬托的曲线玲珑,xing感不失高贵,金色的长发高盘,头顶端插有一个纯金打造的步摇。 步摇随着黛丽丝的低头,发出一阵悦耳的响声。 两只白嫩的耳朵上,则是挂着两只镶有羊脂玉的金耳环。 和先前看到的妆扮素雅的林雅相比,此时的黛丽丝反而更像是景府的正牌夫人。 见江龙看着自己有些呆愣,黛丽丝大胆的抛过来一个媚眼。 江龙这时回过神来,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不过如果是换作原身,此时怕就要羞的脸红耳赤。 他只是淡淡的点头答应下来。 黛丽丝看到江龙平静的反应到是有些意外,她给江龙抛媚眼并不是真的对原身有意思,原身在她眼中,根本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而以她的经历与成熟的心智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小屁孩? 每次见到原身这样做,只不过是想要逗一逗原身罢了。 “今天也是嫂嫂第一次给你安排车仗出行,在路上,你可要小心!别到时路不平磕到碰到哪,你再怪嫂嫂不细心。” 黛丽丝别有用意的瞄了江龙一眼后就是抬步离开。 江龙望了一眼黛丽丝的背影,若有所思。 上午巳时初,马车缓缓起行驶向伽蓝寺的方向,直到巳时末,才来到了山脚下。 伽蓝寺建在天平山的一座峰峦上,到了山脚下就得步行。 因为伽蓝寺长年香火鼎盛,所以山脚下摆满了小摊,以卖香烛,吃食,与宰生的动物为主。 偶尔也有卖些小玩具的。 江龙还没有下车,隔着窗帘,就听到一阵阵卖力的吆喝声。 玉钗已经开始小声抱怨,“这里怎么这么吵啊?” “人多才好玩嘛。”xing格活泼的宝瓶却一脸兴奋,像是屁股上长了钉子有些个坐不住了,如果不是江龙在此,怕是早就猴急的跳下去了。 声音落地,就是换来玉钗一个大大的白眼,“咱们跟来是伺候小少爷的,你可别光顾着自己玩!” “知道啦。”宝瓶掀起窗帘一角,朝着外边偷看。 这个年代奴仆丫环是没有人权的,平日里只能在府中当差,也没个什么好的娱乐项目,所以江龙见宝瓶一副像是被关在牢笼里久了,终于可以放风出来的模样,便是心中一头。 等回去后,自己得弄点娱乐游戏才是。 林雅,玉钗,还有宝瓶都只是没长大的少女罢了,连个像样的娱乐活动都没有。 不得不说,真的是很悲催。 山脚下人多,道路窄,马车不能径直穿过,在偏僻处有专门停放车辆的位置,众人便在这里一一下车。 江龙抢先一步下车后就是跑到前边,这时有仆从拿来下马凳,江龙便伸出手掺扶着景老夫人下车。 “奶奶小心一些。” “嗯。”景老夫人下来后,欣慰的看着江龙,一副自家孙子长大了的模样。 要知道放在以前,都是景老夫人无微不致的照顾江龙,像这样上马车下马车的小事情,也都是要吩咐丫环仆人要小心照应好的。 而今天则是江龙,主动跑过来扶着她下马车。 虽然只是小事,但景老夫人心底却是暖洋洋的。 林雅也是快步下车,本想要来掺扶老夫人的,这时见江龙抢了先,就是故意放缓了脚步。 “小姐,这是接近小少爷的好机会。” “咱们快点过去。” 杜娟与水蓝则是压低声音催促。 “咦,那边的车马上,怎么插着金黄色的小旗,难道今天有皇族子弟前来上香?” 突然,黛丽丝的声音骤然响起。 众人顺着黛丽丝的目光望去,果然见远方有一队停放的车马。 那队车辆装饰的极其奢华,都插着金黄色的小旗,小旗此刻迎风飘展,马匹则身姿键美,四蹄粗壮,更难得的是所有良驹都几乎是一般高。 “这是皇上的仪仗。”景老夫人见多识广,想了想后,又接着道:“归尘大师精研佛理,在僧道界得高望众,以前常有皇族子弟前来上午求签,当年就连皇上也曾下旨召见过。 所以很有可能是皇上闻听归尘大师圆寂,特派使者下旨赐下挽联,又或者是米粮与香油钱。” “这归尘大师好大的体面。”玉钗乍舌。 江龙附和着点头,做和尚能做到归尘大师这个份上,也的确是难得。 “雅儿。” 这时景老夫人看了江龙一眼,然后招手轻唤,“你来扶老身上山。” 林雅此时虽然不想往江龙身边凑,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近。 “小少爷。” 来到近前后,林雅施个万福。 江龙很想亲手扶她起身,但又怕被林家派来监视林雅的人看到,只能故作冷漠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虽然他的态度非常的冷淡,但林雅却是长长松了口气。 只要江龙不对她发火,她就谢天谢地了。 另外,站在一边的景老夫人则是眼眸一亮。 只要江龙不恼林雅,冷淡点有什么关系? 只要处的久了,景老夫人相信凭借林雅的美貌,聪敏,还有温婉,尽早可以打动江龙的心。 林雅是正牌的景府少夫人,除非休掉,不然只有林雅生下的孩子才是景老夫人的嫡系子孙。 景老夫人对这一点,显然看的极重。 “玉钗,宝瓶,你们两个扶着些江龙,千万不可大意,知道么?”景老夫人仍像往常一样,对江龙身边的每一件小事都记挂在心。 二女连忙矮身,“是。” 这时的江龙已经把目光投向了别处,看到自家车队后边的一个人的干瘦身影后,就是瞬间愣了一愣。 第二十七章 老管事老妇人 那个干瘦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前天晚上闯进小院,表面上说是探望原身实则是想要看一看原身是否被气死了的景长发。 和上次见到的红光满面得意嚣张不同,此时的景长发脸色苍白,神情有些恍惚,原本就又干又瘦,现在好似是又轻减了一圈,显得原本合身的衣衫有些个肥大。 在稍稍带有寒意的轻风吹拂下,瑟瑟发抖。 在景长发的身旁,则站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 小男孩嘟着嘴,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 今天景府的主人们都来上香,府中的事宜暂时交给姚妈妈的母亲与张姜氏打理,姚妈妈也是跟了出来,查觉到江龙有些诧异的目光,便是无声走上前来小声道: “听派去这老东西小院当差的几个小丫环说,这个老东西好像撞鬼了。” “在咱们府上撞的鬼?”江龙一阵好奇。 姚妈妈撇嘴,不屑的瞄了一眼景长发,“说是这样说的,但咱们府中哪里有什么鬼?要奴婢说,应该是某些人的心中有鬼才对。” “奶娘说的极是,有道是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江龙嘴里附和,心中则是暗自笑道,我的灵魂是从另一个繁华的世界穿越而来,应该也算是鬼吧。 姚妈妈,您大白天的就已经见到鬼了。 除却皇家车队,另外不远处,还停靠着一排排气派不输于景府车辆的马车队伍。 景老夫人随口又介绍了几句后,就扶着林雅的手臂缓缓朝着山上行去。 一众丫环跟在后边。 本来是可以坐软轿上山的,但景老夫人说归尘大师圆寂是大事,咱们必须要一步步走上山进庙悼念,方才显得诚意十足。 玉钗与宝瓶也想要掺扶江龙,不过却被江龙给拒绝了。 只是紧走在江龙身侧。 以防江龙脚下打滑,这要是爬的高了再从石阶上滚下来,怕是不死也要重残。 江龙对此是相当的无奈,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却要两个小姑娘保护着。 应该换过来好吧。 没走几步,自下车后就安排府中仆役注意各项事宜的黛丽丝,扶着一个满头白发老妪的手,快步追了上来。 “江龙,你可别忘了临行前答应嫂嫂的事情。” “忘不了。” 江龙原本紧跟在景老夫人的身后,目光可以正大光明的打量林雅纤弱窈窕的背影,看一看林雅白晰的脖颈,又或者是瞄一眼那相隔不远的挺翘臀部,正暗道林雅的身材也是不错,这时黛丽丝凑上来并肩而行,他只得无奈的收回目光。 见江龙只是懒懒的回应,黛丽丝就是觉得眼前的景府小少爷和以前有些个不一样。 以前她但凡凑过来和景江龙说话,景江龙便会面红耳赤,神情局促。 现在为何却是能很平静的面对自己呢? 是因为娶了妻子,有了自己的女人,还是被林雅给伤到从此开始憎恨起女人来了呢? 和景老夫人与姚妈妈等人非常关心景江龙不同,黛丽丝只是很关注景江龙罢了。 因为只是关注不是关心,所以看起一些事情来就能冷静分析,不被主观的情绪所影响。 景江龙得知景老夫人要提前把林雅娶进府中时,黛丽丝能清晰的感觉到景江龙是非常开心的。 甚至可以说是极度开心,很兴奋。 直到林雅即将要嫁进府中的三天前,景江龙才陡然变的暴躁,对婚事极度排斥起来。 黛丽丝猜不出是什么原因让景江龙脾xing与态度大变,但却可以肯定这其中必然另有隐情。 而且也可以肯定景江龙很喜欢林雅。 只有很喜欢,很在乎,才会生气,甚至是被气到吐血。 不然对于一个陌生不相关的人,情绪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波动。 是有了自己的女人,不会再在面对其她女人时害羞还好,不然真要是被林雅伤到,从此开始讨厌女人,那景府怕还是要断了香火传承。 黛丽丝看了一眼江龙的侧脸,心中暗忖。 不过没多大功夫,她就不再想这件事情了。 她进景府是来完成任务的,不是来关心并和景江龙谈情说爱的。 景府如果真的会断了香火传承,对她来说要更好一些。 景家的产业,如果自己能掌控这笔巨大的财富……黛丽丝深蓝色如大海般的眼睛里,有光芒闪烁。 不过她虽然想要让景府断了香火,却并不想景江龙现在就丢掉小命。 如今她虽然很得景老夫人的信任暂时代为打理景府,但却名不正言不顺。 别说林雅前些日子嫁进府中,景府已经有了正牌的少夫人,就是以前她这个客居的寡妇被景老夫人亲自任命,暂代府中所有事宜,府中的一些老人也是不听她号令的。 尤其是景老夫人当年的两个陪嫁丫环,也就是张姜氏与姚陈氏,这二女别说听她的指派,就是哪天不跟她闹上一场别扭就算是很给面子了。 再有就是掌管府中财务大权的那个老管事,和景老夫人关系非同一般。 就连一向在府中嚣张傲气的张姜氏与姚陈氏在其面前,也是赔着笑脸不敢摆半点架子。 不然对方一个不高兴,半个子也不会给她们。 很显然,这个老管事很得景老夫人的信任,甚至在景老夫人的眼中,这个老管事比张姜氏与姚陈氏还要重要几分。 也许正是因为府中多有掣肘,所以景老夫人才会放心的把暂代府中所有事宜的大权交给自己吧! 黛丽丝在心中暗叹。 也正是因为掌握景府大权困难重重,所以黛丽丝不想景江龙早死。 她现在需要时间,需要一步步将景府大权真正掌控到自己手中的时间! 等她真正拥有了景府的财富与声望,上边,哼! 在黛丽丝想着心事之际,江龙突然瞄了黛丽丝身旁的那个老妪一眼。 面色不变,但心中却是一凛! 这个老妇人不简单! 已经是满头白发,古稀之龄了,爬起石阶来却仍然是脸不红,气不喘,而且还掺扶着一个人。 从原身的记忆中搜索,得知这个老妪是黛丽丝带进府中的。 据说是黛丽丝嫁进贾府时的陪嫁嬷嬷。 这个年代女子出嫁,如果家境富贵,可以带两个陪嫁丫环以及一个陪嫁嬷嬷,一般情况下这个陪嫁嬷嬷会是女子的奶娘,这样会比较忠心,不会被夫家的人收卖暗害女子。 除此之外女子娘家会给些嫁妆铺子,庄子,这些产业需要人打理,也是由女子娘家陪嫁过来的人打理的。 老妪似是查觉到了江龙的目光,偏头望过来一眼。 昏黄的眸子里一片木然,不带丝毫感情。 江龙收回目光,暗中则对老妪小心的提防。 景府的人跟着上山的众多百姓,一步步向山上爬去。 前锋本想要追上来,和江龙一起走的,但却被秦羽抱住,由几个人围在中间走在后边。 它的体形太过雄壮庞大,形象也很是凶恶,怕吓到旁人。 就算如此,一些从人缝中看到了前锋的百姓,也是吓的脸庞变色,躲的远远的。 还对着前锋指指点点。 此时是初春季节,树枝刚刚发芽,绿草还未长出,山间光秃秃的一片,随着越爬越高,风也是渐渐大了起来。 还好在临行之际,玉钗与宝瓶给江龙换了件厚实的衣衫。 片刻后,众人爬上山巅,不过就在景老夫人扶着林雅的手臂,想要踏进伽蓝寺大门的时候,突然被几个身披铁甲的军士拦住。 “你们是哪家府上的?今天有特使与别国使节在伽蓝寺上香并悼念归尘大师,非贵族与官员家眷,不得入内!” 军士头领一身铁甲在阳光的反射下亮光闪闪,身高体壮,右手按在腰间的大刀上,大声喝道。 景老夫人闻言脸色就是一变。 如果是在五年前,景家乃是侯爷府邸,自然可以报上姓名,大大方方的走进去。 但现在景家的侯爵已经被夺了! “我们是宁远县,景府的。”黛丽丝反应最快,上前一步报上自家姓名,她八面玲珑,也很有手段,不然不会得了景老夫人的眼缘与信任。 现在景府虽然失了侯爷爵位,但当年毕竟风光过,就是现在也仍然有很多人对景府颇为敬畏,若真的因为身份而被赶走,那景府的体面就丢尽了。 宁远县景府? 带头的军士在嘴里默念一遍,虽然他先前喊的很大声,却并不鲁莽。 不然真要是冲撞了哪家豪门亲眷,怕是事后被人家怀恨报复,小命难保。 宁远县景府的名声在五年之前京城都是无人不知,但自从小侯爷战死杀场景府又被夺了爵位之后,景府的名望就是渐渐衰败了下来。 不过就算如此,这位军士稍作回想,就是想了起来,先是心中一凛,毕竟景府曾经是威名赫赫,尤其在军队之中景家的几位侯爷更是大名鼎鼎,但之后这位军士便是脸色变幻有些个拿不定主意。 “伍长,这景家可是不好惹。” 站在旁边的一个军士见带队的伍长半晌不说话,就是凑上前,小声提醒。 这位伍长闻言眉头就是一皱。 他当然知道景家有些名声,但问题自己等人并不是普通的军兵。 他们是宫中禁军! 也就是皇帝的私兵。 难道还能怕了已经失去侯爵爵位与军权的景家? 当然,不怕归不怕,他也不想就这么凭白得罪人,于是上前拱手道:“老夫人,下官奉命行事,不得让非贵族与官员的家眷在午时前踏进伽蓝寺半步,您虽然身份特殊,但下官还是要派人进去,向上官请示。” 这位伍长没有固执的厉喝赶走景府众人,就已经算是软了态度,不然军令如山,是绝对不讲情面的,景老夫人正犹豫着要不要站在寺门外等一等,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却是突然自寺中传来, “请示什么?有什么好请示的?景家已经被皇上夺了侯爷爵位,就不能踏进寺门半步!” 第二十八章 刀下留人 那尖利的声音异常刺耳,让得景府众人都是眉头一皱。 站在四周的军士与百姓们,目光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只听这话,就知道对方和景府不对付,江龙眯起眼睛朝来人望去,随即就见一个手中拿着白色拂尘,脸上擦着厚厚的粉底,穿着蓝色锦衫的身影快步走来。 看到这个身影,江龙本能的一怔。 因为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此人居然是个太监。 作为一个现代人,江龙自然是第一次见到被阉了小鸟的太监,所以本来因为对方和景府不对付而生起的怒气,就是转化为好奇。 目光在对方身上来来回回,仔细打量。 “孙公公。” 几个军士等来人走近,就是齐声躬身问好。 孙公公今年还不满二十岁,在东宫当差,是从小跟在当今太子身边伺候的太监,虽然现在此人的手中没什么太大的权力,地位也并不彰显,但老皇上如今年老多病,早就传出怕是再活不了几年了。 而且太子又很得老皇上的赏识与宠爱,所以只等太子上位之后,这个孙公公就会身价倍增。 也因此,现在即便是在老皇上面前得宠的太监总管,见到孙公公也要给几分薄面。 一朝天子一朝臣,在皇宫大内中也是一样,或许没什么权力的普通太监宫女不会受皇朝更替的影响,现在做什么,以后还是做什么,但那些忠心于老皇上的太监总管与宫女中的管事,在新皇登基后肯定是要被一批批逐年给换下来的。 等太子登基,这位孙公公最少也能在十二监中的其中一监弄个掌印总管当当。 皇宫中的十二监分别为司礼监,内官监,御用监,司设监,御马监,神宫监,尚膳监,尚宝监,印绶监,直殿监,尚衣监以及都知监。 至于哪一监权力最大,以后再详细介绍。 “这位公公看着有些个眼生,不知在哪里当差?”景老夫人本来是犹豫不决的,在这里等,就算待会被放进去,但景府的声望仍然会有影响,而如果不等,直接硬闯,那么自然又会惹些麻烦。 景老夫人自然是不会有直接退却的想法的。 但等听到孙公公丝毫不给景府颜面的尖酸声音后,她的心中就是瞬间拿定主意,原本有些微皱的眉头,也是舒展了开来。 “本公公在东宫当差,今天特奉太子的旨意前来惦念归尘大师。”孙公公扬着下巴,一脸不屑的看着景老夫人。 江龙这时脸色又是不好看,敢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的奶奶! 不过不等他发火,景老夫人已经是挺直腰杆,冷哼了一声道:“那下令今天不准普通百姓入伽蓝寺上香惦念归尘大师的旨意也是太子亲口下的喽?” “这……” 孙公公顿时给噎住。 伽蓝寺不比其它的寺庙,因为有归尘大师的原因,这里香火极盛,声誉威隆,十几年前,老皇上更是亲封伽蓝寺为护国宝寺,而护国寺在皇家手中的作用则是用来束缚和捆绑百姓们的信仰的。 利用信仰,让百姓更加忠心于大齐王朝。 更确切点说,就是让百姓更忠心于当今的皇上! 京城乃是重地,这个地方皇上要把各种权力都牢牢的把握在手心,包括这个护国寺。 而东宫太子虽然是未来的皇上,但现在却是不能插手护国寺相关事宜的。 或者说东宫太子现在如果就敢来护国寺发号施令,那就是犯了大忌,有可能引起老皇上的猜疑与不满。 我还没死,你就想要拉拢民心,趁机夺权了么? 当然,这些东西孙公公一个小太监自然不会很明白,不过东宫太子身边有很多能力出众的臣子,这些臣子在孙公公来护国寺之前有过交代。 不可以在护国寺这个地方器张跋扈。 老皇上是很中意太子,但人老了,就快要驾崩了,难免会多疑。 很少有人会不怕死,更何况是拥有整个江山与无数后宫佳丽的皇上? 哪怕能多活一天,老皇上也不会甘心早死的。 “既然是太子下的命令,老身自然是不敢违抗的。”景老夫人假装长长叹息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开。 “不是!”孙公公咬牙。 “嗯?” 景老夫人侧耳,假装没有听见。 孙公公一张被粉底擦的惨白脸就是瞬间涨的通红,“咱家说不准普通百姓入寺上香的命令,不是太子下的!” “哦。”景老夫人停下转身的动作,刻意把声调拉长,目光也是有些玩味的在孙公公脸上打量,“那既然不是太子下的旨意,为什么孙公公不准老身进寺上香呢?” “这,这……”孙公公毕竟年龄不大,而且还没有真正的掌控过实权,自然远不及那些在皇宫中混了数十年的老太监,先头被景老夫人一句话难住,压了气势,此刻就是乱了阵脚,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回老夫人,是萧大人下的命令。”这时伍长见孙公公吃瘪,上前开口。 孙公公立即又有了底气,跳脚嚷嚷,“对,是萧大人下的命令!” “哪个萧大人?”景老夫人不紧不慢的笑问。 “礼部左侍郎萧径萧大人。” 孙公公马上回答,同时面庞上又是露出了傲慢的嘴脸。 礼部乃朝廷六部之一,考吉、嘉、军、宾、凶五礼之用;管理全国院校事务及科举考试及藩属和外国之往来事。 礼部下设四司,仪制清吏司,掌嘉礼、军礼及管理学务、科举考试事;祠祭清吏司,掌吉礼、凶礼事务;主客清吏司,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精膳清吏司,掌筵飨廪饩牲牢事务。 礼部设尚书一名,从一品。 左右侍郎各一名,正二品。 这位萧径乃是礼部的左侍郎,平常主管祠祭清吏司与主客清吏司,今天皇上赐旨伽蓝等,惦念归尘大师,并且还有异国使节同来,都和萧径主管的事务有联系,所以便由萧径亲来陪同。 “原来是萧大人下的命令。” 景老夫人嘴里轻声重复了一遍。 围在四周的百姓们也是都听到了孙公公的话,尽皆大吃一惊,礼部左侍郎那可是堂堂正二品的大员! 而且古人以左为尊,所以和右侍郎相比,虽然左侍郎品级与之相同,但实际上的地位却要高出对方半级。 也就是说,萧径是礼部的第二把手。 黛丽丝这时已经皱起一双柳眉,她本想报出景府的名号,吓一吓军士,军士也就放行了。 却不想突然冒出个孙公公。 虽然孙公公是在东宫里边当差,但现在老皇上熬不了几年了,谁又敢得罪太子身边亲近的人? 自己有些冲动了。 黛丽丝轻叹,如果景老夫人选择退却,害景府失了体面,那么她也是责无旁贷。 毕竟如果她不说出景府的名头,又有谁知道他们的身份呢? 江龙虽然穿越来不久,但受原身思想的影响,也是知道礼部左侍郎这样的二品大员位高权重,此人下了命令,现在没有爵位的景府,按理说还真要无条件的听话服从。 只是这口气却是有些个咽不下去! 江龙知道这时凑上前会很难堪,很丢脸,但他现在却是景府唯一的男丁。 作为一个男人,什么品质最重要? 毫无疑问,是责任心! 男人要有担当! 不管是表扬,夸赞,奚落,嘲笑,丢脸,又或者是被唾骂,江龙这个时候都必须出面站出来。 他不出头,难道要让五十多岁的景老夫人顶在最前边,被一个太监嘲弄讥讽? 那不是顶天地立的大男子汉也为。 今天吃了亏,日后有机会找来回场子便是。 所以江龙深吸了口气,就是要上前开口,劝景老夫人暂且忍让,先回府邸。 不过他还没有行动,林雅已经开了口,低着头,小声道:“山上风大,老夫人上了年龄,小少爷又身体病弱,小心在这里待的久了会生病,不如我们改日再来上香?” 景老夫人闻言,就是笑眯眯的看了林雅一眼。 她知道,这是林雅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不过她堂堂景府的老夫人,有必要害怕一个区区礼部的左侍郎么! 而且今天若真的在孙公公这么个小阉人小太监面前胆弱退却,那还不得要把她已经死去十年的相公气的给棺材板里跳出来,骂她怯懦不争气,丢了景家的脸? 弄不好,那个疯侯爷会跳脚大喊休了她。 想起已逝的相公,景老夫人稍稍迷茫,不过瞬间,就又是收回了心思。 “你们滚!” 见景老夫人半天没有再开口,孙公公认为对方是不是敢反抗,更加的得意洋洋。 “找死!”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低吼响起,随即就见一抹精亮的刀光在半空袭来。 那抹刀光快如闪电,只在一瞬间就是贴近孙公公的咽喉。 所有人这时都是惊呆了。 因为任谁也想不到,有人会突然出手。 那位禁军伍长颇有几分身手,但这时也是救之不及。 就在众人都以为孙公公要人头落地的时候,景老夫人突然微闭双眼,轻声道: “刀下留人!” 第二十九章 砍头 景老夫人声音不大,但那把已经接触到孙公公咽喉的刀,却是在声音响起的时候便骤然停下。 “侮蔑景家,当死!” 出手的是景府的一名护卫,在那军士拦住景老夫人不让进寺之时,就在众人不注意间慢慢靠近,他身高体壮,一头黑发迎着山间的微风轻舞,此刻身上杀意十足。 闻听景老夫人要他刀下留人,虽然停下动作,却没有收回那把寒光闪闪的腰刀,冷声说道。 “大胆!”禁军伍长这时铿锵一声,将腰间大刀抽了出来,厉声喝道:“这位孙公公在太子身边当差,你居然敢对他动手? 还不快快把刀放下,跪地请罪!” 景府护卫闻言没有答话,只是不屑的瞥了禁军伍长一眼。 “你!”禁军乃是皇帝私兵,比之一般军士的身份要高上三分,平日里也是耀武扬威,非常傲气的,何曾被一家豪门的护卫轻视过? 禁军伍长顿时大怒! 不过此时孙公公的小命在对方手中捏着,他就是再愤怒也不敢上前动手。 孙公公此时吓的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高高踮起双脚,想要尽可能避开那把带着丝丝寒意的刀刃,颤声道:“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咱家动手,你信不信咱家在太子面前告你一状,不但你人头落地,到时整个景家也要受你牵累!” 景府护卫仍然没有开口答话,只是将刀刃又逼近一分,那锋利的刀刃就是贴在了孙公公脖间的细肉上,顿时那个地方就是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细线。 “啊!”孙公公感觉到自己受伤流血了,吓的惊声尖叫! “放了他。” 景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睑,轻声道。 然而景府护卫却是没有收手,只是固执的紧紧盯着景老夫人的面孔。 “一个跳梁小丑,不值得你为他丢掉xing命。”景老夫人叹气。 江龙一开始也是被景府护卫突然出手给搞懵了,不过他前世见过无数次的大场面,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是冷静了下来。 并快速思考,这个护卫如果真的杀了孙公公,景府会受到多大的连累? 不说皇上,单是太子就不会放过景家吧? 毕竟孙公公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再则,就算孙公公并不得太子重用,但他总算是太子东宫的人,出门便代表的是太子的颜面,任谁敢欺凌,那就是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就算有东宫的人出门胡作非为,那也是将之控制住,然后送交东宫由太子发落。 除了皇上,没有谁敢不经太子同意,擅自处理东宫的人。 难道这个景府护卫也是景家仇敌埋在景府的暗钉? 江龙一瞬间又有了想法,杀了孙公公,然后利用太子的权势打压并灭掉景府满门? 不过他心中还没有个结果,就是听到了景老夫人后边的话语。 先是刀下留人,景府护卫停下了动作。 这说明此人不是景家仇敌埋在景府的暗钉,不然不会听景老夫人的话。 此人又说侮蔑景家,当死!则说明此人对景家忠心耿耿。 之后又出现了出乎意料的事情,那就是景老夫人让护卫放人,但那护卫却是没有服从听话。 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龙即便是很聪明,也是给搞糊涂了。 再到最后一句,景老夫人居然说孙公公只是个跳梁小丑,不值的为了杀他而害的护卫抵命! 于是不光是江龙,周围的所有人都是给惊到了。 景府一个护士的命,居然比太子身边的红人孙公公的命还要高贵? 那高大的景府护卫皱了皱眉,思索半晌,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刀。 那刀刃刚刚离开孙公公的脖颈,孙公公就是仓惶的转身便跑,刚刚跑出几步远便瞪着仍然惊恐未定的眼睛,用颤抖的拂尘指着景府护卫,尖声厉喝道:“杀了他,来人,给咱家杀了他!还有景府的其他人,全部给咱家抓起来!” “是!” 禁军伍长立即领命。 拔出腰刀,就是向景府护卫砍来。 此时禁军伍长恨透了突然动手的景府护卫,孙公公可是太子身边的大红人,要是真的在他面前被杀死,那他轻了丢掉仕途前程,回家种田,重了则是小命难保! 然而他的刀才刚刚挥出一半,那名景府护卫就已经舞刀反挡。 一抹刀光乍亮,便听得当的一声。 与此同时,禁军伍长直觉得一股大力从掌间的大刀上传来,五指根本无法再抓紧大刀。 那把大刀便是直接从他手中被震飞了出去。 刀光不停,一瞬间切下伍长的头颅。 噗,头颅飞上半空,脖颈间则是蓦然喷出一道血雾! 寂静! 一瞬间这里便是寂静无声! 景府的那名护士真敢动手杀人,而且是在一眨眼间,就砍掉了禁军伍长的脑袋。 四周众人的脸上,包括江龙,也同样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啊!杀人啦!” 片刻后,孙公公第一个反应过来,惊恐大叫,“造反,景府这是想要造反啊!” 一边如杀猪般大叫着,孙公公一边转身,朝着寺内跑去。 看着伍长那无头尸体轰然倒下,剩余的几个禁军都是面现惊恐,头皮一阵发麻。 胆小些的,甚至手脚发软。 哪敢再上前与景府那名护卫拼杀? 他们是禁军不假,论身份也比一般的军士要高上一筹。 但禁军虽然是皇帝的私兵,可是却从未上过战场,只是在京城这边扎营长年驻守,禁军数量庞大,足足有数十万之众,但它所起到的作用更多的只是威慑力! 真要是上战场,禁军的战斗力远不及边疆军士。 甚至一大半的禁军军士连死人都没有见过。 一刀砍下禁军伍长的头颅后,那名景府护卫见了血,眼中瞬间布满了通红的血丝,身上的气势也是瞬间大变,单手紧握腰刀,盯着那几名吓的呆掉的军士,一身杀气向四周漫延了开来。 而跟在不远处的其余景府护卫们,这时也都是个个手按刀柄慢慢的围将上来,蠢蠢欲动! “你们全部退下!”景老夫人在禁军伍长人头落地之时,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无奈,不过随后就是板正脸色,沉声道:“关世豪杀人是自卫,不会有事,你们别再添乱子了。” 此语一出,其余禁军都是瞪大眼睛。 自卫? 杀了禁军中的一名伍长,还能不会有事? 江龙同样诧异景老夫人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愣了一愣,才暗中忖道,看来这景府比自己想的还要深的多。 林雅见过死人,但那些人都是被人暗中设陷阱害死的,不是落水,就是中毒身亡。 死后短时间内除了不呼吸,与睡着了的常人无异。 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吓人的场面。 人的脑袋一下被砍掉,血液像是喷泉一般冲上半空,直有一尺多高! 吓的她脸色苍白,双腿一阵发软。 不过她的表面,已经是比围在四周的普通百姓要强的多,因为那些百姓在短暂的沉静之后,就是吓的不停尖叫,捂着眼睛与耳朵四散奔逃。 似是察觉到了林雅心中的害怕,景老夫人原本扶在林雅小臂上的手,改扶为牵。 林雅飞快的看了景老夫人侧脸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这时她的耳边,响起一个轻淡的声音,“想要做景府的女主人,气度,心机,心段,智慧,还有胆量,缺一不可!” 惊变太快,这时黛丽丝也是有些个心惊,忍不住轻呼道:“嬷嬷!” 站在一旁的白发老妪闻言抬起了眼皮,用麻木昏黄的眼睛在前边扫视了一圈,吐出两个字,“无妨。” 孙公公尖利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不一会的功夫,就见寺内跑出一队队身披铁甲,手握长枪的禁军。 在禁军后边,还跟着几个面色紧绷,穿着不同颜色官袍的官员。 走在最前边的官员板着脸孔,大声喝问,“是谁要造反?” 孙公公整个人直接就扑了上去,扯着那官员的衣袖,就是指着景府众人的方向尖声叫嚷,“是他们,萧大人,是宁远县景府的人要造反!他们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一个禁军伍长。 快点把他们抓起来,全部砍头!” 宁远县,景府? 然而让孙公公意想不到的是,萧径这位堂堂二品大员的礼部左侍郎在听到宁远县景府这几个大字后,却是脸庞一阵抽搐。 跟在后边的几个官员原本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此时也是变的脸色僵硬。 “孙公公,这,这其中应该是有些误会吧。” 好半晌,萧径才开了口,然后不顾身体瘦弱没有几十斤重的孙公公用力的拉扯,大力将之甩开,便是朝着景老夫人的方向快步走去。 孙公公顿时就是愣住。 挡在前边保护官员的禁军军士们,见萧径走了过来,连忙向两边分开,让出道路。 随着前边遮挡的人影散开,箫径就看到了寺门口景老夫人静静站在那里的身影。 果然是她! 萧径不由苦笑。 “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退下!” 深吸一口气,萧径前行几步,见原本守在寺门口的几个禁军这时已经拔出腰刀和景府众人对峙,便是一声厉喝。 那几个禁军原本就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心惊肉跳,只是碍于禁军身份,死去的又是自家的伍长不敢后退而已,不然日后上边追究起来,他们怕是要以临阵退缩之罪被砍掉脑袋。 这时有人下令,他们自然是立即仓惶退下。 “老夫人。”走到近前,萧径苦着脸拱手问候。 景老夫人似笑非笑的打量萧径,“几年不见,萧大人平步青云,这官是越做越大了!” ~ 冲新书榜,求收藏与红票支持! 第三十章 狗头 “老夫人就莫要取笑本官了。” 萧径今年四十余岁,面皮白嫩,颌下留着三寸黑须,相貌清秀,身上颇有几分文绉绉的书卷气,不过由于穿着代表地位与权力的华丽官服,所以周身同样也散发着浓浓的官威。 四周百姓望过来的目光几乎不敢看他的上半身,只是瞄一眼他官服的下摆。 以及黑色的官靴。 只是他在景老夫人面前却是不敢摆半点架子,连忙又是拱了拱手。 心中则是拿定主意,不管先前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萧大人现在是朝廷的堂堂二品大员,礼部左侍郎,老妇人哪里敢取笑您?”景老夫人不冷不热的顶了一句,随即又道:“说起来,老身还要向萧大人请罪呢。 今天闹出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老身没有听从萧大人的命令,贸然乱闯伽蓝寺所至。” 这都是哪跟哪啊? 萧径有些个摸不着头脑,只好伸手叫来一个先前把守寺门的军士,走到一边仔细询问。 待听完军士的介绍,萧径心中暗自叫苦,直想问候孙公公的亲生母亲! 本来只是小事一桩而已,你放景府众人进寺不就完了? 偏偏要为难景家,可景府的这位老夫人是会轻易低头的人么! 这有关景府的颜面,若真的服了软,日后不知有多少人会欺到景府门上去。 景家在京城,及至整个朝堂的仇家不在少数,并且还有很多人在暗中窥视景府诺大的家业财富,所以景老夫人,这个有恃无恐的老妇人必然不会退却,要大闹一场。 “咱们全都跪下,听从萧大人的发落吧。” 景老夫人直到萧径听完汇报,这才装腔作势的弯膝要跪下请罪。 萧径一见顿时就是急了,连忙重又走到近前又是拱手,又是连连作揖,“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见景老夫人膝盖都弯了一半,直急的脑门上渗出一层细汗。 如果不是因为景老夫人乃是妇人,他不好与之有亲密的肢体接触,萧径早就要伸手去扶了。 “萧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终于,有些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孙公公回过神来,一个景府护卫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一个禁军伍长,而且之前还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虽然只是刀刃只是刚刚划破皮,只是受了点小伤,但却让他真实的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与恐怖! 他把萧径等人叫出来,是想要让萧径下达命令,将景府众人全部拿下,打入牢房的。 但是现在萧径的反应却是南辕北辙。 这让孙公公怎能不怒? 迈着急促的步伐,孙公公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手中的指尘差点指到萧径的脸上,“萧大人,你今天必须给咱家一个交代!” 看着跳脚几乎要暴走,对着自己疾言厉色的孙公公,萧径脸色一阵发黑。 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个太监居然拿拂尘伸着自己的脑袋,这也太不顾及本官的体面了。 不过他也是看出来,孙公公是真的气极了。 这样一来,就让他左右为难。 “老夫人,这位禁军伍长是您府上的护卫杀的?” 萧径犹豫了一下,赔着笑脸,看向了景老夫人小心翼翼的询问。 如果景府能退一步舍了这个护卫,他也算对孙公公有所交代,以前景府没有少这样做,不过当时的情况显然和现在不一样! “自卫。”景老夫人脸色淡然,“是他先拔出腰刀攻击老身府上的护卫,护卫才出手反击将之斩杀。” 此语一出,孙公公就是给气的脸色发青,不过除掉他下了命令这一环之外景老夫人说的还真没错。 “是咱家让这位伍长动手的!”孙公公大叫。 “什么时候,一个太监也能指挥宫中的禁军了?而且太监是来自东宫的,那个禁军还是位伍长!” 景老夫人瞧着话语不多,但句句都说在对方的死穴上,“这位公公先前一直嚷嚷着景府杀人想要造反……”说到最后,景老夫人脸上浮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宫中的禁军是皇上的私兵,应该只听命于皇上及禁军中将领的命令,你一个东宫的太监有什么权力指挥禁军的伍长? 这事往小了说,是那个伍长想要巴结东宫太子,这才听从孙公公的指令。 而往大了说,就是东宫太子早就在暗中收卖了禁军中的许多兵将,这个伍长是其中之一。 只有这样禁军伍长才会听命于太子身边的红人孙公公。 不论是身份尊贵在不久将来有可能会继任皇位的太子,还是在京城大街小巷总是扬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禁军,都不好惹,不过它们二者凑在一起后,便有了弱点。 这个弱点便是各自的身份。 不能混杂在一起,不然传到老皇上耳中,后果难料。 禁军是保护皇上的,太子宫中的太监却能指挥一名伍长,老皇上知道了看问题自然不会只是停留在肤浅的表面,肯定会延伸往大了看待,尤其是在老皇上年老体弱,喜欢疑神疑鬼的时候。 孙公公作为一个没读过书的小太监,他没有什么大局观,更不晓得什么是国家大事。 但从小在东宫长大,见惯了并经历了无数次的勾心斗角阴谋陷害,他却是对宫中诸多忌讳知识甚详的。 景老夫人这几句话在他眼中那真是用心险恶啊! 居然把他先前安在景府众人头上的造反帽子,顺手反扣在了太子身上! 不知是惊是怒,还是太恨,孙公公拿着指尘的手都是颤抖了起来。 良久,孙公公才不再看景老夫人,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实在是不好对付,便拿目光紧紧的盯向了萧径,进行逼迫,“萧大人,你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 萧径苦笑,景老夫人都已经说东宫太监居然能指挥禁军这种话了,难道他还敢把景府众人怎么样么? 真要是站在孙公公这边,到时景老夫人便又会说东宫太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居然能指挥的动朝廷堂堂二品大员,礼部左侍郎萧径了! 这种情况绝对不能让之发生,不然萧径身上的官服难保。 同时萧径心中也有自己的思量,他认为景府众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这是在朝为官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的。 如此一来,就只能放弃孙公公了。 这样虽然会不给太子颜面,但萧径却还真的不是很害怕,如今太子毕竟还是没有登基,而如果太子想要顺利继位的话,自然要在暗中拉拢许多朝中掌有实权享有高位的大官重臣。 只有获得这些人中的大部分支持,太子才能稳稳当当的继位。 并且继位之后,才能在还没有很好竖立起天子威望之前,保证政令通行。 萧径身为礼部左侍郎,也在太子要拉拢的名单当中。 朝廷分六部,单论权力的话礼部偏弱,不过礼部有一大优势,那就是负责科举考试! 在古代,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参加科考的学生,会视当届负责科考的官员为自己的恩师,这是学子对官员的尊敬,同样也是在尽力的和官员拉上关系。 师生之谊,古人还是比较重视的。 这样一来学子参加科考没有中第便罢,而一旦考中,日后要步入仕途,新拜的官员恩师便成为领路人。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与潜规则,没人教导领路指点是不行的,比如有些事情要睁只眼闭只眼不能太较真,不然若是死板不懂得变通,非得碰个头破血流不可。 甚至有些新官上任因为行差就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但没有办法主持好自己的工作,而且还落得个官服上身没多久,就被砍了头的悲催下场。 考生需要恩师指点,同样官员也需要招收有才华的弟子到身边,从而扩大自己在朝堂中的影响力。 因为以上原因,便使得礼部的官员门生众多。 甚至一些身居高位多次担任主考官的礼部官员,门生遍天下! 这是根为庞大的势力。 因此说来,萧径这个拥有很多门生的礼部左侍郎自然也有太子需要拉拢的价值。 太子既然有所求,萧径便可以拿捏一二。 今天得罪了孙公公,他也就不是非常的担心害怕了。 毕竟只是小事,而且太子也知道景府的厉害,也一直想要拿下景家,连他自己都不能把景府怎么样,自然也应该能体谅他的难处。 见萧径仍然没有下令开口要捕捉景府众人的意思,孙公公直接就气的要抓狂了,“好你个萧径,知道咱家代表的是东宫,竟然还敢不给太子颜面,嗯,你很好,非常好! 你等着,咱家一定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太子,到时自然有太子找你说话。” 说罢,不等萧径开口,孙公公便是恨恨的转身,踏出寺门。 几个跟着孙公公前来办差的小太监,弯着腰快步追上。 踏出寺门,孙公公就是走到了景老夫人的面前,双眼中喷出两道杀人般的目光,狞声喝道:“还有你这个老太婆,也等着,总有一天,咱家要让你家破人亡!” 铿锵! 先前杀人的那个景府护卫再次拔出腰刀。 一双瞪圆的大眼,死死盯着孙公公。 谁能想到景府的护卫在这个时候还敢拔刀? 孙公公公直吓的双腿蓦然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幸好跟着的两个小太监及时上前将他扶住。 看见这一幕萧径苦笑,为什么他宁愿得罪了太子也不敢招惹景府? 不就是因为景府一惯是不讲道理的土匪作风么? 当年敢在金銮殿当着皇上面撒泼打滚的景老侯爷的身影,突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你,你要做什么?”孙公公脸色苍白,嘴唇一直哆嗦。 景府护卫猛然踏前一步闷声厉喝,如打雷一般,“再敢对景府主人不敬,我就一刀砍下你的狗头,滚!” ~ 求收藏红票,有精华,可以在书评区发言说两句,讨论下剧情。 第三十一章 大条了 知道眼前这位身形高大的景府护卫不是只在嘴上说说,敢真动手砍了自己的脑袋,浑身发软的孙公公哪里还敢多说一句,任由两个小太监架着就是灰溜溜的朝着山下跑去。 只是在心中呐喊,与景府不死不休! 噗! 三人路过黛丽丝时,空气中传来一股怪味,黛丽丝皱了皱鼻子,回身望了一眼气味的来源,就见孙公公的裤子后边湿了大片,居然是给吓尿了,她来不及捂嘴就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之后又陆续有站在路边观望的百姓发现,四周就是哄笑不已。 让得孙公公羞怒交加,恨不得脚下有个地缝,一头钻进去。 “老夫人,先前只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左右您也没有吃什么亏,不如这就请您移步入寺内上香,悼念归尘大师?” 直到见孙公公跑的没影了,萧径才松了口气,然后对着景老夫人拱手,客气的说道。 萧径没敢再提被砍掉头颅的禁军伍长。 看景老夫人的态度,是保定那位景府护卫了。 先前景老夫人可是什么话都敢说,一点不晓得忌讳,他不想再招惹什么麻烦,左右孙公公不会善罢干休,不如让他借太子的势和景府争斗好了。 他乐的看戏就行。 跟着萧径一起走出来的几个官员这半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有的低头双手插进袖子里装驼鸟,有的假装没看到茫然四顾,还有人则是脸色冰寒,作冷眼旁观状。 “也好。”这回景老夫人没有再为难,牵着林雅的小手踏进寺门。 好一个景府老夫人! 巾帼不让须眉! 林雅在心中一阵赞叹。 不过随即,便是一阵阵的发悚,林家给她的任务……她哪里是景老夫人的对手? 自从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内情后,江龙就是只在一旁看着,没想要再往上凑了,男人要有担当不假,但也要有脑子,懂得审时度势,该出手的时候再出手,不然他在不了解情形的情况下,贸然说出的话语与观点,反而会拖景老夫人的后腿。 这时见萧径低头,孙公公灰溜溜的逃离,他暗赞景老夫人果然不简单。 一字一句不离对方必须顾及的破绽。 针针见血,掌控全局,各种手段玩的是炉火纯青!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黛丽丝。 白发老妪似是看穿了黛丽丝的心思,冷不丁的开口,“你真以为上边派你遣进景府,只是看中了景府的银子?” “难道还有别的?”黛丽丝诧异,她来执行任务之前,上边表露的就是这个意思。 “你太小,不清楚前尘往事,景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白发老妪轻声说了一句,就是又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景老夫人走出几步,突然停下,转身朝着江龙轻轻招了招手,就在江龙快步上前之时,萧径拱手道:“寺内有异国使节,本官还要进去在一旁陪同,就不再这里打扰老夫人领着后辈上香了。” 说罢,用眼角淡淡的瞄了一眼江龙,就是转身离开。 说到底,这个萧径宁愿得罪太子,也不愿和景老夫人结恨,是因为敬畏而不是和景家的关系有多好,才有所偏颇。 真要是有可能,萧径甚至也希望景府家破人亡! 景老夫人没有理会离开的萧径等人,待江龙走过来后,就是用另一只手拉住了江龙。 姚妈妈最是了解景老夫人,不用吩咐,就是立即让跟在后边的景府众人拉开距离。 黛丽丝也放缓了脚步,暗忖景老夫人有什么话要对景江龙与林雅说。 同时也是眼睛微眯,果然,在景老夫人眼中,景府名正言顺的少夫人林雅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而自己虽然代为打理景府全面事宜,但终归只是外人。 有什么重要知心的话,景老夫人并不会对自己说。 只是看自己颇有几分手段,借以利用么? 黛丽丝心中冷哼,迟早有一天,这景府会是自己的! 景府护卫们跟在最后边,待和景老夫人等人拉开了距离,便是凑在一起说笑了起来。 “世豪,刚才好样的。” 景府护卫的队长陈泰上前一步,拍了拍先前杀人护卫的肩膀。 刚才身上杀气十足,出手异常果断,吼声如炸雷的关世豪这时却是露出一张憨厚的笑脸,挠了挠头回道:“这不是轮到我了么?” 此语一出,刚刚还脸上都有笑容的景府护卫们似是想起了什么,尽皆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头发已经花白,但个头高大,看体形比刚近中年的关世豪还要壮硕几分,左手带有残疾的陈泰才重又开了口,“我们这些府中护卫,当年不是老侯爷的亲兵,便是小侯爷的亲随,都曾是受了景家大恩的。 许多人也许几十年前就应该是死人了,但却承蒙景家两位侯爷及时出手相救,才得已活到现在。 我们的命是两位侯爷给的,所以将来也要把命还给侯府!” “是!”众护卫低声齐喝。 关世豪更是激动的说道:“当年在战场上,我被蛮人砍断了左手手筋,差点就交代在那里了,是老侯爷突然杀到,扯了我一把,才让我闪开了蛮人砍向我脑袋的大刀。 我这条命,是老侯爷给的。 因为伤残我退了伍,老侯爷又把我安排到了府中当护卫,这些年我娶妻生子,虽然过的不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着实荣光享受,比当年在老家时要好的不知多少倍。 所以陈泰老哥你放心,这回即是轮到了我,我便不会有半点退缩。 不就是掉脑袋么,咱们都是上过战场,不知见过多少死人的硬汉子,会怕这点事? 死就死了,十几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 “说的好!”诸多景府护卫都是对着关世豪竖起了大拇指。 陈泰也是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道:“现今的景家不比以往,虽然上边给赐了块牌子,但却也夺了景家的爵位,而且小少爷太过懦弱,即便现在老夫人仍能撑起整个景府家业,却也是非常艰难。 所以咱们必须要杀伐果断,不能让人给小瞧了去。 只有这样,景府的仇家才会有所顾忌,不敢找上门来寻仇。” “陈泰老哥,这些咱们都懂。”有人出声应和。 “我知道大家都是不怕死讲义气的,不过我丑话也还是要说在前边,如果将来轮到谁了,却是个孬种,害的景府折了颜面,可别怪我刀下无情!”陈泰一声冷喝。 众人间的气氛就是有些凝重。 接着陈泰又补了一句,“而且大家也要记得,景府若是垮了,我们这些景家护卫也是必死无疑!包括你们的家人!” “我关世豪绝对不会!”关世豪猛然拍了拍胸脯,打破氛围,“不过老哥你知道我没什么喜好,就是喜欢喝两口,若真的哪天我去了,到时你可要在坟前给我多倒上几碗酒才行。” “你小子放心,逢年过节,都少不了你的。”陈泰哈哈一笑,在关世豪的肩膀上重重的捶了一下。 景府护卫间的气氛又是缓和了下来。 直到景府众人走远了,几个禁军军士才上前把死去伍长的尸体收敛起来。 连孙公公都不能把景家怎样,看来这个伍长是白死了。 有一个身份比那位伍长还高的禁军将领这时手捧着伍长的脑袋,眼神一片悲痛,良久之后,猛然抬头,望向景府众人背影的目光中,飙射出无尽的杀意与怨毒! 宫廷禁军多是世袭,也就是说老子是禁军军士,那么后辈将来长大了,可以挑一个身手好的来继承老子的名额。 这个后辈不单指亲生儿子,族内的侄儿也是可以的。 又因为禁军不用上战场,还可以在京城耀武扬威,所以禁军是很吃香的。 于是很多熟识的禁军,如果对脾气,关系也是真的不错,便会联姻结成儿女亲家。 被杀死的伍长,便是这位将领几个女婿中的一个。 女婿死了,不但老友会悲伤痛哭,他的女儿也怕是要守一辈子活寡。 虽然他可以接回女儿,让女儿再嫁,但以两家的情份,却实在是磨不开面子。 想起这些种种,他怎能不恨那个护卫,不恨景家! 或许这个将领官职不高,对于景家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虫子,但有时候一些小人物遇到合适的良机也是能给你带来大麻烦的! “先前可被吓到?” 走出几步,景老夫人关切的看向了江龙。 江龙轻轻摇头,“孙儿只是担心得罪了那位孙公公,孙公公会在太子面前说咱家的坏话。” 又认真打量江龙的脸庞几眼,见江龙果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景老夫人才松了口气,她真怕刚才护卫出手,砍掉人头的场面太过血腥,会吓到自己的乖孙子。 不过松了口气的同时,她也是发现此时的江龙和以往有些个不同。 好似突然间长大了许多。 “这个倒是不怕。” 景老夫人淡笑,“左右太子一直瞧咱家不顺眼。” 嗯? 景家居然和太子一直不对付? 江龙心中猛的一跳! 那可是太子啊,未来的天子,皇上! 被此人瞧不顺眼,那等老皇上死了,景家岂不是随后就要被新皇帝抄家灭门! 如果说之前黑衣卫的出现让江龙提高了警惕,暗自小心。 那么现在,则是发觉事情大条了。 第三十二章 莽撞 真的是大条了! 被当今太子视若眼中钉,景家前景堪忧! 江龙脸上尽量保持着淡然不变的神色,心中则是暗自苦笑。 就说老天爷不会这么好心,自己前世并不是日行一善的大好人,而是日行最少一骗的坏家伙,凭什么让自己穿越到这里来享齐人之福? 出身豪门,身边有国色天香的娇妻与天真可爱的丫环,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江龙心中无力,止不住的升起浓浓的沮丧。 “不过你和雅儿也不用担心,太子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在还没有坐上皇帝宝座之前,咱们景府也不用太过惧怕他。”景老夫人察觉到林雅的小脸被吓的煞白,连忙安慰,“而且就算是他继了位,轻易间,也不敢把咱们景府怎么样。” 江龙听到这里,心中升起浓浓的好奇。 景家连侯爷爵位都被夺了,还有什么倚仗可以和太子抗衡? 感觉到景老夫人用力握了握自己的小手,林雅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过心中升起浓浓的苦涩,林家长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无知者无畏啊! 听听,景老夫人连太子都不怕,可林家长辈居然还想要让她在暗中掌控景府权柄,把家财划到林家名下。 这点心机和景老夫人的手段相比,真是幼稚的可笑! 林雅同时也是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景府了。 以前在未嫁入景府前,她还真的以为林家与景家是门当户对呢。 江龙与林雅被挑起了对景府浓浓的好奇心,但景老夫人偏偏担心讲出来的太多,会把他们二人给惊吓的,在景老夫人眼中二人仍是没长大的孩子,于是转换话题,不再说这方面的事情了,直把江龙与林雅勾的心痒难耐。 但又因为各种原因不好主动开口去询问。 寺门口一位禁军伍长被砍掉了脑袋,事情闹的颇大,不大功夫就是传入了很多人的耳朵,于是寺中其他人远远见到景府众人,就是立即避开。 此时能踏进寺门的都是贵族或者官员的家眷,隐隐之间,景府被孤立了。 不过景老夫人并不在乎,景家还是侯府的时候就不多和官宦来往,这些人避开一些,她反而觉得正好可以耳根清静一些。 不然一个个跑上来询问刚才杀人的详细情况,她一遍一遍的回答解释,还不累的口干舌燥? 没人上前打扰,景老夫人正好趁机教导自家的乖孙子。 至于林雅,在一旁听听也是无妨。 景老夫人步伐缓慢,走在寺庙内打扫的很干净的石板路上,“江龙,你刚才是否觉得关世豪有些个太过凶残了? 一出手,就取人xing命!” “这个……”江龙稍作沉吟,才开口回答,他前世没少杀人,倒不觉得关世豪有什么凶残不凶残的,“孙儿只是觉得他有些鲁莽,起先把刀架在孙公公的脖子上,之后又砍了禁军中一名伍长的脑袋,不管不顾只图着自己痛快。 而且瞧着他的架势,如果孙公公再嚣张一些,他怕是连孙公公也给就地斩杀了,这样会给景府带来麻烦的。” 林雅闻言暗自点头,与江龙的观点一致。 如果让她做事后处理,她会选择将关世豪踢出景府的护卫队。 这般莽撞的惹祸精如果不早些拿下,将来迟早有一天会给景家惹来滔天大祸! 景老夫人听出江龙言语中对关世豪有诸多不满,却是蓦然板正脸色,沉声问道:“你真以为他杀了禁军伍长,甚至还敢对太子身边的红人孙公公动手,只是图一时痛快?” 听到景老夫人的反问,江龙品出了一丝不对劲。 就算关世豪再鲁莽,再没有长脑子,总也应该知道害怕吧? 杀禁军伍长,甚至还一再朝着孙公公亮刀,难道他真的不怕死? 人傻起来有多种多样,但却是没有傻成这样的。 仔细回想先前事情的经过,他蓦然发现,关世豪之所以变脸动刀,都是因为有人辱及景老夫人! 先是孙公公让景老夫人带上众人滚蛋。 关世豪把刀架在了孙公公了脖子上,之后禁军伍长先动手,关世豪才舞刀砍掉了其脑袋。 后一次是孙公公走出寺门,威胁景老夫人,还说要让景府家破人亡,关世豪再次拔刀。 见自己发问后江龙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凝眉沉思,景老夫人双眼微亮。 什么时候自己的乖孙子居然会动脑子了? 当然,这是好现象,所以景老夫人没有开口,任由江龙思考。 三人慢行,走出二十余步后,江龙突然对着景老夫人欠身弯腰,“先前孙儿见奶奶受人轻慢,却没有立即挺身而出,是孙儿不孝!” “你以前没有接触过府中事宜,不知晓得具体情况,不怪你。” 江龙虽然没有直接开口说出自己的发现,但这句道歉却也是点明了其中的要点,景老夫人笑着扶江龙起身,“你年龄还小,又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所以不晓得世家豪门的颜面有多么重要。 孙公公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他先前让我离开,为什么我没有选择退却?” 林雅出身豪门,亲生母亲去逝后,又经历了人情冷暖,对于豪门颜面的重要xing却是比较了解的。 好比林家,这些年已经是大不如前了,不然也不会对景府家财生起贪念。 不过就算是生意亏空,府中银钱拮据紧张,林家操办起红白事,以及主人出门办事也都仍然是大手大脚,丝毫不在这方面节省银子。 要的就是一个体面! 而只有有了体面,才会被别人看的起。 不然一旦露出家道中落的迹象,别说是生意上的好友,就是往常走的极近的亲戚怕也是不会上门了。 那个时候,只有讨债的与仇家会上门,落井下石。 林雅年龄不大,却晓得世态炎凉。 江龙没有在豪门中生活的经验,原身又是个没长大的少年,其记忆对于这方面没多大帮助,最终江龙只能大体的品咂出一点味道。 那就是示弱丢了颜面,仇家便会觉得你好欺负,纷纷打上门来。 景老夫人嘴里问着,却没指望江龙回答,因为以前的景江龙太过稚嫩,她即便发现现在的江龙不一样,成熟了一些,但仍是习惯的把江龙看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现在讲这些,也不过是觉得该让江龙通晓一些事情了。 “是因为景家当年结下的仇家太多,所以我不能退,不然那些人得到消息便会以为强硬了一百多年的景家变的软弱好欺负了,个个都会杀上门来!”景老夫人沉声道:“你只看到了关世豪鲁莽,却不晓得他是为了杀一儆百,让人不敢小看我宁远县景家。” 江龙知道景老夫人这是在借机教导自己,而自己对这方面确实也是懂的不多,所以便沉默的听着。 “关世豪是当年你爷爷身边的亲兵,身手不弱,立过几次战功,xing格倒也的确是有点莽撞,不过他再傻,会不知道杀了太子身边的红人孙公公,咱们景家再势大,也保不下他? 太子的颜面,不是那么好驳的,更何况是杀他身边的亲近之人! 所以你不但不能责怪他,反而要感谢他对咱们景府的一片忠心耿耿!” 宁愿舍掉了xing命,也要维护景府的颜面,这份忠心,的确是让人惊叹。 江龙这时对关世豪的印象,彻底改观。 同时也是心生疑问,当年原身的爷爷对关世豪有多大的恩,才能让关世豪对景府一片忠心。 等有了空闲便去和这些护卫聊聊。 江龙暗中拿定主意。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伽蓝寺的主庙堂,庙堂正厅供奉着一座高达两丈全身鎏金的佛像。 佛像宝相庄严,一双似睁似闭的双眼似乎在打量着庙堂内的所有人。 “江龙,雅儿,你们两个去上第一柱香。” 景老夫人一边吩咐,一边把林雅的小手递到了江龙的掌心。 一阵温热柔软的感觉自掌间传来,让得江龙心中一荡,不过却是面上不显。 林雅则是没想到景老夫人会来这么一出,先是紧张,怕江龙发怒,这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江龙喝骂,还不得羞死个她? 之后见江龙没有生气,又是一阵羞赧,白晰的俏脸上浮起一抹醉酡般的绯红。 江龙拉着林雅白玉般的小手,来到佛前,自有人将点燃的香递到他们手中。 二人弯膝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之上。 闭起双眼,各自念念有词。 江龙不知道林雅许了个什么愿,眼睛只是偷偷撑开一条细丝,看了林雅的侧脸一眼。 片刻后,二人起身。 这回江龙一个没忍住,主动伸出手掌,牵住了林雅柔若无骨的小手,退到了景老夫人身边。 景老夫人看到这一幕嘴角立马挑起一抹开心的弧度。 没人比她更想见到二人合好。 她的嫡重孙还要由林雅来生呢。 景老夫人接着也上了香,一众人退出庙堂,然后又走向悼念归尘大师的院落。 一众景府护卫不远不近的跟着。 却是都给忘了今天景长发也跟了过来。 ~ 原来麒麟也成了手残党。。 第三十三章 崇拜 景长发缩手缩脚的跟在景府众人的最后边,干瘦单薄的身体在山风的吹拂下,瑟瑟发抖。 胖男孩景铜钱则一直在扯着景长发的衣袖想要让爷爷走快点。 最好能加入前边众人的队伍,走到景老夫人的身边。 关世豪砍掉禁军伍长的脑袋时,因为隔的远,前边有人群挡着,景长发又及时的捂住了景铜钱的眼睛,所以景铜钱并没有看到那人头飞起脖颈喷血的血腥场面。 虽然事后也有被惊到,却是没有被吓破胆。 他随着景府众人走进伽蓝寺,在寺门口路过也只是看到地面上留有的几摊鲜红的血迹,没有见到禁军伍长断头的尸身。 甚至先前发生的事情,让景铜钱记忆最深的,是景老夫人的气派。 一个军士,一个锦衫白脸,小男孩还小不知道什么是太监。 另外还有一个穿着华丽官袍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大官,都不是景老夫人的对手。 此刻景铜钱对于景老夫人那是相当的敬仰与崇拜,并觉得身边的爷爷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如果能让他选的话,他宁愿选择当景老夫人的孙子,也不要景长发这个爷爷。 不过爷爷不止一次说过,迟早让自己当上景府的主人,到那时,他就是景老夫人的孙子了。 景铜钱的心中兴奋的想着。 景长发如果会读心术,知晓了胖孙子的想法怕是要气的吐血。 等景府众人在前边上过香,景长发拉起胖孙子的手,就是急匆匆的踏进庙堂内,双膝一软,连带也拉着景铜钱扑通一起跪在了宝相庄严全身鎏金的佛祖面前。 景铜钱一个不防,膝盖磕的生疼,不满的伸手拍打了一下景长发。 此时的景长发另有心事,没有注意。 这两天在景府中,他实在是给吓坏了。 那天晚上找他合作的老妇人,居然是个鬼! 俗话说的好,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但景长发早就在打霸占景府家财的坏主意,这心中有鬼,自然也就怕鬼了。 他先后找来好几个丫环旁引侧问,最终的结果都是说那个老妇人早就死去多年了。 他偷偷亲自溜去那个小院查看,也是看到了那个老妇人的遗像,高高悬挂在墙壁上。 人老了,上了年纪,身子骨渐渐虚弱,精神也是不济了,本来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也越发相信世上有鬼,所以现在的景长发是真的相信那个老妇人就是一个鬼魂。 今天跟着景府众人来伽蓝寺,他不是悼念什么归尘大师,而是希望佛祖能帮他镇压驱走那个老妇人,以后别再来缠着自己。 “佛祖保佑,阿弥陀佛……只要佛祖帮我镇杀了那个老鬼,我以后必定年年,不,是月月都来伽蓝寺施舍一份厚实的香油钱。” 景长发紧闭双眼,嘴唇翻动,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 跪在他身边的景铜钱则是好奇的四下打量,片刻后,见爷爷还是唠唠叨叨的不起身,就是扯着景长发的衣袖左右乱晃,“爷爷,老夫人他们都走远了,咱们快点追上去吧。” 好半晌,景长发实在不堪孙子的烦扰,这才睁开眼睛,又恭敬的给佛祖上了香,按着景铜钱一起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拉着胖孙子肉乎乎的小手走出了大殿。 在大殿门口又转身,给佛像深深的鞠了一躬。 景铜钱不耐烦的拉着爷爷的手,强行拖着景长发走。 此时景老夫人还在和江龙一边走一边聊着。 林雅此时已经从先前的惊吓中回过劲来,伸出双手,掺扶着景老夫人。 “关世豪之前,已经有五个护卫因为维护景家的威严,舍去了xing命。” 景老夫人一声长长的感叹,“你父亲当年战死杀场,咱们家便是失去了顶梁柱,又因为他与敌交战时,运用计谋不择手段,让得朝中以儒家学术为尊的大臣们纷纷都是对景家口诛笔伐。 当年皇上或许顾及和你爷爷的交情,没想要把景家怎么样,但无奈那些大臣们闹的太厉害,甚至有人在金銮殿外长跪不起,磕起头来血流如柱! 最终皇上仍是顶不住莫大压力,夺了咱们景家的侯爵。” 江龙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尽量从景老夫人的话语中,品味并记下有用的信息。 这些往事林雅也是不知道,同样聚精会神的倾听。 “没有了侯爵,顶梁柱也战死北疆,一时之间景府在一些人眼中就像是没了爪牙的老虎,是那些府中护卫,不惜身死,将那些主动上门挑畔的贵族豪门给杀怕了!” 景老夫人说到这里,眼圈有些发红,“他们抽签决定景府遇到麻烦,由谁来动手杀人,你不知道,当年仅仅是在咱家府门口,就有三个护卫挺身而出砍掉了五个官家与贵族子弟的头颅!” 江龙听到这里心中惊疑,为什么这些事情原身居然一点都没有耳闻? 而且官员与贵族家的子弟是那么好杀的? 那些子弟的家人能轻易放过景府? 一定会告御状吧! “是咱们景家没用啊!也是老身没本事,保不住他们的xing命,眼睁睁看着官府来人将他们押走,秋后处斩!” 说到这里,景老夫人的声音已经是带上浓浓的悲腔,即便一向坚强,这时也是忍不住掉下几滴眼泪。 林雅见状连忙掏出丝帕,给景老夫人拭去泪水。 “是孙儿无用,从不知晓奶奶身上背着这么重的担子,只会贪图玩乐。”江龙装出一副愧疚的模样。 心中则道,景老夫人,你的亲孙子太不成器,以后我这个赝品会帮你扛起这副担子的。 先是对着林雅点了点头,景老夫人才拍着江龙的手背道:“你自幼便身体不好,请来府中的大夫都说在二十岁之前,不可以让你费心劳力,因此,奶奶以前才什么也没有对你说。 而且还特意吩咐你的奶娘与院中的婆子丫环封锁消息,不让你知道府中的困难,所以这不怪你。” 江龙这才了然,怪不得原身这个景府的主人,居然对自己的家都不了解。 “总之,咱们景家欠那些死去的护卫的,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也要记得把恩情百倍还上。”景老夫人深吸了口气,接着道:“还有,你以后不可以再对府中那些护卫有偏见,而且还要把他们当作亲人看待,知道了么?” “孙儿明白。” 江龙应了一句,才试探的问道:“不知道那些护卫是……” “他们有的是你爷爷当年的亲兵,也有的是你父亲当年在军中挑选出来的亲随,因为在战场中受了伤,落下残疾,你爷爷与你父亲才把他们收拢在咱们家当护卫。 当年你爷爷与你父亲对他们是有大恩的,所以都是绝对值得信任。” 听到景老夫人的回答,江龙才明白那些景府护卫是什么来头,他们身上为什么会有浓浓的杀气。 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个禁军伍长为何不是关世豪的一合之敌。 禁军演练队形变化,做个仪仗队是很气派。 但要是动真格的,远不及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边疆军士。 “那不知咱们府上还有多少护卫?”江龙又好奇的询问。 “一百多个吧。” 景老夫人眼珠微动,佯装随意的说道。 这时江龙心中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那就是景府护卫杀了官员与贵族家的子弟,为什么还能无恙? 朝廷仅仅只是处决了动手杀人的护卫! 萧径和几个官员回到寺中,便来到了祭奠归尘大师的院落,院落中有几个穿着华丽衣衫的异国使节,大多扬着下巴,拿鼻孔看人,就算有几个态度貌似温谦的,也是眼珠转动,一副很有心机的模样。 认真仔细的观察,会发现这些人对于负责接待的朝廷官员,同样没有一丝敬意,眼底蕴藏着一丝不屑。 小院中还有几个品级较低的官员时刻陪从接待,一直留在这里没出去。 面对这些个外国使节时,这些官员都是赔着万分的小心。 “萧大人,外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时有官员见萧径等人回来了,便是上前询问。 萧径随意的摆了摆手,不想多说,“没什么。” “可下官闻听那边闹出的动静挺大啊。”又有一个官员开了口,这个官员比较年轻,察言观色的本领还不够火候,声音刚刚落地,就见萧径不满的瞪过来一眼,年轻官员心中一惊,连忙低下头闭嘴不言。 “景府来人了,你们都避着些。”萧径想了想,觉得还是叮嘱一句好,省得待会景老夫人前来悼念归尘大师,又有人不知轻重主动挑衅。 景府? 宁远县景府? 几个上了年龄的官员就是立即猜出萧径说的是哪家。 心中一凛,这景府可是不能得罪! 而另外几个年轻些的官员,却是暗自挠头,不过见萧径脸色不好看,他们又不敢开口仔细询问。 那些个异域使节都是通晓熟悉大齐语言文化的,不管是来自南边,还是来自北边,闻言后个个都是脸色大变。 景小侯爷五年前战死杀场,唯一留下的男丁又是病弱怯懦,府上的名声便开始衰败,直到今日王朝内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老臣,以及南疆与北疆的将士们才晓得景家的厉害。 年轻的官员对于景家是不了解,也没有半点敬畏的。 不过这是王朝内,而在大齐王朝外,不论是南疆诸国,还是北边诸国,对于景家都是永远不会淡忘的。 有句话说的好,最熟悉并对你谨记在心的人,不是你的朋友与亲人,而是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 ? 电脑出毛病,卡的要死,更晚了。 第三十四章 尘土 院落中,几个年轻的官员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围在一起低声谈论连萧径这个礼部左侍郎都不敢小瞧,并提醒众人要避着些的宁远县景府,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只是景家这些年衰败的厉害,爵位被夺,朝堂上与军队中也都已经没有了景府后人的身影,可以说是消声匿迹,没有了半点爆光率,再加上这些年轻些的官员不是当官不久,便是从外省地方上升迁到京城,所以互相之间打问来打问去,也是弄不出个所以然。 最终有年轻官员凑到一些上了年龄的官员好奇的询问。 老官员们却是不愿多提,只是说待会见了景家的人,别得罪挑衅,不然吃不了兜着走,就是萧大人也救不了他们。 当然,之后又说,景家在朝堂上的敌人很多,你们也别主动凑上去套近乎。 景家竖敌众多仍能无恙是因为手中有一块牌子。 可如果自家没什么庞大的势力,却和景家走的极近,那么景府的敌人就不会对这些人客气了。 轻了丢官去职回家种田。 重了就是满门抄斩也是有可能的。 而景家现在自保有余,却是护不住自家朋友的。 片刻后,景老夫人,江龙,还有林雅三人的身影出现在小院门口,这个小院不大,几间厢房破旧低矮,窗纸漏风,非常朴素,是归尘大师生前居住的地方。 此时小院中没有架起什么气派隆重的灵堂。 伽蓝寺的僧人们,听从归尘大师圆寂前的吩咐,搬来一大堆干柴,将归尘大师的遗体摆放在上边,说是七日一过,便点火焚尸。 “人生百年,如朝露闪电,又如一场梦幻,火中涅槃,这具臭皮囊便尘归尘,土归土吧。” 这是归尘大师的原话。 院落中,所有的异国使节在听到景府众人会到来后,就时刻在注视着院门的方向,此时见景老夫人,江龙,还有林雅走了进来,便都是眯着眼睛仔细打量。 “景老夫人。” 萧径没有走过去,只是隔着老远拱手,就当打过招呼。 本来他是不想再理会景府众人的,不过那些年轻官员低声议论,他也隐隐听了一耳朵,晓得这些人并不认识景府众人,所以本意是提高点声音打声招呼叫出名字,让那些官员都避着些。 却是不想漏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院中的异国使节们尽皆和景府不对付。 使节们所在的国家,更是和景家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江龙刚刚踏进小院大门,就是立即敏锐的察觉到院中许多人投来不善的目光。 并且其中不乏带有浓浓杀意的。 江龙不笨,看了眼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再稍作思考,就明白了始因。 当年边疆诸国不知有多少族人死于原身的爷爷与父亲之手,这些人自然是恨不得扒了景府众人的皮,报仇血恨。 “奶奶,小心脚下。”江龙担心这些异国人会忍不住冲上前来动手,上前扶住了景老夫人的左手小臂。 暗中,则是轻轻捏了捏一直藏在袖中抹了剧毒的匕首。 不论是谁,胆敢伤害自家人,他都不会客气! 当年景家是侯爷府邸,后宫中的皇后与贵妃时常召见景老夫人,而且景老侯爷要驻守南疆边界,景老夫人也是不止一次长途跋涉跟了去,景老侯爷脾xing暴躁,动辄砍杀造反被抓的异族士兵,有时一声令下,几百颗头颅同时落地。 鲜血能染红整整一条街。 也正是因此,景老侯爷才被称作杀头将军! 所以景老夫人什么场面没见过? 异族使节们带着恨意的目光景老夫人自然也察觉到了,不过却是面色淡然直接无视,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这时见江龙紧紧凑到自己身前,她一愣神间,就是明白了江龙的心意,一阵温暖的热流,就是从心底涌出。 她眼中满含欣慰的对着江龙笑了笑,再次挺直了腰杆。 林雅这时有偷偷在四周打量,也是察觉到小院中的氛围有一丝不对劲。 不过面上不显,和景老夫人与江龙,三人径直走向摆放归尘大师遗体的地方。 十几个年轻的小和尚此时在两个年老僧人的带领下,盘腿坐在干柴堆的近前处,闭着双眼,嘴里念着经文。 这时后边的黛丽丝也终于来到院落门口,她的身影刚一出现,就是将院落中大部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那美艳xing感的相貌如身材,还有极尽奢华与高贵的盛妆打扮,都是最能吸引人们的眼球。 “此女是谁家府上的家眷?” “好美!” “异域美人。” 一阵嗡嗡声随即响起,许多人还对着黛丽丝的方向指指点点。 黛丽丝似乎是没有听到,深蓝色的眸子在小院中扫视了一圈后,又垂下眼眸。 在低头的瞬间,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压低了声音开口道:“我看到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嬷嬷,江龙这个时候还不能死。” 白发老妪耷拉着眼皮,“老婆子我虽然有两下子,但组织里却也是有不少的高人,我只能保住你不会受到伤害,至于江龙,我只能尽力。” “可是……”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那是在玩火,和组织做对,你就不怕玩火**?” “和牵线木偶般被人操纵的活着,不如死了!” “唉,罢了。” 白发老妪一声轻叹,“我尽量保他不死便是。” “谢谢嬷嬷。” 来到归尘大师的遗体前,江龙,景老夫人,还有林雅各自刚刚鞠躬上了一炷香,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异国使节突然踏前一步,大声喝道:“你就是景成雄那老贼的女人?” 声音浑厚如雷霆,一瞬间传出老远。 江龙立即看了过去,见对方手按腰间刀柄,便是浑身肌肉骤然紧绷。 随即准备应对紧急突发情况。 林雅则是本能的踏前半步,挡在了景老夫人的身前。 景老夫人眼角余光看到林雅吓的小脸苍白,上前一步,又将林雅护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小院门口呼啦啦就是冲进来一群人。 正是景府的众多护卫。 “谁人敢对我家老夫人不敬?”护卫队长陈泰一声厉喝,凶狠的目光在小院中扫视。 铿锵一声! 先前斩杀了禁军伍长的关世豪已经拔出腰间长刀。 一双满是杀意的虎眸则是在院中四下打量,只等有人应声,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杀人。 “住手!” 这时萧径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异国使节们和景家有深仇大恨,是死对头啊! 自己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 萧径这时大为后悔,应该在景府众人来到之前先把异国使节们支开的。 他的声音虽然喊的极大,因为久居高位,也是颇具官威,但显然这时却是不怎么管用。 因为景府护卫与异国使节们都不怕他。 铿锵铿锵! 一片抽刀声响起,站在异国使节们身后的护从们也是拔出腰刀,与景府护卫对峙。 眼见对方人多,景府护卫们自然也是全部拔出腰刀。 “先前哪个对我家老夫人不敬?”关世豪面对十几个手拿武器的敌人,没有丝毫胆怯,舔着嘴唇大喝,“我要他的命!” 先前喊话的异国使节显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景家的护卫居然直接拔刀相向。 他在大齐王朝待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接触到的大齐官员与百姓,见他是异国人,都隐隐带着点畏惧。 就算是朝中身居高位的大员重臣,对待他时也是非常的客气。 因此他平日里是耀武扬威的。 这时突然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便是有点呆愣。 不过这位异族人也不失血xing,回过神来后,就是唰的一声拔出腰间做工精致的大刀,“想要杀我,来啊!” “找死!” 关世豪眼睛死死盯在对方的身上,欺身就是冲了上去。 当当! 异族人的两个护从舞刀冲上前来抵挡。 关世豪一人对战两个,却是气势十足,瞬间就占得上风,三人兵器在半空相撞,发出一阵响声。 “住手,都给本官住手!” 这时萧径挥舞双手,急的冒火。 也是直到此时,院内其他的官员们也才是回过神来。 个个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双方交战太快,所以不怪他们反应慢了一步。 而且大齐王朝除了在军队之中,都是不兴武风,自诩礼仪之邦,他们这些文官想不到景府的护卫居然这般彪悍,说动手就动手,而且浑身杀意十足,不是单做样子吓唬吓唬对方。 是真的要杀人! 这景府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难道他们不知道真若是杀了,不,只是伤到异国使节,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么? 外国使节来到大齐,就不光是某个人,而是代表一个国家。 如果某个大使在大齐出了事,那么那个使节所在的国家肯定要讨个说法。 到时就变成邦交大事了! 而朝廷对于这种事,一般的做法都是处置自家百姓并赔上钱财,以平息对方怒火的。 现场的年轻官员们又过了一会,恢复了思考,暗中冷哼,景家众人真是不知死活。 但那些老臣们,却是个个满头大汗,和景径一般着急。 异国使节如果出事,的确是大事,朝廷到时也肯定会处置一批人来平息使节所在国家的怒火。 但被处置的人,却不会是景家。 第三十五章 金钱镖 上了年纪的老臣们与萧径此刻都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景府特殊,即便闯下大祸,顶多也只是由府中护卫顶缸。 可今天这里有如此多的异国使节,要真的伤亡几个,那么塞外边垂的诸国必然要讨个说法,到时只是公开处决几个景府护卫自然无法平息诸国国君们的怒火,到时皇上会怎么办? 自然是拿此时在场的官员们开刀了! 理由也很充足,使节由你们负责接待,现在死了人,你们便拿项上人头来抵吧。 萧径现任礼部左侍郎,官居正二品,位高权重,他的官大所要背负的责任自然也是最大。 不过皇上为了维护朝廷的颜面,到是不会杀这么大的官来平息诸国的怒火。 不然好像大齐怕了那些诸侯小国似的。 当然,到时降职罚薪是免不了的。 萧径的官太大杀不得,杀官职太小的则是会显得毫无诚意。 现场的年轻官员们大多官职不高,毕竟履历在那里摆着,他们才当了几年的官? 于是那些上了年纪官职不高不低的老臣们便会成为皇上的首选目标。 能在官场混几十年不倒,还可以慢慢的升迁,这些老臣们自然个个都是头脑灵活,八面玲珑的官油子。 这其中的轻重他们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看的很透彻,自然是格外着急了。 萧径在官场混迹二十余年,才当上礼部左侍郎,离礼部尚书只差一步,自然不甘愿被撸下去。 年轻的官员大多因为年轻少些担当。 当然,还有一些人则是头脑容易发热,比较冲动。 这时就有一个身材干瘦皮肤苍白的年轻官员跳将了出来,因为并不了解景府,所以吼的很大声,又因为头脑发热,所以就把先前萧径的嘱咐给忘到了脑袋后边,“住手!都给本官住手! 景家的,你们这是要造反么?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诸位异国使节大人动手,他们这些人中,有许多是王子身份的,真要是伤到哪个,皇上绝对轻饶不了景家!” 不得不说这个年轻的官员胆子还真的是很大,一边跳脚,一边就是直接冲到了正在交战的关世豪这边。 关世豪已经豁出xing命打算要斩杀那个胆敢侮辱景老夫人的使节,此时手中一柄钢刀舞的虎虎生风,把两个对手逼的手忙脚乱。 不过由于这个使节来自北方,护从也是都长的身高马大,力气不比关世豪弱多少,所以刀法凶狠但交战时多以力气压力的关世豪到是无法在短时间内迅速的解决掉这二人。 “小心!”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身体干瘦,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员会这般胆大,冒冒失失的就是径直冲到激战的地方。 几个官员看到后就是连连惊呼。 与关世豪交手的两个使节随从见突然闯进来一个大齐官员,都是心生顾忌。 他们已经把大齐王朝上位者们的脾xing摸透了,平日里可以蔑视大齐的百姓与官员,但却不敢轻易伤到他们。 尤其是官员,朝廷好面子,你伤到官员,就是伤了朝廷的体面。 二人手下的动作就是一缓。 然而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关世豪却是不管那么多,那位辱没景老夫人的使节是他首要目标,胆敢挡在前边阻止的,不管是异国随从,还是大齐王朝的官员,他都是不会手软,照杀不误! 眼见对手的气势一弱,原本就占上风的他抡圆大刀,就是对着其中一个随从当头劈下。 唰! 这一刀势大力沉,速度更是快如闪电。 那个随从吓的亡魂皆冒,努力偏转身体向一侧躲避,但这一刀还是斩在了他的右肩之上。 关世豪的大刀锋利,如切豆腐般,直接将随从的右臂齐肩斩断! 啊! 随从一声惨呼,捂着伤口痛的满地打滚,鲜血染红了泥土。 年轻官员显然没想到景府的护卫居然根本就不拿他当回事,那把腰刀折射着光芒从他身侧向下劈落,还没有回过神,一股热乎乎的液体就是喷了他满头满脸。 下意识的抬手一抹,手掌间便是一片刺目的鲜红。 血! 年轻官员瞪大一双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眸子深处升起浓浓的恐惧,随即眼珠上翻,就是华丽丽的呈大字形晕倒瘫软在地。 “啊,我要杀了你!” 眼见自己的护从被砍断一只手臂,那个使节大怒,挥舞手中如圆月般的弯刀,就要上前和关世豪拼命。 这时关世豪并没有停下手,一刀猛力震开另一个扑上来的护从,就要上前把受伤的那个给斩杀在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厉喝却是突然响起,“住手!” 随即半空中一点乌光直奔关世豪的后背。 关世豪虽然很久没有再上过战场了,但耳尖轻颤间,还是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破空的风声。 当年在战场上,是要躲避箭矢的。 赶紧弯腰,狼狈的向右边踏出一步,勉勉强强将乌光躲过。 那乌光穿过人群,噗的一下深深的嵌在木门上,原来是一枚金钱镖。 金钱镖是由铜钱磨平边缘而制成,使用此镖对于腕力臂力有着相当高的要求,不然只是打疼人,却是根本无法伤到人。 更别说致命了。 此时金钱镖几乎全部深入到木门之中,可见使用此镖的人力道极大。 同时也说明,此人下手不留情。 因为一旦打中,金钱镖必将穿过衣料与皮肉,穿入关世豪的体内,到时伤到五脏六腑之一,不能做手术取出,以这个年代的医学水平与条件,关世豪必死无疑。 瞪着满含怒火的眼睛猛然回过头,刚刚差点去地府报道的关世豪就见一队队身披银甲的禁军军士手握长枪,一股脑的从院门处涌进了院落当中。 而向他出手的那个则站在院门口,披着厚甲,戴着银盔,单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身上气势凌人,作禁军将军打扮。 萧径看到来人后,立即像是即将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块木板,大力的挥舞着手臂,扯着嗓子叫叫嚷嚷,身上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文质彬彬与久居上位的气度和官威? “程将军,快点派人把他们分开,绝不能在这个地方闹出人命!” “是!” 来人虽然是禁军将领,但官阶并不能与堂堂正二品的礼部左侍郎萧径相比。 躬身领命后,这位三十余岁的将领就是立即下令让七八十名手下在人群中快速的左右前后穿插,把院中的人按照疏离远近,分割成一个又一个圈子。 这时江龙扶着景老夫人,小心翼翼的在混乱的人群中慢慢前进,与景府护卫们汇合一处。 林雅走在景老夫人的另一旁,紧紧跟着。 有这么多禁军碍事,那个禁军将领也是明显身手不弱,并且一直瞪大眼睛时刻关注着关世豪的一举一动,关世豪自问在这种情形下自己没能力砍下那个使节的狗头,也是退了回来。 黛丽丝这时盯着院落中的一个方向,扶着白发老妪的手,悄悄走到了江龙的身边站定。 一直等到完全控制住了小院,禁军将领才大步走向萧径,厚重的铁甲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在行走间,上下金属甲片摩擦,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躬身问道:“萧大人,不知先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径连忙伸手虚扶,虽然他的品阶高,但他是文官,武将并不归他指挥。 再则这位又是宫中的禁军,是皇帝的私兵,甚得天子信任,遇到突发情况时,其实人家根本不用听他的指令。 可以自行做主。 正是因为禁军身份特殊,所以这位将军才敢在一进入小院,就见到关世豪要动手杀人时,直接对关世豪掷出金钱镖,并且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杀代异常果断! 同时也证明这位将军并不像普通的禁军军士与低阶将军那般没见过血,他的手上肯定有不少的人命。 “程大人快快请起。” 程武闻言直起了挺拔的身形。 “到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事态平息下来,萧径不再慌张,只是伤了一个使节的护卫随从,这不算什么大事,开始斟词酌句的解释,“不过是来自北疆的一位异国使节和宁远县景府的人发生了点误会,稍有摩擦而已。” 只是稍有摩擦么? 程武皱眉,扫了眼痛的脸色苍白,断了一臂的异国随从。 此时已经有人上前给那个随从敷上金创药,又想办法给其止住血。 程武见萧径想要压下这起事端,一双剑眉就是微微皱起,他知道景家昔日的威名与往日里的行事作风,也不想和景家为难,但先前景府护卫斩杀了一个伍长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这要是不讨个说法,他在禁军中的威信将会大失! 身为士兵,自然要保护自家将军。 而将军也是一样,必须要维护自己手下的军士。 对手下军士不管不顾的将军,在军中是不会有威信可言的,时间久了军心都要散掉。 程武有些个左右为难,就在这时,先前挑衅景老夫人的那个异国使节突然吼道:“什么叫作只是稍有摩擦?我护从的手臂都被齐肩砍断了,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不然我就要上金銮殿问一问大齐陛下,你们号称礼仪之邦的大齐王朝,就是这样对待到访宾客的么?” 此语一出,立即有其他的异国使节出声附和。 尤其是和这位使节交好的,私谊不错,以及两国关系还可以的使节,乱哄哄的就是叫嚷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威武 程武本来就是心中犹豫不决,担心不向景府追究手下伍长被杀一事,会导致自己日后在禁军中威信大失。 这时异国使节们跳将出来大闹,还说要上金銮殿质问皇上,程武便是咬了咬牙,眸子微眯,朝着景府众人的方向望去。 景府是有块牌子,身份特殊,只要不造反,就一定是无事的。 但景府如此后继无人,声势颓微,只有一个身体病弱,甚至怕是活不了几年的男丁,这就导致景府将来没有翻身之日。 有道是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就是说人老了没有了翻身的机会,你欺负他不怕其将来报复。 而少年现在虽然比较穷困,但谁能保证他日后不会飞黄腾达呢? 正是因为有不确定xing,所以莫欺少年穷。 现在在程武的眼中,景府就是一个没有了将来的迟暮老人。 再则,老皇上年老多病,熬不了几年了,而当今太子又视景府为眼中钉! 只要他今天摆明态度,再打压下景府的气势,说不定运气好就会映入太子的眼中,到时若是能得太子的赞赏与暗中拉拢,待得老皇上驾崩,太子顺势继位,他难道还怕日后不会受到太子的重用么? 程武现在是禁军步兵衙门南大营的一名副统领,手下千人,也唤作千夫长。 正统领手下有三个副统领。 古往今来,对于臣子们来说,最大的功劳无非是从龙之功。 就是指辅佐新皇上继位,现在正值老皇上行将就木,程武自然不会放过辅佐太子登基这个大好良机。 虽然景府一向是行事彪悍,像土匪一样,但文臣与武将从本xing上来讲就不一样。 文臣手无缚鸡之力,只斗嘴。 嘴仗的赢了,也能杀人。 武将则只有上阵杀敌,才能立功升迁。 虽然也有胆小的军队将领,但程武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从不缺乏胆量与气魄。 为了能投入太子麾下,搏一个飞黄腾达,程武眼中精芒闪烁,就是一瞬间拿定主意。 “先前是谁动手伤到使节随从?” 嘴上虽然是在问,但程武的目光已经定在关世豪的身上。 “是我!”关世豪胸脯一挺,丝毫不露怯,瞪着眼睛与程武对视,踏前一步吼道。 “来人,拿下!” 程武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大手一挥,下达命令。 小院内两支十人小队立即手握长枪,就是朝着关世豪逼去。 关世豪自然不会乖乖束手就缚,手握钢刀,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死死盯着逼过来的禁军。 景府护卫队长陈泰这时看了景老夫人一眼。 见景老夫人没有说话,就是手一挥,于是二十余名护卫立即拔出兵器,与关世豪并肩而立,与禁军对峙。 “大胆,本官乃是禁军步兵衙门南大营的副统领程武,你们还不立即退下!” 程武猛然踏前一步,对着景府护卫们放声大吼。 只是他的声音虽然叫的很响,但景府护卫们却根本不予理睬。 一名禁军副统领而已,他们可是连萧径这个堂堂正二品的礼部左侍郎都不怕。 景府众人的无动于衷,让程武的脸一下就黑了下来,“你们这是要造反么?” “禁军的脾气就是大啊,动不动就说别人要造反。” 一直淡定从容的景老夫人终于开了口。 “这位想必就是景府的老夫人吧?”程武阴霾的目光投放到景老夫人的身上,轻声哼道。 景老夫人淡淡的扫了程武一眼,点头道:“不错。” “当年景家也曾是侯爷府邸,想来景老夫人不会是那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妇人,现在贵府的这个护卫不但在寺门口时斩杀了禁军中的一名伍长,而且还在此间小院中砍断了异国使节一个随从的手臂,那么老夫人是不是应该把此人交给本官带回去处置呢?” 程武沉声反问。 “先前是那个禁军伍长先一步动手,才被老身府上的护卫斩首,所以应当属于自卫。” 景老夫人不紧不慢的道:“至于这个断臂的随从……” 说到这里,景老夫人环顾四周,眸光在众多异国使节的脸上一晃而过,突然冷笑道:“不过是个边疆异族罢了,别说只是断一臂,就是就地取了他的项上人头,又有什么打紧的?” 此语一出,小院内的众人尽皆变色! 尤其是那些异国使节,纷纷就是叫嚷了起来。 这是没把他们当人看啊! 一些脾气暴躁的,更是直接又拔出了腰刀,想要朝着景府众人扑过去。 不过有手持长枪的禁军拦着,他们一时之间只能气的在原地跳脚。 江龙闻言后,却是眼睛大亮心中暗赞。 景老夫人还真是威武霸气! 大齐王朝和他穿越过来之前的古代华夏情形差不多,王朝版图极大,四周则分布着十数个小国。 因为资源匮乏,这些小国一旦遇到天灾**,没有了余粮,就会侵犯大齐的边疆,烧杀掳掠从百姓手中抢吃的,并且因为两国经常征战彼此仇视,这些异族对待大齐百姓极为残忍血腥。 往往血洗村庄与城池,一旦攻占便是鸡犬不留! 只要是在王朝边疆任过职上过战场的将士,对于异族都是大为恼恨。 景老夫人当年跟着老侯爷去过南疆,对于异族的狠辣与残忍自然是知之甚详,也知道正是因为如此,当年老侯爷才会用铁血手段镇压所有敢入侵王朝疆域又或者是胆敢造反的当地异族。 景老侯爷的脾xing比较冲突鲁莽,但并不真傻。 但明明知道大肆杀戮异族,朝廷中的文臣必然会攻诘,但他为什么还是不改呢? 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俘虏当街斩首,血染长街,从而得到个杀头将军。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景老侯爷见无数大齐良善的无辜子民被杀害,对异族有着满腔的彻骨仇恨! 跟在景老侯爷身边久了,自然便影响到了景老夫人。 因此,景老夫人才会说出这般话来。 在景老夫人眼中,这些异族人命的确是不值钱。 程武同样是满含怒火,自然更不会这般轻易的就让景老夫人把那名护卫的罪给开脱掉,“府上那个护卫杀禁军伍长是不是自卫,要经过仔细调查才能弄清楚。 而这个随从虽然是异族人,但却是外国国主派遣到我大齐王朝出使的贵宾的心腹手下,岂能容你说杀便杀? 好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你只需把那个护卫交出来由本官带走。”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和老身这般说话?” 景老夫人却是挺直腰杆,望着程武的目光中满含不屑,“别说你一个小小的禁军副统领,就是南大营的将军见到老身,也不敢这般放肆! 想带走老身府上的人,你有这个本事么?” 此语一出,程武双目圆睁,肺差点给气炸了! 这是当着众多人,**裸的蔑视与打他的脸啊。 如果不能景府众人一个好看,他以后都没脸出门了。 不过他刚待下令,要让手下禁军动手,却被匆匆赶上前的萧径给拦了下来。 萧径用力扯着程武的衣袖,将之拉到了一边。 程武这时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如果并非是脾xing鲁莽的人,他一个武将怎么可能会被萧径拉走? 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他到要听听萧径能说些什么,如果没有充足让他罢手的理由,他今天必定要和景府火拼一场。 景径这时也是心中暗自叫苦,他先前已经在话语中暗示,不要找景府的麻烦了。 但却不知道程武是没有听出来,还是非要给死去的那个伍长讨个公道。 至于断了一臂的使节随从,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情。 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只要不是使节出事,就算这些人去金銮殿向皇上告状,皇上也不会重视,顶多斥责萧径待人几句再赔点汤药费就完事了。 这个年代不是人人平等,随从就是没有人权的奴隶,命如草芥。 “程大人,本官劝你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萧径待拉着程武走出院门寻到个没人的地方后,就是没有绕圈子,直接开口道。 程武这时已经不管萧径的官阶比自己高了,板着脸反问,“为何?” 萧径没有直接解释,而是举出几个例子,直接把程武惊的脸色苍白,脑门上直冒冷汗。 “当年北疆几大游牧部落联合三十余万大军犯我边境,景小侯爷在得知援军无法按时到达后,率领手下军士砍杀我大齐王朝万余颗边境百姓的人头,拿着血淋淋的头颅假装投诚。 在获得信任后,与赶来的援军里应外合,夜间偷袭,将三十余万来犯敌军斩杀大半! 我军也付出几万军士的代价。 那是真正的血流成河! 据说第二年那片战场的草丛异常茂盛。 景小侯爷当夜战死杀场,事后有军中将领调查得知,援军之所以没能按时到达边境支援,是因为有大臣在暗中动了手脚,拖了援军的后腿。” “你知道是何人动的手脚么?” 景径开口发问。 程武皱眉,摇了摇头。 对于景小侯爷景贤,程武是听说过的,二人年龄相当,又同在军中任职。 不过和景贤相比较起来,程武就不算什么了。 当年景贤战死杀场的时候程武还没有升迁到副指挥,对于朝中一些秘辛自然是一无所知。 “是当年的太子太傅!” 程武心中一凛,有些急迫的问道:“那结果呢?” “太子太傅被皇上一怒之下罢官为民,而后在归乡的路上,被一群蒙面人劫杀身亡!” 一滴一滴的冷汗,就是顺着程武的额头渗出,再汇聚成水流,顺着脸庞淌下。 第三十七章 免死 “那,那后来呢?” 程武有野心,也颇有几分头脑,从事件的始末不难猜出,杀害太子太傅的蒙面凶手必然是景家指派的,而现在景家仍然活的好好的,那就说明景家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惩罚。 但仍然是颤着声音询问道。 那可是太子太傅啊! 朝廷位极人臣堂堂的正一品大员! 朝中有六部,但各部的领头人尚书只是从一品。 太子太傅从字面上来讲不难理解,便是太子的师傅。 这个官职不是哪一个部门的特定长官,多是重臣加衔,大多数时代表的是一种荣誉与超然的地位。 说是代表荣誉,但也不是说就真的没有权力。 反而因为地位超然,好比领头羊,没有特定的职位,却是可以对任何一个职位都有监察权。 六部的尚书只是从一品,而太子太傅却是正一品,从官阶上便可以说明了。 当然,具体事情也要具体分析,太子太傅固然可以万事一把抓,但也要看情况,比如太子太傅如果不得皇上与太子的信任,又或者是手下的官员很得皇上与太子的信任,致使他的威望不够高,那么太子太傅这个没有特意指定管理某一部门的大员,反而会被手下的官员掣肘。 不过当年的太子太傅,却是位高权重,是重臣加衔,之前自然也有自己的实际官位,并颇得太子信任。 其实说白了,就是皇上找来一个在朝中颇有威望与影响力的大臣塞到太子身边,为现在太子拉拢些官员凝聚些势力,在朝中竖些威望,等将来老皇上驾崩后可以顺利继位做准备。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堂堂正一品大员,却死在了景家人的手下,而且景家还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惩罚! “后来?后来当年太子太傅的儿子孙子重孙子,不论嫡庶,全部被蒙面人给杀个干干净净!” “什么?”程武不由叫出声来,双眼中,也是升起浓浓的惊惧。 “不相信?”萧径一声长叹,“这还不止呢。” 程武满脸不敢相信,立即追问,“那还有什么?” “自己的师傅与在朝中最大的倚仗先是被罢官,接着在回乡途中又被景家派人灭了满门,太子如何能够心甘?这是痛失了一只臂膀啊!要知道太子的位置虽然稳健,但并不是没有皇子窥视那天子宝座。 自然是要皇上严惩景家。 而朝中百官也是纷纷附和,还有一些重臣此时跳出来,说景贤杀害了大齐边境万余百姓,罪大恶极,凶狠残暴,即便其中另有原因且已经战死,也要追究景家的罪责。” 听到这里,程武虽然觉得景家仍能无事有些个不可思议,毕竟这是面对当今太子与朝中百官的责难,却也隐隐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但哪里不对劲,程武又怎么也把握不住。 “但结果呢?” “是啊,结果呢?”程武又问。 “结果是皇上当时顶不住百官的压力,下旨夺了景府的侯爵,让群情汹涌的百官稍有收敛,当时是有很多头发雪白的老臣重臣在金銮殿外长跪三天三夜磕头不起的。 可是刚等这些人回家养伤,第二天皇上就又颁下一道圣旨。 给景家赐了一块牌子!” “免死金牌?” “不错,景家的免死金牌就是这么得来的!” 程武闻言目瞪口呆! 杀了被贬的太子太傅满门,引的太子大怒发难,之后还有许多朝中官员在金銮殿外长跪不起,逼宫要处置景家,却只是被皇上夺了侯爵,反而得赐一块免死金牌! 现今大齐王朝也只有这一块免死金牌! 而且免死金牌不只是免死,它的作用可多了去了。 等等……想着想着,程武突然灵光一闪,逼宫? 而且是在太子向景家发难时,朝中很多大臣在金銮殿外长跪逼宫? 这一刻,程武终于抓住心头间那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萧径似是看穿了程武的心思,嘴边挂着淡笑,不言不语。 太子还没有登基呢,就在朝中有这般大的威望,看来皇上贬太子太傅的官职并非只是恼恨其暗中动手脚,拖了援军的后腿! 应该是皇上见太子声望太高,甚至有些个控制不住了,而且太子的势力居然开始往军中渗透,这才拿下了太子太傅,断太子一只臂膀,提醒太子不要太过份。 只是太子显然没有领悟,反而向景家大肆发难,后又引得很多官员逼宫。 皇上被逼的紧了,没办法,只能先是夺了景家侯爵,泄一下官员们群情鼎沸的气势。 但同时也是怒了并开始忌讳太子,然后才又给景家赐下免死金牌! 太子要拿景家试问,皇上却偏偏要维护,这算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了太子的脸! 让太子威望大失。 程武脑子转动的飞快,抓住那一丝冒出的灵光,片刻后,将整个事件想的颇为透彻。 随后就是脑门上再次冒出冷汗。 幸亏先前有萧径把自己给拉了出来,不然真要是因为和景家做对而入了太子的眼,被太子拉拢,一旦被皇上知道…… 从龙之功的确诱人,是可以让他飞黄腾达,但却也得有命去享才成。 从景家的事件中便可以得知,老皇上早就对太子升起了防备之心,并且有了忌惮。 现在哪个官员要是坚定的站在太子的身边,除非是得到了老皇上的允许与认可,不然都是不会有好下场。 而他偏偏是在禁军中任职,身份特殊。 以往历朝历代太子或者是皇子造反,大多是先渗透禁军,然后利用禁军控制皇宫,再弑君登基的! “萧大人……”程武想通后,就是对着萧径深深一礼。 萧径拦下程武,之后又说出这番话来,并不是想要帮程武,与之交好,毕竟文臣与武将多是观念不同势同水火,而且皇上也是不允许朝中文臣与武将和好的。 他的官职又这么高,更不能和禁军将领有所勾搭。 他主要目的还是不希望程武领着禁军在这里闹出事来,不然真要是两方拼杀,他对于景老夫人的杀伐果断并不怀疑,再有异国使节趁着混乱加入,到时死伤太多,之后传到皇上耳朵里,他这个现场品级最高的官员,必受严惩! 轻轻摆了摆手,萧径直接打断程武的话语,道:“只要程大人想通了就好。” 说罢,萧径又留下一句话,便是转过身,施施然朝着小院门口走去,“当今皇上当年和景老侯爷的关系很不错,现在景家只剩下一个身体病弱的男丁,皇上应该会护着一二,不让景老侯爷这一脉断了香火传承。 所以以后再遇到有什么事情和景家有牵扯,你须得仔细思量一二才是。” 程武站在原地又思考了片刻,这才走进小院。 刚刚踏进院门,程武便大声喝道:“来人,请各国使节大人回厢房休息!” 小院中的禁军军士先是一愣,随即便是立即执行军令。 那些异国使节们反应过来,不满的大声叫嚷。 “我们不走!” “对,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们一起去金銮殿向大齐皇帝告状!“ 尤其是被伤了随从的那个使节,更是怒吼着想要冲向景府众人的方向。 不过被两杆交叉的长枪架在脖子上,生生逼回。 禁军人多,手中长枪的枪尖闪烁寒光,使节们又不敢真正的反抗,不大一会的功夫,就是被生生的关进了小院那一间间破败的厢房之中。 黛丽丝一直注意着一个角落,见那些人也是被推推搡搡的弄进一间低矮的厢房,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那些人和黛丽丝一样长着一双蓝眼睛,以一个身形高大年面英俊的青年男子为尊。 青年男子在踏进门槛前,朝着江龙的方向望过来一眼。 眸子里,含着浓浓的仇恨与杀意! 眼前人群混乱,江龙自然没有注意到远方人群中那个青年,他一直集中精神,防备近处有人会突然暴起,袭击景老夫人或者自己。 直到小院安静下来,只剩下景府众人,一些禁军军士,和那些盘坐在归尘大师遗体前念经的和尚僧人,他才放松了警惕。 见异国使节们全被关进厢房,程武这才深吸一口气,大步朝着景老夫人走来。 关世豪手握钢刀,踏前一步挡在景老夫人身前,喝道:“你要干什么?” “本官没有什么恶意。” 被自己先前想要拿下的景府护卫喝问,程武心中一阵气恼,但此时却只能是强自忍下,“本官只是想要向景老夫人表达下歉意。” 关世豪愣了愣,又仔细打量程武,见程武不像说谎,这才退后一步。 仍是站在景老夫人身侧,时刻保护。 “老夫人,先前是下官太过鲁莽,请您海涵!”程武走上前,低下头对着景老夫人躬身一礼。 然而景老夫人却是恍若未闻,任由程武躬身站在那里。 不一会,程武的脸庞就是涨的一片通红。 紧紧咬着牙关,望着地面的双眼中,更是喷出熊熊怒火! 欺人太甚! 程武自认自己好歹也是禁军中的一名副统领,手下有一千号人,景老夫人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只是先前得萧径提醒时,他对于景家敢灭前太子太傅满门一事太过震撼! 这时根本不敢再和景家翻脸。 有再大的怒火,今天也只能忍着,想要报仇,必须得等到老皇上驾崩,新帝继位才成。 院落中此时有很多禁军,个个都很好奇程武的举动。 先是向景府发难,但被萧大人拉出去一趟后,就是立即转变了态度。 这景家到底有什么来头? 一些禁军交头结耳,窃窃私语。 这嗡嗡声传入程武的耳中,程武以为手下是在议论他,更是羞愤的无地自容。 就在这时,正在念经的一个老和尚突然睁开眼睑,扶着地面缓缓起身,然后朝着景老夫人的方向走来。 第三十八章 死一和尚 老和尚穿着一身洗的已经有些泛白的僧袍,身躯干瘦,将原本就宽松些的袍子映衬的越发肥大,发须皆白,皮肤干瘪,布满皱纹的脸庞上,尽是岁月刻下的痕迹。 江龙一直注意着小院内的动静,第一个偏头望了过来。 随即上下打量老和尚,心中暗忖,伽蓝寺的风水还真不错,这个老和尚怕是也有八十岁高龄了吧! 在这个年代,人们的寿命普遍不高,能活六十岁就算是高寿了。 有个说法,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命,六十花甲,七十古来稀。 而这个伽蓝寺不但圆寂不久的归尘大师活到了八十三岁高龄,眼前这个老和尚也应该是和归尘大师的年龄相差无多。 老和尚行走间,僧袍被山风吹的猎猎作响,不过虽然步伐缓慢,却很稳健。 景老夫人这时也注意到了,不待老和尚走近,就是双手合十,恭敬的深深弯腰一礼,“阿弥陀佛,多日不见,归林大师,别来无恙。” “阿弥陀佛。”归林大师弯腰还了一礼,“女施主还似以前那般康健。” 江龙听到老和尚的法号,确定其和归尘大师都是归字辈的,应该是师兄弟。 归林大师又和景老夫人寒暄了几句,突然板正脸色道:“佛门善地,女施主也是诚心信佛,我佛以慈悲为怀,但女施主为何一再在伽蓝寺挥动利器杀人见血?” “阿弥陀佛!”景老夫人闭起双眼,一声长叹。 “女施主颇具慧恨,不如寻个清静地,出家为尼,百年后,也好登西天极乐世界。” 归林大师收了厉色面色诚恳,真心规劝。 “双手染血,身上背了无数条xing命,恶事做尽,如何还能出的了家?”景老夫人一脸迷茫嘴里轻喃。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难!难!难!” 景老夫人先是神色一怔,随即连连摇头,“红尘诸世虽然只是过往云烟,但老身却只是个俗人,比不得归尘大师与归林大师洒脱,大自在,困身在这云烟之中,放不下,丢不开。” “阿弥陀佛!” 归林大师见劝不动,长长念了声佛号。 景老夫人立即双手合十回礼。 “这位将军站的久了,不如女施主发发慈悲,让他退下?”归林大师这时看了眼程武,又开口道。 景老夫人对佛祖的信仰异常虔诚,听归林大师如此说,便是对程武轻轻摆了摆手。 傻傻站在这里被人当木桩无视的程武见状,连忙转身退下。 原本一直注视着这边瞧热闹的禁军,在程武一动身的刹那间,就是连忙收回望过来的目光。 他们都知道这位副统领不但颇有心机,而且阴狠,很是小心眼。 要是被其看到自己在瞧他的热闹,日后定然会被报复。 程武这时自觉丢大了脸,脸皮臊的通红,好像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不想待在这里被属下围观,招手叫来一个平日里得力信任的百夫长让其看住厢房内的异国使节,就是匆匆走出了小院。 直到踏出院门,他才长长松了口气。 随即双手紧紧握拳,咬着牙关恨声道:“景家老太婆,咱们走着瞧!” “这位想必就是贵府的公子吧?” 这时归林大师的目光移到了江龙的身上。 江龙也看着他,只见归林大师的眸子昏黄,像快要熄灭的灯芯,身上并没有什么高人风范,孱弱单薄,只是嘴角的笑容非常慈祥和善。 “正是老身那不成器的孙子。”景老夫人见归林大师提起自己的孙子,嘴角就是瞬间露出一丝笑容。 “不成器?” 归林大师的眸子仍然昏黄,没有露出精芒,却是摇头道:“大勇若怯,大智若愚!许是我们都看走了眼。” “嗯?”景老夫人露出疑惑的神色。 江龙到是不以为意,能穿越到这里让他不确定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神有佛。 但得道高人却不是那般好遇到的。 上一世他是骗子,忽悠起人来也是这般貌似高深,让对方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真要是比口才,他还真不会输给归林大师。 “阿弥陀佛,归林大师好。”应有的礼节,江龙不会忘,人家年长,又主动提到他,他自然要主动的打声招呼,不过合十行礼的动作却很是随意。 归林大师却是慎重的回礼,不是对江龙有多尊重,而是对佛祖虔诚,起身后才笑道:“小友心中无佛,却是和寺庙无缘。” “大师看的透彻,的确应该去渡那些有缘人,至于晚辈么……” 说到这里江龙一顿,眼底浮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摊了摊手道:“晚辈就当那冤大头,时常来给寺中的大师们布施香油钱好了,毕竟如果世间之人全都出了家,这寺中僧人岂不得全都饿死?” 此语一出,林雅便是噗哧一笑。 随后才意识到不妥,又连忙用小手捂嘴。 怕引来身旁人的目光,她赶紧低头,不过目光却也是本能的偷偷瞄了江龙一眼,清澈的美眸中,有一抹好奇。 黛丽丝也是颇觉好笑,同样看了江龙一眼,意外江龙好似不像印象中那般的木纳呆板。 “作怪!” 景老夫人则是瞪眼嗔怪,轻拍了一下江龙的肩膀,不过嘴上低斥,但双眼中却是满含宠溺与笑意,手下更是没有用半点力气,不疼不痒,“老身孙子缺乏管教,还请归林大师不要与这孩子计较。” “无妨无妨。”归林大师苦笑着摇了摇头,“阿弥陀佛,小施主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见归林大师露出一副无奈吃瘪的模样,围在四周的景府众人,都是一阵嘻嘻哈哈笑出声来。 景老夫人过了一会摆了摆手,众人这才止住笑声。 “景公子才思敏捷,言谈善辩,应该读过书吧?”归尘大师又开了口,“先前皇上与太子各派宫中特使赐下亲笔所写的挽联追悼师兄,本该将挽联高悬以示皇上与太子对师兄及本寺的看重,但奈何师兄圆寂前曾有交代,死后之事不需要办的隆重。 只在生前院中架起一堆干柴,尸身罢于其上,七日后火葬即可。 皇上与太子的墨宝乃贵重无价之物,岂可随意挂在院落中受风吹雨打? 若有破损,便是本寺的罪过。” 听到这里江龙已经是有些明白了,接口道:“皇上与太子的墨宝贵重损坏不得,所以大师想要让晚辈写一幅追悼归尘大师的挽联,放在大师遗体两侧悬挂?” “景公子聪慧。”归林大师双手合十。 景老夫人闻言眸子瞬间一亮。 归尘大师乃是得道高僧,生前四方云游行善,名扬天下,精通佛理,更是大齐王朝佛道两界的翘楚,在其生前,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想见其一面却没有机会。 在京城附近,其声望之高甚至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 若是此时自家孙子能替归尘大师写一幅挽联,介时传将出去,还怕不能扬名京城? 到时景家又能出现在世人眼前。 这些年景府没落,声名不显,几乎被人遗忘,景老夫人也想要挽回府上昔日威名。 只不过以前是没有好的机遇罢了。 并不是说她甘于平凡。 以景府的家财,平凡便代表着灭亡! 现在眼见有出头的机会,景老夫人自然心动。 不过稍一思量,她又是无奈摇头,自家的孙子虽然也读书,但天资只能说是不笨,平常,再大些勉强能守住家业而已,以前因为身体病弱对于读书也是从来没有下过苦功。 天赋一般般,也没有付出足够多的汗水,如何能作出一幅好的挽联? 归林大师刚才夸江龙才思敏捷,言谈善辩,还有聪慧,景老夫人只是认为归尘大师在说客气话而已。 如果能提前有准备,到是可以花费重金,买上一幅好的挽联,也让我这从来没有真正在人前风光过的孙子出出风头。 景老夫人心中轻叹,就要开口推辞掉这大好机会。 不过这时,江龙却是毫不怯场,大大咧咧的挽起一双衣袖,笑容阳光,“来人啊,笔墨伺候!” 景府众人也没想到江龙居然还真要写挽联,一时之间有些呆愣。 玉钗与宝瓶因为是女子,先前这里又很混乱,此时被保护站在人群中,回过神来后,不由的瞪大眼睛互相对望。 自家公子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虽然她们不识字,却也颇为了解。 “嗯?” 见无人应答,江龙不由的转身。 宝瓶眼珠一转,接口道:“小少爷稍等,奴婢这就去取来。” 说罢,一溜烟的就跑出了小院。 景府出门时,自然携带齐全了各种生活用品,笔墨纸砚一样不缺。 景老夫人这时有些为难,她也知道自家孙子诗词水平的高低,或许勉强能写出一幅平平常常的挽联,但这是在给归尘大师写啊,而且事后必然会被无数人知晓。 写的不行与普通平常,都要被人嘲笑,丢景府的脸。 只有写的足够好,才会被夸赞。 但现在江龙已经开了口,她又不好阻止,自家xing格有些怯懦的孙子难得自信一回,她不想阻止打击。 罢了,如果写的不好便暗中请归林大师等我们走后,悄悄取下便是。 大不了今天多布施些香油钱。 景老夫人暗道。 不一会,宝瓶取来笔墨,还让人搬来车上的桌椅。 江龙上前坐下,任由玉钗摊开纸页,用镇纸压住宣纸的四角。 不知何时,黛丽丝凑到他的身边,一边磨墨,一边压低声音问道:“你心中可有好联?” “什么意思,不相信哥?” 江龙心中暗笑。 “如果没有想到,嫂嫂到是可以助你一二。”黛丽丝见江龙不答,又是说道。 这时因为离的太近,黛丽丝身上的一缕体香随风灌进江龙的鼻腔,让得江龙不由轻嗅。 “不过嫂嫂不能白帮你的忙。” 还要好处啊! 江龙哂然一笑。 “怎么样?”黛丽丝见江龙总是不说话,低声反问。 但得到的答案却是江龙戏谑的眼神。 “看我的!” 墨已经磨好,江龙提笔蘸墨,对着宣纸大笔挥洒,上联一蹴而就! “伽蓝寺死个和尚!” 看到这几个字,黛丽丝差点栽个跟头。 第三十九章 香油钱 江龙先前不答话,一幅很是自信的模样,之后还作怪的对黛丽丝眨眼,抛了个戏谑的眼神,让黛丽丝还真以为江龙能写出个多好的挽联呢,却没有想到江龙居然会写出这么个上联来。 一时之间黛丽丝就是抬手扶额,差点崩溃。 “宝瓶,先将上联拿去悬挂起来。” 江龙却似是没有看到黛丽丝无语问苍天的模样,叫的声音还蛮洪亮,理直气壮。 宝瓶不识字,上前就是拿起挽联,听话的要去悬挂。 归林大师却是侧行一步挡在宝瓶身前,他还没有看到挽联,开口说道:“女施主小小年纪,别被老纳师兄的遗体给吓到,不如先交给老纳保管,等挽联写全了,再一起悬挂起来。” 宝瓶回头看向了江龙,用目光请示。 江龙一手托着长长的衣袖,一手握着笔杆,点了点头道:“还是归林大师心细,宝瓶,你把上联交给归林大师吧。” “是。”宝瓶这才把上联交到了归林大师的手中。 归林大师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过,生怕与宝瓶的小手有所碰触,出家人是要戒女色的,即便二人年龄相差太多也不能有肢体接触,接着本能的提起挽联观看,嘴里还轻声念出,“伽蓝寺院死个和尚。” 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这里的人都能听个清楚了。 噗! 还未走开的宝瓶第一个听个真切,没忍住就是笑出声来。 景老夫人也没有凑上前去观看江龙书写,不过注意力一直在关注着这个上联,在归林大师轻声念完的时候,她也是看了一遍,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神色一僵。 这简直是胡闹! 归尘大师是何等身份,江龙居然…… 景老夫人心生闷气,不是责怪江龙写的挽联不够好,而是暗责江龙居然在这个场合不分轻重,作耍嬉闹。 她到是不认为以江龙的水平连个普普通通的挽联都写不出来。 不过闷气刚刚在心底涌气,就是瞬间又消了。 罢了,只当今天不是来悼念归尘大师,而是来踏青游玩的。 不得不说景老夫人有些个太过宠溺原身,即便认定江龙不分场合居然在此时胡闹,但还是没有要斥责的意思。 反而还挺会找理由安慰自己。 景老夫人开始想待会多捐多少香油钱,让归林大师把此联藏下。 玉钗也听到了,本也是要像宝瓶般笑出声来,但想到后果,立马变的焦急紧张。 这幅挽联要是传出去,自家少爷还不被骂作草包? 林雅作为大家闺秀,即便亲母早逝,之后也是读过书的,看到这幅挽联没有笑,也没有焦急,只是目瞪口呆。 景府众护卫们则多都是没文化的大老粗,听到归林大师念出来,觉得这个上联实在是太有意思了,都是捧腹大笑! “这,这上联很直白。”归林大师虽然名声不显,远不及师兄归尘大师,但涵养功夫却还真是修到了家。 即便也认定江龙是在胡闹,也是没有生气。 只不过憋了好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评定的话来。 不出意外,景府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景老夫人也是哭笑不得。 罢了,只当是一场闹剧而已,景老夫人想开了,便也没有阻止景府众人欢笑,自己同样图个乐子。 嘴角挑起,露出笑容。 不过这时站在桌前磨墨的黛丽丝却是渐渐变了脸色。 江龙没有在意众人的嬉笑,只是稳稳的握紧笔杆,笔走龙蛇,将下联写了出来。 “这挽联虽然直白,却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归林大师的确是胸怀宽广,抛却对挽联字义的理解后,惊奇的说道:“大家来看,这几个字结构严谨,上下偏旁堆砌有致,左右偏旁对比起来则是大小相宜。 再看笔划,如铁戈银勾! 观小友身体单薄,却不想有如此强劲的腕力,倒是老纳着相了。 嗯,单只是这几个惊艳的好字,也足有资格悬挂在老纳师兄的灵堂前了。” 听到归林大师的点评与赞美,景府众人不管是识字的还是不识字的,都是收了笑容,瞪大眼睛放在了那幅上联之上。 想要看出个究竟来。 景老夫人刚经归林大师点醒,就是认真观看起了江龙的字。 这不瞧不要紧,一认真瞧还真是给惊到了。 什么时候自己的孙子居然能写出如此一笔好字了? 笔划流畅,构架坚实,落笔,回收,转折,皆是轻重恰到好处,可见江龙对笔法的驾驭十分老练,而且还隐隐露出一丝独有的风格。 这是书法即将大成的表现啊! 说不定再过几年,江龙就能成长为一代书法大家! 景老夫人是先惊后喜。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因为此时黛丽丝已经不等江龙放下笔杆,就已经读出了下联,“西天净土多一如来!”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 上联的确是不出彩,说是直白都是在照顾江龙的脸面了。 而且真要是细究的话,说伽蓝寺院死个和尚,隐隐是有调侃戏笑意味的。 这是对死者归尘大师的不尊重。 但下联就有意思了,西天净土多一如来。 仍然是直白,但却也有寓意,把归尘大师比作如来,这是对一个出家僧侣最高的评价! 如来佛祖,那是万佛之首! “好,好,好联啊!” 终于归林大师第一个反应过来,却是再也无法保持出尘淡定的神色,激动的连声叫好。 景老夫人这时也是忍不住开口赞道:“的确是好联!” 宝瓶,玉钗两个丫环不懂太多,闻听夸赞自家的小少爷,就是欢喜异常。 拉住江龙的左右衣袖,蹦跳了起来。 林雅偷偷望向江龙的侧脸,美眸中泛起异彩。 黛丽丝则是有些个不敢相信,印象中木纳平庸的少年,怎么可能能作出如此绝妙挽联? 难道是以前在某本书上看到过,此是偷来窃用? 应该是的! 黛丽丝决定回府后,在江龙的书房找找看,一定要找出证据。 江龙见众人都是神色激动,心中却是颇感好笑。 其实认真说起来,这幅挽联并不是真有多么的好,只不过是取巧,比较有新意罢了。 前世马师傅告诉他,作为一个合格的骗子,一定要知识广博,言谈幽默。 某些东西不需要你专精,但你一定要有所了解。 这样骗起不同各色的人来,你才能和对方有共同语言。 再加上言谈幽默,让对方产生好感,那你欺骗的成功率就会大大增高了。 因此,江龙虽然学习不咋地,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但一些妙趣传说,含有新意的诗词歌赋,大部分行业的知识,甚至是一些让人脸红耳赤的荤段子他也是知道不少。 这幅有趣的挽联只是其中一个。 实在算不得什么。 “虚名,你来把挽联挂上。” 归林大师此时拿着挽联心中很是不舍,一脸肉疼的吩咐,这样的妙联,这般的好字,如果真挂上去,在山风的吹拂与阳光的照射下,估计不用两天就会搞的破损不堪。 真是可惜啊! 景老夫人这时已经是乐的合不拢嘴了。 只凭这幅挽联,她相信自家孙子足以名扬京城! 景家又能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嗯……她又想到了香油钱。 如果不是归林大师提供这么个大好机会,江龙也出不了这个风头。 依照往例,加厚三成吧! 盘坐在地上念经的一个小和尚闻听到吩咐,立即起身,上前接过挽联,小心翼翼的挂在了柴堆之上,因为山上风大,不能让山风吹走,虚名小和尚甚至还刻意用柴枝刺破挽联,借以固定。 这一幕直看的归林大师心痛不已。 “回归林师叔祖,弟子挂好了。”虚名双手合十,上前回复。 归林大师正要摆手,让其退下继续念经,但这时小院的门口处却是传来一阵脚步声。 景会众人转身望去,就见两个异域僧侣打扮的出家人走了进来。 两个僧人一个身形高大,山风寒冷,身体单薄些的吹的久了,怕是就要得风寒,但此人却依然光着一边膀子,丝毫不觉冷意,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的肌肉非常结实,整个人看上去像铁塔一般。 另一个则很是矮小,不过一双眼睛却透着聪敏与机灵。 刚刚走进院门,矮小僧侣就是加快了脚步,径直来到归林大师身前,双手合十道:“归林大师,贫僧又来叨扰,还请莫要介意。” “阿弥陀佛!”让人意外的是,心胸宽广,待人慈善的归林大师这时却是露出无奈与稍显不喜的神色,只是冷淡的回了一礼之后,就不再说话。 年轻的小和尚虚名则没有那么好的涵养功夫,愤愤的瞪了矮小僧人一眼才重又走回去坐下念经。 矮小僧人显然脸皮极厚,对于归林大师的冷淡与小和尚虚名的气恼都视若不见。 仍然笑眯眯的。 不过此时那个高大僧人却是瞪大眼睛,气哄哄的。 因为他长的太雄壮,黑红色的脸庞满是横肉,目光凶狠,实在不像好人。 于是景府护卫为了保护景老夫人与江龙等人的安全,直接上前将之给拦了下来。 “瞪什么瞪,小心我一刀砍了你的狗头!”虽然关世豪也长的很壮硕,但却比不得这个满脸横肉的僧侣身材高大,不过他却并不惧怕,见对方眼睛瞪的老大,想要动手,不由的亮了亮手中的钢刀,大声吼道。 那高大的异域僧人手中紧握着一柄手臂粗细的月牙形禅杖,闻言将禅杖一横就要动手。 不过这时,归林大师的声音却是响起,“这两位是从西贡国云游至敝寺的方外大师,还请诸位放这位大师进来。” ~ 没几天要下新书榜了,没有收藏的收下,不然以后找不到了。 第四十章 传播 景府众人闻言看向景老夫人,见景老夫人点头,这才让开路,放那高大如铁塔一般的僧人走进小院。 高大僧人收起禅杖,愤愤的怒瞪了景府众人一眼。 这才抬腿,走向了自己的同伴。 “这两位是西贡国的高僧。”归林大师给景府众人引见,先是侧身虚指矮小的僧人,介绍道:“这位是哈摩大师,对佛理甚是精通,老纳师兄圆寂,敝寺现今已是无人能辩的过哈摩大师。” 哈摩双手合十,态度非常虔诚,对着景府众人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景老夫人回了一礼。 其余众人没有信佛的,只是微微一笑。 归林大师又介绍那个如铁塔般的高大僧人,“这位是弥陀大师,从小在西贡国的护国寺月真寺长大,使的一手好禅杖,力大无穷,乃我佛门中如钢铁铸就的怒目金刚。” “阿弥陀佛。”因为先前被景府众人拦下,弥陀心中有气,只是随意的道了声佛号。 景老夫人仍然还礼,动作标准,态度虔诚。 哈摩见状双眼就是一亮,立即上前几步开口道:“这位女施主心地清静,气质出尘,面相慈悲,目光清澈如佛祖座前莲花中的泉水,到是和我佛颇有几分渊源。” “大师谬赞了,老身不过是尘世中一个普普通通的俗人。” 景老夫人面色淡然,轻轻摇了摇头。 归林大师见状眉头微微皱起,这哈摩与弥陀二僧几天前来到伽蓝寺,经常提出要和寺中高僧辩证明晰佛理的要求,因为归尘大师刚刚圆寂,寺中事务繁忙,起初方丈没有在意。 却不起派去和二僧辩论的人都是没多久便灰头土脸的回来。 直到昨天,二僧接连辩败几位寺中的长老,连他也是被派去与二人机辩。 归林大师没有胜负之心,心地坦然,慈悲为怀,海纳百川,与二僧辩证倒是没有处于下风,不过因为言语间没有攻击力,自然也是没有能赢的了两位异位僧侣。 与二人接触后,归林大师还发现这二僧言谈间隐隐露出野心,来到大齐表面上说是想云游四方,与各地高僧求教,印证佛理,其实真实的目的却是想要在大齐传播教义发展香众。 归林大师虽然是方外之人,而且也的确是没有功利之心,但伽蓝寺被皇上亲封为护国神寺,这便使得伽蓝寺打上了皇族的印记,再想要无欲无求,只做个普普通通的和尚就难了。 他还好些,毕竟只是在寺中辈份高,声望高些。 而寺中的方丈,以及其他几个院堂的主事,则是早就被朝廷威逼拉拢。 幸亏归尘大师生前名望太高,是佛道两界的领袖人物之一,朝廷不敢来强的,不然怕是连归尘大师也会被朝廷威逼利用,成为控制京城众多百姓的一颗棋子。 现在有异国的僧人想要来大齐传教,发展香众,而且这两个僧人还颇为精通佛理,很可能会有所作为,归林大师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已经是提醒过伽蓝寺的方丈大师了。 只不过对于异国僧侣朝廷不好亲自出手,只能还是让方外人应对,只要在辩经中赢了哈摩与弥陀,自然就能挫一挫二僧的野心与气势。 二僧将来就是翻不出浪花了。 朝廷已经在四处寻找名望极高的僧人大师,准备将这些人齐聚,在辩经中将哈摩与弥陀打败。 现在看到哈摩主动与景老夫人攀谈,归林大师就是皱眉,哈摩与弥陀已经是等不及了,还没有彻底打败伽蓝寺中的高僧,打出名头,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发展香众了么? 哈摩有一份急智,非常善辩,对于佛理也是有深放的研修。 而且口才极好,立即就是向景老夫人发动嘴上的功势,攀谈开来。 江龙站在一边听了几耳朵,就是明白了哈摩的意图,就是想要发展景老夫人为香众。 景老夫人睿智,且见多识广,不是一般人,如果不想理会哈摩,自然早就避开。 不过现在异域僧人自己送上门来,她自然没有不利用的道理。 又笑着和哈摩交谈几句,景老夫人突然抬手指着高悬半空,被山风吹的哗啦啦作响的挽联说道:“哈摩大师,这是老身那不成器的孙子先前所写,不知大师以为如何?” 利用哈摩干什么呢? 自然是传播自家孙子的声名了。 如果能把孙子的名号传到西贡国去,那就更好了! 哈摩抬眼望去,轻声念出。 随即双眼中就是闪过一抹诧异。 这挽联没有歌功颂德,也没有华丽的辞藻,更不像有些人那样一对挽联要写个上百字。 但却极有新意,一百人看过,起码有九十九个会眼前一亮,一直记在心里。 哈摩此时虽然不知道景老夫人的身份,但却可以推断出眼前这个老妇人来头不小。 眼珠转动间,就是开口笑道:“女施主的孙子非但不是不成器,反而极具才华,才思敏捷,且有慧根,不然作不出这般寓意深刻的挽联。” 说罢,哈摩转身望向江龙,双手合十一礼,“想必这位就是女施主家的公子吧?” “大师好眼力。”江龙淡淡一笑。 在场众人中,男子里边他站的离景老夫人最近,而且衣衫打扮也最为鲜亮。 猜出他的身份并不难。 “公子对佛门可有兴趣?”哈摩又道。 江龙还没有答话,景老夫人已经是微微蹙眉,景家现在就只有乖孙子这么一个男丁,如何能让他去信佛出家? 立即就是开口插言道:“今天老身带孙儿来只是为了还愿,并悼念下归尘大师,他从小便对佛门不感兴趣。” “那或许是以前没有接触过,所以对佛门不了解呢?” 哈摩并不死心。 也许有人会说哈摩表现的太过急切了一点,没有眼色,其实这只是哈摩对自己非常自信。 从西贡过一路而来,他踏经无数寺庙,不知在辩经中战胜过多少声望威隆的高僧,所以他相信只要给他机会,他就能先让江龙对佛门感兴趣,然后再进一步说服江龙皈依佛门。 华夏历史上都曾有皇上被僧人说服想要出家,而且也不知有多少女子被忽悠的失了身,以供亵玩,且被洗脑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所以千万不要小看僧人道士那上下两片嘴。 见哈摩仍不死心,景老夫人心生不喜,玉钗与宝瓶则是瞪大眼睛,怒视哈摩。 小少爷要是真的出家了,她们两个怎么办? 身旁众人紧张,江龙却是不以为意,开玩笑,现在他是豪门少爷,有娇妻有美貌的丫环,有财有势,怎么可能会出家? 那不成了傻子! 他可不是不远处躺在干柴上的那位归尘大师。 放着美好的生活不过,去过苦子日清修。 归林大师也是些看不过眼,这时开口插言,“不知女施主要还什么愿?” 景老夫人情绪立即就是有些激动起来,断断续续讲了之前江龙病危,结果戴上念珠又活转过来的事情经过。 当然,把原身被逼圆房,结果给气的吐血一事给隐下了。 这可不是什么光彩长脸的事情。 “因为府中事忙,所以老身慢了一步才知晓归尘大师已经圆寂了。”景老夫人对着摆放归尘大师遗体的方向合十施礼,“今天趁着天气不错,便带着身体还没有恢复的孙儿来寺中还愿,再顺便悼念归尘大师。” 声音落地,姚妈妈就是迈步上前,将景府今天布施的钱粮册子交到归林大师手中。 归林大师道了声佛号伸手接过。 将册子打开来,即便心境古井无波,归林大师仍是眼皮一跳,这次景家布施的钱粮还真是不少! 铜钱二百贯。 菜籽油八百斤。 粟米一千担。 素色布料五十匹。 下边还写有很多生活中用的小物品。 一千枚铜币为一贯,也就是一两银子。 一担等于一百斤。 不知何时,哈摩悄悄凑到近前,瞄了一眼,随即便自咂舌。 这户人家好大的手笔! 同时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和这户人家结下善缘。 如果真能说服这户人家的公子出家为僧,到时就能将这家的家财据为已有。 等有了钱,便可以招收些手下,再派弟子四处去传经讲佛,在大齐境内大肆发展香众。 “阿弥陀佛!这些年来女施主笃信我佛,定是女施主的诚心打动佛祖,佛祖才保佑景公子起死回生。” 归林大师双手合十说罢,竟然闭起双眼默念经文。 那虔诚庄严的态度引的信佛的景老夫人也是同样开始闭眼念经。 不得不说,宗教信仰在精神上,对于信众的颇有影响的。 好一会,二人才停了下来。 对望一眼,相视一笑。 既然是来悼念归尘大师,自然要瞻仰其遗容,在归林大师的带领下,景府众人走近柴堆。 众人对着柴堆上的归尘大师遗体弯腰施礼。 闭眼盘坐在地的和尚们,念经的声音猛然提高了一些。 嗡嗡嗡…… 因为声音中带着和尚们的坚定与赤诚信念,居然不会让人觉得厌烦讨厌。 江龙起身后,好奇的抬眼望去,看清了归尘大师的相貌,和归林大师一般的干瘦,胡须稀疏霜白,脸上一道道的皱纹刻着深深的岁月痕迹,单薄苍老的身体上边,盖着一件半新不旧绣有金色纹路的宽大袈裟。 悼念完毕,景老夫人就要带着众人离开。 然而这时哈摩却是踏前一步,挡住了众人的去路,也不管众人脸色有些个不好看,就是低着头,看着脚下地面,自顾自的讲起了故事。 第四十一章 倒坐 被哈摩挡住去路,景府众人都是脸现不悦。 觉得这个和尚真是讨厌。 像嗡嗡嗡围着人不停打转的苍蝇一样。 不过对方毕竟是个出家人,而且听归林大师说此人精通佛理,现今连伽蓝寺中的和尚都与之辩论不过,所以景府众人没有上前将之推到一边去,也没有绕着走开。 景老夫人停下了脚步。 因为信佛,所以她对于出家人始终保持着一丝尊敬。 江龙则是显得饶有兴趣,想看看这个异域和尚能讲出个什么故事来,劝自己出家信佛。 宝瓶与玉钗则是气呼呼的瞪着哈摩,如果可以动手,她们早就上前去挠哈摩的脸了。 居然想要劝自家少爷出家当和尚! 真是可恶! 林雅有些担心。 黛丽丝则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 如果江龙出家,或者被说动了想要带发清修,当个佛门俗家弟子,对于她来说到是件大好事。 “在西贡国一座千米的高山上,独居着一位高僧,这位高僧诚心修佛已达数十年,年轻时,这位高僧曾四方云游,寻找佛的足迹,如若在途中遇到方外高人,便会主动与之辩经,相互印证,明晰佛理,共同进步。 现今高僧已经是老迈体衰,觉得时日无多,便想着在自己圆寂前,挑选出一个资质出众能继承自己衣钵的高徒。 高僧声望威隆,放出消息后,前来拜师者众多。 然而高僧面对前来拜师的众多佛门子弟,却是没有立即出题考试筛选。 只是让众人同手协力,在庙宇的大厅内塑起一座佛像。 这座佛像高两丈,通体金黄,散发佛光,只是却侧着头,而且是背对庙堂的大门。 许多弟子不解。 这时高僧就是开口询问,问佛祖为何倒坐?” 说罢,哈佛笑眯眯的看向江龙,眼中有询问之意。 同时也有显摆得意之色。 哈摩一向自诩能言善辩学富五车。 他认为劝人出家,绝对不能太死板,也不可以总是说些因果报应,死后可以登极乐世界。 在没有挑起对方的好奇心与兴趣之前,那些话干巴巴的,没有什么说服力。 除非是对方情绪激动,大起大落,有所领悟,又或者是正值神经很脆弱之际,不然一般的劝说难起效果。 所以此时劝说,他先讲故事,想要先引起江龙的兴趣,然后在结尾提出个颇有意思与悬念的问题,留下个扣,让江龙去想,去猜,然后苦思不得,再来询问。 只要有了互动,不怕江龙日后能逃的出他的手掌心。 归林大师也在一边听闻,皱眉想了想,突然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虽然不喜哈摩的野心,但归林大师也是不得不承认哈摩见多识广,学识广博。 师兄归尘大师早年也曾劝他下山云游,开阔眼界。 但他却固执已见,认为远离尘世,在寺中一心清修才是正理。 以前一根筋,认死理,即便归尘师兄相劝,他也不曾改变,有时甚至偏见的认为师兄下山只是为了能闯出个虚名,直到现在见哈摩侃侃而谈,他才晓得四方云游,红尘历练的重要。 只是他今年已经是八十高龄,再想要去更改,怕是不可能了。 这才长道一声佛号,深深悔叹。 景老夫人也是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一时之间居然在想其中答案,都忘了戒备哈摩是在劝自己的宝贝孙子出家。 不是她耳根子软,不够冷静,而是她真的笃信佛教。 人们对于自己在乎,有兴趣的事物,总是更容易被挑起好奇与关注。 比如有很多人只有一个孩子,孩子便是命根子,但最近孩子经常会磕磕碰碰的,不是走路摔跤就是时不时的受点小伤,于是家长便会疑神疑鬼,如果这个时候有个道士或者和尚说你的孩子最近有灾祸,家长多半就是会相信了。 为此很多家长都被骗了不少钱财。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问问身边,上当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黛丽丝与林雅对于这个故事也是有些好奇,在想着,有没有年轻的和尚能够回答的上来呢? 玉钗与宝瓶则是冥思苦想,不时的还会敲敲自己的脑袋,如果自己能想出来,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自家少爷也就不会被哈摩的话吸引。 景府护卫们这时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低声询问,看谁猜到了答案。 但很显然,这个答案不是那么好猜的。 姚妈妈见景老夫人也是露出思考的神色,心下有些焦急,她可不想自家小少爷被眼前的大和尚给诓骗了,不过等她看向江龙的时候,才发现江龙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 怎么说呢,这样的笑容姚妈妈从来没有在江龙的脸上见到过。 自信,那是绝对,不,是极度自信的笑容! 姚妈妈一时之间就是愣住了。 自家的小少爷从小到大,何曾自信过? 第一个发现江龙自信笑容的不是姚妈妈,而是一直关注着江龙的哈摩大师。 他不了解江龙,不知道以前的原身xing格怯懦,论智慧也只是普通。 看到江龙那般的自信,心中就是有些发毛。 难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能知道故事中高僧所问的答案? 不可能! 哈摩这几天可是用这个问题难住了整个伽蓝寺中的和尚。 “奶奶,今日天气晴朗,孙儿想在寺院四下走走,观摩瞻仰一下咱们大齐的护国神寺。”江龙上前掺扶住景老夫人的一只胳膊肘儿,笑嘻嘻的说道。 景老夫人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哈摩拐的走了神,不由的无奈一笑。 然后轻轻拍了拍江龙的手背,叮嘱道:“山上风大,不可久待,不然你又要病上一场,稍稍玩上一会就去山下乘马车回府,知道么?” “孙儿晓得了。” 江龙扶着景老夫人,与哈摩擦肩而过。 哈摩顿时有些个傻眼,难道自己这么个好故事,都不能挑起眼前这位少年公子的兴趣? 等他回过神来,江龙已经是走到了院门口。 他将要出声询问,那背对着的少年朗朗的声音已经是传入耳畔,“幸好晚辈没有去那座山上拜师,不然岂不是要被那高僧选中,出家当个连肉都不能吃的和尚? 没有肉吃,岂不苦哉?” 说着,江龙还露出一副苦恼的神色。 走在侧后边的宝瓶见状,就是咯咯的笑出声来。 “你真能猜到答案?” 哈摩见众人马上就要走出院子,不信邪的大声询问。 “叹众生不肯回头!” 江龙背着身子轻轻摆了摆手。 此语一出,除却哈摩与弥陀二位异域僧侣,其余众人都是猛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问佛祖为何倒坐? 叹众生不肯回头! 归林大师嘴里默念了一遍,最终长长的道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哈摩则是一脸呆滞,显然是想不到江龙居然真的能说出答案。 弥陀脸庞上露出凶狠的神色,盯着江龙渐行渐远的背影,眸子里满是杀意。 他与哈摩是奉了国王的命令前来大齐传教,之前一直很顺利,即便是伽蓝寺的众多和尚也只有归林大师一人与他们辩经不落下风,但也赢不了二人,可现在一个少年居然能道出故事的答案。 而且这个故事还是他们为难众多和尚中,水准最高,为数不多的几个之一。 这个少年若是以后不出现则罢,但真要是跑来与二人辩经,岂不是要坏了他们二人的大事? 所以弥陀打定主意,如果江龙敢再跑来捣乱,他一定下狠手,除之后快。 景府众人的身影走远,小院中得程武吩咐的百夫长才命令手下把之前关起来的异国使节们给放出来。 并叮嘱他们不要去找景府众人的麻烦,不然别怪禁军不客气。 这些使节们自然是一阵叫嚣,以被伤了随从的那个异国使节为最。 不过跳脚归跳脚夫,这个使节却终是没有追上去。 从禁军处理事情的态度来看,明显是偏向了景府众人。 在使节们喧闹的时候,先前劝过程武之后回到小院,就领着众多官员从后门出去的萧径这时重又带着众多官员走了回来,他不想招惹景府,同样,也不想和景家有什么牵扯,所以索xing躲了出去。 众多官员中,有一个的年轻的官员这时仍然是神色恍惚,走在最后边。 正是先前被喷了满脸血的那个,可怜这个年轻官员上任不久,又是礼部的文官,从小到大只知道苦读诗书,没打过架,而且连只鸡都没有杀过,先前是被吓坏了,这个时候仍然没有恢复过来。 走进小院,萧径就是开始好言好语的安慰各国使节。 并派人把受伤的那个随从抬下山,去医馆疗伤。 先前景老夫人话中不留余地,根本不把这些异国人当作人看,所以这些使节自然是不会善罢干休,不过也知道在萧径面前喊几声没用,都是静下来,只打算回去之后,要上金銮殿向皇上讨个说法。 待小院重又平静下来,萧径才发现不知何时,归尘大师的遗体前,高挂起了一幅挽联。 不由的就是有些个不高兴,沉着脸质问道:“归林大师,先前本官见这灵堂布置的太过简朴,想要给归尘大师提上一幅挽联,你说归尘大师生前曾有交代,葬礼要一切从简。 实在用不着,本官也就作罢。 但为何现在却又挂起了别人提的挽联,莫不是你认为本官才疏学浅,写不出好的挽联来?” 听到萧径的话语,众人才望向那幅多出来的挽联。 就有人将之读了出来。 前半句让人诧异,这样的挽联也敢往归尘大师的灵堂上悬挂? 后半句一出,则全部都将之牢牢记在了心底。 并暗赞,好联! 萧径这时也是看完了,不由的有些脸红,这联的确是有新意,即便自己来作,也不会强出一分半分。 于是就有人好奇的询问,这幅挽联是谁所作。 “景府的小公子,景江龙所作。”归林大师声音落地,众异国使节便是纷纷变了脸色。 尤其是其中一个身材高大,蓝眼睛的青年,更是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并暗中给身旁的一个仆从打了个手势。 那仆从趁着众人皆被那幅标新立异的挽联吸引,便是悄悄溜出了小院。 第四十二章 快感 蓝眼睛青年的仆从趁着众人不注意离开,虽然轻手轻脚,速度也是非常的快,不过仍然有人留意到了。 留意到的人纷纷向自家的主人禀报。 那几个异国使节闻言不动声色,只是若有所思。 其中一个使节二十岁出头,长的又胖又圆,一直笑嘻嘻的,两只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显得很是滑稽。 闻听到手下汇报,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蓝眼睛青年所在的方向。 心中哼道,但愿你能成功杀掉景家的独苗苗,那样便省的本王子动手了。 有一个颇为傲气的使节带着随从大步来到哈摩与弥陀的身边,他们同是西贡国人,经过一番交流,二僧才知道先前一众人居然是当年杀头将军景老侯爷的家眷与随从,怪不得那些护卫的身上杀气那么重。 因为景老夫人轻视众多异国使节,也包括这位傲气的使节,所以使节愤愤的下令,要让二僧想办法除掉景老夫人与景江龙。 哈摩眯起眼睛,眼珠来回转动,想了半刻之后,小声道,“六王子,贫僧观察那景老夫人笃信佛教,贫僧可以借此去那景府中坐客,如果有机会,将之诓骗出来,便是下手的良机。” “好,本王子静候你的好消息。”傲气王子哈哈大笑。 见王子心情大好,去和旁边的其它使节交流,弥陀突然压低声音,瓮声瓮气的开口道:“他虽然是王子,但却排行第六,母族也没有多大势力,咱们何必要听他的指派?” “咱们现在手中无钱也没有什么人,想办什么事情难免施展不开,但六王子身边却有几个得力的随从。”哈摩小眼精亮,嘿嘿一笑。 弥陀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在场的官员闻听这幅挽联是景江龙所作,顿时交头结耳,议论纷纷。 大多数人诧异,这幅挽联颇具新意,乃是上乘之作,没有一定的文采与机敏很难写出,那么既然景江龙有才华,那么以前怎么就名声不显,从来没有听说过京城有这么一号人物呢? 宁远县在京城郊外,相隔不远,其实也算是在京城的管辖之内。 不过虽然众人心中不解,但却不妨碍回去之后,帮着景江龙传播才名。 毕竟这幅挽联的确是真的不错,而且是悬挂在归尘大师的灵堂之前。 等一会,待这些官员走了,还会有许多百姓前来悼念,到时底层的百姓间也会流传景江龙的大名。 可以预料,景江龙会因此挽联,在京城闯出一个才子的名号。 萧径手抚胡须,心中暗忖,以前传闻景江龙身体病弱,没几年好活了,大家都以为景家犯的杀孽太重,受到上天的惩罚,注定要后继无人,但先前看到景江龙,虽然身体单薄,但也不是早逝之相。 难道景家会再次崛起?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朝中一些人怕是要睡不好觉了。 萧径出身大家族,不然若是没有族中前辈照应,提拔,大力扶持,他不可能如此年轻就坐到礼部左侍郎的位置上,作为大家族的子弟自然比别人消息灵通广博,他知道当年景老侯爷和当今皇上是玩伴,一起长大。 二人之间虽然也有吵闹,但因为景老侯爷非常的忠心,且没有心机,直来直去,又有极高的武力威震南疆,所以皇上与景老侯爷的情份非同一般,且很是信任景老侯爷。 皇上对好友的孙子应该会颇为照顾。 萧径认为单凭这一点,如果景江龙胸中有真才实学,那么在皇上的偏袒下景家想要恢复往日荣光并不是难事。 当然,景家在朝中竖敌太多,尤其是和当今太子不对盘,也是有莫大危机。 一旦皇上驾崩,太子登基,那么景家的末日便要来临。 萧家与景家没什么仇怨,当然,也没有什么交情,萧径想了想,觉得还是和景家维持现状比较好,不宜结交与得罪,而且在萧家族内,大多数人都赞成站在太子一边,他便不再多想了。 离开小院,江龙转身在景府护卫中打量了一番,突然问道:“秦羽呢?” “回小少爷,前锋上山后太过闹腾,不肯安静下来,秦羽只好带着它四处走走。”景府护卫队长陈泰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开口答道。 江龙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对景老夫人道:“奶奶,那我带几个人四下转转?” “好,多带几个护卫。”景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有些怕冷,不想待在这里吹带着寒意的山风,说到这里,本想转身离开,但看到身旁的人影,又是突然加了一句,“雅儿也留下,你是第一次来这里,便陪着江龙走走,也瞻仰一番这佛光普照的伽蓝寺吧。” “是。”林雅轻咬红唇,微点纤首。 “陈泰,你多安排几个人手留下来保护江龙,剩下的都和老身一起打道回府。”景老夫人说罢就是扶着姚妈妈的手臂抬腿离开。 姚妈妈走时,回望了江龙一眼,目光是满是关切。 陈泰领命应声,等景老夫人走出一截,这才大声喝令众护卫。 今天跟出来二十余个护卫,陈泰留下大半,十八个,包括他自己,关世豪先前杀了人,仇恨度有点高,陈泰本想让关世豪跟着景老夫人回去,但关世豪却要留下。 理由是抽签时轮到他动手了,如果遇到有人找麻烦,他顶在前边。 陈泰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便也让关世豪留下保护江龙。 站在原地目送景老夫人一行人走远,江龙这才长吸一口气,四下打量,然后朝着不远处一座高大的殿宇走去。 林雅正要抬步跟上,右边的衣袖却被人轻轻扯了一扯。 杜娟刻意压低的声音也是传入耳畔,“小姐,奴婢有话说。” “嗯。”林雅紧紧咬着嘴唇,故意放慢了脚步。 景家护卫都是人高马大的粗鲁汉子,但也知道避嫌,不可离林雅这个少夫人太近了,所以一大半跟上江龙的步伐贴身保护,另一小半则是拉开距离,护在林雅的周围。 “先前小少爷拉了你的手,而且看上去对你颇为动心的样子,待会你在示下好,想必今天晚上你就能和小少爷圆房了。” 见护卫们避开距离,水蓝就是迫不及待的小声道。 杜娟附和点头,眼中则是有些个嫉妒与怨毒,以前的景江龙病弱,怯懦且幼稚,脾气也不好,林雅与之圆房是倒霉,她自然是心中高兴,你就算是出身高贵又怎么样? 还不是被人操纵,是枚棋子。 连自己这个奴婢丫环都能开口喝斥。 但先前江龙突然作出一幅绝妙的挽联,之后又是道出非常有难度的故事答案,一句叹众生不肯回头,直让杜娟心生敬佩与仰慕。 现在再催促林雅与之圆房,杜娟就是心生不愤与怨怼了。 因为现在江龙已经是上升到才子的高度了。 林雅再嫁与他,便不在是倒霉,而是郎才女貌。 这让一直瞧不起林雅,时不时就要为难林雅,在林雅这个豪门千金面前一直很有优越感的杜娟心中就是不平了。 这个年代阶级分明,大多数人老实信命,对主人恭敬从命。 还有一些人,仍然信命,但却是会心灵扭曲。 作贱,把比自己命好人人踩在脚下,看着她们难过,受苦受难,被别人或者自己侮辱便会心生奇异的快感。 杜娟便是这一类人。 再次听到二女催自己与江龙圆房,林雅觉得难堪的同时,脑海中也是浮起了先前江龙自信潇洒的模样。 “说话啊。”水蓝见林雅有些个呆愣,低声催促。 杜娟则是眼尖的发现了林雅眸子里那一闪而过的钦慕。 不由的手下用力,把丝帕紧紧的绞成了麻花! “哦,我试试看吧。”林雅低头掩饰。 水蓝见她答应,连忙又是出主意,献计策,只等林雅能成功爬上江龙的床。 杜娟则是冷哼一声,心中暗骂,平日里装的有多么清纯高洁,现在看到人家是才子,就露出骚媚的本xing了! 不要脸的狐狸精! 暗骂后,她带着一丝痴迷的目光穿过前方人群,定在了即将走进殿宇的江龙的背影上。 要是自己能成为他的女人多好。 刚刚冒出这个念头,杜娟就是心中一惊,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心中另一个不同的声音接着响起,其实不是不可能,自己是林雅的陪嫁丫环,按理,本来就是要给景家小少爷做侍妾的。 江龙来到大殿,上前参拜佛像,这时才发现林雅没有跟进来。 回头看了看,他若有所思。 不一会,林雅领着两个丫环也走了进来。 “伽蓝寺是咱们大齐的护国神寺,这里的佛祖还是颇为灵验的,你也去上一炷香许个愿吧。”江龙主动和林雅搭话。 林雅轻点纤首,见江龙径直望着自己,连忙避开目光,俏脸微红,低着头走到佛像近前拜下。 闭上双眼,林雅心中默念许愿。 江龙在侧后方望着林雅美艳的脸庞,嘴角轻轻挑起一抹笑容。 这一幕正巧被杜娟看到,小手用力之下,将手中的丝帕绞的更紧了。 其实若是换在今天前,她巴不得江龙会被林雅勾引呢。 因为只要能辅助林雅能完成林家长辈交代的任务,她与水蓝就会得到莫大的好处! 伽蓝寺面积颇大,成片的庙宇占据了附近好几座山头。 有三门殿,天王殿,大雄宝殿,送子观音殿,地藏殿,伽蓝殿,祖师殿,罗汉堂,以及诸多的菩萨像。 其中大雄宝殿是寺院的正殿,最是高大,宏伟庄严。 江龙带着众人在寺中游览,却是不知道有一群黑衣人时刻关注着他的行踪。 第四十三章 遇袭 山脚下,白发老妪掀起车帘,黛丽丝回头望了一眼山顶的方向,无奈的踩着上马凳,低头钻进了车厢之中。 白发老妪随后上车。 “嬷嬷……” 黛丽丝刚刚坐下,就要急切的开口,她想要留下,借嬷嬷之手保护江龙。 但先前嬷嬷却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将她硬拖下了山。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时又被白发老妪给开口出言打断,“但你却是太小看上边了。 组织中高手如云,就算是想要除掉嬷嬷我,也不在话下。” “但他们准备的又不充足!” 黛丽丝辩驳,的确,景老夫人打算来伽蓝寺上香一事先是只有姚妈妈一个知道,第二天又只告诉了江龙,直到今天出门,消息才在府中传了出来,就算黛丽丝上边在景府众人出门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也来不及调派足够的人手对付景府众人。 “难道你这么早就想要在明面上和组织翻脸?”白发老妪撩起眼皮,淡淡的看了黛丽丝一眼。 黛丽丝就是呼吸一滞。 上边今天的确是准备的不充分,她与嬷嬷留下来肯定能破坏组织的行动。 但组织人手众多,要杀江龙不会只派一个,很有可能是数十个,就算嬷嬷身手高强,也不可能把上边派来的人一网打尽。 到时走漏几个,上边就会知道是她破坏了此次行动。 现在,她还没有和上边直接翻脸的本钱与实力! 听天由命吧! 沉默了好一会,小车开始启动,道路不平,车身一晃一晃的。 黛丽丝掀起窗帘,脸色复杂的望着山顶伽蓝寺的方向,久久没有挪开目光。 上次她像木偶一样被操纵,害的贾家家破人亡,一直没有寻找到合适的机会翻身,这次如果江龙与林雅被组织派人除掉,那这一切岂不是又全在组织的掌控之中? 而若是不能打乱上边的周密计划,并暗中积蓄实力,那么她就仍然是没有能力脱离组织。 但愿伽蓝寺供奉的佛祖真的灵验吧! 黛丽丝收回雪白的小手,窗帘轻轻落下。 马车行至半路,景老夫人轻轻皱起了眉头,“翠儿,不知为何,我这眼皮突然跳个不停。” “要是您不放心,那我带几个护卫返回伽蓝寺,让小少爷早点回府?”姚妈妈正在给景老夫人揉捏肩膀,闻言小声说道。 姚妈妈知道景老夫人现今最在乎的就是府上的小少爷,能让她心神不宁的只有景江龙。 “也好。” 景老夫人点头。 车队停下,姚妈妈叮嘱丫环好好侍候景老夫人,然后下车,喊来四个护卫又折返伽蓝寺。 姚妈妈被景老夫人说的也是有点心慌,一个劲的催促车夫快一点。 在姚妈妈上了另一辆车折返伽蓝寺的时候,景长发面现惊慌,他以为自己撞鬼,现如今已经是被吓的精神恍惚,总喜欢疑神疑鬼,而且之前景老夫人在寺中时非常的强势,连朝中正二品大员都不怕,现在车队停下,莫名其妙的又分成两队,他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胡思乱想,难道景老夫人要在途中对自己不利么? 景长发今天去了一趟伽蓝寺之后,才蓦然发现自己对景府越来越不不了解。 只不过是景府中的一个护卫,就敢光明正大的砍掉一个禁军伍长的脑袋! 还是那个护卫,仍然是说动手就动手,众目睽睽下,断了一个异国人的右臂。 这也太凶悍残忍了! 还有最不可思议的是禁军中的一个副统领要抓护卫,但景老夫人寸步不让。 最终的结果是,那个副统领低头认错! 在老家,别说禁军了,就是衙门里的一个捕头也是他得罪不起的。 景长发打破脑袋也想不通,景家到底是凭借什么可以这般的嚣张霸气! 还有,要是景老夫人一个不高兴,或者瞧自己不顺眼,让那个护卫来杀自己,那自己蔫还能有命在? 连禁军伍长与外国人都是说杀便杀,半点不犹豫,自己要死在景老夫人的手中,怕也是白死。 他自己吓自己,摸摸脑袋看是否还在,不大一会的功夫,就是脸色苍白,脑门上渗出一层虚汗。 “爷爷,我要去坐老夫人的马车。”景铜钱这时嘟嘴道。 因为崇拜,所以景铜钱想要往景老夫人身边凑。 但景长发却是神经质的猛然一把将景铜钱给紧紧的搂在怀里,“不行,你老实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 景铜钱被搂的死紧,叫不出声来,用力挣扎更是无用,不大功夫,就是小脸憋的发青。 就在这时,一个指甲盖大的纸团突然穿过窗帘飞了进来。 景长发分神,这才松开双手,上前一步,将纸团拣起,急匆匆的打开。 一行字,映入眼睑。 景江龙难逃一死,回府即刻威逼李香沁挑选族中孩童过继! 留言人的名字为合作者。 看到合作者三个字,景长发先是双手一抖,随即惊疑,难道那个老太婆不是鬼? 不然这大白天的怎么有人给自己丢纸团? 可是那天去小院查看,分明一个身影高悬在房梁上,而且那人的脸庞很像那天晚上给自己开院门的婆子。 景长发只是个没有什么见识,有点家财的且贪心的小地主而已,这时脑袋就是给搞懵了,晕晕乎乎的。 连连摇晃脑袋。 不过威逼景老夫人这种事,他是再也不敢做的。 景铜钱此时躲在车厢角落离景长发远远的,看向他的目光中夹杂着无尽的畏惧。 先前爷爷差点把他夹死! 江龙这时与林雅并肩走出祖师殿,他左右看看,见不远处一座山头上还立有一座殿宇,便是开口问道:“那是什么殿?” “那是罗汉堂,建造的颇为宏伟,仅次于正殿大雄宝殿,里边供奉有五百尊罗汉像。”陈泰以前多次跟着景老夫人来这里上香祈福,对伽蓝寺的布局颇为熟悉,上前回道。 江龙一听里边居然有五百尊罗汉像,便是有了几分兴趣。 扭头对林雅道,“要不咱们过去瞧一瞧?” “妾身都听小少爷的。”因为仍然猜不透江龙的心思,所以林雅言语间非常的小心,没有亲昵的称作相公。 江龙不以为意,右手虚引做了个请的手势,就是当先踏出脚步。 附近几座山头都离的较近,只有这座罗汉堂相隔较远,而且还要下山再爬山。 山间小路两旁是一根一根刚刚发芽但还没有抽枝的树木。 江龙与林雅并肩走在前边,景府护卫跟在后方,片刻后来到罗汉堂的大门前。 罗汉堂由东南四北四方殿宇组成,像极了四合院,小院比较空旷,只是摆放着一个一人高的三足青铜鼎。 江龙刚刚踏进门槛,就是眉头一皱。 这里太安静了,一点细微的声音都没有。 前世的他也算是一个功夫高手,对于危险的来临有种近乎野兽般的感知与直觉。 一瞬间他就肯定,这个小院中有古怪。 脚步立即停下。 林雅继续往前走,又踏出几步,突然见身旁的江龙停了下来,便是满脸疑惑的望向了江龙。 陈泰这时也是似有所觉,右手高举过肩,景府众护卫见状都是赶紧停下交谈,并收敛了笑容,右手按向腰间刀柄,绷紧神经。 “小少爷,这里有古怪,不如我们这便打道回府吧。”陈泰大步上前,将江龙挡在身后,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江龙无声的点了点头,然后招手示意林雅回来。 林雅有些个摸不着头脑,先前江龙不是对罗汉堂很有兴趣么,怎么这都走到门口了,却又不打算进去瞧一瞧了? 但她还是听话的走了回来,站到江龙身边。 这时陈泰摆手,做了个下山的手势。 众多护卫立即上前,将江龙与林雅保护在中间,慢慢向后退却。 但还没有走出几步远,一道呜呜的响亮声蓦然响起,江龙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就见一只响箭从罗汉堂西殿的方向直冲云霄。 响箭腾空,罗汉堂东南西北四座大殿的房顶上齐唰唰蓦然站起十几个黑衣人。 黑衣人全部蒙着面纱,手中拿着制作精良的牛角弓。 上箭,箭矢对准江龙等人,蒙面人个个将牛角弓拉成满月,随即一阵箭雨带着破风声就是当头射下。 “快躲开!” 陈泰一声大喝,左手拇指按下机簧,咔的一声,腰刀弹出半截。 随即他右手瞬间拔出长刀,快速舞动,将身前护的密不透风,水泼不进。 叮叮叮,一连三支箭矢被他用腰刀拦下,磕到了一旁。 虽然突然遇袭,但这些景府护卫都是上过战场的,所以即便一时有些吃惊却不慌乱。 几个护卫猛然上前立cheng ren墙,将江龙与林雅挡在身后,一起挥刀挡下箭雨。 然后又有几人有条不紊的护着江龙与林雅来到了墙壁一侧,躲避箭矢。 啊! 江龙与林雅刚刚藏好身形,景府护卫们的身后蓦然射来一阵箭雨。 一个护卫不小心被射中后背,一声痛呼,然后大叫,“山下也有埋伏,大家小心!” 江龙这时心中一沉,居然被包了饺子。 如果放在前世,别说有人保护,就算是只有他一个人,也是不惧。 而且说不定还能将敌方全部反杀。 但现在,这具身体太差了。 陈泰曾是景老侯爷的亲卫队长,当年面对数千乃至上万的敌军都不曾有半点畏惧,所以这时仍然非常镇定的指挥。 “队长,要不咱们冲进去,躲进殿堂里?”一个护卫大叫。 躲进殿堂里,可以藏在佛像后边,对方的箭矢就无用武之地了。 陈泰还没有说话,江龙就是立即开口,声音坚决,“不行!除非能肯定山上的禁军会立刻赶来支援,不然在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数与有多高的战斗力的情况下,我们不可冒然躲进殿堂!” 第四十四章 化整为零 听到江龙的命令,陈泰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附和道:“的确不能躲进殿堂!” 现在敌方的人数不明,战斗力不详,贸然躲进殿宇内,便是等于直接断了退路。 万一对方人手众多,不计伤亡一股脑的涌进去,那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江龙这时护在林雅身前,皱着眉头四下打量。 只见来时的路上一群数十人的黑衣人已经挥舞钢刀冲杀了上来。 不说埋伏在罗汉堂内的敌人,单是这一批就比景府护卫多出一倍有余。 不过这群人应该背负有断了自己原路退回的重任,如此算来,殿宇内的黑衣人应该较少一些。 不过仍然是不可力敌。 就算景府护卫尽皆上过战场,很是凶悍,但这些黑衣人明显也不差,身上煞气很重。 陈泰这时突然道:“护着小少爷下山,退入树林中。” 山间树林杂乱,较为稠密,躲进树林中可以大大减弱敌方弓箭的杀伤力。 江龙点头,拉着林雅的手就是随着十几个护卫冲进山坡下的树林之中,地面倾斜不平,江龙顺带扶着林雅,免的她失足摔倒,又或者是伤到足踝,水蓝与杜娟这时给坏了,惊慌失措只懂得紧紧跟在林雅的身后。 结果没跑几步,因为裙摆太长,又是府中的大丫环娇养惯了,从没这般大步奔跑过,结果踩在裙摆一角,自己把自己绊倒,只是惊了一声,就是骨碌骨碌变成了滚地葫芦,顺着陡坡滚下。 虽然狼狈,但滚地球的速度却不慢,竟然超过了江龙等人。 如果不是怕这般滚有可能撞到石头或者树桩会摔晕了头,江龙也想像两个丫环般一路滚下去了。 滚到山坡中间二女被树木所阻,停了下来。 不出意料,二女腰身撞在树干上,直疼的满脸都是露出痛苦的神色。 “小姐。” 不一会江龙拉着林雅的小手也跑了过来,水蓝与杜娟吃力的爬起身来,伸出手,想要让林雅拉她们一把。 林雅现在也是手忙脚乱,慌乱之急,哪里顾的上两个小丫环? 直接与二女擦肩而过。 而且就算林雅真的很冷静,这时也不会救水蓝与杜娟。 这二人是林家长辈派来监视她的,她一直苦恼摆脱不掉她们呢。 只有一小半的护卫这时由陈泰带领停下,阻挡蒙面黑衣人。 另外一大半护卫手握钢刀紧紧的跟在江龙身后,这时仍会有几支箭矢穿过树林射过来,皆被护卫们用刀挡下。 又跑了几步,江龙喘着粗气开口吩咐,“你们两个受伤了,现在立即离队绕个圈去外边求救,其余的人跟我一起往山林里边跑!” 两个护卫一个后背中间,锋利的箭矢破入他的肩胛骨,鲜血流淌,浸湿了衣衫,奔跑间脸上皆是痛苦神色,幸好他们曾上过战场,一旦出府时都会在衣衫内穿上软甲,不然由牛角弓射出的箭矢,定能直接将他给射穿了。 这个护卫闻言后立即摇头道:“不行,小的宁死也要守护在小少爷的身边!” “小的也一样!”另一个护卫大腿中箭,刺目的血液顺着裤管流下,已经打湿了他的一只鞋,跑动时一瘸一拐的,右脚踩在地面上,还会留下一个红色的脚印。 “胡闹!” 江龙突然一声厉喝,“对方人数众多,又有箭矢之利,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要尽快喊来救兵才行! 你二人受了伤,虽然仍然有勇气和对方拼命,但战斗力难免大降。 到时顶多只能拖一拖敌人的脚步罢了,白白丢掉一条xing命。 不如听我的吩咐,现在绕个圈子去前边向禁军求援! 我则带着其余的护卫深入山林,利用复杂的地形与敌方周旋,只要援军来的及时,必然可以救下我们!” 这两个护卫中的一个曾在军队里当过斥候,懂得递送消息与求援的重要xing,闻言狠狠的一咬牙,大吼道:“小的听从小少爷的命令!” 另一个闻言看了同伴一眼后,稍作犹豫,也是立即点头答应。 江龙松了口气,心道这果然是上过战场的,遇事果断,不会婆婆妈妈的优柔寡断,不然还要费尽口舌相劝,会误大事。 “那好,你们二人听我命令,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绕个大一点的圈子去前边求援,记得不要为了节省体力与赶时间便只绕个小圈子,那黑衣人早有准备,说不定会在路旁树林中留下人手切断求援的路线。”江龙快速的吩咐。 二人皆是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江龙却是又接着道:“到了前边记得要小心一些,那禁军和府上有些不对付,而且先前还有一个禁军伍长折在了我们手里!当然,只要你们在众目睽睽下跑去求援,他们不敢拿你们怎么样。 而且也不敢死拖着,不过来救援。” “小的明白了!” 两个护卫不是傻子,听明白了江龙的意思,忍着身上伤口处传来的痛楚就是快速没入了左右两旁的树林之中。 “小少爷,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因为江龙应对有度,身上散发出领袖的气质,所以在护卫队长陈泰没有跟来的情况下,一个身高体壮的护卫自然而然的就视他为主心骨,开口询问。 其余的几个护卫也是把目光放在了江龙的身上。 “深入山林!”江龙一边拉着林雅快速飞跑,一边匆匆解释,“敌方的人数占优,我们只能想办法让他们分散开来,才能求得一丝生机。” 这时众人身后已经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很显然,陈泰带领的护卫们无法将蒙面人全部拦下。 一个护卫跑动间回头望了一眼,急切的问道:“那深入山林后咱们怎么把蒙面人给分散开呢?” “再往前跑一点,与敌人拉开距离,又或者是寻个小山坡挡住敌人们的视线,然后咱们就分成两队跑,到时敌人也只能分开追我们。”江龙此时虽然气喘吁吁,脑门上也渗出了一层热汗,但头脑却非常的冷静。 “分兵?” 这些护卫们瞬间明白了江龙的办法。 放在战场上,就叫做化整为零,多分几次兵,那么敌方就必须也得多分几股追兵才能保证不会跟丢江龙。 这在无形之中,就能减弱敌人在数量上的优弱。 比如已方有二十人,敌方有六十人,二十人与六十人战斗胜算不大。 而分上一次兵,江龙这一支还有十人,敌方则有三十人。 再分一次,江龙这一支有五人,敌方则有十五人。 等再分一次江龙这边有三人,敌方则只剩下了七八个人。 如果江龙身边留下的护卫身手足够高强,两个人对付七八个人的胜算远比二十人对付六十人要高的多。 再则,敌方如果只有七八个人,那么对于追击江龙就会显得力不从心,他们也无法分散成数股,进行大面积的搜索。 不过虽然明知江龙的办法是正确的,但这些护卫仍然很担心。 因为分兵次数越多,江龙身边的护卫就越少。 到时若是不小心碰到豺狼野兽,江龙也是没有自保之力。 只是担心归担心,现在情形危急,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应对之策。 众人尽量加快速度,又跑出十余丈后,前边地势高低起伏,正好可以遮挡住追兵的视线。 江龙立即下令,兵分两路。 “记得分开后不要想着加速甩脱了追兵,再折过来保护我,不然就白分兵了。”江龙叮嘱。 分到另一队的几个护卫闻言无奈点头。 在这里尽管能利用速度暂时甩脱身后的敌人,但因为地上会留下脚印,所以敌人迟早还是会追上来,他们如果折过来想要和江龙汇合,那么到时身后的追兵也会顺着脚印再跟上来。 那的确是白分兵了。 “小的们绕个圈子去前边,和前来救援的禁军汇合后,再一起来寻找小少爷。”一个护卫猛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 “嗯。”江龙虚扶了一把,然后就是匆忙的摆手道:“不要耽搁时间,立即上路。” 说罢江龙就是拉着林雅的手,朝着右手边的方向跑去。 那个几个护卫深深的看了江龙的背影一眼,向着左手边飞快离开。 蒙面人跑到这里,发现面前的脚印分成了两拨,无奈之下,也只好平均分成两队追赶。 山间树枝茂密,阻挡了视线,超过十丈远就看到对方的人影了。 顶多只能隐隐听到对方脚步踩在枯枝烂叶上的跑步声。 又跑出十余丈,江龙这边再次分兵,直到这时身边只剩下两个护卫还有林雅与水蓝了。 杜娟也被分到了另一个队伍当中。 他们这一支还是向右手边跑。 跑出去几十丈后,身后虽然还是有杂乱的脚步声,但明显比之前要小很多。 很显然,对方不敢下赌,只追一路,所以也只能分兵追击。 “小少爷,咱们不能再分兵了。” 这时一个护卫出主意道:“您带着少夫人与水蓝姑娘先跑,我们两兄弟留下来设置陷阱,然后再躲在四周偷袭干扰追兵!” 原来这两个护卫是亲兄弟,一个叫林辉一个叫林涛,都曾在南疆跟着景老侯爷与南蛮士兵打过硬仗! 南疆气候湿热,多雨林,而现在也是在树林之中,正是他们的擅长。 江龙闻言双眼一亮,连忙点头,“好。” 其实他当年也曾跟着马姓师傅在山林中闯荡了大半年,马姓师傅说是要锻炼他独自一人的生存能力与随机应变危机的能力。 他也学习过架设简单的陷阱。 答应后,江龙不忘叮嘱,“记得,不要和他们硬碰硬,干扰下他们追赶的速度比杀几个人要更重要,明白么?” “是!”林辉与林涛闻言抱拳应声。 第四十五章 破碎 林辉与林涛立即动手,开始制作简单的陷阱,不过由于时间紧迫,一时之间却是无法设下颇具杀伤力的陷阱,虽然他们二人妙手匠心,但没有锋利的箭矢或者是红樱枪的枪头,顶多也只能是惊吓一番追击的蒙面人。 他们二人也听从了江龙的吩咐,尽量不露面,躲在暗中拖慢蒙面人的步伐。 不过这些蒙面人也不是傻瓜,冲在最前边的被树枝扫面打脸,或者是被突然荡起的草藤绊脚摔个跟头,上过几次当,就发现这些陷阱实在是不入流,根本不必畏惧。 所以在小心暗中有人偷袭的同时,也是加快了步伐。 林辉与林涛兄弟俩一阵无奈。 没有好的工具与利器,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他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如果真有箭矢或者枪头等利器,再给上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甚至只是设下些陷阱就有信心在树林中将这些蒙面人全部歼灭! 不过刚开始受到惊吓,蒙面人的步伐总算是缓了一缓。 江龙拉着林雅的手在前边跑,水蓝气喘吁吁的紧跟其后,这时江龙闻听身后追兵的步伐明显渐远,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精神稍有松懈,江龙才蓦然发现不知何时小腹内升腾起一股暖洋洋的热流。 这股热流缓缓流经全身各处,让的跑了半天的他,竟然没有疲累的感觉。 惊诧了半刻,他猛然想到一种可能。 难道是老院长师傅传下的那个古药方的功效? 一定是了! 那古药方中含有许多名贵的中药材,不但强身健体的效果奇佳,而且药力后劲十足,平日里蕴藏在身体里,先前江龙疾跑了一会后,也是觉得很累,快要跑不动了。 等他快要到达身体的极限,药力的后劲立即化作了热流。 这时一阵如拉风箱般的声音从身旁传了过来,江龙偏头看去,就见林雅青丝早就散开,有一缕被汗水打湿沾在额前,衣衫凌乱,白晰的小脸早就一片通红,一边跑,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紧紧拧着眉头,脸庞上还有苦楚的神色。 很显然,林雅的体力已经要到极限了。 “来,我背你!”江龙稍作犹豫,就是停下了,弯腰站在林雅身前。 林雅这时已经累的快要抬不起腿了,对于江龙背她,有一瞬间的诧异。 他不是很讨厌自己么? 不过为了不被身后的蒙面人追杀,为了能够继续活命,她顾不了许多一咬银牙,就是紧紧搂住江龙的脖颈,爬在了少年那不算宽阔的后背上。 水蓝也是跑的气喘吁吁,不过她不像林雅是千金小姐出身。 也不像杜娟,出生在府中颇有体面的管事的家庭里。 她的命比较苦,小时候父亲早亡,母亲改嫁,继父对她很不好,当时是在林家的农庄里生活,不但要带同母异父的弟弟,还要在田里帮忙,并且经常上山挖野菜。 所以脚力还是很不错的。 江龙双手托着林雅的双腿,把林雅往上颠了颠,又看了一眼水蓝,便再次向前奔跑。 “小心别被树枝给刮到眼睛。” 爬在江龙的背上,林雅明显要高出许多,这里树枝稠密,一不小心就会被低矮的树枝给刮到,江龙出声提醒。 “嗯。”虽然只是很平常的关心提醒,但林雅却是心头涌出一股暖流。 自继母嫁进府中,奶娘被调派到别处后,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被人关心了。 在林家,她时刻要提防被人下绊子,与人勾心斗角,在继母面前低声服软。 还要保护好幼弟。 活的真的很累! 粗粗的喘了一会气,江龙身上独有的体味冲入了林雅的鼻腔,林雅的目光移动江龙的后脑上,便是一阵呆滞。 小时候,亲生母亲告诉他,这个人是她将来的依靠。 在听闻家中长辈要她提前嫁进江龙时,她忐忑,恐慌,好奇,期待,还有憧憬,即便是虚与委蛇答应了家中长辈的条件,她也仍然有幻想当年那个小男孩,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 这般的心情,直到在景江龙掀起红盖头的那一瞬,被彻底打碎! 因为当时她含羞抬起头时,满含期待的目光,看到的却是景江龙投过来的厌恶眼神! **裸,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然后这个男人像是完成了一件很不愿意做的麻烦事情,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了洞房。 当时她的心像是突然掉进了冰窑里,手脚也是一阵阵的发凉。 心很疼,像刀刮一般的疼! 然后这个亲生母亲当年嘴里所说的一辈子的依靠的态度,让她在景府丢尽了脸面,被下人指指点点,原本以为离开林家,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但谁曾想在景府,她的日子过的更难堪,更艰难! 少女对于婚姻美梦的破碎,打击的她精神差点崩溃,心中更是不止一次冒出不如一死了之的想法。 但每当想要自尽时,弟弟那病态苍白的小脸,都会在眼前浮现。 自己到是可以一死百了,但弟弟怎么办? 弟弟是家中长子,虽然不得父亲喜爱,但却是自家这一支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 只凭这一点,继母就不会甘心,必然是要将弟弟除之而后快! 她可以非常的肯定,自己前脚自杀,不出一个月,后脚弟弟就会意外死亡。 弟弟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她绝对不可以死! 之后她尽量低调,有机会就尽可能的讨好景老夫人。 但谁能想到,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事情发生戏剧xing的变化,景老夫人居然强逼着景江龙与她圆房,而最终的结果是景江龙看到她的身形之后,被气的吐血晕倒,差点死掉!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活着太累太难,但想死却还有放不下的牵挂! 幸亏府上景老夫人虽然表面上待她冷淡,但却总是会若有若无的有意庇护,不然她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江龙背着林雅一路埋头奔跑,自然不晓得林雅想着心事。 他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这时大脑飞快转动,全部精神都放在思考如何才能躲过这一劫上,也没有精力分心去猜测林雅在想些什么。 “呜呜!” 然而就在他又跑出几步远后,一阵尖利的哨鸣声却是突然响起。 他闻声猛然回头,就见一个蒙面人嘴里吹着木哨,快速急掠了过来。 糟糕,此人应该擅长追踪,轻身功法也是极好! 摆脱了林辉与林涛,当先追了上来。 吹哨子,自然是提醒同伴们,他找到目标了。 相信附近的蒙面人顺着哨声指引,不一会就会赶过来。 “放我下来,我自己跑!” 林雅也意识到不妙,在江龙背上挣扎了一下。 原本已经快要跑不动了的水蓝回头看到了蒙面人的身影,吓的神情惊慌失措,手忙脚乱,本来落后几步,一瞬间速度加快,居然追上了江龙的步伐。 江龙矮下身子,把林雅放了下来。 没有再继续逃跑,而是皱眉看着越来越近的蒙面人,认真思考应对之策。 此时他感觉体内暖烘烘的,小腹处似乎有一个小火炉正在不停的散发热量,这让他体力很是充沛,周身舒泰,快速奔跑不会很累,不过他也知道,这具身体底子差,即便古药方神奇,药汤后劲十足,但也终归有个底线。 而且体力充沛,只是耐力好,不是变成了大力士。 如果此时手中能有一杆长枪就好了! 江龙轻叹。 虽然现在自己力量不大,但如果有枪在手,使出形意**枪法,利用枪法的技巧把马上就要跑到近前的这个蒙面人给解决掉,他还是颇有信心的。 现在他浑身上下,只有一件武器。 就是那把涂了剧毒的水果刀! 不过只要对方大意,也不是不可战胜。 想到这里,江龙立即拉起林雅的小手再次转身狂奔。 水蓝在二人停下的时候,已经跑出十几步,把二人给落下一截。 看了眼水蓝的背影,江龙若有所思。 这个丫环居然只顾着自己逃跑,对于林雅的安危不管不顾。 一点忠心都没有。 看来这个水蓝应该是林家长辈安排在林雅身边的监视者之一了。 “你放开我,自己跑吧!” 突然,林雅咬着嘴唇,用力甩了甩被江龙拉着的小手,想要挣脱。 江龙一愣,随即手掌再次用力,紧紧捏住了林雅皓白的手腕。 林雅这时又焦急的开了口,“你带着我,跑不掉的!” 江龙没有开口回话,只是拉着林雅快速的奔跑。 “你放开我吧,我会留下来帮你拖延一下蒙面人的脚步的,只是如果你能躲过此劫,希望你可以去林家把我弟弟接到景府生活!”林雅想起弟弟,嘴角露出一抹苦涩。 可怜的弟弟,姐姐再也不能保护你了。 “我有办法杀了这个蒙面人,你待会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不要被其看出破绽。” 终于,江龙开了口。 林雅闻言后却是有些个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江龙压低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我有把握杀掉这个蒙面人,等待会他追到身前的时候,我会佯装怕的要死,屁滚尿流,也会放开你,到时你也装作一幅害怕恐惧的模样,到时你与我分散,与我分开就好。” 江龙此时神情坚定,丝毫不见慌乱,声音更是平静没有起伏,不带丝毫焦急。 林雅一时之间就是给惊到了。 虽然嫁入景府时间不长,但经过自己的观察与打听,她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相公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稚嫩,任xing,没有一丝担当,不管府上发生什么事情也都是由景老夫人出面处理。 好像与他无关。 根本就是一个无忧无虑,懵懂无知,没有长大的孩子。 于是江龙此时的表现,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第四十六章 强势 伽蓝寺山脚下,一辆装饰的颇为豪华的马车如风驰电掣般窜进人群,将挡在前边摆摊的商贩与过来上香的百姓们给赶的鸡飞狗跳,山道不平,马车跌跌撞撞,上下颠簸。 这个年代豪门贵族是高人一等的,所以这些普通的百姓一直等马车跑远了才敢低声咒骂几句。 被打翻了物品的商贩们,更是含泪拣拾。 “前边让一让!让一让!” 一个身穿锦衫的青年正带着两个仆从前行,突听身后传来一阵哄闹声,本能的转头一看,就见一辆马车一阵风似的赶的人群如潮水般四散奔逃,水果小吃还有箩筐满天飞,散落一地。 那马车径直冲将过来,车夫不停挥舞着皮鞭,嘴中卖力呼喝着。 有几次马车差点撞到人,但车夫却还在不断的驱马加速。 青年自持出身豪门,冷哼一声,抬手掸了掸衣衫上莫须有的灰尘,正待喝斥让那马车停下,就被身旁一个身手灵敏的随从眼疾手快的给一把扑倒在地。 “公子爷小心!” 随从嘴里发出一声惊呼,与青年抱成一圈如皮球般在地上一阵打滚,滚到路边一个不大的小摊前,将小摊上摆放的蜡烛压断数根,身上贴满了褐黄色的纸钱。 “啊呸!” 青年还啃了一嘴泥,张口吐了出来。 另一个仆从先前被惊吓到,这时飞奔过来,满脸焦急的掺扶青年,嘴里关切的询问,“公子爷,您没摔伤吧?” “气死小爷了!” 现在正值初春时节,刚刚回暖,北方的地面还是很坚硬的,青年在摔倒的时候胳膊肘儿当先落地,结果给磕破了一层皮,这时伤口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痛感,青年疼的嘴里大叫,“给小爷查,仔细查!一定要给小爷查清楚那是谁家的马车,居然不开眼的敢冲撞小爷! 小爷一定要他好看!” “小的看那马车上的标识,好像是景府的。”掺扶青年的仆从刻意压低了声音回道。 将青年扑倒的随从这时也是爬起身来,闻言一惊,“哪个景府?” “京城还有第二个景府么?”这个仆从又道。 锦衫青年闻言一怔。 他出身显贵之家,祖上是开国的武将,因为有开疆裂土与拥立之功,先皇给分封了爵位。 所以对于同样是武将世家出身的景家是比较了解的。 “居然是景贤景小侯爷府上的马车,那便算了吧。”青年站在原地呆立了一会,看向马车远去的方向,嘴里轻声喃喃道。 这时被青年压坏了物品的商贩苦着脸,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开口道:“这位公子爷,您先前把小的摊位上的蜡烛给压断了。” “你没看到我家公子爷先前差点给马车撞到,不是故意的么?”掺扶青年的随从顺手拍掉青年身上粘着的几张纸钱,心中憋闷,这东西是给死人用的真是晦气,嘴里则是没好气的哼哼道。 另一个随从也是气呼呼的瞪大眼睛喝道:“要怪你也只能怪那辆马车的主人,怎的还想要让我家公子爷赔你么?” 青年一身锦衣,一看就是豪门子弟,小商贩知道得罪不起,不敢顶嘴,只是苦哈哈的一个劲不停的弯腰作揖。 在这里摆摊只是小本买卖,一天下来也不过是能赚点钱糊口而已,现在蜡烛被压断,眼看是卖不出去了,小商贩心疼的差点落泪,那马车在街上跑的飞快,装饰又豪华,一定也不是普通人家。 而且一眨眼的功夫就跑远了,他想要讨赔偿,也追不上啊。 “照价赔给他。” 这时锦衣青年被几人的声音给唤回了神,轻轻摆手道。 两个随从有些不甘愿,但公子开口了,他们不敢不听话。 左边那个随从顺手从袖口里掏出一串钱,砸进了商贩的怀里,“给,给你!” 一串钱是一百个铜板,还是有些个分量的,商贩冷不丁被砸的胸前传来一阵痛楚,不过脸上却是露出了喜色,因为那几根蜡烛值不了这么多钱,“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待在这里别走。”锦衫男子本要离开,但却又突然驻足,“那马车的主人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你把断掉的蜡烛继续摆在摊位上,等会那家人必然会拿钱来这里赔偿。” “是,小的听公子爷的!”小商贩恭敬的点头。 锦衫青年这才和两个随从踏步离开。 “你们说景府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在人群拥挤的街面上,把马车赶的飞快?”青年双手抱在胸前,好奇的问道。 两个随从却是你看我,我看你,回答不上来。 “你二人回去一个,给府上报个信吧。”锦衫青年说罢,就是加快脚步朝着伽蓝寺的方向行去。 姚妈妈坐在颠簸起伏的车厢中,一个劲的催促,让车夫再快点。 不知怎的,在折返伽蓝寺没多久,她的心就越来越慌,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联想到先前景老夫人突然眼皮跳个不停,她就是担心江龙这边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正是因为她心头焦急,车夫才驾驭马车在大街上狂奔。 至于跟着她一起折返的几个护卫,已经听她的命令先一步骑着马赶上伽蓝寺了。 来到上伽蓝寺的山脚下,马车刚刚停稳,姚妈妈就是不用人扶,便自己纵身跳将下来,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车夫连忙上前掺扶。 姚妈妈站稳身形之后甩开车夫的手,顺着山坡小道,便向山上跑去,嘴里则是给车夫吩咐道:“你待在这里不要走开,待会若是有事,还要派你回府去通报消息。” “是!”车夫恭敬的领命。 姚妈妈一路跑上山,累的气喘吁吁,腿都快要迈不动了。 不过等看到一个景府护卫后背上插着箭矢,被另外两个府中护卫掺扶着正往寺里边疾走,就是心中一惊,双腿突然又有了力量。 快步往那边冲,嘴里大声问话,“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小少爷人呢?” 三个护卫听到姚妈妈的声音便是停下了脚步。 “小少爷被一群蒙面人埋伏偷袭,我是赶回来求救的!”受伤的护卫强忍伤口处的疼痛,开口回道。 “什么?”姚妈妈给吓的脸色刷白,上前几步扯住受伤护卫的衣服,“那小少爷人在哪里,有没有伤到?” “在山林里,小的来之前,小少爷没有受伤。” 姚妈妈还要再问,但受伤护卫却是急声道:“咱们先去找禁军求援,有什么话您待会再问不迟!” 另外两个护卫正是先前和姚妈妈一起折返回来,之后又听姚妈妈命令先一步赶来伽蓝寺的,他们向旁人打听,知道了江龙观赏枷蓝寺的路线,一路寻去正巧碰到受伤的这个护卫。 这时两个护卫开口附和。 现在没有什么比寻求援兵更重要了! 姚妈妈当管事多年,平日里很是谨慎稳重,平时遇事也是很冷静的,只不过太过关心江龙,这才一时慌作一团。 闻听到护卫们的提醒,她立即点头,“我陪你们一起去寻那个禁军统领。” 一行四人飞快的跑进寺里,等见到程武后,姚妈妈已经是镇定了下来。 “程大人,我家公子在罗汉堂那边遇袭,还请大人立即派遣禁军去那边搭救!”看到程武的身影后,还隔着老远,一个护卫就是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程武偏头看向了四人,见其中一个背上还插着箭矢,就是一愣。 怎么回事,先前景府众人还蛮嚣张,尤其是这些护卫,面对自己与众多禁军仍然悍然拔刀相对。 这才多大点功夫,怎么就有人受了伤? “发生什么事情了?”程武皱眉大步迎了过来。 受伤护卫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再次催促程武赶紧派遣禁军军士前去营救。 程武闻言面色肃然,心中却是微动。 如果自己不派人前去营救,又或者是故意拖延一二,那景江龙岂不是死定了? 对,就这样,也好出心中一口恶气! 程武不是大度之人,先前手下一名伍长被杀,之后眼见景府一个护卫砍下一个异国使节随从的整条胳膊,想要拿人,却被景府护卫大大折了脸面,等萧径讲明厉害,他又被景老夫人无视,当作木桩凉了半天,丢了大脸。 原本还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寻到机会报复景家呢,却不想现世报,这机会转眼就到了眼前。 姚妈妈在景府这样的豪门中出生长大,见惯了勾心斗角。 镇定下来的她,一双眼睛紧紧盯在程武的身上。 见程武先是不答话,之后按在腰间刀柄上的右手不自觉的握紧,眼珠也是微微转动,就知道此人要玩弄心机。 现在自家小少爷身处无尽危机之中,拖延上片刻,就有可能xing命不保。 援军越早赶去越好。 所以一向xing格温厚的姚妈妈一改往日风格,猛然踏前一步,双眼中喷出厉芒,大声吼道:“姓程的,你别想玩弄什么拖延时间的手段,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 不管是不是因为援军没有及时赶到才害的我家小少爷遇难,我景家都要让你整个家族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此语一出,程武就是脸色大变。 站在四周的禁军军士们,也是个个瞪大眼珠。 这个女人是谁? 好大的口气! 居然敢对他们的统领无理叫嚣。 萧径先前提点程武时,这些军士并不在场,他们哪里晓得景府的厉害? 有几个平日里颇得程武信任的军士,还有几个想要巴结程武的军士这时就是撸起袖管,慢慢的围了上来。 只等程武一声令下,他们就要让这女人好看! 不过程武先是满脸愤怒,但之后的反应,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第四十七章 气味 此时程武脸色阴沉,双眼中,压抑着熊熊的怒火! 如果这团怒火能喷出来,姚妈妈怕是一下就要被蒸发掉。 当真是欺人太甚! 死死的咬着牙,程武心中狂吼。 刚才听闻江龙出事,他第一反应就是拖延时间,害江龙死在那些蒙面人的手中,兴灾乐祸。 但转眼之间,姚妈妈以极其强势嚣张的姿态放话,只要江龙出了事,那景府就要灭他一族的满门,让程家断子绝孙! 如果没有萧径之前的提点,他只会当眼前这个女人太过着急,得了失心疯。 可是现在…… 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程武猛然扬声大吼,把气都洒在了手下军士们的身上,“全都过来,你们聋了么? 没听见景府的小少爷被蒙面人埋伏,危在旦夕么?” 一圈撸着袖子慢慢围上来,想要讨好程武的军士们都是身形一僵。 站在远方偏头看向别处,佯装没有看到这一幕的军士们则是脸现诧异,以为出现了幻听。 这群军士中也不是全都没有头脑。 先前程武想要拿下景府护卫,但却吃了瘪,丢了大脸,事情已经传开,这些脑瓜聪明的军士就是认定景府必然是来头不小。 此时见程武被景府一个管事模样的妈妈强势命令,却是不敢反抗,他们便是反应极快的连忙跑了过来,“程统领!” “嗯。”程武黑着脸,锐利的目光环顾四周,那些还僵在原地的军士们赶紧也是跑了过来,整齐的站正几排。 禁军别的本事没有,但站队排列,演化兵阵却是拿手绝活。 这排一排的队伍站的很直,像一条线般。 都能看出程武此时的心情很不好,所以这些军士没人敢说话,就是连喘气也是刻意放缓动作。 程武这个时候很想挑个手下军士臭骂一顿泄泄胸中怒火,但却是没人犯点小错给他借口与机会,再则,他也知道此刻时间紧迫,深吸了一口气,稍作思考便是下令,“张百户,你率领你手下的五十长枪兵护送寺中的几位大人与各国使节们即刻下山返回京城。” “是!”一个带着头盔身披铁甲的将领立即单膝跪地,大声应道。 “刘百户,你去把剩余的军士,包括弓兵营的那一百人也喊来,让他们前往罗汉堂集合,由本统领亲自带领前去营救景府的小少爷!”事关整个家族的xing命大事,程武不敢不全力以赴,要亲自前去救人。 而这正是姚妈妈所希望看到的。 程武是步兵营的统领,原本弓兵营的军士不归他管。 不过今天护送异国使节前来伽蓝寺悼念归尘大师是临时任务,弓兵营那边只来了一百人,级别最高的将领也只是一个百夫长,所以那一百弓箭兵也暂时由他统辖。 “是!” 刘百户应了一声,就是立即行动召集人手。 姚妈妈此刻心中焦急,但面上不显,只是冷眼瞧着程武安排。 这时受伤护卫开口说道:“我去给禁军带路。” “那你的伤?”姚妈妈看着护卫肩头,那被鲜血浸湿并染红了一大片的衣衫,有些迟疑。 受伤护卫立即就要开口说不要紧,不过掺扶他的左边那个护卫却是摇头道:“不用你带路。” “是啊。”右边那个护卫也是开口说道:“小少爷身边有不少人,蒙面人也有很多,不管他们往哪个方向走,都会留下脚印与各种痕迹,你带不带路都一样。” “可小少爷生死不知,我却苟活下来!”受伤护卫眼圈突然红了。 景府护卫都受过景家莫大的恩惠,一个个又是忠肝义胆,现在主人生死不知他却跑了回来,没有守在一边,心中很不是滋味。 姚妈妈眼睛也是发酸,这时一阵微风吹来,泪水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她连忙侧身,飞快的用手背拭去眼角渗出来的几滴泪水,知道现在绝对不能表露出脆弱的一面,不然会被程武小瞧。 她立即又是强自镇定下来,“是小少爷让你赶回来求援的,不怪你。现在人手紧,你就自己下山去寻山脚下咱们府上的马车吧,让车夫快马加鞭送你回府给老夫人通传消息。 然后你留在府上疗伤就好,不要再出来了。” “是。”受伤护卫知道给景老夫人通传消息很重要,没有多说什么,强忍着肩膀处传来的痛楚,就是果断的转身下山。 “小少爷在哪里?”片刻后,一个少女焦急的声音在姚妈妈等人的耳畔响起。 寺中禁军军士大批行动,引起了秦羽的注意,先前前锋不听话,总是不老实的要窜来窜去,他又不能总是抱着它,于是只能把前锋带到人少的地方,任由前锋东跑西跑的撒欢。 这时跟他一起来到小院的还有玉钗与宝瓶两个丫环。 玉钗与宝瓶本来是跟在江龙身边的,但先前景老夫人让林雅留了下来,之后江龙又对林雅颇为体贴,并多有交谈,这让两个丫环心生醋意。 不愿意看江龙与林雅眉目传情,所以她们就寻个借口,说去找秦羽与前锋便走开了。 之后便在伽蓝寺中游逛。 也是发现附近的禁军一队队急匆匆离开的样子有些异常,她们才来寻找江龙一行人。 结果正好和秦羽碰到。 这便一起寻了过来。 “你们二人刚刚去哪里了?怎么没有跟在小少爷的身边?” 顺着声音看到玉钗与宝瓶快步走了进来,姚妈妈脸色瞬间就是阴沉了下来,她早就看两个丫环不顺眼了,觉得江龙对二人太好,把玉钗与宝瓶给惯的不成样子。 在姚妈妈眼中,豪门中的规矩不是摆设,做丫环就要有丫环的样子! 今天正好借机收拾两个丫头。 “我们不想打扰小少爷与少夫人游览伽蓝寺,便去寻前锋了。” 宝瓶见姚妈妈脸色不好看,便是低下脑袋,小声说道。 这明显不是实话。 所以不善撒谎的玉钗下意识的看了宝瓶一眼,不过却也没有出言说破,不然姚妈妈肯定要责罚她们。 秦羽老实憨厚,而且也不知道与二女相遇是巧合,所以见姚妈妈带有询问的目光望了过来,就是傻呵呵的点了点头。 姚妈妈这才收敛了怒容。 之后叫上众人一起快步走向罗汉堂的方向,并一边把江龙遭遇埋伏的事情介绍了一遍。 玉钗当即就是吓的脸色惨白,四肢无力,差点瘫在地上。 宝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想到平日里待她们极好的小少爷有可能遇害,她们就是悲痛欲绝! 姚妈妈眼角余光看到二女的神色,轻轻吁了口气。 这两个丫环虽然颇有心眼,一心想要爬上小少爷的床,但对于小少爷却也是有着真正浓厚的感情。 不然不会这般的伤心。 罢了,只要心系在小少爷的身上,其余的就别太在意了吧。 姚妈妈心中轻叹。 之后又是自责,如果不是自己说小少爷重新醒转过来,是佛祖保佑,老夫人也不会带着小少爷来伽蓝寺上香。 而且先前如果自己提议让小少爷和老夫人一起回府,也不会有小少爷遭遇蒙面人埋伏袭杀的事情。 姚妈妈让手脚发软无力的宝瓶与玉钗互相掺扶着慢行,她则和秦羽,前锋以及两个护卫急步赶往罗汉堂。 等她们赶到的时候,程武已经带着禁军顺着树林间留下的痕迹追了下去。 “汪汪!” 突然,这时被秦羽拉着的前锋猛的向前窜,想要冲入山林。 秦羽正要出声安抚,姚妈妈却是双眼陡然大亮,叫道:“放开,小羽放开前锋!” 说罢,见几人都是疑惑的望向自己,姚妈妈赶紧开口解释,“小少爷说前锋的鼻子比咱们大家的都要灵敏,可以嗅到一些我们闻不到的气味,对于小少爷身上的气味它是很熟悉的,只要放开它,它就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小少爷!” 秦羽闻言立即松手,前锋低吼一声,就是飞快的窜进了树林。 “小羽,还有你们两个也跟上去,一定要找到小少爷,救下小少爷!”姚妈妈大叫。 其实不用她下令,三人已经是追向前锋了。 不大功夫,玉钗与宝瓶上得山来,身边又多了几个人。 两个护卫是先前跟着姚妈妈一起折返回来的四个护卫中的两个,先前四人一起遇到肩部插着箭矢的那个护卫,那两个和带伤护卫去寻禁军求援,碰到了姚妈妈。 这两个护卫则在四下搜索,结果意外碰见了这个听从江龙命令过来报信的大腿中箭的府中护卫。 血液顺着大腿流淌而下,把这个护卫的一只裤腿全都浸湿了。 原本就受到惊吓,非常担心江龙的玉钗与宝瓶看到了那刺目的鲜血,更是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小的无能,没能保护好小少爷!” 受伤护卫刚刚走到近前,就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姚妈妈是原身的奶娘,在府中地位超然,俨然是半个主人,所以这个护卫才会直接请罪。 “起来,你直接下山回府疗伤。” 姚妈妈看了受伤护卫一眼,说不责怪是假的。 要知道多一个护卫受伤被江龙赶回来,那么江龙身边就会少一个人手保护。 冷冷的说了一句,姚妈妈才看向另外两个护卫,“刚刚前锋带着秦羽等人冲进山林中去寻小少爷了,而且禁军人数众多,你们二人再进去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嗯,你们两个就留在这里,如果有什么消息,也好让你二人跑腿,及时通传。” “是!”两个护卫对望了一眼后,抱拳应声。 大腿受伤的护卫咬着牙,仍然跪在那里。 玉钗与宝瓶心软,心中不忍,劝了几句护卫才慢慢站起身,步履蹒跚的下山离开。 还没有跑出十几步远,蒙面人就是已经追到了江龙与林雅的身后。 江龙松开紧握着林雅的手,并轻轻推了一把。 林雅这时也没有别的应对办法,只能相信江龙说的话,她假装吓的惊叫一声便是往旁边跑去。 蒙面人的目标显然不光是江龙一人。 见林雅跑开,脚步微滞,眉头也是轻皱了一下。 不过相对于林雅,还是先解决掉江龙重要。 于是蒙面人加快脚步,一瞬间就是冲到江龙的身后挥刀砍下! 第四十八章 反杀 身后刀光乍现,江龙连忙前扑来了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 在地上滚动,束起的发丝被落在地面上的枯枝挑开,披散了开来,身上头上还沾满了灰尘与枯败的树叶。 江龙此时异常狼狈,手忙脚乱,扑腾起一阵灰尘,似乎吓的惊慌失措,一时之间好像都爬不起身来了。 蒙面人见状,深蓝色的双眼中浮起一抹狞笑。 手握钢刀,一步步向前,来到江龙的身边,然后持刀的右手蓦然高高举起。 炽热的阳光透过浓稠的树枝洒下,映射在刀刃上,折射出一片寒芒。 江龙躺坐在铺着厚厚枯枝败叶的地面上,脸现惊恐,手脚并用,慢慢的一步步往后挪,双眼中满是浓浓的绝望。 那钢刀举到最高点,这时瞬间启动,开始落下。 蒙面人认定江龙躲不过这一刀,甚至眼睛都已经挪向了林雅奔逃的方向。 但就在这里,江龙却是突然面现惊喜之色看向蒙面人的身后,大叫,“救我!” 一道风声此时也是从蒙面人的背后袭来! 蒙面人知道这一刀砍下去,可以先一步取了江龙的xing命,但却也明白杀了江龙之后,肯定躲不过那背后的袭击。 没有人不怕死,即便这蒙面人可以说是组织豢养多年的死士。 死士也是人,在知道不可能有活路,必死的情况下,他们可以为了完成任务毫不畏惧的抛却xing命。 任务失败,更可以做到服毒自尽! 但现在没有到绝境,所以蒙面人瞬间转身,挥刀砍向那道风声袭来的方位。 咔! 钢刀成功挡住那道袭来的一道黑影,锋利的刀刃瞬间将之斩断。 但蒙面人却是微微一愣。 因为身后并没有人,而且带着风声袭来的黑影居然只是一条手指粗细,较为柔韧的树枝。 树枝被斩断后,连着树干的那一端继续抽了过去。 截断的那一边则是从半空落下。 不好! 中计了! 蒙面人心生警兆,立即在后跃的同时转身看向江龙。 一抹清亮的寒光突然在蒙面人刚刚转过来的咽喉处闪现。 这时蒙面人就是感觉一股凉意自脖颈处传来,对于危险的感知,让他本能的身体后仰想要避过,但喉咙处,仍是浮现出一条细细的红线。 “你!” 蒙面人大怒,立即就要挥刀斩杀江龙。 但不知道为何,只是被江龙手中的匕首堪堪划破了皮而已,蒙面人却是突然感觉浑身发软,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黑。 有毒! 蒙面人瞬间明了。 已经到了绝境,必死无疑,蒙面人没有跪下讨解药,而是不顾xing命,想要冲杀上前。 但只是堪堪迈出一步,就是轰然倒下。 几片落叶被他倒下的身体所带的风给吹扬而起。 那匕首上抹的毒药是江龙特意请姚妈妈熬的,见血封喉! 蒙面人死死盯着江龙,瞳孔开始扩散,口吐白沫,双手则是本能的捂向喉间,一汩汩紫黑色的血液顺着指缝缓缓流出。 江龙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身体也是放松了下来。 林雅虽然在逃跑,但却不时回头,一直在注意着这边。 把江龙袭杀蒙面人的过程,给看的一清二楚。 先是假装摔倒,在手忙脚乱扑腾起一阵阵灰尘的过程中,偷偷将一根树枝别在了另一根树枝之上,别的不是很紧,慢慢松滑,蒙面人走近高举钢刀,在挥下的瞬间,江龙突然看向蒙面人的身后脸现惊喜之色,好像救兵来到了。 这时树枝已经松开,本能的折回,带起一道风声。 蒙面人以为是江龙救兵抛过来的武器,迅速转身遮挡。 这时江龙突然暴起,右手挥动间,掌中多了一把削水果的匕首。 蒙面人发觉上当,立即又回过身来,被匕首划破咽喉,倒地身亡。 林雅身形一滞,骤然停下脚步,直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前前后后的经过江龙设计的完美无缺! 而且江龙对于细节的把握更是精确到极致! 示弱倒地,满脸的惊恐神色,这是让对方轻敌。 手忙脚乱扑腾起灰尘与**的树叶,则是掩饰别树枝的动作。 佯装惊喜看到救兵则要配合好那树枝松开回抽的时间,这样蒙面人看他的惊喜神色先是吃了一惊,这样听到身后传来破风声,就会本能的认为是救兵掷出了武器阻止他杀害江龙。 接着江龙毫不犹豫的暴起出手! 这其中只要一个细节出错,被蒙面人看穿,江龙就必死无疑! 但江龙对于细节的考量与把握,对于蒙面人会有什么反应而下的判断,还有对于别树枝时力量的掌控都是炉火纯青。 这还是自己心中认定的那个毫无心机,懵懂无知,傻乎乎长不大的少年么? 林雅短暂的失神后,等再次清醒过来,看向江龙的目光就是不同了。 以往觉得江龙那张很是稚嫩的脸庞,这时映入林雅的眼中,似乎也是变的冷峻了起来。 江龙前世见过大场面,所以对于出其不意,设计偷袭这么一个蒙面人是很有把握的。 他此时剧烈喘息着,胸膛一起一伏,虽然他的大脑极端冷静,但这具身体的素质还真是有够差劲的。 尤其是爆发力,太弱了! 刚才差一点就被蒙面人给躲过了。 抬步上前,江龙弯腰扒开杀手的黑色面巾,蓝眼睛,高鼻梁,深眼眶,这么一张明显是异域人的脸庞就是映入了眼睑。 林雅一直看着江龙,见江龙亲手杀了人,却没有一点惧意,而且竟然还敢凑上前查看,这份冷静,更是打破了她以往对江龙的认知。 看清楚杀手面容的同时,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黛丽丝。 黛丽丝的长相与这个杀手形貌的特征很是相像,很有可能来自同一个国家。 接着,他又想起了来伽蓝寺时,在府门前,黛丽丝隐隐暗指,让他要小心一些的话语。 有意思! 这个黛丽丝的身上果然有秘密。 如果是原身,依着那简单至极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大脑自然想不到这么多。 估计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所以黛丽丝才敢若有所指的指醒吧。 不过江龙却不简单,将之前后给串联起来,察觉颇有蹊跷。 他这时摸着下巴,脸庞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不过随即,他就是蓦然转身,飞奔向了林雅站立的方向。 因为这时一阵阵沙沙的脚步声,隐隐从远方传来。 不用问,肯定是那些蒙面人听到了同伴吹响的木哨声,都往这边赶来。 “快跑!” 来到林雅身边,江龙拉起她的小手,就是再次奔逃。 林雅还有些迷糊不解,不是已经把那个蒙面人给杀死了么?怎么不休息一会? 跑了半天,她给累坏了。 “又有杀手追上来了,而且人数不少!”拉着林雅的手,江龙察觉到林雅没有尽全力奔跑,只得开口解释了一句。 林雅立即就是加快了速度。 不大功夫,七八个蒙面人追到了这里。 “小心埋伏!” 领头的蒙面人见前边横卧着一个死尸立即放缓速度,开口低喝。 其余的蒙面人则紧了紧手中钢刀,四下打量。 几个呼吸之后,察觉到周围并没有异常,这些蒙面人才小心翼翼来到尸体处。 “是库罗。” 一个蒙面人眼尖,刚刚凑近就是一声低呼。 领头人闻言皱了皱眉头,上前几步,矮下身子认真打量,见库罗瞪大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嘴角处挂着白沫,还有手指缝处的血液是紫红色的,便是沉声道:“库罗是中毒而死,待会大家追赶的时候都要小心!” “是!” 其余的蒙面人都是点头应声。 “景家的那个小子应该是往这个方向跑了。”这时一个蒙面人在附近查探了一番,看到一连串的脚印,便是开口说道。 领头人站了起来,手一挥,众人再次动身追赶。 没有人会多看一眼那个死去的同伴。 也没有人在乎同伴死后抛尸荒野,连个坟墓都没有。 林雅与水蓝毕竟都是女子,身体素质较差,所以没有跑上多少时间,江龙就听到身后又传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蒙面人又追上来了! 而且不止一个。 江龙再次皱紧了眉头。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一阵开阔。 他们正好跑到了一个小山包的顶峰上。 再往前便是一段下坡路,山下树林茂密,路途难行,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枯枝腐叶。 左手边同样如此,不过右手边不远处却是连着另一座小山峰。 不知为何,右手边这座小山峰上树木较少,根本就无法隐藏身影。 “我们下去吧。” 林雅见江龙突然停住,她也是四下打量了一会,便是说道。 水蓝这时已经被二人追上,用手拄着膝盖,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江龙却是在这时松开了林雅的小手,开口道:“你们两个直接下山,我去爬右边那座山峰。” “什么?”林雅一惊,“那座山上光秃秃的没什么树木,蒙面人也快要追上来了,你从那边走,岂不是会直接被他们给看到?” 自己的声音刚刚落地,她就是灵光一闪,惊呼,“你想引开蒙面人,让我们两个顺利逃走?” 江龙凝望山峰的方向轻声道:“你们两个跑的太慢,我们凑在一起迟早会被杀手追上,所以只能分开逃跑。 我跑的快些,而且是他们的主要目标,到时他们看到我的身影,肯定会舍了你们,全部追杀我。” “他们也可以分兵啊。”林雅蹙眉。 “我们先前就已经分过几兵,他们现在的人手并不会很多,而且之前又被我杀了一个,所以他们为了保险起见,是不会再分兵了。”江龙笃定的说道。 第四十九章 清潭 “既然他们不会分兵,不如……”林雅闻听江龙分析的颇有道理,就是咬着牙道:“不如我换上你的衣服去爬山,你和水蓝也分开,一个直接下山,一个从左边下山!” 虽然右手边山坡上树木不多,但如果跑的远一些,是很难从背影上正确分辩出男女的。 这个年代男女都留有长发,此时林雅与江龙的发丝也都是一样松散蓬乱。 再则,江龙除了比林雅高一些,干瘦的体形也和林雅相差不多。 林雅真换上江龙的衣服,除了非常亲近熟识的人,相隔上十几丈远,别人还真的是很难辨认出来。 林雅说到这里,似是下定了决心,居然直接去解江龙的腰带!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你来当代死的替身!” 江龙却是直接伸手阻止,右手轻轻捏着林雅白嫩的小手,双眼中流露出一丝柔情,他还真没有想到,林雅会提出这个建议,要知道林雅体力很差,现在更是快要跑不动了,真要是换上他的衣服去爬山引开蒙面人的话,绝对是十死零生! “听话,你和水蓝一起下山,我有自保的办法!我不会轻易就死在这深山老林里的。”江龙神色镇定,目光中透着极端的自信,捏着林雅的手掌稍稍用了用力,又叮嘱了一句,“记得待会跑远后确定身后没人追赶,你们两个便想办法爬到树上,这树林中有凶猛的野兽,在救援的人没有赶来之前,最好一直待在树上。” 说罢,江龙不再给林雅开口的机会,就是拔腿朝着右手边的山坡跑去。 林雅想要追上去,但衣袖却是蓦然被人扯住。 水蓝压低了的声音也是响了起来,“你真当那人是你的相公啊?浓情蜜意的,还肯为对方去死,哼! 乖乖跟我一起下山,如果他今天死在这里了,你就去讨好景老夫人,反正只要想办法夺取到景府的权力,咱们就可以完成家中几位老爷交代下来的任务了。” 林雅咬了咬牙,任由水蓝拉扯,却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但随后水蓝却是板起脸来,冷哼道:“你该不会看上景江龙,就不要弟弟了吧?” 弟弟永远是林雅放不下的牵挂! 眼前蓦然浮现出弟弟那张总是带着怯怯表情与病态苍白的小脸,林雅就是立即松动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江龙的方向,她任由水蓝拉着跑下枝繁林密的山坡。 她很想代江龙死,让江龙欠自己一份天大的人情! 然后交代清楚,也可以说是以恩挟报,请江龙日后想办法把自己的弟弟接出林家,摆脱林家长辈以及继母的掌控。 只要弟弟能平安无事,过上不说有多福贵,哪怕仅只是平淡的日子,她也觉得就算死也是值得了。 日后到了地下见到母亲,她总算没有辜负嘱托! 但江龙却是没有答应。 冲入树林,不停躲避前方树枝的她的思绪仍在想着,片刻后,心中轻轻一叹,自己有点太冲动了。 换上景江龙的衣衫,疲惫不已的自己能跑多远? 蒙面人已经追的很近了,到时完全有时间追上杀了自己,然后再折过来追杀江龙。 到时怕是白白丢掉一条xing命。 反而江龙的安排是正确的,江龙跑的快,而且是对方的首要目标,等追上杀了江龙,蒙面人估计是不会再过来找她与水蓝的麻烦了。 心中想着事情,让得林雅奔跑间一不小心踩到坑洼的地方,差点扭到脚脖子。 她身形一晃,拉的水蓝也是差点摔倒。 “你小心一点!”水蓝低斥,她不想死在这里,只要能辅助林雅完成林家长辈们交代的任务,她美好的日子在后边。 从小到大她一直受苦,在家里时白天不停的干活,晚上只能睡一小会,就这样还要被继父喝骂,被改嫁的母亲视作多余的包袱,可以说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她要谋取自己的幸福! 林雅嘴里低低的应了一声,再次和水蓝加速逃跑。 其实她之所以冲动想死,最主要的原因是觉得活的太累,步步维艰,于是本就年龄不大的她,会下意识的想要死去,抛却身上压着的重担。 这也算是一种逃避! 不一会,脚步匆匆的那些蒙面人追到了那个山包顶上。 又分开了? 蒙面人头领看了眼脚下,正要顺着痕迹向两边打量,一个手下突然指着右手边的方向说道:“在那里,目标在那里!” 一众人都是偏头望过去,随即就见一个白衣男子正在吃力的攀爬山坡。 蒙面人头领眯着眼睛认真打量了一会,才点头道:“应该是景家的那个小子没错。”说到这里,他又一阵沉吟,“但上边还让我们尽可能的拿下景府新进门的那个少夫人林雅。” “那咱们再分兵追赶?”一个身形高大的蒙面人提议。 “不行。”蒙面人头领想了想,摇头道:“咱们经过几次分兵追击,现在这边加上我也只剩下七个人,一旦那小子离开我们的视线,又懂得掩饰地上的痕迹,这深山野林的,咱们这点人手连大面积搜索都做不到。 而且先前库罗不知是被谁给杀死的,万一景家小子身边还暗藏有护卫,咱们再分兵的话,怕是就很难成功杀掉此人了。” 一众蒙面人听的连连点头。 头领分析的很有道理。 “走,放过林雅,咱们这次只要能除掉景江龙,就算完成任务了!”蒙面人头领大手一挥,就是当先朝着江龙的方向追去。 其余人立即跟上。 虽然现在江龙耐力极好,但论脚程仍是不及这些蒙面杀手,所以他们之间的距离随着时间流逝,在渐渐的拉近。 江龙跑动中剧烈的喘息着,抬头望去,只见离这座山峰的顶点不远了。 蒙面人头领则是一直紧紧盯着江龙的身影,并计算着距离。 不足十丈了! 林雅差不多跑到山脚下的时候,停下来认真倾听。 果然不出江龙所料,她的身后没有追兵。 于是她开始在附近寻找好攀爬一些的大树。 江龙说的不错,这山林里边生活着许多凶猛的野兽,其中数量最多的便是野狼,林雅与水蓝这样娇滴滴的弱女子若是不小心碰到一只,那肯定会成为野兽的口粮。 不过山林中野兽虽然多,但会爬数的却只有黑熊与豹子。 而黑熊与豹子的数量是非常稀少的。 相信林雅与水蓝二女的运气不会那么差。 水蓝先前在一旁也听到了江龙的吩咐,这时见没有追兵,而且跑了半天累的要死,所以也是打算找棵树爬上去。 林雅仰着头正寻找合适容易攀爬的树木,脚下前行了几步,这时一阵潺潺的流水声突然传入耳畔。 随即跑了半天,累的满头大汗的她就是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感觉到一阵口渴。 “水蓝,那边有水声,咱们先去喝点水,然后再寻找一棵好爬点的树吧。” 林雅开口提议。 水蓝这时也是非常的口渴,嘴唇发干,立即点头同意。 二女在树林中慢慢的朝着水源方向摸去,约莫走出十几丈远,看到山脚下一条清澈的河流自西向东缓缓流淌。 水蓝快步冲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管双手被汗水打湿,沾满了灰尘,黑乎乎的,就是捧起河水,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吞咽。 林雅见到水蓝的粗俗模样,微蹙眉头。 然后一边走,一边不紧不慢的挽起衣袖,来到河边先是映照着河水整理衣衫,接着用头上唯一的金簪挽住一头青丝,这才仔细的洗净白玉般的双手,然后捧起清凉的河水小口小口的抿着嘴喝了起来。 “哼!” 这时水蓝已经喝够了,眼角余光看到林雅那名门淑女的优雅动作,心中羡慕嫉妒恨,出身贫贱,让的她原本在面对林雅时就是非常自卑,不过她可不会打心底里认输,只是故作不屑的用鼻孔冷哼一声。 林雅听到声音微微侧头看了水蓝一眼。 待回过头后,双眼中便是突然暴起一团精芒。 “你收拾好了没有?”又过了一会,水蓝见林雅仍然蹲在河边,不由的催促道。 林雅低着头,眼眸微微转动。 闻言缓缓站起身,开口道:“我觉得这里还是不太安全,咱们最好再走远一些,不然万一蒙面人再次追上来怎么办?”说到这里,她抬手指向了小河上游,“水从那里流下来,那里应该会有个水潭,有水就有鱼,藏身在那里就算一时之间援兵找不到我们,我们也可以捕鱼来吃维持几天,所以我提议,咱们最好还是往那边走走。” 水蓝闻听林雅提起蒙面人,心中就是一阵害怕。 她可不想死,所以立即同意。 说到底,水蓝只是个听从别人指挥,而自己却是没有什么主意的人。 二女一前一后,顺着河岸边往上游行走,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果然看到一个面积约有十几亩大小的水潭。 水潭下应该泉眼,这里是小河流的发源地。 水蓝看到水潭后便是快步走过去,开始收拾自己的衣衫与头发。 先前看到林雅收拾妆容,她不屑的冷哼,其实心中是想要学习林雅的,不过却是拉不下脸来。 这时自然要好好收拾一番了。 不过因为先前急着喝水,结果跪在了有些潮湿的岸边,所以衣裙沾染上了污泥,这时却是怎么拍打也弄不干净。 林雅则是眯着眼睛,小手紧握成拳。 半晌后,她环顾四周,突然开口说道:“水蓝,水潭边的那棵树不高,枝杈较多,而且结实,应该比较好攀爬,不如我们就一起爬到那棵树上隐藏吧。” “好的。”水蓝应声。 水蓝出身在林家的一处农庄,家境贫寒,母亲不疼继父不爱,时常吃不饱肚子,所以以前经常会上树掏鸟蛋填肚皮。 小时候就跟个男娃子似的。 虽然自被选入林府中当差就不曾上过树了,但现在爬起树来仍然手脚利落。 林雅就不行了,她这是第一次爬树。 并且因为娇生惯养,力气很小。 最终水蓝在下边,托着林雅先爬上一截,站在一根枝杈上,然后她再自己爬到更高处,伸手拉林雅。 足足花费了一柱香的时间,二女才爬到了离地大约两丈高的地方。 这个高度应该很安全了。 水蓝累的气喘吁吁,抬手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热汗,抱怨道:“你可真笨!” “你坐下休息一会吧。” 林雅却是没有在意,她低着头,衣领处露出雪白的脖颈,眼睛看着脚下那一汪清澈碧绿的深潭。 “嗯。” 水蓝一手扶着头顶上的树枝,一手抚着裙摆不让枝头给挂到,一屁股坐在了脚下踩着的树枝上,垂下头去看那些在潭水里不停游来游去的鱼儿,没有发觉到林雅有异常。 第五十章 杀人 “水潭中好多的鱼啊。” 林雅挪了挪身体,不动声色的坐到了水蓝身边。 水蓝得意的扬起下巴道:“你放心,我在农庄时经常下河捕鱼,而且身上装有火折子,可以就地拣来干柴生火,就算三五天景府的人还是没有找到这里救援,我们两个有我抓的鱼吃,也不会饿到肚子!” 在林雅面前,自卑但不服气的水蓝一有机会便要显摆自己的长处。 火折子是易于携带,便于照明和取火的用具。 比较好的火折子的纸制作方法是以白(红)薯蔓浸水中泡浓,取出后将之捶扁,再泡加棉花、芦苇缨子再捶,晒干,加硝、硫磺、松香,樟脑等易燃物质和多种香料而制成。 最后折成长扁筒或拧为绳,晚间燃之似无火放在竹筒里,用时拧开竹筒的盖子取出一晃即能燃烧,非常易燃,古代豪门府中多是用此物品来引火。 水蓝是丫环,身上自然是有配备。 “嗯,你可真能干。”林雅脸现笑容,貌似在真心开口夸赞。 “我出身贫贱,不像你出生在林家这样的豪门,天生富贵命!而且我亲生爹爹又死的早,娘亲改嫁后因为带着我,经常被继父抱怨,说母亲多带了一张讨饭的嘴。 在农家生活过日子,不会干活怎么行? 种田,犁地,挖野菜,掏鸟蛋,下河捕鱼,这些我都会。 没办法,有时候吃不饱饭饿肚子,就得自己想着法的去寻吃的。 我娘亲又生了个弟弟,那小子嘴馋,找到什么好吃的,我还得给他留上一些才行。 不过他虽然很顽皮淘气,却是很粘我。 有时继父生气罚我不准吃饭,他会在深夜的时候偷偷拿吃的给我……直到我被选中进入府中当丫环,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顽皮不听话,时常与农庄里同龄的孩子打架,长高了没有,有没有想我……” 逃离了危机,又爬上了树,有了足够的安全感,再加上此时闲着没有什么事,水蓝就是滔滔不绝的念叨了起来。 林雅从她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来水蓝恨继父,怨娘亲,不过对于同母异父的弟弟却是又头疼又颇为喜爱。 水蓝小时候又黑又瘦,不过五官却是颇为耐看,被林家管事挑中,进入林府豪宅做洒扫的丫环。 在林府当差水蓝能吃饱肚子了,也不用整天待在地里晒太阳,皮肤渐渐的白了,身量也是像春天发芽的枝条一样抽展了开来。 没过几年,也算是一个小美人了。 直到去年不小心在走路的时候碰撞到府中的一位公子爷,原本以为会挨顿责罚,却不想那个公子温文尔雅,而且相中了她,说等过两年她再大一些,要把她收入房中当个侍妾。 水蓝见那公子一身贵气,长相英俊,而且待人和善,很是好脾气,自此一颗心就是系在了那个公子爷的身上。 给林雅当陪嫁丫环,前来算计景府家产,也是那位公子爷出面相劝,她才欢喜的点头答应。 那位公子爷开出了条件,林雅完成任务之时,就是将她纳入房中之日。 闻听水蓝在那里念及在农庄里生活时的一件件往事,林雅轻声叹了口气。 原本泛着坚定的双眼中,浮起一抹复杂。 说起来这个水蓝和她的命运居然是颇为相似,只不过她是母亲早逝,而水蓝是亲生父亲早逝。 二人都有一个弟弟。 水蓝的弟弟调皮,淘气,很受父亲与母亲的宠爱,应该很健康。 而林雅的弟弟却是只有她这么一个姐姐关心他,没有父亲的看重,又经常被继母刁难,弟弟的身体比起同龄人来要瘦小很多,身子骨弱,便是经常会头疼脑热。 那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哪里像是出身豪门的公子哥? 想起自己的弟弟,林雅有些复杂的神色,再次渐渐变的坚定起来! 水蓝命苦可怜,但自己的弟弟同样很不幸! 要救弟弟,绝对不能按照林家长辈们的指示做事,不然就算最终把景府的家产全部划到林家名下,到时弟弟也仍然逃不过狠心继母的毒手。 现在那些长辈嘴上说的好听,但等真正霸占了景府家财,那些林家长辈谁还会管她与弟弟的死活? 这一点,林雅还是能看的透彻的。 所以她只能是表面服从,暗地里反抗! 水蓝,别怪我心狠! 你和杜娟时刻在身边监视着,我很难避开林家暗中动作。 深深吸了口气,林雅突然指着水潭中心的方向轻呼,“那里好大一条鲤鱼!” 水蓝本能的偏头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而这时林雅已经拔出头上那根用来挽住发丝的金簪子,玉手高高扬起,狠狠扎向了水蓝的背心。 金簪子尖端锋利,穿过衣衫,瞬间刺入水蓝的后背。 “啊!” 背部蓦然传来一阵痛楚,水蓝疼的大叫,脸庞上的五官扭曲。 与此同时,一股大力也是从身后传来,因为疼痛而下意识的松了松抓扶着树枝的手指的水蓝就是被推了下去。 这棵树枝杈较多,从半空坠落的水蓝想要抓住一根不至于跌落,但因为下坠的力量过大,那些较细的树枝都是瞬间断裂。 “救命!” 水蓝惊恐大叫,接着扑通一声,和几根折断的树枝一起掉进了冰冷的水潭之中。 虽然会捕鱼,但不代表着水蓝会游泳,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即便是小时候也不可能像男娃娃一样光着屁股去河里玩。 顶多是站在岸边用藤条编织的网来打捞,又或者是直接用树枝叉鱼。 此时初春,天气仍然带着一丝凉意,所以水蓝穿的衣衫较厚,棉制的襦裙被水浸湿后就是一个劲的往下沉,水蓝手忙脚乱的扑腾了没几下,就是接连被水给呛到,接着再慢慢的被水淹没了头顶。 黑色的长发像上等的绸缎般在水面渐渐摊开。 一只手仍然努力的向上抓着! 水蓝不想死,她还没有过上好日子,没有嫁给府中的九公子! 在她眼中,荣华与富贵已经距离不远了。 但过了片刻之后,她的身体静静的沉到了潭底。 几缕鲜红的血丝浮起,又逐渐扩散向四周。 林雅坐在树枝上,一手扶着枝干,一手紧握着染血的金簪子,因为紧张与害怕娇躯轻轻颤抖,脸色苍白一片,双眼一直紧紧盯着下方坠入水中后便不停挣扎的水蓝。 水蓝双手胡乱拍打,将水花溅的老高。 渐渐的,一点点下沉的水蓝的一双眼睛里,惊恐变成绝望! 那神情异常清晰的映入林雅眼中,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直到水面平静下来,浮起的血丝扩散没了痕迹,她才发觉不知何时,额头与后背上都是惊出了一层冷汗。 杀人,自己亲手杀了人! 林雅手脚控制不住,不停的颤抖着。 眸子里,有惊,有惧,有害怕,但同样,也是坚定。 不除掉水蓝与杜娟,她就没有办法躲开林家长辈们的眼线,最终,她和弟弟就得死! 不知过了多久,林雅才渐渐平复下来。 看了看染有水蓝鲜血的金簪子,林雅纤细的手指松开,金簪子从半空坠落,划出一道金色的轨迹咚的一声掉进水潭中,溅起几朵不大的晶莹水花。 前锋的速度很快,它四条腿,而且虽然它在狗类中体形庞大,但与人相比个头却也是要低矮上许多,跑在树林中不用像人们还要弯腰躲避半空中的稠密树枝。 虽然与程武等禁军相比出发要迟,但是前锋不一会,就是追上禁军的步伐并将之超越。 秦羽身形高大结实,像座铁塔一般。 但论起速度来就要逊色的多。 幸好短时间内他还能跟的上前锋的速度,在遇到程武带队的禁军后,见有人张弓搭箭,就是立即大声喝止禁军射杀看上去非常凶猛的前锋。 秦羽与另外两个护卫都穿的是景府护卫定制的服饰,所以程武认出他们的身份后,就是命令手下不要伤到前锋。 “程统领,那只大狗是我们府中豢养,它可以找到我家小少爷。”秦羽先前没有看到程武与景老夫人对峙,结果丢了大脸的场面,但另外两个护卫却是在场的,其中一个上前说道。 程武此时也着急啊,要知道万一江龙遇险,姚妈妈说要取他整族xing命的! 而且绝对不是简单的恫吓恐吓! 此时闻言程武眼睛就是一亮,“真的?” “嗯。”那个护卫微皱了下眉头,才是肯定点头。 之所以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是因为这个护卫并不知道狗的嗅觉远比人类灵敏。 他只是先前听姚妈妈这般说罢了。 不过姚妈妈是自家小少爷的奶娘二人感情非同一般,他又认为姚妈妈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言撒谎,所以选择相信。 “大家听令!全部跟上那条狗,它会带着我们寻找到景江龙!” 程武在这关键时刻下令非常的果断。 不一会,众人跑到了江龙先前第一次和景府护卫分兵而逃的地方,跑在最前边的禁军看到地下分开的痕迹,就是有些犹豫。 前锋已经是向右边跑了,但他们谨慎起见也想要分兵。 程武见有军士停下,立即大声喝骂。 但等弄清楚了原因后,也是不敢把宝全押在前锋的身上。 摸着下巴稍作思考之后,程武觉得反正自己这方人数比较多,不怕分兵便是下令道:“跑的快的军士全部跟在那条狗的后边,但愿它真的有本事能找到景江龙!其余的军士们,则按照人数平均分成两路行进!” 众多军士立即应声领命。 分兵之后,程武让一个心腹百户带领另一支队伍。 而他则带队仍然走前锋奔跑的方向。 前锋是极有灵xing的,在罗汉堂附近闻到血腥味之后,它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双眼泛红,焦急暴躁了起来。 在树林中,它以最快的速度前进着。 将身后的禁军军士越落越远。 第五十一章 绝路 狗与狼是近亲,它们嗅觉敏锐,听力极佳,它们和老虎豹子擅长短程疾速奔跑不同,狗与狼的耐力极好。 一般生活在森林中的野狼发现猎物的踪迹后,不会像老虎豹子般偷偷摸到近前,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将之扑杀,它们爆发力较差,大多都会选择凭借良好的耐力在后边追赶,生生将猎物体力耗尽。 再上前将猎物咬死慢慢进食。 前锋虽然体形庞大,但它的耐力也是很不错的。 奔跑中,它伸出鲜红色的长舌头,并大口大口喘息,借此来降低体温。 江龙这时爬上了山峰,不过却是没有喜色,反而脸色微变。 这座峰峦的另一边居然是直上直下几乎呈九十度的悬崖! 他快步走到悬崖边,皱着眉头向下望去,一块有些松动的石块被他不经意间踢了一脚,在地面上滚动几下,向崖下落去。 好一会山下才传来石块落地的声响。 起码有六十余丈高吧! 江龙脸色阴沉下来。 这真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情况紧急,江龙的心头难免焦躁起来,不过前世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穿越来这里之前也曾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知道越是在危难关头,越是要绝对冷静,才能在看上去像是必死之局中寻找到一线生机! 微闭双眼,江龙深深吸了一口山顶上带着丝凉意的空气。 等再次睁开眼睛,已然是重又冷静下来。 山顶面积不是很大,光秃秃的,悬崖边的长度约有五六丈,江龙此时站在中间的位置,他快步走到右边,没有什么发现,然后又折到左边,眼睛就是突然一亮。 因为左边悬崖下边约莫两丈远的峭壁上,倾斜生长着一棵足有大腿粗细的树木,树木枝条茂盛,约有一丈多高。 树木再下边峭壁回收,如果能藏身在那里的话,站在上边的人如果只是低头往下看,视线被阻挡,是看不到隐藏之人的。 江龙没有犹豫,瞬间做出决断。 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顺着倾斜的峭壁慢慢往下滑。 虽然石壁的角度很陡,但江龙身体紧贴其上,衣服与岩壁之间会有一个较大的摩擦力。 再加上手指紧扣岩壁间的缝隙,只要小心一些,却是不会直接坠落下去。 江龙小心翼翼的往下攀爬,不敢大意,身下是六十余丈高的深渊,一个不小心就会摔的粉身碎骨。 起先很顺利,但在快要接近那棵树的时候,江龙左手所正抓着突起的那块岩石却是突然松动。 哗啦啦…… 约莫巴掌大的那块石头带着一堆碎石块,在峭壁上碰碰撞撞的径直掉落了下去。 左手突然不受力,引得江龙身体下滑,常年经受风吹雨打的山石岩壁早就被风化了,随着江龙身体的打滑,一些碎石子就是像雨点般掉落。 不好! 江龙双手四周垫摸,却是找不到受力的地方,眼见停止不下来了,赶紧调整方向,滑下去一截后,右脚堪堪踩在了那棵树的树干上。 树木突然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树干向下弯了弯,又挺直回来。 站在树干上,江龙背靠陡峭岩壁,下意识的望了眼脚下的深渊,已经是惊出了满头满脑门的冷汗。 知道蒙面人马上就追上山顶了,江龙不敢站在这里担搁。 不然被蒙面人发现,随便从山顶上丢几块石头下来,就能把他砸下山崖。 拨开几根碍事的树枝,江龙矮下身体,接着像猿猴般双手抱着树干,再次向下边攀爬。 咦? 下到这棵树的下边,江龙惊讶,因为这个峭壁回收的地方居然有一个鸟窝! 鸟巢内嵌在石壁之中,此时里边空荡荡的,地下只摆放有薄薄的一层枯枝干草,仿佛一个高三尺,宽三尺,深度足足有四尺的小山洞。 江龙大喜,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他伸出右手攀住岩壁缝隙,正要攀爬过去,但就在这时,左手抓着的那棵树却是突然下沉了一截。 又是一阵碎石哗啦啦的滚落。 江龙给吓了一跳,连忙加快速度,爬进了山洞之中。 然后抬头看去,才发现原来这棵树虽然有成年人大腿粗细,但因为是生长在石壁之上,所以扎根不深,于是便吃不住力,他只是站了一会,树根都已经是给慢慢的拔出来了一截。 此时蒙面人追上了光秃秃毫无遮挡物的山顶,但却是没有看到江龙的身影,他们都是微微一愣。 其中有两个人更是惊呼见鬼了。 江龙听到蒙面人们的声音,眼珠微转。 然后飞快脱下最外边的白色长衫挂在树枝上,然后双手猛然用力将那棵树给扯下来,扔向崖底。 嘴里更是发出一声惨呼,“啊!” 他那凄厉惊恐的叫声在山谷间回荡。 蒙面人们听到声音,全部涌到了崖边。 其中一个眼尖,看到了白色的衣衫,大笑道:“不用我们动手,那个傻小子自己给摔下了山崖!” “嗯,这一面是悬崖,他已经是没有路可以逃了,他应该是看到峭壁上生长有一棵树,所以想要攀爬下去,结果没想到那棵树扎根不深,结果连人带树一起给掉了下去!”另一个蒙面人附和,并说出自己的猜想。 江龙躲在石洞中,听到他们的交谈声,嘴角挑起了一抹弧度。 对方中计了! 不过他还没有高兴多久,那蒙面人头领就是满脸怀疑道:“我刚才只隐隐看到一个白影坠下山崖,会不会是那小子故意叫上一声,再把衣服扔下去玩的计谋?” “这个……” 其余蒙面人都是一怔。 这个可能xing到也不是没有,不过根据他们以前搜集到的资料来推测,像个孩童般的景江龙直接掉下深渊的可能xing应该要更大一些。 这时一个蒙面人指着下边道:“那下边峭壁上有个坑洞,坑洞里有断裂的树根,看来那里原本是长着一棵树的。” “那是景家小子不小心失足落下拉扯断树木,结果一起掉了下去呢?还是他自己慢慢攀爬下去,见下方可以藏身,然后故意扯断树木,再脱掉衣服扔下山崖使诈,蒙骗我们呢?” 蒙面人头领皱着眉头说道。 其余蒙面人大多认为头领想的太多了。 有点太高估景府的那个小子了。 组织图谋景府家财不是一天两天,对于景府的两个主人更是把资料收集的非常齐全。 景老夫人睿智,见过大世面,眼界开阔,杀伐果断,作风强硬,非常的难缠! 即便是组织的首脑也不敢小看这个老妇人。 但是景江龙嘛,那根本就是一个无脑的白痴而已! 他能想到使诈来蒙骗自己等人? 而且这是在高达六十余丈的悬崖上,胆小的人往下看一眼就会吓的手腿发软。 即便是他们被敌人追到这里,也没几个人有胆子攀爬下去,看那块突起的岩石下方是不是有容身之地。 他们大多会选择折回去与敌人搏杀,杀出一条血路来。 不得不说,没有绝对冷静的头脑与卓越的胆识,是不可能想到并使用蒙面人头领所说的那个计谋的。 蒙面人头领说罢见手下们都没有答话,也觉得有可能是自己想多,高估了景家小子。 不过他的心头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想了想,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觉得还是应该谨慎一些好,此次埋伏袭杀景江龙的机会太难得,真要被其蒙骗过去,以后再想要取景家小子的命就难了,他算是组织中的一个头领,比手下知道的多一些。 以前组织多次派人摸进景府去杀景江龙,但都以折了人手失败告终。 景府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潭,你根本不知道它到底有多么浓厚的底蕴与庞大的暗中势力。 可以说想要在景府中暗杀掉景江龙是绝对不可能的! 也正因为如此,今天上边听闻江龙难得出府,这才不顾一切,冒着大批手下有可能会暴露身份的风险,急匆匆的将附近的人手全都调集过来,只为能一举击杀景江龙! 可以说些次任务不管能不能成功,这些手下都不能继续留在京城附近了。 “大家解下腰带系成一条绳索,放一个人下去瞧瞧。” 听到头领的命令,另外六个蒙面人两两互相对看了一眼,这才开始解腰带。 因为这些人都说的是大齐语言,所以躲在下方的江龙听的一清二楚。 不由的心中暗骂! 这帮家伙还真是难缠啊。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半点畏惧。 借着地利,他有信心将放下来的蒙面杀手轻易的给解决掉。 蒙面人头领将手下递过来的腰带一一系在一起,然后命令众人中身形最是干瘦矮小的那个下去查探。 矮小蒙面人虽然有些胆怯,毕竟不一小心失足落下,就会被摔的粉身碎骨。 但仍是上前任由头领把绳索一端紧紧的绑在他的腰间。 “寺里有禁军,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追到这里,你手脚麻利些,下边没人就赶紧上来,我们立即撤走!而如果那小子真的藏在下边,你就快点将之解决掉,咱们必须抓紧时间,拖的久了万一禁军把山下给包围住,咱们怕是都要交代在这里。” 蒙面人认真叮嘱。 “是!”矮小杀手一把撕掉面巾,露出一张尖嘴猴腮般的脸庞,他将腰刀紧紧咬在嘴里,然后双手紧抓绳索,任由几个蒙面人拉着绳索的另一端,慢慢将他放了下去。 蒙面人头领又提醒了一句,“小心一些。” “唔,唔。” 矮小杀手嘴里咬着钢刀,不能张口,只是含糊不清的应声。 江龙一直在侧耳倾听,这时取出袖间的匕首,双眼中闪烁寒芒。 不大功夫,一只穿着黑靴的脚就是蹬下来,映入江龙的眼睑,他手中的匕首上染有见血封喉的毒液,只要划破敌人的皮肤就能要了对方的小命,但江龙却没有立即动手。 援兵不知何时能够赶来,江龙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矮小杀手从江龙所在洞穴的正上方下来,又往下探了一脚,结果踩空,不由的咦了一声。 难道这下边真有地方藏身? 他绕到旁边一些,让上边的同伴缓缓放他下来。 在矮小杀手腰身平齐到洞口的时候,江龙捏紧匕首,瞬间出手! 第五十二章 救主 锋利的匕首上泛着些许淡绿色的光芒,一瞬间刺破系在矮小杀手腰间的绳索之上,然后如切豆腐般,插进了矮小杀手的身体。 矮小杀手在江龙出手的瞬间,有所察觉,但他吊在半空中,行动不便,想要躲闪更是显得非常笨拙。 所以只是堪堪往旁边侧了一下身体,腰间就是蓦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 “啊!” 在矮小杀手痛呼的时候,江龙用匕首上下划动,飞快割开了系在矮小杀手腰间上的绳索。 “怎么了?” 蒙面人头领刚刚问出声来,就见手下双手捂着腰,朝崖下坠落。 “他受伤了!” 一个眼尖的蒙面人惊呼。 另一个同样开口道:“我也看到他手指缝里有血迹!” 矮小杀手的身体向下坠落,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他本能的手脚乱舞,脸上一片惊恐神色。 这个时候即便他是心志坚定的死士,也不可能还有心思提醒头领,景家小子的确是藏身在下边。 嘭! 不一会,矮小杀手重重摔在山崖下一块突起的青石之上,鲜血四溅,四分五裂! “混蛋!” 蒙面人头领片刻后,突然张口怒骂,“那个小子肯定就藏在那块突起的岩石下边!” 其余蒙面人也是想通了。 先前同伴肯定是被藏在下边的景江龙偷袭,才坠崖身死。 “多巴,你下去,把那个小子杀死!” 蒙面人头领让手下把断掉一截的绳索拉上来,接着,又给几个手下中身手最好的那个下达命令。 “是!” 多巴身形精赤壮硕,眼神锐利,即便刚刚有同伴坠下悬崖,他也是没有丝毫胆怯犹豫,上前领命。 几个蒙面人上前把绳索紧紧的绑在多巴腰间。 为了防止绳索意外松动,他们扎了个死结。 多巴这次自然是没有再从江龙的正上方摸下去,他绕开了差不多有一丈远左右,等看到蜷坐在洞穴中的江龙的身影后,双眼中立即飙射出浓浓的杀机! 江龙单手紧握匕首,暗中,浑身上下肌肉紧绷,随时应对多巴的袭击,不过脸上却是不显,神色间一片淡然。 看到江龙没有惊恐,害怕,慌乱的神色,如此镇定,多巴迟疑了,没敢立即上前出手! 在组织搜集的资料中,景江龙幼稚,无知,胆小怯懦,现在身临绝境,不是应该吓的哭泣,大声求饶,让自己放过他一条小命么? 为什么他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多巴惊疑不定。 “多巴,下边有人么?”蒙面人头领见多巴站在那里发呆,忍不住开口询问。 多巴闻言回过神来,眼睛仍然盯着江龙,点头道:“景家小子是躲在这里。” 此语一出,一众蒙面人便都是齐齐哗然出声。 显然是没想到景江龙居然真的隐藏在他们眼皮底下。 “头领,幸亏您深谋远虑,不然这小子的奸计就得逞了!” “头领慧眼如炬!” “这浑小子差点就骗过我们!” 蒙面人头领闻听到手下们的夸赞心中还是很高兴的,并暗忖好在自己足够机警小心,不然不但任务失败会受上边的惩罚,而且被一个毛头小子用这般手段给蒙骗过去,岂不是要丢尽脸面。 “速速解决掉他,咱们立即撤退!”蒙面人肃然吩咐。 听到头领下达的命令,多巴皱了皱眉头,经过这短暂的缓冲,他突然发现眼前的少年有可能不是那般好对付。 有胆量,有魄力,在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绝境中,敢在这么高的悬崖上玩弄计谋。 之前杀了自己一个同伴,也仍然是镇定自若,丝毫不见慌乱。 要知道普通人是不敢杀人的,就算壮着胆子杀了,也会吓的脸白手软。 不对,除了坠崖的同伴,之前在山林中时,还有擅长追踪,身手不弱的库罗也死在了这个少年的手中! 想到这里,多巴心中突的一凛,立即停止靠近,不敢再小瞧江龙。 并且猜测出声道:“头领,属下猜这小子手上应该有涂抹了剧毒的暗器!” 原本众人以为已经找到江龙,那么要杀这么个长年卧病床榻,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连蒙面人头领也是这般认为的。 于是多巴一开口,众多蒙面人就都是神色一怔。 蒙面人头领反应最快,立即想到先前在树林中死去的库罗。 库罗圆睁的双眼中布满血丝,嘴角流淌白沫,脖颈间受伤,从手指缝中渗出来的血液则是紫黑色的。 一切都表明,库罗是中毒身亡。 组织查到的资料表明,景江龙不曾学习过武功,那么库罗如果是死在他的手中的话,就一定是手中有极为厉害的暗器了。 而且暗器上应该抹有剧毒。 “你小心一些!”蒙面人头领有些后悔先前把弓箭给扔掉了。 他原本以为进入树林后,有树干与树枝遮挡箭矢与视线,弓箭就没多大用处了,而背着长度足有近四尺的牛角弓与诺大的装有箭矢的箭壶会严重影响到他们在树林中穿梭的速度。 “要不派个兄弟下来给我帮把手?” 多巴看着江龙那张冷峻的脸庞,犹豫了一下,开口提议。 蒙面人头领对于多巴的为人是比较了解的,多巴手脚上的功夫好,为人也是极为自信,如果不是没有把握,不会轻易开口求助。 他就是有些讶然。 随即好奇,躲在下边的景江龙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居然让多巴心生顾忌。 “来两个人脱下外衫撕成布条,再绑在一起系成绳索。” 蒙面人头领没有拒绝多巴的请求,立即下令。 其余蒙面人则大多认为多巴太过胆小,对付一个病弱的少年而已,至于再下去一个当帮手么? 不过头领已经下令,他们不敢违抗。 立即有两个蒙面人脱下衣衫,然后撕成布条,系成绳索。 这时一个蒙面人主动请缨,“头领,让我下去吧。” “嗯。”蒙面人头领看出来这个手下有点不以为然,心中多半认为多巴太过胆小,高估了景家小子,不过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因为在他眼中,景家小子就是再厉害,也不会是自己两个属下的对手。 将绳索系在这个蒙面人的腰间,其余的同伴将他缓缓放下。 不一会,多巴与这个蒙面人便是单手紧握钢刀,一左一右慢慢朝藏身在洞穴中的江龙逼近。 如果手中有杆长枪,江龙不会把这二人放在眼里。 但现在……涂了剧毒的匕首太短,勉强对付一个还行,但对方两人一起上他就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我身上的确有暗器,而且抹有剧毒,见血封喉!” 江龙这时眯起双眼,突然开了口。 不出他意料,多巴与另一个蒙面人立即就是停止了动作。 “他是在故意吓唬你们两个,上,杀了他!别让他再拖延时间!”蒙面人头领开口冷喝。 多巴与另一个蒙面人闻言互相对望一眼,再次向江龙逼近。 不是真的有多相信头领的猜测推断,而是因为他们是组织豢养的死士,在执行任务期间,要绝对服从领队的命令。 组织对于不听从命令的死士处罚极其严苛! 一旦发现,不但自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连家人也要全部陪上xing命! 前锋一路奔跑,终于追到这座山上。 不过它看到众多蒙面人后,并没有像一般的狗儿般狂吼着扑上去。 反而深深的低下头,下巴几乎贴到地面上,尽量压低身形,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慢慢的摸将上去。 前锋四肢粗壮,四个爪掌间肉肥皮厚,刻意放缓动作踩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就这么一步步凑到了众多黑衣人身后不足一丈处。 来到近前,它开始选择攻击的目标,这时它看到左右两边都有两个黑衣人手中拉着一根绳索,似乎绳索另一个端也还有一个人,便是不再犹豫,朝着右边那两个黑衣人就是猛然扑了上去。 庞大的身体窜上半空,然后临空扑下。 这些黑衣人之所以没能查觉到前锋的到来主要原因是他们全部把精神集中在山崖下。 尤其是多巴还要让人相助,更是让他们好奇。 一个蒙面人正拉着绳索低头看着下方,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风声。 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一股大力从后背传来。 原本他就站在悬崖边,而且绳索另一端还拉着一个人,收不住脚,直接就被撞的掉下山崖。 “啊!” 这个黑衣人惊呼,手舞足蹈,在落下去一截后,更是一把扯住了多巴。 那根绳索是用腰带系起的,哪里能经的住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瞬间扯断! “啊!” 二人惨叫着,抱在一起坠下山崖。 前锋撞飞一人后,立即转身小跳,凶狠的扑向拉着这根绳索的另一个蒙面人。 它偷袭的速度太快,出其不意,这个蒙面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及躲闪,就被前锋张开大嘴死死咬住了咽喉要害! 并扑倒在地。 锋利尖长的犬牙刺入蒙面人的脖颈,深深陷了入蒙面人的喉管。 蒙面人吓的扔掉绳索,倒在地上一阵翻滚,双手用力托举,想要把前锋的大脑袋推开。 但前锋哪里肯松嘴? 粗壮的脖颈来回扭动,大嘴撕咬,不一会,蒙面人脖颈处的动脉血管就是被咬破,血如泉涌。 这时蒙面人头领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让另一个人抓紧绳索,他立即弯腰拣起因为要拉绳索而放在脚边的钢刀。 但是前锋长的太过雄壮庞大,毛长皮厚,像只小老虎似的,而且他也眼看手下被咬破喉管,不能活了,所以一时之间蒙面人头领没敢立即扑上去。 “快上来!” 另一个拉着绳索的蒙面人这时一阵发慌,连忙让放下去的那个同伴上来。 江龙原本有些莫名其妙,崖顶上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掉下来一个蒙面人把另一个也给拉扯着掉下了深渊,不过耳尖轻轻一动间,他就是听到了前锋撕咬蒙面人时,嘴里下意识发出的低吼声。 救兵来了? 他心中大喜! 看了眼脸露惊慌神色,拉着绳索努力往崖上攀爬的蒙面人,他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把匕首掷出。 第五十三章 面子 匕首掷出,只要伤到这个蒙面人,蒙面人就必须无疑。 但现在江龙手中只有这么一把防身的武器,而且他也不清楚崖顶上除了前锋外,还有多少援兵。 真把匕首扔出去的话,那么手无寸铁且力气不济的他可以说是再无半点自保之力。 绝对冷静的头脑迅速分析,让他做出这个决定。 前锋死死咬着蒙面人的咽喉不松口,嗓子里本能发出阵阵低吼之声。 被咬的蒙面人脖颈间动脉血管已经破裂,刺目的鲜血染红大地,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于死亡的恐惧让他眼中浮起惊骇与绝望,手脚也是渐渐变的冰凉无力。 “救,救我……” 蒙面人临死之际右手用力伸向头领。 但蒙面人头领的目光却只是死死盯着前锋,无动于衷。 最后一口气咽下,这个蒙面人头一歪,断气而亡。 “呼,呼。” 前锋嗓子深处闷声吼着,口鼻间喷着粗气。 发觉嘴中的目标死了,前锋松了口,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血迹。 锋利的獠牙露出,映射着阳光,泛起一阵让人心悸的寒芒。 双眼中充满通红的血丝,露出野兽独有的噬人凶光,盯向了手握钢刀的蒙面人头领。 “这是只狗么?” 刚刚顺着绳索爬上来的蒙面人看到前锋后,就是一声惊呼。 作为一只狗,前锋的块头实在是有点太大了一点,像只小老虎,也像头小牛犊子。 蒙面人头领这时紧握钢刀,相隔一丈多远,凝神与前锋对峙,皱眉道:“听闻景府中养着一只獒,只有身长达到四尺的狗才被称作獒,它们凶猛力大极其善斗,非常凶残! 一只甚至能战胜数条野狼,而且不畏虎豹! 好像景府那只獒皮厚毛长而且脖颈处更是生有一圈浓密的鬃毛,你们看是不是就是这只?” “有可能!”一个手下答道。 另一个蒙面人也是连连点头附和道:“应该是它没错了。” 不然一般的独行野兽是不敢袭击人群的。 蒙面人头领闻言后脸就是阴沉了下来,同时心中焦躁,因为前锋的到来意味着前来搭救江龙的援兵随后便也会很快赶到。 现在即要面对眼前这只凶猛的獒,而且景家小子隐藏在峭壁下的洞穴之中,拿下两者都得花费一番大功夫。 看来这次怕是难以活着回去了! 蒙面人眼前飞快的闪过几个亲人的面孔。 有父亲,有母亲,有妻子,还有今年才三岁大的独子。 “我们一起上,先杀了这只狗,再去取景家小子的xing命!” “是!” 蒙面人头领一声令下,另外两个就是扬起钢刀,朝着前锋冲了过去。 前锋虽然皮厚毛长,但也架不住寒光闪闪的钢刀削砍,它见对方人多,就是立即后跃闪开,打算与三人游斗。 蒙面人头领却是不想浪费时间,向一边绕去,想要包围前锋。 前锋虽然异常凶猛,但也不是三个蒙面人的对手。 即便最终能摆平一个,但也必然是要死在钢刀之下!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乌光划破空气,嗖的一声,带着破风声如闪电般抵达一个蒙面人的背部。 “啊!” 那是一根乌黑的箭矢。 瞬间将蒙面人的身体洞穿,箭头从后背而入,再透胸而出。 “谁?” 蒙面人头领大骇,连忙偏头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而这时前锋则是立即发难,在另一个蒙面人被同伴中箭吓到走神的时候猛然扑上。 直接将蒙面人扑倒在地,锋利的牙齿也是死死咬住了对方的喉咙。 蒙面人手指松开,扔了钢刀,用力托着前锋的大脑袋,想要把前锋给推开。 但前锋此时见血发狂,大嘴咬着蒙面人的脖颈大力左右摇甩,不一会蒙面人就是喉管破开,嘴里发出一阵阵嗬嗬的声音。 在蒙面人头领看过来时,那蒙面人已经是因为无法再呼吸空气而变的手脚发软,鲜血染红衣领,瞳孔也开始逐渐扩散。 “阁下何人,只会躲在暗中偷袭么?” 蒙面人头领怒极大叫。 “你一个大白天都要蒙着黑面巾,不敢露脸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只会偷袭?” 一个青年男子这时手握劲弓,缓缓从山下一块岩石后边走出。 蒙面人闻言一阵脸红,他本是死士,行走在阴暗中,的确是没资格,之所以愤怒大叫无非是因为今天执行任务太过不顺当,这才影响了情绪。 每每好像要成功了,但又会生出支节! “如果你说出你的身份,我会考虑饶你一命。”这时青年又开了口。 “哼!” 蒙面人头领却是一声冷哼,随即双眼中浮起一抹疯狂与死志。 青年暗叫不好,立即挽弓搭箭。 而这时蒙面人头领已经是迅速转身,朝着山崖边跑去。 “汪汪!” 前锋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追上。 但蒙面人头领离山崖边只有两丈来远而已,而且跑到山崖边后,蒙面人头领头也不回,就是纵身跃下。 这时青年拉弓弦的手指松开,一道乌光急射而至,没入蒙面人头领的肩膀。 “唔!” 蒙面人头领一声闷哼,但紧握着钢刀的大手却是没有松开。 身体坠落,眨眼间,他就是落到了江龙藏身洞穴的高度。 江龙躲在洞穴中,不敢轻易冒头,所以直到这时才看到有人掉落。 但随即,一道寒光就是瞬间兜头劈下。 他本能的抬起匕首。 当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蒙面人头领的大刀堪堪被匕首挡住。 一击不中,蒙面人头领已经是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了, 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蒙面人头领的身体似麻包般坠下山崖。 不大功夫,江龙耳边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声。 山崖上,此时前锋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青年,嘴里低声吼着。 如果先前青年没有出手帮忙,而且前锋本能的感觉其不太好招惹,早就扑了上去。 那青年身形精壮,穿着黑色长衫,步履缓慢而沉稳,根本不以为意,仿佛并没有把体形庞大的前锋放在眼里,径直一步步走到了悬崖边。 一阵山风吹来,将青年有些杂乱的披散在双肩上的长发轻轻扬起,“喂,景江龙,你没事吧?” 江龙虽然挡下了钢刀,但心中却犹有一丝后怕。 刚才蒙面人头领的攻击来的太快,而且太过意外,所以若是刚才的本能反应再慢一怕,他此刻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听到山上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并且还直呼他的姓名,他便是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是谁?” 景府护卫与见识过景老夫人厉害手段的禁军军士没人敢直接叫他的名字。 “以往总听人说景家的小少爷身体病弱,胆小怕事,我以为当年荣光无限威震南北边疆的忠义侯府怕是要败落了,却不想今天却看到一个和传言不同的景江龙。”然而青年确定江龙没事,便是松了口气后,突然莫名其妙说出这般一番的话来。 江龙听着直皱眉。 从声音判断,他不认得说话的青年,而且躲在下边的他也没看到上边发生了什么。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救了你府上的这条狗。”青年这时看向了时刻保持警惕的前锋,双眼中有一丝羡慕,如果这条狗是他的就好了,“它虽然很勇敢凶悍,但却对付不了三个蒙面人的联手!而杀了它后,那三个蒙面人应该还会再下去取你xing命。” 江龙之前有看到最后砍自己一刀的蒙面人受伤,肩膀上挂着箭矢,原本还有些好奇的,闻言便道:“谢谢。” “不客气。”青年大大咧咧的摇头。 江龙随即接着又道:“一开口就先声明救了我府上的狗,之后又言明蒙面人如果不死肯定不会放过我,既然先示恩,那你肯定是有所图报喽?” 青年容貌英俊,相貌堂堂,身上带着一股豪爽与洒脱的气质,他本不是挟恩索报的人,但奈何实在是遇到了莫大困难,之前求到一个颇有身份的故交公子那里,但那位公子对于他的难题,却也是束手无策。 好巧不巧的那位公子猜到景府有可能出了事,让他迅速上山,他才知道江龙遇袭。 一路追赶在前锋的身后,这才有出手救前锋与江龙的机会。 听到江龙如此直截了当的询问,青年脸上那阳光般的笑容就是瞬间有些个僵硬,“你比我之前猜测的还要聪明一些!” “说吧,如果有能力,我会还了欠你的这份人情。” “你不觉得咱们现在这样说话很累人么?” 青年却是笑着拣起先前蒙面人用腰带绑成的那条绳索,“还是让我先把你拉上来吧。” 但他正要抛下绳索,江龙的一句话却是让他一愣,“咱们很熟么?” “你什么意思?”青年本能的开口反问。 “既然不熟,我又应该是打不过你,你认为我现在会上去么?” “你!” 青年瞬间变了脸色。 “别你呀你的,有事说事,在我府上的护卫没有赶过来之前,我是不会上去的。” 江龙冷静的说道。 虽然不信任且猜测对自己有恩的青年显得像个小人,但江龙谨慎起见真不会现在让青年拉自己上去。 不然万一对方也是来杀他的,只是耍了个计谋诓他上去怎么办? “虽然你不是君子,但却是个真小人!” 青年脸色变幻了一阵,神情渐渐缓和下来,“却是比那些伪君子要可爱的多。” “看来你是上过伪君子的当了?” “以往的事不说也罢。”想起往事,青年双眼中闪过一抹愤怒与黯然,接着又打起精神道:“我希望你能将我几个好友救出京城牢狱!” “你倒是看的起我。”江龙自穿越到现在,还真没有接触过府外的事务,所以虽然在先前亲眼目睹了景老夫人的强势,但对于自己的份量却是仍然有点搞不清楚。 “柴公子说只要你肯出力,就一定能救出我的几个朋友!” 江龙好奇青年所说的柴公子是哪位,嘴里则道:“我会尽力而为。” “算我求你了!” 听出江龙的语气中稍带敷衍之意,青年攥紧双拳,突然道:“我樊仁混迹江湖多年,从来没有求过人!” “觉得求我有些低三下四,失了脸面?” 来自现代阅历丰富的江龙却是一声冷笑道:“你也说我是真小人,既然是小人,那么没有好处的事情,我是不会下死力气去做的。” “只要你能救出我的几位朋友,我就欠你一份人情,将来遇到难事,我即便豁出xing命,也必将替你完成!” 樊仁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张信封压在石块底下,便是飘然而去。 一直等樊仁的身影消失在山下,前锋才是放松了下来,愉快的爬在悬崖边上,摇晃着脑袋吼叫,“汪汪。”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江龙如果不出声前锋定然会着急,无奈之下,只能不停的说话和前锋互动。 又过了一会,终于有禁军军士陆续出现在山脚下。 第五十四章 小动作 第一批赶到的禁军军士全都是脚程比较好的,气喘吁吁的来到山顶,就见地上横卧着几具尸体,其中一具是中箭身亡,另外两具则是喉咙处血肉模糊鲜血淋淋。 尸身旁边,有几摊还未干涸的血迹。 见山上没有人影,只有前锋爬在山风中不时的低吼,他们都是一愣,难道景家的小少爷遇害了? 真要是这样,那程统领岂不是要糟? 不过有个军士的胆子大些,见前锋并没有发狂的模样,并且时不时的就要吼上一声,便是一边防备着前锋攻击,一边慢慢走近到悬崖边,于是便听到了江龙的声音。 “景家小少爷没有死,在山崖下!” 这个军士立即就是一声呼喊。 其余几个军士闻言顾不得许多,一起涌到山崖近前。 “真的有人在说话!” “应该是景府的小少爷了。” “嗯,不然这只大狗不会这么安静。” 几个军士交头结耳,指着下边议论纷纷。 前锋只是懒懒的瞄了这几个军士一眼,就是不再理会,雄壮的身躯爬在冷硬的石地上,阵阵山风吹来,脖颈间那浓厚的长毛扬起抖动,它继续在那里不停的和江龙互动,好似是害怕下一刻江龙就会没有了声息。 又过了一会,秦羽也是追上了山崖。 等确定江龙没事,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一口气从罗汉堂那边跑到这里,把他给累坏了。 等秦羽缓过一口气,恢复了些体力的时候,程武带着大批的禁军终于也是赶到。 一支铁甲闪亮,手持长枪或箭矢的数十人队伍浩浩荡荡的爬上山巅。 “先把景公子拉上来。” 程武听手下说江龙无恙,长长松了口气,一路上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下来。 他命令刚落地,一个头戴铁盔的将领就是大步排众而出,上前拣起了一条先前蒙面人系成的绳索,大声应道:“是!” 程武对其点了点头。 将领当着众人的面大力扯了扯手中的绳索,示意很结实,可以承受住一个人的重量。 然后叫来一个军士搭手帮忙。 但在转身的之际,却是双眼闪烁寒芒,避过众人的目光偷偷用手指大力将绳索中间一段给扯了个大洞。 他把手中一头绳索扔下悬崖,叫道:“景公子,我拉你上来。” 两个军士已经走过来伸手抓住绳索协助。 江龙先是听到声音,然后就见一条绳索垂落在洞口。 因为知道安全了,他难免有些松懈。 不过仍然在抓住绳索后,本能的用力拉了拉,试试绳索是否结实。 但随即,就听次拉一声轻响,绳索断为了两截! 他只是下意识的拉了拉绳索而已,身体都已经是往外探出了,绳索断裂引的他一个猛然一个趔趧,如果不是空出的左手飞快的扶住洞壁,肯定要一头栽下深渊。 “小心!” 一个拉着绳索的军士见状,惊声大呼。 秦羽与刚刚赶到,还没有恢复体力的几个护卫远远看到,直吓的脸色瞬间发白,立即拔腿飞快的跑了过来。 “滚开!” 先是往下边看了看,见自家小少爷无事,秦羽才是一声怒吼,双手一推就把先前拉着绳索的三人给推的身形不稳摔倒在地。 程武也是给吓的面无血色,谁能想到这到了最后关头,居然还会发生意外? 这时一个禁军伍长看了眼摔倒在地的将领,快步上前,俯身在程武的耳边轻语几句。 程武的双眼中,立即就是飙射出两道杀人般的目光! 先前在寺门口被景府护卫砍掉脑袋的那个伍长是这个百夫长的女婿。 刚才听到他的命令,这个百夫长又是第一个出声抢着要拉景江龙上来。 他哪里还不知道,这个百夫长是想要借机摔死景江龙,好给死去的女婿报仇! 明明知道先前景府的管事威胁说,如果景江龙遇难,不论哪种原因,都要取了自己全族的xing命,但这个百夫长还是敢暗中下黑手! 程武此刻直恨的咬牙切齿。 不过他虽然手掌已经紧紧握住钢刀,却是没有上前发作。 他是禁军副统领,是一名千夫长,手下有十个百夫长,但他虽然级别比百夫长高了一级,却是没有权力私下处置只是低了他一级的百夫长。 再则,禁军中是有很多派系的,他真要是动了这个百夫长,那么这个百夫长身后的靠山肯定不会放过他。 摔倒在地上的百夫长原本还佯装狼狈的,但等发现程武望向自己的目光满含杀意之后,就是明白自己的小动作被其看穿了,不过他刚才可是当着众人的面拉扯绳索试过是否结实的,没有留下明显的把柄。 所以他索xing不再去掩饰,飞快的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这位百夫长要暗害江龙其实不光是要为女婿报仇,还有另一层用意。 他与程武不是一个派系,如果能在害了景江龙之后,再借助景家之手除掉程武,他的靠山肯定会给他记上一大功,说不定到时候他还能升迁一步继承空出的副统领的位置。 禁军没有机会去边疆杀敌上战场,所以升迁是很难的。 此时有机会摆在面前,这位百夫长在想要着报仇之余也是想要搏上一把! 江龙缩回洞穴后,也是给吓的不轻。 抬手一抹,额头上已经是惊出了一层白毛汗。 等听到秦羽在山顶上的问话,回了一句,才是稍稍平静下来。 随即暗恼自己大意,怎么就忘了府中护卫先前砍杀了一个禁军伍长,而且景老夫人还让得程武丢了大脸。 对方完全有理由暗害自己进行报复! 想通之后,江龙脸色一阵阴沉。 秦羽已经不再相信禁军,和几个府中护卫解开腰带系成绳索,又认真的试了试绳索是否结实,才扔下悬崖,“小少爷,这回小的拉您上来!” 听到是秦羽的声音,江龙稍稍放心,不过在抓住绳索后仍是试了试绳索的结实度。 脚下是数十丈的深渊,而且刚刚又差点栽下去,由不得他不小心。 一手拉着绳索,江龙踩着峭壁,一步步稳稳的爬上山崖。 直到这时他终于放下心来。 “汪汪!”前锋摇着粗大的尾巴跑过来,舔江龙的手掌。 江龙知道先前前锋与蒙面人有过战斗,所以蹲下身体认真的检查,直到确定前锋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秦羽突然问道:“少夫人,还有水蓝与杜娟呢?” “我在这里!” 一个少女的声音这时从山腰处传来,众人望去,就见杜娟与一众景府护卫快步走了过来。 “我们下山去寻找少夫人。” 山林中有野兽,江龙担心林雅会遇到危险,所以顾不得休息,就是开口说道。 然后只是淡淡的和程武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的下山。 秦羽与众人紧跟其后。 “统领,我们?”这时一个伍长上前询问。 程武很不满江龙对自己云淡风轻的态度,这个家伙不但害的自己跑这么远的路,而且还因为他,自己被景府中的一个管事给当着众多手下的面威胁! 但是心中再不高兴,想了一会后,他仍然臭着脸是示意众多手下跟上江龙的步伐。 谁知道山林中还有没有隐藏着的蒙面杀手? 万一江龙被放一冷箭丢了小命,他岂不是要全族陪葬? 所以再不甘心,他也要保护好江龙的生命安全。 “府中护卫的伤亡情况如何?” 江龙一边往山下疾走,一边开口询问。 秦羽不太清楚,他之前和护卫们不在一起,来之前也只是看到有一个护卫受伤而已。 其中一个景府护卫则是想了想,开口道:“小少爷不必担心,我们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以前经历过的场面比这要大的多,大家以前也都学习过几个人联合对敌的阵法。 即便很久没有再与人生死搏杀了,但我们经常会分队互相切磋较量,手底下的功夫并没有扔掉。 再则这些蒙面人的目标是您,应该不会花费太多的精力与我们这些护卫厮杀。” “嗯,受伤难免,但大家的xing命应该无碍。”另一个护卫接口,随即又带着一丝感激道:“这也是多亏了小少爷您让我们分兵而逃,不然的话……” 不然就得与蒙面人正面硬拼,到时肯定是死伤无数了! “是我不好。”然而江龙却是摆了摆手,“如果不是我要留下来观览伽蓝寺的风光,那群蒙面人也不会有下手的机会。” “保护小少爷,是小的们的职责!” 一众护卫轰然出声。 江龙停步转身,目光在一众护卫们的脸庞上一一扫过,心头升起一股暖流。 来到山下先前与林雅分手的地方,江龙让前锋闻了闻气味,然后用手指向前方。 前锋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撒腿就窜进树林,嗅着气味朝着林雅的方向跑去。 江龙则是和众多护卫们疾步跟上。 程武黑着脸,也是带领着众多禁军跟在后边。 等江龙来到小潭边的时候,发现空气中隐隐飘着一丝血腥气,心中就是一惊,难道林雅遇到危险了? 但身高眼尖的秦羽却是开口惊道:“前锋嘴里咬着猎物,是一只狼么?” 众多护卫闻言便是也是好奇的跳着脚望去,果然见前锋的身体下压着一只灰扑扑的动物。 等来到近前,发现水潭边有一块地方枯草凌乱,地面上留有许多爪痕。 一个护卫上前查看了一番,开口道:“先前这里应该不止有一只狼!” “相公!” 江龙已经看清楚了死在前锋嘴下的动物,果然是一只灰狼,心中就是一阵焦急,林雅在哪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响起了林雅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抬眼望去,就见衣衫凌乱,发丝披散的林雅正瑟瑟发抖的抱着削瘦的双肩,孤单一人缩在一根树枝上。 第五十五章 亲情 林雅先前狠下心,一簪子扎入水蓝的后背,然后又将之推下水潭。 身上穿着厚实襦裙的水蓝稍稍挣扎了一小会,就是沉入潭底,被冰凉的潭水淹没。 片刻后,林雅刚刚冷静了一些,却是听到树林中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 随即就是看到三只灰狼窜将出来。 老虎,黑熊,豹子,还有豺狼在林雅的眼中,无疑是极为可怕极为凶猛的野兽,只要一想到灰狼会吃人,林雅就是吓的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这三只灰狼经常来潭边饮水,顺便在水源处捕食猎物,先前它们还闻到这里有一丝血腥味,便是嗅着气味小跑了过来。 而那一丝血腥气,则是水蓝受伤,后背上流出了鲜血所散发出来的。 三只灰狼很快发现了林雅,开始尝试着爬树。 而坐在离地面有两丈多高的树枝上的林雅看到有一只灰狼跳到了最下边的一根树干上的时候,吓的差点一头栽下去。 难道灰狼也会爬树? 好在那只狼第二次往上跳的时候,从树枝上摔了下去。 接着三只狼轮流往树枝上跳,但都没有成功。 林雅见状才稍稍松了口气,同时感激江龙,先前后有追兵,形势危急,但江龙仍不忘叮嘱让她爬上树藏身,不然的话,她怕是要葬身在这三只灰狼的口中。 同时她也是想起了水蓝,没有水蓝的帮助,她也爬不上树来。 仍会丢掉小命。 但是……林雅的双眸中浮起一抹黯淡。 如非得已,她也不想杀人! 三只狼爬不上树,却没有放弃,突然仰着头,冲着林雅的方向凄声长嚎。 这是要恐吓,最好能让林雅吓的掉下来。 不要小看这一招,很多胆小的人和弱小的动物都不经吓,听到虎吼狼叫后便会手脚发软,有的跑不动路,有的也会从树上掉下来。 林雅第一次见到狼,第一次听到狼嚎,那声音带着凄怆与狠绝,再加上灰狼眼中时不时的会泛出绿芒,她显然也给吓的不轻,不过她紧紧抓住树枝,却不至于坠下给灰狼当食物。 狼不但狡猾,而且非常有耐心,它们本想守在树下等着林雅饿极了自己下来。 但却没想到一会后,树林中突然窜出一只獒来。 前锋与普通的狗类不同,它攻击目标时不会还没到近前就汪汪的乱叫,反而会像老虎豹子狩猎时,先偷偷的摸到近前,再一击扑杀! 三只狼围成一圈,懒懒的爬在地上等待着,结果正好挡在前锋前进正前方的这一只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前锋扑到身上死死咬住了咽喉。 等其它两只跑过来的时候,前锋已经咬断了身下不挣扎的野狼的喉管。 不过野生动物到底是生命力强大,即便这样,受伤的野狼也仍然没有断气。 另外两只野狼虽然惊惧前锋的庞大雄壮,但因为以前没见过前锋这样的野兽,而且它们三只凑到一起是连豹子都不害怕的,所以仍然低吼着,试探着跳跃进攻,想要救出同伴。 于是前锋便放开受伤的野狼,与另外两只厮杀搏斗了起来。 弄的地面一片狼藉。 前锋体壮力大,但无奈狗类一般都不太会使用爪子,与老虎豹子,还有猫比起来,战斗时本能的技巧上要欠缺一些,不然一巴掌就能拍翻一只野狼, 一獒激斗两只狼,前锋虽然占据上风,赶着两只狼到处跑,但却也不能把游斗的两只狼怎么样。 受伤的狼总想要逃跑,但前锋总是会截住它。 直到江龙等人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只灰狼才无奈的放弃受伤的同伴夹着尾巴离开。 前锋没有追赶,只是上前将受伤的灰狼给按在身下。 林雅进府时间不长,并不知道前锋是江龙的宠物。 原本以为前锋赶跑了灰狼,也会再猎杀她的,却不想江龙等人赶到。 在极度的惊吓后,林雅心神慌乱六神无主,而在场的众人中只有江龙与她的关系最是亲近,此时林雅便是把江龙视为最大的依靠,这才第一次称呼江龙为相公。 江龙眼见林雅小脸煞白,瑟瑟发抖,哪里还不知道林雅是给吓坏了? 管不了许多,就是不顾众多护卫的阻拦,手脚并用的往树上爬去。 一众景府护卫见状吓的心惊胆战,生怕江龙一个失手给掉下来。 于是围在树下站成一圈,如果江龙掉下来,他们好及时接住。 但爬树对江龙来说只是小意思,很快就是爬上去,来到了林雅的身边。 “别怕,一切有我!” 江龙刚刚握住林雅主动伸过来的小手,立即就是查觉到林雅的身体在不停颤抖,他心中疼惜连忙轻声安慰。 林雅这时已经是失去思考能力了,只是紧紧抓住江龙,这样才会有安全感。 眼见林雅吓的不轻,江龙只能也坐上树枝,先稳一稳林雅的情绪,等过一会再想办法将林雅给放下树去。 景府护卫们有的在南疆雨林生活过,擅长爬树,也擅长在森林中生活。 有两个在四周找来枯藤,不一会就是飞快的将之编成大网。 然后把大网交给其他护卫,防备树上两人不小心坠落,他们则是找来绳索利落的爬上树去。 然后把绳索一头绑在江龙与林雅的腰间。 因为江龙没有发话,所以他们没有开口在树上默默的等着。 景府众人以江龙马首是瞻,见江龙关怀林雅,不想立即下树都没有什么。 但程武却是给气的脸色发青,在江龙没有回到京城之前,他必须要保证江龙的安全,不然江龙一旦出事,他就要陪葬,可他身为统管整整一千个禁军军士的副统领,现在却只能像个木桩般傻傻的站在这里等待,他怎能不怒? 但是气归气,他终是不敢一怒之下离开。 程武晓得轻重,事关全族xing命,不可当作儿戏! 在他们等待的时候,又有一批批先前分兵搜索的禁军军士赶来。 其中也有先前分兵逃跑的景府护卫。 一直过了半柱香时间,江龙见林雅脸色好看了许多,这才命令树上两个护卫提着绳索,把林雅缓缓放下去。 林雅仍是不放开紧抓着他衣袖的小手,江龙只能自己慢慢往下爬,始终与她保持一个高度。 直到双脚踩在河岸边,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林雅一直高悬的心才算放回了肚子里。 “小少爷!” 后边赶过来的景府护卫纷纷上前见礼。 “嗯。”江龙对着他们点了点头,然后扶着林雅肩膀,开口道:“回府!” 众景府护卫轰然应声,“是!” 之后江龙又派人先一步回去报信,不然景老夫人与姚妈妈怕是要给急坏了。 树林中不好行走,景府护卫用树枝与枯藤编织了两个担架,一前一后抬着江龙与林雅前行,还有人在前边负责劈砍挡路的树枝,林雅时不时的会看江龙一眼,无助脆弱的她,现在视江龙为安全的港湾。 江龙则是在完全放松下来后,感觉到一阵阵的疲惫。 那古药方的后劲,终于是到时间了。 不过每每看到林雅望过来,他都会强打精神微笑回应。 杜娟走在人群中,脸色阴沉,眼光闪烁,水蓝怎么不见了? 只是现在江龙陪在林雅身边,她没敢开口询问。 而江龙,则像是忘了有水蓝这么个人一般。 一行人回到伽蓝寺,姚妈妈就是红着眼眶,快步迎了上来,拉着江龙的手将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给检查了一遍,见江龙的确是无事,这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程统领,烦请您带着手下禁军护从我家小少爷回京。” 姚妈妈这时见程武要带着禁军离开,突然开口道,她担心那些蒙面人不死心,还有一些躲在四周。 程武双拳蓦然紧握,心中升腾起无尽怒火,但都到这一步了,实在是没必要和姚妈妈翻脸,只能是黑着脸无声点头。 之后在禁军的护送下,一行数百人朝着京城的方向出发。 紫禁城皇帝寝宫内。 当今太子赵旷静静的跪在床榻前。 在他的身后,还跪着一个太监,正是之前在伽蓝寺被景府护卫关世豪架刀在脖子上的孙公公。 孙公公离开伽蓝寺后快马加鞭赶回东宫,就是立即向太子告状。 太子赵旷原本就视景家为眼中钉,这次抓到把柄,自然是第一时间跑来皇宫请求皇上下旨处罚景家。 但是皇上在闻听完他的话语,与孙公公添油加醋修饰过的事情经过后,却是一直没有再出声。 好像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床榻前,还站着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太监。 老太监矮小干瘦,脸上的皮肤皱巴巴的像老树皮一般,此刻闭着双眼,像是一根没有生机的木桩子。 但太子赵旷却是丝毫不敢小看这个似是行将就木的老太监。 这个老太监很神秘,一直贴身保护皇上,没人知道他的来历。 关于这个老太监是什么来头皇宫中有很多种说法,其中最可信的说法是这个老太监是当年已经驾崩的老皇上,也就是太子的爷爷专门挑给皇上的。 虽然这个老太监没有在宫中担任任何职务,但却是最得当今皇上信任。 太子就这么低着头,静静的跪着,不敢主动再发一言,直到双膝都发麻无知觉了,老太监突然睁开了双眼,“太子跪安吧!” “是!” 赵旷闻言双手猛然紧握成拳,盯着地面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甘。 恭敬的磕了个头,赵旷与孙公公先后退下。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床榻上突然响起一个木然苍老的声音,“景江龙不是身体病弱,活不了多久了么?” “可能是景家小子往日里掩饰的比较好,隐瞒过了所有人吧。”老太监对着床榻里的皇上恭敬弯腰,开口说出自己的看法。 然而床榻中接着响起的声音,却是突然改变了话题,“旷儿有些软弱了!” “是啊,他身为太子,却被景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欺侮!” 老太监摇头。 皇上这时一声长叹,“他应该是顾忌着联吧!” “皇上您对于太子极为厚待,看重,宠爱……” “可世人都说天家无亲情!” ~ 求下收藏与红票!麒麟拜谢! 第五十六章 太子 太子赵旷一步步小心翼翼的退出皇上寝宫门槛,又深深的鞠了一躬,才缓缓转身。 在转身的瞬间,他原本带着恭敬神色的脸庞便是立即阴沉下来。 迈开大步,朝着外边行去。 孙公公低着头跟在赵旷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路上遇到几拨宫女与太监,这些人见太子脸色不好看,都是恭敬的行礼没敢开口出声。 一直等到走进东宫自己的地盘,赵旷才狠狠的一甩衣袖愤声道:“父皇也太偏袒景家了!” 孙公公一直在东宫当差,是赵旷的贴身太监,照料赵旷的饮食起居。 因为亲近,所以他很了解这位太子的脾xing。 虽然大多时候太子很是懂事,xing格沉稳,但有时也会像任xing的孩子般耍脾气。 说到底,赵旷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周岁而已。 眼看太子此时情绪激动,孙公公不敢开口应答,只是低着头走路,不然少不了得被赵旷臭骂一顿。 今天是他在伽蓝寺主动招惹了景家,才有了太子去请求皇上惩处景家一事。 皇宫大内消息非常灵通,估计不出一会的功夫,消息就会传开。 是他害的太子大丢了脸面。 不过他虽然装作透明人,却仍是逃不开太子的怒火。 只见太子转过身来,就是在他屁股上重重的踢了一脚,“你说,难道在父皇眼中,我这个皇太子还比不得他昔日的一个老朋友重要么?” 身为皇太子,赵旷自然知道当年皇上与已故的景老侯爷关系非同一般。 孙公公同样知道,而且很明白赵旷一心想要除掉景家的心思,不然也不会在寺门口时故意去为难景家了。 作为皇太子的贴身太监,他自然就是主人肚子里的蛔虫,想赵旷平日里之所想,做赵旷想做但又不好亲自动手去做的事情。 只是今天把事情给搞砸了,弄巧成拙。 其实在理论上放公平点来说,今天景家自然是不占理,异国使节与许多官员去伽蓝寺上香,为了保证这些大人物的安全,禁军有理由禁止非官员家眷入内上香。 景家已经被夺了侯爵,当然也在禁止之列。 即便孙公公现身有故意找碴的嫌疑,但总归站在有理的一边。 再有,虽然关世豪的确是自卫,但出手攻击他的是一位禁军伍长,那是天子近军! 一般的官员遇到禁军,即便是自己占着理,但如果发生了矛盾,在当时也要退让一步。 实在是天子近军身份非同一般,与之顶着干,就是不把天子放在眼里。 顶多暂时吃亏,事后再在金銮殿递折子,让皇上还自家一个公道。 可关世豪呢,说杀就是眨眼间把一位禁军伍长的脑袋给砍了下来,不说对方的身份,就是普通百姓你也不能这般狠辣啊? 人命关天,这是一等大事! 不过先前说了,这只是理论上来说,而实际中景家也是必须要强硬,景家有自己的生意,农庄,以及各种产业,这些财富都需要强大的势力与声望来保护不被他人惦记起贪念,强取豪夺,景家已经被夺了侯爵,要是再露出软弱的一面,那么肯定会有无数豪门贵族像饿狼闻着腥味一般,要扑上来狠狠的咬一口。 当然,在这个人分三六九等的社会,什么东西都不及皇上的意思重要。 皇上不追究,你即便是太子,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把景家怎么样。 “还请太子慎言!” 孙公公闻听太子公然不满皇上的决定,不由的吓了一跳,这要是被人听到那可是忤逆的大罪,连忙开口道:“今天是小的自作聪明找景家的碴,想要给太子出口往日恶气,结果没把景家怎么样,却害的太子您丢了脸面。 您有气只管往小的身上撒,可千万别抱怨当今圣上!” 不得不说孙公公说话极有技巧,话语中点明自己是想要替太子出气,这才会去找景家的碴。 赵旷原本还想要踢孙公公几脚的,这时停下了动作,翻个白眼道:“这里又没有外人,怕什么?” 平日里赵旷总是一幅威严沉着的模样,言谈举止皆是有标准,显得非常老成,也只有在非常亲近的人身边才会露出少年本xing。 “小心隔墙有耳!”孙公公小声回道。 赵旷立即背起双手,挺直了腰杆,行走间恢复了龙行虎步之姿。 下了伽蓝寺,有景府马车等待,江龙,林雅,姚妈妈,还有玉钗与宝瓶都是挤到了一辆马车之中。 林雅吓坏了,江龙不放心她独坐马车。 姚妈妈,玉钗,还有宝瓶则是关心紧张江龙,一定要守在他的身边。 因为有禁军护送,这一行足有数百人之多。 马车行走了没有一会,姚妈妈突然掀起窗帘开口吩咐道:“先前我急着赶路,让马车在行人间冲撞,应该有人受伤,也损坏了许多商贩的物品,留下一个人处理善后。” “是!” 一个景府护卫抱拳应声。 姚妈妈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了那个护卫。 之后一共留下三个护卫来善后。 “先前那个公子爷果然没有骗我。” 一个小摊上贩卖纸钱与蜡烛的商贩拿着景府护卫赔偿的铜钱,满心欢喜的自语。 其他获得了赔偿的商贩,也都是没有了愁苦之色,喜笑颜开。 小商贩们在这里摆摊大多一天下来只能赚个糊口的钱罢了,物品损坏卖不出去的话,说不定全家人都要饿肚子,所以先前很多商品受损的商贩尽皆是愁眉苦脸,甚至还有人偷偷的暗地里抹眼泪。 可现在景府赔偿的价格比市价要高上几成,而且损坏的物品也不要。 他们自然是小赚了一笔。 如此一来,很多商贩都是叹气,刚才那辆马车怎么就没有多损坏几件物品呢。 而刚才躲的快的那些商贩,则是一脸羡慕的看着获得了赔偿的同行们。 首次发现,跑的太快也未必是好事。 程武没有领着禁军把江龙一行人护从到宁远县景府,在一个岔路口就分道扬镳了。 因为岔路口离宁远县已经是不远,所以姚妈妈没有多说什么,任由程武离开。 没有了禁军守护,景府护卫们打起了精神,一个个警惕的环顾四周。 直到来到了景府门口,他们才是长长松了一口气,松懈下来。 “府中的护卫伤亡情况如何?” 江龙下了马车,第一个开口询问的问题,让得四周的景府护卫们心中一暖。 府中护卫队的副队长蒋军上前单膝跪地,抱拳答道:“回小少爷,有四人重伤,现在仍昏迷不醒,其中包括队长陈泰,轻伤九人,没有人阵亡!” 陈泰之前为了阻止蒙面人完全发挥出箭矢之利,与几个护卫留下阻挡。 幸亏他与几个护卫懂得结阵御敌,且身手都是不弱,不然就不是重伤这么简单了。 “速速请来最好的大夫给陈队长等人医治!”江龙沉声道。 “老夫人已经派人去请了!” 蒋军再次感激江龙对于府中护卫们的关心体贴。 江龙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受伤人员的安置,这才和姚妈妈等人走向景老夫人院落的方向。 此时景老夫人身在佛堂内,盘腿坐在蒲团上。 之前没有得到消息之前她就是眼皮跳个不停,心中发慌,等得知有蒙面人埋伏袭击江龙,直接惊的脸色煞白。 知道赶去伽蓝寺也是没用,便来到佛堂祈求佛祖保佑。 直到闻听江龙无事,她才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不过此时,她却是冷着脸,双眼中几乎喷出熊熊燃烧的火苗。 在她的面前,则跪着一个仅仅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 “我从不怀疑你对景家的忠心,但你却从不听从我的指派,一直以来也只是在府内认真保护江龙,也正是因为如此,今天江龙去伽蓝寺上香拜佛,才差点被一群蒙面人杀害!” 听到景老夫人的严厉指责,黑衣人低着头认罪,“是小的失职!” “仅只是这样么?”一向冷静沉着,雍容高贵的景老夫人此刻发狂般的尖声大喝,“那个疯子侯爷活着的时候,你只听他的,就算贤儿继承了侯爵,你也不是百分百的服从。 直到贤儿去了,你现在即不听从我的命令,也不认江龙为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面对景老夫人的严声质问,黑衣人却始终只是静默的跪着。 “你真以为我不敢要你的命?” 景老夫人被黑衣人的态度弄的真要发狠了。 这时黑衣人才又开了口,“老夫人只要发句话,小的立即自裁在这里!不过即便小的死了,黑衣卫新头领的行事准则也仍然会和小的一般无二。” “滚!” 景老夫人猛然起立,背过身,大力甩了下衣袖。 黑衣人抬头看了一眼景老夫人的背影,脸色有些复杂,然后无声的退下。 这时一个小丫环冒冒失失的闯将了进来,满脸欣喜的喊道:“老夫人,小少爷安全的回府了!” 原本满脸寒霜的景老夫人听到声音后,等转过身来,已经再次变回往常慈祥温和的模样。 “跑慢些,看把你给累的。” 景老夫人缓步走上前,抬起衣袖帮小丫环擦了擦额头上因为快速奔跑而渗出的热汗。 小丫环受宠若惊,害羞的低下头,小声道:“老夫人还是快去看一看小少爷吧。” “不用。”景老夫人却是笑道。 小丫环闻言猛的抬起头,歪着小脑袋脸庞上浮起疑惑的神色。 “他会在第一时间来小院看我的!”景老夫人开怀大笑。 果然,不一会,江龙,林雅,姚妈妈,玉钗,还有宝瓶就是快步来到了小院。 第五十七章 装蒜 “老夫人猜的准,小少爷也真是孝顺!”小丫环眼见有人通报江龙等人马上就要走到院中了,甜笑着开口道。 景老夫人闻言笑的越发开心了,爱怜的摸了摸小丫环的脑袋。 不过只有那些真正了解景老夫人的,才能看出景老夫人此时的眼底仍有一丝担忧。 “奶奶!” 前脚刚刚跨进院门,江龙就是紧走几步,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孙儿无事,害您忧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景老夫人上前拉住江龙的手,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先前闻听江龙安全回来了,她虽然表面上显得似乎放下心来,还与小丫环说笑,但其实心中仍是很焦灼的。 直到此时亲眼看到江龙,确定江龙无事,她才算是长松了一口气。 一直等景老夫人与江龙交谈了一会,姚妈妈,玉钗,还有宝瓶才一一上前请罪。 “都是奴婢不好,如果不是奴婢提议让小少爷今天也跟去伽蓝寺上香,悼念归尘大师,小少爷也不会遇袭!”姚妈妈满脸自责跪下,“还有,上完香后奴婢就应该劝小少爷和老夫人您一起回府的。” 玉钗与宝瓶同样扑通一声跪在地下,低着头请罪,“奴婢们不应该贪玩离了小少爷身边。” 二女撒谎了,其实她们不是贪玩,而是见不得江龙与林雅说笑,有亲昵的举动。 一看到二人眉目传情,她们的心头就酸酸的。 轻轻摆了摆手,景老夫人示意玉钗与宝瓶起身,她们只不过是两个娇滴滴的少女罢了,江龙遇险,她们就是跟在身边也帮不到什么忙。 相反,到时江龙还得费心照顾她们。 玉钗与宝瓶立即无声的退到一旁,左右江龙无事,她们自然是想要尽量逃避责罚了。 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院外由远及近。 随即闻听到江龙平安回府消息的张姜氏与姚陈氏带着几个丫环婆子一前一后走进了小院。 景老夫人看到这二人,眉头不由轻蹙。 她从几年前真正开始信佛后,就是把府中一些实际的事务交给这两个心腹打理,包括府中后院,以及外边的生意,农庄,还有其它的产业,她自己则只是总揽全局。 但她虽然知道两人的手段与能力有限,不能和自己比较,却也没想到自掌了权之后,原本情份就已经有些裂痕的二人会互相下绊子,你使上一计,我便用阴谋,总归要拖对方的后腿,不让对方把手中的事情做好。 勾心斗角,你来我往,互相拆台,似乎已经从当年的情同姐妹变成了生死仇敌,结果把个景府弄的乌烟瘴气! 她知道一切的根源在于权力,也曾有教训过二人,但二人表面上听着,过不了几天,就又故态萌发,互相敌视。 景老夫人虽然是杀伐果断的xing子,手上有不少人命,但对于这二人却是真正下不了手。 谁让当年这两个陪嫁丫环辅助她良多呢? 景老夫人突然想起了几十年前的往事,刚刚嫁进府中,婆婆冷淡,紧紧将管家之权捏在手中,公公到是还和颜悦色但他不管府中后院的事情,而那个疯侯爷则是斜着眼看不上她。 还说如果不是皇上指婚,才不要娶她。 想她当年虽然脾xing有些刁蛮,但也算是京城少有的大美人好不? 哪里肯服气? 只是女人嫁鸡随鸡,随狗随狗,嫁个烧火棍扔灶头,她只能想办法一步步将景府后院的权力争取到手中。 而当年若是没有张姜氏与姚陈氏这二人不要命的拼死辅助,她当年也不可能那么快便在府中竖立起威望站稳脚跟。 之后渐渐掌控后院权柄,也离不了二人帮着打理。 甚至就算是知道她将二人许配给府中管事,有利用之嫌,二人也是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情份虽深,但二人这几年来闹的的确不太不像话。 所以张姜氏与姚陈氏上前见过礼后,她就是将二人冷淡的扔在了一边。 “翠儿。” 景老夫人亲自伸手把姚妈妈扶了起来,“江龙能死而复生,本就是佛祖保佑,而且当年归尘大师的确是给江龙算过命看过相,正巧又恰逢归尘大师几日前圆寂,江龙哪能有不去伽蓝寺上香悼念的道理? 再则,允许江龙跟着一起去伽蓝寺,是经过我点头的,所以今天发生意外怪不到你头上。” “可是……”姚妈妈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 但却被景老夫人打断,“没有可是!我知道你心疼江龙,对于景府的忠心!” 听到这句肯定的话,姚妈妈心中感动,眼睛里流出几滴泪水,赶紧抬起衣袖擦拭。 “看到没有,人家多会演戏?” 张姜氏最是见不得姚妈妈在景老夫人面前受宠,这时狠狠掐了一把女儿的手臂,压低声音恨声道:“你和翠儿一起长大,怎么人家专会谄媚做作,你却偏长了个榆木脑袋?” 声音虽低,但还是被旁边的姚陈氏给听到了。 姚陈氏立即就是投来愤怒的目光。 张姜氏却是收回手,仰着下巴,一幅无所谓的模样。 张妈妈苦着脸揉了揉手臂上的那块疼痛处,看到二人这才刚见面就又变成一幅斗鸡的模样,心下一叹。 说起来张妈妈有些懒散,有些憨,大大咧咧的,有时说话还不经大脑,对于权利没有争夺的欲望。 当然,这和她一直被娘亲保护在羽翼下有关,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好穿的,都有张姜氏送到手中,长大些又是张姜氏帮她挑选男人,还特意请求景老夫人出面给张妈妈长脸。 在景府中,谁敢得罪张妈妈? 没人陷害欺凌,她自然就没有危机感,很是懵懂。 一年一年的也就渐渐养成了现在的xing格。 不过现在看到景老夫人认同姚妈妈,她本能的还是心中有些吃味。 在景府所有的人眼中,景老夫人威严高贵,冷静睿智,能得到她的认同与夸赞是非常荣耀的。 不过这些吃味也就是过过心,立即就烟消云散了。 张妈妈不好意思带着歉意的看向姚陈氏,但姚陈氏却是冷哼一声,给她一个后脑勺。 她就是耷拉下脑袋。 林雅此时看着江龙的背影,心中有些发凉。 因为等她渐渐走出恐惧,冷静下来一些,江龙就开始刻意的有些疏远她。 为什么? 她不禁有些迷茫。 自嫁入景府后,这个少年对她有厌恶,有气恼吐血,有在伽蓝寺时短暂的相敬如宾,还有先前在见到她被吓坏之后的关怀体贴,她搞不懂江龙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 一时之间,林雅再次觉得自己好孤单! 就在这个时候,景老夫人已经把目光移了过来。 已经站在林雅身后的杜娟见她没有反应,便是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 “嗯?” 林雅看向杜娟,双眼中仍有茫然。 “雅儿。”不等杜娟提醒,景老夫人已经是满怀关心的开了口,“先前吓坏了吧?” 听到询问声,林雅才是回过神来,连忙双手扶在腰间,恭敬的对着景老夫人曲膝一礼,“奶奶,孙媳先前的确是有被吓到,不过只要回到院子里休养几日就没事了。” “嗯。” 看出林雅之前明显有走神,但下意识行礼的动作却自然流畅,动作唯美没有半点瑕疵,景老夫人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不愧是出身豪门世家,说起来景老夫人对于门第也是非常看重的。 见林雅那张让人惊艳的脸庞上仍然是有些泛白,还沾着些灰尘,她便不打算立即询问林雅在江龙遇袭后都遇到了什么事情,免的勾起回忆,又让林雅受惊,“那你这便回去休息吧,不要多想,也不要总是闷在自己的小院里,早晨的时候过来陪我在佛堂里诵经,佛祖会助你更快恢复精神的。” “是,奶奶。” 林雅又是曲膝施礼,然后扶着杜娟的手臂就要离开。 在转身之际,林雅眼角的余光瞄了江龙一眼,但却只是看到江龙挺拔的侧面身影,对方根本没有在意她。 她双眸中浮起一抹黯然的同时,心中就是蓦然一痛! 杜娟这时突然皱了皱眉,因为她感觉林雅突然手指用力,在她的手臂上死死的捏了一把。 她差点叫出声来。 如果不是正当着景老夫人的面,她肯定要林雅好看,居然敢暗中弄疼她。 不过随即想到水蓝直到现在仍然中没有消息,而且当时水蓝与林雅是分在一路的,她又是对林雅生起一丝惧意。 林雅的一举一动没有逃过景老夫人的眼睛,景老夫人嘴角微挑。 虽然这次遇袭江龙与林雅受了一场惊吓,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如果能让二人迅速拉近关系,顺理成章的圆房,接着再让林雅怀上孩子。 嗯,景老夫人实在是等不及要抱重孙子了! 走出小院的门口,见四下无人,杜娟就是狠狠一把甩开林雅的小手。 林雅柳眉一蹙。 “你长能耐了是吧,居然借着景老夫人与景江龙等人在场的机会,暗中对我动手!”杜娟揉着被捏痛的地方,压低声音喝道。 “什么?”林雅不解,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件小事。 而且因为刚刚离开时江龙都没有看她一眼,让得她心情很不好,还有些烦躁。 “别跟我装蒜!” 杜娟见以前每每自己抱怨发难,一向都是立即低头认错的林雅今天明显和往常不一样,就是有些心惊,但仍是表面上佯装凶狠,色厉内茬的喝问道:“这件事情先放下不说,我只问你,水蓝呢?” ~ 嗯,还是求收藏和红票! 第五十八章 心狠 013-12-14 一直等到林雅的身影走到小院门口,江龙才是偏转身体,佯装不经意的望过去一眼,心中想着,之前林雅与水蓝一起离开,但再次见面时,水蓝已经是不见了踪影。 那么水蓝应该是林家长辈安排监视林雅的眼线之一,林雅趁机,将之给除掉了! 推及林雅如此果断心狠,江龙没有惊悸,反而心中颇为满意。 如果只是穿越到一个普通的家庭,他或许会更希望娶一位普通善良些的女子为妻,他不是甘于平庸之人,普通善良温柔些的女子不会束缚他,没有后顾之忧。 他肯定要闯出一番事业,而在事业一步步发展,财富一步步增加之际,他只要稍稍用些心思就能帮善良的妻子把后院中的事宜全部理顺。 但在景家,景家是豪门府邸,即便是府中的一些管事奴仆也是颇有些心机与手段的,而且豪门多倾轧,奴仆们更是捧高踩低,你善良,他会认为你是软弱好欺。 可以说太过善良温柔的女子很难在早就屹立久远的豪门中生活立足。 最好的结果,也是被奴仆们蒙骗,过着傻子一般的生活。 新建一个豪门简单,不过是在选人的时候注意,多挑些纯朴老实的,管事可以有点心机,但品行要好,但想要把一个早就屹立传承了百余年的豪门理顺,就真的是没那么容易了。 比如景家中的奴仆,应该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养成了捧高踩低,落井下石,见机行事,墙倒众人推的xing子,并且只有这些有心机的人,才懂得讨好上边混个职位。 这些人分成一个个利益团体,维持着府中正常的运转,你想要理顺景府,要怎么办? 全部拿下? 那是绝对不行的! 没有合适的人选顶替,那样做府中肯定会乱套。 合适的人选不是说光有能力就行,还要有足够的威望才能服众,而威望这个东西是依靠时间来慢慢建立的。 而且现在景府中还有景老夫人,有些管事奴仆在景老夫人面前颇有些体面,比如张姜氏与姚陈氏等,这些人跟在景老夫人身边久了,已经是互相之间生出了浓厚的情份,岂是江龙说拿就能拿下的? 现实根本容不得江龙大刀阔斧的改革。 所以此刻江龙想要的妻子,必须要有心机与手段。 而足够的心狠手辣,才能辅助其在府中立足,一步步站稳脚跟。 伽蓝寺一行,让得江龙还知道了一件事,就是当今太子与景府不对付,这让他感觉身上有了莫大压力,同样,景府将来的女主人也得一起分担,这样一来的话,他自然就更不可能只娶一个普普通通,只懂得温柔敦厚的女子为妻了。 景老夫人又和姚妈妈聊了几句,便让众人全部退下,只说要和江龙单独说一会话。 期间黛丽丝派人来向江龙问了好。 景老夫人并没有不满黛丽丝没有亲自来,有些托大。 景府虽然沉寂多年,仇家不少,但也不是和其它的豪门真就是没有了半点来往,当年景老侯爷与景小侯爷也是交有一些义气相投的朋友的,江龙遇袭一事应该早就传开,那些人家肯定要派人过来打问,要不要帮助。 黛丽丝代管府中事宜,此时忙着接待,要一一回复。 的确是走不开身。 玉钗与宝瓶依依不舍的看了江龙一眼才转身离开。 江龙则在看到姚妈妈也要和张姜氏与姚陈氏等人一起退下的时候,突然开口道:“奶娘,我这里有一副古药方,对于治疗外伤颇为灵验,等我写下来你拿去让人熬制好,就立即给陈队长等人送去。” 姚妈妈已经在江龙这里得过几个古药方,所以没有觉得什么。 但景老夫人心中却是升起了一抹好奇,自家孙子哪里学来的古药方? 不过面上不显,也没有问出声来。 江龙随着景老夫人走进一间厢房内,早有丫环取来纸笔放在桌案上,站在一旁研墨。 走过去坐在桌前,江龙撩起衣袖,右手拿起朱笔,用笔尖蘸墨,接着在摊开的雪白纸张上书写古药方。 景老夫人在伽蓝寺时就见识过江龙的字迹,这时见江龙下笔如有神,笔走龙蛇,铁划银勾,心中满意之际,也是好奇,自己的孙子何时练就了这般好的书法? 不过仔细一想后,她又是哂然一笑,虽然她对于孙子的生活事宜都是很上心,可以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但因为景江龙身体不好,所以却是从来没有督促过景江龙上进。 景江龙小时候她到是还看过景江龙练字,那时原身还小,纯粹是写着完的。 她在一旁看着,不过凑个乐趣。 但等长大些,她已经是多年没有注意过景江龙的学业了。 所以不晓得自家孙子练就一笔好字,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一会的功夫,江龙就将一副古药方写好,用嘴吹了吹墨迹,交给了姚妈妈,并认真叮嘱,这副古药方很是难得,不要轻易传出去。 这个古药方其实也是前世那个马师傅教给江龙的,不过当年西医见效快疗效好,所以江龙只是背下来,并没有在意,现在到了这个大齐王朝,这副古药方到是有了用武之地。 姚妈妈答应会很小心绝不传出去,伸手接过药方。 算上陈队长一共有四个护卫重伤,现在仍然是昏迷不醒,要早点熬好药给那边送过去。 “雅儿先前受了惊,杜娟也是给吓的不轻,一路奔逃更是给累坏了,你再派两个丫环去那边守着雅儿,把杜娟替换下来让她也好好休息休息。”江龙又是开口吩咐。 “嗯。”姚妈妈闻听江龙关心起了林雅,双眼一亮,应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开了。 景老夫人对于江龙突然关心体贴起了林雅,也是非常欣慰。 这个年代女人的地位远不及男子,林雅已经嫁了过来,便是没有了退路,如果江龙一直不肯接受林雅,那么林雅这一生肯定是极其悲惨的。 当年景老夫人因为是皇上下旨赐的婚,所以婆婆不喜老侯爷不爱,她有过同样的经历,所以对于林雅很是同情。 景老夫人这时摆了摆手,示意屋内的丫环们退下,打算询问江龙遇袭的经过。 不过这时,屋门口守着的丫环突然又通报,“老夫人,哈代,齐齐德,还有另外几位住在府中的贵宾前来求见。” “让他们进来。”景老夫人愣了下,才开口道。 先前小院外。 听到杜娟提及水蓝,原本被杜娟逼问显的有些烦躁的林雅心头一阵慌乱。 将水蓝刺伤,推下水潭的那一幕,突然在眼前浮现。 心中后怕,下意识的将隐在袖中的小手,紧紧的攥成一团。 “她掉进小潭里,淹死了。”林雅后怕的同时,也是突然想起了还身在林府的弟弟,她杀死水蓝的目的,不就是想要除掉身边的摆脱林家长辈们的控制么? 如果这时被杜娟看穿传回消息去,即便林家长辈还要用弟弟拿捏她,弟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弟弟怕是也要吃上一顿莫大的苦头。 说起来林雅的心xing极为坚韧,或许身为女子她有脆弱的时候,但只要念及弟弟还在林家受苦,被人欺凌,虐待,侮辱,她就会突然间变的坚强起来! 林雅继续缓步前行,嘴上应答着,美艳的俏脸则是冷淡了下来。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露出理亏与软弱的模样,不然杜娟继续追问下去,肯定要露出破绽。 “什么?”听到林雅的回答,杜娟心惊。 “我们一起逃到了水潭边,还是她在下边托着我的双脚,我才爬到树上去的。”林雅这时突然眼眶发红,流出两行清泪,露出悲痛的模样,“我刚刚爬上树枝,树林中就窜出三只灰狼,水蓝给吓坏了,爬树的时候就是有些着急,结果……” 林雅声音哽咽,“结果一不小心,水蓝就掉进了水潭里。” “我有伸手拉她,却拉不到!” 杜娟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在林雅的脸上,想要分辨林雅话语的真假。 但林雅今天的表现和以往不同,强硬善变了许多,让得她分辨不出林雅是在说实话还是在撒谎,并且心有顾忌。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不然你的弟弟,哼!” 最终,杜娟没有再逼迫。 她与水蓝被派到这里监视林雅,曾在私下里交谈过。 一致认为,虽然林雅很是心疼弟弟,林志也的确是林雅最大的把柄,但已经出嫁的林雅却是再无生命之忧,这样的话如果林家长辈又或者是她们二人逼迫太甚,那么万一林雅真的豁出去了,不再管林志,那么林家会得到什么样的报复先不说,但她们两个的小命却是肯定不保。 作为景府少夫人,林雅想要她们的命甚至不需要什么合理的理由。 随便找个借口,让人拉下去一通板子,她们就得见阎王。 林雅不知道杜娟心中的想法,闻言长长松了一口气。 主仆二人各怀心事,走向自己的院落。 回到小院,二人刚刚换了衣衫,就听两个丫环站在门外求见。 让两个丫环进来,林雅才得知是姚妈妈晓得杜娟今天也受了惊,所以担心杜娟伺候不好,这才派两个丫环过来换下杜娟。 “少夫人,姚妈妈还说水蓝没有回来,您这边少了一个贴身大丫环,问您是打算让府上派一个过来,还是您亲自挑选一个。” 一个小丫环眨着眼睛,开口说道。 丫环分三个等级,一等丫环身份最高,贴身伺候主人,还帮主人管理收藏着金钱衣衫等物品,月例银子在仆从中仅次于府中的管家与管事。 二等丫环多是传递消息与跑腿的,闲时做些针线活,也算比较有体面。 三等丫环则要做洒扫,擦拭房间家具等活计,不过也不算太过辛苦,因为主人的院落中还有专门做粗重活的婆子。 第五十九章 所求 013-12-15 杜娟看着前来传话的丫环,心中又惊又惧,水蓝好歹也是一个大丫环,人没有回来姚妈妈居然连原因都没有过问一下,就直接派人过来询问林雅是想着让府上派一个过来补上名额,还是由林雅自己挑选一个。 怎么说那也是一条人命! 果然,在景府众人的眼中只有林雅高贵,她与水蓝在这些人的眼里,根本低贱的如同蚂蚁一般。 没人关心她们是生是死! 杜娟眼见水蓝就这么不着痕迹的消失,而林雅根本就不用承担任何的责任,心中越发的打鼓。 水蓝死了,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这般一想,她就是手脚发凉。 以前她与水蓝两个人在一起,有商有量的,互相打气,还能有些底气与信心,但现在么,只剩下了杜娟一个人,而她原本也不是什么有主见的人,于是就是开始慌乱了。 偷偷瞄向林雅的目光中,也是多了一层畏惧。 没人不怕死,杜娟更是一个有点野心,贪图享乐的人,她更是不想死! 林雅并不知道杜娟的心思,闻听到小丫环的询问,双眸微凝,姚妈妈怎么这么好说话? 不过之前这个姚妈妈除了在景江龙气的吐血那天之外,其它时候对于她都是颇有回护之意。 并不是直面站出来,而是在很多细节上偏袒于她。 应该是看在景江龙的份上。 林雅暗思,姚妈妈是景江龙的奶娘,而自己是景江龙的妻子,姚妈妈对于自己自然是想要亲近,且有几分好感的。 不过自己曾将景江龙给气的吐血,难道姚妈妈就不关心他的身体么? 她却是不知道,姚妈妈对于原身非常的了解,很明白的知道,原身心中是有林雅的。 不过是不知道原身对待林雅的态度为何会大为转变的内中因由而已。 “我想自己挑一个,方便么?”林雅想了想,还是颇为客气的开口道。 小丫环立即点头,理所应当的开口说道:“当然,您可是少夫人,在咱们府上,您的地位仅次于……”本能的说到这里,小丫环才反应过来,林雅因为小少爷的不喜欢与气的小少爷吐血一事,在府中的地位很是尴尬。 见小丫环因为失言,小脸涨的通红,林雅轻轻一笑,并没有责怪这个没有心机的小女孩,反而多了几分喜欢,“那如果我要挑选的话,是从府中的丫环们中挑一个么?” “不单是府上的,也可以把府上农庄里适龄的女孩们找来,还有,如果您愿意,也可以让人牙子带些过来。”小丫环认真的答道。 林雅点了点头,稍作思索之后,才开口道:“那就把农庄里长的体面些的女孩们找来一些,再让人牙子带一些过来。” 因为要挑的是一等大丫环,林雅又是景府的高贵的少夫人,所以要求自然是比较高的。 首先皮肤要白,单这一点,农庄里要经常下地经受风吹日晒的女孩子们就会撸掉大半。 其次长相也不能差。 一般豪门小姐夫人挑选大丫环时,还要防着丫环不能太漂亮,不然就把自己给比了下去。 不过国色天香的林雅却是不怕。 再则,就是挑人品,气质,以及个人喜好等因素了。 林雅现在最看重的则是忠心! 江龙对于她忽远忽近,让的她不敢给于其十分的信任,可以说除了弟弟之外,她一个可以吐露心声的人都没有,找个忠心耿耿的,她才不会总是孤独一人。 当然,对方必须也得有点心机与手段,她要借其对付杜娟。 “是!” 小丫环矮身施了一礼,“这两位姐姐是姚妈妈派来临时照顾少夫人的,等您什么休息好了,吩咐一声,就会有人安排好您挑选大丫环的事宜,对了,姚妈妈还说了,您这个院子有点太过冷清,可以多挑几个丫环在身边服侍。” 原本林雅嫁进景府,作为少夫人,自然是要和原身住在一起的,但原身发了大脾气,就是不圆房,也嚷嚷着不要见到林雅,所以在万般无奈下,景老夫人只能给林雅另外安排了一个院落。 因为是临时安排的,所以人手难免不足。 之前景老夫人一直把心思放在原身的身上,希望能说服原身接受林雅,所以一时之间对林雅这边就是有些个疏忽,没有亲自安排足够数量的奴仆过来伺候。 而管着府中后院事宜的张姜氏与姚陈氏对于林雅都是有些个排斥,因为林雅作为少夫人,顺理成章的要接过管家权,这等于是从她们手中抢夺权力,而没有了权力,她们在府中的地位自然就是会大降,而且权力这个东西真的是很有魔力,但凡掌控过权力的人,大多不想再失去交给他人,所以对于林雅没有好感的她们也当作不知道。 府中主人身边的丫环是有定数的,一般一等大丫环两人。 负责近身伺候,穿衣,净手,洗脸,守夜,还管理着主人的月例银子以及衣衫首饰等。 二等丫环有四人。 三等丫环则是三至六人。 林雅听到最后一句,心中蓦然一动。 如果都由自己来挑的话,自己便可以多选一些个忠心的丫环。 有了这些个丫环相助,她自然就不怕杜娟了。 到时想做些什么隐蔽的事情,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让这些丫环拉着杜娟将其给支开。 而在以前,杜娟与水蓝时时刻刻围在她的身边,她是一点自由都没有。 杜娟有些心机,多少能猜出林雅心中的想法,但却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止。 她感觉林雅已经是开始渐渐脱离掌控了。 要不要给林家长辈们传递消息呢? 她心中犹豫,拿不定主意。 如果林家几位长辈得知林雅有反抗的心思,肯定会拿林志来威胁。 到时林志肯定是要吃些苦头,但就算林雅会再次服软,她也是对于以后监视掌控林雅,觉得有心无力。 以前的林雅只是孤单的一个人,而以后,林雅的身边会有许多忠心的奴婢。 她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拿捏的住林雅? 而且就算林家长辈想办法再塞进来一个帮手,她也是仍然没有信心。 再则,在伽蓝寺里时,她发现景府的小少爷对林雅颇为体贴关怀,应该是有些动心了,如果再有景江龙暗中支持,那么她日后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水蓝的下场,就在眼前! 杜娟答应来到景府监视控制兼辅助林雅行事,为的是日后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不是对林家有多么的忠心。 也不是像水蓝那样,对于林家的一位小少爷倾心,期盼能嫁给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传递消息回去,林家长辈责难林志,林雅肯定会仇恨她。 杜娟暗自思索了一番,最终决定隔岸观望,如果林家长辈们能继续把林雅捏在手心,她就站在林家一边。 而如果林雅有实力摆脱林家,那么她就帮着隐瞒林雅的小动作。 当然,不管是站在哪一边,都不能不给她好处。 林家长辈之前只是许给她空头财富,但以后没点实际的表示,她是不会再为林家出力了。 拿定了主意,杜娟便是双眼转动,开始思索如何示好林雅。 她可不想像水蓝那样,莫名其妙的就从人前消失了。 “两位姐姐先帮着去打点水,再取件衣裙过来,我虽然也受了惊,但我一个丫环哪里有多么娇贵?等今天伺服好少夫人上床休息了,然后再去休养上几日,到时就要劳烦两位姐姐来照顾好少夫人的饮食起居了。”杜娟见临时被调来伺服林雅的两个丫环举止有礼,应该在景府中有些身份体面,便是嘴上很是客气的称呼为姐姐, 手脚则是忙个不停,来到床前麻利的帮着辅开锦被,然后又帮着林雅脱下衣裙。 那两个丫环临时被调过来,对于林雅小院的情况不熟悉,闻听到杜娟的吩咐后见林雅没有反对,便是施了个礼,出去取水拿衣裙了。 门帘响起,两个丫环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林雅以为杜娟又要耍什么诡计,但耳边传来刻意压低的话语却是让她一愣。 “奴婢监视小姐按照林家长辈们的吩咐行事也是迫不得已,您有弟弟被林家几位老爷捏在手心,不得不听从命令,而奴婢则是全家都要仰仗林家主人们的鼻息才能生存。”杜娟一边帮着林雅将发丝理顺披散开来,一边小声说道。 林雅没有出声,因为杜娟此时的表现太过反常了。 以往杜娟一直是很强势的,且表现出对林家很是忠心的模样。 谁知道杜娟是不是在试探她? “我知道您不相信奴婢的话,不过奴婢可以用行动证明。” 林雅忍不住问道:“怎么证明?” “水蓝的死!”杜娟突然来到林雅的面前,紧盯着林雅的眼睛说道:“我可以帮你传递假消息回去,让林家长辈们认为水蓝真的是死于意外! 水蓝的死不是小事,这你应该知道,林家长辈们若是对此事有一丁点的怀疑,林志少爷怕是就要吃上一些苦头,这是林家长辈们唯一能提示让你警醒听话的方法。” “水蓝本就是见到灰狼吓的手忙脚乱,结果意外从树上坠入湖中身亡的。” 林雅低下头,双眼中若有所思。 “是,小姐说的极是,奴婢就这样回复林家!”杜娟收回目光,低声应答。 终于,林雅脑海中灵光一闪,“我的首饰盒里有一对品质极佳的羊脂玉镯子,是当年我亲生母亲留给我的,有些年头了,拿出去应该能值些银两,赏给你了。” “谢谢小姐厚赏!”杜娟没有半点推辞,就是矮身施礼。 林雅看着杜娟嘴角边那挑起的一抹欢喜笑容,长长松了口气。 虽然过几日挑了新的丫环,她便有手段支开杜娟,暗中行事了,但身边总是有个钉子总归会让人提心吊胆,很不舒服。 只要你有所求,有,有贪婪就好! 林雅的嘴角也是露出了笑容。 第六十章 宾客 013-12-16 杜娟与水蓝一直掌管着林雅的首饰衣衫银钱等物品,很轻易的就找到了那对温润坚密,质地细腻的羊脂玉镯子,虽然镯子是老物件了,但表里内在仍是洁白无暇,莹透纯净,如若凝脂。 林家是豪门,杜娟从小在其中生活长大,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神。 只是过了过手,又认真打量了一番,就可以肯定这双镯子拿出去卖,最少值一百两银子。 如果碰到喜欢羊脂玉的买家,价格能上升到不准。 杜娟在林家时只是一个二等丫环,月例银子只有三百铜钱,再加上嘴甜奉迎讨来的打赏,一年也不过能积攒下六七两银子而已,现在一下赚了一双价值一百多两银子的羊脂玉镯,那是辛苦十年也赚不到的啊,立即就笑的见眉不见眼。 同时认为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对林家忠心有什么好? 自从接了任务,她一点好处都还没有得到。 哪里有这一双羊脂玉镯子来的实在? 同时,她又是开始继续打林雅的主意,这位小姐虽然在府中不受宠,而且经常继母刁难,但到底是出身高贵,手中有不少的好东西。 那首饰盒里还有几件东西的价值不下于这双镯子。 看想什么办法,能将那些好东西一一划进自己的口袋。 而等日后有了银钱,她完全可以离开景府,并脱离林家的掌控,寻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过富足的生活。 至于家人……杜娟脸色寒若冰霜,就是家里人贪图富贵,才让她跟着林雅来景府的。 这么危险的任务,随时有可能丢掉小命,现在水蓝不就淹死了么? 父母却轻易的做主让她答应! 不过就是重男轻女,看她是个女孩子,认为是个赔钱货,不放在心上么。 以前她的月例银子与所得打赏,都是要被父母给收缴上去的。 既然家人眼睛里没有她,那她自然也不必在乎脱离林家后,林家的主人们会怎么对待家中人了。 不得不说,生存环境对于一个人来说有非常大的影响。 如果父母贪财冷血,那么儿女也好不到哪里去。 杜娟只是继承了家中父母的xing子罢了。 将羊脂玉手镯小心翼翼的收进袖子里边,杜娟向林雅道谢。 林雅冷静的望着杜娟那笑的合不拢嘴的模样,轻轻摆了摆手,“如果日后林家下达了什么任务,你可以提前来告诉我,他们给你什么好处,我也一样可以给你。 甚至,可以加倍。” “奴婢明白。”见林雅如此上道,用钱来拉拢自己,杜娟欢喜的应声。 不一会,那两个临时被调来的丫环打来水,取了衣裙过来,得了厚赐的杜娟伸手接过,头一次面带恭敬,尽心尽力的伺候林雅。 这边刚刚好拾好,有丫环端来了饭菜。 与此同时,也有奴仆把饭菜送到了景老夫人的小院。 小院正厅中。 虽然景老夫人此时只是穿着一身洗的有些泛白的浅蓝色素衣,但端正坐在首位上,姿态高雅,气质出尘,面色淡然,仍然是不减半分景府掌舵人的雍容高贵,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丫环们把饭食摆在桌面上,开口道:“几位老朋友到是很久没有来看望过我这个老太婆了。” 此时已经过了用午饭的时间。 “哼!”一身本族服饰穿着的哈代一点面子都不给,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侧向一旁,别过脑袋。 只有六岁大的纳新珠则是站在一边,扶着哈代的肩膀,歪着脑袋,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景老夫人。 齐齐德只是学大齐礼仪,随意的对着景老夫人抱了抱拳,就是挪着身子面对江龙,大着嗓门直来直去的说道:“以前不学武,今天在伽蓝寺被人偷袭差点丢掉小命,给吓坏了? 要我说,你以后天天来我的小院,经我调教两年,虽说你天份差,不能像秦羽那般练就一身好的本领,但我齐齐德也能保证你长的又胖又壮! 不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没有半两肉,一阵大风,就能把你吹到天上。” 江龙闻言摸了摸鼻子,一阵讪笑。 “废话就别说了。” 这时一个浑身上下皮肤漆黑的中年女人开了口,“当年我们全族被人劫掳成为奴隶,是心怀仁义的老侯爷花重金买下我们,并还给了我们自由,蛇神会保佑老侯爷在地下沉眠安息。 现在府上的小少爷被人盯上,很不安全,我会让冈蒂巴克来保护他。” 随着黑人女子的声音落地,一个身形高大,面无表情的黑年青年从她背后走出,来到正厅的中间。 然后双膝一软,对着景老夫人跪倒,双手合什,以额头触地,恭敬的跪拜在地。 江龙这时已经把目光移了过去,只见这个黑人就像前世的非洲人一样。 除了眼白,还有牙齿非常白之外,其余地方都是漆黑如炭。 黑人青年的衣着打扮和大齐王朝的百姓到是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满头长发编成了一串又一串,极具个xing的小辫子。 而那个中年女人却是非常不同,她在头发上插着五颜六色的羽毛,像是孔雀开屏一样,脖颈处戴着由猛兽牙齿以及动物爪骨串连而成的项链,衣服没有遮盖住全部身体,黑黝黝的手臂与小腿都暴露在空气之中。 说完,这个黑人女子就是从椅子上起身,向景老夫人告退,“冈蒂巴克箭术很好,手中的弯刀也很厉害!” 当年她们一族是奴隶身份被景老侯爷花钱买下,来到府中后被所有人欺凌。 而景老夫人这个当家女主人,曾经是非常看不起她们的。 “尤娜,不如一起用饭?”景老夫人没有开口拒绝,她记得当年老侯爷说过,这些黑人身体非常健壮,远远强过大齐普通百姓,现在江龙身边的确是需要厉害的护卫保护。 不过景老夫人有着身为大齐人的骄傲,的确是有些轻视这些黑人。 “不用了!”尤娜说罢也没有和哈代齐齐德打招呼,就是带着同来的几个族人抬腿离开。 江龙的目光在哈代与齐齐德的脸上扫过,敏锐的发现这二人也是瞧不起黑人尤娜的。 景老夫人象征xing的站起来,就当是送别尤娜了。 江龙则是起身,快步送到了正厅门前。 直到尤娜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小院的门口,这才转身回到座位处。 而这时冈蒂巴克已经起身,立在了他的座位后边。 在坐下的瞬间,江龙眼角余光看到面无表情的冈蒂巴克双眼中闪过一抹轻微的感动。 他满意的嘴角微挑。 因为肤色,这些黑人应该是饱受歧视,他非常有礼的送尤娜出门,这是对于他们一族的尊敬,让得冈蒂巴克对他心生感激。 江龙自然是有意为之,一来是前世的他曾交过几个黑人朋友,所以他本人不歧视黑人; 二来冈蒂巴克以后会是他的护卫,他自然是要用些手段让其更加的忠心于自己,能更尽心尽力的保护自己了。 坐下后,江龙还回过头,对着冈蒂巴克微笑点了点头。 冈蒂巴克更加激动,不过平日里受白眼太多,本xing大多爽朗的黑人,在这个陌生的大齐王朝,也个个都变的内向起来,他低下头,紧紧抿着嘴,双手也是紧紧握成拳头。 心中发誓一定要拼尽全力保护好这个懂得尊重自己族人的朋友! “桑蛛!” 哈代也与景老夫人不合,叫出站在身后的一个少女,“这是我的一个小孙女,得我真传擅长驭兽用毒,以后也让她来保护江龙少爷。” “老夫人,小少爷。” 少女走出来站在正厅中间,在众人目光的打量下神色怯怯的,低着头,嘴里小声问候。 景老夫人眉头轻皱,她实在看不出来这个少女有什么本事来保护自家孙子。 别是打着另外的主意? 心思深沉的景老夫人见少女的年龄与江龙相仿,不由心中起疑。 “你抬起头来。”景老夫人面色微沉,开口道。 哈代没有那么多花花肠肠子,不知道景老夫人已经想歪了,见景老夫人语气不善,心中微怒,不过为了能让桑蛛保护在江龙的身侧,不至于让老朋友绝了后,便是强行忍下怒火别过了脑袋。 桑蛛紧紧捏着衣角,缓缓抬头,一张小麦色,可爱娇美的脸庞,就是映入了景老夫人的眼中。 “老夫人,您可不要小看桑蛛姐姐哦。” 这时纳新珠突然眨着眼睛开了口,“她很厉害的,哈代爷爷擅长养蛇,桑蛛姐姐则喜欢养毒蜘蛛。” 随着纳新珠童真的声音落地,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吐着信子,从哈代的衣袖里探出头来。 这条绿蛇哈代一向是不离身的,只是他知道景老夫人不喜欢他手臂上缠着蛇的样子,所以先前才把小蛇装进了衣袖里边。 果然,看到这只绿蛇,景老夫人就是鼻孔里冷哼一声。 与这种动物打交道,在景老夫人眼中代表的就是没有开化。 蛮夷就是蛮夷! 纳新珠还小,自然不知道景老夫人心中的想法,还在夸赞桑蛛的本事,“桑蛛姐姐养的几只毒蛛就是比起哈代爷爷的小绿来也是不差的,下次再有人想要欺负小少爷,就让桑蛛姐姐放出毒蛛咬他们!” 景老夫人听到这里,到是对桑蛛升起了一抹好奇。 当年老侯爷之所以结交哈代,就是因为哈代颇懂驭兽制毒之法。 缠在哈代手臂上的那只绿蛇有多厉害,景老夫人也是有过耳闻的。 如果这个少女豢养的蜘蛛真能和小绿一般厉害,那就算是哈代别有用心景老夫人也是可以接受的。 第六十一章 标准 013-12-17 景老夫人出身豪门,嫁进景府后更是成为侯爷夫人,自持身份高贵,有着天然的极高的优越感,景江龙是她的乖孙子,又是景府目前唯一的男丁,也是景府唯一继承人。 所以在她的眼中自家孙子就是块香饽饽,一旦有人刻意的靠近,她就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动机不纯。 不过当年她虽然极度排斥,抵制,想尽办法阻止老侯爷纳妾,但对于孙子却又是有着截然相反的标准。 三妻四妾,那是必须的! 就目前而言,虽然林雅曾气的自家孙子吐血,但景老夫人并不会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就想着给江龙换个正妻。 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当年老侯爷总是斜眼说看不上她,还隔三岔五的就从外边领女人回来,吩咐她摆酒席,说是要纳妾,她有时候气不过,怒极之下,也会冲上去把老侯爷给挠的满脸花。 有时下手重些,老侯爷都不好意思出门。 老侯爷精通兵法,身手好,天生神力,但却是混不吝的xing子,在外边又是爱吹牛侃大山,极好男人面子,脸上被自家婆娘抓出好几条血痕来,万一旁人问及谁伤到了他,他岂不是要闹个大红脸? 景老侯爷在家里从不打女人,但有些被景老夫人给逼及了,也会推她一把。 但因为他天生神力,又五大三粗的,有时候就难免会出手没个轻重。 景老夫人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府中有一个小妾流产,没了孩子,这也是老侯爷的小妾们第一个流产的孩子,老侯爷当时非常伤心与愤怒,近乎失去了理智。 而当时所有的细节都是隐隐指向是她暗中算计。 她是侯爷夫人,地位高,权柄大,但同时也是吸引了所有小妾们的仇恨度。 同时权力的拥有也是代表着要担相应的责任,当没有证据哪个人是真凶的手时候,她作为侯爷正妻,就已经是有了没能管理好后院的过错,再加上其她的小妾们地位低贱,府中又没有什么心腹手下,那么出了事,大家自然而然就是第一个怀疑到她的头上。 于是老侯爷怒气冲冲的过来质问,她没有做,自然是激烈反驳,并大骂老侯爷自作自受,纳了那么多小妾,弄的景府后院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当时老侯爷怒极,把硬生生挤到近前的她推搡了一把,结果因为气极之下下手没个轻重,用力太大,直接将年轻时身材苗条的景老夫人给推到半空摔了出去。 而且好巧不巧,景老夫人一头给撞到了红木桌子的沿角上。 当时景老夫人闷哼一声,就是晕死了过去。 景老侯爷那时气的要发疯,还以为她是在装晕呢,老侯爷以前又没有和女人打过架,哪里知道女人的身体素质远远比不上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在战场上他到是杀过不少南蛮,直到看见景老夫人头破血流,将地面染红了大片,这才知道失手了。 那次受伤让得景老夫人整整在床榻上躺了一个多月才缓过来。 自己没有做错事,还凭白受了伤,等于是替别人背了黑锅,景老夫人心中别提有多委屈多伤心多憋屈了,同时也是对老侯爷心凉了,年轻时冲动一根筋多半会感情用事。 她想要对老侯爷死心,直接撒手不再管府中后院的事务,并且还想着要和老侯爷和离。 不过因为是皇上下旨赐婚,所以和离的难度有点高。 老侯爷知道错了,腆着厚脸皮天天道歉,也没有让她回心转意。 直到有小妾居然对她下毒手,她才蓦然惊醒! 那些个狐狸精们不就盼着她与老侯爷争执不和,闹的越厉害越高兴么? 而且家中长辈有过来劝说,让她明白这辈子只能是景家的人,不可能有和离或者被休弃的可能。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原谅了景老侯爷。 之后开始下狠手打压老侯爷的一群小妾,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她的心xing慢慢发生转变。 景老夫人与老侯爷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磕磕绊绊没少吵闹,甚至她也曾多次受伤流血,有这样的经历,所以才没有太过计较林雅把景江龙气的吐血晕倒一事。 这就是阅历! 人们年轻时别说受委屈冤枉,就是被对方不轻不重的骂上一句,也要翻脸伤心难过的。 但大多数小夫妻都会随着时间的推迟而被彼此磨平棱角。 景老夫人望着重又低下头,紧紧捏着衣角,神情拘束的桑蛛,心思转变。 总之只要是对江龙有好处的事情,她都不会反对。 而且就算最终哈代达到目的,让孙子收了桑蛛,桑蛛也不过是个妾室而已。 在大齐王朝的上层社会中,很多贵族高官们甚至有互换美妾亵玩的风气与喜好,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小妾的地位是多么的低。 在一些人眼中,小妾根本就是一件没有尊严与人格的物品。 “好,那你以后就跟在江龙的身边好了。”景老夫人本想让桑蛛露两手看是不是真有本事的,但想及她与哈代的关系并不好,同住在景府中,可他们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见过面了。 如果现在置疑,哈代怕是要气的跳脚。 她虽然轻视哈代是南疆蛮族人的身份,但却不会因此而小看哈代的本领与能耐,不然也不会在老侯爷去了后,还一直闲养着哈代全家好吃好喝的住在府中十几年。 养着他们,不是钱粮多的没处花用了,而是等着有一天能够用到! 景老夫人便是先点头同意了下来。 暗中则是想着以后找个机会,要考较一下桑蛛的本事,如果桑蛛养的毒蜘蛛真有那么厉害便罢,而若是被夸大了,她再把桑蛛给赶回去。 即便小妾地位很低,没有数量限制,但在景老夫人眼中,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江龙的女人的。 齐齐德同样与景老夫人关系不好。 当年老侯爷在世的时候,xing情爽直,不会瞧不起异族人,与齐齐德哈代等人关系莫逆,亲如兄弟,因为关系近,有时难免就会当着他们的面唠叨几句景老夫人的坏话,其它的还好说,哈代与齐齐德等人只当是他们夫妻之间闹点小矛盾。 但得知景老夫人是个醋坛子,并且管理不好后院,结果有好些老侯爷的小妾在怀孕期间意外流产,就是对景老夫人颇有看法了。 南蛮与北疆的风习与大齐王朝一样,都是重男轻女。 男子娶个三妻四妾很正常,而且只有多娶些女人才能多生孩子,繁衍香火传宗接代,壮大本族。 如果放在哈代与齐齐德的身上,妻子哪敢管他们带女人回家? 不得不说在异族中,女人的地位要更加低下一些。 也主要就是因为这一点,让得哈代与齐德德等人很是看不惯景老夫人。 而景老夫人又有大齐王朝豪门贵女的骄傲,他们自然是不可能合的来了。 “荼都!” 齐齐德本想把江龙叫到身边,每天操练一番的,但见江龙没有回应,而且不是他的族人后辈,他也是没有办法用强的,便在哈代之后,叫出站在身后的青年,“这是我族中一个年青的勇士,论力气与摔跤他不是我的对手,但如果真的上战场比试,他的一双铁斧肯定能砍下更多的头颅。” 青年这时走到正厅中间,站在了桑蛛的身旁。 江龙望去,只见这个青年长着圈脸胡,个头不高,但身体却像是和普通人不一样,是在横向生长,异常的壮硕,像公牛犊子一般,在其身后背着两把黑黝黝的短柄板斧,看其尺寸大小,每一只的份量都是不轻。 “老夫人!” 荼都单膝跪下,给景老夫人行礼。 景老夫人见荼都身体强壮,面相威猛,那两柄析斧更是杀伤力极大的重兵器,心中很是满意,立即同意让荼都当江龙的贴身护卫。 至此除掉仍需要培养锻炼的少年秦羽,江龙身边又多了荼都,桑蛛,还有黑人冈蒂巴克三个贴身护卫。 荼都的武器是一对板斧,不用问,肯定是擅长近战。 桑蛛豢养毒物,擅长暗杀。 黑人冈蒂巴克则是精通箭术。 哈代,齐齐德与景老夫人是相看两相厌,所以目的达到,二人就是起身离开。 江龙仍然是很有礼节的送到正厅门口。 纳新珠在离开前,询问玉钗与宝瓶在哪里,说想念宝瓶的糕点与玉钗的漂亮裙子了。 弄的江龙摇头失笑。 “你们几个人先退下,我有事和江龙单独聊一聊。” 荼都等三人走出正厅反手把屋门关上。 “来,饿坏了,咱们坐下一边吃一边聊。” 本来豪门世家中都讲究个食不言寝不语,但今天情况特殊,景老夫人也顾不了许多了。 江龙嘴里应声,脚下则是紧走几步,上前扶着景老夫人先坐在桌前。 景老夫人见江龙如此孝顺,嘴角就是挑起了一抹欣慰的弧度。 拉着江龙的手,让他坐在身旁的椅子上,景老夫人脸带关切的询问道:“今天吓坏了? 来,给奶奶说说,你今天在伽蓝寺遇袭的经过。” 江龙点头,“是。”之后便开始讲述起来。 景老夫人一边闻听江龙讲述着经过,一边给江龙面前的碗碟里夹饭夹菜。 有几次听到惊险处,景老夫人惊的手指松开,筷子都掉在了桌面上。 受惊过后,景老夫人逐渐把注意力放在了江龙的应对之策上,不论是分兵逃跑,还是让受伤的护卫绕个圈子逃回来报信,以及江龙在崖壁上的洞穴中用匕首挡住了最后一个蒙面人临死前的砍杀。 都是非常的合理,非常的正确! 景老夫人自认换成自己,也不会比江龙做的更好。 于是恍然间发觉,原来自己的乖孙子,已经是长大了! 第六十二章 名帖 013-12-18 江龙在讲述时,刻意平谈一些惊险的经过,不过却也没有去隐瞒自己冷静的应对与出色的表现。 这样虽然显得自己与原身很是不同,但他继承了原身所有的记忆,根本就不怕景老夫人会心生怀疑。 起疑了又怎么样? 无非是用言语来试探一番而已,试探的内容则必定是看他是否记得以前的事情。 这对于江龙来说根本不足惧。 既然不担心,那他索xing让景老夫人看到他身上发生的变化。 景老夫人有意外,不过却是没有生疑。 原身一直生活在景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而且府中有黑衣卫守护,绝对的安全,不可能出现另一个人假扮替换掉原身的可能xing。 最终景老夫人认定,是江龙继承了景家优良的血统,才会在遇到危紧情况时绽放才华。 看着江龙,景老夫人很是欣慰,但同时双眼中也是浮起一抹失落。 所有的长辈都希望孩子快快长大,但等到孩子真正长大cheng ren后便会显得不再需要他们了,于是他们又会本能的怅然若失。 当然,景老夫人对于江龙的表现自然是欣喜更多一些。 “前锋又救了你一次。” 听到最后,景老夫人一声感叹,前锋是当年景贤送给江龙的,所以景老夫人提及前锋,忍不住就是想起战死在沙场的独子,眼眶发红,“以后你一定要善待它。” “嗯。” 江龙一脸正色的点头,然后从衣袖中取出一纸书信放在桌面上,“这是在最后时刻,出手助我的那个青年留下的书信。” “做人要知恩图报,咱们景家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小人,所以这个恩情必须要还!” 景老夫人难得的板正脸色,表情认真的和江龙说话,不过却是连信封都没有打开,便是摆手道:“让府中护卫拿上我的名帖,去京兆府打声招呼让他们放人便是。” “可是那个青年说曾找过一些颇有身份的朋友帮忙,但那些人都说无能为力。”江龙对于景老夫人的强势与自信非常叹服,作为一个女人,景老夫人真的是非常了不得。 不过想起青年的话,还是提醒了一句。 “哦?”景老夫人这才放下手中那双白晰细腻的象牙筷子,将信封拿起。 随后缓缓拆开信封,拿出里边的信纸将之打开。 这第一眼望去,景老夫人的眉头就是本能的皱了起来。 江龙看出了异样,便是好奇的开口问道:“有难度?” “这些人的罪名都是不小啊。” 信纸上不但书写着人名,而且还把人物的身世资料以及所犯何罪都详细纪录其上,景老夫人全部看完,才是开口回道:“其中有几个人是江湖游侠也就罢了,但难就难在其余几个人都是边疆军中的武将。 即便职位都是不高,但涉及的罪名却是不小!” “什么罪名?” 听到江龙的询问,景老夫人不答,只是把信纸递了过去。 江龙好奇的伸手接过,一眼望去后,就是猛然惊呼,“勾结异族,里通外国?” 对于武将来说,除却拥兵自重图谋造反,便是这个罪名最大了! 这就难怪连景老夫人也会皱眉,觉得棘手了。 “你刚刚说那个青年有求过一位姓柴的公子帮忙?” 景老夫人面色沉凝,突然开口问道。 “应该是了,他说那位柴公子说只要我肯出力,就一定能救出信纸上的这些人。”江龙点头答道。 “京城姓柴的人家很多,但出名的只有一个成国公。” “啊?” 江龙闻言一愣。 大齐自建国之后,从来没有封过异姓王,即便是开国将领也没有,贵族爵位由高到低,分别是公,侯,伯,子,男,五个等级。 而景府在最风光的时候,也不过是侯府而已。 柴家却是国公府邸,论地位应该比景家要高上一级啊。 为什么那位柴公子说帮不上忙,而自己却可以救出那些人呢? “你别奇怪,那个柴公子说的还真是不假。” 景老夫人看出了江龙心中的疑惑,开口解释,“成国公和咱们景家一样都是开国时皇帝分封的爵位,一直传承到现在,成国公府人才辈出,这些年来因为立下无数军功,爵位一直未降。 现在的成国公名字叫柴敬业,擅使一柄偃月大刀,因为武力不俗,又多次打退北疆前来骚扰偷袭的异族军队,在北疆的威望极高。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威望太高了,所以不能插手救人。” 一开始江龙纳闷,但他本就是才思敏锐,善于思考且见过大世面的人,经景老夫人一提点,便是立即明了。 这些犯事的将领都是在北疆军中任职,且罪名极大,说不定还有人曾在成国公麾下效力,如果成国公真敢出力救人的话,说不定就会引得皇上怀疑,是不是成国公也有勾结异族,里通外国? 不得不说这个罪名实在是太大了,一旦被确认,不说诛连九族,但也要满门抄斩! 所以在这个时候,军职高,爵位重的武将,都会要避嫌。 哪怕是明知道这些人是冤枉的,而且有自己赏识的手下也没人敢站出来救人。 而景府呢? 现在已经被夺走了爵位,并且真正了解景家的人都知道,原身多病,xing格懦弱根本撑不起一片天来,且景江龙作为景府唯一的男丁,身上却没有任何官职。 可以说在今天之前景府在众人眼中,根本就是没有了未来。 所以由已经没有了威望与地位的景府来插手救人,皇上没有理由怀疑。 “再有一点,咱们景家当年虽然只是侯爷府邸,但真正的地位却是任何一个国公爷都比之不上的。” 景老夫人又是喃喃低语了几句,江龙听的比较模糊,本想询问,但景老夫人已经把话题给岔了开去,“虽然救出那几个将领有些难度,但想来那京兆府的官员也不敢不给咱们景府面子,还是拿着我的名帖……” 然而这时,江龙却是稍作思索,开口打断,“奶奶,孙儿不小了,不如此事由孙儿来出头如何?” “哦?” 景老夫人很是意外,不过随即就是开怀大笑,“好,你是个男子汉,要顶天立地!现在长大了,也的确是时候在京城露露脸了。芒果直播网 w w.mgzhibo .co” 声音落地,景老夫人又想起了江龙在伽蓝寺替归尘大师作的挽联与应对异域僧人时给出的答案,双眼微凝。 江龙作的那副挽联应该能很快传出去,不过破了异域僧人出的难题,却是没有几个人知道。 嗯,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做些文章。 既然江龙想要露脸,那就大大的露上一回! “拿你的名帖去京兆府也行。”景老夫人点头同意,“不过就派府上的大管家去一趟。” 江龙恭敬的低头应是。 同时心中暗自感激景老夫人的体贴与细心,别看只是换了送帖子的人选,但这其中的差别却是大有学问。 景老夫人的帖子只要随便派个护卫送过去京兆府的官员们就不敢小视。 可江龙虽然是景府唯一的男丁,但却没有什么声名与威望,如果还是派个护卫送过去,那么京兆府的官员估计只是轻蔑的笑笑,因为江龙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个毛头小子而已,估计会把他的名帖直接给扔到纸篓里。 但若是把送帖的人换成景府的大管家,那就是不一样了。 有道是宰相门前三品官,那么曾经是侯府的景家的大管家,地位自然不可小看。 而且大管家协助的是景老夫人,帮着管理府中后院所有事宜,让他送名帖过去,就代表这件事情是经过景老夫人允许的。 用的虽然是江龙的名帖,但景老夫人却是在江龙身后撑腰。 官员们哪里敢小看? “孙儿还有一事想要和奶奶商量。” “何事?” 江龙抬起头,直视景老夫人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孙儿想要接手一些府中的事务历练历练。” “嗯,你有这个想法很好。”先前景老夫人就觉得江龙长大了,所以闻听到他的要求只是稍稍有些诧异,低头思考了一会后,便是开口道:“府中事务繁多,而你以前又从来没有接触过。 贸然让你接手大的生意我是不放心。 不如这样,府上在郊外有几个不大的农庄,你先接手过去一边管理一边学习,我会让有经验的管事带带你,等你有了足够的经验,我再一步步把府上的事务全部交到你的手中,如何?” 江龙虽然自认以自己的能力可以轻易挑起景府这个重担,但也晓得不能妄想一口吃个大胖子,毕竟景老夫人并不清楚自己的能力与手段,万事都要一步一步来。 所以立即点头,“奶奶的安排很妥当。” “那好,你今天受了惊,先在府上休养两天,然后再去郊外的农庄里看一看。” “是。” 又聊了几句,等到谈话结束的时候,江龙与景老夫人也是吃饱了。 江龙随即起身告退,景老夫人上了年龄,上午去了伽蓝寺,之后江龙遇袭她又是提心吊胆的,这时觉得身心俱疲,便摆了摆手,让江龙回自己的小院去休息。 江龙走出厅门,荼都,桑蛛,还有冈蒂巴克就是迎了上来。 “咱们先去陈队长那里看一看。” “是。” 一行四人不大功夫就是来到陈队长等人的养伤处。 姚妈妈为了不使江龙给的药方泄露,让府中丫环出府买药时多添了几样草药,并将一些药草的份量稍作更改,之后又是在厨房里亲自拿陶罐熬制,这时仍然守在陈队长这边。 “小少爷,您先前受了惊吓,怎么不回小院休息,反而来这里了?” 看到江龙的身影,姚妈妈就是略带责备的说道。 江龙知道这是姚妈妈发自真心的关心自己,自然不会生气,“我来看看陈队长他们,他们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如果不先看他们一眼,我就算是回到小院也睡不着。” 这番话他说的情真意切。 于是同样因为担心陈队长等人的安危,而守在小院中的景府护卫们,都是个个心头一暖,神色激动了起来。 第六十三章 收服人心 013-12-19 景府的护卫们以前受过景老侯爷或者是景小侯爷的恩惠,并打心底里真正的敬仰崇拜二人,二人是他们眼中的英雄,豪杰,这是他们极度忠诚于景府的主要原因。 哪怕就算是以前的景江龙怯懦无能,景府眼看就要落魄下去,他们也依然没有离开的打算。 景府是他们这一生,不离不弃,哪怕是牺牲掉xing命也要守护的所在! 他们也已经真正融入景府,把自己看成是景府的一份子。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都有各自的情感与感受。 原身在他们眼中实在是太过软弱了。 正是因为把自己看成是景府的一份子,所以他们更加希望景府能够恢复往日荣光! 景府的护卫们都是上过战场,xing情直率,重情重义,手下见过血的铁血硬汉子。 让他们跟着原身那般娇养的像个女孩子般的主人,真正是心中憋屈。 而且非常的不甘! 当年老侯爷与小侯爷是何等的威名盖世? 不止一次率领大齐军队将前来进犯的南蛮与北疆异族打的落花流水,不但大齐军士人人佩服,就连恨不得二人早日身死的仇敌在怨恨之余谈及战场上排兵布阵,也是不得不对二人竖起大拇指! 铁血军人视荣誉为生命,但原身却根本给不了他们。 一天一天看着景府渐渐从世人眼中淡出,他们说不心痛是假的。 每每私下里交谈,他们对于景江龙都是怒其不争! 都说虎父无犬子,但老侯爷与小侯爷尽皆是铁骨铮铮,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软骨头来? 甚至前锋因为救他而咬死了人,却把他给吓坏了。 从那以后,把从小养在身边的前锋,给赶出了院落。 还有一点让他们多少有些个寒心,那就是原身十五岁了,却是从来没有过来探望探望他们这些以守护景府为毕生责任的护卫们。 景老侯爷与景小侯爷当年在军中一直是以身作则的,尤其是在军营中,跟着军士们一起操练,吃穿用度更是不会特殊对待,对于身边哪怕只是一般的小卒子也是尽心的嘘寒问暖,体贴入微。 这也是真正能让军士们敬仰二人的原因。 可原身呢? 别说体贴关怀了,恐怕走在大街上他们换身衣服,原身都认不出他们是景府的护卫。 直到今天,江龙才说出一句烫贴的话语来。 这让渴盼了许久的景府护卫们,怎么能不心生感动? 副队长蒋军别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谁说男儿流血不流泪? 铁血军人,也不是木头,同样有自己的感情。 “小少爷,这边有我们看着,您之前受了惊吓,还是先回去休息!”蒋军上前一步,真诚的劝道。 其余的护卫们立即就是齐声附和,让江龙早点回小院。 江龙的眼力何等老辣? 即便这些护卫们强行压制,不让情感外露,但他仍然能轻易看穿他们心头的不平静。 “陈队长他们现在生死不知,我心里很难受,不看到他们醒过来,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江龙再接再厉,继续打感情牌。 护卫们的眼眶就是渐渐红了。 “奶娘,您今天也受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江龙又看向了姚妈妈。 姚妈妈心头温暖,连忙开口道:“奴婢只是府上的下人,哪里能当得小少爷用您来称呼? 而且奴婢贱命一条,也是比不得小少爷身份尊贵。 还是您回去休息,由奴婢来守着这里。” “我是吃您的乳水长大的,怎么可能真把您当作下人?”江龙这句话到是发自真心,“只是您一直不听我的,才总是以奴婢自居。” 姚妈妈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猛然间偏头,掩饰用衣袖擦拭泪水的动作。 这时一名上了年龄的老大夫打开屋门,从伤员们的房间走了出来,脸上有着忍不住的喜色。 “李大夫,陈队长他们怎么样了?”蒋军立即就是上前急问。 江龙不认得这个大夫,所以慢问了一拍,不过也仍是走到李大夫近前。 “小少爷。” 李大夫看到江龙也在场,赶紧拱手弯腰施礼。 “不用多礼,还请李大夫多用些心思治疗陈队长他们,本人心中感激不尽!”说到后来,江龙对着李大夫认真的回礼。 李大夫吓了一跳,连忙侧身让开,他哪里敢受江龙的礼? 二人的身份差距太大了! “小少爷不必担心,本来陈队长他们受伤严重,的确是情形危急,不过等喝了姚妈妈拿来的药汤之后伤情就是开始逐渐好转,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是没有xing命之忧了。” 李大夫话音落地,景府的护卫们便都是齐声欢呼。 他们很是敬服陈队长,其余三人也是他们的好兄弟。 这时姚妈妈就是急着插言,“那汤药方子是小少爷写给我的!” 于是景府护卫们再次对江龙心生感激。 李大夫闻言双眼就是一亮,医者悬壶济世,以挽救世人xing命减轻病患痛苦为已任,他深知这个方子的重要xing! 不过江龙却似是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渴求。 这古药方价值千金,岂能白白送人? 而且就算是李大夫想要出钱购买,他也不打算卖。 真正有用的东西,只有在真正需要它的时候才能真正体现出它的价值! 就好比现在,这个古药方就是挽回了陈队长等人的xing命,并让得其他护卫们对他更加的心生感激。 看到江龙的表现,李大夫心中轻叹,好在他也有心理准备,知道江龙不可能白送或者贱卖给他,收拾好心中的惋惜,他又是皱起了眉头,“不过他们四人虽然是没有了xing命之忧,但伤的最重的关世豪却是被砍断了右手,以后怕是不能再当护卫了。” 此语一出,小院内就是寂静了下来。 许多护卫脸露哀痛之色。 当年他们就是因为受了一些伤,留下痼疾,才不得不退出军队来到景府当护卫。 现在关世豪却是连刀都没得拿了。 兵器,是铁血军人的第二生命! “当不成护卫,景家以后也不会少了他的月例银子!”江龙突然开口打破这份寂静,声音果决,落地有声,“而且府上不但包管关世豪的伤疗费用,我还会让账房给关世豪家里赏一笔不菲的银两! 总之一句话,我景府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忠心于景家的人!” 江龙在这个时候,说出这般热血的话来,效果奇佳。 只见众景府护卫们哗啦啦全部跪倒在地齐声道:“谢谢小少爷!小的们必定以xing命誓死保护景家!” “大家都起来。”江龙连忙伸手虚扶。 双眼中,则是浮起一抹笑意。 今天来这里不虚此行。 以往景府护卫们崇拜景老侯爷与景小侯爷,受过景家的恩惠,忠心的是景府。 而江龙要做的,则是让护卫们忠心于他! 陈队长等人虽然伤情好转,但李大夫也不能确定他们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所以众护卫们再次劝江龙回去休息。 江龙这次没有再坚持留下来,看着另外几个身上带有轻伤的护卫关心的询问了几句,就带着三个新得的贴身护卫和姚妈妈一起走出了小院院门。 “奶娘,陈队长他们的家人怎么没来?” 没走几步远,江龙就是好奇的询问。 “他们的家眷都住在府上置办的农庄里,这时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往府上这边赶过来。”姚妈妈开口答道。 景府内的护卫,丫环,小厮,婆子,绣娘,以及管事全部加起来人数已经是太多。 若是再加上他们的家眷怕是有好几千人。 即便景府占地面积极大,也肯定是住不下的。 而且府上需要的人手有限,也不可能人人都给安排一份差事。 人人都要养家糊口,单是有一人或者两人领月例经济必然拮据,过活可以但想要富庶却是有些个不可能,于是很多人就是租种景府罢办的田产,让家眷去那边打理播种。 陈队长与关世豪等人的家眷也是这般。 江龙点了点头,又好奇的问道:“府上有几处农庄?多少田产?” 之前景老夫人才刚刚让他接手几处农庄来打理的。 “六处农庄,有三个农庄辖内都是伺弄好很肥的一等良田,差不多有八万亩,另外三个农庄的地就差了点,没什么良田,只有二等与三等沙田,不过面积要更大一些,有十二万亩。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山头与林地,种有果树。” 姚妈妈对于江龙的问题一般都是认真详细的回答,不过等说完之后她才又是摇头,跟自家小少爷说这些做什么? 难道自家少爷还能跑去农庄种田不成? 嗯,她不知道的是,她还真是给说对了! 江龙闻言一阵匝舌,好乖乖,景家居然有二十万亩农田!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前世一些书籍中都有写着,在古代封建时期,土地兼并的问题很严重,尤其是王朝成立几百年后,因为朝廷对官员与文人在征收农税上有一定程度的优待,所以使得很多田地被大地主与富贵人家挂名到官员或者是文人名下,减少税收,让得农税收入这一块大大的降低。 古代社会农税是国库来源的大头,这样一来直接影响到了国库收入,甚至几百年后的农税收入不及开国之时的三分之一! 这是极为严重的问题! 不过这个不是江龙需要考虑的,过了过心,就扔到一边了。 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开口吩咐道:“奶娘,上次雅儿做药膳有给我这边送了一份,您帮我留意一下那个送食盒的丫环。” “那个丫环怎么了?” 姚妈妈心中一惊,自上次江龙在后花院湖面上被人设计,姚妈妈就是知道有人要暗害江龙。 “现在还不能肯定,最好您能想办法套套她的话,看她在那天晚上给我送膳食的途中,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江龙摸着下巴说道。 “好!” 在姚妈妈眼中,没有什么事情能比除掉江龙身边隐患更加重要了,说罢就是急匆匆的转身而去。 站在江龙身后的三个护卫闻言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江龙并没有给他们解释。 .. .. 第六十四章 噩梦 013-12-20 江龙的身影消失在小院门口之后,小院中的景府护卫们顿时都是脸色激动的围成一圈。 “小少爷以前没有来看望我们,只是因为太小,不太懂事而已,他现在长大了,知道关心我们了。”一个护卫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声音都是带着一丝颤抖。 另一个护卫立即附和,“是啊,小少爷以前虽然软弱,但本xing很善良!” “我们没有跟错人!” 众多护卫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将了起来。 副队长蒋军这时一挥手,示意众人停下,当年他在老侯爷身边时是亲卫队长,眼光要高出手下一截,认真的开口道:“小少爷关心我们,亲自来探望受伤的陈队长他们,还许诺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对景府忠心的人,我们是应该感到激动。 也正像兄弟们说的那样,小少爷以前只是年龄太小不懂事而已,所以以往的憋屈与郁闷,咱们今天就全都忘了。” “是!”众护卫齐声应道。 “我现在也很激动,但我和各位兄弟们激动的原因却是不同。”蒋军接着又开了口,还故意卖了个关子。 众护卫们便是好奇,“有什么不同?” “你们激动的原因是看出小少爷其实是很关心我们的,而我激动的原因却是小少爷今天遇袭后冷静的应对,与在伽蓝寺时作出了一副绝妙的挽联!” “蒋大哥,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小少爷继承了老侯爷与小侯爷……” 一个护卫闻言立即就是大声叫了起来,不过还没有说完,就被蒋军声音坚决的打断,“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以前小少爷总是窝在家里,像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孩子,但今天遇险之后,却是能头脑冷静的沉着应对。 你们说今天的小少爷像不像以前老侯爷与小侯爷在战场时的模样?” 众护卫们闻言,都是立即回忆起当年跟在老侯爷或者是小侯爷身边时,看到的两位侯爷在战场上时的表现。 “像!” “是很像!” “不是蒋大哥提醒,我还真没有想到这里来。” 一众护卫从回忆中恢复过来,先后开了口。 “蒋大哥,你的意思是?”一个头脑机灵的护卫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惊喜的询问。 “不错,我的意思是说咱们景府并没有像外人说的那般,真正的要落魄垮掉了,而是还有重新崛起,恢复往日荣光的希望!而带给我们希望的人,正是小少爷!” 蒋军神色激昂的吼道。 “好!”四周的护卫们都是欢呼了起来。 经过蒋军一番解说,江龙在景府护卫们心中的地位,隐隐要超过景老夫人了。 景府护卫会有这般大的变化是很合理的,虽然江龙今天只是第一次绽放才华,但景府护卫们个个都是重情重义的铁血军人,他们或许会忠心于景老夫人,但却绝对不可能崇拜景老夫人。 而论其根本原因不过是因为景老夫人是个女人。 在这个年代,女人的地位低下,男人在女人面前有着自己与生俱来的骄傲。 即便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主人。 表面上不显,但其实心中是不会产生佩服这种心理的。 更何况这些景府护卫们还是上过战场,真正杀过人的铁血士兵? 而和景老夫人相比,江龙最大的优点便是自己是男儿身。 也只有男主人,才能让这些景府护卫们真正死心踏地的效忠! 江龙并不知道小院中护卫们正在议论阵阵,他带着新得的三个护卫已经走到了自己小院的门前。 不过刚刚踏进院门,就见一道黑影猛然迎面扑来。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是被扑倒在地。 随即脸上,便是传来一阵热呼呼的粘稠感觉。 “哈哈。” 小院中的几人,还有荼都,桑蛛,以及冈蒂巴克都是哄笑出声。 秦羽此时也在院中,只有这个老实憨厚些的少年跑上前,帮着江龙把身上的黑影抱开。 “前锋!” 江龙狼狈的扯着衣袖擦拭脸上的口水,咬牙切齿。 前锋听到他的呼唤,以前江龙要和它玩,使劲的扭动,想要挣脱秦羽那结实有力的双臂。 “乖,听话!”秦羽则是见江龙脸皮涨的通红,以为江龙生气了,死死抱着前锋不松手,而且嘴上还低斥着。 江龙自然没有生气,只是每每让前锋给当着许多人的面给扑倒在地,有些抹不开脸面,恼羞成怒罢了。 上前一步,他就是在前锋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 前锋毛长皮厚,没有感觉到疼痛,抬起头,伸着舌头想要舔他的手掌。 “小少爷。” 这时玉钗与宝瓶强忍着笑,上前见礼。 看到二女神色明显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江龙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原因。 于是便笑着开口道:“幸亏你们在伽蓝寺时跑去玩了,不然跟在我的身边不但要受惊吓,还得吃些苦头。” “奴婢不怕吃苦!”二女异口同声。 江龙心头一暖,上前执着二女的小手,“我知道,你们放心,我不会生你们的气的。” 玉钗与宝瓶闻言,都是松了口气。 她们之前的确是有些担心,在伽蓝寺时她们见不得江龙与林雅眉目传情而跑到别处游玩了,以为江龙会责怪她们没有守在身边。 放下心来后,她们才意识到江龙牵着她们的手显得有些亲密,而这时小院中还有其他人呢。 不过却是舍不得挣开,经历了今天的遇袭事件,之前心情紧张,担心,害怕,恐慌,让得她们对江龙的感情又加深了一些,不再惧怕表白,于是二女都是脸庞泛起红晕,害羞的低下了黔首。 秦羽同样心中自责,他在伽蓝寺时看着好动的前锋,一点力都没有出上。 江龙看出来后,安慰了他几句。 玉钗,宝瓶,秦羽,还有冈蒂巴克,荼都,以及桑蛛都是认识的,到是不用江龙介绍。 “玉钗宝瓶,你们两个先前担惊受怕的,也累坏了,快点去休息。” “不,奴婢先伺服小少爷睡下,再回屋休息。” 听到江龙关切的吩咐,二女都是异常坚持的回道。 江龙没有再劝,和二女走进寝室,洗脸净手后就是躺在了床榻上。 其他人没有跟进来,荼都与冈蒂巴克跟着秦羽离开了,他们是男人不可以住在后院之中。 桑蛛则是留下来,等着玉钗与宝瓶给她安排房间。 从今天起,她就要住在这个小院中,时刻保护在江龙的身边。 先前江龙在山林中跑了半天,如果不是这两天服用了古药方熬制的极有后劲的药汤,怕是根本跑不过那些蒙面杀手,不能活着回来了,此时的他也是给累坏了。 躺在床上,任由二女麻利的给他盖上锦被,江龙对二女笑了笑,就是闭上了眼睛。 等玉钗细心的帮江龙掖好被角的时候,江龙已经是呼吸绵长,沉沉的睡了过去,进入了梦乡。 看到江龙如此疲乏,玉钗与宝瓶都是有些心疼。 从小到大,自家少爷一直是生活优渥,别说被人提着刀追杀了,就是被人大声喝斥都是没有过的,而且江龙虽然没有被蒙面人伤到,但在树枝稠密的山林中奔跑,手上脸上难免会划出些细细的伤痕。 二女看到,想摸又不敢摸,心下又是一阵难受,自家小少爷何曾吃过这等苦头? 那些杀千刀的蒙面人! 江龙并不知道二女此时对他的疼惜。 他闭上眼睛不久,就是感觉眼皮沉重,意识模糊,进入了梦乡。 直到耳畔隐隐传来一阵低语声,他才是缓缓睁开了眼睑。 微微偏头,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姚妈妈与玉钗宝瓶正在小声说着什么。 这一觉睡的虽然香,但江龙明显感觉时间有点短,抬眼看向窗户,外边光线依然明亮。 应该是下午时分。 “小少爷,您醒了?” 玉钗时刻注意着床榻上的江龙,这时第一个发现,连忙急步走上前来。 看她神色间精神头不错,江龙知道她也是有过休息了。 同样姚妈妈与宝瓶也没有疲惫的神色。 姚妈妈紧跟着玉钗上前,帮着掀开盖在江龙身上的锦被,嘴上道:“是奴婢们说话吵到小少爷了?不过您也别生气,这大白天的即便再累也不能睡的太久,不然到了晚上就是睡不着了。” “没有生气。” 江龙轻轻一笑,任由玉钗扶着坐起了身来。 “玉钗宝瓶,你们去端盆水来,顺便拿件新衣服。”姚妈妈等宝瓶蹲下身体帮着江龙穿好鞋袜,就是开口吩咐道。 二女应声,恭敬的退下。 江龙知道姚妈妈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故意支开二女,就是移目看向了姚妈妈。 直到玉钗与宝瓶走出屋门,姚妈妈才沉下脸来,“奴婢听从小少爷的吩咐先前去寻那个送食盒的丫环,得知那个丫环在姜嬷嬷身边做事,但又打问了几句后,才得知不知怎的那个丫环昨天惹得老夫人不快,然后被姜嬷嬷给发配到农庄上去了。” 江龙皱起眉头,沉思起来。 他猜测林雅派人送来的药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那么蒙汗药便很可能是食盒在送到小院的过程中,被人下的。 提着食盒的丫环有下药的可能xing。 同时,也有可能是小丫环在途中被有心人引开注意力,暗中下了手。 现在小丫环却好巧不巧的第二天就惹的景老夫人生了气,然后被派去了农庄上。 那最后出手保护自己的黑衣人身手高强,难道景老夫人知道这些人的存在? 这到是很有可能! 不过江龙又想到第二种可能,那便是小丫环在张姜氏身边做事。 张姜氏与前来刺杀自己的蒙面人是否有什么牵连呢? 他暗自猜测,不过觉得这种可能xing要小一些。 对于脾xing不好且有好几次要找姚妈妈与林雅错处的张姜氏江龙是没有好感的,不过他可以看出来景老夫人对于张姜氏颇为回护。 有些张姜氏很过份,但景老夫人总是沉默对待没有苛责半句。 他不明白二人一主一仆,她们之间的感情为何能有这般的深厚。 同时想着如果景老夫人知道了此事,但却没有把小丫环怎么样,那么看来那个小丫环应该不是主谋,多半是被人利用。 “小少爷,要不要奴婢去庄子上盘查一下那个小丫环?” “不用。” 江龙摇了摇头。 姚妈妈便不再多说这件事情了,几天来江龙转变很大,她已经有些习惯凡事让江龙来拿主意,之后开始念念叨叨,“这几天还真是不平静,小少爷在外边遇袭。 府中则是有个小厮莫名其妙的掉进井里给淹死了。” “嗯?”江龙眼神微凝。 但姚妈妈这时却神色犹豫,又道:“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 “奴婢刚才在来这边的路上,闻听有丫环说少夫人先前躺下休息,结果做了个噩梦!” 江龙立即本能的起身,就想要赶过去探望。 .. .. 第六十五章 布偶 013-12-21 姚妈妈看到江龙的反应,双眼就是本能一亮。 果然自家小少爷是喜欢少夫人的。 除开她对于这一点的猜测,同样作为女人,她对林雅也是颇为同情的。 这个年代女人出嫁之后就是夫家的人了,如果江龙真的一直冷淡的对待林雅,那么林雅的下半辈子将会过的异常凄凉。 不过江龙本能的站起身来后,身形却又是蓦然顿住。 这个时候急切的跑去探望林雅,会不会让别人看穿他是喜欢林雅的呢? 尤其是被林家派来监视林雅的人给看穿怕是会很麻烦。 那些人必然要利用这一点让林雅接近自己,然后再设法一步步掌控景府的权柄。 现在的他连景府都还没有摸的透彻,身边更是危机重重,哪里有精力分神去思索怎样才能把林雅弟弟接出林家的办法? 所以一旦对方威逼林雅,他也是没有好的应对办法来化解。 到时反而是林雅夹在中间更加的受气。 过的艰难! 姚妈妈见江龙明明很是关心林雅,但却又突然停下身形不在第一时间赶过去探望,就是一阵疑惑不解。 不过小少爷与小少夫人之间的事情她是不好插手的。 所以将疑问憋在心里没有开口多问。 站在原地思考了好一会江龙才是冷不丁的突然开了口,“奶娘,府中的绣娘里您可有熟识一些的?” “有。”姚妈妈虽然搞不懂江龙怎么突然转变话题提起了府里的绣娘,但仍是点头道:“玉钗的师傅是府上绣技最为高明的绣娘,和奴婢关系不错,当年也是奴婢引见,那绣娘才收下玉钗当徒弟的。” 江龙这才想起玉钗的女红也是不错。 不过要做那件东西,还得准备一些材料,绣娘做工的那里应该更充分一些。 这时玉钗与宝瓶端来了水盆,取来了衣衫。 江龙让开双手任由宝瓶给自己穿衣,玉钗则是沾湿毛巾,给他净手净脸。 收拾妥当,他便带上姚妈妈与二女一起走出了卧室。 前锋早就听到里屋的动静,见众人走了出来,便是非常热情欢快的跑了过来。 好在宝瓶凶巴巴的挡在了江龙身前,不然江龙怕是又要被前锋给扑倒在地下猛舔一通。 桑蛛这时走出姚妈妈给她安排的房间,来到众人近前。 江龙对着桑姝轻轻点了点头,当作打了招呼,然后一行人带着一条凶猛的大狗走向景府绣房的方向。 快要走近时,江龙等人放缓脚步,姚妈妈则是当先赶过去,把除了玉钗师傅之外的绣娘都给支了出去。 “奴婢云娘见过小少爷。” 刚刚踏进绣房,一个相貌较好的中年妇人就是紧走几步,上前见礼。 “起来。”因为对方是玉钗的师傅,所以江龙显得比较客气,伸手虚扶了一把。 玉钗不等云娘动作,已经先一步上去掺扶,可见对于这个师傅她是非常尊敬的,嘴里还道:“师傅不必这么多礼,小少爷待人很和善的。” 云娘抬眼望向江龙,就见后者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不知小少爷这次来绣房,可是想要让云娘帮着绣制什么物品么?”姚妈妈已经给云娘提点了几句,所以云娘疑惑的问道。 江龙点头,不过没有解释。 与云娘擦肩而过,走进了绣房中央。 因为绣娘们要缝制全府仆从们春秋两季定制的衣衫布鞋,以及管事们临时布置下来的任务,所以平日里这边是很忙碌的,此时绣房内一张宽大的桌案上摆放着十几摞品级不同的布匹,好几件半成品的襦裙长衫,还有一大堆裁剪开来的各色尺头。 江龙依着记忆,开始指挥云娘与玉钗缝制。 宝瓶非常的好奇,也帮着寻找所需要的物品。 姚妈妈看了一会后,实在猜不出江龙要缝个什么东西出来,因为身上的事情比较多便离开了。 桑蛛xing格内向,又和江龙不熟,只是神色有些拘谨的站在一旁。 云娘与玉钗绣工熟练,技巧高超,裁剪精准,在她们师徒二人全速的赶制之下,不一会的功夫,江龙要缝制的物品就是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好可爱!” 宝瓶最先忍不住,把那物品紧紧抱在了怀里又摸又亲。 玉钗也是抬起手轻轻抚摸。 只有云娘脸露惊奇,放下针线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这是一只狼么?” “嗯。” 江龙含笑点头。 没错,江龙就是让云娘与玉钗帮忙缝制了一只足有大半个人高的布偶狼。 狼的全身呈淡灰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黑鼻头,脸上有一道疤痕,不过脑袋大,四肢短,且没有尖利的爪牙,所以形象异常的呆萌,根本不会让人心生惧怕反而大是喜欢。 “啊,狼是长这个模样么?” 宝瓶闻言惊呼。 “是的!”江龙还没有回话,真正见过狼的桑蛛就是开了口,“不过它和真狼比起来……”说到最后,因为这个时候还没有萌这个字,所以桑蛛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 “它叫灰太狼!”江龙笑道,“雅儿先前做了个噩梦,我想把它送过去,给雅儿做伴。” 宝瓶闻言立即心生醋意,“奴婢也要灰太狼!” “你可以让云娘与玉钗帮你再缝一个。”这种可爱的布偶对于女孩子的杀伤力有多大,江龙自然是知道的。 在前世,生活在都市的女孩子哪个身边没有几只布偶? 狗熊,大猩猩,米老鼠,灰太狼,机器猫等等,各种各样。 宝瓶立即吹呼。 玉钗听到这是江龙闻听林雅做了个噩梦,所以特意缝制送去的,心头也是一阵泛酸,这时幽幽的说道:“那奴婢也要一个。” “行!” 江龙注意到了玉钗的眼神,上前亲昵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才吩咐宝瓶去拿来纸墨。 等宝瓶取来纸墨,江龙便坐在一边的..写了起来。 《喜羊羊与灰太狼第一回》 “小少爷,您在写什么?” 好奇心最重的宝瓶这时凑了过来,眨巴着眼睛问道。 江龙没有解释,直接开口讲起了故事,“多年来,灰太狼大王笑傲青青草原……” 宝瓶,玉钗,桑蛛,甚至还有从来没有听过这类童话故事的云娘都是瞬间被故事深深吸引。 一开始觉得几只羊很好玩,居然有人的思维而且它们的对话很有意思,之后觉得总想要抓到喜羊羊吃掉的灰太狼非常的凶残,不过等江龙讲到灰太狼在抓羊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吃瘪时,几人顿时就是哈哈大笑。 江龙一边讲一边写,一直写了有三集的内容,这才停下,将毛笔放在砚台上。 “桑蛛,你能悄悄潜入雅儿的房间,把灰太狼与这几页纸交给她么?” 桑蛛立即从故事中回过神来,点头道:“可以。” “再帮我带一句话,景府的少夫人,要足够坚强!” “是!” 望着桑蛛离开的背影,江龙眸子微凝。 看来自己之前是高估林雅了,以为她能下手除掉水蓝,应该是颇有手段且心肠比较硬的,却不想居然大白天的休息睡觉居然也会做噩梦。 江龙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也想要立即赶过去搂着林雅轻声安抚。 但是现实,却又不允许他这么做。 再联想到林雅在树上时,应该也有被野狼吓到,所以他才故意让云娘与玉钗缝制个可爱萌版的灰太狼,再加上《喜羊羊与灰太狼》这个有趣的故事,应该可以让林雅大大降低对于野狼的恐惧。 这是江龙能想到的最好安抚林雅的办法了。 “小少爷?”玉钗见江龙怔怔望着门口的方向出神,上前几步,关心的唤道。 江龙回过神,对着她摆了摆手,“去缝灰太狼,等过几天我再教你们缝制故事里的喜羊羊和懒羊羊它们。” “小少爷最好了!” 站在一边原本因为布偶灰太狼被拿走,嘟着嘴有些不高兴的宝瓶闻言立即就是蹦跳着欢呼,“缝制的第一只喜羊羊要给奴婢!” “给你懒羊羊差不多。” 江龙声音落地,玉钗就是直接笑弯了腰。 宝瓶不依,冲上来和江龙打闹。 林雅此时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全身透着一丝病气,不敢稍闭眼睛,不然水蓝与灰狼的影子就会立即自眼前浮现,朝她扑过来。 以前在府上之时,她不是没有取过人命。 但那时都是用的计谋借刀杀人,真正动手的不是她。 而且设计杀死的人,都是以往欺凌过她与弟弟的恶奴。 可水蓝不但是她亲手刺伤并推下水潭淹死的,真正见了血,而且水蓝和她算不得上是有实实在在的深仇大恨。 以前的水蓝不过是时常在耳边念叨,逼迫她接近江龙而已,也许在以后的将来会做出伤害她与弟弟的事情,但毕竟现在还没有做。 没有足够的仇恨,就不会觉得杀水蓝有够理直气壮。 这样一来,虽然林雅知道杀水蓝没错,但心中却也难免是惴惴不安。 新调来的两个丫环守在她的床前。 不过突然间,两道黑影从窗前射来,直接打在了两个丫环的后脑之上。 两个丫环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缓缓的瘫倒在地。 “谁?”林雅吓的立即抱着锦被缩到了床角。 “少夫人别怕,是小少爷派我过来送灰太狼给您。” 这时桑蛛已经从外边窗前绕到门口,步履轻缓的走了进来。 “你是谁?灰太狼又是什么?”林雅进府时间不长,并不认得差不多是在景府长大的桑蛛。 “奴婢今天才在小少爷身边当护卫,以后会贴身保护小少爷的安全。”桑蛛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和平日里判若两人,不但不再是怯怯的,而且头脑很是冷静,见林雅的美眸中有一丝恐惧,所以没有走的太近就是停下脚步,“至于灰太狼,就是它了。” 说着,桑蛛提起抱在怀中的可爱布偶,轻轻的晃了晃。 林雅的目光立即被吸引过去,立即就是看清楚了布偶的模样,随即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是开始拿布偶与在山林中遇到的那几只灰狼作起了比较。 明明不一样。 但偏偏又是极为相似! 同时,她的美眸也是本能的闪闪发亮。 身上那丝病气在不知不觉间,就是悄悄消散。 本来吃杀死水蓝与见到灰狼这双重惊吓,林雅肯定是要大病上一场的,而发病的主要原因就是心中害怕导致精神气严重的受损。 不过此时看到外形可爱还有个名字叫灰太狼的这只布偶后,她突然觉得灰狼没有那么可怕了。 .. .. 第六十六章 账房 013-12-22 眼见林雅眼中的警惕与戒备渐渐退去,桑蛛缓步上前,把手中的布偶递了过去。 林雅伸出右手,指尖先是传来一阵柔软的感觉。 这只灰太狼内里填充着厚实的棉花,外表则是用一块块顺滑的水獭皮拼凑缝制。 因为云娘与玉钗裁剪精准,心灵手巧,针法细密,将接口处理的很好,所以根本看不出有拼凑的痕迹。 掀开锦被,林雅坐起身将灰太狼抱在怀里,这时才发现灰太狼好大。 在这个年代也有布偶,不过林式非常的单调,除了有男女娃娃外,就只剩下狗与猫的样式了,而且形象异常的呆板。 哪里有卡通版的灰太狼可爱? “它叫灰太狼?” 林雅抬手轻轻抚摸着怀中布偶的脑袋,双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同时,也是有一丝微微和甜蜜感觉。 这般大这般可爱的布偶林雅以前是没有见过的,而且可以肯定以前的大齐王朝也是从来没有这种布偶,不然早就流传开了,现在是江龙特意做好送给自己的。 设计出这般新奇的布偶来,不知道得花费多少心思? 而且林雅很是感激江龙的心思细腻。 因为知道她被灰狼吓到所以才故意弄出个可爱的狼来安慰自己? 而江龙的目的也是成功达到,现在的林雅拿真狼与灰太狼比较之后,的确是不再那般的害怕灰狼了。 “是的。” 桑蛛从袖中取出几页纸张,恭敬的递到了林雅面前,“小少爷还写了一个故事让奴婢拿来给你。” 林雅好奇的伸手接过,首先映入眼睑的,就是江龙那龙飞凤舞的字体。 双眼中立即就是浮起了一抹赞叹。 出身在林家这样的豪门,林雅即便不受宠,但也是认字的。 她因为腕力不足,所以字体娟秀文雅,虽然说写的也算是不错了,但和江龙的字比起来可不止差了一筹。 林雅平日里也是爱好书法,所以对于能写一笔好字的江龙心生崇拜。 见林雅这就要开始读纸页上的故事,桑蛛道:“不知道什么原因,小少爷似乎不想让人知道这个灰太狼是他送给你的,所以若是有人问起来,还请少夫人想个合理的借口应对。” 林雅闻言柳眉微蹙,双眼则是看向了晕倒在床前的两个丫环。 “那我便说是老夫人见我受惊,派人送过来的。” “小少爷还让奴婢带一句话,说是景府的少夫人必须要足够的坚强!”桑蛛说完,就是转身退下。 林雅闻言愣了一愣,那个名义上,善变,且让人捉摸不透的夫君让桑蛛带这么一句话来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桑蛛已经是离开了。 低下头,灰太狼那呆萌的脸庞就是映入了她的眼睑,不自觉的,林雅的嘴角就是挑起了一抹开心的弧度,伸出白嫩的手指轻点其鼻头,林雅嘴里一阵含糊的低喃。 好一会,才把目光重新移向了那几页写有故事的纸张。 嘴里本能的轻声读出,“多年来,灰太狼大王笑傲青青草原……” “呵呵,羊居然也会说话。” “噗!这只狼可真笨!” “……哈哈!” 片刻之后,林雅已经是被故事逗的笑个不停,合不掩嘴。 原本一直因为闭上眼睛就做噩梦,害怕的不敢闭眼而紧绷的神经,也是渐渐松懈下来,林雅今天也是和江龙一样给累坏了,精神放松下来后,一阵阵疲惫的感觉就是瞬间袭来。 在林雅第二遍读到故事中第三节的时候,双眸渐渐闭合,陷入了梦想。 睡梦中,林雅紧紧抱着灰太狼,嘴角弯着一抹弧度。 又过了半晌,两个丫环揉着脑袋相继醒来。 先是朝床榻上看去,立即被体型极大,形象可爱呆萌的灰太狼吸引住了目光,然后又见林雅无事且睡的极香,嘴角甚至还挂着甜蜜的笑容,二人便是大眼瞪小眼,接着很有默契的把刚才突然睡着了的那一段给忽略了过去。 江龙仍然待在绣房中,笑看着玉钗与云娘缝制灰太狼。 直到桑蛛回来,他问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宝瓶与玉钗想要跟过来,被他拒绝了,他看出来玉钗与宝瓶恨不得立即能得到一只灰太狼,不如留她们在这里继续缝制布偶好了。 因为是在府中,不必担心江龙遇到危险,所以玉钗与宝瓶便没有坚持。 走出绣房后,江龙则是带着桑蛛与前锋径直来到了府中的练武场。 刚刚走近,就见这里已经有人了。 前锋眼力敏锐,早早的就是冲着那人跑了过去。 “小少爷!” 却原来是秦羽觉得今天没有出上力,是因为自己太过没用了,所以来到这里刻苦习练石锁功。 把扑在身上的前锋推开,前锋恭敬的对着江龙施礼。 江龙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又安抚了几句,便自顾自开始了形意拳三体式站桩的练法。 今天遇险,让的他更加迫切的希望能早点恢复前世的身手。 桑蛛站在一边见江龙练的有趣,便是抬手踢脚,好奇的模仿。 片刻后,居然发现其中精妙,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因为今天在山林中逃跑时,把体力存储的药力几乎给耗尽,所以江龙没有练上多少时间就是额前冒汗,而且有后继无力的疲乏感觉。 如果身体健康,他会咬牙坚持,那样的话不但锻炼效果更好,而且可以将心xing磨练的更加坚韧。 但现在江龙却是早早停手。 这具身体亏损的厉害,体内药力又已经所剩无几,如果锻炼过猛,不注意火候的话,身体便会滋生暗疾,如果长期不注意,再严重一些,甚至会压榨生机折损寿命。 练武不但要坚持,不怕吃苦,还要懂得其中技巧,不可犯了忌讳。 桑蛛见江龙停了下来,不由的有些着急,她刚刚发现这套练法的精妙之处正想着早点学会呢。 不过江龙不主动来教她,xing格内向拘谨的她,不好意思主动去询问。 江龙见桑蛛眼里有渴求之意,但却只是看着秦羽习练石锁功,当作没有看到。 这套形意拳三体式站桩法非同小可,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极为难得。 他可不想轻易的就教授给别人。 即便桑蛛是自己的贴身护卫。 前锋见江龙停了下来,就是凑过来和他玩闹。 江龙来了丝兴趣,便是亲自指挥着前锋在练武场早先设置好的各种障碍处训练。 前锋没有偷懒,反而因为是江龙指挥,显得非常热情有动力。 一直在练武场待到天色蒙蒙发黑,江龙才带着桑蛛与前锋走回小院。 秦羽则是回了他的住所。 冈蒂巴克与荼都现在都被安排着和秦羽住在了一起。 到了晚间的时候,景老夫人晓得了江龙设计出一种新奇的布偶,林雅甚至说那布偶是她派人送过去的。 抬眼望了一会面前的佛像,景老夫人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在第二天的上午,陈队长等四人逐个清醒了过来,江龙听到消息,亲自去探望,见到了四个护卫的家人。 陈队长身上有好几处又长又深的刀伤,虽然醒了过来,但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 向江龙介绍了一下当天受伤的经过。 他们四人结成战阵抵挡蒙面人,虽然阵法精妙,但蒙面人太多,受伤是再所难免,但都是轻伤。 过了好半天蒙面人见拿不下他们这块硬骨头,便想要舍了他们全部去追杀江龙。 他们不得不散了阵法,尽可能的将更多的蒙面人拖住。 正因如此,才会在蒙面人的折身反扑下受了重伤。 甚至在最后关头,若非关世豪拼着不要右手替陈泰挡了一刀,陈泰的这条xing命怕是就要交代在伽蓝寺。 对于关世豪,陈泰是非常的感激。 江龙亲切的慰问陈泰与关世豪等四人的家属,并保证给关世豪安排一个闲静的差事,不会让关世豪断了收入来源。 关世豪与家中亲眷都是非常的感激。 等江龙让玉钗去府中账房那里取五两银子给关世豪,关世豪全家更是对江龙感激涕零。 小院中的其他护卫们,自然是非常的高兴。 江龙如何待关世豪,以后自然就会怎样对待他们。 不过玉钗走了好一会,仍然是不见回来,江龙便是皱起眉头。 空在这里等着,被护卫们围观,他就是有些磨不开脸面了。 便让护卫们休息,他起身与宝瓶径直朝着府中钱库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遇到了闻听到消息而赶过来的姚妈妈。 姚妈妈看着江龙,欲言又止。 江龙虽然从姚妈妈的面色间看出另有隐情,但他想要更多的接触一些府中的人与事,这样一来才能更快更详细的了解整个景府,所以没有张口询问。 等来到钱库所在的小院门前,还没有踏步走进去,就听到里边传来一阵激烈的吵闹声。 “你居然敢不听小少爷的吩咐?” 小院内,玉钗对着身前的干瘦老者大叫。 干瘦老者正是景府专管钱粮,拿着钱库钥匙的账房管事。 他却不怕玉钗拿江龙的名头来压他,“小少爷年龄太小,以前从来没有过问过府上的事宜,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府上的护卫们见小少爷年轻不懂事,然后借着受伤一事哀哭求情,趁机埋骗小少爷,才致使小少爷心软,让你来这里取钱给那些护卫?” “你,你!”玉钗气的小脸发白。 干瘦老者扬着下巴,“总之想要钱,必须要先经过老夫人的同意才行!” 江龙在门口听到这里,脸色就是有些个不好看。 里边的账房管事明显是轻视自己还年轻,借此来拒绝拿钱。 姚妈妈看了眼江龙的脸色,有些担心的扯住他的衣袖,想要说些什么。 但江龙却是摇头阻止,并示意自己不会鲁莽。 .. .. 第六十七章 三天 江龙背负双手,阴沉着脸踏步走进小院,第一时间就是把目光移向了玉钗的方向。 玉钗此时背对着他这边,而一个干瘦的老者则是看见了他的到来。 姚妈妈紧紧跟在江龙的身后,这时小声道:“这位就是咱们景府的库房与账房的管事,他姓李。” 江龙无声的点了点头,一边往前走,一边打量这位李管事。 只见李管事长的又黑又瘦,身材矮小,站在玉钗近前,居然还低了半个头。 年龄在六十岁左右,穿着一身上等的丝绸长衫,背着双手,扬着下巴,一脸的傲气,即便目光穿过玉钗的肩膀看到江龙此时走进了小院,神间色也是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要迎上一步的意思,好像他才是景府的主人一般。 “李……” 能管理景府的账房与库房,说明李管事极得景老夫人的信任,钱财是何等大事? 如果不是绝对的心腹,景老夫人怎么可能放心? 江龙虽然不高兴被李管事扫了面子,但仍是客气的拱了拱手,不过他刚刚开口只吐出一个字,就是被李管事眯着眼睛给打断了。 “你终于来看舅爷爷了?” 嗯? 江龙就是愣住。 这时姚妈妈急急凑上前,在江龙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这位李管事是老夫人的远房表兄,论辈份,的确是您的舅爷爷。” 难怪这么大的架子! 江龙的眉头皱起,原来是自己的一位长辈。 即便只是远亲。 “李管事。” 姚妈妈笑呵呵的打了声招呼。 李管事虽然是景老夫人的表兄,但其实两家的关系当年就已经是比较疏远了,只因偶然一次机会他意外在大街上碰见了景老夫人,那时家道中落的他才厚着脸皮找上府去,那时的景老夫人还没有出嫁。 之后随着相处的时间久了,景老夫人发现李管事甚是精通算术与记账之法,且为人精明能干,这才同意他想要跟着一起来到景府的请求。 当年景老夫人刚刚嫁进府中时,束手束脚,过的比较艰难,之后在稳住脚跟,一步步夺取景府的后院与财政大权的过程中,李管事在其中都是出了大力的。 正是因为有莫大的功劳,所以李管事才敢在江龙面前摆这么大的谱。 不过他虽然的确是江龙的长辈,但在府上任职做事取薪水,则表明他不过是受景府聘用的一个管事而已。 李管事虽然骄横傲气,却也知道姚妈妈在府中颇有地位,尤其是姚妈妈的母亲那才是景老夫人真正的左膀右臂,所以抚着下巴上的花白胡须,客气的点了点头道:“翠儿也来了。” 姚妈妈可以说是李管事看着长大的,自然是称呼其小名。 经过短暂的缓冲,江龙回过神来。 他很是看不惯眼前异常傲气的李管事,但却又只能低头叫了一声,“舅爷爷。” 没办法,一来这个年代极重孝道,而李管事则的确算是他的长辈。 二来李管事是景老夫人的心腹,帮着打理府中财政大事,在景老夫人面前颇有体面,他如果硬要得罪的话,估计景老夫人得知后,肯定要责备他,然后再去安抚李管事。 这并不是说他在景老夫人心中的地位不及李管事。 “嗯,江龙也长大了。” 李管事听到这声舅爷爷的称呼,一双精明的小眼睛瞬间发亮,显然非常的享受,有些个志得意满,“你是来催问那十两银子的事情吧?来,舅爷爷这就取来给你。” 如此的爽快,到是出乎江龙的意料。 这时姚妈妈小声道:“李管事虽然傲气了一点,但人并不坏。” “嗯。” 江龙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先是用眼神安抚了一下仍然气嘟嘟的玉钗,这才紧跟了上去。 “听闻江龙在伽蓝寺作了一对绝妙挽联?” 李管事一边取出账簿,一边笑呵呵的开口说着,也不要别人应答互动,单是自己在那里自说自话就仍然是兴致高昂,“伽蓝寺院死个和尚,西天净土多一如来! 真的是很不错。 你很有文采,不,应该说是才华横溢,舅爷爷建议你以后走科举路线,以后好恢复咱们景府的往昔威名与荣光……” “这位李管事管着咱们府上的银钱,经常会有人请求多拨一些费用,他自然是不答应,所以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黑脸很少说话,显得很刻板很吝啬,今天见到小少爷到是非常开心,念叨个不停。”姚妈妈噗哧一笑,凑到江龙耳边低声道。 江龙嘴角含笑,不动声色。 他听出来姚妈妈这是在帮着李管事说好话。 说李管事平日里是尽职尽责的。 而且点明是见到自己才会如此高兴。 本来江龙见玉钗来这里半天没有拿去银子的确是有些生气的,之后听到李管事的话语,对此人更是没有半点好感。 不过现在他已经是想通了,消去了气。 这个李管事不过是有点好面子,而且为难玉钗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听闻他看望过了府上的护卫,却一直没有来见见他,好歹他也算是江龙的长辈,所以心下不是滋味,这才找个借口拖住玉钗,让他亲自登门。 李管事做事麻利,不一会就是做好账,然后拿了两锭各有五两的银元宝给江龙。 江龙有礼的伸双手接过,嘴上则道:“待把这些银子给了关世豪,我会给我奶奶说一声的。” “好,好!”李管事只是望着江龙,笑的合不拢嘴。 玉钗则是气哼哼的。 宝瓶之前听到玉钗与李管事的对话也有生气,不过见李管事没有再为难自家小少爷,很是痛快的拿钱出来,便是上前安慰玉钗。 和李管事告辞,离开了小院,江龙把两锭元宝递给了宝瓶,让她往护卫们那边跑一趟送银子过去。 姚妈妈见这里没有闹出什么事情,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江龙带着玉钗走向了练武场的方向。 时间流逝,一眨眼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来除了晚上睡觉,白天的时候江龙大多待在练武场上习练形意拳三体式站桩法。 因为每天都喝有按照古药方熬制的汤药,很是滋补,江龙今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感觉手脚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这是气血旺盛的表现。 除此之外,江龙的力气也是大了许多。 江龙此时打完一趟拳,抬手擦拭额上的汗水,见宝瓶笑呵呵的从远处跑了过来,手里还捏着几根挂着粉红色花骨朵的细嫩枝条。 昨天夜里一阵春风吹过,天气变暖了。 “小少爷,今天一大早后花园的杏花全开了。”宝瓶蹦蹦跳跳的来到江龙近前,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神色间有些期待的提议道:“不如咱们明天驾车出去踏青吧?” 京城附近有几处面积颇大的园林,园林是野生的,其中生长着许多果树。 每到初春时节,天气回暖,整片整片的杏花,桃花,以及梨花相继盛开怒放,瓣开蕊吐香,景色美不胜收,就会引的很多豪门公子与文人骚客们结伴前去游玩踏青。 有时也会有豪门千金在家中长辈的陪同下去游玩散心。 踏青? 江龙突然一笑,“好啊。” 几天前他想要找点事情做,结果景老夫人让他管理几处农庄,有一个农庄的附近就有一大片杏树林。 “好耶!小少爷答应了。” 宝瓶高兴的挥舞着手中的枝条蹦跳了起来,然后突然转身跑开,“奴婢去告诉玉钗。” 望着宝瓶远去的欢快背影,江龙轻轻一笑。 然后整理好衣衫,轻轻掸了掸袖口处的灰尘,抬起腿缓缓的朝着景老夫人小院的方向行去。 远处刚刚训练完一趟,累的躺在秦羽脚边的前锋见他要走,张嘴大声汪汪叫了几声。 江龙偏头望去,轻轻摆了摆手。 前锋就是把下巴放在地面上不吭声了。 不一会,江龙来到景老夫人的小院,先是问过好,然后就是表明来意。 景老夫人见江龙在府上休养了有三四天时间了,精神已经恢复,便是爽快的答应,“你想做些事情历练历练,奶奶自然是举双手赞成,明天我就派人带你去一处农庄。 不过到了地方后,如果有什么想法,不要轻易去做决定。 先回来和奶奶商量一下,如果真的可行,奶奶会全力支持你的。” “是。”江龙知道景老夫人这是担心他阅历太浅,以前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农庄上的事宜,所以有些不放心,提前叮嘱。 “奶奶,孙儿的名帖已经送去京兆府好几天了,却一直没有回信。”江龙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景老夫人笑眯眯的摆手道:“那些将领的罪名颇大,但是依我猜测多半是没有真实证据的,不然早就被判了斩立决!不过既然是没有实据就被安上了如此重的罪名,则说明他们应该是被人给陷害的。 而且陷害他们的人应该是颇有些势力。 京兆府的官员们没有傻笨的,一个比一个有眼色,一个赛一个的精明,不然在这满大街都是二品三品大员与勋贵世家子弟的京城,他们稍有不注意得罪一个,那就是乌纱不保的下场。 精明的他们不会因为碍于咱们景府的名声,便立即放人。” 江龙认真聆听着,心中也是品出了一丝滋味。 先大致查明陷害那些将领之人的身份,看是否比景府还要势大。 如果是的,京兆府的官员便会把自己的名帖给退回来。 而若是那人的势力比不上景府,京兆府的官员也不会凭白得罪人,他们会先很有技巧xing的给那边通风报信,看那人有什么反应。 若是那人走动关系,京兆府的官员便暂时观望。 而若是那人没有什么动作,认栽了,京兆府的官员才会一一放人。 这时即便放了人,那人知道是景府出面救人,也不会怪罪到京兆府的官员们头上。 而这一来一去,都是需要时间的。 “是孙儿太沉不住气了。” “呵呵,你还小,xing子急些也是正常。” 景老夫人先是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然后突然换了话题,“你几天前见过李管事了?” “嗯。” “那也是个可怜人。” 第六十八章 农庄 013-12-23 景老夫人似乎只是顺口提了一下李管事,嘴上轻声一叹,便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江龙却可以看出来景老夫人对于李管事还是比较看重的。 于是江龙就是低下头,眉头皱起,双眸微凝。 虽然只是见过一面,但他却已经是基本上摸透了李管事的xing子。 算不上讨厌此人,但府中的财政大权何等重要? 等他真正的当家作主,肯定要把库房与账房都交给自己的得力心腹去管理。 用起自己的人来总归要更加放心,得心应手。 景老夫人当然不知道江龙此时心中的想法,而且在她看来,江龙现在还太年轻,以前又从来没有接触过府中的事务,就算最快也得锻炼个五六年,甚至是七八年才能独挡一面。 而到那时,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府中跟着她的一些老人都是老了,精力不足该退下来了。 江龙正好全权接手府中所有事宜。 如果江龙不是穿越而来,景老夫人的想法到是没有错。 景府家大业大,一个慢慢正长起来的年轻人的确是需要磨练上好几年才能接手。 那样的话新主人和景老夫人也该退下的老手下们也不会在权力交接时产生多大的矛盾冲突。 但现在江龙却是不会等上好几年再接手景府。 他身边有危险隐患,还要帮林雅救出弟弟,而且景府和当朝太子也是很不对付,这都需要他尽快来想办法解决。 而若是没有景府的人力与雄厚资源支持,他空着一双手自然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所以前提条件,就是先成为景府真正掌权的当家主人。 看来和府上那些老管事冲突再所难免,应该是躲不过去了。 江龙想通后,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神色自然,不过眸子里却有着极端的自信。 又和景老夫人聊了一会,江龙告退。 回到小院,江龙告诉玉钗与宝瓶,明天去府上的农庄。 “小少爷骗人,您先前答应过奴婢,明天驾车出去踏青的。”宝瓶立即就是不满的嚷嚷了起来。 江龙轻笑,抬起手揉了揉宝瓶的脑袋,“不是有处庄子座落在山脚下,附近就有一大片园林么?” “哼,原来只是顺带着踏青啊。”这几天江龙的身上有了很大变化,不再像以前那般稚嫩,有时还要宝瓶与玉钗去哄,现在身上不但有一股子非常吸引人的气质,而且一下变的成熟了许多。 宝瓶与玉钗一开始有些疑惑与不适应,但最终想来想去,觉得江龙应该是经历了一场追杀,人才突然成熟了起来。 至于不适应……现在的江龙实在是比以前优秀多了,她们巴不得江龙早几年就有这种变化呢。 宝瓶很喜欢江龙揉自己脑袋的亲昵动作,觉得江龙的手掌很温暖,被摸着很舒服,但仍然是佯装不高兴轻轻偏了偏头,当然,她不会真的躲开,嘴里小声抱怨。 玉钗明显也是有些失望,低下头来,她本想要和江龙好好玩一天呢。 先前听闻到踏青的消息后,她就开始高兴的收拾行装,原本麻利的动作现在就是瞬间变的缓慢了下来。 不过江龙的一句话,却又再次让她脸露笑容。 “多准备一些换洗的衣衫,我们要在农庄上住几天。” “太好了!”宝瓶蹦起来欢呼。 江龙离开后,景老夫人派人唤来了张姜氏,告之让江龙接手几处农庄历练的事情。 “可小少爷以前都没有去过农庄,怕是现在连五谷都不分?”张姜氏闻言后就是有些个不高兴,府上的农庄由她总筹管理,现在江龙来插手,就是在抢她的权力。 “嗯?” 景老夫人面色徒然一沉,将端在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 几滴温热的茶水溅出,打湿了桌面。 张姜氏暗叫不好,不等景老夫人发火,就是连忙赔笑道:“奴婢只是担心小少爷去了农庄后会自作主张,那样一来会把农庄以往正常的秩序给打乱,毕竟每个农庄都有着一百多户佃农,这些佃农还指望着地里的庄稼糊口呢。 万一小少爷把农庄给弄的乱七八糟,那些佃农就算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会埋怨。 不过既然您已经拿定了主意,奴婢自然是大力支持。” 景老夫人也知道景江龙以往没有接触过农事,去了农庄很有可能出差错。 但年轻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哪有不犯错的? “如果江龙真的有乱来,害的今年田里的庄稼减产,到时等到秋收之际景上便按价赔偿给佃户们。”景老夫人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同时很是体恤府中的仆从与佃农。 “是。”张姜氏闻言脸色有些难看,景老夫人这般说,根本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不用想那么多,江龙就算是犯了错,也没什么大不了,“那奴婢这就去寻个农庄的管事过来,吩咐他好好协助小少爷。” “去。”以景老夫人的睿智哪里看不出张姜氏的小心思? 但却最终也没有开口斥责。 不过也是不想再让张姜氏在眼皮子底下晃悠。 “找管事之前先去问一下江龙,看他想要先去接手哪个农庄。” “哦。” 张姜氏心下不满,她原本还想要故意挑个出产最差的农庄给江龙接手呢。 离开景老夫人的小院,张姜氏气呼呼的去寻找江龙,既然景老夫人已经下达了命令,她可不敢阳奉阴违。 此时到了中午时分,江龙正坐在桌前用午膳。 “小少爷,姜嬷嬷来了。”守门的一个小丫环在外边通传。 江龙对于张姜氏没有半点好感,若非能看出来景老夫人每每对此人都是非常的回护,他才懒的见,“让她进来。” “是。” 小丫环的声音刚刚落地,张姜氏就是大力的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看到张姜氏动作幅度这么大,江龙垂下眼眸,慢悠悠的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银耳莲子汤。 张姜氏见江龙对自己的到来无动于衷,不说带点敬意的站起身迎一迎,问候一下,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来,脸色就是立即阴沉了下来,好歹她也是景老夫人的左膀右臂,江龙小的时候她还抱过呢。 说是江龙的半个长辈也不为过! 哼! 张姜氏强行压抑住胸中翻腾的怒火,直接道明来意,“老夫人派我过来询问一下,小少爷打算接手府上的哪个农庄?” “乌石山下的那一个。”江龙也是懒的和张姜氏废话。 张姜氏转身就走,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丫环明显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头,匆匆对着江龙施了一礼才紧跟上去。 “小少爷,姜嬷嬷在府上人脉广,威望也是极高。”自姜嬷嬷进屋后就赶紧站起身的玉钗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宝瓶也看出江龙似乎和张姜氏有些不合,但却不晓得原因,开口道:“是啊,而且老夫人很信任姜嬷嬷。” 江龙闻言没有回话,只是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张姜氏威望再高,也只是景府的一个管事! 自己是景府的小少爷,难不成还要矮下身段去讨好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府中管事? 张姜氏气呼呼的离开江龙的小院后,就是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 恨声道:“去把胡管事找来!” 胡管事正是乌石山下那个农庄的庄头。 不一会,胡管事匆匆从府外赶来,张姜氏在自己家中接见了胡管事。 也不知道二人悄声在房间内说了些什么,胡管事出来后,就是又飞快的赶回了农庄。 因为没有刻意隐瞒,不一会,江龙要去接手农庄的事情就是在府中传了开来。 林雅经过几天的休养精神也是恢复了。 此时她刚刚吃过午饭,正坐在床前抚摸着灰太狼,杜娟突然急匆匆的闯进了屋子。 临时奉命前来伺候林雅的两个丫环见状柳眉微皱。 这个杜娟真是鲁莽不分尊卑,进门前都不知道先通传一声么? 她们二人偷偷瞄了一眼林雅的脸色,见林雅没有生气,便没有出口指责。 应该是主仆关系极好,所以不在意这些小事,二女心中推测。 “少夫人,奴婢刚刚听人说小少爷要去管理府上的农庄,您要不要跟过去?”杜娟眼力锐敏,即便两个丫环很小心,但暗中的眼神与小动作仍然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不过她依仗着自己身份特殊,才不怕这两个丫环。 林雅闻言美眸一亮! 抱着灰太狼的双手本能的紧了紧。 “那你去帮我问一下。” 杜娟闻言立即点头,然后匆匆的转身离开。 刚刚踏出门槛来到小院,杜娟的双眼中就是闪过了一抹嫉恨,“以前让你接近景江龙你总是推脱,现在却是巴不得自己送上门去,看来这个贱女人果然是对江龙动心了!” 虽然她忌惮林雅,而且转变主意打算从林雅这里捞些好处,但心理有些变态的她,就是见不得林雅好。 江龙吃完饭,正坐在桌前喝着茶,闻听杜娟求见。 杜娟是林雅另外一个陪嫁丫环,不知道是不是也是林家长辈派来监视林雅的? 江龙以前没有机会与之接触,这时放下茶杯,让杜娟进来。 杜娟走进屋门,一点没有不好意思,身为一个女孩且是丫环奴婢就是把目光直愣愣的盯向江龙的脸庞。 上次江龙在伽蓝寺绽放才华,杜娟也是心生仰慕。 玉钗正在收拾桌子,宝瓶则是端着铜盆,她刚刚帮用过饭菜的江龙洗净了双手,看到杜娟这般大胆的盯着自家小爷,都是心生不快。 不过杜娟是少夫人的陪嫁丫环,按照惯例,等林雅怀孕后,就有可能被林雅指派上床去伺候江龙,所以算是已经暗中订下的江龙的女人,她们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说什么。 “奴婢见过小少爷。”一直等走到近前,杜娟才低下头双手扶在腰间弯膝施礼,并尽可能的让自己动作优美,希望借此吸引江龙的注意。 “起来。”不过江龙对于杜娟大胆的直视与优雅的施礼动作都是恍若未见,伸手重又拿起茶杯,低下头轻轻吹了吹水面上飘浮的几片茶叶。 暗中则是注意着杜娟的一举一动。 杜娟算不得真正的美人,但相貌也是不算差。 其他的还好,只是却长了一双三角眼。 这样的人一般都是比较刻薄,贪婪,且心狠手辣! “你来找我有事?” “是少夫人闻听您明天要出府去接手一处农庄,所以派奴婢过来询问上一声,可不可也带上少夫人。” 江龙沉默。 半晌后,轻轻点头,“可以!” .. .. 第六十九章 再见 013-12-23 第二天清晨,江龙洗漱过后先去见景老夫人。 景老夫人闻听江龙要在农庄上住几天,想了想,没有出言反对,只是叮嘱他出府的时候多带些护卫,注意安全。 江龙连连答应,在景老夫人小院中用过早饭,就是开口告退。 等他回到小院的时候,一身粗麻衣衫,裤褪上还沾满了泥点子的胡管事已经赶了过来,说是奉张姜氏的命令来给江龙带路。 玉钗宝瓶指挥着府中力气大些的婆子往车上搬装行李。 “乌石山下的那个农庄以前是由你来打理的?”江龙看了眼衣衫凌乱,灰头垢面的胡管事,轻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自己好歹是景府的小少爷,此人来见自己居然都不整理收拾一下? 胡管事又矮又胖,长着一个肥大的肚腩,弯下腰回道:“是的,小的是位于乌石镇上的那个农庄的庄头。” “你当庄头有多长时间了?”江龙又问。 “回小少爷,已经有八年多了。” “八年?那时间不算不短了,想必在胡管事的打理下,那个农庄的出产一定很高?”江龙瞄了眼胡管事那副故作穷苦的打扮。 胡管事慌乱的连忙摆手,“小少爷高估小的了,而且小少爷您是不了解那个农庄的实际情况。” “那好,你现在就给我说说。” “是!” 胡管事低着头,盯着脚下的地面的眼睛微微转动着,开口答道:“小的管理的农庄是咱们府上三个低产农庄之一,一共有四万一千亩土地,但其中良田只有八千亩。 二等田一万一千亩。 沙田最多,足足有两万两千亩。 小少爷,您没有亲手种过地,所以不知道沙田几乎是没有出产的。 往往是不种荒着可惜,但撒下种子以后,出苗率却极低,而且就算种子发芽生长了出来,植株也远比同类正常作物要低矮许多,而且容易得病虫害。 一年下来,这些沙田几乎是颗粒无收。” “嗯,沙田的确是难伺候。” 江龙很是同意的点头,不过随即便是声音转寒,“但一年两年颗粒无收正常,三年四年颗粒无收也说的过去,可你已经打理那个农庄有八年时间了,以前有两万两千亩沙田,现在仍然还是有两万两千亩沙田,同样,这些沙田也仍然是颗粒无收,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一般沙田都是刚开荒的土地,但只要精心伺候几年,多浇水施肥,土质就会渐渐变的肥沃起来,如果水资源也充足的话,种上八年时间就是变成良田也是有可能的。 胡管事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是渗了出来。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虽然待在庄子里,没有住在府中,但自家小少爷他也是有所耳闻的,而且昨天张姜氏还特意找他进府,告诉他江龙根本就是五谷不分,更别谈懂得种庄稼了。 因此他即便听到江龙说的这番话,就算心头紧张,却也不信江龙真的就懂得种田。 不过即便江龙是外行,这几句话也真是把他给问住了。 八年前两万两千亩沙田,现在仍然是两万两千亩沙田么? 自然不是! 不然他也太过无能。 但他又不能说如今沙田只剩下七千余亩。 而其中因由,无非是佃种沙田,秋收后农户几乎不用给景府上缴粮食,等于是白种。 没有好的说话糊弄江龙,胡管事又怕多说多错,索xing低着头不吭声。 江龙似乎没有看到胡管事抬起衣袖擦拭额前冷汗的动作,也好像不在意胡管事没有回话,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婆子们来来回回一趟趟的把行李往马车上搬。 豪门讲究多,重颜面,虽然只是去农庄小住上几日,但除了换洗衣衫与锦被外,玉钗与宝瓶还准备带上许多瓷瓶,家具,屏风,甚至是还有两套雕有精致花纹的红木桌椅。 知道的这只是去趟离景府不远的农庄小住,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搬家呢。 不过江龙也没有开口阻止。 有人说富不过三代,是指富贵不能长久。 也有人说富贵人家三代后才能出一个贵族。 何为贵族? 不但要有雄厚的财富资产,有一定的经济地位,还要有足够高的风度与修养。 毫无疑问,景家就是真正的贵族世家。 而想要体现出贵族风范,这些用来点缀脸面的古董瓷器,奢华的家具用品自然是绝对不能少的。 又等了一阵,太阳升起有一竹竿高了,婆子们终于把玉钗准备的物品全部装上了马车。 “出府后,胡管事前边带路。” 江龙丢下一句话,就是带着玉钗与宝瓶走向府门口。 胡管事见江龙待自己非常冷淡,心中一阵忐忑,不过此次不但张姜氏让他为难江龙,最好让江龙打消管理农庄的兴趣,而且平日里他自己也是贪墨了不少,已经没有退路。 所以仍然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想办法把江龙给赶回来。 紧紧咬了咬牙,胡管事小跑的跟在江龙等人的身后。 府门外,五十名昂首挺胸的景府护卫在副队长蒋军的带领下,手按腰间刀柄,身姿直立的护在几辆马车的四周。 秦羽,荼都,冈蒂巴克,桑蛛,还有前锋也是已经等在这里了。 江龙和玉钗宝瓶走到府门口的时候,正好和带着杜娟过来的林雅碰上。 经过几天休养,杜娟已经重又回到林雅身边伺候,而临时派去照料林雅的那两个丫环也还没有调走。 直到林雅把小院中的丫环仆从补满了,那两个丫环才会离开。 看到江龙,林雅美眸中泛起异彩,不过见对方只是面容冷静的伸手虚引示意让她上马车,便是只能强忍着不去上前打招呼。 今天的林雅一改往日淡妆打扮,不但衣裙华丽,而且头上高高盘起的青丝间还插着一支纯金的步摇,随着她步伐的走动,步摇发出一阵清脆愉耳的声音。 杜娟掀起了车帘,林雅在上车之际,忍不住回头望了江龙一眼。 正好和江龙看过来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突然,林雅看到江龙对自己笑了笑,她心中一跳,连忙逃也似的钻进了车厢。 “怎么了?”杜娟没有看到江龙的笑脸。 林雅脸庞发热,低下头,轻声道:“没什么。” 杜娟最是见不得林雅温柔如水的模样,眼珠一转,就是突然压低了声音冷声道:“今天早晨有一个婆子来找我,说是林家派她过来的!” “什么?” 正在想着江龙笑脸的林雅心中一惊,瞬间从小女儿心态中清醒了过来。 看到林雅的反应,杜娟很是满意,“她说是林家几位主人派来的,不过却没有什么证据,你也不要太过紧张。等下次再见到,我先拿话试她一试,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林雅却是没有听她的劝,一双柳眉紧紧蹙了起来。 水蓝死了,林家肯定会再派人过来补充,不过林家离京城遥远,这才几天时间而已,估计杜娟送出去的消息怕是才刚刚到达林家几位主人的手上。 那么这个婆子如果真的存在,就应该是在自己婚嫁时一起跟过来的。 她不会看出水蓝死的有蹊跷? 原本林雅对于此次能和江龙一起去农庄很是开心,但现在闻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就是再也没有了欢快的心情。 江龙最后爬上马车,车队便是开始缓缓启动。 只有玉钗与宝瓶和江龙一起坐在车厢里,秦羽他们都是徒步行走,护在马车的周围。 因为离江龙上次遇袭才几天时间,所以景府护卫们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行走间小心翼翼的观望四周,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车厢内铺着厚厚的褥子,所以虽然车身摇晃,车内的人却也不会觉得颠簸。 马车走了一会,宝瓶闲的无聊,就是眨巴着眼睛开口提议,“小少爷,不如您再给奴婢们讲一段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故事。” “好啊好啊。”玉钗抱着属于自己的那只灰太狼开口附和。 江龙不顾宝瓶的躲闪,仰面躺下,脑袋枕在了宝瓶的一双大腿上,又拉过来一条锦被盖在身上,笑眯眯的答应了下来,“……娘子,你放心,我这次一定能抓一只羊回来……” “哈哈。” “又没有抓到羊。” 听了一会,到了这一集故事的处,玉钗与宝瓶都是笑出声来。 在最后一句,“可恶的喜羊羊,我一定会回来的!”的结束语中,这一集故事也是讲完了。 二女还想要再听上一集,但前行的马车这时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龙一把掀开身上的锦被,飞快的坐起身开口询问。 “小少爷,前边有几个青年拦路,其中一位是成国公府上的柴公子。”蒋军在车外恭敬的答道。 哦? 江龙撩起车帘,发现车队已经离开了县城,轻轻一跃跳下马车。 “江龙贤弟,好久不见。”刚刚看到江龙的身影,远处一个身穿月牙白长衫的青年就是遥遥拱手一礼。 “这位就是成国公府上的柴世荣柴公子。”蒋军知道江龙不认得对方,小声提醒。 说起来原身以前也不过是和柴世荣见过两三次面而已,而且根本没有交流过。 不过江龙可不是青涩的少年,前世作为一个骗子,他与陌生人交流应酬的能力是绝对不差的,人家打过招呼,即便不熟他也是非常热情的迎了上去,还未走近就已经是拱手笑道:“柴兄是大忙人,小弟虽然一直有心结交,但却是不好意思登门。” “哈哈,能和贤弟交朋友,世荣也是求之不得。”柴世荣哈哈大笑。 这时站在柴世荣身边的一个玄衣青年抱拳开了口,“景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听到青年的声音,江龙就是立即认了出来,“原来是你。” 玄衣青年面相英俊,但只是神色冷淡的点了点头,好像对江龙没有什么好感,然后指向身边几个或相貌凶恶,或体形壮硕的大汉开口道:“我这几位朋友是江湖游侠,此次多亏景公子出手相救才能洗去不白之冤,今天特意带他们过来向景公子道声谢。” .. .. 第七十章 毒蛛 “多谢景公子救命之恩!” 玄衣青年声音落地后,一个身形矮小的中年男子就是上前抱拳施了一礼。。 江龙移目望去,只见这个中年男子又干又瘦,不大的双眼中,闪烁着精明与算计的光芒,双腿上紧紧缠着绑腿,一双黑布鞋,显得很是麻利干练。 “这位兄台不必如此客气。”江龙伸手虚扶了一把,“几天前樊兄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如果要谢,你还是去谢樊兄好了。” “我和樊仁有十几年的交情,对他哪里还用的着说谢?”干瘦中年人嘻嘻一笑。 这时站在干瘦中年人身旁的一个黑脸大汉,突然抬起一双薄扇大的手掌大力拍了拍结实的胸口,扯着大嗓门吼道:“俺洪铁柱嘴笨不会说话,以后有什么需要俺的地方景公子尽管开口,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俺也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 “我们三兄弟也一样!” 站在旁边的另外三人同时抱拳。 黑脸大汉身体粗壮,论个头仅比在场的秦羽稍矮一些,身上有一股子草莽之气。 另外三人则是相貌普通,但浑身上下有一股子彪悍之风。 “这三位是北疆齐家堡的三位当家,不但重情重义,而且手上不知砍下了多几颗异族游骑的人头。”柴世荣开口介绍。 “柴公子在别人面前替我兄弟三人吹嘘也就罢了,但如何能在景贤侯爷的后人面前显摆我们兄弟三人砍杀的异族军士人数?”齐家老大这时连连摆手说道。 齐家老二附和,“不错,景贤侯爷可是我们北疆无数豪杰心目中真正的大英雄!” “是啊,当然人屠将军……”齐家老三也是开口,但才开了个头,就被齐家老大用眼神给瞪了回去。 景贤这个人屠将军的绰号实在不雅,而且来历也是不太光彩,估计除了生活在边疆民风异常彪悍的百姓们能够理解外,大部分人都是对景贤的所作所为有些不能接受。 即便那场硬仗胜利了,砍杀异族数十万军士,但景贤却在开战之前假装降敌,而且还带着部下亲手砍下一万余颗大齐百姓的头颅! 人屠将军? 江龙闻言心中一动。 “哈哈,今天是我与江龙贤弟正式结交为好友的日子,大家不如去寻个酒楼坐一坐?” 柴世荣突然开口,岔开了话题。 “好啊!”洪铁柱是个酒疯子,一听到酒楼二字,就是双眼放光,第一个应声。 江龙今天要去农庄,不想再折回县城。 想了想,开口提议道:“好酒美食我这马车不缺,不如咱们一起去乌石山下的那片园林中小酌一番如何?” “好!”柴世荣闻言双眼一亮,“今天一大早我府上的杏花都开了,而那山脚下没什么风,比咱们这里要更加的温暖一些,估计早几天就已经是踏青的好去处,我们今天就去那里游玩一番。” 樊仁闻言没有意见。 洪铁柱则是小声嘟囔,他是粗人,对于踏青这种文雅之事很不感冒。 不过他也不想扫众人的雅兴,反正有好酒,有美食,到时只管往肚子里塞便是。 干瘦中年人和齐家三兄弟也没有反对。 之后柴世荣给江龙介绍了一番。 干瘦中年人名叫侯江,绰号江上飘,能飞檐走壁,轻功极佳。 齐家三兄弟分别是齐威,齐武,齐雄,他们还有一个弟弟齐壮此次没有被官府通缉。 四个人的名字合起来便是威武雄壮。 “我那天说过,如果你能帮我救出名单上的朋友,我便欠你一份人情。” 一身玄衣的樊仁突兀的开了口,“现在你已经救出我五个朋友,算是欠你半个。” “樊仁,你这就是无趣了,我都说过今天是和江龙贤弟结交的日子,以后大家便都是朋友,还说什么欠不欠人情?” 柴世荣生xing洒脱,闻言不满的皱眉道。 江龙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笑笑,没有答话。 如果只是樊仁在场,他必然不会客气,遇险那天的确是这般说的。 而现在有柴世荣在场……此人是成国公的孙子,而景府又和太子之间有着难以化解的恩怨,他需要拉拢足够多的帮手才可以与之抗衡。 与柴世荣结交,樊仁欠一个人情,二者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樊仁见江龙没有说话,固执的又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已经答应过景公子,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这样,上次你遇险,说明你身边的护卫能力都是太差,等我那几个朋友也被官府放出来,我可以留在景府保护你三年时间,怎么样?” 江龙身边已经多了几个贴身护卫,而且秦羽稍加训练,也能成为以一挡十的高手,如果樊仁坚持要还人情,他不会选择这种方法。 不过他还没有开口拒绝,就见樊仁突然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麻痒,便是皱眉甩了甩衣袖。 衣袖中的东西并没有被甩飞,而是顺着他的袖口爬了出来。 那是一只足有核桃大小的表皮布满紫黑色花纹的斑斓大蜘蛛! “啊!” 柴世荣看到吓的一声惊呼,连忙跳开。 就算是不识货,单从体积与外表也能看出来这只蜘蛛必然是毒xing极大。 樊仁同样是给吓了一跳,本能的就要再次挥手,把蜘蛛给甩出去。 但就在这时,一个怯怯的娇柔声音突然响起,“不要怕,没有我的命令黑紫不会咬人的。” 江龙第一时间看向了说话之人,正是新得的一个贴身护卫桑蛛! 而荼都,还有总是一脸木然的黑人冈蒂巴克此时则是嘴角都带着丝压抑的笑容,好似是在看戏。 这么大一只蜘蛛,一口咬下去,怕是连头公牛都要毙命? 樊仁闻言后身形一滞,手臂僵硬,脸色很是难看。 有这么开玩笑的么? 洪铁柱,齐氏三兄弟,还有侯江同样是脸色阴沉下来。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告诉大家,小少爷以后有我们几个保护,不会有事的。”桑蛛说话间眼睛不由自主的瞄了荼都一眼。 很显然,桑蛛是在此人的怂恿下,才把蜘蛛不知不觉的放到了樊仁的衣袖中。 原本就是神色难看的樊仁愣了一愣,随即脸色更加难看! 他没想到景府中居然还有如此厉害的高手! 在江湖混迹了十几年,见多识广,他不会因为桑蛛是女人,又很娇弱,就小看桑蛛。 “黑紫。” 这时桑蛛矮下身子,轻声呼唤。 那只爬在樊仁衣袖上的大蜘蛛立即开始吐丝,一头粘在樊仁的袖口上,然后一边吐丝一边就是飞快的落向地面。 落地后,便是直奔桑蛛,接着爬到了桑蛛雪白的皓腕上。 桑蛛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抚摸那只恐怖的大蜘蛛,嘴里还低语着,看着这一幕画面,不知怎么的,在场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寒毛乍起,头皮发麻觉得有些渗人。 江龙同样吃惊,他前世在南方雨林中生活过,知道那般大的巨型蜘蛛的毒不说见血封喉,七步断肠,但被咬上一口,即便是成年壮汉怕是跑出百步后也得断气身亡。 不过城府极深的他表面上仍能保持平静,不像柴世荣吓的直接跳开,脸色苍白。 他见众人脸色都是不好看,便是想要低斥桑蛛一句。 算是给樊仁赔罪,同时也可以打破已经沉闷下来的氛围。 不过这时桑蛛却是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后,突然脸色慌乱的急声叫道:“不好,我的莹绿怎么不见了?” 还有一只毒蜘蛛? 柴世荣,齐家三兄弟以及侯江都是脸色大变,连连后退。 樊仁要好些,目光警惕的四下寻找。 江龙正要开口安抚,让桑蛛不要着急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没有把莹绿给带出来。 就是突然觉得右手腕处传来一阵麻痒。 他先是以为是不是错觉,或被衣衫给扫到了衣袖。 但随即就感觉有一只活物在袖间来回走动。 江龙脸色一僵,随即缓缓抬起右手,左手伸出将长长的衣袖慢慢撩了起来。 袖口被掀起到小手臂上的时候,一只比黑紫还要大上三分的碧绿色蜘蛛就是显现出了身形。 “啊?” 桑蛛一声惊呼,“小少爷您不要动,我来拿开它。” 看到桑蛛的表现,众人不用问,自然知道这只大蜘蛛就是莹绿了。 “这只大家伙一向都不听话喜欢乱跑么?” 江龙脸色发白的对着走过来的桑蛛沉声问道。 这等凶物如果驯养不好,伤不到敌人,反而会把自己给害死。 “不是。” 桑蛛来到近前,没有直接去捉莹绿,显然这种只有本能反应而没有智商的凶物对危险的来临非常警惕,万一被其误会,也会攻击桑蛛的,“它和黑紫一样听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突然跑到小少爷这里来了。” “莹绿……呜嘛……” 桑蛛把手指搭在江龙的手背上,出声呼唤。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只通体碧绿的大蜘蛛在听到桑蛛的声音后,先是本能的爬过来几步,但又猛然回头,折了回去。 桑蛛一愣,便是想要再次呼唤。 不过江龙这时却是指着桑蛛的另一只手沉声道:“你看这只是不是也是想要爬到我这里来?” 众人闻言望去,就见那只体表布满黑紫色花纹的蜘蛛顺着桑蛛的手臂穿过肩膀,再飞快的也是爬向了桑蛛与江龙手腕交接处。 桑蛛见状心头一慌,连忙拿开自己的小手。 但是黑紫却是并不甘休,吐出丝粘在桑蛛的手腕上,然后飞快的滑落。 “怎么都不听话了?” 荼都这时抽出插在后背上的两柄大斧头。 因为要齐心协力的保护江龙,所以荼都桑蛛,以及冈蒂巴克这几天凑在一起互相交了底,显露了一下真本事,这样以后遇到危险情况,可以更好的去应对。 正因为如此,荼都才知道桑蛛驯养毒物的本领非常的厉害。 先前见樊仁小看他们几个,这才让桑蛛给樊仁点厉害瞧一瞧。 却不想现在两只蜘蛛却是不听话了。 而且一只挂在江龙的衣袖上,另一只也想要爬过去。 这两只蜘蛛都是能咬死人的凶物,为了保证江龙的安全,说不得就要用斧头拍死这只在地上爬动的蜘蛛了。 然而就在荼都想要动手之际,江龙却是心中一动。 第七十一章 马 “荼都,停下!” 江龙此时虽然也很紧张,但却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两只蜘蛛都是异种,非常难得,杀了太过可惜。。” 桑蛛有些慌乱所以没有注意到荼都的动作,偏头见其已经抽出了双斧,立即就是伸手拦住,xing格一向文静甚至显得的有些怯懦的她,这时双眼中爆出几缕寒芒,“你要做什么?黑紫与莹绿是当年我爷爷不顾千辛万苦,亲自带着我回南疆寻了好几年才找到的。 不准你杀它!” 荼都见桑蛛变了脸,江龙也是阻止,犹豫了一下,才收起双斧。 “小少爷。”冈蒂巴克着急的来到江龙身前。 江龙摆了摆左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才对桑蛛说道:“你养的蜘蛛是不是都喜欢毒物?” “小少爷怎么知道的?”桑蛛愣了一愣,才答道:“平日里我就是以毒物与毒汁来喂养它们的,也只有给它们吃更多的毒物,它们自身的毒才能更加的厉害!” 听到这句话,四周众人都是头皮发麻。 尤其说这话的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这就是了。” 江龙总算找到了原因,他左手伸出将右边衣袖再次往高掀了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就是和胳膊一起露了出来,而那只通体碧绿的大蜘蛛则是在匕首上爬来爬去。 樊仁眼力敏锐,看到匕首反射的寒光中带着一抹绿意,“匕首上有毒?” “嗯。”江龙缓缓的伸手把藏在袖间的匕首给取了出来,以前那把匕首在悬崖洞穴中时因为阻挡蒙面人头领最后的袭杀,被砍出一个豁口来,这是江龙新找来的一把。 整体长七寸,刀刃有四寸长,异常锋利,江龙在家中时用藏在床下的毒药细细的将之涂抹了一番。 “桑蛛,你豢养的这两只大蜘蛛的嗅觉到是非常敏锐,这只叫莹绿的家伙更是了不得,它应该是通过气味发现了匕首上的毒药,所以才不知不觉的爬到我的身上。”江龙见莹绿很是贪恋抹了剧毒的匕首,爬来爬去,不时的还会低头在刀刃上啃食,便是确定自己猜想不差,开口解释了出来。 “小少爷这把匕首上抹的毒药一定很厉害。”桑蛛伸手接过匕首,在地面上爬动的黑紫立即掉转方向,又爬向了桑蛛,“平日里给它们两个喂毒物,都把它们的胃给养刁了。 如果毒xing不够烈,它们就会显得恹恹的,只吃很少东西。” 江龙让姚妈妈熬制的那碗毒药自然是非常的厉害,见血封喉! 比这两只大蜘蛛本身所带的毒要猛烈好几倍。 不过江龙并没有开口解释,抹了毒的这把匕首,是他在危急关头的重要保命手段,若非今天莹绿不知不觉的爬到了他的袖口之中,他是不会让别人知道的他有随身携带一把剧毒匕首的。 黑紫顺着桑蛛的右腿,不一会就是爬到了匕首处。 然后也像莹绿一般啃食起了匕首上的毒素。 江龙有些担心的问道:“那上边的毒很剧烈,不会毒死它们两个?” 桑蛛如今是他的贴身护卫,这两只大蜘蛛更是桑蛛的底牌,如果被毒死了桑蛛自然是实力大损。 而对于江龙来说自己的贴身护卫自然是越厉害越好。 “应该不会。”桑蛛认真观察着两只大蜘蛛的表现,“它们吃的非常开心。” 世家豪门出身的柴世荣闻言脸都绿了。 “出了点小意外,还请大家海涵。” 见两只大蜘蛛待在匕首上没有再乱跑,江龙就是对着柴世荣等人拱手一礼。 “江龙贤弟真是好胆量,居然敢带着这么一个丫环……” 柴世荣看向桑蛛的双眼中,仍然带着一丝惊悸,不过话没说完,江龙就是轻笑着出言打断,“不是侍女丫环,她是我的贴身护卫。” “是我小看了景府。”樊仁这时开了口,“听闻当年景老侯爷与景小侯爷都很喜欢结交五湖四海的能人异士,今天见到这位姑娘的手段,我才相信那些传闻非虚!” “我们兄弟三人在北疆出生长大,对长年镇守在南蛮的景老侯爷的事迹所知不多,不过景小侯爷绝对是喜欢结实豪杰的真正的大英雄!”齐威每每提及景小侯爷都是一脸钦佩的神色。 齐武与齐雄同样附和应是。 闻听齐氏三兄弟对自己那已经战死在沙场上免费得来的父亲打心眼里由衷的敬佩,江龙便是故作感激的对三人连连拱手。 看到江龙这个心目中大英雄的后代对自己等人如此客气,义气为先的齐氏三兄弟都是心头感动,齐威更是拍着胸口保证道:“以后景公子若是像景小侯爷那般被派去北边替朝廷驻守边疆,只管来齐家堡找我们兄弟三人! 我们三兄弟别的本事没有,但对于北疆那些游牧异族却是颇为了解。 到时我们给您当亲兵,也可以顺带着出出主意。” “好,一言为定!” 听到齐威的话,柴世荣与樊仁都是轻皱眉头,现在谁不知道景府的侯爵已经是被皇上给夺回去了,现在齐威这般说,岂不是往江龙的伤口上撒盐? 不过出乎二人意料,江龙却是异常豪爽,上前拍了拍齐威的肩膀,“齐大哥不必这般客气,以后就叫我的名字,江龙。” “这如何使得?”齐威三兄弟都是大老粗,身份低微,开口拒绝。 但柴世荣这时却是笑着插言道:“为什么使不得?你们叫他景公子,叫我柴少爷,着实是太见外了,以后便直呼我们的名字便是!” 见出身高贵的柴世荣与江龙都是折身结交,齐家三兄弟感动莫名。 这是个人分三六九等的年代,能抛却自己高贵身份而和草莽结交的世家公子真的是不多。 又聊了几句,江龙等人向乌石镇的方向出发。 江龙本想要邀请几人同坐马车,但柴世荣对着不远处的那片小树林招了招手,就见几个护卫牵着七匹高头大马走了过来。 “好马!” 见这几匹马很是漂亮,江龙忍不住开口赞道。 谁知柴世荣却是不满的撇嘴,“谁不知道当年景老侯爷喜欢骏马,景小侯爷喜欢熬鹰? 这几匹马若是放在贤弟府上,最多也只能拉拉马车罢了。” 听他这么说,众人都是把目光移向了景府马车那边。 江龙对于景老侯爷与景小侯爷所知甚少,不过原身的记忆中对此好像的确是有些印象。 “真是可惜!” 仔细打量了一会景府拉车的那几匹马,樊仁突然一声长叹。 齐氏三兄弟也是苦笑摇头。 不出柴世荣所料,那几匹拉车的马儿都是比柴世荣给他们选的这几匹坐骑神骏。 以前江龙还真没有注意,这时对比了一番才发现自家拉车的马居然全是良驹。 江龙这时就是有些个尴尬。 自家拉车的马都比人家的坐骑好,但他先前却还夸了对方的马是好马。 换个心眼小一些的,肯定会认为他这是在嘲讽呢。 “江龙贤弟,不如你卖几匹府上的好马给我怎么样?”柴世荣也是好马之人,此时就是有些个心痒痒,搓着手道:“价格好说!” “这事还是以后再说。”江龙打了个哈哈。 柴世荣一脸无奈。 宝马难得一见,千金难求,换成是他,也是不会轻易拿来卖人的。 记得当年有一桩趣事,皇上看中了景老侯爷的一匹良驹,想要出重金购买。 但景老侯爷却是在地上撒赖打滚,就是不卖。 当时把皇上的脸都给气白了。 为这事,皇上时不时的给景老侯爷穿小鞋,但是最终,皇上也是没有能把那匹马从景老侯爷手中买回去。 齐氏三兄弟生在北疆,对于马的好坏自然能轻易分辨出来。 看着给景府拉车的那几匹马心头痛惜。 只有真正上过战场,面对过北疆游牧异族的军队,才能真正了解好马的重要xing! 大齐王朝战马稀缺,北疆虽然也是有数支骑兵队伍,但和游牧异族的骑兵军队相比数量就是要少了很多。 任谁都知道骑兵的战力远胜步兵。 大部分边关军士都是步卒,如果有异族骑兵进犯,会选择像乌龟一样躲在城墙里御敌。 但边关百姓不是全都生活在城池里,一旦没有了军士保护,这些百姓便是任由异族大肆劫掠屠杀了。 正是因为时常要面对异族的烧杀抢劫,所以很多边关百姓或者是庞大的家族会集中住在一起,堆砌起高高的堡垒进行抵挡,齐家堡就是这样的,堡内还会自己训练民兵。 练兵,买武器,都需要大量的金钱。 齐氏三兄弟与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和敌对的异族交易。 游牧异族喜欢茶叶,也缺少盐,与之交易这两项可以赚取大量的金钱。 另外还有瓷器,丝绸也是硬通货。 而此次齐氏三兄弟被抓,就是因为有人举报他们和异族做生意。 “大哥,依我看就算是边关上许多千夫长的坐骑也没有景府那几匹拉车的马儿神骏。” “真是可惜啊,应该把那几匹马送给边疆军中那些屡立战功的将军。” 齐武与齐雄都是连连叹息。 齐威同样是这般想的。 在北疆,不知道有多少军士因为马儿太差追不上敌人。 也有不知道多少军士因为坐骑跑的慢,被敌人追上砍杀! 只是虽然齐威觉得宝珠蒙尘,让良驹拉车大材小用,但那马是景府的,却是由不得他来做主。 这时樊仁与洪铁柱已经是翻身上马。 柴世荣与侯江更是驾马挥鞭向前奔去。 齐氏三兄弟惋惜的收回目光,也是跃上了马背。 江龙先是吩咐蒋军去林雅的马车前大致解释一下停车的原因,这才返回自己的马车。 “小少爷,那些都是什么人?” “看上去好凶!” 宝瓶与玉钗一直躲在车厢里边,不过有偷偷掀起车帘一角往外观看。 江龙刚刚折身回来,二女就是相继说道。 “穿着白衫的那个叫柴世荣,是成国公府上……”江龙给玉钗与宝瓶大致介绍了一遍。 “那个柴公子也就罢了,同样是勋贵人家的公子,但其他几个人……” 玉钗闻言后觉得除柴世荣之外,其他几个人身份低下,都是不配做江龙的朋友。 江龙轻轻摆手,打断玉钗的话语,“当年祖父与父亲不也一样喜欢结交江湖草莽么? 那几个人都是身手不弱,将来说不定用的上。 记得待会到了踏青的园林,把美酒美食都大大方方的拿出来,不要太过小气,还有,玉钗,你也不要把什么都带在脸上。” “是!” 第七十二章 说中 柴世荣一马当先,待跑出几十丈后,才提了提马缰,减慢速度。。 洪铁柱,侯江,齐氏三兄弟,还有樊仁骑着马相继追上。 “樊兄,你觉得那个景江龙怎么样?” 等到樊仁与自己齐头并肩,柴世荣便是脸色慎重的开口问道。 樊仁刚硬的脸庞上神色微变,“像上次我给你说的那般,这个景江龙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是个真小人! 这样的人心机重,有时太过虚伪,也不够豪爽,我不喜欢。”只是说到这里后,樊仁语锋突然一转,“不过你和我们这些有肉就大块吃,有酒就大口喝只顾今天痛快,不管明天会怎么样的江湖草莽不同。 在国公府中,有很多人看不惯你,也有很多人,即便是亲人,也想要要你的命。 更加为难的是,是还有很多人需要你用生命来守护。” 柴世荣听到这里,生xing洒脱,嘴角总是会带着的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已经是消失不见,神色间多了一抹沉重,“那依樊兄的意思是?” “他和你身份相当,值得你结交。” “好!”柴世荣深吸了一口气,“我听樊兄的。” 这时樊仁又转身看向了齐氏三兄弟,洪铁柱以及侯江等人,“你们几位如果觉得江龙顺眼,也可以和他结交一番。” 洪铁柱的嗓门大,直肠子,第一个吼吼着嚷道:“我管他是正人君子还是真小人? 只要他够义气,别像李二那般出卖我,拿肉给我吃,拿酒给我喝,我就当他是好兄弟!” 此次洪铁柱被抓,就是因为被以前的朋友李二给出卖。 樊仁闻言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只是说道:“你当年救过李二的命,而且还撮合李二娶了你寡居在家的嫂子,他却这般待你,你放心,这等小人我必杀他!” “俺要亲自动手!”洪铁柱却是不满吼道。 “不行。”樊仁摇头,“他出卖你以后和当地官府勾结上了,你如果回去的话怕是还没有动手,就被他的眼线给认了出来,你脾xing鲁莽,到时李二只要略施小计就能再把你给关押进囚牢。 所以依我看,你以后还是不要再回去了。 让我帮你取了他的xing命便是。” “樊兄说的有道理。”柴世荣附和。 “可俺要是不能亲手杀了那厮,心里忒是憋屈。” “铁柱,你还是听樊仁兄弟的。”侯江这时笑嘻嘻的插言道:“就你那看到酒就迈不开步的xing子,李二那厮只要派个人故作豪爽的拿酒邀你一起喝,下点蒙汉药就要放翻你。” 洪铁柱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要钱的酒不喝,岂不是白不喝?” 此语一出,众人都是哈哈笑出声来。 “侯兄,你呢?”樊仁又看向了侯江。 侯江闻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们都知道我以前是做无本买卖的,得罪过不少的豪门大户,现在又人到中年不想再在江湖上四处飘泊了,此次被景府动用关系救出,见到景家颇有些势力与威望,本想要投靠景江龙的,但却没想到景家护卫中居然是卧虎藏龙。 一个小丫环……怕是人家看不上我这点微末本事。” 听侯江提及桑蛛,柴世荣等人都是一阵苦笑。 幸好今天那个丫环只是和他们开开玩笑,不然的话,真要是偷袭暗杀,他们又是根本没有丁点防备,人家无声无息不知不觉的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洪铁柱的脸色变了变,便是又吼道:“侯老哥轻身功夫扬名江湖,人称江上飘,可以飞檐走壁,一苇渡江,除非那姓景的家伙是个瞎子,不然才不会不收留你!” “如果侯老哥真有这个想法,可以一试。”樊仁沉吟半晌开口道。 侯江小眼睛大亮,对于樊仁的判断他还是比较信服的,樊仁让试一试,他应该是大有机会的。 “齐兄仍然回老家?”樊仁看向齐氏三兄弟。 虽然这些人关系熟络称兄道弟,但其实以前不过是有过数面之缘罢了,聚不了几天,就要各奔东西。 江湖中人讲究个义气为先,樊仁又更是一身豪气,重情重义,这才会不辞辛苦找上一切可以用的到的朋友来救这几人。 当然,如果樊仁出事,洪铁柱等人也会拼命救他的。 齐威抱拳道:“这次樊兄弟不惜欠景公子人情救我等出来,按说我们兄弟三人应该多留几日和众位兄弟多聚聚的,但无奈我们早就有了妻室孩儿,家中长辈应该也是在苦苦盼着我们的消息。 所以今天和众位兄弟痛快的大醉一场,明天一大早,我们兄弟三人便要启程回齐家堡。” “忒是不够爽快!”洪铁柱嚷嚷,“要俺说你们不如把家里的婆娘与孩子送人,留下来与俺等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岂不是更好?” 齐氏三兄弟闻言都是苦笑不得。 樊仁则是瞪了洪铁柱一眼,“又说浑话!” 洪铁柱缩了缩脖子,自顾自的小声嘟囔去了。 柴世荣被洪铁柱给逗乐了,这天下间还有视酒肉比自家婆娘与孩子重要的人? 便是故意开口打趣道:“铁柱,赶明儿我送几个侍女过来照顾你的起居。” “侍女有甚好?跟在身边还要白吃白喝的。” 洪铁柱摇晃着个大脑袋,“俺没钱养活她们,不如你多送些美酒美食给俺好了。” “谁说没有好处?” 柴世荣眨巴着眼睛道:“白天可以给你洗衣服,晚上还能帮你暖被窝。” “这衣服洗不洗又怎的?”洪铁柱不以为然的抖了抖身上沾满了灰尘的衣衫,反驳道:“晚上也不要她帮着暖被窝,只要有酒喝,就是睡在冰天雪地里俺也愿意!” 其他几人闻言都是哈哈大笑。 尤其是柴世荣,更是笑着眼泪都出来了。 “这憨货。”樊仁见洪铁柱挠着脑袋还不清楚众人为什么会发笑,不由的笑骂道。 笑了一场后,齐威突然正色道:“还是先前那句话,如果景公子将来能机会到北疆任职,我们三兄弟就自荐给他当亲兵。” “我们是真心佩服人屠将军!”齐雄大声道。 “只是连累樊兄欠了人情。” 齐武不好意思的说道。 “咱们兄弟之间还用这般客气?”樊仁摇头,“我只是劝你们几句,那景江龙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以后若是真的再相遇,你们多留几个心眼,尤其是侯老哥,你在江湖上漂泊了半辈子,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一直没有失过手。 不过有太多有钱有地位的人恨你入骨,如果真的进得景府,万一景江龙顶不住那些人的压力,又或者是贪图那些人开出和条件,要把你交出去……” 樊仁话没有说完,侯江就是打断道:“樊仁兄弟的话老哥一定记在心里!” “好!” 几人双腿夹了夹马肚加速,策马狂奔。 不一会,就是将景家车队远远甩在了后边。 马车里虽然铺着厚厚的毛毯与被褥,但坐的久了难免闷气。 杜娟此时跳下马车出来透透气。 江龙是景府小少爷,林雅则是少夫人,此次出门不但带着许多点缀门面的家居用品,而且还跟来很多婆子丫环随身服侍。 下了车后,杜娟的眼睛就是一个劲的往前边江龙的马车方向瞄。 不过江龙一直待在车厢里没有出来。 跟来的婆子丫环,还有大多数护卫都是步行的,所以车队的行进速度并不快。 杜娟看不到江龙心中失望,脚下的速度就是慢了一些。 不一会,竟然是混入到了跟在车队后边的婆子丫环队伍之中。 又走了片刻,杜娟额前见汗,有些累了,正要加快步伐追上去,再次坐进马车,但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却是突然在耳边响起,“杜娟姑娘与水蓝姑娘不是情同姐妹么? 现在水蓝姑娘死的不明不白,杜娟姑娘不但不去查明原因,却为何还能脸色红润,过的好像很是快乐愉悦的样子?” 杜娟后背瞬间就是僵直。 “不要回头,等有机会我会去少夫人院中寻你的。” 一个个婆子丫环与杜娟擦肩而过。 杜娟眼神慌乱的四下打量,却认不出刚才是哪个婆子与她说话。 一直过了好半晌,杜娟才慢悭缓过气来,不过脸色仍然是有些苍白。 拿定主意隔岸观望后,她就是等于背叛了林家。 而林府并不是什么慈善人家,万一发现她有二心,说不得就会下手除掉她。 一想到死亡,水蓝的脸庞就是在杜娟眼前缓缓浮现。 杜娟一时之间就是觉得手脚冰凉。 低着头,杜娟加快步伐,半刻后追到了林雅的马车旁。 急急掀起车帘,不让车夫停下,就是匆匆跳上行进间的马车。 “怎么了?” 林雅看出杜娟脸色有些个不对劲,开口问道。 “没什么,外边风大,还带着些凉意,吹了一会身体有点不舒服,过一会就好。”杜娟嘴上应答着,心里则是暗自懊恼。 先前她见不得林雅有好,才故意撒谎说林家在景府还派有人手。 想要吓一吓林雅,并起到震慑的作用,让林雅不要以为除掉她以后就没人监视了。 结果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还真有人寻了过来! 林雅慵懒随意的掀起悬挂在车窗上的帘子,暖洋洋的阳光照射进来,如白玉般细嫩的小手探出去又收回来。 外边,哪里有什么凉风? 差点忘说,圣诞快乐! 第七十三章 黄丫 虽然暂时用金钱收服了杜娟,但林雅对这个贪财的丫环仍然是不放心的。。 自己可以花钱收买,同样,别人一但出更高的价格,杜娟便会立即翻脸对付自己。 要尽快让人牙子送人过来挑几个心腹了! 之前江龙遇袭府中忙乱,林雅不好立即提出挑丫环。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府中诸事也是平稳了下来。 有了心腹,就可以在暗中监视杜娟,到时杜娟要做什么,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便是逃不过林雅的眼睛了。 又淡淡的瞄了一眼杜娟,林雅收回白玉般的小手放下车帘。 车帘遮挡住照射进来的阳光,车厢内,又是再次变得昏暗下来。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车队才来到了位于乌石镇的景府农庄。 胡管事一直在前边带路,今天为了显示农庄穷困所以他坐着马车来到府上之后,就让车夫又把马车给驾回去了,刚才江龙又没有发话,所以他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虽然胡管事只是景府的奴仆,但平日里他凭借贪墨的大笔银两,与压榨农庄里佃农们的收入,日子过的很富足,像个员外老爷似的,也能算的上是养尊处优了。 今天穿的这身沾满泥点子的粗麻衣衫还是他特意借来的。 平时他不种地,出门也有马车,哪里走过这么长时间的路? 走到半个时辰的时候他就给累的腿脚发软,满头满脑门的大汗了。 不过景府护卫们大多听说过胡管事的名声,所以不但没人同情他,反而走在最前边的护卫还会连连催促,让他再走快一些。 即便是累的要死,胡管事也得硬撑着,不然惹的江龙不高兴,即便有张姜氏护着也没用。 毕竟江龙才是景府的主人! 等赶到农庄的时候,胡管事已经是给累的气喘吁吁,脸色发白,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身上的衣衫与头发全部被汗水打湿,像被雨淋过一样,而且单薄的布鞋鞋底也因为他走路时抬不起腿,总是在地面上拖着,而给磨出大洞,脚掌心布满了水与血。 闻听到地方了,宝瓶掀起了车帘。 江龙微微低下头,从车厢里跳了下来。 此时农庄里一百多户佃农全部站在进农庄的路口处迎接。 “小少爷来了,大家快点上前问好!” 胡管事虽然累的像狗一般直吐着长长的舌头,但还是要打起精神应对。 只要熬过这一关,故意出难题把江龙给排挤回府,让江龙打消了管理农庄的念头,他以后便还能过员外老爷的舒爽日子。 反之,若是被江龙发现问题,那他就完了。 到时庄头的位置不但不保,而且一旦江龙要施行家法,他小命休矣! 听到胡管事的吩咐,十几个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立即围上来,纷纷开口向江龙问好。 “小的见过小少爷。” “小的给小少爷请安了。” “小少爷累坏了,快请进农庄!” 一众景府护卫在众人上前时,就是挡在前边,不让这些人靠江龙太近。 江龙没有说话,只是背着双手,用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众人。 只见头前几个人虽然脸上身上都沾有灰尘,但稍作留意,就能看出来那是故意涂抹上去的,而且这几个人都是皮肤很白。 目光下移,扫了眼这些人的手掌,江龙心中冷笑,佃农长年种地,在田野间劳作,手上岂能没有老茧? 不过他不动声色,轻轻摆手,示意护卫将这些人赶到两旁。 江龙的目光移向站在后边的那些佃农。 只见那些人有的又黑又瘦,有的脸色腊黄,还有一些小孩子与老人更是瘦的皮包骨头。 衣衫上更是旧补丁摞着新补丁。 一瞬间,他就明白这些人才是真正在田地中劳苦作业的人。 见江龙看向那些人,胡管事心头一跳,随即立即大声喝斥道:“你们眼睛瞎了,还不快点过来给小少爷请安?” 那群人都是老实本份,xing格木纳,嘴笨,不会说话。 听到胡管事的命令,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会才嚅嚅的上前给江龙见礼。 “扑通!” 与先前那十几个人带着热情笑脸然后弯腰欠身不同,他们直接就是双膝一软,哗啦啦跪倒一片。 江龙心神震动! 这,应该就是朴实? “大家起来。”江龙眼角瞄了一眼那十几个站在一边的人,伸手虚扶。 玉钗与宝瓶站在江龙身边,见江龙发了话,那些人仍然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足无措的跪在原地,便是上前去扶几个年老的妇人。 “小少爷让你们起来。” 宝瓶扶向一个老妇人的胳膊,淡眉先是轻皱,随即不知怎的,看着老妇人咧着没牙的嘴朝着自己感激的笑着,她就是突然觉得眼眶发酸。 娇嫩的手掌接触到老妇人的手臂,感觉非常的硬,只有骨头没有肉,竟然有些嗝手! “是啊,别跪着了,你们不用怕,咱们江龙小少爷待人很好的。”玉钗也是连连开口不停的劝说。 几个护卫也在江龙的眼神示意下上前去扶人。 那数百佃农才一个个的相继起身。 “小少爷,这些人都是榆木脑袋,笨的要命,您别生气。”胡管事见众人连句好听点的话都不会说,就是强忍着脚掌上水与血传来的痛楚,前移两步到江龙近前说道:“不如您先去看一看小的昨天连夜给您收拾出来的那个小院,先休息休息。 等一会我会帮您骂他们的!” 听到胡管事的话,那群沉默的佃农们,便是脸现慌张。 “娘,胡庄头是不是又想要找借口罚钱?” 江龙仍然没有表态,面无表情,他的风格一向是不动手则已,一动手便雷厉风行,永除后患,虽然能看出来这个胡管事有问题,但毕竟现在手中没有什么证据,但就在这时,一个小女孩突然扯着身边娘亲的衣袖,哽咽出声。 “家里没钱,又要饿肚子。” 小女孩又黑又矮,衣衫单薄,看上去只有六七岁大小,或许是因为小脸上没有肉,显得两只眼睛非常大。 众人本能的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 而这时小女孩的娘亲已经满脸慌乱的用手掌捂住了女儿的嘴。 因为力大,手掌心上的老茧把小女孩的脸给磨的生出一片红晕。 场面一时之间就是寂静了下来。 胡管事一张肥脸瞬间就是涨的通红。 不得不说小女孩还真是聪明,一下就点穿了他的心思。 想要保住庄头的位置,他不得不去讨好张姜氏,自然是花费了一笔银两。 而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笔钱他不愿意白花,自然还要捞回来。 农庄里的佃农便是他的捞钱目标。 “小黄丫,我,我……”胡管事被众人的目光盯的非常不自在,口齿灵利的他一时之间竟然变的有些结结巴巴。 这时一个穿着破烂粗麻衣衫的胖男孩突然大怒,嗷嗷叫着就要冲向小女孩。 小女孩吓的连忙躲到娘亲身后,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有着深深的恐惧与害怕。 胖男孩身边的中年妇人,一把将胖男孩给抓住。 但胖男孩却是手脚挣扎,恶狠狠的盯着小女孩的方向,不肯安静老实下来。 “嫂子!” 这时再次发生了意外情况,景府护卫中突然走出一个三十几岁的护卫,这个护卫先是神色激动,随即又换上了一脸的愤怒,甚至双眼中,还有着一丝不敢相信,“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有,才三年不见,小黄丫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蒋军见状眉头轻皱,在走出护卫的身上飞快的扫了一眼,然后凑到江龙近前小声介绍,“这个护卫叫杨海波,和那对母女……” 听完简短的介绍,江龙才晓得杨海波是那个女子亡夫的生前好友。 而女子的亡夫当年正是因为要维护景府的颜面,当街砍杀了一个辱及景府威名的贵族后代,被判了个斩立决! 事后杨海波对这对母女多为照顾,但人言可畏,他没有成婚,妇人又是新寡,他总是往母女的住处跑,就是有了风言风语。 杨海波是个大老粗没什么好在乎的,但妇人却是有些个受不了。 便带着女儿小黄丫与杨海波告别,来到这处农庄上佃些农田生活。 因为妇人走之前和杨海波讲明了离开的原因,所以这些年来杨海波就算知道她们母女的住处,也是没有再来探望过。 只是杨海波万万想不到,当年经常被他抱在怀里又白又嫩的小侄女,今天居然又黑又瘦,一看就是长年吃不饱肚子给饿的! 如果不是记忆深刻,他差点不敢相认。 “没,没人欺负……”妇人话没有说完,眼泪就是流淌了下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突然,一个老者用手中拐棍重重在地面上顿了顿,溅起几块泥土,气愤的开了口,“咱们庄上的佃农们互相帮助,关系和睦,怎么可能会有人欺负她们母女?” “那她们怎么会瘦成这样?”杨海波梗直了脖子本能的偏头吼问。 杨海波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军士,身上本就带着一股浓浓的彪悍杀气,此时气愤之下眼睛都瞪红了,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刀杀人一般,老者就是给吓的呼吸一滞。 站在她身边的老妇人这时却是接了口,“她们佃了农田种,但又伺候不好庄稼,自然要饿肚子了!” “放屁!”杨海波大爆粗口,“我程山大哥死后老夫人赏了五十两银子给我菊花嫂子,她们一大一小两口子每天才能吃多少粮食? 就算是天天吃肉,这才三年时间,也绝对花不完那五十两银子!” 老妇人脸皮发红答不上来了。 不过胡管事这时突然轻咳一声开口道:“如果只是吃穿自然花费不了那么多,不过她们要佃田种,结果庄稼又没有发芽,你也知道,就算是秋天没有什么收成,这佃田的钱也还是要出的。 她们佃的农田多,这一来一去的,自然就是亏了不少。” 杨海波明显是不相信,便转身看向了杨菊花。 杨菊花矮下身子紧紧搂着女儿干瘦的身体,哭着摇头,大颗的泪珠就是顺着脸庞滚落下来,“是我不会种田,把银子都给亏光了,不关胡管事的事,海波你就别管了!” “不行!”杨海波大吼。 “小少爷。” 玉钗也看出其中必有蹊跷,轻轻扯了扯江龙的衣袖,想要让他出面。 第七十四章 阴差阳错 玉钗与宝瓶神色间隐含急切,想要江龙插手主持正义。。 但江龙却只是冷冷的环顾四周,用不带感情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视了一圈后,淡淡的开口道:“我先前和几个新结交的朋友约好,要在附近的园林里小聚。 胡管事,你帮我在庄子里抓几只鸡再送一只剥好皮开过膛的肥羊过去。” “是!”见江龙没有追查的意思,原本心肝高高悬起的胡管事顿时就是松了口气,就说嘛,自家小少爷是贵族子弟,哪有心思来管这些芝麻大点的小事情? 一般的豪门公子,还真不会因为普通的奴仆,而去责怪府中颇有体面的管事。 公理,正义? 豪门公子不懂,他们只知道吃喝玩乐! 谁把他们伺候的高兴了,谁就是站在公理的一方。 胡管事弯着腰,谄媚的笑着连连应声问道:“不知小少爷约了几个朋友在杏林小聚?只送几只鸡与一只羊过去够不够吃?” 刚才站在前边迎接江龙的那些人这时都是脸露笑容。 而跪下行礼的那些佃农,则是大多满脸麻木。 只有少数人的双眼中有着气愤。 不过却是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杨海波这时低着头,双眼中冒着火苗,眼睛紧紧盯着鞋面,一双拳头死死的捏成拳头,额头上青筋直冒。 蒋军看了江龙的侧脸一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声一叹退到了一边。 宝瓶与玉钗对于江龙的反应有些意外,用带着一丝诧异的目光望向江龙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 杨菊花紧紧的搂着小黄丫痛哭着。 胖男孩还在挣扎想要去揍又干又瘦的小黄丫。 江龙没有在意众人的反应,直接转身又走向马车的方向。 “小少爷!” 突然,杨海波沙哑着声音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江龙仿佛没有听到,行走的动作都没有停顿一下,伸手将车帘掀起,没用人扶爬进了车厢之中。 蒋军这时一摆手,示意景府护卫们去马车近前守护。 这时景府护卫们个个都是脸色阴沉,哗啦啦的来到马车近前护在两侧。 杜娟不知何时来到了江龙的马车近前,探头顺着车帘的缝隙偷偷的朝着里边张望,小声询问,“小少爷,少夫人让奴婢过来问上一声,少夫人跟去园林那边方便么?” “方便。” 沉默半晌,车厢里传来江龙的声音。 “哦。” 没有看到江龙的身影,杜娟眼中闪过一抹失望,转身回到林雅所乘的马车上。 “小少爷怎么说?” 见杜娟回来了,林雅就是有些急切的问道。 杜娟想到待会林雅会和江龙在一起,男才女貌,心下就是有些烦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小少爷同意你跟过去。” 林雅的美眸就是瞬间一亮。 江龙新结交了朋友,却愿意带她在身边应酬。 这说明江龙不介意她以景府少夫人的身份在朋友面前出现。 她心中就是有些个激动。 不过随即一双柳眉又是微微轻蹙,刚才马车停下后,她让杜娟撩起车帘看向外边,所以先前这里发生的一幕她都是看在了眼里,很轻易的就能看出胡管事有问题。 而那对母女应该是受尽了欺凌。 在林家时,她也是经常受到嘲讽白眼,所以让杜娟去询问江龙可不可以跟去园林,也有另外一层意思。 那就是她留下来,解决农庄这边的事宜。 她不知道是不是江龙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 玉钗与宝瓶低着头,相继无声的坐上了马车。 大部分跟来的婆子丫环留下来,去打扫收拾江龙在农庄上的临时住所,一些拉着家居用品的马车同样驶向了农庄里边。 车队再次启程,护卫队中,杨海波一步一回头,望向杨菊花与小黄丫的方向。 不知怎的,越看那对母女越是觉得二人的身影异常削瘦。 等以后有空,我一定要过来给她们母女做主! 杨海波满含杀意的目光瞥向了胡管事。 胡管事似有所觉,肥胖的身躯突然打了个冷颤,不过回过头来后,却是没有什么发现。 道路崎岖,地面不平,马蹄声阵阵,车厢在不停的左右摇晃。 自上了马车后,玉钗与宝瓶便是一语不发,车厢内异常的沉默。 江龙寻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闭着双眼背靠在车厢上,突然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氛围,“怎么不说话,埋怨我没有替那对母女做主?” “哼!”宝瓶偏过头去,给江龙一个后脑勺。 不过江龙闭着眼睛,根本看不到。 玉钗红润的嘴唇动了动,但终是没有开口出声。 这两个小丫环气xing还挺大! 江龙哑然失笑。 “您还笑!”宝瓶这时转过头来正好看到,抬手就是不依的在江龙胸前轻轻拍了一巴掌。 “小少爷……” 玉钗想要说话,但却被江龙摆了摆手给打断,“我不是瞎子,也能看出那对母女应该是有被人欺负,胡管事打理农庄,其中肯定有猫腻。 但是今天一大早姚妈妈给我送汤药的时候特意告诉我,说这个胡管事平日里和姜嬷嬷来往密切,每逢节日都会大车小车的给姜嬷嬷孝敬些礼物,昨天下午甚至还被姜嬷嬷叫到府上,避开人商议事情。” 不得不说姚妈妈在景府里边还是很有人脉的,轻易就能打听到一些事情。 一听江龙提及府中的姜嬷嬷,玉钗与宝瓶二人就是安静了下来。 江龙这时睁开眼睛看了宝瓶一眼,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嘴边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问道:“怎么不替那对母女说话了?” 玉钗与宝瓶自幼在景府长大,对于姜嬷嬷在府中的地位与威望是十分了解的。 即便江龙是主人,也不好轻易得罪。 原因无它,姜嬷嬷与景老夫人之间感情深厚! 若是江龙冒然和姜嬷嬷顶牛,怕是老夫人要斥责江龙。 “小少爷,要不咱们就别管这件事情了?”xing格温柔,会显得比较软弱的玉钗小声开口道。 宝瓶虽然不甘心,但也同样是轻轻点了点头。 在二女心中,不管什么事情,都是不及江龙重要的。 “哈哈!”然而江龙这时却是突然一声爽朗的大笑,然后说道:“难不成我这个小少爷的身份是假的么?会怕一个府中的管事?” “可是姜嬷嬷不同……” 宝瓶急了,但江龙却是不理不顾的继续道:“我先前之所以没有立即插手是因为手中没有证据,如果胡管事不服闹将起来传到姜嬷嬷耳中,姜嬷嬷再在老夫人的面前告状的话,奶奶肯定要责斥我。” 江龙虽然是府中的小少爷,但景府是讲理的人家,优待奴仆,而且凡事都有各自的规矩与秩序,你不能倚仗着身份,为所欲为。 说到这里,江龙猛然坐起身,“所以我故意装作不想管这件事情,让胡管事放松警惕。” “然后呢?”玉钗急切的追问。 江龙却是不答,直接对着车厢外边喝道:“蒋队长!” “小的在。” “你去把杨海波找来。” “是。” 不一会,杨海波的声音在外边响起,不过明显带着情绪,“小少爷,您找小的有事?” “我现在派你回农庄去,保护好那对母女。” 江龙声音响起,杨海波的神色就是立即变的激动起来。 先前有看到一个胖男孩想要冲过去打瘦弱的黄丫,所以跟着车队离开后杨海波的心中就是非常的担心。 此时江龙派他回去,杨海波自然是急切的转身就要快点折回去。 慢了的话,小黄丫怕是要挨揍! 但江龙的话还没有说完,“让你回去,还有另外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杨海波一愣,转身的动作停下。 “查清楚胡管事是怎么把那个妇人手中的银钱给压榨到他自己手中的,另外,你向那个妇人打问一下农庄上的相关事宜,待我去园林与朋友小聚,回来会问你的。” “是!”杨海波心中一喜,小少爷这是要给嫂子出头! 蒋军见杨海波领完命令就要走,突然插言,“小少爷,杨海波这个家伙一根筋,愣头愣脑的,做事实在是不靠谱,小的记得当年媒人做媒时,本来是要把杨菊花说给他当媳妇的,但他愣是听成媒人要给当时在身边的程山作媒。 阴差阳错,杨菊花才成了他的嫂子。” 杨海波闻言便是满面羞愧的低下了头。 双眼中,还有无尽的懊悔! “所以小的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农庄,不如再派个护卫跟过去给他当帮手?”蒋军提议,“这家伙脾气也很冲,一旦发起火来就是不管不顾,别到时嘴笨理论不过,一怒之下再把胡管事给砍了。” 不得不说,景府护卫们都是更加擅长手底下见真章。 而且杀气极重! “好,你来安排。” 听到江龙答应,蒋军立即伸手招来一个护卫,陪着杨海波一起折返农庄。 并给那个护卫反复交代,要他一定要看住杨海波,别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车厢内,玉钗与宝瓶都是有些担心的看着江龙。 江龙突然沉声道:“那个妇人的男人,也就是那个女孩的父亲叫程山,当年是府上的护卫,他是因为维护景府的颜面才悍不畏死当街杀人,然后被判了个斩立决的! 如果我撒手不管,任由那对母女被胡管事一家欺凌,程山在地下也是要对景府寒心的! 而且我景家也不能这么不管不顾死去护卫的家眷!” 声音猛然上扬了几分。 蒋军听到耳朵里,心头一暖。 正要离开的杨海波与另一个护卫,则是感动的眼眶发红。 这时江龙又开了口,“蒋队长,你派人去调查一下曾经为了景府而失去了xing命的那些护卫们的家眷,看还有没有人日子过的艰难,或者是被人欺凌,统计好后给我汇报。” “是!”蒋军抱拳应声,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颤抖。 车厢内端坐着的江龙,则是嘴角微挑。 车队继续前行,一刻钟后来到了乌石山下的园林近前。 “好香!” 马车刚刚停稳当,宝瓶就是迫不及待的掀起了车帘,顿时一阵清淡的杏花香就是迎面扑来。 玉钗则是惊喜的欢呼,“好美!” 山脚下,数百棵杏树全部花朵绽放,连成一片,像是天上的白云降落到了地面一般。 江龙随后下车。 荼都,冈蒂巴克,还有桑蛛机警的来到他的身边保护。 “江龙贤弟,这边!” 远方一棵杏树下,柴世荣在挥手。 江龙微微一笑,抬手回应,然后缓步走了过去。 第七十五章 远近 花朵盛开的杏树下,柴世荣一身月牙白长衫,笑容阳光,丰神玉立,颇有几分潇洒风流。。 “咦,那不是成国公府上的三少爷么?” “是啊,他也来了。” “那走向三少爷的那个男子是谁?” 此时在杏林中游玩踏青的人颇多,有闲暇时间来这里玩耍,自然都是家境富裕之人,其中不乏官员家子弟与勋贵纨绔。 不过这些人大多认得柴世荣,却是没有见过江龙。 有几个衣衫华丽的青年和柴世荣有些交情,在这里见到自然要上前打声招呼。 便是带着护卫,和身边的好友结伴朝着柴世荣的方向走去。 “你总算是来了。” 柴世荣等江龙走近,拉住他的手臂就往杏林中扯,“洪铁柱那个吃货见你迟迟不到,一个劲的嚷嚷着肚子饿,他一个草莽汉子不注重脸面,剩下的我们几人倒是被旁边的公子小姐笑话。” 江龙哑然失笑,一边走一边对着身后招了招手,示意婆子丫环们快点把出府时带来的美酒美食端过来。 玉钗与宝瓶今天是想要在这里玩个开心的,自然是备下了丰盛的酒宴。 不过因为江龙身体病弱,所以美食带的比较多,美酒则只是带了三坛子。 而且这酒也是给景府护卫们喝的。 “让几位哥哥久等,是小弟的不是。” 在杏树林中穿梭,走出十几丈远,江龙就是看到了樊仁等人,不等他们开口,自己先出言告罪。 “既然知错,就先干上三大碗赔罪!”洪铁柱大声嚷嚷。 江龙还没有说什么,紧紧跟着后边的玉钗就是惊白了俏脸,以往自家少爷很少饮酒,就算是过节陪着老夫人小酌,用的也是只有拇指肚大点的白玉酒杯而已。 要真是喝上三大碗,自家小少爷还能有命在么? 于是玉钗当即不顾自己是丫环身份,就是尖声道:“你这黑炭头是酒囊饭袋也就罢了,难道还想要让我家小少爷也学你一般不成?” 江龙闻言就是诧异,以往玉钗总是温柔文静一些的。 如果换成是xing格活泼有时还会很泼辣的宝瓶来说这话,他就不会觉得意外了。 洪铁柱这草莽汉子瞠圆大眼睛,就是狠狠的瞪向了玉钗。 而新任江龙贴身护卫的冈蒂巴克则是身形瞬间一滞。 黑炭头? 他移目望去。 洪铁柱的确是黑脸大汉,但仍是比不得他更黑上一些。 不过众人都知道玉钗在指责洪铁柱,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玉钗今天出门特意打扮了一番,俏脸白晰,挽起的青丝间斜插着一根金光闪闪的蝴蝶簪,粉红的丝裙中间系着一条浅黄色的腰带,将腰身衬托的异常纤细苗条。 即便此时横眉怒目,红润的小嘴也是紧紧咬着,也仍然让见者赏心悦目。 洪铁柱愣愣了瞪了一会,突然偏过头,嘴里小声嘟囔,“俺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与你这小女子一般见识。” “你……”玉钗被轻视,立即就要再次开口。 不过却被江龙摆手给打断,轻笑道:“几位哥哥别怪我这侍女,实在是小弟的身体一向病弱,不宜饮酒,别说喝下三大碗了,就是半碗也能要了小弟的命去,正因如此她才会有这般大的反应。” “江龙贤弟的身体一向不好,为兄有所耳闻。”柴世荣接口。 樊仁几天前在伽蓝寺救下江龙,并求江龙帮忙,事后柴世荣自然是派人认真搜集了一番江龙的资料,以往的原身可谓是默默无闻,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事情能吸引人关注,那就是原身的身体实在是有些个太过病弱。 有好几次病危,差点去了地府。 另外,在柴世荣派去人的有心打问下,也知道了原身不喜欢新娶进门的娇妻,以及林雅把江龙给气的吐血的事情。 “既然江龙不宜饮酒,那你们几个便自己喝便是。” 柴世荣知道的,都告诉了樊仁,所以樊仁见洪铁柱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立即抢先开了口。 这时景府的丫环婆子们搬来红木矮桌,在四周铺上厚厚的毛毯,然后将带来的美食一一摆放。 齐威抱过酒坛给自己三兄弟一人倒了一碗,端起来对着江龙说道:“大恩不言谢,我们三兄弟敬你一杯!” “小弟身体不好,只能以茶代酒了。”江龙知道自己的这具身体亏损的厉害,现在的确是不能喝酒,伸手接过紧紧盯着他的玉钗双手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 玉钗见江龙推脱没有喝酒,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之后侯江与洪铁柱也是相继给江龙敬酒表示感谢。 江龙随即又以茶代酒敬了樊仁一杯。 在江龙前世,有句话叫做酒越喝越近,牌越打越远。 从字面上就能了解其中的意思,麻将是赌博,有赢的一方,必然就有输的一方,一方输了钱,自然是心情不高兴,而且就算是真的不在乎那点钱,在玩牌的过程中也会吵的面红耳赤,久而久之凑在一起打麻将的一伙人不说反目成仇,但关系也会疏远。 好朋友,终成陌路。 而酒却能振奋刺激人的神经,让人兴奋起来,喝出热闹的气氛,就算是平日里内向少语的人喝点酒也会变的多话,释放自己的心境。 一边喝酒,一边闲聊,回忆往事,又或者畅谈理想,吐露心中苦闷。 情绪激昂时,朋友附和。 心中难过时,朋友安慰。 回忆往事时一起叙说曾经的欢乐与糗事。 自然能轻易拉近关系。 此时江龙以茶代酒与几人小酌闲聊,随着柴世荣等人几杯酒上肚,话题就是多了起来,气氛热闹,关系瞬间拉近几分。 洪铁柱真xing情,脾气暴躁,但也是比较憨,脑袋不太灵光,江龙便是不时的拿他打趣,让洪铁信出糗。 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就连对洪铁柱异常讨厌的玉钗不一会,也是对此人有了改观。 柴世荣这时也是戏谑笑着拿洪铁柱打趣,“刚才齐家三位兄长说明天要回家,不能让家中长辈与妻子孩儿日日担心,结果这个憨货却说不如把老婆孩子送人,留下来陪他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噗!”江龙一口茶就是直接喷了出来。 玉钗与宝瓶笑弯了腰。 “之后我又说送他几个侍女帮他洗衣暖被窝,但他却说不如送他些美酒美食来的实在。” 江龙再次失笑。 不过暖被窝这个词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非常暧昧了,所以玉钗与宝瓶虽然觉得好笑,却也都是羞的俏脸通红。 柴世荣是真正出身勋贵世家,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有家中长辈给他安排了通房丫环,脱掉了处男之身,这个年代讲究个才子风流,才子是说要有才华,而风流自然是和女人有关了。 经常出入青楼,一掷千金,如果能再和哪个青楼的红牌姑娘缠绵悱恻传出佳话,那必然会成为无数少男心目中的楷模偶像。 并让少女们倾心。 柴世荣风流倜傥惯了,说起这些暧昧的词汇无所顾忌。 这时见相貌都是上佳的玉钗与宝瓶皆是含羞带怯,就是仰天大笑。 江龙来自现代,不觉得说个暖被窝有什么大不了的,真要是说荤话他比柴世荣更老道。 不过玉钗与宝瓶是他的贴身丫环,总不能任人出言调戏,所以江龙便让二女带些吃食回马车,吃饱肚子,再去杏林中游玩。 二女走了没多久,洪铁柱就是大声嚷嚷起来,“江龙你忒是小气,怎么才拿这么一点酒过来?还不够俺一人喝的。” 原来是桌上的酒喝光了,洪铁柱伸出手要,结果景府的丫环们说没有了。 几人中除了柴世荣外,其他人都是海量。 而且江龙瞄了眼坛中酒,又闻了闻空气中的酒香,发现酒的度数并不高。 三坛酒的确是不够洪铁柱一个人喝的。 江龙正要开口,但这时不远处却是传来一阵惊叹声。 他偏头望去,就见几个青年男子正对着一对主仆指指点点。 他的脸色瞬间就是一沉。 因为那对主仆正是跟着他一起而来的林雅与杜娟。 “这是哪家的姑娘?” 即便林雅此时脸上蒙着薄纱,也是让一个衣衫华丽的青年痴迷。 他的同伴定力却是要强上几分,推了他一把,“你眼睛瞎了,没看到人家梳的是妇人髻?” “已经嫁人了?”又有一个青年惋惜。 柴世荣见江龙脸色不愉,便是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我去去就来。”江龙没有回答,直接起身朝着林雅的方向走去。 樊仁这时突然开口,“你派去调查景府的人不是说,江龙的妻子很漂亮么?” “难道?” 柴世荣瞬间反应过来,露出恍然神色。 不过随即看到远处一个男子的身影也向着那对主仆的方向行去,就是脸色大变,然后立即起身追了上去。 樊仁查觉出不妙,给齐氏三兄弟与侯江打了个眼色,五人放下手中酒碗也是紧步跟了上来。 没有谁看到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妻子指指点点,还能不生气。 江龙阴沉着脸刚刚走近,就是对着挡在身前的一个青年喝道:“让开!” 那人闻言本能的往一旁踏出一步,江龙便是径直来到了林雅的面前。 “夫君。” 林雅见江龙有些不高兴,心中有些慌乱的低下头,矮身弯膝。 江龙这时有些后悔带林雅来杏林了。 不过长的美不是林雅的错。 所以怪不到她的身上。 “起来。”江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燥,亲昵的伸手将林雅扶起。 围在一边的众多青年这时才晓得江龙便是眼前这位倾城美人的相公。 “这是谁啊?” 这些人都不认得江龙。 “不晓得。”有人小声议论,“不过先前看他和成国公府上的三少爷走在一起,应该也是哪个勋员人家的公子。” “那也说不定,柴世荣那个家伙最是喜欢结交三教九流……” 这一圈人中有几个先前想要去和柴世荣打招呼,但之后又见柴世荣和几个明显像是江湖草莽的人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便都是停下了步伐。 大多数豪门公子都是自持身份,像柴世荣这般愿意折身与樊仁几个结交的勋贵公子并不多。 “江龙贤弟……” 这时柴世荣追了上来,神色间有些焦急。 不过他还没有开口让江龙带上林雅赶紧离开,就突听一个尖利的声音在杏树林中响彻了起来,“那是谁家娘子,转过身来让咱家瞧瞧!” 江龙立即移目望去,就见说话之人正紧紧盯着自己娇妻的美丽背影。 第七十六章 淮王 林雅听到声音,本能的转过了身去。。 不远处站着十几个人,其中大部分身披铁甲,作护卫打扮。 站在前边的两个人中有一个青年,另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太监。 先前就是老太监盯着林雅的背影指气颐使。 这时林雅转身间,蒙在脸上的薄纱轻轻飘起,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一闪而逝。 不过却也被老太监身旁一直看着林雅背影的青年瞧了个正着。 “好一个美佳人!” 青年身形高大,面相刚硬,眼底暗藏野xing,有些蓬乱的黑色长发随意披散着,身上透着一股疏狂逼人的气质,背着双手抬起腿,龙行虎步,径直朝着林雅走来。 嘴里连连赞叹,话语直白大胆,“没想到京城还有这般的绝色美人!” “你是哪个府上的?不如舍了你的婆家,来本……” 青年异常的肆意张狂,而随着他的话语吐出,已经赶到江龙身边的柴世荣已经是惊白了脸。 不过就在青年快要来到林雅身边时,一个人影突兀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嗯? 青年低下头,看向胆敢阻挡自己的少年。 身形干瘦,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眼眸黑亮深邃,从容不迫,到是颇有几分气度。 “这女子是你的妻子?”青年恍然。 江龙颔首,背负双手微微抬头与青年对视。 虽然青年身形高大,野xing粗犷,一看就是久居上位,但连话都没有说一句的江龙,在气势上却是丝毫不弱于对方。 “让给我!” 青年的眸光一瞬间变的凶厉可怕了起来。 江龙双眼微眯,缓缓收回背负的双手,右手从袖中探出时,掌间已经是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王爷小心,那是刺客!” 满头白发的老太监看到江龙拿出匕首,顿时尖声叫嚷,并指挥跟来的护卫们上前救人。 不过景府护卫们也已经发现不妙,这时围将了上来。 “铿!” 见对面的护卫想要动手,景府护卫们纷纷拔刀,一身杀气的阻挡在前。 青年的护卫们看出来身形瘦弱的江龙应该不是什么刺客,没敢立即冲杀上前,不然把对方逼急了,自家王爷反而会有危险。 “你敢在我面前亮凶器?” 青年虽然意外,但却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江龙冷笑,“你不知道我是谁?” “本王不管你是谁,大齐律法森严,有名文规定,在皇族中人面前擅自亮凶器,一律视作刺客,可就地斩杀!”青年摇头道。 在老太监叫出王爷二字的时候,林雅就是心中一惊。 这时移目过去在青年身上扫了一眼,就见青年腰间,系着一条明黄色的绸带。 明黄色的物品特殊,只能由皇家使用。 林雅就是给惊的倒吸一口凉气,袖中的小手,也是紧紧的攥紧了起来。 柴世荣这时脸色异常的难看,心中暗骂真是倒霉! 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偏偏遇到了这个煞星。 他想要上前劝解,但又是有些踌躇犹豫。 这位王爷是当今皇上的第三子,狂放跋扈,手段血腥,杀人不眨眼,非常有野心,而且从来不讲道理,异常冷血,喜怒无常,不但王府中时常有侍女太监稍惹其不高兴,被其亲手斩杀,而且还有好几位京城勋贵官员家的子弟死在了此人的护卫手中。 倚仗着皇族身份,即便杀了勋贵人家的子弟,这位王爷也不过是被皇上斥责几句,再禁足几个月而已。 如果是别的王爷,柴世荣还能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但是这位……根本就是个疯子,他还真不敢轻易得罪。 樊仁这时皱起眉头,小声询问,“此人是谁?” 柴世荣无奈的轻声介绍。 齐氏三兄弟,以及侯江闻言都是露出惊容。 此人便是传闻中,那个心黑手辣的三皇子赵昃? 在京城中,流传着许多这位皇子恶名昭彰的血腥事迹。 “现在怎么办?”齐威皱眉,“听说这个混蛋非常的好色,看到美女就是直接抢回家!” “左右这条命是江龙贤弟救出来的,不如……”齐家老二摩拳擦掌。 柴世荣闻言就是有些羞愧,先前他还胆怯不敢挺身而出。 不过樊仁却是在暗中摆手道:“不要轻举妄动,那位可是一位王爷,而且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儿子,你以为江龙与之翻脸动手,皇上能不追究?” 侯江点头,“江龙真要是敢和这位王爷正面发生冲突,即便景府有免死金牌怕也保不住他!” “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们几人的背后响起,同时一股浓浓的酒气也是窜入侯江等人的鼻腔。 樊仁心中暗叫糟糕,这憨货怎么来了? 先前他给侯江与齐氏三兄弟打眼色,让洪铁柱继续吃喝。 就是怕这个脾xing鲁莽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跟过来坏事。 “没什么。”侯江反应快,立即扯着洪铁柱的衣袖就往回拉。 虽然洪铁柱酒量大,但饮酒闲聊过了好一会了,而且先前又是他喝的酒最多,三坛酒他一个喝了近两坛,酒已经上头,所以此时醉眼朦胧,已经是有些迷糊了。 闻听侯江说没事,也就任由其拉着又折了回去。 见侯江把洪铁柱拉走了,柴世荣与樊仁都是松了口气。 洪铁柱生xing鲁莽,喝酒后更是胆大包天,要是被他给看出来点什么,管他对方是不是王爷,借着酒劲上来就算是见到天王老子也是敢满身杀气的冲将上去照砍不误! 现在事态还没有太过恶化,绝不能让洪铁柱现身搅和,不然真的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江龙早就看到青年腰间系着金黄色的腰带,知道这位来头极大,应该是皇族中人。 不过却可以排除掉此人是太子的可能。 明皇色衣料只有皇族可以使用,但真正长大cheng ren后,除却皇上,男人中便只有太子可以穿全部由明皇色衣料缝制而成的衣衫,其他的皇族,即便是皇子也顶多只能在身上穿带些明皇色的绸缎制品表明自己的身份。 比如明皇色的腰带,衣领,又或者披风等等。 后宫中,则只有皇后,以及皇太后,太皇太后有此特权。 如果是太子,肯定是全身明皇色的蟒袍了。 大齐皇上穿龙袍,龙袍上绣有九条金龙,金龙有五爪。 太子则是穿蟒袍,蟒生四爪,一共绣有五条蟒。 不过对方即便是皇族中人,江龙也是不怕。 要知道几天前在伽蓝寺中时,景老夫人话语间连当朝太子都不惧。 “朝廷也有明文规定,不准调戏良然妇女,否则要吃一通板子。”江龙紧盯着青年的眼睛。 “哈哈哈!好,你很有胆色!” 赵昃突然仰天大笑,不过随即就是脸上浮起一抹狞笑,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上几分,“只是以往所有在本王面前有胆色的人……” “王爷!” 然而不等他把狠话说出口,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太监突然从景府护卫们的衣衫上认出了江龙的身份,一声惊呼,其实京城所有真正的一流勋贵人家,都不曾真正的忘却景家。 先前老太监也是一时气急,才没有仔细观看。 惊呼一声后,老太监弯着腰,一溜烟的就是跑向赵昃。 因为见老太监年龄大了,而且长的又干又瘦,所以拔刀对峙的景府护卫们没有阻拦,任由他跑到了赵昃身边。 不过景府护卫们虽然没有在乎老太监,但桑蛛,荼都,以及冈蒂巴克却是身体紧绷。 来到赵昃近前,老太监就是凑过去小声低语,“王爷,这位是宁远县景家的公子。” 又怕赵昃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宁远县景府,接着补充道:“就是人屠将军的儿子,杀头将军的孙子。” 赵昃就是立即皱起了眉头。 双眼微微眯起,仔细打量江龙。 因为离的比较近一些,所以即便老太监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江龙仍然是隐隐听到老太监提及人屠将军与杀头将军。 老太监是赵昃心腹,见自己点明了江龙的身份,赵昃仍然不想罢手,就是有些焦急的道:“景府中的这些护卫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意思很简单,即便是想要收拾江龙,抢江龙美貌的妻子,现在也不宜发生冲突。 不然刀剑无眼,景府的护卫们又是一个个的悍不畏死,到时一不小心赵昃会被伤及xing命。 赵昃黑黝黝的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抹杀意,随即再次放声大笑,并伸手重重拍了拍江龙的肩膀,“没想到你居然是人屠将军的后人!熟识本王的人都知道,本王最是敬佩景贤侯爷! 今天的事情作罢,有空来本王的府上,本王请你喝酒!” “王爷,您今天来这里不是要寻蝶香夫人的么?”老太监立即接口给赵昃台阶下。 “对,咱们走!”赵昃一挥手,就是带着手下护卫一起离开。 一直等赵昃等人走远了,景府护卫们才收刀归鞘。 “呼,吓死我了!” 柴世荣这时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上前一把搂住江龙的脖子,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还是贤弟你厉害,居然连杀人如麻的淮王都不怕!” 江龙这时才知道那个青年是淮王。 淮王赵昃离开之际,那双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没有逃过江龙的眼睛,所以江龙便是立即向柴世荣打听赵昃是怎样的一个人。 柴世荣感叹江龙的无知者无畏。 不过如果赵昃调戏他的妻子且要抢人的话,他也不会做缩头乌龟。 经过柴世荣一番介绍,江龙才了解了赵昃的xing格为人。 心狠手辣! 好色,极有野心! 器张跋扈,即便是面对太子,也丝毫不惧。 这天下间他只怕当今皇上一人! 同时柴世荣的话语中,还涉及了一些朝堂中的事情。 有野心? 江龙伸手牵住林雅柔嫩白晰的小手,折身走向先前几人喝酒的方向。 看来不是害怕与我发生冲突,而是晓得…… 赵昃走出几步后,脸色就是逐渐的阴沉了下来,这些年他在京城可谓是为所欲为,横行霸道,即便是勋贵家的女眷他也抢回府中不少,还从来没有碰到过什么钉子。 但今天在江龙面前,却是丢了脸面。 “王爷,景江龙那臭小子几天前在伽蓝寺遇袭没有死掉,算他命大!但今天却敢得罪您,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要不要老奴安排人手……”说到最后老太监手掌竖起狠狠向下斩去。 “你真以为本王是怕了那景家小子?” 淮王赵昃却是冷哼一声。 老太监一愣,“王爷的意思是?” 第七十七章 心思 “景家威名再盛,景府的护卫们再如何杀伐果断,胆大包天,也不过都是皇家的下人而已,胆敢冒犯本王,就要被抄家灭族,血洗长街,本王难道会害怕他们?” 赵昃不屑的撇撇嘴,一脸冷笑,“拿出把匕首又或者是拔拔腰刀就能唬住本王?那本王岂不成了纸老虎?” 老太监闻言嘴上称是,不过心下另有想法。 淮王在京城的确是一霸,横行无忌,就是见到太子也敢直面顶撞。 不过景府在京城同样是不好惹,当年连太子的师傅都是被景家派出蒙面人给灭了满门。 之后有很多官员与勋贵子弟上门挑衅,但却全都死在了景府护卫的刀下。 不管是人屠将军,杀头将军,以及现在景府的凶名,那都是一刀一颗人头给硬生生砍出来的。 当然,景府威名的竖起也全都是当今皇上的纵容,如果皇上不是睁只眼闭只眼,早下手整治景府,景府几年前就垮掉了。 但同样,正是因为受皇上恩宠,这才是真正的可怕。 就算淮王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但以景府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行事风格…… 老太监还真不敢肯定景府就不敢对淮王动手。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傻傻的说出来,不然淮王定然会不高兴。 而淮王一旦不高兴,就会下手杀人泄恨,虽然他身份特殊,但淮王一旦翻脸那是六亲不认的! “王爷放过景家小子,定然另有深意!”老太监道。 赵昃仰起头,甩了甩有些蓬乱的黑色长发,提了个醒,“景家一直和本王那位太子弟弟不对付!” 老太监就是瞬间明了,比划着大拇指满脸谄媚的连连夸赞,“还是王爷聪明!留着景家小子,让他和太子去斗!” “不错,虽然杀头将军与人屠将军都死了,但景家在南蛮与北疆的军队中仍然有着极高的威望。”赵昃说到这里,右手轻抚下巴,“依本王看这个景家小子虽然病弱,但却不像传言中那般活不了几日,嗯,既然要给本王那位太子弟弟填堵找点麻烦,那么景江龙只是仰仗其祖父与父亲的威名,自己却没点身份地位是不行的。” “王爷的意思是?” 赵昃不怀好意的一阵大笑,“景家祖上可是咱们大齐的开国将领,当年立下赫赫战功,现今爵位被夺,岂不是让京城许多勋贵寒心?本王应该提议,让父皇给景家小子安排一个职位! 让景家有一个再次翻身的机会,以示我大齐王朝皇恩浩荡!” “高!王爷实在是高!” “对了,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景江龙。” “待今天回去,本王就立即去见父皇。” “那王爷是打算让景家小子去军中还是担个文职呢?” “这就要看父皇怎么安排了,对了,景江龙的妻子……” “叫林雅。” “雅?好名字,人如其名,雍容高雅,冰清玉洁,国色天香,不过,在本王看来她的身上却是还少些女人的成熟韵味!”淮王赵昃突然步伐放缓,微微皱眉。 老太监弯着腰,手中一甩拂尘,嘻笑凑趣,“那正好让景家小子再帮王爷养上几年!” “哈哈哈哈……” 林雅被江龙当众牵住手,心肝在胸膛里如小鹿般乱撞,因为羞赧,反而让先前的惊吓减退几分。 江龙本不想和林雅在外人面前有亲昵举动的,但今天林雅因为美貌招惹来淮王的窥伺,如果放在前世社会,大部分人都会骂淮王太过嚣张。 不过在这个女人地位比较低下,且对女子含有偏见的世俗年代,更多人会唾骂林雅。 骂林雅是狐狸精,招蜂引蝶,是红颜祸水。 没有选择之下,江龙只能当众牵住林雅的小手,不让她去胡思乱想,也表明自己没有生她的气,让她放心。 的确,如果江龙不这样做的话,林雅肯定会多想的。 玉钗与宝瓶这时则是满脸的担心神色,不时的会瞄一眼江龙。 毕竟今天得罪的人,是当今皇上的亲儿子! 而且淮王在京城恶名昭彰! 得罪了此人,而且还被这个凶徒惦记上了自家少夫人。 景府护卫们则是精神松懈了下来,王爷又怎么样? 敢抢自家少夫人,敢对自家小少爷动粗,就得尝尝被刀砍的滋味! 回到先前摆放桌子的地方,江龙向柴世荣等人介绍林雅。 几人连连拱手见礼。 柴世荣更是偷偷对江龙挤眉弄眼,小声道:“贤弟真是好福气,娶了弟妹这般国色天姿的妻子!” 江龙看了一眼身旁的林雅,嘴角挑起一抹弧度。 洪铁柱显然对女人非常的不感冒,即便林雅貌若天仙,气质出尘,他也仍然是粗鄙不堪,大着嗓门一个劲的嚷嚷着要酒喝。 江龙等人自然又是一阵打趣。 说笑之间,紧张的氛围便是逐渐的松缓了下来。 胡管事神色恭敬的送走了江龙的车队,脸色就是瞬间阴沉了下来。 今天不但徒步走了一个时辰,腿脚发软,脚掌上磨出了一大片的水泡与血泡,而且先前一个小丫头居然敢出声,差点惹的自家少爷追查自己。 用冰冷的目光瞄了一眼杨菊花母女,胡管事的嘴角就是浮起一抹狞笑。 杨菊花不敢和胡管事对视,只是紧紧的抱着女儿,大滴的眼泪不停流淌。 先前一众听从胡管事的吩咐迎上前的十几个人见自家小少爷果然没有把胡管事怎么样,这时围上来,对着胡管事一阵夸赞。 胡管事的妻子,也就是先前抓住了胖男孩的那个妇人这时上前掺扶,“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从府上一路走到这里,累坏了。” “啊?” 胡管事的妻子惊呼,连忙喊人过来把胡管事抬上了软轿。 农庄里两个老实汉子被拉来抬轿。 江龙先前吩咐下来了差使,所以即便胡管事这时脚上生疼,但也仍然要亲自安排。 不然万一出个差错,惹的江龙发火,那他的庄头位置定然不保。 胡管事让自己的妻子带着留下来的车队与婆子丫环去江龙的临时住所。 自己则是带着农庄上的佃农们来到村子中间一块空旷的小广场上。 这个小广场的边角处有两台石磨,也是秋收时晾晒新收上来的粮食和打场的地方。 “大家先前也听到了,小少爷让送一只肥羊和几只鸡过去。” 胡管事也不让把他放下软轿,仰着下巴,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一众低着头的佃农,说到最后,阴狠的目光就是盯向了杨菊花,寒声道:“那几只鸡就去杨寡妇家捉吧!” 杨菊花一张脸刷的一下就是白了,她不会种田,而且家里没男人,没有壮劳力,她一个柔弱的女人也根本种不了田,如今手里也不剩几个存钱了,现在就是靠着养几鸡,然后卖鸡蛋来赚点小钱养家。 现在胡管事说要抓她家养的鸡,等于是割她的肉! 紧紧咬着嘴唇,虽然明知道不可能要的钱,但她仍然是颤声问道:“那一只鸡胡管事打算给多少钱……” 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胡管事就已经是大声厉喝,“大胆!府上的小少爷吃鸡,你还想要讨钱?” “可家里就剩那几只鸡了,如果被捉走……”杨菊花哀求。 不过胡管事再次打断,冷笑着说道:“那好啊,你跟着送鸡的人过去,亲自向小少爷讨鸡钱。” “求求您了,多少给一点吧!”杨菊花哪有胆子敢去向江龙要钱? 抱着女儿扑通一声就是跪了下来。 四周的佃农们大多神情麻木的看着杨菊花。 也有几个青年与少年低着头,用力攥紧了拳头! 这是要把杨菊花母女往绝路上逼啊! “老三,有个府上的护卫好像和杨菊花关系不浅。”先前有开口的那个老者这时来到胡管事近前有些担忧的开了口。 这个老者正是胡管事的父亲,胡管事在家排行第三。 胡管事小声笑道:“有姜嬷嬷罩着,不用怕。” “可府上的护卫大多脾气不好,动辄拔刀杀人!”老者仍然担心。 “父亲多虑了。”胡管事摸着下巴上的黑须摇了摇头,“府上的护卫们的确个个凶悍,但却不是遇到点事就敢拔刀的。 比如咱们庄子和安乐侯的庄子相邻,共用一条河流给田地浇水,有时遇到旱情,水位大降,河水稀缺,咱们这边要用水,却被安乐侯派来的家奴挡着不能挖河浇田。 那时我也有去府上求助过,但为什么府上的管家没有派护卫过来把安乐侯府上的家奴给砍了?” “原因很简单,没水浇田在管家眼睛里只是小事,不想为此大动干戈!” “景府的护卫们也是一样,只有在老夫人又或者是小少爷与少夫人被人欺凌小瞧时,他们才会上前拔刀杀人!” 老者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既然你心里有成算,那我就放心了。” 笑呵呵的和父亲聊了几句后,胡管事也是不再理会仍然一直跪在地上的杨菊花。 突然望向一个身形高大的庄稼汉,狞笑道:“小少爷还要一只肥羊,咱们大家谁不知道,论养羊,田大壮最是拿手,而且也只有田大壮家出产的羊肉最是肥美了!” 田大壮瞬间捏紧了拳头。 他的妻子则是脸色瞬间大变,张嘴就要叫喊。 不过却是被低着头的田大壮猛然伸手扯住了衣袖,“别闹!” “可那几只羊是咱家的命根子啊!” 田妻是个泼辣的xing子,平日里任谁也不怕,不过她知道自家男人虽然外表憨厚老实,但心里却是有成算的,所以被自家男人这么一拦,就是没有立即出声大闹。 不过心里却是一抽一抽的生疼。 田大壮的家境要比杨菊花家强很多,不但养着羊,而且也佃了几十亩田种。 不过那几只羊能值不少钱,就这么白白被胡管事牵走一只,她怎么能够心甘! “小少爷要吃羊,咱们不能不给,也不敢不给!” “可,可,可胡管事这是公报私仇!”整个农庄里,田大壮家是少有的几个敢和胡管事顶牛的佃户。 “那又怎么样?”田大壮一脸的苦涩。 第七十八章 想哭就哭 一句那又怎么样,道尽了田大壮的心酸与无奈。 自家府上的小少爷要吃只羊,他敢不给么? 就算明知道胡管事是公报私仇,但人家理由却是充足正当。 真要是不给,胡管事借此事在自家小少爷面前,又或者是在姜嬷嬷那里告上一状……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佃户,但其实卖身契是捏在景家主人手中的,算是景府的下人,不是那种没有卖身身家清白的良民。 连他们自己都是景府的,更何况家中养的几只羊? 胡管事早就窥伺自家的财产,这个时候只能忍,不然被万一被胡管事抓到有力的把柄,必然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景府的确是对下人颇为优待,但因为是武将世家,治家严谨,所以家法也是异常的凶狠严厉。 敢对主人不敬? 一顿板子下去就能要了命! 而他们是景府下人,景府手中有他们的卖身契,所以就算被施行家法给打死官府也是不会过问的。 田大壮手指紧紧扯着妻子的衣袖,目光无奈,但又是非常坚定的轻轻摇了摇头,胡管事是庄头手中握着权力,又有姜嬷嬷做靠山,所以今天自家只能破财免灾! 田妻眼见一向颇有主意的自家男人也是没有了办法,羊儿保不住了,伤心的哇的一声就是坐在地上大声痛哭了起来。 田大壮脑子好使,会养羊养牛,也颇会伺候农田,在农庄上除了胡管事之外最有钱的人家,胡管事眼红田大壮家的钱财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如果不是时常压榨农庄中佃农们家里的银钱,他也不可能这么富,日子过的像是员外老爷。 甚至还想要给自己的儿孙们赎身,让他们读书去考取功名。 若真有一个能通过科举,官袍加身,那他家的祖坟上就算是冒青烟了! 没人愿意子子孙孙一代一代都给别人当奴仆! 然而此时见田大壮一家没有闹将起来,胡管事就是有些失望,就算有张姜氏罩着,他也不敢在没有合适理由的情况下明着去抢,不过他知道田妻是个撒泼无赖且口无遮拦的xing子,说不定激上一激把柄就抓到手中了,便是眼珠一转冷声道:“田大壮家的,你哭的这般伤心难过,是不想把家里养的羊给小少爷吃么?” 田大壮闻言就是心中一紧! 赶紧看向坐在地上的自家女人。 “你放什么臭屁呢?小少爷要吃我家的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田妻虽然一根筋的确是不算聪明,但跟着田大壮生活了十几年,自然也不会太笨,虽然此刻她的心肝一抽一抽的疼,但自家男人刚刚有发话表态,她还是很知道其中轻重的。 也知道以往自家能和胡管事一家顶牛而不落下风,除了她豁的出去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不好招惹之外。 还有重要一点,那就是田大壮聪明,总能想出应对胡管事刁难的主意。 农庄中有不少泼辣的女人,但还不全都被胡管事一家给整治的服服贴贴? 也只敢在其他人面前逞些个口舌之利罢了。 敢和胡管事做对且不落下风的,那都是有些心机与手段的。 整个农庄一百多户,这样的人家也不过只有两三户而已。 “既然高兴,你还哭个什么劲?” 胡管事见田妻不上当,没好气的喝道。 “老娘想哭就哭,这你管的着么?”田妻擦了一把脸上的鼻涕泪水,风风火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管屁股处沾上了许多灰尘,就是对着胡管事跳着脚大声叫嚷,“你是老娘什么人?来管老娘的闲事?” 闻听田妻大声叫着,一个一个老娘的从嘴里崩出来,胡管事直给气的脸色发青。 而站在一旁,先前还帮着儿子说话的胡管事的亲生母亲则更是给气的浑身直哆嗦。 胡管事的父亲连忙上前掺扶老妻。 有心想要喝骂田妻,但无奈人老了,已经没有大声吼吼的力气了。 况且田妻的泼辣那是出了名的,他就是搭上老命,也比不得人家嗓门高。 田大壮并没有阻止妻子叫骂,他知道妻子此时心疼的要命,让她骂一骂撒些气也好。 “老娘也可以告诉你我哭什么,昨天夜里老娘做了个梦,梦中有个坏了良心的混蛋今天一大早被人用板子给打死了,老娘本来今天一大早起来心情很高兴,但是没想到老天不长眼啊……” 骂着骂着,田妻就是拍着大腿又哭嚎了起来。 “你,你说谁呢?”这时指桑骂槐呀,胡管事脸都黑了。 “谁坏了良心,老娘就说谁!” “好,你好!” 胡管事用指着田妻,脸上浮起一抹狰狞,既然你咒我死,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田大壮眉头一皱,不过想了想,终是没有阻挡妻子。 两家平日里闹的很不愉快,早就互相仇视了,也不怕胡管事扯破脸。 心系杨菊花母女的杨海波和另外一个护卫离开车队后,就是立即跑回了农庄这边,因为佃农们以及家中小孩都被胡管事全部集中了起来,让得他们悄无声息的走进农庄,找到了小广场这边。 偷偷的探出头,杨海波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就是瞬间发现了跪在那里哭泣的杨菊花母女,他心中猛然似是被人给大力揪了一把,捏紧拳头,就是要冲将出去。 跟他一起回来的护卫叫李亮,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扯住。 压低了声音喝道:“来之前小少爷有吩咐,你不可以鲁莽!” “可是……”杨海波实在忍不住心头的怒火。 “没有可是!”李亮却是斥问道:“在你眼中是杨菊花母女重要,还是小少爷的命令重要?” 杨海波身形猛然一滞,随即无力的双手抱头,满脸痛苦的蹲了下去。 “瞧你这点出息!” 李亮在杨海波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小少爷这是要对胡管事对手了,不然不会派咱们两个回来调查,杨菊花母女也就是受这么一会的委屈,你都忍不住? 放下吧,等小少爷回到农庄,就是胡管事倒霉的时候!” 杨海波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点头,站起身来。 再次偷偷探头出去,跪在地上的杨菊花母女仍是那般的可怜无助,但他看向更多的人却是躺在软轿上指气颐使的胡管事! 双眼中蕴藏着无穷的杀机。 当年杨菊花母女离开时,身上是有不少银两的,一定是这个混蛋想着法的给抢了去。 “对,忍一忍,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寻找更多胡管事的把柄。”李亮也是小心翼翼的探头朝着小广场的方向望去。 这时胡管事带着人,前呼后拥的直奔杨菊花家的方向。 杨菊花立即抱起小黄丫,抹着眼泪,脚步匆匆的跟了上去。 不一会,众人来到一处低矮的小院间,小院只有两间土坯房,因为建盖的时间不是很长倒是不显得太过破旧,门窗上粘着黑黄的窗护纸,整个小院用树枝扎成篱笆围了起来。 在土坯房的东边,有几只土黄色的母鸡被圈在窝中。 胡管事坐在软轿上大手一挥,喝道:“去抓鸡!” “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推开篱笆门就是冲向鸡窝的方向。 杨菊花放下女儿,哀声哭着扑上去阻拦。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见状立即上前抱住杨菊花,还嘻嘻的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拦着不让我们给小少爷抓鸡吃?” “可我家就只剩下这么几只鸡了。”杨菊花努力的挣扎,但她这几年来日子过的极为穷困,平日里连肚子都吃不饱,又干又瘦的,哪里比的上胖妇人的力气大? 胖妇人一把手就能紧紧的制住她。 “要我说你也是死心眼,如果你答应嫁给马五,不但天天能吃饱肚子,小黄丫也能有个爹。”胖妇人凉薄的嘿嘿笑道。 身材矮小的马五正在弯着腰奋力的捉鸡,鸡儿受到惊吓左躲右闪扑扇着翅膀,鸡毛乱飞。 “不要捉我家的鸡,不要捉我家的鸡……”这时小黄丫一边哭着一边去阻拦马五。 马五也不管小黄丫才六岁大,一把就将小黄丫给重重的推倒在地。 偷偷尾随众人的杨海波远远的看到,又是忍不住要冲出来。 双眼中冒着怒火,右手更是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李亮连忙拉住,“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 “小黄丫!” 看到女儿摔倒,杨菊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挣脱了胖妇人的控制扑到了女儿身前。 “都去帮忙。”胡管事挥了挥手。 平日里溜须胡管事的那十几个人立即冲进去,不一会的功夫,就把杨菊花家的几只鸡给捉的干干净净。 马五蹲下身在鸡窝里仔细的寻摸,不一会后就是脸现笑容,收回手时,掌间已经多了两枚白生生的鸡蛋。 “哈哈,让你说我爹坏话,捉光你家的鸡!” 一个胖男孩突然从远方跑了过来,对着小黄丫作起鬼脸。 胖男孩叫胡栓,脸上的灰尘遮盖不住皮肤的白嫩,是胡管事的小儿子,别看身上穿的是缝有补丁的麻布衣衫,其实这是临时借来的,先前被他母亲拉着一起去江龙的临时住所了,后来觉得那里无聊,就偷偷的跑了过来。 小黄丫一个劲的哭,一抽一抽的气都快上不来了。 见小黄丫不理会自己,胖男孩趁着杨菊花不注意冲上去就是狠狠的踢了一脚。 小黄丫吃疼,哭的声音更大了。 杨菊花没想到胖男孩会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动手打自己的女儿,见其还想要打女儿,连忙抱着小黄丫笨拙的左躲右闪。 一身铁血气势的李亮见到这一幕,也是心头涌出一股怒火。 他本以为杨海波又要忍不住冲出去了,但偏头一看,却发现杨海波居然一反常态,异常的冷静。 这样的杨海波他当年只是在战场上见过! 他却不知道杨海波紧紧咬着牙,嘴唇都出血了。 第七十九章 田妻 很多人看着被胡管事带众欺凌,孤独无依,可怜无助的杨菊花母女心中很是同情,但却没人敢上前站出来去制止胡栓。 只因为他是胡管事的儿子! 也有几个青年少年握紧了拳头,如果胡栓再不停手,他们拼着就算被胡管事给记恨也要狠狠的胖揍胡栓一顿。 田大壮的老婆双眼中差点冒出火苗,却是第一个看不下去了,咬着牙用力推了一把跟在自己身边的今年已经有十岁大的大儿子,田铁牛。 因为田胡两家关系不好,所以平日里田铁牛也和胡管事的胖儿子互相看不顺眼,时常打架。 田铁牛在胡栓第一脚踢在小黄丫身上的时候就已经是气的火冒三丈,这时得到母亲的首肯,就是嘿嘿坏笑着摩拳擦掌,趁着大人们捉鸡小院中一片的混乱,偷偷摸到了杨菊花这边。 弟弟田铁娃也想要上前,不过却被母亲给拽住了。 田家比较富裕,不但能吃饱肚子,而且隔三岔五还能吃上一回肉食,再加上田铁牛又是从小在田地里劳作,所以脸蛋黝黑长的非常结实。 见胡栓又想要冲上去打小黄丫,他嗷的吼了一嗓子,然后像只牛犊子般就是冲上去用肩膀狠狠撞在了没有防备的胡栓的身上。 胡栓虽然很胖,但因为娇生惯养的,所以是虚胖,身上没什么力气。 而且他今年只有七岁大,直接就是被田铁牛给撞飞了出去。 身体还在半空,就是哇的一声嚎哭了起来。 然后像破麻袋般重重摔在地面上,扬起一阵尘土。 胡管事听到儿子的哭声,赶紧望过去,然后让人上前抱起来。 胡栓这时已经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被人抱在怀里,哆嗦着用手指着田铁牛告状,“爹,是他打我!” 胡管事好几个儿子,大的已经成年,但最心疼的却是这个最小的当即就要变脸发火。 不过田妻却是翻个白眼冷声道:“怎么,胡庄头你还要插手小孩子间的事情么?” 胡管事就是给气的不上不下。 虽然他脸皮厚,但还真不好意思在别人点破后,还去责打欺负自己儿子的小孩子。 见胡管事没话说,田妻又是哼声道:“你儿子打别人家的小孩时你睁着眼睛却是看不到,别人轻轻碰你儿子一下,你就受不了了?” “咱们走着瞧!”听着小儿子的哭声胡管事恨恨的一甩衣袖,“留下两个人把鸡杀了,开膛拔毛收拾好,其余的人跟我去田大壮家捉羊!” 说到最后,胡管事撇着嘴得意的瞄了田妻一眼。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羊儿就要被白白捉走,田妻就是一阵肉疼,暗自咬着牙才没有再哭出声来。 不过眼眶发红,泪珠儿已经是不由自主的流淌了下来。 “咱们也跟过去瞧瞧。”田大壮怜悯的看了一眼杨菊花,嘴里轻叹,这家里没有个男人当顶梁柱就是不行。 “嗯。”田妻抬起手臂用力的抹了把眼泪,声音中带着哭腔道:“咱们是得跟过去在家里看着一点,别被一些手脚不干净的混蛋家伙顺走了别的东西。” 马五手中提着两只土鸡,脸上原本笑眯眯的,闻言便是狠狠的瞪了田妻一眼。 这些人前脚离开,杨海波与李亮就是后脚走进了杨菊花的家中。 “小黄丫!” 杨海波见小女孩破旧的衣衫上沾着好几个大脚印,心中难受之极,上前就把还在哭泣的小黄丫紧紧抱在了怀中。 等抱起小黄丫,他心中更是一阵发酸。 因为双掌摸在小黄丫身上**的,似乎没有肉一般。 小黄丫猛然被杨海波抱住,抹着眼泪可怜惜惜的小脸上有些不知所措。 当年杨海波抱她的时候她还小,刚刚分别的时候到是时常有问娘亲杨叔叔怎么不来看她了,但过去几年已经是忘记杨海波是谁了。 杨菊花没想到杨海波又折了回来,若是几年前她肯定要和杨海波避嫌。 但吃了几年的苦,经常被人欺凌斥骂,猛不丁见到以往总是关怀自己的熟人,就是一阵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流个不停,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声音中满含悲切。 李亮轻叹一声,也是眼眶发酸。 一群人跟在胡管事的身后浩浩荡荡来到了田大壮家门前。 田大壮家比杨菊花家要大上很多,一排五间房子朝南面北,也不像杨菊花家的房子那般低矮,显得气派很多,小院更是用土坯盖成围墙圈了起来,此刻脱了漆的木门上挂着铜锁,虽然铜锁没有锁着,但先前在杨菊花家门前很是嚣张的马五等人却是不敢上前自己把门打开。 田大壮一家可不像杨菊花那般好欺负! “开门!” 胡管事也没有让那些簇拥着自己的人去开门,一直等跟在后边的田大壮一家走了过来,才冷冷的开口下令,“你们最好别担搁时间,不然小少爷若是等的久了心情不高兴,哼!” 田大壮闻言无奈的伸手推了妻子一把催促。 田妻深吸了一口气,想要上前,却被田铁牛给扯住了衣袖。 田铁牛此刻低着头紧紧咬着牙关。 “乖!”田妻刚开口,眼泪就是又流淌了下来,赶紧别过头用衣袖擦拭。 然后硬生生拨开儿子的小手走上前,把铜锁拿了下来。 马五嘿嘿一笑,上前推开木门,当先冲了进去。 “姓马的,如果我院子里少了别的东西,老娘要你吃不了兜着走!”田妻一声厉喝! 原本想要跟着马五一起冲进去的另外几个人就是立即放缓了动作。 马五冷哼一声,此时有胡管事撑腰,他才不怕。 不过一双不大的贼眼,却也不敢在田家小院中乱瞄了。 “羊圈再那边。” 田妻没好气的指了下羊圈的方向。 田大壮家不但养着几只羊,而且还养着一只膘肥体壮的成年公牛,所以盖有两个土圈。 “好咧!”马五直奔羊圈的方向。 不一会,几个人上前给马五打下手,就是将一只肥羊捆绑着抬了出来。 这只羊是阉过的,这方面田大壮颇为懂行。 阉过的羊更容易上膘,而且肉质香嫩,不像公羊那般带着腥臊气。 也正是因为有这一手本领,田大壮才能把羊养好。 若是一般没有阉割的成年公羊,肉贩子收购时,给的价格会低很多。 阉割需在羊羔还小时就动手,也有其中的技巧与窍门,不然羊羔受伤后不能治愈,会直接死掉。 胡管事一直想学这一招,但田大壮哪里肯教给他。 “等等,再去捉一只肥羊来!” 然而这时胡管事却是在软轿上坐直身体,冷冷一笑,又是下令。 “姓胡的,你别太过份!”田妻闻言一下就是急了,“小少爷说只要一只羊的!” “小少爷是那般说,但谁知道小少爷约了几个朋友?万一到时一只羊不够吃怎么办?”胡管事一脸阴险的笑容,“当然,你也可以阻拦我,不让马五他们去捉。” “你这天杀……” 田妻张嘴就是要痛骂,不过田大壮突然上前,一把用手掌将妻子的嘴紧紧捂住。 深吸了一口气,田大壮沉声道:“你们再去捉一只吧。” 马五的贼眼瞬间一亮,便又笑嘻嘻的带着人跳进了羊圈。 田妻不停挣扎,但田大壮死活不放手。 田家一共才养了四只羊,而且还有一只半大的羊羔,这一下就被捉走一半。 胡管事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田大壮夫妻,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胡栓被爷爷牵着手,也跟了过来,见状想要拍手大笑,但却被胡铁牛通红的眼睛给瞪了回去。 直到胡管事带着一群人离开,田大壮才放开了妻子。 田妻获得自由后,立即就是抬手在田大壮的身上一阵胡乱拍打,发出啪啪啪的声响,很显然,下手很重,嘴里还骂着,“你为什么要拦着我?那是两只羊啊,咱们家一共才有三只大的一只小的。 两只羊,一斤羊肉十五文,每只羊出四十斤肉,那就是一两银子又二百文银啊!” 田妻嘴里哭喊着,冲着田大壮又打又闹。 田大壮则是低着头一脸默然,片刻后,还被妻子在脸上挠出几道血痕。 只有十岁大的田铁牛抹了把眼泪,“不是爹的错,是胡庄头太坏了!” “是爹的错,爹没用,没能力保护你们娘亲,不让别人欺负。”田大壮颓然说道。 田妻哇的一声就是紧紧抱住了自家男人。 小些的田铁娃也是仰着小脸,扯着洪亮的嗓子放声大哭。 一家人在小院中哭了一阵,田妻松开自家男人,一边小声骂着一边收拾院落。 但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跑进来一个小女孩。 “小黄丫?”田铁娃和小黄丫一般大,平时也在一起玩耍,抹干眼泪迎了上去。 田大壮看到小黄丫的身影浓眉一皱,不过仍是看向了妻子的方向。 田妻正在扫地的手臂一僵,回过头后,就是看到自家男人正在看着自己。 她沉默的低下头,半晌之后,扔下扫帚,转身走向了放粮食的小屋。 田大壮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不一会,田妻出来,手中多了一个小布袋,里边装着几斤粮食。 平日里田家就是经常帮助杨菊花母女,有时给些吃的,有时身体结实的田大壮过去帮着做一些苦劳力。 田妻径直朝着小黄丫走去,不过看了眼小黄丫那身上破旧有些短,都快要露出脚腕的衣衫,眉头皱了皱又提着麻袋折身走回了正房。 田大壮神色一怔,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最终只是轻轻一叹。 今天自家也是破了财,妻子心头不好受,不想帮杨菊花母女一把也是正常。 不过家里的鸡被抓走了,若是自家不伸手帮衬,她们母女怕是就要饿肚子了。 田大壮想着待会趁妻子不注意,自己送些粮食过去。 看着又干又瘦的小黄丫,田大壮一脸的怜惜。 当年刚来农庄的小黄丫可是又白又嫩,人见人爱的啊,这才过去几年! 这时门帘掀起,田妻又走了出来。 第八十章 满足 田妻此时心情不好,脸色也差,不过平日里她虽然比较泼辣,但心肠很好。 以往农庄里有谁家遇到揭不开锅的时候,求到门上,只要家中有粮,她都会尽力的伸手帮上一把。 从正屋走出来的时候,田妻手中不但仍然提着鼓鼓的布袋,而且腋下还夹着一卷崭新的布匹。 布匹周边有新剪裁的痕迹。 对于杨菊花她是即同情又有怨言。 同情她一个寡妇带着女儿过活不易,而且虽然身体脆弱但颇为坚韧,日子过的那般艰难却从来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叫过一声苦。 不过她知道杨菊花肯定背着人流过不少的眼泪。 怨言则是杨菊花说什么也是不肯改嫁,她也曾上门做过媒,男方是本本份份的庄稼汉,人很不错,但杨菊花就是不松口。 如果她愿意另找个男人,自然不会这般让人欺凌。 抬手抹干眼泪,田妻本想收拾下心情,不然拉着脸怕是要吓到孩子,毕竟小黄丫今年只有六岁大。 不过等她看向小黄丫的方向后,就是噗哧一声乐了。 因为这时小黄丫与田铁娃都是正抬着脏兮兮的小手给对方擦脸蛋。 两个小孩平日里经常一起玩,也玩的来,小孩子的友情是非常不错的。 田大壮望去,也是嘴角咧出一抹笑容。 “哟,咱家铁娃都会关心人了?”田妻心情好了,乐着打趣道:“可就是从来没有来关心过娘亲我,老娘真是心寒啊。” 田铁娃扭捏的低下头,小脸蛋刷的一下红的像是煮熟的虾米。 小黄丫眼神无辜,有些个搞不清楚状况。 干瘦的小手仍然停放在田铁娃那有些发烫的脸庞上。 “唉哟,不行了,忍不住了。” 田妻放声大笑,“小黄丫可真是可爱。”她上前几步放下布袋,将小黄丫抱在了怀中,“不如小黄丫给咱家田娃当媳妇吧?” 虽然只有六岁大,但小黄丫对于媳妇一词仍然是有些懵懂的理解了,害羞的连忙用双手捂住了小脸。 这个动作惹的田妻笑的更大声。 低下头,田妻看向小儿子,“怎么样,你要不要娶小黄丫当媳妇?” “嗯。” 出乎意料,脸皮发烫的田铁娃居然真的应了一声,随即又道:“我以后会保护小黄丫,不让别人欺负她。” 田妻的笑声嘎然而止。 小院中,一时之间就是安静了下来。 良久,田妻才伸手摸了摸小儿子的脸,低语道:“好,那娘亲等会就去向你杨家婶子提亲。” 田大壮看看妻子,又看看儿子,再看看小黄丫,嘴上的弧度咧的更大了一些。 田妻是风风火火的xing子,情感比较大条,一会后就又是大笑出声,把小黄丫放在地下,抖开夹在腋下的布匹,在小黄丫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比划,“前几天我去镇上买了几匹布,本来是想要给两个孩子各做身新衫的,这下小黄丫要成咱家的小媳妇了,铁牛就再等等,不如给小黄丫和铁娃一起做一身衣衫。 嗯,这两个小人到时候穿着颜色一模一样的衣服站在一起,岂不是般配的像是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 小黄丫虽然长的五官不错,但是又黑又瘦。 田铁娃此时小脸上更是脏乎乎的,二人哪里能像金童玉女? 不过在母亲眼中,自家的孩子永远是最好的! 在这个年代布匹是比较昂贵的,就算是粗麻布缝制的衣衫普通百姓也是一穿几年,十几年,烂了洞,就是用针线缝上块补丁,舍不得扔掉。 更别说此时田妻手中拿的是棉布了。 田家也是难得给两个孩子做件新衣服。 “你真想提亲?” 田大壮先前看到妻子腋下夹着的布匹就已经瞬间明了,妻子不是不想要帮杨菊花母女,而是看小黄丫那用粗麻缝制的衣衫实在太过破旧,一块补丁摞着一块补丁,所以想要送块棉布,让杨菊花给小黄丫缝一件新衣服。 心头就是一暖。 他虽然话语不多,但其实是热心肠。 妻子心地这般善良,就算身上有其它的缺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嗯。”田妻又抱起小黄丫,越看越喜欢,“咱们两家结了亲,以后帮菊花理由充足,而且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以往田大壮去杨菊花家里帮着做些重体力活,会传出风言风语。 虽然都是那些喜欢嚼舌头的人胡说八道,但的确是无亲无帮的总归不好。 等两家结了亲,就成了亲戚,自然就是不一样了。 “好。” 田大壮笑呵呵的点头。 田铁牛则是对着弟弟不停的做起了鬼脸。 于是田铁娃的脸更烫了。 “小黄丫,这袋子和布你先拿回去,别让你娘等急了。”田妻放下小黄丫笑眯眯的道:“要提亲的话,光这些东西还不够,我再去买点鸡蛋,扯上一条子肥肉。” 小黄丫来这里是代大人传话的,扯着田妻的衣袖不放手,“大娘,娘,娘让我来喊你们到家里去。” 嗯? 田大壮的脸色猛然一变,上前几步沉声问道:“是不是你娘出什么事了?” 田妻也是心头一惊。 杨菊花刚刚被人欺凌抢走了家里的鸡,那几只鸡可是杨菊花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不会一时之间想不开吧? 这般想着,田妻就是一阵发慌。 “不,不是……”本来小黄丫就小,而且xing格腼腆,表达不出自己想说的意思,现在田大壮误会了,她就更加说不清楚了,“娘亲没事,是家里……先前的那个护卫叔叔……” 小黄丫的脸蛋涨的通红。 田大壮听不懂小黄丫要说什么,抬手挠了挠头。 “我先去看一趟吧。”田妻就是伸手拉着小黄丫出门。 但小黄丫却是扯住田大壮的衣袖不走。 田妻就是一阵纳闷。 还是田大壮脑筋一转,问道:“你娘让我过去?” “嗯。”小黄丫重重点头。 “那咱们都上门去瞧瞧吧。”田大壮说着话,进正屋换了件衣衫,就是一大家子人走向杨菊花家的方向。 等来到杨菊花家,田大壮就是看到了杨海波与李亮二人。 杨海波直xing子,也不废话,就说明找田大壮的来意。 田大壮心里匝摸着还没有说什么,田妻已经是乐的拍手表态,嘴里说一定配合,会将胡管事以往做的坏事全部都说出来。 胡管事啊胡管事,你也有今天,让你抢老娘的羊,让你一直惦记着老娘家的钱粮! 虽然田大壮心里犹豫,因为他知道胡管事身后大靠山,要是一下弄不倒胡管事,那以后就麻烦了,但心中压着火的妻子此时已经是对着两个护卫滔滔不绝的开了口,他轻声一叹便也只能选择配合。 小少爷毕竟是主人,要动胡管事,想必胡管事的靠山也保不住他吧? 拿定了主意,他就是开口打断了妻子的话语。 因为田妻根本说不到重点,在田妻眼中胡管事欺负人,白白捉走自家两只羊是其最可恨的地方。 但想要扳倒胡管事,这些却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田大壮开了口后,杨海波与李亮就是眼睛一亮,认真的听了起来。 胡管事让人收拾好鸡羊,便立即派人送到了杏林这边。 而此时江龙已经是派人去最近的村落又买了几坛酒。 没办法,洪铁柱是无酒不欢的xing子,没有酒喝就嚷嚷个不停,引的不远处一些衣衫鲜亮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虽然听不清楚那些人说什么,但也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收拾好的鸡羊送过来,江龙让景家跟来的奴仆升起几个大火堆。 齐氏三兄弟在北疆长大,经常会吃烤肉。 侯江与樊仁长年在江湖中漂泊,自然烤肉的技术也不差。 只有粗xing子的洪铁柱掌握不住火候,烤焦了几块羊肉。 不过他不在乎,烧焦的羊肉也仍然能吃的香喷喷。 江龙让人寻来泥巴,却是做起了叫花鸡。 可惜此时是初春季节,没有荷叶,也没有其它带着清香的叶片去腥味,只能完全靠调料来提味。 不过就算如此,等叫花鸡烤好了也仍然是让柴世荣食指大动,连连叫着真好吃。 和淮王冲突过后,玉钗与宝瓶又跟在了江龙身旁。 本来玉钗与宝瓶见自家少爷往鸡身上抹泥浆,很是皱眉的。 认为那么脏的东西,怎么可能好吃? 不对,是根本就不能吃。 但等到烤干的土块被揭开,顺带着带下土鸡最外边的那一层薄皮,香味传开的时候,她们就是抽动着小鼻子咽起了口水 江龙给了二女一只鸡,让她自己去吃。 然后又亲自动手撕下一只鸡腿,递到了林雅的面前,“来,尝一尝味道如何。” “嗯。”林雅红着脸低头接过,心里甜丝丝的。 杜娟却是紧紧绞着手帕,一会怨毒的望向林雅的后背,一会又会幽怨的看一眼江龙的方向。 几只鸡吃的众人满嘴流油。 洪铁柱也是大声叫好。 时近中午,渐渐起了风。 就连山脚下的杏林中枝条也是一阵摆动。 “小少爷,怕是要变天了,咱们回农庄吧?” 玉钗看了眼远方的天际,一片片阴云顺着风遮盖而来。 “好。” 江龙刚刚应了一声,突然不远处一阵骚乱。 “是蝶夫人!” 一个衣衫华丽的青年激动的叫嚷。 “她今天真的来这里踏青!”另一个面相英俊的少年露出痴迷的目光。 “可惜是跟着襄王一起过来的。” “嘘,淮王也在!” 蝶夫人,襄王? 江龙偏头看向那片骚乱人群,冷不防被柴世荣在后背重重拍了一把。 “居然真的是蝶夫人,咱们也去瞧一瞧。”柴世荣眼冒红光,猴急的从毛毯上站起身来。 “她很美么?” 江龙被柴世荣拉着手臂站起来,轻咳一声问道。 柴世荣露出一脸被你打败了的表情,“你居然没听说过蝶夫人?” “嗯。”江龙坦然的点了点头。 “你呀!亏你还是景贤侯爷的儿子!”柴世荣一脸无奈。 这和原身已经去逝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江龙搞不懂。 “算了,你连淮王都不认得,没听说过蝶夫人也不为奇,走,咱们边走边说。” ? 嗯,元旦快乐! 第八十一章 媚骨天成 随着柴世荣神情激动两眼放光的介绍,江龙才多少对蝶夫人有所了解。 蝶夫人是牧武侯的妻子。 “当年在京城牧武侯与你父亲齐名,同是文武双全的青年俊杰,二人在校场中比试多次,牧武侯手执银月画天戟威风凛凛,你父亲则使得是一杆紫金盘龙枪,枪影绰绰。 二人你来我往,杀的昏天暗地,日月无光,交手三百余回合不分胜负。 把当时围观的众人都是给看呆了眼……” 江龙听着听着,嘴角就是微挑。 不过是两个武将,能杀的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没看出来这个柴世荣还有那么点当说书先生的潜质。 柴世荣见江龙没有出声,以为他一直在认真听着,更加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只是可惜,天妒我大齐英杰,你父亲英年早逝战死杀场,而那位牧武侯则是在战场上失足坠马被摔了个半身不遂,至今都还像木头人一般天天躺在床榻上。”柴世荣摇头惋惜。 “折戟沉沙,马革裹尸,是武将的宿命。” 江龙嘴里淡淡开了口,似乎并不为景小侯爷战死杀场而觉得哀伤。 但他心里,却是觉得有些不劲。 既然牧武侯当年能和原身的父亲齐名,身手肯定是不差,不对,应该说是极为高强的。 而且和景小侯爷在校场上比试过不止一次,那说明牧武侯一身本领不是传闻吹嘘出来的,非是沽名钓誉之辈。 那怎么可能会在战场上失足坠马? 而且还摔了个半身不遂。 身手到了一定的境界,即便遇到突然情况,身体也会有本能躲避凶险的灵敏反应,而牧武侯乃是马上的将军,就算急切间马失前蹄,也不可能将他摔的这般严重才是。 听到江龙颇具豪气的话语,柴世荣竖起拇指大赞,然后伸出手掌大力拍了拍江龙那显得有些削瘦的肩膀鼓励道:“只要你肯努力进取,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也可以像你的父亲一样,成为京城一代俊杰。” 柴世荣说的不是客气话,眼神很是真诚,当然,在他看来江龙适合走文路。 江龙给归尘大师提的挽联早就传遍了京城,之后景老夫人又暗中让府中奴仆把江龙解了异域番僧的难题一事,也是给传扬了出去,至使现在江龙在京城一时间风头无两。 赚取了一个大大的才名。 柴世荣希望江龙通过科举考试,重振景家荣光。 而不是像景小侯爷那般去军队中建功立业。 “嗯。”江龙微眯的双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目光。 话题又转到了蝶夫人的身上。 蝶夫人,又称蝶香夫人,据说当年蝶夫人是在赶路的半途出生,府中丫环把出生不久的蝶夫人洗干净裹进襁褓不久,因为她身体散发异香,居然引的许多蝴蝶转圈环绕。 谈及蝶香夫人,柴世荣非常兴奋。 再说到后来,江龙眉头一皱。 “牧武侯府本来家道中落,全靠他重振侯府威名,但却不想军功还没有立下寸许,就落得瘫痪的下场,而且是因为马失前蹄受的伤,所以一时之间就成为了人们的笑柄。 对于他为何会摔下马来一事,有许多种传言。 有的无稽可笑,有的似是真有那么回事,其中最让人无语的是还有人说牧武侯是当天晚上和蝶香夫人在床第间大战了几百个回合,才致使四肢发软,不小心从马上摔将下来。 总之牧武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本就家道中落的牧武侯这一倒下,就有人打侯府家产的主意。 当然,也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打蝶香夫人的主意。 当年蝶香夫人未出嫁时,是公认的京城,不是公认的大齐第一美人! 据说当年皇上有意召蝶香夫人进宫,可是蝶香夫人却传出话来,说是心中已经有属意之人,不久,蝶香夫人就和牧武侯订婚了。 为此,当年还传出一段才子美人的佳话,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江龙见柴世荣轻叹了一口气,疑惑的问道。 “牧武侯成了废人,家中长辈又尽皆去世,侯府便需要蝶夫人这个女主人来操持,但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扛的起这个重担?最后不得已,她就是求到了襄王的头上。” “希望襄王出面,震慑住那些窥伺侯府家财之人。” “襄王乃是大皇子,身份高贵。” 江龙好奇,“那又怎么样?” “据说蝶香夫人去求大皇子的当天,夜未归宿!”柴世荣压低声音道。 说罢,见江龙沉默,柴世荣又是接着小声道:“从那以后蝶香夫人的名声就是给毁掉了,不过大部分人仍是持怀疑态度,直到后来蝶香夫人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襄王亲昵相处,人们才相信蝶香夫人是傍上了大皇子。 除了和襄王,蝶香夫人之后还在宫中夜宿过,并与许多国公侯爷传出了不好听的绯闻。” “你也有心一亲芳泽?” 江龙似笑非笑的突然说道。 “当然,你以前很少出门自是不知道,在京城,谁能有幸和蝶香夫人一夜风流,必然能够羡煞旁人!”自命风流倜傥的柴世荣说的直白坦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色心。 柴世荣早就已经成婚多年,不过膝下仍然空虚,没有孩子。 “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江龙却是轻声一叹。 “嗯。”柴世荣附和,不过这并不能让他打消与蝶香夫人一夜风流的想法。 不多时,杏林深处缓缓走出一群人来。 当先有三人,中间是一位美妇,左边是淮王,另一边就是襄王了。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就是瞬间定在了美妇的身上。 江龙同样好奇柴世荣嘴中的蝶香夫人长的什么模样,有多漂亮,目光穿过花朵盛开的稠密枝岔,落在蝶香夫人的那张脸庞上后,就是微微一阵愣神。 媚! 这是蝶香夫人给他的第一印象。 不是外在的媚,外在的骚,而是媚骨天成! 如果说林雅是国色天香,那么这个蝶香夫人就是祸国殃民! 蝶香夫人微微低着头,几缕曲卷的发丝垂在白嫩的耳朵旁边,即便身上所穿的淡紫色绸裙有些宽大,却仍然难以掩盖那成熟丰腴娇躯的诱人曲线,行进间裙摆下边,不时会露出粉红色的绣花鞋。 没有抛媚眼,没有刻意做作摆出xing感撩人的姿态,甚至蝶香夫人的神色间还有一些拘谨,美眸中带着丝怯意。 但即便这样,仍然是让近旁的所有男xing口舌发干身上升起一阵火热。 “怎么样,这位蝶香夫人名不虚传吧?” 这时柴世荣盯着蝶香夫人,右手轻轻捅了一下江龙。 江龙点头,“果然是人间尤物!” 随即又是接着道:“不过看她烟眉间带着几缕轻愁,眸底更是隐含抑郁似乎有些不开心?” 柴世荣还没有开口回答,一个近旁的男子突然接了口,“你今天来这里比较迟吧?” “嗯。”江龙客气的拱了拱手。 男子衣衫华贵,显然身份也不简单,回了一礼,压低声音解释道:“最近一阵子蝶香夫人一直不开心,任谁问为什么蝶香夫人也不告诉,所以襄王才相邀她出来游玩踏青。 希望蝶香夫人的心情能够好一点。” “哦,原来如此。”江龙点头。 “几天前襄王还发了话,说谁要是能猜透蝶香夫人因何不开心,赏银千两!” 好大的手笔! 即便景府家财颇丰,江龙也是有些匝舌。 同时暗自想着,难道这位大皇子是个好色风流胸无大志之人? 不然怎么敢如此行径,不怕传出去,毁了名声么? 任是哪个大臣,也不会效忠这般的皇子吧。 怀着考究的心思,江龙仔细打量从杏林中缓步而来的襄王。 这一眼望去,就是有些惊讶。 只见这位襄王身材修长,步履沉稳,虽然不及淮王霸气狂放,但气度却是异常的不凡,身上隐隐有一丝书卷气,面白如玉,瞳孔漆黑,五官线条阴柔俊雅,头戴白玉冠,飘逸的长发整齐的披散在后背与肩膀上。 只是从外表看,就是人中龙凤! “这位襄王……”江龙询问柴世荣。 柴世荣目光盯在蝶香夫人身上挪不开眼,嘴里小声介绍道:“襄王虽然是大皇子,不过因为母妃地位低贱,所以没有几个朝臣支持他。” 皇子想要荣登大宝,其母系势力非常重要。 如果母妃只是出自普通的小官之家,即便他再优秀,也很难登上宝座。 更何况当今皇上早就立了储君。 因为知道登基无望,所以才不在乎名声么? 江龙暗忖。 不过心中隐隐的,觉得这位大皇子不是那么简单。 这时,淮王见四周人越来越多,一声冷笑,突然扬声开口道:“蝶香夫人最近不开心,本王的大皇兄却小气的只是悬赏一千两银子让人猜测原由,现在本王发话,谁若是能猜出原因,本王赏他黄金一千两!” 十两纹银等于一两黄金。 一千两黄金,就是一万两白银! 四周嗡的一下就是议论开了。 即便一些出身豪门的公子小姐也是动了心。 柴世荣叫了声乖乖,这淮王真是有钱啊! 江龙在淮王开口挑衅后,就是把目光飞快的移向了襄王。 却见襄王背负单手,神色平淡的脸上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更加印证了江龙先前的猜测。 在京城,贵族圈中都知道襄王与淮王不合。 淮王脾xing暴躁,当年在皇宫中曾当众出言折辱过襄王的母妃。 二人之间势同水火! “谢过淮王好心,不过妇人凌卞氏承受不起。”蝶香夫人先是诧异,随即对着淮王赵昃盈盈曲膝一礼。 “承受的起,承受的起!”然而赵昃却是哈哈大笑,“在本王眼中,蝶香夫人是无价之宝,区区千两黄金算的了什么?” 然后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径直踏步上前,亲手将蝶香夫人扶了起来。 蝶香夫人妩媚的脸庞微微泛红,下意识的瞄了一眼襄王。 第八十二章 杏花血花 襄王看到淮王居然如此无视礼法,不顾及男女大防,显得秀气的眉毛就是微微一皱。 不过见蝶香夫人看了过来,却是别过了头。 这一幕映在了特意关注着襄王的江龙的眼中。 襄王也和柴世荣一般,只当蝶香夫人是一个玩物么? 江龙抬手摩挲下巴,思索着,也对,蝶香夫人在襄王府中夜宿之后,又在皇宫里住过,并和很多国公,侯爷以及京城勋贵传出了不雅的绯闻,即便襄王一开始对蝶香夫人有几分情意。 也在这些事情发生后,便转淡了吧。 “哈哈!” 将蝶香夫人扶起身之后,淮王更加大胆,居然伸手要搂在蝶香夫人的腰间。 蝶香夫人一声惊呼,连忙避开。 淮王双眼中浮起一抹火热,霸道的本xing彰显,当即就要再次上前。 不过这时,一个身材魁梧腰间悬着钢刀的大汉却是突然挡在他的身前。 大汉低着头,指节粗大的右手按在腰刀的刀柄上。 淮王立即就是大怒,不过咬着牙,却又是强自忍了下来。 “这人是?”江龙讶异。 柴世荣开口解释,“那是牧武侯府的护卫,和你家那些忠心的护卫们能够有的一拼,都是十分彪悍不怕死,不过人数不及你府上的护卫多。” “这些年即便有襄王罩着,但仍然有很多胆大包天之辈倚仗身份尊贵,或是想要强行霸占侯府的产业,又或者是想要对蝶夫人动手动脚,结果无一例外被这些护卫收拾了一顿。” “哦。”江龙在那个大汉的身上仔细打量,眸光忽明忽暗。 当真只是胆子比较大,不怕死的普通府中护卫么? “本王的皇弟悬赏黄金千两,再加上本王之前许诺的千两白银,怎么,居然都没有人猜着试一试么?”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襄王环顾四周突然淡淡的开了口,将此刻有些僵住的气氛打破开来。 许多豪门世家的子弟小姐们都是有些个心动。 一万一千两白银,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贤弟,你不试一试么?” 柴世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询问身旁的江龙。 江龙眼睛看向了蝶夫人,虽然见其烟眉间隐含愁绪,但没有半点提示,着实是不好猜,就是微微摇了摇头。 这时已经有大胆的青年开了口,“请问蝶夫人最近是不是身体不适?” 蝶香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青年轻轻摇头。 于是悬在两侧白嫩耳朵上的耳环跟着一阵摇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那定是蝶香夫人遇到了难事?” 蝶香夫人勉强一笑,仍然轻摇螓首。 接着,又有许多人开口猜测,但都没有猜对。 柴世荣同样猜错,一脸的懊恼。 “一群废物!”淮王突然一声冷哼。 人群瞬间就是安静了下来。 许多人更是对淮王怒目而视,但碍于淮王的凶名,没人敢反唇相讥。 我们猜不到是废物,你不一样也猜不出来么? 不然何必悬赏黄金千两? 江龙也是脸色难看,不过淮王骂的这句话打击的范围有点广,没有指名道姓的骂他,他到是不好挺身而出针锋相对。 毕竟淮王的身份在那里摆着。 能不去招惹,尽量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这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襄王淡淡的瞄了一眼淮王,神色间有些不悦,那句话是不是故意也把自己给骂了进去? 蝶香夫人像是受惊的小鹿般,脸上浮起一抹慌乱,“淮王何必为了一点小事而为难大家?” “在本王眼中,你不开心非是小事,而是塌天般的大事!”淮王一脸桀骜。 “罢了,淮王也只是想要让我开心罢了。” 蝶香夫人轻叹,眉宇间,又是罩上一笼轻愁,强自笑着对众人道:“不如这样,此地杏林花朵盛开,美不胜收,诸位才子就当是开诗会如何?能听几首不错的新诗新词,想来我的心情会好一些,到时淮王也就不再为难大家了。” 谁知淮王再次插言,“蝶香夫人容颜倾世,想要听诗词,诗词自然要是最好的!” 本来几个自负才名的青年俊杰想要吟诗一首在蝶香夫人面前露露脸。 闻言就是又都沉默下来。 “贤弟,你才思敏捷,不如现场作上一首好诗,说不定就能入得蝶香夫人的眼睑。”柴世荣悄声江龙说道。 江龙正待摇头,却不想柴世荣声音虽然不大,却是引来了淮王的注意。 目光在柴世荣身上扫了一圈,淮王就是把目光放在了江龙的身上,突然哈哈大笑,“这位年青的少年想必大家都不认得吧?”说着话,淮王抬手指向了江龙的方向。 四周众人的目光,就是全部望向江龙。 几乎所有人都是摇头,的确不认识。 蝶香夫人与襄王也是偏头看了江龙一眼,不过江龙身形削瘦,却是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淮王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众人都是脸露好奇,“其实大家这几日都应该听说过他的才名。” “宁远县景府的景江龙?” “给归尘大师提挽联的那个?” 立即就有头脑反应快的,开口出声。 “不错。”淮王点头,“他就是景江龙。” “原来他就是景江龙啊。” “那副挽联写的的确很是有新意。” “异域僧人出的那道题的确难,我是答不出来的。” 四周众人纷纷都是在江龙的身上仔细打量。 江龙一脸淡然,负手而立,任由众人在自己身上围观,神色之间丝毫不见慌乱,衬托出气度不凡。 襄王与蝶香夫人直到这个时候,才是多注意了江龙一眼。 “景公子最近风头一时无两,不如作出一首绝妙的好诗来搏蝶香夫人一笑如何?”淮王单独面对江龙时,到是显得客气许多。 他也怕江龙立时翻脸,到时动手不是,不动手又会大丢脸面。 江龙本待摇头拒绝,但突然杏林间刮起了一阵狂风,树枝摇摆,一朵又一朵白嫩的杏花被大风刮下簌簌坠落。 “对了,景公子的夫人不是也来了么?怎么不见人?”淮王被风吹的眼睛微微眯起,接着又道。 江龙缓缓转身就是转身望向先前所在的方向,目光穿过密集的树枝,就见脸上蒙着薄纱的林雅此时站在不远处的杏林中,静静du li,狂风吹过,一阵花雨漫天飞舞,自林雅头上洒落而下。 有几朵花瓣调皮的落在了林雅肩头。 此情此景当真是好美的一幅画面! 许多人跟着江龙望了过去,都是全部呆住。 “拿笔来!” 江龙突然抄起衣袖。 随时跟在一侧服伺的玉钗与宝瓶立即命人取来桌椅。 然后玉钗亲自将一页白纸铺在桌面上。 因为有风,镇纸不太管用,所以玉钗研墨,宝瓶则是用手将雪白的宣纸紧紧按住。 江龙接过府中小丫环递过来的狼毫,朗声道:“本人愚钝,最美最好的诗是绝对作不出来的,不过可以写下自己心目中的认为的人间最美的景色,和诸位才子一起来探讨探讨。” 笔尖蘸墨,江龙下笔如风,一挥而就。 柴世荣立即凑上前,嘴里念了出来,“落花人du li,微雨燕双飞!” 声音落入耳中,再看向林雅站在花雨中的模样,众人尽皆心神震颤! “好!” 柴世荣拍手大声叫好! “的确是人间第一美景!” “意境同样深远。” “这景江龙果然颇具才华。” 四周众人嗡嗡嗡,交头结耳,议论不断。 襄王有些意外的看了江龙一眼。 蝶香夫人则是美眸一亮,不过目光在江龙身上一扫而过,便是有些痴迷的望向花雨飘洒中的林雅。 难道蝶香夫人居然是百合,喜欢女人? 江龙先是一愣,不过随即就是恍然大悟。 据柴世荣介绍蝶香夫人已经是年近三十岁了,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开始感叹青春不在,韶光易逝。 难怪蝶香夫人会一直不开心。 是眼看着自己的美貌一天天调零,所以才心生愁绪么? 而且她的夫君牧武侯还一直瘫在病榻上…… 江龙突然再次开口,“取纸来!” 众人好奇他又想要写什么。 宝瓶很是兴奋,自家公子出风头,她自然是颇为骄傲,手脚麻利的又是铺上一页宣纸。 柴世荣拿着江龙的手笔,凑过头去,也是好奇江龙还想要写什么,难道这一首落花人du li,微雨燕双飞还不够他显摆臭屁的么? 随着江龙下笔,他也是一字一字的读将出来。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蝶香夫人猛然折身回头,就是眼睛不眨定定的望向江龙。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从她的动作反应,以及那双美眸中泛出的异彩却能判断出江龙猜透了蝶香夫人这些时日来不开心的真正原因。 许多人就是开始品匝这句话的深意。 其中不乏才思敏捷之辈,立时就是恍然明白,原来蝶香夫人是感叹韶华易逝,岁月无情。 有人仔细打量蝶香夫人的脸庞,发现不知何时她的眼角处,已经有了淡淡的鱼尾纹。 一些人品着,回味着诗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孤独落暮的画面,蓦然间就是一阵心痛。 无数个漆黑的深夜里,点着蜡烛的卧房中,蝶香夫人总是一个人孤独无依静静的坐在铜镜前,一脸忧愁,轻声叹息。 然而就在众人沉寂在那幅让人感叹的画面中时,突然铿的一声,一抹锋利的寒光闪过。 “啊!” 钢刀划过一个王府丫环的喉咙。 丫环一声惨叫,便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众人吃了一惊都是望了过去。 江龙也是猛然转身,对上了脖劲间血流不止的少女的那双满含惊恐的眼睛。 在少女上方,是一把染血钢刀。 钢刀闪烁着寒芒的刀尖处,一滴一滴,有刺目的鲜血滑落。 江龙顺着刀身望去,看到了杀人者。 第八十三章 埋 杀人者一脸桀骜,冰冷的眸子里不带丝毫感情。 拿起钢刀,用手指轻轻抹了把刀尖处尚带有余温的鲜血,曲指轻弹。 血珠划过一道轨迹,融入了漫天的花雨之中。 现场一片沉默。 先前江龙点出了蝶香夫人不开心的原因,是感叹韶华飞逝,青春难驻,本就让众人都是心有所感。 而现在死在杀人者刀下的丫环,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正值青春年少豆蔻年华。 人们心中不禁升起一抹同情,心中一片沉重。 江龙隐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虽然面无表情,但盯着杀值得的眸底中,却是杀意滔天!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几天前还有蒙面人死在他的手下,而且前世身上更是背有数十条人命,但他所杀之人全都是该死之人。 而这个少女丫环何其无辜? 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杀人者便挥刀划破了她的喉咙。 铿! 淮王将带血钢刀插入身旁护卫腰间的刀鞘之中。 一双森冷的皮睛,环顾四周。 所有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是下意识的避开,就算是襄王在此时,也没有胆量与淮王迫人的眼光径直对视。 最终,定在了一直注视着他的江龙身上。 先前江龙写出落花人du li,微雨燕双飞时,那个丫环就是露出一脸仰慕的神色。 之后猜透蝶夫人的心思,写出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后,小丫环更是压抑不住的低呼出声。 她是淮王府里的奴婢丫环,不一心向着自己这个主人,却去崇拜外人,留她还有何用? 于是视奴仆如蝼蚁的淮王便是当即拔刀杀人! 江龙压抑着胸中翻腾的怒火,与淮王对视,毫不示弱。 淮王脸色越了越阴沉,一缕杀气在身上逐渐的漫延开来,手指紧了紧,又有了拔刀杀人的冲动。 不过江龙并不是他想杀,就能杀死的。 沉寂了半晌,淮王收敛了杀机,景江龙现在还是有些用处的。 待回去后,进宫向父皇举荐让景江龙做官,如果他没有点本事,最终的下场也是一死。 死在太子的手中! 襄王俊雅的五官线条柔和,似是感应到淮王不会再有动作。 漆黑的瞳孔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失望。 “蝶香,咱们回吧。” 襄王气度不凡,缓步来到蝶香夫人近前,轻轻搂住蝶香夫人的肩膀,柔声说道。 蝶香夫人下意识的想避开襄王的手掌,但却又是蓦然止住。 妩媚的双眸缓缓垂下,轻咬微厚xing感的红唇,低低应声,“嗯。” 二人走向杏林外。 一众护卫仆从跟着。 在经过江龙身旁时,蝶香夫人蓦然抬起头,含着几分羞怯的目光飞快的瞄了他一眼。 江龙纹丝不动,毫不示弱的仍在和淮王对视着。 只是鼻间突然嗅到一股直让人腹中火热的诱人体香。 “我们也回。” 淮王冷哼一声收回目光,望向襄王与蝶香夫人离开的背影,双眼中浮起一抹恨意与嫉妒。 直到淮王等人走远了,在场众人才都是松了口气。 先前一脸疏狂的淮王气场太强,压的他们都快要喘不上气来。 这些人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在离开时,都不约而同的离江龙远一些。 他们不是瞎子,可以看出来江龙与淮王不对付。 若是和江龙走的近了,惹得淮王不高兴,有所误会……看看仍然躺在血泊中的那个丫环,就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好可怜,不如我们把她埋了吧。” 玉钗比较心软,咬着嘴唇,看着那个被遗弃在林中的丫环尸体,神色难过的轻声道:“她的父母闻听到消息后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江龙无声的点了点头,眉宇间露出沉思。 丫环的亲人? 柴世荣则是命令手下的护卫快马加鞭去最近的镇上买一副棺材,收敛丫环的尸身。 “淮王一向如此,贤弟,你以后小心点。”柴世荣拍了拍江龙的肩膀。 “嗯。”江龙长长吐出一口胸中浊气。 前世时他就算杀的是该死之人,也是不合法的,会被通缉,仍然要像老鼠一般东躲xi zang,可现在淮王却是敢当众杀人,并且不会被法律追究。 江龙对于这个等级森严的年代有了更加直接的体会。 一口浊气吐出,江龙心中才好受了一些。 不过他若是知道那个丫环是因为仰慕他的才华,有些冲动,才被淮王所杀的话,他就不会这般轻松了。 就在这时,他突觉手背微凉。 缓缓仰起头,就见上方已经阴云密布,居然下起了小雨。 几个黑点在高空中穿梭,不时还会低声鸣叫。 “下雨了,小少爷您快回马车。” 宝瓶一声惊呼,连忙扯着江龙的衣袖就是向车队停靠的方向小跑。 江龙知道宝瓶是担心自己身体不好,如果淋了雨怕是会生病,所以任由她用小手拉着。 樊仁是侠义心肠,满腔热血,一身豪气,这时脸色也是不好看。 如果不是淮王身边护卫够多,他怕是要行刺了。 对着柴世荣抱拳道:“我与齐家三位哥哥这就先走一步。” “啊?不是说好明天你们才动身的么?”柴世荣愣住。 “不了,齐家三位哥哥有长辈与妻儿在家中苦等,我则要赶去北疆早些把陷害洪铁柱的那个混蛋给杀了,好替兄弟报仇,再快速折返回来。”樊仁摇了摇头,“侯大哥一向行事稳重,谨小慎微,且有心投靠景江龙,我对他很是放心。 但洪铁柱xing子憨,脾xing又很是暴躁,到是要拖柴公子照应一二。” “你放心,有我罩着,没人敢把洪铁柱怎么样!”柴世荣拍着胸口保证。 “还有我那几个没有出狱的朋友,也请柴公子使些钱,给狱卒打声招呼别让他们在里边受太多的皮肉之苦,再多催促着些景江龙,希望他们能早日被放出来。” “我晓得。” 柴世荣脸上笑的很灿烂,但心中却是发苦。 都怪淮王那个王八蛋,动辄杀人,让得本来对自己颇为交心亲近的樊仁突然和自己疏远了。 在樊仁眼中,他与淮王一样,都是高高在上的特权阶层。 虽然樊仁对自己有误会,但柴世荣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徒劳解释自己和淮王是不一样的,估计樊仁也是听不进去。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等相处的时间久了,樊仁总归会看的明白。 樊仁又和齐氏三兄弟与侯江洪铁柱告辞,侯江抱拳祝他们一路顺风。 被雨淋到,脑袋清醒了一些的洪铁柱却是大声嚷嚷,说本来今晚还想要和几人大醉一场的,真是扫兴晦气。 江龙来到马车上,掀起车窗帘,见林雅扶着杜娟的手臂快步走近。 他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只是眼神温柔。 林雅似是读懂了江龙眼中的含意,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 樊仁和齐氏三兄弟过来和江龙告辞之后,就是骑马离开了。 柴世荣上得马车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侯大哥人到中年,不想再在江湖中流浪漂泊,四海为家,有心投靠你,你答不答应?” 站在车窗前的侯江见江龙望向了自己,多少有些个紧张,抱拳低头。 江龙第一时间想起那个身死的丫环,沉吟片刻后,才是说道:“侯大哥是有一身过硬真本领的,来投靠小弟,小弟自然是满心欢喜想要立即就点头答应接纳,不过景府现在声名落寞,而且在朝野之中仇家遍地,如果侯大哥真的来到景府,怕是不能过上心中向往的平淡日子。” “江龙,我没看错你,果然是真xing情!”柴世荣大力拍了拍江龙的肩膀。 侯江则是沉声道:“既然投靠贤弟,老哥哥我自然不能白白借景府的威名庇护,而且老哥哥我也不想一身本领就此再无用处,一句话,只要贤弟有需要的地方,老哥哥就是搭上一条命,也在所不辞!” 江龙自然不会再推诿。 且双眼中,闪过一抹亮芒。 洪铁柱见侯江成功投靠江龙,心中替朋友高兴,也说只要江龙日后有用的到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xing子憨,脾xing直,同时也不喜拘束,更喜欢在江湖中四处漂荡。 不过柴世荣有些不放心他,毕竟这里是京城,满街都是骄横跋扈的官员子弟与勋贵纨绔,所以这段时间柴世荣给他安排一个偏僻些的住处,免得洪铁柱喝点酒到大街上惹事生非。 又提了提狱中还没有放出来的人,柴世荣就要下车骑马离开。 因为雨不大,所以江龙到是没有出言挽留。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景府护卫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而来。 来到车前,单膝跪地汇报。 原来今天一大早有官员进府拜访,一是说明樊仁给的那张名单上的人都没有什么罪责,乃是冤枉的,今天就能放出来。 二是致歉,说没能查出在伽蓝寺偷袭江龙的那些蒙面人,是什么来路。 柴世荣闻听那些人今天就可以出狱,带着洪铁柱就和护卫们骑马飞奔离开。 还大笑说不用给狱卒塞钱了,可以省下些许银两。 江龙听到后一条,到是没有生气。 这在他和景老夫人的意料之中。 那些蒙面人都是被组织豢养的死士,哪里会留下什么线索? 就算是逮到几个,估计也会服毒自杀。 为了表达歉意,几个到访的官员还送上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 这是怕景府不高兴,要是闹将起来,到时传到皇上耳中,皇上怕是要让他们卸官归乡。 景老夫人拿捏好其中的分寸,既维护好自身的威严,也并没有太过为难几个官员。 闻听完护卫的汇报后,江龙下令车队前行。 不一会,一个娇小的身影钻进了车厢。 “小少爷,先前那个姑娘好可怜。”进来的人是桑蛛。 “那你的意思是?” 江龙心中就是一动。 “奴婢有办法在别人毫无所察之下,进入王府取了那个淮王的命!”桑蛛往日里娇怯的俏脸,此时一片森寒! 没有立即回应,微闭双眼,江龙在心中一番合计。 第八十四章 绑了 半晌后,江龙缓缓睁开眼睛,对着桑蛛轻轻摇了摇头。 淮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儿子,身份尊贵,他要是突然被暗杀,那皇上肯定会大为震怒,就算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凶手给找出来。 桑蛛说的自信,也有些手段,但江龙与她才刚刚相处几天而已,对她没有绝对的信心。 担心万一桑蛛行事间不小心留下点线索,那整个景府都要给淮王陪葬。 再则,今天他才和淮王闹出矛盾,接着淮王就被暗杀,到时皇上肯定也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皇上真要是铁了心的在自己身上追查,桑蛛要动手那么淮王遇害的那段时间她肯定是不在府中,到时单是行踪不定就会足够令人怀疑。 桑蛛闻言攥紧小拳头,无声的低垂下了脑袋,神色间一片沮丧。 就在这时,江龙突然开口道:“侯江老哥。” 侯江一直跟在马车外边,立即就是立即应声道:“贤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因为冈蒂巴克,荼都,以及秦羽等人护在马车周围,所以江龙不怕被别人听了去。 “小弟希望侯江老哥去淮王府附近打探一下先前那个被淮王杀死的丫环家中有无亲人。” 侯江不大的眼睛微微一亮,“贤弟的意思老哥已经明白了,给老哥几天时间,一定打探清楚。” 他虽然不及樊仁那般义搏云天豪气无双,但同样在江湖中闯荡出了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之名,对于动辄杀人的淮王一样愤恨。 “据说淮王生xing残暴,每天都要杀几个府中下人,想来恨他入骨的人应该有很多,侯江老哥也可以四下打听一下。而且即便他是王爷,天潢贵胄,但有些唯一亲人死在了他手中的仆人,想来只要有机会,也敢豁出xing命将之刺杀。” “嗯。” “侯江老哥千万小心行踪慢慢的打问,咱们不着急,千万别露出异常被王府中人给盯上了。” “这你放心,老哥纵横江湖几十年,就是依仗谨小慎微,才活到了现在。” 说罢,侯江就是抖了抖马缰,骑着柴世荣送给他的那匹高头大马,冒着淋沥的毛毛细雨,径直奔向京城的方向。 桑珠,冈蒂巴克,荼都,以及坐在马车中的玉钗与宝瓶都不是笨蛋。 半晌后,陆续都是想明白了江龙的打算。 桑蛛没有再开口请求自己动手,闪身退出马车。 车队缓缓行进,天空中小雨渐渐变大,打湿了地面,在车队的后方,显现出几道深深的车轮痕迹,半个时辰之后车队再次来到了农庄。 胡管事让人在农庄口蹲守着,得到消息,立即带着一众人来庄前列队迎接。 江龙却是连马车都没下,径直让车队前进。 车队停在小院门口,江龙才是跳下车露了面,胡管事想要上前伺服,但却被荼都等人拦在了三丈之外,等林雅扶着杜娟的手臂从后边走过来,江龙与其并肩穿过院落,走进了主院正厅。 婆子丫环们把马车上的物品往小院中搬,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子瞄了一眼和江龙同行的林雅的背影。 农庄中的这处房子是专门给景府主人建盖的别院。 供主人来此后歇脚。 面积颇大,一共有一个主院再套着三个小庭院。 因为平日里有人打扫仔细的照看着,所以即便是长时间没人住,仍然是庭院崭新,空气中没有丝毫的腐朽霉味。 景家主人出门要讲究摆场,如果太小,随来的仆从便没有地方休息了。 不过就算这样,因为此次跟来的护卫人数太多了,也仍是显得有些个拥挤。 胡管事一直凑不到江龙的身前,有些心急,也不知道送去的鸡与羊小少爷吃的可开心? 只能在院落中指挥农庄上的人帮着婆子丫环搬运物品。 却是不知后院的院门早就被打开,杨海波与李亮,带着杨菊花母女和田大壮全家走了进来。 江龙与林雅正坐在正厅品茶,就听宝瓶说杨海波与李亮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江龙放下手中茶杯。 林雅脸上露出一丝迟疑,“相公。”今天江龙待林雅很是贴心温柔,所以林雅亲昵的称呼江龙为相公。 “你坐在一旁听着吧。” 江龙摆了摆手。 “嗯。”林雅低下螓首,嘴角含笑。 站在林雅身后的杜娟恨恨的瞪了林雅一眼,双眼中,闪烁着嫉妒的火苗。 如果说今天以前杜娟对于江龙只是有些好感想要亲近的话,那么经过杏林一行她已经是对江龙格外的仰慕与崇拜了。 一颗芳心,似是想要系在江龙的身上。 落花人du li,微雨燕双飞!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多美的诗句啊,杜娟心折迷醉。 唯一恼人的是du li于花雨中的身影不是她。 自己若是能与江龙成就一对双飞燕那该有多好。 在杜娟走思之际,杨海波与李亮一前一后跨过门槛,单膝跪地,“见过小少爷。” “起来吧。”江龙伸手虚扶,“让你们查的事情可有进展?” “回小少爷,因为有田大壮帮忙,所以小的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胡庄头大部分欺压佃农,贪赃农庄收益,做假账虚报良田次田与沙田数目的证据。”杨海波有些激动的说道。 一想起先前杨菊花母女被欺凌的画面,他就恨胡管事恨的牙痒痒。 还有胡管事那个胖儿子,虽然还小,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田大壮?”江龙脸现疑惑。 李亮立即接口道:“田大壮是农庄里的佃农,不但会种田,而且很是会养羊养牛,胡家在这个农庄里是少有的敢和胡管事明面顶牛,并且还能把日子过的较为富庶的人家。” 江龙眼睛微微一亮,对此人有了一丝兴趣。 景老夫人让他接手农庄,他自然不会仅仅是查查账在田间走走,再抓抓贪污府中钱粮的蛀虫,让农庄的收益和以往一样便心中满足,想要体现出自己的能力,从而得到景老夫人的认可,再一步步把景府的大权掌控在手中,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农庄的收益大增! 而想要在农庄中大展拳脚,没有熟识农田,擅长养殖,而且脑筋聪明的佃农协助,自然是不行的。 用手摸着下巴,江龙想了想,开口道:“让田大壮进来。” 宝瓶走到正厅门口传话。 不一会,一个身材高大壮实的中年男子就是神色紧张的走进正厅,后脚刚刚跨过门槛,就是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门触地,磕头道:“小的田大壮,给小少爷请安。” 田大壮此次帮着杨海波与李亮调查胡管事,已经是没有了退路。 他不像妻子那般不晓得轻重,妻子外表泼辣其实心很软,说起来像个孩子般总是为小事争闹,而且妻子也不知道与胡管事争斗分出个胜负后,结果会很严重。 如果赢了,胡管事一家自然倒霉。 但要是输了……他不敢想像有什么后果。 所以他此刻没办法不紧张! 江龙眼睛移向田大壮,见田大壮脸庞黝黑,四肢粗壮,和农庄里大多数佃农不一样,身上居然穿的是棉布衣衫。 之前第一次到农庄庄口的时候他看到大多数佃农都是穿着粗麻衣衫的。 就连胡管事为了装穷,也是身穿打着补丁由粗麻布缝制的衣服。 一般情况下,有点本事的人大多会有点脾气,江龙想用此人,本来还想要先敲打敲打田大壮的,但见田大壮此时紧张的脸对地面,不敢抬头,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便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来此人胆量不大,是个老实本份的。 江龙心中更加的满意,便是抬手虚扶了一把,“起来回话。” “是,谢小少爷。”田大壮缓缓站起身来。 随着田大壮站起来,厅内众人才发现他先前因为磕头太过用力,结果弄的额头处已经是多了一片青紫。 “听李亮说你不但庄稼种的极好,而且还会养牛养羊?”江龙饶有兴趣的询问。 “是的。”田大壮老实的回道:“小的本来是不会的,但有次家里没有吃食了进镇去买些米粮,结果看到街边有个饿的奄奄一息的白发老头,心中有些不忍,便给他买了几个黑面馒头。 老头吃饱后有了些精神便说要报答小的。 小的本来不求回报,但那老头却死活跟着小的回到家中。” “小的刚开始还以为那个白发老头想要赖在小的家中混吃混喝,小人的妻子也是这般想的,却不料他真有本事,认真教会小的养牛与养羊的方法后,似乎心中有事,一直不开心,没过几个月就病死了。” 直xing子,很坦诚。 还颇为善良。 江龙听完后给田大壮下了定义,“看你身上穿着棉布衣衫,想来家中条件应是不错吧?” “多亏了那个长辈教小的养羊养牛。”田大壮声音中带着感激。 “那也是因为你有善举,救了那老者一命。” 又坐着和田大壮闲聊了几句,江龙才开始谈及正事。 因为知道事情的轻重,所以田大壮没有隐瞒,把所有知道的不利于胡管事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这个时候可以说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别想着留有余地。 江龙一边听着一边喝茶,心中有计较,但面不改色。 但是厅中其他人却是已经个个气的脸庞涨红。 “小少爷!” 宝瓶最是沉不住气,恨恨的跺脚道:“您怎么还能坐的住?依奴婢说应该立即把胡管事叫过来。” “叫过来以后呢?”江龙放下茶杯淡淡的开口反问。 “自然是狠狠的打他一顿了!”宝瓶叫嚷。 田大壮闻言就是心中一突,只是将胡管事打一顿这么简单么? 胡管事可是有靠山的,打蛇不死,最后反被咬的就是他了。 一滴滴细汗,就是在田大壮的脑门上渗了出来。 江龙见田大壮频频用衣袖擦汗,心中暗忖,这个田大壮到是个心思通透的。 晓得其中厉害! 以胡管事的狠辣心黑,若是真有翻身的机会,肯定要狠狠的报复,不把田大壮一家搞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怕是不会甘休的。 “雅儿,你怎么看?” 江龙突然看向了林雅问道。 林雅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江龙会问她,想了想才轻声道:“胡管事敢在农庄胡作非为,应该是府上有人庇护,以妾身看来应该先查问个清楚,然后再考虑如何处置胡管事。” 以前的景江龙不管事,府中有些权力且能罩着胡管事的人,自然是景老夫人的心腹。 江龙立即明白了林雅的意思。 不要在还没有查清楚前就动手,不然怕是要得罪景老夫人的得力助手。 这是一番好心。 林雅以前在林府生活时,没少被府中下人欺负,晓得有些得势的仆人比不被当家人重视的主人的地位还要高上几分。 田大壮的脑瓜很聪敏,可惜当年小的时候家中穷困没有进学,不然说不准还能混个官袍加身。 也是品出林雅这个少夫人话中的意思来,黝黑的脸庞就是有些发白。 但江龙却是在此刻豁然起身。 脸上神色一片冰冷,厉声下令,“来人,把胡管事一家,李五,赵三手以及闵婆子全绑了!” 第八十五章 观刑 随着江龙一声令下,一脸兴奋之色的杨海波与李亮便是立即跪倒应声。 等二人快步走出正厅,林雅精致的小脸上,就是浮起一抹隐忧。 豪门中勾心斗角,不是说你是主人,就一定能拿的下仆从。 有些豪门中的主人被聪明贪婪的奴仆玩的团团转,家中钱财古董被暗中盗取一空,还不自知,也有一些天xing懦弱的主人甚至被自家府中强势乖张的奴仆压制欺凌! 似乎主仆身份颠倒了位置。 没有提前查清楚胡庄头身后的靠山是谁,冒冒失失的动手,万一景老夫人在那人的怂恿下插手干预,使得此次没有把胡庄头拿下,被奴仆折了面子,显得无能,没有手段,不够凌厉强硬,那么江龙日后在景府的威望便是会大大的降低。 江龙看出林雅双眼中有一抹担心,不过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不一会,小院外传出一阵混乱与呼叫。 “回小少爷,胡管事一家十一口,李五,赵三手,以及闵婆子已经全部被拿下!”李亮前来复命。 “宝瓶,外边的雨停了么?” 宝瓶伸头出去张望,“现在是停歇了,不过又有乌云飘了过来。” “走,把农庄里的所有人都叫到村间那个小广场上。” 江龙大步朝着正厅门口走去。 “是!”李亮领命,快速退下传话。 林雅犹豫了一下,仍是扶着杜娟的手臂跟了上去。 不算婆子丫环,单是此次跟来的景府护卫就有五十人,再加上农庄有一百多户佃农,足足有一千余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广场上。 先前胡管事等人相继被抓,已经惊动了农庄里所有的佃农。 此时这些佃农们围成一个大圈皆是惊奇的看着站在前方的江龙。 想要看看江龙会如何处置胡管事。 “从今天,本少爷会接手农庄上所有事宜。” 江龙并没有说太多废话,也没有空口许下以后一定会让佃农们过上好日子的保证,简单一句后,便是直入正题,望着跪在广场中间的胡管事,冷哼一声问道:“胡庄头,你可知罪?” “小的没罪,小的不知道小少爷在说什么。” 胡管事双手反绑,跪在小广场的中间,虽然心中惊恐,但却不甘束手就缚。 在他旁边一溜跪倒着十几个人,正是江龙第一次到农庄时,那些迎在最前边的一群人。 这时听到胡管事辩解,也都是纷纷出声大喊冤枉。 江龙面无表情,并没有和胡管事争辩,而是抬手指向杨菊花母女的方向。 不用他开口,杨菊花就是哇的一下放声大哭,似是要把这几年所受的委屈都给发泄出来。 同时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不用她开口诉说,人群中已经是有人被这悲切的哭声弄的红了眼眶。 小黄丫见母亲大哭,也是仰起小脸,抹着眼泪哽咽了起来。 胡管事,以及跟着此人出言狡辩的那些人,也都被这哀切的哭声压制住了气势。 “小黄丫,不哭。” 胡铁娃突然挣脱母亲的手,小跑上前,帮着小黄丫擦眼泪。 田妻偏头抹了把脸上的泪痕,紧跟着小儿子的步伐快走上前,轻声抚慰杨菊花,“大妹子,你别哭了,小少爷还等着你回话呢。” “呜呜……”伤心至极的杨菊花一时之间哪里能停的下来? 杨海波则是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冲上前先踹胡管事几脚解解恨。 又过了一会,杨菊花则断断续续的开了口,“奴婢……奴婢的男人几年前因为出手斩杀了一个豪门公子,被官府抓走,砍了头,之后没过多久,奴婢就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以前住的地方,搬来了这边。 奴婢的男人死了,老夫人体恤奴婢变成了寡妇,赐下纹银五十两。 来到……来到这个农庄,奴婢原本想要带着女儿好,好好过日子,但却是……却没有想到胡庄头见奴婢刚来这里……刚来这里便起土盖房,手中有些银钱,便生了歹意!” 说到这里,杨菊花便是恨恨的望向了胡管事,话语也是流畅了起来,“他先是让闵婆子上门说媒,劝奴婢改嫁,奴婢心中不愿意,他便让李五天天来奴婢的门前转悠。 奴婢是寡妇,门前本就事非多,自来这里后,小心翼翼的,即便是请人盖房都没敢和哪个汉子搭句话,但李五总是往奴婢家里跑,所以没过几天农庄里就是有了闲言碎语。 闵婆子再次上门作媒。 奴婢还是不同意,不说奴婢没有改嫁的心思,就是有,那李五一看就是偷鸡摸狗的赖子,奴婢也是不能同意的。” 李五此时也被绑着跪在地上,闻言低下头脸庞涨的通红。 “谁知这样了,奴婢的名声都给毁了,胡庄头还是不甘心,竟然让闵婆子撒谎传播,让她说奴婢已经同意改嫁李五了。”想起几年前的往事,杨菊花仍然气的脸色发白,“天地良心,奴婢若是真的点过头,愿意遭天打雷劈! 接着胡管事亲自跑上门,说什么话都已经传开了,不能不嫁,不然奴婢的坏名声传出去,就是给整个农庄抹黑。 奴婢死活不愿意,差点上吊,他们才不敢再强逼我了。” 听到这里,江龙胸中升起一阵怒火。 宝瓶与玉钗则是气的咬牙切齿连连跺脚。 “但胡管事仍然贪图奴婢家中的银子,见奴婢要佃田种,便欺负奴婢不会种地,生生把最次的沙田当作良田佃给了奴婢来种……第二年奴婢打问清楚不想种了,但却没想到,他居然在头年写下的契约上弄假,奴婢本来只是种一年的,结果上边硬生生加到了五年! 之后胡管事又用挖渠,修河堤……等名义向奴婢索钱,这一点庄子里的农户都能做证,因为胡管事向每个人都讨要了,有钱的就要多给,没钱的少给一些。 以前还说农庄买牛,大家一起用,但钱收了,却没有见买牛回来……没过几年,奴婢手里的钱就全被胡管事给蒙骗了去……今天小少爷说让送几只鸡过去,胡管事记恨奴婢一直不同意嫁给李五,还有先前奴婢的女儿说了句话,便让李五等人把奴婢家里的鸡全都给捉住杀了,一文钱也不给,可怜奴婢现在就是靠着养鸡生些鸡蛋,拿去卖了过日子啊……” 随着杨菊花一件一件将事情说出来,胡管事的脸就是越来越白。 江龙没有说话,背负双手缓步来到了胡管事近前,盯向胡管事的眼睛。 胡管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避开江龙的目光,“她,她是不甘心小的今天杀她家里的鸡所以血口喷人! 小少爷,她这是不想把鸡拿给您吃啊!” 江龙移开目光,望向了田大壮。 田大壮立即就是跪下回话。 相比杨菊花的私人恩怨,田大壮说出来的话,则足以致胡管事于死地了。 做假账,加租子,私自做主把已经改好的良田出售给外人,再买进沙田相抵亩数,暗中隐瞒良田,次田,以及沙田的各自数目,而且除了贪钱之外,胡管事居然还逼死过一家四口佃农! 那户佃农太过老实,而且家中青壮早年病逝,只剩下了好欺负的老人与小孩子,最终全家四口全部上吊而亡。 江龙一双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眸子里一片冷冰。 “还有……”说到最后,田大壮似是还想说一件事情,但却偏头看了一眼胡管事一家人的方向,又是给吞咽了回去。 “胡庄头,现在你还要狡辩么?”江龙紧紧盯着胡管事的眼睛,寒声问道。 胡管事知道大势已去,跪下的身体不停的打着摆子,最后时刻只能祭出最后的杀手锏,“小的,小的是姜嬷嬷的心腹手下。” 说完这句话后胡管事努力的仰起脑袋,想要在江龙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到一点希望。 但江龙却是直接一挥手,“来人,执行景府家法!” “不要……”胡管事嘶哑的大吼。 杨海波已经是如虎狼般飞扑了上去,一手揪着胡管事的衣领,便是径直拖到了一边。 李亮寻来两根执行家法的板子,出声问道:“小少爷,打多少板子?” 杨海波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摩拳擦掌,那板子带上手柄长度有一丈,厚达三寸,只要稍动些手脚,不用十板子,他就能要了胡管事的小命! “死!” 江龙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 嗡的一声,佃农这边就是骚乱了起来。 任谁也没有想到,江龙居然要直接将胡管事给打杀了! 就连之前一直对着胡管事咬牙切齿的玉钗与宝瓶,也是给吓了一跳。 认真打量江龙的脸庞,确定他不是说笑,不知怎的,二女对于江龙便是升起了一丝敬畏之心。 “不要,小少爷饶命啊!” 胡管事挣扎大叫。 杨海波愣了愣,随即便是猛然上前直接把胡管事踹倒在地。 如果江龙只是让打几十个板子,那便只能招呼胡管事的屁股。 这是规矩。 但现在命令直接将其打死,那就可以随便打了。 高高扬起板子,胸中窝着无尽怒火的杨海波便是直接一板子打在了胡管事的腿上。 胡管事想要爬起身来江龙这里求饶,直接就被撂倒。 咔嚓一声。 那条腿已经是断了。 “啊!”胡管事打着滚,撕心裂肺的惨叫。 “小的不敢了,求小少爷饶命啊!” 四周一下就是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很多人都是露出惊惧的神色,大部分妇人则是连忙把身旁的孩子给搂进怀里。 生怕会吓到孩子。 林雅手里紧紧捏着手帕,手心出汗,飞快的别过了脑袋,娇躯不可抑制的一阵发抖。 同时脸上浮起了一抹浓浓的悲伤,当年一直心疼关照,对她极为忠心的奶娘就是被继母陷害找到发作的由头,这般让人用板子给活活打死的! 而且还让当时只有几岁大的她在旁边观刑! 奶娘没有像胡管事这般大声哭嚎,不断的求饶。 只是静静的躺在地上,任由那板子如雨点般落下。 在临死之际,才艰难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奶娘嘴角的那一抹刺目的血迹,至今仍然印在她的心头。 第八十六章 榜样 “雅儿,此人仗着是你奶娘的身份,在府中胡作非为,横行无忌!” “还贪墨银两,并且偷了你生母留给你的好几件精贵首饰!” “死不足惜,你不必为她难过!” “来人,狠狠的打,本夫人就不信她的骨头真的就那么硬,一声都不吭!” “打死她,用力打死她!” 林雅耳畔回荡着当年继母让手下婆子对奶娘行刑时,不停的栽赃与声嘶力竭且稍带着一丝恐惧的尖叫。 少有人不怕死,而挨了那么多板子,却能不痛哼一声的人更加少有。 当时庭院中只有继母的声音与板子落在奶娘身上的声音。 甚至打着打着,那些下手的婆子也都是心中发毛。 奶娘! 眼泪顺着林雅那张绝美的脸庞扑簌簌滚落。 前一天奶娘就知道大事不妙,但却是没有逃跑。 反而在她的院落中,一遍又一遍的教她以后如何为人处事。 不能乱发脾气,要在继母面前讨乖卖巧,阿谀谄媚,吃的用的穿的差点没有关系,月例被苛扣也不要声张……还有一定要护住弟弟的周全,只有等弟弟将来长大cheng ren,继承了家业,才能为她做主,讨回公道。 弟弟,姐姐一定会救你出火海! 奶娘,雅儿将来一定会给您报仇血恨! 林雅吸了吸鼻子,将快要溢出的泪水又给生生憋了回去。 胡管事在场中满地打滚,披头散发,声音凄惨,不知何时,雨水又是淋沥的下了起来,使得他借来的那身粗麻衣衫上沾满了泥沙。 看着胡管事的惨状,在场的佃农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而胡管事的家人们则是全都是吓白了脸。 先前欺负小黄丫的胖男孩胡栓更是满脸惊恐哭泣着躲进了母亲的怀里。 哪里还有先前的狂妄嚣张? 随着杨海波手中板子越来越重,李亮又专往胡管事身上的要害招呼,胡管事满头满脸的鲜血,求饶的声音便是渐渐弱了下来。 “啪,啪,啪……” 板子击打在胡管事肥胖的身体上,发出一阵阵的闷响。 又过了片刻,胡管事朝着江龙方向艰难伸着的右手重重落下,便是一动不动了。 “哇!” 胡管事的父母依偎在一起,放声痛苦。 “孩子他爹!”胡管事的妻子挣扎着想要扑上前去。 胡管事有三个儿子,胡栓最小,另外两个则都已经是成年了。 平日里这两个大儿子也是坏事做尽,此时见父亲被活活打死了,就是惊的脸色惨白。 跪在那里哆嗦着瑟瑟发抖,生怕江龙下一句,就是也要将他们也给打死。 “田大壮,这里可是还有该死之人?” 江龙想要重用此人,所以现在故意让其当众发言,先竖立起威信。 “李五!” 田大壮沉声道:“这个人平日里不做农活,偷鸡摸狗,调戏良家妇女,欺负老实人,而且几年前曾夜入他人家中,逼死了一个妇人。”说罢,田大壮看向人群一个角落的方向。 那里站着一个满脸憨厚的佃农,此刻紧紧握着双拳,脸上满是痛苦。 被逼死的那个妇人,就是他的女人! 可他胆小,老实,不敢反抗。 “行刑!” 江龙一声令下。 “不要,小少爷,饶命啊!” 李五吓的脸色惨白,大声求饶。 见江龙冷冷看着自己,李五知道再求也是无用,猛然窜起来拔腿逃跑。 这位是梁上君子,翻墙开锁都是有一手,逃跑更是长项,一时之间几个护卫居然追不上。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起。 众人偏头望去,就见一个身形壮硕的大汉骑着马,径直追向李五。 大汉长着圈脸胡,面相粗犷,待来到李五身后,扬起手中大爷就是猛然劈下。 “啊!” 李五直接被砍下了半边脑袋,一直前冲的身体一阵打滚。 红的白的就是一阵飞溅。 荼都跳下马,用李五的衣服把大斧上沾染的血迹擦拭干净,又骑马回来。 江龙遥遥对着荼都轻轻点了点头,又看向田大壮:“还有么?” 李五的死状凄惨,让许多佃农都是弯腰呕吐。 田大壮同样腹中翻涌,不过江龙问话,他不敢不答,只能强自忍着。 “没了。”他摇了摇头,“其余的人虽然也做了很多坏事,但罪不至死。” 此语一出,除了仍然在大声嚎哭的胡管事父母以及胡妻之外,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们都是长长的松了口了。 “嗯。”江龙点头,“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雅儿,剩下的人都由你来处置吧。” 以前的原身不熟悉景府家法,直接打杀自然简单,江龙直接可以下令,而且原身善良,也没有什么处置下人的经验,所以江龙此时就是有些个拿不定主意,索xing交给林雅发落。 林雅倒是对这些很是熟稔,张口便来。 胡管事两个成年儿子各打二十大板,送往官府在脸上刺字,发配边疆。 小儿子胡栓以及胡妻一并发卖。 闵婆子打十五大板,赶出农庄不许再回来。 赵三手与李五一样都是偷鸡摸狗之辈,不过是小错不断大错不犯,所以也是送往官府刺字,发配边疆。 胡管事的大儿媳卖给人牙子。 但要发落胡管事的二儿媳时田大壮突然开了口。 “她是被胡银抢来的,也是命苦之人。” 林雅看向胡银的目光就是冷厉下来,“来人,先断其一腿!” “是!” 杨海波对胡管事一家恨极了,抡起板子就是扫在胡银的大腿上。 咔嚓一声,腿骨就是断了。 胡银抱着断腿在地上一阵翻滚嘶嚎。 “许你回家。”接着,林雅对那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道。 妇人却是抱着怀中才两岁大的女儿一脸苦涩,她哪里还能回的了家? 林雅这时看向了胡管事的老父老母,精致的柳眉微皱。 这二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年龄都这般大了却又是不好发落。 轻了不足以惩戒。 但罚重了,又显得太过冷血。 田大壮适时开口道:“回少夫人,不如让他们去看守坟山吧。” 这个年代每个家族都是有自己的祖坟地的,农庄上这些佃农虽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人死了也总要下葬,所以他们的祖先们曾请来道士寻了个风水好的地方做埋骨之地。 农庄上谁家老人去逝了,都会埋在那座小山上。 “好。”林雅同意。 这个处罚不轻不重刚刚好。 然而这时,胡管事的二儿媳却是突然抽了抽鼻子开口道:“奴婢愿意随公公婆婆一同去守坟山。” 嗯? 江龙皱眉。 胡大壮则是劝解,“你不想回娘家,可以继续住在庄子里的,不必随那两个老混蛋去坟山。”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奴婢已经是胡家的人,而且生下了胡家血脉,所以求少夫人能够恩准!”胡管事的二媳妇却是坚决的说道。 林雅轻声一叹,她也是女人,又如何不知道身为女子的苦楚? 刚要同意,但这时江龙却是插言道:“不行!” “求小少爷开恩!” 妇人抱着女儿对着江龙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不行!”江龙还是摇头。 “求求小少爷!”妇人又一个头磕下去,脑门上便是渗出了血迹,“奴婢的公公婆婆年龄大了,腿脚不好使,没个人伺候也不行。” “他们是被惩罚去守坟山的,不是去享福。”江龙冷冷的看了眼仍然在低声啜泣的胡管事父母,虽然二人都是满头白发,但他却没有半点同情,接着又移回了目光,沉声开口道:“而本少爷不同意你跟去的主要原因是不能让你做了不好的标竿榜样。” 林雅闻言就是一脸沉思。 片刻后,明白了江龙的意思。 这个妇人是被胡家抢去做了媳妇的,虽然有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现实与无奈,但如果真的同意她跟去伺候被惩罚的公公婆婆,岂不是黑白不分? “呜呜……”明白了江龙的意思,妇人就是抱着女儿一阵大哭。 襁褓中的婴孩还小,也是放声大哭起来。 “从今天起,田大壮就是农庄的庄头,本少爷以后会让他传达命令,任何人不得违抗。” “是!”随着江龙的任命,农庄里的佃农们都是跪下应声。 只有田大壮一家露出了笑容。 “雨大了,大家都回吧。” 江龙摆了摆手,率先走向了别院方向。 身后宝瓶打着伞紧紧跟上。 佃家们目送江龙走远,这才三三两两的散了。 蒋军留下几个护卫行刑的行刑,还把胡管事与李五的尸身给收敛了。 人死为大,生身做过再多的恶事也是该了解了。 总要埋进土里。 不过棺材是没有了,顶多用草席卷了。 江龙回到别院摊开宣纸,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大致写明,他没有提及姜嬷嬷是胡管事的靠山,然后让护卫送回景府。 接着思索下一步该做什么,如何才能让农庄致富。 书信送回景府,这边的事情就是飞快的在景府中传播开来。 姜嬷嬷的眼线多,立即就是得知了消息。 胡管事居然被小少爷给直接打死了,这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啊,直气的她脸色发白! 姜嬷嬷怒气冲冲的就是来到了景老夫人的院落。 有守门的丫环看到她,想要禀报,“老夫人……”但刚刚开口,姜嬷嬷就是脚步不停一阵风般愣愣的径直冲进了房间。 “老夫人,您可要给奴婢做主啊!” 跨过门槛后,姜嬷嬷一把扯掉头上那根镶着玉石的簪子,披头散发,哭嚎着冲进了卧室。 景老夫人此刻静静的坐在床榻上,手中拿着江龙派护卫送回来的那封书信。 见姜嬷嬷这么快得到了消息,并赶过来哭闹,她不显得意外,但一双眉头却是紧紧的拧成了疙瘩。 第八十七章 咳血 景老夫人与张姜氏是相处了几十年的主仆,张姜氏摸透了景老夫人的大体脾xing,同样,景老夫人也是十分了解张姜氏这个当年的陪嫁丫环。 强势刁钻,泼辣,有点虚荣,胡搅蛮缠,有时不占理,也能搅和出三分道理来。 见张姜氏不让人通禀就是披头散发的径直闯将进来,她赶紧当先沉下脸来厉声开了口,不然张姜氏一旦给闹开了,到时不管不顾的撒泼打滚,她又碍于情份不能端起主人的架子,肯定就要头疼了,“给你做主?好啊,你把这封信读一遍,然后再说说让我怎么给你做主!” 说罢,景老夫人就是将手中书信砸向了张姜氏。 张姜氏自然知道今天这件事情自己不占理,突然闯进来就是想要胡搅蛮缠一通的,那时老夫人即便知道是自己犯了错,但却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就发作她。 说不定为了安抚她,还会斥责上小少爷几句,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见老夫人当先冷下脸来,张姜氏自然是不敢再胡闹,不然就算她有信心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和老夫人之间的情份也是会出现裂痕。 乖乖的弯下腰拣起那页纸信,张姜氏一边默读,一边眼珠转动个不停。 看到张姜氏这般模样,景老夫人又无奈又是好笑。 半晌后,见张姜氏仍然是像木桩子那般站在那里不开口,景老夫人便是没好气的抬手点着她笑骂道:“你把农庄交给那般不中用黑了心的小人打理,甚至几年前农庄里还闹出了人命,我这边还没有责罚你,你到是还有脸来我这里胡闹?” “那小姐您责罚我好了。” 张姜氏见景老夫人没有真的生气,便是径直扑上前直接跪倒在了景老夫人的脚下。 听到小姐这个早年称呼,念旧的景老夫人心头更加发软。 轻轻在张姜氏肩膀上拍了一把,瞪眼道:“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像年轻时一般的不知轻重,快起来!” 张姜氏笑眯眯的站起身。 “你呀!”景老夫人拉住了张姜氏的手,关心的问道:“最近膝盖上的老毛病好些了没有?” “嗯。”张姜氏违心的点头。 既然是老毛病,又哪里能好的了? 景老夫人点了点那页纸信,“说说吧,这件事情你占不占理?” “理自然是不占的,但小少爷……” 张姜氏话说一半,就被景老夫人给打断了,“怪他没有给你留半点面子是不是?” “嗯。”张姜氏猛点头, “在农庄那边,他是有些个鲁莽。”景老夫人先是附和,但随即就是又转变了语气,“但你看这封信上,他可有提到你的名字?” 张姜氏先前没有仔细的去看,根本就是装装样子,这时才飞快的扫视了一遍信中所写的内容。 果然里边没有提到她。 而且都没有隐讳的点明她便是胡管事的靠山。 这说明,小少爷对她手下留情了。 “老,老夫人……”张姜氏结结巴巴。 “好了,任用胡庄头一事上你的确是犯了错,但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贪财无度的,不过就是想要抓抓权摆摆臭架子……” “老夫人!”张姜氏不依。 “待江龙回来,我会说说他的,当年你为了保护他……” “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老夫人何必再提?依奴婢说小少爷还真是才华横溢,那四句诗写的真好。” “哈哈哈哈,以前老身也没有看出来呢。” 景府中一场波澜,就此烟消云散。 不过新旧交替,权力变更,日后再有类似事情发生…… 皇宫,当今皇上的寝宫内。 “景家那小子以前真的是在刻意伪装低调?”龙榻上,发丝花白的皇上听完手下汇报,费力的坐起身来靠在明皇色的背枕上,皱着已经有些稀疏的眉头轻声说道。 “应该是了。”站在床前又干又瘦的老太监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汇报的玄衣人退下,弯着腰答道。 “前次在伽蓝寺作了挽联,还破了异域僧人的难题,这次又作出四句足以流传百世的诗句,联那位老友倒是有个好孙子。” 老皇上轻笑着说到这里,猛然变了脸色,厉声道:“只是朕的那个三皇子太过无能了些! 哼!人人都道他嚣张跋扈,横行无忌,是京城一大害,但却在景家小子的面前大丢脸面,不敢与之争锋相对,亏得他体内还流淌的是皇家血脉!” 老太监原本就有些佝偻的腰身弯曲的更加大了一些,双眼盯着脚尖,没有说话。 “依朕看,他……咳……” 恨恨的说到这里,皇上猛然一阵剧烈的咳嗽。 老太监连忙上前帮其推拿拍背。 忙了好半晌,皇上的气息才渐渐平顺下来,涨红的脸也是恢复正常。 “淮王若是真的和景家小子发生冲突,却也是麻烦事一桩。”老太监见皇上胸口起伏,仍然气愤难平,只能小心翼翼的开口劝解。 “你不必帮他开解,那个没用的废物!” 皇上怒骂,“既然没用,不如在边疆给他块封地,让他滚蛋好了!” “可是……”老太监犹豫了一下,但仍然是低下头咬牙说道:“淮王私底下应该豢养了不小的势力。” “那又怎么样?连和景家小子争锋的胆量都没有,他难不成还能有夺取龙位的魄力?”皇上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如果皇上真的打算让淮王离开京城,总归是先剪其羽翼的好。” 老太监劝解道:“不然将来怕是要发生兄弟相残的祸事。” 皇上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轻轻摆手。 老太监恭敬的退出寝宫。 “兄弟相残?出身在天家皇族……在朕的手中,又何尝没有沾染兄弟的鲜血!”老皇上双眼直视老太监离开的背影,良久,收回目光轻叹一声,神情木然的低语自喃。 时近下午,淮王入宫。 听完淮王的进言,老皇上勃然大怒! 抓起茶杯就是狠狠的朝着淮王所在的方向砸去。 淮王没想到皇上会大怒,一时不察被砸中了脑袋。 一声惨呼,摔倒在地。 抬手抹了一把,掌间一片刺目的鲜血。 从小到大都是淮王让别人出血,他何曾受过这般严重的伤? 直吓的脸色苍白,一时之间手脚发软爬不起身来。 看着下边淮王的一副窝囊模样,老皇上气的浑身发抖。 “滚,滚!” 老皇上猛然起身大力挥袖。 “是!”淮王慌慌张张的跑出大殿。 “没用的废物,废物!”老皇上怒极,猛然一阵咳嗽。 一个老太监急忙赶过去递上明黄色的丝帕,老皇上接过用丝帕捂住嘴,片刻后咳嗽停下,将丝帕拿开。 随后就见丝帕中间的位置多了一片刺目惊心的血迹! 老太监不小心看到发出惊呼,接着赶紧低下头,浑身瑟瑟发抖。 皇上则是有些怔忡。 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脸色就是冰冷了下来,一声厉喝,“来人!” “属下在!” 两个身披亮甲的侍卫大步进来单膝跪地。 皇上冷冷的瞥了一眼身旁的老太监,“拉下去,乱棍打死!” “属下遵命!”两个侍卫立即起身冲向老太监的方向。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呐!” 老太监吓的脸色苍白,扑倒在地,抱着皇上的双腿大声求饶,“皇上,您看在老奴多年尽心伺候的份上,就饶了老奴一命吧!” 皇上却是如木桩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个侍卫力大,三两下就是把老太监拉离了皇上身边。 很快老太监被拖到了大殿门口,眼见活命无望,不由的大声尖叫,“叛贼赵广,你弑杀一母同胞的亲兄谋夺皇位,名不正言不顺,是为逆贼,迟早有一天会得报应的!” 皇上身躯一颤,随即又恢复如常。 淮王顶着满头鲜血一路跌跌撞撞狼狈至极的跑出皇宫,引来众多太监与宫女的侧目。 但等到出了宫门笨拙的爬上马车之后,淮王脸上的慌张神色就是倏然收敛。 王府车队缓缓启动,独自坐在车厢里的淮王取出丝帕,照着铜镜缓缓的擦拭额头间的鲜血,他的额头左侧被茶杯砸出一条深可见骨的血口子,即便只是轻轻擦拭,也会非常的疼痛。 但淮王却是面不改色,仿佛那条伤口不在他的身上一样。 “父皇啊父皇,您可真是狠心!这是想要直接砸死孩儿么?”淮王脸上的表情逐渐转为一片阴戾,“也对,自幼孩儿就是不讨您的喜欢,从小到大二十余年,您几乎没有给过孩儿笑脸。 砸死孩儿,您也是不会有半点心疼的。” 淮王握着铜镜的手,越来越紧。 手背上,青筋根根突起。 “孩儿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让您这般讨厌?” 淮王神色疯狂的自语,“孩儿只是您的棋子,您想要一个嚣张跋扈做事没有顾忌的皇子给您打压铲除朝中异已,孩儿这些年完成的应该不错吧?但是您为何还是这般讨厌我?” “哈哈,您根本没把我当成儿子看待!”转眼之间淮王的脸上又是换上了悲切,“果然不错,天家无亲情,在您的眼中,只有那把龙椅!只有大齐的美好江山!” “哼!那孩儿就把您最重视的东西夺到手中!” 不一会,一个人影窜上马车。 “回王爷,皇上吐血了!” 淮王先是一愣,随即满脸癫狂,“好!老东西就要不行了,再去速速打探那老家伙有没有召御医进殿,如果有召,便用尽一切办法,从御医嘴里挖出老东西还能活多久的期限!” “是!”人影一闪消失不见。 空荡的马车中,又只剩下淮王一人。 ~ 收藏太少,求收藏! 第八十八章 缺钱 虽然唯一见到皇上吐血的老太监被打死了,但皇宫中耳目众多,有什么事情传播的速度也是异常快,更何况老皇上身体不佳,满朝文武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不一会的功夫除却最早得到消息的淮王之外,太子,另外几位皇子以及许多朝中大臣也都是先后得到了消息。 太子一脸紧张,“不行,我要立刻去看望父皇!” 但却被身边心腹苦苦劝下。 皇上刚刚吐血,又打死了太监,就是不想消息扩散出去,您现在就去探望皇上,岂不是表明您在皇上身边安有耳目? 这要是引起皇上的猜忌,那可是大事不妙! 以往历朝历代,被皇上罢免赐死的太子不知道有多少。 太子仁孝,是在几位年老的大臣下跪哀求下,才打消了念头。 襄王府,大皇子赵阳得到消息后,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十几个心腹幕僚围成一圈,你一言我一话的小声议论,最终一致劝说让大皇子早做准备。 但大皇子儒雅的脸庞却是一片漠然,没有任何表态。 在京城,还有几位皇子王爷。 分别是二皇子信王赵晨,四皇子晋王赵晟,太子排第五。 六皇子越王赵昌。 得到消息后,这些皇子王爷又或者是他们背后的拥护支持者,都是在暗中有了动作。 除却他们,还有许多大臣各怀心思。 在这个年代,最大的功劳莫过于从龙之功,谁不想效忠最终能登上皇帝宝座的那一个? 只是太子虽然颇受皇上宠爱,但皇上却极少给太子插手朝政的机会。 以至于太子除了有母族势力与极少数古板的认为嫡长子才应该继承正统的几个大臣支持之外,其余的大臣虽然看好他,却是不敢摆明了态度要投诚。 生怕惹的皇上不高兴,下旨怪罪。 至于其他几个王爷,除却大皇子之外,其余的背后的母族势力都是绝对不可小视。 皇上寝宫。 十几名御医相继上前给额头上敷着热毛巾的皇上把脉。 退下后,便是一个个摇头叹气。 围成一圈商量皇上的病症。 半晌后,商议完毕。 老太监上前过问,“几位大人可有了结果?” 太医院的院正一脸为难的点头。 “皇上要亲自过问,你留下,其余人等全部退出去。”老太监下令。 于是其他的太医们便是如蒙大赦,不顾院正可怜巴巴的眼神,便是飞快的退出皇帝寝宫。 “江大人,你在太医院院正的位置上坐了有八年时间了吧?” 突然,躺在龙榻上的皇上睁开眼睛,缓缓的开了口。 江院正连忙弯下腰身回话,“承蒙皇上看重。” “既然如此,当年为何你要谋害皇后的xing命?”皇上的下一句话,直接就是让江院正浑身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臣,老臣冤枉。” “没有足够的证据,即便朕是皇上,拥有整个天下,也不能信口天河。” 江院正的脸就是瞬间一片惨白,没有再喊冤,只是不停的一个劲的磕头。 “皇后虽然是被你谋害,但即便你不动手,她患有绝症,也多活不了几个年头。”老皇上静静望着天花板,面无表情,“说出幕后真凶是谁,朕不会追究你的家人。” 然而江院正的身体却是蓦然一顿,接着双眼突出,嘴角溢出血迹。 老太监眼明手快,如一道影子般闪到近前。 探出枯瘦的手掌按在江院正的脉搏上。 几息后,轻轻摇了摇头,手掌松开,江院正的尸身摔倒在地。 “老奴无用,竟然让江院正服毒自尽了。”老太监来到龙榻近前跪倒在地。 然而皇上对于江院正宁愿自尽身亡也不供出主谋一事却是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似是早就知道会如此,“当年江院正是被朕的兄长太子大哥提拔,才一步步在太医院站稳脚跟的。 记得有一次江院正不小心得罪了父皇的一位妃子,那妃子当时极为受宠直接就要打杀了江院正,也是太子大哥出面力保,江院正才得已不死。” 老太监静静的跪在那里,一语不发。 “虽然他间接害死了朕的皇后,但却也用行动证明了他是真的对我那已经去逝多年的太子大哥忠心耿耿无有二心,你说,朕该怎么办?” “满门抄斩!”冰冷的话语,从老太监的嘴中吐出。 皇上沉默。 好一会后才轻声一叹,“有些事情见不得光,有些事情过去了朕不想再听人提起。 如果朕真的想要揭明这桩旧案,又何必费力的布下这一环又环,用另外的理由将当年参与的人全部除掉?” 原来之前那个老太监的死另有原因。 “可他们谋害皇后娘娘是天大的罪责!” 老太监眼前,浮现出一张淡眉间总是带着一抹忧愁,却容颜绝世的俏脸。 老皇上怔怔出神,一句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但他们又何尝不是称了皇后的心愿?” 整个寝宫,就是瞬间寂静。 “皇上!”老太监低呼。 “朕不想病体之事外传,所以江院正死了……” 老皇上听到呼声,恍然回神,“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至于江院正的家人就不必牵连了,给下银子,让他们全部迁出京城便是。” “还有,三代内不予录用!”老太监补充。 “嗯。” 皇上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时间到,该用解药了。”老太监看了眼香柱的方向,立即从袖中掏出一个药丸,轻轻捏碎,然后端来温水给皇上服用。 皇上喝下药后,原本有些灰败的脸色就是逐渐红润了起来。 “皇上这药……” “为了大齐江山,朕便是立即身死又有何妨?” 老太监扑通一声跪下,“皇上!” 江龙自然不知道京城发生的这些事情,从小广场上回到别院后,他用了些饭食,小睡片刻,然后便是在院落中习练形意拳三体式站桩法。 在他的身旁,秦羽手提石锁,累的满头大汗。 前锋在玉钗的指挥下,满院子乱跑。 “让你这家伙一出门就到处撒欢,累死你!”玉钗一边指挥,还一边斥责。 原来玉钗是责怪前锋今天去了杏林后,就是老实不下来,结果还得让秦羽时刻跟在它的身旁,免得误伤到别人,又或者是被有钱人家持有利器的护卫们所伤。 秦羽身高力大,有他在,江龙的安全能多一层保障。 前锋总是这般害的秦羽不在江龙身边,万一再次有人偷袭,又或者是江龙与他人发生了冲突怎么办? 宝瓶是同样的心思,在一边呼喝,示意前锋再快点,不许偷懒。 前锋累的鲜红的舌头伸了老长。 江龙看了眼可怜巴巴的前锋,轻笑着摇了摇头。 待江龙练了三遍,额头上渗出了热汗,有丫环通报说是田大壮求见。 接过宝瓶递过来的丝帕擦了擦汗水,江龙让丫环把田大壮带进来。 不一会,田大壮低着头,跟着丫环身后小心翼翼的走进院中。 “小的给小少爷请安。” 田大壮说着,就要跪下磕头。 江龙连忙上前伸手扶住,“没那么多讲究,以后不必每次见面都施如此大礼。” “是。”田大壮恭敬的弯下腰身。 接下来,江龙开始询问农庄上的事宜。 田大壮神色恭敬的回答,不过他的脸上也是带有一丝激动。 上升为庄头,田大壮自然是非常开心的。 当然,不止他一人高兴,田家一家四口都很开心。 此处农庄有一百八十八户,老老少少加起来一共有一千三百余人。 田地有四万一千亩,这与胡管事报的总数一模一样。 不过良田有一万三千余亩,比胡管事报的八千亩足足多出了五千亩! 二等田两万亩,胡管事之前只报了一万一千亩。 沙田多是胡管事新近购买的,只有七千亩。 江龙闻言暗中摇了摇头,这个胡管事虽然贪婪无度,但论及能力也算是不错的。 当然,他也知道改造沙田变成二等田,二等田再改造成良田,多是农庄里的佃农们出苦出力。 胡管事只是动动嘴皮子。 闻问完农庄上的大体事宜,江龙突然开口道:“田庄头,本少爷如果想要让你说出养羊与养牛的一些技术方面的决窍,你愿意么?” 田大壮明显的一愣,不过随即就是点头道:“小的愿意。” “好,本少爷没有看错你!”江龙见田大壮的脸上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就是点头答应,便是爽朗的大声笑道:“你放心,交出技术决窍后,本少爷会让你赚的比以前更多!” 接着,江龙就是说出了第一个计划。 田大壮闻言后摸了摸头,他没想到以自家小少爷这般尊贵的身份,居然想要让农庄搞养殖。 直到江龙最后又说了一句,要让整个农庄里的佃农们全部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富裕起来,他才是心中一阵感动。 江龙嘴上说出了定调,接下来就是行动。 第一步收购母羊,小羊羔,母牛,以及小牛犊子。 搞收购不是手里有钱见到就买,要有眼力劲,会挑没得病长的壮实的。 不然收些着病秧子回来,没几天就得全都病死在牛羊圈中。 羊的价格便宜,附近养的人比较多。 但牛就是要稀少了,不是你想买就能买的到的。 所以江龙让府中的护卫骑着马也去四下打听附近的县镇谁家有牛。 小打小闹没意思,江龙想要搞大一些,但前期没钱投入不行。 就在他想要让姚妈妈从母亲遗留的嫁妆里拿着钱出来先用着的时候,襄王的一个护卫送来了一千两银票。 在杏林中时,江龙猜出了蝶香夫人不开心的原因。 襄王说话算话,将赏金送来。 江龙眼睛一亮,淮王那边…… ~ 再求收藏! 第八十九章 养殖 襄王送来赏金,让江龙想起了淮王在杏林时还当众许诺了一千两黄金,也就是一万两白银。 本来他把这事给忘在脑后了,没想去上门讨要。 但现在襄王履行了诺言,而他此时又是手头缺钱,自然是想要让淮王也兑现许诺。 要在农庄搞大型养殖场是要花费不少银子的。 因为没有饲料,所以比起前世的世界,这里的羊与牛都要瘦上一些。 成年可以出肉的羊平均下来可以出四十斤羊肉,每斤羊肉市场价在十五文左右,这是指田大壮阉割过的公羊,如果是一般的羊肉,价值要低上一些只有十文左右。 母羊的羊肉没有臊腥气,但养羊的人家可不舍得杀母羊来卖肉,要让母羊生羊羔的,这样一来只有等到母羊老了才会卖,而老羊的肉不但肉丝很粗像干柴一样,嚼不动,而且味道也是不太好的。 所以一斤的价格也是十文钱左右。 一斤十五文,能出四十斤肉,再加上羊皮,一共有六百五十文钱左右,这是养好了,卖出去的价格。 而收购羊羔自然是要便宜一些,不过一只两三个月大的羊羔也在一百五十文上下,母羊则要更贵上许多,因为母羊能生小羊羔,有的品种的母羊甚至一年可以生两胎,一只在九百五十文左右。 一只羊羔加一只母羊算一肉银子,一千两白银不过能买一千只羊羔一千只母羊。 而农庄里的人口足足有一千三百多人,平均下来一人不足两只羊。 农庄里的小孩几乎是没人上私塾去读书识字的,个顶个的能干,半大小子即便是下农田,也能当作半个大人,而养羊养牛则是只需要放牧割草而已,不用下太大的体力,所以只有六七岁大也可以当作半个大人来看待。 所以是按人头来算,不是按每一家来算。 牛的价格就要贵的多。 成年公牛体力好,可以拉着犁铧耕地,也可以套上牛车载人拉货。 老了杀掉宰肉,肉价与羊肉的价格差不多,不过牛肉是剔骨的,羊肉一般不剔骨,所以真算起来,牛肉的价格要便宜一些,不过光是一头牛的牛皮也是价格不菲。 一只价格在十五两银子上下。 母牛更贵,体力虽然不比公牛,但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还能生小牛犊子,一只要二十两银子。 这般算起来一千两银子还真是不多。 当然,要搞养殖,自然不能少了猪与鸡。 不过猪肉的价格最是便宜,价格只在七文上下,而且一般有条件的普通百姓家里都会养上几头猪,到了过年过节的时候宰猪换钱。 既然有这么多人养,养猪自然也是能挣到不少钱的。 其主要原因是猪长的快一些,春天抓来小猪当年冬天就可以宰杀,而且出肉多,猪也比较不容易得病。 养鸡也比较划算,一来卖肉,二来可以卖鸡蛋。 不过需要有一定的规模。 但养鸡的缺点明显,那就是疾病多,一场疫情下来,几乎全部死绝,这也是百姓们就算能养的起但也不敢多养的原因。 另外就是养鸭子还有鹅了。 鸭子与鹅要好养一些,很少得病,也能产蛋卖钱,唯一的条件,是必须要有一个较大的水场。 水场中有小鱼小虾以及水螺之类的,鸭子与鹅吃了长的又快又壮,也能增加蛋的产量。 江龙与田大壮商议过后,首先决定养牛,养羊,还有养猪。 养牛养羊田大壮比较有经验,只要购买的时候眼力好,不要错把带病的买回来就不会有事。 猪则是非常的皮实,只要喂好别饿着,就不会有事。 商定好之后,立即就是开始行动。 收购羊羔,母羊,以及牛犊与母牛这些事情必须要由田大壮亲自来办。 交给外行去做是绝对不行的。 这样一来田大壮就是忙碌的脚跟打后脑勺,整天不见踪影。 除了收购,农庄这边还要砌牛圈羊圈以及猪圈。 江龙既然要往大里搞,自然是把牛羊猪圈起来集中化饲养,这样方便管理效率也高,不是让佃农们各自分上一些回家养。 两头要同时进行,人手就是不够用,于是田大壮又推荐了两个农庄里头脑比较灵活的人给江龙。 一个叫郑治,一个叫杨强。 二人生活在农庄,以前也是不怕胡管事,不过他们与胡管事之间的关系没有田大壮与胡管事之间弄的那般僵。 江龙与二人见面后,发现这二人比较奸滑,不足以重用。 甚至二人眼珠转动间,他还看出来这二人想要看自己的好戏。 显然是觉得自己有几个钱在瞎胡闹,到时牛猪羊养不好,要赔钱。 江龙虽然不喜二人,但农庄里的佃农们大多憨厚朴实,就像是木偶一样你让做什么,他们才去做什么,江龙即便是有八个脑袋八张嘴,也是指挥使唤不过来的。 所以只能先用着二人。 二人能力还是有的,选择砌盖羊牛猪圈的场地,联系购买青砖,再找来瓦匠泥匠,一系列的事情江龙只是大概说下要求,就不用再多管了。 但就算是这样,江龙也是一连忙了三天才轻闲下来。 没办法,有些事情涉及的银两较多,田大壮,郑治以及杨强三人又从来没有和江龙打过交道,不敢擅自做主,总要先来汇报再去施行。 不过接触了三天,发现江龙很大气,手放的开,也没有生过气,便是不再老是往他的小院这边跑了。 林雅也是有点忙,因为江龙把银子全都交给她来管理。 像是前世公司的会计。 那三人要来拿银子,她得问清楚,记账,等东西买回来后,还要亲自带着人去检查核实。 这一天中午,天气晴朗,江龙练过拳,带上玉钗宝瓶,以及几个贴身护卫走出院落,第一次来到了农田边上。 天气转暖,佃农们中除却帮着砌盖牛羊猪圈的那些人之外,其余的人都是在田地里劳作。 快要播种了,先要耕地。 不过江龙看到佃农们在用人力拉着犁铧耕地,就是眉头一皱。 在前世,已经几乎全部是机械化了,用牛耕地的人家都已经是不多了。 而人力耕地除却非常辛苦外,人的力量小,也是不能深耕。 只是犁开很浅的一层土。 太深了,人就是拉不动了。 来自现代,又在孤儿院里种过农田,江龙自然知道深耕好处多,在深耕的过程中,可以翻土,松土,混土,碎土,改善土壤结构,增加土壤的底墒,疏松土壤的下层,使土壤的水部下移,从而增加土壤的含水量。 深耕一寸土,多耐十天旱便是说的这个道理。 再有,深耕能增加土壤的透气xing,从而提高土壤中的有效成份。 三是有利于消除杂草和病虫害。 四是促进粮食作物的根系发育。 五,可以深层施肥,有利于逐步熟化下层土壤,增加根系吸收范围。 这么多好处集中起来,自然就是会增加粮食作物的产量。 江龙带着一众人来到田边,见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佃农坐在不远处吸着旱烟杆,便是走了过去。 远远见到江龙一行人,老佃农就是赶紧站起身来,神色拘谨紧张。 “老丈不必紧张。” 江龙轻轻摆了摆手,笑道:“我只是打问些事情。” 老佃农一身麻布衣衫,上边打满了补丁,闻言神情稍稍舒缓了一些,恭敬的回道:“小少爷请问,老奴若是知道,定然是不敢隐瞒的。” “咱们农庄一般都种些什么粮食作物……” 随着江龙的询问,得知这个年代和华夏的古代差不多。 粮食作物有一般有小麦,粟米,水稻,高梁,荞麦,以及各种豆类。 其中水稻一般只有南方播种,北方适合种水稻的农田较少。 江龙详细的打问之后,发现大齐似乎还有没有播种玉米,土豆以及地瓜。 地瓜就是红薯。 要知道玉米,土豆与地瓜这三样,是绝对的高产粮食作物啊。 若是能寻到种子,至少可以让农庄里的百姓不必再饿肚子。 看了眼老佃农破旧的麻布衣衫,江龙很难想象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是怎么熬过寒冷的冬天了。 麻布保暖差,而且还透风,冬天走在外边,只要稍稍刮点风,就像是没有穿衣服一样,风能直接吹到身体上。 今年一定要让佃农们全部富裕起来,不再饿肚子,也要能穿的起棉布衣衫。 江龙心中暗道。 接下来江龙问及产量,才是恍然明白为什么农庄有这么多农田,但佃农们为何还是这般的穷困。 小麦的平均亩产居然只有二百五十斤左右。 这还是良田。 次田堪堪能达到二百斤。 沙田就不用说了,除了外行又不听劝的,没人敢用沙田去种小麦。 高梁的平均亩产到是要高上一些,但也远远比不上现代,一般农庄里每家每户都会在次田里种些高梁,良田种的小麦秋收后卖出去换些钱,自家只是吃高梁米。 高梁米又苦又涩,江龙是绝对吃不下去的。 春耕过后,就要立即播种了。 江龙此时一番打问,才是想起来一件迫待的事情。 现在才打问寻找哪里有玉米与土豆,以及地瓜的种子是来不及了。 他想到的是制作土家肥。 前世为什么粮食的产量会那么高? 主要原因不就是肥料好么。 不过化肥制造起来有些个太过繁琐困难了。 所以江龙只能选择制作土家肥。 土家肥虽然不及化肥,但对于提高粮食产量也是有很大作用的。 也可以改善土质,如果长年坚持的话,几十年后亩产也不会比现代的亩产差到哪里去。 这件事情比较紧迫,现在离播种只有几天时间,而且制作土家肥除了要寻找到足够的原料外,还得要堆放着发酵几天的,江龙和老佃农告辞,就是让人去寻田大壮,郑治,以及杨强过来。 ~ 还是求收藏! 第九十章 农家肥 江龙发了话,有景府护卫骑着马去寻找,不一会,郑治与杨强就是先一步赶了过来。田大壮出了农庄商谈收购牛羊的事情,晚一步也是被护卫用马载着回来了。 江龙大概寻问了一下交代给他们的事情之后,就是言归正传。 “制做肥料?” 田大壮闻言就是一愣。 以往他们种地自然也是要施肥的,除了在路边挑拣牛羊粪,还有每一户佃农家中都有茅房,这些便是长年用的肥料了。 “不错。” 江龙开始讲解制作土家肥,也就是农家肥的方法。 随着江龙一开口,谈及牛羊粪便,原本还含有好奇心的玉钗与宝瓶便是弯腰呕吐着跑掉了。 这两个丫环虽然是婢子,但在景府生活,又是伺候江龙的大丫环,那日子过的比一般的地主婆子还要舒服优越的多。 “小少爷怎么可以开口闭口的说些牛羊粪便!”宝瓶跑远后,气哼哼的一阵跺脚。 玉钗也是蹙眉,“以小少爷的身份来做这些事情,太过有些有失体面了吧?” “可咱们管不了小少爷。”宝瓶嘟嘴。 “要不咱们和少夫人说说?”玉钗提议。 宝瓶立即摇头道:“少夫人这些天什么都听小少爷的,累的不轻,哪里管的住小少爷?想要制止小少爷继续下去,只有派个人偷偷回去给老夫人汇报还差不多。” “不行。” 玉钗立即否决,“万一老夫人斥责小少爷怎么办?” 宝瓶也就是嘴上说说,她也是心疼江龙的,哪里能让老夫人斥骂江龙? 与宝瓶玉钗二人的态度截然相反的是,田大壮,郑治,以及杨强三人的心情。 他们也是万万想不到以江龙尊贵的身份,居然会教他们制作农家肥。 在他们眼中,牛羊粪便这些腌臜的词汇就不应该从江龙的嘴里吐出来。 但江龙却是非常坦然的说了。 没有种过地,不知道肥料的重要xing。 种过地,才会明白把肥胖施足后,绝对可以大大的提高产量。 听完江龙所说的制作方法,田大壮三人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即动手了。 他们是佃农,是庄稼汉,才不会在意这些粪便很脏呢,只要制作出来的肥料真有江龙说的那般好,让他们直接用手去搅拌他们也是非常高兴开心乐意去做的。 不过也有问题,那便是材料很少。 即便人人家里都有茅房,但农庄里可是有足足四万余亩地,哪里能施的过来? 江龙想了想,让三人把制作的肥料全部施在良田里边。 至于次等田与沙田,只是施一次农家肥的话,并不能提高太高的产量,效果不明显。 这种肥料更注重的长年积累,一步步的去改善土壤质量。 再有一点,次等田与沙田可以用其它的方法来改良。 既然说到了这里,江龙索xing一次xing吩咐完。 良田任由佃农们自行播种,种什么他不插手去管。 但次等田得全部种上蚕豆与黄豆,种这两类作物可以对土壤进行一定的改善增肥,尤其是蚕豆,它的植株就是最上佳的肥料,如果多种上几年,次等田完全可以变成良田。 江龙让种这两种豆类的另外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想要合理的配出饲料。 豆类与玉米的营养价值都是极高,其实就算不去配,单是直接拿给牛羊吃也是可以的。 至于沙田,江龙决定先看一看再去想种些什么。 左右沙田本就产量低,慢慢想办法来改善土壤就好。 可惜这里没有土豆与地瓜,不然用沙田来种这两样作物反而更好。 听完江龙的吩咐,三人就要立即起身要去制作农家肥。 江龙不放心,要跟着一起去。 但三人都是开口阻拦,理由很简单,江龙身份高贵,别说亲自动手做农家肥,就是站在旁边看上一眼也是有污江龙眼睛的。 不过江龙却是坚持。 最终三人只能任由江龙跟着。 江龙说出粪便,细土,以及辅料,包括植物秸杆,青草,松壳等,这些所占的比例,田大壮三人便是立即动手开始制作。 三人打先少做一些,表示方法已经是学回了,江龙便不用跟在一旁看着了。 因为要用运粪便,味道自然是不好闻的。 不过江龙却也是没有皱一下眉头。 看到江龙的表现,在场的佃农们对于他都是心生敬仰。 一般的豪门子弟勋贵纨绔哪里能放下身段,闻这种臭味? 就算是小地主家的公子哥也是不会做这样事情的。 按比例搅拦均匀之后,三人又听从江龙的吩咐,将之铲成一个小堆,堆放在背风的地方发酵。 江龙没有立即离开,等三人又教会其它几个人来做,才让三人和自己一起回到小院。 然后询问三人手上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郑治与杨强先开口回答,说因为人手多,所以最多再过四五天时间,就能把牛羊猪圈盖好。 不过刚盖好的圈有些阴寒,必须得再凉晒上一两天才能放养牲畜。 江龙说等不及,等盖好后在里边点上火堆,把圈给烘干。 郑治与杨强立即就是点头答应。 接下来田大壮汇报。 因为圈还没有砌盖好,所以田大壮付钱先定下看中的牛羊,等到去拉走的时候再把剩余的钱结清。 “小的已经定下了三百只羊羔,二百只母羊,六只公羊。” 一般情况下,五六十只的羊群里边有一只公羊就是足够了。 当然,公羊的体形,身高,以及力量都有一定要求,这对下一代小羊羔有很大的影响,说白了,就是强壮的公羊基因好,下一代自然也就会更健康少病一些。 “公牛有两头,母牛有二十头,小牛犊则有十八头。” 说到这里,田大壮摇头道:“附近方圆小的已经是跑遍了,恐怕再难买到牛了。” 有牛的人家本来就稀少,而养了牛的则多是用牛来耕地,拉车,又或者是拉货,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田大壮出的价格要远远高于市场价,不然人家是不会卖的。 江龙点了点头,“牛少些无妨,不过可以先把成年的牛钱给付了,带回来帮着农庄犁地耕田。” “多谢小少爷的体恤!”田大壮眼睛就是一亮。 江龙又道:“用人耕地犁的太浅……” 田大壮是个脑筋颇为聪明的庄稼汉,自然也是知道将地犁深些更好,不过知道归知道,却是并不晓得其中的科学道理。 所以江龙讲解,他便是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郑治与杨强也是一样。 江龙又讲了一会,有丫环通报,说是田大壮的妻子求见。 田大壮闻言后就是一愣,难道妻子是来找自己的么? 见江龙点头应允了,丫环便是折返出去,不一会将田妻带了进来。 进来的除了田妻之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 “奴婢给小少爷请安了。”田妻xing子爽利,胆子也大,上次见到江龙时江龙说不必跪下行礼,这次便是直接弯腰鞠了个躬,见自家男人也在这里,嘴上的笑容就是更深了一些。 江龙让田妻直起身来,笑着打趣,“怎么,来找你家男人?” 郑治,杨强,还有在旁的一众丫环们就是都笑了。 田大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田妻却是摆手道:“不是不是,是这么一回事,今天奴婢去杨寡妇家给奴婢家的二儿子提亲,杨寡妇点头同意了,所以过来给小少爷报个喜。”笑呵呵的说罢,田妻就是把挎在胳膊肘儿上的竹篮取下来递向了江龙,“奴婢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这是有几个鸡蛋,请小少爷收下。” 江龙还没有说话,田大壮的脸色就是已经黑了下来。 他了解自己的婆娘,知道妻子要做什么。 上前一步,把妻子拉到一边,低吼道:“儿子结亲就结亲,你这是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田妻虽然也刻意压着嗓门,但她天生嗓门洪亮,中气十足,所以小院中的人都是能听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她有这般大的嗓门,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妇人不敢和她骂阵,“胡管事以前不就是这样么?但凡家中有个事情就会跑一趟府上。 给姜嬷嬷送点礼,多走动走动,交情才能更深一些嘛。” “你,你这婆娘……”田大壮虽然脑瓜好使,但嘴却是有点笨。 他知道妻子不单有这个意思,还揣着别的心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快回去!”最终,田大壮瞪眼,扯了妻子一把。 田妻却是不依,站在原地不动弹。 “好了,你们别吵了。”江龙看着这对夫妇吵架颇为有趣,但见田大壮脸都黑的像锅底一般了,似是到了要发火的边缘,便是笑道:“你们还没有给我介绍一下这两位小朋友呢。” 田妻立即摆脱自家男人,一脸笑容的凑上来,拉着两个孩子道:“男孩是奴婢的小儿子,今年有六岁多了,叫田铁娃。 女孩是杨寡妇家的,名叫小黄丫,今年也是六岁多,不过比奴婢的儿子要小上两个月。” 笑着说到这里,田妻就是催促着对两个小孩道:“快点给小少爷见礼,先前来之前我是怎么教你们的?” 两个小孩对望了一眼,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江龙的面前。 “给小少爷请安。” 异口同声,说罢还要磕头。 江龙连忙弯腰扶住,但想要伸手拉两个孩子起来,但胡铁娃与小黄丫却是跪着不起身。 他就是有些讶异不解。 这时胡铁娃突然看向自己的娘亲,“你不是说小少爷会给赏钱么?” 此语一出,小院中的丫环们就是噗哧笑了。 郑治与杨强也是别过脑袋,飞快的捂住嘴巴。 只有田大壮黝黑的脸,现在直接给憋成了紫黑色,他恨不得地上有条地缝直接钻进去。 就知道这个婆娘不让人省心! 看到妻子把两个孩子带来,他就猜出了妻子的用意。 明着报喜,实际是想要讨赏钱。 “回家!”田大壮难得对着自己的妻子大声喝斥。 田妻却是不怕,小声嘀咕,“以前胡管事不是经常说姜嬷嬷很大方么?” 江龙就是哑然失笑。 轻轻摆手道:“玉钗,赏!” “是。”玉钗虽然也是被逗笑了,但却觉得田妻有些个势力。 对此人不喜。 从袖中掏出两个银裸子上前塞到了两个小孩的手中,嘴上则是讥笑道:“小少爷自然是要比姜嬷嬷大方的多,不过赏钱也是可以在小孩站起身之后再打赏的。” 田大壮闻言就是羞的无地自容。 但田妻却似是没有听出来其中的讥讽,笑道:“原来这样啊,俺以为小少爷让他们起来,是不打算给赏钱了呢。” 第九十一章 补偿 “哈哈!” 听到田妻的话语,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快起来,别把新衣服给弄破了。”田妻笑眯眯的看了眼两个孩子手中捏着的银裸子,心中喜滋滋的,这一个银裸子怕不是要有五钱银子吧? 两个银裸子就是一两纹银! 乖乖的,怪不得胡管事以前有事没事的就往府上跑。 田妻打定主意,以后有样学样。 这用讨赏钱的方法来发家致富速度真是太快了。 忍了又忍,田妻才没有立即将银裸子从儿子手中抢过来。 “谢谢小少爷,谢谢小少爷!”田妻高兴的合不拢嘴,接着又是把田铁娃与小黄丫一阵猛夸,“小少爷您看他们两个,像不像菩萨身前的童男童女?很般配吧?” “嗯。”江龙一阵无语,但仍是违心的点了点头。 这两个小孩男的流着鼻涕,女的又黑又瘦,亏得田妻也能这般夸出口。 而这个时候两个小孩已经旁若无人的开始了一段对话。 “娘说要到赏钱,就给咱们买糖吃。” 田铁娃抬手擦了把鼻涕,对小黄丫笑道:“买来糖,我的也给你。” “咱们一起吃。”小黄丫羞赧的低下头。 哈哈! 大人们一阵哄笑。 唯有田妻原本笑呵呵的脸色一僵,心下有些不高兴,白把这个混账儿子养这么大,儿媳妇才定下还没有娶进家门呢,就眼里只有媳妇没有娘了,这要等小黄丫嫁进家来,田铁娃还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拴在小黄丫的裤腰带上? 便是伸手在田铁娃的脑门上狠狠的点了一指头,“刚花钱给你俩各做了一身新衣服,还想要吃糖?” “是娘刚才说过的!”田铁娃比较皮实,脑袋被点的一仰,但却像是没有挨了打的意思。 着急的喊道。 田妻劈手夺过两个银裸子,瞪眼道:“想吃糖也行,饭上不许吃饭。” “哇!”田铁娃仰着脸就是大声哭嚎,“娘说话不算话!” 他哭不是因为吃不到糖,而是已经向小黄丫保证了,娘如果不买糖他就说话不算数了。 “你……”田妻立即就要揍他。 不过田大壮终于看不下去了,插手拦下,“不就是买几块糖么?” “说的好听,家中哪里还有钱买糖?” 田妻一边把银裸子往怀里揣,一边大声吼回去。 玉钗见田妻这么抠门,对于她的为人又是厌恶了三分。 宝瓶同样也不喜欢田妻,小手一抖,袖中就是滑下几块精致的糕点,然后快步走向两个小孩,“不哭,咱不哭,你们看这是什么?” 说着,掌心托着糕点在田铁娃眼前晃了一晃。 田铁娃长这么大,以前哪里见过这么漂亮诱人的糕点? 抽了抽鼻子,眼睛瞪的老大,立即停止了哭泣。 这是几块上了颜色,用糯米做的糕点,宝瓶平日里嘴馋,身上总是会随身携带一些。 “这位姐姐给你,还不接着?” 田妻见小儿子傻呆了,便是怒其不争的推了一把。 田铁娃立即就是伸手要拿。 不过宝瓶却是连忙闪开,田妻见状脸色一僵,这是逗自己儿子玩呢? 但见宝瓶细皮嫩肉的,白晰的手上不见半点老茧,而且身上的衣裙非常精致漂亮,料子又是绸缎,这是平日里玉钗闲暇亲自动手缝的,所以田妻即便心中有怨言,却也不敢发作。 然而宝瓶这时却是掏出手帕,要给胡铁娃擦手。 原来她见田铁娃用抹了鼻涕的小手来接,自然是不给他的。 太脏。 一旁还有丫环在边上伺候,见状赶紧上前接过手帕帮着田铁娃擦拭。 玉钗与宝瓶是江龙身边的大丫环,在府中的地府是非常高的。 田妻见状,心中一惊,看来还是低估了这个丫环,连忙赔笑道:“不过是农庄里的山野孩子罢了,哪里用的着府中的姐姐给他擦手?” 宝瓶不喜她,没有答话。 待丫环把田铁娃的小手擦的干干净净,便是把手中糕点放到了他的掌中。 “呶,一共有四块,你和小黄丫一人两块。” “还不谢谢这位姐姐!”田妻见儿子接过糕点就要和小黄丫分着吃,不由的哼声道。 田铁娃和小黄丫异口同声道:“谢谢姐姐。” “真乖!”宝瓶伸出小手捏了捏二人的脸蛋。 田铁娃递给小黄丫两块糕点,小黄丫却是没有吃,小声道:“这块糕点给我娘,这块糕点……”说到这里,小黄丫歪着头看向了田妻,“给大娘吃,谢谢大娘给我做了新衣服。” 看着小黄丫黑瘦的小手递过来的糕点,田妻就是眼睛有点发酸。 先前因为儿子偏向小黄丫的那点不快立即就是烟消云散。 伸手摸着小黄丫的脑袋,笑道:“姐姐拿给你吃的,你自己吃就好。” 但小黄丫却很是固执的把糕点塞到了田妻的手中。 “大娘吃。”仰起一张小脸,小黄丫眼巴巴的望着田妻。 田妻看着手中已经变了形的糕点,吸了吸鼻子,“好,大娘吃。”说着,把糕点放到嘴里轻轻咀嚼。 “大娘,好吃么?” 小黄丫的大眼睛发亮。 “嗯,好吃。”田妻连连点头。 这时田铁娃也是开了口,“那我也不吃了,这块留给哥哥吃,这块给爹吃。” 说罢,田铁娃就是跑向了田大壮。 看着眼前这一幕,小院中一阵沉默。 尤其是玉钗与宝瓶都是心头涌动,她们虽然是孤儿,但小时候被买进府中后就再也没有吃过苦,进府以前的事情甚至都是已经给忘了个干净,也把景府当成了自己的家。 这时见两个小孩明显也是在舔着嘴,想要吃,但却又无比坚定的把糕点让给了长辈亲人。 江龙同样沉默,他也是孤儿。 这便是亲情么…… 好半晌,他才是勉强笑着开了口,“田庄头,你们很会教育孩子。” “小少爷夸奖了,小的大字不识一个,哪懂得什么道理,而且他们两个也只不过是一般的小孩子罢了。”田大庄两三口吞下糕点,便是连连弯腰推辞,不过那张嘴却是咧开,怎么也合不拢。 玉钗这时上前和宝瓶低语了几句,宝瓶便是伸手入袖中,把藏匿的糕点全部拿出来,用丝帕裹着,塞到了小黄丫的手中。 小黄丫乖巧的说了声谢谢,便取出一块糕点递向了田铁娃。 这时江龙突然想起一事,开口道:“胡管事家中的财产现在已经全部查抄完毕,田庄头,你回去让杨寡妇来这里一趟,胡管事这几年贪了她多少银子,我会还给她。” “谢谢小少爷!” 田大壮还没有说什么,田妻已经是眼睛亮了。 现在两家已经是定了亲,就是亲家,杨菊花又只有一个女儿,到时那些银子还不都是小黄丫的? 想到将来小黄丫会带上几十两银子的嫁妆嫁到自己家,她就是乐的不行。 “这有什么好感谢的?”江龙却是轻轻摆了摆手,“小黄丫的父亲对府上忠心耿耿,但杨寡女母女却是被胡管事欺压,受了几年的苦,真要是说起来是府上对不住她。” “哪里哪里。”田大壮连忙道。 他们是景府的奴仆,哪里当的起主人的道歉? “对了,还有那天胡管事抓了杨寡妇家里几只鸡,你家的两只羊,也一并结算了。”江龙又道。 这回田大壮比妻子快一步开了口,“不用,不用,小的家里孝敬两只羊给小少爷吃,哪里还能算钱?” “怎么不算……”田妻却是小声嘀咕。 两只成年的羊,她心疼啊。 “你!”田大壮大怒就要翻脸,“那两锭银裸子就能买下两只羊了!” “田庄头,你别说了。”江龙轻笑,“农庄里的日子都过的不太好,哪里能白抓你家的羊烤着吃?如果你实在不想结算,那就当是本少爷赏你的好了。” 又聊了一会,就到了用晚饭的时间。 田庄头等人全部开口告退。 江龙和这些人只是接触了几天,这些人面对他时,仍然是有些紧张,所以他没有挽留说一起吃。 但他刚刚站起身准备让几人离开,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小院的门外快步走来。 看到那个人影,江龙就是眉头一皱。 因为是府上的人,所以小院中的人都是没有上前阻拦,仍由她走到了江龙的身前。 “奴婢给小少爷请安。”来人是府中的一个丫环。 江龙又打量了丫环一眼,皱眉道:“你在姜嬷嬷身边做事?” 丫环颇有几分姿色,身上有股子伶俐劲,立即应声,“回小少爷,奴婢跟在姜嬷嬷身边已经有好几年时间了。” “是姜嬷嬷让你来找我?”江龙又问。 丫环开口表明来意,“姜嬷嬷说重用胡管事,是她的错,结果害的农庄上许多佃农们都是受到了胡管事一家的欺凌,尤其是杨寡女母女,姜嬷嬷每每想起就是非常悔恨。 所以想要补偿。” 田妻听到这里眼睛快要射出光来。 先是江龙要给赔偿,结算鸡钱,现在府上的姜嬷嬷又想要补偿。 没想到一贫如洗的亲家,这转眼就要发达了。 但江龙皱着的眉头却是一直没有松开,迟疑道:“姜嬷嬷想要怎么补偿?” 丫环就是笑了,不过回答后,那带着点阳光的笑容,映在一些人眼中却是显得有些个刺眼。 “姜嬷嬷闻听杨寡妇独自带着女儿过活非常不易,所以想要给杨寡妇指户好人家……” 原本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田妻,就是目瞪口呆。 第九十二章 波澜 闻听到补偿二字,田妻本能的就是想到了银钱上。 而杨菊花又只有一个女儿,小黄丫则已经和自家的二儿子订亲,到时候杨菊花手里的钱,还不全都是二儿子的? 但却没料到,姜嬷嬷补偿杨菊花的方式,是给杨菊花指个好人家改嫁。 要说起来杨菊花今年才刚刚满三十岁,却也还年轻。 另外找个男人嫁了,也在情理之中。 不光是她一个人,田大壮,郑治,以及杨强也是以为姜嬷嬷要补偿着钱财。 现在蓦然听到丫环所传达的话就是一阵愣神。 江龙双眼微眯,在丫环的脸上仔细打量。 见丫环眉眼含笑,没有露出其它不好的神色,心中才没有立即认为姜嬷嬷这是想要报复。 难道姜嬷嬷真是一番好心? 江龙还不确定。 田妻则已经回过神,有些慌了。 不是担心杨菊花改嫁后就不会把所有的银子给小黄丫做嫁妆了。 而是想起杨菊花曾说过,这辈子不会再嫁人了。 以前胡管事有强逼,但杨菊花宁愿上吊自杀也不改嫁。 如果不是心意非常坚决,又脾xing刚烈,杨菊花怕是早就被胡管事硬生生逼着嫁给李五了。 如果杨菊花仍然不想嫁人,与姜嬷嬷拧上,那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他们全是景府的仆从,卖身契在景府中,别说指个人嫁了,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也是可以的。 所以姜嬷嬷一旦指了人,杨菊花根本就没有反对的权力。 只能出嫁。 或者像以前那样,上吊自尽。 姜嬷嬷虽然不是景府主人,但景老夫人授权给她管理着农庄,所以农庄上这些人也都是归姜嬷嬷管理。 焦急之下,田妻就是立即连连给自家男人挤眼睛。 田大壮也想到了,但他晓得其中的轻重。 除非小少爷愿意给杨菊花做主,不然姜嬷嬷若是拿定了主意,任谁也想不出应对的办法。 丫环见江龙闻言后皱着眉头不说话,便是高高提起了心肝。 莫不是小少爷不同意姜嬷嬷这般的做法? 来之前姜嬷嬷有交代,要顺着小少爷,不可以有一丝半点的忤逆,所以在江龙没有表态之前,丫环便是沉默下来。 “你来之前姜嬷嬷有没有说想要把杨寡妇指给谁?”过了半晌,江龙眼珠微转,淡淡的开口询问。 丫环是个有眼色的,瞧出自家少爷心中似是另有想法,所以稍作犹豫,就是摇头道:“姜嬷嬷还没有想好人选。” 其实来之前,姜嬷嬷已经给出三个人选,让杨菊花来挑。 “哦。” 江龙点了点头,接着又道:“本少爷和姜嬷嬷到是想到一块去了,也是觉得杨寡妇一个妇人家带着女儿日子过的艰难,也想要给她指个男人嫁了呢。” “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回府给姜嬷嬷说上一声。” 丫环曲膝行礼,就要告退。 但江龙却是伸手拦住,“你先不用急着回去,我虽然有心想要给杨寡妇指个人家,但总得要经过杨寡妇点头才成,万一我选的人不合适,到时再由姜嬷嬷来给杨寡妇指人好了。” “小少爷挑的人选,她自然是不能不满意的。”丫环愣了愣,才道。 “要组成两口子过日子,不管男方女方总要你情我愿才好,我可不是那种乱点鸳鸯谱的人。”江龙摆手轻笑。 丫环立即就是夸赞,“小少爷宅心仁厚。” “你且去客房等一会,我把人叫来问一问,待有了结果,再决定要不要让姜嬷嬷给杨寡妇指人。” “是。” 丫环就是在江龙身边一个二等丫环的带领下退出小院。 “小少爷!”见丫环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田妻就是急声道:“杨寡妇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要改嫁的心思。” 江龙却是抬手制止,示意她不用说了。 几年前他不晓得杨寡妇有没有改嫁的心思,但这几天他也见过几次杨寡妇的面。 每次杨海波都是殷勤的跟在身边,而且看杨寡妇对于杨海波并没有排斥。 “你去把杨寡妇找来。”江龙给田妻下令,接着,又让府中一个护卫去把杨海波找来,他要当面问个清楚,如果二人私下里真有意思,他就做主给二人指婚了。 田妻与那个护卫脚步匆匆的去寻人了。 这时田铁娃突然说道:“小黄丫,菊花婶子要嫁人么?” “我不知道。”小黄丫摇着头,怯怯的说道。 “你放心,不管菊花婶子嫁不嫁人,我都不会扔下你不管的。”见小黄丫脸上露出紧张害怕的神色,田铁娃拍了拍胸膛保证道。 声音落地,就被他老子在后脑勺上重重的抽了一把掌。 田大壮打完儿子,又瞪过去一眼,这才爱怜的弯腰把小黄丫抱了起来,轻声抚慰。 小黄丫紧紧抿着小嘴,双手捏着衣角,心中很是不知所措。 娘若是嫁人,会带着她一起走么? 以前胡管事强迫杨菊花嫁给李五时,农庄里就是有风言风语,甚至一些小孩还故意拿此事来拿小黄丫打趣,小黄丫不止的一次听到,早就在心中留下了阴影。 “小黄丫,你娘要嫁人了,不要你了。”这是一个婶子以前说的。 “快点回家去,不然见不到你娘了。” “可怜的孩子啊。”这是一个老奶奶说的。 还有一些小孩子起哄,对着她做鬼脸,“你娘不要你了。” “没娘的孩子,是野孩子!” “大家不要和野孩子一起玩。” 小黄丫的眼泪吧嗒吧嗒就是滴落了下来,就在这时,一个叔叔的脸庞突然在她眼前浮现。 不一会的功夫,杨寡妇与杨海波就一起来到小院。 之所以会一起来,是因为杨海波就在杨菊花家里帮着劈柴禾。 “小少爷,您找小的有事?” 杨海波今天在杨菊花家里帮忙,又全是体力活,此刻额间仍然不停的有汗水渗出。 杨菊花不会说话,只是曲膝给江龙行了一礼,便静静站在一旁。 “有两件事情。” 江龙道:“第一件事情是胡管事家里的财产已经是查抄完毕,他生前曾用各种名义贪了杨寡妇不少银子,所以叫她过来取回原本就属于她的钱。” “谢谢小少爷!”杨海波替杨菊花高兴。 杨菊花也是激动的跪倒在地,给江龙磕头,“小少爷的大恩大德,奴婢永生不忘!” 丈夫活着的时候,因为护卫月例高,三天两头还能吃点肉,所以杨菊花没吃过什么苦。 直到这几年被胡管事欺凌,经常饿肚子,而且把女儿饿的又干又瘦,杨菊花才真正知道了银钱的重要。 “快起来。”江龙伸手虚扶。 杨海波上前把杨菊花掺扶了起来。 江龙心思细腻,见杨菊花并不排斥杨海婆的亲昵举动,心中就是有了计较。 “娘,娘,您要嫁人了么?” 然而他刚要开口明言,却被小黄丫给抢了先。 小黄丫挣扎着从田大壮怀里下到地上,就是哽咽着扑向了杨菊花。 杨菊花闻言一愣,伸手抱住一个劲哭个不停的女儿,有些个手忙脚乱。 还偷偷看了一眼杨海波,眼神慌乱。 杨海波则是焦急的搓着手。 半晌后,才张了张口,“小少爷……” 不过江龙却是摆手打断,“第二件事情是姜嬷嬷觉得以前重用胡管事,让杨寡妇母女受苦了,心中很是愧疚,所以想要给杨寡妇指户人家。” 什么? 杨海婆愣在当场。 而抱着小黄丫的杨寡妇,则是脸色唰白。 “这,这……”杨海波有些个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听小黄丫哭着说杨菊花要嫁人,杨海波还以为二人的事情被传开了。 却不想竟然是误会。 可是当年媒人就是要把杨菊花说给自己的,结果自己憨傻,愣是把这么好的女人推到了好兄弟的怀里。 现在又有了机会,他怎以能轻易放过? 杨菊花此刻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紧紧搂着女儿,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发冷。 当年她是知道媒人要把她说给哪一个的,也觉得杨海波不错。 但谁想阴差阳错的,最终却是嫁给了小黄丫的父亲。 昨天杨海波跑到家中,说要娶她,如果是几年前,她生杨海波的气,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但吃了几年苦,尤其是知道自己保护不好女儿,所以已经是改变了主意。 今天一大早刚刚点头应下,却不想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杨菊花满脸悲切,眼泪一滴一滴就是流淌了下来。 “有话说?”江龙看着杨海波,开口问道。 杨海波立即就是要出自己与杨菊花两厢情愿的事情。 但这时杨菊花突然跪下,“小少爷,奴婢是不祥之人,打算这辈子都不再嫁人了!” “不要,菊花,你起来……”杨海波立即慌了,上前拉人,但杨菊花神情麻木死活就是不起身。 江龙这时眉头一皱,开口说道:“姜嬷嬷想要给杨寡妇你指人,也是一番好心,想来这几年你在农庄里吃了些苦头,应该已经尝够了家中没有男人的苦楚。” 杨海波立即就要插言。 不过却被江龙给挥手打断,“你听我把话说完,虽然姜嬷嬷是好心,但却并不了解实际情况,我是看出来你二人之间应该是有几分情意的,所以把姜嬷嬷这边给暂时压了下来。 这次找你们二人过来,就是想要询问一下你们的意思。” 杨海波没想到峰回路转,脸上就是浮起一片喜色。 杨菊花也是愣住。 “说吧,你们二人有没有结成夫妻的心思,如果有,本少爷今天就给你们做主。”江龙道:“而若是没有,那么姜嬷嬷那边如果还是要指人,那么我是不会阻拦的。 一个妇人独自带着女儿生活,日子的确是不好过。” “愿意,愿意,小的愿意!” 杨海波一阵傻笑。 杨菊花则是白了杨海波一眼,不过接触到江龙询问的目光,也仍然是羞涩的点了点头。 这一幕被杨海波看到后,就是欢喜的直接蹦跳了起来,然后一把抱起眼睛还有些发红的小黄丫就是大声的询问,“小黄丫,你愿意以后让叔叔来当你的爸爸么?” 小黄丫紧紧抿着嘴,低下头一声不吭。 第九十三章 指定 “小黄丫,说话啊!” 杨海波见怀中的小黄丫红着眼睛,泪水流淌了下来,就是慌张的说道。 还跪在地上的杨菊花也是赶紧爬起身,疾步走了过去。 但杨菊花询问,小黄丫也仍然是吧嗒吧嗒滴着泪珠不说话。 这时田铁娃大声叫嚷插了句嘴,“菊花婶子,小黄丫是担心您嫁人后,就不要她了。” “哪个混账王八蛋说的?”杨海波直接炸毛跳脚。 田铁娃以前经常和小黄丫一起玩,所以知道的比较清楚,“以前每当庄子里有菊花婶子要嫁人的风声传出,一些人就会这么说,而且还有很多小孩在胡栓的带领下,说小黄丫没了娘以后,就会变成野孩子。” 杨海波直气的胸膛剧烈起伏,骂道:“早知道那个胖小子那么坏,那天我就用大巴掌抽他!” 胡栓如今已经和他的母亲一起打包被卖给人牙子了。 “胡胖子的确是很坏。”田铁娃点头附和。 田大壮却是又抬手抽了他一巴掌,“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而且胡栓再坏也不过才有六七岁大而已,还是个小孩子。” 田铁娃挨了一巴掌根本就不觉的有多疼,自己小声嘟囔去了。 “小黄丫,娘怎么会不要你呢。” 杨菊花弄明白了原因,心头一阵发酸,不过也同时更加坚定了要嫁给杨海波的想法,女儿这般被人欺负,说到头还不是因为没有爹,没人护着么? 而她一个妇人家,胡管事领着人前来抓鸡的那天即便是在场,也拦不住胡栓欺负自家女儿。 “娘!” 小黄丫终于开了口,紧紧搂住她的脖子。 泪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般,随着哭声一起流淌下来。 杨海波与杨菊花哄了好一会,并连连保证不会丢下小黄丫,才让小黄丫渐渐收了哭声。 杨海波自己没有成家,但哄小孩子却是极为拿手,一会做鬼脸,一会挠小黄丫的胳肢窝,小黄丫在杨菊花怀里躲了躲去,一会竟然笑了起来。 见小黄丫破啼为笑,小院中的人们都是脸上露出笑意。 “娘,这是姐姐给的,你吃。” 这时小黄丫想起了糕点,但先前因为紧紧搂住了杨菊花的脖子,手掌太过用力,结果就把丝帕里包裹着的糕点给捏碎了。 杨菊花抹了把眼泪,“娘不饿,你自己吃吧。” 小黄丫却是不依。 杨菊花只能含泪吃了一口。 见母亲吃了,小黄丫瞄了眼杨海波,羞涩的说道:“叔叔也吃。” “小黄丫真乖!” 杨海波的月例是很高的,平日里有酒有肉,这种糕点也是没有少吃过,不过尝了一口后,却是觉得这块糕点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然后大力拍着胸口道:“以后你们娘俩就由我来保护了! 将来再有小孩欺负你,你就来给叔叔说,叔叔一定揍的他屁股开花!” 小黄丫眼睛发亮,重重的点了点头。 以前若是有人欺负她,她会告诉娘亲,但娘亲每每只是抱着她一起哭。 后来她不想让娘亲伤心,即便挨了打也不会说给娘亲听了。 “菊花婶子,你嫁给杨叔叔后,会搬走么?” 田大壮听到声音,才看到小儿子不知何时跑到了杨菊花的身边。 杨菊花一愣,随即看了眼杨海波。 “当然。”杨海波摸了摸田铁娃的脑袋,“叔叔住在府上,你菊花婶子自然是要跟着叔叔一起住。” “那我以后岂不是看不到小黄丫了?” 田铁娃惊呼。 杨菊花这才想起小黄丫已经和田铁娃订了亲,不由噗哧笑道:“现在你们两个还小,可以一起玩,但等过几年你们长大了,就要避嫌,即便你们两个订亲了也不可以天天待在一起。” “为什么?”田铁娃不解的挠头。 田妻这时上来拍了他一巴掌,“大人说的话你听着就好,问那么多干嘛?” “可爹经常说有什么不懂得一定要问出来,这样长大了才聪明。”田铁娃反驳。 “臭小子,反天了你!”田妻撸了撸袖子。 田铁娃连忙就是一溜烟的跑到父亲身后躲起来,还对着母亲做鬼脸。 众人就都是被他给惹笑了。 田铁娃也笑,不过乐极生悲,随即就被田大壮揪着耳朵给拉出来,赏了他一巴掌。 他不哭也不恼,又跑过去拉住了小黄丫的手。 小黄丫没有拒绝,竟然羞涩的小脸升起了一抹红晕。 “哈哈,还是我的儿子厉害,这么小就已经拿住了媳妇的心。”田妻大大咧咧的笑道。 小院内便是哄堂大笑。 江龙见波澜平息了,便开口做主,将杨寡妇指给了杨海波。 玉钗便是取笑道:“杨叔,你打算什么时候娶菊花婶子过门啊?” “那自然是越快越好。”杨海波脸皮厚,根本不晓得脸红,咧着大嘴笑道。 反倒是杨菊花吃不住伸手在他腰间捏了一把。 杨海波故意捂着腰大声呼痛,众人又是一阵放声大笑。 江龙也是心情愉悦,等笑声低了些,也是附和道:“的确是要快一些,不如后天你们便把事情给办了吧。” 他看不透姜嬷嬷到底是好心还是要报复,怕夜长梦多。 江龙发了话,杨海波等人自然是不敢违背,立即开口谢恩。 “谢谢小少爷。”杨海波终于得偿所愿,已经是笑的合不拢嘴了。 事情搞定,江龙让把那个丫环找来。 “小少爷。” 丫环恭敬的曲膝施礼。 “这个就是杨寡妇,名叫杨菊花,我已经把人指给了杨海波。”江龙抬手指了指杨菊花与杨海波的方向,轻声笑着说道:“杨海波是府中的护卫,身手不弱,而且对府上忠心耿耿,他们二人也算是旧相识。” 丫环年龄不大,但却伶俐通透,落落大方,立即向二人道喜,“小少爷亲自给二位指了婚事,我还真是羡慕的紧呢。 只是可惜姜嬷嬷身边事情多,一些跑腿传话的活计离不开我,而且这里离府上比较远,我怕是脱不开身没办法赶过来,不然肯定要讨杯喜酒喝,顺便沾沾二位身上的喜气。” 杨海波连道客气了。 丫环掏出荷包,取出十文铜钱,笑嘻嘻的递向了杨菊花,“但份子钱我还是要出的。” “这,这,不用了。”杨菊花连连推拒。 “婶子不收,是看不起我喽?” 丫环虽然与众人不熟,但明显是个八面玲珑的,脸上的笑容开朗且声音中带着一丝打趣,让人忍不住就是想要亲近。 杨菊花这时心里却是有另外一番感受,眼前丫环漂亮白净,穿戴不俗,一看就是颇受姜嬷嬷重用的心腹,论及在府中地位,怕是要比胡管事还要高,但现在却是居然开口称呼自己为婶子。 放在之前,人家怕是连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吧。 杨菊花感激江龙,同时也是更加觉得此次决定改嫁给杨海波是对的。 杨海波大大咧咧的,只是傻笑,“菊花,你把钱收下吧,哈哈,俺这还没有办喜事呢,就先收到了份子钱。” 众人不禁莞尔。 然后杨海波抬起手掌大力拍了拍结实的胸口,对着丫环道:“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我,我帮你出头!” 丫环眼睛一亮,连忙道谢。 在景府,这些护卫身份特殊,很是受优待,即便姜嬷嬷也从来不敢与之发生矛盾。 而且这些大老粗行事彪悍,动辄就是用拳头说话,能结交上杨海波这个么熟人,说出去,景府中一些人还真是得高看她几分。 一直等丫环想要离开了,江龙才伸手,让丫环把先前田妻送来的那一篮子鸡蛋提过来,开口道:“这二人后天就会办事喜,最近农庄上事情多,他们到时应该是没有空去府上拜见姜嬷嬷了,这篮子鸡蛋你顺带着拿回去送给姜嬷嬷,算是二人的一番心意。” “是。”丫环矮身笑眯眯的接了。 姜嬷嬷不会在乎这么点鸡蛋,也不会在乎杨海波与杨菊花的心意。 但江龙身份景府小少爷,这般做,却是挽回了姜嬷嬷指婚不成的颜面。 小院中大部分人都是能明白其中含义。 杨海波与杨菊花对江龙越发的感激。 要知道二人还没有成婚,而且即便是成婚了,姜嬷嬷如果心中不满,也能找由头报复他们。 丫环离开了,众人告辞也要走。 但谁想,又有人来了。 来人在府中的地位极高,身后跟着两个景府护卫,即便是玉钗与宝瓶也是矮身见礼。 “舅爷爷。” 江龙也是站起身,上前迎了两步。 来人正是管着景府钱粮库房大权的李管事。 李管事虽然虚荣傲气,但却也不是呆笨的傻子,私下里他在江龙面前摆摆长辈的谱还能行。 但当着此时许多人的面,他可不敢摆臭架子。 在外人面前,江龙是景府的小少爷,其自身威严不容有人欺。 不然若是传到景老夫人的耳中,他怕是就要离开景府了。 “小少爷客气了。” 李管事连忙深深的鞠躬还礼。 不过江龙肯当着众人的面叫他舅爷爷,他还是非常骄傲的。 等直起身,看向院中其他人神色间就是有一丝倨傲。 江龙对此人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等他掌握了景府权柄,肯定是要李管事让位的。 钱粮大权太过重要,只能由自己信的过的的心腹来打理。 “舅爷爷来农庄上可是有什么事情?” 江龙右手虚引,示意李管事坐下说话。 李管事先是开口道了声谢,这才坐下来开了口,“刚才那个丫头是在姜嬷嬷身边做事吧。” “嗯。”江龙心思微动。 第九十四章 管账 闻听李管事当刚刚坐下,就提及姜嬷嬷,江龙不免心中猜测。 难道是姜嬷嬷在府中向景老夫人告了自己一状,所以景老夫人派李管事过来斥责自己? 这般一想后,又觉得不像。 景老夫人身边那么多的心腹助手,怎么着也不应该派掌管府中钱粮与库房的李管事过来责备自己。 “要说姜嬷嬷虽然为人比较强势泼辣一点,但对于老夫人与小少爷那是绝对忠心的。”李管事稍作沉吟,开口道。 江龙无声的轻轻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想要看李管事还要说些什么。 见江龙不接话,李管事只能再次开了口,道:“老夫人说了,姜嬷嬷的确是有错,不应该重用贪婪混蛋的胡庄头,不过府中事情多,姜嬷嬷很忙,也是难免会出点差错。 而且老夫人已经在府中斥责过了姜嬷嬷,小少爷当这件事情过去就好。” “嗯。”江龙应声。 李管事见江龙一直不表态,而且摆出一副神秘高深的模样,就是一阵诧异。 府上很多人都说江龙遇袭之后,就是大变模样,他还一直不相信。 上次在库房那边见到,江龙不是一样恭敬的叫他一声舅爷爷么。 现在亲自与之接触,商量事宜,才感觉到传闻不虚。 不过他知道姜嬷嬷在景老夫人心中的份量,为了不使江龙与姜嬷嬷发生什么冲突,关系闹僵,便是帮着姜嬷嬷说道:“当年小少爷还小的时候,姜嬷嬷一空闲就会守在一边照看着。 甚至有时候一抱就是一整天,小少爷婴孩时就身体不好,睡得不稳,姜嬷嬷便一边做女红一边在旁守着,只要小少爷稍有动静,就会抱起来在卧房中不停的走来走去,安抚小少爷。” 江龙即便对姜嬷嬷没有好感,闻言也是心头一暖,“舅爷爷的意思我明白。” “好,小少爷明白就好。”李管事笑着抚须,然后从袖中抽出一页纸张递向了江龙。 江龙瞧着像银票,伸手接过,脸现讶然,“三千两的银票?” “不错。”李管事点头。 “是老夫人让舅爷爷送过来的?” “嗯,不过虽然是奉老夫人的吩咐,但银子原本就是小少爷的。” 江龙闻言疑惑不解。 李管事便开口解释起来。 听完来龙去脉,江龙非常的意外。 这银票的确是自己赚来的,但他虽然想要讨回来,但这几天却是一直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小少爷,那天小的是跟李管事一起前去淮王府要账的。” 跟着李管事一起来的一个护卫满脸佩服的说道:“一开始王府看门的几个护卫只是很不耐烦的说淮王不在府中,让我们改天再去,还不让我们进门房里等待,李管事便站在门口,只要见到有人路过,便会主动凑上前说是来找淮王讨要欠账的。” “结果没过一会,给王府看门的几个护卫就受不了了,主动请李管事去门房里等。”另外一个护卫忍不住插言,“但李管事却是不遂他们的意,仍然在王府门口和路人攀谈。” 住在王府附近的人都是颇有些身份的,闻听淮王欠账,但却避而不见。 自然都是脸现揶揄之色。 李管事这样一来,分明是抹黑淮王的名声,那几个护卫便要拔刀,进行吓唬恐吓。 但跟去的这两个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同样拔刀与之对峙。 两边都拔了刀,事情就闹大了。 于是围观的人便是更多了。 “我们没想到李管事就在这时候居然冷不丁的冲上去,把一个王府护卫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说如果今天淮王不还账,就站在王府门口不走了。”左边那个护卫很是钦佩李管事胆大不怕死,但却也是心有余悸。 另一个护卫补充,“是啊,我们见到吓的冷汗都流出来了,如果李管事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怎么向老夫人交待?” “不过王府的人却是认孬了,走出来一个管家,客客气气的带我们走进了王府。” “淮王亲自见了李管事,但还是不想还钱。” “李管事便说这个天下间有两种钱不能不支付,一个是提出条件许诺下的赏钱,另一个则是玩了女人的piao资。” 旁边几个女人闻听到piao资二字后,便是不由的红了脸。 还在暗中狠狠瞪了李管事一眼,心里大骂老色鬼。 “淮王被挤兑的满腔怒火,拔出匕首就要捅死李管事。” “我们两个离的远,已经是来不及救援了。” “但李管事却不闪不避,只是大声嚷嚷,说如果淮王今天敢伤他一下,他便不活了,还让我们两个回去告诉老夫人,让老夫人在京城散播淮王欠账不还钱,还出手杀人!” “结果淮王气的脸色铁青,但仍然是把钱给还了。” “当时差一点,李管事就被捅伤。” 两个护卫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昨天去淮王府讨账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不错,李管事就是去淮王府讨要淮王那天在杏林中许诺下的赏金。 江龙闻听完经过后,先是惊喜。 不过随即,便又是觉得理所当然。 景老夫人非常不简单,她能选择让李管事管理府中财务大权,这个李管事自然是有过人之处。 绝对不会说李管事单只是擅长记账理财而已。 至此,在江龙眼中,李管事不但抠门,虚荣好面子,而且还脑筋灵活脸皮厚胆子大! “这次多亏舅爷爷了。” 江龙抱了抱拳,“不过淮王欠小侄一千两黄金,也就是一万两白银。” “这个我是知道的。” 李管事轻咳一声,“不过最近府中银两短缺,所以我便擅自做主,留下了七千两在府上。” 江龙闻言一愣,接着有些个心疼。 定然是个抠门的家伙怕自己会亏钱,这才私自扣下。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让他去讨账呢。 凭借自己的本事,等有了空闲,还怕想不出讨账的办法? 不过事情已经至此,再多想也再是无用。 而且他也知道想要把那七千两从吝啬小气的李管事手中讨要过来,恐怕是难如登天! 李管事别过脑袋,小眼睛转动,半晌后见江龙仍然是没有讨钱。 心中便是松了口气。 这阵子景老夫人拨走了好几笔大数目的银两,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府中虽然不至于拮据,但总归是不像以前那般宽松。 此次来这里,景老夫人本打算是让他送五千两银票给江龙的。 是他私下里又截留了两千两。 如果江龙不满真要开口,他再与之开口还价,打算着再让一步的。 再给江龙五百两银票。 现在江龙不开口,他自然是心中高兴。 “听说小少爷这几天在农庄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李管事说起此次来这边的另外一目的。 江龙这时还是有些肉疼,随意的点头道:“我想在农庄搞个大型的养殖场。” “那怕是得花不少钱子吧?” “也能赚钱子。”江龙不满的回道。 李管事很想说你以前什么都没有做过,这纯粹是在糟蹋钱。 但来之前景老夫人特意找他谈过话,叮嘱让他不要过多干预江龙做事。 所以即便心疼那些银子怕是要全部打水漂,也是强忍着没有这般说。 李管事换个话题,“不知道这几天是谁在管账?” “雅儿。” “哦,由少夫人来管账,到是很合适。”李管事先是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是接着开口道:“不过少夫人身份高贵,只需要在院中坐镇便行,不如让我留下来协助少夫人一把。” 江龙很想说不用了。 但李管事却是显然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自己就是做主了。 “账本也在少夫人那边么?” 李管事一边说,一边把眼睛盯向了江龙手中的银票。 江龙就是觉得银票有些烫手,不过就这么给李管事又是心中不甘。 “嗯。”江龙故意别过头,当作没有看到李管事的目光。 但他显然小看了李管事的脸皮厚度。 人家直接伸手就是抢过了银票,嘴上道:“小少爷身上带这么多银两也是没有用,不如也交给我来保管吧。 嗯,小少爷要搞养殖,那一定要买牛买羊买猪喽? 谁负责收购的? 从明天起,我和他一起出去。” 江龙在李管事伸手抢银票的时候手指用力紧了一紧,但李管事不达目的不死休,他只能是无奈的放开。 “田大庄,这位是李管事,以后你带着他一起出去收购牛羊猪。” 江龙声音落地,田大壮就是走上前问好。 李管事立即就是开始询问市场行情,而且问的很仔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但李管事仍然没有停嘴的意思,江龙只能打断。 “走,我带你去见雅儿。” 江龙觉得有必要和林雅通个风,不然依着李管事这脾气,搞不好二人会闹矛盾。 “好的。” 李管事这才放过了田大壮。 于是田大壮,田妻,杨海波,以及郑治等人都是一起退下回家了。 这几天林雅很是忙碌,她管着银钱,但想要把事情做好,不被手下做事的人给蒙骗,从而暗中扣下银钱,她就得亲自出马查验货物,还要打问清楚市场行情。 这几天跑下来,累的手酸脚疼。 不过有正经事情做,不像以往总是把心思放在勾心斗角上,让得她觉得日子过的很充实。 江龙这几天有时也会抽空来看望她,不过却是没有和她一起用过晚饭。 林雅住在旁边的小院,小院里边安排住着许多跟来的婆子丫环。 此时正厅中,林雅已经坐在餐桌前要用饭了。 突然杜娟脸上带着喜色一阵风的跑进来,“小少爷来了!” 林雅便是豁然起身。 第九十五章 住一起 闻听到江龙来了,林雅双眼中就是浮起了惊喜之色。 自那天收到桑蛛送来的灰太狼玩偶后,她就知道江龙很关心自己,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所以不好当众表态罢了。 几天前在杏林,淮王因为自己而向江龙发难,江龙也是争锋相对没有丝毫的害怕。 虽然江龙身体单薄,仍然比较瘦弱,但才华横溢,铁骨铮铮,在林雅的心目中,已经是可以撑起一片天了。 这个男人,将会是她一生的依靠。 杜娟本来因为江龙的突然到来非常开心,但见林雅反应这么大,心下就是一阵发酸。 江龙再好再优秀,也不是来看望自己的。 心中失落,林雅脸上的喜色,映在杜娟眼中,就是显得很是刺目。 就在这时杜娟突然想起了前天主动找上门的那个婆子。 林家交代的任务! 杜娟心绪难平,异常的复杂。 不继续完成林家交代下来的任务,有可能遭受林家血腥的报复,一个不小心便是xing命难保。 而且在江龙的眼中,只有林雅,根本没有自己。 但若是配合林家,她又是有些舍不得…… 江龙才华横溢,已经是在诺大的京城闯出了大才子的名头,并且更是在她心底留下了印记。 这几天杜娟着实是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 小院不大,林雅飞快的整理了一下衣裙,还没有迎到正厅门口,厚重的门帘已经是被人掀了起来。 江龙矮身跨过门槛,一眼就看到了林雅那张绝美的脸庞。 “相公。”林雅与江龙的目光在半空相对,心肝扑通扑通一阵乱跳,连忙低头避开,红着小脸,曲膝行礼。 江龙微笑着伸手虚扶,“起来吧。” 李管事紧跟在江龙的身后,这时给林雅鞠躬行礼,“见过少夫人。” 林雅不认得李管事,只是好奇的让他起身。 江龙见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便是毫不客气的走过去坐在主位上,“这位是府中的李管事,论及辈份,我们还得叫一声舅爷爷。” “舅爷爷。”林雅闻言连忙回了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李管事侧身让开。 “舅爷爷在账房做事,也掌管着府中的库房。”江龙拿起象牙筷,犹豫了一下,便是夹起了一块肥美的鸡肉,经过这些天的锻炼与调养,他已经是可以少用些肉食了。 肉本来就是一种补品。 比如羊肉与牛肉都适合冬天,温补滋养身体。 如果再搭配一些药材效果更佳。 只是在有些特定情况下不可以食用罢了。 “舅爷爷还没有吃晚饭吧?”林雅闻听江龙提点,得知李管事掌管府中钱粮库房,便是立即明白此人是景老夫人的心腹,便是客气的说道:“不如坐下来一起用如何?” “这,这如何使得?”李管事虽然嘴上推辞,但心下巴不得立即就能坐下来和二人一起吃上顿饭。 不是因为饭菜非常的丰盛,味道可口上佳,而是能和景府主人同桌坐在一起吃饭,是非常长脸面的一件事情。 说出去后,景府的其他管事都要高看他一分。 “坐下来吧,不用客气。” 江龙肚子饿了,一边吃着一边招了招手,“左右有事要谈,待吃饭,我们再细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管事喜滋滋的坐下。 林雅做为江龙的妻子,是要给江龙布菜的。 不过江龙却是让她也一起吃。 虽然李管事算的上是亲戚长辈,但他是成年男子,林雅终归是不好与之同桌用饭,便让杜娟端走几样菜肴摆在卧房,自行去吃了。 玉钗与宝瓶一起动手帮忙。 正厅中,就只剩下了江龙与李管事。 豪门中都讲究个食不言寝不语,所以一时之间房间内就是安静了下来。 “舅爷爷可要喝上几杯?” 江龙吃了个半饱,突然问道。 李管事赶紧连连摇头,“上头,我从来不喝酒。” “哦。” 江龙也不强求。 不过他知道好酒嗜赌之人,大多不可以重用。 不然为了换酒钱,又或者是还赌债,很有可能便会对库房下手,监守自盗。 过了一会,林雅已经飞快的吃完,又走回了正厅。 江龙也是吃饱了,放下筷子。 李管事虽然只有七分饱,但江龙与林雅都已经不吃了,他自然不敢继续也停了下来。 林雅便是吩咐丫环们拿走剩菜剩饭,并给江龙与李管事端上茶水。 “雅儿,这几天累坏了吧。” 江龙没有直入正题,先是关心的询问了一句。 虽然问候很普通,但林雅却是心头一暖,“也没有很累。” “坐下说话。”江龙指了指身旁的椅子。 林雅乖巧的走过去坐下。 “李管事此次来农庄这边,是因为知道我要成立一个大型的养殖场,所以过来帮忙,并且送来了三千两银子。”一提起钱,江龙就想起那张还没有捂热就又被李管事拿走的银票,“以后你仍然管账,不过下边跑腿核实的工作,就交给舅爷爷来做吧。” “嗯。” 林雅应声时,突然见江龙对着自己偷偷的眨了眨眼睛。 心下就是一动。 难道相公不喜欢此人? “舅爷爷,你可是还有要说的?”江龙看向身形矮瘦的李管事。 李管事抚着胡须道:“除了按照账本上的本销负责核实外,我还想要跟着负责采购的人一起去购买牲畜。” “这没问题。” 江龙点头应下,“不过你可以参与谈价还价,却不可以自做主张收购那些没有被田大壮挑中的猪牛羊。 田大壮对于养殖颇有经验,他的眼力好,会挑选健康精壮的。” “是,我记下了。” 李管事认为江龙这是在胡闹,不可能成功,之前到还真是只打算收购些便宜的。 而得了病,受了伤的牲畜自然最便宜。 但现在江龙特意发话叮嘱,他就是不敢不听从。 有些事情他敢和江龙争上一争,但在具体做事的过程中,他只能是没有条件的选择服从,毕竟江龙才是景府真正的主人。 接着李管事又提出几点要求,除了银票必须要交给林雅掌管外,江龙都答应了。 于是李管事只能把身上的银票交给林雅。 林雅毫不客气的伸手接过,她管着账,如果银票不捏在手中,岂不成了空架子,高高在上的摆设? 即便江龙同意由李管事保管银票,她也是要争上一争的。 又坐了一会,江龙与李管事一起离开。 林雅站在门口,目光温柔的看着江龙的背影渐行渐远。 杜娟心头一阵失落,因为江龙自进入小院后,就没有主动看她一眼。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当空高挂,繁星满天,光芒撒下,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神秘面纱,走出林雅的小院,李管事看着走在前边缓步而行的江龙的背影,欲言又止。 此次来农庄,景老夫人还有交待。 让他留意一下江龙与林雅之间的关系。 江龙被林雅气的吐血一事,李管事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过先前见江龙与林雅交谈时,目光温和,脸上带着笑,明显的比较亲近。 没有生气的迹象。 既然如此,江龙为什么不和林雅住在一起呢? 景老夫人有多么渴望抱上重孙子,全府的人都知道。 李管事做为景老夫人的得力助手更加明白景老夫人的迫切。 他想要提点江龙两句,但这等事情他又是不好开口来说。 毕竟这是人家小夫妻之间的私密事。 江龙并不知道李管事的心事。 不过对于景老夫人的心情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但是现在他的身体还没有修养好,不适合与女人嘿咻,而且林雅的身边也仍有林家派来的眼线。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和林雅圆房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农庄里一番忙碌的景象。 大批的佃农制作农家肥。 因为听闻农家肥的肥效非常好,所以即便是和粪尿打交道,这些佃农们也仍然是笑呵呵的,干的热火朝天。 到了中午的时候,农庄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接着一群又一群的佃农朝着那边涌去。 原来是田大壮听从江龙的吩咐,把之前付了定钱的成年公牛母牛全部给拉回了农庄。 这些牛是江龙体恤佃农,帮着佃农们犁地的,佃农们自然都是喜气洋洋。 江龙听到了动静,停止了练习形意拳三体式站桩法,带着玉钗宝瓶,以及几个贴身护卫走出小院也迎了上去。 “谢谢小少爷!” “谢谢小少爷!” …… 看到江龙的身影后,不知道是哪个当先开了口,随即就见一个又一个佃农满脸感激的开口道谢,接着呼啦啦跪倒一片。 望着那一张张黝黑质朴的脸庞上绽放出阳光灿烂的笑容,不知怎的,江龙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自己做了什么? 不过是买了几头牛而已! 实在不值当这些人如此的感激。 “起来,大家都起来!”江龙连忙快步上前,伸出手,一个一个的掺扶。 玉钗宝瓶,以及桑蛛等几个贴身护卫,也是赶紧上去帮忙。 “孩子,你认准了,这就是咱们府上的小少爷,以后你要记得,对于小少爷一定要绝对的忠心!” “小少爷心肠好最是关心我们,胖墩,以后你长大了可不能做对不起小少爷的事情。” “瘦猴,长大以后你一定要忠心于小少爷,知道么?胆敢有二心,老子把你的屁股打成八瓣!” 江龙在忙着掺扶佃农的时候,这些佃农们教育自家孩子的话语,也是一句句的传入了他的耳畔。 李管事此时跟在田大壮的身旁,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愣神。 旋即抚着胡须若有所思。 小少爷,这是在收买人心么? 第九十六章 铧 在一个庞大的世家豪门内部,收买人心是非常重要的。 管事收买了人心,手下全力配合,做起事情来就能得心应手,不会出差错。 而主人若是收买人心后拥有了极高的威望,就能增加家族的凝聚力。 手下管事不敢瞒骗,若是内部有谁做了什么对不付主人的事情,也会有人主动的通风报信。 消息会非常灵通。 并且一些仆人会像现在景府中的护卫一样,为了保护主人挺身赴死。 在景府,虽然景老夫人是长辈,但江龙却是唯一的男主人。 所以如果江龙能够真正竖立起威望,那么景老夫人在府中的地位便会自然而然的退居二位。 江龙不知道李管事居然会有这种猜测。 景老夫人待他极好,他不会用这种的方法来和景老夫人争夺府中大权。 将佃农们扶起身之后,田大壮就是凑上前提议道:“小少爷,不如小的现在就给牛套上犁,去田里犁地,让大家站在田地都看一看。” 整个农庄里边,以前只有田大壮家养着牛,春耕的时候赶着牛犁地。 所以这些佃农虽然不是没有见过牛犁地,但却是从来没有花钱雇过牛来犁自家的地。 这别人家用牛犁地,与自家用牛犁地,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许多佃农闻言,就是眼巴巴的望着江龙。 江龙便是点了点头,“好,咱们这就一起去田边瞧瞧。” 声音落地,众多佃农便都是轰然叫好,然后簇拥着一群牛走向了庄外无边的农田。 一共有二十二头牛。 两头公牛,二十头母牛。 两头号公牛的体型较大一些,母牛有高有矮,有结实一些的,也有稍瘦一些的。 不过田大壮眼力极佳,这些牛虽然有肥有瘦的,但眼神都很亮,精神全都是很不错。 走出农庄,来到最近的一块农田旁边。 田大壮停下脚步,放大声音道:“这是老郭叔家的田吧?” “是的是的。”一个穿着破旧麻衣的老头从人群外挤了进来。 “老郭叔的儿子儿媳去的早,现在和老婶子种田养活两个孙子,日子过的艰难啊。”田大壮接着道:“不如今天就第一个给老郭叔家用牛耕地怎以样?大家伙说好不好?” “好!” “没问题。” “老郭叔是好人。” 围成一圈的佃农们都是纷纷开口。 郭老头感动的眼眶发红,泪水就是不由自主的流淌了下来,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颤声道:“谢谢,谢谢大家了!” 本来郭老头是用人力来耕地的,但家中没有青壮劳力,耕的慢,而且因为长了年纪力气弱,所以耕的浅,只是翻起薄薄的一层浮土罢了,先前他还在这里拉着犁,也是听闻牛赶回庄子了才跑过去看热闹。 田大壮家中有给牛套的犁,田妻已经是取了过来。 另外还有一批新的,摆放在地上。 熟练的给牛套上犁,田大壮就是鞭甩长鞭,在公牛的屁股上轻轻抽了一记。 这个年代还没有培养出专门出肉的肉牛,农民养牛不是为了耕地,就是为了给牛套上车子,拉人载货,所以在牛还小的时候,就给穿了鼻环,并在农田劳作的时候,让小牛时刻跟在大牛的身边。 所以成年的牛,没有不会耕地的。 如果是捉到野生的牛,就没有那么听话了。 公牛被抽了一记,就是缓缓前进耕起了农田。 “这些牛都是从小学会了耕地的,所以大家以后在使用的时候,不用担心牛会不听话,只要牛吃饱了,就不会偷懒不劳作……不过大家也要注意,牛虽然力气大,但它胜在耐力非常好,在犁地的时候千万不能赶的太快,不然就会把牛给累出毛病。 以前也有人不懂这个,结果生生把牛给累的口吐白沫,死掉了。” 田大壮对于用牛耕地是非常熟悉的,一边赶牛,一边给佃农们讲解着。 没有用牛犁过地佃农们,便都是聚精会神的认真听着。 有一些胆小的则是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原来牛还会被累死啊! 这要是自己到时候掌握不好……自家可是赔不起。 他们心中担忧。 当然,大部分人都是兴高采烈,跃跃欲试。 田大壮给众人讲了一会,就是叫过去一个青年手把手的教。 青年大多xing子急,而牛耕地的时候又是慢悠悠的,所以青年便老是往牛的屁股上甩鞭子。 田大壮便是不耐其烦的讲解。 片刻后,青年渐渐掌握了节奏,突然笑道:“这用牛耕地就是省力啊,只需要慢吞吞的跟在牛的身后就行。” 而若是自己来拉,不但累的满头大汗,浑身发软,而且一天下来拉犁的肩膀生生能被磨掉一层皮。 田大壮见青年学会了,又套好一头牛给其他人来教。 江龙站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玉钗,宝瓶也是兴致很高。 如果不是担心下了农田,鞋袜与衣裙会沾上浮土灰尘,她们也要亲手试上一试了。 过了一会,田大壮把二十二头牛全部套好,让学会的佃农们去使用了。 他朝着江龙走来,不过走到田边的时候,突然皱了下眉头,弯下腰抓了一把浮土,手又向下挖了挖,然后把郭老头叫过去询问了一番。 接着站起来,扬声道:“老郭叔这几天犁的地有点浅,你们再帮着把地犁一遍。” “好嘞!”一个青年大声应道。 郭老头感动的眼眶发红,连连抹泪。 他也想要把土壤犁深一些,但依靠他,他哪有那般大的力气,“大壮,老叔谢谢你了。” 田大壮却是咧嘴笑道:“老叔要谢,就谢小少爷吧。” “嗯,是该谢谢小少爷。”郭老汉连连点头。 赶牛犁田并不是什么难事,牛很老实,不会乱跑,无外乎就是不要太过xing急,稳稳当当的就好。 见田大壮走了过来,江龙笑着问道:“除了你家的那个犁,其余的都是新买的?” “嗯。”田大壮点头。 “你早点说,我就让直接出钱让铁匠打些犁了。” 这些买来的犁都是木制的。 田大壮一阵慌恐,“是小的自作主张了。” “没事。”江龙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又接着道:“既然已经买来了那就让大家先用着吧。 嗯,你现在去附近的铁匠铺,去打制这样的一些铁片过来。” 江龙说着,弯下腰拣起一根树枝,画出一个大致的图形,图形大体呈三角形状。 不用田大壮来问,他就已经接着解释,“把这个东西打出来之后,安装在犁上,这样在犁地的过程中,这块铁片就会把土翻向两旁。” 这块铁片,其实就是铧。 现在佃农们用的是犁,加上这块铁片便可以改名叫犁铧了。 田大壮看懂了其中的好处,便是连连点头,就要立即动身。 这时李管事突然跑过来,询问道:“要买什么东西么?我也要去。” 江龙没什么异议,但没想到田大壮在看到李管事后,脸就是直接黑了下来。 “怎么了?”江龙一阵好奇。 田大壮就是倒起了苦水,“小少爷……” 原来今天李管事跟着田大壮一起出村结算余钱,把成年的牛拉回来,但却没有想到李管事抠门之极,一个铜板也要据理力争。 今天要牵的牛本就是给了定钱,商谈好了价格的,但李管事偏偏说之前出的价格太贵了,要减掉一些。 人家哪里能甘愿? 卖牛的就要找田大壮理论。 田大壮虽然头脑是比较好使一些,但本xing敦厚,善良老实,也重诚信。 都说好的价格,哪里再能削减? 但他亲耳听到江龙称呼李管事为舅爷爷,又不敢向李管事发作。 最终被卖牛的人家给骂惨了。 也正是因为李管事要跟人家讨价还价,镏珠必较,为了一文钱也要争个脸红耳赤,他们才一大早出门,直到中午时分才回来。 江龙听罢后,就是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他早就看出李管事是这样的人,但你又不能说李管事做错了什么。 人家也是在为府上节省银钱。 “以后你只挑货物,商谈价格就由李管事负责吧。”最终,江龙只能这么吩咐。 田大壮苦着一张黝黑的脸应下。 “走吧。”李管事则是得意的扬起下巴背起了手。 二人正要离开,但却突听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蓦然响起,“不好了,老郭叔,老婶子在院子里晕倒了!” 原本因为有牛帮着耕地而笑的非常开心的郭老头,闻言后就是直接惊的脸色发白。 “老郭叔,你还愣着干啥,赶紧回家看看啊。” 站在郭老头身边的一个中年人原本正和他笑着聊天,伸手推了他一把。 郭老头这才回过神来,拔腿就往家门跑。 玉钗与宝瓶都是心地善良,神色间一片焦急。 江龙也是皱起眉头,正想要跑上去瞧一瞧,突听田大壮一声长叹。 “怎么了?”江龙收住步伐,开口询问。 田大壮看了江龙一眼,又低下了头,犹犹豫豫的道:“依小的猜测,郭家老婶子,应该是,应该是……” “痛快点说清楚。”江龙冷喝。 “是。”田大壮吓了一跳,“应该是到了春耕的时候,但老郭叔家中的余粮不多了,用人力耕田是非常辛苦耗费力气的,所以老婶子应该是把粮食都给老郭叔与两个孙子吃了,自己只是喝点汤。 这几天下来,就给饿坏了。” 居然是给饿晕的! 江龙听罢阴沉着脸,就是随着众多佃农朝着老郭头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眼见江龙的脸色很是不好看,田大壮,李管事,郑治,以及杨强等人都是心中慌乱,大气不敢喘一下。 不一会,来到一处低矮的小院门前。 小院中有四间房,到是比杨菊花家要宽敞了不少。 不过应该是数十年的老房子了,远不及杨菊花家的房子新,而且因为长久没有收拾,墙壁上有些地方已经是裂开了缝隙。 “小少爷来了。” 有人看到江龙立即主动避让。 听到声音,前方拥挤的人群便是让开一条道路。 第九十七章 饿晕 江龙径直穿过人群,走进了郭老头家的正房之中。 眼光下意识的在四下里一扫。 家徒四壁! 除了一个破旧少了根腿的矮脚木桌外,再没有任何家具了。 在木桌的四周,摆放着几块表面较为平整的大石头,显然,郭家人吃饭的时候,便是坐在冷硬的石头上。 在外边看只能看到墙壁有些地方有了裂缝。 而屋内光线暗,外边明亮,所以走进屋子里,才发现阳光顺着那些裂缝照射了进来,形成一道道刺眼的光束。 有人掀起门帘,江龙矮身从正房来到卧房里边。 只见老郭头红着眼睛正端着清水,往一个发丝雪白的老妪嘴里灌。 炕头上,几个妇人扶着老妪。 两个不大的男孩哭泣着,抹着眼泪。 江龙目光转动,四下打量,没有家具,而且土炕上只有几条很薄的被褥。 墙壁漏风,被褥又这么的单薄,真不知道这一家四口是怎么熬过去年寒冷的冬天的。 “谁家有鸡蛋?” 老妪是被饿晕的,光是灌清水显然不行,江龙开了口,“帮着熬碗红糖鸡蛋粥来,钱找李管事结算。” “不用不用。”一个穿着棉衣襦裙的中年妇人拔腿跑了出去。 对上江龙询问的目光,田大壮小声介绍道:“那是郑治的婆娘,他家就住在隔壁。” 江龙回身看了一眼郑治。 郑治对于自家女人这个时候主动拿鸡蛋非常的满意,觉得给自己长了脸。 见江龙望过来,就是笑呵呵的弯身低头。 不过出乎意料的,却没有听到江龙开口称赞。 他诧异的抬头,江龙已经是又把目光移向了老郭头一家四口。 又过了一会,被灌了些清水的老妪睫毛轻轻一颤,缓缓睁开了昏黄的眼睛。 “醒了!” 围在四周的众人都是喜形于色。 老叔头也是一脸激动,“你吓死我了,如果你也走了,我一个人可怎么是好?”说着,浑浊的泪水就是顺着脸庞流淌了下来。 郭妻勉强一笑,缓缓看了一眼四周,“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来咱家了?” “老婶子,你先前给饿晕过去了。” “是啊,幸亏你的大孙子看到赶忙出去找大人。” “柱头媳妇碰到,去找老郭叔,我们就都赶过来了。”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开口解释。 “小少爷也来看你了。” 郑治这时眼珠一转,上前几步开口说道。 “啊?”郭妻挣扎着就要起身。 江龙淡淡的瞄了一眼郑治后,上前几步坐在了炕头上,伸出双手按住郭妻的肩膀,不让她起身,“我已经让人去熬红糖鸡蛋粥了,老婶子再忍忍,马上就有人端过来。” “让小少爷见笑了。”老妪神色拘谨眼神慌乱。 虽然活了有近六十年了,但她还从来没有和景府主人这般近的接触过。 “谢谢小少爷。” 老郭头也是开了口,满脸感激。 江龙却是轻轻摆了摆手,叹气道:“老婶子晕倒,是我的疏忽啊。” 正要说明原因,郑妻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鸡蛋汤快步走了进来。 “让老婶子先吃点东西。” 江龙把话头停住,站起身让开位置。 郑妻上前把碗递给了老郭头。 老郭头舀了一勺子,用嘴轻轻吹了吹,才喂向老妻的嘴边。 郭妻喝了几口后,觉得身体发暖,渐渐有了些力气。 然后就是摇头避开勺子不要再喝了,想要把剩下的红糖鸡蛋粥留给两个孙子喝。 郭家的两个小孩虽然也关心自己的奶奶,但家里穷,他们已经是很久没有吃过鸡蛋了。 所以眼巴巴的望着那碗冒着香气的红糖鸡蛋粥,一个劲的咽口水。 老郭头就是有些犹豫。 这时宝瓶突然几步上前,笑嘻嘻的道:“老婶子你继续把粥喝完吧,他们两个可以吃这个。” 说着,变戏法一般,小手一抖,掌心处已经多了几块糯软的糕点。 两个小孩被吸引了目光,见状大着胆子伸手。 吃下一块后,两个小孩便是陶醉的眯起了眼睛。 “好香啊。” “好甜。” 宝瓶见状又拿出几块,放到了两个小孩的手掌心。 “奶奶吃。” “爷爷吃。” 穷人家的孩子大多比较懂事,又吃了一块后,两个小孩就是把糕点送到了爷爷奶奶的嘴边。 老郭头含泪吃了一小口,就不张嘴了。 郭妻则是一脸慈祥,又继续喝起了红糖鸡蛋粥。 宝瓶转身走回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是消失不见。 见这边已经无事,郭妻醒转过来,江龙便是心下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田大壮,郑治,杨强抬腿紧跟在他的身后。 “好可怜。” 走出郭家的大门,宝瓶轻声道。 玉钗无声的点了点头。 江龙这时心头沉重,忽然开了口,“老郑,老郭头家的情况,你应该早就知道吧?” “是,是的。”郑治见江龙脸色不好看,小心翼翼的应声。 “那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江龙声音严厉了起来。 自家女人第一个去做红糖鸡蛋粥,郑治原本还想要得几句夸赞呢,见江龙突然发了火,冷汗就是从脑门上渗了出来,“这,这……”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农庄里的佃农大多贫寒,以往在胡管事一家的苛扣压榨下,能有几家可以天天吃饱饭? 实在没有粮了,这些人便会去胡管事家中借高利贷,渡过眼前难关。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因为利息非常高,所以他们欠胡管事家的钱粮就会越来越多。 江龙一来就把胡管事一家给办了,这是件大好事。 以往欠的账,全都不用还了。 但同时,没有了胡管事借钱借粮食,他们自然就要饿肚子。 “还有老杨!”江龙又把怒火对准了杨强,“田庄头这些日子天天往外边跑收购牲畜,我把农庄里的事情都交给你们二人来管理,现在居然因为有人因为没有饭吃给饿晕过去,差点没命,你怎么说?” 一时之间,江龙身上的气势大变。 郑治与杨强顶不住压力,扑通一声就是跪倒在地,认错的同时,也是开口求饶。 “小的错了!” “求小少爷饶过小的这一次。” 见江龙寒着脸,不为所动,二人就是纷纷看向田大壮求救。 田大壮犹豫了一下,也是跪了下来,“小的也有错。” “你起来。”江龙微微皱眉,“之前我说过,让你们办事,会给你们发月例银子,田庄头你负责收购牲畜,天天都要往外边跑,而他们则是暂时负责农庄里的所有事宜,这件事情和你无关。” 田大壮却是不起身,满脸的羞愧,“其实小的也知道老郭头家里贫寒,却没有及时给小少爷说,往年……” 接着,田大壮才把农庄里的情形说给了江龙知道。 江龙听罢轻叹口气,原来郭妻饿晕,居然还有自己的原因。 脸色便是放缓了许多。 让田大壮起身,他又是冷哼,“老郑老杨,这次有田庄头给你们求情,我便饶你们一回,便如果农庄里再有下次这般的事情发生,府上的板子不会留半点情面!” “谢谢小少爷!” “谢谢小少爷!” “嗯?”江龙鼻孔发声。 二人不是笨蛋,立即又向田大壮道谢,嘴里全是称呼田庄头。 江龙脸上的寒意才是放缓了下来。 郑治与杨强二人都是有些头脑与本事的,所以平日里对田大壮并无敬意。 而且都有心思想要取而代之。 江龙哪里看不出来? 今天正好借此机会给田大壮竖起威信。 田大壮以后才管理农庄,成为真正符实的庄头。 “小少爷,农庄里还有很多人家和老郭头家的情形差不多。”因为要追究责任,所以郑治立即禀报。 田大壮与杨强立即开口附和。 “老郑,你现在就去每家每户的挨个瞧一瞧,统计一下他们家中都有多少存粮,能吃多久。”江龙吩咐。 郑治应了一声,就是脚步匆匆的去办事了。 杨强这时开口道:“其实只要等到野菜长出来,就没事了。” 农庄里的佃农很穷,很少有人家能一年到头都吃粮食,开春之后,每家每户的孩子都会去田野间与山林间挖各种各样的野菜菌子,到时往锅里少下一点点糙米,熬野菜粥喝。 “只吃野菜怎么能行?” 江龙轻轻摇了摇头,“统计好之后……” 说到这里,他突然有些为难。 他想要发些粮食给佃农,但佃农有家境好些的,也有非常穷困的。 到时只给穷困的送,那家境好的难免觉得不公平。 但若是都给他们送同等数量的粮食,自己虽然善心,但也不是佛门菩萨。 该帮的帮,不该帮的,为什么要去帮呢? 李管事听到这里,心生不妙,急急忙忙的开了口,“小少爷,你不是打算给他们送粮食吧?” 玉钗与宝瓶立即对李管事怒目而视。 她们都是被父母给卖掉的。 以前心中非常的愤恨亲生父母,既然不要我,为什么还要生我呢? 但自来到农庄,看到那些一个个身衫破烂,与她们同龄的女子们面庞黝黑手上布满了老茧,而且身旁跟着的孩子也是面黄肌瘦,就是了解了亲生父母生活的辛酸。 心中那份恨意,渐渐的变淡。 在景府,她们几乎没有吃过什么苦,日子过的比地主婆还要优渥。 虽然没有跟在父母身边,但却也是改变了命运,没有去品尝生活的艰辛。 没有吃过什么苦,她们又是本xing善良,自然对这些佃农非常的同情。 想着自己父母可能也是过着这样的日子,还会有些心酸。 所以对于江龙给佃农发放粮食,她们是非常赞同的。 此时李管事跳出来,明显是想要阻止,她们心中怎么能不升腾起怒火? “李管事的意思是……” 听到江龙询问,李管事立即就道:“只能借,不可以白白送给他们!咱们景府是对下人们非常优待,但也不能白送粮食给人啊!不然被其它几个农庄的佃农们知道,也闹将起来伸手要吃的,咱们景府就算是再家大业大也是经受不起的。” “除此之外呢?” “还要收些利息。” “好!” 第九十八章 西游 玉钗与宝瓶没想到江龙会同意李管事的提议,都是露出不解的神色。 小少爷在她们的眼中,一向是非常善良,出手大方的,什么时候也变的这般吝啬与抠门了? 不但是借粮,而且还要收利息! 佃农们那么穷,也那么可怜,就不能有点同情心么? 跟在江龙身边的贴身护卫们大都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有李管事一人闪烁着精明的目光,捻须而笑。 “小少爷……”玉钗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忍不住想要开口。 但却被江龙挥手打断,“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有些事情处理起来需要顾虑的地方太多,不能想怎样就怎样,那般的随心所欲……” 江龙讲了几个很是现实的问题。 第一,就是佃农们的家境不一样,要分粮,给了穷的,但同样也不能不给富一些的。 不然家境较好些的,心里会不平衡,凭什么给他们,却不给自己? 他们是农庄里的佃农,自己也是,府上要一视同仁才是。 又或者是说,自己以前把日子过的比较好一些,反而不对?就应该受穷受苦才是,反正有府上分粮。 不患寡,而患不均说的就是这个。 一但有些人心生不满,农庄里的佃农们便会心散,不再团结。 第二,只要是人,就都有懒xing。 有人白送粮,自己干嘛还要那么千辛万苦的去田地间劳作? 虽然农庄里的佃农们大多勤劳朴实,但现在他们家境穷困,需要帮助的地方很多,江龙帮助一次两次没什么,但等到了三四五次,就会让佃农们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凡事都有小少爷。 于是纯朴可爱,不怕苦累的佃农们,就有可能被他给养成懒惰的废人。 而借粮就能解决这一弊病。 既然是借,就自然是要还的。 家中实在是没有粮食了,向府上借,就不会再饿肚子,可以吃饱饭,像郭妻这般被饿晕的事情便不会再发生了。 家里有粮的,因为是要还的,干嘛还要去借呢? 小少爷很善良大方,借了之后有可能不用还了,这种念头不可避免的会在一些人比较精明的人的心中升起,于是接下来还要利息这一点,就让他们止住了有粮也要借一些的不好心思。 谁也不会傻到做明明不差钱,却非要借来,再白白给人利息那种蠢事。 听完江龙的解释,玉钗恍然大悟。 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关窍需要注意。 宝瓶则是双眼发亮,更加佩服自家小少爷了。 江龙伸出手,在两个贴身丫环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玉钗俏脸上升起一片红晕,很是羞涩;宝瓶则是像猫儿一般舒服的眯起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露出一脸陶醉的神色。 采购牲畜不能停下来,江龙让田大庄继续。 农庄里的事情,交给杨强与郑治就好。 说起来整个农庄不过是只有一百来户佃农罢了,很快就能统计好。 除了统计各家粮食的多少,江龙又想起老郭头家中墙壁裂了很多缝隙,而且家中被褥很是单薄。 虽然现在天气渐渐转暖,都快要播种了,但年青人不觉得什么,可老人与孩子仍然是会觉得比较冷的,尤其是夜间,再刮点风,依旧是非常寒冷的。 所以除了借粮之外,还必须要给佃农们借钱,让他们去买所需要的被褥等生活用品。 至于房子漏风。 其实他对于这个农庄的房屋分布很是不满意,因为佃农们没有把房子整整齐齐,两家相邻的盖成一排一排的,而是四下凌乱的翻盖,这样一来就会占据很大的面积。 对于土地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最节省土地的办法是建盖楼房公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佃农们富裕一些,自己再弄几个发明出来,才好实现。 “李管事,你们先去购买一些粮食让人送回农庄,再去把铁片打出来,然后就继续收购牲畜吧。” 江龙吩咐。 李管事与田大壮应声,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接着,江龙又让杨强去监督砌盖牛羊猪圈的事宜,这些都不能停下。 不大功夫,可以向府中借钱借粮的事情就是在农庄里传开了。 很多家中已经没有多少余粮的佃农们便都是一阵欢喜。 不过向府中借粮也要收利息,又让他们心中一紧。 以往胡管事不就是依靠这个方法从他们身上敛财的么? 年复一年,他们不但还不清以往借的旧账,反而债务越来越多。 不过闻听到利息很低,只有二分利的时候他们终于是放下了心来。 这个利息只有胡管事家借贷利息的十分之一。 以往从胡管事家里借十个铜板,一个月后就要还十二个铜板。 想要发家致富,光是种田与养殖见效会比较满,短期两三年内,不过是能衣食无忧罢了。 最快致富的办法还是经商。 看到佃农们这般穷困,江龙是想要经商的,但农庄中事情多,而且他现在还没有真正竖立起威望,怕项目搞的太多,佃农们不信任,不会真正认真负责的去做事。 江龙想了想,决定先小打小闹一下,经商赚钱快,周期短,只要成功赚到了钱,佃农们不就信任自己了么? 拿定主意,江龙就开始筹备起来。 他打算先建一个印刷厂。 编写故事拿去卖钱。 建印刷厂除却盖厂房之外,其他的事情就已经不是农庄里的人可以做的了的了。 即便是颇有能力的田大壮也不过是个庄稼汉,搞养殖,种地,收购些牛羊猪他都能很好的完成,但涉及到建厂商谈真正的大生意他就是不行了。 至于郑治与杨强更加没有这个能力。 回到小院,江龙让玉钗研墨,宝瓶铺纸。 先把故事写出来,再去建厂不迟。 那先写个什么故事好呢? 武侠?金大侠的几个故事? 想了想,坚决的放弃。 古代社会,侠以武犯禁,而且金大侠质量最好的几本书都有涉及朝廷,到时若是有人参上他一本,那就遭糕了。 最终他提笔,决定写一个神话故事。 一口气写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江龙才是放下笔,轻轻揉搓手腕。 宝瓶不识字,xing子又急,早就想开口询问了,但江龙先前非常的专注,她又不好开口。 而且男人专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身上会有一种非常吸引人的气质,她也不想打破。 这时见江龙终于放下了笔,便是急慌慌的问道:“小少爷,你这写的是灰太狼下几节的故事么?” “快些给奴婢们讲讲。”玉钗也是忍不住推了推江龙的肩膀。 自听了灰太狼与喜羊羊的故事后,二女就是着迷了。 经常让江龙讲下边的故事,但江龙自来到农庄后就是事情极多,白天还要练武,晚上则需要好好的休息才能补足精神,她们已经是很久没有听到新的故事了。 江龙却是哈哈一笑,“这可不是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故事。” “那是什么?”宝瓶一脸好奇。 玉钗则是有些个失望,“小少爷,您就不能先把灰太狼的故事写出来么?” 江龙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开口讲道:“第一回,灵根孕育源流出,心xing修持大道生!有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盖闻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将一元分为十二会……海中有一座花果山,内育仙胞,一日迸裂,产下一个石卵,似圆球样大,因见风,化作一个石猴……” 这一开口,江龙就径直讲到了孙悟空拜师学艺那一段。 觉得有些口渴,江龙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小少爷!”谁知道宝瓶这丫头已经是完全听上了瘾,甚至比对灰太狼与喜羊羊的故事还要瘾大。 灰太狼的故事虽然也好听,引人发笑,但它是一节一节的,一个故事讲完就会有一个结尾。 而这西游记却是直接从中间停下。 宝瓶听上了瘾,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下边的故事情节。 玉钗一开始不上心,她更想要听灰太狼与喜羊羊。 但听着听着,就是被故事中那神话奇妙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给折服了。 这时见江龙停下,也是眼巴巴的望着他。 “好听么?”江龙放下茶杯。 二女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着小脑袋。 “好,那我就再给你讲上一段……”先讲给二女听,江龙也是要试验一下这个年代的古人,能不能接受神仙魔怪这样的故事,现在见宝瓶与玉钗都是听的入了迷,心中很是开心。 把西游记印出来,不愁没有销路了。 又给二女讲了不多的一些,江龙继续书写。 二女不满的撅嘴,但也不敢打扰江龙。 虽然对西游记耳熟能详,但真正写起来还是要回忆揣摩的,再有一点,江龙把很多地方改成了用白话文来描述。 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觉得这样写比较舒服,流畅一些。 到了傍晚时分,郑治与杨强赶过来求见。 江龙只能暂时停笔,然后把纸页交给宝瓶吩咐道:“你拿去给雅儿,小心些别弄坏了,不然我还要重写。” “哦。”宝瓶慢吞吞的上前,“小少爷真是喜欢少夫人的紧呢。” 这话听着带着点酸味,江龙无奈的摸了摸宝瓶的脑袋,“不是都讲给你听了么?” “哼!”宝瓶皱了皱小鼻子,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江龙从桌前站起身,便是对上了玉钗有些幽幽的目光。 上前轻轻捏了捏玉钗的小手,然后去正厅,让郑治与杨强汇报统计的结果。 第九十九章 见疑 来到正厅,江龙坐在主位上,玉钗端上茶水。 先前江龙冷下脸,发了火,所以郑治与杨强此刻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你们坐吧。”江龙指了指椅子。 “不敢。”郑治慌恐。 杨强也是弯下腰恭敬的开口道:“小的站着回话就好。” 江龙端起茶杯小啜一口,也不勉强他们非得坐下。 这二人功利心比较强,小心眼多,该敲打的时候就得敲打一二,不然他们若是为了争权夺利,不去好好配合田大壮,田大壮还真收服不了他们二人,江龙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个农庄里边,到时农庄里难免就会变的乌七八糟。 “杨强,你先说吧。” “是。” 杨强连忙踏前一步答道:“今天闻听可以向府上借粮,大家伙做起活计来更加的热情,原本小的估计后天才能把圈墙砌起来,但看目前这个势头,明天傍晚应该就能完成了。 后天大后天给圈上梁盖顶,再用火堆熏上一天,将墙壁烘干,赶一赶潮气应该就可以使用了。” “嗯。”江龙对于这个速度还是颇为满意的。 “小的又去查看一下需要修补屋墙的人家,统计了一下,一共四十二户人家的屋墙都多多少少裂开了一些缝隙,又或者是房顶漏雨。”见江龙神色舒缓下来,应该还算满意,杨强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天气还没有真正暖和起来,修补屋墙要尽快。” 江龙又喝了一口茶,想了想,开口道:“这样吧,你先带着人把家里有老人的佃农家的屋墙给修补一下,其余的等把圈起来之后再去帮忙。” “是。”杨强应下。 江龙看向郑治,“现在你汇报一下吧。” 郑治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上边的奇特图案与歪歪扭扭的记号估计也只有他能看的懂,开始详细的汇报。 江龙这一听,才是有些庆幸。 幸好郭妻第一个晕倒,让自己早点发现了很多佃农家中都有缺粮。 不然这要是家家户户的都饿着肚子,强行撑着做活,耕地,不但效率会非常的低,还有可能会因为饿的久了,一些老人与孩子身体亏损的厉害,撑不住病逝。 真到那个时候,就晚了。 “现在很多人都在李管事那边借粮,小少爷要不要过去看一看?”郑治比较精明一些,心眼也多,讨巧的说道。 江龙本不想过去的,不然佃农们看到他,又要感谢,又要磕头的。 不过这时田大壮哄亮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小少爷,大家伙感激您借钱借粮的救命大恩,想要过来给您磕个头。” 江龙连忙起身,快步走出正厅。 随即就见一大群佃农手里提着装有粮食的布袋,脸上布满开心的笑容,已经在小院中跪成了一片。 “快起来,地下凉。” 江龙连忙伸手示意大家起身,随即便是板着脸对田大壮斥道:“大家都是又苦又累的忙了一天,你为什么不劝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小的劝不住啊。”田大壮慌忙道:“大家伙非要来给您磕个头。” “谢谢小少爷!” “小的家中已经没剩几天粮了,小少爷借粮给我们,是救命的大恩呐!” “是啊,不过来磕个头怎么能行?” “利息还那么低,小少爷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小少爷菩萨心肠,将来一定能恢复咱们景府的昔日荣光!” 佃农们神情激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将了起来。 江龙看着这些轻易就能满足,但非常朴实可爱的人们,隐在袖中的双手逐渐捏紧。 更加坚定了尽快经商,让他们早点致富的心。 众佃农们磕过头之后就是陆续离开,说是不能打扰江龙吃饭休息。 等佃农们全部走出小院后,李管事黑着一张脸走上前,“小少爷,您许的利息也太低了吧?” 声音异常的不满。 江龙就知道李管事会有意见,所以之前只是说会收利息,却没有说收多少利息。 不然当时就说出来二分利,李管事肯定要争执。 李管事要是和自己卯上,是很难被说服的。 毕竟在李管事眼中,银钱高于一切。 在他看来,给佃农们借粮,就已经是发大善心了。 江龙不想和李管事理论,知道说不服,而且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陪李管事磨嘴皮子。 于是只是摊开手道:“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你总不能再让我收回来吧?” “这……”李管事一阵气闷。 江龙身为景府的小少爷,此次来管理农庄是第一次历练,不管事情最终能不能办成,但却一定要竖立起威信来。 自然是不能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的。 江龙这时给田大壮打个了眼色,田大壮就是连忙拉着李管事往外走,“这一会的功夫可能又有人家借粮,咱们再去粮仓那里瞧瞧。” 李管事不甘不愿的被拽走了。 宝瓶拿着稿纸,一路上欢快的来到林雅暂住的小院门前,因为小院中栽有果树,树枝较为稠密,可以挡住人的视线,所以等她踏进院门又前行了几步之后,里边两个正在交谈的人才看到了她的身影。 一个是头发花白的婆子,猛然见到她后神色慌乱。 曲膝行了一礼,也没有说话,就是匆匆的离开。 另一个是林雅带来的陪嫁丫环杜娟。 杜娟脸上的笑容也是有些不自然,前迎几步,主动开口道:“宝瓶姐姐过来了。” “嗯。”宝瓶看了看杜娟,又狐疑的转身瞄了一眼那个已经走到了院门口的婆子的背影。 杜娟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前挽住宝瓶的胳膊肘儿硬是往屋里带,一边还说起了话,“姐姐是来找少夫人吧?” “小少爷让我送这个过来给少夫人。” 宝瓶收回目光,随意的扬了扬手中的纸张。 “这是?”杜娟猜道:“是灰太狼与喜羊羊的故事么?” 江龙已经给林雅送过来好几次写着灰太狼与喜羊羊故事的手稿了,所以杜娟早就知道,还让林雅读给自己听,也已经是听上了瘾。 “不是,这是新故事。”提及这本神话小说,宝瓶便是被岔开了心思,双眼发亮,“这个故事比灰太狼还要好听呢。” “真的?” 杜娟眼珠转动,“那待会少夫人念读的时候我也要待在旁边听一听才行。” “包管你听上瘾。”宝瓶一脸骄傲,好像这故事是她写的一样。 “宝瓶姐姐说的这般肯定,妹妹自然是信的。”杜娟先是附和一声,随即轻咳,故作随意的又道:“我托刚才那个婆子去附近的镇上买点小物什,她的脚程太慢了,这天都快黑了,才给我送过来。” “哦。”宝瓶无所谓的应了一声。 “姐姐刚才听到我和那婆子所说的话了么?”杜娟的双眼中,突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宝瓶本来只是有些疑惑杜娟与那个婆子为什么有点鬼鬼祟祟的。 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现在杜娟接连试探,反而让她上了心。 毕竟是从小在景府这样的豪门长大,宝瓶虽然活泼纯真,但却不代表她没有心计。 “没有啊,不知道杜娟姐姐让那个婆子去小镇上代买了什么东西?” 宝瓶一脸天真,心下其实是不动声色。 “别提了,让她帮着买几个新奇的小玩意,结果没想到……”说到这里杜娟飞快的撩了下衣袖,露出系在手腕处的一根红线绳,愤愤道:“她就给我买来这么个东西,真是气死人!” “姐姐要买什么小饰品,应该托人到京城有名的银楼又或者是杂货铺去买才是,这边的小镇上能有什么新奇好玩的小玩意?”宝瓶虽然脸上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但她眼尖,在杜娟掀起衣袖的时候,看到红线上还悬挂着一个不大的锦囊。 心中一阵思索,那锦囊里装的是什么? 二人一边聊着一边来到正厅门前。 杜娟先是扬声请示了一句,听到林雅让进去,这才抬手掀起门帘,“宝瓶姐姐请进。” “杜娟姐姐客气了。”宝瓶先是点了下头,这才踏进了门槛。 林雅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迎了上来,宝瓶是江龙身边的贴身大丫环,而且和江龙从小一起长大,算不上两小无猜,但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情份自然是和别的丫环不同。 即便她是少夫人也不敢小瞧,必须得给几分面子。 “少夫人快快请坐。”宝瓶不是那种爱摆谱的人,立即快走几步,扶住了林雅的胳膊肘儿,扶着林雅又坐了回去。 林雅之前虽然和宝瓶见过好几次面,但却还没有真正打过交道。 最早的时候,宝瓶与玉钗二人还指明是她把江龙气的吐了血。 本来是对宝瓶没有好感,且带有几分警惕的。 但此时见宝瓶对自己很是恭敬,一双乌黑的杏眼中,眼光也是非常的干净纯洁,便是不由自主的对宝瓶心生几分好感。 “你也坐。”林雅道。 宝瓶推辞了几次,这才陪着坐下。 “这次奴婢是奉小少爷的吩咐,把这几张纸稿拿给少夫人。” 林雅美眸就是一亮,“是灰太狼与喜羊羊的故事么?” “不是,是一个神话故事,可好听了……”宝瓶喳喳的张嘴就是欢快的讲了开来,不过却是讲的有头无尾,把故事情节全都给打乱了。 不过就算如此,一听石头居然孕胎,而且还蹦出个猴子来,林雅与杜娟也是被故事给吸引了。 第一百章 白拿 林雅被故事挑起了兴趣,伸手接过宝瓶递过来的手稿。 首先应入眼睑的,仍然是那龙飞凤舞的大字。 一声赞叹后,定睛往下瞧去。 书名:西游释厄传。 西,西方极乐世界也,西游,是往西方极乐世界的所见所闻。 释厄,是对这一路所见所闻的各种困难的解释与化解。 第一回,灵根孕育源流出,心xing修持大道生!有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盖闻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将一元分为十二会…… 故事光怪神奇,瞬间就是抓住了林雅的心。 一时之间就是忘了身旁还有宝瓶与杜娟二人。 宝瓶虽然听了一遍,但还想要再听,好动的她直着急的抓耳挠腮。 杜娟则是已经被宝瓶先前讲的提起了浓浓的好奇心,同样很是迫切。 终于,杜娟当先沉不住气,上前几步,给宝瓶倒了一杯茶水。 带有浓浓茶香的水流落进杯底,声音就是把林雅给吵醒了过来。 如果没有宝瓶在,杜娟才不会这般小心翼翼。 但有外人在,她就不敢对林雅稍有轻漫。 宝瓶对于杜娟的动作,到是没有多想,如果换成是江龙,她和玉钗可能会更大胆,直接挤到江龙的身上去。 并责备江龙只顾自己,忘了她们。 那样的话,江龙少不了得笑着赔罪。 当然,这是因为他们之间非常的亲近熟稔。 “这故事太吸引人了。”林雅回过神来后就是轻轻一笑,一瞬间,如百花盛开,尽显芳华绝代。 宝瓶都是看着有些点痴了,不由自主的说道:“少夫人,您可真漂亮!” 见宝瓶是真心赞叹,林雅对她的好感又是增多几分,“你和玉钗也一样很漂亮啊。” “不不不!”宝瓶连连摇头,“我们虽然也的不错,但也就是和杜娟姐姐相差无多罢了,可不敢和少夫人您相比。 差太远了!” 林雅听罢一阵轻笑。 杜娟却是拧紧了手帕,对宝瓶很是不满,你觉得自己比不上林雅,但不要把我也拉上好不好? 哼! 不过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落魄千金罢了,有什么了不起? 杜娟并不服气,隐讳的瞪了林雅的后背一眼。 “既然宝瓶也很喜欢这个故事,不如你拿回去先看过,再来给我?”林雅笑眯眯的说道。 但眼底却是有光芒闪烁。 宝瓶沮丧的摊手,“少夫人就别笑话奴婢了,奴婢哪里识的字?” “啊?”林雅表面佯装吃惊,心头微喜。 让宝瓶拿书稿回去看,她只是在试探,试探宝瓶和玉钗识不识字。 从小和豪门公子一起长大的贴身丫环一般都会被收入进房,只要能生下一儿半女,立即就会被抬为侍妾,但这个侍妾却是和一般的侍妾不一样,因为她是和豪门公子一起长大的,所以感情非常的深厚。 一般情况下,只要这样的侍妾不要闹的太厉害,即便是以后嫁进来的正室也是不会愿意与之发生冲突的。 只要是人,一起长大,相处十几年,而且贴身丫环还照料他的起居,那么他们之间感情就必然是非常一般。 甚至可以说,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是近乎于亲情了。 正室想要出手打压,公子少爷必然会回护。 这样一来的话,闹几次不愉快,甚至会严重影响正室与自家相公的感情。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只要是家风严谨的豪门世家,都会对自家男孩子的贴身丫环严格管束,不让其读书识字,不让其出现在外人面前,也不需要其有多大能力。 唯一的要求就是足够温柔贴心,能仔细的把自家公子的生活照料好就行。 不然若是见过了大世面,又读书懂理,开了窍,便是会心生野望。 这样一来,府中后院还能有的了好? 虽然大多数婆婆不会喜欢自家的儿媳妇,但为难为难给其穿点小鞋算是逗个乐子,示下威,表明自己才是真正的当家女主人,却绝对不会想看到儿媳妇与儿子的侍妾闹将开来,把后院搞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豪门多倾轧,本来就是个个心狠手辣,尤其是一众女子,从小到大被关在后院里边没别的事情做,就是天天研究勾心斗角了。 这要是真的针尖对上麦芒,后果不堪设想。 不是只出一条两条人命就能了解的。 所以只要是家风严谨的豪门,都会对自家男孩子的贴身丫环制约。 不要太过聪明的! 林雅知道这些,所以才出言试探,不过她虽然心头欢喜,但嘴上却是疑惑的问道:“小少爷能写这般好字,必然勤于书法,你与玉钗平日里也应该经常有在书桌旁研墨伺候才是,你就没有让小少爷教教你么?” 以前的原身还真没有在读书上有过多努力。 江龙突然写出一手好字来,宝瓶和玉钗也是有过惊讶呢。 “以前老夫人有在暗中吩咐过,不让我们识字。”宝瓶低下了脑袋,双眼中有掩饰不住的落寞。 林雅赶紧拉住宝瓶白嫩的一只小手,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慰,“想听故事也不一定非要自己去读去看,不如我来念给你听如何?” “这如何使得?” 宝瓶嘴上说,但眼睛却是亮了。 “有什么使不得的。”林雅轻笑道:“左右我也要看,顺嘴读出来,让你和杜娟在一旁听听又有何妨?” “那谢谢少夫人了。”宝瓶飞快的起身一礼。 杜娟看了眼显得有些毛躁的宝瓶,心中不屑暗忖,这个笨丫头应该是个脑袋不灵光的,如果真没有听到我和那婆子之间所说的话便罢,但如果有听到一丝半点的。 哼! 她的双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林雅笑说不用这般客气,挥手也让杜娟坐在一旁,便是轻声读了起来。 虽然江龙写了好一会,但读起来却是没多少。 用毛笔写字的速度实在是快不了。 等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林雅已经是把故事读了两遍,在读第三遍。 不过就算是在听第四遍了,宝瓶也仍然是听的津津有味。 “小少爷真是聪明啊,少夫人,你说小少爷他是怎么想到这般神奇的故事的呢?”宝瓶对于江龙那是仰慕的不得了,“还有喜羊羊与灰太狼,也是非常的有意思,它们会说话,会生气,就和人一样。 尤其是那只红太狼,它喜欢用平底锅来砸灰太狼的脑袋。 奴婢好喜欢它!” 如果江龙有听到,肯定是要暴汗,这个丫头身体里有暴力的因子啊。 “奴婢还问过平底锅是什么模样的,小少爷只说以后做出来给奴婢瞧。” “呵呵,我比较喜欢喜羊羊。” 林雅笑道。 杜娟也插言,“奴婢喜欢美羊羊。” 在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中,丫环们把饭菜摆放在了桌面上。 “奴婢先退下了。”宝瓶起身就要离开。 不过林雅却是抓住了她的小手,挽留道:“你难得过来一次,咱们又聊的这么开心,不如坐下来一起用饭吧。” “那怎么使得?”宝瓶连连推辞。 虽然林雅嫁进景府后,遇到许多波折,直到现在江龙也没有与其圆房,但林雅总归是正室夫人。 宝瓶敢和江龙同桌用饭,还敢抢江龙筷子上夹的菜肴,那是因为他们情份非同一般。 但她和林雅却是不熟悉的。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林雅对于江龙是不了解的,即便能感觉到江龙隐隐的对自己颇为关心,但总归是没有实际印证,但她在府中没有什么心腹,所以想要打听都是没有渠道。 现在留下宝瓶,矮下身份拉近关系,以后再多相处几次,熟稔了,将来就能从宝瓶嘴里了解到江龙的一些事情了。 在林雅热情的劝说下,以及许诺以后宝瓶再送手稿过来会再读给她听,宝瓶才是留下来和林雅坐在一起用饭。 杜娟作为林雅的陪嫁丫环,自然也是同桌一起吃的。 一顿饭吃完,林雅与宝瓶之间的关系又是拉近了几分。 宝瓶吃过饭便离开了,林雅亲自送到门口。 杜娟等宝瓶的身影走出院门后,突然开了口,“少夫人真是好算计。” “嗯?”林雅不解。 “和宝瓶打好关系后,可以从她嘴里打问到许多有关小少爷的事情,对小少爷有一定的了解,等再熟悉些,还可以利用宝瓶掌握小少爷的行踪,到时只需要小小设计一下……”杜娟阴侧侧的笑道:“以少夫人的美貌,还怕不能引得小少爷上勾?” 林雅闻言俏脸有些泛红,虽然她也想要和江龙圆房,但却不会用勾引这等没脸没皮的办法。 没有回话,林雅直接转身回屋。 杜娟心中冷哼一声,又道:“少夫人,几位老爷派来隐在暗中的眼线找上我说,让你把小少爷写的那些故事留下个备份,好送到林家去。” 林雅身形一顿,轻蹙眉头道:“林家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奴婢也不清楚。”杜娟斜倚在门框上,冷笑的说道:“林家现在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以我猜测,不过是看出其中有商机罢了。” “哦?” 林雅一愣。 不过随即就是脸色变幻,“那你说小少爷写这些故事,是不是也要用来赚钱呢?” “想来应该是吧。” “那就不行!”林雅立即拒绝。 “你!”这还是林雅第一次如此坚定的不配合,所以杜娟就是变了脸色。 但林雅却只是转身冷冷的望了她一眼,便拿起手稿,径直走进内屋卧房了。 对上那满含冷意的眼眸,杜娟心头猛然一惊。 再次想起死的不明不白的水蓝。 紧紧的把手帕拧成了麻花,但最终仍是泄了气势,没敢去卧室逼迫。 怎么办? 随即杜娟皱起了眉头。 那个婆子催的急,林雅却不配合。 她被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这时已经躺在床榻上的林雅同是嘴角含着冷笑。 自己的那些银钱首饰,可不是白拿的! 第一百零一章 心惊 杜娟心生贪念,对林家也是没有什么忠心可言,想要左右逢源,从中敛财。 但想法虽好,却是小看了林家的手段。 除了她与水蓝外,还派有眼线人手暗中进入了景府。 林雅同样不是泥捏的,杜娟没有收她的钱还好,现在收下了,就得替她挡下一些事情,不可能白白拿钱却不办事。 躺在床榻上,林雅蹬掉绣花鞋,伸手拉过来锦被斜盖在玲龙起伏的娇躯上。 眼睛盯着手稿,心思却是不在上边。 必须要尽快挑几个忠心的丫环了! 还有,那和暗中和杜娟接头的人是谁? 如果能找到,可以先除掉。 已经亲手杀过一个人的林雅,对于再次杀人已经是理所当然。 宝瓶离开林雅的小院后,一双弯弯的眉头就是皱了起来。 对于林雅的主动示好她不觉得意外,毕竟她和小少爷的关系非同一般。 即便林雅是正室夫人,现在还没有得小少爷的宠,巴结她很正常。 真正让她留意的是丫环杜娟。 可惜先前去的晚了一步,没有听到杜娟与那个婆子之间的对话。 夜色深了,外院的墙上虽然挂着几盏灯笼,但小院内仍然是光线昏暗。 宝瓶走出几步,正想要走进江龙的院落,但耳边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私语声。 “你说小少爷傻不傻,给这些泥腿子借钱借粮,却只收那么点利息。” “嗯,要我说那就是个败家子!” “景府早晚有一天要毁在景江龙的手中。” “咱们要早做打算。” “嗯,多积攒点银钱在手中,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宝瓶胸膛中立即就是升腾起一阵怒火! 居然敢在暗中说小少爷的坏话! 而且小少爷借钱借粮给佃农,明明是发善心,却被那暗中交谈之人斥骂作败家子! 宝瓶没有开口叫骂,因为看不清楚那暗中的人影。 她放轻脚步,偷偷的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靠近。 但因为不敢走的太快,总是走不到那交谈之人的身边。 只能隐隐看到前边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宝瓶渐渐的就是没有了耐心,拔腿就是朝着那几个人影的方向冲过去。 但是跑出几步后,却是发现前边就是挂着灯笼的小院大门了,这要是跑出去就是离了家。 “我刚刚顺手摸了个小玩意,拿出去卖。” “嘘!我也是,不过我拿了景江龙身边的一块玉佩!” “咱们趁着晚上天黑拿出去卖了,明天再悄悄的溜回来,肯定没人会发现的。” “若是有人追查丢了东西,咱们不要认账。” “我肯定能顶的住,因为我偷了不是一回两回了。” “我也是。” 正在宝瓶有些犹豫之际,那声音在黑夜中似乎渐行渐远,隐隐传入耳畔。 居然敢偷府上的东西? 宝瓶立即就是大怒,气冲大脑! 拔腿便追,不过等她冲过院门几步后,却是突然汗毛乍起,心生警惕。 这大晚上的,为什么院门口没有护卫守夜? 是被人暗中调开了,又或者是和那偷东西的人同流合污? 又或者是……那暗中之人根本就没有偷东西,只是故意引诱自己出去? 宝瓶的额头上,顿时就是渗出一层细汗。 左右四顾,并没有可疑的人影。 宝瓶慢慢的退回了小院,然后转身就是走向江龙小院的方向。 心肝扑通扑通像小鹿一般撞个不停,直到回到小院,看到院中几个婆子正在洒扫,她才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伸手叫过来一个小丫环,宝瓶让她去把玉钗找来。 然后宝瓶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中。 点燃蜡烛,拔尖的火苗不断跳动,将小屋映照的明亮了一些,宝瓶紧绷的神经才是稍稍舒缓了一些。 差一点! 就差一点,若是果真是有人要引诱自己出去,那现在怕是已经遇害了吧。 宝瓶的心跳仍然非常快速。 不一会的功夫,吱呀,屋门被人推开。 宝瓶抬头,就见玉钗迈步走了进来。 “你个小妮子,让你去给少夫人送手稿,你就赖在那边不回来了?”玉钗一进门就是气哼哼的道:“说,少夫人给你什么好处了?现在就忍不住想要抱她的大腿了?” “哪有,不过是吃了一顿饭而已。” “我才不信,来,让我搜一搜。” 玉钗扑上前就是在宝瓶的腰间一阵猛挠。 宝瓶躲来躲去,哈哈大笑。 玉钗把宝瓶压倒在床上,好半晌后,才发现宝瓶的脸色有些发白。 “你怎么了?”玉钗停下嬉闹的动作,抬手试了试宝瓶额头的湿度,“有点凉,是不是得了风寒?” “没有。”宝瓶也是收敛了笑容。 “还是找个大夫来给你把把脉吧。”玉钗仍然是一脸担忧。 宝瓶深吸了一口气,“我让人找你来有事。” “说。”玉钗本来更加关心宝瓶的身体,不过见平日里活泼爱闹的宝瓶难得露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便是不由的一阵好奇。 宝瓶缓缓的,皱着眉头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玉钗听罢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手颤抖,一脸后怕的神色。 就在这个时候,屋门突然咣的一声,猛然被人从外边推了开来! 二女惊了一大跳,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都是目光飞快的移向屋门方向,随即就见江龙一脸阴沉的踏步走了进来。 江龙是来询问林雅拿到手稿后,有没有什么话说的,却不想听到了二女的谈话。 “小少爷!” 二女连忙起身。 江龙径直走到宝瓶身前,见宝瓶那张映照在烛光下的小脸还在泛着一丝青白之色,心头就是蓦然升起一阵疼惜,张开双手,无声的将那娇软的身躯紧紧的搂在了怀中。 “小少爷。”感受到江龙关怀与体温,宝瓶一直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抬起手,轻轻揉着宝瓶的小脑袋,江龙脸色渐渐一阵冰寒。 没想到一时大意,居然差点让宝瓶着了道。 如果宝瓶没有再灵醒一点,果真径直追了出去,怕是真的小命难保! 早知道林雅身边还有林家的人,隐藏着危险,自己还犯下这样的错误。 紧紧搂着宝瓶,江龙仔细感受宝瓶那犹如鹿撞一般的心跳。 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活泼可爱的宝瓶早就在江龙的心中留下了印记。 幸好幸好,如果宝瓶真的出事,江龙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玉钗平日里喜欢吃个飞醋,但这时却是没有那个心思,见江龙的表现有些异常,忍不住说道:“小少爷,您听到先前奴婢们所说的话了?还有,您似乎以前就……” “嗯。” 不等玉钗说完,江龙就是点了点头,“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他们会对宝瓶下手。” “啊?”宝瓶不解的抬头。 “具体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不必知道,免得还要操心。”江龙抬起手指在宝瓶那张像苹果一般的圆脸上轻轻划动,感觉到一阵无比的滑软,“只要记得雅儿是你们的少夫人,但她身边另外有人对景府不怀好心便是。” 玉钗想要张口询问,但终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宝瓶与江龙对视,看到了江龙眼底中那一抹疼惜,轻轻点了点小脑袋。 “还有,以后你们两个如果去雅儿那边,一定要小心提防。”江龙认真的开口叮嘱。 “嗯。”宝瓶应下。 玉钗咬着嘴唇,不甘的说道:“一定是杜娟与那个婆子要害宝瓶!” “杜娟留着,她还有用。” 江龙左手伸出,温柔的帮着玉钗把先前因为和宝瓶打闹,而弄的有些散乱的青丝抚顺,“你放心,我不会允许有人伤害你们的,谁敢伸手,我便要了他们的命!” “小少爷!” 二女感受到江龙深浓的回护与爱意,情不自禁都是扑到他的怀中。 搂着两个小丫头,江龙脸上一片温柔爱意。 但心底,却是杀机滚滚! 敢动我的女人,既然你不想活了,我就成全你! “桑蛛。” 江龙声音刚刚落地,屋门口就已经是出现一个玲珑有致的人影。 “查出来那个婆子是谁。” “是。”桑蛛低着的头,微微抬起头,“要除掉她么?” “不要直接动手,要让她死的没有疑点。”江龙声音异常平静说道:“另外我还要借她的手做一些事情,再让她多活五六天时间吧,你是用毒的高手,应该知道做。” “奴婢明白。” 桑蛛见江龙没有别的吩咐,身影转瞬间便是融入了夜色之中。 院墙外,一棵矮小枝干稠密的树影下。 “什么?” 杜娟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在她的身旁,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你以为我想亲自动手?还不是因为林雅嫁进景府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动作都没有,甚至都还没有和江龙圆房,真是白白长了那么一张漂亮的脸蛋! 还有你和水蓝,也是一个比一个笨蛋! 水蓝莫名其妙的就死在了山林之中,你呢,却是笨的像榆木疙瘩,林雅不会勾引人,你就不能帮着想想办法?” 杜娟脸色很难看,却是没有敢与之针锋相对,自从立场变了,想要左右逢源贪敛些钱财,并拿了林雅价值不菲的首饰,她就是在面对双方的时候,都是有些个底气不足了。 只是有些担忧的说道:“宝瓶那个丫头若是起疑了怎么办?” “引诱她时,她又没有看到我的模样。” 佝偻的身影发出一声冷哼,“虽然我出手有些仓促,但却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真要是有人来问,咱们只要都是一口咬定不知道就行了。” “只能这样了。”杜娟应声。 “算那个丫头命大,不过既然我已经出手了,就不会让她活过三天!” 第一百零二章 宫廷秘方 “那个锦囊你要尽快偷偷换到林雅的身上。” 佝偻的身影命令道,“她脸皮薄,不敢自己使用,等到她和景江龙独处的时候你便悄悄的帮她戴在身上,不怕景江龙不着道。不过迷情药虽然厉害,但放时间长了,就会药力消褪。 这药非常的宝贵,据说方子是从皇宫里流传出来的,而且制作复杂,所需要的草药也是很是稀少千金难求,即便是我,身上也只有这么一包,” “是。” 杜娟低下头应声,但眼睛里却是闪过一丝不甘。 并且浓浓的野望在心头不可抑制的升起。 “宝瓶虽然不是很聪明,但过上几天,难免会品出一丝不对劲来,她又是景江龙的贴身大丫环,在景府中颇有几分地位,所以还请嬷嬷早点下手将她给除掉,不然咱们两个就算不会暴露,也会被人暗中调查盯着,那样的话行事便会很不方便了。” “这你大可以放心,被我盯上的人,还没有谁能幸存。” 佝偻的身影非常的自信,“当年在林家,若是没有我暗中出力,如今的大夫人也……”说到这里,佝偻身影的声音便是逐渐的低沉了下去。 又商谈了几句,杜娟当先离开。 佝偻的身影缓缓挺直腰杆,变的高大了一些,见杜娟一路上心虚的左右四下乱瞄,不由的轻声喝骂,“没用的东西!胆子这么小,怎么做的了大事?几位老爷让你们两个跟在林雅身边监视辅助,真真是大大的失策!” 等到杜娟走远了,她才在四下里打量一眼,然后弯下腰身,缓缓的朝着小院的方向走去。 却是没有看到一个黑影,在夜色间一晃。 黑影的速度非常快,当先一步来到小院近前,借着惯xing在院墙上轻轻一点便已经是翻墙而过。 然后避过几个提着灯笼的巡夜婆子,来到一间厢房门前。 轻手轻脚的将门推开,无声的闪身进入。 厢房内摆着好几张床铺,上边睡着人,不时传来几声平稳均长的呼吸声。 黑影越发小心,来到一处没人睡的床榻近前。 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在床头处横放的枕头左右两边,分别倒下几缕浅灰色似是尘土般的粉末。 然后便退出了厢房。 转身把屋门关上,黑影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不一会,佝偻的身影穿过院门走了过来,推开屋门走进去,从衣袖中掏出火折子,用力一吹,一团火苗就是瞬间点燃了开来,在漆黑的小屋内亮起一团橘黄色的光芒。 静静站在屋内,好半晌,没有人开口出声,佝偻的身影才确定所有人都是在睡梦中。 给火折子套上盖子,橘黄色的光芒立即消失。 轻移脚步,佝偻的身影来到自己床前,脱掉鞋袜,拉过被子,缓缓的躺倒了下去。 脑袋刚刚放到枕头上,突然闻到一阵淡淡的土腥气。 佝偻人身影忍不住皱眉,辗转换个方向,但仍然有土腥气窜入鼻腔。 本能的揉了揉鼻子,佝偻的身影又伸手轻轻拍了拍枕头,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清晨,身形佝偻的婆子是被一阵腹痛闹醒的。 捂着小腹,婆子艰难的爬起身,穿好衣裙,咬牙来到了小院茅房。 不一会功夫出来的时候,婆子脸色苍白,一脸的郁闷,怎么停了有两三个年头的葵水突然又来了? 江龙一大早拉上林雅去田间,然后指挥着佃农把昨天让田大壮打好的铁片套在了犁上。 林雅一身华贵的长裙,高盘的青丝上,斜插一根白玉簪,虽然绝美的脸上蒙着一层淡粉色的面纱,看不清容貌,但仍然似是九天仙女落下凡尘,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田间的佃农们面对林雅时,非常的有压力,没人敢抬头看上一眼。 听从江龙的吩咐,给犁安上铧之后,就是去继续赶着牛耕地了。 “安上这块铁片之后,在翻土的过程中,能把土朝两边发散开来,形成一条镶边状的土垄。”林雅不通农事,江龙轻笑着一旁解释。 “夫君不但文采斐然,而且还知晓农事。”林雅微笑夸赞。 “文采只是一般。”江龙谦虚道:“至于农事,不过是多看了几本杂书传记罢了。” “什么文采只是一般?” 宝瓶当然嚷嚷道:“小少爷现在已经是京城有名的大才子了。” “是啊,在最近一段日子以来,诺大京城中,还没有人能盖的过小少爷的风头呢。”玉钗出言附和。 江龙摆手轻笑。 林雅用带着一丝仰慕的目光看着江龙,接口道:“夫君才华横溢,再配上通晓农事,将来若是做官,必然能造福一方百姓。” “是啊,不像有些书呆子,读书都读傻了。” “小少爷能学以致用。” 宝瓶与玉钗对于江龙是赞不绝口,在二女眼中,江龙是最厉害最出色的。 “再夸,我就要飘上天了。”江龙打趣。 几女就是嘻笑了起来。 二十二头牛,别看走路慢悠悠的,但只要能吃饱肚子,绝对能抵的上百余个壮劳力。 要不然在古代,牛的地位为什么会那么高呢? 甚至有些时候朝廷会下达律令,不可以吃牛肉。 牛只能用来耕地! 因为功劳大,死后还要给其挖个土坟。 田大壮仍然在四处寻找卖牛的人家,江龙想着如果能买上五十头成年的牛就好了。 不过可能xing不大。 毕竟养牛的人家太少了,而且懂得养牛,养的起牛,家境都不会太差。 也不会轻易的就卖掉。 “今天老杨办喜事,晚上咱们一起去瞧一瞧。”宝瓶xing格活泼,最是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好凑个热闹。 玉钗没有多大兴趣,“这里条件这么差,喜事办的肯定比较节俭,估计也就是摆几桌酒席,再挂几个红灯笼罢了,哪里比的上少夫人嫁入府中当天?虽然咱们两个那天很忙都没有出府,但事后听人说,少夫人的花轿被抬进县城大门的时候,走在头前的媒婆就一边说着喜庆话,一边一个劲的往道路两边抛洒铜钱。 看热闹的百姓都抢疯了。” 说到这里,原本只是随便说说的玉钗,双眼中,却是浮起浓浓的向往。 如果她也能举办这么一场宏大喜庆的婚礼该有多好! 宝瓶附和道:“是啊是啊,还有人说府上那天买来好多的红绸缎,裁剪成六尺六寸长的,只要是少夫人花轿会路过的人家,就会给免费的送上一匹,让他们当天把红绸缎高高悬挂在房门上。” “还燃放了烟花爆竹,那天整个县城都变成了红色。” 听着二女交谈,一直觉得嫁进景府后,就经受许多波折,没有过上好日子的林雅,心头间突然升起一阵浓浓的幸福。 真的是,好大的一场婚宴。 甚至她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那场规模宏大的婚宴,真的是为自己举办的? 良久,她才渐渐平复下心情。 不由的打趣道:“夫君若是去凑热闹,免不了得给些赏钱呢。” “哈哈。” 宝瓶与玉钗同时笑出声来。 “瞧你说的,好像本少爷有多小气似的。”江龙无奈的耸了耸肩。 然后突然开口发问,“杜娟今天怎么没有跟在你身边?” “她说今天一大早起来身体不舒服……” 林雅的卧房中,杜娟此时正在奋笔疾书,哪里有不舒服的样子? 平日里她说自己不识字,是故意瞒骗林雅的。 杜娟打小就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虽然父母待她不好,眼中只有弟弟,但她却非常的刻苦。 有点好吃好玩的,就拿来给弟弟,让弟弟教她识字念书。 再加上头脑很是聪明,论起来她的才学可比弟弟高出了太多。 不过因为平日里没有纸笔练字,所以她的字写的只能算是一般。 有人说可以拿削短的树枝在沙土上去练字,她也有苦练,但毛笔的前端是软的,和树枝落在沙土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当然,也不是说这样练没有一点用。 用树枝在沙土上写字,可以习练写好字体的构架。 杜娟正在抄录的,正是江龙之前给林雅写的几份手稿。 有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故事,也有昨天江龙才写下的西游释厄传。 那个婆子讨要,林雅偏又不给,让她挡下,可她哪里能挡的下来?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想着偷空自己来抄上一遍。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今天一大早江龙就约林雅去田边散步。 虽然杜娟很想和江龙有机会相处,但现在把婆子交代的事情办好明显要更重要一些。 时间紧迫,因为有苦练过字,而且不必在乎字体是否好看,所以杜娟抄的非常快。 江龙听林雅说杜娟一大早起来就不舒服,所以没有跟来,眼珠微转。 摸着下巴,提议道:“你该挑几个心腹丫环了。” “嗯。”林雅早就这么想了。 江龙见林雅点头,便是伸手叫来一个护卫,吩咐他去找手头上有品貌比较好的小女孩的人牙子过来。 护卫应声,骑上马就是疾奔而去。 “等人来了你可以多挑几个。”江龙又是说道。 林雅一脸感激道:“谢谢夫君的体谅。” 不一会,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传来,江龙顺着声音望去,就见道路远方沙尘滚滚。 一众景府护卫立即打起精神,簇拥上前,把江龙与林雅等人围在了当中。 等骑马的人近了些,江龙看清楚了当先一人,便是笑道:“不用紧张,是成国公府上的柴兄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扭捏 听到江龙的吩咐,景府护卫们才放下了按在刀柄上的手。 “江龙贤弟!” 柴世荣骑在马背上,看到江龙在前方,还隔着很远,就是挥手示意。 江龙也是举起手回应。 在柴世荣的身后跟着十几个骑马疾驰的人,有七八个人做护卫打扮,还有一个身形魁梧的黑脸大汉异常的显眼,江龙认了出来,正是那个喜欢酒肉而不喜欢美女的洪铁柱。 “夫君。” 林雅犹豫着开了口。 这个年代比较重视男女大妨,讲究个男女七岁不同席。 上次是去野外踏青游玩,也就罢了,但这次却是在农庄里边。 江龙明白林雅的意思,不过想到杜娟现在应该还没有得手,便是笑道:“柴兄你认得,洪铁柱在杏林中时你也是见过的,没什么大不了,就和我一起迎一迎上门的贵客吧。” “是。”林雅乖巧的应声。 不一会,柴世荣等人就是来到了近前。 柴世荣不等马停下,就是翻身跃下,动作如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柴兄好骑术。”江龙便是拍手开口夸赞。 “怎么说我也是出身武将世家。”柴世荣爽朗的哈哈一笑,挺着胸膛一点也不谦虚,“将来说不定,我还要替朝廷镇守边疆,有机会上阵杀敌呢。”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柴兄可要小心安全才好。”江龙前迎几步说道。 “折戟沉沙,马革裹尸,才是热血将士最终的宿命!这不是你上次对我说的么?”柴世荣这时的笑容很是阳光洒脱。 说着已经走到近前,对着林雅的方向拱手一礼,“弟妹也在。” “见过柴大哥。” 林雅礼貌的福身一礼。 “哈哈,弟妹不必如此客气。”柴世荣说着,上前搂住江龙的肩膀,不无羡慕的小声说道:“江龙贤弟真是好福气,唉,你嫂子的容貌还不及弟妹的十分之一啊。” “我记下了。” 江龙不怀好意的说道:“等有机会去府上坐客,我不会让你失望,一定会把这句许告诉嫂子的。” “喂,你就是这么当兄弟的?” 柴世荣一声怪叫。 “你以前不知道么?”江龙故意装出一副诧异的模样。 “算我怕你了。”柴世荣无奈之下,只好拱手讨饶。 林雅,宝瓶,以及玉钗等人听到就是一阵欢笑。 这时犹如黑色铁塔般的洪铁柱跳下马背,扬起了一阵尘土,大踏步行走了过来,声音洪亮,嘴角咧开,露出一嘴白牙,“江龙老弟。” “铁柱大哥。” 江龙抱了抱拳,眼珠微转,“这几日柴兄可有给你安排暖被的侍女?” 此语一出,洪铁柱黝黑的脸庞瞬间涨成紫红色,神色间居然扭捏了起来。 “哈哈!”柴世荣却是直接笑弯了腰,“当然是有的,而且我还专门找个了身家清白的女子给他,本想让他收了,以后也好帮他做做饭,洗洗衣服,但谁曾想那天晚上他死活就是不跟人家一起上床上睡,最后逼急了,他竟然抱着被子跑到院子里过了一夜。” 噗! 江龙本来只是随意的打趣一句,却不想洪铁柱居然能做出这般事情来。 直接就给笑喷了。 就连身边的几女也是纷纷捂嘴偷笑。 洪铁柱只是憨笑着挠头。 而跟在洪铁柱身后过来的几人,也是纷纷大笑。 江龙在几人身上瞄了一眼,发觉几人身上居然都是有几分杀伐之气,心下立即明了。 这几人应该就是樊仁托自己援救的另外几个朋友了。 笑过之后,柴世荣正要介绍几人,但那几个身形健壮的男子已经是齐刷刷的朝着江龙单膝跪地,沉声道:“见过景小少爷!” 江龙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几人会对自己施此大礼。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几人应该都在军中效力,是军中将领,真要是论及身份地位,现在景府被夺了侯爵,自己算只能是平头百姓,应该给这几人行礼才对。 不过他的反应迅速,立即就是上前伸手掺扶,“快快起来,这如何使得?” “大家都是朋友,你们几个何必如此?”柴世荣也是开口说道。 那几人被扶起来之后,仍然没有放开手脚,在江龙面前仍然非常的恭敬。 其中一人弯腰抱拳说道:“景小少爷是景贤侯爷的嫡传后人,此次又出手救下我等的xing命,理应受我们一拜。” “是啊。”其余的人立即出言附和。 “这位是何焕,何将军,官居从五品游骑将军。”柴世荣开口介绍,“若是边关有战事,最多时何将军手下能有万余军士。” 江龙客气的抱拳。 何焕却是一脸的羞愧,连连摆手,“柴公子就莫要笑话末将了,什么狗屁游击将军,还不是被人抓住把柄,一下就给打入牢狱?若非樊仁兄弟找上柴公子与景小少爷,二位又鼎力的出手相助,末将此次就算不被满门抄斩,也定然人头不保!” “是啊!”其余几人开口附和。 江龙闻言不觉好笑。 这何焕还真不愧是在边疆军队中任职的,那里民风剽悍,将士更加是粗俗不堪,身为游骑将军,何焕却是满嘴的脏话。 不过真正有本事的儒将,整个大齐又能有几个? 边疆还得靠何焕这样作风强硬的粗人才能守的住。 换个文诌诌,脸皮白净的过去,不是纸上谈兵,便是没有等敌人靠近,就给吓的丢下城池屁滚尿流的逃跑了。 接着柴世荣又给江龙介绍其余四人,都是有官职在身的。 左来锋,昭武校尉,正六品上,个头不高,但身体极为壮硕,披着一头散乱的黑发,面相粗犷。 秦会师,振威校尉,从六品上,身高中等,偏瘦,相貌比较普通,但手指的指节异常粗大,一看也是孔武有力的。 田连胜,振威副尉,从六品,还有从七品上的翊麾校尉郭沫横,都是个头矮小,身手敏捷干净利落之人。 江龙客气的抱拳与五人一一见礼。 接着,又把林雅介绍给了几人认识。 这五人似乎对江龙颇为恭敬,从称呼上就能听出一二来。 叫樊仁为樊兄弟,称呼柴世荣为柴公子,但却叫江龙为景小少爷。 面对林雅,也是守礼的称呼为少夫人。 而且连头都不敢抬,双眼直直的盯着脚下。 也许是因为原身父亲在北疆威名太盛吧,江龙心中这般想着。 “贤弟此次来农庄可是有事情做?” 柴世荣好奇的问道:“我派了好几拨下人去府上,但每次府上的门房都说你还没有回去。又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你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里。” 江龙笑着把想要搞养殖,帮佃农致富,制作农家肥,这几天在农庄里的一些动作,以及还想要建个印刷厂的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贤弟来这里是历练来的。”柴世荣恍然明白。 “嗯。”江龙点头。 何焕则是一脸佩服的说道:“景小少爷和当年的景贤侯爷一样,都是生了一副善心肠,当年景贤侯爷坐镇北疆时,也是大力鼓励农耕,开垦土地,希望百姓能够致富。” “是啊,当年景贤侯爷坐镇北疆之时,即便只是有小股异族入侵抢粮也是会派出骑兵围追堵截的,若是没有追上,领队就要承受责罚,哪里像现在!”说到最后,左来锋一声冷哼。 很显然,现在的北疆与当年景贤坐镇北疆时,情形大不一样。 郭沫横翻着白眼哂笑道:“还不都是咱们的好太子派人去北疆管理政务给闹的?” “是啊。”田连胜叹气。 “好了好了,咱们现在是在京城,你们就别想那些烦恼的事情了。” 柴世荣出言打断,“不如咱们找家酒楼痛痛快快的喝一场?” “好啊!” 秦会师立即开口应和。 北疆是苦寒之地,在那里任职的将领军士,没有不喜欢喝酒的。 尤其是冬天,每天若是不喝上几口暖暖身子,还真是挺不住那极冷的冰寒天气。 “你也一起去吧。” 为了多给一些人时间,江龙把林雅也一起拉上。 景府护卫去赶来一辆马车,江龙与林雅,以及宝瓶玉钗都坐了进去,其他人都是骑马,一起朝着宁远县的方向行去。 当得知江龙与林雅去了宁远县的消息之后,杜娟长长松了一口气。 揉了揉手腕,也不再拼命的抄了。 现在时间已经是足够。 一个时辰后,她抄完了一份。 想了想,又提笔摊开纸张开始去抄录第二份。 到了中午时分,她总算是抄写好了,把原本的手稿放回原位,回到自己的卧房。 小心翼翼的藏起一份,接着把另一份揣进怀里,走出房门。 不一会,她找个由头把正在洒扫院落的一个面相憨实的婆子叫出了小院。 “这是你自己抄的?” 等走出小院,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那婆子脸上的呆笨憨气瞬间不见。 其实这个婆子长了一双三角眼,嘴唇很薄,眼光闪烁时,会给人一种阴狠刻薄的感觉。 杜娟没有否认,“若是手搞拿给你,到时景江龙想要回去怎么办?林雅若是回答说一时大意给弄丢了,景江龙能不生气?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再拿手稿给林雅看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婆子点点头,“我本想着不管林雅与景江龙之间弄出点什么事情都好,总比现在他们二人之间像是一滩死水的好,既然你已经抄录了一份,就按你说的办吧。” “你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好看。”杜娟突然说道。 婆子皱了皱眉,本能的用手轻抚小腹的位置,“可能是昨天夜里凉,受了风寒,过几天就应该就没事了。” “要不要我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杜娟试探。 “不用。” 婆子轻轻摆了摆手,“我自己就会把脉。” 杜娟心下就是蓦然一紧。 以后若是情形不对,要对付这个婆子,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婆子身体不舒服,所以没有发现杜娟眼底闪烁的寒光。 第一百零四章 黄金楼 婆子叮嘱了几句让杜娟早点看准时机,或者是给林雅创造机会,把锦囊偷偷的给林雅换上,便是缓缓离开了。 杜娟贝齿轻咬着嘴唇,望着婆子渐行渐远的背影,犹豫好一会之后,终是没敢偷偷的跟过去。 暗中,林家应该不只是派来这么一个婆子,这个婆子拿到手稿,应该会去和另外的人暗底下联系,现在跟过去,便有可能看到婆子是跟谁在接头,不过这个婆子手段凌厉,诚府很深,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若是不小心被其发现,那就遭了。 婆子一边向前走,一边留意着身后与四周。 来到小院门口,一个景府护卫问话,“你要去哪里?” “是少夫人身边的杜娟让我去外边买点小物件。”婆子恭敬的答道。 “那你快去快回。”听到是少夫人身边的大丫环要买点东西,景府护卫便是没有仔细盘问。 婆子弯着腰低着头,走出了别院大门。 不一会,缓步来到三里外,道路旁的一片树林之中。 穿过几株矮树,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睑。 那个高大的身影正倚在一棵树上仰头灌酒,衣衫破烂,发丝蓬乱,显得异常落寞颓丧。 听到婆子的一双小脚踩在枯枝败叶上的声音,高大身影回头,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瞄了一眼,然后又举起诺大的酒葫芦继续大口大口的灌起酒来。 “酒是穿肠毒药,喝多了伤身。”婆子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口吻劝道。 高大身影却似是没有听到,又仰头喝了几大口,一些酒水顺着嘴角哗哗流淌而下,打湿了一大片胸襟,才是打了个酒嗝开了口道:“有事说事,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你这般不爱护身体,难道就不怕玉娘心疼?”婆子突然冷笑道。 高大身影准备离开的身形,就是蓦然一顿,没有拿酒葫芦的那只大手,也是情不自禁的紧紧捏成了拳头,“有什么吩咐,说吧。” “你已经叛出了景家,又何必想不通,独自受煎熬?” “这是我的事,你就不必关心了。”高大身影一脸冷淡。 婆子不屑的瞥了一眼那身大的身影,“你与景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现在改邪归正,与我们合作为亲人报仇,有什么好想不通的?罢了,左右这些话我说了不知有多少遍,但你就是听不进去。 今天找你出来,是想要让你找个借口骑马去县城的一个地方送点东西。” “什么东西?” 高大身影皱眉问道。 “没什么,不过几页书稿罢了。”婆子将杜娟抄录的那一叠纸张递向了高大身影。 高大男子并不识字,随意的瞄了一眼,就将之揣进了怀里。 “还有别的事么?” “有一件。” “说。” “有个叫宝瓶的丫头撞到我与杜娟谈事情,你帮忙将她给解决了。”婆子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身形高大的男子却立即摇头,“我和景府的主人有仇,不牵扯其他人。” “你!”婆子立即就要变脸发怒。 但高大的男子却是冷冷的说道:“我为什么会和景家有仇?不就是因为他们做事不择手段,不明是非,牵连到了无辜么?所以这样的错误,我是不会去犯的。” 声音异常坚决! 婆子脸色蓦然沉下来,不过随即皱头又是松开,“谁说宝瓶不是景府的主人?” 高大男子闻言一愣。 “宝瓶是景江龙的贴身大丫环,将来必然会成为景江龙的女人,以她与景江龙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就算生不下一男半女,也会被抬为侍妾的,这顺理成章吧?” 婆子清晰的分析道:“那么景江龙的侍妾,算不算是景府的主人呢?” “可她现在还不是景江龙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 婆子却是一脸刻薄的冷笑,“景江龙是景府唯一的男丁,宝瓶不过是一个小丫环,为了荣华富贵,她想尽办法打破脑袋都想要爬上景江龙的床吧?他们又是天天待在一起,谁能保证宝瓶现在还是清白之身? 还有另外一个叫玉钗的,烟视媚行,一看就是个小骚狐狸,景江龙都不用勾手指,她自己就早已经贴上去了。” 高大男子皱眉,沉默不语。 “再有,景家那个老不死的不知道有多想抱重孙子,宝瓶与玉钗就算现在还没有爬上景江龙的床,也距离不远了。” “好!” 高大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应了下来。 “送信的地址你知道,不用我再重复吧?” “嗯。”高大男子转身便走。 “去了县城不用着急回来,你可以去玉娘那里坐坐。”婆子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玉娘每天独自待在小院里,不知道有多闷,有多想你呢。” 高大男子闻言脸庞上,就是浮起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婆子等高大男子走远了,这才得意的轻笑,又走向了别院的方向。 二人离开后,一个玲珑有致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交谈的地方。 “居然有景府护卫背叛了小少爷!”娇柔的身影神色惊诧,要知道景府护卫一直是景家屹立不倒,不被其他世家豪门欺负的保证,“这件事情要尽快禀报给小少爷知道。” 江龙等一行人来到了宁远县,江龙没有回府,直接走到宁远县最大的酒楼门前停下马车。 黄金楼! 名字很俗,但这间酒楼有独自秘酿的招牌黄金酒,闻名京城,即便是许多住在京城里边的勋贵世家,也是会经常派府中下人来此采购。 不过黄金楼却是有规定,说黄金酒的数量有限,来此买酒,最多不能超过三坛。 曾有身份不简单的豪门公子不满,上门闹事,同时也有人见财起意,想要强行霸占。 其中最出名的,是一位皇亲贵戚到了贪念。 不过黄金楼的主人背后也有靠山,这些人最终全是无功而返。 “哈哈,来到黄金楼,不能不喝黄金酒。” 柴世荣也喜欢喝酒,刚刚踏进黄金楼的大门,就是朗声笑着说道。 江龙也有听闻黄金楼的名头,不过他与原身都是没有来过。 “俺不管是黄金酒,还是白银酒,只要味道好喝,就先给俺抱上来十几大坛再说!”洪铁柱瓮声瓮气道。 “这位客官,您是第一次来黄金楼吧?”见有客人上门,快速迎上来的小二笑嘻嘻的对着洪铁柱说道。 洪铁柱大眼一瞪,“怎的?第一次上门,便不给酒喝么?” “那倒不是。”小二一点不也怕洪铁柱横眉怒眼,仍然一脸笑容,“只是酒楼有规定,若是客人来买黄金酒带走,最多不能超过三大坛,而进入酒楼喝酒的客人,则是最多不能上两坛。” “嗯?你是欺负俺脑袋不灵光是不是?哪有开酒楼,却不尽兴卖的?”洪铁柱撸了撸袖子就要动手。 幸好柴世荣先一步拦下,并说小二没有骗他。 洪铁柱就是大为不满,“这鸟酒楼,连让人喝个酒,都不让喝痛快,不如换个地方。” “客官,黄金楼数量有限,但其它的酒,您可以尽兴喝。”小二拱手插言。 几人谈话的时候,一些酒楼中的客人便是移目过来,见洪铁柱想要耍横本还以为能看到热闹,却不想被同伴拦了下来。 不由大是失望。 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就在这时,林雅跟在江龙和身后,一前一后走进酒楼。 一瞬间,整个酒楼便都是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直到江龙等人上到二楼,一楼才是嗡的一声哄闹了开来。 “那女子是谁?” “好美啊!” “倾国倾城!” “可惜梳着妇人发髻,已经嫁人了。” 赞叹声夹杂着惋惜声将一楼淹没。 也有几个颇具身份地位,身衫华丽的青年,盯着江龙等人的背影双眼闪烁。 不过一个声音响起,让他们打消了强抢的念头。 “先前那个是成国公府上的柴世荣吧……” 成国公府的名头在诺大个京城还是非常好使的。 上得二楼,小二领着众人来到靠窗的桌前,一边拿下搭在肩膀上的抹布飞快的擦原本就已经很干净的桌子,一边赔着笑脸开口问道:“几位客官想要吃点什么?” “拿手的好菜尽管往桌上端。”柴世荣很是大气挥手道。 “好咧!”小二应声,就要下楼。 这时洪铁柱吼吼道:“先把那什么黄金酒白银酒的抱上来两坛,让俺尝尝味道。” “是!” 因为林雅是女子,所以开了两桌。 而且人又多,所以江龙与林雅同坐。 柴世荣这时跑过来坐到了江龙的身边,好奇的问道:“你说你要建一个印刷厂,这能赚到钱么?” 却原来他虽然是成国公府的子弟,但却不是不是能继承家业的长子。 所以平日里手里这点钱也就够喝点花酒罢了。 如果有好的生意,他也想要插上一脚,弄点钱花。 “当然,有小少爷编写的故事,肯定能赚很多很多钱!”江龙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宝瓶已经是仰着下巴,一脸骄傲的开了口。 “故事?什么故事?”柴世荣很是好奇。 第一百零五章 和谁合作 “什么故事?” 柴世荣闻言就是一阵好奇。 宝瓶对江龙那是仰慕的不得了,而且昨天晚上,江龙因为紧张她,还把她搂在了怀里。 感觉到江龙的关心,她心中异常的甜蜜,自今天早上起床,笑容就一直没有断过。 为这,还惹得玉钗吃了不少的飞醋。 听到柴世荣发问,宝瓶迫不及待的就是飞快的讲了起来。 先是讲了两节灰太狼与喜羊羊的故事,接着又讲起了西游释厄传。 柴世荣虽然以前也有看过一些故事话本,杂记,但却还真是每一次听到这般新奇的故事。 狼与羊像人一般会说话也就罢了,还极其讨喜的xing格,让人闻听就是立即心生喜欢。 至于西游释厄传,柴世荣听到半截,宝瓶却是停下来了,不由的就是连声催促,“宝瓶姑娘,你继续讲啊!” “是啊,快点。” “那石猴子学会筋斗云了么?” “别叫石猴子,人家的师父有给起名字,叫孙悟空。” 不但柴世荣听上了瘾,就连坐在另一桌的几位将领与洪铁柱也是早就竖着耳朵在听了,这是同样是纷纷开口。 哪知宝瓶却是小手一摊,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没了。” “什么?没了?” 柴世荣把目光移向了江龙,诧异的道:“难不成这故事还真是贤弟所编?” “当然!”见柴世荣居然怀疑江龙,宝瓶不由就是嘟起了嘴,“当然是小少爷写的,当时我们就在旁边服伺研墨,看着呢。 怎么样,有我家小少爷写的这些故事,你说建个印刷厂,能不能赚到钱?” 柴世荣大力一击双掌,双眼中似乎有金元宝在不停的闪烁,“能,太能赚到钱了!”说罢,就是右臂一伸一把紧紧搂住了江龙的脖子,摆出一脸诚垦的神色问道:“咱们是不是兄弟?” “是。” “是不是亲兄弟?”柴世荣手臂上又加了把力。 “不是。” “去你的!”柴世荣在江龙肩膀上捶了一把,然后耍赖道:“我不管,反正印刷厂我一定要占上几成份额。” “亲兄弟明算账,那你先说说,你能投多少钱吧。”江龙轻笑道。 建厂前期自然是要先投资的。 “这个……”柴世荣就是一脸的为难,说实话,他手头还真没有多少钱。 不过一个成国公府上的护卫这时却是快步走上前,俯身过去小声的说了一句话。 柴世荣眼睛就是大亮,“我虽然没有多少钱,但却有一家印刷厂是挂在我家名下的。” 大齐有律例,官员勋贵不得经商。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自己不亲手经商,但却让自家的心腹去做生意,开酒楼。 豪门世家凡事都讲究个摆场,办红白事,谁家有事随份子,若是在职的官员每逢节日,也要送礼孝敬,这些哪一样不需要大量的金钱? 因为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在这样做,所以大家皆是心照不宣。 除非有哪个倒霉鬼,正巧被那些刚正不阿,脾xing又臭又硬的御史给抓到了有力的把柄,被告到皇上面前,不然私下里就算是皇上也是对这种事情睁只眼闭只眼的。 “你是想要让我与你家的印刷厂合作?” 江龙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开口询问。 “是啊,这不正好?你也不用废事的再去建厂了,直接就能把故事手稿拿去我家的印刷厂,立即开工赚钱。”柴世荣仿佛已经看到金光灿灿的元宝朝着自己飞来。 但江龙却是摇头,“和你合作能行,但我不和贵府上合作。” “嗯?”柴世荣一愣。 “还是那句话,亲兄弟,明算账,该说的,咱们提前说清楚。如果我和贵府合作,那么印刷厂中的事宜我有发话权,决策权么?” 柴世荣想了想便是轻轻摇头,“你拿出故事来,我们负责印刷,顶多按照卖出去多少册书,到时给你一些分红,但印刷厂还是我家的。” “那如果我自己建厂,到时岂不是赚到的钱,全都是我的?”江龙眯着眼笑道。 柴世荣就是皱眉一阵沉默。 等他想了一会,江龙才又开了口,“咱们两个是兄弟,我手头上有赚钱的路子,不介意拉上你一把,有钱大家一起赚嘛!但拉你一把不代表要和贵府合作,而且我和贵府合作,到时你自己又能得到多少好处?” 成国公府可不像景府,只有江龙一个男丁,江龙是唯一继承人。 到时和成国公府上的印刷厂合作,赚到了大钱,柴世荣或许会被成国公赞赏几句,在府中地位稍有提升,但实实在在的好处却是不会太多。 其实柴世荣在成国公府中的年青一辈中,能力只能算是一般,算不得出类拔萃,而且又不是嫡长孙,成国公现在对他根本就不重视。 柴世荣嘴上说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去边疆任职,上阵杀敌,但其实心里明白这个可能xing微乎其微。 真正能代成国公府去军队任职的,只能是将来继承了成国公的大伯。 其余府中子弟也不是说没有一点机会,但必须得先给他的大伯当亲兵,然后在战场中立下战功,才好在军中出头,由他的大伯安排,从低级武官一步步做起。 而且一个府邸中不可能出两个国公又或者侯爷,所以府中其他子弟就算是再有能力有才华,最终也只能是辅佐他的大伯。 或许能成为一个高级将领,但想要再被封爵那是几乎没有可能的。 “贤弟的意思是?” 柴世荣不是傻子,经江龙一番提点,心思便是活络了开来。 而且想到府中几个兄弟,有好的营生,甚至是直接利用府上的资源,自己赚钱,却从来不会上交给府上么? “不知柴兄有没有把握将那个印刷厂的管理权弄到手?”江龙询问道。 “这个,想来应该是没有问题吧。” 柴世荣想了想答道:“京城有很多家印刷厂,生意并不好做,主要印制的便是四书五经,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等书生需要用到的书籍,当然,也有印杂书话本,不然根本就赚不到钱。 不过就算如此,一个月下来,也不过能有几十两收入罢了。 在我家,印刷厂并不是热门的营生,我如果想要伸手接管,应该没人反对。” “好!”江龙就是说道:“等你接管了印刷厂,咱们便签订契约合作。” “可印刷厂不一样还是我家的么?”柴世荣疑惑。 “虽然仍是贵府的,但我有意见你会不听么?我不是一样等于是有了管理权么?而且只要我们在契约上动一些手脚,到时就算印刷厂赚到了大钱,你那几位兄弟也是插不进去手的。” 江龙笑着大致给柴世荣解释了几句。 来自现代的他,在契约也就是合同上挖点小陷阱,还不容易么? 柴世荣闻言后就是双眼大亮。 照江龙所说的办,他以后的收入就可观了。 “就听江龙贤弟的!” 二人商谈好了事情之后,众人开怀畅饮。 而此时,洪铁柱这酒鬼早就把黄金酒喝掉了大半,还一个劲的叫着真好喝。 柴世荣赶紧抢过酒坛,用铜勺给江龙,林雅,以及宝瓶与玉钗都是一人舀了一杯。 “这黄金酒是一种温补的酒,所以贤弟倒是可以喝上一杯。”柴世荣解释。 江龙闻着酒香,也是有些个嘴馋,闻言便是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只见黄金酒呈金黄色,轻轻抿了一口,并没有辛辣的味道,甘醇冷冽,直到入腹之后,才有一股温意在胃肠中升腾而起。 “嗯,不错。”江龙点了点头。 柴世荣闻言哈哈一笑,一口就是饮尽了杯中美酒,“不错是不错,不过这酒却是太少了。” “是啊是啊,不如咱们跟酒楼主人商量一下,又或是多给些钱,让他们多卖几坛给我们怎么样?”洪铁柱大声嚷嚷。 “算了,不是还有其它的酒么?” 江龙轻轻摇头。 柴世荣也道:“黄金楼限量卖酒的规矩制定有十几年了,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人能打破,咱们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没那么大的面子。” 洪铁柱这才小声嘟囔几句,继续去喝酒了。 头几杯酒下肚,何焕左来锋来等人也是渐渐放开,开始行酒令。 两坛酒肯定是不够这么多人喝的,柴世荣又让小二抱上来十几坛其它几种品质也算是不错的好酒。 众人吃着聊着,但这时,一个景府护卫突然匆匆走上二楼。 “小的见过小少爷,少夫人!”景府护卫单膝拜倒。 江龙虚扶一把,让其起身,认出来先前在农庄田边时,让这个护卫来县城寻找人牙子,好让林雅挑选几个心腹丫环。 “人牙子可找来了?” “是的,小的本来是要把人牙子带回到农庄上的,但在街上看到了咱们府上的马车,便过来询问几个守在马车旁的同伴,知道小少爷与少夫人都在这间酒楼,便把人牙子直接带了过来。”景府护卫恭敬的答道。 “雅儿。”江龙看向林雅,眼中有询问之意。 林雅想了想,又见此时酒楼的二楼比较空旷,客人较少,便是说道:“不如让人牙子把带来的女孩子都带上来,我便在这里随意的挑选几个吧。” “也好。”江龙点了点头。 景府护卫立即折身下去,不一会,就是带着一众人上得二楼来。 林雅对着江龙点头示意之后,就是坐到最偏远的一处桌前,免得打扰众人喝酒。 宝瓶与玉钗想要跟过去看热闹,但却被江龙拦下了。 “小的给夫人请安。” 人牙子是个年逾花甲的婆子,身体又干又瘦,不过手脚麻利,精神头也是很好,直接跪倒在了林雅的面前。 林雅伸手虚扶,“不必如此多礼,起来吧。” 第一百零六章 挑丫环 景府曾有侯爵,是宁远县绝对的第一大豪门。 而且景府护卫的凶悍恶名扬名整个京城,所以人牙子即便八面玲珑,能说会道,但在面对林雅时,心下也仍然是不免有些个战战兢兢。 不过商人重利,人牙子为了能做成今天这笔生意,最好能和景府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所以在短暂的拘谨过后,便是强壮着胆子滔滔不绝的给林雅介绍了开来。 此时人牙子身后,一溜排开,站着三十多个年龄在十二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女子。 景府护卫找到人牙子时已经说明,要买丫环,年龄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这三十多个人中,也不全是这个人牙子的。 知道景府要买下人,人牙子自然是非常的重视,若是能和景府建立起长久的合作关系,以后还怕赚不到钱?而且若是能再和景府攀扯上点关系,那么整个宁远县的地界,包括县令这个父母官在内,也是没人敢在生意上盘剥自己了。 于是他连忙让几个熟识的同行送来一些相貌不借,年龄大小合适的。 林雅听着人牙子的介绍,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一边认真打量眼前的女孩子们,一边端起茶杯轻啜。 人牙子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但却见眼前这位漂亮的不像话的景府少夫人端坐的稳稳的,脸色淡然,一点表示都没有,就是渐渐的闭了嘴。 很显然,这位景府少夫人是个极有主见的,不会因为她的话语,而改变下的决定。 遇到这样的主顾,最好是少说话,别惹的人家厌烦。 人牙子经常和地主豪门中的女主人谈生意,多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 林雅的美眸,在面前一众女孩子身上仔细扫过,发现这三十余个女孩子中有大半相貌都是很不错,而且一个个气质xing格各有不同,心下知道,人牙子为了凑出这么多好品貌姑娘应该是下了一番心思的。 人牙子恭敬的弯腰站着,等待林雅挑选,但就在这时,林雅却是起身走向了江龙的桌前,然后坐下,与江龙轻声攀谈了起来,不一会,二人的轻笑声就是传来。 即便人牙子久经商场见多识广,这时也是有些个傻眼了。 这位景府的少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买还是不买啊? 一句话不说,把自己和女孩子们全都凉在了这里。 有心跟上去问一声,但又怕行为太过鲁莽,坏了这单大生意。 最终人牙子咬了咬牙,决定就在这里先站着,反正景府少夫人也没有说不买了。 吃点苦受点累算的什么? 只要自己足够恭敬,就算这单生意不成,想来景府少夫人也是会给赏些茶水钱的。 女孩子们被凉在这里,刚开始也是有些发愣,不过不大功夫之后,就有人低声私语了起来。 再过了片刻,所有女孩子也都是因为此刻心情的不同,而露出了各自不一样的神色表情。 林雅虽然和江龙小声聊着,但注意力却是一直放在这边。 时刻注意着这些女孩子们的动静。 尤其是先前看了一遍,心中初步觉得不错的那个几个女孩子,她更是多加留意几分。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人让她失望,也有一些先前不出众的人因为表现好映入了她的眼睑。 “夫君,妾身去挑丫环了。”林雅起身,对着江龙福身一礼。 江龙轻轻摆手,“去吧。” 他早就看穿了林雅这般做的用意。 林雅缓步轻移重新走了回来。 “少夫人!”人牙子张了张嘴。 不过却是直接被林雅挥手打断,然后嫩指轻点,将面前不合格的女孩子一一指了出来,再开口道:“小二,带这些女孩子去一楼,给她们上几桌上好的酒菜。” “是!”小二原本还不满这些客人居然在这里做生意,这么一大堆人几乎把二楼给占满了,但掌柜的沉吟片刻没有多说什么,他自然也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却不想客人大方,居然让这些女孩子落座,给赏了酒菜。 要知道黄金楼是宁远县第一大酒楼,消费可是不低的。 给这些女孩子摆上三桌,就能有七八两银子入账。 被挑出来的女孩子们大多露出不甘心的神色,但林雅相貌绝艳,女xing在她面前本来就会有莫大压力,而且她身上更有一股子淡淡的威严,所以没人敢跳出来闹事。 “你们也坐。”林雅吩咐小二给留下的女孩子上茶,上点心。 几个女孩爽利的坐下,端茶就喝,拿着点心便吃。 也有几个女孩子犹豫了一下,坐了半边屁股。 还有几个则是仍然站着,低着头没敢落座。 人牙子就是暗中瞪了那几个胆小的一眼,真是上不得抬面的东西! 林雅姿态优雅的端起茶杯,用杯盖拨了拨水面上飘浮的茶叶,红唇微张轻轻啜了一口,对于几个女孩子的表现,没有露出诧异的神色,显然已经是提前预料到了。 “你叫什么名字?”林雅看向仍然站在那里,一个神色紧张,捏着衣角的女孩子问道。 “奴婢,奴婢叫林二丫。”女孩子结结巴巴的回道。 “以前没有在哪家府中做过事?”林雅看出来这个女孩出身农户家中,有点小家子气,而且显得有些个呆笨憨厚,想来应该是家中突然遇到困难,这才被卖了。 “嗯。”林二丫惊慌道:“不过奴婢会努力学的。” “你站在那边。”林雅指了指右手边。 林二丫以为没有被选中,一时之间眼泪就是流淌了下来。 张了张嘴,想要恳求,但终是没有说出来。 林雅这时看向一个坐着半边屁股,但是没有敢喝茶吃点心的女孩,“你叫什么,多大了?” 女孩连忙站起身,曲膝一礼,恭敬的回道:“回少夫人,奴婢叫宝珠,今年十五岁了。” “宝珠?” 林雅失笑,江龙身边有个宝瓶,有个桑蛛,这位到是把二人的名字给凑齐全了。 可以看出来宝珠曾在别的府上做过事,她也不再多问,就是让她和林二丫站在一起。 林二丫的表现实在不好,所以宝珠也以为落选了。 来之前人牙子可是介绍过,这次挑丫环的是一位大主顾,谁要是能被选中以后定然是吃香喝辣的,而且混的好了,以后说不定人牙子还会求到门上,所以宝珠难免有些失望。 林雅接下来,又问了几个女孩子,不过没让她们起身,仍然让她们坐着喝茶吃点心。 林二丫与宝瓶更加确定自己没有被挑中。 “你介绍一下自己吧。”就在这时,林雅突然看向了一个相貌上佳,但算不上有多美貌,但气质有些淡雅,而且一直神色平静的女孩子。 “奴婢叫方晴。”女孩子缓缓的从座位上起身,对着林雅曲膝矮身,双手扶在腰间,标准的施了个万福,“今年十八岁,奴婢的父亲曾是一方十余万人口县城的县令,不过因为太过迂腐,不晓得变通,最后被上官找个由头,打入了囚牢。 父亲含冤莫白,死于狱卒之手。 母亲相继得了重病,无奈之下奴婢只能卖身为奴,得些钱财给母亲治病。” 说这些话时,方晴脸色仍然很是平静,双眼中也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亲身经历一般。 人牙子却是慌了,方晴不是她手头上的人,先前瞧着气质不错,就给带了过来,却没想是犯官之后。 立即就要跪下磕头认错,不过却是被林雅先一步摆手阻止,“原来却是官家子女。” “奴婢不敢。”方晴低下头。 “你说说,这些人中,我都相中了哪个?”林雅突然开始考较。 “如果奴婢所猜不错的话,应该只有林二丫与宝珠。” 林雅不置可否,“理由。” “林二丫虽然老实,但身家清白,值得信任,有进取心,可以先当个三等丫环,再教导些日子,能成为合格的二等丫环。”方晴低眉顺眼侃侃而谈,“至于宝珠,其她几个人也不比她差。 不过奴婢见少夫人在听到宝珠这个名字的时候,似乎想要发笑,可能是因为这个名字,所以才凑巧投了您的眼缘吧。” 林雅没有对方晴细致的推测做什么回应,冷不丁的开口,“我要买一个大丫环,四个二等丫环,再加上四个三等丫环,你帮我挑齐了。” “谢谢少夫人的信任。” 方晴神色间,终于浮起一抹激动。 接着,便在留下的一众女孩子中挑选了起来。 人牙子则是愣住,虽然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但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不一会,方晴把数目挑齐。 林雅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让人结账。 “谢谢少夫人,谢谢少夫人。”人牙子接过银票,直笑的合不拢嘴。 一下卖出九个人,共得银钱四十五两之多,而且其中一个还会是林雅的贴身大丫环,将来若是遇到麻烦可以求到门上,今天这笔生意是赚大了。 人牙子收了银票之后,却是没有立即离开,“以后少夫人若是……” 林雅却是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是淡淡的开口插言,“将来是否还会找你做生意,全看你平日里是如何做人的了。” 人牙子不懂,呆在当地。 方晴却是上前几步带着人牙子离开,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人牙子突然飞快的掏出一锭银子,暗中塞进了方晴的手中。 第一百零七章 疯癫 方晴对于人牙子暗中给自己塞银子的举动一点也是不觉的意外,同样也并没有推拒,掂量一下,怕不是有五钱银子,出手算是大方了,她没有掩饰的把银子从袖中拿出,装进荷包,揣进怀里。 人牙子就是愣住,方晴这是做什么? 不偷偷把银子收入,反百拿出来让人看到。 林雅与江龙都是若有所思。 这时方晴小声提点,“嬷嬷的为人如何,自是会从我们的嘴里说给少夫人知道。” 人牙子回过神来,大喜,“谢谢,到时还请晴儿姑娘能为婆子多多美言几句。”这个人牙子又干又瘦,虽然看上去有点尖酸刻薄,但做为一个商人,不精明狡猾些哪里能行? 不过她虽然讨价还价时比较狠一些,但从来不赖账,而且对待手中的姑娘们也算是不错。 不像有些心狠的人牙子,根本不把手中的仆人们当人。 不但仆人们衣衫破烂,晚上没有被褥遮盖,只能是紧紧的挤做一团互相借体温取暖,而且每天都吃不饱肚子。 所以相对来说,这个人牙子算是不错了。 方晴虽然不是这个人牙子买下的,但和其相熟的几个人牙子都有提起过这个人。 只是送到楼梯口,方晴就停下了脚步。 人牙子虽然在来之前,能喝斥方晴,甚至可以动手打骂,但现在却是谄媚的弯腰,一个劲的说不用送了。 只因方晴已经被林雅选中,当了景府的大丫环! 不说麻雀变凤凰,但也是飞上了高枝。 不再是她能够招惹的起的了。 人的命运,变幻无常! 人牙子喜滋滋的下楼,和先前下来的那些女孩子挤坐在一起,美美的吃了起来。 “嬷嬷,方晴那个死丫头被选中了?”一个模样娇媚的女孩蹙眉问道。 “闭嘴!” 一向待女孩们不错的人牙子,却是突然冷下脸来,凶狠的目光在众多女孩的脸上一一扫过,“从今天起,晴儿姑娘就是景府的大丫环,以后谁再敢对她不敬,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众多女孩被吓的脸色发白。 出言的那个,也是娇躯一阵颤抖。 别看这个人牙子平日里心善,对手下奴仆都还算不错,但总有不听话想要逃跑的奴仆,一旦被抓回来,可想而知下场会如何。 真正心慈手软的人,如何能做的了这个营生? 见震住了这些人,人牙子才是缓了缓脸色,“这人的命啊,有时贵,有时低贱!谁也说不清楚,晴儿姑娘命中有福,现在已经是被景府的贵人选中当了大丫环,即便我,现在也要在晴儿姑娘面前弯腰赔笑。” “可是。” 娇媚女孩仍然不服气,她不觉得自己比方晴哪里差。 人牙子也是明白她的心思,因为这个女孩样貌好,能卖个好价钱,所以平日待她很不错,回头往楼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才是轻轻说道:“你和晴儿姑娘不一样,你长的足够漂亮,而且很是妖娆,能迷的住男人,适合给那些地主老财当一房美妾。 再花点心思,耍点小计谋,撒撒娇,只要笼住了男人的心,即便是地主老财的正室也拿你没有办法。 到时好吃好喝好穿还有花不尽的银子,你的好日子在后边呢。 不过先前景府的少夫人你也看到了,论相貌气质,你能比的上?” 娇媚女孩就是呼吸一滞。 即便她再自负容貌,但和林雅比起来,也知道相差太远。 “你最大的倚仗就是相貌美艳,但在景府少夫人面前,你是一点优势都占不上,所以并不适合进入景府。” 娇媚女孩脸色复杂,良久之后才算是死了心,起身施礼道:“多谢嬷嬷一番的好心提点,以后小娟若是能嫁进个富贵的好人家,必然不会忘了嬷嬷您的大恩大德。” “你的品貌好,不是富贵人家,我也是不会答应的。” 人牙子多喝了几杯酒,话也是多了起来,“既然说到这里,我就再提点上你几句。” “嬷嬷请说。” “等你将来嫁了人,如果正室是个黄脸婆,切不可想法将之推倒上位。” 小娟就是惊诧,“为什么?” “你既然签了卖身契,就要记得,这辈子你只能是做小妾的命!” 此语一出,小娟的脸色就是一阵发白。 “只要是有点身份的人家,就不会让你坐上正室夫人的位置,不然传出去没脸。”人牙子嘴里吐出的话语非常现实,“嬷嬷不是故意打击你,而是让你认清楚现实。 有了这个前提,你再想想,正室是黄脸婆,男人的心自然是在你身上。 但你要把正室给斗倒了,到时男人再娶一房年轻娇美的继室,你以后还能独自霸占男人的心么?” 小娟低下头沉默了好长一会,才艰难的开口道:“虽然不甘心,但奴婢知道嬷嬷说的是对的。” “这也就是嬷嬷我人老了,心慈,换作年轻的时候,才不会多事教导你们。” “嬷嬷也教教奴婢。”这时另外一个女孩说道。 人牙子却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家只是凉了你一会,你就没有了耐心,居然敢和人私底下偷偷的抱怨贵人的不是,回去我再收拾你!” “那奴婢呢。” 又有女孩开了口。 “你生了一对一字眉,命太硬,怕是没人敢娶你,顶多买回去做苦力。” “还有奴婢。” “你的嗓门这么粗,一开口就能把人吓跑了。” 何焕,左来锋,以及秦会师等人这次不但出了牢狱,而且官职也并没有被拿掉,现在仍然是有职位在身,自然不可以在这里久待,今天吃过酒,就要立即启程回北疆了。 在狱牢中的时候,他们都是多少受了些皮肉之苦,这几日是在养伤,所以今天才来这里感谢江龙的救命大恩。 见何焕等人纷纷敬酒道谢,江龙便是抱拳对着众人一礼,“几位将军不必如此客气,说不定将来有机会我去北疆,到时还靠几位将军照应呢。” “没问题!” “到了北疆,小少爷尽管来找我们。” “是啊,到时也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何焕等人都是拍着胸口说道。 几人都是耿直豪爽的汉子,江龙自然也愿意与之结交。 这一顿酒众人直吃到了中午时分,何焕等人起身就要告辞。 先是谢过柴世荣,然后再次开口向江龙道谢。 江龙笑道:“咱们投缘,就不必总是谢来谢去的了,几位将军先前也听到了我和柴兄的谈话,我们要建个印刷厂,到时生意做大了肯定要把书卖到北疆那边去,几位将军可以早做准备,到时印刷厂在北疆的生意,就劳烦何大哥与几位兄长了。” 何焕等人也听到了宝瓶讲的故事,觉得印刷厂的生意肯定能火起来。 江龙愿意把北疆的生意交给他们来打理,自然是看在有些交情的份上,让他们也赚上一笔。 何焕等人都是非常的高兴。 此次被人捏住把柄打入囚牢,就是因为手头缺钱,偷偷走私。 如果有了印刷厂这边的收入来源,他们以后也就不必再冒险了。 走出酒楼,送走了几人,江龙便让柴世荣早点回去把印刷厂的管理权给搞到手中。 柴世荣想要结账,不过却被江龙拦下。 “这顿饭应该让为兄来请的。”柴世荣坚持。 虽然柴世荣手头的钱不多,但他本xing爽朗大方,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去结交。 江龙说出一句话后,柴世荣愤愤的转身就走。 宝瓶与玉钗也是乐了。 因为江龙说上次在杏林打赌,襄王与淮王的赏金都已经是拿到手了。 一万一千两白银,这笔巨资足够让柴世荣羡慕的眼睛发红了。 当然,实际情况是,江龙只拿到了四千两银子。 在酒楼结了账,江龙与林雅坐上马车,朝着景府的方向缓缓驶去。 回到了县城,他们自然要去府上看望一下景老夫人的。 却不想到了门口后,碰巧遇到姚妈妈出去办事,正好回来,然后闻听到一件事情。 景长发疯了! 江龙仔细询问,才知道了前因后果。 昨天景长发的孙子景铜钱突然大吵大闹,跑到了景老夫人那里。 说要过继到景府这一支,当景府的小少爷。 这是从老家来宁远县景府之前,以及到达这里之后,景长发对小孙子景铜钱的许诺。 原来江龙身体好了,不必再提及过继的事情,景老夫人自然是要送景长发和一众孩子回老家去,而胖男孩景铜钱早就被景府的荣华富贵富丽堂皇给迷住了眼睛,哪里肯依? 这便不顾爷爷的阻拦大闹了起来。 景长发这阵子神情恍惚,已经是要到了崩溃的边缘,孙子这一闹,而且还闹到了景老夫人那里,就是直接经受不住给吓疯了。 景老夫人从来不曾想要过继族中的孩子,而且更加是看不上景铜钱。 小小年纪,就贪慕虚荣,这等本xing,哪里能够可堪造就。 就算是生在豪门之中,也不过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罢了。 “景老头也是活该,居然敢打咱们府上家财的主意,老夫人已经派人去族中老家传话,让再派个人过来把这些孩子领回去。” 姚妈妈几天不见江龙,心里也是想念的紧,一边说话,一边在江龙的身上打量。 见江龙比离府前精神了许多,心中非常的开心。 见到景老夫人后,景老夫人也是提及了景长发来,一脸冷笑,“那个胖胖的小家伙居然扯着嗓子大吵大闹,说一定要当咱们府上的少爷,还嚷嚷景长发以后就不再是他的爷爷了。 正是听到这一句,景长发才疯癫了。” 第一百零八章 不安宁 随意的提了一句景长发已经疯癫,景老夫人便是转换了话题。 开始问及农庄中的事宜。 江龙这是第一次出去历练,景老夫人自然是有派人在暗中盯着,江龙在农庄中做了些什么,景老夫人都是全部知道的。 现在开口询问,不过是表露出关心,再鼓励几句罢了。 听江龙说罢,景老夫人一脸慈祥的笑道:“平日里没见你用功读书,却是看了不少的话本杂记。” 会编故事,会制作农家肥,会让人打出铧来,这些事情,总要有个合理的解释,江龙便说是在家中看杂书话本看的多了,有些是一时来的灵感,有些则是浏览过后记下了里边比较实用的知识。 景府虽然是武将世家,但书房里的书也是很多的。 不管读不读,只要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家中总是不会少了万卷书。 “孙儿不成器,让奶奶操心了。”江龙抬手挠了挠头。 景老夫人却是笑道:“不,你逐渐长大懂事了,奶奶很欣慰。”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林雅,打趣道:“不过若是能再早点给奶奶生个嫡重孙,就更好了。” 江龙腼腆的低下了头。 林雅则是俏脸发热,变成了一块红布。 在府中稍歇,江龙与林雅就坐着马车又回到了农庄。 知道江龙要和柴世荣合作,建印刷厂,刊印故事话本,林雅在卧房把江龙的手稿拿出来,送到了江龙的小院。 此时屋内只有江龙与桑蛛二人。 江龙和林雅聊了几句,就让林雅回自己的小院了。 林雅折回,但还没有走进自己的小院,就听到一阵斥骂声。 “一个一个全都笨手笨脚的,真不知道少夫人看中了你们哪一点!” “让你把那边扫干净!你眼睛瞎了,看不到地上还有灰尘么?” “动作快点,刚来第一天就想要偷懒!” “买你们回来是做事的,不是让你们来当小姐夫人的。” “不听话,就把你们退回去!” 听到杜娟尖利的声音,林雅双眼微微一眯,不过脚步不停,缓缓的走进了小院之中。 小院内的众人,就都是望了过来。 新买来的丫环们,此刻大多一脸的委屈,林二丫甚至眼睛都红了。 只有新任大丫环方晴手中拿着扫帚,脸色仍然一片平静。 见她进来,矮身施了个万福。 杜娟此时挺着胸膛,扬着下巴,满脸愤怒,示威似的只是随意曲下膝,就又迅速站了起来。 林雅只是随意的扫了众人一眼,便缓步走进了卧房。 见林雅一点表示都没有,新买来的丫环们都是低下了头。 杜娟则像是一拳打在了空处,没有着力点。 方晴低下头,双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看来景府中并不安宁啊。 片刻之后,她的脸上挤出灿烂的笑容,“杜娟姐姐,小院中可还有什么活计么?你只管交给我们来做便是。” “有什么事情你们自己看不到么?还得要让我来告诉你们?” “是我们太笨了。” 说话间,方晴取出人牙子先前给她的那锭银子,塞到了杜娟手中。 杜娟掂了掂份量,淡淡瞄了方晴一眼,虽然停止了斥责,但仍然是没有给众人个好脸色,冷着声音说道:“你们是第一天来,咱们先回卧房,看少夫人有什么话要交待的。” 其她女孩便都是望向了方晴。 先前在酒楼中时,除了林二丫与宝珠之外,剩余的女孩子都是方晴挑选出来的。 “杜娟姐姐请。”方晴似是没有看到她们的目光,低眉顺眼的说道。 杜娟的脸色更冷了,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方晴才是冷哼一声,当先走向了卧房的方向。 “大家以后小心一些。” 方晴压低声音提点了一句,这才跟了上去。 其她女孩尾随。 杜娟走进卧房后,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才是稍有好转,林雅突然挑着买来这么多丫环,让她很是愤怒,不过当着这些丫环们的面,她却也是不敢太过放肆的。 林雅静静的倚在床边,白玉般的小手里拿着一本传记,静静的看着。 自从得知江龙是因为看了许多杂书与话本,才通晓了许多事情后,她便是对这类书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直到丫环们全部走了进来,林雅也没有把书放下,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移开一下。 只是淡淡的开口道:“杜娟在我身边服侍多年,是我的陪嫁丫环,你们以后都要听她的话,不可违抗,知道么?” “是。” 包括方晴在内,众丫环们都是恭敬的应声。 杜娟闻言后心下稍安。 林雅接着道:“晴儿,你给杜娟介绍一下其她人吧。” “是。”虽然林雅语气平静,但方晴却是心头突的一跳,在酒楼时,林雅让她代为挑选丫环时,她就是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此时林雅又是把她推到前边来,她心中就更加确定,景府内怕是真的很不平静。 不管是挑丫环,还是此时点她的名,都是在无形之中给她竖立起威望。 这是要让自己帮着对付杜娟么? 方晴不但是官家小姐出身,而且头脑也是异常的聪明,若非当官的父亲太过迂腐,不晓得变通,也不听她的劝阻,结果触及一些官员的利益,而被奸人陷害,她早就嫁入豪门中了。 当年她已经定了亲,订亲的夫家还是名门望族。 只是她的父亲被下狱之后,夫家就是花钱买走了她手中的婚书。 夫家的来人并且还说的明明白白,不是不出手帮忙,如果他们花费些钱财托关系,也能将她父亲保出来。 但问题是她的父亲太过耿直,如果不改变的话,这样的xing子即便出来,下次也一定还是会被关进去,夫家的确颇有势力,但也不能因为她的父亲得罪太多人。 要知道她的父亲,触及的是整整一大批人的利益,而非是单单得罪了某一个官员。 说起来人家舍得花钱来买婚书,已经是做的不错了。 如果换个心狠的,直接就动手抢了。 正因为出身不平凡,经历的事情也多,所以方晴才会如此敏感。 刚一进府,就成为大丫环,而且林雅明显是要重用她,现在只不过是在试探她的能力,虽然杜娟的背后肯定有了不得的势力,不好招惹,但方晴却是没有退缩害怕的念头。 想要在府中有身份地位,还想要过上优渥的生活,不付出些什么,不替林雅做些什么,林雅又凭什么给她这些东西? 不过因为不了解林雅的过往,所以她选择暂避杜娟的风头,即便接下来几天被欺负也只能忍,如果杜娟真那么好对付,林雅自己就动手了,不必还要来借她的手。 再则,这还不是普通婆媳之间的暗斗,杜娟可是林雅的陪嫁丫环。 也就是说,林雅很有可能和娘家关系不和睦。 一瞬间方晴想了很多,不过动作并不慢,“杜娟姐姐,先让妹妹来给你介绍一下,加上我,少夫人此次一共买了九个丫环,我填补大丫环的缺,剩下的有四个二等丫环与四个三等丫环……” 接着,杜娟一一说出了丫环们的名字。 不过说的不是女孩们以前的本名,而是在酒楼中时,林雅给她们新起的名字。 二等丫环分别是:宝珠,宝枝,宝玉,宝环。 四等丫环则是:喜春,喜夏,喜秋,喜冬,喜冬便是林二丫。 听完方晴的介绍后,杜娟便是迫不及待的厉声开口训话,“少夫人买了你们回府,你们以后就一定要忠心于少夫人,谁若是胆敢做出什么有负于少夫人恩情的事情……还有,要手脚麻利,做事勤快,不可以偷懒……” 这些话,杜娟是连带上方晴一起训的,但方晴却是没有流露出半丝不满。 到时其她几个丫环在心中为方晴鸣不平。 方晴虽然是新来的,但也是少夫人指定的一等大丫环,你杜娟同样是一等丫环,凭什么,有什么资格这般教训方晴? 不过林雅坐要床前,没有半点表示,她们便只能是在心中腹诽。 这就是林雅给方晴竖立威信的用意所在了。 这些人是方晴挑的,自然是唯方晴马首是瞻,也只有这样,新来的方晴才能有和杜娟较力的资格与底气。 “杜娟姐姐说的是,以后咱们都要听杜娟姐姐的,你们都知道了么?”方晴乖顺的说道。 其他的女孩们连忙异口同声道:“是!” 杜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却又是察觉不出来什么。 主要是方晴太听话了,不然若是方晴与她闹将开来,她就会发现其她的丫环都是站在方晴那边的。 现在同样也是,都是完全听从方晴的吩咐。 林雅让丫环们与杜娟熟悉了一番,便让她们出去做事了。 杜娟本想要留下,威胁几句的,但想到那个看上去颇为厉害的婆子这几天就要对宝瓶下毒手,便强忍了下来。 等宝瓶出事后,她再将事情真相说将出来,让林雅别妄想脱离掌控。 方晴跟在杜娟的身后,走向卧房的门,本以为林雅会留她下来,多少交代点什么,但直到踏出门槛,林雅也是没有开口。 其她的女孩们尾随走出房门,杜娟便又开始指挥她们做事,冷着脸,稍有不对便动辄斥骂。 包括方晴在内,也是被骂了好几句。 不过方晴一直陪着笑脸,就算杜娟你骂的再难听,也一样忍下来。 反而弄的杜娟一肚子郁闷。 如果有谁敢和她顶嘴,杜娟就能名正言顺的要求林雅将之退回给人牙子。 不得不说,林雅一下子就领回来了九个丫环,着实让杜娟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有这么多人手帮着林雅,她以后如何能再把林雅监控的死死的? 本来今天偷偷抄录好手稿,杜娟心情是比较开心的,现在却是气闷无比。 江龙小院的正厅中,桑蛛把自己跟踪那个婆子所发现的情况详细库报。 听闻有景府护卫被那个婆子使计买通,江龙也是吃了一惊。 他一直把景府护卫当作是一大倚仗。 “小少爷,要除掉那个护卫么?”桑蛛询问,“他答应婆子,说会想办法除掉宝瓶。” 第一百零九章 借势 听到桑蛛的询问,江龙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答,而是摩挲着下巴,皱眉沉思。 居然有景府护卫背叛,着实出乎了江龙的意料。 想了好一会,他开口道:“那个婆子仍然按原计划除掉,还有,你要紧紧盯着她,看她都有和哪些人暗中接触,至于那个护卫么,暂且不要动手,我会给他找点事情做。” “小少爷的意思是?” “谁知道护卫中,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背叛了我们。” “桑蛛明白了。” 江龙接着又开口问道:“你爷爷那里有没有擅长跟踪的人手?” “有。”桑蛛回道:“我传话回去,让爷爷多派几个人过来帮忙。” “不要让他们在人前现身。” 江龙吩咐,“直接由你来带领就好。” “谢谢小少爷的信任,奴婢会让人去跟着那个护卫的。”桑蛛抬起头深深的看了江龙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接下来,江龙开始继续抄录故事。 不一会后,宝瓶与玉钗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玉钗的手中,还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 宝瓶转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脚步轻快的走进房间,便是径直来到江龙的身旁,看着江龙写字,玉钗则是放下抱袱,拿起插在花瓶中的鸡毛掸子清扫墙上的灰尘。 江龙这时抬起头,溺爱的看了一眼宝瓶。 宝瓶就是笑弯了一双大眼睛。 这一幕被玉钗瞧到,不由的吃起飞醋,手下用力,就是从鸡毛掸子上揪下一撮鸡毛来。 嘴里也是发出一声不大的声音,“咳!” 听到声音,宝瓶才想起来此时过来找江龙是有事情的。 便是撒娇的伸出手,把江龙手中的朱笔抄了过来。 “有事?”江龙没有生气,笑问道。 宝瓶连连点头,“小少爷不是想要尽快让农庄上的人们都富起来么?我和玉钗姐姐也想到一个好点子。” “哦?”江龙颇感兴趣的问道:“什么主意?” “就是灰太狼啦!”来之前玉钗和宝瓶说好要让江龙猜一猜,但真到了这个时候,直xing子的宝瓶迫不及待的就是脱口而出。 让得玉钗不由翻了个白眼。 “你的意思是缝制布偶来卖?” “嗯嗯嗯。”宝瓶将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玉钗实在是看不上去了,只能自己过来,“奴婢和宝瓶是这么想的,现在农庄里搞养殖,砌牛羊猪圈,还要耕田,接下来再去播种,这些都应该是由男人们来做的。 可农庄里还有一半的女子呢。” “所以你想把女人们集中起来缝制布偶?”江龙饶有兴趣的问道。 “嗯,奴婢与宝瓶的确是这么想的。”见江龙眼睛不眨的望着自己,玉钗的俏脸上就是升起一抹红晕,“除了缝制布偶之外,也可以把灰太狼,喜羊羊它们绣在丝帕上。” 刺绣? 江龙眼睛亮了,赞叹道:“不错,这个主意很好。” “真的?”宝瓶高兴的蹦跳了起来。 玉钗的脸上也是浮起一抹激动。 “当然,不如这桩生意,就交给你们两个来做好了。”江龙轻笑,其实在做出每一只灰太狼,又讲出灰太狼与喜羊羊的故事之后,江龙就已经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商机了。 “我们?” 宝瓶脸现诧异,然后就是没有信心,“奴婢和玉钗姐姐,能行么?” “只要你们两个用心去做,自然是可以的。” 江龙鼓励。 为什么他改变了自己建印刷厂的想法,选择和柴世荣合作? 与柴世荣关系不错,拉他一把固然是一个原因,另外,就是他没有足够得力的手下。 建新厂,各种技术人才要有吧? 销售渠道也要有吧?虽然故事很好,印刷出来不发愁卖不出去,但要知道这个年代是没有版权这个概念的,也就是说你印出了书,别人立即就能也拿来印刷赚钱。 所以前期如果没有足够庞大涵盖面广的铺售渠道,不能一下就立即将市场铺开,那么自己就是只能赚点小钱,真正的大钱,则会落在那些全国各地的盗版商的囊中。 别看柴世荣不看好自家的印刷厂,认为刷印厂每年赚不了几个钱,其实那是因为没有能赚钱的书而已,真等灰太狼与西游释厄传印出来,到时利用印刷厂的渠道售卖,那必然可以狠狠的大赚一笔。 再有选择和柴世荣合作还有一点原因,就是想要利用成国公的威名。 景府现在落寞了,只是在京城真正顶级豪门,以及在军队中仍然有着极高的威望,但在平民百姓以及其它洲郡的官员们的眼中,却是已经没有多大影响力了。 但成国公府不同,现在的成国公虽然年龄大了,但仍然健朗。 在朝中,声威赫赫! 有爵位的武将,是真正的贵族,什么是贵族?那就是说即便是品阶极高的文官,见了这些人的面之后,也是要主动行礼问好的,贵族一词代表的意义是手中捏有特权,真正的高人一等! 除了皇族之外,就属他们的地位最高。 更何况柴府拥有的还是国公爵位。 公,侯,伯,子,在没有异姓王爷的大齐,国公是最高的爵位。 有了成国公的威名压阵,就算有人眼红印刷厂赚了大钱,但又有谁敢扑过来虎口夺食? 江龙不做生意便罢,要做自然是做最大的生意,凭借他的能力与足够宽阔的视野,自然是要将利益最大化,直接做全国范围的生意。 所以只是依靠景府的名头,自然是不行的。 到了下边的洲郡,那些官员完全是不会给景府面子的。 这样算来,和柴世荣合作的话,江龙只会赚的更多,而不是把利润白白分给了柴府。 话说回来,没有足够得力的助手,江龙现在也是没有办法。 毕竟得力助手不但要有足够的能力,而且要绝对的忠心耿耿才行。 这样的人并不好找。 既然现在玉钗与宝瓶开始动了心思想要做点事情,为什么不能培养一下她们两个呢? 这便是江龙的打算了。 见江龙说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玉钗与宝瓶便是兴奋了起来。 不过没过上一会,玉钗就是犹豫了一下,蹙眉道:“如果奴婢和宝瓶都去做事了,那么谁来照顾小少爷的起居呢?” 宝瓶一怔,“是啊。” 有些激动的情绪就是立即平缓了下来。 毕竟在她们二人的眼中,江龙才是最重要的。 江龙明白二女的心思,正色道:“我想要正经做些事情,不光是简单的想要让佃农们富起来,吃的饱穿的暖,再赚点黄金与白银,景府落寞很久了,我想要让它恢复昔日荣光。 你们两个从小跟着我,应该知道我是文不成,武不就。” 听江龙说到这里,二女本能的就要反驳。 不过却被江龙摆手阻止,“前些日子写的那几句诗不过是取巧,算不得上是多大本事。 武不就,说明我即便参军也混不出个人样来,咱们景上的侯爵被夺,所以我不可能一进入军队,便可以当上将领,只能从兵卒做起,这对于一个人的身手来说是有着极高要求的。 不然一个不小心,军功没捞到,反而折了xing命。 文不成,则表明我去参加科举也是没戏的,而且我本人也不喜欢读那些子史子集。 最终想来想去,我要恢复景府的荣光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尽量表现出自己的能力来,虽然咱们府上的侯爵被夺,但毕竟以往的威名还没有被当今的诸多文武大臣以及皇上忘记。 所以只要我的能力足够,到时再花些钱财让曾经和咱们家交好的故旧去皇上面前说说情,说不定就可以请下皇上的特旨,给我封个官位。 而只要有了官位,我自信绝对可以将管辖之地内的诸事做好,并造福当地的百姓,到那时,还怕不能步步升迁么?” 听到江龙貌似诚恳的表白,二女再次激动了起来,坚定的连连点头,并表明会全力支持辅佐江龙。 江龙到是也没有骗二女,不过一步步恢复景府往日的威名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是想要在一步步变的强大的过程中,聚集足够多的权力与势力,将身边所有的不利因素都给消灭掉,并摆平景府所有的敌人,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安稳稳的享受幸福生活,不像现在活的这些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景府最大的敌人是谁? 是当朝太子! 可以说江龙的生存压力极大。 不把这座山先搬掉,说不定哪天人家就要让他脑袋搬家。 二女答应下来,只是开头。 毕竟她们以前除了照料江龙的起居之外,从来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做过什么事情。 不过这不是问题,有江龙在二女背后教导把关,绝对不会出太大的纰漏。 她们只要有足够的忠心就好。 “只有一个灰太狼布偶太少了。”宝瓶这时大眼发亮,开口说道。 江龙点头,“是有些单调了。” “上次在府上的时候小少爷答应过奴婢,要把第一只缝制出来的喜羊羊送给奴婢的。”宝瓶急忙继续说。 “是么?”江龙眨了眨眼睛,“我怎么记得当时说要给你第一只懒羊羊?” “噗!” 玉钗在一旁笑了。 宝瓶嗔怒,上前拉住江龙的手臂一阵猛摇。 不过一会之后,她自己却是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要不,把第一只缝出来的红太狼给奴婢也行。” 江龙讶然,这小妮子喜欢暴力的红太狼? 不过仍然是点了点头,“行,你喜欢哪个便送你哪个。” “奴婢,奴婢想要第一只美羊羊。”玉钗脸皮薄,红着脸说道。 江龙刮了刮脸,戏谑的打趣道:“臭美!” “小少爷!” 玉钗不依,摇晃着身体,还连连跺脚。 “哈哈哈哈!” 引来江龙与宝瓶的一阵大笑。 第一百一十章 喜事 笑闹一阵,三人开始行动。 玉钗将带来的包袱打开,里边有上等的水獭皮,狐狸皮,以及针线,剪刀等工具。 最下层,还叠放着几匹颜色各异的布绢。 和印刷书本一样,刺绣的图案,以及缝制布偶别人也是可以学习的,所以在前期保密工作一定得做好,不然被女红技术高超的绣娘看到,很轻易的就能偷学了去。 在宝瓶的强烈要求下,先缝制红太狼。 虽然同样是狼,也同样很萌,但两只狼做成后的形象是完全不一样的。 和灰太狼的呆憨不同,红太狼身上体现出来的更多是可爱。 “小少爷,奴婢现在都想要养一只真正的狼了。”紧紧的抱着刚刚由玉钗缝制出来的红太狼,宝瓶爱不释手的说道。 “好啊,我让府上的护卫们帮你去捉一只。”江龙轻笑。 “才不要。” 宝瓶也就是一时感叹随便说说而已,她也知道真实世界里的狼更多的是凶狠残忍,不会这般可爱的。 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江龙见玉钗立即就要动手缝制美羊羊,而且神色间显得非常迫切,想了想后终是没有阻止。 第一只灰太狼给了林雅,宝瓶又争着要了红太狼,玉钗自然也是想要尽快拿到第一只美羊羊。 玉钗心灵手巧,女红真是没得说,剪刀犹如臂使一般,剪裁准确,接下来穿针引线缝制皮毛的速度更是飞快,在傍晚时分,终是把第一只美羊羊给缝制了出来。 美羊羊头上扎着一朵花,非常的漂亮。 而且因为体型很胖,缝制它的狐狸皮毛也非常洁白,所以立即就是让玉钗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 宝瓶看看自己手中的红太狼,再望望玉钗怀里的美羊羊,心情一时之间有些纠结,也不确定到底哪个更好一些了。 “时间不早了,咱们去杨海波那里走一圈吧。” 江龙看看了天色,突然开口道。 二女恍然,差点忘了今天是杨海波与杨菊花大喜的日子。 她们赶紧收拾了一下,并把两个布偶藏好,这才和江龙一起走出了小院。 小院中,秦羽正在锻炼,累的满头大汗,前锋则是躺在其脚下。 见江龙走了出来,前锋便是立即起身扑了过来。 现在的江龙力气有了明显的长进,虽然仍然不及前锋力大,但前锋也不能再轻易的将他给扑倒了。 躲开前锋伸过来的大舌头,江龙亲昵的拍了拍它的脑袋,互动了一会,才走向小院的大门。 没有让前锋跟上来。 马上就要到晚饭时间了,要知道前锋每顿饭是无肉不欢的,啃起骨头来上边有着大块大块的肉,这一幕要是被佃农们看到,真不知道佃农们到时该做何感想。 好不容易和佃农们打好关系,他不想因为这种细节上的小事情,再和佃农们拉开距离。 秦羽自然是留下来,看顾着前锋。 “要不要奴婢去寻少夫人过来?”宝瓶和林雅吃过一顿饭,有过接触,觉得林雅还是蛮好相处的。 江龙本能的就是想到杜娟,那个婆子,以及想要对宝瓶不利的那个护卫。 “让玉钗去一趟吧。” 玉钗应是,转身快步移向林雅小院所在的位置。 江龙与宝瓶在别院门口稍等了片刻,林雅就带着杜娟与方晴,和玉钗走了出来。 “咱们去杨海波那里瞧瞧热闹。”江龙望着林雅轻笑。 林雅无声的轻点螓首。 然后一众人由十几个景府护卫们簇拥者,走向了杨菊花家的方向。 冈蒂巴克与荼都也跟着。 杨海波自己的住所还在景府,又有保护江龙的任务在身,不能回去,这个时候自然是只能在杨菊花家里办喜事了。 不过这个大老粗想的开,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即便有人笑话说他这是倒插门,他也是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错过一次姻缘,然后又重新把握住更开心的事情呢? 从今天早上起床开始,杨海波的嘴角就是一直咧开着,高兴的合不拢嘴。 虽然最近农庄里的事情多,大家都非常忙,但累了一天,到了傍晚收工的时候,许多佃农还是赶过来非常热情的帮忙,现在虽然苦一些累一些,但心情是非常高兴的。 农田有牛来耕地,砌好牛羊猪圈后,又可以搞养殖。 不得不说,江龙让他们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不像以前那般,身上背着像座大山一样,根本就不可能还清的高利贷。 人有了希望之后,就会变的有活力,心情畅快,干劲十足,再苦再累也是开心的。 除了刚刚收工的佃农们之外,杨海波今天轮休的护卫同伴们今天一大早就是赶过来忙碌了,收拾房屋,打扫院落,去小镇上购买红蜡烛,红灯笼,肉食蔬菜,以及喜庆的对联等办喜事所需要的东西。 这一番花费可真的是不少。 杨海波以前没个真正完整的家,自己一个人,手头有点钱就是和同伴们大吃大酒的,存钱不多,如果不是同伴们纷纷凑钱出来,这婚事还真办不了这般的体面。 杨菊花此时一身红色的嫁衣,顶着红盖头,静静的坐在洞房内。 而杨海波则是抱着小黄丫满脸笑容的在外边接待客人。 江龙与林雅到来,在场众人便是立即收敛了笑容,纷纷上前问好。 “小少爷,少夫人,欢迎!”杨海波抱着小黄丫一路急走过来,一脸恭敬的说道。 “今天是你和杨菊花大喜的日子,我怎么着也得过来瞧一瞧。” 江龙话音落地,林雅也是微笑着开口附和,“总要沾沾你们的喜气。” “小少爷与少夫人能赏脸过来,才是最大的喜事!” 杨海波连忙说道。 这时玉钗看了林雅一眼后,抬步上前,从衣袖中取出一锭足足有三两重的银元宝,“这是小少爷和少夫人赏你们的。” “这,这也太多了。”杨海波放下小黄丫推辞。 “小少爷与少夫人赏给你了,你只管收下就好。”宝瓶插言。 玉钗见杨海波神色间还是有些犹豫,索xing上前几步,把银元宝塞到了小黄丫的怀里,还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小黄丫的脸蛋,“菊花婶子和小黄丫这几年受大苦了,你手里没有钱,拿什么买些好吃食,给她们补补身体?” “菊花手中……”杨海波想要说杨菊花现在手头有钱,但却没好意思说完。 他一个大老爷们,还不及自家新娶的媳妇有钱。 而且用媳妇的钱来给她们补身体,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好了。” 江龙这时摆手打断,“别废话了,大家都坐下一起吃。” 因为没想到江龙与林雅会来,而且佃农们忙了一天又过来帮忙,早就肚子饿坏了,所以酒席已经是开动了,菜已经上了一半。 江龙与林雅也不介意,随意找了一张就近的桌子坐下。 不过那一桌的客人们便是纷纷立即起身,恭敬的让出位置。 江龙也知道让这些人坐下一起吃不太可能,而且即便这些人最终听话的坐下来了,也是会很拘束,吃不痛快。 便招手让宝瓶,玉钗,杜娟以及方晴坐了下来共用。 今天摆的酒席还真是比较丰富的,有鱼有肉,而且全是大块的。 主食是白面馒头。 这是佃农们平日里根本就吃不起的。 不过江龙却看到许多前来吃席的妇人们手里都拿着瓷碗,碗中盛满了各种菜食,有的怀里鼓鼓的,露出馒头的一角来,他稍作沉思,就是明白,这些妇人是舍不得自己吃,等酒席散了,把好东西带回家,给孩子与自家的男人吃。 最近几天非常忙,即是春耕又要砌圈,制作农家肥,男人们回到家就是累的直不起腰来,吃点好的才好补充体力。 甚至有的妇人还从家里带来了稀淡的糙米粥,只是往里边倒点肉汤,就能喝的非常开心脸上布满笑容。 自己带了吃食,只是喝点汤,在和同桌们分菜的时候,自然是可以多分一些的。 江龙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想起来平日有叮嘱让杨强与郑治把伙食给弄的好一点,不知道这二人给砌圈,制作农家肥的佃农们,都给吃的什么。 明天要是要看一看。 有江龙与林雅在这里,酒席间的气氛就没有那么热闹了。 过了一会,杨海波甚至想要把杨菊花牵出来,一家三口给江龙与林雅磕头。 江龙拒绝后,为了让大家吃的开心,便和林雅一起离开了。 “这是本姑娘与玉钗姐姐出的份子钱,收好了。” 宝瓶临离开前,拿出两个各有一钱重的银裸子扔给了杨海波。 杜娟没有一点表示。 但方晴却是居然也出了五十文的份子钱。 不得不说方晴很会做人,而且消息很是灵通。 她身上本来没钱,人牙子给的钱,也是转手又塞到了杜娟的手中,如果不是消息灵通,提早借了钱来,就算是想要给,也是拿不出来的。 就目前为止,林雅对于方晴是比较满意的。 不过毕竟才刚刚买来方晴,她不晓得方晴真正的品xing,而且林家实在是不好对会,所以她现在是不会向方晴交底的。 “雅儿,去我的小院用晚饭。”先前在席上自然是没有吃好的,江龙主动邀请,“我和玉钗宝瓶她们,刚刚把红太狼与美羊羊给缝制了出来,你也好过来瞧一瞧。” “嗯。”林雅美眸发亮。 心中也是不由自主的在想,红太狼与喜羊羊,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临走到别院门前时,江龙突然驻足。 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 副队长蒋军立即上前询问。 “是有点事情。”江龙眼睛在面前的众多护卫脸上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一身形高大的护卫身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调离 被江龙盯着,那个身形高大的护卫微微低头,脸上神色不变,但心却是一阵疾跳。 难道被发现什么了么? 暗中计算了一下和江龙之间的距离,到是并不太远,但有荼都与冈蒂巴克贴身守在江龙三步远处,他没有把握伤到江龙,强自忍着没有冲动的出手。 虽然他没有和荼都与冈蒂巴克交过手,但能担当江龙的贴身护卫,实力肯定是不差的。 蒋军闻听江龙有事,便恭敬的道:“请小少爷吩咐。” “府上的景九爷受到刺激,前两天突然疯癫了,想来就在这两天族中就会来人接景九爷与孩子们回去,因为路途比较远,老夫人不太放心,所以想要派几个护卫跟着护送,但有一半的护卫都跟着我来到了农庄,府中的人手难免不足。” 江龙佯装着很随意的样子,抬手指向那个高大护卫与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护卫,开口说道:“不如就你们两个人回府,去接下这个差使吧。” 那个高大护卫松了口气的同时,就是想要找个理由推掉这个差使。 但蒋军已经转过身,对着二人沉声说道:“你们二人现在就立即骑马连夜赶回去,别族中已经派了人过来,再给错过耽搁了,还没来的话你们就暂且留在府上等着。” 高大护卫不死心,“不用这么急吧?” “这是命令!”蒋军回道。 “那如果我们回去,族中的人已经把孩子们带走了呢?”高大护卫咬牙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又是开口问道。 蒋军微微皱眉,今天这个护卫怎么这么多废话? 直接摆手道:“那你们两个就留在府上,在府中值勤,小少爷说的对,府中事情多,这次跟着来农庄的护卫人数的确是有点多,别到时府上的人手不够用了。” 主要是江龙上次遇袭,让得众人不敢大意,再有一点,蒋军并不知道江龙是出来历练的,本还以为只是住上两三天,就会回去,这才足足带了五十个护卫来到农庄。 “是。” 高大护卫不敢再多言,和另一个同伴去寻自己的坐骑。 但走到半路,他却找个想要上茅房的借口,让同伴等一等。 悄悄找到婆子,高大护卫说明原因,自己怕是不能完成除掉宝瓶的任务了。 还担心的开口询问,“不会是景江龙发现什么了吧?” “他如果真的发现了什么,你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婆子就是一声冷哼。 “你的脸色不好看,多注意休息。”高大护卫突然道。 婆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过几天就好了。”其实婆子也是很郁闷,原本葵水已经停了有好几年时间了,但现在却又突然来了,而且闹的她小腹里边冷冰冰的一片,如同刀绞。 一日而来三四次,正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且失血过多,才使得她的脸色青白一片。 “宝瓶那丫头?”高大护卫小声道。 “还是我亲自动手吧。”婆子无奈的说道。 “那我走了。” “嗯,别疑神疑鬼,根本就没有人发现我们。” 高大护卫点了点头后就是快步离开,去寻同伴了。 此时婆子小腹处突然又是传来一阵疼痛,忙小步跑向最近的茅房。 林雅见到新出炉的红太狼与美羊羊后,同样赞叹爱不释手。 江龙隐讳的看了杜娟一眼,然后笑着开口道:“我打算再做刺绣与布偶的生意,由宝瓶与钗二人负责,如果她们需要钱,你直接给她们便是。” 现在林雅掌着账本,银钱也全都捏在林雅的手中。 “嗯。” 林雅也对这门生意生起几分兴趣,不过宝瓶与玉钗身份非同寻常,她没有说自己想要做。 “如果有空闲,你帮衬着她们二人一些。”江龙又道:“她们以前还从来没有做过生意。” 林雅眼睛一亮后,便是立即应下来,“好的。”不过随后又一想,如果自己插手太多,就会有抢权的嫌疑,玉钗与宝瓶难免会不高兴,她可不想和二女发生什么冲突,有些波动的心情便又是重又恢复了平静。 但这时宝瓶突然开了口说道:“少夫人,奴婢和玉钗姐姐一旦忙起来就没有办法仔细的照顾小少爷了,只能让院中的二等丫环们暂时顶上,而如果不用小院中的这些人,奴婢与玉钗姐姐手下便没有什么帮手了,不如少夫人让杜娟姐姐与方晴姐姐过来帮忙,怎么样?” 玉钗也是看向了林雅,先前江龙说出了雄心壮志,那么刺绣与布偶的生意自然是也要把摊子铺很大,单单她与宝瓶二人的确是忙不过来。 “好啊。”林雅心中一动,就是立即应了下来。 让杜娟过去帮忙,正好可以摆脱监视,而且还可以让方晴留意杜娟的一举一动。 江龙让众人坐下来,也没有让杜娟回避,开始商谈如何做这桩生意。 最终玉钗与宝瓶来负责召集农庄里的妇人,这个年代到是很少有女人不会女红的,根据她们手艺的高低,去制作不同档次的布偶与刺绣,江龙这是想要全面占领市场。 将布偶与刺绣分为高,中,低三个档次,以满足不同家境的百姓的需求。 再有就是前期大量积压货物,等准备充分了,再一下子全部投入市场。 要压货,前期的投入就必然要加大。 林雅想了想,开口道:“高档的布偶与刺绣花费是很高的,咱们手中的银钱怕是不够用,要不要回府问老夫人讨要一些?” 制作高端的布偶刺绣,用到的是水獭皮与狐狸皮,以及高档的绸缎。 这些都是价值不菲,尤其是狐狸皮,一整张完好的皮毛价值七八两子,如果积压的货多了,还真得要投入很大一笔银子。 “咱们做的高档布偶不需要像这么大。”江龙伸手拍了拍宝瓶抱在怀中的红太狼,然后用手比划了一下,也就是一尺左右,“有这么大就好,至于半人高的只需要少做一些就好。” 宝瓶与玉钗记了下来。 不过就算这样,仍然需要大笔银钱的投入。 江龙便说,“等柴兄把印刷厂的管理权弄到手中,咱们就立即可以刊印灰太狼与西游释厄传的话本了,肯定能赚不少钱,到时再把赚到的钱投入到这边就好。” 让他伸手问景老夫人要钱,他还真不好意思。 实在是太久没有问人要钱了,自前世遇到第二个师傅起,他就一直是自力更生的。 又商量了一会前期需要注意的几桩事项,林雅就带着杜娟与方晴离开了。 江龙今天晚上没让玉钗与宝瓶值夜,叫她们晚上睡好,补足精神,明天好开始筹备组建绣坊。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玉钗与宝瓶就是神采奕奕的过来给江龙请安。 看着二女精神头十足,一副这次想要大干一场的样子,江龙没有吝啬,大大的鼓励了一番。 然后就让二女出去做事了。 林雅的小院中,杜娟则是有些纠结。 如果去协助宝瓶与玉钗,那么她就没有办法很好的监视林雅了。 万一林雅暗中有动作,她肯定无法察觉。 再有一点,她认定水蓝的死和林雅有直接关系,也是害怕林雅再对她起了杀心怎么办? 但如果找借口不去,她又觉得会错过机会。 她已经打定主意多敛些银财了,如果能去绣坊中做事,必然可以在第一时间得到新布偶与新刺绣的样子,到时她暗中自己也弄上一个小作坊,还怕赚不到钱么? 再则,也可以把这些样子交给林家完成差事。 林家已经从中看到了商机,以后必然还会下达命令,而若是林雅到时仍像上次一样不配合,她又无法进入保密措施极好的绣坊,那肯定就没有办法完成林家交待下来的任务了。 到时那个婆子难免就会怀疑自己。 那个婆子一看就不是善茬,只是被宝瓶意外碰到和自己谈话,立即就是要对其下杀手。 一旦怀疑自己,岂不是也会很果断的要除掉自己? 杜娟左右衡量了一番,觉得还是听从林雅的吩咐比较好。 能第一时间看到新样子,可以私下赚钱,还能完成林家交代的任务。 至于林雅……不是没有威胁,但和婆子相比,林雅就要安全多了。 于是杜娟与方晴和宝瓶与玉钗汇合后,就是立即开始了动作。 先是召集农庄内所有的女子,告诉她们要建一个绣坊,然后再说明如果愿意来做工,到时会按计件的方式发月例。 多做赚的多,少做赚的少。 月底发钱。 农庄里的妇人们各有各的想法。 有的觉得江龙来这里后,做的事情太多,给人一种有些浮躁不太能信任的感觉。 有的则是觉得江龙真有本事,这么多的好点子好想法。 也有人是介乎于前两种人之间。 不过不管心中怎么想的,现在小少爷与少夫人身边的大丫环亲自来主持这门生意,她们是不敢不来上工的。 其实说是建绣坊,其实不过是让农庄里的女子们学会了,直接拿回家做。 至于保密,自今天起,会安排护卫守住农庄的前后出入口。 有人出农庄要仔细检查。 白天晚上都有护卫轮流值勤。 江龙知道,不经历些磨练,是无法撑起一片天的。 所以他很是放权的把事情交给宝瓶与玉钗去做,并不多过问,自己在小院中习练形意拳三体式站桩法,打了三趟,又喝了补身体的中药汤之后,就见柴世荣急匆匆的找上门。 一见面,柴世荣就是哈哈一笑,“事情搞定了!” 江龙也是心头一喜,毕竟能和柴府合作,对于做大做好这门生意是有很大帮助的。 接着柴世荣又苦下脸嚷嚷,说他花光了自己的私房钱,买了件好东西送给家中一位长辈,才得已把印刷厂的管理权给弄到手,如果印刷厂不赚钱,他以后就没饭吃了。 “到时为兄便领着你嫂子来吃你这个大户!” 柴世荣一脸无赖的说道。 “行!” 第一百一十二章 优势所在 江龙见柴世荣这么快把印刷厂的管理权弄到手,心中也是非常开心的。 接下来他要做很多事情,手头没有银钱是不行的。 让柴世荣坐下喝了几口茶水,稍作休息,江龙就是催促着要亲自去印刷厂那边看一看。 柴世荣虽然嘴上抱怨,不让自己多歇一歇,说从京城一路快马加鞭赶到这里是非常累人的,但其实他的心中也是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开工,早点把书印出来大赚一笔。 江龙让小院内的一个二等丫环去跟林雅打声招呼,然后便是把手稿揣进了怀中,带上五名景府护卫,还有冈蒂巴克与荼都,与柴世荣一众人骑马驰向京城。 桑蛛没有跟着,她另有任务在身。 江龙是会骑马的,但骑术却很是一般,毕竟各种车辆才是前世的主流交通工具。 碍于骑术,江龙的速度自然要比众人都慢一些,随行众人只能放缓速度和他并骑而行。 不过就算如此,骑马也要比坐马车快的多。 没到一个时辰众人就骑着马穿过南城门。 大齐京城四周围盖着一圈高达五丈多高的城墙,异常的巍峨雄伟,虽然年代久了有些地方因为风吹雨淋脱了皮,但仍然壮丽结实,也只是凭白又多增加了几分历史的厚重与痕迹。 京城果然繁华,大街小巷人流涌动,到处都有背着筐箩游走叫卖的货郎。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再有一个特点,就是官员非常多,豪门世家的子弟更是遍地走,只走了没有几十丈远,就见前后好几拨被簇拥着的官桥一边鸣锣开道,一边匆匆的行进而过。 许多身衫华丽的公子哥们,也是骑马带着小厮,在街上闲逛。 以柴世荣与江龙的身份,自然不会给这些人让路,而且连马都没有下来。 不过他们的随从都已经是牵马步行。 大街上人多,只能缓行,不可以骑着马奔驰,不然肯定会撞到行人,于是众人行进的速度就是降低了下来。 京城的面积又是极大,足足花费了有半个时辰,来到了成国公府上的印刷厂前。 好在江龙跟着柴世荣走进去之后,发现这个世界的印刷技术还是不错的。 活字印刷术已经问世,不需要他再去改进什么,这样一来就能立即上手开工了。 负责打理印刷厂的管事给二人腾出一间房,并让小厮给二人上茶,然后就退了出去。 柴世荣刚刚坐下,就是自信的笑道:“怎么样,这个厂子还算不错吧?” “嗯。”江龙端起茶喝了一口,先前他和许多印刷厂里的技术匠人都有交流问话,已经是口干舌燥了,不过随即话锋一转,“就是太小了,而且人手也是严重不足。” “什么?”柴世荣嚷嚷,“在京城,我家这个印刷厂不说是最大,但论规模也肯定能够挤进前十了,这还小?” “柴兄,我的意思是前期要大量的压货,到时话本上市,不说占领京城全部的市场,但起码也要有三分之一的份额,你自己算一算,这家印刷厂的规模与人手够不够?”江龙解释道。 柴世荣一愣,显然没想到江龙的野心这么大。 这还不算,江龙接着又说道:“除了京城,你家在外边的洲郡也有销售渠道吧?如果在这里印刷,到时把书送到外地不划算,凭白浪费些人力物力,而且一但遇到下雨天,说不定还会淋湿了书本。 咱们最好在其它洲的省府与大些的州郡建立一些分厂,到时话本书册可以一同上市。” “贤弟的野心到是不小,而且想法也是很不错,不过要建那么多分厂的话岂不是要投入大笔的银钱?就算咱们这两册书运作的好些,可以大赚一笔,但也不够前期投入的啊。”柴世荣是有些能力,而且头脑比较聪明的,指出其中的问题所在。 江龙却是哈哈一笑。 在这个年代,换作别人的话,一辈子也写不了几本书。 但自己不一样啊,前世那么多的好书,怕是自己抄个十年八年的,也是写不完的。 而这,才是自己真正的优势所在! 一两本书,就算运作的再好,不过引起一时浪潮罢了。 只有接连能写出无数的好故事,才能大赚特赚! 随意又给柴世荣讲了几个故事的开头,柴世荣就是服气了。 连连对着江龙竖着大拇指,佩服的五体投地,同时也是再次兴奋了起来。 如果江龙以后能源源不断的编写出好故事,那可就真是了不得了,以后印刷厂绝对是财源广进呐,柴世荣此时看到江龙的目光,就像是在盯着一个聚宝盆一般。 把江龙给看的后背发毛。 接下来,对于建分厂的事情柴世荣自然是没有了异议。 而且还放出豪言壮语,要把印刷厂开遍整个大齐。 这也是江龙所想的。 “咱们二人手头上的这点钱肯定不够,不把故事拿出来,我是没办法说服家中长辈往印刷厂这边投钱的,而要是拿出故事来,这印刷厂怕是就要落到我那几个好兄弟手里了。要不咱们还是先把前两个话本印出来卖掉,等手头有钱了,再慢慢的把分厂在外地建起来吧。” 柴世荣谈及目前遇到的最大难题,手头上的钱不多。 江龙却是淡淡一笑,智珠在握,“西游释厄传的故事你听到哪里了?” “不就是宝瓶上次在酒楼讲了一小段么?孙悟空在方寸山和他的隐世高人师傅学艺。”柴世荣谈及故事,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后续情节的发展,伸手便让江龙把手搞拿出来。 江龙拿出来了,让柴世荣去看,说起来西游记一共一百回,原版字数并不很多,只有八十万字出头,这和前世的网络小说比较,实在是有点少,不过那些用文言文来写的,而江龙则是一边回忆,一边用白话文抄录。 再加上一点自己凑的字数,西游记写个一百二十万字绝对没有问题。 现在交给柴世荣的手搞,则只有三十万字左右。 就这,还是几天前写的再加上江龙昨天夜里加班到很晚,才写出来的。 用毛笔写字的速度,实在是有点不敢恭维。 江龙以后还要靠写书赚钱,已经开始想要换种笔来写了。 不得不说,看白话文书写的故事,要比看文言文版的快上许多,不用大脑去多想,一目了然,不像文言文你要集中精神一个字一个字的去读。 江龙这边喝着茶,又吃了几块点心,柴世荣就把手搞看完了,不过他却是嚷嚷道:“还有呢?这故事没有写完吧?这才写到第二十回,黄风岭唐僧有难半山中八戒争先。 我说贤弟啊,咱们还要靠着这话本赚钱呢,你能不能勤快一些,早就把故事写完,咱们也好开啊。” “谁说一定要把故事写完,才能开工的?”江龙脸上的笑容颇有深意。 柴世荣就是愣了一愣,“不把书写完,怎么开工?” 在这个年代著书立作,自然都是完本后,再经过校对,修改,然后再拿到印刷厂来刊印的。 江龙笑着提点,“你说我们把西游释厄传整个故事分成四册,但先只是印第一册,会不会有人买呢?” 柴世荣就是沉思了起来。 这么好的故事,他是喜欢看的,如果换成自己,虽然只有第一册,但一开彷故事就非常的吸引人啊,就算是没有后边几册,但也应该会花钱买回家来看的吧。 不过,终归还是没有完本的好啊。 他将想法说了出来。 江龙便道:“的确,有些人比较挑剔,见话本并不齐全,可能不会卖,但等到以后他从朋友那里听说了故事,非常的精彩,他肯定会改变初衷的,而且咱们出书之后,肯定会有人拿去盗印从中牟利。” “咱们只要前期多压些货就好。”柴世荣显然也是很清楚这种事情的,还劝江龙,“咱们吃肉,总也得让别人喝点汤吧。”其实柴世荣也是无奈,本该自己赚的钱,傻子才会送给旁人。 但能在京城这个地界开印刷厂的,背后都有靠山,即便是成国公府,也有不愿意去得罪的。 而且大齐律法也没有盗版这一罪名。 “你的意思我明白。”江龙也知道让国公府出面整治那些盗印自己书的人有些强人所难,“我不是说去阻止别人盗印咱们的书,而是说不把整本书都一下刊印出来,而是分成几册出版,再分期投放市场,在表明咱们自己所出的书才是正版的情况下,会在很大程度上缓解咱们所蒙受的损失。” 柴世荣转动脑筋,半晌后,想明白了江龙的意思。 有正版的东西,谁会去买盗版的? 那么这样来算的话,话本刚出来的时候,别人盗印,自己承受的损失会比较大。 但因为只有半册,故事还没有写完,那么在读者们等待并迫切关注后边的几册什么时候能出版的时候,自己这边就可以通过运作,告诉买书的人,自己刊印的书才是正版的。 到时买书的人,还会去买盗版的书册么? 没想到不把书一下刊印完,还有这样的好处! “贤弟真是聪明,为兄佩服!”柴世荣心悦诚服的对着江龙竖大拇指。 江龙轻轻摆了摆手,“这个方法虽然好,但也要注意几点问题。” “你说。” “第一就是库存量要大,虽然大家都想要买正版的,但市场上正版的书卖断货了,没有了,大家在没的选择,又急于想要看下边故事的情况下,自然还是会选择买盗版的。” 柴世荣点头,“等第一册出来后,咱们会赚不少钱,到时全投入进去刊印后边几册。” “第二,刊印时,根据纸张的质量,把书分成几个档次,人们买书自然会先看价格,如果咱们的书贵,盗版的书质量差些,但却便宜不少,也还是有人会选择买盗版书籍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五雷 江龙接着说:“第三,书本的价格要定位合理,不可以因为书卖的好便贪图一时的利润,提高书本价格,反而因为要防盗版奸商从中牟利,可以把价格定低一些,咱们是要做长久的生意,不是一锤子买卖。 价格的合理,也可以在读者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打出信誉名声,让读者们坚持从咱们这里购买正版书籍,从而成为印刷厂的忠实读者。” 接着,江龙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及对于印刷厂将来的发展方向。 江龙说的这些,已经是掺杂了现代的经营理念,比如前世一些将品牌打了开来的知名厂家,会不断的宣传自己的企业文化,再竖立起良好的口碑,这样便能培养出一大批忠实的用户粉丝。 成功的企业有很多,生产的商品小到护肤美容的化妆品,再到皮包,手机,电脑,衣服,皮鞋,以及汽车等。 柴世荣听的连连点头,等江龙说完,他已经是佩服的不行了。 江龙说的那些,并不是完全按照前世照搬的,因为年代背景不同,前世有法律制约,讲究的是人人平等,但在这里,皇族至上,接下来官员与贵族也可以高人一等。 合理的拿来用,其中不合理的,不能因为它的理念先进,便也拿来用。 不然肯定是要碰钉子的。 “贤弟真是大才啊!” 先前柴世荣夸赞江龙的时候,多多少少是有夹杂着一丝调笑意味的,但现在却是心情诚恳。 江龙一脸谦虚,“不过是有些想法而已,算不得什么,柴兄,手稿我交给你了,接下来就由你来安排刊印,还有,贵府上的人手比较多,要尽快派出去建立起庞大的销售网,咱们才好多赚些钱。” “嗯。” “还有,成国公府在不同的地方有着不一样的声望,我希望柴兄能好好的统计一下。” “统计这个做什么?”柴世荣好奇的问道。 “但凡是贵府影响力大的地方,咱们都可以自行建分厂,而其它地方咱们可以找人合作。” 柴世荣本能的就要反驳,江龙是不是说反了? 不过灵光一闪,才又发觉江龙说的才是正确的。 自己家能够影响到的地方,那里的官员即便见印刷厂赚了大钱,也是不敢伸手,心生贪念的。 但另外一些自家声望较低的地方,那里的地方官员也许一辈子也没有升迁到京城来当官的机会,可就不怕成国公府了。 再有,地方势力往往是盘根错节,即便成国公府是真正的强龙,也是难压地头蛇,到时免不了得想办法从印刷厂压榨些油水出来。 既然这样,不如直接与之合作,大大方方的让出一部分利益。 柴世荣这时意识到,江龙不但头脑聪明,而且也颇为通晓人情世故。 让柴世荣出去安排印刷等各项事宜,江龙则是要来纸笔,开始认真的书写契约合同。 为了能让柴世荣在书本大卖后,仍然保住印刷厂的管理权,江龙在一些条款上动了些手脚。 比如在其中点明,只有柴世荣掌有印刷厂的管理权,自己才与之合作。 甚至为了防止有些柴家人见财起歹意,保护好柴世荣的安全,还特意注明如果柴世荣发生意外,江龙有权单方面终止合约。 景府现在虽然不及成国公府声威赫赫,但也不惧,真要是单方面终止了合同柴府也不敢拿景府怎么样。 至于契约上的年限,江龙签了十年。 等柴世荣回来的时候,江龙已经写好了,把契约递给了柴世荣。 柴世荣非常认真的细看,从某些特意注明的条款上,体会到了江龙对自己的关心。 不由拍着胸口,神情激动的对江龙说道:“一世人,两兄弟!为兄多余的话就不说了,以后有用的着为兄的地方,直管开口!到时为兄若是敢稍稍皱下眉头,天打五雷轰!” 古代重承诺,信命,相信誓言,而天打五雷轰则是其中最重的了。 为什么说这句话最重呢? 因为其中的五代表的是五行,金,木,水,火,土,而五雷,则就是金雷木雷水雷火雷与土雷了,雷在这里又不单单是指天上的闪电,它指的是各种灾难横祸。 比如金雷,是指遇到刀兵,铁器,车祸等。 木雷是指木棒,高处摔下来,被树木压住等。 水雷是指溺水,水淹洪灾,行走中突然发生意外,生病等。 火雷指火烧,电击,土雷则是指土埋,房屋倒塌,高处掉物等,总之一句话,就是说如果没有履行誓言,那是必死无疑了。 躲都没有地方躲。 江龙上前抬手便是在柴世荣的胸口处重重捶了一把,“咱们是兄弟,许什么狗屁的誓言?” “哈哈!”柴世荣大笑。 一般情况下,只要是双方在契约上画了押,就算是生效了。 但为了保险起先,江龙与柴世荣还是带着印刷厂的管事,三人一同来到了官府,在衙门里留了底子。 做事还是严谨一些的好,因为这样一来就算以后柴府有人故意挑刺,也是找不出半点漏洞的。 印刷厂的管事已经有五十多岁了,替林家打理生意有几十年时间,有他在一旁也是签字画了押,便可以证明此时的柴世荣的确是掌有印刷厂的管理权。 管事姓朱,走出衙门口,悄悄扯了下柴世荣的衣袖,走到一旁。 柴世荣一愣,随即让江龙稍等,走了过去。 “朱管事,有事?”因为朱管事是国公府的老人,资历厚,地位高,所以柴世荣在其面前显得颇有礼貌。 现在柴世荣的爷爷仍然健在,没有分家,柴世荣做为主人,自然是比府中的管事的地位要高,但等到若干年后成国公去逝,就算柴府仍然是不分家,但像柴世荣这样的主人的地位,也会反而不及府中管事。 到那时还能当管事的下人,肯定都是很得新国公的信赖,是新国公与国公夫人的心腹手下,而柴世荣呢,地位会一落千丈,如果不得新国公的欣赏与大力提拔,他甚至连出头的机会都没有。 任何一座豪门府邸的内部,情形都是异常复杂的。 不过如果柴世荣能早早的就竖立起威信,积攒下家私,到时能有另立门户的实力和雄厚的财力,便又是不一样了。 朱管事神色恭敬,微微弯着腰,低头说道:“府上另外两位公子,还有一些管事都在印刷厂内安插有眼线,这些人都是认字读过书的,不然也做不了印刷厂的活计,在看过景公子所写的手稿之后,他们现在应该是都已经把消息传回府中了。” “不怕。”柴世荣现在到是非常放心,有底气。 朱管事轻笑,“三少爷,景公子所撰写的契约合同虽然很严谨,但现在话本毕竟还没有刊印出来,没有看到其中蕴藏的巨大利益,府中几位老爷在轻视与不知情的情况下,说不准就会被哪个少爷蒙骗说服,到时若是闹将起来也会是麻烦事一桩。” 出了书之后,见到了巨大的利益,成国公府上的几位老爷自然不敢不小心对待。 因为到那个时候若是惹得和柴世荣关系极好称兄道弟的江龙不高兴,就会断了这一条大大的财路。 到那时,府中几位老爷,以及成国公在没有把握能让江龙继续与柴府合作的情况下,都会大力的维护柴世荣。 但现在……不得不说朱管事思虑周详,说有极有道理。 “那依朱管事的意思?” “三少爷最好还是立即回府,去见一见国公老爷。” 柴世荣想了想,重重点头。 朱管事犹豫了一下,仍是小声道:“人老了,难免寂寞,如果有故事话本来排忧解闷……” 说到这里,柴世荣已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要径直气冲冲的去汇报事情,这种府中子弟互相内斗,耍阴谋,争权夺利的事情,是成国公非常不乐意见到的,即便这些孙子有些他偏疼一些,有些他比较疏远,但终归都是他的后辈啊,所以到时不管谁有理谁没理,都会惹的成国公大为恼怒。 完全可以借着以给成国公讲故事为名,先让成国公晓得故事的精彩,预测印刷厂能赚大钱,再把事情隐讳的点出来。 到时成国公为了府中利益,多半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而只要成国公发了话,那么就没人能夺走柴世荣对于印刷厂的管理权了。 “多谢朱管事的提点。”柴世荣真诚道谢。 朱管事连道不敢,“小的也只是不想印刷厂到时被其他几位少爷给搅混乱了而已。” 再有,印刷厂赚到了大钱,他也算是立了功,积累了资本。 柴世荣又和朱管事交谈了几句,便是匆匆走到江龙身边,“为兄现在要立即回府中一趟,就不能陪贤弟了。” “印刷厂出事了?”江龙不由皱眉。 “为兄的几个兄弟能提前得知话本里的故事,难免要来夺权。” 柴世荣叹气道:“还是贤弟好,家只有你一个,不过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回府去找你爷爷?” 柴世荣讶异,“你怎么知道?” “你也可以说一说自己的理想,给成国公知道。”江龙挤了挤眼睛。 成国公子孙众多,论及最偏爱的,自然是长子一脉。 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 但其他的子孙将来长大cheng ren了怎么办? 出路在哪里? 说及自己的理想给成国公知道,即表明柴世荣是有志向的,不是无能的纨绔子弟,又可以让成国公隐隐的心生愧疚,因为即便是他,也要维护长子一脉的利益不可以动用关系与人力给柴世荣一条出路。 人心都是肉长的,成国公也是,到时成国公应该会让柴世荣好好的经营印刷厂。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成国公 从柴世荣比较紧张的表现看来,他的那几个兄弟肯定不是省油的灯。 如果那几个人不能成功的把印刷厂的管理权弄到手,说不定就会自己偷偷拿来印,暗中赚点私房钱,这些人都在印刷厂中安排有眼线,根本防不住,只是他们贪图那么点小钱的行为,却是会给两家合作的印刷厂造成非常巨大的经济损失。 印刷厂要压大量的货,投放市场肯定要迟一些,柴世荣的兄弟一旦偷偷印刷早点卖出去赚钱,其他的印刷厂看到商机后,自然会立即行动,到时大批的盗版书籍上市,印刷厂的书本,岂不是要压在仓库里? 而且印刷厂的发展方向江龙先前已经说定了,其中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要打出自己才是正版的名声,竖立名牌效应,但如果他们的货后发放到市场上的话,还怎么去证明呢? 到时先进入市场的盗版话本,反而变成了正版。 这对于印刷厂来说,会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失。 想要解决的话,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成国公做为一家之主,在府中的地位肯定是超然的,只要他发了话,柴世荣的兄弟以及叔伯们,还有柴氏族人,就应该没人敢这么做了。 柴世荣听到江龙的提醒后,点了点头,然后就是骑上护卫牵过来的马朝着自家匆匆而去。 江龙仍然留在印刷厂中,一来等候柴世荣的消息,二来则是在印刷厂里多走走,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朱管事对于江龙非常的恭敬,虽然要刊印话本并提前铺开销路,联系下线书斋预订铺位,此时事情极多非常的忙碌,但却让自己最得力的副手跟在江龙的身边,仔细回答江龙提出的所有问题。 这个副手知道新拿来的故事都是江龙编写的,所以对于江龙同样的恭敬。 面对江龙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让江龙对于印刷厂规模,销售渠道,主要经营业务,每月收入等都有了详细的了解,还有,甚至是连柴府中几位公子在印刷厂的明争暗斗,贪墨银两等事情也被副手隐讳的吐露告之。 不是说这个印刷厂的副手对柴府不够忠心,居然出卖主人,而是柴府远比景家要复杂的多,因为人口数目多的原因,在柴府内部甚至是有分了好几个派系的。 也可以说成国公府,是一个庞大的家族。 不光是柴世荣有兄弟,而且还有他的叔叔伯伯,以及和成国公同一辈的长辈在。 成国公自然是全家全族的顶梁柱,不过家族中和成国公同辈份的长辈们也都有不小的势力。 虽然柴府内部复杂,但江龙却是认真听着,没有觉得麻烦。 只有真正了解了柴府,以后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是有些主动挑衅刁难,才好想出最好的应对办法。 想要做一番事业没那么简单,也绝对不可以怕麻烦。 柴世荣骑着马匆匆赶回了府中,下马,让护卫接过缰绳,便是立即朝着成国公的院落走去。 成国公如今已经上了年纪,虽然精神瞿烁,身体仍然健朗,但因为南蛮与北疆没有大的战事,所以平日里是不用上朝的,因为世代替朝廷镇守边关,所以成国公府在军队中有很高的威望。 但也正因为如此,皇族必然要对人数多,枝叶繁盛的威国公进行权力压制。 只要是有爵位的勋贵,一代一代传下来又是人才辈出,没有一丝半毫的衰败落魄,皇族都是会对其有些不放心的,除却在朝官员与军队,皇家还另外成立了隐匿组织,暗中对这些勋贵武将世家进行全面的监控,一旦发现有谁图谋不轨,就会以雷霆手段立即拿下! 不用上朝,成国公也不敢去别的勋爵同僚家中访友做客,怕被皇族误会。 所以每天只能待在府中,有时也会去酒楼喝点小酒,逛逛街,不过京城是绝对不敢出的。 此时闲极无聊,成国公正在逗弄笼中鸟。 突然有丫环来报,说柴世荣求见。 成国公平日里并不太重视这个孙子,他更关注长子一脉,毕竟长子将来会继承国公爵位,必须要大力培养,不然也许几十年后,成国公府便会渐渐的衰败下去。 平时,成国公只和大儿子的嫡长子比较亲近。 也正因为他自身威严,又和其他的孙子较为疏远,所以除非他召见,不然其他的孙子都怕他,是不会主动来求见的。 轻轻摩挲着下巴,面相粗犷,体格雄壮,穿着一身紫色长袍的成国公稍作思考,放下手中鸟笼,“让他进来吧。” 丫环退下传话,不一会,柴世荣走了进来,恭敬的深深弯腰,“孙儿世荣见过爷爷。” “有事?” 成国公有时也无奈,他也想要给其他几个孙子谋个好前程,但诺大的国公府邸,又或者说是柴氏一族太繁盛了,族人众多,他要平衡一些内部势力,给另外一些族人许以利益,才能保证柴氏一族中的某些影响力大,举足轻重的人不会离心背德,脱离家族。 保证家族内部较为团结,始终强盛。 这样一来,他就只能选择把自己能控制的资源,尽可能多的留给长子一脉。 至于其他的孙子……虽然将来很难出头,但只要不是败家子,富足的生活一辈子是没有问题的。 成国公这时威严的笑着,目光盯着柴世荣。 在他看来,柴世荣主动求见,肯定是事所求,即便是在族中谋个好点的位置他也不能轻易许诺,他也有自己的难处,所以先用威严压一压,最好让柴世荣不要说出口。 柴世荣果然脑门见汗,没敢和成国公对视。 好在在回府的路上,他又一遍又一遍设想见到爷爷后,将会是如何的一种场景,对于现在这个情况有预料,所以并没有显现出太大的慌乱,“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 成国公脸色稍缓。 “只是孙儿知道爷爷平日里比较无聊,所以在听到几个好故事后,想要来和爷爷分享一下。” “哦?那你坐下,说来给爷爷听听。”成国公好似被提起了兴趣,但实际情况却是有些皱眉和不喜,遛鸟,斗狗,听书,逛青楼,以及熬鹰与赌博,这是京城所有纨绔子弟们最大的几种爱好。 不过柴世荣以前表现还算好,没有做出败家子的行径来,不然成国公已经要发火了。 成国公虽然也养鸟逗鸟,但这是实在闲的无聊,才不得已为之的,只图解个心慌,并不是他真的爱好这个。 不能与京城纨绔子弟们相提并论。 “是。”柴世荣这才直起腰身,走到一边,坐了半个屁股,嘴里开始慢慢讲来。 起先因为面对成国公有些个紧张,有些结巴,不过故事太精彩了,不一会他自己就是兴致勃勃,于是话语便是渐渐的通畅流利起来。 而且一边说,一边眉飞色舞的。 本来成国公想要听完故事,说教一番柴世荣的,不想让这个孙子一步步走向败家子的行列。 不过听着听着,就是真正被勾起了兴趣。 一枚石卵,居然孕育出一只猴子,而且还有佛门与仙家道法。 柴世荣把所知的故事讲完,停了下来,成国公便是连连开口催促,“喝点茶润润喉,继续讲!” 柴世荣知道爷爷误会了,以为自己讲了这么一些,有些口渴才停了下来。 脸露苦笑,但心中却是很兴奋的。 毕竟只要被这个故事打动了,以爷爷的眼光,自然能发现其中无穷的商机。 到时为了家族利益,便会站在自己一边。 “不是孙儿不想讲了,而是孙儿的朋友才把故事情节刚刚写到这里。” 嗯? 成国公先是不满,故事没有写完,你跑来给我讲什么讲? 这不成心吊着我么? 不过到底是继承了十几年爵位的国公爷,是柴氏一族的顶梁柱,片刻之后就是回过了味来。 记得自家府中有一家挂名的印刷厂? 这小子是在打印刷厂的主意? 不过在成国公的记忆中,那家印刷厂很小,油水不大,觉得记柴世荣却打理的话,到也没什么。 “到底有什么事情,快说!”想通其中原由,成国公没好气的喝道。 柴世荣察颜观色,见成国公不是真的生气,心下一喜,这才把和江龙结交到后来打算刊印书本的始末,一一讲解了出来。 并连连暗示自己与江龙的友谊,如果不是因为和自己相交莫逆,江龙是不会和自家府上的印刷厂合作的。 “狗屁的好朋友,他不过写两个破故事,居然敢和我们五五分账?果然是景成雄那个奸猾家伙的种!”成国公却是开口骂道。 如果放在别人身上,自然是不合理的。 写书所赚的钱,自然是远远不及印刷厂赚的多的。 “江龙贤弟是要的有点多,不过他可不是只能写这两本书……”柴世荣把江龙随口说的另外几个故事的开篇讲了出来。 听罢,这时成国公才是真正重视了起来。 这么多的好故事,如果经营的好,那印刷厂还不变成聚宝盆? 这是一条源源不断的财路啊。 不过在心喜的同时,他的眉头也是越皱越紧。 这门注定是要红的发紫的营生……如何能交给柴世荣打理? 成国公也不掩饰,直接道:“世荣啊,你能牵线景家小子和你另外几个兄弟结交为朋友,通力合作么?” 此语一出,柴世荣就是好比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嘴角也是挑起了浓浓的苦涩。 就知道会这样,柴世荣攥紧了拳头。 见到柴世荣变幻的模样,成国公也是有些个心疼,毕竟这也是他的孙子。 不过牵扯到巨大利益,成国公绝不会感情用事,他可是上过战场的,强自让自己的心肠硬了下来。 “孙儿不知。” “你可以试一试……” 柴世荣突然插言,这是他自出生后,首次打断成国公的话语,“不过江龙贤弟不但和孙儿签了契约,而且还说只和孙儿合作,如果印刷厂换人管理,就单方面终止合约。” 成国公的脸色立即寒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威逼利诱 成国公在府中,在族中,威望都是非常的高。 这其实也是必须的,如果威望不够高,他根本就无法管理好柴氏一族。 换个软弱些的领头人,柴氏一族那么多的族人,为了利益勾心斗角,阴谋陷害,强抢强占,最终没有了底线的话,早就分崩离析了。 被成国公寒着脸冷冷的盯着,柴世荣本能惊惧,身体轻颤,不过仍然是倔强的站在那里,没有低头服输。 他的这番表现,到是让成国公双眼中闪过一抹欣赏。 成国公知道自己在众多孙子的心目中,有多么的可怕。 甚至一些胆小的,都不敢单独来见自己。 记得有一次恰逢节日,全家聚餐,他只是坐在那里环顾四周,就吓的一些孙子连筷子都拿不稳。 “从小我就严厉的教导你们,但凡遇到事情,一定要以家族利益为先!要有强烈的家族观念!”成国公板着脸沉声道:“如果人人都像你这般自私,只为自己的利益着想,柴氏一族还不得成了一盘散沙?” 柴世荣低着头,沉默不语。 “没有柴氏一族,没有国公府庇护,你能在京城耀武扬威?你要谨记自己的身份!”成国公声音加大了几分。 但柴世荣仍然没有回话。 成国公的眉头就是又皱的更紧了一些,威胁道:“再有,那家印刷厂也是属于家族的……” 柴世荣突然抬头,眼神中一片坚定,第二次打断成国公的话语,“江龙贤弟本来是打算自己建个印刷厂的,是我想到族中有家挂名的印刷厂,这才厚着脸皮拉他一起合作。 爷爷,孙儿知道印刷厂与江龙合作后,会变成聚宝盆,以后财源广进,但获得最大利益的不还是家族么?孙儿只是掌有印刷厂的管理权而已,又不是说印刷厂以后便是属于孙儿的私产了。” 他话说的没错,但印刷厂被经营的变成了聚宝盆,代表的是一种能力! 而有能力,便能在族中竖立起威信,从而获得一定的地位。 除此之外管理印刷厂的人,随随便便伸伸手,就能在暗中苛扣大笔的银钱。 “哼!那景家的小子是个滑头,他跟你说要建印刷厂,本就是想要引你入套的,他之前会不知道咱们府上有一家印刷厂?狮子大开口,居然要和印刷厂五五分账,你还真以为他当你是好兄弟呢!” 成国公却是一声冷哼,“只有你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般!他和府上的印刷厂合作,是要借助咱们府上的威势,以及经营成熟的销售渠道,景府已经是没落了,如果不与咱们合作,他最多也就是只能在京城赚点小钱罢了。” 这有些现实,但却极具挑拨之意的话语,让的柴世荣一愣。 不过呆立了一会后,他却是摇头道:“我相信江龙贤弟是真心的把我兄弟看待! 至于府上的威势,还有印刷厂的销售渠道,没有这些,江龙贤弟凭什么让咱家白白分得五成的利润?” 成国公眼角抽了抽,不再欣赏柴世荣的胆大与聪敏了。 宁愿此时站在面前的孙子,是个经不住吓的胆小鬼。 “你当真不肯放手么?”成国公眼见说上不管用,便是一声厉喝! 柴世荣双腿一抖,差点坐在地上,不过仍然一脸倔强,不知道为何,在被吓的不轻后,一阵胆气突然涌了上来,蓦然大声吼了回去,“有大伯家的几位哥哥在,我这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再遇上这么好的出头机会! 爷爷,换作是你,你能放手么?” 成国公握紧了双拳,脸上仍然一副生气的模样,但其实心中已经软了。 毕竟眼前这个,也是他的亲孙子。 对着柴世荣怒目而视,成国公心下一阵盘桓。 看来以家族大义游说和威逼都不太管用。 片刻后,脸色稍缓,温和的说道:“不如这样,你牵线让景家小子继续和府上的印刷厂合作,爷爷则会另外给你寻个合适的差事,并且保证差事绝对不会太差,如何?” 说实话,柴世荣和成国公直面硬顶,是感觉压力非常大的。 而且万一成国公发怒,拼着不去和江龙合作,一定要严惩他,那么他的下场肯定会很惨。 他是柴氏子孙,成国公就是动用族规与家法将他生生打死,也是可以的。 所以成国公的提议让他多少有些心动。 能不和成国公闹翻,他自然也不想没了退路。 犹豫间,他脑海里灵光一闪。 “爷爷的提议孙儿是愿意接受的,不过江龙和孙儿的关系的确很好,亲如兄弟,万一即便孙儿来说,他也误会是家中长辈逼迫孙儿,孙儿才放弃了印刷厂的管理权那就糟糕了。” 柴世荣的声音也是放缓,“到时他一定会单方面撕毁合约的。” “他已经把手稿拿到了印刷厂,单方面撕毁合约,他就不怕这两本书赚不到半文钱了?”成国公指节轻轻敲打着桌面。 “爷爷您应该明白,江龙最大的优势与倚仗,不是那两书,而是可以写出无数本同样质量的话本故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倚仗所在,所以才敢在签订契约的时候,自信的提出要五五分账的要求。” 柴世荣摇头道:“以前京城都传江龙贤弟身子骨差,景府怕是要断了香火传承,孙儿以前也是信的,但自从和江龙贤弟结交为兄弟之后,经过几次接触孙儿发现江龙贤弟的身体是稍稍显得单薄了一些,但远不至于病逝。 而且才华横溢,思路敏捷,有能力,有情有义,也通晓人情世故,孙儿虽然痴长他几岁但却是自认远远不及的。” “哦?”成国公眨了眨眼睛道:“你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说句爷爷不高兴的话,大伯家的世豪大哥,也是远远比不上江龙的。” 成国公轻抚花白胡须,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景家小子如果真有孙子说的这般聪明,那么自己要打的算盘怕就是要落空了。 把柴世荣换下,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要让新掌印刷厂管理权的人选再和江龙重新签订契约,把五五分成,改成七三分成,最不济,也要是6si分成才行。 自家自然是要拿大头。 但现在孙子对江龙如此推崇,在没有亲眼见到江龙,不能确定江龙到底如何的情况下,他还真不好有什么动作。 不然怕是就要鸡飞蛋打,一场空了。 印刷厂开工后所能赚取到的巨大利益,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半晌后,成国公再次开了口,但却已经是改变了主意,“世荣,印刷厂还是由你来管理的比较好,你说的很对,不能让景家小子心生误会,他若真是个重情义的,肯定会不顾一切撕破脸,也不和咱们府上合作。 到时不管是景家小子,还是咱们府上,都会凭白蒙受巨大的损失。” 柴世荣闻言,眼睛就是大亮。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之下,他选择后退一步。 但心中,自然还是有些个不甘,仍想要掌管印刷厂的。 而且他隐隐觉得,江龙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时常和江龙在一起,将来一定能得到江龙大力提携。 “爷爷。” 成国公摆手打断柴世荣的话,“不过你以前没有正经做过事,爷爷有些不放心让你独自掌管印刷厂,不如让你三爷爷与六爷爷各自再派一个人过去,协助扶持你如何?” “当然可以。”柴世荣痛快的一口应下。 在柴氏一族中,柴世荣的三爷爷与六爷爷都是颇有能力与威望,且位高权重的。 “嗯,我派人去给他们通知一声,明天他们会派人过去。” 柴世荣点头,见成国公似是想要让他退下了,连忙开口道:“以前印刷厂并不归孙儿管,族中有些人在印刷厂中安有心腹与眼线,孙儿没什么威信,他们若是眼见不能抢下印刷厂的管理权,难免会……” “你的意思爷爷明白。”成国公何等的聪明老辣? 不用他说完,就是已经明白了,“爷爷会下严令不许任何人窥伺印刷厂那边的利益,谁若是胆敢搞小动作,害的印刷厂蒙受巨大损失,先想一想能不能撑住一百大板!” “爷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孙儿便告退了。” “去吧。”成国公摆手,“爷爷也会下令让印刷厂那边的人手全力配合。” “谢谢爷爷!” 望着柴世荣的身影走出房门,成国公的眼睛便是微微眯缝了起来。 老三老六,平日里只有你们两个总是和我争锋相对,现在我没有独吞印刷厂利益,让出一些给你们,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哼,若是你们派出的人手乱搞,把印刷厂那边的事情给搞砸了,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想完家族中的事情,成国公又是突然望向了京城的方向。 好一会,才是轻轻摇头,景家,皇上……老臣全族上下数千口人张着嘴要吃饭,伸着手要穿衣,老臣的肩膀上担子重啊。 柴世荣并不知道成国公心中所想,走出成国公的小院之后,直接就是兴奋的跳了出来。 狠狠的挥舞拳头! 成了,自己成功拿下了印刷厂的管理权。 等自己把印刷厂经营好,赚到了钱,在府中有了地位……哼哼! 柴世荣双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那时就可以有仇报仇,有冤伸冤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荷包蛋 柴世荣一脸兴奋,骑着马匆匆回到印刷厂,因为速度太快,先前在路上时差点撞到行人。 “江龙贤弟!” 才一见面,柴世荣就是扑上前,紧紧的抱住了江龙,“成了,爷爷同意让我继续管理印刷厂,而且也会下严令不许府上与族中的其他人,窥视印刷厂这边的生意。” “用不用着这么激动吧。”江龙被勒的胸口发闷,无奈的把柴世荣掰开。 “怎么不用?”柴世荣立即就是滔滔不绝的把先前在府中时,事情的经过匆匆讲了一遍。 江龙抬手摸着下巴,露出沉思的模样。 没想到柴府中的情形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 “平日里,成国公和你三爷爷与六爷爷相处的怎么样?”江龙冷不丁的问道。 柴世荣一愣,“不太好吧。” 说完,柴世荣才后知后觉的升起一丝担心,“不好,如果三爷爷与六爷爷派来的人故意捣乱怎么办?” “他们和钱又没有什么仇,为什么要故意捣乱?” 柴世荣连忙解释,“不是,我是说……” “你想不想真正坐稳印刷厂管事的位置?”然而江龙却是突然打断了柴世荣的话语。 “当然想。”柴世荣从成国公先前的态度上也能猜出来,现在只是暂时让自己管理印刷厂而已,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换个人上来。 见柴世荣神色间有些伤心难过,江龙体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被自己的亲爷爷如此对待,不管是谁都会有些心冷吧,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在成国公府中,你虽然也是嫡系,但却是没有继承国公爵位的可能xing,但凡遇到什么好事,成国公偏袒你大伯一家无可厚非。 如果是换作你,怕是你也会这么做的。 嫡系继承人对于国公府的重要xing,你应该知道。 如果没有足够的威望,手段,还有心计,换个软弱的,而若是正巧再遇到族中另外有强势,且非常有手段能力的人,怕是国公的爵位会被柴府的旁系子弟给夺了去。” 柴世荣激动兴奋的神色渐渐平复了下来。 “不过那是从上位者的角度考虑事情,不在其位,不谋不其政,你遇到了大好机会,凭什么白白让给自己的兄弟?” 江龙接着道:“每个人都有把握机会,争取出人头地权力!” “嗯,你说的对!”柴世荣重重的点了点头。 “现在成国公让你来负责印刷厂的管理,只是出于对我不了解,暂时的妥协而已,也许在弄清楚了我的为人,又或者是印刷厂套住了足够的利益,在确定我舍不得放弃利益,不会再固执的解约后,就会把你换掉了。” 柴世荣觉得江龙的分析很有道理,心头便是一阵沉重,先前因为争取到印刷厂的管理权,而生起的高兴与愉快通通不翼而飞。 “那要怎么才能保证成国公非用你来管理印刷厂不可呢?” “是啊?”柴世荣看向江龙。 江龙认真的说道:“我认为做到以下几点就可以了。首先要把印刷厂经营的红红火火,让成国公和你的族人们都看到,印刷厂是一个聚宝瓶,能带来巨大的利益! 见到利益,难免会有人眼红,但在眼红的同时,他们也会思量思量,如果自己动手去抢而又没有抢到,下场会如何? 万一最终搞的利益不翼而飞了,族中会蒙受多大的损失,这个责任他们能不能承受的起。 第二,在印刷厂开工后,你要拿出自己的本事来,让成国公与你的族人们看到,你是有很大能力的,这个世界上什么人不好得罪?答案就是有本事的人轻易不要去得罪。 第三,不但要显现出自己的本事,你还要有手段与心计,抓住机会,更要使出雷霆手段,让胆敢不配合,还有主动挑衅的人,都吃些大大的苦头,成国公让你三爷爷六爷爷派人来协助你,这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你一定要趁机竖立起威望! 第四在我,我是会坚持站在你这边的,如是成国公想换人,我就会立即终止契约。” “谢谢贤弟!”柴世荣感激。 江龙却是摆手,“没有人不爱钱,小弟也是一样,而且即便小弟自己可以为了柴兄放弃巨大的利益,但小弟府中还有奶奶,我奶奶能不能同意呢?” “你的意思?”这话虽然比较现实一点,但却在情理之中,柴世荣不但没有觉得江龙不够义气,反而觉得江龙的话语非常坦诚,疑惑的问道。 “很简单!只要拿到利润后,咱们就立即分账,不要让我的银钱过多的压在印刷厂中,我自然可以随时为了你单方面果断的终止合约。”江龙这时挤了挤眼睛笑道:“这对你来说也是好事情,要知道你的收益也是不少的。” 柴世荣眼睛一亮,“嗯,只要有了钱,咱们以后就算脱离出去自己建厂经营也是可以的。” 江龙又和柴世荣聊了一会,便是一起走进印刷厂的厂房内,开始督促伙计们加快刊印的速度。 期间,江龙又说出了一些想法。 比如要给印刷厂的伙计们提高福利,这样伙计们才会更加有干劲。 这个年代的书本,都是只印书名,字体很规范,然后是浅蓝色的面皮,江龙觉得太过单调了,要想个好看的图画印在封面上,而且字体也要设计的新颖一些。 这两个项,江龙自己主动包揽了下来。 再有伙计们的工作方式,在江龙的指点下,变成了流水线的方式,这样可以大大提高工作效率。 接着就是销售方法上的建议了。 柴世荣认真听着,全部采纳,同时也是越发觉得江龙不简单。 虽然他年龄大一些,以兄长自居,但心中却是想着以后跟定江龙了。 厂房内,亲眼看着一页页被印出来的纸张,江龙与柴世荣都是非常高兴。 这都是钱啊! 同时江龙也是感叹,没有电,只能纯手工操作,这速度还真是慢。 不过也有手扳木制印刷机要不要试探着发明出来呢? 这种印刷机的工作原理他懂得,但在前世,这是老古董了,想要做出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江龙想了想,现在自己事情多很忙,而且这印刷厂也不是自己的,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直到太阳西斜,江龙带着护卫离开印刷厂。 柴世荣送到印刷厂的门口,目送江龙等人离去,站了很久。 出了京城南大门,江龙带着护卫们才加快了速度,等赶回农庄的时候,天色已经是蒙蒙黑了。 “现在到佃农们吃饭的点了吧?” 来到农庄口后,江龙提了提马缰,降低速度,询问守在农庄口的护卫。 自今天起,玉钗与宝瓶等人开始制作布偶与刺绣,便开始派出护卫戒严农庄的四周了。 不然布偶与刺绣的样子一但被传了出去,那损失就大了。 “回小少爷,刚到饭点,劳作的佃农们才收工不久。”那护卫恭敬的弯腰答道。 “嗯。” 江龙对其点了点头,然后带着身后的护卫们,一起驰向这几天给上工的佃农们开饭地方。 灶烟袅袅,缓缓升起,此时制作农家肥,砌盖牛羊猪圈的佃农们,全都围坐在十几张桌子前,欢声笑语。 不一会,热乎乎的饭菜端了上来,众人拿起筷子,都是飞快的往嘴里扒饭吃了起来。 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江龙与骑着马的护卫们来了。 “小少爷!” 郑治看到后,连忙放下手中碗筷,迎了上去。 杨强也是随后跟上。 其他的佃农们则是停下手上吃饭的动作,都纷纷站了起来。 只是接触了几天时间,朴实憨厚的佃农们在江龙面前,仍然很是紧张拘谨。 一些人都是低着头,捏着衣角。 郑治主动上前,帮着江龙接过马疆。 江龙跳下马,摆了摆手,示意问好的杨强不要多嘴,便是径直走向佃农们。 来到近前,看着木桌上摆的饭菜,江龙的脸色就是微微一沉。 杨强意识到不妙,脑门上的冷汗刷的就是流淌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道:“小少爷,可有什么不妥?” 江龙厉喝,“我不是一再告诉你们,要给佃农们提高伙食标准么?” “这,这……”杨强结结巴巴,“这还不行么?” “糙米粥,黑面馒头,咸菜……”江龙冷着脸抬手指向桌上的饭菜,大声斥责道:“这些行么?” 杨强低下头,不敢再接话。 站在四周的佃农们,则是面面相窥。 郑治把马交给景府护卫看管后,这时赶了过来,见江龙大发脾气,心中也是一阵发悚。 想躲到一旁装鸵鸟,但又没那个胆子,不然被江龙揪出来,下场更惨。 还是佃农们老实,有个胆子大些的汉子主动开了口道:“小少爷,这伙食很不错了。”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便也是纷纷开口。 “是啊,能吃饱肚子。” “换作往年这时候,家中的余粮都不多了,每家每户只有春耕的汉子才能吃饱饭呢。” “一直等到野菜长出来,家里人才都是能混个半饱。” 见大家为自己说话,郑治才是壮了壮胆子开口道:“小少爷,小的和杨强这些天,也是和大家伙一起用饭的。” 江龙看向杨强。 杨强立即连连点头,“是的,不信您可以问问大家伙。” “是一样的标准?”江龙又问。 “这个……”杨强又结巴了起来。 江龙脸色就是骤然一沉。 见江龙立即就要发飙,杨强的双腿直接就是哆嗦了起来。 还是郑治赶紧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飞快的解释了一句,“小的和杨强,每顿饭只是比大家伙多加了两个荷包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加肉 听到郑治的解释,江龙便是立即收敛了火气。 做为管理人员,郑治与杨强的伙食的确是可以比其他人高一些,只要不是太过份,他们吃着大鱼大肉,别的佃农却只能喝稀粥填不饱肚子,就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江龙收回放在二人身上的目光,转身走向饭桌。 来到近前,拿起一根筷子插进了糙米粥之中,只见筷子能稳稳的站在糙米粥之中。 可见粥是比较稠的。 又拿起一个黑面馒头,因为出锅不久,还带着一丝温暖,掂了掂,份量还挺重。 “小少爷,给大家的伙食标准是,每顿饭粥管够,馒头一人可以分到三个。” 江龙点了点头。 郑治见他脸色好转了许多,继续道:“其实两个馒头就能填饱肚子了,很多人省下一个拿回家,给家里的婆娘与孩子吃。” 江龙闻言,想起了昨天晚上杨海波摆的酒席间,许多妇人拿着瓷碗,把好吃的菜食都各自分了之后带回家,留给自家的男人与孩子吃。 还是太穷啊! 拿起一个勺子,江龙舀了一小口糙米粥,往下吞咽的时候,不但味道不好而且觉得很刮嗓子。 佃农们憨厚,只要能吃饱肚子就很满足了,但江龙显然不满意。 不过现在所做的事情还没有见到利益,他也不好大手大脚的给佃农们改善高水准的伙食。 不过现在这样的饭食,也是不行的。 想了一会,江龙放下勺子开口道:“以后你们两个每顿饭,仍然可以多加两个荷包蛋,不过给大家喝的粥里边要加点鸡汤。” “是。”杨强立即应声。 “做饭之前,就早早宰上两只鸡,然后下锅添水一直在锅里饨着,等到要做饭了,鸡肉也已经完全煮烂了,到时用手撕成肉丝,放在粥里,再接着一起煮上一会就行了。”江龙吩咐。 鸡汤的营养价值也是比较高的,尤其这个年代没有饲料,没有养殖场,鸡都是家养的,自然生长,不是催肥催出来的。 不过想起饲料,江龙也想要试着配出来。 饲料的发明有它的好处,虽然是催肥,但如果不催,前世又哪有那么多的牛羊肉,还有鸡肉来吃呢? 要知道自然生长的牛羊鸡,速度是很慢的。 只有猪长膘长的快一些,只要给它吃饱肚子,早春抓小猪,到了冬天就能宰杀过节了,不过如果喂饲料的话,猪的体形可以长的更肥壮一些。 再有,牲畜生长的快了,就能早点出栏,养殖户也能多赚些利润。 只是江龙现在手头上的事情太多,想着等圈盖好了,把牲畜都买了回来再去做。 郑治与杨强连连应声。 杨强还道:“小的会看严实一点,不让做饭的偷吃鸡肉。” “嗯。”江龙点了点头,“本来两只鸡的肉就不多,不过等过些日子,农庄里的营生赚到了钱,就可以给大家伙多宰些鸡来吃了。” “小少爷人真好!” “心地善良!” “菩萨心肠啊。” 一旁的佃农们听到纷纷感谢。 好在已经知道江龙不喜欢人们下跪磕头,所以都只是弯腰鞠躬。 又在这里待了一会,江龙让大家都坐下吃饭,自己骑上马,带着护卫们回别院了。 他刚刚踏进别院的大门,宝瓶就是得到消息,匆匆迎了出来。 然后上前拉住江龙的胳膊肘儿,不依的摇来摇去,嘴上一阵抱怨。 不过并没有生气的神色,而是满脸笑容。 却原来宝瓶与玉钗今天开始正式组织农庄里的妇人们制作布偶与刺绣,但她们以前又没有什么经验,在做事的过程之中,难免就会遇到一些头疼麻烦的事情,江龙是她们的主心骨,她们便想要来询问江龙。 但江龙却是跟着柴世荣去京城了。 任由宝瓶撒娇,江龙一个劲的陪着笑脸。 这时玉钗也是迎了出来。 “幸好少夫人新买来的方晴头脑灵活,颇有主意,不然奴婢和玉钗姐姐就要闹个灰头土脸了。”宝瓶笑嘻嘻的说道。 江龙闻言眸光一闪。 林雅挑选丫环时,他也是在场的。 如果说其她几个丫环林雅看中的只是忠心的话,那么方晴就算是林雅刻意挑选出来应对杜娟的砝码了。 玉钗则是蹙眉道:“不过杜娟似乎很不喜欢方晴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 “很简单啊。”宝瓶嘴快的接道:“方晴很能干,头脑聪明,杜娟是怕以后方晴会得到少夫人的赏识与看重,地位越过了她去。” “这……”玉钗却是下意识的瞄了江龙一眼。 江龙知道玉钗的意思,杜娟是林雅的陪嫁丫环,按理来说将来会成为自己的一房小妾,方晴却是新买来的,再聪明,也只是一个丫环,将来地位是越不过杜娟的,不过他却是什么也没说。 回到正厅,桌上摆满了饭菜。 “你们两个还没吃?”江龙扫了一眼饭桌,不由皱眉。 “嗯。”宝瓶答道:“奴婢与玉钗姐姐要等小少爷回来一起吃。” “傻丫头。”江龙摸了摸宝瓶的脑袋,宝瓶舒服的眯起了一双大眼睛,她似乎越来越喜欢江龙这些亲昵的举动了,江龙接着道:“以后不要这样了,我如果有事外出,很可能在外边用饭的。 别到时把你们两个给饿坏了,你们要是给饿出个毛病来,以后谁来伺候我呢?” 本来玉钗是不同意的,但听到江龙后边的话,觉得有道理,只能应下。 把江龙交给其她人来伺候,她与宝瓶也是不放心的。 “来,一起坐下吃。” 任由两个丫环帮着自己洗脸净手后,江龙招呼了一声。 说实话,江龙此时心头一阵温馨,前世的时候,即便拜了师父,江龙更多时候也是孤单一人,哪里会有人等他回家才一起坐下用饭? 一个人久了,对于别人的关怀与等候,会更加的敏感。 坐下一起吃过饭,来到江龙卧房,二女便开始说今天做事的经过,江龙大多时候只是微笑听着,并不插言。 既然要锻炼她们两个,自然要放开了手脚,有什么问题,也最好是让她们自己去解决。 不然若是凡事都有自己出主意,她们或许会学到很多东西,但却无法提高遇到难题时自身的应变能力。 玉钗与宝瓶忙碌了一整天,经过起初的兴致勃勃后,浓浓的瞌睡与疲惫就是倾袭了过来。 江龙见她们眼皮都在打架了,便让二女回房休息。 宝瓶与玉钗回到房间后,躺到床上就是立即进入梦乡了。 她们刚刚离开,一个玲珑有致的身影,就是进入了江龙的房中。 桑蛛汇报。 那个护卫回到县城后,有去过一个小院,小院中有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妇人。 还去另外一个僻静的地方,与人接头。 江龙闻言让桑蛛派人暗中盯着,但自己不发话,就不要有什么行动。 “那个婆子呢?”江龙主动询问。 “也就一两天好活了。”桑蛛平静的回答。 别院一间下人们同住的房中,一个婆子捂着小腹在床上辗转反侧,脸庞一片苍白,神色间满是痛楚。 让得原本相貌阴狠的她,此刻看上去,也是会让人本能的心生怜悯。 “邹婆子,你没事吧?” 同住一房的另一个婆子见她闹腾的太厉害,便是披上衣服起床,上前关心的问道。 “没,没事。”邹婆子声音虚弱。 “可你的脸色很不好看。”又有一个婆子凑了上来,“要不,还是请个大夫来把把脉吧。” “我今天有去过,但大夫说没什么大碍。”邹婆子摇头。 “那就去县城,让县城里的大夫看看。” 邹婆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不过是贱命一条,哪里值当花费那么多钱找县城里的大夫把脉看病?” “花不了多少的,咱们景府的下人瞧病,府上都会填补一些的。” “是啊,再者说你孤单一人,没有亲人后辈的,攒那么多钱干嘛?身体最重要!” 两个婆子劝着。 最终邹婆子说道:“明天,要是明天还没有好转,我就听你们两个的。” 说话间,她就身体一颤,赶紧强撑着起床跑向了茅房。 知道婆子要对宝瓶下毒手,江龙自然不会心下留情。 闻听婆子已经是没两天好活了,而且现在身体非常的虚弱,根本做不了什么事情,江龙放下心来。 又问了一些事情江龙便是也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龙并没有立即赶去京城。 柴世荣的三爷爷与六爷爷派去印刷厂的人,肯定要和柴世荣争权,在江龙看来,这其实也算是个好机会。 先让二人和柴世荣闹腾着,等到二人犯错有了把柄,再去下手整治。 柴世荣也好趁机竖立起威信来。 现在江龙看算冷眼旁观。 只是设计好书本封面的图案与字体,让一个护卫送去京城印刷厂。 图案是江龙用木炭做笔来画的,不是古代水墨画的风格,而是用了素描的技巧。 字体也是不按常理出牌,用上了草书。 都很新颖,会起到让人一看,就心生好奇,有想要翻阅的冲动。 江龙也没有去帮宝瓶与玉钗二人,打了三趟形意拳三体式站桩练法,又喝下了补药,便带着秦羽,荼都,冈蒂巴克,还有几个护卫在农庄中巡视,结果没多久,林雅派宝枝前来。 “少夫人说农庄北边有一处果园,杏花就快要凋落了,想请小少爷一同去游览踏青。” “好。”江龙很是痛快的答应下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春日游 江龙骑着马,带着众人在农庄的路口等候。 不一会,一辆高大的马车缓缓从农庄里行驶出来。 等到马车走进,车帘被轻轻掀开,露出林雅那张绝美的脸庞。 江龙对着林雅轻轻点了点头,当作打过招呼,然后一抖手中缰绳,朝着那片果林的方向行去。 车厢里的宝枝松手,放下车帘。 直到车帘挡住了江龙的身影,林雅才收回目光。 美眸中,有一丝喜色,这几天看上去,江龙的精神头好多了,脸上多了几分红润,不再是病恹恹的样子。 她记得嫁进景府后,第一眼看见江龙时,江龙似乎连睁开眼睛都费力。 不一会,来到果园处。 江龙左右打量,发现这片果园应该有五六百亩。 这也算是不小了,里边种着杏树,梨树,苹果树,桃树等。 不过之前没人向他汇报,看来是应该是没什么收益吧。 江龙想想也是,京城四周有很多野生的果树林,等到水果成熟时,就会有人去摘来卖钱,如果农庄这边没人懂得果树管理,不能让果子的个头长的更加硕大,看上去颜色鲜亮喜人,还真是卖不出几个钱来。 想来也就只能农庄里的人自己摘来吃吃了。 马车停下,帘布从里边掀开,林雅便看到江龙微笑着,站在车前伸手相扶。 伸出白嫩的玉手,轻轻搭在江龙温热的手掌心,林雅俏脸就是飞起一抹绯红之色。 下了马车,林雅低着头,赶紧收回小手。 二人并肩走进了果林之中。 杏花仍然盛开着,雪白一片,不过其中有些已经开始的干枯的迹象了。 宝枝等林雅带来的丫环,还有跟来的护卫都是自觉的与二人拉开了距离。 林雅主动相邀江龙来踏青,不好一直沉默着,小声道:“夫君上次在杏林之中,所吟的两句诗,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细想开来,其意境真的是好美呢。” “那为夫拿你在杏花飞舞中的场景来作的落花人du li,微雨燕双飞,这两句诗就不好么?”江龙笑着打趣。 林雅抬起纤首,娇嗔的白了江龙一眼。 “是因为是写你,所以不好说么?”江龙抬手,将一片落在林雅肩头上的花瓣拿开。 “夫君的这两句诗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取笑妾身呢。”林雅回道。 江龙哈哈大笑,“那是他们没有见过你,不知道你有多么漂亮。” “妾身不想被太多人惦念着。”林雅想起了淮王。 “没事。”江龙看穿了她的心事,伸手轻轻拍了拍了林雅的肩膀,“相貌美艳,又不是你的错,而且难道你不相信为夫能保护的住你么?” 林雅看了江龙一眼,又低头,“妾身相信,不过不想给夫君带来麻烦。” “自信,坚强,强大的人,从来不会怕麻烦!”一瞬间,江龙的身上爆发出一股凛然的霸气,直让重新抬头的林雅,美眸中浮起一抹异彩,“只有懦弱无能,自卑,又胆小如鼠的男人才会害怕自己的妻子太过漂亮,从而给自己招来祸事。 整天把妻子关在家里,连门都不让出。” “雅儿,你相信为夫么?”江龙直直的望向林雅的双眼。 林雅与江龙对视,片刻后红着脸避让开,轻轻点头,“妾身相信。” 短暂的沉默,江龙把话题转开。“上次为夫做的叫花鸡好吃么?” “嗯。”林雅微笑道。 “那今天为夫再给你做一次。”江龙说罢,让护卫去买鸡,并把各种调料都带来,又摇头道:“只是可惜没有辣椒,不然味道更好。” “辣椒?”林雅疑惑。 “一种食材,调料,以后如果能找到,再让你尝一尝。”江龙前世是无辣不欢的,总觉得现在吃的饭菜精致归精致,但却总是少了一点味道。 “哦。” 二人穿行在果林间,又走了一会,江龙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的抬起手掌拍了拍脑门。 “怎么了?”林雅好奇,“夫君可是有事?如果比较急的话,咱们就回吧。” 很是体贴善解人意。 “不是,是忘了曾在一本杂书中看到,说是果树是可以嫁接的。”江龙四下打量周围的果树,现在只有杏花开了,其他的树刚刚抽枝发芽,到是还没有错过时机。 林雅又听到了一个新的词汇,“嫁接?” “简单的说,就是把一种果树的树枝或树芽,用恰当的办法嫁接到另一种果树上,到时会生长出另外一种水果来。”江龙解释。 林雅的俏脸上,就是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这行么?”听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可思议。 “应该能行。”江龙肯定的点头。 除了嫁接之外,江龙对于果树的管理也是懂一些的。 想要让果实长的硕大,健康,颜色鲜亮,就一定要剪枝,给果树整形,去掉病虫枝等等,不过冬天剪枝动作可以大一些,而现在已经是春天,果枝发芽,只能稍稍做一些修整了。 牛羊猪圈今天就就能盖起来了,正好让那些佃农来收拾这片果园。 五六百亩的果园,真的管理好了,出产出味道好,甘甜爽口,个头大,质量上佳,而且产量又高的水果,也是能有一大笔收入的。 比如在江龙前世,一般的水果价格普通较低,但真正上档次种类新质量好的水果,价格能翻几十倍之多! 如果要是再能培育出苹果梨,香蕉梨等新颖的品种,就更能卖出好价钱了。 新奇的东西总能引起有钱人的兴趣,而且物以稀为贵。 也许单是这五六百亩的果园,就能抵的上几万亩农田的收入。 见江龙语气肯定,林雅便是记在了心中,想着等江龙嫁接果树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来看一看。 同时更加仰慕江龙的才华与知识广博。 杜娟不在身边盯着,林雅便是自由了许多,并且就目前而言,她对于方晴的表现也是非常满意。 聪慧,机敏,这些不算是太大的优点,毕竟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聪明人。 但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熟知人情事故,会做人,而且能屈能伸,被人骂着,还能陪笑脸,你打我左脸一耳光,还把右脸递过去让对方打,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做的到的了。 林雅可以猜的到,年岁不大的方晴以前肯定经历了许多的事情。 不过她没有问,仍然要继续试探,考验,观察。 现在来看,杜娟远不是方晴的对手,但林雅却又心生忌讳,她不能肯定方晴被买回来,就一定会忠心于自己。 甚至林雅有时还会想着,方晴若是换个男儿身,必定是了不得,能做出一翻大事业。 没有浓情蜜意,没有甜言蜜语的**,也没有许下山盟海誓。 江龙与林雅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聊着一些事情,偶尔会心一笑,居然心情也很是轻松愉快。 又走出一截,江龙的目光穿过果林,看到田边居然有几个水塘。 他的眼睛就是一亮,大步走过去。 林雅缓缓跟上,但突然间,一阵春风吹来,枝叶摇摆,一瓣瓣即将要干枯的杏花纷纷扬扬的洒下,有许多落在了江龙的头丝上与肩膀上。 一时之间林雅心有所感,怔怔望着江龙的背影,就是脚步顿住。 宝枝等丫环这时渐渐的走近。 就听少夫人喃喃轻语,“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少夫人?” 宝枝不识字的,更不懂得品赏诗词,所以听着有些莫名其妙。 跟上来的还有宝环,喜春与喜冬三个丫环。 她们同样不识字。 蓦然被宝枝的声音打断,林雅恍然回神,嘴上说“没什么。”脚下的步伐则是加快了几步。 几个丫环跟在后边,没有看到林雅的俏脸已经是羞赧的嫣红一片。 丢死人,居然念出这么大胆的诗句来……林雅心肝砰砰乱跳。 江龙走出果园,就见农田边上一连串足足有八个水塘,水塘边上或生长着树林,又或者是生长着芦苇,小点水塘有两三亩大小,而大的点水塘收差不多能有十几亩大! 这里可以养鱼嘛。 江龙又想到一个营生,而且可以在水塘里养鹅,养鸭。 他本来就有打算养鸡的,把养鸡厂建到水库边上更是位置绝佳。 养鸡最大的难点,就是鸡容易得病。 需要把厂址建在一个空气流通的地方。 地上再洒些石灰,大体上应该就是没有问题了。 江龙前世所在的世界,鸡更容易得病,非常的娇弱,动不动就生鸡瘟,这主要是要因为给鸡喂各种催肥,催下蛋的饲料,让得鸡本来就不健壮, “夫君,想什么呢?” 终于,林雅跟了上来。 但想到自己先前念的诗句,她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江龙便是笑着把想法说了出来。 “夫君心系农庄里的佃农,而且事业心十足呢。”林雅佯装酸溜溜的说道。 江龙一愣,随即脸上浮起抱歉的笑容。 自然是林雅相约来果树林踏青的,结果自己却说些嫁接果树,养鱼,养鸡鸭鹅等事情。 “是我不好。” “不,妾身没有不高兴。”林雅连忙道:“妾身不但不生气,而且希望能做好夫君的贤内助呢。” “你这么聪明,自然是可以做到的。” 江龙上前,轻轻捏住林雅白嫩滑软的右手。 林雅没有躲闪挣扎,垂下纤首,连雪白的脖颈间,都是发烫变红了。 之后江龙没有再提怎么赚钱,要做什么营生,牵着林雅的小手,走在杏花开放的果林之中。 突然,一瓣杏花落在了江龙的衣袖上。 江龙捻起,放到林雅的手背上,笑着道:“雅儿,你看,这杏花还不及你的小手白呢。” 林雅羞答答的,像驼鸟一般深深的低下了头, 俏脸差点埋进了胸前高耸的一双峰峦之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二两 路面颠簸,马车缓行。 车厢内,林雅的红唇畔,仍然残留着一丝叫花鸡的香味。 味道真是好呢。 林雅这般想。 今天江龙做叫花鸡时,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把杏花当做调料,一般做叫花鸡会用荷叶又或者是其它较大的叶子裹着鸡肉,再涂上泥巴,放在火堆之中烤炙。 而放叶子的目的,则是为了利用绿叶的清香去除鸡肉中的腥味。 那么用杏花可不可以除掉鸡肉中的腥味呢? 最终的答案是可以的,而且效果奇佳,并让叫花鸡带上了一缕杏花香。 林雅先前便是馋嘴的多吃了一些。 宝枝,宝环,喜春与喜冬都挤坐在宽畅的马车之中,见林雅呆呆的坐在那里走神,不由的都是嘴角带笑。 看来小少爷与少夫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好呢。 不过同时,也是心生疑惑。 听杜娟姐姐说,小少爷至今都没有和少夫人圆房。 先前看着二人说说笑笑,不像有矛盾的样子啊,为什么小少爷不和少夫人圆房? 又或者是杜娟故意骗自己等人的? 除了方晴,林雅新买的这些丫环都不是极端的聪明,但也不笨,而且因为本xing老实善良的原因,被林雅从人牙子那种脏乱的地方买来,又是在这里吃的好穿的好,就是对林雅极端忠心了。 她们也看出来林雅似乎和杜娟不和,心中琢磨着是怎么回事。 江龙没有跟着一起回来,他让护卫去找郑治去果树林那里。 经过几天相处,相比较而言,郑治要比杨强聪敏,圆滑上一些,虽然此人小心思多,但江龙并不喜欢和笨蛋打交道。 因为那样太费力。 不一会,一名景府护卫用马驮着郑治飞奔而来。 来到江龙这边,郑治跳下马,顾不得双腿酸麻就是上前弯腰问好,“小的给小少爷请安了。” “起来吧。”江龙摆了摆手,然后直奔主题,“我找你过来,是想问一下有关这片果树林的事宜。” “这个……”郑治的眼珠就是一阵乱转。 江龙察颜观色的眼力何等毒辣? 立即就是皱眉,“怎么了?” “这片果林,早在多年前就被胡管事给租出去了。”郑治低头,开口答道。 “嗯?” 江龙有些个意外,“租了多少年,价格多少?” “租的年限小的也不清楚,但至少有二十年吧,至于价格……” “说!不要吞吞吐吐的!”江龙沉下脸。 “是。”郑治的脑门上就是渗出一层冷汗,“价格很便宜,而且据说租赁的钱早就付给胡管事了。” “很便宜?我只想听真实的数字,别说你不知道。”江龙通过先前的察颜观色可以肯定郑治心中有鬼。 “好像,这五百八十亩果林的年租是二两银子。”郑治的声音越来越小。 江龙一怔,随即就是气笑了。 整整五百八十亩果林,一年的租赁费用居然只有二两银子! 不管是杏,桃,梨,还是苹果,亩产就算远不及江龙前世所在的世界,但也至少有上千斤吧。 五百八十亩果林,就能出产至少五十八万斤水果! 好大的二两银子啊,江龙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平复胸中的怒火。 但这还不算,郑治看了下江龙的脸色,继续道:“并且契约上有写明,每到收获季节,农庄里的佃农们要免费帮着采摘下来。” 胡管事这个混蛋! 江龙脸色瞬间变的一片铁青,然后冷声问道:“你应该知道胡管事是和谁签的契约吧?” 郑治闻言扑通一声,就是跪了下来,直吓的满头满脑门的冷汗,“小的知道,昨天契约的主家才派人来寻过小的。” “没有找杨强?” “应该有找。” “找你们说了些什么?”江龙步步追问。 “他们来找小的,说是以前胡管事有签契约,就算现在胡管事死了,契约也是有效的,让我们以后要继续履行。”郑治战战兢兢的答道。 “你怎么说?” “小的知道他们手中的契约,就应了下来。” 江龙冷笑,“他们就没有给你塞点好处?” 郑治原本正抬手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闻言赶紧磕了个响头,“小的是拿了点好处,不过小的没打算私自贪下,而且还和他们商谈,让他们把年租给加到了五两银子!” “那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 “一两银子。”郑治不敢看江龙的脸色,飞快的说道:“小的准备今天就上交的,而且他们还说每年收货之后,会再给小的封一个大红包。” 江龙不相信郑治说会上交银子的鬼话,但沉默了一会后,最终仍是强忍着没有发火。 他可以收拾郑治与杨强一通,也可以不再让他们管理农庄。 但问题是拿下二人后,又去用谁呢? 他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人选。 不得不说,农庄里的佃农们都是太过憨厚纯朴了,直到现在江龙也没有发现哪个能比的上郑治杨强二人。 无人可用,让江龙很是无奈。 最终江龙只能选择敲打敲打一下,寒着脸道:“你能有上交银子的心我这次便不罚你了,不过以后不许再自做主张,知道了么?” “是!”郑治赶紧又是磕个响头。 “既然我重用你们,以后就绝对不会亏待你与杨强。” 打个板子,再给个胡萝卜,这招在哪里都管用,江龙哼声道:“但以后你们若是胆敢拿不该拿的银子,胡管事一家的下场,你与杨强那天都是有亲眼看到的!” 郑治吓的浑身一哆嗦,脸上瞬间就是没有了血色,一个劲的磕头,不一会脑门上就是一片青紫,“知道了,小的知道了……” “好了,起来吧。” 直到郑治额头见血,江龙才让他起身,对待这种有心计,有心眼的人必须要狠一些,才能真正将之吓住,“胡管事以前签的那份契约你不必理会,这果树林以后咱们自己种。” 虽然被吓的不轻,但郑治仍然小声说道:“小少爷,咱们这片果园里的果子都长的不大,而且味道也不是很好,拿到大街上根本没人买,咱们自己种怕是要亏本。” “那为什么会有人找上门来和胡管事签契约呢?” “因为租赁的主家是做蜜饯生意的。”郑治恭敬的答道:“他们有密法,可以让果子晾干后变甜。” 江龙点了点头,用品质不好的水果做蜜饯到也是一种好办法。 在这个年代,蜜饯也算是中高档的零食,至少也是有钱的地主家才能经常吃到。 普通百姓过节,办喜事,送礼的时候才会买上一包。 “既然我打算自己种,自然不会仍然像以前那般任由果树自然生长。”江龙吩咐道:“今天傍晚的时候牛羊猪圈就能砌盖好了,你连夜让人在圈中点燃火堆熏烤,赶一赶湿气,最好后天就能把牲畜们赶进去。 明天一大早,你把可以召集到的佃农们叫到果园这边来,我教你们剪枝与嫁接的技巧。” 剪枝,嫁接? 郑治根本听不懂,一脸疑惑。 江龙没有详细的去解释,“总之你把人找来就行,让他们带上镰刀。” “是。”郑治应下。 “对了,不能耽误了春耕。”江龙叮嘱,怕郑治为了做好自己交代的事情没了轻重。 “小的明白。” 然后江龙带着郑治来到水塘边。 “这里的水塘一年四季都能有水么?”江龙询问。 郑治认真的答道:“这边的水塘都是为了抗旱而蓄的水,遇到不下雨,干旱后河流水浅或者干枯的时候,大家们便来这里担水浇田,不过咱们这里五六年才会遇一次旱情,所以水塘很少有干涸的时候。” “嗯。”江龙对于郑治回答的如此详细,还是比较满意的,“我想在这里养些鱼,你觉得怎么样?” 郑治就是一瞬间愣住了,觉得自家小少爷还真是精力十足。 搞养殖,制作农家肥,让田大壮打了铧,身边的丫环要做布偶与刺绣,想收回果林自己种,现在还想在水塘中养鱼。 江龙话没说完,继续道:“等在水塘里投放了鱼苗后,咱们再在那边较大的空地上盖上一所养鸡厂,这里空气流通xing好,鸡应该不会容易得病,养鸡卖蛋这门生意还是不错的。 嗯,这里有水,可以再养些鹅与鸭子,鹅少养一些,可以和狗一样看门。 鸭子下蛋,腌鸭蛋的味道是不错的,而且我会做烤鸭,到时教给你们,不愁鸭子长大以后会卖不出去。” 又听江龙说了几句,郑治才回过神来。 对于养鸡鸭鹅,他懂得不多,但却是说道:“小少爷,以前也有人在水塘里养鱼,但好像全亏本了。” “哦?”江龙有些意外,“为什么?” “鱼长的太慢,没有几年时间根本长不大。”郑治立即答道。 显然,有劝阻江龙养鱼的意思。 但江龙却是摆手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养鱼的人都没有给鱼喂食吧?” 郑治反而一呆,“鱼不是在水里自己就能长大的么?还用喂食?” “不喂的话,它到是也能长大,不过就像你说的,会长的非常慢。”江龙开口解释,“但如果由人工来喂养的话,它就能长快一些了。” “小的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郑治挠头。 “道理很简单,鱼也要吃东西才能生存长大,不然它每天在水中不断的张嘴做什么?只是如果水中食物少的话,它们会吃不饱,自然长的慢,而若是由我们喂养让它们填饱了肚子,自然就长的快了,一般情况下一年就能长有一斤多可以打捞售卖了。” “小少爷知道的真多!”郑治佩服。 第一百二十章 表格 江龙很想按照前世的管理模式,把水塘,果园,养殖场,甚至是农田都承包给农庄里的少数人,让他们自行去经营,这样的话更能调动承包者的工作热情与积极xing。 给别人干活,总是不及给自己做事有耐心,有干劲。 而对于江龙来说,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缓解手头上得力助手不足这一缺陷。 再者,江龙也没想把精力全部放在农庄这边。 不过现在所做的事情,都还没有见到收益,他想包出去,想来也是没人愿意承包的。 要做的事情太多,而且江龙在农庄待不了几天,就要去京城的印刷厂里帮助柴世荣对付族中子弟的刁难,到那个时候,他就是没有时间与精力管理农庄这边的事宜了。 所以江龙难免就是有些急切。 江龙骑着马,让护卫驮上郑治,一边朝着砌盖牛羊猪圈的方向行去,一边问道:“你可知道附近哪里有卖鱼苗的么?” “小的不知道。”郑治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道:“不过镇上时常有传出谁家养鱼结果亏了本的传闻,如果仔细去打问的话,应该可以打听的到在哪里能买到鱼苗。” 江龙想了想,决定也交给收购牲畜的田大壮去做好了。 不一会,来到砌盖牛羊猪圈的地方,只见一间间崭新的圈棚竖立而起,众多佃农们来来往往,有的抬木头,有的在搬砖,有的在和泥,有的则是在挑着扁担。 木匠推着刨子,瓦匠盖着圈墙。 更多的人是在上顶。 站在圈墙上,先按照一定的距离摆放一排成年男人手臂粗细的椽木,然后铺上厚厚的草席,接着就可以上泥了。 对于砌盖牛羊猪圈,李管事曾和江龙争执过,因为江龙固执的非要用青砖来砌墙,要知道整个农庄以前也只有胡管事与田大壮等少数人家可以住的起砖瓦房。 其他佃农都是住的土坯房。 用青砖砌墙,花费太大,所以李管事要求改用土坯来砌。 不过李管事最终也是没有拗过江龙。 再看圈的里边,地面上居然也铺着青砖。 江龙知道搞养殖,打扫卫生的重要xing,如果只是几头没什么大不了,但养殖场这么大,管理好卫生预防疾病,那是必须的。 为这事,李管事现在见到江龙就是会臭下一张老脸。 佃农们今天早晨就喝到了加了肉丝与肉汤的肉粥,所以此刻一个个虽然累的满头大汗,但仍然笑着,在阳光下咧着嘴,干的热火朝天。 江龙骑着马,围着这里转了一圈,对于施工的进度还是比较满意的。 “等牲畜都牵回来,少不了得安排人照看喂养,打扫卫生,郑治,你与杨强把话放出去,看谁愿意来养殖场里做事,嗯,月例嘛,就给一百文好了,先一共招上十五个人吧。” 郑治就是脸上一喜,月例一百文? 现在是和平年代,粮食价格是比较便宜的,大米白面都是几文钱一斤。 但换作粗粮,一文钱是完全可以买二至三斤的,也就是说,一个六口之家只要有一个人能在这里上工,就能养活一家人了。 而且是让全家人都能吃饱肚子的那种。 任谁都有自己的亲人与朋友,郑治心中开始打算盘,要不要趁机把自家的亲戚与好友招进来,不过负责管理的还有杨强,到时杨强难免也是会要安排几个人进来。 两个人,自己占八个名额,让杨强占七个名额好了。 江龙这时又开了口,“都要男人,这是体力活,三十岁以上的大人就找四个人吧,其余的全部招收十五六岁的小伙子。” 三十岁以上的大人,肯定要稳重一些,有个什么事情,发现后,也会及时往上通报。 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去负责干活就好。 当然,如果脑瓜聪明,也是可以学到一些知识的。 “另外现在青草还没有长出来,等以后青草长高了,可以动员农庄里不大的孩子们去割草,到时养殖场按斤来收。” “这就不用了吧?都是农庄里的娃,给养殖场割点草而已,哪里还用再给钱?”郑治一愣,开口说道。 江龙摆手,“就当是给娃娃们个赚取零用钱的机会吧。” 等青草长起来,四下遍野都是,即便只有六七岁大的孩子,边玩边干一天也能割上二三十斤,收购的价格自然是不高的。 二三十斤,给上两个铜板足够了。 “是。” 又给郑治交待了几句,江龙骑着马离开了,找到玉钗与宝瓶二女。 两个小丫环以前没有正经做过什么事情,只照料江龙的生活起居而已,她们做事,即便有方晴这个能人出主意,也是手忙脚乱,丢三落四的。 哪里像江龙,做这么多事,仍然一点不慌乱,井井有条,而且眼中还能时不时的发现商机。 看到江龙来了,二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立即围上来,缠着江龙询问。 其实但凡要做点事情,一开始的时候,都会遇到些头疼,麻烦,以及一些很小但又不能不去解决的事情,头脑比较精明的,应变能力强的人,可以轻易解决。 但没有经验,xing子又比较直,大脑不懂得拐弯的,就会觉得麻烦,很棘手。 即便二女问的只是一些针头线脑的小事情,但江龙仍然很有耐心的回答。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杜娟虽然也是主事,但却是奉命来辅助玉钗与宝瓶的,不是由她来拿主意,所以有些事情她也知道该怎么做,此时见二女围着江龙问来问去的,不由的就是暗中撇嘴。 两个笨蛋,如果不是运气好,给小少爷当了贴身丫环,哪有主持经营布偶与刺绣生意的大好机会? 如果换成自己,哼! 思及布偶与刺绣的生意,杜娟心下又是紧张,又是忐忑,她暗中把样子拿了出去,然后私下找人偷偷来做,想要趁机赚上一笔,当然了,她还没有蠢到在绣坊正式出售布偶与刺绣之前先一步去卖。 不然虽然能赚的更多,但却很容易被追查出来,那可不是好玩的。 不过就算是如此,和绣坊一起出售,她也能大捞一笔。 现在她找来的那些人日夜赶工,也一样在积压货物。 方晴则是始终带着微笑,静静的站在那里。 好似不存在,也好像是超然物外,冷眼旁观。 江龙在回答二女问题之时,也有去分神留意方晴,最终庆幸,林雅还真是运气好,遇到了落难的方晴,以后有方晴帮衬出主意,应该不难对付杜娟,而且就算林家发难,想来也不会乱了阵脚。 不过他和林雅一样,都不知道方晴以前的过往,所以多少还是有着提防之心的。 帮着二女把事情理顺了,江龙带着护卫离开,径直来到林雅的小院。 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到了用饭的时间,江龙与林雅一起吃午饭。 现在林雅和江龙接触的多了,也是不再紧张拘束,坐下来和江龙同桌用餐。 刚刚用完饭,李管事就来报账。 江龙看到李管事风尘仆仆,很是疲累的模样,到是对其总是扣门省钱,反驳自己,而心生的不快消减了几分。 但李管事看到江龙,却仍然是臭着一张脸。 他觉得江龙大手大脚的,一点也不知道节俭,景府这么大,哪个地方不需要花钱?照江龙这样,给牛羊猪盖个圈而已,居然也要用青砖的行为,他心中十分的气恼。 认定江龙就算不是败家子,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林雅见李管事来了,只能先做事。 江龙今天没有别的事情,也跟了过去。 然后就听李管事报起了账来,林雅坐在书桌前提笔记录。 今天上午,李管事跟着田大壮又去收购了些牛羊猪,数量还不少,另外还购买了一些用来喂牲畜的糠与麸皮。 如果顺利,明天就能让牲畜归圈了,所以提前要把牲畜的吃食准备好。 再有,已经牵了几十头牛回来,这些牛现在分散养在佃农家中,每天吃食也是一笔花销。 江龙听着李管事报账,走到桌前,就见林雅笔下写出一个个娟秀的字体。 还别说,林雅写的字也是很好看的,不说有风骨,独特的风格什么的,但也赏心悦目。 不过看着看着,江龙就是皱起了眉头。 林雅正在低头记录,察觉到江龙的动作,不由的就是俏脸一红,“妾身的字自然是比不得夫君笔法大成。” 她以为江龙看不上她写的字。 江龙却是摆手道:“凭心而论,你写的字也算不错了。” “真的?”林雅不解,那你为什么皱眉呢?这句话她到是没有问出来。 不过江龙却从她的表情间看明白了,开口解释,“我是觉得你这般记账太过繁杂了。” “哼!”李管事对于江龙打断自己做事,很是不满。 林雅却道:“夫君有更好的记账方法?” “嗯,你来瞧瞧。”江龙从袖中摸出一根昨天制作的炭笔,然后坐下在一纸白纸上,用尺子画出了一份表格。 接着,再让李管事重新报账。 李管事不满,但却也没有抗命,重又一条一条的报出来。 江龙拿笔记录着,站在一旁看着的林雅就是渐渐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李管事不认为江龙真懂得更好的记账方法,要知道几天前他也有看过林雅书写的账本,是非常好的,一看就知道以前有正经的学过。 不过抬头见到林雅的反应,他就是有些坐不住了。 匆匆起身来到桌前,就是低头看向了江龙笔下记录的账本。 先是一怔,随即便瞠圆了眼睛! 第一百二十一章 康复 这个年代记账,就是买了什么,支出了多少银子,工工整整的写下来,聪明些的,会把同一种类货品的账记在一起,方便以后核查,而且此时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这个年代标点符号还没有诞生。 换作李管事等看习惯的,也许只是眼睛有点发花而已,耐下心来,仍然可以正常工作,但江龙一眼望去后,就是一个脑袋变成两个大了。 这样记录的账本,到了最后核算的时候……江龙简直不敢想象。 表格对于统计的作用,太直接了,一目了然。 所以林雅与李管事才会如此的惊讶。 二人中,又以李管事更加的吃惊,因为在他眼中,江龙之前即便展现了一些才华,但也根本还是一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 但就是他眼中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亲手画出了如此神奇的东西。 林雅早就见识到了江龙的才华横溢与知识渊博,美眸中带着一丝异彩,开口问道:“这个东西,也是夫君从话本杂书中学习到的么?” “嗯。”江龙很坦然的点头。 “妾身以前真是无知,一直以为那些杂书传记,还有话本,只是个逗趣打发时间的东西。”林雅一声轻叹,“却不想其中居然有这般多的知识,早知道妾身在娘家时也多翻着杂书传记来看一看了。” 江龙心中发笑,你即便看这个世界再多的话本也是学不到自己所展露的这些知识的。 “小少爷,不知道这是?” 李管事这时眨动着一双发亮的小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 “舅爷爷,书上说这个东西叫作统计表格。”江龙笑答。 “这个统计表格真是好东西啊,有了它,以后记账,核算,起码能节省数倍的时间。” 见李管事拿着那张表格看不释手,江龙便道:“舅爷爷直管拿去观摩,其实这个表格还是很简单的。” “谢谢,谢谢小少爷!”李管事真诚的感谢,小心翼翼的将表格捧在手掌心退下。 等李管事退出房门,林雅笑嘻嘻的道:“夫君还真是大方呢。” 这个年代但凡有点本事,大家都是敝帚自珍。 谁会大大方方的拿来给别人学? “小技巧而已,不值当什么。”江龙又摊开一张白纸,然后用炭笔开始了书写。 林雅走近好奇的张望,但见江龙笔下的字体歪歪扭扭的,根本看不懂。 不一会,江龙就写好了。 “夫君,这些是?”林雅歪着脑袋询问。 江龙开口解释,“这是另外一种数字的书写方式,这是零,一……” 原来江龙把前世的阿拉伯数字给写了出来,不得不说,阿拉伯数字的确是最为直观,最为简单的。 不过林雅以前没有学过,初次接触,自是体会不到其中的奥妙。 接下来,江龙只是教林雅学会,也没有刻意再去讲解,只是让林雅以后尽量用阿拉伯数字来记账,阿拉伯数字的优点,时间久了,林雅自己就能真切的体会到。 再简单,也是新奇的事物,林雅得先熟悉,再说到运用,并发现其好处。 林雅点头应下。 只有十个数字而已,林雅片刻就熟记在心中。 接着江龙又讲解数字的位值法,高位在左,低位在右,林雅坐在那里自己动手写了几遍,又稍作思考之后,就已经隐隐觉得用这种数字来记账,似乎更简便一些。 记账与核算的话,要进行加减运算,只有数字足够简单,直观,才能大大降低整个运算过程中的难度。 今天整个下午,江龙都没有再出去做事。 他一会和林雅聊天,一会走到院中习练形意拳三体式站桩法。 看着江龙打拳,林雅猜到他的身体之所以能康复的这么快,应该和这套拳法有关。 到了傍晚的时候,江龙已经是累的满头大汗。 这已经是他下午打的第五遍了,正要收拳,然而就在这时,一股热流突然自小腹与尾椎处升起。 然后顺着肌肉与经脉飞快的蔓延到全身各处,全身上下一阵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江龙就是心头一喜。 暖流经过,全身上下再次充满了好像使不完的力量! 他知道这些天不间断的喝由那古药方所熬制的药汤,药力在习练形意拳三体式站桩法的引导下,厚积薄发,终于爆发了。 捏着充满力量的拳头,江龙再次挥舞,就听半空中传来一阵阵劲风与破空的爆鸣。 身体内,从尾椎起,全身骨骼也像是获得新生,如炒豆子般发出一阵阵的脆响。 一遍,两遍,三遍…… 直到把形意拳三体式站桩法又足足打了五遍,天色大黑下来,江龙才是渐渐停下了动作。 抬起衣袖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热汗,江龙哈哈大笑,原身的病体总算是让自己给补养了过来。 虽然先前那阵使不完的力气只是短时间的现象,单论力气,他此时只是比普通人稍强,但他相信只要自己持之以恒,用不了几个月,身手就能恢复到前世巅峰时的水平了。 林雅一直在旁边看着,见江龙站在原地,满面红光,身上仅有的那么点病气全都不翼而飞,心下也是高兴异常。 正要上前,两个娇柔的身影已经是当先扑过去。 原来宝瓶与玉钗已经回来,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了。 “小少爷。” 玉钗取出手帕,帮江龙擦拭额头上仍在不断渗出的汗水。 宝瓶歪着脑袋仔细打量江龙,她与玉钗的一颗心全是系在江龙身上,自然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江龙的不同,“小少爷,您现在的气色好多了。” “嗯,以后你们不用再担心小少爷我晚上闭上眼睛,第二天会睁不开了。” “小少爷!”玉钗觉得这话不吉利,不依的跺脚。 江龙连忙伸手轻轻搂住玉钗削瘦的肩膀,“是我错了,我认罚,等过会吃过晚饭,我再给你们讲一节灰太狼与喜羊羊的故事。” “好啊!”宝瓶高兴的蹦跳起来。 玉钗却是幽幽的道:“最少两节才可以。” “哈哈!”江龙此刻舒畅,放声大笑,洪亮的声音在夜色中传出很远,他伸手亲昵的捏了捏玉钗挺翘的小鼻子,应声后不免打趣,“好,不过何时咱们家温柔可人的玉钗也变的这般贪心了?” “哪有。” 鼻尖处传来一阵温热,脸皮比较薄的玉钗羞赧的低下头。 林雅看到,脸上的微笑不变。 但和二女一同回来的杜娟却是差点撕碎了手中的丝帕! 看向玉钗的目光,也是闪烁着一抹毒辣。 如果能让那个婆子出手,把玉钗也给除掉就好了。 杜娟这般想着,却又突然皱眉,因为这几天那个婆子的身体很不好。 不过等婆子养好身体,宝瓶……哼!杜娟恨恨的瞪了眯着大眼睛笑的正开心的宝瓶一眼。 方晴站在一个较远的地方,淡淡笑着,身影孤单,似乎有些不合群。 但只有站的远了,视野才足够开阔,也才能把小院中所有人的神色一个不落的全部看在眼中。 她这时隐讳的瞄了杜娟一眼,蹙眉间,脸上若有所思。 但片刻后,脸上就是又恢复了恬淡笑容的模样。 晚饭已经做好,就等着江龙了。 厨房和往常一样做了两份,一份送到江龙的小院,一份送到了林雅这边。 江龙笑着道:“今天大家一起吃吧,省得我还要把同一个故事讲两遍。” 玉钗与宝瓶就是立即把目光移到了林雅身上。 林雅微点纤首,“好啊,晴儿,你带宝枝她们几个去小少爷的院落,把饭菜端过来。” “是。”方晴垂眸应声。 然后带着几个丫环走出小院。 来到房间,累了一天的玉钗与宝瓶仍然亲自去端水拿毛巾,帮着江龙洗脸净手。 杜娟也凑上前,但却插不上手。 还被玉钗给踩了一脚。 不由气的脸色发白。 “杜娟,你忙碌一天了,也下去吃饭吧。”林雅皱眉。 杜娟闻言胸中就是更加气闷,宝瓶与玉钗都能和江龙一起吃饭,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她们是大丫环,自己就不是么? 而且就算玉钗与宝瓶身份不一般,不是普通的丫环,以后注定要做江龙的女人,但自己是陪嫁丫环,不也一样和一般的丫环是不同的么,按理说也一样应该许给江龙啊。 自己又不比宝瓶玉钗差什么! 这般想着,杜娟就是暗中恨恨的瞪了要把自己使唤出去的林雅一眼。 林雅似是没有察觉。 直到杜娟带着不甘的神色,走出房门,林雅的俏脸上才闪过一抹寒冷。 不一会,方晴带着丫环们把饭菜端来摆放在桌子上。 但还没有摆完,就听林雅道:“晴儿,这几天忙着布偶与刺绣生意,给累坏了吧? 这几道菜赏你了。”说着,纤长白嫩的手,指向提盒中剩余的几道菜。 方晴就是一怔,不过想到先前杜娟对于江龙,此时又没有在房中……她多少有些明白了。 然后心中一阵苦笑,少夫人这是要让杜娟和自己火拼啊。 赏自己饭菜,却不留杜娟。 “左右这些饭菜太多我们吃不完,索xing你多端一些菜肴下去吧。”这时江龙淡淡的开了口。 “谢谢小少爷与少夫人的赏。” 方晴深吸一口气,矮膝施了个标准的万福。 江龙与林雅这时心领神会的对望了一眼。 让宝枝提上装有菜肴的深紫色食盒,方晴带着其她丫环退下了。 踏出门槛时间不长,宝枝就是笑嘻嘻的凑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晴儿姐姐,咱们少夫人最看重的人是你。” 言下之意,杜娟在丫环们中的地位只能排在第二位。 方晴蓦然回头,就看到了宝枝喜笑的脸庞。 那纯洁真挚的笑脸映在眼中,让的她心神突然一阵摇晃。 心头间,也是传来一阵又酸又疼的感觉。 曾几何时,也有像宝枝这般大的丫环对着自己说过同样的话,但现在……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改变 但现在,那些人有大半都死了。 方晴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真正善良的人进入豪门中做事,肯定活不久。 就好像以前那些总是簇拥着自己,对自己笑起来,会很阳光灿烂的女孩们一样。 甚至因为自身曲折不幸的经历,让得方晴外表看上去恬静温婉,但其实骨子里的血却是冷的。 直到……直到有一个总是甜甜的叫她姐姐的圆脸女孩,一边咳着血一边踉踉跄跄的跑来给她通风报信,让得她避过大难,但女孩却死在她的怀中,身体由温热软柔渐渐变的冰冷僵硬,她冷硬的心,才是猛然一阵剧烈颤抖。 现实的经历,让得她心机重,冷血无情,从来不会真正的信任哪一个人,也不会真正把谁当做姐妹,身边所有的人,在她眼中看来,不过是为了生存,又或者往上攀爬,随时可以利用到的棋子而已。 但那个圆脸,一笑起来就会露出两个梨涡的女孩,一边嘴角流血,一边催促她赶紧跑的场景却是深深印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正是圆脸女孩的死,再加上当时又实在是无法为其报仇,她才最终选择了那座豪门府邸。 在豪门世家的主人眼中,仆从丫环的命不值钱,主人们互相内斗,死上个把下人根本不算什么。 向自己效忠的主人,建议杀了另外一个同样是府中主人身份的人给一个下人报仇? 可能么? 所以最终,方晴选择离开。 “晴儿姐姐?” 见方晴突然走神,宝枝疑惑的轻唤。 方晴闻言回过神来,看着宝枝嘴角那还没有完全消逝的笑容,突然换了一脸的厉色,环顾四周,惊的这些丫环本能的后退,“记得,以后不准再说什么我最得少夫人看重! 也不许再说杜娟的坏话,知道么?” “哦。”宝枝低头,但仍然不服气的小声嘀咕,“本来就是事实嘛。”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方晴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杜娟是少夫人的陪嫁丫环,她们之间的情份非比寻常,而且……” “而且什么?”宝环眨着大眼睛开口询问。 “而且少夫人与杜娟之间,应该有矛盾。”方晴犹豫了一下,终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宝枝一脸的不解,“杜娟不过是一个丫环而已,她有什么资格和少夫人闹矛盾?” “是啊,少夫人如果不高兴,再心狠些,一句话就能要了她的命!”宝环开口附和。 “我猜测,应该是少夫有什么把柄落在杜娟手中,又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少夫人和娘家不和,而杜娟则是少夫人娘家指给她的陪嫁丫环。” 听方晴如此说,其她几个丫环便都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如果换另外一个丫环这么猜测,她们肯定不会相信,但方晴虽然和她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却会做人,显现出了聪明才智,与机敏的动脑,再加上一开始林雅就帮着方晴竖立起了威信,所以宝枝等人都是以方晴马首是瞻的。 所以方晴的话,她们不管信不信,但都会很重视。 见宝枝等人明显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方晴再次沉下脸来,声色俱厉,“再有一点我要警告你们,少夫人虽然与杜娟不和,但却不敢轻易发落杜娟,所以平日里就算杜娟再如何不讲理,再如何挑衅,你们都得忍着,不然若是被杜娟给抓到什么把柄,少夫人肯定不会站在你们这边,知道么?” “听到没有?”见其她人不答话,方晴的声音忍不住拔高几分。 “哦。” “听到了。” “我们听晴儿姐姐的便是。” 宝枝等人低头应是。 “你们以前在别的人家做过事,但却还不晓得真正豪门世家中,下人的xing命是不值钱的,我不想看到你们哪个将来白白丢掉xing命,所以你们以后务必要把我的话谨记在心。” 宝枝突然间抬头,“我们知道晴儿姐姐是真的关心我们,我们会听话的。” 其她几个丫环连连点着小脑袋。 “那就好。” 方晴长长吐出一口气,她终于下定决心更改,不再冷血无情,也不再只是把身边的人看作可利用的棋子,突然之间,她觉得很踏实,身心也是完全放松了下来,微笑着道:“走,少夫人赏了饭菜下来,咱们不能只是自己用,要先拿给杜娟姐姐。” “嗯。” 见方晴说罢,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宝枝等人应声后,就都是笑了。 “等会见到杜娟,由我们应对,你们不要说话。” 方晴知道杜娟肯定会刁难,不放心的又道。 果然等走进杜娟的房间,说明来意,杜娟就是一阵嘲讽奚落,但方晴只是一个劲的陪着笑脸,让杜娟有火也是发不出来。 明明是她在找茬骂人,但方晴软绵绵的不着力,却让她胸中憋闷的不行。 最终只能让方晴把饭菜留下,然后将众人赶了出去。 离开杜娟的房间,又走出几步远,宝环便是忿忿的抱怨道:“我们好心把小少爷与少夫人赏下来的饭菜拿来,却白白便宜了她。” 却原来杜娟让把所有赏下来的饭菜都留下。 宝枝宝环她们这些丫环很少能吃到主人赏下来的饭菜,每次有赏,便高兴的能解解馋。 此时杜娟把所有好吃的饭菜都留下,她们当然有气。 然而方晴却是正了正脸色,认真的开口教导道:“想要在豪门中活的更久一些,有一点一定要谨记! 那就是万万不能贪嘴!” 宝环有些不好意思,“晴儿姐姐,我不是真的有多馋嘴啦。” “我已经在好几个府上做过事当过丫环,曾亲眼看到有丫环贪嘴,结果被生生毒死!下毒的人知道,她贪嘴,喜欢占个小便宜。”方晴轻声叹口气,“我以前还见到过,有个府上找奶娘,但奶娘因为没有谨记主人的话,家里又很是贫穷,便吃了一些丫环送上过来不能吃的东西。 最终不但自己中毒,而且还差点把吃她奶的孩子给毒死!” 原本几个丫环都是有些贪嘴的,毕竟她们都不大,年龄才是在十三岁到十六岁之间而已,听方晴讲出这些真人真事后,便是觉得骨髓里冒出了一阵阵的凉气。 方晴见几个女孩被吓到了,知道自己目的达到。 便又怕把女孩们吓的疑神疑鬼,反而不好,又是道:“不过咱们府上只有小少爷一个男丁,没有兄弟和他争夺景府的继承权,到是要比其他的府邸安稳一些。 不过若是哪个人到时得了主人的赏识,就一定要注意,万不可一时得意而高兴过了头,最终被暗中人设计陷害。” “知道了。” “谢谢晴儿姐姐的指点。” 说着话,她们去厨房领自己的份例。 杜娟坐在桌前,望着食盒中,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但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气林雅,把自己给赶了出来,错失了能够接近江龙的机会。 也根玉钗,这个狐狸精居然敢暗中踩自己的脚,和宝瓶左遮右挡的,不让自己靠上去伺候江龙。 手中丝帕,直让她紧紧的绞成了麻花。 最后,她又恨上了方晴。 外面装的像,好似对自己多么恭敬,但暗底下心黑着呢,不然宝枝等丫环怎么全围在方晴的身边打转? 知道自己受了气,故意巴巴的把赏的饭菜拿过来,这是在讽刺自己呢! 杜娟越想越气,越气还偏忍不住越要去想,最终一抬手,直接拿食盒掀翻在地。 哗啦啦…… 碟子盘子砸成粉碎,饭菜也是撒了满地。 杜娟豁然起身,疾步走出房间。 来到门外后,左右看看没人,才匆匆走出小院。 不一会,她找到那个婆子。 “你怎么病成这样了?”见到婆子后,杜娟本想立即说出目的,想要让婆子把方晴也给除掉,却不想婆子此时躺在床榻上,一脸的苍白,连嘴唇都是青灰一片。 婆子无力的摇头,“突然大病一场。” “那你有没有找大夫来看一看?”杜娟急切的询问。 “嗯,找来好几个大夫,都说没什么大碍,只让我好好休养,多吃些补血的食物。” 杜娟还有用得着婆子的地方,便道:“那明天我去帮你买一些回来。” “也好,红枣,红糖,黑芝麻,桂圆什么的都买一些。”婆子点了点头。 眼见婆子病成这般模样,连床怕是都下不来了,杜娟自然不会再说出自己的来意,又聊了几句,便是走出了房间。 刚刚反手关上屋门,杜娟的脸色就是一变。 这婆子不会是被林雅动手……她又想到了水蓝的死。 如果林雅察觉到了婆子的存在,是有可能暗中除掉婆子的。 不过这个婆子看上去很厉害,不像是轻易能着了道的人。 而且婆子说过,她自己懂得医术,如果是被人下了毒,应该有所察觉吧。 不过杜娟虽然这般想着,但心头仍是隐隐有些不安,一边往回走,一边心虚的四下张望。 杜娟走后不久,几个婆子匆匆而来。 “邹婆子,看我给你端什么好吃的来了?”一个比较瘦的婆子笑呵呵的凑到了近前。 躺在床上的邹婆子瞄了一眼,只见那碗中有热气蒸腾,“是红糖水?” “还有两颗大红枣呢。”另一个婆子接了口,嘴上埋怨着说道:“早让你请大夫,你偏偏要硬抗着,等大夫走了,时间已经是不早了,咱们又都是有各自的差事,哪里能擅离去帮你买红糖?” “是啊,这是我们去厨房那边借的,幸好厨房里的人好说话,不然你现在可喝不到热乎乎的红糖大枣粥。”端着碗的婆子坐到床边,另一个婆子则是伸手扶着邹婆子起身,靠在墙上。 舀起一匙红糖粥,婆子先是吹了吹,才喂到邹婆子嘴边。 然而邹婆子却是没有喝,而是突然问道:“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邹婆子是林家大夫人的奶娘,在林家颇有身份地位,以前在她的眼中,这几位不过是身份低贱,粗鄙不堪,最是无用的粗使婆子而已。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投放鱼苗 邹婆子冷不丁的一句质问,让得另外两个婆子都是一愣。 瘦些的婆子疑惑道:“大家在一起做事,谁有个小病小灾的,或者遇到点困难事,不都应该互相帮衬一把么?” “是啊。”皮肤粗糙的婆子也是一脸的不解,自己二人去厨房找到管事说尽了好话,才借来红糖与大红枣,给邹婆子熬成了粥,这邹婆子怎么好像在怀疑自己二人有不安好心似的,这是什么道理。 一边说着,还一边伸手在邹婆子的额头上摸了一把,试试温度,这邹婆子不会是病糊涂了吧。 邹婆子眼光锐利,在两个婆子的脸上打量,但却没有丝毫的发现。 没事啊。 皮肤粗糙的婆子收回手,看了同伴一眼。 “喝吧。”瘦些的婆子再次给邹婆子喂红糖大枣粥。 邹婆子低垂下眸子,张开嘴,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不知怎的,觉得这碗普普通通,自己在林府中时都不屑喝的红糖大枣粥,此时却是非常的好喝,带着一丝别样的暖流。 直接流进了肺腑之中。 谁有个小病小灾的,或者遇到点困难事,不都应该互相帮衬一把么? 这句话,也是在邹婆子的心中回荡。 为什么当年,没人帮自己? 邹婆子的眼睛渐渐湿润,视线也是模糊了起来。 “灰太狼大王,笑傲青青草愿……”林雅的小院中,江龙给几女讲着灰太狼与喜羊羊的故事,几女听的很欢乐,笑声阵阵。 江龙终于身体康复,心情也很是愉快,所以一口气给几女讲了三节故事。 这才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小少爷。”宝瓶还没有听够,上前拉着江龙的衣袖轻轻摇晃。 玉钗也是眼巴巴的望着。 江龙却是有心逗弄,当作没看到没听到。 最终林雅噗哧一声轻笑,“夫君,你就再讲一段吧,或者,讲一讲那个孙悟空也行,不然宝瓶与玉钗今天晚上怕是睡不着觉了。” “是啊是啊。” 宝瓶猛摇江龙的胳膊。 玉钗也是伸手,轻轻扯住了江龙的另一只衣袖。 “好好好,就给你们再讲上一段。”江龙抬手揉了揉宝瓶的脑袋。 接着又讲了一节灰太狼,然后把上次晚上赶工的那段西游记的故事也给讲了出来。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是不早了,江龙带着玉钗宝瓶离开,折回自己的小院。 第二天江龙起了个大早,觉得身轻气爽,身体康复之后,不会再有那种总是疲惫的感觉了,一直等他打完了一趟拳,玉钗与宝瓶才起来,然后伺候江龙用了早饭。 二又去忙布偶与刺绣的事情去了。 江龙也有事情做,还着荼都,冈蒂巴克,还有几个护卫来到了果林这边。 昨天傍晚的时候牛羊猪圈已经全部盖好了。 今天江龙要教佃农们剪枝,以及给果树嫁接的技术。 等他来到果林的时候,郑治与杨强已经早早的就把佃家们喊来,让他们带上剪刀,镰刀等工具,在此处等候。 江龙来了之后没有废话,直接开工。 果林足有五百八十亩,现在赶工都是时间异常紧迫的。 好在买来牛,代替人耕地后,可以节省出许多人力。 嫁接的方法很多,依着接穗利用情况,分芽接和枝接;根据嫁接部位的不同,又分根接、根茎接、二重接、腹接、高接;从接口形式分,则有劈接、切接、插皮接、嵌芽接、舌接、靠接等。 但基本的嫁接方法就是芽接和枝接。 芽接:以芽片为接穗的养殖方法,包括“丁”字形芽接、嵌芽接方块形芽接。 枝接:以枝段为接穗的养殖方法。枝接季节多在惊蛰到谷雨前后,砧木芽开始萌动但尚未发芽前。有些树种要到发芽后至展叶期或更晚,如板栗的插皮接、核桃的劈接或葡萄的绿枝接。 枝接的优点是成活率高,接苗生长快,但比较费接穗,要求砧木要粗。 这边的果林都是成年的老树了,所以江龙用的是枝接方法。 其实嫁接的手法并不太难,只要仔细看,动手的时候再认真小心一些就可以了。 而且刚开始嫁接的慢一点不要紧,熟能生巧,半天后,佃农们嫁接的速度就能加快许多了。 接着江龙把佃农们分成两批,人数多的嫁接,他则是带着人数少的一方拿着镰刀,在前边给果树剪枝整形。 修剪整形对于果树的提高产量,提高出产水果的质量,有很大的帮助。 不过因为果树都已经抽枝发芽了,所以今年不适宜有大的动作,不然很容易伤到果树,至果树枝干枯萎,也容易引发病虫害。 一直忙到中午时分,才不需要江龙再亲自动手做示范了。 果林中的果树以前从来没有剪过枝,枝条稠密,灰尘也大,等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江龙走出果林,身上已经是沾满了灰尘。 不过他一点也没有在意,只是轻轻拍了拍身上的浮灰。 而佃农们见自家小少爷亲自动手干活,而且没有嫌脏,嫌累,都是对江龙再次升起了敬佩之心。 因为时间比较紧迫,所以郑治与杨强指使着帮忙做饭的妇人们把饭菜直接抬起了果林旁,江龙本来想要和大家一起用饭的,但今天前锋也跟了来,这只大家伙是无肉不欢的。 它要是肯喝糙米粥才怪。 而若是让厨房派人把前锋的食物送来,给佃农们看到,那这些佃农们会做何感想,就难以预料了。 江龙不想和佃农们拉开太大的距离。 一来他的灵魂来自现代;二来真的连开距离后,就无法从普通的佃农嘴中听到真话了。 以前的胡管事为什么能在农庄里作威作福? 不光是有姜嬷嬷罩着,真正原因是景府的主人与主要管事们都不清楚农庄里的现状。 甚至就连姜嬷嬷,也是被胡管事蒙骗了。 田大壮还好,但郑治与杨强都是比较有心眼的人,江龙不想以后自己也被蒙骗。 回到别院,江龙吃过饭,田大壮与李管事一起求见。 却原来是找到了能买到鱼苗的卖家。 “他们的鱼苗是哪里来的?”江龙就是好奇,这个年代应该还没有人会培育鱼苗吧。 田大壮恭敬的答道:“是他们自己从河里捉来的,听人说,他们还让一些大人孩子去河里大量的捕捞,然后出钱购买。” “小少爷,要不咱们也自己去捞吧?”李管事见到表格之后,对于江龙养鸡养鱼的想法不再反对,不过还是想要尽可能的省钱,“听这里的百姓们说,一到春天,河面上的冰解冻,河中就会有大批的鱼苗,很好抓的。” 田大壮赞同的点了点头。 “还是买吧,咱们这里一共有八个水塘,最小的两个少投放些鱼苗,多养些鹅与鸭子,其余的六个水塘一共需要多少鱼苗呢?数量太大,靠自己是根本抓不够的,而且最近农庄里事情多,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去河中捕捞鱼苗。” 李管事想要反驳,但犹豫了一下后,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那小少爷,咱们一共买多少尾鱼苗呢?”田大壮开口询问。 “六个大点的水塘,能有多少亩?”江龙反问。 田大壮估摸了一下才答道:“一共能有三十亩大吧。” “按照一亩水塘放养两千尾鱼苗来算,三十亩水塘应该能投放六万尾鱼苗。”江龙知道前世,一亩水塘能投放的鱼苗在一千五百尾至三千尾之间,其中活水水塘放养的鱼苗可以多一些。 因为第一次养,江龙取的数量要低一些。 六万尾? 李管事嘴角抽了抽,心疼又要花上一笔钱。 田大壮则是挠了挠头,“那小的现在找到的这个卖家,家中的鱼苗怕是远远不够。” 靠自己去河中抓,也收购别人抓的,不是自己进行培育,而且那卖家应该也知道很多人想要靠养鱼致富,结果都赔了,那么卖家的家中存储的鱼苗数量自然是不会太多的。 能有个五六千尾已经是不错了。 “那就继续,多找几家。”江龙吩咐,“嗯,先把这家的鱼苗全部买下,投放到鱼塘里去。” 一般投放鱼苗前,最好对水塘进行一次消毒,不过因为农庄里的这几个水塘是活水,以前也仅仅是存储水而已,没有什么污染,江龙也就省了。 等以后鱼长大可以捕捞了,全部卖光,下次投放鱼苗时,再消毒。 “是。” 田大壮对于江龙交代的事情不敢有丝毫大意,没说几句话,就是和李管事匆匆离开了。 在别院中找了一趟拳,又躺下休息了一会,江龙再次带着护卫们来到了果林这边。 佃农们先前吃过饭,没有缓一缓,就立即又开始干活了。 江龙指点了没有多长时间,就见几辆装着木桶的牛车缓缓从远方行来。 木桶足有一人高,道路不平,牛车颠覆上下起伏,木桶上方不时的会溅出水花。 田大壮与李管事都各自骑着马,跟在牛车旁边。 因为经常要外出办事,田大壮学会了骑马,马匹是新买的,比较矮小。 远远比不上景府护卫们骑的马高大强壮。 等牛车赶到近前,人们帮着把木桶抬下来之后,江龙上前观看。 只见木桶中一条条小鱼在四下游动着,大多比较活泼欢实,从体形与颜色上看,鱼苗的种类是比较多的。 正好江龙也想要混养。 江龙带着人,在水塘与河水相通的地方扎下结实密集的线网。 然后便是一声令下,“把鱼苗全部投放到水塘中去吧。” 佃农们便是抬起了一个个木桶,来到一处水塘边后,把木桶中的鱼苗与水全部都倾倒而下。 见小鱼在水塘中欢快的游着,佃农们指指点点。 这时一个护卫从别院赶来,走到江龙身边,俯身到近前低语了几句。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旁观 农庄别院,一间下人房间中。 邹婆子脸色灰白,静静的躺在床榻上。 一名年老的大夫双眼微闭,一手抚着胡须,一手给邹婆子把脉。 良久后,眉头已然皱起的老大夫收回手,双眼也是缓缓睁了开来,已经有些昏黄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无奈。 “老大夫,邹婆子的病情怎么样?” 今天邹婆子一大早就闹腾起来,瘦些的婆子扶着她,足足跑了七回茅房。 看着茅房内的地面都被染红,干瘦的婆了心中一直发凉。 赶紧向管事请假,然后匆匆请来附近镇上医术最高的老大夫。 这时见老大夫把完脉,干瘦的婆子就是连忙上前询问。 老大夫帮着邹婆子把棉被盖好,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出去说话。 二人轻手轻脚的推开屋门,一前一后跨过门槛来到小院。 “老大夫……” 年老的大夫摆手打断干瘦婆子的询问,一脸惋惜的道:“没治了,赶紧把她的亲人都找来,见最后一面吧。” “啊?”干瘦婆子虽然有预感,但仍然是惊呼出声,然后又苦笑道:“她一生未嫁,孤苦伶仃的只身一人,没有男人与孩子。” 老大夫闻言微微一愣,先前他把脉时,有查出病人曾生育过孩子,而且生产的时候还落下了伤。 也正是因为有这种妇人的伤病,暗疾,痼疾,所以他把完脉后认为婆子年纪大了,又应该是受了凉,才引得伤病暗疾复发,病情汹涌,没得治了。 病人怎么可能一生未嫁? 不过,病人若只是普通百姓,他自然会出声相询。 但景府却是宁远县内首屈一指的世家豪门,其中秘辛很多,见多识广,也曾因为医术颇好,进入一些豪门中诊病的老大夫知道不可多说,多问,不然怕是会引火烧身,甚至丢掉小命。 干瘦婆子唉声叹气,没有发现老大夫神色的异常。 “既然没有亲人,那你就把和她相处不错的人都找来,帮着办理一些身后事吧。”老大夫改口。 “嗯。”干瘦婆子轻轻点头。 其实邹婆子来景府当差时间并不长,而且平日里木纳,呆板,也不和人多说话。 根本没有结交几个朋友。 不过遇到这种事,多找几个人来帮把手,想来很多人是会热情帮忙的。 干瘦婆子从怀中取出一只荷包,数了几十枚铜板,递向了老大夫,“这是给您的诊金。” “算了,老朽也没有帮上什么忙。”老大夫推拒不收。 但干瘦婆子却是硬生生把钱塞到了老大夫手中,“您大老远路一趟,不收诊金怎么行?” “真不用!” “您要是这样,以后我可再不敢登您的门找您治病了。” 老大夫这才把钱收下。 干瘦婆子送老大夫出门,然后找来同屋的另一个婆子就是张罗起来。 办丧事要买白布,买纸钱等东西,还得布置灵堂。 很多人见二人神色不对,询问后也是伸手帮忙,因为动静颇大,最终传到了林雅的耳中。 宝枝就是小心翼翼的询问,“这里是府上别院,小少爷和您都住着,那婆子的灵堂摆在这里不好吧?” 言下之意,邹婆子毕竟只是下人,死后不能在别院中设灵堂。 就算是在府中当差的仆从丫环,不等人断气,在病危的时候也是要立即拉出府的。 一般都是拉到农庄上,然后办丧事。 景府,别院,这都是景府主人的地盘。 林雅想了一会,以前在林家时,也没有哪个下人能在府中办身后事,便是开口道:“把邹婆子移送到农庄中另外的人家吧,她也没个亲人,真是可怜,到时给那家些银钱便是。” “少夫人和小少爷一样,也是菩萨心肠。” 宝枝屈膝一礼,然后便出去传话了。 林家在定洲安州城内,也是一家豪门,族人众多,林雅的父亲虽然也是嫡系一脉,但却在家中排行第四,是自家兄弟中最小的一个,以前又被父母过度宠爱,使得他大手大脚惯了,而且没什么本事。 林雅的亲生母亲是富商家的嫡女,嫁入豪门林家算是高攀,毕竟林家有许多子弟在地方上任职,而若是没有族人当官,也算不得什么豪门世家了。 不过虽然是高攀,但林雅亲生母亲嫁进林家时,却是带了一大笔嫁妆。 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而且林雅的亲生母亲颇会理财,也正是因为带来了大笔嫁妆,还会赚钱,以供林雅的父亲花销挥霍,所以当年林雅的亲生母亲才能够和林雅父亲感情和睦。 而等林雅的亲生母亲难产病逝之后,家产就都落到了林雅父亲手中。 林雅父亲自然也就慢慢的忘了原配妻子的好。 因为林雅父亲在府中地位不高,之后亲生母亲去逝后,林雅更是被后来的继母打压,所以林雅对于林府中一些权力颇大的管事也是认不全的,就算以前邹婆子曾在林雅面前出现过,如果不仔细观看的话,林雅也是认不出邹婆子真正身份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邹婆子才敢暗中进入景府当眼线。 而且邹婆子在林家时手握权柄,衣衫鲜亮,现在却打扮成了粗使婆子,更加自信林雅认不出她来了。 此时以林雅的身份自然不会亲自去探望病重将逝的邹婆子。 也就错过了发现邹婆子这个林家眼线的机会。 邹婆子已经是神智模糊,恍若在梦境之中,一会想到早就病亡数十年的自家男人。 一会想到被人下毒害死的独子。 给林家大夫人当奶娘,自然是一门难得的好差使,竞争的人极多。 甚至还牵连到一些主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她对林家大夫人的母亲极度忠心,也舍身保护幼小时的林家大夫人。 正是因为如此,一些想要迫害林家大夫人的人,便把怨气撒在了她的家人身上。 虽然最后林家大夫人的母亲帮她报了大仇,但她最终却也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以后很多年,她也曾想要再找个男人改嫁,但林家大夫人的母亲却是找她谈过一次话。 说她最好不要嫁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主人足够的信任。 话中的意思是有了亲人,就有了被别人要胁的把柄。 经历了男人死,独子被毒害的惨事,之后又是与人勾心斗角,报仇,阴谋陷害,杀人,渐渐的邹婆子便是变成了一个冷血,心狠手辣的人。 但在临死前,迷迷糊糊的回忆中,她却渐渐发现了一些蹊翘之处。 似乎自家男人与独子的死,和那位已经去逝多年的林家大夫人的母亲颇有关联。 就算不是其下的毒手,但也是冷眼旁观了。 而目的,只是要她了无牵挂,一生只忠心于林家大夫人。 当自家男人那张年轻的脸庞与独子胖乎乎的睡容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又慢慢消失的时候,邹婆子猛然惊醒,“不,不要!” “你没事吧。”干瘦婆子忙了一阵,就是守在了床前,见邹婆子醒转,连忙问道。 邹婆子已经是在弥留之际,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同时也是察觉出自己不是猛然间大病一场这么简单。 “能帮我借只笔么?”邹婆子吃力的说道。 “行。” 人之将死,能满足的自然要满足,干瘦婆子匆匆出门。 不一会,就和另外几个婆子一起来到小屋之中。 邹婆子看到有几个婆子看到自己的模样后,红着眼睛别过脑袋,泪水却已经是从半空滑落。 心头莫名的一暖。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几个婆子叫什么名字,但她们却会为自己而伤心流泪。 那如果是换作那个自己忠心了一辈子的林家大夫人呢? 林家大夫人是吃她的奶,被她抱大的,她太了解了。 不可能为自己流泪,在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后,估计只会急切的询问一些她所关心的事情吧。 干瘦婆子把蘸好了墨的笔与白纸递过来。 邹婆子费力的抬手接过,虽然屋内其她婆子都不识字,但仍然是全部退出了小屋。 深深吸了一口气,邹婆子鼓起最后的力气,写下一段文字。 然后将之卷成纸筒,塞在了内衣的夹层之中。 不一会,其她的婆子进来,就见邹婆子的嘴角带着一丝墨迹,手中的纸张已经不见了。 “本想留点遗言的,但想想根本就没有亲人,留也,也是白留,就吃下肚子里了。”邹婆子喘着粗气说道。 干瘦婆子抹了把眼泪,上前道:“那你还想吃什么,我去厨房帮你做。” 然而邹婆子的眼皮已经是在慢慢的合上。 过往的一幕幕,从眼前浮现。 自己这辈子害了那么多人,有年龄还小的丫环,有府中的男仆,有颇有权力的管家,也有其她女主人手下得力的管事嬷嬷,现在被人害死,也算是善恶有报。 当眼前浮现出林大夫人母亲的脸庞时,她手指紧握,但最终却笑了,自己被此人算计给林大夫人当了一辈子的棋子,不过您当年袖手旁观,任由我的男人与孩子被人暗害,那婆子我今次也袖手旁观一次。 邹婆子想通了很多事情,在眼睛将要闭上的刹那,隐隐听到一声声伤心的痛哭声。 像自己这般恶毒,坏事做尽的人,居然有人为自己痛哭? 最终,邹婆子死的很安详。 江龙闻听到护卫汇报,说邹婆子死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听说她没有亲人,身后事就由府上出钱来办吧。” “是。” 护卫后退几步,然后骑马朝着别院的方向而去。 因为最终由府上出钱,所以邹婆子的丧事办的颇为张扬。 不过就在许多婆子帮着张罗,摆灵堂,悬挂白绫之际,却是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偷偷摸摸的在邹婆子的遗物中翻找。 最终在邹婆子内衣夹层中,发现一筒纸卷。 飞快的展开瞄了一眼,此人就是将之塞进怀中,匆匆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进圈 新年快乐! 人影自以为小心,但却没有注意到有人远远缀在身后。 邹婆子死了,江龙对于宝瓶的安全,多少是有些放心了。 不过以后他不会再大意。 林家在景府也许不止只是安插了一个邹婆子。 而且就目前看来,林家想要打景家的财产主意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过自己已经安排让桑蛛盯着邹婆子与那个已经背叛的护卫,只要有可疑的人,就要盯紧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林家在宁远县与景府中的眼线给查个清清楚楚。 等到了那个时候……江龙不会立即拔掉,但却可以利用起来。 毕竟他还要想办法救出林雅的亲弟弟。 再者,林家可以打景府财产的主意,那么自己也可以有样学样。 就算是想要把林家的财产全部夺到手中难度比较大,但也可以扶林雅的弟弟上位。 估计再过几天,杜娟暗自偷偷抄录的稿子,应该就能被送到林家了吧。 江龙站在水塘边,智珠在握,微风吹拂下衣衫飘飞,负手轻笑。 不一会,他让佃农去把糠与麸皮用开水烫一下,然后直接撒进水塘之中。 马上就见那些小鱼们游到水面上,开始争抢着吃了起来。 溅起阵阵浪花,甚至有的小鱼还直接从水面跃起。 光是喂糠与麸皮鱼儿虽然也能吃饱,但生长的速度并不够快,江龙便对佃农们吩咐,让他们把家中六至十岁大的小孩召来,让孩子们去河边捉些小虾与水螺,全部扔进鱼塘之中。 当然,江龙也有认真叮嘱,让小孩们一定要小心,不可以掉进河里了。 小孩们的动作很快,效率极高,边玩边干活,现在河面上的冰刚刚解封没多久,在河岸边有回收的地方,搬开水中或者一半在水中的石块,能发现很多个头很小的虾米。 这些都可以做为鱼食,能让鱼儿成长的更快。 除此之外,江龙又让郑治与杨强去找镇上的屠夫收购没人要的骨头与动物内脏,骨头与收拾干净的内脏用开水多煮一段时间,再将骨头碾成颗粒,内脏用刀切碎,然后和烫好的糠与麸皮掺在一起洒进鱼塘之中。 鱼儿争抢的更欢实了。 以后就用这几种东西做鱼食了。 果林与水塘这边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他不必再总是待在这里盯着,去砌盖好的牛羊猪圈那边看了看。 每个圈里点燃着好几个大火堆,经过一夜与今天白天的烘烤,圈墙与地面已经是干透了。 江龙很满意。 一眨眼到了晚上,江龙心情很好,免不了又给几女讲故事。 原本林雅因为府中死了一个人,情绪多少有些低落。 不过当听到灰太狼又被喜羊羊给整了一顿后,也是微笑了开来。 在灰太狼那句我还会回来的结束语中,江龙也是起身,带着玉钗与宝瓶回小院了。 杜娟是在下午时分得知邹婆子病亡的消息的,之后脸色就是有些不对劲。 傍晚回来,看向林雅时,眼神就是有些个瑟缩。 她很是怀疑邹婆子就是死在林雅手中的。 没想到以前很是软弱,总是缩手缩脚,没个名门闺秀模样的林雅,在离开林府后,居然会有这般的手段。 难道她以前是佯装的? 也是,如果她不装的话,哪里能活到现在? 而且若是不装的像个野丫头,身上没有半点豪门千金的气质,单凭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估计林家也会想办法退婚,然后将其嫁给其他仍在得势的皇亲国戚府中,给林府谋取更大的利益吧。 想到林雅以前藏的这么深,杜娟心中就是一阵阵的发寒。 哪里还敢在林雅面前摆架子,耍脾气? 回到小院后就是老老实实的退下回自己的小屋了。 杜娟的异常别人没有在意,但却没有逃过方晴的眼睛。 方晴认真回想今天别院与整个农庄中都发生了什么大事情,最终想到了病亡的邹婆子。 心头就是蓦然一惊! 虽然仍是猜不透其中内情,但明显杜娟与那个邹婆子之间应该是有什么隐秘的。 果然,世家豪门内部就没有一个干净的。 方晴没有把自己的猜想告诉林雅,也没有汇报给江龙知道。 在她眼中,此刻情形复杂,根本只是看到一棱半角的,而且她也不知道林雅与江龙为人怎么样,值不值得自己忠心效劳。 所以冷眼旁观,选择继续隐忍,并不会贸然行动。 第二天,江龙早早起来打了几趟拳,喝下补药,身上渗出一层热汗,由宝瓶与玉钗二人伺候着吃过早饭,便是带着众多护卫来到了牛羊猪这边。 今天是牲畜进圈的日子。 田大壮与李管事起的要更早一些,天还没有亮,就是带着大批佃农骑着马去赶羊与猪了。 等江龙来到了时候,已经有一百多只羊进圈。 猪全是小猪崽子,堪堪到成年人的膝盖,是用牛车拉筐,把猪崽子装进竹筐中,给驮了回来的,牛羊可以赶着走,但猪就没有那么听话了,此时也有二百多头猪崽子赶进圈里边了。 江龙走进圈中,耳边不时传来牛叫与猪崽子的哼哼声。 郑治与杨强已经雇佣好了人,在准备吃食,可不敢把猪羊给饿着了。 食物是糠与麸皮,外加一些干草料,用开水烫过之后搅拌一下,就能直接放进食槽里喂了。 食槽是将木头挖空,制作而成,专门请木匠打的。 江龙本想请铁匠用铁皮来制做的,不过被田大壮制止,说用铁皮打一来价格昂贵; 二来不及木制的食槽耐用。 说木制的食槽,小心些,可以用一辈子。 不一会,几个佃农准备好了食物,一一投放到食槽之中。 小猪撒着欢的往前挤着抢食。 绵羊也是一样,一个个的都很精神,甚至有的脾气不好,为争抢食物还单挑顶架,可以看出来都很健康。 让田大壮负责选购,是很明智的。 一直到上午时分,田大壮与李管事才总算把牛,羊,猪的余账结算清全给赶了回来。 江龙问了一下,算上之前赶回来正在给农庄耕田的那些牛,大牛一共有三十二头,小牛四十五头。 成年的公羊买了五只,成年母羊五百五十只,小羊羔公的有一百只,母的有一百八十只。 猪全是不大刚刚断奶没多久的小猪崽,公母全加起来,一共有一千头。 看着很多圈被牲畜占满,江龙心中很是高兴。 一年之后,就能见到收益了。 牛是不打算出售的,江龙打算全部养着,春天帮着耕地播种,秋天套上车负责把粮食载到场上。 平时闲暇,可以拉上车载客,去个镇上或者县里的,赚个路费。 总之牛虽然吃的较多,但只要物尽其用,并不会亏钱,反而能小赚几个。 当然,这里不算耕种与自家使用,不然光是春天拉出去帮别人耕地就能赚不少银钱。 养母羊是要其生小羊羔,小羊羔公的由田大壮负责阉掉,这样容易上膘而且肉质鲜嫩,母亲继续养大再生小羊羔。 猪就简单了,养上一年就可以直接宰杀卖肉了。 不过因为数量多,所以在宰杀之前要联络好买家。 这到也不是什么难事,数量多,自然可以适当的降一降价,又或者是直接自己拉出去售卖。 卖的比市场上便宜一点,逢年过节的百姓们需求量大,很轻松就是能够卖出去。 牲畜全部拉了回来,江龙便开始亲自动手配制饲料,当然,他配的并不很准确,不过对于牲畜增膘还是比较管用的,只是和前世那些饲料的比例有些不一样而已。 饲料的配方中有,麸皮,高梁,豆粕,油坊里边用菜籽榨油后,而剩下的油渣,骨粉,以及少量的盐。 等饲料制作出来,又教会给负责喂食牲畜的佃农,等他们学会配比,至此这边就不用江龙再操心了。 这几天田大壮与李管事东奔西跑,非常劳累,尤其是李管事,他毕竟是上了年龄,好像整个人瘦了一圈。 不过二人去别院向林雅报了一下账目之后,就又出去四下寻找卖鱼苗的人家了。 农庄这边的事情忙碌,但在江龙的安排下井井有条。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只是两三天时间,柴世荣就是找上门来。 本来江龙以为即便有人找碴,故意刁难,想要夺取印刷厂的管理权,柴世荣至少也能顶住个六七天呢,到那个时候,农庄这边连播种也是应该差不多忙碌完毕了。 江龙正好可以把心思全部放在印刷厂这边。 但计划显然没有变化快。 柴世荣神色焦急,找到江龙后就是大吐苦水。 江龙听着听着,就是升起一阵无奈。 柴世荣还是没有自信与底气啊,不然不会被人给欺负成这般模样。 不过也好,有人刁难找碴,足够的嚣张,才好打对方的脸帮柴世荣竖立起威信嘛。 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江龙请柴世荣暂住一晚。 但柴世荣十分着急,硬要拉着江龙现在就赶往京城。 “贤弟到是舒服,躲在农庄里好享受。”柴世荣还不满的抱怨。 江龙听完柴世荣先前的诉说后,已经对印刷厂目前的大体形势有了了解与判断,不认为是什么难事。 所以不想现在骑马疾驰赶往京城,受那个罪。 他的骑术又不好,若是骑太慢,可以赶到时京城已经关门了。 大晚上的,京城的守兵不可能为他们两个开城门。 而若是骑的太快的话,天色又是蒙蒙黑了,江龙不保证以自己的骑术就一定不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柴兄不必如此的着急,你且放宽心,明天小弟随你一起进京,保证将那些个上门挑事的人,全部都摆平!” 江龙很是自信的说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执念 新年快乐!马年吉祥!万事如意!财源广进!身体健康!巴拉巴拉…… 柴世荣虽然心中急切,但见江龙说的这般自信,而且他也才想起江龙的骑术实在不怎么样,最终犹豫了一下后,终是点头应了下来,但仍是说道:“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动身。” “没问题。” 江龙痛快的答应下来。 然后挤了挤眼睛,开口道:“走,小弟带你去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柴世荣被江龙神秘的模样勾起了好奇心。 江龙却是不回答问话,直接扯着他的衣袖往前走。 柴世荣心中好似被猫轻轻挠了一下,急于想知道江龙要带自己看什么,一时之间先前的担心,便是给忘到了脑后。 江龙径直带着柴世荣来到了玉钗与宝瓶工作的地方。 柴世荣踏进屋门,一眼就看到了桌案上许多大大小小的布偶。 双眼瞬间大亮! 快走几步,超过前边的江龙,把各种形象的布偶拿在手中翻来履去的看。 “太神奇了,太可爱了,太漂亮了!” 柴世荣连声赞叹。 玉钗与宝瓶闻言都是骄傲的抬起了雪白的下巴,好似布偶是她们发明出来的一样。 “猜猜看,这些布偶都是谁?”江龙上前揪住一只美羊羊布偶的耳朵,将它提了起来,另一只手还曲指弹了弹它的小鼻子,嘴上微笑着说道。 然而他这番粗暴的举动,却是惹得玉钗不高兴。 第一只美羊羊,是送给玉钗的。 玉钗也最是喜欢故事中的美羊羊。 所以她立即伸手,从江龙掌中救下那只耳朵已经被拽歪的可怜的美羊羊。 江龙无奈耸肩。 柴世荣并不是傻瓜,脑海中灵光一闪,就是猜到了,“这些是灰太狼与喜羊羊故事中的小动物么?” “不错。”江龙嘻笑着点头,“那你说等话本卖出去大红了之后,我把这些布偶与刺绣再投放到市场上,能不能再赚上一笔?” “能,太能了!” 柴世荣对着江龙连连竖大拇指,“不但能赚,而且能大赚!” “那柴兄可有意插上一手?” 江龙问出后,柴世荣明显的就是一愣,“贤弟愿意给为兄分上一杯羹?” “咱们是兄弟嘛!”江龙双手环在胸前说道。 但柴世荣却是仍是不太相信,“你说真的?” “你今天怎么变的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爷们。”江龙没好气的推了柴世荣一把。 柴世荣后退,踉跄了一下,“我当然是爷们,但我家可是没有卖布偶与刺绣的店铺,与你合作,根本帮不到你什么的。” 即便是兄弟,关系好,互相照应,但也要能出份力才行。 哪里能白白拿兄弟的银钱? 柴世荣也是有原则的。 “这还不简单?”江龙却是开口道:“只要把管理着你家印刷厂所有销售渠道的管理人员全部集中起来,让他们在各自所在的地方暗中开个绣楼,不就得了?” “这,这能行么?”柴世荣不确定的道。 “你也看好这些布偶与刺绣了,为什么不行?” 江龙有着绝对的自信,“不过在集中那些人之前,要先将之收服,不能走漏了消息。” 柴世荣闻言又是一阵担心,他这才是第一次与那些人打交道,说不定那些人以前就有效忠的人,“这个很难做到吧。” “只要你肯听我的话,就没什么困难。” 怎么收服下人? 太简单了。 无非大棒加胡萝卜政策。 “好,我听你的。” “布偶与刺绣会在书卖红了之后再上市,时间还算充足,咱们不急,慢慢收服那些管事。”江龙说道:“不过到时我出钱开店铺,你所占的份额就要低很多了。” 柴世荣到是也想要出钱在店铺中入点股份,但他此时口袋里根本没钱。 只能点头,道:“这是应该的,说吧,给为兄多少份例?为兄也不贪,二十份能占其中一份为兄就知足了。” 做布偶与刺绣生意,柴世荣的确是出了不了多大力。 不过江龙也有自己的短板啊,就是手中没人。 而真正忠心,又有能力的手下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江龙只能等渐渐接手了景府大权,然后在景府的仆从,又或者是仆从后代中寻找,培养。 外边买来的,就算手中捏着卖生契,也信不过! 毕竟男人与女人是不一样的。 女人娇弱,胆小,主人家买来后,就能有个住所,吃穿不愁,她们很少有人会生起逃路的念头。 但男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那些有本事的,一般都比较胆大,甚至有的直接卷了主人的银钱跑路。 所有只有府中仆从的家生子才更值得信任一些。 江龙没有讨价还价,“那就听柴兄的。” “好!”柴世荣就是笑了,没想到来一趟农庄,居然又多出一条财路。 即便只占二十分之一,但布偶与刺绣明显是会卖火的,这也会是一笔不少的数目。 见二人谈完了正事,宝瓶便是嘴快的给柴世荣介绍。 “这是灰太狼。” 柴世荣望去,不由笑了,“它的脸上怎么有道疤?不过看上去到是并不会吓人。” 宝瓶嘻笑着抱起一只布偶,“这是红太狼。” “它手里拿的就是平底锅么?”柴世荣好奇。 “嗯。”宝瓶点头,接着又给柴世荣介绍了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等。 直把柴世荣看的大为惊奇赞叹。 并对设计出这些布偶形象的江龙大为佩服。 在普通人眼中,狼与狼都长一个样,羊也是,顶多身高不同,有高有低有胖有瘦罢了。 但现在这一群大羊却是各有各的特点,根本不一样,也似是人一般有了自己独有的相貌。 灰太狼与红太狼也是,而且明明是凶恶的狼,但却非常可爱喜人。 拿着一只只布偶认真仔细的把玩,观看,柴世荣发生真心感叹,“贤弟真是大才啊!” “只不过有点新意而已。”江龙谦虚。 “但就是凭借这点新意才能赚到大钱!” 柴世荣突然想到什么,好奇的询问,“西游释厄传里的人物,你能不能也给设计出来?” “应该能吧。” “真的?” 不过是柴世荣,宝瓶与玉钗也是双眼大亮。 江龙取出随身携带的炭笔,立即就是在一张纸上画来画去。 不一会,头戴紫金冠,手拿金箍棒的孙悟空,就是映入众人眼睑。 “好威风!” 宝瓶出言夸赞。 这完全是和灰太狼喜羊羊不同的风格。 柴世荣也是连连点头,嘴上问道:“贤弟不打算把西游释厄传里的人物也做出来,一起售卖?” “好啊,这是个好主意。”宝瓶赞同,上前抱住了江龙的胳膊。 江龙却摇头道:“如果我做出西游释厄传里的人物,拿出去一起出售,那么百姓们就会有挑选空间了,买了这个也许就不会再买那个。” 柴世荣,玉钗,以及宝瓶闻言都是一愣。 “说直白点,我把两种风格不同的布偶刺绣摆出来一起卖,等于是自己跟自己打摆台,有的人喜欢灰太狼,就不买孙悟空了,而有的人喜欢孙悟空,就不再买灰太狼了,在无形之中就会丢失很多客户。” 江龙认真的解释道:“所以我要将它们分批来卖,先卖灰太狼与喜羊羊这类布偶与刺绣,等生意下滑之后,再把孙悟空等布偶与刺绣拿出来出售。 这样的话,以前买过灰太狼与喜羊羊的客户见孙悟空的布偶与刺绣也很是好玩,便仍会花钱购买。” 宝瓶,玉钗,以及柴世荣认真想了一会后,先后恍然明白了。 “看来贤弟不但擅编故事,而且精通商贾之道。”柴世荣觉得和江龙接触的时间越长,就越发的看不懂江龙。 “没办法,没钱,寸步难行啊!”江龙摊了摊手道。 柴世荣深有同感的点头。 他在自家地位并不高,爷爷成国公一个劲的偏心大伯一家,他早就有了危机意识,担心等爷爷去了以后,大伯继承国公爵位,自己一没权二没钱,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现在爷爷还在,大伯就不怎么关心他,到那个时候,很可能随便给他一份差事,就把他给打发了。 当然,饿死是不可能,但这辈子也就只能过的像个小地主而已了。 而有时候财富,银钱可以直接带给一个人地位。 府中有很多好的位置差事,只要肯花钱,就算是族老的位置,也一样能将之买到手。 到了吃饭时间后,回到别院,江龙与柴世荣同桌,还少喝了点酒。 江龙的身体已经康复,现在少饮点酒已经是无碍了。 宝瓶与玉钗去给林雅通知一声,说江龙今天晚饭不在那里吃了,结果二女被林雅挽留一起用饭。 杜娟则是悄悄的退了下去,全没了往日的威风。 方晴也退下,悄悄盯着杜娟的一举一动。 别看林雅没有对她明说什么,但她知道总有一天,林雅会向她摊牌。 但是在摊牌前,肯定要进行考问,看她够不够格被提拔重用。 对于宁远县景家,方晴是早有耳闻的,不然她不是那个人牙子手中的姑娘为什么能去酒楼呢? 如果林雅真的想要让她效忠,追随,就必须得答应她一个条件。 她要为那个咳血,死在自己怀中的圆脸女孩报仇! 这么多年来,圆脸女孩临死前的场景,总是会时不时的在她脑海中浮现。 慢慢的,居然形成了一种执念。 如果不能替圆脸女孩报仇,她良心不安,怕是将来会被纠缠一辈子。 宝枝宝环等几个丫环很听方晴的话,今天面对杜娟时,一直是低眉顺眼忍气吞声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青楼 吃过饭,江龙让一个丫环给柴世荣安排好住房,又让玉钗与宝瓶各自回房歇了。 自己走回房间坐下没多久,桑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做的好。”江龙夸赞。 桑蛛低下了头,嘴角则挑起一抹弧度,然后道:“奴婢也能让淮王像那婆子一般……” “不行。”江龙不等桑蛛说完,就是出言打断,“淮王乃是皇室中人,身份非比寻常,他若是出了事,皇上不会轻易擅罢干休的。 到时但凡和淮王有些不对付的官员勋贵,包括我们景府,也都会被严厉排察的。” 见桑蛛仍然不死心,想要试上一试。 江龙又道:“而且王府护卫森严,我也不想你冒险。” 桑蛛飞快的抬头看了江龙一眼后,终于是歇了这个心思。 说及淮王,江龙想起了侯江,几天前侯江投靠,他点头收下了,之后便派侯江去淮王府的附近查探,看能不能找到杀死淮王的机会。 淮王在杏林时,居然想要抢林雅回家,此人嗜杀,疏狂,好色如命,既然已经结了仇怨,就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林雅被其惦记上,淮王应该也是不会擅罢干休。 江龙与他是不死不休了! 侯江没有传回信,江龙到是不急,反而觉得侯江办事比较谨慎,牢靠。 换个毛躁点的,一不小心,就是有可能露了行迹。 那毕竟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王爷,而且是当今天子的亲生儿子。 京城夜幕中,侯江静悄悄的走在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 虽然一到晚间京城会关闭四门,但因为和平的时间久了,所以只要不是出现意外情况,京城并不会宵禁。 虽然已经傍晚,但大街上仍然是人来人往。 许多乘着软轿的豪门公子,勋贵纨绔,以及换掉了官袍的大人,都是径直奔向与好友邀约好见面的青楼酒肆。 天色泛黑,正是青楼生意渐渐红火起来的时候,尤其是那些规模庞大最是有名的青楼,无数自命风流的才子踏进门槛,想要和青楼中正当红的头牌姑娘畅谈诗词,把酒言欢。 如果能俘虏了红牌姑娘的芳心,没准就能点头留宿,一夜风流。 青楼做大了,就要设定一些新颖的规矩,而且开青楼的人,最是懂得男人们的心。 什么样的女人最是让男人惦记? 不光是漂亮,聪明,风骚,xing感,又或者是有气质。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必须是处子之身。 再美,再靓丽,已经被别的男人拔了头筹,客人们便不会再愿意掏银子出天价了。 说白了,就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还有一些姑娘虽然不是完壁之身,但因为长的足够漂亮,而且是才女,则是另定规矩。 毕竟得入了这些姑娘的眼,才能花钱留宿。 留宿的价格虽然不再是天价,但也价位不低。 总之,青楼就是在想着法的多捞钱的过程中还要去打出名声,吸引比如官员,纨绔子弟,青年才俊,地主老财,等所有年龄段,所有身份地位的男人来这里消费。 各种各样的人都来了,才能让青楼的生意永远红红火火。 能在京城开青楼,其背后定然是有大人物撑腰。 所以不管是什么样身份的人来了,也是没人敢在这里闹事的。 这时侯江跟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后。 男子长的人高马大,身材异常的魁梧,虽然是初春时节,但却光着膀子敞着胸脯。 一双手臂粗大,肌肉结实,圈脸胡,胸口间,还长着蓬乱的黑毛。 这个男子叫方盘,是一位行刑手。 只是今天一天的时间,他就足足砍掉了五个脑袋。 都是犯罪的官员。 说起来除却特权贵族之外,大齐的律法对于普通官员与大齐百姓还是比较严厉的。 方盘没有注意到后边有人跟着他,而且他不过是一个行刑手而已,平常也不普和人结怨,谁没事会跟着他? 一路来到留香阁,方盘直接从后院走进。 除却是行刑手之外,他还给留香阁看场子,多做一件差事,多赚一笔钱。 留香阁虽然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青楼,背后也有名头极大的靠山,但哪家青楼每天不得遇到几个灌点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的醉鬼? 这个时候就要靠留香阁豢养的打手出面,把人打跑,又或者直接将醉鬼抬起来扔出大门了。 只要这些醉鬼清醒之后不再找留香阁的麻烦,青楼背后的靠山,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 而且这种混乱的地方,你想要一点纠纷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皇上亲自来开青楼,照样的醉鬼撒泼,耍无赖。 不是他胆子大,而是有人本来就是酒来疯,喝点酒就是立即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了。 走进留香阁,方盘朝着另外几个壮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正要走向前边的一间屋子,一个壮汉突然皱了皱眉,然后咧着嘴,露出满口的黄牙道:“今天客人多,缨红正在接客呢。” “嗯?”方盘的脸色就是拉了下来,“我不是说过她身子不好,不能再接客了么?” “方哥,缨红接不接客,我们几个兄弟可做不了主。”开口的大汉立即就是回道。 另外一个壮汉也是道:“你看上了缨红,想要买就早点下手,别总是这样拖着,先前嬷嬷领着客人来了,我们也有帮你说好话,但嬷嬷的眼睛里只有白花花的银锭子,哪里肯听我们几个的?” “是啊。” 这一群汉子明显有些惧怕方盘。 一是因为当年方盘刚来时,这些人曾合起来故意挑衅,然后动手,想要将方盘打服,以后好从方盘的例银里扣油水,但结果却是被方盘一个人放倒了他们全部。 二是后来知道方盘还做着行刑手的差事,这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啊! 方盘平日里话语不多,面无表情,虽然和他们相处有些年头了,但一直不曾和他们交谈交朋友。 他们也担心方盘一直记恨着当年的事。 所以一见方盘皱眉,就是心生惧意。 他们也不是什么良善好人,但打人揍人,把对方打成残废他们有干过,但真正的杀人,他们还真不敢。 “我钱还没有凑够。” 方盘一脸阴沉。 其他几个壮汉犹豫了一下,一个不情不愿的开口道:“差多少,要不我们哥几个给你凑凑?” “不用了!”方盘挥挥手,再次抬腿,朝着缨红的房间行走。 等方盘的背影消失在门洞口,一个壮汉满脸不屑的吐了口吐沫,“真是个榆木疙瘩!” “是啊,那缨红都多大年纪了!” “残花败柳了,也只有这个傻子才愿意出三十两银子买。” “他说缨红身子不好,是不是怀了他的孩子?” “有可能。” “要不咱们去告诉嬷嬷?” “在这里做事,是不允许怀孩子的。” “算了吧,告秘也没有什么好处,还凭白得罪方盘。” “再说缨红平常也接不到几个客人,嬷嬷就算是知道了,估计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不会强行给打掉吧,不然孩子一但没了,方盘改主意,不买人了怎么办?” “只是每次想起当年被方盘打,我就恨的牙根直痒痒。” 一群大汉凑在一起骂骂咧咧嘀嘀咕咕。 方盘穿过门洞走出十几步后,突然听到前边的房间内传出一阵虐骂与惨呼求饶的声音。 “臭婊子,当年你不是很高傲么,看都不看大爷我一眼!” “不要……疼。” “大爷当年心也疼,不但真的看上了你,而且双手捧上了白花花的五十两银子,你个臭婊子却骂我大字不识一个,不配上你的床,让我拿上银子滚!” “求求您了,不要拧了……” “今天落到大爷的手里,大爷不好好玩玩,怎么解当年的气?” “我错了,求您了。” “现在知道错了,迟了!” 缨红生了一幅好相貌,当年也曾是留香阁的头牌姑娘,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芳华不再,年龄渐大,便慢慢的从头牌姑娘,一步步的落到了最下等,只要有客人就得接的地步。 很多客人都曾被红牌姑娘看不上,甚至是奚落过,记恨在心。 红牌姑娘当红着,他们不敢怎么样。 但等到这些红牌姑娘从青楼当年的摇钱树变成了没人要的低贱货,他们便会过来报复。 方盘不止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曾发过火,打跑过客人。 但事后,青楼的嬷嬷都会责罚缨红,并扣他的月例。 所以即便心头难受无比,他也只是瞪着一双通红的大眼睛,强自忍着。 但过了没多久,房间里却是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不要,我的肚子!” “嗯?肚子?” “别,别压我的肚子。” “哈哈,你个臭婊子不会是怀上了谁的种吧?看我不告诉青楼的嬷嬷。” “求求你不要。” “那你得什么都听我的……” 客人的话没说完,就听咣当一声,屋门被人给踹了开来。 插销已经是断成两截,掉落在地面上。 “你是谁?” 客人先是一愣,才不满的吼道。 但等到身形高大一脸凶恶的方盘走近,却是给吓的不由吞了口口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十天 方盘赤着一双如同普通人大腿粗细的双臂,裸着长满黑毛的胸膛,再加上一脸的圈脸胡,并瞪着通红的大眼睛,直把先前将缨红掐的遍体鳞伤的客人给吓的一个劲的吞口水。 “你,你是谁……” 客人话没说完,就见方盘右手一探,如同捉小鸡般,将之给提到了空中。 瓮声瓮气的低吼道:“你个老杂毛,居然敢欺负缨红?” 却原来这个客人已经是双鬓斑白,怪不得当年缨红没有相中此人,二人之间应该相差了近二十岁。 青楼中的女子地位下降的极快,就算是头牌姑娘也不过能红个三四年时间而已。 之后便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再加上青楼中的姑娘出道都比较早,十五六岁就开始接客,等到像缨红现在这般已经有三十岁,已经算的上是人老珠黄了。 “别,不要然嬷嬷又要责怪你,扣你的月例钱。” 那五十岁左右的客人被方盘的气势给吓到,还没有说什么,衣衫绫乱的缨红已经是扑上前,抱住了方盘的手臂,不让他动手。 老客人闻言后,立即就是壮起了胆色,“这里是留香阁,你是谁,居然敢打扰本大爷的好事? 还不放手? 不然本大爷把红嬷嬷找来,有你的好看!” 方盘一根筋,脾气暴躁,立即就要动手打人。 但缨红将他的胳膊肘儿给抱的死死的,方盘又不敢太用力,一时之间房间内就是僵持着,吵吵嚷嚷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不一会,一个尖利的声音蓦然从外边传来。 接着,就见一个年龄在四十岁上下,浓妆艳抹,眼角满是鱼尾纹的中年女子快步走进房中。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粗使婆子与雇佣的打手。 “方盘,又是你!”中年女子一进屋,四下打量一眼,就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相中了缨红,要是有钱,就赶紧的买回家自己养着,手中没钱,就别挡着不让缨红接客! 嬷嬷我手下大大小小养着几百口人,大的要穿衣,还得是高档货,吃食同样不能差了。 小的要请专门的师傅调教,才能学到东西,将来好打出名头。 这哪一样不要钱? 若是每个姑娘都不接客,你让老娘我喝西北风去啊!” “缨红她身子不舒服。”方盘低下头,双拳捏的死死的。 “又是身子不舒服,你说,这个月来她已经有几天身体不舒服了?”中年女子尖叫。 “红嬷嬷,是我不好,您别怪盘哥了。”缨红连忙起身曲膝一礼。 中年女子皱眉,仍然抱怨,但声音却是明显放缓了许多,“你这身体一天天的是越发的不中用了。” 缨红低下头,眼角有泪水滑下。 “你呀。”红嬷嬷上前一步,就是在缨红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当年你正当红的时候有多少年轻的风流才子,勋员子弟,又或者是腰缠万贯的大老爷愿意出高价,替你赎身? 嬷嬷我磨破了嘴皮子,你就是不点头! 说什么不合眼缘,硬生生让那些只知道讨好,说几句漂亮话的男人们给生生捧上了天,都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以咱们这样的出身,这辈子能被个有钱的男人买回家中,当个妾室,就算是非常不错了。 瞧瞧你现在,看上了个什么东西?”说到这里,红嬷嬷狠狠的怒瞪了方盘一眼。 缨红低泣着辩驳道:“盘哥他心肠好,是真心待我。” “真心有个屁用,连几十两银都拿不出来!”红嬷嬷抬手,在缨红的脑门上重重点了一下。 缨红脑袋后仰,白晰的脖颈间,露出几片青紫色的淤痕。 红嬷嬷看到,就是一愣。 正巧方盘这时也是看了过来,瞪着通红的大眼睛,就是死死的盯向了那个老男人。 老男人给吓的本能的向后瑟缩了一下,但等回过神来之后,便是猛然挺直腰板,嚷嚷道:“红嬷嬷,我正在和缨红行好事,这个家伙就是踢开门突然闯了进来……” “闭嘴!”红嬷嬷看到缨红脖子上的伤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男人一怔,大声道:“我上门就是客,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就不怕我把今天的事情宣传出去么?” 红嬷嬷却是没有开口答话,上前几步,扯开缨红的衣襟,就见缨红雪白的胸前布满了掐痕。 方盘看到后,双眼中浮起浓浓的痛楚神色。 喘着粗气,已经是快要压抑不住怒火,要提拳打人了。 “你们留香阁还要不要名声了?”老男人下意识的离方盘远一些,又开口喊道。 “滚!” 红嬷嬷蓦然转身,对着老男人厉喝。 老男人先是吓了一跳,但随即就要跳脚吼回去。 不过红嬷嬷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脸色发白,蔫了下去,“姓庞的,你真以为你还是十几年前的你呢? 那个时候你有钱有势,人脉也广,留香阁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不好得罪你。 但现在的你把家财全部败光了,不过是一个破落户而已,老娘借你十个胆子你出去敢说一句留香阁的坏话试一试?” 见方姓男子一下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红嬷嬷一声冷笑,“今天来这里的piao资,是你把亲生儿子给卖了吧?” “你,你怎么知道?”方姓嚅了下嘴的说道,他老来得子,本来宠儿子宠的跟心肝宝贝似的。 但随着他一天天的挥霍,把家财败光,现今只有六七岁大的儿子,在他的眼中,也就只是成为可变卖的货物了。 “滚!” 红嬷嬷一声大吼,“整个京城,还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老娘的耳朵,你要记得,如果让老娘听到你有说留香阁什么不好的话,到时方盘……哦,忘了告诉你,方盘是在刑部有备案的行刑手,专门就是砍人脑袋的。” 方姓男子闻言吓的双腿颤抖,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弯腰抱起,就是飞也似的逃出了房间。 “谢谢红嬷嬷。”缨红上前小声道。 “别谢我!”红嬷嬷看着缨红,恨铁不成钢,“你就是榆木脑袋一根筋,这辈子是开不了窍了。” “听说盈绿也去了。”缨红突然抬头说道。 红嬷嬷就是一滞。 当年盈绿与缨红是留香阁同一批的头牌姑娘,不过二人选择不同。 缨红一直待在青楼中。 而盈绿则是点头,被一个有钱的大老爷买回了家。 除了盈绿,其实还有几个姑娘,但其她几人,死的更早。 红嬷嬷突然一声长叹,脸色复杂,真要是对比起来,缨红反而是下场最好的一个。 其实她也知道,男人来青楼买女人回去,图的就是一个新鲜,等这阵子新鲜劲过了,不是随手丢掉一旁,便是直接送人了。 根本不会把她们当人看。 不过古往今来,从青楼出去的女子,又有几个中能有好下场的? “罢了,我说不过你。” 红嬷嬷脸又是冰冷了下来,“不过阁里的规矩不能乱,你只要还是阁里的姑娘就不能不接客! 不然传出去,阁里的姑娘以后谁还会服我?” “红嬷嬷,缨红真的是身子不舒服。”方盘连忙开口求情。 “那好,别说嬷嬷我冷血,一点情面都不讲,当年缨红是头牌姑娘的时候也给阁里赚了不少钱子,我就再给你十天时间,十天内,我不会安排缨红再去接客。” 说到这里,红嬷嬷话锋一转,“但要是十天后,你还是拿不出给缨红赎身的银子,到时就别怪嬷嬷我心狠手辣了!” 说罢,红嬷嬷冷冷的瞄了缨红的肚子一眼,带着众人转身离开。 缨红被那一眼吓到,本能的双手护在小腹处。 方盘也是心头猛然一紧。 “缨红。” “盘哥,怎么办,那可是三十两银子。” “你放心。”方盘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一些,安抚缨红,“我以前攒了不少,这几天再多接几活,也差不多能凑够了……” 外边一片漆黑,一个干瘦的人影倒挂在不远处的一根房梁上。 将先前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人影轻声低语着,十天? 砍一个人头,不过才能拿到一百个大钱,十天时间,你得砍多少人头才能攒够? 说罢,人影手搭屋檐,纵身上了屋顶。 接着几个起落,就是离开了留香阁。 人影出了留香阁后,目的很明确,不一会,来到一个前边挂着白绫的小院门前。 小院中,点着几根蜡烛,隐隐传来悲切的哭声。 人影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来到小院后门,双腿弯曲,接着猛然用力拔地而起,跃过墙头,径直落入了院中。 然后悄悄向前院移去,没有走出几步,就听到前院低泣与哭骂声。 “老天不长眼,让咱家的玉儿这般早就走了。” 原来小院中,摆设着一个灵堂,一男一女正坐在那里守灵。 妇人四十岁左右,穿着棉布襦裙,神色哀惋,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嘴里念念有词。 男子低着头,同样是神色悲恸,却默不作声。 只是双肩不时的会颤抖一下。 “都怪你,非要让咱家女儿去淮王府做事。” “不然怎么会被淮王杀死?” “我的闺女啊。” 中年妇人不断的骂着,但男子却不应声。 “那淮王真是个天杀的,早晚不得好死啊!” 直到中年妇人开始咒骂淮王,男子才慌里慌张的喝道:“你想死啊,淮王是你能骂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发难 “为什么不能骂?胆小鬼!” 中年妇人一脸的怨毒,“咱们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原本还指望着她能招个上门女婿呢,现在她死在了淮王的手中,以后等我们两个老了,连路都走不动了,谁来养活我们?” 男子低头,又沉默了下来。 在京城,地皮是很贵的,像这对夫妻这般,能在京城拥有一个占地面积能有一亩大小的小院,不说富贵,但日子也算是过的不差了。 想要招个上门女婿,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越是繁华的地方,位于底层的百姓的人数就越多。 “说话啊!” “要不,要不咱们再买一个孩子回来?”男子缩手缩脚的说道。 侯江一直偷听着,微微一愣。 原来那女孩子不是这对夫妻的亲生女儿? 中年妇人阴沉着脸,瞄了眼摆放棺材的地方。 沉默良久,才轻轻点头。 “只能这样了,不然等到我们去了,连个摔盆办后事的人都没有。” 男子这时突然有些激动的嚷嚷道:“还不是你心太大?有什么事情就全怪在我身上,玉儿小的时候,如果你不给她教那么多勾心斗角的心眼子,她如果只是老老实实的在淮王府中做事,哪里会死的这般冤枉?” “你居然敢责怪我……” 侯江没有再继续听下去,悄悄离开。 这夫妻二人应该不可能为了给一个养女报仇,而去冒险刺杀淮王。 侯江自得了江龙的吩咐之后,就来到淮王府附近四处搜集线索,寻找和淮王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亲手杀了淮王的人选。 恨不得淮王立即死的人有很多,但真正敢奋不顾身自己去动手的,却是实在不多。 原因很简单,除了每个人都怕死之外,就是很多人都有难以割舍的牵挂。 比如长辈,族人,子女,好友等等。 要知道淮王是皇族,而且是当今皇上的亲儿子,一旦被行刺成功,那么行刺的杀手肯定是要被诛连九族的。 甚至皇上一怒之下,会把刺客身边的好友,以及邻居全部杀掉泄恨! 有些人的女儿死在了淮王手中,但他们或者是胆小,又或者还有长辈,族人的牵挂,所以不可能为了给女儿报仇,就去行刺淮王殿下。 侯江寻找合适的人选,首先排除的,就是那些拥有大批亲人好友与族人的人家。 而方盘与这户人家,则都是离乡背井,没人知道来历的。 算是比较合适。 当然,侯江还找到了另外一些比较合适的人家,时时盯着。 离开这里后,侯江直奔下一个人家,就这样,一个晚上整整跑了七户人家。 因为事情重大,所以侯江一点也不急躁,听着那些人的哭声,他仍然神色平静,没有半点的波动。 虽然他在淮王府附近一番查探下来,对于淮王的杀人如麻,嗜血,同样的怒气填胸,但却知道不能被这些负面的情绪左右。 这也是他闯荡江湖以来积累的经验。 如果不是足够小心,谨慎,冷静,他也活不到现在。 而这次任务,还会涉及到景府的安危,所以他更加不敢大意。 只有头脑足够的冷静,才能选出最佳的人选,不然一旦被情绪左右,影响了判断,到时稍有破绽,便有可能给景府与他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侯江行事稳健,不疾不徐,有条不紊。 不愧是在江湖中足足混迹了有几十年的老手。 第二天一大早江龙就被柴世荣给吵醒,虽然柴世荣对江龙颇有信心,但京城那边有一大摊子事等他拿主意,他离开的久了,万一奉命去印刷厂辅佐他的两个族中兄弟去成国公面前告上他一状,说他不尽力尽力,那就惨了。 “江龙,你没和弟妹住在一起?” 坐在早饭桌前,柴世荣一脸诧异的问道。 “唔……”江龙含糊的应声。 柴世荣心中疑惑,但却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情。 只是小声道:“夫妻间难免因为一些小事情吵嘴,虽然咱们男人是一家之主是女人的天,但该忍让的地方,还是要忍让一些的,弟妹那么漂亮,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的福气呢,你可要懂得怜香惜玉哦。” 江龙抬头看了柴世荣一眼,“嗯。” 总算没有白帮柴世荣。 从这番话中可以听出来柴世荣是真的关心自己。 换个假情假意的,一定会说什么男人是一家之主,绝对不能向女人低头。 不然颜面何在? 或者说上几句煽风点火的话,让他与林雅别扭闹矛盾。 “咦,不会是?” 柴世荣刚吃了一口菜,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江龙先是一愣,随即就是明白了柴世荣的意思,“小弟成婚时间不长,没那么快。” “哦。”柴世荣还以为林雅有身孕了呢,那么江龙的确是不好和林雅继续住在一间房中,“就算现在没有,但相信也是不远了,等弟妹有了,你一定要给我打声招呼,我好早点给侄子准备洗三与满月的礼物。” 因为江龙帮柴世荣太多了,所以柴世荣少不得用心淘点好东西送给江龙未来的孩子。 只是送点金锁银锁的,就显得太没有诚意了。 “你怎么知道雅儿要是怀上,就一定是个男孩?”江龙轻笑道。 “废话,你这么才华横溢,弟妹又那么漂亮,头胎肯定一举得男……” 这都什么逻辑? 江龙看着柴世荣那一脸笃定的模样,顿时便是哭笑不得。 吃过早饭,江龙没有立即启程。 待歇了一会,在院中打了三趟拳,又喝下补药,这才和满脸焦急的柴世荣一同骑马,带着众多护卫直奔京城。 因为柴世荣催促,赶的急,所以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一众人就是来到了京城门外。 江龙觉得自己都快被颠散架子了。 还是前世坐车好啊,尤其是高档点的小车,减震都很给力。 穿过城门,众人速度放缓下来。 柴世荣骑在马背之上,见江龙似是在想什么,便是好奇的询问。 江龙轻笑答道:“我在想是先和你一起去印刷厂那边,还是先是去你家拜会成国公。” 柴世荣先是怔了一怔,才低声道:“我家老爷子很难缠。” “嗯。” 江龙点头附和。 柴氏一族人才辈出,能在当年继承成国公的爵位,之后又一直带领着国公府长盛不衰,柴世荣的爷爷自然不是易与之辈。 “咱们先去印刷厂吧。”江龙想了想,开口道。 去见成国公的话,免不了得和成国公磨上一阵嘴皮子,不知道得过多久才能出来。 而现在,柴世荣已经是被人给逼的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不然柴世荣也不会急慌慌的跑去农庄,找江龙帮忙。 别等到自己从成国公府出来,柴世荣已经给气的吐血了。 “好。” 众人专找偏僻人少的小巷,这样可以提升一些速度让马跑起来。 过了一会,终于来到印刷厂的门口。 江龙还没有下马,就见一个干瘦的身影飞奔进厂内,显然是给里边的人通风报信去了。 “成国公让谁来辅助你经营印刷厂这边的生意?”江龙询问。 “是我两个堂兄,他们在族中地位不高,但却坚定的站在我大伯家的世豪哥身后。” 柴世豪便是柴世荣大伯家的嫡长子,是下下代成国公的顺位继承人。 “哦。”江龙点头,然后道:“走,咱们进去吧。” “嗯。” 二人走进厂内,一些正在做事的伙计看到柴世荣,都是恭敬的点头问候。 江龙看到,知道事情还不算太糟。 “世荣!” 快要走到厂房近前时,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蓦然传来。 柴世荣就是本能的眉头皱起。 江龙则是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随后就见一个身形高大,一身锦衫的青年大步而来。 “更琛哥,有事?”柴世荣不耐烦的问道。 在柴氏一族中,嫡系子孙都是同一个字来打头的,比如柴世荣这一代,就是以世字打头,而庶出子孙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 “当然!” 柴更琛虽然是庶出子弟,但因为紧跟柴世豪的步伐,算是柴世豪在族中颇有得力的助手,所以并不把柴世荣放在眼里,抬着下巴,傲慢的问责,“你昨天去哪里了?” “是啊,印刷厂这边有那么多的事情等你拿主意,你怎么可以连夜跑出去玩乐,找快活?”不远处,另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 柴世荣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这个青年比较瘦,但身形高大,像个麻竿一样,正是另外一个奉命来辅佐柴世荣的人,名叫柴之际。 江龙摸着下巴,嘴角泛起冷笑,柴世荣这才刚刚进门,就被二人发难。 而这时,柴更琛不等柴世荣回话,就是突然抬手指向江龙,声色俱厉的开口喷道:“世荣,你是怎么搞的? 难道你不知道此次刊印的话本能给族中带来巨大的利益,绝对不可以外传么? 怎么还把不相干的人给带进厂里来? 若是话本中故事被泄露出去,你承担的起这个责任么?” “他就是写出西游释厄传和灰太狼与喜羊羊这两个故事的景家小少爷,景江龙,他会泄露故事?”柴世荣气的脸色铁青,大声吼道。 “那可说不准。” 柴更琛冷笑。 很显然,这位柴更琛已经认出了江龙的身份。 第一百三十章 滚蛋 柴更琛明知道江龙的身份,还故意为难。 其目的,仍然是打压柴世荣的威信,让柴世荣孤立无援。 江龙是因为和柴世荣相交莫逆,才和印刷厂合作的,算是柴世荣的帮手。 柴世荣闻言怒极,立即就要发作,但却被江龙抬手拦了下来。 如此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有必要因他而生气? 那也太抬举他了。 江龙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瞄了柴更琛一眼,神色冷淡的说道:“柴兄,既然有人不信任小弟,那小弟这便回府,西游释厄传与灰太狼的话本故事,咱们就先暂且合作到这里,等卖出去赚到了钱,柴兄记得别少了小弟的银子。 至于后边几册……小弟再找别家合作好了。” “这怎么可以?” 柴世荣急了,不过望向江龙的时候,却是偷偷眨了眨眼睛,眸子的深处满含笑意,“有事咱们好商量嘛!” “咱们亲如兄弟,要商量也成。” “什么条件,江龙你尽管说。” 江龙抬手一指柴更琛,傲慢的喝道:“让他滚蛋!” 在江龙说出要停止合作的时候,柴更琛就知道要糟。 他是柴世豪的得力助手,以前帮柴世荣打理过很多产业,正是因为能力足够的突出,非常的精明,这才被柴世豪派来这边为难排挤柴世荣,再趁势夺取印刷厂的管理权。 只要是看到西游释厄传与灰太狼故事的人,都知道印刷厂必然会大火。 这绝对会成为国公府最赚银子的几个产业之一。 拿下印刷厂的管理权,再将国公府几大赚钱的产业全部控制在手中,就等于是捏住了柴底一族的经济命脉,以后谁还敢挑衅继承爵位的成国公? 这也是现任成国公有什么好事,都会当先考虑送给长子一家的真正原因。 柴更琛足够的聪明,明白江龙对于印刷厂的重要xing。 现在的江龙,就等于是柴氏一族的财神! 不得不说,江龙太了解自己的优势所在了,而且做事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沓,既然你挑衅我,那我就直接让你滚蛋。 柴世荣脸色黑了下来,不过心底却是要笑翻。 还是江龙贤弟有手段啊。 前两天这个柴更琛处处为难他,搞的他头疼不已。 现在江龙就一句话,便直接能让柴更琛滚出印刷厂。 “更琛,你回吧。”柴世荣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直接开口。 柴更琛是柴世豪的得力助手不假,但却不认为柴世豪会了为他,而与江龙翻脸。 不然江龙真要是终止合作,去找别家的印刷厂联手,那损失就大了。 虽然拳头捏的紧紧的,脸色非常难看,但柴更琛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 小看景家的小子了! 柴更琛多少有些个后悔先前的莽撞。 本想给景江龙一个下马威,却不想直接被江龙与柴世荣联手,给赶出了印刷厂。 到是柴之际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柴更琛打眼色止住。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交锋,但柴更琛已经能肯定江龙不是易与的角色。 而且江龙摆明了就是来给柴世荣撑腰的,怎么可能松口,让自己留下? 别柴之际一张口,被江龙给抓到什么把柄,也给一块赶出印刷厂。 望着柴更琛的身影逐渐远去,柴世荣心下一阵舒爽。 身边两颗钉,现在拔掉一颗了。 不过他的嘴边刚刚挑起一抹笑意,柴之际就上前来填堵了。 “世荣,昨天晚上你不在,印刷厂中可是积攒下不少的事情,我现在就向你汇报一下,你来拿主意。” 柴世荣本能的就是一阵头疼。 但又不能不听,他看了眼江龙,见江龙没有反应,只能让柴之际继续。 柴之际对于柴世荣到是非常的恭敬,一副助手见到管事的模样,不过汇报的事情就是让人无语了。 大到印刷厂的经营路线,方针,小到负责洒扫的伙计不小心踩坏了一页纸都要详详细细的说给柴世荣知道,并让柴世荣拿主意,做决定,如何做,怎么处理。 柴世荣正听的一阵头大,就见江龙突然走近。 大手伸出,把柴之际记录着那些事情的小本子给拿了过去。 柴之际正在读呢,冷不丁记事本被抢走,心中就是有些个不高兴。 不过先前见识到了江龙凌厉的手段,他是敢怒不敢言。 不过他忍下来了,江龙却是不会放过他,瞄了眼记事本中记录的内容,笑嘻嘻的说道:“你到是认真,负责,很会辅佐人啊,把印刷厂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给记了下来。” “世豪交代的事情,我自然不敢大意。”柴之际有些得意的说道。 不过随即,他就是对江龙怒目而视。 因为只听撕拉一声,江龙就把他的记事本,给撕成几半。 “你,你这是做什么?”柴之际直气的胸膛起伏,抬起有些颤抖的手指着江龙怒声喝问道。 “我做什么?” 江龙一声冷笑,“我还想要问问你,你来印刷厂这边是做什么来的?” “当然是辅助世荣,把印刷厂经营好。” “那你有辅助世荣兄么?” “怎么没有?那本子上记录着大大小小几百件需要处理的事情,而且我晓得我只是副手,所以全部让世荣来拿主意。”柴之际说的理直气壮。 “听你的意思,副手就只是记录下印刷厂中发了什么事情,然后汇报给世荣兄知道就行了?” 柴之际呼吸便是一滞,“这,这当然不是。” “那你还拿印刷厂中一个伙计,踩脏了一页纸这等小事情来烦世荣兄?” “我,我这不是才刚来印刷厂么,对这里不熟悉……” 柴之际试图辩解,不过江龙却是直接大手一挥,“你能力不足,这代表你难以胜任印刷厂这边的副管事一职,你也回吧,让柴世豪另外再派两个人过来辅助世荣兄打理印刷厂。”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回!”柴之际顿时大怒。 然而这时,柴世荣的声音却是响起,“那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柴之际脸色一阵难看。 他是副管事,而柴世荣则是奉了成国公的命令来管理印刷厂的。 见柴之际仍然站着没有动,柴世荣不由喝道:“就是因为你能力差,才事事都要找我请示,累的我晕头转向的,还不走? 要不要我派人把世豪哥找来?” “哼!”柴之际一挥袖,就是转身走向印刷厂的大门。 此时有江龙帮助柴世荣,即便是柴世豪亲自来,也是占不到半分便宜。 到时凭白丢些脸面。 望着柴之际的身影走出大门,柴世荣终于不再装了,直接高兴的就是蹦跳了起来,哈哈大笑,“江龙贤弟,真有你的!” 江龙轻笑,“主要是你不自信,不然哪里轮的到他们嚣张?” 柴世荣不好意思的挠头。 然后轻声一叹,“我到是也想要自信一些的,但世豪他将来会继承国公爵位,我不敢太过得罪他。” “错。” 但江龙却是摇头,“敢不敢得罪一个人,能不能得罪一个人,不但要看你的胆量,还要看你的实力! 有了实力,比如你入了皇上的眼,即便是成国公,又能把你怎么样?” 柴世荣就是怔在原地。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江龙接着道。 良久,柴世荣双眼中闪过一抹亮芒,“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我问你,在柴氏一族中,有没有人敢和你爷爷成国公做对?” 柴世荣立即就是点头道:“当然有。” “那他们不就是你要学习的榜样么?”江龙指点,“你仔细的想一想,他们凭什么敢和成国公做对? 以前那些自不量力的得罪了你爷爷之后,是不是被打压了? 那这些人为什么还能平安无事? 那么等你拥有了他们所拥有的倚仗,不就不用再怕柴世豪了么?” 说到这里,江龙上前拍了拍柴世荣的肩膀,“我可以帮你很多,但如果你自己不能坚强自信起来,那我是扶不起你来的。” 柴世荣深吸了一口气,双拳紧握,“我明白了!” 惧怕,忌讳,总是避着柴世豪,只会让他在柴世豪的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接下来,江龙陪着柴世荣走进厂房。 看到那一摞摞的书本,江龙非常的满意。 印刷厂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而且在听从了江龙之前的建议下,每本书的封面刊印的都很精致。 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了几页,江龙道:“印刷厂中应该有许多柴更琛与柴之际安插的眼线,你想办法将他们给全部拔了。” “嗯。” 柴世荣应下,“这个简单。” 他已经决定以后要和柴世豪别苗头了,自然不会再有什么犹豫,顾忌。 现在他是印刷厂的管事,想让哪个滚蛋,根本不需要理由。 “印刷厂以前的管事在哪?”江龙突然问道。 柴世荣答道:“柴更琛与柴之际来到这里后,对他很是排挤,现在已经基本上不管事了。” “这不正好么?他们排挤打压,你就顺势接手。” 江龙的声音刚刚落地,柴世荣眼睛就是一亮,是啊,在柴更琛与柴际之的打压与排挤下,那个管事日子过的肯定不好,自己将之接纳,然后扶持,他岂能不向自己效忠? 想到这里,柴世荣不由的一击双掌! 因为柴更琛晓得印刷厂的重要xing,所以走出大门后,就是加快脚步走向国公府,想要去给柴世豪汇报。 但不一会,却是听到柴之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过身,就见柴之际一边跑着,一边擦着额头上渗出的热汗。 “你怎么也出来了?”柴更琛意识到不妙。 柴之际快跑几步,来到近前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把自己被赶出来的经过讲了出来。 柴更琛的脸就是又阴沉下来,“这个江龙不简单啊。” “咱们快去找世豪,商量如何应对。”柴之际道。 “嗯。” 二人并肩朝着国公府的方向疾步行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斯文 成国公府中,一间较大的院落内。 一个身穿绿色锦衫的青年端坐在椅子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柴更琛与柴之际二人恭敬的立在下方。 良久,仍不见青年发话,柴之际就是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道:“一旦开始发卖那些新印的话本,印刷厂那边就会红的发紫,到时必然会成为咱们族中又一大赚钱的产业。 世豪,咱们可要抓紧时间,尽快把印刷厂抢到手中才行。” “坐,你们两个坐。” 青年闻言却是轻轻一笑,一脸客气的笑容,招手道:“说多少遍了,咱们是堂兄弟,在我面前你们两个不必如此客气。” “我们站着就好。”柴之际却是摆手,“你是未来的国公爷,你把我们两个当做是给你跑腿办事的手下就行了。” 柴更琛也道:“世豪,你就别在意这些小事了,咱们还是赶紧商量,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把印刷厂抢到手中。 只有多抢占几个赚钱的产业,以后你继承了国公爵位,才能坐的安稳。” “急什么?”柴世豪脸皮白净,双眼狭长,声音也是很细,显得颇有几分娘娘腔,不过你若是以为他软弱,那就大错特错了,这时他摆手笑道:“我爷爷如今身体健朗,而且之后也是由我父亲来继承国公爵位。 等到轮我上位,已经是十几,甚至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咱们要早做打算啊。”柴之际连忙道。 柴更琛附和,“是啊,就算先是由伯父来继承了爵位,也少不了您在旁边出力协助啊。” “好好好,你们的意思我懂。” 柴世豪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不过现在有景家的小子给世荣撑腰,而且此子很难对付,咱们却是不能鲁莽行事啊。” 柴更琛听到后,神色间就是一阵不自在,他就是因为莽撞的朝江龙发难才被赶出了印刷厂。 “嗯,是得谨慎一些。”柴之际深以为然的附和。 他也是领教了江龙的手段的,非常凌厉果断,倚仗着印刷厂离不开他,简直是肆无忌惮。 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他与柴更琛给赶走了。 “可是时间……”柴更琛皱眉。 他是想着要在话本开卖之前,把印刷厂给夺到手中的,不然就无法把经营好了印刷厂这件大功给抢到手中。 再则,现在族中大部人都不知道印刷厂要大火。 等到话本上市,弄的族人皆知,到时不知会有多少人打印刷厂的主意。 那时再抢印刷厂的管理权,会比现在因难十几倍! 但话只说了一半,就被门外通禀的人打断。 屋门推开,走进来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厮。 上前几步对着柴世豪耳语了一番,又退了下去。 “世荣这次很果断啊,直接把你们安插在印刷厂中,所有的手下全部给拔掉了。”柴世豪突然道。 “什么?”柴之际大吃一惊,“他难道不怕这么罪,会得罪你么?” “以前的他自然怕,不然哪里会任由你们两个指指点点?” 柴世豪略显阴柔的脸庞浮起冷笑,“想来,应该是被那个景家小子挑拨离间了吧。” “那可怎么办?”柴之际觉得非常棘手,柴世荣一旦对柴世豪没有了惧怕之心,那么想要抢印刷厂,就难了。 毕竟柴世荣是奉了成国公的命令接管印刷厂管理权的。 名正言顺! 而且柴世豪做为成国公的亲孙子,他可以暗中玩手段夺权,但却不能明着去抢。 不然就是挑衅成国公的威严。 这种事情他即不敢做,也不能去做! 不然连他都挑衅成国公的威严,那么其他的族人还会有什么顾虑? 怎么办? 柴世豪皱着眉头,放下茶杯,再次用食指轻轻敲打桌面。 他的指甲非常干净,而且留的很长。 敲在桌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噔噔声响。 好半晌,柴世豪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想到办法了么? 柴更琛与柴之际忙向前走了几步。 不过柴世豪的话语,却是让他们愣在了原地。 “现在不是夺取印刷厂管理大权的时候,暂且就先让世荣继续坐着那个位置吧。” “这……”等柴之际回过神来,想要开口,却被柴世豪打断。 “江龙不好对付,他如果一心想要帮着世荣,咱们谁也没有办法,而且万一把江龙给惹毛了,他不再与咱们族中的印刷厂合作,这责任即便是我,也承担不起。” “道理是这样,但我总是不甘心。”柴更琛道。 柴世豪笑笑,突然话锋又一转,“当然,将来也不是没有机会。” 柴更琛与柴之际顿时疑惑的望向他。 “等话本卖出去,族中会眼红印刷厂的人定然有不少,你们两个只当现在把管理权抢到手中会简单一些,却没有想一想,到时那些眼红的人,会不会再想办法,玩手段跟我们争?” 柴世豪淡淡的开口说道:“说实话,以我的实力,再加上爷爷的袒护都很难将印刷厂保住,更何况是世荣? 当然,有江龙帮助,任谁也不敢来硬的。 不过不管最终的形势会如何转变,咱们不都还是可以抓住机会插手么? 有人玩不过世荣,惹毛了景家小子,咱们就打击那些人,世荣到底还是跟我们关系近一些,有着同一个爷爷,印刷厂在他手中,他肯定还是支持我父亲与我的。 而若是世荣他顶不住了,咱们也可以抢先一步,把管理权弄到手,他明知保不住了,总不会给别人,不给我。” 听柴世荣一番分析下来,柴更琛与柴之际都是没有话说了。 赶走了柴更琛柴之际,以及二人安插在印刷厂中所有的眼线后,柴世荣就等着柴世豪找上门来。 但却没想到,从上午等到下午,柴世豪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甚至没有再派两个人过来辅助自己。 他就是一阵不解。 江龙却道:“柴世豪是个聪明人。” 柴世荣询问,但江龙却只是笑而不语。 待在厂中,二人也没有闲着。 在江龙的指点下,柴世荣学到很多先进的管理知识。 比如之前柴更琛与柴之际的找碴,为难,其实应对起来很简单。 既然是副手,自然是要听从主事人的安排了。 副手可以把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全部堆积起来,全部让主事的人处理。 算是疲劳轰炸,这样在主事人忙的晕头转向心烦气躁,不能细心注意到细节的时候,就可以设下一些陷阱让主事人上套。 但是同样,主事人也可以把这些事情全部交给副手来做。 上级为难下级,不是更简单么? 而且下级犯了错,上级直接可以把错推到下级的身上。 这样一来,即便印刷厂真的出了什么纰漏,柴世荣也不过只需要承担一个很小的罪责,主要错误,可以全部让两个副手去承担。 还有可以直接把人支使出去,让其去外地跑腿送信,理由是信很重要不能外传。 听江龙细致讲解着一条条的管理方法与经验,柴世荣眼界大开,原来还可以这般做事。 心中也是有了底气,这下别说只派两个人,就算是柴世豪派上五六个人过来他也是不惧了。 另外,柴世荣还听江龙的吩咐,派人去把印刷厂分布在各地的管事统统给叫回来。 这些管事必须成为他心腹。 若是有人不服,那就直接让其滚蛋。 只有把这些管事全部捏在心中,聚拢在身旁,柴世荣才算是在族中有了一份不弱的实力。 而且只有收服了这些人,他才能真正放心的经营印刷厂,不怕被别人设计陷害。 农庄里的事情江龙大体都安排好了,并且还有林雅在那里坐镇,所以接下来几天江龙便安心的住在京城看顾着印刷厂。 柴世豪那边一直没有派人过来,到是让柴世荣非常失望。 他还想要实际运作一下江龙传授的方法与经验呢。 印刷厂的效率很高,几天时间,就是刊印出了几万本书册。 而且柴世荣下令之后,印刷厂分配到各地的那些管事也都是陆陆续续的来到了京城。 这天中午,在外边酒楼吃过饭,柴世荣与江龙回到印刷厂后,便是把那些管事们全部召集了起来。 “听闻最近印刷厂寻到了几个好听的故事,印成了话本?” 众人刚刚落座,柴世荣还没有发话,就见下边一个头发花白的管事当先开了口。 “正是。”柴世荣得意的说道。 “简直是胡闹!”然而这位老管事却是突然变脸,大声喝道:“咱们刊印经史子集,诗词歌赋,在赚取到了银钱的同时,也可以供我大齐的学子们买回家瞻仰学习,这才是正道! 怎么可以利用书本与文字赚钱? 当真是有辱欺文!” 柴世荣一直认为刊印话本,能赚到大钱,是件天大的好事情,这冷不丁被人一顿痛批,就是有些傻眼了。 原本在他的预料中,下边的管事们都应该夸赞他,溜须拍马才对。 老管事见柴世荣愣在了当地,接着道:“世荣,我建议要立即停下话本的刊印,不然等到卖出去,会被百姓指着脊梁骂咱们一身铜臭的,到时咱们成国公府中的人,岂不是会和商人一般低贱?” 士农工商,在古代,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 不过这也就是个说法罢了。 有钱,什么事情做不到? 掏钱找人上科场替考,行贿官员购买考试的题目及试卷,甚至是直接买官来做等等……只要有钱,就可以有权!这话是极有道理的。 再反过来,有了权,也可以再大肆收敛贪污,把钱赚回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选择 柴世荣本想把印刷厂的管事们全部召集起来,先训话,发难,打压,然后再许以好处进行拉拢,从而建立起自己的第一批势力。 却不想一开局,就出乎了意料之外。 一个老管事到是先指责起他来了。 刊印话本赚钱是不对的,会被骂一身铜臭? 柴世荣,包括所有的管事心中都是不以为然,但这个东西,却也是不好去辩驳。 因为老管事说及了成国公府的名声,还说利用书本文字大肆敛财,会降低柴氏一族的身份地位,和商人齐平了。 如果没有足够充足的理由将老管事给辩赢,柴世荣就要背上毁了国公府名声与降低了整个柴氏一族身份地位的骂名。 这个骂名他不想背,也背不起。 江龙与柴世荣同桌而坐,见柴世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是暗叹柴世荣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欠些火候。 放下手中茶杯,江龙淡淡的开口询问道:“不知这位老管事负责经营哪个州府的书斋?” 老管事并不认识江龙,虽然他也姓柴,但却是旁系,在柴氏一族中没什么地位,不然也不会被打发出京城在书斋做个一个小小的管事,疑惑的在江龙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以为江龙也是同族的族人,被派来管理印刷厂,不然凭什么可以坐在这里? 要知道这可是柴氏一族的印刷厂。 挺直腰板,只是微微拱手说道:“老朽在源洲汶城做事。” 江龙一针见血,“那不知道往年汶城书斋的收益如何?” 此语一出,就有管事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老管事的身形,则是僵在了原地。 同是印刷厂的管事,自然有很多人认得这位,知道此人木纳古板,不晓得变通,固执己见,根本不适合经营书斋。 不对,应该根本不适合做生意。 柴世荣不傻,眼见老管事神色不对,立即催捉道:“说啊,快说。” 老管事却是给涨红了脸,支支唔唔的,哪里还有先前质问指责柴世荣时的一身气势? 这时江龙再次开口,抬手指向站在老管事身后的一个中年人,此人应该是老管事的副手,“你来汇报一下汶城书斋这几年的经营情况吧。” 中年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老管事的后背,这才麻利的从袖中取出一个蓝皮账本。 开口念了起来。 不念还好,一念就是让柴世荣与许多管事都是神色古怪起来。 江龙则是静静的坐着,显然在意料之中。 只听此人先前所说的话,就知道其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而随着中年人往下念,老管事就是窘的老脸通红。 原因很简单,书斋的生意很不好,每年不但赚不到钱,反而要族中往书斋贴补,不然他与书斋的伙计连月例都发不下来。 眼见老管事一脸羞愧,脸庞憋的紫红,江龙连忙阻止中年人继续往下读。 他怕老管事一个不好再弄出个脑溢血来。 以这个年代的医术,脑溢血是无治的。 “别读了。”江龙接着看向了老管事,“你不适合再继续经营书斋,还是把位置让给其他人吧。” 老管事低垂下头神色晦暗,也不答话,佝偻着身子转身慢慢的走出小屋。 一瞬间,似乎是老了十几岁。 他还以为江龙是族中派来管理印刷厂的,那么江龙自然就有权力拿掉他的管事之位。 房间内,不乏一些消息灵通的管事,他们都是知道江龙身份的。 不过现在江龙一开口,就拿下了一个管事,而且对方根本没有反抗,不由的让他们心生敬畏,不敢在江龙面前放肆摆谱。 柴世荣则是又对江龙敬佩不已,觉得不管什么难题到江龙手中,都可以轻易的解决。 先是赶走柴更琛与柴之际,现在又拿下这位同族的老管事。 都是很简单的就摆平了。 如果这个老管事不是族中人,他到是可以用强的,但是同族人,而且还是长辈,他就有许多顾忌了。 而江龙没有和老管事去扯皮应不应该刊印话本,而是直接用书斋的经营状况来说话,经营的不好而且亏损,然后将之拿下,理直气壮,任谁也是挑不出个错来。 拿下一人,来个下马威,接下来谈话,就是轻松多了。 当然,是指柴世荣与江龙说话轻松多了。 不是那些管事。 这些管事更紧张小心了才对。 聊了一会话本与书斋的事,柴世荣正式摊牌,要让这些管事效忠自己。 当然,话不能说的太直,让管事们听懂了就好,不然传出去,就会被人抓到把柄了。 你培养自己的势力自然是可以的,但只能是在暗中,不可以正大光明的说你们来效忠我吧,不然就滚蛋。 一个管事闻言后,双眼微眯,眼中精光闪烁,“世荣少爷现在是印刷厂的总管事,小的们以后自然是要听您的了。” 这明显是打马虎眼。 而且此人不是柴氏族人,只是仆从,不然就直接叫柴世荣名字了,就像先前那个老管事一样。 不会称呼柴世荣少爷,也不会以小的自称。 但柴世荣自然不给他机会,要让这些管事们全部明确的表明立场,“你以后愿意听我的,自然好。” 接着话锋一转,开口道:“印刷厂最近裁掉了不少的人,有许多空位,你们各自把家中的长子派过来添补空缺,给我打下下手吧。” 这个年代都是长子继承家业,所以长子自然是最受重视。 房间内的气氛自柴世荣的话音落地后,就是瞬间紧张了起来。 许多管事脸色大变。 也有些管事脸露思考,又或者隐隐浮起一抹兴奋。 柴世荣让他们把长子送来,打的什么主意,一目了然,就是要捏住他们的把柄在手中。 以后谁惹是胆敢背叛,说不好长子的小命就没了。 不是柴氏族人的,柴世荣一句话,就能取了仆从的xing命。 而是柴氏族人的,同样柴世荣也可以制造一些意外,巧合。 总之柴世荣这就是在强行逼他们表态站队。 柴世荣说罢,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与对面的江龙相视一笑。 二人没有再说话,给管事们思考的时间。 管事们因为各自的出身不同,也是有不同的心情。 有些人是被族中其他少爷提拔上来的,不敢背叛以前效忠的主人。 有些人虽然一样,但却为了能保住现在的位置,思量着要不要转而投靠柴世荣。 经营书斋以前虽然不是什么好职位,一年下来赚不了几个钱,但之后也许就会是变成红的不能再红的好差事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在钱财利益面前,总是会有人变节的。 当然,也有一些管事是凭借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爬上来的。 毕竟书斋管事这个位置,并不怎么抢手。 足足沉默了一刻钟,柴世荣才再次开了口,“怎么样,诸位管事可有做出决定了?” “小的家中长子身体多病,怕是不能来给世荣少爷打下手了。”先前第一个说话的那个管事,又是第一个开了口。 江龙淡淡的插言,“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何等重要?你不能因为忙着做事而忽略了儿子的病体,你去账房支取五十两银子,先四处去打听拜访名医给你儿子治病吧。 管事一职就先教给别人来坐。 等什么时候你儿子的病医治好了,再什么时候回印刷厂这边说一声。” 江龙仍然保持以往的风格,凌历果决! 既然你不投靠,那就把位置让出来! 管事闻言后脸色难看,其实他是柴世豪的手下,没想到江龙一点也不顾忌他的主人,直接让他滚蛋。 有心想要争一争,说江龙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坐在上面发号施令? 便想及柴更琛与柴之际这两个柴世豪真正的得力心腹都被江龙赶跑了,他一个府中仆从反抗又能有什么用? 先前的那个柴姓老管事,不也一样没有吭声么? 别再凭白自取其辱! 所以这位管事犹豫了一下,虽然心中愤怒,但也只能是恭敬的退下。 他不是柴氏族人,面对柴世荣时必须要保持足够的尊敬。 这个管事退出之后,陆续又有人不愿意送长子过来,并找出诸多借口。 柴世荣和江龙学,你找什么借口,我就在你的借口上做文章,然后让你腾出位置。 随着柴世荣强势的发威,许多心中原本拿不定主意的管事,都是渐渐决定效忠柴世荣。 能有这样的底气,将来应该能做出一番事业吧? 这是那些管事们此刻心中所想。 江龙之后没有再开口,见柴世荣发挥的极好,暗自点头。 只要柴世荣不是笨的可以,有他在一旁点拨不怕将来不能把印刷厂与书斋全部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而柴世荣搞定了印刷厂与各地的书斋,将对于江龙写故事赚钱与做刺绣布偶生意,都有极大的帮助。 “小的回去后,立即就送小的家中长子过来给世荣少爷打下手。” “我也是。”这是柴氏族人。 “小的家比较远,到时小的家中长子可能会来的晚一些。” 房间内,足足有二十几个人向柴世荣表忠心。 柴世荣脸上就是笑开了花。 第一百三十三章 会员 014-02-07 一下就招揽到了二十几个手下,柴世荣开心不已,嘴巴咧开,都快到了耳朵根了。 太兴奋了! 以前的他也有幻想过有这么一天,做出成绩,竖立起威望,然后大肆招揽手下,最终一步步坚定的踏上成国公的宝座,但最终梦醒,只有几个贴身护卫对他死心踏地而已。 而现在,他则是真切的迈出了第一步。 这真实的感觉,甚至让他觉得有些个虚幻。 景江龙! 一切都是因为有景江龙帮助,他才能够有这么一天。 柴世荣此刻对于江龙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看出柴世荣眼中流露着真诚的感激之情,江龙只是淡淡一笑,上前轻轻拍了拍柴世荣的肩膀。 待柴世荣心情平复下来,便开始给下边的管事们分配任务。 江龙还给他们教授了一些销售技巧。 比如可以抽奖,打折,赠送,只要谁能把销售业绩提上前几名,就会给其发个大红包。 “销售业绩排名第一的,我和世荣会给奖赏他三百两纹银!” 直到这句话出口,坐在下边的管事们便是一个个兴奋的要疯狂了。 以前打理书斋并不是什么好差事,月例很低,油水少的可怜,管事的月例不过一两银子罢了。 一年才十二两。 三百两银子是他们整整二十五年的收入啊! 这些人都是大为振奋,留下来,绝对是留对了! 不过有人也是提出了不服,因为这些管事所在的地方不同,有的地方城池大经济繁荣,人口多,而有的地方则是比较小,按总的销售业绩来排名,在小城池做事的管事明显会吃亏。 江龙闻言,觉得这些管事说的有道理。 最终改了一下,按城中百姓的比例来计算销售出去的话本书册。 每个城中有多少百姓,都是有据可查的。 当然,这样算小城池中的管事仍然是比较吃亏,因为大城池富人多,百姓们的购买能力强,话本书册又算是娱乐消费,不是生活必需品,而小城池中的百姓收入少对于娱乐消费自然是更加手紧一些的。 不过江龙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世间又哪里有那么多绝对公平的事情? 等管事们在下边的议论声降低了一下,江龙又道:“销售业绩排名前三的管事,每年轮流换地方经营,其他的管事我也会根据当年的销售业绩,予以调动。” 管事们闻言,都是瞬间安静下来。 照江龙的意思,是说他们不会总是待在一个地方。 柴世荣闻言有些不解。 让管事们互相调换地方做什么? 江龙轻笑。 目的一,是预防管事们在地方上坐大,暗中贪敛钱财,一手遮天。 以后印刷厂与书斋的生意必然红火,但江龙与柴世荣又不会总是把精力放在这一块,到时事情多,难免就会粗心大意,被手下的人给钻了空子。 经过短暂的安静,下边再次嗡的一声议论开了。 照江龙的意思,他们这些管事不会总是待在一个地方经营。 而这对于管事们来说,则多少是有些不太好的。 大部分管事摇头。 要做生意,就得和当地的官府打好关系,必要时还要和富豪乡绅结交,在地方上建立雄厚的人脉关系是绝对有必要的。 但若是调换地方,他们以前所建立的人脉关系,岂不是就没用了么? 当然,也有人眼睛一亮。他们被分在小城池中做事,但却自认是颇懂经营之道的。 以前只能待着不动,但若是现在把销售业绩给搞上去,到时岂不是会被调派到大些的城池中去? 这就是目的二了,刺激管事们努力做事,提升业绩。 业绩好,就会被提拔。 大城池中的管事与小地方的管事,身份地位自然是不一样的。 从小地方调到大城池中去,虽然仍然还是管事,但这本就是一种实质上的提拔。 现在就在大城池中做事的管事则是心中一紧。 想着回去以后,一定要把全部精力放在经营书斋上。 不然的话别说那三百两银子拿不到,就是现在的位置都难保住。 除了印刷厂,书斋中的事情,江龙又让众多管事回去后,去打问一下比较好的店铺。 这是他将来要买的,开绣楼经营布偶与刺绣生意。 生意上的事情是比较繁杂的,房间中,江龙安排事情,那些管事有时也会提问,尤其问的最多的是江龙教给他们的销售技巧。 在这个年代,还真没有出现过江龙所说的那些个新颖的推销手段。 江龙不耐其烦,认真的讲解。 到了最后,江龙还说出了会员等级制度,让一众管事们大为叹服。 要做长久的生意,会员等级制度必不可少,因为它可以吸收大批稳定的客户! 注意,这里的重点是稳定二字! 有了稳定的客户团体,便代表着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绝对不会出现亏本的情况。 直到天色蒙蒙发黑,会议才终于解散了。 要拉拢这些人,不能光是一味的逼迫打压,耍了大棒,也得再喂根胡萝卜才行,所以江龙与柴世荣请客,带着众多管事们到街上,去大酒楼中美美的大吃了一顿。 第二天中午,这些管事们相继离开京城,返回所在的城池。 柴世荣在印刷厂中,志 得意满,心情很是舒爽。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这般的意气飞扬。 江龙本以为赶走了柴世豪的手下,柴世豪必然要闹腾,到时他免不了得去拜会一下成国公,却不想柴世豪那边很安静,而且与管事们接触后,也是事情极多,没能抽出时间来。 柴世荣在印刷厂闹腾的动静不算小,但成国公与柴世豪父子却都是没有动作,这让得江龙多少有些意外。 不过既然他们没有做出反应,任由柴世荣大肆发展势力,江龙索xing也就不去见成国公了。 一动不如一静,索xing等成国公与柴氏一族那边有了什么动作之后,再见招拆招。 做生意,而且是做大生意,事情是比较繁杂的。 一些小事情看着不大,但你不去处理却也是不行。 而且有时还非得江龙或者柴世荣亲自去做。 就这样江龙在京城一连忙碌了三天。 等到第四天,稍稍清闲了一些后,江龙正打算休息一下,景府那边却是派来一个护卫。 房间中,江龙把闲杂人等支使了出去。 景府护卫单膝跪地,“老家那边派人来接九爷与其他的少爷们回去,但景铜钱少爷死活不依,就是不要回家,说要当咱们府上的少爷。” 说到这里,护卫声音渐小,还抬头看了江龙一眼。 江龙端坐在上方,神色古井无波,只是一脸淡然的喝着茶。 “老家派来的六爷就要用强的,但景铜钱却是径直跑到了老夫人那里,然后拿出了许多纸条,想要立功……” “哦?上边写了些什么?”江龙好奇。 “有人隐在府中,想要加害小少爷,并且和九爷达成了合作关系,那些纸条是隐在府中之人写给九爷的。” 江龙神色一动,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人在暗中下的毒? “虽然九爷没有照做,但老夫人仍然大发雷霆,让六爷立即把已经疯掉的九爷与一众孩子全部带走,并发了话,以后没有咱们府上的召见,不许老家再派人过来。” 景氏宗族派景长发带着一大群孩子过来,想要强逼景老夫人过继一个男孩,这是要打景府家产的主意,而且当时景老夫人最心疼的孙子景江龙又是在重病之中,这雪上加霜,景老夫人对于景氏宗族自然是恨意填胸,现在手中捏着纸条,有了这一大铁实的证据,算是借题发挥。 让景氏一宗族以后远离景府的视线。 “之后老夫人在府中仔细排查,抓到了一个老妇人,此人是当年老侯爷的一房小妾的亲生母亲,那个小妾死去多年,老妇人一心认定是老夫人当年害死了她的女儿,这才想要报复……” 听着护卫讲述,江龙听到了景府当年的一些秘辛。 心中暗忖,不知道那房已经怀孕的小妾,当年是不是真的是景老夫人下手害死的。 护卫讲述完之后,单膝跪在地板上。 江龙则是摸着下巴,一阵沉思。 良久之后,勾了勾手指,示意护卫上前。 然后在护卫耳边轻语了几句。 护卫就是脸色大变,“小少爷,这是真的?” “我会拿这种事情和你开玩笑么?”江龙沉声道。 “小的不应该怀疑,小的错了!”护卫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江龙打量了护卫一番,突然说道:“老夫人此次让你来传话,应该很信任你。” “当年小的犯了错,老侯爷要赶小的走,是老夫人不顾和老侯爷翻脸硬生生把小的留下的。” “嗯。” 这话是说,这个护卫对于景老夫人的忠心,还要高于当年的老侯爷。 江龙刚才耳语的话,太过惊骇,所以护卫离开印刷厂后,就是骑上马以最快的速度疾奔向宁远县的方向。 等护卫回到府中,告诉了景老夫人。 景老夫人更是又惊又怒! 佛堂中,景老夫人站在佛像面前,背对着门口。 而下方则是跪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 感觉到景老夫人此时心情不好,身上散发的气场很强大,蒙面黑衣人深深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群废物,景府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果然,不出蒙面黑衣人所料,景老夫人转过身来后就是破口大骂,怒火滔天!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审十问 014-02-08 这些年来,景老夫人静心信佛,很少发这般大的火了。 而能让景老夫人如此愤怒,不用问,肯定是有关于景江龙。 蒙面黑衣人没有猜错,景老夫人今天之所以如此的暴怒,是因为江龙让那个护卫传话,说是早在几年前,府中就有人对他暗下杀手。 凶手利用自己喜好新奇的xing子,接连让自己看到生石花与星灯草,将之摆放在屋子里边。 然后又在香料中掺杂了角岩藤的成份。 这三者的气味混在一起,会形成一种慢xing毒药。 景府只有景江龙一个男丁,而且景江龙还是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她万万想不到有人能避开她的视线,偷偷给景江龙下毒。 这些年景江龙之所以病恹恹的,在病床前缠绵悱恻,居然是因为中了毒! 景老夫人震惊,自责,愤怒! 震惊府中居然还潜藏着一股自己不知道的势力。 自责没有保护好孙子。 愤怒的则是,府中的黑衣卫竟然也没有察觉。 让那暗中之人得手,害的孙子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此时面对黑衣卫的头领,景老夫人如何能不满腔的愤怒? “府上养着你们,每年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子,你们就是这样做事的?废物!一群废物!” 景老夫人大吼,“居然让人偷偷摸进府中,并成功的设计给江龙下毒!以前你口口声声说,在府中,黑衣卫绝对能保江龙的安全……” 蒙面黑衣人原本静静的跪在那里,任凭景老夫人怒骂,不敢出声。 但等听到景老夫人边骂边吼出今天发火的理由,蒙面黑衣人便是不由一阵慌恐! 居然有人能在景府避开黑衣卫的视线,给小少爷下了毒? 星灯草,生石花,还有角岩藤,这三者的气味混和在一起,会形成一种慢xing毒药? “回老夫人,这种下毒的手法绝非普通人懂得。” 蒙面黑衣人待景老夫人骂到一个段落,赶紧插言。 “我自然知道!”景老夫人吼了半天,觉的嗓子有些发干,端起放在案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眉头皱起,沉吟半晌之后,慢悠悠的说道:“这种手法像是从宫中流传出来的。” “小的也是这般想的,生石花,星灯草,还有角岩藤这些东西不是普通百姓与官家子弟可以接触的到的,更别说知晓将它们混在一起,会形成一种慢xing毒药了。”蒙面黑衣人附和。 “难道是太子?” 景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猜测道:“整个皇族,咱们也就是和太子之间的仇怨最深。” 当年景小侯爷战死杀场,查明有人在暗中捣鬼,才致使援军无法及时赶到边疆后,景府便是暗中派出几队黑衣卫,把太子最大的倚仗,被皇上下旨撤掉了官职的太子太傅一家,生生给灭掉了满门。 可以说景府与太子之间因为此事,算是不死不休了。 太子太傅暗中插手,拖延援军的步伐,才害得景小侯爷身死。 虽然这事不一定是太子主使的,但当年的太子太傅的确是太子在朝中的最大心腹助手。 太子太傅做的,就等同于是太子做的。 这就让得景府与太子结下了死仇。 而太子太傅因为这件事情,被皇上卸了职,让得太子失去左膀右臂,不过太子太傅即便是没了官职,在朝中仍然是有着庞大人脉与极高地位的,仍然能帮到太子。 之后景府更是灭了太子太太傅满门,这让太子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景府? 所以景老夫人怀疑是不是太子暗中派人潜进景府,要害死自己的孙子。 京城,皇宫与太子的东宫是连成一片的。 也可以说东宫是皇宫中的一部分。 “不排除这个可能。”蒙面黑衣人开口说道。 景老夫人这时冷哼了一声,瞬间变脸,“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把凶手揪出来!” “这,这……” 蒙面黑衣人一阵为难。 虽然还没有查,但对方能瞒过黑衣卫的视线,就足以证明对方不简单,不是那么好查的。 只给自己三天时间,他实在是没有把握揪出凶手。 “如果真的涉及到宫中,你只需要查明凶手的身份就行。”景老夫人道。 蒙面黑衣人咬了咬牙,“小的尽力!” “不是尽力,而是一定要做到,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景老夫人冷着脸挥了挥手,蒙面黑衣人犹豫了一下才退出佛堂。 他知道此时景老夫人正在气头上,求情再宽限几天是没用的。 等到蒙面黑衣人退下后,景老夫人便是收敛了怒容。 但神色间,仍然是阴晴不定。 那个老侯爷的小妾的母亲早就在她的监视之中,只是这些年来小妾的母亲行事谨慎,而且那暗中之人非常神秘,每次都和小妾的母亲单独见面,一点破绽都没有留下,才害的她没能将之揪出来。 本来她还打算将小妾的母亲留着,总要查明是谁在背后捣鬼。 但景铜钱冷不丁的将纸条给拿了出来,她不得不将小妾的母亲拿下。 有人要害景江龙,仇恨景府,并且还在景府中隐藏着,这可不是小事。 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将之捉到,会弄的整个景府人心慌慌。 人心不稳,府中就会露出更大的破绽,被暗中之人发现并利用。 景老夫人思绪飞快的转动,半晌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出佛堂的屋门。 早有守在门口前的丫环上前,扶住了景老夫人的胳膊。 回到自己卧房,景 老夫人脱下淡青色的布衣,更换上了一身剪裁合适的华丽的紫色长裙,头上插满金光闪闪的饰品,然后扶着丫环的手,径直来到了关押那个小妾母亲的院落。 姚妈妈待在这里负责看管。 见到景老夫人,连忙上前见礼,“老夫人。” “起来。”景老夫人虚扶了一把。 这时关押小妾母亲的房屋内,突然响起一阵尖利的叫骂声。 景老夫人便是不由蹙眉。 姚妈妈低下头,轻声说道:“先前姜嬷嬷与奴婢的母亲来了,正在屋内审讯。” 景老夫人派人把那个小妾的母亲与相关的人关押到这里之后,曾发话不准放人进去,不过想到姚妈妈根本就拦不住自己昔日的两个陪嫁丫环,便是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生气。 姚妈妈见状松了口气,然后上前把丫环替下来,扶着景老夫人一步步走向了屋门的方向。 吱呀! 随着屋门被推开,里边正在审讯的姜嬷嬷停下了尖利的叫骂。 本能的回身,话也是脱口而出,“谁呀,我不是说过不准放人……”话说到一半,姜嬷嬷看清楚了来人,连忙住口,然后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上前给景老夫人见礼。 姚妈妈的母亲陈嬷嬷原本坐着,也是赶紧过来。 景老夫人让二人起身,然后移目看向了那个小妾的母亲。 一瞬间,就是对上了一双满是怨毒与仇恨的眼睛。 小妾的母亲被捆绑着,嘴里还堵着白布,这是为了防止她咬舌自缢。 “死到临头了,还敢这么嚣张?”姜嬷嬷看到,上前几步,就是甩了老妇人几个耳光。 耳光响亮,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老妇人的脸上,也是多了几个通红的巴掌印。 景老夫人没有阻止姜嬷嬷,任由姚妈妈扶着走向上首位,坐了下来。 待姜嬷嬷打完,这才是淡淡的开口道:“放开她。” “老夫人,她已经自缢好几回了。”陈嬷嬷连忙便是指着老妇人的额头开口提醒。 老妇人撞了几回墙,但都是没有成功死去。 不过额头上,好几次被撞裂了开来,虽然上了药,但仍然有鲜血流出。 景老夫人轻轻摆手道:“无妨,我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只是想和她随便聊聊。” 姜嬷嬷犹豫了一下,才上前几步帮着老妇人解开绳索。 老妇人刚刚得了自由,就是怒吼一声,张牙舞爪的想要扑向景老夫人。 不过她上了年龄,又干又瘦的,力气弱,直接被姜嬷嬷单手揪住衣领,反手给了几个嘴巴子。 “老实点,不然打烂你的嘴!”姜嬷嬷怒骂。 老妇人挣扎了几下,实在挣不脱,知道伤不到景老夫人,这才死心,不过仍然狠狠的盯着景老夫人,露出一幅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咬下景老夫人几块肉的样子。 “你女儿不是我杀的。”景老夫人却是冷不丁的开口道。 老妇人先是一怔,随即便神经质的大笑起来,“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 “不知道。”景老夫人神色淡然,轻轻摇了摇头。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装?” 老妇人放声尖叫,“分明是我女儿得了老侯爷的宠爱,还怀上了老侯爷的子嗣,你心中嫉妒,怕老侯爷宠妾灭妻,这才下了狠手,制造意外害了我女儿的xing命! 可怜那个时候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五个月大了! 五个月大,应该都已经成形了!” “的确不是我杀的。”景老夫人神色间,仍然没有半分波澜。 “哼,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么?” 老妇人冷笑,“当年老侯爷本就不中意你,你是皇上下旨赐的婚,而且你是什么身份? 当年不过是一个商人家的女儿罢了,也不比我的女儿高贵多少。” “你女儿的死是意外,又或者是别人设计害死的,那个时候府中很乱,你是知道的,老侯爷根本是个老色鬼,从外边领回来那么多的小妾!总之,的确不是我下的手。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骗你还有什么意思么?”景老夫人再次否认。 第一百三十五章 毒十杀 014-02-09 听景老夫人说罢,身形矮小干瘦的老妇人一愣。 当年景府中的情形的确是非常的复杂,老侯爷花心,时不时的就会领一房小妾回来,如果不是当年景老夫人脾气暴醋劲大,赶跑了好多,都不知道诺大的景府能不能安置的下那么多小妾呢。 被赶跑的小妾有老侯爷新领进府中的,也有老侯爷失了新鲜感,被彻底冷落了的。 不过即便老妇人恨极了景老夫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景老夫人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因为每每赶出一个小妾,景老夫人都会给予一些钱财。 让那些小妾出府后,不至于活不下去。 而这些小妾中,不乏有些在得老侯爷宠爱时,很是对景老夫人这个正室大不敬的。 对于景老夫人这般的做法,老妇人反而颇为不屑。 若是由她来掌管景府,她保证能将老侯爷的那些个狐狸精小妾们制的服服贴贴。 “几十年过去了,你还不能放下昔日恩怨么?”景老夫人轻叹一声道。 老妇人闻言一声冷笑,“你是老侯爷的正室夫人,掌管着景府的一切,是最终的胜利者,当然什么事情都能看的开了! 别人不过是挑衅了你这个正室夫人的威严而已。 但我呢? 我是死了女儿,外孙刚刚正形,却是连睁开眼睛的机会都没有。 换作你是我,你能放得下恩怨么?” “你的女儿的确不是我设计害死的,你找我报仇,敌视现在的景府,根本就是找错了仇家。” “我不管!”老妇人神色疯狂,“即便不是你亲自动的手,但你是景府的正室夫人,是真正的女主人,景府的后院由你管理,我女儿落水而亡,你也一样是责无旁贷!” “你个老妪婆,当年你女儿一身骚媚样,不知羞耻的勾引我家老侯爷,她被人害死活该,还想要让我家小姐护着她?真的想的美!”站在一旁的姜嬷嬷听到这里后忍不住,开口喝骂。 “女人不使点手段,怎么能留住男人的心?” 老妇人不甘示弱的辩驳,然后瞄了景老夫人一眼,满含嘲讽的说道:“而且一幅骚媚样,也总比被老侯爷瞧不上,厌恶的好!” “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姜嬷嬷闻言大怒,就要动手,“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但却被景老夫人摆手制止,正色道:“你背后有一股不小的势力,主使者是谁?” “哼,你认为我会告诉你么?”老妇人冷笑。 景老夫人沉默,半晌后,摇头道:“你应该也不知道,说到底,你不过是人家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想要激怒我?我才不会上当。” “你到底说不说?”姜嬷嬷扯住老妇人的衣领。 景老夫人这时站了起来,淡淡的扫了一眼老妇人,老妇人心中一突。 “该怎么处理她,你们两个知道。”看了一眼姜嬷嬷与陈嬷嬷后,景老夫人扶着姚妈妈的手,径直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老妇人的双眼中浮起一抹恐惧,她知道活不过今日了。 猛然就要扑向景老夫人,但却被姜嬷嬷拦下。 陈嬷嬷上前帮忙,将老妇人按倒在桌子上,姜嬷嬷已经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 “李香沁,你个恶毒的老太婆,你害死我的女儿,害死我那还未出生的小外孙,你不得好死!”老妇人看到姜嬷嬷与陈嬷嬷的动作,哪里还会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一边用力的挣扎,一边疯狂的大骂,诅咒。 只是上了年龄的她力气太小了,远不是陈嬷嬷与姜嬷嬷的对手。 姜嬷嬷与陈嬷嬷虽然也有五十多岁了,但在景府中过着优渥的生活,身体都是比较健康,体壮,力气大,只是三两下的功夫,就是将老妇人死死的按在桌面上,然后翘开嘴巴,强行给其喂下一颗深红色的药丸。 老妇人舌头往外顶,想吐出来。 但却被陈嬷嬷伸手给捂住了嘴巴。 深红色的药丸慢慢的在老妇人的嘴中化开,一阵腥臭味就是自舌尖蔓延了开来,舌头,嘴巴,逐渐麻痹,老妇人知道自己这次是死定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把按着自己双手的姜嬷嬷给推开。 大声叫嚷,声音尖利嘶哑,直刺的人耳朵发痛,传出了老远,“李香沁你不得好死!景府的女主人,原本应该是我女儿,景府的家产,也原本应该是我与我女儿的……” 老妇人死死盯着景老夫人的背影,阳光从门口照射进来,有些刺眼,让的她看不真切。 只有那代表着富贵的满头金玉首饰异常清晰! 姜嬷嬷趁着老妇人喊叫,端起茶壶往她嘴里灌水。 “我恨啊,早知道当年应该下毒杀了你!” “你根本就配不上老侯爷。” “老侯爷那个混账色鬼,他没能保护好我的女儿,他也该死啊!” “……就算我死了,也要在天上看着,景府将来怎么被人满门抄斩……” 深红色的药丸沾到水之后,快速化开毒xing也是立即发作,不一会老妇人就是意识模糊,身上反抗的力道越来越小,等景老夫人走出小院大门的时候,老妇人双腿一蹬,断了气。 姜嬷嬷冷哼一声,松开了手,在老妇人身上擦了擦水渍。 陈嬷嬷也是松了口气,然后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衫。 亲手杀了人,但她们两个,神色间却是没有丝毫的惧怕与紧张。 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隔壁那几个怎么处理?”收拾好衣衫,陈嬷嬷问道。 老妇人能够在景府中轻松自由的暗中行事,是因为她买通了好几个仆从婆子。 有看门的,有夜里执勤的,也有几个贪嘴贪钱懵懂无知的小丫头。 不是让这些人帮着一起暗害景府主人,而是让她们开个门,探听个消息什么的。 &n bsp; 姜嬷嬷一声冷哼,“老夫人现在信佛,心慈手软,就把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全部给打发到庄子里去。” “嗯。”陈嬷嬷点头。 “其实要我说,就应该……”说到这里,姜嬷嬷双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陈嬷嬷没有反对,只是道:“这老妪婆先前的喊叫声,想来把她们都给吓坏了。” 片刻后,由几个景府护卫骑马,押着三十余人走出景府后门。 这三十几个人中,小孩与少女妇人们大多在哭泣着,眼睛红肿,一众人身上还背着大包小包。 在府中做事月例高,活计轻。 住房也好。 平时若是得个病,有个灾什么的府上还会出钱贴补。 但等到了庄子里边……而且还是因为犯了错,被赶出来的,将来的日子就是不好过了。 景老夫人对于二人的处理结果,没有什么异议。 虽然孙子被人下毒,她此时的心情极不好,但到底是修佛多年,不像年轻时那般脾气暴躁了。 不会因为生气而去迁怒于人。 到了傍晚时分,一名景府护卫骑着快马来到景府门前。 脚步匆匆跑进府中求见景老夫人。 佛堂内,景老夫人早就换上了一身淡青色的布衫。 听完护卫的禀报,景老夫人不由皱眉,“安乐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到我们景府的头上?” “小的在农庄中仔细的查问过,几年前安乐侯是没有这个胆量的,即便是小侯爷……”说到这里,护卫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景老夫人一眼,见景老夫人没有露出生气的模样,这才继续道:“即便是小侯爷不在了,安乐侯也是没有这般大的胆量的。 直到有一次他派出几个下人小心试探,之后吃了苦头的胡管事急匆匆来到府中求助,但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没有传到老夫人您的耳中,胡管事没胆子和安乐侯派出去的手下硬拼,所以之后,农庄那边就一直被安乐侯欺压着。” “少夫人仍然待在农庄那边,可有想办法应对?”景老夫人问道。 护卫答道:“小的就是少夫人派回来汇报情况的,之前少夫人只是下令让府中护卫保护好农庄里佃农们的安全,也不让佃农们去河边挖渠,至于接下来怎么做,说是由您与小少爷决定。” “到是谨慎,稳妥的xing子。” 景老夫人轻喃,“不过做为景府的少夫人,却是少了几份气势,担当还有狠辣!” 安乐侯? 你好大的胆子啊! 居然敢欺负到景府头上,景老夫人一声冷笑后,脸色就是转寒,正好她这几天心情不好,索xing拿安乐侯来撒气好了。 不过正要下令,却又是突然顿住。 微眯着眼睛,思考了片刻后,景老夫人心情归于了平静,淡淡的开口吩咐道:“你明天一大早骑上马,火速赶往京城,把这件事情汇报给江龙知道,他现在管着那个农庄,那么索xing这件事情,就交由他来处理。” “是。”护卫应声后,退出了佛堂。 景老夫人对于江龙离府,去到了农庄之后的表现,直到现在为止,是比较满意的。 先是处理胡管事,没有在自己面前告姜嬷嬷的状,以及在农庄里搞的有声有色。 即便在杏林中与淮王闹了不愉快,也仍然没有半点示弱。 再到和柴世荣在京城,合作卖书经营印刷厂。 这些事情,可以说是已经出乎了景老夫人的预料。 不过虽然江龙一直表现的很好,但在景老夫人的眼中看来,江龙总归还是年轻。 还需要经历很多不同的事情进行磨练。 只有这样,才能更快的成长起来。 安乐侯府,是因为有女子美貌,被选入宫中才得了一份爵位。 当今的安乐侯也没有什么大的本事。 无非是仗着自己乃是皇亲国戚,才敢在京城横行霸道。 不知道乖孙儿,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呢? 景老夫人轻轻一笑,然后伸手拿起了搁放在一旁的木槌。 不一会,一阵低沉有节奏的木鱼声,从佛堂内响起。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后果六严重 014-02-10 清晨,江龙在印刷厂一个僻静的角落,习练了几趟形意拳三体式站桩法。 拿起毛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因为身体已经康复,所以江龙只是坐下稍稍休息了不大功夫,体力就是已然再次恢复,而且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身体的力量有所增幅。 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正是长体力的时候。 再加上习练武功,喝着由古药方熬制的汤药。 又打了一趟拳,江龙回到暂时居住的屋中,由着柴世荣特意安排的丫环帮他洗脸净手,然后坐下来用早饭。 早餐很丰盛,六菜一汤。 吃完之后,江龙就要去寻柴世荣。 说起来柴世荣还真是一个事业心比较强的人,自把印刷厂与各地的书斋牢牢掌控到手中之后,就是精力十足,每天从早忙到晚,夜里最多只是睡两三个时辰而已。 如果事情太多,甚至只休息一个时辰,就爬起来做事。 此时天已经大亮,柴世荣应该是早就起来了。 或许是以前压抑的太久,看不到什么希望,所以才会这般的珍惜难得的机会。 江龙心中这般猜想。 来到处理事务的地方,柴世荣果然已经在做事了。 江龙走过去,坐在桌前,就有伙计端来茶水。 “江龙,不是我说你,手头上事情这么多,你却全推给我来做,自己到是好享受。”柴世荣嘴里虽然是抱怨着,每天也是起的早睡的晚,但精神头与心情却是非常的不错。 “柴兄,你也知道,我手头上事情多,不可能总是待在印刷厂这边。” “所以便抓我来当壮丁?” “那没办法,谁让你心甘情愿呢。”江龙摊了摊手。 柴世荣闻言就是没好气的白了江龙一眼。 二人正说笑着,就听伙计在门外禀报,有景府护卫求见。 江龙昨天让一个护卫带回去了消息,以为是景老夫人有话说,而这些话又是隐秘,不能外传,所以便是走出去,但看到求见的那名护卫,有些好奇,怎么不是昨天那个。 接着他把景府护卫带回了自己所住的地方。 “你之前跟我去了农庄?”江龙瞧着这个护卫有些眼熟。 护卫连忙单膝跪地,“是的,小的此次来求见小少爷……”接下来,护卫飞快的把此次前来求见的原因,详细的说将了出来。 江龙闻言之后,就是脸色逐渐转寒。 见江龙脸色不好看,护卫也是陪起了小心。 “你先回农庄,给少夫人说一声,我随后赶到。”江龙胸中愤怒。 原来到了淌水浇田的时候了,有几个佃农便去河边挖渠,但是却被安乐侯府上的人给打了,而且对方下起手来还挺狠的。 不但好几个佃农头破血流,还有一个上了年龄的老佃农被生生打断了腿。 如果只是这些,到也不至于让江龙太过生气。 但凡是种过农田的,相邻的几家,哪个会不闹出点别扭来? 浇水的前后顺序,你先还是我先呢? 踩坏了田垦或者秧苗,没看到是谁踩的也会指桑骂槐,这是谁瞎了眼睛? 以及农田界线不清楚等等,几句话不和,就会抡起铁锹,棍棒一涌而上上演全武行。 为此打破头,断了胳膊的事情,时常可以听到见到。 但护卫说的详细,说这几年来,已经有五个佃农死在了对方的手中。 只是伤着,那没有什么。 坐下来商谈一下,怎么处理,赔点伤药费,再道个歉什么的,就解决了。 但是出了人命……人命关天啊! 虽然在一些贵族的眼中仆从下人的命不值钱,但江龙却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 在他眼中,佃农们的xing命一样很宝贵。 而且从对方的行事手段上来看,直接就下重手将自家佃农打的头破血流断了腿,几年前还出了人命,这根本就是没把景府放在眼睛里。 不然安乐侯府上的人去动下淮王辖内农庄里的佃农试一试? 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 如果只是小事情,自己这边的佃农受了欺负,江龙肯定是立即回农庄给佃农们撑腰,让府上护卫胖揍对方一顿给自家的佃农们出出气,再多讨要些伤药费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现在有佃农被打死了,江龙很生气,那么后果就会很严重。 护卫不知道江龙有何打算,应声后,就是退了下去。 然后骑上马,直奔农庄的方向。 江龙则是起身又走到柴世荣办事的房间,柴世荣正和印刷厂以前的那个管事商理事情,这时抬起了头,见江龙的脸色不太好看,就是立即关心的出声询问道:“怎么,难道是府上出什么事情了?” “是我接手的那处农庄遇到点事情。” 江龙也不隐瞒,将护卫禀报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柴世荣立即就是拍案而起,大声怒吼道:“小小一个安乐侯府,居然也敢欺到贤弟你的头上,走,咱们这就赶过去,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江龙却是眯起了眼睛,眸子里有寒光连连闪烁,“只是不轻不重的揍他们一顿,如何能消的了我胸中怒火?” “贤弟,你的意思是?”柴世荣一怔。 “我对这个安乐侯不太熟悉,柴兄不妨给我介绍一下。”江龙道。 “好。” 柴世荣便立即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安乐侯姓胡,是新兴的贵族,不是因为祖上有战功,一代代传下来的。 胡德深是因为有个女儿长的很漂亮,有次在街上意外碰到了微服出访的皇上,结 果入了皇上的眼,被接到宫中,之后胡家女很得皇上宠溺,一步步的更是被封到了妃位。 胡家女单名一个琴字,据说擅长音律貌美无双,而且跳的一手好舞蹈,当年被封为月妃的时候,皇上下了恩旨,特赐胡琴的父亲为安乐侯。 这个侯爵和成国公这样的爵位不一样,不是世袭的,也就是说当今的安乐侯死掉后,爵位也就会被收回,除非皇上再下旨,不然胡德深的儿子是没有继任侯爵的资格的。 江龙坐在那里静静听着,并没有因为胡琴是一宫之妃,而有神色波动。 “贤弟,虽然胡家的男人都不争气,全是酒囊饭袋,但安乐侯府毕竟出了一个妃……”柴世荣见江龙眼中有危险的光芒闪烁,心头一紧,如果只是打对方家中的下人一顿,甚至是闹出人命,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要是江龙闹大了,要对安乐侯府中的几个主人出手那就不一样了。 对方毕竟是有侯爷爵位在身的,是贵族。 所以柴世荣就想要劝解一二。 但江龙却只是轻轻的摆了摆手,显然拿定了主意。 这时站在一旁,以前管理着印刷厂的大管事,突然开了口,“小的到是也知道一些有些安乐侯的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柴世豪派来的柴更琛与柴之际来到印刷厂后,对这个管事大肆打压,差点将之排挤出了印刷厂,所以在柴世荣表现出强硬的手段,又向其抛出了橄榄枝之后,这个管事就是爽快的带着以前的手下投到了柴世荣的阵营。 这几天多亏有这位管事大力协助,不然柴世荣怕是要忙的没有时间睡觉。 “说。”江龙开口道。 “是。”管事先是朝着江龙深深弯腰一礼,这才回禀,“小的有个亲戚家的孩子好赌成xing,怎么也管不住,有好几次欠了赌坊大笔的银子还不上,亲戚便到小的家中来借钱。 并请我去从中说和,减少一点利息。” 因为管事是成国公府上的人,而且不是普通的仆从下人,所以赌坊多少是要给些面子的。 “小的有几次去赌坊,都看到安乐侯也在其中。” 江龙摸着下巴,“你是说安乐侯好赌?” “除此之外,小的还看到世宁少爷也在,而且看上去,世宁少爷与安乐侯的交情很不错。” 听到这里,江龙就是眼睛一亮,赞许的看了一眼那个管事。 柴世荣却是还有些不解,“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 “单只是揍安乐侯府中的下人们一顿,景公子不解气,但如果再暗中设计坑安乐侯一笔银子呢?”管事抬手轻抚着黑须,笑眯眯的说道。 “错。” 江龙更正,“不是坑一笔银子,而是狠狠的坑他一大笔银子!” 赌,暗中设计,银子……柴世荣听到这里,才是有些明白了过来。 “柴兄,你和柴世宁的关系如何?”江龙这时问道。 柴世荣轻轻摇头,“世荣是我五爷爷的嫡亲孙子,在家中排行老三,虽然我五爷爷和我爷爷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好,我们两家很少往来,所以我和世宁的交情也是很一般。” 本来同族中人,关系近的堂兄弟都是按年龄排在一起的,但柴氏一族的人太多了,所以便是各家排各家的。 说到这里,他终于才是彻底的反应了过来,“你想要利用世宁,给安乐侯下套?” “嗜赌成xing的人,一但赌疯了,眼睛红了,连命都可以不要,手里有什么押什么。”江龙跟着前世的骗子师傅是有学过几年赌术的,而且一手赌术更是极其的高明,淡淡的开口讲解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赌博输的倾家荡产。” 这时那个管事开口插言,一声长叹,“是啊,小的在赌坊中,还见到有人把妻子儿女押了上去,结果是一局输掉后,就连妻子孩子都成了别人的!幸好我那亲戚家的孩子不至于这样,只是输点钱财,不然的话……” 在这年代,男人是一家之主,妻子与孩子也可以说是他的私产。 可以当赌注。 但管事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江龙摆着手出言打断,“真正只是因为好赌而输光了家产又或者是输掉了妻子孩儿的人,数量很少很少,有很多人之所以会输红了眼,赌疯了,是因为有小人在暗中设计!” 管事闻言之后就是心中一紧。 “而暗中设计的人,或许是看中了他们心中的钱,他们的家产,又或者是看中了他们家中美貌的妻子……” 感谢martin2312的月票!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同声 音 014-02-11 听到江龙阴冷,隐隐有些个提醒的声音,管事背脊发凉,不寒而栗! 以前在他的眼中,觉得亲戚家的孩子好赌,但并不是很过份,虽然非常让人生气,但却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无非是输点银子而已。 有他在从中说和,即便亲戚家的孩子借高利贷,但利息根本没要多少。 赌坊只是象征xing的收上一些,而若是只还本金没有那些利滚利,又能输多少钱子呢? 毕竟他的亲戚只是小富之家而已,赌坊的人又不傻,再加上有他这个成国公府上管事的身份在,赌坊是不会借太多银子给亲戚家孩子的。 不过现在经过江龙的提醒,管事心头一跳,如果有人想要谋夺亲戚家的家产的话,暗中设计,那么亲戚家的孩子,会不会上当呢? 有心算无心,而且亲戚家的孩子赌瘾不小,上当的机率会很高! 这个管事的脑袋非常聪明,灵光一闪,又从亲戚家的孩子身上,联想到了自己这边。 如果有人设下计谋把亲戚一家捏在手中,从而来要挟自己……这才是景公子为何要说这么多提醒自己的真正原因! 等到印刷厂生意大火,难免就会有人眼红。 到时柴世荣,江龙,以及自己这个印刷厂的管事,估计都会成为一些人下手的目标。 而相对于柴世荣与江龙,自己这个身份卑微的管事明显是要更加的好拿捏一些。 自己能想到利用柴世宁设计对付安乐侯,那么同样会有人想到利用亲戚家的孩子,来控制自己。 不行,这个隐患要尽快排除掉! 管事心中敲响了警钟。 除了这件事,他也是再次仔细回想,身上可还有什么漏洞。 见管事皱起眉头,沉吟思考,江龙知道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经过几天相处,江龙见这个管事颇有能力,帮了柴世荣好大的忙,值得重用与大力培养,因为惜才所以才会出声提醒,不然真到了管事被拿人捏住,做出了对不起印刷厂与柴世荣事情的那天,就只能干净利落的清除掉了。 听到江龙的话,柴世荣对于赌博也是有些心惊,不由道:“世宁已经是有了赌瘾,这可如何是好?”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手里没有钱。”江龙道。 柴世荣皱眉,“可他也能借高利贷啊。” “我是说要做的干脆一点,比如直接剥夺了他少爷的身份,然后给发派到贵府中的农庄里做事,让他做的事情越苦越累越好,几年后,说不定可以转了xing子,改邪归正。” 江龙声音落地,柴世荣愁眉苦脸,“世宁我五爷爷家的嫡系血脉,而且虽然不成器,但嘴巴却很讨人喜欢,油嘴滑舌,尽说些好听的,估计我五爷爷他们怕是舍不得让世宁吃苦。” “那就没办法了。”江龙摊了摊手。 柴世荣转回了正题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让世荣协助我们对付安乐侯?” 江龙稍作沉吟,在柴世荣耳边低语了几句,说出计划。 认真的想了一会,柴世荣点头,“这个计划还真是很不错。”随即又好奇的问道:“不过你的赌术也很厉害么?” “对付一个区区的安乐侯,不在话下。”江龙很是自信。 安乐侯府虽然只是新兴的贵族豪门,但因为胡琴当年很是受宠,所以胡氏子弟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积累了大量的家财,如果能得手,少说也能得几万两银子,所以行事必须要小心谨慎,不可以漏出破绽。 江龙道:“为了万无一失,最好还是让成国公给柴世荣说上一声。” “我爷爷会答应么?” “赢来的钱财,咱们两家平分,只是借柴世荣下套,然后贵府再拿点赌金出来,然后凭白就能得几万两银子,成国公没有理由不答应。” 虽然江龙说的信誓旦旦,但柴世荣却是开口道:“前期赌金全由我家这边来拿么?万一输掉,你最后赢不回来怎么办?” “我的赌术你大可以放心。”江龙笑眯眯的道:“你还是先带着柴世荣去见一见成国公,先看看成国公会怎么说。” “好!”柴世荣一击双掌。 “我得先回农庄,处理那边的事情。”江龙摊手道:“怕是没时间陪你去探望一下成国公了。” “你去忙你的。” 柴世荣先是摆手,但随即又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胡家毕竟有侯爷爵位,你出手狠些杀杀他们的威气能行,打死打残几个下人是小事情,但最好不要伤及哪个胡府主人的xing命,不然万一事情闹大,宫中那位出面,怕是就麻烦了。” “我晓得轻重。” 江龙说罢,就是径直朝着门口的方向行去。 等江龙离开之后,柴世荣把手头上较为紧急的事情处理完,便是开口叫上管事,让管事带路去那家赌坊,寻找柴世宁。 找人很顺利,柴世荣也不多做解释,拉着柴世宁直接回到府上。 一路上柴世荣没有开口说话,好似阴着一张脸,柴世宁便是心头紧张。 自己往日里虽然和柴世荣走的比较远,兄弟感情一般,但也没有得罪过柴世荣啊,他今天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要去成国公那里告自己的状? 柴世荣身体单薄,相貌一般,穿了一身蓝色的长衫,五官虽然普通,但那一双不大的眼珠子很是灵活。 此时眼睛转来转去,想要溜走,或者让柴世荣消消气,不要带自己回府。 感情他以为是哪里有惹到了柴世荣,所以柴世荣才非要拉着他去成国公面前告状。 很多豪门世家都是禁止家族子弟赌博的,因为他们晓得赌博这一恶xing若是一旦养成,那么以后就很难改掉了。 有的小家族,甚至因为出了个沾染上了赌瘾的不肖子孙,生生被弄的家破人亡。 柴氏一族也有族规,禁止柴姓子孙进入赌坊。 而且一旦违反,是要打五十大板的! 五十大板可是很重的惩罚了,一个不好是会被直接打死的。 虽然柴世 宁自信没人敢对他下重手,但仍然是不由的紧张与害怕。 就算不会被打死,但五十大板挨下来,也得重伤,他至少也得在床上修养几个月才能下地。 只是任柴世宁如何花言巧语,柴世荣都不答话。 只是埋头赶路。 眼望着快要到国公府的大门口了,柴世宁连忙上前拦住,一脸求饶的神情连连作揖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说出来,我改,我向你赔礼,求求你饶了我这次好不好?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进赌坊了。” 因为搞不清楚原因,所以柴世宁前言不搭后语。 柴世荣白了柴世荣一眼,“你真能改掉赌博的恶习?” “能,绝对能!”柴世宁拍着干瘦的胸膛道。 “信你才怪。” 柴世荣抬腿绕开他,在柴世宁想要再次上前阻拦的时候,说道:“这次带你去见我爷爷,是有好事关照你。” “好事?”柴世宁一愣。 “嗯。”柴世荣神色有些怪异。 等成国公知道了柴世宁经常出入赌坊之后,等配合完江龙拿到银子,肯定会出手惩治,让柴世宁改掉赌博这一恶xing,这对于柴世宁来说,的确算是好事情。 不过对于柴世宁本人来说,这算不算好事,就不知道了。 二人进入国公府,来到成国公居住的小院门前。 柴世荣自上次和成国公接触过后,就不怎么害怕这位亲爷爷了。 但柴世宁却是惊惧的双腿轻颤。 这位成国公,一向以严厉在族中闻名。 不一会,进去禀报的小丫环折返,让二人进去。 走进小院之后,柴世荣让柴世宁先在院中等上一会,自己先走进了小院的正厅。 一身华丽紫袍的成国公先前正在院中遛鸟,闻听到柴世荣与柴世宁一起前来求见,心中很是好奇。 “孙儿给爷爷请安。” 柴世荣跨过门槛之后,就是恭敬的给成国公磕了个响头。 成国公却是没有让他立即起身,冷哼道:“听说最近你是意气奋发,心情很好?” 柴世荣知道,这是成国公不满自己下手凌厉果断,不给柴世豪半点面子。 而且不但把柴世豪安在印刷厂的人手给拔掉了,还将印刷厂与各地书斋的管事给收拾服贴拉进自己的阵营了。 “孙儿心情好,难道爷爷不高兴么?”在江龙的熏陶下,柴世荣胆量渐渐的大了起来。 而且江龙说的对,如果他自己不硬起来,最终就算是在印刷厂做出了成果最终也会被赶下台。 一边笑嘻嘻的说着话,柴世荣一边就是自己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绝对出乎了成国公的意料,双眼中,就是闪过一抹讶异。 怎么只是几天不见,这个孙子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虽然他能看出柴世荣在自己面前仍然很紧张,但却是没有以往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惧意了。 难道是因为手中多少有了些权力的缘故? 权力可以激发人的野心,胆量,在做事的时候,也可以开阔人的视野。 的确是有可能让人产生蜕变。 “爷爷当然也开心了。” 成国公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却故意沉下脸来,“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有什么事情?” “嘿嘿,还是爷爷您聪明。”柴世荣并不绕圈子,小小拍了个马屁。 见柴世荣并没有因为自己黑下脸,而有所害怕,反而很好的应对,成国公便是觉得这个孙子过不了多久,怕是就会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不过柴世荣毕间是自己的亲孙子,就算将来与柴世豪会有纷争,但遇到其他柴氏族人发难的时候,也是会齐心协力的? 所以成国公并没有真的生气。 况且他也知道,一个大的家族,不可以由族长或者是继承了国公爵位的人,一人说了算。 总是要有不同声音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刺八激 014-02-12 后代中,出来几个掌控不住的后代并不是什么坏事。 掌控不住,说明其是真的有本事。 毕竟柴氏一族人数太多,其内部非常的复杂,可谓是盘根错节,有些东西成国公不能倚仗着自己的身份去为后辈们大力的争取,但柴世荣若是能自己想办法争夺到利益,成国公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这也算是家族中,代代有人才出的表现。 如果都是乖巧听话的孩子,反而不美。 当然,这个掌控不住也有坏的一面,比如有些败家子,你也管不住,那自然要大力惩处,甚至直接将之赶出家族。 “少拍马屁,有事快说。”成国公仍然是没有好个好脸色,他想要看看柴世荣在自己面前能顶多久。 刚进来的时候,柴世荣还是比较紧张的。 但见成国公虽然脸色不好看,却一直没有发作,他的胆子便是越来越大。 更加不怕成国公了。 甚至血液沸腾,隐隐的还有一丝兴奋。 要知道以往的他,远远看到成国公的身影一眼,也是要避着走的。 现在能够直面成国公,商谈事情,似乎都与成国公身份持平了,这是柴世荣以往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当然,与成国公交谈,还是得陪着小心才是。 不然搞不好这位处事严厉的爷爷,就会赏他一顿板子。 什么? 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打你? 切,你以为成国公严厉的名声,是怎么来的! 在这个年代,讲究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作为长辈,想打你就打你,根本不需要理由。 “是。”柴世荣恭敬的应声,然后将江龙遇到麻烦,想要设计谋夺安乐侯的家财一事出气,详细的给讲了出来。 成国公闻言后,就是冷哼,“果然,姓景的没一个好东西!” 柴世荣眨眼,难得以前自家爷爷在景老侯爷面前,吃过什么亏么? 他心中就是一阵好奇,迫切的想要知道。 不过他胆子再大,也是不敢在此时当面问成国公的。 不然成国公恼羞成怒,他的小屁股就得开花。 柴世荣猜的没错,成国公以前在景老侯爷面前不止一次吃瘪。 成国公则是在心中暗叹,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果然是没有错的。 景家小子这手法,和当年老奸巨滑的景成雄何其相似? 都是阴险狡诈! 不过感叹归感叹,这送上门的银子,不拿白不拿,“景家小子的赌术真的很高明?” “随手那么轻轻一扔,就是豹子!”柴世荣眼睛都不眨,就是开口撒谎。 哄骗成国公,江龙在他面前已经露了一手。 成国公就是抬起厚实的手掌轻轻抚须,“既然如此,前期的赌资,就全由咱们来出。” “呃?”柴世荣一愣。 他还以为想要说服成国公拿赌资,要费上一翻口舌呢。 却不想成国公自己先说了出来。 “呃什么呃?”成国公见状大眼就是一瞪,“这种好事咱们根本就是白落好处,几万两银子啊,可不是几百几千两的小数目!要是不主动的配合,下次有这种好事,景家小子还会想到咱们么? 别以为景家小子和你关系不错,就会有好事便当先想到你。” 成国公的气场还是蛮大的,吓的柴世荣缩了缩脖子,连忙道:“还是爷爷想的周全。” “那是。”成国公自柴世荣进屋后,这时终于是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你以后和景家小子相处的时候,要多多警醒一些,虽然你的年龄大一些,但当他的小弟也是可以的嘛。” 柴世荣脑门上就是掉下三根黑线。 “景家小子不是吃亏的主,以后景城中难免还会有人得罪他的,到时说不定那小子还会用这种……” 柴世荣这才明白成国公为什么要让自己给江龙当小弟。 感情还想要用赌博,去坑其他人呢。 成国公这时一副老狐狸的模样。 虽然他暗骂景成雄老奸巨滑,但他又何尝不是呢? “爷爷,江龙说想要让安乐侯入套,前期怕是要输一万两银子呢。” “我会给府上的大管家说一声,用银子的时候,你尽管去账房支取!”成国公爽朗的大手一挥。 “是。” 柴世荣应声,随即皱起眉头,改变了话题道:“爷爷,孙儿有去赌坊仔细的打听,好像世宁的赌瘾不小,已经输了不少的银子。” “哼!老五自己就是吃喝piao赌的败家子,他的孙子能好到哪里去?” 成国公嘴中的老五,自然就是他一母同胞的五弟了,当年老五不成器,赌瘾同样是不小,经常伸手问他要银子,刚开始他给,但等到成了家,有了妻子和孩子,哪里还能像以前一样随随便便的就能拿银子给弟弟? 不再给银子,老五就记恨上了他。 自那以后,但凡族中有什么事,老五都会跟他做对。 即便老五在族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地位。 如果不是当初娘亲宠爱,去逝后给老五留下很大一笔钱,而且还要让他多多照顾,让他在族中给老五谋了一个好位置,老五的家早就给败光了。 “爷爷。”柴世荣欲言又止。 成国公见状一声轻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重兄弟感情是好事,但沾染上了赌瘾,又哪里是那么好戒掉的? 这样,等待会世宁进来,我好好的吓他一吓,但最终他能不能改掉,就看天意了。” &n bsp;“爷爷,江龙曾说……”柴世荣把江龙所说的戒掉赌瘾的方法,给慢慢说了出来。 成国公闻言就是摩挲着下巴,“也好,就拿这方法试一试,看能不能让世宁戒掉赌瘾。” 虽然柴世荣不是他的孙子,但他继承了国公爵位,而且还是族长。 即便到时老五不同意,也阻止不了他下的命令。 又聊了几句,柴世荣开口告退。 接下来,就由成国公来吩咐柴世宁了。 看着柴世荣的背影,成国公嘴里轻声嘀咕,既然连老五的孩子都关心,那么将来便不会不支持帮助世豪。 柴世荣重感情,彻底的让成国公放了心。 同时也是想着有空召见一下柴世豪,让柴世豪改变对于柴世荣的定位。 定位不同,与之相处,以及有利益冲突之时,态度,还有应对的方法自然也就是不同。 他在这里思考着,却不知道柴世荣此刻很是激动兴奋,因为他第一次在成国公面前撒了谎。 这种感觉,很刺激啊! 片刻后,柴世宁一脸紧张的走了进来。 看着柴世荣那双股打颤的模样,成国公心中不屑。 不成器! 与自己的孙子世荣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江龙骑上马,带着荼都,冈蒂巴克,以及景府护卫们,出了京城后,就是一路疾驰,直奔农庄的方向。 等他赶到农庄,就见农庄中的氛围有些压抑。 许多正在农田中劳作的佃农们,都是愁眉不展。 他骑着马,进入了农庄。 田大壮,郑治,杨强得知他回到了农庄,纷纷跑来求见。 江龙先是分别去看望了一下林雅,宝瓶,还有玉钗,林雅与玉钗都是没有说什么,江龙安慰,让她们不要害怕,但宝瓶却是嚷嚷着一定要打回来,绝对不能弱了景府的名头。 也不能让农庄里的佃农,白白吃亏。 根本没有一点受到惊吓的模样,江龙自然就是不用安抚了。 看望过三女之后,江龙这才是来到别院的正厅与田大壮,郑治,以及杨强相见。 “他们打上门,你们不会还手么?” 江龙对于三人多少有些失望,太胆小,没有主张了。 即便以前的胡管事不敢和安乐侯府上的人做对,但这三人是被江龙给新提拔上来的,有人欺到门上,自然是挥拳还击了。 田大壮,郑治,以及杨强闻言,就是脸上浮起了羞赧。 其实三人中,田大壮是准备要直接打回去的,但郑治与杨强极力劝阻,说去问下少夫人,看在庄中的少夫人怎么说。 林雅对于安乐侯府一无所知,谨慎稳妥下,让佃农们暂且忍让,等候景老夫人与江龙来处理。 江龙没有去详细询问,责怪最多的,是田大壮。 因为田大壮是他亲自任命的农庄管事,庄头。 不能因为有郑治与杨强劝阻,就把责任推到这二人的头上。 郑治与杨强只是副手,主意是要由田大壮来拿的,他听从了二人的意见,那么最终的决定就等同于是他下的。 错误就得由他来承担。 谁让他耳根子软呢? 也可以看出来,田大壮他自身是没有主见的。 听到江龙的责备,田大壮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农庄交给你管理?”江龙说罢,起身走向了门外。 三人赶紧跟上。 田大壮自责。 郑治与杨强则是失望,叹气。 虽然他们没有挨骂,但却可以从江龙的态度上揣摩出来,江龙看重的还是田大壮。 他们二人没有顶替田大壮的可能。 江龙直接就将他们二人给忽略无视了。 所以他们也是垂头丧气。 等江龙走出别院大门的时候,很多佃农都闻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围堵在别院门外。 不等佃农们说话,开口诉说委屈,江龙就是猛然大手一挥,“大家都回去做事,安乐侯府那边我自然会应对。” “是。” 佃农们稀稀拉拉的应声,慢慢的散开了。 江龙没有表明态度,直接让他们回去做事,所以他们搞不懂江龙最终会如何处理。 不少人也都是在心中暗自猜测,江龙不会替他们出头。 毕竟他们只是身份低贱的佃农而已,而对方则是安乐侯府。 江龙带着一众人,骑上马,朝着河边行去。 又询问了一下情况。 得知如今已经是到浇水的时候了,等给农田浇完水,地表再晾干后,就是可以播种了,但今年的河水似乎是有点浅,很有可能遇到旱情。 每次遇到干旱,便是附近农庄,矛盾冲突最多的时候。 第一百三十九章 动九手 014-02-13 江龙等人还没有到达给农田挖渠开口子浇水的地方,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或站或躺,围成几个小圈,说说笑笑的守在河边。 这些人手中都拿着木棍,铁锹等凶器。 不用问,这些人肯定就是安乐侯府中的恶仆了。 “荼都。”江龙提了提马缰,停了下来,冷着脸下令道:“你带上几名护卫去东边抄了他们的后路,记得,等到会动手之后,一个都不准放走。” 河水由西而来,向东而去,安乐侯府的农庄坐落东边。 相比较景府的农庄而言,安乐侯府中的农庄也就是在河水的下游处。 “是!” 荼都应了一声,带上几个护卫,就是绕道行去。 “冈蒂巴克。”江龙又道。 浑身漆黑如墨,只有一嘴牙齿是白色的冈蒂巴克恭敬应道:“小的在。” “你带上几个护卫去西边堆截,如果我们动手打的狠了,估计有人会慌不择路,往上游跑。” “是,如果有人胆敢往小的这边跑,小的保证这边不会有漏网之鱼。” 冈蒂巴克说完之后,就是带上几名护卫去了。 接下来,江龙对着四周的农田指指点点,好像在和众人说着些什么,没有立即带人上前。 而安乐侯府中的奴仆们,也是看到了江龙等人,虽然见到队伍最前方有一个身穿锦衫的少年,而且有很多景府的护卫也是在其中,但他们这些年把景府这边的农庄给欺负习惯了。 而且他们身份低微,也不真正晓得景府护卫们的厉害,所以都是有恃无恐的仍然守在那里,不让景府农庄中的佃农去那边挖渠,给农田浇水。 安乐侯府的农庄在下游,景府农庄这边挖开了水渠,那么下游的水位肯定就会降低一些,水位低,河水流动的速度就慢,这样一来,在浇水灌田的时候就会更耗时间。 如果太慢的话,甚至有可能耽误了播种的日期。 安乐侯府的仆从这边,有些个胆子比较大的,甚至还会不时的抬手指着江龙这边嘻笑几句。 看到对面有人对着自己这边嘻嘻哈哈的,众护卫知道那些人嘴里,肯定没有好听的。 这是对自家少爷的轻视,侮辱,算是已经触碰到了景府护卫们的底线。 有些人眼睛眯起,大手按住了刀柄。 片刻之后,见到荼都与冈蒂巴克差不多到位了。 江龙心头冷笑,猛然大手一挥,厉声道:“都给我冲上去用力打!狠狠的揍他们一顿!”神色间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又是补充了一句,“暂且不要闹出人命。” 所剩下的十几名护卫闻言大声应是,然后策马扬鞭,嘴里嗷嗷叫着,就是如一阵风般冲向了前方。 安乐侯府的奴仆们,显然没有想到景府这边今次会如此的强硬。 以往的景府农庄,只会可怜的哀求。 就算有骨头硬的汉子,也只是嘴上理论,不敢还手。 于是他们的反应就是慢了一拍,有些人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假寐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景府护卫们骑着马冲进了人群之中。 步兵原本就不是骑兵的对手,更何况安乐侯府中的这些家丁,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算不得兵丁,因为他们没有上过战场。 让他们欺负欺负憨厚老实不敢还手的佃农能行,但遇到一身铁血杀伐之气正处于愤怒中的景府护卫们,那战斗力就是差不了不止一两个档次。 践踏,冲撞! 景府护卫们直接像是上了战场一样,来了个直面冲锋,从那一群人中穿透过去。 然后勒停马,转过身来,又是第二轮冲锋。 如果说第一轮冲锋的时候,安乐侯府这边还有大胆的奴仆反击,那么第二遍冲锋的时候,安乐侯府这边的仆从,只要是还站着的,就是直接哄散向四面八方而逃了。 景府护卫们下手都有轻重,不出人命。 但被高头大马冲撞到,贱踏到,就算是不死,那也是重伤啊。 看到景府护卫们组织成了第二轮的冲锋,安乐侯府的仆从们,扔掉手中的棍棒与铁锹,只恨当年爹娘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撒丫子狂逃。 不过两条腿,哪里能跑的过四条腿? 两轮冲锋过后,就只剩下一地的哀鸣。 不用江龙开口吩咐,副队长蒋军就是命令护卫们下马,把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伤者们,全部给拖到一起。 过了一会,荼都与冈蒂巴克拖着几条漏网之鱼,汇聚到了一起。 直到把战场打扫完毕,田大壮,郑治,还有杨强才是回过了神来。 郑治与杨强震惊,脸色发白。 他们没想到看上去人蓄无害身体甚至有些单薄的江龙,下起手来居然如此的狠辣。 直接把安乐侯府上的仆从们全给放倒了。 而且一个个伤的都是不轻。 回想着先前景府护卫们凶猛,毫无顾忌的纵马冲撞,践踏,以及用钢刀的刀背大力猛砍安乐侯府的那些个仆从们,郑治与杨强二人就都是双股一阵阵的打颤。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更让二人脸色发白。 田大壮则是握紧了拳头,一脸的兴奋! 当年他来挖渠浇田,与之理论,也曾被安乐侯府的仆从追着打过,那棍棒呼呼生风,打在身上钻心的疼! 对方根本就是没有一星半点的留手。 现在回想起来,田大壮都是觉得后背隐隐发痛。 看到往日里凶神恶煞般的对手,这时或是带伤或是带血的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田大壮别提多兴奋了。 紧紧捏着拳头,看着其中的几张脸,他快要忍不住,也要动手了。 “小少爷,安乐侯府这边一共有四十八个人。”蒋军过来汇报。 江龙闻言后就是皱起眉头,“他们不用耕地,不用做事么?专门派这么多人来守着河岸边的渠口?” “小的这就去盘问一下。” 没一会,蒋军就是一脸古怪的回来了,“回小少爷,经过询问,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佃农,而是安乐侯府在京城与附近农庄里收纳的地痞无赖,一旦安乐侯府遇到什么纷争后,就由他们出面解决。” 江龙听明白了,这些人根本就是安乐侯府豢养的打手! 柴世荣曾说,在月妃当宠的时候,安乐侯府在京城是横行无忌的。 欺压百姓,强抢民女,这样的事情没少做。 而且据说安乐侯府刚开始的时候只有十亩大小,但月妃得宠后,只是过了两年时间而已,安乐侯府的地皮面积,就是整整扩大了一倍,足足有二十亩左右了。 左邻右舍的房屋,全被安乐侯给强行吞并了。 而眼前这些躺了一地的痞子无赖,则是安乐侯欺压良善之时,冲在最前边的爪牙。 既然是这样,这群人就是死不足惜了。 江龙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冷眼望着这些地痞们,突然开口问道:“田大壮,当年这群人曾打死了咱们农庄里五个乡亲,是谁动的手,你现在还能指认出来么?” “当然能!”想起往事,田大壮心中怒火升腾,因为太过的愤怒了,所以面对江龙时他的语气都是有些不太恭敬了。 “你去人群中,把他们挑出来。” “是。” 田大壮应声之后,就是怒吼着冲进了人群,“尤大,尤二,尤五,你们三兄弟也有今天?” 三个身体强壮的汉子,被田大壮先后从人群中拖了出来。 “大壮,我们兄弟三人也是迫不得已啊。”尤大不敢挣扎反抗,只是大声哀求。 尤二也道:“我们不动手,侯爷会扒了我们的皮。” “扒了你们的皮也是活该,你们统统该死!”田大壮眼睛都红了,“现在知道求饶了? 那当年我跪下磕头,求你们饶了蓝家老大的时候……那还是个孩子啊,连媳妇都没有娶呢,就因为晚上偷偷挖开渠口,给田地浇水,就被你们捆起来活活给打死了!” 尤大尤二还想要求饶,但却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仍然记得,那天田大壮向他们求情磕头,把头皮都磕破了。 脑门一片青紫,血迹斑斑。 只是当年的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你们一边打还一边怒骂着……”田大壮说不下去了,大滴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大哥二哥,你们不要向他求情,咱们兄弟三人根本就不用害怕!我们大家伙可是安乐侯府的人,景府当年很厉害,但现在算什么?我才不信他们敢把我们怎么样!”尤三一张黑脸,身体异常的结实。 胳膊能有普通成年人的大腿粗细,像只公牛一样,刚才被撞伤了,不过伤的并不严重,虽然兄弟三人中,他的年龄最小,但却是xing子最凶狠,身体最强壮的。 “尤五!” 田大壮死死的盯着他,目眶欲裂,咬牙切齿。 尤大与尤二听到弟弟的话语后,觉得索xing求饶没用,不如硬气一些,一前一后大叫了起来。 “快点放开我们!” “我们可是安乐侯府的人,你们惨了,居然敢对我们动手,等侯爷知道了之后,肯定是饶不了你们!” 听到尤家兄弟三人的叫喊之后,另外一些安乐侯府的仆从们,大多与尤家三兄弟关系不错,也是纷纷扯着嗓子叫嚷了起来。 有的让把他们放开,有的开口威胁。 “等着被侯爷报复!” “放我们走!” “侯爷一旦发火,你们就死定了。” “现在乖乖的放开我们,再拿些银子出来补偿我们,我会在侯爷面前帮你们说几句好话的。” “再不放我们走的话,你们就真的死定了!” “天上地下,谁也救不了你们!” 在这一阵嘈杂的嚷嚷声中,江龙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把尤大与尤二捆绑好。” 第一百四十章 轻章饶 014-02-14 今天双节日! 你是过情人节呢,还是过元宵节? 摊手,好为难啊。 听到江龙的命令,几个护卫拿着绳索,就是冲上前,尤大与尤二意识到了不妙,不顾伤痛,拼命挣扎。 冲上前的景府护卫们立即就是毫不客气的抬脚一阵猛踹。 自投身到安乐侯府之后,尤氏三兄弟就一直是动手去打人,再也没有被人打过。 今天尤大与尤二终于又尝到了被人揍的滋味。 在这个年代,地痞无赖其实是不好生存的,其主要原因,是不管大的还是小的家族,每个家族都有族规,族规对于不学好的子孙有很大的约束力,而且是可以不经官府认可,就可以直接动私刑,将其断手断脚的。 比如有族中子弟经常顺手牵羊的偷东西,屡教不改,再次抓到,族长与族老们商议过之后,就可以砍了他一只手。 又或者有谁经常爬墙入室盗窃,族长也可以打断他的一双腿。 这种行为,族长与族老们是不犯法的。 他们有这个权力! 可以想象,有这般严格的约束力,一般人是不敢当小偷与地痞无赖的。 尤氏三兄弟以前在家中时,就是不学好,做错事后,会经常被罚跪祠堂又或者挨板子,直到最后,因为三人失手将人打成重伤,族长与族老们甚至想要把他们三人给活活打死算了。 是尤氏三兄弟的父母跪下磕头苦苦哀求,最终族长与族老们一商议,才改变主意,把他们赶出了家,在族谱中除了名。 只是尤氏族长与族老们万万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一时心软,给他们带来了天大的祸患! 尤氏三兄弟自投靠了安乐侯府后,就是耀武扬威,横行霸道。 想起当年被族长与族老们惩罚,心中愤怒,带上一大帮子人回去,直接把族长全家,不管老幼,全给打的昏迷了过去,没有过上几天,上了年纪的尤氏族长就撒手人寰。 几位族老也是被欺负的不轻。 但无奈尤氏三兄弟有安乐侯府撑腰,官府根本不敢管。 之后尤氏三兄弟还时常回去调戏已故族长家与几位族长家的女孩妇人。 甚至因为一位族老的孙女长的非常漂亮,还被三人领着一伙人给硬生生的抢走,送进了安乐侯府之中。 说句实话,他们三人是真的好久没有挨过打了。 景府护卫是动真格的,下手毫不留情,所以没有几脚下去,二人就是痛哼哼的不敢再反抗了。 于是景府护卫就像是绑粽子一样,把二人给捆的结结实实的。 “你……你们最好放掉我们,不然侯爷一但发火,你们承受不了。” “侯爷很重视我们兄弟三人的!” 被紧紧的绑住后,尤大与尤二直挺挺的躺在地面上,看上去质地还算不错的衣衫上沾染着血迹与灰尘,再次开口时,即便是威胁也是显得底气不足了。 尤五这时缩着脑袋,装起了驼鸟。 再傻的人也能看出来景府这回要来硬的了,更何况尤五并不傻。 “不是死了五个人么?凶手还有谁?”江龙发问。 田大壮立即走进人群中又是拖出来两人。 这两人也被捆好后,江龙让田大壮去把死去佃农的亲人们全部叫来。 听到江龙的吩咐,安乐侯府这边的人哪里还不明白江龙要做什么? 这是打算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啊! 许多人都是吓的哆嗦了起来。 尤大与尤二更是面无血色,脸庞一片苍白。 接下来,江龙指挥着景府护卫们给田大壮等人帮忙,掘开了渠道,冰凉湍急的河水就是立即顺着水渠,流淌到了景府农庄这边的田地之中。 郑治与杨强都是种田的好手,随手拣起安乐侯这边仆从们之前当作武器的铁锹,跑进农田之中,就是给田浇起了水来,等到七八亩田地被河水给灌溉好了的时候,从农庄的方向走来一大群人。 走在最前边的,正是田大壮。 原来很多佃农听到江龙把安乐侯府上的所有仆从给胖揍一顿,然后给捆了起来的消息后,都是纷纷前来看热闹,当然,如果有机会,他们不介意也活动活动手脚。 实在是以前这群家伙,太过可恨了! 一点道理都不讲,带着凶器,想打人就打人。 而且下狠手,许多佃农吃过他们的亏。 “小少爷,这两人就是蓝家老大的父母。”带着众人来到近前,田大壮给江龙介绍。 那是一对中年夫妇,蓝家老大是他们的大儿子。 “小少爷!”这对穿着破烂衣衫的中年夫妇,扑通一声,就是朝着江龙跪倒在地。 瞬间,泣不成声! 他们的大儿子死时才十五岁,还没有成亲娶媳妇啊! 想着想着,妇人的哭声渐渐变大,最终放声嚎哭了起来。 男子的眼角处,也是流淌下几滴泪珠。 许多佃农心有所感,偷偷的抹眼泪。 待妇人哭了一会,江龙才是终于开口出声,“哭是懦弱的表现,你们哭的再伤心,仇人也不会掉块肉。” 然后抬起马鞭一指,“这两人是你们杀子的仇人,现在就捆在那里,你们可以上去报仇了。” 妇人嗷的一嗓子,就是扑了上去,对着尤大与尤二又抓又挠。 汉子则是四下里寻找,拣起一根棍棒后,冲上去对着二人狠命的敲打。 抓挠直接让根本不能动弹的尤大与尤二毁了容。 而汉子手中的棍棒重重落在他们的身上,响起一阵阵沉闷的声响,则是痛的他们大声嚎叫了起来。 &nbs p;“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 “饶了我们这次。” “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定改邪归正。” 二人大声求饶。 田大壮闻言后冷哼,“人都被你们打死了,现在求饶,太晚了。” 江龙又让其他几个死者的亲人,亲自上前动手报仇。 尤五瑟缩着脖子,不时的会抬头看一眼自家的大哥二哥,此时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双眼中蕴满了恐惧。 杀子之仇,刻骨铭心,不共戴天! 这对中年夫妇像疯了一样,毫不留情,下着狠手。 片刻后,尤二突然一声惨叫,用尽全力像一尾鱼般左右摆动,躲闪妇人尖利的指甲。 “咝!” 后边跟来的佃农们,寻声望去后,都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尤二左边的眼珠子,居然被蓝大的娘给生生抠挖了出来。 先前还一直痛呼哼哼唧唧的安乐侯府的仆从们,见状之后都是吓的脸色发白,不敢再出半点声音了。 “俺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王八蛋!” 蓝大的娘亲状若疯狂,仍然扑上去抠抓尤二的脸。 江龙见状眉头一皱,虽然这对夫妇下手越狠,他越是满意,但妇人如果照这般下去的话,怕是会疯魔掉。 他给蒋军打了个眼色,蒋军立即上前,就是在妇人的脖颈处轻轻一击。 妇人双眼一翻,晕倒在了一边。 “听说蓝家老大死的那年,秀琴瘫在床上好几个月,差点也跟着去了。” “这事俺知道,秀琴当时不吃不喝的,一闭眼,就说儿子来找她了。” “可怜啊。” “这些恶棍,活该被挖掉眼珠子。” “这仇憋了好几年,是到报的时候了。” “用力,使劲打,打死他们!” 农庄里的佃农们,先是短暂的静了一会后,就是议论纷纷,最后,还有几个人挥舞着手臂,大声助威。 蓝大的父亲受妻子与佃农们助威的影响,这时也是通红着眼睛,高高伦起的棍棒死命的往尤大身上招呼。 尤大身体抽搐着,嘴里吐着白沫,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而蓝大的父亲却恍然未觉,仍然没有停手。 直到尤大蹬腿,身体便的僵直,一个景府护卫才上前,夺过了蓝大父亲手中的棍棒。 左眼瞎掉的尤二,还有瑟缩在一边的尤五,这时都是身体颤抖着。 在今天之前,他们何曾想过,这些老实可欺的佃农,下起狠手来居然如此的疯狂? 另一边的两个凶手,这时也是被生生给打死了。 两个凶手死者的身上不知道被打断了多少根骨头,口鼻出血,甚至一个人的耳朵都被撕掉了。 这就是仇恨的惊人力量! 他们平日里好欺,但真的发作后,会直接癫狂。 “尤五。” 江龙脸上的表情一直没有变,沉默旁观,这时冷漠的声音突兀响起,让得尤五猛然打了个颤,“现在你说,我敢不敢把你们怎么样?” 尤五没有被捆死,只是反绑着双手。 立即爬起来对着江龙连连磕头,“求求您,求求您饶了我!” 砰砰砰! 脑袋用力的磕在地面上,不一会,就是一片青紫。 江龙一声冷笑。 先前他看出来这个尤五是三兄弟中最为狠辣,大胆的。 农庄里一共死了五人,就有三人的死与他有关联。 直接取了其xing命,岂不是轻饶了他? 江龙给荼都打了个眼色,荼都点头会意,抽出后背上的一对大斧,径直来到尤五的身边。 尤五跪在地上,脑袋触着地面,瑟瑟发抖。 荼都高高扬起斧头,锋利的斧刃折射着阳光。 快速落下,噗的一声,尤二还没有来的及惨叫一声,就已经是身首异处。 尤五以为荼都要杀自己,身体猛然颤抖了几下,但却是无碍,听到旁边有闷响发出,双眼含着惊恐,缓缓的偏头望去,随即就是就见到自己的二哥也是身死了。 “啊!”对上二哥瞪大的眼睛,尤五终于是受不了了。 声威大震的疯狂大吼起来。 见尤五被吓的崩溃,江龙才是示意荼都,要了尤五的xing命。 五具尸体静躺在地面上,有两具更是被砍掉了脑袋,汩汩的鲜血从死者脖颈流出汇聚成一大滩,浸湿染红了大地。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 只有荼都一人状若无事的在尤五身上,擦拭着斧头上沾染的鲜血。 一阵清风吹来,让得安乐侯府上的恶仆们,都是心底发寒! 第一百四十一章 办处理办法 014-02-15 安乐侯府上的恶仆们,现在都是惊惧不已,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拉出去的人,身体雄壮的荼都还在擦着斧刃处的鲜血呢,那么大的斧头,就算只是轻轻擦上一下也得重伤啊。 先前他们仗着是安乐侯府的人,虽然被马撞,被践踏,被殴打,嘴上不停求饶着,但心底其实却已经是把景府众人给深深的记恨上了,只等着回到府中之后,就向安乐侯哭诉,请安乐侯出面给他们做主报仇。 但现在尤氏三兄弟或染血,或身首异处的尸体静躺在那里,他们却是不敢再想着报复景府了。 景府今天的手段太过凌厉霸道了! 一句话也不说,护卫们直接骑着高头大马冲上来将他们一阵好打。 然后直接让农庄里的佃农们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尤大被生生用棍棒打死。 尤五被吓的崩溃,砍了脑袋,刺目的鲜血从脖颈处喷出,飞溅了老远。 尤二最惨,先是被硬生生抠出了左眼珠子,才被一斧给劈死。 与安乐侯府上的恶仆们截然相反的是,农庄里的佃农们,虽然平日里他们的胆子比较小,憨厚老实,不招惹事端,但现在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却是没有一个人被吓倒,反而都是激动兴奋。 许多人撸起袖子,恶狠狠的盯着那些仍躺在地上的安乐侯府的恶仆们。 像恶狼一样,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去。 直吓的对方战战兢兢。 “小少爷,这些人,也全部……”话只是说了一半,蒋军单手竖起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江龙也在思考。 这些人全都是痞子无赖,以前仗着在安乐侯府中做事,更是恶事干尽。 他也想要直接将这些给处决了。 但……整整有四十八个人,如果全部杀了,可不是小事。 即便一些人仍然记得景府的威名,但到时也是免不了得推出几个府中护卫去顶罪。 府中护卫是江龙的一大倚仗,也是保景府威名不坠的根本,不到万不得已江龙不愿意损失一个。 眼睛在那些恶仆们的身上一一扫过,江龙突然灵光一闪! 招了招手,示意蒋军到近前说话。 蒋军上前几步,听完后,就是立即带着一群护卫们上前去拷问安乐侯府的恶仆们,给他们做详细的资料记录。 姓名,出生地,进入安乐侯府中之后,都做了哪些坏事。 许多恶仆以为江龙要把他们送官,以前他们不怕官府,因为当地的县令哪敢得罪安乐侯府? 但现在,有强势的景府在一旁观望,安乐侯府的名头估计就不是那么的好使了。 所以这些恶仆们一开始都嘴硬,不肯老实交代。 不过景府的护卫们却晓得一个道理,不开口,不是因为对方骨头硬,而是自己太手软,揍的不够凶狠,不够大力。 所以片刻之后,现场一片惨嚎声就是响彻了起来。 有的人直接被踢的在地上翻滚,有的人弯腰变成了虾米,有的人则是鼻青脸肿,身上也断了骨头。 “我招!”一个先前被马撞断腿的恶仆,最先挺不住,大声哭道。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不一会,蒋军就是拿着众恶仆的口供,走了回来,“小少爷,您是打算用这些东西,扳倒安乐侯么?” 江龙轻轻摇头。 安乐侯在宫里有人,而且还是一宫之妃,绝对不是能轻易扳倒的。 再则,身为贵族,在这个年代本来就有特权,这些恶仆所做的事情,顶多算是欺压百姓,就算是闹出了人命,但也不算什么大罪。 什么是大罪? 什么样的罪名才能不管罪犯是什么样的身份,一旦被查明,就会被送上断头台? 扯旗造反,里通外国,违抗圣命,藐视或谋害皇族,欺君罔上,以及科考舞弊等这样的罪名,才算的上是真正的大罪。 皇上即便信了上边的罪名,也不过是痛斥安乐侯一番,再罚上其几年俸禄罢了。 “那您的意思是?”蒋军一愣。 “这些罪名太轻了,很难扳倒安乐侯,不对,应该说只要有月妃在,这些罪名对于安乐侯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而且把这些人交到官府,他们肯定会更改口供。 他们身上还带着伤,说不定还会反咬我们一口。” “宫中应该有和月妃不对付的娘娘?要不咱们暗中……”蒋军提议。 “行不通,咱们景府现在没有了爵位与官职,或许有人忌惮咱们,但论及合作么。”江龙显然不看好。 “那也不一定……” 蒋军还要再说,但却被江龙摆手阻止,“除非我能够让咱们府上的声势重新崛起,不然只依靠着往日声名,很难入的了真正有权力的人的眼。 就算他们答应合作,也根本是视我们为棋子而已,不是平等的当我们为值得拉拢的伙伴,既然今天他们能利用我们打击安乐侯与月妃,那谁知道哪天他们会不会又反过身对付我们呢?” 蒋军闻言,知道江龙分析的极有道理。 不过心中仍然有些个不服气。 毕竟在他的眼中,景府一直是京城最大的名门世家之一。 江龙看了出来,轻声笑道:“怎么找安乐侯报仇,我另有安排。”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至于这些人嘛,当然不能轻易放掉,让他们继续行恶乡里,为虎作伥!” 蒋军竖起耳朵,就是一阵好奇。 江龙道:“你带一些护卫,把这些人分别押回他们以前的家族,想来进入了安乐侯府之后,他们没少得罪以往的族人。” “小少爷英明!”蒋军眼睛一亮,佩服的夸赞。 国有国法,族有族规!   家族中的族长与族老们要惩汉犯罪的族人,有时甚至连国法都要让步。 “小的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的。”蒋军手中拿着那些审问过后所记录的罪证,意有所指的开口说道。 “嗯。” 杀死尤氏三兄弟,不算什么大事。 但若是一口气杀掉四十八个人,那就有麻烦了。 一群地痞无赖的xing命,不值得损失几个护卫去顶罪。 将这些人押回族中……这些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没少得罪族人,再加上这些人招供的罪状,这是利用他们族人的手,取了他们的xing命。 到时就算是安乐侯也没有办法为这些恶仆报仇。 顶多是记恨记恨景府罢了。 江龙背负着手,望着蒋军将那些人全部带走。 那些恶仆都受了伤,不过有轻有重,有断了骨头没办法走路的,就让那些伤的轻的人背上。 景府这边自然是不会好心的找来牛车马车载运那些受了重伤的恶仆的。 等这些人走远了,江龙才是看向农庄里的佃农们,一身豪气的喝道:“以后谁再敢欺负你们,你们直管打回去,景府的人,不能有一个孬种,打伤打残了对方,自有府上替你们兜着!” “谢谢小少爷给小的们做主!”哗啦啦,佃农们跪倒了一片,神色激动的回道。 “就算是手重闹出了人命,府上也会替你们从中周旋。” 江龙鼓励了一番,就让佃农们继续去做事了。 农庄中事情多,浇田,给果树剪枝,嫁接,养殖牛羊猪,养鱼,妇人们制作布偶与刺绣等,好在在江龙的安排下都是有条不紊。 江龙处理完安乐侯府的恶仆们,没有立即折返京城。 谁知道安乐侯府那边会不会报复? 这还得江龙来应对才成。 他开始巡视农庄。 见养殖场中的牲畜养的很好,鱼苗已经全部采买购了,放进了鱼塘,制作了很多农家肥,以及布偶与刺绣已经压了不少货,对于佃农们的做事效率比较满意。 当天中午,和林雅一起用了午饭。 玉钗与宝瓶也是凑到桌前。 她们以前一直近身伺候江龙,这冷不丁的几天没见面,心中就像是缺了点什么一样。 非常的不习惯。 神不守舍,总是担心其她人伺候不好江龙。 “小少爷的神色很好呢。”见不到面,二女担心,但见到江龙神清气爽的模样,二女又是不开心,玉钗幽幽的轻声说道。 二女不在身边,江龙一样过的很好,岂不是说有没有她们两个伺候,都是一样的? 表明她们根本不重要。 江龙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不由一阵好笑。 可又不能说自己离不开她们两个,不然心系自己的二女肯定是要不顾一切的放下手中的活计,跟在他的身边。 景府要壮大,恢复往昔的赫赫威名,没有钱是不行的。 有道是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景府目前最大的敌人是当朝太子,江龙身上的压力重啊! 他必须尽快的建立势力,拉拢人脉,最好一把将太子搞下台。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心安。 绝对不能耽误了布偶与刺绣生意。 好在江龙哄起女孩子来,那是一套一套的。 再加上有灰太狼与西游释厄传这两个故事在手,分分钟就摆平了二女。 当然,也把林雅哄高兴了。 等到傍晚的时候,蒋军回来禀报,带走的那四十五个人,有四十个人被族人施以极刑,全部给打死了。 另外五个虽然活着,但也被砍手断脚,弄成了残废。 因为江龙带着护卫们把四十八个恶仆全部抓住,没有漏网之鱼,所以直到晚上这些人一个都没有回去,第二天安乐侯府才得知了真相。 吃过早饭,正要出门玩乐的安乐侯胡德深闻听后,给气的直跳脚。 这些年那帮子恶仆,替他做了很多事情。 为安乐侯府的发展壮大,出了不少力。 安乐侯以后,也还打算要用他们呢。 但是现在,却被景府的人凌厉出手给一锅端了,让他痛失一臂! 如此大仇怎能不报? 第一百四十二章 猪人头猪脑 014-02-16 胡德深这个人混账,好色,精通吃喝玩乐,尤其喜欢赌博。 还有一点就是欺软怕硬! 虽然他心中咽不下这口恶气,但胆小的他却是不敢就这么径直杀到景府大门上去。 他的农庄与景府的这处农庄比邻,早在之前,自然是把景府的过往给打听的清清楚楚。 刚开始得到皇上赐下了这处农庄的时候,贪婪的他还有想过要吞并旁边的田产呢。 正是景府威名太盛,他才不敢下手。 即便是之后景小侯爷战死在边疆杀场,他也顾忌着景府那块免死金牌。 过了几年京城偶遇旱情,河床水位太低,为了能抢到更多的水源,他才大着胆子派人和景府农庄里的佃农争执,动手打了几架,不过没敢下重手,小心试探景府的反应,见欺负了景府的佃农们,并没有迎来景府的反抗,这才敢让府中的恶仆欺上景府农庄去。 今次景府猛然间下了狠手反击,让得没胆的胡德深心中气恼,却也是惊疑不定。 赶紧派人去四下打探情况,直到中午时分,才算是从已经被各自族人惩治成残废的那些恶仆口中,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 那几个恶仆成了残废,以后在族中肯定也是没有好日子过,想要让前去询问的人带他们回侯府,前去询问的人不敢私自做主,说回来问下侯爷,而胡德深在闻听到那几个恶仆的请求后,却是冷着脸一顿臭骂。 一群废物,打不过景府那边的护卫,给侯府丢了大脸,还想要回来? 而且都已经是残废了,什么也干不了了,回到侯府,让府上白白养活他们么? 真是想的美! 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胡德深,才不会记得这些恶仆以前为府上立下的一件件功劳。 回到卧房中后,胡德深让贴身丫环给自己换上侯爷的官服,然后就是急匆匆的出门想要赶往宫中,他自己不敢擅自杀到景府中去,但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便想要请月妃出面惩治处罚景家。 不过来到门口,却是碰到了自己的大儿子。 胡啸林昨天在青楼与好友玩乐,喝的酩酊大醉,过了一夜,直到这时才返回家中。 看到大儿子衣衫不整,嘴上还喷着酒气,心情本就不好的胡德深大怒,上前就是甩了胡啸林一个大嘴巴子。 胡啸林被打在原地转了三圈,差点摔倒在地。 虽然胡德深自己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但也见不得儿子和自己一样。 “爹。”胡啸林从小到大,被胡德深给打习惯了,小声唤道。 胡德深上前又狠狠的踹了儿子一脚,这才恨声骂道:“不成器的东西,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连人家欺到了门上都不知道,你说,老子要你这个废物儿子有什么用?” “什么?谁欺负到咱们门上,惹爹爹您生气了?”胡啸林顾不得拍打身上的脚印,就是大怒问道。 “宁远县,景府!”胡德深哼道。 “就是有农庄和咱们家农庄相邻的那个景府?” 胡啸林一愣,“他们怎么敢欺负到咱们头上?” 啪! 胡德深又给了大儿子一个嘴巴,“你问我,老子问谁去?天知道景家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在昨天把咱们家豢养的那些打手全给打杀了!” “什么?”胡啸林惊呼,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那可是整整四十八条人命啊,景府将之全部打杀了? 胡德深跺了跺脚,“事情的详细经过,你去问府中的大管家,我现在就进皇宫求见月妃,让月妃娘娘替咱们做主。” 得知景府的凌厉手段,同样欺软怕硬的胡啸林,自然是不敢叫嚣自己带人打上去门的。 “只要月妃出面,景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那是当然。” 胡德深转身就是要走,不过跨出一步后,又是突然停下,叮嘱道:“在我没有从宫中回来之前,不许你那几个弟弟自做主张的去找景家的麻烦。” “孩儿晓得。”胡啸林应道。 胡德深这才坐上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进发。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胡啸林双眼眯起。 他与弟弟们的关系并不好,而且因为父亲好色,后院女人多,所以他有很多的弟弟妹妹。 胡府的后院中女人多,自然是少不了争宠,阴谋陷害。 女人的事,也是牵连到了孩子们的身上。 所以胡啸林快步走进府中,打算向大管家打听清楚事情的经过后,就把消息偷偷的递给弟弟们知道。 看有没有哪个是傻瓜,敢擅自带上人,去找景府的麻烦。 若是景府心狠,胆大包天,敢把自己的弟弟也打杀,那就好了。 他那些个不省心的弟弟们每个都不把他当大哥看,时常争斗,并打胡府家产的主意,胡啸林这是想要借刀杀人。 在胡德深的催促下,马车在京城大街上狂奔。 好几次差点撞到行人。 一些百姓明着不敢说什么,但暗底下,却是把胡德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并且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盼着胡德深从马车里摔下来,直接摔死。 只是老天爷似乎没有听到这些人的心声。 胡德深平安来到皇宫门外,让守门的人带话到月妃宫中。 片刻后,带话的人匆匆折返,还跟着走出来一名月妃身边的宫女,请胡德深入内觐见。 进入皇宫后,胡德深变的小心翼翼,住在这里,或者能自由出入这里的人都是他一点也得罪不起的。 跟在那名认识的宫女身后,不大功夫,来到了月妃所住的宫殿中。 “老臣给月妃娘娘请安。” 来到宫殿,胡德深连忙跪下磕头。   虽然高高坐在上边的人是他的亲生女儿,但胡琴现在是皇上的女人,而且是一宫之妃,身份自然是不一样了。 一身华丽宫装的胡琴单手虚扶一把,“起来。” “谢月妃娘娘。” 在胡德深起身的过程中,月妃摆手让伺候在一旁的宫女们全部退下。 “坐。” “是。”虽然只剩下了他们父女,但因为当初胡德深对胡琴的生母并不是很好,所以即便胡德深在单独面对胡琴之时,也仍然是恭恭敬敬,不敢稍有逾越的地方。 胡琴对于这个父亲,的确是没有半点好感。 不光是因为当初胡德深冷落了她与她的亲生母亲,还有重要一点,就是胡德深以及胡家的男人,没有一个成器的! 胡家的人只知道有胡琴在宫中撑腰,可以欺压良善,夺人家财。 官府不敢找上门来。 却不知道生在宫中的胡琴,同样需要胡家的子弟混出名头,升上高位给她撑腰。 因为胡家男人没一个争气的,所以胡琴即便是在最得宠的时候,也经常会有人拿这个话题讽刺讥笑她。 谁家有女进了宫,得了皇上的宠,朝中大员与勋贵世家,便不敢小看这家人了。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却只有那些真正有底蕴的大世家,才知道宫中的女人,如果娘家的势力足够大,那么连皇上都是不敢轻易将之冷落的。 即便女人年老色衰,皇上每月也要宠幸几次,并要赏些东西。 这是对于女人娘家的安抚,表明了皇上的态度。 女人都有老的时候,也只有娘家足够硬,势力足够大,才可以在宫中永远享有一席之地。 到时女子与娘家,可以互相的帮衬。 这些道理胡琴曾给胡德深讲过,但胡德深是人头猪脑,根本听不懂。 理解不了!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什么事?”自入宫之后,胡琴与胡德深这个父亲说话便是直来直去。 其实有时候胡琴也是要感谢胡德深,正是因为当年胡德深对她们母女很是冷淡,所以胡琴才努力跟着是歌姬出身的母亲学唱歌,跳舞,然后来讨胡德深的欢心。 只有得了胡德深的欢心,她们母女在府中的日子才能过的好一些。 只是胡琴当年万万没有想到,所学的歌舞,最终用来讨皇上的欢心了。 如果不是歌舞双绝,即便她再有心计,也是爬不到一宫之妃的位置上的。 胡德深就等着女儿发问呢,连忙把为何前来给讲了一遍。 所讲的事实自然有出入,把自己说成受欺负的好人,并露出一副难过委屈的模样,甚至还挤出了几滴晕浊的眼泪。 借着抬起衣袖擦拭眼泪的动作,胡德深偷偷瞄着胡琴的反应。 见胡琴已经皱起了眉头,心中暗喜,以为事情成了。 只是当胡琴开口后,却是让他傻了眼。 “景府中有一块免死金牌,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便我是一宫之妃,也不能把景家怎么样。”胡琴摇头。 “这……难道就这么算了么?”胡德深直接从坐椅上跳了起来。 “本宫看你是把本宫以前给你叮嘱的事,都给忘了!”胡琴寒下脸来。 胡德深就是一愣。 看到他的反应,胡琴一声冷哼,“本宫不止一次的给你说过,不要去招惹景家!” “是景家……” 胡德深想要分辩,但胡琴直接挥手打断,“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本宫早就看透彻了,这次是景家欺你,还是你去欺负人结果反被打,本宫不用脑子想也能知道事实真相。” 胡德深无声的张了张嘴,丧气的耷拉下了脑袋。 “好了,不用在本宫面前装可怜,就算是景家不好惹,但现在既然已经是打到了咱们胡府的头上,就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胡德深眼睛瞬间大亮,抬起头来。 双眼中,是期盼的目光。 胡琴看到,心头陡然升起了一阵无奈。 堂堂男子汉,遇到点事情,就进宫请自己出面! 虽然宫中几个对头话不好听,但却是事实,胡家的男人,全是废物! 第一百四十三格章 格局 014-02-16 短暂的恨铁不成钢之后,胡琴樱红的小嘴边,挑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不是早就对父兄们失望透顶了么? 现在何必生气,对他们还报什么希望? 心下轻声的叹息。 很多人都只看到自己表面风光,却不晓得自己内心的无助。 皇上老了,风烛残年,对于女色越来越不感兴趣了。 月妃当年得皇上宠爱的时候,不少人躲在暗中捅软刀子,月妃自然是极力还击,因此便是在宫中结下了许多仇家。 当然,不光是她,几乎所有的娘娘互相之间都是关系不睦的。 而月妃能爬到如今的高位,正是凭借自己的歌舞与美色。 所以月妃此时在皇宫中的地位越来越低。 正是需要倚仗娘家父兄的时候! 但偏偏胡家的男人……好在老皇上很念旧情,时常有关心到她的生活,并且每个月,会召她到身边,看她跳舞听她唱曲。 才让得仇家,不敢对她出手。 不过,老皇上怕是坚持不了几年时间了,等皇上驾崩后……月妃不敢想自己最终会是什么下场。 她虽然入宫多年,但却是没有生下一男半女的。 从这方面也是可以看出来,皇上虽然喜欢她,但却是不够重视。 若是她的娘家在朝中有很大势力,那么皇上无论如何也是要让她生下一个孩子的。 这是一种态度。 这种态度的重要xing,已然高过了皇上本人的喜好。 胡德深不知道短短时间内,自己的女儿就想了这么多的事情,只是双眼中满怀期待的看着一身华丽宫装的胡琴。 “景家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自然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本宫的厉害!” 胡德深一喜,“那……” 却被胡琴直接挥动白嫩的小手打断,“本宫虽然会教训景家,但现在却还不是时候。” “啊?”胡德深脸上立即就是浮起了失望的神色,他急着报复景家,除了咽不下这口之外,也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借此机会把景家那处农庄给夺过来。 “景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胡琴突然冷不丁的说道。 胡德深沉浸在失望中,没把这句话当回事。 看到他这幅模样,胡琴的心头就是陡然窜出一股怒火。 金钱,农庄,胡德深的眼里,只有这些东西! 不成器! 废物! 眼中就只有这么点格局? 要知道现在宫中没有皇后,而她则是一宫之妃! 如果能诞下一位皇子,即便是窥视皇位,又有什么不可以? 和大齐江山比起来,那点银子,那点农田,算的了什么? “滚!” 胡琴猛然起身,玉掌大力一扫,把桌案上的茶杯就是打翻了出去。 茶杯从半空落下,就是摔碎开来,碎沫与茶水四溅,有一些,甚至打在了胡德深的衣摆上。 胡德深没想到胡琴突然变脸,一时间怔住。 等抬起头,对上胡琴那满含怒火与杀意的双眼,才是吓的身体一颤,扑通跪倒在地面上。 “请月妃娘娘恕罪!” 大力磕下头去。 好巧不巧,脑门撞在了一块碎瓷片上,胡德深吃痛,不敢叫喊,只是五官扭曲在了一起。 额前,已经是划开一条血口子,刺目的鲜血涌流而出。 看到胡德深这副惨样,胡琴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连忙传来宫中的女医去给胡德深包扎伤口。 半晌后,胡德深坐下来,宫殿中,又只剩下了父女二人。 “总之景家不能轻易招惹,不然即便有本宫出面侯府也讨不了好,这口气你先暂且忍着,等到将来有了机会,本宫自然会果断出手,最好能让宁远县景家在这个世上消失。”胡琴眼神阴霾,美艳的俏脸上一片冰寒。 “老臣谨遵月妃娘娘的旨意。” 胡琴突然发火,让得胡德深受了惊吓,此时自然是陪着小心。 虽然他自己不承认,但事实上是,自胡琴进入皇宫后,他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女儿,而且对胡琴渐渐的升起了一阵发自骨子里的惧意了。 “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你就退下。” “是。” 看着胡德深肥胖的身影消失在宫殿门口,胡琴一双柳眉紧蹙。 景家……似乎连皇上……她曾不止一次的在暗中,偷听到皇上与一个老太监谈论宁远县景家。 而且这些次的偷听,好像是皇上故意安排的。 有种要借胡家,向景家发难的意思。 虽然她搞不懂皇上为什么要借胡家的手去对付景家,但能靠着聪明才智爬上一宫之妃位,她也不是简单的。 直接装糊涂,似乎自己没有听到那些话语。 正是因为有这原因,她才不让胡德深轻举妄动。 而且打定主意,如果将来有机会出手,就一定要将景家斩草除根,不能让景家有再次翻身的机会。 胡德深退出了宫殿,一双不大的眼睛里,就是升起一阵愤怒。 再怎么说,胡琴也是他的女儿。 居然对他发这么大的火! 真是不孝! 走出皇宫大门,胡德深闷闷不乐的乘坐马车回到府里。 胡啸林早弄明白了事情经过,也在暗中把消息递到了好几个年长的弟弟的耳中,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几个弟弟都没有任何行动。 他不由的就是暗骂,那么多弟弟,居然一个有血xing的都没有。 却是没有想到他自己,也同样是没有半点血xing。 “爹,月妃怎么说?”得知父亲回府,胡啸林就是急忙赶了过来。 这种事情他一向是很上心的,因为月妃要是出面,景府顶不住压力,侯府就能沾到便宜。 到时他在暗中,就能悄悄的苛扣一些落在自己的腰包。 吃喝玩乐逛青楼,也是很花钱的。 他的手头一直不怎么富裕。 不然早就给几个中意的头牌姑娘开苞了。 啪! 胡德深心情不好,反手就给大儿子一个耳光,“忍着!” 胡啸林从小到大被父亲打惯了,根本不把这个耳光放在心上,脸上浮起了一个巴掌印的同时,也是露出愕然的神色。 月妃居然让自家忍着? 景府不是早就没落了么? 他正要再打问,听听月妃都说了些什么,但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侯爷,你今天怎么没去长乐赌坊?” 胡啸林回头看去,就见柴世宁迈着八字步,手中摇着纸扇,一脸得意的走了过来。 柴世宁是安乐侯府的常客了,所以进门都不用下人通报。 胡德深也是转身看到了柴世宁,本来心头憋闷,想要进屋休息。 不过却看到柴世宁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不免就是有些好奇,“你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啊,怎么,难道是给百花楼的锦裳姑娘开苞了?” 啪! 柴世宁合上纸扇,一脸诧异,“侯爷怎么知道的?” 嗯? 这下反而轮到胡德深露出一脸愕然了,要知道百花楼可是京城最大的几个青楼之一。 而锦裳则是百花楼正当红且还是处子之身的头牌姑娘。 想要给锦裳开苞,没有个五六百两银子,那是绝对不成的。 可柴世宁哪里来那么多的钱? 胡德深与柴世宁在赌坊相识有好几年时间了,二人表面上的关系好似是还算不错。 但其实,赌棍哪里会真正的把别人当作朋友? 一个比一个现实,脸皮厚,不要脸,都是翻脸无情的货,他们二人之间不过是份不值钱的面子情罢了。 胡德深对于柴世宁的身世还是比较清楚的,同时也知道柴世宁根本不是什么有钱人。 这小子相中锦裳有好长时间了,怎的突然如此大方? 要知道五六百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你真的给锦裳开了苞?”胡德深有些不信。 要知道他就算有几万两的家产,也不敢随手就甩出几百两银子。 一次甩几百两,那么甩上一百来次,这个家也就败光了。 柴世宁一脸得意,伸出五根白晰的手指,“整整五百两银子!” 站在一边的胡啸林,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他的月例银子不过只有十两罢了! 胡啸林正要开口询问柴世宁在哪里发大财了,就听柴世宁一声冷哼,“昨儿个还有个混蛋想要和我争,嘿嘿,他只出了四百两,然后小爷直接就加到了五百两!” 胡德深闻言愣住。 胡啸林则是目瞪口呆。 一下就加了一百两银子? 要知道这种事情平常叫价时,不过是五两,十两的往上加罢了。 随即胡啸林一阵心疼,心中暗骂,这败家子,嫌银子多烫手可以给我嘛! “你不是在说笑?”胡德深仍是有些个不可置信。 以往二人凑在一起,到了吃饭的时候,总是他结账的。 柴世宁上前几步就是搂住了胡德深的肩膀,笑嘻嘻的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开玩笑的?” 然后大手一挥,“走,得意楼,今天我请客!” 得意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之一,一顿饭下来最少得三四十两银子。 胡德深就是有些个信了,不由好奇的问道:“世宁,你发财了?” “小赚一笔。”柴世荣扬着下巴显的更加得意了。 舍得甩出五百两银子给锦裳开苞,而且今天还请自己去得意楼吃饭,这哪里只是小赚一笔? “世宁,咱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怎么样?”胡德深连辈份都不顾了,就是扯住柴世宁的衣袖道。 “那自然是不错了。”柴世宁道。 胡德深就是故意沉下脸来,“既然你把我当兄弟看,就告诉我,是不是找到什么发财的门路了?” “这,这,哪里有。”柴世宁变的结结巴巴。 胡德深自然不信,“世宁,老哥可是一直把你当作弟弟看待的。” 说着,露出一副真诚的模样。 柴世宁干笑,“我知道老哥你待我好,这不小弟手中有钱,就来请你去酒楼吃饭么?” 胡德深还要开口追问,但柴世宁不给他机会,直接搂着他的肩膀就是大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走,走,咱们去得意楼!” 胡啸林有心跟上去,但往日里,他和柴世宁还真没有什么交情。 &n bsp; 只能不甘的驻足原地,望着二人的背影渐渐远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演本色演出 014-02-17 来到胡府门口,就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胡府门前。 “老哥,这是小弟新买马车,怎么样,还不错?”柴世宁高高扬着下巴显摆。 胡德深仔细打量,只见这是一辆崭新的马车,通体涂成了紫黑色,造型高端大气,车帘上悬挂着浅绿色的缎帘,帘子的旁边还装饰着一串串洁白圆润的珍珠。 这马车的造价,肯定不菲。 不过还不至于让胡德深吃惊。 但等看向拉车的那几匹马的时候,胡德深就是镇定不了了。 一共有四匹马拉车,两匹白马,两匹枣红马,马儿的身上,通体都是没有一根杂毛。 而且马的腰身到了成年男子的肩膀处,后腿粗壮,体形流畅,单是一匹就肯定价值不菲,一般的普通马匹也就值三四十两银子而已,这样的一匹,拿到市场上却最少能卖出二百两纹银。 而最最难得的是,眼前的四匹马,居然一般高。 一匹马卖二百两纹银,普通生意的话,买多了肯定会便宜一些,四匹马说不定七百两出头也就能拿下了。 但这马儿一般高,单匹人家根本不售卖,想要一起买,反而会提价。 四匹马,起码得值九百两银子。 你可以想一想,乘坐这般漂亮的马车,在京城大街上溜一圈,会让旁人多么的羡慕? 胡德深就是急了,连连追问柴世宁在哪里发了财。 柴世宁则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回答。 “这套瓷杯,明德镇的,花了小弟三十两!” “雨雾茶,以前我只在我爷爷那里喝过几回,一两就要二十两银子。” “这铺着的地毯看到没有?从北疆那边运过来的,八十两!” …… 柴世宁今天是本色演出,所以显摆的话语,倨傲的态度,得意的表情,那是一丝破绽都没有。 穿帮? 被胡德深看穿? 那是不可能,因为柴世宁本来就是个没脸没皮无情无义翻脸无情的阴暗小人。 不过是骗个人而已,他以前不知道做多少回了。 什么?胡德深是熟人,这也能下得了手? 切,不是熟人还不好骗呢! 以前看着他和胡德深交情不错,其实他不过是图着胡德深每回能请他在酒楼里吃饭而已。 在小人的眼中,交情算个屁! 银子才是最实在的。 柴世宁如此,胡德深同样也是如此。 如果能从柴世宁这里骗到大笔钱财的话,胡德深同样不会有丝毫犹豫。 从胡府到得意楼,胡德深一直没有撬开柴世宁的嘴。 下了马车,走进得意楼,柴世宁直接上二楼,走进一处雅间。 伙计刚要上前询问点什么菜,柴世宁就已经是甩出一锭银元宝,砸进了伙计的怀里。 高抬着下巴嚷嚷道:“好酒好菜,尽管摆上一桌,今天我要请我这位老哥好好吃上一顿!” 伙计胸前被银子砸的一阵生疼,但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连忙道:“好咧,二位大爷请稍等,饭菜马上就好!”说罢,就是匆匆下去传菜了。 “世宁啊,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胡德深瞄了一眼那锭银光闪闪的大元宝,猜测少说也有二两重,故作关心的劝道。 柴世宁佯装受教,“小弟知道了。”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小弟最近……” 说到这里,似乎反应过来说漏了嘴,连忙打住。 胡德深哪里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赶紧再次开口追问。 但柴世宁又是打起了哈哈。 直把胡德深搞的像被猫抓了一样的心痒痒,恨不得立时冲上去掰开柴世宁的嘴巴了。 片刻之后,伙计端上来一盘酒菜。 二人便吃喝了起来。 饮下了一杯酒,嘴里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胡德深突然眼睛一亮。 他经常请柴世宁吃饭,自然知道柴世宁酒量不大。 而且柴世宁喝点酒后就是管不住嘴巴了。 多话,再多喝点,甚至还会耍酒疯。 于是胡德深端起酒杯,就开始给柴世宁灌酒。 柴世宁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下肚,不出胡德深所料,他的话立即就是多了起来。 “世宁贤弟,你的酒量不大,不能喝就别喝了。” “谁说我酒量不大?” “好好好,你酒量大。” “来,咱们接着喝!”柴世宁端起酒杯,但右手颤抖,根本没能把酒送到嘴边,全部洒下,浸湿了胸前衣襟。 胡德深见状,连忙伸手阻止柴世宁继续倒酒,不然再多喝些,柴世宁怕是就要耍酒疯了。 你能从酒疯子嘴里问到什么? 所以这个量得把握好。 “世宁贤弟,你说咱们俩的交情怎么样?” “当然……当然好,老哥经常有请我吃饭。”柴世宁舌头都大了,而且醉眼朦胧。 “那你告诉老哥,你这几天在哪赚了一大笔银子?” “不,不是赚来的,是,是赌……”说到这里,柴世宁突然一头栽倒在了酒桌上。 胡德深急了,这眼望着就问出来,怎么突然醉倒了? &n bsp; 他连忙起身上前,扶着柴世宁的肩膀一阵猛摇,“世宁,世宁贤弟,你快醒醒!” 但柴世宁已经是睡了过去,打起鼾来。 胡德深就是一阵气闷,柴世宁什么时候醉倒不好,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给睡过去了。 心中惦记着柴世宁的财路,胡德深哪里有心思吃酒菜? 不一会,就是招伙计进来结账。 然后胡德深当着伙计的面,从柴世宁的衣袖中取出钱袋,打开后拿出银子结账。 伙计看着钱袋,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里边有好几张大额的银票。 胡德深也是吃惊,他没想到柴世宁会在身上带这么多钱,等伙计出门,他仔细的清点了一下,足足有一千五百两! 于是他就是直接撮牙花子。 这个柴世宁,到底是从哪里搞到这么多钱的? 把钱袋塞回柴世宁的衣袖之中,胡德深坐了回去,皱眉回想。 柴世宁说不是赚来的,是赌…… 难道是从赌坊里赢来的? 不可能,就柴世宁那点赌技与眼力劲,每次进赌坊能少输点就不错了。 苦恼的想了好一会,胡德深也是猜不到答案。 时间已经不早了,胡德深轻叹一声,扶着柴世宁下楼,上了马车。 然后让车夫赶着马车去柴世宁的住所。 马车行驶了一会,胡德深觉得有些不对劲,挑开车帘往外看,果然见路线不对。 “你这是要去哪里?”胡德深便是扬声问道。 “世宁少爷在外边租了一处院落,说是等过几天再赚一笔,就把那处宅子买下来。” 片刻后,马车停靠在一处府邸门前。 这个府邸不算太大,但京城重地,经济繁荣,房宅价格极高,这处宅院起码也值四五千两银子了。 胡德深和车夫扶着柴世宁走进了府中。 “有劳侯爷了,世宁少爷昨天才租下这处宅子,还没来的及叫来人牙子买丫环仆从呢。”车夫陪笑着说道。 “没事,我一直拿世宁当亲弟弟看待的。” 胡德深这话说的要多假有多假。 然后脑筋一转,想要从车夫口中套出点话来。 “最近世宁经常去哪里啊?” “和以前一样。” “那他有没有交到新的朋友啊?” “朋友没有交到,不过……”说到这里,车夫突然回过神来,之后不管胡德深怎么发问,车夫都是不发一言。 把个胡德深气的不轻。 不过等把柴世宁安顿在卧房之后,他也是想到了一个点子。 你不是不告诉我么? 那我就偷偷跟在你后边! 胡德深离开后,柴世宁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然后带着车夫径直走进宅院的正厅。 一身紫袍的成国公,赫然坐在正厅的上首位。 成国公喝了口茶,开口询问,“事办的怎么样?” 柴世宁恭敬的弯腰答道:“没问题。” 车夫也是点头。 “那就好,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 柴世宁的嘴角,就是挑起了一抹高高的弧度。 成国公从后院离开,回到国公府之后便是让人找来柴世荣,让他去农庄寻江龙。 既然胡德深已经被这边吸引了心神,那么就算想要报复景府农庄,也会要缓一缓了。 可以先在这边行事。 下午时分,柴世荣亲自来到农庄。 江龙闻言后,让柴世宁稍坐,自己独自走进林雅的院落。 喜春与喜夏在院中,看到江龙,连忙通禀。 林雅就是带着杜娟与方晴迎了出来。 杜娟偷偷瞄了眼江龙,这次却是没有留下来,而是给江龙端上茶之后就退下了。 方晴跟着退了出去。 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方晴,杜娟纳闷,难道方晴对于江龙就没有一点想法么? 不可能! 能被江龙看上,就可以成为江龙的一房侍妾,从低贱的丫环变身成为景府的半个主人。 哪个女人能经的住这个诱惑? 杜娟最终认定,方晴是在以退为进。 “雅儿,等一会我要和世荣一同去京城,我走后,如果安乐侯府或者是官府那边有人来到农庄挑事抓人,你大可以摆出强硬的姿态,不必怕他们。”江龙担心自己走后,林雅会撑不住场子,所以过来交代一声。 林雅应声,“妾身知道了。” 之前林雅之所以谨慎小心,是因为不晓得景老夫人与江龙对于这种事情的态度,现在江龙直接把安乐侯府的一群恶仆给或打杀,或另用办法弄死了,她自然就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江龙笑着点头,对于林雅,他是比较放心的。 然后换了个话题,“此次去京城,为夫有可能小赚一笔,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为夫给你买来。” 虽然林雅名义上是江龙的妻子,但二人之间并没有肌肤之亲。 再加上江龙暂时要勤奋的锻炼身体,不打算与之圆房,所以便想要一步步的先和林雅亲近起来。 如何讨女人的欢心,江龙自然是懂得 的。 果然,林雅闻言之后,美艳的俏脸上就是浮起了一抹羞红。 第一百四十五章一 易容 014-02-18 江龙这是第一次主动想要给林雅送礼物,林雅心头又羞又喜。。 倾国倾城的脸庞浮起了一片红云。 一副小心肝,也是在胸膛内砰砰乱跳,犹如鹿撞。 “妾身有很多首饰,不必再添加了。”林雅垂下纤首,白玉般的小手下意识的捏紧了丝帕。 江龙嘴角含笑望着林雅。 只见林雅原本明亮的双眸中,这时浮起了一抹潋滟,显得更加水灵灵。 而被她捏在手中的丝帕,已经是褶皱的不成样子,表明林雅此时的心情很是激动紧张。 安静片刻后,江龙看着林雅含羞带怯的模样,心中蠢蠢欲动,大手伸出将林雅一只娇软的柔荑捏在了掌间。 低下头,只见林雅光洁的手腕处,戴着一只碧绿色的手镯。 纤长的手指上,则是缺了一样东西。 林雅的小手任由江龙牵着,轻轻的摩挲,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江龙那只厚实的手掌很是温热。 那股温热似乎能够传染,顺着她的小手逐渐的蔓延,遍布到她的全身,。 不一会之后,林雅的心跳越发的快了,小巧的鼻头间,呼吸也是渐渐急促了起来。 “为夫这就要离开,农庄这边就交给你了。”江龙温声道。 “嗯。” 林雅轻轻点头。 在江龙手掌松开的刹那间,心头升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没让林雅出屋相送,江龙回到院中,就是带上荼都与几名护卫,和柴世荣一众人径直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冈蒂巴克,还有桑蛛都被江龙留在了农庄。 一外一内都是负责保护林雅的安全。 在快要赶到京城时,江龙在附近的一个小镇停了下来。 然后去一间医馆购买了一些东西。 寻了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江龙带着荼都走进了其中一间。。 柴世荣不知道江龙这是要做什么,开口询问,江龙却只是神秘的一笑。 片刻后,另一间客房中,柴世荣正在和几名护卫聊着什么,突然大门被人一脚给猛踹了开来! 偏头望去,就见一个相貌英俊,但脸庞上明显带着一丝病态苍白的青年与一个身体雄壮的随从倨傲的站在屋门口。 青年一身北疆异族人的穿着,偏偏学着大齐年轻人,自命风流的手中捏着一柄折扇。 无故被人踹门,柴世荣自然很不高兴,不过经过这阵子在印刷厂的历练他为人已经是老成了许多,没有立即发作,皱起眉头正要说话,门口落后青年一步的那个雄壮随从却已经是扯着粗嗓门吼道:“我家王子看中这间客房了,给你们十两银子,你们走,客房让给我们!” 英俊青年唰的一下打开纸扇,轻轻摇了摇,下巴高抬,一脸傲气,斜视屋内众人。 好似柴世荣等人,不配与他答话。 由随从应对就可以了。 看着英俊青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柴世荣胸中一股怒火升腾,好悬没把鼻子给气歪了! 他出身成国公府,爷爷便是当今的成国公,身份显贵,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般的轻视过。 更何况此时站在门口的,看其打扮,明显是个北疆异族人。 虽然那随从说青年是个王子,但你是异族的王子,还没有资格跑到大齐来耍王子的威风。 柴世荣当即就要发作,不过一名景府护卫却是迟疑了一下后,不确定的开口道:“小,小少爷?” 嗯? 柴世荣就是一愣。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英俊青年开了口,正是江龙的声音,声音中夹杂着一阵好奇。 以他前世跟着第二任师傅所学的易容术,居然会被人看穿? 那个护卫连忙就是从椅子上起身,恭敬的答道:“看是看不出来的,不过先前有两个兄弟站在门口,如果不是小少爷,他们早就动手了,哪里会让人大胆的过来踹门?” “哈哈,其他书友正在看:!”江龙爽朗大笑,“你的心还蛮细的。。” “谢谢小少爷的夸奖。” 柴世荣这时凑上去,围着江龙打转,啧啧赞道:“你这是易容了?手法非常的高明啊,简直是鬼斧神工,你如果不说话,我肯定认不出你来!” 江龙笑着走进屋,坐了下去。 先前他去那间医馆,就是购买易容的药品去了。 喝了口茶,江龙开口道:“安乐侯府身后毕竟有一个月妃在撑腰,咱们设计赢光安乐侯的全部家财,月妃肯定是要出面的。” 柴世荣抚手大赞道:“你易容成异族王子,等银子到手后我爷爷再在明面上处罚一下世宁,表明世宁也是上当受骗了,咱们就可以摆脱嫌疑了。” “就算月妃与胡德深仍然会有所怀疑,但没有证据,他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江龙摇着折扇轻笑。 又聊了几句,柴世荣先走一步。 江龙等了一会后,才带着同样易容的荼都骑着高头大马,慢悠悠的朝着京城大门的方向前行。 进入城门,因为京城经济繁荣,有许多异族商人,所以大齐的百姓们对于江龙这个异域青年并没有哪怕多看上一眼。 到了傍晚时分,柴世宁坐着马车离开了宅院。 一个身影紧紧的跟在后边。 片刻后,这个身影一阵纳闷,柴府的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怎么没有目的,四处的瞎晃悠? 过了好半天,马车才加快了速度,径直朝着一个方向疾行。 这个身影奉胡德深的命令,要紧紧盯着柴世宁,所以就算已经是累的大口喘气了,也仍然是立即加快了步伐,追了上去。 & nbsp; 当马车停在远处的一间客栈门前时,这个身影已经是累的双腿发软,快要站不稳了,倚着墙壁,见柴世宁跳下马车之后,谨慎的四下张望,这个身影赶紧缩回了头。 等了一会,他再次望去,就见柴世宁快步走进了客栈。 人影站在原地缓了缓,待气息平稳下来,就是立即出了巷子,走向那间门前高挂着红灯笼的客栈。 客栈的伙计见有男子进门,连忙热情的上前招呼,陪着笑脸问道:“请问客官是要用饭,还是住宿?” 男子便是要了一间普通的客房。 跟在伙计的身后,男子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不一会,突然耳尖一动,听到了一阵摇骰子的声音。 便是好奇的问道:“这里还有客人赌博?” “很多行脚的商人都喜欢玩这个。”伙计答道。 男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不过等走进房间,付了定钱,然后让伙计退下后,他便是立即出门,大步朝着骰子声响起的方向走去。 不过等他走上三楼后,却是看到有几个大汉守在一个房门前。 除却柴世宁的车夫,其余的几个人都是穿着异域服饰。 因为走的近了,所以这时他不光听到摇骰子声,而且那间客房内还响起了一阵阵哟五喝六的大叫声,其他书友正在看:。 守门的几个大汉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是淡淡的扫了男子一眼,就是收回了目光。 男子佯装有事,快步走过。 不过在走近众人的时候,他刻意的低下了脑袋。 走上四楼,他从另一条楼梯下来,然后就是飞快的离开客栈,赶往安乐侯府去报信了。 等胡德深得了信,飞快赶过来的时候,这边的赌局已经是散场了。 柴世宁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站在门口,笑着朝里边拱手,“今天本人的运气好,小赢了几把……” “你可以走了。”屋内男子说的是大齐语言,但有些蹩脚,而且非常的傲慢不客气,“明天你再过来,到时小王必定赢光你的银子,让你脱光衣服,像狗一样从这里爬出去!” “好,好,只要王子能有这个本事。”柴世宁嘻皮笑脸的道。 不过等柴世宁迈着八字步,满脸欢喜的走下三楼,却看到了先一步从上边退下来的胡德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是突然变的一阵不自然。 强笑道:“真是巧啊,老哥也在这里。” “是啊。”胡德深瞄了眼楼上,“不知道贤弟来这里做什么来了?” “小弟能做什么?” 柴世宁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口中的钱袋,打着哈哈,“不过是有个朋友住在这里,过来与其聊聊天什么的。” “世宁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对老哥我说实话?” 胡德深故作长叹,然后错过身就要抬步上楼。 柴世宁赶紧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苦着脸说道:“是小弟错了,咱们有话去下边说?” “这还差不多。” 见柴世宁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胡德深一脸得意。 下到一楼,走进先前胡德深派来跟踪柴世宁的男子订下的那间客房,刚刚坐下,胡德深就已经是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世宁你老实交待,刚才赢了那个异族王子多少银子?” 柴世宁得意的竖起两根手指。 “两千两?”胡德深惊声猜道。 “嗯。”柴世宁嘴角的笑容根本压抑不住,却故意叹气道:“可惜今天小弟的手气太好了,开了十五局,赢了十三局,吓到了那个王子,不然今天少说也能有三四千两银子的进账!” 胡德深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他派来的仆从从客栈这里跑回府中传递消息,他再赶到这里,才多长时间啊,柴世宁就赢了两千两纹银。 而且这还是柴世宁今天手气好,吓到了那个年青的王子。 若是赌上一个通宵……胡德深已经不敢想了。 “你有没有打问清楚,那个王子,是什么来头?”胡德深奇怪异域王子身上怎么有那么多的银子。 柴世宁摆手将屋内的其他人全都赶出去,这才压低了声音回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比大比小 柴世宁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搞的胡德深一阵好奇。 而等到柴世宁说出来之后,胡德深更是直接张大了嘴巴! “我也是偶然在街上碰到这位王子的,偷听到他们说来咱们大齐,是想要私下里购买一大批的食盐与铁器……之后见他们走进赌馆,我跟了上去,一起玩了几手,我主动找话题……” 居然是来大齐走私食盐与铁器的? 胡德深虽然是个酒囊饭袋,不通朝务,但也知道北疆缺盐,缺铁! 而人不吃盐是不行的。 没有铁,则是打造不出精良的武器。 大齐朝廷对于盐与铁的管制是非常严厉的,不允许私下买卖,这两样东西完全由国家掌控。 并且不允许贩卖食盐与铁给边疆异族。 一旦有人走私这两样货品给异族,被抓住后,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不过商人重利,朝廷管的越严,那么其中的利益就越大! 再加上一些官员被买通,总是会有不怕死的人挺而走险暗中贩卖食盐与铁到北疆。 知道了青年来京城的目的,胡德深的心就是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在朝廷的管制下,食盐与铁的价格是非常高的,那么青年的身上必然带了大笔的银子! 这些钱……胡德深激动难当,如果能把这些钱全部赢到手中,那么足够他全家吃喝几辈子的了,不对,还可以……,突然间,胡德深又灵光一闪,青年做的这个买卖,是有违大齐律法的。 那么自己完全可以利用官府把这笔银子给夺到手中。 但柴世宁后边的几句话,直接让他打消了主意。 “他住在这里,之后我就约好和他来这里开赌局,不曾想一直在长乐赌坊走背运的我,遇到这位王子后,手气就是突然变的非常的好,逢赌必赢,几天下来,算上这两千两,已经是有七八千两银子进账了……有时我都想利用府上的人脉关系,把这位王子弄到大牢里边,直接抢了他的银子得了,不过他能来京城做食盐与铁的生意,想来是有门路的……” 柴世宁最后的几句话,让胡德深一下警醒,同时打消了明抢的念头。 的确,能来京城做这两样货物的生意,没点门路怎么行? 朝中派系众多,势力复杂,有些大势力,甚至连皇上都心存忌讳。 大齐朝廷承平日久,几百年下来,不知诞生了多少超级庞大的家族势力。 这些势力,每一家都有能影响政局的实力。 在封建社会,强大的士族一向是让朝廷非常头疼的,他们是纳税大户,促进当地经济繁荣,族中的子弟在朝中任职,辅助皇族治理天下,于国有利,但同时又因为势力太大,易生贪污舞弊,且难以管束。 甚至有些家族在当地,根本就是土皇帝。 皇上都插不进手去。 虽然安乐侯府有月妃撑腰,但万一那个青年王子是想要和哪个超级大势力做生意,却被胡德深明抢了,那么胡德深也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到时银子不但得吐出来,还得赔上不少。 然而赌博就不一样了。 赌博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赌技不行,把银子输光了,那是活该。 即便到时那个大势力很是不满,但也没有正当的借口向胡德深发难。 “贤弟啊,老哥明天正好有空闲,开赌局,算我一个。” 柴世宁闻言就是摆出一脸为难的样子,“那个王子不太好说话,他可能不会答应。” “怎么,你想吃独食?” 胡德深立即就是沉下了脸来。 柴世宁犹豫片刻,终是变成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到时我帮老哥说几句好话,想来那个王子应该不介意多一个人来赌。” 胡德深这才满意的笑了。 柴世宁则是肉疼的在抽动嘴角。 看到他这副模样,胡德深心下得意。 又聊了几句,胡德深请柴世宁出去吃饭,二人离开了客栈。 柴世宁怏怏的,没有一点精神。 胡德深则是满脸的春风得意。 不过他却是没有看到,客栈三楼的一处窗户口,一个青年正透过木窗淡笑的望着他与柴世宁渐行渐远的背影。 不一会,这位异族青年带着随从,步出客栈,走进京城繁华的大街。 虽然天色已经渐黑,但京城并不宵禁,大街上仍然人流如织,许多店铺门前都是高高悬挂着耀眼的红灯笼,照的几条主干大街亮如白昼。 走出没多远,青年来到一处经营金银首饰的银楼门前。 然后带着随从走了进去。 店内的伙计见有客人进门,连忙弯着腰小跑着上前招呼,“请问客官想要买点什么? 咱们金鹊楼虽然不是京城最大的银楼,但论及金银首饰的样式与做工,没有人不伸个大拇指!” “我想要订做一种首饰。”异族青年的声音有些生涩。 伙计闻听眼前的异族青年会说大齐话,心底立即升起了一丝作为大齐百姓的骄傲。 “没问题,只要您能画出样子来,比划清楚,咱们金鹊楼的师傅,就肯定能给您做出来。” 伙计取来纸笔,青年坐在桌前,提笔描画了起来。 片刻后,伙计叫来银楼聘请的一个制作金银首饰的大师傅,大师傅看了看图样子,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说五天后便可以来取货。 异族青年交了订金,带着随从走出银楼。 第二天一大早,胡德深就是揣上银票,早早的来到柴世宁租住的宅院。 他生怕柴世宁偷偷一个人去客栈与异族青年开赌局。 要知道错过一天,就会整整错过几千两银子的收入啊。 柴世宁一脸的无奈,说异族王子一般都是傍晚的时候才开赌局,让胡德深等天黑再来。 胡德深自然不肯,一直贴身跟在柴世宁的身旁。 就这样,早饭午饭都由柴世宁来请客,到了傍晚的时候,二人乘坐柴世宁的马车直奔那家客栈所在的方向。 来到客栈,胡德深心中激动不已。 柴世宁走在前边,上到三楼,走进了异族青年的房间。 但在胡德深想要跟进去的时候,却被异族青年的随从给伸手拦了下来。 “老哥稍等,待我和小王子说一声。” 柴世宁进屋过了一会,异族王子才发话,让胡德深也进入屋内。 “尊敬的哈伦王子,咱们这就开始今天的赌局吧?” 柴世宁等胡德深走进来,就是立即迫不及待的搓着手,开口提议道。 异族王子先是一脸倨傲的瞄了眼胡德深,然后才伸手从袖中取出了三个骰子来,用生硬的大齐语言道:“今天本王子手气很好,白天时在长乐坊那里赢了五十两纹银。 等会定能赢回前几天输给你的银子,再扒光你们二人身上的衣衫,让你们光着屁股,像狗一样从这里爬出去!” “小王子的赌技天下无双,我自然不是小王子的对手。”柴世宁根本没把异族青年的辱骂当回事,腆着厚脸皮笑嘻嘻的拱手道。 胡德深也是一个模样。 真正的小人,从来不会有什么尊严。 在强大的对手面前,总是低三下四卑躬屈膝。 打了他的左脸,他可以把右脸再凑过来让你抽打。 如果有机会,也很愿意给强者当个狗腿子,行仗势欺人之事。 再有,小人自私冷血,眼中没有感情,非常的现实,翻脸无情! 也许前一刻还像条忠实的狗,但后一刻,就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前狠狠咬你一口。 拿起一只瓷碗,异族王子随手把三个骰子扔了进去,瓷碗中,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是和前几天一样,咱们比大小!” “比什么,自然是哈伦王子您说了算。”柴世宁连忙道。 胡德深也是弯着腰,一脸恭敬,笑眯了眼问道:“那这一局是比大呢,还是比小?” “都说由哈伦王子说了算了!” 异族青年还没有发话,柴世宁就是猛然转身,怒瞪了胡德深一眼。 胡德深一愣。 随后见柴世宁悄悄给自己打眼色,便是按住心中疑惑没有再多说什么。 “老规矩,第一局每人押三百两银子!” 异族青年鼻孔冷哼一声,扬着下巴不屑的瞄了眼胡德深,然后伸手抓起了三个骰子。 将三个骰子夹在双掌间来回一阵揉搓,异族青年神色紧张的把骰子从半空中扔进了瓷碗之中。 叮叮当当…… 三个骰子在瓷碗中一阵无规律的旋转跳动。 半刻后,停了下来。 “小王子今天的手气果然很好啊。”骰子刚刚停下不动,柴世宁就是立即抚手大声的夸赞,一顿马屁不要钱的拍了下来,拔高的声音在房间内不断的回荡,“随手一扔,就是一,三,一,五点! 如果比小,我与胡老哥岂不是输定了?” “是啊是啊。”胡德深开口附和。 异族青年显然不是想要扔小,看到只有五点,眉头皱了起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轮到你们两个了,谁先来?” 柴世宁偏头看向了胡德深,胡德深不大的一双小眼睛微微一转,就是笑眯眯的说道:“贤弟,你先吧。” “行。”柴世宁痛快的应声,然后伸手抓起骰子,就是闭着眼睛一扔。 待骰子停下后,是五,六,五,十六点。 胡德深的心头就是瞬间一紧。 如果比大,这个点数很难超过。 接下来轮到胡德深,他的手气真是很不错,抓起骰子一扔,居然给扔出了六,六,五,十七点! 离最高点十八点只差一点,平日里他很少能扔出这么高的点数。 他的脸庞上立即就是浮起了笑容。 第一轮每人的赌注是三百两,这一下就是进账六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不过就在这时,那异族青年淡淡的开了口,“这局比小!” 胡德深那还未完全绽放的笑容,就是僵在了脸上。 “怎么,输不起?”异族青年看着胡德深的脸,恶狠狠的怒声喝骂道:“输不起就赶紧滚蛋,那三百两银子本王子不要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生疑 异族青年骂完,高高扬着下巴,斜视胡德深。 就算胡德深没脸没皮,不知尊严为何物,这时心头也是又羞又恼。 掷骰子之前,你不说清楚比大还是比小,等掷完了,你的点数最小,便说要比小。 这也太气人了! 没这样赌的。 柴世宁这时拉着胡德深的衣袖,走到房屋的边角,小声道:“哈伦王子就是这个脾气,胡老哥你别生气,要不你先走? 你放心,你那三百两银子的赌资小弟帮你拿给哈伦王子。” “你老实说,是不是只有这第一局,哈伦王子才在掷完骰子后说比大还是比小?”胡德深没有那么好糊弄,见柴世宁巴巴的要让自己先离开,脑海中就是灵光一闪。 柴世宁的脸庞上浮起了一抹失望,摊手道:“那当然了,不然小弟哪里能从哈伦王子手中赢到钱?” 胡德深舍了柴世宁,立即从衣袖中取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恭敬的弯腰上前双手捧着递到了异族王子的面前,“先前是我不知道规矩,还请哈伦王子再给我一个机会。” “哼!”异族青年一把抢过银票,“这还差不多。” 看着异族青年手中的银票,胡德深多少有些个心疼,要知道如果是比大的话,他这局就能赢六百两,再加上自己现在输了三百两银子,这一来一回的话就是九百两纹银了。 柴世宁这时走了回来。 强忍着肉疼的胡德深斜瞄他一眼,想要把我支走,吃独食,想的美! 接下来,是第二局。 第二局开始之后,押多少银子就不固定了。 异族青年坐庄,柴世宁与胡德深根据自己的手气来押银子。 “还是比小。”异族青年说罢,把骰子掷进了瓷碗之中。 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响声,待停下来,是一,五,二,八点,比小的话还算不错。 异族青年的随从这时又端上来两副赌具。 柴世宁与胡德深一人一副。 “只有八点?那这局我怕是赢不了哈伦王子了,就少押一些,嗯,押五十两吧!”柴世宁深吸一口气,手腕一甩,扔出了手中的骰子,半晌之后,骰子停下来。 二,五,二,九点。 柴世宁懊恼的一拍大腿! 只大了一点。 接下来是胡德深,“哈伦王子的手气真不错,这局我怕是也要输,同样也押五十两吧。” 之后掷骰子,扔出了三,五,二,十点。 接下来,三人继续,不过异族青年的手气还真是不错,接连赢了好几局。 片刻之后,胡德深就是皱起了眉头。 心下不禁有些个怀疑,柴世宁与眼前这位异族王子不会是暗中商量好了在这里下套,想要骗我的银子吧? 不然柴世宁前几天逢赌必赢,怎么今天就是连连输个不停呢? 这不一会的功夫,自己就是输出去五百两银子了! 以前他在长乐坊玩赌,每天的赌资也不过就是几十两上下罢了。 就在他心生怀疑的时候,异族青年突然大力一拍桌面,“哈哈,今天本王子手气不错,不过你们两个都太胆小了,居然每次只押几十两银子,玩的真是没趣! 接下来咱们暗赌!” 之前是明赌,由异族青年来扔,胡德深与柴世宁都先看到骰子的点数,然后再押赌资,自己掷骰子决输赢。 暗赌就是三人掷完之后,再一起翻开,观看点数。 “仍然是比小。” 随从取来三个竹筒,异族青年将骰子放进其中之一,然后一阵摇晃,猛然倒扣在桌面上。 柴世宁深吸了一口气,撸起袖子,也是有样学样。 与之前相比,柴世宁这时脸色明显凝重了一些。 很显然,先前的明赌不过是开胃菜。 现在才是真正开赌了。 皱着眉头想了想,柴世宁开口道:“今天小王子的手气的确不错,但你一连赢了七八局,这局也该轮到我赢了! 我押一千两!” 说罢,从衣袖中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胡德深就是眉头一跳! 一次就押一千两? 他越发怀疑柴世宁与异族青年是不是做套让自己钻。 不过仔细回想,似乎可能性又不大。 毕竟是他派人暗中跟着柴世宁,才找到这里的。 胡德深心神有些不宁,掷完骰子后押的数目自然是不大。 “我似乎还在走着背运,押八十两。” 哼! 异族青年闻言后不屑的斜睨了胡德深一眼,显然是觉得他押的太少了。 接下来,异族青年深吸一口气,揭开了竹筒。 五,四,六! 足足有十五点! 异族青年的脸色就是变的一阵难看。 先前玩了好一会,他不过从胡德深与柴世宁二人手中赢了差不多有一千两银子罢了,难道这一局就要输回去? 柴世宁原本心情忐忑,这时见状立即就是眉开眼笑。 不过等揭开竹筒后,脸上的笑容就是瞬间僵住。 六,六,六,居然扔了个豹子,最大点数! 脸色泛绿的同时,一滴滴冷汗也是顺着额头缓缓的流淌了下来。 “哈哈哈哈!”异族青年仰天大笑,“赢了,十五点,居然也赢了!” 胡德深摇的点数最小,倒是从异族青年手中赢回来八十两。 不过他心下却是悔的要死! 如果这局他也押一千两,不但能把先前输的五百两赢回来,还可以多赢五百两! 错过大好机会的同时,胡德深也是打消了疑虑。 看来这不是异族青年与柴世宁联手下的套。 疑虑消除,胡德深正式打起精神,开始赌博。 柴世宁这时脸色发白,不停的抬起衣袖,擦拭额前的汗水,“是,是小王子赢了。 咱们接着来。” “好!”异族青年爽朗大笑。 又赌了几局,仍然是异族青年赢多输少。 主要是他先前赢的多,有了自信与一股气势。 而胡德深与柴世宁则是束手束脚的,不太敢押,错失很多机会。 夜色渐深,月亮已经是高悬在了半空之中。 见异族青年打起了哈欠,马上就要休息,结束赌局了,柴世宁狠狠的一咬牙决定放手一搏! “这局我押三千两!” 这也是柴世宁身上仅剩的银子了。 胡德深闻言吓了一跳,偏头望去之后,就见柴世宁已经是赌红了眼。 看了看天色,他也知道异族青年怕是要结束赌局了,也是一咬牙,“我押五百两!” 因为先前小心谨慎的缘故,胡德深倒是只输了六七百两银子。 “好!” 柴世宁与胡德深这局押的不少,让的异族青年提起了精神,“这局赌完咱们就散了吧。” “行。” “没问题。” 二人掷出骰子。 不过在开启之前,异族青年突然眼睛一转,“今天晚上一直比小,这局就比大吧。” 柴世宁与胡德深对望一眼。 然后一起点头。 “我先来!”柴世宁当先揭开,五,五,五,足足十五点! 他顿时就是一声欢呼! “接着看我的。”胡德深也是猛然揭开。 四,五,五,有十四点,也是很大的点数了。 异族青年的脸色就是变成一片铁青,后悔怎么就突然转口要比大。 缓缓的拿开竹筒,只见里边的点数居然是……一,二,一。 “拿上银子,滚!” 异族青年甩出银票,就是大声怒吼。 让得柴世宁与胡德深刚刚浮起了的笑容,就是僵在了脸上。 “是,是,我们滚,我们这就滚。”还是柴世宁的反应比较快,拿起桌面上的银票就是连连拱手退出了门外。 胡德深也是立即跟上。 砰! 二人刚刚退出屋门,一脸恼羞成怒的异族青年就是冲上前,猛然将屋门大力的关上。 柴世宁与胡德深本能的倒退几步。 下了楼,柴世宁就是再也忍不住喜色,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今天又赢了一千五两银子,胡老哥,走,这就去百花楼,我请客!” 胡德深嘴上笑着答应着,心中却是懊悔,如果今天胆子大一些,把握住机会的话,他也是可以赢的。 仔细回想,其实他今天赢的局数多,输的局数少。 不过现在再后悔,已经是不管用了。 不一会,柴世荣偷偷来到客栈,与异族青年交谈了一番,便又离开了。 回到府中,柴世荣向成国公汇报,禀明江龙说柴世宁配合的很好。 成国公便让柴世荣退下了。 印刷厂中事务繁多,柴世荣只是联系一下,互相传递下消息。 第二天傍晚,胡德深与柴世宁再次相约来到客栈。 不过却被告之,异族青年今天白天外出后一直没有回来。 胡德深便是心中一紧,难道异族王子去商谈走私食盐与铁器的生意了? 这要是商谈成功了,自己还怎么去赢钱? 于是胡德深就是有些个急了,连忙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柴世宁,原本没觉得什么的柴世宁,便是也立即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那咱们派个人在这里蹲守?”柴世宁出主意。 胡德深摇头,“这个年轻王子的身边随从众多,又是来做见不得人的大生意的,说不定暗中也有人,别再发生什么误会。” “那怎么办?” “明天来早点,咱们要抓紧时间,不然等年轻王子生意谈拢,再结了账那咱们就别想再贪图这笔巨款了。” “行,我听老哥的。” “再有,咱们身上要多装一些赌资,到时把赌注押大一点。”胡德深继续说道。 柴世宁一脸为难,“老哥,你知道我没什么身家的,统共就只有赢那个王子的几千两银子。” “找人去借呗。” “那老哥你……” “我这里你就别想了,你想多赢一些,我也想啊!总不能把钱借给你,让你把原本应该是我赢的那一份银子给赢了去吧。”说到最后,胡德深扬着下巴一脸冷笑。 在银子面前,胡德深本性毕露。 第一百四十八章 赌神附体 柴世宁一声冷哼,转身便走。 其实他也知道想要从胡德深手里借到银子,可能性不大。 看着柴世宁离开的背影,胡德深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想要从自己的手里借到银子,做梦! 最好明天柴世宁先是把赌资给输光了,他一人赢两家! 然后也不再提先前柴世宁说要请客去百花楼喝酒的事情,背着双手迈着八字步,慢悠悠的朝着自家府邸的方向走去。 两名护卫跟在身后。 回到府中,胡德深来到自己的小金库,清点银票。 一共有八万七千多两,另外还有现银三万两。 坐在椅子上犹豫了一会,胡德深一咬牙,取出两万五千两银票! 明天要来大的,不多拿些银子,怎么加大赌注,引诱异族王子上钩? 而且今天虽然是输了,但他却没有真正展露出自己的实力,在赌馆混迹这么多年,他掷骰子的水准也是有一些的。 起码也要比柴世宁高明不少。 至于那个异族王子,胡德深今天特意认真观察了,那根本就是乱扔的。 根本不会赌术。 把银票贴身放好,胡德深把剩下的银票全部锁了起来。 现银一直是锁在大红木箱子里的。 第二天,胡德深派人暗中跟着柴世宁,看柴世宁想要去哪里借银子,得到的消息是柴世宁找遍了以往的狐朋狗友,也没能借到多少银子,心下就是一阵暗喜。 赌注加大,若是没有本金,那么前边几局如果运气不好的话,那么不多的本金很容易就会输出去。 虽然柴世宁也懂得一些赌术,但赌博也是要看运气的。 柴世宁可以扔出较大的点或者较小的点,可如果异族青年在赌局刚开始的时候手气好到逆天的话,也是照样可以赢柴世宁的。 毕竟柴世宁的赌技不够精湛,扔不出最小与最大的点数。 当然,逆天的手气有可能出现,但却不会长久。 想要赢钱,真正依靠的还是赌技。 胡德深对于柴世宁的行踪了如指掌,所以轻易的就得知柴世宁打算撇下提前他独自去客栈。 于是天色刚刚蒙蒙发黑,当柴世宁脚步匆匆来到客栈门前的时候,就见胡德深得意洋洋的背负着双手站在客栈门口。 柴世宁不由一阵丧气。 本想独自早点赶过来的,却不想胡德深如此的老奸巨滑。 不得已,柴世宁只能带着胡德深走进客栈。 来到三楼,异族青年的随从却告之,说王子刚刚回到客栈,正在用饭,让他们等一会。 江龙这次出门没带几个护卫,因为农庄有事,所以必须多留几个人。 不过成国公却是派来十几个府上的护卫前来帮忙。 经过江龙的一番化妆,再换上一身衣衫,这些大齐百姓都变成了北疆牧民的模样。 柴世宁与胡德深临时要了间客房,坐在桌前。 “这位年轻的王子白天肯定又是出去谈走私生意了。”胡德深声音中有些焦急的说道。 柴世宁搓着手,“今天就玩大一些!” “你带了多少赌资?”胡德深双眼一眯,轻声笑着调侃。 “哼。”柴世宁不高兴的别过了脑袋。 好一会,异族青年才吃完饭,让二人过去。 异族青年坐在桌案前,用木签挑着牙里的肉丝,扬声说道:“再过几天本王子就要返回部落了,不如咱们玩大一点?” 这正合胡德深与柴世宁的意,二人连连点头。 同时心中一紧,要拿出真本事来了,不然等青年王子把手中的银钱结了账就别想要再赢了。 “好!” 异族青年示意随从拿骰子出来,“咱们说好,一次下注,最少不能低于一百两!” 但经常跟在异族青年身边,那个身形异常壮硕的随从,这时却是神色犹豫想要劝阻。 “嗯?”异族青年鼻腔里拐个弯音。 随从不敢违命,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模样,只好把赌具拿了上来。 第一局按老规矩来,胡德深与柴世宁点数小,异族青年说要比大,二人一人输了三百两。 接下来柴世宁开始发威,自己的赌技再加上运气好,居然连连赌赢,不一会的功夫就是有了一千两银子的进账。 看的胡德深眼热,于是也开始展露实力。 将三个骰子有顺序的扔进竹筒,胡德深有节奏的摇晃了起来。 片刻后,猛然扣下。 听到竹筒内骰子滚动的声音,胡德深皱眉。 他的赌技已经是多少有些个水准了,毕竟嗜赌这么多年,输的多了,也算是积累了不少经验。 虽然不能做到想多大点数就摇多大点数,但也可以保证能摇出比较大与比较小的点数。 与柴世宁相比,他要技高一筹。 骰子停止了,他可以听出来和自己想要摇的点数有些出入。 掀开竹筒,五,四,六,十五点! 这局是比大,胡德深进账二百两银子。 接下来,他接连发威,不一会,就是赢了一千两! 看着手中捏着的银票胡德深心情激动不已。 都说十赌九输,他以前在京城的赌坊里玩很少有赢的时候。 而且就算是赢了,手气逆天,也不过最多能赢个一二百两而已。 吞咽了口唾沫,胡德深挽起了衣袖,再次掷点,一下扔出五,六,六,十七点来! 异族青年那边还没有揭开,胡德深就是已经忍不住一拍大腿! 今天不但赌技超常发挥,而且运气也是相当的好。 异族青年的脸色此时很不好看,因为柴世宁与胡德深连赢了许多局。 这次胡德深又扔出一个十七点来。 他没有赢的信心,只是随手拿起竹筒。 以为又输了。 不过胡德深望过去之后,灿烂的笑容却是僵在了脸上。 六,六,六,异族青年居然扔出个最大点的豹子来! “哈哈哈!”异族青年看到后,立即放声大笑,输了半天,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一次,“这次你押了一千两,快快快,快拿银子来。” 胡德深辛苦半天,才是赢了一千两银子,本想趁着手气正红,押大点多赢一些,却不想一直又是给输了回去。 柴世宁也是一个样,不过押的稍微要少一些,八百两。 轻轻叹了口气,胡德深与柴世宁对望。 异族青年突然扔出三个六,这绝对是偶然,运气! 胡德深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了骰子。 却是没有看到异族青年与柴世宁在此刻,互望了一眼。 异族青年自然是江龙假扮的了,这时见胡德深终于被勾起了赌性,便是开始放长线钓大鱼。 接下来,胡德深连连赌赢。 不一会就是赢了足足有三千两银子! 胡德深的眼睛都已经是被白花花的银子给填满了。 柴世宁差一些,他只赢了一千两。 “最后一局!” 江龙突然站起身,一副输红了眼的模样,“再比一次大!” 拿起竹筒一阵猛摇,倒扣在桌面上。 力气太大,直震的桌面一阵颤抖。 “好!”柴世宁搓着双手,豁出去了,“这局我押三千两!” 异族青年的眼角就是一阵抽搐。 似乎是今天输惨了,他已经没有信心了。 “我也押三千两!”胡德深说罢,眼角的余光就是瞄到异族青年原本就有些病态苍白的脸,又是白了几分。 站在旁边的一个随从,对着异族青年欲言又止。 柴世宁先摇,然后是胡德深。 这一把胡德深觉得赌技再次超常发挥,非常有信心的第一个揭开竹筒。 六,六,五! 十七点! 胡德深的脸上就是瞬间浮起了得意的笑容。 柴世宁第二个揭开,五,五,六,十六点!同样是很大的点数。 异族青年的脸色一片铁青,伸出去拿开竹筒的手都是有些个颤抖。 小心翼翼的揭开,自己先看了一眼。 随即大手一甩就是将骰子与竹筒给大力划拉到半空,砸在了地板上。 胡德深与柴世宁没想到异族青年会有如此反应,要知道这局可是每人押了三千两啊,可现在二人还没有看到点数,就被异族青年给弄翻了。 这是要耍赖么? 不过异族青年的一句话,让他们二人放了心。 “给他们银票,让他们滚的远远的,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他们!不,明天你们一定要再来,我明天肯定能把本钱给赢回来……”异族青年的表情已经是有些个歇斯底里了。 仿佛已经化身成为了赌疯子。 从脸色难看的随从手中接过银票,胡德深与柴世宁退出客房。 随从立即掩上门,声音也是响了起来,“九王子,您不能再赌了,不然购买食盐与铁器的银两就不够了……” “放屁,本王子这才输了多少银子?要知道本王子此次进京身上足足带了一百……” 在门口几个异族随从的注视下,胡德深与柴世宁只是听了屋内二人的半截谈话。 当听到一百的时候,胡德深的心肝猛然就是跳了几下。 这个一百的后边肯定是跟着万字了! 一百万两! 异族青年的身上足足带有一百万两银子! 甚至还要更多。 胡德深眼睛充血,呼吸都是渐渐的急促了起来。 如果能把这些银子赢到手…… 这时柴世宁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胡老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一百万两白银……” “一定要赢到咱们的手中!”胡德深挥拳道。 “嗯,让这些边疆异族好好见识见识咱们大齐的赌术无双!”柴世宁顺着接口。 “对!” 胡德深被忽悠的情绪激动,自信心极度膨胀! 真的以为自己是赌神附体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太旺 客栈的房间中,随从打扮,身体壮硕长着一圈络腮胡的中年人,听着胡德深与柴世宁的脚步声走远了之后才是笑着开了口,“小少爷,您最后一局怎么扔出了三个六?” 江龙耸肩,“手气太旺了。”这还真是意外,随手一扔而已。 而且幸亏江龙谨慎,自己先揭开看,然后把骰子甩飞,不然原定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就会被这意外给打乱了。 “哈哈。”随从仰天一阵爽朗的大笑。 不出胡德深所料,第二天傍晚再次见到异族青年的时候,就见异族青年眼神异常阴郁,臭着一张脸。 也是,不管换了谁,前一天输掉足足有一万两银子,想来也是绝对不会开心的。 “哈伦王子您好。”一进门,柴世宁就是连连拱手打招呼。 胡德深同样陪着笑脸。 “哼!”异族青年却是冷哼一声,别过了脑袋。 显示着他心情很不好,都懒得和胡德深与柴世宁说话了。 随从见异族青年招了招手,神色间一片犹豫,但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所以最终还是把三副赌具摆在了桌面上。 “开始!” 今天第一局,就让异族青年大发脾气。 虽然是掷完点数后,他再说比大还是比小,但他却是扔了个中间的点数。 比大柴世宁赢,比小则是胡德深赢。 看着异族青年发火的模样,柴世宁与胡德深对望,互相挤了挤眼睛,这自然是二人来之前,就商量好的了。 除了不让异族青年耍赖赢钱外,也是想要激怒异族青年。 愤怒中的人,会失去理智。 接下来,异族青年的表现真正是趁了胡德深的意,只要输上一局,就会大动肝火。 而且异族青年今天的手气也是奇臭无比。 如果不是怕异族青年总是一直输,会大为火光的散了赌局,胡德深一局都不会让异族青年赢。 今天的赌局完全是按照胡德深与柴世宁商量好的版本来演绎的。 房间内不时的会响起异族青年咆哮如雷的吼声。 胡德深与柴世宁二人面前的银票,则是越来越厚。 半个时辰后,胡德深足足赢了一万两,而柴世宁则是赢了八千两。 眼见柴世宁赢的越来越多,胡德深心中焦急,便是把赌注越押越大。 他可不想和柴世宁平分异族青年的银子。 直恨不得能把异族青年手中一百万两银子全部赢到自己手中。 柴世宁似有所觉,也是开始加大赌注,想要和胡德深抢着赢银子。 “这局我押一千两!”胡德深喊道。 柴世宁立即不服气的跟上,“我也押一千两!” “这局我押一千一百两!” “我押一千二百两!” …… 赌注越涨越多,最终一局涨到了一千五百两,二人不敢再往上加了。 不然把异族青年给吓到,从愤怒中唤醒,那今天的赌局就得散了。 “才一千五百两?你们的胆子也太小了吧?” 突然,异族青年站起身,火大的一把撕开衣襟,高高撸起袖子,红着眼睛大声吼道:“接下来,由我来下赌注!” “行。”柴世宁立即答应。 胡德深正有些憋闷不敢再多加赌注呢,闻言自然同样也是点头同意,“没问题!” “两千两!” 异族青年大吼的同时,也是拿起竹筒大力的摇动了起来。 看着异族青年已经是有些疯狂的模样,胡德深心情激动兴奋! 就是这个样子! 他长年在赌馆厮混,见过太多赌徒疯魔,就是这样,最终输的一败涂地家破人亡。 又输一局! 一人两千两,两个人,这一局下来,异族青年就是整整输掉了四千两白花花的银子。 “我就不信赢不了你们两个!”异族青年再次怒吼,“再来,这局比小,赌注是两千二百两!” 输了一局又一局,直到输掉了四万两,站在旁边的随从忍不住开口插话。 这才将陷入魔障的异族青年稍稍唤醒了一些。 清点了一下,得知自己今天已经足足输掉了四万两白银,异族青年也是忍不住有些心惊。 不过更多的是不甘。 想要把输掉的银子再赢回来。 “今天就到这里,明天你们再过来,记得到时多带些银子!” 胡德深与柴世宁答应后,退下。 在门外把守的随从们皆是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然后快步走进屋中,将屋门关上。 二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凑到近前,将耳朵贴在了门前。 屋内的所有随从都是扑通跪倒在地,领头的随从道:“九王子,不能再赌了!” “是啊,您已经输掉好几万两银子了。” “闭嘴,本王子如何做事,你们管的着么?”异族青年大吼。 “可是部落里的族人,都等着您将食盐买回去呢。” “不能把盐买回去,不知道将来会死多少人。” “求求您,就别再赌了。” 众多随从苦苦哀求的声音,隔着屋门传进胡德深与柴世宁的耳中。 胡德深下意识的捏紧了双拳,一遍又一遍的祈祷,“别答应,千万不能答应啊!” 柴世宁嘴中也是念念有词。 “你们居然不相信本王子?那不过是京城不成器的两个纨绔而已!我之前不是让你们出去打听过么,他们混迹各个赌坊,什么时候赢过银子?以本王子高明绝佳的赌术还会怕了他们?”异族青年扯着嗓门大吼。 胡德深闻言一愣,之前到是小看了这个年轻的王子。 没想到对方居然派人在京城打听过自己与柴世宁的事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 不过这个年轻的王子,有点太高估他自己的实力了吧? 分明连个骰子都不会扔,还高明绝佳的赌术,以为他是赌神呢。 “九王子,除了食盐之外,铁器咱们也得买回去,咱们族中的勇士已经很久没有更换武器了,而旁边的几大部落一直对我族虎视眈眈,若是手中没有精良的武器,咱们迟早会被他们吞并了去。”又有随从开口。 “放屁!我族虽然不是最强大的部落,但也能排的上名号,谁敢打我们部落的主意?”异族青年努力辩解。 “您是高贵的九王子,应该深知咱们大草原,竞争是多么的残酷!” “是啊,以前不知道有多少庞大的部落,因为小视周边对手,没有及时的更换好些的武器,使得族人们的战斗力大大下降,结果被其它部落联手,给打败攻占了。” “敌人是豺狼,是毒蛇,是冷酷的苍鹰,没有精良的弓弩与刀枪,怎么防备自保,将之射杀?” 随从们你一言我一语,详细讲述更换武器的重要性。 最终异族青年恼羞成怒,这些该死的奴仆,居然没有一个相信自己! “你们一个个的,并不是我的人,是几个哥哥派来协助我的,可说是从旁协助,却倚仗是我几个哥哥的得力手下,所以目中无人,居然敢看不起我,他们争夺王位,但父王最看重的却是我,你们是怕我办好了差使,立了大功,这才千方百计的阻饶吧?” 说话间,一声铮亮的拔刀声,从屋内响起,接着异族青年阴霾的道:“以后谁再敢在本王子面前多嘴,本王子便要了他的脑袋!” 一时之间,屋内就是安静了下来。 胡德深与柴世宁脸露喜色,放轻脚步,悄悄的离开。 回到府中之后,胡德深把今天赢来的银票放进小金库锁好。 但没过多久,又是取了出来。 然后犹豫着,半晌,猛然一咬牙,反而又从原来的银票中拿出两万多两! 机会难得,异族青年赌不了几天了,一定要多带些本金。 自己的银子再加上这几天赢的,胡德深的身上,已经是足足携带了七万两银票! 又是一天傍晚,客栈中,第一局胡德深与柴世宁没有联手,任由异族青年赢了个开门红。 昨天异族青年输惨了,得让其赢一局,才有信心。 然后接下来,异族青年便是开始一局又一局的输钱了。 不大功夫,就是输了五万两! 异族青年状若疯狂,一次次的抬高赌注。 “九王子!”一个随从实在看不下去了,想要劝阻。 “滚开!以为本王子不敢砍掉你的头么?”异族青年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大叫。 随从身体一颤,咬牙退下。 “你们身上一共有多少银子?”异族青年偏头望向胡德深与柴世宁,“咱们最后一局定输赢!” 胡德深此刻一双不大的眼睛里边,只剩下一张张大额的银票,而且自信凭借自己的赌术一定可以赢,便是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答道:“我身上有九万五千两。” 柴世宁也开口回答,“我身上有七万六千两。” “好,那我就分别押九万五千两,与七万六千两,你们敢不敢接?” “怎么不敢?”胡德深兴奋的声音都是有些个颤抖了。 只要拿下这局,一下就能进账九万五千两白银,傻子才不答应! 柴世宁同样连连点头同意,神色间一片难以抑制的兴奋。 胡德深先摇。 这局比大。 伸出一双白胖的大手,胡德深将骰子有顺序的夹在双掌间,这个顺序是指三个骰子,哪个点数的面向上。 胡德深赌技不算高明,只能算是勉强摸到些门道。 只有把顺序提前给确定好,才能摇出比较大或者比较小的点数。 深吸一口气,又是吹向手中的骰子,胡德深双掌松开,三个骰子从半空中掉落。 然后他飞快的抄起竹筒,接住三个骰子,大力的摇晃了起来。 赌注太大,胡德深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豪赌过。 所以此时他的精神异常的集中。 全部放在手中的竹筒,与竹筒内的骰子上。 哗啦啦,一时之间客房内,只剩下骰子碰撞的声音。 半晌,胡德深将竹筒倒扣在桌面上。 接着就是眉头一皱,本来摇的点数挺好,但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的原因手掌在最后的关头轻颤了一下。 不过就算如此,应该也是一个很大的点数了。 胡德深捏紧双拳,看着身旁的柴世宁开始了摇骰子。 第一百五十章 收官 在胡德深看来,柴世宁此刻异常的紧张,动作都是有些个僵硬。 这局怕是有可能要输。 不过这样岂不是更好么? 异族青年赢光柴世宁的银子,到时自己再从异族青年的手中把钱全赢过来装进自己的腰包。 因为一直注意着柴世宁,所以他没有看到此刻异族青年微眯双眼,耳尖在轻轻颤动着。 精神异常集中,其实先前在胡德深摇骰子时,异族青年就是这般模样了。 片刻后,柴世宁将竹筒倒扣在了桌面上。 然后下意识的,望了对面的异族青年一眼。 异族青年神色放松下来,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柴世宁就是长长吐出胸中一口浊气。 “哈伦王子,该到您掷骰子了。”胡德深收回目光,看向异族青年。 几个随从忽然踏前一步。 异族青年见状,猛然从腰间抽出如弯月般的匕首,扎在了桌面上。 那个几个随从就是身体一僵,互相对望了一眼,默默退回。 冷哼一声,异族青年缓缓伸出明显有些个颤抖的双手,拿起了骰子。 捏在双手中,放到嘴边长长吹了口气。 然后猛然扔进竹筒中,就是一阵大力摇晃了起来。 胡德深紧紧盯着异族青年手中的竹筒,刚开始努力的听了听,结果发现异族青年根本就是在乱摇,目光就是移到了异族青年的脸庞上。 而此时异族青年已经是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哼! 即便如此,胡德深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青年长的很英俊。 不过长的好看有什么用? 能当饭吃么? 只是个小白脸而已。 有很多勋贵老爷倒是很喜欢玩男人,如果输光了银子,面前的青年害怕惩罚不敢回部落,胡德深很愿意把异族青年介绍给几个手握重权,却又有特殊嗜好的大人物。 啪! 就在胡德深走神之际,异族青年把竹筒重重的扣在了桌面上。 “我先揭!”胡德深已经是迫不及待了,拿开自己面前的竹筒。 六,五,三,十四点! 胡德深看到后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又提起了心肝。 松了口气,是因为十四点已经是比较大的点数了。 都怪先前太紧张,结果手颤了一下,不然肯定不会有三点,至少也是四点或者五点。 提起心肝,是因为十四点虽然是不小了,但却也是仍然有输的可能。 如果异族青年运气好一些……不会,绝对不会!胡德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给自己打气。 这时异族青年望向了柴世宁,柴世宁下意识的搓了搓手,然后轻轻拿开了竹筒。 六,六,六! 十八点! 豹子,同时也是最大的点数! 柴世宁立即就是一声欢呼。 胡德深则是有些个傻眼,先前他见柴世宁因为太过紧张激动,从而显的动作僵硬,以为这局柴世宁有可能要输,却没有想到柴世宁居然狗屎运的扔出一个十八点来。 这时异族青年的脸色,已经是阴沉的似是能滴下雨来。 右手下意识的握紧又松开。 松开又握紧。 见好半晌异族青年都不敢去揭竹筒,胡德深笑眯眯的催促,“哈伦王子该看您的点数了。” 声音落地,猛然想起昨天最后一注赌局,异族青年直接把骰子给打飞了。 今天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一幕呢。 异族青年用很缓慢的动作,把竹筒直上直下的提了起来。 三个骰子的点数相继落入了众人眼中。 六,五,四! 异族青年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赢了,我赢了一个!” 柴世宁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仍然是暗自佩服江龙的赌术高明,控制的如此精准,只比胡德深高出一个点数。 胡德深则是瞬间呆住,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可能? 原本以为这局下来,能净赚九万五千两,但结果却是,输掉了身上所有的银钱! 柴世宁放声大笑,接过异族青年递过来的银票,他这局赢了七万六千两。 眼望着面前的银票全被异族青年拿走,胡德深才是回过神来。 想要阻止,但张了张嘴,却又是无力的闭上。 输了,一局赌输,那些银子便是别人的了。 胡德深此刻双眼无神,目光空洞,直到柴世宁用力摇了他几下,他才是渐渐的有了反应。 异族青年高傲的扬着下巴发问,“你身上还有银票么?” “我,我……,没了。”胡德深声音有些颤抖。 “没有银子就赶紧滚蛋吧!”异族青年得意的摆了摆手,“我和柴世宁还要继续呢。” “胡老哥,要不你先回?”柴世宁也开了口,“待赌局结束,我请你去百花楼吃酒,找最好的姐儿。” “不行!” 先被异族青年嘲笑蔑视,然后柴世宁又要劝他回府,胡德深的胸中就是陡然窜起了一股怒火,他心中不甘啊! 本想赢异族青年的银子,却不想一招出错,满盘皆输。 如果不是最后右手颤动了一下…… “怎么,你输不起?”异族青年蓦然拉下脸来,“想搞事?那你尽管放马过来,本王子虽然不是大齐子民,但论及关系,却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安乐侯能招惹的起的!” 面对异族青年的强硬,胡德深不由气势一滞,随即又叫道:“我又没说要闹事,而且我也不是那输不起银子的人,只是想要让你等一会,我回去再去取银子过来。” “胡老哥,您听我一句,就这么算了吧。” 柴世宁立即规劝,不过他脸上那压抑不住的兴奋,映在胡德深的眼中异常刺目,“别您拿来银子后又输了怎么办?您家里那么多人,单是每日的吃穿用度都不是小数目。” 哼! 胡德深一甩衣袖,对柴世宁怒目而视,你会这么好心? 是想要独吞异族青年那一百多万两银子吧! 想的美! “我马上回来!”用力甩开柴世宁的拉扯,胡德深就是转身一溜小跑跑出了门口。 这时异族青年的声音传来,“最多等你半柱香的时间,过时不候!” 胡德深的脚步立即加快。 等胡德深的身影跑下了三楼,一个随从便是笑嘻嘻的走进屋中,“人已经走了。” 屋内众人的脸上,都是瞬间露出了笑容。 “江龙,你的赌技果然举世无双!”柴世宁立即狂拍马屁。 “你学的也很不错。” 原来昨天晚上江龙教授了一手摇骰子的技巧给柴世宁,柴世宁勉勉强强的学会了,正是因为刚学会不久,所以先前摇骰子时,柴世宁的动作才显得有些僵硬。 不过柴世宁总算没有出错,按照原定计划,摇出了最大的点数。 刻意让柴世宁赢,无非是想要刺激胡德深而已,让胡德深不甘心的回家去取银子。 而只给半柱香的时间,则是不想胡德深因为陷入赌局,把府邸农庄什么的再给找人抵押了凑赌资。 有时候做事必须得留一线。 只是赢光胡德深的现银,他最多只是气的吐血而已。 但如果胡德深连固定的资产也给输掉了,那肯定是要拼命了!而且到时候宫中的月妃娘娘,怕是做起事情来,也是不会有半分的隐忍了。 你把人家亲生父亲都逼上了绝路,月妃怎么可能不怒,不和你拼命? 没到绝路上,人们大多数时候总是会选择尽力忍耐。 此次江龙只是想要出出气,再顺便赢点银钱,没想和安乐侯府以及月妃不死不休。 被逼上绝境的人,会变的异常疯狂,像是条不要命的疯狗一样。 江龙如果想要除掉某个人,绝对不会给其疯狂反击的机会。 眼看半柱香就要烧完,满头大汗的胡德深终于是跑进了客栈,有守在外边的随从提醒,屋内众人赶紧收拾好表情。 当胡德深进入客房的时候,就看到异族青年一脸不耐烦。 柴世宁想要控制表情,但脸上的喜色却是隐隐外泄。 胡德深的胸中就是又升起一股怒火,他见不得柴世宁得意。 只有半柱香的时间,胡德深没有办法变卖,或者抵押家中固定的资产,不过却是可以把三万两现银给兑换成银票。 再加上小金库还有三万七千两的银票,加起来就是六万七千两,胡德深全给拿来了。 “来了就赶紧开赌吧!”异族青年挥手道。 “是是是。” 柴世宁嘴上应着,脚下则是快步来到胡德深近前,“你真要赌?” “废话!” “那万一要是输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胡德深这个时候听不得不吉利的话。 柴世宁却是对胡德深的不满不以为意,笑嘻嘻的提醒,“我就算是把身上的银子全输光了,仍然是有地方吃饭的,但胡老哥你嘛,你是一家之主,全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再算上府中的仆从丫环,开销可是不小哦。” “我赢定了!” 柴世宁的劝说不仅不管用,反而还挑起了胡德深的不服气。 大多赌疯了的人,都是听不进去劝说的。 更何况柴世宁根本不是真心的劝阻。 反而有撩拨的意味。 赌局开始,仍然由异族青年来决定赌注的大小。 第一局,胡德深就迎来了开门红。 信心顿时大涨! 不过异族青年的赌注越来越大,前边赢两局,不及后边赢一局的。 所以前边虽然胡德深赢的次数多,但到了后期,就是开始往外输银子了。 而坐在胡德深旁边的柴世宁,则是运气好像在先前就给用完了。 一局都没有赢。 半个时辰,身上的银子就给输光了,被异族青年的随从强行推出了客房。 只剩下胡德深与异族青年了,胡德深的手气有些上涨。 赢了几局后,有两万两银子入账。 不过之后又开始输。 眼见面前的银票数量越来越少,胡德深心头就是紧张起来,额头上不断的渗出汗珠。 终于,到了最后一局。 赌注一万两! 这局比小! 二人先后摇骰子。 这局胡德深是超常发挥,直接摇了一,一,一,最小的点,三点。 不过满脸懊恼神色,认为自己输定了的异族青年却是手气逆天,同样也是摇出了一,一,一,三个点。 赌桌上有规矩,点数一样大,庄家胜。 当胡德深失魂落魄,像个游魂一样走出客栈的时候,就见脸色惨白的柴世宁飞快的从旁边一条小巷子里跑着迎了上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赴死 “胡老哥,你赢了么?这次你一定要救我,我向朋友借了三千两,今天全输光了!”柴世宁跑上前就是一把扯住了胡德深的胳膊。 胡德深此刻像是失了魂一样,脚步虚浮,也是,不管是谁一夜间把全部家财输光,也都会变成这个模样。 听到柴世宁的哀求声,胡德深突然变的咬牙切齿了起来,伸出肥胖的大手一把揪住柴世宁的衣襟,瞪着通红的眼睛,声音沙哑的吼道:“你看我这像是赢了的模样么?你不过才借了三千两银子,我可是输掉了十几万两银子,这是我全部的家当啊!” “啊?你也输了?”柴世宁惊叫。 “废话!” 柴世宁的身体突然一阵颤抖,双眼中也是浮起了恐惧,“胡老哥,这次你一定要帮小弟一把,小弟借的是高利贷啊!” 嗯? 胡德深一怔,随即冷笑,“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借三千两的高利贷?” “所以……” “滚!就算有钱我也不会帮你,更何况我现在根本就没钱!”胡德深重重的一把推开柴世宁。 是柴世宁害的他来这里赌博,结果输光了家产,他怎么可能会帮柴世宁? 京城混乱,势力错综复杂,别看柴世宁是柴氏族人,背后还有国公府给其撑腰,但既然对方有胆子敢给柴世宁借高利贷,自然就是不会怕国公府,而且这些人手段异常的狠辣,不知有多少世家的纨绔子弟,惨死在他们手中。 因为知道有这样的势力,所以胡德深没有怀疑柴世宁在说慌。 “胡老哥,你不帮我我就死定了!”柴世宁又是上前,拉住了胡德深的衣袖口。 “死了也话该!”胡德深一口唾沫就是吐在了柴世宁的身上。 然后就要把柴世宁推开。 但柴世宁死活就是不放手,最后直接爬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抱住了胡德深的大腿,脸上已经是哭的一片鼻涕眼泪,全都蹭到了胡德深的长袍上。 “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胡德深对柴世宁恨的咬牙切齿,巴不得亲眼看着柴世宁被那些放高利贷的人给打杀了呢。 以解心头之恨! “胡老哥,您就帮帮我吧。” “谁是你的老哥?放开!” 胡德深抬起另一条腿,对着柴世宁猛踹。 眼见哀求没用,柴世宁才是突然道:“胡老哥,你就甘心那么多银子,被异族人赢走?” “你的意思是?”胡德深停下了踢打。 柴世宁脸上浮起了疯狂的神色,“他一个异族人,就算有靠山……咱们可以动作快一点,把那个哈伦给弄进大牢,官府的人又不认得他!那样的话,等他的靠山得到消息,咱们也已经把银子抢到手了!” 如果没有输光家产,胡德深自然不会这么做。 能来京城做食盐与铁器的生意,其背后必然有了不得的大人物。 不然也弄不来那么多的食盐与铁器。 但此刻胡德深手中的银钱全部给输光了,就是心思松动。 要知道养活全府上下,每天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见胡德深犹豫,柴世宁立即又道:“那可是一百多万两银子,而且哈伦王子是来走私食盐与铁器的,到时谁敢站出来出头,咱们就直接告到皇上的面前,哼,走私食盐与铁器,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好!” 想到那一百多万两银子,以及自己输掉的家产,胡德深猛然一拍大腿,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咬着牙拼了,“你在这里盯着,我这就去京兆府找人过来!” “一定要找可靠的熟人,不然消息传出去……”柴世宁叮嘱。 “这还用你教?” 胡德深坐上马车,就是直奔京兆府的方向。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柴世宁的脸上浮起了冷笑。 这孙子,居然敢打我! 唉哟,柴世宁刚一动弹,腰间就是传来一阵痛楚,不由恨恨骂道,这孙子下手还真狠呐。 在柴世宁缠住胡德深的时候,江龙等人就是从客栈后门快步离开了。 来到一处偏避的院落,江龙给自己与众人卸了妆。 “说好了赢来的钱平分,这是五万八千两,以及成国公拿来的本金,你们带回去吧。”江龙把银票递给了成国公派来协助的几名护卫。 几个护卫接过银票,道了声谢,就是离开了。 此次胡德深一共输掉了十一万七千两,江龙手中能落下五万九千两。 只是演几天戏,就能赚将近六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让得荼都大为赞服,慨叹。 江龙只是心情愉快,到是不会特别的兴奋。 前世他也下套,不知道赢过多少钱。 正好想要在各地购买店铺,做刺绣与布偶的生意,这下银子有了。 本来江龙还想着要回府一趟,跟景老夫人商量一下呢。 毕竟要在各地购买那么多的店铺是要投资一大笔银子的。 江龙带着荼都,径直走向印刷厂的方向。 而客栈这边,等胡德深带着衙役赶过来的时候,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胡德深气的双眼通红,最后死死盯在柴世宁的脸上,怒吼道:“说,是不是你和那个混蛋下套,让我钻的?” “胡老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柴世宁大声叫,“你没看我也输了几千两么? 那可是借的高利贷!” “我不信!”胡德深气的要失去理智了。 “人已经从后门跑了,我还要去筹银子还账,懒的理你!”柴世宁一甩袖子就走。 先前缠住胡德深,拖延时间,让江龙等人悄悄的离开,柴世宁的任务就已经是完成了。 现在他才不会再怕胡德深。 “你站住!”胡德深大叫。 他带来的十几个衙役,立即上前阻挡。 “大胆!小爷是成国公府上的,凭你们也敢挡小爷的路?”柴世宁这个二世祖毫不客气的抬脚就踹。 挡在前边的几个衙役闻言,赶紧让开路。 成国公可不是安乐侯能比的。 望着柴世宁那渐渐融入夜色的背影,胡德深死死咬着嘴唇,渗出血丝,心中暗自发恨,最好别让我查出来是你与那异族人合伙骗我,不然本侯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侯爷?”一个衙役上前小声道。 胡德深收敛怒容,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人可能还没有跑远,劳驾众位四处搜查一番。” “没问题!”十几个衙役立即开始查找线索。 不过忙了一通后,却是一无所获。 胡德深气的吐血,一脸灰败的离开。 “狗屁的侯爷,也太小气了!” “是啊,咱们大晚上跑出来累死累活的帮忙,他却一点酒肉钱都不给。” “活该输光银子!” 折返的途中,十几个衙役你一言我一语的破口大骂。 第二天,胡德深打探柴世宁的消息,得知柴世宁的确是借了高利贷,这才消除了是柴世宁与他人联起手来下套骗自己银子的怀疑,不过柴世宁没有像他想象那般,被放高利贷的人追杀,砍死街头。 而是成国公得知了消息,将那笔钱给还上了,然后罚柴世宁去府中的一处农庄劳作,并且不许柴世宁踏出农庄一步! 原本柴世宁从江龙这里学了点赌技,还想要去赌馆赢钱呢,这下算是没了机会。 输了那么多的银子胡德深自然是仍然不甘心的。 再次进入皇宫求见月妃。 想要请月妃出手,帮自己查到那个异族青年的下落。 再把自己输掉的银子讨要回来。 不过却是被月妃一通臭骂,给赶出了宫。 月妃差点气炸了肺! 她知道这个父亲好赌,但平日里总归是有些节制的,却不想这次居然一下给输光了家中存银。 果然,只要是赌徒,就总是会有丧失理智,赌疯的一天。 但气恼过后,月妃又能怎么样? 那位再不成器,也是她的亲生父亲。 无奈之下,只能让身边的宫女给胡德深送去了几千两银子。 安乐侯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没有钱,吃什么? 虽然仍有几处农庄,但农庄是要等到秋收之后才能有收获的。 将之卖掉,或者抵压? 月妃自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不然安乐侯府与她的脸面就给丢尽了。 渐渐冷静下来后,月妃也是不由的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下套让胡德深钻。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幕后之人会是谁呢? 胡德深虽然仇家众多,但他却从来不敢得罪自己惹不起的人。 思来想去,月妃就是想到了宁远县景府。 “来人,去安乐侯府传话,让安乐侯仔细打听一下宁远县景家与成国公府两家的关系怎么样。”月妃双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沉声道。 “是!” 一名宫女应声退下。 京城,一间较小的酒肆中。 侯江与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对坐桌前。 “你是谁?”身材魁梧的大汉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对面的矮小中年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到你。” 矮小的中年人正是侯江,说罢,他手指醮酒,在桌面上写下留香阁缨红五个大字。 身材魁梧的大汉身上还沾染着血迹,他刚刚砍掉两个罪官的人头,此刻身上仍然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看到上边的字后却是大吃一惊,蓦然起身,“你到底是谁?” “缨红肚子里有你的孩子,将来我能保她们母子平安,让你方家不至于在你这里绝了种,你应该能慷慨赴死了吧?”侯江声音平淡的再出惊语。 赴死? 魁梧大汉一愣。 随即就见对面的矮小中年人,又是指尖蘸酒写下几个大字。 淮王赵昃。 大汉突然仰天大笑,声音惨烈,露出一嘴雪白的牙齿, “好!” 这个大汉,正是行刑手方盘! 第一百五十二章 席卷 酒肆门口,侯江望着方盘魁梧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 片刻后,侯江低着走,快步走进了大街上的人流之中,常年谨慎习惯了的他在京城绕了几个圈,确定身后没有尾巴,这才去印刷厂寻找江龙。 方盘缓缓的走在人群中,许多行人见他身体雄壮,都是下意识的避开。 过了一会,方盘来到菜市口刑场。 “方盘兄弟,快过来。”刑台上另一个身体壮硕的行刑手招呼道:“下一批犯官马上就要押解过来了。” “嗯。” 方盘挠着头,憨憨的应了一声,走上高台。 当手中握住用来行刑的鬼头刀时,方盘突然精神一阵恍惚。 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小时候的画面,那时的他只有几岁大,他的父亲是淮王府中的一名护卫,当时他还小,对于王府很好奇,让父亲带着他在王府中游逛。 淮王从小就脾气暴虐,皇上不太喜欢,但却也没有冷落。 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就给其建盖了一所王府,让淮王搬离了皇宫。 结果只是因为他当时的笑声大了一些,吵到正巧路过的淮王,然后…… 那时同样只有几岁大的淮王,一声令下,他的父亲就被冲上前来的几个王府护卫砍掉了脑袋。 他永远忘不了,那时的淮王紧绷着一张小脸,高扬着下巴,然后在看到他的父亲人头落地后,突然绽放出笑容,用力拍着小手鼓掌的模样。 那根本就是一个恶魔! 方盘情绪激动,雄壮的身体轻轻颤抖。 只有几岁大,却视人命如草芥。 恍恍惚惚之间,他突然闻听到一声时辰到,斩! 本能的,他高高扬起鬼头刀,锋利的刀刃上反射着阳光。 半空中闪过一抹寒光! 噗! 犯官的大好头颅瞬间被砍掉,骨碌骨碌滚到了一边,脖颈处,则是喷出一道血柱。 高台下方有许多人观刑,一些胆小的吓的闭上了双眼,一声惊呼。 方盘则是愣愣的,视线模糊的盯着那颗双眼中满是惊惧的脑袋。 脑袋的五官,一会变成父亲惨死时的模样,一会变成了淮王的模样…… 直到身边的行刑手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缓缓抬头,眼神茫然的望向台下的百姓们。 印刷厂内,江龙坐在桌前,喝着茶,闻听侯江汇报。 “最终,我选择了方盘。” 闻听侯江说罢,江龙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这次回来是希望能拿些银子,帮缨红赎身。” 江龙稍作思考之后,就是从袖中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过去,“这些银子你先拿着,除了替缨红赎身之外,以后做事时,有需要花钱的地方你可以自行做主,不必提前先向我汇报。” 侯江接过银票,瞄了一眼,立即道:“这是不是有点多了?” “不多。”江龙摆了摆手,又道:“对了,我列一张清单,你帮我把东西全部买来。” “是。” 侯江应声,然后帮着研墨。 江龙缓缓摊开宣纸,提笔写了起来。 这是一个方子! 先是赞叹一声江龙的字很好,侯江才问道:“你打算让方盘怎么去行刺淮王赵昃?” “方盘的身手如何?”江龙边写边道。 侯江想了想,回话道:“虽然雄壮,但只是有一身蛮力而已。” “淮王的身边护卫异常的森严,单凭武功高,很难成功将之刺杀,所以得出奇招。”江龙笑道,“用我的方法,有一身蛮力足够了。” “哦?”侯江不解。 江龙却是没有再解释,改变话题,“把缨红赎出来之后,你一定要将之给安置好,万万不可以出什么差错。” “是。” “虽然方盘……”说到这里,江龙驻笔,叹道:“我也想让他们二人能多相处一些时间,但行刺淮王不是小事,绝对不能留下半点破绽!” 说到最后,江龙声音变的异常坚定。 侯江领会了江龙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明白了!把缨红赎出来之后,我安排他们两个共度一夜好好的说说话,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立即带缨红离开京城。” “嗯。”江龙点头,同时叮嘱,“你自己也要小心,绝对不能被人看清楚相貌。” 侯江应是,“我常年行走江湖,懂得一些易容之道。” 写好方子交给侯江,侯江就悄悄的离开了。 当天晚上,侯江就易容成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把哭闹不停的缨红赎出了留香阁。 因为怕露出破绽,所以没有提前告诉缨红,直到在一间客栈之中缨红见到头上戴着斗笠,掩住了相貌的方盘,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侯江没有打扰二人,退出房间。 方盘与缨红在客栈中,共同度过了一晚。 第二天侯江赶来,只见缨红眼睛哭的红肿,方盘也是满脸的不舍。 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怎能不报? 而且以往不知道多少个夜里,他都被恶梦惊醒! 不杀了淮王,方盘这辈子都是良心难安,因为如果不是他闹着要在王府中游逛,父亲就不会死。 侯江开口催促缨红赶紧动身,缨红虽然泪流满面,伤心不已,但眼神中却流露着坚定的目光,“盘哥,你放心,妾身一定会照顾好咱们的孩子的!” “嗯!”方盘凝望着缨红的脸庞,重重点头。 几颗大滴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侯江带着缨红离开京城后,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南方。 不是说把人安全带着离开就行,还得安顿好,不然缨红身无分文,还不得饿死? 侯江身上有江龙给的五百两银票,给缨红赎身只是花了几十两。 等到了南方,掏点钱给缨红办个合理的身份,再在某个小镇上给缨红买个店铺下来,做个小本生意,就不愁吃喝了。 侯江离开京城的时候,印刷厂这边也是有了动作。 印刷厂在柴世荣的主持下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赶工,已经是积压了大批的话本。 今天正式开始销售。 一辆辆满载书本的马车从印刷厂的门前进进出出。 另外成国公府还派出许多府中小厮过来,手里拿着话本走街串巷。 不是沿街叫卖,而是把这些话本送到大街上一些摊贩那里寄卖,还有,拿着话本去寻找那些在酒楼,饭馆,以及客栈中说书的先生。 给这些先生免费送一本。 这个世界没有电视,没有电影,没有电脑游戏……人们的娱乐活动极其的匮乏。 许多人都喜欢听评书。 说书先生们想要揽住听众,自然要努力创新,说新的故事。 灰太狼与西游释厄传正好满足他们。 而他们说讲这两个故事,在无形之中也算是给话本做了广告。 这些销售技巧自然是江龙教给柴世荣的。 在印刷厂与成国公府上所有小厮的努力下,只是半天时间,两个话本就是摆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客栈酒肆中,那些说书先生也全部停下以前的故事,开始讲灰太狼与西游释厄传。 没办法,实在是这两个故事太好听,太吸引人了。 话本里有好故事,销售方式又是很成功,一册册的话本自然就是飞快的卖将了出去。 许多印刷商看到了其中的利益,赶紧盗版。 不过他们的销售渠道有限,而江龙这边把话本的价格制订的很好,货物数量充足,能及时的补充满足市场的供应,他们又不能卖的更便宜,所以利润极其的有限。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到处都是议论灰太狼与西游释厄传的声音。 盗版商们本以为可以借机大赚一笔,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来他们这里买书的人越来越少。 因为江龙这边大肆鼓吹竖立品牌! 博古通今印刷厂出的书,才是正版。 而且在书册上刊印了仿伪标志。 慢慢的,这些盗版商们不敢再加印书册了,不然很有可能会压在手里卖不出去。 这是一阵足以席卷大齐的狂风。 在京城售卖后,接下来,全国各地的书斋相继收到货,也是开始出售。 不过有一个地方,却是要卖的早些。 正是林雅老家所在地。 京城,博古通今印刷厂中,柴世荣满面红光。 生意火的不得了,他这个印刷厂的管事自然是春风得意了。 昨天夜里,连成国公都是特意召他过去,赞扬了一番。 虽然每册书本的利益不多,但耐不住数量多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一门可以异常红火且非常长久的生意。 只要江龙能写出好的故事来,在现今已经完全打开了销路的情况下,就不怕卖不出去。 见柴世荣春风满面,好似浑身的骨头都轻了几分的模样,江龙只是轻笑。 这点小成就,他还不放在心上。 灰太狼与西游释厄传这两则故事刮起的风太过猛烈,没几天时间,大内皇宫以及各个豪门府邸中,也都是得知了消息。 一些人不由就是眼红,成国公府上这次赚大了。 也有人想要去插上一脚,天天坐上马车往成国公府上跑,与成国公套交情讲情面。 成国公被烦的不行,最终称病在家,不见客。 笑话,这么好的生意,他怎么可能白白把银子送给旁人? 不管是想要合作还是入股,他都是没答应。 而碍于成国公的名声,自然是没人敢来硬的。 闻听柴世荣讲着这些天来中,成国公的烦不胜烦,江龙微笑。 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与成国公府合作,本来也有要利用成国公府上威名的意思,不然只有景府一家的话,即便景府凶名赫赫,但当利益足够大时,也仍然是会有人忍不住心生贪念想要掠夺的。 京城一座门庭略显破败的府邸中。 一个身上仅仅披着亵衣的美艳妇人斜倚在床榻上,手中捧着话本。 “这只灰太狼真是有趣。” “咯咯,好可爱的羊。” “还有喜欢臭美的羊羔么?” 半晌之后,妇人合上手中的话本,媚态尽显的双眼中,浮起一抹茫然,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狼,羊,另一本书册中开篇讲的也是一只猴子…… 就在她失神之际,卧室外间的屋门突然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小丫环。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请帖 提前通知一下。 虽然大国贼成绩不好,但仍然要上架。 至于哪天,要等编辑的通知。 小丫环穿过珠帘,轻手轻脚的走进卧室里间。 美艳妇人不由就是轻皱起一双如弯月般的黛眉,“有事?” “侯爷让咱家给夫人传句话。”小丫环抬起头来,却是露出一张涂满了霜粉的男人的脸,声音尖细,分明是一个太监,说话之间,一双眼睛在美艳妇人的身上不停游走。 美艳妇人此刻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亵衣,领口处松开,露出一大片如雪般滑腻的肌肤,两座峰峦高高耸立着,将薄衣顶出诱人的弧线,两只光洁嫩白的小脚丫也是凭空暴露在空气中。 察觉到太监不老实的目光,美艳妇人却是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 仍然慵懒的躺在那里。 “侯爷吩咐,让您下帖子请景江龙入府。” 太监的声音落地,美艳妇人妩媚的俏脸上,就是猛然一阵狂放的浪笑。 因为动作太大,引得她胸前颤栗,抖出一道道诱人无限遐思的曲线。 不过笑声中,却是夹杂着一丝外人不知的凄凉。 她的夫君,让她邀另外的男子入府! “虽然本夫人之前与那景江龙在杏林中有过一面之缘,但谁知道人家会不会卖我的面子!”这个美艳妇人正是牧武侯的妻子,蝶香夫人卞蝶。 做丫环打扮的太监嬉笑,舔着嘴唇死死盯在美艳妇人高耸的胸前,“蝶香夫人未免太过小看您自身的魅力了,以您的美艳与绝代风情,只要是个男的就绝对抵不住诱惑! 虽然小的已经是残败之身,但也仍然是愿意做您的裙下之臣呢。” “你别忘了,景江龙妻子的相貌,并不输我。”蝶香夫人抛个媚眼过去。 “再美的花朵,天天守着也会腻味,而且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太监下边虽然已经没有鸟了,但仍然是被美艳妇人迷的双眼直冒光,脚下不自觉的就是朝着床榻边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脸浪笑的蝶香夫人,却是骤然变了脸,喝道:“滚!” 太监的身形就是一滞,嘻笑也是僵在了脸上。 哼! 猛然一挥袖,太监转身,大步离开。 心中阴狠的咒骂! 臭婊子,将来别落在咱家手中,不然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原来这个太监居然是在皇宫里任职的。 大齐王朝只有皇家才能使用太监。 一脸冷寒的望着太监走出卧室,卞蝶才是伏倒在床榻上,失声痛哭。 想当年她豆蔻年华时,不知有多少青年俊杰登门求娶,但她为什么偏偏就相中了牧武侯呢? 现在居然被一个身残的太监窥视调戏! 不一会的功夫,眼泪就是打湿了卞蝶身下的锦被。 印刷厂的生意虽然上了正轨,但江龙仍然是忙碌的。 在印刷厂与农庄,以及景府之间来回跑。 回景府自然是要看望景老夫人。 景府只剩他一个男丁,他要是不回去,景老夫人难免孤独寂寞。 昨天回府的时候,景老夫人特意询问了他中毒一事,江龙说偶然翻看一本杂书,才知道三者气味混在一起会形成慢性剧毒,然后景老夫人说了事情的处理结果。 那次景老夫人给府中黑衣卫三天时间查明幕后真凶。 但黑衣卫那边没有做到,最终景老夫人退让一步,要让对江龙下手的那一方至少付出十条人命的代价。 并说明,如果黑衣卫做不到,就要拿黑衣卫成员的人头来补上差数。 江龙被下毒,景老夫人是真正的大怒。 最终黑衣卫头领提着十颗人头去见景老夫人。 与景老夫人聊了许久,江龙对于景府越发的了解,并知道了府中有免死金牌一事。 并且对于景府养着一只神秘的黑衣卫,有些个疑惑与好奇。 从景老夫人嘴中得知,黑衣卫人数有很多,是连景老夫人都不太熟悉的一支力量。 当年黑衣卫只听景老侯爷的命令。 景老侯爷病逝后,黑衣卫虽然认了景小侯爷为主人,但有些时候却不听从景小侯爷的支配。 不过景老夫人却是可以非常的肯定一点,那就是黑衣卫对于景府是绝对的忠心耿耿,这一点不用怀疑。 至此,江龙对于景府的了解又详细了许多。 至于去农庄,江龙则是查看农庄浇田,播种,养殖,以及布偶刺绣等各项事宜。 安乐侯府自上次吃亏之后,没敢再来农庄这边找麻烦。 当然,回农庄的那天,江龙没有忘记给林雅送一份礼物。 那是一枚在上边镶着羊脂玉的戒指,大齐这边并没有钻石,所以只能用圆润的羊脂玉来代替了。 林雅收到礼物后自然是欢喜雀跃。 与江龙之间的关系明显就是拉近了许多。 宝瓶与玉钗得知后,就是有些吃醋。 要么直接无视他,要么就是用幽幽的眼神望着他。 没奈何,江龙只能又订制了两个样式不同的戒指送给了二女。 这一天江龙又来到京城,就见天空乌云压顶,刮起了一阵狂风,这些日子以来很多百姓都担心会不会遇到旱情,片刻后,这一场大雨落下,就是让以种田为生的百姓们放心了。 紧赶慢赶,江龙的马车仍然是被大雨淹没。 等马车来到印刷厂门口的时候,车顶已经湿透了。 “江龙,快点,咱们进去。”柴世荣得到消息,亲自拿着油纸伞来接。 江龙跳下马车躲进伞中,与柴世荣并肩走进了办公的房间内。 刚刚跨过门槛柴世荣就是一脸羡慕的在江龙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贤弟真有你的,为兄要羡慕死了!” “嗯?”江龙莫名其妙。 “你看这是什么!”柴世荣递过来一张烫金名帖。 江龙伸手将之接过,打开观看后,就是愣住。 蝶香夫人居然要请自己去牧武侯府做客? 上边的理由是仰慕江龙书写出了灰太狼与西游释厄传这等神奇的文章。 “江龙,你这是什么表情?” 柴世荣不满的在江龙胸前捶了一拳,酸溜溜的说道:“你不知道京城有多少人希望能得到蝶香夫人的邀请呢,只是可惜我入不了蝶香夫人的眼,不然若是能……”说到最后,柴世荣已经是满眼放光。 “那你有没有想到,蝶香夫人身边还有襄王与淮王呢?”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柴世荣梗着脖子道。 “去你的!”江龙没好气的白了柴世荣一眼,“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你拥有弟妹那般美若天仙的娇妻,身在福中当然不觉的了,哪里晓得为兄心头的羡慕与嫉妒?” “那这个机会,我让给你?”江龙扬了扬手中的名帖。 柴世荣有一瞬间的心动,不过最终仍是丧气的摆手,“算了吧,人家又不是不认得你,换作我去,到时怕是连牧武侯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而且我也有自知之明,论才华,论能耐本事,我不及你太多了!” “对于牧武侯府,你都知道些什么,全告诉我。”江龙却是觉得蝶香夫人请自己过去,没有那么简单。 柴世荣不知道江龙此刻的心思,闻言后立即就是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上次在杏林时,柴世荣有给江龙讲过一些牧武侯府中的事情,说牧武侯与原身的父亲当年同为京城最出色的青年俊杰,二人武艺相当,而且都是熟读兵法,通晓用兵之道。 之后景小侯爷在北疆经过几年磨砺后,开始展露峥嵘。 虽然还很年轻,但隐隐的已经有了几分帅才。 而牧武侯则是意外摔落马下,半身不遂。 此后牧武侯府逐渐败落,蝶香夫人为了能够撑起侯府,先后在皇宫,襄王府,以及好几个勋贵世家里留宿过夜,一时之间被无数人诟病,斥责怒骂,艳名四起,成为许多风流人士想要一夜风流同度**的对象。 “那牧武侯在没有坠马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江龙询问。 柴世荣坐下喝了口茶,“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你不知道,当年牧武侯仗着自己有一身好本领,非常的高傲自负,放眼整个京城,恐怕也就只有你的父亲能入的了他的眼。 不过这倒是很正常,因为历代牧武侯似乎都是这样的性子。 不过之前没有人能有他这般大的本事罢了。” “你上次说,当年皇上也有意要让蝶香夫人进宫?” “嗯,不过蝶香夫人相貌太媚了,许多贵族大臣都是跪下死谏,说什么蝶香夫人根本就是红颜祸水,是狐精转世,真若是进了宫,怕是要迷的皇上从此不上朝了……总之,蝶香夫人在那些人眼中,就是祸国殃民。” 江龙眼前顿时浮现出前些时日在杏林中第一次见面时,看到的蝶香夫人的那张俏脸。 的确是够媚! 媚骨天成。 不用做作,随意的一个眼神,一个下意识轻舔红唇的动作,就能勾起男人的**。 “就没有人怀疑,当年牧武侯坠马是被人陷害么?” “当然有,皇上当年曾下旨彻查此事,不过最终的结果却是说有一个喂马的马夫不小心给马儿喂错了草料,害的牧武侯的坐骑突然发狂,这才把牧武侯给扔下了马背。 最后皇上下旨砍了那个马夫的脑袋。” “就这么简单?”江龙摇头。 “皇上都下了圣旨,便是最终的决断,谁还敢多说什么?” 柴世荣随即又是撇嘴道:“再说牧武侯自己不会做人,整个京城居然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谁会为他出头呢? 被人陷害也是活该! 哼!当年他要是多少能结交几个朋友,之后蝶香夫人也不会因为府中的生计留宿……” 说到最后,柴世荣满脸可惜。 可见柴世荣虽然窥视蝶香夫人的美色,但也不免很是惋惜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减分 月底上架,求订阅! 由皇上下旨彻底此案,最终的结果很明显,轻拿轻放。 以牧武侯拥有特权的贵族身份,却只是砍掉了一个马夫的脑袋完事。 江龙不由思索。 难道是皇上在报被抢了女人的仇? 根本就是皇上暗中设计,摔的牧武侯半身不遂? 皇上都有意要迎蝶香夫人进皇宫了,这个牧武侯居然还敢横插一脚,不得不说此人还真是胆大。 按理来说,只要是被皇上给看中了,即便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入宫,那也是无人敢娶的。 只有等到皇上歇了心思,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女子才能顺利嫁出去。 当然,那时的女子已经是上了年龄。 不过这到和柴世荣对于牧武侯的介绍很是贴切。 仗着有点本事就自视甚高,傲气,目中无人,不晓得自己吃几碗干饭! 然后被皇上…… 江龙心中这般猜测着,不过也有可能是被其他人陷害的,毕竟按照柴世荣的说法,牧武侯对头多,看其不顺眼的更是大有人在。 在牧武侯还没有功成名就之前,先动手把这个威胁给除掉。 也难怪柴世荣会惋惜,以蝶香夫人的美貌,本应该是被男人捧在手心当作宝的。 但现在她的夫君,却是瘫在床上。 江龙以前只和蝶香夫人在杏林中见过一面,虽然觉得蝶香夫人的美貌足够惊艳,但却没有认真的去关注。 现在想来,到是有些明白蝶香夫人为什么会感叹青春不在韶光飞逝了。 如此美丽的一个女人,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时光,却由一个半身不遂的男人陪她一起度过。 换作谁,都会不甘心吧? 而且蝶香夫人削瘦的双肩还要挑起牧武侯府的大梁。 红颜薄命,命运多桀! 对于蝶香夫人,江龙突然升起一抹怜惜。 柴世荣感叹过后,再次兴奋了起来。 能得蝶香夫人的名帖邀请,甚至有可能在牧武侯府留宿,一亲芳泽,这太让人激动了。 尽管这个机会不是他的。 江龙听着柴世荣滔滔不绝的说着,有夸赞蝶香夫人的话,也有说的兴起时教导他怎么夺取蝶香夫人的心。 “走,咱们先上街买身新衣服。” 江龙对于穿着并不挑剔,而且府上给他缝制的衣衫很多,也穿不完,不过柴世荣却是觉得他的衣衫样式不够新潮。 “下着大雨呢。”江龙摆手不去。 “不行,咱们今天必须得好好打扮打扮,那可是蝶香夫人!” 柴世荣硬拉着江龙的手不放,往门外边拖,“如果你能一亲蝶香夫人那等佳人的芳泽,为兄出去显摆,也有脸面。” “你!”江龙无语,都不知道该说柴世荣些什么好了。 最终江龙还是被柴世荣拉着走进了雨幕之中,当然,自有伙计小厮跑上前给二人撑伞。 此时临近中午,柴世荣拉着江龙满大街的转悠,给江龙买衣服。 午饭也是在外边吃的,等二人回到印刷厂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到傍晚时分了。 房间内,柴世荣让江龙换上了一件黑色新衫。 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又让江龙换上一条墨绿色的。 今天逛街在柴世荣强烈的要求下,足足给江龙买了八件新衣服。 江龙换着衣服,心中无语。 这柴世荣也太热情了。 蝶香夫人身为有夫之妇,夫君还瘫在床上,自然不可能邀江龙晚上去牧武侯府做客,所以在第二天太阳升起有一竹竿高的时候,江龙骑上马,带着荼都与几名护卫,缓缓的朝着牧武侯府的方向行去。 柴世荣站在印刷厂门前,满脸的羡慕。 江龙今天身上穿的是一条带着浅绿色花纹的白色长袍。 柴世荣说这件衣衫最配他,穿着最英俊。 因为最近身体已经康复,而且不间断的喝着补药,所以江龙现在的精神头很好,气色健康,原本五官削瘦,现在圆润了一些,在华丽衣衫的衬映下,居然也是颇有几分少年公子的风流倜傥,意气风发。 昨天大雨下了足足有大半天的时间,缓解了开春以来的旱情,现在大街上一些坑洼处,仍然积着水渍。 京城繁华的主干道都是用大理石铺就,到是不见脏污,被雨水冲涮的干干净净。 马蹄轻踩在上边,发出一阵得得的声音。 一柱香的时间之后,江龙来到了牧武侯府的大门口。 下意识的抬头仔细打量牧武侯府的门邸,给人的感觉是虽然仍不失恢弘大气,但却是显的有些老旧破败了。 门前两只石狮子的身体,因为长年经受风吹雨打,如今已经是有了脱皮的斑驳痕迹。 自有护卫拿着名帖上前给看门的门房观看。 门房早就得了吩咐,恭敬的请江龙入内。 一个年龄不大的丫环带着江龙径直走向牧武侯府的后院。 江龙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牧武侯府内的风景。 随后与景府相比较,牧武侯府就是差太远了。 上次回府与景老夫人谈话,得知景府传承了几百年,最早是按照王府的规制来建盖的。 这让江龙不解,大齐开国以来,是没有分封异姓王的。 那么景府怎么会是按照王府的规制来建盖的呢? 而且,既然是按照王府的标准来建盖的话,那么景家为什么又只是一座侯府呢? 景老夫人对此似乎也不太清楚。 江龙当时便没有多问。 一路上,江龙想了许多,片刻后,来到了牧武侯府的后院。 一般见客,应该都是在前院的正厅。 不过牧武侯府比较特殊,家中唯一的男主人瘫在病床上。 而蝶香夫人本人的名声又是不怎么好,那么不管是在前院正厅见客,还是在后院见客,就是无谓了。 来到后院一处小院,蝶香夫人已经是站在小院主厅的门前等候了。 见到江龙,蝶香夫人立即轻移莲步,带着两名丫环迎了上来,艳丽的脸庞上绽放着妩媚的笑容,来到近前,裣衽一礼,“景公子肯赏脸来敝府做客,牧武侯府蓬荜生辉啊!” 江龙淡淡一笑,虚扶了一把,“夫人客气了。” 即便牧武侯府仍然是侯爷府邸,景家则是已经被夺了爵位,但江龙一点也不怯场。 “不知为何,自上次在杏林中,景公子猜透了妾身的心事,妾身就感觉和景公子有些个心意相通呢,之后苦无借口请景公子上门做客,直到景公子大才写出两册话本,妾身才是厚着脸皮诚邀景公子入府一叙。”蝶香夫人抬起右手虚引,一边邀请江龙进厅屋,一边轻声细语的说道。 蝶香夫人居然在江龙面前,以妾身自称。 要知道妇人一般只是在自己男人面前才会用这个自称。 平日里,有身份的妇人是不会接见男客的,见了也不会用这个自称,没有身份的,一般都是用我,俺等词语。 “哈哈。”江龙突然大笑,“说及上次在杏林中,我还要感谢夫人呢。” “是感谢妾身帮公子赢了一千两黄金与一千两白银么?”蝶香夫人噗哧一声轻笑,刹那间,如百花齐放。 即便江龙心智坚定,也是看的不由一呆。 “景公子不会只是嘴上说说就当作感谢了吧?这次来妾身府上做客,带了什么值钱的礼物么?若是礼太轻,妾身这里可是不依的。”说到最后,蝶香夫人还娇俏的扭了扭细腰。 “做为一个大美女,不能张口闭口的谈钱,不然是会减分的。”江龙耸肩摊手。 “减分?”蝶香夫人不解的眨眼。 “男人评价女子的容貌,谁更美一些,会根据女子的五官,身材,肤色,修养等来打一个分数。”在蝶香夫人这等佳人面前,江龙一点也不会发怵,侃侃而谈。 蝶香夫人闻言就是一脸娇羞,不过显然没有动怒,“公子也太……居然在妾身面前说这些!” “哈哈,难道夫人你就不好奇自己可以得多少分么?” “那,那依景公子来看,妾身能得多少分呢?”蝶香夫人犹豫了一下,终是忍不住心头的好奇,开口询问。 “满分一百的话,夫人能得……”江龙说到这里,话锋一转,“我暂且不告诉你。” 笑着,就是跨过了客厅的门槛。 “讨厌!”被挑起兴趣的蝶香夫人愠色的跺了跺小脚,才抬腿跟上。 走进客厅坐下,蝶香夫人让丫环端上茶水,突然一声轻叹,“妾身又何尝不知道张嘴闭嘴的谈钱,太势力,有失风度?但无奈俗事缠身,府中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要穿衣,要吃饭……花钱的地方多,妾身不这般的话,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府上的仆从饿死?” 江龙闻言,只是一声轻笑。 见江龙神色平淡的端着茶喝,并不接口,蝶香夫人不由气闷。 眼前这个少年,定力还真是不错。 居然在自己的面前,还能拿的这般稳。 以往别的男人面对她时,不管事情办不办的成,但脸上总是会或多或少的流露神魂颠倒的样子。 接下来蝶香夫人又是用言语试探,甚至还抛媚眼,暗中挑逗。 但江龙都是稳稳的坐在那里。 蝶香夫人无奈,长吸一口气后,说出了这次邀江龙来府中的目的,“听闻景公子与成国公府联手,卖话本的生意很不错啊,满京城,不管是贵族府邸内还是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有议论灰太狼与西游释厄传这两个故事的声音,不知道妾身能不能插一脚,赚个胭脂水粉钱?” 江龙放下手中的茶杯,果然不出他所料。 只有柴世荣才会在接到请帖后,满脑子被想要一亲蝶香夫人芳泽的**给占满。 印刷厂那边,江龙是不会再分出利益给别人的。 即便他有些感叹蝶香夫人的命运多桀。 而且印刷厂除了出书赚钱之外,江龙还另有目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戏 景家目前的头号敌人是当今太子,不把太子给赶下台,那么未来的结局可想而知。 可怎样才能把太子赶下台呢?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被废掉储君之位的太子有很多,其中大部分原因是皇上心生忌讳。 皇上还活的好好的,太子却已经长大,并且大出风头。 太子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他大出风头,展现出了过人的才华,那么朝中就会有许多官员站队,站在太子的一边。 如果不站,官员担心将来太子会将之边缘化。 这样一来呢,皇上就会担心势力庞大的太子会篡位夺权。 那么打压,甚至是将太子给废掉,就顺理成章了。 其实太子真心是不好当,虽然身份尊贵,仅次于皇上,但这个老二却是忌讳多多。 展露才华吧,皇上会提防,看不顺眼。 隐忍呢? 在暗中发展势力。 可一但被皇上看穿心计,那小命基本上就是不保了。 天家无亲情! 对于皇室来说,杀儿杀孙,是很正常的现象。 还有一些本身就能力平庸的太子,这样的怕是连朝中大臣都玩不转,皇上又会觉得其不足以担当重任。 总之,太子虽然高贵,但并不是没有弱点,只要用心,也能将之给扳倒。 写书赚钱,这只是江龙的一个次要目的。 他真正要做的事情,其实是办报纸。 大齐以前是没有报纸的,江龙举办第一家,那么将来的影响力绝对是不可小视。 利用报纸影响大众的舆论! 千万不要小看大众舆论,合理的运用,它绝对有扳倒太子的巨大能量。 就在江龙与蝶香夫人攀谈之际,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停靠在了牧武侯府的门前。 马车刚刚停稳,一个手拿拂尘的太监便是小跑着上前跪倒。 一个修长的身影踩着太监的后背,走下马车。 “小的叩见王爷。”牧武侯府的门房飞快的跑过来拜见。 来人面如冠玉,五官阴柔俊雅,一身书卷气,通体上下透着股子高人一等的贵胄气质,此人正是当初在杏林之中,与江龙有过一面之缘的襄王殿下。 双眼平视,襄王没有理会牧武侯府的门房,单手背在身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牧武侯府的大门。 走出七八步,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襄王下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门匾。 门匾虽然被擦拭的干干净净,但到底是年代久了,显得有些陈旧。 牧武侯府在百年前,也曾辉煌风光过! 襄王想到了自己,现在父皇在位,他是高贵的大皇子。 但等到父皇驾崩之后呢? 不管是谁继位,都会忌讳他这个大皇子吧。 双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之后,襄王眼神中飞快的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江龙自然不同意蝶香夫人插手印刷厂,蝶香夫人便是一脸的幽怨,嘴里不停乞求。 就在这时,一个丫环走进厅内,说牧武侯有事要见蝶香夫人。 蝶香夫人闻言黛眉轻皱,挥了挥手道:“没看见本夫人在见客么?你去给侯爷说一些,本夫人等会再过去。” 丫环曲膝,就要退下。 但江龙这时却是突然插言道:“早就闻听牧武侯早年的英名,一直无缘拜会,今天难得撞见,不如就让在下随夫人同去,见一见牧武侯如何?” 蝶香夫人美艳的脸庞上浮起一抹犹豫,但终是点头,“好吧,请景公子随妾身来。” 跟在蝶香夫人身后,江龙朝着牧武侯府后院一个十分幽静的院落行去。 “自从马上坠下之后,他越发孤僻,平日里谁都不见。”蝶香夫人的眉宇间浮起淡淡忧愁,轻叹。 江龙无声的点了点头。 从青年俊杰,一朝变成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残废,这巨大的落差,不是谁都能轻易承受的住的。 更何况牧武侯本就天性倨傲,自恃甚高,对他的打击就更加大了。 还有,他没有朋友,出门的话,见到人后也没人安慰,只会嘲笑他,慢慢的自然就是不愿意再见人了。 “但愿侯爷能有康复的一天。”江龙真挚的说道。 蝶香夫人听了出来,不由瞄了江龙一眼,眼神中有一抹复杂。 自牧武侯成为残废之后,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真诚的希望牧武侯有朝一日能好起来。 不管是不喜牧武侯的为人,还是贪图她的美貌,以前所有前来做客的人不过都只是在嘴上随便客套的说说罢了。 蝶香夫人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道:“不知景公子手中可有医治这类痼疾的偏方?” 江龙下意识的就是想到了补身子的那个古药方。 这个药方不但大补,而且喝下去之后,四肢通泰,像是有一股热流在体内的血脉间流走,如果给牧武侯来用,说不定还真能有奇效! “以后我会帮着打问打问。”江龙没有把心中所想表现在脸上。 他虽然同情牧武侯,但之前连牧武侯的面都没有见过,二人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这么珍贵的方子怎么可能白白送人? “那妾身就先谢过了。”蝶香夫人对着江龙矮身一福。 江龙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蝶香夫人继续头前带路,对于江龙越发好奇。 这真的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么? 显的如此成熟稳重。 和当年的牧武侯比较,似乎都是不差呢。 当年的牧武侯武艺超群,非常出众,但整个人就像一杆枪,太锋利,太耀眼了,光芒四射,不晓得谦虚收敛。 江龙在蝶香夫人眼中则是长于文采,同样是少年俊杰。 片刻后,来到一处安静,不大的小院门前。 蝶香夫人提了个醒,“侯爷的脾气非常古怪,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景公子海涵。” “没事。”江龙摆了摆手。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院落之中。 太阳已经是高高升起,阳光很是温暖,院落的中央,身上盖着薄被的牧武侯闭着双眼正躺在床榻上晒太阳。 “御医说,侯爷多晒晒太阳,对他的腿有好处。” 虽然见到了牧武侯,但蝶香夫人的注意力仍然放在江龙的身上。 好像都懒的看那边一眼。 牧武侯这时睁开眼睑,锐利的目光看向二人,随即一声冷笑,“这么大点的孩子也能入你的眼? 想当年不知道有多少大人物,嘿嘿,你是不是已经被那些人玩腻……” “闭嘴!”蝶香夫人陡然一声怒吼,直气的俏脸发白,丰满的身躯在轻轻颤抖。 牧武侯继续冷笑,别过了脑袋。 “说,叫我过来做什么?”蝶香夫人死死的捏着小拳头,想要让自己更坚强一些,但美艳的脸庞上,已经是布满了泪珠。 “我要钱!” “你一天到晚待在府中,什么事情也不做,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蝶香夫人寒着脸质问。 牧武侯声音阴冷刻薄,“废话,你有那么多的姘头,不知道哪天就跟别人跑了,没有钱,难道要让我活活饿死不成?” “你,你……” 蝶香夫人抬手指着牧武侯,气的说不出话来。 “咱们牧武侯府一直男丁稀缺,人丁不旺,我还要给家族散播香火呢,现在可不能死。”牧武侯扬着下巴。 蝶香夫人似是给气的太狠了,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行么?” 只是三个字,就立即让牧武侯面皮涨的紫红一片,瞬间炸了毛! 他是下半身全都瘫痪,身下的宝贝自然也是没什么用了。 “臭婊子,你还有脸说?我有今天,全都是被你害的……”牧武侯神色激动,状若疯狂! 然后张牙舞爪着,想要向蝶香夫人扑来。 不小心,就是从床榻上摔落地下。 江龙没想到这对夫妻见面后,会是这般的场景。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不过他的头脑仍然很是冷静的。 有丫环想要上前去掺扶牧武侯,但蝶香夫人却是出言阻止,“别管他,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能把本夫人怎么样?”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牧武侯嘶吼,脸上的青筋根根突起。 爬出一截后,牧武侯累的直喘气,停在那里不停的用双拳大力拍打地面。 刚刚瘫痪的几年,牧武侯还没有放弃,当时虽然站不起来,但仍然会坚持锻炼双臂。 但之后仍然没有康复的希望,就是整个人都颓丧了。 经常运动,身体好,可以增长力量。 但若是长期卧病在床,就会肌肉萎缩,力气大减。 蝶香夫人昂着头,静静的站在原地,只是冷眼看着牧武侯在那里叫嚣。 “我要杀了你……臭婊子……如果没有客人,你都不会来看我一眼,给我钱给我钱!” “给你!”一直等到牧武侯骂累了,蝶香夫人才是冷哼,从衣袖中抽出几张银票,扔向了牧武侯的方向。 然后转身就走。 她没有发现江龙先前有盯着牧武侯的双手在看。 江龙落后了一步,临别时,最后瞄向牧武侯的目光中,若有所思。 眼前二人相见的这一幕,难道是一场早就编排好,特意给自己看的戏? 是的,江龙发现了一丝破绽。 破绽就在牧武侯的双手上。 那里有一丝化过妆,易过容的痕迹。 牧武侯长年卧在病榻上,先前又表现的很是病弱无力,但他的那一双手的手指却是非常粗大。 即便他的双手经过化妆,显得干瘦无肉,似乎只剩下了皮包骨头。 但那般粗已经是远超正常人。 如果换个人不仔细瞧的话,到是不会发现。 但江龙是何等的心细? 眼力也是很毒辣,对于人的手指粗细,他有清晰的认知。 即便牧武侯以前习过武,手指会比常人粗一些,但也粗不到这个程度。 想来也是怕离的太近,会被自己发现异常,所以牧武侯才停在六七步远的地方便不再往前爬了吧。 只是牧武侯与蝶香夫人到底是何居心? 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演戏? 第一百五十六章 火上浇油 感谢dgfdhgukh与conggege的月票,以及彪悍的拖鞋丶,martin2312,yanghe,泽林的捧场。 走出院落,蝶香夫人削瘦的双肩轻轻颤抖,脸色苍白,身体中的力量似乎被瞬间抽走,斜倚在了院墙上。 江龙跟出来时,就看到蝶香夫人压抑着哭泣,满脸泪珠的模样。 如果没有发现牧武侯的破绽,这般的大美人梨花带雨,即便是江龙也一定会心生怜惜。 但现在么,他头脑冷静,只是虚假的流露出一副很是关切的样子。 “牧武侯心中有苦痛,还请夫人能体谅一二。” “他心里苦,妾身心里就没有苦么?”蝶香夫人流着眼泪反驳,“这么多年来,如果没有妾身的苦心经营,牧武侯府怕是早就被一些人给吞的连一点渣都不剩了! 妾身辛辛苦苦的,却换来这般的回应。 外人辱骂妾身也就罢了,可是他……”说到最后,蝶香夫人恸哭! 江龙原本很是冷静,暗中冷眼瞧着,但看了一会,却是发现蝶香夫人的哭泣难过似乎有一部分是真情流露。 他就是有些诧异了。 并且不解。 明明是她与牧武侯合起来演戏给自己看的,就连先前在正厅时,也是提前设计好了情节,并猜到自己有可能会主动要求来这里探望牧武侯。 当然,如果自己不主动来,蝶香夫人说在见客,等会再过去,到时牧武侯自己就会主动去正厅吧。 难道蝶香夫人是天生的演员,还真给入戏了? 江龙心思转动,也有可能是蝶香夫人与牧武侯之间有了裂痕! 这对他来说到是好消息。 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瓦解的。 江龙佯装关切,掏出袖中的丝帕,上前几步,右手探出,一脸心疼的亲手帮着蝶香夫人擦拭泪珠。 嘴里叹息道:“我能理解你心里的苦。” 蝶香夫人忍不住心头酸楚,哭声更大了起来。 江龙犹豫了一下,左手伸出,轻轻的环在蝶香夫人的腰间。 蝶香夫人的娇躯就是猛然一僵,飞快的后退,含着眼泪的双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很敏感! 江龙有些惊疑,不是说蝶香夫人在皇宫,襄王府,以及很多勋贵世家都留宿过么? 不然名声也不会这般糟糕,艳名在外,成为京城所有成年男人都想要猎艳的头号目标。 怎么身体会如此的敏感? 就像是从来没有与男子如此亲密过一样? 先前蝶香夫人娇躯瞬间僵硬,绝对是身体的本能。 不是装的。 还有蝶香夫人美眸中,那一抹慌乱,即便是前世的影后来了,也演不了这般的真实。 “在下唐突了。”江龙连忙摆出一脸歉意。 蝶香夫人瞄了江龙一眼,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公子也是关心妾身,情不自禁。” “夫人理解就好。” 二人起步,朝着先前那个院落行去。 一路上都是沉默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 蝶香夫人觉得有些个尴尬,并且俏脸有些发烫,腰间先前被江龙搂到的地方更是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江龙就坦然多了,当然,脸上的神色则是佯装拘束。 “蝶香!” 二人正走着,前边一个院门口,突然闪出一个身披金黄色披风的青年。 江龙抬眼望去。 襄王! “给襄王殿下请安!”蝶香夫人赶紧前迎几步,曲膝一礼。 襄王想要伸手去掺扶,但被蝶香夫人避了过去。 江龙也是拱手见礼。 幸好襄王只是一个王爷,如果见到太子,江龙就得下跪了。 “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襄王原本直接无视了旁人,但见蝶香夫人眼角仍有泪痕,就是一脸冰冷,眼中满是杀气的望向江龙。 江龙不由就是眉头一皱。 跟在襄王身后的几个护卫感受到自家主人的情绪,踏前几步隐隐要将江龙围住。 江龙不怕襄王,但对方毕竟是大皇子,若是起了冲突,也是麻烦。 他正要自我介绍,说出身份,让襄王收敛一下,像襄王这样的大人物,不会因为之前在杏林中见过一面就会记住他的,蝶香夫人似是才发现有些个不对劲,终于是开了口,“和这位景公子无关,是侯爷他……” 几个护卫顿住,看向襄王。 襄王轻轻摆了摆手,然后温声道:“早让你不要去见他了,你偏偏不听。” “是这位景公子……”蝶香夫人抬头,怯怯的看了江龙一眼。 江龙猜不透蝶香夫人要做什么,突然放大声音,“草民景江龙,见过襄王殿下!” 蝶香夫人说了半截话,让得襄王以为是江龙硬要来见牧武侯,蝶香夫人不得不陪着。 脸色就已经是阴沉了下来。 想要发作江龙,不过听到江龙猛不丁的大声介绍后,身上的气势一滞。 景江龙? 宁远县景府唯一的男丁? 虽然襄王仍然是脸色不愉,但却是有了一丝忌讳。 蝶香夫人这时低下头,脸上意味难明。 “上次在杏林,就是你猜中了蝶香的心事?”襄王想了起来。 江龙神色不卑不亢,“侥幸得了襄王殿下的一千两赏钱。” 襄王此时的目光,就是在江龙与蝶香夫人二人的身上游走,目光闪烁。 怀疑蝶香夫人与江龙二人是不是暗生了情愫。 江龙能猜透蝶香夫人的心事,说明二人之间有心灵上的默契。 大有可能互生爱慕。 可襄王一直是把蝶香夫人当作是自己的禁脔的! 蝶香夫人有所察觉之后,没有解释,反而脸上浮起了一抹红晕,低下头的瞬间还瞄了江龙一眼,露出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江龙就是皱眉,这个蝶香夫人到底要做什么? 挑拨襄王误会向自己动手? 不过就算是猜透了蝶香夫人的目的,江龙也没有主动开口解释。 他有自己的骄傲,开口解释,就在气势上输了一头。 等于是输软了。 襄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气氛一时之间就是紧张了起来。 襄王的护卫再次把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这时江龙低下头,缓缓的从袖间取出一物在手中把玩,那是一把反射着淡蓝色光芒的匕首。 看到这把匕首,襄王神色一僵。 上次在杏林那边,淮王想要强抢林雅,江龙就是亮出了匕首。 事后,事情自然是被一些人给传了开来。 江龙不怕杀人如麻的淮王,自然也不会怕襄王。 襄王虽然气恼,却不想把事情闹大。 但让他在此时退步,却是又丢不起这个脸。 就在襄王进退两难之际,一声洪亮的声音突然隔着院墙响起,“蝶香,你在哪里?” 僵持的气氛被打破,襄王就是松了口气,不过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因为来人是淮王! “在这里。”襄王冷哼一声,转身看向了院门方向。 “哈哈!”淮王一阵爽朗的大笑,“原来大皇兄也在这里啊。”随着声音的落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片刻之后,淮王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前。 淮王也来了,这还真是热闹啊。 江龙摸着下巴,暗自猜测,是偶然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想要设计并不难,蝶香夫人与襄王交好,自然知道襄王今天会来这里。 提前邀约自己今天来就好。 至于淮王,此人疏狂,倔傲,也有贪图蝶香夫人的美色,只要透个消息过去说,有男子今天会来牧武侯府拜访蝶香夫人,他就会主动前来。 “是很巧,只是不知道三弟今天来牧武侯府,有何事?”襄王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 淮王没有回答,大胆的目光第一时间自然是瞄在了蝶香夫人娇躯上的敏感地方。 不过他还没有来的及露出色眯眯的模样,眼角余光就是看到了江龙。 先是一怔,随即便是满身杀气的看向了江龙。 上次江龙在杏林中就得罪了他,他本想推荐江龙做官,与太子争斗,却不想被皇上给硬生生砸破了脑袋,害的他大丢脸面,好几天都不敢出门。 既然这条方法不能用,他就打算直接将江龙给暗杀掉得了。 却没想还没有来的及实行计划,就先见到了江龙。 江龙却是对淮王的一身杀气视而不见,微微拱手弯腰道:“草民景江龙见过淮王殿下。” “哼!”淮王看到了江龙手中的那把匕首,强行压下了心中火气。 景府的那块免死金牌不是摆设,代表的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是皇上对于景府的维护,即便他是皇子王爷,若是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杀害江龙,也是承受不起罪责的。 或许皇上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但至少也是贬为平民,发配边疆。 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淮王微着眼睛,冷眼瞪着江龙,“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里又不是淮王府。”江龙耸肩轻笑。 意思是说,自己来这里不需要提前向淮王禀报,征得淮王的同意。 淮王身上的杀气更重了几分,一声狞笑,双眼中凶光毕露,威胁道:“有些地方,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 “草民却是私下以为,只要心中没鬼,天下皆可去得。”江龙毫不示弱,针锋相对。 说罢,不再理会淮王与襄王,对着蝶香夫人拱了拱手道:“夫人要招待两位王爷,在下先行告辞。” 蝶香夫人邀请江龙来府中的目的没有达到,有心挽留,但江龙却是不给她机会,抬腿就是朝着院门口的方向行去。 淮王的几个护卫正挡在门前,淮王没有发话,他们并不让路。 江龙就是一声冷笑,捏着匕首的右手轻轻一挥,一抹寒光就是划向了其中一名护卫的咽喉。 护卫不敢还手,只能后退。 江龙收起匕首继续前行。 “好胆!” 死死盯着江龙已经走远的背影,淮王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居然敢向自己的护卫动手,打狗还看主人呢,这简直是在**裸的挑衅他的威严! 襄王心中一动,开口道:“这位景公子,似乎没把三弟放在眼里呢。” 这是往火上浇油! “不用你管!”淮王低吼,眼睛泛红,像是被激怒的野兽! 第一百五十七章 抨击 淮王疏狂,残忍,倨傲,暴躁,冷血无情,如果心中不高兴,胸中有愤懑怒火,必然就要发泄出来。 从来不委屈自己。 因此而死在他手中的人,太多太多了。 这时再加上襄王有意的撩拨,更是怒火滔天! 一双充血的眼睛,立即就是盯向了先前那个被江龙攻击而吓退的护卫。 护卫身体一颤,脸上唰的一下就没有了血色,低着头跪倒在地。 淮王上前几步猛的从一侧护卫手中夺过一根马鞭,高高扬起,就是重重抽在了那个护卫的脸上。 护卫不敢有丝毫的躲闪,鞭子落下,脸上血水四溅,就是已经多了一条恐怖狰狞的深深鞭痕。 啪,啪,啪! 马鞭一次又一次的重重落下。 护卫脸上又多了几条血痕,纵横交错,刺目吓人。 一些落在身上,直接将他的衣衫给抽打的翻卷起来,不一会,就是满身的血迹。 虽然脸上身上痛彻心扉,但护卫却是不敢痛呼出一声。 不然小命难保! 足足抽打了半柱香的时间,淮王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正主已经是走了,你只敢在府中下人的身上出气么?”然而,襄王冷笑的声音却是响起,又撩拨的淮王满脸怒气。 “还请淮王冷静,别气坏了身体。”蝶香夫人见淮王又想要拷打那个满身血迹的护卫,心头有些不忍,便是开口劝道。 淮王听到蝶香夫人的声音,果然冷静了一些。 刹那间明白过来,襄王肯定和景家小子也不对付,所以才想要激怒自己向景家小子动手。 如果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伤及景家小子的性命,襄王必然会上禀父皇。 自己被贬,襄王便会少一个竞争对手。 好一个一石二鸟的计谋! 淮王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景家小子害他丢了脸面,他今天无颜再面对蝶香夫人。 等把景家小子杀了,再来这里与蝶香夫人把酒言欢。 望着淮王走远,襄王脸色不愉,“你做什么要劝他?说不定再燃把火,本王这个冲动无脑的弟弟真能冲出去砍杀了景家小子。” 说到这里,他双眼微眯,瞳孔中一阵寒光闪烁,“难道你真对景家小子动了心?” “哪有。”蝶香夫人娇嗔跺脚。 开始撒娇,妩媚的脸上笑容绽放,胸前的饱满因为身体摇动,晃出一个又一个诱人的弧线来,不一会就把襄王迷晕了头。 不过不知是否有意,在和襄王走向前边小院的时候,蝶香夫人深深的望了眼江龙先前离开的方向。 襄王的右手就是在暗中紧紧攥成了拳头。 江龙走到牧武侯府的门口处,在这边等待的几个护卫,以及荼都便是都簇拥了上来。 襄王与淮王都是身份高贵,出身皇家,出入别人家的府邸,贴身护卫都是可以不离身边的。 但他却是不行。 而且是去见一个妇人。 如果让护卫一直跟在身边就是不像话了。 出了牧武侯府,江龙骑上坐骑,离开前深深望了眼牧武侯府悬挂在门上的牌匾。 走出没多远,荼都突然策马上前,与江龙并骑而行。 “小少爷,后边有尾巴。” 听到荼都的小声提醒,江龙一声冷哼,没有回头继续向前骑行,“我先前在牧武侯府中时,和淮王襄王闹的很不愉快,淮王的脾气暴躁,瑕疵壁报,想来是他派来跟踪我的,一有机会,肯定会向我下毒手。” “那怎么办?”荼都皱眉。 “淮王待下很是严苛,得了命令,那些人不敢不听从。”江龙的双腿一夹马肚,让马儿的速度提升了一些,“不过我的命,可不是那么好取的,这件事情我自有应对办法,你就别管了。” “是。”荼都低头应声,放缓了马速。 片刻后,众人来到印刷厂的门前,江龙瞄了眼不远处的院墙,见那边多了几条横向的划痕,嘴角处,隐讳的挑起了一个弧度。 进入印刷厂之后,柴世荣自然是飞快的迎上来一阵八卦。 并且询问江龙怎么没能把握住机会,在牧武侯府中留宿一夜。 当江龙说襄王与淮王先后去了牧武侯府后,柴世荣就是一阵惋惜。 这二位都是皇子,天家贵胄,江龙选择避其锋芒,退出侯府,是很明智的选择。 江龙没有告诉柴世荣,自己与襄王淮王,先后闹了不愉快。 “江龙,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柴世荣这时突然变的一脸严肃。 江龙好奇,“什么事?” “咱们的话本,今天销量大幅下滑。” “找到原因了么?”江龙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柴世荣恨恨的回道:“刚刚查明,原来是一些朝中大儒,联起手来对咱们的话本大肆批评指责,说什么话本书册低俗不堪,文中内容更是幼稚可笑,用文字牟利,简直是有辱斯文。 一些人还说要上书,请求皇上下旨查封咱们的印刷厂!” “哈哈。”江龙不怒反笑。 “那些大儒的影响力很大,尤其是那些书生,更是对他们崇拜仰望,很听他们的话,咱们眼望就要赚不到钱了,你还有心情笑?”柴世荣不满,买话本的主要群体,就是那些识字的文人。 “咱们卖的是话本小说,不是文学巨著,原本就不应该奢望能得到那些大儒们的认同。”江龙笑道。 “可他们也不应该打压呀!”柴世荣抱怨。 “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才有果。”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神神叨叨的,难道你能猜出原因?”柴世荣好奇。 “只要你肯动动脑子,也可以想到的。”江龙走到桌前喝了口茶,“论其原因嘛,无非是那些大儒发现很多书生学子都在,谈论小说,对于学子的课业有了影响。” “哦!”柴世荣恍然大悟。 随即皱眉,“那怎么解决呢?”问题不解决,那些大儒们就会对话本小说抵制,印刷厂的钱就不好赚了。 当然,他并不担心皇上会下旨查封印刷厂。 成国公府不是好欺负的! 江龙摆手道:“不用费脑筋去想,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可是……” “小时候你父亲不让你爬树,难道你就真的不爬么?”江龙插言把柴世荣的话语打断。 柴世荣一愣。 “现在话本的销量之所以受影响,是因为那些大儒们刚刚出言抨击,但等过些时日,这阵风过去了,那些学子书生们自然仍会偷偷的购买。” 柴世荣认真的想了想,觉得江龙说的有道理。 父亲刚说不要爬树,他自然是不爬。 但过些时日,看到树枝间的鸟窝,就心里痒痒,想要上去瞧一瞧。 话本小说也是一样的,那些学子书生已经被勾起了兴趣,想要观看故事后边的部分,现在大儒们不让看,他们一时之间可以忍住,但到底可以忍耐多久呢? 果然什么也不用做,静待就好。 “我已经又写了几节灰太狼的故事,西游释厄传也写了不少,待会你跟我回屋去拿,让伙计们刊印吧。” “好!”柴世荣连忙应声,他同样迫切的想要知道故事后边的发展。 对于朝中大儒们的抨击言论,江龙是早有预料的,所以才不觉得意外。 在这个年代,人们很看重文字,学问,对于话本小说,许多古板的学究都是会反感暗生敌意的。 认为是有辱斯文! 在他们眼中,文字是用来记录学问的,绝对不能用之赚钱。 当然,反感的人其实只是一小部分。 更多的人只是在表面上界线分明的站在那边,但私下里,家中不知道藏匿了多少话本小说。 所以那些朝中大儒,是绝对打压不住话本销量的。 回到自己暂住的小屋,柴世荣拿走文稿,就是兴冲冲的离开了。 江龙让荼都等人都退下,不一会,一个干瘦的人影悄悄走了进来。 “缨红安排好了?” “嗯,我在一个偏远小镇给她买了间小店铺,一个月差不多能有一两银子的收入,赚的不多,不会有人打她的主意,同样赚的那点钱,也足够她将来生下孩子后,二人的花销了。 平时手紧些,等孩子生下,送入私塾也是可以的。” 来人正是侯江,“小的买那个店铺花了纹银三十两……” 江龙却是摆手打断侯江往下算账,“你独自一人在外边行事,多有花销的地方,以后银钱不必算的这般清楚,吃饭,穿衣,也不用委屈了自己,手中的银子尽管花,还怕我没钱么?” “那我就不客气了。”侯江不是那种扭捏的人,而且晓得江龙很有会赚钱的本事。 “今天我去牧武侯府做客,与襄王淮王都闹了不愉快。”江龙突然道。 侯江神色一紧,“你的意思是?” “淮王对我动了杀心!”江龙冷笑。 “我明白了。”侯江说道:“我立即去见方盘。”这是要先下手为强。 江龙问,“平时淮王的行踪好打听么?” “不难。”侯江解释,“赵昃本就是个在家里待不住的,而且虽然他的仇家众多,但他天性疏狂,倨傲,从不把仇家放在眼里,再则他每次出门都带着数十名护卫,也不惧有人去行刺。” “这个东西你拿着,我教你用法。” 江龙这时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紫木盒子,盒子中,静躺着一个灰色的纸包,上次江龙让侯江帮买些东西,纸包内的物品,就是江龙用那些东西磨制而成的,“你把纸包里的粉末倒进一个瓷坛,然后……” 侯江认真记下。 在离开前,侯江询问,“这东西真能杀死赵昃?” “嗯。” “那方盘呢?” 江龙沉吟了半晌,声音冷漠,“为了不留下线索,他只能死。”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族老 成国公府邸。 一座幽静的小院之内,正厅。 成国公高高坐在上首位置,静静的喝着茶,在他的下边则是坐着十几个头发花白,看上去与他年龄相差不多的老者。 这些老者们都是衣衫华丽,个个仪态不俗,正是柴氏一族的一些族老。 有好几个,还是成国公的亲兄弟。 柴世荣则是垂手低头,恭敬的站在正厅中央。 厅内非常安静,气氛紧张。 最终,一个身体肥胖的老者当先开了口,急吼吼的道:“这几天印刷厂与各地书斋的生意一落千丈,族中的收入大大减少,这一切都是因柴世荣经营不当造成的。 所以我建议给印刷厂换一个管事。” “对,必须得换人!”有人开了头,接下来,立即就有人附和。 “前阵子印刷厂的生意多好啊。” “只有多赚些钱,才能给族中那些家中较为贫困的族人们多发放粮食衣物与书本。” “没本事经营,就把位置让出来!” 厅内瞬间纷闹了起来,但成国公却是坐的稳稳的,一言不发。 柴世荣此刻虽然脸色不变,但心中紧张,手心里已经浸出一层细汗。 早猜到柴氏族人会窥视印刷厂的生意,眼红利益,但却没想到族老们会在这个时候发难! 朝中大儒们联起手来,合力抨击打压话本书册,认为这是有辱斯文,导致印刷厂这几天来的生意一落千丈。 这个把柄,族老们捏的还真准! 尽管来之前,江龙有给安慰,让他放心,说印刷厂谁也夺不去,但他这是第一次认认真真正正经经的做事而且给做出了一些成绩来,所以他把印刷厂看的非常重要。 若是真的被人夺走,想想这些时日以来不辞辛苦,连天昼夜处理事情,呕心沥血的努力,他怕是会承受不住打击而直接晕倒。 先前第一个开口的肥胖老者见成国公不答话,猛然站起来,“虽然你是成国公,是咱们柴氏一族的顶梁柱,但却不能仗着手中权力,便把利益全部裹到自家口袋里。 印刷厂是整个柴氏一族的族产,不是你一家的!” “是啊,做人不能太自私了!” “许多族人如今落魄,急需族中供给,有些人都吃不上饭了,你能忍心干看着?” “印刷厂必须交出来!” 族老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有的指责,有的语气强硬,有的则打感情牌。 目的只有一个,让柴世荣交出印刷厂的管事之位,换别的人顶上。 成国公面无表情,一直等厅内渐渐安静下来,这才放下手中茶杯,淡淡的开口道:“老五,你是越发不成器了!” 肥胖的老者闻言,脸庞就是涨成了紫红色。 “你年轻的时候就好赌,结果养出来的儿子孙子也一个个的在赌坊里流连忘返,前些时日,世宁居然敢向赌坊借几千两银子的高利贷!高利贷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大家都应该知道。 一下借几千两,而且他还借的是那种利息最高,短时间内就必须要还的高利贷! 大家可以算一算,如果时间到了没能还上,那利滚利,短短七八天的时间怕是就能堆到几万两白银吧!” 在坐的几位族老没人知道此事,闻言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真的利滚利,涨到几万两白银! 那还不如让赌坊要了柴世宁的命去好了。 花几万两赎一个败家子,怎么想都是不划算。 族老们都上了年龄,都亲眼见到过,一些颇有底蕴的世家,就是因为出了败家子,家中要赎人,结果搞的从此一蹶不振。 “幸好我听闻到消息,代他把利息与本金给还上,这才能保住他的一条小命。”成国公的眼神变的越来越锐利,死死盯在肥胖老者的身上,“然后知道你管教不好后辈,本国公便代你管教,将他关在一处农庄劳作,没有本国公的命令,不许他踏出农庄半步。 怎么,你还因为这件事情憎恨上本国公了?” “世宁,世宁是我的孙子,你凭,凭什么……”肥胖老者正是成国公的嫡亲弟弟,同辈中排行老五。 “好。”成国公朝着五弟缓缓伸出手掌,“你把钱还我,我便不再插手多管世宁的事情。” “我,我哪里有银子还你。” 肥胖老者小声嘀咕,缩着脖子坐了回去。 身上哪里还有半点气势? 柴世宁当初借高利贷,是听从成国公的安排,不过江龙与成国公府联手下套骗安乐侯的银子一事,不能泄露出去,所以柴世宁的爷爷与族中其他族老都是不知道的。 成国公也给柴世宁下了闭嘴令,让他把这个秘密死死藏在肚中。 若是敢说给别人听,就要割了他的舌头。 柴世宁本来就惧怕成国公,自然是不敢大嘴巴乱说了。 成国公对于自己的嫡亲五弟自然是早就看透的,没指望这个嫡亲的五弟真能还银子。 见其不敢再多言,成国公说罢,不再理会五弟,目光开始在厅内在座的族老们的脸上缓缓游走,这些族老们虽然敢在先前叫嚣,但此时接触到成国公威严的目光后,都会下意识的避开。 “最近印刷厂的生意很红火,你们眼红利益,本国公理解。”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在世荣接手印刷厂之前,印刷厂一年统共才能赚多少银子?现在的局面,是经过他的努力才打开的!”成国公哼了一声道:“所以你们说我偏心自家,把银子全部揣进自家口袋,本国公不服。” 这些族老们闻言不知该如何反驳。 当初柴世荣没有接手印刷厂时,印刷厂的管事之位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差使而已。 “现在生意红火了,你们便让世荣让出位置,有点说不过去吧?” “咳!” 成国公一开口,就是在气势与道理上占了上风,不过这些族老们也都不是白给的,其中一个比成国公的年龄还大,轻咳了一声道:“世荣对于印刷厂的努力与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 让世荣交出位置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国公府不能把好位置都占了,不如这样,咱们柴氏一族有一个玉器铺子由世豪在打理……” 成国公是嫡系一支,本来就在族中占据很大的优势。 柴氏一族的好几处能赚大钱的产业,都由成国公府来打理。 这个谁也没能去争去抢。 谁让国公府代表的是柴氏一族的脸面呢? 成国公府威势声隆,柴氏一族才能挺直腰杆,别人不敢小瞧。 若是有朝一日成国公府的声名没落,那些柴氏一族也就要退出京城顶尖豪门世家的行列了。 不过成国公府可以享受特权,可以占取一些较大的利益,但却是不能没有了底线。 而现在柴世荣又给家族开出源流,让得柴氏一族多了一大进项。 就引来争议了。 成国公当初也是犹豫过的,猜到族老们会动手抢。 本想交给柴世豪,柴世豪是国公爵位的下下位的继承人,身份特殊,说不定可以打消族老们的贪念。 却没料到柴世荣很倔强,而且江龙很给柴世荣面子。 现在是族老们觉得成国公府本来就已经占很大便宜了,现在又多出利益自然就应该交给族人。 而用的办法,则是你不交印刷厂也行,那就把另一个赚钱的产业,交还给族中。 总之,就是印刷厂红火的生意,打破了之前族老与成国公府上对于利益分派的默契平衡。 “世豪打理玉器铺子,似乎没有出现什么亏损吧?”成国公淡淡的开口。 成国公已经早就预料到族老们会用这个办法。 “但也没能让玉器铺子的生意更好些。”一个族老冷声道。 平常只有犯错,才会被剥夺了管事之位,成国公是说柴世豪没有犯错,自然不能随便换人。 但族老的反应也很快,说柴世豪虽然没有犯错,但却只是循规蹈矩。 没有显露出什么过人的才华。 换个人选,说不定能让玉器铺子的生意更上一层楼,这个理由也勉强算是说的过去。 “好吧,你们觉得本国公自私,行,世荣,你把你和景家小子签订的契约给众位看一看。”成国公知道再多说无用,这些族老们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抢夺印刷厂的管事权。 柴世荣应声,拿着十几张当初与江龙签订的契约的刊印副本交给在坐的族老们观看。 片刻后,这些族老们就是皱起了眉头。 立即有人质问,为什么给江龙这么多的分成? 还有人开口指责柴世荣,说他是不是因为和江龙关系好,才公私不分多给江龙利益。 “我是和江龙关系好。”柴世荣点头,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不是我和江龙的关系足够好的话,江龙也不会选择与我们合作。你们眼中只看到给江龙的分成多,却不去仔细的想一想,如果江龙不与我们合作,印刷厂的生意能大火么? 我们能赚这么多的银子? 你们今天会为了印刷厂的管事之位,前来争夺?” 与成国公接触过几次,再加上在印刷厂的一阵子锻炼,柴世荣已经是渐渐的能独挡一面了。 如果放在早些之前,柴世荣面对这么多辈份高,在族中权力大,甚至能决定很多族人生死的高高在上的族老们,怕是连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 哪里能像现在这般虽然心头有些紧张,但表面仍然从容! 第一百五十九章 查封 明天小封,上架! 求订阅! 成国公没给那些族老们机会向柴世荣发难,立即接了口,“印刷厂与景家小子签订的契约你们已经看到了,上边注明,如果换掉柴世荣这个管事,景家小子有权单方面终止合约。” “那又怎么样?终止合约,以后印刷厂卖出话本,就不给他钱。” “是啊,难道他不考虑这一点?” “这笔银子可不少。” “你们长的都是猪脑袋么?”然而成国公,却是突然沉下脸来,“又或者是你们根本就没有关注景家小子写的那些话本书册?什么都没有搞明白,就敢前来争夺印刷厂的管事之位? 你们的表现让本国公很失望! 本来想着,可以把印刷厂交给你们的。” 话说到最后,成国公轻叹摇头。 厅内的族老们被成国公喝骂,但却是没人敢激烈反驳,只是一个个的都是面红耳赤,又羞又恼,毕竟他们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却被人骂猪头。 “那些话本?”一个族老疑惑的问道。 “故事并没有写完,话本只是刊印了一半。”柴世荣接口插言。 成国公讲解,“也就是说,如果景家小子单方面终止契约,那么话本的后半册就会由景家小子与别家合作的印刷厂来出版售卖了,到时人家那边是一整套书册,咱们这里却只有半册,那么本国公到要问问你们,买书的人是买他们的一整套,还是买咱们这边的半册书?” “只出了一半?”族老们年龄都大了,而且平日里事务极多,他们哪有时间去看话本? 他们只看到了印刷厂的利益,便前来争夺。 “准确的说,只有四分之一左右。”柴世荣补充。 “没有写完就能有这么高的销售量,这就是景家小子敢和咱们平分利益的最大倚仗!你们只看到给景家小子的分成高,但却没有想一想,如果不是世荣与景家小子有交情,咱们能赚到这么些银子么? 还有,一旦景家小子与别家印刷厂合作,咱们的印刷厂与书斋在别家印刷厂出版话本的时候,会多么艰难!” 因为江龙有版权意识,给话本的定价也很合理,所以其它的印刷厂根本不敢多刊印盗版书册。 因为根本卖不出去! 博古通今印刷厂的生意非常红火,别家的印刷厂自然门庭冷落,生意大受影响。 许多印刷厂的管事都是在背后暗骂成国公府与景江龙,说他们吃肉,都不肯给别人喝口汤,要知道换作往年,出来一本好书,大家纷纷盗印,总的利益被瓜分下来,都是可以小赚上一笔的。 成国公的声音落地,厅内就是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大家都明白,想要不给银子来卡景江龙,是行不通了。 “其实我早知道,世荣占着印刷厂管事的位置,不能服众,之前是想要交给世豪来打理的。”成国公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他与族老们斗了几十年,都是互相了解的,与其耍心眼,不如摊明了讲。 因为就连他,都是不敢把柴世荣给换下来的。 “只是景家的小子视世荣为亲兄弟,只认他一个人,说不管换上谁,都会立即终止合约。” 族老们闻后后,就是面面相窥。 成国公的五弟仍然不服气,不敢正面站出来反驳,小声的嘀咕,“话都是你来说,谁知道是不是在骗我们?” 成国公淡淡的扫了五弟一眼,五弟就是缩了缩脖子。 “我知道有些人不信,那我就把话放在这里,只要谁能说服景家小子与他合作,继续刊印话本,那么印刷厂管事的位置,世荣就让出来,到时印刷厂管事的任命权,也交给他!” 许多族老眼睛就是瞬间大亮。 “但我得提醒大家一句!”成国公突然变的一脸严肃,“那是宁远县景府的公子哥,宁远县景家是什么来头,这些年来是什么样的名声,想来你们都很清楚,如果谁敢去用强的,结果被人家生生给砍了,嘿嘿,到时可别来找我给他做主讨一个公道。 相反,我还会安抚景家小子,让他继续与咱们合作。 到时惹得景家小子不高兴的人,别怪我会利用族中权力打压他,并拿他的利益给景家小子用以安抚。” 族老们心头一跳。 不过大部分人都是没有打消主意。 顶多不用强的。 一场夺权的唇枪舌剑暂时落幕。 当柴世荣走出国公府大门的时候,深深吸了一口气。 身上顿时轻松了起来。 江龙是不会松口的,那么印刷厂与各地书斋的管事们,便会一直由他来管理。 身上压力消失的同时,柴世荣也是想到了江龙对他的好。 如果没有江龙,他也不会有今天! 随着朝廷大儒们的抨击,形式越演越烈,几天过去,印刷厂的生意不但没有半分好转,反而几乎是卖不出去哪怕是一本书了。 江龙知道这阵风,最少也会刮上个十几天,又或者是二十几天,心里到是不着急。 但柴世荣却是急的嘴唇上火起泡。 柴世荣派出去调查的伙计汇报,说有越来越多的私塾先生站出来抵制话本书册。 并且终于有一个身居高位的朝廷大员,在朝堂上公开上奏折,请皇上下旨查封博古通今印刷厂。 成国公府虽然是声名赫赫,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惧怕。 而且任谁还没有个敌家对头? 这个朝廷大员与成国公府有宿怨。 便借机向成国公府发难。 有人带头,立即就有人站出来附和。 柴世荣把情况告诉江龙后,江龙没有着急,反而大笑,只是出了几册话本而已,居然就是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在大齐,他也能算的上是风云人物了吧? “你还笑!”柴世荣跺足,“我爷爷让我来问一声,万一皇上召见,他要怎么应答才好?” “没有万一,皇上必然会召见成国公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柴世荣疑惑。 江龙喝了口茶,“私塾先生是做什么的?是负责给孩童们启蒙,给学子们授业的,而孩童是大齐的将来与希望,学子则是大齐的根基,所以如果只是几个朝廷大儒站出来,皇上或许不会太在意。 但现在这么多的私塾先生也闹起来,皇上就不得不重视了。” “那现在怎么办?”柴世荣着急。 “私塾先生们全部站出来,无非是发现他们的学生都被话本里的故事给迷住了,影响课业,偏见的认为看话本是玩物丧志。”说到这里,江龙突然变的一脸自信,“但他们却不晓得,学生们看话本,对于促进学业也是有好处的。” “还有好处?”柴世荣一愣。 “当然。”江龙招了招手,示意柴世荣过来,然后附耳低语了一阵。 柴世荣听着听着,脸上的神色就是变了,到了最后,变的一脸犹豫,“能行么?” “小弟何曾让柴兄失望过?”江龙哈哈大笑。 “好!”柴世荣右拳重重砸在左掌上,“我会尽量说服我爷爷的!” 说罢就是飞快的转身走出小屋,骑上马直奔家的方向。 荼都走了进来,“小少爷,外边一直有人盯着。” “不足为虑!”江龙轻轻摆了摆手。 “柴家又有人前来求见。”荼都低头道。 “还是帮我代句话,我只认柴世荣一人,让他们都死了心吧。” 荼都应是,退下。 柴世荣回到家,立即求见成国公。 然后把江龙的话转达。 成国公闻言后,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摆手让柴世荣退下。 正在成国公心中感慨江龙胆子真大的时候,太监传来皇上的口谕,命成国公立即进宫见驾。 皇上年老体弱,在寝宫见成国公。 谈及的事情,自然是印刷厂刊印的话本书册。 成国公心中明白,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皇上或许不会直接下旨查封博古通今印刷厂,因为那样等于打他的脸,但也会私下里交代,让他停止刊印出售灰太狼与西游释厄传的话本。 但是理由,那么好找么? 到了此时,成国公不得不佩服江龙的机智与勇气! 暗自一咬牙,为了银子,成国公完全按照江龙的安排来行事。 皇上原本以为成国公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应该会顺着台阶下,把印刷厂给关了。 却没想成国公居然标新立异,另有想法。 稍作思考,皇上同意。 成国公离开后,皇上皱眉,“难道这又是景家小子想出来的?” “应该是吧。”站要床前的老太监,声音干涩的道。 接着皇上颁布一道圣旨,顿时让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起来。 “大胆!” “真是放肆!” “一个乳臭未干,连科举都没有参加过的小儿,居然也敢!” 一个个古板严苛知识渊博的朝中大儒晓得了圣旨内容之后,都是纷纷的破口怒骂。 一时之间,博古通今印刷厂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但是在印刷厂中,江龙却是稳坐钓鱼台。 “成了成了,皇上居然同意了。”柴世荣从回府的成国公嘴里得到消息之后就是脚步匆匆的赶回印刷厂。 江龙心下一松,接着笑道:“还是成国公的面子大!” “我爷爷也没有想到皇上真会同意,哈哈。”柴世荣大笑,接着又是露出一脸担心的模样,“你有把握么?” “别看小弟的文采与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儒们相差甚远,但是论及怎么教导学生,他们远不及小弟。” 江龙一脸自信。 “我信你!”柴世荣用力挥了挥拳。 但心中…… 第一百六十章 比试 求红票,求收藏! 淮王脾气暴躁,直性子,没有半点耐性,而且很是任性,想做什么便立即去做,所以他虽然白天夜里都会经常出府办事游乐,但是生活却是没有什么规律。 隐在暗中调查的侯江经验丰富,到不是没有收获。 比如他就发现淮王不管是出门还是回府,都喜欢走附近最宽敞最繁华的几条街道。 车队很长,护卫衣甲鲜亮,刀枪林立,很是气派。 淮王自持皇族身份,而且喜欢显摆,时时刻刻都要展露出一种高人一等的姿态。 有几条回家与出门的路线是比较固定的,如果守株待兔的话,隔上几天总能遇到。 侯江开始在这几条大街上寻找合适的行事地点。 最终目光放在一座高大的酒楼上。 可以事先上得二楼,在淮王马车经过的时候,直接跃下。 只要能跳到淮王所坐马车的近前,按照江龙所说,那东西的威力真有那么大的话,那么淮王必死无疑! 侯江低着头,在酒楼的二层小酌,他已经是人到中年,不像年轻时那般喝起酒来总是用大海碗,不知节制。 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查清楚,淮王会乘坐哪辆马车。 淮王出府,一行队伍有许多马车,虽然最大最奢华的那辆,才是淮王专用的马车,但谁就能肯定淮王就一定坐在那辆马车里边? 很多高官贵族出行时,为避免被仇家行刺,都小心翼翼,会按排替身坐在自己的轿子或者马车里。 借以迷惑,让仇家找错目标。 过了一会后,今天砍掉了几个犯官脑袋,在家换了身新衫的方盘从一楼爬上二楼来。 “坐。” 方盘走近,侯江沙哑着声音,抱起酒坛给其倒了一碗。 “谢谢!”方盘年轻体壮,喝酒自然是用碗,一口饮尽,方盘沉声道:“先生都安排好了?” “你给上官说有事,过几天要请假,这两天多行几次刑。”侯江又给方盘倒了一碗烈酒。 “嗯。”方盘闷声应道。 “请假后带上我给你的东西天天来这里。” “嗯。” “从这个窗户看过去,对面右手边十几丈远的地方有个棺材店,如果找到机会,我会在那里给你打手势,让你知道淮王乘坐在哪辆马车里,到时你需要跳到车厢的旁边……”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杀惯了人,仇恨也一直埋在心中,我知道你胆子大,但行刺这种事情只有一次机会,不能太紧张,所以我允许你在关键时刻退缩一回,太紧张还要逞强的话,只能坏事。”侯江声音平稳。 “嗯,缨红……” “她很好,不过以后她不叫缨红了,改了名字,我在一个小镇上给她买了一个店铺,收入不高,但养活她与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没问题的,平常手紧些存点钱,将来供孩子上私塾也是够的。 如果是男孩,说不定将来你的儿子还能参加科举,高中状元郎呢。” 方盘就是挠着头,憨厚的咧嘴笑了,脸庞上一片阳光灿烂。 虽然侯江只是随口说说,但他仍然非常的开心! 又是一天过去。 大清早,就有太监来印刷厂宣读圣旨。 今天连成国公也来印刷厂了,这是江龙第一次见到成国公,不过二人只是互相对望,并没有深切的交谈。 有时候人与人交流,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太监宣读圣旨,印刷厂这边,包括江龙与成国公在内,都是跪倒在地。 事情简单,但写的圣旨却是异常的深奥繁杂,足足读了半柱香的时间太监才把圣旨交给江龙,回宫去了。 同时,还留下十五个不大的孩童。 这些孩童有的脸皮白净,一身锦衫,有的则是身着布衣。 甚至还有两个小孩子只有三四岁大小。 “小子,你真有把握赢的了方越?”成国公走过来,笑眯眯的问道。 方越是翰林院编修,虽然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但学识广博,才学出众,师承朝中大儒,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江龙则是要与之相比,看谁更会教导孩子。 朝中大儒与许多京城的私塾先生这阵子闹将起来,说小说话本会影响学子的课业,引得学子们玩物丧志,请求皇上下旨查封博古通今印刷厂。 如果从正面找理由与之针锋相比,那么很难占得上风。 所以江龙剑走偏锋,说看话本对于学子来说,也是有好处的,不信大家可以比一比,都来给不识字的孩童启蒙,就以七天为限,看谁教导出来的孩子识字多。 如果是江龙来提议的,皇上怕是根本不会理会,只当是玩笑。 但印刷厂关乎成国公府的利益,而且是由成国公提出的,那么皇上就得掂量掂量,不能随意处置了。 很多事都好说,但唯独在伤及一些人的利益时,皇上不能粗心大意。 更何况柴氏一族是大齐顶级的豪门世家,手握兵权,声名赫赫。 最后皇上答应了这次比试。 本来是朝中一些大儒抨击话本小说的,但江龙只有十五六岁,这些大儒怎么可能自降身份亲自与江龙来比试? 最终选了饱读诗书学问一等的方越。 这时方越也是接过圣旨,府中多了十五个孩童。 “小事。”江龙对着成国公轻声笑道。 “好!” 成国公没有和江龙多交流,哈哈大笑着就是离开了。 “这阵子话本书册的销量肯定仍然不好,不过你要继续压货,待我赢了方越话本的销量就会立即大增。”江龙招手让柴世荣走过来,开口吩咐,“印刷厂的事情你要上心。 还有,要赶快催促各地的书斋管事,让他们在七天之内把刺绣与布偶铺子收拾好。” 江龙从安乐侯那里赢了有好几万两银子,早就给了柴世荣,让柴世荣拿去给那些书斋管事帮忙购买店铺。 店铺已经都是买好了,不过要装修一番才能使用。 江龙要搞连锁店,所以各地的店铺都要装修成一样的,这样对于打出品牌有很大的好处。 “印刷厂这里我会督促,不会懈怠。”柴世荣先是点头,然后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你是不是想要趁着大胜方越的机会,给刺绣与布偶铺子开张?” “嗯,教导这些孩子的时候,我会用到那些刺绣与布偶。” 江龙微笑。 “我怎么觉得任何麻烦事到你手里,都会变成好事呢?”柴世荣突然一声感慨。 安乐侯府找事,结果胡德深被坑光了家产。 现在朝中大儒与许多私塾先生挑事,江龙只要能赢,便可以借机把刺绣与布偶上市。 “哈哈!” 江龙大笑,带着孩子们离开。 要教导孩子,必须得有一个安静的环境,在农庄那边自然是最好了。 印刷厂这里太吵闹。 柴世荣送到门口。 “别把我交代的事情给忘了。”江龙翻身上马。 孩子们则是分别坐进了几辆马车。 柴世荣挥手,“你放心!” 江龙在前边带路,一众人离开京城,一个时辰之后,回到了农庄。 在启程时,江龙分别派了护卫骑快马给景府与农庄报了信。 景老夫人得了消息后,又派护卫回来传话。 说让江龙放手去做,即便输了也不打紧。 农庄这边林雅,玉钗,还有宝瓶则是带着人在庄口迎接。 远远看到三女的窈窕身影,江龙双腿一夹马肚,加快了些速度,来到近前轻快的翻身下马, 江龙一直没有停下锻炼,又有补药喝着,力量已经大大增加。 现在面对三五个健壮的大汉,他有一把匕首在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全部放倒。 “相公。” “小少爷。” 三女纷纷上前见礼。 江龙赶紧伸手将三女一一扶起,笑着道:“不必如此多礼。” “那些孩子都坐在后边的马车里?”林雅看了眼还走在后边的车队的方向,小声问。 见林雅美艳的脸上有一抹担心,江龙帮她抚顺了额前的秀发,“雅儿也是识字的,这次能帮到为夫。” “真的?” 林雅先是美眸瞬间一亮,然后又蹙眉道:“妾身怕能力不足,笨手笨脚的再耽误了相公的大事。” “教几个小孩子识字而已,能算什么大事?” “可是如果比试输了,话本就不能再继续刊印了。” “论及学识,读过的经史子集与圣人所著书籍,为夫的确是远远不及那个方越方大人,但是比试教孩子识字,他却不会是为夫的对手。”江龙一脸自信的笑容。 这个年代讲究棍棒底下出孝子! 在私塾中,教导孩子时,也是一惯用的是体罚打骂。 动不动的就用竹板打手心。 当然,体罚打骂的确是有一些用处的,但真正想要教好孩子,最重要的还是引导的方法。 让孩子先惧怕,从而听你的,认真学习。 远不及让孩子提起兴趣,学习的快。 大齐的私塾先生们给孩子们启蒙的读物也是比较死板,认为做学问,自然要严谨,非常的正式。 可以说私塾学生们在传授课业的时候,自顾自的,以自己为主。 而以江龙的经验,他来教孩子识字,则是以孩子怎样才能学的更好学的更快为主。 七天后,江龙教导的孩子与方越教导的孩子进行比试。 看谁教出来的孩子识字多,懂的道理多。 从而判定输赢。 今天就是第一天,等马车进入农庄后,江龙没有让孩子们进入屋子里老实坐着学习,而是带着孩子们去农田边上。 江龙带着很多护卫,保护好孩子们的安全,不要走失了。 然后让孩子们尽情的在田野上奔跑玩耍。 本来孩子们离开父母长辈,身边全是陌生人,都很是拘谨,并且害怕。 都想家。 但经过一阵玩闹后,便是放松了下来。 而且因为江龙总是笑眯眯的,林雅,玉钗,宝瓶三女,还听从江龙的话不停的给他们发放好吃的零食,所以他们渐渐的就是对江龙等人都是放下了本能的戒备。 大有好感。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出身皇族 先获得孩子们的好感,接下来他们才会亲近你。 他们愿意与你亲近,那么江龙才好与孩子们进行交流。 大齐的私塾先生是主观的,以自己为核心的,严苛的,孩子在他们的眼中是没有思想的。 但江龙不同,虽然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但不能说他们没有思想。 只能说他们还非常稚嫩,思想正处于萌牙期。 与他们很好的交流与沟通,是十分有必要的。 一直玩到中午,江龙带着孩子们用饭,饭菜很丰盛,那些身穿锦衣的男孩们不以为意,而身穿布衣的小孩子,则都是双眼冒光,望着桌面上的肉食垂涎欲滴。 整整在田野间疯跑了一个多时辰,孩子都饿了。 不管是家世好平常在饭桌上吃不了多少的,还是家世差一些的,现在都是肚子饿的咕咕叫。 江龙没有让府中的丫环仆从们插手,他与林雅,玉钗,以及宝瓶亲自动手喂孩子们吃饭。 与孩子们再次拉近距离。 尤其是只有三四岁大的两个小孩,已经是抱着林雅与玉钗不撒手了。 宝瓶则是要淘气调皮一些,与大点的孩子们打成了一片。 吃过饭,江龙让孩子们午休了片刻,然后又带着孩子们来到农田边已经开始有嫩草发芽的山野间。 孩子们跑着玩,互相追逐,戏闹阵阵,江龙微笑看着。 不一会,玉钗与宝瓶听从江龙吩咐,从手工作坊那里拿着许多刺绣与布偶来到。 这些孩子们不管是出身富贵,还是出身底层平民的家庭,以前哪里见过灰太狼与喜羊羊这等如此新颖的布偶? 顿时欢呼一声,就是扑向了二女。 玉钗与宝瓶自和孩子们见面,还没有喝骂过谁一句,并且一直是笑容布满了脸庞,孩子们不怕她们两个,挤在一团,就要从二女手是争抢。 “我叫赵庭,身体里流淌着皇家的血脉,都给我闪开!” 突然,一个衣衫华贵,长相白净的男孩跺脚大声叫嚷了起来。 原来他出身高贵,以前身边都有下人伺候,而且小小年纪,就知道人分为三六九等了。 这时生怕自己喜欢的布偶被抢走,才大声喝斥了起来。 听到男孩的话语,其他的孩子们都是本能的退开。 双眼中或多或少的露出畏惧。 赵庭见状,一脸的倨傲,就要从玉钗手中拿自己喜欢的灰太狼。 不过却被江龙伸手给拍开。 “先生。” 来之前家中人有交代,所以赵庭尊敬的称呼江龙为先生,这时见江龙脸色很不好看,赵庭就是缩了缩脖子,低下了头。 毕竟他只是还没有满六周年的孩子。 江龙看着赵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教育。 这个年代本就不是人人平等,赵庭并没有错。 而他也不能去改变赵庭的观念。 场面一时间沉默下来,先前一直玩的很开心的孩子们,此刻双眼中都是露出一丝紧张。 “赵庭。” “学生在。”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拿上你喜欢的布偶,一个人去玩,接下来的日子也一个人学习,我会单独来教你。 第二,和大家在一起学习,玩耍,就像先前在田野间奔跑一样。 但是以后不准再仗着自己的身份让小伙伴们谦让你。” 赵庭本以为江龙生气了会惩罚他,却没想到江龙只是平静的说出这么几句话来。 六岁的孩子,已经是多少能思考事情了。 赵庭是皇族中人,虽然不是嫡系,但也仍然出身高贵。 以前身边只有奴仆丫环,把他伺候的好好的,稍大上一些,就被教导各种各样的礼仪规矩,从来没有同龄的小伙伴陪他玩耍。 先前虽然只是和大家玩了一会,但无拘无束的,他真的是非常开心。 不过那个灰太狼,他也是非常喜欢。 赵庭站在原地,皱着小脸思索。 最终,他开了口道:“我想和大家一起玩。” 同龄人之间本来就有一种吸引力,赵庭以前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与同龄的伙伴们在田野间疯跑过,先前在跑来跑去的过程中,有些调皮的孩子扯他的衣服,揪他的头发,他也没有真正的生气。 这种完全放松的感觉真的很好。 江龙点头的同时,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赵庭身份特殊,如果选择一个人学习,他还真有点难办。 他的教导的方法本就是利用孩子们童真好奇的天性,讲故事,然后进行引导让孩子们学习,识字。 赵庭若是闷闷的有些呆板,反而不好。 可若是单独丢下赵庭又不行。 赵庭可是皇室中人,不光是说血统高贵,而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他代表是整个皇家。 江龙把皇家中人单独给放弃了,到时必然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古代人是分尊卑贵贱的,而身份最高贵的就是皇族。 皇族为君,其他的人为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江龙怎么能放弃出身皇族的赵庭呢? 一旦被某些敌视景家,又或者是那些个古板严苛,谨守君臣之礼的朝廷大员以此为把柄,那就糟了。 轻轻点了点头,江龙让孩子们席地而坐,坐在丫环铺好的毛毯上边。 春日送暖,天气晴朗,现在并不会觉得冷了。 “宝瓶,你来给大家讲一段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故事。”江龙笑道。 宝瓶立即就是欢快的应声,然后维妙维肖,配合着动作与表情给孩子们讲了起来。 新颖好听的故事,立即吸引了孩子们。 有些孩子之前多少有听过,但哪怕是重复听,也仍然听的津津有味。 同时,一些丫环搬来小书桌,放在这些孩子们的面前。 桌面上有笔,砚墨,纸,以及四四方方的镇纸。 “大家听的这么开心,那么你们知不知道喜羊羊与灰太狼这七个字,怎么书写呢?”等宝瓶一口气讲了两节故事,江龙才是开口插言。 孩子们都是摇头。 “你们学会这七个字怎么写,便可以继续听下边的一节故事。” 孩子们闻言后,就是眼睛大亮,立即出声,纷纷要求赶紧教他们写字。 林雅端坐在江龙的身旁,看到孩子们的表现,又惊又喜。 惊的是这些孩子居然会主动要求学写字。 喜的是江龙真有本事,这次的比试应该是赢定了。 “雅儿,你来教他们写字吧。” “嗯。” 眼见到孩子们的热情,林雅对江龙信心十足,开始提笔。 早有丫环把绣有喜羊羊与灰太狼故事的刺绣画本,一一摆放在孩子们的书桌上。 “大家看着,不但要看你们的女先生写字,还要注意写字前的步骤。”江龙在一旁讲解。 “先研磨,再将纸张摊开,然后用镇纸压住宣纸……” 孩子们认真看着,认真的听着,认真的学着。 与江龙这边不同的是,方越把孩子们全都关在房间内,板着脸,手里拿着戒尺,不顾孩子们刚刚离开父母的感受,硬逼着他们学着。 谁敢不用心,就是一板子。 有些孩子眼睛红肿,一副想要哭却不敢哭的模样。 接过圣旨后,方越就开始教孩子们识字了,没有半点沟通与交流。 在方越的眼中,这般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用不着去交流沟通,不听话不好好学,直管用戒尺抽打就好。 这些都只是没满六岁的孩童,有的天生就胆小。 也有一些比较笨。 再被打,哭哭啼啼的,学习的效率自然是不用说了。 不过方越并不在意,因为他与江龙是公平的,都是教之前从来没有学过字的孩童。 他这边第一天的效率不高,便认为江龙那边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拿着老旧的教材,方越刻板的一遍又一遍给孩子们教着。 随着时间推移,孩子们渐渐平静下来,效率到是提高了一些。 再看身在农庄的江龙这边,孩子们的学习热情异常的高涨。 虽然江龙让孩子们玩了一上午,又午休,下午也是先让宝瓶讲故事再让孩子们学写字,但只是短短的半个时辰,孩子们学会的字就已经是远远超过了方越这边。 效率相差太多! 林雅一边给孩子们教写字,一边心中惊诧。 难道这些孩子们都是神童不成? 怎么学的这般快? 其实不是孩子们很聪明,而是他们想要听下边的故事,所以学习起来非常用心。 当一个人很用心的去做某件事情时,效率绝对是极高的。 再有一点,江龙是有心引导,让孩子们写故事中动物的名字,这本身就让他们很感兴趣。 学习的速度自然快了。 一眨眼,第一天就过去了。 第二天江龙仍然是用这样的教授办法。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江龙甚至带着孩子们径直去养殖场那边,教他们认识羊,牛,猪。 并告诉他们羊是怎么叫的,牛与猪又是怎么叫的。 孩子们对于这些非常的感兴趣,一个个的也是不停的开口询问。 问题千奇百怪。 比如羊为什么没有牛高? 猪为什么那么胖? 牛为什么吃草? 江龙都是不耐其烦,一一解答。 并趁机给孩子们讲解了一些有用的知识。 孩子们此行之后,就是明白了牛会帮着佃农耕地,养着猪与羊则是用来吃肉的…… 能吃到肉,孩子们才长的更加结实健壮。 当然,也不能光吃肉,平日里用饭,也得吃些青菜蔬果。 总之问题延伸到了哪里,江龙就讲到哪里。 与方越比试,不光是比试谁教导的孩子认识的字数多。 还要看孩子们都懂得了哪些道理。 当然,只是群不到六岁的孩子而已,能懂得什么道理呢? 大多数人以为,最终还是由孩子们学会的字数多少来确定谁输谁赢。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二十四孝 到了第四天,江龙拿出了新的话本,不再讲喜羊羊与灰太狼了。 现在成功挑起了孩子们的兴趣,只要不是像方越那般刻板,孩子们的热情是不会轻易退去的。 江龙开始给孩子们讲二十四孝的故事。 这些故事可以让小孩子竖立起正确的人生观与价值观。 当然,许多故事江龙有所改动,比如有一则故事叫埋儿奉母。 讲的是有一个人叫郭巨,原本家道殷实。 父亲死后,他把家产分作两份,给了两个弟弟,自己独取母亲供养,对母极孝。后家境逐渐贫困,妻子生一男孩,郭巨担心,养这个孩子,必然影响供养母亲,遂和妻子商议:“儿子可以再有,母亲死了不能复活,不如埋掉儿子,节省些粮食供养母亲。” 当他们挖坑时,在地下二尺处忽见一坛黄金,上书“天赐郭巨,官不得取,民不得夺”。夫妻得到黄金,回家孝敬母亲,并得以兼养孩子。 这故事中的孝是为愚孝,不能原原本本的讲给孩子们去听。 还有,孝感动天,说的是舜的故事。 舜姓姚,名重华,相传他的父亲瞽叟及继母、异母弟象,多次想要在暗中害死他:让舜修补谷仓仓顶时,从谷仓下纵火,舜手持两个斗笠跳下逃脱;让舜掘井时,瞽叟与象却下土填井,舜掘地道逃脱。事后舜毫不嫉恨,仍对父亲恭顺,对弟弟慈爱。他的孝行感动了天帝。 舜在厉山耕种,大象替他耕地,鸟代他锄草。 帝尧听说舜非常孝顺,有处理政事的才干,把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他;经过多年观察和考验,选定舜做他的继承人。舜登天子位后,去看望父亲,仍然恭恭敬敬,并封象为诸侯。 被人暗害,即便是被亲人暗害,但也不能这般的善良。 江龙前世的古代,非常重孝,所以很多故事都会这般的虐心,似乎不是这样的故事,不足以宣传孝道。 这样的故事江龙也是不会原原本本讲给孩子们听的。 孩子可以善良,但不能傻! “我今天要给大家讲的第一则故事,名字叫作亲尝汤药,有一个豪门子弟姓刘名恒,他以仁孝之名,闻于天下,侍奉母亲从不懈怠。母亲卧病三年,他常常目不交睫,衣不解带;母亲所服的汤药,他都会亲口尝过才放心让母亲服用……” 孩子们聚精会神,听的津津有味。 “赵庭,如果你的母亲生病了,你会不会为母亲亲尝汤药呢?”讲完了故事之后,江龙开始发问。 孩子们还小,如果只讲故事,也许他们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了。 不会去思考故事中的人与事情。 所以需要大人在旁边询问,进行引导。 让孩子们把故事中的情节给代入到他们自己的身上,他们就知道会怎么去做了。 赵庭立即站了起来,“会!” “好,你长大了,也会是一个孝子!”江龙夸赞。 然后坐在一旁的宝瓶,带头鼓掌。 孩子们也是立即拍起了小手。 赵庭得到夸赞,虽然有强忍着,但嘴角翘起的弧度,却压不下去。 他坐下后,其他的孩子们都是纷纷举手。 江龙前几天给他们教导过,想要发言,必须得先举手,得到自己的同意后才能说话。 很有耐心的,江龙一一让举手的孩子们发言。 他们想说,你却不同意,会打击孩子们的积极性,降低他们的热情。 一个个稚嫩的童音从孩子们的嘴里吐出,不过说的话几乎都一样,也表明会替家中生病的长辈尝药。 如果没有足够的耐心,还真是听不下去的。 江龙接下来又讲,一些药可以尝,但有些药却是不能尝的。 所以让孩子们在尝药之前,一定要向大夫问清楚。 孩子们便是齐声应是。 讲过故事,提起孩子们的兴趣之后,接下来就是教他们识字了,故事主角的名字,故乡,所涉及到的事与物等。 之后再串起来,让他们把故事完整的写下来。 孩子们毕竟还很小,一天下来能学习两个故事就不错了。 上午一个,下午一个。 当然,那两个只有三四岁大小的孩子学习能力要更差,江龙让林雅单独去教。 教导的方法也是讲故事,然后写卡片,把卡片上的字指给孩子看,教他们念读,至于写么? 是绝对不能用毛笔的。 江龙拿来自制的碳笔给他们用。 再则,对于这两个孩子他的要求很低,每天能学会三五个字就可以了。 比如灰太狼,他们能学会写个狼字。 喜羊羊,学会写羊字。 接下来的几天,江龙给孩子们又讲了一些故事。 比如卧冰求鲤,涤亲溺器,恣蚊饱血,扇枕温衾等。 在认真做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的很快,一眨眼七天过去,到了比试分胜负的时候。 这天一大早,江龙带着孩子们,赶往京城。 在车队的一旁,跟着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与几名宫廷侍卫。 说好了是七天时间,今天已经是第八天,这些人过来,是防备江龙会在路上抢时间,仍然教导那些孩子。 一路上,见江龙骑着马在前边带头,没有私下里再接触孩子,太监与护卫们便是只是不言不语,沉默的跟着。 一个时辰后,车队进入京城,又过了一柱香的时候,来到皇宫门前。 年轻太监上前出示腰牌,禁军放行,江龙带着孩子们走进宫门。 这些孩子从来没有进过皇宫大内,即便是赵庭也一样,立即就是好奇的左看右看,有什么不认识不懂的,就会叽叽喳喳的询问起来。 几个路过的官员见状都是不屑冷哼! 教导了七天时间,这群孩子还是跟野孩子一样,没有半点长进! 方越已经带着孩子们进宫了,那些孩子们走进皇宫后,眼观鼻鼻观心是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喧哗的。 江龙看到官员们的表情,却是不以为意。 皇上老了,病体长年缠绵床榻,但今天却是难得的起了一个大早,在文渊阁内议事。 等候江龙的到来。 来到文渊阁的门口,年轻太监先进去复旨,接着再出来传江龙带着孩子们入内。 江龙给孩子们教导过规矩,孩子们知道在面见皇上的时候,要磕头,并且不能再随便说话了,所以进入文渊阁之后,孩子们跟在江龙的身后跪下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后,就都是安静了下来。 眼睛也不敢再转动着四处乱看了。 “一眨眼,成雄的孙子居然也这般大了!”老皇上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江龙后,才是感慨的说道:“朕现在仍然记得,成雄在朕六岁那年,他仗着比朕大上两岁,在御花园把朕给揍了一顿。” 此语一出,许多前来观看比试的大臣,都是脸露笑意。 “草民惶恐。”江龙双眼盯着地面道。 “起来吧。” “谢皇上隆恩。” 江龙声音落地后,跟在他身后的孩子们,也是有样学样的谢皇上隆恩。 “这些孩子的父母已经来到,在文渊阁的侧殿,先让孩子们见一见他们的父母吧。”皇上下旨。 江龙便带着孩子们,走向侧殿。 闻听到能见到自己的父母了,这些孩子们就是神色间变的激动了起来。 整整离开父母七天时间,他们虽然过的很快乐,但年龄还小的他们心中仍然是很想念父亲母亲的。 刚刚踏进侧殿,一群孩子就是欢呼一声,扑向了各自的父母双亲。 孩子们的父母也想念儿子,但这里是在皇宫大内之中,所以他们连忙阻止孩子,不让他们大声喧闹。 方越带着他教导的孩子们所在侧殿内,见状不由一声冷笑。 江龙这时也看到了他。 而在方越的身后,那些孩子们则是恭恭敬敬的站着。 一个一个脸上或多或少有些羡慕的望着刚刚进来的孩子们,因为方越教导极严,并且告诫,没有他的同意,谁也不能扑向双亲,孩子们这七天已经是被方越给打怕了。 现在自然是羡慕江龙教导的孩子们,可以无所顾忌的扑进父母的怀里。 侧殿内的情形,有太监禀告给皇上知道。 文渊阁内,今天大员齐聚。 有吏部尚书常青,此人是太子的心腹。 吏部左侍郎,何劲,吏部右侍郎,文涛,这二人中,何劲一直是以常青为马首是瞻的,等于也是站在太子的队伍中。 有礼部尚书赵平,左侍郎萧径,此人江龙曾在伽蓝寺与之见过面。 右侍郎扁通。 有兵部尚书刘定邦,左侍郎谢成,右侍郎关朝。 以及许多今天有奏折要上递的文官们。 还有一些身穿贵族长袍,身份不低的大人物,成国公也是赫然在列,很显然这些人都是有爵位在身的。 “七天时间了,那些孩子仍然不晓礼仪!”常青刚刚听太监说完,就是当先嘲讽了起来。 他是太子阵营的,而太子与景家又不对付,他自然对江龙充满敌意。 何劲立即出言附和,“常大人说的极是!要本官说,还是方大人教导的成果显著。” 大部分文官,出言应合。 老皇上高高坐在龙椅之上,轻轻颔首点头。 显然是认同了常青与何劲的观点。 但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今天比试的不是谁教的学生乖巧听话,而是谁的弟子识字更多,通晓的道理更多。” 大家顺着声音望去,就见成国公嘿嘿笑道:“要本国公来说,会更喜欢景家小子教导出来的那些孩子,真性情,不像方大人身边的那些,一个个木讷呆板,三脚踹不出个屁来!” 声音落地,武将们纷纷附和。 文官们立即怒目相对!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卧冰求鲤 自古文官与武将就是不和。 文官守礼仪,重教化,大多喜欢听话乖巧,恭敬谦让的孩子。 武官则是有些不同,他们自家本就粗鲁,认为孩子乖巧听话可以,但不能木讷文弱,他们更喜欢皮一点精力旺盛一些的孩子。 常青是吏部尚书,是吏部的一把手,而吏部则是朝廷六部之首。 他出言,那么很多文官便会附和。 而武将本就与文官不和,所以在成国公开口之后,武将便是纷纷开口。 一时之间,到是变成文臣武将斗嘴皮子了。 皇上一阵头疼。 文官与武将不和,他是乐意看到的,不然他怕是晚上要睡不着觉,但隔三差五就这样斗来斗去的来上一回,他就是有些腻歪了。 立即出声打断两边的吵闹,让江龙与方越带着孩子们来大殿。 来到大殿,方越带着自己所教的学生站在左手边。 江龙则是带着孩子们站在右手边。 “这次比试的起因想来众位爱卿都很清楚,一些饱学之士,名门大儒,以及京城许多私塾里的先生都说读话本书册是玩物丧志,已经严重影响了学子们的课业,朕已经收到不少请求查封博古通今印刷厂的折子。”老皇上没有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博古通今印刷厂是成国公府上的产业,朕将之召入宫中,询问此事该如何处理。 他却说孩子读话本,对于课业反而是有一定帮助的。 然后请求与上折子请求关闭印刷厂的文臣们比试一番,朕思前想后,点头答应了。” “皇上圣明!” 满朝文武都是齐声喊道。 老皇上轻轻摆了摆手,“这场比试以孩子学的字数多少,以及通晓的道理多少来断定胜负,那我们现在就来考一考吧。 来人,取笔墨!” “遵旨!”文渊阁外有太监应声,不一会十几个小太监抬着矮桌,桌上放着笔墨纸砚,鱼贯而入。 矮桌摆好,孩子们坐下开始砚墨。 这一点江龙与方越都有过教导,所以孩子们都没有犯错。 即便二人手下各有两名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子,也是坐在那里有模有样。 许多朝中文臣武将,就看的暗自点头。 之后开始写字,会写多少,能写多少就写多少。 拿起笔后,两边的孩子就是立即不同了。 方越所教的孩子都是坐姿端正,握笔的手法也是很规范。 而江龙所教的孩子,则是想怎么拿就怎么拿毛笔,怎么坐着舒服,就怎么坐着。 朝中文官们就是嗡嗡的议论开了。 看向江龙的目光,也是夹杂着戏谑与不屑。 写字时,坐姿,拿笔的方法,都是有硬性要求的。 坐的端正,毛笔拿的正确,写起来字来能更流畅一些,再刻苦努力些,才能写出好字。 江龙当然也知道这点,不过这些孩子还小,他便没有去教。 许多武将这时也是暗自皱眉,因为相比之下,此时方越那边的孩子的确是更胜一筹。 只有成国公把目光移向了江龙,看到的是江龙自信,淡然的笑容。 他心中就是松了口气。 半柱香之后,方越那边的孩子渐渐开始有人皱眉,思索,放下毛笔了。 学过的,记住的,都是已经写完了。 但江龙这边的孩子们仍然是奋笔疾书,好似还有很多字要写。 又过了一阵,方越那边的孩子已经是全部放下了毛笔。 但江龙这边的孩子,除了那两个只有三四岁大点的会偶尔抬起头好奇的左顾右看,其余的人,却是仍然没有一个放下笔。 方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以常青为首的文官们,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 大部分武将,还有成国公则都是哈哈笑着聊着。 又足足写了半柱香的时间,江龙这边的孩子们才渐渐放下手中的笔。 “来人,查验一下,哪个孩子写的字最多。”皇上开口。 方越不服气,亲自过来观看江龙所教的孩子们,到底能写多少字。 不过看着看着,就是一脸颓丧。 虽然他有教导孩子们坐姿,拿笔的方法,但毕竟都是才启蒙,所以两边的孩子写出来的字,都是歪歪扭扭不敢恭维。 但真论起字数的多少,方越都不敢去直视。 明眼人一看方越的表情,就明白了输赢已定。 片刻后,有文官统计好了。 写的字数最多的,是江龙这边教的一个平民家的男孩,叫杨建,今年刚刚满六周岁。 一共写了八百三十三个字。 其余的人能写出来的字在六百至八百之间。 而方越那边,写的最多的一个,则只有二百个出头。 闻听到最终的结果,许多大臣都是吃惊不已。 这差距也太大了! 武将们立即就是哄笑了起来,目标直指文官们,说他们知识渊博,但却不会教孩子。 常青脸色难看,但却没有对方越不满。 他也有给家中的孩子启蒙,但论及效率,还不及方越呢。 实在是江龙那边的孩子们表现的太过惊艳了。 如果不是知道皇上不会偏帮江龙,他都要怀疑其中是不是有鬼了。 七天时间,让大部分的孩子们足足学会了六百至八百个字。 最多的一个,甚至是能写八百三十三个字! 皇上坐在龙椅上,浏览着孩子们所写的纸页,表面不显,但心中同样也是很惊讶的。 之后看着看着,就是瞧出了其中蹊跷。 方越教孩子们写百家姓。 这也是私塾学生们给孩童启蒙时的第一教材。 百姓家是非常实用的,大多数百姓不识字,就算是上过私塾,但也念不了几年。 学会百家姓,起码就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了。 就连那两个只有三四岁大点的孩子,方越也是教的百家姓。 而江龙所教的这些孩子,则纯粹是在写故事。 写故事自然很流畅,不像百家姓,一个字就要分一个段,难度自然要更大一些。 这位老皇上并非平庸之辈,不一会,就摸出了其中的门道。 但看穿归看穿了,这结果却是正好应合了江龙的说法,看话本书册对于孩童们的课业,是有帮助的。 起码可以在同等的时间内,多学会一些字。 不过……皇上能这般表态么? 显然不能! 让私塾用话本书册给孩子们启蒙? 那岂不是笑话。 许多百姓送孩子上私塾,不为参加科举,青云直上,就是想要让孩子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另外再学会数字,这样算账的时候起码不会被人给骗了,很多只是学一年又或者半年,就交不起费用了。 如果把教材换成话本……让那些穷困的孩子学会,回家之后给父母讲故事听么? 老皇上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常青是太子的心腹,自然不想让江龙大出风头。 先前见结果已经出来,以为方越输定了,但这时看皇上的表情,似乎不想让江龙胜出啊。 于是他眼珠微转,立即踏出班列,躬身道:“启禀皇上,此次比试除却比较字数的多寡之外,还要看孩子们都学会了哪些道理。” 何劲立即就是斜踏出一步,出言附和。 “嗯,朕有这般说过。”老皇上轻轻点头,不过心头苦笑。 他刚刚看过的江龙所教的那些孩子们所书写的那些纸页上,是一个又一个的故事,这些故事本就是讲一些道理的。 所以接下来的比试,也必然仍是江龙所教的孩子们胜出。 只是没人看到他嘴角处,那一抹淡淡的苦涩。 接下来,考较孩子们都学会了一些什么道理,这个没有限制。 方越深吸了一口气,双拳紧握,自认为能不能和江龙打个平手就看这一轮的比试了。 却不知道他早就已经是输的一榻糊涂。 转过身,他目光威严的在自己所教的孩子们的身上一一扫过。 接触到他严厉的目光,这些孩子都是吓的本能的缩了缩矮小的身体。 方越给孩子们也有教道理,教孩子们晓得,天,地,君,亲,师,要忠心于君王,侍奉孝顺父母双亲与家中的长辈,然后要尊重感恩于自己的老师。 这点道理大家都懂。 而且皇上明显更喜欢方越这样的教导方式。 因为能给这般小的孩子,就早早灌输忠君的思想。 方越按着顺序,一个个的点名,孩子们都说的是这个道理。 而等到江龙这边的孩子回答,孩子们则是纷纷高举起了右手。 老皇上一脸不解。 江龙躬身解释,“草民以为孩子在课堂上,也有发言的权利,比如有些知识没有听懂,以及老师有口误,说错了,学生也可以指出来。不过想要发言必须得先举起手来。 待得老师同意点名,他们才可以站起来发言。” 此语一出,文官们顿时议论纷纷。 他们教孩子,是想让谁说话,谁再说话。 孩子是被动的,是没有自主发言权的。 但这时江龙的观点,他们却又不好说不对。 老师犯了错,难道学生不应该指出来么?那老师的心胸也太狭隘了。 当然,他们心中是不认可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老师有老师的威严,不容学生挑衅。 “你来说。”老皇上点手指了指一个男孩。 男孩立即起身,脸上没有半点惧怕,实际上是小小年纪的他根本不知道怕为何物,还昂首挺胸的,“回皇上,草民给大家讲二十四孝故事中的其一,卧冰求鲤……” 这个故事是说有个叫王祥的男孩,性至孝,其母早亡,继母朱氏,生子王览,朱氏偏爱亲生儿子,常令王祥干重活、吃糙饭。但王祥对父母孝敬,从不懈怠。父母生病,王祥衣不解带,日夜照顾,汤药必先尝后进。 继母要吃鲜鱼,天寒冰冻,无处购买。王祥冒着凛冽寒风,在河上脱衣卧冰,冰被暖化了,冰下竟跃出一条鲤鱼,他高兴地拿回家孝敬继母。 这件事,深深地感动了继母。继母死后,王祥悲痛,依礼安葬。王祥对其弟王览,十分爱护,王览对兄长特别尊敬,兄友弟恭,远近闻名。 说到最后,这个男孩又开口表态,说自己一定要像王祥一样孝敬自己的父母双亲。 闻听这般大的孩子,居然能讲出这样的道理,文武大臣都是惊谔。 第一百六十四章 胜出 感谢黄金年代111的月票! 订阅凄惨呐! 狂求订阅! 回答的男孩应该没满六周岁,但却能把故事讲的这般详细,顺畅,让得一众文官武将都是吃惊不已。 可这只是开始。 皇上接下来又指点了几个男孩。 亲尝汤药,涤亲溺器,恣蚊饱血,扇枕温衾……一个个故事从这些孩子们的嘴里吐露出来。 文官武将目瞪口呆。 难道这些孩子都是神童么? 所有的男孩都在举手,老皇上却不想再点名了。 因为结果已经明显,江龙胜,方越输。 但那些孩子们都在高高举着右手,脸上一片渴望发言的表情,让得老皇上又不好立即宣布比试结束。 最终,老皇上眼珠微转,看向了那两个只有三四岁大点的小孩子。 这两个小孩子先前在比试的时候,也有写字,不过成绩自然不好,而且写的也不是故事。 “你来说。”老皇上指向其中一个。 小孩站起来,扬声道:“狼吃羊,羊吃草,牛帮佃农们耕田……” “你。”老皇上又点向另一个。 “一年分四季,春天播种,秋天丰收,夏天热,冬天冷,夏天热的时候帮父亲娘亲打扇子,冬天的时候帮父亲娘亲盖棉被……”童稚的声音在大殿内不停回荡。 先前方越所教的孩子也有说孝顺双亲与家中长辈,但却很空洞。 而江龙身边最后的这个小男孩,却是说的非常仔细,很实用,直接说清楚怎样去孝顺。 一眼望去,高下即分。 方越已经是一脸的失魂落魄。 文官们同样直不起腰来,武将们则是对着江龙所教的孩子们指指点点。 “朕宣布,此次比试,博古通今印刷厂这边获胜。” 成国公立即就是哈哈大笑,也不管这是在什么场合。 许多武将上前恭喜。 江龙同样开心,印刷厂不倒,他就能财源广进,而且借着这些胜利,他的刺绣布偶也能投放到市场了。 文官们都是垂下头。 一个个丧气无比。 不过却也没有人责怪方越,因为这次比试,不是方越没教好,而是江龙所教的孩子们太过聪明逆天了。 他们谁也没有自信与勇气站出来再和江龙比一场。 “方爱卿不必灰心。”待成国公这边笑声渐低,老皇上开口道:“虽然这次比试你输了,但其中是有原因的,而且你教孩子们学写百家姓,也是最最实用的。” 说到这里,老皇上看向了江龙,“你说是不是?” “草民的确是有些取巧。”江龙没有反驳。 “虽然取巧,但也正好应合了你之前让成国公带进来的话,说看话本书册有时候也会有助于学子们的课业,不说别的,单是这识字的速度就是远常其他的孩子了。” 老皇上的话不偏不倚,算是比较公正。 “皇上圣明!”文武大臣们,都是躬身道。 轻轻摆了摆手,老皇上开始奖赏,既然是一场比试,赢的一方自然是要有奖品的。 当然,只奖孩子们,不会再奖赏江龙与成国公。 写了八百三十三个字的男孩出身平民家庭,老皇上没有直接赏银子,而是下旨,只要以后这个男孩上私塾,学杂费用都由朝廷包了。 然后又给江龙这边所有的孩子,一人赐了一只笔。 虽然只是普通的笔,但却是由皇上赏赐的,其意义自然不同。 拿回家,已经可以当作传家之宝了! 两个只有三四岁大的孩子很可爱,皇上又特给两个孩子一家赏一床凉席与棉被。 开口让孩子们都退下去,和父母回家,皇上吩咐江龙。 让他以后多多刊印些像二十四孝这般的话本故事,利用故事中的寓意教导小孩子们做人道理,一心向善。 江龙自然是立即答应。 接着,皇上又认真的开口询问江龙对于给孩童们启蒙的教材,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可以看出来,这位老皇上不是平庸无能之辈,而且是心系天下。 给孩童启蒙的教材,是非常重要的。 江龙不敢乱说,只是结合前世的经验,泛泛的讲了一些。 “用二十四孝这样的话本故事来教孩子们识字,每个月让私塾先生公开讲一次课,给所有不识字的百姓们教写百家姓?”老皇上闻听到江龙的建议,轻抚花白的胡须,喃喃自语。 皇宫中孩子们在比试的时候,身形高大的方盘手里端着个酒坛子,走上一家高大酒楼的二层。 来到连续坐了几天的窗前桌边,缓缓坐下。 点好酒菜,就是痛快的吃喝了起来。 太阳逐渐高升,温暖的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耀在了脸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方盘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眯着眼睛享受那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有几天好活。 又喝下一碗酒,方盘的眼睛突然瞄到街对面,一个干瘦的身影。 这个身影他太熟悉了。 侯江突然抬头,看了对面二楼窗前的方盘一眼。 方盘就是心中一紧。 终于来了么? 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一双拳头也是紧紧捏了起来。 侯江见方盘看到了自己,低着头,走进了旁边的棺材店。 立即有伙计前来招呼,推销店中的棺材。 “就这具吧。” 在店内看了半晌,侯江指着其中一具说道。 “客官您真有眼光……”伙计滔滔不绝的夸赞了起来,最后问,“您什么时候来取货?” “就今天,你帮我把这具棺材送出城去。” 这具棺材是侯江买给方盘的。 不过方盘死后,他是不可能来给方盘收尸的,只能是在山郊野外给挖个衣冠冢 方盘看到几个伙计把一具棺材抬上牛车,朝着城外拉去。 侯江则是在暗中指了指棺材,又指了指他。 他就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重重点了点头,方盘又喝下一碗酒,这时一支气派威风的队伍,从街道的右手边行来。 这支队伍前边由刀枪林立衣甲鲜亮的护卫开路。 几辆马车,则全都是用一般高的马匹来拉。 马匹很是健壮,四肢有力,线条流畅,通体没有一根杂毛。 看到队伍,侯江低着头,下意识的抬手拉了拉帽檐。 方盘则是紧张的手心开始冒汗。 队伍越来越近,但这时,一个护卫骑着马匆匆跑去一辆马车近前,隔着车窗帘说了些什么,然后车厢内就是响起一阵杂乱的摔东西声,接着车轱辘出了问题,车队就是突然停下。 淮王走出车厢,挥舞马鞭,将车夫一阵抽打。 江龙居然在比试中赢了,真是气人! 而且他一向是好面子,车轱辘却是坏在了大街上,让他觉得大丢脸面。 于是下手的力气就是越来越大。 不一会,那个痛的在街面上翻滚嚎叫的车夫居然被活活用马鞭打死! 方盘呆呆看着那个车夫静止不动的尸体,眼前又是浮现了当年父亲惨死的场景。 双眼中,就是喷射出了无尽的愤恨火苗。 侯江看着淮王上了另一辆马车,队伍开始行进,悄悄对着方盘打了个手势之后就是低着头离开了。 一个大活人被生生打死,如果是别人动手,会有许多百姓看热闹。 但淮王的恶名,京城谁人不知? 所以都是躲的远远的。 正好可以避免误伤到行人。 方盘心中紧张,精神也是非常集中,这时耳朵里,只剩下了轱辘的滚动与马蹄踩在石板上的声音。 终于,队伍来到了酒楼近前。 猛然抱起酒坛,方盘将酒大口大口喝近。 放下酒坛的时候,正好让过在前边开路的护卫们。 紧紧盯着淮王先前上的那辆马车,方盘呼吸逐渐的粗重起来。 就在这时,缨红的相貌,突然在他眼前浮现。 这时跳下去,将会必死无疑……那人之前有说过可以给自己一次临阵退缩的机会。 方盘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没人不怕死,能活着,也没人会想去死。 以往砍掉那些罪官脑袋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 那些罪官死前的哀求哭嚎,夹杂着后悔与恐惧的声音也是在耳边回荡。 方盘的身体,就是轻轻颤抖了起来。 这时淮王乘坐的马车,已经是到了楼下。 下次,下次再行刺! 方盘喉节滚动。 嘴唇发干。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嚎哭声响起,方盘本能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个老妇人拉着一个小孩,跌跌撞撞的扑向了那个车夫的尸体。 父亲的脸庞,突然出现在方盘的眼前。 “啊!” 方盘怒吼,取出火折子吹燃,然后就是抱起带来的那个酒坛,从窗户口一跃而下,“淮王赵昃,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先前一声吼叫,就已经吸起了王府队伍的注意。 刚刚跃出,就听嗖嗖嗖声响起,一根根利箭朝着这边射将过来。 原来是王府护卫中,反应最是灵敏的那些弓箭手出手了。 噗,噗,噗……一瞬间,方盘魁梧的身体上,就是插上了三根箭矢。 虽然都没有射中要害,但方盘也是痛的脸色发白,雄壮的身体从半空中直直跌落。 持刀的护卫们这时拔出钢刀,就是朝着方盘疾奔而来。 这条街道能有三丈宽,马车在道路中间,方盘从二楼跃下,虽然跳不到车厢上,但也相距不远了。 护着酒坛背部落地,重重的摔在地面上之后,嘴角已经是溢出血迹的方盘努力向马车的方向滚了几圈。 仇恨的力量,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上的痛楚。 这时跑的快的持刀护卫,已经是快要来到近前。 “淮王赵昃,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方盘把冒着火星的火折子,扔进了酒坛之中。 这时淮王听到动静,正好把车窗上的布帘掀开。 与方盘充血的双眼相对。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杀王 求月票与红票,给麒麟些动力! 那双充血的双眼中,映射着刻苦铭心的仇恨,这种眼神淮王以前不知道见过多少次。 从来不曾害怕过,他是堂堂皇子,身上流淌的是天家血脉,身份高贵,而且一直有争夺皇帝宝座的野心,并自信最终能够成功,他有什么好怕的? 敢仇恨自己,直管杀了便是。 他本人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不过在此刻,他却是突然一阵心悸,不安。 跑的最快的王府护卫,已经来到近前,高高扬起手中的钢刀。 淮王早有命令,但凡有人敢前来偷袭行刺,一律当场砍杀,以确保他的生命安全。 火折子被扔进酒坛。 轰的一声,就是瞬间爆炸! 酒坛是被方盘给抱在怀里的,强大的威力,直接撕碎了方盘的身体。 方盘可以说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碎尸万段。 不错,酒坛内是江龙配制的黑色炸药! 足足有五斤多重! 一声惊天爆响,直接让空气产生了气浪,吹向四方。 酒楼摇晃,门匾被震落下来。 除此之外,酒坛内还放有许多梅花状的暗器,如流星般,向四方飞射。 马车的车厢离爆炸点太近了,直接被炸成破烂,车厢内的淮王则是直接被炸的倒飞出去。 撞破车厢的另一边,重重砸在道路旁边的店铺墙壁上,掉落在地。 冲的最快的几个王府护卫也是同样,直接被炸飞。 离的最近的那个护卫,虽然没有被炸成粉碎,但尸体也是残缺不全了。 爆炸声太响,如打雷一般,所有人都是本能的望了过来,一时之间整条大街都是寂静无声。 站的较近的人们,耳朵直接失聪,此刻什么都是听不到了。 足足呆了好几息的时间,才有人哭喊了起来。 百姓们四散奔逃。 一些身上被梅花状暗器洞穿的护卫们,这一刻才感觉到痛楚,纷纷在地上翻滚。 “王爷!” 王府的护卫队长清醒过来后,就是在第一时间跑向淮王的方向。 几个护卫紧跟在他身后。 但等来到淮王的身边,护卫队长就是吓的脸色苍白,心中一片冰凉。 因为此刻淮王已经是被炸的面貌全非,死的不能再死了! 右眼的眼珠都已经是不见了。 脖颈,胸前,小腹,以及胳膊上,到处都插着暗器,刺目的鲜血如泉水般从伤口处汩汩流出。 在淮王身下已经是有一大滩血迹了。 江龙神清气爽的走到皇宫门口,就是突然听到远方响起一声如炸雷般的惊天巨响。 这种声音他太熟悉了,知道方盘已经动手。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呢? 虽然他会配制黑色炸药,但这种东西使用起来有距离的限制,一旦失手将来淮王有了防备,就不好再下手了。 除非能大批量的造出枪支,大炮,那他都有信心能夺取大齐的政权了。 但可能性不大。 他对于钢铁的冶炼技术不太精通,而以现在大齐的水平,是无法制造出合格的枪管的。 枪管不合格,一开枪就会炸膛。 刻意的放缓了脚步,不一会的功夫,身后就是有太监匆匆超过。 很显然,这些太监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出宫去外边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声巨响,太惊人了! 即便是在皇宫大殿之内,皇上与正在上奏折的文武大臣们也都是听的清清楚楚。 江龙走出皇宫大门,心中紧张,实在按耐不住,担心会输,早就赶来皇宫门外等候的柴世荣就是急忙大步迎了上来。 “赢了。”不等柴世荣发问,江龙就是笑道。 柴世荣用力的一挥拳,“太好了!” 博古通今印刷厂,保住了! 等同于,他的地位也是保住了。 “贤弟,真有你的!”柴世荣兴奋的冲上前抱住江龙在原地转圈。 江龙挣扎着下来,一脸怪异的表情,“柴兄,小弟不喜欢男人!” “嗯?”柴世荣愣了愣,才是反应过来,“去你的,我也不喜欢男人!” 二人正说笑间,一个衣衫凌乱,发丝披散的小太监跌跌撞撞的从远方跑了过来。 柴世荣立即收声。 江龙也是敛住了笑意,并细心的发现,这个小太监的一只布靴都已经是给跑丢了。 他的心头就是一动。 淮王应该死了! 不然这个小太监不会如此的惊慌失措。 江龙的嘴角,就是隐隐挑起了一抹笑意。 “刚才不知道是哪里一声炸响。”等小太监冲进皇宫,江龙佯装不解,询问柴世荣。 柴世荣一指声音响起的方向,摇着头开口答道:“好像在那边,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要不咱们去看看?”江龙提议。 柴世荣瞄了眼皇宫大门,压低声音,“还是不要了吧,你没看见那个小太监吓成什么模样了? 为兄猜测,很有可能与那声巨响有关。” “也罢,那咱们就回印刷厂吧。”江龙顺嘴道。 二人并肩离开。 “启禀皇上,大事不好,淮王殿下被人行刺偷袭,给活活炸死了!”小太监冲进文渊阁,扑倒在地,不等皇上发问,就已经是扯着又尖又细的嗓门大声喊道。 “什么?” 老皇上霍然起立! 小太监又扯着嗓门禀报了一遍。 老皇上就是眼前发黑,身体一阵摇晃, 守在龙椅旁的那个老太监连忙伸手相扶。 老皇上被扶着坐下来,缓了一缓,眼前的景象才是恢复正常,不过脸色仍然是一阵苍白。 淮王赵昃,居然被人行刺,给炸死了! 那可是堂堂的三皇子啊! 也是老皇上的亲儿子,老皇上的心在滴血。 虽然平日里他不太喜欢这个三儿子,赵昃时常与人争执,打闹,给他添麻烦惹事情,但到底是亲生的,血浓于水。 猛然就这么死了,老皇上一下子还真是接受不了。 “请陛下节哀!” 文武官员这时反应了过来,哗啦啦跪倒一片。 老太监也是压低声音,“陛下的龙体重要,而且现在最紧要的,是尽快查出凶手的身份,还有没有同伙。” “对!拟旨,让京兆府,大理寺,还有五城兵马司,全力追查!” 圣旨一下,整个京城便都是热闹了起来。 淮王赵昃被行刺身亡,这可不是小事! 整个京城的百姓,官员,都是在谈论此事。 一时之间江龙与方越比试教弟子结果胜出一事,生生给盖了过去。 不过因为货压的足够多了,所以江龙仍然是按计划,把布偶与刺绣投放到了市场上。 京城的百姓们,被大街上一队队经过的衙役与兵士们给搞的人心惶惶,购买物品的**大减。 不过刺绣与布偶的样式非常新颖,生意仍然算是不错。 皇上下了旨,京兆府,大理寺,以及五城兵马司不敢大意,办起事来效率就是很高,只是一天时间就查明了方盘的来历,身世,最终可以确定方盘是要为父亲报仇才行刺淮王。 啪! 老皇上将奏章重重摔在龙案上,怒声喝骂,“真是混账,当年他为什么不把方盘也给砍了?” 陪在一旁的老太监,静静的站着,没有应声。 “京兆府,五城兵马司,还有大理寺的这些官员也全是饭桶,查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爆炸,可以有如此大的威力!” 老皇上明显有些心悸,因为折子上把爆炸的破坏力给吹上了天。 他也怕,他惧怕哪天有人用这种东西来行刺他! 他是皇上,是天子,一国之主,他不想死。 老太监这时才是开了口,“启禀皇上,以老奴看来,那东西虽然威力大但使用起来却不方便。” “接着说。”老皇上虽然在龙椅上坐了几十年,见过大风大浪。 但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所以就失了冷静。 “折子上说,方盘在那间酒楼靠窗的位置喝了好几天的酒,可见是在守株待兔,专门等候淮王的车队路过,送上门去!如果那东西真的很好使,又何必如此的麻烦呢?” 老皇上闻言思考了一会,轻轻点头。 心神也是放松了一些。 接下来继续调查,得知方盘生前与一个青楼姑娘交好,但之后那个姑娘被某个不知姓名的外地富商赎走了,然后案情就是再也没有了进展。 老皇上火气很大,于是朝中官员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时不时的就会被老皇上臭骂一顿。 有些官员,有些和方盘熟识的人受到牵连,丢官的丢官,被活活打死在狱中的也是大有人在。 甚至包括留香阁的嬷嬷,也是被抓进了天牢。 如果不是靠山足够硬,又舍得花银子,就不只是脱层皮那么简单了。 还有很多人被皇上下旨砍了脑袋,这些人是淮王府的护卫,罪名为保护淮王不力。 天子一但发怒,必然是要流血的! 方盘行刺淮王是寻仇,那么如果有同伙的话,肯定也是与淮王有过节。 之后官府这边改变了侦查方向,开始清查都有谁和淮王有怨仇。 但这一查,却是查出来京城几乎所有的超级家族,都与淮王闹过矛盾。 同时,江龙也是映入了老皇上的眼睑。 就在淮王被行刺的前几天,江龙与淮王闹有不愉快,而且淮王对江龙起了杀心,并派人在印刷厂盯着江龙的行踪。 是不是景家小子暗中指使呢? 老皇上猜疑,如果……到也不是不可能。 老太监似乎看穿了老皇上的心事,犹豫了一下,道:“那边的事情是不是先缓一缓?” “嗯。”老皇上脸色难看的点头。 如果真如猜测,对方手中有这么威力巨大的武器,一旦对方被逼的狠了公然发难,那情势就不好掌控了。 淮王被行刺身亡一事虽然非常的轰动,但这阵风随着案情再无进展,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反而人们对于是什么爆炸,更感兴趣一些。 因为那东西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 声音宛若雷霆。 甚至有人怀疑是不是淮王得罪了天上的雷公,所以雷公降罪,将之给生生劈死了。 直相只有少数人知道,很多传言都是带上了神话色彩。 不过不管是哪个版本的故事,名声极臭的淮王始终都是反面角色。 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鼓掌放鞭炮,觉得大快人心。 侯江在城外给方盘竖起了一座衣冠冢,然后就是离开了京城,要暂时避一避风头。 江龙这边,随着淮王身死这阵风渐渐刮过,生意就是愈来愈好。 第一百六十六章 伴虎 感谢书友祖-父的两张月票! 这名字起的,是要故意占便宜么? 尤其是当江龙给孩子启蒙,居然胜过了方越所教的孩子这件事情在印刷厂这边有心传播出去之后,话本书册,布偶,刺绣的生意就是都一下变的火爆了起来。 生意步入正轨,江龙再次在印刷厂,景府,还有农庄之间来回行走。 农庄这边,养殖场里的牛羊猪在饲喂江龙所配制的饲料的情形下,都是在健康的成长,并且上膘很快,相比别家差不多大的牛羊猪,都是要茁壮精神很多。 隔上半个月的时间,江龙会让佃农把羊赶出去,溜溜弯。 羊也得定期放放风才行。 不过不可以经常放风,只有老实待着,羊的身上才更容易长膘,这里的膘是肥肉。 这个年代普通百姓一年也吃不了几顿肉,所以都喜欢吃肥肉。 平日里清汤寡水的,难道吃上一顿肉,自然是越肥,油水越大越好。 肥肉荤性味重,吃着也解馋。 市场上,肥肉的价格要高出瘦肉的价格。 除了直接吃之外,肥肉也可以在铁锅里炼成油,炒菜的时候放上一些。 只有家境不错的人家,才能买的起肥肉炼油。 天气越发暖了,人们开始脱下厚厚的冬衣,埋在农田里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冒头,远远望去田野间嫩绿一片。 果树那边的长势也是很好。 农忙过去,佃农们多少有了一些闲暇,江龙让郑治与杨强指挥着,在最大的水塘边,砌盖了一所占地面积很大的养鸡场。 春天正是孵小鸡的时候,这时万物复苏,恢复生机,生长速度最快。 不过江龙没有自己去搞这个,而是让田大壮四下去收购小鸡崽。 养鸡的人家多,所以有很多人都懂得怎么孵小鸡,不过他们一下子不敢孵化太多,担心卖不出去,所以田大壮跑了很多家,才是收购了几万只小鸡放进了养殖场。 给小鸡崽喂饲料的效果明显更佳,小鸡茁壮,成长速度远超普通百姓家的小鸡崽。 江龙还是不太满意,教佃农们养殖蚯蚓。 把煮熟洗净切碎的蚯蚓掺在饲料里喂小鸡,还喂水塘里的鱼。 看到水塘里鱼的长势,田大壮,郑治,还有杨强才是相信鱼也是要喂的。 怪不得以前有许多人养鱼赔了本。 不喂鱼的话,鱼的成长周期太长了。 而天天控制好食料,就目前的长势看来,只需要一年时间就能出鱼了。 桑蛛仍然在盯着府中那个背叛的护卫与林家安插在宁远县的暗线,随着时间的推移,看出蹊跷来,知道林雅当年在林家的日子很不好过,另外她还负责保护林雅的安全。 杜娟最近很平静,她有了提前压货,因为是随着江龙的动作及时出手所以小赚了一笔。 只是会时不时的打压下方晴。 但她也渐渐意识到,方晴很不简单,如今在林雅的小院中,方晴的风头已经是盖过了她。 但她却是想不出好的办法应对。 方晴虽然风头盛,但为人处事却很低调,你主动挑衅她也不接茬。 在表面上,总是维护杜娟是陪嫁丫环的威严。 让得杜娟有火都发泄不出来,心中非常的憋闷。 有方晴牵制杜娟,林雅算是脱了身,想要做什么事情不再总是受到杜娟的监视了。 皇宫中。 老皇上坐在御榻旁,面前龙案上,摆放着几本由刺绣装册而成的精致的卡通读物。 “启禀皇上,这种话本虽然价格昂贵,但很畅销,但凡是在京城有点身份的人家几乎都有购买几本。”老太监低头沉声道。 老皇上随手拿起一本,随意的打开翻阅,半晌,停手,“景家小子还真是颇有些敛财的手段。” 声音冷漠! 老太监弯下腰,没有回答。 “派人给牧武侯通个信,让卞蝶再邀景家小子入府,摸摸底的同时,看看能不能在这桩赚钱的生意上插一脚,虽然朕坐拥江山,国库还算丰盈,但花钱的地方也多啊。” “是。” “让卞蝶也探一探淮王的死是否与景家小子有关。” “是。” 寝宫内静默了一会,老太监就要抬腿离开,但老皇上却是又开了口,“不管怎么样,景家小子是绝对不能再待在京城了。” “皇上想要朝景家小子下手?”老太监询问。 “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敛财手段?京城重地,乃大齐的中心,稳坐在这里他可以放眼天下。” 老太监沉思了一会,才道:“老奴到是有个想法。” “说。” “淮王生前不是曾向皇上启奏,举荐景家小子为官么?” “嗯?”老皇上双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老太监太清楚老皇上是个什么样的本性了,知道老皇上生疑,连忙深深弯下腰道:“景家小子现在虽然没有官职,没有爵位,地位低贱,只是一介平民子弟,但也正因为如此,朝廷不能顺理成章的去命令他,管束他。 而一但有了职位,不管是皇上也好,还是太子,又或者是与景家有仇的朝中官员,便可以利用手中权力,随时向景家小子出手发难了。” 老皇上细想,轻轻点了点头。 还真有几分道理。 有了官职,景家小子就有了上级约束管制,不像现在自由自在的。 再有,当年景家可是得罪了不少的人,仇家遍地,只要出了京城,到时那些人明枪暗箭的,还真不知道景家小子能活多久。 老皇上就是有些心动。 不过仍然有担心,“景家小子颇有手段与城府,万一他出了京城,在地方上做出了成绩呢?” “这大齐江山是皇上您的!”老太监只回答了一句。 老皇上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的确,江山是他的,就算江龙做出成绩,也是在帮他打理江山。 “你派人去牧武侯府传话吧。”不过老皇上仍然没有立即就下决定。 “是。” 老太监恭敬的退出寝宫。 等抬起头来时,用衣袖擦了擦额前的细汗。 伴君如伴虎! 即便他跟在老皇上身边几十年了,绝对的死忠,但老皇上也仍然时时刻刻对他持有警惕心。 农庄,江龙给林雅,宝瓶,以及玉钗又讲了一段灰太狼的故事。 三女戏笑嫣然。 正在这时,蝶香夫人的请帖被送了进来。 江龙收敛笑容伸手接过。 “相公,蝶香夫人可是有事找您?”林雅疑惑的询问。 “牧武侯府不简单。”江龙只是回了这么一句,然后就让丫环给前来送帖子的人传话,“我明天会准时赴约。” “是。”那人得了消息,就离开了。 玉钗与宝瓶则是非常不满的撅起了嘴,蝶香夫人的名声,她们现在也已经是有所耳闻了。 所以认为蝶香夫人这是想要勾引自家小少爷。 “那么大年纪了。” “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 二女小声嘀咕。 江龙看了二女一眼,轻轻摇头,“有些事情需要用脑子去想,不能尽信传言,甚至有时候,都不能只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看到听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奴婢听不懂小少爷在说什么。”嘴快的宝瓶立即就道。 轻轻摆了摆手,江龙没有再开口解释。 林雅则是有所领会,轻声道:“相公去了牧武侯府,要小心一些。” “嗯。” 下午时分,姚妈妈来到农庄这边。 见江龙与林雅相处的极好,姚妈妈便是打心眼里高兴。 然后把江龙拉到僻静处,传达景老夫人的指示。 “小少爷如今已经是身体大好,为什么还是不和少夫人圆房?”姚妈妈的眼力何等老辣? 一眼就看出林雅仍然是完壁之身。 江龙就是有些尴尬的挠头。 与妻子上床,圆房,这种事情被人当面问及,他还真是有点接受不了。 姚妈妈接着打感情攻势,“老夫人盼着能早点抱上嫡重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小少爷也应该多体谅体谅,还有奴婢,也想要趁着身体还算好,帮着在一旁看顾呢。” “这个,我尽量吧。”江龙结结巴巴。 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康复了,再用身体病弱的借口就是不行了。 现在不圆房,是因为这具身体只有十五六岁,正是长力气的时候,最好还是保持童子身,严加锻炼,不然将来的成就肯定很有限。 现在与林雅圆房,那么手脚上的功夫,连前世的水准都达不到。 更别提超越了。 “小少爷可要说话算话。”姚妈妈道。 江龙含糊的应声点头。 姚妈妈又去找林雅,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林雅的俏脸发烫,一片通红。 都不敢看江龙了。 姚妈妈之后才离开农庄。 到了傍晚时分,吃过晚饭,江龙仍然回自己的小院,林雅美眸中,就是闪过一抹失望。 牧武侯府。 一道矫健的身影借着夜色掩护,在屋顶上飞快的奔跑跳跃。 不一会,来到蝶香夫人所住的小院,从蝶香夫人的卧房窗户口钻入。 蝶香夫人晚间休息,从来不要丫环值夜。 此时卧房内仍然点着烛火,蝶香夫人也没有睡,正斜倚在床榻上看着手中用刺绣装订而成的话本。 “你也喜欢看这等小儿读物?”来人穿着一身夜行衣,淡淡的瞄了眼只是穿着单衣,内衫凌乱,胸襟敞开,裸露着大片雪白肌扶的蝶香夫人,语含嘲讽冷笑着说道。 蝶香夫人轻轻收拢双腿,浑圆的大腿曲线毕露,再加上胸前无尽的诱人风光能惹正常的男人喷鼻血。 “侯爷的武功,似乎又有长进!” 来人居然便是蝶香夫人的夫君牧武侯! 第一百六十七章 喜男 求红票啊! 此刻牧武侯神采奕奕,双眼中闪烁着精光,哪里有半分病弱的模样? 闻听到自己名义上的妻子的夸赞,嘴角挑起了一抹弧度,下巴也是高高抬了起来。 背负双手,一副倨傲自大的模样。 “本侯掩人耳目,以瘫痪残废示人,为了能有朝一日为皇上效力,一举成名,私下里异常刻苦的练武,功夫自然大有长进!” 没有半点谦虚。 蝶香夫人却是早有预料,没有感到意外。 只是美眸中隐隐闪过一抹不屑。 牧武侯踏前几步,对于蝶香夫人的美色视而不见,伸手拿过由刺绣绘制装订而成的书册,随意的瞄了一眼,就是直接掷扔在了地上,冷声道:“你就这点眼光?” “是啊,不然当年怎么会选择了你!”蝶香夫人自嘲。 牧武侯闻言,脸色就是瞬间变的一片铁青,右手蓦然伸出扯住蝶香夫人的衣襟,将之拉到了自己面前,“你是说本侯配不上你?” “那你来啊!”蝶香夫人与牧武侯几乎脸对上脸了,也不反抗,小巧滑嫩的舌头伸出来轻舔红唇,妩媚的大眼睛水盈盈的,暗送秋波,只要是成常的男人就没人能忍的住如此诱惑。 哼! 牧武侯却是一把将蝶香夫人推开,“本侯对你没兴趣!” “你只对男人和太监有兴趣。”蝶香夫人冷笑,媚态尽收,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可笑你还经常大喊不能让牧武侯府在你这里断了香火传承,怎么着,你打算让某个男人或者太监给你生个孩子,传宗接代么?” “闭嘴!” 牧武侯恼羞成怒,右手就是高高扬了起来。 “来打啊!”蝶香夫人却是不怕,把白嫩的脸蛋凑了过去,“明天景江龙会来府中做客,正好让他看看你是怎么待我的,也好对我心生怜惜!” “不要脸!”牧武侯虽然气急,却是没有把手挥下去。 “我一直是不要脸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满京城,谁不晓得我是人尽可夫的狐狸精?”蝶香夫人盯着牧武侯的脸庞,双眼中满是怨毒与仇恨,“而这一切不都是你指使的么? 你自己头上的绿帽子,也是你自己愿意戴的!” “你!”牧武侯气的额头青筋直冒,太阳穴高高鼓起,但最终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今夜来找你的目的不是想要和你吵架,是要叮嘱你,明天一定要好好应对景家小子。” 蝶香夫人闻言心中一动,嘴上则是用带着不屑的口吻说道:“不过是个十五六岁大的少年罢了,你至于这般紧张么?” “不是我紧张,而是皇上……”牧武侯说到这里,声音蓦然停住,“总之这个景江龙颇有几分手段与城府,你就把他当作是当年的景贤来看待就行。” 蝶香夫人脸露诧异。 景贤? 景江龙真有这般优秀么? 要知道骄傲自大的牧武侯对于景贤一直很推崇。 其他人,一直是入不了牧武侯的眼的。 看到蝶香夫人的表情,牧武侯犹豫了一下,才是说道:“虽然景江龙没有习过武,学问也不好说,但他才思敏捷,很有急智,而且非常精明,不然方越怎么会输给他? 再有,最可怕的是他很会敛财。” “不就是赚点钱么?”蝶香夫人知道的内情并不多,只是外围棋子。 “可他身后还有一股势力,这股势力有了钱,就会好办事。”牧武侯没有细说,只是点了一句。 蝶香夫人便是若有所思。 牧武侯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这股势力是连皇上都要忌惮几分的,怎么可能再让景江龙大肆敛财,将势力再次扩大?” 蝶香夫人就是心惊不已。 皇上是一国之君,坐拥江山,但却对这股势力很是忌惮! “大齐江山承平日久,暗中有很多庞大的势力,即便是皇上,也不能轻易的下手。”牧武侯突然改变主意,觉得有必要给蝶香夫人说些事情知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咱们在皇上眼中才非常重要。 只要咱们能帮着皇上把这些势力一一铲除,还怕不能得享荣华富贵? 你放心,这辈子本侯绝不会休弃你,只要你认真帮助本侯,待得将来立下大功本侯荣升为咱们大齐第一位异姓王爷,你就是王府正妃! 到那个时候,你该是多么的高贵耀眼?”说到最后,牧武侯神色激动,似乎已经成为了异姓王爷。 蝶香夫人嘴里低应着,袖中的小手却是捏的死紧。 当年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中牧武侯。 王妃? 谁稀罕! 只是高贵耀眼有个屁用! 她的青春,她的美好年华……牧武侯不休弃,只能让她在府中虚度一辈子的光阴。 不甘,愤恨,后悔,怨毒的情绪如沸水般,在她心中不停翻腾。 牧武侯不知道蝶香夫人的想法,他的人生终极目标是得封异族王,对于皇族忠诚的他,认为成为大齐的第一位,也是本朝仅有的一位异姓王,足以光宗耀祖。 “总之你不可小看景家小子,别被其瞧出破绽。” 牧武侯又道,却不知道是他自己露出破绽,并且早就被江龙发现了。 又认真的叮嘱了几句,牧武侯从窗户口离开。 蝶香夫人起身,上前关住,后背抵着窗扇,黛眉皱起。 景江龙身后居然有这么一股庞大的势力,这还真是让她想不到。 她的思绪,突然回到当初在杏林中时,江龙猜透了她心思时的一幕。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脚下不自觉的移动,来到放有一只美羊羊布偶的梳妆台近前,蝶香夫人拿起巴掌大的铜镜,望着镜中那张仍然倾国倾城的容颜。 嘴里轻喃。 第二天一大早,江龙离开农庄,骑着马朝着京城行去。 身后跟着荼都与几名护卫。 桑蛛,冈蒂巴克,秦羽等人仍然留在农庄。 来到京城后,江龙先去了印刷厂,柴世荣见到他后,就是恭喜发财,布偶与刺绣的生意完全是江龙一人的,生意红火,收入非常的可观。 “什么?蝶香夫人又给你下了帖子?” 江龙说要去牧武侯府做客,柴世荣就是猛然一声惊呼,然后满脸紧张的又道:“这次你可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啊!” 江龙懒的搭理他。 在印刷厂稍歇,江龙带着荼都等人直奔牧武侯府。 来到目的地,牧武侯府的门房没有为难,直接放江龙进去。 江龙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此时孤身而入,却是没有半点害怕。 蝶香夫人还是在后院接见了江龙。 “景公子真是大才,妾身很是仰慕呢。”一见面,蝶香夫人就是非常热情的迎了上来,曲膝施了个万福,手中还拿着由刺绣绘制装订而成的话本。 江龙瞄了眼话本,拱手轻笑道:“夫人过奖了,不过是在下偶然想到,赚点小钱花花而已。” “这么红火的生意,在景公子眼中,居然只是赚点小钱?”蝶香夫人佯装惊讶,“近来妾身去别家做客,都会闻听对方谈及景公子的大才呢,而且每个人的家中都有购买这种话本。” “取巧而已。”江龙谦虚。 蝶香夫人就是咯咯一笑,一时之间媚态毕露,饱满的胸前晃出一道又一道诱人的弧度,“如果真的是取巧,景公子又如何能赢的了方越方大人?” “论及学问,在下是真的远不及方越方大人。” 蝶香夫人没有再继续夸江龙,方越的博学是很多人都知道的,陡然转变了话题,“上次景公子没有答应让妾身入股印刷厂,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给个机会让妾身在针织铺子里占上几成份额?” “那不知夫人能拿出多少银子?”江龙随口笑问。 他自然是不同意的,要知道即便现在要借助成国公府的威名,他都没有让成国公府在这门生意上掺一脚。 明明赚到自己口袋里的银子,凭什么白白送人? 然而蝶香夫人却是微眯着双眼道:“妾身手上的那点银子,景公子怕是看不上,不过妾身这里却有几条景公子会非常感兴趣的消息。” “哦?”江龙一怔,有些意外,“说来听听。” “第一条,皇上有意让景公子到地方上为官。”蝶香夫人口出惊语。 “真的?” “过几天旨意就会下来。”蝶香夫人笃定。 江龙认真盯着蝶香夫人俏脸上的表情,确定对方不是在骗自己,“那皇上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赐我官职?” 蝶香夫人调笑,“因为景公子胸中有大才喽!连方越方大人都输在了你的手中。” “真正原因!”江龙紧紧盯住蝶香夫人的眼睛。 蝶香夫人猛然一挺胸膛,同样紧紧看着江龙的眼睛,沉声道:“皇上怀疑淮王是你派人行刺的!” “哈哈!”江龙没有半点犹豫,就是突然大笑,“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哪有胆子敢行刺淮王?而且我虽然和淮王闹有不愉快,但也远不至于冒天大风险非要置淮王于死地吧?” “那你知不知道淮王有派人在暗中盯着你,想要杀你?”蝶香夫人仔细观察江龙的表情。 江龙却是不露半点破绽,一脸讶异,“还有这回事?” “千真万确。”蝶香夫人实在瞧不出什么来,移开目光,“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京城任谁都知道,淮王心狠手辣,无法无天,被他盯上的人,都死了!” “还真是无妄之灾呀。”江龙苦笑。 “现在景公子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给妾身分几成利润了吧?”蝶香夫人娇笑。 “消息你都已经说出来了。” “以后还会有!” 蝶香夫人认真的说道:“你可是被皇上给盯上了,以皇上的身份,死的又是三皇子,皇上自然是宁杀错不放过的!而以后有妾身及时给你提供消息,则能保住你的性命! 你是知道的,妾身与襄王,还有好几个大人物都有不错的交情。” 说到这里,蝶香夫人突然悄悄对着江龙眨了眨眼。 第一百六十八章 泪人 感谢书友martin2312的两张月票,感谢为啥离去的捧场! 看到蝶香夫人明显是掩人耳目的小动作,江龙没有立即拒绝。 坐在椅子上,端起温热的茶杯,轻啜了一口。 蝶香夫人也不催促,也坐在那里品茶。 房间内,一时之间就是安静了下来。 半晌,蝶香夫人突然道:“你们下去传话,让厨房备一桌丰盛的酒菜,景公子会在这里用午饭。” “是。” 几名侍立在侧的丫环不着痕迹的互相对望一眼,才曲膝应声。 屋内只剩下江龙与蝶香夫人两个人了,但蝶香夫人仍然很谨慎,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丫环回禀,酒席已经准备好了,蝶香夫人才开口邀请江龙去餐厅用饭。 蝶香夫人领先半步,在前脚跨过门槛的时候,突然往江龙的手中塞了一个小纸团。 江龙不着痕迹的把纸团装进袖中。 来到餐厅,二人分宾主坐下。 蝶香夫人让丫环退开,亲自给江龙倒了一杯酒。 在前倾俯身的时候,江龙眼睛微抬,看到了蝶香夫人胸前一片滑腻雪白的肌肤。 “景公子,请!”蝶香夫人似有所觉,不知怎的,心肝突的一跳,妩媚的俏脸上,也是浮起了一抹红晕,但这些年来她应对过很多场合,见过的大人物不知有多少,所以立即就是随机应变,咯咯一笑,对着江龙抛了个无尽诱惑的媚眼。 江龙举杯示意,“夫人也请。” 蝶香夫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夫人身体娇弱,只需少喝一点就行。”江龙满干一杯,脸庞上带着关心说道。 蝶香夫人心头一暖,但嘴上却道:“以往每个男人都想要把妾身灌醉,为何景公子却独劝妾身少喝一些? 难不成是妾身的容颜太过丑陋,入不了景公子的眼?” “蝶香夫人的美艳之名,京城皆知!”江龙摇头道:“如果连夫人这般相貌都算丑陋的话,那天下间哪里还有美人?” “景公子的妻子。”蝶香夫人眼中浮起一抹不服气。 两个大美女遇到一起,自然是一个不服一个的。 不过相比较而言,蝶香夫人难免也是有些个底气不足,因为她足足比林雅大了十几岁。 而林雅正处于人生最美好的花季。 “贱内的相貌,到的确是不输于夫人,不过夫人的姿色,也不比在下的贱内差。” 如果江龙说林雅比不上蝶香夫人漂亮,蝶香夫人必然认为江龙在说谎。 她虽然自负美貌,但也见到过林雅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庞。 现在江龙说二人平分秋色,蝶香夫人心中就是很开心。 她比林雅大的多,却仍然不输于林雅,这已经说明她要优秀几分了。 与人交谈,在其最在乎的事情上恭维哄骗对方,只要不是太直白,对方一般是察觉不出来的。 只有那些特别理性的人,才不会被花言巧语蒙骗。 而蝶香夫人显然不是一个很理性的人。 江龙给了她一个很高的评价,让得蝶香夫人不自觉的就想着和江龙多亲近几分。 二人又聊了几句,蝶香夫人双眼中突然浮起一抹仰慕,说道:“景公子很会编话本故事,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给妾身讲一个之前没有说给别人听过的?” “当然可以。” 江龙放下手中的筷子,小饮半杯,就是开讲了起来。 “一个名叫上虞县的地方有个祝家庄,玉水河边,有个祝员外之女英台,美丽聪颖,自幼随兄习诗文,仰慕很多才女的博学,恨家无良师,一心想往外地访师求学。祝员外拒绝了女儿的请求,祝英台求学心切,伪装卖卜者,对祝员外说:“按卦而断,还是让令爱出门的好。”祝父见女儿乔扮男装,一无破绽,为了不忍使她失望,只得勉强应允。英台女扮男装,远去外地求学。途中,邂逅了求学书生梁山伯,一见如故,相读甚欢……” 江龙把前世,四大民间传说之一,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娓娓道来。 随着故事的展开,蝶香夫人就是被吸引住了心神。 “梁祝分手,依依不舍。在十八里相送途中,英台不断借物抚意,暗示爱情。山伯忠厚纯朴,不解其故。” 听到这里,蝶香夫人心头气恼,这个梁山伯真是木头脑袋。 “英台无奈,谎称家中九妹,品貌与己酷似,愿替山伯作媒,可是梁山伯家贫,未能如期而至,待山伯去祝家求婚时,岂知祝父已将英台许于一家豪门的青年公子,美满姻缘,已成沧影。” 蝶香夫人泪珠连连,心中也是期盼,希望故事的结局不要太凄惨。 “二人楼台相会,泪眼相向,凄然而别。临别时,立下誓言: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后梁山伯被朝廷沼为县令。然山伯忧郁成疾,不久身亡。遗命葬于九龙墟。英台闻山伯噩耗,誓以身殉。英台被迫出嫁之时,绕道去梁山伯墓前祭奠,在祝英台哀恸感应下,风雨雷电大作,坟墓爆裂,英台翩然投身入坟中,墓复合拢,风停雨霁,彩虹高悬。 片刻后,坟墓再次张开,一对蹁跹飞舞的彩蝶飞出。” 故事结尾,蝶香夫人已经是哭成了泪人,泣声询问道:“那对彩蝶,可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嗯,他们二人化作蝴蝶,飞往了九天之上。”江龙点头,给这个故事改了个名字,“此则故事,就叫作化蝶。” 化蝶? 蝶香夫人就是一怔,她的名字叫卞蝶! 卞与变同音,卞蝶,变蝶,岂不是和这则故事的名字同义? 再想想自己成亲之后的过往,是那般的曲折,悲凉,一时之间蝶香夫人有感而发,就是埋首在桌前,失声痛哭! 不知何时,江龙绕过桌子,来到近前,右手轻拍蝶香夫人的香肩。 蝶香夫人哭的更大声了! 一直到眼睛哭的红肿,蝶香夫人才渐渐收声。 “谢谢景公子。”蝶香夫人孤单太久了,感谢江龙的安抚。 江龙取出手帕递了过去,“擦擦脸上的眼泪吧,都变成小花猫了。”声音很是轻柔,温和,嘴角还带着一丝和善的笑意。 “都怪你!” 蝶香夫人伸手夺过手帕,又嗔怪的在江龙身上轻轻拍了一把,这才低头去擦试眼泪,“偏偏要给妾身讲这么一个故事,真是讨厌!” “给你讲故事还要被责怪,还有没有天理了?”江龙表情无辜的耸肩。 “噗哧!” 蝶香夫人就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像个小女孩般撒娇,“反正,反正就是你的错!” 江龙高举双手投降,“好,都是我的错。” 蝶香夫人便又是笑了。 虽然利用故事与蝶香夫人拉近了关系,但江龙却是没有得寸近尺,走回去坐下。 喝了半杯水酒,江龙突然步入正题,“可以给你一成的利润。” “才一成?”蝶香夫人就是不满,“最少四成!”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江龙喝下剩余的半杯,就是干净利落的起身离开。 蝶香夫人追出几步,张了张嘴,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离开牧武侯府,江龙骑马回到印刷厂,才取出之前蝶香夫人暗中塞给他的纸条。 暗流涌动! 只有这么四个字,江龙看完,就是皱起了眉头。 蝶香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提醒有人要在暗中对自己不利? 细细回想今天与蝶香夫人交谈的话语,江龙就是想到了皇上。 但皇上怀疑自己是行刺淮王的真凶,要对自己下手,蝶香夫人不是已经明说了么,那为什么还要再塞个纸条给自己? 应该是别有所指。 但江龙却想不明白。 将纸条揉成一团,江龙让荼都拿出去烧掉。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自己小心些便是。 然后又是开始思考,皇上会派自己去哪里为官呢? 官职肯定不会高…… 江龙离开后,蝶香夫人独自回到卧室,玉体横陈,斜倚在床榻上,手中捏着江龙没有拿回去的那一方锦帕。 再次想起化蝶这个故事。 暗自垂泪,她与故事中的祝英台,都是一样的命运坎坷。 故事中,梁山伯木讷,没能领会祝英台的借物抚意暗示爱情,最终错过姻缘。 而她,虽然选中了心上人,也顺利嫁入牧武侯府。 但嫁过来才知道,原来牧武侯喜欢男人。 化蝶的故事结局让人揪心掉泪,但最终二人也化成一对蹁跹蝴蝶,飞上九天。 可自己呢? 自己的结局又会怎么样? 思绪渐渐恢复平静,蝶香夫人开始考虑现实。 昨天从牧武侯那里知道江龙的背后居然有一股很大的势力,这让原本不甘于现状的她另生想法。 两大势力博弈,她何必只是站在牧武侯与皇上这边? 虽然皇上肯定占优,但蝶香夫人实在是不想就这么过一辈子。 再则,牧武侯虽然为皇上所用,但却终只是一枚棋子,如果有可能,她完全可以代替牧武侯! 这样一来,她也不算站在皇上的对立面。 因为有了这个想法,她才暗中给江龙塞了纸条。 但因为只是刚开始接触,所以她不敢写的太明白,不然纸条传出去,她性命难保。 江龙之前很痛快的让出一成利益,这让蝶香夫人算是对牧武侯与皇上那边有了交代。 只是她不知道,如果不是看到她是真的被故事感动,有拉入到自己阵营的可能,江龙是不会松口的。 女人大多感性,这是天生的。 而江龙最不缺的就是惹女人垂泪的故事了。 既然你是真的哭,那么江龙自然要好好的利用自己的优势。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好男儿 感谢书友二月六日的月票与捧场! 蝶香夫人说皇上要委派江龙到地方上任职,不管是不是真的,提早准备应该没错。 江龙回到印刷厂没过一会,柴世荣过来盘问他在牧武侯府的经过,得知没能一亲蝶香夫人的芳泽,不免摇头惋惜,将之应付完,江龙就是开始交代一些事情。 柴世荣听着听着就是觉得不对,好奇的询问。 “过段日子你就知道了。”因为不确定,所以江龙没有解释。 印刷厂如今的生意已经是步入正轨,红火的不得了,到是没有太多需要交代的事情,接着江龙就是骑马返回农庄。 又是一翻交代。 其中江龙最不放心的,就是刺绣与布偶生意了。 目前这门生意比印刷厂还要赚的多,因为是由成国公府派往外地的那些书斋管事帮忙买的店铺,所以暗中就是借了成国公府的威名,所以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外地,都没有谁敢上门找麻烦。 不过江龙若是离开了京城,就是有些不放心了。 一旦到地方上为官,公事缠身,而且官员是不可以随便离开任职地的,所以到时即便是得知生意遇到麻烦,怕是也会分身乏力,没有足够的时间与精力去想办法解决了。 如果地处偏远,消息还会很不灵通。 所以必须要找个得力的助手才行。 农庄这边的针织绣坊,由玉钗与宝瓶坐镇就行了。 因为暂时不想与身边这几个少女圆房,所以江龙不打算带着玉钗与宝瓶去外地上任。 而外边的铺子么……江龙想了想,身边实在是没有好的人选。 现在招募,则是太迟了,忠诚不能保证。 管理这么多店铺,要经手大笔的银子,连忠诚都不能保证,如何敢用? 最终江龙决定回府找景老夫人帮忙。 景府家大业大,从大齐开国到现在传承了数百年,找个能独挡一面,可以打理好这些店铺的帮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农庄的事情交代妥当,江龙带着林雅回景府。 见过景老夫人,闲聊了一会后,江龙让跟在身边伺候的丫环们退下。 “奶奶,孙儿刚刚得知消息,说皇上有意委派孙儿去地方上任职。”丫环们走出房间关上门,江龙就是直接步入正题。 景老夫人有些意外,“真的?你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是牧武侯的妻子蝶香夫人告诉孙儿的。”江龙说罢看了眼静静坐在一旁的林雅。 林雅低着头,小手紧了紧手中丝帕。 “是她?”景老夫人也是听说过蝶香夫人的名头的,“当年牧武侯在京城也算是一代青年俊杰,但时运不济,命不好,被人暗害,摔了个半身不遂,之后这个卞蝶便开始在京城许多大人物之间游走。 牧武侯府至今仍然没有被人吞掉,她功劳甚大。” 景老夫人对于蝶香夫人的评价,还算是比较公正,又劝道:“不过她见识过了太多人情冷暖,经历了世态炎凉,难免会心机深沉,甚至是心术不正,你与她接触要多留几个心眼。” “孙儿晓得。” 江龙接着说道:“她说皇上怀疑淮王是我暗中命人谋害的,所以会宁杀错不放过,这才派孙儿到地方上任职,也好下手。” “你与淮王有何过节?”景老夫人就是皱眉,不过却是没有露出什么紧张惧怕的神色。 林雅听到这里,就是心头一跳。 她想起了上次在杏林,淮王要抢她去王府的事情。 “孙儿第一次受蝶香夫人的邀请,去牧武侯府做客,襄王与淮王正巧也赶了过去,淮王好色,似乎有霸占蝶香夫人的意思,便向孙儿发难,孙儿与他对顶了几句,事后淮王派人暗中盯梢孙儿的行踪,似乎想要除掉孙儿。” 江龙讲述经过,“就是因为淮王有派人暗中盯着孙儿,而淮王又非常的残忍暴虐,向来行事猖狂,对看不顺眼的人从不留情,全部斩杀了,所以皇上才会怀疑孙儿是不是为了自保,才派人去行刺了淮王。” 林雅听到这里,紧张的手心出汗。 皇上如果要向江龙下手,江龙岂能有活路? “红颜祸水啊!”景老夫人却是一叹。 林雅的心肝陡然间便是提了起来,不知道江龙会不会提及上次在杏林中的事情。 如果说起,那么她岂不是也和蝶香夫人一般,是祸水红颜? “那么,你怕不怕?”景老夫人突然正了正脸色,看向江龙。 江龙一声轻笑,脸庞上满是自信的神采,“如果害怕,孙儿……”说到这里之后,江龙的声音顿了一顿,才又是继续开口道:“孙儿就不会派人暗杀淮王了!” 声音落地,林雅便是瞬间瞪大眼睛,一声惊呼。 行刺淮王的主谋,真的是江龙? 景老夫人也明显吃了一惊,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江龙。 最终,仰天长笑! “好好好!”一连三声夸赞。 “明知道对方要除掉你,却不敢提前下手,那才是懦弱,愚蠢之极!” 景老夫人的人生经历很是坎坷,当年奉旨嫁进景府,更是不得景老侯爷的喜欢,想要把景府掌控在手中,就得用一些铁血手段,也正是因此,她为人非常的胆大强势! 以前的景江龙,景老夫人溺爱,因为景江龙是她唯一的孙子,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脉亲情。 而现在性格的江龙,则是得到了景老夫人的认同与赞扬。 “不愧是景家的好男儿!” 听到景老夫人一声声夸赞,林雅脑袋迷糊,江龙惹出这般大的乱子,怎么不教训,反而夸个不停? 要知道皇上已经打算要对江龙下手了! 而且是宁杀错不放过。 被皇上如此盯上,还能有几天好活?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雅的紧张,景老夫人伸手,将林雅白嫩的右手握在了掌间轻轻拍了拍。 皇上固然坐拥江山,名义上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但真实情况,却不是那么简单。 当年景老侯爷还活着的时候,她就知道景府与皇上不对付。 皇上虽然和景老侯爷一起长大,但二人之后明争暗斗了几十年。 景家不是仍然还好好的矗立在宁远县? 江龙没有避开林雅,说明已经是把林雅当成了自己人,景老夫人也是乐于看到的。 “只要足够机敏,遇事冷静一些,不要鲁莽行事,被公然抓到把柄,皇上没那么可怕。”景老夫人传授经验。 江龙认真听着。 大齐传承了数百年,早就过了强盛时期,眼下积弊众多,虽然表面上仍然繁盛,但暗中的真实情况,却已经不是那么乐观了。 许多一流的大家族在宗族所在地当起了土皇帝,欺上瞒下,连皇上都插不进手去。 听着景老夫人对于当今天下局势的讲解,江龙想起前世。 华夏封建社会时期,不也同样么? 哪个朝代传承数百年后,不是奸臣当道把持朝政,贪官恶吏横行,政权腐朽衰败? 后世,有许多人研究历史,想着怎样才能改变挽救即将被推翻的朝廷。 但结果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江龙到是觉得,很多时候从细节上去研究,推测,不一定就能找到答案。 因为任何一个政权被推翻,原因都是很复杂的。 最后,江龙觉得用四个字来形容,最为恰当合适。 那就是,气数已尽!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无不是盛极而衰,最终走向灭亡。 景老夫人知道的很多,这一讲就是好半天的时间,林雅听着听着,随着时间流逝,也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有些东西很实用,江龙记在心底。 说到最后,景老夫人突然道:“淮王遇到行刺时,一声轰然如雷霆般的炸响震动京城,那爆炸物,可是你制作而成的?” “是的。”江龙肯定的点头。 “还能再制作出来?”景老夫人的神色也是难免有些激动。 “嗯。” “好!”景老夫人拍掌叫好,接着又问,“那它到底能有多大的威力?” “份量越重,威力越大。” 江龙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此物绝对可以轻易的轰开城门,在攻打城池时有奇效。” 景老夫人闻言激动不已。 “不过现在使用仍然有限制,对方若是有了防范,很难近其身。” 现在的弓弩射程极远,箭矢轻易就能飞出百步。 一些强劲的硬弓甚至能射出好几百步。 “明着用有限制,但要暗杀哪个,却是一杀一个准!”景老夫人站起身来在厅内走来走去,吩咐道:“你离开京城前,多制作出来一些,奶奶这边或许能用的到。” “是。”江龙点头,“使用方法很简单,只需用火星点燃即可。” 林雅这时急冲冲的开口说道:“夫君也可以随身携带一些,在危机关头使用保命。” “这可不行。”江龙轻笑着摇头,见林雅仍然没想明白,解释道:“淮王是被此物给行刺身亡的,若是为夫敢光明正大的使用,岂不是公然表明自己便是幕后主使?” 林雅反应过来,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你是关心则乱。”江龙连忙伸手阻拦,轻轻捏住林雅白嫩的柔荑。 林雅没有挣扎抽手,飞快的瞄了眼景老夫人的方向,结果瞧到景老夫人正看着她,白晰的俏脸就是腾的一下变成了红布。 又聊了一会,江龙提及生意上的事情,要借人代为打理刺绣布偶生意。 景老夫人自然是痛快的应下。 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并且言明,以后什么样的地方需要什么样的人,尽管开口。 “你没有做过官,对于大齐律法陌生,很不熟悉,奶奶得找人来教你。” 江龙点头应下。 不熟悉大齐的律法还真是不行的,不然一旦出错就会被人抓到把柄,从而发难。 第一百七十章 报纸 虽然江龙没有把消息告诉柴世荣,但对于蝶香夫人的话,他还是大体相信了的。 所以和景老夫人相商。 并表明,自己便是行刺淮王赵昃的幕后主使。 景老夫人很激动,一是江龙很有男子气慨,不再像以前那般文弱,行事大胆,作风凌厉,手段铁血,景府毕竟是武将传家,而且听江龙讲述完行刺淮王的部署与经过后,能看出江龙非常的谨慎小心。 方盘的死也可以证明江龙不会优柔寡断! 不然若是露出点马脚来,早就被皇上抓进天牢了。 虽然景府有免死金牌,但淮王赵昃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一旦查明,这块牌子一点用处都没有。 景府必然会被判个满门抄斩。 二来就是江龙会制作黑色炸药,黑色炸药的威力太大太惊人了。 淮王赵昃被炸死,让这种武器闻名大齐。 再从江龙嘴里知道,这种黑色炸药可以轻易轰开城门,即便是一向拿的很稳的景老夫人也是不能保持冷静了。 这种武器的意义太过重大! 不知道加封江龙官职的圣旨什么时候就会下来,江龙提前准备。 第一,先要确定跟随江龙上任的人选。 刚开始商量,江龙就是先表明态度,此次赴任危险重重,不带女眷,而且说明连一个丫环都不带。 景老夫人就是皱眉,现在江龙和林雅还没有圆房,如果不带女眷,她什么时候才能抱上重孙子? 但是江龙说的又极有道理,此次去地方上任职,的确是非常的危险。 要知道对江龙不利的人可是当今皇上! 带着女眷危险不说,而且到了关键时刻女眷有可能还会拖后腿。 “雅儿留在府中帮衬奶奶打理府上事宜,玉钗与宝瓶在农庄那边,看顾针织绣坊的正常生产。”江龙如此安排。 景老夫人想了想,只能点头同意。 心下也存了另外想法,上次派姚妈妈去农庄,劝江龙与林雅圆房,结果江龙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却一直没有行动。 景老夫人想着即便自己开口,江龙怕也会敷衍。 不如在暗中……想到这里,景老夫人瞄了眼林雅。 只要说服林雅配合就好。 接着要带足护卫人员,荼都,冈蒂巴克,秦羽,侯江,江龙都是必须要带上的。 桑蛛留下来,带着她的手下保护林雅与玉钗,宝瓶的安全。 另外,还要留意林家那边的动静。 原身景江龙派去林家的暗线,已经是悄悄送过来好几次消息了,除了说明林雅的弟弟过的很不好,而且还把林家的困境大致说明,上次林家借着话本到是也赚了一些。 不过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江龙一直有惦记着,怎么才能把林雅的弟弟救出林府。 然后才好行事把林家给搞垮,又或者是夺权,扶林雅的弟弟上位。 让杜娟与林家安插在宁远县的眼线,偷偷把话本给送回林家,是江龙刻意放任的,目的是要让林家尝到点甜头,很真实的明白清楚,江龙对于赚钱很是有一手的。 现在鱼饵已经洒出,待到机会合适,鱼儿自然会主动咬钩。 到时,就是把林家这条大鱼给钓上来的时候了。 话本只让杜娟偷偷送出去一次,接下来手稿江龙都是自己送到印刷厂。 而自刺绣与布偶生意做起来的时候,农庄这边就管的严了,进出农庄的庄口都有护卫严格的把守,出入得搜身,即便杜娟是林雅的陪嫁丫环,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护卫给抓到现形。 林家现在只尝到了一次甜头,而且消息灵通的他们,自然也是知道江龙如今生意兴隆,就看他们什么时候会按捺不住了。 除了那几人,景老夫人还让江龙带上几个府中的护卫。 这些护卫论身手不及荼都等人,但上过战场,经验非常丰富。 好比上次江龙在伽蓝寺遇袭,副队长便是指挥得当,亲自带人留下,去主动冲上去阻饶对方的弓箭手,不让对方发挥出箭矢之利。 江龙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如果是在暗中,他更喜欢独自潜行。 但去外地任职当官,是绝对不能偷偷摸摸的。 光明正大,会更加的危险! 没有足够的护卫力量,绝对不行。 说完护从们,景老夫人又给江龙安排熟悉大齐律法的幕僚,到了地方上之后要打开局面,不被人在律法的漏洞处暗中下套,没有这样的助手肯定是不行的。 景老夫人安排三人。 三人一直住在景府中,只是很少人知道,都是三十几岁的年纪,当年曾跟在景贤的身边效力。 景贤战死在杀场,三人仍然对景府不离不弃。 一直隐忍着,他们也是希望有朝一日,景江龙能够展现出才华,他们好从旁协助。 不过以前的景江龙太让他们失望了,所以都没有去见过景江龙一面。 现在的江龙在京城多少是搅出了些风雨,三人愿意跟着去赴任,不过仍然保持着一边辅助,一边观望的态度。 如果江龙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会再次回到景府隐居。 等江龙的孩子长大。 三人现在只有三十出头,正常情况下,江龙的孩子长大,他们也不过是四十几岁罢了。 这样的高士,都是很有耐心的。 可以一直等下去。 等自己要等的人出现。 当然,也有人穷其一生也没有等到。 说完人,再说钱财,出门自然是要多带一些的,这是景老夫人的想法。 去了地方上,不但要过日子,而且有时候也得打点上官。 但江龙却是摇头拒绝,打点上官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而且以他的本事,还怕赚不到银子? 再简单些,去哪里上任,把话本与刺绣布偶的生意开到哪里不就行了么。 景老夫人闻听江龙的想法后,到是没有多劝。 大事商量完,还有一些琐碎的小事情,比如带几件衣衫,出行是要骑马还是坐马车等等。 这些就由府中的女人们去操办了。 于是代为打理府中事宜的异域美人黛丽丝,再次出现在江龙的视野。 江龙一直觉得此女不简单,所以始终与之保持距离。 接下来的日子,江龙频繁出入京城,有时去牧武侯府做客,蝶香夫人热情招待,不过江龙没有再看见过牧武侯,有时他又去印刷厂安排事宜,柴世荣对于江龙最新交代的事情很有兴趣,利用府中人脉,全力的配合。 这天中午,江龙从牧武侯府走出。 就在刚才蝶香夫人告诉他,旨意马上就要下来了。 带着护卫们来到印刷厂,江龙对柴世荣吩咐,可以动作了。 柴世荣立即就是指挥,印刷厂比平常更加的忙碌了起来。 在第二天,大街小巷所有曾出售过博古通今印刷厂话本的地方,都是出现了一种很新奇的东西。 只有简单的五页纸,正反面都印有文字。 惹来许多书生的好奇。 一位年轻的书生买下一份,正面写着鼎盛报纸,四个大字。 接下来翻看,书生不时拍手叫好,接着就是深深的沉迷于其中了。 皇宫,老皇上的龙案前,也是多了一份鼎盛报纸。 “景家那个小子的花样还真多,这报纸上的故事很吸引人,想来生意是不会差了。”老皇上看过报纸后,冷声说道。 鼎盛报纸按照江龙的吩咐,一些版面刊印文人出采的诗词歌赋,一些版面则把许多名将杀敌的成名战役用白话文来书写一遍,当然,其中肯定是要添油加醋的。 一定要武功盖世,运筹帷幄! 这样才更具可读性嘛。 之后在最小的版面的正面,刊印一些时政消息,这个不敢做假。 比如哪个地方的县令很有能力,把治下打理的很好。 哪个县令非常擅长断案,从来不出错,每次都能抓到真凶,全县没有积累一桩没能侦破的案件。 哪个地方的恶霸被抓,哪个地方的土匪被朝廷发兵围剿,哪个官员品性高洁两袖清风,哪个官员极为孝顺。 后面自然是要把话本故事给添加上去了。 诗词歌赋对文人极具吸引力,武将的成名故事对武人极具吸引力。 一些豪门家主,官员,则对时政很感兴趣。 再加最后的话本故事能吸引最底层的老百姓,销量自然是不用说,非常的爆红了。 当然,最底层的老百姓识字的不多,购买能力比较差,不过京城有钱人太多了,报纸又卖的便宜,只要家中小有资产就可以长期的订购了。 老太监这时皱了皱眉,“老奴怎么觉得景家小子另有目的?” “朕也这般怀疑,但却猜不出来。”老皇上有同感。 “要不皇上下旨不准再刊印此类报纸?”老太监提议。 老皇上却是摇了摇头,“不让他出招,怎么看出来他到底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说到这里,老皇上脸庞上自信的神采闪动,“难不成,你以为朕还斗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老奴不敢。”老太监忙道。 但心下,却是担心,这手笔也许是景家小子背后的势力所下呢。 东宫之中,太子同样在翻看手中报纸。 等他看完之后,一群心腹就是立即献计献策,让太子打压印刷厂。 只是印刷厂这边又没有触犯律法,这些办法都是见不得光,而且印刷厂可是成国公的产业,怎么能轻易动手? 太子阵营文官多,本就和武将不和,若是没有好的合理借口,无故针对成国公,那么和武将的关系就更加糟糕了。 最后不了了之。 又过了一天,江龙回到景府之后,就是去见景老夫人。 “圣旨这两天就会下来了。”这是蝶香夫人告诉江龙的。 “嗯。”该准备的,景府这边已经是准备齐全了,景老夫人道:“你最新刊印的报纸销量如何?” “比话本书册的销量还要高上不少。” 江龙答道:“不过每份报纸的利润更低一些。” “没事,你以后有什么想法,直管去做,奶奶会全力支持你。”景老夫人隐隐的也是感觉出来了些什么。 “谢谢奶奶。”江龙恭敬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魅力 红票太少,求红票啊! 想要办报纸,必须得有庞大的财势与人脉关系才行。 不然没有消息渠道。 江龙自然是借成国公府的势力。 柴氏一族是大齐超一流的豪门世家,单是族中子弟就有数千,再加上经营很多的产业,并且有很多商家为了生意顺利不被找麻烦花钱倚仗柴氏一族为靠山,其影响力绝对是相当巨大的。 关系套关系,人脉套人脉,挖掘出一些时政消息,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印刷厂的准备还是有些不足,比较仓促一些,所以没有能力每天都刊印出新的报纸。 最终江龙拍板决定,暂时五天出一版。 等时机成熟,再每天都刊印。 虽然报纸上有时政消息,但现在全部刊登的是朝廷阳光的一面,夸赞一些官员,赞美朝廷出兵剿匪,哪里的治安很好等等,所以老皇上与许多朝中大臣一时之间没有发现办报纸有什么不妥。 而等报纸这一行业渐渐的成熟起来之后,江龙就可以做一些小动作了。 好的话本故事只有江龙能写,但办报纸却是有点势力的家族都可以轻易效仿的。 等这些豪门也办报纸,全都见到了莫大利益,那个时候就算是老皇上想要查办也是无能为力了。 众怒难犯! 官员与勋贵们联合起来,即便是老皇上也只能让步。 江龙可以借鉴前世的经验,办企业的观念远超这个时代的人,鼎盛报业绝对会是这个行业的龙头,到时可以借助报纸做很多事情。 景府前院,一座偏僻的院落。 三个头戴方巾的文士,围座在庭院里,品茶晒太阳。 生活的恣意,淡泊,平平静静。 “小少爷以前名声不显,能力平庸,偏向文弱,但最近这段时间却是大放异彩。”一个身材矮小干瘦的文士喝了一口茶,咂了咂嘴开口道,“难道真的是因为上次遇袭,经历生死大难,开窍了?” “只能这样解释了。”另一个身穿浅蓝色布衣的文士开口附和。 还有一个文士相貌英俊,面如白玉,气质文雅,淡淡一笑,“管那么多做什么? 对我们来说,只要确定他是景贤的儿子便成。” “程兄说的对!”矮小文士名叫何不在,当年跟随在景贤的身旁,本来他是擅长兵法的,但景贤战死沙场那一役,他却是在一个月前奉景贤的命令去办另外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去了,不然怕是难以活到现在,“本以为这身本领难再有用武之地,现在小少爷渐渐成长了起来,文采风流,还经常能出入蝶香夫人的香闺,我们三人自然要辅助小少爷,一展抱负!” “你呀,什么时候能改改好色的毛病?”听何不在提及蝶香夫人,坐在他旁边的萧凡不由摇头道。 萧凡本人很符合他的名字,长相很是平凡。 不过他也有擅长的领域,他熟读律法,在治理地方上,内政处理上是一把难得的好手。 “他这辈子怕是改不了喽!” 英俊潇洒的程泽拍手打趣道。 “这是好色么?这是风流好不好?”何不在立即辩解。 “这事放在程兄身上叫作风流,但是你……”萧凡摇头。 何不在身材矮小,又干又瘦,相貌也是比较丑陋,提及貌美女子,更是一脸猥琐,以前萧凡经常这般取笑何不在。 “我怎么了?”何不在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就是跳了起来。 程泽赶紧出言安抚。 当然,何不在并不是真的生气了。 三人本就是好友,之后又隐居在此数年,天天围坐在一起诵词吟诗,赏花看景,并且时不时的就会探讨兵法战阵,关系自然是更加的默契了。 “但愿小少爷,不让我们失望。” 虽然决定跟随江龙,但他们三人仍然持有观望态度。 江龙最近展现本领与才华,让他们看到希望,但也怕江龙能力不足,难当大用。 没有希望,他们能保持平静,默默等待。 但看到希望,再经历失望,就会深受打击了。 毕竟他们对于景府,是极度忠心,一腔热血的。 昨天江龙曾在景老夫人的带领下来小院中见过三人一面,三人到是没有出题为难,要看清楚一个人能不能独挡一面,不是问几句话就行的。 人性复杂,有些人很有才华,很有能力,但却混不出个名堂来。 但有些人能力比较平庸,最终却能搅动风云。 比如江龙前世,三国历史中的刘备,此人能力真不怎么样。 但最终,却能三分天下占其一! 有些人说刘备最擅长的是哭,什么都是痛哭得来的。 但其实刘备是有很吸引人的独特魅力。 不然何以能笼络那么多的人才在身边呢? 要不你试试也去找诸葛亮,哭上一哭,看诸葛亮会不会效忠? 换个人,结果必然不同。 还有,刘备已经是几十岁的高龄,去东吴相亲却能入的了孙尚香与孙老夫人的眼。 惹是换别人,即便有诸葛亮的锦囊妙计,也是早就被砍掉了脑袋,还想要抱得美人归? 三人深知这一点,所以打算跟随,慢慢观察。 能力,才华,不是不重要。 但有时候能不能成功,却还要看别的东西。 圣旨就要下来,江龙开始召见要带走一起去赴任的冈蒂巴克,荼都,秦羽等人,得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并且安顿一下家事。 第二天一大早,江龙就是起床,来到院中刻苦锻炼。 现在的他不再只是习练形意三体式站桩法,而是手中多了一杆长枪。 双腿微曲,蹲开马步,江龙左右手各拿一根长枪,双臂伸直,手指扣紧长枪的一端,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已经是有半盏茶的时间了。 形意**枪,顾名思义,其重点便是要形意相通。 手中拿着长枪,碰触到石头,土地,布匹,人们即便不看,也能大致给猜出来。 但江龙却是要习练到即便一根鸡毛落在长枪上,也能闭眼感受出来。 而据前世的老院长师傅介绍,最顶尖形意**枪高手,即便是根头发丝落在长枪上,也是能清晰感觉到的。 那种境界已经是人枪合一,长枪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站了一会马步,江龙开始习练枪法。 形意**枪是岳飞所创,更简洁实用、速度更快,尤其是以形意为先,暗合太极的原理,枪法中包括回身枪,出枪的范围多在中腹,这样就增大了命中的概率,就枪法本身而言比杨家枪法高出一筹。 长枪的杀伤力是很大的,枪尖在胸腹捅个窟窿,任谁不死,也是很难再有反击之力了。 所以没必要非得用枪去刺敌方的要害,一击致命。 足足习练了半个时辰,江龙才是收枪停下。 马上就要离开府邸,江龙一时之间想要在府上转一转。 结果走着走着,就是突然听到一个小院中传来了阵阵的喝斥声。 江龙对这个声音很陌生,就是好奇的走到小院门口。 一眼望去,就见一个干瘦的老头,正在指点秦羽习练刀法。 刀是长柄大关刀! 以前江龙见秦羽天生神力,曾想要让秦羽使用狼牙棒,觉得秦羽拿根狼牙棒冲到敌阵中,那绝对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除非是同样神力,不然很难抵的住秦羽一个回合。 当然,他并不是认死理的人。 大关刀同样是重武器,对于秦羽来说也是很合适的。 相比狼牙棒的一力降十会,想要练好刀法,就得有名师指点才行。 此刻秦羽已经是累的满头大汗了,看到江龙突然来到,慌慌张张的就是恭敬的上前行礼。 “啪!” 江龙还没有说话,就见那个干瘦的老者高高扬起手中的枝条,重重抽打在了秦羽宽阔的背后上。 单衣外翻,秦羽的后背又多了一条深深的鞭痕。 不过秦羽只是身体轻颤,然后就是又恢复了平时憨厚的模样。 江龙觉得陌生的干瘦老者此刻吹胡子瞪眼,“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想要练好刀法,首先得要冷静,只有大脑足够的冷静,才能在对敌时,把握好出刀的最佳时机! 大关刀是重兵器,即便你是天生神力,全力的斩出一刀,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将武器收回自保防御。 一刀不中就会露出空档,被敌人所趁!” “不过是小少爷来了,你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真是笨啊!” 秦羽被骂,却是没有生气,只是腼腆的挠了挠头。 “继续!”干瘦老者大吼。 “是!”秦羽不好意思的对着江龙笑笑,就又跑了回去。 江龙站在原地,看着干瘦老者教秦羽刀法,听了一会后觉得干瘦老者是有真本领。 能将大刀给练好,就能成为战场中的杀神! 比如三国时期的关羽。 过五关,斩六将! 即便公认吕布身手最是高强,但论及杀人数,却也不及关羽。 关羽是名副其实的杀手! 不出刀则已,一出刀就是尽全力,时机把握的又好,所以除非是真的很有本领,不然很难在关羽的刀下保全性命。 现在面前的干瘦老者,就是要把秦羽朝着关羽的方向培养。 大刀还有优点,虽然它是重兵器,但如果使用趁手的话,挥刀速度是非常快的。 即便是对手提前用兵器挡住,但若是正面抵挡,刀身的重量再加上使用者的力量,也会震的对手虎口爆裂,胸中气闷,血液翻腾。 江龙看了一会,正要离开,干瘦老者突然道:“这孩子不但力大,而且爆发力惊人,是天生使用大刀的好胚子,只是可惜脑袋有点不灵光。” 力量大,不代表就有爆发力。 很多力气大的,比如那些胖子动作都是慢悠悠的,很笨拙。 爆发力是要看天赋的,也不是说瘦就会有很好的爆发力,大多数干瘦的人只能算是灵活罢了。 要想成为关羽那样的战场杀手,的确是要有很好的爆发力才行。 没有足够的爆发力,挥刀的速度就会很慢。 第一百七十二章 破龙斩岳 求红票,求月票! “还请前辈费心教导!”江龙是景府的小少爷,按说想要让府中人做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就行,但此时江龙却是对着干瘦老者弯腰,脸带恭敬,深深的鞠了一躬。 干瘦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不说,看到这般好的苗子,我也会尽力教导的。” “多谢前辈。” 秦羽功夫长进,江龙身边的护卫力量就会越发强大。 “我没有收这娃子为徒,你可知道为什么?”干瘦老者突然发问。 江龙一愣,以干瘦老者的本领,应该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而且以前很可能收过不少徒弟,便是试探的问道:“可是有什么忌讳?” “你如传言中一般,果然很聪明!”干瘦老者抚须轻笑,“你爷爷景成雄是老夫的亲传弟子!” 江龙吃了一惊,随即又是给干瘦老者行了一礼。 景成雄居然是这位老者的亲传弟子? 那这位老者的年龄应该有七十岁了吧? 在古代,六十花甲,七十古来稀,可这位老者仍然精神瞿烁。 刚才抽打秦羽时,干净利落,力道极大。 同时,江龙也是明白了干瘦老者不收秦羽为弟子的原因,如果收了,秦羽岂不是和景成雄一个辈份了? 这个年代对于师徒名份是很看重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干瘦老者真收秦羽为弟子,那么以后江龙又该如何称呼秦羽? “还未请教前辈姓名?” 干瘦老者摇头,“老头子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真实姓名了,以后你称呼我为江老就行了。” “是!”如果老者姓江,到是和江龙同姓。 “我叫住你,不是为了告诉你我的身份,而是知道景府有兵器库,里边有好一点的大刀,可以拿给秦羽,再有,使刀的要决在于快,而想要更快,除了力量大,爆发力足之外,坐骑也是非常重要的。 府上有良驹,你挑一匹,不对,良驹大多脾气暴躁,不会轻易服人。 你带上秦羽去选一匹吧。” 干瘦老者说罢,就是不再理会江龙,背着手慢悠悠的朝着房间走去。 一直等江老回到屋中,江龙才是带着秦羽离开。 走出院门,不用江龙发问,秦羽就是立即一脸兴奋的讲起了认识江老的经过。 几天前秦羽正在习练石锁功,意外被江老给看到。 江老见秦羽力大,有些感兴趣的上前考较,结果发现秦羽身体的爆发力也是十足。 这才有心收秦羽为弟子。 不过问明秦羽的身份,江老又改了主意。 接下来几天,江龙就是亲自教授秦羽刀法。 江龙曾听人说起过,景成雄当年手中一柄门扇大刀直杀的南蛮各部落血流成河,再加上铁血的手段与风格,才成就了杀头将军的威名。 原来却是江老的弟子。 不过论及武力值,听外人议论,景贤似乎青出于蓝,手中紫金盘龙枪要比景成雄的门扇大刀更厉害一些。 江龙带着秦羽找到景老夫人,提出想要进兵器库看一看,再顺便挑把趁手的武器。 景老夫人正在佛堂内诵经,一脸安详。 听到兵器二字,便是眉头一皱。 佛堂乃安静祥和之地,兵器则是主杀伐。 “孙儿还想要挑两匹不错的良驹。”江龙又道。 “嗯,你自行去挑选吧。”景老夫人取下随身携带的一串钥匙。 当年景成雄与景贤都是酷爱兵器与良驹,所以府中收藏了不少名器,论及价值这些兵器与良驹绝对都能卖出天价,所以钥匙才会被景老夫人一直贴身收藏着。 江龙伸手接过,对着佛像双手合什一礼,这才退下。 出了佛堂,二人直奔兵器库的方向。 来到兵器库的门口,有护卫把守,见是江龙自然不敢阻拦,任由江龙拿着钥匙打开了兵器库厚重的大门。 兵器库每天都要打扫,那些兵器也是每天都要擦拭一遍,所以房间内干干净净,江龙抬眼望去,就见诺大的整个兵器库几乎是已经快要被十八般武器给填满了。 刀,枪,剑,戟,斧…… 江龙走过去,一一伸手摸过,居然都是很不错。 秦羽走进来之后,就是只看大刀,瞧着有喜欢的,便上前拿起来掂掂份量趁不趁手。 不过挑了几个都太轻,让他很失望。 江龙则是把目光放在了那一排排枪尖闪烁寒芒的长枪之上,前世他就习练的是形意**枪。 只是这些长枪,同样不能让江龙满意。 看守兵器库的一个护卫见状,犹豫了一下后,上前弯腰道:“老夫人把内库的钥匙也给了小少爷,小少爷何不进去一观?” “内库?”江龙并没有详细的询问景老夫人。 护卫伸手接过钥匙,走到里边的一面墙壁近前,拿开一把大斧,墙壁后边便是多了一个钥匙孔,护卫挑出一把最短的钥匙插进去,顺时针一拧,就听咔咔声响了起来。 墙壁开始缓缓的转动。 原来是暗阁。 打开门,护卫弯腰请江龙进入。 江龙带着秦羽进去,下边还有一个地下室。 点了火把,江龙走在最前边,刚刚进入地下室,他就看到一把金光闪闪的长枪。 双眼就是猛然一亮。 疾步上前,把长枪拿在手中,先掂了掂重量,要稍重一些。 但这不是缺点,他一直坚持锻炼,力量在很快的增长,等过上几个月,就正好合适了。 然后把枪尖戳在地上,单手向下按压枪杆,试了试枪杆的弹性。 真正的用枪高手,握着枪杆一震,枪尖便是如蛇头一般,不停的摇晃。 让对手无法看清楚枪尖到底在哪里。 无法有效的防御。 枪,乃是百兵之贼,攻其不意,杀其不备。 虽然枪尖晃动,但高手出招,其准确性也是会像毒蛇攻击猎物一般,不会失手。 但是想要晃动枪尖,枪杆的弹性就很重要。 如果太硬,那么是无法让枪尖如毒蛇点头的。 除了弹性之外,材质也很重要。 一般的长枪枪杆都是木质的,木头的弹性普遍较好,但是军中大将,却不敢用木质的枪杆。 不然遇到拿大刀,以及其它重武器的对手,人家攻上来,你用木质的枪杆去防,那肯定一下就给打断了。 江龙拿着长枪,手中传来凉意,可见枪杆是用某种不知名的金属打造。 瞧了又瞧,试了又试,江龙非常的满意。 就选这杆长枪了! “小少爷,这杆枪价值不菲,异常珍贵,要向老夫人打声招呼才行。”带路的护卫见状连忙道。 “你这便去说一声吧。”江龙摆手。 “是!” 护卫把手中火把插到旁边墙壁上,就是疾步离开。 秦羽这时还在挑选,江龙四下打量,这才发现内库中的兵器是按照一定顺序来摆放的。 他挑选的长枪高高放在第二排。 而第一排,则只有一件兵器,是一杆方天化戟。 习武的人都知道,方天化戟乃是最难练的。 它的构造复杂,使得其能劈,能挑,能砍,能扫,能拨,能刺,能撩……可以说是汇集了十八般兵器所有的攻击方式。 攻击方式多,自然是能出招诡异,令人防不胜防! 不过攻击方式多是优点,也是缺点,这么复杂,想要学好戟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再有,方天化戟尖头构造复杂,精密,使的尖头不能与对手硬碰,不然很容易就会被击断。 这又要有很高的技巧才行。 上前好奇的拿起方天化戟瞧了瞧,果然很是不凡。 不论材质,打造工艺,似乎都是要比他选中的长枪更优良一些。 不过最好的,不一定就是最适合的,江龙前世习练的是形意**枪,而且也只会这门枪法,今生自然还是选择用长枪,而不是用方天化戟。 把手中的方天化戟放下,江龙偏头,就见秦羽还在挑选。 内室中,最以大刀与长枪的数量最多。 江龙走到第二排末,拿起那把长柄大刀,手中立即一沉,他就是把秦羽叫了过来,“你试试这把大刀。” “嗯。”秦羽放下手中的那把大刀,立即走上前接过,刚一入手,他的双眼就是瞬间大亮,不由自主的赞道:“好刀!” 接着又按照几天前江老教的方法,他试了试大刀的重量,弹性,以及刀口的锋利程度等等,最终决定就是选这一把了。 二人选好,那护卫也回来了,“老夫人说小少爷选好武器之后,先去一趟佛堂。” “嗯。” 江龙又缓缓的看了一眼内室中所有的武器,这才是提上枪,带着一脸欢喜的秦羽走了出去。 来到佛堂后,景老夫人看着江龙手中的长枪道:“内室中的武器都是你爷爷与你父亲不辞千辛万苦,花费重金买来的,而且内室中的武器,都是有自己名字的。 就好比你父亲的武器,便叫作紫金盘龙枪。” 江龙闻言仔细观看枪杆,果然在临近枪头处发现两个小字,破龙! “论品质,这杆枪与你父亲手中的紫金盘龙枪不相上下,当年你父亲是因为比较喜欢紫色,这才选了那一杆。”景老夫人又道。 破龙枪? 江龙轻轻抚摸,这名字还挺威风。 这时秦羽拿着大刀上前一步,给江龙观看。 刀刃下边,接近刀柄处,有两个大字,斩岳! 这把刀的名字,同样很是霸气,江龙念给秦羽听,秦羽高兴的咧开嘴一阵憨笑。 景老夫人看了秦羽一眼,突然沉声道:“红粉赠佳人,英雄配神兵,这两把武器来头都是不凡,朝中不知多少人有打过主意,只是我不卖,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但是如果这两把武器在你们手中被人看到,怕是就会有人动邪念。” “奶奶所说及是。”江龙点头,“在没有能力保住这等神兵之前,我们不会让外人发现。” 可以用布套,将武器装起来。 一般情况下不用,只有到危急关头,再拿出来。 神兵利器,是可以让武者的实力,瞬间提升一个档次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黑瑞雪原 能被称作神兵利器,自然非是凡品。 像这类起了名字的神兵,更是万中无一。 再有,景府兵器库的内阁中,有三十几件精良带名字的兵器,而江龙与秦羽所选的破龙枪与斩岳大刀,则都是被高高的摆放在第二列。 说明在带名字的那些神兵之中,这两件兵器也是赫然名列前茅的。 刀为神兵,自然是可以削铁如泥,秦羽使用这把大刀,实力定然可以更上一层楼。 如果对方用兵器抵挡,也会被一刀砍断,再将对手斩杀。 枪为神兵,那么枪杆不会折断,枪尖会非常的锋利,只要对方的盾牌不是太厚,一枪就能捅穿,再伤敌手的性命。 敌手身上的战甲,除非也非是凡品,不然会像是纸糊的一样。 不过神兵利器用起来虽然很爽,但却也会遭到他人的窥视。 实力不足,怀壁其罪,最终会坏掉性命。 毕竟对于武将来说,神兵利器太过珍贵了! 到时神兵白白便宜他人。 景老夫人见江龙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就是放下心来,“栅栏里的马儿你们两个可以一人挑一匹。” “是。”江龙带着秦羽退下。 府中收藏的神兵与良驹都是有钱在市场上也买不到的,并且是景成雄与景贤当年花费无数精力与金钱才收藏进府中的,还有其它的意义,所以不能怪景老夫人要过问。 江龙领着秦羽,穿过一片亭阁走廊,来到养马的地方。 因为这里的良驹都是非常的珍贵,所以除了养马的马夫之外,这里还有几名护卫把守。 以免有人潜入偷盗。 “小少爷。”几名护卫上前,给江龙弯腰施礼。 上次在伽蓝寺遇袭之后,江龙对待受伤的护卫非常优厚,发放银两,早就在护卫们的心中竖立起了很高的威望,所以如今府中的护卫对于江龙都是非常的尊敬。 “嗯。” 江龙看向了马厩,只见栅栏内,有着一匹匹高头大马。 这些高头大马都是不怕生人,只是瞄了江龙与秦羽一眼,便又开始低头吃草料。 “我和秦羽要选坐骑,有什么好的推荐么?”江龙询问一个护卫。 护卫连忙道:“这方面小的不精通,小的去把马厩的管事找来。”说罢就飞快的去找人了。 不一会,管事被护卫拖着跑了过来。 这个马厩管事身形肥胖,长的肥头大耳,只是跑了几步远而已就是累的满头大汗。 “小的万良,见过小少爷。”管事来到近前,赶紧弯腰行礼。 江龙看了万良一眼,“你懂得相马?” “回小少爷,小的祖孙三代都在府中帮着打理马厩。”万良带着一丝骄傲答道。 原来是祖传的相马之术,那应该是有两把刷子了。 江龙暗自点头,然后说道:“我与秦羽各选一匹坐骑,你帮着介绍下。” “是。”万良应声,然后询问,“那不知小少爷与秦羽对于各自的坐骑都有什么样要求呢?” “秦羽长的人高马大,武器重,自身力气也大,所以他的坐骑一定要有很大的力气,不然根本驮不动他,再有一点,与人对敌时,秦羽有时候要借马儿的速度施展刀法,所以马儿的爆发力要强一些。”江龙想了想,开口道。 “那就让秦羽骑黑瑞吧。” 万良头前带路,领着二人来到一处马棚近前,“黑瑞的母亲是从异域引渡而来,听说那边的马儿都是长的又高又大,给马儿披上一层铁甲,在战场上一路冲撞,步兵根本没有办法抵挡。” 秦羽高兴的看着黑瑞,不过黑瑞很是傲气,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站在外边的几个人。 只在万良小心翼翼摸它脑袋的时候,不满的打个响鼻。 万良却是不以为意,反而对于黑瑞给予回应,显得很开心,看到万良这般的神情,江龙便是暗自点头,从这个方面可以看出来万良是个真正打心里爱马的人,不然换作他人,肯定要发火,说不定还要拿起鞭子,抽马儿一顿。 “那边的马儿虽然长的身高体壮,从外形看上去很是威猛,重骑兵更是锐不可挡,但也有缺点,那便是耐力非常的差,重骑兵三四轮冲锋过后,马儿就累的跑不动了。” “黑瑞的母亲来自域外,父亲则是来自北疆一种耐力很好的马匹,而且长的很是神骏,不然也入不了黑瑞母亲的眼。” 江龙听万良讲的头头是道,对此人颇为满意。 说实话,万良这副肥头大耳的模样,给人的第一感觉很不好。 “黑瑞继承了它父母的优点?”江龙询问。 不同品种的马儿杂交,后代有可能具备父系与母系的优点,这是养马改良马儿的一种非常实用的技巧。 “那一胎产下两只小马驹,一公一母,母的小马驹畸形,生下来没有多久便死了。”万良开口答道:“黑瑞是公的,则是很好的继承了它父母的优点,长的非常高大,身腰很长,四蹄有力。 非常的漂亮英骏。 当然,与它的父亲相比,它的耐力还是要差上一些的。” 长的高大,身体的份量与其它马儿相比,自然是要重很多,肯定是不擅长长跑的。 不过万良眼光不错,这马儿配秦羽是很合适的。 “就它了!”江龙一锤定音。 “小少爷,这马儿虽然很好,但很桀骜,非得由秦羽来降服它才行。” 江龙便是笑着看向秦羽,“你如降不服它,那就只能另选一匹了。” “小的一定能行!” 自第一眼看到黑瑞,秦羽就是深深的喜欢上了,闻言便是神色激动的摩拳擦掌道。 神骏的马儿大多第六感很敏锐,有时这种感觉可以救主人性命。 黑瑞察觉到了什么,突然高高立起,唏律律一阵嘶叫。 万良赶紧跑上前安抚,但却差点被黑瑞给咬上一口。 马儿虽然是吃草的,但不代表它不会咬人。 “你放它出来吧。”江龙吩咐。 万良闻言犹豫了一下,又仔细打量秦羽,见秦羽身高马大的,应该有一把子不小的力气,这才是凑上前,小心翼翼的把栅栏门打开。 门刚刚被打开,黑瑞就是如一阵风般冲出。 但是秦羽的速度更快,从侧面一个飞跃就是爬在了马背上。 江龙看到,心中一阵暗赞。 单凭这一跃,就能看出秦羽身体的爆发力,果然是非常惊人。 后背上突然多了一个人,黑瑞顿时大怒,它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给骑过。 甚至连马鞍都没人能成功的套到它的身上。 黑瑞立即一个急停,想要借惯性把秦羽给甩飞出去。 秦羽则是整个身体爬在马背上,一手搂着马脖子,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马脖子上的鬃毛。 黑瑞见没有把后背上的人甩下来,一声嘶叫,爆躁的在原地就是猛烈的蹦跳起来。 一会直立,一会后腿用力,掀屁股。 秦羽身高体重,但此时在黑瑞背上却像是没有份量一样。 起起伏伏,被颠的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 几次掉下马背来,赶紧用脚蹬地,重新翻跃到马背上。 如果不是双臂很有力,始终没有松开,肯定是要失败了。 剧烈的蹦跳了一会,黑瑞渐渐开始喘息了起来,在又一次把秦羽颠下了后背的时候,它突然转头就是朝着秦羽的鼻子咬了过来。 秦羽掉下马背,在马的一侧,见状给吓了一大跳。 赶紧低头。 然后就是感觉头顶上猛然传来一阵痛楚。 却是被黑瑞一嘴给嘶咬下一束头发。 秦羽没有生气恼怒,攻击黑瑞,再次一跃而上爬到了马背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瑞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这时,秦羽远超常人的体重才是渐渐显露了出来。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黑瑞爬在地上,放弃了抵抗。 秦羽此时也是给累的不轻,小心翼翼的上前抚摸马头,黑瑞亲昵的用脑袋拱秦羽的大手。 “我成功了!”秦羽高兴的放声大笑。 江龙想要走过去,但却被万良拦下,“黑瑞这个时候很虚弱,但脾性仍然爆躁,对陌生人始终怀有戒心,您这个时候过去,黑瑞如果剧烈反抗,轻则会伤到身体,留下暗疾,成为废马一匹,重了有可能会就此死去。 而若是不反抗,那么黑瑞就不会只对秦羽一个人忠心了。 也许换个人拉缰绳,黑瑞就会跟着走。” 江龙便是停下了步伐。 “给我也挑一匹吧。” “是。”万良弯腰领路,“请小少爷跟小的来。” 再次朝着马厩的深处走去。 “你不先问问我对坐骑有什么要求?”江龙便是好奇的询问。 “您是府中的小少爷,自然是骑最好的马儿了!”万良突然变的神色激动了起来,“雪原是当年小侯爷坐骑的后代,它长的没有黑瑞那般的高大,但论及力量却要更强。 身材线条流畅,是马中的王者!” 江龙闻言,就是好奇了起来。 来到马厩的最深处,一匹纯白如雪的马儿,映入了江龙的眼睑。 这匹马儿果然是与众不同。 没有黑瑞高大,但却很是壮硕,仿佛每一块肌肉都是充满了爆发力! 极具视觉感。 马儿这时也看到了江龙,原本淡漠的双眼浮起一抹好奇,歪着头就是对江龙一阵打量。 当江龙缓缓的伸过手去的时候,马儿凑过头去闻了闻,然后就是亲昵的用大脑袋拱了起来。 万良见到就是大喜! 这种马中王者要比一般的良驹更难驯服,不是能骑到它的后背上,摔不下来它就会认主的。 有时候要经过五六次,甚至七八次的驯服,马儿才会服气。 另外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马儿宁可活活累死,也不低头认输。 那是因为没有入它的眼。 而现在江龙明显就是已经入了雪原的眼。 不用去折腾,就已经是认江龙为主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灵通县令 求红票! 江龙见雪原认可了自己,自然也是非常高兴,走上前,抱着雪原的脑袋就是猛亲了一口。 雪原抬起头,想要亲回来。 吓了江龙一跳,后退了几步。 万良则是给惊出一身冷汗,虽然雪原认可了江龙,但这才刚见面,是不可以做一些特殊动作的,不然引起马儿的误会,很有可能会遭到攻击,马儿也会改变主意。 “把栅栏打开。”江龙又抱起雪原的大脑袋,亲了一口。 雪原对江龙更加亲近了。 “雪原还没有套过鞍,小少爷最好不要骑它。”万良叮嘱了一句,才是把栅栏门打开。 雪原立即跑了出来,虽然没有刻意快跑,但看它四蹄落地,轻轻一跃就能弹起很高的模样,就知道它身体的爆发力极其惊人,雪原凑到近前,拿脑袋在江龙胸前一阵乱拱。 “哈哈!”江龙开心的大笑。 不一会,雪原侧过身子,拿脑袋顶江龙。 江龙不解其意。 万良则是欢喜的叫道:“小少爷,雪原这是想要让你上它的背。” 江龙闻言拍了拍雪原的脖子,虽然没有马鞍,但仍然是干净利落的跃上了马背。 雪原立即就是奔跑了起来。 速度不快,但动作矫健,而且坐在雪原的后背上,江龙更加能清晰的感觉到,雪原四肢非常的有力。 围着马场跑了一圈,雪原停了下来。 江龙轻轻跃下,“当年我父亲的坐骑,也是这般神骏么?” “嗯,不相上下。”万良答道,接着又教导,“马厩里有水,您最好亲自帮着雪原刷刷马背,这样它会更加的忠心于您。” “好。”江龙挽起袖子,然后看向了秦羽的方向,“让秦羽也来吧。” 万良还没有答话,雪原突然不满的打了响鼻。 撒开四蹄,朝着秦羽的方向跑去。 “怎么了?”江龙一愣。 万良一拍脑袋,“您刚才看了那边一眼,雪原可能误会了,以为您在看黑瑞呢。 马儿也是有私心的,有极强的占有欲,尤其是像雪原这样的马中王者,不会甘愿您同时拥有两匹坐骑。” 说着,万良就是赶紧往那边跑。 黑瑞也很高大,同样是千里良驹,一个不好,有可能会打起来。 而像这等好马一旦开战,很有可能会死掉一匹! 江龙反应过来,也是赶紧朝那边跑去。 秦羽是不知道这些的,见雪原突然跑了过去,晓得这是江龙的坐骑,不敢阻拦,任由雪原走近黑瑞。 让人没想到的是,黑瑞居然没有抵抗,把脑袋平伸着放在了地面上。 这是对雪原臣服的表现。 雪原凑过去,在黑瑞身上嗅了嗅,然后不屑的打个响鼻,又折身跑向了迎上来的江龙。 万良蓦然呆住,片刻后,激动的大叫,“果然,雪原果然是真正的马中王者啊!” 以往他是不敢把这些脾性暴躁的马儿同时放出栅栏的,给马儿放风,也是一匹一匹轮流着来。 不然两匹遇到一起,很可能会一匹不服一匹,从而打起来。 所以雪原与黑瑞之前没有在马场上碰过面。 江龙看到先前的一幕,更加喜欢雪原了,抱着马脖子,用手掌轻轻拍它的脑袋。 “好样的!” 雪原似乎听懂了,高傲的抬起了头。 在野外,诺大的野马群都会有一只匹头领,但这头领,却不一定是马中的王者。 只有几万,十几万的诺大野马群,才有可能诞生一位马中王者。 可见这是多么的难得。 接下来,江龙与秦羽听从万良的吩咐,帮着马儿洗身体,擦拭水珠。 马儿跟他们两个,果然更加亲近了一此地。 当马儿认主了之后,会喜欢,并且希望主人抚摸它们的身体。 就像小狗,会躺在地上,让主人摸它们的肚子。 但换是陌生人,谁敢上前碰,必然要咬你。 这是对主人心灵与身体上的放开。 马场上,江龙躺在雪原的身旁,晒着暖洋洋的阳光。 因为雪原仍然对黑瑞有些个敌意,所以秦羽与黑瑞在另一边。 这时万良带着几个马夫,取来了马鞍。 江龙马上就要离府去外地上任,现在给马儿把鞍给装上,尽快让马熟悉驮着鞍的感觉。 才能尽快的让江龙骑它。 江龙听从万良的指挥,一步步把马鞍装在了雪原的后背上。 雪原力气很大,这点东西对它来说根本轻如无物,不过仍然是会有些个不舒服。 时不时的转过头去,嘶咬马鞍,想要把马鞍给弄下来。 江龙赶紧上前去阻止,陪着雪原玩耍,让雪原忘记身上多了一件东西。 一个时辰之后,雪原就是慢慢的适应了。 秦羽用同样的方法,不过黑瑞现在还没有适应过来。 时近中午,江龙与秦羽就在这里用饭,然后亲手给自己的坐骑喂草料。 想要让马儿长的足够健壮,只是吃草那是绝对不行的。 还要添加精料。 比如豆子,麸皮,小麦等。 就在江龙与秦羽给各自坐骑喂食的时候,一个老太监手中捧着圣旨,带着几名禁军护卫大步走进景府。 景老夫人得了消息,立即摆香案,并吩咐下人去找江龙。 片刻后,江龙急匆匆的赶到前厅门前。 “景江龙接旨!” 看到江龙终于赶到,老太监就是扯着尖细的嗓门大叫。 江龙,景老夫人,林雅,黛丽丝,以及府中有管事与仆从丫环们,全部都是哗啦啦对着香案跪倒在地。 站在香案前的老太监等众人全部跪下,便开始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一读,就是整整读了有一柱香的时间。 老太监把圣旨交给江龙,转身就走。 不给景府给其塞银子的机会。 可见这位老太监不是知道一些什么事情,便是站在哪个人的阵营,但那个人肯定又是和景府不对付。 圣旨写的非常复杂,专用一些生僻的字词,不过江龙好歹是听懂了。 一开始,先提及景府当年的风光,以及对皇室的忠心。 接下来叹息景成雄与景贤已经全部不在人世了。 再接着,大力夸赞表扬江龙文采出众,可担大任,当为朝廷效力,于是下恩旨特赐封江龙为鲜州灵通县的知县。 鲜州与北疆异族交界,位于大齐的西北方。 几乎是战争不断,就看阵仗打的是大还是小了。 结尾,说有一支押运食盐的军队要去北疆,而江龙传承于以武立家的锦江侯府,应该同样是武艺不凡,所以命同路的江龙一路上负责监督,直到队伍抵达目的地。 食盐是非常重要的物资,不管是平民,还是军队都离不开它。 押运的军士,很有可能会在途中私自吞下一些。 又或者是遇到北疆异族与马匪抢劫。 接过圣旨之后,景老夫人就是脸色难看,带着江龙与林雅回屋,取出边疆地图,找到了灵通县的具体位置。 已经是快要和北疆接壤了! 景府以武传家,当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北疆任职,镇守一方,所以北疆的地图家中是有备份的。 当然,地图是军事机密,景家已经没有资格执有了。 如果事情传出去,是不小的罪名。 “江龙,皇上这是明着要置你于死地啊!”景老夫人气的拍桌。 以前景成雄与老皇上是暗斗,斗的是机智谋略。 但景江龙根本没有习过武,只是一介文弱的书生,现在却被委派到战争不断的边界做县令,等同于是明着要向景府下手了。 江龙却是没有慌乱,只是认真的在地图上打量灵通县的位置与周边。 “江龙,你可装病!” 片刻之后,景老夫人突然道。 林雅原本也是很担心江龙赴任后的安全,闻言美眸一亮,然后期待的看向了江龙的脸庞。 然而江龙却是摇摇头,“这次装病,那下次呢?” 皇上都已经是摆明要对江龙下手了,装病能有什么用? 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景老夫人脸色难看。 “奶奶,您放心,孙儿一定会小心的。”江龙温声出言安慰。 “只有这样了。”景老夫人先是无奈轻叹,接着脸上发狠,“不过皇上这般的明目张胆,也太不把我们景家放在眼里了,你走之后,我会用你制作的炸药提醒一下皇上! 可能是皇上上了年龄,老了,对于此事没能考虑周全,哼!” 江龙没有反对。 放上一炮,可以震慑老皇上,让老皇上不敢做的太绝,太明目张胆,有所收敛。 林雅满脸担心的看着江龙。 江龙对着她轻笑,“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嗯。”林雅低下了头。 想及景老夫人昨天突然找到她时的吩咐,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的同时,也是坚定了决心。 接下来,江龙询问了一些有关北疆异族的情况。 景老夫人知道的很多,一一解答。 要出发了,一些事宜则是由黛丽丝来操持。 一个时辰之后,柴世荣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听闻到江龙为官的消息,而且是去北疆,他非常的担心,而且来之前,已经是见过成国公了,不过成国公也是没有好的办法。 皇上是天子,整个大齐江山都是皇上的,下了圣旨,只能服从。 江龙安抚了焦急的柴世荣几句,然后附耳过去,小声吩咐一些事情,是关于鼎盛报纸将来发展方向的。 柴世荣听后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咬牙连连的点头。 最后,江龙又托付柴世荣要帮着照看一下布偶与刺绣生意,虽然景老夫人已经派人接手,那人的能力也是没得说,但如果有人故意来找麻烦,还是由柴世荣,又或者成国公出面的好。 柴世荣自然是拍着胸脯应下。 第一百七十五章 送抱 如今成国公府与景府的利益联在一起,话本,报纸,以及博古通今印刷厂将来的发展方向都离不开江龙书写,设计与策划,如果景府被找麻烦,想来成国公是会出面帮衬的。 没有江龙,成国公府会断一条财路。 不管想要做什么事情,没有钱是绝对不行的。 而每一个超级大族,都是人口多,花费大,对于财路更加看重。 所以即便是皇上也不会轻易就断哪个超级豪门的财路。 还有一句话叫作,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送走柴世荣,江龙独自一人躲进房间,片晌后出来,手里提着一串装有炸药的纸包。 纸包有大有小,大的足以轰开厚重的城门。 小的也能炸碎马车。 找到景老夫人,江龙说明使用方法。 因为上次方盘行刺淮王时,有人看到方盘抱着酒坛,所以江龙没有将之装进瓷坛内。 以免惹人怀疑。 另外,江龙还告诉景老夫人,使用炸药时,最好里边掺点暗器,杀伤面积会更加的大。 景老夫人知道方盘行刺淮王时,曾用过这招。 当时许多已经冲到方盘近前的护卫,都被暗器所伤,也有人直接被暗器给刺死了。 点头应下。 “明天你就要启程去外地赴任了,今天晚上和雅儿一起回房休息,多说说话。”最后,景老夫人淡淡的开口吩咐。 江龙无奈,稍作犹豫,最终应了下来。 抬腿离开景老夫人的小院,就有丫环前来回禀,说是原本在农庄里做事的玉钗与宝瓶得知消息,急匆匆赶回来了。 江龙头疼,想着怎么安抚二女。 在玉钗与宝瓶眼中,江龙是最重要的,肯定会选择跟着一起赴任。 要照顾江龙的日常起居。 即便江龙已经是拿定主意,不带一名女眷,但如果玉钗与宝瓶伤心的哭哭啼啼,他也会比较为难。 美人的泪珠儿,本就是对付男人的一大利器。 “她们此刻在哪里?”江龙询问。 丫环回道:“在小少爷的院子里。”答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少夫人也在那边。” “嗯,你去见少夫人……”江龙心中一动,小声吩咐几句。 自己现在去安抚二女,就算是可以搞定,仍然会很头疼,可以先让林雅劝说二女。 丫环闻言后就是急匆匆离开了。 江龙放缓脚步,打算慢一些再过去,到那时林雅已经把玉钗与宝瓶给劝的差不多了。 不过没走出几步远,前边突然出现了一道靓丽的倩影。 “江龙,可否移步说几句话?”黛丽丝穿着一身紫色长裙,雍容华贵。 江龙心中好奇黛丽丝这个时候找自己有什么事情,认真的打量了黛丽丝一番应道:“当然可以。” 黛丽丝轻轻摆手,示意总是和她形影不离的老妪退下。 老妪抬头看了江龙一眼,无声离开。 黛丽丝前边带路,江龙不紧不慢的跟着,不一会,二人来到后花园。 “江龙,此次你去异地赴任,异常的凶险,你可知道?”黛丽丝缓步踏上通往后花园湖中心的浮桥,才终于是开了口。 江龙背负双手,“知道。” “不,你不知道。” 黛丽丝停下脚步,轻轻摇头,望着湖水,“你只知道有明枪,却不晓得还有很多暗箭。” “上次在伽蓝寺行刺我的那伙人?”江龙出言试探。 “除了他们,还有许多,当年景老侯爷与景小侯爷威镇南蛮与北疆,经历战仗无数,手上沾染的鲜血太多了。”黛丽丝顿了顿,才是答道。 “异族出兵侵略,挑衅,犯我边关,难道我们还不能反抗么?边关百姓活该被杀?”江龙轻轻摇头,说这些话时,并没有流露出愤恨仇视的神色,“国家大事咱们就不要探讨了! 我只好奇,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只知道南蛮与北疆的异族时不时的会进犯大齐边关,那你知道生活在那里的异族百姓,生活的有多艰苦么?”黛丽丝却是有些激动了起来,“南蛮林中有毒障,北疆冬天冷的能把人冻成冰块! 这些是轻的,最可怕的是,每过几年,就会遇到旱情,到时牧场中水草严重不足,会饿死大批的牲畜,牧民们没有衣服穿,没有食物裹腹,在那种绝境之下,他们想要活下去,不来抢,还能怎么办?” “强盗逻辑!” 江龙只是轻轻吐出这四个字。 这种事情根本不用去分辩,也没有办法分辩。 没有东西吃,不去抢,就得死! 这个时候怎么选择? 物竞天择! “凭什么大齐百姓就能生活在这一片水土肥沃,气候时宜的地方?而南蛮与北疆的异族百姓,就只能在苦寒之地为了生存,而艰辛的挣扎?”黛丽丝胸口起伏。 江龙摇了摇头,“这些事情,轮不到我们操心。” 眼见江龙表情平淡,没有半点波动,黛丽丝想要理论的心情,便是慢慢平静下来。 轻叹,“的确,这此事情轮不到我们来操心,而且我虽然说的非常的理直气壮,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食物,想要活下去,便去抢别人的,并不占理。 而且北疆那些族长们,也不光是因为活不下去才进犯大齐边关。” 野心!私心! 手握重权,野心滋长,想要一统天下! 只要是人,又有谁会没有私心? 有私心便会被贪欲所控制,手中再有些兵,自然就会做出抢劫,掠夺的事情来了。 “北疆与南蛮,可以并入大齐。”江龙眼光闪烁。 全部统一,不分彼此,北疆与南蛮遇到天灾,朝廷自然会调拨物资。 黛丽丝突然冷笑,紧紧盯着江龙的脸发问,“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得享太平么?” 江龙转过身子,避开黛丽丝的目光,没有再说话。 即便北疆与南蛮并入大齐,在漫长的一段时间内,大齐百姓也是不会认可异族是自己人的。 一是自认出生天朝的优越感。 二是过往有些太多仇恨! 再有,不管是谁坐江山,当皇上,对于南蛮与北疆,都会提防警惕。 不会放任南蛮与北疆势力坐大。 不然一旦造反,那江山就不稳当了。 即便最终能成功平叛,江山也是在战火中,千疮百孔了。 于是对于南蛮与北疆的异族,难免就会使用一种非常残酷冷血的政策……控制人口,减丁!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的办法处理解决。 比如朝廷的武器足够的先进,就不怕你来造反。 这些话题太沉重,太复杂,江龙不愿多想。 “此次你去灵通县赴任,真的很危险!”黛丽丝又转回话题,犹豫了一下提议,“能不去么?” “不能!”江龙声音坚决。 “那带上我好不好?”黛丽丝脸色复杂。 江龙就是一愣,“你明知道很危险,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去地方上赴任?” “生存!”黛丽丝深吸一口气,心情平静下来,抬起纤首眺望远方,白晰的脖颈就是露出一截,缓缓道:“我出身高贵,不比你差,不过在我的家庭又或者说是族中,女人生下来,就是拿来利用的。 我从父亲身上学到的第一个道理你一定想不到。” “哦?”江龙被挑起一抹好奇。 “跟谁有仇,就把教坏的女儿嫁给他!”黛丽丝声音平淡,但却透着一股子让人灵魂颤栗的冷寒。 江龙双眼就是微眯了起来。 黛丽丝的父亲,与他前世的骗子师傅有得一拼了。 “我大姐比我还要漂亮三分……”黛丽丝神色突然变的茫然,嘴里一阵轻声低喃。 后边的话声音太小,江龙听不清,但却也没有多问。 当第一滴泪珠从眼角处滑落的时候,黛丽丝蓦然惊醒。 赶紧别过头,取出手帕轻拭眼角。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搂在了她的肩膀上。 黛丽丝的娇躯一震,随即赶紧退开。 江龙不以为意,收回手。 二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 半晌,江龙出言打破,“那你父亲把你嫁给我的好友,又有什么目的?” “你那好友家中比较有钱,再有,我现在不是身在景府了么?”黛丽丝尽量想要让自己保持平静,但是一碰到江龙望过来的目光,就会觉得身上有些个不自在。 索性别过头,不再看江龙。 “那么我家,又有什么东西被你父亲看中了呢?” “你不了解自家,而且就连嫁进锦江侯府,相夫教子足足有数十年时间的老夫人,也因为当年是皇上赐婚,被景老侯爷怀疑提防,所以对于府上都没有完全的了解!”黛丽丝突然口出惊语。 “那你可否给我介绍一下?” 黛丽丝嘴角微挑,笑吟吟的说道:“今天我主动来找你,是想要和你做交易达成生意伙伴的,如此重要的信息,你拿什么来换?” “真令人伤心。” “嗯?”黛丽丝不解。 “我以为你是被我的才华折服,投怀送抱的!” 黛丽丝就是红着脸,重重的啐了一口。 同时心中纳闷,数十天前,景江龙还是一个只要看到自己,就会面红耳赤连说话都会结结巴巴的稚嫩少年,怎么短短时间内,会转变的如此之快? 现在口花花的,居然敢调戏自己,而且一点脸红的意思都没有。 回了回神,黛丽丝嗔道:“你的自我感觉不要太好!” 江龙哈哈一笑。 但双眼中,精芒一闪。 这个女人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你的自我感觉不要太好……这样的说话方式,是江龙带过来的,平常他只是与林雅,玉钗,还有宝瓶说话时,精神很放松,没有半点的警惕提防,他才会用到。 但身在景府的黛丽丝,却是学会了。 而这时,黛丽丝的双眼中,也是有一丝玩味。 第一百七十六章 对手队友 黛丽丝自然是故意用这种说话方式的。 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提醒江龙,她的耳目众多,能量很大! 不管是在景府内,还是景府之外。 “你真想要跟着我去外地赴任?”江龙沉吟片刻,认真的询问。 黛丽丝重重点头,“虽然你的自我感觉很良好,一点也不谦虚,但我也是不得不承认最近这段日子以来,你的变化很大,成长的很快,的确可以说是才华横溢了。 从你的身上,我看到了可以脱离家族掌控的希望!” 江龙皱眉不语。 黛丽丝太神秘了,捉摸不透,去外地赴任途中本就凶险,江龙不想再带着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在身边。 先前黛丽丝说,她从她父亲身上,学到的第一个道理是跟谁有仇,就把教坏的女儿嫁给他,从这一点,就可以想象的出从小到大黛丽丝经受的是什么样的畸形教育。 沉默片响,江龙说道:“你身后的势力不小吧?我怕我没有那个能力可以帮到你。” “写出具有新意的挽联,被那么多人追杀,还能逃得性命,打理农庄,三言两语点透蝶香夫人的心事,写话本与成国公联盟,经营印刷厂,做出画出绣出新奇的布偶与刺绣,与方越比试还能胜出! 最近,又办了报纸,此举大有深意吧?”黛丽丝把江龙穿越过来后所经历的与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说出来,最后反问。 江龙不置可否。 “这些事情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综合能力!”黛丽丝接着道:“你办报纸必然是另有它意,我暂时猜不到。 另外,我还怀疑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黛丽丝突然紧紧盯住江龙的眼睛,“我怀疑行刺淮王的幕后主使便是你!” 可惜,她的声音落地,江龙的脸上,眼睛里都是没有半点神色变化。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江龙淡淡的说道。 “行刺淮王的武器,真的是很厉害,如果你愿意与我合作,咱们甚至可以放眼整个天下!”黛丽丝没有放弃,仍然盯着江龙,并在江龙面前画了一个很大的饼。 “天下?” “不错,你千万别小看我身后的势力!许多豪门,都被我身后势力安插了眼线。” “就像景府一样?” “嗯。” “那如果让我来选的话,我会选择你与背后的势力合作。”江龙突然冷冷的开口道。 黛丽丝却是莞尔一笑,“我只是个女人,能有多大的野心与图谋呢?我身后的势力的确很强大,与我相比,能帮到你更多,但他们若是与你合作,想要的报酬怕是你会很心疼,又或者给不起呢。” “我可以带你赴任。”江龙最终下了决定。 黛丽丝深蓝色的大眼睛,就是瞬间一亮,“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有些话,我得提前说明白。”江龙却是换上一脸严肃,“你嘴里说的虽然好听,但跟在我身边,也是想要时刻观察,试探,看我是真有能力,还是一个草包吧。 选择伙伴的确要小心谨慎一些。 但我希望你不要自作聪明,以为轻易就能看透了我。” 黛丽丝认真听着。 “你想要脱离身后的势力组织,这点我信,但同样,如果你发现我的能力不足,想来你会立即翻脸,帮着身后组织朝我下手吧?又或者此次你身后的组织原本就命令你,让你跟着我去外地赴任?” 江龙声音落地,黛丽丝就是眼光有着轻微闪动。 很显然,江龙猜中了。 “既然咱们达成生意上的伙伴,那么彼此有限的帮助,应该不能少吧?所以有句话我要告诉你,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如果因为你的自作聪明,轻易就下了决定,帮你身后的组织,放弃,对会我,而最终结果却是错了! 那么咱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你只是想要脱离组织,只要不做的太明显,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我却背负着整个宁远县景府! 你可以出错,有改正的机会,我不行! 况且,咱们本来心中就互相有猜忌,一但再发生失信的事情,那么就再也没有继续合作下去的可能性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黛丽丝轻喃。 最终,她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同样的话,我也要送给你,有时候事情的真相,不是听到耳中,眼睛看到,就一定是真的!” 江龙突然发现,自己与黛丽丝,似乎有那么一点心意相通。 二人达成了默契。 互相帮忙,互相提防,互相利用,同时,如果发现对方另生它意,他们又会毫不犹豫的朝着对方下死手! 江龙该说的话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黛丽丝突然一笑,“我这里有个免费的消息送给你,要不要听?” 江龙停下步伐。 “老夫人想要让你在今晚和少夫人圆房,知道嘴上说,你即便应下,也只是敷衍,所以便吩咐林雅,在酒壶中加了一点……嘻嘻,你懂得。” 江龙头也不回,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踏步离开。 过了一会,黛丽丝走下浮桥,那个老妪从一棵树后现身,轻叹,“你确定要冒险?” “如今这般像棋子一般被人掌控的活着,不如死了!”黛丽丝恨声道。 听命于组织,她一点自由都没有,嫁人,嫁给谁,都由组织说了算,甚至是嫁人之后,要不要保住处子身,都要听从组织的详细安排。 另外,还有就是生孩子。 能不能生,什么时候生,生下来要不要养孩子长大……黛丽丝也有害怕的时候,万一将来组织让她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到时该怎么办? 组织中的规矩极其严厉,不容稍有一丝反抗! 即便是要你死,也得遵从。 老妪皱眉,“这小子最近有古怪。” “是有很大的改变,但这对于我来说,是好事啊,他若是没有展露出足够的才华,我怎么会和他合作?” 江龙回到小院的时候,林雅已经劝了玉钗与宝瓶好半晌,并说明了此行很危险,江龙不能带她们二人去外地赴任,一来担心她们跟随在侧遇到危险的话会有性命之忧; 二来是怕她们跟着会拖后腿。 起初玉钗与宝瓶都是哭个不停,非要跟江龙一起赴任,但随着时间流逝也慢慢把林雅的话给听了进去。 她们二人在景府中过的是地主小姐般的日子,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身体娇弱,手无缚鸡之力,连马都不会骑。 跟在江龙身边,若是遇险,还真是只能拖后退。 到时江龙若是舍不得抛弃她们两个,岂不是同样会遇险? 慢慢的,就是改了主意。 不过看到江龙回来后,想到江龙此行很是凶险,而且不知道明天一别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相见,她们仍然是控制不住情绪,红着眼睛,双双扑到了江龙怀里痛哭。 眼见二女没有嚷嚷要随他一起去赴任,江龙松了一口气。 然后不停的安抚二女。 直到景老夫人派姚妈妈过来传话,说到休息时间了,二女才是依依不舍的离开。 姚妈妈走出屋门前,别有意味的瞄了一眼林雅。 林雅就是俏脸发烫低下了头。 屋门关上,只剩下了林雅与江龙二人。 “夫君明日就要启程,今晚可愿与妾身小酌几杯?”虽然心头羞赧,但想及景老夫人的叮嘱,林雅仍然是强自忍着羞臊,上前几步帮江龙倒了一杯清洌的水酒。 江龙看了水酒一眼。 右手伸出,缓缓举起酒杯,“当然愿意。” 林雅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放下酒壶,与江龙轻轻碰杯,立即就是要张嘴喝下水酒。 药是洒在酒壶里的,所以林雅手中酒杯里的酒,也是下了药的。 江龙赶紧起身,劈手夺下。 林雅一愣,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江龙已经是在她的黑甜穴轻拂了一把。 双眼一黑的同时,林雅缓缓倒下。 江龙伸手掺扶,接着弯下腰,一手搂林雅的香背,一手抱起林雅的腿弯,走向了床榻。 酒中有春药,只能那动作爱情来解。 所以江龙必须得阻止林雅喝酒。 来到床前,江龙伸手帮林雅解开腰带,除去衣裙,脱了绣花鞋。 静静躺在被褥上的林雅玉体横陈,脖颈处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娇躯曲线起伏,一双白嫩的玉足**在空气中,异常的诱惑。 江龙忍不住,就是俯下身,在林雅红润的小嘴上,轻轻吻了一记。 两唇相接,一阵柔嫩且带着异样的感觉,就是从江龙的嘴唇与舌尖传递了过来。 贪恋其中的美好,江龙噙着林雅的小嘴巴,不停的吸吮。 片刻后,一只手掌,也是本能的攀上林雅胸前高高耸立的峰峦。 轻轻的揉捏,那弹性十足的峰峦,就是变成各种诱人至极的模样。 另一只手在林雅滑嫩的大腿上,轻轻的抚摸。 直到林雅无意识的一声轻哼,江龙才是停下了动作。 抬起头往下看去,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林雅的俏脸已经是被春意与红晕占满,单薄的内衣也是被他的大手给扯到了一边,露出大雪峰脚下白嫩柔软的一角边沿。 “雅儿!” 江龙双眼突然泛红,喉头干涩,一阵滚动。 低下头,在那饱满的双峰间,来回亲吻。 江龙是理性的,虽然情动,但仍然能把持的住自己。 夜渐深,江龙强压下心中的躁动,帮着林雅整理好衣衫,盖上锦被。 然后去桌前吹灭了蜡烛。 钻进锦被中,江龙与林雅并肩而躺,没有再对林雅动手动脚,渐渐的进入梦乡。 明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去军营那边报道的! 然后就是要离开京城,没有精神怎么行? 第一百七十七章 误会了 感谢书友彪悍的拖鞋丶的月票! 天还没有亮,习惯早起锻炼的江龙就是缓缓睁开了眼睑。 没有立即起床,江龙又闭上眼睛,静静躺了一会。 待会就要去军营报道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再次见到景老夫人,林雅,玉钗,宝瓶,姚妈妈,柴世荣等人。 虽然心中多少有些个感慨,但江龙并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躺了小片刻,就是毅然穿衣起身。 没有点灯,他推开屋门,来到小院的院门前,一个干瘦的身影立即从黑影中出现。 从对方手中接过东西,江龙又折身回到了屋内。 干瘦身影也是立即没入夜色中。 放轻脚步来到桌前,江龙模黑拿起火折子,凑到嘴边用力一吹,一团橘红色的火苗就是冒了出来,点燃蜡烛,放下套上盖的火折子,江龙打开先前接到手中的锦囊。 里边有几个小瓷瓶。 瓷瓶上贴着标签。 江龙拿起装有迷药的瓷瓶,用指甲盖抠出一点,来到床榻前,把手指放到了林雅的鼻前。 粉末被林雅吸入鼻腔,不一会,呼吸便是越发缓慢悠长了。 把锦囊重新收入袖口内,江龙才是弄出点动静来。 不大功夫,玉钗与宝瓶便是快步走进来,伺候江龙梳洗。 二女侍候江龙,就算轻手轻脚,也肯定会发出些声响,见床榻上的林雅却是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由心下就是微酸,以为江龙昨夜和林雅圆了房,现在面嫩林雅是羞赧,不好意思。 江龙由着二女去误会,不过见她们眼睛仍然是红肿着,不免有些心疼。 片刻后,姚妈妈来到了小院。 走进卧室,见江龙已经是梳洗干净了。 林雅却仍然躺在床榻上,姚妈妈就是想要上前轻唤 不想江龙这时突然上前挡住,脸庞微红,挂着略显腼腆的笑容,“雅儿身子不舒服,让她多休息一会吧。” 姚妈妈的双眼,就是瞬间大亮! 连连笑道:“好好好,让她再休息一会。” “离别相送,也只是徒增伤感,流些泪水,等我离府后,您再叫雅儿起床吧。”江龙不舍的看了一眼床榻,轻声叹息道。 姚妈妈眼睛一酸,眼泪就是瞬间淌下,眼前的孩子是她寸步不离看着一天天长大的,这次离别,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再次相见,想及途中江龙有可能还会遇到危险,她就又是担心,又是紧张,总是心神不宁的。 “好,等你出了府,奴婢再唤醒少夫人。” “说过多少遍了,您怎么总是以奴婢自称?” “呵呵。”姚妈妈抹着眼泪笑了。 把衣衫整理好,江龙便是与姚妈妈一起走向景老夫人的院落。 “你们要多保重!”离开自己的小院时,江龙握着玉钗与宝瓶白嫩的小手说道。 二女便是再也忍不住,哭的一塌糊涂。 来到景老夫人小院,虽然尽理掩饰,但江龙仍然看到景老夫人的眼角有着浅浅的泪痕。 很显然,景老夫人也是非常的舍不得他离开。 “奶奶,孙儿会时常寄信回来。”江龙温声说道。 “嗯。” 景老夫人一脸回忆,“你爷爷也曾在北疆待过短暂的几年,我现在仍然清楚的记得,那里的草原很绿,一望无际。” “待孙儿到了灵通县,会亲手绘制一副菁菁草原图,给您送回来。” “好!” 在这里吃过早饭,时间已经是不早了。 荼都,冈蒂巴克,秦羽,四名护卫,所要携带的生活用品,以及会跟着一起去外地赴任的黛丽丝,都已经是来到了府门口。 江龙在吃饭的时候和景老夫人提了一句,说黛丽丝虽然没有机会回到遥远的家乡了,但却想要去草原那边看一看,自己此次要带上她,景老夫人便是同意了。 只是在点头的时候,景老夫人有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笑容。 显然是有所误会。 江龙当然不会傻傻的解释。 景老夫人本来也是打算卸了黛丽丝代为管理府中的大权的,林雅已经是从农庄回来,并且早就得到了江龙的喜欢与认可,接下来自然是由林雅这个少夫人名正言顺的接手府上的管家权了。 黛丽丝虽然颇有能力,景老夫人也极为喜欢她,但是由她管家,名不正言不顺。 是不是料想会回此,认为没有了管家权的黛丽丝再待在景府也是没用,所以那个势力才会让黛丽丝跟着江龙一起去赴任呢? 来到府门口,江龙翻身跃上雪原的马背,雪原亲昵的用大脑袋磨蹭江龙的大腿。 “奶奶,孙儿告辞!” 轻轻拍了拍雪原的脖颈,高高端坐在马背上,江龙神色恭敬的对着景老夫人说道,“您回去休息吧。” “嗯。”景老夫人吸了吸鼻子,抹去脸庞上滚落的泪水。 又看了一眼送出门来的姚妈妈,江龙才是一抖马缰,向前行去。 直到队伍消失不见,景老夫人与姚妈妈等人才折身回府。 进入府中,没有走出几步,姚妈妈就是兴冲冲的道:“奴婢去看少夫人起身了没有。” “嗯。”景老夫人的脸上也是挂起了一丝笑意。 江龙与林雅圆房是大事,如果能一下中的,林雅给她怀个嫡重孙,那就更好了。 这般一想,景老夫人笑眯了眼。 姚妈妈急匆匆来到江龙小院,就看到玉钗与宝瓶站在院中流泪。 豪门规矩大,即便玉钗与宝瓶成了江龙的女人,升为妾室,也是不能到门口相送的。 她自己也是仗着年龄大,才算有资格送到府门口。 当然,二女也不是就一定不能去府门口送,但得征得林雅的同意。 并且是得跟在林雅的身后才行。 可今天,林雅还在睡觉。 “别哭了。”姚妈妈轻声安抚了一句。 宝瓶上前扯住姚妈妈的衣袖,“小少爷走了么?” “嗯。”姚妈妈声音落地,二女的哭声便是又大了起来。 又抚慰几句,姚妈妈问道:“少夫人起身了没有?” 玉钗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摇头,“没呢。” 姚妈妈便是让二女去打水来,自己当先走进了卧房中。 方晴,杜娟等丫环都还在林雅之前暂住的小院,没有跟过来。 玉钗与宝瓶自然要代为伺候林雅。 走进卧室,就见林雅蒙着头,还赖在床榻上,姚妈妈不由好笑,林雅也太面嫩了。 “少夫人,该起床了。” 姚妈妈笑呵呵的走到床前。 不过被窝中的林雅却是没有应声。 姚妈妈虽然心急着想要快点知道结果,却没有立时催促,等玉钗与宝瓶二人打进水来,林雅仍然没有回应,这才又是开了口。 不过林雅仍然没有动作。 姚妈妈疑惑的伸手,轻轻推了推林雅。 嗯? 林雅还是没反应。 “少夫人。”姚妈妈察觉有点不对劲,又唤了一声,林雅一动不动,她便是伸手缓缓揭开了锦被,林雅熟睡的容颜就是映入了姚妈妈的眼睑。 玉钗与宝瓶这时对望一眼,有些疑惑不解。 先前她们猜测,林雅是因为和江龙圆了房所以才不好意思起身。 但现在看来,林雅是真的在熟睡。 姚妈妈把锦被拿开,就是立即在床榻上打量,只见床单平整,几有很少的地方有褶皱。 根本就不像是有过激烈动作的样子。 “你们换过床铺了?”姚妈妈转身询问玉钗与宝瓶。 二女摇头,“没有。” 姚妈妈心生不妙,用帕子沾水,在林雅的脸上轻轻擦拭。 受到凉水一激,林雅才是缓缓睁开了眼睑,但神智仍然有些迷糊。 “少夫人?”姚妈妈轻唤,待林雅终于清醒过来,顾不得再多想,就是立即询问昨天夜里的经过。 林雅努力回想,“夫君没有喝酒……” 完了! 被骗了! 姚妈妈醒悟。 想到今天一大早,她赶过来,江龙还故意做些让人误会的动作,说些会引人误导的话,姚妈妈哭笑不得。 林雅闻听江龙已经离府,心头一片黯然。 不一会,几人一同来到景老夫人所居的院落。 “这个臭小子!” 片刻之后,屋内传出一声无奈的斥骂。 但是人已经走了,再多说无用,景老夫人收敛情绪,说及正事,表明从今天起,让林雅接手府中的大权。 林雅推辞几次无果,只能点头应下。 时间快到卯时,一支队伍来到京城北大营的军营门前。 这支队伍并不大,只有三辆马车。 一辆装着生活用品,一辆车厢内坐着黛丽丝与老妪,另一辆则是空着,只是在车厢底部铺着厚厚的毛毯。 如果赶路的途中江龙骑马觉得累了,可以在里边休息一会。 虽然春天,早晨还有一丝寒意。 不过江龙身体康复,已经不在意这点寒冷了。 “军营重地,擅闯杀无赦!” 值守军营的军士不等队伍来到近前,就已经是将手中的长枪平举,枪尖对准军队的方向,大声厉喝。 江龙勒马停下,轻身跳下马背,表明来意。 一名军士闻言回去禀报。 因为江龙是奉旨前来,所以一切手续都是很快办好。 不过江龙敏锐发现,很多禁军军士都对自己不满,怀有敌意。 片刻后,偶尔听了一耳朵,才明白了原因。 上次去伽蓝寺上香,府中护卫关世豪曾斩了一名伍长,那名伍长就是这边禁军南大营的。 明白了其中原因,江龙就是不再理会这些军士的敌意了。 今天离开这里,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与他们有再次相见的机会呢。 这点小事,何必放在心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 圣心 卯时一刻整,一只千余人的队伍押运着一袋袋食盐,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南大营。 江龙骑着雪原,走在队伍中。 神骏的雪原异常耀眼,引来一个又一个军士羡慕的目光。 当然,也有贪婪,不怀好意的。 “一个文官,骑这么好的马太可惜了!”禁军千户毛鸣一脸阿谀奉承的对着此行队伍中,品级最高的牧轩说道。 牧轩在禁军南大营中担任指挥佥事一职,正四品。 他站在二皇子赵晨的阵营,护送食盐到北疆这种任务虽然有些危险,但总得来说也还算是立功的大好机会,做为武将,想要立功快速升迁,方式其实并不多,在边关上战场击败异族,平息地方上的造反叛乱,还有进山剿匪,哪一个不危险? 想要平平安安的,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在军中熬资历。 但有些人熬上几十年,如果没有靠山的话,也不过是个小百户。 牧轩能够抓住此次押运食盐到北疆的好机会,得益于程贵妃,总得来说二皇子赵晨的能力比较平庸,没有文采,没有武略,很平凡,不出众,但他也是有优点的。 就是母亲程贵妃如今正代管皇宫所有事宜。 虽然不是皇后,但也差不多。 再有就是程贵妃的几个兄弟都是颇有些本事,尤其大舅舅程功,不但颇有几分武力,而且更是定鼎侯。 其它几位舅舅,也是在军中任职,且职位颇高。 母系势力很是庞大。 站在二皇子赵晨,信王的阵营,牧轩还是比较满意的。 信王虽然平庸,但有程贵妃与几个舅舅的大力相助,将来登上皇位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所有皇子中,信王赵晨也是唯一一个在军中颇有势力的皇子。 太子的势力则是在文官中。 对于此,老皇上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有插手打压。 这也让站在信王阵营的牧轩笃信,老皇上有传位于信王的可能性。 牧轩做为武将,对于好的坐骑与优良的兵器,自然是很眼红的。 听到手下千户毛鸣的话语,牧轩回头望了一眼走在队伍中间的江龙,脸上浮起一抹冷笑,“有好东西,也得有命来享才行!” 百户贺义闻言,就是插言道:“大人说的极是,北疆混乱,时常有异族小股骑兵侵略,而且那里民风彪悍,对于军队也不是很敬畏,时有份争战斗,偶尔死上个把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宁远县景家是硬骨头,但那是指在京城,景府手中那块免死金牌很是能唬人,但一旦出了京城,嘿嘿……”另一个百户许有才一脸阴笑。 因为是站在信王赵晨阵营的,所以这些军官不论职位高低,对于京城中所有世家豪门的底细,都是非常清楚的。 不然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哪个不该得罪的,那就麻烦了。 还有一位百户长着圈脸胡,拍了拍了胸口道:“大人只管放心,待到了北疆地界,下官亲自上前砍了那个景家小子,把宝马给您夺过来!” 牧轩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昨天夜里,程贵妃那边有吩咐传来,说老皇上有些不喜景家,有意要对景府动手。 程贵妃要他把握机会,如果有可能的话,就取了江龙的项上人头。 借以让信王,搏得圣心。 虽然名义上这边是信王的阵营,但其实幕后的真正当家人,出谋划策的是程贵妃。 平庸的信王更像一个傀儡。 不过管他傀儡不傀儡,只要他身体里流淌的是皇家血脉就好。 只要是皇子,到时只要皇上驾崩时,没有正大光明的将传位诏书颁布,那么争夺龙椅就是名正言顺。 江龙骑着马,一边走一边观察这支队伍。 在队伍的最前方,是禁军南大营的军士以及将领们。 人数约有一千出头。 这些军士们此刻一个个精神抖擞,盔甲鲜亮,迈着整齐的步伐,显得很是耀眼,气派十足。 队伍的后边,以及两侧护翼,则是走着五百余个盔甲破旧,但却擦拭的异常干净的边关军士与将领。 这些人话语不多,行走时有些懒散,但身材壮硕,眼神锐利。 与景府的那些护卫相比,居然是毫不逊色。 说明这些军士都是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江龙比对了一番,得出结论,前边的禁军是绣花枕头。 虽然不知道牧轩站在信王的阵营,但稍稍动脑,江龙就是能想到这些人护送食盐去北疆,是来镶金的。 加上一笔功劳,将来好升迁。 与走在前边显得有些耀武扬威的禁军军官们不同,此次带着五百边关军士前来执行任务的游骑将军郭放一脸冷漠,在马背上的坐姿也不端正,显得有些个懒散。 不过没人敢因此小看他。 虽然看上去郭放懒洋洋的,但每每眸子开合间,都有锐利的光芒闪烁。 而且即便闭着眼,离的近的军士们也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位游骑将军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铁血杀伐之气。 甚至再走近些,都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程刚是郭放一手提拔上来的百夫长,此刻居然一脸睡意,揉着眼睛道:“这些禁军的士兵还真是群没有上过战场的奶娃娃,这里在京城附近,是此行相对来说最为安全的地段。 不趁着现在好好休息,一个个抬头挺胸耀武扬威的,等赶上几天路,踏入到了北疆地界,看他们还有没有这般足的精神。” “你管他们死活?”另一个百户韦焕一脸不屑道:“我最是看不起这些没有上过战场,却能拿最好的武器,穿最好的盔甲的家伙们,放在边关,这般好的武器与盔甲,能救多少兄弟的命?” 许多边关军士,看向那些禁军军士,都是非常的不满。 这些人又不上战场,不与异族军队拼杀,却能分配到最好的军用物资。 不满的目光中,自然也是有着一丝丝的眼热,精良的兵器与好的护甲在战场上,是可以助他们保住性命的,如果抢夺过来就能算是自己的,他们早就一拥而上了。 别看禁军人多,是他们的一倍。 但真若是打起来,这些边关军士的战斗力,远超禁军。 “说到这些,那个新上任的文官到是骑了匹好马!”程刚睁开了有些睡意朦胧的双眼。 韦焕立即点头附和,同时眼珠转动。 但这时,郭放却是突然淡淡的扫了二人一眼,让得二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瞎了你们的狗眼!” 与禁军将领相比,边关的军官可就要粗鲁多了,张口便臭骂,而且几乎每个边关将领,都是这样的,只很少人没有被同化,论其原因,也许是因为精神力压力大,骂人能撒掉到火气吧。 “你们知道那个年轻的文官是什么身份?” 程刚与韦焕都是边关军队里的百户,没有靠山,职位是自己一刀一个敌人的头颅砍出来的,自然是远没有同样是百户的贺义,王昌,以及许有才他们消息灵通了。 “狗屁都不知道,就敢乱打主意?老子平日里白教你们了!”郭放大骂。 韦焕挤出一脸的笑容恭维,“属下哪能和大人您相比?” “是啊是啊,如果属下能比的上您,那属下现在也能当游骑将军了。”程刚也是拍马屁。 在边关当兵,挨几句臭骂算个屁事啊。 上官就算把唾沫径直啐到他们脸上,他们也能很淡定的抬手给擦掉,不发半点火。 实在是死人看的太多了! 当然,有时他们的脾气也会很火爆! 对于他们不服气的人,他们是一点也不看在眼里的。 “他姓景!” 郭放声音落地,程刚与韦焕就是一愣。 随即脸色骤然间大变。 “难道他是锦江侯,人屠将军景贤的后代?”程刚激动的问道。 郭放便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韦焕右拳大力一击左手的掌心,“怪不得,怪不得他一个文官却能有这般好的坐骑!记得当年人屠将军尤其喜欢收藏宝马良驹,与神兵利器,锦江侯府又是财大气粗。” “据说杀头将军景成雄,也有这般的爱好。”程刚补充。 韦焕立即道:“他们是父子嘛!” “依本将军看来,那匹白马可不是一般的良驹。”郭放这时又开了口,“很像是传说中,马中的王者。” 马中王者? 韦焕与程刚震惊。 “你们长着眼睛都是出气的么?没看到景江龙身边的一个护卫也骑着一匹好马么?但那匹马却是不敢轻易靠近那匹白马。”不得不说,虽然郭放一路上很懒散,但观察力与眼力,都是一等一的。 韦焕与程刚立即瞧去,片刻后发现果然是这样的。 “别说那匹白马,就是那匹黑马,整个北疆都找不出几匹差不多的来。” 郭放自然是说大齐的军队中,北疆异族还是有很多好马的。 “可惜,人屠将军的后代居然走文路。”程刚摇了摇头。 韦焕则道:“是很可惜,那么一匹绝世好马……应该让大人骑才……” 他话没有说完,郭放就是一声怒骂,“你他妈想害死本官不成?那么好的一匹宝马,本官一个匹匹从五品的游骑将军能保的住么?” 程刚与韦焕,就是蓦然间,心头一沉。 之前没有细想,光羡慕与可惜宝马蒙尘了。 现在想来,这么好的良驹,郭放还真是保不住。 那么连郭放自认都保不住,景江龙将来到了北疆又如何能够保的住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打成一片 江龙能想到不把破龙枪拿出来,免的让人看的眼红,心生歹意,自然也能想到神骏的雪原,很可能会被人暗中窥视。 不过他并没有把算把雪原也给藏匿起来。 一来雪原认主,江龙不在,谁的话也不听。 二来雪原是马中王者,不但速度快,爆发力足,而者这种极具灵性的动物大多第六感非常敏锐,有时候危险还没有降临,就能提前预警,关键时刻可以保主人性命。 三来嘛,江龙前世不知见过多少大的场面,怕过谁?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大人,属下想要过去提醒几句。”程刚不是景贤手下的兵,但对于景贤却是非常仰慕的,视为军神,别看景贤当年行事残忍,在京城恶名昭瞩,但在北疆的地界,却是不知道有多少崇拜者。 程刚不忍见到人屠将军的后代因为一匹宝马,而凭白的被人给暗害。 郭放微眯起双眼,“这景家小子有点邪乎。” 程刚与韦焕就是一愣。 邪乎? 他们不解其意。 “以前此人名声不显,人们唯一知道关于他的事情,便是重病,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但在最近这段时日,他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却是成了京城的风云人物……”郭放在京城还是有点关系的,接到圣旨后,便是派人打问了一下江龙的为人与事迹。 江龙虽然只是被赐封县令,在很多地方上,连百户都不归他管,但现在做为监督官,却是掌有监管,巡察押运队伍,直接上递折子给皇上,以及在军中执法的权力。 队伍仍然是由牧轩与郭放来指挥,军士也是不用听江龙的。 但江龙若是出言,他们也是不敢忽视的。 江龙的前世,在明朝,皇帝信任太监,四处安插眼线。 每每遇到军队打仗,皇上都会派太监去当监军,以防军队叛乱。 这些太监又能懂得什么呢? 除了敛财外,就是排除异己。 军中将领不管得罪,遇到军情,监军如果乱指挥,他们也是不敢不听。 结果很多战役都因为这些监军的插手参与,结果大败。 由此可见,监督官的权力,何等之大。 当然,江龙并不得皇上的信任,相比较来说,此时的地位自然比不得明朝那些监军。 程刚与韦焕听郭放说完,面面相窥。 一个人的变化,怎么可以如此之大呢? “最大的可能性,是景江龙以前一直在蛰伏!”郭放眼睛闪亮。 程刚与韦焕闻言就是赞同的点头。 不过选择蛰伏的条件,是有了不得的敌手。 暂时不敌,只能低调让对方小看自己。 那么景江龙的敌人又是谁呢? “人屠将军只有这么一个后人,不能折在我们的队伍中!”郭放突然变的一脸严肃,“当年若是没有人屠将军宁愿自己背骂名,出奇谋,北疆定然是要被异族杀的血流成河! 我们,还有我们的家人,也活不到现在。” “大人说的是。”程刚道。 韦焕也说,“大人想要怎么做,尽管吩咐!” “北疆凶险,景江龙被赐封为灵通县令,那里更是几乎到了边界,我们官职低,没有能力保景江龙上任之后的平安,但在此行途中,我们却是要宁死也要保护景江龙。” 程刚与韦焕附和点头。 景贤对他们有大恩,现在应当回报给景江龙。 “所以我们要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郭放说罢用下巴点了点队伍的最前边,“也包括他们。” “属下明白。”二人应声。 “至于提醒么。”郭放摸着胡子拉茬的下巴,“程刚你可以去一趟,顺便观察一下此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希望景江龙真的有本事,不然即便咱们把他平安送到灵通县,他也活不了几天。” 韦焕点头。 程刚则是双腿一夹马肚,朝着江龙的方向驰去。 江龙正在和初次来到野外,显得有些兴奋的雪原玩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便是转身望去。 虽然雪原的确是马中王者,气场很强大,但程刚的坐骑却是经历无数战阵见过生死的。 所以虽然臣服于雪原,却是并没有害怕的发抖,不敢靠近。 “景大人!”程刚有些激动的抱拳,“下官是郭将军手下的一名百户,名叫程刚。” 江龙笑着拱手,回了一礼,“程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程刚连忙道:“景大人是锦江侯的后人,下官哪里能当的起您叫一声大人? 如果景大人看的起下官,就叫下官一声程百户吧。” “也好。”江龙点头,随即问道:“程百户可是有事?” “嗯。” 程刚边关军旅出身,是直性子,不会绕弯,直奔主题,“是下官见景大人的坐骑非常神骏,担心有人眼红,心生歹念,打坏主意,所以特意前来提醒一声。” “多谢程百户的好意。”江龙拱手。 程刚先江龙明显是不以为意,没把提醒放在心上,不由急道:“军中的将领大多喜爱名驹与神兵利器,待到了北疆,那些高级将领更是晓得宝马与精良武兵的重要性。 所以看到此马,必定有人要强取豪夺。 边疆地带可不比京城治安良好,那里哪天不死几百个人?甚至有胆大的将领还有可能会冒充流寇,土匪,马贼,又或者是异族军队前去劫掠,所以下官奉劝景大人,千万不要如此的招摇。” 程刚这番话,说的到是情真意挚。 江龙看了出来,程刚的确是好意提醒,才消去防备,笑道:“这马儿跑的飞快,也很听话,关键时刻说不定就能救本官一命,本官听闻北疆凶险,时常有异族在边界骚扰劫掠。 有一匹好的坐骑,才能正好的保住性命。 至于有人贪图宝马,想要向本官下手,本官自然也不是泥捏的。” 程刚闻言,知道江龙说的有道理。 宝马虽然会惹人眼红,但却能助主人逃得性命。 没有宝驹,去了北疆就不危险了么? “景大人已经有所防备,到是下官多事了。” 江龙连忙道:“程百户也是好心,本官自然记在心上,此行路途还长,有时间咱们多亲近亲近。” “求之不得。”程刚闻言,没有立即离开,索性和江龙攀谈了起来。 二人一边走一边聊,引的前边的牧轩等人皱起了眉头。 如果江龙与边关将士打成一片,那他们就是不好下手了。 贺义皱眉道:“虽然景贤死了有好几年时间了,但景家在北疆的威名仍然依旧。” “是啊,要不咱们还是提前下手吧。”长着圈脸胡的王昌狠声道。 牧轩沉着一张脸,想了想后,却是摇了摇头。 他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江龙此行的身份是监督官,在北疆那种混乱的地方出事,还算是能够说的过去。 但若是在治安良好的地方伤了性命,那么朝廷必然会严加审查。 调查是不是有人想要在食盐上搞鬼谋得巨大利益,结果被江龙发现这才灭口杀人。 这个年代,食盐是稀缺的,非常宝贵的。 很多人胆子大,走私食盐,往往成功一次,就能发达。 尽管走私食盐被抓到,立即就要被砍头,但仍然有许多人冒死贩盐。 牧轩若是心中没鬼,到还真不很害怕。 毕竟他有程贵妃做靠山,而且程贵妃传来消息,说皇上不喜欢景家,有意向景家下手。 帮忙杀了皇上的眼中钉,没有鬼,自然不怕朝廷来调查。 但问题是,这一袋袋的食盐都是银子啊! 好不容易给靠山塞大把银子,才得到这个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他做官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能发财,能娶更多的娇妻美妾么? “那怎么办?”许有才问道。 牧轩沉默了片晌后,才道:“暂时别轻举妄动,见观察一阵子,如果有机会可以下套引景家小子去踩,最好能让他单独离开队伍。” “是!”三个百户齐齐应声道。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不慢,装食盐的麻袋是用马车来拉的,除了军士,此行还征调了许多民夫推车。 两天后,在春天时节,难得的下了一场大雨。 道路泥泞,车轱辘陷入泥坑,如果没有许多民夫帮着推车,队伍就得瘫在半途中了。 江龙当时下了马,也去帮着推。 荼都,秦羽,冈蒂巴克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看到江龙的表现,出身禁军,高傲的牧轩等人自然是不屑。 但却是入了郭放等人的眼。 之前郭放等人虽然待江龙真诚,但总归保持着一丝敬意与距离,认为文人出身的江龙,和他们不是一路子。 在雨水中,一起推车,一起抬车轱辘,一起给麻袋上遮雨布,很轻易的就是消除了屏障,连近了距离。 之后和江龙聊天,这些边关将领就是放开了许多。 不再学着文绉绉的说话了,该笑就大笑,该骂就大声臭骂。 看到江龙与郭放等人彻底打成了一片,牧轩等人的脸色就是有些难看。 现在对江龙下手,更困难了。 在这只押运食盐队伍的前边不远,有一支小车队。 这支队伍中,有戴着斗笠的身形干瘦的侯江,有景老夫人请来辅助江龙的三个文士,程泽,萧凡,何不在。 还有一个干瘦的老者。 正是景成雄的师傅,现在正在传授武艺于秦羽的江老。 不论做什么事情,总得留一手。 这是江龙前世就养成的习惯。 破龙枪与斩岳刀,也放在这支队伍中。 这一行人非常的低调,始终与后边的押运队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第一百八十章 插手 又是五六天的时间过去,行程走了三分之一还多,队伍也算是正式进入了北疆地界。 官方驿站中,一大早军士们便全部起身,开始整理运送的物资。 如今的禁军军士们早已经没有了刚开拔时的耀武扬威,精神抖擞,只是嫌白天走的路太过遥远,休息的太晚,而早晨则起的太早,似乎刚刚一闭眼就要起床了。 很多禁军军士私下叫苦,抱怨。 不到一刻钟,边关将士们就已经把衣甲穿戴妥当坐下来吃饭。 武器始终放在身旁。 这是在北疆养成的习惯,如果遇到敌人突袭,可以很快的进入防御又或者是战斗状态。 禁军军士们则是一个个盔甲歪斜,恨不得不穿沉重的甲衣了。 武器更是不用说,没到正式启程的时候,他们是不会拿到手中的。 “不公平,凭什么他们这些杂兵吃饭要比我们早?” 自队伍出发,禁军军士与边关军士之间就是泾渭分明,互相看不顺眼,禁军嫌弃边关军士出身低,禁军几乎全部是世袭的,也就是说老子退下来了,只要是儿子身体健康,就能直接顶上。 没有儿子,族中子弟也是可以顶空缺的。 而且禁军是天子私兵,本就是待遇高,粮饷多,自视甚高,看不起边关的大头兵。 而边关将士则是不满没什么战斗力的禁军没有上过战场,却可以分到精良的盔甲与武器。 同时也有羡慕与眼热。 这样的情况下,两支队伍能合的来才怪。 今天一个世袭没受过什么苦的年轻禁军军士赶了这些天路后只觉得浑身酸疼,有气无力,心情很糟糕。 所以来到饭厅,见那些边关军士差不多都已经是吃完早饭了,就是不满的大声抱怨了起来。 边关将士已经吃完,他们才吃,岂不是是说他们在用边关军士们吃过的残羹剩饭么? 这些禁军都是看不惯边关的军士,有人起头,立即就有人跟着闹事。 边关军士吃的快的,已经是去整理物资了。 饭厅里的人较少,不过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脾性彪悍,面前的禁军军士在他们的眼中,根本就统统是一群无能没见过血的软蛋,他们这边人少也是不害怕的。 双方立即就是吵闹起来。 听到吵闹声,人越聚越多。 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动手推了对方一把,便是从嘴仗,演变成了全武行。 等到禁军佥事牧轩带着千户毛鸣,百户贺义,百户王昌,以及百户许有才赶到的时候这边已经是把驿站给砸了个稀巴烂。 “住手!”牧轩在禁军中,还是比较有威信的。 一声厉喝,那些禁军就是一个个的停了手。 “敢踹老子?”然而边关军士却是不把牧轩放在眼里,先前一个边关军士被踢了一脚,不愿吃亏,骂骂咧咧的就是猛然冲上前,把对手给重重的踹倒在地。 “放肆!” 牧轩大怒,铿的一声,就是拔出腰刀。 一身杀气的朝着那名边关军士行去。 这是想要杀人立威! 能够在禁军中当将领,心肠不够狠辣是不行的。 更何况牧轩还有大靠山,平日里对待没有底蕴的低阶将官,他都是下起手来毫不手软。 然而看到牧轩想要杀自己,那名军士却是根本不怕,一声怪叫,“你他娘的想要杀老子?” 说着话,就是弯腰把随身携带的兵器拿在了手中。 大堂之内,一共有二十余个边关军士,这时也是纷纷拿起了武器。 身上更是散发出一股子彪悍的铁血杀伐之气! 感受到这股气势,牧轩又惊又怒,“你们这是要造反么?”说完之间他的脚步已经是停了下来。 虽然他自认有些本事,但眼前这些边关军士明显是悍不畏死的! 一个个像凶残的野兽般瞪着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单挑,他能放倒对面的一群。 但是群斗,这些家伙杀的性起,可以不顾自身重伤,还要冲上来纠缠甚至是抱住他。 到时他最多杀掉两三个,重创两三个,就是得完蛋了。 禁军军士们这时突然就是哗啦啦逃散了开来,他们不像边关军士,时刻把武器放在身边。 这些人退开,于是就把牧轩,毛鸣,贺义,王昌,还有许有才五人给暴露出来。 现场这么多人看着,牧轩动手不是,想要退开也是不行。 一时之间就是骑虎难下。 毛鸣此刻心头大怒,心下那帮龟儿子怎么这般不顶用? 关键时刻把上官们全部扔下,自己退后! 贺义王昌等人也是给气的不轻。 心中盘算着,等此次事情处理掉,一定要好好收拾手下的那些兵。 虽然这五人都有拿着武器,但却仍然不敢动手,边关军士的凶悍那是出了名的。 就算他们五人能赢又怎么样? 到时难免受伤,而且有可能折掉几个人。 以命换命? 在牧轩等人的眼中,他们的生命是高贵的,边关军士的命则是不值钱。 对拼根本不划算,不值得。 “你又不是我们的上级,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对,还想要杀我们的兄弟?” “干你娘的!” 闻听牧轩说他们要造反,一众边关军士就是纷纷哄闹了起来。 牧轩气的脸色铁青,“此次任务,本官的品阶最高,你们自然也要听从本官的命令。” 现在进退不得,牧轩只能是与对面的边关军士打嘴仗,以期等待郭放与两个边关百户闻听到消息,赶到这边来。 到时再和这些大头兵算账! “你算个屁啊!” “连战场都没有上过,让我们听你的?” “品阶高就能打的赢北疆异族么?” “只能在我们面前耍耍威风!” 边关的军士们自然是仍不买账,大声叫嚣。 这批食盐对于北疆来说非常的重要,北疆有数百万的百姓,还有数十万的军队,不吃盐怎么能行? 尤其是军士,百姓几天不吃盐还能忍受。 但军士如果没盐吃,就会浑身无力,到时怎么抵抗异族的军队,守卫大齐的边境? 三天没吃盐,估计就会连兵器都拿不动了。 一旦异族来犯,肯定是城池失陷,血流成河的下场。 因为重视,所以郭放与程刚,韦焕三人每天比手下军士起的还早,此刻正在指挥着手下军士套马车。 一个士兵突然匆匆跑来,传递消息。 郭放一惊,立即带着程刚与韦焕急步朝着驿站大厅跑去。 还没有进门,就听到大厅内传来一阵对骂声。 三人就是心下一松。 只要没有真的干起仗,闹出人命,就不算是大事。 此时江龙也是得到了消息,正好赶来。 “景大人!”连郭放也是对江龙客客气气的。 江龙连忙拱手回礼,“郭将军,程百户,韦百户。”打完招呼后,立即接着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本官也不知道,咱们一起进去问一问吧。” 郭放说罢,带头走进大厅。 看到郭放到来,边关军士们立即蔫了。 牧轩则是摆起了架子,耀武扬威,毫不客气的直呼姓名,“郭放,你带的好兵,居然敢拿着兵器对准本官,他们这是要造反么?” 郭放眉头一皱,牧轩的品阶的确是比他高,抱拳道:“牧大人。” 程刚与韦焕二人虽然很不甘,但也得上前见礼。 江龙也是一样的。 “说罢,你想怎么处理?”牧轩眼冒寒光,盯着郭放,咄咄逼人,“若是不能让本官满意,本官少不了得上一道折子!” 郭放就是皱紧了眉头。 这事情经过都没有询问呢,就逼着他表态,如果他处理了手下,岂不是说此次事件,边关军士这边不占理么? 到时牧轩递上折子,连郭放也是要受到牵连。 可要是不处理,对方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他是从五品的游骑将军,而对方则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 虽然互不统属,但下官对于上官,是一定要保持恭敬与服从的。 不然一个对上官不敬,就够他喝一壶的。 郭放左右为难,然而就在这时,江龙突然开了口,“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站出来告诉本官?” 任谁也没有想到江龙会插手此事,因为江龙的品阶太低。 不过牧轩,毛鸣,贺义,王昌等人恼怒的时候,郭放却是突然眼睛一亮。 江龙虽然品阶低,但却是此行的监督官。 两边军士闹起纷争,江龙也是有权力来管的。 “还不站出来个能喘气的,快点给景大人禀报!”郭放立即就是沉下脸大声喝道,“谁敢撒谎,本官就要了他的脑袋!” 这时牧轩等人也是反应过来,想到了江龙在此行中的身份。 就是气的脸色铁青。 江龙有巡察,监管队伍,甚至是在军中执法的权力,就算是牧轩心中再不甘愿,这时也是不能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这就是监督官! 如果江龙能得皇上信任的话,对牧轩下手都是完全可以的。 边关军士大多是兵油子,头脑机灵,立即就是有人站出来答话,很客观几乎没有撒谎,因为本来他们就占理。 只是在谁先动手上,把责任推给了对方。 “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立即有禁军军士大声喊道。 “闭嘴!” 江龙突然沉下脸喝道:“本官问你了么?来人,拉下去,重打二十鞭!” “是!”荼都狞笑着就是大步上前。 “你,你有什么资格打我?”那个禁军军士又惊又怒,连连后退。 “再加十鞭!”江龙一声冷笑,“本官有没有这个资格,你可以问一下牧轩牧大人!” 牧轩脸色阴沉如水,“景大人的确是有这个权力,但这般处事,却是有些不公平吧?” “本官并没有说不问禁军这边的军士。” 江龙淡淡的说道:“再有,本官如何行事,不用牧大人操心。” “你!”牧轩大怒。 但却被毛鸣与贺义等人及时拦下。 现在与江龙理论又或者是动粗,都是极不理智的。 江龙现在是有直接递折给皇上的权力的,到时一道折子上去,牧轩肯定是要吃排头。 “你!”江龙不再理会牧轩,微眯着双眼缓缓环顾四周,突然抬手指向一个年轻的禁军军士,“来告诉本官事情的经过!敢蒙骗,本官定斩不饶!” 那个年轻禁军军士就是给吓的浑身一哆嗦,双股轻颤,脸上也是再无半点血色。 第一百八十一章 杀伐果断 江龙只是一介文官,禁军军士原本是不放在眼里的。 甚至打心眼里还会看不起,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而且还是在北疆那等不毛之地任职。 但是江龙却是刚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扫了牧轩的面子! 牧轩乃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平日里高高在上,这些禁军军士连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在校场上远远的望上一眼。 而且牧轩狠辣的名声在外,不知道严厉的惩罚过多少低级官员与军士,并且排除异己,许多禁军军士都是打心眼里惧怕他。 然而江龙此刻等于是踩在牧轩的肩膀上,挫其威风,而给自己竖威。 那么这些禁军军士现在自然就是害怕江龙了。 被点名的年轻军士双股打颤,一边畏惧说了实话,牧轩不会放过他,而且以后也别想再在禁军中混了。 另一边,江龙放出了狠话,敢撒谎,就要被砍脑袋。 短暂的左右权衡过后,最终还是觉得先把脑袋保住要紧。 没有了吃饭的家伙,再说什么也是没用了。 所以他低下头,盯着脚下的地面,避开千户毛鸣与几个百户投过来的威胁目光,结结巴巴的把事情经过说明。 牧轩,毛鸣等人的脸色就是阴沉了下来。 这是荼都已经把先前那个军士给捉住,往外拖行。 那个军士眼露惊恐,却是不敢再有半分挣扎,不然违抗军令,江龙完全可以下令斩了他的人头! 江龙听完,没有立即执法。 而是在众军士们的身上缓缓打量。 不一会,外边陡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荼都高高扬起手中的马鞭,重重的大力抽下,开始行刑了。 听到那惨叫声,许多禁军军士都是一阵阵的脸色泛白。 再看边关军士这边,则个个都是不以为意。 挨几皮鞭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边关复杂,许多军民都是私下里有走私等小动作,被抓住,就会赏下一顿皮鞭。 这些军士中很少有人没有被鞭笞过。 门外,那军士身上的衣衫被抽打的布片横飞,血肉模糊。 荼都知道江龙要立威,所以下了狠手。 三十皮鞭打完后,军士已经只是剩下半条命了。 有人直接将之拖走。 荼都回来复命。 江龙轻轻点点头,终于再次开了口,手指向了禁军军士的方向,脸上瞬间变色,厉声骂道:“一群没用的废物!” 他一开口,就是朝禁军军士发难! 禁军军士们现在别说和已经成功立威的江龙争辩了,就是连抬眼与江龙对视的胆量都已经没有。 牧轩,毛鸣,贺义等人则是脸色再加难看。 骂他们手下的兵是废物,他们当然也是脸上无光。 而且这话明显也是在暗指他们同样废物。 江龙这是摆明要站在边关将士一边。 “你们这边的人数,是人家那边人数的几倍,可你们再看看你们现在的这副熊样!” 先前边关军士人数不占优,但他们身体壮硕出手凶悍,而且都是有学习过结成兵法战阵,二十几个人结成圆阵,面对数倍的禁军军士,虽然难免有人被打到,但最终的结果。 打完之后,不过是很多人衣衫有些凌乱,身上有几个脚印而已。 但再看看禁军军士这边。 几乎所有人都是衣衫凌乱,而先前参与搏斗的,不是顶着黑眼圈,就是鼻孔流血。 还有几个现在仍然抱着肚子,脸色苍白,显然挨到痛击,一时之间居然还是没有缓过劲来。 牧轩眼睛缓缓打量,拳头捏紧了一些。 先前没注意,现在他才蓦然惊醒,论战力,自己的手下与边关军士相比实在是差太远了。 他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只是听闻过边关军士的厉害。 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些真正上过战场的士兵们。 毛鸣与几个百户,则是面面相觑。 眼睛里,都有着震惊。 “来人,把带头闹事的那个家伙拖出去,砍了!”江龙声音冷漠,让许多禁军军士都是不自禁的打了个寒碜。 牧轩蓦然瞪圆双眼,“只是一件小事,景大人至于如此严厉么?” 他不是真的在乎那个军士,而是不能不出面保护。 要砍的是禁军军士,真的被杀,等于打他的脸。 毛鸣等人立即纷纷附和,同时不忘反击。 “小事而已,小惩一下就可以了。” “军士也是人,他们的性命同样宝贵。” “景大人不会受了景老侯爷与景小侯爷的影响吧?” “锦江侯府,都是杀人如麻么?” 江龙淡淡的扫了毛鸣几人一眼,懒得理会他们,看向牧轩沉声道:“自队伍开拔以来,禁军军士与边关军士便是泾渭分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已经相处有七八天时间了,但一点磨合的迹象都是没有。 再这样下去,万一遇到马匪,又或者是异族军队前来劫掠,他们能通力合作么?” 牧轩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既然无法磨合,那么本官为了队伍的安全,以及这批食盐能够平安的抵达目的地而考虑,就只能强行整合了。” 江龙毫不忌讳的直接表明道:“不错,本官就是要杀一儆百!” 此语一出,众禁军军士们便是脖子一缩。 接着,江龙一挥手。 荼都与冈蒂巴克就是冲向了带头闹事的那个禁军军士。 军士已经吓的面如土色,不停的磕头求饶,“求大人饶命……” 江龙却是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军士被拖出去,不一会,外边传来一声惨呼。 冈蒂巴克双手捧着人头进来复命,荼都在身后。 看着那面带惊恐,血淋淋的人头,所有军士们都是心头发寒。 即便见惯生死,边关军士们也是暗自警惕江龙的手段凌厉。 说杀就杀,毫不犹豫! 这风格不像是文官,反倒像长年带兵打仗的将军! 一颗人头,还远远吓不住牧轩。 牧轩只是更加愤恨江龙与自己做对,扫了自己的颜面。 这时咬着牙道:“景大人,这些胆大包天的军士先前居然敢拿着武器对准本官,你又如何处理?” “一人十鞭!”江龙淡淡的说道。 “景江龙,你有没有把牧大人放在眼里?”牧轩还没有说什么,毛鸣就已经是跳了出来。 并且直呼姓名。 毛鸣是千户,直呼江龙姓名,也没什么问题。 “是啊,牧大人是此行中品阶最高的将领,他们敢拿武器对准牧大人就是要造反!” “只每人打十鞭,景江龙,这不公平!” 几个百户也是嚷嚷起来。 江龙却是看都不看毛鸣等人一眼,抬手一指边关军士们的方向,“他们不拿武器,难道任由牧大人去砍了他们的脑袋不成? 错在他们身上么?是谁带头闹事的,现在已经审问明白了。” 牧轩死死盯着江龙,一脸怨毒。 江龙对牧轩的反应视而不见,“这些军士,是真正为朝廷守卫边疆的有功之士,他们的命,才是最值钱最宝贵的! 而且他们的武器一直放在身边,但先前与禁军军士们打斗的时候,却是赤手空拳,谁也没有拿起来。 这说明他们晓得事情的轻重,不然现在这里已经是血流成河了!” 郭放,程刚,还有韦焕三人闻言,心头都是一阵激动。 牧轩的脸则是阴的已经快要滴下雨来,只是从牙齿里蹦出三个字来,“你很好!” 毫不掩饰身上的杀意! 说罢,就是迅速转身离开。 江龙的身份特殊,牧轩知道现在再怎么样,也是占不到便宜。 毛鸣,贺义,王昌,许有才四人,都是恨恨的瞪了江龙一眼后,紧紧跟了上去。 接下来这边擅后的工作,就全由郭放来处理了。 有了江龙的杀人立威,这些禁军军士面对郭放等人,也是服从命令,不敢再有怨言,不配合了。 待要给那二十几个军士用鞭刑,江龙示意可以暗中动点手脚,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但郭放却是不愿意。 “北疆本就是不太平,咱们护送这么一大批食盐,人手越多越好,若是下手太重了,哪里还能有战斗力?再有,牧轩等人已经是怀恨在心,说不定就要弄什么妖蛾子……”江龙小声出言劝道。 郭放这才点头同意下来,寒着脸道:“等完成任务,回到军中,本官再好好修理他们!” 江龙不再多言。 行刑完毕,江龙要回去写份折子,把事情始末解释明白。 他现在有直接递折子给皇上的权力。 不像牧轩同样会递折子,但却要经过兵部,然后再转交给皇上。 这速度慢的不是一天两天。 而很多时候,人们都会是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总会觉得先看到的才是真的。 又或者是看到第一份折子,就会立即进行处理。 这其中就会有很大的差别了。 江龙回到客房,稍作思考,就是提笔书写。 没有华丽的词藻,写的简单明白,事情始终也是基本属实。 然后就是让驿站派人径直送往京城。 队伍开拔,继续前行。 进入北疆地界,随着队伍渐渐深入之后,就是开始变的地广人稀,一些地方更是沙尘漫天。 幸好这是春天,如果是炎热的夏天,这般赶路,那才叫受罪。 即便是如此,许多征调的民夫已经把衣衫脱下来**着上半身推车,汗流浃背。 禁军军士们更不堪了。 盔甲歪斜,有些人甚至把头盔以及武器全部扔到马车上,借以减重。 一个个累的像狗一样吐着长长的舌头。 北疆面积极大,地广人稀,往往赶上一天路,也不过才能经过两三个小镇而已。 所以每每看到小镇,禁军军士们便会疯狂的涌进去,找水喝。 兵士们都配有朝廷发放的水袋,但这点水根本不够禁军军士们喝。 而且他们太热的话还要水来洗头冲凉呢。 边关军士与民夫们则非常的克制。 往往到达新的小镇,他们随身携带的水都还没有喝完,只是添补点水。 也只有在靠近水源的时候,他们才会好好的洗把脸。 对于禁军军士们的表现,牧轩也想管,但这些没有受过这种苦的禁军军士根本管不住。 用马鞭抽一顿也是不顶用。 到最后,牧轩等人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至于郭放他们,却是根本懒的管那些禁军军士。 禁军的军士是什么样的德性,他们早就知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马匪 时近黄昏,爬过一处较高的山坡,前方一个较大的小镇进入眼睑,原本垂头丧气,精神萎靡,连腿都要抬不起来的禁军军士们不由眼睛发亮,一个个好似瞬间就是有了力气。 天色已晚,今晚应该会在这里歇息,不必再赶路了。 他们自然开心。 边关军士与推车的民夫们,也是脸露笑意。 军队在执行任务与上战场的时候,将领是不会提前告之要不要赶路,在哪里歇息的。 不然走漏消息,有可能被敌人所趁。 一匹快马如风般,驰向小镇,提前打声招呼。 北疆混乱,民风彪悍,戒备心十足,有威望的人登高一呼,立即就能组织起一支实力不弱的队伍,其实这也是不得已,因为自己若是不凶悍,不组织起来的话,没有战斗力,到时被马匪又或者是异族军队一个冲锋,那就是血流成河了。 押送食盐的这支队伍有一千余人,若是不提前说上一声,被小镇里的百姓们给误会就是不好了。 有公文在身,再加上小镇里的官方驿站早就得了消息,知道有这么一支队友会路过,所以传话的军士不一会,就是折了回来。 小镇是有人望风的,早就发现这支队伍,原本负责望风的人已经通知镇民小心戒备,此刻得知是朝廷的押运队伍,一个个就是放松了下来,又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来到小镇近前,才有军令下达,今晚在此处休息。 所有禁军军士都是欢呼。 郭放,程刚,还有韦焕三人时刻保持着警惕,在野外担心被埋伏偷袭。 来到有人居住的小镇,又怕被人下药,又或者一些人眼红食盐,胆大包天的生起了坏心思。 这一路,比他们打仗时还累。 江龙刚开始的时候也是觉得很累,有点苦,直到几天后骑马骑习惯了,这才是恢复了精神。 长时间坐在马背上,新手会磨的大腿内侧起泡。 非常难受。 过几天,磨出一层很薄的茧就好了。 骑着马来到小镇,江龙就在一处墙壁上看到了暗号。 暗号是侯江留下的。 示意另一边一切都好。 还有,侯江他们走在前边,也是想要帮着探路,暗号还表明,暂时没有发现这个小镇有什么危险。 队伍径直来到官方驿站。 因为这边时常会爆发战争,会有大批的军旅在此地路过,这些驿站会比较重要,所以修建的很大。 驿站中,配备的人员多,马匹好,房间也多。 做为军士,出门在外执行任务,对于一切都是不讲究的。 大厅里没有位置,就蹲在院子里吃饭,房间少,要么七八个人挤一间,要么就架起营帐。 热乎乎的饭菜刚做好,军士们就是争先恐后的去排队领饭。 牧轩,郭放,以及江龙等人都有官职在身,饭菜自然另有安排。 也没人和他们挤一个房间,所以直接回房用饭就好。 这种地方饭菜很难做的精致,但却也比较丰盛。 满满一大桌,足够江龙带着荼都,冈蒂巴克,以及四个府中的护卫坐下享用了。 吃过饭,刚刚净了手,程刚突然打开门走了进来。 还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有事?”江龙便是问道。 程刚脸色凝重,“先前发现许多走私商人的面孔,他们怕是要打这批食盐的主意。” 江龙一怔,随即问道:“抓起来不行么?” “如果只要有人走私就动手抓捕的话,那么守卫边关的军士们估计得要抓走近一半。”程刚神色无奈的说道。 北疆环境艰苦,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们大多困苦不堪。 虽然大齐百姓与异族仇深似海,战场上相见定要分个你死我活,但北疆百姓为了能赚钱吃饭,仍然会私下里交易。 异族缺铁,缺盐,喜欢大齐的瓷器以及丝绸等奢侈之物。 往往只是一破烂的铁锅,就能卖上几两纹银。 这般高的利益,哪个会不眼红? 有时白天才打过一仗,到了晚上的时候,守城的军士就会与异族们偷偷摸摸的交易。 异族军队收购铁器,自然是要熔炼,制作兵器。 当然,他们的冶炼水平很低,不过手里能有把铁制的兵器,他们就已经很高兴了。 因为太过缺乏铁制兵器,他们非常珍稀。 除此之外,就是用铁打制箭头了。 但明明知道对方要用铁来打制武器,箭头,到时会对付自己,但边关军士却仍然会因为高额利益,贩卖铁器过去。 为什么呢? 因为不管在哪个年代,军事机构都是混乱的,复杂的。 里边有太多蛀虫! 贪墨军饷与各种军事物资。 当兵虽然自己有饭吃,但还要养活家人啊。 拿不到足额的饷银,让家人都饿死? 于是就出现了如此矛盾,又让人觉得无奈与悲叹的情形。 听程刚用抱怨的语气说完,江龙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才道:“那咱们只能坐等在这里,进行防备?” “嗯。”程刚无力的答道:“郭将军让我过来给景大人提个醒,晚间若是有发生什么特殊情况,最好不要出门。” “本官负有监督之责,食盐若是有损失,到时难逃其咎。” 江龙摇头。 皇上派这个职位给他可不是好心的赐予他权力,并有军队相伴,一路上可保他的人身安全。 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押运的食盐有失,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处理他。 有时候权力大,并不是好事。 因为权力大,代表着要担负的责任也是越大! “可是一旦动手,到时刀枪无眼……”程刚还要再劝。 但却被江龙出言打断,“程百户放心,本官自有分寸,性命只有一条,本官不会轻易涉险的。” “嗯。” 程刚离开之际,又告诉一件事情,“队伍刚进驿站,就有几个人去求见牧轩了。” 一个护卫上前关门。 江龙则是皱眉沉思起来。 自上次砍了一个禁军军士的脑袋扫了牧轩的颜面后,江龙就一直防备着牧轩的暗算。 但牧轩却是一直没有什么动作。 此人不动手,难道是因为早就想要打这批食盐的主意? 江龙是奉旨监督,身份非同小可,若是他出了事,那么朝廷肯定要派人过来调查。 到时牧轩怕是就没有机会打食盐的主意了。 越想,江龙觉得越是这般。 牧轩想要报仇,完全可以等到把食盐上交完成任务,再算总账。 至于上交时食盐的数目不对,想来牧轩自然有摆平的方法。 又或者早就与交接之人是同流合污了。 江龙这些天时常与郭放等人聊天,知道食盐对于军队与百姓们的重要性。 再加上与牧轩结了仇,所以决定绝对不能让牧轩得手! 牧轩的房间内,此刻非常热闹。 几个在北疆的走私大商贩,纷纷开口叫价。 食盐可是稀有货,此次又数量庞大,而且队伍都已经是把食盐给运送到了这里。 以往做买卖,他们是要从别的地方购买,再辛辛苦苦输送到北疆的。 这一路上得花钱开路,还要防备被人劫掠。 非常的不保险。 而到了北疆地界,他们做为地头蛇,黑白两道任谁都是要给几分薄面。 郭放等人没有立即动手抓这些人,还有一点原因,就知道这些人不能轻易得罪。 手中没有足够的证据,会惹来很大麻烦。 当然,即便有证据,郭放也知道,这些人大笔银子塞上去,也仍然能平安无事的出来。 走私本来就是牟取暴利,这些人全都是大大的有钱人。 牧轩的胃口不小,想要偷偷卖出去三分之一的食盐,几个走私大商贩当然是开心不已。 不过这样一来,一家就吃不下。 于是大家便是心平气和下来,没有再继续争的脸红脖子粗,各自分配好了数量。 “牧大人,什么时候能拿货?”一个商贩开口询问。 闻言,原本笑眯眯,双眼中满是黄金白银,心情激动的牧轩,大脑才是稍稍冷静了一些。 “此行队伍中,有一个监督官。” “这还不好办么?”一个商贩大力拍拍胸口,“他在哪里?塞他几千两银子便是。” 牧轩摇头,“他和郭放等人走的近,而且很年轻,没经历过什么事情,可能还想要当个好官造福一方呢,用银子怕是不成。” 几个商贩面面相觑,随即脸现阴狠! 能做这个买卖,心肠怎会不狠辣? “再有,几天前,这个小子不知死活,居然敢扫本官的颜面。”牧轩阴声说道。 “那就!”一个商贩竖掌,做了个下劈的动作。 “郭放与那小子走的很近。” 那怎么办? 身为北疆的地头蛇,这些走私商贩自然晓得边军的厉害。 牧轩突然一发狠,“你们应该有认识马匪吧?” “这个当然有。” “请他们做事价格虽然高,但这笔买卖值。”几个商贩点头。 又有商贩疑惑道:“可郭放手下足足有五百个边军,即便花钱找来马匪怕是也没用。” 马匪也凶悍,但对上边军战斗力仍然要差上一筹。 边军有朝廷发放的盔甲,兵器,即便很长时间才能换新的,但也要比马匪强太多了。 大多数马匪别说盔甲,就是连件厚点的皮衣都没有。 再有,边军中有人教训阵法,结成防御阵势,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即便马匪数倍于边军,也一样是占不到优势。 而在北疆,军士数量多,只要有人闯出去报信,那么很快就会有地方军去支援。 “如果真被马匪给抢走了大批的食盐,本官的脑袋同样保不住。”牧轩此刻胸有成竹。 第一百八十三章 持久 感谢书友martin2312的捧场! 牧轩提议找马匪过来,自然不是真的想要让马匪直接把食盐劫走。 不然军队里的所有将官都要背上莫大罪名。 损失的少,只是降职贬官。 而若是损失的多了,牧轩与郭放肯定是要脑袋搬家。 食盐太重要,不管二人有多大的背景,也是没有用的。 “那牧大人的意思是?”一个商贩询问。 “马匪前来劫掠,郭放肯定要指挥边军应对,到那个时候,哪里还有精力分神去保护景江龙?到时场面混乱,而在乱军之中,本官随便派个小兵就能取了他的小命。”景江龙在牧轩的眼中只是一介文弱的书生,一脸自信,“到时马匪再配合一下退的慢一点,本官便说景江龙被马匪所杀,不捉住凶手很难向朝廷交代,让郭放带兵去追赶。 马匪拖着郭放,咱们正好行事。” “牧大人果然高明。”一个商贩眼睛精亮,“等姓郭的回来,咱们已经把自己的那份都运走了。” “等郭放回来,就算知道景江龙死的有蹊跷,但他也是没办法,乱军之中刀枪无眼,本官再把下手的小兵给除掉,任谁也查不出什么来,至于丢失的那部分食盐么?” 牧轩仰着头哈哈一笑,“只要本官保证到了交接的时候,能够摆平前来交接的官员,他自然会保持缄默!” 食盐已经不在,拉走食盐的商贩们又是地头蛇,很难追回来。 所以到时郭放实话实话,朝廷派人来查,发现有马匪抢劫,最终也只会得出食盐是被马匪给劫走了的结果。 到时作为主将与副将的牧轩与郭放都是难逃一死。 而听闻牧轩能摆平交接的官员,郭放为了自家性命,自然是不会再站出来多言了。 如果真按这个剧情走,郭放还真的会这般做。 虽然郭放算是一个好将领,但却不是那种死板不懂变通之人。 明知不可为,却还是要硬上,那是愚蠢。 愚蠢的人在哪里,都是无法坐上高位的。 至于景江龙是景贤的后代,而且这些天郭放与景江龙走的很近,已经是朋友了,也只能是让郭放把仇恨深深放在心里,以待将来机会出现,再动手给江龙报仇。 “牧大人运筹帷幄!此行回去必然高升!” “草民对牧大人极为敬仰!” “草民也钦佩牧大人的睿智!” 商贩们一个个的吹捧,狂拍马屁。 牧轩不自觉的抬起了下巴,一脸傲色。 第二天一大早,边关军士与民夫们一如既往的早早起床,吃过饭,然后整理清点物资,检查车辆,再套马车。 因为有了深深的戒备,所以郭放与程刚,韦焕更是一夜没睡好。 晚间轮流值守,生怕有人会在暗中动手脚。 江龙同样觉睡的比较轻,但却出乎意料一夜无事。 但是当他们整装齐备,郭放去房间寻牧轩之后,带回来的消息却是牧轩下令要在此处休整一天。 理由是禁军军士大多疲劳困顿,走不动路了。 再有,牧轩还说离开这个小镇之后,再继续前行会更加人烟稀少,要过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再次遇到新的城池小镇,今天必须要好好休息一天,才能补充精神。 若是冒然上路,军士们劳累,精神萎靡,一旦遇到马匪又或者是异族劫掠哪里有力气抵抗? 郭放的脸色不好看。 他想要尽快赶到目的地交接任务,不然即便是原地休整,提心吊胆的也是睡不好觉。 还有就是牧轩有了决定,却不早点让人传话。 边军纪律严明,能吃苦耐劳,但同样是人,会感觉到疲累。 早点知道今天休整,他也可以让手下的兵睡点起床,好好睡一觉。 官大一级压死人! 即便无奈,心头不满,郭放也是只能忍着。 得到军令后,边关军士与民夫们到是没有多想,仍然很高兴,重又爬回被窝去睡觉了。 纪律严明的队伍从来不会提前下达军令,边关军士们已经是习惯了。 但如果换成禁军军士,怕是就要有人抱怨了。 江龙身为监督官,到是可以去和牧轩分辩一二,催促立即上路,但牧轩知道江龙并不得皇上的看重,甚至皇上还想要除掉江龙的性命,自然肯定是不害怕的。 此行牧轩的品阶最高,江龙可以节制他,除非牧轩犯了大错,不然是不能拿牧轩怎么样的,更没有权力命令指挥军队。 包括郭放在内,所有的军士,最终还是要听牧轩的。 江龙,郭放,程刚,还有韦焕四人坐在房间。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一丝苦涩就是在嘴里蔓延开来,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自然是没有好茶可喝的,江龙笃定的猜测道:“牧轩那边应该是已经安排好了计划,需要时间准备,才下令休整一天。” 郭放附和的点了点头,“本官也是这般想的。” “那怎么应对?”程刚脱口发问。 “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暂时派人盯着那边,咱们则是先警惕观望吧。”江龙说罢,看向了郭放。 郭放再次点头附和,沉声说道:“以不变应万变,反正论及战力,他们远不及我们。” 同时,双眼中闪过一抹惊异。 江龙真的只是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少年么? 怎么会如此冷静,老成持重? 现在连他心里都没底,有点慌乱。 但江龙却是非常能稳的住,而且说话间,自有一股子上位者,且与让人信服的气质。 最终,郭放只能在心中长叹,果然虎父无犬子! 江龙并不知道郭放此刻心中所想。 说完这几句,就是静静的坐着。 听郭放在那里安排人手去盯着牧轩,又给程刚与韦焕分派差使。 在郭放眼中江龙即便聪明,但却也太过文弱,什么也干不了,自然是没有给江龙安排什么事情。 “景大人,目前局势有点复杂,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还请你最好不要离开驿站。”离开之际郭放叮嘱。 江龙含笑点头,只回了一句,“本官自会珍惜性命。” 赶路的途中,江龙没能好好的锻炼,所以郭放等人离开后,他没有去躺下睡觉,而是就在自己的房间内习练形意拳三体式站桩法,等身体出了汗,又拿起一杆质量还算不错,临时用的长枪练习形意**枪。 这杆长枪也是从景府兵器库里拿的,不过没有名字。 论份量,到是正趁江龙的手。 破龙枪虽然好,但江龙还没有把力气完全长上来,现在用的话会觉得有一点重。 能用,但不持久。 直到累的气喘吁吁,江龙才是休息了一会。 时近中午,吃过午饭,江龙带着荼都来到驿站马厩。 雪原见到他,自然是欢呼雀跃,和军士们不一样,这几天雪原真正的放纵自由,回归了马儿的本性,所以不但不疲累,反而是越来越精神了,一双大眼睛异常的有神。 江龙走过去,摸了摸雪原的脑袋。 雪原就想要出去玩,用脑袋在江龙胸前拱。 江龙却是摇摇头,现在局势的确复杂,现在出去很可能会遇险。 秦羽负责保护着雪原,他以前陪前锋习惯了,即便是晚上,也是睡在马厩这边,以防有人打雪原的坏主意。 黑瑞关在雪原的隔壁,他自然一同照看。 看到江龙摇头,雪原很人性化的露出失望的神色。 “一连在路上跑了这么多天,你也休息一下吧。”江龙摸着雪原的脖子轻声安抚。 不一会,雪原就是安静了下来。 “江龙。”就在这时,一个干瘦的身影出现。 江龙望去,“可有什么消息?” 干瘦的身影正是侯江,“有几封信。”说罢上前,递给江龙。 江龙伸手接过,低头瞄了一眼,上边的火漆都完好,又是问道:“三位先生可有说什么?” “三位先生只是让我代来两个字,马匪!” “我知道了。”江龙若有所思。 侯江不宜久留,退下了。 把信封装进怀中,又和雪原玩了一会,江龙才是回到房间。 荼都现在负责贴身保护江龙。 像门神一般站在门口。 到了晚上,就由冈蒂巴克来值夜了。 来到床前坐下,江龙掏出信封,一一观看。 一封是林雅寄来的。 一封是蝶香夫人托景府那边派人给送过来的。 还有一封则是黛丽丝书写。 江龙当先拿起字体娟秀的信封将之拆开。 林雅在信中先是说了一下府中最近的况状,接着说生意,再最后暗示景老夫人已经找准目标,打算要放那一炮了。 江龙离开京城后,景府那边的形势就是有点严峻,许多人明里暗里的想要找景府麻烦。 景老夫人要立威了! 如果皇上对江龙没有杀意,景老夫人自然不会放这一炮。 这一炮放出去,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淮王的死,这几乎等同于要和皇上撕破脸。 但现在放一炮,就是震慑了! 江龙看了下日期,这一炮似乎是已经放了。 京城的确是给震翻了天! 一位皇族王爷在青楼中狎妓,结果遇刺,被活活炸的尸骨无存。 老皇上震怒,京城再次开始严查,但最终只是处理了一些与此案无关的地皮无赖,收拾了一些胆大包天,横行无忌的官员子弟与豪门纨绔,让京城治安好了一些。 聪明点的人都看出来,这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些人只是被老皇上牵怒而已。 那么真凶在哪里? 知道答案的人实在是太少。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年千年 知道答案的人很少。 而且这些人也不会说出去。 这位皇族王爷是老皇上的庶弟,二人之间相差十几岁,此人整个一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骞马溜鸟,斗狗熬鹰,收藏古玩字画,总之所有的恶习都给占全了。 而沾染上这些恶习,是要花大笔银子的。 所以此人仗着皇族身份,没少做那些个强取豪夺的事情。 据说这位王爷家中的娇妻美妾数量不比皇上的女人少,并且府邸内装修的异常奢华。 景老夫人选择炸死此人,除了此人想要染指博古通今印刷厂,成国公有点顶不住之外,再有一点,就是此人出身皇族,恶名远扬,将之炸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拍手称快。 这位王爷的死很出名,很轰动,以往做过的恶事,也是纷纷扬扬的传了开来。 他是皇族中人,无形之中就是在给皇族抹黑。 江龙可以将京城的情形猜个**不离十。 心中便是一阵赞叹,景老夫人还真是会挑下手的目标。 看完这封信,江龙将之烧了。 接着打开蝶香夫人的来信。 蝶香夫人出身富贵人家自小也练过字,不过不及林雅写的漂亮,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不过也算是有自己的特色,这封信的开头内容极尽挑逗之意,根本就是在和江龙打情骂俏。 单看前半部分,倒像是情书。 后边则是把牧轩的身世资料全部写的一清二楚。 江龙这才是晓得,原来牧轩的背后居然有一位王爷。 而且还有程贵妃的影子! 来头到是真不小。 信的最后,蝶香夫人撒娇,让江龙写个新故事寄回去以作报答。 江龙就是轻笑,不就一个故事么,小意思。 把蝶香夫人的信纸放下,江龙接着打开了黛丽丝的书信。 黛丽丝的字又有不同,构架严谨,落笔回收,都很有讲究,笔画有力到是颇像男人写的字。 这封信最是简单。 只有马匪二字。 这和三个文士的推测相同。 军队执行任务是不可以带女子的,所以黛丽丝自然没有和江龙在一起。 江龙本想派几个人保护,但黛丽丝却说不需要。 只是留下联系方式,现在连江龙也不知道黛丽丝在哪里。 右手中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江龙沉思,想了想,觉得以黛丽丝的能量很有可能不是猜测,而是已经很清楚的调查明白了,牧轩就是想要利用马匪,那么牧轩会怎样安排呢? 江龙叫来一个护卫,让护卫传话给郭放知道。 这个小镇里人口众多,镇民奋勇彪悍,马匪轻易是不敢来这里劫掠的。 郭放就是猜测牧轩很可能会在半路动手。 让护卫带话回来,郭放叫上程刚与韦焕两个得力属下,今天要好好的休息一番,只有养足了精神,才好应对。 自队伍进入北疆之后,三人就是没有睡过好觉,操心劳力,甲衣与武器几乎不离身,回到房间往床上一躺倒,脑袋刚刚碰到枕头就是立即睡着了。 鼾声四起。 江龙坐在桌前,摊开纸,书写故事。 蝶香夫人年龄不小了,经历很是坎坷,相中了牧武侯,结果嫁入侯府后才发现牧武侯喜欢男人,嫁人前的憧憬,再到嫁人后的冷酷现实,可以说是狠狠伤了她的心。 而这些事情即让她成熟起来,却又让她渴望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爱恋。 女人大多感性,向往爱情。 江龙知道蝶香夫人比较复杂一些,不能轻信,但却也是能抓住其弱点。 想看故事么? 小事一桩! 江龙稍作构思,一篇让人潸然泪下的爱情故事,便是跃然纸上。 大地之初,神树赐予诸神神性。应龙为水,女魃为火,两人本拥有相斥相克,无法靠近的命运。 但火之女魃却爱上了水之应龙。 当年应龙因罪被锁神链之树,无法与应龙想见的女魃,只能每日来到树下,以天界最美的歌声来安慰应龙,动听的歌声使原本已经颓废,绝望的应龙新的希望。 日复一日,女魃却因太过靠近应龙。使原本艳美的容貌渐渐丑恶。可她宁可失去世间最美丽的容貌,还是天天的唱,却一天比一天悲伤。 而应龙虽爱上了拥有美丽歌喉的女子,却始终见不到女子的面容。 对抗蚩尤的圣战中,应龙被黄帝释放了出来,并协同女魃等众神,帮助黄帝获得最后的胜利。 歇战之后,应龙和女魃却因感染人间浊气,而无法回到天上,女魃为了使应龙重回天界,便暗中设法将应龙浊气转移自身,自己却因神力尽失,受到邪恶的支配而祸乱人间。所到之处尽皆是大旱。 因为女魃的暗中相助,应龙得以返回天界,对女魃的心意,牺牲毫不知情的应龙,甚至以为他深爱的女子是战时时常从旁协助他的仙女。 后来,因人们的怨怪和诸神的劝解,应龙奉旨下凡讨伐祸乱人间的女魃,两人战于黄泉海上,终于,应龙杀了女魃,女魃死前恢复了原来的容貌和声音。应龙发现了事实,万分震惊!望着悲痛莫名的应龙,女魃以自己最后的歌声来安慰应龙,渐渐消失在黄泉海上…… 只留下遮住脸的丝带和欣慰的眼泪。 时光飞逝,应龙双翼渐渐染成黑色,**也开始化成细灰。最后,他仿佛听见女魃的歌声,他欣喜若狂,拖着快死去的身躯,一步步走入海中,没有再回过头来。 天空中盘旋着一只闪着金光的红色青鸟在悲鸣着,仿佛诉说着这故事最后的结局。 海水渐渐冲刷掉一块白色石头上的淤沙,上面刻着带着痛苦,希望,绝望的字迹:一年,两年,三年; 十年,百年,千年…… 即使用永恒的时间来等待,我也希望能和你再见一面。 应龙却不知女魃早已轮回成为了每日在他身边吟唱的青鸟,在他身边守护着看着应龙在黄泉海上无尽的追逐着自己的幻影,不禁啼血,幽幽吟唱:“即使只能看到你的背影,我也是幸福的。” 这是江龙前世一个流广比较广的神话爱情故事。 应龙与女魃。 蝶香夫人既然向往爱情,江龙自然是要投其所好了。 故事写完,江龙吹干墨迹,小心翼翼的叠好,放进信封。 接着开始写家书,把这边的情形大致给景老夫人汇报一下,不是那种报喜不报忧,要知道景老夫人是可以帮到他的,所以有什么便是写什么,只有完全透底给景老夫人,景老夫人才能知道怎么做可以帮到他。 然后再关心一下林雅。 林雅接手了景府的管家权,一边学习,一边做事现在很是忙碌。 当然,也少不了得提及玉钗与宝瓶,不然两个小丫头以为江龙已经是忘了她们,她们肯定要伤心的。 至于黛丽丝,那边自然是不需要回信了。 写完信,江龙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这用毛笔写字果然要累许多。 就是想着,是不是要做支鹅毛笔? 铅笔与钢笔的制作太复杂。 今天难得休整,可以歇息一天,江龙抓住机会,又动笔开始写西游释厄传的最后部分。 幸好所剩的内容不多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全部搞定。 把信交给荼都,荼都自然知道怎么把信秘密的寄回景府。 与刚刚醒来的郭放等人坐在桌前,一同用过晚饭,江龙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边军军士们便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吃早饭,整理清点物资,检查车辆,套马车。 经过一整天的休整禁军军士们恢复了一些精神。 不过仍然有很多人小声抱怨,又要赶路。 队伍开拔前,牧轩讲话,让禁军军士们节省随身携带的清水,因为此次出发之后,要过两三天才能到达另一个小镇,而在半途中,很有可能是无法补充饮用水的。 禁军军士们听后,自然气闷,怨声载道。 边军对于这一带比较熟悉,去京城接任务时就是走过这里,所以不用郭放来说,他们自己就已经知道。 民夫们对于使用清水一直是有节制的,知道后,也没有说什么怨言。 队伍要开拔了,又闹出点事情来。 一些禁军军士为了减轻负重,所以没有灌满水袋。 现在申请去装水。 牧轩就是给气的不轻,觉得这些手下真是不争气,当着许多边军的面给他丢脸。 但气归气,还是得批准。 身上携带的饮用水不够怎么行? 真要是渴急了,甚至有可能引起军队哗变。 耽误了一会,队伍才启程。 禁军军士一直是走在队伍前边的,边军走在两侧与后边。 江龙骑着马,走在队伍中央。 荼都等人分散四周,隐隐把江龙围护在中间。 临近黄昏的时候,程刚骑马过来,“再走十几里地便是青山口,那里多丘陵,高低起伏,如果刻意埋伏,即便是几万人马也是能藏的下的,当年异族侵略好几次有打到这里,曾在此处多次败退朝廷的军队。 再有一点,青山口马匪比较多。 朝廷也是有围剿过,不过马匪都有坐骑,跑的快,追不上。 郭大人认为牧轩应该是打算在青山口动手。” “派去盯着牧轩的人,有没有什么发现?”江龙询问。 程刚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禁军传令兵策马奔来,传达牧轩的将令。 今晚在青山口安营扎寨。 理由,营寨扎在丘陵的坑洼处,可以避开仍然有些个凉意的夜风。 第一百八十五章 禁军乱套 章节下边有章节评论,想要精华的就写下。 传令兵飞快离开,江龙与程刚对望一眼。 看来被郭放猜中了。 牧轩的确是想要在青山口动手。 程刚对着江龙抱了抱拳,骑马去寻郭放讨教主意。 江龙则是摸着下巴暗自沉思,自己与郭放这边对牧轩有所防备,牧轩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下令连夜赶路,到时军士们疲惫无力,提前埋伏的马匪冲出,成功的可能性岂不是更大? 现在让在青山口那边安营扎寨,根本就是表明要在那里动手。 牧轩到底打什么主意,居然这般自信? 边军的战斗力可不是马匪能撼动的! 而牧轩胆子再大,也是不敢让禁军军士与马匪配合,联手战边军的。 不然只要到时跑出一人,牧轩就得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江龙想了一会,瞄了眼身边马车上的麻袋,突然灵光一闪。 牧轩贪婪,真正的目的有二,一是要打这批食盐的主意,另外会想办法除掉自己,自己与他有仇怨,而且也怕事成后,自己会直接递折子给皇上,说他与马匪有勾结。 从对方的目的来推想,江龙的思绪就是渐渐打开。 马匪不是边军对手,但却可以牵绊,甚至是引开边军。 禁军军士是由牧轩统领的,到时还不是想拉走多少食盐,就拉走多少? 至于杀自己,乱军之中刀枪无眼。 江龙伸手叫来一个府中护卫,俯身过去低语几句,让他去给郭放传话。 郭放得到江龙的提醒,又找来程刚与韦焕,给二人吩咐,时刻小心。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队伍才赶到青山口,军士们安营扎寨,伙头兵则是埋锅做饭。 走了一整天,军士们都很疲累。 一阵阵的斥候被郭放派遣了出去,侦察四周。 在附近的山坡头上,郭放也是安排好军士站岗警戒。 下午的时候起了较大的风,天空吹来一片片的阴云,将月亮与星星遮挡在了外边。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营帐扎好,吃过晚饭,没有轮值的军士与民夫们进入帐蓬休息。 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累坏了,不多一会,就是鼾声四起。 这里是丘陵地带,但只是不高的小山坡,一个坡底坑洼处是容纳不下所有帐蓬的。 所以军营分成六七片分布在好几个山坡下方。 外围的小山坡上,则有一阵阵的军士站岗巡逻。 到了子时,天色越发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大多数军士们也都是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牧轩与毛鸣,还有几个百户都是聚在一个营帐中。 正小声的聊着什么,就突听外边传来一阵阵的怪叫与哟喝声。 他们的神色就是瞬间大喜。 与此同时,一声嘹亮的军哨声划破夜空,示意敌袭。 郭放,程刚,还有韦焕早有准备,听到哨声,立即冲出营帐命令手下五百军士点燃火把。 舍了营帐,把装有食盐的马车围了起来。 目的非常明确。 就是要保食盐不失。 边军纪律严明,这些军士都上过战场,虽然是骤然遇袭,但却没有慌乱成为一团。 再看禁军那边就是完全乱了套。 一个个连甲衣都没有披上就是乱哄哄的冲出营帐。 “是异族军队打过来了么?” “对方有多少人马?” “实在不行,咱们就赶快跑吧!” “跑屁啊,异族军队全都是骑兵,你双条腿跑的过人家?” “咱们也不熟悉路途。” 即便有许多伍长,什长等低级军官及时出来控制局面,但也仍然是没有半点用。 这些禁军已经像是没头的苍蝇,乱了套,每个伍长与什长根本找不全自己的手下,全部混插到一块了。 不是他们的手下,这些人自然不会听从他们的命令了。 甚至还有一些禁军看到边军这边人数很多,直接跌跌撞撞的冲来。 郭放没有客气,让手下军士拔出腰刀上前阻拦,不然这些人一股脑的冲进来不但不会有什么帮助,反而会打乱自家这边布置好的防御阵形。 那些禁军军士没想到边军会对他们动刀,被接连砍翻五六个人后,都是吓的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冲了。 见局面被控制住了,郭放给程刚打了个眼色。 程刚策马而出,抬起马鞭指向那些衣衫不整的禁军军士扬声骂道:“乱跑个屁啊,不过几个马匪过来咋呼两声,就把你们吓成了这个模样?真是一群没骨气的软蛋! 赶紧回去,寻找你们的伍长! 记得不要乱跑,尤其不能往回跑,不然临阵脱逃,按军法,当斩!” 虽然被程刚喝斥臭骂,但这些禁军军士却是多少镇定了一些。 只是一群马匪来袭? 那有什么可怕的! 这些人转过身,又跑向了各自营帐所在的地方。 牧轩想过禁军军士们遇袭后会乱,但却没想到会这般大乱。 阴沉着脸,牧轩恨不得抽刀上前把在自己眼前跑来跑去的这些个军士们都给砍了,幸好这是自己安排的马匪,不然真换作异族军队偷袭,那必然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千户毛鸣的脸色也是不自然。 在京城大营中时,也有给这些军士教授阵法,遇袭后如何应对。 可现在…… “牧大人,现场混乱,正好行事。”毛鸣硬着头皮道。 “嗯。”牧轩用鼻孔重重出了一口气。 亏他提前还专门派人乱喊乱叫,将现场搞乱,早知道如此,何必多费这个劲呢? 江龙同样有准备,飞快的起身穿衣,然后提着长枪走出营帐。 荼都与冈蒂巴克紧紧护在江龙的身边。 马匪们坐骑的马蹄声如急风骤雨般在夜色中回荡,没经验的人还以为敌方有千军万马。 郭放常年在边疆带兵打仗,认真听了听,却是很容易得出结论。 马匪的人数绝对不会超过八百。 这么点人,边军都能轻易的挡下。 心头就是稍稍松了口气。 四处乱跑的禁军把整个营地都给冲的混乱不堪,江龙带着荼都等人各自上马后想要与郭放带领的边军汇合,会更安全一些。 毕竟他身边的人手太少。 四名护卫手中高高举着火把, 但没有走出多远,就听到嗖嗖嗖,一阵阵箭矢破空的声音袭来。 “嘿嘿!” 骤然遇袭,荼都不但没有慌乱,反而一声冷笑。 抡起手中两板短柄大斧,就是将箭雨全部给一一挡下。 箭矢射在板斧上,发出一阵阵叮叮的清脆撞击声。 板斧虽然是重兵器,舞动起来比较吃力,但它面积大,抵挡箭雨时自有其优势。 江龙早就捏紧手中长枪,以防有漏掉的箭矢。 第一轮箭雨没有得手,暗中的那些人就是有些慌张,来之前,上边可以说过很轻易就能将江龙给射杀的。 江龙是新上任的县令,也是此行的监督官,是正儿八经的官员。 身份非常小可。 杀江龙,是冒着砍头大罪。 “快,再来一次,射死他!”暗中,带头的人低喝。 还有六个禁军在这里,慌里慌张的弯弓搭箭,朝着江龙的方向射去。 他们偷袭都被荼都给挡下来,更何况现在已经暴露了? 第二轮箭雨,自然仍是被荼都挡下,伤不到江龙。 带头之人也是急了,就要再次开口催促,完不成这次任务,他怎么向牧轩交代? 牧轩心狠手辣,一个不高兴,就能将他给砍了。 他不知道,即便杀了江龙,他也得死。 “快点……” 再次催促的声音只是吐出两个字,带头之人就是被身后突然伸出来的手臂给勒住了脖子。 这根手臂漆黑如墨,其主人也是面黑似炭。 正是江龙的贴身护卫冈蒂巴克! 在遭遇第一轮箭雨袭击的时候,冈蒂巴克就是如游鱼般滑下马背,朝着这边急速掠来。 他黝黑的皮肤,是夜色中最好的掩护。 而且他也喜欢穿黑衣。 一般情况下,除非他张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不然大晚上的,你根本看不到他。 “谁?”带头之人立即就是双手搭在那条漆黑的手臂上,想要扳开,但对方力气之大却是远超他的想象,一眨眼,就是被勒的脸红脖子粗,“你,你们快救我……” 其余六人见带头之人遇袭,一时间给吓到。 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到,江龙这边的反击会如此迅速。 听到求救声,六人才是拔出腰刀上前,想要砍杀冈蒂巴克。 但冈蒂马克却是整个人缠在带头之人的身体上,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在地上滚来滚去,这六人生怕伤到带头之人,有些个投鼠忌器,舞着刀却是愣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带头之人已经是被勒的面色紫红,眼珠都突了出来。 根本没有办法再说话。 只是徒劳无功的想要把冈蒂巴克的手臂给掰开。 稍稍一耽搁,景府的四名护卫已经是提刀飞快冲了过来,瞬间与六人战在一处。 如果对手是边军,以四敌六,景府护卫怕是占不到好处。 但对上禁军……凶悍的景府护卫只是几个回合就把那六人杀的大败,转身要逃。 “啊!” 一名景府护卫扔出手中钢刀,正中一个禁军的后心。 将之穿了个透心凉。 “全部站住,不然杀无赦!”一个护卫大吼。 眼见有同伴死亡,其余五人立即就是扔下手中武器抱头跪在地上,嘴里连连求饶。 冈蒂巴克也是松开了带头之人。 然后解下此人的腰带,将之捆绑起来。 主营帐中,此时牧轩大怒! 不是已经得知派去暗杀江龙的那些人手被捉,而是恼怒那些商贩办事真是靠不住。 “废物,一群废物!还有那些个马匪,只知道在外边怪叫乱喊,却是不敢冲上前攻杀一轮!” 第一百八十六章 闹剧 夜色中,一群衣衫破烂面相粗野的马匪骑着马,挥舞手中钢刀,绕着营地一圈圈的奔跑。 嘴里不断喊出一阵阵的怪叫与哟喝声。 想要吓唬住营地中的军士。 禁军军士刚开始的确是有被吓到,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发现来袭的队伍除了偶尔射过来几箭外,再没有其它的动作,就也是慢慢冷静下来。 边军们则是结成防御阵形,把装有食盐的马车围在中间,严阵以待。 从头至尾就没有惧怕过。 牧轩现在气的要吐血,本来安排的好好的,但现在,混乱的军营已经是慢慢的平静下来。 在外边探看情况的毛鸣这时掀起布帘急步走进了营帐,“这群马匪明显没有冲上来动刀枪的意思,怎么办? 还有,派去暗杀江龙的几个人也没有消息。” 牧轩黑着脸道:“一定是那几个商贩给的银子少,又或者是他们给马匪们已经提前说明不用来到近前冲杀! 这群废物,坏本官大事!” 两边没有交手,他怎么命令郭放追击? 而且派去暗杀江龙的那边也是没有消息传回来。 虽然牧轩品阶高,但边军是步军,马匪们则是骑兵,让步兵追骑兵? 只有损失了比较重要的人物,比如江龙死在了乱军之中,郭放才有可能听他的命令,因为不得不追。 不然那时若不做点什么,朝廷肯定要严厉处罚! 可现在呢? 只要两边交了手,他骗郭放,说江龙死了,也可以下命令啊。 但是……牧轩被那些商贩气的要抓狂。 营地外马匪群中。 一个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整理过发须的壮汉提议道:“大哥,俺看这群官兵根本就全都是孬种,只是看着盔甲鲜亮,兵器精良,不如咱们索性冲进去把这批食盐给截回山寨得了。” “是啊是啊,三头领说的有道理。”有人附和。 很多人都有意动,因为除了食盐外,他们也有眼红营地中禁军们优良的盔甲与兵器。 这群差不多有八百人的马匪,只有三十几个人身上披着甲衣。 而且不是整套的。 其他人最多只是能穿上一身厚点的皮衣。 更多的人,破衣烂鞋,手中拿着的是木棍。 “放屁!”只有一只眼睛的大头领怒喝,“这里还有五百边军,我们这点人还不够人家杀半个时辰的!” “那我们可以杀那边。”三头领仍然是有些个不甘心,抬手指向一处禁军军营的方向。 “此次就是那边请我们过来的,你想毁约?”大头领冷哼。 三头领立即就是大叫道:“管他娘的,只要有足够多的好处!大哥,咱们是马匪!” “我知道咱们是马匪!”大头领瞪他一眼,骂道:“这些禁军咱们的确是可以不放在眼里,但如果咱们毁约,就会得罪那些个瞄上了食盐的地头蛇,这些地头蛇咱们也不用怕么?” 三头领缩了缩脖子就是不吭声了。 当马匪,不是说只要敢杀敢抢就可以了,是人总要吃饭,但抢劫商队十有**只能抢些货物又或者是钱财,但这些东西能吃么? 到时少不了得与这些地头蛇打交道,用货物换银子,换粮食。 地头蛇们虽然会把货物压低价格,抬高粮价,但总归能让他们存活下去。 偶尔还能好酒好肉。 甚至是送些女人到山寨中供他们亵玩。 真要是将之给得罪了,那下场可是不妙。 到时对方若是不再与他们交易,并且断了他们的粮道,那就完了。 整个山寨有近千人,不是只有十几个,人少的话下山去偏远村庄里稍微抢点粮食就够填肚子了。 “这些边军什么时候追出来啊?”又有人开了口。 大头领也是纳闷,自己这边都围着营地跑好几圈了,很多弟兄嗓子也是都给喊哑了,边军怎么还没有动静? 只能说,“再跑几圈吧。” 此次那些商贩的确是给的银子少,也没让他们冲上去血拼。 商贩不光是小气,也还怕禁军军士与马匪相争,有了一些损失后,牧轩接下来还有路要走,到时会不安全。 要是接下来真被劫一次,到时朝廷彻查,能糊弄过去当然好了,但万一被查出点蛛丝马迹,牧轩怎么解释食盐少了,半途中有三分之一的食盐,跑哪里去了? 说不得就会再把他们给揪出来。 牧轩眼见马匪不来真格的,就只能等江龙这边的消息了。 只要江龙死了,他就仍然能命令郭放出兵追击。 但左等右等,仍然不见有人回来汇报。 他的心头就是预感不妙。 而在他眼中文弱,轻易就能被杀死的江龙,此时已经是绑着几个人来到了边军这里。 郭放闻听这些人要趁乱暗杀江龙,心头一凛,连忙抱拳道:“是本官思虑不周,害景大人犯险。” 之前江龙让护卫传话,只提醒郭放要时刻守住食盐。 没有说明牧轩有可能会派人暗杀自己。 毕竟当时只是猜测,不能真的确定。 “郭大人不必自责。”江龙拱手回了一礼,“实在是有些人胆大包天!不但敢打食盐的主意,而且还想要除掉本官。” “那景大人准备如何应对?”郭放皱眉道。 “把他们藏起来。”江龙一指那几个被捆成粽子堵了嘴的禁军。 程刚与韦焕就是一愣,面面相觑。 他们以为江龙会立即向牧轩发难呢。 唯有郭放暗叹,江龙还真是老成持重,实在不像只有十五六岁大的少年。 少年大多都是容易冲动的,大脑不够冷静。 此时向牧轩发难,很难占到便宜。 这些军士是可以改口的,说不定还可以反咬江龙无故杀戮禁军军士。 至于最不利的地方,则是牧轩乃此行品阶最高的官员。 唯有江龙能够制约牧轩,但现在江龙遇袭,再来找牧轩的麻烦就是比较难让人信服了。 禁军军士们肯定也是听牧轩的,不听江龙命令。 把人藏起来,留待日后再找机会,再向牧轩发难,是最正确的方法。 这里有五百个边军,藏匿几个人是小意思。 郭放叫来亲兵把几个人给拖了下去,然后道:“这些马匪应该不会冲上来与咱们厮杀了,如果你困了,可以找辆马车上去睡觉。” 说罢,自己走到一辆马车近前,斜倚着就是闭目休息。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虽然那些马匪叫的很欢实,但却吓不到郭放。 不像禁军军士,大概也能猜个差不多,但仍然很紧张,不可能做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安心的去闭眼休息。 江龙爬上马车,躺在了麻袋上。 没有睡觉。 夜晚有马匪来袭,虽然是一场闹剧,但出了事,将领官员们肯定要坐下来开个会议。 别再刚睡着,牧轩就派人来传。 “大哥,怎么办?”绕着营地转圈的马匪群中,三头领问道。 边军此时根本没有上来交战的意思。 “再跑一圈,咱们回!”大首领想了想,下了决定。 商贩们给的银子数量又不多,根本不值得他派人上前冲杀,尤其是与边军交手,只要一接触,就会有较大的伤亡。 “让兄弟们也都节省一些,别再射箭了。”大首领又补充一句。 马匪们手中的箭矢本就不多,而这种军用物资,又是价格非常高的。 “是!” 有人应声,然后传话。 这个晚上有点诡异,马匪突然间杀到,但却只是围着营地转圈子。 射过来几箭,伤了几个禁军军士。 然后颠颠的又跑了。 除了真正明白的几个人,其他人都是一阵莫名其妙。 “这就是传说中,那些异常凶悍的马匪?” “还以为他们多厉害呢。” “都不敢冲过来,一群没卵的娘们!” 自侍甚高,骄傲自大的禁军军士们一个个嬉骂,议论。 此次的马匪突袭,给了他们错觉,以为在北疆围剿不尽,让朝廷十分头疼的马匪不过如此。 马匪们前脚离开,牧轩后脚就让传令兵来请郭放与江龙。 虽然几乎可以确定派去的人很可能失手,但是亲眼看到江龙完好的走进了营帐,牧轩双眼中仍然闪过一抹失望。 此次的计划完全失败了。 心下一阵气闷,同时也是提起了心神。 那几个人一个都没有回来,他猜测会不会被江龙给活捉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江龙肯定要向他发难的。 他得小心应对。 伸手请郭放与江龙坐下,牧轩不着痕迹的瞄了江龙一眼,却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接下来,谈及此次马匪来袭。 郭放话少,不咸不淡。 江龙则是一阵戏笑,直让牧轩脸皮发烫。 因为商贩与马匪们的愚蠢,让得此次计划成为一场闹剧。 而他就是闹剧的总策划! 只是伤了几个军士,没什么太多好说的。 眼见江龙神色间平平淡淡,似乎没有遇到被暗杀,牧轩心里也是有些个拿不准了。 难道派去人没有动手? 得好好查一查。 心中有事,牧轩便让郭放与江龙回去休息。 郭放起身离开之际,问了一句,明天什么时候启程。 牧轩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明天早晨再做决定。 一夜摸查,牧轩派出去的人手什么也没查到,那七个人好似凭空失踪了。 没有结果的结果,反而让牧轩提起心肝,很是忐忑,脾性就是变的暴躁了一些。 一大早,已经有好几个人被牧轩狠狠的臭骂了一顿。 甚至其中一个,还被牧轩抽了一马鞭。 最终牧轩下达命令,上午休整,中午队伍开拔。 昨天闹了一晚上,禁军军士们大多精神萎靡,得知将令,便是回到营帐补个回笼觉。 郭放也是下令让边军休息。 事情不算完,得养足精神才好应对。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反冲 感谢书友彪悍的拖鞋丶的月票! 军士们大多在休息,一行几人偷偷的被几名禁军接进营帐。 这几人正是已经分配好食盐数量的商贩。 牧轩端坐在自己的大帐之中,看到这几人进来,就是霍然起立,瞪着眼睛怒声喝道:“你们昨天到底是怎么搞的? 为什么那些马匪不进来冲杀,只是围着营地转圈?” “牧大人,你不是说只要营地混乱,很轻易就能杀死景江龙么?”一个商贩不由反问。 这些商贩还纳闷呢,为什么昨天晚上牧轩没有派边军去追那些马匪。 他们带着人手就在不远处等着,只等边军离开,牧轩放暗号,他们就能过去拉盐了。 结果白等一晚上。 此时一个个都是有些个精神萎靡的。 听到那个商贩的反问声,牧轩身上的气势一滞。 这话的确是他说的。 “总之,你们一定要让马匪冲杀上来,营地才能更加的混乱,到时郭放无法分神保护景江龙,本官这边才好得手!”牧轩低吼道。 几个商贩面面相觑。 半晌,有人说出担忧,“马匪异常凶悍,是北疆一害,朝廷多次派人四处围剿也没能尽全功,论及战力,他们肯定不会是边军的对手,但遇到牧大人的手下……” 商贩很想说根本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但又及时留了口。 不然就是在打牧轩的脸了。 “到时牧大人损失了一些手下,但是后边还有路途要走呢。”商贩道。 “没事,你只管让那些马匪冲杀,就算是真的损失人手过多,本官也会请求地方上的军队支援。”没有上过战场的牧轩同样从昨天一役,自以为看清楚了马匪们的实力。 “好,草民听大人的!” 昨天花钱雇佣马匪没花多少银子,毕竟没打算让马匪来真格的。 但此次就要下点血本了。 不过还好这批食盐数量大,只要能把食盐走私到异族部落,雇佣马匪的这笔银子就只能算是小钱了。 又在营帐中商议了一会,几个商贩悄悄离开。 一个被郭放派来盯梢的边军军士就是立即回去汇报。 听闻到消息,郭放找来程刚,韦焕,还有江龙商量对策。 程刚道:“依属下说,不如直接把那几个商贩给绑了!” “是啊,我们不敢把他们怎么样,但可以扣下,等把食盐交接了,再把他们给放了。”韦焕也道。 “他们出来做事身边肯定带着不少人,不见他们回去,那些人手就会立即四下走动关系,咱们根本扣押不了多久,就得再放了。”郭放摇头,“还是想想他们下次会在哪里下手,咱们怎么应对吧。” 江龙点头同意郭放的意见。 商量了一会,还是决定时刻提防小心,以不变应万变。 郭放还叮嘱江龙,不要单独外出,不要靠禁军那边太近了。 到了中午,吃过饭,队伍继续前行。 刚开拔没多久,牧轩便是连连下令催促队伍加快步伐,说是耽搁了一上午得要把时间补回来,不然就不能按照临行前的计划安排,准时到达下一个落脚点了。 于是一路上就累坏了民夫。 他们要负责推车的。 禁军军士们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也算有所锻炼,而且昨天晚上第一次遇到马匪,很是新奇,刺激,两两结伴互相的聊着天,一时间倒也没有人发出太多的怨言。 直到傍晚,牧轩下令队伍停下埋锅造饭,却没让安营扎寨,一些禁军才是不满的哄闹了起来。 这是要连夜赶路的节奏。 江龙,郭放,程刚还有韦焕再次凑在一起。 “牧轩不让队伍休息,看来是打算在半途中让马匪动手了。”韦焕说道。 其他人都是点头。 郭放皱眉想了一会,开口对着程刚与韦焕吩咐,“吃过饭,你们给下边的什长伍长透点风,让他们多警醒着点,把手下的兵士管好,昨天晚上只是一场闹剧,但今天马匪们很可能来真的。” “是。”韦焕应声,随即又是问道:“马匪的目标应该是咱们吧?” “不好说。”郭放摇头。 程刚则是道:“咱们这边可是硬骨头,就凭那八百马匪,根本不可能是咱们的对手。” “马匪们只认钱,只要牧轩那边出的起高价,马匪的首领肯定答应。”在北疆任职,韦焕太了解这些马匪了,而且就算接了任务,到时死的也只是那些冲在前边的贼众而已。 那些首领们是不可能冲杀在前的。 顶多先在前边哟喝一阵,带起气势,然后又慢慢落在了后边。 “总之咱们今晚一定要小心!”郭放沉声道。 飞快的吃过晚饭,江龙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会。 牧轩的传令兵四处奔走,催促军士们开拔启程。 禁军军士这边便是抱怨声一片。 不一会,天色就是黑了下来,还好夜空中零星的分布着点点星光,不至于让夜晚漆黑一片。 军士们手中都举着火把,照亮脚下,整支队伍像是一条蜿蜒曲折正在游走的火蛇一般。 到了子夜时分,一个传令兵过来传话,说牧轩有事召见。 荼都,冈蒂巴克,以及秦羽等人都是神色一凝,牧轩这是打算把江龙叫到禁军军士们的队伍那边下手么? 江龙如今一直走在边军的队伍之中,牧轩很难下手。 “细作!”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传令兵刚把话说完,江龙就已经是枪出如龙! 锋利的枪尖,一瞬间直接捅穿了毫无防备的传令兵的喉咙。 传令兵眼睛突起,双手本能的抓住了枪杆,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便是翻身毙命! 江龙抽出长枪,在传令兵的衣甲上蹭掉沾染的鲜血。 “小少爷?”荼都轻唤道。 他们有点搞不明白江龙为何会突然出手杀了这么个小小的传令兵,还喊一声细作。 几天来,这个传令兵经常替牧轩传达命令,和很多人都混个脸熟了。 污陷其为细作,很难让人信服。 有几个边军军士走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给吓了一大跳。 怎么好端端的这位去上任的县令大老爷会暴起杀人? 还有一位什长看到,见几个手下端起武器,对江龙戒备起来,上前低声喝斥了几句。 程刚与韦焕先前给边军队伍中的什长与伍长们透了点风,他们多少知道一些内幕。 几个军士就是归队,不再理会这边的事情了。 不过心中却也有暗自嘀咕,这个县令老爷看上去文绉绉的,但杀起人来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深得快,狠,准,之杀人要决! 都是暗自提防,以后面对江龙要小心一些。 冈蒂巴克没那么多好奇心,江龙既然要杀传令兵自然有杀的理由。 跳下马,背起传兵令的尸首就是奔入夜色之中,挖坑掩埋。 江龙这时抬起头,看了看夜色,“马匪们应该快要动手了,去个人去给郭大人提个醒。” “是。”一个景府护卫应声,打马而走。 看了眼荼都,江龙道:“牧轩是想要把我叫到禁军军士那边,那里是他的地盘,才好暗自动手,也有可能已经是下好了套,只等我钻,我自然是不能去的,不然肯定有去无回。 牧轩与马匪们应该有商定好动手的时间,与传我过去的时间应该是相差无几的,所以即便我现在杀了传令兵,牧轩也没有时间来找我算账,而等马匪们冲杀而来,轻易就可以推脱,就说没有见到传令兵。” “至于那声细作,是说给那几个边军听的,以免他们多心多想。” 牧轩此时骑着马走在前边,等着江龙的到来。 他已经设计好了,江龙来到后,他随意几句话,就让江龙回,到时暗中派下的人手必定能取江龙的小命。 到时江龙坐下的那匹骏马,就归他所有了。 只是爬了好几个山坡,江龙仍然没到。 抬头望向前方,已经是离和商贩们约定好的动手地点不远了。 “大人,要不属下去看一看?”贺义也是有些着急,问道。 牧轩阴着脸,左右看了看,摇头,“来不及了。” 离动手的地点只有几十步远了,总不能下令让队伍停下,然后去查江龙为什么还不来。 “那怎么办?”王昌问道。 牧轩微微眯起双眼,瞳孔中有寒光闪烁,“景江龙必须死!王昌!” “属下在!”长着圈脸胡的王昌在马上应声。 “你带一百军士慢行,待马匪一动手,你就趁乱混到边军那里,见到江龙直管上前砍杀,事后自然会有人替你背上黑锅。”说罢,牧轩突然用右手指了指天,又补了一句,“那人也想景江龙死!” 王昌立即领会,点齐一百军士,放缓了行进的速度。 队伍又再走出几十步远,已经深入到一条狭窄的官道,道路两边是一个个地势较高的山坡。 就在这时,一声呼喝响起! “杀啊!” 道路两旁的山坡上,突然冲出大批挥舞着兵器的马匪。 禁军军士这边先是一阵慌乱,随即居然又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这声呼喝他们听着觉得有点耳熟,反应过来,不正是昨天夜里来骚扰的那批马匪么? 这些军士连夜赶路,本就一肚子火。 满心不高兴。 昨天的马匪这又跑了过来。 经过昨天夜里一事,这些马匪在高傲的禁军军士眼中,只是一群软蛋。 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他们先是冷静下来,接着不知哪个呼喊一声,各自端起手中长枪就是反冲了上去。 “杀这帮狗娘养的!” “昨天害老子一晚上没睡好,今天正好算账!” “砍了他们的脑袋立功!” 第一百八十八章 溃败 禁军的反冲与高涨的士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对面的马匪们本以为昨天被吓的乱了阵脚的禁军军士今天同样会给惊吓的抱头鼠窜。 见到眼前一幕,本身的气势就是一滞。 这些禁军军士不会是刻意扮猪吃老虎吧? 几个马匪首领也是心中一凛,暗讨怪不得牧轩说让他们尽管冲杀,不必想太多。 原来这些禁军军士是有两下子的。 几个首领不约而同的,就是放缓了冲杀的步伐,让手下先上。 他们只是大力挥舞着手中钢刀,给手下鼓劲。 牧轩,毛鸣,以及几个禁军百户愣了愣,有些个傻眼,都不敢相信这些嗷嗷吼叫的军士是自己带出来的,以为看花了眼睛。 同样纳闷的还有郭放,程刚,韦焕,以及边军们。 禁军什么时候这么有种了? 居然敢向偷袭的马贼发起反冲锋? “小少爷?”秦羽诧异的来到江龙近前。 江龙面色沉凝,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边军们快速帮忙,并指挥着民夫把车辆往一块集中,马匪们这次几乎全部杀向了禁军,而边军这边只有小股马匪在外围骚扰。 几根零星的箭矢射过来,被荼都挡下。 “步兵向骑兵冲锋?”江龙带着众人朝着集中车辆的方向行去,“他们只是一时头脑发热,用不了片刻,就会被杀的屁滚尿流!” 像是要印证江龙的猜测一般。 马匪与禁军军士刚一交接,禁军军士们便像是被镰刀收割的麦子一般齐唰唰的倒了下去。 冲在最前边的马匪见对方气势高涨,不敢大意。 见对方捅来长枪,骑在马背上的身子猛然大力一扭躲过,然后挥舞钢刀重重砍下。 噗! 禁军军士的脑袋就像是西瓜一样被整个劈开。 鲜血四溅! 实在是马匪的大刀质量不行,上边有很多缺口,如果换成秦羽新得的那把斩岳,估计能把禁军军士整个人给劈成两半。 一个禁军军士似乎生怕身边的同伴抢功,急吼吼的就是拿枪去捅马背上的贼匪脑袋,动作没有丝毫章法,结果马匪一手抓住枪杆,大刀猛挥。 一瞬间,就是剁下了禁军军士的一只手臂,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禁军军士愣了愣,才是翻滚在地猛然惨呼了起来。 “我的手,我的手……”刺目的鲜血从断臂处,如涌泉般疯狂喷出。 没喊上几句,被冲锋而过的马匪们的坐骑给活活踩死。 同样的一幕幕,在战场的其它地方上演着。 “啊!” 只是几息的时间而已,后边的禁军军士就是扔掉武器转身逃跑。 直到此刻,他们才见识了马匪的凶悍。 一个个神色慌乱吓的脸色苍白,直恨当年爹娘给他们少生了两条腿。 “哈哈哈哈,原来只是一群没卵的软蛋!” “杀啊!” “杀光这帮狗娘养的!” 马匪们原本以为有场硬仗要打,却没想这群禁军只是表面唬人。 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 禁军军士几乎全部是世袭的,在京城,许多百姓眼红羡慕,谁家的孩子长大了不管男女,俊俏还是丑陋,立即就有人上门说媒,媒婆能踩断禁军军士家的门槛。 大齐承平几百年,这些军士哪里还能有当年开国初建时,那批禁军军士们的锋锐彪悍? 平日里高高在上被百姓们捧着。 傲气的不得了。 虽然军营中也有训练,但只是为了整齐,好看罢了。 让皇上与前来观看的官员们瞧着花团锦绣。 几乎有八成的禁军军官都没有上过战场,他们其实也教不了什么东西给手下军士。 禁军军士慌乱逃跑,没个方向,瞬间就是挤成了一堆。 牧轩看出不妙,立即让百户贺义上前阻拦,但是没过多久,贺义就是被一个马匪斩下了脑袋。 禁军军士这边的情况便是更乱了。 千户毛鸣双腿打颤,悄悄的往后缩,生怕牧轩会再派他上去控制局面。 边军这边没有理会那些只是负责骚扰的马匪,对方射箭,他们就举起盾牌遮挡。 并保护好一众民夫。 一个上了年龄的民夫不忍看禁军军士被屠杀的场面,泪流满面道:“他们只是一群还没有长大的娃娃啊,就这么死了。” “他们的爹娘得知消息之后,该有多么伤心。” “当年老汉我的二儿子,就是死在了战场上,尸骨无存。” “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 老实憨厚的民夫们一个个都是哭红了眼睛。 江龙骑着雪原从这里走过,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波动。 “景大人!” 郭放此刻衣甲齐整,手中握着一把长柄大刀,刀锋映射月光,看上去异常的锋利,看到江龙,立即招手道:“快过来,本官打算带领三百军士去帮着打退马匪。” “郭大人高义。”江龙拱了拱手。 禁军与边军一直是不和睦的,现在郭放能放下以前的不愉快,出手救助禁军军士,的确是胸怀宽广。 程刚与韦焕到是一脸的不甘愿。 不过郭放已经做了决定,他们不敢违抗。 “本官要带上程刚与韦焕当帮手,希望景大人能看护着些这边。”郭放打算把这边交给江龙。 虽然江龙是文官,但到底是出身锦江侯府,而且郭放也隐隐觉得江龙有一丝神秘,怎么都是看不透。 江龙却道:“上阵杀敌可以带上本官,但让本官留下来指挥应对,就是不成了。” 他有学习过武艺,但前世的两个师傅却没有教授过他兵法。 实在是没有地方用。 “景大人……”郭放当然不同意。 不过这时江龙突然出枪,程刚还没有反应过来,枪尖就是已经是停在了他的咽喉间。 即便程刚没有准备,但身为武将,总是有本能反应的。 这种本能反应,在危险情况下能保人性命。 但现在江龙出手却是快到程刚反应不及。 “还请程百户莫要计较!”江龙收起长枪之后,对着程刚抱拳道歉,这种行为很不礼貌,但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展示自己的武力。 程刚面色有些不自然,但也大度的摆了摆手。 先前喉间传来一阵冰凉之意,让他的头皮都是发麻。 郭放先是一愣,随即赞道:“没想到景大人还使的一手好枪法。”程刚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这个属下有多大本事,他自然是清楚明白,能让程刚反应不及,可见江龙是真有本事的。 “本官现在听从郭大人的指挥。”江龙正色道:“也请郭大人放心,本官不是那种只会花拳绣腿,却不敢杀人的绣花枕头。” “好!时间紧迫,本官就不再多说废话了。” 郭放立即开始分派,他亲自带领一百五十军士从右路冲杀。 程刚与江龙带领一百五十军士从左路冲杀上前,救助禁军军士。 韦焕则是留下来保护车辆食盐。 就在他们要动身之际,王昌带着一百军士来到了这里。 “郭大人,还请速速发兵救援牧大人!”王昌大声叫嚷着。 “闭嘴!” 郭放一声冷喝,“你也算是一名将领,这般大声叫嚷像什么样子?本来没有多大事,军士见你这般沉不住气,也会乱了军心!” 被郭放满含杀气的双眼一瞪,王昌就是给吓的缩了缩脖子。 别看王昌长着圈脸胡,身体也很是壮硕,但却远不及同样是百户的程刚与韦焕。 “你留下,帮着护卫车辆。” 郭放说罢就要带着点齐的军士打马而出。 但王昌见江龙也要去冲杀马匪,却是大喊道:“郭大人,可不可以让下官也……”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郭放手中大刀挥舞,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寒光,“你敢不服本官将令? 再敢多言,斩!” 郭放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遇到紧急战事,下官必须要服从上官的命令,不然上官可以直接将下官给斩了。 即便禁军与边军互不统属,但此刻,王昌也得听从郭放的命令。 “下官遵命!”王昌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 郭族带着手下军士立即杀出。 程刚与江龙也是一左一右冲在最前边,杀向了马匪。 王昌仍然记得牧轩交给他的任务,本想跟在江龙身边好暗中下手,此刻却只能盼着江龙死在马匪手中了。 只是可惜,让他失望,江龙提着一杆长枪杀进马匪群中,根本是犹入无人之境! 王昌一直盯着这边,见状心惊,同时也是明白上次派人去暗杀江龙为什么没能得手了。 这景家小子有一身好本领! 江龙枪法如龙,每一次出击,都能把一个马匪挑落马下。 形意**枪讲究攻击敌人的胸腹部,很少一枪能将敌人捅死,随后跟进的那些边军军士,疯狂的冲上前将落马的马匪砍成一堆堆的肉泥。 边军时常会与马匪交战,不知死了多少亲人与袍泽,对其恨之如骨! 不过江龙本人对于自己目前发挥出来的实力还是有些不满意。 一来他的枪法还没有恢复到前世的巅峰; 二来虽然雪原很有灵性,跑的速度飞快,懂得配合他出枪,但终究是缺乏练习,一人一马不是很默契。 将来得多多练习才行。 两支边军加入战团,立即就是扭转了局势。 郭放的一把大刀也是极有名声的,每一刀挥出,都有一个马匪毙命。 程刚用的是长矛,原本他还时刻注意着江龙这边的,必要的时候打算出手援助,但结果是江龙很快杀到了他的前边。 看到江龙的身手后,程刚暗赞,果然不愧是人屠将军的后人。 边军一边冲杀,一边收拢败溃的禁军。 这些禁军军士已经是被吓破了胆,乱糟糟的集聚成一团,不敢再上前与马匪们交手了。 不过禁军这边到是还有一百弓箭手,站在远处射箭,而马匪们又大多没有盔甲遮身,能帮边军一些忙。 马匪的大首领见边军已经快要压制住手下的冲锋,冷哼一声。 “小的们,跟我上!”说罢,就是单手紧握金丝大环刀,朝着郭放的方向飞快冲去。 这群马匪共有十名头领。 在此处的有五名。 其中三名跟了上去。 还剩两名,其中一个从怀中抽出一张绘图。 第一百八十九章 出其不意 展开那纸画卷,一个清秀男子的肖像跃然纸上。 正是江龙。 “就是他了!”瞄了一眼画像,这个马匪首领看向不远处正和贼众厮杀的江龙,双眼中闪烁着凛然杀机。 另一个马匪首领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上边下令,今晚一定要杀了这个景家小子。” “杀了他,立此大功,咱们有可能重新回去任职。” “重新回去?回去做什么?看那些人的脸色?陪着小心?拍着马屁?给那些人当孙子?到时家中那些个老家伙也会防备我夺取府中大权!凭白被人敌视,并且多了约束!我已经做惯了马匪!”这个首领却是不屑的冷哼,一抹阴狠之色自双眼中一闪而过,“回去之后哪里有现在这般的自在快活?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有了女人可以畅快的和兄弟们一起玩。 在这里谁敢惹老子不高兴,老子就直接拿刀砍他! 哼!回去? 老子才不会回去!” “这里虽然放纵快活,但到底是朝不保夕。”另一个首领摇头,“说不定那天就死在了战场上。” “这几年你慢慢的变了。” “应该是成熟了,当年太过年少不懂事!” “总归你想回我不会劝你留下,你也不要劝我一起回去。” 一声叹息。 二人商量一番,然后并骑朝着江龙飞速冲去。 此次任务一定要完成,不然家人难免会受到斥责刁难。 江龙第一次上战场,但并不慌乱,马匪虽然数量很多,但马匪并不懂得兵法战阵,几乎都是一个个的冲过来,很少有两人一起杀到的时候。 如果马匪懂得骑兵结阵之法,密集的冲撞过来,江龙就要头疼了。 而没有练过,两个骑兵冲锋时是不可以离太近的,不然马儿很容易就是失误撞到一起。 一杆长枪被江龙使的出神入化,让得紧紧跟在后边的程刚满心赞服。 他只听说过景贤莫大的名头,知道景贤一杆紫金盘龙枪在北疆难遇一个相当的敌手,许多异族勇士挑战,都是被一枪刺死,但他没有亲眼见识过,难道眼前这位景江龙使的是家传枪法? 江龙再次挺枪而出,锋利的枪尖刺入一个马匪的腹部。 因为相距太近,几滴鲜血溅到了江龙的战袍上。 留下几个刺目的红点。 荼都,秦羽,还有冈蒂巴克清理两旁的马匪,荼都势大力沉,两柄短斧大开大合,难遇一回之敌。 往往一斧砍去就能把马匪劈下马背。 冈蒂巴克更擅长赤手搏斗,不过手中长矛也极为厉害。 秦羽刚上战场时,有些个紧张。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一个个马匪死在他的刀下,他就是逐渐冷静,并开始在战场上磨练江老传授的刀法。 这柄大刀同样是从景府带出来的,质量不错。 不过也是没有名字。 座下的黑瑞第一次上战场,一点不怯阵,不惧鲜血,四蹄翻飞,忽快忽慢也在努力的配合秦羽出刀。 “小少爷小心!”荼都虽然杀的性起,但却一直在关注着战场变化。 这时见两个身形壮硕气势彪悍的大汉并骑朝着江龙冲杀而来,就是提前出言提醒。 江龙出枪挑飞一个马匪,抽空抬眼望去。 就见冲来的二人都是盔甲齐全,是马匪的头领,并且用的都是重武器。 一个用的是狼牙棒,尽管不是最大号,但狼牙棒是用纯铁打造,一般人是用不了的,表明这个马匪应该是有一把子力气。 另一个用的是手臂粗细的镔铁棍,若是力大,即便对方成功遮挡,抡圆了只一下也能把敌人砸下马背。 江龙稍稍皱眉,然后减缓马速,示意荼都与冈蒂巴克二人上前抵挡。 他第一次上冷兵器的战场,没有与将领拼杀的经验。 而且武力没有恢复巅峰,气力较弱,再则与雪原的配合也是有些瑕疵。 不必逞能。 荼都与冈蒂巴克立即打马上前,分别迎向二人。 “秦羽,咱们还欠缺磨练,要多学着些。”江龙对从后边追上来的秦羽开口说道。 “是。” 秦羽一边砍杀马匪,一边留意着荼都与冈蒂巴克。 “这二人不简单,要小心一些。”一个马匪首领见荼都与冈蒂巴克迎面而来沉声道。 “嗯。”另一个首领握紧了手中镔铁棒,应声。 荼都对上拿着狼牙棒的马匪首领,马匪首领矮身俯在马背上,双眼死死盯着荼都,在两马相距还有近两丈远的时候,就开始抡起狼牙棒。 狼牙棒是重兵器,即便力大,也要提前蓄力。 但就在他蓄力的一瞬间,荼都却是先一步动了手。 一柄短斧划过空气,如闪电般,径直劈向马匪首领。 马匪首领怎么也想不到荼都居然会突然掷出斧头,虽然荼都用的那是短柄斧头,但看上去重量仍然不轻啊,怎么可以当作暗器使用? 再想要躲闪避开就已经是来不及了。 直接被高速旋转的斧头在脸上劈个正着。 “啊!”一声惨呼叫出的同时,这个马匪首领整个脑袋就是直接被砸了个稀巴烂。 另一个马匪原本正凝神应对冈蒂巴克。 突然听到同伴的惨叫,就是本能的偏头望了一眼。 入目处,是同伴整个脑袋被砸扁,掉下马背的凄惨模样。 心神就是一震。 在他看向同伴的时候,冈蒂巴克突然加快马速。 手中长矛也是迅速的刺向对手。 这个首领明显有两把刷子,快速提起铁棍勉强将长矛磕到一边。 镔铁棍是重兵器,论份量是不轻的,而且他又是仓促出手,虽然成功挡下冈蒂巴克的长矛,但坐在马背上的身形难免不稳。 如果冈蒂巴克收矛再刺,他很难挡下。 不过如果他慌急跳下马背却也能逃过一劫。 但冈蒂巴克却是没有收矛,而是直接撒手扔掉武器,然后突然一跃离开马鞍纵身扑上去,双手抱住了这个首领的腰身,如游鱼般转到马匪首领的后背。 马匪首领也扔掉镔铁棍,想要摆脱冈蒂巴克的缠抱。 但这时,一抹雪亮的寒芒在他的脖颈处闪过。 马匪首领本能的用手指捂住脖子,但咽喉处仍然是有鲜血汩汩流出。 双眼越睁越大,渐渐突出,冈蒂巴克轻轻一推,将之扔下马背。 这个马匪首领在地上滚了几圈,停止了挣扎。 冈蒂巴克提缰,控制住了坐下马匹。 秦羽听到江龙的提醒,时刻注意着这边,见二人不按套路出牌,轻易杀了两个马匪头领,就是一阵心惊。 习练了几天刀法,他以为自己也算是小有武力了。 却不想……如果换成他与二人对敌,他同样不是对手。 而且怕是也会和这两个马匪一般,死的窝囊。 连出手机会都没有! 江龙则是神色很平静,他知道自己战场上的拼杀经验不足,所以才没有上前与两个马匪首领交手。 有时候武力高,力气大,并不代表能战胜对手。 战场上,这是生死搏杀! 只要能赢,可以用尽各种手段。 而输了,就会死亡。 不服气? 也不再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没有什么手段光明正大不正大的,一些将领甚至藏有杀手锏,不到生死危急关头并不使用。 因为一但用了,就会被对手小心提防。 而很多杀手锏并不是真有多高明,不过是出其不意罢了。 所以身在战场,最好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去逞能冒险。 程刚这时心头大惊,他没想到江龙身边居然会有如此高手。 即便是郭放与二人中任意一个搏杀,怕也难敌。 程刚身经百战,看到的自然不光是二人出其不意。 还看出二人出手很是果断,对于时机的把握异常精准,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左路这边在死了两个首领之后,马匪们的气势就是大减。 不过马匪本就是一群亡命徒,没有得到命令,却也没有人折身逃跑。 马匪中的规矩也是极严,擅自逃跑,回去之后肯定要被首领砍掉脑袋。 右路郭放被几个马匪首领缠住,一时之间与手下军士都是陷入苦战。 军士们结阵,抵挡马匪们的冲击,伤亡较大。 马匪们也是一个个栽下马背。 郭放有心去援助军士,这些都是他带出来的兵,有着浓厚感情,但三个马匪首领都是本事不弱,尤其是独眼大首领手中那把金丝大环刀,势大力沉,每挡一下,都会震的他手腕发麻。 另外两个首领不停游斗纠缠,让他无法将刀法施展开来。 江龙等人再次冲杀,终于把左路的马匪攻势完全瓦解,但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传来。 “郭大人!” “郭大人受伤了!” “保护郭大人!” 原来是郭放又挡了一记马匪大首领全力劈砍的金丝大环刀,结果手臂被震的发麻,被另一个马匪首领所趁,被对方用刀划伤了胳膊。 分散在周围的军士立即散开阵势,不要命的冲上前解救郭放。 马匪们趁机发威,立即有几名军士死在马蹄之下。 郭放看的眼睛通红,但却还要强自镇定下来,不然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折在这里。 他死了,这些军士的牺牲岂不是就没有了意义? “不好!” 程刚看去,立即瞧出不对劲,立即拨马就是朝着那边冲去。 江龙却是更快一步。 他坐下的雪原放开速度跑起来如一阵风般。 转瞬间就是穿过中间战场,还顺手杀了两个马匪,来到了郭放这里。 一枪刺出,一个正全神应对郭放的马匪首领不察,就是直接被长枪从后背径直给穿了个通透。 寒光闪闪的枪尖从胸前透出。 马匪首领低头看了一眼,满脸痛楚的从马背上栽下。 少了一个人牵制,马匪大首领与另外一个首领又被江龙的突然出现与杀掉人一惊,郭放抓住机会顿时大刀挥舞,终于将刀法给施展开来。 寒光闪闪的刀刃如闪电般劈向大首领的脑袋。 大首领躲闪不及,只能硬挡。 砰! 交锋处,火星四溅。 大首领的虎口处迸出鲜血。 郭放的力气要比大首领大很多,先前放不开手脚,才在力气上吃了亏。 现在真正抡开大刀,马匪的大首领才晓得郭放的厉害。 双眼中闪过一抹惊惧之意,顾不得招呼另一个首领,拨马便逃。 第一百九十章 随波逐流 感谢书友ecodivine的月票! 郭放先前被压制,而且亲眼看到有几个军士为了营救自己,散了阵法奋不顾身的上前冲杀,结果死在了眼前,已经是打出火气,哪里肯轻饶了拿着金丝大环刀的马匪大首领? 纵马便追! 江龙则是对上了另外一个马匪首领。 先前荼都与冈蒂巴克的出手,让江龙清楚认识到攻击可以多样化。 有时候对方出奇招,使出杀手锏来,如果没有特意防备,那么很可能会被对方瞬间斩杀。 所以他不给对手机会,全力施展枪法,枪尖如雨点一般,直接把这个马匪首领给笼罩在了一片枪影之中。 这个马匪首领手中没有多大本事,是因为非常忠心大首领才被提拔。 不像先前被荼都与冈蒂巴克杀死的那二人,是凭借手中有真本事才爬上首领位置的。 马匪窝中也有内斗,并且很残酷,大首领要提拔一些心腹手下,有这些人相助他才能坐稳老大的位置。 这个马匪首领明显不敌,神色慌乱的左挡右躲,十几招后,被江龙一枪正中胸前,惨叫着摔落马下。 周围已经是没有马匪上前来帮助这个首领了。 因为在大首领转身逃跑的瞬间,就是代表大首领已经下达了命令,可以撤退了。 边军军士们此刻势气高涨,拔腿便追。 一些军士有从马匪手中抢到马匹,纵身跃上去,紧紧咬着贼众们的屁股后边不放。 一路上,留下了一具又一具马匪的尸体。 郭放最终仍是没能杀了马匪大首领。 马匪大首领的确有点本事,而且郭放也不敢追的太远。 最终只是在马匪大首领的后背处砍出一道不深但有尺长的伤口。 雪原速度快,江龙也有追上去,挑落好几个逃跑的马匪。 但他同样不敢追的太远。 等江龙骑马折回时,郭放已经在命令手下军士,给那些受伤的袍泽们处理伤口了。 并作着统计。 边军此役折了三十八人,轻伤一百零八人,重伤四人。 郭放脸色铁青,如果先前不是被三个马匪首领缠住,他受了伤,就不会有军士散了阵法拼命上前去营救他。 一共才死了三十八人,但为了救他,就死去了十二个人。 见江龙折回,郭放收敛怒色,上前答谢,“多谢景大人出手救助之恩,刚才如果不是景大人及时杀到,刺死一个马匪首领,本将今天怕是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郭大人太客气了。”江龙抱拳回礼,“上了战场,大家就都是兄弟,兄弟有难,难道还能见死不救么? 再说了,以郭大人的一身本事,对付那几个贼匪根本不在话下。” “景大人就别嘲笑本官了。”郭放惭愧的摆手,接着声音洪亮的道:“不过景大人前一句话说的极对,一起上了战场,大家就是兄弟,你这个兄弟,本官认了!” “郭大哥!”江龙立即道。 “江龙贤弟!” 郭放哈哈笑着上前,在江龙肩膀上重重拍了一把掌。 边军这里很快把战后余事准备妥当。 江龙,郭放便是带着护卫与亲兵朝着禁军所在的方向行去。 许多民夫跑到这里,帮着给那些受伤的军士包扎。 此役禁军与边军相比较,就是要损失惨重了。 牧轩坐在大帐内看着统计结果,脸色阴黑如墨,差点吐血。 一千禁军,只是短短片刻,就是战死二百,重伤一百五。 至于轻伤么,几乎人人都带着一点伤。 当然,不是与马匪交手伤到,而是逃跑时难免会碰着磕着撞着的。 千户毛鸣,以及百户王昌与许有才静静站在一边。 还有一个百户贺义先前奉牧轩之命前去阻止军士们逃跑,结果死在了马匪的刀下。 “王昌!”牧轩突然抬起头,脸色阴狠。 王昌就是给吓的一哆嗦,“牧大人,咱们收集的资料不对啊!”他知道牧轩是想要问江龙有没有死。 “嗯?”牧轩鼻音拐了个弯。 “这个景家小子根本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下官亲眼看到他使的一手好枪法,冲进马匪群中,犹入无人之境……”王昌把先前看到的全部汇报给牧轩。 牧轩吃惊。 景家小子居然能杀死两个马匪首领? 即便有一个是偷袭,但另一个却是正面搏杀。 而且身边的几个护卫,身手也是极为高强! “下官自认,如果正面对敌,绝对不是景家小子的对手。”王昌又道。 “这个郭放坏本官大事!” 牧轩低声怒吼。 如果江龙真有本事,那么先前如果王昌跟上去,在暗中下手,才有可能杀掉江龙。 但却被郭放阻止,让王昌带着军士守护食盐。 王昌犹豫了一下又是说道:“下官还怀疑前次派去暗杀景家小子的那几个人是不是全死在了景家小子的手中……” 话没有说完。 牧轩却是已经领会,“你担心有人被活捉了?” “嗯!”王昌重重点头,“极有可能,您是没有亲眼看到景家小子的身手与那几个景府护卫的厉害。” “你不会是被人家给吓破胆了吧?”千户毛鸣突然冷笑嘲讽。 站在一边的许有才同样见不得王昌总是夸江龙有多厉害,一脸不屑。 王昌脸庞瞬间涨的通红,但张了张嘴,却是终没有再多说什么。 毛鸣是千户,他只是百户,而且在牧轩的眼中,他的地位远不及毛鸣。 “好了!” 牧轩粗暴的挥手打断几人的争执,现在他的心情很不好,可没有耐心听这几个手下吵来吵去的。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办? 手下军士损失了三分之一还多,大部分军士也都是给吓破了胆。 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根本没有半点战斗力。 可接下来还有路要走呢。 再则,他已经与几个商贩商谈好了,并且提前拿了订金,这队伍中三分之一的食盐,又怎么交货? 最后便是江龙,听王昌说江龙颇有武力,身边的护卫也是不俗,怎么将之除掉? 这可是程贵妃那边分派的任务。 完不成,肯定要吃挂落。 “小伙子,你忍着点。”一个上了年龄的民夫正小心翼翼的给一个禁军军士包扎伤口。 军士以前哪里吃过这种苦? 疼的痛呼连连。 随军的大夫,则只是负责上药。 实在是受伤的人员太多,单靠他们根本忙不过来。 “牧轩为一已之私,与商贩勾结雇佣马匪前来劫掠队伍,至使这么多的军士陨命,又或者终身成了残废!”郭放看了表情淡漠的江龙一眼说道:“你就不觉得义愤填膺?” 江龙只是摇头,“生气有用么?” “你倒是看的开。”郭放哈哈一笑。 在江龙这个年纪的时候,郭放却是看不开的。 他在边疆任职,从大头兵一步步升迁至从五品的游骑将军,心态也是在慢慢的变化。 刚开始是毛头小子,只知道仗着一身蛮力冲锋杀敌,砍了敌人的脑袋拿去立功。 等职位升迁,才是慢慢发现许多阴暗龌龊之事。 他恨,他愤怒! 有多少亲如兄弟的袍泽死在了战场上? 甚至有些好兄弟是为了保护他,才失去了宝贵的性命,弄的家中父母长辈一夜白发,妻儿恸哭。 他有想过为兄弟们报仇,将那些做见不得生意的人们全部杀光! 但是最终,却发现自己的力量何其渺小。 摆在前边的路,居然只能是随波逐流。 胆敢触碰那些人的利益,胆敢状靠那些人,不但自己人头不保,就连家人也是必死无疑。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就看的淡了。 只能是紧紧守住最后的底线。 不是看的开! 江龙嘴上没有说,但心里却是坚定的回了一句。 看的开,是不管不问。 而他,则要让一些人付出代价! 远处一具具尸体,那都是人命啊。 又继续前行了几步,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引得江龙与郭放都是偏头望了过去。 “你个老东西,你想疼死我啊?” 原来是一个年轻军士右手被砍断了四根手指,大夫给上了药,便让一个民夫前来帮着包扎。 民夫是一个上了年龄的老汉,尽管轻手轻脚的,但十指连心,这种痛苦自然是不会因为动作小心一些,便不疼了。 军士痛的受不了,便扬起左手狠狠给了老汉一耳光。 老汉吃了一巴掌后,不但没有动怒,反而上前扶住满脸痛楚的军士,不停的安慰,“你忍忍,再忍忍,过几天就不疼了。” 此次征调的民夫大多上了年龄,到不是朝廷只征用上年纪的老人。 而是此次去边疆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就回不来了。 上了年龄的老人哪里肯让家中的孩子犯险? 所以纷纷给当地官府的差役们塞银子,自己替换孩子。 大齐百姓每年都是要被官府征徭役的,官府有记录在册,家中的男子年年轮换。 徭役的项目众多,比如挖渠,开河,平田,开矿,以及征调民夫帮着军队运货,以及运送粮食上交给官府等等。 而徭役中又以这种来边疆运货最是危险。 一般的徭役,子替父,年轻人身强体壮的,让老人少受些苦,但这种徭役就是父替子了。 老人们都会想着反正自己是一把老骨头了,死也就死了。 孩子还小,还有大把时光好活。 老百姓大多善良,淳朴,眼前这个老汉也一样。 “我忍你妈……”年轻军士却是根本一点也不领情,再次扬手朝着老汉苍老的脸庞扇去。 老汉没有躲闪,不然年轻军士动作太大,又会牵扯到伤处。 手掌眼望就要临身,但就在这时,一根长枪突兀出现,狠狠洞穿了年轻军士的手腕。 鲜血四溅! 第一百九十一章 买人头 锋利的枪尖闪烁着寒芒,直接将年轻军士的左手死死钉在了地上! 年轻军士顿时就是大声惨嚎了起来。 身体翻滚,但左手被钉的很紧,根本拔不出来。 执枪之人正是江龙。 先前年轻军士打骂老人的时候旁边就有许多人望了过来,亲眼看到江龙出手不留情,心底发寒。 这个看上去面庞清秀年纪不大的官员竟然这般狠辣。 “一群窝囊废!” 江龙不顾年轻军士的痛呼,眼光在四周禁军军士们的脸上缓缓扫过,碰触到他冷漠的目光,那些禁军军士都是下意识的避开,江龙则是从这些人的眼中还看到了发自心底的惊惧。 不是害怕他,而是被马匪们杀怕了。 已经从骨子里对于马匪产生了畏惧之心。 如果此刻再有马匪来袭,估计这些人根本不敢抵抗,转身就跑。 虽然军法有规定,临阵脱逃,斩! 但禁军军士们以前根本没有上过战场,所以对于这条军法并没有很清晰的认识。 如果在边关,那么战场上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这里战役频繁,军纪严明,不是拿来看着当摆设的,而且军官们也知道军纪的重要性,小事或许还有商量余地,但若是临阵脱逃那是必斩无疑的,而且有时候就算明知是去做饵送死,也是只能服从。 不过禁军这边情况也算是特殊,因为大家都会逃跑。 有道是法不责众,总不能将他们全部给砍了。 “你们就只敢欺负老百姓么?先前在战场上被几个马匪杀的屁滚尿流,现在充起大爷来了?你们就这么点本事?禁军是天子近卫,是守护皇城,保护老百姓的,不是让你们倚仗身份耀武扬威! 打不过马匪不说,居然还有脸在老百姓身上撒气,那还要你们何用?” 说到最后,江龙一双锐利的眼眸就是盯在了脚下年轻军士的脸上。 年轻军士感受到江龙身上杀气,顾不得手腕上的痛楚了,直惊的脸色一阵苍白,身体打着哆嗦。 “大人,求,求您饶了他一次吧。”突然,被打的那个老汉这时跪倒在地嚅嚅的开口求情。 江龙偏头看了老汉一眼,又盯向了年轻军士的双眼,“我不杀你,不过你的好日子也已经是到头了。 右手断了四指,左手腕又被本官刺穿,你以后就是个残废!禁军自然不会再要你,而没有了禁军的身份,你以为你还能像以前那般活的光鲜?以前有欺负过哪个人,人家自会找上门寻仇。 总之,做过什么事,总有一天要还的!” 说完江龙伸手拔出长枪,就是和郭放一起离开。 牧轩居心叵测,江龙与郭放自然都是拿着兵器的。 枪尖离开的瞬间,年轻军士发出一声痛呼。 不过这点痛,远不及江龙那些话带给他的惊醒,以后他就是残废,不再是禁军了。 想到日后的艰难生活,年轻军士心若死灰。 旁边都是伤员,之前只顾着伤痛,没有多想,一个个此刻也都才是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当禁军,他们以后能做什么? 此役禁军大败,朝廷绝对不会给他们太多的抚恤银子。 这帮自小生活优渥,一直心高气傲的年轻人,首次发现生活的残酷。 那个老汉这时轻叹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帮着去叫军中大夫过来,给年轻军士上药。 他心中不忍,毕竟眼前的年轻军士在他眼中,只是一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娃娃。 郭放一边走一边重新打量江龙。 觉得越发看不透眼前这个少年了。 来到牧轩的大帐外边,负责值守的军士先进去通报,之后才让二人进去。 进入大帐,江龙与郭放立即就看到牧轩那张脸这时阴沉如墨。 此役禁军折损了太多人手,就是想要瞒报,也是不行的。 边军与之相比,就是好太多了。 “郭大人,本官与你商量一件事情。”牧轩先是扫了一眼江龙,这才是突然开口。 郭放抱拳道:“牧大人请说。” “此役边军在郭大人的带领下,砍了不少马匪的人头,本官想要借那些马匪的人头一用。”牧轩一脸傲慢道。 江龙听罢,就是明白了,禁军损失惨重,牧轩打算抢些功劳,说那些马匪是被禁军军士斩杀,损失的多,杀的马匪也很多,那就算是弥补过去了。 这种事情郭放见多了,眉头一皱,“这样不好吧?” “嗯?”牧轩仗着有信王与程贵妃撑腰,根本不把郭放这样的普通边军将领放在眼睛里。 “末将说,这样不好!”郭放本就脾性刚硬,缓缓挺直了腰杆。 牧轩便是脸色难看。 “如果牧大人愿意用钱买下那些人头,到也可以商量。”江龙这时突然开了口。 郭放有些意外,瞄了江龙一眼。 “那一颗人头多少钱?”牧轩阴霾的目光瞪向了江龙。 居然敢问他要银子! “军队中自有人头赏银,价格明白,不过军士每砍杀一个马匪,还会记一次功,立功多了,就能得到升迁,所以牧大人自然要多给一些银子来买那些马匪的人头了。”江龙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以为本官非买不可?”牧轩冷哼。 江龙犀利的目光,紧紧盯向了牧轩双眼,坚定的说道:“如果牧大人不怕受责,可以不买。” 牧轩有种错觉,似乎被江龙看透了心事。 就是下意识避开。 想了想,终于是点头答应。 然后就是粗暴的摆手让江龙与郭放赶紧离开。 毛鸣,王昌,还有许有才陆续进来。 三人刚刚踏进大帐,就听牧轩沉声道:“这个江龙留不得!” 于是三人就是面面相觑。 片刻后,离的牧轩营帐远了,郭放才是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要答应卖马匪人头给牧轩?”到不是责怪江龙多嘴。 “因为他有办法弄来别的人头。”江龙望向夜空。 郭放先是一愣,随即就是领会了过来,“你是说牧轩如果实在没办法,会带领军士去杀北疆的百姓充数?” “小弟最近才收集齐了牧轩的资料,知晓此人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有很大的靠山!”江龙说罢,又大致把牧轩的身世资料给郭放讲了一些。 这些资料正是蝶香夫人寄来的。 郭放听罢一阵默然。 原来牧轩站在信王阵营。 有靠山的人,胆子都是非常的大! 因为做错事情,会有人站出来维护,不用接受惩罚。 江龙的推断没有错,牧轩的确有胆子杀北疆百姓拿来充作马匪。 而这样的事情牧轩听的多了。 并且的确是真事,不是虚假传言。 回到边军这里,牧轩让亲兵去传话,说牧大人愿意花高价买马匪人头。 边军军士到是没什么意见。 只要不是白拿硬抢就行。 打扫战场的时候,边军军士就已经把马匪的人头一颗颗砍了下来,有的放在脚边,有的索性将人头系在腰间。 见惯了生死,并且与马匪之间仇深似海,这些边军军士才不会怕那些血淋淋的人头。 在他们眼中,这些人头就是银子,是功绩。 马匪的下场越惨,他们心中越是痛快! 牧轩的大帐中,毛鸣开了口,“大人,您真打算用高价买马匪人头?”虽然先前不在帐内,但他与王昌,许有才都在外边偷听。 “本官感觉景家小子似是猜透了咱们的想法。”牧轩皱眉。 真是被猜透想法,江龙一直盯着这边,他们便是不好下手了。 而想要除掉江龙又没那容易。 一来江龙武力不俗,二来有边军护着。 “那……”王昌想要开口。 但牧轩已经是不耐烦的摆手,“左右咱们事情多,能花钱摆平,就花些银子吧。” 现在禁军军营已经是乱成一片。 再加上牧轩要给商贩交盐,要除掉江龙……此刻已经是焦头烂额了。 如果真带上禁军军士去杀北疆百姓,那么又要收拾烂摊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过了一会,有人去边军这里,开始统一收人头。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牧轩收到人头,足足有一百五十个,写折子就说是禁军军士砍杀的,算是暂时解决了兵丁死亡惨重的难题。 边军军士拿到更多银子,笑的咧开了嘴。 江龙坐在营帐中,却是没有下笔。 队伍遇到马匪偷袭,这种大事他自然也要递折子上去。 但应该怎么写呢? 真写那些马匪是禁军军士所杀? 让牧轩花钱买人头的主意他出的,不过……牧轩想要他的命! 江龙又思索片刻,开始下笔。 不一会,折子写好,派人送往最近的官方驿站。 边军派人值夜,让受惊的禁军军士们好好休息一晚。 江龙也是在帐中睡下。 不过睡的并不安稳,因为夜色中,不时的会响起痛楚的呻吟声。 到了第二天,天色大亮,江龙走出营帐,才发现昨天战场一片狼藉。 晚上黑,根本就看不清楚,而此时,那地面上一滩滩的鲜血,在阳光的照射下才显得异常刺眼。 轻轻抽了抽鼻子,空气中似乎还弥留着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气。 片刻后,有军令下达,休整半天,下午队伍开拔继续前行。 而受了重伤的军士们自然是会被送走。 第一百九十二章 借手 重伤被送走的禁军军士一个个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回去之后,他们就不再在禁军军士了。 没有了这层身份,只能当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以后的日子……虽然退役后,会由家中兄弟又或者是族中堂兄弟补缺,但这个位置是他们当年竞争得来的,彼此之间难免闹矛盾,补缺之人将来会不会帮衬他们,就难说了。 再有,落下残疾,以后生活不便,有的甚至断腿断手,将来怎么生活? 实在是他们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 在京城,有二十几万禁军军士,偏偏他们上了战场。 望着这些重伤之人被送走,其他禁军军士都是心有所感。 接下来还有路要走,会不会再次碰到马匪? 又或者会不会有异族军士前来偷袭? 如果真的遇到,他们会不会也受到重伤,然后被送走? 又或者是直接被杀! 一大清早,这些军士就是挖坑,帮着收拾掩埋死去的同胞,有些人死状太过凄惨,许多人受惊,直接吐了。 边军这里牺牲的军士不多,不过也要把没有了脑袋的马匪尸身给掩埋。 不是慈悲,而是怕生起什么疫病。 休整了一上午,队伍继续启程,江龙看着那些禁军军士,不由摇头。 因为这些禁军军士仍然没有恢复过来,个个脸带惊惧。 走在路上,总是会左右张望,生怕有敌人突然间杀将出来。 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 这副模样,能打仗? 敢与敌人拼杀? 再瞧瞧边军,早就已经是从同胞的死亡中走出来,上了战场的个个脸上带笑,吹嘘着昨天自己有多么的勇猛,杀了多少马匪,卖了多少人头,得了多少银子。 只是负责守卫车辆食盐的边军军士们,则一个个的眼红,不服气。 他们可不怕与马匪厮杀,并且巴不得能冲上去。 不打仗,从哪里去赚外快。 没有外快,只靠那被苛扣了不少的军饷,根本无法养活家人。 边关军士大部分祖辈世代居住在北疆,北疆生活艰苦,时常有异族部队前来劫掠,就算是种了粮食,到了丰收的时候也不一定就能收回到自己家里。 有时候全家都依靠那点军饷过日子。 下午时分,几个商贩再次来到了队伍之中。 牧轩看着几人,又气又怒,但偏偏又没办法发火。 是他让马匪尽管冲杀的,现在损失惨重,又能怪的了谁? 几个商贩也大体知道了昨晚战役的前后经过,但自知有责任,却也不能完全怪他们。 第一次他们只让马匪吓唬。 牧轩责怪,说军队不够混乱,没有办法向江龙下手,也没有理由让郭放带着边军追击。 这第二次是牧轩下令,让马匪一定要冲杀上去的。 结果谁知道禁军军士居然是如此的不顶用! 这些商贩心中对于禁军军士很不屑,暗叹幸好有边军守卫北疆,不然若是换成禁军来守,那么若大北疆早就落入异族人的手中了。 来到这里,商贩们自然是催促,想要早点把食盐拿到手中。 他们已经是支付了订金,货拿不到手中,悬着的心就不能安稳放下。 牧轩则是被催的很不耐烦,昨天一役禁军这边损失惨重,很多伍长什长等低级将官战死,要重作安排,不然队伍就乱套了,并且还得费尽脑筋写折子推脱责任,扩大吹嘘禁军军士的勇猛无双,往自己身上揽功。 给上边汇报这里的情况,可谓是事情繁多。 再有,江龙没死,还让他很闹心。 一时之间也没有心思去想在哪里给商贩交货的事情。 好在前边路途还遥远,总是有机会,商贩们才没有逼的太狠。 北疆地广人稀,队伍走到这里,也不过是才走了一半的路程而已。 送走了商贩,但事情还没有解决,一路上,牧轩的心情都是很不好,时不时的就会发脾气。 有几个亲兵做事不小心,还被牧轩牵怒,狠狠的抽打了一顿。 一连两天,队伍都是平安无事。 不过牧轩这边暗中有动作,郭放派来的人有察觉,但却不知道牧轩等人要搞什么鬼,江龙与郭放等人只是暗中提防小心着。 谁也不知道,有几个人神色焦急的骑着马儿正以最快的速度从队伍后方飞奔而来,马背上的人们都是一身尘土,已经是接连赶了几天几夜了。 这一天夜间,牧轩身边的一个亲兵前来通传,说牧轩找郭放,江龙,以及程刚韦焕四人有事相商。 江龙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事情,牧轩只需要和郭放与自己商量就好,为什么还要叫上程刚与韦焕? 这二人只是百户,而且是边军的百户,牧轩高傲自满,之前一直是不放在眼里的。 江龙提醒郭放。 郭放也是觉得蹊跷,叫来亲兵,去通知所有什长伍长,如果发现他有发出暗号,又或者等会发现牧轩大营有什么大的动静,立即带人杀过去。 一切都详细的安排好了,江龙带着荼都等几个贴身护卫,郭放则是带着程刚与韦焕与几个亲兵,一行人才是朝着牧轩的大帐走去。 来到大帐的近前,江龙就发现分立两侧的几个负责值守的军士眼光有些不对头。 于是他便偷偷给郭放打了个眼色。 郭放微不可察的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牧大人请郭大人,景大人,还有程百户与韦百户进帐。”进去通报的军士折身而回,“其他人站远一些,不得偷听大人们议事!” 荼都眉头一皱。 江龙则是看了他一眼,把长枪递过去,示意暂且忍耐。 荼都接过长枪,与冈蒂巴克,秦羽,以及郭放带来的亲兵,慢慢退下。 江龙伸手掀开大帐的布帘,大步踏入。 郭放等人相继跟进。 “不知牧大人深夜相召,有何要事?”江龙看了眼牧轩,以及坐在帐内的毛鸣与许有才。 牧轩却是根本没有理会江龙,而是把目光紧紧盯在了郭放身上。 郭放抱拳行礼,“还请牧大人明说。” “好!”牧轩霍然起立,“本官便告诉你,就在二里外,有一支数量足有一千五百人的马匪,只要本官一声令下,他们就会配合禁军将你手下的四百余边军全部剿灭!” “牧大人不怕被砍头么?”郭放双眼微眯,“居然敢勾结马匪!” “大家都是明白人,不要再绕什么弯子,之前两次马匪偷袭,郭大人应该能猜的到是本官指使。”牧轩不再掩饰,径直说了出来。 “死去的那些军士,都是你的手下啊!”郭族的神色,终于难再保持平静有些激动起来,一瞬间还想到那天晚上,有几个军士正是因为要救他,才惨死在了马匪们的手中,颤声道:“你就一点也不觉得羞愧么?” “本官看的起你才给你机会,与你商量正事,也是给你条活路,别说那些没用的!”牧轩一声低喝。 “好!”郭放深吸一口气,强自让自己平静下来。 牧轩眼中没有半点悔意与不安,可见此人的确是铁石心肠,心狠手辣! “那不知牧大人想要下官做什么?” “很简单!”牧轩猛然抬手指向了江龙,“先杀了他,再继续帮着本官将食盐平安护送到目的地。” 郭放讥笑,“牧大人似乎有打这批食盐的主意吧?” “那是本官的事情,总之到了目的地,能让你平稳交差便是。”牧轩见郭放没有妥协的意思,不由皱眉道:“虽然边军的战力强悍,但面对禁军与马匪的两面夹击却是必输无疑。 郭放,你不会如此不识时务吧?” “只为能活着,便可以放弃尊严,仇恨,还有信仰么?还有这批食盐,你知道对于北疆来是多么的重要?每到食盐紧缺的时候,替大齐苦守边关的军士们每隔两三天才能尝到一丁点咸味!”郭族先是猛然变的激动,接着又快速平静了下来,“你不懂,跟你说这些,你根本不懂!” 深吸了一口气,郭放一双锐利的眼眸在帐内缓缓扫过,“郭某有自己的行事方式与底线,这次怕是要辜负牧大人的好意了!”说罢,嘴带嘲讽。 边疆军士吃不到盐,关本官何事? 牧轩心中不屑,但牧轩还是要尽量拉拢的,不然接下来路途危险,没有战斗力强大的边军的保护,他没有信心能成功把食盐送到目的地。 “本官是信王的心腹,郭放,如果你点头答应,本官可以为你引见!” 想要利诱么? 信王,好大的靠山! 郭放一声冷哼。 “信王是程贵妃的亲子,而现在程贵妃不是皇后,却胜似皇后,在全权打理后宫所有事宜,后宫诸妃无人能与之相比,只要程贵妃稍稍吹吹枕边风,郭放你就可以青云直上,步步高升,说不定此次任务结束,就能被调入京城,与本官一样在禁军中任职!” 牧轩再次游说,但看到的只是郭放倔强的眼神。 不由也是有些个恼了,“郭放,你居然如此不知趣!那本官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当今皇上也有要杀景江龙的心思!” 郭放大吃了一惊,本能的偏头看向了江龙。 江龙面色淡然,没有反驳。 “贤弟,你……”郭放瞪大眼睛,江龙居然没有反驳。 帐内的其他人也都是很意外,显然第一次听到牧轩提及。 江龙见郭放开了口,这才是淡淡的开了口,“当今圣上想要杀一个人,何其容易?”说到这里后却是话锋陡然一转,“但为何却还要把本官派到边疆借异族与马匪之手?” 郭放就是若有所思。 第一百九十三章 牧轩死 江龙没有否认皇上有除掉自己的心思,但同时又是隐隐暗示,自己是有所倚仗的,不然皇上想要一个人消失,那还不容易么? 至于费这么大力气,先要把自己发派到北疆任职,再借他人之手? 要知道皇城是有金衣卫的,金衣卫做事无人敢管,只需随便安个罪名就能替皇上除掉碍眼之人。 能让皇上忌惮足以表明他来头不小。 牧轩闻言后则是冷笑。 皇上或许确是有些忌讳,但他却不怕。 朝廷中有许多庞大的势力,皇上要掌控全局,自然不能乱来。 不然惹起众怒,被拉下龙椅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大齐传承几百年,皇族对于江山的掌控力度已经是远远不及刚刚建国之时了。 但他……如果皇上是主人,那他就只是一把刀。 一把不要需要思考,只管做事的刀。 皇上要除掉哪个,他就动手,至于后果,那不归他来考虑。 再则,就算江龙身后的势力再大,但能大的过皇上么? 牧轩自然不会顾忌许多,他只要站在皇上这边,即便事后出了乱子,到时皇上与他身后的靠山也是自然会保他。 “郭放,如果你真的忠于朝廷,忠于皇上,就不应该犹豫!”牧轩陡然一声厉喝! 郭放从吃惊中慢慢平静下来,却是冷笑着开口道:“牧轩,你一个勾结马匪且想要私吞军中食盐之该千刀万剐的贪官恶吏,本官岂能相信你?” “你!” 江龙没有否认,就是代表默认了。 但郭放却说不相信牧轩,这是摆明要站在江龙一边了。 牧轩本以为说出这个秘密,郭放就会站过来,毕竟是当今皇上有除掉江龙的心思,到那时,杀江龙还不是轻而易举? 并且之后的行程中,这支队伍也会由他全权掌控。 很顺利就能把盐交给商贩,拿到剩余的银子。 但结果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敢违抗圣命?”牧轩脸色铁青。 郭放沉声道:“如果你能拿出皇上的圣旨,本官就听你的!” “哼!” 牧轩自然是拿不出来的,狠狠瞪了郭放一眼,他的目光突然移到了程刚与韦焕的身上,“两位百户,现在的情形你们应该看清楚了,郭放身为军中将领但却不体会圣心。 不帮着皇上排忧解难。 而且现在外边有一千五百马匪埋伏,本官一声令下,所有边军都将会战死在这里。 你们二人如何选择? 是跟着郭放一起死在此处,还是以后跟着本官,吃香喝辣?” 眼见无法说服郭放改投到自己这边,牧轩开始出言去劝说程刚与韦焕两个百户。 自队伍开拔到现在,牧轩这还是第一次正眼瞧二人。 两个边军百户,牧轩是真不放在眼里。 只是除掉郭放后,想要控制住四百余边军,没有二人却是不行。 自上次一役,郭放算是真正了解了边军的战斗力,也清楚认识到了马匪们的强悍。 如果没有边军守护,让他只带着剩下的禁军护送食盐,他是真的没有信心把食盐送到目的地。 程刚与韦焕互相对看一眼,然后沉默不语,不过看向牧轩的目光中却是夹杂着**裸的戏谑之意。 牧轩就是大怒,他乃堂堂正四品的禁军指挥佥事。 居然被两个百户小瞧! 脸庞上就是浮起了一抹阴狠,“既然给你们活路,你们不走,那就别怪本官下手无情了!” 江龙,郭放,程刚,还有韦焕四人进帐前都被卸了趁手的兵器,闻言立即就是集中到了一起,背靠背准备突围。 牧轩缓缓的举起右手,就要大力挥下。 毛鸣与许有才带着十几名亲兵站在牧轩身边,王昌则是带着数百禁军埋伏在大帐之外。 这边一动手,就会放暗号,到时埋伏在不远处的马匪就会冲杀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应该在外边带着军士埋伏的王昌,却是突然急步冲了进来。 “牧大人!” 王昌脸庞上的神色异常焦急,打破了帐内紧张气氛。 牧轩那高高举起的手定在半空,就是没有落下。 王昌带着军士埋伏,如果现在动手,那些军士就不会冲杀进来了。 没有那几百军士配合,牧轩可没有把握把江龙等四人全部留下。 “什么事?”牧轩一脸阴霾,若非知道王昌不是那种不晓得轻重的人,他就要一刀将之给砍了。 居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冲进来打岔。 王昌紧走几步上前,就要附身到牧轩的耳边说话。 但这时,他却是突然望向站在旁边的毛鸣,佯装惊诧的道:“毛大人,你要做什么?” 牧轩本能偏头望去。 然后就是突然觉得腰肋间传来一阵剧痛! “王昌,你干什么?”毛鸣被王昌之前的话语给问的愣了一愣,然后就见王昌袖中突然滑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顺着牧轩甲衣的缝隙,径直的就是插入了进去。 汩汩鲜血顺着伤口流淌而下。 牧轩怎么也想不到,王昌居然会向他下手! 要知道王昌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喉间一甜,嘴里涌出一大口的鲜血,顺着嘴角流淌而出。 艰难的回过头,牧轩瞪视王昌,死前他想知道为什么。 王昌却是直接无视他的眼神,将他猛然推出,直接撞进了已经冲上前来的毛鸣怀中。 毛鸣赶紧扶住牧轩,然后用手按住牧轩腰间的伤口,但刺目的鲜血仍然是顺着他的指缝渗出。 “王昌,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牧大人下暗手!”百户许有才铿的一下抽出腰间钢刀,嘴里厉喝,然后挥手,示意站在身旁的牧轩的亲兵们上前将王昌砍杀。 “住手!” 眼见那些亲兵要冲上来,王昌猛然一声怒吼,“牧轩勾结北疆马匪前来劫掠队伍,使得禁军军士死伤惨重! 还收购人头,想要糊弄上官,立假功。 并走私此次队伍押送的食盐给商贩,谋取暴利,已经是犯了滔天大罪,死有余辜! 朝廷已经查明一切,派来特使,现在就在大帐之外,你们还不赶紧出去迎接?” 听闻此言,那些亲兵的身形就是立即僵住。 他们时常跟在牧轩身边,虽然不清楚,但也大致能猜到牧轩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王昌没有冤枉牧轩。 如果朝廷真的已经查明并派来特使处置牧轩,他们再继续动手,到时就会背个违抗圣命的罪名。 违抗圣命,他们又是聚众,到时被特使扣个造反的罪名都是可以的。 而一旦这个罪名成立,那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他们都有亲人,并且珍惜自己的小命,哪敢鲁莽乱来? 扶着牧轩的毛鸣与许有才也是愣了一愣。 随即见王昌气势十足,不像是装模作样的样子,就是倒吸一口冷气。 真若是有特使赶到,那他们一直有参与牧轩的计划,并且在一旁帮着出谋划策,又不像王昌这般的好运,被特使推出来帮忙,那么今天最终的下场怕是难逃一死。 反抗? 他们不敢。 造反这个罪名,他们二人同样背不起! 株连大罪太过可怕,一旦定罪,就是全族男子被灭,女子充官妓,血流成河的下场。 郭放,程刚,还有韦焕三人一时之间被突然的变化给弄懵了。 明明就要动手搏杀了,怎么突然之间牧轩这边内讧? 而且又冒出一个什么特使。 特使还查明了牧轩都犯了什么罪。 变化太快,对于三人来说有些个匪夷所思! 江龙到是脑筋转的快。 前后一想,又掐算了一下时间,就是明白了特使为何会突然出现。 不是什么朝廷查明了牧轩的罪状,而是景老夫人在京城放了一炮的作用终于体现出来。 林雅的信寄出时,那一炮还没有放。 所以早到江龙手中几日。 而这个特使,则是皇族那位王爷被炸死之后,皇上心生忌惮,不敢再有乱来,所以八百里加紧派人前来送信。 不可以伤他的性命。 只是特使赶到时场面混乱,牧轩箭在弦上,已经是无法改变了。 最终只能让王昌进来将牧轩给杀死。 然后才好安抚,统领禁军。 牧轩不死,一旦反抗,到时马匪也冲杀过来,那后果就是不堪设想了。 眼见将毛鸣与许有才震住了,王昌才是鼻孔里一声冷哼,大步走向帐蓬的门口。 毛鸣与许有才互相对视,终是没敢阻拦。 江龙,郭放,程刚,还有韦焕仍然是保持提防,四人站在大帐另一角。 片刻之后,走进来一行人,个个满身尘土。 当先一个手拿拂尘,面白无须,不用开口说话就能看出来是个太监。 太监已经是人到中年了,眼角有着层层的鱼尾纹,进入大帐,就是当先扫了倒在血泊中的牧轩一眼,掏出手帕捂了捂鼻子,一脸嫌弃,“先把这条死狗拖出去,凭白污了咱家的眼睛!” 立即有人上前,把已经断气的牧轩拉将了出去。 江龙眼神微微闪烁。 牧轩生前傲慢,不把太多人放在眼里,并且没把手下禁军军士们的性命当回事。 勾结马匪埋伏偷袭。 死伤数百。 现在人死了,却是被太监骂作死狗。 上前拖尸体的禁军军士也是对牧轩没了半点敬畏。 动作粗暴,只求能快点将之拉出大帐。 不得不感叹,有时候人生真是无常!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中年太监 牧轩果真如死狗一般被拖出大帐。 估计被扔到野外,连个坟坑都没人帮着挖一个。 不是喂了野狗,就让草原狼饱餐一顿。 生前再骄傲,再荣耀,又如何? 中年太监这时目光移动,尖细着声音,脸色和善的询问,“不知哪位是景大人?” “本官便是。”江龙踏前一步。 “景大人果然一表人才!”中年太监立即弯腰作揖,笑着上前,“在京城时咱家就仰慕景大人的文采,只是身在宫中,一直无缘拜会,今日有幸能与景大人一见,终是圆了咱家愿望。” 江龙表面上客气的拱手回了一礼,心下纳闷。 就算皇上忌惮景府,眼前的太监也不应该对自己如此的谄媚示好。 又和江龙客气了几句,请江龙坐下。 中年太监才是提及正事,看向帐内其他人的时候,眼神立即就是变的锋利了起来。 腰杆挺直,仰着下巴,一脸的傲慢。 和江龙谈话时相比,判若两人。 江龙不由暗叹,果然是从深宫大内中出来的,这手变脸绝活,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 “牧轩这狗贼勾结马匪,偷袭队伍,至使禁军军士伤亡数百人,而且还欲走私贪吞队伍此次押运的这批食盐给边疆商贩,简直是胆大妄为,枉视国法无法无天,死有余辜!”中年太监一开口,就是给牧轩定下了莫大的罪名。 算是给定了基调。 接着中年太监又是对牧轩一顿臭骂,好半晌,都不带重复的。 骂完过后,中年太监便是开始追究其他人的责任。 毛鸣,许有才,这二人参与了牧轩的计划,并帮着出谋划策,被中年太监下令拿下。 牧轩的一众亲兵也是被绑了。 王昌比较幸运,算是戴罪立功。 因为是他亲手杀了牧轩,所以此次不但不会被追分责任,反而能升迁。 让得毛鸣与许有才被押下之时羡慕嫉妒不已,如果今天是他们二人在外边埋伏该有多好。 此次被抓,小命肯定难保。 只能盼着不要被牵连到家人就好。 牧轩死,千户毛鸣,百户许有才与牧轩的一众亲兵被抓,自然是引得禁军一阵混乱,王昌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算是把禁军给稳住,不至于哗变,中年太监对于王昌的表现,还算满意。 王昌看了出来,就是心头狂喜。 其实这个太监是程贵妃身边的人,以前就和牧轩多有接触,所以王昌在京城时曾远远见过几面。 如果不是真的认得,王昌也不会立即信任太监,冒险去杀牧轩。 中年太监给他许下了好处,说牧轩死了,信王自然要再培养一个顶替。 王昌现在只是一个百户而已,官职太小了,想要能帮到信王,说不得他就能连连高升,成为正四品的禁军指挥佥事。 这让他怎能不高兴? 同时也是暗叹自己的运气好。 先前指派任务时,完全由牧轩临时自主决定,却偏偏让他带领军士在外边埋伏。 命好,活该他以后步步高升得享荣华福贵。 控制好了禁军,中年太监询问,如果应对外边的马匪。 郭放提议设下圈套,将那些马匪格杀在此处。 中年太监自然是同意的,如果剿灭了这批马匪,他也是大功一件。 不过要打仗,难免就是有危险。 最终中年太监让江龙来做最后的决定。 江龙对于中年太监越发好奇,渐渐心疑,难道此人不是皇上的心腹? 让他来下决定,自然是同意郭放的意见了。 在北疆任职,即便不是武将,但也别指望能够平平安安的不打仗,江龙正好跟着郭放学习,练练手。 边军与禁军的指挥大权全部交由郭放。 江龙,程刚,韦焕,王昌分别被指派了任务。 军士们也是做足准备。 然后就是从毛鸣嘴中询问出发暗号的方式,引诱马匪来袭。 独眼大首领后背的伤还没有好,端坐在马背上,目视军营的方向。 在他旁边,还有两个身披铁甲的大汉。 这二人也是附近的马匪首领,上次独眼大首领折了些人手,已经不足以单独完成这次任务了,所以商贩们又联系了两家马匪,三家合同一处,如果郭放不能被说服,三家马匪通力合作,要把四百余边军全部斩杀。 每家五百人,共有一千五百马匪。 军营的方向突然燃起烟火,独眼大首领数了数,一共九朵。 不由就是舔了舔嘴,“姓郭的上次追着砍了俺一刀,俺这次一定要亲手剁下他的脑袋!” 三家马匪的地盘相邻,关系还算不错。 这也不是第一次携手合作了。 另外两个马匪大首领就是开口说会全力出手协助。 占齐人马,带上贼众,三个大首领就是一马当先朝着军营的方向杀去。 一千五百匹马儿疾速狂奔,大地震颤,溅出一股股的烟尘。 刚刚临近,三个马匪大首领就是看到军营中有两股人马正在厮杀。 有边军,有禁军。 喊杀声传入他们的耳畔。 看来一切都在按照牧轩的计划进行。 边军的衣衫甲衣与禁军是有很大区别的,三个马匪大首领立即就是带着手下冲向边军人数众多的地方。 但是边军与禁军看到马匪出现,却是突然后退向两边分开。 把马匪们让进大营。 三个大首领就是预感不妙。 但坐下的马儿已经是跑了起来,夜色中后边的贼众看不到前边的情况,他们根本不敢立即停下。 不然肯定挤成一团糟。 于是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径直冲进军营当中。 没有减缓马速,打算从军营另一边再冲出去。 但是刚刚冲进大营中间,三人坐下的马儿就是忽然相继向前跌倒,把他们狠狠的给摔下了马背。 却原来郭放让军士在这里挖了陷马坑! 只是因为时间急,所以坑洞不深,里边也没有掩埋利器。 不然摔下马来的人肯定要被扎个满身血洞,必死无疑。 紧跟在三个大首领后边的马匪们收不住坐骑,像下饺子一般纷纷也是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因为冲的急,速度太快,直摔的头破血流,眼冒金星。 直到摔下了三十余人后边的人才是察觉,渐渐的收慢速度,然后与后边的马匪们拥挤在了一起。 现在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不妙。 但马儿团团挤在一起,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分散开。 就在这时,军营的四周亮起无数火把,然后一道道火箭划破夜空,如坠落的流星般射将了过来。 “快跑!” “有埋伏!” 马匪们一个个的大声呼喝,想要避开箭雨,但越是着急,越是混在一起无法散开。 “啊!” 相继有马匪中箭。 火箭上绑有火油包,射在马匪身上纸包破开,火油四溅,立即被引燃。 被射中的马匪身上的衣衫不一会就被点燃,立即就变成大火球。 惨嚎着掉下马背,在地面上来回翻滚。 有的被烧死,有的被马蹄踩死。 临近的马匪身上也是会被溅上火苗,他们大力拍打,却很难拍灭,直烧的惨叫连连。 有的马儿也是身上着火,于是不分方向,只知道四处乱跑。 场面就是变的更加混乱了。 跑在队伍最后边的马匪们见状立即就要折身逃跑,但却突然冲出一队队的边军将他们挡下。 边军将士把禁军的盾牌借来暂用。 形成一道铁墙,让马匪们无路可逃。 骑兵的优势在于冲锋,尤其是集体冲锋,杀伤力惊人。 现在马儿根本就跑不起来,被边军用盾牌一挡,一个马匪都跑不掉。 有的马匪想要从侧面逃,但相继摔下马背。 军士们在这里密集的挖了些直径有拳头大小,半尺深的坑洞,马儿踩上去直接能把马蹄给折断。 郭放这么大的手笔,是想要把这一千五百个马匪全部留在这里。 一共射了三轮火箭雨,边军带着禁军们开始上前冲杀,江龙本来也是打算上战场的,却是被中年太监给拦下。 开玩笑,他此次前来就是要保江龙性命。 万一江龙折在混乱的战场中怎么办? 实在是京城的第二炮,太过惊人! 直接就是把那个王爷给炸的粉身碎骨! 皇上不敢赌,不然惹恼了景家,这种武器能吓的他夜夜睡不着觉。 越是身居高位,身份显赫,掌有权力的人,越是怕死! 他们想要一直活着,享受人间荣华富贵。 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皇帝着迷炼丹之术,想求长生不死? 江龙只能应允。 郭放带着将士杀向战场,顿时马匪们连连丧命。 中年太监则是悄悄拉着江龙来到后方一个僻静的地方。 因为有荼都,冈蒂巴克,以及秦羽跟着,所以江龙并不惧怕。 “景大人先前又何必以身犯险?需知景府现在只有景大人一棵独苗。”中年太监笑眯眯的,说道:“牧轩死了,这里就只有景大人与咱家有向上边递折子的权力,到时怎么写,还不是任由我们说了算?” **裸的表明,想要抢功! 江龙客气的拱了拱手,“本官就任文职,对于战功到是不太在意。” 他不想抢功,但却也不能阻止中年太监争抢,不然凭白得罪人。 中年太监一愣,随即就是明白了,王昌已经说过,江龙与郭放等人的关系很不错。 江龙这是不想抢郭放的战功。 同时他也听明白了,江龙不会阻止他来抢。 中年太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接下来,就是试探江龙的底线,不一会,二人商谈好,怎么写折子。 总不能写的不一样,不然肯定是会引起皇上的猜疑。 “其实咱家找景大人,还有一件要事相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结盟 刚来这边,虽然形势有些个严峻,但在王昌的帮助下,中年太监很快控制住了局势,接着郭放指挥边军与禁军下套剿灭马匪,凭白再给他送一个莫大的功劳,所以中年太监此时心情极好。 不过程贵妃派他过来,还另有重要任务。 江龙闻言就是知道中年太监到了要表明身份的时候了。 “有什么事,还请明说。” 中年太监摆了摆手,挥退左右随行人员,江龙见状也让荼都等人退下,在四周警戒。 这时中年太监才是正色道:“不瞒景大人,其实咱家是信王的人!” “信王大才,年轻有为,才华横溢,乃真正的人中龙凤,而且更有程贵妃在宫中辅助,将来……本官一直很仰慕,但却无缘拜会,深以为憾。”江龙心中一动。 虽然将来二字后会怎么样,江龙没有明确说出,但中年太监闻言仍是双眼瞬间一亮,不由就是说道:“既然景大人也很看好信王殿下的未来,那何不与咱家一般全力辅佐呢?” 江龙只是含笑不语。 “景大人是真正的明白人,当能看清楚形势,如今太子呼声最高,但仅限于文官,而没有武将支持,太子又如何能坐稳龙椅皇座?除了太子之外还有大皇子身份显贵,但他母妃卑微,朝中也没有什么大的势力,根本无法与信王相提并论。 接着本来还有一个淮王,但是……”说到最后,中年太监看向江龙的目光就是别有用意。 江龙却是岔开了这个话题,“还有晋王殿下与越王殿下。” 晋王排行第四,名赵晟,今年二十岁,也是成年的皇子了。 越王排行第六,名赵昌,今年15,只比太子小一岁,据闻自幼就是非常的聪颖,很是调皮可爱,颇具文采,长的又白白嫩嫩,很得老皇上的喜爱。 “他们?”中年太监却是不屑,“他们在朝中几乎没有什么势力,皇上也没有特意给他们培植亲信,即便是大皇子被信王视作对手,也不过是因为大皇子年龄居长罢了。” 立长不立幼,这是襄王赵阳身为大皇子的天生最大优势。 “可皇上虽然上了年龄,皇宫中也时有传闻说龙体欠佳,但谁又能知道皇上还能……一次次传闻,皇上总是活的好好的,说不定就能硬撑到更年幼的皇子长大成人。”江龙再次开口。 中年太监其实也知道很难把江龙拉到信王的阵营。 包括京城中那些传承了数百年的簪缨世家,勋贵豪门,除非是因为亲戚关系只能站在某一方,不然是不会轻易表态站队的。 他只是尽人事罢了。 “景大人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中年太监道:“但目前太子占据绝对的优势,而太子又与景府……嘿嘿!” “若是将来信王有用的着本官的时候,本官尽力相帮。”江龙不打算站进信王的阵营,但也不要闹僵,如果是对付太子的话,自然会和信王联手。 中年太监就是一笑,江龙这句话已经是表达出可以联盟的意思。 实在是那种可怕的武器威力太过惊人! 这就是拉拢江龙的最大价值。 如果能一炮把太子给……信王就再无对手了。 至于大皇子,起码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大的资本。 当然,太子不是那么好暗杀的。 这也只是想想罢了。 淮王身死,皇族王爷也被炸的死无全尸,已经是让皇族中人提心吊胆,身边的防护力量大大增加。 再何况太子是大齐储君? 皇上已经在暗中秘密下令,无有重要事宜,不许太子出东宫。 这是对太子的保护。 与江龙结盟,就是中年太监此行的主要目的。 现在达成,自然是很高兴的。 为了表达信王那边诚意,中年太监说及了几个在北疆任职的将领,说江龙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可以随时去找这些将领寻求帮忙,这些将领自然会尽最大力量相帮。 接着,中年太监又是提醒江龙小心,“几年前皇上就是调派几个站在太子阵营的大员前来北疆任职,这些人等景大人上任后,恐怕会有小动作,到时景大人需要小心提防。 信王殿下虽然有心帮助景大人,但景大人就任文官,军中将领帮衬总归是有限。” “本官会记下信王殿下的莫大恩情!”江龙抱拳。 中年太监与江龙商谈事宜的时候,战场上已经是厮杀一片。 经过上一役,原本禁军军士已经是被马匪吓破了胆,不敢冲上去的。 但郭放指挥得当,又事先埋伏,直接在第一时间就把马匪的队形打乱杀的其人仰马翻,屁滚尿流。 溃不成军! 此时的马匪们哪里还有往日彪悍? 只是一味的想要寻路逃跑。 几个首领都是顾不得许多了想要早点冲出去。 普通贼众更不用说。 至于跪下求饶到也没有,实在是这些马匪晓得边军狠辣手段,就算是投降事后也会被砍下脑袋。 边军这般行事除了马匪们恶事做尽,且背有同袍人命外,还有一点就是马匪的脑袋可以换钱,记战功。 活捉的,不及死了的值钱。 所以马匪明知投降必死,自然是要寻机逃跑了。 郭放还把边军打散,让一个边军军士带几个禁军军士,边军军士哪里会怕马匪? 见到面,直恨不得冲上前砍脑袋,赚钱子。 行事比马匪彪悍多了,有他们在前边带头禁军军士才是终于克服了心里阴影一起冲杀上前。 哪怕是一群绵羊,有老虎带领,其战力仍然是不可小视的。 禁军军士冲上前后发觉马匪们完全只顾着逃跑,很少遇到反抗的。 自然也是杀的性起。 他们不是没有一点实力,追杀逃寇总是还能行的。 马匪是凶悍一些,但现在已经乱了军心,慌不择路,只想要逃跑能够活得性命。 战场上的形势便是一面倒。 程刚,韦焕,以及王昌带队,在局部指挥。 一个多时辰后,战事接近尾声。 一千五百个马匪,只逃走了不足五十个。 其余的全部留在了这里。 共缴获了一千一百余马匹,刀,枪等兵器二百余把。 禁军死亡六十人,边军阵亡了五个,其余全是轻伤没有重伤人员。 此战可谓完胜! 得闻汇报,中年太监直乐的笑弯了眼睛。 先拉着江龙一起写折子,互相看了无误才开始再写折子给将士们请功。 见到郭放后,江龙就是给其挤挤眼睛,提醒其要有点心理准备。 郭放到是这种事情见多了,并不觉得奇怪。 只要中年太监不要太过贪心就行。 将领们在帐中议事,边军军士们则是带着禁军军士们在外边收割人头打扫战场。 看着边军军士像是收麦子般砍下马匪的人头,禁军军士大多受不了。 场面太过血腥! 于是就有边军军士喝骂。 连个人头都不敢砍,还算是军人么? 合作了一次,让得边军与禁军关系缓和了一些,一些边军军士就是逼着让那些禁军军士们拿刀砍。 这是好心! 如今禁军军士们仍然身在北疆,前边还有路要走。 如果连个人都不敢杀,如此的胆小,那么接下来万一遇到敌袭,那么很可能会丢掉小命。 做人,还是要自强! 中年太监此行的目的达到,就要折回。 京城那边还等他回去汇报消息。 他不敢在外边多作耽搁。 他没有权力接管队伍,然后队伍中品阶最高的将领就是变成了郭放。 第二天清晨,中年太监离开前,再次把江龙拉到一旁。 “听闻景大人对蝶香夫人有些意思?”中年太监笑眯眯的说道。 江龙不置可否的轻咳一声。 中年太监就是抛过来一个懂得的眼神,又道:“只要景大人能够辅助信王殿下,蝶香夫人最后必然会是景大人的一房美妾!” “替本官多谢信王殿下美意。”江龙适时露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中年太监畅快大笑。 少年人,果然是轻浮,面对美色难以自持! 三处马匪大首领的人头,以及毛鸣,许有才与牧轩的一些亲兵都被中年太监带走了。 队伍继续前行,但前途暗潮汹涌。 郭放骑着马,盔甲鲜亮,在队伍中间缓缓行进,对江龙说道:“牧轩虽然死了,但北疆商贩们已经是将食盐的订金给了他,那些商贩肯定不会就此甘心罢手的。 咱们需得小心提防。” 江龙深知那些北疆商贩都是心狠手辣,胆大包天之辈,闻言点了点头。 但是最终,二人却是多虑了。 因为队伍又走了两天后,走到哪里,便会突然有驻守在当地的地方军加入护送。 北疆军士不是马匪敢轻易招惹的。 江龙想了想,明白过来,应该是皇上还有动作。 生怕自己遇险,这才让地方军协助护送。 甚至皇上都已经有了要调自己离开北疆这种危险地方的心思了吧? 在没有把握将景府连根拔除之前,皇上不敢让江龙有事。 四天后,队伍到达目的地,平安顺利的将食盐交接。 郭族,程刚,韦焕三人带着边军队伍回返,与江龙告别。 任务执行完毕后,虽然仍在外边,但郭放三人已经是不在乎许多了,找了家酒楼与江龙痛痛快快的畅饮了一番。 一顿酒宴下来,三人的感情似乎又是浓厚几分。 郭放拍着胸脯说,如果江龙有事,尽管拖人带封信,只要能帮的到的绝对不含糊。 程刚与韦焕同样如此。 在当地休息一夜,第二天相互告辞。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发展方向 站在原地,望着郭放,程刚,还有韦焕三人打马而去,江龙怔忡片刻返身走进客栈一间客房。 荼都,冈蒂巴克,还有秦羽站在门口守卫。 另外四个景府护卫收拾行装。 接下来就只剩下他们自己赶路了。 估算应该能有两天的路程。 来到客房内坐在桌前,江龙摊开雪白的宣纸。 手里研墨,大脑则在思考如何书写。 既然和郭放等人结交为好友,那他自然要送几人一份大礼。 再有,刚刚与信王结盟,也让中年太监顺便沾个光,这也算是示好。 沉吟片刻后,江龙左手提袖右手下笔如飞。 不一会,就是整整写满了三大页。 放下毛笔,江龙又仔细的读了一遍,见文章慷慨激昂,文词华丽,实乃一篇锦绣文章,才很是满意的吹干墨迹将之轻轻折好。 走出客栈将之交给荼都。 “尽快送回府中。”江龙轻声吩咐。 “是!”荼都躬身应声,然后大步离开。 在客栈又休整了一会,将生活必需品补给充足,江龙等人再次启程,直奔灵通县的方向。 走到这里后,越发的荒凉,要走很久才能碰到有人住的地方。 而且即便遇到村落,也很难补给清水。 北疆不是没有大的河流,这里地势偏高,河水一路向东流去,但小河却是极少,并且打井困难,不像有些地方随便找个地方往下挖,不出三五米,就一定能挖出水来。 有很多地方根本就是靠天吃饭,老天给面子,时运够好,多下几场雨粮食才能丰收。 而若是遇到干旱,那就颗粒无收。 这也是北疆粮价比其它地方要高出一截的原因。 一路上,江龙遇到好几个村庄,百姓们皆是穷苦不堪。 而且都是挖有水窑,下雨下雪的才能存点水,他们平日里别说洗澡,就是洗脸都要隔好几天。 侯江那边又送来一封书信。 是三位文士所写,详细介绍北疆的民风,环境,百姓生存情况。 江龙看过,一路上又是与之比对。 上边还有写,这些穷苦的村落连马匪都不会来抢,即便是异族侵略,也不会专门对付这些百姓,而这些百姓自身呢,没有读过书不通晓事理,也是没有明确的国家概念。 大齐江山由谁做皇帝,关他们何事? 即便是大齐被北疆异族推翻,也影响不到他们的生活。 书信中,多多少少对于这些百姓有些不满。 不过江龙却是不在意,朝廷不能给这些百姓帮助,他们生活艰难,且北疆异族从来不会伤害他们,他们又凭什么一定要对大齐忠心耿耿呢? 皇帝是天子? 天下本该是皇上的? 这些不过是皇家为了巩固江山,编造的虚言罢了。 以江龙的阅历,自然是看的清楚透彻。 总之,想要让百姓拥戴,你就要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才行。 荒芜的地面生长着一片片矮小的野草,因为现在还没到夏天,所以野草还没有长起来。 江龙出京前许诺,要给怀念北疆风光的景老夫人送上一幅菁菁草原图。 但现在显然不是落笔的时候。 有一句话叫作穷山恶水出刁民,不是没有道理。 很多百姓没有国家概念,无视朝廷,穷怕了饿怕了,自然是看到钱财粮食就想要抢。 他们是不会讲道理的。 就是抢! 抢来你的,就是他们的。 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不叫抢,而叫拿,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思想。 事实上,朝廷对于这种地方也的确是没有什么约束力。 地广人稀,怎么管? 并且如此的贫穷! 投入的远远要超过收获的。 朝廷不值得对这种地方投入大批的人力物力。 江龙对于那些抢匪到也是不会客气,看到那些人眼红,凶残的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应该抢的不是一次两次了,谁又能保证这些人的身上没有背负人命? 即便没有,也可以预防。 免得后来人遇难。 都是一些小股的抢匪,多则二十几个,少了只有几人,手中拿着棍棒。 嘴里吼叫咋咋呼呼。 江龙带着荼都等人直接上前,把领头的人杀了,其余人打成残废。 只有两天路程,足足遇到了几十波这样的小股劫匪。 北疆果然是很不安全。 只有大些的城镇才相对好一些,这里有朝廷官员严厉的管制,并派有军队驻守。 实在是这里的军队都是铁血风格,下手从不留情,所以使得军队在当地百姓心中有着极强的震慑力。 灵通县位于鲜州望沙郡内。 在望沙郡的最北边,几乎与边界接壤。 江龙带着众人一路行来,亲眼看到,再加上三位文士信中的介绍,总算对北疆习俗风貌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 下午时分,江龙等人踏入了灵通县的地界。 因为要在这里任职,所以江龙对于此地观察的更加仔细。 其它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但临近灵通县城,江龙却是看到一条宽大的河流。 河水澎湃,湍急汹涌,江龙策马来到崖边,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既然来任职,总得做些什么。 本来他一直是紧锁眉头的,但看到这条河流,起码说明这里不缺水,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只要不缺水源,就能种粮食作物,发展蓄牧业。 只要搞的好,让这里的百姓吃饱穿暖总归不是问题。 从雪原的背上跳下,轻轻拍打马臀,它自行去吃草撒欢。 江龙前行几步,蹲下用手捏了一把土,在指间轻轻的揉搓。 摊开手掌看了看,又随手扔掉。 秦羽也让黑瑞去边上玩了,众人的坐骑之中,也只有黑瑞有胆子敢靠近雪原一些。 不过可惜的是,两匹马都是公的。 “小少爷,您在看什么?”秦羽走上近前,好奇的询问。 江龙站起身来,眼睛望着四周,嘴上则是开口答道:“我查看一下这里的土质,适合种哪些粮食作物。” “这里这么荒凉,以前没有种过粮食吧?”秦羽一愣。 地下这片土地长着野草,也没有被开发过的痕迹。 “以前没有,不代表就不能种。”江龙淡淡笑道。 荼都这时上前,他就是出身北疆异族,对这里自然更加了解,当年在景府的时候,齐齐德可是没少和族人们聊家乡的风光。 外边再好,也不及家乡! 齐齐德一提起大草原,就是满满的概叹与怀念! “北疆缺水!”他指出最大困难所在。 一行人除了江龙,其他人都是满脸的风尘,因为要节约用水,所以即便风沙大,他们也是不敢随便洗脸的。 江龙哈哈一笑,扬着下巴指向了河流的方向,“那些水还不够用么?” 此河流名为浑河,三位文士的信上有写明。 北疆土质大多松散,轻易就会被河水给冲下去,至使河水浑浊,此名因由而来。 浑河的水也能用? 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 在江龙前世,不知道挖了多少人工河道。 只需要在河岸边,能找到合适的挖掘地点就好。 当然,大的河流是不能轻易开堤的,不然祸患无穷,这个得提前仔细勘察好地形才可以。 江龙四下张望,又认真的看着附近地形。 一望无际。 发现在灵通县城的周边,几乎是平原,只有极少地方是丘陵地带。 那么如果真的能够开发出来的话,此处说不定能成为北疆的一个粮仓。 江龙深吸一口气,刚刚来到,他就已经找到发展方向。 吹声口哨,唤来雪原,江龙纵身跳上马背。 众人加快了马速,朝着灵通县城的方向驰去。 虽然远远能够看到县城,但真实距离还是比较远的,马儿足足行进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城门口。 江龙勒马停住,隔着十几丈远,打量县城。 城门口有数名军士倚在城墙上把守,不过一个个的都是无精打采。 很少有百姓进入城池。 城墙是由土黄色的石砖垒砌而成,非常的粗糙,缝隙宽大,只要是稍微有些身手的人,都能徒手攀爬而上,如果有异族军队来袭,那么对于守城的大齐军士一方很不利。 而且城墙风化严重,且只有不足两丈高。 城门是用铁皮包裹着厚实的木板制成,铁皮太薄了,经过风吹雨打的,早已经是锈迹斑斑。 很多地方露出黑黄色的木头。 破败,荒凉,年久失修,与三位文士信上所写一般无二。 那几个把守城门的军士看到江龙一众人,才是慢慢打起精神。 江龙等人全都是骑着高头大马,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 而进入城池,则是要收城门费的。 如果能多讨要几个钱,晚上他们就能吃顿酒菜。 只是可惜,他们还没有张口,荼都就是已经冲上来表明了身份。 闻听是新上任的县令大人来到,军士们不敢怠慢,立即派出一个人跑进城里通报。 江龙带着众人骑马走进城池,才算是见到了一些人。 外边太过荒芜,融入人群,才算是有了烟火气。 不一会,来到主街,看到许多摆摊的小贩,小贩们以出售皮毛为主。 而且其中有很多异域人的面孔。 “让一让,让一让!”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哟喝声,随即几个穿着衙门皂衣的官差,一路急行跑了过来。 “您就是新上任的县令,景大人吧?”当先一个官差来到近前,弯腰对着端坐在马上的江龙问道。 朝廷的官文邸报自然是要比江龙先到。 江龙轻轻点头。 第一百九十七章 当街被砍 一共赶来四个官差,眼见江龙点头承认,立即跪倒在地,口中道:“见过县令大人!” 江龙先着打量了一个四人的相貌,接着又留意四人表情,发现并没有什么虚假做作。 是真的对自己很恭敬。 “起来吧。”江龙伸手虚扶了一把。 “多谢大人!”当先那个官差起身后,就是头前带路,一行人径直朝着县衙所在的方向行去。 四众有百姓商贩看到,都是对着江龙的背影指指点点。 灵通县的新县令上任了,消息立刻在城内传开,议论纷纷。 一路上并无波折,顺利来到衙门口。 县衙门上高悬一块牌匾,上书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只是牌匾太过老旧早已经是脱了漆,再加上县衙宅院破旧,门槛被踩低了好半截,显得一点官家的威严与体面都没有。 江龙一路上有询问,四人分别道出姓名。 何道,郭铁,糜良,郑重。 听完后,江龙还有曾不禁莞尔,河道,锅铁,米粮,真重……这名字起的还蛮讲究谐音的。 四人都是皂班衙役。 县衙名面上有三班衙役,第一便是皂班,由穿黑衣服的皂隶组成,供县令使役。衙内值堂,衙外跟随主官出巡,廓清道路,仪卫看守,出庭行杖,这些都是皂班负责的事情。 第二为快班,分为“马快”、“步快”两种,主要供州县官奔走驱使,侦缉密探,平时巡夜,有事执行传唤、拘捕,他们也经常被派往乡下催征赋税,因此与百姓接触最多。 后来又从中分出“捕班”,役差被称为“捕役”,俗称“捕快”。快班多选精神机警,手足便捷的人充任。 第三是民壮,是从民间挑选的身体健壮的壮丁,用来守卫城堡,后来多用来守护仓库、监狱,护送、押解过境银饷、人犯等。多选用身体强壮,有胆艺的人充当。 除了名面上,如果是大的县城,还会有看管门户、仪门的门子,管米谷出入的斗级,管监狱的禁卒,协助验尸的仵作,传信的铺兵,看管银钱的库子,以及茶夫、灯夫、伙夫、轿夫、膳夫、更夫、吹手等等。 这些知识是那三位文士在信中大体说给江龙知道的。 除了衙役,三位文士还介绍了一县的权力机构。 不过三位文士也有说明,其它只要是比较安全稳定的地方,县衙虽然像麻雀一般小,但五脏六腑俱全,不过灵通县,却就是不好说了。 侯江与三位文士走在前边,至今没有提及县衙内有什么不对劲,看来此处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所以江龙径直走进了县衙大门。 穿过一条走廊,几个身穿官服的官员就是迎了上来。 “下官周示,乃灵通县丞,见过景大人。”当先一人身形高大,看上去颇为壮硕,上前自我介绍,然后客气的对着江龙拱手施礼。 县丞,正八品,典文书及仓狱,为县令之辅佐,乃是一县的二把手。 江龙没有怠慢,客气的拱手回礼,“周大人。” 接下来又有人上前自我介绍,江龙就是不用再回礼了,整个县衙也只有周示算是有品阶的官员,所以这些人问好后他只需要点头应个是便行,这个年代阶级森严,你太客气反而显得独立特行与众不同。 分别是,主簿汪贵,吏房书吏胡籁,户房书吏郝同,礼房书吏薛山。 朝中有六部,而县衙原本应该有与之相对的六房,现在只有三人,看来另外三房无人任职。 江龙正思考间,一个留有长须的老者这是上前自我介绍。 说话间文绉绉的,之乎者也。 听了半晌,江龙才晓得其身份,是县内教谕。 教谕,负责教育生员,县内设有县学,是一县之最高教育机关,内设教谕一人,另设训导数人。 训导是指辅助教谕的助手。 府学教谕多为进士出身,由朝廷直接任命。 府学训导以及县学教谕、训导,多为举人、贡生出身,由藩司指派。 明白过来后,江龙就是有些纳闷,灵通县这种地方,居然还有县学? 连六房书吏都不全,教谕还能有人担当。 六房直接对县令负责,算是大帮手,六房残缺不健全,对于江龙掌控灵通县很不利,甚至无法做到政令通达,很多事就得由江龙自己操心费力,而教谕只是负责教育生员,灵通县如此偏僻,而且时常有异族来袭。 能有几户人家会把孩子送进县学读书? 老者自我介绍,名为潘文长,也不管江龙一直听着没有回应,就是开始请江龙做主,给其配上两名训导。 江龙刚刚来到此处,一点不了解实情,而且实在不觉得给县学配上两名训导是多么紧要的事情,嘴里只是含含糊糊的答应,至于什么时候做到,那就是难说了。 潘文长其实自己也有找过,如果找到,他再推荐给上官,但是县通县内能读书写字的人太少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 但识字的人却全是犯官或者罪臣之后。 被发配到此处。 这些人自然是不合适的。 众位官员与江龙约好,晚上在酒楼聚会,就是陆续离开了。 江龙见有几个人脚步匆匆,似是有什么急事,便是在暗中悄悄给荼都打了个眼色。 荼都跟了出去。 官员们离开,皂班的衙役还在。 这些人本就是归江龙支使的。 带着江龙在县衙后边的房间安置下,接着打扫,提水等,一个个做事都非常卖力。 江龙一边看着他们干活,一边打问县衙里的情况。 这才得知,上一任县令居然是被人暗杀的。 凶手早就抓到,砍了脑袋。 何道是皂班衙役的班头,想要坐稳位置,自然是要不遗余力,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惹得江龙生疑或者是不满,他的班头位置就是将别人的了。 “那凶手行刺杨大人不是没有理由……”却原来上任县令杨大人是和教谕潘文长一起被派过来的,二人都是书生,刻板,死脑筋,不懂得变通,认不清楚现实。 嘴里满是之乎者也,圣人言论。 来到灵通县,就想要施行圣人教义,想要感化北疆异族。 结果害得本县死了不少人,但杨县令仍然不悔改。 最终凶手的大哥被杨县令间接给害死,凶手一怒之下就是拔刀当街砍杀了杨县令。 杨县令一向主张亲民,那天身边没有带衙役。 只有一个少年随从,也被杀红眼的凶手给生生砍死。 杨县令虽然想要亲民,但却是不得人心,许多路人看到都是没有上前救助的意思。 北疆异族是那么好感化的么? 根本是榆木脑袋,认不清楚现实。 江龙闻听完事情经过,不由的轻轻摇头。 然后想及太子,如今鲜州最高的行政长官便是太子举荐来的,也是讲究行圣人之道,感化边疆万民。 说不得杨县令就是鲜州知州委派而来。 这杨县令还真是个无知,冲动,一腔热血,书生意气,无知者无畏的文弱书生啊。 太过理想化了,而且就算是边疆武将,拥有一身好的武艺,也是没人敢不带护卫独身外出的。 这里战争频繁,是非恩怨多,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 谁知道暗中有没有盯着,时刻偷袭暗杀? 而且异族那边也有来阴的,可能花钱雇佣杀手埋伏袭击。 想来也只有杨县令这般头脑发热,一根筋的书生才敢只带一个年轻随从独自上街。 何道话语间,对于杨县令颇多不屑,显然看不上杨县令这个书生。 当初相处的应该并不好。 江龙便是笑问,“本官同样是一介清秀书生,你不怕诋毁杨县令会惹得本官不高兴么?” 何道突然正了正脸色,“景大人不一样。” “哦?”江龙被挑起一丝兴趣。 “杨县令来上任的时候身边根本没有一个护卫,只带着两名书童,手上没有兵器,只有几件换洗衣衫与一个书篓,据说在赶来的半途中,杨县令也一直是手不释卷。”何道认真道:“如果没有上官派军士护送,估计杨县令根本就来不到灵通县城。 而景大人不一样,先不说您精神气很好,不是文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单看您带的那几个护卫,就是个顶个的威猛凶悍。” “也许只是看上去比较强壮呢?”江龙扫了眼秦羽,开口打趣。 “小的虽然只是衙役,却也是曾被征调,上过战场的,手上的功夫不敢拿出来在景大人面前吹嘘,但论及眼力,却也是有一些的,景大人这几个护卫个个眼神锐利,应该都是杀过人的。” “甚至,他们比很多老军士还要杀气重。” “把他们投放到军中,估计用不了几年就应该能升职为将领。” 何道见江龙很好说话的样子,他也想要凑近乎,于是滔滔不绝道:“小的心里还猜测,景大人是不是上京哪家勋贵世家的公子爷?不然身边不能有这般强大的护卫随从!” “真若如你猜测,本官岂会到灵通县当一县令?”江龙凑趣。 “也可能是庶出的……”何道脱口而出。 声音刚落地,就听荼都鼻孔一声冷哼。 何道就是吓的缩了缩脖子,“小的不应该胡乱猜测,还请景大人饶小的这一次。” 不远处的郭铁,糜良,还有郑重见到也是赶紧过来求情。 看来这四人关系很不错。 江龙轻轻摆手,示意没什么。 荼都才是收敛了怒色。 第一百九十八章 明白 在这个年代,嫡庶分明。 庶出子弟的身份地位在府中,是远远不及嫡出子弟的,比如在成国公府及柴氏一族之中,嫡出的子弟姓名都分辈来排,柴世荣就是世字辈的,但庶出子弟却是可以随意取,不过自是不能与嫡出子弟相冲撞了,所以何道猜测江龙是庶出子弟,才会惹的冈蒂巴克生恼。 当然,江龙并不看重这个,自然是无所谓。 而且目前景府,也只有他一个男丁。 杨县令虽然有些个不知天高地厚,但从何道口中得知,其也的确是想要做一番事业。 并且是出于好心。 只是不通世俗,看不穿现实,方法不对罢了。 对于这样的人江龙到也不会有什么恶感。 杨县令这样的官员若是被委派到稳定平安的县城,说不定能有所作为。 但放在这里么…… 何道说,杨县令想要感化北疆异族,想要让附近马匪山贼放下屠刀,居然时不时的就派使者带着粮食物资前去与之接洽,交谈,招抚。 杀杨县令的凶手的大哥能言善变,识一些字,就是被派去的使者之一。 但出发后,本要去一个异族部落却不想被一伙马匪抢了。 马匪知道队伍带着粮食,提前打探到消息,半路埋伏。 一行二十几人的队伍全部被杀! 据说事后杨县令恸哭,但却没有说自己做错了。 只是感伤几人丢掉了性命。 “杨县令虽然……”何道指了指脑袋,示意其有病,“但他自己的确是生活简朴,心地善良! 从来不讲究吃穿,冬天咸菜稀粥,春夏秋天也只是加碟素菜。 一年到头吃不到几顿荤性。 衣服虽然多是长衫,但补丁摞补丁,甚至就连官服的下摆也是有几处缝补的地方。 若是闻听到谁家没有了饭吃,也会出手资助,并且秉公执法,从来不收授贿赂。” 杨县令在灵通县为官几年,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善良,也活不了那么久。 “刚开始大家对于杨县令还是比较敬佩的,但是……”何道嘴里一声长长的叹息。 江龙明白。 非常的明白。 想要在此处立足,得到百姓的拥戴,只是善良,心肠好,是没用的。 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只有有所作为,让百姓们得到实在的实惠,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生活发生莫大的变化,吃饱穿暖了,家中有余钱,百姓们才会打心底里真正的认可你。 你光是善良秉公执法有什么用? 大家仍然饿着肚皮,为了生活艰苦奔波。 所以慢慢的,灵通县的百姓们对于杨县令的期盼,渐渐化作失望。 再加上,百姓们原本就与马匪与异族之间存在莫大仇恨,但杨县令却连连派人送粮食与物资过去。 在杨县令眼中这是感化,以德报怨。 但在非常现实的百姓们的眼中,却是在资敌。 让马匪与异族吃饱肚子再来抢掠。 百姓们的心渐渐凉了,看到杨县令被袭击,自然神色冷漠,不会冲上前去解救。 江龙继续与何道聊着天,同时也是在询问县衙内的具体情形。 与何道交谈根本就是不必去玩什么心思,有什么直接问,何道肯定是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灵通县临近边界,因为太穷,时常连俸禄都发不下来,所以没人愿意来这里任职,县衙内的权力机构残缺并不完善。 比如六房中的刑房书吏,工房书吏,以及兵房书吏便是无人担任。 其中兵部书吏倒不是没人窥视,只是因为职责重要,一般都是由在任的县令来亲自提拔指任的。 皂班衙役一共十六人。 快班衙役二十二人。 至于民壮则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征调。 这里时常发生战役,遭遇异族侵略,可以说几乎全城的所有壮丁都是可以征调。 除了三班衙役,没有别的官差了。 实在是太穷,发不下薪俸,谁愿意给白干呢? 除了县衙之外,城中还有一支五十人的队伍平时也归县令辖制。 乃是灵通县的巡检司。 设巡检一名,主要责任是平日里负责看守城门,先前给江龙带路的那个守门军士就是巡检司一员。 另外还辅助捕快缉盗,负责剿灭匪患,抓捕走私商贩等。 “贺巡检也被杨县令给间接害死了,现在名额空缺,所以没人过来参见景大人。”何道解释。 这对于江龙到是意外之喜。 等于刚刚上任,手底下就拥有了五十个兵。 至于巡检的位置,自然也要指派提拔足以信任的心腹。 江龙想了想,决定在跟来的四名景府护卫中提拔一人担当。 这四名护卫都是非常的忠心,而且上过战场,让他们指挥这支力量应该是最合适的。 至于荼都,冈蒂巴克,以及秦羽三人,还是时刻护卫在江龙身边的好。 又聊了一会,荼都一脸古怪的回来。 江龙招了招手。 荼都上前,附身过去低语几句。 就是听的江龙一愣。 先前看周示几人脚步匆匆的离开,以为他们要做什么事情,却原来是回家脱掉官衣,去给一支路过灵通县城的商队帮着卸货去了。 赚点外快。 但周示可是县丞啊,本县的二把手,却这般赚外快! 怪不得看上去长的五大三粗,却原来是经常做体力活锻炼出来的。 几人做这种活计应该是没有瞒着身边的人,所以江龙索性就是直接开口询何道等人。 何道果然清楚明白。 然后说明原因,俸禄低,无法养家,自然要赚外快。 而灵通县内根本就没有能捞油水的地方,只能去帮商队装货卸货了。 何道还说如果有空闲,他与皂班的弟兄们,也是会去做这些事的。 今天刚上任,明天才开始办公,县丞主簿等人才会慢慢给江龙交代介绍灵通县的大体情况。 所以江龙现在还不知道辖内有多少人口,耕地等。 但就算人口少,比较穷,但是以县丞的身份去做这种事情,还是让江龙一阵无语。 同时对周示等人也是难以高看。 穷,就想办法去赚。 而且做为官员,还要带着百姓们去赚。 做苦力,只是无能的表现! 县衙后院打扫干净后,何道开口,“景大人赶路劳累,小的就不打扰,先行告退了。” 留下两个看门,何道带着一班手下离开。 江龙身边有很厉害的护卫,何道不用担心江龙的人身安全。 太阳西斜,红色余晖倾洒大地,一片通红。 一行数人坐着马车突然来到县衙门口。 负责看门的皂班衙役询问过几人的身份之后,进门通报, 片刻,衙役折回请几人进去。 何不在,萧凡,还有程泽三人跟在侯江的身后,一步步走进县衙后院。 江龙在正厅等侯,见到三人后立即起身,前迎几步,“一路上,三位先生受累了。” 程泽淡笑,“当年我们跟随在小侯爷身边,什么苦没吃过?” “是啊,那可是在军营中,时常还要被小侯爷拉出来操练一番。”何不在大笑,虽然他身材矮小,貌不惊人,但此刻却是满怀豪气。 萧凡深吸了一口气,回忆往年旧事,眼角处有点点泪花。 抬起衣袖,轻轻拭去。 小侯爷,我们又回到北疆了! 三人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心意相通。 江龙坐下,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三人。 程泽等人也是把提前来到此处探听到的消息说给江龙知晓。 “灵通县太小,难以施展才华!”何不在不甘,轻叹。 萧凡也是摇了摇头。 只有程泽依然拿的稳当,“敢问小少爷,可有什么打算?” 见程泽双眼中有亮光闪烁,江龙心里轻笑,这是在考验自己么? “我想大力发展农业,把这里变成北疆的粮仓!” 声音坚决,志向也是很不小,但面前三人却都是一愣。 何不在首先摇头,“此处焉能发展农业?” “缺水。”萧凡附和。 “不缺水!”江龙却是立即反驳。 程泽就是脑筋一转,“你想利用浑河中的水?” “嗯。”江龙点头。 “那先不说浑河里的水怎么引出来,单说这里改善耕地有了粮食,你不怕异族部落前来劫掠么?”程泽继续道。 江龙反问,“前怕狼后怕虎,如何能成事?” “你想的太简单了!”何不在插言,声音也是本能拔高几分,“灵通县和北疆大部分地方一样,地广人稀,真种出粮食,异族派遣大队军士来袭,根本无法抵御。” “是啊,灵通县的人口太少了。”萧凡皱起眉头。 “那是因为太穷。”江龙轻声笑道:“有了粮食自然就有了人。” 三人中,程泽最是出色,一直没有说江龙一定是错的,“那小少爷可否解释一下如何来做?” “三位先生大才,这些小事,不如就交给我来办吧。” 江龙却是道:“这也算是个考验,如果连这点能耐都没有,想来三位先生会直接打道回府了吧?” “好!”三人本就有心要考较,看看江龙有没有才华值不值得辅佐。 互相对视一眼便是齐声应道。 “如果有用的着的地方,小少爷可以直接吩咐。”程泽补了一句。 他们不出策,但却可以出力相帮。 三人当年跟在景贤的身边,在北疆是有一定人脉关系的,江龙自然是不会推拒。 “灵通县太小,先请三人先生利用关系打问一下可有适合北疆沙土地种植的粮食作物。” “嗯。”何不在应声。 “再有,帮着打理一下县衙内的一些事情,现在六房中兵房书吏,刑房书吏,以及工房书吏的位置有空缺,三位自行相商补上。” 第一百九十九章 忠心可靠 程泽,何不在,萧凡都是有本事的能人,可以帮着做许多事情,并且忠心可靠,自然是不用白不用。 又商量,请教了一些事情,三人就要退下。 但江龙却是突然问道:“当年三位先生跟在家父身边多年,应该有知道府上的黑衣卫吧?” 黑衣卫? 三人闻言便是互相对望了一眼。 “这是府上一支当年连小侯爷也无法完全掌控的势力。”想了想,程泽一脸认真的说道。 “忠心是否可靠?”这才是江龙想知道的。 临行前,景老夫人避开所有人偷偷告诉江龙,等他来到灵通县,自然会有黑衣卫主动找上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这些黑衣卫会尽全力。 但同时又是告诫,黑衣卫可以为了保护景府主人去死,但却不会完全听从江龙的指派。 可以命令指派他们做事,帮忙,但想要将之完全控制在手中,成为自己手里的一把剑却是不行。 萧凡看了一眼程泽,才点头:“应该可靠。” “当年黑衣卫帮着小侯爷做了许多事,从来没有背叛过。”何不在沉吟了一下补充道:“不过有些事情他们若是不想做,会直接开口拒绝,你再生气他们也是不会改变主意。 并且他们从来不会对小侯爷不敬,哪怕小侯爷要动手杀他们,他们也是不会反抗的。” “最后这一点,可以证明他们对府上极度忠心。”程泽道。 江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谈及黑衣卫,几人又聊了一会。 片刻后,程泽三人起身离开。 一路上风尘仆仆,满身的尘土,江龙让人打来热水,沐浴更衣。 收拾妥当,门房送进来一纸书信。 江龙拿到手中察看,上边火漆完好,这才打开。 是黛丽丝所写。 自在京城分开后,江龙就是失去了黛丽丝的行踪,都是黛丽丝联系他。 信上没有什么重要内容,黛丽丝说途中安全,已经平安到达灵通县。 过几日就会过来住进灵通县衙。 信的最后,隐隐暗示,到那时才需要江龙配合做一些事情。 把信看完后,江龙点火,将之烧了。 黛丽丝要住进县衙? 这到是有些出乎江龙的意料。 江龙还以为黛丽丝会一直躲在暗处呢。 不一会后,侯江偷偷前来求见,他将程泽三人送到县衙门口,就独自一人离开了。 江龙仍然是打算让侯江在暗中帮忙。 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江龙只是让侯江踩点,熟悉灵通县,耳朵灵敏些打听清楚县城内的情况,以后做事不会忙乱,慌了手脚。 侯江离开时,江龙询问其身上银两可够花。 “银子还有很多。” 天色渐黑,江龙带上荼都,冈蒂巴克,还有秦羽三人出府赴会。 白天时县丞周示等人说好要给江龙摆一桌接风酒宴。 江龙本来没多想,新官上任,下属给摆酒宴,大家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联络下感情,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荼都打探回来消息却是说周示几人居然跑去帮着给商队卸货赚外快。 他就不能让周示等人出钱请客了。 虽然出京时,他拒绝景老夫人的提议,没有多带银钱。 但手头几千两还是有的。 灵通县虽然偏僻贫穷,但也有几座酒楼。 当然,酒楼很一般,修饰简单,绝对是谈不上奢华风雅。 与周示几人见面客套一番,相继坐下之后,江龙点菜。 接过菜单,发现除了普通的菜色外,多野味。 狐狸肉,兔子肉,羚羊肉,狼肉,黄羊肉,獾肉,狍子肉,田鼠肉,野牛肉,马肉,梅花鹿肉,骆驼肉甚至还有熊掌与老虎肉。 北方风沙大,野味大都是用特殊方法风干晾制的,能存放很久而不坏,除非运气好刚巧碰到新捕获或者是刚收购的,不然吃不到新鲜肉。 相比较其它地方,这里的肉价到是并不贵。 草原适合放牧,不适宜种植粮食,所以造成马羊数量繁多,粮食价格则会比其它地方要贵的现象。 狐狸肉肯定是不吃的。 江龙点菜,片刻的功夫就是点满了一大桌,然后又要了坛好酒。 既然决定自己掏腰包了,江龙自然要吃个爽快。 在坐的人都穷,他们结账的话,江龙还真不好意思点这么多。 周示,汪贵,胡籁,郝同,还有薛山与潘文长每听一个菜名就是心中哆嗦一下,这分明就是哪个贵便点哪个呀。 脸色不至于难看,但他们个个心中肉疼。 在灵通县这种穷乡僻壤任职,根本没有油水。 而且朝廷俸禄都不能及时发放下来。 不然在县衙任职,他们也不至于落魄到去给商队卸货赚外快。 北方人大多脾性豪爽,看的开,左右菜已经是点上了,索性就是吃个痛快好了。 周示几人一边和江龙聊天,一边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唯有教谕潘文长每吃一口菜,都像是在吃自己的肉一般,心疼不已。 不知道江龙打算请客,他们吃过饭后,是要大家平摊费用的。 潘文长就想着,在席间少吃一些,待会剩下打包回去还能吃几天。 所以看到其他人吃的欢快,酒菜飞快减少,他抚着胡须的手哆嗦不停差点揪下一绥来。 周示汪贵等人都是粗人,平日里与潘文长和不来。 此时见到潘文长那副好似是在吃他肉的样子,反而乐了。 好像送到嘴里的酒肉比平日里更香。 公事明天谈,今天不过是初次见面联络一下感情,所以众人也没有谈及什么正事。 并且周示等人不敢吃喝的太晚。 要体谅江龙赶路辛苦,早点回去休息。 与属下联络感情是必要的,江龙席间也是说说笑笑,当然,也不能显得太好说话,不然就没了身为上官的威信。 酒席吃过,江龙结账。 “怎么能让景大人给银子?”周示慌忙站起来,出言阻拦。 主簿汪贵也是道:“应该让下官们以敬地主之谊才对。” 胡籁,郝同,薛山,还有肉疼的潘文长也是附和。 江龙摆了摆手,然后指着周示几人道:“你们几个下午的时候去帮商队卸货赚银子了?” 几人就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虽然不是隐秘事,但被新上任的上官当面说出来,总归有些难堪。 “所以这顿酒菜本官不能让你们请。”江龙缓缓扫了几人一眼,“本官以前默默无闻,但最近在京城却也算是小有名气,你们不知道,本官之所以能有点名声,就是会赚银子。 所以你们不用不好意思。” 会赚银子? 身为朝廷官员,会赚银子,值得炫耀么? 又不是造福一方百姓,政绩显赫。 “给你们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们,以后跟着本官,本官自然不会再让你们像以前那般的穷苦落魄!”江龙声音掷地有声。 再穷乡僻壤,总有捞银子的办法。 有些人能生生刮层地皮。 但面前这几人虽然比较无能,却也没有什么恶念。 江龙打算收拢帐下,能用就用。 周示几人愣了一下之后,就是露出喜色。 纷纷表示对江龙敬佩不已。 他们早就穷怕了,如果江龙真能带着他们富裕起来,自然是天大好事。 潘文长则是微闭双眼假寐。 放在没来灵通县以前,他定然要斥责江龙,太过看重黄白之物。 但现在,生生受了几年的苦,他同样也是穷怕了。 而且杨县令还死在此处。 让他站到江龙赚钱阵营大声夸赞是比较为难,但可以假装没有听到。 生活,是一门学问! “不知景大人打算先做什么?”户房书吏赫同问道。 县丞汪贵以及众人也是想要问清楚江龙有何打算,并且保证,如果有用的着的地方,万死不辞。 但江龙却是摆了摆手,“想要发展,没有银子投入是不行的,但谁又愿意把银子投资到灵通县这里来呢? 所以前期筹款的事情本官来做,你们暂且把县衙内的事情做好,不要让本官多操心便是。” 众人就是面面相觑。 江龙居然要自己一人来? 是年少轻狂,还是真有本事? 直到江龙离开,他们仍然心中疑惑。 不过江龙不找他们帮忙,是好事。 灵通县位于边界附近,时刻都是要提防马匪与异族劫掠,晚上自然是要宵禁的。 所以当巡夜更夫敲打的梆子声响起后,县城内就是灯火暗了下来。 笼入一片黑暗。 江龙坐在卧房中,桌上点着一根手指粗细的蜡烛。 手中拿着笔,在书写着什么。 待到写好,屋内已经是多了一个黑衣人。 “小的见过小少爷!”黑衣人单膝跪倒在地上。 “你是黑衣卫的一员?”江龙轻吹最后一页上的墨迹。 黑衣人应声,“是!以后由小的负责与小少爷联络。” “你们的行事方式我已经是大体了解。”江龙不打算废话,只要是这些人值得信任,能帮到自己就好,将纸页轻轻折好,递向黑衣人吩咐道:“去找一家砖窑厂,按照上边所写,把东西烧制出来,越快越好。” “是。”黑衣人上前,双手伸出,恭敬的接过纸页。 “本官打算在这里做些事情,需要大笔银子,所以这种东西烧出来之后要立即送来。” “小的明白。” 江龙没有说一句废话。 黑衣人也同样是没有多言。 甚至,江龙没有问黑衣人叫什么名字,以后如何称呼,而黑衣人,也没有自我介绍。 江龙望着黑衣人离开的背影,双眼微微眯起。 总有一天,这些人会乖乖的听从自己的命令! 真正的为我所用! 第二百章 千年爱情 江龙虽然仍是不了解府上的黑衣卫,但却也是可以肯定这是一支很强大的力量! 如果能掌控在手中,如虎添翼。 熄了灯,屋内一片黑暗。 一觉到天亮。 前世江龙四海为家,对于陌生的环境适应的很快,这一觉睡的很香。 许多经常不出门的人一旦到了外边,如果不是太疲累,很难睡好,并且很容易上火。 秦羽打来水,江龙洗漱干净。 荼都进来汇报,说是门口有很多百姓前来应聘。 县令上任,县衙肯定要雇佣下人,总不能一直让秦羽打水,又或者是派几个护卫去打扫庭院做琐碎杂事。 丫环,洒扫婆子,厨师,守门人……起码要雇佣十来个。 灵通县内的差事很不好找,县衙雇工,自然是有大批应聘者。 一大早,门外就是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江龙自然不会亲自来做这种小事情,叫来两个景府护卫去办就好,只是叮嘱一定要选身家清白的。 别再被人给钻了空子,混进县衙里来。 尤其是厨房,如果选人不当,被人给成功下毒就糟了。 江龙自己能辩别各种毒药,但其他人却是不行。 两个景府护卫去办差事,江龙则是吃过荼都从外边买来的早饭,然后穿过县衙后院走廊,径直来到了办公地点。 县丞周示,主簿汪贵,吏房书吏胡籁,户房书吏郝同,礼房书吏薛山以及教谕潘文长自然是早就先到在此处等候。 在几人的对面,坐着三位文士。 正是程泽,何不在,还有萧凡三人。 先江龙来到,众人都是起身相迎。 打过招呼之后,江龙给他们互相介绍。 程泽,萧凡,何不在面色淡色,与对方几人见礼。 周示等人则是不敢小看,这三人是江龙带来的,自然是江龙的心腹,平日里绝对不能得罪。 在灵通县,除了周示这个县丞之外,其他人都是可以被江龙没有理由直接罢免的。 坐下又聊了一会后,周示等人开始谈及正事。 拿来记录文书,详细介绍灵通县。 灵通县的面积是很大的,足有普通县城的三倍还多,不过因为人稀,所以只有小县城一般的人口。 约有三万人,辖区内一共有五个大点的乡镇,其余的都是落后小村庄。 县城对于落后小村庄几乎没有什么约束力。 五个大点的乡镇分别为刘家庄,祝家堡,何马乡,郭屯,胡杨屯。 看名字,就知道乡镇中哪些是大姓。 这里的大姓人家家族观念重,凝聚力非常强,若有马匪或者异族劫掠,都是会悍不畏死的抵抗。 当然,如果不是这样,家族根本无法生存。 这五个乡镇外围都盖有小城墙,抵御马匪与异族军队。 那些落后的小村庄,江龙没有细听。 接着周示等人又介绍县内政务,江龙直接让程泽等人代为打理,他只带上耳朵好好听,好好学便是。 现在的他可谓什么都不懂,还没有到插手掌理,开口的时候。 县内有往日积压的案件与各种事务,所以程泽等人就是忙碌开了。 江龙与县丞周示单独坐在一边。 “如今巡检司巡检,司狱司司狱职位空缺,还请景大人能尽快的指派人手补上。”周示喝了口茶,开口道。 这两个位置都是比较重要的。 一个管守卫城池的军士,一个管理刑狱大牢。 两个都是正九品。 江龙此行一共带来四个景府护卫,分别是孙涣,彭岩,董轼,熊磬。 想了想,最终决定让孙涣去巡检司,熊磬去司狱司。 对于江龙的安排周示是没有任何异议的。 接手一个县城,是会很忙碌的,江龙还没有觉得做了什么,一个上午就是匆匆而过。 而下午,他则打算四处巡视一下。 这个是很有必要的,得让所有公职人员见见他,以后才能认出来。 县衙内诸事,江龙全交由程泽三人拿主意。 刚开始主簿汪贵,以及胡籁等人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程泽等人在处理公事上的熟稔,以及各种细节处的技巧,就是让他们变的叹服了起来。 很多事情虽然有法可依,却是不能直白的去做。 不然就会得罪人,被人视作愣头青。 丰富的经验与聪明的头脑可以让一个人变的成熟圆滑,而能达到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做事游刃有余,却没那么简单。 但县内诸事,很多让汪贵等人头疼不已的事情现在到了程泽,何不在,与萧凡的手中,却是变的简单至极。 这就是能力! 一个人的综合能力。 或许只是用了点小技巧,说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会这个小技巧就能把事情做好。 不会则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事情做的一团糟。 所以在生活中,千万不要小看那些小技巧。 成功细中取,在细节上做文章,都是真正的智慧。 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程泽等人也没有去为难哪个,就是轻易将一班人给收服了。 服气程泽,萧凡,何不在,就等于是被江龙所用了。 灵通县内江龙忙着诸事。 京城,一纸书信由景府送到了蝶香夫人的手中。 先察看火漆,没有人打开过。 蝶香夫人才是把目光放到了信封上的那几个大字之上。 龙飞凤舞,铁划银钩! 手指轻轻抚摸那些笔划的轨迹,蝶香夫人觉得江龙的字,越发好看了。 可能用不了多久,江龙真能成为一代书法大家。 自上次江龙讲过化蝶的爱情故事后,蝶香夫人就是沉迷其中,对于感性的女人来说,凄美的爱情便是毒药。 能让瘾的毒药!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蝶香夫人才缓缓将书信拆开。 一双美眸中,是浓浓的期盼眼神。 景家公子这次又会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蝶香夫人走到床前倚墙坐下,目光移到了信纸上……大地之初,神树赐予诸神神性。应龙为水,女魃为火,两人本拥有相斥相克,无法靠近的命运。 但火之女魃却爱上了水之应龙…… 当年应龙因罪被锁神链之树,无法与应龙相见的女魃,只能每日来到树下,以天界最美的歌声来安慰应龙,动听的歌声使原本已经颓废,绝望的应龙有了新的希望。 只是看了个开篇,蝶香夫人眼角便是有珠泪滑落。 日复一日,女魃却因太过靠近应龙。使原本艳美的容貌渐渐丑恶。可她,宁可失去世间最美丽的容貌,还是天天的唱。 这是多么无私刻骨的爱情? 蝶香夫人想及自己,当年刚刚嫁进牧武侯府时,她也能为牧武侯死! 当年皇上也有窥视她的美貌,所以那时她有曾想过,如果皇上硬要是为难牧武侯,她就自缢! 不给侯府与自家相公带来灾难! 而应龙虽爱上了拥有美丽歌喉的女子,却始终见不到女子的面容。 对抗蚩尤的圣战中,应龙被黄帝释放了出来,并协同女魃等众神帮助黄帝获得最后的胜利。歇战之后,应龙和女魃却因感染人间浊气,而无法再返回到天上,女魃为了使应龙重回天界,便暗中设法将应龙浊气转移自身,自己却因神力尽失,受到邪恶的支配而祸乱人间。 所到之处尽皆是大旱。 看到这里,蝶香夫人思绪翻腾,心疼不已。 因为女魃的暗中相助,应龙得以返回天界,对女魃的心意,牺牲毫不知情的应龙,甚至以为他深爱的女子是战时时常从旁协助他的仙女。 后来,因人们的怨怪和诸神的劝解,应龙奉旨下凡讨伐祸乱人间的女魃,两人战于黄泉海上,终于,应龙杀了女魃,女魃死前恢复了原来的容貌和声音。应龙发现了事实,万分震惊!望着悲痛莫名的应龙,女魃以自己最后的歌声来安慰应龙,渐渐消失在黄泉海…… 蝶香夫人的眼泪扑簌簌滚落,打湿衣衫。 女魃消逝后,应龙一直在黄泉海边痴痴等待,万分后悔的流着血泪,刻着一个又一个的女魃像,深怕自己忘了女魃的面貌。女魃早已经不是那么的美丽,可是,应龙却永远不会忘记,曾经有个叫女魃的女子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拯救了他。 时光飞逝,应龙双翼渐渐染成黑色,**也开始化成细灰。最后,他仿佛听见女魃的歌声,他欣喜若狂,拖着快死去的身躯,一步步走入海中,没有再回过头来。 天空中盘旋着一只闪着金光的红色青鸟在悲鸣着,仿佛诉说着这故事最后的结局。 看到这里,蝶香夫人被眼泪模糊的视线,嘴里轻喃……海水渐渐冲刷掉一块白色石头上的淤沙,上面刻着带着痛苦,希望,绝望的字迹:一年,两年,三年; 十年,百年,千年! 即使用永恒的时间来等待,我也希望能和你再见一面! 不出江龙意料,蝶香夫人再次被故事打动。 哭红了眼睛,眼神凄迷。 一口气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将故事读了整整三遍,蝶香夫人才是小心翼翼把信纸折好,如宝贝般贴身收藏了起来。 自己若是女魃,那谁又是自己的应龙呢? 蝶香夫人脸现迷茫。 第二百零一章 束缚 江龙给故事改了个名字,叫作千年爱情。 一直过了很久,蝶香夫人才是渐渐从故事中走出来。 掏出丝帕仔细的将眼泪擦拭干净,蝶香夫人心下嗔怪。 这个景江龙年龄不大,但却真的是坏,总讲这种凄迷让人心疼,忍不住掉眼泪的故事。 上次讲的故事还能化蝶,飞上九天。 但这次……蝶香夫人印象最深刻的是故事的结尾。 海水渐渐冲刷掉一块白色石头上的淤沙,上面刻着带着痛苦,希望,绝望的字迹:一年,两年,三年; 十年,百年,千年! 即使用永恒的时间来等待,我也希望能和你再见一面。 不知怎的,蝶香夫人突然有种想要和江龙见面的迫切**。 只是江龙如今身在灵通县城,却是见不到。 屋门突然被人推开,走进了一个人影。 蝶香夫人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就见牧武侯背负着双手走了进来。 “景府给你送来一封书信?”牧武侯只是淡淡的瞄了蝶香夫人一眼,便是开口问道。 蝶香夫人心下凄凉,如果没有事情,牧武侯从来不会主动找她。 应龙与女魃的故事不但感人,而且在思想上,也有一种突破束缚,本是一火一水,相生相克,却成为了至死不渝恋人。 受到故事的影响,蝶香夫人终于是对牧武侯彻底死了心。 她也要打破现实的束缚! 即便已是人妻,她也要追求向往的爱情,像如今这般的活着,实在是无趣之极! “一个故事而已。”蝶香夫人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拿来!” 牧武侯伸手。 “别想!”蝶香夫人第一次拒绝眼前这个名义上的相公。 在这个年代夫为妻子的天,尤其是豪门贵族,更是注重这些。 所以很少有妇人敢违背相公的意思。 大多数,都是男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即便是想要纳美妾,男人也只是给妻子吩咐一声就行。 妻子再不甘愿,也只能是流着眼泪张罗纳妾事宜。 牧武侯的一双剑眉就是本能一皱,鼻音足足拐了八个弯,“嗯?” 蝶香夫人冷笑以对。 “好胆!”看到蝶香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居然带着一丝不屑,牧武侯胸中瞬间升起冲天怒火,捏紧拳头,一步步朝着床前走去。 蝶香夫人不见丝毫害怕,高高扬起雪白的下巴,充满挑衅的意味。 牧武侯双眼微眯,漆黑的瞳孔中,有危险的光芒闪烁。 行进间,步履坚定,必须要狠狠收拾眼前这个女人一顿,不然还以为自己是泥涅的。 牧武侯喜欢男人,后院中,有好几个男宠,个个粉白娇柔的,在他眼中那才是绝色佳人,而对于女子,才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 “你敢动老娘一根手指头试试?” 直到牧武侯来到床前,已经是高高扬起了右手掌,蝶香夫人才是开口。 声音中,威胁的意味浓重。 “你以为本侯不敢?”牧武侯冷笑。 手掌毫不停顿的就是大力挥下去。 居然敢在他面前自称老娘,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以为自己美貌,男人都会心疼,下不了手? 你看错了人! 牧武侯脸现阴狠。 “景府!” 蝶香夫人轻轻吐出两个字,那手掌就是堪堪停在了她的俏脸近前只有一寸远处。 牧武侯的双眼中,一抹杀机闪过。 “当年皇上见你身手不凡,想让你除掉景贤,但你几次挑衅,都是没能完成任务,有好几次,你还被景贤打成内伤,眼见此法不可行,皇上才会选择让你假摔蛰伏。”蝶香夫人所知道的内情之多,显然超出牧武侯的意料,“明面上你已经半瘫在床。 但暗中,皇上应该给了你一职务。 不过只能在暗中行事,不可暴露人前。 可你这个人呢,最是好面子,想要在人前荣光,骄傲自满,从来不知道何为谦虚低调,现在的处境即便很得皇上信任,你也是非常的不满吧? 而只要完成除掉景府这个任务,你就有可能重新站在人前。” 牧武侯死死盯着蝶香夫人,不言不语。 “可连皇上都拿景府一直没有办法,你又能怎么样?还得依靠我,你才能成事吧?” 蝶香夫人抬手,将垂下的几缕发丝别在白嫩的耳朵后边,“所以你若是敢动老娘一根手指头,老娘就不配合,实在不高兴,说不定老娘还会和景江龙联起手来,对付你!” “你敢?”牧武侯厉喝,“你是本侯的妻子!” 妻子? 听到这两个字,蝶香夫人一脸不屑。 甚至还觉得好笑。 真当她是妻子,会让她以色诱人? “老娘艳名远播,就是你害的!” 蝶香夫人神色之间突然有些个疯狂,“就算不好与景府联手对付你,这样会得罪皇上,但你以为老娘就没有别的办法对付你么?” “本侯到要听一听!”牧武侯咬牙切齿。 “你现在根本见不得光。”蝶香夫人脸现得意说道:“而府上时常会有贵客临门,你若是敢动老娘一下,到时老娘就带着客人去你的小院之中,还你十下一百下,你信不信? 到时你敢还手么?” 牧武侯紧握一双拳头,指甲都陷入皮肉之中。 不敢! 他不敢还手! 在那种情形下,一但还手,就会暴露他没有半瘫的事实。 而一旦暴露,那么他的处境就不妙了。 到时无数人盯着他,他怎么在暗中替皇上办差? 重回明面? 皇上若是提拔,聪明的人就立即能猜出来,他的假装乃皇上安排。 而且自假摔之后,牧武侯府多年积累的人脉与势力就是瞬间瓦解了。 就算能够重回明面,他也是难有作为。 当今朝廷局势暗流汹涌,不是得皇上信任就可以青云直上的。 反而会被一些庞大势力打压。 而这些庞大势力,有许多在军中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力。 他这个坚定站在皇上身边的人,到时很有可能会弄个灰头土脸。 想及这里,牧武侯愤怒,都是前两任皇上昏庸无能,宠信奸佞,搞的大齐内政混乱,一些奸臣当道,惨害无数忠良,还有就是一些势力乘机坐大,连现在的皇上都是难以除掉。 若不是当今圣上乃英明之主,大齐怕是早就大乱了! 牧武侯英俊的脸庞此时都是黑了。 直接告诉了蝶香夫人答案。 蝶香夫人知道牧武侯有野心,志向远大,一心想要把牧武侯府,改成牧武王府! 成为大齐第一个异姓王爷! 这才敢威胁牧武侯。 有所倚仗,蝶香夫人便是丝毫不惧。 牧武侯喜欢男人,并且讨厌女人。 既然讨厌,便不会与之打交道。 自然就是谈不上了解,他不了解蝶香夫人,所以不敢冒险。 因为一个不好,就会毁了他最为重视的前程。 到那时,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便是一朝尽毁了。 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停,最终牧武侯还是缓缓收回手掌,“信中真的只是写了一个故事?” “凄美的爱情故事。”蝶香夫人心下松了口气。 第一次与牧武侯直面冲突,她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住在牧武侯府多年,她深知牧武侯天性凉薄,手段狠辣,杀人就如宰一只鸡般。 侯武侯扫了眼蝶香夫人有些红肿的眼眶,略薄的嘴唇轻撇,一个故事就能把这个蠢女人给弄哭了,冷哼道:“你最好没有蒙骗本侯!” 说罢,转身便走。 今天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大丢脸面。 不过总有一天,他会还回来! 让她晓得自己的真正厉害。 “对于当今圣上,我是绝对忠心耿耿的!”蝶香夫人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牧武侯就是脚步一滞。 只说皇上,难道这个女人已经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很想折身回去,好好收拾一顿蝶香夫人。 但最终,只是加快了步伐,走出房间。 牧武侯胸中怒火淤积,于是他小院中的下人们,就是统统遭了殃。 一声声惨叫从他暂住的小院里传了出来。 直到最近很得他宠的白脸少年赶去,牧武侯才是渐渐消了气。 下午时分,江龙逛完县衙各个地方后,来到县城内不大的校场。 巡检司除了几个守城门的,全部在这里。 “从今天起,孙涣就是本县的巡检!”站在人前,江龙正式下达任命。 孙涣闻言立即上前跪倒,“多谢大人提拔之恩!” 因为是谈及正事,又在公开场合,所以孙涣对着江龙口称大人,而不是小少爷。 因为是新官上任第一次巡视,所以江龙把县丞周示也带了来,此时就站在他的身后。 再后边,是何道等几名手提短棍的皂班衙役。 短棍一半涂成红色,为火。 另一半涂成黑色,为水。 取不容私情的意思,短棍便名为水火棍。 一众军士没人敢在此时闹事,在灵通县找个好点的差事不容易,虽然灵通县公职人员的俸禄总是不能及时发放,又或者是被苛扣,但总归还是可以勉强养家糊口的。 现在闹事,被赶回家,再去哪里找这班好的差事呢? 不过却也有暗自不服气之人。 这些人对于巡检一职是有所窥视的,原以为新县令上任,他们也是有机会争取的,却不想一场空。 孙涣是新人,日后他们少不了得暗中为难一番。 江龙从一些人的眼中看了出来,却没有出言说破。 景府护卫都是上过战场的,手头上都有些本领,对付几个挑衅闹事,应该不在话下。 灵通县靠近边界,附近有战役的话这些军士也是会被征调的。 所以这些军士也都上过战场。 不过一县之巡检司总归不是正规军。 与景府护卫当年所在的军队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 当然,如果要和同是正规军的禁军比,这些军士到也能稳压上一头。 在校场上转了一圈,江龙让孙涣就留在这里,然后带着众人又来到了县衙的牢狱。 第二百零二章 关押 灵通县衙的牢狱面积颇大,想在里边关上几千人都不成问题,不过里边却是没什么人。 是因为治安良好? 自然不可能。 民风剽悍的地方自然事情多。 江龙询问了几句,才是明白原因。 还是因为太穷,连县衙内的公职人员都不能及时拿到俸禄,如果把犯人囚禁起来,却还要给犯人管吃管喝。 富裕的地方有亲人被关,生怕亲人在牢里受苦,会给牢头塞钱,或者是送些鸡蛋什么的,请求关照一下亲人。 但是在这里,闹事的肯定是男人,是家中顶梁柱。 被抓走,就代表着家里失去了经济来源。 想要压榨点钱人家根本没有。 让家人送吃的? 都没有了经济来源,家里人哪有吃的送过来? 所以处理案件时,除了砍头的,其余案犯一般都是打上一顿,然后将之赶回家。 司狱司内设有狱丞一人,狱典一人。 都是没有品阶的小吏。 昨天江龙来上任时,他们不是不想去迎接,而是根本没那个资格。 在朝廷大员与勋贵世家眼中,县令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但真到了地方上之后,对于百姓与小吏们来讲,县令已经是青天大老爷了。 是一县之父母官! 这个年代等级森严,没有品阶且不是县令身边助手的狱丞与狱典,自然是没有资格去迎接江龙的。 如果司狱一职有人担任,才有资格前去。 巡检司也一样,有巡检的话,肯定要在昨天去迎接江龙的。 如果不去,那就是藐视上官了。 是对上官大不敬! 上官日后必然会给其穿小鞋。 当然,一般敢这么做的,都是有靠山。 经过询问,得知牢狱内除了狱丞滕章与狱典温河之外,再没有固定的公职人员了。 论及原因还是太穷。 这二人直接负责看管囚牢。 左右一般不关押犯人,二人也能照看的过来。 平日里闲待着,隔上十天半个月的检查一下囚牢的锁,木柱等是否结实就可以了。 因为知道江龙会来巡视,所以昨天他们两个难得的把囚牢洒扫一番。 没有关押犯人,又被打扫了一遍,囚牢里虽然阴暗,但却没有阴霉,骚臭的味道。 让得江龙不至于鼻子受苦。 不过江龙仍然不满意。 要做事,没有人手怎么能行? 而囚牢中的犯人,则是免费的劳力,只需管饭即可。 再有,如果不按章办事,会坏了朝廷法度。 “从今天起,熊磬便是本肥司狱。”江龙正式任命。 自然没人人提出异议。 滕章与温河多少有些个失望,这里人少,他们两个本以为有机会升任司狱一职呢,不过心下却也没有太过不满,别的地方在司狱司任职,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牢头也能收点好处。 而在这里,说不得有时不得不关押几个闹事的犯人,到时为了不让囚犯给饿死,又无法从县衙讨到钱粮,还得自己掏腰包。 所以灵通县司狱并不是多么好的差使。 熊磬上前跪谢。 江龙让他起身后,接着又是说道:“朝廷有朝廷的法度,万万不能乱了规矩……”总之就是该抓的就一定要抓,关进大牢,到时县衙自然会拨划一定的钱粮过来。 熊磬应是。 滕章与温河对望一眼,也是口中应是。 然后二人一左一右站在了退到一边的熊磬的身后。 走到近前,二人才发现熊磬身形高大雄壮,隐隐给人一种压迫感。 从侧后方望去,熊磬的脸庞线条刚硬,神色严肃,不像好说话之人二人就是不敢小看。 江龙离开牢狱,又带着周示等人在县城内走了一圈。 还攀上城墙,遥看远方。 附近没有高山峰岳,在城池的四周,更是一片平原地带,这对于守城一方来说不太好,因为没有天然的险峻可以利用。 就这么一个城池孤零零的矗立在此。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好处,也不是没有,那便是如果有军队马匪来袭,还隔着很远站在城墙上的士兵就能清楚看到,敌人无法偷袭。 只能是直面硬攻。 毕竟有城墙,即便较矮,又很是破旧,但战斗时总能占些便宜。 在灵通县巡察一番后,天色渐暗,江龙回去休息。 第二天,江龙很早就是起来习练形意**枪。 吃过新雇来的大厨所做的早饭,江龙觉得还算不错,算是将之留下了。 穿梭在县衙后院,走向正堂,一路上也是多了一些丫环婆子的身影。 一大早,后院已经是被洒扫的干干净净。 不过这里风沙比较大,到了中午有可能再次铺上一层沙土,到时婆子与丫环还得再打扫一遍。 来到正堂,主簿汪贵就是禀报事宜。 放在现代的话,主簿一职其实就算是秘书。 对于其的忠心要求很高。 不过江龙现在没有好的人选,所以仍让汪贵担当。 秘书一职很重要,跟在大官身边的下属,可以狐假虎威,不过若是没有完全得江龙的信任,汪贵也没有什么权力。 不像其它职位,本有职责所在。 主簿离了官员便无职权,是空架子,很容易被架空。 闻听衙门里压了几件案子,江龙便把程泽,萧凡与何不在找来,自己坐在高堂上当个摆设,让三人审问。 边听边看边学习。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审问案情,所以要现找那些人来大堂。 就是比较麻烦,拖时间。 很快,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江龙回后院用午饭。 汪贵也离开,在行走的路上,心下苦楚,江龙把大权下放,完全让程泽三人代为处理各项事宜,他这个主簿就算是没有半点权力。 想要表忠心,空口白牙,没有事情做,也是难得江龙的信任。 程泽,何不在,还有萧凡则是对江龙的做派非常满意。 很多时候不怕你不懂,就怕你不懂,却还硬要插手其中,这样一来就把事情给糟了。 江龙完全放权,任由他们主事,这是对的。 起码也要学上几个月,才能胜任县令一职的。 许多没有家世出身普通的新任官员,由于以前没有学过为官之道,如何处理政务。 结果上任后,没人帮衬,结果被手下小吏蒙骗。 轻了填补赔些钱粮,或者因为利益与贪污受贿的小吏们混在了一起。 重了,就算是被摘乌纱,甚至掉脑袋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这个时候,不懂,最好就是不要插手,放权给他们三人就可以了。 到了下午江龙仍然来坐大堂,看程泽三人处理审问案件。 很无聊,但下午的时光仍然过去。 江龙没觉得什么,但一件事情传开后,县城里很多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新上任的县令大人,今天坐堂审案而且把几个人关进了囚牢?” “俺也听说了,好像是真的。” “不知道会不会管饭?” “应该会的吧,总不能把人饿死。” “说不准,听说很多官,那心生来就是黑的。” “先看一看,如果真给饭吃,俺也进去住上几天。” “嗯,得抓紧机会,不然等县令大人反应过来,就没得吃了。” 大街小巷,百姓们全是在议论此事。 还有一些则是饿的狠了,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就是在街头与人打架斗殴然后被捕快给抓了起来。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百姓们就是全都知道,被抓进去,果然是管饭的。 于是城内的治安顿时混乱起来,县衙的捕快则是一趟趟的出去抓人。 差点跑断了腿。 好在这些人都不逃跑,非常的配合,任由捕快拘拿去牢房。 不然非得把捕快们给生生累死。 江龙坐在大堂上,自然能看出其中蹊跷,县丞周示来找了一趟,暗示这样不行,不过江龙只是含笑不语。 周示摇着头离开。 只是一上午的时间,就是有八十余人犯案,被关进囚牢。 审案到是快,全是斗殴打架。 被抓之人也是痛快的认罪,只等快些进牢房,凭白吃顿饱饭。 到了下午,江龙没有再去大堂。 而是找到周示,询问县城内可有什么需要修补的地方。 周示便是一一说明。 于是接下来,城中百姓就看到许多胳膊肘儿上缠着布条的汉子,在县衙差役的指挥下,在城中修补一些破旧的建筑,房屋。 很多房屋是私人所有的,帮着修补后,也不会收半文钱。 虽然要干活,但并不算很累,接下来两天,仍然有许多人进牢房蹭饭。 修补,洒扫大街,清理污臭垃圾,在这些人的努力下,灵通县顿时就是整洁了许多。 这一天,新上任的巡检孙涣突然派人找到江龙。 军士一脸焦急。 原来是负责给灵通县送银两与食盐的军队在半途被马匪伏击,只是逃出来三个人,其余军士全部战死。 银两,食盐,也是被全部劫走。 江龙就是皱起了眉头。 果然,在这个地方任职,肯定要和马匪打交道。 江龙带着荼都等人跟随军士,来到巡检司的校场。 逃出来的三个人身上都带着伤,所以孙涣没有让他们主动去找江龙。 有一个断了左手,还有一个浑身带伤,如果不能及时医治,小命难保。 “景大人!” 唯一一个受了轻伤的是此行队伍的百夫长。 长着圈脸胡,五官粗犷,此时双眼赤红,对着江龙单膝跪地。 原本是不需要行此大礼的,但百夫长此刻明显有求于江龙。 他要给手下报仇,还得把银两与食盐给追回来,不然回去之后定然是被砍头的下场。 此行被劫银子三百两。 被劫食盐两千斤。 银子是给县衙官员与小吏里发放俸禄的。 食盐是送给城中有盐引的商贩的。 第二百零三章 熟人来投 朝廷把持盐政,是不允许私下贩盐的。 而且私自贩盐是要砍头的大罪,除非有足够硬的靠山,不然抓住就是小命不保。 各个地方都有朝廷设立售盐的地方,因地盘大小,人口的多寡,给其开具盐引文书。 北疆混乱,一般的小商贩是没有能力去外边接拿食盐的,食盐又是马匪与异族异常眼红的重要物资,所以只能由朝廷派遣军队进行押运护送,一直送到各个地方的小贩手中。 百夫长正是此行押运护送队伍的最高长官。 江龙让大夫不惜代价,紧急救治另外两个军士,自己则带着百夫长来到另一间房内。 先是互相介绍,江龙得知这个百夫长的名字叫叶雷。 “还请景大人救我!”叶雷深知军法厉害,如果不能追回被劫的银两与物资必然是小命不保。 江龙对于北疆军士有着本能好感,看这位百夫长也是那种直爽之人。 而且被劫掠的银子与食盐又是派发给灵通县的,他肯定要想法追回来。 不然谁知道朝廷什么时候才能下拨补发? 县衙内的公职人员们,都还等着领到俸禄养家呢。 至于食盐,更是不容有失。 北疆的食盐全是由朝廷耗费巨大人力物力从外地调拨而来,一年甚至是要隔几年才会运送一次,在北疆,食盐那是绝对的紧俏货,一下子损失了两千斤绝对不是小数目。 如果追不回来等着朝廷再次调拨,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很多地方也有被马匪或异族军队劫掠过,最终害的许多军士与百姓都是隔几天才能尝到点盐味。 吃不到盐,人就会没有力气。 江龙派何道去售盐点打问,看存货还能顶几天。 并且让何道传话,不允许有钱人多买,囤积压货。 要让全城百姓都能吃的上盐才行。 规定每家每户每一天,按照人头来算只能购买多少盐。 不能因为银两与食盐被劫走,就让城中乱了套。 江龙刚刚安排好事宜,闻听到消息的周示,与六房书吏全部来到。 除了程泽,何不在,还有萧凡,其余人都是异常的焦急,被劫走的可是他们的俸禄啊。 他们还指望领到俸禄买粮买菜呢。 焦急的同时,他们看向叶雷的目光也是有些不善。 很明显,在责怪叶雷护送不利。 触碰到这些人的眼神,叶雷羞愧的低下头。 房间外则是有衙役听闻到消息陆陆续续赶来,县衙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发放俸禄了,这次又被劫走。 家中已经是没钱没余粮,就等这几天发放银子呢,接下来的日子让他们怎么过? 他们都来听听,看江龙怎么应对。 听到门外的脚步与刻意压低的私语声,江龙知道人数不少,不过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这笔银子对他们太重要,的确是要追回来。 一开口,江龙就是下了基调,不顾一切代价,把银子与食盐追回来! 而且最好要把马匪给打疼打怕了,让马匪们以后不敢再把主意打到灵通县这里来。 说罢,江龙把事情交给程泽三人谋划。 何不在当先开了口,“叶百户,对于此次被劫,你在路途中,可有发觉什么蹊跷处?” “实不相瞒,本官也是才刚刚上任百夫长一职而已。” 叶雷不敢隐瞒,这是有关脑袋能不能保住的大事,仔细讲了开来。 听罢,江龙轻轻摇头。 又是军中那些个龌龊事。 有人打这批银两与食盐的主意,勾结马匪劫掠,然后提拔个没有靠山的新人上来当押运的负责人。 事发后,把责任全部推到叶雷头上,砍了叶雷就算完事。 好在叶雷在军队中没有白混,有所察觉与留意。 不过就算有预防,但马匪的人数太多了,也仍然不是对手。 最终死伤惨重,扔下数十袍泽尸体,只活着逃出来了三个人。 此行押送除了有叶雷带领的数十个手下之外,还有几十个望沙郡巡检司的兵丁。 灵通县归属望沙郡管辖。 明白了其中的内情,程泽反而松了口气。 只要有线索就好,就怕什么都不知道,连那伙马匪的贼窝安在哪里都是不知道,那就费事了。 县衙与叶雷如今都是等不得。 时间紧迫! 江龙虽然手头有钱,却是没想过自己先拿出来垫付。 遇到问题后,要想怎么直面去解决。 而不是掏自己的腰包,没有这样大方与做事的。 叶雷出言猜测,那伙马匪是望沙郡内,藏匿在有一处叫做断子凉的地方上的贼众。 理由很简单,此次遇袭,马匪人数多达五六百人。 而在望沙郡内,也只有断子凉那边有一个如此大的马匪贼窝。 叶雷表示,他有七成的把握。 程泽,何不在,萧凡三人就是先把目标放在断子凉这边,开始商议如何夺回银两食盐。 单靠灵通县的力量,很难完成。 要知道马匪足足有五六百人,而每次出动劫掠,不可能没人守家。 再加一百的话,就是六七百马匪。 而灵通县只有五十名军士,再加上几十个衙役,当然,到是也可以就地征调些壮丁,但仍然不及马匪的人数。 还有一点,马匪们都是有坐骑的,而在灵通县,就算加上江龙与几个护卫也一共凑不齐三十个骑兵。 除非能偷袭,或者提前下套,让骑兵无法冲锋。 不然步兵绝对不是骑兵的对手。 再有,江龙想要打出名声,让其它地方的马匪不敢再打灵通县的主意,这一仗最好把这伙马匪一窝端,就算勉强靠计谋真能打赢,但步兵又如何能追的上溃逃的骑兵呢? 所以程泽三人还要利用旧时关系才行。 江龙不怀疑三人的人脉,见自己插不上手,就是带着荼都等人回县衙的后院准备。 给雪原上鞍,把长枪擦拭干净,枪尖磨的更锋利一些。 甲盔穿戴整齐。 不错,江龙要亲自带兵打这一仗! 区区马匪而已,自然要趁着机会磨练,增加经验。 不然哪天要是有大批异族军队突然来袭击,他不得慌了手脚? 荼都到是有劝说,不想江龙犯险,战阵中刀枪不长眼。 不过被江龙摆手给打断了。 太阳升起有一竹竿高了,江龙估摸着程泽三人应该是商定好了计策,正要带着荼都等人出门,但却是突然有人来访。 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江龙大步迎了上去。 “樊兄,齐家三位哥哥!” 来人正是在伽蓝寺帮助过江龙的樊仁,与樊仁请江龙利用景府的关系,从刑部大牢里救出来的齐氏三兄弟。 江龙心中有些意外,这四人怎么跑到灵通县来了? “景大人!”樊仁抱拳,神色不冷不淡。 并没有半点恭敬。 江龙此时一身盔甲,抱拳回礼,并且对于樊仁的态度不以为意,他知道此人是侠客,就是这样的性子,才不会因为你的身份高贵,又或者是否当上了官员,而有所改变。 齐氏三兄弟则是齐唰唰的单膝跪倒,异口同声,“见过景大人!” “三位哥哥不必如此!”江龙弯腰亲自相扶。 三人起身,江龙请他们进屋细聊。 却原来樊仁当初告辞之后,来到北疆,帮着洪铁柱除掉仇家,然后便慢悠悠的一路又折往京城。 等他回到了京城,才从柴世荣嘴里得知江龙大出风头。 挽联,几句写给蝶香夫人的诗,写话本,卖刺绣布偶……才名有了,钱也是赚了个盆满钵丰。 之后还在比试中,赢了饱读诗书的朝廷官员。 这让樊仁对江龙有所好奇。 他又去农庄那边暗中调查一番,知晓江龙把农庄打理的井井有条,佃农们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才是对江龙生起一丝佩服。 才子名头,会往自家的口袋里赚钱,这些本事樊仁才看不上,樊仁接触最多的是底层老百姓。 在他眼中,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那才是真本领! 而江龙打理下的农庄,就是好例子。 那时江龙已经是随着军队离开了京城,最终樊仁想要跟在江龙身边做上一些事情,这才又往北疆赶。 先去齐家堡,找到齐氏三兄弟。 齐氏三兄弟当初在京城时,就是有说过,如果有朝一日江龙来北疆任职他们愿意来鞍前效犬马之劳。 于是四人这才赶来了灵通县。 在赶路途中,齐氏三兄弟也是从樊仁嘴里,知晓了江龙本事。 更加坚定决心,投靠江龙。 一番解说,江龙才晓得了始末。 而他,则是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来此任职的原因。 没有细说,却也点明跟着他会很危险。 齐氏三兄弟再次表明要跟着江龙。 樊仁则是说还欠江龙一个人情,待在这里,先把人情还上。 “景大人的气色好了许多。”樊仁自见面后,就是有认真打量江龙,发觉江龙身体健康多了,双眼中也是有些异样神采。 “私下里不用这么客气,樊兄与齐家三位哥哥唤我一声江龙即可。”江龙笑道。 樊仁沉默,不置可否。 齐家老大齐威则是开口说道:“我等既然投身到大人手下做事,自然不能乱了规矩。” 齐武齐雄附和。 江龙又劝了几句,三人只是不听。 只得做罢。 “你一身戎装,可是有事?”樊仁又道,他与齐氏三兄弟刚到县城,就来找江龙了。 还没有听闻到银两与食盐被劫的消息。 江龙便是开口解释。 “哦?”樊仁闻言后,心中一头,“不知你可还记得在京城时,被你救出大牢中的一人名为何焕?” 江龙回想了一下才是说道:“那个性格豪爽爱说粗话的游骑将军?” “不错,他分管的军营就驻扎在望沙郡。”樊仁点头,“他手下一共有三千余军马。” “有多少骑兵?”江龙忙问。 “应该有五百余骑兵。” “够了!”江龙便是一击双掌笑道:“此事求助何将军,何将军应该不会推辞吧?” “当然。” 樊仁结交朋友的条件是很高的。 第二百零四章 民心 感谢书友martin2312的两张月票! 樊仁心怀坦荡,嫉恶如仇,所结交的朋友多是有能耐,且性格豪爽,讲义气并且知恩图报之人。 江龙对何焕有援手救助之恩,不然何焕现在不是仍然被关在牢中,就是已经被砍了脑袋。 现在有事求到门上,何焕肯定不能拒绝。 对于这一点,樊仁是非常肯定的。 他相信自己交朋友的眼光。 再则,守卫边疆,围剿土匪马贼,本就是军队之责。 对于何焕来说,这也并不能算是什么难事。 三千军士,有五百骑兵,再加上灵通县的人手,完全可以将那伙马匪给碾压了。 想要打出名声,让人不敢招惹,不是说把马匪给剿灭就行,那样顶多只能算是颇有几分手段与武力。 真正让人心生惧怕,一听到灵通县的名字,就不敢生起什么坏念头,那还得让外人能看到灵通县的能量才行。 而何焕这三千军马,就是很好的震慑力。 在北疆,还没有哪一路独立的马匪,敢和三千边军对抗。 就算是很多路马匪合起来,足足凑齐一万人,也是不能把拿三千边军怎么样的。 战斗力相差太过悬殊。 如果三千边军全是骑兵,反倒能将一万马匪杀的大败。 其实马匪贼众不是人越多势力越大越好,地盘太大,肯定会惹来朝廷的防备与注意。 到时肯定要将坐大的马匪给除掉。 因为这般大的势力,已经是足以影响边疆局势了。 所以北疆只有两三个大的马匪贼窝能有千人。 其余皆是数百。 再有,如果贼众太多,那么平日里衣食住行所耗费就多,劫掠小地方与小商队就是没什么用,根本无法养活那么多人,这也抑制了马匪群体的膨胀与发展空间。 事不宜迟,江龙带着樊仁等人立即找到程泽,何不在,与萧凡。 三人是有庞大的人脉关系,不过都在外县外郡,先通知再赶来的话需要一定时间。 现在闻听就驻扎在望沙郡的何焕能带三千军马帮忙,自然欢喜。 这样就不用再麻烦的去更远的地方拖关系,找熟人了。 稍作商讨,樊仁就是骑马去寻何焕了。 江龙等人准备好,然后带着巡检司五十名军士,二十个衙役,以及被抓到牢房的百余人,浩浩荡荡朝着断子凉的方向出发。 城中不能乱,所以肯定要留些衙役做事,代守城门。 不能全部给带走。 而那些故意闹事被抓,想要蹭饭吃的的犯人们,此刻就是苦了脸。 打扫街道,修补建筑房屋,清理污臭垃圾,这些事情他们做的挺开心。 又不算多么苦,还能吃饱肚子,等于是找了个差使做。 但是他们万万也没想到,江龙会带他们上战场去围剿马匪。 奶奶的! 这是有可能丢掉小命的事情啊! 战场上刀枪无眼,一个不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一个个在心中诅骂怒骂江龙太过阴险。 用几口吃食,就让他们上了大当,要为江龙卖命。 不过再生气也是没人敢闹事,逃跑。 不然被抓到,追究责任,必然是要被砍掉脑袋。 在边疆生活的百姓们,都清楚知道军纪的严厉与残酷。 县丞周示留下坐镇,三房书吏也没有跟来,另外江龙还把萧凡与新上任的司狱熊磬也留了下来。 城中的治安不能混乱了。 主簿汪贵一介书生原本也是不用跟来,但为了表忠心,汪贵苦苦的请求并且道出熟识路途,可以精准的带路,江龙才是把他带上。 江龙骑着神骏的雪原走在队伍的最前边,回头望了一眼,见跟在最后边的那些犯人们都是一个个的蔫头耷脑,只是嘴角轻挑,露出一笑容,并没有多说什么。 本来就不指望这些人带头冲杀的。 巡检司的军士与衙门中的差役士气不算高涨,但也没有萎靡的迹象。 在灵通县就任公职人员,他们早就有上战场的心理准备。 主簿汪贵说了,如果步行,即便走快一些,也是要到天黑时分才能赶到断子凉。 马匪劫掠了银两与食盐,并且是与人勾结,那些食盐肯定会很快出手。 时间紧迫,江龙决定带着荼都,秦羽,冈蒂巴克,还有齐氏三兄弟骑着马儿先行一步。 到达与樊仁约好相见的地点。 见到何焕后,好早点商讨好计策。 程泽与何不在不放心,但是却劝不住。 便是又了解了江龙几分,晓得江龙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做出决定,就很少再更改。 这样的性格如果再配上做事前能广纳谏言,识的清忠奸好坏,那倒是可以辅助的。 但相处时间太短,他们也有担心,这样的性格也是有大弊端的。 如果不能广听言路,不能辩的清好坏忠奸,那就糟了。 会是自做主张,自以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且骄横,狂妄自大之人。 江龙把队伍交由程泽与何不在指挥。 除了新上任的巡检孙涣,江龙还留下另外两个景府护卫以供二人驱使,应对意外情况。 几人马快,只是片刻,就是消失在远方。 程泽与何不在都是有些担忧,生怕江龙一行人会遇到危险,他们人太少。 队伍中骑兵不多,还从县城中的驿站内借了几匹马,一共也不过才凑了二十三个骑兵。 程泽派遣这些骑兵在队伍的四周来回巡游,如果发现什么异常,不让他们去战斗,而是立即回来汇报消息。 算是队伍的斥侯。 组成骑兵的人选全是县衙内的捕快,这些人身手敏捷,眼力更敏锐。 当然,相比军队中的正规斥侯,他们肯定是要差上许多的。 不过只是围剿马匪,并非是与异族大队人马交战,这些人充当斥侯已经是足够了。 雪原如一阵风般,载着江龙急驰,四蹄翻飞,身后溅起阵阵尘沙。 北方气候干燥,多风。 风儿裹着颗颗沙粒,漫天飞扬。 江龙端坐在马背之上,疾风扑面,脚下黄色的大地倒退,莫名的心中就是升起一股豪情。 前世他是万万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穿越到这个世界,也有骑着马手提长枪上阵杀敌的一天。 想及前世许多古代名将的英雄事迹,他豪情万丈。 一首满江红,就是自脑海浮现。 没有亲身体验与真切的感受,永远无法体会到这首满江红的气势磅礴与慷慨激昂。 荼都等人骑着马,紧紧跟在江龙的身后。 一行人飞速行进在草原与丘陵之间。 今年北方的春雨还算充足,草长莺飞,遥遥望去,天地间一片绿色。 草儿的长势好,马羊有足够的草料来牧养,估计春天北方异族应该不会有大规模的劫掠了。 雪原的速度远远超过其他马匹,就算是秦羽的黑瑞也不行。 江龙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就停下来,等候其他人。 雪原有些不满,因为跑的不尽兴。 齐氏三兄弟出身北疆,曾跟着来北疆的商队东奔四跑,混品饭吃,对于这里还是比较熟悉的,可以充当向导。 近两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和樊仁约好的地点。 不是小镇,也不是哪个村庄,而是一座较大一些的山包。 而不在有人的地方汇合,则是担心消息可能外泄。 想要把马匪全部剿灭,必须得提前包围,而想要再减少自身伤亡,就必须杀马匪个措手不及。 樊仁与何焕还没有赶到。 众人下了马背,卸掉马鞍,让马儿在附近吃草。 晚上有一场大战,现在不能把马儿给累坏了,得让休息好,吃饱肚子。 江龙拔开军用水囊的木头塞子,倒了些水给雪原喝。 雪原喝好后,拿大脑袋亲昵的拱了拱江龙的头,这才走到一边慢悠悠的去吃青草了。 其它马匹都是不敢靠近雪原。 黑瑞反倒成了香饽饽,其它马匹都围在黑瑞的四周。 除了雪原,在其它马前,黑瑞是很傲气的。 对于其中几匹主动狂献殷勤的母马,高傲抬起头,不给半点好脸色。 就在江龙等樊仁与何焕的时候,京城这边很是轰动了一把。 江龙一篇激情壮烈,慷慨激昂的好文章,在鼎盛报纸的头版发表出来。 文中把护送队伍的游骑将军郭放,百夫长程刚与百夫长韦焕给标竿成真正忠君为国,不怕流血,不怕牺牲,能吃苦耐劳,忍辱负重的大英雄。 通过与马匪交锋,平定牧轩这个禁军指挥佥事这两件事情,给三人竖起了高大的形象。 同时也不忘记把中年太监给夸赞了一番。 算是主动向信王阵营示好。 当然,夸中年太监不能夸他多么的英明神武,如何带兵把牧轩拿下。 这些不是一个宫中的太监应该做与能做的事情,他如果敢指挥军队就等于是乱了朝廷的规矩。 只能在文中一些地方隐隐点明,中年太监是多么的忠君,在牧轩控制着千余禁军时,一点也不畏惧,敢于直面戳穿牧轩的真面目,再适当的写明中年太监也是很聪明的就行了。 这样的形象,才符合中年太监的身份。 写他的笔墨远不及郭放与程刚,还有韦焕多,但在关键处着墨,同样给人印象深刻。 这就是笔力了。 而对于江龙来说,这只是小儿科。 报纸一经发表就是轰动全京城。 要知道这里边虽然有些个添油加醋,但却是真人真事。 而且百姓们也不知道里边添了多少醋。 只看到郭放的睿智,勇猛,以及程刚与韦焕的服从军令与杀敌时候的悍不畏死了。 相比较朝中官员与勋贵世家,这些百姓太好蒙骗了。 但这般好骗的百姓,却代表着民心。 而民心又是极为重要的! 有句话,叫作得民心者得天下! 第二百零五章 左右意志 民心,看不到,摸不着。 但帝王皇家却是从来不敢将之小看。 在大齐境内,所有的外放王爷,贵勋豪门,簪缨世家,谁都不敢堂而皇之的收买民心。 就算是遇到灾年,朝廷国库吃紧,皇上实在有些顾不过来,这些有头有脸的人家设棚给灾民们施粥发放馒头,也是要打上朝廷的旗号。 先说朝廷,再说自家。 让百姓首先感谢皇上才行。 即便这片善心实在和朝廷没有半毛钱关系。 其实就算是地方上稍有名头的富有人家,对此也是颇有忌讳的。 总之,民心这个东西,任谁也是不敢随意收买。 不然是要被砍头,甚至满门抄斩的。 江龙开设报纸,正是看穿了其中关节,不能正大光明的来,暗中进行也是不能够,因为这种事情涉及面广,收买一个两个民心有毛用? 人数一多,就容易泄露外传。 朝廷暗中在各地都是设有眼线,监察地方官员,有封地的王爷,以及有没有乱民想要扯旗造反。 所以只能是用另一种方式来控制民众的舆论走向。 这算是阳谋。 就算是皇上如今反应过来,也是无可奈何。 报纸这一行业大有作为,京城许多官家豪门都看到其中商机,在鼎盛报纸发放没多久,就是有数十家报社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一家家报社的背后都是站着大有来头的靠山。 这些报社纷纷模仿鼎盛报业的发展方式,用大的篇幅来描写各个地方上的清廉官员,无形中也算是给朝廷竖立了良好形象。 又经过一阵子的发展,报纸业算是站稳了脚跟。 因为和太多庞大势力有利益纠葛,所以皇上根本不敢用强硬手段。 众怒难犯啊! 江龙词藻华丽,一篇锦绣文章,把战事描写的让人如临其境,相当的热血沸腾。 在京城引起一阵不小的波澜。 百姓们在街头各个角落里议论纷纷,如果有人傻愣愣的说没听过郭放等人的大名,人家肯定白你一眼,不屑理你。 柴世荣在印刷厂的房间里,看着报纸销量,就是乐开了花。 直笑的见牙不见眼。 还是江龙有本事,只需一篇文章,就是让鼎盛报业大赚了一笔。 江龙走后,柴世荣按照江龙走之前的吩咐,扩大范围,如今已经是把报纸卖到大齐三分之一的境内了。 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有整顿过印刷厂在各地设立的书斋。 如今书斋的管事都是柴世荣的心腹,让做什么事情,都是非常上心,不敢有半点怠慢。 只要上心,那么效率自然就快。 报纸的覆盖面积足够大,自然赚的就多了。 当然,并没有卖到北疆这边,这里太穷,而且识字的人非常少,是往更为富庶的南方发展。 江龙这篇文章的能量远不及此,在柴世荣数银子数的开心的时候,其它的报社也是犹如在黑暗的大海中行驶之时,被点亮了明灯,个个都是恍然,原本还可以如此刊印发表文章啊? 以前他们写故事除了夸赞清官,就是表彰当年为国征战时,那些赫赫有名的武将。 但这些武将,却都已经是去逝不知多少年了。 哪里有表扬活人吸引目光? 而且既然是庞大势力,那么军中肯定就有自己的人。 于是一些人的心思就是涌动了起来。 京城的其它地方都是很热闹,唯有皇宫一片死寂。 御案上,摆放着一份鼎盛报业新出版的报纸,老皇上端坐在龙椅上,脸色一片阴沉。 整个御书房,只有老皇上与老太监二人。 作为大齐的天子,在位数十年,老皇上可谓是耍弄心机的老祖宗。 帝王,要有帝王心术,不然是坐不稳江山的。 老皇上看过那份报纸后,就是瞧出其中的手段。 这份报纸的威力,真的是远超他的想象。 第一,歌颂了郭放,程刚,韦焕,还有中年太监,百姓们都知道了,你赏是不赏? 报纸上写的是慷慨激昂,让人热血沸腾,给百姓非常深刻的印象。 以往要不要封赏,全看皇上的。 但现在,你如果不赏,那么百姓就会觉得你赏罚不公! 等于是逼着你非赏不可! 这完全是在左右他这个帝王的意志! 第二,朝中有很多庞大势力,他们有样学样,为一己之私也来写这样的篇章到时怎么办? 如果不严加管控,那朝廷岂不得乱了套? 第三,报纸上首次刊登了负面形象,其人物就是牧轩。 想要让人看的热血激昂,没有反派人物那自然是不行的,就像是写网络小说一样,没有可恶,让读者恨不得冲上去亲自砍杀的大反派人物,那也太过无趣了一些。 牧轩很荣幸成为这样的反派。 勾结马匪,害的禁军军士死伤无数。 又与北疆商贩做交易,想要暗吞大批的食盐,卖掉发财。 文中刻意描写了一下北疆缺盐的现实状况,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有很多人家有钱也是买不到盐。 甚至许多军士要隔上三四天才能小尝一口盐味。 以及印衬牧轩的贪婪与可恨。 现在京城百姓提及牧轩,一个个的都是咬牙切齿。 第四,文中隐隐对于京城的禁军予以贬低,夸赞边军战斗力极强。 要知道驻扎在京城的禁军数量宠大,是一种极强的震慑力,让地方上的军队不敢造反。 不然派过去,灭了你。 现在江龙挑明禁军的战斗力不行,还怎么去威慑他人? 第五,坏人不会只有一个。 继牧轩之后,估计很多百姓现在都是已经有期盼了,希望看到另一个贪官恶吏受诛俯首。 朝廷的形象被抹黑了。 还有第六,最后的一点,江龙很可能还有手段没有用出来。 如果不能及时把鼎盛报社给控制住,那么江龙很可能会借用这一平台再做出些让人无法预料的事情。 老皇上悔啊。 早知道在鼎盛报纸第一天开张的时候,他就立即派人给查封了。 也不会有今天。 “怎么办?”老皇上如今束手无策。 不能来硬的,不然会犯众怒。 现在也不光是要对付一家鼎盛报业了,你关了鼎盛报业,其它的报社以后完全会有样学样。 到也不能说老皇上无能,没有先见之明。 实在是报纸这个东西他以前就没见过,对于新事物,任谁也是会感觉到陌生的。 老太监却只是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这个难题,他解不了。 想不到好办法。 老太监嗫了嗫嘴,想要提醒皇上,得小心江龙还有后续手段。 但最终却是没有开口。 想来皇上已经意识到了吧。 书房内沉静半晌,皇上最终只是让老太监给太子传话,命令太子的人在鲜州狠狠打压江龙。 这份报纸的影响力太大,让老皇上头疼。 必须要想办法打压。 一时之间又是想不出好办法,所以老皇上只能给江龙找麻烦。 让江龙没时间再写什么狗屁的报纸。 然而老皇上却不知道,无法压制报纸业的蓬勃发展,就等于是放开了言论自由。 而百姓们能够言论自由,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 皇宫内随即,又是接连颁出圣旨。 封赏提拔郭放,程刚,韦焕,表彰中年太监,然后就是抄了牧轩的家。 对于牧轩,老皇上如今那是怒恨之极。 如果不是牧轩胆大包天,贪婪可恨,也不会让江龙有机会写出这样形式的报纸。 接着,又下旨,整顿鲜州官场。 没有靠山与庇护,哪有这么胆大的商贩,居然敢和牧轩合作? 而且能吞下队伍中如此大批量的食盐。 再最后,让北疆军队及时,果断的围剿马匪。 圣旨要慢一拍,朝廷邸报会先行上一步。 给皇上制造了天大麻烦的江龙,此时则是与何焕再次见面。 何焕见到江龙仍然是非常的客气。 “此次剿匪,就有劳何将军了。”江龙抱拳。 何焕大力的拍了拍胸口,爽朗的大笑道:“请景大人放心,只管交给本将就行。” 区区六七百马匪,何焕真不放在眼里。 他可是有常年征战杀场的,最危险的时候曾被异族大批骑兵包围,如今只是围剿马匪而已,对他来说只是小儿科。 口头上立下了保证,何焕并没有开口催促立即行动。 樊仁告诉他,灵通县那边也会派出队伍过来。 围剿马匪如果成功了,是大功一件,他总不能吃独食,还得让灵通县那边的队伍也沾点光。 江龙则是开口说出此次围剿马匪的要求,要把这股马匪一窜端。 给灵通县打出个名声来! 何焕闻言后,就是皱起了眉头。 他敬重江龙是景贤的后人,所以有什么话也不会藏着掖着。 “这股马匪能坐大,背后肯定有人,只是冲杀一番,砍几十个人头捞上点功劳,那到不会有什么事情,毕竟是对方先打灵通县银子与食盐的主意,但若是发狠将之全部剿灭,事后肯定会有人跳出来报复的。” 队伍的押运官叶雷之前就有说过,察觉到是上边有人与马匪勾结。 何焕同样是有所耳闻,说出心中担忧,而且很多事情是复杂的,不是单单或黑或白就能表达清楚。 “再有,这支马匪在望沙郡盘踞,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有大用的。” 这其中也包括了何焕。 边关战事频繁,级别到游骑将军这一层次,对于手下军队就是有了一定的自主权。 遇到特殊情况不用非得上报,征得同意再行动。 战场瞬息万变,如果事事都要上报,那么等到上边给出回复,机会很可能就是已经错过。 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比如此次行动何焕自己就能做主。 带上五百骑兵,与一千五百步军过来。 留下一千人守住军中大营。 等到灭了这窝马匪,他再上折子给上边说明情况,顺便给自己与手下将士请功即可。 第二百零六章 不服气 当然,何焕对于军队的自由指挥权是极为有限的。 一般敢造反的,都是手下有军队的武将,皇族对于武将的防备心也是要更重一些。 官职到一定级别,家人就得留住在京城才行。 明面上是到京城享受荣华富贵,把家安在京城也算是一种荣耀。 但其实就是人质而已。 你敢造反,皇上就杀你全家! 何焕只是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还远没有到那个级别。 他对于手下军队有一定的自主权,不过虽然可以自主进行军事行动,但最多不能超过两天时间,今天把军队拉了出去,明天就必须要回军营,然后递折子上去说明情况。 而若是需要两天以上的时间,本身就说明事情不小。 肯定需要他人的配合,这个必须要提前给上边提出申请。 因为对于军队有一定的自主权,有时候就会有人想要请帮忙,但若是何焕不想去,就可以拿马匪来做借口。 比如说正要剿灭马匪,又或者说马匪在哪里做案,要前去处理。 表明自己被马匪给拖住了,实在走不开。 再有,留着马匪在境内,可以时不时的去围剿一次,立上些功劳,战功积累的多了就能得到升迁。 而对于文官来说,同样有好处。 文官手下有巡检司,也可以剿匪。 要剿匪,就能正大光明的向朝廷索要钱粮,要兵器物资。 这里头就能搞很多鬼了,比如虚报人数,剿匪之后,多余出来的人表明直接给战死了。 到时抚恤银子也能落入口袋里。 总之,留着马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正是因为牵扯太多,所以何焕才是心中有顾虑。 这其中的龌龊有太多人看不惯了,不但不履行职责去剿匪,反而以此为借口伸手问朝廷要钱,贪污到自己的口袋里,江龙也是,但他如今只是灵通县的县令而已。 职小卑微,想管也管不了。 要做的事情,是把灵通县打理好。 明白了其中复杂,但江龙仍然坚持要把这伙马匪一网打尽。 何焕犹豫了一下后,终是点头应下。 不说他有欠江龙一个天大人情,就是冲着江龙是景贤的后人,他也必须出手相帮。 等剿灭了这伙马匪,他相信要不了几年的时间,就还会有新的马匪来这里聚集安营扎寨。 所以对于他来说,将之全部围剿,没有太大利益纠葛。 真正会怨毒报复的人,是那些与马匪长年勾结的官员与武将。 “只要景大人不怕那些人报复就行。”何焕道。 江龙笑了笑,他从来不怕麻烦,而且此次是别人先来打灵通县的银粮与食盐的主意,等于是先招惹了他。 既然敢招惹他,那么就得接受惩罚! 马匪? 将之全部给剿灭,只是计划的第一步而已。 后续计划,就是他要找那些人的麻烦了。 对于寄回去的那篇文章,会造成多大影响力江龙有大致的估摸。 如果皇上要整顿鲜州的官场,那他接下来的行事,就是更加方便了。 有报纸这一大利器,只要有证据,到时就让他见报。 对头还不得立即死翘翘? 就是皇上想要保下,隐瞒,也是不能。 总之,在皇上还没有想到办法打压报纸行业之前,这个平台能帮着江龙做许多事情。 除了知道皇上有心要除掉自己,江龙还要先对付太子呢。 据说在鲜州,有许多官员都是太子派来。 鲜州知州文尚,更是太子的绝对死忠的心腹! 江龙目前对于鲜州与望沙郡并不了解,趁着灵通县人马没有赶到,索性与何焕攀谈,打问起来。 渐渐的就是对于望沙郡有了一定的了解。 望沙郡的太守名为庞成安,是知州文尚亲自委派过来的,算是文尚的铁杆心腹,也算是站在太子阵营里的人。 望沙郡的都尉名为姜奇,与庞成安相处的并不好。 时常与之针锋相对,但却没有被拿下,可见其背后应该有不小的势力。 这二人是望沙郡的一把手与二把手。 当然,这是在正常时候,如果边关爆发战役,那么姜奇的地位就会瞬间高过庞成安,到时甚至可以政事军事全部抓到手掌之中,这个没办法,打起仗来一切都要服从武将的安排,以确保战争的胜利。 文官在这种时候,地位就是远远不及武将了。 只有在和平的时期与地方,文官才会压过武将一头。 二人麾下,各自有各自的势力与人手。 相比较,因为庞成安来的较迟一些,稍落下风。 姜奇是一名老将,带领军马征战沙场无数回,职位是靠着积累战功实打实硬拼出来的,手底下颇有几分武力,何焕自认不是对手。 再谈及庞成安,何焕话语渐多,而且语气中也是多有不满。 江龙听着同样皱眉。 此人乃太子的真正心腹,自然也是要行圣人之道,想要开化蛮夷,行事作风以德报怨,灵通县以前的杨县令与如今仍在职的教谕潘文长,就是庞成安提拔委任。 如果说杨县令行事不得方法,害的许多人丢了性命。 那么这庞成安就是直接把望沙郡政事给搞混乱了。 亏得有姜奇与之针锋相对,对其压制,不然换个人来如果站到庞成安的阵营进行辅助,那么不知道到时会有多少军民死于异族人的手中。 除了要开化蛮夷,庞成安还显现出了他无能的一面。 被很多手下官员欺瞒,阳奉阴违,却是不得知。 庞成安也想要有所作为,曾整顿肃清官场,下大力招安马匪贼众,但如今他只能看到他想要看到,且下边官员让他看到的。 真正的现实,他根本不知晓。 此人之所以会被文尚提拔到这里,只是年龄大,威望高,有资历而已。 并不是真的有多大本事。 聊着聊着,天色渐黑,军士们埋锅做饭。 在外边,吃食自然不能有什么讲究与挑剔。 江龙带着荼都等人一样吃的大锅饭。 而何焕则早就习惯了。 想要让手下军士敬佩拥戴,除了要有武力值,懂得用兵之外,还得能与军士们同甘共苦才行。 吃在一起,有时候挤睡在大帐中,才会更得军士们的好感。 如果总是高高在上,根本没有机会接触,那么军士只会敬畏。 而不是佩服,被视作心中敬仰的偶像。 埋锅做饭的伙头兵很有经验,在低洼处架锅生火,这样风会小一些,而且远处的人也是看不到。 不会被马匪发现。 吃过饭,天整个黑下来的时候,灵通县的人马终于赶到。 程泽与何不在走到近前,告诉江龙,带来的人马已经是半途吃过,稍作休息就能投入战斗。 在野外,不能饿着肚子强行赶路,不然遇到意外情况,那就是糟了。 这是程泽与何不在经验丰富,懂得如何带兵。 江龙之前已经与何焕有过商量,现在引见程泽与何不在与何焕认识。 然后坐下来,告知程泽与何不在如何部署。 程泽与何不在对于剿匪方法持赞同态度,何焕毕竟有些本领,不是那种倚仗关系花钱买官的,不过在某些细节处,二人也是提出意见做了更改。 何焕自然有些眼光,闻言后,就是高看二人一眼。 心中暗赞,果然不愧是从景府出来的。 却是不知道,当年程泽与何不在是辅助景贤的谋士。 商谈好了计策,事不宜迟,便是展开行动。 兵分四路,其中三路由何焕与其手下的千夫长来带领,还有一路,则是交给灵通县这边。 之所以作这般安排,是因为互相不熟悉,如果打乱掺到一起反而有可能闹出点问题来。 再则,断子凉马匪的贼窝位于一座较高的山头上。 其中三面可以上山,还有一面山背后,是一片约有五丈高的断崖。 从断崖下山必须得利用藤蔓绳索,往下攀爬,灵通县这边足以应对了。 程泽与何焕统领全局。 何不在带领灵通县人手去后山。 江龙则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上阵杀匪。 “这可不行!”何焕当场开口拒绝。 程泽同样是摇头,不放心江龙的安全。 “围剿一众马匪而已,正好磨练,增加经验,不然将来遇到异族军队怎么应对?”江龙主意已定。 这时樊仁踏前了一步道:“有我守在景江龙的身边,保他安全。” 何焕这才答应。 荼都与冈蒂巴克同样是高手,但何焕并不了解。 而且何焕也没有听闻江龙跟着押运食盐队伍来到北疆的事迹。 可樊仁的本事,何焕是清楚了解的。 就算是望沙郡的都尉姜奇,也不是樊仁对手。 再有,樊仁还使得一手好箭术。 百步穿杨,例无虚发! 有樊仁守在江龙的身边,何焕是放心的。 只是何焕放了心,但樊仁此举却是惹的荼都与冈蒂巴克很不痛快。 好像他们二人比不上樊仁有本事一样。 心下就是打定主意,要在战场上与樊仁比试一番。 安排妥当,樊仁拿起自己常年带在身边的大弓,这可是一把硬弓,普通人使不了。 再背上一筒箭壶,里边有十几根乌黑的箭矢。 冈蒂巴克见到,就是眼睛一亮。 他除了擅长徒手搏斗外,就是射法高明。 立即讨来一把好弓,打算待会与樊仁比试下箭法。 借着夜色,众人分头行动。 江龙跟着一名千夫长,骑着雪原来到山头左边,待会信号发出,就从这里攻上山。 山头的正面,左面,还有右面设有路障。 甚至还挖了陷阱,所以千夫长一遍遍的叮嘱,让江龙小心,万不可冲到太前边,江龙自然是点头答应。 第二百零七章 双箭发威 江龙是来磨练自己,增长经验。 不是跑来逞能,耍威风,冲锋陷阵的。 两军交战时变数极多,就算是手上有些本事,不惧正面的敌人,但如果运气不好,一根流矢也能要了小命。 军士们轻手轻脚,借着夜色,慢慢的往山头上潜行。 有许多人曾来这里围剿过马匪,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悉。 并且知道马匪在很多地方都是挖了陷阱。 他们小心翼翼的,先是拿树枝试探,发现安全后,才会前行。 很多军士背着尺许宽,四五尺长,能承受人体重量的木板,发现有陷阱就把木板铺上去。 就这样左边军士慢慢的摸上去约有十丈左右的时候,离马匪在山腰处高高架起的瞭望塔已经是非常近了。 这时樊仁紧走几步,身形半蹲,弯弓搭箭。 手指松开,弓弦轻颤间,两根乌黑的流光就是划破夜空,径直射穿了瞭望塔上两个负责守夜望风的马匪。 箭矢来的太快,没有丝毫预兆。 两个马匪连惨叫都是没有喊出来,就双手本能握住了箭杆,瞪大一双眼睛断了气。 无声无息,樊仁就轻巧的解决了这一障碍。 荼都看了冈蒂巴克一眼。 其实荼都的箭法也是不差的,不过这样一次射出双箭,却是不行。 黑暗中,皮肤漆黑的冈蒂巴克只能看到一双眼睛,这时双眼中,却是闪烁着不屑。 雕虫小技而已! 山头的正前方与右边,同样也选出箭术好的弓箭手,这般去除障碍。 硬冲的话,惊动了马匪后,马匪会倚仗有利地形,与往日里准备的滚石雷木等进行防守抵御,那样边军这里会伤亡较大。 所以现在是尽可能的慢慢往上摸。 摸的越近越好。 冈蒂巴克不想让樊仁专美人前,脚下加速,来到了队伍最前边。 军士们都知道冈蒂巴克是江龙的护卫,所以不敢阻拦。 只有负责带领左路军士的千夫长,眉头轻轻皱起。 樊仁与何焕是好友,而他则是何焕的心腹手下,所以对于樊仁他是比较了解的。 也打算着让樊仁在前边开路。 把负责守夜的马匪全部给暗中射杀。 现在冈蒂巴克却是冒失的跑到了前边去。 冈蒂巴克手里拿弓,只要是稍微有点脑筋的人,都能猜出来这是想要和樊仁比试。 但这并不是在校场中,比试就比试,分个输赢而已。 现在一个不好,惊动了马匪,就会给此次行动增加难度。 到时会有很多军士凭白丢了性命。 而这,是可以避免的。 不过千夫长虽然是皱起了眉毛,却终是没有出言阻止。 他不了解冈蒂巴克,也许这个黑人是真有本事呢? 再怎么说,那也是江龙身边的护卫。 而江龙的身份,何焕早就是告诉过他了。 这可是景贤,人屠将军的唯一后人! 千夫长打心眼里,对于江龙是有着敬重的。 所以不敢冒然开口。 这个千夫长紧跟在江龙身边,显然也是想要进行保护,生怕江龙会遇到什么危险。 相隔很近,江龙自然看到了千夫长脸庞上的表情。 不过却是没有多作解释。 说的再多不及冈蒂巴克拿出本事。 樊仁自然也看穿了冈蒂巴克的心思,没有气恼,也没有不满。 只是有些担心,万一江龙的这个护卫射偏了…… 又往上前行十丈左右,再次现出了瞭望塔,塔上也仍然有两个马匪。 北方白天温度高,到了晚上会冷一些,所以两个值守的马匪身上裹着厚实的棉衣。 缩在塔上一角,挤靠着,小声低语说着话。 这样不至于睡过去。 不然真的睡着了,明早被人发现,一状告到首领那里,到时少不了得吃上一顿马鞭。 几个首领对于夜间望风是极重视的,下起手来非常的狠。 曾有人被活活打死。 所以值夜的匪众不敢偷懒。 聊一会,二人就会站起身来四下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为了减少伤亡,军士们全都是极有耐心的。 冈蒂巴克也同样不急不忙,虽然想要与樊仁比试,一较高下,但却没有半点心浮气躁。 这让得樊仁就是生起了兴趣。 也许这个黑人,手上有真功夫。 冈蒂巴克摸透了两个马匪的行动规律,立即确定了最佳出手时机。 片刻后,两个马匪再次起身在瞭望塔上走了一圈,察看四周。 在他们回到原处,想要坐下时,冈蒂巴克扣着弓弦的手指松开,两根箭矢便是如流星一般瞬间没入二人的咽喉。 这两个马匪同样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就是断气而亡。 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 冈蒂巴克放下大弓,转过头,给樊仁一个挑衅的眼神。 樊仁的嘴角就是挑起一抹弧度。 千夫人看到,嘴巴张大,很是意外。 要知道就算是军中,这般高明的神箭手也是不多的。 江龙微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千夫长的肩膀。 千夫长就是恭敬的弯腰。 心里暗自赞叹,景府果然底蕴深厚,不愧是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随便出来一个护卫,就不是庸手。 同时也是可惜,这般高明的神箭手却没在军中。 异族军队基本上全是骑兵,而且大多擅射,如果冈蒂巴克与樊仁从军,必然能射杀不少异族军士。 大齐一般都是以防御为主的,倚仗城池之利。 坐骑没有人家好,再加上神射手少,除非是爆发大规模的战役,又或者提前得到消息,将之包围埋伏,不然很难给异族军队造成伤亡。 异族军队就是打秋风,遇到大齐百姓,或者少数大齐军士便冲杀。 眼见大齐人多,立即就跑。 让你生气,却又没办法。 所以军中对于这种高明的神射手是很优待的。 樊仁被挑起好胜心,想要与冈蒂巴克一较高下。 不过这座山包并不是很高,再往上,就是要到山寨了。 山寨有大门,门墙上有五六个巡视的马匪,一个箭手根本搞不定,再则正面与右边的军队还没有上来,他们不能独自行动,不然被发现,只有一路人马很难拿下山寨大门。 千夫长把二人找来,开口吩咐。 “你们协助正面与右边的队伍拔掉望风的马匪。” 樊仁自然是没有问题。 冈蒂巴克却是皱眉,然后看向了江龙。 他的职责是保护江龙的安全,与樊仁比拭不是玩闹罢了。 不能忘了正事。 江龙则是摆了摆手,“快去快回。”显然是同意了。 但冈蒂巴克仍然有些犹豫。 这时站在江龙身边的荼都轻轻拍了拍胸膛,示意有他在,大可放心。 冈蒂巴克这才点头。 然后也不和樊仁商量,就是纵身朝着正面的方向摸去。 樊仁轻轻一笑,握紧长弓,朝着右边的方向潜去。 正面的队伍与右边队伍都各由一个千夫长带领,因为大家都是知道樊仁的箭法好,所以特意把队伍里两个箭术极佳的弓箭手,分别配给了正面与右边的队伍。 只是今天晚上天色太黑,又有些风。 所以这两个弓箭手不敢轻易出手。 刚开始要潜行,尽量往前靠近。 这样会降低伤亡。 如果哪一路不小心被马匪给发现了,大家才会立即冲杀而出。 正面与右边的弓箭手都是不敢轻易射出箭矢,所以此刻都还在第一处瞭望塔前。 两个带队的千夫长心里有些焦急。 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实在不行就只能硬冲了。 何焕与程泽留在山下后军中坐镇指挥全局。 好半天,仍然没有发起攻击,何焕就是有些摸不到头脑。 程泽一直是波澜不惊,面色平淡。 比何焕稳重的多。 何不在带领着灵通县人马,静静守在后山,没有发出半点响动。 原本那些犯人是有轻声低语的,何不在冷哼下令,谁敢再多言,回去加刑一年。 现在犯人们都已经知道,被关起来是要被征调打仗的。 不是修修房,扫扫大街就能吃顿饱饭。 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加刑一年? 那不知道得上战场多少回,小命怕是很难保的住。 冈蒂巴克与樊仁比试只是一时好胜心作祟,有点不服气,现在则是尽量要加快速度。 因为他的首要职责,是保护江龙。 要尽快回到江龙身边。 不过想要尽快,却不能慌里慌张的,不然会坏事。 此次只有他一个人过来,所以必须小心脚下有没有陷阱。 在黑夜中默默潜行,一直用了两刻钟才算是把两个瞭望塔给拔掉,然后提前发出声音,才走向正面军队,以免被误会,遭到袭击。 冈蒂巴克是黑人,太引人注目了,千夫长很容易就是认出了他的身份。 然后命令手下军士赶紧顺着冈蒂巴克的来路径直上山。 连木板都不用铺了,速度自然是极快。 樊仁则是遇到了点麻烦,有一个瞭望塔上的马匪龟缩好半天,才探出脑袋察看四周。 所以速度慢了一些。 对于此,冈蒂巴克到是没什么骄傲的。 也没说自己赢了。 不过樊仁对于自己的箭术一向是极有信心的,心下难免有些不服气。 悄悄来到山寨大门不远处,三个千夫长商量一番,然后又询问樊仁与冈蒂巴克可能悄悄的,把上边正在巡视的六个马匪全部给射杀。 二人都是摇头。 一次射出六支箭,他们没这个本事。 江龙见到就是开口提议,让二人打个配合。 二人早就有点个惺惺相惜,闻言就是眼睛一亮。 然后樊仁负责左边三个马匪,冈蒂巴克负责右边三个马匪。 江龙压低声音,一声令下。 二人齐出手,六根箭矢就是在弓弦声中穿过夜空,没入了六个马匪的咽喉之间。 看到的人都是满脸赞叹。 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不过现在不是夸赞二人的时候,三个千夫长立即派出十几个身形矮小干瘦手脚敏捷的军士爬上门墙。 十几个人动作很是麻利,只是片刻就是爬上墙,然后轻轻跃进门内。 吱呀呀,山寨门被缓缓打开。 第二零八章 买人买马 如此轻易的赚开贼匪的山寨大门,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最后赶到的何焕甚至怀疑是不是马匪设下了圈套。 程泽则是在地面上看了好一会,见没有什么异常的痕迹,才确定没有中计上当。 “多亏了樊兄与冈蒂巴克。”江龙道。 樊仁微微颔首,“我和何将军是好朋友。”说罢,用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向了冈蒂巴克。 冈蒂巴克只是对着樊仁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他是江龙的贴身护卫,江龙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立下功劳,也是全部加到江龙的身上。 何焕不止一次来这里剿过匪,对这里太熟悉了。 因为没料到能这么轻松的打开寨门,所以先前商量好的计划此时就是不太合适。 二人重新商讨。 这时江龙突然插言,“如果能活捉这些马匪,本官愿意花钱买下。” 江龙有许多想法,真要做,就需要大批的人手。 征调,花钱雇佣民夫,人手也是远远不够。 而这个匪窝里边足足有六七百人。 如果全部活捉,用绳索铁链给绑起来,将来能做很多事情。 之所以用钱购买,则是因为剿匪后,砍了马匪人头,军士可以拿人头换取赏银。 江龙总不能白白要走。 不然军士们难免不甘愿,心存愤懑。 已经到手的功劳,却像煮熟的鸭子般给飞了,任谁也会感觉不公。 何焕闻言就是一愣,“你要这么多的马匪做什么?” “开河,平田,修补城墙等。”江龙没有细说,只是大致介绍。 “这么多人,你能养的起?”何焕又是道。 北疆的粮食价格高于其它地方,养活六七百人绝对花费不少。 “不养活他们,到时要做什么事情,也得花钱雇佣民夫,到时不一样还是得花钱么?”江龙轻声笑道:“只希望何将军能帮忙,本官自然会在心中记下这份人情。” “景大人客气了!” 何焕赶紧道:“既然如此,那便尽量捉活的吧。” 然后又和程泽商量。 捉活的难度自然是要大上一些,不过好在边军已经进了山寨,马匪们却仍然没有发觉。 樊仁这时来到江龙身边,低声询问,“你想在灵通县发展农业?” “嗯。” “水从何处来?” “浑河。” 樊仁皱眉思考了一会,他是浪迹天涯的侠客,走过的地方多,见识自然也就不少,曾在浑河下游那里看到有一些地方挖河开田。 成果还算不错。 唯一的缺点,就是每隔上几年,遇到天降大雨,浑河河水泛滥成灾,就会发大水,到时洪水过去,要把田地养肥的土壤上的那层淤泥给清除掉。 不过在北方他还真没见到有什么地方,会挖河开田。 这里地广人稀,而挖河是大工程。 没有一定的人手如何能成事? 至于在边界这里更没有过先例。 因为就算是开出田来,种下了粮食,到时也很难收到自家粮仓。 异族军队与马匪会像疯狗一般跑来劫掠的。 所以粮食种的多了,有了肥田,在这个地方并一定就是好事。 不过这些话,樊仁并没有说出来。 他有去景府的农庄看过,江龙搞的的确是很好的。 养牛,猪,羊,鱼,还有鸡,制作农家肥等,虽然他去看的时候还没有到收获的时候,但却可以肯定,到了冬天必然是可以丰收的。 农庄里的佃农们,一年就可以吃穿不愁。 到了第二年,手中就能存一些闲钱。 如果江龙也能把灵通县给带动的富裕起来,让百姓们过上能吃饱穿暖的好日子,……樊仁就是想着,到时他即便是投到江龙帐下,也不算辱没了自己的一身好本领。 许多事情要用眼睛去看,看对方怎么做。 只是嘴上询问,耍弄嘴皮子,那是纸上谈兵,没什么用。 樊仁走遍五湖四海,可谓见多识广,深知这个道理。 军士们开始行动。 先找来干柴,不惊动熟睡中的马匪们,小心翼翼的架起一个个柴堆。 一起点亮。 然后利用人数多的优势,冲进一个个的窑洞,用刀架在那些马匪的脖子上再将之弄醒。 如果有人敢大喊,就将其砍了。 弓箭手站在窑洞的十几步外,如果有马匪听到响动冲了出来,先是出言让其投降,若不从,就地射杀。 虽然是尽量捉活的,但马匪中不乏骨头硬,凶残剽悍之辈。 短短时间内,就是已经射杀砍死了二十余个马匪。 一旦行动肯定就会闹出动静,所以一个个的马匪从梦中被惊醒。 但等跑出窑洞,这些马匪们就是傻眼了。 这些边军是从天下掉下来的么? 怎么不知不觉的,就是已经闯进了山寨大营? 江龙看着一个个的马匪身死,不由就是皱起了眉头。 叫来何焕,请何焕派人大声喊,投降不杀! 以往边军剿匪,几乎是不留活口的。 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马匪们才会悍不畏死的拼命反抗,左右就算是投降最终也会难逃一死,现在不如拼上一把,即便是九死一生,总归有一丝活命的希望。 何焕找来几个嗓门大的亲兵,让他们喊话。 夜色中,就是齐声响起了投降不杀的洪亮声音。 而且何焕还稍加改动,喊出即便以往犯下死罪也不砍头。 跑来当马匪,自然是有罪案在身的。 而且大多犯的罪还不小! 话语喊出,刚开始马匪仍然有很多人抵抗,但随着一个个马匪身死,眼见逃出无望,剩下的马匪们就是投降的多了。 边军人数多,战斗力强,杀马匪个措手不及。 再加上有箭矢之利,根本不和马匪硬拼,所以此次围剿马匪,除却几个边军因为天黑,不小心给扭到了脚之外,居然无一伤亡。 清点战果,活捉马匪五百二十人。 缴货马匹八百余匹。 马匪的几个首领全部反抗,被边军用弓箭射杀,砍了人头,由边军拿着去领赏。 何焕大嘴笑的合不拢。 此次剿匪真的是太顺利了。 居然不折一兵一卒! 江龙派人抓来马匪问话,就在贼窝的仓库找到了被劫银两与食盐。 算是目的达到。 在马匪的聚义厅之中,众人坐下商谈。 “按照惯例,一个异族的脑袋价值五串钱,马匪的脑袋,一个则是只有一串钱,此次活捉马匪五百二十人,如果景大人真要买的话,灵通县此次派出人马也有参与,就扣掉一百二十人好了。 四百人,四百串钱,就是四十两银子整。”何焕很给面子,要扣掉一百二十个人。 要知道此次虽然灵通县有派出人手,但除却江龙的护卫冈蒂巴克,其余人等根本没有动手。 何不在带人守在后山,最终一个马匪也没有机会往那里跑。 全是边军在出力。 “何将军,本官还想再买些马。”江龙没有讨价还价,算是承了何焕的一个人情。 不过江龙已经打算把此次剿匪写成文章,寄往京城发表在鼎盛报刊。 到时何焕就是要记下他的恩情了。 此次一共缴获马儿八百余匹。 马可以套车,可以骑乘,如果挖河开田,也可以帮着拉土,犁田。 一匹马儿至少能顶的上五个壮年劳力。 北疆草原面积大,养马耗银不多,价格自然比别的地方要便宜一些。 放在别的地方一匹普通的马也要四五十两银子。 而在这里,一匹马只需要二十两。 正是因为差额非常大,所以才会有许多人从异族手中走私马匹到大齐赚取暴利。 大齐不贩卖铁盐等物给异族。 而异族则是不允许把马匹卖入大齐。 与大齐抗衡,北疆异族最大的倚仗便是马匹优良,速度快,耐力佳。 北疆异族军士个个都是骑术极好,而且擅射。 他们除了畜牧,还经常打猎,练就了好的箭术。 这八百余匹马至少要上交大半给朝廷,朝廷重视马匹,对此管束的很是严厉,很少有人敢违反。 落到手中可以隐瞒私自处理的,大致能有二百匹。 何焕又往下压了价格,一匹马十五两银子。 最终江龙购买一半。 在北疆,马匹还是很常见,比较容易买到手的。 现在江龙手头比较紧,等黑衣卫那边回了话,才能有大笔银子到手。 现在他手头不过几千两纹银,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一下吃不下这么多的马匹。 出来执行任务,身上自然没有带钱。 因为抓到数百马匪,边军军士自然要护送到灵通县。 到了灵通县,再拿钱给何焕派来的手下。 在贼窝休息了一夜后,何焕第二天一大早就是带着几十骑兵折返军营。 临行前,叮嘱江龙有时间,可以去大营找他。 若是遇到难事,也不要客气,只管派人送个口信。 樊仁与何焕是知交好友,告别前,自然也是说了一会话。 因为路途远,所以太阳刚刚从地平线升起,队伍就是立即开拔启程,朝着灵通县的方向行去。 一路无事,傍晚时分回到县城。 许多百姓闻听剿匪成功,而且活捉了数百马匪,都是涌到大街上观看。 几百个马匪被反绑着手用一根长绳串着,还是很壮观的。 许多百姓指指点点。 还有一些对马匪恨之如骨,居然朝着马匪扔石头。 江龙赶紧派人看管着些,不然有马匪会被活活给砸死。 即便是这样,一些马匪也已经是头破血流! 第二百零九章 杀人难 百姓们是真的下手,一个个的咬牙切齿,扔石头的时候恨不得把马匪给生生砸死。 实在是与马匪结下的仇太深了! 仅次于北边的异族。 而马匪们是被长长的绳索给串在一起,根本没办法跑跳躲避。 顶多只能是低个头弯下腰。 所以很多马匪被砸中,伤的不轻。 幸亏有江龙派出人手及时制止,不然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出人命。 “反正这些马匪抓回来,也是要被砍头的,不如让我们先解解恨!” “就是,砸死他们!” “我父亲就是死在马匪手中!” 百姓们被阻拦,群情激昂,不满的大声嚷嚷。 还有的与马匪仇深似海,抽空躲过边军军士拿脚猛踹马匪。 眼看场面要控制不住,江龙不得不再次站出来,下令保护好马匪。 有数百边军军士前来护送,还有一部分跟在骑着坐骑的何焕的身后慢慢走回军营,现在得到命令,立即就是纷纷行动起来,把马匪们层层围在中间保护起来。 这下百姓们没有机会再下手了。 江龙这时打马越众而出,“谁说这些马匪全要被砍头?” 先前听到这句话,很多马匪都是神色惊恐,躁动了起来,以为之前在断子凉的匪窝中时,边军那时说投降不杀只是权宜之计。 认为上当了! 江龙现在立即挑明,进行安抚。 不然这些人一但发觉没有了活路,再加上异常凶悍,肯定会暴乱,闹出点事情来。 就算有边军在这,可以进行铁血镇压。 但他也是不想看到此处血流成河。 再则,这些马匪是江龙花银子买回来的,还有大用,怎能凭白处死? “为什么不杀这些混蛋?” “他们该死!” “应该把他们全部给砍了!” 听到江龙的话语,人群先是瞬间寂静,接着百姓们又是纷纷叫嚣。 江龙等百姓们叫喊半天,声音渐小,这才道:“他们的确是罪该万死,但只是砍了他们的脑袋,岂不是太过便宜?” 这个时候,显然不能替马匪们说好话,不然正值情绪激动的百姓们怕是很难平静下来。 果然,江龙声音落地,人群也是安静下来。 “之前犯了错,现在要赎罪!”江龙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就像前几天被抓的那些人,做错了事情,就要修补城墙,屋宅,清扫大街与污臭等,必要时还要服从朝廷的征调上战场杀敌。” “这算是惩罚赎罪么?” “是啊,天天能吃饱肚子。” “不能这样!” “还以为要给他们天天用刑呢。” 许多百姓又是心头不满,议论纷纷,不过没人再带头大喊大叫。 江龙略作停顿,才又是接道:“这些马匪罪孽深重,自然没那么轻松,本官想要在城外挖河开田,大力发展农业,多种粮食,好让大家伙们都能吃饱肚子。 你们说,让他们天天去挖沟拉土如何?” 这可是苦差使,百姓们就是议论声小了一些。 “每天挖多少土,到时会有规定,谁完不成工作,就别想吃饭。” “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吃饭休息。” “等田开出来,再掘河,到时这些田地可以免费送给大家伙种植,前三年不收赋税。” “除了要做苦力,他们还要时刻担心会有异族军队来袭,因为工作的时候要被捆绑起来,到时万一遇到袭击,他们根本没有机会逃跑……” 随着江龙一句句的话语说出口,百姓们才是心下满意。 不但做苦力,而且这些马匪是帮着他们开田,到时田地是免费送的。 运气不好说不定就会被异族人给砍掉脑袋。 而马匪们这时也是神色平缓下来,只要不是立即被砍脑袋,能活着,谁愿意现在和边军拼命? 他们全被捆绑着,现在抵抗,几乎是没有机会逃走的。 而且不过是做苦力而已,能吃饱肚子就行。 至于会不会遇到异族军队来袭,关于运气这个东西,到时候再说吧。 几句话安抚好了百姓,江龙让队伍再次前行,百姓们纷纷让路,不一会就是来到了牢狱。 新上任的司狱熊磬早已得到消息,带领两个手下站在牢狱外迎接。 江龙来到,对着熊磬点了点头,然后让边军军士帮着把马匪们一个个的关进囚牢之中。 牢狱面积很大,关上两三千人都不成问题。 边军军士对于马匪可没好感,把牢笼一个个挤满,五百二十人关进去只占了六分之一不到。 对于此,江龙没有多说什么。 总不能把马匪给关进来,就再也关不进囚犯了。 而且对于这些罪孽深重的马匪也的确是不能太客气。 全挤在一起,到了晚上能有个躺下休息的地方就行了。 这些人手中都有人命,能保住脑袋,不将之砍了,就已经是优待了。 今天一路上,没有给马匪们吃饭,让他们饿着,免得有人生事。 现在天黑,江龙派人去用大锅熬上一些稀粥,给马匪们填填肚子。 现在还没有仔细考察好地形,不能开工,不用让马匪们吃饱肚子,等决定在哪里挖沟了再添加馒头。 吃不饱肚子,是会影响做事效率的。 表现好的,还可以给些奖励。 总之,要先将马匪们的心给安稳下来才行。 不能总是想着找机会逃跑。 关押了这么多马匪,司狱司自然要增添人手。 江龙决定招募二十人。 到时再派衙门内的差衙与巡检司军士协助,应该就是足够了。 在边军军士们离开之前,江龙让他们帮着把那些马匪中的小头目全部给挑了出来。 虽然是黄昏时分,但边军们仍然告辞,要连夜往回赶。 江龙自然是与带队的千夫长客气道谢了一番。 听到要招人,自然有很多人应聘。 江龙则是说出条件,一定要心狠手辣,身体足够雄壮威武的,不然肯定管不住这些马匪。 很多人自逞武勇,排成长队。 江龙亲自坐阵在此,负责招募,把人全部集中到牢狱门前。 “想要被录取,首先得有胆子杀人!”江龙声音冷漠。 排队的壮丁们没一个退走,认为杀个人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江龙招了招手,荼都亲自将一个马匪的小头目给拖了过来,让其跪在人前。 马匪的小头目这时一脸惊恐,知道小命怕是难保。 不由后悔之前为什么没有反抗。 先前大首领们全部战死,因为大首领们都是清楚知道,他们的人头比较值钱是绝对逃不过一死的。 至于曾与他们勾结的官员与武将,绝对不会花费力气救他们出来。 反而会在第一时间想办法,弄死他们。 而江龙之所以除掉这些个小头目,就是想要让群匪无首。 没人带头,那些马匪们闹事的机率就会小很多。 这点江龙早有打算。 排在第一位的男子身形魁梧,指节粗大,从地上拣起荼都扔过来的腰刀缓缓走向那个小头目。 小头目吓的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 脑门上渗出血迹,鼻涕眼泪一大把,糊在一起。 许多人看着小头目现在模样,不由觉得恶心,因为那些混杂在一起的物体都流进了小头目的嘴巴里边。 但拿着刀的魁梧男子,这时却是心中紧张,捏着腰刀的大手,忍不住在轻轻颤抖。 等又走近几步后,甚至脑门上都是渗出了一层热汗。 杀人,真有那么简单么? 很显然,不是的! 心地良善之人,根本就下不了手。 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敢杀人的。 男子的心跳加速,嘴里念叨,一刀砍下去,就有事情做了,以后有银子拿可以养家。 但是小头目的哀嚎求饶声中夹杂着对于死亡的恐惧,不断传入耳畔。 让他心头颤动。 这是一条人命啊,一刀下去,就会身首异处。 不由自主的,男子就是想象到了待会大刀挥下,那鲜血飞溅的场面。 来到小头目的近前,男子高高扬起腰刀。 刀锋折射着夕阳斜射,散发着浅红色的阳光。 “求求你,不要杀我啊!我给磕头了……” 众人本以为腰刀砍下,会是小头目人头落地的场面,但是咣当一声,却见男子松手扔了手中腰刀,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俺下不了手!”江龙知道,这男子即便是杀了小头目,也会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 “俺能!” 排在第二位的男子短小精悍,突兀的冲上前拣起腰刀。 刀光一闪间,血柱就是从小头目的脖颈处喷出,溅了矮小汉子一脸。 小头目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以为第一个男子跑了,逃过一劫,却没想第二个人冲上来就动手,根本不给他求饶的机会。 同样,围观的人也是大多有些愣神,第二个男子出手的速度太快了。 除了时刻要保护江龙的冈蒂巴克,荼都,秦羽,以及几个景府护卫之外都是一恍神之间,就看到了小头目人头落地的画面。 矮小汉子这时抬手抹了把脸,嘴角挑起一丝满足的笑容,自语道:“原来挥刀杀人就是这个感觉啊。” 脑海间,浮起了当年亲生大哥被马匪杀死的画面。 大哥,弟弟替你报仇了! 杀人难么? 有仇恨,如宰一只鸡! 人与人不同,做事的结果自然不同。 看到这喷血的一幕,有些人神色振奋激动。 还有更多的人,则是悄悄退下,离开。 每遇战役,地方官府都会征调民丁参与守城,明明人数占据优势,但很多时候最终却是打输了。 第二百一十章 赫赤 心中没有仇恨,即便脾气暴躁,这里民风又比较剽悍,但要这般动手杀人仍然不是那么好下的去手的。 与马匪有深仇大恨,又或者是实在太久没有吃饱饭,饿的受不了,才能杀人如宰鸡。 一个有仇,杀马匪算是报了仇。 另一个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的想法,肚中饥饿,眼光都是绿的,杀了人也不会有什么心理阴影。 只知道通过考核,当了县衙的公差,以后就能吃饱肚子。 马匪的小头目们一个个都是脸色苍白。 先被杀的还要好一些,脑袋掉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但还活着,排着队被杀的,则是一个个身体颤抖,屁滚尿流。 死亡如此之近,看到同伴一个个惨死在面前,听着同伴们夹杂着无尽恐惧的哀求声,他们精神都要崩溃了。 这天底下,有几个是真正不怕死的? 尤其是临近死亡,那种恐惧能生生吓破人的胆。 但是没人同情这些马匪小头目,他们投身到匪窝后,想要生存,就得四处劫掠,而在劫掠的过程中,就得杀人才行。 死在他们手下的有普通百姓,有过往的商队。 当然,也有官兵。 许多小头目已经是吓的失禁了,屎尿齐流,骚臭无比。 江龙同样不会心生同情,即便那些普通的马匪,原本也是该杀的。 只不过留着那些人,可以做一些事情。 不过就算活着,也是要受苦受累,就算是为以前做过的恶事赎过了。 一共抓来五百二十个马匪,其中有二十个小头目,牢狱中就剩下了整整五百个马匪。 这二十个小头目的命,让得十九个壮丁顺利进入县衙的司狱司做事。 还剩下一个,被江龙带走。 离开前,点明录取了一个身体格外雄壮的男子。 新找来的人没经验,江龙让何道安排几个县衙里的皂班差役帮忙,不然一个不好被马匪逮到机会逃出来,那就麻烦了。 江龙离开,自然有人把小头目们的尸体给拖走处理掉。 回到县衙后院,江龙让人把最后活着的那个小头目给带上来。 小头目身形比较单薄,五官阴柔清秀,黑头发,穿着大齐衣衫,但一双眼睛却是带着点绿色。 “小的赫赤见过青天大老爷!”小头目被反绑着双手,纳头便拜,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 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等江龙让他抬起头来,额头已经是一片青紫了。 “你不是大齐人?”江龙询问。 “回大人,小人是附近一个小部落的酋长的儿子。”赫赤恭敬的回道:“小人的母亲是大齐人,当年被父亲抢走,自幼母亲便教导小人,要知书达礼不可以随意杀人,尤其是不能杀害边界的大齐百姓。” “那你怎么在马匪窝中?”江龙好奇。 既然是酋长的儿子,即便只是一个小酋长,但此人在部落中也应该有一定的地位吧。 不至于跑到马匪中执行任务,这太危险。 赫赤立即开口解释,“回大人,小人自幼听从母亲的教诲,行事方法与家里几个兄弟不和,同样也不得父亲的喜欢,在族中很受排挤,小人的父亲要通过断子凉的马匪买盐买铁器,但又怕不知那些马匪底细,会被设计陷害,所以让小人待在马匪窝中做为内应。” 先前赫赤连连给江龙打眼色,示意有话说,江龙才没有杀此人。 现在闻言,江龙就是心中一动。 此人如果说的是实话,那么将之放回去,到是可以在那个部落中安插一个眼线。 “松绑。” 江龙摆了摆手。 荼都稍稍犹豫了一下,才上前给赫赤松开绳索。 “谢谢大人!”赫赤恭敬的又给江龙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既然你心中仰慕大齐的文化,本官就饶你一命。”江龙说罢,就要放赫赤离开。 冈蒂巴克与秦羽都是眉头微微一皱。 就这么把此人给放了? 赫赤同样很意外,不过却是没有转身离开,反而又跪了下来,“大人,小人的母亲一直想要重新回到大齐的怀抱,将来如果有一天,小人能想办法救出母亲。 不知道大人到时能不能给小人与小人的母亲一个容身之所?” “本官可以答应,但是……”江龙话说了一半。 赫赤立即接道:“小人明白,小人的母亲曾经说过一句话,这天下间没有白吃的午饭。” “好!” 江龙点头,“既然你全都明白,那么应该怎么做,本官就不教你了。” 等赫赤退下,秦羽就是疑惑的发问,“小少爷,您真的信此人?” “左右不过一个马匪小头目,即便是在撒谎,放也就放了。”江龙嘴里这般说着,但其实刚才心中自是有主意,如果刚开始让赫赤离开的时候,此人就立即着急退下的话,赫赤现在已经是个死尸了。 程泽也在旁边听着,这时插言,“如果此人说的是实话,那么将来有可能会帮到大忙。” 何不在点头附和。 在路上整整走了一天时间,昨天晚上也是没有睡好,所以江龙让众人下去休息。 也不让人守夜。 江龙估算着,给出方子好几天时间了,黑衣卫那边应该有了结果。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在他等到半夜,想要脱衣睡下的时候,上次那个黑衣卫再次来到。 “给小少爷请安。”黑衣卫单膝跪倒,手中提着一个麻袋。 江龙现在急需银子办事,就是立即开口问道:“烧制成功了?” “是的。” 黑衣卫起身,上前把麻袋放到江龙的脚边,又退下去重新跪好。 江龙则是打开麻袋,立即就看到里边浅灰色的粉末。 手指捏起一小撮,轻轻揉搓,江龙很是满意。 很好! 这个东西应该能赚上一笔。 “请问小少爷,这灰色土粉是?”黑衣卫开口询问。 江龙便是解释道:“这个东西叫作水泥,用水将之与沙石掺起来……”这般解释显得有些麻烦,江龙索性亲自取来水与沙石,在这里,黄沙与石子并不难找。 当着黑衣卫的面将之搅拌好。 先是弄个水泥桩子,以此来测试干了后,水泥的坚硬程度。 “等到晾干之后,会变得非常坚硬,可以将之涂抹用在城墙上,抵御风吹日晒,也可以修桥铺路……” 江龙又在地面上抹了一层,“也可以用在自己家中,砌砖的时候用一些远比用泥沙搅拌要结实的多。” 黑衣卫闻言,就是面露沉思之色。 “既然你能找到砖厂,那有没有能烧瓷器的地方?”江龙突然发问。 “有的。”黑衣卫答道,不过没有再细说。 “那可以烧制出一块块很薄,呈方形又或者是长方形的瓷砖,到时用水泥将之粘贴在地上,墙上,这是几十年都不会脱落的,房间内会很干净,显得美观大方。”江龙没有在意黑衣卫的行事态度,“这可比从南方运来打磨好的花冈石铺地要便宜且方便的多。 只要家中小有些资产,就能用的起。” 黑衣卫不傻,立即从中看到商机。 如果这个东西真的如江龙所说,那么将能带来巨大的利润。 黑衣卫内部庞大,资金吃紧,有许多耗费银钱的地方。 景老夫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黑衣卫大笔银子。 “小少爷的手头可是缺钱?”黑衣卫眼珠微微转动,开口问道。 “不错。” “那不如与黑衣卫合作?” “和你说这么多,就是个意思。” “不知水泥多长时间能干?” “北方空气干燥一些,铺在地上的这层水泥,后天应该就能干了吧。”江龙想了想道:“而这个水泥桩子太厚,怕是则要七八天时间。” “那小的后天再来一趟。”黑衣卫道:“与小少爷合作,小的也要向上边汇报才行。” “好,不过我这边急需银子办事,后天你要先拿些银子过来。” 黑衣卫犹豫一下,才是点头,“是。” 看着黑衣卫离开的背影,江龙双眼微眯。 他这是故意进行试探。 不出所料,黑衣卫没有胆子敢白白从他手中抢走水泥。 要知道他已经把水泥的烧制方法写给了黑衣卫,如何使用再一说,黑衣卫完全可以吞下,不必拿银子出来。 脱衣睡下,一夜无事。 虽然有十九个人因为他的决定丧命,江龙并没有做噩梦。 因为死的是该死之人,他心中没有愧疚,很是坦荡。 第二天,江龙早起练武,吃过早饭后,来到县衙询问有无事情,得知没有什么大事,便仍然把大权交给程泽,萧凡以及何不在去处理,自己则是带着荼都等人骑着马儿,出了县城大门。 先是来到浑河河边,然后沿着河岸往上游行进。 想要开河垦田,前期必须做好统筹规划。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如果提前不做好准备,那么在施工后,就有可能前后反复。 一件事情,得做两遍甚至是三遍。 浪费人力物力。 再有,工程很大,但是不能拖的太久,才能看到好处。 要分期施工,起码得在一年,又或者两年内让百姓们看到利益。 不能等到十年八年,整个浩大工程全部完工,再看到收获,谁也没有那个耐心等这么长时间。 一边走,江龙一边把附近的地势绘成图纸。 在上边标注明白。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连坐 感谢书友彪悍的拖鞋丶投出的月票! 实地勘察,非常的辛苦。 一天下来后,江龙直累的双腿发软。 附近能够且适宜开发的土地面积很大,不是一两天就能勘探好的。 江龙将绘制好的几页图纸折好,揣进怀里,在夕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打马往回走。 樊仁今天也跟了过来。 一路上没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江龙做事。 其次江老也同行,只要停了下来,就会不时的指点秦羽刀法。 江老曾说过,除非是遇到生命危险,不然他不会出手。 表明一切都要靠自己! 秦羽大脑简单,对于地方的政事什么的都听不懂,对于兵法战阵,也是有点不开窍。 将来只能当个冲锋陷阵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前锋大将,又或者是尽职尽责的守在江龙身边当个护卫亲兵。 秦羽练武刻苦,只对练功感兴趣,也颇有几分天赋。 主簿汪贵今天也是死皮赖脸跟了来。 没办法,江龙把县衙事务全部交由程泽,何不在,还有萧凡打理,再加上有县丞在衙门坐镇,他这个主簿几乎就是没有了权力与事情做,所以打定主意要先取得江龙的信任。 虽然是书生,但在这个地方长大的,很少有人手无缚鸡之力。 白天忙了一天,汪贵虽然累,但仍是咬牙挺了下来。 不过也是暗中叫苦,除了骑马,还时常要步行,他的脚掌上不知道磨出多少水泡与血泡,明天不知道能不能早起,继续跟在江龙的身边。 对于汪贵,江龙没有太在意。 此人没有什么靠山,仕途前程,甚至是现在的职位,也可以说完全掌控在江龙手中。 之所以没给其安排什么事情,是因为没有什么差事可以交给他。 有程泽,何不在,还有萧凡帮忙,县衙内诸事可以说完全不用江龙去操半点心了。 一身尘土赶回县城,就看到街上百姓们的脸庞上大多绽放着笑容。 嘴里谈论的话题,几乎全部与那些马匪有关。 当然,少不了得夸赞江龙几句。 说江龙实在是英明神武,有本事,带人出去一趟就把马匪劫走的银两与食盐全给追了回来。 县令有本事,行事果断坚决,手段狠辣,就没人敢欺上门来,百姓们的日子才好过。 被人夸,而且不止一个百姓夸,江龙听到心头自然很舒服。 身上的疲累,似乎在瞬间一扫而光。 刻意放缓了马步,江龙想要多听几句。 结果就听到有人打听,说江龙这么年轻,不知道有没有订亲,如果没有的话可以介绍一个。 还说那个少女多么多么的漂亮。 江龙双腿一夹马肚,雪原就是立即提快了速度。 荼都等人看着江龙的背影,都是暗自偷笑。 加到县衙,路过的衙役们都是对着江龙恭敬的施礼问好,一个个的也是满脸笑容。 江龙稍作思考,就是明白了原因。 银两追回,程泽等人应该是给差役们发放了俸禄。 所以才会人人高兴。 朝廷已经是拖了两个月的俸禄,此次江龙亲自带人去剿匪,也是在百姓与衙役们的心中竖立起了很高的威望。 回到县衙,程泽,何不在,还有萧凡给江龙汇报事情。 江龙可以把权力下放,但却不能不管不问。 应该知道的,必须要清楚明白。 一些事情程泽三人是如何处理的,江龙多听,才好学习。 这一说,就是太阳下山,到了用晚饭的时间了。 樊仁一直跟着,见状不由就是心下暗忖,看来这当官也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尤其是想要当个能造福一方的好官。 江龙问及牢狱,刚抓了五百马匪关在其中,自然有些不放心。 何不在答话,说是今天只能马匪们喝了两碗稀粥,没让吃饱肚子。 马匪刚刚被抓来,又得知那些小头目全被砍了脑袋,现在正值恐慌中没人敢闹事。 肚子饿,也只能硬挺着。 不过等过几天,应该就会有人饿的受不了。 “到时谁敢闹事,就拖出来狠狠的打,让他们晓得厉害!”江龙声音冷漠的说道:“只有将他们彻底打服了,不敢再有别的心思,以后才能放心的将之放出来干活做事。” 整整五百马匪,再加上别的犯人,这么多人做事肯定让人担心。 所以必须得先将之调教好才行。 不然要么有人逃跑,闹事,要么就得安排大批人手看管。 “再有一点,让他们五人连坐,五人中谁闹出了事情,其他人一样要受到惩罚。”江龙又说道。 这种方法朝廷普遍使用,一家犯错,五家受罚。 所以连坐的几户人家会互相监视。 谁也不想凭白被人连累受罚。 程泽,何不在,还有萧凡闻言都是点头。 谈完事情,一起用饭,之后各自回房休息。 回到自己的房间,江龙走到昨天在地上抹的那片水泥地近前,蹲下身体用手摸了摸,因为水泥比较薄的原因,已经是大半干了,到了明天晚上应该能干透。 至于水泥桩子,表面还没有干。 手掌摸上去有一股子潮湿气。 第二天,江龙仍然带着荼都等人出城,去勘察地形,绘制图纸。 而经过一天的时间,断子凉的马匪全部被围剿的消息,就是已经在望沙郡传了开来。 很多百姓都是鼓掌欢庆。 四处打听到底是谁把这些马匪给围剿了。 那里可是有整整六七百的马匪啊! 于是何焕这个游骑将军的大名就是在整个望沙郡内响彻了起来。 被百姓们夸赞为大英雄! 实在是有太多的人吃过马匪的亏与之结有大仇。 稍有身份的人,则是打听的更加清楚。 晓得了来龙去脉。 是断子凉那伙马匪劫了发往灵通县的银子与食盐,才惹得新上任的景姓县令大怒,拖关系找到了游骑将军何焕,然后两支人马配合,在断子凉把马匪们给几乎全部活捉了。 再有品阶更高的官员,知道的就更多了。 因为在江龙这边与何焕合作,拿下马匪的时候,朝廷邸报也是到来。 这些官员顿时知道了江龙的身份。 居然在灵通县新上任的县令居然是当年人屠将军的唯一后人! 姓景,名江龙。 还是个少年,但从其做事的手段来看,却是个狠角色! 江龙跟随押运队伍来到北疆的事迹,也是被更多的人知晓。 在灵通县任职县令,不是什么好的差使,也不是多大的官职,所以望沙郡内很多官员对于新来就职,本身是不怎么关注的。 所以才没人去主动查探江龙的身世。 而江龙在京城,拖关系把何焕救出来一事就更少有人知道了。 所以才有人敢打发放灵通县那些银两与食盐的主意。 现在知道了江龙的身份,这些人不由就是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江龙抓活口是不是想要调查清楚? 到时会不会顺藤摸瓜的查到他们头上? 一些人坐卧不宁,同时也是想着看能不能想办法,把江龙给除掉。 望沙郡太守庞成安对于江龙活捉马匪的行为,是持赞赏态度的,换作这里其它的官员武将,肯定是直接砍了马匪们的头,不过鲜州知州文尚却是派人传来一纸文书,吩咐庞成安多挑江龙的毛病,找点事给江龙来做。 并且隐隐点明,太子很不喜欢江龙。 不过却不能用过激手段,伤了江龙的性命。 庞成安就是叹了一口气,整个望沙郡内,只有他亲手提拔的官员才会真正的为他所用。 其他官员根本不服他。 明里支持,暗中却是敷衍。 庞成安很不满,当自己是傻子么?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有本事,且有些身世与能量,入他眼的人,却偏偏又不得太子喜欢。 庞成安是文尚的心腹,而文尚是太子阵营的心忠。 所以就算欣赏江龙,庞成安最终也得听从文尚的吩咐。 当然,心下不免有些可惜。 鲜州刺史耿平直从兵部调派而来,倚仗资历,能力较为平庸,此人与景府没有什么交情。 不过太子重文轻武,所以很少有武官站在太子阵营。 平日里虽然不是文尚对手,但耿平直却也一直是与文尚不对盘的。 望沙郡都尉姜奇是一员老将,征战沙场多年,手头颇有武力,而且头脑比较精明。 尽管庞成安上任多年,却一直备受姜奇这个二把手的压制。 姜奇对于人屠将军景贤自然不陌生,不过景贤虽然威名赫赫,但在北疆军队中却也有不少武将与之不合,分属不同的阵营。 如果景贤能再活十年,说不定能完全掌御北疆军队。 但当年景贤去逝时,只有三十岁出头而已。 本事有,而且是有大本事。 但总归是少了些资历,资历这个东西是备受很多人看中的。 姜奇所在阵营,就与景贤相对。 不过景贤是景贤,江龙则是江龙,姜奇是不会针对为难江龙。 毕竟在姜奇的眼中,江龙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少年罢了。 即便有点本事,在北疆也有一些能量,但仍不放在姜奇的眼中。 而且即便当年与景贤对立,但姜奇对于景贤那也是打心眼里非常佩服的。 所以如果江龙有事,说不得他还要插手帮上一把。 文官与武将都是有很多派系,哪个派系也不会一家独大,不然肯定会受到皇上与其它势力的打压与排挤。 这些派系有时敌对,有时合作,说不上有多大的死仇。 也说不上会真正的亲密无间。 关系混乱。 头一年针锋敌视,也许今年就会联手合作。 所以姜奇有照顾帮助江龙的想法,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二章 银子进账 感谢书友貴王爺的月票与礼物! 江龙的身世传开,再加上朝廷邸报的到达,以及京城那边隐隐传来的暗示顿时就是让望沙郡内热闹了起来。 又忙了一天,夕阳快要落山之际,江龙回到县城。 一边用饭一边听程泽与萧凡汇报今天县衙内有什么事情。 何不在没在此处,而是从今天起开始操练巡检司那五十个军士。 “小少爷,您的身世很可能会在近期内传开,当年小侯爷与异族结下了刻骨死仇,听到消息,怕是会有人前来找事……”程泽开口说着,景贤假装投降然后与援军里内外合杀的异族军队血流成河,伏尸数十万! 这仇可是结大了! 不会因为景贤已经死了,就算完。 而在这年代,父债子还,乃是天经地义的。 肯定会有人想要杀了江龙泄恨。 程泽等人早做准备,提前操练军士,免得被打个措手不及。 “只有五十个军士太少,再征调些民壮一起吧。”江龙想了想,觉得程泽等人所说很有道理,又怕异族军队来的太多,五十人太少,守不住城池,所以提议道:“在城墙上贴上告示,只要刻苦参与训练,就能拿到县衙内那些差役俸禄一半的饷银! 每天管三顿饭。 而若是遇到战役牺牲,除了朝廷的抚恤银子之外,家人还可以获得十亩地的赔偿。” “这个……”程泽皱眉。 “不用担心!”江龙知道程泽担忧什么,“今晚,我就会有银子进账。” 想征调民夫的话,太少没什么用。 毕竟民夫的战力不怎么样,必须要依仗数量才能形成战斗力。 而征调的多了,花费肯定就是不少。 程泽知道江龙身上没有多少银子。 现在闻听江龙有赚钱的方法,程泽自然就是不会再反对,在靠近边界的灵通县,手下的兵马自然是越多,才越有安全感。 “还有,让守城门的军士对于来往商队查看的严一些……”江龙补充。 “是!” 程泽与萧凡应声。 太阳下山,天色漆黑,江龙坐在点着油灯的桌前,提笔写着。 书写的内容是他与何焕带领人马去断子凉剿匪的事情。 完全是按照评书来写,将气氛渲染的紧张,激昂,勾人心神,让人看了后就是欲罢不能。 江龙已经打算让鼎盛报业那边,也用连载的方法刊登出来。 不能白让何焕帮忙,算是给予回报,不过虽然故事刊登出来后,何焕肯定会得到提拔,但是皇上对于江龙用这种手段给提拔起来的官员与武将,打心眼里是肯定不会喜欢的。 到时何焕肯定是失了圣心。 包括之前的郭放,程刚以及韦焕,也是一样的。 当然,失了圣心对于江龙来说,只有好处。 如果能拉到自己的阵营,那么江龙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小小的班底。 故事写有三分之一,那个黑衣卫来了。 “你自己去看。”江龙手下没有停笔继续写着,用下巴点了点地面上,抹有水泥的地方。 黑衣卫进门后就是无声的跪下,听到吩咐,这才走过去。 来到近前,蹲下身子,先是用手摸了摸,然后用手指敲打。 果然非常的硬。 而且表面很是平整,就算是没有烧出瓷砖,想来也会有很多人家愿意在地面上抹一层水泥。 铺上水泥后家里会立即整洁许多。 真正的有钱人家,会在地面铺上花冈岩。 但这个东西的花费实在太高。 而铺水泥的话就会便宜上许多,家里稍有资产,只是一个小地主,也是能够买的起的。 越是大众能用的东西,其中的利润就越大! 而且水泥这种东西独此一家,别人都不懂得烧制方法。 放在现代,就是指有专利技术进行垄断! 江龙又写了几行字,把笔放在砚台上,来到了近前,蹲下身体,用手一指他上次刻意在水泥表面上沾的一颗不大的石子,“你用手拔着试试,等瓷砖烧制出来后,贴在上边,会和这颗石子般坚固。” 黑衣卫果然用手去试,他指节粗大,手掌上磨着厚厚的老茧。 不但武功好,而且力气也大。 但却是掰不动那颗石子。 双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黑衣卫再次给江龙跪下,“还请小少爷能把水泥的全部用途都告诉小的。” “那里有笔,我说,你写!”江龙淡淡的道。 黑衣卫立即起身就是来到桌前,摊开一张宣纸,拿起了毛笔。 “先说大一些的工程,可以砌盖城墙,筑建码头,修桥铺路,以及筑修河床河堤……再说小的,能够抹铺庭院的地面,翻盖院墙……”江龙将之细细的道来。 好半晌,江龙才说完。 黑衣卫停下笔,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恭敬的递到江龙面前。 “多少?”江龙伸手接过。 “回小少爷,一共有五万两。” 江龙稍稍皱眉,觉得有点少了,但接着又舒松了开来。 黑衣卫那边还没有生产,没有进账,能拿来五万两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五万两也能暂时救救急。 “等有了进项,再拿来十万两!” 江龙说罢对着书桌的方向摆了摆手,黑衣卫才敢上前,把书写好的纸页吹干墨迹小心翼翼的折叠好,揣进夹衣的里层。 并且对于再拿十万两过来,没有什么异议。 显然认为值得。 “我的身世可是已经在郡内传开了?”江龙突然询问。 “没那么快。”黑衣卫恭敬答道:“虽然有人在刻意的传播,但这里地广人稀,骑着马跑路也一阵子的。而若是想要传到异族那里,估计也还得需要五六天的时间。 等异族人得了信,还要派人验证,又得花费三五天。” 江龙摸着下巴。 也就是说,要十几天后,才有可能会有异族军队前来找麻烦。 十几天,应该足够训练好征调的民壮们了。 只是守城池而已,又不是出城与异族军士正面对抗。 多准备些檑木,火油,石头等,异族军士格外擅长骑射,但对于下马攻城却是短板。 让黑衣卫退下后,江龙继续思索。 除此之外,还要多买些粮食储备好才行。 不然被异族军士给包围,百姓们没有饭吃,城内肯定要乱。 只是防守也不是办法,江龙想了想,再次拿笔,写了一纸书信。 一直到深夜,小屋内才熄了灯。 第二天,江龙收拾妥当,来到县衙前堂。 继续让程泽等人处理政务,操练民壮,接着,江龙掏出一万两银票,递给了萧凡,“多买些粮食囤积在城中粮仓,免得被人给包围了,没有粮食会乱了民心。 再有,征调壮丁,还有五百马匪每天要吃,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是!”萧凡应声,接过银票。 程泽则是有些个好奇,江龙哪里来的银票? 之前江龙的身上,一共只有几千两银子而已。 “何先生,今天您就带着军士们在城外训练吧,顺便看着点,让那些马匪去挖护城河。”本来是想要先调教马匪们一番,然后再使唤的,但异族军队很可能会在十几天后来袭,不如就让马匪们先去挖挖护城河,左右有五十军士在一边看着,这些马匪也不敢闹事。 “早饭,午饭给他们吃饱,别耽搁做事”江龙想了想,接着又道:“晚上饿着。” “是。”何不在应声。 这还是要让那些胆子大些的跳出来,然后狠狠收拾一番。 一边做事,一边调教。 以往灵通县是没有护城河的,江龙吩咐,先隔着城墙外十丈远处,挖上一圈不太深的护城河,对于近期内的异族军士来袭总算能有点用处,等以后再往深里挖。 之所以隔那么远,是因为灵通县如今的城墙太过破旧,说不得以后有机会要重新修建。 又交谈几句,江龙继续带着荼都等人出城,要绘制附近地形。 不过刚刚出了城门,却遇到了好久不见的黛丽丝。 黛丽丝坐在一辆马车内,挑起窗帘,对着江龙妩媚的笑着。 短暂交谈,江龙就骑马走了。 黛丽丝则是乘坐马车,朝着县衙方向缓缓行去。 来到县衙门口,因为江龙有交代,所以马车顺利进去。 “小少爷,这个女人不简单。”荼都骑在马上,对着江龙说道。 “嗯,我知道。” “小的的意思是,过一阵有可能会有异族军队来袭,此时黛丽丝回来若是做为内应……”荼都一脸担忧。 江龙想起了与黛丽丝那次的交谈。 要合作,必须得有一定的信任。 不能做猪一样,只会拖后腿的队友。 “没事,找人在暗中看着点就行了。”江龙说罢,打马向前。 荼都等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扬鞭追上。 赫赤是带着一身伤回到部落的。 酋长父亲立即严厉的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于这个儿子,这个小部落的酋长并不怎么在乎,反而是马匪被剿,以后没了购买食盐与铁器的路子,让他颇为恼火与焦急。 人不吃盐不行。 而没有铁器,就无法打造箭矢与弯刀。 没有了武器的游牧部落,就像是没有了爪牙的老虎,在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草原上是很难生存下去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别的强大部落吞并。 赫赤自然准备好了应对的说辞。 马匪如何被剿,原因,经过什么的不用撒谎,只在最后,说自己是趁县衙的差役不注意,趁机给逃了出来。 身上的伤则说是被差役打的。 “死的死,抓的抓,怎么就单单被你给逃了出来?”赫赤的大哥坐在帐蓬里的角落,阴阳怪气的说道。 酋长就是生疑。 “因为这双眼睛。”赫赤缓缓抬头。 他其它地方都随了母亲,唯有这双眼睛随了父亲。 “他们怀疑我不是大齐人,所以想要拷问些什么出来……” “别带着尾巴回来了!”赫赤二哥冷哼。 酋长皱眉,想了想,带着一众儿子走出帐蓬,然后连连下令,派人在部落四周警戒。 游牧部落并不会在一个地方久住,所以只要就近两天没有大齐军队来袭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赫赤躺在帐内,听到父亲下令的声音,双眼中闪过一抹落寞。 不过只是片刻他就恢复。 因为从小到大,这个父亲就一直不喜欢他,不信任他。 第二百一十三章 操练 迎来第一个大封! 求红票,求收藏,求订阅,求月票! 小时候赫赤不喜欢和兄弟们在一起玩耍。 几个兄弟太残忍,打猎时,遇到幼小还没有长大的猎物也会弯弓射出手中锋利的狼牙箭。 可爱的小动物死后,还会被兄弟们骑着马,倒拖在草地上,四处奔跑炫耀显摆。 他更喜欢和母亲待在一起。 母亲读过书,给他讲一些道理。 他觉得这些道理是对的,并且仰慕大齐文化。 曾和父亲与兄弟们多次激烈的争论过,而最终的结果,就是父亲与兄弟们渐渐疏远他。 认为他不是大草原的孩子! 赫赤对于此并不在乎,打心眼里,他更希望自己是大齐人。 不过那终是亲生的父亲,如此戒备,提防他,赫赤仍然是有些伤怀。 这时帐蓬被人掀开,走进来一个身形纤柔,相貌娇美的妇人。 “娘!”赫赤开口唤道。 北疆地界多风,沙尘很大,雨水少,空气比较干燥。 江龙在县城附近细心的绘制地图,不到半天时间,就是已经被吹的满身尘土了。 等到天色晚了,开始折回城池的方向,衣衫轻轻一抖,就有沙尘扬起。 会呛的人直咳嗽。 来到城门口,何不在仍然在操练着军士,他主要是在教授军士们一些结阵联击之法。 巡检司的兵丁不是正规军,虽然也有学过简单阵法,但却是并不会天天的操练。 平日里即便有战争,他们也是守卫城池。 这种结阵之法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多大用处。 而想要把阵法演练好,除了要多练,还得与同袍有足够的默契。 对于默契,这个要求是非常高的。 不光是指熟能生巧,还要绝对的互相信任,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同伴。 自己只需要应对正前方就好。 而这种信任,只有亲自上战场,与敌人拼杀,才能锻炼出来。 下了战场,就能成为生死与同的好兄弟。 为什么边疆军士对于异族与马匪会如此的痛恨? 主要原因就是有这般的好兄弟,死在了异族与马匪的手下。 这种仇,同样是不共戴天! 看到军士们在操练,江龙颇感兴趣,驾马来到了近前。 新上任的巡检孙涣全力配合着何不在,他一身杀气,手中执着皮鞭,来来回回的巡视着,已经有很多军士身上印着鞭痕,之前孙涣下手极狠,打的军士们一个个的都是不敢稍有怠慢。 忍着苦与累,认真,刻苦的操练着。 何不在对于军士们今天学习的进度,比较满意。 见江龙到来了,何不在与孙涣都是上前见礼。 江龙干净利落的从雪原背上跳下,把手中长枪扔给后边的秦羽,伸手虚扶了一把,示意二人起身不必如此多礼,开口道:“何先生,你们继续操练,我看一会就走。” 何不在与孙涣便重又回去。 江龙看了看,发现何不在教授的是一种五人阵法。 五人背靠背结成了一个圆阵,并且要求手握长枪的军士出枪的速度一定要足够的快。 在五人四周,排放着一圈木桩,木柱从上到下画着一个个的红点。 孙涣一声令下,军士们就要迅速的出枪。 扎中画在木桩上的红点才行。 红点约有拳头大小。 别看红点很大,如果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却是根本扎不准的。 大齐的军士多配以长枪,长枪加上枪头则足有六尺长,这么长的枪再加与木桩有一定的距离,要求每枪必中,对于初练者来说,难度还是非常大的。 平常如果拿刀来砍,准确度会较高一些。 但是刺,而且是双手持枪来刺,并且要有一定的速度,就难一些了。 何不在已经发话,五天后,如果军士们仍然不能准确刺中,就要按照成绩来扣掉薪水。 这让五十军士都是大为紧张。 要知道这些俸禄是要养全家好几口人的! 被扣掉俸禄,家里人就要饿肚子。 所以容不得他们偷懒。 除了五十军士,今天还招募了二百余个民壮,不过对于这些民壮,何不在的要求就要低上了许多。 毕竟这些民壮起始点太低。 给他们每人发一杆没有枪头的枪杆,在枪杆一端裹上布头。 顺着城墙排成一长列,在城墙上画上红点,要求这些民壮使用正确的执枪方法,去刺红点。 下手一定要用力,也要有一定的速度。 江龙知道巡检司的校场没有什么基础的训练设备,所以何不在才会在城墙上画红点,让民壮们练习。 其实用稻草人的话效果会更好一些。 起码是人形,民壮们习惯了,潜移默化的就会敢于向敌人刺枪。 而若只是一个红点,就算平日里训练刻苦,出手精准,到时也会心里犹豫不敢向敌人出手。 不过最终江龙什么也没有做。 只有真正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才能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在不远的另一个地方,则是被连成几串的马匪们。 马匪们有的挥舞手中铁掀,在奋力挖着护城河,有的则是赶着套上了马匹的车子往远处拉土。 为什么干的这么热火朝天的? 原因很简单,马匪们做的是包工活。 今天的任务完不成,就会没有晚饭吃,而且要等到明天把活干完,才能吃到明天的早饭。 但是明天,还有明天的任务。 所以今天的任务,一定要今天完成。 不然拖拉上一天的话,就会饿肚子以后便是再难追回来了。 会形成一个恶性的循环! 所以马匪们全都是在卖力的干着手头上的活计。 “汪主簿!”江龙突然开口。 昨天累个半死的汪贵,今天咬牙又跟着江龙出去一天,他实在是怕得不到江龙的信任,被罢了官。 但在是整支队伍中,他却总是在最后,拖后退。 汪贵闻言心头猛然一跳,立即小跑着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从明天起,你也来看管这些马匪做事。”江龙实在不想总是看到汪贵像条尾巴一样总是跟在后边,索性给其找点事情做。 汪贵却是心头激动的狂喜,江龙总算给他安排差使做了! 这绝对是一个好的开始。 “请大人放心……”汪贵立即表忠心。 不过江龙累了一天,却是没有心思听了,只是摆了摆手就是骑上雪原朝着城中驰去。 来到县衙,江龙坐到首位,闻听程泽汇报事宜。 萧凡今天不在,他早上拿了一万两银票,就是带着数十名衙役去望沙城购买粮食了。 灵通县刚刚剿了六七百的马匪,展示能量,声威正隆,所以萧凡不怕有人敢打这批粮食的主意。 带上几十个衙役,到时再让粮商派些人手护从,就是足够了。 一万两银子能买太多粮食,算是大客户,粮商会提供一定的护送服务。 今天城中只有一件事情较大,就是征调民壮一事。 许多壮丁都是纷纷报名。 只是参加训练,不但能吃饱肚子,而且还有饷银拿,这等好事大家自然是打破脑袋也要往里边挤了。 不过县衙招收条件高一些。 除了体壮,力大,还要胆大心狠一些才行。 不然现在训练的挺好,但是等异族军队杀到,立即吓的屁滚尿流,那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今天一共征调了二百余人,程泽打算明天再招募二百余个。 一共凑上五百人就行了。 江龙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 商谈完事情,江龙回到后院。 黛丽丝就是迎了上来。 二人把旁人都使唤出去,这才坐在桌前一同用饭。 先是随意的聊着,黛丽丝没有询问江龙如何能联系上何焕,也没有询问江龙来北疆的路上,是如何把牧轩等人给拿下的。 江龙也是一样,没有去问黛丽丝这一路上都做了什么,去了哪些地方。 颇有默契。 一直到晚饭快要吃饭,黛丽丝才道:“我跟上边说,能迷住你,把你控制在手心,这才可以住进县衙中来,而有我在这里,上边就不会对你不利,以后你要配合我一下。” 配合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有些时候,要完全听黛丽丝的话。 让黛丽丝身后的组织看到,黛丽丝有能力影响到江龙的决定。 这个组织一直在打景府的主意,甚至这个组织对于景府的了解,还要超过景老夫人。 一直想要吞并景府暗中势力。 所以如果黛丽丝能控制住江龙,那么对于组织来说,肯定是好事。 “没问题。” 江龙想了想,就是点头,然后看了黛丽丝一眼道:“你身后的组织在望沙郡内应该有一定的势力吧? 如果遇到难事,你得帮我一把。 还有,如果有什么消息,你也要告诉我。” “可以。”黛丽丝痛快的答应。 “还有一点,最好不要让你身后的组织看到我太过聪明,有能力,不然他们肯定会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迷住了我,所以你大可光明正大的利用组织力量来全力帮忙我。 而我则可以装的蠢笨一点,借以掩饰。” 江龙声音落地,黛丽丝就是认真思考了起来。 好半晌,轻点纤首。 “今天刚刚有消息从望沙城传来,太守庞成安应该会为难你,并且会让你去一趟望沙城。” 黛丽丝知道不少,“庞成安是鲜州知州文尚的心腹,而文尚则是大齐太子的死忠,你又与太子不合……” 第二天中午,果然有望沙城的信使到。 庞成安让江龙尽快去一趟望沙城,没有给出具体时间,说有事相商。 江龙得到消息的时候,人还在城外,绘制着地图。 不则就是暗忖,黛丽丝身后的组织在这里,能量还真是蛮大的。 这是好事!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望沙城 黛丽丝身后组织的能量越大,能帮到江龙的地方自然就是越多。 既然庞成安没有说定具体的时间,那么江龙自然不用急着赶过去。 谁知道消息有没有走漏,会不会有别有用心之人,在半途埋伏袭杀? 出城的时间绝对是要保密,还有走哪条通往望沙城的路,也是不可以被人给轻易的就推算出来。 去望沙城,江龙不可能带太多的人,以保证安全。 除了荼都等几个贴身护卫,最多再带上几个县衙快班的差役。 江龙继续在县城外,做手头上的事宜。 不过当夜回到城里后,到了第二天,没有再出城勘探附近的地形。 不能让有心人掌握他的行踪。 没有出城,江龙便是在小院内勤练武艺,手中一杆长枪,已经是颇具杀伤力了。 自身力量也是多有增加。 如果前锋在此处,绝对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将江龙给扑倒在地。 时间长没有见到前锋,江龙蛮想的。 如果没有随军一同前来的话,他到是会把前锋一块带来。 想着前锋那一副笨拙憨态的模样,江龙有些怔神。 只有在面对陌生人,以及想要伤害江龙的人的时候,前锋才会展露出锋利的獠牙! 昨天夜里,那名黑衣卫看过水泥,又从江龙这里得到水泥的用途,便是立即离开了县衙,一路上他小心翼翼,还兜了几个圈子,确定身后没有尾巴,才敢回到临时的落脚点。 回去后,就是立即书写。 写下一个又一个纸条。 纸条上写的,自然是水泥的烧制方法,以及如何使用,及其所有用途。 足足写了十几份,黑衣卫走进屋内的暗室,提出一个笼子。 笼子里,装着十几只灰色的信鸽。 把纸条绑在信鸽的腿上,全部放飞。 信鸽的飞行速度是极快的,而且能准确认识路途,有一只便是飞到了望沙城外,一个不大的庄子里。 庄子里有人收了信鸽,给之喂食。 然后回屋,摊开取下的信纸。 看过一遍后,此人觉得事情比较重大,将纸条上的内容抄录三份,然后再次用信鸽传信。 就这样,有一只信鸽飞到了北疆一座有名的山中。 此山名为平罗山,山中群峰环绕,森林密布,最高峰险峻惊奇,山中有好几家势力颇大的马匪。 马匪们之所以把贼窝都安扎在此处,是因为如果有官兵来围剿的话,他们可以藏匿在森林中。 再加上马匪们熟识地形,就算有几万官兵来,也一样拿马匪没有办法。 其中一个贼窝坐落在此处有几十年了。 与其他马匪不同,这个贼窝很少去做劫掠百姓之事。 每每都是寻那些大的商队,即便大商队有人数众多的护卫,并且雇佣了身手不错的镖师,但成功干上一票后就能吃好几年。 这个贼窝不与其他的马匪打交道,以前也有马匪生了吞并之心。 但最终,都是被这个贼窝出动人手给踏平了。 之后就是没有马匪首领敢打这个贼窝的主意了。 这个贼窝虽然实力很强,但却也没有吞并其它匪众的意图。 不与其他马匪打交道,没想抢占地盘,扩大势力,没什么威胁,只要不主动招惹就行,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部分驻扎在此处的马匪都是将之无视淡望了。 三只体型较大,很是健壮的信鸽几乎不分前后,飞入这个贼窝之中。 不一会,有人取下信纸,交给了山寨大首领。 大首领看过之后,神色间有些意外。 “听说有江龙的消息?”这时一个男子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即一对夫妇走了进来。 大首领不满的瞪眼。 这对夫妇很是会钻营,如今在山寨中的能量越发大了。 他前脚才拿到信纸不久,才刚刚看完上边的内容,二人就找上门来。 粗暴的将信纸用力揉成一团,大首领将之砸向男子,“自己看!” 又重重冷哼一声,才是坐在了摆放在首位的椅子之上。 男子顺手轻轻一捞,就将纸团接住,旁边的妇人神色有些激动,眼神直直望着那个纸团。 似是知道妻子的心事,男子飞快将纸团摊开。 然后二人将上边的内容,逐字逐句的看完。 “不会是假的吧?” 等二人从信纸上收回目光后,大首领翻着白眼道。 妇人本能的立即就要分辩,不过却被男子用眼神阻止。 “上边写的清楚明白,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出来。”男子神色平淡的缓缓开口道:“当然,你也可以怀疑,花费时间去认真的调查一番,不过水泥这个东西一旦烧制出来,立即就能有大笔的进项。 只要你不怕耽误赚钱,就尽管派人去详查好了。” 大首领被挤兑的无话可说,只能是小声的嘟嚷道:“这小子转变太快,太邪门了。” 很显然,江龙在京城所做的一件件事情,这些人都是知道的。 “只是渐渐长大了。”妇人忍不住,还是说了一句。 “还贪财,口气很大,还想要十万两银子!” 片刻之后,又有一些人过来。 众人落座商谈,最终再次有一只只的信鸽飞出。 此次信鸽飞向了更加遥远的地方。 几天后,大齐境内许多砖窑厂开始烧制新的东西。 尤其是富庶的南方,还烧制出了一块块平滑漂亮的瓷砖,经过试验,便是开始售卖。 大笔的银子花花流入口袋。 江龙没有出城,除了练功外,也没有闲在家里。 找来侯江,让侯江买下一个烧制红砖的窑厂。 然后告诉烧水泥与如何使用的方法,让侯江雇佣人手去做水泥生意。 水泥在北疆这个地方,也是有大用的。 比如加固城墙,又或者只需要在城墙上涂抹一层,就能防止城墙在雨打日晒下风化。 而且涂抹上一层水泥之后,城墙会变的很光滑。 徒手是无法攀登而上的。 北疆这里是大片的草原地带,山少,石头少,能用来砌盖城墙的大块石头更是少之又少。 筑盖一座城池要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从很远的地方把石块运来。 所以即便城墙破旧,县衙也是无力重建。 如果用烧制的青砖来建盖,也同样花费巨大。 只是在外表涂沫上一层水泥就能加固,让城墙能使用更长时间,到时会有很多生意主动找上门来。 这里许多百姓聚集而居,为了抵御马匪的骑兵冲袭,许多庄子也是建盖了堡垒,同样可以用水泥来进行加固。 不过这里富户较少,所以购买水泥砌墙,用水泥抹平庭院的生意应该会少上很多。 不过整个望沙郡,做水泥生意的只此一家,也能赚上不少银子。 侯江经验丰富,头脑精明,不用江龙来嘱咐,就知道保密烧制水泥的方子的重要性。 最终他没有雇佣,而是花钱购买奴仆来做事情。 奴仆的小命就攥在主人手中,忠心自然要更加可靠。 水泥生意江龙自己也要做,并且将来有用的着的地方,总不能自己再掏钱向黑衣卫那边购买。 又在县城内忙碌一天,江龙才在第二天一大清早,带上荼都等人直奔望沙城的方向。 本来江龙还想要带两名快班的差役用来带路。 不过樊仁也跟了来,他说熟识路途,江龙就没有再带。 出了县城,人数又比较少,最好还是不要带上不熟识的人,不然万一是谁的眼线探子,那就糟了。 初来乍道,程泽三人还没有了解清楚县衙内的情况。 不知道哪个值得信任,哪个又有什么身份。 还得过上一阵子,才能清理县衙,把一些人手给开除掉。 到时整个县衙才算是真正掌在了心中。 要骑马赶到望沙城,足足要一天的时间,江龙等人身上带有干粮,到了饭点就着水,吃两个馒头勉强填饱肚子后,就是继续赶路。 一路无事,来到望沙城,已经是黄昏时分。 江龙亮出身份,自然不用交城门税,几人进了城直奔城中的官家驿站。 官员外出一般都要住在官家驿站,这不是说住官家驿站可以省些钱,能白吃白喝,而是朝廷时刻都要掌控官员的行踪。 身为朝廷命官,去了哪里,尤其是出了自己所管辖的地界,行踪是不可以脱离朝廷掌控的。 在城门口亮了身份,再加上住进了官方驿站,于是江龙来到望沙城的消息就是被很多人知道了。 一下围剿了六七百个马匪,这绝对不是小事情。 何焕声名大燥,江龙同样也成了名人。 再加上他身份特殊,而且活捉马匪的目的很多人不知道,所以关注江龙的人就是不少。 望沙郡太守庞成安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立即下令,让人守在驿站,暗中保护江龙。 文尚吩咐他,要找江龙的麻烦,但绝对不可以伤了江龙性命,也不能让江龙丢官去职,不然谁也保不住庞成安的脑袋。 所以庞成安才做此安排。 心中当然也有纳闷,景府已经早就落魄了,虽然有免死金牌在手,但那是高端的东西,对付京城官员很是有用。 但到了地方上,随便施个小计谋就能要了江龙的命。 到时谁也查不出什么来。 太子既然与景府有很大过节,为什么不直接取了江龙的性命呢? 还玩弄这样的手段。 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太少。 如今连文尚这个太子心腹都是不清不楚的,庞成安自然更加的不明白。 住进驿站,江龙就是先洗漱了一番,然后吃了顿热呼呼的饭菜。 根据官员品级,驿站提供免费的饭菜。 当然,想吃点好的也是可以加菜的,不过要另付银子。 第二百一十五章 躲着不见 官员出行,身边必然会带有一些随从。 所以按照份例,足够江龙等人吃饱肚子。 不过官员与随从的饭食是分开的,也分好坏。 江龙便是花了点银子,点了几样荤菜放到了荼都等人的桌子上。 在家中没什么,可以不在乎有些细节,但是到了外边,行为做事就得有些讲究。 江龙是朝廷命官,独自坐一张桌。 随从们坐在旁边用饭。 樊仁一介平民,虽然心高气傲,但在这个时候,也是同样与荼都等人坐在一起。 相处了几天,樊仁与荼都,冈蒂巴克,还有秦羽有了几分浅淡交情。 吃过饭,进客房休息。 第二天江龙早早起床洗漱干净,就是在驿站后院习练枪法,吃过早饭后也没有立即去求见庞成安。 而是带着荼都等人走在望沙城的大街上。 熟悉一下这里的地理环境,大致了解一下商业是否繁荣,治安又如何。 半个时辰后,江龙打听清楚,望沙城被治理的还算是不错。 经济相对繁荣,因为城池坚固高大,难以被攻陷,算是比较安全,所以许多大的商号在城中都安置了产业,大街小巷中不时有货郎行走叫卖的身影,颇为热闹。 在街上走了没多久,荼都与樊仁就查觉身后有尾巴。 提醒江龙小心。 江龙却是早一步就发现了。 走出驿站大门时,他就发现了这些身影,一直跟着走,不过好半晌过去仍然只是远远缀着,没有别的行动,便是判断这些人,应该没有恶意。 足足在街转悠了一个时辰后,太阳已经升起一竹竿高了。 江龙这才带着荼都等人来到府衙门前。 亮明身份,进入府衙,江龙便是请当值的差衙代为传话,说是自己应庞成安的召唤已经来到。 差衙陪着笑请江龙先在一间偏房内坐着,说是去通报。 江龙坐下喝茶,足足等了一刻钟,差衙才回来,说有官员要见江龙。 跟着差衙来到一处房前,差衙先进去通传,然后请江龙进去。 “这位是功曹主事彭大人。”差衙临前给江龙介绍了一句。 功曹主事,与县衙的主簿职责相同,都等于是主政官员的秘书,江龙上任县令不久,汪贵自然算不得上是心腹,但彭喜却是庞成安亲手提拔上来,算是庞成安的得力助手。 平日里负责打理郡内的诸多事宜。 如果庞成安对哪个官员不满,但没有对方把柄,不好亲自出面,可以让彭喜主动刁难。 可以说功曹主事不是郡守,但却代表着郡守的意思。 完全可以狐假虎威。 有郡守做靠山,权力自然是颇大! 望沙郡内,很少有官员敢和彭喜过不去。 江龙进入房间后,便是主动行礼问好,“下官灵通县令景江龙,见过彭大人!” 功曹主事乃是正六品。 比正七品的江龙高出两个品级。 彭喜一身官袍,原本正端坐在桌前,喝着茶,见江龙进来,便是放下茶杯主动前迎两步,“景大人不必客气,快快请坐。” “谢彭大人!”江龙抬头之际,不着痕迹的瞄了眼彭喜。 见彭喜大约三十岁出头,面皮白净,显得颇为秀气,一双不大的眼睛很是精亮。 身形不高,略显单薄。 江龙刚刚坐下,彭喜就命人上茶,笑道:“小侯爷当年勇冠三军,在北疆威名赫赫,提起小侯爷,谁不是立即竖起大拇指? 本官也是心中仰慕不已,只是可惜无缘一会。”说到这里,彭喜轻轻的一声叹息,脸露惋惜。 江龙便是心下暗笑,彭喜是庞成安的心腹,而庞成安则是要找麻烦。 彭喜自然也是没打什么好主意。 没想到这个彭喜还是演技派。 心中这么想,嘴上则是配合着说了几句,把彭喜往高里捧。 彭喜听着听着,眉头就是飞扬了起来。 能得到人屠将军后人的吹捧,即便能猜出是假的,但也值得彭喜自傲了。 江龙当然也是不认为几句好话,就能把彭喜给绕晕过去。 不过常言道三句好话当钱使,不是没有道理的。 夸对方两句,可以让气氛更融洽一些。 尤其是第一次见面,大家比较陌生,几句好话出口,就能打开有些个僵硬的氛围。 这是一种说话交谈的技巧。 江龙之所以这般应对,是因为彭喜没有一见面便摆脸色。 如果一见面,彭喜就阴着脸,一点也不掩饰,摆明是要找麻烦,那自然不必热脸沾冷屁股吹捧对方了。 彭喜似乎没什么事情做,就是和江龙闲扯。 江龙几次提出想要求见庞成安,但都被彭喜给岔开。 一直聊了有半个时辰,彭喜才懊恼的拍着脑门道:“都是本官不好,居然忘了景大人此次是奉庞大人之命来到望沙城。”说罢,起身道:“还请景大人稍等,本官这就去看庞大人是否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宜。” “有劳彭大人了。”江龙连忙起身道。 彭喜快步走出房间,江龙重又坐下,暗自思索,庞成安到底有何打算? 现在连皇上都不敢对自己下手,那么太子肯定也是没胆量害自己的性命。 不过庞成安虽然是站在太子阵营,但品级太低了,许多机密的事情庞成安根本就不晓得。 若是领会错了太子的意思,说不定还真敢对自己下手。 江龙时刻保持着警惕与提防。 先前喝茶时,也是小心翼翼的看过,没有问题这才喝下肚中。 他不知道文尚很清楚的给庞成安下达了命令,这才会有此猜想。 不过这种猜测,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庞成安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守而已,与太子之间的距离太远了,有时上边态度不明,下属官员就要自己去猜想,领会错意思的情形,的确是时常有发生的。 庞成安见到彭喜,询问彭喜对于江龙的第一印象如何。 彭喜只是说江龙善谈,其它的,都不好说。 他先前也有试探,但江龙却是没回应,不知道是真的没听懂,还是假装没有听出来。 因为不能肯定,所以他便没说江龙可能比较圆滑。 “大人,景府已经是落魄多年,咱们用的着如此小心么?”彭喜不解。 庞成安轻轻摆了摆手,“本官也是这么想的,但文大人有吩咐,万万不可小视景江龙。 要找麻烦,拖住江龙的手脚,不让他有空闲做其他事情。 绝对不能伤其性命,也不可以害其丢掉官职。 不然本官的脑袋难保!” 说到最后,庞成安已经是一脸肃然。 彭喜就是心中一紧,晓得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下官明白了。” “你回去告诉景江龙,就说本官今天事务很是繁忙,一时之间很难抽出时间去见他,他如果想等,就等着,如果不想等呢,可以在望沙城内转一转,熟悉一下这里。” 彭喜应声退下。 庞成安深深出了一口气。 有些个不痛快,他是上官,为难下属却还要花费心思。 换作他人,庞成安不爽了叫过身前,臭骂一顿都是可以的。 江龙没等多久,彭喜就是一脸歉然的走了回来,“实在不好意思,让景大人久等了。” “彭大人太过客气。”江龙起身,然后问,“不知郡守大人可有时间?” “本官先前去求见时,庞大人正在处理着公务,很是繁忙,一时间怕是很难抽出时间见景大人。”彭喜一脸为难的神色,“要不景大人先回驿站,待得庞大人忙完,本官派人去给景大人送信? 又或者景大人可以在望沙城内走一走,熟悉一下这里。 待到了明天,再来府衙求见庞大人。” “也好。”江龙很是爽快,“本官还从来没有来过望沙城,正好瞧一瞧在庞大人的治理下,望沙城内的风光。” 彭喜先是一愣,随即道:“要不要本官派个向导?” “不用了。” 江龙拱手告辞退下。 望着江龙的身影,彭喜皱眉,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个景江龙只是一个草包么?” 然后折了回去,向庞成安汇报。 走出府衙的大门,江龙则是皱起了眉头。 庞成安到底想要怎么样? 为什么躲着不见面? 他自然不知道皇上下达的旨意,要找他的麻烦,拖时间,好想出一个对付鼎沸报纸的办法。 这一天,江龙带着荼都等人走在望沙城的大街小巷。 然后接下来两天,江龙仍然没能见到庞成安的面。 彭喜总是说,庞成安很忙,抽不出时间。 江龙这才是有些焦急,他在灵通县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哪里能一直待在望沙城内? 而且等异族部落那边确认了消息,怕是就要立即攻打灵通县。 他必须要在县城坐镇才行。 但庞成安是上官,躲着不见,他也不能硬闯进去。 这一天,江龙正在驿站客房思索着办法,外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他立即就起身,走出房门。 因为其中有秦羽的声音,等他出门,雪原也是嘶叫了起来。 荼都一直守在门前,跟着江龙快步走向后院马棚的方向。 “大个子,别以为长的高,长的壮一点,军爷就怕你!”一个穿着甲衣的军士手中执着皮鞭,根本没把秦羽放在眼里。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兵曹主事 感谢书友a渡的捧场! 军士个头不高,矮小粗壮,身上盔甲齐全,神色嚣张,对着秦羽大声的喝斥道:“再说一遍,这两匹马军爷看上了,你说个数,军爷拿给你! 别瞪眼,不然就算你长的高,军爷也拿鞭子抽你!” “不卖!” 秦羽站在马棚近前,这里是望沙城,他不想给江龙惹事,所以强自收敛了怒气。 在他身后,神骏的雪原与黑瑞都是暴躁的来回走动,打着响鼻。 “不卖?” 矮小军士瞧着秦羽面生,又见秦羽没敢发怒,就是越发嚣张,“你知道军爷我是谁的亲兵么? 是咱们望沙郡都尉姜大人的亲兵!” 庞成安是这个太守是一把手,都尉姜奇是二把手。 “那又怎么样?”秦羽皱了下眉头,仍然拒绝,“难不成都尉大人的亲兵便可以硬抢?” “哟嗬?”矮小军士一声怪叫,“想给军爷我扣大帽子?都尉大人为官清正正大光明,自然容不得身边人硬抢百姓财物,但你这两匹马……这么高大神骏,一看就是从异族手中购来。” 说到这里,矮小军士不怀好意的眯起眼睛盯着秦羽。 但秦羽却是一脸倔强,似乎没有听出其中意味。 矮小军士就是大为不满,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眼前这个大个子是真傻还是装听不懂? 从异族手中购来,便可以定性为走私。 而走私的物品,马匹,朝廷是可以直接收缴的。 到时还要罚走私商贩的银钱,并定罪发配。 话说到这里停下,矮小军士是想要让秦羽意识到厉害,松口把这两匹马卖给他。 但秦羽却是没有接话。 “好胆!”又等了一会,仍不见秦羽开口,矮小军士恼羞成怒,“军爷我怀疑你这两匹马是从异族那里走私而来,现在就跟军爷我走一趟衙门口吧!” 说罢,就要上前推搡秦羽。 但是没有去牵马。 一般情况下,是要把马也牵上的,到了衙门才算是有证据。 但雪原与黑瑞太过神骏,而衙门口又不归姜奇管。 如果是在城外,矮小军士到是可以直接把人带往军营,军队对于走私商人也有抓捕审讯权。 不过最终还是要把商贩押解到衙门口,由府衙这边来定罪。 在审讯过程中,自然可以做点小动作了。 而且如果姜奇发话,那么就算是明打明硬拿走这两匹马,别人也是说不得什么。 此刻在城中,矮小军士不敢把马牵上,不然被别的官员看到,心生贪念那这两匹马就会被别人抢走。 “你真是姜大人身边的亲兵?” 突然,一声冷哼响起,矮小军士本能的偏头望去,随即就是脸色一白。 身体瞬间有那么一丝的僵硬,然后就是不敢稍有耽搁,连忙大步上前单膝跪倒,“见过杜大人!” 来人穿着一身官袍,身形高大威武,乃是望沙郡兵曹主事杜威。 朝廷中央有六部,县衙有六房,郡内则有六曹。 与功曹主事品阶相同,兵曹主事也是正六品。 杜威是府衙中掌管着军事的官员,虽然是庞成安的手下,但实际上他与姜奇走的更近。 庞成安想要施圣人教化,对于武将都是要看低几分。 平日里与杜威不合。 不过兵曹主事已经是正六品的官员,不是庞成安说免就能免的。 必须要抓到杜威犯下大错,然后拿下审问,得出结果后,再经由吏部下达文书撤其职。 而由谁来补缺,也是由吏部官员进行提拔调派。 正六品的官员已经不是小官,不能由得郡守说了算。 兵曹主事肯定是由武将来担当,庞成安又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到时来人肯定还是与杜威一样和庞成安不合,所以庞成安也就懒的花费大心思与大精力来扳倒杜威了。 杜威冷冷的瞄了一眼矮小军士,觉得有点眼熟,看来不是冒充。 轻甩长袖,“回去自己领罚!” “是!” 矮小军士虽然认了罪,但神色间仍然有些犹豫。 在北疆这个地方,尤其又是在军中任职,一匹好马对于武将来说,真的是太珍贵了。 好的坐骑不但可以保命,而且能让武将的实力凭空增长几成。 三国演义中的关羽,之所以那么厉害,也是倚仗了赤兔马。 颜良,文丑,都是因为关羽坐下的赤兔马快,被斩杀了个措手不及。 不然以二人真实的战力,就算不敌关羽,但也不可能死在关羽的刀下。 顶多打不过,然后转身逃跑。 颜良文丑的武力值争议到是颇大,但却也不会输给张颌,河北四庭柱中颜良与文丑都排在张颌之前,而张颌则是曹操手下的五子良将之一。 张颌与张飞交手,虽然不敌但却能保住性命。 总之好的坐骑与乘手的神兵利器,是武将极其重视的。 矮小军士是姜奇的亲兵,亲兵对于主将自然是忠心耿耿,在战场上,主将有危险,亲兵是要用身体挡武器的,见到好马想要强行将之买回,送给姜奇,顺理成章。 “滚!”杜威看到,顿时就是怒喝,“这是新上任的灵通县县令,景大人的坐骑。 而景大人,则是人屠将军的唯一后人!” 只要没有当着江龙的面,大多数敬佩景贤的人,都会称其为人屠将军。 这个称谓要霸气许多,不过当着江龙的面说出来会显得不太好,所以在江龙面前,都是叫小侯爷。 景府的侯爵已经被撤掉,所以小侯爷就是指景贤。 不会是指江龙。 这时,江龙正好赶到。 矮小军士闻言明显吃了一惊,人屠将军的威名他自然知晓,甚至景贤生前的一些战绩他都是能倒背如流。 今天是真是瞎了眼,居然敢硬买景贤后人的马匹! 矮小军士连忙给秦羽道歉,然后羞愧而走。 “下官灵通县令景江龙,见过大人。”从官袍上就能看出来,眼前的官员比自己品阶高,所以江龙主动见礼。 杜威闻言连忙回礼,“景大人出身名门,不必如此客气。” “还要多谢大人帮忙解决了麻烦。” “小事一桩。” 二人攀谈了几句,江龙询问,这才晓得眼前之人,是望沙郡兵曹主事。 来到客房,上了茶水,把旁人支使了出去,杜威才是表明了身份说道:“当年小侯爷对于本官曾有救命之恩,昨天晚上本官又收到程先生的书信,所以这才主动找上门来。” 程先生,自然是指程泽了。 江龙听罢,又客气了几句后,就是说出眼前困难,“不知为何,庞大人避而不见,而县衙中,本官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总待在望沙城。” 杜威闻言皱眉思考,片刻后笑道:“这还巧了,先前那个军士便是姜都尉身边的亲兵,而要解决此难题,也只有找姜都尉才好化解。” 二人出了驿站,径直朝着城外军营行去。 杜威想要给江龙引见姜奇。 “难怪那军士想要硬买景大人的坐骑,这匹马真的是太神骏了!”看着江龙坐下雪原,杜威一脸赞叹,接着又看向黑瑞道:“便是这匹黑马,在北疆军队中也找不几匹能与之相当。” “下官的祖父与家父,都有收藏名驹的爱好。”江龙轻笑解释了一句。 杜威点头回应,“这个本官曾有耳闻,这等的好马,即便有钱,没有运气也是见不到的。” 出了城门后,一行人加快了马速。 军营就驻扎在望沙城外二十余里处,不一会就赶到了。 杜威与姜奇熟稔,经常来大营,说出江龙身份,军营外的值守军士立即进去通报。 不一会,姜奇居然主动迎了出来。 而且目光先是在江龙的身上一阵仔细打量,不过片刻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望。 虽然江龙身体渐好,但仍然算不得强壮。 姜奇眼见江龙身形偏瘦,自然失望,当年景贤是如何的英勇无双? 可惜后人却就职文官。 “想必这位就是景小侯爷的后人,景江龙了?”姜奇年近五十,鬓角处已经有了点点白霜,虽然是直呼江龙的姓名,但其威望与资历在那里摆着,不但不会显得没有礼貌,这般称呼,反而会比较亲近一些。 就像是长辈对待自家的晚辈一样。 “见过姜都尉!”江龙连忙恭敬的见礼。 姜奇虽然对江龙的第一印象比较失望,但却也不会看轻江龙。 虽然景府不及当年,但在北疆,即便江龙只是文人一个,也一样能调动起庞大的能量。 只是江龙初来乍道的,而且不是在景贤当年任职的地域。 不然以一个郡守的能量还真难不住江龙。 像长辈一般,姜奇上前,亲切的把江龙扶了起来,哈哈笑道:“走,咱们进去说话。” 军营中一切简陋,坐进大帐,只是给每人上了一杯粗糙的茶水。 茶水中,只泡有细碎的茶叶末子。 姜奇端起茶杯,就是大口往嘴里灌,喝罢,大手在嘴角一抹,擦干溢出的水渍。 杜威是武人,同样如此。 江龙不是讲究多,比较娇气的人。 也是大口喝茶,不过这茶的味道真不怎么样。 相当的苦涩。 杜威是脾性直爽的人,客气几句后,就是帮着说出江龙遇到的难题。 “下官的确是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能一直闲待在这里。”江龙无奈道。 “简单!” 姜奇直接起身,“本将这就带你去府衙!”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最好的合适的 感谢书友a渡的礼物! 姜奇的脾性异常直爽,说做就做,雷厉风行。 立即披上盔甲,盔甲虽然擦的雪亮,但表面很多地方都是有些坑坑洼洼的痕迹,显然用了很长时间,姜奇马上就是带上江龙等人直奔望沙城。 出了军营,姜奇才看到江龙手中拿着一把红缨长枪。 进军营,要见姜奇这个都尉,肯定是要下武器的,不然万一来人是刺客怎么办? 姜奇的乘手兵器是一把门扇大刀,比较沉重,所以只有上战场的时候他才会随着携带,一般情况下只是在腰间系着腰刀。 又打量了江龙一眼,见江龙身形单薄,虽然认定江龙应该没有习武,拿着枪只是装装样子,但姜奇仍然是有些好奇的问出口,“你可曾习练过武艺?记得当年小侯爷在北疆军中,一杆紫金盘龙枪几乎没有对手,那时本将在小侯爷的手下,怕是走不过二十招。” “练过几年。”江龙撒了个小谎。 原身体弱多病,根本就没有练过一天武。 而前世的他几岁起就开始跟着老院长练武强身,练武应该有二十余年。 声音落地,江龙就是抖手挽出几朵枪花来。 外人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虽然江龙只是随手使出,但姜奇仍然是眼睛一亮。 如此轻松写意,但却能抖出三朵枪花,可见江龙是有几分真本事。 使枪的,要攻敌人不备,令其难防,就要抖出枪花来,让枪尖如同毒蛇的脑袋般,游走不定,让敌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手,并且眼花缭乱的摸不到枪尖的轨迹。 再有,就是下手要准! 蛇咬猎物,脑袋不停晃动,但却不会失口。 枪也是一样,枪尖晃来晃去的,抖的枪花越多,表明功力越发深厚,出手时也要扎的准。 “果然不愧是小侯爷的后人。” 姜奇突然哈哈大笑。 杜威也是轻笑,都说虎父无犬子,果然不假。 “在来北疆任职的路上……”江龙把押运队伍遇到马匪,以及找何焕帮忙带军队把断子凉的马匪全部给围剿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并且说明自己都有上战场,杀了不少马匪。 不是要吹嘘自己多牛。 而是搏得姜奇与杜威的好感。 二人都是武将,自然不会太喜欢只懂重管理政事的文官。 说自己习过武杀过马匪,立即就能拉近距离。 表明他与姜奇与杜威是同类人。 果然,不出江龙所料,姜奇与杜威看向江龙的目光,就是亲切许多。 之前他们完全是看在已经逝去的景贤的面子上才帮江龙的。 聊了一会围剿马匪的事迹后,姜奇便是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放在了雪原的身上,连连赞叹。 自出军营他就惊奇雪原的神骏,只不过一直在忍耐,没有多看。 他也是爱马之人,见到好马就是忍不住想要弄到手中。 甚至有时候,会用些不太光彩的手段。 不然他的亲兵,为什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想要从秦羽手中强买雪原与黑瑞?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北疆这个地方,武将用点小手段,夺得好马,真的只是小事情。 即便被夺马的人很委屈,很冤枉,但就算告到清廉明正的官员那里,官员也是不会深究的,顶多替他把卖马的钱给讨回来。 实在是这里战役频繁,而好的坐骑对于武将则是太过重要了! 一匹良驹,有的时候不光是能何武将性命,提升其实力。 而且有时候还可以让武将立下奇功。 足以决定整场战役胜败的奇功。 所以武将贪图马儿与神兵,实非大过。 姜奇骑着一匹枣红马,马儿四脚粗壮有力,虽然也是良驹,但腰身却是显得有些肥大,体形明显有些个不匀称,肚子上也有好几处布满了杂毛。 腰身肥大,表明力量大,驮载能力强。 但速度会较慢,而且耐力应该也是较差,不擅长跑。 这匹马别说与雪原相比了,就是与黑瑞相比,也是差了好几个档次。 “本将这匹坐骑已经是骑了多年,虽然也能找来更好的,但相比而言它却是最适合本将,本将力大……”姜奇侃侃而谈,话语中隐隐间,也有传授经验给江龙。 江龙认真的听着,学习到许多东西。 有句话说的好,最好的,不一定是最适合的。 而这匹中上资质的枣红马,就是最适合姜奇的。 姜奇脾性爆,每次遇到战役,经常忍不住就是冲在最前边,即便现在已经五十出头,也仍然是这样的脾气与作战风格,根本改不了。 枣红马和他很像,起步非常快,带着一股子所向无敌横冲直撞的憨劲。 像是箭矢一般射出不回头。 但姜奇的体力有限,过了这一阵子,立即就蔫了。 如果冲的太猛,时间又太长,那么陷入敌军中,那就很难再回来了。 而枣红马耐性比较差,根本冲不了太远,然后就是速度下降。 这样就使得头脑容易发热的姜奇不可能深入到敌军之中。 开始身体有力气,武艺也不差,姜奇能把敌人砍个落花流水,而等到他力气渐渐耗光的时候,因为没有冲出太远,所以慢慢的,亲兵,以及手下军士就能从后边追上来。 把他护在其中。 不会因为没了力气,而被敌人乘机砍杀。 反之,若是换个更好点的坐骑,坐骑一开始听他命令,使劲往前冲。 最终深深陷入敌人的包围之中了。 而片刻后,他又没有了力气,亲兵与军士也在此时没办法追上来,那肯定是被乱刃分尸的下场。 江龙没有多少冷兵器作战的经验,而姜奇则是经验丰富。 除了这一点,姜奇还讲了很多。 江龙收获不少。 杜威听着,也被勾起了讲话的**,将自己的经验也是道出。 同样,杜威也是上过战场的。 每每遇到较大战役,在战役附近的地方官兵,都要被征调派往战场。 江龙同样认真的倾听,这些经验换作别人,有可能要吃了亏才能学到,体会到。 非常珍贵。 姜奇与杜威不是见个人,就会谈论传授的。 而有些人,也许正是因为没有这些经验,结果把性命丢在了战场上。 荼都,冈蒂巴克,以及秦羽,还有姜奇与杜威的亲兵,一路上分散在三人的四周警戒,以防遇到突然有刺客偷袭。 不一会,进入了望沙城。 姜奇与江龙交谈甚欢,虽然大多数是他在说,江龙在听,但他见江龙认真学着,没有枉费自己的一番好意,心下自然是非常高兴,能传授一些经验给人屠将军的后人,这本身也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 而且他也看出来,江龙不骄不躁,头脑冷静,虚怀若谷,是个非常难得的少年俊杰。 与当年的人屠将军非常像。 不同的是景贤来到北疆的时候,已经是一身好本领。 而江龙则是稚嫩许多。 不过不要紧,只要懂得学习,不骄傲,不自满,不自大,终有一天是可以成长起来的。 来到城中,众人直奔府衙的方向。 但在接近府衙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拦在前方。 江龙提起马缰,停下马来,移目望去只见前方的人影,正是先前在驿站想要从秦羽手中强买雪原与黑瑞的那个矮小军士。 “大人不好了!” 矮小军士此刻神色有些个慌张,单膝跪地,哪里有半点之前的嚣张。 “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明明吃的好,瞧的香,哪里不好了?” 姜奇瞪大眼睛爆着粗口,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怒骂,“待回军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矮小军士缩了缩脖子,赶紧解释,“不是说大人您不好了,而是被抓的陈百户府衙那边不松嘴,说什么也不放,把您抬出来,那些公差也不给面子,说是庞大人下了死命谁敢放人,就要了谁的脑袋。” 姜奇的脸色就是阴沉了下来。 “庞大人这是下决心,要杀陈百户,大人,您赶紧想想办法吧!”矮小军士磕了个响头,脑门上顿时一片青紫。 “这个混账东西……”沉默压抑了半晌后,涨红了脸的姜奇就是突然放声大骂。 杜威皱眉。 江龙则是听着听着,就有几分明白。 姜奇手下的一个百户犯事被抓,姜奇要保下来,但府衙的官员碍于庞成安插手其中,不敢放人。 姜奇骂起来就是不停,而且想到什么骂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没个主题与中心思想。 也难为江龙能听明白了几分。 “走,去府衙!” 一顿大骂,把胸中的怒火泄掉几分,姜奇的心情才是平复些许。 矮小军士闻方立即起身,神色间也有几分激动。 但姜奇却是用马鞭直直指着他喝道:“老子去府衙,要先替景大人引见庞大人,你给老子乖乖跟在后边,若是敢多言坏事,老子拿鞭子抽死你!” “是!”矮小军士赶紧应声。 同时脸色发苦,他当然能认出江龙与秦羽来。 不知道有没有向自家将军告状? 矮小军士心头忐忑不安。 “姜大人,如果事情着急的话……”江龙这时开口。 但却被姜奇直接给挥手打断,“都怪那个混账东西自己不争气,错的确是在他的身上,而且犯了事,不立马的赶紧跑回军营,偏偏傻傻的待在那里让府衙抓,直娘贼的! 跑回军营里边,老子看谁敢来军营抓他? 在老子手下做事那么久,居然一点没有学到老子的精明! 活该在牢狱里边吃些苦头!” 姜奇说着说着,就是又爆了粗口,实在是习惯了。 但说到最后却是声音渐低,还夹杂着一丝无奈。 看来事情真的是不小,他也没有把握能把人给救出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及时信 江龙听出了姜奇的无奈。 忍不住心中好奇,就是开口问了出来。 姜奇此刻心情很不好,换别人来问,脾气暴躁的他肯定要横眉竖眼的一顿臭骂,把气撒在不开眼的对方身上。 但此时看了江龙一眼,却是轻叹了一声,没有隐瞒,说了出来。 江龙这才了解了事情经过。 陈百户曾是姜奇身边的一个亲兵,因为年轻,手下颇有本事,很得姜奇的欣赏,所以当年已经近五十岁的姜奇就想着让陈百户从大头兵当起,趁着自己还能在位几年,把陈百户给提拔上来。 亲兵等同于武将的私兵,是要武将自己花钱来养的。 朝廷不会给发放俸禄。 而且大多数是签了卖身契,是武将的家奴。 亲兵的数量朝廷并没有硬性规定,豪门世家出身的,自然亲兵众多。 而从大头兵一步步爬上来的武将则亲兵就要少。 想要亲兵卖命给自己,不是光握着卖身契就行了,还得给其安家,配备武器盔甲,吃好喝好,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再有,除了让亲兵忠收于自己,另外还要让其刻苦的训练提高实力等等,同样有花费。 所以普通武将根本养不了几个亲兵。 陈百户对姜奇忠心耿耿,姜奇提拔他自然有莫大好处。 等姜奇退了位之后,到时陈百户可以关照一下姜奇的后人。 姜奇只是武将,并没有爵位,后代不能世袭。 一开始陈百户没有让姜奇失望,立下不少功劳,姜奇便顺理成章的将之从大头兵提拔为百户。 之后陈百户又是接连立下不少功劳,离提拔其为千户都已经不远了。 但偏偏这个时候,陈百户家里出了事。 陈百户的父母早亡,是大哥大嫂把他养大成人。 后来家中实在是困难,陈百户才自卖自身,去给姜奇当亲兵。 之后没几年,陈百户的大哥病逝。 家中就只剩下了寡嫂与两个小侄子。 说起来他的大嫂长的真的是非常漂亮,而且论及年龄,才刚刚三十,必然是要改嫁的。 虽然陈百户看顾嫂子家,发下俸禄全拿给嫂子养家,但寡居的妇人到底是日子非常难熬。 后来就有家中长辈,提议让还没有成婚的陈百户续娶大嫂。 这样妇人便有了倚靠,陈百户也算有了自己的家。 提议说出,二人都没有反对。 北疆这个地方大家都是见惯了生死,所以很多事情比较看的开。 陈百户更是在姜奇身边当了多年的亲兵,经历战仗无数,有几次差点就战死沙场。 看的更开。 人活一辈子不过几十年,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觉得娶嫂子进门,既可以保护嫂子不被外人欺负说些闲话,又可以让两个侄子有了爹,是件大好事。 但眼见婚期临近,却是出了大事。 陈百户的嫂子出门进城买东西,被城中一个纨绔子弟给看上,想要抢回家纳为小妾。 结果陈百户的嫂子宁死不从,自缢身亡。 纨绔子弟并不知道陈百户嫂子的身份,如果知道陈百户曾给姜奇当年亲兵那么自然不敢乱来。 以为只是普通百姓,就没当回事。 结果事情传到陈百户耳中,陈百户直接单人匹马,杀到纨绔家中。 不但杀了纨绔,而且还砍死打伤纨绔家中多个亲人与奴仆。 杀了人后,陈百户没有逃离,结果被县衙的差役带走,关进了大牢。 那户人家在望沙郡也是颇有几分势力,好几个人在朝廷任职,出了这等大事自然要取陈百户的性命。 姜奇是望沙郡的二把手,没有敢平白得罪。 但家中死伤好几个人,就是不能忍了。 即便姜奇发话,那户人家也非要砍了陈百户的脑袋。 之后姜奇想要在府衙中活动一下,把陈百户给捞出来。 但庞成安突然插手其中,府衙中的官员就是不敢有小动作了。 虽然庞成安与姜奇平日里不合,但总归要面子上过的去,没有特殊的原因庞成安为什么要插其中呢? 江龙就是疑惑,开口问出来。 “还不是那姓庞的要教什么仁义廉耻,其中就有说明,小叔子与嫂子是不可以成婚的……”庞成安的粗嗓门又是大了起来,“真他娘的!在北疆这个地界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小叔子娶大嫂,大伯子娶弟媳,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放在异族,儿子娶老娘也一样能行!” 其实这种现象也是有现实原因的。 一是这里读书人少。 二是北疆这里地广人稀,哪里去找那么多合适婚配的人家? 三是穷困,办喜事是要花钱的,给媒人的,摆酒席的,盖新房的,总之娶一个媳妇回家那么十几年的积蓄就是要给花没了。 小叔子娶大嫂,完全可以大事小办。 请几个得高望众的亲戚过来,喝杯喜酒,把房子稍稍收拾一下,那么亲事就算是办过了。 这些原因,江龙多少能想到一点。 明白了庞成安插手的原因,江龙也是皱眉。 的确是有点难办。 陈百户要娶大嫂过门,这有违庞成安在望沙郡施行的政策,而那户人家肯定是走门路,把话递到了庞成安的面前。 庞成安不知道便罢,知道了,自然是要插手其中。 事件中,陈百户本身是不占理的,因为发生命案后,要交于衙门处理。 亲自杀上门去,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不过相对于庞成安插手来说,事件本身的不占理反而没有什么了。 要不为什么人人都想要当官呢? 上位者,自然有优势,与自己的特权。 事情介乎于对错之间,那么上位者开口,说是对,就是对,说是错,便是错。 就算黑白颠倒,普通百姓也只能是徒乎奈何。 这还真是件颇为头疼的事情,江龙一时间也是想不出应对办法。 一行人快要来到府衙门口,突然再次有人拦在前边。 “景大人,这是您的书的信。” 来人是官方驿站中的一个军卒,先前有人把书信送到驿站,让帮忙将书信转交给江龙,并且说事情紧急,军卒知道江龙天天都要来一趟府衙,所以便在这里等候。 江龙见过这个军卒,轻轻点头。 荼都便是下马接过书信,再转交给江龙。 随手扔给军卒一块不大的碎银子,将之打发走。 军卒把银子揣进怀里,大声道谢后,喜滋滋的离开。 江龙这才缓缓的打开信封,摊开信纸后,结果看着看着,脸庞上就是有了笑容。 这封信来的还真是时候! 信是由黛丽丝寄来,上边所写内容,是两个官员贪贼枉法。 事件清楚,证据确凿。 而这两个人,则是庞成安最近提拔起来的亲信。 “姜大人,陈百户有救了。”江龙一边说着,把信纸递给了姜奇。 姜奇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字还是认得一些的。 接过信纸,快速的扫过,姜奇就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走,咱们进府衙!” 一瞬间,姜奇就是有了底气。 卸掉兵刃,江龙在姜奇的带领下,径直走向庞成安处理政事的地方。 半路上遇到杜威,杜威却是不敢拦下江龙。 谁不知道姜奇是个爆脾气? 只要品阶不及姜奇高,姜奇一个不高兴,就敢拿鞭子抽你。 这等粗人,根本不和你讲道理。 所以杜威就是直接假装没看到江龙,匆匆走向府衙大门的方向,想要给躲出去。 姜奇要见庞成安,庞成安就算品阶高,也不能不见。 不过庞成安却没想到姜奇会带个年轻官员进来。 等年轻官员一开口,自报家门,庞成安的脸色就是瞬间阴沉。 上边让他给江龙找麻烦,不让江龙有精力做一些事情,所以他把江龙叫到望沙城,打算耗着。 但没想,姜奇这个老混蛋居然带着江龙一道过来。 “你就是新上任的灵通县令,景江龙?”既然已经见到人,自然是不能再想要拖下去了,庞成安暗中瞪了姜奇一眼之后,声音淡漠的开口道。 “下官正是。”江龙恭敬应声。 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的功夫总归是要做的。 “正好本官想要召你见面,你自己到来了。”庞成安的脸皮不是白给,厚度是有一些的,让姜奇与江龙坐下,就是开口说将了起来,“其实此次召你来望沙城,是想要与你说一说县学的事情,三年一度的秋闱就要开始,但灵通县内够资格参加科考的学生,却是太少……” 当官的,会当官的,能当官的,都是能说会说的。 上纲上线,随便开个口,发个言,就可以用小时来计。 庞成安也是一样,不过说个县学而已,就是叨叨个没完没了,直让江龙打磕睡。 但在这里,却得强忍着不打出哈欠,不然就是藐视上官,对上官不敬。 足足讲了一个半时辰,换了五盏茶庞成安才停下。 江龙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应是。 庞成安又说了几句,叮嘱江龙给县学征召两名训导,给潘文长当助手,江龙离开。 离开府衙后,江龙等人回驿站,打算明天一早就回灵通县。 庞成安之所以说那么半天,其实也是要给姜奇气受,姜奇是大老粗,脾性耿直暴躁,平日里听不得读书人不停的磨叽。 以报姜奇把江龙带进来之气。 而且庞成安也记得陈百户的事情,刻意要让姜奇着急。 不过今天的姜奇却是出奇的耐心好,仿佛化身为世外高人,一直静坐着,半闭着眼睛喝茶。 反而让庞成安有些捉摸不透。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只认手中刀 不过庞成安心下仍是暗自纳闷与猜测。 江龙已经起身离开,姜奇仍然坐着没走,可见不是不光是为了特意送江龙过来。 还有事情,那么八成是想要为陈百户求情。 庞成安插了手,自然也要询问清楚,知道姜奇颇为看重陈百户。 虽然他与姜奇不对付,但如果不是陈百户要娶大嫂,与他教导仁义廉耻施行的方针不对头,他还真不想拿下陈百户。 姜奇不是好惹的。 有仇必报! 陈百户又得其看重,如果身死,肯定要反咬一口。 目前,庞成安在望沙郡内的势力与影响力,还是要差姜奇一头。 到时姜奇拿庞成安当然没有办法,但庞成安的心腹手下却是必然会成为姜奇报复的目标。 姜奇粗犷,是个浑人,发起疯来才不讲道理。 当然,姜奇也有其精明之处,犯的错都是能摆平的。 大错绝然不会犯。 或者说犯了,绝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与姜奇明争暗斗多年,庞成安早就摸清了姜奇的为人,也正因如此,才更晓得姜奇的难缠与厉害。 庞成安已经不报希望由自己来把姜奇赶下台了,每次与庞成安斗他都占不了上风,就算有时能占上风,事后姜奇也会不按套路出牌,再找回场子,所以只是等着,待姜奇步入花甲之年,自然要告老还乡。 到时趁着新都尉上任,对此地不熟,他再把望沙郡彻底掌控在手中。 “姜大人。”庞成安不说话,姜奇就闭着眼睛静坐,沉默片刻,庞成安想要再晾上姜奇一会,但姜奇仍然没有像以往那般耐不住性子,最终他自己反而是没有了耐心,主动开了口,“可是有事?” “庞大人应该能猜的到。”姜奇闻言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陈百户?” “不错。” “他杀了三个人,砍伤八人,本官认为他该死!”庞成安冷哼。 姜奇闻言双眼瞪大,粗声粗气的吼道:“事情的起因想必庞大人已经调查明白,如果此事发生在本将身上,绝对会出手灭了那家满门!” “国有国法,那家人犯了法,自然有衙门按照律法办事。”庞成安早就知道姜奇粗暴不堪不讲道理,但仍然是忍不住道:“你也是朝中官员,怎么能说出这等话来? 自己动手杀人报复? 如果人人都这样,岂不是要乱了套? 你又将国法置于何地?” “本将只认手中的大刀!没有它,本将不知死多少回了。”姜奇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取出书信,扔到了庞成安面前的桌子上,“你且看看这个,然后再说说能不能放陈百户回军营。” “哼,你就是找来再大的靠山,本官也……”庞成安不服气的拿起书信刚刚只是瞄了一眼,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般,声音蓦然顿住。 赶紧往下观看,脸色便是铁青一片。 这两个混账东西! 居然如此的贪得无厌,横行枉法! 该杀! 庞成安握紧了双拳,等看到最后段落,更是胸中怒火冲天。 因为那二人不但自己贪婪,而且还在暗中把他也拉下水。 二人犯下的事,隐隐的好像与他有些关联。 他似是幕后主使一般! 庞成安睚眦欲裂! 恨不得将二人碎尸万段。 他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事情却隐隐将他指为主角,而且重要的是那二人是他亲手提拔上来,是他的心腹手下,如果事情捅出去,到时谁会相信他辩白的话语? 这当真是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庞成安脑筋转动飞快,暗自思索后果。 最终得出,就算到时文尚相信他,站在他这一边,坚定的保他下来。 但他在望沙郡的名声也是臭了。 辛苦几年积攒下的威望,更是一朝尽毁。 到时望沙郡肯定待不下去了,已经让上边失望一回,到时也是被调到个偏僻的地方就任闲职的下场。 以后很难再重新回到主力阵营。 庞成安资历够,且对太子忠心耿耿,只是欠缺点政绩。 再过几年,姜奇退下,就是庞成安大展拳脚的机会,绝对可以步步高升。 从郡守升到二三品的大员,从而进入太子身边圈子里的权力中心也是极有可能。 所以现在庞成安很是不甘心,被手下连累,再被边缘化。 姜奇看着庞成安难看的脸色异常开心。 你不是清高么? 你不是事事讲国法么? 再讲啊? 可以大义灭亲,除掉两个手下嘛。 不过到时怕是连你自己也是有嘴说不清。 走私食盐给异族,暗中购马,再转手卖入大齐,最近更是了不得,居然勾结马匪,劫了调拨给灵通县的食盐与银两。 不得不说黛丽丝好手段,组织的能量极大,居然这么快给查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把信交给江龙,一是让江龙防备庞成安的两个手下暗下毒手。 二是想要让江龙利用信中内容,从容回归灵通县。 在黛丽丝眼中,庞成安这个郡守真不算什么。 但事实是,以江龙现在灵通县令的身份,用此事来威胁庞成安,就是有点玩大了,有些个自不量力。 要知道庞成安是江龙的顶头上司,有很多种办法置江龙于死地。 正好由姜奇拿着书信出面,庞成安是拿姜奇没有任何办法的。 看着庞成安愤怒的神色,姜奇很是解气,不过却也没有冷嘲热讽的火上浇油,不然庞成安万一忍不住心头羞恼,给豁出去拼了,那么陈百户就真的是没有救了。 姜奇还是很看重陈百户的。 再过个十几年,陈百户说不定也能混个都尉当当。 再有,庞成安能力比较平庸,姜奇自信能将之压制。 若是事情给捅出去,庞成安被手下连累调走,再换个更厉害一点的文臣过来,怎么办? 所以万事留一线! 不要做的太过。 留下庞成安,有此证据确凿的把柄在手,以后庞成安在他手中,是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本将告辞!” 不必再多做什么言语,知道庞成安该怎么做,姜奇起身离开。 庞成安到是没想到姜奇会没有对自己发难,不过他也不是蠢笨之人,只是片刻就想明白了姜奇的打算。 不由暗自咬紧牙关。 半晌后,轻轻吐出胸中一口浊气。 这个结果,庞成安倒也能接受。 本来他就自知扳不倒姜奇,要等姜奇告老还乡再发力。 现在就算有把柄在姜奇的手中其实也一样。 而且庞成安毕竟是文尚心腹,甚至在太子那里也报了备,不是万不得已姜奇是不会把此事捅出去的。 不然庞成安自己虽然难逃被边缘化的结果,但姜奇,却也要承受文尚与太子事后报复的怒火。 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庞成安认真思考推敲。 最终,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 “来人!” 门外值守的差衙立即进门,单膝跪倒,“大人,有事请吩咐。” “把陈百户放了。” “是!” 差衙立即应声,然后匆匆出门。 等到走远了,才是纳闷。 陈百户是姜都尉的得力手下,庞大人又与姜都尉不合,之前庞大人插手要砍了陈百户,怎么突然间就改了主意? 想想姜奇刚刚离开,差衙心下便是胡思乱想了起来。 姜奇出了府衙,骑上马,没有回军营,而是朝着驿站的方向而来。 杜威在府衙内任职,乃是庞成安的手下,且二人多有不合,先前自是不好去府衙,他求情根本就没用,到时凭白被庞成安给喝斥。 所以半道折来驿站,等候消息。 江龙回来,告诉杜威明天自己就能回灵通县了,事情已经解决,二人便是心情畅快的点了桌酒菜等候姜奇。 待一脸笑容的姜奇来到,三人坐下,就是边喝边聊了起来。 “今天多亏了江龙的那纸书信,不然陈百户脑袋难保。”姜奇说着敬了江龙一杯。 江龙连连客气。 “什么书信?”当时杜威已经与二人分开,来驿站,所以不知道。 姜奇与杜威交好,关系不错,不然江龙遇到难题,杜威也不会想到找姜奇帮忙。 没有隐瞒,把信上内容说给杜威知道。 杜威闻言后,心下有些吃惊,那二人胆子还真是不小,他当然也清楚知道陈百户的事情,然后就是道:“陈百户有救了。” “嗯!”姜奇此时心情好,端起大碗,连连要与江龙碰杯。 江龙不敢喝太多酒,又不好推却,只能是假装量浅,醉倒了过去。 姜奇与杜威都是好酒量,一直喝到天色黄昏,这才结账离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江龙一行人骑马离城。 因为加快了马速,所以下午时分来到了灵通县城外。 在城外,那些马匪们正在辛苦吃力的挖着护城河,几天过去,已经是小有规模了。 五百民壮与巡检司五十人,也都还在刻苦训练。 江龙过去大致询问,然后回到县衙。 洗去身上尘土,江龙先是找到了程泽,了解离开这几日内县城的情况。 程泽汇报,其它的事情没什么,重点说了下那些马匪。 因为晚上不让吃饱,所以不出所料就有马匪闹事,抢同伴食物的事情顺理成章的发生。 然后何不在出面将之严惩。 没用军棍,而是用皮鞭一顿狂抽。 几十军棍打下去,不死也得躺上休养一段时间。 皮鞭打着疼,但却不伤筋骨。 打完之后,仍然让受罚马匪挖护城河。 完不成任务不许吃饭。 经过一番调教,马匪对于县衙非常的惧怕,算是真正听话多了。 江龙对于何不在的处理方式,非常满意。 现在是人手紧缺,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把马匪给打的下不来床。 第二百二十章 掌间 马匪基本上算是真正给调教好降服了,江龙就不再关注。 先前在县城外,看到护城河的挖掘进度他也是比较满意的。 又听程泽讲解了一些其它政事,江龙离开。 回到自己房中后,江龙把围剿马匪的事迹的结尾部分写完,然后塞进信封中给荼都,派人送往景府。 天色渐黑,吃过晚饭,江龙没让荼都与冈蒂巴克守夜。 房间内,点着一盏油灯,江龙没等多久,侯江来到。 江龙让侯江坐下,倒了茶,开口询问,“水泥烧制出来没有?” “已经按照方子烧制了出来,不过存货不多。”侯江龙立即答道,他已经投身景府门下,所以江龙交代的事情,他一点也是不敢耽搁的。 “烧制水泥的步骤,匠人们是否已经熟练?”江龙又问。 “嗯。”侯江点头答道:“两天能够出一次货。” 江龙吩咐,“明天全部拉到北城外,就当是县衙购买了。” 又商谈了几句,江龙拿给侯江三千两银票,因为烧制水泥要用钱,所以侯江没有拒绝。 他手上的确是没什么银子了,三千两银子数目虽然比较多,而手中有充足的资金,才不会因为突发意外,耽误了江龙交代的事情。 侯江离开后,江龙就要上床休息。 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碌。 不过这时,黛丽丝突然扶着老妪的手臂来到。 进入房内之后,老妪抬头淡淡的瞄了江龙一眼,退出去,顺手关上门。 “有事?” 江龙的目光在黛丽丝身上打量了一圈,双眼中,有一抹诧异。 因为黛丽丝来之前,明显是好好打扮了一番,薄施粉黛,使得白晰的脸庞白里透红,睫毛弯弯,一头金色的长发高盘,露出光洁如玉的细长脖颈,身上只是穿了件薄薄的浅白色丝裙。 丝裙完全遮掩不住内里的风光。 胸前高耸起伏,很是吸引异性目光,一眼看到,就让人升起一股子想要将之捏在手中把玩的冲动,虽然油灯并不是很亮,但是仍然隐隐能看到里边红色的肚兜。 “今晚你得配合我一下。” 黛丽丝一边朝着江龙走来,一边伸手解开了腰间丝带。 江龙双眼一热,本能的想要看到黛丽丝脱下衣裙后的春光,不过好在没有失去理智,嘴上问道:“什么意思?” “为了让组织相信,你已经被我迷的神魂颠倒,可以掌控在心中,今晚我得留宿在这里。”黛丽丝说话间,已经来到江龙的身边,伸出右手,轻轻按在江龙的胸前。 江龙低下头,顺着黛丽丝衣襟向里边瞧去,就是看到两个半圆。 “没有别的办法么?” “怎么,你瞧不上我的姿色?”黛丽丝轻声浪笑,媚态毕露,纤长的手指更是不老实的在江龙胸前来来回回的游走,“也是,我已经是残花败柳,可比不上府中的少夫人。” 对于林雅的美貌,黛丽丝与蝶香夫人一样,也是不服气的。 越是美貌的女人便越是在意自己的容貌,遇到其他漂亮女人,便会忍不住互相比较。 分个高低。 江龙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在此刻,绝对不能说林雅更漂亮。 而事实上黛丽丝的相貌也的确不逊色于林雅。 “怎么会?”江龙伸手,环在了黛丽丝纤细的腰间。 黛丽丝比较敏感,身体轻颤,随即就是柔软了下来倚在江龙胸前,美眸中泛着春意,轻喃道:“如果你真的看不上我,咱们可以各睡各的。” 话音刚刚落地,就是一声轻呼。 因为江龙突然弯腰,伸手把她横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黛丽丝本能的双臂环住江龙的脖颈。 一股独有的女子体香,就是扑入江龙的鼻腔。 “我突然想起一个小故事,你要不要听?”江龙大步走向床边。 黛丽丝很是大胆,红润的小嘴探出,在江龙耳边轻啄了一下,“知道你最能讲故事了,快说。” 耳边传来一阵麻痒的感觉,让得江龙心头一跳。 “一男一女住一房,当夜男子就强上了女子,第二天,女子痛哭,大骂男子是禽兽。” 故事新颖,出身在这个年代的黛丽丝以前从来没有听过,就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江龙接着道:“另又有一男一女住一房,男子乃是一个读书人,自诩圣人子弟,当夜强忍着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到了第二天清晨长吁了一口气。 对于自己的坚定意志,颇为满意。 但那女子起床后,却是骂道……” 说到这里,已经是来到了床边,江龙把黛丽丝抛到床上。 黛丽丝衣裙翻飞间,露出几点春光,一声惊呼,忙用手遮掩,“那女子骂什么?” “骂那个男子禽兽不如!” 江龙说罢就是纵身扑上,将黛丽丝压在身下。 黛丽丝闻言,就是一阵咯咯浪笑。 一边努力阻挡江龙不老实的大手乱摸,一边道:“这故事有趣,要不你也做一回禽兽不如?” “还是当禽兽好了。”江龙三下五除二就是解下黛丽丝的单薄衣裙。 黛丽丝肌肤雪白,如雪一般。 而且润滑似玉,娇嫩如水。 江龙的一双眼睛就是再也移不开。 半晌后,屋内油灯熄灭,床榻抖动,传出一阵阵宛转诱人的娇吟声。 第二天清晨,江龙按时起床。 黛丽丝拿过锦被盖住娇躯,看着正在床前穿衣的江龙,美眸中有一丝异彩在闪烁,不过嘴上却是嗔怪着说道:“你当真是个木头,居然舍得把我这等大美人独自丢在床上!” “我是不是木头,昨天夜里你应该清楚。”江龙话语间意有所指,穿衣的动作则是没有减慢哪怕半拍。 黛丽丝闻言,就是想起昨夜满室春光,不由的俏脸发烫,娇躯发软。 她原本还以为江龙是个毛头小子,对房事不明,说不得自己还要教授一些技巧。 却不想江龙如此老练,一双大手直管往她身体敏感的地方抚摸。 直让她魂儿都要飞上天。 而且很是持久,这让她非常好奇。 这与以往调查的情报不符。 于是江龙在她眼中,就是有些捉摸不透,身上似乎披着一层神秘面纱。 知道问出口,江龙也不会老实回答,所以黛丽丝打算自己一步步的去将面纱给揭开。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是么? 只是她却忘了,或者说是大意,父亲曾对她说过一句话,千万不要对一个男子产生好奇! 不然在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爱上他! 江龙穿好衣衫,来到床前,俯身下去在黛丽丝小嘴上轻咬了一口。 然后不理会黛丽丝的娇嗔责怪,走出了屋门。 洗漱干净,径直去煅炼。 江龙先脚离开,那个老妪后脚就是来到房间内。 “小姐,昨天夜里?”老妪看着平躺在床上,露出一支白嫩玉足的黛丽丝轻声询问。 黛丽丝缓缓坐起身,锦被滑落一截,也不抬手去遮掩,露出了脖颈下精致削瘦的锁骨,俏脸上则是神采连连,“我这次说不定还当真选对了人!” “哦?” 老妪挑眉,她是清楚知道,黛丽丝心高气傲,还没有欣赏过哪个男子。 先是谈及昨天夜里,江龙的表现,然后黛丽丝抚摸俏脸,又道:“如果不是长的太过漂亮父亲也不会费心费力的教导我,然后派我来到大齐,并且委以重任,所以我从来不会小看自己的容貌。 但今天早上,那景江龙却是神态淡然的穿衣,没有瞄上我一眼。” 老妪显然也是有些意外。 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非常漂亮并且高傲的女人,如果被人无视的话,正常反应应该发怒。 但黛丽丝却是因此而高看了江龙一眼。 因为在黛丽丝的眼中,会被美色给迷住,从而迷恋温柔乡的男人,是干不了大事的。 “如果不能迷住他,老奴怕……”老妪露出一抹担心。 如果黛丽丝的美色没有了用武之地,那么就无法掌控住景江龙,别到时被暗算。 黛丽丝却是饶有趣味的道:“也许他只是在佯装呢?昨天夜里他可是要了我三次呢,害的我现在双腿都是软的和面条一样。 我才不信他不在乎我的美色,就算一时之间掌控不住他,但我也仍然相信最终能将他捏在手掌心!” “你自以为是如来佛,但他却不一定就是孙猴子。” 西游释厄传江龙已经写完,黛丽线曾将故事读给老妪听,所以老妪才会有此比喻。 “那也不要紧。” 黛丽丝自己也没有稳赢的把握,“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早就看开了,人活着不就是要做自己喜欢,觉得有趣的事情么? 父亲,还有组织那些头脑们喜欢权力,野心极大,想要将大齐江山征伐到手中。 而我只是一个女子,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用父亲的话说,女人一辈子都只能围绕着男人打转。” 江龙并不知道二人的谈话,煅炼过后,吃过早饭就是来到了衙门前堂议事的地方。 程泽,何不在,还有已经把粮食买回来的萧凡,都已经在此等候。 “萧先生,你把城中在册的工匠全部召集起来在北城门外等候。”江龙没有废话,直接下达命令。 萧凡应声后,就是起身出去办事。 “何先生,你仍然操练民壮与巡检司军士。” 江龙接着吩咐道:“程先生坐镇县衙,处事诸事,如有紧急事情,即可派人快速去萧先生那里通知我。” 士,农,工,商,古代阶级分明。 其中工,便是工匠,泛指有手艺的匠人。 江龙在北城门外等了没多久,萧凡就是带着众匠人来到。 第二百二十一章 给工钱 感谢书友嚣张一笑的捧场! 工匠中,以泥瓦匠数量最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铁匠。 萧凡带着众人来到,先给江龙见礼。 一大群工匠就是呼啦啦全部跪倒在地。 “这是姜老头,在众人中威望颇高,可以让他带领众人做事。”在来的路上萧凡已经与众人交谈过,不得不说,能有这般做事细心的人在一旁帮衬,能节省很多时间。 “好。” 江龙对着萧凡点了点头。 然后让众工匠起身。 昨天侯江得到江龙的吩咐,已经把水泥拉到这里,另外还留下两个伙计看守着。 两个伙计知道这些水泥就是拿来给江龙的,所以把货交给江龙后,就是恭敬的告退。 “这个东西叫水泥,用水与沙石将之搅拌再晾晒干之后,它会变的非常的坚硬。”江龙一边解说,一边命人取来黄沙与清水,抄起袖子拿起铁锹,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做示范。 将之搅拌好,然后从姜老头手中要过抹子。 先在干燥的城墙上洒了清水,将之表面给渍湿,然后用抹子将水泥给抹了上去。 “在城墙表面抹上一层,可以加固城墙,防止城墙风化,如果有异族军队与马匪来袭,到时城墙非常的光滑,他们也是无法用手来往上攀登,有利于我们大齐军士防守。” 江龙认真的解说。 匠人们几乎都是不识字的,不过到底有经验,仔细一听就是明白了。 “姜老头。” 江龙招了招手。 姜老头发丝已经花白,有些驼背,不过脸色红润,显得很健康,闻言立即就是越众而出,“小老头在这里,县令大人有事请直管吩咐。” “从今天开始,你就带上所有泥瓦匠给城墙换上一件新衣。”江龙笑着说道。 姜老头也很高兴,如果水泥晾干后,果真非常的坚硬,那么城墙就会变的坚固一些,难以被来袭敌人攻破,住在城中,也能更加的安心一些,“请县令大人放心,小老儿一定督促他们手脚麻利些,早日完工。” “嗯。”江龙点了点头,接着道:“不过工期很紧,眼前这些人手怕是有些不够,你可以在附近村庄多找一些泥瓦匠过来。” 工期的确很紧,不出所料的话,几天后就会有异族军队来袭。 姜老头犹豫了一下,才道:“是。” “至于工钱,和你们平日里给别人做事的价格一样,每天管三顿饭。”江龙想了想,又是说道。 姜老头闻言就是愣了一愣。 还给工钱? 并且每天管三顿饭! 以前县衙征调匠人做事,可是从来没有给过工钱。 都是白干,有时还要自己带饭。 而这样的行事方式就是使得县衙召唤时,很多匠人都会编造借口,比如说生病了什么的,不来报道。 而今天之所以大家来的齐,无非是因为江龙刚刚上任,大家不了解。 并且手段凌厉的围剿了马匪,不像是个软柿子,生怕一个不好,惹的江龙不高兴,到时给他们穿小鞋。 城门外,那些马匪与之前被抓的犯人们,都是辛苦的挖着护城河。 这些所有的百姓都有亲眼看到,到时若是江龙发火,把他们也派去挖护城河那就惨了。 这间接的证明江龙在灵通县已经竖立起了一定的威望。 百姓们对于江龙这个新上任的县令,是很敬畏的。 不光姜老头,其它的匠人们闻言后也先是一愣,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给县衙做事还有工钱拿? “不用不用,只要能管两顿饭,就足够了。”姜老头的一把年纪也不是白活的,以前也经常和官员打交道,心眼是有一些的,这时猜测,眼前这位新上任的县令大人,是不是只是在客套。 毕竟县衙总归有自己的颜面要维护,有些事情要做,但表面上还不能让人说闲话。 所以姜老头推辞。 站在后边的匠人们,则是眼巴巴的都望向江龙。 虽然有手艺,但他们的日子同样过的艰难。 给城墙抹水泥不是小工程,如果拿不到工钱,半个月下来后家里怕是要揭不开锅了。 江龙这时摆了摆手,“不能白让你们做事,你们都是家中的主要劳力,赚不到钱的话,家中亲人吃什么?” 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眼前这些匠人们眼眶发红。 有好些个,还掉下了泪珠。 以往县衙里的管员,可从来没有替他们考虑过。 没有说过这般暖人心的话。 有什么事情,大大咧咧,呼呼喝喝的直管让他们做。 至于工钱……其实匠人们也知道,县衙穷,根本没有什么存钱。 有些人也想体凉县衙的困难,但问题是他们家中同样困难啊,体谅县衙然后白做事的结果,就是自己与家里亲人吃不饱肚子。 “那,那工钱小老头们只拿一半就行了。”姜老头又道。 “不用,这点小钱县衙还是能拿的出来的。”江龙笑着说道:“工钱就当天结吧,早上开工,晚上结账,谁家有事,也不用请假,直管忙完家中事情再来上工就行。 嗯,当天结工钱,你也好去附近的村庄找匠人来做事。” 先前江龙说人手不够,要在附近村庄找人,姜老头犹豫了一下,其实就是因为怕县衙不给工钱,所以没人愿意过来,到时若是耽误了事情会受到江龙的责怪。 现在当天就结工钱,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待今天上工的匠人们拿到钱,传出去,还怕没人来做事? 估计不用他找,那些匠人们就会自己寻上门来。 几句简单慰贴的话,让的匠人们都是打定主意认真努力的做事,除非是那些有靠山走后门的,又或者是天性脾性奸滑的,不然很少有人敢在县衙的工程中磨洋工。 以往县衙连工房书吏都没有,这又不是什么有油水的部门。 所以没人走后门,自然也不会有人敢胆大磨洋工了。 不过江龙仍然是提点了姜老头几句,不能因为有工钱拿,有饭吃,便图那些工钱,与可以白吃三顿饭,便表面上装模作样,看上去在做事,但私底下效率却是非常的低。 姜老头连连应声,并且保证,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接下来,江龙便开始教授这些匠人和水泥的技巧。 因为经常和泥,所以泥瓦匠们都是学的很快。 然后姜老头开始分配工作,让三五个熟识的泥瓦匠们一起工作,有的和水泥,有的往城墙上抹水泥,因为城墙高,上边够不着,所以还要取来绳索系在腰间,把人放下去。 让泥瓦匠吊在空中作业。 江龙有认真叮嘱,一定要小心安全。 别从半空摔下,虽然死不了人,但是摔断手摔断腿却是免不了的。 都是比较有经验的,以往高空作业他们也有干过,所以很快这些泥瓦匠就是进入状态,正式工作。 姜老头又安排了两个熟人做帮手,指挥众工匠。 然后听从江龙的吩咐,去附近村庄找人手了。 江龙还特意给姜老头安排了一辆马车,让一个衙役充当车夫,不然用双腿走的话太慢了。 泥瓦匠这边事情安排妥当,江龙把铁匠们集中起来。 除了要挖护城河外,江龙还要开河垦田,后一项绝对是大工程。 不是几百人,几千人能干的了的。 当真想要做成这件事情,召集数万人来做都不会显得多。 所以提前要把准备工作做好。 比如要打制铁锹,遇到坚硬的地方,要用镐头来挖,还得有铁锤等等。 这些东西都要由铁匠提前打造好。 同样,让铁匠们做事,也要给工钱。 铁匠们闻言,自然是笑开了花。 不过一个老年铁匠,这时却是犹豫了一下道:“给县衙打制这些物品不是难事,但哪里来那么多的铁块呢?” 此语一出,众多铁匠们就是愣住。 北疆这个地方本就缺铁,没有材料,他们怎么打制? “铁的问题,自然由本官来想办法解决。”江龙已经有了想法。 其实打制这些东西,虽然数量多,但其实根本用不了多少材料的。 不像刀,剑,狼牙棒,盔甲,几乎全是由铁打制,而铁锹,洋镐等,只是打制一个头而已。 各自的铁匠铺中现在还有一些存货,所以江龙让他们回去后立即开工。 工钱自然是计件来算,不是按天来算的。 打制出来的数量越多赚的就越多。 这种好事可是不多见的,所以铁匠们不敢耽搁,回去后,就是点燃炉火忙活了开来。 江龙跟着几个铁匠,去了铁铺瞧了瞧,然后回到县衙。 先是找来程泽与萧凡,询问是否有门路买到铁块。 二人表示可以,不过数量不能太多。 并且是暗底下走私,价格也会高于市场价。 江龙让二人立即去安排,钱不是问题,接着又找到了黛丽丝。 此时已经是到了中午时分,江龙与黛丽丝用午饭,黛丽丝经过昨天夜里的三次滋润,精神焕发,双眸中盛满了春意与媚态。 一边吃饭,一边不时的抛几个媚眼,勾引江龙。 江龙没有客气径直伸出大手在黛丽丝的身上揩了几把油。 黛丽丝被撩拨的春意更盛,俏脸发热,浑身发软,眸子水盈盈的。 不过江龙适可而止,让的黛丽丝不上不下,异常难受。 吃完饭,江龙谈及正事。 黛丽丝便是一脸幽怨,不过她也是自制力极强的人,流露出来的幽怨神色大部分是装出来的。 “没问题。” 闻听江龙想要私下买些铁锭打制铁锹等物品,黛丽丝没有犹豫,立即就是开口应下。 第二百二十二章 要你好看 黛丽丝所在的组织非常庞大,本身也要做些能赚钱的生意,在北疆这里走私铁锭,食盐,还有马匹的利润是最大的,自然也有做。 所以只要江龙肯花钱,想买多少铁锭都可以。 “价格呢?”江龙现在手头上虽然有点钱,但要做的事情也多。 每天都有一笔很大的开支。 黛丽丝俯身过来,纤长的手指在江龙胸前画着圈圈,抛给江龙一个满含春意的媚眼,“那要看你今天晚上的表现了。” “哈哈!”江龙低头,在黛丽丝白嫩的耳朵上,颇为用力的咬了一口,留下一排清晰可见的牙印。 黛丽丝惊呼,慌忙躲闪。 江龙趁机起身,大步朝外边走去,声音传来,“晚上要你好看!” “要你好看!”黛丽丝不服气的哼哼。 再次来到县衙前堂,江龙取出五千两银票给萧凡,让萧凡负责管理修缮城墙以及打制铁锹等物品这一块。 并且说明,给泥瓦工们日结工资。 一个人忙不过来,可以在县衙内挑几个帮手。 萧凡接过银票,就起身去忙了。 这些银票面额比较大,首先要换成零碎的铜板才行,泥瓦工的市场工钱一天不过几十文而已。 今天人手少一些,等到过几天人手大幅增加,可能银票都不好换开。 实在不行,怕还要走一趟望沙城,把银票全部换成铜板用马车拉回来。 萧凡本身就是注重实干,人比较踏实,谨慎,当然,也少不了圆滑,与程泽与何不在相比,他在政事上稍显出色一点,何不在擅长用兵,程泽则是两项全能。 所以程泽一般都是坐镇中心。 萧凡知道江龙想要快点做出成绩,所以没有半点耽搁。 先理顺思路,然后就是立即去执行。 他把皂班衙役的班头何道找来当帮手。 何道在县衙内做事多年,在百姓眼中还是有一些积威的,有他主持督捉应该能提升一定的效率。 而何道则是知道萧凡乃是江龙的心腹手下,所以做起事来,非常用心。 如今的县衙可不比以往了,以往连俸禄都发不下来。 工钱都拿不到,谁能有动力做事? 但现在呢,搞的有声有色风风火火,何道自然是要拼命保住位置,而想要保住位置,就得先入的了江龙的眼才行。 只要能帮着萧凡做好事,到时萧凡肯定会在江龙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的。 只找何道一人不够,何道自然是把三个平日要好的手下,郭铁,糜良,郑重也一起找来。 萧凡离开,江龙继续与程泽商谈事情。 “我想要在整个望沙郡内招募壮丁,前来挖河平田。”江龙喝了口茶便是直接说道。 程泽轻轻皱眉,“动静是不是弄的太大了?” “没办法,灵通县只有区区几万人口,就是全部征调过来,我都还嫌有些少呢。”挖河绝对是大工程,这个年代又没有挖掘机什么的,只是任凭人力,顶多再驾着马车拉土,效率太低了。 没有几万人根本干不成什么事情。 “那你想要挖多深,多宽的河道呢?”程泽以前没有细问过。 “深的话,起码要两丈左右吧,宽度则要长短不一,我打算挖出一条条人工河道,然后与浑河交接将县城给围在当中,最外边的那条为主河道,宽度不能少于二十丈。 其余的河道根据需要灌溉的农田面积灵活设定。” “二十丈?”程泽一愣,这也太宽了吧? 而且不止挖一条河道? 河道与给农田浇水的沟渠可不一样。 沟渠有个半米深,一米来宽就是完全可以了。 “嗯,之所以挖这么宽,是因为我还有军事上的考虑,等河道与浑河把县城围在中间后,马匪基本上就对县城没有什么危害了,因为想要攻打县城必须得先过河。 到时守住桥头,马匪根本过不来。 当然,除非他们敢游过来。” 马匪劫掠村庄能行,但如果来攻打县城,就得是一击必走,而且要逃的很快才行,毕竟他们只有几百人,等官员反应过来,集合守城军士与县衙内的差役,并征调民壮后,至少能拉出一支几千人的队伍。 马匪即便凶悍,但被拖出脚步,没办法发挥出骑兵威力,也肯定是要被杀的大败的。 仗着人多,耗也能耗死马匪,让之全军覆没。 所以马匪绝对不敢游过来。 程泽想了想,轻轻点头。 “再有就是异族军队,他们想要攻打县城,也一样要过河,只要守住桥头又或者实在不行,直接把桥给毁掉,他们就失去了骑兵冲锋之利。 他们要过河,就得造船,据我所知,异族部落中很少有人会游泳。” 这与地理环境有很大关联,北疆草原根本没有几条河流,有的也全是很宽很大的河流。 没有小河,大河不敢下去,不然很容易被湍急的河水冲走淹死,自然就没人去学习泅水了。 程泽自然也熟知这一点。 “这里草原面积大,森林面积小,想要造船,也非是易事,得从很远的地方砍伐树木,然后再来造船,但我估计异族人怕是也几乎不会造船,他们又没有捕鱼的习性,有船也是不会划。”说到这里,江龙有些口渴,端起茶杯大大喝了一口,“当然,他们也有渡河的工具,羊皮伐子。 但箭矢很轻易就能将之射穿,所以他们是不敢用羊皮伐子过河的。” 不然羊皮伐子一破,乘载的人就会落入河中淹死。 不得不说,江龙较深的考虑,有点出乎程泽的意料。 程泽本以为江龙只是想要挖河开田,把这里发展成北疆粮仓。 现在把军事因素也考虑进去,倒还真的可行。 “你还有什么想法?”程泽又问。 “还有一个,就是这里人太少。”江龙正色道:“异族部落如果联合,轻易就能拉起几十万的队伍,即便有河水阻挡,咱们也是守不住,所以咱们这里也必须要有足够的守卫力量才行。 我打算,把工钱等条件开的优厚点,既然把人给招募来了,就不让他们再有想返回乡的心思了。 左右河道挖好之后,就是垦田,同样需要大把人手。 而等田地平好,也需要很多人手来种植。” “此计划,应当可行。”程泽打算等到晚上,找来何不在与萧凡,齐心支持辅助江龙做成此事。 这个计划很大,在做之前,肯定要先往上递一个折子。 让上官知晓。 折子这个东西写起来也有技巧,江龙就拜托程泽来代劳了。 只是提出自己的要求。 一,要把工程尽量往大了说,不怕上官们会误会他是在吹牛,左右望沙郡的太守庞成安,是不会划拨银两帮助他的。 给上边官员一个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印象,反而更好一些。 二,把工程做成后,有多大的好处也放大。 说的天花乱坠,让人更加不相信此事可以做成,这样一来,庞成安在前期也不会派心腹过来指手划脚的,而等到事情有了初期眉目,那时庞成安再派人过来也是抢不到多少功劳了。 当然,灵通县在望沙郡管辖内,事情做成,庞成安同样会有莫大功绩。 三,不管庞成安给不给银两,也是必须要伸手讨要的。 而庞成安日后能凭白得多大的功劳,也全是取决于他对于工程有多大的支持力度。 对于程泽来说,写一份折子太过简单了。 照着江龙的意思很快写好。 江龙看过,非常满意,立即找来快班一个差役,让其火速送往望沙城。 折子写好后,再写招募民壮的榜文。 程泽一边书写,一边道:“想要成事,前期得花费不少银子。” “别的方面不敢说,但论及赚钱,我还是有些办法的。”江龙轻笑。 程泽自然知道江龙赚钱的手段,此时不过是稍稍提醒一句罢了。 论及赚钱,就不得不说黑衣卫这边水泥烧制出来后,立即就是赚了个盆满钵丰。 把黑衣卫的头脑们高兴的脸上笑开了花。 组织中,有几个项目非常耗费银钱,算是缓解了一部分资金压力。 再有,就是江龙分次写出的剿匪事迹,也是送到京城,由鼎盛报业连载了出来。 于是继郭放,程刚,以及韦焕之后,游击将军何焕的名声大放异彩! 江龙书写的时候花费笔墨,把事件过程写的步步惊心,与事实上的轻易而举大为不同。 虽然结果同样是没有折损一步一卒。 但之所以这般成功,故事中写明是因为何焕的运筹帷幄,以及军中几个神箭手大发神威。 樊仁行走江湖是个侠客,虽然杀过很多人,并且其中有不少官员,但没有留下把柄,所以官府中没有案底。 江龙便也把樊仁的名字写了上去。 于是樊仁也出名了。 尤其是在江湖中,樊仁成了真正的大英雄,所有江湖侠客莫不佩服的五体投地。 之所以这般的敬佩,是因为樊仁与他们的身份相同。 京城再次轰动。 虽然继鼎盛报业之后,有数十家报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但论及影响力他们却是相差太多。 鼎盛报业有江龙,可以指明发展方向,其它报业不过是有样学样。 没有办法像鼎盛报业般,真正抓住老百姓的心。 皇上想到了应对鼎盛报业的办法,就是自己也成立一家更大的报社,甚至前期免费发放报纸,不过报纸的内容却让老百姓们不感兴趣,因为报纸上全是正面的新闻。 正面的新闻,老百姓们已经是看腻了。 但皇上却又不想刊登朝廷的一些负面新闻,那有损朝廷的形象。 所以这家报社,不但打击不到鼎盛报业,赚不钱,而且每天还要亏损不少银子。 直气的皇上大为恼火。 第二百二十三章 年少轻狂 再恼火,报社也要继续开下去。 如今皇上根本就没有办法掌控报纸这个行业,必须要有自己的力量在其中才行。 不然到了关键时刻,如何去搅局? 再有,虽然报社没有顶着皇家的名头,但贵族上层都清楚明白,这家报社是皇上暗中开办的。 刚刚才开办没有多久,就立即关停,让皇上的脸面往哪里搁? 柴世荣则是与皇上截然相反,每天笑的见牙不见眼,而且数银子直数到手抽筋。 对于江龙,他是越来越佩服了。 印刷厂与报社赚到的钱,柴世荣会按时把江龙的那一份送到景府。 景老夫人每次拿到钱,都会眉开眼笑。 江龙是她的孙子,孙子能赚钱,有出息,她当然开心。 有时,甚至会觉得不直实,认为这是不是在做梦。 实在是在江龙穿越过来之前,以前的原身太过病弱,平庸了。 变化太大! 让人不敢相信。 景老夫人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景府要没落,有时想着这样其实也挺好,景府没落下去,不再有什么威胁了,皇上便不会再针对景府,景府后人活的平平淡淡也好。 平平淡淡,会更安全一些。 但江龙突然展放才华,却是让她看到了景府重振往昔辉煌的希望。 如果出身平凡,到也是算了。 但景老夫人当年乃是侯爷夫人,高高在上,让她以后像普通妇人活着哪里真能甘心? 平平淡淡? 不过是因为无可奈何,才这般安慰自己罢了。 上位者,眼界开阔,经历多,见识广泛,都有野心。 而景老夫人更是认为,男子立世,自当要搅动一片风云,不然的话,岂不是白活一遭? 灵通县城。 江龙与程泽商谈了一整天。 第二天,江龙带着荼都等人继续考察周边地形。 而他的折子递到望沙郡之后,则是立即让原本表面平静的望沙郡官场热闹了起来。 庞成安召集众多官员,专为探讨这个折子。 “年少轻狂啊!”一个发白胡须的官员,忍不住摇头。 “不知天高地厚!” “好大口气,居然想要把灵通县发展成北疆的一大粮仓?” “如果那么好办到,前人早就做了。” “以为出身景府,就能胡来?” 在坐官员,没有一个人看好江龙的计划。 就算是杜威,以及被特意邀请来的姜奇在场,也只是皱眉沉默不语。 他们同样不看好,不过却不会出言嘲笑讥讽江龙。 当然,心下多少有些纳闷。 之前与江龙交谈时,觉得江龙挺不错,应该不是那种鲁莽行事之人啊。 果真是还年轻,所以眼高手低? 听着坐在下方的官员们的议论声,庞成安心情很好。 原本没能把江龙留在望沙城,他是比较郁闷的,因为没有完成上边交代下来的任务。 因此,还气恼姜奇多事。 但是现在,他却打心眼里感谢姜奇! 上边肯定是看走了眼,这个江龙根本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嘛! 想要挖河垦田,把灵通县发展成整个北疆的一大粮仓! 真亏的他敢说出口。 这的是多么的无知无畏,才能有此勇气夸下海口啊。 从看完折子后,庞成安就已经不再把江龙放在心上了。 下边的议论声是越来越大,说出的话语也是越来越不好听,最终庞成安抬手压了压,下边的官员们立即禁声。 “大家不要这样,景大人毕竟还年轻,履历不足,能写出这样的折子说明景大人的确有用心在做事,想要造福一方,景大人还是很有想法的。”说到最后庞成安自己都笑了,“不过想要把灵通县发展成为北疆地域一大粮仓,却是有些个不太现实。” 下边的官员们一阵哄笑。 摆了摆手,制止笑声,庞成安继续道:“当然,景大人上这个折子,也有可能是想要让本官下拨些银子扶持灵通县的发展,不过咱们望沙郡的具体情况大家都知道。 非常穷啊! 本官也想求上边扶持,但文大人也不能凭空变出银子来。 这样,景大人刚刚上任,而且是景小侯爷的后人,本官不下拨点款项说不过去,就给灵通县下拨一千两银子,粮食谷物等共计一千担吧。” 庞成安摆出一脸真诚,“不求景大人能把灵通县变成咱们大齐整个北疆的粮仓,只要能让灵通县的百姓们吃饱肚子,本官就满意了。” 官员们听罢再次捂嘴偷笑。 也有人暗中眼红嫉妒,上了这么个狗屁折子,就能得到一千两银子与一千担粮食! 他们打算回去后,也来递这么一个折子。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庞成安有自己的打算。 江龙的计划,在庞成安的眼中根本就是胡闹,但却又不能直接否决,因为上边让他提防压制江龙,直接打回去,江龙岂不是就打消了念头? 所以他拨下去一点银子,没有直接否决,让江龙能看到一点希望,继续做下去。 这样江龙有事情做,他就不必再花费心思在江龙身上。 而此事,在他眼中到头来肯定是要失败了。 到时再听从上边的吩咐,不管不顾也好,还是找江龙的错处也行。 反正又不出政绩,不会给上边惹来什么麻烦。 其他的官员上这种折子想要拨款,那肯定是不行了。 商谈完毕,庞成安的态度模棱两可,虽然说江龙此举有点儿戏,但却也没有否决反对。 他没有反对,就代表可以做。 于是送折子的灵通县快班衙役按照江龙的要求,把招募壮丁挖河的榜文就是一张张贴在了望沙城的四个城门口,以及府衙门前以供张贴榜文的地方。 望沙郡的百姓们,也就是知道了此事。 于是许多百姓都是打点行装,打算去灵通县挖河垦田。 榜文这个东西可不是能乱贴的,不像现代那小广告想怎么贴就怎么贴。 不然被官府查到,是要定个妖言惑众之罪的。 能贴在城门口以及府衙前,就说明这是经过官府同意的,有一定的权威。 所以百姓们大多相信,觉得应该不会上当受骗。 快班衙役离开望沙城后,又去周边的县城里张贴榜文。 江龙已经在周边勘察了好几天地形,把地形图绘制了个差不多,之所以效率高,是因为附近地面平坦,几乎没有什么太大起伏,所以非常的简单。 在哪里挖河,也是有了初步的打算。 挖河的路线也很有讲究,要挑个较高的地势才行,这样河水流淌过来才能灌进农田,这个年代又没有水泵,抽水机,你挖到地势低的地方,怎么把水浇到农田里呢? 再用水车等工具? 又或者是人挑? 那工程做的就太失败了。 而要找这个地势路线,就要麻烦许多。 傍晚,江龙带着众人回到城中。 何不在在前堂等候,见江龙进来,就是立即开口询问,“河道的路线确定好了没有?” “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江龙把自己的打算,详细说出来。 “县城这边地势较低,如果河道那里地势太高的话,到时万一异族军队人数众多,过了河,在河岸上掘开一个口子,岂不是能灌进县城?”何不在更重视军事方面。 这一方面江龙也有考虑。 在前世,古代很多大将都会用火攻与水攻之计。 如果有树林,大片的干枯草地,双或者是在峡谷之中,砍伐木头,到时浇点油就能用火攻之计。 而水攻,则多是趁着下大雨,然后掘开河道,灌进敌方军营,又或者是城池之中。 三国演义中,一个水淹七军之计让关羽的声名再次高涨。 坐实了关羽有勇有谋。 “县城的位置的确是比较低,不过却不是最低,所以除了最外边的河道之外我还会在这里,这里,再挖几条较宽的河道,用来把河水给引出去,到时掘开河岸,也不会倒灌进城中。” 江龙取出绘制的图纸,一边解释,一边比划。 程泽,何不在都是走上前,观看江龙所画的图纸。 萧凡要负责给匠人们发放工钱,此时没有回来。 这一看,二人就见江龙画的图纸还真不错,非常清晰明了,一眼望去就是清楚明白。 再听到江龙的解释,何不在暗自点头。 认为江龙颇有几分军事天赋。 一般的地方官员,哪里会考虑这么多呢? 他们眼中只有民政。 虽然江龙考虑的颇为周全,但细节上还是有些漏洞,程泽与何不在一一说出建议,进行补充。 等三人商谈完毕,天已经是完全黑了下来。 萧凡终于忙完,回到衙门。 江龙把地图留下来,让程泽与何不在给萧凡再讲解一遍,看还有没有不足之处,自己则是离开前堂走向后院。 黛丽丝特意早早洗了个热水澡,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端坐在饭桌前,等候江龙的到来。 中午时,江龙说今晚要她好看,她很不服气,也想要让江龙好看。 只是等了又等,江龙的身影仍然没有出现。 不由就是心下暗恼,这个江龙难道真的不在意自己的美色? 换作他人,怕是早就扔掉手头事情,跑回后院了吧。 黛丽丝一双白嫩的小手,把丝帕绞成了麻花。 江龙当然记得中午时说过的话,不过却不能耽搁了正事。 当然,与黛丽丝这等尤物共度一夜**,他也是颇为期待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第一次的交锋 感谢书友a渡的捧场! 江龙一身尘土,步伐略快,来到后院。 推开屋门,看到了坐在饭桌前的黛丽丝。 黛丽丝妆容精致,衣衫单薄,原本正暗自心着闷气,但见到江龙进来,连忙换上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在她看来,今晚是二人的第一次交锋。 虽然不动刀枪,也不会见血。 但仍然是要斗智斗勇的。 千万不要小看一男一女床榻上的交锋,若是一输了,有可能把心输掉。 连心都输给了对方,以后就不用再斗了。 当然,不管是江龙还是足够冷静理智的黛丽丝,都不会轻易输掉心。 虽然心中暗恼,但黛丽丝却不能表露出来,不然就已经输了气势。 淡淡的瞄了江龙一眼,黛丽丝道:“我以为你忘了今天的约定。” “怎可能?” 江龙大步来到黛丽丝的近前,弯下腰,直视黛丽丝的双眼,直把黛丽丝看的别开目光,这才一脸玩味的笑着道:“你已经输了一筹!” 黛丽丝不服气。 “第一眼见到我,你应该起身勾引我的。”江龙不等黛丽丝开口,就是哈哈大笑着一把将之打横抄起。 黛丽丝闻言一滞,但随即,就是换上了一脸妩媚的笑容,“多谢景大人的提醒。” 的确,先前佯装淡漠,不符合她一惯的风格。 直接露出马脚。 她暗中警醒,这个景江龙眼力敏锐,非常的聪明,比想象中还要难缠。 以后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帮我擦身,就当是感谢吧。”江龙快步走进旁边的浴房。 浴桶中,热水早已经放好,已经有些个凉了,不过江龙与黛丽丝此刻肌肤紧贴,二人身体都是有些丝丝发热。 放下黛丽丝,江龙双手张开。 黛丽丝白了江龙一眼,却勾心夺魄。 伸出白嫩的小手,帮着江龙解开腰间丝带,脱去外衣,挂在旁边的的衣架之上。 接着,又帮江龙脱贴身里衣,不过白嫩的小指头却是不老实。 在江龙胸前摸来抚去。 不经意的触碰一下,勾得江龙心中犹若猫爪。 衣衫褪尽,江龙坐入浴桶之中,任由黛丽丝帮着擦洗后背。 黛丽丝这时就是有些惊讶,眼前的男子不是很病弱么? 怎么身上的肌肉,居然如此结实? 不是很壮,也不胖,但精赤。 难道以往江龙是在刻意的伪装? 一边想着,一边帮江龙擦洗身体,同时,黛丽丝也不忘吃点豆腐。 这时,江龙突然伸手,一把将黛丽丝拉入浴桶之中。 黛丽丝一声惊呼,扑通落入水中,水花四溅,等她慌乱起身,单薄的衣衫已经是全部紧紧贴在了凹凸起伏的娇躯之上。 江龙的一双眼睛,就是再也移不开。 双臂猛然一收,将眼前的美人圈入怀中。 衣衫单薄,似是没有一样,等同于肌肤交接,二人便是剧烈喘息…… 清晨,太阳还没有从地平线冒头,江龙已经醒转过来。 右臂有些沉重,他偏头望去,就见黛丽丝正枕在他右臂之上。 此刻的黛丽丝不施粉黛,雪白的肌肤上可以看到很多血管,右臂更是能感觉到黛丽丝俏脸的娇嫩。 没有了平时的妩媚,黛丽丝沉沉睡着,不时的嘟嘟嘴,皱皱眉毛,纯洁的像是一个婴孩。 江龙有一刹那间的心动。 随即收拾好心态,轻轻抽出右臂,下了床,又帮着黛丽丝把锦被盖好。 很仔细,很认真的掖好被角,不露一丝缝隙。 拿起衣衫,弯腰提着皮鞋,轻手轻脚来到外间屋里,这才开始穿戴。 就在他的身影走出里间卧室时,熟睡中的黛丽丝突然眨开双眼。 美眸中,有一丝茫然,有一丝情意流动。 江龙似是不知,穿好衣衫,洗漱过后,便是开始练武。 吃过早饭,在前堂与程泽等人聊了几句后,江龙便是再次带着荼都等人骑马出城。 城门打开不久,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背着铺盖的男子来到。 这些人中有的是附近的泥瓦匠,在听说到给县衙做事,有工钱拿,而且是当天就结的消息后,立即赶来。 更多的是附近县城,那些看到了榜文,前来挖河的壮丁。 人已经来到,就得管束起来。 萧凡把手中管理泥瓦匠与铁匠的事宜交给主簿汪贵来照看,自己则是带着一班衙役开始统计前来挖河做工的人数。 短短半天时间,就已经是有了五百人来到。 这些人多半是最近找不到事情做家中贫困的百姓。 江龙得知消息,便让秦羽回城,把那些人都给带过来。 等到那些人全部来到,江龙便是开口吩咐起来,让这些人先在挖河的堤岸附近先盖一些简单的房舍。 虽然天暖了,但北疆这个地方白天与晚上温差较大,晚上休息,如果没有房子遮风挡雨,没有被褥盖身,那是不行的。 而这里与县城离的比较远,一来一回就得近半个时辰,所以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住在这里。 不然花费那么多的时间走路,也太浪费时间了。 在望沙郡这个地方,百姓们大多住土屋,而土屋是比较翻盖的。 找来几根直一些的木板,将之打横竖起固定好,然后往里边填湿土,填上一半后,人跨进去用脚使劲的踩结实,然后再往里边填土,直到砌起一道六尺来高的土墙。 之后找来椽子,相隔大半尺摆放一个,上边再铺一层席子,再给席子上一层泥土就行了。 这个活计大部分百姓都会做。 盖房要花钱,他们自家的房子大多是自己,再找些亲戚来帮忙,自己给砌盖的。 当然,这种房子在南方是不行的,南方多雨,几天就把房墙给冲坏了。 南方多是砖瓦房,房顶还必须是尖的。 前来做事的人多是结伴而来,互相认识,这样做起事情来,效率就是比较高一些。 中午的时候,萧凡派人熬了稀饭,蒸了馒头,给那些即便还没有正式上工只要赶来的百姓们都免费发放了吃的。 等到了傍时时分,百姓们回城,热呼呼的饭食又已经是做好。 稀饭很是粘稠,筷子插进去不倒。 馒头则是杂色馒头,掺了一些粗粮,不是江龙小气不给蒸白面馒头,而是白面很贵,并且数量不多。 看到榜文,前来上工的人数会有很多,如果只买白面,到时消耗大的话会影响白面的价格使得更贵一些。 并且对于百姓们来说,有工钱拿,还能吃饱肚子就已经很满意了。 江龙亲手给几个壮丁发放馒头,舀了稀饭,然后与萧凡一前一后走向县衙的方向。 这里则是交给汪贵来打理。 汪贵不但不觉的累,反而干劲十足。 他总算是有事情做了! 只要事情做好,就保住自的位置。 本来在县衙做事要拖几个月的俸禄有一些人不满,但现在在县衙做事却是再好不过了。 江龙来到县衙,见除了程泽与何不在之外,县丞周示,吏房书吏胡籁,户房书吏郝同,礼房书吏薛山,还有教谕潘文长都在等候,见他来到,纷纷起身见礼。 客套几句,周示当先表面来意。 其余人等随后。 很简单,这些人都想要帮着做点事。 江龙上的折子他们已经知道,虽然也不看好,但江龙到底是一把手,他想要做事,其他人必须辅助。 再有,只要有事情做,就一定能落点好处。 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得外财不富,只靠着朝廷那点俸禄,也不过刚刚能养家而已。 江龙前来报道的第一天,周示等人的俸禄被拖欠了两个月之久,这些人不是还要去给来往的商队卸货赚外快么? 也正因为这一点,江龙对几人的印象还算不错。 这些人想要过来帮衬,正好又人手不足,他便点头应下了。 至于帮着做什么,江龙让程泽来安排。 虽然周示是灵通县城二把手,但此人到是没什么官架子,不然也不会去帮着商队卸货了。 所以任由程泽来安排。 工程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工,但提前也要做足准备,事情还是比较高多的。 有几人帮衬,程泽,何不在,还有萧凡三人能够轻缓一些。 不至于太过劳累。 不过帮忙归帮忙,银钱不能随意交给外人,江龙自己留下一万两,其余的分给程泽,萧凡,还有何不在,如果急需用钱他们可以自行做主。 其他人想要支银子,就得向程泽三人汇报才行。 江龙身上的银子轻易不再动用。 周示等人离开,何不在与萧凡汇报了一下工作进展。 还算是比较满意。 “现在房子没有盖好,对于百姓的吃住,都要关心一下。” “给客栈的掌柜们发话,所有的客房,都可以几个人住一间。” “前来挖河的百姓会越来越多,萧先生,粮食一定要够吃才行。” 商谈了好一会,江龙才起身离开。 回到后院,江龙独自吃饭,黛丽丝没有来,只是吩咐厨房给江龙把饭菜做的丰盛一些。 吃过饭,洗浴过后,江龙躺下休息。 黛丽丝的房门被轻轻推开,老妪轻缓走进来,“他歇下了。” “嗯。”躺在床榻上的黛丽丝轻轻摆手。 老妪退下,关上屋门。 哼! 黛丽丝轻拍锦被。 昨晚一夜风流,她被折腾的下不来床,算是输了一场。 今天晚上怕是吃受不住,自然不敢再去挑逗江龙。 但江龙没有寻来固然让她松了口气,但心里却也难免有些个不舒服。 有时候人的心思,会前后矛盾。 第二百二十五章 野马群 感谢书友a渡的捧场! 难道景江龙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美色? 黛丽丝今天在床上躺了一天,虽然很晚了,仍然睡不着,胡思乱想。 不可能! 如果真的不在乎,昨天夜里他又怎么可能那般疯狂? 想到这里,黛丽丝又有了一丝底气与自信,她记得当时江龙双眼中充斥着无尽**。 不单是因为想要与她争锋,论个输赢。 直到深夜时分,黛丽丝才有了一丝困意,轻轻拍了白手。 老妪打开门走进来。 “景江龙需要购买一批铁锭,打制铁锹洋镐等物,你给组织递句话,他们应该会帮忙的。”如今江龙声名渐大,不再光是身世不凡,如果能把江龙控制在手心,对于黛丽丝所在的组织自然大有好处。 至于江龙才华显露出来,应该不会那么好控制,推及黛丽丝是否有在对组织撒谎? 自然也有人怀疑,这个组织内部对于手下,也是不可能百分百完全信任。 不过黛丽丝的父亲在组织中地位极高,且忠心耿耿,所以他们对黛丽丝还是比较信任的。 至于江龙颇有能力……有句话说的好,英雄难过美人关! 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败给了美色? 太多太多了! “是。”老妪应声。 “价格尽量便宜一些。”黛丽丝又补了一句,然后闭上美眸。 第一次交锋输给了江龙,她得有所表示。 既然要玩,就得遵循规矩。 破坏了规矩,以后就没人陪她玩了。 老妪见黛丽丝没了别的吩咐,吹灭蜡烛,轻手轻脚的退下。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虽然最近非常的忙碌,但江龙仍然早起锻炼身体,随着身体康复,再加上持之以恒的苦练,他的力气增长非常快。 即便是和荼都来扳手腕,荼都也不能一下就赢他了。 这让冈蒂巴克,荼都,还有秦羽都是非常吃惊。 要知道以前的江龙是非常文弱的。 别说是荼都,就算是稍微有点力气的女子,都能轻易赢了江龙。 荼都膀大腰圆,是一个大力士,不然如何能使的了两柄大斧? 双膀一晃,普通五六个壮汉都不是对手。 江龙对于自己的进步算是比较满意,这具身体还小,以后可增长的空间还很大,恢复前世,甚至是超过前世的力量都有可能。 原本古药方已经停了,除了出门不方便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实在是药力非常的大,身体康复后,再强补的话会上火。 补多了,鼻孔流血都是轻的。 但现在江龙却是打算再次喝起来。 有了黛丽丝,他已经是不怕上火了。 今天早上黛丽丝仍然没有现身,江龙吃过早饭,带着众人离开城池直奔砌盖简易房屋的地方。 事情太多,他已经和程泽等人商量好,有什么事情,派人通知,不必每天早晨晚上的聚在一起开会。 江龙起的早,但先是锻炼,再吃过早饭,时辰就已经不早了。 他们来到的时候,招募的壮丁们已经开工好一会。 人手多,材料又不缺,所以盖房的效率很高,不过附近县城的民壮们会源源不断的来到,所以盖房的速度越快越好。 房子不能盖在一个地方,而江龙则要把地点选好。 不能挡在了挖河的路线上,也不能离路线太远。 不然要么得拆房子,要么民壮们来回走太浪费时间。 再三思考,江龙把河道的路线确定好,然后就是划定盖房的区域。 不出他的所料,前来上工的民壮越来越多,只是半天时间,就是又增长了数百人。 好在上次围剿断子凉的马匪,江龙购买了一百匹马。 这一百匹马有好有劣,不过套上马车,拉一下木材等盖房需要的材料是没有问题的。 材料不紧缺,前来的民壮便不用闲着。 安排好一些事宜后,江龙开始给河道画线。 这个线必须得提前给画好,光靠眼睛看绝对不行,不然挖着挖着就会给挖歪了。 画线不是在地上画。 而是找来长绳,栓在短小的木棍上,拉开后,确定好方向,就把木棍的一端插进地里。 每截长绳能有个二十丈左右。 给河道定好方向,这个不能大意。 要仔细的观察地形。 河道的方向要跟着地形来改动,不是挖一条直线。 根据地形定制好方向也能在将来更好的给农田浇水。 这条河道是用来浇田的,不是挖人工运河,挖运河自然是尽量的挖直线缩小工程,节省人力物力。 忙到中午,大致画好了千丈的路线。 这里离县城还是有些距离的,江龙与荼都等人索性没有回去。 直接和民壮们一起在工地上用饭。 和民壮们吃的一样,这里风沙比较大,民壮们虽然看出江龙与荼都等人衣衫华贵,应该不是普通人,但他们满脸沙土弄的灰头土脸,所以没有被民壮们给认出来。 没有认出来,江龙与民壮们聊天,就是更容易一些。 不然普通的百姓,有几个人敢和县令说话? 就算敢,也是结结巴巴的,并且不敢实话实说。 坐在江龙四周的百姓都是外县来的,还有一些来自望沙城,望沙城虽然被庞成安打理的不错,但也不是每家每户都能吃饱肚子的。 民壮们围聚着坐在一起,吃着饭,聊着天,每个人的脸庞上都绽放着开心的笑容。 江龙听到最多的,是夸赞自己的话语。 自然不夸他很聪明,有魄力,敢在这里挖河道,想要开垦农田。 而是很简单的,说这里挖河道,他们就有事情做,而且工钱不低,每天还能吃饱肚子。 有些民壮不知足,叹息道:“如果也征调妇人就好了。” 很多人便是应声附和。 如果也招募妇人的话他们一定会把妻子也带来。 江龙想了想,轻轻摇头。 工程这才刚刚启动,都是苦力活,虽然北疆这个地方妇人力气也是比较大的,但总归比不得男子。 还没有地方用到妇人。 总不能招来妇人白吃饭吧。 等到工程展开,一些低洼的地方又或者是小石子多的地方需要填土,那时把挖河的泥土拉过去,才有妇人可以做的事情。 就是把土给摊平。 这个活计是不太累的。 妇人完全可以做。 江龙想要把这些人全部留在灵通县,招募妇人过来,才好在此地安家。 所以到了该招募妇人的时候,他会立即贴出榜文。 杂面馒头,黄米与大米掺在一起熬的稀饭,这是江龙来到这个世界,吃的最简陋的一顿饭食。 不过因为忙碌的太累,到也不会觉得不可下咽。 到是荼都与冈蒂巴克二人不习惯,他们身形体壮,每顿是无肉不欢的。 光是吃素食的话,不管吃多少,会有一种总觉得填不饱肚子的感觉。 江龙便想着,到了明天,一定要自己带饭过来才行。 吃不饱肚子怎么做事? 现在他给河道画线什么的,荼都等人都要在一旁给帮衬。 这种活,也不是一个人能做的了的。 下午,江龙等人继续。 县城里发生什么事情的话,程泽会派人传递消息,所以当天晚上回到城中后江龙没有再去前堂,劳累了一整天,谁都想要早点休息。 今天黛丽丝坐在房中等着江龙回来,不过只是一起吃饭,然后就是起身离开了。 离开江龙房间,黛丽丝才是不满的一声冷哼。 吃饭的时候江龙低头狼吞虎咽,都没有瞄她一眼,吃过饭后,也是毫不掩饰困意,表明想要睡觉。 她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只能离开。 总不好死皮赖脸的上江龙床。 她虽然妩媚,一心想要勾引住江龙,但并不能使用这等没脸皮的方法。 勾引,自己先主动,然后也要对方主动靠过来才行。 不然就是下贱了。 黛丽丝离开没有多久,黑衣卫突兀的现身屋中。 “小少爷,这是十万两银票,请您查点。”说着话,黑衣卫双手捧着银票恭敬的递到江龙面前。 江龙伸手接过放到床边,想了想,又拿起一半递过去,开口说道:“我想要挖河垦田,必须招募大批民壮,因为要管饭所以对于粮食的需求非常大,你拿去五万两银票全部买粮食然后送到这里来。” “是。”黑衣卫没有犹豫,应声接过银票。 “尽理压低价格,我这里的银子还是有些紧缺,但是不能以次充好,如果有霉烂的粮食,我唯你是问!” “小的明白。” “要抓紧来办。” “是!” 第二天,江龙等人再次出城,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提前把河道的路线画好,江龙才能腾出手来,做其它事情。 到了中午时分,来到浑河岸边,荼都从马背上拿下今天带来的食盒,把饭菜摆好。 有酒有肉,荼都与冈蒂巴克才算是吃饱了肚子。 用浑河河水洗净碗筷,正要继续工作,江龙的眼睛突然一亮。 因为在不远处,有一群野马来到岸边饮水。 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生活着一个又一个野马群,这些马都是无主之物有本事抓到就算是你的。 不过野马脾性暴烈,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只有有经验的老手才能偶尔抓到三五匹拉回家。 野马跑的很快,极具攻击性,不要以为马是吃草的,就不会咬人。 而且野马群如果受惊,会认准一个方向狂奔,如果你正巧站在马群的奔跑的前方,那么恭敬你,你中了粉身碎骨大奖。 马群跑过,你已经被踩踏成一滩肉泥。 要知道就算是生活在草原上的野狼,也经易不敢招惹野马群。 野马群一般都有马王,是头领,马王是不惧怕野狼的,敢于直面与野狼争锋硬撼。 野狼一般也追不上野马,只有遇到衰老的老马,又或者是生病的,跟不上马群的步伐,才会丧命在野狼嘴中。 江龙多少知道一些,但仍然眼热。 这是一个不大的野马群,约有一千两匹。 若是能全部抓到,可绝对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草原 马匹的价格是非常高的。 而且对于大齐来说,是比较紧缺的。 在京城,很普通的一匹马,也能卖到四十两银子。 就算是在北疆,马匹数量较多,也可以卖到二十两银子。 眼前的野马群约有一千匹,如果能全部抓到,即便是就地贩卖,也能有两万两银子。 而且是凭白所得。 就在江龙眼红之际,正在河边钦水的雪原这时抬起头,然后高昂着脑袋朝着野马群的方向,缓慢优雅的走去。 黑瑞也是眼露好奇的神色,然后紧跟着雪原,朝那边行去。 雪原是马中王者,在马儿眼中,身上自有一股子高贵的气质,马群中的头马只是抬头看了雪原一眼,就是立即乖乖的低下了头去,不敢有丝毫的争锋与抵抗。 黑瑞同样神骏,只比雪原稍逊一筹而已。 颠颠的跑进野马群中,黑瑞就是不老实的去嗅母马。 一匹匹的母马被其骚扰,不过却是没敢躲闪,脾性暴烈的公马一但发起狠来会把母马给踢的半死。 雪原高昂着头,来到野马群的头马近前,低下头,轻轻嗅了嗅,然后又抬头俯视了野马群其它的马儿一眼,就是转身又慢慢折了回来。 很显然,这个野马群中,雪原一匹马儿也是看不上。 不过眼巴巴望着的江龙却是有点急了。 雪原是马中王者,应该有能力收服这个野马群! 这可是两万两银子啊! 待雪原回来,江龙上前抱住雪原的脑袋,轻扶雪原脖颈处的马鬃,不过心下着急,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雪原虽然比较有灵性,但再聪明,也听不懂人话啊。 用手比划了半天,雪原仍然是双眼懵懂。 看看江龙,再看看江龙所指的野马群。 最终,打了个响鼻,低头去吃草。 江龙有些无奈,难道真的任由这一千匹马离开? 这时黑瑞也走了回来。 很显然,也没有相中哪匹母马。 秦羽看出了江龙的意思,又抱着黑瑞的脑袋,一阵比划,不过黑瑞同样是不明不白。 看来是没希望了。 江龙刚要打消心思,但却突然灵光一闪。 拉住缰绳,一翻身跃上雪原的马背,然后骑着雪原,朝着野马群的方向缓缓走去。 看到雪原背上有人,这群野马便是有些个紧张。 生活在大草原上,曾有很多人类打过它们的主意。 有的挖陷阱,有的用绳索来套。 所以它们对于人类有着较强的防备心思。 不过雪原这时不高兴了,江龙是它的主人,眼前这些马儿居然敢露出敌意的神色。 立即双腿直立,狠狠的打了个不高兴的响鼻。 野马们立即就是一个个低下头,乖巧了。 任由江龙骑着雪原,走向了马群之中。 虽然来到了马群之中,但江龙可以感觉到,这些马儿对他仍然有着很深的防备。 即便现在出手,也不过只能活捉到几匹而已。 所以想了想,他终是没有动手。 只是骑着雪原在野马群中,来来回回不停的缓慢行走。 过了片刻,索性任由雪原低头吃草。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眼见江龙没有什么动作,这些野马的防备心就是逐渐减弱。 不一会,秦羽有样学样,骑着黑瑞也来到了野马群之中。 见秦羽靠近,江龙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对于马儿的习性,江龙多少有些了解。 一般情况下,马群都有自己的领地,尤其在野草茂盛的时期,它们有吃的所以不会轻易的跑远。 会在自己的领地内,来来回回的吃食。 这样的话,那么这个野马群相隔个三五天,应该就会再次来这里饮水。 只要这些野马不是一去不返,那么就有抓到手中的机会。 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所以不宜有太大的动作,先让马儿放松警惕,待以后再想办法将之抓住。 江龙也是知道,仅靠雪原与黑瑞的威风,很难将野马全部降服。 近两刻钟后,野马群开始缓缓朝着草原深处行去,江龙骑着雪原跟了一截后又折返。 回来后,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再经过一天的画线,不用发愁房子盖起来,民壮们会没有事情做了。 砌墙的泥土虽然潮湿,但却并不是用水和的泥,所以放置上一两天时间就是能入住了。 招募来的人数众多,不怕有野兽前来袭击,所以很多民壮都是开始入住其中。 这些民壮也是有着自己的心思,担心后边人越来越多,万一到时没有了空余房间怎么办。 灵通县不大,城内也没有几家客栈。 所以民壮们住进这里的房间,江龙是乐见其成的。 这些人来时都带有铺盖,也不用担心会有给冻凉了。 工钱当天结,饭食还管饱,风声传出去,立即有更多的民壮前来。 前两日一天只有五百左右的民壮进城,等到第三天后,就是每天能有一千人从外县赶过来。 江龙得知消息,非常满意。 程泽等人也很开心,不过人数一多,就更加忙碌了。 确定好了盖房的地点,前边盖好房住进去的人,江龙便是安排他们开始挖河了。 萧凡派人把铁匠们打制好的铁锹等工具全部拿来分给大家伙。 天气早就转暖,而且北疆沙土地多,所以大部分地方土质很是疏松,比较好挖一些。 偶尔会有硬一些的地方,要先用洋镐来刨。 虽然这里石块不多,但偶尔也是会遇到一些,这些石块如果太大,就要用铁锤打开,才能搬的动。 石块全部集中到一齐,不能浪费给扔了。 这些石块的用途还是比较多的,比如盖房要用石块在下边打地基。 不然遇到下大雨,没有地基,下边的土地会被雨水给冲的松软,到时墙有可能倾斜。 严重的,就是直接倒塌也是有可能的。 江龙还特意拉来一些水泥,用在砌地基上。 说到水泥,侯江来找过江龙一趟,烧水泥花费不小,所以他手头上的钱子已经给花的差不多了。 江龙刚有十万两银子进账,拿走五万两让黑衣卫帮着去外地买粮,手头上还有五万两。 便给了侯江一万两。 本身之前他还留有一万两银子,所以现在身上还有五万两多上一些。 人多好办事,眼见着城墙很多地方已经换上新衣。 最早抹了水泥的地方,水泥已经干了。 白天太阳晒,晚上有风吹,在室外,水泥肯定要干的快一些。 江龙当初吩咐,只需要抹上一寸厚左右就行了。 一些人围着水泥干的地方就是啧啧称奇。 大部分人都会用手摸一摸,果然非常的坚硬。 一些调皮的孩子则会在湿水泥上,用手指划来划去。 好在有何道等人监工,所以会及时把小孩子们给赶走。 一眨眼,两天过去。 这两天江龙自然是忙碌的。 又和黛丽丝一夜**,二人不分胜负,黛丽丝的组织已经把走私的铁锭给运送过来,江龙直接让人拉到了铁匠铺。 走私铁锭犯法,但却是由官府来捕查拷问。 现在官府自己购买,自然就是没人来管理了。 这一天中午,在浑河边吃过饭,江龙就见几天前的那个野马群,慢悠悠的从草原深处走来。 雪原与黑瑞抬头,看了一眼野马群,认出上次见过。 已经是没有了好奇心,便是躺在地上没有过去。 江龙吩咐秦羽与荼都去取些谷物杂粮来。 等到野马开始在浑河边饮水,江龙上前让雪原起身,然后骑着雪原走进野马群中。 才相隔两三天时间,这些野马显然都仍记得江龙。 刚开始有些许的防备,但不大功夫,就是不搭理江龙了。 有几匹还算健壮的马儿似乎对雪原有意,靠到近前磨蹭雪原,不过却被雪原打着响鼻,不满的给赶开了。 不一会,秦羽与荼都拿来了谷物杂粮。 然后秦羽骑上黑瑞,来到了马群中。 江龙把口袋打开,取出谷物,用手捧着去喂那些野马。 野马起初会吓的躲闪开,但到底有胆大的,伸着鼻子过来嗅嗅,然后尝着吃上一口。 然后就是眼睛一亮,大口咀嚼起来。 相对于青草来说,马,羊,牛,还有猪显然更喜欢吃谷物杂粮一些。 有了第一匹,就有第二匹……渐渐的,越来越多的马匹都是围住江龙与秦羽吃杂粮。 这时江龙再伸手去摸这些野马的脑袋与马鬃,野马便不再躲闪了。 算是关系进了一大步。 谷物杂粮拿的不多,野马数目则不少,不一会就吃完了。 眼见野马群又要走进大草原,江龙突然想要跟上去看一看。 荼都闻言后阻止,不过却是没有拦下来。 江龙派人去给程泽等人打声招呼,又取了些馒头,就带着荼都,秦羽,还有冈蒂巴克,以及樊仁,随着野马群,慢悠悠的走向了大草原的深处。 当天晚上,江龙没有回归,但程泽等人却也没有太过担心。 他们知道荼都与冈蒂巴克身手极好,樊仁更是箭术极佳,而且江龙的坐骑还是马中王者,所以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应对。 不至于丢掉小命。 今天晚上,江龙则是睡在马群之中。 紧紧挨着雪原,旁边则是几匹对雪原有意思的母马。 有马儿挡着夜风,还能借马儿的体温,所以江龙睡的极香。 第二天,再次深入草原。 但走了没有多久后,江龙却是发现,这些马儿却是在啃食,舔弄一种白色的硬块。 利落的跳下雪原的马背,江龙急步上前,拣起一块放在掌间仔细打量。 眼睛,则越来越亮。 第二百二十七章 意外收获 硬块是晶体状固体,有少量浅白色的,大部分则是黑褐色。 江龙仔细打量过后眼睛不由的发光,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种晶状固体名为卤盐。 卤盐最大的价值,是可以从中提取出可以食用的食盐。 如果成功…… 江龙抬头看向不远处,那是一片连着一片的断崖,几乎全部是卤盐。 北疆异常的缺盐,将之开发出来,绝对是一笔惊天的财富。 “荼都,过来帮忙。” 江龙随手拣起几块有半个巴掌大的卤盐块,然后找到一块大石头,将卤盐块平放到石面上,让荼都用他的大斧头,将晶体块砸碎,越小越好,尽量砸成粉末。 江龙则是撕下一块衣角,往上边铺上一层细沙。 待荼都弄好,江龙把粉末全部装进水袋,用力的摇晃。 待粉末全部融入水中之后,缓缓的倾倒在铺有细沙的布料上。 水渗过细沙再穿过布料,下边摆放着大石头,四周用泥土围个圈,使水不至于流到地面上。 将水袋里的水全部倾倒完,江龙坐在一边等候。 荼都,秦羽,冈蒂巴克,还有樊仁都是不知道江龙这是要做什么,一脸的疑惑。 但江龙却是没有开口去解释。 待结果出来,就真相大白。 太阳渐渐升高,野马群渐行渐远,江龙等人没有追上去。 温度上升,再加上石块本身也是能渗一些水下去,所以过了一会后最终用泥土圈起来的水全部蒸干了。 在石块的表面上,则是留下一层白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秦羽终是忍不住好奇,开口询问。 江龙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舌头上,一阵咸味就是自味蕾传来。 “哈哈!”江龙终于确定,忍不住放声大笑,然后解释,“这是盐。” 盐? 秦羽就是一愣。 这么白的盐? 眼前的粉末白的像雪,但这个年代因为提炼技术较差的原因,大部分盐都是浅黄色足有指头大小的颗粒块。 就算是皇上食用的盐也没有这个品质好。 荼都,冈蒂巴克,立即就是围上去。 樊仁同样吃了一惊,犹豫了一下,也是走到近前。 “是不是盐,你们尝尝不就知道了。”江龙笑呵呵的道,此时,他的心情非常好。 这是又要发财的节奏啊。 而且是一笔大财! 秦羽学着江龙一般,伸出手指沾了一些,放在嘴中,果然很咸。 就是眯起了眼睛连连点头。 荼都与冈蒂巴克随即也是试吃。 樊仁用手指捏起一些,先是放在手掌心仔细观看,然后才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很咸,很纯净,但和普通的盐不同,它没有苦涩的味道。 “这个东西叫卤盐,其中含有食盐的成分,但里边的杂质很多,不能直接食用……”江龙随手拿起一块晶体块,开口给几人解释。 樊仁的本性,江龙是非常信任的。 此人根本不是贪财的人。 或者说视钱财如无物,天性豁达,侠义心肠,没钱吃饭就径直去打劫贪官或者是恶霸,有钱了,遇到贫困百姓以及乞丐,从来都是很大方的施舍,绝对不会因为知道了提炼食盐的办法,然后就暗中打主意。 更不会走漏消息。 而秦羽,荼都,还有冈蒂巴克则都是江龙的贴身护卫。 忠心更加不必怀疑。 所以江龙才大大方方的解释出来。 “只用细沙过滤,还是有些不太干净,真正大量提炼的时候,过滤层中要加入木炭末,小石子……”江龙右手指向那层细沙,上边果然留下了一层黑褐色杂质。 闻听江龙解说的非常清楚,樊仁心下一暖。 能当着他的面,说的这般细致,可见江龙打心眼里信任他。 于是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拉近了几分。 “这般大一片,能提炼出多少盐啊?”秦羽望着眼前的断崖,非常激动的说道。 冈蒂巴克同样兴奋。 江龙能赚到钱,就能做更多事情,他当然高兴。 只有荼都有些个沉默,他是草原异族,虽然很早就去了景府生活,但血脉终是不能改变。 心中暗叹着,原来大草原也有盐。 只是人们不知道而已。 再抬眼看向江龙,荼都的双眼中有敬佩的光芒闪烁,真是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居然如此的知识广博。 不知道如何提炼,有再多的卤盐又有何用? 还不是和草原的异族与大齐边境的百姓一般,守着宝山不自知。 吃的盐,得由朝廷花费大量的物力人力,从遥远的地方押运而来。 而异族部落呢,则是用重金走私购买,又或者动手劫掠。 “你打算上报朝廷么?”这时,樊仁开口问道。 江龙立即摇头道:“严格说来,这里已经是出了大齐的边界,上报朝廷后到时难免走漏消息。 若是让异族部落知晓了提炼食盐的办法,我估计大齐应该是守不住这块宝地的。” 秦羽等人点头。 “而有了盐,等于解决了异族部落一大难题。” 江龙接着说道:“少了一大难题,等同于缓解了异族部落的生存压力,降低了环境的约束力,异族部落的整体实力便是会有较大提升,到时大齐边疆的战役会越加频繁。” “你说的有道理。”樊仁也是附和。 “所以我打算偷偷私下开采,到时可以压低一些盐价卖给北疆百姓。”江龙笑道:“这样一来,钱赚了,同时也算是造福了北疆百姓。” 盐价大降,对于北疆百姓就是福气。 虽然到时食盐的数量大,而且是走私,但江龙相信以黑衣卫的能力办这点事情应该是不在话下。 樊仁也看出来江龙不是贪财之人,虽然赚钱,但却会大大方方的拿出来当作公用。 换作别人,谁会掏私房钱,帮着朝廷办事? 不管是给城墙抹水泥,还是开河垦田,都要花费大笔银子。 来时,众人在沿途做了记号,所以不会在大草原走丢。 跟着野马群走,速度是不快的,虽然遇到一些地方不长青草,野马群也会向前奔跑一阵,但不会太过快速的奔驰,江龙等人在傍晚时分终于是赶回到了县城。 见江龙回来,程泽等人放下心来。 虽然相信有荼都等人护着,身旁还有樊仁,江龙不会出事,但程泽等人仍不免悬着心。 黛丽丝来到房中,伺候江龙洗身更衣。 洗去尘土,江龙神清气爽,坐到桌前用饭。 “昨晚你去哪里了?”黛丽丝提起酒壶,给江龙倒了一小杯。 江龙一饮而尽,“看到一群野马,我想设法全部抓住,看上去足有一千多只呢,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哦?”黛丽丝美眸微亮,被挑起了一抹兴趣,“那想到办法了么?” “有雪原在,那群野马逃不我的手掌心。”江龙端起碗来,继续用晚饭。 饭菜非常的丰盛,摆满了一桌子,黛丽丝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动作很是优雅。 片晌,又问,“还有么?” “还发现了一座宝山。”江龙知道黛丽丝身后的能量不小,知道景府暗中有着黑衣卫,所以没有想着隐瞒。 “宝山?” 黛丽丝好奇,“难道大草原,也有金矿银矿么?” “不是金矿也不是银矿,是盐矿!”江龙放下手中碗,给黛丽丝解说。 盐矿? 黛丽丝瞪大美眸,她如何不知道大草原是如何的紧缺食盐! 听江龙说完,黛丽丝倒吸连连。 一片片断崖居然是由可以提炼食盐的晶体块组成,这得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 说其是宝山,果然不假。 “这个盐矿……”黛丽丝便要说话。 但是却被江龙给出言打断,“盐矿我会交给黑衣卫来开发,到时有了更多的银子我才好做事。” 黛丽丝蹙起两条好看的眉毛。 “你想拿给你的组织?”这时江龙嘴角斜挑,“别忘了,你是想要离开组织的,给他们盐矿,等同于增加他们的财富,他们的实力更强了,对你来说没有好处。” “不做出点事情,他们如何对我放心信任?”黛丽丝反问。 “想来黑衣卫做事应该是瞒不过你身后的组织的,但他们却不会知道盐矿由我发现,是我懂得提炼方法拿给了黑衣卫,到时你可以说能从我这里找到突破口查明提炼食盐的方法。” 黛丽丝想了想,轻轻点头。 这样,可以拖很长一段时间。 “大草原不会只有一个盐矿的,等时机成熟,你再告诉身后的组织。” “好!”黛丽丝觉得江龙的提议可行。 吃过晚饭,二人在床榻间,一夜的风流。 第二天江龙继续做手头上的事情,但傍晚回城的时候,一个小孩却是送来一封书信。 小孩说是一个成年男子给他一文钱,让他把书信送来的。 还说男子用布包裹着头,没看清楚相貌。 江龙没有为难小孩,把信收好,回到县衙后院才将之打开。 信居然是赫赤派亲信悄悄送来的。 赫赤原本就不得父亲喜欢,与兄弟不和,处处受排挤,此次带伤回去日子更加难过。 当然,他总归是酋长的儿子,吃饱穿暖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与兄弟们相比,就是相差太多了。 任何一个在部落中稍有地位的人,都是敢欺负,嘲弄他。 日子过的越发的艰难,时常被人挑衅欺负,再加上父亲不管不顾,那冷漠的眼神,让得赫赤更加坚定了要和母亲回到大齐生活的心。 所以得到一些消息,就是立即写信,派心腹手下送到县城来。 很多生活在草原上的部落,都已经知道了江龙的身世。 并且有些急性子的人,已经是带领着军队,朝着灵通县城而来。 最多再有三五天,应该就能到达。 其实江龙心中估算着时间也是差不多。 不过先一步到达的既然是急性子人带队,想来应该是人数不多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改建 江龙一边想着,一边用火折子把信纸给烧了。 然后来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两封信,派人送了出去。 他不是软弱,任由欺负的人,既然异族军队想要来取他项上人头,那他自然要给予强力的回击。 找到程泽,何不在,还有萧凡三人,江龙告之消息。 程泽与萧凡不约而同的轻轻皱眉。 何不在则是双眼放光。 他已经很久没有带兵打仗了,不过随即又是摇头,现在他手下只有几百个民壮与五十个巡检司的兵丁,这点人根本不够用。 就算异族军队前来,他有千般好计谋,也是无用的。 经过他的一番训练后,虽然民壮与巡检司兵丁有了些战斗力,但仍然是不能与异族军士直面硬拼的。 再有,异族军队不来则已,来的话,最少千人。 而且必定全部是骑兵。 凭他这点手下,以及手下们的战斗力,出城交战的话根本是找死。 没有一定的实力,任你计谋通天,也是无用打胜仗的。 接着,江龙说了应对办法。 何不在闻言有些可惜,这场仗他是没的打了。 程泽与萧凡则是连连点头同意。 萧凡汇报,给城墙抹水泥已经是快要完工,这是一件大事,有了水泥外层可以巩固城墙之坚,有极强的军事意义,所以不光是泥瓦工,看到榜文来这里找事做的许多民壮也被萧凡抽调,一起给城墙换新衣。 所以速度才这般快。 江龙满意的点头。 虽然他没有这般吩咐过,但萧凡的随机应变,却是非常正确。 开河垦田是大工程,不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就能完工的,而给城墙抹水泥,因为早就预料到会有异族军队来袭,所以更为迫切,抽调人手先加固城墙自然是对的。 接着,萧凡又道:“县城内百姓的家宅并不是很稠密,有很多地方可以将之推倒重新建设。” 这是前几天与三人交谈时,江龙对于县城内的建设,给出的一点提议。 他来自另一个世界,深切知道城内地皮的价值。 而随着来灵通县的人越来越多,必定会带动经济繁荣,到时城内的地皮就是要飙升,大幅涨价了。 所以必须要尽可能合理的利用起来。 就目前而言,即便是县城内最为繁华的几条主街,也是可以整改的。 因为这几条大街的临街商铺全是普通民房,只有几座酒楼是三层。 这太过浪费了。 江龙把水泥烧制了出来,再用上青砖或者是普通的红砖,盖个三四层楼房完全没有问题。 不用考虑不结实,会坍塌。 灵通县虽然是穷困,但哪里都有富人,不过这里人数少而已。 因为地面宽阔,所以这些富人的家宅并不相临,都是相隔十几步。 而底层百姓的家宅倒是会稍稍的紧凑上一些,不过人数一多,这个世界各户人家又没有抽水马桶,就会搞的脏乱差。 同样也需要大力整改。 河道路线已经是画了很长,可以开工了,不必担心人数多,却是闲着没有事情做。 而且异族军队就要来袭,所以江龙打算在异族军队来袭的这段时间把城内好好的改造一下。 当天晚上与萧凡聊了很久。 深夜,黑衣卫来到,汇报说已经把银子送出去,另有人会收购粮食并尽快送过来。 江龙对于黑衣卫的能量与做事效率,是比较信任的。 然后就是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将之摊开,上边是他将卤盐过滤,收集的食盐。 对着黑衣卫招了招手。 “这是?”黑衣卫来到近前,疑惑的看向江龙。 江龙笑吟吟的道:“你尝一尝就知道了。” 黑衣卫没有半点犹豫,就是用食指沾了点,放在舌尖品尝,一股纯净的咸味就是立即自舌尖传来。 江龙是景府的小少爷,即便是让他死,眼前黑衣卫也是不敢反抗。 所以就算是毒药,江龙让他吃,他也得吃。 “这是盐?”黑衣卫惊呼。 江龙点了点头。 黑衣卫抓起一把,在手掌心仔细观看,神色就是激动了起来,“小少爷懂得如何才能把食盐提炼的更加精纯?” 江龙闻言后先是一愣,这个黑衣卫居然误会了。 不过如今大齐百姓用的盐的确是太过精糙,如果懂得提炼之法,那么精盐的价格要上涨几倍,甚至是十几倍。 高价的盐普通百姓吃不起,但整个大齐有多少富户人家? 黑衣卫势力遍及大齐,这是最大的优势。 什么能赚钱,可以在大齐开遍商铺。 比如水泥,如今已经是让黑衣卫组织尝到了甜头。 “我在大草原发现了盐矿,这些盐是我从卤盐块中提炼出来的。”江龙一边说着,从一旁拿出几块晶体固状物。 黑衣卫就是愣住了。 随即眼睛看向卤盐块,这个东西他觉得很眼熟。 不一会,就是想了起来。 居然可以从这个东西中提炼出雪白的精盐? 黑衣卫瞪大眼睛。 这个东西是带着一丝咸味,他是知道的,也晓得野马会啃食一些,但更多的是苦涩与各种怪味,以前也有人想要将之当盐吃,但是最终的结果是全部被毒死了。 死者身体发青发紫。 人们便当其是一种慢性毒药了。 因为熟悉,所以黑衣卫知道这个东西,在大草原上有相当大的储藏量。 如果能全部开发出来,绝对是天文数字。 北疆缺盐,盐价非常高,而且到时就算拉出北疆,因为质量好,也一样可以卖出去。 人不吃盐是不行的,所以不用担心没人买。 “小少爷……”黑衣卫紧紧盯着江龙,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可以告诉你提炼精盐的方法。”江龙端起茶杯,小啜一口,“不过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小少爷请说。”黑衣卫收拾好情绪,单膝跪地。 “第一,精盐提炼出来,要先确保北疆百姓都吃的到盐。” “是!” “第二,在北疆出售,要低于官盐的价格。” “第三,不得走私出售给异族。” “第四,提炼方法在三年后,我会让黛丽丝透露给她背后的组织。” 听到这里后,黑衣卫微微的皱眉,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很显然,黑衣卫对于黛丽丝背后的组织是有一些了解的。 “第五,我自然要拿些好处。” 江龙摩挲着下巴,沉吟了一会才是说道:“先给我拿五万两吧,等以后缺了钱,再问你要。” “是!” 黑衣卫应声。 江龙把提前写好的提炼步骤,递给了黑衣卫。 黑衣卫接过,然后离开。 江龙躺下休息。 黑衣卫则是回到信所,认真的观看,然后取出信鸽,将消息送了出去。 第二天,江龙没有再出城。 而是跟着萧凡在城内四处察看。 绘制了一份简易的图纸。 东城中等民户较多,西城则多是住着比较富裕的人家。 南城差不多是普通百姓聚集地。 北城则是流民,乞丐扎堆的地方。 到了中午,江龙与萧凡随意找了家酒楼用饭,荼都等人坐在旁边。 “北城最是混乱脏差,乞丐多,流民也是全部聚集在那里,如果先在那边开工改建的话,到时乞丐与流民就没了窝,会在县城内其它地方落脚,比较麻烦,暂且不能动。”萧凡提出建议。 江龙吃了口菜,点点头。 “西城全是富裕人家,这些人与县衙内的官员,差役多少有些关系,就算没有亲戚,但也是比较的熟稔,要改建这里的话,他们若是有意见,到时会买通人手拖后腿,也是不宜最先开动。 我建议先从东城与南城开始改建工作。”萧凡说罢,看着江龙。 江龙想了想,道:“就依萧先生的。” 流民乞丐不能让乱跑,不然城中治安会出问题。 占了北城,他们没有了临时落脚点,满城的乱窜到时会很难管理。 而富户人家,这些人肯定是有些能量的。 江龙固然是不惧怕,但这些人如果暗中使些手段,从中捣乱,会比较麻烦耽搁事情。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江龙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所以同意了萧凡的提议。 说是改建,其实城中有很多地方空着大片,现在许多民壮前来挖河,客栈里根本睡不下。 不过客栈老板这些天,都是非常高兴的。 这么多客人入住,再加上点菜吃饭,生意很是火爆。 江龙与萧凡又来到东城,四下来回的察看,根据地形,量划面积,商讨好盖房的规模与走向。 不能只盖民宅。 不然等灵通县城发展起来,到时有房子住却没有大街来逛。 而没有商业的促进,经济是无法繁荣起来的。 所以要留下大街,还要在街边盖商铺。 一下午的时间江龙与萧凡待在这里,最终画出一张草图。 然后让皂班衙役挨家挨户的通知,县衙要改建东城,希望百姓们能够积极的配合。 住在这里的百姓虽然都能吃饱肚子,但却是不算富庶。 身后也没有什么后台,不敢和县衙对着干。 不过一个个的,自然都是不高兴。 住的好好的,房宅却要被拆掉重盖。 不过县衙给出的条件比较优厚,又不是强行白白征用,所以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来。 给出的条件,第一,新宅没有盖好前,补助住宿费。 第二,新宅盖好之后,百姓可以随意挑一套面积更大的房宅,不用再补足差价。 第三,优先可以在工队中找事情做。 既然已经确定好改建方案,第二天就立即动工。 第二百二十九章 来袭 感谢书友a渡的月票! 这不是讲究人人平等的年代。 阶级森严,底层的普通百姓根本没有话语权。 县衙代表朝廷,说一不二,别说给出补偿,就算凭白征用,百姓们也是不敢闹事的。 只能是暗自摇头自叹倒霉。 这个天下,是皇上的! 而朝廷则是为皇上服务的。 所以东城改建的榜文张贴出去后,住户们尽管嫌麻烦,也仍然是赶紧找租住的地方,收拾家当。 相当的配合。 只要拆到自家门前,就会立即搬走。 要改建一个县城,放在江龙前世肯定要花费巨资。 江龙前世所在的世界,讲究人权,政府不能来硬的。 或者说表面上不能来硬的。 但在这个世界,一切都是县衙说了算。 对于江龙给出的条件,许多衙役都觉得太优厚了,许多东城住户,都是报名找事情做。 这些全部是中等收入的百姓,大多有些个手艺。 江龙把其中的木匠全部集中起来,让他们打制窗框,木门等。 不改建则已,既然已经是改建,就要搞好,要看上去漂漂亮亮的。 萧凡早就购买了大批木料,拉到东城,侯江因为要烧制水泥,所以几乎把附近的砖窑以及砖窑内的存货全部买下,听从江龙的吩咐,派伙计把砖块一车一车的往东城拉。 许多百姓看到,都是惊讶不已。 居然全部用砖块来盖房屋么? 灵通县很穷,即便是东城,这些收入中等的百姓们,也几乎全部都住的是土房。 看到一批批的青砖与红砖拉过来,这些原本还有些不满的东城百姓,就是脸上一个个的笑开了花。 材料拉来,就立即开工。 先是把地铲平,然后就打地基,地基要打结实。 虽然北疆雨少,但每年也要下几场大雨的。 如果地基不打的牢固一些,几年下来,雨水冲刷,地面下塌,那房子的墙壁就要开裂,并且有可能要倒塌了。 地基打好,又用的是水泥,红砖与青砖盖房子,那么住上个百年都是没有问题的。 打地基要用到石灰,石灰有防蚁虫的功效。 因为人手众多,所以效率较高,很快就把地面铲平一大片,拉好绳子然后打地基,这个不能弄歪斜了,要把房屋建盖的整整齐齐。 江龙带着萧凡就在东城这里监工。 片刻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然后打开图纸,在一些地方标出记号。 叫来萧凡,还有几个衙役,来到图纸上其中一个记号处。 “先把这里的地面铲平,建盖一个茅厕。” 江龙指点着说道。 涌入县城的人越来越多了,上厕所很不方便,有些人实在忍不住,便是跑到没人的地方便就地解决,搞的环境越发脏乱,有些偏僻人少的地界甚至整条巷子都是臭气熏天。 住在附近的百姓,隔上一会就要骂上一次街。 这个问题必须要当先解决掉。 接着,江龙说出盖茅厕的要求,几个衙役斩罢,都是愣住。 盖茅厕也要用砖块,而且里边要铺上砖地,弄的干干净净的。 这也太奢侈了吧? 整个灵通县,能在庭院里铺砖的人家,都是没有多少。 盖个茅厕,居然比民宅还要漂亮。 而且江龙用手比划着,男厕女厕加起来面积非常大。 叫来几个民壮,在这里平地,江龙又带着几个衙役到另外几个需要建盖茅厕的地方一一做下记号。 东城规划好了,江龙又和萧凡来到南城。 人手多,可以两个边同时展开工作,不然过几天异族军队来袭,没有办法继续出城,那么前来找事做的民壮们,会闲下很多人。 南城的人口是四城中,人数最多的。 不过榜文贴出,许多百姓却是笑开颜。 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东城如何改造,如果也是一样,那么他们的新家将会又大又漂亮。 全是用砖块盖的房! 非常结实。 在南城,只有廖廖几户人家能住的起砖房。 除了房子大,新,之外,还可以加入其中找份差使做。 工钱不低,每天还有住宿补助,许多百姓们心中都是盼着,赶紧拆到自家门前来。 江龙与萧凡,都是忙的脚不沾地。 累了一天,与黛丽丝坐在桌前吃过晚饭,江龙和衣躺倒在床上,就是沉沉睡去。 黛丽丝轻手轻脚的来到床边,怔怔望着江龙熟睡的容颜。 江龙在忙什么,她自然是非常清楚。 她没想到,江龙居然真的心系百姓想要造福一方。 半晌,黛丽丝小心翼翼的帮江龙褪去衣衫,盖上锦被,然后静悄悄的退出屋门外。 一夜无事。 今天一大早,黛丽丝身后组织,把走私来的铁锭暗藏马车中,进城,然后拉到了各个铁匠铺。 虽然是江龙购买,但到底有违国法。 所以表面上还是要遮掩一二。 有了铁锭,铁匠们继续努力的打造铁锹等物。 几天来,灵通县有大量人口涌入,表面上看去风风火火,消息自然是传到了望沙城。 庞成安冷眼旁观,心下嘲笑。 一开始闹腾的欢不顶用,最后得把事情做成才行。 而想要挖河道,开垦大片的农田,又哪里有那么容易? 最后事情做不成,那么前期闹腾的越欢,亏损的就是越多。 他是打定主意看笑话。 站在庞成安阵营的官员们,同样是抱着这样的心态。 兵曹主事杜威,则是找过都尉姜奇好几次,二人聊着天,满脸担忧。 同样不看好。 不过他们认为江龙年轻气盛,现在即便是规劝,怕也是无用,所以只能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劝导江龙。 又过去一天,下午时分,江龙再次收到赫赤的来信。 说异族的前头部队已经驻扎在赫赤所以部落的附近,第二天就能杀到灵通城外。 江龙看着信纸上,异族军队的数量。 只是一千人,一千骑兵。 别看只有一千人,换作以往,足够劫掠一趟小县城了, 而且异族人骑术极佳,劫掠过后,损失的人数绝对不多。 一千人,顶多损失几十个而已。 大齐官兵并不敢轻易追击,因为异族军队弓箭犀利。 把信纸烧了,江龙写了两封信派人送了出去。 然后在傍晚时分,下达命令,从明天起,不许再出城。 并且派出差衙,骑着马去附近的村庄通知,近期会有异族军队来袭,轻易不要出门。 也不要来县城购物。 得知消息,附近村庄立即做好应对准备。 异族军队果然如信上所说,第二天下午来到。 江龙站在城墙上,看着一千异族军队骑着马嗷嗷叫着,来到了县城门外三里远处站定。 县城四周是平原地带,没有办法突袭。 所以县城早就已经把四个城门关闭。 异族军队当先一个大汉,身形异常的魁梧,不比秦羽差多少,派了几个人在城门前叫骂。 江龙听不懂异族话语,权当是看笑话。 当然,就算能听懂,他也不会上当,出城与异族军士交战。 “小王爷,大齐人便都龟缩在城里不出来,怎么办?”魁梧大汉并不是带队的头领,让手下叫骂了半天,仍不见对方出城迎战,便是对着身后一个鹰勾鼻青年问道。 鹰勾鼻青年身材颀长,皮肤白晰,双眼狭长,不屑的冷哼一声,“大齐人一向都是这般胆小,从来不敢和我们在空地上,光明正大的决战,只知道倚着城墙之利,做缩头乌龟。” 魁梧大汉招手多派几个人,跑到城墙下边喝骂。 虽然对大齐军士不屑,但鹰勾鼻青年,却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他此次只带了一千个族人过来,强行攻城,根本不可能将灵通县拿下。 等城攻到一半,伤亡惨重,反而有可能被大齐官兵冲出,将他们杀个全军覆没。 只是不攻城,又能怎么办呢? 要知道此次坚决攻打灵通县城,是他自行做主。 很可能不会有援军赶到。 听闻到江龙是景贤的后人,的确有许多部落首领都想要前来攻打。 但大草原上的异族部落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互相之间为了生存也有吞并与争斗。 景贤是全部异族的共同仇人不假,但到底已经死去多年。 即便杀了景贤的后人,报了仇又能怎么样? 其实北疆异族对于仇恨并不是很看重,他们更在乎的是利益。 没有利益,只是存在仇恨,他们多半不会与之争斗,或者说不会与之爆发大规模的血拼,大草原各个部落之间互相提防,并且时刻都想要吞并对方,壮大自身。 与人硬拼,消耗太大,很可能整个部落被第三方势力吞掉。 而且若只是论仇恨,那仇家多了去了。 他们不光和大齐有仇恨,而且部落与部落之间,也是有着血仇。 而若是有利益,那他们就会变成一群恶狼! 有利益,吞并了对方,可以壮大自身,让部落更加强盛! 到时就是自己吞并别人,而不是别人吞并自己了。 一连骂了近半个时辰,大齐仍然没有打开城门迎战的意思,鹰勾鼻青年就是紧皱起了眉头。 难道此行要一无所获,灰溜溜的退走? 不行! 转瞬间,他就是心下摇头。 他有足够大的野心,在自家部落中也是颇有势力,但却没有什么威望。 只要杀了江龙,这个草原所有部落的共同大仇家的儿子,他就能够竖立起威信! 鹰勾鼻青年图谋的不只是自己所在部落,而是整个大草原! 第二百三十章 助涨士气 因为野心足够大,所以鹰勾鼻青年不会轻易放弃。 只要杀了江龙,他就能绽放光华,到时他的名字会传遍大草原。 所有部落的仇人人屠将军景贤的后人,被他给杀了,替所有部落报了当年的血仇! 他的威信在大草原,一夜间就可以竖立起来。 成为许多勇士佩服的对象。 俘获众多草原大美女的芳心。 江龙站在城墙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在那里骂阵。 在前世,这样的场景,只在电视剧与电影中才会出现。 几个异族战士骑着马儿,手中挥舞着兵器,来来回回的转圈,嘴巴在叽哩咕噜的翻动着。 汪贵通晓北疆异族的几种语言,想要开口翻译。 结果被江龙瞪了一眼。 听不懂就当是在看个笑话,这个笨蛋却想要翻译给自己听,这肯定是骂人的话,有什么好听的? 凭白生气。 汪贵被江龙瞪过来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低头退到一边。 心中暗自后悔,怪自己自作聪明,这几天好不容易总算是有了差使做,离江龙近了些,这下把江龙惹恼,以后不会给自己穿小鞋吧? 汪贵生怕会丢掉饭碗。 鹰勾鼻青年这时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已经是不早了。 再不攻城,今天就没有了机会。 皱着眉头想了想,鹰勾鼻青年把魁梧大汉招过来,轻声吩咐了几句。 魁梧大汉闻言立即驾马,来到城前不远处,阻止几个族人叫骂,然后对着城墙上的众人大声喊了几句。 江龙听不懂,招手让汪贵过来翻译。 汪贵不敢耽搁,连忙道:“那个异族勇士直呼您的名字,并且问大人您敢不敢出城一战?” “你问他,敢不敢攻打城池。”江龙饶有兴趣的道。 汪贵闻言就是一滞,见江龙望了过来,连忙翻译了过去。 魁梧大汉就是立即大怒。 这是在消遣自己么? 怒吼着,嘴里一阵叽哩呱啦。 “他在骂大人。”汪贵没敢翻译过来。 “你对他说,敢攻城就放马过来,不敢就赶紧滚蛋,说咱们还要回家吃晚饭呢。” 汪贵这次立即翻译,对着城下喊道。 魁梧大汉气的怒吼连连。 这时江龙的眼珠微微一转,从身旁军士手中拿过弓箭,然后就是朝着魁梧大汉射了一箭。 魁梧大汉自恃武勇,离城池较近,手中长矛轻轻一磕就把箭矢磕飞。 然后不屑冷哼。 异族军士们看到立即像野狼一般吼吼起来。 大力挥舞着手中武器。 士气高涨。 “让我来!”这时樊仁取下弓箭。 但却被江龙阻止,“不用。”然后又是拉开弓弦,射出一箭。 箭矢软绵绵的,只是准头不错,不过再次被魁梧大汉随手磕飞。 樊仁见状就是眉头一皱。 虽然他是江湖侠客,不是什么带兵打仗的大将军,但也知道两军交战士气非常的重要。 而江龙这两箭,全被魁梧大汉磕飞,让得异族军士士气高涨。 再反观县城上的官兵,一个个的都是神色紧张。 原本这些官兵就是比较惧怕异族军队的。 这时江龙再次射出一箭。 箭矢更轻,似乎一点劲道都没有。 而且也失了准头。 魁梧大汉这次索性直接伸出大手将箭矢给接在了掌中,得意的将之给高高举起。 异族军士们更加疯狂的熬熬叫了起来。 “江龙!”樊仁有些不满。 冈蒂巴克这时找来一幅硬弓,也想要射出一箭。 不过全被江龙摆手阻止。 樊仁对于江龙仍然没有多少的敬畏,直接厉声说道:“你这是在助涨对方的士气!” 江龙还没有开口,站在不远处的何不在这时却笑吟吟的插言反问,“助涨了他们的气势后,他们会怎么做?” “当然是立即攻城了!”樊仁不认得何不在,不过可以看出来,何不在不简单。 何不在笑着摊手,“那就让他们来攻打好了。” 樊仁一愣。 让对方来攻打? “咱们倚仗着城墙之利,根本无需害怕。”江龙笑道:“我只怕他们不敢来攻打。” 直到这里,樊仁才明白过来。 这边有城墙倚仗,而对方只有一千来人。 并且异族军士不擅长打攻城战,这是众所周知的。 所以江龙不怕对方来攻打,这才故意射出几支软绵绵的箭矢,助涨对方的士气。 “新招募的这些民壮还没有上过战场,尽快见见血,也是好事。”江龙又轻声说了一句。 樊仁就是沉默了下来。 鹰勾鼻青年混在军队之中,看向射箭的江龙。 江龙为了表明身份,好下令守城,今天换上了县令官服。 所以鹰勾鼻青年一眼就是认出江龙的身份,心下不由暗自冷笑。 亏得当年景贤文武双全,却生出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都说虎父无犬子,却也不尽然。 再瞧瞧自己这边士气连连的高涨,许多人已经是眼睛通红,鹰勾鼻青年果断下令,让军士们立即攻城。 魁梧大汉得到命令,就是如狼般长吼了起来。 一千余异族军士立即骑着马,就是冲向了城池。 江龙见对方来攻,心下暗自高兴。 左右看了看,发现身侧两旁许多弓箭手紧张的额头出汗,便是立即大声的喊道:“放近了再射,不要浪费箭矢。” 相对于一千异族军士,江龙这边的人数并不占优。 巡检司兵丁,前几天征召的民壮,以及全部县衙差役加起来,不过三百人出头。 而且四面城墙都要有人留守。 不过江龙是真的不惧,最近有数千民壮前来挖河垦田,只要下一道命令立即就是几千人的队伍。 就算没有武器,拿着铁锹也能把对方赶下城墙。 不过江龙没有立即征调。 巡检司兵丁,县衙的差役,还有前阵子新征召的二百余民壮们,被何不在训练了一段时间,这是第一次上战场,还没有见过血呢。 不经历战火,这些人就是无法成长起来。 原本紧张的弓箭手们,听到江龙的呼喊稍稍镇定,不然怕是已经有人将箭矢射出去了。 异族军士一边飞快的冲向城池,一边做着准备。 有的人弯弓搭箭,瞄眼城池上方的大齐官兵。 有的人则是从腰间拿下飞爪,想要利用飞爪爬上城墙。 “放箭!” 等到敌人距离近了,江龙一声令下。 所有弓箭手立即松开弓弦。 几十支箭矢就是飞向了异族军士。 寥寥几声惨叫,只有两三个异族军士被射死,还有几个则是身体中箭却没有大碍。 江龙看着,没有责怪手下。 其实弓箭手们的中头还是不错的。 只是这些异族军士骑术太好,看到箭矢飞来,左躲右闪,像是没有骑在马背上,还是站在平地上一般的平稳。 还有一些,甚至钻到了马肚子下边。 除了神箭手,真的是拿这些异族军士没有办法。 江龙认识到了异族军士的难缠。 打定主意,以后在城外遭遇,轻易不要与之硬拼。 樊仁与冈蒂巴克这时也是弯弓搭箭,专门去射那些军士中大声呼喝指挥的小头目。 二人箭法无双,立即有数人毙命掉下马。 城墙上的官兵站在高处,但只是射出两轮箭雨,异族军士们就是开始射出箭矢回击了。 在异族军士的回击下,城墙上的官兵们抬不起来。 异族军士擅骑,也擅长箭术,远超大齐官兵。 几个军士拿着盾牌,挡在江龙的身前,以免江龙中箭。 樊仁与冈蒂巴克左躲右闪,稳定的放箭,没有受到箭矢影响。 已经有异族军士冲到了城墙近前,停下马,高高抛起手中的飞爪。 飞爪用绳索相连,换作别的城池很容易就是勾住城墙,然后他们就可以顺着绳索爬上来。 但此时却是有一大半飞爪没能勾住城墙。 许多异族军士就是在那里愣住,他们经常有套马,间接的就是等于练习了抛飞爪,很少有失手的时候。 但此次,却有这么多人失手。 他们不明白。 其实原因很简单,一般的城墙上边是方形的,飞爪抛上来,很轻易的就是能勾住,吃上劲。 但江龙在给城池抹水泥时,叮嘱泥瓦匠们。 把城墙靠外边的顶部,用水泥全给弄成半圆状。 半圆状也不是就一定勾不住,但它不太能吃的住劲,比较容易滑落。 刚刚抛上来,慢一点拉,等勾住了,再往上爬才可以。 而若是刚抛上来就立即用力拉,那么飞爪就会滑脱掉下去。 这是异族军士们失手的真正原因。 还有一些人没带飞爪,想要直接攀爬城墙,以往城墙上有裂缝,并不是很光洁,也能慢慢爬上去。 但现在这些人却是傻了眼。 因为城墙抹了一层水泥,根本无处下手。 用弯刀使劲挥砍,也只是掉下点粉末,留个浅浅的痕迹。 初来时,他们还真没有注意到这点。 于是异族军士在城下,就是乱成了一团。 城墙上,官兵被对方的射手给压制住,只能不时的放几支冷箭,也已经是有了伤亡。 不远处的城墙上,摆有几口大铁锅,大锅里熬着油,下边火势熊熊。 黑铁锅的把柄上栓着绳子,绳子另一端则是绑着木竿,利用杠杆原理军士只要移动木竿的另一头,就能把铁锅挑起来到城墙边,手一松,铁锅内的滚油就会洒下城头。 县丞周示这时冒着箭雨来到江龙近前,“要不要倒油下去?”现在城墙下边全是异族军士,一锅油浇下去,起码能杀伤十几个人。 “不要。”江龙却是摇头。 他心中另有打算。 第二百三十一章 摩纳部落 今天异族军队刚刚来袭,不能打的太狠了。 不然对方眼见啃不下灵通县,肯定会选择撤退。 而江龙的计划是,将这一千余异族军士全部歼灭。 周示不晓得江龙的打算,不然必然要目瞪口呆,在他看来,能抵挡住这一千余异族军士的进攻,就算是大胜了。 想要将之全歼? 白日做梦吧! 江龙之所以想要将之给全部歼灭,是想要把异族人给打疼了。 不然谁都以为他好欺负,随便带点人马过来就敢挑衅,那他以后还做不做事情了? 能抵挡住异族军队,全倚靠着高大的城墙。 江龙清楚明白这一点,不会失去理智,傻乎乎的跑出城与对方拼杀。 那么异族军队一来就是得龟缩进城,挖河垦田什么的,自然就是要暂停工程了。 江龙不想因此耽搁太长的时间。 把对方打疼了,那么对方想要再次来袭才会要提前掂量掂量。 别仇没报,肉也没有吃到,反而崩碎了牙。 “油也是用钱买来的,能不消耗,尽量不要消耗。”江龙探头往城下望了一眼,赶紧又缩回脑袋,几根箭矢随即凌空飞过,带起一阵嗖嗖的响声,穿着官袍的江龙知道自己的目标大,所以很多敌人都是瞄着自己,继续道:“他们现在根本爬不上来,有什么好怕的? 有飞爪勾住城墙,就立即用刀将绳索砍断! 让执盾的军士与拿刀的军士配合,尽量减少伤亡。”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 虽然大齐官兵占据着地势之利,但异族军士箭术非常好,所以已经有数十人受伤。 还有几个人被射中要害,没得救了。 不过与异族军队相比,这边要占优一些。 因为光是樊仁与冈蒂巴克二人,就已经射死了三十余敌人。 他们只要出箭,就只射敌人的要害,几乎每一箭,都会带走一个异族军士的性命。 像是杀戮机器一样。 周示听到江龙的吩咐,应了声,又折回去。 鹰勾鼻青年这时脸色阴沉,他原本以为手下借着大涨的士气,能一鼓气杀上城头,但现在看来,手下根本爬不上去。 他也发现了城墙上有两个神射手,犹豫了一会,下令撤退。 此次他带来的人数不多,爬不上城墙,就只能被当作靶子射,对方还有两个神射手,多耽搁一阵,就会有十数个手下毙命。 听到撤退的命令,这些异族军士连忙爬上坐骑,如潮水般退却。 眼见打退敌人一轮进攻,城墙上的官兵们都是欢呼起来。 江龙这个县令都是带头爬上城墙,其他官员自然不敢不来,除了留下必要的人手维持城中秩序,全都来了,这些官员大部分以前都是经历过战阵,不过像今天这般轻松,还是第一次遇到。 一个个都是长松了口气。 同时很多人手抚城墙上那层水泥,暗赞江龙英明。 “三王子,是属下无能!”魁梧大汉在前边指挥,还用弓箭射杀了几个城墙上的官兵,不过没能杀上城头,就是他的错,所以刚回来,就是立即跪倒请罪。 “到底怎么回事?”鹰勾鼻青年冷哼。 “听族人们说,城墙上涂了一层蓝灰色的东西,非常坚硬,用刀都砍不出缺口来,非常光滑,根本无法用手攀登。”魁梧大汉赶紧解释,他太了解眼前青年的性格了,非常的毒辣,一个不好怕是就会脑袋难保,“另外,飞爪很难勾住城墙头。 属下以为,应该是大齐官兵把城墙头用蓝灰色的东西给弄成了半圆形,使得飞爪根本吃不住力。” “哼!” 鹰勾鼻青年闻言双眼微眯,看向了城墙上,那个穿着县令官袍的身影。 半晌,才道:“撤退十里,扎营休息,明天再一鼓作气,攻上城墙!杀了景贤的后人!” “喏!” 魁梧大汉应声,心下则是长松了口气。 幸好没有被迁怒。 江龙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不远处的异族军队缓缓撤离,耳畔立即又是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 “敌人撤退了!” “哈哈,我们赢了!” “再敢来,杀的你们屁滚尿流!” 这些声音没有影响到江龙,江龙紧紧盯着异族军队,直到派出斥侯出城打探消息,得知异族军队没有直接退回大草原,而是在十里外扎营,这才是终于放下了心来。 对方真要是这般就退去了,那江龙就是要失望了。 城墙上的官兵们,则是与江龙的心情截然相反。 他们还以为敌人会全面撤兵,却不想,只是后退一些扎营休息。 一个个刚刚转睛的心情,又是阴沉了下来。 今天已经损失了十几个同袍,谁知道明天敌人继续来攻,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 还有一些人,甚至在想,对方是不是在等援兵? 所以都是心头沉重。 江龙看了出来,只是让何不在去处理,虽然城墙很难攀爬,但如果己方士气太过低下,也是有可能被异族军士给爬上来的。 稍稍安抚,鼓励了兵士几句,江龙就是带着众官员回到了县衙。 坐在大堂商谈了一会,江龙下令,让他们明天继续守在城墙之上,任何人不得胆小怕死,躲在城内。 众官员应声,脸色各异。 等这些人全部走了,江龙才询问萧凡,城中可还安全。 之前江龙带着程泽与何不在守在城墙上,留下萧凡管理城内诸事。 城内必须要严格的管理好,尤其是不能被细作煸动闹事,又或者从里边杀过去打开城门。 萧凡一一回答。 他安排大批的民壮守在四个城门口附近,即便有几个细作,也是无力杀过去打开城门的。 之后又汇报另外一些事情。 比如盖房,平地,以及让五百马匪与被抓的那些犯人,打扫街道,收拾那些脏乱差,气味污臭的地方。 江龙耐心听着,天色黑下来后,这才散去。 回到后院,饭菜已经做好,黛丽丝让人摆上桌子。 “听人说你很轻易就带人守住了城墙,打退了来犯敌军?”黛丽丝帮着江龙夹了一块羊肉放进碗中。 江龙肚中饥饿,扒了两口饭,含糊不清的应声,“嗯。” “但异族军队伤亡不大?”黛丽丝眸光一闪,又问。 “不得不说,敌人的箭术很高明,即便咱们占据城墙之利,也仍然被压制住了。”江龙吞下饭食,“出城的话,咱们更不是对手,敌人那边自然是伤亡不大。” “但以妾身推断,你怕是另有所谋吧?”黛丽丝突然紧盯着江龙,用笃定的口气说道。 “聪明!”江龙没有隐瞒,竖起大拇指。 黛丽丝试探问道:“想要让城外那支军队全军覆没?” “不错!” 江龙声音刚刚落地,黛丽丝立即就道:“不行!” “为什么?”江龙疑惑,伸出去夹菜的筷子停顿在半空中。 黛丽丝帮着把江龙想要夹的菜,夹到江龙的碗中,“因为带领这支队伍的青年是摩纳部落的三王子,摩纳部落是大草原势力最强大的部落之一,此人很得摩纳部落酋长的喜爱与重视。 这位三王子与部落的大王子最有可能接任摩纳部落的下一任酋长。 如果这个三王子死在这里,灵通县就是要经受摩纳部落酋长的怒火。 至少,对方也能拉出十几万的队伍。” 江龙皱眉,默默的吃菜。 十几万人的军队,即便灵通县城池坚固,还有程泽,何不在,以及萧凡的辅佐也是绝对抵挡不住的。 除非朝廷派来大批军队支援。 不过皇上,太子,都是恨不得景家早点败亡,想有军队支援? 肯定是会来的,不过恐怕会像当年景小侯爷那般,时间上足够的不及时。 “再有一点,摩纳部落势力大,但因为酋长年纪已老,失了锋锐,所以比较持重沉稳,很多次拒绝联兵前来进犯大齐边疆,其它的部落不得不时刻提防摩纳部落。 不然他们带着族人前来攻打大齐,摩纳部落酋长若是悄悄的偷袭了他们的大本营怎么办? 而若是三王子死在这里,到时摩纳部落酋长与其它部落联兵,那么就不止是十几万军队那么简单了。” 黛丽丝对于大草原上的势力,非常熟稔。 听到这里,江龙知道,那个三王子是绝对不能杀了。 不然异族联军来袭,别说灵通县,就是整个大齐边疆怕是都要在战火中被摧毁。 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异族部落中,早些年那些半大孩子已经长大,军士的数量激增。 已经再次对大齐产生了威胁! 不过当年异族军队被景贤设计,死了几十万,几乎等于是断了一代。 所以现在的异族军队,以年轻人为主。 大多没有什么作战的经验。 这算是一大缺点。 不过由年轻人做主,尽管经验不够丰富,容易吃亏,但也因为冲动,所以将来大齐边疆,怕是要不安宁了。 “此次就留他一条狗命!” 听江龙如此说,黛丽丝轻轻点头。 现在杀那个三王子,得不偿失。 吃过饭,江龙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倒头休息,拖着疲惫的身躯,整理好官袍来到了城墙上。 做为此刻灵通县最高的行政与军事长官,江龙肯定要亲自来巡夜才行。 晚上,异族军队没有什么动作。 江龙也没有想过带人夜袭。 一夜无事。 第二天清晨,异族军队早早埋锅做饭,吃饱肚子,然后就是杀气腾腾的来到城前。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一定要拿下 昨天虽然守夜,比较疲惫,但一觉醒来,江龙神清气爽。 到底是少年的身体,经的起折腾。 而且年轻人越是疲累,进步才大,长力气,生龙活虎。 得知异族军队已经来到城下,江龙匆匆扒了几口早饭就是拿上两个馒头径直奔向墙头。 黛丽丝送到内门外。 江龙一边急走,一边吃馒头。 等来到城墙头上,刚好把馒头吃完。 秦羽递过来一个水壶。 江龙接过,仰头灌了几口,用手背擦去溢出的水渍。 “景大人!”周示早到了一步,这时上前打招呼。 其余的官员跟在后边齐齐上前问好,“见过景大人!” 江龙虚扶了一把,问道:“异族人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么?” “没有。”周示答道。 轻轻点了点头,江龙望向城外的异族军队,虽然对方昨天吃了点亏,但今天异族军队的士气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三王子,咱们这就攻城?”魁梧大汉名叫尼旺,是摩纳部落排名前十的勇士,很早以前就跟了三王子呼炽格,忠心耿耿,知道呼炽格想要利用此役斩杀景江龙,在大草原上竖立起威望,所以也很是着急愿效死力。 呼炽格昨天想了一个晚上,仍然没有想到好的办法攻城。 一般情况下,攻城要有大型的攻城器械,比如云梯,甚至是投石机。 但草原部落根本没人会制作投石机。 至于云梯,大草原也有森林,但却是比较少,而且离这里太远,一来一回怕是要折腾半个月之久,砍伐不到树木,做不出来云梯。 所以想来想去,最终能依靠的,还是飞爪。 昨天有一小部分人抛出去的飞爪,勾住了城墙,不过却是被大齐官兵给砍断了绳索。 呼炽格有找来仔细询问,最终得出结果,飞爪抛上去,慢点拉,还是有一定机率勾住城墙,能够吃上劲的,所以今天一大早,就是仔细的叮嘱手下不要太过着急。 把飞爪抛上去,先慢慢的试探的拉一拉,待吃住劲了,再往上爬。 异族军士个个都是抛飞爪的好手,他们有经常抛绳索套马,昨天是因为习惯了,所以才会急匆匆的就想要往上爬,使得成功率大为降低。 听到尼旺的询问,呼炽格右手大力一挥,“今天务必要拿下灵通县!” “是!” 尼旺应声,然后大力挥舞长矛,吼道:“拿下灵通县!” “拿下灵通县!” “拿下灵通县!” 异族军士们齐声应和,高低起伏,如浪潮一般,士气连连高涨。 守城的大齐官兵与征调的民壮,闻言后都是心下紧张,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兵器。 半刻后,尼旺指挥手下军士攻城。 九百余异族军士,骑着马,蹄声如雷,如风般一起冲向城门。 一个个弯弓的弯弓,搭箭的搭箭。 城墙上射下两轮箭雨后,他们开始仰射回击。 顿时,箭法较差,人数较少的大齐官兵,就是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要不要把那个指挥官给射杀了?”樊仁这时来到江龙近前,指着尼旺冷声说道。 原来尼旺太过迫切的想要攻打下灵通县,结果靠的城墙有点近。 以樊仁的硬弓与箭术,完全可以射到尼旺,并取其性命。 “先不要。”江龙摇了摇头,“对方只有一千余人,不可能攻下城池,而咱们这边的军士大多不知道战火的残酷,有必要让他们经历一下,虽然不可避免的会有死伤。 但现在付出一些代价,总好过以后有大队异族军队来袭,被攻破城墙要好的多。” “我明白了。”樊仁点头。 江龙这是要拿对方当作磨刀石,磨砺灵通县的官兵。 樊仁不是有妇人之仁的人,他杀伐果断,也比较有大局观,心下也是非常赞同江龙的主张。 然后离开又去射杀普通的异族军士了。 城墙上,樊仁与冈蒂巴克的射术最高明,死在他们二人手下的敌人已经有二十几人了。 荼都箭法较逊,不过也有射死五六个。 秦羽则是贴身护在江龙身边,他的箭法不比大齐官兵强多少。 双方互射,箭雨来回齐飞,半空中,一道道乌黑的箭矢破空,发出嗖嗖的响声。 城墙上的官兵虽然被压制住了,但有了昨天交手的经验,他们已经有些会射闪了,所以与昨天相比,今天伤亡的人数骤减。 眨眼间,数十异族军士已经是来到城下,取出飞爪,往城墙头抛出。 因为晓得了昨天失手的原因,所以今天他们全都慢慢来,结果只有几个仍有些心急的人抛出的飞爪没能勾住城墙。 其余人立即抓紧绳索,快速的往城墙上攀爬。 远方,呼炽格见状,脸上露出微笑。 江龙见状,亲自拿着钢刀,让盾牌手挡住来袭箭矢,将飞爪相连的绳索给砍断。 正抓着这条绳索攀爬的异族军士,一声惊呼,从半空落下。 虽然摔不死,但也够疼的。 昨天异族军士退却后,何不在给官兵们讲解如何应对飞爪攻城的方法,所以其他的官兵也是与盾牌手相互配合接连砍断绳索。 最终,这一拨异族军士只有三人爬上城墙,然后被大齐军士用长枪给刺死掉下城墙。 呼炽格脸上的笑容不见,神色阴沉。 尼旺这时气的跳脚,立即挥手,让第二拨人冲杀上前。 江龙对于手下军士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比昨天可是强多了。 可见不经历战火,真的是无法真正成长起来。 看着第二拨敌人杀上来,江龙也是大声喊着给军士们打气。 在大齐官兵还算不错的表现下,很快,敌人的第二拨攻势被打退。 不是异族军士不够勇猛,实在是人数太少。 一千人,即便全部涌上来,也是无法同时攻打四面城墙的,而只是攻击一点的话,那么便很难成功,若是同时多点进攻,防守起来总会有漏掉的,到时有人爬上了城墙,然后就能以此为据点,固守住,从而让同伴源源不断的爬上城墙,不断扩大战果。 只有一千人,也不敢分兵。 灵通县内最少有数千人之多,分兵的话,江龙征调民壮,那么人数少的异族军士根本无法行成战斗力。 狼也要汇集的足够多才会可怕。 只有几只,十几只,即便民壮们战斗力较差,但也可以利用人数的优势轻易将之斩杀。 就这样,一连四拨进攻,扔下一百余尸体,异族军士撤退。 尼旺刚回来,就是扑通跪倒在呼炽格的面前,满脸羞愧,“属下无能,请三王子责罚!” 呼炽格眼神阴冷,不过却是看着城门方向。 先前的进攻他一直在看,知道不是手下不够勇猛,刚刚没人胆怯后退。 也不是尼旺指挥的不得力,没有云梯等攻城器械的确很难爬上城墙。 更何况,灵通县城还抹了一层蓝灰色的不明东西非常坚硬光滑。 伸手虚扶一把,呼炽格收回目光,紧盯着尼旺,“本王子此次来攻打灵通县的真正目的,你心里清楚,如果攻不下城池,杀不了景江龙,到时灰溜溜的回去不知道会被多少人暗中明里的耻笑。 到时别说征服大草原,就是连摩纳部落的酋长,我也很难继承了。 所以不管多么艰难,你都要把灵通县拿下。 否则,你就不用再回去了!” “是!”听到最后,尼旺身体猛颤,然后死死的捏紧拳头,双眼就是通红了起来。 稍作休息,尼旺再次带领手下军士攻城。 这回他把每一拨进攻的人数提升一倍,城墙上官兵们的压力骤然变大。 江龙不时的探出头,看向战场,只见一个个异族军士被射中,从马背上摔下来。 惨叫连连。 伤口处渗出鲜血,一些人重伤,被坐骑生生拖死。 进攻的人数多,代表密度大,那么城上官兵射中敌人的机率,就会无形的增加。 不过这回异族军士冲到城下时,足足有近百个飞爪抛上来勾住了城墙。 而且每条飞爪上的绳索,都有好几个人接连往上攀爬。 只求能早点爬上城墙。 江龙原本是要让对方全军覆没的,但黛丽丝昨晚告诉他,这支异族军士是由摩纳部落的三王子带领,其中牵扯很多,所以决定放过呼炽格,不过放过归放过,却也仍然要打疼对方才行。 只要不伤及呼炽格的性命就行。 此战不说要给灵通县竖立起多大的威信,但也要让人知道,灵通县不是软柿子,不是谁想来捏,都能捏的。 只有这样,江龙才能在灵通县安安静静的做事。 “油锅!”江龙伸头,往下看去,见有许多异族军士已经是爬到了城墙的中间,便是大声喊道。 声音落地,又连忙缩回脑袋。 砰砰! 两支箭矢射在他身前的盾牌上,看来对方有神箭手一直注意着这里。 也是,呼炽格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杀了江龙,所以肯定要派人手特意照顾这里了。 只要能杀了江龙,不再攻打灵通县城,立即撤退,也是可以的。 听到江龙下达的命令,周示立即指挥那几个看顾着油锅人官兵军士。 一个个军士用木竿挑起铁锅,将之移到城墙边,再往高挑,铁锅倾斜然后滚油就是浇了下去。 “啊!” 一个正在攀爬的异族军士当先被浇了一脸,顿时就是烫的满脸水泡,双手本能松开挡在上方,随即手臂也是被烫熟了。 整个人瞬间掉落,砸在上方的同伴身上。 下方的人也被一些滚油浇到,同样惨叫着落下。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兵不厌诈 感谢书友_轩昂_的月票! 干柴火势很旺,将油水烧的滚烫,直接被浇到脸上,脸上的肉瞬间就是给炸的八成熟了。 一锅锅的滚油顺着有飞爪勾住城墙的地方倾倒而下! 每条飞爪相连的绳索上,都有三五个异族军士在飞快攀爬。 于是城池下方,就是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有官兵偷偷探出头,好奇的往下看去,随即就看到数十人在城墙根下疯狂的来回翻滚。 双手紧紧捂着脸,但那张脸庞,早就已经不成样子。 直接被浇到脸上的,都是被烫的重伤,不用问,眼睛肯定也瞎了。 这般重的烫伤,在这个年代,是无治的。 还有一些是排在绳索下方的第二位,第三位的,这些人没有直接被滚油浇到头顶上。 但也有一些油水溅到了皮肤上。 被滚油溅到的地方,立即就是滋的一声翻起了水泡。 至于溅到衣服上的油,这些异族军士只有几个头领穿着盔甲,其余都是穿着厚厚的皮袄。 油水虽烫,短时间温度却也透不过厚厚的皮衣。 这些人飞快的脱下衣服。 然后穿着单衣,不知道是继续攻城,还是赶紧后退。 上边的滚油太可怕了,没有了厚厚的皮袄若是再被油水给溅到,就成人形的煎果了。 首次,在一些异族军士的眼睛里,浮起惊惧的神色。 铁锅只有二十来口,油水是要花钱购买的,存货也是不多,大概每口锅也就能倾倒四五次的样子。 油水倒光,军士们再次把铁锅给架到柴火上,重新倒油,开始加热。 有近百个飞爪勾住了城墙,被油水给烫了二十个,期间还有近四十个飞爪的绳索被砍断。 油锅有效震慑了异族军士。 一些异族军士不敢再往上爬了,或者速度大大减缓,给城墙上的官兵争取了时间。 这些异族军士生怕头顶上也冒出一口黑色的铁锅。 于是这般一耽搁,飞爪相连的绳索,便是被一条条的砍断。 虽然没有摔死一个人,但也摔的够疼。 再有,冲到城下的异族军士,这时都是离开城池,混乱的挤成一团,在近两丈远处站定,不敢再继续抛飞爪攻城了。 战死他们不怕,但却怕被滚油给烫熟了。 城墙根下,还有他们的同伴在翻滚着惨叫,声音渐低,有的昏迷,有的则是死亡。 尼旺这时双眼充满血丝,气的脸庞通红! 这群卑鄙无耻的大齐官兵,居然用如此残酷的手段! 待攻破城墙,他一定要把城内的大齐人,全部给杀死。 愤怒的他,却是忘了,他们抓到大齐的俘虏,手段更加残忍。 眼见前边的手下没了斗志,尼旺知道此时催促大吼都是不管用,只能先让他们退回来,稍作休息,安稳一下情绪后,再组织下一拨进攻。 眼见异族军士后退,城墙上的官兵们兴奋的大喊。 这声音传入尼旺的耳中,让他更加恼火。 攥紧拳头,心下暗自发犯,待老子攻破城墙,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出来! 到时让你们生不如死! “一群废物!” 待手下们全部回来,尼旺就是跳着脚大声怒骂,“平日里一个个装的很勇敢的样子,看到几口铁锅就吓的没胆了? 你们有多少人? 城墙上才有几口铁锅? 二十口,只有区区的二十口,倒完一次滚油,就得重新加火烧烫,才能再次使用。 而在这个间隙,足够你们爬上城墙了! 可你们呢? 却是吓的不敢靠近城墙半步,让得先前被烫死的族人,全部白死了!” 听到尼旺的怒骂声,这些异族军士一个个惭愧的低下了头。 呼炽格站在后方,这时吩咐了一句,站在他身后的军士们分出一批全部来到尼旺身边。 呼炽格的身份尊贵,先前身边留下了二百人近身护卫。 这时分出一半,给尼旺增兵。 尼旺非常的感激,遥遥给呼炽格施了一礼。 呼炽格见到,轻轻挥舞了下手中马鞭。 尼旺看着新得的一百军士,知道呼炽格是非要拿下灵通县城不可了,死死的咬着牙,待先前失利的军士情绪安稳了一些,便是立即下令,再次大肆的攻城。 挨了两轮箭雨,异族军士拿出弓箭回击。 顿时,空中的箭矢如蝗虫般飞舞。 滚油再次烧好了,这时不等江龙下令,周示就是让军士们顺着有飞爪的地方浇下滚油。 先前异族军士被油水吓破了胆。 时刻注意着头顶上方,见有铁锅冒出,也不管身上半空,就是纵身跳下。 如此一来,只有极少数人被滚油给烫到。 烫到的也多是油水落地,被飞溅起来的油烫伤。 江龙时刻注意着战场,见状眉头轻皱。 此次使用滚油的杀伤效果,比第一次,差太远了。 这次同样有百余根飞爪勾住了城墙,倒油期间,只是砍断了三十余根飞爪上的绳索。 如果让其他异族军士爬上来,己方怕是会有较大伤亡。 江龙这时灵机一动,快速跑到周示身边,然后下令指挥负责使用油锅的官兵们。 这些官兵们便听从江龙的吩咐,用木竿挑着把倒光油的油锅,移到了没有砍断的飞爪的上方。 “小心!” 那些正在飞快往上爬的异族军士,见到头顶上冒出油锅,吓的连忙就是松手往下方跳去。 就这样,二十口没油的油锅,吓的二十个飞爪上的异族军士,全部呼啦啦的跳下。 看到这一幕,尼旺气的脸庞涨红,嘴里大骂不止。 也不知道是在骂大齐官兵卑鄙无耻,还是在骂自己的手下太过胆小。 空油锅又是第三次移去,吓的一些异族军士再次跳下。 最终,有近十个异族军士的头冒出来,但却被城墙上守着的大齐官兵全部用长枪刺死。 何不在很久没有带兵打仗,此次只是守城,不能带兵出去迎战,所以对于此役兴致缺缺。 只是站在不远处旁观。 如果守城不利,他就要上前接过指挥权。 这时见江龙居然用空铁锅吓退了许多异族军士,便是嘴角微挑。 兵不厌诈! 这招使的挺不错。 尼旺这次没有让人退回来,只是派第二批军士攻上,这批军士先前站在较远的地方,看穿了城墙上用的是空铁锅,在吓唬人,所以嗷嗷叫着,似狼群般冲向了城池。 这批异族军士很快冲到了城下,抛飞爪,爬城墙。 在他们的带领下,前一批也是再次有了战斗的勇气。 江龙知道用空锅吓距人,只能用一次,马上让军士给铁锅加油,放到柴火上加温。 然后招手叫来周示,命军士们使用石块,檑木。 不管是挖河,还是平地,都有挖出很多石块。 这些石块原本全都要用来给房屋打地基的,但得知有异族军队来袭,江龙便让民壮们把很多石块搬到了城墙上。 还有一些很粗的木头,也给抬上城墙。 周示一声令下,官兵与民壮们便是抱起石头朝下砸去。 异族军士手中根本没有盾牌,又上往上爬,很多人就是立即被大块的石头砸到脑袋上,顿时红的白的冒出来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 尸体落下,又把下方的同伴砸下。 用石块来砸,也是比较管用的。 别说手上没有盾牌,就算有,只要石块够大,砸下去,下边的异族军士也是抵挡不住的。 一拨拨的石块被扔下去,立即就是阻止了异族军士的攻势。 还有一些民壮则是抬着很粗的木头,合力将之扔下。 下方的异族军士,于是立即全被砸成了肉泥。 眼见攻势再次受阻,尼旺一声怒吼,然后大手猛力一挥,亲自带着剩下的兵马冲向城墙。 奔驰中,尼旺弯弓搭箭,瞄向城墙上的一个官兵。 手指松开,弓弦一阵轻颤间,那个官兵就是被如流星般的箭矢射中咽喉倒地身亡。 尼旺再次搭箭。 短短一瞬间,就有三个官兵死在他的手下。 这时樊仁注意到了他的身影。 悄悄来到江龙身边,说道:“那个将领冲过来了。” 江龙一直把心思放在指挥上边,这时飞快的探出头望了一眼,想了想开口道:“他交给你了!” 樊仁看了江龙一眼,这才起身离开,寻找合适的出手地方与时机。 他昨天有请示过射杀这个将领,但被江龙阻止了。 江龙之前是想要让对方全军覆没,但与黛丽丝交谈后,改变了主意,再有一点,他想要锻炼一下手下官兵,但此时对方数百人一起冲来,一个不好就有可能爬上城墙。 自然同意射杀这个将领了。 狼群,马群,没有头领不行。 军队也是一样,没有将领指挥,就会乱套。 呼炽格一直在望着攻城进展,这时见尼旺亲自带兵冲上,双眼中闪过一抹懊悔的光芒。 自己太着急了,带来的人马太少! 如果能有三千军士,拿下灵通县还不是小菜一碟? 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是迟了。 他捏紧拳头,只能希望尼旺发威能攻上城墙。 异族军士们眼见尼旺亲自带兵杀到,都是再次奋勇争先。 只是无奈城墙上的石块,檑木准备充分,他们再勇猛也是肉身,经受不住石块檑木的狠砸。 爬到城墙半腰处,便被石块给砸倒,像是下饺子般摔下来。 尼旺大吼着鼓舞士气,但攻势依然受挫,最终一咬牙,亲自接过一条绳索想要往上攀登。 但就在他伸手握住绳索的一刹那。 一根乌黑的箭矢从一个刁钻的角落激射而来。 箭矢如流星,这一刻,似乎连时间都是停止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尼旺之死 感谢书友二月六日的两张月票,以及书友剑无双双的捧场! 下意识感觉到危机来临,尼旺头皮发麻,全身寒毛炸起! 想要躲闪。 但却感觉身体僵硬,还没有付诸动作,乌黑的箭矢是射中了他的咽喉带起一片血雾。 等他感觉到疼痛,冷硬的箭尖,已经穿透了脖颈! 双手本能的抓紧箭竿,尼旺通红的双眼突起。 眸子里,含着不可思议。 他是摩纳部落十大勇士之一,摩纳部落则是大草原顶尖大部落。 尼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战死在只有巴掌大点的灵通县城。 若只是没有攻下灵通县,最终受到呼炽格的惩罚而身死,倒也罢了,但是现在……他不甘啊! 尼旺想要大声怒吼,但喉节处只是一阵收缩,发不出半点声音。 咽喉处因为他的动作,再次传来一阵剧痛。 但随即,就连剧痛的感觉,也是渐渐的麻木消失。 高大的身影倒下,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在他身边,是几个被滚油烫死的普通异族军士。 随着尼旺死亡,战场上的异族军士们有着瞬间的安静。 一个个的都是不可相信,威武勇猛的尼旺将军居然就这么战死了? “为尼旺将军报仇!” “为尼旺将军报仇!” “为尼旺将军报仇!” 不知哪个异族军士当先大吼一声,随即应和声甚众,声音如浪涛般在战场上滚滚响起。 “杀啊!” “杀进灵通县!” 异族军士一个个像是打了兴奋剂,飞快的往城墙上攀爬。 江龙见状就是皱紧了眉头,敌人的反应有点出乎意料,一般情况下,指挥官被杀,会瞬间士气低落,甚至直接溃败奔逃。 但异族军士却是越战越勇! 不过他却也没有惧怕,立即指挥手下官兵把石块木头不要命的往下砸。 樊仁一箭射杀尼旺,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箭角度刁钻,换成是他自己也很难躲开。 尼旺是异族军队里的将军,应该是有些本事的,一箭不中,就很难再将之射杀了。 所以樊仁等待时机,寻找下手的地点。 颇是花费了一些心思。 至于现在异族军士的勇猛反扑,他并没有放在眼中,尼旺战死,已经是没有人指挥了,这些人越是反扑的凶猛越是死的多。 深吸一口气,樊仁再次弯弓搭箭,射杀普通的异族军士。 冈蒂巴克这时隔着很远看了樊仁一眼,心下暗道,幸亏这位不是敌人。 不然太可怕了! 与樊仁交手,他只有五成战胜对手的把握。 先前那一箭如流星般,非常的惊艳! 何不在对于尼旺能被射死,稍稍有一些意外,异族军士大多擅射,而擅射的人对于躲避箭矢,自然也会比较熟稔拿手。 尼旺做为一名异族将军,箭法肯定不差,何不在也看到尼旺几次拉弓搭箭射杀了几个城墙上的官兵。 但却被樊仁一箭射杀! 何不在也是遥遥望了樊仁一眼。 他早知道樊仁箭法高明,却不知竟然高明到了如此地步。 当年跟随小侯爷景贤守卫边疆征战杀伐,有这般高明箭法的将领,也是见到不多。 想要做出点事情来,手下没有人才是不行的。 要发现源源不断的人才,将之培养成班底,才能创建一个庞大的势力。 当年老侯爷与小侯爷,都是这般做的。 何不在对于樊仁有些上心了。 想要拉笼。 至于异族军士此时的猛烈反扑,他也是不在意。 战场上,士气,勇气固然很是重要。 但没有将领指挥,只不过一盘散沙罢了。 抗过这短时间的冲击,敌人自然会颓丧败退。 呼炽格也没有想到尼旺居然会被一箭射杀,双眼寒光剧烈闪烁,猛然望向城墙头的方向。 樊仁的身影,映入眼中。 他攥紧了拳头,一身杀机。 尼旺的仇,有朝一日,他必报! 到时不但要杀了此人,还要将灵通县屠杀的鸡犬不留! “三王子!” 这时一个近卫上前开口,低着头,“咱们退吧。” 尼旺都战死了,不可能再攻下灵通县。 他是近卫,首先要保证呼炽格的生命安全,若是战死的手下太多,在回摩纳部落的途中并不会一帆风顺。 呼炽格猛然抬手! 他也知道手下们不可能打上城头,但这鼓士气,锋锐不能失! 即便会战死不少人,也不能让手下军士在此刻退回。 不出众人所料,在大齐官兵的固守下,异族军士战死了不少人,但最终仍然是没能占领城墙头。 见到士气开始低落,呼炽格下令军士退回。 “尼旺不能白死,总有一天,本王会带着你们,重新杀回灵通县城,将灵通县城屠的鸡犬不留!” 呼炽格深吸一口气,对着一个个低着脑袋的军士们,大声吼道。 “将灵通县城屠的鸡犬不留!” “将灵通县城屠的鸡犬不留!” “为尼旺将军报仇!” “血债血偿!” “杀回来,砍了大齐人头,挂在城墙上!” 异族军士们大力挥舞手中武器,放声怒吼。 呼炽格让近卫清点人数,来了一千人,结果面前只剩下六百人不到。 而且还有近百人都受了伤。 “走!” 呼炽格最后恨恨的看了灵通县城的方向一眼,带着军士撤退。 “敌人退了!” “我们守住城池了!” “哈哈,我们赢了!” 城墙上的官兵,看到异族军士远远退走,都是高高抛起手中兵器,大声的欢呼。 江龙偏头望过去,是一张张喜笑颜开的笑脸。 “小少爷!”秦羽这时也是有些激动,他毕竟年龄还小。 “嗯。”江龙抬手轻轻拍了拍秦羽宽厚的肩膀。 这时冈蒂巴克,还有荼都也是围了上来。 “此役能够守住城池,战胜敌军,全是仰仗景大人的英明指挥!”何不在此时走出人群,突然大吼了一句。 城墙上先是一瞬间安静,人们全部望向江龙。 然后就是齐声大喊,“景大人英明!” “景大人英明!” “景大人英明!” “景大人英明!” 这时荼都与冈蒂巴克突然出手,将江龙高高抛了起来。 旁边的人看到了,立即围上来加入。 江龙被抛的高起低落,渐渐的,一向平静沉稳的脸庞上,也是绽放出了笑容。 走下城墙头,江龙派人出城送信,两匹快马奔出城门。 回到了县衙前堂,江龙找来何不在与主薄汪贵,由二人处理战后事宜。 这个工作是比较繁琐的。 比如统计死亡人数,找到牺牲战士的家,给其家人分发抚恤金,这是江龙特意下达的命令,只有把抚恤银发放到这些家人手中,以后才有人肯为灵通县城拼死效命。 不然谁会给官府卖命? 还有统计战功清点物资损失与战利品等等。 等这些做好了,江龙才能写折子,递到望沙城。 吩咐好这些事宜,江龙再次来到南城,巡视城内改建工作。 原本江龙以为异族军队来袭,怕是要有个五六天的,这才让许多人在此处平地盖房,却没想事情有变,这么快就把异族军队给赶跑了。 此时东城与南城同时改建,人手较多,进展很快。 很多房屋地基打好,已经在砌墙了。 江龙这时思考,是继续让这些人改建城内呢,还是拉出去挖河道? 左右权衡,还是挖河比较重要。 城内的改建工作,完全可以交给本地的百姓们来做。 这个不着急。 不过异族军队才刚刚退去,谁知道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所以先让民壮们先在城内改建,两天后,再出城去挖河道。 呼炽格不打算就这般狼狈的逃回部落。 不然酋长问起经过,让他怎么回答? 如实回答的话,肯定会被人耻笑,有心人,更会趁机打压他。 酋长可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甚至连孙子都有不少了。 和他一样有野心,想要继承酋长之位的兄弟,有好几个也很得酋长的喜欢与看重。 于是在呼炽格的指挥下,军队直奔县城附近一个村庄的方向。 打不破城池,难道还攻不下一个村庄么? 杀些大齐的百姓,好应对族中敌对兄弟的刁难。 同时呼炽格心下也是想着血洗村庄,先收一笔利息! 等以后手下兵士更多了,再带领大军,前来报仇。 队伍行进五里远左右,突然一支响箭从不远处响起,让得呼炽格皱眉同时心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不过转瞬,这丝不好预感便消失了。 片刻,呼炽格带领不到六百人的军队来到最近的村庄路口,眼神阴冷,右手举起后大力挥下。 冷声道:“杀!” 尼旺是摩纳部落的十大勇士之人,对他忠心耿耿。 此次折在这里,让呼炽格在部落内,势力大损。 异族人都是崇拜勇士的,喜欢围在勇士的身边为其做事。 少了一个勇士,代表着呼炽格少了一大批族人支持。 所以不先屠灭一个村庄,他心中火气难消。 听到命令,胸中憋着火的异族军士嗷嗷叫着,就是冲进了村庄。 村庄里格外安静,只剩下马蹄声。 原本呼炽格以为是这里的百姓们已经得知他们袭城的消息,躲到山中的躲到山中,藏在地窖的藏在地窖中,这很正常,却不想手下军士冲进村庄后时间不长,里边突然传出一阵阵的喊杀声。 异族军士冲进村庄,没有看到人影,自然要下马。 然后就一个个的手执弯刀闯进百姓院落,踹开屋门。 本以为接下来,会看到一个个吓的瑟瑟发抖的大齐百姓,却没想一杆杆长枪突然刺出。 第二百三十五章 料敌于先 此次大战失败,让自信高傲的异族军士恼羞成怒。 在大草原,异族人前来劫掠,大多是一击便走,这几年来,胜利次数多失败次数少,而且即便失败,也顶多是劫掠不成,损失的人手非常有限,牺牲五个人以上的事件都是非常少的。 但今天,他们却是足足战死了四百余勇猛的族人。 而且,尼旺将军居然也是被冷箭射杀! 让得他们怒火填胸,对于大齐恨之入骨。 一个个都是想着等见到大齐百姓,一定要全部乱刃分尸! 方才能稍解心头之恨。 但让急冲冲想要泄恨的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大力的踹开屋门,看到的不是瑟瑟发抖,手无寸铁的大齐百姓,而是身穿铁甲,手握长枪,浑身杀气的大齐边军。 一个不防,立即就有人中枪倒地。 躲在屋内的大齐边军,大声喊着杀,蜂涌奔出,见到异族军士就刺。 异族人劫惊,一击便退,他们骑术好,擅射,是他们的优点,但同时也是让边军军士的心头感觉非常的憋闷,胸中的一腔怒火不知道压抑了多久,但凡有机会与异族人短兵相接,便会一个个红着眼不顾生死的上前拼杀。 要知道以前,他们总是被动挨打,连和敌人近身战的机会都没有。 有了机会,自然是奋勇冲杀。 进入村庄的异族军士虽然之前也是气势汹汹,但前提是面对手无寸铁的大齐百姓。 与大齐军士近战,他们一向不是对手。 大齐军士大多披着铁甲,防御高,而且通晓一些合击阵法。 近战,他们远远不是对手。 除非倚仗数倍兵力。 现在又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异族军士便是一边狼狈反击着倒退,一边倒下了一具具的尸体。 “不好,我们中了埋伏!” “村庄里全是大军的边军!” “快撤退!” 呼炽格骑马候在村庄路口处,闻言目瞪口呆。 村庄里怎么会埋伏有大齐边军? 是碰巧在这里执行其它的任务么? 思绪飞转,最终,呼炽格脸色阴沉下来。 应该是对方根本没有办法围歼自己的队伍,所以才埋伏在此! 灵通县周边地势平坦,别说是白天,就算是晚上也根本无法包围呼炽格的队伍。 当然,不是一个办法都没有,而是不现实。 想要包围住这一千军队,全部消失,大齐起码的出动三五万军士。 放在景贤活着的时候到也是有可能的。 但现在,边疆的军队,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锋锐,瑕疵壁报与不死不休。 既然没有调动大军的可能,那么便只能猜测赌博了。 江龙不打算全歼这支军队了,但却也不想有太多异族军士回去,这些都是敌人,只要还活着,就终有一日会杀到大齐边疆,到时不知道会有多少大齐百姓会死在这些人的手中。 所以他老早就与何焕与郭放通了信。 起初是打算将之先拖在灵通县城之外,使其成为疲惫之师,然后他带领军士出城,将之牵制住,然后两人带军队突袭再一举围歼的。 后来与黛丽丝商谈,改变了方案,这才有郭铁与何焕,分别带领手下埋伏在附近村庄。 他们赌呼炽格不会就此灰溜溜的败走,肯定要屠村泄愤。 结果正好料中。 附近几个小村庄,都有大齐的边军埋伏。 这个村庄不大,叫做土里屯,村庄内只有三百人不到,之前已经全部被转移走了。 这时呼炽格身边的近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呼炽格有些呆愣,也不开口打招呼,就是连忙伸手牵住呼炽格坐骑的马疆掉转马头,同时大声吼道:“全军撤退! 过来保护三王子!” 附近没有冲杀进村庄的异族军士,立即就是全都围了上来。 把呼炽格护在中间。 村庄里,喊杀声震天,几乎全是大齐边军的声音。 异族军士根本没有能力抵抗,跑在后边的,接连被刺死,惨叫着倒地。 这声声的惨叫,不能让边军军士心头发软下手留情。 反而让他们非常痛快,为战死的袍泽报了仇。 在这种刺激下,他们追杀的更加起劲。 负责在这里蹲守指挥的,是何焕手下一个身形高大的千夫长,此人曾在围剿断子凉马匪时,与江龙见过面。 这时一边批挥手下杀敌,一边暗自赞叹。 景大人果然不愧是人屠将军的后人,虽然年龄还小,却能料敌于先。 此次战役,基本上都是由江龙来安排部署。 郭放与何焕,只是在细节上稍加完善。 听到土里屯发出喊杀声,埋伏在不太远地方村庄的大齐边军,立即便是朝这里赶来。 只不过异族军士跑的太快,等他们来到,埋伏在土里屯的边军军士们已经是在清点战果了。 千夫长拿到统计结果。 己方,重伤一人,断了手臂,生命无忧。 轻伤五十。 杀敌二百三十,没有俘虏,缴获战马一百八十匹。 千夫长的手掌就是有轻轻的颤抖。 己方一个人都没有死,却杀敌二百三十人,这战绩,太辉煌了吧! 千夫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与异族军队交战,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这般胜绩了? 这几年,这位千夫长也是憋闷坏了。 立即大声道:“立即把战果汇报给何大人知道!” “是!”军中传令兵应声,骑马匆匆离开。 当何焕拿到战果,自然是高兴的哈哈大笑,不过笑过之后,却是没有去灵通县城。 他也想和江龙见见面,找家酒楼,喝个痛快! 但最近江龙的身世已经传到了异族耳中,许多异族部落蠢蠢欲动,他必须带领手下即刻赶回,不然万一有敌军来袭,他又正好不在,那责任就大了。 脑袋必然是不保! 郭放与何焕的想法不谋而合,此次他没有立下什么功劳,不过却也没有什么不开心。 鼎盛报业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大英雄,皇上早就颁布圣旨加奖。 只需要再立一次大功,他就可以往上升一级了。 对于江龙,他是非常感谢的,而且他与江龙相处时间比较长,他也很重视江龙这个朋友。 朋友有事相求,他自然倾力相帮。 带着人马,郭放也是匆匆离去,返回营地。 他驻扎的营地离这里较远,不能耽搁,只是派个传令兵去县城,给江龙代句话。 战场打扫干净后不久,土里屯的百姓们才一个个的返回。 看到地面上留下的一滩滩血迹,他们胆颤心惊。 不知道此役,大齐是赢了,还是输了。 “三爷爷,您看?”这时一个背着铺盖的中年人,偏头看向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 老者留着三寸长的山羊胡,后背佝偻,不过却带着一丝文气,可见是个读过书的文人。 “依老朽看来,此役咱们大齐应该是赢了。”老者手抚胡须,轻声道。 “为什么?” 许多人都是围上来,眼中满是好奇。 “异族人是来杀人泄恨,如果他们赢了,不但要杀了咱们大齐军士,肯定还要放火烧屋。”老者冷静的分析,颇有几分头脑,“但你们看,除了几个院落的大门被踢坏了,大家的房屋完好无损。” 村庄百姓们望去,果然如此。 那么果然是大齐军士胜了? 百姓们,一个个都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再有一点,如果异族人胜了,他们才不会打扫战场,只会任由咱们大齐军士的尸体在此时爆晒。”老者又补充了一句,让得大家更加信服。 “咱们赢了!” “哈哈!” “也不知道杀了多少异族敌人?” 百姓们欢呼,同时非常的感激边军与县城内的江龙。 如果不是江龙指挥得当,不是边军料敌于先在此处埋伏,他们怕是要全被屠杀在此。 血流成河! 县城,江龙得知何焕与郭放已经离开,颇有几分遗憾。 他与二人都是朋友,也想要与之坐在一起聚一聚。 不过郭放与何焕有重任在身,的确是不能在外边待的时间过长。 许多草原部落都有渗透大齐边疆,盯着镇守此处的军队的一举一动,短时间还罢了,若是郭放与何焕带兵出去长时间不回,草原部落还真会有临时决定攻打大齐的想法。 如果能坐在一起,江龙也可以引见郭放与何焕相识成为好朋友。 城中事务很多,江龙没有太多时间感慨,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之中。 东城与南城同时改建,参与的劳动力数目众多,要管饭,而且还要给民壮们发工钱,自然不能因为安排不得当,从而让民壮们闲了下来,江龙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在东城与南城,做事的民壮们看到江龙,神色越发的恭敬。 得知有异族军队来袭城,他们一个个都是心慌害怕,生怕城破,被异族军队屠杀。 却不想江龙居然都没有征调他们上城墙参与防守的意思。 虽然在这里做工,但他们的心都高高悬着。 江龙走过,这时一个年长些的民壮,不由暗叹。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之前他们对于年轻的江龙,实在是没有多大信心! 不过现在,江龙已经在他们心中,竖立起了很高的威望。 天边夕阳西下,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染成了橘红色。 呼炽格骑马停在一座小山包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蓦然回首,望向灵通县所在的方向。 双眼中含着浓浓的怨毒! 灵通县,景江龙,本王还会回来的! 最后深深看了眼这留给自己屈辱的地方,呼炽格带领残兵,狼狈的奔向大草原深处。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上梁 土里屯的百姓,对于江龙的深切感激之情,江龙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逃过一劫后,土里屯的成年男子们,都是纷纷跑进县城,也报名加入挖河的队伍。 并且见人就说,夸赞江龙的运筹帷幄。 虽然埋伏,成功伏击了呼炽格,但江龙没有改变主意,仍然先让民壮们在城中参与改建工作,待两天后,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再出城挖河道,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土里屯百姓的话语就是飞速的传播了开来。 传言往往会夸大事实,尤其是经过多人传播,便会脱离事实。 “听说县令大人能掐会算,算准了敌人会去屠土里屯,所以提早派边军去那里埋伏。” “真的?” “骗你做什么?” 又有人加入,“能掐会算,算什么?我听人说啊,咱们县令景大人根本就是天神下凡!” 于是江龙的声名再次高涨。 这个年代的百姓大多敬神信佛,于是对于江龙,敬若神明。 在这种心态下,民壮们更加卖力的工作。 呼炽格本想来此处斩杀江龙,在大草原上竖立起威信,却不想让江龙在灵通县真正有了威望。 敌军退走的第二天,江龙来到最先改建的东城巡视。 正在平地,砌盖房屋的民壮们,立即跪倒在地。 江龙伸手虚扶,让众人起身。 这么多人一同跪拜,江龙本不习惯,但无奈此时他的威望太高,劝说了好几遍不必如此,浪费许多口水,但民壮们也仍然不改,也只能由着民壮们了。 民壮们起身后,便再次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来到最早动工的地方,这里一排三十余家已经是把房屋,还有院墙都给砌好了。 只剩下上梁,然后搭上椽子,铺席,再上房泥了。 江龙走进其中的一家,来到屋内,用手抚摸着红砖,又拿眼打量,发现墙砌的很直,很正,又来到窗前,还没有上漆的窗框很是光滑,来回抚摸,一点也不会扎手,心下便是颇为满意。 江龙规划的新房,是由一间较大的正厅,左右两间偏屋,还有另起的灶房与东厢房,以及一个半亩大小的院落组成。 灶房不是说只是一间厨房,而是同样有三间大小,最左边为灶房,另外两间可以住人,也可以存放物品。 东厢房同样有三间,用来住人。 这个年代讲究多子多福,虽然婴孩的早夭率比较高,但大部分人家也都有三四个孩子,再加上父母,以及爷爷奶奶,平均下来,每家每户都有七八个人左右。 正厅自然是见客的地方,左边偏房住爷爷奶奶,右边偏房则住父母。 灶房这边有两间空房,东厢房还有三间,七八口人的家庭,足够入住了。 当然,也有人数更多更复杂的家庭,比如爷爷奶奶在,但还没有分家,父母辈的人有好几个。 这样的人家住着自然会比较拥挤一些。 但江龙却也没有再往深里考虑,他还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与精力,把所有事情都搞的完完美美。 就现在这般的规划,就已经是比拆掉的那些房屋,面积大多了。 半亩的院落,可以种些蔬菜。 现在江龙也遇到点难题,就是这里的水井不好打出来。 往往要挖好几个,才能挖出一个水井。 而且水井大多比较苦,是咸水井。 江龙知道,咸水井里有粗盐,也有一些微量元素,不过同样含有一些有毒的物质,是不宜长期饮用的。 在江龙前世的西北,有些地方的老人因为一直饮用咸水井,结果一个个的弯腰驼背,眼睛只能看到脚下,锁了门,一直要退到好大的院子中间,才能稍稍抬头看看锁是不是锁好了。 所以江龙严令,挖井一定要有耐心。 必须要挖出淡水井才行。 有些人挖水井比较有经验一些,闻言也是苦了脸。 尽管很多地方,人们都喝的是咸水井,但此时也不敢反驳。 江龙叮嘱,要尽量多挖水井,水井的数量多了,百姓们分流提水,不至于每天都要排太长的队伍,耽搁时间,咸水井挖出来了,也不要再费力填埋,用大一点重一点石板将之盖好就行。 与几个挖井的师傅聊了一会,江龙走回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着询问萧凡,“什么时候上梁?” 眼前已经有好几排房屋都已经砌好房屋与院落了。 第一排,最少有三十户人家。 多的则有五十余户,这个是根据地形,面积来规划的。 “如果小少爷想要观看,下午就能上梁。”萧凡微笑着回道。 “好,那就下午上梁!” 江龙想起了前世,当年住在孤儿院,院长也曾请来工匠盖房屋,记得上梁的时候,还特意买来核桃糖果,嘴里唱着吉祥话,往下边抛洒,图个高兴,也有美好的寓意。 孤儿院不富裕,老院长买来糖果,偷偷藏匿一下,等事后,再分发给孩子们吃。 中午回家吃过饭,江龙早早来到这里看上梁。 萧凡早就带着人在此等候,见江龙来到,便是命匠人们上梁。 这些人一边上梁一边唱着吉祥话。 “脚登云梯步步高,手攀花枝摘仙桃;要问徒儿哪里去,我到金梁走一遭;眼望高高一条龙,摇头摆尾往上行;行到空中定了位,单等主人来挂红;挂红挂在九龙头,年年五谷大丰收;挂红挂在九龙尾,为官爱民清如水;正念喜抬头看,来了福禄寿三仙; 增福仙,增寿仙,还有刘海撒金钱;一撒金,二撒银,三撒骡马成了群;金银撒在宝梁上,荣华富贵万万年……” 工匠们一边唱着吉祥话,一边抬着梁木顺着梯子往上攀登,最终把梁摆放到了事先选好的地方。 “抢核桃喽。” “这是我的糖果。” “你们不许和我抢。” 随着江龙让工匠们把糖果核桃洒下,围在四周看热闹的孩子们,便是纷纷跑过来弯腰拾拣。 片刻后,一些妇人也是加入。 江龙看着眼前众人一张张的笑脸,嘴角也高高挑起。 过了一会,江龙离开。 耳边隐隐听到一个孩童兴奋的声音,“我家以前住在这里,到时这间院子就是咱家的了……” 这话自然引来一众小伙伴的羡慕。 城中改建两天后,见异族那边没什么动静,江龙便是继续让民壮们出城挖河道。 当然,他自然有派斥候在较远的地方来回巡视。 民壮刚来的时候没有趁手工具,并且大多是在盖临时住所,而此时则是正式开挖河道了。 江龙早就吩咐城中铁匠,打制铁锹洋镐等物,黛丽丝身后的组织也早已经把走私的铁锭送到,所以这几天铁匠们全部晚晚加班,已经是打制出了一批批的铁制工具。 有了趁手的工具,挖河的速度自然不慢。 挖出来的土,全部由马车拉到地势较低洼的地方倾倒。 饭管饱,工作也不低,民壮们干的热火朝天。 灵通县这边所有事宜上了正轨,望沙城中,庞成安则是皱着眉头。 因为他早就已经收到江龙守住城池,击退了异族军队的折子,这份折子他没敢第一时间上报,尽管此次是大胜,足足砍杀了四百余异族军士,究其原因无非是太子与景府不对盘。 这份折子要是给递了上去,皇上必然要嘉奖江龙。 太子肯定不高兴。 在收到折子的当天,庞成安就派人私下通知了知州文尚,只是文尚那边一直没有传话过来。 让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于是他找来几个心腹手下商议。 如果江龙不是出身名门,几个手下自然能想出办法,甚至直接把功劳给拉到自己身上。 但现在,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要知道人家是可以直接递消息回京城的。 抢功劳或者隐瞒下来,都是有些个行不通。 再说了,军队那边何焕也会上报的,何焕埋伏土里屯,也有消失二百余异族军士。 没有商量出结果,庞成安让手下退出。 直到晚上,派去通知文尚的人手才回来,说文尚让代了句话。 当今皇上也不喜景府! 庞成安皱了几天的眉头,便是瞬间松了开来。 找来功曹主事彭喜,让彭喜去一趟灵通县。 于是江龙立此大功的最终结果,只是彭喜前来说了几句表彰的话。 灵通县其他官员非常不满。 他们也有参与守城,功劳也被抹掉了。 不过江龙却是不太在意。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挖河垦田,这是造福一方,可以流传百世的功绩。 如果因为立了点功劳,结果就被皇上调走,那怕是升上一级,也同样是功亏一篑。 庞成安这般处理,反而正合他的意思。 对于周示等人,江龙只能好言安抚。 周示等人也不是傻子,现在见城内城外搞的红红火火,自然也能想到事情做成,会有大功劳,所以也就安下心来。 绝对不能与江龙红了脸。 五月时节,草长莺飞,蔚蓝色的天空,天空中,不时有鹰与大雕飞过。 江龙这一天又画好了一段河道路线,蓦然抬头间,望着深绿色的草原才是想起来,离开京城时,曾答应景老夫人要画一幅草原图送回景府。 扔掉了手上的活计,江龙纵身跳上雪原的背,朝着草原深处跑去。 荼都,秦羽,冈蒂巴克,还有樊仁不知道江龙要做什么,骑上马跟在后边紧追。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作画 绿原的大草原,广垠无边,一眼望去草原尽头与天边相连。 呼吸着带有一丝草腥味的空气,江龙骑在雪原背上,极目远眺,眼光四下里巡睃。 远处是一片的深绿。 近前,则有蓝紫色的鸢尾花盛开绽放,蒲公英种子在空中飞舞。 急驰片刻,来到一座小山包,江龙跳下马背。 茂密的青草,已经是快要长到膝盖高。 “小少爷?”黑瑞速度较快一些,所以秦羽是第一个追上来,满脸疑惑的开口问道。 江龙摆了摆手,望向远方,耸立的一座断崖,“来之前,我曾答应老夫人要亲手画一幅草原图送回去,现在已经是五月底,快到六月份了,这里青草长势喜人。 鲜花怒放,正是做画的好时候。” 秦羽这才明了。 等荼都与冈蒂巴克,还有樊仁追上来,秦羽主动上前告之。 荼都与冈蒂巴克闻言,想起了景府中的家人。 樊仁则是暗自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景江龙不但是个好官,而且还是颇为孝顺之人。 如今,樊仁对于江龙的印象,已经是大为改观。 当初在京城,有次见到淮王动辄杀人,让得樊仁对于江龙,还有柴世荣都是有一丝隔阂。 望着眼前大草原,江龙并没有立即动笔。 这里位于北疆异族与大齐的边界,如果只是照着实景画,太过单调了。 没有城池,没有异族的毡帐,没有马羊群,画什么? 只是画青草,鲜花,蓝天还有白云? 顶多在空中再加只鸟儿。 这显然是不行的。 画草原,必须要有异族人的毡帐,以及马群与羊群。 一连三日,江龙都会在忙碌过后四处看一看草原,到了第四日,看到了那群野马,从草原深处,缓缓着朝着此处行来。 这个由千余匹野马组成的野马群,如今已经不再惧怕江龙等人了。 望着野马群,江龙要画的大草原图,脑中终于有了大体的构思。 不一会,野马群来到近前。 因为熟悉了,几只胆大的母马凑到雪原与黑瑞近前献殷勤。 雪原仍然是对这些普通的母马不感兴趣,打着响鼻,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一边。 黑瑞的眼光明显要低一些。 瞅着几匹母马,居然有了那么点意思。 几匹母马便是上前,把黑瑞围在了当中,一会磨颈,一会拱脑袋。 母马双眼冒光,黑瑞则是得意洋洋。 马群的头马一直低着头吃草,对于这里的情形视若不见。 雪原与黑瑞,它一个也招惹不起。 江龙背着手站在过膝的草地中,一会看着马群吃草,一会看着几匹母马与黑瑞嬉戏。 再加上自己的联想,一张菁菁草原图,就是渐渐在脑海里形成。 招来雪原,江龙骑上马背,随着野马群,缓缓走向浑河边。 “荼都,你去拿早前事先准备好的粮草来。” 荼都嘴中应是,骑马离开。 江龙打这群野马的主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先和野马混个脸熟,如今已经可以下手。 等江龙随着野马群来到河岸边的时候,荼都已经是带着好几名衙役在此等候了。 在几人旁边,放着十几袋粮食。 全是粗粮,不过野马非常的喜欢吃。 这阵子野马也已经习惯了来这里喝水时,江龙拿粗粮喂它们。 野马先是站在岸边喝水,江龙便吩咐几个衙役,打开麻袋,然后几个每人提着一个麻袋,一边后退一边把粗粮洒在地上。 江龙吩咐的事情,衙役们自然是不敢有半点的怠慢,纷纷照做。 不大功夫,几个衙役便是后退出一里多远。 地面上留下几条由粮食组成的直线。 这时野马群相继饮水完毕,来到近前吃地面上的粗粮。 一边吃,一边向前走。 江龙骑着雪原,走在野马群的最后边。 荼都,冈蒂巴克,樊仁,还有秦羽则是走在野马群的两旁,如果有野马想要离开,他们便扬鞭阻止,因为阻止的动作幅度不大,而且大部分野马馋嘴注意力都放在争抢粗粮上,所以野马群并没有受惊。 一柱香之后,江龙看着这群野马,一匹匹走进事先挖好的马栏内。 这个马栏就在一片空旷的草原之上,面积有百亩大小。 是江龙事先派一部分民壮过来栽好的。 栅栏约有六尺高,即便是野马,也无法跳过去。 当然,这个高度只能是拦住一般的野马,如果换作雪原,即便驮着江龙也能轻松跃过六尺高的栅栏。 因为马栏面积非常的大,所以这些野马并没有立即发现被关住了。 吃完粗粮,就低头去吃青草。 江龙特意选的这块地方青草茂盛,够这些野马吃一阵子的。 普通的野马没有什么灵性,虽然比其它动物要聪明一些,不过因为马栏面积够大的原因,只是低着头围着栅栏边上,转着圈的吃草,短时间内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不过江龙很清楚,等到了明天,这些野马就不会这般乖巧了。 野马有野马的习性,有它们自己的领地,明天仍然走不出去的话,就会发现问题所在。 它们每天绕着领地走来走去,吃青草,到河边饮水,已经是养成了习惯。 骤然被关在这里,习惯被打破,肯定不舒服。 到时免不了要又跑又跳,还要嘶叫上一阵。 正是因为知道会这样,所以江龙才把栅栏设计的这般高。 看到一千余野马全部入栅栏,荼都,冈蒂巴克等人也是非常开心,这一笔不小的财富。 北疆一匹普通的马平均价格在二十两左右,算下价值两万两。 而要是一路运到京城,一匹马能卖到四五十两。 总价便是四五万两。 江龙与柴家合作,在赌桌上狠狠坑了安乐侯一把,也不过凭借赌技赢了十几万两银子而已。 那还得演戏,用计谋,耍诈,拿大笔本钱引诱安乐侯上当。 可现在呢? 只是围个栅栏,再洒点粗粮几万两银子就到手了。 此处的附近荒芜人烟,不用担心会有人来偷盗,所以不必守夜。 在马栏外笑着观看了一阵,江龙带着众人折返县城。 回到城中,与程泽等人商谈了一会政事,天色蒙蒙黑,江龙来到后院。 黛丽丝命人把热呼呼的饭菜端上桌,看着江龙那张经过风吹日晒,渐渐变黑变瘦的脸庞,莫名的有些心疼。 不过这种情感,她并不会表现在脸上。 只是在布菜的时候,频频给江龙夹些荤菜。 江龙这阵子忙的脚不沾地,体力消耗非常的大,不多吃些荤性,还真是吃不饱肚子,飞快的扒饭,畅开了胃口吃。 吃过晚饭,江龙说有事,便是独自来到了书房之中。 坐到书桌前,开始慢慢的磨墨。 一连几天观看草原的风景,今天又从野马群那里找到灵感,江龙打算今天把画给画出来。 虽然有时常与景府通着消息,但他知道景老夫人,还有林雅肯定非常的担心自己,借着把画送回府,再把家信写长一些,以安景老夫人与林雅的心。 想要画出一幅好画来,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但手上要有不俗的画技,而且还要画出神韵来。 江龙一边研着黑,一边构思整幅画的构架,以及在哪里落笔。 画前沉思酝酿,便过去近半个时辰。 待胸中成竹,江龙才在桌面上摊开白纸,提笔蘸墨,下笔如行云流水。 蓄势,落笔,勾画,填充,描抹,收笔…… 一气呵成! 放下手中画笔,江龙拿起油灯,仔细察看,可有漏笔之处。 半晌后,非常满意的把油灯放回原处。 墨迹未干,江龙索性把它放在桌面上让其自己晾干,自己则是打着哈欠回卧室休息。 明天还要忙呢。 江龙前脚离开不久,黛丽丝便是扶着老妪的手臂后脚走进书房。 老妪吹了吹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油灯。 刚刚陷入黑暗没有多久的屋内顿时亮堂了起来。 黛丽丝走到桌前,移目望去,便看到了那张菁菁草原图。 稍作打量,美眸中就是泛起异彩。 “没想到这个景江龙,居然还会作画!”黛丽丝开口道,并弯下腰,仔细的观看,还伸出手指,顺着笔锋画技游走,隔空描摹。 老妪来到近前,瞄了眼菁菁草原图,附和点头。 即使她眼光挑剔,也是找不出画中的毛病来。 之前的江龙吟过诗,写过故事,经过商,以及在赌桌上设局,坑了安乐侯一事,黛丽丝都是有知道的,晓得江龙赌技也很不错,现在江龙又有着一手好丹青的本事,着实让她赞叹不已。 同时心下好奇,江龙是否还有别的本事,没有展露人前呢? 在书房内看了一画,黛丽丝没有去打扰江龙,回自己的小屋休息。 第二天江龙早早出城,老远就听到野马群在栅栏里嘶叫,骑着雪原奔到近前后,就见野马群不停的绕着栅栏奔跑,绕着圈子,这是只呆在一个地方非常的不习惯。 野生的动物自由惯了,冷不丁被关起来,如果地方太小,便很可能会得病死掉。 这是江龙把栅栏围这么大的主要原因。 因为不习惯,这些野马都是个个情绪不好,显得很暴躁。 并肩奔跑的两匹马若是不小心互相碰到,便会撕咬,打架。 这个很容易受伤的。 所以江龙打开门,连忙把雪原与黑瑞放了进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收服马群 当牲畜受惊,紧张,暴躁的时候,争斗起来,便没了分寸。 比如公牛红了眼睛打架,至死方休! 野马虽然不至于那般的狂躁,但踢断腿,踢伤了内腑的情况,却也是比较常见的。 断了腿,重伤了内腑,如果没有兽医来医治,便会慢慢的死去。 江龙自然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所以立即把雪原与黑瑞放进栅栏内。 黑瑞比较急切,看着野马们又是嘶叫,又是疯狂的跑动,便急急慌慌的冲了过去。 一些母马看到黑瑞到来,不再那般的暴躁。 但大部分公马还在头马的带领下,绕着马栏急速奔跑。 似乎多跑几圈,就能离开这里。 黑瑞跑到那些足有近百匹的母马近前,低嘶,磨颈擦背,进行安抚,对于其它的马,不再去理会了。 江龙站在外边,看着有些着急,这一千余匹野马,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马儿受伤,他就要蒙受经济损失。 雪原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了马栏中间,似乎看懂了江龙的心情。 蓦然间。 前脚抬起,后腿肌肉绷紧直立! 嘴里发出一声凶厉的长嘶! 突然,整个野马群,便是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黑瑞也是猛然偏头看向了雪原。 扑通扑通……一些胆小的马儿,纷纷双腿发软,摔倒在地。 呼哧,呼哧,野马群的头马此时剧烈的喘着粗气,双眼中填充着血丝。 可见其仍然处于情绪暴躁的状态中。 稍稍安静了片刻,头马便是再次嘶鸣,飞快跑动了起来。 如果换作平常,它定然不敢这般违逆雪原,但此时异常暴躁,根本就失去了理智。 自然不再太过畏惧雪原身上的马中王者威压。 几匹雄壮的公马,立即跟在头马身后,快速奔跑。 看到头马居然敢无视自己的命令,雪原大怒,再次仰头一声长嘶,便是骤然起步,如流星般直奔头马所以的方向而去。 直到今天,江龙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雪原彻底放开后的速度。 以往驮着江龙,雪原根本不敢放开了跑。 如一颗流星,在途中画出一道银色的细线,雪原瞬间就是来到了相距头马有三丈远的地方。 然后瞬间跳起,身体在半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 后腿先是有片刻的蓄力,在临近头马的时候,猛然蹬出! 看到这一幕,江龙心生不妙。 果然,那头马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是被踢中腹部。 一声悲鸣。 接着居然被踢的凌空飞起。 在半空中狠狠的撞在栅栏上,重重摔落。 落地后,四肢抽搐。 口吐白沫。 不一会后就是没了动静。 江龙看的咋舌。 以往听许多人说雪原是马中王者,只道雪原力量大,耐力好,跑的快。 却不想居然还有如此强劲的攻击力! 这一脚,不管是马儿还是人,只要挨上,必然就是无救了。 一脚踢死头马,雪原立威。 直立而起,再次长嘶。 所有的野马,都是瞬间安静下来,低下了头颅,望向雪原的目光,夹杂着无边的敬畏。 即便是少见的良驹黑瑞,此刻也是双腿有些个发软。 被先前的一幕给惊吓到了。 眼见野马群被雪原给收服住了,江龙打开栅栏,与荼都等人进入,快步来到那匹头马近前。 本想看还有没有救,但眼光瞧去,却发现头马此刻已经是七窍流血。 身体僵直,没有了气息。 “没得救了。”荼都蹲下身体,摸了摸头马,摇头道。 江龙轻叹了口气,这匹头马身体壮硕,即便是在北疆,也能卖个好价钱。 几十两银子就这般飞走了。 不是江龙小气,而是改建灵通县,挖河垦田,都是花大钱的。 即便他与黑衣卫合作赚了几笔,手上还有些银两,但现在也仍然是恨不得把一枚铜板掰成两半花。 雪原打着响鼻,走进野马群,野马不敢乱动,生怕会惹得雪原不高兴。 头马的下场,就在眼前,马儿也同样是畏惧死亡的。 “你们几个把马抬出去运回县城,剥皮卖肉吧。”江龙吩咐几个带来的县中衙役。 几人应声,上前把头马给抬出了栅栏。 一边走着他们还一边用眼角余光瞄向雪原,带着深深的畏惧。 生怕雪原也会冲上来,给他们一脚。 直到走出栅栏,他们才是长长松了口气。 接着,看向江龙的目光,也是敬佩仰慕了起来。 能让这等神驹当坐骑,太生猛了! 清晨来这里时,他们赶着好几辆马车,车上装着粗粮,还有二十几个木制的长形食槽,几个衙役七手八脚的腾出一辆马车,然后把头马抬上去,由一人驾着马车驶向县城的方向。 即便是死马,卖皮卖肉,也是能够得几两银子的。 其余的人留下,先把食槽抬下来,放进栅栏内,然后卸下粗粮,填放到食槽之中。 当然,还带了一个木桶过来。 木桶中装有清水。 江龙还特意在清水中洒了些食盐。 上次是跟着这些野马他才发现了卤盐,知道马儿同样是要吃盐的。 雪原等衙役们把食料,清水放好,不用人吩咐,自己就是带着野马走上近前吃食。 随意的吃了两口,雪原又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了江龙。 这些全是粗粮,雪原才瞧不上。 雪原神骏,是马中王者,平日里的吃食可要比这个好多了,是江龙特意搭配好的精料。 精料由豆饼,白面,小米,以及骨沫与食盐等组成。 眼着雪原慢慢走到近前,江龙上前,一把抱住了雪原大脑袋。 亲了又亲,摸了又摸。 江龙喜爱极了。 雪原对于江龙的热情也是非常的喜欢,摇晃着大脑袋,不停的在江龙怀里拱来拱去。 不一会,黑瑞也走了回来,秦羽上前帮着清理身体上的尘土与草屑。 在雪原的神威下,野马全都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在野马还没有习惯现在的生活之前,肯定还会偶尔的暴躁。 不过应该不会再像今天这般,闹腾的如此厉害。 见野马全都在安静的吃着带来的粗粮,江龙骑着雪原,带着荼都等人走出栅栏。 笑着道:“也不知道附近的地界,还有没有野马群。” 江龙食髓知味,想要再多捉些野马。 这些野马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草原上野马群非常多,这只是一支很小的野马群而已,小的刚刚细数了一下,算上头马,不过有一千零九匹而已。”荼都曾听家中长辈详细讲述大草原的风土人情,比较有经验,“很多大的野马群,可以有三四万匹,当然,这般大的野马群都生活在大草原深处。” 三四万匹? 江龙听的眼红,那得多少银子啊! 不过大草原深处,他肯定是不敢去的。 真正足够大的野马群,异族人也都不敢招惹,不然在头马的带领下,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急冲锋,大群的野马能把人踩成肉泥。 还有草原上的狼群,同样不敢招惹。 即便是十几只,二十几只的狼群在这种大的马群近前,也是不堪其一次小小的冲锋踩踏。 而狼肯定是跑不过马的。 一旦头马发怒,被其盯上,马群会跟着头马奔跑,狼群很难逃得性命。 “依小的来推断,附近应该还有野马群的,不过数量肯定不多。”荼都接着道。 这里是大草原的外围,生活在这里的野马群,自然不会太大。 江龙笑道:“那咱们去找一找。” “只要有马群经过,草地上就肯定会留下痕迹……”荼都比较有经验自然是由他来仔细寻找了。 但是在草原上转悠了半天,一无所获。 不过江龙并不着急,因为大草原太大了,半天时间才能走多远? 在一处山包上暂时歇下,吃过早晨带来的饭菜,又闭着眼睛,躺在草地上休息了一会,众人继续在附近寻找。 近半个时辰后,江龙带着众人来到浑河,顺着河岸往上游行去。 野马总是要喝水的,只要是拿浑河当水源,到时在岸边,就会留下蹄印等痕迹。 待到天色近黄昏的时候,果然发现一堆马蹄印。 “这个野马群应该数量较多。”荼都下马,在附近来到察看,说道:“依小的来估计,最少应该有两千余匹野马。” “好!”江龙非常高兴,两千余匹野马,就是七八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这里离县城较远,经荼都分辩,这些马蹄印应该是几天前留下的,既然野马群不是刚刚离开,那么现在追上去也是无用,再有,这阵子青草的长势相当的快,几天下来痕迹也有可能已经消失了。 所以江龙带着众人折回,只是在此处留下记号。 太阳落山的时候,江龙等人骑着马赶回县城。 回到县衙后院,江龙来到书房,把昨晚画的仍放在桌面上的菁菁草原图小心翼翼的卷起。 卷好后放进一个竹筒,并密封好。 吃过晚饭,江龙没让黛丽丝来做陪,当天深夜,黑衣卫到来。 “把这个东西尽快送回景府。”江龙把竹筒递向了黑衣卫。 黑衣卫伸手接过,好奇的问道:“这里边是?” “离京前,我曾答应给老夫人画一幅菁菁草原图,昨天晚上才画好。”江龙解释。 黑衣卫立即道:“小的会尽快将之火速送回府中,让老夫人与少夫人开心开心。” “嗯。”江龙轻轻点头,转换话题,双眼中有精明的光芒闪烁,“我手中新得了一群野马,一匹马你能出价几何?” 第二百三十九章 钓大鱼 江龙抓获野马,自然是要贩卖的。 他想要做很多事情,手头没有充足的银钱可不行。 挖河道,需要套马车,本来江龙应该留下一些马儿的,但野马不比驯养好的家马,脾性很是暴躁,不经过一段时间的驯养,根本就不听话,更别说老老实实的拉车,帮人们做事了。 驯养野马,还得寻找有经验的驯马师,不然马儿的野性难训,咬人,晚上嘶鸣,踢木桩栅栏,会闹腾个不休,并且不甘心生活在窄小的马棚内,野马以前是在大草原自由习惯了的。 有几成的几率,会郁郁而终。 夭折率,还是蛮高的。 所以江龙打算直接卖掉,这样比较省事一些。 至于自己以后用马,再多花点钱买回来一些便是。 既然要卖马,而且数量不少,江龙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黑衣卫。 在北疆,一匹马只能卖二十两左右,但拉到京城之后,价格却能翻倍。 所以江龙不打算在北疆这个地方自己出手贩卖,黑衣卫有自己的势力,走私食盐与马匹是他们的正常生意,并且江龙不用担心黑衣卫会赖账不给钱,而且也不怕他们敢把价格压太低。 生意,做生不如做熟。 更何况再怎么说,黑衣卫也是自家的,江龙能赚一笔,黑衣卫把马儿来拉到外边再出手,又可能赚上一笔。 马儿在大齐,算是紧缺的稀罕货,但数量太多,也是不好一次出手的。 但这对于黑衣卫来说,却不是什么难题,黑衣卫有太多的销路。 不怕马儿太多,只是担心收不到马! “不知小少爷手中,有多少野马?”黑衣卫眼睛一亮。 “一千匹。” 黑衣卫立即说道:“那小的这里全要了,在北疆,一匹马的价格在二十两左右,想来小少爷应该是知道的。 拉到外边,能卖到四五十两银子。 但却要花费很大的人力物力才能把马儿运送出去,私底下贩马,是有违大齐律例的,而且野也也要先让人驯服才能使用。 这样,小的一匹给出价三十两,如何?” “好!”虽然听黑衣卫的语气这个价格可以再商讨,但江龙却是没有讨价还价。 直接应下。 一千匹野马,白得三万两银子,江龙已经是很满足了。 而且还有一群约有两千匹的野马群,已经发现。 待也捉到手中,到时又有六万两银子进账。 江龙非常的高兴。 黑衣卫伸手入怀掏出两封书信,递给了江龙。 其中的一封是家书。 每隔一段时间,江龙就会写封家书回去,问候景老夫人,并会给林雅单独写上一封,这封信纸的字里行间,自然是相思情意绵绵。 景府那边也一样,景老夫人与林雅也会写家书让黑衣卫代送过来。 另外一封,是蝶香夫人请景府代送过来的。 江龙先看家书,没有大事,不过林雅所写的书信中,却是隐隐暗示林家那边有些个蠢蠢欲动。 把信纸折起合上,江龙紧皱起了眉头。 救林雅的弟弟出火坑,此事他一直放在心上。 不过却是没有什么好的机会。 在灵通县,他要挖河垦田,一时半会也是不能调离,林雅的弟弟年幼却是等不了太长的时间。 不然万一林雅稍有忤逆林家的意愿,到时林雅的弟弟说不定就是会有性命之忧。 林志若死,林雅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会成为她的心病。 “对于少夫人的娘家,你们应该有所了解吧?”江龙灵光一闪,询问跪在小屋中间的黑衣卫。 江龙没有发话,黑衣卫是不会退下的。 “林家在当地是豪门大族,不过好几代没有出现什么优秀的人才了,所以已经是渐渐的没落了。”黑衣卫回道,“当然,林家的底蕴还在,林家经营布庄酒楼,粮油书斋,有许多属于自家的商铺。 只要没有卖掉那些商铺,再有人才接手生意,经营得当,林家很快就能重新振作起来。” 江龙点了点头,黑衣卫分析的很有道理。 商铺是固定资产,不需要花钱来租,所以只要能寻到合适赚钱的营生再经营得法,立即就能有大笔的银子进账。 “少夫人的亲生母亲去世后,我那位便宜岳父娶了继室,便是把少夫人与我那可怜的妻弟给忘在了脑后,继室对于少夫人与林小少爷百般的刁难,虽然少夫人已经是嫁入景府,但我那妻弟却是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江龙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黑衣卫的神色,见其脸色平静,猜想黑衣卫对于此事应该是有一些了解的。 “那小少爷的意思是?”黑衣卫开口询问。 “两个办法。”江龙沉声道:“第一个,把林志从林府偷出来。” 黑衣卫立即说道:“这个简单!” 林家虽然是豪门大族,却只是地方上的豪门世家,与景府这般整个大齐的簪缨世家相比,那差不了止一筹。 当年如果不是有小侯爷夫人的牵线,林雅根本不可能与景江龙定婚。 黑衣卫去林府偷个人出来那是轻而易举。 更何况林志还不受重视,身边应该没有几个人服侍。 “是比较简单,不过我却想用第二个办法。” “请小少爷明言。” 江龙却是突然岔开话题,“卤盐开采,你们现在赚了不少了吧?” “小少爷手头可是缺银子?”黑衣卫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一脸恭敬的开口说道:“还请小少爷说个具体的数。” “那批卤盐的储存量惊人,根本没个数。” 江龙摇了摇头,他现在手头上还是有一些银子的,现在还不想张口,突然双眼微凝,“我说及卤盐,不是想要银子,而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黑衣卫先是疑惑,随即想到林家,便是恍然明白。 不出他所料,江龙继续道:“林家现在渐渐没落,当家人肯定也在想办法赚钱,培养家中子弟,想要重振家威。 他们不是想要做生意么” 走私食盐可是暴利,到时你派人主动找上林家,表明身份,想要林家经过思考后,应该会点头答应的。 先给其尝点甜头,待套住林家大笔的银子,嘿嘿!” 说到这里,江龙冷笑,他总不能让妻子与妻弟白受这些年的苦楚。 黑衣卫听到这里后,已经是明白了江龙的计策。 大部分能够赚大钱的生意,肯定都要投入大笔的资金,林家想要从黑衣卫这里拿到走私的食盐,也得先付银子才行,到时拿了钱,不给其发货,就能轻易套住林家的资金。 而到了那个时候,家中钱财耗光,林家便只剩下一个空架子。 还不是任由江龙揉圆搓扁? 见黑衣卫沉默,没有立即点头答应下来,江龙冷哼道:“林志身体里流淌的也是林家血脉,由他来继续林家名正言顺,而有了林家这股势力相帮,对于黑衣卫在林家所在地行事,应该会大有帮助吧?” 林家在当地是一股子不小的势力,江龙没打算将之连根拔起。 让林志来当家主,再配给其几个精明能干的心腹手下,应该能撑起来。 “是!” 黑衣卫终是点应下。 对于林家,黑衣卫自然没有什么好同情的。 只是想要设计,下套,得调动大批的人力物力。 而黑衣卫本身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必须得思虑一番。 又商讨了一会细节,江龙将此事放下,打开蝶香夫人寄来的书信。 信纸内容,是绵绵无尽的相思。 有真情流露,也有虚假掺杂。 看完信江龙轻轻摆了摆手,让黑衣卫退下。 然后抬步,走向了书房。 蝶香夫人的信纸最后,又提出要求,想要江龙写个故事。 来到书房点亮油灯,江龙挽起衣袖开始研墨。 待墨汁磨好,江龙已经想好了写哪个故事。 提起笔来,笔尖在纸上游走,如行云流水一般。 “传说天上有个织女星,还有一个牵牛星。织女和牵牛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可是,天条律令是不允许男欢女爱、私自相恋的。织女是王母的孙女,王母便将牵牛贬下凡尘了,令织女不停地织云锦以作惩罚。 织女的工作,便是用了一种神奇的丝在织布机上织出层层叠叠的美丽的云彩,随着时间和季节的不同而变幻它们的颜色,这是“天衣”。自从牵牛被贬之后,织女常常以泪洗面……一天,几个仙女向王母恳求,想去人间的碧莲池一游,王母答应了她们。 她们见织女终日苦闷,便一起向王母求情让织女共同前往,王母也心疼受惩后的孙女,便令她们速去速归。 牵牛被贬之后,落生在一个农民家中,取名叫牛郎。后来父母下世,他便跟着哥嫂度日。哥嫂待牛郎非常刻薄,要与他分家,只给了他一条老牛和一辆破车,其他的都被哥哥嫂嫂独占了。 从此,牛郎和老牛相依为命,他们在荒地上披荆斩棘,耕田种地,盖造房屋。 牛郎并不知道,那条老牛原是天上的金牛星。 这一天,老牛突然开口说话了,它对牛郎说:“牛郎,今天你去碧莲池一趟,那儿有些仙女在洗澡,你把那件红色的仙衣藏起来,穿红仙衣的仙女就会成为你的妻子。 不一会儿,仙女们果然翩翩飘至,脱下轻罗衣裳,纵身跃入清流。牛郎便从芦苇里跑出来,拿走了红色的仙衣……织女便做了牛郎的妻子。他们结婚以后,男耕女织,相亲相爱,日子过得非常美满幸福。不久,他们生下了一儿一女,十分可爱。牛郎织女满以为能够终身相守,白头到老。 可是,王母知道这件事后,勃然大怒,马上派遣天神仙女捉织女回天庭问罪!” 第二百四十章 粮食 第二天晚上,黑衣卫拿来了三万两银票。 江龙收下,告之黑衣卫野马所在地,以黑衣卫的本事,把一千匹野马全部赶走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然后江龙又把写好的回信与神话爱情故事,让黑衣卫送回京城。 由景府,转交给蝶香夫人。 今天他又写了两封家书,也一并让黑衣卫送回去。 “过阵子,我说不定能再抓一群野马,数量在两千匹左右。” 黑衣卫闻言立即道:“朝廷缺马,尤其是北疆以外的地方军队,几乎每年都会往上递折子,希望朝廷能下拨一些马匹,所以不管小少爷能抓多少马,小的这里都能全部买下。” “那就好。”江龙点了点头。 他也怕抓的野马多了,到时黑衣卫没有能力全部买下,他自己还得花费人力物力养着。 数量一多,他自己贩卖也是不好一下子出手。 而且在北疆售卖,价格也低一些。 灵通县城外,挖河道的工程正在有序的进行着,并且闻风赶来的民壮人数越来越多。 萧凡每天都有统计,挖河的民壮已经多达七千余人。 要管七千余人的吃饭,以及工钱,开销不小。 好在江龙手头上还有些银子。 又过去两天,一支长长的运粮队伍进入灵通县城,正是江龙托付黑衣卫花费五万两银子购买的粮食。 看到这支运粮队,干活的民壮们更加有精神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差事,能吃饱肚子,还有工钱拿。 他们怕工程干到一半,到时县衙没了银子,突然停工怎么办? 看到这么多的粮食运送到了县城,他们心里踏实了不少。 江龙派萧凡过去,把粮食数目点查清楚,送进粮仓,并让主簿汪贵跟过去协助帮忙。 汪贵现在每天也是非常忙碌,不过他并不抱怨。 有事做,总比闲着好。 若是闲着,表明江龙不想用他,说不定哪天江龙就会让他走人了。 除了江龙之外,教谕潘文长这些时日,也是主动前来帮忙。 灵通县的县学根本就是摆设,有钱人家自己请先生教导孩子,毕竟灵通县富户不多,送孩子去县学,又交不到什么好的朋友同窗,潘文长也不是什么名师。 请潘文长当先生,对于孩子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好处。 请名师当先生,名师声望高,也有人脉。 但潘文长有什么呢? 富户人家不送孩子去县学,贫困的人家孩子上不起学。 县学自然是一直空着了。 如果不是因为潘文长是随上一任县令一起过来,杨县令也重视教学,那么县学根本连个院落都没有。 上次江龙去望沙城见庞成安,庞成安拿县学来说事。 并让江龙给潘文长配上两个训导助手。 但江龙回来后,却是直接就给忘了。 对于此,潘文长没敢有半分怨言,他主动赶过来帮忙,也是看到江龙把县城内搞的风风火火的,挖河,改建县城,给城墙抹水泥等等,说不定真的能够成事,从而赚取一笔功劳政绩。 当然,除了这一想法,江龙还会给县衙内一些前来帮忙的官员,发放一些津贴补助。 潘文长也很穷,虽然平日里清高,但见有银子赚,也不会傻乎乎的拒绝。 灵通县衙内识字的人不多,很多地方都需要注册统计,所以潘文长也算是能帮到点忙。 江龙看到粮食队伍进城,自然也非常的高兴。 在灵通县这个地界,挖河改建县城,你可以拖欠点工钱,但是却绝对不能不管饭。 有了粮食,江龙就是有了底气。 对于仍然从外地赶来的民壮,江龙大手一挥,便是豪气的让收下。 望沙城那边时刻注意着灵通县这边的动静,一直是冷眼旁观。 现在工程才刚刚开展而已。 光是那条河道,估摸着也得挖上半年。 庞成安等人并不知道,江龙不止想要挖一条河。 当然,现在挖的这条河是最大的。 会与浑河上游下游交接,从而把灵通县给圈在其中。 江龙有自己的打算,先全力把这条河道挖成,接下来就可以一边挖河一边垦田了。 争取在三年内就能见到收益。 只要有了收益,那么这项工程就算成功了。 这天江龙从城外回来,巡视城内改建,一支队伍从旁边走过。 队伍是由抓捕的犯人组成,这些时日专门让这些犯人去清理城中污臭不堪的地方。 护城河则是仍由那些马匪们挖掘,离完工还早。 将护城河挖好,并没有合适的水源,所以护城河也是个摆设。 一直到等到河道挖成,再引来浑河河水,护城河才能发挥其作用。 毕竟现在城中的人数太多,所以有污臭之地再也所难免,每天这些犯人都要围着城池清理好几遍。 这也是江龙下达了严令。 不然衙役们才不会这么多的讲究。 哪个城池里边,会没有污臭的地方? 相比较而言,如今已经砌盖了好多茅厕的东城与南城,就要相对的干净上一些了。 当然,清理茅厕的活计,也归这些犯人来做。 这些犯人多是贪图能吃口饭食,才故意惹事打架被关进牢狱的。 此时都是后悔不已。 现在县城内的差事那么多,随便做哪一件,也比现在好啊。 人多,做事快,效率高。 几天过去,最早新盖的房屋已经是可以住人了。 江龙带着荼都等人,挨家挨户的走访,看衙役们是不是按照自己的吩咐来进行分配。 谁若是敢在这个事情上寻私,霸占本该属于百姓们的房宅,江龙绝对不会客气。 必要时候,要杀鸡儆猴! 不过好在没人敢在这件事情上打主意。 江龙走访的新宅内,都是老房子在这一片的百姓。 而且也没有哪个差役敢私底下收钱。 搬进新家的百姓们个个高兴,脸庞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走访过农家之后,江龙来到县城内最繁华的大街上,不出他的所料,这个天底下最精明的便是商人了。 灵通县如今人数突然暴增,而且民壮们每天都有固定的工钱拿,许多商家立即看到了其中的商机。 很多人都是跑来做生意。 更精明一些的,则是开始花钱收购商铺。 所出的价格,自然要远远高出市场价,一些没什么见识的商铺掌柜,纷纷出手售卖。 毕竟灵通县这里的商人,没见过世面,眼见来人出价高,比市场价足足高出了近一倍,他们当然愿意售卖了。 江龙走在大街上,有看到,不由摇了摇头。 才多出一倍的价格,就卖掉了? 等河道挖好,垦田完毕,县城内的房屋改建成功,能容纳更多的百姓们来此定居,大街上地理位置好一些的商铺,价格翻上个十几倍,几十倍,都是必然的。 到时这些卖掉商铺的掌柜们,就有得后悔了。 不过却也不要紧,他们可以用手中银钱,买一些田地来种。 当然,就是比不上开商铺赚的多了。 从外边来购买商铺的商人,也不怕江龙会改建大街两旁的商铺,那些改建的民宅不是在眼前摆着么? 拆了老宅,给补偿新房。 到时拆了他们的老旧商铺,岂不是会给他们补偿新的商铺? 江龙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自己也要占些便宜。 大街的商铺几乎全都只是普通民房,他如果改建,肯定要加盖几层,到时补偿给商家一层,多出来的几层就是自己的了。 顶多让商铺掌柜来挑选,是要一层还是上边的哪一层。 当然,商铺的面积也会让掌柜占上一些便宜。 下午时分,程泽派人来找,江龙回到县衙。 见江龙走进来,程泽没有废话,直接从脚下提起一个布袋,从中取出来两样东西。 江龙看到,就眼睛大亮。 这不是土豆与红薯么? 以前他有去府中农庄里做事,知道大齐境界并没有种值这两样农作物。 “小少爷认识?”程泽看到江龙的反应,好奇的问道。 江龙连忙摇了摇头,上前几步,一手拿起土豆,一手拿起红薯,“虽然不认识它们,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可以食用的。” “小少爷曾吩咐过,让我,萧凡,还有何不在寻访打听一下,可有合适此处种值的粮食作物,直到今天才从几个朋友处拿到处物,据说西域那边的人以此物为主食。” 程泽解释,“而且产量非常高,所以我想着不如拿来种着试一试。” “好!” 江龙刚到灵通县上任没有几天,就曾吩咐程泽三人寻找合适的粮食作物。 土豆与红薯的产量江龙自然是知道的,远远高于小麦,水稻,以及其它的粗粮。 而且重要的是,土豆与红薯并不会挑地。 新开垦的田地多是沙地,沙地土质比较松软,而土豆与红薯正好是在地底下生长,松软的土质不会限制果实膨大。 再有一点,土豆与红薯也是比较耐旱的。 完全可以在整人北疆推广种植。 可以说有了土豆与红薯,只要大范围推广开来,只需两三年时间,大齐百姓就能吃饱肚子了。 桌面上,还有一个小布袋。 江龙上前自己将之打开,看到里边的物品,眼睛再次发亮。 居然是辣椒! 江龙前世吃饭时是无辣不欢的,但来到这里后,餐桌上却是不见辣椒。 虽然景府的大厨手艺不错,足够精致,味道也是不差,但总归觉得少了点什么。 吃的不够尽兴。 唯有在喝酒的时候,才能稍稍尝一点辣味。 之所以是稍稍尝点辣味,因为这个年代的酒,酒精度数并不高。 第二百四十一章 家的味道 想着辣椒的滋味,江龙差点就流出口水来。 舌尖处的味蕾本能的变的敏感起来。 伸手拿出一个,辣椒早就已经给晒干,用水一搓,表皮成了粉末。 江龙小心翼翼的把辣椒种子放到桌面上。 “这是番椒,滋味辛辣,是一种调料。”程泽开口介绍。 江龙也当不认识此物,嘴里道:“既然很辣,就叫它辣椒吧。” “也好。”程泽点头。 如今刚入六月份,江龙想着,现在种上辣椒应该能够有所收获,就算是无法真正成熟,但果实应该是能食用了,便立即派身边衙役去附近收拾一块两亩大小较为肥沃的土地,并让把肥给施好了,到时他要亲自种下辣椒。 身边供驱使的一名衙役立即应声,匆匆去做事了。 程泽虽然见江龙神色有异,怀疑江龙认得番椒以及土豆与红薯,但却没有问出来。 江龙是小少爷,他有什么事情,需要事事向江龙汇报。 而江龙身上的秘密,却是不必全都告诉他。 看到辣椒,怀念前世那久违的味道,江龙的肚子就是饿了。 不过他也不至于因为贪口欲,而放下正事不做。 一边用手掌揉搓,把辣椒弄成碎末,江龙一边和程泽谈及事情,这只是一个小布袋,而且并没有装满,所以辣椒有限,江龙不敢浪费,小心翼翼的把辣椒子给分开来,用一张纸给包好。 贴身收藏。 正事谈完后,天色已经是渐黑,江龙再也忍不住,匆匆走向县衙后院。 径直来到厨房,饭菜此刻已经是在准备了。 江龙平日里回来的都很晚,厨娘与伙计们做饭会晚一些。 见江龙突然来到,这些人哗啦啦就是跪了一地。 如今江龙在灵通县的声望极高,被雇佣的下人们对江龙更加恭敬。 “都起来。”江龙虚扶一把,然后就是教厨娘如何把辣椒面给放到菜中。 厨娘一边听着吩咐,一边点着头,记在心下。 江龙离开,厨娘立即动手做饭,不过油锅热了,刚把辣椒面放进锅中一阵热浪夹杂着呛鼻的辣味,就是扑面而来。 厨房一个不防,被呛的连连打起了喷嚏。 当然,手下可不敢怠慢,不然辣椒面很容易就会给炸糊了。 终于能吃到辣味,江龙心情极好,回到房间收拾了一番,就是找到黛丽丝居住的房间。 黛丽丝没想到江龙今天会回来的这么早,有些意外。 又见江龙心情愉快,便是好奇的询问。 江龙却是不答,只让黛丽丝等着。 黛丽丝不依,江龙少不得讲个短小的帮事哄一哄,黛丽丝才是满意。 对于江龙随口就能编个故事,而且非常的好听吸引人,黛丽丝已经是无话可说了。 若是哪天江龙讲不出来的,她怕是才会诧异。 不一会,热呼呼的饭菜端了上来。 黛丽丝莲步轻移走到桌前,还未坐下,便是鼻尖轻嗅,一双美丽的蓝色眸子里,瞬间浮起一抹喜悦。 番椒? 这是番椒的味道! 在家乡,她自然有吃过辣椒了。 只是来到大齐之后,她便再也没有食用过。 江龙已经是快一步坐下,拿起筷子,就是先夹了块羊肉放进嘴里。 肉香中,夹杂着辣乎乎的味道,让江龙差点泪流满面。 黛丽丝同样很是激动,她夹了口菜一边品尝,一边想着童年的往事。 不约而同的,二人都是沉凝着陷入回忆。 这是家乡的味道! 好久,二人才是回过神来,因为要掩饰不自然,所以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常。 吃过饭,荼都有事求见。 “小少爷,小的发现那群野马的踪迹了。” 今天一大早,江龙就派荼都去上次留有记号的地方查看,下午时分,那群马从大草原深处走来,荼都不敢轻易上前,担心马群会受惊,只是远远的望着,发现这群野马钦过水之后,并没有着急的离开。 似是要在附近盘桓一两天。 便是赶回来汇报。 江龙闻言大喜,连忙就是问道:“这个野马群大约有多少匹?” “小的仔细数了一下,有两千五百二十匹。”荼都嘴角带着笑容。 “好!”江龙心情格外的舒畅,“明天带我去瞧一瞧。”这是足足有七万五千两银子要进账的节奏,江龙怎么能不高兴? 又过了一会,衙役来汇报,说两亩已经是收拾好了。 此刻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不然江龙真想立即去把辣椒种子播下。 当天晚上,江龙与黛丽丝都有某种莫明的情愫,二人一个卖力冲刺,一个尽全力迎合,屋内娇吟阵阵,事了,差点把床榻给弄散了架。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刚蒙蒙发亮,江龙就起了床。 再次让黛丽丝怀疑自己的魁力,并且心下也是一阵的不服气。 江龙洗漱过后,没有用早饭,便是先来到了两亩地这里。 地已经是收拾好了,江龙从怀中掏出纸包,打开,小心翼翼的取出辣椒子开始播种。 挖坑,不用太深,每个坑放下一至两粒种子即可。 之前收拾好了这片地,肥都施到两边,种子是不能直接在施肥的地方种下去的。 那会烧坏种子,无法发芽成长。 荼都,秦羽,冈蒂巴克,以及这阵子跟在江龙身后做的一班衙役,先看江龙是怎么种的,然后纷纷挽起袖子动手帮忙,播下种子,再浇过水。 辣椒是比较顽强些的蔬菜,轻易不会得病。 平日里注意着些,勤浇水就行。 江龙想着到了深秋,就能吃过新鲜的辣椒了,心情又是大好。 一众人骑着马顺着河岸边,一路向上游快速疾驰。 来到上次做记号的地方,顺着草地上新留下的一连串马蹄印,翻过几个小山包后很轻易的就是找到了那群野马。 野马群正在低头吃草,对于江龙等人的到来,有些好奇。 尤其是看到神骏的雪原与黑瑞后,一些母马便是不安的躁动了起来。 江龙利落的跳下马,轻轻拍了拍雪原的背。 雪原用大脑袋拱了拱江龙,这才缓慢优雅的走向了野马群。 秦羽这时也让黑瑞过去。 黑瑞有些个迫不及待,轻嘶着,冲向了野马群。 不过就是黑瑞跑了有一半距离的时候,马群中突然响起了一声长嘶。 然后冲出来一匹通体枣红色的公马。 这匹公马非常的粗壮,肌肉虬结,眼睛通红,口鼻间喘着粗气,胸腔急剧起伏。 很显然,这匹粗壮的公马便是眼前野马群的头马了。 黑瑞这时猛然停下了脚步,驻足原地,盯向了这匹头马。 眼见这匹头马如此的结实粗壮,秦羽便是有些个担心。 万一两匹马打起来,一个不好黑瑞受伤了怎么办? 马的力气是非常大的,两匹公马打架,踢断脚,踢伤内腑的情形是时常有出现的。 雪原没有受到头马的影响,仍然不紧不慢的跑向野马群,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头马一般。 江龙见状,目光移到了黑瑞与头马的身上。 两相一对比,发现黑瑞比那匹头马高大了不少,身材也是很均称,不过到底是家养的,虽然脾性也很暴躁,一般人根本就是无法接近,但到底是少了一份野性。 那匹头马则是野性十足! 而且四肢,还有身躯都是长的非常粗壮。 一看就知道力量大,并且肯定爆发力十足! 黑瑞看到头马,并没有被吓到,只是觉得这个对手有些实力,不敢太过小视而已。 在原地稍稍停驻片刻,黑瑞就是抛了抛踢子,朝着头马的方向冲去。 头马虽然野性十足,但也有些眼力,知道自己可能不敌黑瑞,更何况旁边还有一匹雪原? 只是这个野马群是属于它的! 所有母马,是它的后宫。 如果雪原与黑瑞加入进来,那它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有的头马都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眼见黑瑞冲了过来,头马一声长嘶,也是反冲了过去。 秦羽这时满脸的担心与紧张。 生怕黑瑞受伤。 不过他显然小看了黑瑞的实力。 两匹马儿正面对冲,快要撞在一起的时候,黑瑞并没有硬撼,不是它的力气不及头马,而是它很聪明,非常的灵活,轻轻一闪,就是躲了过开,两马交错之际。 更是奋力扬起后蹄,重重的踢在了头马的腰间。 头马挨到重击,四肢一软,差点瘫倒。 这时它身体的粗壮表现了出来,立即又站的稳稳当当。 身体粗壮结实防御就强,换作较瘦的其它马来,这一击怕是能直接踢断了肋骨。 断了肋骨,必须无疑。 但头马腰身也是长的非常粗壮,外边有脂肪与一层肌肉抵挡,大大抵消了力道。 头马与黑瑞再次争斗了起来。 看了一会这匹头马,江龙突然想起了望沙郡都尉姜奇的坐骑。 颇为相像。 都是长的很粗壮,力量大,爆发力十足。 不过这种身形的马儿耐力非常差,力量大的时候可以横冲直撞,但不到片刻就会累的没了力气任人宰割。 场面果如江龙所料,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而已,头马就是累的气喘吁吁。 反观黑瑞,只是稍稍有些喘息罢了。 秦羽见状放下了心来。 头马虽然累的没有了力气,但仍然没有认输。 黑瑞似乎也不给对方认输的机会,一记又一记重击落在头马身上。 片刻后,头马开始七窍流血,又强撑着争斗了一会,粗壮的身体便是轰然倒地。 因为头马的身份地位,它与黑瑞相争,必须要死去一匹! 这是大自然诸多残酷中的一面。 头马死去,获胜的黑瑞便是眼前野马群新的头马,不过这群野马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并不会因为换了头领,便会立即老老实实的跟在黑瑞后边。 第二百四十二章 溺死 换了头马,不代表野马群会老老实实听黑瑞的话。 毕竟对于野马群来说,黑瑞是陌生的。 当然,如果黑瑞要走向灵通县城,也会有一部分野马跟随。 不过这样的场面不是江龙所想要看到的,找寻到了这个野马群,江龙自然是想要将之全部拿下。 分成两拨,另一拨离开,得损失多少银子啊。 只是现在头马已经是死掉了,又不能让黑瑞回去,必须得待在野马群中与野马们相处熟悉,该怎么办? 江龙等人总不能也留下来混进野马群中。 灵通县里那么多的事情,根本离不开江龙。 江龙也放不下。 秦羽这时看出了江龙的为难,主动道:“黑瑞虽然忠心,放它待在野马群中肯定不会舍了小的,从此变成野马,但野外不安全,小的担心万一遇到野兽会伤了它。 所以小的想要独自一人留下陪着黑瑞。” 江龙皱眉,不置可否。 “小的跟着野马群,也好摸清这群野马的领地大小,不至于以后让它们给跑了。”秦羽又说道。 “夜间阴冷,你宿在野外……”江龙不放心。 秦羽却是赶紧道:“小的跟黑瑞挤睡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好吧。”江龙想了想,终于是点头应下来,“不过你要时刻警醒一些,野外可不比在家里,又只有你一个人,没有朋友伙伴相帮,哪怕又个小病小灾的都有可能会一病不起。 更何况大草原上还生活着许多野兽。” “小的记下了。” 江龙的确是担心这批野马已经没有了头领,黑瑞若是离开,野马们会没有了方向感,走出现在的领地,秦羽又有些不放心黑瑞,想跟了去,江龙便是同意了。 天色还早,不知道这群野马的领地有多大。 所以江龙派一个衙役回去,多带一些吃食过来。 到了中午时分,秦羽跟着野马群走进了大草原深处。 秦羽骑在黑瑞的背上,引得许多野马好奇的打量,不过黑瑞现在已经是头马了,所以这些马儿不敢对秦羽敌视。 一些母马则是跑过来献殷勤,显然是相中了黑瑞。 这个野马群只有两千五百余匹野马,仍然是小野马群。 也只有那匹头马勉强能算是不错,其它的马儿都是非常一般,包括所有的母马在内。 黑瑞和这些母马互动,嬉闹,却没有真的相中了哪一匹。 直到野马群离开了视线,江龙才带上众人骑马折回。 河道路线已经是快要全部画完了,所以江龙今天换了身破旧的麻布衣衫混进了挖河道的民壮之中。 想要真实了解一下北疆百姓的生活。 但等到听完一个又一个真实发生的故事,江龙才晓得,原来北疆百姓生活的比自己之前想像的还要疾苦。 “王六,听说你老母亲病重?”许多人是同一个乡镇地方来的,因半途相遇便结伴来到灵通县,之前并不熟识,也许就是在赶集的时候见过几次面,有些面熟罢了。 一个正在挖土的汉子关心的问道。 “来之前已经办完后事了。”王六声音低沉。 “啊?”问话的汉子吃了一惊,“怎么,怎么快?” “没钱抓药呗。” 声音落下,周围便是沉寂了下来。 不光是王六,他们家中,同样是没有存钱。 如果不是来挖河道,他们这些家中的主要劳力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更别说老人与小孩了。 主要劳力必然要吃饱一些。 这个不是说不孝顺家中的老人,而是主要劳力吃不饱肚子,干不了活。 那么便没人愿意雇佣。 到时家中没了收入来源,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所以再孝顺爹娘,再心疼小孩子,家中的男人也要首先尽量让自己吃饱肚子才行。 江龙离开这里,来到另一处。 他与荼都等人手里也是拿着铁锹,帮着忙。 将铁锹一扬,就把土给扔到了马车里。 马车装满土之后,就是有人驱赶着马车离开把土倾倒在远处。 这是在挖好的河道堤岸上。 这里人较少,马车离开之后,这些负责装土的人有短时间的清闲,可以休息休息说说话。 更多的人在挖河道,只需要把土扔到河岸两边即可。 江龙没想过全力压榨这些百姓,有时间休息休息说说话很正常。 更何况马车赶来的时候,这些民壮会短时间内非常卖力,根本没人偷懒。 “来这里之前,俺隔壁村子饿死了人。”马车离开,一个身形壮硕的大汉抬起衣袖擦了擦汗,此人明显比较健谈,“是个老人,家里人口多,没有什么吃食了,便自己绝食自尽了。” “唉,世道难啊!”旁边有人轻轻叹气。 “我们那里也有人饿死。” “幸好这边发榜文招募人手挖河道,俺才能吃饱肚子。” 江龙脸色阴沉,走到河道帮着挖泥土。 “俺村子里有户人家刚刚办完喜事,给家中老大娶了媳妇,家中老爷子就是没了,得了重病,看不起大夫,没有钱抓药,老太婆已经五十岁了,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啊?生下没有?” “生了,是个女娃子。” “最后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一个女娃子,从小长到大,要吃多少粮食?那家的人口又非常多,刚生下来还没有睁眼,就被溺死了。” 听到这里,江龙提着铁锹离开。 原本因为工程进展顺利而有的好心情没了。 满脑子里都是响着,眼睛还没有睁开,就被溺死了! 那是一个生命啊! 即便江龙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也是心间隐隐有些发痛。 荼都等人见江龙心情不好,静悄悄的跟在后边,回到了县衙。 “程先生,你帮忙写一张榜文,从明天开始起招募妇人也来挖河道,管三顿饭,工钱是男子的一半。”刚刚跨进门槛,江龙也不管程泽正与县丞周示商谈着事情,便是骤然打断。 程泽闻言眉头轻轻皱起。 怎么这么快就要招募妇人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是要等最外边这条河道挖的差不多了,才会招募妇人来垦田平地。 不过他也是有眼色的,见江龙脸色不好看,便没有开口多问。 直接摊开纸页,提笔书写了起来。 周示站起身,和江龙见礼,然后放下手头上的事宜,静静坐在一边。 等程泽把榜文写好,江龙立即让人拿下去抄录上二十余份,然后派快班衙役送到附近各个县城进行张贴。 事情办完,江龙的脸色才是好看了一点。 程泽这才询问。 听江龙说完,程泽只是开口劝江龙想开一些。 当年跟随在景贤身侧,程泽遇到看到的惨事何止这些? 周示也是规劝,并叹息着。 世道就是这个模样,徒伤悲而已。 并道:“景大人心系百姓,乃周边百姓之福,这次招募妇人也来做事,能让许多百姓家庭都吃饱肚子。” 吃饱肚子? 此时这几个字听入耳中江龙别有感受。 同时也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自己设定的目标,让灵通县成为北疆第一大粮仓! 有了粮食,百姓才能吃饱肚子! 虽然有人劝解,但江龙这样不好的心情,仍是持续了数天。 几天过后才是渐渐淡了。 京城,景府后院。 景老夫人叫来林雅,笑眯眯的手指着桌面,“这是江龙答应给我画的菁菁草原图,昨天晚上终于是送了回来。” 林雅闻言后惊喜,连忙上前几步,目光移到了画面上。 这幅画笔法及构架非常的大气。 近前处画风细腻,清晰,是几匹或低头吃着青草,或摇着摆尾,或磨肩擦身的野马。 把野马的神态,画的惟妙惟肖。 野马的脚下,绽放着几朵品种不一的野草野花。 较远处,是一群牛羊马,旁边坐落着十余个异族居住的毡帐。 还有几个异族人骑着马儿看顾着牛羊马。 再往远处看去,画面就是看不清楚了。 但虽然模糊,却非常的大气庄严,那是一座高大巍峨的古老城池,城墙上旌旗飘展,坚定的矗立在那里,似是在守护一方。 “怎么样?”景老夫人待林雅看了一会,才是笑呵呵的询问。 林雅立即称赞道:“没想到,夫君的丹青画笔,居然也是如此的了得!” “哈哈!”景老夫人闻言开怀大笑。 孙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孙子出色,她自然是非常骄傲。 不得不说,现在江龙的表现,的确是非常出色。 又和林雅聊了一会,景老夫人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林雅,“这是江龙寄回来给你的。” 说着,景老夫人还做怪的挤了挤眼睛。 心情好了,景老夫人身体健康,也是多了一丝小孩的玩性。 林雅看到后羞的俏脸通红,上前接过书信,便是头也不回的跑了。 景老夫人又是一阵大笑。 如今景府内明面上的诸多事宜,景老夫人已经是手把手的差不多全部交给林雅来打理了。 林雅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把身边的丫环全部支使出去,这才是悄悄打开了信封。 至于丫环杜娟……林雅现在事情多,权力大,随便找个事情,就是能把杜娟给支开。 让杜娟做事,还给了她一些权力,杜娟想要拒绝都不行。 最后,杜娟能做的,只是借着手中权力尽量多贪敛些钱财。 以后万一事变,逃离后,有钱才好防身。 林雅取出信纸后,稍稍一打量,就是美眸大亮。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不满足 江龙在信上写明,已经是谋划救林志了。 如今在林雅的眼中,弟弟林志已经是她唯一有血缘的亲人。 她安逸的生活在景府之中,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真正过上了豪门少夫人的奢华生活,比以前生活在林府中时不知好了几百倍,但每每有空暇时,却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弟弟。 一想起弟弟,脑海中,便会浮现出母亲即将离世时的一幕。 当时母亲紧紧抓住她的手,苍白着脸,让她以后,一定要照顾好弟弟! 记得当年母亲与父亲的感情非常好,但却把弟弟托付给了她。 直到继母进门,父亲对于她们姐弟逐渐冷淡,林雅才终于明白了。 原本母亲早有预料! 知道父亲根本就是个靠不住的。 林雅拿着信纸的小手,在轻轻的颤抖。 几颗大滴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砸在了手背之上。 她心头愧疚,没有完成母亲的嘱托。 父亲对他们姐弟渐渐冷漠,继母不时的刁难,她是女儿家,而且已经是有了婚约在身还好一些,但弟弟……时常被继母挑刺挨打,长的又瘦又小,巴掌大的小脸泛着病态的苍白! 非常胆小,害怕见到陌生人。 她坐进红轿,跟着迎亲队伍离开时,顺着轿子布窗缝隙,看着弟弟站在林家人群中,默默的哭泣。 每每想到这一幕林雅就会觉得心如刀割一般的疼痛。 现在好了,相公终于想到办法,开始营救弟弟。 林雅没想过抢来林家大权,由弟弟来继承林家家主之位,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是企盼着江龙能早点把弟弟救出火坑就好。 只要弟弟能健健康康的活着,比什么都好,她也满足了。 她是这般想,江龙却不会让林雅与林志白受那么多年的苦楚。 瑕疵必报! 江龙一向如此,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但若是有仇,就必然要让对方付出该有的代价! 直到屋门被人敲响,林雅才是抹去眼泪,听到声音,是杜娟求见。 这阵子她一步步掌控了景府后院大权,杜娟应该是传了消息回林家,林家对她施加的压力渐大。 动不动就拿林志来威胁她。 迫于无奈,她私下里给林家许了些好处与利益。 现在只盼着江龙能早点把弟弟救出火坑,那么她之前的承诺,就可以不用再履行了。 把被泪水浸湿了的帕子藏进袖中,林雅让杜娟进门。 杜娟现在倚仗着林雅,在景府身份大涨,再加上林雅给她派了差事,所以每天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好似整个景府中,没有几个人能入的了她的眼睛。 看到其他的小厮婆子,还有丫环,都会高高扬起下巴。 而这些做派,则全是因为当年在林家时,她的身份低贱,所以从那些林家有权势的丫环嬷嬷身上学来的。 除了行事做派,杜娟的穿着也是比以前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如果不是仍在一些地方注意着,表明丫环身份,怕是会被误以为是景府的千金小姐。 “食材都采购好了?”林雅声音很轻,表情淡漠。 如今林雅已经是摸透了杜娟的性子,所以委派杜娟采购府中食材,给其一些好处。 替府中采购食材与物品,自然可以在暗中从中捞些好处。 低价买来,然后高价汇报。 不管是谁领了这份差事或多或少都会这般做。 杜娟怕穷非常贪婪,如今是贪了不少银子。 “奴婢办事,少夫人还不放心么?” 杜娟下意识的捏了捏放在袖中的银子,笑嘻嘻的道。 接着,眼睛转动,开口道:“其实奴婢更想领了给府中采买布匹衣料与金银首饰的差事。” 林雅闻言心下冷哼。 好大的胃口! 采买食材固然可以贪些银子,但因为每天采买的量大体是有数的,所以真是一下子贪不了多少。 但布匹衣料,与金银首饰,这些东西本来就价格昂贵。 而且府上一直是要跟随着潮流,有了时兴的布匹衣料与金银首饰,便会采购上一批回府。 只有给持表面荣光,才不会被挤出一流世家豪门。 而买多少,则全是由管事来做主,说了算。 府中事情多,而且景府男丁只有江龙,女主人也不过只有景老夫人与新进门的林雅而已,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忙不过来的,要多多倚仗手下奴仆。 这暗中能昧下的银子,就不再是小数目了。 “我想成全你,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林雅没有把不屑表现在脸上,端起桌面上的茶杯,轻啜一口。 杜娟有些不高兴,轻轻跺了跺脚,不过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知道,林雅虽然从景老夫人手中接过了很多权力。 但跟随景老夫人几十年的陈嬷嬷与姜嬷嬷却是并不会畏惧林雅。 时常与林雅对着干。 对于此,林雅也是无可奈何。 即便是两位嬷嬷有错,但到底是景老夫人的陪嫁丫环,伺候景老夫人这么多年,情份在那里摆着。 你是说不得,打不得也骂不得。 不然跑到景老夫人那里一闹,林雅有理也会变成没理了。 就算景老夫人看重林雅又怎么样? 林雅的确是府上的少夫人,但明知道陈嬷嬷与姜嬷嬷的身份,还要因为一些小事而找碴,那就是不把景老夫人放在眼里。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动这二人,就是在挑衅景老夫人。 而府中油水大的差事,则大多捏在这二人手中。 除了这二人,还有一个姚妈妈。 姚妈妈是江龙的奶娘,一手把江龙抱大,细心伺候着,在景府之中也是权力颇大身份超然。 林雅遇到也会退上一步。 杜娟知道实际情况,但仍然心有不甘。 看着陈嬷嬷与姜嬷嬷大笔的捞钱,她心下不忿,总想着要尽早把这等好差事给抢到自家手中。 其实实际情况,她却是想多了。 陈嬷嬷与姜嬷嬷虽然也是有些贪财,毕竟谁不爱钱? 但却不是非常的贪。 她们在府中地位极高,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要太多的银子又有何用? 贪上一些,不过是为了儿孙考虑罢了。 她们现在风光,不代表后代以后也能荣光。 手中有钱才不至于饿肚子。 当然,还有重要一点,就是她们都知道景老夫人痛恨下人贪得无厌,要是贪的太多被发现,那么怕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能被景老夫人倚为心腹,二人自然不是太笨。 其实也明白,现在贪的这点银子,根本就是景老夫人默许的。 所以谁想要来抢差事,她们根本不惧怕,即便林雅插手,她们也是敢使劲闹的。 因为景老夫人肯定会维护,站在她们这边。 林雅自幼吃苦,为人也聪明,所以多少能看透一些。 从来没想过与二位嬷嬷直面发生矛盾。 不然即便是赢了,也算是打了景老夫人的脸。 景老夫人的脸是那么好打的? 一句话,就能收回林雅的管家之权。 心气不顺,能让林雅天天在房中伺候,捶肩捏腿,倒夜壶,夏天整晚的打扇子捉蚊虫,冬天在外榻守夜挨冻……这些小事时间长了,能把人折磨的皮包骨头没了人形。 林雅与杜娟说话的时候,陈嬷嬷与姜嬷嬷二人也是凑在一起闲聊。 二人虽然互相敌视,但也知道,除非某人犯了天大的错事,不然有景老夫人在,任谁也是根本就搬不到的。 二人互相攻诘,陷害,不是看不透,而是看对方不顺眼,不闹上一闹心里不舒服。 再则,景府内部太过平静了。 二人不找点事情做,也是太过闲的慌。 “杜娟那个小蹄子最近蹦的挺欢,让人看不顺眼。”陈嬷嬷一边剥着花生皮一边冷哼道。 姜嬷嬷看了陈嬷嬷一眼,“看不顺眼,你就收拾她一顿呗。” 姚妈妈与张妈妈坐陪,姚妈妈知道与姜嬷嬷相比,自己的母亲有些个冲动受不了激,立即插言,“少夫人挺好的。” 言语间提醒,杜娟是林雅的陪嫁丫环,动了杜娟,就会得罪林雅。 而此时景府后院明面上,是由林雅来掌管的。 别看林雅不好主动的得罪陈嬷嬷与姜嬷嬷,其实这两位嬷嬷,也是不敢不给林雅面子的。 除非林雅要分她们的权,不然她们也是不敢公然顶撞林雅。 景老夫人是重感情,看重她们两个,但再怎么说,林雅也是少夫人,是景府的主人。 而她们两个,则是奴婢。 林雅公然向她们发难固然会讨不了好。 但她们也是一样,若是敢驳了林雅的面子,景老夫人也少不了要敲打敲打她们。 主动去触林雅的霉头,那是绝不可以的。 陈嬷嬷的确是看杜娟不顺眼,闻听姜嬷嬷的话,本来立即就要说,收拾就收拾,当我不敢么? 但听到女儿的提醒,立即冷静了一些。 景老夫人已经正式表态,让林雅来上位,掌管景府后院。 她若是动了杜娟,林雅一旦去找景老夫人告状,那自己肯定要吃顿挂落。 那岂不是顺了姜嬷嬷的意? 想及此处,陈嬷嬷便是一声冷哼。 眼睛微微转动,瞄了眼坐在旁边椅子上,哈欠连连的张妈妈,陈嬷嬷突然掩嘴笑道:“小少爷已经寄回来好几封家书,里边都有问及翠儿,对翠儿嘘寒问暖的。 也是,翠儿可是小少爷的奶娘,而小少爷又是个重感情的……”说到最后陈嬷嬷一阵轻笑。 “唉哟!” 差点闭上眼睛快要睡着的张妈妈,这时突然揉着胳膊跳了起来,嘴里一阵痛呼。 原本却是被姜嬷嬷重重的在手臂上掐了一把!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一劫 “娘,好好的,您掐我干嘛!” 姜嬷嬷下手极重,疼的张妈妈嘴里干嚎,非常不满,撩起衣袖,就看到被掐的地方已经是一片青紫了,便是回头怒瞪向姜嬷嬷,愤愤的大声道:“下手这般狠,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啊?” “我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姜嬷嬷被气个倒仰,从椅子上跳起来,就是冲上去要收拾张妈妈。 张妈妈哪里能真让打到,围着桌子绕圈逃跑。 陈嬷嬷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嘴角差点咧到了耳朵根。 姚妈妈则面色平静,只是眼睛里蓄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别人都当张妈妈非常愚笨,其实不然,只是他们都不了解张妈妈罢了。 姚妈妈与张妈妈年龄相当一块长大,从小到大有什么心事,二人都会互相倾诉。 姚妈妈聪明,做事干净利落,比较得景老夫人喜欢。 因此才能够成为景江龙的奶娘。 而张妈妈看似比较笨,其实只是本性有些懒散,不喜欢争而已,姜嬷嬷在府中地位极高,她有吃有穿有喝有用的,还去争什么呢? 如果她真的想要表现,也不会比姚妈妈差。 她的心性平淡,也是比较看的开,姚妈妈甚至觉得张妈妈已经是达到了与世无争的境界。 当然,想要匹配这样的境界,还得有一定的身份才行。 又或者是做出了一番了不得的事业,那再配上如此的心境,便成为真正的世个高人。 而这般的心境放在张妈妈身上……姜嬷嬷便是常常气这个女儿懒散,脑袋不灵活,没有心机,其实张妈妈已经是早就看穿了。 有时姚妈妈也是蛮佩服张妈妈的,就比如眼前的一幕。 看上去是陈嬷嬷故意拿姚妈妈是江龙的奶娘说事,让姜嬷嬷气不过,从而把气撒到张妈妈身上,其实眼前这些都是张妈妈故意装的,又是干嚎,又是装作一幅傻憨的模样。 人人都想要做聪明人,又有几个人能甘心装成傻子? 不到片刻,姜嬷嬷便累的直喘粗气,追不动了。 张妈妈却是精神头十足,仍然在那里低着头围着桌子转圈,结果撞到了姜嬷嬷的手里。 姜嬷嬷看女儿如此笨,便又是掐了张妈妈胳膊一把。 张妈妈又是扯着嗓子大叫。 姚妈妈适时上前,将母女二人分开。 “哼!”姜嬷嬷并不领情,别过了脑袋。 张妈妈则是暗中对着姚妈妈挤了挤眼睛。 姚妈妈的嘴角,就是弯了起来,怕被姜嬷嬷看到,从而误会她是在看笑话便连忙低头。 “娘!” 张妈妈很是会来事,上前倒了怀温茶,陪着笑脸递到姜嬷嬷面前。 姜嬷嬷重重坐下,偏头到一边,故意不理。 “娘!”张妈妈放下茶杯,拉着姜嬷嬷的衣袖撒娇。 虽然张妈妈已经是快要到中年了,但姜嬷嬷就是吃不住女儿这般模样,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这才端起了茶杯表明消了气。 张妈妈便是笑了起来。 刚开始有些平淡,温和,让得姜嬷嬷一愣,这般的笑容有些莫测高深。 但眨了眨,就发现哪里有什么莫测高深,不过是带着丝傻气。 景老夫人今天收到了江龙寄来的菁菁草原图,心情大好,难得的吩咐下人把林雅,姜嬷嬷,陈嬷嬷,姚妈妈,还有张妈妈全部叫来聚齐,坐下来一起用晚饭。 当然,分成了两桌。 景老夫人与林雅一桌。 其余的人一桌。 虽然景老夫人与两个嬷嬷感情很深,但景府到底是簪缨世家,尊卑是要分清楚的。 没有主人与奴婢同坐一席用饭的道理,会坏了规矩。 席间很安静,讲究个食不言。 待用过饭之后,就是热闹了起来,景老夫人显摆的把菁菁草原图取出来让众人观看。 姜嬷嬷与陈嬷嬷自然是连连的夸赞。 引得景老夫人更加高兴。 姚妈妈双眼发亮,很是欣慰,江龙是她奶大的。 林雅则是有些自豪,江龙是她的相公! 只有张妈妈,一直在尽量让众人忽略她的存在感。 她的表现,自然又是惹的姜嬷嬷非常生气。 若不是姜嬷嬷把女儿拉到了画前,说不定景老夫人真能忘了也叫张妈妈过来了。 对于张妈妈,景老夫人虽然不像对待姚妈妈那般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 毕竟张妈妈是陪嫁丫环的女儿,单凭这一点,景老夫人也不会忽视。 张妈妈也从来没有惹过事。 没有什么缺点。 而且当年姚妈妈与张妈妈小的时候,景老夫人都有抱过,并且也时常去逗二人玩。 给赏赐些衣料吃食。 平日里有些个不太在意,但不代表不在乎。 不然谁敢去欺负一下张妈妈试试? 就算姜嬷嬷不出面,景老夫人也会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好好的,平日里无事,景老夫人没想过找张妈妈聊天说说话。 但张妈妈若是受伤,那么景老夫人也是会心疼的。 当天夜里,一向寂静的景府热闹了很久。 很晚,林雅才回到卧房躺下。 但在锦被中,却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不停的胡思乱想。 一会想江龙在灵通县过的怎么样,累不累,苦不苦,旧疾没有发作吧? 一会想江龙到底想了什么办法,来营救弟弟呢? 信纸中,江龙没有说明,主要是怕信被别人看到走漏了风声。 二来要把事情办成时间怕是会较为漫长,不想让林雅把心思全部担心在这件事情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林雅才是闭上双眼。 但没过多久,就见林雅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安静的俏脸上,也是浮现变换着各种不一的表情。 睡梦中,林雅梦到了江龙,但江龙身边却是有另外一个女子,那女子身影倩丽,虽然看不清楚相貌,但却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她大声的呼唤,但江龙却没有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接着,场景瞬间一变。 母亲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指甲深深陷入了皮肉。 “你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幼弟,你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幼弟……”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林雅不顾胳膊疼,连连点头答应。 然后母亲的双眼中,神采渐渐的黯淡。 “娘!”睡梦中林雅的眼角处,流淌下两行泪水。 但就在母亲快要闭气之际,却是突然又猛的坐了起来,紧紧掐住了林雅的脖颈,神色疯狂,大叫,“你没有做到,你答应过娘,要照顾好你弟弟的!” “啊!” 林雅被吓醒,猛然坐起,一脸惊恐。 嫩白的额头之间全是汗水,连两鬓旁的发丝都被打湿了。 弟弟……片刻后,林雅心肝提起,心里不安,嘴里轻轻喃语,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与此同时,林志缩在自己破旧简陋的矮房之中,额头发烫,脸色苍白。 今天他被人推下后院湖中。 但父亲与继母都是没有一丝的关心。 甚至都没有吩咐下人给林志换身衣衫。 到了晚间,林志就是发起烧来,直到烧的迷糊了,才有人悄悄找来,然后立即去请大夫过来。 虽然只是普通的发烧,但林志身体太过病弱,如果不找大夫,也一样能要了小命。 送走了大夫,两个人影忙碌着,帮着给林志熬药,而这二人,正是当年景江龙派过来的。 一直等到凌晨时分,林志烧退了些,二人才是静静离开。 他们不敢让林府的其他人给看到,不然林志的继母不会放过他们。 回去后,二人商量着,写了一封书信送了出去。 第二天一纸书信,由景府下人送到牧武侯府。 蝶香夫人拿到书信后,见是江龙寄来的,高兴的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是掩饰不住。 重重打赏了景府下人便是回到卧房,迫不及待的打开观看。 “天空狂风大作,天兵天将从天而降,不容分说,押解着织女便飞上了天空。正飞着、飞着,织女听到了牛郎的声音:“织女,等等我!” 织女回头一看,只见牛郎用一对箩筐,挑着两个儿女,披着牛皮赶来了。 慢慢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织女可以看清儿女们可爱的模样,孩子们了都张开双臂,大声呼叫着! 娘亲! 娘亲! 眼看,牛郎和织女就要相逢了。 可就在这时,王母驾着祥云赶来,她冷笑着拔下头上的金簪,往他们中间猛然一划,霎时之间,一条天河波涛滚滚地横在了织女和牛郎之间,无法再横越了。 织女望着天河对岸的牛郎和儿女们,直哭得声嘶力竭。 牛郎和孩子也哭得死去活来。他们的哭声,孩子们一声声“娘亲”的喊声,是那样揪心裂胆,催人泪下,连在旁观望的仙女、天神们都觉得心酸难过,于心不忍。 王母见状皱眉,最终同意让牛郎和孩子们留在天上,每年七月七日,让他们相会一次。 从此,牛郎和他的儿女就住在了天上,隔着一条天河,与织女遥遥相望。 牛郎织女相会的七月七日,无数成群的喜鹊飞来为他们搭桥……” 故事没有看完,蝶香夫人就已经是珠泪横流。 将泪水擦了一遍又一遍…… 这个故事,不光是牛郎织女之间真挚的爱情打动了她。 还有两个孩子也是让蝶香夫人心碎。 牧武侯喜欢男人,没有碰过她的身体,这般下去,她将注定孤苦一生,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一声娘亲,触动了蝶香夫人心中的最软处。 以往却别家府邸做客时,总会有人抱着孩子让她评价。 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孩子的可爱,白嫩内呼呼的小脸,与懵懂的神色。 还有少妇脸上的慈爱。 突然,蝶香夫人觉得心好痛! 第二百四十五章 贱人 如果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那还叫女人么? 即便牧武侯能成为大齐第一个异姓王,她会成为王妃,又怎么样? 没有破身,没有孩子,这样的人生是有缺憾,是不完美的! 嘭! 就在这时,屋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 屋门狠狠的撞在墙上,又反弹了回去,接着又被踹开。 蝶香夫人偏头望去,就见牧武侯阴着脸,满身杀气,缓缓走了进来。 抬起衣袖,擦干俏脸上的两行泪水,蝶香夫人扬着下巴,微眯双眼冷笑的看向牧武侯。 “每看那小子的一纸书信,你就会哭上一回!”牧武侯一边靠近床榻,一边紧紧盯着蝶香夫人的眼睛,“你动心了?” “嗯。”蝶香夫人居然点头承认。 牧武侯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大步上前就是一把揪住了蝶香夫人的衣领,怒声骂道:“贱人,你敢给老子戴绿帽,老子灭了你全家!” “上次我警告过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指头,我十倍百倍的偿还!”蝶香夫人稍稍低头,看了眼牧武侯抓着自己衣领的大手,寒声道:“看来你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你找死!”牧武侯高高扬起手掌。 蝶香夫人脸色冷漠,缓缓抬头,看着牧武侯暴怒的脸,却是没有哪怕半分的惧意,讥讽道:“你也怕我给你戴绿帽?那你还让我听从皇上的吩咐,游走于那些勋贵大员的府邸之间,拉拢人心? 那些勋贵与大员,哪个不是**熏心之辈? 又有哪个没有窥视我的美貌? 若非我有几分急智,早就被千人骑万人跨了吧?” 牧武侯脸皮抖动,扬起的巴掌定在了半空。 “能让我这般配合你,你又怎么可能在乎几顶绿帽子?”蝶香夫人双眼中是不含半点掩饰的嘲讽,这样的神色直让牧武侯脸色铁青一片,蝶香夫人然后突然变脸,猛然起身,倒是吓了牧武侯一跳连忙退开,也松了紧抓着蝶香夫人衣领的大手,“老娘今天就告诉你! 你能豢养娈童,老娘就能养小白脸! 别在老娘面前说什么绿帽子不绿帽子的,还有,老娘对谁动心,也用不着你来管!” “景家小子不行!”牧武侯脸色变幻,半晌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来。 “哈哈!” 蝶香夫人仰头疯狂大笑,然后一步步朝着牧武侯逼近,“谁行谁不行你说了不算! 老娘爱挑谁就挑谁!” 牧武侯怒不可泄,咬牙道:“看来不给你点厉害点瞧瞧,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好啊,来打我啊,只是你以后不要后悔!”蝶香夫人不但不怕,反而出声讥讽,“今天你不打老娘,你就不是男人!” 唰! 牧武侯没有留手,右手瞬间就是大力的掴去。 只是就在手掌快要触碰到蝶香夫人俏脸上的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一个丫环的声音。 “夫人,襄王殿下来了!” 只差不到半寸的距离,牧武侯的手掌堪堪停下。 蝶香夫人冷笑,“没种的孬货,待会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你最好不要胡来!”牧武侯眼神有些慌乱,嘴里警告一句,连忙就是退出房间,来到院中后翻出西边的院墙。 蝶香夫人一脸怨毒之色,自己会有今天的生活都是拜牧武侯所赐! 嫌弃的换掉被牧武侯碰过的衣衫,蝶香夫人的神色才是恢复了平静。 不一会,襄王来到。 蝶香夫人走出屋门迎了上去,“见过襄王殿下!” “早说了,不用这般客气。”襄王风度翩翩,神色温柔,伸出手掌虚扶了一把。 很是有礼貌,没有半点皇室子弟的架子。 “谢襄王殿下。”蝶香夫人适时抬起俏脸,让襄王看到她的心情不好。 “怎么了?”襄王皱眉,英俊的脸庞上浮起一抹心疼。 不过心中怎么想,却是没有人知道。 蝶香夫人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轻轻摇了摇头。 “是牧武侯?”襄王的脸色,一瞬间就是阴沉了下来。 “不是,襄王殿下,请。”蝶香夫人神色有些慌乱,连忙伸手虚引,要请襄王进屋里坐下。 襄王却是双眼微微的眯起,“带我去见牧武侯!” “殿下!”蝶香夫人连连摆手。 “哼!” 襄王猛然转身,索性自己当先走向牧武侯所居住的院落。 蝶香夫人提着裙摆,拾步跟上,嘴里说着劝阻的话语。 但襄王哪里肯听? 满脸怒气的就是直冲冲来到了牧武侯的院落。 而此时牧武侯已经是换了身衣衫,躺在院中床榻上晒着太阳。 “牧武侯!”一眼看到院中的人,襄王便是大步走近,嘴里怒斥,“你一个堂堂男子汉,只会欺负家中妻子么?” “我……”牧武侯恨恨的瞪了蝶香夫人一眼,嘴里说不出话来。 蝶香夫人似是受到惊吓,缩了缩脖子。 看到这一幕,襄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蝶香夫人跟了你这个废物已经是红颜薄命,你居然还敢欺负她?” 废物二字传入耳中,让得牧武侯紧握住双拳,手背上青筋直冒。 牧武侯天性冷傲,最是在乎名声,如果不是与皇上达成协议,哪里能受的了被人骂作废物? 忍,一定要忍! 牧武侯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呐喊,必须忍啊,不然前边的努力,全部都要泡汤了。 前边受的苦楚辱骂,被人暗中嘲笑,也是白受了。 绝对不可以功亏一篑! 牧武侯脸色扭曲。 “怎么,你还想要对本王无礼?” 襄王看到牧武侯的神色,一声冷笑,“本王可不比蝶香夫人那般心软!” 说罢,轻轻挥了挥手。 立即就有几名护卫来到近前。 “打!”襄王一声令下,两个护卫就是冲上前把牧武侯从床榻上给大力拖下来,一阵拳打脚踢。 下手狠辣,没有留半分力。 牧武侯一直在演戏,外边传播着他成为废物后,性格变的古怪,贪财,对蝶香夫人非打即骂。 以往襄王也有想要替蝶香夫人出手,但每次来到院中,还没有动手蝶香夫人便会苦苦哀求。 所以襄王一直没有教训过牧武侯。 但今天,蝶香夫人却只是默默的垂头低泣,没有上前阻拦。 牧武侯此刻恨不得上前,将蝶香夫人给掐死! 先前他与蝶香夫人大声争执,他也有意要打蝶香夫人,给其一个好看,不要以为自己好欺负。 襄王来到,他不得不收手回到小院。 却不想蝶香夫人转眼就带着襄王来了。 而且居然真的任由襄王命令手下狠揍自己。 蝶香夫人是他的妻子,而有家庭之中男人打女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哪有妻子打男人的道理? 这个年代,讲究三从四德,夫是妻的天! 妻子要听命于相公的。 但蝶香夫人不但对他没有半点恭敬,想要养小白脸,对景家小子动心,而且还敢带着襄王来打他! 牧武侯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屈辱! 今天的屈辱,来日必报! 这时襄王看到了牧武侯脸上的仇恨神色,大手一挥,“狠狠的打,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不开口求饶么? 那今天本王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说到求饶而字时,襄王双眼中晦暗莫明。 两个护卫下手的力道,再次加重了几分。 拳拳到肉,而且哪里疼,打哪里。 牧武侯直疼的身体抽搐颤抖,在地上来回翻滚。 今天丢尽了脸面! 居然,自己居然在地上翻滚…… 都是那个贱人害的! 哪里错了? 自己哪里错了? 牧武侯心下呐喊,蝶香夫人是自己的妻子,襄王,你说本侯哪里错了? 本侯教训自己的妻子,关你襄王什么事? 想到襄王也是一直在窥视自己妻子的美貌,牧武侯更加愤恨! 愤恨蝶香夫人招蜂引蝶。 他是不敢仇恨襄王的,襄王是大皇子,身体里流淌着皇族血脉,在他眼中大皇子天生便高人一等,是天皇贵胄。 而他是臣,是要臣服于皇家的。 所以全部的怒火,只能是泼向蝶香夫人。 蝶香夫人也一直在注视着牧武侯,看到牧武侯被揍的在地上翻滚,心头升起另类的舒爽。 使劲,用力打! 心中挥舞着拳头鼓劲。 当然,脸上是一片哀惋之色。 “果然骨头硬,你们不用再留手,他再不求饶,直接打死算了。”襄王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闻言,牧武侯的身体瞬间一僵。 然后在蝶香夫人听到这句话后也愣了一愣的时候…… 突然吃力的爬向襄王,痛哭流涕,“我错了,求大皇子开恩,求襄王殿下饶我一命!” 襄王不屑冷哼,“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 说罢,转身走向院落门口。 两个护卫自然是停手,跟了上去。 蝶香夫人落后一步,看着爬在地面,身上布满了鞋印的牧武侯,脸上浮起了浓浓的不屑神色,亏得以前自己非常仰慕此人,认为其是文武双全的才子大英雄,原来也不过是个胆小怕死之人。 当年自己真是瞎了眼! 呸! 一口唾沫,就是吐在了牧武侯刚刚抬起的脸上。 蝶香夫人一脸厌恶的转身离开。 牧武侯神色呆滞,随即恶毒疯狂! 原本紧握的双手再次捏紧,两道血流就是从掌心滑落。 贱人! 贱人! 贱人! 待本侯大事成功之际,必然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牧武侯心头呐喊。 片刻后,才有几道身影从旁边的厢房冲出,把牧武侯抬进了卧房。 掀开牧武侯的衣衫,几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襄王真是狠呐!”其中一人明明是男子,但脸皮白嫩,伏倒在牧武侯的身上痛哭。 第二百四十六章 绯闻 这几个男子个个模样俊俏,身形单薄,脸庞上还涂脂抹粉。 伏在牧武侯身上的男子更是嗲声嗲气的。 是个娘娘腔。 “不怪襄王殿下,要怪,便只怪那个贱人!”牧武侯脸庞扭曲,咬牙切齿的低喝道:“将来我必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尝尽人世间所有的酷刑与屈辱!” “不如我去把她杀了!”一个男子甩了下衣袖道。 “不行。”牧武侯连忙阻止,“现在皇上还有用的着她的地方。” “可是你受的伤……”几个男子嘤嘤哭泣。 “正好皇上要派我去外边执行一个任务,此次挨打,到是可以编一个好的借口。”牧武侯任由几个男子拿来药酒给自己揉搓,忍着痛道:“本侯可以放话说被襄王打了,伤势很重,短期内不见客。” “侯爷忍辱负重,将来必定能够成大事!” “不错!” “古往今来,又谁几个臣子能像侯爷这般忠君爱国?” “侯爷非是平常人!” 几个男子凑在一起连连夸赞。 牧武侯的脸色,才是渐渐的好转。 同时坚定了信心,自己的所做所为,是对的! 做为大齐皇室的臣子,就该听命于皇上,即便皇上让自己去死,自己也不能违抗圣命。 自己有一颗忠君的心。 相信皇上早已经清楚知晓,待大事成功,肯定会履行承诺,授封自己为大齐的第一个异姓王。 想及日后的辉煌,牧武侯对于现在受的屈辱,就是渐渐看开。 回到卧房,蝶香夫人低泣不停,襄王见她心情很不好,最终只能是轻叹一声主动的告辞离开。 蝶香夫人不顾襄王的规阻,硬是送到府门口处。 “今天多亏有襄王殿下相助,不然,不然……呜呜!”蝶香夫人又是一阵哭泣。 襄王英俊的脸庞上,是满满的怜香与温柔神色,“那是本王该做的,以后牧武侯若是再敢来欺负你,你直管派人去王府通个信,本王自然会带人过来替你教训那个废物。” “谢谢殿下。”蝶香夫人施了个万福道谢。 虚扶一把,又劝慰了蝶香夫人几句,襄王走入车队之中,离开。 襄王的车队足有近百人人护卫,而且走出一截后,便是分成了三个车队分头离开。 刚刚襄王走向车队的时候,一群护卫迎上来,将襄王围在其中。 旁边的人看不到襄王到底上了哪辆马车。 之所以这般,是要小心,怕走了淮王被炸死的路。 车队行进,还有人远远分散在四周,一边清路将人群散开,一边监视着四周可有异常。 “王爷,今天您打了牧武侯……”一辆豪华的马车内,襄王微闭双眼坐在锦榻上,旁边一个带刀护卫皱着眉头轻声道。 襄王轻轻摆手,睁开眼睛,“牧武侯疯了,真以为能当大齐开国以来的第一个异姓王?” 声音中满含不屑。 大齐之所以不封异姓王,无非就是担心异姓王会谋反! 能当上异姓王,必定是战功赫赫之辈,这样的人手握重兵,在军队中也有极高的威望,一旦授封了,那么即便是皇上也很难压制,想要分其权,便只能再封第二个王爷。 这样一来就会进入一个恶性循环。 一个又一个异姓王便会相继的诞生。 只有一个异姓王,那么诸侯诸公地位次之,便会隐隐以其为首。 王爷,有着王爷的身份地位。 皇上明面上不能打压,封其为王爷,这是一种对于臣子的宠幸与奖赏其战功夫双,还得处处维护王爷在百官面前的威严。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王爷的声望不是其它官员可以抗衡的。 “皇上都已经答应了。”那个护卫又是开口道。 谁也想不到,一向低调,底蕴不足的大皇子赵阳,是怎么知道皇上与牧武侯之间达成了协议的。 “父皇是答应了,但有几个人知道?” 襄王慢慢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上的指环,指环光泽透亮,是由上好的玉石打制而成,“也只有牧武侯这个笨蛋才会深信不疑,而且想要牧武侯成不了异姓王方法多的是。 比如在大事将成之前,将之除掉!” “可牧武侯现在正得皇上重用,您打了他……” “打了他,正好说明咱们对父皇与牧武侯之间达成的协议不知情。” “殿下高明!” 襄王皱眉沉默。 高明么? 再高明也比不得太子天生嫡系的优势与二弟母系势力庞大! 当天,襄王给蝶香夫人撑腰,让护卫暴打了牧武侯一事,便是在整个京城贵族圈传播了开来。 “襄王果然被蝶香夫人迷住了。” “牧武侯还真是命苦!” “蝶香夫人那个贱人的确是长的祸国殃民!” 说什么的都有。 但没人知道,当天下午,一个身影偷偷走进了牧武侯府。 傍晚之际,才是悄悄的离开。 蝶香夫人倚在床榻上,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夕阳下山,屋内渐渐陷入黑暗,蝶香夫人才是面现苦楚,悠悠轻叹了一声,“小冤家,妾身应不应该信你?” 第二天,鼎盛报纸再次卖疯了。 “啪!” 皇宫大殿内,老皇上气的摔碎了龙案上平日里最喜欢的玉杯,苍白的胡须不停颤抖。 好大的胆子! 这景家与柴家真敢视朕如无物? 居然敢把这等事情刊登到报纸之上。 原来昨天进入牧武侯府的人,正是柴世荣派去的,之前江龙曾给柴世荣出过许多主意,而抄作男女绯闻,刊登勋贵世家内部的秘辛江龙都有说,柴世荣晓得江龙与蝶香夫人有些个交情,便在听到襄王为蝶香夫人殴打了牧武侯一事之后,派人去找蝶香夫人。 说想要将此事刊登在报纸上。 并且借用江龙的名声,说江龙曾吩咐过。 蝶香夫人犹豫良久,最终同意了,并谈及了事情经过。 当然,事情经过肯定有所修改。 抄作绯闻,这种事情最是引人好奇,而且是第一次出现在报纸上。 普通百姓原本就对豪门朝廷以及皇族中的事情大为好奇,眼见上边刊登了这则消息,自然是掏钱纷纷购买。 于是鼎盛报纸便卖疯了。 直接断了货。 “也不知道蝶香夫人长的如何模样,真的美如天仙么?” “当然,不然襄王殿下怎么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招蜂引蝶,害的自家相公被打,不是美如天仙,则是红颜祸水!” “牧武侯真是命苦啊!”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襄王原来居然是个好色之徒!” “贪恋美色,难成大事。” “亏得襄王还是出身皇族。” 市井之间,说什么话的都有,当然,其中少不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推波助澜。 事情闹的这般大,老皇上自然是怒极。 这已经是影响到了皇家的声誉。 但是,这又是属实的。 老皇上一时之间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实在是没有经验。 再者有些个投鼠忌器,不能强势的收拾柴家与景家。 而就是老皇上这么一耽搁,一犹豫,第二天,除却被老皇上控制在手的报业之外,其它的报纸都是纷纷转载这一消息,于是事件闹的更大,而且很多报纸都是纷纷模仿,挖掘其它贵勋圈中的**难言之事。 目的自然是打击对手。 而被针对的人,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也是挖掘对方的错漏,给予回击。 于是京城就是闹翻了天。 老皇上看着龙案上一份份的报纸,气的双眼通红,手背上青筋之冒。 景家与柴家一次又一次触碰他的底线! 此次,更是让老皇上差点气炸了肺。 心下也是在暗骂襄王,若非襄王被美色所迷,也不会出这等乱子。 “秘宣牧武侯觐见!”老皇上下旨。 老太监接旨退下。 接见了牧武侯之后,老皇上自然先是言语安抚,然后才派牧武侯去北疆执行任务。 伤还没有养好的牧武侯带着几个金衣卫悄悄离开了京城。 襄王府。 一个老太监扬着下巴,耀武扬威的离开。 跪在地面上的襄王,扶着赶过来的丫环的手,缓缓起身,看上去一幅知错了的模样。 先前,老太监奉旨前来斥责他。 骂他不顾皇室体面,居然被美色所迷,而且还去打人家的相公。 一通臭骂,言词刻薄恶毒,换个人来怕是要被直接给骂哭,气晕过去。 但襄王在皇宫中,因为母亲身低贱,所以一直受人欺负,直到长大成人后才没几个人敢触他的霉头了,所以这点恶毒的话语,他还能听的进去,只是一个劲的认罪知错。 王妃一脸担心,凑上前来,“王爷。” 襄王轻轻摆了摆手,“父皇斥责的对,此次是本王鲁莽了,也累的王妃丢了体面,受了委屈。” 夫妻同体,先前老太监也骂了襄王妃一通,说她没有伺候好襄王。 “王爷说的哪里话?”襄王妃摇头,“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襄王不顾身边还有下人站着,轻轻握住了妻子的手。 王妃的俏脸上,便是瞬间浮起一抹羞红。 不过她却想不到,此次神色温柔关心她的襄王,心下却是想着此次被斥责后的利害关系。 太子与二弟,这下该高兴了吧? 如他所料,太子与二皇子此刻当然开心。 太子虽然如今地位较为稳固,但大皇子年长,对他还是有威胁的。 看到襄王吃瘪,太子自然心情舒爽。 二皇子能力平庸,但母系势力非常的庞大,更有程贵妃在皇宫中吹着枕头风。 一直视太子与襄王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现在其中一个对手被皇上痛骂,自然也是非常高兴。 第二百四十七章 身不由己 东宫主殿。 太子一身杏黄色的蟒袍,高高坐在主位上,脸庞含笑。 放下手中报纸,喝了口清茶,道:“诸位大人时常提醒,让本太子提防襄王,现在你们怎么说?” 下方首位,坐着一名须发花白的官员,正是吏部尚书常青。 常青是太子阵营的中流砥柱,其学子门生众多,遍布整个大齐,构成了一个势力庞大的关系网。 满朝文武都知道常青颇受太子宠信,刚刚步入仕途的年轻官员以及没有靠山的文臣武将,也都愿意投入其门下,执弟子之礼。 吏部管理文职官员的任免、考选、升降、调动等事。 是六部之首。 常青在朝中的地位是极高的。 文臣中,能与之并肩者,不超过十人。 闻听太子之言,常青习惯性的抬手轻顺胡须,“此次襄王名声受损,落了个贪恋美色,仗势欺人,难成大事的名头,对于太子殿下的威胁,的确是小了一些。 不过襄王到底是大皇子,必要的提防仍是不可少。” “常大人所言极是。”下方有官员附和。 “还请太子不要掉以轻心。”又有一个官员开口,此人身着国公服,乃是太子阵营唯一一个武将勋贵,名叫秦玄机,是已故皇后娘娘的弟弟,也是太子的亲舅舅,“根据以往微臣对于襄王的调查与了解,此子颇具野心,对于皇位志在必得。” 秦玄机脸皮白净,身体偏瘦,但却没人敢小视其武力。 能当上大齐的卫国公,秦玄机不是因为妹妹是皇后,被皇上施恩的。 秦玄机自幼有贤名,过目不忘,少年时也被称为文武双全的英杰,即便是当年的景贤与牧武侯,在京城风头一时无两,但也没人敢说,他们二人就一定比秦玄机优秀。 不管是论武艺,还是带领打仗,秦玄机都是不输于人。 国公爵位,秦玄机也是凭借着军功,一步步给赚到手中的。 只是因为秦玄机身份超然,乃是皇后的亲弟弟,而且要大了好几岁,所以当年高傲的牧武侯才是没敢主动挑衅。 论及文采,秦玄机也是不差,并且此人足智多谋。 “即便现在襄王名声受损,但朝廷局势复杂,暗流涌动,也并非只能名正言顺的争夺继任。”说到这里,秦玄机不免心下一叹,太子身边文臣居多,而这些文臣偏偏又极为看不惯武将,即便是他,乃是太子的亲舅舅。 却也因为就任武将和太子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而隔着一层,有一些个疏远。 太子对于这些文臣,才最是看重。 秦玄机以往不止一次劝说,让太子拉拢一些武将。 但都被那些个只读圣贤书的文臣给阻止。 没有足够的武将效忠,便异致太子手中没有多少兵权,这对于日后争夺皇位,以及登基后,巩固皇权,真正的掌控天下,都是大大的不利。 “难不成襄王还敢谋朝篡位不成?”秦玄机话音刚刚落地,就有一个发须皆白的官员跳起来反驳。 这个官员的品阶不高,但学识渊博,是一位文学大儒。 许多书生都是对其恭敬有嘉。 在诸多学子中,威望极高。 再有一人开口发言,声音中隐含着讥诮,“大齐江山传承数百年,早就已经是固若金汤,名不正言不顺,根本无法坐稳皇位,所以还请卫国公不要总是阴谋论。” “不错,依仗着武力谋夺皇位,那是下下之策!” “一时成功,也难长久。” “还请太子应用阳谋,正当继位。” 一众官员争先恐后的发言。 看着这些官员,秦玄机轻叹一声沉默,不再多语。 只是在心中冷哼驳斥,即便襄王只是一时成功,但到时坐上了皇位,掌控了京城,难道还会留下太子与尔等的性命不成? 被砍了脑袋,就算最终襄王又被推翻,自己等人也已经身死了。 大齐的江龙也只会落在旁人手中。 太子仁厚,但不代表憨傻,对于皇位他也有着无尽渴望,不会无欲无求的说可以让给兄弟,想要一展报复就得继承皇位。 随着年纪的增长,太子见识开阔,而且有时处理皇下吩咐的事宜之时,也是渐渐发现与朝中太多武将敌对,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想要改变现状,却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望着下方臣子们的争论,太子只能暂时出言安抚。 这些臣子效忠他,也是想要夺个拥立之功。 而若是太子现在收纳武将,而这些武将又与这些人不合,这些人文臣难免会心中不满,并且猜忌。 这样的话,对于太子更加的不利。 模糊的意识到这些问题,太子才不敢轻举妄动。 眼前众多文臣是他最大的倚仗,不能有失。 至于招纳武将,只能交给舅舅来做了,太子这般想着,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秦玄机。 皇宫中。 程贵妃召来二皇子,信王赵晨。 赵晨坐在锦墩上,满脸的兴奋之色。 “晨儿,你可是因为襄王的名声受损,所以才这般高兴?”程贵妃的手指如玉,又白又嫩,戴着长长的指甲套,不慌不忙的在慢慢的剥着瓜子皮,近前的小碟内已经是摆放了有十几个了。 论及文采武略,以及个人的声名,赵晨在众皇子中是垫底的存在。 不过赵晨对于此并不认同,平庸的他,一直自我感觉良好。 也有野心,想要继承大齐皇位,掌控天下江山! 闻言,赵晨就是哈哈大笑,心情舒畅道:“正是如此,母贵妃,这下赵阳那厮以后是不能跟儿臣争了。” 直接道襄王的姓名,不叫哥哥,毫不恭敬。 程贵妃撩起眼皮,撇了儿子一眼。 她教导赵晨,要时刻冷静,不可以得意忘形,但这个儿子……失望的次数多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没有教导赵晨不该如此的忘形,程贵妃声音淡漠的发问,“为何?” 赵晨就是一愣。 还问为何? “这不是明摆着么,赵阳名声受损,落了个贪恋美色,仗势欺人,难成大事的名头,难道父皇还会考虑把皇位传于他?真要还是对赵阳没死心的话,父皇也不会派人过去诉斥。 丢了这么大人,落的这样的名声,皇位自然与他无缘。” “那皇上可有把皇位传于你的意思么?”程贵妃不紧不慢的问道。 赵晨垂头,有些个丧气道:“没有,父皇一向只看重太子。” “那依你的道理来说,皇上要把皇位传于谁,谁就能继承皇位,那我们还有什么好争的?”程贵妃仍然是在剥着瓜子皮,但赵晨却是心头猛然一跳,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母亲。 此刻感觉到母亲身上又隐隐透出一丝威严。 小时候赵晨有程贵妃护着,没人敢欺负。 不读书,不习武,只知道玩乐,最终程贵妃又是毒打,又打怒骂,才硬生生的让赵晨渐渐改了性子。 即便长大了,程贵妃也是仍然时常亲手教训赵晨。 让别人来打的话,程贵妃担心身边的人敬畏赵晨不敢用力。 而她,则每次都能把赵晨打的浑身青紫。 “这个,这个……”赵晨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程贵妃静默的剥着瓜子皮,宫殿内一时间便是沉寂下来。 赵晨更加的紧张,额头冒汗。 他最怕的就是母亲这般不言不语,不搭理他的模样。 因为现在极静,是程贵妃在蓄势。 下一刻,如果暴发,那他的下场一定很惨。 有时赵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程贵妃的亲儿子。 哪有打儿子,打这般狠的? 记得八岁那年,他调皮的爬上树想要捣鸟窝,但正站在梯子中间,离地有一人多高,却被发现后怒冲过来的程贵妃直接一把推倒梯子,他从半空摔落给摔的闭了气。 那次他都以为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感觉死亡离自己,是那般的近。 从那以后,他便是更加惧怕程贵了。 过了足足半刻钟之后,程贵妃才是停止了手上动作,轻轻拍了拍宫装上莫须有的灰尘。 立在一旁伺候的宫女见状,立即上前,端着剥好的瓜子仁,放到了信王赵晨身边的桌子上。 赵晨此刻心中害怕,哪里敢吃? “怎么,不乐意吃母亲给你剥的瓜子?”程贵妃淡淡的瞄了赵晨一眼。 赵晨打了个哆嗦,却是觉得那眼光像刀子一般。 “当然不是,母贵妃剥的瓜子,最是好吃了。”赵晨端起小碟子,就是直接往嘴里倒。 不小心掉下几粒来,不等宫女上前,就是弯腰拾拣着,放进嘴里边。 看着赵晨这副表现与模样,程贵妃轻叹一声,难掩失望。 她到是想看到赵晨硬气上一回。 哪怕与她顶嘴,也比现在要强一百倍。 敢顶嘴,说明有想法,也有胆量,渐渐长大了。 但现在的赵晨凡事都听她的,仍然是个不懂事没有担当的小孩子。 虽然赵贵妃在之前有驳斥赵晨,但不得不说,能得皇上喜欢的皇子,的确是最容易登基继位的。 有了皇上的偏疼喜欢,那么朝中的势力与资源便会大大的倾斜。 只是,与太子相比,赵晨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就是相比赵阳,赵晨也是远远不如。 有时程贵妃也觉得累,但自家在时中势力庞大,即便是想要不争,也由不得自己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火上烤 大齐王朝传承数百年,许多勋贵世家豪门旺族,甚至还和皇族之间,都是因为姻亲而变的关系复杂交织。 这个年代,婚姻讲究个门当户对。 官员,世家,望族,以及勋贵之间联姻,自然是理所应当。 而高高在上的皇族想要牢牢掌控天下,肯定也要拉拢提拔可以用的着的庞大势力。 皇帝的皇后,贵妃,妃子等,皇子的王妃,侧妃,还有公主招驸马,必然是要从这些庞大的势力中挑合适的人选。 能与皇族结亲,这是皇族对于他们的宠信。 也是他们的荣耀。 程贵妃正是因为娘家势力庞大,才被皇上纳入后宫。 这样一来,问题也随之出现。 程贵妃的娘家,便是信王的母族,母族势力庞大,对于皇子来说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母族势力可以帮你争夺皇位。 母族势力对于皇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另外母族势力,也是和皇子栓在一条绳上,忠心大多可靠,且皇子失势便代表着背后的母族势力将会被大肆打压。 两者之间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坏处,则是会引来其他皇子的顾忌。 你即便是不争,但人家也会视你为眼中钉。 一朝上位,母族势力庞大的皇子,几乎全都没有好下场,其背后的家族不是被满门抄斩便是全部流放边关。 因为以上原因,程贵妃不争也是不行。 还有一点,程贵妃身在高位,对于大齐的局势,也是能看清几分。 知晓朝中隐患暗疾众多,很难一下子根治,甚至皇上对于朝廷的掌控力度都是不尽如人意,也需要皇子相争,各自拉拢派系明争暗斗,而他就有充足的理由插手,对付一些棘手的敌人。 除非皇上相当的英明神武,智珠在握,雷厉风行,又或者是残暴不仁昏庸无道,不然即便身为皇上,对付臣子,也要有正当的理由才不行,不是说身为天子真的就可以随便让臣去死,臣便去死。 皇子相争,想要继位,拉拢文武大臣,互相排斥敌对,便混乱了。 老皇上就可以混水摸鱼。 明白这点的程贵妃,知道皇上根本就是把她,信王,以及其家族全部架在火上烤。 想要不争,退出,不当棋子,皇上第一个就是不答应。 这些无奈对于程贵妃而言,只是小问题。 程贵妃娘家势大,族人以万计,年龄相当可以进宫的女子,何其之多? 但为什么,会是程贵妃最终入宫呢? 因为其美貌? 自然不是,皇宫大院美人太多了,即便你相貌出众,进入其中也就不觉的有多美了。 况且程贵妃也不是当年那一批族里少女中,最漂亮的。 之所以让她入宫,无非有两点。 第一点,嫡出,庶出的女儿再漂亮,也是会因为身份地位的原因,不可能成为贵妃的。 甚至连个妃子都当不上。 皇上的皇后,贵妃,以及妃子都是有数量限制的,要紧着那些大臣勋贵家的嫡出女子来做安排,不可能有空位给身份低微的庶女。 当然,有时也会发生意外,如果庶女长的漂亮又富有心计,也有可能在宫中一步步的爬上来。 第二点,程贵妃聪颖,从小被长辈带在身边,被教导的狡猾,多谋,非常有野心。 不聪明,不懂讨喜,即便出身来历不凡,但也很难得皇上的喜欢。 不得皇上喜欢,没有野心,又怎么为家族谋取利益呢? 程贵妃有很大的野心,这是她从小严格教导信王的主要原因,她要让儿子当上大齐的皇帝。 到时有娘家辅助,完全可以坐稳江山。 “咱们不是最得皇上喜欢的,可以争夺皇位,那么襄王即便名声毁了被皇上厌恶,也仍然可以窥视皇位。” “是,儿臣明白了。”信王老老实实的应答道。 没有了来之前的得意洋洋与眉飞色舞。 待赵晨离开,程贵妃轻叹一声,手抚小腹。 当年她还怀过一胎,在赵晨之后,但却被人设计陷害,至使流产。 从那以后身子落下毛病,就再也无法有身孕了。 如果那胎婴孩能顺利生下来,是个男孩,即便不是长子她也必然会把全部心思放在那个孩子身上。 赵晨实在是太让她失望了! 严格的说起来,赵晨算不上是蠢笨。 但身在高位,平庸就代表着无能,无法应对与掌控复杂的局势。 如今程贵妃乃后宫之主,更是有了深切的体会。 她就像是独自站在山峰之巅,而下方围了一群人,每个人都想要把她给拉下来。 一旦下落,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只能是倚仗自己的亲信,以及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巩固自己,并巧妙的引导维持各方势力的平衡。 这样才能一直站在最高处。 晨儿……即便将来赵晨能继承皇位,怕是也没有这个能力与心机。 幸好还有娘家。 程贵妃长舒了口气。 进入六月,已经是夏天,天气炎热起来。 太阳高高悬挂在半空,犹如火炉一般,烤的青草叶低垂下去,蔫蔫的。 城外,民壮们虽然又累又热,却也没有哪个人敢偷懒。 不然被发现,会被结了工钱驱离。 几天前,再次有榜文张贴,上边写明招募妇人。 于是正在劳作的民壮们立即跑回家,把媳妇也给带了来。 这里的活计虽苦,但却是能吃饱肚子。 比待在家中到处跑着挖野菜,煮点粗粮,勉强吃个半饱要强太多。 劳累是无法与饥饿相比的。 于是灵通县的人口再次飞快增长,短短几天时间,就几乎是翻了一倍。 再过几天,许多人不放心家中长辈与孩子,再次将家人全部带来,于是如今灵通县城内大街上是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摆摊的,杂耍的,挑着担子叫卖的,摩肩擦踵。 昨天晚上萧凡统计了一下。 灵通县新增人口数目已经是近四万人了! 其中挖河的民壮与民妇加起来有一万八千人左右。 幸好江龙让黑衣卫帮着购买运送来价值五万两白银的粮食,不然光是在周边县城购粮,肯定不行。 而且还会抬高附近粮食的价格。 会让原本就吃不饱肚子的百姓日子更加艰难。 有了人口,经济自然就会飞快发展,民壮们工钱日结,手头有钱,也会打点肉食,给小孩买点玩具与糖果,银钱流通,更会加速经济发展。 不过这些银子,却全是江龙补贴的。 只是江龙有这般大公无私么? 不,当然不! 这般大公无私的事情,江龙不是做不了,而是不能做。 凡事都要有个规则,生意买卖也一样,要有进有出才行,不然迟早有一天家产会被压榨干净。 那江龙怎么把本钱拿回来,甚至再大赚一笔呢? 很简单,就在城内改建这里。 以往县城内的民宅根本没有规划,随便乱盖,这里当年没有城池,直到人口足够多了,朝廷才是拨下银两,在四面垒起了高大的城墙。 没有规划,那么对于土地就会造成大量的浪费。 现在江龙虽然把民宅的面积增大了些,但改建下来,仍然会有许多空宅可以拿来售卖。 放在以前,这点房子卖不上钱。 但现在,灵通县内人口暴增,经济越来越繁华,民宅的价格就是飞快的在上涨了。 单是民宅这一块,待改建完成全部售卖出去,就能大赚一笔。 当然,现在江龙还没有出售的打算,现在的民宅价格远没有到顶点。 待建盖起来,到是可以先租出去。 除了民宅,江龙还要改建城内的临街商铺,商品房才是最赚的。 大街两旁到时一溜两排,全部翻盖成三层的,其中一层任由原来的店铺掌柜来挑选,其余的两层再拿来出售。 这笔银子,绝对不是小数目。 还有,除了改建这一块,江龙在规划中,还另加了几条大街。 大街两边自然也要建盖商铺店面,这又是一大笔银子。 总之江龙不会做亏本买卖。 只是如今灵通县太穷,他只是先把银子掏出来,当作流动资金而已。 等时机一到,会人更多的资金流进他的口袋。 他是官员,不好直接出面赚钱,所以和侯江签了很多份契约,如今盖房的砖块与水泥都是侯江所买窑洞给烧制出来的,到时银子会从侯江那里转手到他的钱包。 房价真正上升到顶点的时间,应该是农田开垦完毕那一刻。 那时,不会再有人怀疑。 灵通县,就是北疆第一大粮仓! 经过几天的忙碌,江龙已经把河道路线画个差不多,剩下的交给那班衙役去做就好。 今天难得偷个空闲。 带着荼都等人来到一块田地近旁。 田地很是肥沃,其间生长着绿油油的菜苗。 江龙蹲下身,被晒的发黑的脸庞上,因为看到菜苗,而露出微笑。 夏天温度高一些,所以辣椒发芽破土,长势喜人。 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能吃到或青或红的新鲜辣椒,江龙便是直流口水。 “这鬼天气,白天太热,恨不得脱光了,晚上却还冷,不裹上棉被冻的睡不着。”荼都擦去额前的热汗开口抱怨。 江龙闻言想起一句话,不由就是笑了。 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 第二百四十九章 制冰 荼都之所以抱怨,无非是因为这里白天晚上的温差非常大。 以江龙前世的知识,自然明白其中原因。 沙漠干旱缺水,而且它的主要组成沙石的比热比水的比热要低得多。 这意味着在同样的日照下,沙石吸收热量的速度,远比富含水的区域要快得多,温度上升的就快,非常炎热。 再有沙漠少云,白天没有云层反射阳光,阳光可以直射地面,也加速气温上升,加上沙漠区域又没有什么植被,周围一般都是非常的空旷,阳光照射的强度会更大。 与此相反,在夜晚天黑下来,没有日照了,同样也没有大片的云层反射来自地面散失的热量,热量很快得以释放,温度就会骤然下降。 如果是南方海边,便只会有早晨的温度较低。 中午与晚上都会热的人睡不着觉。 想起那句话中的西瓜,江龙不由流口水,西瓜的确是防中暑的好水果。 当然,也不可以吃太多。 江龙也觉得这里白天太热,便是想着,除了西瓜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降温解暑呢? 站起身,四下里看看,没有半点收获与灵感。 便是不由一叹,这个世界太落后,如果是在前世…… 突然,江龙的眼睛就是亮了。 “咱们回。”说罢,江龙就是大步朝着县衙所在的方向走去。 荼都等人跟上。 县衙内,程泽正在认真的处理政务。 灵通县虽然发展形势良好,但随着快速发展,许多问题便也随之而来。 比如人口多了,争执便也多了。 而且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还没有真正的定居,仍算是流动人口,对于灵通县还没有什么归属感,便怀有侥幸心理,想着惹点事,打个架,认识自己的人不多,衙役不好抓到自己。 当然,也还有其它原因,比如不能在人前显的太懦弱,不然以后会被人小看与欺负。 北疆本就民风剽悍,每天打架闹事的人,还真是有不少。 还有城内改建,江龙只是负责大方向,其具体的事宜也仍然要由萧凡与程泽来安排指挥。 所以程泽与萧凡每天都是非常忙碌。 萧凡在外边跑,程泽坐镇县衙。 不过虽然很忙碌,但二人却并不抱怨,之前几年,他们太清闲了,觉得太过空虚,只有手头上事情多,忙忙碌碌的才活的充实。 见江龙进来,程泽也不放下手中笔,便是询问可是有事。 江龙神秘的一笑,“待会变个戏法给你看看。” “哦?”程泽脸上浮起一抹好奇,正在书写的手也是停顿下来。 不过江龙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程泽见状不由轻轻摇头,再次伏案疾书。 片刻,听从江龙吩咐,去购买物品的樊仁回来。 江龙手头上事情多,荼都与冈蒂巴克二人有时忙不过来,樊仁便会主动表明可以帮忙。 所以这阵子江龙已经可以吩咐樊仁做一些事情了。 外边太热,他自己先一步回来,然后让樊仁去附近的药店,购买回来一些硝石。 樊仁走到近前,把装有硝石的布袋放到了桌面之上,退开两步。 “荼都,你去端一盆水来。” 江龙打开布袋看了看,见里边果然是研磨成了粉末的硝石,便是笑着开口吩咐。 不一会,荼都端来清水,脸上则有一些水渍,看来应该是端水的时候顺便洗了把脸。 这天气太热了。 江龙接过木盆将之放在桌面上,挽起衣袖,取来一个茶杯,里边倒满了白开水。 然后把茶杯放入木盆之中。 程泽这时已经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脸庞上含着淡笑凑到近前,想要看江龙要做什么。 冈蒂巴克,荼都,还有樊仁也是满脸疑惑。 “开始变了!” 江龙嘿嘿一声轻笑,抓了一把硝石粉末,将之均匀的洒到木盆之中。 硝石易融于水,在融解的过程中,会吸收四周的热量。 于是围着木盆的众人,就是突然觉得有些凉意,天气太热了,让得这丝凉意不会被忽视。 然后众人看着茶杯的眼睛,就是渐渐瞪大。 因为里边的白开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了冰。 “怎么样,这个戏法不错吧?”江龙笑着拿出置放在木盆中的茶杯。 取来干净的案板,把冰块给倒出来,又用刀拍碎,接着把碎冰放进倒有白开水的茶杯之中,片刻后,江龙拿起来喝了一口,太凉爽了! 能在大热天喝上一口冰水,实在是一件让人非常享受的事情。 “小少爷,你是怎么做到的?”荼都震惊了。 这简直是神迹啊! 大夏天的,居然可以凭空制作出冰来。 冈蒂巴克同样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太神奇了! 樊仁一会看看碎冰,一会又偏头看一看江龙,好似江龙的脸上能长出几朵鲜花来。 只有程泽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 然后捏起布袋中的一丝硝石粉末看了看,又放到鼻前闻了闻。 接着,学江龙先前的步骤,再次制作出一茶杯的冰来。 “小少爷,这是硝石?” 程泽笑了笑,先是松了口气,才开口询问。 “不错。”一口充满凉意的冰水进入喉腔让得江龙非常舒爽,见程泽在那里做试验,也没有阻止,点了点头道:“这便是硝石制冰法,现在你们都可以动手试上一试,不过不可以传出去。” 冈蒂巴克,荼都,还有樊仁闻言便是上前自己动手。 程泽闻言眼睛微微一转,立即反应过来,“你打算卖冰赚钱?” “程先生果然聪明!” 江龙竖起大拇指,“大夏天的,天气炎热,喝上一口冰水,不知道有多么的舒爽,普通百姓手中没钱,不过大齐有太多的富户世家,所以我觉得这门生意做起来,应该能小赚上一笔。” “价格低些,应该说是能大赚上一笔。”程泽想了想说道,“大齐皇宫与顶级豪门,为了夏天能吃到冰都挖有冰窖,不过即便如此,到了夏天的时候也得省着些用。 一般的豪门,没有这个财力。 不过如果到了夏天还能买到冰,冰的价格也是不贵的话。 想来只要有些购买能力的地主也会出钱买一些吧。 买的人多,自然赚的就多。 而用硝石制冰,根本花不了多少成本费。” “程先生说的有道理。”江龙鼓了鼓掌,其实他自己也是这般想的。 冰在夏天虽然是个稀罕物,但想要只做高端市场显然是不行的。 这个东西也不是必须品,想要卖出天价也不合理。 所以应该把价格制定的稍低些,让一些小地主也能买的起,以数量取胜。 左右用硝石制冰并没有什么难度,在大齐哪个地方都可以弄个作坊来进行制作。 光是卖冰的话,江龙觉得并不满意。 这些天随着灵通县的大力发展,很多商队都会更改路线,经过这里。 北疆比较混乱一些,人多的地方才会更安全些。 “程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昨天应该有一支卖葡萄酒的商队进入了县城?”江龙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开口问道:“他们有没有离开?” “应该还没有吧。” 程泽说完,去翻看几本书册,找到了其中的记录,“的确还没有离开。” 在北疆边界这个地方,商队进城,是要收高额城门费的,进入城中代表着安全系数大增,如果只是在小镇或者野外休息,那么一旦马匪来袭,就会遭受很大的损失。 这方面的收入,算是城池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自然有着清晰的记录。 “他们在哪里休息?”江龙起身询问。 程泽回道:“在北城的云松客栈。” “走,咱们去买酒。”江龙大手一挥当先带路。 在大齐地界,葡萄酒是高端享受的稀罕物,只有相当有身份的人才能时常喝到。 一般的豪门世家,家中也有,不过却只在有宾客来到的时候,才会拿来迎接宾客。 只是喝葡萄酒,就已经很享受了。 但如果再加点冰,自然更好。 江龙打算将多买一些,另外自己再制作点果汁饮料。 而买葡萄酒,到时将之掺杂摆放在橱柜中,一起来卖,便能抬高果汁饮料的价格。 到时还怕赚不到钱子? 江龙带着众人找到云松客栈的时候,贩卖葡萄酒的商队正在查看收拾装有葡萄酒的木桶。 打算明天一大早就启程。 商队头领是个异族人,身形高大,长着一双蓝眼睛。 闻听灵通县的县令亲自来访,心中暗叫不好,他与大齐的许多官员都有打过交道,知道很多贪员都是非常的贪婪。 以前他没有来过灵通县,因为灵通县偏僻,人也是比较少,在这里休息并没有什么安全保证。 自然也就不认得灵通县里的官员小吏。 以往路过别的城池,也是有孝敬官员的。 知道躲不过,商队头领咬了咬牙,一边小跑过去,一边暗中想着要孝敬多少银子才能应付过去。 几个随从,紧紧跟在商队头领的身后。 江龙进入客栈后,就是径直来到商队这里。 看着那一个又一个高大的木桶,非常的开心。 点着指头数了一下,一共有二十个装酒的木桶,正在高兴着,商队头领匆匆来到。 “小的见过县令大人!”商队头领上前,纳头便拜。 几个随从跟在他的身后跪倒。 士农工商,在大齐,商人的地位最是低贱,即便是异族商人也一样会被大齐百姓看不起。 商队头领深深知道这一点,所以表面的非常恭敬。 在他自己的国家,并不会见人就跪倒。 最早的时候,他非常的不习惯,但等到吃了几次亏之后,就是学乖了。 商人重利,只要能赚到大笔的银子,磕个头又算什么? 第二百五十章 九万五千两 在大齐这里给些官员磕头,但只要赚到大笔银子,待银子数目积累够了回到家乡,就能花钱购买一个爵位! 他的家乡,贵族同样是高人一等的。 有许多的特权。 “起来吧。”江龙打量了商队头领一眼,开口道。 商队头领缓缓的起身,“谢县令大人!” “你叫什么名字?”见对方与黛丽丝一样长着黑眼睛,江龙便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回大人,小的名叫迈克。”商队头领的姓名其实是很长的,只是以前自我介绍时因为太长,会让得大齐官员不满,皱眉,觉得很是不方便,所以便将之简单化了。 “嗯。”江龙目光移向酒桶,“你长年做葡萄酒生意?” “是的。” “往返一趟,多少时间?” “小的在家乡有固定收购葡萄酒的地点,在大齐也有很多售卖渠道,不过就算如此,因为路途遥远,要穿越沙漠,大草原,戈壁滩,来回一趟也需要花费三年时间。”迈克开口答道。 话语中明显有暗示,说在大齐有许多售卖渠道。 是表明自己是有靠山的。 即便你想要拿些好处,也不能太过。 不然他请靠山出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酒,不是你自家酿的?”江龙对于迈克话语的暗示,不以为意。 以他的身份来历,即便扣下整个商队,估计也没有几个人敢站出来为迈克做主。 不过他不是那种人。 而且扣下商队,好处拿太多,都会给灵通县带来不利的影响。 许多商队闻听了之后,便不会更改路线,来灵通县这里了。 而征收商队进城的高额城门费,是边陲城池主要收入来源之一。 要不县丞周示等人为什么宁愿给商队打杂,帮着卸货赚钱也没有当吸血鬼拿捏商队贪取好处呢? 那般做法,无异于杀鸡取卵。 “小的自家也有酒厂,不过规模不大。” 迈克的大齐语言,说的字正腔圆,可见来往大齐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 江龙摩挲下巴,想了想,便是开口问道:“如果本官想要买下这二十桶葡萄酒,一共需多少银两?” 如果能够与迈克长期合作,到是能赚不少银子。 但迈克一个往返就需要三年时间。 而江龙估计自己最多在灵通县也就能待个三年时间,等迈克下次来自己已经是不在这里任职了。 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迈克闻言,就是心头猛然一跳。 本能的抬头看了江龙一眼,也是往坏的方面想去。 难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县令大人胃口居然是如此之大,想要把自己的商队全部倾吞? 这绝对不行! 迈克深吸了一口气,先压下胸中怒火,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的靠前,轻轻扯了扯江龙的衣袖。 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江龙是灵通县县令,是地头蛇。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与江龙闹翻。 灵通县正在飞速发展,迈克来到这里后,已经是四处考察过了,发现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灵通县将会是大齐在北疆的一个重要城池,不管是经济还是军事,其规模超过望沙郡的望沙城,都是必然的事情。 城池大了,安全系数就高。 商队按着路线行进,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一众护卫与车夫们,在野外休息时都是不敢睡的太死,提心吊胆的,生怕会有异族人与马匪前来劫掠,连觉都睡不好,自然是非常的疲惫。 而太过疲惫,难免就会疏忽大意。 一个不小心被偷袭之人所乘,就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所以在沿途路过的城池,商队都会停下来,休整个一两天。 让商队中的人员能好好的睡上一觉,恢复精神。 若是可以安心的在野外扎营,商队又何必去缴纳超高的城门费呢? 灵通县的位置也是不错,迈克有计算过,如果更改下路线来到这里,那么可以节省两到三天的时间。 所以心下也是想着多给江龙些好处,也在自己承受的范围之内。 当然,江龙不能要的太狠! 不然他肯定不答应。 如果放在江龙病弱的时候,迈克绝对靠不到江龙近前。 荼都与冈蒂巴克早就把他放翻了。 胆敢走近一定的安全范围之内,二人便会以江龙的生命安全为重,先把人拿下再说。 不过现在嘛,江龙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是获得二人的认同。 若是江龙不表态,他们不会擅自动手。 不过迈克的几个随从护从,则被荼都与冈蒂巴克二人用凶厉的眼神给拦下来了。 看到迈克的小动作,江龙就是瞬间明了。 想了想,顺了迈克的意,走到一旁。 “这里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还请县令大人笑纳。”迈克熟门熟路的掏出一叠银票,飞快的塞进江龙的衣袖之中,脸上的笑容很真诚,“县令大人大力发展灵通县的建设,劳苦功高,小人佩服之极!” 江龙把银票当着众人的面,就是给拿了出来,脸上佯装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迈克就是愣住。 随即脑筋转的飞快,难道是嫌少? 眼睛四下里一扫,四周也没有什么外人,他又抽出几张银票,恭敬的捧到江龙面前。 江龙接过,迈克就是松了口气。 但江龙数了数,这些银票足有一百五十两左右。 却又是放回了迈克的手中。 迈克就是呼吸一滞。 脸色随即也是阴沉下来。 这时江龙义正词严,“你拿本官当什么了?也不去四下打听打听,本官是那等收授贿赂的人么?” “县令大人……”迈克仍然以为江龙嫌银子少,所以脸色不好看。 但却被江龙挥手给打断,“别说了,本官要买你所酒,你直管报上一个合理的价格便是,难道本官还会强取豪夺不成?” 见江龙一身正气,迈克才是纳闷,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了? 此次商队中一共有二十个装满了葡萄酒的大木桶,每个木桶中可以盛装一千斤。 把酒拉到大齐境内,一路就可以出售了。 葡萄酒的价格则是有高有低。 平均下来,每斤酒能卖到五两银子。 当然,葡萄酒的市场价格,要远远高出五两银子。 购买葡萄酒的大户多是商家,他们还要再赚上一笔差价的。 如果商队有事,多耽搁了一年半载的,葡萄酒的存量非常少,其每斤酒的价格最高时曾达到五十两! 足足翻了近十倍! 而做生意本来就是这样,物以稀为贵。 一桶装一千斤酒,就是五千两纹银。 二十个桶,便是十万两银子! 这绝对不是小数目。 在京城时江龙与柴家联手,大坑了安乐侯一把,一共也不过才赢了十万两左右而已。 也就是说,除掉固定资产的话,安乐侯的身家也就值这二十桶葡萄酒。 迈克自然不会少报,做生意肯定要砍价的,便道:“葡萄酒是稀罕物,其市场价县令大人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小的也不多要,只收个成本价,就赚点辛苦钱而已。 一口价,十五万两!” 江龙闻言就是轻轻摇了摇头。 来到这个世界,因为原身的身体不好,在景府中时不宜饮酒,所以江龙还真没有喝过葡萄酒。 也不清楚葡萄酒的价格。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来砍价。 自己是不知道价格,但不能让迈克看出来,自己不知道价格。 所以他不说话,装了下深沉。 果然,迈克看了看江龙平淡的脸色,以为江龙知道葡萄酒的价格,便是主动降价,“如果县令大人真心想要,那就十四万两!” “十三万两?” “最低十二万五千两,不能再少了!” 迈克心中的底价是九万五千两,之所以不是十万两,是因为可以抛去继续大齐境内,以及要贿赂很多官员的各项费用。 江龙还是摇了摇头。 “县令大人,小的真的只是要了个成本价,如果您收下,转手就能赚上几万两!”迈克做为一个生意人,自然也非常的精明,直到现在江龙都还没有还上一次价格,便不再降了。 江龙想了想,终于开口道:“九万两!” “不行!九万两太少了,十二万两!” “九万一千两!” “十一万五千两!” “九万二千两!” …… “九万五千两!这是本官的低线。”江龙脸色肃然。 “成交!” 迈克装出一副十分肉疼的模样,叹气点头。 虽然这是他心中的底价,但迈克其实是很高兴的。 在这里把酒卖掉,就不用再跑到大齐境内,去拜见那些官员,赔笑送银子不说,还要到处磕头。 而且这些葡萄酒是笔不小的财富,也有可能发生什么意外。 当然是在这里卖掉划算了。 “明天一大早,我拿银子来此处取货。”江龙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银。 不过上次教会黑衣卫过滤卤盐,已经说好还可以支银子。 眼见江龙如此痛快,迈克也是非常高兴,立即开口,要请江龙去酒楼吃上一顿。 江龙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许多守城门军士,以及县衙内的小吏帮人办事,被请吃饭,又或者是拿点好处,他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现在迈克请客,他没有拒绝。 当清官,当好官,不能太死板严肃了。 那样的人会给人一种不好打交道的感觉,又位居高位,那么便会对治理之地的发展有所影响。 见江龙点头答应了,迈克连忙殷勤的头前带路。 在考察灵通县的时候,他已经是记住了最大的酒楼位于何处。 第二百五十一章 只看结果 来到酒楼,迈克让伙计上了两桌丰盛的酒席。 一桌是迈克与江龙的。 另一桌坐着荼都,冈蒂巴克,樊仁,以及迈克的几个随身护卫。 在迈克的家乡,贵族也是不会与随从同桌用餐的,同样是阶级森严。 江龙一边喝酒吃菜,一边与迈克聊天。 主要打问迈克的家乡。 迈克见江龙非常的大方,一下就能买下自己所有的酒,而且并不收授自己塞去的贿赂,也是有心与江龙套上几分交情。 以后若是每次拉货,江龙都能在灵通县全部买下,可以节省大笔时间。 而对于商队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江龙一番打问,发现迈克的家乡与前世的欧洲差不多。 接着又问了一下那里的风俗,生活方式,以及军事相关的问题。 迈克没有隐瞒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之所以这般,倒不是说迈克没有心计。 而是迈克认为自己的家乡与大齐相距甚远,而且要不隔着无尽大海,要不就是隔着沙漠荒原。 根本不会有交战的可能。 认为告诉江龙也是无妨的。 江龙听的津津有味,直到听说迈克的家乡炼铁技术要远超大齐时,双眼便是一亮。 有了合适的钢铁,才能制作出枪炮。 而自家手中有了枪炮,景府自然就不必再畏惧朝廷了。 便是夺了大齐江山,也不是难事。 不过一旦爆发大规模的战争,就会造成大量的伤亡。 江龙紧紧皱眉,片刻之后,又是恢复平静。 社会要进步,文明要发展……即便自己不制造出来枪炮,以后也一样会有聪慧之人将之发明出来。 大齐江龙传承了数百年,积弊太深,最终有一天,也会被他人推翻的。 最最重要的,皇上与太子都仇视景府。 不反抗,等死不成? “你们那里工厂里的铁匠,月例银子是多少?” 迈克立即答道:“月例有高有低,如果是大师傅的话,差不多有二两银子左右。” 一月二两,一年便是二十四两。 江龙想了想,说道:“那你能不能帮我找几个铁匠大师傅过来?手艺越高越好,来这里,我每月给他开一百两银子! 另外,他还可以带自己的徒弟一起过来,我另外给发工钱。” “这个……”迈克闻言有些为难,“这里离小的家乡太过遥远,而且吃食什么的都不习惯,每年一百两虽然数目已经不少了,但想要说动那些大师傅过来怕是不易。” 能当上大师傅,在迈克的家乡足够可以生活富足了。 生活安乐,平定,一般人是不会再冒险了。 要知道从迈克的家乡一步步走到这里,途中要穿越无尽的沙漠,无垠的大草原,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戈壁滩等。 沙漠有沙尘暴,可以把人吹上天,活埋,让人迷失了方向。 没有水源,能把人渴死。 大草原生活着草原狼等许多凶猛的食肉动物。 戈壁滩望不到边,若是迷失方向,生生饿死渴死。 这是天然的凶险灾害,除此之外还会遇到马匪山贼等等。 即便给途中许多国家的贵族官员打过招呼,塞了银子,但也有可能会被黑吃黑。 所以从迈克的家乡来这里,路途艰阻,危险重重。 一个不好就会丢掉小命。 “一百五十两!”江龙想了想,开口加价。 的确,如果没有足够高的薪俸,很难打动人冒险过来。 迈兄闻言双眼一亮,“一百五十两的话,应该会有人冒险一试。” “那就有劳迈克你了。”江龙客气的拱了拱手。 迈克立即还礼,受宠若惊,他知道大齐重视读书人,对于商人工匠很是看不起。 他来大齐做生意,还从来没有遇到哪个官员对他如此的客气。 于是咬牙道:“请县令大人放心,小的回去后,一定多说服几位铁匠大师傅来这边做事。” 江龙口中连连道谢。 “县令大人在此处购买了商队的货物,让小的节省下大笔时间,小的估计两年后,就能再次来到灵通县,不知大人到时……”迈克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商人重利,不能白给你帮忙。 “到时本官应该还在此处任职,等你来到,到时会把那批葡萄酒,也全部买下!”江龙痛快的说道:“价格可以比此次高上一成!” 一成? 迈克兴奋了! 一成不是一分。 那可是将近一万两银子! 迈克连连保证,一定会请到铁匠过来。 并且心下已经是打起了算盘,如果没有人自愿过来,到时少不了得运用一些手段。 江龙看到迈克眼光闪烁,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给迈克好处,就是想要让其尽心办事。 至于迈克用什么办法,会不会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就不管了。 江龙只看重结果! 这顿酒席,众人都是吃的很高兴。 离开酒楼后,江龙回到县衙,几天不见的秦羽突然上前见礼。 之前又发现了一个野马群,黑瑞斗死野马群首领,成了新的头马。 结果秦羽就跟着黑瑞进入了大草原,已经是好几天时间了。 “快快起来。”江龙上前亲手扶起秦羽,上下打量,见秦羽仍然是非常的壮实,不像是受过多大苦的样子,这才是放下心来,“这几日你在大草原中过的怎么样,辛苦你了! 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多谢小少爷关心。”秦羽感动的抱拳,然后道:“小的没吃什么苦,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要说唯一让人难受的,就是草原中蚊蝇太多,叮的人满身是红包。 不过好在晚上天气凉,可以用衣服把全身包起来,不然的话怕是连觉都会睡不着。” 草丛之中本来就多蚊虫。 而这些蚊虫,又喜欢在马群中飞舞。 又关心了几句,江龙才问及野马群在哪里。 秦羽便是高兴的说道:“小的已经让黑瑞把野马群带进了上次围的那个栅栏里边。” “这么听话?”江龙有些诧异。 秦羽这才细细解释。 原来秦羽进入草原后,一直在动脑筋,如何能让野马群尽快听话。 最终想到计策,便是时不时的让黑瑞头前带路,不要总是顺着野马群的习惯路线。 刚开始跟着黑瑞的野马不多。 黑瑞便会暴躁,冲入马群踢咬一些健壮的公马。 每打一匹,下次改路线,便会多一些野马听话跟随。 就这样,一次次的,最终黑马可以控制整个野马群了。 折返回来后,秦羽便径直让黑瑞把野马群带入了那个结实的栅栏。 “嗯,好样的!”江龙夸赞。 秦羽高兴的挠头。 捕获了这个野马群,卖给黑衣卫,便又是几万两银子进账。 “此次回来,你可以好好休息几天,再办差。”江龙给秦羽放假。 不过秦羽却是急着道:“小少爷听小的说,此次小的跟着野马群进入大草原后还遇到好几个更大的野马群,最大的一个至少有一万匹野刀,所以想要请小少爷批准,让小的带上黑瑞再次进入大草原深处,给您多捉些野马回来。” 江龙闻言先是兴奋。 不过随即便是皱起了眉头。 让秦羽骑着黑瑞孤身进入大草原,太危险了! 若是不小心碰到异族人,又或者是遇到狼群…… “这个以后再说。”江龙挥了挥手道。 “小少爷!”秦羽着急。 “那些野马一直生活在大草原,即便晚去几天捕捉,也没什么。”江龙开口安抚,“而且草原无边无际,非常的辽阔,万一你进去后出不来怎么办?” 跟着野马群,自然有野马来带路。 没了野马,进入大草原后,很可能绕来绕去,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这个小少爷放心,小的一路上做了很多的记号。”秦羽道。 江龙轻轻摇头,“你能做什么记号?在地上挖个坑?这个绝对不行,草原上青草茂盛,过上几天就把你做的记号全部遮掩了。 除非能种些树木,不过想来异族人不会同意的。” 异族人生活在大草原上,自然有方向感。 论及军事的强盛,异族人自然是不及大齐,但大齐军队却是不敢深入大草原做战。 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大齐军队进入大草原后,会不辩方向。 如果栽树,异族人肯定会动手砍伐掉。 秦羽的确是挖坑做记号,闻言皱起了眉头。 “你先下去休息吧,左右那些野马又不会跑掉。”江龙伸手拍了拍秦羽的肩膀。 “嗯。”秦羽行礼退下。 晚间深夜,江龙见到黑衣卫。 黑衣卫闻听又抓到两千五百余匹野马,非常的高兴,还是以每匹三十两银子的价格来收购。 并且说野马抓的越多越好! 江龙瞧出黑衣卫眼中的惊喜,不光是能赚个差价这般简单。 不过却也没有多问。 “这匹马的银子可以缓上一缓,不过明天一大早,你要先给我送来十万两银子。” 给黑衣卫教会过滤卤盐,江龙的银子还没有拿够呢。 黑衣卫没有犹豫,立即应声,“是!” 最近做私盐生意黑衣卫赚了不少银子。 对于黑衣卫的态度,江龙非常满意,然后笑道:“待本少爷给你变个戏法看看。” 说罢,照着白天时的步骤,制作出一茶杯的冰来。 黑衣卫瞪大眼睛,双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之所以让你拿十万两银子过来,是因为我刚刚买下两万斤葡萄酒,你说这大夏天的,如果用冰镇了葡萄酒然后拿出来卖,能不能赚钱?”江龙笑呵呵的发问道。 “当然能!” 听到葡萄酒,黑衣卫眼睛发亮,他自然是喝过的。 大夏天,天气炎热,如果能喝上杯冰镇葡萄酒,着实是一番享受。 而且他也清楚知道,即便是不用冰镇,用十万两银子买下两万斤葡萄酒,也是非常划算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周边诸县 价格划算,而且两万斤葡萄酒乍听上去很多,但其实分散开来,根本就无法满足大齐的市场。 葡萄酒走的是高端市场,又物以稀为贵。 根据不同的地域,当地富户的多少,制订出合理的价格。 绝对能大赚上一笔。 至于冰镇,对于葡萄酒来说只是个好的辅助。 因为除了冬天,大家都会把葡萄放在冰凉的井水中,这样处理过的葡萄酒喝起来一样非常的凉爽。 “林家那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江龙突然改变话题。 黑衣卫一愣,才是嘴上答道:“已经展开了。”不过眼睛,仍然是瞄了冰块一眼。 很显然,黑衣卫也想要拿到制冰的方法。 这个法子同样能赚钱,赚大钱,尤其是在夏天。 江龙想要引诱林家出钱,购买私盐,然后走私贩卖,这其中的利润绝对非常巨大。 主要原因是百姓们离不开盐,而掌控着食盐的朝廷官府,又把盐的价格制订的非常高。 先让林家赚上几笔,勾起林家的贪心,这样会进的货越来越多。 而等到把林家大笔的银子给套实了,到时黑衣卫便会拖着不给货。 如热锅上蚂蚁的林家,便成了江龙的掌中之物。 林家渐渐衰败,掌舵人想要让林家翻身,重铸辉煌,那么上当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林家的族人太多,就算发现了江龙的不良目的,也是迟了,并且肯定会站到江龙这边,舍弃林雅的父亲与继母。 林家那么多的人,一代代的传下来,很多人的关系都已经不亲了。 并且为了争夺祖产,还会明争暗斗的,就算敌视林雅父亲的人也应该会有不少。 舍弃林雅的父亲与继母,便能扭转局势,想来很多人都会应承。 只要不伤害他们的利益就好。 到时江龙会扶林雅的弟弟上位。 这对于林家众人来说,虽然不甘心,却也不会太过反对。 毕竟林志的身体里流淌的也是林家血脉。 又不是由外人掌管林家。 等林志上位,江龙又会大力扶持林家,到时不怕林家众人会不对景家死心踏地的忠心办事。 林雅的父亲与继母失了势,自然也要报仇! 林志过往遭受的委屈与伤害,要加倍的奉还。 “开展的顺利么?”江龙不放心的又问。 “一切顺利。”这个黑衣卫已经收到了那边传来的消息,知道林家对走私贩盐,非常的感兴趣。 江龙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就要让黑衣卫退下。 但黑衣卫却是跪着没动,“小少爷,这制冰之法……” “方法我自然会教授给你,还有那两万斤葡萄酒,如果你有兴趣,我也会交给你来出售。” 黑衣卫闻言,就是脸露喜色。 “不过不是现在。”江龙说罢又是挥了挥手。 黑衣卫想要询问何时教给自己,但犹豫了一下,仍是听话的退出。 接下来几天,江龙着手制作各种果汁饮料。 果汁的制作其实挺简单,无非是榨出水果的汁液而已,这些汁液只是干巴巴的榨出来喝,口味稍差,只需要再添加些砂糖与蜂蜜即可。 江龙还做出一个简单的手摇式榨汁机来。 当然,这个榨汁机相当的原始简陋。 转动摇柄,会把水果绞碎,底部有一层过滤网,汁液流淌而下。 除了制作果汁,江龙还想要把各种冷饮也给弄出来。 比如冰淇淋。 制作这些东西少不了牛奶或者羊奶,但这个世界的人们还不懂得除却奶汁中膻味的办法。 大齐百姓基本上都是不喝的。 其实除掉奶中膻味的办法有很多,其中之一是用杏仁。 煮奶的时候,放入些杏仁,滚开后取出杏仁即可。 杏仁是一种药材,药店中自然有的卖。 江龙打算把这些东西全部制作出来,再一次性的教给黑衣卫,天气变的越来越热,想来这个夏天,这些东西应该能赚不少钱。 江龙在院子里忙碌着,周边诸县则是差点闹翻了天。 为何? 原因很简单,周边诸县的百姓,大都看到榜文,然后来灵通县挖河。 刚开始周边诸县的官员还没有当回事,因为只有壮实的男子出门务工,虽然数量较多,却不算什么,以为等做完事情总会回来的,但是没过多久,那些男子回来,带着家中妇人又出门了。 再之后,拖家带口全去了灵通县。 于是这些官员慌了,因为在他们管理的辖区内,人口少了太多。 最多的县城,甚至人口数目降了一大半。 这还了得? 能不能成为一个县,除了土地面积,还有一个衡量的条件,那便是人口的数目。 如果人口太少,朝廷就会撤销县的编制。 要真的撤销了编制,他们岂不是没了官位? 要回去,再由吏部官员重新安排。 但天知道等下次派到差事,要过多久? 没有银子疏通打点,没有熟识的上官与门路,也许这一等,就要五六年的时间。 再则,就算是没有撤销县的编制,他们管理的百姓人数,也太少了。 管的人少了,权力就算小了。 还怎么做出政绩以及敛财? 庞成安喝了口茶,瞄了眼坐在下方的几个县令。 这几个县令跑到望沙城,苦着脸请他做主,要为难江龙,并让江龙停止挖河垦田。 把百姓们都放回去。 但是庞成安还要看江龙的笑话,哪里肯答应? 不过人口流失严重到也的确是个大问题。 其实何止周边的诸县? 就是望沙城,也一样有大量的百姓去了灵通县做事。 与面前几个着急上火的县令相比较,看到越多的人口去灵通县城,庞成安越是开心。 因为人口越多,越难管理,越是容易出乱子。 北疆本就民风剽悍,稍有不和,就会争吵动手。 遇到这类事情你管不管? 抓到大牢,就要管这些人的饭食,不管呢,这些人已经积下矛盾,放任的话以后可能还会闹出人命来。 足够让人头疼。 庞成安原本这么想是没有错的。 因为这里的县衙都是缺钱缺粮的,百姓又穷,没有银子疏通关系,请公差将亲人放出来,所以没谁愿意抓了犯人再白白给其吃公粮。 除非是犯了大罪的重犯,不然大多是打一顿板子将之赶回家。 但如今的灵通县,却是例外。 有江龙拿银子出来,已经是不缺钱不缺粮了。 谁犯事,就立即捉拿。 然后由衙役带领,四处打理清扫县城内污臭的地方,如果人数太多,还可以分一批出去,和马匪待在一起去挖护城河。 而干这些活计,是没有工钱拿的。 反之,去城外挖河不但能吃饱肚子还有工钱拿,那除了一些脾性相当暴烈控制不住脾气的人,其余人都是不愿意闹事的。 庞成安还另有想法,人数越多,越是耗钱粮,养活不住,也要出乱子。 所以想着去灵通县的百姓越多越好。 却是不知,黑衣卫早就绕偏路,往灵通县运送了大批的粮食。 庞成安自从认定灵通县这边肯定不能成功后,就是不再派人仔细关注,他还没有发现一点,那便是随着灵通县的发展,许多商家投资进来,包括一些粮油商人。 这些人把大批的粮食运送到灵通县城进行售卖。 目前来说,生意都不错。 挖河上工只管民壮与妇人的三餐,而这些人带去的老人与小孩,也要吃粮食啊。 这是大街上的粮铺生意不错的主要原因。 民壮与妇人们有工钱拿,而且不低,自然要让家人吃饱穿暖。 人数一多,供需便是越大。 等到这些人渐渐富了,到时会推动灵通县的各项经济繁荣增长。 “庞大人……”眼见庞成安不说话不表态,一个头发花白的县令就是苦了脸要开口。 但却被庞成安挥手打断,“你们认为江大人挖河垦田,想要把灵通县及周边附近发展成为北疆第一大粮仓,现实么?” 几个县令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摇头。 他们可不看好,并且一直在等着看江龙的笑话呢。 “既然如此,你们着什么急?”庞成安放下手中的茶杯,“等工程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前去挖河的百姓自然会回去。” “可是……”一个县令满脸担心。 庞成安轻笑,“放心,本官会压着一些,不让上边撤销编制。” “多谢庞大人!” 几个县令终于长松了口气。 相比较现在管理的百姓人口减少,权力收缩,他们更担心会没了官位。 轻轻点了点头,庞成安双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然后压低声音对几个县令吩咐了一番。 几个县令不停的点头。 这几个县令算不上庞成安真正的心腹,但关系还算不错。 更何况现在都有江龙这同一个敌人。 他们自然会大力配合庞成安。 于是几位县令回去,城门口便又多了几张榜文。 榜文大致意思是灵通县那边挖河垦田一切非常顺利,如今仍然还差大量的人手。 鼓励辖内百姓,速去灵通县务工。 这几天,涌入灵通县的人口再次迅速的上涨。 这一异常自然引起了萧凡与程泽的注意,二人派快班衙役去周边诸县,看到了那些榜单,稍作思考,二人就是看穿了其中的用意。 他们不怒反喜。 就目前而言,灵通县的人口,仍然是偏少。 即便前来务工的民壮带着家人全部居住下来,人数也是不够。 反正江龙有本事赚到银子,自然是招募的百姓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尽快的完工,做出政绩。 二人私底下一阵商议。 第二天,灵通县城门口与县衙门口也是多了一张榜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安家落户 榜文张贴出来后,百姓们都是议论纷纷。 “衙门鼓励咱们在这边入户籍,你们觉得怎么样?”一个壮丁挖了锹土扔到马车上,掀起衣角抹去汗水,露出结实的腹肌,开口问几个同伴。 旁边一个身形偏瘦的汉子闻言皱起粗粗的眉头,一边干活一边道:“虽然俺家离这边只有百里地,但对于这边总归是人生地不熟的。” “是啊,金窝银窝不如咱们的狗窝!而且就算咱们愿意留下来,家中的老人也不会点头的。”又有一人插言道。 落叶归根,上了年龄的老人都认祖地,很多人在外边打拼一辈子,最终也会卖掉所有家产回归家乡祖地。 死后,更是一定要埋进自家的祖坟才甘心。 认为埋身在外边,会成为孤魂野鬼。 “俺想过来!” 突然,插入一个不同的声音,男子兴致勃勃,眉飞色舞的,“榜文上说的明白,十日内,去县衙入户的等这边的田地开垦好后,若是购买,只需要出一半的价格,左右俺家没有田地,只有几间窑洞。 正好在这里落户,置些田产,哈哈,以后俺全家就是灵通县人了。” 汉子的声音非常洪亮,一下传出去老远。 有监工听到,却是没有开口喝斥。 若是这些民壮偷懒不干活,聊天打屁,监工少不了得要狠狠训斥一番。 但今天上边特意有叮嘱,可以放松一些。 如果有人聊天谈论入户灵通县的事情不要横加打断理会。 许多人听到这几句话,都是有些心动。 生活在底层的百姓,大多没有田产,都是租赁地主家的农田耕种。 秋收后,先要给朝廷征税,之后再给地方缴租子。 如果一年下来风调雨顺,家人还能吃饱肚子。 但稍稍遇点天灾,减了收成,那就遭了。 如果天灾严重,更是要向地主借贷才能吃上饭不至于饿死,但地主家的银钱是那么好借的? 虽然利息比不上高利贷,但也很难偿还。 于是一代代的,底层百姓的子子孙孙便都被栓牢,给地主家做事。 作为农民,谁不想拥有自己的土地? 这个诱惑是极大的! 所以很多民壮动心了。 “我也想留下来,但家里以前没有存下银钱,反而有欠账,就算只出一半的价格,但也买不起啊!”男子无奈的长声一叹。 许多人闻言,目光黯淡。 一时之间,人们继续干活,嘴上就是安静了下来。 除了家中没银钱买田外,众人还有其它各种各样的担心,最终想要留下来安家,适合留下来,能够留下来的人,非常少。 不过到了晚间收工后,仍然有一群人围在县衙门口,想要入户。 这个年代想要在其它地方入户,手续程序并不复杂难办,只要手中有家中衙门开具的路引即可。 在这边入了户,自然有差役会去入户人家的家乡所以衙门,在那边销户。 不过虽然不复杂,但一般情况下,当地衙门都会收一笔不小的费用。 所以手中没钱也是不行的。 不过张贴的榜文上写的明白,在灵通县入户,不征收半文钱。 民壮与妇人们下工,路过县衙口处,看到许多人都围在这里排成长队。 知道这些人想要在此处落户安家,有轻轻摇头的,有羡慕的,也有嫉妒讥笑的。 “要是咱家有钱,也在此处落户。” “家中还欠着黄员外不少银子。” “没头脑,真以为留下来好?” “等工程峻工,谁知道那些田地能不能长出庄稼来?要知道这里以前只是一片野草地。” “浑河的水,是那般好引的?” “别再遭了水灾。” “等买了地却颗粒无收,才让他们哭死!” 路过的行人,心思不一各不相同。 经过几天的努力,江龙终于把冰淇淋做了出来,也是直到此时,才知道了程泽与萧凡张贴的那张榜文。 对于二人的做法,江龙自然没有异议。 之前他自己的确是疏忽了,若是工程完结,却没有人留下来耕种,那才是前功尽弃了。 于是江龙端着新做好不同口味的冰淇淋,让二人品尝。 程泽与萧凡,自然是赞口不绝。 能在炎热的夏天,吃到如此凉爽甜美的东西实在是人生一大享受。 下午时分,有衙役通报,说是迈克在外求见。 江龙说定要买下商队所有的葡萄酒之后,当天晚上给黑衣卫打招呼,第二天清晨履行承诺,拿着银子交给迈克,迈克当时非常高兴,不过却也没有立即折回。 冒着诸多险阻跑一趟大齐不容易。 总不能空着手回。 迈克这几天在四下收购丝绸与瓷器,拉回去贩卖。 如今已经准备好了,离开前,向江龙告别。 江龙接见了迈克,仔细叮嘱其一定要用心帮自己办事,到时自己绝对不会亏待他。 迈克连连应诺。 离开县衙,折回客栈,迈克的商队打算第二天一早出发。 何不在突然找来,与江龙商谈了一会事宜。 到了晚上后,江龙拿出冰淇淋,给黑衣卫品尝。 黑衣卫自然是赞不绝口。 冰块冷饮,果汁,还有各种口味的冰淇淋,这些绝对都是能赚大钱的新鲜事物。 江龙没有多要银子,只是让黑衣卫再次帮着从外地购买五万两银子的粮食运送过来。 黑衣卫恭敬应是。 接着,江龙做示范,教黑衣卫各种做法。 过程并不难,所以黑衣卫一学就会。 “我需要一百五十匹训练好可以用为坐骑的马匹。”江龙突然道。 黑衣卫闻言一愣,脸露疑惑。 “河道工程进展顺利,灵通县的经济发展前景也是良好,但军事力量却是太过薄弱了。”江龙开口解释,“我打算先让何先生训练出一百五十骑兵,也好应对前来袭城的马匪又或者是异族军队。” 先前送走迈克,何不在找来,就是说及此事。 江龙觉得有道理。 不能光是富有,还得拳头硬才行。 不然手中的财富反而会成为惹祸的根源。 引得马匪窥视异族人贪婪。 就算对方无法攻破城墙,但若是一击便走,这样的战术,便会让灵通县这边很被动。 没有骑兵,只是守城,最多只能保证己方不失败而已。 对方全是骑兵,觉得骨头不好啃,立即可以退走,城中的步兵想要追击那是不可能的。 想要真正的胜利,千难万难。 以往,对于大齐一方来说。 只要守住城池,不被敌人攻破,抵挡住侵略,就算是胜利了。 但江龙却不会这么看。 哪有被动挨打,人家只是丢几具尸体,然后退走了便说自己打赢了战役的道理? 这般的观点太过懦弱窝囊了! 真正的胜利,是敌方挑衅,然后被己方率军出击,战而胜之。 又或者是己方报仇,直接杀到对方的门上,将之击溃。 被动挨打然后固守城池,这不是江龙的风格。 所以提高灵通县的军事力量,是必须的。 当然,灵通县如今才刚刚开始发展,所以只能一步步的培养增加手下的骑兵与步兵数量。 不然一下征调太多兵丁,会太过累赘。 要知道养兵,练兵,是非常消耗钱财的。 仅靠江龙一己之力勉强能保证灵通县的工程顺利,百姓吃饱肚子,再养许多兵丁的话,就会很吃力了。 黑衣卫犹豫了一下,才是点头,“三天后,小的会让人把马匹送来。” 接下来,一连十天灵通县的人口仍然处于快速增长中,其中很多头脑精明的人都是在灵通县正式安家落户,包括一些小商人以及小地主,他们很看好灵通县未来的发展。 打算等田地开垦好之后,就立即花钱购买农田。 现在落户灵通县,农田的价格会降一半。 再加上头两年是荒地,种田应该不用缴税,非常的划算。 现在有十亩地的小地主如果把田地卖掉,然后在灵通县这边购买荒地,最少能得五十亩农田! 只要真正把水利建设好,把荒地养成肥地并不很难。 十天时间,可以有很多的变化。 比如灵通县城内,东城与南城竖立起了一排排崭新的砖房,又有许多百姓住了进去,规划好后这般一排排的建盖,速度要快的多,如果是单个分开来砌盖的话速度要慢一倍。 单个盖房,每盖一个都要事先量面积,打地基。 而一排排的建盖,画好线,地基从这头一直打到那头。 地基打好后,一溜的砌过去数十丈。 规划面积,也是没有多费事。 效率大大的提高。 随着百姓不断的搬迁进了新房,渐渐的,就是能看出这般盖房可以节省很多土地。 萧凡算了下,等东城与南城全部改建好之后,至少能空余一千户新房。 这些房子都可以拿来卖钱。 而且这还不算新规划了几条大街,大街两旁可以建盖的商铺店面。 灵通县不是什么大县,萧凡估摸着再有一个多月,东城与南城的改建工作就能完工了。 到时再去改建西城与北城。 这十天,黑衣卫也没有闲着。 大齐许多府城内,都是出现了一种新类的店铺。 店铺内以售卖冰块,冷饮,各种果汁,以及冰淇淋为主,以后还会出售葡萄酒。 于是这个夏天,有钱人又多了一种享受。 店铺的生意非常好,自然引的一些人心生贪念,但想要沾便宜的,最终只是个个都弄的灰头土脸。 于是许多人都知道了,店铺的背景非常强大。 景府的黑衣卫,又多了一项可以有大笔进项的收入来源。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先下手为强 黑衣卫有大笔的银子入账,对于江龙提出的一些要求,自然是会尽全力去满足。 想着哪天江龙能再帮着出个可以赚大钱的好点子。 平罗山,群峰环绕,森林密布,最高峰险峻惊奇直插云霄。 山中盘踞着好几家势力庞大的土匪。 其中有几家马匪时不时的会更换头领,内部闹出点乱子。 只有坐落在山峰较为深远处,最神秘的那家一直是非常的平静。 起码表面,很是平静。 这家马匪很少出山劫掠,但只要出动,便一定会有大收获,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 这天,匪窝宽敞明亮的聚义厅内,大部分首领齐聚一堂。 坐在主位的是一个身体雄壮,头发花白的老者,老者穿着锦衣长袍,面相威严粗犷,开口道:“近日朝廷会派遣大队军马前来围剿平罗山,外边的眼线估摸着人数不下于五万人。 你们说说吧,都有何看法?” “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二首领同样身体魁梧,留着一大把乱蓬蓬的花白胡须,他与大首领向来是不对付,私底下,二人关系紧张,所以敷衍了事的说道。 三首领头戴方巾,虽然也上了年纪但更像个饱读诗书的大儒,看了二首领一眼,皱眉道:“以往朝廷也有派军队前来围剿,不过大多是做个样子,平罗山山高林密,咱们熟识地形,藏匿进去,他们根本找不到。 不过听说,附近的几个匪窝似乎有些个异常?” “哦?”四首领诧异,“什么异常?” 五首领也是好奇的望了过来,他的身材虽然不及大首领与二首领那般的结实雄壮,但敞开衣衫,胸前长着浓密的黑毛,显的更加野蛮。 “得知朝廷会派军马前来围剿,他们一点也不紧张,而且时常会派人来咱们的地盘上踩点打探。”三首领缓缓的说道:“隔三岔五的,有信鸽从那些贼窝飞出。 至于是给谁传递消息,传递什么样的消息,就不清楚了。” 大厅内众人闻言,都是若有所思。 “方儿,你有什么想法?”二首领这时突然看向坐在下方的一个青年。 被称作方儿的青年文质彬彬,很是英俊,不过五官略显阴柔,声音也是较为细腻,先是起身,很有礼貌的对着上方几位前辈鞠躬一礼,才是说道:“孙儿暂时瞧不出这些马匪有什么目的,不过咱们不可不防,应当时刻注意他们有什么动作。 至于朝廷方面,咱们也要时刻注意,待打探清楚朝廷会派多少军马,再作商议安排。” “方儿说的不错!那几家马匪都不是省油的灯,几个头领也是颇具心计与武力,不然早就被朝廷灭掉七八回了。”六首领闻言轻轻点头。 “不错什么?说了等于没说!” 七首领突然冷哼一声,“谁不知道要注意,要防备?即便不知道朝廷会派人马前来围剿,咱们平日里也是不敢有丝毫大意的,现在就是要听听你们有什么猜想。” 声音落地后,被称作方儿的青年一脸羞红,低下脑袋。 二首领不满的瞪向七首领。 七首领则是回瞪过去。 坐在最上边的大首领没有理会二人,目光移到下方一个同样相貌英俊但脸庞线条阳刚的青年身上。 青年先是佯装没有看到。 但大厅内安静下来,众人便是瞧到了大首领的异常。 顺着大首领的目光看向青年。 青年无奈,只能站起身来,先是给前辈施礼,才是说道:“朝廷想要除掉咱们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随着京城那边的形势变的混乱,皇上变的更加迫不及待。” 提及京城形势混乱,青年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真没有想到,那个臭小子有此本事…… 青年收回思绪,接着道:“所以此次朝廷派军马进山围剿,应该是打定主意要灭了我们!” 听到这里,大厅内众人低声交谈,议论纷纷。 “虽然他们一直视我们为心病,但也知道仅凭朝廷军马,根本不可能把我们怎么样。” “你是说那几家马匪,已经与朝廷勾结?”被称作方儿的青年,突然一声惊呼。 青年轻轻点头,继续说道:“那几家马匪与我们一样,对于山中地形也是非常的熟悉,有了他们相助,再加上朝廷兵马众多,咱们还真不好应对。” 众人闻言,个个变的神色凝重。 “至于如何拉拢那些马匪,无非是许以高位,奖赏金钱美女,然这些恩惠却最是能打动人心。” 听青年说罢,众人再次低声探讨。 “这只是你个人的猜测而已。”二首领不服气,冷哼道。 “不错,这的确只是我的个人猜测。”青年说完就是重又坐回去。 大首领这时收回望向青年的目光,沉声道:“虽然只是猜测,但若是真的料中了,咱们又没有提前商量好应对方法,肯定要吃大亏,如果朝廷与那几家马匪思虑周全,灭了咱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哥说的极是。”三首领附和。 他们之所以能稳坐平罗山,最大的倚仗便是熟悉地形。 打不过,就跑! 朝廷兵马追不上,找不到他们。 但若是其余几家马匪都与朝廷合作,到时在前边带路并且在一些地段提前设下陷阱路障,那就糟了。 毕竟朝廷兵强马壮而且占据着很大的人数优势。 正面相抗,远不是一个匪窝能够抵挡的。 二首领仍然不服气,却是没再说什么。 其余几位首领都是互相打着眼色。 这些首领有的与大首领关系好,有的与二首领交情深,而叫作方儿的青年与另一个青年则是下一任大首领最有力的竞争者,平日里因为关系的远近他们有所偏帮。 但此刻在讨论大事,就不能怀有私心了。 不然决定错误,有可能导致整个匪窝都被朝廷给平了。 所以即便是二首领也不再出声反驳。 大首领的目光在下方环顾一圈,“现在咱们来商讨一下,如何应对。” 所有人,都提出自己的建议。 最终一致决定,对于朝廷那边暂时持观望密切注意的态度。 而周边的马匪们么…… 当天夜里,家中只是留下一百人守寨。 其余的人马拿上武器,披上铁甲,杀向周边的匪窝。 旁边的马匪被偷袭,杀了个措手不及。 夜里,许多人在醉梦中,死于利器之下。 第二天中午,一支马匪残部奔逃在山林之间的小道上,因为没有防备,所以这些马匪昨夜没来的及找到坐骑,只能是步行奔逃。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如鼓点般的马蹄声。 这些马匪们脸露绝望。 那马蹄声似是踩在他们的心跳上,让他们一个个的脸色发白。 发足狂奔,但两条腿终归跑不过四条腿。 不一会,一支钢铁洪流从后方追上来。 带领手下追击的正是那个英俊阳刚的青年,一身银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手中则捏着一根通体紫色的长枪。 眼见追到,青年一提马缰,坐下马儿前蹄扬起,突然停下。 逃跑的贼众们,此时则是站起几排,拿着武器想要负隅顽抗。 “曹老大,出来吧。”马上青年冷声道。 贼众中,走出来一个留有大胡子相貌凶恶的壮汉,壮汉怒声道:“你们此次欺人太甚,居然带人夺了我的山寨!” “是你自寻死路!”青年冰冷的目光移到壮汉的身上。 壮流虽然外表气势汹汹,但在看到对面的队伍时,其实已经是没有了丝毫的底气。 眼前的追兵,居然全都穿着整套的盔甲! 这还是马匪么? 即便是精锐的边军也没有这般的装备齐全。 终于,曹老大明白过来,为什么朝廷会拉拢他,许以高位,只为能灭了那支神秘的贼匪。 这些贼匪明显已经不是简单的山贼马匪了。 这般的盔甲齐全,坐骑神骏,怕是已经有造反的能力了! 曹老大到此时都没有后悔与朝廷合作,毕竟人活一生,不就是为了权钱美色么? 他只是愤恨,为什么朝廷派来的使节没有坦白告之。 早知道这支神秘的马匪实力强大,他也不至于大意被偷袭。 而倚仗着山寨来防守的话,对方想要直面攻下山寨绝对没有这般容易。 曹老大扫了眼身后,大致数了下,自己这边只有五六十个手下,根本不够对方一轮冲锋的。 所以缓了缓脸色,开口道:“罢了,不论谁对认错,总之我是输了,胜着为王败着为寇! 山寨归你们,只求你能放我一条性命。” “你认为,我会做那等放虎归山的事情么?”青年冷笑。 对于周边几家马匪,本来青年是不放在眼中的,但对方若是和朝廷勾结那就不能留活口了。 怕的是这些人给朝廷军马带路。 到时自家逃入山中,也会被朝廷的人马追上。 “做人留一线,你不要做事太绝!”曹老大心惊,双腿有些发抖,嘴上则是愤愤的说道。 “斩草自然要除根!” “罢了,你要取我的性命随你,只求你能饶过我的这一帮兄弟……”曹老大低下头,似乎要放弃抵抗,以换取手下的活命机会。 许多跑了一夜,异常狼狈的贼众闻言,都是心生感动。 青年不屑的撇了曹老大一眼,已经是死到临头,居然还想要拉拢人心,给你垫背? 没有再废话,青年挥了挥手,手下兵马瞬间杀出。 “你也太狠了!”曹老大慌乱喊道:“大家都看到了,对方根本不给咱们活命的机会,拿起武器杀啊!” 贼众们纷纷反抗,不过他们根本不是对方军士的一合之敌。 曹老大趁着混乱跑向一边。 却是没有看到,那青年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硬弓! 第二百五十五章 舍弃 青年从身后箭筒取出箭矢,搭在弓弦上,双臂用力,将硬弓拉成满月。 手指松开。 弓弦嗡嗡颤动间,乌黑的箭矢如流星一般射向曹老大的后背。 这一刻,似乎画面定格。 曹老大本能的感觉身后有异样传来,但想要躲闪已经是来不及了。 锋利的箭尖瞬间从后背射入,再从前胸冒出来。 一团血花爆开。 因为是被偷袭的,所以曹老大逃跑时,没来的及装戴盔甲。 “啊!”曹老大脸色扭曲,嘴里发出痛呼,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双眼瞪大当头栽倒。 眼见自家的大当家被射杀,残余贼众不再反抗纷纷夺路奔逃。 “一个不留!”青年一声冷喝,再次射出一根又一根乌黑的箭矢。 百发百中,被照顾到的贼众全部倒下。 贼众们慌乱的四下奔逃,不再走林间道路,一个个全部向两边分散跑进山林中,盔甲齐全的追兵只得下马,随后冲上去一阵掩杀。 片刻之后,一个小头目跑来单膝跪地,“回大人,曹老大身死,此次一共斩杀贼众五十八人。” 话语干净利落,声音洪亮,居然是一番硬朗的军人作风。 青年轻轻点了点头。 杀了五十八人,应该会有几条小鱼走脱。 不过只是区区几个贼众,不足为惧。 这深山老林中生活着不少猛兽,这几个人怕是会成为猛兽的点心。 先前曹老大明知在林间小路逃跑很容易会被追上,但为何还不进入山林中躲避呢? 一是森林内容易迷路,出不来。 即便贼匪在平罗山中生活了数十年,但也仍然只是在山林的外围一片活动而已,进入深处一样找不到方向。 二便是林子里猛兽横行。 山林中有老虎,黑熊,还有狼群。 以及品种不一的各类毒蛇。 许多毒蛇的毒性惊人,被咬上一口,便再无活命可能。 这些贼匪经历战斗,身上全都带有血腥味,而野兽们的嗅觉则大都是非常的敏锐。 所以人数少的话跑进深山中,很难再活着出来。 三天后,神秘马匪的贼窝之中。 几大首领齐聚大堂,一个个的满脸笑容。 “果然只是几群土鸡瓦狗,不值一提!”二首领虽然上了年龄,但仍然端起大碗的酒来,一口干尽。 一些酒水从嘴角处流出顺着乱蓬蓬的胡须落下,打湿了胸前的衣衫。 “二哥说的极是。”四首领附和,也干尽一碗水酒。 大首领的心情也非常好,难得夸赞一次二首领,“二弟骁勇不减当年,大哥敬你一杯!” “哈哈!”二首领端起酒杯再干一碗。 三首领却是手抚胡须,皱眉道:“二哥虽然神勇,但到底上了年龄,不比年轻时候,以后出战,还是在后方压阵的好。” “什么?”二首领最是讨厌被人说上了年龄,已经老了,骤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向三首领道:“老三,你说谁老了?在咱们这个山寨,比力气能胜过我的人不出五个! 哼!” 说罢,二首领有意无意的瞄了眼大首领,与面相阳刚的青年。 心下暗叹。 大哥不但自己神力无双,而且还生了个好儿子。 不对,还有一个颇能闹腾的孙子。 如果不是那个小家伙把皇上都搞的头疼,朝廷此次也不会想要一鼓作气灭了山寨。 虽然叫方儿的青年也很优秀,但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与那对父子相比,方儿的确是稍逊一筹。 二首领想及此处后,心思不免有些个复杂,虽然看清楚了形势,知道谁优谁劣,但他却是不能不争。 在这一方小小的山寨也就罢了。 不过是一个大首领之位。 但以后,若是起兵造反夺了大齐江山,大首领就是……自古以来自家内部斗的最恨的,莫过于皇室,此时不争,等到那时,谁知道会不会被砍掉项上的人头? 即便现在大首领与阳刚青年看上去是好的,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但等到坐上高位,手握权柄,谁知道会不会变? 左右离起兵之日还早,而且就算起兵了,想要拿下大齐江山也不是那么的容易。 以后的日子还长,变数极多。 自家孙儿说不定就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该争的时候,还是要争! “二哥,我不是说你……”三首领开口解释。 但却被二首领瞪着眼睛喝斥打断,“我就是不服老,谁能取我性命,说明他是真有本事! 而且活了五十多岁,我也已经活够了! 死便死了,怕甚?” 三首领闻言只能是无奈摇头。 “三哥,你明知道某些人不讲理,你又何必好心规劝?”七首领突然冷哼一声开了口道:“以后你最好莫要再管了,省得一番好心被那不识好歹的人给当作驴肝肺!” 二首领立即就要翻脸。 幸而众多首领劝阻,不然大厅怕是要被二人给砸个稀巴烂。 “咱们正事还没有谈完,且先不要争执。”大首领沉声说道:“除了咱们平罗山还有四支势力较大的马匪窝,每支马匪人数都在千人以上,三天前咱们夜里偷袭,将之一网打尽。 但虽然夺了他们的山寨,却总归有漏网之鱼。 南大匪寨的三当家,就逃得了一命。” 原本的四大山寨,各自占了一个山头,名字用方向来区别,称作平罗山东寨,南寨,西寨,以及北寨。 山寨的当家与小喽啰是不一样的,小喽啰跑掉几个无事,他们是底层在山寨中没有什么权柄地位,平日里受到的约束极严,这里不能去,那里也不可以去瞧一瞧。 根本不熟悉周边地域。 所以他们无法给朝廷军队带路。 但当家的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地位高,权限也大,时常会带着心腹手下进山打猎,已经是把山林周边给跑遍了。 此人如果给朝廷军队带路,那就是遭了。 众人都晓得轻重,闻言便是安静下来。 二首领也是重又坐回去。 “得想个法子,除掉孙棚!”被称作方儿的青年开口道。 孙棚便是平罗山南寨的三当家。 七首领闻言,看了青年一眼。 这个三当家就是从青年手下给逃走的。 目光中有不屑,不过七首领却也没有开口讥讽。 现在谈正事,开口攻诘嘲笑,就是显得没有轻重了。 “方儿说的对,不过却是难办。”大首领放下手中的酒碗。 “要不,等查明孙棚的消息,舍弃一个……”方儿声音渐低,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能提前得知朝廷会派遣兵马来围剿,山寨肯定少不了得在朝廷军队里安插眼线。 而且眼线的官职地位还不低。 此次朝廷围剿平罗山,一直在暗中布署安排。 很多军中将领都不知道。 “舍弃,舍弃!你就知道舍弃!”七首领霍然起立,怒吼道:“那些眼线也是人,也有父母妻子儿女,为什么每次遇到稍稍棘手的事情,你总是提议舍弃眼线呢? 在你的眼中,他们算什么?” 青年闻言低下头,望向自己的脚尖。 二首领的脸色则是很不自然,“方儿没有拿眼线不当人看待,只是事情有轻重缓急,两害相权取其轻而已。” 大首领看了二首领一眼,二首领原本就没有多少底气,立即闭嘴。 “咱们安插眼线进入朝廷军队很不容易,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暴露舍弃他们。”大首领一开口,就定下基调,“方儿你的提议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那些眼线全是对我们忠心耿耿之辈。 咱们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全,就那般冷血。 你们还小,又一直身在暗处,所以没有真正在军队中领过兵打过仗。 所以与那些眼线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我……在战场上,不知道有多少护卫与士兵为了救我,而战死在沙场。 这份恩情,只有下辈子才能还上。 总之,那些眼线绝对不能轻易的舍弃。” 三首领附和,“不错,而且那些眼线对我们来说有大用,一旦舍弃了,再想要安插进去,使其爬上高位,并获得皇上的信任,就难如登天了。” 没有眼线监视朝廷兵马的动向,对于他们来说非常不利。 这时大首领再次看向了脸庞阳刚的青年,双眼中有一丝玩味,“景儿,你猜此次负责围剿我们的将领,是哪一个?” “嗯?” 青年抬眼与大首领对视。 “牧武侯!”大首领声音落地,青年便是双眼微眯。 沉默了半刻,青年突然抬起头来,“孙棚交给我来对付!” “你有什么办法?”二首领皱起眉头。 青年却是敛眉,不答话。 二首领见状恼怒,就要发火。 大首领却是先一步道:“好,孙棚就交给你了。” 二首领呼吸一滞,想要发作却又不能。 虽然他与大首领一向不和,但大首领的地位在他之上,一旦做了决定其他人是不可以再置疑的。 所以二首领只能是在心中暗自恼恨,夸下海口,待你完不成任务,再与你计较! 随着周边朝廷兵马的调动频繁,平罗山内也是气氛日渐紧张。 这一天,大首领再次收到一纸书信,立即把山寨内地位较高的人全部都集中起来。 “此次进山剿匪的朝廷兵马有七万余人!” 大首领话音刚落,下方的人群就是一阵议论纷纷。 山寨这边只有四千余人,不足五千,即便武器盔甲精良,平日里,军士们的训练也是异常刻苦,也不可能抵挡的住七万余朝廷兵马。 三首领抚着胡须道:“看来贤儿猜测成真,此次朝廷的确是下定决心要把咱们根除了。” “是啊!”七首领附和,“幸好贤儿料事如神,咱们早先下手,除了其余四家马匪,不然怕是有灭顶之灾。” 其余人闻言,也是连连点头应声。 见众人都把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阳刚青年低调的垂下眼眸。 只有二首领不服气的把脑袋别向一旁。 平罗山匪害严重,山脚下有一片军营驻扎。 这个军营有两万余人,对于平罗山的马匪来说的确有一定的威慑力,不过马匪就是靠抢掠来生存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所以即便忌惮,也仍然会下山劫掠。 不然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两万余人,听着数目不少。 但平罗山面积极大,下山的路口不知有多少,山下的马匪可以轻易的避过朝廷军队的斥候耳目,下山打劫抢夺。 这支军队曾无数次进山围剿,但都是不能建功。 对于马匪们打不过就跑,军中的将领也是无可奈何。 马匪一旦躲入深山,他们就不敢追击了。 山林中草木杂生,很适合挖陷阱,一个不小心就会有较大的伤亡。 今天一支数十人的队伍,悄悄进入了军营之中。 军营中的最高将领乃是宁远将军毕经纶,宁远将军是官职名,比游击将军高半级。 毕经纶走出大帐,亲自迎接。 “毕将军接旨!” 队伍中,一个公鸭嗓扯着尖叫声响起。 毕经纶不敢怠慢,立即单膝跪倒。 “奉天承运……”念圣旨的分明个太监,而在太监身旁,则是这支队伍的领头。 不过此人却用黑纱蒙着脸。 第二百五十六章 进山 脸上蒙着面纱的男子也不下马,就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望着跪在地上的毕经纶。 毕经纶暗自恼怒,马背上的蒙面人故意不下马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群狐假虎威的小人! 却是不敢发作。 此时他正在接圣旨,稍有动作,就是对皇上不敬。 而随着圣旨往下念读,毕经纶的脸色也是越发的难看。 圣旨的内容,居然是将他暂时调离,让他去省府,由他的副手暂时接管大营的兵权,眼看就要进山围剿马匪,却把他调开,不让他统领军马,很显然,皇上已经是对他不信任了。 暗自攥紧拳头,毕经纶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 忍,一定要忍住! 此时闹事,发脾气,后果非常严重。 长长的圣旨读完,毕经纶才缓缓的起身。 蒙面人仍然高坐在马背上,双眼中闪烁着倨傲的神色。 随意的抱了抱拳头,毕经纶就当与其打过招呼了,转身本要给自己的属下们安排一番,但看到的却是一张张冷漠的脸庞。 毕经纶呼吸一滞,随即愤怒无比。 原来自己的属下已经投靠他人,又或者是……原本就是由他人安排在自己身边的? “毕将军,这两人与你一同去省府。”身后,蒙面人开口。 两个人影立即来到毕经纶的身边。 这是什么? 要将自己看管起来么? 毕经纶大怒,想他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却不想落的这般下场。 但身为武将的他,并不是那种莽撞没头脑的性格。 眼前这些人明显是从京城而来,说不得就是天子的近卫,这些人离开京城后行事风格一向是老子天下第一,谁敢不给面子,不孝敬银子巴结,被砍了脑袋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就算没有被砍脑袋,到时这些人回京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状,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蒙面人看到了毕经伦双上中的愤怒,不屑冷笑,“没用的东西!守在此处近十年,却连几支马匪都平定不了。” 毕经纶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走。 连自己放在大帐内的物品都不收拾了。 他怕多待片刻,会忍不住胸中的滔天怒火。 只是在不停冷笑着,癞蛤蟆打喷嚏,口气不小。 本将是废物,你能耐! 哼! 本将到是看看你是如何把平罗山的马匪全部荡平的。 与山中几家马匪打过无数次交道,毕经纶非常明白对手的难缠,尤其是最神秘的那支,来去如风,行事诡异,平日里不下山,但只要出手,就会劫掠一些势力庞大背景深厚的世家豪门。 而只有这些世家豪门倒了霉,让在朝任职的家人往上递折子,朝廷才会下令围剿。 一般的平民百姓被抢,才没人理会。 地方官为了自己的名声,反而还会掩遮。 平罗山那支神秘的马匪已经是朝廷数十年的顽疾了,毕经纶才不会认为蒙面人能将之平定。 直到毕经纶离开,蒙面人才跳下马背,径直走向将军大帐。 “侯爷!”毕经纶的副手小跑上前,恭敬的行礼。 蒙面人轻轻摆了摆手,脚步都没有停下来。 其他一众武将,随后跟上。 朝廷对于平罗山中那支神秘的马匪,一直非常忌惮,并想要早日将之荡平消灭掉。 所以此处军营中的武将,大多是皇上的亲信。 至于毕经纶,皇上怕被某些人看出什么来,一直没有特意的奖赏拉拢。 而且皇上也知道毕经纶身后没有什么大的靠山。 没有与大齐顶级豪门有瓜葛,皇上才放心让毕经纶守在此处。 不过总归不是自己的亲信,此次皇上又一心想要扫平那支神秘的马匪窝。 所以最终还是将毕经纶暂时调离。 带兵打仗,有时候会用一些较为残忍的手段,只有绝对的亲信,才会毫无保留的服从。 毕经纶虽然也忠心朝廷,但若是遇到例外情况,说不好便会犹豫不决。 而在关键时刻,这丝犹豫会坏大事。 进入大帐,蒙面人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 一双大手本能摸着椅子扶手,然后淡漠的目光环视左右。 早在数年前,他就可以这般坐在大帐中带兵打仗的,但……直到现在才终于实现理想。 军中将领与蒙面人不熟悉,不了解蒙面人的性格,所以进入大帐后,就是安静的坐下来没有主动说话。 片刻后,蒙面人才收回思绪,“三天后,进山剿匪!” “是!”众武将应声。 当天夜里,几只信鸽飞出了军营。 蒙面人闻听手下的汇报,只是一声冷笑。 这个军营中,除了大部分人是皇上的亲信外,自然也有一些世家豪门暗中安插的眼线。 第二天,武将齐聚,蒙面人与之商讨围剿马匪的布署进兵计划。 但蒙面人却是有所保留。 当天下午,传令兵来到大帐门外有事禀报。 蒙面人传唤进来,闻听消息,霍然起立! 传令兵退下,不一会,几个军士将一个满身血迹的人抬入大帐之中,然后又退下。 “你是平罗山南寨马匪的三当家孙棚?”蒙面人冷声询问。 孙棚此刻异常狼狈,不但衣衫破破烂烂,而且通身布满了细小的划痕。 听到问话,连忙答道:“回将军,正是小的!” “可有证据?”蒙面人再次发问。 孙棚连忙喊道:“平罗山东南西北四大山寨已经全被那支神秘的马匪给偷袭攻破,除了我之外,所有的当家全部被杀,将军如果不信,可以派人进山去打听打听。” “什么?” 蒙面人大惊,猛的站了起来,“你说平罗山东南西北四大山寨,全都被人拔了?” “是的。”孙棚头脑机灵,身手敏捷,山寨遭到偷袭时,他连外衣都顾不得穿便独自逃入山林,才保的一命。 跑入山林,自然不可能再直线下山,他兜兜转转,遇到好些个其它山寨的逃跑贼众,才是得知了消息。 之后还遇到狼群,如果不是跑的快他已经是葬身狼腹了。 蒙面人冰寒的目光在孙棚身上仔细打量,半晌,才是猛然一甩衣袖重又坐了下去。 此次剿匪,他最大的倚仗便是四大山寨的马匪配合。 却不想……蒙面人眼前,浮现出一张面孔! “本侯派去的使节,不是提醒你们,一定要小心一些么?怎么还被偷袭丢了山寨?”蒙面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收拾好情绪。 孙棚闻言,也是心生怒火,提醒个屁! 那前来的使节满脸倨傲,目中无人,只是说朝廷有意招安,但他们必须配合朝廷消灭了那支神秘的马匪。 只此一个条件,当家的们自然非常高兴。 孙棚当时也很开心。 当马匪的当家虽然活的恣意快活,但到底是朝不保夕,时刻要提防朝廷的兵马杀到。 而且有许多手下,也在窥视着当家的位置。 上了年龄,武力下降,不能再服众,就会被新人淘汰。 哪有当官来的舒服风光? 使节只是鼻孔朝人许以好处,根本没有提醒他们提防那支神秘马匪。 若真的小心一些,凭借山寨之利,一时之间,哪里会被攻破? 不过这些孙棚只敢在心中抱怨。 如今他已经是丧家之犬,没有了手下,不再是什么当家的,根本没有底气再与朝廷讨价还价。 若是将真话说出来,就会得罪了那个使节。 以后他要在军中听从调遣,别再被那使节在暗中下手给除掉。 所以只能说,“没想到那支马匪如此厉害,侯爷,您是没有看到,那支马匪队伍中普通的贼众都穿着成套精良的盔甲,我们实在不是对手,小的那几个好兄弟,全被杀害了。” 蒙面人自然更加了解那支马匪的实力。 这时气恼,便是恨声道:“本侯现在要你何用?” 孙棚闻言就是打了个摆子,差点瘫倒在地,“小的熟识山中地形,可以给侯爷带路!” “哼!”蒙面人烦燥的摆了摆手,“下去收拾一下。” 他对此次行动本来十拿九稳,却不想出了如此变故。 “是!” 两个军士进来,将孙棚抬了出去。 不一会,一个年轻护卫匆匆进入大帐。 蒙面人坐在上位,冷冷盯着年轻护卫的脸庞,却不开口说话,帐内的氛围变的极其压抑,年轻人心头忐忑,不一会额头上就是渗出一层冷汗。 一直过了好长时间,蒙面人才是寒声道:“本侯指定你为招安使节去山中匪寨招安,曾仔细叮嘱过你,让你要带话给四大山寨的当家,要他们小心提防那支神秘的马匪。 你可有提醒他们?” “这,这个……”年轻护卫结结巴巴。 “混账!” 蒙面人大力猛拍面前桌案,看到年轻人的神色,他哪里还不知道事情就是办砸在了年轻人的手中? 年轻人眼见蒙面人大怒,吓的立即跪倒在地。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没有提醒到位,平罗山东南西北四大匪窝全被拔掉了,没有他们的配合,本侯怎么带领兵马进山剿匪?” 啊? 年轻人大惊,慌忙解释,“侯爷,小的也是在与您谈话之际,看您根本瞧不起那些马匪,这才没有刻意的去提醒,本想着这四大山寨人数众多,多少有些个实力,那支神秘马匪能查探到四大山寨与我们联合,不出小的所料,只想着他们互相拼杀,到时神秘马匪实力大损,自然对咱们有利。 而那四大山寨肯定也会战死一些个当家的。 他们不过是山匪,往日里烧杀抢掠恶事做尽,怎么可以在朝中任职?” 听年轻人说罢,蒙面人一阵沉默。 蒙面人自己是非常在乎出身的,对于许诺好处,让四大山寨的当家能捞个一官半职,心下也是不满意的。 而且年轻人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沉思片刻,蒙面人也是觉得主要原因还是那四大山寨的马匪太过无能! 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罢了!”蒙面人摆了摆手,脸色缓和下来,算是饶过了青年护卫。 “是小的擅作主张,还请侯爷惩罚!”护卫仍然跪着,磕头道。 “不过是一群为非作歹的马匪,换作平时本侯也要灭了他们!只是要达成目的,才不得不拉拢一二。”蒙面人提及马匪时,一脸不屑,“左右南大寨还逃出一个当家的。 此人名叫孙棚,有他给我们带路,已经足够。” “谢谢大人!”青年护卫这才站起身来。 “只是以后不得再擅自做主!”蒙面人厉声警告。 青年护卫连忙弯腰,恭敬的道:“是!” 当天夜里,蒙面人离开军营,平罗山周边地区再次有兵马调动。 第二天中午时分,蒙面人归来,下令即刻进山剿匪。 “昨天不是说好了是三天后进山剿匪么?” “是啊。”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要不去问问?” “要问你去问,我可不想挨骂。” 一些低级军官议论纷纷。 中军大帐,蒙面人将高级武将聚齐,说明了此次提前行动的原因。 这时,高级武将们才晓得,原来蒙面人已经在暗中与山中匪寨接头,打算联合对付那支神秘的马匪。 不过那支神秘的马匪也不是吃素的。 居然提前发觉,并且出手狠辣,一举灭了四大山寨。 “幸好南大寨的三当家孙棚逃了出来,有他给我们带路,那支神秘的马匪必然无处可躲!”蒙面人冷哼道。 对方能提前发觉异常,果断灭了四大山寨,说明对方肯定在朝廷这边安插有眼线,那么三天后发兵的消息也应该已经被对方知道了。 提前发兵,是想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军中将领明白了原因,自然没有一个敢提出异议。 不然很容易会被怀疑是不是那支神秘马匪安插的眼线。 平罗山下,一共有三支军队开拔进山。 只有这支军队大家比较熟悉,其它的两支军队盔甲鲜明,兵器精良,且配有许多弓箭手。 一看就不简单! 朝廷兵马分成三路进山,一路上马不停蹄,步兵长途小跑。 先是路过四大山寨,进去观看,已经是被人放火烧的不成样子。 很显然,是那支神秘马匪放的火。 “回将军,北大寨被搬空,没有发现金银与粮食。” “回将军,南大寨已经被搬空,没有发现金银与粮食。” 让兵丁进入山寨查看一番,自然是想要看看里边是不是有南大寨山匪们以前抢掠积存的金银珠宝。 捞一把好处。 闻听山寨被洗劫一空,半个铜板都没有,带队的将领恨的牙痒痒。 蒙面人则是随着后军遥遥指挥。 对于这些将领的小动作,还没有发现。 进入山林,行军速度自然会缓慢下降一些,蒙面人到是没有多想猜疑。 三军一直到神秘马匪的窝点汇合,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侯爷,匪窝中有人!” 传令兵匆匆来到后军中汇报。 蒙面人闻言惊喜,虽然有孙棚带路,但进入山林追击变数极多,一个不好没猎到猎物,反而会被埋伏偷袭,蒙受很大的损失。 对方的人数应该在四千左右,这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即便他有七万人马,但若是不小心,也有可能吃大亏。 所以他自然是希望那支神秘的马匪固守在山寨了。 蒙面人骑着马,匆匆来到山寨大门处。 抬眼看了看山寨的门墙,蒙面人眉头一皱。 只见门墙上,虽然有贼匪守卫,但却人数稀少。 并且这些贼匪居然一点也不惧怕紧张。 怎么回事? 蒙面人心下猜疑,生怕上当,不敢轻举妄动。 “大人?” 一个满身杀气的将领这时大步走来,神色间对于蒙面人,居然没有多少恭敬之意,要知道蒙面人可是天子面前的红人,将领大大咧咧的问道:“为何还不下令攻打?” 第二百五十七章 射孙 蒙面人瞄了眼大咧咧的浑身杀气的武将,对于其对自己的不恭敬,只是稍稍皱眉,没有斥责。 其实也是不敢计较。 他虽然很得皇上信任,被布署为暗中棋子。 但以往并没有执行过几次任务,大多都是小试身手,没有真正的展露出才华无法得到皇上真正的欣赏与倚重。 而面前这个将领,则是统率着皇上手头上几支秘密军队之一。 甚至与金衣卫相比较,这个将领都要更加得皇上的信任。 金衣卫毕竟是摆在明面上,很容易被朝中的勋贵官员安插进眼线。 而这几支秘密军队,则是皇上的私兵,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而隐隐听说的也是对于军队的所在方位不甚清楚。 更别说想要把人手安插进去了。 这几支秘密军队,一直在替皇上解决不能摆在明面上的棘手问题。 而因为身份比较特殊,皇上也是有意要锻炼,所以这些军士个个都是杀气极重。 蒙面人的目光越过将领的肩膀,看了眼将领身后,那一个个经历过战火与鲜血洗礼的军士,双眼微眯。 心中则是暗忖,等到自己可以站在人前,也定要亲手训练出一支这样的军队! “此支神秘马匪中,有几个颇有智谋之人,比较难缠,所以本侯想要先查探一番再仔细商讨出一个攻寨的方案。”蒙面人收回目光,开口解释,已经没有了面对其他普通将领时的高傲。 将领闻言手抚下巴,稍作思考,退到了一边,“末将武成功。” 此次皇上下旨,让他听从蒙面人的调遣。 虽然他不太服气,但在明面上,也不好与蒙面人做对。 皇上很重视此次的行动,若是因为他的不配合而坏了大事,到时便要承担皇上的怒火。 这时又有一个将领走过来,也是询问为什么不立刻攻打山寨,得知原因后同样暂退到一旁。 “末将毕得胜!” 这也是皇上的私军之一。 两个将领显然是不认识的。 不过心有灵犀,只是对视了一眼,就是差不多猜出对方的身份,二人互相点了点头。 同为皇上的私军,他们之间自然是相互有好感的。 当然,也会互相争锋,比较。 有着极强好胜之心的他们,认为自己才是几支私军中最优秀的。 蒙面人正要派人四下里查探一番,再看如何攻下山寨,但就在此时,山寨的大门却是缓缓打开。 一个同样蒙着黑色面纱的男子,独自策马而出。 看到这个男子的身影,蒙面人先是一惊,随即心下一阵激动,战意高昂。 策马而出的蒙面人不是很雄壮,但体形却是极为匀称,披着整套寒光闪闪的银甲,单手提着一根紫色长枪。 出得山寨大门,面对数万朝廷军马,却是没有丝毫惧意。 平淡的目光缓缓扫过,最终定在了蒙面人的身上。 “多年不见,想来你手上的功夫应该大有长进才是!”声音暗哑,显然是故意为之。 蒙面人此刻身上气势大涨,双手情不自禁的紧紧握住缰绳,“当年几次比斗没能战胜你,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今天本侯便要得偿所愿!” “口气不小!” “你可敢应战?” “不敢应战,我岂会独自在此地等你?” “好!”蒙面人从亲兵手中接过一杆长枪,抖抖缰绳,便要纵马上前。 但却被一个亲兵劝阻,“侯爷,扫平马匪重要……” “别让我失望!”银甲男子适时又补了一句。 蒙面人瞬间便失去理智,双眼一瞪,吓的亲兵连忙退到一旁。 双腿大力一夹马腹,坐骑加速,蒙面人便是手舞长枪杀向了银甲男子。 银甲男子的双眼中浮起一抹戏谑。 就知道你受不得激! 然后策马迎向蒙面人。 几个眨眼间,二人便是战在了一处。 “此人应该是别有用心。”场中二人杀的天昏地暗,一时间难分胜负,武成功走到毕得胜旁边,悄悄说道。 毕得胜点头附和,“不然他独自留下来,岂不是找死?不过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武成功摇头,显然也是猜不出来。 这时毕得胜左右看了看,再次将声音压低几分,“管他呢,咱们只管小心提防,压住阵角便是,反正此次统兵剿匪的将领又不是咱们。” “也对!”武成功眼珠微转。 二人脚下移动,不一会,各自回到自家军队的前方。 此时场中二人你来我往已经是斗了五十余招,不分胜负。 蒙面人手中长枪如蛇,枪尖如蛇头,不停的摆动,枪杆如蛇身,上下左右来回游走,都是让人看不清楚轨迹。 他攻势迅猛,攻多守少,貌似占据着上风。 银甲男子手中的长枪则要浑厚沉重的多,力大势沉,虽然防多攻少,但总能在关键时刻,将蒙面人的攻势化解。 如果蒙面人能再细心一点,就可以发现对手在与他交战之际,目光时不时的就会瞄一眼朝廷军马一方。 可见银甲男子并没有施展全力。 “杀!”久战不下,蒙面人突然一声厉喝,使出杀招。 双手猛然一震,居然抖出了七朵枪花,七朵枪朵,都是指向银甲男子周身要害。 “来的好!” 银甲男子却是不惧,紫色长枪瞬间出击,砰的一声击打在蒙面人长枪接近枪头的地方,刹那间蒙面人如蛇在游走猎物的长枪,似是被击中七寸要害,攻势全无。 一击得手,银甲男子连出三枪,逼的蒙面人左躲右闪,落入下风。 又过了几招,蒙面人逐渐扳回劣势。 朝廷的军士们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二人厮杀,心中不断叫好,已经到了忘我之境,哪里还管其它? 武成功与毕得胜同样赞叹。 他们从来不会小看自己,有着一身傲骨,不过却也有自知之明。 若是他们上去与二人之一单打独斗,二十招之内不会落败,但三十招之后招架不住了。 顶多三十五招,拼着自己身死或许能将之创伤。 不过可能性不大。 从二人招式间可以看出来,这二人武功的底子练的非常扎实,临死反扑成功的机率很小。 总之,四十招之内,他们必死无疑。 不过沙场斗将固然重要,但真正决定胜利的,还是如何统率指挥兵马。 排兵布阵,运用兵法,才是真正主要的。 个人的功夫,不过匹夫之勇罢了。 武成功与毕得胜行军打仗的风格一向是惨绝人寰! 兵马横扫而过,鸡犬不留! 银甲男子与蒙面人骑着马转着圈的捉对厮杀,随着时间流失,他渐渐有些着急起来。 他不会小看蒙面人,这个老对手只是一时激愤,才受不得激将。 等再过片刻,蒙面人回过神来,他就很难走脱了。 蒙面人并不晓得银甲男子的所想,此刻一心只想要将之刺于马下。 当年他与银甲男了齐名,同样是文武双全,风头一时无两,但自己却被皇上选中,不但不能功名名就,反而背上了废物的骂名。 平日里,他一直告诫自己,此刻承受耻辱,只为来日更加荣光! 但见到银甲男子后,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他们同出名门,二人实力相当,但自己隐于人后,当了好几年的废物。 银甲男子这个曾经的对手,却是战功赫赫,声名如日中天。 他嫉妒,不甘! 所以才会失去理智。 不过银甲男子的担心是对的,蒙面人隐忍了这么多年,将自身的傲气打磨掉不少,等这股子脑热过去,就会意识到不对劲。 银甲男子驾着马,左右移动,留神打量朝廷的军马。 心下正着急的时候,看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坐于马上。 马上的人也被二人精彩的单挑吸引住了心神,端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好机会! 与蒙面人对拼一招,打马交错而过。 银甲男子突然拿出一把硬弓来。 这把硬弓被银甲男子藏匿在马的侧背上,就连一时冲动的蒙面人,都没有发现。 取出弓来,银甲男了利落的弯弓搭箭。 箭头的方向,直对蒙面人。 蒙面人与银甲男子错马而过,刚刚转过马来,就看到了银甲男子的动作一时之间大骇,头皮都有些个发麻,立即微凝双目握紧手中长枪,全神以对。 嗡! 银甲男子手指松开,弓弦一阵颤动。 蒙面人就见一根利矢如流星般,一瞬间就来到近前。 嘴里一声低喝! 蒙面人长枪一挑,枪尖处便来一股震荡,将箭矢挑飞了出去。 额头上的冷汗滚落,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然而他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一声惨呼。 那声音有些熟悉,蒙面人偏头望去,先是一呆,随即大怒! 发出惨呼,掉下马背的人,居然是逃得一命的南大寨三当家孙棚! 蓦然间,蒙面人想到了什么。 再转过头来,果然就见银甲男子一击得手后,已经是拨马冲向了山寨大门的方向。 蒙面人顿时气的牙呲目裂! 头脑中已经是明白了银甲男子为何独自留在此处。 哪里是为了和自己一较高下? 分明是知道孙棚活着,所以借着和自己单独独斗之机,将之射杀! 平罗山东南西北四个大寨虽然逃出来不少贼匪,此次进山,收罗了不下于一百人,但只有孙棚一人是个当家的,对于平罗山周边地形非常熟悉,可以带路。 而其余的则全是普通贼众。 马匪要防备朝廷派来眼线安插到内部,也要提防其它几个匪寨派人手进来探听消息。 所以当家的对于普通贼众管理的非常严格。 这样一来,就使得普通贼匪对于附近的地域不甚熟悉。 只有那些老马匪,才有资格跟着当家四处打猎,但也只是熟悉一部分山中区域而已。 仍然没有能力给朝廷兵马带路。 第二百五十八章 放火烧山 想明白了银甲男子独自留在此处的缘由,蒙面人直气的双目充血。 下意识的双腿猛夹马肚,就要紧跟着追上去。 银甲男子骑着马顺利的穿过山寨大门,进入寨内,左拐右折,等蒙面人跟上来,已经是不见了人影。 空荡荡的山寨内非常安静,没有半点声音。 又失去了追击的目标,让得蒙面人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 赶紧一提马缰,坐骑前蹄扬起,驻立于原地。 蒙面人仔细打量四周,不一会就发现前边道路有些个异常,很有可能是挖了陷阱,不由长松了口气。 还好及时停下,没有被怒火冲昏头,不然性命难保。 这时前方无人的房屋建筑里,传来一声轻叹,好似非常可惜,接着又安静下来。 蒙面人认定是银甲男子并没有跑远,躲在前方时刻观察着自己,想要用陷阱将自己除掉,闻声不由的冷哼一声。 自己是那般好杀的么? 蒙面人嘴角微挑,有些个得意。 这时大队人马追进山寨,蒙面人赶紧挥手将军马停下。 然后派遣一些身手利落敏捷的军士四下查探,果然,发现了不少陷阱。 很多沉坑内埋着锋利的枪尖,这要是不小心掉下去断无生还的可能。 蒙面人更加庆幸。 不过武成功与毕得胜二人到来,告诉他孙棚已经断气,救不回来了,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其实他还怀疑果断下令除掉四大山寨的主意,也是银甲男子出的。 心下气恼,这个老对手似乎是上天刻意安排的克星! 专门来克他! 原本拉拢了四大山寨,再凭借着朝廷军马的优势,他对于拿下这支神秘马匪有八成的把握,但现在却是陷入困境。 “要不要追?”武成功等军士把附近的陷阱都破除掉,开口询问。 蒙面人想了想才道:“派一支小队人马慢慢跟上去,看那个银甲男子去了哪里。” “是!” 武成功立即指挥一支二十人的小队,深入山寨之中。 “大人好像认得那个银甲男子?”毕得胜突然开口道。 蒙面人身形一滞,随即沉默着驾马离开,对于个问题没有回答。 武成功与毕得胜二人对望了一眼。 不一会,二十人小队回来,带着众人到前边。 此山寨依山而建,背后是断崖,只能从前门进来,众人来到后山,看到了几根随风飘荡的麻绳。 很明显,银甲男子与留下的几个山贼,是顺着麻绳慢慢下到崖底的。 虽然猜到此次不可能抓住银甲男子,但看见其果然跑掉,蒙面人也仍是忍不住挥了下拳头。 此时不用再有人来问,蒙面人下令把所有的马匪全部集中起来。 共有一百一十八人。 一个个的询问,看有没有熟悉山中地形的。 有几个人熟悉一小部分,其他的全都是摇头说不知道。 当家的管理手下非常的严,除了那些上山时间很长得到当家信任的老马匪之外,其余的人只能在山寨中活动,并且一个盯一个,防备是不是有朝廷或者其它山寨的细作混了进来。 所以大部分人来到平罗山当马匪,除了跟出去抢掠外,根本走不出山寨的大门。 闻听到军士汇报。 蒙面人气的赏了军士一鞭。 这一鞭含愤出手自然是极重的。 直打的军士衣衫破烂,皮开肉绽,但军士却是不敢痛哼一声。 不然惹的蒙面人不高兴,小命难保。 烦燥的挥了挥手,蒙面人让军士退下,“没想到四大山寨的贼匪,居然没一个中用的。 那银甲男子正与本侯交手,孙棚是死的么? 居然一箭就被射死!” 这明显是有气没处撒的抱怨话语。 武成功低下头,“末将也有失职的地方。” “是啊,末将虽然猜到那银甲男子别有用心,却……”毕得胜摇头,“当时末将回到自家方阵前边,想着能随机应变,等发现那箭矢的方向不对劲时已经鞭长莫及。” 当时银甲男子双箭齐发,一箭被蒙面人挑飞,一箭射杀孙棚。 “不怪二位将军!” 蒙面人连忙摆了摆手。 虽然武成功与毕得胜有自责之意,但蒙面人却是不敢稍加责难。 毕竟这二人的身份来历太过特殊了。 蒙面人得罪不起。 不过眼见二人的态度,却也让蒙面人放心不少。 有这般态度,看来是会全力配合他的。 之前他还怕对方不听从命令安排。 只是蒙面人又开始头疼,没有人带路,接下来如何围剿那支神秘马匪? 没人带路,冒然进山非常危险,一个不好会遭遇埋伏,会造成大量的人员损失。 这个结果蒙面人不敢承受。 功劳没立上,反而大败一场,心性高傲,目中无人的他,受不了! 而若是就此罢手撤退,蒙面人又是心有不甘。 他此次离京前,有见过皇上一面,在皇上面前保证,一定把这支神秘的马匪围剿了,然后才回京。 若是不能完成当初的承诺,就会给皇上留下一个手底下没本事,却偏爱说大话的印象。 以后再有重要任务,皇上肯定会将他排除在外。 看到蒙面人一脸的为难,武成功想了想,踏前一步,开口道:“此次围剿马匪,皇上可有给大人限定时间?” “没有。”蒙面人摇头。 武成功便是笑了,“上边也没有给末将限定时间,既然如此,咱们完全可以在山中安营扎寨,除除图之。” “武将军说的不错。”毕得胜附和。 蒙面人本来担心情形不妙,两位将军会直接甩袖走人,那样的话他手底下只有两万余人,就这么空手而归他是不甘心的,但手下军士太少,到时与马匪在山林中打游击战,而且是在对方的地盘上,一不小心就会栽跟头,为此很是为难头疼。 此时见二人表态,双眼中就是浮起一抹喜悦。 客气的抱拳道:“多谢二位将军相助!” “大人太客气了,咱们都是为皇上效力!”毕得胜笑眯眯对着京城的方向抱拳回道。 “是,毕将军说的极是。” 蒙面人陪笑着附和。 武成功与毕得胜之所以帮蒙面人,第一是赞服蒙面人的武艺,那一手枪法的确出众。 第二则是晓得此次行动的重要。 密旨中一再强调,此次要尽可能把这支马匪消灭掉。 若是就此罢手回转,皇上怕是要下旨痛责。 并会觉得他们不分轻重,以后对于他们的倚重自然大降。 作为皇上私军的将领,完全是因为有皇上的信任与倚重才能手握兵权,身份超然。 一旦惹得皇上不喜,立即就会丢了官职。 皇上要摘了明面上官员的乌纱帽,还得有个合适的理由才能服众。 但想要拿他们的官位,却只需要一道密旨。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 既然拿定主意,蒙面人立即挑选合适的地方,下令砍伐树木安营扎寨。 四个匪寨的地理位置本来不错,但却是在山林的最边缘地带。 而这支神秘马匪的老巢更加适合,背靠悬崖,前山还修有工事,但敌人对自己的老巢太熟悉了,而且还有可能留有后手。 所以蒙面人也是不敢用。 只能自己选址,重新起一座营寨。 好在军士数量够多,只用了两天时间就立起营寨。 建营的地方是山林中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带,地势平坦,又把四周许多树木砍倒,开阔视野,并在营寨四周建起了数座瞭望塔。 营寨建好后,蒙面人就是让那些多少熟悉一些附近地域的贼匪带路,军队浩浩荡荡穿梭于山林之间。 人数太少,怕对方埋伏偷袭。 不过人数太多,效率又是太低了。 最终武成功与毕得胜二人主动请求带上一队兵马搜山。 蒙面人自是欣然答应。 三支军队分开搜山,效率大增。 不过平罗山实在太大了,花费数天时间,也不过才搜索了山林外围七分之一的区域。 山林不比平原,地势开阔,一眼望去就能看到有没有人影。 林中树枝密不透风,老树盘根虬结,每一步都要搜到,一路上要砍掉很多树枝绿叶,割倒一排排齐腰深的草丛,不然对方隐在其中你即便站在一丈外都看不到。 树林与草丛中有许多毒蛇,为此有数十名军士不小心被咬到,已经有十几个军士毒重不治。 不过相对于七万余人的军队来说,死上十几个人,不是什么大事。 几天下来没有任何收获,蒙面人渐渐心绪烦燥了起来。 大力拨开眼前的一根树枝,蒙面人望向附近山林,脸色阴沉。 他突然想起昨天毕得胜出的一个计谋。 放火烧山! 不得不说这个计谋很管用,同时也是够狠辣。 山林中有不少死树,而且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枯树败叶,真要是放上一把火,里边的马匪很难逃得出性命。 但蒙面人却是没敢采纳。 不是他的心地还不够冷血无情,而是担心一把火烧光平罗山,惹怒了山神怎么办? 这个年代信神信佛,他可不敢冒大不韪,得罪山神。 不然山神发怒,不是他能承担的起山神怒火的。 甚至到时有可能会影响到大齐王朝的气运。 真要如此,皇上岂能轻饶了他? 更别说还想要当什么大齐的第一个异姓王了。 其实山神发怒,无非是发生了地质灾害,比如泥土流,山石滑坡,地震雪崩与山洪等等,百姓们不晓得真实原因,畏惧这些大的自然灾害便认为山中是有神明的。 如果惹的神明不高兴了,就会发怒,惩罚他们。 第二百五十九章 白蛇 山中出现地质灾害,很多时候的确是与人有关系。 比如砍伐的树木多了,一旦下大雨,就容易出现泥石流,山体滑坡,以及山洪。 其原因是树木被砍掉,树根渐渐枯死,土质沙化,死掉的树根也是抓不住泥土了。 正是与人为有关系,所以百姓们更加坚信世上有神明。 蒙面人也信,怕惹怒山神,活着遭到山神报复,死后还要下地狱。 所以不敢一把火烧了平罗山。 即便心绪烦燥,蒙面人也是没有好的办法。 找不到神秘马匪的行踪,徒之奈何! 另外,他离京多日,也是担心京城有什么变故。 到时皇上会下旨让他撤兵回去。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京城两个王爷被生生炸死时,其中一个还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当时他也在京城中。 并且隐隐听到一丝风声,两位王爷的死,似乎都与景府有关联。 如果景府再放上一炮,皇上肯定不敢逼的太狠,实在是那秘密武器的威力太过骇人,到时怕是就会取消此次任务让他回去。 所以蒙面人这几日不辞辛苦,一遍遍的催促手下军士,加快搜山。 平罗山这边朝廷大队军马进山剿匪,江龙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几天前,蝶香夫人来信,告之牧武侯领了任务,已经是拿着圣旨独自离开了京城。 信中,叮嘱江龙小心。 虽然此次蝶香夫人没有主动要新故事,但江龙却是新写了一个,已经派人将信寄向了京城。 江龙已经有阵子没有写故事了,所以想了想,决定写个长点的,到时也可以在报纸上连载。 能提高一下鼎盛报纸的销售量景府也能多赚上一点钱。 故事第一回:千年白蛇化人身,大士指点来报恩! 不错,正是改编过,电视剧版的白蛇传。 写给蝶香夫人来看的,主题自然是以爱情为主。 不过这个故事,江龙不打算写成悲剧,而想要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天气炎热,把田地伺候好了,辣椒苗便长的很快。 这天傍晚时分,江龙亲自给辣椒苗浇水。 当气温太高的时候,中午是不可以给幼苗浇水的,不然水被烤的发烫再渗入地下,就会把幼苗的根系烫死。 夏天,最好的浇水时间便是黄昏这一段了,幼苗被晒了一天,处于干涸状态需要水源的补充,地面温度较高,浇水后可以降低地面温度,幼苗也能引收到微凉的清水。 这阵子城内改建与城外河道的挖掘工作都很顺利。 把大方向抓好了,大体的规划也已经完成,江龙如今已经比前阵子要清闲一些。 这才有时间跑来给辣椒苗浇水。 辣椒长的快,已经是有一尺来高,结出了一些花骨朵。 不出几天就能开花了。 想到过阵子就能吃到新鲜辣椒,江龙直流口水。 屁颠颠的浇水,看护着辣椒,也是只为能早点吃到。 这一片辣椒地的面积足有两亩大小,自然不会只是由江龙来浇水,此处不能引河水灌溉,是用水桶挑来井水,再用瓢,一瓢一瓢的来浇。 荼都,冈蒂巴克,秦羽,樊仁,还有一些衙役都在一旁帮忙。 “江龙,来喝口冰水!” 黛丽丝提着食盒,从远方走来。 老妪跟在身后。 这才刚到黄昏时刻,温度还没有降下来,仍然很热,江龙忙了一会已经是满头大汗。 闻言洗了洗手走了过去。 凉水中,加入冰块,冰爽润喉,半杯水喝下去,立即就是凉爽了许多。 江龙已经把制作冰块的方法教给了黛丽丝。 黛丽丝隔段时间,就要给身后组织送去些有用的情报,只有如此才能一直得到上边的信任。 制冰之法黛丽丝如今还没有上报,打算等到上边实在是逼的紧了,再告诉组织。 虽然黑衣卫势力庞大,但江龙也是知道,制冰的钱一家是赚不完的。 就算黛丽丝身后组织同样做这门生意,也不会影响到黑衣卫。 又在农田这边驻留片刻,江龙一行人折返县衙。 黛丽丝如今多次在公开场合露面,与江龙举止亲密,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给身后组织看到,她的确是把江龙给迷住了。 吃过饭,黛丽丝本想邀江龙宿欢,但江龙却看到了黑衣卫在隐秘地方留下的痕迹,表明有重要事情求见。 所以只能婉拒。 天色刚黑,时间还早,黑衣卫便是匆匆来到。 江龙见黑衣卫失去了以往的镇定自若,不由好奇的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头疼为难的大事?” “小少爷英明!”黑衣卫单膝跪地,没有犹豫,便是说出原由。 江龙这才知道黑衣卫在平罗山一带居然有一处老巢。 而此时,那处老巢中的人手,则面临着朝廷七万余兵马的大力围剿。 “山中只有数千兄弟,不是朝廷军马的对手。”黑衣卫说道。 “那你着急见我,我也帮不到忙啊。” 江龙摊了摊手,如果有能力,他自然会伸手帮忙,黑衣卫总归是景府暗中的势力。 也正是有黑衣卫的存在,皇上才会对景府忌惮三分。 “不,小少爷可以帮的到……”黑衣卫低下头,“前段时间,京城内有两位王爷被生生炸死……” 江龙闻言,便是双眼微微眯起。 见江龙不答话,黑衣卫硬着头皮接着道:“京城那边,向老夫人讨要了好几次方子,但老夫人都没有松口……实在是此次情况太过危急,一个不好不但会丢了平罗山老巢,而且会有很大的人员伤亡。” 火药配方江龙是不可能轻易给人的。 如今黑衣卫对于他,对于景老夫人都是有所保留,江龙更不可能把火药配方告诉黑衣卫。 不过却也没有开口否认。 表明京城那两炮,都是景府放的。 江龙这般做,也是告诉黑衣卫,自己手中捏有重要配方,他的身份地位以及价值,自然更高。 黑衣卫这时急忙开口,“希望小少爷能把配方告诉小的……” 话没说完,江龙就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火药杀伤力巨大,不难琢磨出一些笨拙的使用办法,有了火药相助,杀退平罗山的朝廷兵马自然不是难事。 但若是黑衣卫不知轻重,让得朝廷兵马损失严重,那就不行了。 江龙炸死淮王,一是为了自保,淮王要找碴,取他的性命,只能先下手为强才行。 二是知道淮王不讨皇上喜欢,皇上见识到厉害后不会拼个鱼死网破。 之后江龙离京赴任,景老夫人又炸了一位王爷。 同样的,没有触碰到皇上的底线。 但要是把火药配方告诉黑衣卫,黑衣卫解了平罗山之围,以后再胡乱的去放炮,真正惹恼了皇上,越过底线,那景府与江龙就危险了。 黑衣卫在暗中,到时藏匿起来就好。 但江龙与景府怎么办? 景府必然要被抄家问斩。 而没有黑衣卫帮忙,江龙怕是也难逃一死。 所以这个方子,江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给黑衣卫知晓的。 “小少爷!”见江龙拒绝,黑衣卫急了。 “明天晚上你过来,我会给你几个威力不小的炸弹,再告诉你炸弹的使用方法,有这几枚炸弹,足以震慑,解平罗山之围。”江龙语气坚定的道:“至于方子你暂时别想。” 黑衣卫见江龙一副没有商量的样子,只能不甘的应下。 江龙来到北疆后,暗中制作了几个炸弹,为了防身之用,而且因为时间比较充足,所以炸弹的威力较大。 购买材料时,江龙也是分批购买,并填加了一些别的物品,不至于让人根据购买单,揣摩研制出火药。 第二天晚上,黑衣卫来取炸弹,江龙告之用法。 几天后,平罗山,茂密的树林中。 神秘马匪的大首领拿着手中的铁制炸弹,非常好奇,翻来覆去的把玩。 二首领则是有些心悸,“大哥,你快把它放回去,听说这个东西的威力相当之大,能把人炸的粉身碎身!” “也许只是传闻夸大。”大首领掂了掂手中的炸弹。 二首领看到,本能的往旁边走了几步。 三首领也是说道:“大哥,你就把它放下来吧,这几天朝廷军马搜山的速度很快,咱们已经没有几个地方可以躲了,赶紧想想怎么利用炸弹,把朝廷的军马给吓退。” 其余几位首领附和点头。 大首领闻言,只能随了大家的意。 这阵子他们在山林中东躲西藏,的确是有些个狼狈。 在地上盘坐的几个首领都是灰头土脸,衣衫脏乱。 用这几枚炸弹吓唬一下对方出出气也好。 布署安排比较简单,这片地形他们熟,朝廷兵马却要一步步的查探。 很轻易的就能设下陷阱。 几个首领低语了几句,便派人把炸弹拿走了。 武成功这几天带着手下搜山,也是累坏了,他是马上的将军,步行并不很擅长。 这天傍晚,要到收兵回去的时间,武成功本以为今天又将一无所获。 却不想正要下令,前边却是突然传来一阵惊喜声。 “武将军,这边有几处没有完全熄灭的火堆!” 武成功顿时就是大喜! 这阵子马匪们固然躲的狼狈,但朝廷军马也是不好受。 如今终于发现了马匪留下的踪迹,武成功当然开心。 不过他却也没有失去理智。 没有立即跑过去查看,立即下令先让手下在周围仔细的查探一番,看有没有埋伏。 但手下军士刚要行动,前方的密林中,就是突然暴起一声轰然巨响! 地面震颤,枝叶乱抖。 武成功的耳朵则是嗡嗡直响。 第二百六十章 不足畏惧 轰然巨响来的太过突然,让人一时之间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虽然武成功也知道有两位王爷在京城被炸死,但到底只是道听途说,没有真正遇到过。 他比较谨慎,离的较远一些,只是被轰鸣声震的耳中嗡嗡直响。 而站在火堆近前的军士,就惨了。 这几天搜山一无所获,难得发现一个火堆,自然功劳不小,所以发现火堆的这支十人小队自然是紧紧守在火堆近前。 上边接连下达悬赏令,一次次的提高悬赏金额。 谁先发现有价值的线索,从赏银十两,已经涨到了赏银五十两! 给这么多的赏钱,自然是希望军士认真仔细,不要怕吃苦,能早日找寻到线索。 这支十人小队守在火堆旁,一些路过的军士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夹杂着羡慕与嫉妒。 赏银五十两,即便十人来平分,每人也可以得到五两银子! 旁人自然眼红。 这十个人则是昂首挺胸,分外得意,紧紧护着火堆,生怕有人挤上前来抢功劳。 在这样的情况下,火堆突然爆炸! 一声轰然巨响,石子乱飞,泥土被掀上天。 被炸飞的石子击打在附近的树身上,发出一阵阵密集如暴雨砸在地面上似的砰砰响声。 附近的军士被砸中,发出惨叫。 泥土从半空落下,模糊了此处的视线。 雀鸟惊飞,被搜山军士赶到山林深处的野兽则是双腿发颤,呜呜低鸣。 最惨的自然是那十个军士。 因为就站在火堆近前,相隔太近,这十人的身体直接被炸弹造成的透明冲击波给炸的四分五裂。 爆炸太过突然,这十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身亡。 带着血的残破躯体抛飞,满地都是。 武成功在原地愣怔了一会,才是回过神来。 抬手在脸庞上一抹,手指间一片血渍。 原来是一块边缘棱角的碎石子飞过,在他的脸庞上轻轻擦了一下,留下一道血口子。 武成功此刻双腿发软,脸色苍白,用力扶住身边的一棵大树,这才是没有一股屁坐下去。 但附近的军士,则是没有这般的能耐,一个个吓的瘫倒在地。 胆小的些的,更是双眼呆滞,嘴里一阵阵的轻喃。 这是天神发怒么? 天神在庇佑这支神秘马匪? 爆炸威力巨大,这些军士根本找不出其中缘由,自然而然的就是往神明身上想了。 “将,将军。” 好片响,才有军士找到武成功,不过牙齿仍然在打颤。 武成功摆了摆手,示意军士退到一旁。 又过一会,几个军医赶到,见武成功脸上有伤,赶紧上前涂药包扎。 足足过去一刻钟之久,武成功的情绪才是终于恢复正常。 一个胆大的军士上前道:“将军,要不要进去瞧一瞧?” 爆炸所在的地方,此刻隐隐传来一阵阵的惨叫与痛苦的呻吟声,显然有很多军士受伤。 武成功皱眉,想了想,轻轻摆手,转换话题,“侯爷与毕将军什么时候能赶到?” “已经快了。”一个传令兵回答。 这边的巨响传出老远,在山林间回荡,甚至有回音。 蒙面人与毕得胜没理由听不到。 不过山林难行,脚下根本没有道路,枝林又非常茂密,所以待二人先后赶到的时候,已经过去近两刻钟。 蒙面人听到炸响声,就是意识到不妙。 两位王爷被炸死之时,他就身在京城之中。 对于这种轰鸣声,已经有些熟悉了。 立即带着手下军士往这边赶。 毕得胜道听途说过炸弹的声响,此时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不可能是闪电打雷声,所以也是快速赶来。 二人前后脚赶到。 “武将军,发生什么事情了?”蒙面人先到一步,立即发问。 武成功此刻背靠着大树坐在地上,闻言摇头,“末将还没过去查看,不过应该是那支山匪引燃了一颗炸弹!” 果然是炸弹么? 蒙面人先是一惊,随即心头蒙面上了一层阴影。 炸弹的威力太过巨大,杀伤力惊人,皇上非常忌惮,他又不敢不写折子回京汇报情况,到时皇上怕是要下旨结束此次任务了。 毕得胜见武成功脸色很难看,上边关心的询问了一番。 “炸弹这个东西咱们以前都没有见到过,不清楚它到底有多大威力,所以末将没有派人上前查探。”武成功扶着毕得胜的手臂,缓缓站起来,“咱们这就进去瞧一瞧?” 毕得胜有些犹豫。 生怕马匪那边还有连续的后招。 他可不想被生生炸死。 “很多受伤军士还在那里呢……”武成功接着道。 蒙面人深吸一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当先走过去,“好,咱们三人就去瞧一瞧,看那炸弹真的能把人炸的粉身碎骨么?” 毕得胜闻言只能扶着武成功跟上。 因为要查清楚炸弹威力,所以三人走在最前边,没上军士先一步进去探索以免对现场造成破坏。 三人越往里边走,越是心惊。 许多鲜绿的枝叶被石子给打断,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 还有一些石子,直接就是扎进了树干之中。 走出十几步,看到了一些被飞行中的石子打中的伤员,有的捂着脸,有的抱着脑袋,鲜血横流。 武成功挥了挥手,立即有军医上前诊治。 这些军士都是武成功一手带出来的,平日里也是非常珍惜的。 把新兵带成这般战力强悍的老兵,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除了要经历战火与鲜血的考验,心性也要过关,有些人天性胆小,杀过一些人后承受不住心理压力,不是变的疯狂,就是直接自杀。 还有一些则是先选择当逃兵。 所以武成功与毕得胜的手下全是精锐之兵! 能救必须要救,不能轻易的舍弃。 再前行十几步远,来到爆炸中心地段,当先看到的就是一地碎尸。 断臂,大腿,内腑五脏,脑袋,甚至一颗树干上还粘着一颗破碎的眼珠……触目惊心! 即便是见惯了生死,武成功与毕得胜也仍然是头皮发麻,一阵心悸。 太惨了! 数了一下,只是一声轰响,就损失了十余个军士。 武成功与毕得胜对望了一眼,都是格外心惊。 尤其是武成功,庆幸自己闻听有火堆,没有着急的立即上前查看。 不然这一地的碎肉白骨中,肯定也有自己的一份。 避开满地的残躯,三人来到最中间。 这是火堆原本所在的位置,此刻有一个三尺深,直径有五尺的大坑! 看着这个大坑,三人都是沉默无语。 怪不得能把人给炸的粉身碎骨,这威力也太大了! 又在四周仔细查看了一番,三人回到军营。 中军大帐中,蒙面人皱眉道:“总算亲眼见识到了炸弹的威力,不过经过一开始的震惊,本侯到是觉得炸弹不足畏惧,一次不过就是炸死十几个军士外边留一个深坑而已。” 毕得胜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武成功则是道:“若对方只有数量不多的炸弹,便的确如侯爷所说,不足畏惧,但万一……”话没说完,但蒙面人与毕得胜都明白了其中意思,如果数量够多,足以把营寨炸平。 “谁知道他们手中有多少?”蒙面人微眼。 让他就此罢手,他是十分不甘的。 好不容易接到一个重要任务,若是不能完成,皇上难免会小看他。 而且此次执行任务,他还被老对手给戏耍了一番,虎口拔牙,老对手在数万军士面前,一箭射死孙棚后从容逃脱。 让他大大的丢了脸面! “二位将军,可否暂缓递折子?”蒙面人声音中带着一丝请求。 事关日后前程,蒙面人不得不放下高傲与架子。 武成功与毕得胜对望了一眼。 “事关重大,末将不敢擅自行事。”毕得胜抱了抱拳,一脸无奈的说道。 武成功也是一脸抱歉。 蒙面人神色复杂。 他也知道二人多半不会答应。 这二人是皇上手下私军,忠心自不必说,而且一旦有一次隐瞒,皇上知晓后就会怀疑,将来他们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只要被皇上知晓,对于他们就不会再绝对的信任了。 三人虽然相处了些时日,有了几分交情。 但武成功与毕得胜显然不会因为这点交情,而置皇上于不顾。 摆了摆手,让二人退下去。 蒙面人独自思索。 怎么办? 这般退走太过窝囊了! 将来被家中贱人知道也会嘲笑自己! 深夜,从远方飘来一片阴云,将月亮遮挡在外边。 几个身影在黑暗的山林中穿梭,靠近到朝廷军马的营地。 没有月光,视野狭窄,即便是集中精神,仔细认真的查看,站在瞭望塔上守夜的军士也没有发现这几个身影。 突然,寂静的黑夜中窜中两道火苗。 火苗划过抛物线似的轨迹,落入营寨之中。 此处正是军士们安歇的地方所在。 这几个身影立即撤退。 有巡逻的军士发现了异常,大声呼喝着跑过去。 轰! 轰! 两声如闷雷般的炸响声瞬间响起。 军士们全被惊醒,衣衫凌乱的跑出营帐。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不是敌袭?” 一个个火把相继亮起,不一会,蒙面人与武成功,还有毕得胜,以及大大小小的军中将领相继赶到。 看到眼前的场景,蒙面人脸色分外难看。 武成功与毕得胜也是神色凝重,不过却也心下庆幸。 幸好先前没有答应蒙面人暂缓往上递折子,不然这又有两颗炸弹爆炸该如何是好…… 第二百六十一章 解围 先前武成功与毕得胜没有答应蒙面人暂缓往上边递折子。 这时庆幸。 不然军营又遭到两颗炸弹袭击,他们怎么办? 仍然瞒着不上报? 万一以后皇上知道了,他们官位难保! 而且手下私军虽然由他们带领,但手下其他一些将领未必就没有给皇上写折子的权力与渠道。 每支军队都有两万余人马,这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皇上不会真正放心的完全交给他们。 在军队中安插一些眼线,是必然的事情。 立即往上递折子? 那就要再把之前遇到的爆炸写上去,岂不为难? 偷袭着摸到了军营近前,而且炸弹直接扔到了两个营帐中,所以现场一片狼藉,凄惨。 地面上是横七竖八的残躯与被炸破烂的营帐。 眼前场面惨不忍睹,蒙面人握紧双拳,双眼中冒着熊熊怒火。 不过其实他更多的是担心。 又遇到两枚炸弹袭击,皇上那边……蒙面人的心高高悬起,一遍又一遍的祈祷,希望皇上能坚持住,不要下旨取消任务让他回去。 武成功与毕得胜指挥军士清点战场。 最终得出结论,因为军士们挤在营帐中睡觉,太过集中,所以一共炸死三十八人,这三十八人在睡梦中死去。 另外有十余人受伤。 之前有守夜巡逻的军士发现异常立即赶过来,跑在最前边的三个被炸弹冲击波伤到,重伤。 其余人是轻伤,多被飞溅物伤到。 清点完毕,蒙面人,武成功,还有毕得胜三人来到中军大帐。 气氛分外的沉凝压抑。 最终武成功轻咳一声当先打破了沉闷,“侯爷,说实话,这单个炸弹的威力的确是有限,但问题是谁知道贼匪手中有多少炸弹?” “是啊。”毕得胜开口附和,“一个炸弹能炸死十余个军士,那一百个就能炸死一千余军士了,若是贼匪手中有一千个,一万个炸弹……”说到最后毕得胜忍不住头皮就是发麻。 这么多炸弹,对方真的拿来攻击,他自己怕是同样小命难保。 “再有,炸弹的震慑力太强,声音轰鸣,犹如闷雷,已经有不少军士暗中嘀咕,是不是山神在护佑马匪,认为咱们不应该进山来剿匪!”武成功摇头,一脸的无奈。 许多军士也敬畏神明。 而一旦事情与神明有所牵挂,即便他们的话,军士也是不会全信了。 谁也不想得罪神明,死后下地狱! 蒙面人脸色阴沉的厉害,似是能滴下雨来。 见蒙面人不开口,武成功与毕得胜对望了一眼,齐声抱拳告退。 “还请侯爷体谅一二,此处的事情,末将会据实上报。”走到大帐门口处时毕得胜身形一滞,留下一句话,才大步走出。 与朝廷军马这边近慌乱与压抑相比较,神秘马匪这里就是截然相反了。 黑衣卫从江龙手中讨来五颗炸弹,用去三颗,还有两个。 之前大首领不晓得炸弹厉害,把炸弹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把玩,一副见了稀罕物的模样,还敢掂掂份量。 但现在亲眼见识到了炸弹的威力,大首领就是不敢这般了。 只是坐在首位,把最后两颗炸弹放在面前的空地上。 大首领这其实还算是胆大的。 因为二首领现在是躲的远远的,都不敢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生怕炸弹下一刻突然爆炸,落理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个物事太可怕! “哈哈,江龙这个臭小子又立下大功一件!”大首领非常开心。 银甲男子也是嘴角微挑。 三首领附和,“有了炸弹发威,想来朝廷军马不久就会撤退,等同于是江龙替咱们解了围,这个功劳的确是很大!” 又有几个首领点头。 但二首领却是一声冷哼,“话虽不错,但江龙那孩子太过心机深沉,居然不相信黑衣卫,没把制作炸弹的方子交出来! 如果咱们有方子,还用怕眼前区区几万朝廷兵马? 即便是以炸弹之利打下几座城池,再一步步打下整个江山,也是可以的。” “江龙又没有完全统领指挥黑衣卫的权限,他留一手很正常!”七首领闻言立即反驳。 大首领有些不满! 三首领抚着胡须又道:“七弟说的极是,而且心机深沉一些,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二首领不服气的别过脑袋。 七首领就要发怒。 “好了好了,这笔功劳肯定要记在江龙的头上。”五首领见状不对立即岔开话题,“咱们应该赶紧商讨,接下来怎么办!是仍然躲着,等待朝廷兵马不久后自会退去。 还是抓住机会,偷袭敌营?” 此语一出,众首领都是议论纷纷。 有的支持设计袭击敌营,理由是打疼朝廷兵马,以后朝廷便不敢轻易的上山围剿他们了。 有的则是说任由朝廷军队退去就好。 争执一番,没有结果。 二首领不甘心江龙拿出的炸弹立功表现,独占鳌头,一心想要袭击朝廷军队也立些战功。 但是最后,大首领却是下令,就地等待朝廷撤军即可。 二首领自然不服。 “万事都有个底线,若是真的杀的朝廷军马大败,而这几支军队又都是皇上的私军,到时皇上公然下手对付景府与江龙,怎么办?炸弹这个东西现在只要震慑住朝廷即可,左右咱们也还没有准备好……”大首领缓缓的说出心中的考虑。 许多首领闻言,都是附和点头。 只有二首领不屑撇嘴。 心下暗道,就知道你私心! 武成功,毕得胜,还有蒙面人写的折子,由信鸽送到京城。 除却他们三个,其实还有几道折子也是从军队中送出,摆放到了皇上的御案之上。 老皇上坐在龙椅上,一脸恼怒。 他此次安排军队围剿平罗山神秘马匪,非常的小心。 却不想最终仍然是功亏一篑。 几个折子,由不同的人递上来,内容有些偏差,但大体的事情经过已经是很清楚了。 老皇上对蒙面人有些失望。 本以为此人文武双全,乃是可用之材。 起码在当前,可以倚为臂膀。 却不想,此次围剿神秘马匪居然没有立下半点功劳。 而且还让银甲男子虎口拔牙在数万军士面前,射杀了孙棚,被破坏计策大丢脸面。 有几个折子写的较细,皇上也明白了四大山寨被灭的原因与经过。 看似蒙面人不应承担太多责任,是属下办事不利。 但做为主将,蒙面人却是犯了识人不清,用人不明的大过。 三颗炸弹响彻平罗山林,让得皇上百分百可以肯定,京城两位王爷就是被景府暗杀炸死的! 这两位王爷中,淮王是他的亲生儿子! 虽然平日里不太喜欢性格异常霸道的淮王,但血浓于水,皇上哪里能真的不心疼? 活蹦乱跳的在眼皮子底下惹事,皇上自然讨厌。 但死了……皇上便想起淮王小时候乖巧可爱的模样。 淮王被炸死后,皇上甚至接连三天睡不着觉,一闭眼,淮王的模样就会在眼前浮现。 但是现在,坐为大齐的天子,皇上却是只能下旨让军队撤退。 而不敢将景府满门抄斩,给淮王报仇! 炸弹威力惊人,的确是让皇上忌惮。 在没有把握把景府以及其暗中势力连根拔除之前,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不然惹来景府的报复,他可不想再有儿子被报复暗杀…… 虽然心有不甘,但皇上仍然下了密旨,命令朝廷军立即撤退。 信鸽一来一回也要四五天时间,这几天蒙面人独自带着兵马搜山。 武成功与毕得胜有心规劝,但也明白蒙面人实在心不甘,终是没有多嘴讨人嫌。 几天下来,一无所获,根本找不到神秘马匪的踪影。 同样也没有再被炸弹袭击。 蒙面人足足瘦了一圈。 他吃不好睡不好,当秘旨来到,他是瞪着通红的眼睛跪下接旨。 旨意中,老皇上并没有责怪蒙面人。 而且还给蒙面人留下脸面,说此次虽然没能剿灭神秘马匪,但平罗山四大山寨却是间接被平定了。 这笔功劳,可以算在蒙面人的头上。 看到皇上有维护自己的意思,蒙面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一阵羞愧。 出师不利,而且还被老对手设计耍着玩,大丢脸面,他真的是无颜回京。 只是秘旨已下,由不得他了。 武成功与毕得胜同样接了秘旨,他们都是独自接的。 这也是皇上玩的小花样。 分开颁旨,让他们互相之间有好奇,有疑惑,有猜忌。 是御下的一种手段。 秘旨是不可能拿给别人看的。 朝廷军马拔了营寨开始缓缓撤军,蒙面人走在最后。 武成功与毕得胜之前就已经是准备好了,而且秘旨中又派下了新任务。 分开之际,武成功与毕得胜又与蒙面人见了一面,叹息着告辞。 神秘马匪没有乘机偷袭,安安静静的任由朝廷撤军,直到又过去两三天确定朝廷没有玩什么阴谋诡计,便重又搬回原来的山寨。 山寨被朝廷军马破坏,还得重修。 这边危险解除,信息就是由黑衣卫传到了江龙耳朵里。 江龙已经知道平罗山的神秘马匪乃是黑衣卫暗中主要力量之一,所以见解了围,也是长松了口气。 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间,过去两个月。 第二百六十二章 别有乐趣 过去两个月,进入秋季。 初秋,天气仍然非常炎热,今天的空气中,还难得带着一丝潮闷。 阴沉泛着微黑色的乌云罩在头顶上空。 下午时分,江龙带着草帽站在农田中,手里提着竹篮,弯腰采摘果实,竹篮中摆放着一排青红相间的辣椒,他心里美滋滋的。 因为江龙不想让别人帮忙,所以荼都等人都站在田埂上。 亲手栽种,洒下种子,再亲手采摘果实,这其中自有一番乐趣。 辣椒的种子还是少,所以江龙每天采摘的新鲜辣椒并不多,尽管荼都等人也喜欢吃辣,但江龙却是省吃俭用的,打算让更多的辣椒长至成熟从而结出一批更多的新种子。 待到了明年,多种上几亩辣椒,就能敞开肚皮吃了。 真等到了明年,就不光是种辣椒了,如今河道挖掘工程一切顺利,到时已经有大批的农田可以开垦种植,再加上寻到了土豆与红薯,明年秋天肯定有大批的粮食产出。 这个年代小麦,水稻的产量很低,所以价格很贵。 高梁,荞麦等粗粮的亩产量,相对较高,但与最少亩产也有数千斤的土豆红薯相比较,就要差的太远了。 即便明年只有一小部分荒地可以种植,也可以有一个不错的收获。 又摘下几个水灵灵的辣椒,江龙停下手,走出农田。 秦羽立即上前,伸手接过了竹篮。 江龙轻轻拍了拍手,拂去衣衫上的灰尘,带着众人走向县衙。 农田在城外,穿过东城门,脚下是新修的宽敞大道。 这条大道是灵通县的主要街道之一,足有十丈宽,铺成了水泥路,每天都有衙役带着囚犯们认真打扫,实在是在百姓眼中水泥路太平整太漂亮了,在灵通县只有廖廖的几户有钱人家,在家中房间与院子里铺上了水泥。 道路在铺水泥之前,曾把下边的地基使劲夯实。 这个年代没有日日拉土总会弄的尘土飞扬的工程车,也没有重型汽车。 最重的车辆,不过是满载货物的牛车与马车,上边再坐几个人。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条路用上个四五十年应该没问题。 对于把这条街道修上十丈宽,很多人都曾提出异议,灵通县以前最宽的街道不过四条,从城门通达县城的最中央,而且都只有三丈宽还不到,并且就算是京城,也没有几条街道能有这般宽。 是江龙力压众议,才修的这般宽敞。 起初很多人都是摇头,不过随着灵通县人口渐渐增多,来往的商队也是大幅度增加,这些人才是明白了江龙有先见之明。 如果仍然只是修三丈宽,那真是太过拥挤了。 而且一旦有商队进城,肯定会造成拥堵,会很麻烦,非常的不便利。 到不是说灵通县甚至比京城还要人多,而是灵通县太小了。 随着邻县也张贴出榜文,灵通县人口飞速的增长,造成人口非常密集。 萧凡认真统计过,如今城内的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加起来,总数足有十三万之多。 再加上归灵通县管辖的附近乡镇,人口总数已经突破了十五万! 以前望沙城也不过有这么些人而已。 现在的望沙城,因为许多人跑来挖河,所以人口足足锐减了三万多。 相比较而言,虽然如今望沙城仍然比灵通县繁华的多,但灵通县正处于飞速发展的阶段,商业日渐繁荣,只要江龙仍然投入大笔银子,那么相信过不了多久,其经济与军事地位就能超越望沙城。 如今灵通县的东城与南城,民居已经改建完毕,此刻走在南城宽阔平坦的大街上,街道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两边是一户户崭新的砖房民宅,让得人心情气爽,江龙心底,也是冒着一股股的自豪。 这些事情都是他亲自统筹,为灵通县老百姓做的! 每次走进东城与南城,他都非常有成就感。 如今西城与北城正式开始改建,其中西城的面积扩大,北城缩小,而且西城改建的房屋比较豪华,除了每户住宅的面积都要比普通民居大三倍之外,房屋还会建盖成二层楼。 每个地方都有富人,有普通人家,有穷困人家。 富人肯定要住大宅子,只是普通民宅,他们可看不上眼。 所以西城将来就是灵通县有钱有势人家定居的地方。 北城面积缩小,但改建后,却将是人数最多,人口最杂的地方。 因为这里江龙打算也建成楼房,全是三层,想建更高的话,技术有些个不过关,不过却是面积很小的公寓,这里是供穷人居住的地方,有钱的可以直接购买下来。 而没钱的则只需要缴纳很少的租金就可以入住。 和江龙前世的廉租房一个道理。 这其实就是为了照顾与吸引没钱的穷人,先是缴纳租金暂住,等渐渐发现灵通县的发展后劲十足,他们在挖河打工时又能存下些钱,到时就能在北城购买一套公寓落户。 现在建楼还有些技术问题没有解决,所以北城只是在拆迁,平地,以及打地基。 天上的乌云下降许多,天色更加阴暗。 江龙正走着,突然脸上一凉,却是掉下来几滴雨点。 街道两边的商贩立即收摊,行人也是脚步匆匆,赶向自家家门。 没有走出几步,耳边传来几声低语欢笑声。 “县令大人真是好,现在修的大街干净漂亮,不像以前下雨,肯定道路泥泞难行。” “是啊,以往最是担心下雨。” “俺家旧宅没钱修补,房顶还漏雨呢,现在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新家,再也不用怕下雨了。” “你家还好,只是漏雨,俺家的老宅都快要倒塌了,本以为县衙说什么也不会给俺分房宅的,实在是祖宅太破旧了,却不想只要手里有地契房契,占了俺的地,县衙便会统一给分新房。” “不光是大街,咱们门前不也铺了红砖么?” “是啊,一路走到家,不用踏一脚溅一身的泥。” “大人还好,小孩遇到下雨天,很喜欢在外边玩,总会弄一身泥,洗起来非常麻烦,现在他们想要和泥玩都没有地方了。” “如今打水也方便了,而且是甜水井,盐水井全被衙役用厚重的石板给盖上了。” “俺从小到大,吃了几十年的咸水。” “嗯,俺也是一样的,还是甜水井好。” “老张家的,上次跟你说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个,等俺回去再和那口子合计合计。”声音支支唔唔。 等人走了,问话之人一声冷哼,“不就搬进新房了么?好像一下子就身份变高了一样,以前孩子大了,娶不到媳妇整天都是愁眉苦脸的,现在倒还拿捏上了!” “不知道这两边的商铺什么时候能盖起来。” “听说全会盖成楼房。” “嗯,楼房漂亮。” 县衙施行的政策与民众的生活息息相关,影响改变着个个方面。 江龙等人刚刚回到县衙,瓢泼大雨就是当头浇下来,大滴的雨水砸在地上溅起老高,发出啪啪的响声。 “这场雨下的好,秋天正是农作物灌浆的时候,有了这场雨,果实应该会长的很饱满。”江龙心情非常好,抬头看天,见天色又是黑沉了许多,推测着这场雨应该比较大。 荼都等人笑着开口附和。 北疆这个地界几乎完全是靠天吃饭,风调雨顺便能有个不错的收成。 但若是老天不下雨,遇到干旱,那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即便天天挖野菜,喝野菜粥,也不过混个半饱。 走进县衙大堂,程泽,何不在,萧凡,周示,主薄汪贵,以及教谕潘文长等人正在议事。 见江龙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见礼。 这两个月来朝廷一直按时发放俸禄,没有半分苛扣,而且也没有哪个马匪敢再来打劫灵通县的俸银与物资,所以周示等原来的官吏,现在的日子过的美滋滋的。 他们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江龙在。 所以对于江龙非常恭敬。 起码表面上如此。 之前周示等人也曾求江龙帮忙,要求上边追发以前苛扣的银子,但江龙却是没有用心去办。 那些陈年老账繁琐,牵扯甚多。 谁知道是哪个官员贪下,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他若是出头,肯定就会得罪很多官员。 所以只是表面上虚应了。 至于什么时候能把银子讨要下来,就不得而知了。 周示等人也是因为江龙的身份,颇有来头,才出言垦求。 不过即便江龙没当回事,他们现在也不敢有丝毫的抱怨与不满,因为现在他们除了有朝廷俸禄拿,还有江龙发放的补贴银子,要做大事,手底下没有一定的人手不行。 而光有人手,但不给好处也不行。 如今分派给周示等人的事情非常多,每天都很忙碌。 若是不能拿到点辛苦费,他们肯定有怨言。 一天清清闲闲,只是履行公务,拿这些银子。 而忙的要死,累的要命,吃饭都没有个准时候,却也拿这些银子。 怎么能够一样呢? 江龙不是那等不通晓世故人情的小年青,处事老辣。 “你们在商谈何事?”江龙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笑呵呵的问道。 自江龙上任以来,非常低调的教谕潘文长今天有些个激动,居然急切的当先开了口。 江龙听罢,没有着急的发表意见,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第二百六十三章 孝道传承 听潘文长说罢,江龙才知道,在他到来之前几人闻听到一则事情所以辩驳议论。 事情是绝对真实的。 北疆百姓穷困,平日里吃不饱肚子。 而到了最困难的时候,即便省吃俭用也不行,一些人家就会把家中上了年纪的老人独自关在屋中。 活活饿死! 老人耐不住饥饿与寒冷,会不停的喊饿,喊冷。 每每发生这样的事情,邻居家里就会夜夜听到这样的呻吟声。 心中发慌,吓的睡不着觉。 所以事情是瞒不住的。 甚至这样处理,已经成了穷苦百姓家的习俗。 潘文长是一介书生文人,家乡在南方,虽然没有中进士,但也考取了举人功名,闻听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愤怒指责那些百姓心中没有孝道,实乃是天理不容,并提议县衙颁布榜文,劝道百姓尊重家中长辈,杜绝此类的事情再次发生。 周示生在北方,虽然是县丞,也考取过举人功名,但因为朝廷是南北分科来考,而南方富庶学子众多,学识水平高,北方穷困书生少,学识水平低所以论及学问,他远远不及潘文长。 并且在北方出生长大,他更了解北方为什么会存在如此现状。 无非是太穷,家中实在没有粮食。 要先供家中主要劳力吃饱肚子,才能出工挣钱养家。 而孩子,则是代表传承。 只要有孩子,香火就能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在这般的现实状况与思想下,一旦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便只能是放弃家中老人。 老人风烛残年,没有能力再给家中增添收入,也活不过几年了。 被放弃,不过是早几年入土罢了。 二人意见不和,截然相反,于是说着说着,就是呛了起来。 程泽,萧凡,还有何不在都是智者,他们学问深,但并不迂腐,并且见过大世面,早年是学子时游走天下历练,之后又投入景贤帐下,在北疆这个地方上过战场经历过刀光剑影。 在横尸满地的地方睡觉,手底下更是有无数条人命。 早已经是成熟,稳重,有了自己的思想与极深的城府。 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们是站在周示这边的。 不过却不能从嘴里说出来表态。 这本就是北疆民间大家都默认的事情,只能是这般做却不能理直气壮的拿到明面上说。 “景大人,您说老朽说的有没有道理?” 潘文长酸腐的病犯了,此刻异常神色激动异常的倔强,见江龙不答话,非要问出个答案来。 天,地,君,亲,师! 在书生文人眼中这是最正确的排行。 亲,就是父母双亲,家中长辈。 这里边可没有幼童孩子,而且依着潘文长的意思,即便壮年与妻子自己生生的饿死了,也不能亏待了家中的老人。 “咳!”江龙对于这个问题,也是不好直面来回答。 潘文长没有看出来江龙神色间的为难,接着道:“请景大人张贴榜文,教喻万民!” 这是要改变北疆百姓现在的观点。 周示立即出声反驳,“绝对不能张贴,北疆本就穷困,真要是按潘先生的意思去做,恐怕过不了几年,北疆就没人了!” 吃的穿的留给老人,家中主要劳力与孩子挨饿,实在不行就放弃。 这显然是一个恶性的循环。 周示所说不错,一旦进入这个恶性循环,北疆必然人口大减。 几代后,可不是就没人了么?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又残酷的问题。 老人不能放弃,孩子自然也有生存的权力。 换作江龙……他只能是拼尽全力想尽办法赚钱,不让自己落到如此为难窘困的田地。 不然不管是饿死了长辈,还是没了小孩,都会自责一辈子。 养不活亲人,与其自责一辈子,良心难熬的活着,那还不如自己先给饿死算了。 当然,这样的观点,江龙不能说出来。 如今他好歹也是一个县令,一言一行都会影响不少的人。 他说出观点,很多人都会学着模仿然后照做。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本事,有自信,总会有弱势群体,若是也学江龙,那江龙的罪过就大了。 不得不说,在孝道与传承面前,貌似还是要优先选择传承。 传承更现实。 只要传承不断,就有希望,人类就不会灭绝。 而孝道,则更偏向精神与文明方面。 没有精神,没有文明,人类与山间野兽又有何异? 同样也是非常重要。 “大人……”潘文长又要开口。 江龙不能再沉默下去了,轻咳一声打断,“这个问题本官不做回答,你们下去可以继续探讨,分辩,理不辩不清嘛!但是不能争吵,闹的脸红耳赤,这样不但有**份,而且会坏了同僚之间的情份。” 此时江龙不得不耍个滑头。 因为他不能给出答案,表明态度。 有时候就是这样,很多事情手下在做,但却与嘴上说的截然相反。 其主要原因是要保证明面上的冠冕堂皇! 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除了天地君亲师这个排行,还有民为上,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说法。 但现实是恰恰相反。 君才是最为高贵,江山在握,君临天下! 见江龙没有给出确切答案,程泽,何不在,还有萧凡对视一眼,皆是轻轻一笑。 显然对于江龙的反应,很是满意。 这本就是左右为难的问题,正应该如此。 江龙知道这般说,肯定不能让潘文长心中服气,接着道:“你们只是在乎答案,但本官更注重的则是问题本身,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北疆民间会出现此类事件? 有因才有果。 同时,找到原因,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程泽等人闻言,赞许的点头。 原本不服气情绪激动的潘文长,与一心要找潘文长别扭的周示,也是把话给听了进去。 “其实原因很简单,无非是北疆百姓太过穷困!” 江龙一脸真诚,“家中有粮,谁能狠心饿死家中长辈?又有谁舍得自己亲生的孩子? 所以让百姓富起来才是最关键的!” “所以景大人一来,就挖掘河道开垦荒地,想要让灵通县周边变成北疆一大粮仓,从而让百姓们都有饭吃?”周示脱口接道,说罢,连忙站起来对着江龙恭敬的深深一礼,言语诚垦,“景大人眼光开阔高远,胸怀大志,一心要造福北疆百姓,下官佩服之极!” 潘文长也连忙起身恭敬的行礼,说道:“下官同样敬仰景大人!”接着一脸羞愧,“枉下官多活了数十年,之前还仗着年龄以老卖老,在景大人面前自称老朽,实在是惭愧羞煞人也!” 江龙笑呵呵的虚扶一把,请二人起身,“本官只是在做,身为朝廷官员本应该做的事情。 想要让北疆百姓真正的富起来,天天都能吃饱肚子,仅靠本官一个人的能力远远不够,还需要大家的鼎力支持才行!” 周示与潘文长连忙表态,表示绝对听从江龙的调遣指派。 “想要让百姓能够吃饱肚子,除了开垦荒地,还可以从粮食的种类与产量入手。”程泽这时微笑着开口,“县令大人刚到灵通县上任的时候,就叮嘱本人与另外两位先生,四下走访寻找,看有没有产量多,并且适合在北疆种植的粮食作物。 本人与两位先生不幸辱命,查找到了两种。” 萧凡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程泽的用意,说这些,无非是往江龙的脸上贴光而已。 接口道:“是啊,这两种粮食作物都是从西域那边传来,曾有商队想要拿来售卖,听说产量非常之高,亩产多达数千斤,只是产量高的话,价格就比较低贱。 而且咱们大齐百姓也是吃不太习惯,所以一直没能推广开来。” 什么? 亩产达数千斤? 周示与潘文长闻言都是大吃一惊。 “县令大人称之为土豆与红薯,大体的种植方法,我们已经打听清楚,此两种粮食作物不挑地,抗旱,很适合在北疆种植,待明年荒地开垦出来,咱们就可以尝试着种植。”何不在也道:“只要不出意外,明年秋天,咱们灵通县便能有个好收成。” “是啊。”程泽又道:“自县令大人准备种植这两种粮食作物,咱们已经又从一些商家手中购买了很多储存起来,总量已经有数千斤……”暗中再次收购这件事情是三人自行做主的。 江龙闻言自然不会去怪罪。 待荒地开垦出来,种子的需求量会非常大。 即便是数千斤,也远远不够。 还需要大量的收购才行。 众人交谈不停,都是颇有兴致,但谈着谈着,潘文长又把话题带歪。 绕了回去。 之后又谈及什么妇人要讲究三从四德,应重视贞洁超过生命。 有道是生死事小,失节事大。 说这些,是潘文长的长项,滔滔不绝。 周示又想要呛几句,但却被江龙把话给岔开。 北方民风彪悍些,而且因为穷困,家中的妇人也要下田种地养家糊口。 妇人同样是家中的主要劳力。 抛头露面的,甚至是光着脚下地也不算什么大事。 而南方对于女子的约束则明显要严格的多。 远远不及北方开放,真正属于小家碧玉。 江龙自然是不想对妇女约束的,但也不能开口说什么男女平等,不然肯定要招来骂声一片。 有些事情只能慢慢来,根据自己能力的大小,对身边的人潜移默化。 第二百六十四章 油水 只有地位高了,别人才会受你的影响。 想要表达改变什么,也得要寻找合适的时机才能提出主张。 不然除了招来骂声一片,没有半点作用。 再有,古代妇女地位低下,还有很现实的原因。 那就是男子从军,要上战场,边疆地带经常发生冲突,几乎是大大小小的战役不间断。 大齐的边疆何其辽阔? 边境线非常长。 西边北边与人马背上长大的异族部落接壤。 南边则有南蛮诸国。 东边靠海,也有许多海盗。 而只要发生了战争,就肯定会造成人员伤亡,死的全是男子。 小战役死数十,上百,近千人,伤亡较少但是不间断,时间长了战死的军士数量也是不少。 而若是爆发大规模战役,一仗下来,就有可能损失数十万! 当然,每次爆发过大战役之后,都会平静好几年。 军士全是男子,时常有伤亡,这样下来,女子的数量远超男子。 便有了男子可娶三妻四妾。 再有,男子保家卫国,在家里也是顶梁柱,是主要劳力,那么地位自然就会高于妇人了。 江龙前世世界讲究男女平等,但来到这里后,也要重视这个世界的真实现状。 不然胡乱发言出主意,男女比例又不均衡,到时让多出来的女子一辈子不嫁人么? 世家豪门,官员,簪缨勋贵,还有地主商户,只要家中有余钱,基本上男子都会纳几房小妾。 再有,虽然男子上战场伤亡数目不少,但这个年代重男轻女,男孩子的数量是高于女孩的,这样一来,也就不太会出现男子娶不到妻子,又或者女孩子嫁不出去的情况了。 真想要男女平等,也得先解决战争问题。 江龙自然不会支持潘文长,没有贴出那般的榜文。 如今万事已经上了轨道,所以江龙等人比刚开始的时候清闲了许多。 又谈了一会,江龙离开走向县衙后院,让秦羽把辣椒拿去厨房。 黛丽丝得知江龙回来,就是整理打扮了一番,然后迎出来,江龙今天回来的早,见黛丽丝眉眼含春,眼睛就是一亮,吃过晚饭后,便是搂着黛丽丝进入了卧房。 随着时间推移,灵通县这边挖河工程一直进展很顺利,望沙城郡守庞成安有些诧异了。 隐隐有些个不放心。 难道景家小子真能把荒地变成粮仓? 庞成安又摇头,这怎么可能? 但他虽然没有刻意打探,但仍然多少闻听到了一些个消息。 灵通县挖河垦田,是如今整个鲜州最热闹的事情,望沙城内的大街小巷也是议论纷纷,想不知道有关灵通县的消息都难。 这一天,上午时分,庞成安有些个坐不住了,招来自己的心腹,功曹主事彭喜,让他带上几名快班衙役去灵通县走一遭,看看灵通县有多大变化,挖河垦田工程,有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彭喜应是,退了出来。 然后挑了六个平日里用的颇为顺手的衙役,骑上马直奔灵通县。 马背上,彭喜笑眯眯的。 卫勇是其中一名衙役,人到中年,身形很是雄壮,他与彭喜相熟,所以有不解的地方,便是径直出声问了出来,“彭大人,这大热的天,待在城里多凉快舒服? 怎么大人接了这般要辛苦来回跑路的差使还很开心?” 太阳高悬,天气非常炎热,骑着马,顶着红通通的烈日往灵通县赶,的确是又累又热。 彭喜额头上,已经是布满了汗珠,但他却是心情很好,“你懂什么?” 先是撇了撇嘴,才接着道:“如今的灵通县,已经不是当年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换在景江龙就任之前,本官自然是懒的往灵通县城跑了。” 自江龙来到灵通县,可以说整个县城,一天一个变化。 “现在的灵通县,商业繁荣,据本官所知,许多望沙城的大户豪门都跑来购买商铺酒楼,打算长期在此处做生意,庞大人位置高,许多事情只能是隐隐听见个风声,本官则是要知道的详细多了。” 另一个衙役叫胡宝,身体干瘦,头脑很是机灵,闻言眼珠转动,“那此次去灵通县,岂不是有丰厚的油水可捞?” 闻听能捞到丰厚的油水,所有衙役都是眼睛发亮。 彭喜也笑了,“那是自然了,如今的灵通县虽然发展势头迅猛,但若是本官插手阻挠……”说到最后,彭喜发出不怀好意的嘿嘿笑声,只要他去庞成安那里说几句话,就能对灵通县造成很大影响。 单凭借此点,便足以要挟灵通县的众官员了。 “那咱们此趟过去,要多少好处呢?”衙役周军直白的问出声来。 很显然,这样的事情他们以前没有少干。 胡宝接道:“彭大人劳苦功高,自然是拿大头了,彭大人手指缝里流出点来就够咱们兄弟几个养家糊口了。” “此趟去灵通县,咱们的确要大捞上一笔,但却不是要银子。”彭喜却是微眯双眼,瞳孔中闪烁着精明算计的光芒。 卫勇不解,“不要银子,要什么?” 彭喜笑的奸诈,“灵通县全城改建,不但民宅全部新盖,而且街道旁的商铺也会全部推倒重建,要银子,花光就没有了,但若是能要几间繁华地段的店铺店面,能够吃一辈子。” 六个衙役闻言都是欣喜若狂。 虽然彭喜收集了灵通县很多资料,但下午时分,快到傍晚时赶到,仍是被灵通县的变化给惊到了。 骑着马,来到灵通县城墙的近前处,彭喜跳下马背,用手轻抚城墙上抹的水泥表面,非常光滑,他轻声赞叹,上次来灵通县,自己没有仔细查看,只以为景江龙是在胡闹,现在才晓得,给城墙抹上一层水泥,能加固不少。 而且如此的平滑,根本无处借力,想要徒手爬上城墙,根本是不可能。 这就难怪能抵御住千余异族军队的攻打了。 上次战争结束,彭喜曾来过一趟,不过他知道庞成安不喜欢江龙,而且怕江龙开口讨功,所以匆匆来,又匆匆的离开了。 有守城的军士看到他们,见彭喜穿着官袍,没有上前,四下寻问一番。 总有认得彭喜或者是六个衙役的人,所以守城军士没有过来盘问。 彭喜带着六人,顺利穿过城门。 “咝!好宽的街道!”走出阴暗的城门洞,彭喜眼前豁然一亮。 映入眼中的,是足足有十丈宽的街道。 大街上人来人往,街道两边摆着很多小地摊,异常热闹,还有许多走街串巷的货郎在人群中游走,不停的哟喝叫卖。 “彭大人,这,这地面上居然也铺有水泥!”另一个衙役赵平惊呼道。 声音比较大,吸引来许多百姓的目光,不过新来灵通县的人都会这般的咋咋呼呼的,百姓们见多了,也就不当回事了。 只是在心中,颇为自豪。 以自己是灵通县人而骄傲。 彭喜见许多人望过来,不由瞪了赵平一眼。 赵平吓的缩缩脖子。 先前失声惊呼,招来百姓目光,的确是有点丢人。 虽然瞪了赵平一眼,但其实彭喜也是非常吃惊,居然把整条大街全部铺上了水泥! 天呐,这灵通县有多少钱? 居然如此大手笔! 还有这般宽的街道,已经是远远超过望沙城。 一行人牵着缰绳,慢慢行走在大街上,不停的左右张望。 六个衙役双眼中满是羡慕,这些民宅盖的太漂亮了,全部砌的是砖墙。 虽然他们是公差,除了月例,还有一些灰暗收入,但因为地位低,还要上下打点,所以自家的住所算不得破旧,但也一般般。 在望沙城,能在城中有一所属于自己的宅子已经是很不错了。 彭喜则仍然只是惊叹,他的宅院自然要比这些砖房大的多精致的多,没必要眼红,他以前只知道灵通县城内有改建,却不想改建的如此漂亮。 居然让这么多百姓,都住进了新房。 几人一路来到了灵通县的驿站。 彭喜是官员,此次来灵通县考察不是一两天就回的,出行要住驿站,即便望沙城离此处没有多远。 几人在驿站洗漱一番,没有用饭,便又走了出来。 “彭大人,咱们这就去县衙?”胡宝凑上前,神色间有些激动。 灵通县变化太大了,而且肯定非常有钱,不然不能把县城改建的如此崭新漂亮。 卫勇,赵平,还有另外三个衙役也是迫不及待。 但彭喜却是轻轻摇头,江龙的身世来历如今是无人不知。 不是那般好拿捏的! 直愣愣的过去要挟别再吃了苦头。 “你们跟着本官!”彭喜四下看看,根据以前的记忆,想着要去人家的大致方向,慢慢走去。 一柱香的时间,众人停在一处宅院门前。 彭喜颔首,卫勇立即上前敲门。 这时不远处一个人影,突然折身小跑着离开。 不一会,县衙皂班差役的头头何道匆匆赶到县衙。 闻听何道有事求见,江龙传进来。 这阵子何道也担了差使,每天忙累异常,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过在有事情可办的时候手中的权力也是大增,所以并不会抱怨,精神非常好。 “大人,望沙城功曹主事彭喜彭大人,带着六个衙役刚刚来到县城,不过在驿站落脚后没有径直来县衙,第一时间却是去了教谕潘大人的府上。”何道进来禀报。 第二百六十五章 重男轻女 彭喜身为功曹主事,肯定是庞成安的心腹手下。 功曹主事官居正六品。 而江龙这个县令,则是正七品。 对方的官阶比江龙高出两级。 功曹主事彭喜先是住进了驿站之中,表明他是执行公事,然后不来县衙却先去寻找潘文长。 他有何目的? 江龙放下手头上的事宜,身体后仰紧靠椅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卫勇敲开大门,一个衣衫破旧的小丫头映入眼睑。 “你,你们找谁?” 小丫头长的又干又瘦,巴掌大的小脸上,是畏畏缩缩的忐忑神色,见门外站了一群人,大部分穿着衙门皂衣,甚至还有一个穿着官袍,神色威严,于是吓的更加紧张了。 卫勇淡淡的扫了小丫头一眼,小丫头的五官不错,但皮肤太粗糙了,而且一双小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只当是潘文长家里的丫环,“这里可是教谕潘先生的府上?” “是的。”小丫头被卫勇略带轻视的目光一扫,低下头,捏着衣袖轻轻的应了一声。 “这位是功曹主事彭大人!”卫勇先是让开身子,弯腰恭敬的介绍,然后才又道:“彭大人此次来灵通县办差,以前曾和潘先生有过几面之缘,所以上门做客。” “请,那你们请进!” 小丫头赶紧让开位置。 等彭喜等人进来,然后才一路小跑进后院。 不一会,一个衣衫同样破旧的老妇人,扶着小丫头的手臂迎了出来。 看到老妇人的打扮与相貌,几个衙役都是有些个诧异。 然后又看了小丫头一眼。 先是见过礼,问清楚了彭喜上门的目的,老妇人便赶紧派遣小丫头出门去寻人了。 然后又引众人进大厅喝茶。 此次灵通县改建,除了翻盖民宅与商铺之外,还特意给县衙的官员们各自建了宅院。 宅院的大小,规格,根据官员的品阶有所不同。 潘文长以前是住在破旧里的县学中,此次也有幸得了一间庭院。 庭院的规格大小比一般民宅要高一个档次,不过却也不至于奢华。 自上任县令杨县令过世,潘文长在灵通县的日子就是不好过,所以新得的宅院虽然崭新,但房屋内的家具却都是非常陈旧,如果不是最近涨了薪水而且能够按时领到手中,怕是连请客人坐的椅子都是断了腿的。 妇人是潘文长的老妻,但身上的衣服……几个衙役都是皱眉。 好歹潘文长也是县学教谕,家里的妻子怎么穿的这般穷酸? 还有那个小丫头,又瘦又小的,但是…… 家里只有老妇人与小丫头两个人,小丫头去找人,所以只能是老妇人自己留下,在大厅里接待招呼客人。 卫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双眼才是一亮。 好茶! 先前见妇人衣衫破旧,他还以为潘文长家里穷困没钱呢! 藏的够深! 这般贵的茶叶,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喝的起的。 随便拿出一两来,就能买好几套丝绸衣衫。 他认定潘文长的老妻这般穿着,是故意的是在装穷,给其他几个同伴打了个眼色。 其余几个衙役收到眼色,也端起茶杯。 喝了一口后,就是瞬间明了。 同时放下心来,如果潘文长家里真的穷困,那么此次还真不一定就能捞到丰厚的油水。 彭喜一直半闭着眼睛,莫测高深。 他身上官威太重,老妇人轻易不敢主动与之说话。 小丫头一路跑到县衙这边,四下找人打问,好半天,才寻到潘文长。 潘文长正坐在桌前,记录账本,看到小丫头寻来,脸立即就是拉下来肃然问道:“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家,家里来了客人……”小丫头似乎很是畏惧潘文长,所以低下头怯怯的小声答道。 “什么客人?不能等老夫回家再见么?”潘文长一声冷哼,说罢就要将小丫头赶走。 小丫头赶紧开口解释,“七个人,有六个差役,还有一个官员,说是功曹主事姓彭……” “什么?” 潘文长吃了一惊,蓦然站起身,“你没有骗我?” 在灵通县就职这么多年,潘文长自然知道望沙郡功曹主事正是彭喜。 “女……哪敢。”小丫头重又垂下脑袋。 潘文长不敢再耽搁,生怕回去晚了怠慢了家中贵客,匆匆在县衙找来一个临时帮忙的记账先生,让其暂代自己的工作,然后也不唤一声小丫头,便是急急往家中赶去。 小丫头望着潘文长的背影,双眼中有孺慕,在原地呆愣了好半天,待回过神来,惊慌的追上去。 潘文长前脚离开县衙,后脚就有人通知给江龙知道。 江龙让何道把手头上的事情放一放,带上几个人盯着潘文长的家。 对于庞成安的心腹,江龙自然是要提防一二的。 潘文长到底是上了年纪,走到半路就被后边的小丫头赶上。 不过小丫头不敢追的太远,远远吊着。 等回到家,潘文长已经是累的满头大汗,衣衫后背都被汗水给打湿了。 没有去先洗把脸,收拾一下,潘文长便是径直来到客厅,他一直以读书人自居,行事讲究礼仪,还喜欢卖弄文雅,不然家中也不会有那么好的茶叶,他却不知道那些好茶,让得卫勇等人给误会了。 现在满脸的汗水,衣衫凌乱,直接见客会显得有失礼仪。 不过潘文长此时却是没有时间多想,要知道功曹主事乃是正六品的官职。 比县令还要高上两级! 而他这个教谕,则只是正八品的小吏。 “下官灵通县教谕潘文长,参见彭大人!”潘文长曾跟随着杨县令去过望沙城,遥遥见过几次彭喜,所以进入大厅,看到坐在上位的彭喜后,就是立即恭敬的弯腰见礼。 直到这时彭喜才睁开双眼,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也不起身,遥遥的虚扶了一把,“请起。” 这个年代等级森严,如果是遇到三品以上的官员,那么下官参见时甚至要磕头行礼。 所以潘文长对于彭喜的态度不敢有丝毫不满。 反而因为彭喜脸上带笑,有些个受宠若惊。 卫勇等衙役自我介绍,互相认识,然后潘文长才落座。 虽然卫勇等人没有品阶,只是普通的衙役公差,但因为是在望沙城任职而且此次跟随彭喜一起来,所以潘文长对几人仍然是非常的客气。 寒暄了几句,潘文长让老妻退下,然后问及正事,“不知彭大人此次辛苦的来灵通县城,有何要事?若是下官能够帮的到忙,自然是绝无二话,必定全力以赴!” 彭喜闻言一笑,潘文长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 见彭喜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淡淡的在房间内四下扫视了一眼,卫勇立即明白过来,插言道:“彭大人刚刚来到县城,只是在驿站里换了身衣衫,还没有用饭呢。” 潘文长这把年纪不是白活的。 立即就是反应了过来,起身道:“县城内有一家山味楼,里边的酒菜颇有特色,还请彭大人赏光去品尝一二。” “这个,本官初到,还没有谈及正事。”彭喜装腔作势。 几个衙役立即出声劝说。 “彭大人从望沙城来到此处,一路辛苦,吃桌酒席是应该的!” 在几个连番劝说之下,彭喜才是终于松了口。 潘文长取了钱,带着几人出门。 在院落中,遇到了那个瘦弱的小丫头。 小丫头不敢抬头,只是微抬眼皮瞄了潘文长一眼。 看到小丫头,潘文长不自觉的皱眉。 小丫头就是给吓到,连忙后退到一边去。 卫勇这时不解的问道:“这个小丫头是潘大人买的丫环?” 潘文长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个尴尬的回道:“此女乃老夫的独女。” “啊?”卫勇佯装讶异,之前他看到老妇人时,见小女孩与潘文长的老妻长的有几分相似,就是已经能猜到,这个小丫头是潘文长的女儿,刚刚是故意那般问的,“原来是潘大人府上的千金!” “什么千金不千金的,不过一个丫头而已。”潘文长脸露不屑。 此人重男轻女的非常厉害。 看到潘文长的表情,几个衙役,包抱彭喜都是纳闷。 难道这个丫头不是亲生的么? 不然潘文长为何会对其如此的厌恶? 他们却是不知道,之前几年潘文长家中穷困,不能按时领到俸禄,差点有将小丫头卖掉的打算。 如果不是老妻苦苦哀求,而且潘文长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小丫头早就不知道在谁家里了。 “那也是潘大人的丫头。”赵平家里有好几个儿子了,所以一直想要有个女儿,希望儿女双全,非常的喜欢女孩,不由的出言插话道。 胡宝也是说,“是啊,既然是潘大人的女儿,自然也算是官家千金了。” 潘文长冷冷的扫了小丫头一眼。 他重男轻女,当年妻子怀了孩子,他一心想要个儿子。 家里有好吃好喝的,全都紧着给了妻子。 却不想生出个女儿来。 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之后妻子一直没有再次怀上,潘文长对于女儿的厌恶便是越来越重。 小丫头偷偷抬眼,碰到父亲轻贱的眼神,脑袋深深的垂下去。 黑瘦的小脸上难掩失落。 她自小就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便努力的做事,听话乖巧,希望有一天父亲能喜爱她。 但不管她多么卖力的干活,父亲对她的态度也是异常的冷淡。 她却是不知道,她诞生的那天,潘文长一直期盼着上门的客人祝贺家中弄璋之喜。 第二百六十六章 恩惠 当接生婆嚎着嗓门,大声恭喜的说生了个千金之后,潘文长听到,就差点眼前一黑给晕了过去。 他三十几岁才终于有后。 但却不想,竟然是个不值钱的丫头。 偏偏当时接生婆,还一点不识眼色的抱着丫头凑到他近前,说着吉利话讨喜钱。 当时他差点没忍住,一个把掌甩过去。 虽然他中了举人,但家世贫寒,除了读书外,根本不懂得赚钱。 当年是妻子靠着缝补,供养家里。 即便是后来当了县学教谕,但日子仍然过的艰难。 养一个孩子就已经很是困难了,哪里再敢多要? 就这么一直拖拖拖,没敢再要孩子。 至使家中只有一个女儿。 而潘文长重男轻女,当年妻子怀着的时候,他还找道士算过卦,说是那一抬肯定是男孩。 家时能迎来弄璋之喜! 但最终,来客却只是祝贺弄瓦之喜。 璋,玉器,而且是上好的美玉。 瓦,则是指陶器。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 大意就是生了男孩,放在床上弄璋。 生了女孩,就放在地上弄瓦。 这是古代重男轻女的表现。 也有另一种说法,说是生了男孩,给块美玉拿着,表示以后可以做官成为正人君子。 生了女孩,则是给块瓦,这里的瓦是指纺车上的零件,表示将来温顺无邪擅于料理内务。 有祝福男贵女贤的意思。 但潘文长,显然不会作第二种想法。 以上种种原因全部综合起来,让得潘文长对这个女儿分外不喜。 平日里虽然不打不骂,但瞧不顺眼就会用寒冰的目光瞪上一眼过去,关系疏离如陌生人,放在现代就叫作冷暴力,让得女儿非常怕他。 “别再取笑老夫了。”只要是旁人提及女儿,潘文长便是总会以为对方是在奚落嘲笑。 所以闻听胡宝如此说,潘文长有些不高兴的轻挥衣袖道。 能就任望沙郡的功曹主事,彭喜不光是因为有学问,有能力。 还有一点,就是眼光非常毒辣。 潘文长是从南方而来,妻子也是南方人。 当年潘文长虽然家境贫寒,但也是个读书人,考中秀才后娶的妻子。 能考中秀才,说明他是有才学的。 媒人说亲,自然不会差。 所以潘文长的妻子年轻时,也是极美的。 小家碧玉,体态轻柔,娇小玲珑。 而眼前的小丫头,其实相貌也是不差,只不过风吹日晒,长年老作,再加上经常吃不饱,发育不太好,才显然像个洒扫丫环。 但是只要好好养几年,必然能化成一个俏丽小佳人。 在北方,这般小家碧玉式的女子,那是非常受欢迎的。 彭喜就是暗暗打起了主意。 赵平儿子多,稀罕女儿,见不得潘文长这般样子,忍不住就是与潘文长呛呛了起来。 卫勇等人自然是帮着自己的同伴。 潘文长一张嘴,哪里说的过对面好几人? 而且他之乎者也的,引经据典,但对方却是不和你比学识的渊博。 任你怎么说,人家也是只说女儿同样是亲生的,对亲生孩子都不好,还能称作是人么? 直把潘文长憋的脸庞涨红。 他知道与几个衙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所以愤然闭口。 但女儿害他丢脸,所以他忍不住就是连连甩眼刀子过去。 吓的小丫头娇小干瘦的身躯轻轻的颤抖。 眼泪汪汪! 彭喜这时轻咳一声,突然插言,“卫勇他们说的有道理,女孩子是比不得儿子,但女孩子的身份是贵是贱也要看是出身在谁家,比如咱们大齐公主,那就是金枝玉叶! 谁敢轻视半分? 这丫头能有缘成为潘先生的女儿,是她的福份,自然也是官家小姐。” “彭大人说的极是!”赵平首先附和。 潘文长想了想,此话不无道理。 虽然他轻视女子,但却也不敢小视皇家公主。 别说皇家公主,就是豪门千金他也是不敢得罪的。 “潘先生,这丫头本官看着顺眼,有心想要收作干女儿,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彭喜声音落地,潘文长就是瞬间瞪大眼睛。 眼前这位功曹主事,庞郡守身边的红人,居然有意想要收自己的女儿当干女儿? 潘文长对于自己的女儿,那是一百个看不上。 当年小时候,女儿白白嫩嫩的,他都懒的瞄一眼。 更别说现在又黑又瘦,畏畏缩缩的模样了。 有些个不敢置信。 赵平,卫勇,胡宝等人也是有些意外,想不通彭喜为什么突然起意要收个干女儿。 为了拉拢住潘文长,在灵通县安个眼线? 精明的胡宝脑筋转动,心下猜测。 越想,觉得这个可能性越大。 便是出声帮腔,“潘大人,你还不赶紧应下?” “啊?”潘文长晕乎乎的回不过神来。 “怎么,潘先生不愿意?”彭喜轻摆衣袖。 “不,不是,下官当然愿意。”潘文长终于反应过来,连忙道:“这丫头能入的了彭大人的眼,是她的福份,以后定然会像亲生女儿一样孝敬您!” 说罢,潘文长瞪向女儿,示意女儿上前说话。 小丫头惧怕父亲,见状本能的后退了几步。 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潘文长又急又怒。 他当然希望能借着此次机会,与彭喜拉上关系! 有关系,有靠山才好当官,步步高升嘛。 即便他年龄已大,但并没有歇了生子的心思,妻子已老,他打算这段时间就纳一房小妾。 有个庶出的儿子也总比断了后的好。 之所以在最近又起这个心思,无非是能拿到全额俸禄,并且江龙那边还会发放一定的补助,日子好过,手头不再拮据了。 放在以前的话,他还要靠妻子缝补赚钱才能够吃饱肚子。 根本就没有能力纳小妾! “你叫什么名字?” 这时彭喜踏前一步,挡住了潘文长充满怒火的目光,声音温和,脸上挂着善意的笑容,“本官也有一个女儿,平日里调皮淘气,甚至得她祖母的喜欢,只是她一个女孩家,有些个太过孤单了。 所以本官想要收你做干女儿,然后接你去望沙城住段时日,去陪陪本官那个不懂事的女儿。” 小丫头抬起头,见彭喜笑眯眯的,异常和善,立即对彭喜大生好感。 不过张了张嘴后,却是羞的小脸通红,捏着衣袖呐呐回道:“我,我没有名字,爹娘只唤我作丫头。” 连个名字都没有? 这下不光是六个衙役,就连彭喜都是吃了一惊。 这真是亲生的么…… 潘文长的老妻一直想要给女儿起个名字,但每每提起,潘文长都是一脸的愉快,于是拖着拖着,就一直拖到现在。 “咳。”见众人都望了过来,潘文长就是有些个尴尬。 心下则道,不就同有起名字么,有什么大不了? 不过心下这般想,嘴上却是不能这么说,“是下官一时疏忽。” 彭喜暗自摇头,一时疏忽? 眼前的小丫头已经过了十岁了吧? 这个一时,也太久了。 胡宝,赵平,还有卫勇等人也是这般想的。 “我愿意给叔叔大人做干女儿。”这时小丫头又道。 “好!”彭喜大笑,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本官的干女儿,却是不能连个名字都没有。” 说话间,目光就是移到了潘文长的脸上。 孩子的名字,自然是由亲生父母来起最好不过了。 潘文长连连称是,然后手无胡须,稍作沉吟,便是道:“她能得彭大人的喜欢收作干女儿,这她的福缘,是大人您施予给她的恩惠,既然如此,不如就叫她恩惠吧。” 他这里随便想了想,就取了个名字。 却是没有看到,小丫头在一旁,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孺慕与崇拜。 自幼母亲就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她的父亲有学问,有大本事。 所以小丫头,也就是潘恩惠视父亲为偶像。 恩惠? 小丫头歪着脑袋,觉得非常好听,脸上笑容绽放,心里则又惊又喜,从今天起,她也有名字了。 而且这个名字,是父亲亲自花费心思给她起的。 “潘恩惠?” 彭喜默念了几遍,然后笑道:“这名字不错,愉耳好听,好,以后本官的干女儿,就叫这个名字了。” “恭喜彭大人喜得千金!”几个衙役都是笑呵呵的祝贺。 彭喜大手一挥,“的确是一件大喜事,待回到郡城,本官再请你们几个去酒楼大吃一顿。” “谢谢彭大人!”几人又道。 接着,几人又给潘文长道喜。 潘文长笑的也很开心,因为借着女儿,他与彭喜拉上了关系,“待会去了山味楼,几位尽管点,到时再要上一坛好酒!大家喝个痛快!” “一坛哪里能够?” “是啊,最少三坛!” “不醉不休!”六个衙役哈哈笑道。 潘文长闻言心下就是一阵肉疼,他喝酒从来都是用小酒杯,这样的话一坛酒光是倾倒,也得有一会子。 而几个衙役喝酒,则是用碗,并且都是海量。 如果是买茶,喜欢卖弄文雅的潘文长还不觉得。 但是喝酒,他就觉得不值当了。 “本官会在这里待上几日,然后再回郡城。”潘文长抬眼上下打量了潘恩惠几眼道:“到时恩惠可不能穿这身衣服跟本官回去,没得让人笑话,胡宝你去街上买几匹上好的绸缎回来,给恩惠做几身好看的漂亮衣裙。” “是!” 胡宝恭敬的应声便走。 第二百六十七章 虚构人物 彭喜乃是正六品的功曹主事,而且还是郡守庞成安的心腹。 在整个望沙郡,彭喜都是很有脸面的官员。 他的干女儿,自然要穿绫罗绸缎了。 不然这般穷酸的出去,肯定会惹来旁人的耻笑。 官员很少有不好脸面的,彭喜也在其中。 眼见胡宝应声出门,潘文长立即开口阻止,恩惠是他的女儿,怎么好意思让彭喜破费,给女儿买绸缎制衣? 这笔钱,应该由他来出。 尽管,他不愿意。 “胡宝请留步,还是由本官去购买布匹吧。” 虽然心疼买布要花的银钱,但彭喜是潘文长要巴结的大贵人,潘文长不能不阻止。 潘文长老了,想要升职比较难,但有上官照应,总是更好一些。 更何况他还想要纳妾生子,继承香火。 现在就要提早打算,有了足够的人脉关系,将来才好给儿子铺路。 他有个心结,就是一直认为自己本身的学问很深,但之所以没有中进士没能当上大官,是因为家世贫寒,没有亲戚族人照拂,所以他绝对不能让儿子也因为这个原因不能一酬壮志。 他要给儿子铺好路,将来科举夺魁,再步步高升,光宗耀祖! 彭喜笑呵呵的出声打断,并上前几步,轻轻摸了摸潘恩惠的脑袋,“收恩惠为干女儿,不出点血怎么能行? 买些绸缎,就当是我这个父亲给干女儿的见面礼好了。 恩惠,你喜不喜欢?” “喜欢。”潘恩惠对彭喜很有好感,所以任由彭喜摸自己的头,而并没有去躲闪,并且很享受,家中只有父亲一个男子,却从来没有亲近过她,其他的男人则是不能轻易触碰她。 所以潘恩惠自记事起,这还是第一次被男子如此的亲近。 这种感觉很新鲜。 而只要是女孩子就没有不喜欢漂亮衣裙的,她自然也是一样,连连点着脑袋回道。 “哈哈,喜欢就好!”彭喜爽朗大笑。 而胡宝听到潘文长的阻止声,根本没有停留,就径直走了。 以潘文长之前如此对待女儿来看,能买什么好料子给潘恩惠做衣裙? 而穿的不体面,则是会给彭喜丢脸。 重要的是彭喜的脸面,不是潘恩惠穿的好不好。 胡宝去买衣料,潘文长带路,领着彭喜等人一路来到山味楼。 潘恩惠眼巴巴的望着他们离开,几人却是没有带上,彭喜收她作干女儿别有用心,并不是真的喜欢她,没有出门见人的衣服,彭喜又讲究身份,是绝对不会带着她给自己丢脸的。 潘文长则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女儿的神色。 一路上,潘文长都是笑呵呵的。 与彭喜拉上关系,他也算是有路子,有靠山了。 山味楼,顾名思义,酒楼菜肴以野味为主。 而在北疆这个地方,夏天秋天野物并不难抓,所以野味的价格较低,不过山味楼的厨子手艺极佳,所以味道很是不错。 潘文长刚刚踏入酒楼大门,就招呼伙计上酒上菜。 菜肴足足点了一桌子,酒则是先上了一坛。 彭喜吃着味道不错,心下颇为满意。 不过此次来找潘文长,彭喜的目的可不是来认干女儿,再骗着白吃一顿酒席的。 吃了个半饱,彭喜又喝了几杯酒,终于步入正题,“潘先生,本官瞧着灵通县这绝对是大手笔啊,居然搞全城改建,让所有百姓都住进了新宅子,这得花多少钱啊!” “彭大人说的极是。”灵通县的政绩摆在眼前,潘文长也有出力,所以提及此事颇有几分骄傲,但是到也实话实说,“其实当初景大人提议改建城池,下官也是不太看好的。 想着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却不想河道开工,许多百姓看到榜文纷纷赶来,县城一下就热闹了。 上工的百姓每天都有工钱拿,而且人数越来越多,于是许多富户商家都是看中了其中的商机,纷纷跑来高价购买商铺店面。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就生生让临街商铺的价格翻了一倍还多! 现在更是翻了足足近五倍! 而且那些富户商家不惜大量的投入人力物力,就一下把县城内的商业给盘活了。” 潘文长酒量不济,几杯水酒下肚,脸庞通红,这话也就多了,滔滔不绝。 “那起先的大笔银子都是谁投入的?”彭喜不解的发问。 “具体是谁下官不知道,景大人只说一位好友资助。”潘文长立即就是一脸赞服的开口答道:“本以为那人是个傻子,但是如今看来,人家才是真正的眼光长远!” “怎么说?”胡宝好奇的询问。 饭菜吃到一半的时候,胡宝就已经买好衣料送到潘家宅院,然后脚步匆匆的赶来了。 “前期改建的确是要投入大笔银子,但改建之前民宅参差不齐,土地大面积浪费,改建之后,就能多建出许多民宅来,放在以前,这里的房子土地不值钱倒也不算什么。 但是现在嘛,民宅的价格也是翻了有近三倍了。 这些空宅子则全是景大人那位好友的了。” 听到潘文长如此说,彭喜大惊。 此次他来到灵通县就是要捞上一大笔油水的,如果真是这般,那么想要霸占些地产,难度就大了! “那临街的商铺店面呢?”卫勇急声问道。 “景大人的那位好友也是大手笔,舍得花银子,够大气!要把临街商铺全都改建成两层或三层的,到时其中的一层还给以前的商铺主人,而多余出来的仍然拿出来售卖。”潘文长摇头晃脑,神色很是得意,好像他是那位投入银子的幕后人一般,“那些多余出来的商铺店面,自然也是景大人朋友的。” 潘文长之所以有这般说法,自然是江龙编造的。 江龙是灵通县令,有此身份,实在不好在此处投资商业。 不然投入银钱时别人会骂他傻,而等到心获的时候,又会招来人眼红。 于是便虚编了个好友。 如今侯江也时常在人前出现,是以江龙好友手下管事的身份出现人前的。 听潘文长如此说,彭喜等人都是沉下了脸色。 事情不好办啊! 改建后,整个灵通县城内所有多余出来的民宅与商铺,居然全都是江龙好友的。 想要霸占一些……能投入这般大手笔,其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由江龙的身份推测,对方很可能是京城的豪门公子。 并且极可能是出身大齐顶级豪门! 这般的人物,是那么好得罪的? 再有,江龙身份不简单,景贤曾在北疆闯出赫赫威名,并且留下庞大的人脉关系。 之前都尉姜奇,不就出手帮助江龙了么? 不然上次庞成安想要把江龙拖在望沙城内,江龙也不能轻易就脱身。 想要霸占商钱地产,江龙也不能答应。 彭喜等人脸色难看下来,潘文长却是没有发现,仍然在那里说着。 “彭大人!”眼见油水要捞不到了,卫勇急切的凑过去,压低声音急切的说道。 胡宝,赵平,还有另外三个衙役,也是着急的把目光定在彭喜的脸上。 出现了意外情况,还得由彭喜出头。 彭喜紧紧皱眉,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吃饭,自己则是在心下暗中仔细推敲思索其中的厉害关系。 可是卫勇等人哪里还能吃的下饭? 手下动着筷子,但却没有一口喂到嘴里。 只是把菜肴戳来戳去。 不时的还会抬眼瞄一眼彭喜的脸色。 潘文长今天高兴,兴致也高,便多喝了几杯,直到过了好久,才发现包厢内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但又不知道是何原因。 有心想问,但对于彭喜他怀有敬畏之心。 卫勇等衙役,他又不熟悉。 实在是问不出口,最终只是闭了嘴,沉默下来。 片晌之后,彭喜拿定了主意。 目光移到潘文长的脸上,“潘先生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如果不能纳房小妾生个儿子,岂不是要断了香火? 这对潘家祖上,可是大大的不孝!” “谁说不是!”彭喜一句话,就说到了潘文长的心坎里,心有所感,便是让得潘文长忘记了先前的沉闷,“也不瞒彭大人,之前下官家境穷困,还真是纳不起小妾。 不过现在……”说到这里潘文长脸上露出了笑容,“自景大人上任之后朝廷发放的俸禄便能全额按时的拿到手中,之后河道开工了,每月更是能拿到一份数目不少的补贴。 只要再存上几个月,老夫就能纳房小妾了。” 小妾分为良妾与贱妾两种。 贱妾基本上全是花钱购买的,夫家手中掌有小妾的卖身契,小妾的生死直接掌控在夫家手中。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豪门府上的家生子,如果被主人瞧中纳为小妾那么也是贱妾。 良妾则有自由自主权,不过妾就是妾,夫家可以随意休弃。 这个年代虽然妇女的地位低下,但正妻却也不是无缘无故就可以休掉的。 想要休弃,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 比如犯了七出中的一条。 除此外正妻被休,仍然可以拿回当年的嫁妆。 但是良妾就完全是不一样了,夫家如果想要休弃,应该算不上休,因为小妾一点地位都没有,即便是良妾。 夫家直接把人赶出大门就行了。 根本无需理由! 潘文长上了年龄,虽然大小有个官,但想要纳良妾并不容易。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花钱买上一个。 北疆穷困的家庭很多,有钱不愁买不到。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人上人 潘文长好歹是县学的教谕,正八品的官吏。 放在以前,灵通县县衙穷困,俸禄都发放不齐全,更别提有什么油水! 别人到也不会太看的起他。 但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朝廷的俸禄可以全额按时的拿到手,并且还有补贴。 当然,这不是重点。 更重要的是灵通县飞速发展,人口猛增,商业逐渐兴起,这样一来手中的权力就大了! 权力永远排在财富前边。 为什么? 因为有了权,就能捞到钱! 不然为什么人人都挤破头想要当官? 自然不是口头上说的,为百姓服务造福一方。 有了权力,就能高人一等。 随着权力渐大,地位也是升高,潘文长自然不愁买不到小妾。 等银子攒够,放出风声,多的是人家愿意把女儿卖给他。 有权有钱,年龄就不是事了。 眼见潘文长一副自信得意的模样,卫勇,赵平,还有胡宝等人都是心下一阵不屑。 堂堂正八品的县学教谕,居然连一房小妾都买不起! 他们虽然没有纳妾,但并不是手中没有银钱。 彭喜见状后也是一阵无语,要存好几个月的薪俸,才能买房小妾,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家中足足有五房美妾! 有三房是别人巴结,想要拉关系,主动把女儿送过去。 还有两房则是青楼的红牌,花大笔银子买的。 潘文长好歹也是……彭喜最终只能是认为,潘文长穷日子过久了,官场失意的时间也是太长,根本就不像个官员。 “潘先生,不知你一个月的收入有几何?”胡宝见彭喜悄悄给自己打了个眼色便是开口发问。 潘文长抚须笑答,“朝廷每月发放的俸禄有一两二钱,另外还有一两银子的补贴。” 听语气,非常满足。 胡宝则是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就这么点银子,还不够他一个月的酒钱呢。 在衙门当差,胡宝一个月赚不了二十几两银子拿回到家中,家里的婆娘都是不依。 望沙城是郡府,人口集中,是一郡的权力中心,府衙自然不是以前的灵通县这般的穷困小县能比拟的。 衙役事情多,手中权力也大,灰色收入自然就多。 “一个月只有区区二两二钱银子,潘先生居然就满足了?”彭喜眼珠微微一转,心下有了主意,佯装惊讶道。 潘文长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 与正六品的功曹主事彭喜相比,二两二钱银子的确是有点少。 然而,这时彭喜却是看向了卫勇,问道:“你一个月的收入有几何?” “回大人,怎么着也不会低于二十两纹银吧。” 卫勇声音落地,潘文长就是瞬间瞪大眼睛。 只是一个衙役而已,一个月能赚二十两纹银么? 彭喜又看向赵平。 赵平立即答道:“小的也能赚二十几两银子。” 接着,不用彭喜发问,胡宝等人也是说出了月收入。 如果只是一个人,潘文长还会有所怀疑,但六个衙役都这般说,他就是惊诧了。 这六个衙役的月收入,居然是他月例的十倍! 上任杨县令与潘文长关系交好,潘文长知道杨县令的月收入,也不会超过五两银子。 “潘大人为灵通县的发展出苦出力,思谋划策,劳苦功高,一个月居然只能赚到二两二钱银子。”胡宝摇头。 赵平声音带着不平,“的确是太少了。” “潘先生大才,委实太过委屈了。”卫勇打抱不平。 自六个衙役报出收入后,潘文长之前的满足现状就是不翼而飞了。 潘文长自认熟读诗书,乃是饱学之士,除了读书人,其他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虽然之前一直面上不显,但他打心眼里是瞧不起卫勇等一干衙役的。 六人在他眼里,不过是靠着一把力气替朝廷捕盗捉贼,从而赚点小钱糊口的莽汉罢了。 但对方赚的那点小钱,如今在他眼中,却是天文数字! 一个月赚二十几两银子! 天呐! 换成是彭喜的收入,潘文长能接受。 但是这几人不过是几个衙役罢了…… 潘文长脸色有些个扭曲,突然下巴上生疼,才回过神来。 低头一瞧,却是不小心拔下几根胡须来。 潘文长对于自己的胡须一向爱惜,见状不由心疼。 看到潘文长的神色变幻,彭喜哪里还不知道潘文长此刻已经是心理不平衡了? 正八品的教谕,却还不如几个衙役,换作是谁也会不平衡。 “如今灵通县发展势头迅猛,商业兴起,地皮商铺接连涨价,潘先生在其中出力良多,难道景县令就没有再给潘先生多发一些补助的意思么?”彭喜明知故问。 潘文长闻言讪笑摇头。 说实话,灵通县的发展他虽然也有出力,但真算不得良多。 只是帮着记录而已。 “啊?”彭喜显得有些意外。 胡宝也道:“这也太不把潘大人当回事情了。” “是啊,一个月二两银子,这是在打发要饭的!” “想来潘大人根本无法插手县衙内的大事吧?” 几个衙役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口。 “以潘大人的能力,别说管理县学,即便是掌管整个灵通县,也是绰绰有余的。” “潘先生才是真正的饱学之士。” “我敬潘先生一杯。” 被几个衙役灌了几杯酒,潘文长脸色涨红,头有些晕晕乎乎的。 原本不觉得,没有往这个方向想,但现在听几个衙役吹捧,潘文长真的是有些个不服气了。 景江龙才多大? 他能做到的事情,难道自己做不好? 只是景江龙出身好,还交了一个好朋友罢了! 不然换作他来执掌灵通县诸事,只会比景江龙做的更好! 自己家世贫寒,一向是潘文长的心结,认为正是因为自己出身不好,没有亲戚族人相帮,才害的他没能平步青云。 潘文长有这般的思想,便是会嫉妒眼红那些个出身好的世家贵族子弟。 酒壮怂人胆! 潘文长冷哼道:“景大人也没什么了不起!” 却是忘了,在江龙来上任之前,他连俸禄都不能按时领到手,要拖欠上两三个月,而且还会被上边苛扣截留一部分。 如果不是老妻仍然帮着缝补,找些事情做,连家都养不活! 只能勉强吃饱肚子! 也忘了,能按时拿到俸禄,之后又闻听,县衙会给众官吏每月发放一定银子的补贴时心中的激动与兴奋了。 同时也忘了,当时对江龙是真心的感激! 其实不光是潘文长,以前在灵通县任职的官吏,衙役,其实对于江龙都是非常感激的。 其实是以前的日子太过艰难。 再加上他们是朝廷官吏,日子过的穷困,薪俸拿不到手,其中还有一层郁闷与窝囊。 直到江龙到来,因为他来历不凡,上边不敢再拖欠苛扣官吏饷银。 再有就是与边军合作,果断的把断子凉的匪窝剿平,起到震慑作用,让得附近的马匪不敢再打灵通县的主意。 是江龙的到来改变了灵通县的一切! 让得在此任职的官吏们,终于有了自己是官员的感觉。 至于以前,实在不像是威风八面,吃公粮的。 “朝廷曾拖欠苛扣了我们许多的俸禄,我们不久前央求景大人帮着讨要回来,但是!”说到最后,潘文长鼻孔冷哼一声,“他真有本事,早帮我们讨要回来了。” 却是忘了,江龙根本没有义务帮这个忙。 彭喜听后反而又皱了皱眉头。 他帮着庞成安打理郡内诸多各项事宜,其实苛扣下县官员小使公差的俸禄已经是成了惯例,扣下的银子,自然是由郡内众多参与的官员瓜分了,彭喜也能拿到一份。 听潘文长如此说,彭喜并不是不满潘文长提及的银子,他也伸手贪了。 而是对于江龙的反应,有些个意外。 他本以为江龙年轻气盛,即便有能力,有实力,但总归少了些老辣。 没有什么人生经验。 但他在郡府任职,却是没有听到江龙有替灵通县官员讨要拖欠下的俸禄的风声。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江龙心中明白,这些银子不好讨要! 甚至是根本就无法讨要到手,所以才没有花费心思与力气。 彭喜是参与之人,他知道这笔银子牵扯太多官员,谁敢讨要,就要得罪大批的官员,即便你身世了得,来历不凡,家族在京城都是顶级豪门勋贵,又如何? 敢翻旧账,到时怕也只能落得龙困浅滩,虎落平阳被犬欺,灰头土脸离开的下场。 彭喜不敢太小瞧江龙,轻视江龙年轻。 潘文长还想要找江龙其它缺点错误,但把记忆翻了一个遍,也是没能再找出几条来。 “既然景大人不给,那么潘先生为何不自己主动去拿呢?”彭喜眼见火候到了便是坦白开来,不再掩掩遮遮。 自己拿? 潘文长闻言一愣。 卫勇附和,“是啊,潘大人太过老实了。” “潘先生当年寒窗苦读数十年,难道不是为了过上人上人的日子么?” “是啊,现在算什么?” 几个衙役又开始帮腔了。 “潘先生忠厚,若是换作我,早就拿大笔银子到家中了。” “也不会让妻子在家过的贫苦。” “妻女连件像样一点的衣裙都没有。”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潘先生学问深厚,日子过的岂能还比不上咱们几个大老粗?” 酒精上脑的潘文长闻言,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 只是自己拿? 怎么拿呢? 拿什么? 银子? 钱粮的管理他可插不上手。 想要拿也是没机会。 彭喜看出了潘文长的苦恼与为难,轻轻一笑,“潘先生,你认为灵通县城内此时什么最值钱?” “自然是临街的商铺店面了。”潘文长不假思索就是答了出来。 “那潘先生何不出手,拿下几间店面?” 彭喜声音落地,潘文长就是瞬间勃然变色。 第二百六十九章 找点事做 临街的商铺与店面,是那么好拿的? 要知道所有新盖无主的店铺,全是江龙的朋友的。 潘文长即便此刻心中对江龙不满,但也没有胆子敢得罪江龙。 江龙把河道工程与城内改建工作搞的风声水起,竖立起了威望,全县的官吏哪个不是紧紧凑上去,想要巴结? 只要得了江龙的信任,就能领些事情干,从而掌有权力。 这样一来,县衙便会发一笔补助银子。 而若是不得江龙看重被排斥,那么就只能窝在自己的职位上,眼红别人有更多的银子拿。 还有,不被江龙喜欢,那么在县衙之内,就会处处受排挤。 一个不小心,饭碗也有可能丢掉。 之前主簿汪贵为什么削尖的了脑袋不辞辛苦,一个劲的往江龙身边凑? 不就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么? 潘文长很是自傲,但其实没有多大的胆子。 本事也没有多大有些个太过高看自己。 但其实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真把大事交给他来主持,包准能给你办砸了。 “那些无主商铺,全是景大人好友的……”还没有做呢,潘文长的声音就是都吓的有些个发颤。 “本官知道。”彭喜抬手阻止潘文长后边的话语,“此次灵通县城内改建包准能大赚一笔,景县令的朋友吃肉,总得也要让你们喝点汤吧?再有,景县令的朋友,能亏待得了景县令? 你们可别被景县令给蒙骗了,到时人家政绩银钱两把抓,而你们则只是拿了点皮毛之利,却还沾沾自喜!” 刚开始潘文长笑江龙的朋友傻,居然想要改建灵通县,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现在灵通县发展迅速,江龙的朋友大赚,经彭喜等人的刺激挑拨,潘文长眼红了。 觉得彭喜说的非常有道理。 大家都有出力,凭什么好处都让江龙得了? 即便江龙是县令也不行! 潘文长心中发狠,但是想了想,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潘大人可以在账面上动动手脚嘛。”胡宝眼珠一转出主意。 潘文长识字,经常帮忙记账,到也有插手的机会,但是想了想,却是连连的摇头,“程先生管着总账,平日里给挖河道的民壮妇人发放工钱这等小事也就罢了。 涉及到临街商铺,稍有不对,程先生就会发现。” 说罢,潘文长又给众人介绍了一下程泽的身份来历。 想了想,又介绍了一番萧凡与何不在。 闻听到潘文长对此三人评价颇高,彭喜到是没有觉得意外。 江龙出身高贵,若是身边没有带几个像样的谋士做帮手,那才是怪了。 “既然无主的店铺难下手,那就去拿有主的商铺!”彭喜双眼微起。 潘文长一愣,想要发问,但彭喜却是轻轻摆手,暂停了这个话题,只是吩咐潘文长尽快把所有临街商铺在县衙的案底资料抄录一份出来,并且许诺答应事成之后不会亏待了潘文长。 因为要巴结彭喜,所以即便潘文长心里有些不踏实,也仍然是立即答应了下来。 之后众人吃吃喝喝,不再谈及正事。 吃饱喝足,彭喜出声道:“让酒楼伙计再上几个拿手好菜,此顿酒饭由本官结账,那些给干女儿拿回家吃。” “说好了由下官请客的。”潘文长自然不答应。 彭喜虚伪的客套了几句便不再作声了。 不一会,伙计提来一个食盒,潘文长结账。 几人离开包间,走下二楼,这时隔壁包间的门被打开,走出一个壮汉。 壮汉正是齐家老大齐威! 当初齐氏三兄弟被抓进牢狱,押送至京城,柴世荣求到门上,江龙最终出手相助,救了三人的性命。 后来樊仁来到北疆带着三兄弟寻到江龙。 三兄弟投身到江龙手下做事。 这阵子江龙忙碌,三兄弟自然也有领差事帮忙,现在三兄弟都是没有进入到县衙。 而是在私底下帮江龙,暗中做事。 三兄弟与侯江打交道相互联系的次数较多。 江龙得知潘文长与彭喜等人到山味楼,便派齐威过来盯着些。 齐威先前悄悄把众人的谈话全部听到了耳朵里。 潘文长等人来到楼下,彭喜带着六个衙役告辞离开。 提着食盒,潘文长回到家中。 见老妻与女儿还没有吃饭,便把食盒放到了桌上。 潘恩惠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酒楼。 先前是非常想跟去的,但大人没有开口,她不敢主动请求。 食盒内几乎全都是由野味烧制的菜肴,丝丝内香溢出,引得潘恩惠不住的流口水。 她平日里别说吃肉了,就连混个饱饭都难。 自然嘴馋。 看到女儿没出息连嘴都管不住的模样,潘文长本能的就要甩一记寒冷的眼刀子过去,但却及时反应了过来。 此时的潘恩惠,已经不止是他的女儿了。 还是彭喜的干女儿! 身份不比以往,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要靠着女儿与彭喜拉上关系。 于是潘文长亲自伸手揭开食盒,端出菜肴,脸上也是难得对着女儿露出几分亲切的笑容,声音温和,“肚子饿了吧?来,趁热吃。” 潘恩惠在父亲面前这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待遇。 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猛的后退一步,瞪大眼睛紧紧盯着父亲,不敢有其它动作。 潘文长的老妻是南方人,自小受的约束多,性格温婉,不过这些年与潘文长到也相濡以沫,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情,关系是极好的。 这时拉起女儿的手,让女儿坐在桌前。 “恩惠,今天爹爹给你起了名字,你喜不喜欢?”潘妻轻声发问。 潘恩惠连连点头,“喜欢。” “嗯,以后咱家的丫头就叫潘恩惠了。” 又和女儿拉了几句家常,潘妻才劝着女儿吃饭。 潘文长一身酒气,等女儿吃了几口,不忘开口说道:“你之所以有名字并且能吃到这些好的,都是因为有彭大人的喜欢与看重,这食盒的饭菜还是彭大人吩咐酒楼伙计给你带的……以后你就是彭大人的干女儿,一定要好好孝顺彭大人。 彭大人乃是正六品的功曹主事,身份高贵,在整个望沙郡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别忘了在彭大人面前帮父亲说几句好话……” 因为彭大人,自己才能有名字。 饭菜是彭大人让人带回来的。 要帮父亲说好话。 潘恩惠一边点着头,默默的将之记下,一边大口吃着美味的菜肴,弄的小脸上全是菜汤与荤油。 潘妻知道潘文长酒喝多滔滔不绝的毛病又犯了。 自己细嚼慢咽,不时的帮女儿擦擦小脸。 彭喜带着众衙役径直回到驿站。 齐威一直跟着来到此处,见彭喜等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了,这才转向县衙的方向。 驿站内,彭喜等人围坐在一处房间。 胡宝要来一壶茶,给众人倒上,喝茶醒醒酒。 “大人,您让潘文长抄写底案资料有什么用处?”卫勇刚坐下,就是不解的发问,并且直呼潘文长的姓名,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恭敬吹捧? 赵平等人也是不解。 彭喜得意轻笑,故作神秘道:“待过几天,你们就明白了。” 齐威来到县衙参见江龙,把听到的全部讲述了一遍。 江龙对于潘文长的表现有些个失望,本来灵通县飞速发展,他已经打算在县学这一块投入些人力物力了,在这个年代,终归是读书人的地位高,经济发展起来了,学识,文化水平也要跟上才行。 他打算重建县学,少收些束修,让更多的孩子可以读书识字。 潘文长是县学教谕,县学那一块,自然是要交给潘文长来负责。 看来得要重找人选了! 不过虽然有些失望,江龙到也不是太在意。 对于潘文长此人,江龙从来就没有真心看重过。 想要把县学给兴办起来,也得要招聘训导十数名,到时同样是要找合适人选的。 听到最后彭喜让潘文长借着职务之便,抄录临街商铺的底案。 江龙摸着下巴思索,彭喜有何目的。 半晌后,终于是恍然大悟。 当天晚上,江龙见了黑衣卫。 黑衣卫汇报了一件大事,“少夫人的娘家,林府已经被黑衣卫下套,套了大笔银子。” “好!”江龙欣喜的抚掌大笑。 立即摊开宣纸,当着黑衣卫的面,飞快的写了一纸家书。 “把这封信尽快送往京城!”江龙写完,吹开墨迹,开口吩咐。 黑衣卫应声,“是!” “此次找你来,还有一件事情相商。” “请小少爷吩咐。” “郡守庞成安是知州文尚一手提拔起来的,而文尚则是太子的心腹,与我一向是不对路,此次庞成安派彭喜下来,有心要找我的麻烦,彭喜此人更是心生贪念,想要霸占一些商铺店面。” 江龙开口说道:“彭喜是六品官,我在他面前也不好直言碰撞,所以便是想要给庞成安找点事情做,庞成安发觉身边人手不够用,自然就会召彭喜回望沙城。” 庞成安有很多的心腹官员,想要让他忙的嫌人手不够用,肯定是要有大事发生才行。 黑衣卫听明白了,稍作思索道:“上次朝廷派遣大批军马围剿平罗山,虽然伤亡不大,但平罗山的首领现在憋着一团火,一直想要报复,正好可以帮到小少爷。” “好!动静越大越好!”江龙大笑。 “包小少爷满意。” 黑衣卫眯着的双眼中精芒闪烁。 第二百七十章 不吃亏 上次蒙面人统领七万余军马进入平罗山剿匪,誓要荡平那支神秘马匪。 并且暗中联系,许以高官厚禄,招安了平罗山另外四大马匪山寨。 如果不是银甲男子提议,果断偷袭灭掉了四大山寨,之后又在和蒙面人单挑时当着数万朝廷军马的面一箭射杀了逃得一命的南大寨三当家孙棚,神秘马匪的后果还真是不敢设想。 毕竟朝廷军马占有绝对的人数优势,而且都是百练之兵,战斗力强悍。 真有熟悉地形的人带路,神秘马匪不说全军覆没,但也会损失惨重。 即便这样,最后还是放了几炮,才震慑住了老皇上,下旨撤军。 神秘马匪此次总归是吃了亏,帮着朝廷剿灭了四大山寨,几位首领自然想要报复回来。 此时江龙有事相求,平罗山马匪正好也要出一口恶气。 所以黑衣卫才会如此回答。 第二天,彭喜带着卫勇等人来到县衙。 虽然江龙知道彭喜是来找麻烦的,但仍然热情迎接。 彭喜也表现的很客气,没有摆什么上官的架子,大家都是官员,起码要维持表面上的和气。 再有,他知道以自己区区正六品的官阶,在江龙面前也根本就是摆不起架子来。 江龙来自京城,景府又是顶级豪门,以往不知道见过多少勋贵大员。 尊贵的身世,开阔的眼界,雄厚的底蕴。 别说正六品的彭喜,就是郡守,知州也是拿捏不住江龙的。 众人落座,彭喜坐在上首位。 他的官阶高,这又是个地位森严的年代,江龙自然要坐在下首位。 先是表面化的客套了几句,江龙开口询问,“不知彭大人此次来灵通县有何要事?” “也没什么大事。”彭喜八面玲珑,不管什么话,张口就来,“就是庞大人心系此处河道工程的挖掘,每每想起,都说若是灵通县真能被开发成为北疆一大粮仓,那么不知道到时能养活多少百姓! 往后整个北疆怕是都不会再有百姓饿死,遇到旱年,也不会有百姓家庭四处逃荒流离失所。 乃是造福北疆,流芳百世的大好事!” “下官定然尽力而为!”江龙声音坚定。 “本官自然相信景大人的能力。”彭喜哈哈大笑,“说实话,来之前本官是有所怀疑的,但此次来到灵通县,进入城门后,本官差点以为走错地方,如今的灵通县,别说望沙城,就是州府都是比不上的。 街道宽敞,干净整洁,民宅崭新,外围城墙表面,还沫了一层水泥,果真是很漂亮!很坚固!很耐用! 先不说河道工程,单是这些,景大人便已经是劳苦功高了。” 江龙自然不会因为彭喜虚情假意的几句吹捧,就会洋洋得意,“城内改建只是给百姓的福利,让百姓全都住进新宅,同时也是防止下大雨下暴雪,一些老宅会倒塌,从而发生伤亡事故。 下官曾统计过,城内的房屋多是传承了数十年的老宅子。 甚至还有一些存在百年,已经是破旧不堪。 另外城内改建,拓宽街道,也可以让百姓的生活更便利一些,如今灵通县人口数目大增,若仍然不修整一番,人群拥挤,摩肩接踵,街道两边再摆些摊位,恐怕连路都走过去,百姓的生活会很不方便。 这些只是附带,表面上的,真正想要让灵通县发展起来,还得要河道工程顺利完工才行。 河道挖好,便可以开始垦田,咱们大齐以农为本,有了农田,百姓才能耕田播种,安居乐业。” 彭喜听罢连连说好,笑的貌似真诚,但说出来的话…… “有景大人在此处坐镇,还怕河道不能顺利完工?待荒地垦殖,播种下粮食作物,庞大人劳苦功高,肯定会得到皇上嘉赏,到时庞大人不会忘了景大人的那份功劳。” 这其中,有庞成安何事? 但庞成安是郡守,灵通县在其治理与管辖之下。 灵通县这边出了政绩,到时大头肯定要算到庞成安头上。 就连知州文尚也能沾些光的。 反倒是江龙这个亲自做成事情的人,得到的好处最少。 不公平,但却是现状,无力改变的现状! 江龙听罢,心中一声冷哼,这个彭喜是故意给自己添堵呢。 眼珠微微一转,便是陪笑着道:“下官这里也有难处,上次去望沙城,庞大人只是拨下少许的米粮物资,早就用完了……” “哈哈!”彭喜不等江龙说完,就是打了个哈哈,心中暗道,眼前这个少年还真是不吃亏,自己这才刚刚给他添堵,立即就要找回来,庞成安此次派他过来只是考察,却没有调派物资扶持的意思。 不但不扶持,若是发现很有可能成功的话,说不得还要干扰给搅黄了! “望沙城众官员,包括郡守庞大人,都尉姜大人在内,都对景大人很有信心的!还望景大人再接再厉,可千万不要辜负众多大人的期望。” “下官自然会全力以赴,不过真的是钱粮紧张……” “尤其是庞大人,每次提及景大人,都是赞不绝口啊。”彭喜不敢让江龙把话说完,不然就得表态,他怎么表态? 说有困难,上边一定帮忙解决? 还是说庞大人瞧你小子很不顺眼,只等看你出丑,还想要让上边帮你? 所以只能含糊着扯皮。 “下官如有机会再去望沙城,必定会亲自当面向庞大人道谢!”江龙却是不依不饶,“但这钱粮的事情,还希望……” 彭喜脸色很不自然,再次打断,“本官昨天下午来到此处,还没有时间去城外走走看看,还请景大人派个人给本官带路。” 心下暗自郁闷,看来以后和江龙交谈,不能再徒逞口舌之利了。 “自然是由下官亲自给彭大人带路,那钱粮……” “不用不用,景大人还要主持县衙诸事,不能耽误了正事,只需派个衙役给本官带路即可。”不等江龙再次开口,彭喜就是起身朝着门外走去,那身影怎么看都是有点狼狈。 江龙也只是嘴上说说,他才不想陪低伏小,去陪着彭喜。 挥手找来主薄汪贵,让汪贵带上几个衙役给彭喜带路介绍。 虽然彭喜说是只要有个衙役带路即可,但彭喜到底是六品官,比江龙还要大两级,身份在那里摆着,所以总得派个主事人员陪同才行。 只是衙役陪同,到时彭喜询问一些正事,底层衙役也很难回答清楚。 当天,彭喜由汪贵带着,出城考察河道工程进展情况。 看到河道居然已经挖了如此之长,彭喜大吃一惊。 即便他对于河道工程早就是比较看好,但也是出乎了意料之外。 而潘文长则是借着职务之便,把临街商铺的资料抄录到手。 江龙并没有阻止潘文长。 第二天,一切平静。 到了第三天,彭喜在暗中有了动作。 江龙看在眼中,只是静默,还没有到出手的时候。 当一纸书信寄回景府,林雅惊喜难当。 这阵子她日夜盼着江龙得手,能够成功救出自己的弟弟,但却又不敢写信催促。 她知道江龙也很忙碌。 却不想惊喜一下就到来了。 信纸上说的明白,黑衣卫借着与林家合作,下套拿了林家大笔银子,却是没有给货,算是掐住了林家的资金命脉。 林家最近十数年一直是在走下坡路,黑衣卫与之合作,私贩食盐,给的价格还很低,林家的家主自然不会放过此等机会。 之前林家还写信来问过林雅,林雅自然说完全可以合作。 林家上当在情理之中。 一口气把信看了足足三遍,林雅才是相信这是真的,不是幻觉。 不过却也要立即行动起来才行。 江龙在信纸上分析的很明白,黑衣卫拿了银子,拖着不给发货,林家那边即焦急又恼怒,说不得就会拿林志来出气。 林志如今在林家的日子,肯定更加艰难不好过。 所以江龙让林雅立即准备准备,亲自回一趟林家。 “夫君不但救出弟弟,还打算让弟弟继承林家的家主之位……”林雅心头猛跳,放在以前,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她的父亲只是林家的一支,虽然是嫡系,但她的父亲实在无能,以前林雅顶多是想着弟弟若能继承林父的家业就好。 林志毕竟是嫡长子,继承林父的家业顺理成章。 但整个林家…… 即便没落,也是当地的一流豪门世家啊! 林雅知道事情紧急,所以收拾一下,带着几个丫环来到佛堂门前,求见景老夫人。 得到准许,方晴上前挑起帘子。 林雅矮身走进。 姚妈妈正陪林老夫人,见林雅进来,立即起身,笑道:“有少夫人来陪着老夫人聊天解闷,一起上香拜佛,奴婢就不多事了。” 但凡有时间,姚妈妈都会过来陪景老夫人。 免得景老夫人孤单。 “你这张嘴呀!”景老夫人笑指姚妈妈。 姚妈妈凑趣,“难道奴婢说错了?” “对对对!你自然是比不得雅儿在老身心中重要。”景老夫人扬着下巴像个小孩子。 “唉哟,奴婢伤心了!” 姚妈妈给林雅行了一礼,笑眯眯的走了。 林雅本来俏脸带笑,但姚妈妈退出佛堂后,她便是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景老夫人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皱眉。 也没有让林雅起身,淡淡的问道:“怎么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没有 景老夫人自信佛后,时常笑眯眯的。 慈眉善目。 但即便如此,身上也自有一番让人站在近前,不敢稍有放松随意的威严与气势。 此时皱起了眉头,林雅感觉压力颇大。 更何况林雅另有隐情要禀报,一时之间白嫩的额头上,就是飞快的渗出了滴滴的冷汗。 景老夫人则是另有猜想。 她把管家大权交给了林雅,就已经猜到有一天,林雅与自己的两个陪嫁丫环会掐起来。 景老夫人不是不知道两个陪嫁丫环手脚有些不干净,但还在她允许的范围之内。 这就表明没什么! 除了江龙以及林雅,景老夫人已经是没有亲人了。 两个陪嫁丫环及其家人,在景老夫人心中的地位自然是不一样的。 人上了年龄,会变的心软,多愁善感。 景老夫人打心眼里希望林雅不要镏珠必较。 不要为了立威,而拿她的两个陪嫁丫环做伐子。 不然的话,景老夫人可是不依。 而且在景老夫人眼中,两个陪嫁丫环都已经是上了年龄,还能有几年的风光日子过? 说不得过几年,连路都走不爽利了。 又或者直接会咽了气。 所以景老夫人想要让林雅能够让着一些。 只是跪在地上的林雅开口后,内容却是与景老夫人猜想的不沾半点关系。 “……母亲生下弟弟后难产逝世,临死之前,紧紧抓着我的手,要我一定要保护好弟弟,让弟弟平安长大,本以为父亲与母亲恩爱,夫妻感情甚深,但却是不想没过几天,父亲就变的淡漠疏离……之后娶继了继室,父亲更是对我与弟弟不闻不问,任由继母欺凌……我是女儿家,又与景府订了亲,景府乃是大齐顶级豪门,继母不敢把我怎么样,顶多为难训斥,不给吃饭,但是弟弟乃家中嫡长子……弟弟又干又瘦,远远不及同龄男童健壮……婚期至,临到第二天上轿就要出府前一天晚上,几位家中长辈突然唤我去密室……想要打景府家财的主意……” 林雅跪在那里哭哭啼啼的说着,不敢抬头,不敢看景老夫人的脸色。 “小少爷不知怎的知道了,暗中帮助我……信刚刚寄回来,说是已经下套拿捏住了林府的资金命脉,又担心林府众人会为难弟弟,所以让我带些人手尽快赶回府中……” 说罢,林雅默默流泪,一双白嫩的小手紧紧捏着衣袖。 景老夫人则是闭着双眼不言不语。 一直过了好片晌,景老夫人才是突然睁开双眼,瞳孔中精芒闪烁,目光死死的盯着林雅,“你老实说,在进府之前,可曾真的有想过拿景府的家财,救你的弟弟?” “没有,绝对没有!” 林雅猛的摇头,泪珠被甩到半空滑落。 景老夫人再次沉默下来。 佛堂内的氛围变的更加沉重。 “阿弥陀佛!”景老夫人突然双手合什,嘴里低吟佛号。 严肃的脸庞才是变的和缓下来。 “既然是江龙的吩咐,你明天便启程回一趟娘家吧。” “谢谢老夫人!”林雅大力磕了个响头,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抬起头时,雪白的额头上,已经是多了一块青紫。 但景老夫人看到,却是没有露出关切心疼之色,只是轻轻摆手,“记得早去早回,家里一大摊子事情,不能没人主持打理。” “是!” 林雅应声。 恭敬的退出佛堂。 走出几步远,方晴见林雅一脸黯然,便是小声问道:“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林雅只是摇了摇头。 她敏感的查觉到了景老夫人的疏离。 心中难受。 但又有什么办法? 嘴里轻轻一叹,脚下加快了步伐。 回到自己的小院中,立即吩咐丫环们收拾行李,此次是远行,她还让府中管事准备几辆马车。 桑蛛被江龙留在景府中。 此次她另外得了江龙的一封书信。 信中吩咐她跟着林雅,去一趟林家,要保护好林雅的人身安全。 另外,以防万一,信上还说,如果景老夫人大怒,不肯原谅林雅,便让桑蛛拿着书信去求情。 林雅此时让人把杜娟传来。 “小姐,传奴婢何事?”杜娟如今在府中威风八面,少有人敢惹,不过这阵子却是对林雅的态度大变恭敬了许多。 “明天一大早,我要回林家,你呢?”林雅没有费话,径直坦言道。 杜娟闻言吃了一惊,“小姐,您回林家做什么?那些人……难道是林志少爷出了什么事情?”说到最后,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真的没有收到消息啊!” “我弟弟很好!”林雅看向杜娟的目光有些个复杂,当初她真的很想除掉杜娟。 杜娟是林家派来的眼线,时刻监视着她。 不除掉杜娟,林雅就很难暗中有动作。 当初手刃水蓝,不也是一个意思么? 直到后来她发现,杜娟与水蓝不一样。 水蓝非常忠心于林家,想着完成这边任务后,就可以嫁给府中那位心仪已久的少爷。 此后过上幸福优渥的生活。 杜娟则是有小聪明,比较贪财,给些银子,就能帮着瞒下许多事情。 林家那边来催,林雅也可以给银子,让杜娟帮着拖延,说些好话。 二人不同,所以水蓝死了,杜娟活着。 “此次回林家,我是要报仇血恨的,说不定我弟弟从此以后能成为林家的家主!” 杜娟听罢,还以为林雅疯了。 吓的身躯瑟瑟发抖。 林雅见状不得不大致解释了一番。 杜娟这才明白,原来江龙一直在暗中帮着林雅。 见杜娟一脸害怕,林雅知道这是担心自己算旧账。 但林雅既然已经说明,就没打算把杜娟怎么着,“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是跟我一起回林家,到时带着家人全都离开林府,到时我弟弟会把卖身契还给你全家。 你这阵子贪敛了不少钱,买些田地,全家过上小地主的生活不成问题。” 声音刚刚落地,杜娟就是眼泪汪汪的猛的摇头,“不要,这些银子是奴婢挣来的,以后会带到夫家,留给奴婢的子孙。” 见林雅蹙眉,杜娟连忙解释,“小姐您是不知道,在林家时,奴婢的日子也不好过,家里总是紧着弟弟,有好吃好玩好穿的,全归弟弟,根本没有奴婢的份。 若是奴婢眼红,惹的弟弟不高兴,还会挨顿暴打。 偶尔主人赏了衣服首饰什么的,也要第一时间上交给父亲母亲。” 听杜娟如此说,林雅才是恍然明白了。 杜娟的自私,是因为父母重男轻女的苛刻! “第二,你带着银子离开景府,我把卖身契给你,你远走高飞,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出现。”林雅总归是讨厌杜娟的。 “奴婢选第二个!” “回屋收拾东西去吧。”林雅摆了摆手,“明天你一大早跟着队伍一起启程离开,等走出县城,你就径直走吧。” “谢谢小姐的大恩大德!” 杜娟恭敬的磕了个响头,心下长松了口气,幸好之前做两手准备,没有跟着林家一路走到黑。 不然林雅能亲手杀了水蓝,今天也能要了她的小命。 帘子挑开,杜娟的前脚踏出门槛,林雅终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出门在外,一切小心!” “谢小姐关心!”不知怎的,杜娟的眼泪夺眶而出,“奴婢谨记在心!” 声音哽咽。 杜娟没有回头,脚下加快速度匆匆走了。 林雅长长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景府大门敞开,门外一溜停着八辆豪华的马车。 二十名景府护卫手执钢刀,威风凛凛的站着。 他们此次将跟随林雅一起去林家,以防林家来硬的。 不一会,景老夫人与姚妈妈将林雅送到府门口。 “路途遥远,你要注意休息,别贪着赶路累坏了身体。”景老夫人今天的态度好转了一些。 林雅连连应是。 紧紧抓着景老夫人的手掌,美眸中闪烁着泪花。 “去吧。”景老夫人拍了拍林雅的小手。 “嗯。” 林雅又叮嘱了一番景老夫人,晚上早睡,吃饭别误了点,好半晌,才是坐上马车。 车队启程,缓缓离开。 林雅挑起车帘,挥舞丝帕。 “老夫人,您真的相信少夫人的话?”姚妈妈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也是景老夫人唯一告之的人。 这句话,针对的景老夫人昨天的问话。 “你老实说,在进府之前,可曾真的有想过拿景府的家财,救你的弟弟?” 而林雅的答案是没有。 景老夫人闻言沉默不语。 信不信林雅,此时已经不再重要了。 如果江龙没有帮林雅,林雅真的能不想? 林志是林雅唯一的弟弟,而且林母去世前,紧紧抓住林雅的手,要林雅照顾好弟弟。 但是江龙有帮林雅,并且一早就曾有暗示过林雅。 那么林雅说没有想过,也有可能。 到了现在,想过,还是没想过,不好说。 与其为难,不如不去想。 景老夫人看的开。 姚妈妈询问,自然也没有什么恶意。 之所以发问无非是担心景老夫人心中放了事。 车队缓缓走出城门,又过了一会,杜娟背着包袱跳下马车。 遥遥对着林雅所在马车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个响头,然后悄悄离开了。 不一会,桑蛛来报。 林雅只说知道了。 其实林雅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杀水蓝是迫不得已。 有的选择,不必杀了杜娟。 第二百七十二章 有备而来 林雅总归不是那种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之人。 也不像江龙般,有仇必报! 但现在,有件事情却得由林雅拿主意。 “少夫人,后边那辆车上的几个人您打算怎么处理?” 桑蛛所说的几人,正是林家派来宁远县,在暗中接应,监视,以及打算辅助林雅以及杜娟等人的几个暗线。 如今形势逆转,林雅要亲自回一趟林家,这几个人自然不能再任由其留在宁远县。 由桑蛛带着数名景府护卫出手,将之全部捉拿,此时绑在最后边的一辆马车上。 除了林家派来的人,其中还有一个是景府的护卫。 这个护卫已经是被美色所迷,被银钱买通。 听到桑蛛发问,林雅想了想回道:“带他们回林家,你去和他们说下,到时让他们指证林家的所作所为,咱们此次回去不是要和林家喊打喊杀,是想要让我弟弟继承林家家主之位。 有他们出声,林家更加理亏。 咱们在气势上更占优势。” 如果是针锋相对不留情面,刀枪相见,自然不用留着这些人。 但林雅与林志身体里流的都是林家的血脉,自然不能真的和林氏一族翻脸成仇。 不是一刀杀,有仇血偿那般简单的。 那么留着这些人,到时自己这边更占理,就能多一条谈判的砝码。 林家是当地豪门大族,林志即便坐上家主之位,将来也会有众多牵扯。 而林雅则已经是景府的少夫人,不可能一直待在林家帮衬。 那么拉拢一批林家人,就是必须的了。 当然,在报仇的时候也会打压一批林家人。 想及会牵扯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林雅不由一阵为难。 不是还有什么父女之情,她与父亲之间的情份,早在这些年父亲的冷漠与疏离,以及父亲对弟弟不管不问中给消磨光了。 为难是因为那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 这个年代重视孝道,朝廷也是非常的看重。 每年吏部考核官员时,对于官员的品德,口碑,也会详加考察。 如果林雅对父亲报复的太狠,她担心会对江龙的仕途不利。 景府目前的现状,林雅自然是不清楚的。 时机未到,江龙不会告之林雅。 景老夫人则是觉得林雅还小,有些个太过稚嫩,肩膀上还承担不住太多的责任。 “杜娟,就这么放她走了?” 桑蛛有些不甘心,平日里她也不喜欢贪钱势利的杜娟。 她觉得以杜娟的行为,死一百遍都够了。 “算了吧。” 林雅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水蓝的面孔,怔了一怔,才是轻轻摇头,整个人突然觉得有些个乏力,“我休息一会。” “是。” 桑蛛静默下来。 灵通县,一间商铺内,掌柜的愁眉苦脸。 这阵子原本时刻都会洋溢着笑脸迎客的伙计此时也是没有了热情。 见有客人进门,只是扯扯嘴角,露出一丝干笑。 不一会,一个身穿绿色长袍的中年人,带着两个小厮进门。 “东家,您总算来了!”掌柜的看见眼睛瞬间大亮,连忙迎上去。 中年人衣衫华丽,但长袍下摆处却是沾满了灰尘,显然是赶路而来,也不与掌柜的客套,就是皱眉急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 “是!”掌柜立即答道:“是这么一回事……” 就在昨天,门外突然进来几个衙役,径直找到掌柜,想要购买店铺。 掌柜的自然不会同意。 这间店铺是东家见灵通县在飞速发展,势头良好,所以才出高价买来。 店铺主要经营布匹,成衣,还有刺绣生意。 东家估计用不了多久,店铺的价格就是能再翻几倍,当然,东家的目的是经营,做长久生意,不是用来赚差价的。 但是掌柜的却是没想到,进门的几个衙役非常的嚣张。 叫嚣着,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掌柜再好的脾气,也是有些不高兴了。 也不打听打听,东家在整个望沙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区区一个灵通县的衙役,也想要为难自家? 只是他报出东家的名声之后,却是才晓得对方乃是在望沙城府衙内任职的差役。 并且一五一十,将东家的底细全都说了出来。 这明显是有备而来! 掌柜这才是急了。 等衙役离开,立即就是派人回去传话。 店铺的东家名叫许怀才,许家在望沙城颇具威望,当年一直有和当地官员联姻的习惯,只是最近十几年来,许家却是一个女儿都没有生出来,落地的全是男婴。 许家也是重男轻女。 但全是男孩子也不行啊! 女儿有女儿的优势与用处,只要与一些官员联姻,有官员罩着,谁敢欺负许家? 许家是正宗的商家,当年发家时,家中并没有田地。 是商人。 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低。 等发了家再购置田地,已经是迟了。 这一点也是许家先祖考虑不周。 许家本是贫户,有一人出外闯荡,因为性情好,与一商人颇有投缘,结为朋友,之后赊来布匹开店。 此人头脑精明,讲诚信,生意红红火火,一发不可收拾。 但生意虽好,农田的价格却是极高。 在没有真正发达起来之前,如果先拿赚来的钱去购置田地,就会影响到正在经营的生意。 更别说刚开始时,他还是赊来的货物,虽然生意好,但手头仍然拮据。 商铺收入甚高,此人当然不愿意花钱买地。 买农田一年才能赚几个银子? 但是等许家声名渐起,就是已经被打上了商人的标签,这个时候再去买农田就是已经迟了。 许家的祖先事后也有后悔,但万事哪里能真的完美? 当时有当时的难处。 许家虽然有钱,但地位低贱,不得已,只能是与官员联姻,不然哪天被某个贪官盯上家财,那就完了。 只是谁能想到,许家这十几年来,居然一个女孩子都生不出来? 全是带把的! 别人家生下男孩,全都是高高兴兴,不要女孩。 偏许家想要女孩而不得。 不能与官员联姻,没有靠山庇护,许家早就是在走下坡路了。 受到靠山强硬的商家排挤。 虽然仍不至于颓败,但终是不再有人太过畏惧许家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彭喜才盯上了这间地段极佳,生意兴盛的布庄。 有庞成安作为靠山,彭喜行事向来肆无忌惮。 欺负,霸占普通百姓家产做什么? 根本贪不到多少银子。 彭喜一向是朝着那些有家财,但无靠山的大家族下手。 “那几个衙役报上了功曹主事彭喜彭大人的名字。” 彭喜? 许怀才闻言就是紧紧皱起了眉头。 许家祖宅与多数产业就在望沙城中,许怀才自然熟知彭喜,此间店铺的掌柜一直在周边县城做事,所以不认得彭喜与卫勇等一干衙役。 如果换作许家在望沙城打理生意的管事,一眼就能认出卫勇等人来。 “东家,我以前倒是从别人嘴里听说过彭喜的名头,此人好像……”掌柜一脸担忧。 话没说完,被许怀才挥手打断,“先让我静一静!” 掌柜立即闭嘴。 不过好半晌之后,许怀才仍然是拿不出什么好的应对办法,掌柜不得不再次开口,“他们只给了两天时间,说两天之后,前来接手店铺,到时若是店铺里的货没有搬完,他们就当是东家赠送。” “想的美!”许怀才大怒,狠狠的一甩衣袖! 许家好歹是望沙郡数的上的豪门之一,岂能任由别人拿捏? 而且若是此次认孬,那么将来必然会有更多的贪官如饿狼一般扑上来想要撕块肉。 雄厚的家底,庞大的家产,得有相匹配的实力来守护。 不然怀壁其罪,到时手中金银只会成为惹祸的根源。 做为许家的子弟,许怀才一向眼高于顶,自成为家中主事人之一后,更是自恃甚高。 哪里能甘愿被人生生欺到门上? 只是如今许家没有了硬些的靠山,认识的官员只是面子交情。 这些官员不可能站出来,替他出头得罪彭喜。 当然,万事无绝对。 不过真想要请人站出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子,与其那样的话,还不如把店铺送给彭喜好了。 “灵通县这边有差役跟过来么?”许怀才想了良久,开口询问。 掌柜一愣,随即摇头,“没有。” 许怀才眼睛就是瞬间一亮,他曾听人说,景江龙与庞成安似乎有不和。 不然景江龙在灵通县这边搞的风声水起为什么庞成安只给一点点的扶持与资助? 这个说法,许怀才本人也是觉得可信。 景江龙的父亲景贤,当年是文武双全的武将。 庞成安则是文官,并且大力推行教化与圣人之道,看不起军中武将,为此与景贤当年交好的将领多有发生矛盾。 景江龙作为景贤的儿子,景贤留下来的人脉关系就是景江龙的可用资源。 为此,景江龙与庞成安不和,也就顺理成章了。 只有郡府差役,没有县衙的差役,岂不是说彭喜是在暗中动手脚? 许怀才站起身来在店铺内走来走去,这样的话,完全可以借景江龙之手化解此桩难事。 “你对于灵通县令知晓多少?”许怀才大部分时间待在郡城打理生意,江龙的大名他听说过不少,但不是亲眼所见,也没有真正接触过,所以一点也算不得上了解。 掌柜的闻言精神来了。 立即就是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如此应对 江龙在灵通县的事迹,已经是在县内广为流传。 只要在县城内待上几天,光是听路人闲话,都能知道个**不离十。 掌柜被调来这里打理生意,已经有十几天的时间了,所以闻听东家发问后立即就是张嘴就来。 许怀才认真听着。 分析其中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待掌柜说完,许怀才阴着的脸已经是和缓下来,并长长松了口气。 从掌柜的话话间,他可以清晰的看清江龙的为人。 有本事,有雄心壮志,有魄力! 眼界很开阔,眼光长远,胸怀大志! 当然,这些和许怀才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更在乎的是江龙治理县城的手段与方法。 有人犯法,必抓! 然后由衙役带着这些人清理县城,打扫街道卫生。 手下谁的能力突出,谁流的汗水最多,必赏! 此谓赏罚分明。 管理县衙非常的严格,城内改建,涉及颇多,民宅数目庞大,拆迁之前其中有些破宅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查之前的档案资料,也因为年代久远要花费大功夫。 但江龙却是让手下认真一丝不苟,容不得一丝马虎。 正是因为不马虎,处事认真,于是有账可依,有资料可查,没有漏洞。 于是县中衙役没有办法暗中动手脚,从中牟利。 更别提想要霸占新宅了。 上边的严格,也是让衙役们不敢心生贪意,认认真真,老老实实的为百姓们办事。 直到现在,但凡是拆迁的百姓,都住进了在原地新盖的庭院。 没有一家出错! 但凡有空,江龙还会亲自到下边核察巡视,以免被下边的人手蒙蔽,有时亲力亲为,为百姓做事。 从这几方面也是可以看出来,江龙公正无私,亲民爱民。 既然如此,那么许怀才有把握,如果把事情捅到县衙,那么江龙绝对不会不管不问。 江龙在北疆有着深厚的人脉关系,对上庞成安都不一定会输。 只是一个彭喜,许怀才认为江龙没理由摆不平。 而且彭喜暗中派府衙差役上门,明显是偷偷摸摸的,想要尽量的避开江龙的耳目。 许怀才越想越有道理,脸上就是有了笑容。 掌柜见状,就是欣喜的问道:“东家,您可是想到了应对之法?” “能不能成还不好说。” 许怀才轻抚胡须,然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谁想掌柜的闻言却是言语迟疑,“东家的法子到是可以一试,成功的几率也很高,只是咱们如果依仗景县令摆平彭喜,那么不但会得罪了彭喜,而且还会被人误以为咱们与景县令有交情。 别人也就罢了,但若是郡守庞大人……” 说到最后,许怀才已经是明白了掌柜的意思。 倚仗景江龙固然能化解此次麻烦,但若是庞成安给误会了,那么许家大半生意在郡城,其它的临县也有许家的店铺,到时庞成安,还有与彭喜若是再次出手为难,怎么办? 灵通县固然发展势头良好,但一家店铺,总归比不得那么多的产业。 许怀才就是再次皱起了眉头。 掌柜轻叹一口气。 的确是很麻烦,两头为难。 白送店铺给彭喜,许家不但吃亏,而且还会引来其它官员的窥视。 但若是倚仗了景江龙,固然能摆平此次麻烦,但以后也仍然是麻烦不断。 “该死的彭喜!” 许怀才突然恨恨的一跺脚。 除了许怀才头疼外,灵通县还有五家店铺面临同样的问题。 这五家店铺的东家同样有些来头。 不过都还比不得许家。 现在彭喜想要霸占他们的产业,一个个都是愤恨,且愁眉不展。 彭喜根据潘文长抄录的店铺档案资料,目光挑剔敏锐的选中了这六家店铺下手。 这六家店铺的东家都有些来头,但却没有硬的靠山。 就算最终没能得到店铺,也可以继续下手,将来再图谋六家位于别处的家财产业。 县衙内,江龙听取齐氏三兄弟还有樊仁的汇报。 此次江龙派遣齐氏三兄弟暗中跟随监视调查彭喜等人。 樊仁侠义心肠,好打抱不平。 见不得这种事情,对贪官尤其痛恨。 贪官,恶吏,就像是残忍,冷血无情的恶狼一般! 一但被盯上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本来樊仁直接提议,不如暗中宰了彭喜等人算了。 但却被否决。 彭喜如今身在灵通县,他若是出了事,江龙难逃追责。 不管怎么说,彭喜总归是正六品的官员,这个官阶若是放在京城,即便蒙冤而死,又或者在大街上被刺杀,也是翻不起半点浪花来,但问题现在是在地方上。 整个望沙郡,彭喜都能排的上号。 他若是死在这里,那么江龙的麻烦必然不小。 “这个彭喜倒是好大的胃口!”只是沉吟片刻,江龙就把彭喜的真实想法推断了**不离十,“依着此人行事的霸道与大胆,以往恶事肯定没少做,只可惜我的官位没有他高。 奈何不了他。 而且此人还是庞成安的心腹,即便有充足的证据,此人最多也不过是受点斥责罢了。” 樊仁闻言剑眉皱起,面含怒色,“都说直接杀了便是!” “不可!”齐威赶紧阻拦。 齐武也是摇头,“直接杀了,会给景大人惹来麻烦。” “景大人花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才把灵通县发展成如今模样,绝对不能出什么岔子,不然被追责,官职即便能保住,但也有可能被调离,到时灵通县这边的政绩会被别人凭白抢了。”齐雄最后说道。 江龙笑笑,“这点功劳本官到是并不太在乎,只是担心调离后,由别人来主持,恐怕会半途而废。”没了江龙,谁还舍得继续往里边猛砸大笔的银子? 半途而废,虎头蛇尾的结果是必然的。 “把灵通县打造成咱们大齐北疆一大粮仓,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大事,不容有失。”江龙继续道:“再有,这点政绩本官虽然不在乎,但让不喜欢的人给抢了去,本官也会不高兴。 樊兄,你放心,虽然杀不得彭喜,但总归要处理那几个爪牙,本官不会让他们如此嚣张,还能平安离开的。” 樊仁点了点头。 当天下午,一纸书信被人隔墙扔进了县衙。 此乃许怀才想到的办法。 暗中通信告之江龙,自己并不出面,这样的话,彭喜也就没有充足的理由在将来,仍是紧盯着许家了。 也不会让庞成安有所误会。 江龙打开书信,淡淡的瞄了一遍上边的内容,嘴角挂着冷笑。 这许家到是打的好算盘。 只是自己却不会让他这般如意。 虽然许家占理,是被彭喜欺到门上,但许家在望沙郡的名声也不是很好。 以前仗着与一些官员有联姻,靠山强硬,也是没少欺凌别的商家。 如今彭喜找麻烦上门,其实不过是善恶有报罢了。 在等级森严的社会,底层,弱小,就要被欺凌。 只不过江龙没有心思去追查许家旧账,而且不想因为彭喜的出现而打乱了县城内如今的正常秩序,这才要收拾彭喜等人。 秩序变的混乱,会严重影响灵通县的发展。 潘文长自抄录了商铺的档案与资料送给彭喜等人后,就是心神不宁,坐卧不安。 以前他曾不止一次想过,等成为手握大权的官员,地位就可以凌架于很多人之上。 拥有特权,贪敛财富。 但毕竟只是想想,没有付诸实现过。 现在真的做了,又前怕狼后怕虎。 如今县衙内的事情非常多,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能回家。 但今天潘文长却是说身体有些个不舒服,请了假,早早走出县衙。 别人只当是潘文长上了年龄,连续劳累了这么多天,有些个疲累了。 却不知道潘文长出了县衙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找到彭喜等人。 一见面,潘文长就是立即急匆匆的询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即有期盼事情能顺利办成,能拿到好处。 又担心不安,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见潘文长一副忐忑不安,心神慌慌的模样,卫勇等人都是一脸不屑。 彭喜的双眼中,也是闪过一抹轻视。 如此胆小,难成大事! 怪不得在县衙内担任教谕一职,也算是个官员,却一事无成。 “潘大人不必担心,商铺虽然还没有到手,但那几个店铺的东家绝对不敢违逆彭大人的意思。”胡宝笑嘻嘻的说道。 卫勇也是点头,“在望沙郡,谁不知道彭大人的威名?彭大人看中了他们的店铺,是他们的荣幸!” “自然要乖乖交出来。”赵平哈哈一笑。 另外三个衙役想着不久之后就能发上一小笔,也是脸露笑容。 潘文长闻听安慰,放心不少,脸上也挤出了笑容。 聊了一会,潘文长又是开口要请客。 彭喜等人也没有客套,就是任由潘文长带着又来到山味楼,饭菜上桌几碗酒下肚,卫勇喝酒上脸,打着浓浓的酒嗝,重重拍了拍潘文长的肩膀,“你放心啦,彭大人行事很是谨慎,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让你偷偷抄录来那些店铺的档案资料,就是担心事情传出去,会引起景江龙的注意。 现在咱们暗中行事,那些店铺的东家又知晓彭大人的身份来历,自然不敢反抗。 过上几天,潘大人只管在家里数银子便是。” 潘文长身体干瘦,又上了年龄,被这一把掌拍的差点坐到地上。 第二百七十四章 搞大 肩膀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让得潘文长差点翻脸。 他本就看不起卫勇,是勉强降下身份才与之结交。 不过是一个皂班衙役而已,居然不晓得身份低微卑贱,胡乱拍打。 虽然心中发怒,但潘文长好歹还是忍了下来。 此时卫勇是在给彭喜跑腿办事,如果喝斥卫勇,彭喜的脸上难免就是会有些个不好看。 潘文长虽然忍了下来,但神色变化,却是没有逃出卫勇的眼睛。 卫勇虽然喝了些酒,但远没有到醉的程度。 发觉潘文长很是不高兴,不想与自己亲近,甚至眼底还有一丝不屑,便是心下冷哼。 潘文长看不起他,他又何尝真心瞧的起潘文长? 不过是因为彭喜有用的着潘文长的地方,卫勇才表面恭维。 一个臭穷酸,勉强有个八品官位,有什么了不起? 卫勇虽然只是个快班衙役,但他却是在郡城任职,平日里接触的都是郡里的官员。 与郡城相比,灵通县根本就是个偏远乡村。 别说只是区区一个县学教谕,就是灵通县丞,卫勇也不放在眼里。 整个灵通县城,也只有来头甚大的江龙让他心怀敬畏。 潘文长不愿意与卫勇亲近,卫勇心下恼怒,却是硬要贴上去。 在衙门里边当差,一定要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有眼色,厚脸皮,知晓进退,有时要卑躬屈膝懂得低头退步,舍弃尊严,甘于伏低做小,不然是做不长久的。 骨头不能太硬。 不然小命都是难保。 卫勇做了这么多年的差役,早就锻练的巧言令色,无赖没有脸皮了。 你瞧不起我? 我不与你拉开距离,不然岂不是如了你的意? 偏就紧紧粘着你缠着你,恶心你! 潘文长是读书人,而读书人最怕的是兵,第二怕就是无赖了。 你清高,看重礼仪。 有事嘴上论个高低输赢。 但是人家却是从来不跟你讲道理。 兵用拳头,刀枪讲话。 无赖则是没脸没皮,欺软怕硬,胡搅蛮缠。 卫勇一杯连着一杯的给潘文长敬酒,潘文长好面子,不好推拒。 如果不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办成,担心彭喜有用的着潘文长的时候,卫勇肯定要把潘文长给灌到桌子底下。 胡宝吃了口菜,调笑着说道:“待事情成了,潘大人就能买房小妾,传承香火了。” 提及小妾,传承香火,潘文长心情好了一些。 读书人更重视香火传承,讲究个无后为大! 膝下没有儿子,一直是潘文长的心病。 见潘文长露出笑容,卫勇眼睛微眯,你一个老柴棍,还有那个能力么? 如果不行的话,老子倒是可以给你帮帮忙。 把你小妾的肚子搞大。 卫勇不是什么胸怀宽广之人,反而小心眼瑕疵壁报。 潘文长看不起他,他就要报复回去。 喝了碗酒,卫勇脑筋飞快转动,还别说,立即就有了主意。 潘文长要花钱买小妾,就得和人牙子打交道,而卫勇认识的人牙子就是多了去了。 “潘大人,待你要买小妾的时候,告诉小的一声,小的在郡城里还算是吃的开,认识许多人牙子,这些人牙子懂得调教,手里全是好货,看大人您想要什么样的了。”卫勇唾沫横飞,“乖巧的,听话的,漂亮的,娇小玲珑的,又或者是懂得床上功夫的。 包您满意,而且价格还便宜。” 潘文长本只是想要买房小妾回家生个儿子便行了。 在灵通县内,穷困人家多的是,买个黄毛丫头并不难。 但闻言后也是不由心动。 男人哪有不好美色的? 能买个漂亮的,自然不会选丑陋的。 而且卫勇说价格还便宜。 潘文长立即就是询问了起来,打听行情。 卫勇是真的认识许多位人牙子,郡内许多官员交代事情,都要由他来跑腿给办妥当了。 若是想要买个丫环,他却连人牙子都找不到,官员岂不是要发火? 所以闻听潘文长发问,立即就回答,张口便来。 他舌灿莲花,只为打动潘文长,到时暗中动下手脚,给潘文长弄个早就破了身的。 最好还是他的姘头,到时他便可以帮着潘文长搞大小妾的肚子。 至于洞房花烛夜,处子落红,有很多办法去遮掩。 潘文长果然被说动了。 看到潘文长老眼中有兴奋的红光闪烁,卫勇心下冷哼,你个老货,以后就替我养儿子吧! 许怀才命人把书信扔进县衙院墙,就是在店铺里边等消息。 但是派去县衙观望的小厮,却是一直没有回来。 天都快黑了,许怀才只能派身边另一个小厮去瞧一瞧。 但等到这个小厮回来,身后却还跟着一班灵通县的衙役。 几个衙役以班头何道为首。 “许老爷,县令景大人有请!”何道刚刚走进店铺大门,便是径直抱拳说道。 许怀才闻言一惊,“不知景大人传草民何事?” “许老爷何必明知故问?”何道反问。 “真的不知何事。” 见许怀才摇头,仍然装腔作势,何道拉下脸来,“那纸书信是许老爷派人扔进墙头的,难道许老爷不想承认?” 许怀才闻言眼神慌乱。 “其实彭喜等人在暗中的小动作,早就被景大人知晓,只是手中无凭无据不好惩办罢了!”何道坦言道:“除了许老爷,还有几位商铺东家被威胁,景大人出面,也是想为几位老爷主持公道。” “这个……” “如果许老爷为难,景大人自然不会勉强,不过这间商铺,许老爷只好是凭白送给彭喜了。” 闻言,许怀才立即一咬牙,“草民这就去县衙!” 许家不是小门小户,许怀才也是自恃甚高之人,不说此次认孬,后果非常严重,会引来其他贪官的窥视,就是凭白被人霸占产业这口气,他也是绝对咽不下去的。 当许怀才来到县衙内的时候,大堂里已经坐着好几个商铺东家了。 若灵通县和以前一样是穷乡僻壤的,商铺舍弃就舍弃了。 但灵通县的发展势头大好,后劲十足,商铺的价格一天一个价,层层的往上翻倍。 他们就是舍不得了。 本来这些商铺东家仍然有顾虑,不想来。 但去的衙役说,此次许家也被欺上了门去,不会甘心送出店铺,让他们到时以许家马首是瞻就可以了。 这些人自然都是知道许家的名头。 而有了带头人,他们的胆气便壮了。 此时这些人看到许怀才进门,连忙站起身打招呼。 许怀才也认识他们,见有这么多人联和,也是多了几分底气。 江龙没有废话,只是客套的让许怀才坐下,便是直奔主题,最后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闻听江龙不会对彭喜下手,一众商家都是喜忧参半。 彭喜乃是六品官,实在不好惹,想要对付此人,一个不好反被咬。 而且就算是能将之扳倒下台,其身后还有一个庞成安。 但同样,此次不给店铺,又要对卫勇等衙役下手,那么得罪彭喜就是必然的了。 以后彭喜找到机会,肯定会翻旧账。 众人低声议论,最终大家仍然坐在这里,没人离开。 谁也不是泥捏的,甘心任由彭喜霸占产业。 再则,此次彭喜得了手,谁能保证日后不再欺上门来? 到时还要霸占其它地方的产业,他们怎么办? 在灵通县,还有江龙替他们撑腰。 等到了郡城又或者是其它的县,到时怕是连个主持公道的官员都没有。 到时局面更难应对。 众人都愿意作证,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江龙开口吩咐好众人接下来怎么办,就让众人离开了。 山味楼,此次酒席吃罢,彭喜心中记挂着事情,自然没有想起再让潘文长带好吃的回去给干女儿。 潘恩惠见父亲带着一身酒气回来,还以为仍然会有好吃的。 却见父亲手上空无一物。 心头一阵失落。 第二天,灵通县内平安无事。 但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一大早,卫勇等人就是迫不急待的跑去店铺,想要将之霸占了。 接连砸开店门,看见一间间空荡荡的店铺,卫勇等人脸上笑开了花。 让商铺的东家等着,待会一起去县衙改房契。 直到砸开许家的布庄,见店铺里的货物齐全丝毫没有搬动过的迹象,卫勇等人才是脸色一沉。 货物未动,这表明许家不会甘愿把店铺拱手送人。 “东家何在?” 有彭喜在背后撑腰,卫勇谁都不怕,暴声厉喝! 胡宝,赵平,还有另外三个衙役,乱哄哄的大步冲进店铺,就是先将店铺一顿好砸。 掌柜与伙计上前阻拦,被拳打脚踢倒在一边。 待到许怀才带着两个小厮来到,店铺内已经是不成样子。 “大胆!”许怀才见状气的脸色发白,顿时便一声怒吼,“你们可知道本人是谁?这是谁家的产业?就敢欺到门上,不怕被下大牢,有进无出么?” “下大牢,有进无出的是你!” 卫勇缓缓转过身来,对上许怀才愤怒的目光,丝毫不怯,“两天前我已经把话放下,是彭大人看中了你家商铺,这是你家的荣幸! 自然应该拱手送上。 彭大人是谁? 是正六品的功曹主事! 可你许家,居然敢不给彭大人脸面!” “哼!这份荣幸,还是给别人吧!”许怀才一甩衣袖,虽然愤怒,但到底是仍然不敢在言语间对彭喜不敬,“这是我许家的产业,你赶紧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 卫勇一声怪笑,“我到要看看,在灵通县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敢对我不客气?” 第二百七十五章 直接打杀 卫勇很嚣张,怪声怪气。 胡宝,赵平,还有另外三个衙役,则是出声附和,哄堂大笑! 整个灵通县,他们只敬畏江龙一个人。 而且即便是江龙想要惩办他们,还有彭喜会出面维护。 他们实在不用怕什么! 许怀才看着众人的模样,双眼微眯,收缩的瞳孔中寒光闪烁。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死到临头,居然还不知晓。 许家的名声并不好,许怀才更加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心下就是冷笑,先让你们猖狂片刻,待会再算总账。 “你们欲强行霸占我家产业,难道就不怕王法么?” “王法?” 卫勇挤眼怪笑,“在灵通县,彭大人就是王法!” “不错!就算灵通县令景江龙,也不过是个七品官而已。”赵平撇嘴不屑冷声道。 “姓许的,我劝你乖乖把店铺交出来,不然小心惹的彭大人不高兴,到时许家在别处的产业怕也会保不住!”胡宝不怀好意,出言威胁。 许怀才气的浑身发抖,“我要告官,我要请景大人为我做主!” “景县令能奈何的了彭大人么?” “见到彭大人,景县令只有乖乖听从吩咐!” “景县令算什么东西,敢和彭大人做对?” 三个衙役纷纷出言。 许怀才闻听,却是不怒反喜。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大胆!居然敢对县令大人不敬,来人,全部拿下!” 一个身体雄壮的男子当先大步踏进店铺的大门。 卫勇,胡宝,赵平,还有另外三个衙役闻声偏头望了过去,却是并不认识此人。 而且此人身上也没有穿着官差皂衣。 “你是谁……”卫勇立即就是皱眉喝问。 不过话没说完,就见一群灵通县的衙役奔入,一涌而上,将卫勇等人全部给拿下。 雄壮男子这时走到卫勇的近前,寒声道:“我是县令大人的贴身护卫!” 卫勇此刻被压在地上,脸庞贴着地面,发丝凌乱,异常狼狈,哪里还有先前的嚣张猖狂? 闻言四肢挣扎,想要起身,“你可知道我是谁?” “不过是彭喜的几个狗腿子而已,你还不值得我来打问。”雄壮男子正是荼都。 另外几个衙役同样扭来扭去,想要挣脱出来。 但灵通县的衙役众多,而且用了全力,将他们按的死死的。 荼都叫上许怀才,让众衙役押着六人朝着县衙行去。 这边几人中,唯有胡宝最是头脑精明活络。 见荼都也不问问许怀才事情经过,就要抓他们去县衙,心头便是一沉。 这明显是对方已经合计好了的。 在此处守株待兔,只等他们闯进店里,便立即动手拿下。 走出几条街,队伍中多了几个人。 正是另外几个店铺的东家。 胡宝就是暗暗叫苦,这下可是糟了! 卫勇等人也是隐隐意识到有些个不妙,安静下来,不再闹腾。 怎么办? 胡宝想办法,却无计可施。 之前他们太过嚣张了,而且都打着冲在前边,到时可以多分些好处的自私想法,所以六人齐聚,全部闯入店铺,没有留下一个,不然便可以让留下的那个人去通知彭喜。 有彭喜及时出面干预,后果就不会太糟。 虽然时间还早,但许多百姓都是在灵通县上工,要早早起来。 所以此时大街上,已经是有了不少的身影。 “官差抓人了!” “被抓的那几个好像也是差役。” “嗯,不过没见过。” “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管他那么多,咱们快点去上工,不然迟了,东家要骂。” “又有人扫街掏茅厕了。” “哈哈,那可是个好伙计!” 许多路人对着卫勇等人指指点点。 卫勇听到,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谁敢让自己去扫街掏茅厕? 捏紧了双拳,怒瞪向那几个说话嘲笑的行人。 赵平,另外三个衙役,也是如此,想他们在郡城时,走在大街上人人哈腰点头,是多么风光。 今天真真是丢尽了脸面。 几个行人见状,连忙快步离开。 卫勇等人身上穿着官衙皂服,而且一个个的都是面目凶狠,不像好人,他们犯不着惹事。 “死到临头,还这般嚣张?”荼都察觉到了,一声冷笑。 “你先别得意!”事已经至此,卫勇觉得服软没用,仍然很硬气,“景大人即便是县令,但有彭大人出面,也仍然要放了我们!” “不错!” 赵平开口附和。 “彭大人乃是正六品的功曹主事!” “你既然是景大人的贴身护卫,就应该多替景大人想想,为了几个商铺东家得罪彭大人,值不值当?” “就是,想来景大人也不想和彭大人顶上,你不如早早把我们放了,免得两位大人到时见面难堪。” “说的有理,你小心被景大人责怪!” “快放了我们,不然等到了县衙,就来不及了。” 另外三个衙役嚷嚷道。 荼都可不会把彭喜放在眼里,不过这是在地方上,所以虽然不屑,却也没有出嘲笑。 只是冷眼旁观,当几个人是小丑。 县衙内,江龙一身官袍,端坐在大堂上。 有衙役进来禀报,说抓了一伙歹人,江龙让官差把人全部押进来。 荼都走进大堂之后,先是出言禀明情况,然后就走到一旁站着。 江龙没有询问卫勇等人,立即给许怀才等人记录供证,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全部弄好。 直到此时,江龙才是冷眼望向跪在下边的卫勇等人,声音淡漠,“你们可认罪?” “小的没罪!” 胡宝急声当先开了口,他意识到大大不妙,生怕卫勇等人说在前边,到时局面更糟,“小的几人只是依着彭大人的意思,以市场的价格,去收购几位东家的商铺。 哪有凭白霸占?” 几人中卫勇威望最高,胡宝最是聪明。 此时见胡宝开口,其他几人反应了过来,纷纷开口狡辩。 “不错,咱们是用真金白银购买!” “不是抢夺霸占!” “还请景大人明察!” “也许是他们听错了。” 几人口风转的快,到是稍稍出乎江龙的意料,江龙本以为几人仗着有彭喜撑腰,会强硬到底。 不过人都已经抓了来,江龙也已经做好与彭喜撕破脸的准备,自然不会放了几人。 “带这几个东家的小厮,伙计,还有掌柜的上堂。” 江龙从容吩咐。 “是!”班头何道应声,然后将人一个个的给传了上来。 接着江龙审问这些人,又记录下供词。 审问完毕,江龙冷声说道:“事实已经很清楚,你们不是要花银子购买这几位东家的商铺店面,而是仗着彭大人的名头,招摇撞骗,想要凭白霸占几位东家的产业。” “不,我们不是招摇撞骗!” “我们真的是听从彭大人的吩咐。” “彭大人得了消息,会赶来救我们的!” 除了胡宝之外,其他的衙役此刻都是已经失了冷静,说什么的都有。 胡宝闻言,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他已经从江龙的话语间,听出来了点什么。 砰! “彭大人何许人物?岂是那等会强行霸占百姓产业的贪官污吏?”江龙拿起惊堂木,猛的砸在桌案之上,“本官火眼金睛,明辩是非,也不是你们可以糊弄的!” “大人……”几个衙役还要驳辩,但江龙却是不再给他们机会。 “看来不上重刑,你们是不会招供了!来人,先每人重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 卫勇等人吓了一跳。 衙门打板子其中有讲究,有的板子看上去凶狠,但其实是重扬轻放,休息几天就好了。 而有的板子,虽然看着用力不大,却是板板到肉。 如果把落板子的位置再往屁股上挪一点,不用二十大板,就能把人给活活打死了。 胡宝,卫勇,还有赵平等人都是衙役,自然门清。 此时是在灵通县,而江龙则明显是要重重严惩,五十大板下去,焉还能有命在? “景大人,您这是严刑逼供!” “屈打成招,可不算数!” “彭大人绝不会放过你的!” 就在胡宝张口想要先认下罪,拖延一下时间的时候,赵平等人已经是当先开了口。 胡宝大急! 眼前形势非常不利,根本不应该硬抗。 但他还没有来的及张口,就被衙役扑上来,用污臭的破布堵了嘴。 只能发出呜呜声。 “大人,先前在抓这几人时,他们一个个的言语间,都有对大人言词贬低侮辱!”荼都这时上前说道。 江龙脸色发冷,“重重的打!” “是!” 一干衙役应声领命,然后就是高高扬起了手中的水火棍。 砰! 砰! 砰! 水火棍落下,声音不大,只是接连发出闷响。 但是卫勇,胡宝,还有赵平等人,却是痛的浑身剧颤! 身体扭来扭去,想要躲避。 只是他们的双手与双脚都被衙役大力按着,犹如案板上的活鱼,哪里能躲的开? 一下,两下……只是挨了七下而已,几人就已经是痛的双眼突出,只剩下了半口气。 江龙本就是想要拿这几人开刀,明正典刑! 免的以后还有人敢来灵通县违法敛财,仗势欺人,横行霸道! 已经是私下给几个行刑的衙役吩咐过了,要将卫勇等人活活给打杀! 穿越到这里后,江龙的手上已经是有了不少的人命,再多杀几个鱼肉乡里猖狂霸道的衙役,根本不会眨下眼睛。 又是五棍落下,卫勇等人的身体抽搐舒展,七窍流血。 “啊!” 就在这时,一个惊骇欲绝的声音响起。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又急又怒 潘文长昨天喝了不少酒,今天起的稍稍迟了些。 他本是县学教谕,来县衙本就是帮忙,迟到一些也是无妨。 毕竟是官吏,平日里也没有固定的上工时辰,都依靠的是自觉。 只是最近事情多大家都很忙碌,手头上有做不完的事情,所以很少有人迟到早退。 来到县衙,潘文长便要去后堂自己的房间做事,但却被拦了下来。 皂班衙役郭铁说,江龙有前堂传唤。 潘文长闻言后没有多想,却是不料刚刚跨进门槛,就看到了正是被施刑的卫勇等人。 此刻卫勇等人腰间的衣衫已经被打的破烂,渗出斑斑血迹。 而最骇人的,则是六人全都七窍流血,出气多,进气少。 潘文长心中有鬼,看到六人下场,直吓的双腿发颤,面如土色。 江龙听到声音看了潘文长一眼,又瞄向卫勇等人,见下边六人已经是伤重难愈,便让施刑的衙役停手。 直接把人活活打死在大堂上,名声不好。 给留一口气,左右即便抬回家,也已经是无药可医了。 “潘文长,你可知罪?” 江龙的声音传来,潘文长吓的双腿猛颤,膝盖一软便是跪了下来,他本就胆小,此时又见卫勇等人被打成这般模样,明显是活不成了,哪里还敢再出言狡辩半句? “下官知罪。” “既然已经知罪,便立即招拱,签字画押吧。” “是。” 潘文长把彭喜等人主动找上门来的经过,一一说出来,然后在供词上按下了手印。 “来人,脱了潘文长的官袍!”江龙冷声说道:“原本见你最近的表现非常不错,本官想着县城这阵子发展的势头良好,县学不可以再荒废,想要新盖县学广招学生。 把县学这一块,交给你来打理。 到时再给你配上几个副手……却不想本官却是看走了眼。 你是熟读诗书,颇有学识之人,学了一辈子圣人言论,怎能为了些许钱财而置朝廷律法,天道公理于脑后?” “草民羞愧!”被扒了官袍,只穿内衫的潘文长狼狈之极,又被江龙狠狠的训斥,一时间羞的无地自容。 同时也是后悔,江龙已经有意重修县学,广招学生。 以江龙的手笔到时县学必然会被建的高大堂皇,一片欣欣向荣,这大好机会,竟然是失之交臂,擦肩而过。 “你已经上了年龄,而且前阵子帮了县衙不少忙,本官此次只会上报拿了你的教谕之位,不再打你板子,你这便退下吧。”虽然潘文长贪心,但到底是被窜动的,而且除了偷偷抄录了店铺资料,也没有再做其它的坏事情,所以江龙没有下狠手。 潘文长给江龙磕了个响头。 缓缓起身,干瘦的身体佝偻着,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一步一晃的走出大堂。 走出县衙后,大街上的人对他指指点点,潘文长羞愧难当,用衣袖遮着老脸匆匆折向家门。 待回到家中,老妻惊讶,待询问清楚事情经过,双眼一翻就是晕了过去。 吓的潘文长赶紧帮老妻狠掐人中。 半晌,老妻悠悠醒来,然后以泪洗面。 嘴里低泣,念叨个不休。 虽然没有责备潘文长,但潘文长听后才是真正意识到不妙。 先前被拿了官位,深受打击,潘文长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老妻开口,他才慌了。 没了差事,以后就没有俸禄可拿,家里吃什么喝什么? 还有,这套宅子也会被收回去,以后住哪里? 如果租房屋,又是一笔开销。 江龙没有来之前,潘文长住在破旧的县学里边,从没有为住所发过愁。 就在潘文长发慌六神无主之时,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干爹,干爹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已经换上了新裙子的潘恩惠绞着手指怯声道。 对! 还有彭大人! 潘文长眼睛一亮,看到了希望。 这次他会有此下场,彭喜在责难逃,所以潘文长立即起身去找彭喜。 这里是灵通县,不是郡城。 没人巴结彭喜来给他通风送报。 待在驿站内,彭喜只等着卫勇等人能带来好消息。 但等了好半天,却不见几人回转。 彭喜就是有些个焦躁。 但想到夺了店铺,还要去县衙过户,要花费不少时间,所以他终是强自忍耐着。 又过了一会。 终于等到。 但等到的却是六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手下。 “彭大人,这是景大人派小的送来的一纸书信,请您过目。”何道带着许多手下将卫勇等人抬进来,然后递上信封,便带着人离开了。 彭喜此时哪里还不明白,事情已经败露! 而且景江龙丝毫面子不留,下了狠手! 不然也不会把卫勇等人给打成了这般模样。 “大人,救命。”胡宝神智模糊,嘴里本能的求救。 彭喜却只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开书信默读。 没看几行字,彭喜就已经是气的脸色铁青,死死攥紧了拳头。 信纸上的内容并没有说彭喜也有犯法,而是把责任全都推到了卫勇等人的头上,说六人借着彭喜的名头,仗势欺人招摇撞骗,江龙心里很明白,知道仅仅凭借此事,根本就扳不倒彭喜。 不过却也不能白白的放过彭喜。 于是在言语间,告诫彭喜以后不要再识人不明。 而且还提及如此重重的处理卫勇等人,是要杀一儆百! 免得以后还有人敢来灵通县这里打坏主意。 没有明说,却也狠狠的奚落了彭喜一番。 好个杀一儆百! 彭喜大怒,一把将信纸撕的稀巴烂,这分明就是在打他脸。 可恶,可恨! 直把彭喜气的全身发抖。 “救命。” “彭大人。” “别再打了。” 六个衙役还没有断气,但已经是离死不远,嘴里本能的低唤着。 但听到声音的彭喜却是对六人不管不问。 冷冷的看着六人,彭喜心中恨骂,一群没用的废物! 事情没办成,还害的本官大丢脸面,要你们何用? 又静坐了好半晌,彭喜才是怒火稍敛,头脑开始转动起来。 江龙审完案件,肯定要往上递折子说明经过,卫勇等人是郡城衙役,不能打的不明不白。 而之所以把卫勇等人送到驿站,而不是关进大牢,则是因为卫勇等人虽然有想要霸占他人产业,并且已经有了行动,却是还没有得手。 而且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如果几人招认,那么顶多是丢了差事,再吃上几个月的牢犯罢了。 这也是当时在大堂,胡宝意识到不妙后,想要招认的原因。 即可以拖延时间,又不会有严重后果。 却不想其他几人嚷嚷叫嚣,而且执行衙役下手太快,用破布堵了胡宝等人的嘴。 胡宝根本没来的及招认。 想到江龙会递折子,彭喜倒吸一口冷气,庞成安看过折子,会怎么想? 如果不能想到合适的理由推脱,到时他怕是要倒霉。 庞成安不是没有心眼之辈,不会只相信卫勇等人是招摇撞骗,若是认定他也有参与,那就惨了。 总得来说,庞成安平庸死板,但却还算是个清官。 若是发现心腹手下背着他贪敛钱财,横行霸道,那么彭喜的下场不会比卫勇等人好。 潘文长急急赶向驿站。 一路上心思百转。 都怪自己,一时间心生贪念,本想要早点纳妾生儿子传承香火,却落得这般的下场。 彭喜本来头疼,但看到潘文长来到,眼睛猛然大亮。 “还请彭大人救救草民!” “好说好说。”彭喜笑眯眯的,听潘文长说完难处,大方的说道:“既然在此处待不下去,不如跟着本官去望沙城算了。” “多谢彭大人!” 江龙审完案件后,在大堂待了一会,以防彭喜前来闹事问责。 片刻后,何道回来复命。 听何道说,彭喜只是气的脸色铁青,而没有发作,江龙便猜到彭喜不打算在明面上撕破脸了。 离开了县衙去做事。 望沙城,乃是望沙郡的郡城所在,城墙高大雄伟。 在城外东南方向二十里处,座落着好几座豪华的别院,乃是望沙城许多官员建造。 之所以在此处建盖别院,是因为这里一座矮山上,不但生长着果树,而且居然有好几个温泉的泉眼。 泉水清澈,潺潺流动,温暖异常,泡在泉水中,非常的舒爽。 但这天,一伙蒙面人却是趁夜来袭。 蒙面人的数量不下一千,举着火把挥舞大刀闯进,将这些豪华的别院通通放火焚烧。 火苗蔓延,在深夜里,烧的火光通天。 正巧在豪华别院中享受的官员子弟,全被杀个干净。 丫环奴仆则是基本上没事。 只有胆大反抗的,被蒙面人用刀给剁了。 等到官兵赶来,蒙面人已经全数退去,豪华的别院,则只是剩下一堆残墙破瓦。 庞成安得了消息大怒! 这伙歹人太过猖狂,居然敢在望沙城不远处,直接就是向官员家中的别院动手。 这是在挑衅朝廷! 立即命人召来都尉姜奇,商量剿灭蒙面人之事。 但他们还没有商量好对策,在望沙城郡境内,许多富户官员紧接着又是接连遭袭。 有三家地方富商直接被灭满门。 六个官员小吏,被蒙面人砍了脑袋。 接到汇报,庞成安又怒又急。 怒的是蒙面人胆大包天,直接跟朝廷对着干! 急的是在自己辖区内,发生这等重大事件,禀报到上边后,上边肯定要问责于他。 为对于他的仕途升迁大大不利! 第二百七十七章 挤破肚皮 潘文长心忧仕途,着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只是找来姜奇商谈布署,处处设关卡,却仍然没有半点用处。 那伙蒙面人神出鬼没,似乎清楚知道朝廷官兵的动向,四处偷袭,与官兵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只是这老鼠太过狡诈滑溜了。 本为猫的官兵们被逗的跑来跑去,疲于奔命。 却是连老鼠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只是短短五天时间,蒙面人出手十余次,共灭了七户商家的满门,杀了二十几个小吏。 一个县令被弓箭射伤,差点也丢掉了小命。 庞成安愁眉苦脸,面若死灰。 已经足足过去了五天时间,剿匪却是没有半点成果,任他是望沙城最大的官员,此时也是不敢再继续压着隐瞒,不往上报了。 要知道在望沙郡内,还有通判一职。 通判只有从八品,连县学教谕的品阶都是不如,但却是由从京城派来的官员任职。 直属中央,可以不经他人之手,直接向皇上递折子。 折子中更是能向皇上奏报州郡内的包括州郡官,县令,在内的一切官员的情况。 有着监察之权。 另外,为了防止地方官职权过重,通判之掌除了监察外,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皆可裁决。 但须与知州通签文书施行。 可见其权责之大! 好比在望沙城,通判可以直接向皇上递折子,说明望沙城郡内发生的所有事情。 并且庞成安要签发什么文件,上边也得有通判的印章,才能生效。 庞成安自然与通判认识,通判虽然为京官,但到了地方上,想要捞取好处贪敛钱财,也得与地方官打成一片才行。 之前庞成安与通判有过商量,将蒙面人袭击地方的事情暂时压下来。 通判虽然答应,但官兵围剿不利,蒙面人次次得手,事情反而是闹的越来越大,即便是通判也是不敢再隐瞒下去了。 不然此间事情由其它渠道传入到皇上的耳中,他的官位难保。 庞成安一边想着怎么写折子,一边还要思谋方法,尽快把蒙面人围剿。 忙的焦头烂额,直到这时才是想起来,自己的得力助手彭喜几天前被派去了灵通县。 于是立即下令让彭喜折返,赶紧回来帮忙。 都尉姜奇最近也是脑瓜子疼,这天再次与庞成安坐在房内商量,如何才能把蒙面人给灭了,突然间,灵光一闪,“你说那伙蒙面人,是不是平罗山的那支神秘马匪?” “平罗山?”庞成安本能的摇头道:“平罗山又不在望沙郡管辖内,还隔着很远呢,那支马匪不会大老远跑来这里闹事吧。” 很显然,庞成安与姜奇,都是知道平罗山神秘马匪的。 “可这伙蒙面人的行事手段与平罗山的那支神秘马匪何其相似?”姜奇越想觉得可能性越大。 庞成安闻言也是不由仔细思考了起来。 沉吟半晌,觉得姜奇的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非常疑惑,“咱们又没得罪那支神秘的马匪,他们干嘛要跑到望沙城来捣乱?” “听说不久前朝廷曾派遣大队兵马,足足有七万余人,悄悄的进入了平罗山中,想要把那支神秘马匪给围剿了,但却没有成功。”姜奇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说道。 七万余朝廷兵马,居然剿灭不了一支马匪? 庞成安不信,他是文官,对于军事方面的消息不如姜奇灵通。 见庞成安有些不相信,姜奇再次爆料,“前阵子不是有朝廷邸报传来,说是朝廷派兵围剿了平罗山四大山寨么?其实那四大山寨是因为被朝廷使节暗中给招安,想要帮着朝廷军马灭了那支神秘马匪。 所以被神秘马匪给端了老窝……” 庞成安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灵通县,这五天来彭喜上窜下跳,对于县中事务指指点点,处处找错。 他的指手划脚虽然没人听,但总归是影响了灵通县正常的办公秩序。 为此,江龙也是皱眉,有些个头疼。 对方毕竟是六品官,官阶还在他之上,成心找麻烦,他也是没有好的办法应对解决。 你想要不理不睬都是不行。 人家是上官,还是庞成安派下来视察的,你不理会,就是对上官不敬。 不配合,人家还有权力问责。 这天彭喜再次来到县衙内挑事找毛病,嘴里滔滔不绝。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人才是大齐的根基柱石,景大人你来到灵通县数月,怎么县学居然还是如此的荒废,记得上次庞大人请景大人去望沙城,就有仔细交代吩咐过,一定要把县学搞起来,给当时还是教谕的潘先生配齐助手……” 江龙面无表情的听着,不时的点下头,以作为回应。 彭喜的念叨,也就是只能带这点小麻烦了,真想要把他怎么样,却也是不可能的。 但彭喜显然就是不要江龙好过。 不能把你怎么样,却能天天来恶心你! 围着江龙,就像只苍蝇一样。 江龙真想抓住苍蝇彭喜,挤破它的肚皮把它的肠子扯出来再用它的肠子勒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拉,呵!整条舌头都伸出来啦!然后再手起刀落! 哗!整个世界清净了…… 彭喜并不知道江龙心中的想法,不过又说了没几句,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跑进大门。 此人也是郡城的快班衙役。 先前取出了腰牌,说有急事汇报,所以县中衙役没有阻拦,只是紧紧跟着一起追过来。 江龙这时摆了摆手,县中的衙役全部退下。 “彭大人,最近几天郡城内接连遭到一伙蒙面人的袭击,损失惨重,庞大人命您速速回去帮忙想办法。”来人也不废话,直言说道。 彭喜对于这个消息非常意外,什么人这般大胆,居然敢在望沙城境内捣乱搞事? 是活的不耐烦了么? 他本来还想要多恶心江龙几天,但又不敢耽搁,只能匆匆离开了。 潘文长来时带着六名衙役,回去的时候只带一个新来的衙役,并把潘文长一家三口带上。 庞成安催的急,潘文长出城后立即打马先行。 潘文长一家则是坐着马车,走在后边。 “干爹说到了郡城,随意打问一下,就能找到府上。”潘恩惠说话时小脸上笑眯眯的。 潘妻欣慰的点头,“幸好有恩惠被彭大人喜欢收作了干女儿,不然咱们一家三口可怎么办!” 潘文长闻言脸上有些不好看。 他是一家之主,是家里的顶梁柱。 以往根本看不起这个女儿,但是现在,全家却要靠着女儿才能有一个落脚之地。 往后也要依靠女儿谋得彭喜的欢心,再给他安排一个差事。 才能有收入来源,养家糊口。 潘文长明显伤了自尊。 所以一脸冷漠,鼻孔冷哼一声。 潘恩惠本想要得到父亲的一句口头赞赏,见状不由打个哆嗦,双眼黯淡的低下脑袋。 潘妻见状只是轻轻一叹。 把女儿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女儿柔顺的发丝。 彭喜离开,江龙终于松了口气。 从那个传话的衙役嘴里也是明白,是黑衣卫那边下手,搅得整个望沙城不平静,庞成安手忙脚乱,于是才传命让彭喜回去。 黑衣卫算是帮了个忙。 没了彭喜的打扰,灵通县诸事,再次步入正轨。 这一天江龙在县衙内接见了几个读书人,这几人学识虽然不够渊博,但人品很不错,而且不死板,懂得遇事变通,也没有读书人骨子里的倨傲,比较入江龙的眼睛。 于是江龙写了折子递上去,给几人请命,封授官职。 一个教谕,三名训导。 另外江龙还下大力气寻找熟读诗书的人花钱聘为县学的先生。 这头广撒网找先生,另一边江龙也是让县衙差役在城门口与县衙门前贴出了榜文,说是要兴建县学,广招学生。 学生分为童班与少年班。 至于童班与少年班再各分几个班级,根据人数来定。 只要是年龄在六岁至十六岁之间都可以报名。 而且还不收束修,半文钱都不要。 榜文贴出,灵通县再次沸腾了,百姓们议论纷纷。 在大齐,读书人的地位明显要高于农民,工匠,还有商人。 所有百姓都是认为,只有读好了书,才能出人投地,若是将来再能有个一官半职的,那么就算是光宗耀祖,祖坟上冒青烟了。 “听说了么?县学要招学生了,而且不收束修!”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县衙都已经贴出了榜文,自然是真的!” “别的不说,难道你还不信景大人么?” “是啊,景大人是好官!” “从来没有骗过咱们老百姓。” “咱们现在能吃饱肚子,正是因为有景大人在。” “那俺得早点回去,和父母商量一下,要不要送家里的孩子去县学。” “还商量什么,去的晚了别再没有各额。” “也是……” 百姓们都盼着孩子将来能有出息,所以县学招生工作顺利展开,只是一天时间就有二百余适龄的孩童报了名。 相比较而言,年龄大些的少年数量稀少。 因为年龄大一些的少年已经可以帮着家里做事了。 运气好些,门路广些,拖点关系,甚至能找个差事给家里赚钱。 这个年代结婚早,十五岁的少年为人父的笔笔皆是。 家中穷困,谁会愿意把已经能赚钱的孩子,送到县学读书? 对于这种情况,江龙得知后,到也没有在意。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丑小鸭 相比较少年而言,孩童更好教导一些。 早些启蒙,孩子将来有出息的可能性也是更大。 江龙见挑中的教谕能力不错,把县学打理的很好,便不再多加关注了。 望沙郡境内,那伙神出鬼没的蒙面人没有见好就收,而是足足闹腾了近半个月的时间。 才是悄悄离开。 庞成安忙的焦头烂额,并且时时担心,生怕上边处罚太重,甚至有可能拿了他的官位。 只是过去半个月的时间,庞成安面色焦黄,眼底布满了血丝,神色显得异常疲惫,像是老了几岁。 不过直到蒙面人离开数日后,皇上仍然没有下旨降罪。 只是接到知州文尚的一纸书信,信中虽然怪罪,却也没有提及惩罚。 在信的最后边,还温言宽慰了几句。 并说明,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用再担心。 庞成安只当是太子在皇上面前帮着自己说了好话,所以对于太子更加的忠心耿耿。 却不知道皇上得知望沙郡内发生的事情后,气的把龙案都掀了。 朝廷派大批军马去剿匪,不但没有成功,反而事后那伙神秘马匪居然敢跳出来报复! 真真是胆大包天! 这已经差不多是在跟朝廷正面对着干了! 如果不是顾忌炸弹,老皇上非下令集合边关军队,拉出一支十数万的队伍去平罗山灭了那支神秘马匪不可。 掀了龙案,老皇上虽然气怒交加,但冷静下来之后,也是明白单以地方上散乱的官兵,根本奈何不了那支神秘的马匪。 再加上太子求情,老皇上便没有下旨惩办庞成安。 不过虽然办不了那支神秘马匪,老皇上却是更讨厌江龙了。 又想起林雅离开了京城,回了娘家。 本想暗中动手脚,杀了林雅解口闷气。 但又想及那支神秘马匪瑕疵壁报,手段狠辣,怕是承担不起严重后果老皇上又做罢。 直到看了文尚的书信,庞成安才是长长松了口气。 这几天他担惊受怕,连觉都睡不好,生怕哪天会被皇上下旨扒了官袍。 劫难过去,庞成安心神放松,一阵困乏与疲惫袭来,索性今天不再办公径直回家休息。 姜奇没有足够硬的靠山,但总归也有些门路。 最终只是被斥责几句,也算了事。 足足睡了两天,庞成安才是缓过劲来,等处理下边奏上来的折子时,才晓得了江龙用重刑将郡城六名衙役给打成伤重不治从而身亡的事情,立即命人找来了彭喜,详细询问经过。 彭喜眼眶发红,流泪回答。 话语间,自然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原本是他与众衙役心生贪念,想要抢夺霸占商铺,结果被他说成几个衙役意外发现江龙手头不干净,在灵通县横行霸道,处事不公,仗着身份不花一文钱凭白霸占商家店铺,结果惹的江龙恼羞成怒,然后把卫勇等人打的伤重不治而死。 “卫勇等人死的好惨,下官办公,时常用到他们,互相熟识,也知道他们家中的生活不太好……下官手头虽然不宽裕,但也每家送去几两银子……下官在灵通县时,也想要为卫勇等人讨回公道,无奈灵通县是景江龙的地盘,其心狠手辣的声名吓的老百姓不敢说实话,只是替景江龙歌功颂德……”说到最后彭喜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庞成安气的脸色铁青,已经十足信了彭喜的话语。 咬牙道:“就没有一个官员敢站出来,揭露景江龙的罪行么?” “实在是景江龙来头太大,没人敢招惹啊!”彭喜一句话,就是说到了庞成安的心坎里。 别说灵通县的官员,就是庞成安自己也不敢随意处置江龙。 所以庞成安深有体会,更加相信彭喜了。 “如今的灵通县完全掌控在景江龙的手心,其他官员根本不敢稍稍有一丝的违逆!”彭喜接着道:“下官去县衙,发现即便景江龙不在,县衙内的诸事也是由一位姓程的男子在打理。 而程姓男子则是景江龙从京城带过来的。 景江龙把巡检司的巡检换上了心腹,又招募了许多民壮,则是全部交给一个姓何的男子在训练,何姓男子同样是从京城而来。 另外还有一个叫萧凡的……总之,灵通县内的所有事情完全掌控在景江龙的手中,谁还敢和景江龙做对? 稍有不慎,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卫勇他们也是初来乍道,不晓得景江龙的手段,才折在灵通县。 是下官将他们带去的,但是却无法替他们做主报仇!” 骄狂! 倔傲! 贪婪! 盛气凌人! 庞成安此刻对于江龙的印响,是坏到了极点。 “灵通县教谕潘文长也有涉及其中,被景江龙扒了官袍,下官担心此人被景江龙不容,陪上性命,所以将其带到了望沙城,若是大人不信,可以召潘文长询问。” “好,派人带潘文长过来。”庞成安应道。 立即有衙役出门,不一会带着潘文长进入房间。 潘文长如今已经是没有了官职,所以见到庞成安后,立即下跪行礼。 庞成安见潘文长一副读书人的模样,心下就是先是有了三分好感,之后潘文长虽然言词有些闪烁,但庞成安却是没有怀疑,只当是潘文长心是畏惧景江龙所有有些害怕。 “本官已经明了了事情经过,你且退下。”庞成安声音温和,摆了摆手。 潘文长退出大门,一阵风吹来,炎热的天气,却是打了个冷颤。 后背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本是单纯的跟着彭喜来到望沙城,希望彭喜能帮着找份差事来做。 却不想彭喜却是私下里告诫威胁,让他帮忙做证,往江龙身上泼脏水。 潘文长本待不依,但如今没了差事做,家中没有经济来源,而且没有落脚之处,不答应,难道全家流落街头活活饿死不成? 再有,如果不答应,彭喜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只能是硬着头皮应下来。 先前撒谎,有好几次言语出错,吓的他以为庞成安给听了出来。 呼! 潘文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总算是过了这一关。 回到临时落脚的地方,却是没有一个人出来伺候。 潘文长心下大怒,但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原来潘妻找到了事情做,去富户家打杂,赚点工钱买盐买粮,而女儿潘恩惠则是被彭喜接到了彭府。 并且彭喜有过仔细的交代,以后不许潘恩惠做家事,要当千金小姐般娇养起来。 潘文长自然不敢不同意。 彭府后花院。 潘恩惠勉强挤出笑脸,与彭喜的女儿彭洁待在一起。 彭洁眼光狡黠,蓦然把手中的丝帕扔到了湖水中。 立即有丫环对着潘恩惠喝斥道:“还不快去帮小姐把丝帕拣回来?” 潘恩惠犹豫了一下,终是咬着牙,用手提着裙摆下水去拣丝帕。 彭洁看到,立即弯腰拣起石头扔到湖中,几个丫环帮忙,于是冰冷的水花溅了潘恩惠满身满脸。 看到潘恩惠的狼狈模样,彭洁拍着手咯咯娇笑,一边还命令几个丫环再砸快点。 幸好丝帕扔不远,只在湖边。 潘恩惠吃力的伸手拿到,丝帕入掌间,传来一阵柔滑的感觉。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用的起这般高档的丝绸做帕子? 这时,几个扔石头的丫环叫嚣着,“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真当自己是官家小姐呢!” “不过是个穷酸丫头罢了!” “居然真敢和小姐平起平坐!” “又黑又丑的毛丫头!” 潘恩惠眼眶发酸,泪水流了下来。 彭喜待她好,让她与彭洁姐妹相称,却不想彭洁根本看不起她。 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就是狠狠奚落了她一番。 让得原本热情欢欣想要与彭洁结交成好姐妹好朋友的潘恩惠,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之后彭洁一直以欺负她取乐。 等潘恩惠折回来,衣裙已经是湿了大半。 衣裙是彭喜在灵通县时,派胡宝买回来的绸缎做的,是潘恩惠最漂亮的一件裙子,平日里潘恩惠非常的爱惜。 这时看着衣裙,潘恩惠非常的心疼。 彭洁这时扬着下巴看到潘恩惠的表情,微微一愣。 之前她也认为潘恩惠是又丑又难看的野丫头,但此时,潘恩惠眉目间夹杂着轻愁,却是多了一种惹人怜惜的娇弱。 彭洁再仔细打量潘恩惠,才发现潘恩惠的五官居然长的很不错。 之前是因为太黑,而且皮肤粗糙所以把五官的优点给遮盖了。 都说是一白遮九丑,白嫩的皮肤可以让女孩增色。 即便五官差些,也仍然是美女一枚。 与之相反,如果皮肤粗糙黝黑,那么除非五官长的相当的美艳,不然肯定仍然是丑女一个。 哼! 发现父亲帮着找来的小姐妹漂亮,彭洁不但不高兴,反而更加生气。 因为她自己长的实在不出众。 于是从当天起,潘恩惠多了一件责罚,就是顶着日头站在院中。 彭洁要让潘恩惠一直是个又黑又丑的野丫头! 永远别想超过她。 直到好几天后,彭喜见潘恩惠的皮肤一直没有变白,心中纳闷,才是晓得了原因。 彭喜收潘恩惠为干女儿,根本没有打什么好主意。 无非是娇养潘恩惠,给其教些礼仪,等潘恩惠皮肤变白,变漂亮了再送与人做妾,从而和上边的官员打好关系。 潘恩惠是南方人,娇小玲珑,小家碧玉,五官真的是不错。 这种小美人,在北方还是非常吃香的。 不用发愁会送不出去。 彭喜有自己的目的,自然不能任由女儿胡闹,不过也只是把潘恩惠另作安排而已,并没有出言责备女儿。 更别提惩罚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冷汗连连 庞成安气恼江龙的大胆骄狂,居然把卫勇等六名衙役打的伤重不治。 再怎么说,卫勇等人也是郡城的衙役,身份不比寻常。 而且是跟着彭喜过去的,就算真的是犯了错,也应该交由彭喜来处理。 六名衙役跟去灵通县,一来是给彭喜当助手,二来则是要保护彭喜的人身安全。 江龙这般直接给打废了,根本就是没把彭喜的安全当回事。 而彭喜,则是庞成安派去考察的,而且还是正六品的功曹主事。 官阶整整比江龙高了两级。 果然是从京城过来的世家子弟! 庞成安冷哼。 他已经认为是江龙倚仗身份,目中无人。 因为太过气恼,庞成安居然忘了正事。 直到过去两天时间,才是想起来派彭喜去灵通县的目的。 于是又招彭喜过来询问。 彭喜这才把自己看到的以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什么?” 庞成安大惊,“你说灵通县那边,河道工程挖掘顺利,很有可能在几个月后就可以引入浑河的河水?” “是的。”彭喜也不想江龙真的能成事,但此时却不得不点头。 庞成安霍然起立,在房间走来走去。 文尚曾派下来任务,让他把江龙给牵绊住,不要让江龙出了风头。 当时他就把江龙叫到望沙城,然后躲着不见面,打算把江龙困在望沙城一段时间。 之后都尉姜奇出面,带着江龙来到,庞成安只能唠叨几句,让江龙给折回去了。 庞成安原本头疼,再想什么办法把江龙难住。 这时江龙却是说要挖河道,把灵通县打造成大齐北疆一大粮仓。 那时,不光是庞成安,几乎所有郡城内的官员都认为江龙是在胡闹。 庞成安觉得是江龙眼高手低,目高于顶,和那些不能事务的纨绔子弟一模一个样。 正在发愁的他,乐见其成。 打算任由江龙去瞎折腾。 只是万万也想不到,派彭喜去灵通县考察回来,却是告诉他,河道工程很有可能会顺利挖掘完成。 如果真的能够再成功引浑河河水进河道,那么开垦荒地,改良农田,就不再是难事了。 北疆这个地方,就是缺水! 只要有水,其它的一切都好办。 庞成安此刻没有办法不焦急,如果江龙真把事情办成,那么就等于他没有完成文尚交代下来的任务。 文尚早已经明说,江龙与太子不对盘。 而且就连皇上也是不喜欢景府的。 江龙真的做出政绩出了风头,到时皇上与太子都会不高兴,然后绝对会把怒火撒到他庞成安的身上。 此次蒙面人在望沙郡内大闹了一通,皇上没有责罚。 庞成安才庆幸逃过一劫,却不想更大的祸事,就要临头。 惹得皇上与太子都不高兴,对他失望,到时即便是文尚也保不住他。 “你把你去了灵通县,见到听到的都给本官详细的说一说……”庞成安已经失去了镇定。 彭喜见状不敢怠慢,立即回禀。 “河道工程的挖掘很顺利,虽然下官没有仔细丈量,但看其长度至少也有五十里长了。” “招募的民壮数量众多,所以挖掘的速度很快。” “后来还招募民妇。” “很多民壮把妻子孩子,以及家中老人也带去了灵通县,如果不是灵通县把城内大街改建,足足有三十丈宽,行人肯定拥挤不堪,若有大些的商队进入街道肯定要严重堵塞。” “下官还听到许多民壮们交谈,说想要在灵通县安家落户。” “望沙城内许多富户看到了商机,纷纷跑去灵通县购买商铺,至使灵通县临街的商铺价格足足翻了六七倍。” “而且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另外,下官还看到了许多外地商人前去灵通县四处考察,想来如果农田开垦顺利,他们也会掏腰包出高价抢占商铺,当然也有可能会直接大笔购买农田……” 彭喜每说一句,庞成安的心就更凉一分。 如此说来,灵通县的发展势头良好,不出意外的话,江龙真能做出一番造福一方百姓千秋万代的事业。 彭喜只是知道庞成安看江龙不顺眼,却并不晓得内情。 见庞成安如此焦躁,心下就是有些个不解。 庞成安之前没有把内情告诉他人,即便是心腹彭喜也是不知情。 主要是因为庞成安一直没把江龙放在眼里,觉得江龙太过年少了,能有什么作为? 别说做出政绩,能不掏出乱子就不错了。 现在六神无主了,庞成安才是把文尚的吩咐,以及景府与太子不对头的事情说将了出来。 彭喜闻言就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非常庆幸在灵通县时,自己没有做的太过。 景府与太子不对付,居然都能安然无事。 若是他真把江龙给惹恼了,人家就算是砍了他的脑袋,也没什么大不了。 随即也意识到庞成安的处境很不妙,虽然庞成安是上官,但在江龙面前根本就是摆不起架子来。 一点优势都没有! 而且还要担心江龙会发飙! 人家发飙,不顾一切的闹出乱子,估计最多也就是被调离,连官职都不会被撤掉。 更别说丢掉小命了。 景府手中有免死金牌,这就是一道护身符。 你把人家怎么样了,死路一条! 可人家把你怎么样了,却只是调离,再挨顿皇上的责斥罢了。 认清楚现状,谁还敢和江龙直面硬磕? 毕竟又有几人能不怕死? 文尚比较重视庞成安个手下,也曾告诉了一些景府在京城的事迹,与行事方式。 就是怕庞成安不知轻重,惹急了江龙会吃亏。 待听到景府在京城的事迹这里,彭喜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打湿了。 同时对庞成安,也是升起了浓浓的怨毒! 这种事情居然不早早说清楚,若非几天前他最终忍下,没有因为卫勇等人在灵通县与景江龙翻脸,此刻焉还有命在? 砍杀了京城顶尖勋贵世家子弟,居然只是让府中护卫顶罪! 而他彭喜能和那些勋贵世家子弟相比么? 估计给人家提鞋人家怕是都不要,会嫌他笨手笨脚。 景府这尼妈已经是要逆天了! 若是砍了他,估计推出去一个县中衙役,就能把事情给摆平了吧? 微微低头,彭喜借着擦拭额头汗水,垂眸看向脚下,遮掩眼底那浓浓的怨毒之色。 亏得他一直忠心于庞成安,但庞成安却是对他隐瞒良多。 彭喜把潘恩惠接到家中娇养,本也是想要等潘恩惠漂亮变白了,再献给庞成安的,此时就是有些犹豫了。 “你可有想到好的应对办法?”庞成安心乱了,开口发问。 彭喜之前不晓得其中厉害,头脑冷静,还真的提前就有了些想法。 “大人,景府虽然在京城横行无忌,但这里到底是在地方上,有道是翻江龙斗不过地头蛇,即便景江龙来头大,但在这里,除非他真的不在乎是否能做出政绩,能不能得到升迁,不然不敢乱来的。” 听彭喜如此说,庞成安轻抚胡须,来回走的脚步放慢,觉得有些道理。 “望沙郡这一亩三分地,是庞大人您的地盘,只要景江龙有顾忌,那么他即便真的是条龙,也得乖乖盘着。” “继续说!”庞成安冷静了不少。 彭喜虽然气恼庞成安一直没有给自己交底,但他是庞成安的心腹,手中的权力与自己在望沙郡内的地位,都是倚仗着庞成安。 若是庞成安倒了,他和文尚根本没有半点交情,到时就算不会被庞成安所牵连,以后的仕途也算是只能这般,无法再更进一步了。 所以想到办法,不为庞成安只为自己,也要说出来。 以前他仗着有庞成安撑腰,没少得罪过人,真的是害怕庞成安会倒了。 “大人,下官认为咱们第一,先不用害怕景江龙,再有,下官觉得灵通县即便发展大力起来了,对于大人您也没有坏处,反而是一大政绩,到时得到皇上的赏识,必然能步步高升。” 彭喜说到这里,见庞成安皱眉,立即接着道:“灵通县偏僻,不,应该说整个望沙郡都非常的偏僻,在这里做出点政绩,又有谁知道?更何况咱们完全可以等景江龙快要把事情做好时,提前一段时间将他调走,到时把灵通县发展成为北疆一大粮仓的政绩,不就落到了大人您的头上?” “可是上边……”抢夺属下的功劳这种事情,庞成安以前也没有少干,不过是顾忌上边。 “您可以提前把想法写成折子递上去。” 彭喜双眼微眯,精光闪烁,“皇上与太子虽然不喜欢景府,不想让景江龙出风头,但毕竟大齐是皇上的江山,把灵通县发展成为北疆一大粮仓,对于大齐绝对是有大大的好处! 有粮食,北疆百姓就不用再挨饿。 并且能够养活更多的百姓。 而有了更多的百姓在北疆这里,就能更有力的抵挡异族入侵。 下官以为,只要陈述清楚其中厉害关系,皇上与太子都会乐见其成的。” 庞成安沉吟思考,慢慢的抚着胡须。 彭喜则是眼珠转动,庞成安若是能得到升迁,自然也会顺手提拔他。 在望沙郡,庞成安是一把手,若是再升迁,就肯定要离开。 到时若是能让他坐上望沙郡太守的位置,不但官阶大升,而且位置高了眼光也就更开阔了。 也可以和更多的大人物有机会接触了。 不像现在,窝在望沙城内,只能和下官打交道。 几乎是没有离开望沙城,而去州府的权力。 第二百八十章 调教 彭喜自信,如果能有机会和文尚接触,就一定能投其所好,搭上关系。 文尚绝对是太子的主要心腹之一,若能得到其的赞赏与提拔,以后还怕不能飞黄腾达? 彭喜是个有野心,心思灵活,擅长钻营的人。 庞成安思考了半晌,觉得彭喜说的非常有道理。 而且最主要的是,如今灵通县的发展势头一片大好,他又不敢来硬的强行插手其中,去拖江龙的后腿,把事情给搞砸,自己没有办法就对,不如直接递折子上去禀明,让上边去拿主意。 这样一来,即便将来有什么变故,庞成安也不用承担太大的责任。 庞成安用力一击双掌! “好,这个办法很不错。”庞成安夸赞了彭喜一句,事情紧急,所以他挥挥手让彭喜退下,自己亲手研墨,拿起笔,就是开始写起了折子。 一边写,一边思量。 这个折子要写的有技术含量一点才行,主要体现出,他忠君爱国。 是因为觉得灵通县发展起来,对于大齐大有好处,才纵容江龙,任由灵通县顺利发展的。 而不是因为自己大意,有所疏露,才让江龙出了风头。 言词间一定要足够赤诚,诚垦,热情,体现出自己真是为了大齐好。 体现出自己绝对的忠心耿耿。 不能让皇上与太子瞧出蛛丝马迹,而有所怀疑。 所以怎么写折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彭喜跨出门槛之后,也是开始思虑自己在其中如何才能得到好处,如果庞成安真的高升,被调离望沙郡,那么自己怎样才能上位呢。 回到自己处理公事的地方,彭喜左思右想,最终拿定了主意。 他匆匆离开郡衙,走进望沙城最大的青楼妓院,不一会,领着一个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面色刻板,身衫华丽,年龄差不多已经过了五十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带着老妇人,左转右拐,来到一处小院门前。 轻轻敲门,一个瘦小的丫环打开门,见是彭喜,立即让开身。 彭喜带着老妇人走进大厅,不一会后潘恩惠赶来。 原来彭喜把潘恩惠领回自家后,见女儿对潘恩惠很不友好,有碍对于潘恩惠的调教,便是寻了这间庭院,让潘恩惠独自搬来此处居住。 潘恩惠本来想要回家与父母住的,但彭喜却不允许。 虽然年龄小,但潘恩惠知道此时家中困难,一切都要仰仗彭喜,不然很可能全家流落街头活活饿死,所以只能是乖巧的听从彭喜的安排。 老妇人自潘恩惠进门后,眼睛就是死死盯在潘恩惠的身上认真打量。 那目光有些个狠厉,渗人,让得潘恩惠心中害怕。 不自觉的就是紧靠到彭喜的身边。 “干爹。”潘恩惠低声唤道。 彭喜点了点头,没有回话,只是得着老妇人的评价。 老妇人听到潘恩惠的声音后,眼睛一亮,“彭大人好眼力,这个姑娘虽然皮肤粗糙,五官也不算多么精致,但是身材娇小玲珑,自有一股子南方女子的婉约。 而且声音糯软,听了让人不禁就是想要小心的呵护。” “哈哈!” 听老妇人对潘恩惠评价如此之高,彭喜大笑,接着又道:“你可有办法让她变白?” “只要彭大人舍得花钱,不出两个月,民妇就能让她变的雪白雪白。” 老妇人在青楼做事,专门负责调教丫头,许多红牌姑娘都是由她一手给教导出来的,有些红牌天生皮肤发黑,黯淡,暗黄,她自然有法子让其皮肤白里透红,“不但能让她皮肤变白,而且还能将她教导成真正的大家闺秀!” 虽然只是看了潘恩惠几眼,但老妇人已经瞧出来,潘恩惠以前一点也没有接受过礼仪上的教导。 “好!” 彭喜猛然从椅子上起身,“本官银子多的是,需要什么你直管去买,待事情办成,自然也是少不了你的那份好处。” “民妇先谢谢彭大人了!”老妇人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容,矮身说道。 “干爹!” 潘恩惠听出有些个不对劲,急声唤道。 彭喜稍稍皱眉,然后摆手示意老妇人退下。 直视潘恩惠的眼睛,沉声道:“今天的话我只与你说一遍,你要仔细认真的听,深深记在心底……” 一番话出口,潘恩惠先是头脑发懵,接着嘴里轻喃。 “想要爹娘以后过上好日子,就要好好听从嬷嬷的教导。” “想要爹爹以后能够重新步入仕途,就要伺候好了大官贵人。” “想要天天都有漂亮衣服穿,天天都有山珍海味吃,就要……” 等潘恩惠回过神来时,彭喜已经离开。 只留下了那个严厉的老妇人。 潘恩惠本能的害怕,眼神慌恐。 见到潘恩惠如此模样,老妇人心下颇为满意,只要女孩子怕她,以后才能乖乖的听话,听从调教。 当然,如果潘恩惠不害怕,她也自有手段让其老老实实的。 庞成安写好折子后,立即火速递了上去。 文尚先看到,先是皱眉,随即也是又往上递去。 就在皇上与太子看到折子的时候,在路上长途跋涉了足足有二十几天的林雅众人,终于来到了定州的安平城外。 定州位于大齐的中原地带,相比较北方而言,经济要繁荣的多。 安平城不是定州的州府,但是商业兴盛,也算是一个中等的城市。 林家则是安平城的四大家族之一。 四大家族以前排名不分先后,都是根基很深,但随着林家后辈没有什么优秀的青年脱颖而出,老一辈也是比较平庸,所以逐年在走下坡路的林家如今已经是四大家族垫底的存在。 只是因为早年林家购有大笔的固定资产,所以即便生意不好,一时间倒也不至于真正的落魄败亡。 不过如果不能改变现状,改善目前的困境,那么林家没落便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家迫切的想要寻一门好的生意,这才上了黑衣卫的当。 私下里贩食盐,这是砍头的大罪! 所以即便黑衣卫拿钱不给货,林家也无法上告,让朝廷官员做主。 而这个主意,则正是江龙想出来的。 安平城城门高大,城墙足有四丈多高,因为商业繁荣,衙门有余钱,所以城门时常会换新的,城墙也是会时常的修补一二,远不像灵通县的城墙那般破败。 林雅坐在马车里,撩起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虽然离开安平城只有数月的时间,但她却觉得过了好久。 车队来到城门口处,守城的军士例行盘问。 等闻听车队是从京城而来,而且车上坐着的还是林家嫁出去的千金,军士连城门费都没敢收。 景府的名头大,是指在京城。 而在安平城,自然是林家的名头好使了。 林家固然是在走下坡路,但到底积存太久,远远不是守城门的普通军士敢小看的。 车队顺利穿过城门,引来大街上百姓们的指指点点。 都是好奇,这般气派的军队,是谁家的。 不管是哪个豪门家的车队,都有自家的标识。 明眼人看到,就是赶紧的绕路,不敢冲撞。 但这支车队的标识,安平城的百姓以前显然都是没有见过。 林雅回来,并没有提前通知林家,所以直到车队停在了林府大门口,有林家的守卫上前询问,林家众人才知道她千里迢迢从京城回家了。 一时之间林府内就是鸡飞狗跳。 “那贱丫头居然还敢回来,看老娘不好好收拾她!”说话的是林韦氏,正是林雅的继母,与林雅的亲生母亲相比,林韦氏的相貌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脾性非常的泼辣。 林韦氏刚进门不久,对林雅与林志很不好,林父也有心疼过,但是已经被林韦氏整的服服贴贴了。 所以不敢站出来替孩子做主。 林韦氏能嫁进林府,自然也有一定的身份来历,有很硬的娘家做主,自然是不会害怕林父。 最近黑衣卫拿了银子没给货物,林家的长辈们可是没少责怪林韦氏与林父二人。 谁让林雅是他们的孩子呢? 林韦氏虽然泼辣,却也不敢和家中长辈对着干,受了不少冤枉气。 此时闻听林雅居然从京城回来,顿时就是怒火高涨。 打算先收拾林雅一顿出出气。 林父见妻子要冲出屋门,连忙拉住。 “怎么,你心疼那个贱丫头?”林韦氏瞪眼,“别忘了,最近正是因为景府不给食盐咱们才天天挨骂!而景府则是那贱丫头的夫家!” “为夫怎么会心疼一个嫁出门的丫头?” 林父陪着笑脸,“为夫对你怎么样,对昱儿怎么样,你还不清楚么?” 林昱正是林韦氏所出的儿子,今天只有三岁多上一点。 “哼!”林韦氏没好气的甩了下手中的丝帕,“量你也不敢!” 这位继室之所以能把林父整治的服服贴贴,主要是因为身为纨绔子弟的林父花钱一直大手大脚的,而林家却是没有那么多银钱给林父挥霍折腾了,这几年林韦氏没少从嫁妆里拿银子给林父花。 林韦氏头脑比较精明,嫁妆里有不少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 每月拿出一二百两银子给林父,总归还是可以的。 林父平庸,无能,大手大脚,以前林雅的亲生母亲在时,多有管束,还能做点正事。 但是现在,被林韦氏惯的,只剩下花钱的本事了。 “我只是觉得林雅突然回来,有些意外,所以想着先不要轻举妄动。” 居然直呼林雅的大名,可见林父对于这个女儿已经是没有多少感情了。 也是,依着林父的性子,谁给他钱花,谁才是他的亲人!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主位 “再有,如今林雅已经嫁进景府,是景府的少夫人,当着众人的面,你可不能动手,不然从景府跟来的那些个奴婢,可是不会依的!”林父口头上继续说着,心下却在打着另外主意。 景府是京城的顶级豪门,家中肯定有如山如海的钱财。 他想要试试,看能不能从林雅手中讨要些银子,前几天他看中了一只翠绿色的小鸟,那小模样真的是又漂亮又可爱,想要买回家,但无奈前阵子花钱没有节制已经是囊中羞涩。 问林韦氏讨要,却被骂个狗血淋头。 即便是手上没多少银子,但林雅身上也应该有不少价值不菲的首饰吧? 林父暗自这般想着,林雅嫁进了景府,林老夫人自然要赏些贵重的首饰才算是认可了林雅是景府少夫人的身份。 越是大家贵族,越是讲究多。 几乎每家都有些价值连城的传家宝。 由婆婆赏给儿媳,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景老夫人虽然高出一辈,但景江龙的母亲早就去逝,传家宝自然也是由景老夫人传给林雅了。 当然,这般贵重的传家宝林父是不敢打主意的。 不然日后被景府查出,到时林雅固然会被休回来,他也是罪责难逃。 依着景府的能量,如果真的休回林雅,不再把林家当亲家,那么要了林父的小命也是不难。 林父这边想着,林韦氏也是冷静了下来。 林韦氏头脑精明,先前只是因为最近接连挨骂,心中压抑着怒火。 而且以前把林雅给拿捏习惯了,所以才是没有头脑子去想。 现在听到林父的提醒,她心下一凛。 是啊,如今林雅的身份不同以往,即便因为有林志在手,林雅被捏了把柄仍然没胆子与自己对抗,但从景府跟来的那些个奴婢却是没有什么顾忌,尤其若是跟来了一些个在景府有身份有地位的嬷嬷,这些人在主人近前非常的有体面。 若是得景老夫人看重,甚至可以不用畏惧林雅。 到时径直冲上来教训自己一顿也是有可能的。 而被景府的奴婢教训了,林家也是不会有人替自己出头。 原因很简单,林家根本招惹不起景府! 不然黑衣卫拿了银子不给货,为什么林家不敢派人去景府斥问? 林家如今就任家主之位的是林雅的亲爷爷,名为林旺业。 名字起的不错,但林旺业却是没有真的把林家给带领的兴旺起来。 不管是家中读书的子弟,还是生意上的产业,都是在走下坡路。 有读书的子弟展现才华成为青年才俊,步入仕途,林家就有官员子弟可以依仗,没人敢轻易招惹。 而产业如果能打理好,则可以积累更多的财富。 只是可惜,林旺业不但没有旺业,反之在他的领导下,林家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林旺业还有四个弟弟,就任林家族老,其中两个是嫡亲的弟弟,另外两个则是庶出的弟弟。 嫡系的子弟地位自然要高一些。 庶出的子弟即便是族老,也是要矮一头。 不过以庶出身份,却能成为族老,说明其能力不弱。 林旺业最近很头疼,要不回来银子,拿不到货,林家的流动资金已经是不剩多少了。 到时没钱进货,难道要把店铺给关掉不成? 因为这件事,林家的四个族老此刻全都和林旺业聚在一起,商量办法。 不过他们已经商量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根本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当初是林旺业一力主张要与黑衣卫合作的,如今出了事情,几位族老自然是借机发难。 时不时的就会责备几句林旺业,打击林旺业这个家主的威信。 二族老林旺市与三族老林旺财虽然是林旺业的嫡亲弟弟,但出言也是毫不留情。 一母同胞又怎么样? 他们同样想要坐上家主之位。 现在他们是嫡系,但等到林旺业去世,侄子继承家主之位,到时他们的后代就变成旁系了。 家族越是庞大,内斗越是激烈残酷! 林旺业气的脸色铁青,却是理屈词穷,无力反击。 当初几个弟弟也是同意贩私盐的,但谁让林雅是他的亲孙女呢? 林雅是景府的少夫人,再有这件事情的确是他先主张,所以过错就全落到了他的头上。 为些,林旺业对于林雅也是满腹怨气。 派林雅去谋夺景府财产,这么长时间了,却是没有多大进展。 唯一占到的一点便宜,还是早些时候杜娟偷抄小说话本,林家提前刊印才小赚了一笔。 就在这时,突然有丫环闯进来,说是林雅从京城千里迢迢的回府了。 本来丫环冒失,林旺业想要借机发怒,撒下火的,闻言霍然起身。 几个族老也是愣了一愣。 显然是出乎意料。 “你再说一遍?”林旺业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老爷,雅儿小姐从京城……”丫环还没有说完,林旺业与四个族老就是抬步匆匆走向大厅。 一边走,一边议论。 “这丫头怎么好端端的从京城回来了?”林旺市疑惑。 林旺财也是同样的不解,猜测道:“不会是被景家给休了吧?” “不可能!”林旺业听到吓了一大跳。 林雅如果真的被休了,那黑衣卫绝对不会再给货,或者是还钱回来了。 另外两个族老是林旺业的庶出弟弟,分别为林盛世,林盛兴,因为不是嫡系的,所以当年起名字时,没有排到旺字辈。 林盛世是三族老,皱眉道:“怎么就不可能?如果是林雅做事不慎,结果被景府抓到把柄,拷问明白,那么把林雅休回来,都是轻的!” “那可如何是好?”林盛兴紧皱的眉头能夹死苍蝇,“若是景家向咱们发难……” 这个后果,林家根本承担不起。 “不会,不会的。”林旺业连连抬起衣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先前也没有问清楚,林雅是被绑回来的,还是自己走回来的。”林旺市有些后悔先前起身太快,没有细问一下那个报信的丫环。 林盛世的眼睛突然一亮,“虽然没有问,但我记得那个丫头一脸笑容。” 报信的丫环自然是一脸笑容,开心兴奋的,因为林雅赏了她一锭足有二两重的银元宝。 林家在走下坡路,主人打赏奴婢也变的扣缩起来。 已经很少有人能拿到这么多的赏银了。 “看来应该不会太糟。”林盛兴想了想,那丫环头的确嘴角含笑,就是长松了口气。 其他几人也是放下心来。 实在是他们暗怀鬼胎,而且又招惹不起景府,难免就会往坏处想。 “当初可是你们当先提议,想要暗吞景府家产的。”林旺业抱怨了一句。 “大哥,我们也是为了家族考虑。”林盛兴直面硬顶。 林旺市附和,“是啊,大哥,咱们林家如今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不想办法多赚些银子,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养活?” “尤其是那些头脑聪明,读书好有才华,需要重点培养的子弟,每年都要花费大笔的银子!”林旺财也是说道。 林旺业是家主,所以如今其他四位族老隐隐联和了起来。 不是说四位族老真的兄弟感情有多好。 如果把林旺业从家主的位置上挤了下来,那么这四人肯定会不择手段互相攻诘自己上位。 林雅在林府大门前站了一会,才是扶着桑蛛的手臂缓缓跨过门槛。 她是林家嫁出门的姑奶奶,自然可以自由进入林家。 没人敢上前阻拦。 当然,真有人敢阻拦,怕是也白白吃苦头。 只看跟来的景府护卫一个个杀气腾腾,就知道不好招惹。 林雅先一步来到了大厅等候,片刻,林旺业等人相继进入厅中。 不过随即,这四人就是脸色一沉。 因为林雅此刻居然是坐在大厅主位之上! 一般情况下,主位都是由主人来坐的。 除非来客身份太过高贵,不然客要随主便,不能强占主位,一些比较礼貌的客人,会更加谦虚,即便自己身份高贵,也会坐在下首位,这是留给主家必要的一些体面。 林旺业脸色难看,停下脚步冷声喝道:“下来,那是你能坐的地方么?” 其他四位族老同样脸含怒色。 之所以这般的生气,还有一层意思。 林雅是女儿身,即便嫁入豪门,身份高贵了一层,也是不可以坐在林家的主位上。 主位,永远是只有男子才可以坐上去的! 若是家中的子弟步步高升,飞黄腾达,成为二三品的大官,回来坐在主位上也还罢了。 但是林雅…… 豪门大族讲究多,男子为尊,妇人地位永远要低上一头。 上首位有两个座位。 古人以左为尊,左边的主位永远是男主人坐的。 如果是家庭聚会,即便男主人不在,又或者已经去逝了,那个位置也一定要空着。 家中最年长的妇人,只能坐在右首位。 “放肆!” 不用林雅开口,一个景府护卫已经是踏前一步,嘴里厉喝,“谁再敢对少夫人不敬,休怪我一这口刀不留情!” 说罢,就听铿的一声! 护卫已经把腰刀抽出了半截。 明晃晃的刀身寒光四射,让林旺业等人都是变了脸色。 “雅儿!”林旺市微微眯起了眼睛,声音低沉,暗含警告。 这几人都是活了一把年纪,而且颇有地位,自然不会太过胆小,被半截腰刀吓到,只是又惊又怒。 林雅脸上蒙着一层淡紫色的面纱,脸色古井无波,只是淡淡的瞄了一眼林旺市。 此次,她是高调回归。 自然不会惧怕林家这几位真正的掌权人。 想起当初离府之际,这几人把她叫到密室,威逼恐吓…… 第二百八十二章 掘坟 当时的林雅柔弱无助,孤苦伶仃,爷爷不喜奶奶不爱! 亲生父亲被继母管的死死的,待他态度冷漠,不管不顾。 只有一个亲弟弟,却是还要她来委屈求全,对人伏低做主的给予照顾。 被几人一番威逼恐吓,原本以为熬到出嫁之日就能解脱的林雅,陷入阴谋诡计中,再次担惊受怕,提心吊胆! 更可恨的,是几人居然还派了水蓝与杜娟贴身伺候,近身监视她。 正因为如此,那次在寺庙遇袭,她才趁机第一次杀了人! 水蓝死了! 毕竟是第一次杀人,所以林雅永远也忘不了水蓝临死前的惊呼,眼神中的惊恐,以及在水中拼命挣扎时的场景。 这些,都是眼前这几个老家伙害的! 所以林雅只是眼神冷漠,淡淡扫了林旺市一眼。 林旺市见状大怒,他是林家的二族老,同时也是林雅的二爷爷。 林雅却是对他如此的不敬! “下来!”林旺市大喝,“那个位置,岂是你一个贱丫头可以坐的?大哥,瞧你生的好孙女!” 同时,不忘了打击林旺业。 林旺业脸色就是瞬间涨的通红,“给我滚下来!” 实在是林雅挑战了整个林家的权威,居然敢坐在大厅的主位上! 以往,那个位置大都是由林旺业这个家主来坐的。 景府护卫瞪眼,要发火,维护林雅这个府中的少夫人,但是林雅却面无表情的轻轻摆手阻止。 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几人。 她没有忘记此次回府的目的,不是要与林家撕破脸,反目成仇,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而是要扶弟弟坐上林家家主的位置。 此刻任由几个爷爷发飙,她也好认真看清楚,哪个可以拉拢,哪个要死死的打压! 眼见林雅仍然端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等人,林旺财与林盛兴都是相继怒喝。 到了此刻,只剩下四族老林盛世没有表态。 林盛世虽然也满脸怒色,但实际上却只是冷眼旁观。 心里想着,林雅以前在林府生活艰难,伏低做小,被继母欺凌,即便是要嫁入景府了,也因为要保弟弟安全,答应他们暗中图谋景府家产,以往那般柔软的一个小丫头,此刻却敢端坐在大厅主位之上,肯定是有所倚仗了。 他到要瞧一瞧,林雅有何倚仗。 若是林雅高估了自己,他自然也要向林雅发难。 而若是林雅真的有资格强势的坐在主位,他自然要陪笑脸。 但凡是大族豪门中的庶出子弟,一出生就是低人一等。 小妾生的! 不过是贱妾生下的贱种。 庶出的而已…… 这般歧视嘲笑,欺凌嘲讽话语时常会听入耳中。 也正是因为生活的艰难与不顺遂,只要是能混出来的人,都会是八面玲珑心机深诚,可进可退,可屈可直,该低头的时候,不会注重什么脸面。 林盛世与林盛兴都是这样的人。 而二人相比较的话,林盛世更谨慎老谋深算一些。 林盛兴则显得更具锋芒。 林盛世暗中观察,林雅也在仔细察看,弟弟林志还小,而她则是要回京城景府的,不拉拢上一批人真心去辅佐,那么林志就算是在她的帮助下,今天能坐上家主之位,也是坐不稳当的。 又或者说,会被架空成为一个明面上的傀儡。 这时林雅就是瞄向了林盛世。 林盛世原本脸含怒色,与林雅的目光在半空碰撞,立即收敛怒火,稍稍低下了头颅。 有几名满身杀气的景府护卫守着,林旺业等人也只是在嘴上说说,没人真的敢上前动手。 不一会,林父与林韦氏相继来到大厅前院。 在前院门口,还有几波人相遇。 林父名为林致远。 这几人中有林致远的大哥林致深,大嫂林黄氏,二哥林致刚,以及二嫂林董氏。 三伯林致富,还有三嫂林武氏。 这兄弟几人都是嫡出,其中林致远虽然最不成器,但无奈是母亲生下的最小的儿子,所以颇得父母的偏心宠爱,时常给予银钱接济,也因此,几个哥哥都是有些嫉妒,并且与林致远面和心不和。 “四弟,此次雅儿回来,你可是要风光了。”刚刚见面,大嫂林黄氏就是冷嘲道。 林父点头哈腰陪笑。 林韦氏冷下脸来,“不过是个嫁出门的丫头,有什么了风光的?” “闭嘴,我与四弟说话,岂有你插嘴的道理?”林黄氏瞬间变脸,她与林韦氏一直是不合的。 “不过是房继室而已,注意点身份。”二嫂林董氏撇撇嘴。 三嫂林武氏同样一脸不屑。 继室虽然是正妻,但却比不得原配夫人。 将来林韦氏如果去了,虽然也能埋进林家祖坟,但却要排在林雅亲生母亲的下边。 祭拜时,林韦氏也要给林雅的亲生母亲磕头叫声姐姐。 林韦氏一直对此不满意,她哪里甘心到死也要低人一头? 时刻想着办法,想要抹黑栽赃,找机会想要把林雅母亲的尸骨从林家祖坟挖出来。 只是林父虽然听她的,但挖坟这等大事,却不是林父可以做主的。 必须要有林旺业与几位族老全都点头才成。 而想要几人点头,就得有足够的理由! 林韦氏想破了脑袋,如今也是仍然没有想到好办法。 此时被点明是继室身份,林韦氏瞬间暴怒,不过她还没有发火,就被林父强硬的用手堵住了嘴。 别的事情林父都听林韦氏的,唯独不敢得罪几个哥哥嫂嫂。 这也是因为他无能,是软骨头,总要有个依靠,才能放心些。 而将来等护着他的已经是上了年龄的父母去世了之后,他可是要活在几个哥哥的手中,尤其是大哥,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接手家主之位,于是他更加的是不敢得罪。 不然以后几个哥哥不但不护着他,反而给他穿小鞋,那将来的日子可就过的艰难了。 软骨头,有软骨头的生存哲理。 林韦氏脾性泼辣,哪里能忍的下这口气? 她的娘家也是一方大族,即便将来被林家净身出户,也不用担心会饿肚子吃不好穿不好。 因为娘家这个后台硬,所以她根本不惧怕面前的几人。 林韦氏用力挣扎,但林父毕竟是男人,爆发起来她也是挣不脱。 怨毒的望着林董氏,林韦氏突然狠狠张嘴咬下,林父顿时一声痛呼,冷汗直流。 几缕血迹,顺着林父的手腕淌下。 却原来是林韦氏撒不出火,索性重重咬了林父一口。 这一口极重,直接咬出血来。 不过林父虽然疼痛,却仍然是死死捂着林韦氏的嘴没敢放手。 林董氏看到林韦氏恨不得冲上来咬自己一口的目光,只是不屑冷笑,没有丝毫的惧意。 能嫁入林家,成为嫡系子弟的正妻,林董氏的出身自然也是不低。 她自然不会害怕林韦氏。 从小到大,死在她手中的奴婢不知多少。 有太多的人用这种目光瞪她。 “好狠的心呐,居然把自家的相公咬成这般模样!啧啧!” 大嫂林黄氏咋咋呼呼的叫嚷道:“怪不得当年没人敢娶,结果韦家没脸没气的将你硬生生的塞给了四弟。” 林韦氏挣扎的越发厉害,又狠狠的瞪向林黄氏。 林黄氏先是一声冷笑,然后叹气道:“都说长嫂如母,兄弟弟媳还有晚辈都得敬着,但又几人能知道当长嫂的难处? 弟媳不知礼,我这个当大嫂的管还是不管? 不管吧,弟媳不知礼。 但若是管吧,又有人说风凉话,说我这个当大嫂的容不下弟媳。 唉! 真真是为难啊!” 林父闻言顿时就是急了。 林黄氏若是借着管教林韦氏,给自己穿小鞋,那可如何是好? 还有以后,父母不在了兄弟分家,林黄氏也可以少分给自己家产,甚至是直接让自己净身出户。 但急归急,他到底是不敢把林韦氏怎么样。 得罪了林黄氏将来的日子不好过。 但若是惹的林韦氏发火,那么现在的日子就会不好过。 林致深,林致刚,还有林致富三人只是站在一旁,不冷不淡的看着。 仿佛挨咬的林父不是他们的亲弟弟。 直到大厅内传来声音,林致深才是开了口,声音淡漠不含半点感情,“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连自家的女人都管不好!” 哼! 一甩衣袖,当先走向大厅。 林致刚与林致富也是冷冷的瞄了林父一眼,然后跟上。 直到几人快要到大厅了,林父才终于是松了手,看着还在渗出血的牙印伤直疼的跳脚。 “没用的废物!” 大厅内有几个长辈的声音传来,林韦氏是不敢冲上去闹事的。 不然少不了得挨顿家法。 到时林黄氏几人若是再在其中暗里动些手脚,一顿家法下来能让她半年下不来床。 斥骂了一声林父,林韦氏扔下他,自己当先朝着大厅走去。 林父站在原地好一会,等手腕不太疼了,也起身行去。 谁知前脚刚刚踏进大厅门槛,就听到了林韦氏那难以入耳的喝骂声。 “你个贱丫头,果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都说当娘的不知礼数,生下来的女儿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果然是没有错,你一个嫁出门的野丫头,有什么资格坐在大厅主位上?” 林父听到这里,抬头望去,那个因为蒙着紫色面纱,看不清楚相貌,仪态端庄,倾城倾国,衣衫华贵大气,满头昂贵首饰的少妇人,不是自己的女儿林雅又是谁? 第二百八十三章 我不信 林雅雍容华贵的形象,颠覆了林父以往,对这个女儿的认识。 以前的林雅固然相貌美艳,但是胆小懦弱,缩手缩脚,身上一股子藏都藏不住的小家子气。 说是千金小姐,却言谈举止与仪态气质,还比不得家中几个女主人身边有体面的丫头。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旺业几人虽然看林雅美貌,见景府逐渐没落,却是没有打主意改婚约让林雅嫁给别家。 这般倾城倾国的美人,再加上有足够的气质,那么嫁入皇宫也是可以的。 到时结到更加财势庞大的亲家,与之打好关系,自然可以拉林家一把。 但光有美貌,却胆小如鼠,畏畏缩缩,就是不行了。 有时候气质甚至要比相貌更重要一些。 实在是前后相差太大,所以林父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你这个贱丫头,还不快点滚下来!” 林韦氏仍然在大声叫骂,而且神色间隐隐露出一丝兴奋之色,“要我说女儿犯了错,当娘的也是罪责难逃,林雅居然以女儿身而且是已经嫁入景府的身份坐在林家的主位上,这实在是大逆不道! 放在别家,直接让人打杀也是可以的。” “我娘也罪责难逃?”林雅自看到林韦氏,就恨不得让景府护卫上前将之给砍了,以前她在林韦氏的手下,实在是吃了太多的苦,但终还是强自给忍了下来,她担心刚刚来到就在林家闹的太大,会影响到江龙日后的仕途升迁。 她是江龙的妻子,对付林韦氏有碍孝道,虽然林韦氏是继母,但继母也是母亲。 这个年代重孝,换作别人,的确是会影响到自己的夫君。 只是林雅不知道,景府的情况特殊,她即便是把林父也给砍了,也不会影响江龙半分。 江龙能不能得到升迁,要看他自己的能力,能否做出政绩。 还有,就是潜伏在暗中的黑衣卫的势力大小。 皇上忌惮,自然不敢为难江龙。 “当然!” 林韦氏嘴上骂着,脸庞上却是已经浮起了灿烂的笑容,“虽然你的贱人娘已经死了,但生下你这个贱种,活该要被拖累!”说到这里林韦氏看向脸色阴晴不定的林旺业,声音怨毒,“父亲大人,儿媳想要请求您追责,追究林雅贱人娘的罪责! 把她从林家祖坟挖出来,抛弃荒野!” 每次家族祭祀,林韦氏都要给林雅的亲生母亲磕头,叫声姐姐。 她已经是早就忍受不下去了。 今天终于得偿所愿,找到机会。 林韦氏此刻心情舒爽,把先前受到的挤兑而生的怒气也给抛到了脑后。 “爷爷!”林雅声音怯弱,看向了林旺业。 林旺业一声冷哼,原本看到景府护卫非常强势,多少有些顾忌。 此刻却是放下了心来。 因为林雅又变回了以前的模样,胆小怕事! 林旺业背负双手,一声冷哼,“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 “爷爷当真不顾念亲情?”林雅泫然欲泣。 “你一个都嫁出门的小丫头,而且做事不利,老夫才懒的理你!”林旺业一甩衣袖。 “雅儿的娘当年管束着爹爹,不让爹爹太过游手好闲,当初您可是非常满意并夸赞过的,您真的狠心让我娘葬身在荒野间?”林雅用丝帕,轻轻擦拭着眼角。 林旺业闻言皱了皱眉头。 当年有林雅的亲生母亲管着,小儿子的确要比现在好的多。 不过林雅今天坐在主位上犯的错误太大,如果他不从重发落,那么四个弟弟必然要向他发难,所以他也就管不了许多了。 “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林旺业气哼哼的别不过头不再看林雅。 “二爷爷?” “现在知道我是你的二爷爷了?晚了!”林旺市一声冷笑,先前林雅让他没脸,此刻他还一肚子火呢,自然不会帮着林雅说话。 “三爷爷?” 林旺财听到呼唤,犹豫了一下,没有斥责,也没有想要帮忙。 只是把目光移向别处。 “五爷爷?”林雅跳过了林盛世,先问林盛兴。 林盛兴本人更加的重男轻女,更何况林雅还不是自己的亲生的孙女。 亲生的孙子孙女一大堆,他都懒的一个个的关心,更何况是林雅? 可以说林雅这个侄孙女从来就没有入过他的眼。 “滚下来!”林盛兴眼光锐利。 林雅最后把目光移向了林盛世,“四爷爷,雅儿的生母本就命苦,生下弟弟难产而逝,若是再被掘坟……呜呜。” “咳!”林盛世轻咳了一声,“你放心,虽然你不该坐在主位上,但一码是一码,你要接受惩罚,却也不能连累到你已经去世的母亲,有四爷爷在,没人能把你生母的尸骨从林家祖坟挖出来!” 听林盛世如此说,林旺业等人都是一愣。 林雅坐在主位上是犯了大错,就算是追究林雅生母的责任,也是正常的。 为何林盛世会如此说? 林盛兴也是庶出,平日里与林盛世走的最近,而且他深知林盛世心机异常的深沉。 每每与林盛世联手合作,林盛兴都是明面上的执行者。 林盛世则是在背后出谋划策。 所以林盛兴这时就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有一个人非常生气,那就是林韦氏了。 “还是四爷爷处事公正!” 林雅脸色骤然一变,眼中哪里还有半点泪水? 楚楚可怜的姿态转瞬间消失,又恢复了先前的雍容华贵,并隐隐的有一丝气势凌人。 见到林雅露出这般模样,后一步进来的林致深夫妻,林致刚夫妻,还有林致富夫妻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林雅在主位上坐了良久,几个长辈却是没有上前将之硬拖下来。 林韦氏也是露出一丝讶色。 此时的林雅与她记忆中的小丫头,判若两人。 不过她仍然是没想要改变主意,一定要借此机会,把林雅生母的骸骨从林家祖坟挖出来。 林雅美眸缓缓转动,环顾一圈,最终又停在了林盛世的身上,“雅儿坐在此处虽然有些个冒失,但其实不算什么。” “哦?” 林盛世适时的回应一句。 “因为雅儿是代弟弟暂时坐在这里的。” 此语一出,厅内众人都是脸色剧变。 替林志坐在那里,这是什么意思? 林旺业更是大为愤怒,直气的脸色通红,替林志坐在那里,是想要让林志当上林家家主么? 那他这个现任家主怎么办? “你好大的胆子!”林旺业急促喘着,“你真当以为带来几个护卫,就可以在林家为所欲为? 你信不信我这便去告官,派县中的衙役将你这些护卫全给绑了?” “我!”林雅眼神冰寒,紧紧盯着林旺业的眼睛,声音拖长,“不信!” “你!” 林旺业气的手指直哆嗦。 “不孝女,你给老子下来!” 林父见老父亲被自己的女儿气成这样,终于是开了口,父亲母亲一直偏心疼宠他,他虽然纨绔,花钱没个节制,不做正事,大手大脚的,但对于父母也是真心的孝顺,“赶紧滚下来,给你爷爷磕头认错!” “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让少夫人跪下,磕头认错?”就在这时,大厅外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林旺业等人急急回头看去。 之所以有这般的反应,是因为之前林家与黑衣卫合作时,都是有由此人出面与林家接洽。 而自上次拿了钱后,这个人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进门的不但有那个男子,而且还跟着一个男孩与另外两个成年男子。 林父看到后边的那个男子,有些发愣,因为这个男子是他的长随。 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的长随怎么跑这里来了? 林雅看到那个男孩,古井无波的俏脸终于变的激动起来,霍然从大厅的主位上起身,“弟弟!” “姐姐!”身形干瘦的林志一进门,眼睛就四下寻找。 带他过来的男子,之前告诉他,说是姐姐从京城回来了。 说以后,他都不用再受到欺凌吃苦了。 只是顺着声音,第一眼看到那个雍容高贵的倩影,他几乎不敢相认,林雅当年在林府,穿的衣裙还不及一些有体面的丫环。 此刻衣裙华丽,发间插满了昂贵的金玉首饰,与以前实在是差别太大。 不过姐弟俩相依为命多年,亲情深厚,所以林志只是稍有迟疑,就可以肯定那是自己的亲姐姐。 撒开脚步,就朝着林雅冲去。 自林雅嫁出去之后,林志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姐姐。 只是他刚刚冲出几步,一只手掌就是揪向了他的衣领子。 林志没有看到,眼望就要落入那只手掌心,那只手的主人却是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啊!”林韦氏抱着手臂,滚的在大厅内来回翻滚。 那只手掌心,赫然插着一把薄如蝉翼的飞刀。 飞刀直接将林韦氏的手给洞穿,鲜血汩汩流下。 自然林雅回到林府,终于是首次见了血。 除了林志,其他人都是本能望向了出手的人。 扔出飞刀的,正是黑衣卫派来负责与林家商洽的那个男子。 “林志少爷也是你可以随意触碰的?”男子居高临下望着林韦氏,声音冷漠如冰。 “啊?” 一切发生的太快,林父反应过来后赶紧跑过去,察看林韦氏的伤势。 “齐五!” 林旺业对于男子居然敢在自家大厅伤人,非常的愤怒,当然,更重要的是此人出现,他要先问明白齐五这阵子为什么突然消失了,不见踪影,没有按时给林家发来货物。 齐五却是看都没有看到林旺业一眼,径直来到了林雅面前。 单膝跪地,“齐五见过少夫人!” 第二百八十四章 小崽子 眼见林雅搂着林志站在那里,齐五则是恭敬的跪下见礼,林旺业等众人都是有些个不自然。 心中不能接受。 为什么? 因为以前齐五来林家时,绝对是最尊贵的上宾! 林旺业,林旺市,林旺财三人只要在府中,肯定要亲自做陪。 林盛世与林盛兴二人则是很难有单独与齐五相处的机会。 林旺业等三人毕竟是亲兄弟,林旺市与林旺财二人在林家的地位,也是要高于林盛世与林盛兴一头的。 他们知道林盛世与林盛兴能力比较强,担心二人抓到机会,与齐五私下再达成什么协议。 所以不是隐瞒齐五来到的消息,就是不让他们单独与齐五见面接触。 至于下一辈的林致深等人,根本就没有单独招呼接待齐五的资格。 但就是以往这般尊贵的上宾,现在却跪在了林雅面前。 齐五这般做,第一本就是应该的。 他是林家的黑衣卫。 第二,自然是要衬托一下林雅高贵的身份了。 没有出嫁之前,林雅是林家的女儿。 但是现在,林雅的身份,却是景府尊贵的少夫人! 可以说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人的身份地位能高的过林雅。 而之所以要衬托林雅的身份,则是齐五非常不满意先前林旺业等人对着林雅大呼小叫的。 即便这些人是林雅的直系亲属长辈,也是不行! 林雅现在是景府的少夫人。 身上已经烙上了景府的印记! 别说是林家,就算是去拜访安平城的郡守大人,对方也要矮下身来,陪着笑脸。 要是惹的林雅不高兴,直面斥责其一通也是可以的。 什么身份地位,有什么样的圈子。 如果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景家的名头反而会有些个不好使,因为人家根本不清楚你什么身份,有多大的势力与影响力。 但到了郡守这个官阶,眼界就已经是比较开阔了。 对于京城景府的名头不可能没听说过。 林韦氏此时手掌心的痛楚,降低了几分,强忍着不再惨嚎。 正要狠狠的瞪一眼敢伤自己的齐五,就是看到了齐五跪在林雅面前问安的一幕。 林雅此刻搂着弟弟,一脸慈爱。 但身上仍然有着一股子高贵不容亵渎的气质。 让得林韦氏眼睛发花,实在是眼前的林雅与她记忆中的那个浑身小家子气的小女孩没点相似的地方。 林父顺着林韦氏的目光看去,也是有些个发愣。 “起来吧。”林雅只是风轻云淡的说道,连虚扶一把的动作都没有。 齐五恭敬的应声,这才缓缓起身。 然后退到了林雅一旁站定。 几个护着林雅的景府护卫稍稍往旁边让了让。 见到齐五一手高明的飞刀绝技,他们觉得由齐五护在林雅身边,会更加的安全一些。 林雅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弟弟了,这时把林志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还是巴掌大,暗黄的脸蛋。 身材与她离府前一样的又瘦又小。 当初她答应帮着林家谋夺景府的家财时,曾提出条件,就是要林家几个当家人好好照顾林志,但现在看来,林旺业等人根本没有履行承诺。 “你肚子饿不饿?” 林雅知道弟弟时常吃不饱肚子,所以关心的询问。 林志立即摇了摇头,但听到饿不饿后,却是本能的舔了舔嘴唇。 而且肚子里,也是发出一阵咕咕的叫声。 林雅就是一阵心疼,不过不待她发话,就见先前跟着齐五一起进来的一个中年男子这时上前,解开背在身上的包袱将之放在桌上打开,里边居然是许多精致的甜点。 “多谢常贵叔。”林雅认得这个男子,正是父亲的长随。 常贵这些人在暗中,没少帮着林雅姐弟。 每次二人受罚不许吃饭,常贵都会想办法,或托熟人或花点钱,在深夜里请人偷偷送些吃食过来。 本来林雅姐弟还以为是林父心疼,才安排常贵做的。 但后来常贵却是隐隐暗示,是他在帮忙,与林父没有关系。 林父先前就看到了常贵的身影,非常的不解,搞不明白常贵怎么会跟着齐五一起过来。 这时见常贵居然周道细心的随身带着点心,更加诧异。 就在这时,林韦氏突然咬牙尖叫,破口大骂,“常贵,你个吃里扒外不得好死的东西,居然拿老娘的银子给这对白眼狼姐弟买吃的……” “看来刚才那一刀,没让你长些记性!” 齐五突然出声将林韦氏的骂声打断。 林韦氏闻言吓了一跳,此刻手掌心还疼着呢,额前冒着冷汗,本能的往林父身后躲。 林父则是挡在前边护着。 就在这时,常贵突然恭敬的对着林雅姐弟跪倒在地,“小的不敢当少夫人与志少爷的称呼,其实小的乃是景府家仆,当年小少爷意外打听到少夫人在林家过的不好,心中万分担忧与着急,这才把小的派过来进入林家,偷偷的给予少夫人与志少爷照顾。” 此语一出,大厅内的林家众人皆是大惊! 常贵居然是景家派来的! 另一个跟着齐五来到的男子,这时也是扑通跪倒在地,“小的也是小少爷派来的。” 林雅也认得这个男子,名叫常青,但见面的次数不太多,不熟悉。 “常青在院中做事,有意多结识一些小厮丫环,甚至还娶了一房林家的家生子做婆娘,为的就是遇到紧急情况可以进入林家的后院,见到少夫人与志少爷。”常贵解释。 林雅心头一阵感动。 这二人绝对是非常忠心的仆从。 “你们都起来吧。” “是。”常贵与常青起身。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林雅一边照顾林志吃点心,一边说道。 二人连道不敢,是应该做的。 林雅本想问林志,自己嫁出府后,他过的怎么样。 但这时却是开口询问常贵与常青二人。 林志年龄还小,胆子也不大,而且非常懂衙,以前受到欺凌,也是尽量瞒着她,不让她担心难过。 常青听到询问,偏头看了一眼林韦氏与林父所在的方向,眼神冷漠,哪里还有以前见到林家主人时卑躬屈膝的模样? “不久前,有人故意推志少爷下水,志少爷半夜发高烧,如果不是小的买通看门婆子与常贵一起进入内院,给小少爷熬药,用冷水降温,志少爷怕是已经……”话不用全都说出来。 会有什么结果,众人已经明白。 林雅就是猛然偏头,恶狠狠的瞪向了林韦氏,“是不是她暗中指使下人把志少爷推下水的?” 林志身子骨弱,平日里吃的又不好,营养不良。 一旦落水,发高烧是必然的。 不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必死无疑。 而林韦氏则一直想要把林志给除掉。 林志虽然不得林父的宠爱,但却是林父的嫡长子。 林韦氏自然是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来继承家业的。 哼! 林韦氏并不惧怕林雅,与林雅互相敌视。 “应该不是。”常青答道:“但也与林韦氏脱不了关系,是林昱那个小崽子派人做的。” 林昱只有三周岁,被林韦氏与林父给惯坏了。 虽然还小,但已经是林家的一霸。 许多奴婢仆从都是在林昱手中吃过苦头。 欺负林志更是林昱时常会做的事情。 当然,林昱毕竟还小,没有自己的主张与思想,会欺负林志,也是因为天天都会听到看到林韦氏对于林志的咒骂与不喜。 于是本能的就去做了。 “林昱!” 林雅咬牙切齿。 “你想要做什么?”林韦氏自己担上事情一点也不害怕,但林昱却是她的心头肉。 见林雅恨的直咬牙,就是怒视林雅惊声喊道。 “你来林家,到底想做什么?”林父第一次朝着林雅发问,“昱儿也是你的弟弟,你不可以把他怎么样!” “哼!从小就如此的心黑手辣,我可没有这样的弟弟!” 林雅一声冷哼。 “昱儿也不要你这样的姐姐……”林韦氏回顶。 林旺业等人一直站在大厅,见林雅与齐五交谈再到与常贵常青相认,直接无视了他们,心中自然是一阵憋屈恼火,但是齐五拿捏着林家的银子,让得他们不敢随意的开口。 这时林父终于问出一句正话来,林旺业便顺着开口,“雅儿,你此次回到家里来,到底要做什么?” 林雅已经把林志扶着坐在了主位上,吃着点心,“我刚才不是已经明白说过了么,这个座位,由我弟弟来坐!” “放肆!”林旺业大怒,“我才是林家家主,那个位置由他来坐,那我坐哪里?” “爷爷在这个位置上坐了数十年,但林家却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雅儿觉得您应该让位了!”林雅直视林旺业的眼睛,目光中不含一丝一毫的感情,先前林旺业居然同意林韦氏的请求要从林家祖坟中挖出她亲生母要的骸骨,她与林旺业之间,已经是没有半点亲情了。 “你!”林旺业直气的脸色通红,说不出话来。 这时林致深踏前一步,寒着脸道:“那个位置由谁来坐,要不要换人,不是你说了算!” 林旺业是现任家主,他是林旺业的嫡长子,是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选。 现在林雅却想要让林志上位,这严重影响到了林致深的地位,所以他才站了出来。 林雅看向林致深,因为林致深看不起林致远的关系,所以林致深对于林雅姐弟一直是视而不见。 记忆中,别说林致深关切林雅与林志,就是连名字都没有叫过一声。 冷漠,淡薄,不屑,鄙视,还有稍稍的厌恶,林致深对待林雅与林志还不如大街上的陌生人。 “我说了不算,难道你说了算?”林雅对于林致深没有半点好感,直接针锋相对。 林致深从来没有看的起过林雅与林志,此时见以前在他眼中犹如无物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和自己硬顶,心下就是一阵恼火。 但想要喝斥,却又有些个畏惧。 林韦氏还躺在地上,手掌间插着飞刀。 他怕受伤流血。 第二百八十五章 心思不正 林家大厅内的形势很明确,林雅带着齐五还有几名景府护卫,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不说景府名头太大,不是林家可以招惹的起的。 单说那几个景府护卫满身杀气,拔出半截雪亮的钢刀,还有齐五用飞刀洞穿林韦氏手掌心时的毫无顾忌,就让林致深不敢对林雅大声怒喝。 不然齐五再来一刀,他的手掌岂不是也要被穿透? 又或者,齐五换个地方…… 林致深突然觉喉间一凉,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 “反正不是你说了算!”林致深后退一步,才猛然发觉有些丢脸,脸色涨红嘴硬的说道。 这时林致刚也是站了出来,“想要让林志当上家主,不可能!” 林致深是林旺业的嫡长子,如果林志坐上林家家主宝座,林致深固然前途地位以及利益,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力,但同时,身为林旺业嫡次子的林致刚在林家也会地位大降。 还有林致富也是一样,虽然平日里几个兄弟不合,勾心斗角。 但此时,却是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你一个嫁出门的妇道人家,回来插手娘家事宜,有些不合规矩吧?”林致富也晓得厉害,在此刻态度不敢太过的强硬,生怕把林雅给得罪狠了,所以声音较轻。 不过却也坚决。 林雅要扶林志上位,林旺业就要下台。 而此时林旺业还没有给他们几个兄弟分家。 他们平日里对待林雅姐弟,实在是不怎么样,到时林志上位,让他们净身出户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绝对不能退步。 “我本来也不想插手,但我若是不管,弟弟连生存都难。” 林雅一声轻叹,其中夹杂着真实的无奈。 “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对待看顾志儿的。”林旺业感觉不妙,这时轻咳一声表态,“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亲孙子。” “你认为我还会信你么?”林雅嘴角挑起一抹嘲讽。 先前她故意问了眼前的一圈人,林旺业已经是同意把她亲生母亲的骸骨给挖出林家祖坟,太过让人心寒。 林旺业脸色又是给气的通红。 林志一边飞快的往嘴里塞着点心,一边用诧异的目光偷偷瞄姐姐。 眼前的林雅,实在是和他记忆中的姐姐大不一样。 以前姐姐总是劝他,让他忍耐! 不然继母会有更多的理由惩罚他。 但是现在,姐姐却是敢和身为家主的爷爷硬顶着呛声。 而且他没有听错的话,姐姐居然想要让他坐上家主的位置。 并且让爷爷退下来。 从小被欺凌长大,林志更加向往权力与财富,有财富就能吃饱肚子买漂亮的绫罗绸缎,做成衣服来穿,还可以买古董,买房子,像父亲一般,喜欢什么都可以买回家里来。 而有权力,就可以不用被人欺负。 反之,还可以去欺负人。 家里的奴婢仆人,也都要乖乖的听话。 “雅儿,不许你这么和你爷爷说话!”林父仗着身份吼道。 林雅闻言还没有开口,齐五已经插言,“少夫人,事到如今,您可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您刚来并不知道,自小的拖延时日没有给林家货物,他们就把志少爷给藏匿了起来。 想要拿林志少爷做把柄,逼迫您! 而那个小院,则是林韦氏的陪嫁庭院,林韦氏这阵子挨了不少骂,心中的有气就会去虐打林志少爷,并且不给林志少爷饭吃,不然林志少爷此刻也不会这般的饥饿。” “不错,就是这样的。”常贵附和。 林雅闻言心中一惊,连忙拉起弟弟的衣袖,果然见林志的手臂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 不过伤痕应该是好几天前的了。 “如果不是看到林韦氏虐打林志少爷,之后小的总会给林韦氏找点事情做让她忙的没时间去庭院,林志少爷吃的苦头会更多。”齐五低头道。 林雅轻轻抚摸弟弟手臂上的伤痕,眼泪顺着脸庞扑簌簌的滑落,“志儿还是个孩子,林韦氏,你怎么就下的了手?” 哼! 林韦氏不屑的别过了脑袋,不过是个野种,杀了都是活该! “父亲,志儿也是你的儿子,你……”林雅抬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 林致远眼光躲闪,嘴里道:“不过是些小伤,你母亲手掌都被射穿了,你还是赶紧让人找来大夫给你母亲瞧瞧吧。” “她就算死了又与我何干?” 林雅悲愤,虽然早就与林父没有了父女之情,但眼见林父如此不拿弟弟当回事,她仍然是非常痛心,声音就是变的有些个尖厉,“她不但虐打弟弟,而且还想要把我娘的尸骨从林家祖坟挖出来,洒抛到荒野之中,这般心黑手辣冷血无情的畜生,即便老天不收她,我也不会放过她!” “你不可以骂她,她毕竟是你娘!”林父不满,林韦氏虽然是继母,但继母也是母亲。 “我可没有这般狠辣的娘!” 林雅抬手擦去泪痕,深吸了一口气道:“四爷爷,在整个大厅中雅儿觉得您最亲切,也认为您最是公正无私,您来说一说,由志儿继任林家家主,可不可以?” 所有人都是望向了林盛世。 林盛世弯腰低头,口出惊语,“当然可以!” 他与林盛兴都是庶出,虽然一心想要谋得家主之位,但是林旺业有两个嫡亲的弟弟,三兄弟虽然多有不和但总归是自己人,不把他们两人庶出的当作自家人。 所以他与林盛兴想要当上家主,难如登天。 既然如此,由谁来继承林家的家主之位,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这一支,都一样是旁系子弟。 大厅内的情形,林盛世已经是冷眼瞧的明白,已经是景府少夫人的林雅占据着绝对优势。 林雅敢出手伤人,但林家敢动一下林雅试一试? 那几个腰挎钢刀的景府护卫,会毫不犹豫的拿刀砍人! 当初他只想着景府没落,最后的男丁也是重病缠身,命不长久,这才会心生贪念,想要谋夺景府家财。 但现在看来……常贵与常青居然是景江龙派来的,而常贵不但是景致远的长随,而且颇得林致远的赏识重用。 那么林家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已经不是秘密。 早被景府知晓。 此次林雅回来明显就是要算账的。 挟景府之威,报复林家。 如果他再不站在林雅这一边,那么必然要大祸临头。 景府若一心要报复他,他性命难保! 当初,在密室逼迫林雅配合谋夺景府的财产时,他也有在场。 林盛世的话语出口,立即让大厅内瞬间寂静下来。 任谁也是没有想到林盛世居然同意,说可以让林志来当林家的家主。 林志是谁? 不过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而已,而且在以往,不管是林旺业又或者是低一辈的林致深等人,根本就没从来没有把这个孩子放在眼中过。 林旺业虽然偏心疼宠幼子,但论及孙子辈,自然是喜欢嫡长子林致深的孩子了。 更何况林志的亲生母亲早逝,林致远还不喜欢这个儿子。 林旺业对于林志,自然也不会放在心里了。 “盛世,你说什么?”林旺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盛世低着头好整以暇,“二哥,我说雅儿说的极有道理,大哥在家主的位置上坐了数十年,但林家却一直在走下坡路,可见这个位置实在是不适合让大哥继续当下去。 大哥要退位,咱们几个兄弟自然要争夺。 那样的话,内斗不断,对于林家更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如就让林志上位,咱们全力辅佐,到时有少夫人帮衬,想来林家能够再次发展起来,恢复以往的声威。” “胡扯!”林旺财怒喝,让他辅佐林志? 简直是在开玩笑! 在他眼中,林志算个什么东西! 林盛兴这时却是闭上了嘴巴,眼珠不停转动,不再咄咄逼人。 刚才林盛世悄悄对他眨眼,然后用下巴点了点齐五的方向。 他认真思考,终于是恍然明白了过来。 如今林家的大笔银子都捏在齐五的手中,没了这笔资金,林家那么多的商铺连购货的钱都没有了! 难道要关门歇业不成? 那林家可就真的要玩完了。 林雅此番回来,有两大倚仗。 一是景府,二是齐五拿捏住了林家的资金命脉。 那笔钱如果不能要回来,又或者是拿到私盐,林家将大伤元气。 如果再有别的家族看中机会,趁火打劫,那么林家从此以后一蹶不振也是有可能的。 那么此时,林家最好的选择自然是依从了林雅的建议。 林盛兴与林盛世一样,也是庶出,无缘家主之位。 “少夫人金口玉言,岂会胡扯?” 齐五目光冰冷的扫视了林旺财一眼,插言道:“少夫人说了,由林志少爷担任林家家主之位,同意的请出声,保持沉默的,我就当他是不同意了。” 以往齐五是林家的贵宾,而且先前出手狠辣果断,所以只是瞄了一眼就让林旺财浑身一抖。 不敢与齐五争锋。 “我同意!”林盛世当先开口。 林盛兴心情有些复杂,不过立即接口道:“我也同意。” “盛兴!”林旺业没想到林盛兴会这么快就改口,又惊又怒,一脸的不敢相信。 林盛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别过脑袋。 “已经有两位族老同意由林志少爷继任家主之位。”齐五轻轻一笑。 “哼!他们两个同意可不顶用。”林旺市冷笑。 “那再加上他们呢?” 齐五声音落地,随后听到大厅外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明显有很多人。 等这些人走进大厅门槛,林旺业等人瞪大眼睛。 这些人大多头发花白,最前边几个,还拄着拐棍。 “九叔!”林旺财有些发愣,“您老人家怎么也过来了?” 被称作九叔的老者,已经是发须皆白,牙齿掉光了,皮肤褶皱如同老树皮一般,手中拄着一根由梨花木雕刻而成的拐棍,他也是如今林家辈份最高的一个老人。 这个年代重孝道。 年龄大,便代表着资历老。 有了资历,自然就有了身份地位与权力。 “我怎么不能来?我再不来,林家就要败在你们三兄弟手中了!”九叔怒视林旺业三人。 林旺市急了,“您老人家怎么这么说?” “别以为我老了,就不知道你们做了些什么!”九叔冷哼,“居然敢打京城景家的主意,你们也太过胆大了!如今景府少夫人回来,你们想要怎么化解此次危难?” “什么少夫人,不过是家里的一个贱丫头罢了!”林韦氏不满的说道。 “放肆!”九叔用力砸了砸拐棍,“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雅儿嫁进了景府,就是景家的人了,不再是咱们林家人,景家是什么身份?是你一个下贱的泼妇可以出言诋毁的么?” “九叔公息怒!”林父赶紧求情。 哼! 九叔别过脑袋看也不看林父一眼,骂道:“没用的废物,连自己的女人都管教不住!” 说罢又转回正题,“虽然是旺业几人暗中行事,但他们是家中主事人,他们犯了错咱们整个林家都要担着,就是咱们林家对不住景府这个亲家,既然犯了错就要认错补偿。 那么让林志来担任家主之位,顺里应当。” 刚刚进门的林家众人,顿时出言附和。 直到此时,林旺业,林旺市,还有林旺财才是脸色发白。 因为眼前这些人,不是上了年龄辈份高,就是在家族中担任着一些重要的职务。 任何一个人,都是有话语权的。 “九,九叔……”林旺业声音都哆嗦了起来。 “我算是终于明白,为什么林家交到你的手上,却在走下坡路了!” 九叔冷嘲道:“有雅儿这么个好福气的孙女,你都是有眼无珠,但凡你稍微能动动脑子,与景府走的近些,只要有景府的照拂,咱们林家早就已经重新崛起,远超以往了! 可你呢? 却是心思不正,有光明大道不走,偏偏要用阴谋手段,若是再由你来当林家家主,总有一天会把林家败光!” “九叔说的对!” “有道理。” “林旺业还以权谋私,明明几个儿子孙子不是读书的料,却还按着最高水准拿族里的银子,补贴给几个儿子孙子!” “林旺市与林旺财也是一样!” “族里的银子,快要被他们瓜分光了!” 一众林家人纷纷出言。 如果人不多,林旺业三兄弟自然是不怕的。 他们才是林家真正的掌权人。 站在最高的顶端。 但是此刻涌进来数十个在林家颇有地位脸面的管事执事掌柜,那他们就是众怒难犯了。 大家服从的时候,你站在顶端自然是掌权者。 但大家不再服从的时候,你站在顶端就是孤家寡人了。 在这群人冲进来的时,齐五已经稍稍靠近林雅,低声解释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天打雷劈 听完齐五的解释,林雅才是恍然明白。 原来这一切,都是江龙的安排。 江龙一直有留心该怎么帮助林雅,直到出主意让林家上当,然后担心林志会被牵怒,所以让林雅赶紧回林府一趟。 而在让林雅回府的时候,江龙也是将这边能用的能量都用上。 比如黑衣卫,还有以前原身派来的常贵与常青。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轻松的找到林志。 林韦氏先前在林雅面前非常的嚣张,即便知道林雅已经身份非比以前,但仍然异常泼辣,口口声声的,要把林雅亲生母亲的尸骸挖出林家祖坟,并将之抛洒荒野。 但后来却只是偶尔插嘴,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被齐五用飞刀射穿了手掌心? 当然不是。 之前态度那般硬朗,有底气,是因为有林志在她的手中掌控。 林韦氏知道,林志就是林雅的死穴。 任你林雅飞上了枝头成了高贵的凤凰,只要死死捏着林志,林雅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所以林志先前想要跑向林雅,林韦氏才会出手想要将之揪住。 不得不说,江龙思虑的很周全。 写信通知了常贵与常青,让他们努力配合齐五,一定要保护好林志。 等林雅回到林家,就立即带上林志去见林雅。 当然,除此之外,江龙还吩咐齐五,在暗中联和林家的长辈与众管事。 林旺业是家主,权力最大。 再加上有林旺市与林旺财相帮,单是捏住了林家的资金命脉,很难让他们甘心退位。 如果不让林家内乱,由林家的人出面,那么林旺业三人即便是拼死也不会乖乖退下来让林志继任家主之位的。 从上边退下来,代表着以后没有了权势,没有了地位,也不能再随意支使林家的财富。 如果从来没有站在高位也就罢了。 但真正享受过权力带来的好处,又有谁能舍得放手? 为什么每个皇上,都要等到驾崩,才会传位于自己的后代? 一样的道理! 权力这个东西极具诱惑力,可以支配财富,可以掌控他人的生死! 没有人不向住。 没有人不去贪恋! 于是在江龙细心的安排之下,才有了现在的场面。 形势一片大好。 此时都不用林雅开口了,单凭以九叔为代表的林家人,还有林万世与林盛兴就已经是足以把林旺业从家主的位置上逼退下来了。 林旺业面对族人们的诘问与逼迫,脸色苍白,没了半点血色。 他实在是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么一天。 在林家以往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哪个家主被逼退位的事情。 而且林旺业实在是不甘心,自己居然是被从来没有在乎过的一个孙女给逼到如此田地。 他认真的想了想,以往的这个孙女,在他的印象中,只有相貌姣好。 此外,根本是一无所知。 不知道林雅的性格,脾气,爱好,识不识字,以往日子过的怎么样,是否乖巧听话…… 林旺市与林旺财此刻冷汗直流,当上族老之后,他们没少利用权力把族中的财产偷偷拿回自家。 若是被追查细究,那下场会非常的凄惨。 犯了族规,可以不经过官府,由林家人自行商定如何处罚。 若是林雅要把他们赶出林家从族谱中除名,那就完了。 再有,林雅若是动手,肯定要涉及家人。 一想到这一点,二人就是后悔不已。 早知如此,刚才真不该态度强硬,还同意林韦氏,把林雅亲生母亲的尸骨挖出林家祖坟。 他们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同时也是怒恨上了林韦氏。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先前叫嚣,他们也不会附和。 林旺业,林旺市,还有林旺财三人被质问的非常狼狈,终于,林父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在林家众人面前根本什么都不算,所以径直跑到了林雅与林志近前。 “雅儿,志儿,你们两个发句话,就说不想谋夺家主之位了,别让他们再继续逼迫你们的三位爷爷!” 还在吃点心的林志霍然起身,吓的躲到了林雅的身后。 只是在林雅身后偷瞄林父。 林雅已经对林父死心,但见到弟弟如此剧烈害怕的反应,仍然是忍不住开口嘲讽道:“父亲大人,志儿可是您的亲生儿子,也是您的嫡长子,为何他见到您不但不亲近,反而会吓的发抖?” “这,这个……”林父脸色有些不自在,换作以往,他肯定要喝骂林雅姐弟一顿,但是现在,他虽然平庸,但不代表他傻,现在哪里还敢再小瞧了林雅姐弟,“先不说这个,你们先让他们停下,别再逼迫你三位爷爷了。” “如果你能说服他们,让爷爷让出家主之位,我就开口。”林雅冷笑的望着林父。 林父瞪眼,“你!”本能的就是高高扬起了手掌。 “先前九叔公可是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站在您面前的这位可是景府的少夫人,不再是以前可以任由你打骂,不得你喜欢的女儿。”齐五冰寒的声音蓦然插进来,“我只提醒你一次,如果再有下回,别我手中的飞刀不长眼!” 林父吓的赶紧收回右手,但又觉得在儿女面前有些个丢脸。 正好看到林志伸出脑袋偷瞄自己,林父恶狠狠的道:“那我教训我的儿子总可以了吧?” “林志少爷是你的儿子,但同时也是少夫人的嫡亲弟弟。” 齐五似笑非笑,“如果少夫人要护着,你最好也还是小心点,不然在动手的时候若是不小心冲撞到了少夫人。”说到这里,齐五拿下巴朝着几个景府护卫的方向点了点,“那你的脖子可就要试一试他们的钢刀快不快了。” 几个景府护卫配合的适时踏前一步,又将刀身拔出半截。 那明晃晃的刀身,此刻映在林父的眼中,冰寒无比,似乎下一刻会照着脖子砍下来,让得林父颈间发凉。 林父不自觉的就是吓的脸色发白,双腿也是抖了起来。 林雅这时把弟弟从身后拉出来,冷眼望着林父。 林志也是胆子大了许多,敢正眼直视林父。 林父看到林雅眼中,有着无尽的嘲笑与不屑,目光躲躲闪闪,而对于林志此刻敢和他对视,则是心中异常的愤怒。 林韦氏说的对,这个小崽子就是只喂不饱的白眼狼! 这才刚刚得势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林父觉得自己好歹是这对姐弟的亲生父亲,即便自己以前有错,他们也不可以违逆自己。 不过心中这般思量,嘴上却是不敢说将出来。 林旺业此刻虽然有几个儿子在嘴上帮腔,但只有林致深夫妻,林致刚夫妻与林致富夫妻,相对于面前数十个林家管事族人来说,实在是有点少,声音与气势均处于绝对的下风。 这时有些飘虚的眼神,正好看到了林父站在林雅姐弟面前。 于是猛然前冲几步,身体晃晃悠悠的,脚步踉跄,颤着声音道:“雅儿,将来爷爷真的会好好待林志,手把手的教他读书写字,供他吃好穿好的,你就放爷爷一马吧! 你放心,爷爷说话绝对算数,不信的话,爷爷可以和你签订契约。 若有违背,到时你将爷爷怎么样都行。” 此刻林旺业真情流露,绝不掺假。 实在是情势所迫,他不低头的话下场会很惨。 林家家位之位,他也是真的舍不得。 “如果有人同意,从林家祖坟中挖出爷爷您的生母的尸骸,爷爷,您会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么?”林雅的目光中,不含半点感情。 林旺业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接着,双眼一翻仰天便倒。 “父亲大人!” 林父赶紧冲上去接住了林旺业,神色慌张,嘶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去找大夫!” 林雅看出来,林父是真的很孝顺,担心林旺业会有什么不好。 她下意识的把林志搂进怀里,心里叹息,可惜那般真的关怀与担心,父亲从来没有给过她与弟弟。 不,应该是从来没有给过弟弟。 当年生母在世的时候,父亲待她还是很不错的。 “真当自己是什么金贵人了?还去请什么大夫!”齐五一声冷哼,大步走到近前,就是用大拇指的指甲着朝着林旺业的人中狠狠掐去,几个眨眼后,林旺业就是眼皮颤动,快要苏醒过来。 因为用力过猛,林旺业的人中那里,已经是被掐出了血迹。 林父看到敢怒不敢言。 这时齐五松开手,然后端来一个茶杯,林父想要上前伸手接过,但齐五已经是兜头将茶水泼在了林旺业的脸上。 受到茶水一激,林旺业打个激凌,猛然睁开双眼。 林父则是气的直哆嗦,他还以为齐五端来水,是要给父亲喝的…… “你!” 用淡泊的眼神,直视林父愤怒的目光,齐五冷哼道:“你什么你?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这个死老头都要让出林家家主的位置,别说昏迷装死,就算是真的断了气,也没用!” 刚刚醒来的林旺业闻言怒火攻心,差点又晕过去。 林父则是攥紧了双拳,他不敢把齐五怎么样,回身瞪向了林雅与林志。 恶狠狠的骂道:“你们对待亲人长辈居然如此的冷血狠辣,和禽兽畜生何异,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那眼神带着浓浓的怨毒,吓了林志一瞧,慌忙把脑袋埋进林雅怀里。 林雅则是冷笑,声音不带半点感情,“以往在林府的时候,我也盼着你们有一天,会遭到天打雷劈!” 林父心里发凉,就是浑身一颤。 林旺市与林旺财此刻已经是完全绝望了。 这么多在林家有身份地位的族人,在九叔的带领下,逼他们让位。 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对抗。 二人这时脸色发白的从人群中走出来,遥遥看着林雅,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雅则只是淡淡的瞄了二人一眼,便不再理会。 低下头,安慰被吓到的弟弟。 齐五在暗中拉拢九叔等人,可是许诺了不少的好处,并且给这些人塞了大笔的银子。 事到临头,可不能心软坏了事情。 但林雅仍然态度坚定,轻轻松了口气。 然后接下来,就由他与九叔等人你一言我一语,鼓励族人揭露林旺业等人以前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事迹。 直到林致深等人也是被说的理屈词穷不再辩驳回嘴。 九叔才是哼哼道:“怪不得林家一直走下坡路,族中聪明有才智的子弟家中穷困,得不到族里的帮扶,没有办法读书识字,而你们家中全是些草包,却拿着族中补贴的银子! 族中精明有能力可担当的族人,你们不用,偏心的用那些没能力,只是一味讨好你们又或者与你们血缘关系近的族人。 再这般下去,不出几十年,林家就完了!” 说到最后,恨恨的砸了砸手中拐棍。 看着九叔如此大公无私的表情,齐五低头一笑。 如果不是许以好处,塞了大笔的银子,这位九叔才不会出面。 林旺业,林旺市,林旺财,以及还有他们的后辈已经是不再反抗,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好办了。 扶林志为林家的家主。 由林盛世与林盛兴两位族老辅佐。 再有,就是答应九叔公以及厅中林氏族人的承诺了。 之后林家那些油水多的商铺,全由这些族人给瓜公了。 当然,瓜分的意思是由他们管理,而不是直接成了他们的私产。 齐五才看不上那些产业,因为这些产业卖掉的话固然值不少的钱,但因为经营方法不当,如今已经是赚不了多少银子了。 而且林志毕竟还小,真的交给他许多事情来办,也是不行的。 小孩没这个能力。 齐五想要做的,还是私贩食盐。 借着林家在此处的关系,洒开网,渗透地方官府,这才是真正能赚大钱的路子。 再有,就是联系京城景府。 到时把书斋,绣楼,还有黑衣卫如今已经掌握的冷饮店也开在这里。 这些新的产业赚钱的速度才叫惊人。 唯一没有让瓜分的就是农田与农庄了。 农田在乡下,农庄则非常偏远,黑衣卫有用的到的地方。 并且齐五已经打算好,要在林家的某个农庄设立一个据点了。 三天时间,大部分事情基本上处理妥当。 这一天,众人再次齐聚林家大厅。 林雅第一句话问出口,“林韦氏该如何处置?” 第二百八十七章 想要 林府大厅,林雅拉着林志,一同坐在主位之上。 齐五是林家的黑衣卫,原本在林雅的面前他没有座位,但林雅不能在此处久留过几天就要返回,之后这边的事情,就要交给齐五来帮忙照顾,毕竟林志年龄太小,需要维护的地方太多了。 所以林雅给齐五几分面子,这样将来齐五面对林府众人,也不至于会矮上半头。 黑衣卫根本就是景府豢养的奴仆。 而林家,则是林雅的娘家。 这样说来,黑衣卫也是林雅的奴仆,那么齐五在面对林家众人时,自然会比较吃亏一些。 而目前相对于林家来说,林雅更相信齐五! 常贵与常青也是非常忠心之人,林雅没让他们返回景府。 而是让他们近身照顾林志,并通过他们的手,一步步将林府后院给打理肃整清楚。 等理顺了,让他们二人担任林家的大管家与二管家。 二人在林府待了这么多年,对于林家后院的事情也是多少有些了解。 哪些人可以留下来,继续任用,哪些人以前忠于林韦氏又或者是林致深夫妻,林致刚夫妻,又或者是林致富夫妻,都是比较清楚明白,接手管家之职是比较合理的。 以前的几位管家是林旺业三兄弟各自任命的,自然是不能再用了。 有齐五,常贵,还有常青看顾着林志,林雅也算是难放心了。 听到林雅的问话,九叔公老眼一眯,“自然是行家法,将之打杀了!” 声音冰寒,异常的狠辣! 当年九叔公也是林家的族老,只是因为年龄大了,走不动路了,脑子也是不够用了,所以才退了下来。 这种情况在大家族中并不多见。 因为在这个年代,有句话叫做人活七十古来稀。 而人在六十多岁的时候,记忆力不会太差,无法做事。 这位九叔公如今已经是八十六岁高龄,当年退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七十有二了。 七十二岁,说什么也做不了事情了。 到了这个年龄段,基本上身体都会有大大小小一堆的毛病。 所以即便是九叔公再不甘心,也只能放权。 不然如果继续操劳的话,估计他也活不到现在。 在当初让位的时候,林旺业几个兄弟答应的好好,会照顾他那一支。 于是在交接权力的时候,他隐瞒偏帮,让三兄弟占了一部分便宜。 但等他放权之后,林旺业几人不但没有照拂他的后人,反而屡屡打压。 他对于这三兄弟也是一直憋着怒火! 只是三兄弟打压他这一支,根本没人站出来相帮,所以即便他资历老又是长辈,那时也不敢与林旺业三兄弟正面相抗衡。 此次答应齐五,站出来逼迫林旺业三兄弟,他也算是报了仇。 曾当过林家族老,手中掌过权,九叔公自然是老辣果断的。 坐在一旁的几个林家管事,闻听到九叔公的回答,立即出言附和。 “不但要行家法打杀,还要邀林家族人观刑!” “对!让他们看看得罪族长的下场!” “要不把林韦氏身边那几个得势的小丫头,也一并打杀了吧。” “恶奴不能放过!” “多打杀几个,也好让那些不听话的族人老实一点。” 众人正神色激昂的议论纷纷,一个丫环匆匆进来禀报,说是韦家那边派人过来了。 “让他进来。”林雅稍作思考,便是说道。 不一会,韦家的大管家来到了大厅,只是稍稍抬头看了一眼上首位,连林雅的靓丽的身影都没有看清楚,就是立即行大礼跪倒参拜,“小的韦全,见过少夫人!” “你在韦家担任何职?”林雅声音清淡。 “回少夫人,小的在韦家担任大管家一职。”韦全跪在那里,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此次来林府,有何事?” 林雅仍然没有开口让韦全起身。 韦全神色异常恭敬,不敢有半点不满,老实答道:“是因为韦家教养出林韦氏这样黑心毒辣的女儿,所以前来府上道歉,韦家主让小的带句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林韦氏既然已经嫁了过来,那就是林家的人了。 如何处置林韦氏,韦家绝不敢过问。” “刚刚九叔公发话,要将林韦氏打杀了!”林雅淡淡扫了韦全一眼。 韦全浑身一抖,头垂的更低,“少夫人与九叔公英明!” “我想让你待会站在一旁观刑。” “是!”韦全不敢不答应。 林雅轻轻点头,“你现在可以去看看林韦氏。” 韦全应声正要起身,林雅突然又道:“听说林韦氏的父母,非常疼宠林韦氏这个女儿?” “这个,这个……”韦全不知道该如何接了。 如果是放在平时,韦全八面玲珑,能说全道的,随便就能接下。 但现在面对着林雅,他感觉有莫大的压力,非常紧张。 生怕说错一句,就会被林雅出手责难。 林韦氏在家里自然是受宠的。 小时候,她是韦家的一霸。 她的父亲,正是韦家下一任家主的第一继承人。 之所以嫁进林家,给林致远当填房,是因为脾性太过泼辣,不好的声名已经是传了出去。 门当户对的人家根本不要。 家势稍次一点的,也是不敢娶回家当祖宗高高供着活受罪。 就算是给林致远当继室,林家也是看在林韦氏有丰厚的嫁妆,这才点头答应下来的。 当时林旺业想着,林致远这个小儿子没什么本事,娶个有钱的媳妇即便将来被几个兄弟责难赶出家门也可以过的优渥。 而且觉得林韦氏脾性泼辣,正好管住林致远。 省得林致远太过败家。 再有,这般泼辣的脾性,再有后台很硬的韦家做靠山,到时林致深几个兄弟也不敢太过分。 韦父韦母心疼女儿,得知林家变故,自然不会甘心看到女儿受罚。 这三天来四处走动托关系,想要救出女儿。 只是就连郡守大人了解清楚事情经过后,都不敢出面。 韦父韦母这才是死了心。 “这几天,林韦氏的父母,没少跑动关系吧。”林雅声音肯定。 这个并不难查,所以韦全不敢否认,当然,也没有点头承认。 毕竟韦父是下一任韦家家主的继承人。 “你带句话,回去跟韦家家主说上一声,就说我说了,林韦氏的父亲并不适合继任韦家的下一任家主!” 韦全看着脚尖,点头道:“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去吧。” 林雅轻轻挥了挥手。 “是!”韦全退出大厅门槛。 转身之际,才发现后背的衣衫,都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唉,有人要倒霉了。”韦全一声轻叹,匆匆走远。 大厅内,众人又聊了几句后,一个在此次林家变故之中,得了便宜的管事大声询问,“少夫人,何时给林韦氏行刑?” “不如就现在吧。” “那要不要再打死几个林韦氏的丫环?”林盛世开口询问,他怕只是打死林韦氏,林雅不够解恨。 “奴婢丫环只是顺着主人的意思做事罢了。” 林雅轻轻摇头,她又想起了水蓝,“只诛首恶,其他的人就算了。” “少夫人心地仁慈。”林盛兴赞道。 林盛世与林盛兴此次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不过他们本就是族老,管理着林家许多产业,能保住位置就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他们也曾拿林志威胁,让林雅帮着林家谋夺景府的产业。 若非及时转换阵营,他们现在已经和林旺业等人的下场一样了。 再怎么说,林旺业都是林雅姐弟的亲爷爷,所以此次处置,林旺业只是丢了权力。 家中私产没有被族内夺回。 林父也是一样。 不过林旺市,林旺财,还有他们的晚辈,以及林致深,林致刚,还有林致富等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林雅愤恨他们同意林韦氏的提议,要把生母的尸骸挖出林家祖坟! 这个年代都信鬼神轮回,若是被抛尸荒野,那么就是孤魂野鬼。 以后连投胎都难。 所以动用族中权力,把这些人的家产全部都给没收了。 九叔公等人自然是高兴的配合,抄家这种事情,暗中可以吞不少好处。 将这些人抄了家之后,林雅到是没有把他们在祖谱中除名。 毕竟血脉关系还是比较近的。 现如今只是把这些人全都圈禁了起来。 “派人把圈禁起来的那些人带去行刑的地方。”林雅美眸闪烁。 她知道,虽然那些人被抄了家,但并没有对她真正的害怕。 只是知道斗不过,所以只能暂时低头服输。 如果有机会,那些人会毫不犹豫的起身反击。 她给那些人留了性命,但到了那个时候,林旺市等人却是不会对林志手下留情。 所以她要让林旺市等人睁大眼睛看看,自己不是不敢杀人! 让他们警醒,甚至于畏惧。 日后不敢再轻易得罪自己与林志。 不然下场会很惨,有可能丢掉小命。 “好!” 九叔公点头同意。 林盛世与林盛兴附和,并派人去办。 不一会,事情办妥,大厅内的众人才是一起走向行刑的院落。 林家打杀犯事的奴仆时,都在此处行刑。 所以这个院落给人一种渗人,阴森森的感觉,平日里府中的人都不敢来此处走动。 这时林韦氏被梆了双手与双脚,嘴里堵着破布。 听到脚步声,艰难的抬起头,看向走近的一群人。 走在最前边的,自然是林雅与林志了。 看到这二人,林韦氏疯狂的扭动了起来,想要挣脱,只是根本就没用。 林韦氏的双眼中,此刻有恐惧,她已经从韦全嘴里知道,林雅与众人商议妥当,要打杀她。 还有愤恨与深深的后悔。 愤恨林雅居然连她的父母也不放过。 有了林雅让韦全带回去的那句话,想来她的父亲是别想再继承韦家家主之位了。 而且日后,肯定会处处受到韦氏族人的打压。 后悔! 后悔以前怎么就没有下狠手,直接把这对姐弟给弄死! “死到临头,再挣扎也是无用了。”九叔公冷哼。 一个管事此刻笑着插言,“也可能是想要开口求饶,不过她往日里已经恶事做尽,曾在此处打死过好几个丫环仆从,而且她没少得罪少夫人与家主,再求饶也是无用。 这回,也让她尝尝在此处被生生打死的滋味。” “少夫人仁慈,要我说,应该多打死几个人才对。”又有一个管事开口。 这个管事说话间,还瞄了眼林旺市等人的方向。 林旺市这边的人立即吓的脸色发白。 “算了。” 林雅摆了摆手,犹豫了一下,又说道:“给她个痛快吧。” “是!” 没人敢反对林雅的意思。 就在此时,林父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扑通一声,径直跪倒在林雅与林志的面前,大声哀求道:“求求你们,发发慈悲,就放过你们的母亲吧,为父保证以后她再也不敢得罪你们了!” 林韦氏嘴被堵着,耳朵却能听的到。 闻听林雅下令,给她个痛快,才是真正意识到死亡临近。 吓的脸色苍白没了血色,身体不停的颤抖,甚至直接是失禁了,衣裙下潮湿一片,向四周弥漫开来了一股子骚臭味。 当年,她打杀那些丫环仆从时,也曾看到丫环仆从失禁,闻到这股难闻的味道还会扇扇手中的帕子,再不屑的嘲骂几句。 但是现在,她只想要求饶能够活命。 没有几个人,是真正不怕死的。 “我与弟弟没有这般心黑手辣的母亲!”林雅别过脸,“我们的母亲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去逝了。” “嗯!”林志重重点头。 自小到大,他最想念的人,就是母亲了。 听姐姐说母亲非常漂亮,很慈祥,善良温婉,每每到了晚上,都会抱着姐姐哄姐姐睡觉。 怀着他的时候,不时会轻抚肚子盼他早点生下来…… 他也想要投入母亲温暖的怀抱,也想要听母亲在耳边轻唱儿歌,也要在母亲面前撒娇,让母亲哄自己吃饭,想要母亲抱着他,一声声唤着心肝宝贝! 几滴泪珠顺着林志眼角滑落。 就在这时,林志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嚎。 林志本能的想要偏头去看,却被林雅一把搂进怀里。 第二百八十八章 补刀 死死的将林志搂在怀里,林雅自己顺着声音望去。 林韦氏被绑住,固定在了板凳上,嘴里的破皮也被拔出来,不过她还没有来的及开口求饶,行刑的男仆已经是高高举起手中木棍,狠狠的砸在了林韦氏的后脑勺上。 因为先前林雅发了话,让林韦氏少受点罪。 所以男仆这一棍子用力极狠,生生将林韦氏的后脑勺砸塌下去。 那一声惨嚎,正是林韦氏叫喊。 头骨塌陷碎裂,一缕缕血丝顺着头发滑落滴打在地面上。 只是片刻,刺目的鲜血就是汇聚成一片。 之所以拿掉破布,让林韦氏叫出声来,就是要让观刑的众人受惊害怕,让他们以后老老实实的别再打鬼主意。 如果半点警示的作用都没有,又何必叫他们过来观刑? 只是这些人忘了,林志的年龄还小。 幸好有林雅及时把林志搂进怀里,不然林志肯定要吓的晚上做噩梦了。 就算如此,林志也被吓到,身体在轻轻颤抖。 “别怕,那恶人死了。”林雅轻轻拍打林志的肩膀,“那恶妇死了,以后就没人敢再欺负你了。” “嗯。”林志应声。 想及以往林韦氏对他的欺凌,虐打,林志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九叔公这时走到近前,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忘了家主还小。” 下令动手的人,正是他。 “没关系。”林雅轻轻摇头,“他已经是林家的家主,正该经受磨练,不然将来如何能带领林家一步步的繁荣强大?” “少夫人说的极是。”林盛世开口插言。 林雅这说的是心里话,没有掺假,如果只是救林志出苦海,那么他对于弟弟不必这般高的要求,留林志在林家又或者是带上回景府都可以,但如今林志已经是林家家主了。 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要有相匹配的能力。 不然在权力财富地位的诱惑下,处处隐匿着阴谋,林志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林家族人,有哪一个不想坐上家主的宝座? 所以即使林志还小,但也必须是要开始磨练了。 不然林雅先前就不必带林志过来。 只是磨练也要讲究个循序渐进,不可以太过了,毕竟林志还小,而且有些个懦弱。 想要自主,坚强起来,还得要慢慢培养才行。 林盛兴挥挥手,几个仆从上前把林韦氏从长凳上解下来,用破草席裹了匆匆走向院外。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林雅声音传来,“死者为大,好歹给她买个棺材掘个坟坑,再立上一块石碑。” “按少夫人的吩咐去做。” 九叔公下令道。 立即有一个管事应声,然后跟了上去。 如果林雅不开口,这些人肯定是把林韦氏扔到山林间喂狼了。 谁会再去花钱买棺材买墓碑? 几个抬尸的仆从也不会好心费力的挖坟坑。 林盛兴这时开口,“要我说用草席把林韦氏一卷,直接扔山里得了,谁让她以前恶事做尽? 还是少夫人的心地善良。” 许多林家人都是纷纷开口附和。 在场众人,包括林韦氏生前重要的几个丫环,此刻都是对于林韦氏的死没有感到半分的难过。 包括林父也在内,他为林韦氏求情,不过是想要贪敛林韦氏的嫁妆。 就目前看来,林雅与林志对于他已经没有了半点亲情。 再不捞点银子在手,他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林韦氏相貌普通,脾性又泼辣,林父以前听话,不过是因为胆小骨头软而且能讨到银子。 论及感情,还真是没有多少。 现在林韦氏死了,林父就是有些心急。 像他这般无能而且还大手大脚的人,总要有个人养着才行。 趁着林家众人拍林雅马屁,停下后的空当,林父急急凑上前,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拱手作揖,“那恶妇坏事做尽,活该被打死!”说到这里林父还故意露出愤恨的神色来配合,接着又挤出一幅笑脸,“雅儿,那恶妇有很多的嫁妆……” 听到后边这一句,林雅瞬间明白。 林父是想要把林韦氏的嫁妆要到手中。 只是她能让林父如愿么? 林雅的心更凉了,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是如此凉薄的一个人。 同时也是有些想通了,难怪以前可以对自己与弟弟不闻不问…… 此人已经是冷血自私到了极点! 除了还有一点孝道之外,其余与禽兽畜生无异。 林志这时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以往受到继母的责难,他总是希望父亲能站出来,为他挡风挡雨,能对他露出一个笑脸。 但现在林父一脸谄媚的笑,带着讨好,他却是分外的失落。 这样的父亲,在他心中永远也不可能再高大起来了。 甚至还比不得以前,待他冷漠无情时的模样。 那时的父亲,多少还有些威严。 “志儿。”林父对上林志的目光,亲切的唤道。 他知道这个儿子一直在企盼着父爱…… 但林雅一开口,就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下来,“当年母亲去世时,曾交代母亲的嫁妆由我来打理,只是林韦氏进府之后,就是倚仗着身份,强行把母亲的嫁妆夺去。 当时父亲居然不管不问的。” 说到这里林雅一叹气。 林父想要张口,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些年林韦氏把母亲的嫁妆都给变卖的差不多了,正好拿她的嫁妆给女儿做补偿。” 林雅的生母家世同样不弱,不过却是不在此处。 虽然也关心失去了母亲的外孙外孙女,但大家族内都是勾心斗角。 没有了利益,谁还会凭白来得罪林家呢? 当年林雅生母的陪嫁也是有不少的。 当然,林韦氏甚得父母的宠爱,她的嫁妆自然要更多一些。 林雅现在把林韦氏的陪嫁全部接手自然是占了大便宜的。 林父顿时急了,林雅把林韦氏的嫁妆全部拿走,他将来怎么办? “不行,你不可以这样!” “少夫人怎么说,就怎么办!” 林盛世这时神色冷淡的开口插言,“你可别想倚仗身份,来给少夫人施加压力。” “不错!”林盛兴附和。 九叔公瞪眼,“赶紧给我滚,不然打你一顿板子!” 林父被九叔公吓的脸色发白,体若筛糠,不过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前几天我看中一只翠鸟,非常的漂亮可爱,声音可好听了,只需要纹银五十两就能买回家! 你不知道,那商人张口就要一百两银子,是我大费口舌,才把价格生生压了一半!” 说到最后边,林父脸上居然还浮起了得意的神色。 林雅听着,则是终于真切感受到了这位亲生父亲是如何的败家。 买一只小鸟儿,居然就要五十两银子! 可怜她与弟弟以前在府上,时常连肚子都是吃不饱。 “五十两?”林雅嘴角挂着讥笑。 但林父却是没有发觉,连连点着脑袋,眼神期盼,“是!” “不贵,买回来也可以。”林雅美眸闪烁。 “谢谢雅儿!”林父就是大喜。 只是林雅先前的话,只说了一半,“不过有个先提条件。” 林父心中就是猛然一跳,紧紧盯着林雅,一丝不妙的预感也是缓缓升起。 林雅嘴角微挑,“当年爷爷对父亲大人可是抱有很大的希望,希望父亲能够出人投头,高中状元,光耀林家门楣。” “这个……”林父脸色涨红,结结巴巴的。 林旺业疼宠幼子,自然对于幼子的期望也是极高的。 只是林父总是一次次的让林旺业失望。 “等什么时候父亲能考中秀才,中了举人,进京中进士,再在殿试中一举夺魁,成为咱们大齐朝廷的一名状元郎,女儿就把那只翠鸟买回来,送给父亲大人您。” 直到这时,林父才是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女儿是在耍着他玩。 这一幕,被太多的人看到。 包括林旺业也在内。 林父还没有再说什么,林旺业就是气怒攻心,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林旺业的老妻连忙伸手掺扶,嘴里惊呼,“老爷!您怎么了!” 周边的人,赶紧上前帮忙。 林父也是匆匆跑去。 林雅见林父一脸发自真心紧张的模样,轻声一叹。 这个父亲,身上也只有这么一个优点了。 “姐姐。”林志看着那个方向,小脸上也有一丝担心。 虽然爷爷待他并不好,但却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他。 并不在林志的仇人之列。 林雅看到林志流露出的神色有些个安慰,同时也是担忧,开口道:“爷爷身子一向康健,此刻只是一时气愤,不会有事的。 接下来姐姐吩咐的话,你要记在心中,不可以违背,知道么?”说到最后林雅一脸的严肃。 林志难得看到姐姐这般模样,立即乖巧的点头。 “等我回京后,你不得与爷爷,大伯,二伯,三伯,还有父亲走的太近!” “为什么?”林志不懂。 “因为你拿他们当亲人看待,但他们眼中,却没有你这个后辈。” 林雅见林志眼睛里还是有些个懵懂,又说道:“你直管照做,等将来长大了你自然会明白。” “嗯。” 嘱咐过林志后,林雅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担心林旺业等人会利用亲情攻势,最终把林家的大权夺回去。 想着一定要好好给齐五,常贵,还有常青安顿一下。 “这些人?”九叔公这时凑上近前询问。 “我爷爷奶奶与我父亲仍然留在府中,其余人全部发配到农庄去,派人仔细看管着,别再弄出什么么娥子。” “好的。” “给他们的月例不必多,能吃饱肚子就行,尤其是我父亲。” 林雅对于林父,可是有一腔怨气的,不狠狠的整治一番林父,她哪里能够甘心,“我父亲是要考取状元郎的,以后把他关在书房中,等到开考的时候再放他出来。 如果没有考中,就继续关着。 什么时候高中状元了再还他自由!” 九叔公就是一阵憋笑,就林父那副孬样,别说这辈子了,就是下辈子也不可能高中状元的。 附近的人听到,也是脸色古怪。 一些人还暗赞林雅聪明。 再怎么说,林父也是林雅的亲生父亲,所以林雅不管有多大怒气,都不可以直接去惩罚林父。 而想出这么个间接的办法来,的确是不失聪明。 这时,林雅又补了一刀,“把我父亲的那些小妾也全部送到农庄去,派个壮丁近身伺候我父亲就可以了。” 许多人都是脸色一僵。 只有林志年龄小不太懂,歪着小脑袋。 第二百八十九章 碰不到女人 林志懵懂,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把父亲的小妾全都送去农庄,还只是让一个壮男仆役近身伺候父亲。 林父既然是纨绔,花钱没有节制,自然是极好色的。 以前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买回来多少小妾。 林韦氏对于此倒是没有多大的抵触。 只要那些小妾规规矩矩的,老老实实的伺候她,不要妄想耍弄心机就行。 买回来的小妾,大多出自青楼,林韦氏只当这些人是丫环肆意使唤。 能被林父相中买回家,相貌自然是没得说。 而能让这么多的美人伏低矮身,尽心尽力陪着笑脸与小心认真的伺候,林韦氏心中会有另类的满足感。 长的比我漂亮又如何? 美若天仙又如何? 还不是乖乖的每夜给老娘洗脚倒夜壶! 而对于敢不尽心尽力又或者是暗中耍阴谋诡计的,林韦氏一向不会客气很是心狠手辣。 为此,林韦氏的名声早就传了出去 全城的青楼女子都知道,千万不可以被林父相中买回府中,不然这辈子都只能是当丫环的命了。 能被林父看中的自然都是青楼的红牌,虽然她们全是命运多桀,但从小被青楼培养,训导,却是从来没有吃过什么大苦楚的,在青楼中各自都有丫环随身服伺,不然如何能长的白白嫩嫩? 不长的白白嫩嫩,漂漂亮亮,又如何能勾引住男人,让男人舍得往她们的身上花钱? 端茶倒水,洗衣擦地,这些活计她们根本是不会去做的。 而做这种事情时间久了,手掌肯定会磨出老茧。 再加上熬夜,皮肤会黯淡,发黄。 到时姿色打了折扣,林父还会喜欢她们,把她们扶在手心么? 所以没人愿意被林父花钱买下。 而林韦氏有如此心态,说白了,其实就是林韦氏根本没有打心眼里喜欢过林父。 当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管男女,都会拈酸吃味的。 怎么可能任由另一半,往家里买那么多的花花草草? 林志不懂得,但周围的大人们,则是在心中暗叹林雅的狠辣。 男人在世,追逐的无非是权,财,还有美色。 权力最是向往,可以支配掌控他人命运。 所有人都得听他的! 还可以利用权势收敛财富,而有了钱,就能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 美色虽然排在最后一位,但却是三者中最不可或缺的。 一个男人,如果后半辈子连女人都是碰不到了,那还真的是活的没什么意思了。 众人都可以预见,林父的后半生,生不如死! 以林父的资质,不可能中得状元郎,这辈子是与美色无缘了。 这些人,自然没有谁会同情林父。 不一会的功夫林旺业醒来,然后九叔公带领族人,下达命令安排把大部分人送去农庄。 林旺市与林旺财,还有林致深等人都是心中很不甘愿。 但林雅把他们叫来观刑,就是要警示的。 谁敢不识相,那么林韦氏的下场,就是榜样。 林雅不是不敢杀人! 这里的事情交给九叔公办理,林雅带着林志与齐五,常贵,还有常青转身离开。 一边走,一边开口认真叮嘱吩咐齐五等人,日后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林旺业醒了过来,此时昏黄的目光望着林雅渐行渐远的背影。 心中长叹,这么多年,真是瞎了眼! 这个孙女哪里是胆小怕事,懦弱无能的性子? 以前不过是在刻意掩饰示弱罢了。 他知道想要夺回大权,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心中索性放开,自己与小儿子好歹还能留在林府之中,而且继任家主之位的林志,则是自己的亲孙子! 家主的位置交来传给哪个后辈,不都是要传么? 这时林父关切的询问。 林旺业看了这个小儿子一眼,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真是不知道该说林致远什么好。 儿子继任家主之位,女儿嫁入景府身份高贵,这是大好事。 但偏偏这个小儿子无福享受儿女之福。 这时他突然间心头一动,林雅迟早是要离开林家,返回景府的,而林志还年幼…… 林雅等人回到大厅。 林志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姐姐,您快点救救明珠姐姐吧!林志急声道。 明珠? 林雅一愣,随即想到了一个女孩子,“你是说方明珠?” 当年林雅在林家处境不好,所以几乎是结交不到好朋友,只有这个方明珠不介意她的身份,是她的结帕之交。 “嗯,一月前明珠姐姐嫁给了户曹主事黄大人的三子。” “她相公待她不好?” “为,为妾。”林志结结巴巴。 “什么?”林雅吃了一惊,猛然起身,对于这位唯一的好友,林雅还是非常关心在意的,“方家也是一方富豪,怎么会把嫡出的女儿嫁给黄大人的三子为妾?” 黄行正虽然是正六品的功曹主事,但即便三儿子是嫡子,也不可能让方家的嫡长女做妾。 “都是林韦氏……” 方明珠不但和林雅交好,而且也时常照顾林志,所以林志对于方明珠的事情还是打问的比较清楚的,开口讲来。 林雅听完,这才知道是林韦氏从中使坏。 不由就是死死攥紧了拳头! 不过此时林韦氏已死,她想要撒气都是没有地方了。 “齐五,你来安排一下,往黄府投份名帖,我要去黄府拜访。”虽然林雅很不甘心好友这辈子只能与人做妾,但如今已经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她也是徒乎奈何。 齐五低着头,闻言轻笑,“以少夫人之尊,还须自己上门?只需要传唤一声那姓黄的敢不来拜见?” “这个……”林雅有些犹豫。 “少夫人是担心摆了架子,黄家以后会为难那位小姐?”齐五猜测。 林雅便是点了点头。 “少夫人您若是这般想就错了。”齐五摇头,“以小的看来,您不但要摆出架子,还要摆出大架子才行,只有这样,那黄家才会更加的心生忌惮,相反若是您态度太过亲和,或者太好说话,反而会让黄家少了顾虑。” 林雅是聪明人。 瞬间明白。 方明珠如今只是一房小妾,不是黄家的儿媳。 不是儿媳妇,就不能代表黄家。 林雅给这个小妾面子,甚至于矮下身来与黄家平起平坐,那么就是在打黄家三子正牌媳妇的脸。 这种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真这般做,黄家只以为林雅很在乎这个好朋友,心存顾忌,认为只要有方明珠在手,就是捏住了林雅的把柄,林雅就不敢怎么样。 那么对于方明珠以后的生活,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毕竟林雅是要回京城的。 到时天高皇帝远,黄家实在是不用再担扰害怕。 所以真想要帮到好友,就只有尽可能的摆出强硬态度,让黄家人明白,方明珠有一个很硬,很不好惹的靠山! 胆敢欺负方明珠,林雅是会发飙的! “听你的,你来安排吧。” “是!”齐五仍然在低着头,“小的会让黄大人亲自带方小姐来府上。” 林雅满意的点头。 不见见方明珠,是不行的。 若只是口头吩咐,怕是黄家人仍然不会太在意。 而以林雅如今的身份,与方明珠实在是云泥之别,矮下身份相见,就算是摆明了态度。 表明林雅很重视方明珠! 上位者做事,有上位者的方式。 对于自己的身份地位,要合理的运用。 林家刚逢变故,事情繁多,接下来林雅忙忙碌碌。 黄家闻听林雅召见,户曹主事黄行正不敢怠慢,第二天一大早,就是带着方明珠匆匆来到林府求见。 站在林府门外,黄行正不时的会偏头看一眼方明珠,手心直冒汗。 真他妈的天降横祸! 这个方明珠居然与林雅,景府的少夫人是手帕交! 这一点,黄行正以前是不知道的。 毕竟林雅等人要小上一辈,黄行正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打问。 而偏偏自己的那个孽子,对于方明珠很不好。 方明珠此刻虽然衣裙分外华丽,发间插满了昂贵的首饰,看上去像个正牌媳妇,而不是小妾,但黄行正却是知道,在外表下,方明珠的身上则布满了被虐待的青紫淤痕! 不一会,林府丫环出来,给二人带路。 黄行正迈步前,却先是对着方明珠深深一礼,“以前是老夫教子无方,多有得罪! 道歉什么的此刻说来无用,老夫只能保证在将来,犬子绝对不敢再动你一根手指头。 或者你想要打回去,老夫人也叫人帮着将那个孽障绑了。 此刻,只盼着你能看在已经嫁入黄家的份上,不要……唉!” 看着方明珠那麻木的眼神,黄行正一脸苦涩的轻叹,停下了话语。 然后跟在小丫环身后,低着头走进林府。 走到半途,迎面走来一个颇为体面的丫环,正是林雅如今身边最得用的大丫环方晴。 方晴仪态万方,即便是给黄行正行礼,也是昂着头的,稍稍屈膝便是已经站直了身体。 黄行正却不敢挑理,陪着小心。 先前他给儿子的小妾行礼,赔罪,已经是感觉到很窝囊了。 此时又要对着一个丫环伏低做小的,真是难受憋屈。 但又能怎么办? 景府这个庞然大物,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昨天得了信,意识到不妙,他就匆匆找到郡守大人面前,但郡守大人闻听方明珠居然在黄家受到虐待,就是连连摇头说是帮不到忙。 还指着他轻叹,真是有眼无珠! 如果黄家能待方明珠好些,与景府拉上关系,不怕日后不能飞黄腾达? 直让黄行正悔青了肠子。 方晴带着二人,缓步走向林家大厅。 本来她迎上来是要暗暗打量方明珠气色的,但此刻却是没有去做。 因为不用暗中打量,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方明珠的状态很不好! 果然,当方明珠跨进大厅门槛时,原本坐在主位上的林雅,就是勃然变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明珠!” 听到林雅的声音,方明珠缓缓抬头,眼神依就麻木。 黄行正则是暗中叫苦。 “明珠姐姐!”林志也是惊呼。 原本的方明珠性格大大咧咧的,因为在家中受宠,所以天不怕地不怕。 像个假小子。 不但不会像普通豪门千金般被关在家中,而且四处疯跑,还会骑马。 林雅永远望不了,第一次见到方明珠的时候。 那天方明珠一脸爽朗的笑容,阳光灿烂,林雅当天心情很不好,因为又被人欺负了,但却受到那笑容的感染。 方明珠系着红色披风,手中拉着缰绳,轻轻一跃就跳上马背。 然后挥舞长鞭,一路长笑着骑出了城门。 鲜衣怒马! 但是眼前这个人,却是神色憔悴,犹如半截死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可以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 林雅直觉得心肝揪的生疼! 方明珠似乎只是听到了林雅的声音,没有看到林雅神色间的关心,恭敬的矮身见礼,“少夫人。” “下官黄行正见过少夫人!” 黄行正此刻真的是很想藏到地缝中,躲开林雅的视线,但却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施礼。 第二百九十章 家破人亡 虽然黄行正一身官袍,貌似满身威严,但声音落地后,却是迎来林雅充满杀气的目光! 吓的黄行正就是浑身一哆嗦。 昨天找上郡守大人的时候,郡守大人曾给他大致介绍了一下景府。 他知道,景府即便是在京城也是可以横行霸道的。 而他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只有正六品,人家真要是发火一刀把他砍了也是白砍。 不然他好歹是一名朝廷官员,而且方明珠还只是三子的一个小妾,他为什么却要矮身道歉,陪着小心? 在这个年代小妾的地位是非常低贱的。 林雅冷冷的瞪了一会黄行正,一双白嫩的小手紧紧攥着,忍了又忍,才终是没有发火,任由黄行正像木桩一般就那么站在大厅中央。 然后目光移到了方明珠的身上。 记忆中,方明珠的脸庞上永远挂着灿烂的笑脸,一身阳光气息。 但那张红润的脸庞,如今已经是变的干瘦,暗黄。 圆润的身材,也是瘦骨嶙峋,华丽的长裙裹在身上,显得异常的肥大。 再看头上,原本昂贵的一件件首饰价值连城,但此刻却只能将方明珠满头发丝映衬的更加干涩枯黄。 林雅真的是怎么也想不通,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怎么能让方明珠有如此大的改变? 方明珠在黄家,到底受了多大的苦? 有何不堪回首的遭遇! 竟然…… 对上方明珠冷漠麻木的眼神,林雅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之前有想过方明珠被黄家三子欺凌,但却想不到方明珠会变成如今这般的模样。 也预想过,见到方明珠后,方明珠会哭泣请她做主。 也想到过性格直率的方明珠会愤慨诉苦,想要脱离黄家,并要狠狠报复惩罚黄家! 却是没有想到过,一向爽朗敢爱敢恨的方明珠竟会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与自己对视。 听弟弟说,方明珠正是因为当年与自己交好,时常帮助自己姐弟,才被林韦氏暗中设计陷害不得不嫁入黄家。 那个心如毒蝎的女人啊! 林雅此刻有一时的后悔不该让林韦氏去的那般痛快! 不知道如何开口,林雅目光便再次回到黄行正的身上。 黄行正不敢抬头直视林雅,但却能感觉到那目光中暴怒的愤恨,于是他的额头上,就是渗出了一滴滴的冷汗。 “出去!” 再怎么说,黄行正也是朝廷官员,林雅就算要收拾此人,也不可以亲自来动手。 而且此人还是方明珠相公的亲生父亲,在方明珠没有开口之前她不能够擅自做主。 听到林雅的喝斥,黄行正动了动嘴,却终是没敢多言,轻叹一声,颓丧的离开大厅。 “明珠!” 林雅急步上前,抓住了方明珠的双手。 随即惊呼,低头望去。 只见方明珠的手上布满了老茧与一道道的血口子。 眼睛蓦然一酸,林雅就是掉下几滴泪珠,她初嫁进景府时,也是很不好。 本以为自己就已经很命苦了,却不想方明珠的遭遇,居然比自己更甚。 而这一切,方明珠都是因为曾帮助过自己,与自己交好才被害的! 林雅心头酸涩难当,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把泪水,林雅小心翼翼的捧起方明珠的双手,“疼么?” 声音发抖,带着浓浓的发自心底的真切关心。 引的方明珠心底不由一颤。 一直麻木的眼神,也终于第一次有了变化。 不过瞬间的波动之后,又归入平静。 方明珠不答反问,声音飘忽,“你如今过的可好?” “嗯。”随着林雅点头,眼角的泪珠滴落。 “从来没有想过有今天。”方明珠突然悠悠叹气道,眼光迷茫,陷入了早年往事。 “嗯?” 林雅不明白。 “以前你境遇艰难,本想着这辈子都要我伸手相帮,却不想,到头来你嫁入豪门,我却落得这般下场。”方明珠自嘲。 林雅吸了吸鼻子,“早提醒过你,不要鲁莽,做事前瞻前顾后一定要留个心眼的。” “还不是因为你们姐弟!”方明珠一声冷哼。 上当之后,她就查明白始因了。 林韦氏憎恨她时常帮助林雅姐弟,经常搅局,结果几次下手都没能置林志于死地,于是与黄家三子设下圈套让她钻进去,黄家三子趁机占便宜,于是她只能是嫁入黄家。 而黄家三子早年与她有仇,所以只答应让她做妾。 “以你的性子,就算没有我们姐弟,也一样会上别人的当!”林雅瞪眼。 “没良心!” 方明珠也是变的一脸愤怒。 “是,是我没良心,但谁让你是一个女儿身,却偏偏要行侠仗义呢?”林雅居然与方明珠激烈的争吵了起来,“你长了一副好心肠,不知道同情帮助了多少弱者,同时也得罪了许多的恶人坏人,你说,是不是就算没有我与志儿你也一样会上别人的当?” 方明珠怒视林雅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了?”林雅冷嘲。 方明珠气的胸前起伏,转身就要走。 但这时,林志却是突然冲过来抱住了方明珠的腰身。 方明珠身上有伤,忍不住皱眉,不过却是没有痛呼出来,转过头,就见林志已经是哭的眼眶红肿,一双不大的眼睛里,也是带着浓浓的伤心,方明珠心头一软,就是掉下几滴泪珠,她帮着林志擦眼泪,嘴里才是道:“还是志儿有良心,不像你姐姐,忘恩负义,铁石心肠!” “哇!”林志也是想不到方明珠这个漂亮姐姐居然在短短一个月内,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他年龄还小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放声大哭来发泄心中的情绪。 林志那孩童哭声,极具感染力。 不一会,方明珠也是哭出了声来。 林雅见方明珠哭了出来,这才是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不像之前那般一身死气沉沉了。 上前两步,林雅将方明珠与林志都是搂进了怀里。 起先方明珠还挣了挣,但随即就是把头埋在林雅肩膀上,哭的肝肠寸断。 林雅这边放了心,但站在大厅外,院落内的黄行正则是一脸的苍白。 这般大的哭声! 夹杂着方明珠经受的无尽委屈。 黄行正身体都在颤抖了,害怕下一刻,林雅就会对付黄家。 那个孽子啊! 此刻黄行正非常后悔,早知如今,当初生下三子时,就该按到水盆里将之给溺死。 这个三子一身纨绔子弟气息,只会败家。 花钱大手大脚,每天四处惹事生非。 如果不是有他这个当官的老子,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 孽障! 黄行正打定主意,回家后,就要将那个孽子生生给打死了事! 免得以后还会再给家中惹来横祸。 大厅内,哭声渐低。 林雅又责备了方明珠一句,“你怎么就不动动脑子?” “事已至此,再说何用?”方明珠轻叹。 此刻已经把激压的负面情绪给发泄了出来,方明珠不再争执,也是听出来林雅是真的关心她。 只是在气她不争气。 轻易就上了当。 “都是林韦氏,不过她已经死了!”林雅咬牙。 “算了,死者为大。”方明珠反而洒脱的摇了摇头。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林雅有些诧异。 方明珠苦笑,“经历了这么多,难道还不够让我改变的?” “那以后,你有何打算?”林雅抬手轻抚方明珠耳边的发丝。 “还能怎么办?” 方明珠先是一脸苦涩,不过随即脸色发狠,寒声道:“如果我请帮忙,惩罚黄家,你能做到怎样的地步?” “家破人亡!”林雅声音坚定冷厉。 方明珠直直看着林雅,好半晌,才是突然笑了,“我没有看错人,与你交朋友我不后悔!” “那你……” “先前那只是气话罢了。”方明珠看了眼大厅门口的方向,“在安平城,这位黄大人的官声还是很不错的,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我不想安平城的百姓少了一个好官。” 林雅沉默下来。 “可是,明珠姐姐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林志不甘心。 方明珠脸色复杂,“是啊,我是受了许多苦,自嫁入黄家,那个混蛋不是喝骂就是责打,我身上布满了伤痕!” 林雅闻言连忙掀起方明珠一截衣袖,随后就看到一片片的青紫伤痕。 于是林雅心头,又是升起了一股股的怒火。 “这不算什么,最难熬的是,那个混蛋一直不让我休息睡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啊,身边总有人守着,只要我闭眼,就会立即把我打醒……” 听到方明珠如此说,林雅姐弟才晓得方明珠为什么会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有这般大的变化。 “那个畜生,是想要活活熬死你啊!”林雅气的浑身发抖。 让人不停的做事干活,还不让人睡觉,不用多长时间,就能活活累死。 而方明珠能挺一个月的时间,则是因为年轻,而且当初身体很好。 “没事。” 方明珠性格直率,坚韧,刚强,便个男子,这时浑身杀气的冷哼道:“他怎么待我,我就怎么对付他!” “对!就这样!”林志挥舞着拳头道。 林雅稍作思考便是点了点头,“想怎么做,你尽管动手,有我在,谅他黄行正也不敢插手!” 又商谈了一会后,林雅突然道:“你对于今后,有什么样的打算?” 方明珠与黄三会闹翻,甚至黄三会挺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方明珠的气是出掉了但以后呢? “出家为尼吧。”方明珠声音低沉。 “不要!”林志呼喊。 “可是姐姐已经没得选择了。”方明珠轻轻抚摸林志的脑袋,“姐姐已经是残花败柳,没人要了。” 真的把黄三给整死了,到时方明珠名声尽毁,自然是没人敢再要了。 林雅也是想不好的办法。 除非方明珠能不报复与黄三继续过下去。 不过这样的话,方明珠以后只能是个小妾,后代也会低人一等。 大齐有律例,小妾是不可以上位成正室妻子的,平妻也不行。 不管你有多大来头,多么得相公宠爱,也是不行的。 这时林志一句话脱口而出,“我要!” 第二百九十一章 我要 听到林志说我要,林雅与方明珠都是一愣。 她们怎么也是想不到,林志会有般反应。 毕竟林志在她们的眼中,一直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但此刻林志却是目光坚定,并带着一丝期盼望着方明珠。 二女一直当他是孩子,但林志对于方明珠的感情却是非常复杂的。 林志在林家经常受到欺凌虐待,只有姐姐与方明珠会保护他,林雅是他的亲姐姐,保护弟弟理所应当。 但方明珠与林志却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帮助一次两次的,到也没有什么。 但时间久了,林志每次在受困遇到危险挨打的时候,方明珠只要在场,就会坚定的挺身而出,次数一多,就在林志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种感情非常的复杂。 有感激感恩! 有时他在家里受罚也会欺盼方明珠会像神仙姐姐一般突然出现,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而只要有方明珠在场,林志就会有绝对的安全感。 因为他知道,方明珠不会看着他受到欺凌,而无动于衷。 于是渐渐的就是对方明珠,产出了一种他还不懂的仰慕与迷恋。 以前方明珠高高在上,他只能依附。 自然不会说出我要这句话来。 只能抬着头,仰视方明珠。 但是现在方明珠落难,以后的日子将来过的艰难,而且没有了方向。 所以林志本能就是喊出了声来。 毕竟他只是个孩子,对于很多东西都不懂。 只会依着本能来做事。 方明珠低下头,愣愣的望着林志。 林雅则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阵复杂。 虽然方明珠是她的手帕交,感情深似姐妹,但弟弟还小,并且方明珠毕竟已经是嫁过人的。 本能的,她对于弟弟说我要,有些不能接受。 就要开口斥责。 不过在话要说出口时,她终还是强忍下来。 以前方明珠真的是帮助她良多。 而且可以说如果没有方明珠,那么弟弟很有可能早就夭折了。 如此大恩,如果弟弟长大后真的想要把方明珠娶回家,她似乎也是不能出手阻拦的。 不然岂不是显的太过忘恩负义? “明珠姐姐!”林志摇了摇方明珠的手臂。 方明珠回过神来,眼神有些异样,“这是不行的,你年龄还小,姐姐大你许多……” 话没有说完,林雅突然出言将之打断,“志儿是还小,不过他终有一天会长大的,你先别忙着拒绝,不如等到他长大的那天,要不要娶你,再由他来做决断!” “这个……”方明珠没有固定的摇头。 “我一定会娶明珠姐姐的!”林志大声叫道,即便是现在,他也视方明珠为偶像的。 “别说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林雅阻止了方明珠要说的话语,方明珠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她要报复黄三,以后的名声肯定是要糟了。 而且离开黄家后,肯定会与黄行正结下死仇。 接纳方明珠,就等于是会竖立起黄行正这个户曹主事的敌人。 所以城中,没有哪家敢娶方明珠。 方明珠的前路已经断了。 现在,估计也只有林志会,而且敢收留方明珠了。 方明珠内心清楚明白,所以才没有再说话。 不然的话,难道真的要出家为尼,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又或者是去上吊自缢? 林雅也知道,所以才说等林志长大以后做决定。 三人又聊了片刻,然后相继落座。 此时黄行正已经是在院中站了有一柱香的时间了,太阳升起,被晒的满头大汗。 “进来吧。” 听到传唤,黄行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赶紧重又走进大厅。 林雅声音冷漠,把方明珠嫁入黄家后,受到的欺凌虐待详述了一遍。 直听的黄行正浑身发颤。 如果林雅牵怒,那么他的官路便是走到头了。 “明珠姐姐说你的官声不错,所以本夫人就不为难你了。” 听到这一句话后,黄行正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仍然是高高吊着。 不为难他了,但黄三却是他的亲儿子。 虽然他非常气恼,甚至想要将之给生生打死,但虎毒不食子,他也不过是太过气愤罢了。 真的动了手,别说打死,就算是将手给打折也是舍不得的。 “可以放过你,但你的三子却要接受惩罚。” 黄行正连忙哀求道:“还请少夫人大慈大悲,能饶下官的孽子一命。” “能不能活命,都是他自找的。”林雅一声冷嘲。 抬起头,黄行正一脸不解。 “明珠姐姐打算之前受了什么虐待,就怎么还回去!” 林雅冷笑,“人在做,天在看,做错了事情,总要接受惩罚,而他所要接受的惩罚,正是以前施加在别人身上的。” “这……”黄行正心凉了。 他已经是询问清楚了,知道方明珠在黄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以前忙于公务,家中的事情,他一向是交给老妻处理的。 不然以他的为人,若是早些知道,肯定要救下方明珠,并狠狠的下手惩罚三儿子。 黄三是他的儿子他自然清楚,知道这个儿子自幼身体就不好。 不然老妻也不会偏疼,生生给惯的不成样子。 若是也像方明珠一般……,别说一个月,估计不用十天,黄三就得活活给熬死。 “下,下官愿意用银子来赎!” “你认为本夫人会差钱么?” 林雅一甩长袖,毫不客气的发话,“你可以走了!” “少夫人……”黄行正还想要垦求。 但方晴已经是快步走进来,连推带搡的把黄行正给弄出大厅。 “别想把黄三藏起来!”方晴唤来几个仆从,把黄行正带离出去,同时也是不忘了警告,“方小姐与少夫人关系极好,亲如姐妹,若是这口气少夫人不能帮着方小姐撒出去的话,整个黄家都要倒霉!” 说罢,方晴转身便走。 黄行正一脸无尽的痛苦与落寞。 任谁知道儿子将死,却无力拯救与阻止,也会这般。 他没有看到,走出林府大门之时,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冷冷的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此人正是桑蛛,跟来林家这边,她一直没有机会出手。 到是盼着黄行正胆大,真的敢把黄三给藏匿起来。 当天,林雅留方明珠在林府过夜。 方明珠一个月没有好好休息,直到黄行正找到,才好好睡了一觉。 如今仍然非常困乏,所以吃过晚饭后,就是独自去休息了。 林志觉得方明珠非常有吸引力,想要一直陪在方明珠的身边,但也知道不可以打扰。 现在的方明珠,最需要的就是睡个好觉。 只剩下林雅与林志两个人时,林雅帮着林志松开长发。 坐在铜镜前,自顾自轻声说着。 “你能当上林家家主,能有今天,能将林韦氏轻易的处死,咱们能救出明珠姐姐,全是因为有你的姐夫,如果不是姐姐嫁入了景府,景府权势滔天,手中更是捏着免死金牌,谁会把我们姐弟放在眼里? 我们仍然会活的像可怜虫……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所以你一定要在心中感激你的姐夫。 还有,经历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权势是多么的重要……” 这些话,全部印在了林志的心头。 要感谢姐夫! 不然自己仍然在受到继母的欺凌虐待。 连府中的奴婢仆从,也不会自己放在眼里。 要掌控权势,这样才能不被人小瞧。 第二天,方明珠高调回黄家。 开始了对于黄三的报复与折磨,这让得桑蛛颇为失望。 虐打,喝骂,皮鞭,棍棒,凌辱,不停的做事。 结果黄三只挺了七天,就活活给累死了。 黄家一片哀声。 方明珠则是脱离了黄家住进了林府。 这些是后话,林雅在这之前,已经是离开安平城,折返向京城了。 离别前夜,林雅自然是少不了又好好叮嘱了一番林志,并让齐五常贵还有常青照顾好弟弟。 御案上,摆放着一份奏折。 老皇上紧皱眉头。 这份奏折正是庞成安所书写。 看到内容后,老皇上接连几天吃不好,睡不好。 两头为难。 起初得知江龙居然做出点事情来,老皇上龙颜大怒! 他早就下令,要处处为难江龙,不可以让江龙出风头。 但之后逐渐冷静下来,就把折子的内容真正看到了心底里边。 折子上说的没错,如果江龙真能把灵通县周边发展成为北疆一大粮仓,那么对于大齐来说绝对是一件天大好事! 坐在天子宝座之上,老皇上对于朝政最是清楚明白不过。 处理过有关北疆的折子,更是不计其数。 其中除了北疆大小战事频繁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要调粮,调盐,补充新兵,运输兵器盔甲,以及各种各样的军用物资。 其中调粮,维持北疆的粮食价格是重中之重。 在北疆,可以说完全是靠天吃饭。 很少有地方能引来河水,灌溉田地。 遇到风调雨顺之年,北疆勉强能够做到自给自足。 而一旦干旱,那么朝廷就要赶紧运粮救灾。 正是因为太过清楚明白,所以老皇上知道在北疆粮食的重要性! 看折子上所写,如果江龙能把事情做成,引水开荒,那么足足可以让北疆多出几百万亩的良田。 而且这些良田不用看老天眼色。 直接引来河水灌溉就行。 足足有几百万亩良田,不受天气气候影响,这一年下来,能收多少粮食? 即便老皇上想要尽快铲除景府,不想让江龙做出政绩,此刻也是不得不考虑一二。 也许有人说直接调离江龙,另外派人前去不就完了? 但事情远没有这般简单。 有无数人去灵通县上任就任过县令,为什么只有江龙单单可以做成此事? 真的把江龙调离,即便朝廷调派大笔的钱粮物资,按照江龙现在的规划来继续,也不定就能把事情做好。 老皇上太了解朝廷的官员了。 有几个是不贪的? 江龙拿出十万两银子来,就有十万两银子会用于工程的建设。 但若是由朝廷调拨,那么拨下一百万两,也不一定有十万两能真正用于河道的挖掘上。 再有一点,官员不但贪银子,还很会闹起事端。 因为贪了银子,不给民壮发薪水,贪官们还想要做成事情,捞取政绩。 到时民壮吃不饱肚子,赚不回钱养家,自然就要扯旗造反闹事。 老皇上也曾挖掘了一些人才,也发现了许多好的项目。 但事到临头,无论他花费多大代价,最终也是惨淡收场。 所以老皇上深深的明白,除非让江龙负责继续搞下去,不然换个人上去想要把灵通县发展成大齐北疆一大粮仓,那是绝无可能! 第二百九十二章 伏尸多少 当了数十年的皇帝,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老皇上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洞察清楚明白。 但是光清楚明白不行。 他无力改变! 真龙天子又如何? 当朝廷的积弊太深,即便他手握重权坐拥大齐万里江山,掌控天下,也是力有不及。 在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 老皇上虽然不算平庸,但到底也不能算是有多出色。 手段略显绵软,不够硬朗果断。 面对他这般的困境,只能是杀伐果断,大刀阔斧! 当然,说是这样来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老皇上总想着能用计谋来摆平难题,不去触碰那些朝中大家族的底线,却根本就忘了,当初大齐开国之前,赵家的老祖宗杀了多少人,背负了多少人命才终于夺得江山。 一将功成万骨枯! 放在皇帝身上,又将伏尸多少? 御案上的折子让老皇上非常的头疼为难。 几天后,终于还是觉得庞成安的办法将就能用。 等江龙把工程快要做好之时,再将之给调离灵通县,到时可以让江龙升上一级半级的。 数百万亩良田! 这个诱惑对于老皇上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因为有了这么多的良田,那么基本上可以保证北疆自给自足了。 要知道把南方的粮食调到北疆去,一路上要花费太多的人力物力。 而且还有贪官污吏,从中谋取好处。 十成粮食,运到北疆能有七成就算是不错了。 这还不算北疆地方官贪的那份子。 老皇上绝对不会小看贪官们的胆子,要知道那些贪官,是连救灾的粮食都敢伸手的。 为此,在他坐拥天下的这数十年之间,已经斩了不少官员的脑袋。 也派遣军队平叛了不少造反事件。 庞成安在望沙郡提心吊胆,生怕皇上从折子里看出来点什么,到时他的官职难保。 而在折子递上去两天,上边仍然没有回应后。 知州文尚悄悄派人传话,说是皇上没有立即龙颜大怒,说明此劫应该可以蒙混过去了。 当然,也少不了责斥了庞成安一番。 让庞成安以后小心点,别再大意疏忽了。 庞成安自然是连连点头,给来人塞了些好处,并让来人带话回去,说自己以后一定时刻关注灵通县那边的情况。 送走来人,庞成安立即着手准备了起来。 挖掘河道开荒,事成之后,会改良出数百万亩良田! 这将是一笔异常丰厚的政绩。 之前庞成安不清楚晓得也还罢了,但是现在,自然也要插手参与其中。 早些个参与,就能捞得更多的政绩。 江龙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出建议时,他只当是在听故事想要看笑话,只是调拨了很少的粮食来支持。 只是顾着江龙的面子,而且也想要绊住江龙手脚,完成上边的嘱咐。 但是现在,他自然是要大力的扶持了。 这时庞成安有些个庆幸。 不久前周边的几个县令一起上门,说是人口流失太过严重,想要让庞成安出手帮忙。 人口流失太过严重,朝廷是有可能取消县这一编制的。 而没了编制,这些县令就要回家去,重新等候吏部的安排。 这一等,谁知道要过多长时间? 几个月还是几年? 所以几个县令都是慌了。 那时庞成安心下认定江龙是在胡闹,安抚了几个县令几句后,还让几个县令大开方便之门,在衙门口与城门墙上都张贴告示,说灵通县正在大肆招募民壮挖河。 鼓励大家都去灵通县。 庞成安是想要早点看到江龙出糗。 那么多人涌过去,需要多少粮食与银钱? 但就目前看来,当时的不怀好意,却是歪打正着算是扶持了灵通县的河道工程建设。 想要捞取更多政绩,不能光是调派物资就算完。 庞成安还要安排心腹去灵通县坐镇。 想要指手划脚。 不过在派遣的人选方面,却是有些犯难。 江龙的身份非同小可。 而且上次直接把几个贪婪的衙役打的重伤不治,就已经表明态度,灵通县是江龙的,谁也别想打坏主意。 谁都知道功曹主事彭喜是他庞成安的心腹,但江龙却如此的不给面子。 现在再派人手过去,谁敢和江龙争执? 不怕被江龙削了面子,又或者是江龙直接动手打人么? 庞成安手底下,不是没有硬骨头,但这些人派去就好么? 真的闹僵了,到时江龙发飙,他这个望沙郡的郡守也不一定能讨的了好。 就在庞成安为难之时。 上边下达的旨意,帮他解决了难题。 同时也是让庞成安异常的失望。 旨意表明的态度很简单,让庞成安不要插手灵通县的挖河开荒。 而且能帮的,一定要去帮。 老皇上这般做,自然也是非常明白,他知道江龙能把事情给办成,那么肯定会有许多官员在得知情况之后,会提前插手而想要能够谋得更多的政绩。 这一点,必须要制止! 先不说江龙不是什么软柿子,不是任由人拿捏的。 谁敢逼急了,到时会闹出大事来,即便是皇上也不好善后。 就是为了保证河道工程的顺利挖掘,荒田的有序改良,也一定不能让地方官员插手到其中去。 老皇上唯一庆幸的是,北疆军队关系较为混乱。 而地方上的官员则没那么复杂。 北疆穷乡僻壤的,没有哪个大齐顶尖家族豪门愿意把后辈子弟派到那里去任职。 再有,太子数年前想要改变北疆现状,派遣了不少心腹手下去北疆。 只要他给太子打声招呼,自然没人敢再去为难江龙。 想来不出几年,数百万良田就到大齐之手了。 庞成安异常遗憾不能插手灵通县诸事,在他手下办事的彭喜,同样也是非常的失望。 彭喜还想要庞成安多捞些政绩,被上调离开此处,他才好高升。 但是现在…… 不过彭喜仍然是不甘心,屡次劝说庞成安,旨音虽然明确,但也不能一点都不插手。 而且不派遣个人过去时刻盯着,也是不行的。 庞成安想想也是,所以最终仍然是派彭喜去灵通县,关注河道挖掘与荒田改良的进程。 只有这样,才能在最好的时机上折子,把江龙给调离。 而彭喜来到灵通县之后,则是异常的低调。 能被派到这里来,自然就是一笔政绩。 上次在灵通县吃了亏,他回去后,庞成安已经给他介绍清楚了厉害。 他是再也不敢找江龙的麻烦了。 在林雅还在归途的时候,江龙收到了一纸书信。 书信正是林雅让齐五寄过来的。 林雅在信中,把回去林家后的事情经过,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写的明白。 江龙对于林雅的表现,还算比较满意。 信的最后,林雅难得说想念江龙了。 让得江龙异常开心。 想起林雅的绝色天香,也是忍不住心头火热。 除了林雅,齐五自然也有书信寄了过来。 信中多出的内容,是说明黑衣卫将会在林家的农庄中建立新据点,并借用林家在当地的声望做一些事情。 这封信是齐五递给黑衣卫内部的,黑衣卫则是拿来给江龙观看。 并征求江龙的意见。 如果江龙不点头,黑衣卫也不能自做主张。 毕竟林府是林雅的娘家。 时间过的飞快,而灵通县这边,所有事宜则都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等到时间进入九月中旬后,灵通县城改建完毕。 所有城内的百姓都是搬进了新家。 这些百姓如今走在大街上无不是喜笑颜开。 街道两边的商铺,则全部改建为二层或三层的楼房。 如今的灵通县人来人往,街道干净整齐,脚下几乎全都铺上了水泥,无数商家闻讯而来,在此处或购买或租赁,经营生意,所以这些商铺根本不用发愁会空放着。 单是卖出去的宅子与商铺,江龙投出去的资金,就已经收回来了一半。 而卖出去的这些宅子与商铺,只有三分之二而已。 等到全卖出去,还有农田改良好,江龙出手后绝对能大大赚上一笔。 当然,这样赚钱对于江龙来说,是比较缓慢的。 不过为了政绩,也是没有什么其它好办法。 再有,能为百姓做点事情,江龙自己也是非常开心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工程进度也是越发的快了。 刚开始的时候,人手少,初期随着人手大批的涌入,又会有一定的浪费。 无论做什么事情刚开头的时候,这都是绝对不能避免的。 挖河道是一件大工程。 江龙只有提前几天的时间准备而已,真要是不想浪费劳动力,那么光是前期规划就得有数月时间才行的。 而且还得在这数月时间,组织起来一支数量较为庞大的指挥队伍。 江龙自然不会那般做,因为太过浪费时间。 他是先大体规划好,再一边做,一边再来完成细节规划的。 而此时人手众多,事情已经做顺手了。 而且规划全部已经完成,效率就是大大的提高了。 前期挖几天,都是看不出进度来。 但现在,只是过去半天时间,就能挖出好长一截河道来。 江龙之前也是没有想到,足足能招募到十数万的民壮与民妇来做事。 毕竟北疆地广人稀,本来就人少,他之前想不到也在情理之中。 如今已经连外郡的百姓都是大批的前来挖河了。 为此外郡的官员与庞成安交涉。 庞成安自然不怕,只要拿出皇上的旨意就没人敢多说什么了。 而且还不敢在明面上,硬行阻拦辖内百姓去灵通县。 不然庞成安若是闻听到风声,往上递折子告一状,他们要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挖的这条河道,是外围的主河道。 河道前端接浑河的上游,后端接浑河的下游。 浑河曲折蜿蜒,并不是一条直线。 这条主河道挖通引水之后,就会与浑河把灵通县城给包围在其中。 如此一来,河道与浑河就能成为灵通县的一道屏障。 再有异族军队来袭,就得先过河之后,才能攻打灵通县。 而在北疆,异族是不擅水的。 很少有人会游泳泅水。 即便是渡河工具,也是以羊皮筏子为主。 多了这一道天然与人工制造的屏障,灵通县绝对是安全了许多。 当然,改良荒田时,除了河道内的荒野外,河道外的一部分土地也是可以改良成农田的。 到时异族军队若是来抢,会比较难防守一些。 这个问题要留待以后再解决。 第二百九十三章 红火 外围的主河道还没有挖通,江龙已经在规划其它的小型河道了。 这个如何规划,就要麻烦许多。 需要根据荒田面积,地势的走向,还有保证能把水引到所有地方,而且一条河要经过县城的护城河,保证护城河不会断水。 经过好一阵子的忙碌后,江龙最终确定再挖五条河道。 这五条河道有大有小,有长有短。 最大的一条河道要保证异族军队渡过外围河之后,如果掘河岸水攻城这条河道能把那些水引走。 虽然还要挖五条河道,但论及工程量,其总数也就和外围这条主要的河道相差不多。 这些河道不用再挖那么深,那么宽。 除了挖河道,要把水引到田地,还得再挖渠沟。 这些渠沟则要最后根据需要进行,遍布成一道河网,包证所有的农田都能浇到河水。 时近中午,江龙带着一众人忙了半天。 回到城中进入一家新开的酒楼。 酒楼掌柜亲自迎了出来,招呼众人上楼去雅间。 “张掌柜,酒楼开张之后,生意怎么样啊?”江龙笑容亲善,开口询问。 “多谢县令大人的关心,小店生意红红火火的。” “红火就好。” 江龙笑着说道:“那有没有官员或者衙役来酒楼白吃白喝?” “没有没有,这个绝对没有!”张掌柜连连摆手。 荼都这时板着脸插了一句,“有的话尽管说出来,不用害怕,有景大人给你做主,整个灵通县,谁也不敢前来报复你。” “是真的没有!”张掌柜身后的张家不是什么大的家族。 只是小有薄产而已。 以往在别的地方做生意,因为后台不够硬,所以总会遇到一些白吃白喝的官员或者纨绔子弟。 而来这里开酒楼,却是一个也没有碰到。 起初他还觉得奇怪,甚至是不习惯。 以往要给地方官员孝敬银子,再广结好友认识一些不能得罪的官家子弟。 这样一来,即便会有一定的损失,但总归知道了当地的忌讳,晓得了谁能惹谁千万不可得罪,这样就能放心的做生意了。 冷不丁的这个地方没有一个官员受贿,没有纨绔子弟上门吃白食。 也没有地痞无赖找事,他总觉得有些个心慌,不踏实。 直到在四周打问了一圈,才明白,原本是江龙治下甚严。 没有官员与衙役敢在暗中收保护费。 “最好没有骗我们!”荼都突然变了脸,厉声道:“若是有人敢吃白食收取保护费,你说出来,景大人自然会出面给你做主。 但若是明明有人违法,你却不说出来,这也是对景大人的蒙骗。 到时查明,将会直接将你赶出灵通县城,封了酒楼,以后都不许再来此处做生意了。” 张掌柜连连弯腰做揖,“景大人治下严明,公正无私,城中根本没有贪官污吏,这是灵通县所有百姓都知道的事情,若是真有人敢上门找事,到时小的一定去县衙门前击鼓。” “好!” 江龙哈哈一笑,带着众人抬阶而上。 这座酒楼一共三层,位于城内主干大街的旁边,位置绝佳。 楼梯全是用水泥与钢筋制成。 而二楼与三楼以及楼顶,则全是铺着水泥板。 这些自然是在江龙的指导下做出来的。 这个年代盖房盖楼,原本楼顶都是上梁铺椽子再盖一层席子,上边铺一层泥干了就行。 但这样建盖明显不够结实。 而且比较薄,隔音差,楼上的人走动,楼下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在铺了水泥板之后,明显更加结实耐用,这个年代大家都穿的是布鞋,本来就是脚步声轻,所以楼上有人走动,楼下根本就听不到半点声音来。 楼上的人,也就不会影响到楼下的客人用餐了。 张掌柜对此非常满意。 开门做生意,总会遇到一些脾性暴躁的客人,有些人听到楼上的脚步声就会发火,并且有些时候楼上动静大了些,就会从房梁上掉下来一些灰尘,落入楼下客人的饭碗菜碟中。 为此,隔三岔五就会闹点事情。 而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 最怕的就是客人争执,从而导致生意不顺。 张掌柜亲自带路,请江龙众人走进三楼一处雅间。 然后招来伙计,热情的招呼。 江龙点了一大桌子菜,就让张掌柜与伙计退出去了。 张掌柜在楼道间,压低声音吩咐,让伙计下楼去厨房,先一步给江龙等人做饭菜。 之前先到的客人可以等一等。 伙计连忙匆匆去传话了。 江龙等人在饭桌上谈论挖河事宜。 根据目前进度,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外围主河道就能峻工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温度也是降了下来。 现在是九月中旬,再过半个月,十月份之后就要添加衣服了。 到了晚上,外出的话甚至要穿薄棉袄。 随着温度降低,到时地面上的一层土会被冻的较硬,会大大影响挖掘河道的速度。 再有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等到完工后,会有许多百姓滞留城中。 到时一定要多购买些粮食,存储起来,包证百姓们都能买到。 做了几个月的工,到是不用发愁那些百姓手中没钱。 等到外围河道峻工后,天气太冷,工程就要停下来了。 北方人都有一个习惯便是猫冬。 忙了一年,到了冬天没有事情做要好好休息一下,吃点好的,给身体贴点肥膘。 冬天身体难得涨点肥肉,等到春忙,又会速度的瘦下去。 到了冬天,基本上都是吃过饭,便找个向阳的地方聚在一起,谈东论西。 江龙需要关注的,是这么多人在城中,没有事情做,天天聚在一起,那么很容易就会引发口舌之争。 嘴上争执,骂过后,自然接下来就会动拳脚了。 灵通县如今百姓数目众多,流动人口也大,治安一定要抓好。 人人都知道江龙治下严明公正无私,这可不是光在嘴上说说的。 在城中,但凡有人闹事打架,立即就会被抓进大牢。 被关在大牢,自然不会吃白食,到时城中最苦最累最脏的活计都由这些犯人来做。 而在打架中下手重的,则必然少不了要吃顿板子。 这板子可不好挨。 很多人被打,让家人抬回家之后要足足休息一个月的时间才能下地。 许多百姓就是知道了厉害。 而且非常担心,挨打后就不能做工了,不做工,就赚不到钱,没有钱自然要饿肚子。 所以即便是脾性不好的,也是轻易不敢与人争执动手。 在任何地方都有恶人。 江龙上任后,灵通县内也发生了数起命案。 而江龙的处理办法,就是问清楚缘由后,除非内有隐情,不然全部都是斩立决。 直接砍脑袋,更具震慑力! 再加上由何不在带领着征召的民壮帮着县衙的衙役维持治安,灵通县城内的治安还是非常不错的。 不过到了冬天,还要再加强管理才行。 再有一点,就是要抓赌! 百姓们挖河做工赚点钱不容易,有许多头脑精明但不走正路的人会打百姓们辛苦钱的主意。 普通百姓们大多憨厚仆实,很容易上当。 到时这些人教会百姓们赌博,轻轻松松就能把百姓们手中的钱骗走。 国计民生,江龙都是要抓起来。 闻听江龙说抓赌,今天跟在一旁的萧凡连声应下,说这件事情可以交给何不在去做。 到时由何不在训练出来的民壮在城内巡视,只要看到街头有人赌博就先全部给抓起来。 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在何不在指导下,那些民壮已经不比边军差了。 还有巡检司的军士也是一样。 战斗力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赌博的危害还是很大的。 因为百姓家中的钱被赢光了,就没有钱买粮食。 没有粮食,就得饿肚子了。 饿了肚子之后呢? 不能活活给饿死吧? 先借,借不到就会偷,有些人则会抢。 抢夺的过程中,闹出人命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样一来,城内的治安也就变的混乱了。 把抓赌的事情交给何不在负责,江龙还是很放心的。 吃过饭,荼都去结了账。 众人离开酒楼。 江龙想着再有一个月就要停工了,左右不赶时间,便想要休息一下午。 带着众人径直来到城外,种着辣椒的地方。 浇水,锄草,然后摘了些辣椒回县衙。 时间如飞,一眨眼间,已经到了十月底。 这一天,江龙又收到林雅的来信。 信中先是说印刷厂,刺绣布偶都是赚了不少钱,然后提及江龙曾打理过的那个农庄。 羊,鸡,猪,还有鱼,都是已经可以出栏了。 林雅惊讶,说在农庄搞养殖,还真的是比较赚钱的。 养的牛则是没有出售,牛长大了,套个车可以载人拉货,春天还可以帮着犁地。 一头牛,顶的上好几个壮汉。 再有,就是说江龙让人嫁接的那些果树,结出了不一样的果子。 而且味道很好,拉到城里之后,很快就卖光了。 林雅本想要派人送一些过来,但被景老夫人阻止了。 说是只为送一些果子,就花费太多人力物力,不值当。 从京城到灵通县,即便是快马加鞭,也需要近十天的时间。 江龙自然是不在乎那点水果,到是与景老夫人一个意思。 并且还想起一个典故。 既然想起来了,就拿起笔写了下来,夹在回信中,一起送往景府。 林雅把农庄的出产说的很详细,表明这一年,那个农庄里的佃农可以过个好年了。 并询问,要不要把这个模式推广到景府的其余农庄之中。 江龙自然是同意下来。 第二天,江龙带着荼都等人站在浑河河边,岸边吹来的冷风,已经是带着一股子寒意了,望着不远处正在卖力挖掘河道的民壮与民妇们,估摸着大致的进度,轻声说道:“再过半个月就能引水入河道了。” 就在此时,一名衙役急匆匆的从远方跑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探花郎 北疆地域冬天异常寒冷。 十月份,京城这边只有早晨晚上才稍感冷意,但在北疆,大白天的都已经是要穿上薄棉袄了。 江龙的身体经过数月不从间断的锻炼,还喝着古药方,虽然已经是非常的精壮了,但也不敢只穿单衣。 众人中,只有荼都衣衫单薄,如果走的热了,还会敞开胸前衣襟。 江龙估摸着再有半个月的时间,这条河道就能完工。 到时就能引浑河的河水流入河道了。 那时灵通县外围,就能多一道天然的防线。 当然,冬天河面肯定会结冰的。 骑着马都可以在冰面上奔跑行走。 不过异族军队很少会在冬天侵袭大齐的边疆。 原因很简单! 冬天的温度太低了,而且北疆山少,一望无际的草原与丘陵,根本不会去遮挡凛冽的寒风。 到时即便是待在帐蓬里,都会冻的发抖,要穿的暖暖的,盖上厚厚的皮毛大衣。 更别说要骑马打仗了。 即便是艳阳天,没有刮风。 但骑在马背上奔跑,一样会有风迎面吹来。 到了温度最低的时候,这样疯跑,甚至有可能冻坏眼睛,冻掉鼻子或者是耳朵。 所以即便是部落里粮食不够了,异族军队也会赶在温度大降之前,跑来侵袭大齐的边关,抢夺粮食。 一名衙役远远看到江龙的身影后,一路疾跑过来。 江龙瞧着此人有些面熟,应该是县衙快班中的一名差役。 “景大人,京城派人过来了,此刻正在县衙中等候!”差役深深弯腰,大声禀报。 江龙闻言一愣。 有些个出乎意料,京城居然派下人来了。 是宣旨,还是另有它事? “可是钦差?”江龙询问。 若是钦差,那么江龙就不敢怠慢了。 钦差,是由皇帝亲自派遣﹐代表皇帝出外办理重大事件的官员。 因为是代表着皇上,所以其权力滔天。 如果有些地方贪腐严重,发生重大恶劣的事件,那么被派去的钦差手中肯定掌有尚方宝剑! 而尚方宝剑则是皇上权力的象征,执有此剑,钦差大臣可以先斩后奏! “不是。”差役连忙答道。 江龙闻言点了点头,也就不必着急了。 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但身世在那里摆着。 只要不是钦差,就不用多么的恭敬。 又在河边站了一会,处理了一些要紧的事情,江龙才是带着众人骑马驰向城池的方向。 天气已经降下来,骑的太快风大,会更觉的寒冷。 所以江龙等人驾马慢行。 这里以前曾是荒野,但最近几个月来,人走的多了,便有了路。 道路两边的草儿,则已经开始发黄干枯。 有许多孩子在收集干黄的草茎。 到了冬天,是要用此物来取暖做饭的。 北疆森林的覆盖率不高,很少有人家可以用的起木炭。 木炭都是人工制作,从外边拉来的,价格颇高。 只有家中富裕有钱的人家,才能够用的起。 小半个时辰后,江龙等人进入城池,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再次减速,又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才是赶到县衙。 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江龙大步走进县衙大堂。 此时县衙大堂内,已经坐着几个年轻的官员。 江龙抬头,看到一个人居然坐在主位上,便是将脸拉了下来。 那个位置他坐习惯了,突然被别人抢去就是本能的不高兴。 那个年青人穿着官袍,也不知道是何官职,一脸的倨傲,看到江龙进来连个招呼也不打,自顾自的喝着茶水。 上位的次座上,也坐着一个青年官员。 这个青年官员看到江龙,同样是脸色非常冷淡,不过好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景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坐在下位的一个年轻官员,这时起身大步迎了上来。 这个官员此刻虽然脸上挂满了笑容,但心下却是在叫苦。 来之前,坐在上位的那两个人,家中长辈都有一遍遍的叮嘱,来到灵通县之后不可以与江龙闹出矛盾,二人在家中答应的好好的,但到了此处后,却是本性毕露。 江龙只是稍稍来迟了一会,二人就已经是怒火滔天了。 “恕下官眼拙,不知大人是?”江龙看着迎上来的年青官员问道。 “景大人不必自称下官。”青年官员连忙作揖道:“其实本官与景大人一样都是正七品,不同的是景大人在地方上任职,为一县之父母官,而本官则在翰林院当差。” 接着,青年官员又自称介绍了一番。 名为韩清,就职翰林院编修。 江龙对于朝廷的官职体系不太懂,但也知道翰林院学士是这个社会中地位最高的士人群体,集中了全大齐知识分子中的精英,社会地位优越。 能入翰林院是所有学子的梦想。 翰林院学士不仅致力于文化学术事业的传承,更是有机会踊跃参与政治商讨国事,议论朝政。 能够进入翰林院就职,无不是才华横溢,遍览经书,饱熟诗书之辈。 入选翰林院被称为“点翰林”,是非常荣耀的事情。 眼前的年轻官员显然是很不简单的。 “原来是韩大人!”江龙客气的作揖回礼。 其实地方官在京官面前,即便品阶相同也是普遍会自称下官的。 不过江龙身份来历大是不同,所以在韩清面前,自然不会低声下气。 如果换作其它地方的县令,韩清也不会说什么咱们同品级,不用自称下官此类的话。 看到江龙客气的回礼,再无别的表现,韩清有些失望。 这时,坐在大堂上首位的年轻官员突然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声嗤笑,“景江龙,亏得你还出身于京城,居然连韩大人都不晓得?” “哦?” 江龙淡淡的瞥了那人一眼,再次看向韩清,就是眼中稍带疑惑。 韩清苦笑,作揖道:“本官侥幸,被皇上点为上一届科举状元。”提到皇上后韩清立即变的颜色肃穆。 状元? 江龙脸现讶异,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状元郎。 前世都是在电影电视剧中看到,是假的。 目光就是变的饶有兴趣。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状元郎! 就像是参观大熊猫一般把韩清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 可惜,不是刚中状元,不然的话披红戴绿,走在大街上,有名锣开道那才有意思。 韩清被看的是心头发毛,一阵不自在。 “少见多怪!” 突兀的,上首位的青年再次嘲笑。 江龙便是收回目光,看向那个青年,眉头也已经是皱了起来。 韩清被江龙打量的很不自在,这时青年又出言挑衅,一阵着急,连忙开口介绍道:“景大人,这位是内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名为常谦,与本官参加同一届科考,被皇上亲笔点为探花!” 居然是一个探花郎? 江龙又是提起了兴趣。 这时仔细打量常谦,果然如说书中的一般。 长了一对大而妩媚的桃花眼,唇红齿白。 人们提及状元郎第一印象就是饱读诗书,老成稳重。 而提及探花郎,则肯定是相貌俊俏。 第二名的榜眼多为背景,被人给忽略。 常谦被江龙这般打量,顿时不喜,他自幼长的漂亮好看,时常大人误认为是女孩子。 因此非常介意自己的相貌。 有骄傲,也有隐隐的一丝自卑。 因为很多人会在背后嚼舌头,暗讽他长的像女人。 一旦被人这般打量,就会发怒生气。 啪! 常谦重重在桌案上拍了一巴掌,直震的茶杯跳起老高,恼怒道:“有什么好看的?” 江龙却是摸着下巴,嘴里啧啧有声。 眼前这位即便是发火,也能迷倒一片女人。 江龙这般样子,更是把常谦给气的胸前起伏,脸色通红。 只是此刻常谦气的通红的脸蛋,却像是抹了胭脂一样…… 看到二人间苗头不对,韩清一阵苦恼。 来之前,常青亲自接见了他,对他赞扬有嘉,并且话里话外,表示自己的孙子太过心高气傲,脾性不好,让他一定多多的关照,并许诺,只等他回京之后立即就能高升。 如果换作别人惹得常谦不高兴,韩清早就厉声斥责了。 但是江龙…… 江龙可以不认识他,他却绝不会没有听过景府的赫赫威名! 于是夹在二人之间便是左右为难。 这二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你不是以高中探花郎,而非常的自得骄傲么?” 江龙突然开口,“让本官看看有什么打紧?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常谦顿时恼羞成怒,恶狠狠的瞪向了江龙。 江龙的话,的确是不错。 常谦虽然出身名门,但家教甚严,尤其是对待学业,家中长辈的管教非常严厉。 他能高中探花,的确靠得是自己的真本事。 为此,他当然骄傲得意了。 但是这些,只能放在心里边,不能摆明了来说。 说出来就要惹人耻笑了! 韩清见状一阵着急,他出身普通百姓家庭,除了学问好,也因为经历的事情多,所以世故圆滑,当然,这个圆滑是指相对于同一辈的年轻人来说,与那些老狐狸相比较,仍然是差的远。 遇到此时的情形,就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规劝应对了。 就在此时,坐在次首位的青年官员站起身来,对着江龙拱手作揖,“本官夏霖,同为翰林院编修,此次千里迢迢从京城长途跋涉来到灵通县,异常的疲累,而且一身风尘也未洗去。 先行告辞,待到明日再谈正事。” 说罢,就要抬腿离开。 但是江龙却在此刻突然指着常谦,朝向韩清问道:“这位探花郎又是身居何职?” “也为翰林院编修。”韩清犹豫了一下,答道。 本想多说一些的,再一次表明常谦的身世,但他想及江龙的来历,便及时闭嘴了。 “同为正七品?”江龙又问。 “是的。” 韩清答道。 第二百九十五章 口头警告 韩清嘴上回答着话语,心里已经是隐隐感觉不妙。 这二人,怕是要起冲突! 果然,他声音落地,就见江龙大步走向了常谦。 江龙如今已经不比以往了,他杀过人,上过战场,除掉过军中将领,也带着县中人马,与边军配合剿过匪,再加上这阵子当上父母官,手中握有了一定的权力,可以决定县内许多人的生死。 曾打的郡城六名衙役伤重不治,也判定了几个杀人犯斩立决。 所以板下脸后,身上除了有一股子淡淡的杀气之外,也是显得异常强势! 这股气势,远不是常谦可以抵御的。 常谦虽然出身不凡,从小也是被长辈细心教导,但只是文采斐然。 论及身体素质,心理素质,就要差了许多。 与人争执,嘴上论输赢。 他也曾打杀过人,但那是在面对身份普通又或者低贱的人之前,而且不用自己动手,只是嘴上吩咐一句罢了。 真正面对与他身份相若的江龙时,他根本不够看。 眼见江龙大步走来,常谦被气势所迫,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你要做什么?” 等屁股落到座椅之上后,常谦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有些个丢脸,立即嚣张的伸手指向江龙,恼羞成怒的喝道。 江龙径直上前,一伸手就是捏住了常谦指过来的手指头。 稍稍用力,便疼的常谦一声痛呼。 “唉哟,放手!” 常谦想要把手指抽出来,但哪里抽的动? 他十年寒窗苦读才高中探花,是个标准的文弱书生。 身上根本没多大力气。 “下次别再用手指着本官,不然的话。”江龙紧紧盯着常谦的双眼,一声冷笑,“本官不介意把它给掰断了!” “你敢?”常谦不服气。 江龙立即就在手上加了几分力气,“你看我敢不敢!” 常谦的手指被往上掰的扭曲,连连痛呼,“疼,疼,疼,快放手!” “我说的话,你可记下了?” 江龙没有放开手,再次发问。 常谦涨红着脸,却是没有立即服输。 “哼!”江龙立即就要再加上几分力道。 这时大厅内,一直没有说话的几个年轻官员都是再也坐不住了。 全部起身,与韩清走了过来,纷纷开口劝架。 其中三人明显是站在常谦一边的。 “景江龙你快点放手,不然被常尚书知道此事,有你好看!” “不错,现在松手还来的及!” “常尚书怪罪下来,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 听到三人叫嚣,江龙立即转身,狠狠的瞪眼过去。 而原本站在厅外的荼都等人,这时也是大步走了进来。 “谁若是再敢多嘴,就扔出去!” 江龙开口对荼都等人吩咐。 荼都立即应声,“是!” “你大胆!”秦寿出身一个小家族,因为脑筋精明,擅长阿谀奉承,把常谦哄的高兴舒服,所以被常谦收在了身边,此次能来灵通县,也是常谦发话才能成行。 江龙的厉害秦寿也是知道的,不然先前也不会装作没有看到争执,静坐在一边。 但是现在他若是再不跳出来的话,那么失了常谦的欢心,以后再想要升迁就困难了。 而且该出声的时候不出声,有可能被常谦厌恶,甚至是报复。 秦寿可是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其外二人一个叫许生,一个叫王成,与秦寿的情形相似。 这三人,可谓是常谦的狗腿子。 平日里帮着常谦跑腿办事,狐假虎威,而只要将来常谦能够高升,他们自然也能成为人上之人。 而以常谦的身世将来官路亨通,则是必然的。 三人也是中了进士的,颇通文墨,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不然的话,常家的长辈可不会同意他们跟在常谦的身边。 没的带坏了家中的晚辈。 “不错,我们好歹也是朝中官员,你怎敢这样?”许生也怒道。 王成接口,“敢让下人对我们不敬,我们定要写折子,告你一状……” 既然江龙已经是有了吩咐,自然不用再说第二遍了。 这边王成话还没有说完,荼都,秦羽,还有冈蒂巴克就是涌上来,一人一个的提起来,然后给扔到了大厅之外。 “唉哟!” “本官的屁股!” “本官的腿!” 因为王成提及下人二字,所以冈蒂巴克故意用大力气,并且扔偏,让其在空中转了两圈才落下来,结果摔伤了腿。 平日里江龙待他们如兄弟,所以冈蒂巴克很气愤。 “你,你居然敢!” 秦寿三个是常谦的人,打了这三人,就是削了常谦的面子。 所以常谦再次大怒。 不过随即,就是痛的又唉哟一声。 因为江龙又加了三分力道。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本官不会再用手指着你了,快放手!”常谦可不是什么硬骨头,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吃过这等苦头? 没忍片刻就是连连喊道。 “还有!”江龙没有松开,冷冷盯着常谦的眼睛。 常谦痛的脸色扭曲,催促道:“快说快说!” “这个位置是本官的,你以后再敢坐到此处,本官就把你也给扔出去!” “好,本官知道了。” 常谦通红着脸,低下了脑袋。 但心中,却是生起了无尽的愤怒。 他身世好,此次奉旨来灵通县,一路上经过许多地方,所有官员都是对他毕恭毕敬的,即便是在知州文尚的面前,文尚也没有敢摆架子。 要知道吏部,乃是朝廷六部之首! 而他的爷爷常青则是吏部尚书,掌控全天下官员的考核升迁。 文尚这个知州在常青面前,也是不够看。 一个在地方,而另一个则是在中央! 并且常青还是内阁大学士,甚得皇上重用。 倚仗着爷爷,常谦这一路高高在上是摆尽了架子。 一些郡守在他面前,也要陪坐在次首位。 但是现在,江龙这个小小的县令,居然敢对他如此不敬! 常谦不是不知道景府的威名,不过在常谦看来,没了爵位的景府如今已经是昨日黄花,不复当年之勇。 如果不是手中有一块免死金牌,早就被仇家生吞了。 所以他真没把江龙放在眼里。 但偏偏,就是没被他放在眼里的江龙,居然敢对他如此不敬。 此刻常谦服输,但心中已经是把这笔仇给深深记下了。 以后有机会,定然要杀了江龙,才能够解今日受辱之恨。 与许多纨绔子弟一般,常谦同样是心眼小,漠视生命。 动辄就要杀人! 这是天性的冷漠,又或者是不懂得生命的尊贵。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人是分三六九等的。 在他们眼中,只有自己的生命与身份高过他们的人的生命,才是重要的。 其余的人,想杀便杀! 江龙这才松开手。 常谦又羞又恼,坐在椅子轻抚手指,没有立即起身。 江龙突然伸手拉住常谦的衣领,就是将之提起来,粗暴的甩到了一边。 从小到大,常谦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 顿时气的脸色发白,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你,你有辱斯文!” “滚蛋!”江龙扬了扬拳头,吓的常谦后退两步。 如果是没有见到江龙之前,常谦不信江龙真敢动手揍他。 但是现在…… 江龙然后坐在了主位上。 之前要离开的夏霖,显然也是没有想到,江龙居然会如此的强势。 要知道即便是他,也是轻易不会与常谦闹翻。 而他的来历与身份…… 先前夏霖说要走,所以此时见厅内事情已经结束,他对着江龙拱了拱手就要再次抬腿离开。 不过江龙却是开口道:“且慢!” 夏霖皱眉,他很不习惯同龄人用命令的语气与他说话,不过好歹仍然是停下了脚步。 “如果本官没有猜错,你们此次前来,是奉皇上圣命辅佐协助本官,建设灵通县城与河道工程的挖掘,还有改良荒田的吧?”江龙知道了常谦的身份来历之后,哪里还不知道? 这几人是家中长辈看到此处有政绩,所以让晚辈过来镀金的。 几人中,以常谦,夏霖为首。 还有一个韩清,因为高中过状元,所以有点份量。 而其余秦寿,许生,王成,还有剩下的两人则应该是扮演着常谦与夏霖的随从的角色。 在夏霖说要走的时候,剩下的两个年轻官员,已经是起身也准备离开了。 江龙没有猜错,这二人一个叫杭运,一个叫舒义,正是时时刻刻都跟在夏霖的身边。 以夏霖为主。 “景大人所料不错。” 见没人接话,韩清无奈答道。 常谦与夏霖来历不凡,而且常谦吃了亏,夏霖又有些不满江龙的强势,他们自然不会开口回答。 余者是二人的从众,二人不发话,他们自然也是不会开口。 此刻,秦寿与许生掺扶着伤到腿的王成站在大厅门口。 三人都是一身的尘土,模样异常狼狈。 只有韩清虽然被常家拉拢,但因为曾高中状元,所以身份不是秦寿等人可以比拟的。 即便投靠了常家,常家也不会把韩清呼来喝去的当随从。 一样要给予一定的尊重。 “不久前,望沙郡的功曹主事彭喜,带着几名衙役来灵通县考察,结果几个衙役居然打坏主意,想要强行霸占一些临街的商铺,被本官发觉之后,打的伤重不治!”江龙缓缓说道。 “你什么意思?”常谦冷哼,这是要示威么? “意思非常简单!” 江龙微微眯起了双眼,瞳孔中反射着一丝危险的光芒,“灵通县是本官的一亩三分地,你们过来捞取政绩积累资历,本官不介意,甚至本官还会好好的配合你们。 但谁若是手长的想要插足县中诸多事务,影响了工程进度,那六个胆大妄为的衙役就是榜样!” 第二百九十六章 凉薄 在灵通县周边改良出数百万亩的良田,绝对是一笔丰功伟绩。 江龙一个人领这些政绩,也不会被皇上多提拔几级。 一是皇上对景府不喜; 二来官员一向是半级半级往上升的,一边工作一边历练,一边学习,随着能力逐渐的提升,眼界的开阔,通晓世故,才能做更多的事情,坐上更高的位置掌控更大的权力。 没有能力,不通世故,坐上高位,也只会搞的乱七八糟。 既然一个人领这么多的功绩有些个浪费,那么只要这几个人老老实实的不要指手划脚,那么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也就没什么了。 毕竟常谦与夏霖都是来历不凡,有可能的情况下,还是不要竖敌。 而之前的冲突,不过是小小的争执罢了。 如果江龙阻止这些人前来镀金,那才是断人财路毁人仕途,会结下不可化解的死仇。 而且这两人家中的长辈,也会视江龙为眼中钉,不除不快。 常谦,还有夏霖的确是来镀金的,其余几个官员也能沾点光,但江龙就这般毫不拐弯的直白说出来,却是不由的就让他们一阵羞恼。 这种事情,一般情况下都是心中知道,不好说出来。 说出来,就是有些难听刺耳了。 只是江龙之前太过强势,居然动手,并且把秦寿等人扔出了大门,所以并没有人敢开口多说什么。 江龙在众人脸上环视了一圈,这才轻轻摆手。 夏霖脸色冷寒,微微拱手,带着杭运与舒义离开。 常谦此刻衣领歪斜,很是狼狈,他不敢直面与江龙硬顶,要不然肯定还要吃亏,不过待其转身之际,双眼中已经是布满了怨毒之色。 秦寿与许生,搀扶着王成,紧紧跟上。 “少爷,这几个怕都不是省油的灯。”程泽从偏门走进大厅,轻声道。 江龙点了点头,冷笑道:“我会派些人手去盯紧他们,谁敢不听我先前的劝说,哼!” 到时江龙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如果这是在京城,江龙还会有些个顾虑。 但是在北疆,在灵通县! 惩治,甚至是杀人的办法就太多了。 接下来,江龙吩咐樊仁找到齐氏三兄弟去城中驿站外盯着。 夏霖带着杭运与舒义二人,走出县衙,立即有仆从牵着马迎上来。 三人上马,径直回到了驿站。 夏霖身份高贵,此次来灵通县足足带了近百名随从,这些随从大多是有些身手的护卫,来之前,都知道北疆比较混乱,带上护卫好防身,另外还有几个人负责给众人,以及给夏霖做饭。 饭菜自然是分开的,夏霖的伙食最为精美。 为此,还专门带了个大厨子过来。 见三人回来,这些人都是迎上前来。 护卫队长第一个开口,“公子,那景江龙可有给您准备好休息的院落?” 城中的驿站经过改建之后,虽然能有几十间厢房,但是却不够他们这些人住的。 更何况,那边还有一大群人,正是常谦带来的随从。 夏霖闻言就是眉头一皱。 以他的身份,不管走到哪里当地官员肯定会伺候的好好的。 但是江龙,却根本提都没有提安排住所。 这是一个比较尴尬,丢脸面的事情。 现在被护卫队长径直问出来,夏霖的脸色就是有些个不好看。 “哼!” 一声冷哼,夏霖与护卫队长擦肩而过。 护卫队长被夏霖的反应给吓一跳,连忙躬身弯腰。 杭运紧跟了上去。 舒义则是慢了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景江龙来历不凡,非常强势,先前连常谦都吃了大亏,公子因为不满景江龙的态度,所以没有表明身份,你给护卫随从们都说说,暂且住在驿站,挤上一挤。 过几天,景江龙总会安排妥当的。” “是!”护卫队长林同应道。 “再有,景江龙治下异常严厉,你们不可在此处胡作非为,别喝点酒就四处闹事,不然到时连公子怕是都救不了你们!”舒义又补充了一句。 林同一脸的感激,还好有舒义留下来提醒,不然依着手下们那无法无天老子天下第一的性子,肯定会闹出事端来。 这些护卫从京城而来,自视甚高,以自己是京城人自傲。 灵通县的官员与百姓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一群土包子罢了。 这一路上,可是没少闹事。 只不过沿途的地方官员畏惧夏家的权势,没人敢公事公办罢了。 一直目送夏霖上楼,回到了房间,林同才是开口安排。 听到灵通县的县令居然没有另做安排,这些护卫就是一个个的不满意了。 纷纷出口抱怨。 虽然他们只是仆从身份,但在京城之时,走在大街上也是没人敢得罪。 现在长途跋涉的来到此处,累的像条狗一样,却还要好几个人共挤一间不大的屋子。 “驿站一共才有几间厢房啊,能挤的下么?” “房间太少!” “根本住不下!” 林同闻言却是一声冷哼,“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这里的房间,你们只能占用一半。” “什么?一半?” “那一间房岂不是要挤十个人?” “我刚才进去看了,一间房里边只有两张床!” “那还怎么睡?” 护卫们都是不满的大声嚷嚷了起来。 “只能占用一半,是因为另一半要留给他们住。”林同说着,用下巴点了点常谦那群随从所在的方向,“至于怎么住,一间房挤多少人,你们自行安排就好了。” 他在护卫队长,顶多再挑一个人同处就行了。 听到林同如此说,护卫们面面相觑,暂时安静了下来。 这么说来,灵通县的县令,也没有给常谦安排休息的住所么? 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再有,提醒你们一句,灵通县的县令来头不小,治下很是严厉,你们别再像这一路上那般的嚣张猖狂,不然被当地的衙役给抓了,我可不会去县衙救你们。”林同声色俱厉,“更不会汇报给公子爷知道,为你们出头!” 说罢,转身就走。 嗡! 林同走出几步远之后,这些护卫纷纷交头结耳了起来。 有人猜测灵通县县令的身世来历。 有人则讥笑,说灵通县县令的乌纱,怕是要被摘下来了。 也有人转动眼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常谦一脸怒色的带着一些人骑着马回到驿站。 自有随从迎上了上去。 在听闻要在此处休息之时,随从们自然也都是一阵的抱怨。 夏家这边的人看到,互相看看,各自散去,自行安排房间休息。 都是熟人,交好的挤挤住在一起就行了。 不过房间实在太少了,所以必须要打地铺才住的下。 天气已经降温,这样住,反而不会感觉到冷。 相比较夏霖,常谦带来的人更多。 除了护卫与厨师,他还带来不少的丫环,婆子。 文人讲究多,常谦带来的丫环专门负责替他打理书房,添茶端饭。 婆子则是搬动一些较重的物品。 此行常谦足足带来七大马车的货物,全是古董经书与字画等物。 太过简陋的房间,常谦可是不会去住的。 此刻婆子与丫环们闻言,居然要在此处住下,就是一个个的心下叫苦。 拉来那么几大马车的生活用品,驿站的厢房怎么可能摆的下? 可不摆出来,常谦肯定会很不习惯。 虽然常谦长了一副妩媚女人相,能迷倒大片的女孩子。 但是她们可是都知道,这位公子爷天性凉薄,脾气又差,非常的难伺候。 一个不好…… 她们曾见到许多府中丫环被常谦吸引,起初常谦还能甜言蜜语。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没了新鲜感,这位公子爷会像丢弃垃圾一般,再也不管不问。 谁若是不死心,敢继续纠缠。 下场一定很凄惨! 死在常谦手下的丫环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 这些丫环婆子都是异常的心寒。 对于常谦都很是畏惧。 前几天还卿卿我我,不久后,就能让人给生生打死。 这般冷血凉薄之人没人会不害怕。 领头的丫环婆子虽然惧怕,但却又不能什么也不去做。 但刚刚走到常谦所在房间的门口处,就听到里边传来一阵瓷器被砸在墙壁上的碎裂声音。 她们吓的脸色苍白,实在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敲门进去。 赶紧退下。 房间内,常谦一脸怒色,摔砸瓷器,发泄着。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天之骄子,被家中长辈捧在手心里,何曾受过今天这般的屈辱? 如果有可能,常谦真想一刀捅了江龙! 幸好常谦身子骨弱,力气不大,所以只是把先前丫环们随意摆放的十几个瓷器摔碎,就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不然瓷器不够摔的话,他肯定要迁怒于丫环婆子。 秦寿,许生,还有王成都在房中,靠墙站立。 三人此刻一句话都不敢说。 生怕开口,会引来常谦的一顿臭骂。 王成被摔伤了腿,但只能是咬牙忍着,疼的脸上渗出滴滴汗珠。 “此仇不报枉为人!” 撒了一会气,常谦终于是觉得好受了一些,咬牙切齿的吼道。 “不错!”许生踏前一步应和。 秦寿眼珠一转,提议道:“公子,要不您现在就写封书信,寄往京城?” 然而一脸愤怒的常谦闻言,却是突然迟疑。 因为来之前,爷爷可是仔细叮嘱过,让他尽量不要与江龙发生冲突。 他这才刚刚来到灵通县,就与江龙结下了怨仇。 如果立即写书信回去,爷爷少不了要责斥他几句。 看到常谦的反应,三人哪里还不知道,这个办法不行。 “那姓景的不是说,不让咱们插手县中事务么?”王成忍着腿疼,恨恨的说道:“那咱们就偏不如他的意!” “对,就这样!”常谦一击双掌。 秦寿与许生闻言,却是一阵皱眉。 今天他们已经是见识到了江龙的手段,一言不和就动手。 根本不畏惧常家的权势。 所以真要对付江龙,只能是由上边出手。 他们和江龙顶上,不怕江龙再收拾他们一顿么? 二人都是瞄了王成一眼,这个家伙出的什么馊点子。 只是摔了腿,又没有摔到脑袋。 但常谦都说好了,他们不敢再反对。 第二百九十七章 改名换姓 别看常谦长的杏眼桃腮,阴柔的像个女人。 但其实脾性很暴躁。 这与他的身世有很大关系。 其实他并非常家的嫡子,而是庶出。 他的母亲是父亲的一房小妾。 不过这房小妾的身份来历非常的不一般。 常谦的母亲,是吏部尚书常青的妹妹的亲生女儿。 当年常青的妹妹初时嫁的风光,两家门当户对,但是没过几年,常青妹妹的夫家就因为犯事,被罢官免职甚至还有一批人被流放边关。 常青的妹妹身体本来不好,生孩子又伤了身,家中蒙难不久便病逝了。 对于这个亲妹妹,常青心怀愧疚。 因为那时常青虽然已经是身居高位了,但却是没敢在皇上面前替妹夫一家求情。 妹妹病逝,常青担心妹夫娶了继室会对侄女不好,所以便将之接到府中一直养到大。 最后又将之配给了自己的儿子。 这样侄女一辈子,都算是有了依靠。 常青本想让儿子将侄女给娶为正室的,但是妹夫一家早就落魄,已经是门不当户不对。 老妻不同意,三天两头闹,说让侄女为儿子正妻,是糟践了儿子。 最终常青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退让一步,让侄女当了妾室。 不过虽然是小妾,在常府之中,却是没人敢去欺负。 即便是正室对于这个小妾,也是礼让三分。 而自常谦出世,常青就是觉得这个孙子与自己非常有缘份,并且常谦长的唇红齿白,非常的漂亮俊俏,所以异常喜爱。 也正是因为自幼有学识博渊的常青认真教导,常谦才能得已高中探花。 在常府,常谦与常青最是亲近,第二位是母亲。 与亲生父亲则是关系冷淡。 至于父亲的正室,常谦根本就是淡漠,对其视而不见。 只是虽然有爷爷的疼爱,在常府没人敢在正面对他不敬,但是背后仍然有人嚼舌头。 许多人背地里,都叫他是小妾生的。 不过是从一个小妾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好傲气的? 真当自己是府上的嫡系少爷了? 等尚书老爷上了年龄,管不了事情了,看谁还会把他放在眼里。 这些话,常谦在小时候,经常可以碰巧听到。 也是这些话,让常谦多少有些个心理扭曲。 他以出身常府为傲,但同时,又因为不是嫡子而自卑。 在同级豪门年龄相当的子弟面前,其实他还隐隐的被排挤。 原因自然是很简单了,嫡系子弟一样是不与庶出子弟为伍的。 哪怕再受常青的喜欢也一样。 庶出的,就是庶出的。 身体里流淌着一半小妾的血脉。 在这样的环境下,常谦的脾性肯定很不好了。 再加上有许多人在面前恭敬,转过身之后就说他坏话,让得他的性子变的冷血凉薄。 常谦同意了王成的提议。 接下来,就是商量怎么给江龙捣乱,与之做对了。 在秦寿与许生刻意不出力的情况下商量了半天,也是没有想出好办法。 一直到晚上吃饭时间。 丫环婆子敲门进来,先是清理地上的碎屑,把房间打扫干净,然后才是搬来饭桌,上了饭菜。 直到吃了个半饱之后,常谦才后知后觉。 自己居然要在此处休息么? 如此简陋,还不得府中那些下人仆从的院落。 当真是欺人太甚! 常谦认为江龙是故意不给自己安排休息的住所,是在羞辱他,于是在心里又给江龙狠狠的记了一账。 至于手下护卫们要挤在一起休息,他才管不了许多。 对于府中下人,他一直是非常漠视的。 别说挤在一个房间里睡觉,就是丢了小命,他也不会有什么心理波动。 当然,要看死的原因,如果是有人欺上门来,他只会在乎自己丢了脸面。 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 一直等吃过饭,王成才是有机会派人去找大夫过来。 忍了好半天的痛,他脸都白了。 只是怕惹的常谦不高兴,所以不敢说出来,更不敢请常谦下令帮着去寻大夫过来。 常谦在火头上的时候,也只有常青敢对其喝斥了。 亲生父亲都不行! 秦寿与许生,则是少不了要埋怨王成几句。 刚才出的是什么馊点子? 以目前的处境,他们与江龙对上,能占到一丁半点的便宜么? 别到时候再被人像麻袋一般扔上一回。 王成听罢,明白过来。 心下有些后悔,不过嘴上不认输。 目前他们三人在常谦眼中,地位一样。 但谁都想成为常谦最为宠信的那个。 这样将来等常谦步步高升之后,才能得到更多的提拔机会。 在外人面前,他们一致对外。 不过在私底下,却也是勾心斗角的。 逮到哪个犯了错误,另外二人必然要狠狠踩上一脚。 至于王成的腿伤,秦寿与许生才不会关心。 并且巴不得从此之后,王成变为瘸子。 常谦不会需要一个瘸子狗头军师,朝廷也不会让一个瘸子身居高位。 三人低声吵闹时,韩清匆匆走过来,随意的对三人点点头,当是打了招呼就是径直走到常谦的门口,负责守卫的随从,立即开口向常谦禀报。 不一会,韩清进入屋内。 秦寿看到,便是冷哼了一声。 许生同样不服气。 王成小声嘀咕,不就是考中个状元么,有什么大不了! 在没有步入仕途之前,他们不会小看状元。 寒窗十几年,一心都想要三元及第。 那时高中状元是他们最大的奢望与拼命追求的目标。 但随着进入官场,他们才是恍然领悟。 高中状元根本不算什么。 那些名门望族的子弟,与皇上宠信的官员,才手握重权,地位真正凌驾于众人之上。 比如韩清高中状元,是第一句。 但在出身优越的探花郎常谦面前,却要伏低做小。 学识好,比不得出身好。 看清楚现实后,三人对于朝清也就没有那么尊敬与崇拜了。 而且常家在拉拢韩清,如果韩清真的和常谦走的近了,那他们三人就别想得到常家的大力提拔了。 夏霖此刻用过饭,坐在房间内。 杭运与舒义陪坐在一旁。 “公子,先前您为什么不向景江龙表明身份?”杭运不解的问道。 夏霖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形势不明。” 舒义不明白,“公子的意思是?” “景江龙太过强势,但你们认为如今的景府能斗的过常家么?”夏霖淡淡的说道。 “悬。”杭运摇头。 “我看也是。”舒义附和。 夏霖放下茶杯,“所以我没有表明身份,因为一旦表明身份,我们就会和景江龙的关系拉的比较近,到时常家如果要为难景江龙,我们根本不能袖手旁关见死不求。 但为了一个小小的景江龙,我们值得与常家翻脸做对么?” 听到夏霖的分析与解释,杭运与舒义才是恍然大悟。 嘴上没说,但二人心里边对于夏霖,都是特别的佩服。 那钦佩的眼光,被夏霖看到,于是夏霖的嘴角,就是挑起一抹弧度。 其实他本来不姓夏,而是姓程! 他是程家人,二皇子赵晨的生母,程贵妃的娘家人。 自古以来,皇上对于外戚都是分外的防备,生怕外戚专权,祸乱朝纲。 在以往的历史中,主弱仆强,皇帝年幼结果被外戚把持朝政的情形,屡见不鲜。 程贵妃地位异常尊贵。 如今没有皇后,是她在打理六宫事宜。 所以程家算是外戚中势力较为庞大的一股。 程家有许多人在军中任职,但并不满足于现状,他们还想要把手伸到文官体系。 只有这样,才能更有力的帮到二皇子,助二皇子继位。 但程姓子弟如果参加科举,会被掌控大权的文官给排斥。 皇上也不愿意提拔。 不可能有所作为。 所以有一些程姓子弟化名改姓,离开了家族。 虽然离开,但程家却会利用人脉关系,大力提拔。 夏霖就是其中之一。 江龙在来北疆上任的途中,曾拿下程家阵营中的一员武将,武将贪婪想要押运食盐的主意。 后来,程家派人与江龙接洽,结成联盟。 所以只要夏霖表明身份,就是江龙的盟友了。 如果江龙有事,他就不能坐视不理。 正是因为有这层担心,所以夏霖才没有第一时间表明身份。 他觉得为了江龙得罪常家,与常家翻脸做对,是极为不值得的。 江龙送走常谦夏霖等人没过久,就有百姓击鼓鸣冤。 眼见数名百姓带着伤痕,痛苦的呻吟,江龙的脸色就是阴沉下来。 于是第二天,不等常谦想到办法来找碴,江龙就是带着一群衙役气势汹汹的来到驿站。 江龙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驿站内阵阵的喝骂声。 停下身形,稍稍听了一会,就是明白了里边会喝骂的始因。 “开门!”江龙吩咐。 荼都立即上前,就是把大门用力推开。 随着大门被打开,驿站院内的众人就是都望了过来。 每个驿站内都有驿丞,驿丞手下有驿丁,也叫作驿卒。 驿丞管理着驿舍的修缮,接待路过的官员与军士,通信工作,以及邸报的递送与仪仗,车马,迎送等等。 一般情况下,驿丞都是从当地百姓中招募,没有品阶。 此刻驿站的大院内,驿丞与十几个驿卒被两群人给围着,如果不是江龙来的及时,他们少不了得要吃顿皮肉之苦。 “县令大人!” 驿丞自然是认得江龙的,趁机从人群中走出来。 然后压低声音,禀明会与两群人发生矛盾的原因。 江龙之前已经听了一耳朵,闻言点头,表示已经明白。 那两群人此刻一个个都是在打量着江龙,似乎江龙身上长满了花。 真实原因,则是想要看清楚,敢同时得罪常谦与夏霖的县令,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模样! 第二百九十八章 造反 江龙的五官算不得多帅气,不过此时的相貌与气质,已经与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有了很大的变化。 刚刚来到这里世界时,原身多病娇弱,长年病卧于床榻之间,脸色苍白身形干瘦。 论及长相,只能算是颇为清秀。 而现在,江龙已经锻炼的身形精赤! 虽然仍是不胖,却也不会给人瘦弱的感觉。 反而因为眼神锐利,让人觉得他像是一头猎豹。 迅猛力大,敏捷狡猾! 原本苍白清秀的脸庞因为风吹日晒,变成了古铜色,多了一份刚毅。 再有,因为上过战场杀过人,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杀气。 都道屠户不怕走夜路,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屠户身上的血腥气太过浓重,即便他自己没有刻意的变脸,也会有隐隐的杀气透体而出,而鬼像来只是欺负良善,遇到恶人凶狠之人,鬼是要绕道而行的。 江龙身上的淡淡杀气,也是本能的散发而出。 两群人只是看了江龙一眼,就是知道这个县令不好招惹。 虽然交头结耳,不过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常大人与夏大人何在?”江龙淡漠的目光在四周众人的脸上缓缓环视了一圈,这一动作,让的他在四周众人的眼中更加高大,带上了一丝威严,他开口询问。 夏霖这边随从的护卫队长林同稍一犹豫,上前恭敬的回道:“夏大人长途跋涉来到此处,一路上都是没有休息好,此时还没有起床。” “常大人也是。”另一边,常谦这边随从的护卫队长木兵出列说道。 “去叫他们起床!” 江龙冷着脸下令道。 木兵立即就是变了脸,以常谦的脾气,谁敢去打扰其休息? 一个不好,就要挨顿皮鞭。 而且常谦有个习惯,就是生气的时候身边有什么,就砸什么。 仆从丫环又不敢躲闪,被砸的头破血流,破了相也是有可能的。 再有,常谦是什么身份? 眼前的县令居然如此的猖狂! “县令大人若是有事,还是等常大人睡醒后再谈吧。”木兵一声冷哼。 江龙闻言瞄了木兵一眼,“这里是灵通县,本县令则是此地父母官,别说常大人只是与本官一样同是七品官,就算他官阶高出本县令,本县令要审案他也得乖乖配合。” “好大的口气!” 木兵立即瞪眼怒视,“若是常大人不配合,你又能怎样?” 声音落地,站在木兵身后的护卫们,就是哗啦啦的全都围了上来,大有一言不和就动手的意思。 荼都,秦羽,还有冈蒂巴克见状立即踏前几步,护在江龙两旁。 一干跟来的衙役们,也是纷纷上前。 江龙已经在灵通县竖立起了很高的威望,所以真要动手,这些衙役会拼命保护江龙的人身安全。 再加上北疆民风剽悍,朝着对方下手也不会留情。 至于对方的身份与来历,灵通县天高皇帝远的,这些衙役可不会在乎。 在朝廷边疆,当地武将的声望在百姓心目中才是最高的。 因为武将带领着军队镇守在此处,抵御敌人,能保护他们的性命。 这也是皇上为什么会防备边疆武将的主要原因之一。 边疆武将拥有当地的民心,若是扯族造反,那么从者甚众。 而且手握重兵。 就算最终没能造反成功,也会给朝廷造成莫大的损失。 “你能替常谦做主?” 江龙冷下脸来,不再客气,直呼常谦的姓名。 “你,你可知常大人是何来历?”木兵认为江龙直呼常谦姓名,是对常谦的不敬,所以厉声喝道。 “本县令办案的时候,从不管他人来历!” 江龙微眯双眼,“你一个小小的奴仆,居然也敢对本县大呼小叫的?看来常谦很不会管教下人,那么便由本县令帮他来管上一管!” 刚刚说罢,荼都就是瞬间疾扑而上。 木兵虽然也有些身手,但却远远不及荼都。 而且荼都动手突然,之前根本没有半点预兆。 所以木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是被荼都抓住衣领大力一甩,给放翻在地。 接着又上前,荼都一脚踩在木兵的胸前。 这一腿如有千斤之重,直踩的木兵脸色发白,胸口憋闷,一时间居然没了还手的力气。 “放开木队长!” “揍他丫的!” “拼了!” 片刻之后,这些常家随从才是回过神来,而此时木兵已经狼狈的躺倒在了地面之上。 这些随从纷纷怒吼。 常家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他们一向是欺负人,没有被欺负过。 今天江龙主动找上门来,而且还先一步动手。 立即就如同点燃了导火索,这些随从挽起衣袖就要上前开打。 荼都,冈蒂巴克,还有秦羽等人自然是不惧的。 那些衙役稍稍有些犹豫,要不要拔刀? 只是拳来脚往不会出什么大事。 但动了刀子,就有可能会闹出人命,便不好收场了。 可不动刀,江龙这边明显在人数上不占优。 “且慢!” 江龙同样没有半点害怕,突然一声厉喝,如天空响彻一声霹雳。 惊的常家随从立即停下脚步。 不过随即,这些人看向江龙的眼神,就是带着玩味。 怎么,怕了? 怕了也是迟了! 木兵是护卫队长,此刻还被荼都踩在脚下,他们必须要打回来。 江龙声音低沉,满含威严的道:“本官此次过来,是审问办案的,代表的是朝廷! 谁若是敢动手反抗,袭击本县令,按造反处理,一律问斩!” 声音落地,立即惊的常家随从们变了脸色。 按造反处理? 一律问斩! 这两句话威慑力太大。 而且江龙要是说到做到的话,那么他们是常家随从,到时岂不是还会连累常家也背上造反的名头? 而按大齐律例,造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到时整个家族以及旁支远亲的,都要被砍掉脑袋。 “别,别怕!” 这时木兵终于缓过一口气,他当众挨打,丢了脸面,此刻恼羞成怒,若是不打回来他如何能心甘,“他说造反就是造反啊?不过一个小小县令,等公子爷寄家书回去,尚书老爷一句话,就能让他满门抄斩!” 常家随从们,立即又是蠢蠢欲动。 然而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住手,全都退下!” 听到声音后,众人都是本能的寻声望去。 接着就见衣衫不整的夏霖脚步匆匆走了过来。 原来在江龙与常家众人争执之时,林同悄悄后退,然后去寻夏霖了。 夏霖可没有常谦那般大的脾气。 相反,如果林同没有汇报,事后夏霖才会发火。 这可不是件小事情! 而且一旦双方动了手,就事情闹大,不再好善后了。 夏霖睡梦中被叫醒心情的确不好。 不过随听完林同的汇报,他只是擦了把脸,就是胡乱套上官袍走了出来。 眼见是夏霖出声,常家众人都是立即停下脚步没再上前。 他们都知道,夏霖的身份同样高贵。 “景大人!” 夏霖制止常家众人,并不是怕双方动手,有可能会伤到江龙,只是担心江龙与常家闹翻了,到时自己会被牵扯其中。 毕竟他与江龙算是盟友。 这时他的脸色也是很不好看,不过强自忍着,沉声问道:“你一大清早赶来驿站,可是有事?” “自然有事。” 江龙同样没有给夏霖好脸色,“本官前来审问案件,但这些人却是胆大妄为的聚众抵抗。” “请问何事?” 夏霖已经见识过江龙的强势手段,生怕江龙出言犀利,再次挑的常家众人生气发火,所以难得的有些低声下气的询问。 而他的态度被常家众人看到,都是一阵惊讶。 要知道在平日里,夏霖可是与常谦平起平坐的。 江龙毫不客气的说道:“常谦还没有出来。” “那可否先告知本官?”夏霖皱眉,他觉得江龙太过,已经是快要忍受不住了。 “先给你说一遍,等常谦出来,本官再说第二遍么?” 江龙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夏霖一股怒火就是瞬间自心中猛的升腾而起。 这个江龙难道不知道景府已经是昨日黄昏了么? 现在只是仗着手中有一块免死金牌而已! 居然毫不知收敛! 在夏霖看来,景府早就不比以往,江龙现在的态度,是对他大不敬。 林同是比较了解夏霖的,见夏霖似是要发飙,赶紧上前低声道:“要不让小的去给常大人传句话?” “嗯!” 夏霖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 被林同插话,夏霖才是蓦然反应过来。 江龙是来找常谦碴的,自己何必与江龙对上? 这般一想,先前的无名之火便是瞬间熄灭了不少,当然,他仍然是看江龙不顺眼的。 林同上楼没多久,就听到一声暴怒的吼声。 不一会,楼道传来一阵急匆的脚步声。 接着,脸都没有洗,只是胡乱穿了件薄袄的常谦就是映入众人脸中。 看到常谦衣领歪斜的模样,夏霖知道常谦已经是处于暴走状态了。 常谦出门名门,是文人世家。 言谈,举止,打扮,都是颇为讲究礼仪。 用一些人的话来说就是,即便下一刻要被砍头,也要把手脸洗干净,然后从容的赴死。 可现在常谦却是一副邋遢至极的模样。 “景江龙!” 还没有来到近前,常谦就已经是扯着嗓子怒吼出声,“你是刻意要来找本官的碴么?” “你以为你是谁?” 江龙却是好整以暇的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没长大的孩童 面对处于暴走状态的常谦,江龙面不改色。 出声讥笑,“凭你,也配让本官刻意上门来找碴?” 意思是说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常谦千里迢迢从京城一路来到此处,劳累疲乏,昨天又因为生气,与秦寿许生,还有王成商谈到半夜,才是躺在床上睡下,他正处于深深睡梦中,却被林同给唤醒。 如果林同是常家护卫,他肯定要一刀子给捅过去。 不知道他身体纤瘦,比较娇弱么? 同样是赶路,那些护卫根本没有什么,睡上一晚又生龙活虎的。 但是常谦乃一介文弱书生,哪里吃的了这般的苦累? 如果不是常青亲自吩咐,他根本不会来北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林同不是自家仆从,常谦只能是强自压下这口气。 待询问过后,得知是江龙过来找碴,于是常谦忍不了了。 昨天他与秦寿许生王成三人商议到半夜,就是想要对付江龙。 却不想他们还没有动手,江龙就是主动寻上门来。 昨天的积怨与今天的怒火汇聚成一团,就是在常谦胸中熊熊燃烧起来。 这个时候,他的确是忘了什么衣着打扮,风度礼仪。 只想着冲到近前,狠狠的啐江龙一口。 但是江龙的一句话,却让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敢情他一直以出身名门为傲,但在江龙眼中,却是根本不算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要高江龙一头,也变成了只是自我感觉良好。 常谦气的浑身都是哆嗦了起来。 在一个人最在意的方面进行打击,才容易让对方怒火滔天。 “好好好!”常谦充满血丝的双眼,直直盯着江龙,“我会马上寄封书信回家给我爷爷,希望到时你在我的面前仍然能这般的嚣张猖狂!” 只是实话实说,这就叫作嚣张猖狂? 江龙晒笑,接着轻嘲道:“本以为你能高中探花郎,能有几分本事,却不想你居然只是个还没有长大需要吃奶的孩童,赢不了对手,只会向家中的长辈告状!” “你!”常谦要气疯了! 以往在京城,他也说过这般的话语。 哪个对头听到之后不是吓的脸色大变? 可无往不利的威胁,此刻却是换来无尽的耻辱! 居然反被嘲笑成还没有长大,仍然需要吃奶的孩童。 夏霖在一旁冷眼旁观,这时看了江龙一眼,目光莫名。 不管是在哪里,豪门公子都会攀比身份以家中有权力的长辈为傲。 自己受欺负,当然要告诉家中长辈,请长辈出面。 甩出这般的话语,是极具威胁的。 只要有对手心生顾忌,就不敢做的太过份了。 但在江龙看来……虽然更具嘲笑意味,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自己打不过,就回去告家长。 的确是孩童的手段。 接着夏霖又暗自忖道,希望你不光是嘴皮子利索,还有些本事,别被常青给摘了乌纱帽。 如果没了官职,与常家交锋轻易就输掉了,那么二皇子与程贵妃,自然也就不会再看重江龙了。 江龙对于常谦的愤怒,与瞪过来的恶狠狠的眼神视若不见。 轻咳一声,就是谈及正事。 “昨天两位大人离开县衙不久,就有百姓击鼓鸣冤。” 夏霖闻言一愣。 “一共有十八个百姓受了伤,他们有的被人骑马给撞倒,有的则是被马鞭抽伤!”说到这里,江龙脸色冷了下来,“经过询问,本官才得知,是有人在大街上纵马横冲直撞! 这些百姓躲避不及,或是躲的慢了,挨了马上之人的皮鞭。 本官派出衙役进行调查,今天才一大早来到这里。” 江龙声音落地后,夏霖与常谦都是换上了一脸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只是骑马撞伤十几个百姓而已,他们在京城时也时常做,但也没有官员敢拿这种事情找他们的麻烦。 夏霖不解,认真打量江龙的神色,想要看清楚,江龙是不是故意找个说辞上门找碴。 而常谦则已经是认定了,江龙根本是故意的。 在街上纵马狂奔,撞伤十几个百姓这种小事情,在常谦眼中,根本就不算个事情。 “景江龙!”常谦咬的牙齿咯咯响,“你就等着承受我爷爷的怒火吧!”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 然而江龙却是一声厉喝,“案件没有审完,你敢离开?” “别忘了,本官也是朝廷官员!” “那又如何,不过与本官同阶而已。”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应该清楚明白,本官是在京城翰林院中任职!” 一个小小的县令,自然是比不上翰林院编修了。 江龙也知道,能进入翰林院代表着将来潜力无限。 很有可能在十几年,二十几之后,进入大齐的权力中心。 所以地方上的七品县令,是绝对无法,没有资格与同为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平起平坐的。 换个角度来说,韩清,夏霖,还有常谦,他们是状元榜眼探花。 可地方上的县令呢? 大部分是进士,还有一些甚至只是举人而已。 这样哪个官职的含金量高,一目了然。 “你才应该搞明白。” 江龙眼珠一转,“这里是灵通县,在此处,本官是父母官,别说你与本官同阶,就是官职还要在本官之上,也得乖乖的配合,不然有违朝廷法例,本官可以来硬的!” 常谦顿时气的又说不出话来了。 京官的确是高人一等,再加上身世显赫。 一般的地方官员,根本不敢得罪常谦。 但是在地方上,京官的确是有非常大的局限性,因为这里根本不是他们的地盘。 不由他们来做主! 有什么事情,也得请地方官出面,才能完成。 “那十八个百姓之中,有六人上了年龄,还有八个是小孩,被纵马行凶之人撞倒后,痛苦的躺在大街上,如果不是有好心人去请大夫,有两个老人与一个小孩怕是已经没命了。” 江龙冷冷的注视着常谦,“那群人当真是丧尽天良!枉为人! 难道他们的家中,就没有老人与小孩么? 不管是在哪座城中,都有明文规定,不可以在大街上纵马狂奔,大街上人来人往,一不小心就会撞到人,是有可能闹出人命的!这群人却视朝廷律法如无物,冷血无情! 常大人,你说本官能够视若不见,不管不顾么?” 常谦很想说就算是撞死了几个平头百姓,又有什么大不了? 在京城,也有一些百姓死在了他的坐骑蹄下。 再何况是在这穷乡僻壤般的灵通县? 不过最终他还有些理智,没有脱口而出。 江龙明显是要找碴,他一旦这般说了,就落下口实,到时江龙一份折子递将上去,到时即便是常青,也要花费些手脚才能把折子给扣下。 再有,官员不能坏了名声。 欺负欺负老百姓没什么。 但与官员相争,绝对不能落下把柄。 不然名声都坏了,即便家中权势滔天,将来的成就也是有限。 大家族内部争斗不断,又不是只有常谦他一个男丁! 夏霖听江龙说罢后,转身与林同低语了几句,脸色就是有些个不好看。 昨天从县衙出来,他的心情同样不好。 骑马的速度就是快了一些。 再有,他在京城时,也是这般的,已经习惯了。 当时没有在意,现在问及林同,才晓得原来自己的队伍,也有撞到百姓。 而且他也曾下意识的挥鞭,打伤一个百姓。 “景大人当真是爱民的好官!” 夏霖犹豫了一下,主动开口道:“昨天太过疲惫,本官一心想要赶紧回来休息,所以骑马的速度也是快上了一些,刚刚本官问过手下,也是曾撞伤了几个百姓。 本官昨天一时疏忽,没有下马查看,此刻深感愧疚。 这样,林同说本官的队伍一共撞伤三个百姓,有两个老人与一个孩子,他们的汤药费全由本官包了。 另外再每人给赔偿五两银子,景大人,你看这样可好?” “本来夏大人已经开口,本官应该应下的。”江龙无奈道:“只是县衙早就颁布了律例,本官也是不能够寻私。” “那依景大人的意思?”夏霖主动开口,已经是刻意矮下身份,见江龙有不依不挠的意思,脸色微沉。 “除了夏大人所说的之外,骑马行凶之人,要加入城中巡逻执法队,为期十天,协助差役维护城中的治安与交通。” 夏霖听罢,这才松了口气。 如果江龙说的处罚力度太大,他少不了也要顶上几句。 “就依景大人。” 夏霖立即让林同挑出三个护卫。 当然,肇事之人,不一定就是这三个。 江龙这时看向了常谦,夏霖这边撞伤三个,那剩余的十五人,肯定就都是常家队伍给撞伤的了。 常谦拳头捏的死紧,只是紧紧盯着江龙,一句话也不说。 “看来常大人是想庇护手下随从了?”江龙微眯双眼。 常谦冷哼,“他们没有撞到行人,本官为何要认?” “好!” 江龙先是拖长了腔调,然后一声厉喝,“来人,把常家众随从全部带回县衙一个个的审问,先前本官已经说过了,谁敢动手反抗,视当造反,可以就地砍杀!” “是!”众衙役齐声应道。 “常大人,也请你随本官去一趟县衙。”江龙冷眼瞄着常谦,“据本官先前调查,常大人似乎也要撞到行人。” 常谦脸色涨红,“你敢!” “本官为何不敢!” 江龙的声音掷地有声。 第三百章 碰瓷 眼见江龙与常谦针尖对麦芒,就要直面顶上了,夏霖一阵头疼。 他之前虽然没有向江龙表明身份来历,但并不代表他就不是江龙的盟友。 在京城出发前夜,程贵妃特意派人在深夜秘密找到他,叮嘱了一番,说江龙不简单,景府也不简单,让他务必要和江龙打好关系。 最好能结交成好朋友好兄弟。 昨天他看不惯江龙的强势,也知道二人闹起事事端也不会太大,没有插手二人间的矛盾。 但是现在…… 两群人剑拔弩张,接下来可能就要动手。 再看江龙身后的衙役们,因为人数少,所以已经是拔出半截腰刀。 这要是开打了,肯定要闹出人命。 一个不好,江龙或者是常谦,都有可能受伤。 那时就是不好善后了。 这么大的事情,甚至会传到皇上耳中。 程贵妃得知自己站在旁边无动于衷,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毕竟听传话之人的话语,可以隐隐感觉到程贵妃对于江龙非常的看重。 他坐视不理,自然是有错的。 “景大人请消消气。” 夏霖最终没敢犹豫,立即挺身而出,做和事佬,“常大人只是一路劳累又没有休息好,才脾气有点冲而已,他哪里敢不服朝廷律法?” 说罢,夏霖连拉连拽的把一直死死盯着江龙的常谦给弄到一边。 压低声音,分析厉害。 “我知道你不服气景江龙,看不惯他一副嚣张猖狂的模样,但此地乃是灵通县,他是父母官,咱们又的确是不占理,那么什么便都由他说了算了,你真敢不从,他就真敢给你安上一个造反的大帽子!” 夏霖尽量让自己神色诚恳一些,“造反这般大罪,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旦定性,就是株连九族! 当然,你虽然带来许多的随从护卫,但皇上应该不会信你要造反。 不过你在翰林院待了也快有三年时间了,而且又是大家族出身,应该晓得白的不一定就是白的,黑的,也不一定就是黑的! 你是没造反,但有多少人想着你们常家能造反? 常尚书位高权重,有多少人盯着吏部尚书这个位置? 一旦江龙递折子上去,被有心人看到内容,怕是连常尚书都不一定能暗中给扣下。 到时你没有造反又怎么样? 一定会烽烟四起,闹的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有些事情皇上一开始不信,但时间久了……圣心难测啊!” 听完夏霖的劝慰与游说,常谦便是皱紧了眉头。 不得不说,夏霖分析的很透彻。 造反这种大帽子,的确是不能被人乱扣。 而一般人,也不敢给常家扣这顶帽子,朝廷官员,而且还是内阁大学士与吏部尚书的常青,能随便让人栽赃么? 即便是皇上也不同意。 再有,帽子没有扣成就要承受常家的血腥报复。 要知道造反罪名一旦成立,是要被株连九族。 给常家扣这样的帽子,常家一旦报复肯定是要让对方断子绝孙了。 但现在情况偏偏就是有点特殊。 此刻他这边人数占优,并且不占理,而且还与衙役对峙…… 再者,景府怕常家的报复么? 不怕! 如今景府就只有景江龙一个男丁,不像别的家族,因为人多,所以想要报复那么办法也多。 说不好听的话,就算损失几个也可以承受。 但谁敢对景江龙,景府必然要与你不死不休! 还有,景府怕皇上的不满与惩罚么? 显然也不怕。 因为景府手中捏着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是什么? 是指除了造反与行刺皇族之外,什么罪都可以不予追究。 不然景府曾有护卫打杀了一些顶级豪门中的子弟,景府为什么还能好好的屹立在京城宁远县? 换作别人,早被皇上狠狠的收拾,并被仇家报复了。 但有免死金牌在手,谁也不敢动景府。 前后一思量,常谦就是知道目前形势对自己不利。 但让他低头认输,又是不甘心。 这时夏霖刻意压低的声音,又是轻轻传来,“你想要对付景江龙,不必非要自己动手啊! 你不是要写信回府上么,到时常尚书得知事情经过,必然会替你出头。 本官可是知道,在整个常府中,尚书大人最是宠爱你。” 听到这里,常谦终于是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先让你景江龙得意几天,待爷爷出了手,本官再叫你好看! 接下来,有夏霖在其中周旋,两人终是没有闹起来。 常家这边一共交出十五个护卫随从,并且按照江龙所提的要求,不但要包下受伤百姓的汤药费,而且要给大部分受伤百姓赔偿十两银子。 再有,受伤严重的几个,则每人补偿二十两银子。 夏霖只需要赔偿五两银子,自己这边却要赔偿多出一倍。 严重些的,则要多赔出去四倍。 常谦闻言自然又是一阵怒火攻心。 不过还是忍了! 只是盯着江龙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江龙这般处理其实也不光是故意要气常谦的。 而是常谦这伙人撞到的百姓,明显伤势要严重的多。 可以说这些人骑马时,见到行人根本就不会避让,直愣愣撞上去。 而灵通县在江龙的管理下,又一直没人敢在大街上纵马。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百姓受伤。 伤势重,自然要多拿赔偿银子了。 江龙命令衙役,把常家十五个随从用绳子给窜起一连。 带着去游街示众,夏家的三个随从只需要跟在后边就可以了。 这个待遇又是不公平。 见常谦此刻恨不得扑上来咬自己一口,江龙却是一点也不放在眼里。 夏霖主动配合,他当然要给留着个面子。 常谦想要闹事端,他不介意在细节上苛刻一些,让常谦跟着一块丢脸。 衙役们押着那些随从离去,江龙没有跟着一起离开。 反而又说及一件正事。 “夏大人,朝廷有律例,不同官阶的官员住进驿站中,可以带不同的随从人数,你为正七品,最多可以带随从三名,连带着你,一共有四人可以在驿站内住着免费用餐。 至于多出来的随从,还请你另行安排住处。” 这就是江龙来到驿站门口前,听到里边传来吵闹声的原因了。 此行夏霖带了数十随从,常谦则是带了一百余随从,全都住进了驿站。 驿丞知道这些人的来头都是极大,虽然知道律例,却不敢不给做饭。 更不敢把大部分人赶出去。 灵通县地处偏远,以前很少有官员来这里,所以平日里储备的粮食不多。 这些粮食,则是由县衙调拨而来的。 不多的粮食,只是昨天一顿就被这些人吃了个精光。 今天一大清早,常家与夏家随从要吃早饭结果发现没粮了。 叫来驿丞,驿丞苦头脸赔罪,并说明原因。 但两家随从哪管那么多? 没粮了就去县衙讨要。 但驿丞已经把当月的粮食才刚要来没有几天,再去讨要也是要不到的。 如果江龙晚来片刻,驿丞与几个驿丁肯定要吃顿拳脚。 夏霖闻言,就是一阵气闷。 这个江龙做的还真绝! 从京城到这里,一路上哪个官员敢这般对待自己与常谦? 只怕会没有伺候好! 本来他还想着到了灵通县城,江龙会给他与常谦另外安排好休息居所的。 谁知道此刻人家连驿站都不让住了! 驿站接待往来官员与传信送邸报的军士差役,如果两家人全住着,哪里还能有空房间? 再来人怎么办? 江龙自然不会同意。 至于这么多人想要住在驿站白吃白喝,更不可能! “能让他们在此处休息一夜,已经是不错了。”夏霖勉强挤个笑脸。 江龙摆摆手,“没事,只要你把他们昨天的食宿钱给结了就行。” 声音落地,夏霖的脸色就是瞬间僵住。 在驿站住一晚,还要掏食宿钱? 这时江龙已经看向常谦,态度自然恶劣了许多,“你也一样,食宿钱一文都不能少! 还有,你立即让你的这些随从离开此处,胆敢闹事,本官不介意砍下几个脑袋震慑一番!” 常谦恨恨的一跺脚,“本官还不稀罕待在此处呢!” 离开前,不忘了再次威胁,“你等着!” 江龙直接无视。 他没有离开,直到拿了夏霖与常谦给百姓的赔偿银子,汤药费,还有昨晚的食宿钱,并亲眼看着常谦带着众随从走出驿站大门,江龙才折回县衙。 回到县衙,自然是先给那些受伤的百姓们发放银子。 常家十五个随从被绑着,还有三个夏家随从跟在后边,被衙役带着在县城内逛了一圈。 不多时这些人的身份就是传遍大街。 于是让得江龙的官声再次大涨。 即便是京城来的官员又怎样? 县令大人仍然是照抓不误! 游街的游街,罚银子的罚银子,汤药费另算。 江龙强硬的手段,让得灵通县百姓非常有安全感。 不过这事情却也引发出不好的一面。 就是许多游手好闲的混混,专门往外来的商人马下钻,然后讹银子。 真的撞到人,除了要赔钱赔汤药费之外,还要被抓进巡逻队,帮着维护城中治安与交通。 外来商人哪有时间去做这个? 所以一时间,有不少的无赖混混得手。 碰瓷,就这么诞生了。 常谦走在大街上,听到的都是夸赞江龙的声音。 一时间就是差点咬碎钢牙。 因为江龙再次高涨的威望是踩在他的身上建立的。 又有谁会甘心当他人的垫脚石? 只是恨归恨,江龙的强势手段也的确是震慑住了常谦。 一时间常谦没敢闹事找碴,只等爷爷施展手段,先拿下江龙,然后他才好出手报仇。 第三百零一章 难题 常谦自来到灵通县后,就是感觉憋屈异常。 从驿站出来,他在不远处的一个客栈中安置下来。 同样过的不愉快。 在客栈大门外,守着几个县衙差役,专门盯着他的行踪。 起初常谦大怒要让随从动手,将这几个差役狠狠的教训一番。 居然胆敢光明正大的监视自己? 这几个差役是不想活了吧! 但随从们冲出去,还没有动手,人家就已经表明来意。 是县令大人派他们来这边守着的。 意图很简单,一是要保护好常谦的人身安全。 这让常谦与随从们大怒,他们这么多人,还用几个差役来保护常谦? 但江龙却是不能不这么安排,不然万一常谦在此处有个意外,江龙肯定要被牵连。 江龙是灵通县令,常谦则是皇上下旨派过来,辅佐协助江龙挖河道,改良荒野农田的。 常谦是江龙的副手,江龙自然要保护好常谦的安全。 当然,灵通县地处边疆,比较混乱,人手也有限,如果遇到大批马匪或者异族军队来袭,那么常谦即便死了,也是不关江龙的事情。 而现在江龙派不派差役过来,是一种态度。 做了,常谦就算出了事,他即便受到牵连也有理由来开脱。 而不做,常谦一旦有个意外的话,那么常家就可以借此发难了。 这与常谦带来了多少随从没有关系。 二来,就是要了解常谦的行踪。 常谦是从京城派过来的,不是地方官员,而朝廷是要详细了解所有在外官员的行踪的。 可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但是你身在何处,必须有案底记录。 这样官员出了事情,上边调查起来也方便。 常谦自然也包括在内。 不然哪个官员被仇家行刺,随意抛尸,那么官员突然失踪了,朝廷都是不知道。 因为这两点,几个差役守在客栈门口站岗。 常谦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笼中的鸟儿,一点自由都没有。 任谁也不会高兴被人时刻监视着。 差役给出的理由很充足,常谦只能让随从们回来,自己差点气炸肺。 随了被监视行踪外,常谦还遇到了难题。 那就是手中的银子不够花了。 从小到大,这还真是常谦第一次因为银子的问题而苦恼。 他自幼得常青的喜爱,吃穿花用,都由常青安排的妥妥当当。 稍大些,长成少年,常青又给他足够的月例银子。 在常府的同龄少年之中,他的月例最高。 不仅如此,因为学业很好,闯出才名,常青隔三岔五的,还会给他奖励。 可以说以前银子在常谦的眼中,只是数字而已。 根本就没有重视过这个东西。 因为,他从不缺钱。 但是现在,他手头拮据了。 出京时,虽然常青给了他一笔不少的银两,但这一路上却是花费不少。 他一次出京,路途中见到新奇的玩意,自然就要买下来。 其实说是新奇,不过是以前没见过罢了。 这些新鲜的东西,只是带着地方上的浓郁特色。 拿在手中把玩一番,也就随手扔了。 除了自己的开销,他还要管着手下百余人的食宿。 这百余人可不是挖河道的老百姓,每顿吃馒头稀饭管饱就行。 顿顿都要有肉有酒。 这些护卫出身常府本就是优渥生活过习惯了,无肉不欢。 百余人的酒肉,这一天下来就是不菲的开销了。 这一路上,到也有官员送上孝敬。 不过常青曾仔细告诫过他,出了京城之后,不许收地方官的银子。 这些银子可不是白拿的! 地方官送他银子,无非是想要升官发财,走通常家这条门路,常青是吏部尚书,手握重权,又专管官员的审核,升迁等事宜,真能与常家拉上关系,那以后必然是官路亨通。 除了想要升官,再有一个可能,便是地方官犯了事情,想要找上常家寻求帮助。 这些事情,常青是懒的管的。 而且也怕万一事情太大,到时自己兜不住,传到皇上耳朵里,少不了要挨上一通责斥。 常谦很听话,没有收地方官员的银子。 昨天他很豪迈的对江龙说,不稀罕待在驿站中。 立即带着手下过来租下这家整栋的客栈,又是花了一大笔银子。 如今手头,已经是银子所剩无几了。 推开三楼的木窗,一阵冷风吹指而来,让得常谦打了个哆嗦,脑袋也是清醒了一些。 这家客栈位置极佳,位于县城最繁华的阶段。 因为生意好,所以包下来,也是花费多。 比在城边的客栈花费要高出三五倍。 而常谦之所以选择住在这里,也是想要向江龙炫耀。 一个破驿站而已,不让住就不住。 老子自有更好的居住地方! 但是现在,稍稍冷静一些的常谦有些个后悔了。 昨天太冲动了! 包下客栈花费太多。 要知道他来到灵通县是有差使的,一直要等到河道完工,荒野改良成农田的时候才能回去。 少说也得两三年。 而在客栈里住上两三年,供着百余手下又吃又喝,天天有酒有肉,那绝对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怎么办? 常谦望着城中景色,愁眉不展。 一阵刻意压低的猜拳声,从楼下传来,让得常谦更加烦闷。 这些手下不用考虑银子的事宜,到是吃的好睡的好,喝的好玩的好。 但是他又不能去阻止。 而且不能太过严加的管束。 只有养好这些随从护卫,到了关键时刻,这些护卫才会拼死救主。 重重的甩上木窗,常谦又走了回去,坐在桌前。 要不写信回家,问爷爷讨要一些? 如果在京城,他才不会不好意思,没钱直接问常青伸手就是,常青不会不给他银子。 但问题是,他昨天气恼之下,立即写了家书,寄回京城。 这才是第二天,又要往家里寄信么? 想了想,常谦觉得不妥。 常青想尽办法,才让得皇上同意派他来灵通县办差,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锻炼他。 若是一天寄一封信回去寻求爷爷的帮忙,那就真像江龙所说,他是个还要吃奶的孩子了。 到时爷爷怕是也会对他失望。 再要不,找夏霖借点钱,以后回京城还他就是? 常谦觉得目前,自己似乎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而且要早点开口,不然过几天,手上没了银子被客栈掌柜给赶出去,那常家的脸就让他给丢尽了。 带上几个护卫,常谦匆匆走出客栈大门。 守在客栈门前的几个差役,分出两人,不远不近的吊在后边。 常谦很想下令让手下护卫把两个差役给砍了,但却没敢这么做。 江龙实在是太强势了,真砍了两个差役,或许他能没事。 但江龙却可以报复他的随从护卫。 这些随从护卫是要保护他生命安全的,死上一些,那他就是危险了。 从京城到灵通县,他也有遇到几次马匪,正是护卫们人多势众,手头上也有两下子,再有地方官都派有军队护送,他才是有惊无险的平安抵达。 虽然没有真的与马匪动手,但他却看到了那些马匪的身影。 一个个的凶神恶煞,好不吓人! 他可不想有一天死在那些马匪的手中。 快步来到驿站,常谦找到了夏霖。 夏霖与常谦就像是江龙所说,来此处就是凭白能得份功劳,镀金的。 长途跋涉没有休息好,夏霖自然是要等完全恢复,再去找点事情做的。 所以人在驿站中。 见常谦寻上门来,他本以为常谦是想要联合他对付江龙。 却不想常谦一开口,却是想要借些银子。 “常兄居然缺钱?”夏霖一愣,有些出乎意料。 常谦脸皮有些个涨红,这还是他第一次找外人借钱,有些个羞恼。 又把账,记在了江龙身上。 然后叹着气,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还请夏兄能帮助一二,等回到京城,小弟加倍奉还!” 夏霖也要养着数十个随从,同样是开支不少,自然明白常谦的难处。 只是照常谦这般做法,即便他把银子全借给了常谦,也支撑不了一个月。 出门在外,哪有这样行事花钱的? 扔银子根本如流水一般。 见夏霖皱眉,似是不想借,常谦再次羞恼。 很想一甩衣袖快速转身离开,但离开后接下来怎么办? 脚上似是长了钉子,常谦终是站着没动。 夏霖注意到了常谦的神色变化,可不想与常谦闹僵,立即轻声叹道:“莫说什么加倍奉还的话,区区一些银两,送于常兄也只是点小意思。” 听到这里,常谦脸色缓和。 “不过!”夏霖突然换上一脸的正色,“就算我把银子全送给你,你又能支撑多久? 出门在外花销太多,没有你这样的。” 这话就有点教训的意味了。 常谦别过脑袋。 夏霖立即就是觉得,常谦的确像个孩子,又放缓了声音,开口道:“你不想住驿站,也不用住进县城最大的客栈啊? 要知道你手下足有百余个人,这一天下来,光是食宿就得多少开销? 再有,你对于手下随从的花费,心里根本就没有个数。 只要有人讨要,你就给银子。 这怎么行? 就拿我来说,手下八十几个人,他们每天吃饭花多少银子,住宿又要花多少银子,我都是心中有数的。 而且不可能像在京城那般,每顿有酒有肉。 想要加菜,他们自己掏银子。 花他们自己的银子,他们才会心疼。” 常谦虽然表面上闹着别扭,但心下却是认真听着。 这些知识以前还真是没人教他。 “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会不拼死保护你,他们的家人都在常家手中捏着,你只需要给立功,表面好的随从时而赏赐,给上一桌上好的酒肉,就不怕他们不卖命!” 第三百零二章 再起事端 常谦自幼聪颖,夏霖这般一说,他觉得很有道理。 不过人与人总归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每个人总会或多或少有一些自己的性格与主张。 常谦虽然觉得夏霖说的有些道理,但如果手下来问他要钱,让他用这些理由来应对,他却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最是好脸面! 同时也是觉得如果手下连酒肉都吃不到喝不起,那么他这个主人也是跟着一块丢脸。 所以听归听,他并不会按着夏霖的话语照做。 夏霖也看了出来,最终拿给常谦一张二千两的银票。 这已经是夏霖手上一半的银子了。 常谦虽然觉得有点少,但还是接到手中离开了。 如果是换作普通百姓人家,一家十口,一辈子也花不完二千两银子。 但是常谦的手下,却是完全不一样。 在客栈中每顿都是有酒有肉的,肉也还罢了,北疆这个地方肉介相对来说比较便宜。 但是酒的价格却有高有低。 这些随从傲气的很,不敢去点最贵的,那一坛得几十两银子。 但也要点中上等的酒。 这一坛下来,也得好几两银子。 一共一百八十五人,除却二十五个丫环婆子,还有一百八十人。 十个人围一桌,一共十八桌。 因为常谦一直在客线中待着没有出门,所以这些随从也是闲待在客栈中。 有事情做还好一些,但闲着的时候,就要醉生梦死了。 中午,晚上,每桌都要点一坛酒。 一桌一天两坛酒,十八桌就是三十六坛。 每坛酒是三两银子,一天下来光是酒钱就要花费一百零八两。 再加上饭菜钱,随从们每天最少要花一百二十两。 这是随从的,常谦自己也要吃饭喝酒。 闲着无事情来做,常谦便派几个手下打问,这里都有什么好喝好吃的。 然后买来食材让大厨去做。 街上卖的吃食,他轻易是不会去吃的。 一来嫌弃不干净,二来怕有人在暗中下毒暗害他。 即便是这些随从护卫,他对于一些也是不会全信的。 因为常家内部也有勾心斗角。 常青对他的极度宠爱,让许多常家子弟嫉恨,尤其是嫡系的大哥,生怕将来常青会不顾传统,让庶出的常谦来继任家主之位,早就有心除掉常谦了。 常谦小时候,就被暗害过几次。 如果不是运气好,每每都能适凶化吉,早就不知死多少次了。 为此常青在他小时候,就锻炼着,不让他随意吃别人给的吃食。 方法很简单。 在桌面上摆放着他最喜欢吃的糕点,让他看着,却不让吃。 如果哭闹,常青会板下脸来训斥。 但如果敢伸手去拿,少不了要被常青用竹板抽打手背。 这也是从小到大,常青唯一对他严厉,并且打他。 所以常谦用饭,一般都是买来食材,然后让信的过的大厨做来吃。 而且送饭的丫环,也得是他身边最亲近的。 如果中途被别人过了手,常谦便不会再享用。 直接扔掉,让大厨重新做。 常谦每天的花销,在二十两银子上下。 这样算起来,整支队伍每天就要花费一百四十两银子,这不算已经在把包客栈的银子交了的情况下。 包客栈,是包下所有的房间。 吃喝自然另算。 常谦借了二千两银子,再加之前手头上还剩一千两左右。 三千两银子,也就能撑二十天左右。 但常谦要在此地待上两三年时间。 几天过去,常谦手头上的银子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起初常谦也有点担心与心疼,不过随即想到,爷爷一动手,将江龙从灵通县给赶走,到时灵通县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此时的灵通县从表面来看,异常的繁华。 所以常谦认定县衙内,肯定有不少的银子。 到时掌控了灵通县,他自然可以随意的挥霍了。 这般思考下,写信回府,问常青讨要银子的想法也熄了。 时间流逝,外围主河道离峻工引水之期,越来越近。 江龙每天都要去看看,估摸着最多再有三天,就可以掘河岸引水了。 温度已经是彻底降了下来,浑河因为够宽,浪涛汹涌,才没有冰封住。 一些小的溪流,表面早就结了冰。 北疆多风,如果再次降温,那么就得停工了。 所以江龙难得催促,让百姓们赶工期。 负责监工的衙役们都是感觉到压力颇大,这些日子怒吼连连,有的嗓子给喊哑了,有的嘴唇上火起了泡。 希望这三天,不要再降温了! 江龙抬头看着西边的天际,蓝天一望无际,没有半片云朵,没有要下雪的迹象。 虽然晴天,但是几乎每天都刮风。 中午还算好些,但是早晨与傍晚那风却是像刀子一样。 刮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小孩们这些天,早晨与傍晚已经是不准出门了。 不然那般冷的风,轻易就能把小孩的脸给冻麻木了。 这阵子夏霖有时会到县衙坐坐,或者趁着中午的时候来工地瞧一瞧。 与江龙商谈,询问些事情。 而常谦身子骨本就弱,又与江龙闹的很不愉快,所以一直躲在客栈中。 江龙觉得这样也很不错,不然如果常谦跳出来指手划脚的,反而惹人生气与讨厌。 本以为日子平静,可以安心等着引水入河道那一天到来。 但这天中午,却有百姓敲响了衙门前的大鼓。 程泽先是大致询问了一番,然后就让人把江龙从工地上找了回来。 去寻江龙的衙役说,县城中闹出了命案。 所以江龙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一路上脸庞被冷风吹的都快要麻木了。 人命关天! 这可不是小事情。 或许在常谦眼中死几个百姓不算什么,但对于大多数官员来说,人命官司绝不是不事。 跨进后衙大厅,江龙赶紧接过一个衙役递过来的热茶,狠狠灌了几口。 然后围在烧的通红的炭盆近前,烘烤了一会,才是感觉没那么冷了。 这里切记,如果冻的有点久,是不可以立即烘烤的,要让身体慢慢的回温不然烤哪里哪里就会非常疼。 这期间,程泽给江龙介绍案情。 接着,江龙又把鸣冤的百姓找来,仔细询问经过。 这才明了。 他还是小看了常谦与常家随从惹祸的本事。 原来这阵子常家随从虽然醉生梦死,天天好酒大肉的吃喝着,但仍然是有一方面不满意。 那就是没有女人! 他们在京城时,有的成家,自然有媳妇陪着。 有的没成家,则可以花钱去青楼。 可在江龙严厉的管理下,灵通县内根本没有青楼妓院。 当然,只是说没有青楼妓院敢在明处。 灵通县如今这么多的流动人口,暗娼是少不了的。 这些随从们四处打问,找到了发泄的去处,但是暗娼大多相貌普通,可以说没一个漂亮的。 于是这些随从都是非常不满。 再加上县衙管的严,从事暗娼很危险,被抓住不但罚银子,还要坐牢。 所以都是要价高,终于有一天,这些随从护卫脾气爆发。 玩过之后,十几个随从都是不给钱。 暗娼们哪里肯依? 先是拉扯,接着厮打,最终十几个随从下手太重,闹出了人命。 暗娼们的身边都是有打手的。 女子体力本来就处于弱势,不找几个打手,客人不给钱怎么办呢? 这些打手不敢和差役们动手,但是这些随从即便满嘴的京腔,人数也占优也仍是唬不住那些打手的。 想白玩,没门! 这些随从喝了酒,下手没个轻重,一共三个打手,被打死了两个。 等闹出人命,这些随从才是清醒了几分。 不过想着身后有常谦,他们却也没有太害怕。 只是回到客栈悄悄躲藏了起来。 江龙问明案情,立即带着衙役来客栈抓人。 常谦原本正躺在床上休息,闻听江龙又上门闹事,不由大怒。 这北疆的鬼天气真冷! 又闲的发疯。 常谦的心情很不好。 再有,家书早已经寄往京城,仍然没有来信。 所以常谦本就憋着一股火。 披了厚厚的皮毛大氅,常谦就是直愣愣冲到了客栈一楼的大厅。 此时江龙带着荼都,冈蒂巴克,还有秦羽以及众衙役,正与常家的随从们对峙着。 虽然江龙这边人数少,但气势一点不差。 “景江龙,你要做什么?”看到江龙的身影后,常谦就是怒吼道。 江龙只是淡淡的扫了常谦一眼,“你还不知道么?” “本官应该知道什么?” 两句话的功夫,常谦已经是冲到了江龙身前。 “你手下十几个随从去嫖娼,不给钱,还打死了两个人。” 常谦闻言,就是一愣。 嫖娼不给钱? 这怎么可能呢? 有两种钱不能赖,一个是嫖资,一个是赌资。 “这不可能!”常谦涨红了脸吼道,“他们又不是手头没钱,不可能!你是故意上门来找碴的吧?” “把鸣冤的百姓带过来。”江龙轻声吩咐。 “是!” 何道应声,不一会,带着一男八女走到近前。 江龙开口询问,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常谦,看在你也是朝廷官员而且不知情的情况下,本官给你颜面,先说明案情再动手抓人。”江龙又开了口,声音坚决道:“所以请你配合,不过若是你想要庇护手下,那本官就要来硬的了!” 常谦此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是万万没想到,手下居然会嫖娼不给钱! 其实又何尝是在此处,以前在京城,这些随从也时有赖账。 只不过那些人不敢去常府讨要说法而已。 这些随从又不傻,只会欺负那些没有背景势力的。 听完那些百姓们的口述,常谦知道事情应该是真的。 但是让他配合,承认随从杀了人,却是不能! 府中的十几个随从嫖娼不给钱,这种事情传出去可就要把常府的脸面给丢光了。 在常谦眼中,常家与自己的脸面最重要。 其次是嫖娼不给钱。 至于打死了人,反而排在最后位。 “景大人,也许是这几个低贱的东西想要诬赖讹诈呢?” 常谦说着话,悄悄对江龙挤眼。 这时他再怎么与江龙不对付,也得矮下身份来。 打算走到偏僻处,与江龙私底下商量。 第三百零三章 小丑 看到常谦给自己打眼色,江龙心下暗笑。 眼珠微转,轻轻点头,随着常谦走到了一边。 看到二人这般,犯事的常家护卫们都是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江龙肯卖常谦一个面子,打杀两个平头百姓,实在不算个事情。 县衙差役,还有那些告状的百姓们,仍然怒瞪着常家随从。 江龙的官声广传在外,一向是公正严明,大公无私的。 “景兄。” 常谦虽然心头异常的恼火,但仍然是矮下身份来,赔着笑道:“此次的确是那些小的们不开眼,酒喝多了,做错了事情,还请景兄能够网开一面,饶他们一次?” “凭什么?”江龙感觉颇为有趣。 之前他与常谦闹过几次矛盾,可以说已经是翻脸成仇。 现在常谦伏低做小的模样,让江龙非常想笑。 “五百两!” 常谦身上的银子已经是不多了,狠狠的咬牙道:“这些下人的命原不值这么多,只是如果因为嫖娼不给钱被抓到大牢里,有损常家与本官的颜面,还请景兄不要嫌少。” “的确是有点少了。”江龙却是摇头。 “六百两!” 常谦不满的加价。 江龙仍然是摇了摇头。 “七百两!” 江龙还是摇头。 “最多一千两!” 江龙看着常谦笑而不语。 常谦压低声音,出言威胁道:“我已经寄回一封家书,说不定处罚你的朝廷公文已经在半途中,你最好不要太贪心,不然等你没了官职,本官一定要你好看!” “你知不知道?”江龙突然发问。 常谦一愣,本能的反问,“知道什么?” “你现在像个小丑!” 江龙的嘴角挑起一抹弧度。 一瞬间,常谦的双眼就是充满了通红的血丝! 一双拳头下意识捏的咯咯响,“你敢耍我?” “耍你又怎么样?” 江龙讥笑,“你真以为有个当吏部尚书的爷爷就能惩治我?景府的那块免死金牌,你只当成了摆设? 你也是出身京城,景家在京城的名声,你不会没听过吧!” 常谦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江龙。 景府在京城是什么名声,他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常谦自认为和那些在景府手中吃过亏的豪门子弟不一样。 他是吏部尚书常青最宠爱的孙子! 是上一届科举,一路过关斩将,被皇上亲笔点名为第三的探花郎! 他以为自己不同。 却不想,江龙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又或者说,江龙甚到都没有把常青放在眼里。 常谦此刻心中的怒火,足以蒸干整条浑河。 但他愤怒的模样,江龙直接视而不见。 江龙如今已经对于景府有所了解,别说是吏部尚书,就算是皇上与太子都不能把景府怎么样。 他有必要害怕常青么? 潇洒的转身,江龙嘴里下令,“来人,把常家随从全部带走!” “你欺人太甚!”常谦发出如野兽般的怒吼。 “你手下这些随从,全都找过暗娼,根据县衙律例,除掉那十五个打杀出人命的另外审问,其余人等全都要入囚牢十天,罚纹银一两整,如果交不起罚金的话。 可以去挖河道赚工钱相抵。” 江龙理由充足。 这些随从护卫都是去找过暗娼。 想不认都是不行。 因为不认,江龙轻易的就能找到证人。 常谦此刻恨死了江龙。 不但耍自己玩,而且居然要把所有随从护卫全部抓走。 这些护卫全被抓了,谁来保护自己? 靠江龙派来的那几个差役么? 自己与江龙翻目成仇,那几个差役奉江龙的命令,来暗害自己还差不多。 怎么可能保护自己? 江龙声音落地,县衙差役们就是立即上前,拿着绳子镣铐要绑人。 常家随从们自然不甘束手就擒。 一个个都是望向了常谦。 尤其是那十五个打杀了人的随从,此刻都是眼神慌乱。 他们以前手头上不是没有人命,但有常家罩着,谁敢抓他们? 只要被害者没有什么背景,衙门里的官员根本不敢去管。 即便是证据确凿,常青不会一味护着家丁,但是官员跑去抓人,也会被视为找常家的晦气。 到时常青若是心存记恨,那么官员第二年的审核,肯定是差评了。 只有考核成绩为优,才能顺利的升官。 但是现在,却是遇到一个硬茬。 一点也不把常家放在眼里。 “胆敢反抗,斩!”江龙突然一声厉喝。 这一声坚决满含杀气,让得原本拿不定主意的常谦,消了反抗之心。 江龙是灵通县的父母官,这里完全是江龙说了算。 现在常家人手是数量多一些,但真的打起来,到时江龙把城中的军士也全部集中起来,常家这点护卫就不占优了。 一样要被拿下! 现在打赢了江龙,他又不敢逃离灵通县。 常谦是奉旨来灵通县协助江龙的,身为朝廷命官,不可以擅自离开就任的地方。 这边常谦不发话,常家随从们自然是不敢动手。 包括那十五个闹出人命官司的。 他们都有很多亲人掌控在常家的手中。 一但他们敢逃跑或者不听话,这些亲人就会被常家全部处死。 就这样,常谦眼睁睁的看着随从护卫们全被绑走。 直到江龙的身影消失不见,常谦才是一声低吼,“景江龙,你等着,本官与你不死不休!” 掐着指头算算,离爷爷出手对付景江龙,已经没有几天了吧? 常谦这般恨恨的想着。 半晌后,忽然醒悟过来,如今自己的身边,只剩下一群婆子丫环了。 就连大厨也被抓走。 常谦突然觉得四周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要对自己下手。 立即脚步匆匆跑上了三楼。 怎么办? 身边没有护卫怎么行? 常谦来到窗前,轻轻将木窗推开一条细缝,打量街上人来人往。 此刻站在客栈门口的几个差役,没有那般不顺眼了。 “你,立即去驿站找到夏霖夏大人,请夏大人多派几个护卫过来。”常谦对着一个丫环吩咐。 “是!”丫环应声,匆匆离开。 这边事情闹出时间不久,夏霖就得了信。 闻听江龙居然手段如此的强硬,夏霖不知该如何是好。 随即就是想到,没有了护卫随从,常谦的生命安全…… 不好! 常谦肯定要派人过来,向自己借护卫。 夏霖觉得身边的护卫力量足够,借十几个过去,不算什么。 但问题是,如果自己护卫借了过去,最终却没有保护好,常谦一旦被人给暗害了,自己岂不是凭白受牵连? 根本是吃力不讨好! 而且谁知道自己的随从护卫中,有没有别人安插进来的暗线? 夏霖想了想,立即带着一些护卫匆匆走出了驿站。 如果常谦真的求到门上,即便不同意,他也得借出去。 不然关系就要闹僵。 但他又实在是不想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于是只能躲出去。 你找不到我,我不知道,那就怪不到我头上来了。 再有,夏霖想要躲远一点,不想再介入江龙与常谦的纷争之中。 当常谦派来的丫环来到驿站,就是得到一个夏霖出城的回答。 丫环回去禀报,少不了被常谦给怒斥一通。 常谦接着又派两个婆子出城去寻夏霖。 但哪里寻的到呢? 一直到晚上,驿站那边才传话,说是夏霖离开灵通县,去了望沙郡。 而且说明夏霖一早就已经与江龙打好了招呼。 只要和地方官打好招呼,自然就可以暂时离开。 这让胆小的夏霖一夜都没敢熄了蜡烛。 当天晚上,所有的丫环婆子,都被派着守在门口处。 既使这样,夏霖也是噩梦连连,一夜都没有睡好。 江龙带着常家众随从离开客栈后径直回到了县衙大堂。 案件已经是清楚不过,不过审问却也没那么容易。 打死人的十几个随从咬着牙,就是不认罪画押。 即便是把证据全部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是一声不哼沉默以对。 “本官真不信你们长了一副钢筋铁骨!”江龙毫不客气,下令大刑伺候。 这些随从还真是硬骨头,愣是硬抗着还不认。 其实也不是他们是真汉子,而是早有听闻,江龙治下严厉,杀人犯一律被判为斩立决! 又有谁不怕死? 吃些苦头,总比被砍掉脑袋好。 板子,皮鞭,夹板……试了好几样刑具,这些护卫随从仍然是咬牙撑着。 江龙眼珠转动,嘿嘿一笑,“你们十五个人,下手有轻有重,下手重的自然判的重,下手轻的又或者只是推搡那几个百姓的,只需要坐牢又或者是罚点钱便可以离开。” 声音刚刚落地,这些随从护卫们有一大半都是开了口。 没办法,那大刑不好受啊! 之前能忍着,是因为不想死。 但是现在…… 十五个人动手打三个人,不可能围成一圈挤在一起。 那样挤着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气。 所以下手自然有轻有重的。 江龙虽然与常谦有矛盾,也不喜欢常家的护卫们。 但是审判时,还是尽量要做到公平。 大部分随从护卫开始推卸责任,并找在场同伴来给自己做证。 再加上那几个暗娼当时在场也有看到一些,不一会就是审问清楚。 下手极重,害人死亡的有五个人。 原本十五个人硬抗着,江龙还真不好进行判定,因为人数实在有点多,而且案情不清不楚的,谁才是真正致人死亡的凶手? 他不能当个糊涂官。 现在有十个人开口招认了罪状,并指认凶手。 那五个人被同伴们出卖,心理崩溃,也就认罪画押了。 江龙立即宣判。 那五个人被判斩立决。 其余十人由出手的轻重,各自判罚不一。 不过最轻的,也要在牢房住一阵。 第三百零四章 引水 当江龙的判决传入常谦的耳中后,常谦气的差点吐血! 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常家留啊! 夏霖听到,则是面色沉凝,默而不语。 当天晚上常谦几乎一夜未眠。 一是气愤异常,恨不得抽江龙的筋,扒江龙的皮。 二则是身边没有护卫,只有一群丫环婆子,没有安全感,总觉得暗中有人要害自己。 夏霖则是已经早早躲到了望沙郡。 江龙与常谦闹翻了,他自知没有办法再夹在其中调解。 不能躲出去。 省心,而且将来有什么后果,他也可以推脱。 不管是二皇子程贵妃,还是常家都怪不到他头上。 他有事出去没有在场嘛! 虽然他知道,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故意躲出去的。 但这个理由仍然可以使用。 第二天中午时分,天气晴朗,阳光照射大地,赶走一丝丝寒气,让得温度不至于太低。 北风不大,吹在脸上,难得没有像刀割般难受。 西城门外不远处,摆着一个木桌,江龙坐在桌后,四周站着差役,这里是灵通县一惯处决死刑囚犯的地方。 在前方五六米的位置,高高堆起一个土堆。 在土堆上,则是跪着五个大汉,正是下手极重打死人的常家随从护卫。 这五人被五花大绑,背后插着木签。 签上写着姓名,还有一个大大的斩字! 五人此刻都是眼神惊恐,脸色泛白。 不时的会瞄一眼城门口的方向,期待着常谦能够出现。 在高台的正前方,则是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当太阳升到正高空的时候,江龙伸手拿起了令签,脸色冰寒,将令签扔向地面,“时辰到,斩!” “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手持鬼头刀,大步走上了高台。 这个大汉正是行刑之人。 杀人不是容易的事情。 普通人,根本就不敢杀人。 而行刑手则全是胆大,心狠之人,他们杀犯人杀习惯了,已经不再有半点害怕与心理阴影。 一般情况下衙门都会养着一定数量的行刑手。 这些人拿着月例,而如果哪天动手杀了犯人,还能再得些奖赏。 在灵通县,一共养着三个行刑手。 上台杀人是轮着来的。 今天这个行刑手的运气不错,一次可以杀五个人。 奖赏是按着人头数来算的。 行刑手长的高大魁悟,手中的鬼头刀更是足有三尺长,半尺来宽,外形狰狞可怕。 所以五个囚犯只是用眼角稍稍打量了一眼行刑手,就是吓的不敢再看。 这时行刑手大步走近,五人吓的浑身发颤,牙齿咯咯直响。 在江龙的严格管理之下,灵通县内命案率不高,所以行刑手虽然外形雄壮可怕,但却没有太过浓重的血腥气。 一些大城池中那些行刑手,因为杀的人多,只是看一眼,就能吓的孩童夜里睡不着觉。 那才是真正的屠夫,杀气四溢。 论身上的血腥气,能与之相比的,也只有那些驻守边关常年上战场的老军士了。 行刑手伸手拔下跪在最左边的那个随从身上绑着的木签。 扔到一边。 然后往手掌上吐口唾沫,嘿嘿一笑,“你放心,不会有痛苦的!” 那笑容在阳光下,却是让人心头发寒。 接着双手高高扬起狰狞的鬼头刀,瞬间斩下。 噗! 刀芒锋利,瞬间就斩掉了那个随从的脑袋。 随从还没有反应过来,脑袋就是骨碌骨碌滚到了一边。 脖颈处,则是喷出一道血柱。 “啊!”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的惊呼,许多人第一次来,有些被吓到。 一时间哄闹纷纷。 更多的人,则是抬手指着死去的随从,啧啧有声。 “死了死了。” “脑袋被砍掉了。” “血喷了好远。” “那算什么,上次那个囚犯长的又高又胖,血喷的才远。” “这五个人谁的血喷的远呢?” “我猜最右边那个。” 同伴的死,与高台下百姓们的议论声,让得剩下的四个随从心理崩溃大声求饶起来。 “别杀我!” “求大人别杀我!” “救景大人开恩呐!” “我知道错了!” 一个个连连磕着头,脑门青紫,鼻涕横流。 江龙却是连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 现在知道错了,杀人的时候怎么那么猖狂嚣张? 剩下的四人情绪激动,身体动弹着不老实,没办法,几个差衙上前把四人按倒在地。 行刑手拿着鬼头刀,将四人的脑袋相继给剁将了下来。 被抓的常家护卫们今天全被押来,让他们观刑。 五个同伴的死,让得他们脸色苍白,再也不敢有半点傲气。 尤其是也参与打死百姓的那十个随从,更是腿肚子发软,生怕江龙下一刻就会一声令下,让衙役把他们也给押上断头台。 一些差役拿着破草席,随意将五人的尸体卷了,抬到草原深处,挖个坑给匆匆埋了。 行刑完毕,江龙带着衙役们先一步回城。 围观的百姓则是大多站着,在此处又聊了好一会才折回城中。 因为灵通县管理严格,命案率不高,所以砍犯人的脑袋这种事情,百姓们津津乐道,这次又是一下砍五个罪犯,够百姓们聊上一阵了。 关注的人多,所以事情始末,没有几天就是被广泛传了开来。 于是常谦在灵通县百姓心目中的形象,瞬间跌到地底。 江龙本以为下重手,震摄住常谦与常家随从后,应该能平静的等到引河水入河道的那一天了。 却不想回到县衙没有多久,就是收到一封求助的信。 这封信是灵通县的临县,贺武县县令派人送来的。 打开信纸,江龙大致浏览了一遍。 内容很简单,最近有一批马匪与几支小股的异族军队时常侵袭贺武县内的村庄小镇。 贺武县县令有派人去望沙城求助,但是一直没有等到回复。 江龙合上信纸,随手放在桌上。 应该是马上就要再次降温,马匪与异族军队趁着还能行动,再出来劫掠几次粮食好过冬。 如今在望沙郡内,论哪个县最是富庶,无疑是灵通县。 但那些马匪与异族的小部落,却是没胆子过来。 这边光是民壮就有十数万。 即便只是拿铁锹,也能将那些马匪与小股部队给生生拍成肉泥。 可以说人数不上五千,根本奈何不了灵通县。 而若是江龙把百姓全部收拢到城中固守,那么没有两万余的军队,也根本就是攻不下灵通县城。 周边的马匪与异族小部落,除非是想死了,不然才不会做这种傻事。 贺武县在望沙郡内,算是比较富庶的。 因为浑河有一条小支流流经贺武县,水量虽然不大,却也能浇灌位于支流两边的数万亩良田了。 临近冬天大降温了,马匪与异族小部落都是要先打劫粮食。 要够自己能熬过这个冬天。 金银财宝反而放在第二位了。 江龙把送信的差役叫过到近前,又详细的询问了一遍。 差役满脸焦急,显然贺武县如今的情形很不好。 事情较大,江龙没有怠慢,命人立即去把何不在给找了过来。 何不在得知事情经过,双眼一亮,“那些民壮与巡检司的军士虽然被我操练了几个月,但终归是还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正好借此机会拿来练兵。” 江龙想了想,点头同意,开口道:“那就有劳何先生,亲自带兵前去解贺武县之围。” “没问题!”何不在欣然点头。 当天何不在召集民壮与巡检司军士,让他们今天回家与家人说清楚,明天就要去贺武县了。 闻听要经历战事,这些人有的担心有的兴奋。 上战场固然很凶险,一不小心就会丢掉了性命。 但同时也是立功,赚钱的大好机会。 砍了马匪与异族军士的脑袋,是可以向朝廷要赏钱的。 第二天,何不在带着队伍出发。 除了这些民壮与军士外,还多了一股子由牢狱内犯人组成的队伍。 常家的所有护卫随从,都在其中。 这些人还是有些个身手的,不然保护不了主人,常家也不可能白养他们。 等常谦得到消息,又是气的不得了。 一眨间,又是两天过去。 贺武县那边,何不在派人时常传递消息,一切顺利。 已经消灭了一支人数为三十五个人的马匪。 等再把几个异族小队给赶跑,就是能折回了。 而在灵通县这里,也有重要的事情做。 那就是河道终于挖好,可以引入浑河的河水了。 这天一大早,江龙裹着厚厚的棉衣,披着皮毛大氅,早早来到浑河河边的下游处。 事情重大,江龙没敢立即下令掘河堤。 而是和程泽,萧凡又认真的商议了半晌,有百分百把握,才是下令让民壮们开挖。 民壮们小心翼翼的,逐渐把下游仅剩的一点泥土挖掉。 随即河水就是倒灌了进来。 江龙等人骑着马,跟着河水前进。 因为这里是平原地带,地势相差不大,所以河水一直流经到了上游处。 等河水停止倒灌,发现河面距岸边只有三尺高一点。 江龙接着下令开挖。 一个时辰后,终于把泥土全部挖掉。 这个并不好挖,因为挖掉上层的泥土后,水就流了过来,下边的土也要挖掉才行。 又是大冬天,不能下水。 所以是用特制的铁锹来挖,比较费力费时。 河水从上游处流入再从下游流出。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后,仍然是没有半点异常。 成功引浑河河水流入河道。 第三百零五章 旧例 外围主河道引水成功,今天特意跟来观看的许多百姓,都是发出了一阵阵欢喜雀跃的声音。 一个个跑到岸边,指着河道中的流水,啧啧有声。 “真的引水成功了。” “有了水,就能开荒,把这里全都改善成良田。” “这周边的地界得有多大啊!?” “真能多出这么些良田,以后就不用发愁没粮食吃了。” “不用再去看老天的脸色。” 一同跟来的衙役,与县丞周示等人,则是围着江龙大声道喜。 河道开通,引水入内,其意议太过重大。 开荒改善良田,能让灵通县周边多出数百万亩的农田,这绝对是造福万代子孙的功绩! 再有,有了这条河道之后,灵通县也算是多了一道天然的防御屏障。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周示笑着对着江龙连连弯腰拱手,“河水成功流入了人工河道,想来不出几日,皇上就会下旨奖赏!” “同喜同喜。”江龙此刻心情也是极好,客气的拱手回礼。 说同喜也是对的,灵通县出了政绩,大家都有份,皇上不可能只是奖励江龙一个人。 就算一些人不能升迁,但在档案资料之中,也会重重添上一笔。 做成这件事,已经足够很多人骄傲一辈子了。 毕竟这些人大多很普通,没有多少才华,也没有多大的野心。 “恭喜县令大人,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是啊,之前许多人都不看好。” “县令大人用事实,驳了那些人的脸面。” “县令大人果然不愧出身名门世家,年纪轻轻,就做成了这般大事!” “小的以后绝对唯县令大人马首是瞻!” 这些官员衙役有恭维的,也有趁机表忠心的。 江龙都是客气的一一回应。 并表明,河道成功开通是大家的努力,自己只是其中一份子罢了。 这般谦虚的话语,让得众人心里很舒服,顺耳,同时也是知道江龙没有想要一个人霸占功绩的意思。 这笔功劳,江龙的确是不可能一个人霸占了。 但他若是有心要抢,却也能为自己多加上几分。 而他要是抢了,那么其他人的功绩,自然就要少上一些。 这时众人对于江龙都是打心眼里异常的敬佩。 朝廷中的那些官员,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往上爬? 只嫌功绩少,还要抢别人,抢属下的。 又有几人能有这般宽阔的胸襟? 河道引水成功,这是一件意义非凡的大事,不一会,就是传遍了整个灵通县城。 灵通县内的百姓们得知消息,一个个都是高兴的满脸笑容。 此处多出良田,得到实惠最多的,正是种田的百姓。 若是能购买几亩农田,自家就是够吃了。 这可是引水浇灌,不用看老天脸色的良田,只要春天肯下苦播种,秋天就一定有收获。 在以往,整个灵通县内,又有多少这样的良田? 就算是能浇水,也是从深井里担水去浇田地。 但是井水的出水量是有限制的,你担的太快井里就没有水了。 要等好一会,才能慢慢的再渗出来。 所以用井水浇田,只能供很少的农田。 在北疆,打井又比较困难,这里地下水的存储量太少。 也只有江龙大手笔,在县城改建时,找来人挖出一个个的深井来。 要知道挖井,不是挖一个就有一个能出水的。 要挖十几个才有一个出水。 也不是挖出个废井,在旁边继续挖就行。 这个也需要一定的眼力与技术。 挖井的人,都是有些经验的好手。 换成普通百姓来挖,那地面上就遍布一个个的坑洞了。 所以挖井是极耗人力物力与财力的。 消息传的飞快,没用多久,常谦自然也知道了。 他的心情就是比较的复杂了。 先是生气,暗恨江龙做成了大事。 接着高兴起来,因为他也能从中沾光。 同时庆幸,还好自己赶到灵通县比较及时,若是在途中磨蹭晃悠,慢上一些时日,这笔天大的功劳就与他无缘了。 夏霖已经从望沙城郡回来,不过一直没有露面。 他担心自己一出头,常谦就要找他借护卫。 但听到消息后,就顾不得许多,立即换上厚实的棉袄,披上大氅,匆匆来到了河岸边。 亲眼看到河道内河水奔流,他才是终于信了。 然后回到县衙,与江龙见面。 看到江龙在写折子,他没敢隐瞒,把自己站在二皇子阵营,此次也是程贵妃花费莫大力气,才派他来灵通县的事情告诉了江龙。 这份折子怎么写,由江龙决定。 现在告诉江龙,夏霖自然是想要让江龙能多为自己添上一笔。 江龙闻言,自然就是明白了夏霖的意思。 左右皇上看自己不顺眼,给自己写太多政绩上去,也是没有多大用,所以江龙如了夏霖的意。 不过江龙却又道:“二皇子派你过来,应该不光是想要让你镀层金,肯定也有锻炼,让你历练一番的意思,不经过历练,你将来如何能成大事?所以以后你就领份差事,多为灵通县的发展出份力气吧。” 白给人一笔政绩,原本还是自己的,江龙心下到底有些不爽。 自然要给夏霖找点事情做。 夏霖闻言,却是没有觉得不对,也没有反驳与不高兴。 说真的,来到灵通县,看到足足有十数万百姓在江龙的指挥下,挖河道平荒野。 那份气势与宏大的场面,就已经是让夏霖忘了江龙的年龄,比自己还小。 今天河道贯通,更是证实了来之前,家中长辈对于江龙的赞叹。 在以往,有多少人就职过灵通县县令? 但又有谁能有这般雄韬伟略? 也根本没人想过,灵通县这个穷困地处僻远位于边疆的地方,居然可以利用河水改良出数百万亩的良田。 与常谦不同,夏霖聪明,八面玲珑,但也知道务实的重要。 于是江龙就把夏霖交给了萧凡,让萧凡每天都要给夏霖找些事情做。 江龙虽然是不爽,但如果夏霖真能脚踏实地的工作,那么自然会有很大的进步。 只是学识好,眼高于顶,是绝对干不了大事的。 折子很快由快班衙役,递到了望沙郡。 而在之前,彭喜已经派人传回消息。 庞成安看完,把江龙写的折子放到一边,心中感慨万千! 成了,江龙居然把事情的第一步给办成了! 而第一步成功踏出,代表着江龙的提议是完全可行的。 可笑他自己之前还一直不看好,与所有官员一样,认为江龙在胡闹,想要等着看笑话。 结果最终被人笑话的,反而是自己。 庞成安不认为自己是个自大的人。 平日里,他也有听取属下建议。 但是把灵通县发展成北疆一大粮仓,即便是现在,他也觉得很不真实。 能做,无数前人为什么没有去做? 而且别说做了,就是提议的人都没有一个。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即便有彭喜提前派人过来传递消息,看完江龙折子后,庞成安也是又坐了一会才相信这是真的。 接下来,就是写折子上报了。 这种重大事情,是不可以拖延的。 只是怎么写,还要有技巧。 庞成安知道皇上与太子都是不喜欢景府。 所以思考了许久,最终在折子上只写功绩,写改良出农田后,对于大齐将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一阵阵的赞美与感叹词。 赞美的自然是皇上。 因为那些农田将会是在皇上执政期内改良而成。 功劳最大的,自然是皇上了。 这其实也是符合旧例。 比如哪个皇帝打下了江山,开创了伟业,那么他自然是上天庇护,乃是真龙天子,功绩也是最大。 其次才是那些在战场上拼杀的武将。 但真正拼命的,出大力的,真的是皇帝么? 再有,在哪个皇帝在位时期,一些文臣编写出了辞典,整理好了一些丰厚的文化资料,也是会把最大的功劳加在皇帝的身上,其作者,也依然是要排在第二位。 除此之外,比如有什么发明等等,同样先提皇帝,接下来才是发明者。 庞成安只是在一开始,写了一次江龙的名字。 都尉姜奇得到消息,同样不敢置信,觉得有些个不真实。 回过神来后,派人去灵通县道喜。 他是真心替江龙高兴。 还有兵曹主事杜威,以及与江龙合作剿过匪的游击将军们得信后,也是立即派人贺喜。 常谦不用出门,只是站在三楼的窗前,就能听到大街上那些百姓们,一遍又一遍的赞扬着江龙。 这让他非常的气闷。 恨不得冲下去,堵住那些百姓的嘴。 但他不敢。 一是这样做会惹众怒,要知道众怒难犯。 二来,就是他身边已经没有了半个护卫随从,冲下楼,他怕被愤怒的百姓们围住给活活打死。 有身份的人,身边要有狗腿子,打手,才能嚣张的起来,横行霸道。 而那些狗腿子小人,也得倚仗着有身份的人才能够狐假虎威,仗势凌人。 身边没了爪牙,常谦也就变成了没牙的老虎。 就在常谦憋闷不爽之际,彭喜换了身普通的衣衫,突然上门求见。 若非彭喜带着官印,常谦根不让他上楼。 此刻的常谦,非常没有安全感。 彭喜来到楼上,不顾自己的官阶还要高出两级,就是对着常谦施大礼跪倒磕头。 这番态度,则是让得常谦颇为受用。 这阵子江龙手底下的官员,没有一个对他真正恭敬的。 还是大地方的官员,晓得规矩。 至于灵通县这里的那些小官小吏,真是一群土包子! 常谦这般暗哼。 彭喜早就想要前来拜访常谦了,但又怕暴露身份,如果被江龙知道了他担心江龙会提防他,收拾他。 单等到河道开通,江龙兴奋的时候,想着人一兴奋就会有些疏露,这才打扮了一番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入客栈与常谦见面。 第三百零六章 惹来强敌 吏部尚书常青,是皇上安排给太子的最大倚仗,是太子阵营的中流砥柱。 太子麾下以文官为主,常青在太子阵营的地位可想而知。 之所以说常青是皇上安排给太子的,是因为常青的孙女常月娥,被皇上拟定为太子妃。 太子赵旷今年十六,还不到娶妻的年龄。 皇族娶妻一般都迟一些。 最好要满十八岁。 当然,不是说十八岁之前,就不能碰女人。 如今的太子,不光有许多女人,而且连侧妃都纳了一位。 常家的女子两年后会成为太子妃,常家自然是与太子绑在了一起。 为了太子的事情,常家敢不尽心尽力么? 而知州文尚也是站在太子这边。 庞成安是知道这些的,所以早就派人通知彭喜,让彭喜尽快与常谦见面。 与常谦打好关系,到时请常谦在常青的面前说句好话,那么升官发财将会唾手可得。 到了知州这一级别,再往上升迁,会比较的困难。 但是郡守,一郡的主事,这种级别的官员只要常青肯提拔,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升一级。 除了升官之外,也可以调到富庶平安的地方。 北疆太过穷困了,而且比较混乱,哪怕只是平级调离这里也是一件让人非常开心的事情。 彭喜早就想要来求见常谦了。 以他精明的脑袋,能不清楚与常谦打好关系会有多大的好处? 只是常谦刚到灵通县,就与江龙发生口角。 第二天,江龙又带着众多衙役,来到驿站抓人。 随后砍了五个常家随从的大好头颅。 这意味着江龙与常谦已经是翻脸成仇。 得知这些后,彭喜自然要小心,自被派来到灵通县,彭喜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充当透明人。 只为了不让江龙注意到。 要知道连庞成安,都是保不了他的。 江龙若是发难,他只能受着。 常谦的到来与常家随从抓被砍的结果,更让彭喜晓得了江龙的厉害。 那可是吏部尚书常家的公子哥啊! 江龙居然一点也不顾忌,狠狠的给打脸。 常谦已经与江龙得了仇,彭喜只能是耐心等待,直到人工河道引水成功他才觉得机会来到。 人在兴奋得意的时候,总会大意一些的。 只是他却不知道,江龙早就派樊仁与齐家兄弟盯着常谦。 站在客栈门口的几名衙役,在明处。 而樊仁与齐家兄弟,一直是隐在暗处的。 彭喜虽然刻意打扮一番,却也没能逃过樊仁的眼睛。 见到常谦,彭喜先是大礼参拜,然后跪在地上自我介绍了一番。 常谦来之前,听常青说过,鲜州的知州文尚,也是站在太子阵营的。 而对于庞成安这样的郡守到却是没有多少了解。 以常青的身份地位,哪里能把区区一个郡守放在眼里? 而且身居高位,每天处理的事情何其之多? 异常的忙碌,也没有时间与精力去打问了解小小的地方官员。 至于功曹主事彭喜,就更不会放在常青的眼中了。 就算是此刻的常谦闻言,也只是觉得郡守庞成安或许可以结交。 彭喜同样不被他放在眼里。 打个比方,彭喜在常谦的眼中,只是个传话跑腿的罢了。 “你为何不早点来参见本官?”常谦发问。 彭喜顿时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回答,并开口解释,自己与江龙有矛盾,担心江龙报复。 常谦听罢,才知道江龙曾说过,郡城几个衙役想要来灵通县打坏主意结果被打的重伤不治身亡,那几个衙役居然是眼前这位彭喜给带来的。 论品阶,彭喜还要高出江龙两级。 而且可以说是江龙的直系上官。 江龙如此做,有些太不给彭喜脸面了。 不过常谦随即想到自己,又是有些释然。 江龙连他都不放在眼睛里,更何况一个彭喜? 彭喜此刻,是跪在他面前的。 “你可有办法,给江龙找些麻烦?”常谦等不到爷爷动手,一直想要早点惩治江龙。 不然这口恶气发泄不出去。 起先的口角之争也就还算了,但是随从嫖娼不给钱,却是大大抹黑了常家的形象。 也让他没脸。 接着砍了五个随从的脑袋,更是挑衅常家的威严。 这时客栈房顶上的一个人影,微微皱眉。 此人正是樊仁。 樊仁是江湖侠客,翻墙上屋顶,自然是小菜一碟了。 看到彭喜刻意打扮后进来见常谦,他自然要上到楼顶偷听个清楚。 这家客栈只有三层,常谦则是住在三楼一间豪华的客房中,具体住在哪里樊仁也早就已经是打听的清清楚楚。 彭喜闻听常谦想要找江龙的麻烦,本能的就是心头一跳。 上次他带来的衙役被江龙打的伤重不治。 此次江龙又砍了五个常家随从的脑袋,让他已经是打心眼里惧怕江龙。 实在是江龙太过果断强势了! 他害怕,下一次,江龙会不会直接对他动手。 了解清楚了景府的威名与景府在京城的行事作风,他毫不怀疑江龙敢直接朝他下手。 于是连忙道:“常公子,此时找江龙的麻烦不合时宜啊。” “嗯?”常谦鼻孔中的声音,拐了个弯,立即让房间内的温度大降。 彭喜是要讨好常谦的,见常谦不满,立即解释,“灵通县挖河开荒的折子早就递到了皇上面前,工程的进展,皇上时刻在关注着,此时河道成功引入了浑河河水,相信不用几天就能传到皇上耳中。 据说皇上很看重这个工程,因为一旦成功,北疆这个地界将会多出数百万亩良田! 一年下来,能收获多少粮食? 北疆一直是靠天吃饭,几乎年年有地方受灾,朝廷要派出军队押运大笔的粮食来北疆,费耗巨大的人力物力与财力。 使得国库一直不能丰盈起来。 而有了这数百万亩良田,几乎能养活整个北疆的百姓了。 皇上对工程重视,而这个工程,似乎又只有江龙坐镇,才有希望做成。” 常谦听到这里,非常不满。 只有江龙能够做成? 意思是说,自己就做不成么? 见常谦脸色拉下来不好看,彭喜连忙补充了一句,“这话是知州文尚文大人在信中说给郡守庞成安庞大人听的,庞大人曾给下官说过一嘴。” 其实来北疆之前,常青也曾给常谦分析过。 这个工程,的确是只有在江龙手中,成功的可能性才会更大一些。 当时对于常青的说法,常谦就是很不服气的。 “你的意思是说,本官现在找江龙的麻烦,一旦传入皇上耳中,皇上会对本官不满?”常谦到底不是太笨,这时已经明白了彭喜的意思。 彭喜连连点头。 “起来吧。”常谦直到这时才让彭喜起身。 “多谢大人!” 彭喜赔着笑站起身来。 此次能来北疆,常谦知道是很不容易的。 自得知灵通县能改良出数百万亩的良田许多朝中大臣都是蠢蠢欲动,想要派家中优秀的子弟前来镀上一层金。 有了这笔政绩,对于将来仕途的发展大有好处。 常青虽然是吏部尚书,但也不能轻易的拿下名额。 是托了太子到皇上面前说话,才最终成功的。 这个成功,是指常家讨到一个名额。 而常家派谁过来,又是一番内部争斗。 若非常青太过宠溺他坚持己见,非让他来。 他也不能有这般大好的镀金机会。 所以闻听皇上有可能会对自己不满之后,常谦不敢再大意。 毕间机会太难得! 而且若是惹得皇上生厌,即便常青是吏部尚书又怎么样? 这天下,这朝廷都是皇上的! 他日后还想要步步高升飞黄腾达? 不可能! 一旦不讨皇上喜欢,他的仕途也就完蛋了。 所以虽然心中极其不甘,但常谦只能暂时压下,在近期内不打算找江龙的麻烦了。 只是他虽然不想要江龙的麻烦了,却不想说的这番话,经樊仁的嘴巴传到了江龙的耳朵里。 江龙不是泥捏的,他向来是瑕疵壁报! 得知常谦还是不吃教训,想要与自己做对,便是一声冷哼。 正巧,一道折子被匆匆送来。 江龙见送折子的军卒满头大汗,一脸的焦急,知道事情不小。 这道折子是何不在派人火速送来的。 连忙将之打开,江龙飞快的阅读了起来。 半晌,把折子合上,江龙的眉头已经是紧紧皱了起来。 何不在带领着灵通县一半的衙役,征调的民壮,以及巡检司的军士和许多本应该关押在囚牢的犯人,去领县帮着围剿马匪与打退几支前去劫掠的异族小股部队。 刚开始很顺利,灭掉几支数十人的马匪队伍。 但就在又全歼了一支百人异族小队后,终于惹来了麻烦。 原来那支异族小队的带头人,是附近一支人数有几万人的部落的王子。 而且还是下一任部落首领的第一继承人。 王子被杀,那个部落的酋长自然是又痛心,又愤怒。 于是调集兵马,杀向贺武县。 何不在得到消息有点迟,在折子上说明,最多四五天时间,那位酋长就能带着队伍杀到了。 从一个异族俘虏口中得知,那酋长足足带领了八千人马。 江龙坐在桌案前,思索了片刻,提笔开始书写信件。 那个酋长带来的军马太多,而且时间紧急,江龙必须要第一时间找朋友帮忙才行。 要人帮忙,自然是要找武将。 游击将军郭放离此太远,江龙没有联系。 只是迅速写了两封信,一封信给江龙来到灵通县上任不久后,就请来帮忙围剿了断子凉马匪的游击将军何焕。 另一封,则是写给了望沙郡都尉姜奇。 第三百零七章 怕死 书信写好,江龙立即派人火速送了出去。 紧接着,给巡检司的军士与县衙内的差役下令,明天一大早,就出发赶往贺武县。 到时只留很少的人留守在灵通县城。 让他们今天回家之后,给亲人解释清楚,顺带着话别。 上战场,必然会有伤亡,指不定哪个一趟出去,回来时,可能只是剩下尸体一具。 当然,如果谁作战勇猛身手高强,多砍杀了马匪与异族军士,那么战后也会有丰厚的奖赏。 马匪的脑袋与异族军士的脑袋都是可以换钱的。 边军的饷银不高,还要被上边层层苛扣,所以大多数边军,都是希望有仗可打的。 不然连家人都养活不了。 灵通县巡检司的军士与县衙差役,到是除了俸银外,还有补贴可拿。 足够养家糊口。 如果有可能,他们与他们的家人都不想让他们去上战场。 不过江龙已经下令,他们谁也不敢反抗。 在边疆地带,时常发生战争。 官员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 任是灵通县如今已经是远远富强于周边领县,也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有能力,就要帮一把。 再有,贺武县的百姓同样也是大齐子民。 江龙不能眼睁睁看着大齐子民,丧身在马匪与异族军士的屠刀之下。 虽然他是灵通县令,但眼中却不光是只有灵通县的百姓。 信件派人送了出去后,江龙召集程泽与萧凡,商谈县内诸事,在离开之前他要安顿好才放心。 萧凡不赞成江龙亲自带着兵马上战场。 刀剑无眼! 即便江龙的身手已经获得众人认可,但是也仍然会有生命危险。 运气不好的话,一支流矢就能要了小命。 只是无奈江龙拿定主意之后,根本不听劝。 程泽没有多做劝说,与江龙商讨县内诸多事情的安排。 尤其是江龙带走大部分差役与军士后,灵通县的防务必须要重视起来。 如今外围河道成功引水,不穿过几条早先设计好的吊桥,外边人只能是泅水过来。 这般大冷的天,谁敢下水? 在附近,也没人会制作船只。 至于羊皮伐子根本就是不经射,一箭就能穿透,使之漏掉气。 到时伐子上的人,如果不会游泳,那么只能是被淹死。 再有,羊皮伐子搭载能力差,一只伐子能坐三四人就是顶天了。 而江龙也没有因为多了一条天然防御屏蔽,就放松了警惕,一直有安排斥候骑着马,在河岸边巡视。 如今江龙要带走大部分人,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紧急征召一定数量的民壮补上空缺。 尤其是守护吊桥的人手要多一些。 吊桥在内河岸这边,用五寸厚的木板拼凑而成,周边又加了铁皮镶边。 宽有十丈,正常情况下,搭在河面上,即便是大批商队通过,也是不会涌挤的。 江龙根据地势与旧时的商道,一共制作了四架这样的吊桥。 到了晚间,会用手臂粗细的铁链将之吊起来。 如果晚上来人,也不会再放其进入。 来人只能是先在河岸对面休息一夜明天再进城。 因为地处平原地带,所以如果有大批的军队来袭,那么完全可以提前看到然后将吊桥吊起。 到时即便对方有千军万马,也是杀不过来的。 虽然江龙之前设计的极为周全,但守卫力量却也不敢减少,松懈。 小股部队来灵通县,不能怎么样。 但万一有大队军马杀进灵通县,那就是百姓被屠,城池被毁的下场了。 当天江龙与程泽萧凡,商讨了很久。 第二天,人手全部在县衙内集合。 县丞周示等人,都是预祝江龙能早日平安回来。 主薄汪贵还提醒了一句,说是江龙走了,常谦怕是就要倚仗身份,闹腾起来了。 江龙昨天与程泽萧凡商谈时,还真忘了这茬。 夏霖是二皇子阵营的人,是盟友,而且为人要老成一些。 那位状元郎韩清,眼见常谦每每在江龙手下吃亏,不敢再多事规劝,而是装聋作哑,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这二人不会闹腾什么。 但是常谦,还真是不可不防。 不然江龙走了,常谦仗着身份来历耍横,还真没人能制的了此人。 再有,常谦是奉旨来灵通县协助江龙,到时完全可以插手县内政务。 别再把江龙辛辛苦苦治理好的灵通县给搅成一团糟。 江龙思索了片刻,灵光一闪。 回到房内,提笔书写了一份折子,这个折子会递给庞成安。 然后点齐人马,直奔常谦所在客栈的方向。 常谦昨天得到彭喜派人递信,知道江龙今天要带着兵马离开灵通县,去贺武县帮忙剿匪。 何不在派人送回来的折子,上边的内容并没有传开。 所以暂时没人知道会有八千异族军队侵袭贺武县。 常谦只盼着江龙能战死沙场,才能解心头之恨。 同时也是打起了主意。 灵通县没了景江龙坐镇,还有谁敢忤逆他的意思? 到时他完全可以把灵通县内的政务,完全揽到自己手中,集中全县的权力于一身。 这般一想,结果就是常谦昨晚仍然是没有睡好。 不过不是担惊受怕,而是兴奋的。 来北疆之前,他是野心勃勃,壮志昂扬的,想着一定要好好表现,多捞上一笔政绩。 为自己的仕途生涯,打牢基础。 之前三年在翰林院中,除了手中上的工作之外,其实更多的,是让他们了解朝廷的运作。 丰富一下经验。 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立功的表现机会。 但外放就不一样了。 只是之前想的好,却不想刚来灵通县,他就被江龙给压的死死的。 别说出风头,抢政绩,根本就是憋闷窝囊! 所以常谦打定主意,待江龙一离开,他就要大展拳脚。 因为兴奋,常谦没有赖床,难得来灵通县后,起了个大早。 只是才刚刚让丫环端上饭菜,就听到外边街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被打搅到的常谦,不由的脸色微沉。 若是在京城,谁敢在他的附近这般快带骑马? 惹的他不高兴,少不了要赏一顿鞭子。 常谦强自压下心中不满,由着丫环给自己布菜,不过刚吃了两口,就听楼道中传来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 客栈已经被他包下,谁敢闯进来? 常谦立即大怒,不过随即就是又意识到不妙。 在灵通县,除了江龙之外,还有谁敢这般径直闯过来? 他脸色大变,刚刚从桌前站起身,就听到门外传来丫环婆子的阻拦声。 而门外,已经走到门口的江龙只是轻轻一伸手,稍稍用力就把婆子与丫环推到一边。 接着将门打开。 看到果然是江龙上门,常谦脸色难看。 自己又没有再招惹江龙,此人为什么又找上门来? 常谦紧盯着江龙心下不解。 “常大人,最近贺武县内有好几支马匪与异族小股军队出没,贺武县的县令求到本官这里,你说本官该不该帮忙?”江龙看着常谦,笑嘻嘻的问道。 常谦不明白江龙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稍作思考,才是答道:“贺武县与灵通县毗邻,如果有能力,自然是帮上一把最好了。” “本官就知道常大人不会不管不顾的。” 江龙哈哈大笑,然后道:“那就请常大人跟随本官,一起去趟贺武县吧。” “什么?” 常谦大惊,“本官可不想去。” 那是要上战场的,常谦又没有活够。 “常大人,你刚才都说要帮了。”江龙耸肩,“要帮助领县,不带兵马过去怎么行? 总不能只是在嘴上帮吧。” 常谦脸皮泛红,却是不言不语。 即便丢脸,他也不要去战场那种危险的地方。 丢个脸算什么? 小命最重要! “常大人不答话,本官就当是常大人默认要随本官一同去贺武县。” 江龙说罢看向旁边那几个常府丫环,“还不快点给常大人收拾物品,一定要多找几件厚实的棉衣出来。” “不……” 常谦见江龙要来硬的,吓的连忙喝止丫环。 只是江龙已经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捂住了他的嘴。 “时间紧急,咱们先下楼。” 江龙搂着常谦,就是当先匆匆下楼。 常谦大急,想要挣扎,只是哪里能挣的开? 别看江龙的身形不胖不魁悟,但论及力量却也不是普通壮汉能比得上的。 更别说常谦这样的文弱书生了。 江龙一把手,就能轻易的将之提起来。 出了屋门,来到楼道中,一边下楼,江龙压低声音冷哼,“你不是想要让彭喜帮着想办法,要找本官的麻烦么? 看来接连吃亏,你却一直没有受到教训。 本官可不是泥捏的,先一步来找你的麻烦了!” 听江龙如此说,常谦直惊的脸色发白。 原来昨天他与彭喜的谈话,已经传入了江龙的耳中。 是谁出卖了自己? 彭喜? 身边的丫环婆子…… 都不是! 常谦只是脑筋往这方面一转,就是反应过来,此时不是想谁出卖了自己的时候。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留在灵通县,不去上战场。 战场上刀枪无眼,他这般瘦弱,焉还能有命回来? 常谦吓的身体发抖,双腿直哆嗦。 但是想要开口,却被江龙死死捂住嘴,根本不给他机会。 江龙脚步匆匆走的飞快,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常谦不想死,到了客栈楼下,江龙的大手刚刚拿开,他就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面子,苦苦哀求。 “景大人,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我再也不敢打坏主意了!” “我自幼身体病弱,别说上战场了,只是吹上一阵冷风,都受不了。” “景兄,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计较。” “只要景兄放过我这一回,以后我一定在爷爷面前,帮你说好话。” 第三百零八章 扶持 常谦只有傲气,却是并没有傲骨! 更不是什么硬骨头。 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却深深知道战场的可怕。 在翰林院,他能接触到朝廷许多内案资料。 边疆每年战死多少军士,他是很清楚的。 再有,来北疆之前,常青又是给他狠狠的补了一课,话里话外,都是严厉的表明战场上的可怕。 让他不要脑袋发晕光想着捞政绩,结果却是丢掉了小命。 政绩再丰足,没命享用却也是枉然。 常谦骄傲,也怕死。 听爷爷那般一说,就是对于战场生起异常的恐惧。 现在江龙硬要绑他上战场,他自然是吓的屁滚尿流。 而且此刻,只剩下了恐惧与害怕,根本没有心思再怨毒,想着日后一定要报复江龙。 常家的丫环婆子此时不知所措。 她们自然看出来,常谦根本不想去。 只是她们全是女流之辈,此刻根本无法阻止。 荼都见这些丫环收拾物品时慢腾腾的,便自己动手,拿了几件棉衣,接着又一想,随手把被褥也给搂在怀里。 常谦一个劲的求饶,只希望江龙能够放他一马。 但江龙已经是铁了心,自然不肯松口。 留常谦在此处,江龙实在不放心。 原本江龙还想要带上常谦那几个从京城跟来的心腹官员走的,但这几天常谦的心情很不好,动辄发火,所以秦寿,许生,还有王成直接躲了出去,没有住在客栈之中。 三人已经是被常谦当作撒气筒,给臭骂了好几次。 他们好歹也是官员,被常谦辱骂,心中也是很不高兴。 不敢反抗,唯有躲开了。 状元郎朝清也是很少来看望常谦了。 江龙见荼都走下楼来,手里拿着棉衣与被褥,便让几个衙役帮忙,先在常谦坐骑的背上铺上一层厚厚的皮毛褥子,然后把常谦放上去,用绳子给捆绑固定住。 接着,用棉被把常谦给紧紧的裹起来。 再用绳子绑好。 天气冷了,如果不注意保暖,估计马儿还没有跑到贺武县,常谦就已经给冻成冰棍了。 常谦也不管许多人在场,仍然一句句的恳求江龙。 使得旁边的差役与军士们,都是不时的瞥来不屑的目光。 把常谦结结实实的绑在马上后,江龙牵住缰绳,利落的翻身跃上雪原宽实的后背。 然后一抖缰绳,雪原便是瞬间启动,跑出客栈的大门。 荼都,秦羽,樊仁,齐氏三兄弟,以及跟着江龙来北疆的四个景府护卫紧紧跟上。 四个景府护卫中,孙涣与熊磬都被江龙安排了职位。 孙涣是巡检司的巡检。 熊磬则是司狱司的司狱。 另外两个护卫名叫彭岩与董轼,这二人要跟在江龙身边,替江龙打理身边一些繁杂琐碎的事情。 荼都与秦羽的主要职责是保护江龙,提防有人行刺。 而生活中,许多事情都必须要有忠心可靠的人来把关才行。 所以江龙不打算把二人也给派出去当职。 侯江现在已经是商人身份,自然不好也带来。 随着灵通县的发展,何不在也是在根据县城内人口基数,来征召补充民壮的多少。 巡检司是朝廷设立的机构,这个是有人数限制的。 征召的民壮,则是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在数量上来做出相应的波动。 到现在,何不在已经是征召训练了八百五十个民壮。 其中更是有骑兵五百。 在北疆,还是骑兵更具威摄力一些。 步卒再勇猛,追不上马匪与异族军士,徒呼奈何。 之前何不在支援贺武县,带走了三百骑兵与所有的犯人,江龙此次又带上了剩下的二百骑兵。 步卒行军速度慢,不灵活。 江龙全部将之留下,守护灵通县。 一行人骑着马,不紧不慢的直接从城内跑出城门。 等出了城门之后,就是立即加速了。 常谦仍然是哀求着,但在城内时还好,有房屋挡风,马儿的速度也不快。 但出了城门,一股股的寒风吹来,马儿也提起了速度,让得常谦刚刚张口就是灌了一大口冷风。 冷风如一柄柄小刀般,在常谦的胸腔里肆虐。 “求求你了景,呜,冷……” 于是常谦再也张不开嘴了。 听着常谦一句句低声下气的哀求,江龙没有心软,只是觉得烦。 现在常谦张不开嘴了,江龙乐的耳根清闲。 也是直到此时,江龙才有心思回顾自己所带的队伍。 这回头一看,就是双眼大亮。 何不在果然好本事! 只见这二百人的队伍在行进中,也是异常的整齐,甚至是连马蹄声都是惊人的一致。 可见何不在训练这些骑兵时是下了狠功夫的。 当然,这也与北疆百姓的底子好有关。 在北疆,许多人都会骑马。 不然换作南方人,光是要学会骑马就得花费一些时间。 除了骑马,何不在还训练他们骑射功夫,虽然比不得异族军士,但多少也有些威力了。 这也与江龙的大力支持有关。 何不在要马,江龙就立即花钱买马。 何不在要盔甲,江龙就让当地的铁匠打造。 何不在讨要箭矢,江龙或购买,或让铁匠打制,数量多出何不在讨要的数十倍。 穷文富武! 书生只要有书,仔细认真努力学习就行。 但是武将,却是很花费银子的。 不光是武器与护具,这些民壮操练的辛苦,饭食也要跟的上。 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所以说如果没有江龙的大力扶持,何不在也训练不出这样的好兵来。 这些骑兵全身都披着铁甲,铁甲不厚,不然坐骑吃受不住,不过抵挡一般的箭矢是没有问题的,在心脏的部位都安有护心镜。 手中握着长枪,腰间还挎着钢刀。 如果长枪在搏斗中丢失,就可以用腰间的备用武器。 后背,则是背着一支装有数十根箭矢的箭囊。 箭杆是木制的,箭头则用钢铁打制。 论及装备的优良,这些骑兵远远超过异族军队。 异族军士很少有人能披上铁甲,多是穿着皮袄与袍子。 穿铁甲的,不是将军,就是身份高贵的酋长或者是王子。 何不在就是看到有异族人披着铁甲,这才追击将之生生给射杀,只是本以为青年只是个小头目,却不想惹来大麻烦。 青年居然是一个部落的王子,而且是下一任酋长的顺位第一继承人。 好在何不在还算小心谨慎,不然大意之下若是没有细细盘问,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八千异族军队,根本不是贺武县能够抵挡住的。 就算何不在一旦大意被包围,也只能全军覆没的下场。 异族人原本就擅长骑射,到时想要突围,成功的可能性极小。 荼都与秦羽对于这支队伍,也是连声赞叹。 樊仁与齐氏三兄弟互相对望一眼,都是脸露敬佩。 叹服何不在好本事。 也暗叹江龙手下能人众多。 江龙一马当先,带着队伍朝着贺武县飞驰。 灵通县城,此时则是炸了锅。 因为那些丫环婆子匆匆找到秦寿,许生,还有王成三人,告诉他们江龙把常谦给带走了。 三人顿时大急,立即四下打问。 最终得到的结果,让三人脸都给吓的苍白了。 景江龙居然把常谦给带上了战场! 秦寿,许生,王成三人因为与常谦认识的久了,所以深深知道吏部尚书常青是多么的疼爱这个孙子。 即便常谦是庶出,在常府中,地位也是一等一的。 因为常谦高中探花,甚至常家的嫡系子弟,有时都比不得常谦风光。 可是现在,常谦居然被带向战场。 这个景江龙,到底有多大的胆子啊! 三人又急又怒,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就在三人急的要冒火之际,今天特意来客栈寻常谦的韩清正巧碰到他们。 闻听了事情始末,韩清也是震惊,不敢置信。 不过好在他老成持重,不像秦寿三人般一着急,就没了主意。 韩清立即写信,派人火速送往望沙郡,直接递给庞成安。 此时能救下常谦的,只能是地方上的官员了。 京城太远,光是信件一来一去的,黄花菜都凉了。 地方官员是江龙的直系上司,如果下令,江龙即便来历非凡也是不好直接反抗的。 再有,写信让地方官员知道清楚,常谦被带上了战场。 那么地方官员肯定要多派军队前去,一定要保下常谦才行。 不然常谦一旦死在这里,那么望沙郡的官员,一个都落不了好。 即便常谦的死,与这些地方官员没有直接或者多大的干系,但只要让常青在心里给记恨了,那么以后这些官员升迁,将会变的异常无比的困难。 这就是阶级社会! 上位者对你有些不爽,一个眼神的暗示,就能让手下领会。 于是你辛苦几年的政绩,将被批的一文不值。 还想要升迁? 不把你的官袍扒掉就算好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仕途升迁,望沙郡的官员绝对会尽最大的努力,一定要保下常谦的性命。 除此之外信中最后边还说明,让庞成安帮着传个消息回京城。 这么大的事情,不管是秦寿许生,王成,还是韩清都是不敢隐瞒的。 至于江龙带走常谦的经过,韩清打问清楚后,也是没敢添油加醋。 常家不好惹,景府同样也是惹不起。 若是在其中弃真弄假,到时不管哪一家来报复,他们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再有,让庞成安传递消息,是因为常谦的护卫全被抓走,韩清等人已经没有好的传递消息手段。 庞成安做为望沙城郡守,只是传个消息回京城去,应该是极快的。 不出多长时间,常霖也是得知了消息。 直惊的瞠目结舌。 第三百零九章 快如风 江龙把常谦带走上战场的举动,实在让人吃惊。 如果说之前口头争执,不给常家面子砍了五个随从的脑袋,又把常家所有护卫全部抓进囚牢,只是小打小闹的话,那么此时常谦被带上战场,生命安危都难保证,就是真正的翻脸成仇了。 若是常谦最终死在了战场上,那么常家与景府必然会成为生死仇家。 夏霖抚额。 这个景江龙,真的是胆大至极! 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犹豫了一下后,夏霖提笔写了封书信,派人送回京城。 这实在不是小事情。 常家绝对是京城顶级豪门之一,再有一年多,甚至会出一位太子妃。 到那时,常家的声势将会攀升到顶点! 景府即将多出这么一个仇家,那以后要不要继续与景府结盟,夏霖就没有资格做主了。 是程贵妃有意与景府结盟,所以传信回去,最终的主意由程贵妃与二皇子商量再做出决定。 贺武县与灵通县毗邻,但因为地广人稀的原因,得花费一天时间才能赶到何不在所在的位置。 江龙一马当先的跑在最前边,雪原四蹄翻飞,扬起一阵沙尘。 道路两边,是干枯发黄的草茎。 北风呼呼的刮,如锋利的小刀一般,江龙等人都尽量伏倒在马背上。 即便如此,所有人所都被冻的脸庞通红。 最倒霉的自然是常谦了。 他从小锦衣玉食,到了冬天,出门肯定要坐马车,而且里边摆放着燃烧着木炭的铜盆。 下了马车,大氅,皮毛套,厚厚的皮靴,耳罩等物,更是会瞬间穿戴。 在自家的房子里时,房间内烧着地龙,根本不会感觉到半点寒冷。 但是现在…… 寒风凛冽,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白晰的脸庞,早就冻红的如猴子屁股。 被紧紧的绑在马背上,坐骑奔跑间一上一下,颠的他胃里难受,如果不是早晨没有吃到东西,肯定早就给吐出来了。 也正因为没有吃上早饭,所以此刻肚子里也是饿的慌。 他会骑马,但是因为是书生,所以以前在家里时,骑的不多。 身体被颠的难受,虽然身上垫着褥子,但因为太过细皮嫩肉的,一双大腿也是被磨的生疼。 大腿内侧肯定已经被磨掉了一层皮。 实在是痛苦难当。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受过这种罪。 而最最主要的,则是他现在根本不敢开口求饶。 因为一旦张开嘴,就会有寒冷的北风灌进去。 寒风灌进去后,不但刮的胸腔内部疼痛,而且会使得身体由内而外,温度大降。 只是灌了几口冷风,他就已经是给冻的四肢发麻。 手指与脚趾,如今已经是没有感觉了。 这一跑,就是半天时间。 中途没有休息。 赶了半天路,大家肚子都饿了。 江龙正待停下来让军士们埋锅做饭,却突然看到远方一座小山背后,升起了股股浓烟。 已经是巡检的孙涣,这时凑上前来道:“前边很有可能是村庄遭了马匪或者异族军队的抢掠。” 景府的护卫都是在军队里待过的,比较有经验。 江龙立即扬手,大声道:“那还等什么?大家立功的机会到了!” 说罢,双腿用力一夹马肚,雪原就是瞬间提速窜了出去。 荼都秦羽,樊仁,齐氏三兄弟,以及所有军士都是立即扬鞭猛追,驮着常谦的马儿渐渐落到了最后。 跑在最后边的军士生怕马儿落后之后没了方向感,四处乱跑,伸手牵住了马儿的疆绳。 常谦耳朵还算好使,知道再往前,就会遭遇到战争。 正想着落在最后边才好,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这时马儿缰绳被位住继续朝着战场的方向前进,就是打心眼里恨死了这个多事的军士。 雪原速度极快,全力冲刺下,不一会就把后边的军队拉出好远一截。 即便是骑着黑瑞的秦羽,也是追不上来。 片刻,江龙骑着雪原翻上小山,登高望远,立即看到几里远,座落着一个不大的村庄。 而此刻庄子里,则是有熊熊火光。 孙涣的猜测很准,的确是有人侵袭村庄。 江龙再次提速飞快的冲向村庄。 等身后的军士爬上山,江龙已经是冲到了村庄边缘。 秦羽跟在江龙身后半里远处,死命的催促,让黑瑞跑的更快一些。 有心想要大喊,让江龙减速停下。 但又怕被那伙强贼听到,有了准备。 那样的话,江龙会更加危险。 眼见有村庄遇袭,江龙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尽快赶过去。 越快赶过去,才能救下更多的人。 当然,江龙不是冲动鲁莽。 因为以他现在的身手,区区几个马匪,还真不放在眼睛里。 就算遇到数十异族军士,江龙仗着马快,也一样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只是一个偏远的小村庄,所以强敌杀进去时,没有安排人手放风。 江龙冲到离村庄近前后,终于听到了里边传来的喊杀声。 可见这伙强人侵袭村庄的时间不长。 雪原顺着村口大道,径直冲进了村庄,江龙终于看清楚了里边的形势。 数十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异族人,正在和冲出门口的百姓们杀在一起。 百姓们大多手执木棍,因为提前围成了一圈抵御,所以即便处于下风也不至于短时间溃败。 江龙坐下的雪原,如闪电一般,就是来到了异族人身后。 枪出如龙。 一戳一挑,一个异族军士就是被挑下马背。 这些异族人正全神贯注的与前方的百姓战斗,因为百姓们抵抗顽强,所以都是没人注意身后。 就是被江龙杀了个措手不及。 一个,两个,三个……一直损失了足有五个军士,这些异族人才发现身后来了一员强敌。 这员强敌并不魁悟,但手中一杆长枪却是如毒蛇一般。 一但出击,就有一位同伴丧命。 杀了五个,又重伤两个,江龙才是在五六个异族军士的齐攻下,停止了前冲的势头。 异族军士们此刻瞪着江龙嗷嗷怒吼着! 虽然此处百姓安排人手放风,提前发现了他们,并围成圆圈抵处,让得他们不好下手。 但己方并没有什么伤亡。 只要时间足够,顺利的就能将这个小村庄给屠的鸡犬不留。 但没想到,背后突然杀出一员小将。 江龙虽然晒的皮肤变成古铜色,颇有阳刚之气。 但到底只有十五岁,面孔还稚嫩,此次出征他也披上了一层盔甲。 这员小将在异族军士眼中,枪法不凡,出手狠辣。 只是眨眼间,就放翻了他们七个人。 五死,两重伤! 那两个重伤的摔下马,痛苦的呻吟着。 看那伤势,怕是救不活了。 这支异族小队一共也只有五十个人,瞬间损失七人,他们怎能不怒? 五六个人冲上来,想要将江龙斩于马下。 江龙之所以能瞬间杀伤七人,主要是依赖雪原的速度。 雪原太快了,就像是三国时的赤兔,一匹好的坐骑,才能让武将发挥出百分之一百的实力来。 没有赤兔马的飞快,关羽如何能眨眼间斩了颜良? 说及此则故事,另有别的说法。 说是颜良带兵出征前,那时刘备在袁绍帐下,刘备曾拉着颜良的手,细说自己两位弟弟的容貌,让颜良帮着寻找打问,只要找到了两位弟弟,告诉关羽与张飞,让自己在袁绍帐下,关羽与张飞肯定会立即投奔。 而在战场上,颜良领兵把曹操大军杀的大败。 之后关羽出战,颜良见关羽与刘备所描述的二弟形象一般模样。 于是让手下军士让开道路,误以为是关羽得知消息来投奔。 关羽骑着赤兔马,赤兔马快,如一阵风般冲到了近前,又是倒拖着青龙偃月刀,颜良大意,而且是不防之下才被关羽给斩了。 不防,就是没有防备的意思。 说这个,也是表明赤兔马的功劳。 没有赤兔马快,关羽也斩不了颜良。 江龙也是一样的,换作普通的马,杀死两个就肯定惊动异族军士了。 一下面对五六个敌人,江龙虽然不惧,却也没能再得手。 主要原因,是村庄的道路较窄,根本施展不开。 透过人群缝隙,江龙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之上,已经是倒下了十几个百姓的尸体。 这些百姓带着致命伤,有的被砸碎了脑袋,有的被砍掉了半个头颅。 还有数十个百姓围成一圈抵御着,疯狂的舞动着手中武器。 在他们身后,则还有一些老人妇人与小孩子。 原本见到有救兵赶到,这些百姓都是露出笑容,看到了希望。 但随即就发现,这边居然只有江龙一个人。 百姓们又是一阵浓浓的绝望。 这些异族军士中,一个头目手执狼牙棒,见江龙瞬间杀伤自己手底下七个族人,而且同时面对五个手下仍然是不落下风,就是一声怒吼,“让开!” 于是那五六个异族军士立即后退。 呼! 小头目骑马冲上来,将手中的狼牙棒抡圆了,对着江龙一记横扫,荡起一阵狂风。 这是想要倚仗着重兵器之利。 江龙手中只有一杆长枪,而对方的狼牙棒,至少在百斤开外。 如果碰拼,枪杆肯定会被砸断。 但也不能后退,狼牙棒这种重武器一但被甩开了,占了气势上的优势威力还是很大的。 一步退,就要步步退。 应对这样的对手,大多数人会选择暂避锋芒,等对手气力不济时,再出手反击。 重兵器磕着死,碰着亡,杀伤力大。 但也是极为耗力气。 即便天生神力也不可能一直抡着砸对手。 总有力气跟不上的时候。 选择暂退的人,要不是等对手力气耗光再将之杀死,要不就是被对手以碾压的优势一鼓作气给砸成肉饼。 江龙不躲不闪也不后退。 突然出枪。 第三百一十章 瞬杀 江龙这一枪出的极端巧妙,由下往上,枪尖点在了狼牙棒上。 狼牙棒立即被荡的上移半尺。 接着江龙快速伏倒在雪原的后背。 狼牙棒几乎是擦着江龙的头皮横扫了过去。 接着江龙再出枪,一枪就在异族小头目宽阔的胸膛上,扎出一个窟窿。 十分符合形意**枪的攻击特点。 形意**枪以攻击对手的胸腹为主,胸腹面积大,命中率自然高。 胸腹也是人体的要害部位,被枪尖捅到后,基本上就是会失去战斗力。 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这样的伤势,治愈的可能性也不大。 小头目没想到,眼前的小将,只是一回合就重伤了自己。 这一枪虽然让小头目失去了战斗力,但并没有立即断气身亡。 小头目双眼瞪大,下意识松开狼牙棒,任由狼牙棒脱手飞出去砸在了路边土墙上。 双手想要握住胸前的枪杆。 但这时江龙已经快速把枪收回。 枪尖离开小头目的胸膛,一股股的鲜血就是流淌了出来。 小头目吃力的用双手,堵住胸前伤口。 但是手指缝间,刺目的血液仍然是不停的渗出。 而这时,周围瞬间寂静了下来。 江龙收枪后没有再出手。 而小头目身后的数十名异族军士,则全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一开始江龙杀五人,重伤了两个人,是因为是偷袭,所以这些军士都是心头愤怒。 偷袭不算本事。 但是他们万万想不到,队长居然被眼前小将一合拿下。 这个小头目在族中颇有些地位,是全族排名前十的勇士。 而且即便是族中排名第一的勇士,也没有本事一招就取了其性命。 噗通! 小头目受了重伤,虽然仍力的挣扎,但仍然掉下马背,砸在了地面上。 声音把异族军士都给惊回了神。 一些离江龙近的异族军士,拉着马疆,本能的后退。 其他人也是一阵心惊,望向江龙的目光中,夹杂着恐惧。 原本就拥挤的阵形,更加混乱。 江龙虽然一枪毙敌震慑住了眼前这些异族军士,但并没有自大的冲上去。 这是在一条村庄内的街道上,位置狭窄,根本没有办法发挥出自己十成十的本事。 真要是冲上去与敌人挤成一堆,怕是小命难保。 后边的百姓们,原本看到只有江龙一人,已经绝望。 此时又是再次心生希望。 江龙没有冲上去,这些异族军士也不敢上前与江龙厮杀。 一时间,两方就是静静对峙着。 江龙紧握长枪,目光锐利,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杀气。 异族军士们则是全都异常的紧张。 尤其是最前边的几个,硬着头皮顶着江龙的目光,不时的会吞咽口水。 眼珠乱转,想要找条退路。 异族人是粗犷,凶悍,残忍,杀人不眨眼。 但他们也会害怕。 在强大的敌人面前,他们同样会恐惧,吓的双腿打颤。 已经没人敢再继续攻击村庄内的百姓了。 双方没有对峙多长时间,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就是从远方传来。 原来不是只有一个人? 百姓们惊喜,差点跳着欢呼,他们得救了! 江龙没有放松,仍然十分的警惕,防备眼前的异族军士会突然出手。 而这马蹄声听入异族军士的耳朵里,就像是死亡的鼓点了。 马蹄声越近,代表着他们离死亡越近。 一些异族军士开始慌乱起来。 但从哪个方向逃走呢? 一条街道,这边被江龙给堵着。 另一边,则是被数十个百姓堵着。 数十个百姓手中都拿着武器,不可能一下给冲垮了。 而江龙这边,先前江龙一合就把他们族中排名前十的勇士的胸膛给捅了大窟窿。 于是这些异族军士只能侥幸的想着,是自己人来了。 但结果,自然是让他们失望。 也是在看到来人是大齐军士后,这些异族人不再抱有幻想,开始突围。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这些异族人本就天性凶残狠辣? 一半朝着江龙冲了过来,另一半,则是杀向后方的数十百姓。 “你们退开!” 江龙在迎敌的时候,一声大喝。 虽然百姓的手中都拿着武器,但只是棍棒,一下根本打不死人。 而异族军士手中,则是挥舞着弯刀。 江龙不想百姓们出现太多伤亡。 至于这些异族军士,完全可以由自己带来的人,围追缴杀。 那些百姓们听到江龙的声音,大多开始后退。 但仍然有几个人,因为之前有亲人被杀,所以死堵着街道不退。 “杀啊!” “俺要替俺大哥报仇!” “俺爹死的好惨!” 这些人红着眼睛疯狂的攻击,但最终的结果,是被异族人砍掉了脑袋。 随即倒下的尸身,又被异族人的坐骑一阵践踏。 江龙堵在原地,同时与四五个异族人交手,一步不退。 后边的百姓则是让开道路,所以杀向江龙的这些异族军士,也是连忙调转马头往后边逃跑。 因为街道比较狭窄,施展不开,所以江龙没有立即疾追上去。 隔着十几步远,吊在后面。 路过百姓们的时候,江龙开口吩咐,“先救火,再收拾一下他们的尸体。” “是。” 一个老人应声。 “你们放心,这些混蛋,一个都跑不掉!”看着地面上,那些无辜被杀的百姓们的尸体,江龙咬牙切齿道。 百姓们都是立即连连感谢。 他们也是恨透了这些异族强盗。 那些异族军士跑出村庄,却是落入了一个包围圈。 原来秦羽坐下的黑瑞跑的快,在第二位,紧追着江龙,来到村庄口就看到江龙与异族军士对峙的面画。 他知道江龙性命无忧,没有冲进街道,反而折了回去。 然后与追上来的队伍接头,做安排。 上过战场的四个景府护卫都是很有经验的,于是让秦羽,荼都,再带上几个身手好的军士从村庄前边冲进去,与江龙汇合。 把异族军士赶向村庄的后边。 而大部分军士,则是在村庄的后边围成一个口袋。 所以当这些异族军士冲出街道,就是落入了包围圈。 异族军士原本有五十个,结果被江龙杀了五个,又有三个重伤,那个小头目也算在其中。 只剩下四十二人。 而不算荼都,秦羽,樊仁与齐氏三兄弟,江龙则是足足带来了二百骑兵。 分出十人与荼都秦羽等人从村庄前边冲入,这里还有一百九十人。 将近五倍的优势兵力,围杀这些异族军士太简单了。 当然江龙来到村庄的后边时,荼都等人也是追赶了上来。 接着,就看到异族军士被围在中间被虐杀的场面。 不得不说,何不在真的是很会调教军丁,这些军士杀人时或多或少会有些个紧张。 但却绝对不会手软。 何不在为了治军士手软的毛病,经常让军士们杀些牲畜。 再有就是严厉的惩罚。 谁敢手软,不但要罚跑,而且还会饿肚子,不给饭吃。 这样的训练方式,让得军士们进步很快。 再有,这些军士还学会了一些简单的骑兵战阵。 十几个组合,或者几十个组合,把四处乱跑的异族军士驱赶到一起,再进行围杀。 江龙看着赞叹连连。 荼都很想也加入进去,但却首先要保护好江龙的安全。 冈蒂巴克则会抽冷子射上几箭。 百发百中,箭无虚发。 每一声弓响,都会带起一个异族军士的惨呼。 秦羽与齐氏三兄弟,同样看的眼睛发亮。 “厉害!” 半晌之后,荼都一脸凝重道:“再厉害的武将被围到其中,怕是也很难逃出去。” “换作你呢?”江龙饶有兴趣的问道。 荼都摇了摇脑袋,“若是直面冲杀,即便面对数百敌人我也不怕,但是何先生调教出来的这些军士,根本不和你硬拼,他们一沾即走,让你打不着也追不上。 他们围成一个或大或小的圆圈,不停的奔跑,你想追着一个人打,另外的人会趁机攻击你。 直换作我,如果自家大营离的不远,应该能逃回去。 但若陷入死地,怕是最多只能拉五六个人垫背。” 荼都的武力,江龙是非常清楚的。 以江龙目前的实力,与荼都对上胜负难料。 但荼都却说最多只能拉上五六个人垫背。 要知道先前江龙只是突袭,就轻易拿下了七个人。 而且一个人,能生生挡下数十个异族军士猛烈的冲击。 可见荼都对于何不在调教出来的这些手下,给出的评价极高。 当然,这只是对于荼都来说。 换作江龙,并不至于。 因为江龙跨下骑着雪原。 以雪原的速度,这些军士即便围成队形,也依然拿江龙没有办法。 以江龙的武力与雪原远超其它马匹的速度,瞬间就能突破包围。 也正是因为有雪原,先前江龙才敢一个人冲进村庄。 因为雪原的存在,已经保证江龙没有性命之忧。 打不过,咱可以跑啊。 即便只能骚扰一下,也可以减缓异族军士对于百姓们围杀的速度。 异族军士们此刻是一阵阵的绝望。 他们根本就跑不脱。 刚刚找到空隙,想要飞快的逃出去,结果没跑出多远,就会被数量多于自己的敌人给驱赶回来。 敌人像一张网,而他们则是鱼。 一些异族军士眼看前边跑不出去,想要折回去,再次冲入街道。 但此时的街道已经是被江龙等人给堵死了。 有这样想法的异族军士还没有驾马跑到近前,就已经是中了箭矢。 冈蒂巴克的神箭,是有目共睹的。 樊仁今天并没有出手。 大半个时辰后,异族军士全部阵亡。 江龙统计了一下,吃了一惊,因为己方这边,居然只是有十几个人受了点轻伤。 何不在调教兵丁的本事,由不得江龙不佩服。 江龙命令军士们打扫战场,自己则带着荼都人返回村庄。 还没有走近,就已经是感受到了一阵阵的哀恸。 “老头子,你死的好惨啊!” “三子,你走了,老让娘以后怎么活啊!” “真是造孽啊,老张家一下死了两个儿子。” 第三百一十一章 血犹腥 听到百姓们凄惨的哀鸣,看到那一张张布满了伤心至极表情的脸庞,原本因为围杀全歼了逃出村庄的数十异族军士而高兴开心的江龙等人,都是不由心下一沉。 只要有战争,就会有死亡! 军人也就罢了。 马革裹尸,折戟沉沙,这是军人最终的宿命。 但屠戮手无寸铁的百姓,就让人憎恨了! 江龙骑着雪原飞快来到村庄的时候,已经是有十几个百姓死在了异族军士的弯刀与狼牙棒之下。 等到带来的军士赶到,异族军士慌乱,分兵逃跑。 虽然江龙大喝,让百姓们让路,不要再造成无辜的伤亡,但因为之前有亲人被杀,所以仍然有几个男子死挡着,没有后退。 他们疯狂大力的挥舞手中木棍,想要将异族军士全部给阻挡下来。 等待援兵赶至,好将敌人全部歼杀替死去的亲人报仇。 最终的结果,是尸横地面。 贺武县最近时常会遭到马匪与异族军队的抢掠,上边派人专门四处传信。 这个小村庄也得了信,这才会派人在村口守望着。 望风的人看到有异族军队来袭,把村民们全都喊出来围成圈抵御。 既然是抵御,外围的人自然都是男子了。 所以村庄战死的十几个百姓,都是成年男子。 老人,妇女,小孩都在最后边,只是受到些许的惊吓。 里正见江龙等人来到,赶紧上前招呼,这一打问,才知道最先赶到的那个神勇无比的年轻小将,居然是灵通县令。 以县令之尊,居然亲自提着长枪与数十异族军士厮杀! 而且是独自一人当先赶到。 如果再迟一会,那么肯定会有更多的村民被杀。 里正带着乡亲们,都是朝着江龙跪下磕头,感谢江龙的救命大恩。 江龙在这个年代做官久了,已经习惯百姓们磕头,越过众人,来到摆放着尸体的地方。 看着那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江龙拳头紧握。 “打扫完战场了么?” 荼都闻言答道:“快了。” “打扫完战场后,让他们都来这里看一眼。”江龙又道。 “是。” 半个时辰后,战场打扫完毕。 然后军士们奉江龙的命令,排成一队,一个个的来到小院中。 江龙的目的很简单,先前看到许多军士与敌对阵,有些紧张害怕。 所以让他们来看一看,如果手软,死的就会是自己了。 战场,最能在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 看着身边的伙伴,战友,亲人,好兄弟,一个个的死在面前,会让人变的愤怒,怨毒,冷酷,乃至于最后的麻木。 何不在调教的这个民壮,不是正职的军士,以后上战场的机会有,但却也不会太多。 毕竟这些民壮的主要职责,是守卫灵通县城。 战场上的少,那么他们就不能得到真正的锻炼。 现在让他们看一看百姓们的尸体,让他们对异族军士与马匪更加痛恨。 这样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才能真正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当然,这些民壮之中肯定也会有人仍是心软,到时就会被淘汰。 战场厮杀,除了个人武勇之外,也考较一个人内心的强大。 内心太脆弱,不想杀人,或者是不敢杀人,最终的结局,必然是死在敌人的刀下。 荼都,冈蒂巴克,还有秦羽等人,稍作思考,就是明白了江龙的用意。 “这些都是大齐百姓,他们辛苦劳作,顶着烈日春耕秋收,一年下来也不过只是图个温饱而已,他们想要的何其简单?但偏偏有豺狼恶虎,跑来烧杀抢掠……” 除了看,也要听。 江龙慷慨激昂,让这些军士们一个个的热血沸腾。 “把俘虏全都带上来!” 眼见已经鼓舞士气,江龙一声令下。 打扫战场时,发现有好些异族军士只是受伤,仍然活着。 包括被江龙一合放下马的那个异族小头目,虽然胸前被捅个窟窿,失血过多已经是脸色苍白,但仍然喘着气。 一共九人,全被军士给拖了上来。 这九人全都嘴唇青紫,眼睛里满含恐惧。 江龙眼神冷漠,在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就在这时,那个小头目吃力的开口,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 于是江龙便微微皱眉,因为他听不懂。 这里是与异族地盘接壤的边疆地带,会听异族语言的人很多,一个军士上前翻译。 江龙听懂,一阵好笑。 原来这个小头目不想死,想要用金钱赎回自己的小命。 许诺银子五百两,战马二十匹。 其他异族军士闻言,也是纷纷开口。 一个个的都是想要用钱买回自己的性命。 银子没了可以再去赚,但小命没了,就什么都完了。 出价有高有低,高的没有高过那个小头目的,低的也有银子百两,战马七八匹。 围观的百姓们听到之后,都是把目光移到了江龙的脸上。 许多百姓双眼中,都流露着刻骨的仇恨。 因为他们的亲人才死不久。 眼前这些受伤的异族人,是杀害他们亲人的刽子手! 但却没人敢出声。 虽然朝廷律法名文规定不可以买卖异族俘虏,但私底下,仍然有许多人同意让俘虏自赎。 只要价格合适,就算是异族的王公贵亲被活捉,也一样能赎回自己。 进行交易的大多数大齐将领与军士,他们也痛恨异族人。 但手中有钱,才能养家糊口。 所以明知道让异族人自赎,是放虎归山,也仍然做了生意。 这种交易已经是许多武将与军士们赚钱的财路之一。 边疆的百姓们大多都有耳闻。 “自赎?” 江龙一声冷笑,抬手指着数十个百姓的尸体,“他们也想要自赎,能够重新活过来,你们给过机会么?” 那个懂异族语言的军士立即翻译给小头目等人听。 这些人更加慌恐。 “你们是一群只知道抢掠的恶狼,你们手中的银子,原本就是抢自我们大齐百姓的,用我们的钱,买回你们的性命?”江龙声色俱厉,“等你们回去养好了伤势之后,再骑着马来抢我们的银子?” 声音刚刚落地,那些围观的百姓们就是情不自禁的大声叫好。 “本官岂能如了你们的意?” 军士再翻译过去,这些异族军士更加害怕了。 一个个的纷纷叫嚷。 不用军士翻译,江龙也可以猜到,在死亡面前,这些胆小的异族人已经是吓破了胆。 加价加价再加价,只求能活着回去。 噗! 江龙突然出手,拔出站在身边的樊仁腰间的宝剑。 剑光一闪,已经入喉。 一个异族军士双眼瞪大,嘴里嗬嗬直响,死不瞑目。 谁也没想到,江龙会突然出手。 直到江龙拔出宝剑,那个军士由跪着,到侧身倒下去,众人才反应过来。 众人的目光都是瞬间定在江龙身上。 百姓们双眼中,有惊喜,因为江龙用行动表示,不会让异族军士自赎。 这些杀亲的仇人,都会死在这里。 也有敬畏。 江龙出手果断,毫不犹豫,杀人不眨眼。 四周军士们则是心头猛然一跳,瞳孔中震惊佩服不已。 江龙的出手,出乎意料。 到知道这些异族人开出的价码很高,如果换成他们,他们不一定能忍受的住银子的诱惑。 樊仁眸光一闪,见江龙不贪财,认为自己跟对了人。 他已经打算长期跟在江龙身边做事了。 面前跪着的异族军士们,叫唤的更加大声了。 一个个惊恐不已,声音嘶哑,有再加价的,也有大声哀求的。 小头目雄伟的身躯,已经是颤抖了起来。 江龙目光锐利,扫了小头目一眼,那十几个战死的百姓,有好几个是被重兵器所杀。 而这群异族军士,只有小头目一人使用重武器狼牙棒。 感受到江龙身上淡淡的杀气,小头目脸露绝望。 铿! 然而江龙却是归剑入鞘。 下一刻,江龙突兀的转身离开,清冷的声音也是响了起来,“让百姓们自己报仇!” 又对军士们下令,“你们都留下来旁观。” 江龙等人刚刚走出院门,一群百姓们就是冲了上去,对着那些异族军士拳打脚踢。 异族军士们痛哼着,在地上翻滚。 不一会,就有人口鼻流血,浑身抽搐。 小头目先前杀了好几个百姓,死者的亲人早就死死盯住了他。 那犹如毒蛇般的目光,让小头目心惊胆颤。 以前他只当这些大齐百姓为牲畜,是一群绵羊,想抢就抢,想杀就杀。 直到此刻,才发现这些绵羊居然也长着獠牙。 这些人扑上来,不但拳打脚踢,甚至还有人用牙齿撕咬。 似乎不这样,不能完全发泄心中的痛恨。 小头目的鼻子掉了,右耳朵没了…… 眼珠也被扣爆。 终于,不再翻滚躲闪。 听到身边传来一阵阵凄厉的惨呼,江龙深吸了一口气。 他当然不会心软。 上战场,就要死人。 不是敌人死,就是自己死。 樊仁这时拔出腰间宝剑,轻轻擦拭剑身上的血迹。 没来由的,江龙想起两句诗来。 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是朱元璋作于鄱阳湖大战后,朱元璋以少胜多击败陈友谅百万大军。 第二天私访至一寺院,主持看其煞气很重,便想解其煞气,打问其姓名。朱元璋在寺院墙壁上赋诗一首,大笑而去。 此时的朱元璋打败陈友谅后,已经有扫平宇内,一览天下的志向,诗句之中时刻透露出王者之气。 后两句是老僧不识英雄汉,只管哓哓问姓名。 此时的江龙,想及此诗,也是豪气顿生。 当然,与当时的朱元璋是没办法比的。 朱元璋作此诗时,已经是打败了陈友谅,有了自己的根据地。 有雄心,也有野心! 放眼天下,染指江山。 第三百一十二章 承受能力 此时的江龙,连自己的地盘都没有。 灵通县令一职,也是朝廷任命的。 皇上不高兴,让你离开,江龙根本不能反抗。 景府的势力隐在暗处。 严格来说,战场并没有打扫完,因为军士们只是把异族人的尸体拖到一起堆放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砍下头颅。 每一个异族军士的脑袋,都能换一两银子。 当然,只是这样说。 军中律法是这样名文规定的 真的拿到军营去兑换,上边肯定要苛扣,能拿五百文到手已经不错了。 小院中,那几个活着的异族军士被暴打而死,也被拖出来。 “把他们的皮衣扒下来。” 江龙指点着,“送给村庄里的百姓吧。” 这个小村庄人数不多,即便是每天只吃一顿饭,也不过刚好能挺过整个寒冬罢了。 身上的衣衫补丁叠加着补丁。 而且非常的单薄。 如果气温太低,下暴雪,是会冻死人的。 虽然自秋天起他们就开始收集干枯的野草备下过冬,但草茎这个东西实在是不经烧。 一大捆,不一会就烧完了。 还是多加几层厚实的衣服管用些。 村庄里的百姓们闻言,都是惊喜异常。 他们知道,难得碰到了好官。 全都跪在地上,千恩万谢。 脸上与双眼之中,流露的是真实的情感。 发生战斗,将敌人打败,缴获的物品,自然是属于己方军人的战利品。 应该由军士们平分,又或者谁杀的敌人那么敌人的物品,就归谁。 拿来分给老百姓? 这种事情只有很少一部分将领会做。 再何况,江龙还救了他们的命,并且替死去的百姓报了仇。 江龙派遣手下去剥死人皮衣,很多军士都是感到恶心,恐惧,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大多数人都别过脑袋,脸色苍白。 江龙只是冷眼看着,没有多说什么。 战场上,搜身剥死人衣服,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些军士必须适应。 换作是边军,早就高兴的嗷嗷扑上去了。 江龙曾和边军打过数次交道,非常的清楚。 搜身得的银两,敌人的武器盔甲,还有毛衣,这些都能拿来换钱。 这些东西即便是前路遥远,边军也会背在身上,舍不得扔掉。 小半个时辰过后,江龙把军士扒下的皮衣,公平的分给每一家每一户。 并且告诫,自己以后还会回来,到时若发现谁敢抢乡邻的物品,那他手中的长枪绝不留情。 对上江龙布满杀气的眼神,这些百姓唯唯诺诺。 看到这么多上好的皮衣,的确是有人已经在打歪脑筋。 毕竟只有五十件皮衣,不能做到每人一件。 而且这些上好的皮衣也可以拿去贩卖,到时就不用饿肚子苦熬严冬了。 但此刻听到江龙的警告,这些人立即打消了念头。 先前江龙出手狠辣,神勇无畏,杀人不眨眼的形象已经是深入人心。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真的抢皮衣被江龙查到,那么必然小命难保。 江龙仍然不放心,看向了村中的里正,“先前有十几个村民被杀,都是男子是家中的顶梁柱,若是哪家没了成年男丁,你要时常照拂一二,若是哪家受了欺侮,哼!” “小人遵命!” 里正被吓的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是跪倒在地。 接下来还有事做,就是砍脑袋。 先前让军士们剥死人衣服,就已经有许多人受不了了。 此刻还要砍死人的头颅,即便可以拿去换钱,但也仍然有人下不去手。 “这些都是豺狼,是吃人的虎豹,他们时常会来我们大齐边疆抢掠,杀人放火,死有余辜!”江龙大声吼道:“就在先前,有十几个朴实的村民死在了他们手中!” 几句话,就是勾起了军士们心头的愤怒。 “军中有名文规定,每一个异族军士的脑袋,都可以换纹银一两,本官保证不会有人苛扣!” “扬起你们手中的钢刀,狠狠的砍下去,就这么简单。” 很多事情必须要引导,不能总是严厉的逼迫。 因为每个人,心里所能承受的压力是不尽相同的。 这与艰苦的身体训练不一样。 身体的训练撑不住了,大不了你继续用鞭子狠狠抽我,感觉到疼了,有力气继续往前跑。 但是心里压力一旦过大,承受不住,就会精神崩溃! 精神崩溃的后果,是可怕的。 只是一个人还不打紧。 发疯,吼叫,精神异常。 但怕就怕许多人都到了精神可以承受的临界点。 那时有一个人发疯,立即会有许多人受到影响全都发疯。 新兵上战场,精神非常紧张,都有心理压力。 最是受不得激。 而造成范围性恐惧的后果,就是很容易发生哗变。 哗变时,这些人神经绷的紧紧的,眼睛发红,只要有人先动手,看到血之后便会见人就砍。 事后,则脑袋混乱,什么都记不清。 所以江龙不敢逼迫太甚。 要一步步的用话语来引导,逼着他们做,必须要有个度。 江龙没有急切的催促,淡然看着这些军士有先有后,一个个挥舞手中刀砍下异族人的脑袋。 这些脑袋集中起来,装进麻袋。 幸好天气极冷,血液冻僵,如果是夏天,那味道可就难闻了。 换作边军老兵才不管那么多,在他们的眼中,异族军士的脑袋就是银子。 哪有把银子扔掉的道理? 老兵们都是习惯性的把敌人脑袋绑在腰间。 这样不容易弄丢。 而江龙带来的这些个新兵,现在显然还没有这个胆量。 剩下的无头尸体江龙命人给掩埋了。 常谦之前只知道江龙非常强势,下手果断,让自己连连吃憋,但却没有想到江龙居然如此的狠辣。 冷血,残忍! 杀人不眨眼! 他的坐骑被一名军士牵着,来到了战场边缘。 之后军士们全去战斗,他则是趴在马背上,紧张的看着。 生怕哪个异族军士会不小心跑到自己这边来。 战斗结束,他的坐骑又被军士牵着来到了小院中,常谦亲眼看到江龙冷不丁的出手,用宝剑刺穿了一个异族军士的喉咙。 再听到江龙一句句满含杀气的话语,常谦才是终于认清现实,自己与江龙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江龙是杀神! 而用江龙的话说,他根本就是一个没长大,还需要吃奶的小娃娃。 常谦悔了。 真正的后悔了! 没事招惹江龙做什么? 离京之前,爷爷不止一次告诫,让他不要与江龙发生冲突。 那时他嘴上答应,但心中异常的不服气。 认为江龙还没有自己大,能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现在…… 常谦看清楚了事实,只是后悔已经没用了。 他被江龙硬生生的带上了战场。 虽然先前没有参与,只是在旁观,但常谦仍然给吓坏了。 原来这就是战争,是会死人的战争。 战斗,杀人,打扫战场。 都是充满血腥的。 不讲道理,只在手上较量个高低。 赢了,收获战利品。 死了,连头颅都会被敌人砍下去领功,换赏钱。 江龙请村民帮着做饭,但军士们虽然饥饿,却没有几人能吃的下。 对于此,江龙倒也没有逼迫。 反正离大战来到还有几天的时间。 只是自己吃的飞快。 荼都,冈蒂巴克等人同样若无其事像平常一般吃着饭。 常谦被松绑,递了一碗饭。 饭自然不会多精致。 大米饭,上边放着一层数量不多的咸菜,另外有几片风干的瘦肉片。 能有肉片,对于普通的军士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咸菜是必须的,人不吃点盐没力气。 常谦虽然今天早上没有吃饭,但先前看到血腥的场面,已经是饱了。 所以端着碗,愣是一口也没有吃下去。 最终,这碗饭被收上去,分给了村庄里的村民。 吃过饭后,稍作休整,队伍再次出发。 常谦自然是被再次绑在了马背上。 刚刚爬到马背上,常谦就感觉肚中一阵饥饿。 不由后悔,刚刚为什么就不强忍着恶心吃上一些。 随即队伍开拔,坐骑奔跑起来,常谦再次被颠的如河水中,水面上那一叶起起伏伏的小舟一般。 贺武县与灵通县不同。 灵通县周边全都是平原,也正是因为地面平坦,才好挖河引水,改良荒野成为农田。 如果不是地面平坦且面积足够的大,也不值当施展那么大的工程。 贺武县内多山,有几座较高的山峰达数百米。 另外丘陵起伏高矮不一。 到处是山沟与小山包,这样的地形埋伏大批军队不容易,但如果只是数百几十人的队伍,随意找个地方就能藏身,你不走到近前,根本看不到,所以即便贺武县军马众多,分散开来也是不好找到的。 更何况贺武县穷困,根本就没有多少差役与军丁。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贺武县经常遭受马匪与异族小队的袭扰。 几座较大的山峰之中,都驻有匪窝。 贺武县却是没有能力去围剿。 而若是有朝廷大军来袭,这些马匪消息灵通,下山后,在贺武县的地界内轻易就能藏身。 朝廷大军找不到人,只能是无功而返。 贺武县深受匪患,所以许多人宁愿不当官,也不来这里任职。 贺武县的县令名为贺鸣,甚至连个举人都不是。 原本没有资格当县令,但是却硬被人举荐了过来。 举荐他的人,与他有仇! 没人愿意来此处任职当官,原因很简单。 贺武县非常的穷困,来此任职不但捞不到好处反而因为时常有马匪与异族军队前来烧杀抢掠,会从天上降下祸事,有百姓死伤,朝廷追究下来,轻则罢官流放,重了自然是要被砍掉脑袋。 第三百一十三章 献物 除了朝廷会惩罚外,还有可能命丧马匪或者是异族军士之手。 贺武县虽然也砌有城池,但还比不上以前的灵通县。 城墙破败,到处裂有手指宽的缝隙。 徒手都能轻易的攀爬上去。 因为非常穷困,上边还苛扣官员与差役的月例,所以县衙内的差役与巡检司的军士数量远远不足朝廷的规定人数。 衙役与巡检司的军士少,那么县城的防守力量就弱。 如果有大队的马匪或者是异族军士来袭,不说攻下贺武县屠城,但县城内也会有非常大的伤亡。 贺鸣自被仇家举荐为贺武县令,就一直心神慌慌。 坐在这个倒霉催的位置上,头上似乎一直悬着铡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掉了脑袋。 当天傍晚,江龙找到了何不在的队伍。 何不在没有带兵驻扎在城中,那样等同于在明处。 马匪与异族小队不可能没在城中安插眼线。 只有在暗中行事,才能出其不意,进行偷袭。 何不在也在城中安插眼线,并且有什么消息的话,也会让贺武县令派人秘密传达。 这样的决定,显然是正确的。 何不在只是来到贺武县短短几天时间,就是已经颇有收获。 他带来的手下,个个都有不菲的战利品。 与何不在见面后,江龙告之,自己已经写信给朋友,请朋友帮忙。 上次带兵去断子凉剿匪,何不在也有参与,也认得了游击将军彭涣。 知道彭涣此人还是比较靠的住的。 至于都尉姜奇,因为曾在望沙城帮助过江龙,使得庞成安没能一直把江龙拖在望沙城,所以出手帮忙的可能性也是极大。 边军的战斗力还是非常不错的,其实只要有彭涣带兵过来,基本上就是没事了。 有两千余边军守城,对方的八千人,根本攻不下城池。 而气温越来越低,不适合战斗。 最多七八天,异族酋长若是拿不下县城,即便因为儿子的死再痛心再愤怒,也只能乖乖的撤兵。 不然温度再次大降,要是老天够意思再来一场暴雪的话,八千异族军士起码得要冻死大半。 上战场,帐蓬米粮要带足,但却不可能带上多少用来烤火的干柴草茎。 没有烤火之物,就算是挤在帐蓬里,真的下雪,也一样会冻成冰棍。 “那酋长最多再有三天就会杀到,咱们趁着还有点时间,把周围的马匪再消失几支。”江龙提议。 何不在点头,不过却也是出言提醒,“可以是可以,不过千万不要跑的离县城太远了,不然万一那个酋长提前杀到,在野外相遇的话,咱们必然会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对方足足有八千人。 而加上江龙带来的二百骑兵,这边也不过才五百人左右。 根本不够人家一口吞的。 何不在善于调教军丁,不过却也知道,自己操练的这些骑兵,以多胜少没问题。 但想要以少胜多,或者与对方人数相当的话,那么就无法发挥出十成十的战斗力了。 毕竟初上战场,以前没有打过硬仗。 一旦起初的攻势受挫,士气就会大受影响。 如果局部败退,甚至会乱了军心。 真让这五百人去对八千敌人,估计只是看对方那密密麻麻明显人数占优的军马一眼,己方这点人就吓的双腿直哆嗦了。 总之新兵,需要战火的洗礼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这也是江龙想要抓紧时间,多消灭几支马匪的原因。 趁有机会,就要尽可能多练练兵。 当然,多灭掉几支马匪,也能让贺武县的百姓少受些抢掠与烧杀。 何不在也知道了常谦的事情,只是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天,江龙带着荼都等十余人来到县城内。 悄悄进入县衙内,与贺武县令见面。 来到了贺武县,江龙总得与贺鸣见上一面才行。 贺鸣长的五大三粗,但心思细腻,曾考中了秀才,当然,是在北疆这个地方考中秀才的。 北疆读书人少,试题的难度自然远低于富庶的南方。 可以说以贺鸣的这点学识,放在南方别说秀才,就是院试的第一关都不可能过的去。 南北方的文化水平,差距相当大。 更别说这里还是北疆了。 整个北方,也就京城等少数几个大城市,文化水平不落后于南方。 但就整体而言,根本没法比。 “此次景大人能派何先生带兵前来援手相助,本官就已经感激不尽,却不想景大人竟然亲自前来!”贺鸣拱手作揖,弯腰答谢,感激的一塌糊涂,这是真情流露。 没有虚伪假装。 此次数支马匪与好几支异族小队接连在贺武县内烧杀抢掠,已经是造成颇多伤亡。 如果不能拿出点能力与手段来,上边诘问,那么贺鸣必然要受惩罚。 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些马匪与异族小队一直没有收手。 若是趁着天气大降温前,闹出更大乱子,那么贺鸣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贺大人不必如此。” 江龙客气的拱手还礼,“大家都是朝廷官员,而且两县毗邻,可是说是兄弟县,兄弟有事,岂有不帮之理?” “兄弟县?” 贺鸣双眼一亮,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称呼方法,“景大人说的好,灵通县与贺武县,就是兄弟县!” “既然是兄弟谢,贺大人就不必再这般了。”江龙哈哈一笑。 “好,好!” 二人走进后堂相继入座。 下人端上茶来。 贺鸣细心的发现江龙身上有一层尘土,想要让丫环帮忙清理一下。 江龙婉拒。 他是骑着马来到县城,肯定会沾染风尘。 而且与贺鸣商谈后,他还要立即骑马回去。 在县衙这边,不会耽搁太多功夫。 早些动手,也能早点消灭几支马匪。 江龙的本意只是来和贺鸣见个面,打声招呼,毕竟二人都是县令,而且两县是邻居,以后说不定就有用到此人的地方,不能人到了贺武县,却都不和贺鸣碰面。 他出身高贵,这样的话,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骄傲,看不起人的感觉。 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让人误会,产生隔阂。 但贺鸣却是纠缠着,屡屡用话题挽留。 原因很简单。 贺鸣知道自己怕是要大难临头,所以想要与江龙打好关系,结交朋友。 以江龙的家世,如果与他交朋友,谁还敢轻易对付他? 尽管他隐隐听闻,郡守庞成安与江龙不对付,但那又怎么样? 与江龙结交,是有可能惹来庞成安的厌恶。 但不与江龙交朋友,他怕是再过几天,脑袋就要搬家。 死,与抓住机会搏一线生机,换你,你选哪一种? 江龙不知道贺鸣的难处,见贺鸣一直纠缠自己,不由有些不痛快。 渐渐的,贺鸣也看出江龙生气了。 虽然觉得与江龙拉关系结交的火候还没有到,但仍是一咬牙,献上一物。 “这种黑色石头广为遍布贺武县境内,许多山头,山沟中都能看到,如果挖掘,可以发现黑色石头的存储量非常的惊人,堪比银矿铁矿……”贺鸣命人将物品端上来,细致的解说。 江龙则是早就瞪大了一双眼睛。 不规则块状,呈黑褐色,光泽暗,质地疏松…… 这不就是煤炭么? 而且听贺鸣的解说,说在贺武县许多地方都能发现。 这岂不是说贺武县境内有许多的煤矿? 而且极有可能全是大型煤矿! 来自现代的他,自然知道在前一个世界,煤炭的用途之广。 发电,取暖,炼钢……对于现代化工业来说,无论是重工业,还是轻工业;无论是能源工业、冶金工业、化学工业、机械工业,还是轻纺工业、食品工业、交通运输业,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各种工业部门都在一定程度上要消耗一定量的煤炭,因此有人称煤炭是工业的“真正的粮食”。 可见煤炭的重要性! 当然,放在这个世界,煤炭还发挥不出他本身的真正价值。 只能是取暖。 不过进入了江龙的眼中,那么会多加另一种用途,那就是冶炼。 如今的冶金技术之所以进步缓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温度不够高。 炼铁,用的都是提前烧制好的木炭。 木炭与煤炭的燃烧温度,相差还是比较大的。 再有就是木炭燃烧快,远不如煤炭耐用。 “景大人,你可知道本官为什么向您介绍这种黑石头?”说到这里,贺鸣有些个洋洋自得。 江龙轻笑,“因为它能燃烧。” 贺鸣瞬间就是瞪大眼睛,他也是无意中才发现,这种黑石头是可以燃烧取暖的。 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知道的大齐人,却不想江龙一语道破。 “景大人是从何处得知?”贺鸣忙问。 江龙找了个借口,“之前有贩酒的异域人路过灵通县,本官买酒时与那个异域人闲聊,听那异域人说起过这种石头,用音译的话,这种石头可以称它作煤炭。” “煤炭?”贺鸣被勾起了兴趣,“那它都有些什么用途?” “取暖与冶炼!” 江龙想了想,没有隐瞒,“用煤炭炼铁,可以提升铁的质量。” “啊?” 贺鸣一惊,如果江龙所说是真的,那么递折子上去,必然是大功一件! 但是江龙却径直的告诉了他。 江龙之所以直白的说出来,是因为这个东西根本隐瞒不住。 只要自己一挖掘,立即就会引来他人的注意。 煤炭可不像之前的卤盐,卤盐是在荒芜人烟的地方,可以偷偷开采。 而煤炭,则是几乎遍布整个贺武县。 只要动工,不久就会被人发现。 再有,即便自己暗中偷挖,目前的煤炭也不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利益。 如果放在现代,煤炭用途极多。 但是现在么…… 还有一个很大的困难,就是运输不便。 现代有汽车火车,而现在,却只有牛车驴车。 运输不便,使用起来自然也就不方便了。 “就有劳贺大人上报了。”江龙对于这点微末功劳,并不放在眼里。 贺鸣立即摆手,“分明是景大人学识渊博,还是由景大人递折子上去吧。” 打死他,他也不敢抢江龙的功劳啊! “些许小事而已。”江龙轻轻摇头,“要不贺大人,可以在后边填上本官的署名。” “这,这……”贺鸣自然心动。 江龙可以不在乎这点功劳,但贺鸣却在乎啊。 自他上任以来,贺武县内就是没有安稳过,别提政绩功劳,只剩下麻烦与罪责了。 而且发现某种有用途的新事物,上边的嘉奖力度,是颇大的。 对于朝廷来说,可以提高冶炼水平,不是小事。 第三百一十四章 煤矿 如果能提高冶炼水平,那么大齐军队的兵器,盔甲就能上升一个档次。 还有农具,也会更加耐用。 这对于大齐来说,好处极大,具有很大的意义。 所以一旦报了上去,递折子的人,必然会受到嘉奖。 贺鸣上任后,县内的确是一直不安稳,不过由他来递折子,那么完全就可以不计较这点过失了。 毕竟以往,贺武县也是这般的混乱。 不能把过错完全扣在贺鸣身上,顶多说他平庸,有些个无能。 再有,贺武县的位置,地形,才是造就多匪患的主因。 贺鸣眼见江龙是说真的,这才高兴的应下。 接下来江龙又详细的解说了一番,贺鸣亲自提笔写折子,写好之后立即就是派人送往望沙城。 他没有怀疑江龙话语的真实性。 以江龙的身份,又与他无冤无仇,并且带兵跑来帮助自己,实在是没有弄虚作假来陷害自己的必要。 再有就是贺鸣急需一笔功绩,来抵消往日里的罪责。 放在普通人身上,平庸不是罪。 但放在官员的身上,平庸的意义就不同了。 因为平庸,很可能错过很多的机会,而这些机会是会影响到很多人的。 比如在贺武县,因为贺鸣的平庸,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所以导致许多百姓死在马匪或者异族人的手中。 这种情况上边可以追责,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但问题是贺鸣的仇家颇有势力,不然也不能举荐他为官。 这样一来,上边肯定是要追责的。 这笔功绩对贺鸣来说,完全是保命的良方。 所以对于江龙,贺鸣此时已经是发自内腑的感激。 来到贺武县,发现了煤炭,这对于江龙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每年冬天,在整个北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冻死。 光是用来取暖,这些煤炭就能挽救许多人的性命。 离再次大降温的时间已经很近了,所以江龙立即开始思考挖掘煤炭。 但是马上会有八千异族军士前来报仇。 怎么办? 想来想去,最终也只能暂缓,起码也要把那八千人打退才行。 只是这样的话,煤炭太重,没有好的交通工具,原本就运输不便,能受益的百姓人数会少很多。 在贺鸣恭维的笑声中,江龙骑马离开。 一路上,带着心事。 早点开采煤矿,就能救下许多人,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回去之后,江龙与何不在提及此事。 何不在只是好奇煤炭是什么东西,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江龙的难题。 与江龙相比,何不在也在乎大齐百姓,但却没有那般的热心与在乎。 他早就看惯了生死。 “我新摸查到两个匪窝,离这里不太远。” 何不在转换话题,“其中一个匪窝出来抢掠的队伍,被我全歼了,只剩下数十个马匪在看守着营寨。 另外一个匪窝的人数在二百人左右。” “分兵搞定。”江龙听后道:“你带一支队伍去围剿那个人多的匪窝。” “你怎么不抢了?” 何不在诧异,以往江龙都是要争抢啃硬骨头的。 江龙开口解释,“与围剿这些凌碎的马匪相比较,查勘一下附近的煤矿更紧急重要一些。” 何不在这才明白,不忘了叮嘱,“那你可不要跑太远了。” “我晓得。” 江龙带着一百五十骑兵离开,身后跟着荼都与冈蒂巴克二人。 樊仁,齐氏三兄弟,还有秦羽全被江龙拨给了何不在。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好何不在的生命安全。 何不在懂得兵法,但只是一介书生,没有多少武力,县城也还罢了,此时上了战场,身边必须得有些武勇的护卫才行。 江龙带着一百五十骑,朝着那个匪窝行进,速度不快。 一路上遇到山沟,小山头,都会骑马过去查看。 还别说,没过多久,就还真的发现了煤炭的影子。 江龙跳下马背,俯下身蹲在一处山沟里,用刀鞘划去一些被冻的较为坚硬的土块,把裸露在外边足有一半的煤块给拿在掌中。 煤块因为长期日晒雨淋,已经是变色,非常的酥软。 还不及被冻的僵硬的土块坚硬。 手指一搓,就变成了大小不一的黑色颗粒。 江龙拿着刀鞘在周边挖了挖,这里应该有一个不小的煤矿。 “石头也能用火点着?”荼都好奇的上前也拿起一块煤炭左看右看。 冈蒂巴克命令几个军士找来许多野草,取出火折子,点燃后,把几块煤炭放进了火中。 昏黄的烟尘升起,飘荡向高空。 江龙笑道:“多找些野草来,煤炭虽然耐用,烟也小,但并不像木柴那般容易点着。” 几个军士立即在四周收集起了野草。 用野草点燃煤炭不太容易,除了煤炭起初不易燃烧外,另一个原因可能是用野草点燃的篝火,温度有点低,火比较软。 好一会,一块煤炭的下方才被点燃,变成了红色。 “真的点着了。” 荼都拔出身边军士的腰刀,把那块煤炭从千米中拨拉到了身边,手伸过去隔着一寸来远,笑着道:“这温度还挺暖和,而且没有烟,如果放在屋子里不会太呛人。” “那可不行。” 江龙立即说道:“它有烟,只是与野草干柴燃烧的浓烟不一样罢了,咱们看不到,真放在关紧门窗的屋子里用来取暖,是会死人的。” 荼都闻言顿时咂舌。 冈蒂巴克皱眉,“那怎么使用呢?” “得先做出火炉来才行。”江龙回答了一句话,接着摆手道:“这个比较复杂一些,等过阵子我让铁匠打制出来后,再拿给你瞧。” 江龙起身,走上不远处的小山包,四下打量,看附近还有没有裸露在外的煤炭。 荼都与冈蒂巴克紧跟着。 一些军士就是跑到篝火近前好奇的观看。 不一会,所有的煤炭都点着了,橘红色的火焰摇曳,很是喜人。 几个军士围成一圈伸手过去取暖,嘴里小声议论。 “这个东西好,不像野草点燃后手还没有烤热,就给烧光了。” “嗯,比木炭耐烧。” “要不咱们挖些回去?” 于是等江龙回过头的时候,就发现许多军士都在用手中的钢刀挖煤炭。 不由一笑,对身旁二人说道:“煤炭虽然耐烧,是取暖的上佳燃料,做饭更好,但是它的份量非常沉重,随便不大的一小堆而已,就有百来斤,咱们还要剿匪,带在身上一些会很不方便。” 见江龙没有真的生气,所以荼都一阵哟喝。 笑骂着阻止这些正在挖煤的军士。 挖的快的军士,已经发现了煤炭太重的问题。 平日里,他们家中都是烧的野草茎干。 人高的一大捆背在身上,也是轻轻松公的。 就算是木柴,背着一大捆也能赤脚走上十几里地的。 但这个煤炭却是太过沉重了。 就算江龙不阻止,他们也拿不走太多。 最终,这些军士只是在怀里塞进去几块,打算等到夜里,点燃后取暖。 不出意外,他们今天晚上会在那个匪窝休息。 也没有出意外。 眼前这个匪窝外出劫掠的大部分人马,都已经被何不在给歼灭,江龙带了一百五十骑兵,又是突袭,所以轻易拿下了山寨。 也有意外的地方。 在山寨的地窑,发现十几个**着身体不着半点衣衫的妇女。 这些妇女是马匪抢来的,本是普通百姓,被关在这里,供马匪们泄火。 因为女人的数量少,不够分,所以每天都要被马匪们玩弄。 “全砍了!” 江龙下达命令。 自然不是砍这些妇人,而是要把之前活捉的马匪们,全都杀了。 原本江龙觉得这些马匪也是大齐子民,能饶就饶一命。 之前去断子凉剿匪,他还从何焕的手中买来数百的马匪,一个都没杀。 现在仍然在灵通县内做着艰苦的差事。 但是看到这些身上遍布青紫伤痕的妇人,他冷下了心肠。 不一会,外边传来一阵阵,临死前的惨叫。 江龙让军士扒下马匪们的衣服,拿给这些妇人穿戴。 只是如何安排她们,却成了一大难题。 送她们回家? 肯定不行。 虽然北疆民风开放一些,不像南方那边讲究多,但女子被马匪抢到了匪窝这种事情,还是没人能够接受的。 送回去,最终的结果怕也是会在乡邻与亲人的冷漠与白眼中,郁郁而终。 江龙自然也做不到不管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想了想决定先带在身边。 马上要在贺武县内开采煤矿了,这个不太受天气降温的影响。 开采煤矿是在地下劳作,温度不会太低,地面上的寒风也刮不进去。 最大的难点,是运输。 不过也不要紧,可以先开采多存些货,等到好天气,再找来车队运往周边的县城。 这些妇人到时可以帮着做做饭。 除此之外,江龙还要请贺鸣帮忙,给这些妇人重新开具户籍证明。 让她们脱离以往,拥有一个新的身份。 江龙想的周道,但却也不能保证这些妇人以后可以生活的好。 因为这般惨痛的经历,已经是让许多妇人身心麻木了。 她们已经没有希望,看不到明天了。 当天夜里,众人在此地休息,第二天,又多出来两具尸体,是两个妇人忍受不住自杀了。 江龙命人将之深深掩埋。 军士们的脸上,则多了沉稳的表情,没了以往的笑容。 放了一把火,烧掉山寨,离开。 一路上,队伍行进的速度比来时更加缓慢。 原因很简单,一是那些妇人大多不会骑马需要帮扶。 二是围剿了山寨,收获了一些战利品。 匪窝内窑中,有不少粮食,也有些金银财物。 江龙让军士们平分了。 等返回灵通县的时候,他顶多上报一些马匹交给朝廷。 用来证明他的确是剿灭了好几支马匪。 再次与何不在聚合,江龙收到一封书信。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不同的兵 书信是灵通县那边程泽派人火速送来的。 离开灵通县时,江龙自然早就与程泽商量好了联系方式。 队伍在贺武县城安插着眼线收集消息,这几个眼线是时刻都清楚知道队伍动向的。 拿过书信,江龙打开。 这时何不在询问着江龙剿灭匪窝的过程。 听到江龙带回来十几个被马匪抢掠的妇人,何不在皱眉。 觉得江龙有些个妇人之仁。 但他也清楚,现在劝说根本没用。 当年他年轻的时候,又何常不是一个样? 只有经历的多了,心才会麻木。 这里的麻木,不是说变成铁石心肠,冷血无情,以后都不在乎大齐百姓的死活了。 而是说懂得取舍了。 字面上简单的取舍二字,放在现实中,就不是那般好做到了。 何不在也讲述了自己剿匪的经过。 让得江龙听的紧紧皱起了眉头。 何不在带走了三百五十骑兵,对方则有二百多马匪,人数虽然占优,但想要全歼敌人,难度却是颇大。 所以何不在用计,舍弃了十几个军士,把马匪成功引入口袋里,最终将之全歼。 “怎么,觉得我用十几个军士作饵,太过无情?” 何不在淡然笑问。 江龙沉默着,轻轻摇了摇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虽然可惜那十几个军士的性命,但又何尝不知道何不在的行事方法是正确的。 全歼马匪,才是尽全功。 不然有马匪跑掉,日后重聚山头,仍然会烧杀抢掠周边百姓。 那时死的人会更多。 只是理智归理智,感情归感情。 那十几个军士都是何不在一手调教出来的,可以说相识了有数月之久。 每天操练,都会碰面。 不说关系多好,但也算是熟稔了。 何不在却能轻易下决断,让那十几个熟人送命。 这一点,江龙目前还做不到。 他也知道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只是别的事情还好,这心理与感情上的问题,却不能太强迫自己,不然压抑郁积的久了,恐怕会让人性格大变。 甚至最终会变的暴虐,冷酷残忍。 两军交战,何不在手下骑兵,因为要全力阻挡马匪们的突围,于是又折掉十几个。 此役,何不在所带领的队伍死去了三十余人。 死三十余人,伤十几人,以这样的代价,全歼了二百余马匪并且还端掉了匪窝,从字面上看,怎么看这都是一场大胜仗。 但江龙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 他端掉了匪窝,只有几人受了轻伤。 为什么损失这么小? 很简单,不是因为匪窝里的人数很少,而是作战计划安排的相当周详。 偷偷摸到近前,冈蒂巴克放冷箭除掉放哨的马匪,再突然冲进去杀马匪们一个措手不及。 还会大喊投降不杀。 虽然最后还是把那些马匪杀了。 但当时喊了,听到投降不杀那些马匪就会多一条选择。 一条活命的选择。 反抗是死,投降不杀,自然会有很多人投降。 这对于马匪的士气也是很有打击,没有办法再凝聚成一团拼命抵抗。 人在绝境中,会爆发出惊人的实力。 名将韩信就曾命令将士背靠大河摆开阵势,绝了自己的退路迎敌,以前临大敌,后无退路的处境来坚定将士拼死求胜的决心,最终大胜。 而何不在那边伤亡如此多,肯定有马匪身入绝境,拼死突围爆发出了十二分实力的原因。 “你认为你是对的?” 何不在突然开口。 江龙一愣,有些个不解。 “但我要说的是,你带的兵,只能打胜仗!” 何不在紧紧盯着江龙的一双眼睛,“而我带的兵,虽然平日伤亡较多,但正是因为经历过战火的考验,优胜劣汰,所以他们将来可以打硬仗,甚至轻而易举就能以少胜多。” 江龙听罢,沉默不语。 道理他很快就懂了,但仍然犹豫,没有那份决断。 自己带兵以小心谨慎用计谋尽最大可能减少伤亡为主,也正因如此,军士们没有经历最艰苦的考验,这样的结果就导致,军士们顺风顺水惯了,心理素质较低。 一旦遇到难啃的骨头问题就会暴露出来。 而何不在这种办法带出来的兵,才是真正从身体素质与心理素质上来讲双重的凶悍。 将领要足智多谋。 士兵则要悍不畏死! 两者相辅相成,才能百战百胜。 “你看看这封信。”江龙深吸了一口气,改变话题。 何不在点头伸手接过,他此次只是稍作提点,也没有打算长篇大论的来劝导江龙。 火候没到。 摊开信纸静静看完,何不在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原来这封信,是赫赤派人偷偷送去灵通县的。 数月前江龙带兵与何焕合作,围剿了断子凉的马匪,曾释放了一个青年。 青年黑头发,五官阴柔,略显清秀,不过眼睛里隐隐有些绿色。 不是大齐子民,他是一个小部落安插到马匪中的眼线。 而且身份居然不低,是那个小部落酋长的亲生儿子。 只是因为受母亲影响,仰慕大齐文化,与兄弟不合父亲不睦。 受到兄弟排挤,父亲也不喜欢他,才给他委派了一个较为凶险的差使。 青年的名字就是叫赫赤。 赫赤表明心迹,想要带着母亲回到大齐的怀抱,江龙放了他。 之后赫赤也曾给灵通县送过一次消息。 摩纳部落的王子带领一千军士,想要杀了江龙这个草原公敌的儿子在大草原上竖立起威信。 那一役江龙带兵守住城池,还射杀了一名异族将领。 那个王子留下数百族人的尸体逃回。 赫赤提前通知消息,让得江龙有了准备,降低了损失。 这次赫赤来信说,带领八千军士来袭贺武县的酋长的地位,要远远高于赫赤的父亲。 赫赤所在的部落势力是比较小的。 全族不过有一万余人,不像那个酋长,轻易就能拉出一支八千人的军队。 那个酋长来贺武县,要经过赫赤所在的部落,所以赫赤才能得了信。 赫赤非常熟悉周边地形,得知那个酋长想要屠戮贺武县,所以根据地形与方位绘制出两条酋长最有可能选择的进军路线。 贺武县小山峰颇多,道路难行,行军路线不像在平坦的大草原上那般有很多的选择。 “本想着能抵挡住那个酋长的进攻就行,但有这两条路线图,咱们完全可以打个漂亮的伏击!”何不在大笑。 虽然江龙写信找何焕与姜奇帮忙,但二人能拉来的队伍数量肯定远远不及敌人多。 能有对方的一半就不错了。 兵力处于劣势,自然是据城自守了。 这个难度应该不大。 但有了这两条行军路线图,打伏击的话,以四千对八千,只要布置周密妥当绝对是完胜。 就算己方只有三千人,胜利的机率也能占到七成。 除非那个酋长是个难得的优秀军事人才,心理素质绝对够硬,在不乱了阵脚的前提下还能冷静的指挥,不然肯定必败无疑! “何先生觉得可信?” 何不在是知道赫赤这个人的,稍作思考,就是点头,“嗯。” 当然,也要防着一手,多派遣斥候遍撒眼线。 二人商议妥当,由江龙继续带着一部分军士剿匪,而何不在则立即带上少数人手对于这两条路线进行仔细的勘察。 研究,选定最佳的伏击地点。 贺武县山多丘陵多,选择伏击地点应该不难,只是时间上有些个紧迫,所以何不在带上人手匆匆出发了。 因为何不在带的人手要少一些,所以江龙让樊仁,齐氏三兄弟,还有秦羽都跟在何不在的身边,有这几个人在一旁护卫着,即便不巧遇到马匪或者小股的异族军队,何不在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江龙则是带着大部分人马,根据贺武县那边送来的情况,对于敢来劫掠的马匪与异族小队进行围灭。 虽然是利用消息的灵通进行偷袭,但不可能每次都能全歼敌人,所以江龙这支队伍渐渐就是进入了那些马匪与异族小队的眼中,得知这支队伍厉害,所以一些胆小的马匪都是立即返回山寨去了。 其他没有回的,也是小心翼翼的防备着,不敢再轻易出手。 一天半后,何焕亲自带着四千兵马来到贺武县,与江龙碰了头。 刚见面,何焕就是冲着江龙竖起了大拇指,大声夸赞,“好小子,不愧是景贤侯爷的种!居然能在灵通县挖出一条人工河道来,既然能挖成河道,那么接下来改良荒野变良田,自然就不是难事了! 你不知道,当初听到你的提议,我差点就直接派人来斥骂你一通。 根本是胡闹嘛! 但又想着你年轻气盛,应该不会听我的。 最终便歇了骂你的想法,想要等着事情办砸,再亲自过来,找你好好的念叨念叨,不让你的耳朵磨出老茧来,绝不罢休。 但是谁曾想,你居然把第一步给办成了! 挖河道,平荒野,如果接下来顺利,不出几年时间,甚至能开出数百万亩的良田,这是何等的功绩?要我说足以媲美当年开元立国前四处征战,为大齐开疆裂土的大将了! 小子,老哥承认,之前是老哥小看了你! 但是你的眼光,实非常人所能及也!” 说到最后,何焕激动兴奋之下,居然也吊了句书袋。 若是江龙只有高贵的身份,来历不凡,那么何焕顶多尊重一些,毕竟江龙的年龄太小,与他差着一辈。 但是现在江龙展现出了过人的才华,何焕就是不再拿江龙当小孩看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破罐破摔 河道顺利挖掘,成功引水,意义实在重大! 可以说震惊了无数人! 即便何焕是武将,初闻消息后,也一样张大了嘴巴。 何焕说,江龙的功绩,已经是足以媲美当年开元立国前四处征战,为大齐开疆裂土的大将了,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而此时京城,老皇上也因为这份丰厚的功绩,仔细思量着。 起先收到庞成安递上来的折子,皇上觉得实在没办法,想要让大齐多出数百万亩的良田,又不让江龙出上风头,只能是在荒野即将改良成农田前,把江龙给调走。 提拔一级或者平调,都可以。 但是之后随着经常思考,就是想到,还有另外的办法。 当初景贤战死,因为之前砍杀了万余颗百姓人头,所以虽然那一场规模宏大的战役最终大齐获得了胜利,老皇上也是借着朝中百官死谏的机会,拿下了景府的侯爵。 放在北疆,这个经常会死人,时常能看到战火的地方,而且是在异族数十万大军压境的情况下,景贤的做法,使用的计谋,大多数人,包括百姓与军士以及将领,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在文官眼中,却是不择手段了。 百官的连连指责,让得老皇上如了意。 只是没想到,景府手中捏着免死金牌居然比以前有侯爵时还强势。 接连打死许多上门找事,或者是惹到了景府的豪门纨绔子弟,最终推出几个护卫来抵命。 而那些豪门世家出于各方面的考虑,虽然恨景府恨的咬牙切齿,却是没敢径直报复。 论及原因,便是那块免死金牌。 拿了景府的侯爵,是老皇上的本意。 再给块免死金牌,则是用来安抚北疆的军中*将领。 再怎么说,景贤也是为了大齐才战死杀场,即便方法不对,但总不能夺了爵位,后人以后没了倚仗。 而没了倚仗,景府以前又有许多的仇家,那么最终的下场肯定凄惨。 景府如果落得这样的结果,那么军中*将领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武将带兵上战场,保卫国家与敌人拼命厮杀,舍身取义,马革裹尸,悍不畏死寸土必争,为的是什么? 除了民族自豪感之外,不就是想要功成名就荣华富贵,再为子孙后代搏个未来么? 如果景府因此而衰败没落,后人遭劫,甚至断了香火传承,那么不知道会有多少军中*将领寒心。 这样的话,以后将领们征战时顾忌这顾忌那,谁还敢奋不顾身,不择手段的为大齐守卫万里江山? 别看当时文官闹的凶,老皇上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 拿景府侯爵,是别有用心。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景老夫人手段了得,而且异常的果断。 眼见有人欺上了门来,知道若是退缩后果不堪设想,到时那么多仇家还不得把景府给生吞了? 于是直接让景府护卫当街砍杀那些纨绔子弟。 根本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 官员想要追究责任,查案问案,行,景老夫人直接拿出免死金牌。 命令是我下的,景老夫人也不否认,你来拿我去县衙啊。 官员看到免死金牌后,只有跪下的份,哪里还敢拿景老夫人怎么样? 最终只能是抓了动手砍人的护卫,就算给死者身后的家族有了一份交代。 这简直是无赖! 老皇上之前实在没想到,景老夫人还有这样的本事。 其实景老夫人不过是破罐子破摔罢了。 已经是被逼上绝路,不这么做,景府就得完蛋。 老皇上早就是后悔了,这手中拿着免死金牌,明显是比有侯爵还要强势有底气啊。 只要有免死金牌高举在手,除非老皇上亲自下旨,不然谁也不敢拿景府怎么样,衙门的官员根本不敢上景府办差,而若是只有侯爵,那么官员就算忌惮却也不至于这般。 于是老皇上有时就会琢磨着,不如让江龙把工程顺利完成,领了功劳后到时册封爵位给景府,然后找借口把免死金牌收回。 这般可以媲美开国元勋的政绩,授予爵位很正常。 只是江龙最近几个月做生意,办报纸,还挖人工河道,这些事情都是出乎了老皇上的意料之外,甚至可以说是一鸣惊人,并且办报纸使得老皇上这阵子颇为被动。 所以犹豫盘算,并不着急拿主意。 林雅回到景府之后,接手景府后院事宜,一边做事,一边学习。 曾收到江龙寄回来的几封家书,现在繁忙之余,她除了关注着林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外,就是盼着江龙会有新的家信寄回来。 每次看到江龙字里行间的关心与慰问,林雅都会甜蜜无比。 因为她知道,江龙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 不然弟弟哪里能那般轻易的救出来,还能坐上林家的家主之位? 这都是江龙暗中留意,出谋策划的功劳。 在一封信纸上,江龙还特意讲了一则小典故。 之所以会讲这个小典故,是因为秋收的时候农庄的果园里,结出了与以往不一样的果子,所以林雅想要派人送到灵通县给江龙尝尝。 最终被景老夫人给阻止了,说不值当,送点果子,却需要花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典故的最后,还附有两句诗。 蝶香夫人也与江龙保持着联系,并且她已经与牧武侯真正翻脸。 牧武侯上次出京,执行秘密任务回后来,就一直臭着脸,虽然之前被蝶香夫人利用大皇子给教训了一顿,但显然并没有记住教训,居然又要挥手殴打蝶香夫人。 这次蝶香夫人没有手软。 她趁着大皇子来府上坐客,不小心让大皇子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伤势。 大皇子顿时大怒,不但派人狠狠抽了牧武侯一顿,而且还将牧武侯小院内的几个小厮给活活打死。 这几个小厮表面上是仆从身份,实则是牧武侯豢养娈童。 当时牧武侯差点忍不住就要从地上蹦起来阻止。 但最终仍是忍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被王府护卫乱棍打死。 蝶香夫人非常的解气,当时居高临下,以俯视的姿态,望着爬在地上身衫凌乱脏污,头发沾满了灰尘,异常狼狈的牧武侯。 小声警告,如果再有下次,蝶香夫人会请大皇子下狠手,到时真把牧武侯给打成残废。 牧武侯怒极,但却又只能忍下这口气,大皇子上皇族,是主人,他这个做臣子的只能够臣服,不可能对之不敬,更不可以反抗。 再有,他是做大事的人,若是连这点委屈都承受不了,将来如何能够成就伟业? 封王! 他一定要成为大齐有史以来,第一个异姓王! 有多大的野望,就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忍受多大的屈辱! 上次虽然与何焕合作,围剿过一次马匪,那次何焕也是相当豪爽,但江龙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何焕对于自己,还是保持着一定的疏远。 那次何焕会出兵,一是看在好友樊仁求到了门上;二则是看在故去多年景贤的面子上。 江龙的身份,是景贤的后人! 他自己没有多少份量。 但此次何焕异常的热情,明显亲近了许多,而且与江龙交谈,也是把江龙视作与自己平等的存在。 话语间,不再扣锁着字眼,显得随意自然,上次相见时的那份疏远已经是不见了。 江龙之前就觉得何焕此人不错,也有心相交,而且何焕一口一个老哥小看了你,这也算是为之前的疏远小瞧道了谦,江龙不是心胸狭隘之人,立即热情的与何焕攀谈了起来。 二人都有结交的意思,关系自然是瞬间拉近了许多。 断子凉剿匪的事迹,江龙还写成故事,在鼎盛报业发表,为此何焕还得到了上边的嘉奖,何焕谈话间提起,也是连连道谢。 不过上边虽然嘉奖,何焕却没能升职,剿匪的确是大功一件,但也是何焕的正职工作。 如果剿次马匪就能升官的话,那么朝廷官员体制九品一十八级,还不够武将们三五年升的。 联络了一番感情后,谈及正事,这时江龙把何不在叫过来,给何焕引见了一番。 上次在断子凉,何焕就见过何不在,不过当时没有怎么在意,那次何不在领到的任务是守住后山,结果一个马匪都没有往后山逃,所以何不在没有施展本事的机会。 此次何焕闻听何不在居然是江龙从景府带来的,而且当年还跟在景贤的身边做事,立即变的恭敬起来。 “何将军,咱们两个都姓何,说不准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何不在面前何焕这个游击将军,谈笑自若,没有半点紧张。 “是,是,是。”何焕反而显得拘谨许多。 何不在把自己与江龙商谈后的结果,告诉了何焕。 何焕闻听居然可以设伏,不由的双眼发亮。 只是帮着守住城池,算不得大功,而若是能将那八千异族军士杀败,那么就是一场大捷了。 八千人的异族军队已经是人数不少了,算的上是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 “何先生直管吩咐,我绝对服从!”何焕表明态度。 当年何不在做为景贤的谋士,虽然半明半暗的隐在暗中,但知道他名声的人仍是不少。 之所以隐在暗中,是不能抢了景贤的风头,要把功劳全都归在景府。 出名的谋士,军事家,只能是掌控在皇族手中,由皇上重用,给封册一个官职。 委身在景府之中,跟在景贤身边,这是私人的幕僚。 太出名了,会惹来皇上的不满。 并且心生猜忌,你一个臣子,养这么聪明的幕僚做什么,是不是想要造反? 当然,这是要维持明面上的和谐,暗中,景府蓄积有庞大的势力,老皇上一直是想除掉却不得。 第三百一十七章 事迹 何不在的名头,何焕当年曾隐隐听说过。 当年一些宣闹的沸沸扬扬的著名战役,虽然是景贤领兵,但出谋划策的几位幕僚中却有何不在一个位置。 这样的人物,何焕是相当敬重的。 没有亲自领兵打过仗,就永远不知道军师的重要性! 战争结束,事后进行分晰看起来很简单,谁会输谁会赢,似乎明摆着。 但真的亲临战场,你就会发现战场瞬息多变,除了要应对敌人随时有可能使用的计谋之外,还要关注着地形,气候,士气等等,一个不小心的话,被敌人抓住机会就有可能失败。 而失败,是会死人的! 总之战场是复杂,多变的。 而只有顶级的军师,才能透过繁杂,看穿其本质。 能料敌先机,猜测对手是不是要夜袭,要设伏,又或者是佯败。 猜中后,再根据己方的优胜,制定出最佳的进攻策略。 何焕常年带兵,身边也有谋士,但谋士的军事水平,是远远不能与何不在相比的,但即便是这样,只要谋士能提出一些好的供他参考的建议,他也是对身边的谋士颇为礼遇。 因为他深深的知道,有时谋士的一句话,能改变战争的胜负。 如果谋士对你有不满,没有说出那句话来,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何焕的态度,何不在不以为意。 当年跟在景贤身边的时候,何不在经常自己带兵打仗,景贤事务繁忙哪有时间参与每一场战役? 就算是参加了战役,但也是要分兵的。 不可能大军全部合兵在一处。 吩咐安排手下的将领如何行动,何不在早就习惯了。 伏击的地点,是何不在亲自踩点选出来的,一共有两个埋伏圈。 这是因为有两条行军路线,所以事先要去的地点必须保证军队灵活,可以在短时间内到达任何一个埋伏圈才行,再有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派遣出大量的优秀斥候望风。 这一点很重要。 斥候要能登高望远,擅长隐匿,身手敏捷,还得头脑聪明。 绝对不能暴露了,不然被对方的斥候发觉异常,那么就别想要设伏了。 何焕说到做到,果然何不在怎么指挥,他就怎么去做,全都照办,并且没有提出半点异议,他自己也知道,论上阵杀敌,他是一员不错的将领,但论及谋略,他就差的远了。 既然要伏击,自然得提前行动,并且要隐匿行踪。 当然,形式还是要走一下,何焕带着大军白天进入城池,晚上又悄悄的离开了。 此次何焕一共带来四千军士,与江龙,何不在猜测的刚好。 其中三千人马是何焕手下的兵丁,另外一千是姜奇派过来的,姜奇是望沙郡的都尉,公事繁忙,要照应全局,不可能亲自带兵来帮着贺武县御敌,因为与何焕有些交情,所以姜奇便把一千人马拨给何焕指挥。 军队中,派系甚至比文官还要严重。 此时千夫长陈军,就是骑着马离何焕远远的。 何焕并不是陈军的直系上官,此次是姜奇派陈军领兵过来,原本以为是守御城池,这个要简单一些,却不想到头来,是要去野处与异族军士作战,这让他神色一片阴郁。 在北疆,谁不知道异族人擅骑射? 大齐军队中,只有装备最精良的骑兵,才能与之对射。 而在野外,与异族军队交战绝对是不理智的,人家是打不过就跑,你如果要追的话,首先得马快,再有,异族军士会一边逃路,一边向后射,这又是一层阻碍。 可以说在野外,人家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陈军虽然在北疆这个地方当兵多年,但因为有些家势门路,并且所属的队伍不是那种精锐,专门攻坚的,所以他还真没有打过硬仗。 军队内部也是分阶梯的,精锐部队与普通部队的待遇也是不尽相同。 精锐部队攻坚,普通部队则大多是以人数取胜。 陈军所属的就是普通部队,以往基本上是据城而守,从来没有在野外与异族军士干仗。 有太多军中好友死在了战场上,所以陈军深深明白在野外的异族军士就像是一头头的恶狼,残忍狡诈,凶悍无比,说心里话,在城中他有些自信,但在荒野,他见到异族军士就会情不自禁的腿肚子打颤。 听到军令,陈军去找过何焕,提出建议,但何焕却是对着他一通臭骂。 陈军已经是对何焕怀恨在心了,如果此役能活着回去,他少不了要向上边打报告。 伏击? 异族人是那么好伏击的? 人家是草原上的野狼,雄鹰,而且人数占优,怎么伏击? 别到时被对方来个反包围,自己这边全军覆没。 每每这样一想,陈军就是心头恐惧。 再有,守御城池,是在城内驻扎,除非是敌人来到,已经兵临城下,不然他完全可以躲在舒适暖和的小屋里休息,不像现在,北风呼啸,刮在脸上犹如刀割。 并且还得在野外安营扎寨。 这大冷的天,一个不好晚上闭眼,第二天都醒不过来了。 直接被冻的**。 何焕的军旅生涯漫长,对于陈军的表现与反应,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担心陈军别在因为闹脾气,给耽搁了大事,伏击的确能以少胜多,但万一被敌人提前发现了行踪,那么肯定就要吃败仗了。 万一到时异族军士分兵,一部分骚扰他们,另一部分去袭贺武县城,那就糟了。 恰时,何焕手下的一员心腹小将,这时不满的抱怨,“那个姓何的还真是架子大,居然使唤大人,像是使唤小兵小卒一样。” “你懂个屁!” 何焕立即就是破口大骂,在军中,大多数人都比较粗鲁,脏话连篇,动辄老子孙子,狗日的,这不光是因为军士们没有读过什么书,还有原因,就是大家看惯了生死,所以都想要活的洒脱一些,不想去计较太多,率性而为。 平日里训练,吃的苦也多,野外操练时,就着风沙吃馒头很正常,哪里像书生那般的讲究多? 吃饭前一定要先净手? 开玩笑,上了战场后时间就是生命,上边下达了命令,你就要立即执行。 馒头刚拿到手里,还没有吃午饭,但军令已经下达,那就揣着馒头到怀里一边赶路一边吃。 风里雨里,雪地里,泥泞污臭的地方,他们哪里没有爬过? 经历的多了,习惯了,自然也就洒脱了。 “你以为何先生是普通人?告诉你,他曾是人屠将军的谋士,当年老子可是听说过不少他的事迹,料敌于先,用兵如神!替人屠将军出谋划策,打过大大小小不知多少胜仗! 人送绰号鬼才军师!” 那小将闻言这才晓得何不在的厉害,同时也是被勾起兴趣。 当年景贤在北疆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年龄小,只是普通的军卒,所以知道的不多。 就是开始询问有关景贤与何不在的事迹。 景贤的大名在北疆太过响亮,但凡与敌人交战就没有输过,大大小小的经典战役许多人都听说过,只是在带迹,把景贤有些个神话,甚至说书的先生把景贤的相貌,也给改成青面獠牙。 似乎不这样,不足以匹配人屠将军的外号。 何不在一直躲在人后,他的事迹只有那些有点身份地位的军中*将领,才偶尔闻听一些。 何焕知道的也不多,而且听说过的,都夸大了事实,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 但就这样夸大的东西,才能更让人敬畏。 夸赞了何不在一番之后,何焕突然贼兮兮,一副神秘的模样,又道:“除了用兵如神,这位何先生还有一个地方非常的出名。” “什么地方?”小将被勾起好奇心。 周围的将领们也早就被二人间的谈话吸引,包括陈军在内,只不过陈军真的就是当故事来听,一点也不信,根本不服气何不在,要知道现在的何不在根本没有一官半职。 而陈军却是一名千夫长。 “鬼计多端,眼光毒辣,冷血无情!” “啊?” 周围的将领原本大多数都已经很崇拜何不在了,闻言不由诧异。 “啊什么啊,老子是说真的。”何焕故意放大点声音,不着痕迹的瞄了眼陈军才道:“何先生一向治军甚严,要求军士悍不畏死,要求军队如若臂使才行。 但在军中,总有一些贪生怕死的将领与兵卒。 还有一些不服气的。 但是这些隐患,却都被何先生发现,并提前给扼杀了。” “扼杀?” 一个将领有些疑惑不解。 陈军更是竖起了耳朵。 “不错,就是给扼杀在了摇篮里。”何焕神色严肃,“何先生眼光锐利,谁听话谁忠心一眼就能瞧出来,哪个将领贪生怕死,他一旦发现,就会立即运用手段使其犯错,然后就……” 何焕故意卖了个关子,才狠声道:“将领本人,连带着所有亲兵,何先生一个都不放过!” 声音落地,周围的将领都是寒毛乍起。 居然是这般扼杀。 人家还没有犯错呢,何不在就提前用阴谋设计,抓住把柄,然后毫不留情的给斩杀。 以旁观的态度来看待,何不在的做法似乎没有错。 因为这些将领如果犯错,肯定是在战场上,那时会给军队造成很大损失。 提前将之除掉是防患于未然。 但这些将领此刻就在何不在的指挥之下,不由就是心中犯嘀咕,要是看错了怎么办? 而陈军这时,则已经脸色发白。 第三百一十八章 付出回报 看到陈军的反应,何焕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说这么多,就是给陈军听的,此次陈军一共带来一千人马,是整支军队的四分之一,这个比例已经是很高了,如果在关键时刻,陈军不完全听从指挥,那么很可能影响战役最终的结果。 何焕虽然级别最高,但陈军手下的军士,却是先听陈军的命令,他只排在第二位。 有什么军令,也得由陈军下达,那些军士才会服从。 看到陈军被吓到,何焕放心了许多。 何焕本是刻意说给陈军听,却不想还真蒙对了,何不在还真是这样的人。 但凡是以智谋取胜的,都是极懂人心,眼力锐利。 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能力的,就拉拢,废物,就给排挤出自己的圈子,除了大方向,也得细腻的观察出每一个人的喜好与性格缺陷等等。 之所以说懂人心,是因为只有看透自己的对手,真正了解他,才能猜到对手会用什么计谋。 不如此,何以料敌于先? 何不在眼光毒辣,自然早就看出许多将领对自己不满。 究其原因,无非是如今的他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如果有足够高的官职,自然没人敢小看他。 有时候光有能力与才华,是不能服众的。 放在当年,何不在自然是要运用手段清洗一番,军队不能如若臂使,如何能百战百胜?但是现在,他只是淡然相对,没有丝毫的动作,何焕的手下与陈军带来的军卒,此役过后就要回去,又不是他的兵,何必苦心调教? 甚至有可能,将来会是战场上的敌人,刀枪相见。 当然,如果真的有谁会影响到此役的胜利,何不在不介意花点心思将之给除掉,可以说何焕无意中救了陈军一命。 埋伏要趁早,当天傍晚,军队赶到了目的地。 这里有几条很深很长的山沟,军士们在此地安营扎寨,即可以躲避呼啸的寒风,也可以隐藏行踪。 此时是冬天,行军在外,自然都背着行军帐。 军队停下来后,大部分军士都开始支帐蓬,这大冷的天,走着跑着活动着还好,真的停下来就冷的受不了了,另外一部分人中的大多数则是给马儿喂食起了草料。 伙头兵们,用行军铲挖坑,埋锅做饭。 这时,许多灵通县的军士们扛着一些布袋,找到了火头兵,告诉他们用这个烧火做饭。 打开布袋,里边是一块块黑褐色的石头,这些伙头兵就是郁闷了。 拿石头烧火做饭,这还真是生平头一遭遇到。 看到这些伙头兵的表情,灵通县的军士们都是嘻笑开颜,几个人找来枯草干柴,点着后,又引着了煤炭,显摆自己的本事,看到黑褐色的石头居然也可以燃烧,伙头兵们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一个个的凑上去,围成圈,好奇的指指点点。 这时灵通县这边的几个军士才是说道,是江龙下命令,让伙头兵们用煤炭来做饭,论及原因,自然是因为煤炭燃烧时烟雾不大,不像草茎与木柴燃烧后黑烟熊熊。 隔着老远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不然古人也不会建烽火台来示警了。 要设伏,自然要小心谨慎,掩藏好行踪,不能被对手提前发现。 因为是在山沟中,所以煤炭燃烧,隔着老远看去也不过是只能看到几点红光罢了。 何焕,陈军,还有一些将领很快得了消息,都跑过来察看,啧啧有声。 江龙在最后也来了,笑着说,:“这大冬天的,在野外安营扎寨太冷了,一会吃过饭,可以让军士拿上一些燃烧的煤炭回去取暖,记得不要拿太多,也要小心一些别烧着了被褥与营帐。” 煤炭很难完全燃烧,会释放出一氧化碳,这是有毒气体,能致人死命。 所以百姓家中取暖时,都会架火炉,安装烟囱,把气体排出去。 而此时江龙让军士拿燃烧的煤炭回营帐取暖,并没有犯错,因为即便把这个年代的帐蓬安装的再好,也不可能不露风,足以将有毒气体给排出去了,唯一要小心的是,别火太大了,不小心点着了被褥。 尤其是睡下之后,万一发生火灾,是会烧死人的。 外边太冷,许多将领看了稀奇之后,就回自己的营帐了。 何焕却是拉着江龙,大步来到自己的大帐中,带着丝期盼问道:“那种黑石头的数量多不多?” “嗯。”江龙肯定的点头。 何焕瞬间大喜,见江龙不解,便是开口解释,“你不知道……” 片刻后,江龙才明白何焕为什么这般高兴。 原来北疆冬天气候寒冷,而一些官员又时常苛扣盘剥军用物资,这就使得许多军士没有领到足够的保暖衣物,除了穿的厚实点,再想要不挨冷,就只能是生火取暖了。 但北疆这个地方是大草原,树林森林不多。 所以木炭与干柴根本不够烧的,这两样只能是用来做饭,想要用之取暖是万万不行的。 接下来想要取暖,就只能是烧草茎了。 但草茎这个东西实在是不经烧,点着一大把,手还没有烤暖和,就已经是烧光了。 所以在北疆这里的军队中,冬天取暖也一直是个大问题,每年都有军卒会被活活给冻死。 江龙之前只想到百姓,想着开采煤矿后用车队拉到县城贱价售卖,却是忽略了军队。 “尤其是最靠前,最危险,位于边界的那些土堡,壁垒,因为物资奇缺且运送不便等原因,里边的军士过的艰难啊!哪年冬天不冻死一些人?甚至有时候,连着数天没人回来传递消息,派人过去查看,结果里边的十几个人,全都冻的**……”何焕一脸难受的感叹。 江龙听罢,眼角有些酸涩。 被派到最前方的土堡与壁垒中,本就是最危险的。 因为异族军队一到,就会先将之给拔了,里边的人必须是全军覆没。 他们所起的作用就是发现不对劲,立即折返回去递送消息,免得大军或者县城被异族军队突袭,并且也兼有时刻监视草原动向的任务。 放在哪个世界都一样,做最艰苦,最累,最脏,最危险工作的人,他们的付出与回报总是不成比例,被派往前方土堡与壁垒的军人大多没有后*台,又或者是得罪了有权势的人。 这样的人,有物资调拨下来的时候,他们也拿不全自己本该得到的一份。 “何老哥真心关爱体谅军卒,小弟敬佩。” 江龙这是真心话,接着又开口道:“小弟已经准备大规模开采煤矿了,原本想要先拉到县城里贱卖,让百姓们不至于在大冬天的受冻,听老哥这般一说,小弟决定到时派遣车队,先给那些驻守在土堡与壁垒中军士送去一些,他们为大齐守边关,抵御异族,吃苦受累,不能让他们寒了心!” “好!” 何焕大笑,重重拍了拍江龙的肩膀,“老弟果然身具当年小侯爷的风范!” “等此次战役结束,小弟再与老哥详谈。” 江龙虽然热心想要做好事,但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位于边界的土堡,壁垒,都属于军事建筑,而但凡与军事有所关联,你就不可以大意,不然一不小心被抓了,还有可能被人扣上一个打探军事秘密的大帽子。 所以即便要行事,也得与何焕配合才行。 何焕连连应是。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伙头兵又忙碌起来。 不过与以前相比,今天要轻松许多,因为昨天晚上他们留了火,取出燃烧的煤炭直接做饭就可以了,不像以前大清早爬起来还要再次升火。 当天晚上,军士们也是睡的比较安稳,因为军帐中比往常暖和许多。 最先用饭是军中斥候,匆匆用过饭,就是骑上马,在周边查探。 接着何不在又挑选出几名优秀的斥候,亲自带着他们,传授知识。 然后又亲自带着,让他们在附近哪一些区域来回的查看,如果发现有大批军队,就要立即回去通知。 接下来,军队就在此处埋伏下来。 而贺武县内,因为江龙何不在带兵来援,围剿了许多马匪与异族小队,所以很多马匪与异族人已经是吓破了胆,不敢再出手烧杀抢掠了,接着何焕又带领数千大军赶到,大白天的在所有人视线中进入城内,所以已经吓的所有马匪与异族小队,都折返了。 这个地方太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丢掉小命。 在荒凉的大草原深处,一支八千余人的军队正朝着贺武县而来。 脱木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白布条,脸色阴郁,骑着马,走在队伍的中央。 不时的会有手下前来汇报消息。 “族长,有一支四五千人的军队进驻贺武县城,恐怕……”跟在脱木帖身旁的一个异族将领,这时犹豫的说道。 如果在野外,别说四五千齐人军队,就是四五万,勃铁也不放在眼里。 因为顶多打不过,他可以跑,接着再骚扰。 但是齐人擅长守城,有四五千人进驻贺武县城之后,他就没有办法了。 以己方八千余人的兵力,想要拿下有四五千齐人驻守的县城根本不可能。 这是以往的经验告诉他的。 脱木帖闻言一声冷哼,“如果你怕死,现在就滚回去!” 勃铁黑红的脸庞,顿时涨成紫色。 低下头颅,眼睛里,则是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满。 此次出兵实在是太过鲁莽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第二勇士 脱木帖所统领的部落,算是一个中等部落,人数足有十数万,如果有强敌来袭的话,可以在片刻间组织起一支超过十万的队伍,异族人本来就是全民皆兵。 只要成年,就是一名合格的战士。 另外,一些妇女也可以拿着武器上战场。 因为脱木帖为人和善,所以部落虽然比较强大,但占领的地盘牧场并不是很大。 每到冬天,总有一些会饿死冻死。 这是大草原上,最残酷最现实的淘汰法则。 因为食物总是不够,所以部落里一些人会主张袭击其它部落,又或者是来大齐边界打猎。 霍突儿,是脱木帖的长子,是部落顺位第一继承人,就是因为来贺武县打猎结果命丧何不在手中。 与脱木帖相比,霍突儿要凶悍的多,而且也是极有野心,时常想着要吞并周边几个部落,来大齐边界打猎,次数更是多的数不胜数,不知道有多少大齐百姓命丧在此人手中。 虽然与霍突儿性格不同,但脱木帖也是深知大草原的凶险,觉得将来应该把位置传给这个长子,又因为与霍突儿母亲的感情极好,所以脱木帖也是非常疼爱这个儿子。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身手敏捷,武艺出众的大儿子此次,会一去不返。 当得知噩耗时,脱木帖先是极度痛心,差点晕倒,接着便愤怒,当即发誓一定要屠了贺武县城为大儿子报仇。 这样一来,出兵难免就是有些仓促,准备不足。 许多族人规劝,不如等到明年再来攻打贺武县城。 但脱木帖正值丧子之痛,悲愤之际,哪里能听的进去? 他是酋长,他一定要率兵攻打,即便许多人心中不满但也只能听命。 不过在准备,集合军士的这几天,脱木帖也已经敏锐的感觉到,部落中发生了一些变化。 以前霍突儿是公认的顺位第一继承人,是长子,也有能力有担当。 脾性相当的强硬,即便是几个弟弟也不敢与这个大哥争锋,不然肯定要被狠狠收拾一顿。 这个收拾不是说打一顿了事。 所有的王子背后都有一股较为庞大的母系势力,霍突儿收拾的目标,正是这些人。 每次动手,都要死一批人。 正是因为手段狠辣,所以脱木帖其他的几个儿子都不敢和霍突儿争夺酋长的继承权。 但是现在,霍突儿却是战死了。 顺位第一继承人的位置,就是空了下来。 于是许多儿子,都是野心毕露开始蠢蠢欲动。 脱木帖虽然和善,但并不代表他不敢杀人,没有心机,察觉到后,他立即安排部署,留了大部分心腹在部落中,盯着几个儿子的一举一动,不然此次带兵也不会只带了八千余人。 这八千余人,还有一些人是几个儿子的手下。 此次他点名领军的大将,是族中第二勇士,名叫勃铁,站在三儿子阵营。 之所以带此人出来,是因为三儿子闹腾的最厉害。 异族人生活在大草上,整片大草原,就是他们的家,赶起路来,速度非常的快,即便是八千余人的军队,也一样是行军迅速,不过当队伍踏进贺武县之后,却有兵卒汇报,说是贺武县多山包丘陵,还有一些几十丈的小山峰,地形较为复杂,道路也是崎岖。 许多地方没有路,而且前方是无法通过的断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军队漫山遍野铺开的奔跑赶路了。 大草原的地势大多比较平坦,一些山包丘陵可以骑着马轻易爬上去,可以说草原上几乎没有路,只要有方向,就能前进,但是贺武县不同,因为一些山峰与断崖的存在,让得许多地方只能走固定的路线。 不然根本过不去。 也正因为如此,江龙这边才能有伏击的机会。 脱木帖急于为儿子报仇,闻听行军速度会降慢下来,一声冷哼,随邓下令以最快的速度行军。 兵卒立即去部队前边传令。 勃铁这时开了口,“咱们还是小心些好,不然一旦被齐人伏击……” 话没说完,就被脱木帖冷笑打断,“齐人都是缩头乌龟,他们敢离开城池伏击我们? 不怕被我们反包围,将他们全部歼灭么? 我们才是大草原上的雄鹰,大草原,是我们的天下!” “可是此处地形复杂,受此影响与限制族人们根本施展不开。”勃铁又开口道。 异族人在草原上的确是厉害,因为异族擅骑射,但想要把骑射功夫完美的发挥出来,必须要有一片开阔平坦的地势才行。 不然的话,地方太小,马儿根本跑不开,弓箭也是要拉开距离才能发挥出威力。 “啪!” 脱木帖手中的马鞭,狠狠抽打在了勃铁的后背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让得勃铁脸色扭曲,不过却没有痛呼出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脱木帖脸色狰狞,与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形象截然相反,丧子之痛害的他这几天休息不好,双眼通红,里边布满了血丝,“呼儿哈是不错,但他几个兄弟同样不差,以后由谁来继承酋长之位,我还没有想好。 所以你现在想的,应该是怎么才能攻打下贺武县城,怎么屠杀了那些可恶的大齐百姓! 才能让我开心,以泄心头之恨。” 勃铁不敢反驳,头垂的更低。 呼儿哈正是脱木帖的三子,勃铁与呼儿哈的母族有血脉之亲。 这就注定勃铁是呼儿哈阵营的人,是呼儿哈的左膀右臂。 此次被脱木帖点名出征,勃铁是相当不甘心的,因为霍突儿刚死不久,此时正是族中几个王子争斗最凶最激烈,抢占先手的时候,异族部落其实就像是狼群。 狼群内部,谁最凶狠,谁最强壮,谁的拳头最硬,那么谁的地位就高。 他们是不讲道理的。 如果硬要讲道理,也是用拳头与手中的兵器来讲。 霍突儿战死,现在几个王子都窥视酋长宝座,而想要成为第一继承人就必须要拉拢到足够多的帮手与势力,支持他,怎么拉拢呢? 很简单! 打!杀! 找上门去,表明态度,答应也还罢了,不答应,就先揍你一顿。 打了一顿还不答应,就要见血,见几个人进行震慑了。 而勃铁是三王子手下的第一勇士,在这关键时刻,正是施展武力为三王子出大力气的时候,却不想硬是被脱木帖拉出来带兵攻打贺武县。 少了一个勃铁,三王子在族中的势力大损。 那么能拉拢到的势力与帮手,自然就会少很多。 勃铁与呼儿哈此刻,当然都是对脱木帖大为不满,这是偏心! 不过听到脱木帖此时的警告后,勃铁也是收心回来,不再多想族中争斗。 谁能当上第一顺位继承人,除了自己要有能力,可以拉拢到足够多的帮手与势力之外,还要得到脱木帖的认可才行,任你拉到许多帮手,但脱木帖不答应,也是白搭。 别想要杀了脱木帖,自己上位。 族中王子众多,你的势力比每一个都大,但如果王子们全都联和起来,那任凭一个王子是无法与之敌对的。 所以脱木帖的态度,也是至关重要。 勃铁如果再三心二意,最终不能把此仗打好,惹得脱木帖不快,对三王子心生不满,那么三王子就真没什么希望了。 收拾好了心情,勃铁立即下达命令,遍撒众多斥候出去。 而这些斥候离开队伍不久,就被大齐这边的斥候给发现了。 大齐这边的斥候登的高望的远,又是提前隐藏好的,爬在地面上看到异族军队的斥候进入视线,接着不久,又隐隐看到地面线上冒出大批军队,就是立即骑上马背,朝着自家军队埋伏的地方跑去。 随着一个又一个斥候骑着快马传回消息,何不在对于异族军队的行军路线便是了若指掌。 一个时辰之后,何不在下令,让军队赶往第二埋伏圈。 而此时的脱木帖,正朝着第二埋伏圈的方向急速前进着。 勃铁骑在马背上,不时的会抬头看一眼围绕在四周的低矮群峰,心头隐隐有些不妙。 总觉得山峰背后隐藏着大齐兵马。 那些兵马,正躲在暗处,打量着自己。 他很想劝脱木帖放缓行军速度,贺武县城就在那里,又不会跑掉,应该再多派些斥候打探四周这才更安全一些。 但又怕挨皮鞭。 当才脱木帖没有留手的那一鞭子下来,已经是让他后背上多了一条血痕。 也许是因为在开阔的草原上驰骋习惯了,所以才会觉得有点不对劲吧。 勃铁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哒哒哒……八千余匹马儿疾奔,地表如同被击打的鼓面一般震颤着。 队伍继续前行,而前方的路则是越来越窄。 行军速度,一降再降。 这让脱木帖非常的恼火,身边的亲兵随从们,已经是挨个都被他抽了几鞭子。 一些传令兵,同样是被打的脸色扭曲。 有几个被皮鞭狠狠的打在脸上,直接给破了相。 刺目的血痕印在脸庞上,很是吓人。 不过这些,并不能稍降脱木帖心头的怒火,最看重最喜欢的儿子战死,让得脱木帖恨不得此刻就冲进贺武县,把贺武县内的军民们全都砍杀,再一把火烧了整个贺武县城。 又前进了有五六里路,道路狭窄的只能由两匹马并行。 而道路两旁的山峰,则是比之前的矮山足足拔高了十几丈。 此刻异族军队就像是走在深渊里边。 只要抬头看一看四周,就会不由的心悸。 脱木帖也是一个样,心中发毛,让得他的怒火减退不少,刚刚下令让前边的军士减缓速度,突然一个异族军士手指天空,疑惑的大声喊道:“那是什么?” 第三百二十章 勃铁死 听到声音,许多人都是抬头望去。 随即就看到一个个黑点冲着己方洒落下来。 “是箭矢!” “不好,有埋伏!” “快逃啊!” 随着黑点越来越低,异族军士终于看清楚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是疾速落下的箭矢。 勃铁虽然先前隐隐预感到有点不妙,但此刻仍然大惊。 大齐军队很少在野外与他们交战,一般都是守在城中的,依仗城坚之利,然后等到他们粮食吃完退却,在大齐看来就是获得了胜利。 总之,大齐军队是以防守为主。 先前勃铁虽然有说大齐军队可能埋伏,但他自己也是不太信的。 想要提前埋伏,不是那么容易的。 别的不说,单是要提前知晓敌方的行军路线,就非常难。 勃铁虽慌却不乱,做为部落第二勇士,他经验丰富,一边喝斥手下不要乱跑,一边迎着刺眼的阳光抬眼望去,随后就见道路两旁的峰顶上,站起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影。 他心头一沉。 只是瞄了一眼,他就确定对方的人马,不低于两千。 虽然己方有八千余人,但是对方占有地利的优势,而且人家打的到自己,自己却攻击不到对方。 再有,除了箭矢之外,对方还可以利用…… 大齐这边没有让勃铁失望。 哗啦啦…… 许多大齐军士都是抱起石头,往山下抛扔,还有一些大块的,被几个军士合力推下来。 大块的岩石夹杂着劲风,撞击在山体上,碎石跟着滚落,飞速的冲了下来。 勃铁没有犹豫,立即扬鞭来到脱木帖身边,“齐人有埋伏,族长,快下令撤退吧!” “哦,好,好,撤退!” 脱木帖不是没有上过战场,年轻的时候,他也杀过不少人。 但当上酋长以后,荣华富贵,美酒美色已经是掏空了他的身子。 看到那么多石头滚下山来,脱木帖已经吓的六神无主。 勃铁见状,不再多说废话,伸手拉住脱木帖身下坐骑的缰绳,就是立即打马朝着后方疾奔。 看到勃铁与脱木帖冲来,路上的异族军士都是纷纷让开,但是人太多,又比较混乱,而且道路狭窄,所以二人逃跑的速度并不快。 这时山顶上,响起了整齐划一的洪亮声音。 “杀了勃铁,活捉脱木帖!” “杀了勃铁,活捉脱木帖!” “杀了勃铁,活捉脱木帖!” 大齐军士有许多都听的懂异族语言,同样,异族军士也大多能听明白大齐的话语。 至于脱木帖,更是连大齐的文字都认真学习过。 别看每每提及大齐,异族人都是一副不屑的口吻,以自己是大草原上的雄鹰而骄傲自豪,但其实他们的内心,却是十分仰慕大齐的文化。 部落中的贵族,更是以会说大齐语言,认得大齐文字而感到骄傲。 哪个贵族如果没有学习,反而会被其他的贵族看不起,嘲笑,受到排挤。 “啊啊啊,气死我了!” 脱木帖原本已经给吓傻掉了,但是听到大齐军士的挑衅话语,就是瞬间给气晕了头,热血上脑,硬是被激起了年轻时身上的几分豪气,大力挥舞着手中的皮鞭,指向峰顶,“杀杀杀!他们的人数不多,杀上去,活捉他们,我要扒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 勃铁闻言大惊,连忙道:“现在逃跑还来的及,再迟一会,等敌人用滚石堵了路,咱们就插翅难飞了!” 回答他的,是脱木帖的皮鞭! 啪! 这一记皮鞭抽在了勃铁的脖颈上,然后紧紧缠住。 脱木帖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勃铁,“你敢不听命令,乱我军心?” 虽然很多异族军士都想逃,但酋长已经下令,所以大多数都是听话的四处查看,想要找一条能爬上山的路径。 勃铁的话,让他们脚步停顿,一阵迟疑。 随即他们就看到,脱木帖一身杀气的瞪视着勃铁。 勃铁的脖子被皮鞭紧紧缠着,呼吸不畅,但又不敢反抗,脸皮涨的通红。 见脱木帖真的动了杀心,赶紧道:“不敢!” “哼!” 脱木帖手腕一抖,松了皮鞭,“敌人的数量比我们少的多,你带兵爬上山杀光他们!” “是!”勃铁用手揉着脖颈,低头应声, 恰在此时,一块足有三尺长两尺高的石块朝着脱木帖滚砸下来。 勃铁眼疾手快,纵身飞扑将脱木帖撞下马背。 二人在地面上一阵滚动,同时耳边传来一声长嘶。 待停下身形,脱木帖神色惊慌的回身望去,就见自己的坐骑已经是被砸成了肉酱。 顿时吓的双腿打颤,脸色苍白。 刚刚被激起的那点豪气,瞬间不翼而飞。 呼啦啦,嗖嗖…… 石头仍然从山顶上往下滚着,犀利的箭矢,也是不断射下,不时的会有异族军士被命中,惨叫着倒下。 许多人被飞落的石头砸到脑袋,顿时白的红的齐飞。 短短片刻间,异族军队这边就是损失了数百人。 而活着的人听到军令的,缓缓往山上攀爬,没有听到的,则是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 除了死去的数百人,还有许多异族军士为了躲避石头跳下马背,坐骑则是留在原地被生生砸伤砸死。 被砸伤的马儿有的断了腿,有的口鼻流血,不断悲鸣。 脱木帖慌乱四顾,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勃铁的运气很不好,虽然将脱木贴扑下马背,躲过了要命的石头,但是一支流矢飞致,顺着盔甲的缝隙,深深没入了他的肩膀,鲜血一汩汩的流出。 大多数情况下,异族人受伤后,反而比没有受伤更凶悍。 真正像是野兽一般。 勃铁也一样,他没有去拔出箭矢,而是用手指掰断了箭杆,然后就是伸手去扶脱木帖,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脱木帖已经被吓的腿脚发软,居然站不起来。 勃铁便是双臂用力,不顾伤处鲜血喷溅,直接将脱木帖抱起来,扔上了自己坐骑的马背。 然后飞快伸手拉住一匹无主的马儿,翻身跃上。 “撤!全军撤退!” 勃铁大吼,然后拉着脱木帖,就是飞速向后边逃窜。 一路上他用手中弯刀,磕飞数十根射来的箭矢。 许多异族军士闻言,纷纷跟在后边逃命。 峰顶上,何不在对着山下指指点点,淡笑自若,好似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屠宰牲畜。 实在是大齐与异族之间的仇恨太深了。 在异族人眼中,大齐人又尝不是绵羊呢? 江龙则是有些不适应,眼前的场面有些太过血腥了。 这时何焕伸手,拍了拍江龙的肩膀,“如果他们攻下贺武县,县城中的老百姓会更惨!” 江龙默然。 这一点他当然知道。 只是仅凭杀戮,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纵观前世华夏历史,哪一个帝王能通过杀戮,解决草原异族之患? 汉武帝够狠了吧,他派出的大军由名将卫青与霍去病带领,直接杀的匈奴从住地迁徙别处。 但数十年后呢? 敌人还不是卷土重来? 当然,也不是不能完全倚仗武力与杀戮。 不过这个武力值,要远远高出对手。 比如自己手中拿着机关枪大炮,敌人手里只有长矛。 而若是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那么边关必然是战火连连,一场小的战役也许死不了多少人,但年年都有小战役,时间长了,全部积累下来,这个数字就惊人了。 “那个人应该是脱木帖!” 何不在突然发现目标,命令手下军士重点照顾。 “他身边的那员将领肯定是勃铁!”陈军大声喊道。 因为被看破身份,所以脱木帖与勃铁身边不断有岩石滚落,也有许多箭矢飞来,不过勃铁这个部落第二勇士的名头不是白来的,在险境中,屡屡救下了脱木帖。 不过他自己,后背上多了三支箭矢。 刺目的鲜血已经打湿后背衣衫,但勃铁却是生龙活虎,似乎感觉不到身后的疼痛一般。 何不在开口赞道:“这是一员骁将!” 接着语气一变,“杀!” 于是更多的箭矢与石头都是冲着勃铁与脱木帖而去。 不一会,勃铁又被射中两次,不过仍然像是受了伤的野兽般,凶悍异常。 随着奔逃,前边的道路越来越宽,能容纳更多的人并行,身边有了异族军士保护,脱木帖与勃铁安全了许多。 己方毕竟只有四千人马,想要全歼对手不现实。 所以何不在兵分两处,现在第一处的军士完成了任务,将前进的异族军队赶回头。 前边那里道路狭窄,虽然山上攻势凶猛,但除了一开始之外,后边杀伤力猛的大降,因为异族军队拉的很长,人员稀疏,很窄的山路也限制异族军队不能围在一起。 滚落的石头与箭矢的命中率不高。 而第二处下手的地方,也是由何不在亲自挑选。 这里道路较宽,两边的山峰虽然不高,但因为是断崖,所以无法攀爬。 断崖几乎是紧邻着道路。 所以当异族军队来到这里后,就是遭受了凶猛的打击。 何不在把三分之二的弓箭手调派在这里,下边的异族军队想要冲过去就得经受箭雨的洗礼。 奔跑中,一个个的异族军士相继落马。 道路宽了,能让更多的异族军士并排而行,拥挤在一起,使得山上的大齐军士只要把箭射出去,就肯定能命中一个目标,都不需要认真瞄准。 在前边异族军队只是死伤了不足一千人,但在此处,却是只有极少数人能冲过去。 这里是名符其实的死亡地段。 不过大齐军士手中的箭矢的数量并不是很充足,到了后边,只有零星的箭矢射下。 没有箭矢的大齐军士,抱起石头往下扔,但扔石头与射箭不一样。 扔石头是相当耗费力气的。 扔上几十块石头,就是累的不行了。 当脱木帖逃出生天时,勃铁的身上已经几乎插满了箭矢。 整个人变成了刺猬,也变成了血人。 刚刚逃出贺武县的地界,勃铁就是再也忍不住,一头栽下马背。 脱木帖紧紧抱着勃铁的尸体,放声大哭! 第三百二十一章 情急 哭泣过后,脱木帖收整人马,败退回部落。 勃铁的尸体被拉了回去。 此役脱木帖大败,致使精神萎靡,在战场上又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与大齐军士的挑衅与羞辱,没过两个月就重病身亡。 赢了! 而且没有死伤一兵一卒! 这是陈军之前万万也没有想到的,本以为在野外与异族军队作战,即便能胜也是惨胜,却不想……最终的结果让陈军以为是在做梦。 对方八千余人,己方只有四千出头,这绝对是一场大捷! 等从不可置信中回过神来,陈军就立即指挥手下打扫战场。 要知道那些马匹,武器盔甲,还有异族人的头颅,都是银子! 以往陈军总是带兵守城,能有多少战利品? 即便守住城池,对方撤退时,也会把同伴的尸体,坐骑,以及盔甲武器全部带走。 而现在,一定要趁机多抢一些。 陈军非常的兴奋,此役不但大胜异族军队,而且能大发一笔。 只是他小看了何焕带来的手下军士。 何焕的手下算的上是边军中的精锐,不但作战凶猛,而且打扫战场也是异常的熟悉麻溜,陈军的手下还要听到命令,才下山去打扫战场,而这些边军根本不用何焕吩咐,在异族军队刚刚逃出去时,就滑下山坡去抢战利品了。 那收缴战利品时的速度,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这个是我的!” 一个身材矮小的军士扬起钢刀,噗的一声,就是干脆利落的切下了脚下尸体的脑袋。这具尸体原本就已经残缺不全了,体内的血液差不多流光,所以脑袋被砍掉后并没有喷出鲜血。 “哈哈,又是五百大钱到手!” 山脚下血腥的一幕,一遍遍的上演着。 灵通县这边的人手,虽然经过了一些锻炼,但看到边军将士嘻笑着,毫不犹豫的用刀砍下异族军士的脑袋,仍然是脸色发白,心中不忍,这无比血腥的场面仍是让一些人弯腰呕吐了。 江龙到是脸色镇定。 看着异族死尸的脑袋被一颗颗的砍下,甚至有时几个身上布满鲜血的军士还会因为一具异族人的死尸吵架,争抢,推搡。 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去,才觉得胸口的烦闷好了一些。 打扫完战场统计,一共歼敌四千六百人,没有俘虏。 事实上是没有断气的异族人,全都被边军将士补了刀。 缴获战马一千三百五十匹,马儿死伤的数量多,这些马儿不会浪费,全部拉回去烧菜。 弯刀皮衣若干。 江龙,何焕,陈军,何不在等人聚头,商议战利品的分配。 “谁抢到就是谁的。”何焕大大咧咧的笑道,此次大捷,收获真的不小。 虽然他经常带兵与异族军队交手,但除非是大规模的战役,不然双方很少有死拼的时候,而自杀头将军那次重创了异族人之后,就再也没有真正爆发过大型战役。 再有,对方眼见不妙,拔马逃走,他根本就追不上,所以收获自然不多。 哪像这次……肯定是发了! 陈军闻言不满,他的手下与何焕的手下没法比,而且又下令迟,虽然也有一千人,但却没有搜到多少战利品。 谁抢到的就是谁的,这样的分配方法,他自然心有不甘。 不过何焕的级别比他高太多,他却也不敢当面反驳。 只是拿眼看向了江龙,希望江龙出声。 江龙与何不在带来的手下缴获的战利品数量更少,毕竟这些军士都还只是新丁,人家都是抢着砍脑袋,他们却是脚下有尸体却不敢去砍,这能比么? 所以灵通县这边的人手大多收获的是弯刀与数量不多的战马。 可惜江龙让陈军失望了,只是说道:“总要给朝廷上缴一些的。” “别的也就算了,但是战马必须要多上交一些,不然一些人是会眼红的。”何不在轻声道。 “嗯。” 何焕也明白,自己打了胜仗,收获颇丰,但自己吃肉,也得让上边喝点汤才行,拿了他们的好处,那些人才会睁只眼闭只眼,不然硬要追究,他们毕竟是触犯了军规。 最终经过商量,上交战马一千匹。 陈军闷闷不乐的传达命令,让手下把战马送过来。 战利品中,其实战马是最昂贵的,只是一匹就值好几十两银子。 但是朝廷对于战马,也的确是管束的相当严格。 他的手下本来就只是抢到三百余匹战马而已,却得让出二百五十匹出来上交给朝廷。 其余的七百五十匹战马,自然是由何焕拿出来了。 至于灵通县这边,几乎没有抢到战利品,主要原因是经验不足,心也是不够狠辣。 然后几人又统一了口径,这才收整队伍往贺武县开拔。 傍晚时分,队伍进入城池。 顿时,贺武县城内的百姓们都疯了。 闻听打了大胜仗,足足歼灭了四千余异族军士,这些百姓们又跳又蹦,奔走欢呼,每年贺武县都因为地形的缘故很是容易招来马匪与异族小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惨死。 此次朝廷打了大胜仗,给他们逝去的亲人报了仇! 他们怎能不高兴,不开心,不兴奋? 笑着,喊着,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打湿了脸庞。 军队当天晚上就驻扎在县城中,第二天一大早离开。 夜里江龙与何焕碰头,在房屋中商量开采煤矿的事宜,对于此事何焕是非常上心的,最终决定,等江龙把煤炭挖出来,找好车队装上货后,就派人联系何焕。 到时何焕再让手下接手,或者是领路,让车队把煤炭送往位于最前方的土堡壁垒。 第二天何焕与陈军都离开了,江龙却没有走。 他派出大量的手下四处去打听,看哪里有煤矿。 煤矿这个东西一定要趁早抓到手中! 这个还真不难! 因为以前没人知道煤炭是做什么用的,只当是黑色的石头,朝廷的律法中也没有有关煤炭的条文,虽然贺武县令已经上了折子,但在没有核实的情况下朝廷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出应对。 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怎么用律法去规范? 江龙想要将之纳入囊中的方法很简单,直接把有煤矿的地皮买下就行。 地皮是我的,下边的煤矿自然也就是我的了。 而在贺武县这种偏僻的地方,以前谁会花大笔银子来此处买地? 虽然贺武县县令贺鸣知道原因,但江龙让他递折子上去,已经是让他领了莫大功劳,而且又亲自带兵过来帮着围剿马匪与异族小队,这份人情他是必须要还的。 睁只眼闭只眼,就把江龙画的几个地方,全都卖了。 买地的,是从灵通县赶来的侯江。 江龙是官员,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自己来买地皮。 三天之后,一批批的壮丁背着包袱,或坐着马车或徒步而行,从灵通县城出发走向贺武县。 江龙派人回去鼓动,游说那些已经闲在家中的民壮,让他们来贺武县这边挖煤矿,开出的价格颇让人心动。 而且这些壮丁冬天是没有事情做的,整天窝在坑头上,又或者是在街上与人围在一起打屁聊天,家里没有任何进项,只出不进,能找到个赚钱的活计大多是不会闲在家里的。 百姓民风朴实,以老实人占据着绝大多数。 这些百姓结伴而行,一边走,一边聊天。 “煤是什么东西?” “听说叫煤炭,一种黑色的石头。” “不是有差役在县衙门前做试验了么?那东西像石头,黑不溜丢的但真能点着。” “我凑到近前烤了烤,真暖和。” “煤炭挖出来后,不知道卖不卖?” “我和一个官差老爷搭了话,他说挖出来就是贱卖给老百姓,让咱们冬天取暖的,也可以做饭。” “景大人真好!” “是啊,跟着景大人,能吃饱饭,能赚到工钱,冬天还有煤炭烧,还不用挨冻!” 这些百姓们在讲着江龙的好话,但在京城,吏部尚书常青却是咬牙切齿恨透了江龙。 他接到庞成安派心腹手下八百里火急送来的书信,打开看过后,直吓的心惊肉跳,景家的小子居然把他的乖孙子强行给拉上了战场,常青是真的喜欢这个聪颖俏俊的孙子。 常谦是庶出,又不是长子,常青自然没有真的偏心到让常谦日后继承常家的基业。 但常谦是妹妹的外孙,他又觉得亏欠对不起妹妹,所以也是想着,到时让常谦出去自立门户,再另起一份家业。 但是现在,他却不知道常谦上了战场后,还有没有命能活着回来。 情急之下,这只老狐狸也是失了分寸,居然立即跑到皇宫,爬在老皇上面前大声哭诉,讲出了常谦的身份,提及了对妹妹有愧疚,哭了个稀里哗啦,只是他哭的虽然伤心,但老皇上却没有被打动。 反而勃然大怒! 常青哭诉着说愧对妹妹,而他的妹妹当年正是皇上下令,抄了常青妹妹的夫家。 你现在居然敢当着老皇上的面这样来说,是公然表明对朕不满么? 老皇上对着常青就是一顿臭骂。 常青挨了骂,才回过神来,爬在地上不敢再哭闹。 从皇宫回来后,常青接连砸了好几个茶杯,还把站在一旁伺候的丫环们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本想告江龙一状,却不想反被皇上发作,到了最后,老皇上还说江龙能上战场,你的孙子为什么就不能? 常青很想说,江龙贱命一条死就死了,能和自己孙子比么? 但又不敢。 当天傍晚有太监前来常府传旨。 宣常谦回京,另派户部尚书钱全友的孙子钱戴,顶了常谦的位置。 第三百二十二章 得罪个遍 此次去灵通县任职,是多么好的镀金机会啊! 就是因为江龙,害得自己孙子要灰溜溜的逃回来,常青气的咬牙切齿! 气恼,发誓一定要报仇之后,常青又是担心,别孙子真在战场上发生什么意外。 “谦儿若有个好歹,本官一定要让整个景府陪葬!”常青发出誓言。 皇城,寝宫内。 老皇上难得露了笑脸,没有病蔫蔫的歪在龙榻上,而是背着手在寝宫内走来走去。 身上只是穿了一层淡黄色的单衣。 整个皇宫的地下,都烧有地龙,尤其是皇上休息办公的地方,更是昼夜不断火,所以只是穿了身单衣,也不会觉得冷,老皇上走来走去,又很兴奋,脑门上反而渗出一层热汗。 此刻寝宫中,太监宫女都被使唤了出去,只剩下一个苍老的太监。 老太监道:“皇上圣明!” “哈哈哈哈!”老皇上蓦然大笑,自江龙展露了才华,淮王又被炸死后,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般畅快的大笑过了,“就知道景家小子不是个甘愿被人欺负的! 这次常谦吃瘪,被朕调回来。 下次钱家小子估计也会被景江龙整,到时朕也将之调回来。” “陛下定当算无遗策。”老太监附和道。 钱戴,户部尚书钱全友的嫡长孙,很是受爷爷疼爱,也正是因为如此,非常的骄横霸道,比起常谦来,更加的嚣张难相处,老皇上也是千挑万选才挑中此人。 目的很简单。 不怕江龙不强硬,就怕江龙服软。 把这些身份来历不凡的公子哥派去,就是让江龙得罪的。 不会只有这二人,老皇上会一直站在江龙这边,理由是数百万亩良田对于大齐来说意义重大,绝对不可有失,让江龙把整个朝廷所有的大官全都得罪个遍。 朝中势力纷杂,老皇上一直想要消除隐患却不能。 这次要让景府受到排挤,受到所有势力的攻伐,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除掉景府。 只于夏霖没有与江龙闹翻,老皇上冷哼。 江龙不知道老皇上的打算。 而此刻的常谦,则不知道自己过不了几天就要回京城了。 常谦此次上战场,吃了些大苦头,不过除了刚开始那次剿灭偶遇的异族小队时有些危险之外,之后只是被绑在马背上颠的难受,到没有再涉险,坐在江龙给他安排的小屋之中,常谦紧紧捏着拳头。 这姓江的真是跟天借了胆! 居然敢绑自己上战场! 现在常谦一闭眼,就会看到红的白的齐飞,根本不敢睡觉。 已经是被吓破了胆! 同时常谦也是心中颇多埋怨,爷爷为什么还没有对江龙下手?这动作也太慢了。 之前他是放下尊严向江龙苦苦的哀求,现在也真的是畏惧江龙,不然谁知道江龙还会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想要让常谦不报仇那是不可能的。 他盼着爷爷能替他出头,然后他再出手将江龙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常谦休息的小屋外,没有半个守卫人员。 而常家的护卫随从们,虽然此次出征全被带了过来,但此时却都在江龙指定的地方挖着煤。 灵通县所有在押犯人也都是如此。 江龙派出大量人手寻找煤矿,几天下来,一共找到八个。 他自己也没有闲着,除了将之圈下,让侯江出面购买地皮外,还亲自到有煤矿的地方,让民壮们试挖,然后确定煤矿的大小以及在地下的走向。 最终确定,这八个煤矿都是超大型的。 也就是说贺武县地表下,有三分之一是煤矿。 这绝对是个惊人的数字! 要购买的地皮虽然大,但价格并不高,在贺武县,地表就是这个行情。 至于下边有煤矿,县令贺鸣已经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不说他的确是承了江龙的人情,单是江龙的来历,他也不敢得罪啊,所以上边即使最后会很生气,也不会拿处罚他来撒火的。 又或者,贺鸣想着还是被摘了乌纱帽会好一些,这样仇家使不出手段,他也不必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怕第二天一大早,就有衙役扒了自己的官袍,上堂问案。 确定了煤矿所在的地点,接下来自然是快速挖掘了。 马上就要再次降温,要乘着温度不算太低,把煤运到县城贱卖,让更多的老百姓用煤炭取暖,不至于冬天挨冻。 除此之外,还要联系许多车队,组成运输队伍。 因为江龙守诚信,也爱民,所以灵通县的百姓们都相信江龙,见县衙帖出榜文要招矿工,于是大部分响应都朝着贺武县而来,当然,只有男人,挖煤是苦力活,女人与老人都是做不了的。 来灵通县的商人,见状倒也没有担心。 只是男子出去而已,留在县城的女人老人,还有小孩才是花钱的主力。 这对于他们的生意没有多大影响。 民壮来了,江龙还要操心挖掘工作,以及伙食。 伙食绝对要比挖河道时要好,实在是挖煤太过累人! 论及所有的体力活,没有机械辅助的话,挖煤那绝对是排在前边的,如果矿主心黑,那么挖煤能活活把人给累死。 活太累,就得要吃的好才行。 江龙亲自安排伙食,每顿饭浓粥一碗,杂面馒头管够,只要你能吃,就可以放开了吃,只是不能带走,另外中午的菜食,一定要有肉,不是眼睛看不到的肉丝,还是要有大肉块。 打伏击的时候,到时砸死了很多战马,这些战马被江龙拉过来,马肉到时能顶上一段时间。 冬天,肉也不容易放坏。 除了伙食,也要保证休息时间充足,比如吃过午饭,要午休一会。 必须要午休,想去干活都不行。 之所以这般,是因为活太苦太累,吃的太饱的话,太早上工,很容易撑破胃闹出人命来。 而这样的人性化安排,则是让百姓们大为惊喜,对于江龙更加的敬佩了。 以往给人做活,哪里会有这般优渥的待遇? 地主老财只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那真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吃的比猪差,干的比驴多。 不过虽然待遇好,但每天下来,他们仍然是非常的劳累,实在是这本就是最苦的体力活之一。 开工几天后,江龙就着手安排计件发工钱。 民壮们挖上来的煤,要先一次次的过秤,然后记录下来,按照一天挖的煤有多重分发工钱。 虽然大多数民壮都很实诚,但总有一些心眼灵活,偷奸耍滑的。 这些人现在人数少,但时间久了,老实人看到他们干的活少,却与自己拿的工钱一样多,肯定会心生不满,接着就是学那些人,这样的话迟早会出大问题。 所以必须计件发工钱,防患于未然。 到了第四天,一支庞大的车队全都装上了煤炭。 这支车队要去的地方正是位于边界最前沿的那些土堡与壁垒。 江龙一共组织了十几支车队,这些车队已经是每天频繁的往来于县城与煤矿之间了,煤炭拉到城中,卖的很快,许多百姓都是疯狂抢购,实在是煤炭很便宜,大家都买的起,再有就是煤炭经烧,不像草茎烧好大一捆,都不能把屋子给烧暖和。 当然,虽然煤炭便宜,但也没人会无节制的去烧。 在出售煤炭前,江龙自然把指挥铁匠打制出的炉子给拿到人前,并且教会百姓们使用,在整个大齐铁器都是很贵,所以舍得花钱打制铁炉的人不多,江龙又教百姓们架起壁炉。 总之,严重警告绝对不能把煤炭放在铜盆中燃烧,就那么摆在屋里。 这样是会死人的! 每天晚上,江龙还让灵通县的衙役分成几十组挨家挨户的去敲门查看。 并叮嘱其它县城的的县令也小心一些。 自煤炭出售以来,到是还没有出事。 一来是江龙对于灵通县管的严,灵通县城内全部改建,都是砖瓦房,这样的屋子是不透风的,所以必须要管的严一些才行。 二来其它的县城很穷困,大多房屋破败,许多房墙上都有裂缝。 本来就是通风,空气流通的。 这样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生一氧化碳中毒事件。 “何先生,我离开后,这里就暂时交给你来打理了。”江龙打算跟着车队一起去边界最前沿的土堡壁垒处瞧一瞧。 何不在出言阻拦,但没有拦住。 荼都,樊仁,冈蒂巴克等人也是觉得太危险,不过江龙一旦拿定主意,就很少会更改了,他们劝说也没用。 “小心一些!”何不在无奈叮嘱,“如果遇到异族军队,一定要快逃,再有要时刻注意天气的变化,如果下雪,在这个地方是能冻死人的。” “嗯。” 江龙已经派人给何焕传递了消息,所以车队走了一天后,就与何焕派来的军士接上了头。 然后由军士带领着,朝着最近的那个土堡行去。 “真是乱弹琴!” 何焕得知江龙要亲自送煤去土堡,气恨恨的跺脚,他本也想跟去,但大营中的事务繁忙,根本走不开,最终只能是派遣一支百人骑兵小队,过去保护江龙的安全。 江龙原本就带着一百骑兵,合在一处,就有两百人马。 人数虽然不是很多,但因为都是骑兵,所以机动性很强,即便遇到大股的异族军队,也能逃的掉。 第三百二十三章 私下交易 空旷的大草原上,一支由数十辆马车组成的车队,缓缓前行。 江龙骑着雪原,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边。 昨天在野外休息了一夜,幸好有煤炭取暖,不然这大冷的天真有可能会冻死人。 一大清早,虽然没有变天,但北风却是大了起来。 骑在马背上没多久,就冻的人手脚麻木。 “少爷,你还是坐到车厢里去吧。”在车队的最后边,跟着一辆载人的马车,虽然装饰的并不豪华,但里边铺着厚厚的毛毯,也准备了几条加了棉花的厚被子,车厢内的一个角落,更是挂着一个暖炉。 暖炉小巧,造型精致,是从景府带来的,里边有燃烧的煤炭,散发着热量。 说话的是秦羽,这天气太冷了,连他都冻的受不了,所以劝江龙坐马车。 荼都,冈蒂巴克也是附和着开口劝说。 江龙紧了紧腰带,取下手套,又把冻的通红的双手放在嘴里呵了呵,才开口道:“这点苦算的了什么?与守在最前方土堡壁垒中的军士相比,这只是小儿科,好了,你们不用再劝了,我不会进马车的。” 秦羽,冈蒂巴克等人,都是一阵无奈。 不过被何焕派来的军士们此时看着江龙,却都心生敬佩。 他们早就听说过江龙的来历,原本只是因为他是人屠将军景贤的后人,所以才恭敬有嘉,现在见江龙性格坚毅,不怕吃苦,与兵卒们一样,骑着马在寒风里,同甘共苦,便是真正对江龙心生好感。 古往今来,真正得士兵敬重,崇拜,能完全统御的了军心的名将,无一不是与普通军士们吃穿同住,打成一片。 如果只是高高在上,那么士兵顶多是对你敬畏罢了。 “离狼烟堡还有多远?” 听到询问,被何焕派来领路的百夫长回道:“还有四五天的路程。” 骑马与车队行进不一样,单骑而行一天可以到达的地方,车队却是要花费五六倍的时间。 大草原虽然有丘陵,但骑马也可以轻易翻过去,只要认准方向就行。 车队行驶却必须得要有路,车箱里装着煤炭,货物很重,如果地面不够坚硬的话,车轮隐到泥沙里,马儿就拉不动了,许多道路又不是直线,这样的话还要绕远路。 四五天? 江龙抬头,看向天际,虽然风大了些,但还好没有要变天的迹象。 如果车队行驶在半途下雪,那可就遭糕了。 北疆下雪都会下的很大,一场雪下下来,立即就把道路给遮掩住了,到时车队怕是就要困在原地,而等过几天雪水融化了,又会浸湿地面,马车根本拉不动。 所以千万不能变天下雪,不然至少得在原地困守七八天。 实在不行,说不得就要抛下货物,骑马折回去。 这也是位于最前方的那些土堡与壁垒,在冬天时常不能按时领到生活物资的主要原因之一。 五天后,狼烟堡,十几个军士正窝成一团,待在一间房屋内。 “小三子,今天轮到你站岗放哨了。”队长王波说道。 张三闻言站起身来,裹紧棉衣,又系紧了腰带,“头儿,那我去了。” “风又大了些,你小心点,别被冻成了冰块。”王波叮嘱道。 不等张三回答应声,一个戏谑的声音就是嚷嚷道:“你要是真被冻成了冰块,老子可不去背你回来。” “正好把他一直立在墙上站岗放哨。” “我们就不用出去受冻了。” 许多人都是嘻笑着插言打趣。 “滚!”张三没好气的笑骂,“等老子回来再收拾你们!” 推开屋门,迎面就是吹来一阵寒风,张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快步走出去,顺手把屋门带上,土堡里能取暖的东西不多,所以他们所有人晚上都挤在一个房间里睡觉。 即便是白天,也不会离开那间屋子。 土堡内的食物同样不够,大家挤在一起睡觉,减少消耗,每顿饭都可以少吃一些,多坚持几天。本来军法规定,每次站岗放哨的人不能少于三人,但是在这些土堡中,都只是派一个人出去轮流站岗。 这天气冷不说,还吃不饱肚子,出去一趟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而回来的人,因为受了冷,就要多烤火,吃饭时也会增加些饭量。 三个人出去回来,要三个人都要多吃些食物。 自然不比一个人出去节省。 不过一个人出去也有弊端,就是冻死在外边了,大家都不知道。 今年入冬以后,还没有下雪,所以暂时还没有人冻死。 不过在往年,都是有人会被活活冻成冰块的。 等到大家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冻的跟岩石一般坚硬,先前这些军士们自然是在说笑,如果有同伴冻死,他们不可能真的把人立在那里站岗,而是将尸体储藏好。 带回去给死者的家人。 原本直接掩埋更好一些,但上边却是要查看死者死因的。 不然要是被人暗害,总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张三走出屋门,顶着寒风来到前边另一间房屋,解开裤带撒尿,外边太冷了,不能在野外小便,不然小弟弟都有可能给冻坏了,所以只能在屋里方便,因为憋的时间长,所以忙了好一会。 然后提着马桶,倾倒在外边。 放下马桶,张三回到自己的屋子,从门后提出一个布袋,这才是缓缓走向土堡的高墙。 顺着木梯攀爬了上去。 刚刚上到墙上,一股子较大的北风吹来,差点把张三吹着掉下去。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土堡,结构简单,墙上只有零星几个箭垛,张三疾步走出十几步远,这才快速躲入其中,缩着脖子,四下打量,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异常。 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到了中午时分。 张王也是有些焦急了起来。 人怎么还没有来? 提前约好的。 直到太阳升到正中央,一个黑点才从地面线上冒出头来。 张三看到之后脸露喜色。 黑点是一个异族人,骑着黑色的坐骑,又花费近半年时辰,这才来到了土堡近前。 “钱带来了么?” 张三也不与对方客气,站在箭垛里,就是大声喊话询问。 异族人身材高大,身上裹着厚厚的白色皮衣,像个雪球一样,用有些变调的大齐话语反问,“货呢?” “这里!”张三拍了拍手上提着的包裹。 异族人看了包裹一眼,麻利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扔向了城墙。 张三没有接住,弯腰拾在手中,将之打开,点了点数量,满意的对着异族人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中的包裹扔了下去。 异族人跳下马背,拾起包裹,先是用手掂了掂份量,这才打开。 里边是几块破铜烂铁。 但异族人仔细查看,见生锈的不多后却是非常的满意。 大草原上没有铁矿,或者说即便有铁矿,异族人也不会开采冶炼,不懂得其中的技术。 所以大草原上的异族人极度缺铁。 但是生活中,偏偏又离不开铁。 做饭要用铁锅,打仗要用弯刀弓箭,哪一样不需要铁? 没有铁,打制不出箭头,那么异族军队的擅射就会变成笑话。 张三家中非常穷困,人口多,全家都吃不饱饭,也没什么门路,不然不会被派到这里来,上次回家休整,来的时候就特意带了些破铁烂铜,打算卖给异族人。 异族人收购铁器的价格是非常高的。 就那么点破铜烂铁,居然给了二两银子! 也正是因为利润非常大,所以很多边军都与异族人私下交易铁器。 即便这是朝廷所严厉禁止的,如果被发现查明,会被砍掉脑袋。 但是张三全家都吃不饱饭,冬天取暖的草茎也不够烧,需要购买,家中又没有银钱,总不能等死吧? 而大部分军士的家中情况与张三家,是相差不多的。 交易完成,张三满意的把钱袋揣进怀里。 “如果还有货,记得卖给我!”异族人大声道:“钱不是问题。” 张三对着异族人轻轻摆了摆手,虽然能从对方手中赚到钱,但异族人手里的这些银子是怎么来的,他也是非常清楚的,所以现在虽然做着交易,但若是以后在战场中碰到,他也是不会手软的。 目送异族军士走远,张三这才喜滋滋的走下墙头。 打开小屋木门,一股子潮闷气就是扑面而来,虽然味道很难闻,但是总比待在外边吹冷风要强的多。 “三子,回来了。” 王波开口招呼了一声,“饭早就做好了,快来吃。” 有几个军士则是在张三的腰间看了一眼。 大家都有卖铁器给异族人,所以心下猜测张三此次卖了多少银钱。 不过这毕竟是要杀头的大罪,所以大家心照不宣,暗中行事,但却不摆在明面上来说。 张三吃过饭,再次出去。 下午天气温暖许多,所以轮值的人要骑着马出去,在周边查探一番。 土堡内的马儿与人数一致,在这个地方,没有坐骑是不行的,不然万一发现异族军队来袭,他们仅凭自己的双腿怎么跑的掉? 而且逃跑的时候,还得分开来跑,不能被异族人给包围全歼了。 必须保证最少要逃出一人,将消息递回去。 马儿数量多,每天耗费的草料也多。 因为朝廷对于战马管束的极严,所以土堡内的军士一般情况下,即便肚子再饿也是不敢动刀杀了战马来吃的。 第三百二十四章 冻疮 张三骑着马,离开了狼烟堡。 跟来的一个军士把堡门重新关上。 大草原一望无际,现在是冬天,早就没有了绿色,映入眼中的尽是黄褐色高低起伏的丘陵。 要在四周查看一遍,是非常耗费时间的,地盘太大。 所以张三不顾迎面而来的寒风犹如刀子般,刮的脸庞疼痛,骑着坐下马儿飞奔,在空旷的大草原上,此刻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如果不是非常熟悉有方向感,估计跑出来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坐在马背上,张三时不时的就会紧一紧棉衣,但是仍然有风儿顺着细小的缝隙吹进去,半个时辰后,张三已经是冻的脸庞发紫,手脚麻木,嘴巴僵硬的都要张不开了。 不过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因为根据时间推断,今年冬天比往前要稍稍暖和一些。 只要不接连降下暴雪,说不定狼烟堡今年就不会冻死人了。 太阳西斜,温度再次降低,没有了有些暖意的阳光,整个天地间像是一口冰窖。 张三的坐骑停了下来,他跳到地上,缩手缩脚的转着圈跑了一会,身体恢复了一些。 今天的任务完成,接下来只需要回到狼烟堡就可以了。 土堡内一共有十几个人,除掉队长,其他人轮流站岗望风,这次回去他可以很久不用再受这个罪了。 不过刚刚翻上马背,他就是双目一凝。 因为在地平线的尽头处,居然多出一个个的黑点。 是车队! 张三心中一紧,立即环顾四周,辩认了一下方向,又是稍稍放心,因为车队是从大齐境内的方向而来。 难道是商队? 可是这里又没有什么道路,很少有商队从这里路过。 张三犹豫,是上前去查看一番,还是折回土堡通知消息。 站在原地待了一会,随着车队逐渐靠近,张三隔着老远可以看到有一辆辆的马车,马车上装满了货物,车队行进的速度不快,也没有什么旌旗飘展,而且隐隐的看到,一些人宽穿着大齐的甲衣,想来没有危险。 大草原一片空旷,不会有什么物体遮挡目光,所以张三才能看的清楚。 如果是在山林之间,这么远根本就看不到车队。 张三打马靠近,距离还有不到百丈远时,一匹马从车队迎面驰来。 “你是狼烟堡的军士?” 对方哄亮的声音隐隐传来。 张三挥了挥手,又重重点头。 片刻后,二人聚头,互相询问了一番,张三顿时欣喜若狂,这支车队居然是来送补给的。 “你们慢行,我回去给头儿传消息!” 张三高兴的扬起马鞭,就是朝着狼烟堡的方向疾奔而去。 当江龙所在的车队来到狼烟堡时,太阳已经有一半落下地平面,天色蒙蒙黑了。 还是又仔细询问了一番,狼烟堡的队长王波才敢放江龙等人进去。 这支车队足有二百余人马,如果使诈,进入土堡中后可以将王波他们这十几个人轻易的全屠杀了。 位于边界最前沿的这些土堡壁垒,有着极重要的军事意义。 异族大军想要发动战争,就必须得要经过这些土堡壁垒之一,而这些驻守的军士只要发现了异族大军就会舍了土堡,打马回去报信,这样一来,异族军队完全无法偷袭。 边境的城池得了消息,一边关紧城门固守,一边派人回去传递军情。 只要死守几天,援军就能来到。 虽然有着极重要军事意义,但驻守土堡壁垒,也是真的危险! 可以说这些军士,几乎全是入伍不足三年的新兵,老兵则是根本没有这么长的命。 不是战死,就是被冻死饿死。 能活得性命的,全是花银子走门路离开的。 江龙走进土堡后,来到十几个军士休息的房间,忍不住皱眉,这味道也太难闻了一些。 王波细心的留意到了,干笑道:“我们闻习惯了到不觉得,要不给大人另安排一个房间?” “嗯。” 江龙点了点头,此次跟来的人足有二百余人,今晚要在此处过夜,肯定要多收拾几间屋子出来才住的下,在野外时,那是没有条件,才住行军帐蓬,而有了屋子,谁还会去搭那时时漏风的帐蓬呢? 宁愿几十个人挤在一间屋子,睡在地面上。 土堡内的房间,还是比较多的,众人挤一挤可以轻松住下。 “黑石头居然真的点着了?” “好暖和!” “大家都来试一试。” “哈哈,以后不用再挨冻了。” “以前总担心哪天夜里睡着第二天就起不来了,被冻成冰块,这下总算放心了。” 十几个军士原本听那车箱里的黑色石头就是用来取暖,烧火做饭的,根本不相信,石头怎么可能点的着?直到等这边的军士亲自演示,他们才是惊讶的相信。 再看到新来的军士,把整整一车箱黑色石头都搬下来,他们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这些车箱江龙都是特意加固加大的,而且都是用四匹马来拉。 每个车箱里,都装有两千斤左右的煤炭。 这些煤炭,再加上狼烟堡内之前存储的草茎干柴,足够一冬天烧的了。 “还不赶紧谢谢景大人?” 这时,被何焕派来保护江龙的那个百夫长,大声道:“你们知道景大人是谁么?他就是景小侯爷的唯一后人,来到北疆没多久,就改建灵通县城,不让百姓们花一文钱,就住进了崭新的砖瓦房。 接着又征召十几万百姓挖人工河道,如今河道已经成功引水。 忘了告诉你们,百姓们挖河道不但管饭,而且还能拿到工钱。” 这些在土堡壁垒中驻守的军士,消息非常的闭塞,他们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而且家中穷困,大多是位于偏僻的乡下,回了家,家人也是同样不知道消息的。 所以闻听百夫长的话语后,这些军士都是震惊不已。 震惊到不敢相信! 县城改建,让百生们住进新房,不花一文钱? 而且还征召十几万人挖人工何道,管饭,给发工钱。 这得是多么大的手笔? 不过之后又回过味来了,眼前这位县令大人,居然是景小侯爷的后人! 那就应该没假了! 王波带着手下十几个军士全都跪在了江龙面前。 “都起来。” 江龙上前亲自搀扶,“我做的那点事不算什么,你们才是最伟大的,正是因为有你们不畏艰辛,不怕吃苦,不惧寒冬,以不惜身死沙场的英勇气慨牢牢的驻守在此处,才能保证边疆军队不被异族军队偷袭! 可以说,你们是大齐边界的一道屏障!” 这话听的王波等一干军士,都是瞬间热血沸腾。 老大的爷们,都是一个个的忍不住淌下热泪,觉得只为了江龙这几句话他们死也值得了。 除了煤炭之外,江龙此行还带来了粮食与食盐等生活物资,也给狼烟堡留下来一部分。 当天晚上,江龙让手下烤肉,又拿出美酒,摆出丰盛的酒席让王波等人吃饱喝足。 军中虽然严令禁止军士值岗期间饮酒,不然抓到肯定要吃一顿皮肉之苦,但北疆这个地方冬天太冷了,喝点酒暖和暖和是难免的,所以当兵的几乎个个都是酒鬼。 在这种苦寒的地方,江龙十分体谅王波等人。 张三是贫苦的农家出身,家人以租种地主家的农田为生计,因为人口多,所以张三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真正吃饱过,今天敞开了肚子吃,又有美酒管够,才知道吃饱喝足是个什么意思。 等十几个军士全都酒倒了,江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留下的几个人帮着王波等人盖好被子,又往支好的火炉中添了些煤炭。 火炉自然也是江龙带来的了。 第二天清晨,车队收拾好,再次要上路。 王波原本请求江龙多住上几天,不过却被拒绝,理由很简单,狼烟堡拿到了生活物资,取暖与吃穿都是不用发愁了,但是其它的土堡壁垒中,军士们还在忍受着严寒,饿着肚子。 就这样,江龙跟着车队来到尖牙堡,虎口堡,熊堡等等,一共十三个位于最前方的边境堡垒。 把煤炭,火炉,粮食,食盐等生活物资一一送到。 在折回的途中,天气变了。 寒风呼啸,天气阴沉,从西北方飘来一大片乌云把太阳挡在了外边。 土堡壁垒中的军士们都是庆幸,幸好提前拿到了物资,不然怕是要冻死几个同伴。 而在半途中的江龙等人,则是吃到了莫大苦头。 为了不被风雪困住,即使再冷,也要快马加鞭尽快赶回去。 荼都甚至提议,把马车全部丢弃,只把马儿带回去就行。 最终,等江龙等人回到灵通县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冻的是手脚上布满了大块大块的冻疮,只是轻轻触碰一下便麻痒难当,看到江龙这般模样,黛丽丝才是终于相信江龙是真正爱护军士的,爱护百姓的。 黛丽丝请来大夫,给江龙就诊之后,亲自在厨房里熬药。 江龙打趣,你居然还会熬药? 黛丽丝淡笑,当年在家族中时,为了讨父亲与众多母亲的欢心,她什么事情没有学着做过? 学了之后,又有哪样事情不是做的极好,出类拔萃? 光是倚仗有一张漂亮的脸庞,是无法讨父亲欢心,被父亲重视的。 黛丽丝所在的家族,内部争斗相当残酷,远超大齐的那些豪门与世家。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大网 冻疮是长期暴露于寒冷环境中而引起的局限性红斑炎症性皮肤损伤。 典型皮损为局限性指盖、蚕豆大小、暗紫红色隆起水肿性斑块或硬结,境界不清,边缘鲜红色,中央青紫色,表面紧绷光亮、触之冰凉、压之褪色、去压后恢复较慢。 治疗冰疮不是很难,不过有个前提条件,就是病患者要待在温暖的地方,吃些中药七八天就能完全好了。 不过江龙事务繁忙,哪里能天天待在架有火炉的屋子里? 这样一来,病情恢复的速度就慢多了。 江龙回到灵通县的第二天,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从空中飘洒下来。 这天中午处理完事情,江龙回到后院,将身上的雪花拍掉,走进卧室,黛丽丝立即端起一直煨在火炉上的姜汤,走上前,关心的说道:“喝点姜汤身子就暖和了。” “嗯。” 江龙把手套摘下来,先是试了试温度,这才把姜汤一口喝净。 黛丽丝接过碗,拉着江龙来到桌前坐下,“事情处理完了?” “嗯,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夏霖带人出去巡街,抓回来十几个参与赌博的百姓,大部分都很老实憨厚,只有个别人是游手好闲的懒汉,这些懒汉自己不做苦力,专门拿着赌具引诱老实人沾上赌瘾。”江龙说道:“那些老实人哪里明白赌桌上的道道? 不几天,就能把几个月辛辛苦苦挣来的工钱输掉。” “抓住那些游手好闲的无赖是怎以处理的?” “很简单,他们不是怕吃苦,不愿意自己动手挣工钱么?我偏偏罚他们大冬天的去清扫大街,等这场雪停下后,我还会送他们去煤矿挖煤,并且是没有半文工钱的。” 江龙说罢又是一声轻叹,“有道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些老实人自己本身也有错,经不住诱惑,不然哪里会轻易上当?我本有心将赌桌上的银钱全部充分,但最终还是不忍心。 现在是冬天,除了去煤矿上工,不然大部分百姓都没有进项。 一家人全靠挖河道挣的那点工钱买粮买盐,维持生计,要真把那些钱给没收了,他们全家人吃什么喝什么?” “熬过这个冬天就好了。”黛丽丝道。 冬天都闲着无事,凑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就要耍些什么,那些游手好闲的混混再拿赌具一挑拨,老实人自然就轻易上当了,但等到来年开春,将来继续挖人工河道,到时百姓们每天做完工,已经累的要命,哪里还有心情去赌博? “嗯,等到了明年春天开工,如果再有人跑上赌桌,我就不会客气了,不管是谁的银钱,全部充公没收,左右有差使做,他们只要上工,肯下苦力总不至于饿肚子。” 二人在桌前交谈,说了一会衙门内的公事。 黛丽丝起身去厨房熬药。 不一会,门帘被掀开,黛丽丝端着装有黑褐色汤药的瓷碗走进来,人还没有到近前,就有一股子难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江龙并不是娇气的人,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口灌下。 黛丽丝拿起蜜饯递给江龙,吃下压一下嘴里的苦涩味道。 接下来到吃饭时间了,二人坐在桌前用饭。 一顿饭的功夫,等江龙再次出来,大地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江龙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虽然没有鹅毛大,但也有一寸半长了,这么大的雪江龙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听身后响起门帘掀起的声音,江龙问道:“你的家乡,雪也有这么大么?” “比这还大。”走出来的正是披了件狐皮大氅的黛丽丝,“我们那里的冬天比北疆还要寒冷的多,正是因为生活环境恶劣,每年都有大批的人冻死饿死,所以父亲与族人们才想方设法的用尽计谋,想要夺取别人的江山。” 江龙默然。 自己的生存环境恶劣,就抢别人的,这与草原异族没有任何分别,虽然也让人同情,不过这样的强盗行径,更让人痛恨。 二人并肩行走在雪地中,脚下发出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响声。 走出县衙,二人骑上马背,一路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行去。荼都,秦羽,还有冈蒂巴克等人跟在后边。 “上边没有再给你分派任务么?” “你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县令,根本左右不了朝廷政局,上边能给我分派什么任务?上边派出很多漂亮的族中美女送进大齐官员的后宅,许多被官员的正妻折磨致死! 而活下来的,则全是聪明绝顶,手段狠辣之辈。 这些人才是组织目前最重视的,她们的一言一行,已经多少能左右官员的意志,可以给组织带来莫大的财富与各种好处。” 江龙听罢神色沉凝,听黛丽丝的口气,那个组织已经是在暗中撒下一张很大的网。 也不知道有多少官员被拉拢利用。 片刻后,他又恢复常态,就目前而言,这个问题不需要他来考虑。 “兔子!” 出了城门后不久,突然,黛丽丝指着前方惊呼,美艳的俏脸上,浮起欢欣雀跃之色,接着又像个小孩般拍着白嫩的小手,“抓住它,快点抓住它。” 冈蒂巴克已经挽弓搭箭。 “不,我要活的!”黛丽丝赶紧阻止。 “瞧我的!” 江龙自信一笑,立即驾马追上去。 雪原的速度如闪电一般,追只兔子小菜一碟,而且雪原虽然身形高大,但是灵活程度也一点不逊色于兔子,不出半刻钟,江龙就提着兔子那两只又长又尖的耳朵折了回来。 “太大了。” 黛丽丝原本很高兴,不过看到兔子后,却是轻声一叹。 这是一只已经成年的兔子,虽然皮毛雪白,双眼通红如玉,看上去颇为可爱,但是成年兔子已经具备了攻击性,只能是提着兔子耳朵,不然伸手过去亲近的话兔子肯定会咬人。 “说不定附近有兔子窝。”江龙见黛丽丝兴致缺缺,忍不住提议。 “算了吧,即便抓到小兔子,也不好养活。”黛丽丝摇头。 野兔子与家兔子不同,家兔子较为皮实,不过也不太好养活,如果来一场疫病基本会全都死光光,而野兔子就更难养了,也可以说基本养不活,捉到的大兔子养到笼子里,不吃不喝,几天就会断了气。 小兔子虽然会吃东西,但很难发育完全,兔牙稀疏,杂乱,时不时的就会拉肚子,根本养不大。 江龙多少知道一些,不再勉强,随手一扔,把兔子放掉。 雪白的兔子在半空就是乱踢着双腿,落地后立即蹦蹦跳跳窜向远方。 “咱们回吧。” 只是出来一小会,黛丽丝的狐皮大氅上就是落下一层雪花,她还惦记着江龙手上的冻疮,“大夫叮嘱过,必须按时吃药,而且不能再把手给冻了,不然这个冬天都难把疮养好了。” 江龙哈了口白气,轻轻点头。 几人调转马头往城中折回,来到城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军士骑着马疾速冲入城门,接着城内响起了嚷嚷声,守城的军士涌入进去,将这个敢硬闯城门且在城中策马狂奔的军士给绑了。 “你们知道我是谁么,居然敢绑我?”军士挣扎着,大吼大叫。 “再不老实,给你几鞭子!” 守城的小队长骂道:“管你什么来头,在灵通县,都得按照县令大人规定的律例行事,幸好你刚刚闯进城门,没有骑马撞到大街上的老百姓,不然一顿板子下来肯定打的你屁股开花!” “你,你们……”军士被气的脸色涨红。 “你说说,你是谁?” 这时江龙骑马来到了近前,面色冷峻,开口询问。 最讨厌这种倚仗身份,破坏规矩的人,有点来头就以为高人一等,不打他一顿板子,江龙心中会不爽。 看到江龙,守城军士都是连忙恭敬的弯腰行礼。 附近的百姓们,则是哗啦啦全都跪倒在地。 “大雪的天,大家都起来吧。”江龙面对百姓们时,总是和善的。 闯城门的军士这时神色有些慌乱了,没有了之前那般的底气十足,原来这位就是连郡守大人都会头疼的灵通县令啊! 江龙问话,他不敢不答,“回大人,小的在郡守大人身边当差。” 拿庞成安来压我? 江龙一声冷笑,“来灵通县有何要事?” “郡守大人……”军士有些犹豫,本不想说,但见江龙身边的几个大汉都对自己怒目而视,所以仍然说出,“是京城常家来了消息,庞大人派小的过来给常公子传一句话。” “说!” “常尚书让常公子收拾好行李,就要回京了。” “擅闯城门,敢在大街上策马狂奔,念在没有撞到百姓,从轻处罚。”江龙开口道:“拉到县衙,重打二十大板!” 说罢,与黛丽丝等人离开。 军士不敢再反抗,任由守城军士推着他走向县衙方向。 江龙指派一个守城军士去给常谦传话,原本在贺武县的常谦,在江龙去给边界土堡与壁垒运送煤炭与生活物资时,就已经回到灵通县了,不过他的那些随从仍然在煤矿上工。 半路上,江龙心下轻笑,果然不出所料,仅凭一个吏部尚书根本不能奈何的了自己。 当然,也主要是因为此处不在常家的地盘上。 不然常家可以有更多的手段对付江龙。 常谦得了信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直等着爷爷出手教训江龙,却不想会是这个结果。 第三百二十六章 都住口 他认为是江龙蒙骗自己,派出身边的婆子去县衙寻到那个挨打的军士又求证了一番,这才信了。 信是信了,但他却忍不了了! 自来到灵通县,常谦处处被江龙压着,最后还硬带他上战场。 他曾在江龙面前卑微的哀求过,低头过,这些耻辱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本想着爷爷出手教训江龙,到时如果能把江龙的官职给拿掉,那么他就能肆意的报复了。 但是现在…… 很明显,在与江龙的较量中,他输了。 常谦想不通,以爷爷的能量怎么可能搞不定一个小小的江龙。 景府不是早就已经没落了么? 年轻人看待事情,只会清重表面,只有那些老孤狸,才会注重底蕴,而但凡有底蕴的豪门,背后一定有隐形势力。常青对于黑衣卫的事情不太清楚,他看到景府的隐形势力是在军中。 再有,就是那块让人无可奈何的免死金牌。 眼见报仇无望,常谦再也忍不下去了,他一直是顺风顺水,即便一时间被人给欺负了,也能在短时间内报复回来,但是此次一旦灰溜溜回京城,那么再想要找江龙的麻烦,就难了。 而且灵通县外围的主河道已经挖掘开通,成功引水,他丢脸的回家,江龙却会被皇上嘉赏。 二人的落差太大! 于是常谦一口气把屋子里的瓷器全给砸了! 这也是他如今唯一能发泄的方式。 房间内,常谦每砸一个瓷瓶,奴婢丫环就要赶紧收拾扫除,不然要是不小心伤到了常谦,那就糟了,常谦疯狂的砸瓶子又没有方向,所以有两三个丫环的脸上手上被飞溅的瓷片划出了血口子。 但她们不敢喊痛,也不敢躲闪,这点小伤算什么? 一旦惹的常谦生气,到时至少也要挨一顿皮鞭,被打个半死,也是有极大可能。 发泄过后,常谦气喘吁吁,不过双眼仍然是通红通红的。 回京? 现实的问题排在眼前,必须要先把随从护卫要回来,没有人保护,常谦可不敢就带着几个婆子丫环走出灵通县,不然说不定半路上就被人给劫杀了,于是他怒气冲冲的来到了县衙,找到江龙后,毫不客气的要求江龙立即把自己的随从们给放了。 在常谦看来,自己已经输了,江龙应该不会痛打落水狗。 但是江龙却是一声冷哼,让人把常谦赶了出去,他已经与常谦交恶,此人现在在他面前气势汹汹的,他当然不会忍了。 常谦气的在门外跳脚大骂,结果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雪还是飘着,这大冷的天气被泼了水,是有可能冻死人的。 常谦匆匆跑回客栈,已经是冻的脸色发青,婆子丫环们吓坏了,赶紧熬姜汤给常谦换衣服,并把常谦塞到被子里,上边又盖了厚厚几层,又有婆子去把大夫找来。 大夫在客栈待了好长时间,确定常谦只是轻微伤塞,这才开了药方拿着诊金走了。 常谦在床上哆嗦着,不是病重,而是给气的。 这江龙真是狠呐,居然在雪地里泼他一盆冷水,如果不是他跑的快,岂不是要被冻成冰城?这是想要谋杀啊!常谦愤怒,但偏又没有什么办法,最终还是得了消息的秦寿,许生,还有王成过来,给出了主意。 主意是三人合计出来的,但却没人愿意跑腿。 常谦这时已经不在乎什么形象了,对待这三人,就像是使唤下人仆从。 “王成,你去趟望沙城吧。” 王成虽然不甘愿,但却也不敢拒绝,此时的常谦被气的失去理智,若是惹的常谦不高兴,那他以后就别想再跟着常谦混了,而没有靠山,他的仁途生涯必然是灰暗一片,看不到方向。 “秦寿,你立即去寻彭喜过来。” 秦寿松了口气,彭喜就在灵通县,轻易就能找到。 在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中,王成骑着马,直奔望沙城而去,道路上的马蹄印虽然很深,但是不用多久就会被雪覆盖。 天气太冷了,王成不但穿着厚厚的棉衣,而且把脸也给包裹严实,只露一双眼睛在外边。 彭喜很快知道了常谦被泼冷水的事情,吃惊过后,就是立即躲了起来。 他暗中找上常谦,一是庞成安有交代吩咐;二是私心作祟,想要找一个更加牢靠的靠山,日后好步步高升,却不想常谦虽然是探花郎,长的一表人才学识也渊博,但却不懂变通,太过骄横。 也不晓得低头,结果生生被江龙给整成这般模样,而且还要被灰溜溜的召回京城,这样的一个人即便是讨好了又有什么用?或者说在短期内,能帮的到自己什么? 常家是势力极大,常青更是吏部尚书,但常家的资源不是现在的常谦能够调派的动的。 而不出两三年时间,灵通县这边挖河道改良农田,就能完工,到时庞成安不管是平调还是高升,位置就会空出来,所以彭喜现在要抓紧机会找到一个能尽快让他升迁,最好是补上望沙城郡守的这么一个大靠山。 再有,如果常谦不服气,找他帮忙对付江龙,他怎么办? 拒绝是不敢的,但真对找江龙的麻烦,人家都不把常谦当回事,先是带上战场,接着大雪天给泼盆冷水,那么收拾起他来,随随便便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常谦毕竟有后*台,可以拍拍屁股走了。 但他却是要在望沙郡里混的。 一旦被江龙真正的敌视,他怕等不到常谦帮他,就已经是丢了官,甚至没了小命。 江龙在战场上的事迹已经在灵通县内传开。 直接下命令,让军士去砍异族死尸们的脑袋。 绝对是心狠手辣之辈! 所以秦寿几乎把腿给跑断了,也没能找到彭喜,常谦不傻,气过后细细一想就猜到彭喜有可能是故意躲着不见。 于是就在心里忌恨上了彭喜。 王成骑着马跑到望沙城的时候,差点给冻死,马儿通体冒着白气,这是体温太高的缘故,故不得疼惜坐骑王成直奔府衙,很快找到庞成安,然后把江龙的作派,与常谦的处境讲明白,让庞成安想办法收拾江龙。 庞成安没想到常谦都要走了,江龙居然还这般不给脸面,咄咄逼人。 但是气愤过后,面对王成高高在眼的姿态,让他出手教训江龙,却又是软了下来。 常谦都拿江龙没办法,自己一个小小的望沙郡守,能把江龙怎以样?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皇上的意思是要让江龙坐镇灵通县,把那数百万亩的良田开发出来,现在谁敢拿江龙怎么样?若是事情黄了,那么接下来就要承受皇上的怒火! 能让皇上记住,进入皇上的视线,是大好事,但千万不能被皇上忌恨上。 不然别说升官发财了,就是小命都难保。 庞成安虽然想要与常家拉上关系,但对于王成并不放在眼里,所以并没有开口解释,只是派人跟随王成一起折回灵通县,传句话,让江龙把常家的随从全部给放了。 王成见庞成安没有要教训江龙的意思,非常不满,但还没有开口,人家就端茶送客了,王成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所以心下拿定主意,等回去后一定要在常谦面前说几句庞成安的坏话。 完完全全一副小人行径! 跟王成回到灵通县的人是庞成安的幕僚之一,此人到是能言善辩,见到江龙后没有表现的很强势,反而陪着笑,不停说着好话,只是可惜江龙根本软硬不吃。 江龙这般做,是想要让他人都知道,自己不是泥涅的,任谁都能踩一脚。 第二天,朝廷邸报到达,正式通知常谦回京。 第三天第四天,江龙根本不见常谦,也不见庞成安的师爷。 庞成安在望沙城得了信之后,恨不能亲自赶到灵通县,让江龙放人,但是冷静下来仔细又一想之后,没敢真的去灵通县,不然江龙仍然不听话,他怎么办? 身为郡守的脸岂不是要丢尽了? 以后他还怎么在望沙城为官?那样的话一点威信都没有了。 又过了一天,常谦一天来十几趟,没了气势凌人,苦苦哀求,江龙才总算派人传句话,说那些随从马上就回到灵通县了。 那些人这阵子一直在贺武县挖煤矿。 庞成安很快得到消息,这才是长松了一口气,他都想要自己派一支人马护送常谦先回京了,不过常谦如果听到这个提议肯定不能答应,不然去的时候带了好多人,回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家问起来他要怎么回答? 在灵通县被江龙压着,丢了大人的事情,是绝对不能传回京城的,不然他以后哪有脸出门? 常家随从是穿着破烂衣衫回来的,见到常谦后,就是一阵放声大哭。 看着眼前这些跪在地上黑瘦黑瘦的人,常谦差点没认出来。 这些是自己的随从么? 怎么都瘦了这么多?以前个个不是肥胖就是高大魁梧,那样才显得身手厉害一些,也让主人放心许多,但是现在却像难民一样。 之后听到这些人的哭诉,常谦才明白,原来负责看管他们的差役故意刁难为难他们,不但给他们安排很多的活计,而且不给他们吃饱肚子,尤其是到了煤矿上之后,给他们安排的活计要远远多于普通百姓。 而餐桌上别说肉块,就连点荤油都没有。 常谦脸色又是一阵难看。 站在常谦身后的秦寿,王成,还有许生三人都是赶紧给那些随从护卫们打眼色,让他们别说了,常谦如今根本斗不过江龙,现在说这些,只能是凭白让常谦的脸上不好看。 身为主人,都不能替手下主持公道。 但这些随从护卫给看反了,以为三人是让他们再多说一些。 直到常谦脸色如黑锅,霍然起立,拍的桌面上的茶杯都跳了老高,“都给我住口!” 第三百二十七章 劝告 “景家小子,欺人太甚!” 常谦的眼前演放着一幕幕被江龙狠狠打压,遭受屈辱的画面,嘴里陡然一声怒吼,接着嘴里就是喷出一口鲜血! 仰天便倒! 谁也没想到常谦会被气成这个模样,居然吐了血。 跪在近前的护卫队长木兵愣住,直到感觉到手背上发凉,看到那溅在身上的刺目血迹,这才是瞳孔收缩,反应过来,扑将上去抱住仰倒在椅子上往下滑的常谦,嘴里大喝,“快去请大夫!” 顿时整个房间内都是忙乱了起来。 你挤我,我挤你,有的人甚到冲撞在一起,摔个屁股蹾。 大家都慌了,甚至连想要出门去寻大夫的丫环婆子,也一时间没能跑出屋门去。 木兵看到这个情况,又是一声怒吼,这才让众人都站在原地不动,丫环婆子一溜烟的跑出客栈去找大夫,屋内的众人则大多数被赶出去,木兵与秦寿合力把常谦抬到了床榻上。 近身伺候的丫环上前帮着把棉被盖好。 不一会,大夫请来,上前给常谦把了把脉,轻声道:“这是怒极攻心,太过着急晕了过去,不是什么大事,待我用银针刺穴,片刻就能醒来,不过你们以后要注意多规劝,让这位公子把心放宽才好,不然久而久之养成毛病,就不好根治了。” 说罢,大夫取出银针,在常谦头顶扎了几下,常谦便悠悠醒来。 大夫又开了药方,接过丫环递上的诊金,背着药箱手了。 秦寿,许生,还有王成轮流上去问话,常谦没有回答,只是直愣愣的盯着屋顶,如果不是大夫再三保证没事,这些人肯定要让大夫再次把脉,等婆子抓来中药,丫环立即熬药。 等药熬好,众人还担心一动不动的常谦会不吃药,结果丫环还没有把药碗端到近前,常谦就已经伸手去接,一口把药喝完,常谦突然说道:“以前爷爷曾对我说过,说我头脑聪颖,记忆力绝佳,颇有几分才气,身为常家子弟,想要混个不高不低的位置不是什么难事。 之后告诫,说我心胸狭隘,太过小心眼,瑕疵壁报,心胸不够宽阔,想要位极人臣,怕是很难。 以前我嘴上不说但心中不服气,埋头苦读终于得中探花。 就在先前,我也依然是不服气的,不过自己居然会被吐血,才让我醒了过来……” 常谦晕倒的时间不长,但这是相对于旁观人来说。 而晕倒的人总会觉得过去好长时间,很显然,这次气的吐血,让得常谦成熟了许多。 “公子爷。” 木兵上前请罪,“都是小的不好,不该在您面前苦诉委屈,这才把您给气晕了过去……” 常谦没有出言怪罪,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房间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以前的常谦脾气是相当坏的,所以他不开口,周围的人们也不敢多言。 良久,常谦问道:“人都回来了么?” “都回来了。”木兵回答,心下补了一句,去掉那五个被砍掉脑袋的。 “那好,咱们明日启程回京。” “公子爷,您的身还没有养好,不如多休息几天。” “是啊,等养好了病再走。” “不然路上有个意外,连请大夫都不方便。” 木兵,秦寿,许生等人纷纷开口规劝。 常谦却是拿定了主意,突然询问,“爷爷让带话过来,说是户部尚书的嫡长孙钱戴被派过来,顶了我的差使?” “是的。”王成点头回道。 “那在半路上,咱们应该会碰到吧。”常谦双眼微眯。 “您想要提醒一下钱大人?”许生好奇的询问。 常谦没有答话,只是一声冷笑。 第二天清晨,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停下,不过天气仍然阴着,很可能会再次降下大雪,常谦带着秦寿,许生,王成,还有护卫队长木兵来到县衙,与江龙告别。 县衙大厅内,常谦很少开口,也没有板着一张脸。 这倒是让江龙有些纳罕,常谦被气吐血的事情他已经得了消息。 还以为常谦会来大吵大闹,却不想居然成熟了许多,再加上前阵子上战场被惊吓,如今精神恢复,倒是起到了一定的磨练作用,江龙直到此时,才把常谦放在了眼睛里。 越是疯狂的敌人,越不可怕。 比如身份高贵如淮王,江龙说炸就把他给炸上了西天。 反倒是这种进步神速的对手比较难缠。 江龙没有再开口奚落,也没有出言挑衅嘲讽,二人平静的交谈几句,公文签署好,常谦起身告辞。 “要不要?”荼都望着常谦的背影,作了个砍头的动作。 很显然荼都也觉得常谦变的有点威胁了。 “不用。” 江龙神色淡定,虽然常谦的成长出乎意料之外,但即便变化很大,常谦也仍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上午时分,常家车队在雪地上留下一条条深深的印痕,从东城门出发离开了灵通县。 城门口,站着前来送行的夏霖与韩清二人。 二人身后还有杭运与舒义。 秦寿,许生,还有王成三人本就是借常谦的光才能来到这里,现在常谦被召回去,公文上顺带着也写了他们三人的名字,能随着常谦离开此处,对三人来讲自然更好一些。 留下也许能捞到点政绩,但哪里有身后有常谦做靠山好? 以常谦的家世,即便仕途不是一帆风顺,将来至少也能坐到四品官,外放的话会是知州这一级别的地方大员。 而没有靠山的官员,也许一辈子就是个芝麻县令。 车队朝着京城的方向前进,因为在地面上铺有厚厚的积雪,所以车队速度比较慢,来到望沙城,常谦与庞成安见面,让庞成安非常讶异的是,常谦此次给他的感觉明显要稳重的多。 不由心下暗赞,果然不愧是豪门世家出来的,即便是遇到了挫折,也没有让常谦气馁,反而进了一大步。 单是心性的成熟,就对常谦以后的仕途生涯大有裨益。 常谦此次见到庞成安,非常的客气,居然还留下一罐顶级的茶叶,这让庞成安受宠若惊。 第二天早晨,庞成安亲自送到城门口,直到车队走远了,才转身折回。 这天再次飘起了大雪,庞成安的肩膀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雪下的颇大,又持续了两天,天气才转晴。不过这不代表着温度会立即升上来,反而会更加的寒冷。 有道是下雪不冷消雪冷。 雪在融化的时候,会吸引空气中的热量,使得温度再次下降。 常家车队行走到第七天的时候,与另外一支车队在半路上相遇,以往常家护卫只要亮明身份,对面的车队必须会立即让路,但是今天对面的车队却是丝毫不把常家放在眼里。 又或者说,是不把常谦放在眼里。 木兵来到马车前禀报,“公子爷,前边是钱公子的车队。” 朝廷六部虽然以吏部为首,但户部尚书也是尚书,所以钱家根本不会害怕常家。 更何况常谦还是庶子? 在京城的权贵圈子里边,嫡庶分明,嫡子只与嫡子结交,而庶子在他们身边的时候,往往只是充当跑腿传话办事的角色,即便常谦深得常青喜欢,但也很少有豪门嫡子与之称兄道弟。 钱戴身为钱尚书的嫡长孙,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在京城中,能与他平起平坐的公子哥真的很少,常谦嫡系的大哥算一个,但常谦碍于身份,却是不会入他的眼,达到他们这个级别已经不再看对方的才华学识了,只看重对方的身份来历。 所以闻听到对面是常谦所在的车队,钱戴不但没有下车,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 高高的端着架子。 常谦听到木兵的传话,掀起车帘,就要下车。 木兵吓了一跳,赶紧阻止,“公子爷,这大冷的天,您又身体不舒服,让小的过去传句话就好,何必亲自下车?” “我不过去,他日后肯定会在大哥面前说我坏话,嫌我架子大。”常谦以往在京城时,是比较傲气的,这些嫡子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不就出身嫡系么,论及才华与学识,这些人与他相比差远了,嫡子不主动理他,他也不会矮下身份上前巴结。 为此,经常有嫡系子弟找到他大哥说他的坏话,说他不懂尊卑,认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除了常青偏心外,还有这一点原因,使得他与大哥的关系很不好。 但是现在心性成熟了一些的他却不再那么想了。 踩着被车轮碾压过的雪层,常谦非常谦卑的来到钱戴乘坐的马车近前。 “听说你在灵通县,被景家小子欺负了?”车帘都没有掀开,钱戴的声音就这么响起。 常谦低下头,“景家小子很强势。” “你以前不是挺傲的么,他很强势,你就变成泥捏的了?”钱戴声音中满是讥讽。 “不瞒钱公子,我生生被景家小子气病了,特意下车过来也是想要提醒钱公子一声,到了灵通县,最好不要和景家小子对着干……”常谦貌似好心的劝导。 “哈哈哈哈!” 车厢内,响起一声大笑,“不过一个没落世家的小子,我会怕他?亏得常尚书那么偏心疼爱护着你,真是太丢常家脸了!” 不等常谦再说话,车厢内又道:“走!” “驾!” 车夫挥甩长鞭,马儿扬蹄。 第三百二十八章 小妾养的 鞭梢抽在地上,卷起点点雪末,从半空洒下,落在常谦的头脸上。 车轮突然加速转动,带着点点污泥,因为离的近,也是飞溅在了常谦干净整洁的衣衫上。 木兵见状怒视钱戴的车辆。 常谦却浑不在意,不过随即就是脸色一僵。 远去的马车内响起渐行渐远的声音,“果然是小妾养的,上不得台面,长的那般俊俏,不如涂个红嘴唇,去江畔行馆……” 常谦最在意的就是身份! 小妾养的? 听到这一句,他就已经捏紧了拳头,而再往下听,那些话语更是让他咬紧牙关脸色扭曲! 江畔行馆那是提供娈童…… 虽然尽量压制,但常谦的口舌间仍然冒出一股子血腥气,一丝刺目的血迹从嘴角缓缓流出。 “公子爷!”木兵慌恐。 “有朝一日,此仇必报!”常谦一张嘴,就是喷出一口鲜血。 木兵赶紧上前掺扶,正要叫人过来,却被常谦阻止,他不想太多人知道又给人气吐了血,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再有,钱戴的那些话太过难听太过刺耳。 一直等钱家车队走远,常谦才扶着木兵的手臂走回马车。 行进间,步履沉稳,但等到上了马车,常谦就再也撑不住,软倒了下去。 “常谦毕竟很得常尚书偏疼,公子爷又何必得罪狠了?”在钱戴乘坐的马车之中,有一个戴着方巾的中年文士,皱眉说道:“将来说不定就会在此人手中吃些小亏。” “不过一个小妾养的,难不成我还要委屈自己不成?” 钱戴不屑,“在本公子的圈子里,才华能力已经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出身,是要根正苗红,他一个庶出的,连嫡系子弟都不是,能让本公子吃什么小亏? 在整个京城,整个大齐,能与本公子比肩的同龄人,能有几个? 我看他不顺眼,就直接说出来!”钱戴相当的霸气,“常谦有点才华有点小聪明,以为就能弥补嫡出与庶出的差距?简直是幼稚可笑,命的贵贱,在一出生时就已经决定了! 探花郎?高中探花又怎么样? 即便是得了皇上的赏识,他一辈子也仍然是捏在他大哥的手中,将来他大哥继承了常家的家主之位,常谦有胆子敢不遵从家主的意思么?除非他脱离常家不再认祖宗了! 连老祖宗都不要了,这样的人走到街上,也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在京城,有多少家族的族长家主并没有在朝廷任职,但是家族内那些已经爬上二品三品高位的庶出子弟,还是不敢稍有族肆?嫡系才是正统,庶出子弟再有能力,也只是为嫡系服务的。 二品三品的大员,见到只是普通百姓身份的族长家主,也一样要恭敬卑微的弯腰行礼,懂得这个道理的人很多,但都是上了年龄经历过事情的,像常谦这样的毛头小子,不碰个头破血流,是不会明白的。” 豪门子弟大致分为三个等级,最低等的就是庶出子弟。 在这个年代,对于血统非常的看重,嫡系才是正统,在嫡系的眼中庶出子弟只是身份高些的奴仆罢了。 位于第二等的,虽然是嫡系,但却不是长子,不是继承人。 最高等的,自然是豪门的嫡长子嫡长孙了。 因为将来要继承家业,所以这些人与亲兄弟的待遇相比也是高要出一截,小时候家里的长辈就要维护嫡长子嫡长孙的威严,如果与兄弟争执,那么挨揍被处罚的,大多数不会是长子长孙。 其实从皇族就可以看出来,将来会继承皇位的太子,地位远高于普通的皇子们。 太子是储君,储君也是君! 皇子们不管是私底下与之碰面,还是在大型的仪式节日里相见,都是要跪下行礼的。 豪门世家中不及这般严格,但嫡长子嫡长孙的待遇,的确是最高规格的。 嫡系子弟的地位高,那么家主族长之位,肯定由嫡系继承,还有一些族中权力最大的位置,也由嫡系子弟霸占,这就造成整个家族都是掌控在嫡系一脉的手中。 庶出子弟哪什么来争,哪什么来斗? 越是势力庞大的家族豪门,这种现象越是严重。 真如果是出身豪门,又才华横溢,但偏偏是庶出子弟,那么这些人恐怕恨不得自己只是出身在普通百姓家中。 出身平凡,他们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攀爬上去。 但如果是在豪门中,那么就要永远的低人一等。这份枷锁是甩不掉的,除非是像钱戴所说,脱离家族,不再认老祖宗了,但是连祖宗都不认的人,皇上又怎么敢重要? “以往这个常谦不是挺傲气的么,仗着有常尚书撑腰,连他的大哥都不放在眼里,今天却主动下马车,跑来说什么景家小子强势。”中年文士太了解这位公子爷的,头脑聪明,擅长权谋,很有主意,一旦有了自己的看法,谁劝也没用。 “要么是他自己在景家小子手里吃了瘪,所以想要告诫我小心一些,好替他报仇!要么便是故意要激我,让我大意之下也吃个大亏,总之不会是什么好心就是了。”钱戴冷笑。 他与常谦根本不是朋友,常谦也不配做他的朋友,所以常谦绝对不是好心好意来提醒。 “公子爷思虑周全。”中年文士赞道。 “敢利用我,我自然不给他脸!”钱戴端起温热的茶杯,轻啜一口,润了润嗓子,“不过这个景家小子,的确颇难对付,其实如果景府没有被夺掉爵位的话,他也算是与本公子同一个圈子里人。” “公子是说上边?”中年文士指了指京城的方向。 钱戴点头,“景家小子难缠有二,第一景府有块免死金牌,而且景府养着一群不怕死的疯子,那个景老太婆也是敢作敢为,如果景家小子在我手里吃了亏,怕是景府那边不答应,到时会打上家门。 而若是景家小子真的被我伤了性命,估计景老太婆敢举着免死金牌,带着家丁护卫去屠了钱家。 这样的后果不是我能承受的起的。” “公子爷说的有道理,景府毕竟只有那么一根独苗了。”中年文士附和。 独苗身陨,等同于断了香火,景府不拼命才怪。 “第二,是皇上有意让景家小子坐镇灵通县,并且隐隐暗示,只有景家小子才能把数百万亩的良田开发出来,不然为什么召常谦回去?就是不让常谦打扰了景家小子。”说到这里,钱戴不由皱眉。 做为钱家下下位的继承人,他甚至可以不走仕途。 但却绝对不能惹的皇上不高兴,他不当官,但如果钱家没有在朝为官的子弟那就要没落了。 中年文士也是蹙眉,作为臣子最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违逆圣意。 “可这份天大的政绩,让景家小子拿大头,本公子心不甘。”钱戴板起了脸来,圣旨中写明,是让他去灵通县辅助协从江龙,即然是辅助,那么将来事情做成后,便只能是沾点光了。 江龙才是主政之人。 而钱戴自小到大,一直是站在人前,拿大主意的,别人附和,现在让他退到第二位辅助别人,那是相当的不甘愿不舒服。 入朝为官后,他当然也有上级,不过在自己的小部门中,他仍然也是拿主意的人。 事情如何来做,他确定,做完之后,再汇报给上级。 除了不舒服,再有就是眼红政绩,如果能把大头抢到手中,那么就等于有了一个非常扎实的基础,以后朝廷吏部官员考核评定,单是这笔政绩就足够他一步步攀升到三四品的官员之列。 中年文士静静思考着,一阵沉默。 钱戴突然又道:“原本常家占了先手,常谦这个笨蛋更是好运,被第一个派来灵通县,却不想竟然是被灰溜溜的召了回去,真是可笑!想来常尚书现在也非常后悔吧? 居然派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跑来捞政绩。 如果换成常谦的大哥,以此人能力,只看抢到的政绩是多是少,绝对不会被景家小子欺负,然后空手而回。 其实要我说的话,常谦的大哥也真的是无能,即便常谦有常尚书偏疼又怎么样,以他的身份,居然错过这等大好机会,常尚书是家主不错,但他总不能一意孤行,与全族的人做对。 常谦只是个庶出,这是事实,如果发挥族中的能量……” 说到这里,钱戴突然摆了摆手,“不过常家的情形与钱家不一样,当年奶奶早亡,母亲嫁入钱府后,才能很快的掌控权柄,父亲能力不凡,在族中的地位非常高。 虽然爷爷后来续取了填房,但也抢不回管家之权了。 这样使得我在族中的地位非常稳固。常谦的大哥在这方面,就是不及我良多了。所以他不敢轻易拿常谦怎么样,不然常尚书一旦发怒,要免掉他继承家业的权力……他还有几个嫡亲弟弟,估计他的父母不会与常尚书硬顶,不然常尚书若是选择嫡次子一脉,嘿嘿……” “相对来说,常尚书脾气比较火爆,也强势一些。”中年文士插言。 车队行进,几天后来到了望沙城。 第三百二十九章 爱财 庞成安穿着官袍,亲自带领数十名官员立在城门处迎接钱家车队。 钱戴的车队却是没有停下,径直驶向府衙。 于是一阵官员都是心头愤怒,但庞成安都弯着腰,追在车队后,他们又能怎么样? 车队在府衙前停止,一个丫环掀开车帘,当钱戴走下马车,就是看到了满身污泥的庞成安。 几天过去,积雪已经融化,道路被雪水浸湿,泥泞不堪。 庞成安一路紧追在车队的后边,跑步中踩到泥洼,溅起污泥落在了官袍的下摆上。 此刻的模样异常狼狈。 比他更狼狈的,是后边还没有跑过来的官员,甚至有几位身材肥胖的官员不小心滑倒,摔倒在泥地里,现在已经变成了泥人。 看到众多官员如此一番模样,钱戴不由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说着,当先抬腿走进府衙的大门。 庞成安脸色僵硬,勉强挤出一丝笑脸跟在后边,想了想,在身后悄悄打了个手势,让那些太过狼狈的官员回家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官袍被泥水打湿不但狼狈,丢了官员体面,而且天气异常寒冷,不一会就能结成冰块,时间久了,怕是要冻出毛病来。一些官员们看到庞成安的手势,不由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来到府衙后堂,钱戴当仁不让的坐在了左首位。 庞成安陪笑坐在右首位。 其余众官员在下边坐着相陪。 “家父与户部左侍郎许大人交好,郡守大人不必紧张。”钱戴说话行事一如既往的直接,又或者说,眼前的这些人根本不值得他玩弄心机手段,声音落地后,钱戴端起茶杯啜了口温茶。 中年文士一同下车,这时恭敬的站在钱戴的身后。 庞成安等人只当他是钱戴的幕僚,却不知道其实他真正的身份是钱戴的先生。 按说学生对待自己的先生一定要尊敬,谦虚,渴求知识,在外人面前更加要注意,保持着对先生的恭敬,才能给人一种尊师重道的良好印象。但钱戴却是恰恰相反。 私底下他对于这位先生还算态度不错,请教时言语温和,但是如果在外人面前,却时常板着脸把先生当作下人奴仆使唤,比如现在,他就让先生直愣愣的站在身后,连个座位都不安排。 中年文士则已经习惯,低着头,打量着脚尖。 庞成安已经从常谦那里领教过顶尖豪门世家子弟的行事作风,但对于眼前钱戴的直接,仍然是有些不适应,不过该知道的消息,他是清楚的,比如户部左侍郎许怀才大人,与鲜州知州文尚一样,都是站在太子阵营。 钱戴一开口就这般说,意思很简单,说咱们也算是半个阵营的人。 朝廷中势力繁杂,许多派系相互争斗不休,尤其是在一些富庶的地方,为了一官位甚至不惜火拼,如果换个与太子阵营对立的豪门世家子弟过来,那么稍稍找个碴,就能摘掉庞成安的官帽。 毕竟当官的,能有几个干净? 稍稍用些手段,就能抓到官员的把柄。 庞成安长松了口气,正要热情接待这位权贵公子,但是钱戴却突然起身开口告辞,“趁着天色还算早,本官这就启程了,最好在傍晚时分能够赶到灵通县城。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时常在野地过夜,总算忍到头了。” 说到最后,钱戴畅快的大笑,让得庞成安都插不进话来挽留。 钱戴来的突然,走的很快,望沙城内的官员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钱戴已经走出大堂,只好匆匆跟出来,看庞成安的脸色,庞成安虽然知道钱戴对于自己没有敌意,但也生怕说出什么话来,会惹得钱戴不高兴。 京城权贵家的公子一个比一个脾气大,比如之前的常谦,也是在灵通县吃了苦头,才学乖一些,回京城路过这里变的温和了一些。谁知道钱戴有什么忌讳? 再有,庞成安是一郡之守,在这里他最大,官员都要听他的,他自然也不喜欢上边来人,自己再伏低做小,小心的奉迎着,钱戴与他不是一个阵营,溜须拍马屁也没用。 所以不如就让钱戴走了好。 当然,庞成安虽然没有口头挽留,但是紧紧跟在钱戴后边,还是悄悄奉上了一笔银两,权当心意。 钱戴没有拒绝,出门在外的,身上的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看到这一幕,中年文士不由就是皱了皱眉,这个学生哪里都好,就是有些个贪财,喜欢黄白之物,并且贪起财来光明正大,并不掩饰,对于自己的名声并不在乎。 好似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黄金白银,然后都来给我送礼吧。 固然钱家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豪门,钱家家主更是户部尚书,但皇族都有被推翻丢掉江山的可能,钱家若是不谨小慎微,又如何能长久的占有京城顶尖豪门一席之地? 对于此他已经与钱戴不止一次的讨论过,论道理,自然他占上风。 但钱戴总归太过霸道,许多道理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道理。 认为有身份摆着,许多律法条文不过是空头文字罢了。 “哈哈,庞大人的心意,本官领下了。” 此刻钱戴扬声大笑,大大方方接过庞成安暗中递过来的银票,于是许多官员都是眼神一亮,接着早有准备的官员便都围了上去,纷纷送出银票,钱戴来而不拒,全都揣进腰包。 庞成安则有些个尴尬,他本想暗中送的,却不想被钱戴摆在明处了。 钱戴收完银票,根本连送银子的官员的名字都没有记住,就爬上马车启程离开了。 留下一地脸上满是笑容的官员,这些官员以为送点银票给钱戴,就能巴上钱家这座靠山,原本对于在泥泞路上迎接钱戴,再加上钱戴之前不在城门口下车的表现,而生的怒气都是不翼而飞。 “公子爷,你,唉!”中年文士忍不住要规劝,但话到嘴边又咽下。 钱戴笑容满面,“你明知道我天生爱财,喜欢黄金白银,又何必一次又一次的规劝?而且爷爷身为户部尚书,掌管着朝廷国库,有时遇到天灾地旱的皇上用钱不趁手了,自家就要填补一些进去。 不然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早被很多人抢走了,有机会不多赚点钱,哪里够朝廷与皇上花销?” 中年文士苦笑摇头。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钱戴接着道:“有时间你不如多想想江龙,这才是目前最紧要的事情。” “是。”中年文士了解钱戴的脾性,私底下能陪着笑脸已经不错了。 也只有在私底下时,他才敢出言说教,而若有外人在,那么即便钱戴事情做错了,中年文士也不可以指出来,用钱戴的话来说,官声可以不要,但是常家与自己的脸面却最是要紧的。 以前中年文士不是没有吃过苦头,挨鞭子都是轻的。 最惨的一次,是被钱戴羞辱,让人把他与一群母猪关在猪圈里边,整整十天十夜。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在乎什么老师的面子尊严了。 当天傍晚,钱家车队总算赶到了灵通县。 守城的军士去县衙汇报,江龙与之前对待常谦等人时一样,并没有过来问候一声。钱家车队自行来到驿站歇下,在客房中,钱家护卫队长毕索站在客房中间愤愤不平,“景家小子好大胆,公子爷已经驾临,他居然没有主动带着官员前来迎接!” 中年文士也有些皱眉,以往钱戴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 即便景家小子也有些身份,但如今也是无法与钱戴相提并论的,却端了好大的架子,以为皇上看重,钱家就会忌惮么? 然而一向行事霸道的钱戴这时却是脸色平静,突然朝着身形魁梧的毕索开口问道:“你知道常家有几个护卫死在了此处?” 毕索一愣。 “五个!”钱戴伸出一只手掌,“钱家护卫全都耐不住寂寞,在县城中寻找暗娼寻欢取乐,结果有一些护卫打死了人,其中五个下手比较重一些,然后就被景家小子下令给砍了脑袋。” 毕索闻言额头上瞬间就是渗出一层冷汗,扑通跪倒在地,“小的知错!” 他也了解自家公子,前一刻也许风平浪静,但是下一刻你如果没有发现钱戴已经生气了,那么就会人头不保。钱戴发作前没有任何的预兆,全要凭你自己揣摩。 而钱戴一旦出手,就是杀伐果断,冷血无情。 府中死在钱戴手中的仆从护卫,已经足足有数百人了。 整个常家内,下人最害怕畏惧的也正是这位将来会继承家业的嫡长孙。 钱家众人当夜在驿站安顿了下来,第二天清晨,又准备行装,离开驿站住进了一排民宅之中。 显然钱戴也知道了常谦被赶出驿站的事迹。 江龙眼见钱戴乖觉,倒是有些意外。 他已经从夏霖那里打问过了钱戴此人,知道此人异常霸道,常谦与之相比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从钱戴的行事反应来看,此人怕是不好对付,当然,江龙也不会畏惧。 第二百三十章 管家被抓 “何管家,你去把昨晚的食宿费给结了。” 钱戴坐上马车前,开口吩咐。 此次来灵通县,钱戴明显准备充足,也看出来,他对于这份政绩非常常的看重,并且誓要抢到手。 此行他不但带来很多护卫,有护卫队长毕索负责人身安全,同样也带来不小奴仆小厮,由何管家带着帮他把身边的杂事处理好。 何管事知道自家公子爷非常贪财,平时也是比较吝啬,就是小声道:“不过住了一夜吃了点饭菜,还用给驿站钱么?” 正在上马车的钱戴身形一顿,“你们都应该多多打听打听常谦来到灵通县之后都吃过什么瘪,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那景家小子虽然论身份地位远不及我,但他是朝廷任命的灵通县令,而本官则是奉旨前来辅助。 真要是直面起冲突,咱们并不能讨好。” 说罢,钱戴钻进了车厢,坐好后,丫环放下车帘,车夫挥动皮鞭,马车缓缓行驶走出了驿站。 何管家恭敬的站在原地直到马车走远了,这才直起腰身,抬起下巴,让手下快点去把驿丞找来。处理完这边事情,他还要提前赶到租住的地方,安排很多事情呢。 管家,就是要把家给管好,不让主人为家中杂事分心。 不一会,驿丞小跑着来到近前。 知道眼前是大人物,所以驿丞弯腰塌背,非常的恭敬谨慎。 “我家公子爷是工部员外郎,官居从六品上,昨夜在驿站休整一晚,当需缴费多少银子?”何管家背着手神色倨傲。 驿丞闻言立即打开手中的册子,翻看查找。 何管家见状就是脸色难看,眼前的驿丞衣衫破旧,打着补丁,是个真真切切的乡巴佬,而他则穿着一身厚实华丽的棉衫,如果不是怕会惹到公子爷不高兴,他平日里都是会披着皮毛大氅的。 二人地位天差地别,再加上公子爷的来头,钱的声名! 他以为眼前的驿丞肯定不敢较真,自己到时随意扔点铜钱就算完了。 却不想这个不开眼的家伙居然敢真的在册子上细察。 何管家心头就是涌起一股怒火,好在知道这里不是京城,他一时间到没有真的发作。 “钱大人官居从六品上,可以带随从六名,昨晚除掉钱大人与六名随从的食宿费之外,钱家一共还有三百一十六人住在驿站,每人餐食费六文,住宿费五文,合计三千四百七十六文钱。”驿丞认真的计算出结果。 而何管家的脸色,已经是黑如锅底了,这个混蛋居然算的这般认真。 驿丞算完,就抬眼看向何管家。 何管家一时不说话,二人就是互相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好在驿丞不是真的蠢笨,低下头小声的开口解释,“餐食费与住宿费是明文规定,每到月底上边是要来查账的,而每月县衙给驿站拨下来的粮食数量也是有着详细记录。 这个账,小的不敢稍有马虎,不然到最后,全都要小的来赔。” 何管家闻言眉头一皱,脸色稍缓,如果驿丞说的是真的,那么这般精打细算就是情有可原了,毕竟一个小小的驿丞,真让他来赔三百余的人食宿费是根本赔不起的。 难道灵通县凡事都严厉的讲究规矩? 别的地方的驿站,中可以轻易的做假账的。 “把驿站的账本拿来。”何管家并不是真的很相信驿丞。 “是。” 不一会,跑去拿账来的驿丞折回来,恭敬的把账本递到何管家面前。 何管家从怀中掏出雪白的帕子垫着手将之接过,打开后,仔细计真的观看了起来。 身为一名管家,对于记账他自然是精通的,如果账本里有假,绝对逃不出他的火眼金睛,不过翻看了一会后,没有找到任何破绽,这说明驿丞说的是真的没有蒙骗。 “哼!”何管家把账本扔了回去。 驿丞手忙脚乱的接住。 何管家取出钱袋,扔给驿丞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就是三千铜钱。 驿丞接过后用手掂了掂份量,然后又看向何管家。 何管家脸色阴沉,只好又让人取来铜钱,数出四百文。 驿丞仔细点清收到钱袋,再次看向了何管家。 何管家恼怒,又拿出七十文。 “大人,还差六文。”驿丞陪着笑脸说道。 “哼!”何管家随手扔下六文钱,大步离开,在驿站门口骑上马,就是疾奔了出去。 驿丞赶紧弯腰,从污泥中扣出那六文钱来。 许多留在此处的钱家随从,看向驿丞的目光都是非常不屑也很不高兴,以往他们走到哪里地方上的官员不是小心翼翼的陪着,只怕伺候的不细心,如果惹得公子爷不高兴,随时摘掉他的乌纱帽。 但在这里,这个混蛋居然把账算的如此精细,连六文钱都不放过。 一众人气哼哼的离开驿站。 直到这些人走的没影了,驿丞才呸了一口,“一个个穿的人模狗样,却连点赏钱都不给,老子与几个兄弟昨天晚上白白忙前忙后的。” 钱家车队缓缓行驶在大街上,钱戴的马车车厢内,中年文士连连赞叹。 任是谁第一次来到灵通县,看到灵通县宽阔的大街,与平整的水泥地板路都会惊叹。 在京城,不是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单是钱府之内,就是大部分都方都铺有价格昂贵光滑漂亮的大理石板,但是灵通县只是一个偏远县城,而且这可是整个县城都如此漂亮。 宽敞的街,干净平滑的地面,即便前阵子下大雪,但每天也都会有囚犯来扫街,所以街道上没有半点污泥与积雪,在大街两旁则是竖立着两排或三层或两层的楼房。 楼房红砖绿瓦,门窗崭新。 又一次听到中年文士的夸赞,钱戴有些不高兴,“景家小子的确是有些个本事,看来我要再小心一些。” “嗯。”中年文士附和点头,随即就发现了钱戴的异常,知道自己惹得钱戴不高兴了,忙闭嘴不再多言,不过心下却是怅然,如果自己是投在江龙的手下办差该有多好。 中年文士出身贫寒,也曾想要步入仕途,搏一个锦绣前程。 只是科举不顺,连年遇挫,再坚持下去妻儿都会饿死,最后被钱家寻找能人的管事相中,被钱戴挑选为幕僚。 钱戴自然不晓得中年文士心中所想。 而中年文士也只是敢想一想,妻儿都在钱府手中,如果他敢背叛,那么妻儿的下场一定会很惨,甚至连他的族人也会被钱家所迁怒。 “不好了,不好了!” 车队还没有来到目的地,一个钱家随从突然从后边奔跑追上,大声叫嚷。 “什么事?”钱戴脸露不快。 中年文士立即下车去寻问,半晌后,回来禀报,“是何管事在街上纵马狂奔结果撞到行人,被巡街的县衙差役用绳索绑了,扭送去了县衙。” 车厢内,钱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本想休息休息,明天再去县衙的,但现在看来,要提前与江龙全面了。 “去县衙。”钱戴下令。 “是!”车队掉转方向驶向县衙。 江龙手头事务繁忙,很想再去趟贺武县,看看开采煤矿的进展如何,要知道挖煤是很危险的,有些注意事项必须提前讲说明白才行,但钱戴已经从京城来到,所以他不敢大意,必须要留在灵通县。 幸好刚开始开采煤矿,不容易出什么事端。 今天一大早,他就来到县衙,与程泽交谈了解最近县中各项情况。 结果何管家就被绑上大堂。 江龙坐在大堂桌案后,询问了姓名,这才知道何管家的身份。 何管家此时气的都要发疯了,先前在驿站内,他故意分批给银子铜钱,就是想要让驿丞认相的要了大头把零头给免了,却不想驿丞死脑筋居然连最后的六文钱也讨要。 正是因为心情不好,再加上即便在京城时,他也是骑马上街,所以才在县城内的大街上策马狂奔不小心撞到行人,然后悲催的被巡街差役看到,一涌而上也不听他说什么,就给扭送到县衙大堂。 本来他是不想下跪的,结果身后一个衙役毫不客气,狠狠的在他腿弯处踢了一脚。 此时的何管家衣衫凌乱,身后带着脚印,异常的狼狈。 知道跪着的是何管家,江龙就不着急审案了,果然不一会,去派着暗中盯着钱戴的齐家兄弟就是跑来一人,说钱戴已经赶了过来,于是他把审问的速度再次放缓。 何管家不是没有跪过人,但自从当上钱府的管家一职后,更多的是别人给他下跪。所以不一会,就是小腿发酸,膝盖发疼,他已经表明身份,本以为江龙会看在钱戴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但现实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半刻的时间,钱家车队来到县衙门口停下。 又有这般庞大奢华的车队进城,一路上引来许多百姓的指指点点。 丫环掀起布帘,钱戴缓缓走出来,踩着一个小厮的后背下地。立即又有丫环上来给钱戴披大氅,戴手套,还有一个丫环抱着手炉跟着,如果钱戴需要她必须立即伺候。 如果不是因为地板够干净,随从们甚至还要在地上铺一层红毯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那是一只狼 江龙前世,政府办公楼总是非常的气派,华夏人讲究个脸面,把政府大楼盖的高大漂亮一些,表明我有钱不是穷酸,可以来我这里投资,除此之外,暗中自然也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多花点钱,怎么照顾亲人好友的生意? 亲朋好友生意人赚不到钱,自然不会给官员塞什么好处。 不过在华夏的历史上,也有一个朝代不在乎脸面,所有衙门的房舍漏水院墙都要倒了,官员却不敢去修缮。 那就是明朝,尤其是洪武年间。 朱元璋是平民出身,家乡遇到天灾,因为官员贪污救济粮饷,所以父母兄弟一个个当着他的面活活饿死,为此他出家当和尚,沿街化缘,根本和乞丐没什么两样。 也正是因为亲身经历,所以他非常重视憎恨官员贪腐。 颁布了最严厉的肃贪法令,贪污60两银子以上,立斩!到了后来又把贪污银子的条件降低。 江龙改建灵通县,这县衙自然也在其中,改建后,县衙大门非常的宽阔高大雄伟,这代表了朝廷的威严,让犯人一眼看到后,就心生惧意,审案大堂则是庄严肃穆。 再后边的庭院,就不再有什么修饰了。 整体风格大气敞亮,整洁大方。 每天都有差役在衙门门前打扫卫生,把门前的水泥板路扫的干干净净。 钱戴下了马车,就看到了新县衙的大门,再环顾四周,不由点头,这县衙建盖的还真是很不错。中年文士则是双眼中浮起赞叹,虽然县衙没有怎么费心的去装饰,但是县衙这种地方,要的就是这样简单明了的风格。 “禀大人,工部员外郎钱大人求见。” “请进。” 江龙早就得了消息,并不意外。 何管家则是用力挣扎,扭头看向后方,两个衙役手上加大力气,还在暗中踢了几脚,何管家吃不住疼,又老实了下来。 “景大人!”钱戴一身锦衣,单手背在身后,步履从容,踏着稳定的步伐缓缓从正门走进了大堂,眼角余光都没有瞄一眼何管家,径直朝着上方的江龙笑道:“你我二人虽然都出身京城,但直到今天才有幸见面。” “钱大人还请包涵,此刻在大堂上,公事要紧。”江龙站起身,只是遥遥对着钱戴拱了拱手,就是又坐了回去,“钱大人这时过来,想必是为了何管家骑马撞人一事吧?” 钱戴神色一怔,随即盯着江龙目光闪烁,“正是。” 接着又继续问道:“不知道景大人想要怎样处罚何管家?” “不是本官想要怎么处罚,是县衙有律例。”江龙出言更正。 “灵通县制订的律例,还不是由景大人做主?”钱戴冷哼。 江龙不再解释,“何管家撞到两个行人,一老人一小孩,老人与小孩的伤虽然不重,但突然受到了惊吓直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按照县衙律例,罚银十两。” 十两? 跪在地上的何管家大怒,他们整支队伍三百余人在驿站吃住一夜,不过才花费了三两多银子而已,只是撞伤了两个行人,就罚十两银子?其实在他眼中那一老一少的命加起来也不值五两银子! 这要是在京城,别说只是撞伤,就是撞死了几个普通百姓,又有谁敢找上钱府讨公道? “还有呢?”钱戴神色淡然,从容不迫。 “套上枷锁游街,之后加入巡逻队帮着维持交通秩序与治安,时限七天。” 听到这里,何管家已经气的脸庞通红,除了罚银子外,居然还要套上枷锁游街?真要是被这般处罚了,那他以后哪里还有脸出现在灵通县街头?要是再被人扔些臭鸡蛋烂菜叶,那他不如找个地缝钻进去。 至于加入巡逻队更是不可能,他跟来灵通县是伺候钱戴的,要把钱戴身边的杂事全部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让钱戴为此为心。 “银子认罚,游街也可以。” 钱戴这时用商量的语气开口道:“但是加入巡逻队,维持交通秩序与治安这一条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二?” “怎么通融?”江龙瞄了眼露出意外神色的何管家反问。 “此次本官从京城千里迢迢来灵通县,给景大人做助手,带来的奴仆下人有点多,需要何管家跟在身边严格管束才行,离了他,本官就要分心亲自去打理,到时怕是就不能尽全力辅助景大人了。” 钱戴语气缓慢条理清晰,“不如这样,本官可以花钱雇佣一个人去顶替钱管家加入巡逻队帮着做事。” “花钱雇佣,不如另派两位护卫顶替。”江龙轻笑。 “也好。” 钱戴稍一犹豫,点头应下,接着拱手道:“本官刚刚搬出驿站,正要去租住的落脚处,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再加上一路非常劳累,等到明天再来县衙报道,不知景大人意下如何?” “钱大人完全可以多休息几天的。”江龙站起身相送,“如今天寒地冻的挖掘人工河道工程与改良农田都是暂时停了下来,钱大人即便来到县衙,也基本上无事可做。” “怎么会?”钱戴摇头,“现在工程停工,本官正好可以翻看之前工程挖掘的资料,了解一下挖河道的进项,有没有什么难处等等,心里有了底,明年开春才能更好的辅助景大人嘛。” “也是。” 江龙走下来,与钱戴并肩走出县衙大门,二人谁也没有看脸露焦急神色的何管家一眼。 一直送钱戴上了马车,江龙才停下了脚步。 毕索这时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护卫,“景大人,这两个会顶替何管家去巡逻队。”说到这里压低声音,“不知道押何管家游街一事,是否也可以通融一二?” “怎么通融?”江龙神色捉摸不透。 毕索脸上露出喜色,“可以派另外一个人顶上。当然,自是少不了景大人的好处,纹银五十两!” “五十两?”江龙突然哈哈大笑,“好大的一笔数目,五十两银子足够一家十口的普通百姓几辈子的花销了!” 见江龙笑着说出来,毕索就知道不好。 果然,江龙这时紧紧盯着毕索的一双眼睛,冷声问道:“为何钱大人不与本官通融此事?” “这,这……”毕索结结巴巴。 “钱大人不与本官通融,你一个低贱的仆从,有什么资格与本官通融?”江龙突然踏前一步喝问。 毕索受江龙身上暴发出来的气势所迫,情不自禁的倒退,脸色泛白,变的毫无血色。 先前江龙与钱戴交谈时,声音温和,显得很好说话,这让毕索以为江龙是好脾气,却不想江龙会突然翻脸。 车厢内,钱戴双眼微阖,听到声音眉头不由轻皱。 接着一声轻叹。 中年文士已经上了车,也是一阵摇头,先前己方处于劣势,公子爷的应对已经非常完美,却不想毕索在最后,却是自做主张,让江龙抓住机会,显露强势。 果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只可惜,钱戴与中年文士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一句话。 轻叹过后,钱戴双眼蓦然睁开,瞳孔中,一阵寒光闪烁,自己的脸面不是这么好打的! 中年文士看到后,垂下脑袋,他知道自家公子立即就会有反击。 车夫挥动皮鞭,钱家车队缓缓远去。 这时两个衙役押着衣衫凌乱发丝蓬散的何管家走出县衙大门,被绑着的何管家看上去异常的狼狈,脸皮涨红,想他在京城也算颇有声名,却不想在灵通县大丢脸面。 这要是传回去,他就没脸见人了! 羞愤中,他也是心生怨毒,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毕索留下的两个护卫,则被一个衙役带着去巡逻队。正值冬季,天气异常的寒冷,所以加入巡逻队当值并不是一件好差使。如果穿的不够厚实暖和肯定要起冻疮。 回到县衙,程泽与萧凡在坐。 “两位先生觉得这个钱家公子怎么样?”江龙轻笑询问。 萧凡摇了摇头,“与京城中相传的名声不符,只是见了一面,我看不透。” 程泽则是欲言又止。 江龙再次询问,程泽只是轻笑摆手,显得莫测高深。 直到江龙离开后,萧凡询问,程泽才冷声道:“那是一只狼!” 狼? 凶残,狡诈! 萧凡深知程泽的识人之准,不由一惊,这个评价已经是不低了,“那你为何不提醒一声,让少爷小心防备着些。” “暂时他还不敢拿少爷怎么样。”程泽回道。 但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这句话程泽没有说出来。 何管家被绑着游街,自然引来路人围观,有人询问时,押解着何管家的两个衙役就会大声回答原因,听闻又是有人骑马撞人,百姓们议论纷纷,还有人猜何管家是不是遇到碰瓷的了。 对于灵通县出现碰瓷这种事情,江龙并没有下大力气整顿。其实如果想要整治,这是在古代,一切由江龙说了算,非常简单。又不用讲究什么人权平等什么的。 之所以不管,就是想要让外来的人小心一些,别仗着有点身份背*景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可以胡来。 那些碰瓷的无赖也不傻,找肥羊自然是找那种第一次来灵通县的,所以就目前为止还没有造成多大的危害。 第三百三十二章 灵验 议论声,嘲笑声,呼喝声……传入耳畔。 何管家抬头,看到的是不屑的眼神,讥讽的眼神,怒视的眼神,还有冷漠的眼神。 屈辱! 这是无尽的屈辱! 两个衙役见何管家抬头,想要停下便是大力的推了一把,“走快点,县城这边大,你像乌龟一样慢慢的爬,别害老子赶不上午饭!” “就是。”另一个附和。 何管家脚步踉跄,低下头掩饰双眼中的怨毒。 半个时辰后,两个衙役给何管家松绑,说笑着离开。 一个钱家小厮这时赶紧牵着马过来,把疆绳递向何管家,何管家本能的伸手接过,但随即又狠狠扔掉,他就是因为在街上纵马撞到了人,这才有了今天所受的屈辱。 哪里还敢再在大街上骑马? 狠狠的瞪了小厮一眼,何管家低着头疾走,先离开此地再说。还好这里的百姓比较善良,没有用烂菜叶与臭鸡蛋砸他。他到是多想了,在灵通县这个穷困的地方,大冬天的哪里有烂菜叶?至于放久了的臭鸡蛋更不可能有了。谁家的鸡蛋不是当宝贝一样护着?凑到一定的数量立即就会卖掉,而买的人家自然也是早早吃掉了。 小厮牵着马跟在后边,满脸懊悔,他应该赶辆马车过来的。 走出百步,又穿过几条街后,何管家才放缓了脚步,当小厮跟上来的时候就是看到何管家脸色扭曲,吓的他连忙低头,躲开何管家望过来的目光。何管家微眯双眼,稍作思考后就是有了打算。 没有骑马,经过一番打问,二人来到租住的地方。 何管家先去见钱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泪流满面,不是诉说冤枉,要请钱戴给自己做主,而是自责给钱家丢脸了。 钱戴淡淡扫了一眼何管家,说了几句不冷不热的话就让何管家退下了。 中年文士这时抬眼,随即又垂下眸子。 何管家刚刚退出房门,毕索就大步走了过来,开口安慰。 毕索是护卫队长,负责安全事宜,何管家则是管理着钱家队伍中的丫环婆子奴仆小厮,二人的地位相当,但何管家还有一项毕索眼红羡慕的差使,就是掌管着所有银钱。 平常凑在一起,关系还算不错。不然毕索也不会找江龙通融了。 “那个姓景的真不是东西!”毕索骂骂咧咧,把先前经过说出来,“只是用一个奴仆换你下来而已,五十两银还不够他赚的么?” 五十两?何管家却是心下不屑,在他眼中,毕索只是个大老粗而已,打心眼里他是看不起的。五十两在毕索眼中的确不是小数目,但是景府当年可是侯爷府邸,以人家的雄厚家产,五十两银子能打动人家的心么? 别说五十两,就是五百五千两,人家也不放在眼里。 所以还是自家公子爷聪明!本来何管家对于钱戴没有大力保他,是很有一股子怨言的,现在恍然明白,原来江龙一直在打机会打起气势,而公子爷则是不卑亢。 倒是毕索好心要帮自己结果害的己方落入下风。 与毕索不同的是,钱管家帮着管理钱财,虽然不是自己的,但到底见过那么大数目的银子,所以对于权贵如何对待钱财,以及多大的数量才能进的了权贵的眼睛,大体有个了解。 二人又交谈了一阵,何管家去忙了。 车队刚刚进驻,许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安排。 不过在走开之际,何管家小声道:“晚上请你吃饭,有事相商。” “没问题!”毕索拍了拍胸口,虽然在个粗人,但他也能多少猜到,何管家肯定是要报复。 江龙有要事忙碌着,县衙一直由程泽坐镇,不过现在大工程都停下了,所以程泽让江龙老老实实待在县衙中,教导江龙为官的基本知识,以及工作流程等等。 想要当官不被人挑出毛病,这些东西是必须要学的,所以江龙学的认真。 白天很快过去,盯着钱家的齐氏三兄弟,并没有发现异常。 晚上,何管家把毕索叫出去,来到附近一家酒楼中,点了满桌好菜,请要了一坛好酒,毕索吃的很痛快,喝的也爽,何管家看到眼中,就是开口说出了需要毕索帮忙的地方。 毕索很痛快,立即点头答应下来。他能吃能喝,但每月的例银不多,如果不能与何管家打好关系,那么以后肯定不能时时吃到肉,喝到好酒,这对于无肉不欢无酒吃不下饭的毕索来说是绝对不行的。 而且在京城时,他与时常帮何管家这类的小忙。 第二天,几个钱家护卫走了出去。 钱戴则是用过早饭后,穿上官袍坐着马车来到县衙,直到走进去,中年文士也是一直跟着。 江龙已经给钱戴准备好了办公的地方,屋子不大但光洁敞亮,里边并没有什么摆设,对此钱戴很满意,并没有什么不满,又坐下与钱戴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后,就把钱戴想要的档案资料放下,起身离开了。 钱戴翻看着档案资料,不一会,就是皱起眉头。 上边写的清清楚楚,挖河道,平田地,以及改建县城,朝廷根本没有拨下多少资助,完全是江龙的好友出钱投资做事,当然,等工程完工后,江龙的好友肯定能大赚一笔。 而对于皇上来说,这些良田是普通百姓的还是江龙好友的,没有区别。 只要种出粮食老实上税,再开店贩卖就行。 中年文士也在一旁仔细看着,不时的就会暗自点头,心下称赞,以前他还真没有想到,江龙居然真是一个为民为国的好官。 不一会的功夫,钱戴皱起的眉头就是平复了下来,有了自己的主意。 皇上不在乎良田在谁手中,他又何必在乎那些荒野是不是良田?只要能把河道挖掘成功,直接上折子说良田已经改良完成然后领政绩即可,至于那些良田能不能种出粮食来,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能种出来,皆大欢喜;种不出来,则是地方官的责任。 那个时候钱戴已经回京了。 江龙前世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官员叫来很多电视台的记者,给某个大工程奠基仪式做宣传,挣脸面,给自己揽政绩,但事后呢?却是根本没有往这个工程里投资。 等到十几年后,工地上还是竖着那几个水泥桩子。 官员升迁了,位高权重,下边调来的官员也是没人敢多说什么,更别提爆光了。 在钱戴看来,那些良田又不是自家的,何必辛苦做的完美?他看重的只是那笔政绩,至于多出数百万亩的良田对于北疆,对于百姓,对于朝廷来说有什么意义他才不在乎。 钱戴早就步入仕途,历练多年,上手是很容易的。 钱家租下了整整一排民居,来安排护卫,随从,小厮,婆子,还有丫环。 每天的开销都是不少,幸好钱戴来时带够了银子,不然这般花钱如流水似的根本撑不了几天,再有,钱戴贪财,这一路上也是收了不少的孝敬,甚至有很多官员大老远的赶过去送他银子,单是这些银子,就足够钱戴在灵通县住上几年的。 今天又忙了半天时间,钱管家才总算把行李收整好,把住的地方打扫干净也安排好了。 大多数奴仆都是几个人挤一间房,唯一能独居的就是钱戴,何管家,中年文士,还有毕索这个护卫队长了。本来钱戴身边的几个贴身丫环也是地位很高的,即使何管家与毕索也不敢提罪,但是贴身丫环要值夜,所以钱戴办公回来后她们是要时刻守着主人的。 所以没有另外安排屋间给几个贴身丫环。 钱戴出门,她们就在钱戴房间的外屋里休息。对于这个安排,贴身丫环自然也是很满意的,如果何管家另外安排房屋反而会惹她们不满,能时时刻刻守在钱戴身边,她们才能一直荣辱不衰。 而一旦与主人关系疏离,就代表着没有什么身份地位了。 打理好了手头事务,何管家迫不及待的找到毕索,询问情况。 毕索找来一大早派出去的几个手下,让他们亲自给何管家汇报,自己没有多听先一步离开了。 当然,离开之前免不了留下话,让几个手下一定要听从何管家的命令。 何管家询问过后,白皙的脸庞上,浮起一抹阴狠。 中午时分,钱戴回来用饭,之后又带着中年文士去了县衙。 到了晚上,何管家向钱戴汇报完事情,就带着那几个护卫离开。一直到了深夜才悄悄回来。 第二天,县衙内几个差役抱怨,怎么大刘与小杨今天没有来当值? “是不是昨天晚上马尿喝多了还睡着呢”班头何道厉喝,立即派人去大刘与小杨的家中询问,“这两个家伙,如果不想干了,就给老子滚蛋!” 但是派去的人回来说,昨天二人晚上出门后就没有再回家。 一众衙役感觉蹊跷。 “直接醉倒在哪家酒楼里了?” “是不是去找……嘿嘿。” “有可能。” “不要乱说,你们猜会不会出事了?” “乌鸦嘴!” 乌鸦嘴很多时候比较灵验,时近中午的时候,有人报案,说是发现了两具尸体。 第三百三十三章 查案 当江龙与萧凡来到案发现场的时候,仵作已经查验完毕。 这是一条比较偏僻的街巷,还是个死胡同,不过由于县城内全部改建,所以街巷还是比较宽敞明亮的,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光线有点暗,看不清楚,不过随着太阳露出头,路边的人只需要扭头看一眼,就能发现两具尸体了。 这也是灵通县人口多,很多人起的早,却直到天亮以后才有人到县衙报案的原因了。 江龙四下望了望,查看有无痕迹,又瞧了眼那两具尸体。 夜里冷寒,两具尸体已经被冻的**,不过仍然让人心悸,因为歹人下手太狠了,用刀划花了二人的脸,眼珠子也给剜了出来,地面上没有打滚扭动的杂乱痕迹,应该是歹人那边人数占优,死死按住了二人手脚。 “找街坊询问一下,昨天夜里可有人听到什么异常声音,又或者是看到了什么可疑的陌生人。”江龙开口吩咐,“提供线索的,只要有用就有奖励,还有去县衙报案的那个人,等案子查清如果与他无关,赏铜钱一百文。” 只是报个案就能拿一百文赏钱? 何道有些意外。 “发生命案,要尽快破案,不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难找到真凶!那么报案自然是越早越好了。”江龙看出来,随意的解释一句,然后走到一旁让仵作汇报。 “县令大人,小的先说一下,有几个衙役瞧着二人很熟悉,都猜测两个死者是县衙的差役大刘与小杨。”忤作恭敬的弯腰说道:“小的已经让人速速去通知二人的家人,应该可以从衣衫与随身携带的物品认出来。” “嗯,继续。” “二人口鼻中有酒味,死前喝过酒,脸上被凶手用匕首划花,一个脸上有二十八刀,一个脸上有三十一刀,眼珠都被剜了出来,这两点应该都是在死者未亡前完成的。 另外手筋脚筋也被挑断,真正至死的原因,是心脏被捅了一刀……” 忤作刚刚说完,就有几个身影疯疯癫癫的跑过来,见到尸体,分别哭喊着扑了上去,不用片刻就确定这二人正是县衙差役大刘与小杨,二人的亲人一阵痛哭过后就是跪在江龙面前,求江龙一定要抓到真凶,给二人报仇。 “大齐与小杨在县衙当差,本官自然不会让他们二人死的不明不白,你们且先回家,不出数日,本官一定抓到凶手!”江龙肃然说道。接着派人去附近的酒楼查访,看二人昨天晚上是在哪里喝的酒。 萧凡一直在附近与两具尸体的旁边认真查看,这时走到江龙身边,手掌间有几根褐色较粗的麻线,“二人应该是被人用麻袋套住扛到这里,地面上除了鲜血外,还有几滩被冻成冰的水渍。 我猜测凶手先是将二人给打晕了的,又用水浇醒,接着……” 听萧凡这般一说,凶手的动机已然明了,江龙开口道:“是仇杀。” “不错。” “何道你去查一查,看二人近期有没有与人争执结仇。”江龙又下令,“包括县衙内的差役们,也要一个个的仔细排查。” “是!” 何道领命正要做事,一个差役突然眼睛一亮,小跑到何道近前,压低了声音道:“头儿,昨天那个何管家正是大刘与小杨给绑回县衙的,之后大刘与小杨又押着何管家游街。你说会不会是?” “有可能。”何道认真思索后,点了点头。 何管家是有身份的人,被差役绑到县衙接着又游街,惹来百姓们讥笑围观非常的丢脸,再有何道也清楚自己这些手下的作风,抓人时谁若是敢不配合的话,肯定要赏些拳脚,那么何管家丢了脸,又挨了打,然后暗中下手报复,顺理成章。 于是何道立即给江龙汇报。 江龙听罢皱眉,没有马上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何道先按自己的安排来办事。 “大有可能。”何道离开,萧凡说道:“钱家是京城顶级豪门之一,何管家做为钱府的管家即便在京城也是能横着走的,可刚来到灵通县这个穷地方就被差役当街绑了去县衙,然后游街。 他肯定感觉非常的屈辱,不出手报复一下肯定难消心头之恨。” “是我判决,命人押他游街的,但是他肯定不敢来找我的麻烦。”江龙顺着说道:“于是找上了这两个当街绑了他的差役。” 说到这里,案情基本上已经明了。 “我只是不确定,钱戴知不知道此事?”江龙不确定。 萧凡也猜不准,轻轻摇头。 案情虽然差不多明了,但还要需要证据,不然就算把何管家给抓来也无法判决。江龙与萧凡又在现场待了一会,回到了县衙。之前听从命令询问街坊与酒楼的差役一个个回来,进行汇报。 有两户人家深夜听到了一点动静,但响动不大听不清楚,而且晚上太过寒冷了,并没有出门过来查看。虽然不算是什么线索,不过可以大致确定一下案发时间了。 附近百姓都没有看到可疑的陌生人。 去酒楼查问的差役回来汇报,大刘与小杨是去一家没有名字的小饭馆里喝的酒。大刘与小杨只是县衙最底层的差役,这样的饭馆才符合身份,再高档一些的根本消费不起。 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线索。 江龙不会坐等着,立即派遣衙役开始动手抓人。 近期所有与大刘小杨有口角之争有过节的,全都传到县衙大堂。 何管家一大早伺候着送钱戴去了县衙后,回自己屋又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后神轻气爽,吃过饭,在房间里处理手中事宜。他认为自己昨晚做的天衣无缝,所以一点也不担心会被查到头上。 只可惜天黑后城门关闭,以何管家的身份根本叫不开,不然直接把人埋到城外荒野,可以让人凭空失踪了。那样更安全,更让人放心。 不过还不到中午,就有衙役找上门来。 一个小厮进来汇报,何管家闻言吓的手中的笔差点掉到地上,是自己哪里大意露出马脚了?被景家小子查出了蛛丝马迹?不可能啊,何管家尽量稳住心神,不让自己慌乱。 “让他们进来吧。” “是。” 小厮退下不久,两个身材高大的衙役走进来。 何管家抬眼看了二人一眼,手中并没有拿着绳索,稍稍松了口气,“你们来找我何事?” “昨天深夜发生了一起命案,县衙两个差役被人残忍杀死……”一个衙役抱拳客气的回道。 何管家出言打断,“与我何干?” “县令大人命令所有与死者生前有过节的人,全部到大堂听从询问。”另一个衙役立即回答。 “我又不认识他们。” “死者正是昨天当街绑了何管家,又押着何管家去游街的两个差役。” 一听到游街二字,何管家就心头冒火,但尽量压抑着,“这么巧?这倒是出乎意料。” “还请何管家配合。” 何管家指了指桌案上的纸页墨笔,“我也想要配合你们,但我与随着钱大人初到此地,很多事情要安排,头绪还没有理顺,所以手头上的事情非常多,所以就不去了吧。” “这怕是不行。”年轻些的衙役摇头。 “不行?”何管家变了脸。 另一个衙役年近四十,突然变脸,厉喝道:“不行!在灵通县,任谁也不能不听从县令大人下达的命令!” “你,好胆!” 何管家被一个普通衙役喝斥不由就是涨红了脸,心下暗恨,待这阵子风头刮过了,也要把这个大胆不开眼的家伙给收拾了,“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让人把你们打出去?” 这里不但有钱家奴仆,而且还有护卫。 这些护卫都是带着腰刀的,真要动起手来肯定见血。 年轻差役胆小,就是有些害怕,不过年近四十的衙役却是冷哼,“真敢把我们打出去,下次来的就是巡检司的兵丁了,那些兵丁自从不久前上了战场以后个个都是性格大变。 动不动就拿枪动刀子,若是由他们过来你那些手下根本不够看!” 何管家闻言就是又气又恼,但还真不敢让人把二人打出去。到不是真的怕了巡检司的兵丁,而是已经知道自家公子爷与江龙不合,自己先前已经做错事被押着游街,丢了钱家的脸面。 再敢做错事情被江龙给抓到把柄,不说江龙会怎么收拾自己,就是自家公子爷也不会客气。 钱戴的手段何管家是知道的,杀人如杀狗! 端的是冷血无情。 “何管家,劳烦还请你走一趟吧。”年轻衙役客气的说道。 “哼!等我换身衣服。”何管家嘴上说是换衣服,但出门后其实是暗中找来昨天晚上一起出去的几个人,认真叮嘱,让他们把嘴给关紧点,不管怎么样都不许开口。 那几个人都连连点头,如果招认就没命了,他们又不傻。 等把何管家带到县衙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时分。江龙看了衣衫锦绣的何管家一眼,见何管家神色间一点不怯场,想要硬磕到底。想了想,把大堂上的众人晾在这里自己回后堂先吃饭。 何管家与许多被传到大堂的人,只能是饿着肚子等着。 一个时辰后,江龙才再次来到大堂审问。 但又偏偏绕过何管家,先去审问别人,如此一来二去的,何管家就是有点沉不住气了。 直到这时,江龙终于审问何管家。 问的问题很简单,昨天夜里何管家在哪里,如果出了门和谁在一起? 何管家说出去喝酒了,然后把昨天那几个人的人名说了出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麻袋 江龙立即下令,让差役去钱家落脚的地方,把那几个护卫带来大堂。 何管家并不紧张害怕,那几个人被带过来更好,有了伙伴,他的胆气反而更壮一些。不像现在大堂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不一会差役带来六个钱家护卫。 六个护卫在何管家身后一字排开跪下。 “你们昨天在哪里喝的酒,喝完酒之后又做了些什么?晚上又是什么时间回去的?”江龙看了眼跪在堂下的人,不是脸色凶狠,就是满不在乎,似乎昨天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了两个人,根本不是个事。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杀的去手。换作普通人,告诉他无罪,他们也不敢动手。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早就商量的供词说了出来。何管家见到几人的表现后放下心来。几人都很平静,没人慌乱。 “来人,带上他们去他们所说的酒楼那里,让酒楼伙计指认。”江龙说话间目光微微的闪烁,“再到钱家落处,打听一下他们说深夜回去,在家门口有没有碰到人,最好能准确的确认一下时间。” 何道带着两个手下上前,让何管家等人带路。 一路上,何管家与六个护卫说说笑笑,一点没当回事。他们昨天晚上可是做的天衣无缝,没有破绽,任由江龙怎么查怎么审也是没用的。除非他们自己内部乱了。 但是意外却发生了。 在酒楼,伙计说错了他们喝完酒,离开的时间。接着又有客人站出来坚定的说昨天晚上也来喝酒,看到他们中一个人拿着麻袋。直把何管家等人气的脸色通红。 等来到钱家落脚的地方,何道等人询问,钱家昨天负责守夜的一个护卫说出他们真实回去的时间。这个是因为何管家不想太多人知道,所以没有去打声招呼,而且昨天夜里他们是悄悄返回的,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 却不想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仍然是被一个护卫给看到。 再次折回大堂,江龙已经是板着脸,肃穆威严。 “何管家,你现在来说一说,为什么之前要撒谎,故意蒙骗本官?”江龙指出调查到的与之前何管家等人所说有一些细节有些不同。 虽然发生意外,但何管家并不慌乱,“回大人,不是小的故意蒙骗,而是昨天夜里喝了太多酒,所以给记岔了,另外,那个酒楼伙计与说我们拿有麻袋的人所说的证言实在不可信。” “既然喝多了酒,那你为什么可以这般肯定是酒楼伙计记错了?”江龙一声冷哼,“而且昨夜你们都喝多了酒,可为什么之前供词上,你们七人却是口供全都一模一样?” “这个……”钱管家有些回答不上来。七个人喝多了,事后有人询问经过的话,的确是不可能每个人都说的一模一样。毕竟酒喝多了的话,就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再有,你为什么要坚决的否定,说你们没有拿麻袋?” 江龙又道:“一个麻袋而已,拿了就拿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至于这般紧张么?” 何管家低头不语。说的好听,什么叫作拿就拿了,没什么大不了?昨天晚上他们可是先用麻袋罩住人,然后敲晕,再背到偏僻的死胡同动手的,麻袋绝对是很重要的证据之一。 杀人后,他们把两个麻袋拿回住处直接给烧了。 “不说话?”江龙又板起脸来,“现在证词对你们很不利,酒楼伙计所说的时间如果是真的,那么正好处于案发的时间段,在这个时间段里你们把人杀害后,又与你们深夜回到住处的时间对应上。 再有人证明你们拿了麻袋,那么本官有理由怀疑,这起凶杀案就是你们七人做的!” “冤枉啊!” “我们真的冤!” “真不是我做的。” 六个钱家护卫顿时大声嚎叫了起来。 看到这六人无赖的样子,何管家心中冷笑,看你怎么破案,就这点能耐还想要抓我们归案杀头? “来人!”这时江龙突然厉喝,“这六人咆哮公堂,给我狠狠的打!每人二十大板!” 一瞬间,六个护卫就是停下嚎叫,目瞪口呆。 何管家也是愣住。在京城,如果有人抓他们到大堂,他们别叫叫几声就是打滚撒泼也没人敢对他们动刑啊,所以就养成了习惯。现在江龙居然这般的不客气。 他们愣住,县衙的差役却没有愣住,立即扑上去按住六人的手脚。 另外有六个衙役高高举起水火棍,重重落下。 啪!啪!啪! 直到屁股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六个护卫才反应过来,用力挣扎但却是根本无法挣脱。 “你,你这是屈打成招!”何管家终于有点急了。 “本官只是惩罚他们大声咆哮公堂,与案件无关。”江龙冷冷的瞄了何管家一眼,“你居然敢置疑?来人,也赏他二十大板。” “是!” 两个衙役扑上去,就按住了何管家的手脚。 何管家自成为钱府的一个管家后,再就没有被人打过,本能挣扎,“我只是随意说了一句,你不能打我!” “本官岂是你一个低贱的奴仆可以随意说的。”江龙别过头。 “慢着!” 然而在一个衙役将手中水火棍高高举起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却是突然响起,随即就见一身官袍的钱戴缓步走进大堂,然后直视江龙,“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景大人居然下这般狠的手?” “你有什么资格询问?”江龙撇了撇嘴。两个衙役的死,让他对于钱家所有人都是大为厌恶,所以毫不客气。 钱戴皱眉,“再怎么说,我也是朝廷命官。” “你是官员不错,但你要记清楚,你奉旨来灵通县是做什么的!”江龙冷声开口,“挖河道垦荒田,你还有点资格指手划脚,但是灵通县内的其它政务你不配插手!” “好好好!”钱戴一连说了三个好,瞄了眼何管家后,转身退出大堂。 跨过门槛后,钱戴深吸一口气,脸色阴郁。 这时身后也是传来何管家挨板子的啪啪声与一阵阵的惨嚎声。 中年文士站在门口,看了钱戴一眼,又低下头。有时钱戴的心思与打算他也是捉摸不透。何管家要报复,钱戴应该是有所预料的,但明知道江龙不好惹还不去阻止。这样推断的结果是钱戴想要舍了何管家,杀掉两个衙役也算告诉江龙,自己不是好惹的。 但既然打算舍弃,为什么现在又来大堂上想要保下何管家? 中年文士苦苦思索仍是捉摸不透。 钱戴注意到了中年文士的脸色,沉默离开。 不一会,二十板子打完,何管家与六个护卫已经是屁股开花,有血迹从厚厚的衣衫上渗了出来。 “你,指出来昨天晚上他们中,是哪个拿的麻袋!”江龙这时指向在酒楼中站出来作证的那个人。 这是一个面相憨厚的男人,似乎被先前大堂上行刑给吓着了,哆嗦着抬起右手随意指向一个,就是颤着声音道:“是他。” “你胡说!”被指到的护卫立即反驳。 “本官让你开口了么?”江龙拉下脸来,“再敢擅自多言,本官还要再让你吃顿板子。” 护卫顿时给气的脸红脖子粗。 以往他没少惹事,上了公堂后直管耍无赖就行,不认账,审案的官员根本没有有办法,都是状告他的一方气的够呛,有冤无处申,这时他终于也尝到了差不多的滋味。 “你确定是他?” “就是他!” 江龙又看向作证的小厮,“他们喝酒,离开酒楼的时间,你也能确定?” “小的绝对没记错!”伙计保证。 江龙看向文书,让他全都认真的记下来。 直到这时,何管家终于是稳不住了,看这架势,是想要立即定罪啊,再不开口说话,等到江龙下子判决,那就完了。 “大人,小的冤枉啊!” 有了何管家带头,其余六个护卫也再次放声大叫冤枉。 “打!狠狠的打,直到他们闭嘴为止。”江龙毫不犹豫的下令。这些人肯定是凶手,杀死两个衙役的手段极残忍,现在打一顿也让这些人都吃一吃皮肉之苦。 等他们认罪了,反而不能打了。 当然,等把他们关进囚牢,县衙内的差役肯定会摸进囚牢,为同伴报仇。 一下下沉重的板子狠狠打在屁股上,让得护卫们与何管家都痛的流下了男人的眼泪。他们不停下叫嚷,江龙就不让停手,渐渐的,这些护卫们就是心下慌了。江龙不会真的敢把他们活活打死在公堂上吧。 同时也是后悔,昨天就不该帮何管家,不然不会吃这样的苦头。 六个护卫,各自心思不一。 实在是吃不住疼了,就是一个个的停止了喊冤。 何管家同样吃受不住,停了下来。 “怎么不喊了?”江龙起身,缓缓从高台上走下来,眼光犀利,“杀起人来那般凶残,我以为你们有多了不起呢。” “小的真是冤枉的。”何管家小声反驳。 “那好!”江龙突然看向先前被诬陷拿了麻袋的那个护卫,大声喝道:“你说麻袋不是你拿的,是谁拿的?” “他!” 那个护卫被打惨了,心神就是被江龙气势也迫,本能的指向一个同伴。 一瞬间,大堂内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第三百三十五章 自己挑选 何管家缓缓的偏转目光,看向那个指人的护卫。 其余五个护卫,也是看向了这个同伴。 指人的护卫则是手指同伴,愣在了当场。 县衙内先是瞬间的安静,接着嗡的一声就是议论开了。 “怪不得县令大人下手不留情。” “说打就打。” “原来早就知道,这几个混蛋是真凶。” 虽然衙役们早就对江龙仰慕佩服,但是在公堂审案,的确不能因为嫌疑人咆哮几声,就立即大板子伺候。用这样的手段审出来的案件十有**肯定是冤案。 之前衙役打板子时到没有留手,不过心下到底不是滋味。 直到现在几个行刑的衙役才松了口气,他们打的是杀害自己同事的真凶! 指人的护卫放下手,低下了脑袋,满脸懊悔。 何管家与其他的几个人则是脸若死灰,浑身瘫软的爬在了地上。几个呼吸之后,更是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以江龙强硬的手段,不难猜想认罪之后,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何管家这时,把唯一的希望放在了自家公子爷身上。 但是直到一纸供词飘落在面前,钱戴也没有出现。直到此时,再抵赖不承认已经是没有用了。想要改口?开玩笑,刚刚只是喊了几声想耍无赖,就被打个半死。 现在不认账,江龙真敢把他们全部打死在公堂之上。到时再拿着他们的大拇指在供词上按个鲜红的手印就行了。先前五个护卫同时怒视失口指人的那个护卫,现在则是全都把怨毒的目光望向了何管家。 昨天晚上何管家可是拍着胸口保证,绝对不会出事。还说就算出事了也能轻易的摆平,他们才听话的听从吩咐。但是现在何管家自身都难保了,自然也不可能再保的下他们。 突然,他们想起了此行来灵通县护卫队的队长毕索。 不知道队长会不会想办法搭救他们? 不出手救他们,他们就……突然,他们愣住。毕索只是把他们带到何管家面前,吩咐让他们听从何管家的安排然后就离开了。至于何管家要做什么是不是要报复,怎么样报复,根本就不知道。 而且就算知道何管家要报复又怎么样?又不知道何管家要杀人。又或者即使心里知道,但也不会承认的。 以前在这些护卫眼中,毕索不过是个大粗人而已,也不是很敬重,直到此时才恍然明白,人家看上去傻呆粗心大意,其实比谁都狡猾,这就难怪人家能爬上队长的位置了。 几人谁也没有再抵抗,老老实实的按了手印,然后被衙役拖出公堂,直接拉往牢狱的方向。 不一会,江龙审案的经过就是传了开来,钱戴也知道了。 “是有点小聪明。”钱戴微微点头。 中年文士附和,“酒楼的伙计,站出来说看到护卫中有人拿麻袋的二人应该都是景家小子刻意安排的。” “只是为了打乱何管家等人的心境,他们以为天衣无缝,但江龙这样安排遣后偏偏在最关键处出了意外,结果他们就失去了冷静。”钱戴轻声一笑,“终只是小手段。” 中年文士不语,在他眼中江龙布署周密,接着在公堂上,先是打了何管家与众护卫一顿,让他们知道江龙手段强硬不畏惧钱家,然后又冷不丁的一声质问那个已经被江龙气势所迫的护卫。 这中间有一点偏差,都不能顺利破案。 相反,如果那个护卫没有上当,江龙接下去再审,就难了。 “你去一趟县衙,看景家小子能不能手下留情。”钱戴突然吩咐。 中年文士立即张嘴道:“这个……”但却被钱戴抬手制止,“你直管去照做就是了。” “是。” 江龙在后堂跟着程泽学习,闻听中年文士求见。 “让他进来吧。” 中年文士推开门,带进来一阵寒风,赶紧反手把门关上,拱了拱手,“景大人。” “请坐。”江龙虽然不知道中年文士的名字,但也知道他一直跟在钱戴身边做事,应该算是钱戴的幕僚,很是客气,站起身道:“请坐。” “不敢。”中年文士低头弯腰,没有客气直奔来意,“在下与今天被抓的何家事有些交情,不知道景大人能不能通融则个,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 “其实何管家为人还是不错的,可能只是一时糊涂。”中年文士忙道。 江龙看了眼中年文士,“真只是一时糊涂?” “这,这个……” “你知道那两个衙役是怎么被杀的么?”江龙突然问道。 中年文士只是有些耳闻,没有真正费心去打问。 “被挑断了手脚筋,脸上被划出几十条刀伤……”江龙每说一句,中年文士脸上的羞红就是多加深一分。 “临死前,还被剜出了眼珠。” 中年文士羞愧,“是在下来的唐突了。”说罢告辞。 看着中年文士的身影走出房屋,江龙突然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位先生的能力不怎么样啊,为什么钱戴会找这么一个幕僚?” “他是钱戴的先生。”程泽出人意料的居然知道内情。 江龙好奇,“以钱家的势力,找几个学识渊博,能力强些的先生不难吧?” “这位先生是钱戴自己挑选的。”程泽轻抚胡须笑着道。 “自己挑选?” “在钱戴九岁那年。” “奇怪,钱家的长辈能够答应?”难怪江龙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钱戴是嫡长孙,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钱家长辈怎么可能任由其在这种大事情上任性胡闹? “钱戴与钱家几位长辈交谈了几次,之后就这么定下来了。” 九岁的孩子与钱家长辈交谈,居然还说服对方! 江龙对钱戴产生兴趣了,不过程泽却道:“那是一只狼!一只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狼!” “嗯。”江龙想起了两个衙役的死。钱戴不可能事先不知道。 “最好尽快将他赶回京城,又或者是……”程泽手掌一横,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以往程泽总是沉默,不言不语的,至到此时,江龙晓得萧凡与何不在为什么会隐隐以程泽为首。此人极有主意有决断,很理性,很有智慧,还有杀伐果断。 钱戴,是说杀就能杀的么? 即便是江龙,也没有这样想过。 见江龙只是皱眉,没有表态,程泽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这次死的是两个衙役,下次呢?我?萧凡,还是何不在?又或者钱戴会直接把目标……”说到这里程泽看了眼江龙。 江龙一愣,随即眉头皱的更深了。如果钱戴要杀自,他并不担心,他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但若是萧凡,何不在,还有程泽……程泽基本上一直是待在县衙不出去,安全些。可是萧凡与何不在却是经常在外边做事的。 而这二人都是有大能力,可以帮到江龙大忙的,绝对不能出事。 “狼除了凶残外,还很狡诈。”程泽放下茶杯,“它有自己的智慧,自己的盘算与主意,再瞧一瞧钱戴九岁时就敢和家中长辈对话,可见他一旦拿定主意后不会轻易的改变,并且会立即施行。” 是啊,也不会默许何管家第二天就出手报复。 这绝对是个拿主意就立即会做的人。 江龙眼睛一转,问道:“程先生可有办法把钱戴赶回京城?” “以你现在拥有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不会帮你。”程泽直接起身离开。 一丝苦笑就是自江龙嘴角弯起。 第二天上午,江龙正式做出判决,何管家与六名护卫,全都问斩,明天午时行刑。与此同时庞成安派人送来的求情书信,也被送到江龙手中。当着送信人的面江龙直接把书信扔到了火盆里,腾起一阵烟雾。 “帮本官带句话给庞大人,为杀人犯求情这种事情以后少做。” 送信的人喏喏应是,仓惶退下。 “公子爷,景家小子判了个斩立决。”中年文士得信后,来到县衙后堂找到钱戴汇报。 钱戴看着手中书册,眼睛都没有挪开一下,“意料之中。” 见钱戴脸色古井无波,中年文士纳闷,你既然让我去找景家小子求情,应该是在乎何管家的,怎么现在知道景家小子判了个斩立决,情绪还能够波澜不惊? 见钱戴没有任何表示,中年文士悄悄退下。 看着关上的屋门,钱戴抬眼,接着又继续看手中书册。 第二天中午,原本晴朗的天气又变的阴沉沉的,似是要下雪。在北风呼啸声中,何管家与六名护卫人头落地,鲜血将高台溅湿了一大片。顿时,大刘与小杨的亲人们,嚎啕声响起。 原本大刘与小杨是家中的顶梁柱,现在死了,两家日子会过的艰难。 若是以往出现这种情况,何道可以让两家选出男子顶上,但是现在江龙对于衙役的挑选却是管的极为严厉。最终,何道只是把从钱管家身上搜出来的银子以及县衙发放的抚恤金拿给两家。 钱管家身上的银子不多,但是光那华丽的长袍也能卖十几两。被押上高台问斩的时候,穿的是囚服,其他的都被何道给扒掉贩卖了。再加上县衙发放的抚恤金,居然凑了整整四十两银子。 两家一家二十两,这些银子足够两家过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深夜,钱家落脚处。 一个黑影手脚轻灵的跃过院墙,来到钱戴的房间门停下。 第三百三十六章 神经质 与平常不一样,今天钱戴睡的早,屋内黑暗一片,而且房间门前居然没有丫环护卫当值。 “砰砰砰。”黑影在屋门上轻叩三下。 “进来吧。” 里边传来钱戴清晰的声音。 黑影轻轻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小的见过小少爷。”租住的是普通百姓家的砖瓦房,黑影摸黑穿过正厅走到里间卧室,立即单膝跪地。 “起来吧。”钱戴居然没有休息,穿着衣衫一直坐在炕头上,没人知道他有一个习惯,经常深夜里独自坐在黑暗中想事情,“你先一步来到灵通县,除了上次寄信写了常谦与江龙碰面争锋的事情,你还打听到了什么。” 钱家居然在钱戴到来之前,就已经先派出人手来到灵通县。 “小的还打听到……”黑影将江龙来到灵通县几乎所有的事迹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你是说他手下有三个能人?”钱戴双眼微阖,手指敲着大腿。 “全都是从京城带来的,经常坐镇在县衙的叫程泽,在县衙政务上是一把好手,审案,处理公文,维护县城治安,从来没有出过乱子。萧凡对于政务也颇为精通,不过做的最多的是跟在江龙的身后,有什么想法要施行,全部由萧凡亲自带着人来完成。 何不在,擅长训练军兵,懂得战阵,待下极严! 之前灵通县这边由何不在先带着数百骑兵去贺武县帮忙消灭很多异族小队与几十支马匪,不过是新训练的巡检司军士与普通民壮罢了,但居然只有很少的伤亡,就大败消灭了一些异族小队与几支马匪。 正是何不在不小心杀了异族部落的大王子,才有后来八千异族军队袭击贺武县一事。” “之后景家小子要去支援,并用强硬手段带着常谦上了战场?” “是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要注意,就是江龙与在京城时大不一样,根本不是什么病怏怏的快要不行了,而是身体精壮,而且有着不错的身手,这才他屡次上战场,却没有受过一伤就可以看出来。” “哈哈!在京城,所有人都认为景家小子说不定哪天就会病亡,却不想他居然一直在隐瞒,骗过了所有人!”钱戴一脸笑意,不过随即又道:“但他为什么要装病呢? 是因为怕被当年的小侯爷给连累,还是怕仇家找上门? 不是不是都不是,景府捏着免死金牌呢!”钱戴仔细思索,半晌后道:“看来景家应该不像表面这么简单!在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天大的,连我爷爷也不知道的大秘密。” 钱戴突然双眼发亮,目光闪烁,显然被挑起了很大的兴趣,脸庞上除了兴奋外一点害怕之意都没有,以轻松的口吻说道:“不知道这个秘密如果被我来戳破,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会有危险!”黑影立即提醒。 “不然岂不是太无趣?”钱戴又笑出声来。 黑影悄悄抬头看了钱戴一眼,钱戴端坐在炕头上,隐在黑暗中的脸庞模糊不清,“那公子爷的打算是?” “有天大的秘密,江龙死了自然会浮出水面。” 黑影吃了一惊,“您要除掉江龙?” “他不死,我怎么来领灵通县这边,改良出了数百万亩良田的政绩?”钱戴冷声反问。 黑影望向地面,“小的谨从公子爷的吩咐!” “当然,在除掉江龙之前,要先把灵通县掌控在手中。”钱戴又道。 “公子英明!” “从明天开始,你派人在暗中紧紧监视景家小子,摸清楚了他的起居与出行规律,待时间一到,哼!我一声令下,就要立即看到景家小子人头落地!” “小的遵命!” 又商谈了几句,黑影退下。反手关上屋门,又灵巧的翻出院墙,来的无声去的无踪。 不一会,钱戴声音响起吵醒了几个贴身丫环。 “脱了衣服躺下!” 丫环们不敢稍作耽搁,还有两个脸含喜色。 看着床榻上,一排四个白花花的身子,钱戴的脸庞上突然浮起有些神经质的笑容。会有危险?会有危险又怎么样?在外人眼中钱府是京城是整个大齐的顶级豪门,高不可攀!但他却是清楚明白,钱府有无数把柄落在皇上手中,哪天皇上不高兴了,又或者是需要一只替罪羊,就会拿钱府开刀! 想要钱府永世不衰,就要讨皇上喜欢,自家贪银无数,却有大半都填补了国库。皇上不知道么?不,皇上心里一清二楚!正是因为皇上乐意看到,钱府才会一次次的去做。同样也正是因为做了皇上喜欢的事情,所以钱戴的爷爷才能一直在户部尚书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 为国为民?政绩?这些统统比不上圣心圣意! 皇上如果不喜欢你,你再公正无私凛然大义又怎么样? 而做为钱府的嫡长孙,在身份天生高人一等的时候,也是背负上了振兴延续钱府辉煌的重担。这个担子太沉重,不是一般人能背的起的。钱戴在还有几岁时就被教导了太多太多。 小时候心灵脆弱,难免会对他性格造成影响。 为了钱家,死了又怎么样? 钱戴嘴里发出一声犹如野兽般的低吼,扑上了火炕,不大功夫,房间内就传来一阵阵的痛哼声。 第二天,四个通身遍布淤痕的丫环艰难的穿好衣裙下地。 在昨天晚上,江龙写了书信,让黑衣卫帮忙火速送往京城。今天一大早齐氏三兄弟的齐家老三找来,汇报说昨天晚上有一个黑衣人潜入钱家落脚地,过了好一会才离开,齐大去跟踪,但对方速度太快,给跟丢了。早上的时候钱戴平安无事,院落内也没有发生意外。 “看来钱家在暗中也豢养着一股势力。”江龙摸着下巴。 齐氏三兄弟被派去监视钱戴那边的动静,上次死了两个衙役,让他们非常的内疚。认为是自己大意,不然如果能跟上去的话,就可以及时的制止,两个衙役就不会死了。 但江龙却没有责怪他们。 江龙知道,钱家那边人太多,以三个人的力量根本盯不住,只要不让钱戴消失在眼线就可以了。所以他连说都没有说齐氏三兄弟一句。钱家那边足足有三百多个人,每天进进出出的不知道有多少人,齐氏三兄弟就是会分身术也是不够的。 “再看到黑衣人,不要去追了。”江龙吩咐。 齐家老三低下了脑袋,“是我们三兄弟没本事。” “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江龙不知道齐家老三心中愧疚,安慰道:“那黑衣人能飞檐走壁,别不小心被他发现,到时你们兄弟会有生命危险,你也知道我手头上能用且忠心的人不多,你们一定要小心才是。” “是。”齐家老三闷声应道。 齐家老三离开后,江龙把樊仁找来,“你去暗中保护侯江。” “侯老哥有危险?”樊仁一愣。 “钱戴此人极有主意,而且雷厉风行,行事果断,咱们必须早做准备,不然钱戴想到就做,动手太快,不会给我们时间准备的。”江龙解释。 樊仁点了点头。 接着,江龙又派荼都保护萧凡,派冈蒂巴克去贺武县跟在何不在的身边。 二人原本不同意,但江龙却是命令坚决。并说明自己身边有秦羽,而且自己的身手也不弱,再有又说钱戴在灵通县待不了几天了。二人才算是勉强点头同意。 除了荼都等人,江龙又安排数名衙役时刻跟在萧凡身边。萧凡手头上事情多每天在县衙进进出出,目标太显眼了。程泽因为一直在县衙坐镇,轻易不会出去,所以最是安全一些。 当然,江龙也派四名衙役时刻守在程泽办公的房门外。 钱戴来到县衙,看到这四个衙役,不由就是笑了。如果我要动手,这几个衙役能有什么用? 不出意外,又是一场大雪飘洒下来。 整个天地银装素裹。 江龙偷懒把县衙事务全都交给程泽打理,自己跑回后院,与黛丽丝站在廊下欣赏雪景。 黛丽丝左手撑着布油伞,伸出白嫩的右手去接从天空飘落的雪花,很大片的雪花落在掌间,不一会就融化成了水。很无聊的事情,但黛丽丝却是玩的乐此不疲,嘴里的笑声清脆悦耳。 江龙看着有趣,突然张嘴道:“我来做首诗给你听吧。” “好啊好啊。”黛丽丝像个小女孩似的,欢快的拍起手掌。 这个女人如果能放下心机,居然也可以变的一尘不染……看到黛丽丝纯真的笑脸,有些失神。 “快吟呀。”黛丽丝上前扯着江龙的衣袖,左右摇晃。 “好。”江龙回过神来,轻咳一声,然后背负双手,仰着下巴,遥看远方做出一幅高人状,“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 黛丽丝虽然出身异族,但对于大齐文化是非常熟悉的,诗词歌赋虽然自己做不出来,但却会品,闻言蹙眉,这两句实在不怎么样。与江龙以往表现出来的才华严重不符。 “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噗!” 黛丽丝直接就是笑喷了。 “有那么好笑么?”江龙却是佯装生气。 “有!”黛丽丝声音落地,就见江龙扑了上来,一声惊呼,拔腿便跑。 一追一逃,留下欢声笑语与两排脚印。 片刻后黛丽丝更是转身指着一身白衣的江龙娇笑,“身上肿!” “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今天晚上你完了!” 江龙说罢,像黑熊一般双手擂了擂胸膛,气的哇哇大叫。 第三百三十七章 断臂 第二天清晨,黛丽丝娇躯酸软几乎起不了床。 江龙仍然精神抖擞,早起练武。 这场雪一连下了三天,积雪有一尺厚。煤矿那边只能开采,又无法把煤运送出来了。对于此江龙有些郁闷,如果能早点发现煤矿多好,将煤拉到北疆所有城镇售卖,百姓们就不会受冷了。 煤矿的储藏量惊人,除了挖矿与运费外,没有任何成本,所以江龙把价格定的极低。不说所有百姓都能买的起,但至少也有三分之一在大冬天的可以买煤取暖。 有这么多人买煤取暖,那么就会少一些人去山间平原间收集草茎,这对于买不起煤的百姓来说,自然是大好事。多收集些干枯的草茎,他们也能多烧着取暖。 一连过了五天,钱戴那边都没有任何动静。 天色放晴,太阳高照,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融化。眼见天色不错,江龙想要去贺武县那边的煤矿瞧一瞧,不过齐家老三突然找来,神色间满是悲凄,却原来两个衙役的死让齐氏三兄弟内心自责,就不顾江龙的规说,硬要把晚上与钱戴接头的那个蒙面人找出来。 蒙面人第三次与钱戴接头的时候,齐氏三兄弟紧紧追了上去。 结果不小心被蒙面人发现,折身回来与齐氏三兄弟争斗,蒙面人对于自己的身手非常自信,不过与三人交手,才发现对方也不弱,最终蒙面人一刀砍下了齐家老二的左手臂。后背则是被划出一道血口子,仓惶逃离。 “找大夫了么?” “嗯。”齐家老三满脸懊悔,“都怪小的贪功,坏了大人的大事,还累的二哥也断了一臂。” “齐家二哥的伤势重要,一定要请最好的大夫诊治。”江龙先是关心的叮嘱了一句,才又摸着下巴开口道:“至于我这边,没有坏事,只不过是刺激了一下钱戴而已。顶多促使钱戴早一点动手罢了。” 当钱戴得知蒙面人受伤一事后,明显吃了一惊。 蒙面人是钱家暗中豢养死士中的一个小头领,身手绝对不弱,但是却连对方三个人都摆不平。而且也知道江龙居然一直派人在暗中盯着自己。这让钱戴很不舒服。 当然,他不会傻傻的去找江龙理论,说了江龙也不会承认。 反而江龙问及蒙面人,他有些不好回答。 这几天他一直看着县衙内有关挖河道的册子账本,已经有把握自己也能继续将工程搞下去,既然如此,就不用再低调下去了。稍作思考后,钱戴让人给蒙面人传话。 第一个目标,侯江! 侯江如今在明面上的身份是江龙好友手下的管家,负责投资,然后等工程结束再拿回报。侯江的存在非常重要,江龙做为官员是不好自己出面把银子投入工程的。不然投钱的时候人们会骂他傻,把银子投到这种穷困,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事后有了大笔银子赚,人们又会非常的眼红。 可以说没了侯江,江龙如果不能找人顶替,工程就没办法开展了。 侯江如今不再向以前那样一副跑江湖的紧身打扮,而是穿着华丽的长袍,披着皮毛大氅,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几个随从跟着,论及手中的事务,侯江龙也很繁忙的。 今天水泥厂有一个大单子,需要他过去签字盖章。 是附近一个较为富庶,民风剽悍的小镇,想要用水泥涂抹小镇的土堡。 土堡是小镇百姓自己建造的,虽然年年都要加固一次,但是年代久了每日风吹日晒的,土堡已经残破的打满补丁。小镇的代表讲明来意,想要用水泥把整个土堡抹上一层水泥加固。就像县城一样,这个生意自然是不小了。侯江必须要亲自接待。 上午时分侯江带着四个随从出门。 在上马车的时候,异变突生。 几个蒙面大汉手握钢刀,无声的从旁边街巷跳出来,杀向侯江。 等侯江等人反应过来,蒙面人已经冲到近前,四个随从立即拔刀应战,不过身手远远不如对方。蒙面人个个凶悍,有一个拼着受伤,也要在最短时间内解决对手,结果左肋被划出一条深深的血口子。 侯江毕竟是江湖,立即退入院落,把大门关上。 几个蒙面人正要破门而入,一支利箭带着破空声从远方疾射而来。 噗!从一个蒙面人的后背没入,箭尖又从前胸穿过来。 蒙面人身体一僵,连临死前的痛呼都没有发出来,就缓缓跌倒。其余蒙面人看到,立即找地方躲。嗖,嗖,又有两支利箭划破长空袭来,解决了两个蒙面人。 一共八个蒙面人,眨眼间死掉三个。 剩下的五个躲进两边巷子,互相对视了下眼神,一同翻上院墙,打算跳入院内杀掉侯江。侯江才是他们此行的目标,这些人目标明确。不过刚刚爬上墙头就有一个被射死。 剩下的四个跃下墙头时,又有一人死在箭矢之下。 这时樊仁才提着长弓,快步冲向侯江的大院。 侯江并不知道樊仁已经来到,把门栓插上后没有惊动院内的丫环,就赶紧躲入一间厢房中,顺手把藏匿在棉靴里的匕首拔出来。论及手头上的功夫他只能算一般,但是身手利落,敏捷,速度快。 尤其是在狭小的地方让身材矮小的很占便宜。 三个蒙面人这时神色间非常焦急,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射箭高手,他们才刚刚行动就折掉大半。提着刀正要寻找侯江的踪影,这时一个丫环端着水盆从正屋出来。 看到三个蒙面人手中钢刀带血,不由扔掉水盆就是大声尖叫。 小院内的仆从听到,都是冲了出来。 三个蒙面人提着刀就要上前砍杀,不过这时侯江打开厢房的门,在屋门看向了他们。于是三人更改方向,冲向了侯江。侯江把门又关上,退入屋内。三人破门而入的瞬间,一张木桌就是砸过来。三人躲闪,再次冲杀向侯江身位间已经有了间隔。 侯江手握匕首,半分不惧。 第一个蒙面人身形高大,气势汹汹的一刀砍来,他矮身向前翻滚,就从对方的肋下钻过。第二个蒙面人上前,一刀竖劈,侯江刚刚蹲起来,双腿瞬间一弹身体贴到了墙壁上,刀光擦着鼻尖闪过去。 第三个蒙面人这时一刀横削。 侯江正要矮身躲避,却看到樊仁赶来,站在院中挽弓搭箭,一支箭矢如流星般就是射入第三个蒙面人的后背。蒙面人身体一僵,嘴里涌出一口鲜血重重摔倒。 侯江趁机逃出厢房。 另外两个蒙面人见射箭好手来到,知道任务无法完成,咬破嘴里的毒囊不一会断气身亡。 “还好你来的及时。”侯江大口喘气。 樊仁一边回答一边走向厢房,“几天前江龙就让我来保护你,我一直在暗中没有现身。”说着检查了一下几个蒙面人,都已经死透了。侯江就是有些个奇怪,“为什么让你来保护我?” “这些蒙面人应该是钱戴的手下。”樊仁答道。 蒙面人全都死光了,小院内的奴仆才敢过来,大多是丫环与婆子,还有几个十几岁的小厮,一个个吓的脸色发白,双腿颤抖着。侯江让他们各自回房不要出来。 “夫人,您没事吧?”突然,一个回房的丫环大声喊道。 侯江听罢神色一紧,立即跑了过去。 樊仁则微微一愣,夫人?这是侯江落脚的地方,怎么会有夫人?难道是侯江娶妻了?他并不知道。 在后边跟进屋内,就见侯江正拉着一个妇人的手嘘寒问暖。 而妇人脸色有些苍白,紧紧拉着侯江的手,神色间有些惊慌。 “这位是?”樊仁走到三步停下,双眼突然睁大,因为妇人的肚子明显是圆滚滚的。 侯江闻言起身,神色间有些个不好意,“这是老哥娶的妻子。” “为什么不给我说一声?”樊仁假装生气,“我也好来喝杯喜酒。” “都这么大年纪了!”侯江摆摆手,“她是个寡妇,被男方家里的人逼的走投无路,正巧被我碰上就带回家了。” “男方家为何要逼她?” “穷呗!她嫁过去直到男人去了,也没有生下一男半女的,觉得养着她白费粮食。” “禽兽!男方家在哪里,我去为嫂子讨回公道!” “不用了,如果不是他们相逼,我也娶不到这么好的媳妇!而且我马上就要当爹了!”说到最后,侯江哈哈大笑。 “真有你的!”樊仁在侯江胸前擂了一拳,也笑了起来,替侯江高兴。 床上的妇人则是害羞的红了脸。 侯江又安慰了妻子几句,与樊仁前后走出卧室。叫来一个小厮给江龙那边送个消息,二人坐在正厅里喝茶。樊仁见侯江现在还有些喘,不由皱眉,“别过上了锦衣玉食,就放下了手头上的功夫。” “你不懂,老哥上了年纪。”侯江感慨,“当年老哥年轻时,一口气跑出几十里地脸都不带红的,踏遍千山万水,北上南下,几乎把咱们大齐整个江山走了个遍。 但是现在,唉!”说到这里,又一声轻笑,“还有,色是刮骨钢刀,这话一点也不假。不过你也不小了,也该尝尝这刮骨的**滋味,还是很不错的。” 江龙得了消息后,立即带人过来。 还找来了齐家老三,经过齐家老三的辨认,确定这些蒙面人的衣衫与砍掉齐家老三的蒙面人是一模一样的,可以确定是钱戴派人所为。 与此同时,皇宫大殿内,老皇上把一张报纸拍在户部尚书钱全有的脸上一通臭骂。报纸是鼎盛报业出版的,上边刊登了何管家初到灵通县之后,就睚眦报复,把两个衙役虐杀。 钱全有跪在地上,老脸紫红紫红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 赵仪 钱全有的老脸自然不是被报纸给打红的,而是羞臊红的。 想他坐上户部尚书多年,位高权重,一直是被人高高捧着,平日里得皇上信任重用,皇上待他也是非常宽和。时不时的就什么了好吃好用的,还会赏下来让太监送到钱府。 但是今天,却被皇上用报纸打脸。 “在钱戴离京前,朕给你说过多少遍?让他老老实实的辅佐江龙,那可是能改良出数百万亩良田的政绩,足以与开国将领相提并论!就这般大的政绩还不够他分的?非要与江龙发生冲突,挤走一个?”老皇上勃然大怒,在大殿内快速的走来走去,“真的挤走江龙,谁能挖好河道,替朕在北疆那个地界改良出数百万亩的良田来? 你,还是钱戴?”老皇上的手指差点戳到钱全有的脸上。 “微臣知错!” “嘴上说知错,心里却不服气吧?”老皇上冷哼,“你在户部任职多年,难道不晓得其中的弯弯道道?从国库拿出一千万两银子,真正能拨到灵通县的能有多少?” 钱全有深深的低下头。 “哼!又或者你根本没把朕的话当回事?” “微臣不敢!” “不敢?你胆子大着呢!还有钱戴,你的好孙子,一路招遥,光明正大贪敛金银,光是去灵通县的路上怕是至少贪墨了十数万两!”老皇上大力甩龙袍长袖,“既然你不把朕的叮嘱放在心上,那朕只能让你的孙子回来了。” “皇上!”钱全有急了。 “你仍然不明白在北疆改良出数百万亩良田,对大齐来说有多么重要的意义么?” 钱全有一脸苦涩,“微臣遵命。” “下去吧。” “是。”钱全有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终是忍住。 大殿内只剩下老皇上与老太监的时候,老太监才道:“皇上打算让江龙下一个得罪的人选是?” “当年十二弟助朕登基,朕一直待他甚厚,但是……” 片刻后,一道圣旨出京城直奔定都城,第二天傍晚平江王府接了圣旨,圣旨点明让平江王三子赵仪赴灵通县,辅助江龙挖河道,开垦良田,若是事情做成定有厚赏。 下午时分钱戴回到落脚处,听完蒙面人的汇报,眉头皱了起来。 居然失手了? 突然杀出一个射箭高手,名叫樊仁,曾是一个鼎鼎大名的江湖侠客。 “刺杀何不在!”钱戴没有因为一次失手而暂停,反而想要出其不意继续行刺。大多数人第一次行刺不成后,会赶紧停手避避风头,但是钱戴根本什么都不怕。这些蒙面人都是死士,任务不成就会自杀。不可能被活捉,而就算被活捉也不可能供出他来。 无凭无据的江龙能把他怎么样? 的确,江龙最终决定还是放他一马,不过…… 第二天,天气大好,万里无云,江龙主动邀请钱戴去城外河道边走一走看一看,钱戴欣然同意,有些不放心所以带着数十随从一同出行。来到挖成通水的人工河道边,钱戴踏着小厮的后背跳下马车。 钱戴也会骑马,但他是正儿八经的文官,出行不是乘坐马车就是坐轿子。 江龙骑着神骏的雪原,望着已经结冰的河面。 “景大人好本事。”钱戴前行几步,看着这条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人工河道夸赞,“这么大的工程,居然只用了区区数月时间就挖好,称景大人一声能臣干吏不为过。” “我却要骂你一句心狠手辣!”江龙神色冷漠。 “嗯?”钱戴皱眉? “刺杀侯江的几个蒙面人,是你派去的吧。”江龙开门见山。 钱戴嗤笑,“侯江是谁?本官不认得。人都不认识,本官又为何要派人刺杀他?而且本官手底下都是光明正大行走在明外的护卫随从,没有什么蒙面人。无凭无据的,还请景大人不要冤枉本官。” “认与不认,到了此时,有区别么?”江龙突然道。 钱戴心中一紧,不由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看!” 顺着江龙的手指望去,钱戴脸色大变,只见不远的山丘背后,突然冲出来数百骑着高头大马,蒙着面的大汉,“你诳本官出来,想要杀了本官?” “你是我叫出来的,而且是辅佐我的助手,如果不能带你回去,上边难免责怪,怀疑。” “杀啊!”不等钱戴再次开口,数百蒙面大汉已经挥舞着弯刀冲杀过来。 这个地点是江龙事先定下,所以只是相隔了十几丈,只是眨眼间蒙面大汉已经冲到近前,手中弯刀或劈或削,不大功夫就把钱戴带来的数十护卫杀的屁滚尿流。 钱戴咬着牙,有心让手下抓住江龙挟持,但看到一个高材高大的青年递给江龙一杆长枪后便是歇了心思。蒙面人头领之前给他汇报过,说江龙有着不错的身手。别自己行事过激,惹恼了江龙,到时把自己也给杀了。 断臂残肢,血流成河! 三个冲锋下来钱家数十护卫与几名近身伺候的小厮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侯江。”江龙突然唤了一声。 侯江撕掉脸上的黑巾,从马上跳下笑着走过来,“大人!刚才杀的真是解气啊。” “还有一件事情更解气。” “什么?” 江龙一指孤零零站在河边吹着冷风的钱戴,“揍他,狠狠的揍,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好咧!”侯江被钱戴派人行刺,肚子里窝着火,闻言毫不客气捏着拳头就冲向了钱戴。 钱戴原本心中愤怒,数十个护卫就这么被杀,而且江龙居然大咧咧的把一个蒙面人叫过来,一点都不遮掩,直到见侯江表情凶狠的走来,才慌了,“你敢让人打本官?唉哟……” “别打了!” “求你别打了。” 钱戴原本还想要充个硬汉,但是当拳脚重重落到身上的时候,他才知道挨打有多么疼。因为聪明,所以小时候他也是没有挨过揍的。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打。 被打的嘴里求饶,在地面上翻滚。 侯江接到江龙递过来的眼神,把钱戴往死人堆里踢。 不一会,钱戴的身上就是沾满了灰尘与血迹。 直到把怒火撒完,侯江才停手,而此时蒙面人们也已经打扫完战场,然后由侯江带着离去。跑出没多远,这些人摘下蒙巾拐个方向,直奔灵通县城。这些人全是巡检司与何不在训练出来的民壮。 “你,你,你就不怕本官给皇上递折子么?”蒙面人全都离去,满身脏污的钱戴才指着江龙喝道。 江龙耸了耸肩,戏谑的看着狼狈的钱戴,“你也说了,无凭无据的。” “你!”钱戴差点气的吐血。 让人把钱戴扔到马背上,江龙一行人折回县城,路上有百姓看到,自有人上前解释,是江龙等人出城后不久,遇到了一伙足有数百人的马匪,钱戴留下数十护卫抵挡,他们则先一步逃回来。 钱戴郁闷的咬紧牙关,恨不得扑上去咬江龙一块肉下来。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钱家随从护卫全部战死。 蒙面人头领得知消息,自然暂时取消去灵通县行刺何不在的计划,悄悄来到钱家落脚处,问过钱戴才知道事情经过。不由暗恨,跪下请求立即去贺武县把何不在给杀了。 中年文士今天没有跟出去,不然这回怕是也已经人头不保。 闻言劝阻,“江龙不是好惹的,公子爷敢行刺侯江,他就敢杀了咱们这边数十护卫,要是真的把何不在怎么着了,公子爷怕是很难再回京城了。” 若是今天之前,钱戴自然不信江龙敢把他怎么样。但是经过今天的事情他恍然明白,江龙比他还要果断胆大,不然不能让侯江揍他。想到那拳脚打在身上的滋味钱戴犹豫了。 刺杀何不在的行动暂停。 虽然损失了数十护卫,但钱戴手中还有死士可用,不是没有反击之力。他只是想着蜇伏一段时间部署周密再行动。只是可惜皇上不给他机会,四天后朝廷下达的公文来到,命令钱戴立即回京。 得了消息,钱戴没有发火,独自一人静静坐在屋内。良久才一声轻叹,如果早先听从常谦的劝告,他不会这般狼狈。他仍然记得自己在马车内,常谦站在雪地里的情景,只是没有多长时间,自己也要丢脸的回京城。紧随而来的还中钱家的书信,让他不要再闹,老老实实回京。 钱戴到是想要再闹,但是却怕出手后,自己没命回京。 在县衙又与江龙见了一面签署文件,钱戴就带着剩下的人急匆匆的离开了灵通县。 江龙接到两张公文,一张是让钱戴回京;另一张则是写着,会由平江王三子赵仪前来顶替钱戴,辅助他挖河道开垦良田。程泽听到平江王这个名字,给江龙介绍。 平江王是当今皇上的庶弟,当年皇上不是太子,是起兵夺下京城的政权然后才登基为帝的,而平江王在皇上起事时,出了很大的力。之后皇上待这位庶弟一直不错。 第三百三十九章 欢乐过大年 平江王的平江二字,代表着帮皇上平定江山。 老皇上登基有些明不正言不顺,夺得江山后立即洗牌,要除掉那些不顺从自己的官员势力。除了几个心腹手下之外,平江王出力极多。不过也正是因为成为了老皇上的左傍右臂,所以手中实力快速增长。 到如今,已经是让老皇上都有些忌惮了。 朝中派系众多,真正根牢地固的大多数势力没有反对老皇上登基,在这些人眼中,谁当皇上还不一样?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的利益就行。再有就是当年驾崩的皇上选的太子实在是不成器。 那根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即便是有爵位勋贵,又或者高居二三品的大员也是说杀就杀了。 老皇上*将之击败,最终坐上皇位,也是大快人心。 不得不说,固疾还需猛药医,朝廷中的确是有些纷杂势力,但敢造反的还真没有几个,老皇上登基后力求维稳暗中动手削除这些派系的实力,有些个温和了。相反如果由那位凶残的太子继承皇位,那么这些派系势力就会得到疯狂的打压。 听完程泽的介绍,江龙摸着下巴思索,先是庶出的常谦,然后是钱戴,这接下来又要来一位皇室中人。这位赵仪还最得平江王喜欢的儿子,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让自己把这些出身高贵来历不凡的贵公子们一一得罪个遍么?如果是的话对于皇上来说有什么好处? 江龙不知道的是,平江王府接旨后,没有立即让赵仪上任,而是由平江山上了一道折子,折子上说正值冬天,天寒地冻,北疆更是能冻死个人。又说赵仪自幼身体不好,带着伤寒症,根本无法长途赶路,所以希望皇上能让赵仪开春后再启程去灵通县。 看到这份折子后老皇上大怒,直接摔了手中上好的玉质茶杯,这个平江王真是大胆! 居然敢公然违抗圣旨! 圣旨是什么?是只要颁布,哪怕让你死,你也得自己把自己杀了。根本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平江山是有些过了。”老太监盯着脚尖道。 “何止是过了?”老皇上脸色阴狠,身上杀意滔天,“他是根本就不把我这个皇上放在眼睛里了!自朕登基后,很多地方需要他出面帮朕,结果权力给他却养出个白眼狼! 哼!待平定了景府朕必杀他!” 老太监一声轻叹,或许平江山真的生出野心。 现在还不是找平江王算账的时候,老皇上又不能更改圣旨,不然一言九鼎的圣旨成什么了?于是只能下旨同意平江山的请求,并且还要赏赐些名贵药材以示恩宠。 平江王府自然是欢腾一片。 当然,也有人不高兴,比如平江王赵喆的嫡长子,赵表。 赵表二十五岁,身体干瘦长相黝黑,如果不是五官隐隐与赵喆相似,赵喆肯定会怀疑王妃是不是偷人了,生下个野种。正是因为长相不讨喜,所以赵喆很不喜欢这个嫡长子。 喜欢是嫡三子赵仪。赵仪与赵喆非常像,相貌英俊,风度翩翩,头脑聪明颇具才华,晓读诗书七步成诗,一身的皇族贵气。 嫡二子赵性相貌平凡,赵喆心下不喜欢也不厌恶。 因为偏心,直到如今赵喆还没有立下世子。 现在赵喆为了赵仪,居然敢违抗圣旨,让赵表又惊又怒。 当江龙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是一个星期后,朝廷再次颁下公文解释。知道赵仪一时半会不会来灵通县,而钱戴已经灰溜溜的走了,江龙虽然算是又恢复自由了。 第二天,不畏寒冷骑着雪原直奔贺武县。 在贺武县视察几个煤矿的开采进度,并严明一定要小心,宁可多费些工夫也不要留下后患。以江龙前世的采矿技术都会时不时的闹出事故,动不动死数十上百人,在这里更加要小心。 整个冬天都是繁忙的,而繁忙的日子总是会过的很快。 再有不到十天,就要过春节了。江龙把准备好的过年礼物装上车,派人送回京城。 一天一天,随着过年的临近,大街上欢声笑语,小孩们互相追逐嫡闹,让的所有人都是心情愉快。 大年三十,江龙与黛丽丝守岁。 第二天,江龙与黛丽丝带着荼都,秦羽等人来到封印的县衙前,这里则已经早早围满了百姓。三天前江龙就让衙役传话,说是过年这一天要和百姓们普天同庆。 站在高大的县衙大门前,江龙只是简短了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见手里提着布袋的衙役们手里抓着各类糖果,朝着人群不断抛洒。百姓们顿时乱了,纷纷争抢,挤作一团。 洒完糖果,侯江出面说了几句话。 接着站在他身后的两个随从直接抓起铜钱扔向百姓。 百姓们更加疯狂了。 接下来县丞等县衙官员,也一一上前讲话,江龙都帮着做了准备,每一个讲完都会有人洒糖果。今天来赶热闹的百姓们都给高兴坏了,几乎每人手里都捏着大把的糖果与少量的铜板。 拣的多的,身手快的甚至能抢到二十几个铜板。 看着下边百姓们一个个喜笑颜开,江龙心里非常高兴。 这时黛丽丝轻语道:“原来看着别人开心,自己也会很开心。”这种感觉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以前的她总是抢别人手中自己喜欢或者需要的,觉得那才是幸福。 初一到十五,灵通县城内一阵热闹不断。 江龙花钱请来说书的,玩杂技的,唱戏的,在县衙门前立个高台,让百姓们免费来看。老天也比较给面子,过年期间居然没有下雪。直到正月十六天气转阴,傍晚才降下大雪。 等到这一场大雪融化,温度就是越来越暖和了。 时间进入二月中旬,青草发芽,天地间又逐渐有了绿色。大地解冻,又可以开始挖河道了。 去年半年挖河道这边一直是当天结算工钱,名声早就传了出去,所以今年贴出榜文开始招工后,不但去年来的民壮民妇们纷纷拿起铁锹去挖河,就连旁边的州郡都有百姓们拖家带口的赶来。 一时间大批的百姓朝着灵通县汇聚。 因为人口流失严重,其它的州郡开始设卡拦截,但仍然挡不住这些想要挣钱吃饱肚子的百姓。有时关卡被冲,有时则是百姓穿越山峰绕远路,到最后官员颁下法令,再有胆敢去灵通县者抓住要问罪,也是没用。 灵通县的人口再次爆涨! 即便灵通县街道宽阔,也仍然是人挤人,人挨人,摩肩接踵。 傍晚,县衙内。 萧凡皱眉道:“今天县城内又涌进三万人,照这么下去,周边州郡的人口数怕是不及原有的三分之一。” “这里能赚到钱,能吃饱肚子,百姓们自然要过来。”何不在已经回到灵通县。 程泽微笑着抚须点头。 “我是怕人太多……” “不要紧。”江龙插言道:“其实起初规划开垦农田时,因为担心人手不够所以有所取舍,在外围河道外边,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大不了再继续往外扩散就是了。 不用担心人数太多。 至于周边州郡施加的压力有庞成安替咱们顶着呢。” “只要粮食备足就不会出乱子。”程泽道。 江龙点头,“好在这阵子咱们又买到许多土豆与红薯,即便仍然是不够种的但这两种农作物的产量高。秋天收获后不要出售,全部攒下来,当作明年的种子。 以前那些土地只是草原与荒野,种其它的粮食作物怕是很难有收成,我一直派人在制作农家肥,但是数量太少远不够用。” 那些囚犯清扫城内所有的厕所后,粪便拉出城,全都制作成了农家肥。 “那也得种,只当是肥地了。”萧凡道。 随着温度渐暖,平江王府,赵仪上路的事情也上了日程安排。 对于皇上把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派去边疆,平江王非常的不高兴。北疆那里是什么地方?时不时就会发起战争,会死很从的地方!如果是嫡长子赵表又或者是二子赵性也就罢了,但偏偏是要把赵仪派过去。 平江王不敢想象,要是赵仪死在北疆,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这个打击。 但是私下里他请很多人向上边递话,但老皇上都不同意更改人选。还说什么赵仪聪慧,正该要磨练一番,才能更好的为大齐效力。效个屁的力啊,赵仪身上流淌的是皇族血脉。 有再大的本事,也没有发挥的地方。 而且如果真有机会发挥出了本事,那么离死也就不远了。 哪个皇上能容忍皇族中,有人大出风头,强过自己?一旦发现必然是将之扼杀在摇篮中。 与钱戴相比较,赵仪的车队更加庞大! 而且也更加的奢华! 皇族中人出行是可以在马车上悬挂黄带子的,但是这一点,就让赵仪的车队威风八面,尊贵非凡,高不可攀。 一支足有千人的队伍从平江王府出发,缓缓驶向北疆。 一路上赵仪不像是去赴任,倒像是游山玩水,速度慢的可以。遇到一些有趣的地方,有名的山川,赵仪都会停住几日,感叹一下江山的美好,再作几首不错的妙诗寄回家,让自己的父王点评。 老皇上获知赵仪的行进速度,气的直咬牙,不过最终只是冷哼一声,即便是只乌龟你也有爬到灵通县的时候。 时近三月,草原已经是恢复了生机,大地一片嫩绿。 第三百四十章 小王来到 城外,江龙骑着雪原立在人工河道边。 背后是荼都,冈蒂巴克,秦羽,还有樊仁等人。 青草发芽,温度上升,人们已经脱去了厚重的棉袄。在他们对面是手里拿着铁锹正在挖土平田的民妇们,人数足有数千。再过不久就可以播种,既然已经挖道了一条人工河道,那么就要充分的利用起来。 把河道两旁能开垦的荒野全部挖土填平,待时间一到就种下种子。 以播种土豆与红薯为主。 这两种农作物不挑地,当然,也要施些农家肥尽量提高产量。待到秋天收获储备,就是明年要播种进农田的种子。 不一会,一身尘土的萧凡走来,笑着道:“赵仪早就启程,已经一个月了听说才走了一半的行程。” 荼都,秦羽等人就笑了。 江龙也是莞尔,“果然不愧是皇族子弟,一路上所有官员都争相求见,献上各种宝物还有美女。这排场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但仍然没说什么,看来皇上对这个侄子也是非常照顾啊。” 天家无亲情! 萧凡等人摇头,别说侄子,就算是儿子,皇上也一样防备着。现在这般放纵很可能是想要在将来下狠手!要动赵仪的话,那么曾为皇上出了大力的平江王肯定也难逃一死。 这就是皇家! 在更遥远的地方,民壮们正在挖着第二条第三条河道,伙食好,能及时拿到工钱,民壮们都非常卖力。去年冬天有很多人上当去赌博,有些人甚至已经沾上赌瘾,不过今天上工之后,每天事情做完都是累的走不动路,自然没有精力再去赌博了。 至于不去上工? 不上工哪有赌资?不上工家里的妻儿老人吃什么? 真正赌到不顾妻儿老人的民壮们,全被衙役给抓进大牢里,然后扫街打扫茅厕,再在城外制作农家肥,苦的多累的多脏的多,但是还没有半文铜钱的工钱可拿。如果囚犯家中实在困难,县衙才会给予一定的帮助。总不能让灵通县发生有人饿死这种事情。 放了后再不改,就要挨大板子了。 并且要带着伤去劳作,事情没做完,没饭吃。 那些组织赌博的闲汉与无赖们也基本上全被抓光。因为组织赌博,所以判的极重。对于这些人,江龙是非常憎恨的。这些人基本上是没良心冷血无情且心狠手辣。自己不去做事,总想着赢别人的血汗钱,打算不劳而获。一但谁输了钱,又没有能力偿还,就借给其高利贷,之后利滚利,那可是不得了。 一冬天下来,输钱的基本上卖儿卖女都还不起。 江龙为此下了一条法令,赌博违法,报官后赌账不用还。 为此,一些被逼的走头无路的百姓到也有一些人去县衙告状,而一些心狠手辣的无赖们,尤其是最早的那些人,因为不知道江龙的手段,所以动起手来毫不客气。 结果头前被抓的几批人,总会砍掉几个脑袋。 这对于那些开赌盘的闲汉无赖,是极大的震慑! 面前数千人劳作,挖土填坑,平整荒野,风尘飞扬。不一会,江龙的身上就落了一层浮灰。另外民壮那边更是人多势众,内河道较窄,不用太深,所以进展极快。 骑着雪原,江龙带来到上游,浑河掘口的地方。 只见掘口处稍有扩大,流水把有尖角处的地方冲刷的平滑了些,没有继续扩大溃堤的危险,放下心来。 工程进展很顺利,直到半个月后,仍然有百姓从外地而来。 而这时江龙得到消息,游山玩水一般的赵仪在半路遇到马匪伏击,损失了数十人。虽然成功杀退了马匪,但赵仪受惊,大病一场。五天后病体康复便加快速度朝着灵通县而来。 赵仪军队虽然极尽奢华,但有千余人,哪路不开眼的马匪被银子晃花眼睛居然敢埋伏硬抢?仔细思考后,江龙觉得其中有蹊跷。又过两天,再有进一步的风声传来。 说那伙马匪非常凶悍,一击就走,显然没有真的打算硬抢赵仪车队。 并不是赵仪车队里的护卫厉害给杀退的。 程泽猜测,是不是皇上派麾下军队下的手。 不是真要把赵仪怎么样,而是惊吓一番,让赵仪加快行进速度。只是没有想到赵仪居然如此胆小,居然给吓的大病了一场,实在是给皇家丢脸。在原地足足休整五天才养好了病。虽然之后加快行进的速度,但皇上仍然是没有达到目地。 三月二十日,赵仪的车队进入灵通县。 “大胆!”平江王府的管家此时在驿站内气的跳脚,他万万没想到,江龙知道赵仪会来此处上任,而且赵仪走的很慢,这边有很多时间,但是江龙却没有特意给赵仪安排落脚的地方。 几个王府护卫上前,脸色肃然,猛然拔出半截腰刀,明晃晃的刀身吓的驿丞冷汗连连。 这些人是王府的护卫,与之前常家与钱家的护卫不一样。 为什么? 因为皇族高人一等,是有特权的! 即便杀了人,江龙也没有权力来追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只不过是说说罢了。别说天子,只要身体里流淌着皇族血脉的人,就是大齐百姓的主人。 “去县衙!” 郑管家一声冷哼,骑上马,在大街上策马狂奔,直奔县衙。 诡异的是大街上的百姓们没有被撞到,也没有县衙的差役上前拿人。在郑管家身后则跟着**个凶神恶煞的护卫。 “景家小子!” 刚刚来到县衙门前,郑管家就是一声厉喝,“小王爷来到,你胆敢不出衙迎接?” 原来今天江龙都没有去城门口迎接赵仪的车队,这是郑管家如此愤怒的第二个原因。虽然他听闻了常谦与钱戴被江龙灰溜溜赶走的事情,但赵仪是不一样的。 赵仪身上流淌着皇族血脉,难道江龙还敢怎么样? 本以为江龙会恭敬的迎接并献上宝物,但却不是那么回事。 江龙这时带着县衙众官员走出来,对着郑管家一礼,“见过小王爷。” “嗯?” 郑管家傻了,“我又不是小王爷。” “大胆,你敢戏弄本官?”江龙陡然变脸,“既然你不是,为何刚才大喊小王爷到了?” “我,我……”郑管家涨红了脸。 “我什么我?你不过是平江王府的一个奴从而已,在本官面前不自称小的或者草民,怎么着,以你的身份也配与本官平起平坐么?” 郑管家真没想到江龙居然这般不给自己脸,抬起马鞭直指江龙,“你好大的胆子,本管家也是你能喝斥的?想要立下马威么?你选择了人!等本管家把小王爷请来,看你如何收场!” 说罢,调转马头带着护卫奔向驿站。 没有阻拦,也没有百姓被撞。 三天前江龙就让衙役去大街传话,说是有大人物到来,让百姓们这几天上街要小心一些。 何管家骑着马径直冲进驿站,坐骑没有停稳,就一跃而下,然后大步走入赵仪的屋内,跪倒在地,尖声叫嚷了起来,“小王爷,不得了啊不得了,这个景家小子居然如此的不开眼!没给小王爷准备落脚处不说……羞辱小的就是不给小王爷面子啊……打狗还要看主人……” 之所以他能不经通报,就直接闯进屋,一是得宠;二来他是太监。 如果是个大男人,那说什么也不能直接闯进屋,不然主人正在办那事岂不是被撞坏好事? 赵仪相貌俊逸,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此刻带着深深的疲惫,几乎没有血色,病虽然养好了,但仍然是亏了身体,精神不济,摆了摆手,阻止郑管家继续嚷嚷下去,吵的他脑仁疼,本想躺在床上休息,但是没有个合适的落脚处的确是不行。 “去县衙。” “是!”郑管家大喜,心中咬牙,待会要让江龙好看。 赵仪重又坐上豪华的马车,留下一些人手,带着百余人直奔县衙方向。 得知赵仪到来,江龙再次带着众官员迎了出来。 出乎意料,赵仪居然没有为难江龙,当先走进县衙后堂坐下。郑管家一直紧紧跟着,想要插言让赵仪帮自己出出气,但是坐下没多久,赵仪就摆手让郑管家退下去。 郑管家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没人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赵仪直接道:“本王是皇族中人,对于灵通县这边的政绩不感兴趣,而且相反,政绩拿的多了,出了风头,对本王来说是坏事。 再有,父王一直敬重小侯爷,只恨少时没有多努力练出一身的好本事。” 江龙有些意外,直直盯着赵仪的眼神看了一会,才确定对方说真的,不是要玩什么诡计。 赵仪对于江龙的无礼,一点不介意。 来之前,平江王可是给赵仪好好上了一堂课,让赵仪知道了身为皇族有很多的忌讳。一个不小心惹来皇上的注意与不满,那下场会很惨。轻的是剥夺身份贬为平民。 重了必然是满门抄斩! 不得不说平江王是真正的喜欢这个儿子。 赵仪以前仗着有才名,其实也想要做些事情的,闻言后虽然不甘,却也只能照做。也因为失落,所以一时迷茫,就寄情于山水之间,一路上游山玩水看上去自由自在,其实心头苦闷。 哪个好男儿不想做出番事业来? 但他没机会! “给本王安排个好一点的住处吧!”赵仪吩咐。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江龙居然要钱。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太子监国 “本王一路行来,还真没有哪个官员敢问小王讨要食宿钱。”赵仪不由拉下脸来。 江龙立即大吐苦水。 挖河,平田,打制铁锹,民工的伙食费,人多了维护城中治安招募军士与衙役……等等,哪一样都需要钱。 赵仪听着听着,连茶都不敢喝了,拔腿就走。 看这架式,住宿费不可能免,江龙还想要朝他伸手借钱。 “小王爷别走啊。”江龙紧紧追上来。 赵仪却是打了个哈哈,脚下速度更快,“本王还要去寻落脚处,就不打扰景县令办公了。” “那等小事可以交给管家去做嘛。” “哦,是是是……” 赵仪钻进马车立即让车夫启动。 江龙站在县衙前,叹气。 郑管家就是迷糊了,怎么回事?二人先前说了什么?怎么自家小王爷一副害怕江龙的样子?这江龙也太过大胆了吧,小王爷可是皇族中人,就是杀了你江龙,又能怎么样? 心下这样想着,郑管家脚下不慢,想要追上去,但是拉着马疆上马前,被江龙给拦下。 “干什么?”郑管家怒目而视。 “告诉你一声,在城中纵马要罚银子,万一把哪个百姓撞出好歹,你拿脑袋来赔!”江龙毫不客气。 郑管家立时气的脸庞通红,“你敢?” “砍了你这奴才,小王爷也不会与本官翻脸,不信你试试。”江龙说罢转身就走,不忘了吩咐道:“来人,跟着这位管家,如果纵马立即拿下,要是撞伤了人一切都按律法办事。” “姓景的,莫要猖狂,本管家即便是在京城,都横着走!”郑管家喊话间翻身上马,“谁敢把本管家怎么样?” “这里不是京城!”江龙猛然回身,盯着郑管家的双眼,满身杀气。 郑管家就是打了个哆嗦,气愤的脑袋稍稍冷静些,突然想到,之前常谦与钱戴的手下都有死在江龙的手中。 难道他真敢? 郑管家心头惊疑不定。 再想想之前赵仪躲着江龙的情景,他怕了。 没人不怕死。 一抖疆绳,郑管家骑着马小跑着离开,几个王府护卫跟上。 赵仪果然没有找事,也没有要夺权的意思,找到落脚处安顿下来,休息几天后,带着手下护卫出城,看了看大草原上的景色,觉得无趣后,天天待在住处听带来的戏子唱曲。 每隔几天就有诗作传出。 江龙收集了几首,觉得还真是不错。如果不是出身皇家,说不定能考个状元探花什么的。 之前来的状元韩清一直埋头做事,渐渐的与夏霖走在了一起。 夏霖有空的话,会带着几个人去找赵仪,几人都是才华横溢饱读诗书,听说关系处的还很不错。 这些事情江龙只是稍加关注。 挖河道平荒田才是江龙的工作重点。 时间过的飞快,河道工程则是进展迅速,一眨眼到了四月中旬。这天晚上黑衣卫带来一个消息,说是北方大旱!说这句话的时候,黑衣卫神色间隐隐有些个激动。 大旱? 江龙闻言心头震动。 在这个年代,大旱代表着穷苦百姓没有饭吃,代表着富商会大肆囤粮发国难财,代表着贪官污吏会苛扣朝廷拨到灾区的振济粮,代表着饿殍遍地,发生人吃人的惨剧。 易子相食,就是邻里间互换孩子,杀了吃肉。 江龙心情沉重的时候,得到一个好消息。 迈克,也就是去年带着车队拉葡萄酒来大齐贩卖的那个商队头领带着一群异族铁匠来到。去年江龙用合适的价格买下所有葡萄,与迈克交谈过,并请迈克帮忙从自己国家找些铁匠过来。 迈克以往卖酒深入大齐境内一个来回要三年时间。 江龙买下后,大大缩短了时间,但也要一年半左右才能来一趟。不过回到家乡后,许多铁匠闻听这里待遇非常好,就组织起来一致要求早点过来,迈克则是想要讨好江龙,犹豫了几天,终于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在县衙门外与迈克相见,只见在迈克身后站着近百个铁匠,不过迈克介绍后才知道,这些人以徒弟数量多,大师傅只有二十个,但即便如此,江龙也非常高兴。 找这些人来,是为了学习冶炼技术。 要让自己人学会,有二十个人来教足够了。 接着坐下来商谈,除了江龙之前说的待遇不变外,江龙另加银子,让这些人把技术教给大齐的铁匠。因为给的银子足够多,所以铁匠们都是痛快干脆的答应。 接着江龙给这些人安排住处。 到了晚上,黑衣卫再次来到并拿来一个东西。 江龙看到那物什,直惊的站起来,因为那是一把枪!不是长枪,是射击子弹的枪! “什么意思?”江龙将之拿到掌间抚摸,工艺很粗糙,有些磨手。 黑衣卫给江龙解释这是什么东西,然后说出来意,原本是制作枪支时遇到难题,卡在了枪管的质量上,所以想要请江龙帮忙,把那些异域来的铁匠让出来。 鼻子还真灵! 江龙不由撇了撇嘴。 同时也是暗惊,不能小看这个年代的人。江龙发明了炸药,但是火药早就发明了。已经有人暗底对枪炮有了构思,黑衣卫也已经动手制作了,不过遇到了许多难题,至今为止枪只是徒有外形没有半点杀伤力。 “如果真的做成,威力将会远超弓箭!”黑衣卫激动道。 我当然知道! 江龙心下暗忖,想了想,说道:“二十个大师傅,给你十五个,另外五个我留下也有用。” “这……”黑衣卫知道上边觉得二十个都嫌少。 “不要就算了。”江龙摆手。 黑衣卫只能无奈同意。 江龙前只知道黑衣卫那边很能花钱,但不知道在干什么,现在终于多少了解了一些,光是想要发明枪支,就得撒大把的钱。 第二天,十五个异域铁匠大师傅带着众多徒弟离开灵通县,然后被黑衣卫悄悄接走。 老皇上对于灵通县这边的情形非常不满! 赵仪居然没有闹腾,如此安静! 据他所知,赵仪仗着才华横溢一向是恃才傲物的,而且也有大志,但为什么到了灵通县却整天只知道听曲玩乐,不思做出一番事业呢?难道是平江王给赵仪好好上了课?真的把赵仪给说服了? 老皇上不信邪,认为年轻人脾气大有想法,容易冲动,但是安插进王府队伍的几个暗线在赵仪身边挑拨了好几次都没有得手。说江龙多么能干,想要激起赵仪的不愤不服。 说江龙没什么本事,想要让赵仪心生夺权之念。 但是都没用。 接着皇上被北方大旱缠住手脚,没有了使坏的精力。 此次大旱面积太大,几乎占据北方半个江山,老皇上想出一个又一个办法来筹集振灾粮饷,但是民间仍然哀声一片。 时间步入夏季仍然没有闹出大事,顶多是流民数量众多,但是等到该是收天收获的季节却没有粮食,那事情就要闹大了。不知道有多少皇帝是因为没有处理好灾情,被难民夺了江山。 老皇上不敢大意,把主意打到南方。 南方的粮食可以做到一年两熟,是真正的粮仓。 只是随着北方大旱的消息扩散到南边,南边的百姓们纷纷囤粮,更有为富不仁的商人大肆抬价,让得老皇上焦头烂额,毫无办法!有时气的真想派出军队去抢好了。 一连串的圣旨下达处死了一个又一个办事不利的南方官员。 粮食价格居高不下,老皇上拿商人没办法,便拿官员来开刀。官员想要活下去,再去逼商人。 但是官员们自然不会去逼那些给自己塞银子或者有关系的商人,于是那些正经商人就是倒了霉,抄了这些商人的家,朝廷算是多少有了些进账,但是粮食价格仍然下不来。 七月,火热的夏天即将过去,秋天要来到。 北方至州终于出了乱子。 数万没有饭吃的百姓扯旗造反,并打下了一座城池。一时间整个至州人心慌慌,许多百姓带着妻子老人外出躲避,官员们更不用说,手下有兵的想着去围缴叛乱,手下没兵的则是携带家眷与银钱逃跑。 老皇上立即下旨调军五万,去至州平乱。 这次造反半月就被平叛,但是老皇上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喜色。 这才刚刚入秋,很多百姓家中还有余粮可吃,但等到秋收时间过了家中没了米粮,怎么办? 为了筹集更多粮食,老皇上连日操劳,直接病倒了。 只能把权力暂时交给太子。 太子监国! 年轻的太子虽然聪慧,但他能与老皇上相比么?真正处理起政务来,根本就是毫无主意,什么事情都要问一遍老皇上,使得老皇上病越发重了,直到下不来床。 偏偏在这紧要关头,老皇上又发现几个儿子蠢蠢欲动。 不几天,老皇上被气吐了血。 江龙在灵通县,同样眉头紧锁,之前找黑衣卫帮忙买了许多粮食,到是不用发愁民壮们会没有饭吃,但是附近若真有百姓造反,说不得就会把有粮的灵通县当成首要目标。 如今望沙郡内的军队吃紧,即便是姜奇也没有办法多照顾灵通县一分。 第三百四十二章 试金石 靠人不如靠己! 当从去年放走的异族人赫赤那里得到消息,大草原上的几个大部落如今也是蠢蠢欲动后,江龙没有再犹豫,立即下令招募壮……不是去挖河平田,而是组织一支数量足有三千的临时武装。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 如今灵通县内的军士数量已经达到了近两千人。 而区区三千人能做什么? 只是守住灵通县么?如今灵通县外有一条人工河道,多了一道难渡的天然屏障,一般的流民与异族军队很难打进来,但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如果造反的叛军或者异族军队去攻打贺武县,自己便眼睁睁看着不管么? 这一点江龙做不到。 不过能不招募太多的军士,不然朝廷肯定要怀疑了。 明面三千,私底下再征兵五千,一共八千人。 八千人已经不少了,要养活这么多人,伙食费,月例,还有武器盔甲这些都要花很多钱的。换作一般的人,让你养你也养不起。到了中秋时节,北方的情形越发乱了,战火烽烟四起。 年轻的太子上火了,嘴上起了一大串的水泡。 老皇上仍然躺在龙榻上,心里越着急,病越是好不了。 另外几个皇上这时都有了动作,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天天来见皇上,并且给老皇上讲一讲时下的情况多么多么的糟糕。一个个装作关心国事,忠群爱国的模样。 太子为此大火,老皇上如今需要的是静养,你们天天跑来打扰父皇是个什么意思? 几年皇子被喝斥时全都沉默。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老皇上近前大声哭嚎。 哭的那叫一个肝胆心碎,痛哭流涕,闻者心酸见者流泪。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给老皇上哭丧。 一边哭,这些皇子一边诉,给太子上眼药。说太子喝骂了他们,很有可能要对他们下毒手,以后就不能再来见老皇上给父皇请安了。再有就是说太子不让他们再来寝宫里见老皇上。 这是要把老皇上给囚禁起来。 先是囚禁,接下来呢?让老皇上自己去想吧。 这还用想么?已经明摆着,下一步肯定是要弑君登基了。皇宫里那么多的御医,想要让老皇上神不知鬼不觉的驾崩,并不是难事。话语间有很多让人会多想的细节。 比如太子给老皇上钦定御医,每次诊病过后,都会仔细询问御医。 御医从来不给别人说老皇上龙体怎么样,就算程贵妃,还有几个皇上问起来御医也是含含糊糊的。 当太子得知消息匆匆赶到,老皇上已经点头,允许几个儿子每天早晨来寝宫问安。 并当着几个皇子的面,给太子没脸。 让得太子脸色涨红。 几个皇子退下,老皇上突然看向太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 把太子给看的心中发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孩儿绝对……” “如果有,朕也不会责怪你。”老皇上眼神幽幽,泛着诡异的光芒,“只是不知道到了地下,朕的那位太子哥哥会不会责怪朕?他残暴好杀,冷血无情,喜怒无常,大抵上是不会原谅朕的。 但朕不后悔,因为如果朕不主动先下手为强,将来一定会死在他的手下。 宁杀人,勿被人杀!有错么?只是可惜,朕辛辛苦苦几十年,终是没能达成愿望,剪除那些明着忠君暗地里却坐拥势力,不把皇家放在眼中的逆贼!” “父皇?”太子疑惑。 “与朕相比。”老皇上看着太子轻声一叹,“你要更聪明,但是也更加的优柔寡断,心慈手软!” 天生仁厚太子低头,身边的大臣都这样说过他。 “如果是在和平盛世,你能让大齐更加的繁荣昌盛。但是现在……”说到这里老皇上停了下来。 “父皇!”太子感觉到不妙。 “你是他们的试金石,还是他们是你的试金石?”老皇上仰面看着寝宫高大的房梁,“你是朕选的太子,朕现在,以后都不会改变主意!但是现在的你很需要磨砺。 皇位只有一个,等朕去了,你们兄弟中只有一个能上位! 你是太子,在监国,手掌大权,只要狠的下心,最终成功的就是你。但如果你犹豫不决拖着,朕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们几个的心思,朕会不明白?” “之所以让他们来年望朕,也只是在给你拖延时间,只要看到朕在,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等朕没了,就是他们露出獠牙的时候。” “同样,如果这样你都失败了,那么就是他们的试金石,毕竟,他们也是朕的儿子。” “他们上位,大齐仍然也是赵家的江山。” “当然,朕要磨砺你,不是让你变的冷血无情,把他们杀光!”说到最后老皇上偏头死死盯着太子还有些稚嫩的脸庞。 太子低下头避过。 “去吧,怎么做在你。”老皇上说了许多话,神色疲惫。 “是。” 太子走出寝宫,一阵冷风吹来。中秋过后就是深秋,没有饭吃的大齐子民怎么过活?他脚步匆匆再次与大臣商议对策。 老太监这时低声道:“皇上就不怕刺激到了太子?” “别说几个儿子!就是朕……如果他真能部署周详,将朕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也算他本事!”自因为操劳病倒后,老皇上心力憔悴,还要指点太子,与众多儿子勾心斗角,已经觉得活着没了乐趣。 老太监低下头陷入沉默。 深秋过后,北方很多地方已经是兵乱成灾,但是在朝廷努力控制下,终还是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大齐在老皇上数十年治理下,毕竟有些底蕴。不过让老皇上与太子心慌的是今年冬天,北方只有很少地方下雪。 又进入能冻死个人的冬天,但灵通县内的大街上却非常热闹。 百姓们只要肯吃苦,去挖河平田,又或者开采煤矿,就能吃饱饭赚到不少的工钱。一年下来积攒了不少,到了冬天买些肉,买些新布做衣衫,然后盼着新年的来到。 大街上的小孩几乎人人手中都捏着糖葫芦。 此番新气象,绝对超过了今年的京城。 京城内如今满街的流民,老皇上也是没办法,如果不让流民进城,这些流民吃不到饭就会造反。 而进入灵通县的流民,则可以上工挖河,或者去煤矿上找事做。 有事做,做完就有饭吃,还有工钱拿流民们为什么还要去造反呢? 不是被逼的没了活路,谁吃饱了撑的去做那种杀头的事情! 灵通县的新年,仍然过的热闹非凡。 江龙总结了一下今年的成绩,挖出三条人工河道,当然,都没有外围的河道宽,也没有那么深。平整出两万余亩荒田,种下的土豆与红薯产量还算是不错。 这个不错是指与江龙前世相比。 放在这个年代,已经惊的很多人下巴差点掉下来。 平均亩产居然达到2000斤以上! 还有煤矿,挖出不少煤。不过因为去年北方大旱百姓连饭都吃不上,自然很少有人会买煤了。 不过有了煤矿后,的确是让黑衣卫那边的炼铁技术上涨了不止一个层次。 正月十五过后,黑衣卫就给江龙带来一杆燧发式火枪。 江龙拿着一阵把玩,制工一般,与前世的枪支相比自然差了老远。同时黑衣卫还带来消息,说是老皇上私下里也制造枪支,不过因为治炼技术没有得到解决的原因,枪的质量要差一个档次。 冬天过去,春天来临。 但是任北方的大齐百姓如何祈祷磕头,老天也没有降下一场春雨。 皇宫内不时会响起太子沙哑的咆哮,以往仁厚,风度翩翩的形象早就不覆存在了。 甚至还动手打过一位年老的大臣。 于是在百官口中,太子不再是仁义的象征。当然,这不是真正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办事不利,而被太子处决的大臣已经超过百位!官官相护,即便你是太子,又或者是皇上,也不能乱来。 乱来,就会失去官员的拥护。 春天到来,灵通县再次平田浇水,打算多种些土豆与红薯,北方大旱此时已经很难再从南方运粮过来,灵通县必须要保证自给自足。不然到了明年怕是也要饿肚子。 万民齐心,热火朝天,平田的平田,挖渠的挖渠,暂时把另外要挖的河道工程停下。全力垦田,尽量能多种些粮食。去年收获的土豆与红薯除掉挖时不小破皮与吃掉的一小部分,全部拿来做种子。 等到四月中旬,居然种下近二十万亩! 因为种其它的粮食没有什么收成,如今粮食又运不进来,所以没有种。 天气渐暖,江龙不由皱眉。 去年大草原上动静不小,但最终没有发兵,今年呢? 如果异族来犯,那大齐可就真的内忧外患了。 今年北方仍然大旱,情形很不妙。五月初,赵仪突然传出重病,半月后皇上下旨,允许其回家养病。夏霖也是火急火燎的,上窜下跳安静不下来。不出几天圣旨下达也恩准其回京。 有事要发生了么? 赵仪回京前,神色焕发精神抖擞,哪里像个病人?特意与江龙见面,还意有所指,将来有可能会成为敌人,在战场上对阵,刀兵相见。见赵仪没了以往的郁闷不得志,江龙若有所思。 夏霖同样在离开前,与江龙见了一面。 拉拢! 想要拉拢江龙进二皇子的阵营,这个态度就很明确了。 不出几日,又有朝廷公文抵达给江龙另派了个差使。 第三百四十三章 土坡遇袭 至州山月郡,彭县。 城外用黄土堆就的高台,四周围满衣衫褴褛的百姓,江龙坐在公案后,抬头看了眼当日天烈日,时辰已到,拿起令签大力掷下,面色威严,嘴里徒然发出一声厉喝,“斩!” 几个**着上半身的刽子手将鬼头刀高高扬起。 噗! 寒光闪过,五颗染血的大好头颅滴溜溜滚动。 其中一个没有死绝,眼睛瞪的老大,瞳孔中充斥着极度的惊恐之色。 “好!” “杀的好!” 台下面有菜色的百姓们纷纷呼喝,挥舞着手臂,群情激愤。 江龙扶案起身,目光在这些百姓们的脸上缓缓扫过。被斩的五个人是奉旨押运与分配振济粮饷的官员,但是原定5000担粮食,却只有不足2000担运到此处。 而且这2000担,还被两个彭县官员私下运回家500担。 有着这样的官员,百姓怎能不反? 城外地面光秃秃的,连草根都被挖着吃光了,这些百姓已经没了活路。却年至州兵乱最多,数支军队屡次前来平定。但是平定过后没多久,就又有人扯旗造反。 究其原因,不还是因为没有食物,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么? 十天前,朝廷公文下达灵通县,命江龙为钦差,奉旨巡察至州境内振灾粮饷的发放。江龙带着荼都,秦羽,画了妆的冈蒂巴克,樊仁,齐家老大与齐家老三,就是骑上雪原悄悄出发,直奔至州而来。 先是暗中调查,接着请出圣旨果断出手,将负责登记发放粮饷的山月郡户曹主事陈兵,兵曹主事方仁,巡检司郭怀,彭县县令彭望高,县丞许良全部给拿下。 罪证凿凿,铁证如山! 身为钦差的江龙,此刻甚至可以先斩后奏,所以直接毫不犹豫,将五人处于极刑。 五月中旬,正午的太阳已经有些毒。 此时也早就过了播种的时节,但是彭县境内,却根本看不到有几个地方种着农作物。朝廷振灾的力度固然很大,但是贪官污吏横行,暗扣振济粮,视百姓的生死如无物。 这样下去,造反的队伍只会越来越多。 江龙的能力有限,没有办法凭空变出粮食来,唯一能为百姓做的,就是杀掉几个贪官,抄了贪官的家,搜出粮食与金银分给百姓。此刻台下隐隐有哭声传来。 哭泣的人们都是官员的家眷,被拉来观刑。 虽然抄了贪官的家,但是江龙并没有给这些人判刑,毕竟他来自前世思想还是不愿意祸及家人。让这些人观完刑,分发了一些粮食与银子,就让这些人离开了。 至州他们肯定是不能待了,不然百姓们可不像江龙般仁慈,肯定不会轻饶了他们。没了官家身份,等于没有了倚仗,再也摆不起谱来,可以说留下来肯定只有任人欺负的份了。 五人的家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粮食与金钱不多,很多地方又是山贼占山为王,横行无忌,远行的路上这几支队伍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事情,最终能活下来几个? 没有百姓跟上去对付这些官员家眷。 因为江龙派人把查抄来的粮食金钱全都堆放在高台的空地上。 江龙等那些人走的足够远了,才摆了摆手,示意彭县的差役一个一个的给百姓们分发振济粮。百姓们全都老老实实的排着队,老人小孩也算在内,完全按人头来发放。 即便是被母亲抱在怀里的,也有一份。 彭县去年今年也都遭了兵灾,人口已经不足一万,这样算下来,抄家而来的粮食足够每人分到一担还多的粮食,另外还有许多金银。金银自然全是官员家里的。 为什么粮食这么多呢? 原因很简单,官员是按照以前没有遭受兵乱时的人口数目来报的,多拨下粮食他们也好更多贪上一些。 一担粮食不少了,能吃上一段时间。 但问题时没有收获,光等着朝廷振灾,谁能知道下次的振灾粮什么时候能够运来? 振灾粮中几乎全都掺了石子沙土,好在比例不高。 江龙想了想,开口道:“本官在灵通县任职,如今灵通县颇有存粮,如果有谁愿意过去的可以立即动身,到了那里只要做事,就能吃饱肚子,而且不会受到战火波及。” 不知道上边处于什么考虑,又或者忘了,居然没有拿掉江龙的县令一职。 所以江龙仍然是灵通县县令。 灵通县早就积蓄了大量的粮食,今年又种下二十万亩的土豆与红薯,两种农作物的亩产都超过2000斤,将近3000斤,一个人每天吃两斤粮食,一年下来在730斤左右,也就是说一亩地差不多能养活四个人。 二十万亩地就能养活将近八十万人。 而且这是在吃饱的情况下,如果吃个半饱熬着,则能养活更多的人。 所以江龙不怕更多的人涌入灵通县城。而等到明年过去到了后年,则能种下更大面积的土豆与红薯。 江龙处理完彭县的事情,把县衙政务交给几房主事,就离开了。 随即开始了他的杀官之旅。 真是不杀不知道,一杀吓一跳。 基本上在至州境内,只要手握一定权力的,都有贪污,暗自苛扣朝廷拨下的振济粮饷。江龙则是毫不手软,见一个杀一个,实在是百姓们的境况太过凄惨了。 不少百姓全家活活饿死。 至于易子相食的情形,江龙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也有耳闻。 在江龙无情的屠刀高举之下,官员们发悚,居然让至州境内的形势变好了一些。不过随着这里形势变好,原本就缺粮的朝廷改变策略,不再把大批振灾粮食往来送了。 朝廷手中的粮食数目毕竟有限,哪里急,就先救哪里。 对于此,江龙也是无奈,只能在路过的县城内发话,谁想要去灵通县就尽快动身。 没了粮食及时下拨,一时的平静过后,肯定是更加猛烈的狂风暴雨。 进入六月,天气更热了。 江龙手握长枪,骑着雪原在丘陵间的土路上慢行,雪原现在除了要驮主人外还要背负数十斤的粮食,不能跑太快,不然短时间内又不能回灵通县,别再把雪原给累出个毛病来。 秦羽,荼都,遮住了脸的冈蒂巴克,樊仁,还有手中拿着武器的齐氏两兄弟在后边跟着。 如今路上不太平,时刻拿着武器更安全一些。 众人刚刚爬上一个矮坡,突然,就见前方射来一片箭雨。 嗖嗖嗖,箭矢在半空中飞行极快,表明弓的质量很好,不然射不出这么大的力道,尾羽带出一连窜的破空声。 骤然遇袭,江龙并不慌乱,将手中长枪舞的密不透风水泼不进。 他在至州大开杀戒,砍了那么多官员,只要谁敢朝振济粮饷下手,就必然处于极刑。不但竖立了无数敌人,而且搞的官员们个个人心慌慌。打听到江龙朝自己的地盘上来,这些官员为了保住项上人头,只能挺而走险派人在半路上埋伏。 江龙不死,他们就得死。 必然要死人,自然是让别人死了。 江龙一直在警惕着,所以早有准备,不但护住自己,还把射向雪原的箭矢纷纷挑飞。不过感觉到箭矢撞击在枪尖上的力道,他有些个诧异,这弓的力道好强,箭矢好重。 叮叮叮……每挑飞一根箭矢,都会发出一声脆响。 秦羽也被箭雨照顾到,不过这一年来经过刀老对他的教导,他已经不再只会倚仗神力了,舞起大刀左磕右碰,没有一根箭矢能伤到他。同样也能把坐下的黑瑞保护的好好。 荼都,冈蒂巴克,樊仁三人应对起来同样轻松。 只有齐氏二兄弟手忙脚乱,不过他们走在最后边,所以射向他们的箭矢并不多,到也不会有危险。 一阵箭雨过后,数十个蒙面人骑着马冲杀上来。 还没有冲到近前,就能感觉到这些人身上有一股子铁血杀伐之气,而且骑马的速度很快,却能保持队伍整齐。 “这些人绝对是精锐之师中的精英!” 江龙打起精神,手执长枪反冲了过去。 秦羽连忙一夹马肚,紧紧跟着。 “少爷要小心!”荼都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扬声提醒。 冈蒂巴克肤色太过显眼,一直蒙着面巾,默不作声的追上去,打算护在江龙的左翼,右翼则交给了手拿两柄板斧的荼都。 樊仁阻止齐氏两兄弟冲上前,这二人的身手虽然不弱,但那是相比较普通人而言。眼前这群蒙面人每一个都不比两兄弟差,二人此刻要是冲上去,很难再活着回来。 他自己也没有上前,而是取下背上大弓。 嗖! 挽弓搭箭,箭似流星,瞬间有一个蒙面人抓着咽喉上的箭矢落马。 数十个蒙面人此刻都是有些吃惊,原本他们认为一通箭雨过后,对面应该就没有能坐在马上的人了,但是现实是一个人都没有射下来。不过他们常年在战场上搏杀,心理素质都极好。 没有犹豫,立即拨动马缰冲了上来。 目标直指江龙。 此次执行的是死命令,江龙如果没有死,那他们也不用活着回去了。 只是短兵交接之后,这些蒙面人再次吃惊,吃惊江龙的武力值。 夜晚东宫。 太子难得没有伏在安前处理政务。 这时过门没两年的太子妃亲自端着一壶茶走进来,看出太子心绪繁乱,太子妃轻声道:“若是有事拿不定主意,不如去问一问父皇。” 太子摇头,接着叹气。 第三百四十四章 横也丝 不是拿不定主意,而是有自己的主意却与父皇产生了分歧,并且太子首次与老皇上争吵起来。而争吵的原因,则是对于江龙的看法。老皇上一心要除掉景府与江龙,但是以往因为看不上景贤做法而对江龙有恶感的太子,现在却是对江龙非常看重。 原因很简单,当派江龙去至州后,杀起贪官来毫不手软,直接震慑住了那些地方官,原本大齐境内闹的最凶的地方就是至州,时不时有人扯旗造反,但是在江龙强力的肃贪之下百姓们有了饭吃,居然安定下来。 这让最近下旨,也是杀了无数官员的太子,对江龙的看法大变。 太子问什么一定要杀江龙,但是老皇上沉默并不解释。 没有合适的理由,太子自然不想看到最近为自己摆平了至州,出了大力的江龙出事。 但是老皇上,已经铁了心要下手。不知道江龙还能活几天? “也可以请……”太子妃见太子愁眉不展,继续道。 太子点头,“明天早晨,孤会与常大人商量。” 太子妃正是吏部尚书常青的孙女,如今常家已经算是皇帝国戚,与太子真正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常谦从灵通县灰溜溜的回返了京城,一时间成为笑柄。不过这位以往恃才傲物的年轻俊杰,却是与以往有了很大变化,变的成熟稳重许多。以前他与几位嫡系的兄弟不合,现在也知道每天主动去请安,在外人面前,总会稍稍后退走在嫡系兄弟的身后。 于是兄弟间的关系缓和许多。 这一变化映在常青眼中,让得常青非常高兴,觉得常谦大有长进。 本来常青就没有废嫡立庶让常谦继承常家家业的想法,常氏一族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也不可能任凭他的喜好做事。常谦优秀,让其另立一支岂不是更好? 北方旱灾爆发,常谦领了新的差使,也是忙的团团转。 这天常青皱眉从东宫回来,找来常谦询问有关江龙的事情。常谦把自己对于江龙的看法详细的说出来,常青渐渐摸出点滋味来,难道景府在暗中另有庞大势力? 不然没有雄厚强大的背*景支持,江龙如何能做出许多大事? 这时常青甚至怀疑,挖河道开垦良田,是不是也是有高人在江龙的背后献计出招。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老皇上肯定是隐瞒了很多事情。揣摩了半天,常青有了大致的猜想,又匆匆离家,去东宫见太子。太子听完常青的话语,也觉得很有道理。 “就算要杀江龙,为什么不能等等?”太子仍然不甘心,经过这一年多的磨练,太子已经不再是那个仁厚谦和的少年了,“孤本来还打算派江龙去并州一趟呢,最近并州境内闹的很厉害。” “皇上肯定有皇上的考虑。”常青恭敬的说道:“而且江龙做的事情越多,声望就越高,而且北方百姓都会视江龙为真正的清官大老爷,间接的就让江龙收买了人心。” 太子点了点头。 “殿下,二皇子最近很不老实。”常青突然转换话题。 太子立即皱起眉头,“他一直都不老实。” “可是……” “别说了!”太子挥手打断,“还是谈正事吧。” 常青心下一叹,太子虽然成熟许多,但仍然还是太嫩啊,而且与二皇子有关的事情,就不是正事么?现在大齐北方乱成一片,京城人心浮动,一些人野心勃发。 正是要攘外,必先安内啊! 只是每次提及几个皇子,太子都会挥手打断。 也正是因为太子一阵犹豫不决,不对几个皇子下手,使得几个皇子拉拢了不下官员,一些官员也因为太子不够果断,没有立即选择阵营,而这些势力原本都应该是太子的。 四十个黑衣人全部留在了山坡上。 江龙等人离开时,身旁多了四十匹好马。 “这些人拿着的都是制式装备!”一路走,樊仁一边道。他认得许多军中*将领,结义为兄弟,对于边军的武器盔甲以及弓箭的装备比较熟悉。 江龙轻轻点了点头,暗自思索着,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几天后,江龙安然无恙的消息传回京城,老皇上掀了药碗。老皇上没想到江龙如此的命大。足足派出四十个精锐,居然都杀不死他。同时也是想着这江龙以前藏的还真是深呐。 接着又派人,盯紧了景府,如果有异常立即汇报。 虽然这样说的,但是老皇上对于宁远县的景府已经不再看重,因为里边只有两个妇人,而在这个年代,女人地位低下,男人可以三妻六妾的,用女人是无法威胁男人的。 这让老皇上也是后悔,当初真不该一时鬼迷心窍,把江龙派去边疆。 还有让老皇上烦心的是鼎盛报业一直在刊印哪里有人造反,哪里下拨的粮食被官员贪污,至使百姓活活饿死。他还没有下决心关掉鼎盛报业,却不想几天后其他所有报纸也都刊印起了同样的消息。 法不责怪,老皇上吹胡子瞪眼,偏偏无可奈何。 进入八月后,江龙带着荼都等人折返灵通县,至州问题严重,经过短时间的治理虽然有了一定成效,但粮食不足,神仙也没办法。等到再次有人造反声势会更大。 八月中旬就到了收获的季节。 看着地里挖出那么多的土豆与红薯,灵通县的百姓与新涌进来的难民都是放心不少。江龙同样也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如果土豆与红薯没有丰收,那灵通县也得乱套。 九月,再次有大事发生。 南方出了乱子! 涌现出几支数量庞大的造反队伍,一直到九月中旬,江龙才弄明白原因。 朝廷一直从南方调粮,花金银购买,上涨税赋,运用各种手段。而有些官员则趁机大肆敛财,搞的南方百姓都是民不聊生。直到被逼的活不下去了,自然就有人登高一呼扯旗造反了。 老皇上与太子闻之,再加心慌。 如今北方还没有平定,南方又闹了起来,这如何是好? 与北方闹事不同,南方有人造反,会至使很多农田荒芜无人都耕种,这对于缺粮的大齐来说是大大的坏事,所以一定要快速平定。但是南方多山多森林,一些地方瘴气浓厚,就连本地人都不可轻易涉险,再何况是派去的军队? 于是几支造反队伍进入深山,军队在他们就在山里待着,等军队离开便又跑出来闹事。 让得负责围剿的将领与老皇上都是头疼不已。 进入十月,温度陡降。 江龙放下心来,因为今年异族仍然没有挥军进犯。而让他意外的是,在十月六号这一天,黑衣卫送来两个让他怎么也意想不到人。景老夫人与林雅,二人都是满身的风尘。 “奶奶!”江龙跪下,行了大礼。 景老夫人亲手扶起江龙,在江龙变的刚毅健康的脸上仔细打量,“总听人说你与以往大不一样,老身一直还不信,直到现在亲眼所在,才发现老身的孙儿真的长大了。” 祖孙二人谈了一会,林雅才上前矮身施礼,“妾身见过相公。” “不用多礼。”江龙拉着林雅的小手起身,入手处,是一阵柔滑,“赶了这么远的路,辛苦了。” “来见相公,多远都不辛苦。”林雅羞涩。 想及江龙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情,林雅已经对江龙情根深重了,而且一直以来二人都有互通书信。 当天晚上,江龙命厨房大摆宴席,给景老夫人与林雅接风。黛丽丝换了身漂亮华贵的裙子,也跑来凑热闹。看到黛丽丝不时的给江龙抛媚眼,林雅有些吃味。 眼珠一转,突然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江龙,“这是蝶香夫人让府上帮忙转给你的信。” 江龙伸手接过,见席上三人都看着自己,便当众打开,没有信纸,只有一绢丝滑的手帕,手帕上没有字,也没有绣花鸟鱼虫。江龙拿在手中打量了半晌,突然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那女人寄块帕子给你,是什么意思?”黛丽丝好奇。 林雅脱口道:“是定情信物吧。” 江龙听出了林雅语气中的幽怨,有些脸红,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景老夫人也瞧着有趣,问道:“你就说说吧。” “是。”江龙开口讲了一个故事解释。 夫妻二人,丈夫因为做生意,要去外地,结果留妻子在家。时间久了妻子非常的想念丈夫,每隔一段时就会给丈夫书信,嘘寒问暖,吐露相思。有一次妻子再有信寄了过来,却没有信纸,只有一方丝帕。 丈夫拿在手里观看,便是,“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这般心事有谁知。” 听江龙说罢,三人才是恍然明白。 “那蝶香夫人到是也挺聪慧的。”林雅咬着贝齿说道。 黛丽丝点头附和,“是有几分机智。” “只是怕以后再难见面。”景老夫人长叹,接着话风一转,“江龙,雅儿已经过门多年,今天晚上你就与她圆房了吧。” “是。” “这才对,老身也好早日抱孙子。”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五万 晚饭用过,黛丽丝扶着景老夫人离开。 离开前,眼神幽怨,一步一回头的望向江龙。 不过等出了屋门,立即就恢复了正常神色,“老夫人,您一路劳累,今晚老老休息,明天我再给您讲一讲少爷来到灵通县之后,都做了些大事,再讲一讲灵通县这边的风土人情。” “好。”景老夫人笑着拍了拍黛丽丝的小手。 江龙牵着林雅柔滑的小手,来到卧房,见林雅低着头,红着脸,神色间异常紧张,便是找些话题来聊。林雅说着说着,便渐渐放松了。说及印刷厂鼎盛报业,还有刺绣与农庄里的事情,更是停不上来。话语间对江龙那是相当的崇拜佩服。 见林雅望向自己的美眸中有小星星在闪动,江龙一阵骄傲。 夜深了,屋外一片漆黑。 江龙突然道:“时间不早了,歇了吧。” “嗯。”林雅虽然仍是很紧张,但与江龙说说话,亲近了许多,所以并不会有什么排斥,恐惧的感觉。有的只是期待,期待真正成为江龙的女人,江龙的正妻。 打横抱起林雅,将之轻轻放在床榻上。 林雅紧紧闭起双眼,睫毛一阵阵的颤动着。 这时一只大手,开始解她腰间的丝带,让得林雅浑身突然紧绷。江龙除去了林雅的外衣,又把内衣也扒掉,林雅清致白嫩的锁骨,与粉红色的肚兜就是映入眼睑。 江龙猛然低下头,就是亲上了林雅的小嘴。 林雅羞涩本能的回应,可以感觉到江龙唇间的火热。渐渐的,江龙的一双大手也是不老实起来,在林雅起伏有致的身体上来回游走。撕拉,江龙突然一把扯掉林雅胸前的肚兜。 “啊!”林雅一声惊呼,“相公,息了灯。” 江龙已经情难自抑,趿着鞋匆匆去吹灭了油灯,便折回扑到床上。 身下是一具柔软火热的娇躯。 一夜旖旎,满室春光。 第二天,林雅早早起床,羞红着脸亲手捧着沾有落红的元帕拿给景老夫人看,景老夫人看到后高兴的呵呵直笑。到了吃早饭的时候,江龙才有机会问出口来,“只有奶奶与雅儿离开了景府么?玉钗与宝瓶呢?” 玉钗与宝瓶是江龙的贴身丫环,有时江龙给林雅写信,也会关心的询问几句。 “如今京城内的形势很复杂,暗中有人盯着景府。”景老夫人缓缓道:“几个皇子不是省油的灯,一旦重病的皇上驾崩,必然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而除了几个皇子外,因为最近两年北方大旱,南方也较为混乱,皇族对于大齐江山的掌控不是那般有力了,所以另外一些人也是不无野心。” 江龙想起了平江王府的赵仪。 “派人在暗中盯着景府的人肯定不怀好意,黑衣卫为了老身与雅儿的安全着想决定悄悄送我们出京。”景老夫人喝了口茶接着道:“因为是悄悄离开,所以明面上不能有太大的动静。 姚陈氏,张姜氏,你的奶娘他们要先后陆续慢慢的送出来。 之后黑衣卫才会把玉钗宝瓶,以及雅儿用的顺手的那几个贴身丫头给送过来。” 早饭过后,江龙去忙公务。 黛丽丝要给景老夫人介绍这里的仆从,被景老夫人阻止,“景府还有很多人没有出来,老身与雅儿来到灵通县的消息不能传出去,你告诉那些仆从只当我们是江龙的亲戚就好。 以后后院的事情,也暂时仍然由你来管理。” “是。”黛丽丝应声,抬头时望了林雅一眼。 林雅脸色滋润,容光焕发,眼角处含着少妇才应该有的妩媚与春情,惹的黛丽丝心下一阵吃味不已。 今天整个上午,黛丽丝都在给景老夫人与林雅讲江龙的事迹。 景老夫人对于自己孙子的表现,连连发出惊讶的感叹。如果不是偷偷摸了一下大腿,的确有痛感,她都以为是在做梦了。林雅同样惊叹,接着对江龙更加崇拜。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吃过午饭后,景老夫人,林雅,还有黛丽丝换了普通装束,在十几个衙役散在四周保护的情况下,把灵通县城给逛了个遍。听黛丽丝说灵通县以前如何如何的破旧,现在全是因为江龙改建,才会变的崭新,二人如果不是一路过来看到过很多破败的城墙,根本就不会相信。 半个月后,老皇上终于得知景老夫人与林雅已经悄悄离开的消息。 毕竟皇家的金衣卫也不是白吃饭的。 老皇上神色阴郁能滴下水来,不是因为没有看住景老夫人与林雅二人,这两个只是女人,在老皇上眼中没什么份量。根本无法威胁景府男子,他是担心二人离开代表着潜伏了数百年的景家,是否要有所行动了? 如今大齐北方混乱,南方也是不平静,有探子说,大草原似乎也有集结兵力的意思,如果景家再横插一杠,老皇上真的不愿去想大齐最终的后果。太子也得知了此事,大为愤怒,掀了桌子,立即就要下令将景府剩余的人全斩了,以儆效尤。 被老皇上阻止,“景家早就有异心,而且潜在势力极大,连朕都畏惧一二,生怕哪天景家会跳出来谋反,这是朕不让你重用江龙的原因。景家本来就一直窥视大齐江山,不能再给其收买民心的机会。 至于现在,主人都跑了,杀几个奴仆有什么用? 不过是撒些气罢了,但却会给景家一个起兵的理由。而且明白的人知道是景家人跑了,你才下令抄斩景家;但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你早就想要灭掉景府,所以人家聪明提前跑了。” “那就这样算了?”太子很不甘心,原本他对于江龙报有期望,却不想却是奸臣贼子! “江龙早就离开了京城,那两个妇人能有几分份量?现在实在不适合再刺激景府。” 当天晚上,黑衣卫带来消息。 说是林家那边已经安排好,产业转卖,人都暂时隐藏起来,林雅的弟弟更是被保护的很安全。定州也爆发了兵乱,不过不及至州那般的严重,不过一股股山匪占山为王却是常见。 黑衣卫在定州的势力与林家的人就座落在一处山头上。 如今只要山贼不是为祸太重,不要去攻打地方的县城衙门,朝廷是不会去理会的。 占山为王是为贼。 这与扯旗造反想要夺大齐江山是两码事。 后者一出现,朝廷就会立即调派军队去围剿。 今天晚上江龙自然又是林雅一阵折腾,让得林雅第二天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子迷人风情。 直到七天以后江龙才与黛丽丝共度了一晚。 京城的北方也很冷,不过远不及灵通县,随着天气一天天转寒,景老夫人与林雅都是在屋烤着火炉不再出门。 “相公真是厉害,知道的多,晓得这种黑色石头也可以燃烧取暖。”林雅夸赞着。 景老夫人点头,“这种石头在北疆还是很多的,以前人们不知道,不晓得冻死了多少百姓。” “只是发现了这种石头的作用,相公就救下无数百姓的性命。” 第二年一开春,郝赤就派人送来书信。 江龙看完信后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上边写明,最近两年草原上频繁调动军队,也时有打仗,为的都是想要联兵进犯大齐。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有统一,因为草原上反而没有大旱,牛马羊有肥美的青草吃,异族人不是太难过。 而单股的部落即便酋长有野心也不敢独自出兵。 直到却年冬天,终于有三个较大部落决定联兵一处,进犯大齐。并想着只要带头拿下几个城池有了好处,其他的部落自然眼红也带兵前来,想要分上一杯羹。 三个部落,五万人马! 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以往异族部落联兵,都是二十万以上的军马。 江龙找来程泽,何不在,还有萧凡共同商议对策, “少爷的意思是?”程泽闻言后只是稍稍皱眉,便又舒散开。 萧凡沉默不语。 何不在则是眼睛一亮,自上次去贺武县,他又好长时间没有带兵打仗了手心发痒。 三人没有一个害怕。 “挡在外边!”江龙如今已经从黑衣卫嘴里知道了一些事情,晓得景府在暗中的势力极其庞大,传承悠远,,而且想要趁着大齐内乱,扯旗造反,但仍然掷地有声的说道:“与赵家争夺江山,是自己家的事情,绝不能让外人欺上门来!” “不错,咱们是自己人,异族则是豺狼!”程泽抚掌称赞。 “那就是有仗可打了?”何不在哈哈一笑。 萧凡皱眉,“对方足足有五万大军,而灵通县则只有不足一万人,守城到是有十成的把握,但如果异族不是从咱们这里下手呢?” “你只管把城内事务打理好,战场上的事情交给我好了。”何不在大抱大揽。 程泽抚须,提醒道:“赵家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肯定会派细作进入灵通县,所以城内也需要谨慎注意才行。” “我知道了。”萧凡应声。 “至于战场的事情,交给不在当然可以。”程泽又道:“但是即便可以打个伏击,也难免会有较严重的伤亡。上次有异族军队在贺武县吃了亏,他们不可能选择在那里下手,而其它的地方大多是丘陵平原。” “那你的意思是?”何不在疑问。 程泽突然看向了江龙,“黑衣卫那边不是做出了些成绩么?” 枪? 江龙瞬间明白,不过不确定的说道:“不知道黑衣卫那边会不会派人支援。” “你是景家的嫡子嫡孙,他们凭什么不配合你?”程泽目光闪烁,似是别有深意。 以往黑衣卫也有不配合自己的时候呀? 江龙暗道,不过程泽也知道,但那时没有说这种话。 第二天晚上找来黑衣卫,江龙把话挑明,让黑衣卫派来大批的人手支援一定要把异族人抵御在大齐门外。 黑衣卫明显犹豫,不过却也没有直接开口拒绝,“此事小的不能做主,需要上报才行。” “速度要快!” “是!” 当天有几只信鸽飞入平罗山。 上次神秘马匪围剿了山中其它的营寨,不过自北方大旱后,流民一路又一路的聚集在一起,占山为王,所以以时的平罗山中,贼匪的数量已经远远的超过以往。 神秘马匪半天后有所行动,派出一支又一支的队伍离开。 只是一天半的时间,就来到灵通县外一个较高的山头上驻扎下来。 “派来三千人,每人一把火枪?”江龙闻言心中大喜,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钻研,火枪的品质已经上升了很大的档次,以三千对五万,即便是在平整的草原上也完全可以。 第三百四十六章 平江王反 时间进入二月底,一场春雨降下,让神色麻木,内心极度渴求的北方百姓看到了希望。 灵通县这边也下了雨,待过几天青草就会发芽出土了。 三月中旬,大地一片嫩绿,接着一连下了三天的雨。 江龙正等着异族军队的到来,但是赫赤却再次来信,说因为今年春雨连绵所以三个异族首领中,其一个犹豫起来。雨水充足,代表着今年的草场会比较丰盛。 牛羊马有着足够的草料,即便不侵略大齐,今年也可以过的顺顺当当。 另外两个首领则是在努力劝说。 江龙得知后皱眉,如果大草原这边时间拖的太久,不知道黑衣卫那边会不会把人撤回去。他已经去看过,三千人的确是人手一把火枪,火枪的质量肯定不是很好。毕竟才刚刚摸索出来,与江龙所在前世的枪支相比,这些火枪根本就是老掉牙的垃圾。 不过放在这个年代,就是非常犀利了。 江龙试射,火枪的准头不错,而且距离远超弓箭。 射速则比较缓慢,不过与异族军队交手这并不是问题,江龙现场指点传授了一些技巧。 当又一场大雨洒下滋润了大地,江龙以为草原今年可能仍然不会来犯的时候一件大事发生,平江王反了! 是的,那个为老皇上登基出了大力的平江王赵喆反了! 造反的理由是老皇上残忍暴虐,乱杀忠良!至使老天发怒,在北方降下大面积的旱灾。 檄文写的很一般,甚至与当年老皇上夺取皇位时,反当年的太子所写的檄文有很多共同之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北方的确有旱灾,大量的百姓流离失所,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发生了多少起易子相食的悲惨事件。 很平常的一篇檄文,但是却能让百姓认同。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普通百姓,因没有读过书,所以大多是愚昧的,无知的,比较好骗一些。于是许多地方由流民组成的贼窝纷纷响应,今年是有春雨洒下,也能看到点希望,但是等到收获还有数月时间。 而他们做不到数月时间不吃饭,一直等到秋收。 平江王是皇族,出身与身体里流淌的血脉是他绝对的优势,一时间响应者甚众,还有许多流民赶往西州定都城,加入平江王麾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平江王就坐拥十万重兵! 老皇上与太子都是神色阴郁,不是说平江王有多厉害,而是有了这么一个带头的,那么接下来怕是会有其他人纷纷效仿。会让朝廷对于地方上的控制力大大减弱。 不出二人所料,之前被剿灭的几支较大的反贼,再次揭竿而起。 有几个州郡的地方大员,则是与朝廷渐渐的疏离,想要成为拥兵自重的一方诸侯。 对于老皇上与太子来说此刻的情形很不妙。 就在这时,大草原那边传来消息,三个部落组成五万大军,以迅急的速度直奔大齐边界。如今老皇上与太子连大齐境内的头疼事都摆不平,哪有能力派军队去抵挡? 就在所有人以为北疆百姓会死伤无数的时候,一个惊人消息传来。 江龙一有时间就会去教导使用火枪,闲暇时自己也会开几枪练练手。提前收到赫赤的报信,他迅速与何不在等人商议,并派出大批的斥候去打探异族大军的行踪。 在赫赤的帮忙与斥候的尽心尽力下,终于探明异族军队的行进路线。 那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地带,没有任何天然屏障。 “明天出发。” 经过几天商讨,确定了战场后,何不在哈哈大笑着说道。 第二天,景老夫人,黛丽丝早早起来在门前送江龙出征离开。景老夫人是不想江龙去战场上犯险的,一想到战场,她就会想起战死沙场的儿子,此刻双眼中含着泪水。 江龙劝了景老夫人几句,待景老夫人心情平复,然后对着怀里的林雅一阵仔细叮嘱。 林雅已经有了身孕,肚子显怀了。 到了冬天,江龙会成为人父。 片刻后,江龙把林雅交给景老夫人,又和黛丽丝道别,然后骑上雪原带着荼都等人直奔城外大营。除了三千火枪手之外,灵通县也会派三千骑兵与两千步兵参战。 两千步兵手里拿着厚盾,腰间挎着横刀。 何不在见江龙到来,下令大军开拔。 来到外围河道边,因为吊桥的桥面较窄,所以浪费了一些时间。 许多正在劳作挖河平田的百姓看到军队离开,都是心下祈祷,一定要打败异族军队,平安回来。这些军士有许多是他们的亲人。 三天后,军队来到预定地点,安营扎寨。 虽然这里是平原,但还是有一些起伏的地方,把营寨扎在一个较高的土坡之上后,埋锅做饭,不怕被敌人发现,所以没有遮掩,一阵阵蓝黑色的炊烟袅袅升空。 西枷正与木扎儿商量着攻破大齐县城后,会有多大的收获,就有斥候前来禀报,说是前边发现大量炊烟。 西枷让斥候去近前查探。 木扎儿是大草原北边一个部落的王子,西枷则是西边部落的王子。两个部落的草场没有交接,有着共同敌人,所以时常联合,关系不错。另外还有一个部落参与进来,但带兵的王子与二人关系一般,平日里没有在一起。 另外,还有一个王子,是江龙的老熟人。 当听到斥候汇报,前方有一支大齐军队时,西枷与木扎儿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大笑!居然是一支大齐军队?对方是来拦截自己的么?还真是愚蠢啊,谁不知道大草原是他们的天下? 大齐人也就能守一守城池罢了! “就先拿这支军队开刀!”西枷大喝。 木扎儿附和,“好!” 当异族军队来到近前时,江龙才发现低估了对方的人数,眼前这支军队绝对超过七万人!不过有火枪在手,五万也好,七万也好,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要老天不要做对,刻意下场雨就行了。 “他们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不知道。” “以前没见过。” 两军隔着数百米遥遥相对,异族军士见齐兵手里拿着没见过的武器,都是交头结耳的询问了起来。 “呼炽格!” 西枷与木扎儿看到一个身影走过来,跳下马背主动打招呼。 他们两个所在部落只是中等的,而呼炽格所在的摩纳部落却是大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大部落,论及地位他们是不及呼炽格的。也正是因为这个王子半途带人加入,才使得这支军队由五万上涨到七万三千人。 “查清楚对面是大齐哪支军队了么?”呼炽格询问。 西枷摇了摇头,“这里是草原,附近没有村庄,根本没有地方询问。” “是啊。”木扎儿附和,接着道:“不过大草原是咱们的天下,管那么多做什么,直管派族人冲上去将大齐人全部杀光就是。” “嗯。”呼炽格点头,在广阔的大草原上,他们这些游牧民族还真没有遇到过对手。下一刻,收到命令的异族军士一窝蜂的就是挥舞着手中弯刀,朝着大齐这边冲杀了过来。 “预备!” 负责估算距离的军士高举手中令旗。 第一排五百人的队伍端平手中的火枪,朝着前方瞄准,在他们身后则站着一排五百持着厚盾的军士,这些军士全是灵通县的人手。 等到异族军士进入到有效射程,军士大力挥下手中的令旗,“开枪!”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响,随即就见前方的异族军士像是下饺子一样纷纷中枪掉下了马背。 军队都正在狂奔中,一些没有被子弹打死的异族人,被后边冲上来的族人的坐骑给生生踩成了肉酱。 大齐这边放完一枪的火枪手退后,后边的一排火枪手上前,只有三息的时间再次响起一排枪声。五百只火枪哪怕命中率只有一半,这两轮下来也打死了一千异族人。 当然,主要是因为异族军士没有与火枪手交战的经验,冲的太过密集。 直到又挨了一排火枪,异族人才是从异变中反应了过来,对方手里拿着的是新式武器,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射程则超过他们手中的弓箭。而他们能在大草原上纵横的主要原因,就是箭术无双。 一直是他们打的到敌人,敌人摸不到他们。 但是现在却是生生反了过来。 还没有冲到近前,就已经挨了三排火枪。 不过后边没有下令撤退,他们仍然只能是硬冲,异族人虽然遭受到打击但仍然彪悍。 大齐军队这边火枪手打完一排,开始后退,不是后边的火枪手上前。 这是尽量与敌人拉开距离。 又挨了两轮火枪子弹的排射,异族军士终于可以射出手中的利箭了,但是随后他们就是一阵失望。因为每一个火枪手身边,都站着一个拿着厚盾的盾牌手。 那个大盾是专门制作的,完全可以将两个人护在其中。 箭矢射在大盾上,只是擦出一阵火花,没有伤到一个人。 四位王子得知交战失利都是大怒,虽然对方的新式武器比较厉害,但是在平整的大草原上,游牧部落才是真正的雄鹰!他们不相信自己会输,也绝对不能输! 不然以后游牧部落岂不是再也没有了生存之地? 他们各自带着部队,分成四路,从四个方向冲击大齐营寨。 大齐火枪兵们则是围成一个四方形,每一条边上二百名火枪手,另外身后还有两排各二百人,与先前迎敌射击的情形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异族人死的更快了。 直到冲锋了十余次,丢下两万多具族人尸体,四个王子才冷静了一些。、 下令后撤,安营扎寨。 大齐这边则是原地休息。 江龙对于自己一方的表现很满意,之前教授这些人使用火枪,总算是没有白白浪费功夫。 当天夜里四个王子围聚在一起商议。 但是商讨,争论过后,仍然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与以前的大齐将领在草原上面对异族军队时的情形差不多。 不过四个王子持着共同的观点,那就是一定要打败眼前这支队伍,不然大齐如果派遣军队杀入草原,他们岂不是没有了活路?第二天一大早,异族人再次发起进攻。 但是和昨天一样,对方一人未伤,自己又丢下一万多尸体。 不过四个王子没有退步,因为他们联兵还有近三万余人,而大齐这边只有七千人罢了,他们的人数仍然占优。 到了晚上,异族人夜袭。 但是还没有冲到大齐营寨近前就是纷纷落马。 原来大齐军士已经在何不在的指挥下,在周边悄悄挖了许多密密麻麻只有拳头大小,却有尺深的陷马坑。奔跑中的马儿速度极快,踩进去后惯性直接就会把腿给折断。 于是异族人这边,多了近千步兵。 四个王子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精神不佳,军士们也比较疲乏,本想休战一天,结果大齐这边突然冲出三千骑兵,在他们的队伍中冲杀了一阵然后又折回去。 惹得四个王子暴跳不已,失去理智再次命令手下冲击。 盲目进攻的结果,就是扔下更多的尸体。 当联手剩下只有不足两万的时候,他们才在手下的提醒下惊醒过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家团聚 这才是第三天,居然损失了五万余族人? 回过味来的四个王子大惊! 望着前方草地上,四方形的齐军外围躺着的一座座尸山,他们的目光中仍然带着不可置信。 “呼炽格王子?”西枷声音干涩。 呼炽格神色阴沉,突然道:“各自派几个人回去,汇报这里的战况与大齐军队的新武器,再挑出五百人时刻准备离开,剩下的军士继续攻击!” “王子的意思是?”木扎儿一愣。 “我们现在面对的不光是一场战争的胜利,它关乎大草原上所有游牧部落的未来!” 其余三位王子点头。 他们游牧部落之所以能在大草原上生活驰骋,一代代传承,没有粮食吃了就去大齐边境劫掠,就是仗着马快弓强,现在大齐研制出了新的武器,居然比他们的弓箭还要射程远,这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如今大齐境内乱成一套,还没什么,但等到齐人恢复过来,如果派遣大部队深入草原,那么草原异族绝对会面临灭顶之灾!打不过只有逃跑,但是离开了大草原他们又能去哪里? “派遣剩余的军士继续试探,看齐人军队有没有弱点!” “是!” 四个王子都去挑出兵强马壮的五百人来,如果形势不对头,这五百人立即逃跑,回到部落后汇报这边的战况。 异族人继续进攻,不过人手明显稀疏了许多。 “少爷,是到最后反攻的时候了。”何不在来到江龙身边开口道。 江龙轻轻点了点头,“也好。”接着又道:“那边有几个大人物,最好能留下一两个打疼了他们,不然以为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欺负。” “没问题!” 何不在下去立即进行安排。 临近中午的时候,异族人停下进攻,开始埋锅做饭。 等到这边炊烟升起饭快要做好的时候,大齐军队这边突然冲出三千骑兵。 最前边的军士手里端着火枪,直奔四个王子所在的大帐。 “快跑!” “齐人冲过来了!” “保护王子!” 砰砰砰!在异族人混乱四处溃逃的时候,骑兵已经冲到近前,前边的骑兵骑在马背上开枪。这样射击命中率并不高,但仍然有异族人中枪倒下。四个王子冲出营帐,翻身上马。 这时几个大齐骑兵跳下马背,蹲在地上瞄准了他们。 一连串的枪响过后,掉下来一位王子,正是西枷。 “王子!”一众随从跑过去,抱起受伤的西枷,将之放上马背,然后由一个人带着往回奔逃。 呼炽格感觉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差点掉下马。 一手拉着缰绳俯在马背上,勉强奔跑。几十个侍卫冲上来,将他紧紧的护在中间。 大齐步兵也是冲杀上来,但对方基本上都是骑兵,根本追不上,为了不使齐人做的饭菜浪费掉,他们便不客气的享用了。 当这边的战绩汇报给老皇上后,老皇上与太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己方只是伤了数十人,就歼灭了异族五万余人? 他们认为江龙这份折子纯粹在开玩笑,但是几天后,密报传上来,他们才终于是相信了。并且知道江龙手下居然有火枪兵,老皇上暗中也一直在派人研究火枪。 但是从调查来的数据看,江龙手中的火枪明显要更先进。 老皇上皱眉,江龙居然堂而皇之的使用火枪,接下来岂不是就要造反了? 在江龙赶跑七万余异族联军的时候,北疆百姓也是在私底下议论,议论有异族来袭,但是朝廷却根本没有派军队去抵御,这是不管他们的死活了。等到江龙这边大胜,立即竖立起了极高威望。 北疆谣言四起,对于朝廷一方很不利,虽然官员多有安抚,但是作用并不大。紧接着又爆出消息,皇上与太子居然要残杀景家人,景老夫人与景少夫人偷偷跑出京城,才躲过死劫。 平罗山神秘马匪不久之后,就是扯旗造反! 并且扬言,他们是当年景小候爷的麾下,将会拥护景家人夺江山。 景贤在北方的声望那是不用说,立即有大大小小无数支流民涌入平罗山加入其中。而回到灵通县的江龙,也有了动作,把县衙官员全部集中起来,告诉他们我要造反。 顺从的一起做番事业,不愿意的,给些银两可以带着家人离开。 没人不愿意。 别说江龙可能只是说的好听,有可能诓骗,就是真的让他们离开,但如今兵荒马乱的,他们带着家人出去能有几成活下来的机率?仰仗着景家在北疆的声望,短短时间内,又有十数万百姓涌入灵通县城。 人口多固然可喜,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最迫切的就是粮食变的紧缺。 并且这些人加入景家的队伍,那么朝廷就不会再拨粮食了,这样对于老皇上与太子来说也是减轻了一些负担。平江王对于景家造反明显有些意外,立即派出使者招抚,想要拉入自己的麾下。 使者自然是无功而返。 “不能让景家做大!”老皇上立即调派兵马到北疆围剿。并且把精力也全部放在这件事情上,内政全部给太子,不在过问了。 平江王在几天后,收到老皇上的手书。信中方明,景家一直潜伏在暗中想要谋反,并且势力极大,言辞恳切,说明景家威害之严重,并且说平江王也是姓赵,这个时候应该一起对付景家逆贼才对。 于是平江王把几个儿子召集在一起认真商议。 赵仪对于景家的谋反,也是非常吃惊的,此时看完皇上的手书,才知道原来景家不像表面上那般的简单,再想及江龙的能力,不由皱眉,“如果信上所言属实,景家的确是大敌!” “比京城那位还可怕么?”平江王的嫡长子赵表冷哼。 嫡次子赵性点头附和,“京城那位才是咱们最大的敌人,所以咱们最好是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咱们再出手,一举定乾坤。” 平江王不喜欢嫡长子,对于次子也是很平淡,不过此时二人的意见比较符合他的意思。 赵仪则是反驳,“你们没听说景家手中有新式武器么?以一万对异族七万余联军,居然只是伤亡数十人,就斩杀了对方五万多!这样的战绩,不说从古至今没有过,但也绝对非常非常的少。” 赵表一甩衣袖,“也许只是夸大其实。” “这样的战绩的确是让人怀疑。”赵性也道。 “咱们与京城那位一样,都是皇族,体内流淌的都是皇家血脉……”赵仪还要再次驳斥。 但是平江王闻言却是突然冷哼,插言道:“都是赵家子孙又怎么样?落在京城那位手中,咱们一样要被满门抄斩,一个都活不了!当年他没有坐稳皇位时本王帮了他多大忙? 结果没过多久,就开始对本王防备! 本王之所以会反,也不过是为了活命自保罢了!” “父王说的极是。”赵表附和。 赵仪显然还有话说,但平江王却没有给他机会,直接让三个儿子退下。他也有几个庶子,但是平江王重视血统,对于那几个儿子并不看重。这种重要的议事从来不会找庶子过来。 离开大厅,赵仪连连摇头。 赵表见状嘲笑了几句,大步离开。赵性紧跟了上去。 虽然赵仪很得平江王的宠爱,但赵表才是嫡长子。 回到自己的住所,赵仪想及与江龙的几次见面与接触,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大齐军队的速度极快,二十万军马,兵分五路,直奔北疆。 一路上敢阻挡的尽皆扫除。 这一天,灵通县迎来几个客人。 “你果然还活着!”景老夫人望着来人,神色复杂,接着偏头到一旁。 景成雄头发花白一身的风尘,原本心情激动,终于能再次见到老妻并与之团聚了,但老妻的反应却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他不但不是好脾气反而是个浑人,瞪眼喝道:“你盼着我死,然后去找那个小白脸?” “哪个小白脸?”景老夫人也瞪大眼睛。 两个都过了半百的老人,刚见面就像是半鸡一般掐了起来。 “娘!”这时一个面相英俊,身形健壮的男子踏前几步,双膝一软就扑通一声跪在景老夫人的脚边,“孩儿不孝,让您伤心了!” “贤儿!”景老夫人一把抱住独子就是失声痛哭了起来。 原本站在男子身边的妇人,这时一双泛着红色含着泪光的眼睛盯盯紧在江龙的脸上。 江龙不是傻子,已经明白过来,这位肯定是原身的母亲了。 “娘!”他也跪倒在地。 景夫人搂住他,也是一阵痛哭。 江龙待景夫人心情平复了些,叫来林雅,给二人介绍。 景夫人早就知道儿媳已经怀了孩子,并不意外,连忙伸手阻止林雅给自己行大礼,并扶着林雅坐在椅子上。 黛丽丝这时上前行礼,妇人也是温和以待,喝了黛丽丝敬的茶。 待众人都平静下来之后,再互相见礼。 其余人都还好,只有景成雄与景老夫人不说话便罢,一开口就总是呛嘴。 当天夜里,景老夫人要单独睡,但景成雄非要挤在一个屋里,于是二人吵闹的声音在夜空中传出老远。 “不让老子碰,老子偏要碰!” “滚!” “偏不,不能便宜了那个小白脸!” “哪个小白脸!” “你心里边知道。” “想要冤枉我,你才是趁着我管不着,养了一群骚狐狸吧?” “老子想养就养,你管不着!” “等落到老娘手里,一个都不留!” “你敢?” 原本大家都以为第二天这老两口仍然会吹胡子瞪眼,弄不好还要打一架,却不想反而合好了,而且神采奕奕。 第三百四十八章 战场上的威胁 第二天,江龙询问过后,才晓得了始因。 景成雄当年是在南疆重病身亡,但等到景老夫人从宁远县赶过去时,军中*将领却说已经把景成雄的尸体给火化了。并表明有许多地方官员可以作证,景成雄是病亡的。 南方天气热,尸体根本放不了一天就得马上入土。 而这些将领为了等候景老夫人赶到,硬生生拖了三天。 三天一过,尸体**,臭气熏天,不火化肯定是不行了。 所以当年景老夫人并没有看到丈夫的遗体。之后府中的黑衣卫仍然如往常般运转,景老夫人多少有些怀疑。景贤当年是战死沙场,但是没人发现景贤的尸体,也没有人拣到景贤手中的神兵利器紫金盘龙枪。 当时朝廷就怀疑过,景贤是不是没有死。 老皇上派人去走访调查,结果出现了无数个景贤战死的版本,其中说书先生出了大力,慢慢的将景贤给神化了。说景贤是天上的星君下凡专门来拯救北疆百姓。 之后老皇上眼见不妙,不再去调查,并且严令当地官员抹黑景贤形象。 景贤虽然最终与朝廷援军里应外合打赢了战争,有数十万异族军士丧命在战场上,但是之前的确命令手下砍掉了一万普通百姓的大好头颅,这将是他一生的污点。 这个污点很大了,尤其是在那些酸腐文官眼中,更是大逆不道。 不然之后老皇上也没有机会拿掉景府爵位,再发块免死金牌补偿。 而景成雄与景贤的死,都是提前安排好了的。 老皇上一直在警惕着景府,虽然景家潜在势力不小,但在江龙把炸弹给制造出来之前,景家是没有能力与老皇上正面叫板的,顶多是做出点事情来让老皇上头疼。 而之前老皇上不敢对景家下手的原因,则是担心朝中还有其他派系势力与景府联合造反。 敢拿下景家,其它的势力肯定多心,下一个是不是就要拿我开刀了? 所在江龙没有穿到这里来之前景府明面上越是落魄越好,景成雄与景贤都是大才,二人活着,站在明处,那么景家的声望就会不断上涨。等到了一定的程度,老皇上即便担心,也得要拿景府开刀了。 直到江龙制造出炸弹,将淮王炸死,才算是真正让老皇上不敢轻举妄动。 之后江龙被派到灵通县,景老夫人又用炸弹炸死了一位王爷,让得老皇上更加忌惮。到了这个时候老皇上已经不敢随意拿景家怎么样了,不然景府再在京城放上几炮,不是炸皇族中人,就是炸文武大臣,那就要乱套了。 这也是为什么直到现在,皇上都没有对景府下手的原因。 太子要撒气,还被老皇上拦下了。 谁知道景家在京城还安插有多少的暗桩眼线? 随便派几个死士,就能换几个文武大臣,又或者皇族中人。 事情没发生还好,一旦发生,岂不是要闹的人心惶惶。 一家人坐在屋内谈笑风生。 草原上却是接连死去两位王子。 第一个是西枷,当时被一枪打下马背,重伤严重,回到自己部落,因为身份高贵,所以得到了最好的医治,但也仅仅拖了半个月而已。 第二个是呼炽格,当初江龙刚到灵通县不久,身份传出去,呼炽格想要杀掉江龙借机在大草原上竖立起威望,带着一千族人前来攻打,结果手下勇士尼旺死在樊仁的箭下,那他自己更是又被设计埋伏,最终只带着很少人手逃回了部落。 呼炽格视此役为平生之耻,并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报复回来。 之前一役呼炽格一直不知道对方是谁带领的军队,逃跑时后背挨了一枪但不致命。直到之后闻听仍然是败在江龙手中时,愤怒不已,结果引的枪疮迸裂死不瞑目。 火枪这种新鲜武器,也是传到了大草原。 所有游牧部落都是心头惶恐。 如果真如传闻所说的话,以后大齐缓过劲来,要对会他们,他们岂不是要被逼迫的离开大草原?而没有了大草原,他们以后又能去哪里生存?往更西边逃跑么? 如果说现还有唯一的倚仗,那就是大草原广垠辽阔,如果不熟识路途的话进去后就会迷失方向,而游牧民族又是居无定所,所以大齐军队进入草原后很难找到他们。 火枪的出现,吓破了异族人的胆。 江龙这边就不用再担心有异族军队进犯了。 灵通县内河道仍在挖掘,荒野也依然在开垦,以往峻工后,会成为大齐的北疆粮仓,而现在则成了景家起事的根据地。景成雄与景贤来到不久,又相继有景家人来到。 这些景氏族人与景成雄是一脉相传的。 与之前找上景府,想要让景老夫人过继孩子的景氏一族,不是一回事。 老老少少,大大小小,一共有一百二十余人。 其中与景成雄同一辈份的,也有十几个。 江龙与这十几个人见面,都要叫声爷爷。而与之接触过后,江龙也是瞬间发现了问题。和所有大家族一样,景家也是存在内斗。现在还没有怎么样,就已经开始出现不小的裂痕。 各自拉拢手下,组成派系,真要是有朝一日夺得赵家江山,不知道这些人还会怎么争斗。 于是江龙当着众人的面,取出一张地图来。 地图是从迈克那里淘到的,上边标注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还有无尽的大草原与辽阔的海洋。江龙给众人观看,并一一指着讲解,告诉这些人天外有天。 大齐不是唯一的军事大国。 也不是只有大齐气候宜人可以种植粮食。 看到地图,再听到讲解,这些景氏族人都是大为惊诧。 原本他们以为拿下大齐江山,接下来就是各凭本事分收获了,却不想外边居然还有更大的地盘。当得知大齐江山不是唯一后,这些人淡定了,这么多地盘这么多国家,平均分下来每人都有收获。 解决了内斗问题后,大齐前来围剿的部队也是来到。 大齐军队一共兵分四路,其中一路由牧武侯带领,手下有五万兵马。 大帐中,牧武侯冷冷盯着面前的妇人。 妇人正是他的妻子,蝶香夫人。 不久之前,大皇子在蝶香夫人的煽动下,居然起兵谋反,事败后没有被老皇上与太子给抓住,带着残兵逃跑了。老皇上震怒,要凌迟蝶香夫人,但之前因为蝶香夫人被大皇子侮辱殴打想要报复的牧武侯却是挺身而出,从老皇上手中*将妻子救下。 理由很简单,蝶香夫人与江龙时常通信,二人有奸情。 此次奉命出征牧武侯没有信心,因为传闻中的火枪太可怕。正是因为没有自信,所以才要捏着蝶香夫人在手中当盾牌,又或者是在战场上,用蝶香夫人要胁江龙。 蝶香夫人自被控制起来后,就面色木然没有半点反应。 “他如果真的喜欢你,就会自缚双手到阵前。”牧武侯冷笑。 蝶香夫人不屑的看了牧武侯一眼,“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傻子!如果他真的为了儿女私情,就做出那般愚蠢的事情,我会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你最好配合一下,不然我的手段你知道!”牧武侯羞恼。本以为没了大皇子做靠山,这个女人总归老实了吧,结果没想到还特别的硬气,威胁说敢动她一根手指头,立即自杀。 牧武侯自然不能让蝶香夫人在自己的手中自杀。 不然江龙报复起来,火枪不是好吃的。 “两军交战,你却用一个女人,而且是你自己的妻子来威胁对手,你也真够没脸没皮的了。”蝶香夫人讥讽。 “你别忘了此刻在本侯手中,最好不要逞口舌之利!” 牧武侯甩袖离开。 火枪兵是厉害,但毕竟时间短,数量少。火枪不多,而火枪兵则要经过严格的训练才能够上战场。 当朝廷四路大军逼近的时候,景家手中不过才有一万火枪兵。 当然,这些火枪兵足以横扫朝廷军队了。 不过一个意外消息传来,牧武侯扬言让江龙带兵跪地投降,不然就杀了蝶香夫人。 “江龙。”景贤找来儿子,询问,“你与那蝶香夫人是何关系?” 江龙没想到牧武侯居然如此的无耻,稍作犹豫,开口道:“牧武侯那支军队交给孩儿吧。” “你?”景贤不想答应。 但江龙态度坚决。 景夫人担心江龙的安全神色紧张。 最终景成雄发话做主同意,“如果他像只缩头乌龟躲着,以后哪里还有脸面出现在人前?” 景家要图谋赵家的江山,景成雄与景贤如果能夺得皇帝宝座,那么将来就会由江龙来继位,而若是有这一大污点,难免威严受损,即便许多人嘴上不敢说什么,但是私底下仍然会把江龙看成是胆小鬼。 即便江龙躲着不出,做法是对的。 七天后,江龙带着五千骑兵,一万两千步兵与三千火枪兵出发。 离行前林雅挺着肚子,流着眼泪来送。 三日后,两军在望沙郡平夷县碰面,这里丘陵起伏,多沙石,土质比较干燥一些。 几个军士看守着被绑成粽子一般的蝶香夫人,站在军队前。 牧武侯骑在马背上,挥舞着马鞭,得意大声呼喝,“江龙何在?敢不敢出来?如果胆小畏缩,那么本侯立即下令砍了这贱人的脑袋!” “不要管我!” 蝶香夫人大声叫嚷。 几个军士看牧武侯要不要阻止。 牧武侯本来大怒,但是想了想又摇头,不让阻止。 本来他就不觉得用蝶香夫人能把江龙引出来,但如果江龙不出来,就会打击对方的士气。己方气势如虹,又占据人数的优势,到时一阵冲杀还不把对方打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现在就让蝶香夫人去叫,越是叫的欢,越是衬托出江龙的胆小怕死,无情无义。 都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还算什么男人? 他却是忘了,蝶香夫人如今还是他的妻子。 江龙骑在雪原背上,看着对面眉头微皱,朝廷果然也在研究火枪,此刻就有十把火枪对准着蝶香夫人。 一声令下,蝶香夫人就会香消玉陨。 对着身后打了个眼色,江龙双腿一夹马肚,从军队中走出。 “不要过来!”遥遥看到江龙打马而出,蝶香夫人大声叫喊着,同时泪流满面。 牧武侯则是惊诧。 没想到江龙居然真的出来了 “真不知道该说你痴情,还是愚蠢!”待与牧武侯相距不远时,牧武侯一声冷笑。 江龙手握从景府离开时选择的那把破龙枪,直视牧武侯,“是你太过胆小!” “你说什么?”牧武侯大怒。 蝶香夫人这时用力挣扎,居然挣开几个军士的拉扯,冲向了江龙。 青丝飞舞,衣袂飘扬,妩媚的脸庞上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大结局 牧武侯看到蝶香夫人飞奔向江龙所在的方向,嘴角挑起一抹狞笑,本侯就成全你们二人,做一对亡命鸳鸯!右手马鞭高高抬起,朝廷这边的十个火枪手立即将武器瞄向了蝶香夫人与江龙。 看到牧武侯的动作,江龙仍然稳稳坐在雪原的背上。 蝶香夫人虽然曾与牧武侯争执,说如果江龙真的为了儿女私情而不顾一切的跑到阵前,会看不起江龙,但此刻只是泪流满面,她红颜命薄,前半生的际遇坎坷。直到今天,才知道有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可以去死! 一边奔跑,她一边想起了江龙给他写的故事。 难道自己与江龙会如故事结局那般凄凉? 有化蝶,梁山伯与祝英台----在十八里相送途中,英台不断借物抚意,暗示爱情。山伯忠厚纯朴,不解其故。英台无奈,谎称家中九妹,品貌与己酷似,愿替山伯作媒,可是梁山伯家贫,未能如期而至,待山伯去祝家求婚时,岂知祝父已将英台许配给家住贸阝城(今鄞县)的太守之子马文才。美满姻缘,已成沧影。二人楼台相会,泪眼相向,凄然而别。临别时,立下誓言: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后梁山伯被朝廷沼为鄞县(今鄞州区)令。然山伯忧郁成疾,不久身亡。遗命葬贸阝城九龙墟。英台闻山伯噩耗,誓以身殉。英台被迫出嫁时,绕道去梁山伯墓前祭奠,在祝英台哀恸感应下,风雨雷电大作,坟墓爆裂,英台翩然跃入坟中,墓复合拢,风停雨霁,彩虹高悬,梁祝化为蝴蝶,在人间蹁跹飞舞。 有应龙与女魃----时光飞逝,应龙双翼渐渐染成黑色,**也开始化成细灰。最后,他仿佛听见女魃的歌声,欣喜若狂,拖着快死去的身躯,一步步走入海中,没有再回过头来。天空中盘旋着一只闪着金光的红色青鸟在悲鸣着,仿佛诉说着这故事最后的结局。 海水渐渐冲刷掉一块白色石头上的淤沙,上面刻着带着痛苦,希望,绝望的字迹:一年,两年,三年;十年,百年,千年.即使用永恒的时间来等待,我也希望能和你再见一面……泪水模糊了视线,但蝶香夫人仍然努力想要看清楚江龙的脸庞。 砰砰砰! 随着牧武侯马鞭挥下,响起一阵枪声。 蝶香夫人本能的向前扑,想要在临死前与江龙更近一些,不过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从身上传来,让得她一阵诧异。回去望去,就见那十个手拿火枪的军士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牧武侯愕然,怎么回事? 江龙却已经驾着雪原飞奔,冲到蝶香夫人近前,拔马便回。 “哪里走?” 牧武侯反应过来,立即骑马紧追,只是他的坐骑虽然也算不错,却远远不及雪原。即便雪原驮着两个人,他也追不上,不由大怒,“江龙,有种你停下来与本侯单挑,决一死战!”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停下来,与你决一死战?”江龙抱紧蝶香夫人,嘴里嗤笑,“手里握有人质时,你怎么不与我单挑?” 牧武侯更怒,连连抽打坐骑要追上去。 在他身后的朝廷军士与将领,不知道此刻要不要挥军掩杀,一时间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这也是牧武侯失去了冷静,他一向独断专横,容不得手下卖弄本事擅自作主,让得属下们没有了主意与主张。 而有主意的,则已经死在牧武侯手中。 就在昨天晚上,牧武侯还当着蝶香夫人的面,用火枪杀了一员不听话的将领。并告诉蝶香夫人,明天就会用火枪取了蝶香夫人与江龙的小命,正是亲眼见识到了火枪的厉害,所以蝶香夫人才大叫不让江龙上前。 片刻后,江龙回归,把蝶香夫人放下。 随手拿起一把火枪就是对准了失去理智的牧武侯。 牧武侯见状大惊,额头上瞬间惊出一脑门冷汗,赶紧拨马往回跑。 砰! 一声枪响,牧武侯应声落马。 随手把火枪扔回去,江龙手提破龙枪,策马来到牧武侯身前。 牧武侯后背中枪,痛的脸色扭曲,不过因为盔甲厚,所以不致命,仍然怒骂道:“逆贼,你不得好死!” “从今天起,她可以解脱了。”江龙冷冷注视着牧武侯道。 “那个臭婊子……” 牧武侯没有骂完,破龙枪已经穿透了他的左胸。 左胸处即便有护心镜,也被破龙枪锋利的枪尖轻易扎穿。 两军还没有交战,主将就先阵亡,朝廷军队里的几员将领赶紧收拢人马想要撤退,但是江龙这边的军士却突然发起了冲锋。于是朝廷军马大败,死伤不多,但被俘虏了有五千余人。 在江龙这路军大胜的时候,其余四路军也相继被击败。 江龙没有率众回灵通县,而是带领军马进驻平夷县县衙,县衙内的官员根本不敢稍有抵抗。接着没有几天时间,将整个望沙郡全部纳入囊中,在望沙城与带领另一支军马的父亲会面。 景贤拿着一把火枪,双眼中满是好奇。 这把火枪的枪管要长上许多,做的也更加精致,听儿子说,这种火枪叫做狙击枪。 原来江龙私自留下了五名异域铁匠,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吩咐,把黑衣卫研制出来的火枪进行改造,因为人手少而且工艺复杂,所以只制做出二十把狙击枪然后又从数千人中挑选出二十个人,将之培养成狙击手。 在阵前时,江龙让狙击手瞄准对方十个火枪手,在牧武侯即将挥下马鞭之时将之射杀。 “原来你早有准备。”景贤笑道。 江龙摆手,“本想等到合适时机再把狙击枪拿出来,以奏奇效的。” “能救下你的红颜知己,已经值了。” “嗯。” 随着打退朝廷军队,景家开始扩充地盘,在北疆景家声望极隆,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拿下了鲜州,并州,还有至州的大半地盘。 至州与京城所在的宜州接壤,老皇上与太子都是慌了。连连调派外地军马来宜州守卫,短短时间内,加上京城原有的二十万禁军,宜州境内居然聚集了足足有五十万大军。 地方上的军队被调走,则使得朝廷对外地州郡的控制力更加脆弱。 一个又一个地方大员生了野心。 “等我们攻下至州后,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直接攻打宜州,一举占了京城!另一条则是攻打与至州接壤的西州,平江王赵喆盘踞在那里。”景成雄与几位同辈的兄弟商议。 “先打平江王!” “直接拿下京城!” 十几个人争论不休,只为能多一些话语权,多几分威望,这样将来才好争夺权力。 “江龙,你觉得呢?”景贤坐在桌前,低声询问。 却不想江龙直接站起身,大声道:“自然是直接剑指京城!这几年北方连遇旱灾,全国各地都是兵荒马乱。 有道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最苦的始终是百姓! 如今百姓最渴望的是有人站出来稳定政局,维持世道平安。而现在的朝廷已经对各大州则已经没有了掌控力。只要我们能摧枯拉朽,直接打下京城,竖立起威信,到时地方上的官员碍于我们手中的火枪与炸弹只能选择归顺。 不然大军杀到,他们根本抵挡不住。 而若是去攻打西州,接着再去打云州,济州,同州,平州,把宜州放在最后的话,那么战火将波及整个大齐,到时即使我们赢了,也只是赢了一个千疮百孔的江山而已。 而坐上了江山后,我们还要去经营,恢复农事,让百姓安居乐业。 毁掉容易,但经营就没那么容易了!” 景成雄那十几个兄弟原本对于江龙蓦然出声很是不满,在这里他们的辈份最高,小辈没有得到允许,是不可以擅自插言的,即便是景贤,没有询他他也只能是低语。 但是听完江龙的话后,这些人沉默了。 没有了不满。 的确,最苦的始终是百姓,而且毁掉容易,再想要经营,让百姓安居乐业就难了。 夺下江山只是又一个开始,不是结束了。 “我赞成!”景成雄当先开口。 其余十几个发须花白的老人互相对视俱都没有出声。 江龙补充了最后一句,“别忘了,朝廷也一直在钻研火枪,等他们把火枪再提升两个档次,咱们的武器就不再占优了。” “我赞成。” “直接剑指京城!” 山门关,守将关成立在城门楼上,看着远方大军渐渐靠近。 “关将军,咱们还是投降吧。”副将徐越小声道。 “等本将战死,你自然可以打开城门投降。”关成低斥,“关家世代为大齐守卫此关,即便是明知必死,本将也不会反叛朝廷,顺从了逆贼!” “唉!”徐越一声长叹。 时近九月,景家已经将至州全部拿下,所到之处当地官员无不望风而逃或者直接投降,如果不是因为还要安排官员管理民政,就不是现在才杀到山关门了。 “敌人有火枪,还有炸弹,咱们怎么守?”徐越一阵无力。 关成甩袖大步离开,“总之本将是绝对不会投降的!” 半个时辰后,景贤派人前来喊话招降,关成不从,徐越再次劝规,关成仍然不听。 三个军士顶着一个包着铁皮的大盾大摇大摆来到城门前,放下一个炸弹又迅速离开。 轰! 炸弹爆炸,直接将山门关的城门给炸开。 “冲!”景贤一声令下。 一排排火枪手端着长枪瞄向城门上方,砰砰砰,子弹射出,将弓箭兵压制的死死的,几乎不敢露头,而敢露头的则全部中弹身亡。 “关将军,这仗怎么打?”徐越大吼。 关成紧紧握着双拳,突然道:“等本将战死,你带着军士投降吧!”说罢不等徐越反应过来,突然从城门楼上现身,用力挽弓,但是还没有射出去,胸前就已经炸开一团血花。 “关将军!”徐越泪流满面。 不一会,城门楼上竖起了一面白旗。 至此,景家大军进入宜州境内。 山门关是有名的险关,居然无法阻挡半天景家大军的脚步,再加上炸弹与火枪的威力,杀入宜州后朝廷军队与之刚一接触,就立即四散奔逃。第二年春天,大军来到京城门下。 如今的景家大军已经有二十万,驻扎在二十余里处。 而京城内,则有十五万禁军。 “父皇!”太子脸色苍白,嘴唇上挂着一串水泡。 老皇上已经瘦的不成人样,原本合体的龙袍显得异常宽大,“你的几个哥哥都跑了,朕却硬要让你留下来,你可怨恨?” “儿臣怎么会怨恨父皇?”太子跪下。 “朕是皇上,你是太子,咱们两个是正统,景家不杀了我们两个,是绝对不会甘休的。”老皇上声音缓慢的解释,“你的几个哥哥,估计也难逃活命,而太子妃与皇太孙,朕几天前已经命金衣卫在暗中*将之送走了。” “谢父皇。”太子如今根本没有时间回去休息,所以才刚刚知道。 “表面上朕会另留一个孩子为皇太孙,太子妃也会自杀。” 五日后,京城门破。 皇宫大殿内,老皇上坐在龙椅上,在他的脚下卧着一具脸庞发紫的尸体,正是太子的。 景成雄手里拿着酒葫芦,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要不要来一口?”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混不吝!”老皇上木然的脸上,突然浮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笑骂道:“小时候居然连朕都敢揍,当年就应该找机会结果了你,也不会有今天。” “你出身比我高贵,头脑聪明,学识也高过我,当年给你当伴读,先生总是夸你,说你稳重谦恭读书用功,才思敏捷,却来骂我!动不动就用戒尺打我手心。 但是你的儿孙却远不及我。”景成雄说到最后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这一点,朕承认!”老皇上轻叹,突然好奇的问道:“当年朕能起事成功赶太子下位,景家在暗中出了不少力吧?” “那是条疯狗,是只残忍的狼,让他上位,谁都讨不了好。”景成雄没有否认。 “没有江龙,你赢不了朕!”老皇上突然激动,眼睛直视景成雄这个当年的伴读。 江龙制造出炸弹,找来了异域铁匠,开发出煤矿,让得火枪质量上升了好几个档次,而如果没有这些景家只能仍然在暗中潜伏着。 景成雄点头。 “可否给朕留一支血脉?”老皇上眼带祈求。 “好!”景成雄痛快的答应。他知道留在东宫的那个孩子,肯定不是太子的亲骨肉。 太子在城门被破时,在老皇上面前喝下毒酒自杀。 “大齐初立时,太祖皇帝曾握着景家老祖的手,言道,你我兄弟,共同打下江山,应该轮流来当皇上。景家老祖不从,之后太祖皇帝在宁远县给景家老祖建盖王府,景家老祖仍然推掉,只要了一个侯爵。 之后太祖皇帝把黑衣卫交给景家老祖,让景家老祖帮着诛灭……”话还没有说完,老皇上突然身体后仰,气绝。 景成雄原本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脸上,浮起一抹复杂。 第二年,江龙牵着儿子的小手,与林雅并肩走在御花园林荫间的小路上。 身后黛丽丝与蝶香夫人怀里各抱着一个小孩。 黛丽丝身后的组织曾布下一个大网,但随着大齐江山易主,一个个被他们或影响或掌控的官员被砍掉脑袋,已经是没有了半点威胁,当然,以后还必须要多多防备。 那些人不会死心,会从头再来。 “唉呀,玉儿又尿了。”黛丽丝突然一声惊呼。 走在最后的一众宫女们立即围上来,给小公主换尿布。 小公主瘪瘪嘴,哇哇大哭。 林间的鸟雀扑棱棱受惊飞走。 江龙笑着转身望过来,“玉儿哭的蛮响亮。” “那才健康!”林雅笑吟吟。 最后 最后 成绩不好,只能提前完本!第一章佛前 初春,天气回暖,万物复苏。 23us.com 景府后院,一间安静素雅的佛堂内。 “老夫人,您这般着急,是不是把小少爷逼的太狠了?”一个身穿深绿色棉布襦裙的中年妇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敢抬头,脸上表情则有些复杂,强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全身鎏金的佛像旁边,摆放着一个外表精致,由紫金打造的三足香炉,点燃的香烛上方,淡蓝色烟雾袅袅升空,能提神醒脑的檀香充斥整个房间,在佛像的正前方,则跪着一个发丝高盘,耳鬓旁有着点点白霜的老妇人。 老妇人穿着一条洗的有些泛白的浅蓝色素衣,身上没有一样首饰,表情安详,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看破尘世,宁静致远的独特气质,嘴里喃喃念经,态度虔诚,从那留有余韵的相貌上可以依稀推断出,老妇人年轻时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阿尼佗拂……” 老妇人没有回话,单手竖掌在胸前,另一只手缓缓转动佛珠,整串佛珠常被人捻动的一面,紫漆已经全都脱落,露出浅褐色的木头,可见已经用了很久了。 在老妇人的身前,还摆放着一只因常年敲打,表面留有裂纹的木鱼。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中年妇人却不敢稍有不敬,垂着头,静静跪在那里。 足足过去有半柱香的时间,老妇人才缓缓睁开眼睑,平静无波的眸子微微转动了几下,有了几分生气。 中年妇人似有所觉,赶紧上前掺扶。 “年轻时,老身并不相信这世间有轮回报应,但随着年龄一年年变老,心里有了独特感应,才晓得天理昭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五十岁知天命,老身今年已经有五十多了。”老妇人扶着她的手臂,从蒲团上慢慢起身,眼睛望着微微带有笑容的庄严佛像,开口后,似乎有些神神叨叨的,并没有回答中年妇人之前的问话。 “是,您老人家必然是善有善报。”中年妇人弯下腰身,笑着帮老妇人揉捏因为跪的久了,有些酸麻的膝盖,动作熟练,可见经常这般伺候人。 “善报?” 老妇人轻轻摇头,觉得膝盖有知觉了,便扶着中年妇人的手,缓缓一步步走出佛堂,“我少女时脾气暴躁,动辄便打骂府中下人,这样很不好,幸亏家人替我遮掩隐瞒。 不然名声传出去,哪家肯要我这样的儿媳妇? 成婚后虽然稍有收敛,但却和老爷的那些狐狸精们争风吃醋,使劲手段! 不但丢了正牌夫人的体面,而且一有机会便设下陷阱……最终,连心都变黑了。第一章佛前 初春,天气回暖,万物复苏。 景府后院,一间安静素雅的佛堂内。 “老夫人,您这般着急,是不是把小少爷逼的太狠了?”一个身穿深绿色棉布襦裙的中年妇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敢抬头,脸上表情则有些复杂,强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全身鎏金的佛像旁边,摆放着一个外表精致,由紫金打造的三足香炉,点燃的香烛上方,淡蓝色烟雾袅袅升空,能提神醒脑的檀香充斥整个房间,在佛像的正前方,则跪着一个发丝高盘,耳鬓旁有着点点白霜的老妇人。 老妇人穿着一条洗的有些泛白的浅蓝色素衣,身上没有一样首饰,表情安详,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看破尘世,宁静致远的独特气质,嘴里喃喃念经,态度虔诚,从那留有余韵的相貌上可以依稀推断出,老妇人年轻时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阿尼佗拂……” 老妇人没有回话,单手竖掌在胸前,另一只手缓缓转动佛珠,整串佛珠常被人捻动的一面,紫漆已经全都脱落,露出浅褐色的木头,可见已经用了很久了。 在老妇人的身前,还摆放着一只因常年敲打,表面留有裂纹的木鱼。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中年妇人却不敢稍有不敬,垂着头,静静跪在那里。 足足过去有半柱香的时间,老妇人才缓缓睁开眼睑,平静无波的眸子微微转动了几下,有了几分生气。 中年妇人似有所觉,赶紧上前掺扶。 “年轻时,老身并不相信这世间有轮回报应,但随着年龄一年年变老,心里有了独特感应,才晓得天理昭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五十岁知天命,老身今年已经有五十多了。”老妇人扶着她的手臂,从蒲团上慢慢起身,眼睛望着微微带有笑容的庄严佛像,开口后,似乎有些神神叨叨的,并没有回答中年妇人之前的问话。 “是,您老人家必然是善有善报。”中年妇人弯下腰身,笑着帮老妇人揉捏因为跪的久了,有些酸麻的膝盖,动作熟练,可见经常这般伺候人。 “善报?” 老妇人轻轻摇头,觉得膝盖有知觉了,便扶着中年妇人的手,缓缓一步步走出佛堂,“我少女时脾气暴躁,动辄便打骂府中下人,这样很不好,幸亏家人替我遮掩隐瞒。 不然名声传出去,哪家肯要我这样的儿媳妇? 成婚后虽然稍有收敛,但却和老爷的那些狐狸精们争风吃醋,使劲手段! 不但丢了正牌夫人的体面,而且一有机会便设下陷阱……最终,连心都变黑了。第一章佛前 初春,天气回暖,万物复苏。 景府后院,一间安静素雅的佛堂内。 “老夫人,您这般着急,是不是把小少爷逼的太狠了?”一个身穿深绿色棉布襦裙的中年妇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敢抬头,脸上表情则有些复杂,强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全身鎏金的佛像旁边,摆放着一个外表精致,由紫金打造的三足香炉,点燃的香烛上方,淡蓝色烟雾袅袅升空,能提神醒脑的檀香充斥整个房间,在佛像的正前方,则跪着一个发丝高盘,耳鬓旁有着点点白霜的老妇人。 老妇人穿着一条洗的有些泛白的浅蓝色素衣,身上没有一样首饰,表情安详,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看破尘世,宁静致远的独特气质,嘴里喃喃念经,态度虔诚,从那留有余韵的相貌上可以依稀推断出,老妇人年轻时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阿尼佗拂……” 老妇人没有回话,单手竖掌在胸前,另一只手缓缓转动佛珠,整串佛珠常被人捻动的一面,紫漆已经全都脱落,露出浅褐色的木头,可见已经用了很久了。 在老妇人的身前,还摆放着一只因常年敲打,表面留有裂纹的木鱼。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中年妇人却不敢稍有不敬,垂着头,静静跪在那里。 足足过去有半柱香的时间,老妇人才缓缓睁开眼睑,平静无波的眸子微微转动了几下,有了几分生气。 中年妇人似有所觉,赶紧上前掺扶。 “年轻时,老身并不相信这世间有轮回报应,但随着年龄一年年变老,心里有了独特感应,才晓得天理昭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五十岁知天命,老身今年已经有五十多了。”老妇人扶着她的手臂,从蒲团上慢慢起身,眼睛望着微微带有笑容的庄严佛像,开口后,似乎有些神神叨叨的,并没有回答中年妇人之前的问话。 “是,您老人家必然是善有善报。”中年妇人弯下腰身,笑着帮老妇人揉捏因为跪的久了,有些酸麻的膝盖,动作熟练,可见经常这般伺候人。 “善报?” 老妇人轻轻摇头,觉得膝盖有知觉了,便扶着中年妇人的手,缓缓一步步走出佛堂,“我少女时脾气暴躁,动辄便打骂府中下人,这样很不好,幸亏家人替我遮掩隐瞒。 不然名声传出去,哪家肯要我这样的儿媳妇? 成婚后虽然稍有收敛,但却和老爷的那些狐狸精们争风吃醋,使劲手段! 不但丢了正牌夫人的体面,而且一有机会便设下陷阱……最终,连心都变黑了。第一章佛前 初春,天气回暖,万物复苏。 景府后院,一间安静素雅的佛堂内。 “老夫人,您这般着急,是不是把小少爷逼的太狠了?”一个身穿深绿色棉布襦裙的中年妇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敢抬头,脸上表情则有些复杂,强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全身鎏金的佛像旁边,摆放着一个外表精致,由紫金打造的三足香炉,点燃的香烛上方,淡蓝色烟雾袅袅升空,能提神醒脑的檀香充斥整个房间,在佛像的正前方,则跪着一个发丝高盘,耳鬓旁有着点点白霜的老妇人。 老妇人穿着一条洗的有些泛白的浅蓝色素衣,身上没有一样首饰,表情安详,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看破尘世,宁静致远的独特气质,嘴里喃喃念经,态度虔诚,从那留有余韵的相貌上可以依稀推断出,老妇人年轻时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阿尼佗拂……” 老妇人没有回话,单手竖掌在胸前,另一只手缓缓转动佛珠,整串佛珠常被人捻动的一面,紫漆已经全都脱落,露出浅褐色的木头,可见已经用了很久了。 在老妇人的身前,还摆放着一只因常年敲打,表面留有裂纹的木鱼。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中年妇人却不敢稍有不敬,垂着头,静静跪在那里。 足足过去有半柱香的时间,老妇人才缓缓睁开眼睑,平静无波的眸子微微转动了几下,有了几分生气。 中年妇人似有所觉,赶紧上前掺扶。 “年轻时,老身并不相信这世间有轮回报应,但随着年龄一年年变老,心里有了独特感应,才晓得天理昭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五十岁知天命,老身今年已经有五十多了。”老妇人扶着她的手臂,从蒲团上慢慢起身,眼睛望着微微带有笑容的庄严佛像,开口后,似乎有些神神叨叨的,并没有回答中年妇人之前的问话。 “是,您老人家必然是善有善报。”中年妇人弯下腰身,笑着帮老妇人揉捏因为跪的久了,有些酸麻的膝盖,动作熟练,可见经常这般伺候人。 “善报?” 老妇人轻轻摇头,觉得膝盖有知觉了,便扶着中年妇人的手,缓缓一步步走出佛堂,“我少女时脾气暴躁,动辄便打骂府中下人,这样很不好,幸亏家人替我遮掩隐瞒。 不然名声传出去,哪家肯要我这样的儿媳妇? 成婚后虽然稍有收敛,但却和老爷的那些狐狸精们争风吃醋,使劲手段! 不但丢了正牌夫人的体面,而且一有机会便设下陷阱……最终,连心都变黑了。第一章佛前 初春,天气回暖,万物复苏。 景府后院,一间安静素雅的佛堂内。 “老夫人,您这般着急,是不是把小少爷逼的太狠了?”一个身穿深绿色棉布襦裙的中年妇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敢抬头,脸上表情则有些复杂,强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全身鎏金的佛像旁边,摆放着一个外表精致,由紫金打造的三足香炉,点燃的香烛上方,淡蓝色烟雾袅袅升空,能提神醒脑的檀香充斥整个房间,在佛像的正前方,则跪着一个发丝高盘,耳鬓旁有着点点白霜的老妇人。 老妇人穿着一条洗的有些泛白的浅蓝色素衣,身上没有一样首饰,表情安详,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看破尘世,宁静致远的独特气质,嘴里喃喃念经,态度虔诚,从那留有余韵的相貌上可以依稀推断出,老妇人年轻时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阿尼佗拂……” 老妇人没有回话,单手竖掌在胸前,另一只手缓缓转动佛珠,整串佛珠常被人捻动的一面,紫漆已经全都脱落,露出浅褐色的木头,可见已经用了很久了。 在老妇人的身前,还摆放着一只因常年敲打,表面留有裂纹的木鱼。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中年妇人却不敢稍有不敬,垂着头,静静跪在那里。 足足过去有半柱香的时间,老妇人才缓缓睁开眼睑,平静无波的眸子微微转动了几下,有了几分生气。 中年妇人似有所觉,赶紧上前掺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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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老身并不相信这世间有轮回报应,但随着年龄一年年变老,心里有了独特感应,才晓得天理昭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五十岁知天命,老身今年已经有五十多了。”老妇人扶着她的手臂,从蒲团上慢慢起身,眼睛望着微微带有笑容的庄严佛像,开口后,似乎有些神神叨叨的,并没有回答中年妇人之前的问话。 “是,您老人家必然是善有善报。”中年妇人弯下腰身,笑着帮老妇人揉捏因为跪的久了,有些酸麻的膝盖,动作熟练,可见经常这般伺候人。 “善报?” 老妇人轻轻摇头,觉得膝盖有知觉了,便扶着中年妇人的手,缓缓一步步走出佛堂,“我少女时脾气暴躁,动辄便打骂府中下人,这样很不好,幸亏家人替我遮掩隐瞒。 不然名声传出去,哪家肯要我这样的儿媳妇? 成婚后虽然稍有收敛,但却和老爷的那些狐狸精们争风吃醋,使劲手段! 不但丢了正牌夫人的体面,而且一有机会便设下陷阱……最终,连心都变黑了。第一章佛前 初春,天气回暖,万物复苏。 景府后院,一间安静素雅的佛堂内。 “老夫人,您这般着急,是不是把小少爷逼的太狠了?”一个身穿深绿色棉布襦裙的中年妇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敢抬头,脸上表情则有些复杂,强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全身鎏金的佛像旁边,摆放着一个外表精致,由紫金打造的三足香炉,点燃的香烛上方,淡蓝色烟雾袅袅升空,能提神醒脑的檀香充斥整个房间,在佛像的正前方,则跪着一个发丝高盘,耳鬓旁有着点点白霜的老妇人。 老妇人穿着一条洗的有些泛白的浅蓝色素衣,身上没有一样首饰,表情安详,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看破尘世,宁静致远的独特气质,嘴里喃喃念经,态度虔诚,从那留有余韵的相貌上可以依稀推断出,老妇人年轻时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阿尼佗拂……” 老妇人没有回话,单手竖掌在胸前,另一只手缓缓转动佛珠,整串佛珠常被人捻动的一面,紫漆已经全都脱落,露出浅褐色的木头,可见已经用了很久了。 在老妇人的身前,还摆放着一只因常年敲打,表面留有裂纹的木鱼。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中年妇人却不敢稍有不敬,垂着头,静静跪在那里。 足足过去有半柱香的时间,老妇人才缓缓睁开眼睑,平静无波的眸子微微转动了几下,有了几分生气。 中年妇人似有所觉,赶紧上前掺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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